《妃舞倾城》 妃舞倾城第1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妃舞倾城》作者:遗世紫懿 [楔子:天上掉下个顾渺渺] “顾小姐,房子许多地方还在施工,非常不安全,你看的时候千万小心。”领着顾渺渺来参观的包工头仔细叮嘱着。 “嗯,我知道,谢谢。”渺渺点点头,脑子里还在想着早上出门前写到一半的论文。接过安全帽扣在头上,伸手打开通向阳台的门迈了出去。 脚下一空,渺渺整个人直直栽了下去,身后是包工头惊慌的声音:“顾小姐!那里危险呐!” 惨了,这是五楼……急速下落中,想起挎包里还没拆封的几瓶香水和化妆品,渺渺绝望地闭上眼睛,死死地抓牢了刚买了一个月的lv包包…… 尚书府。顾月廖顾尚书已经在女儿顾彩芝门外站了半个时辰。可那屋里哭泣着的大小姐就是不开门。 “芝儿啊,好闺女,听爹爹的话,进宫去吧,啊!算爹求你了。别哭了,你一哭爹的心都要碎了!进了宫,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爹爹保证你过得好好的!” “爹,你明明知道女儿要的不是那些个蝇头微利,什么金银珠宝,什么锦衣玉食,女儿不稀罕!女儿不去!” “老爷,还有一个月就到日子了,这……”管家顾全低着头,很是为难地说。 “唉,老夫又何尝不知,只是……芝儿不愿,雪皇又硬要人,老夫也是……” “要不,找个人代替小姐?”顾全眼睛一亮,大着胆子提议。 “老夫早就想过了,可那雪皇是何等人物?我们到哪里找一个没有身世来历的人呐!”摇摇头,皱纹里全都是无奈,“难呐!除非从天上掉下个女儿来给老夫,还得是样貌俊俏的,否则……” 说话间,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老爷!老爷!管家!你们快过去看看吧!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姑娘,摔在后院里,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不待他说完,顾月廖已经匆匆往后院赶去。管家顾全招呼上小厮,也跟了上去。 后院里,十几个仆役围成一个圈,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顾月廖快步上前,脚步声惊动众人。所有人马上让出一条道路,让顾月廖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奇特且污迹斑斑。顾月廖伸出一只手拂开挡住她脸孔的长发,顿时心中猛地一喜。这女孩子长得很是俏丽可人,真真出乎意料。 “顾全,赶快把这孩子抬到四夫人那里去。派人到瑞安堂叫郎中过来。”说罢转身离开,扬起的衣角似乎多了一份活力。 [楔子:妃舞建群啦!喜欢的亲请进!] qq群号:41679390 喜欢妃舞的,关心小世的亲们,还有世民们,请轰隆隆地进吧,(__)嘻嘻……新家建成!!! 《妃舞》更新的速度或许不是最快的,但是小世会保持经常更新,保证追文的人不会掉进坏坑里≈_≈呵呵,应该是这样讲法的吧~~~ 如果亲对《妃舞》或者对小世有什么建议和意见,欢迎给多多的评论! 打着滚儿的要收藏和投票!请亲们都来灌水! 征集长评,有精彩长评,加更!增加每章字数!增加更多人物番外! 征集人物造型和华丽封面,有稀饭的就展示在小世的群和博客里,给全天下的人看偶们世民的厉害,吼吼!!!!! 有特别活跃的亲过生日的,有特别准备的加更做生日礼物! 妃舞会越来越精彩,敬请期待!(__)嘻嘻…… [卷一 众生缘起:第一章 摇身一变(1)] 醒来就看见一张慈祥的老脸映在眼里。嗯,有点像公司打更的老头,笑眯眯的很和蔼。只是……这人的装扮有点怪,怎么头发这么长,还盘在脑袋上?衣服的式样也很奇怪,好像裹了很多层布。渺渺眨眨眼,再眨眨眼,清清喉咙问:“这是哪里?请问您是?” “老夫敝姓顾,拙字月廖。姑娘摔伤,还需静候郎中,稍等片刻吧。”说罢欲起身。渺渺急了——因为在老头儿说话的当儿她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一个很意外的情况……身上到处都疼,脑袋混混沌沌的没个思路…… “老人家,别,别走。麻烦你告诉我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急急忙忙地伸出一只手拉住那老头儿的衣袖。哇噻!看这袖子真宽大,莫非……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头有点意外地望着渺渺,还不忘把袖子扯走。“姑娘,这是我顾某的家里,此时,”抬头望望屋外的天色,“还未到傍晚,姑娘不必惊慌,若急着回家,待会儿我叫下人送你回去便是。” 努力扭过头看着四周,没灯,没电线,没电视,没……有的只是在博物馆跟电视上才能见到的玩意儿,久远得不像话。“我顾某人从五楼摔下来以后失踪了,不仅如此,还莫名其妙地摔到了另一个时空里!”被这个想法雷到了,渺渺小声地嘀咕着:“妈妈咪咧!姑奶奶我穿了!这下完蛋了!” “姑娘,你说什么?”老头儿没听清,微微探过身子来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老人家,那个……我摔下来的时候,呃……有没有什么身外物?”恨不得锤自己两下,不问朝代不问国度,上来就问自己那个lv的包包和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顾渺渺果然磨成粉都闪着钞票的光辉…… “这……”老头儿面露难色,渺渺心一沉,完了,成穷光蛋了! “姑娘莫急,你的那些珍品全在这儿呢!”一个穿着粉色对襟袄的小丫头笑眯眯地看着床上一脸绝望的人,手里举着一个托盘,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lv的包包。 一颗心总算回归正位,好歹出去了也不至于饿肚子。 “老爷,郎中来了。”门外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冲着站在床前的老头儿恭恭敬敬地说。 “进来吧,给这位姑娘瞧瞧。”老头儿说着走到明间去了。 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长须老者,远远地端详着榻上的渺渺。“姑娘神韵迥异,不似这市井坊间寻常女儿家。” 渺渺小嘴微张,不禁佩服起眼前这个郎中,莫非他能看出自己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这边正在遐思,那郎中已经开始检查伤势。“姑娘从高处跌落?” “是啊,五楼呢!”无意识地应声。 “哦?那倒是好运气了。这伤不碍事,上了药有个半月余就能痊愈。只是,不知姑娘缘何登高,又因何而落呢?” 渺渺颇感委屈地望着眼前的郎中爷爷:“先生,一言难尽啊!如今,我是有家回不得,有亲认不得了!” 郎中连连摇头:“可怜可叹!这世间总有这不完满,姑娘莫要伤怀,眼下养好伤寻个营生才是要紧的。” “先生说的极是,小女也正有此意。” “若有心从医,老夫便在城东瑞安堂,你自来寻便是。伤药我留给外面的丫鬟,你好生歇着吧!老夫这下先告退了。”说罢起身离开,留下渺渺愁眉苦脸地为以后的日子盘算着…… 不一会儿,顾月廖那老头儿又进来了。“姑娘,听郎中说,你现在无处可去,果真如此么?” “是,不过明早我就可以离开贵府,绝不多做叨扰!”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你大可在我这里养好伤再说,不必急着离开!”说罢还慈眉善目地笑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顾渺渺……” “也姓顾?老爷,这位小姐与老爷真是有缘呢!”端着温水和药瓶进来的丫鬟笑吟吟地说,眉梢眼角都是开心。 渺渺有点纳闷,这顾府的人,怎么一个一个都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呢?难不成出了什么好事儿? “想必渺渺姑娘也累了,今日用过晚膳就歇了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讲不迟。蓉儿,你小心照顾渺渺姑娘。” 那个端着托盘叫蓉儿的小丫鬟一愣,随即机灵地点头:“婢子明白,婢子会小心伺候的。” 渺渺感觉这老头儿是话里有话,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蓉儿张罗着上药,直疼的龇牙咧嘴。 明间里顾全低声询问:“老爷,那个郎中……” 顾月廖抬起一只手,“不碍事。” [卷一 众生缘起:第一章 摇身一变(2)] 第二天顾渺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闻到房间里丝丝的甜香,渺渺半闭着眼睛摸过去,触手一片温热。睁开眼睛一看,嚯!色香味俱全的甜粥,莲子正咧开细长的嘴巴诱惑着她意志力薄弱的胃。小丫头脸没洗牙没刷,贪婪地将米粥端起来大口吃下去,边吃边美美地咋着嘴:“好吃!太好吃了!” “姑娘,你可算是起来了。老爷已经问过不下十遍,就等着您起来呢!”刚进门的蓉儿一出声,吓得渺渺立时呛到了,“咳咳咳!蓉儿你吓死我了!你家老爷为什么这么急着见我?”渺渺以为那顾老头儿反悔了要赶自己走,脑袋瓜儿里又开始盘算生计。只听蓉儿说:“老爷昨日一见到姑娘就倍感投缘,想是惦记的紧呢!怕姑娘身子还有不妥,故而催着姑娘走动走动,也好放宽心了。姑娘,我家老爷待你可好着呢,我们这下面人呐,看着就羡慕,蓉儿说句冒犯话您别见怪,若是您能做了咱家的小姐,那可是修来的好福气呢!”蓉儿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渺渺努力进食的脸,不停歇地说了一大串。 渺渺哼哼哈哈地应着,含了一口粥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蓉儿别逗了,我怎么敢高攀啊?如果真有个这么好的爹爹我倒愿意得很,可惜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蓉儿脸上闪过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姑娘吃完且歇息着,蓉儿稍后来带你去见我家老爷。” 渺渺吃完,满足地拍拍肚子,站起身来就着蓉儿早上端进来的水盆洗了脸漱了口。不一会儿,蓉儿就回来了,端着一托盘的衣服首饰,冲着渺渺笑得越发的甜美:“姑娘,来换身衣服吧。瞧你身上这装束,委实该换一下了。” 渺渺低下头,发现自己还穿着从五楼掉下来时穿的衣服,左一道右一条,煞是狼狈。再看看蓉儿抖开的衣服,顿时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好好好,这就换!只是——”看着那繁琐的样式,犯了难,“这衣服……怎么穿?” 蓉儿“噗儿”笑了起来,“当然是婢子为你穿起来了,难道还要小姐自己动手?” 渺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同意换衣服就让眼前这个开心莫名的小丫头改了称呼,竟然叫起自己“小姐”来。可是大脑还处在浆糊状态,渺渺迷迷糊糊地坐在了梳妆镜前,穿起了那套万恶的纱衣。 “好在当初学跳舞的时候经常穿各种累赘的玩意儿!”这会儿渺渺走在迷宫一样的回廊上开始感激起曾经被她诅咒了无数次的演出服装。 一路上奇石林立,芳草香花,时不时还有鸟儿从房檐下掠过,草丛中探出一团毛绒绒的白球儿,竟然是小兔子在觅食。渺渺看得心情大好,这老头儿家里还挺有财!“蓉儿,我还不知道你家老爷到底是做什么的呢!看样子很有才……情呢!”渺渺说出一个“财”字觉得不妥,又加了一个“情”字,说罢开始佩服自己应变的能力。 “我家老爷是当今的尚书大人,深得圣上器重,小姐现在走过的这条回廊,还曾经承幸圣上的龙迹呢!”蓉儿一脸自豪,仿佛皇帝老儿的脚踩过就证明了这家主人无上的荣光。不过想想也该知足了,古代人亲眼见到皇帝一面都可以炫耀一辈子了,更何况能把皇帝迎进自家后院,当真也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渺渺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摔竟然摔进了金窝窝,于是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心想若是自己有这么个爹,或许也不错。 没想到顾月廖正是这么打算的。 顾渺渺一进到后花园的晚思亭就发现,这顾老头儿看自己的眼神比昨天多了几分暖意,态度也更慈爱了。 “渺渺,伤势可好些了?若是还疼,我再换个郎中来给你看看。”顾月廖笑着起身,伸出一只手止住了渺渺正欲屈身行礼的动作。 “有劳尚书大人挂心了,小女已经无恙。昨日老先生的妙药好得很,不需再劳碌了。”渺渺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笑吟吟地在顾月廖对面坐下来。 “渺渺,愿意跟老夫说说你昨日为何会凭空摔进这后院么?”顾月廖不再客套,直奔主题。 “回尚书大人的话,小女本是一个遥远国度的子民,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姐姐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一日登高远望,不想失足跌落,也不知怎的,就落在这院子里面了。这么说,尚书大人可会相信?”说完,渺渺有点不安地看着神定气闲的顾月廖,毕竟这穿越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只怕这么大的国家里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不想顾月廖却十分理解地点头:“老夫虽不曾见过这等奇事,但前朝史书却也提到一种玄术,能将人随意移动到别的地方去。这么说来,姑娘不日将回到你原来的所在了是么?” 渺渺惆怅地摇摇头,抬起头看着从亭中飞过的一对燕子:“穿越过来本就是不可思议的意外,想要回去,谈何容易。只怕渺渺这一生都将留在这里了。”不由悲从中来,难过地低下头。 所以渺渺没有看见在场所有人突然变得兴奋的脸。 “既然如此,渺渺可想好生计和去处了?”顾月廖难掩喜悦,倾过身子略急促地发问。 渺渺眼神越发黯淡,无力地摇摇头。 沉吟半晌,顾月廖复又开口:“如此,老夫倒是愿意给渺渺一个好去处,只看渺渺喜不喜欢了。” “尚书大人请讲。” “我顾某一生仕途平坦,不愁衣食,但膝下子嗣单薄,仅有一儿一女,委实是今生一大遗憾。昨日一见渺渺便倍感亲切,不知渺渺叫我一声爹可会觉得委屈?”顾月廖说完,眯起眼睛看着渺渺,皱纹交错的眼缝里闪着精光。 渺渺早就猜到这老头儿的意思,真实的目的绝对不会像他刚才解释的那样简单,虽然这背后的深意渺渺不得而知,但单看那暗含危险的眼神和周围丫鬟侍卫不同寻常的专注,就知道今次这事情,其实是没的商量的,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必须得同意。于是,灿烂一笑,盈盈拜倒:“承蒙爹爹不嫌弃,小女定当尽忠尽孝!” [卷一 众生缘起:第一章 摇身一变(3)] 顾月廖没想到面前的小女子如此聪慧,笑逐颜开地扶起渺渺:“渺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顾月廖的亲生女儿,这顾府的二小姐了。今日先让顾全给你张罗出住处来,添置些物什,你若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便是。明日爹爹带你去见见你娘和姐姐,等过些日子你大哥回来了,咱们好好聊聊!”招手唤过蓉儿:“蓉儿,你就跟在二小姐身边伺候着,回头让顾全再拨过去几个丫鬟小厮。今日你就先带着二小姐在这府上转转,”转向渺渺时更是亲切了几分,“爹还有事,就不陪着渺渺了。” “爹爹自去忙便是了,渺渺晓得该怎么做。” 满意地点点头,顾月廖带着侍卫起身离开。 “二小姐,跟婢子来吧,管家刚才吩咐了,往后啊,您就住在柔月轩。婢子这带您过去看看,也好添置些东西。”蓉儿热切地说罢,走上来伸手欲搀扶渺渺。 连连摆手,渺渺笑嘻嘻地说:“这没外人,用不着这样。我也不习惯让人扶着,你走在前面就是了。” 蓉儿见这位二小姐很是随和,人又机灵,便更喜欢几分,脆生生地应了,招呼着渺渺往一处枝繁叶茂的小路走去。分花拂柳间,一座僻静的小院出现在眼前。渺渺心下暗笑,这管家也是个人物,知道若把突然冒出来的二小姐安置在大院正中惹眼的地方,必然会招来麻烦,选了这么一个幽静偏僻的地方,将来编起故事倒也容易得多。 进得园中,惊喜地发现,墙角稀稀落落几支竹子生得傲骨仙姿,玲珑精巧的屋宇不算大,却处处透出别致的匠心神韵,若不是因长年无人问津而显得萧索,定然是一处绝佳的赌书泼茶之所。 不到半日,柔月轩就已经按渺渺的意思收拾一新。园中种上了茶花和茉莉花,靠墙的地方插了几根黄瓜苗儿,将房檐下原本悬着的铃铛和红灯笼取下,又在门楣上贴了一副对子 幽深处不想偶得化境 萧索里原来别有洞天 望着重新露出生机的柔月轩,管家饱经风霜的老脸上难得地绽出一抹欣慰的笑。有多久,没有那么一个人儿,能配得上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轩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二小姐,或许真的是上天派来的新主人也说不定呢! 当天晚上快就寝时候渺渺发现了一件事——下人休息的房间上了一把大铁锁。望着齐刷刷站在台阶下的丫鬟小厮,渺渺无奈地说:“忙了大半日,为何没有一个人告诉管家开门?现在大家怎么休息?” 蓉儿抬起头来看了渺渺一眼:“小姐,管家说这房间的锁年头太长了,钥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要到明天再说。婢子奴才们见您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哪还能顾着自己舒服!所以……” “所以,你们就打算今晚等我睡着以后睡在院子里是么?据我所知,你们是只能睡在这柔月轩里的,没有可能到别处去。” 见底下站着的人都不说话,渺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没说你们什么,别一副欠了我一百万的模样了……我是说你们不用感到愧疚。这样吧,今晚你们就睡在我房里,女孩子睡里间,男孩子就委屈一下,睡在外间吧。” “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下子不只是蓉儿,所有人都拼命摇头,说什么都不同意。 “不要吵,听我说。第一,我从来没觉得你们是奴才,你们拿着府上的月银,尽心尽力做份内的工作,就是这样;第二,如果你们今晚真的睡在外面,且不说身体吃不消,传出去外面的人会说我骄矜欺人,不懂礼数。你们,也不会想听到别人这么说我吧?” “如此,就请恕奴才们不敬之罪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率先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接着,众人接二连三地跪了下来,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接一个地磕头。这倒是吓了渺渺一大跳,慌不迭地一个一个扶起来,心里哀嚎着,如果这些人天天这么动不动就跪,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神经衰弱。 蓉儿张罗着热水香油,准备给渺渺沐浴。渺渺捧着自己的lv包包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塞到一个檀香木匣子里,仔仔细细地锁好。这些从前世带来的东西,她决定不轻易示人了…… 第二日一早顾全就送来了下人房间的钥匙,听说渺渺昨晚上的举动,竟然感动得双手颤抖。这二小姐,虽然没有大小姐的绝美容颜,但也算个可人儿,又如此仁厚聪敏,他日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接下来的两三天,渺渺都周旋在顾府的各处院落里。这顾老头儿年轻的时候当真风流,光夫人就有三个,侍妾也有七八个,个个美艳,连身边跟着的半老丫鬟也风姿犹存,足以想见当年这小小后院该是怎样一番明争暗斗。可这么多妻妾,却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为顾月廖生育了孩儿。大夫人生下顾家长子顾飞卿,如今已是威武将军,正在边关练兵,据说半月内回京;二夫人国色天香,生下顾大小姐彩芝更是青出胜蓝。渺渺刚见到这位“姐姐”的时候竟然流了鼻血,最后不得不服下一颗止血丸才止住滚滚而出的鲜红。 只是顾府上有二夫人、四夫人,却没有三夫人。私底下问管家顾全,得到的答案是,那位三夫人早逝,似乎是难产而死。想必那名唤柔月的三夫人深得顾月廖真心,自她去后,顾月廖虽然又纳了几个侍妾,却不再让她们怀孕。而专门为柔月辟出来的柔月轩,也渐渐荒凉了起来。 [卷一 众生缘起:第二章 顾家大少(1)] 这一日,渺渺正跟顾彩芝坐在顾彩芝的灵蝶苑里对弈,蓉儿从外面跑进来,一路大声嚷嚷着:“大小姐、二小姐!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顾彩芝丢下手里的棋子,“忽”地站起来,“真的?大哥回来了?在哪里?” 话音未落,一阵爽朗的笑声便从墙外飘了进来,“妹妹,可有想大哥了?”语毕,一个高大威猛的武将跨进了圆月形的门。渺渺望过去,只见来人身披玄黑战甲,剑眉星目,年纪不大但神色举止间颇为成熟干练。细看那五官,倒是和大夫人像得很。跟着起身,在没摸清对方脾性的时候不敢开口叫大哥,于是垂下眼眸盈盈一拜:“见过威武将军。”倒是旁边顾彩芝热情地说开了:“妹妹也别这么生疏了,你的事,爹早就写了信让人加急送出,想必大哥进城之前就已经知晓了。” “原来这就是爹说的二小姐,倒是知书达理。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说两家话,你和芝儿一样,叫我大哥就是了。”顾飞卿说完,不着痕迹地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子。 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鸟儿在笼子里唧啾——顾彩芝喜欢把漂亮的鸟儿捉了回来养在小笼子里,而渺渺则喜欢让它们来去自由。 “适才妹妹们不是在对弈么?继续如何?也叫大哥看看。”顾飞卿打破沉默,实则想看看这个二小姐的心思,是否像管家说的那般,七窍玲珑。 “大哥一路劳顿,先换了这身战甲,稍事休息再来也不迟,反正这棋局刚开不久,没那么快下完的。”顾彩芝笑着,伸出纤细的手指俏皮地捏住鼻子。 顾飞卿脸一红,点点头,“也罢,那为兄先行离开,一个时辰后把这次从洛城带回来的水晶棋盘拿过来给妹妹把玩!”说完冲渺渺点点头,匆匆离去。 “妹妹别见怪,大哥常年在外,整日里冰河铁马,时间久了人就生冷,其实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有你这么个妹子的。”顾彩芝拉着渺渺的手,善解人意地说。 渺渺一笑,如果这家人反感她这突然出现的小姐,是正常的。现在大家都这么乐意接受她,必然是有隐情。想来想去,原因无非是在眼前这个货真价实的小姐身上。渺渺已经猜到在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被用来保护顾家真正的小姐。捏着手中玉石打磨的棋子,不禁心绪起伏。 一盘棋下得风生水起,顾彩芝招招结实,渺渺使尽浑身解数围追堵截。茶盏里的大红袍添了一次又一次热水,一个时辰过去了,顾飞卿的随身侍妾端着一只皮匣子来到灵蝶苑。丫鬟打开皮匣子,里面是一幅棋盘,用黑白两色水晶雕琢而成,华贵空灵仿若仙物。渺渺纵然爱慕,却知道这种独一无二的宝贝,一定是给了顾彩芝,绝对不会有自己的份儿。 但是这一回,她想错了。等到晚上她从灵蝶苑回到柔月轩的时候,顾飞卿竟然随后而至,亲自将水晶棋盘送了过来,不容推辞地摆在了渺渺的书房里。 望着顾飞卿匆匆离去的背影,渺渺站在柔月轩的拱门前发起了呆。顾家的人过分亲切的举动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过不了多久,那个顾月廖就要给自己开价了…… 转眼渺渺住在顾府已经半个月,顾飞卿回家也有七八天了。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自己的“爹爹”,据蓉儿说是随圣上去了城外三百里处的大黑山行宫。她也乐得清闲,每日跟顾府上下的人熟悉熟悉,或者独自拿了本书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一看就是一天,再或者在书房里摆弄那套棋盘。 这一日,顾飞卿一大清早就差侍妾传话说今日会来柔月轩。午饭时,渺渺在小厮摆碗筷时吩咐多放了一副,还添了一壶酒。顾飞卿倒也没客气,进得屋来简单说上几句,坐下来就开动。 吃完饭,顾飞卿望着渺渺,“二妹这几日在府里可习惯了?” “嗯,大家都待我很好,感觉很自在。”渺渺点头,心里盘算着顾飞卿今天来的意图。 “那么这京城之中还没走过吧?听顾全说,你从未出门。”顾飞卿定定地望着渺渺的眼睛,似乎在强调什么。 渺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哥说的是,小妹,的确从未出门!”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表示自己明白了。看来今日是要带她出门,这一番话,其实是在对口径,免得露了马脚。 顾飞卿没想到这小女子领悟能力这么好,意外地打量了一番,大笑着起身。“我叫底下人给你备了一身男装,你去换上,随我到马厩选一匹坐骑,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卷一 众生缘起:第二章 顾家大少(2)] 换上一身湖蓝色男装,蓉儿直叹:“小姐,你这样一出去,真真就是一个风流潇洒的公子!”渺渺把玩着一柄折扇,故作轻佻地挑起蓉儿的尖下巴:“如此,能否打动蓉儿姑娘的芳心?”窘的蓉儿小脸通红,慌不迭地推着渺渺出了院门往马厩去了。 马厩里的良驹正在进食,顾飞卿负手走在渺渺身侧,不停地说着:“这一匹全身黑色,唯有四蹄雪白,故曰乌云踏雪。这一匹通体赤红,故称赤蛟龙。这一匹全身共计七七四十九朵梅花斑,故曰梅仙儿,也是今日这马厩中唯一一匹母马。这一匹,”他停在一匹雪白的小马身前,“名叫玉骢,性子烈得很,最是不服管。”然而渺渺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着了迷一般地伸出手抚摸着玉骢的鬃毛。这雪白的小家伙一反平日的暴躁,闭上眼睛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抚摸。顾飞卿略微惊讶,唤过马童解下玉骢的缰绳递给渺渺:“你若能驾驭这畜生,它从今往后便是你的了。” “它不是畜生。”渺渺严肃地纠正,接过缰绳搭在鞍子前的把手上,一手握住马鞭,脚下一用力,翻身上马!马儿惊跳起来,在马厩前的空地上飞奔。渺渺夹紧马腹,脚下用力踩住脚蹬,双手发力勒紧缰绳,马儿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低下头乖乖地喷着鼻息。 “好!”顾飞卿击掌赞道,跨上赤蛟龙,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尚书府门前的官道,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顾飞卿领着渺渺漫无目的四处闲逛,说着不着边的话题。今天的顾飞卿,似乎出奇的温柔。 两人拽着缰绳并排走在东城,顾飞卿突然停住关于京城名吃的话题,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渺渺,如果有一日爹爹送你进宫去,你愿不愿意?” 渺渺沉吟一会儿,幽幽开口:“为何?” “你知道,宫里珍奇异宝、各色人等,很是长见识。爹想让顾家的后代都有些见识,你应该能够体会爹的苦心。” “那姐姐可曾去见识过?” “这……倒不曾——”顾飞卿眯起眼睛,这丫头不简单,没那么容易糊弄。 渺渺认真地看着顾飞卿的脸,正了颜色:“大哥,我唤你一声大哥,你可否以实告之?送我进宫并不是为了让顾家后继有人吧?” “不然还能有什么?”顾飞卿没来由一阵心慌,错开视线假装听不懂渺渺话中深意。 “比如,李代桃僵……”话音未落,就看见顾飞卿的手猛地收紧。 “是,假若如此,你可愿意?就算是为了爹爹,”说着顾飞卿腾出一只手来攀上渺渺的腰,“为了我?”暧昧的语气配上那张俊脸上此刻深情款款的暗示,他不相信眼前这小女子不动心! 可惜,渺渺对他这番诱惑根本不来电,反倒一副快吐了的表情。顾飞卿顿时尴尬不已。感觉自己火气上升、耐性消失,顾飞卿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开一个笑容,“就算为了我也不肯顺从吗?” 渺渺斜眼看过去,继续挑衅这位大少爷的耐性:“顾大少,别以为你对我色诱我就会乖乖听话,你怎么不从你那翠微苑里捡个真正天香国色的美人儿送进去,好歹也是你顾家的人,效忠起来更放心不是吗?”说完还不怕死地抬起下巴来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顾飞卿气急,两排牙齿狠狠磨着却不说话,扬手举起暗红色的马鞭,照着渺渺胯下的玉骢猛的抽下去。马儿一声嘶鸣飞一般地冲出去,渺渺惊恐尖叫:“你丫的真下手啊!”慌忙死死抓住缰绳,无奈力气太小,狂奔中的马儿发了野性,越发地难以控制。街上行人纷纷躲避,无人注意马上的人已经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就在渺渺头晕目眩放开手,被马儿颠簸到半空中的那一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抹暗紫色的身影从旁边茶楼里飞出,长臂一揽,将吓得泪水横飞的渺渺抱进怀中。身子一沉,登时稳稳地落在玉骢背上,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缰绳用力收紧,玉骢前蹄踢动,人立了起来。鞍上的男子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地夹紧马腹,将胸前的人儿向怀里紧了一分。 [卷一 众生缘起:第三章 初遇傩洛(1)] 停下来的玉骢喷着热热的鼻息,两只前蹄不安地刨着地,尾巴一甩一甩,屁股冲着刚刚策马赶上来的顾飞卿,仿佛也在生闷气。飞身下马,顾飞卿单膝下跪向还抱着渺渺的紫衣男子行礼:“末将参见燕王,王爷千岁!” 马上的男子点点头,“原来是顾将军,勿需多礼。只是这玉骢本应是将军府上的宝驹,今日却为何驮着一名少年于市井中狂奔不止?”说罢抬起头,一脸温和地看着顾飞卿瞬间涨红的脸膛,“怎么?莫非是顾将军故意为之?” 顾飞卿深深埋下头:“王爷恕罪,确是在下一时怒极,手中失了力道,才造成百姓惊慌。幸得王爷出手,才不致酿成大祸。” 燕王摇摇头:“要说百姓惊慌倒是没有的事,原本今日这条街上走动的人就不多。只是这小少年……”说到这,低下头看见怀里的人眼皮轻颤,幽幽转醒,“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呢!也不知道是何事,竟然惹得冷面将军大发雷霆。本王倒是有点好奇了!”说罢低头凑近少年,正待开口问他安否,却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左脸上便热辣辣地疼了起来。顿时呆住,他燕王傩洛今日竟然当众被人结结实实扇了一耳光! 顾渺渺迷蒙中张开眼,赫然看见一张男人的脸慢慢靠近,想也没想抡圆巴掌打了过去。一声脆响,右手狠狠地招呼到对方的脸上的一刻,渺渺彻底清醒过来。这一醒,傻眼了,眼前俊美的男人半张脸迅速红肿起来,眼里慢慢有风暴在聚集。赶在对方暴走前,渺渺先声治人:“登徒子!敢趁本姑娘昏迷时轻薄我!若让我哥哥知道了,定不饶你!” 傩洛一听,不禁失笑。“我当是个淘气的少年郎,哪知却是个泼辣的姑娘家,怕是忘了我刚刚出手相救了呢!” 渺渺一听,顿时没了气势。人家好心救下自己,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救命恩人,这……只怕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听得头顶那人的声音带着点好笑:“那劳烦姑娘告知在下,令兄是何人?” 渺渺“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这男人明知道自己长得俊还使劲儿放电,太恶劣。转而想到自己刚才那一巴掌,蔫了,老老实实回话:“威武将军顾飞卿。” “哧——”那人一声哂笑,眉梢眼角全是不羁和无谓。渺渺薄怒:“你笑什么!怎么说我大哥也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英雄,怎容你如此轻视!该打!本来本小姐还为刚才那一掌内疚,现在觉得你就该领受着!”紫衣男子倒不生气,抬起下巴示意渺渺看向地上,渺渺顺着看过去,只见顾飞卿低着头单膝跪地,看不见脸,露出来的脖子都已经红透了。 刚刚还圆睁杏眼的小丫头顿时傻了,愣愣地看着还抱着自己的男子,根本没意识到两人已经保持这个暧昧不已的姿势很久很久。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深吸一口气,大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傩洛不答,反而收紧了手臂,胸口紧贴着小丫头的柔软,附在渺渺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能让威武将军跪这么久,大白天在街上出现的人,能是什么人?用你的小脑袋好好想想!”说完状似不经意地用嘴唇擦过渺渺小巧的耳垂,惹得小丫头慌不迭地躲闪,在傩洛怀里扭来扭去,两腿不安地蹬踢着。“别乱动!”傩洛按住怀里不安分的身子,该死!女孩子的体香淡淡飘来,隔着衣服就能感受到那两团柔嫩的触觉,慌忙招呼顾飞卿起身,“顾将军,快起来,接好你家这丫头!”说完尴尬地将渺渺抛出,自己翻身下马,背过身整理衣衫,掩饰住脸上突如其来的慌乱。 顾渺渺只觉身子一轻,就被丢进了另一个更坚硬的怀抱。这次没那么好运,顾飞卿一点也不温柔地将她身子扶正,一脸嫌恶地退开。什么嘛!渺渺白了他一眼,一张臭脸,早晚臭死你!小声嘀咕着,发现紫衣男子已经转过身来。这会儿细细看去,发现那紫衣却是极高雅而昂贵,暗纹交错,似有奇花异兽自衣服里跃出,定睛看去,却只是秋水一片。紫色的布料在阳光下透出点点金光,滚边更是绣金描银,无一处雷同,针针都是好手工。渺渺直看得暗叹不已,没发现自己色迷迷的眼神在对方身上停留过久,以致那俊美的脸上戏谑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赶得正不如赶得巧,今日无事,方才正独自在瀹香阁闲坐,顾将军若无要事在身,不如同来,如何?” “燕王爷相邀,顾某理当同往。只是舍妹顽劣,恐怕不适合那幽静的佳处。” “无妨,顾小姐虽刁蛮,却当真是天真可爱,同来便是。” 顾渺渺心里这个恨啊!。冲着相伴离去的两个高大的背影扮个鬼脸,大模大样地牵起玉骢跟了上去。 落座后,渺渺开始不停地打量起这个情趣高雅的茶楼,从楼梯扶手到窗棂,无一不是精工细酌;从掌柜到小儿,全都气质不俗谈吐有礼。这燕王爷倒是好审美!望着对座的人优雅地把玩着手中的紫砂茶盅,渺渺这才发现,原来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人似乎比很多女人都美,白皙的脸上还可以清晰地看见一片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偷偷地吐了吐舌头。 傩洛瞥见对面的小女子低头,粉红色的小舌头悄悄地伸出来又飞快地收回去,一个单纯无比的小动作却勾起了他许多遐思,连忙收回心神,与顾飞卿聊起了无关紧要的话题。 [卷一 众生缘起:第三章 初遇傩洛(2)] “飞卿,前几天你从洛城带回来的水晶棋盘可还中用?”傩洛随意问道,眼光却时不时落在鼓着腮帮子吹茶水的渺渺身上。 “问她,根本没舍得动,送她了。”顾飞卿倒也不拘礼数,大喇喇地一摆头,把球踢给了渺渺。 “你会下棋么?可惜了我那玲珑剔透的棋盘!”傩洛真假参半地怒道,瞪起一双桃花眼看着渺渺不甘示弱的脸。 “是啊,若说起惜物来我是赶不上燕王。”渺渺回嘴,还别有深意地盯着燕王手里的茶盏。 傩洛一愣,随即发现,自己刚才盯着渺渺看得太专注了,一分神间竟然将第一盅涮茶盏的残水端在手里,而且,已经喝下了一半。顿时哑口无言,气得直磨牙。 顾飞卿摇头,看来这小女子不好对付,一天之中竟然气得两个男人暴走。 渺渺看着对面俊俏男子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变了数次终于恢复正常,心下有点点的愧疚,这么对待刚刚才救下自己的人,似乎有点……无礼……眼珠一转,手脚麻利地取来一只琉璃盏,倒了半盏茶水,绕到傩洛身边双手捧过去:“王爷定是生了小女子的气了吧?小女子自幼深居简出,懵懂无知,说话多有不妥?br /> 妃舞倾城第2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不妥之处,您莫要真的怪罪,其实我一直听大哥说您的英武无双,心下佩服得紧呢!以茶代酒,王爷且饮下这一盏吧!”说罢茶盏又凑近了几分。 傩洛盯着渺渺虔诚的双眼,怒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扯出一个不情不愿的笑容,伸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茶水入口唇齿留香,心情好了许多。转头又与顾飞卿高谈阔论起来。 渺渺百无聊赖,只好把玩起茶艺来。换水、淋盏,动作行云流水,倒也自得其乐。 傩洛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渺渺正专注且娴熟地做着一套新奇的动作,心下暗暗奇怪:这顾尚书有个盖世神勇的儿子和才貌双全的女儿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可是却从未曾听说有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二女儿。眼瞅着宫中选秀女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却突然多出一个侧出的二小姐,这其中实在蹊跷得很。想到顾家大小姐因为怕进宫折腾得顾家上下鸡飞狗跳的情形,傩洛心中渐渐有了答案。再过些时日,这顾二小姐,怕是没现在看上去那么好命了……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经过去,渺渺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顾飞卿起身告辞就看见自家二妹子倚着窗框睡得不亦乐乎。本想扯过来丢下楼去,碍着房间里还有个燕王,好脾气地摇醒那人儿:“妹子,晚了,跟大哥回去了。” 渺渺还惺忪着,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哦”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愣头愣脑地冲着燕王的座位扑了过去,不等顾飞卿反应过来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傩洛的怀里。傩洛正盯着茶盏出神,措不及防地承受了渺渺从天而降的“熊抱”,一时好气又好笑,转头冲顾飞卿笑道:“飞卿啊,在家莫不是要你这妹子三更灯火一日百尺了?怎的乏成这个样子?”顾飞卿猛地一紧,感觉到燕王话里有话,干笑一声:“让王爷笑话了,委实是这丫头自己慵懒无聊得很,不干咱家的事。” “哦?这话说得不好,怎么是不干你家的事呢,这二小姐可是你顾家的血脉不是么?”傩洛微微笑着,眼睛却眯了起来。 顾飞卿心中暗道不妙,正焦急着发愁该如何开口,一直赖在傩洛怀里的顾渺渺却开口说话了:“王爷难道不知我大哥只把那翠微苑当成自己家?这可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哦!”说着站起身,面对傩洛玩味的脸恭恭敬敬地说:“实不相瞒,小女子昨日从阁楼里找到一本好书,兴致来了顾不得歇息,一直看到拂晓。今日又受了惊,有些疲乏。让王爷见笑了。就此拜别,不扰王爷雅兴。”说罢尾随着顾飞卿向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傩洛低声的话音:“你不适合中规中矩的生活……”渺渺猛地转身看去,却发现傩洛径自起身站到窗前,只留下一个恬淡的背影,袖摆在微风中轻轻舞动…… 出得茶楼,顾飞卿才转过身来看着渺渺:“渺渺,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大哥这话说得若中肯,小妹倒是愿意说一声谢谢。”渺渺打开折扇,不理会顾飞卿绽开的笑脸,悠悠然向玉骢踱去。 顾飞卿大步走过渺渺身侧,解下马匹的缰绳飞身上马:“渺渺,回家了!”说罢扬手挥鞭,马儿一个跃步窜了出去。 渺渺耸耸肩,也跨上玉骢追上去。 二楼的窗前,傩洛目送湖蓝色的身影转过前方街角,俊美的脸上隐现一抹深沉的笑。 [卷一 众生缘起:第四章 李代桃僵(1)] “老爷,只剩五日了……”管家顾全眉头紧锁弓着身站在亭子里,双手紧紧绞着。 “老夫知道……”顾月廖坐在石凳上,脸色不比那管家好到哪里去。“卿儿和渺渺还没回来吗?” “回老爷的话,还没有。厨房的小厮说适才看见大少爷带着二小姐从瀹香阁出来,估摸着快了……” 顾月廖点点头,起身欲走,顾全连忙跟上扶住自家老爷。“顾全呐,等人回来了叫他们到我的书房来,”说着抬头看着空中皎洁的明月,“对了,把芝儿也叫来。”说罢长叹一声,缓步离去。 亭下葱茏的树阴里,一张白皙的脸一晃而过…… 渺渺在外面晃了大半天,刚一进大院就看见顾全急匆匆奔过来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了预感。果不其然,顾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带喘地招呼着立在庭院中的顾飞卿和渺渺:“大少爷,二小姐,老爷在书房等你们许久了,换身衣服快去吧!” 渺渺换回女装,由蓉儿陪着来到书房的时候,顾飞卿已经坐着了。意外的是,顾彩芝竟然也在。收拾心思,渺渺向端坐在案几后面的顾月廖行了一礼:“女儿来迟,还请爹爹恕罪!” “无妨,你大哥和姐姐也刚到。渺渺,坐着说话。”顾月廖手一指,示意渺渺坐在正对自己的太师椅上。 渺渺打量着,按照常理,这正中的椅子应该是顾飞卿来坐,而自己和大小姐应该分坐两侧才对,为何今天却偏偏给自己留了这么个位置?这绝不会是宠爱自己这么简单的理由。 多想无益,渺渺只是略微犹豫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椅子上。顾月廖却不急着开口,一口一口咂着杯里的茶水,似乎很是享受儿女同坐的时光。 但是有的人就沉不住气了。一边的顾彩芝使劲蹂躏了一会儿手帕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张口唤道:“渺渺……” “芝儿!”顾月廖猛地出声,打断了顾彩芝没来得及出口的话。 又沉默了一阵,渺渺的心思也转了不下千百遍。看来,顾月廖是在等,等渺渺自己开口。思及此,渺渺一咬牙,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豁出去了!“爹爹,今晚听管家说您等我和大哥许久,特意把我们叫到书房来,想必是有要事。不妨说出来,也好让儿女们为您分忧。” 顾月廖心下暗喜,于是也不再沉默,放下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子开口了:“还是渺渺心思细腻,若是过几日进宫面圣,老夫也放心些。” 渺渺一惊,果然是要把自己扔到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去!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只怕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渺渺啊,你可知为父近日所忧所虑的,是何事么?”说着不待渺渺回应又接着说下去:“当今圣上三番五次暗示老夫,要请一位小姐入宫住上一段时日。可那宫里却有几位娘娘,很是看芝儿不顺,本想着让芝儿进宫去复命,却怕到时候遭了暗算性命不保。爹爹看你为人和气,又机灵乖巧,想着能不能让你进宫去,却又怕你想多了,觉得爹爹是在利用你。故而,十分烦忧啊……”说罢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边的顾飞卿也愁云满面,而柔弱的顾彩芝,已经是眼泪汪汪了。 望着三双等待答案的眼睛,渺渺认命地握紧了双拳。“爹爹说这话可就生分了。渺渺自知身世飘零,本应孤苦,却得到爹爹怜惜,心中万分感念。当日就起誓尽忠尽孝,眼下爹爹只是要我进宫去住几天,本来就是件难得的好事,女儿又怎么会有那么些奇怪的想法呢?爹爹莫要烦忧,女儿答应了便是。” 顾月廖有点意外,就像铆足了力气打出一拳却击在了空气里,不禁有些疑惑。只见渺渺绽开人畜无害的笑容,碍于另外两人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挥挥手,“卿儿,芝儿,你们先出去吧,爹爹有话要嘱咐渺渺。” 二人依言起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顾月廖和继续笑得没心没肺的渺渺。 “渺渺啊,当日救下你爹爹就知道你是个心思玲珑的孩子。近日的事情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老夫——”说着捋了捋胡须,“的确是有求于你。不过,渺渺,老夫疼爱你是真心的,这番让你进宫,也不是想加害于你。因为……”晶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你很像柔儿……” [卷一 众生缘起:第四章 李代桃僵(2)] 渺渺只呆了一下便知道这个柔儿就是让顾月廖一生惦念的三夫人柔月了,自己很像她么?这应该说是与顾家的缘分还是巧合,还是一个谎言、一个阴谋呢? 罢了罢了,自己纵然来自另一个时空,也不见得会比眼前这个腥风血雨拼杀了一辈子的老头儿更会算计,与其班门弄斧不如想想今后该如何自保。渺渺抬头看着顾月廖,若想今后日子好过一些,还要真的抓住这个爹爹才是……想到这,渺渺决定开诚布公。 “爹爹,其实您不说渺渺也知道,姐姐这么柔弱可怜的人儿不能放到那种地方去受人欺负。莫说渺渺受大恩,就是这家里一个小小的仆人,也会心甘情愿为了爹爹做些事的。渺渺相信,若是今日换了大哥或者姐姐,也会一口应下来。爹爹不必心怀疑虑,渺渺……晓得轻重!”最后这一句说得格外认真,渺渺定定地望着顾月廖,看见那双如鹰褐眼倏地闪过一道光。 顾月廖听着渺渺似真似假的话,听到最后却有了别样的意味。凝神望去,正看见小丫头脸上不同平常的认真。沉默中,有着某种默契,顾月廖朗声大笑起身,宠爱地拍拍渺渺的肩膀:“老夫没有白疼爱你,渺渺今日比当年柔儿的聪慧不减半分!”说着牵起渺渺的手往外走去,“时候不早了,用过晚膳就早些歇着吧。” 等在外面的蓉儿早就急得上窜下跳,看见渺渺出门就匆匆跑了过来。渺渺只顾着想心事,蓉儿在身边叽叽喳喳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小姐,你在想什么?什么都没在听的样子……”蓉儿疑惑地看过去,只见自家小姐正往一棵粗壮的香樟树上撞去,赶紧扯住渺渺的衣摆。 渺渺就势转了半圈往另一个方向行去,却依旧在琢磨:这顾月廖在书房里也对自己遮遮掩掩,含糊不清不肯挑明,难道这府上还有许多藏在暗处的耳朵不成? 是夜乌云密布,仿若渺渺的心情,又似乎昭示着渺渺不平坦的命运…… “皇上,尚书顾大人求见。”满脸皱纹的老公公低眉垂首立在龙几前,向着那正凝神读书的明黄|色身影说道。“宣。”平平淡淡的语气,无所谓的态度。 “是。”刘公公依言拿捏着小碎步迈出御书房的蟠龙大门。 雪皇傩励手握书卷,许久没有翻动一页,耳朵时刻注意着门口处的动静。 “微臣顾月廖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月廖低眉垂首,谦卑地跪于龙几之下。 “爱卿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傩励抬起眼睛,飞快地射去一道晶亮的目光。 “谢皇上!”顾月廖起身,依旧地垂着头。 “顾卿,听闻这几日府上事务繁多,怎么?今日得了闲,特地进宫来陪朕下棋的吗?”傩励笑吟吟地放下书,然而笑意还未到达眼底便已经收起。 “皇上说笑了,微臣家中确实人人各尽其责,都在准备过两日小女进宫的事情。老臣今日,也正是为这件事情来的,怕皇上久未得到回复,等得急了。” “哦?这么说,芝儿同意了?不是前阵子还哭着闹着说什么也不肯来吗?朕亲自点了芝儿喜欢的菜式和物件,那些特命的仆侍现在还在彩月宫里,就等着芝儿来了。” “这……” “怎么?爱卿似乎很是为难?”傩励语调轻柔,似乎只是忘年之交在谈心。 “不,不是,老臣没有为难,只是……” “怎样?” “芝儿前阵子旧疾犯了,离了那个彩蝶苑就吃不好睡不着。皇上您是知道的,芝儿从小就身子柔弱,这回郎中说了,要卧床静养……” “朕略有耳闻,所以呢?”傩励的耐性正在消失。 “所以……所以,老臣的小女儿就主动要求代替姐姐入宫,昨日吵着闹着缠了老臣半日。故而今日入宫,跟皇上讨个主意。”顾月廖不露痕迹地转过头去,避开傩励刀子一样的目光。 “哦?顾二小姐……”修长的手指在龙几上轻轻敲着,顾月廖紧张地聆听着,这是傩励的小动作,每当他开始算计的时候,就是这样。 “如此,便让令爱好生准备着,三天后,朕会派人去接她。”傩励说完,不等顾月廖回应便起身走到书架后面。 顾月廖随着起身,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雪皇低沉的声音从一排排书后面传出来:“爱卿若没有其他事情就先退下吧,给朕把刘三儿叫进来。” 顾月廖如蒙大赦,谢过恩便匆匆退了出来,迎面碰上拾级而上的刘三儿刘公公。“公公,老臣小女顽劣,过几日进宫来,还望公公不时照应着才是啊。” “好说好说,顾尚书大义明理,调教出来的儿女也是人人称颂,进了宫里也只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奴家给顾小姐多张罗着,把那些个吃的用的穿的准备妥帖了就是了!”刘公公笑得眉眼轻颤,手中的拂尘在阳光中一闪一闪,仿佛透着说不出的喜庆。 “刘三儿。”冷清的声音自书山中传出来。 “皇上,奴才在。” “叫九少去查查顾家的二小姐。” “奴才领旨!” [卷一 众生缘起:第五章 残酷特训(1)] 顾渺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摔进异时空以后竟然还会有如此悲惨的遭遇。 天还没亮蓉儿就开始拼命擂门,用能吓死鬼的声音喊着:“二小姐!二小姐!快起来吧,宫里的人来了!”顾渺渺立时从美梦中惊醒,一边咂着嘴回味梦中那个街舞跳得超级炫的帅哥一边恋恋不舍地摸索着,不小心滚下了床。门外蓉儿听见屋子里一阵惊天动地的动静慌忙推开门闯进去,却看见自家主子卧在脚榻上,像一只虫子裹在被子里,极其不优雅地张大嘴巴打着瞌睡。 “我的好小姐哎,您行行好睁开眼睛吧,外面那个女官已经等好久了!” 等渺渺终于肯睁开眼睛穿衣服的时候,蓉儿已经气得小脸儿青紫。 渺渺收拾停当迈出门来就看到一大团花,细看之下那团粉粉黄黄的花竟然会呼吸。往上看去,原来是一个浓妆的女人,渺渺的脑海里当下蹦出四个字:“资深美女”。只见那位自称娥姬的老女人扭着肥臀,捏着一双兰花指提起俗不可耐的裙摆晃进了渺渺心爱的凉亭,坐下就开始用挑剔的眼神四处打量起来。 娥姬终于看够了,这才把眼珠转过来对着渺渺,又是一番上下端详,张开嘴说话了:“昨儿个皇上把老奴找去了,说是顾尚书家的千金过几天要进宫,要老奴来教教小姐该学的规矩。姑娘就是那要进宫的二小姐?” “正是!”不等渺渺张口,早就看娥姬不顺眼的蓉儿便抢着回了声,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排斥。 渺渺低着头,却听得明明白白,那坐在上位小口小口喝茶的老女人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 娥姬听到那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气冲冲的回话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把杯子重重地放回石桌上,声音立时挑了上去:“缺管教的奴才,圣上派来的女官跟主子说话,哪来你插嘴的份儿!” “大人不计小人过,娥姬奶奶就放过她吧。”渺渺终于忍受不住娥姬的嚣张跋扈,插言道。 “罢了罢了,看在二小姐的玉面上,就不与你这不懂规矩的小妮子计较了。二小姐,在家里怎么自在都成,往后在宫里头哇,还是要记得那些个规矩才行啊。”娥姬说着起身,脸也陡然沉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与你家主子往书房去啊!” 蓉儿挨了骂,十分委屈,小嘴一瘪一瘪,险些没哭出来。渺渺趁娥姬掏出小镜理头发的空子向蓉儿扮了几个鬼脸,挤眉弄眼的模样逗得小丫头顿时忘了刚才受的委屈,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 书房。只见娥姬从怀里掏出一本砖头一样厚的书,“啪”地一声砸在桌子上,震得笔架上的笔轻轻颤抖着。渺渺盯着厚厚一本《宫行》,很不争气地开始气短,眼皮跟着吊在笔架上的大狼毫一起颤。脑海中清晰地响起以前一个口头禅:我的个心肝脾肺肾嘞…… “二小姐,那咱们就开始吧。今儿个咱们也不多说,就说说怎么进门行礼,问安和用膳吧……” 渺渺凑过头悄悄问蓉儿:“蓉儿,还没进伏天怎么知了这么多啊?” “小姐,哪有知了啊?” “我都听见嗡嗡嗡嗡的声音了啊!” “小姐啊,你准是听讲听得头晕了,哪有什么嗡嗡声呀!” “啊?幻听啊?” “你们两个嘀咕些个什么!听着!若记不住,往后有你们的苦头吃!”一声大喝,娥姬的肥掌拍在桌子上,头上的珠花撞得叮叮当当响。 渺渺吐了吐舌头,端端正正坐直了身子,可怜兮兮地继续听着老女人枯燥的声音一个劲儿地讲着,讲着…… 另一边。 “刘三儿,娥姬去了吗?” “回皇上的话,去了。” “好,好。”雪皇点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顾二小姐,聪敏机灵,替姊入宫是吗……好…… 刘三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出声了:“皇上,老奴又要多嘴了。您把娥姬奶奶派到顾尚书那里去,只怕后宫里的几个娘娘又要……” “朕知道,无妨。”傩励显然不想听,不等刘三儿说完便干脆地打断,“刘三儿啊,你去,告诉李好年一声,把彩月宫再收拾收拾,跟那里的管事说主子快住进去了,好生经营着。” “是,老奴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刘三儿弓着身,低头行了一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他苍老的声音:“皇上,娘娘们的牌子呈上来了。” 坐在龙椅上的傩励嫌恶地皱皱眉,没有出声。 “皇上,您若是不愿动手,就告诉老奴是哪一位吧。”刘三儿等了半晌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对着紧闭的门说道。 “最近事多,今晚朕就睡在御书房里了,告诉那几个,绝对不准靠近这里,知道了吗?”傩励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 “……是。” 门外又恢复寂静,傩励按了按挺直的鼻梁,拾起朱笔,聚精会神地忙碌了起来。 而这个时侯,顾府…… [卷一 众生缘起:第五章 残酷特训(2)] “这拿步提身你可记住了?”娥姬睨着渺渺,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这是娥姬来给渺渺“集训”的第二天,但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两个人有世仇——渺渺已经恨透了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而娥姬显然也已经对渺渺恨之入骨,这也难怪,从昨日清晨到现在,这个老宫娥已经被渺渺和蓉儿搞得身心疲惫。 “娥姬奶奶,为什么宫里规定皇上每晚要三四个嫔妃侍寝?我听说皇上并没有……” “那是因为圣上只有那么几个妃子,后宫还不充实呢!” “那为什么奶奶刚才还要我背这一条?又繁琐又复杂,足足背了半个时辰呢!不是浪费了好好的时间吗?” “这是一定要背的,哪里是浪费时间来?” “但这明明就不是事实啊!” “是不是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都背下来!” “可是前一篇里才讲唯实以务,难不成这些全都不作数的?” “当然作数!” “那莫非是自相矛盾,自欺欺人的不成?” “你!你这丫头!诡辩!真真气煞我也!老奴教了这么多小姐,没有见过你这样刁钻的!” 站在书房门外的顾全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少爷,若是不进去,还是快些离开吧。站在这里被人看见了怕是要惹口舌了。” “全叔,走吧。”干脆利落的转身,顾飞卿大步离去。 “少爷,您……”后面的话终究吞了回去,管家顾全低下头,紧紧跟着顾飞卿的脚步,衣摆一飘,两个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长廊尽头。 书房门外的台阶下摆放着两盆铁树,足足有一个十岁孩子高、大得像浴缸的花盆里生长着挺拔繁茂的枝叶。当脚步声远去之后,一个身影从花盆后转了出来。淡粉色的长裙,田黄玉发簪,精细的妆容却掩盖不住苍白的脸色。顾彩芝双手绞着手帕,一行泪轻轻地流出,一滴一滴溅落到青石板铺就的地上,氤氲出一圈淡淡的水渍。 “二小姐,今日的内容是跪。这个素来是最折磨人的,但是没法子,老奴得罪了。”娥姬说着猛地一脚踢在渺渺膝盖后侧,渺渺没防备,“扑通!”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庭院中硬实的青石板上。 “三个时辰,不准起来。”娥姬说完便搬来一张摇椅,坐在树荫下半眯起眼睛哼上了小曲。 蓉儿站在屋檐下,急得直跺脚,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渺渺无奈地跪在地上,膝盖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抬头望望庭院中高大粗壮的香樟树,树枝上停着一只毛色鲜艳的鸟,正在叽叽喳喳地唱着它自己的歌。不多时,那鸟儿却突然噤了声,正待张翅飞离,却见一道黑影从浓密的树叶中闪了出来,未等渺渺看清楚,黑影已经消失。定睛看去,那只鸟也不见了。渺渺心中惊奇,连忙四下寻找,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她看见一道暗红色的线从树上垂下,悄没声息地垂落到娥姬手边的茶杯里。 有人下毒!渺渺脑中蓦地响起一个声音,眼看着娥姬将茶杯端起来往嘴边送去,渺渺顾不上许多,飞身向前,伸出手,顺着娥姬的嘴唇插过去,一掌打落了茶杯。杯子仆一落地,里面的液体便四溅开来。原本清澈明黄的茶水竟然已经变成黑色,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不多时就将平整洁净的石板地腐蚀出大大小小的凹洞。 娥姬万没料到杯中竟然变成了毒药,呆怔了一会儿就扯开喉咙喊道:“来人呐!有刺客!抓杀手啊!!!”蓉儿原本站在屋檐下依着柱子发呆,此时也看见了地上的毒水,慌忙跑去找管家顾全。 然而,渺渺却出奇地镇定,没有喊叫也没有哭闹。她站到娥姬刚才放杯子的小几前,顺着那道红线垂下的位置抬起头看过去,树丫上隐约还能看见残留的暗红色和被腐蚀掉表皮的枝杈,下毒的人,好像已经逃逸了…… “娥姬奶奶!小姐!大少爷来了!”蓉儿带着十几个人匆匆地跑了过来。 “让开!”顾飞卿粗鲁地推开蓉儿,几个箭步奔到树下,顾不得跟娥姬说话,一抱拳算是问过礼,蹲下身查看起来,神情十分严肃。 渺渺转过头,看见顾飞卿小心地用手帕捏起一片碎掉的茶杯瓷片,放在鼻子底下嗅着。顾飞卿沉沉地开口:“顾全,吩咐下去,马上关闭所有出入口,禁止一切人出入。仔细搜查,务必找出下毒的人。” “下毒的人,也许已经逃走了。”渺渺轻轻地说,转回头继续研究起树枝来。 顾飞卿大步上前,一把握住渺渺的肩膀,扳过她的身子问:“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一条红线垂下来就马上奔了过来,那个时侯这棵树上就已经没有人的气息。肯定在放下毒线的时候,下毒的人就已经逃之夭夭,现在找,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三成。”渺渺沉着地说完,用力地扭过去看头顶的树枝,用手一指:“你看那里,有暗红色的一道痕迹,窄而浅,露出来的树皮是新鲜,很显然是刚才毒线碰到时腐蚀掉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那根树杈上,应该还能找到一点什么。”渺渺转回来盯着顾飞卿的眼睛:“你会轻功吗?” [卷一 众生缘起:第五章 残酷特训(3)] 顾飞卿点点头,心领神会。不再多说什么,足尖一点地,飞身上树。“在这里!”声音中透着微微的惊喜。 轻盈地落地,顾飞卿的手中已然多了一样东西。渺渺凑上前去,看到手帕中躺着那只毛色艳丽的鸟,不过已经死了,并且是因为失血过多致死。 “这只鸟的血有毒。”顾飞卿的声音很平板,听不出情绪。 渺渺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刚才那道红线就是这只鸟的血了!下毒的人一定是割断了鸟的血管就马上离开了,从将这只鸟放到茶杯正上方到茶水变毒的这段时间,正好让他逃离了!” “看来是这样。”顾飞卿赞许地点点头,“顾全,派人送娥姬奶奶回去,告诉爹爹,我要见他。”说罢,看着渺渺补了一句:“你也来。” 娥姬惨白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好像从看见毒水开始就傻掉了,愣愣地失了魂魄一样。蓉儿扶着她坐进马车里的时候,好像还听到她小声的咕哝着“报应,真是报应”。 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顾月廖站在门里面,手扶在门框上,“卿儿,”顾月廖的声音似乎有一些疲惫,“我听顾全说了,你进来说话。”说完转身,又想起什么,补上一句:“渺渺也进来。” 渺渺跟在顾飞卿身后进到书房里,规规矩矩地坐在面对着顾月廖的椅子上。 “下毒的事情,老夫已经听顾全略微说了说,现在还想听听卿儿和渺渺都发现了些什么。”顾月廖开门见山,丝毫不见慌乱,也似乎并不急于寻找下毒的人,“渺渺,你最早看到,说说看吧。” “是,爹。女儿跪在庭院中,正好面对着娥姬奶奶背后的那棵树。树枝上有一只毛色艳丽的鸟,然后我还看见了一个黑影,只一晃就不见了。”渺渺细细回忆,努力回想每一个细节。 “你说你看到一个黑影?”顾月廖倾身向前,打断渺渺的话发问。 “是的,那黑影动作敏捷而且功夫了得,”渺渺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那人功夫了得?还知道是个女人?莫非你与下毒的人有交往?”顾飞卿眯起眼睛,语气不善。 “拜托你用大脑想一想好不好老大!我如果真的和下毒的人有染会傻到自己叽里哇啦全说出来嘛?白痴!”渺渺说着,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拜托?什么白痴?”顾飞卿不明所以,又困惑又气愤地拍了一下扶手。他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渺渺说的是什么,但是渺渺鄙视的眼神还是刺激到了他。 渺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和古代人沟通就是麻烦,看看顾月廖也闪着困惑的眼神,深呼吸,再深呼吸,“没什么,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和下毒者有来往,怎么可能和盘托出呢?我之所以那样推断,其一是因为她来去无声,这么大的尚书府竟然没有一个会武功的人发现了她。而且她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就可以逃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身手敏捷功夫了得,怎么可能办得到呢?其二,我看到黑影的一条手臂闪出来抓住了那只鸟,喏,就是你手里捏着的那只啊,”渺渺说着指指顾飞卿手里的鸟尸,“那条手臂纤细而短,露出来的手腕和手指白皙小巧,很有可能就是个女人嘛!”渺渺耸耸肩,“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身形小巧、可以男扮女装的男人。” 顾飞卿和顾月廖听完,俱是一言不发,渺渺轻声问道:“那我就接着说我看到的东西了?” “不必了,剩下的老夫大致能够想到了,渺渺果然心思玲珑,见解独到。”顾月廖笑笑,难掩自豪和得意。“卿儿,那是一只什么鸟?” “这是一只鸽子。”顾飞卿摊开手帕,仔细地看着手中那只已经流干了血的鸟。 “鸽子?鸽子不应该是白色或者黑色的吗?怎么会是这种样子的?”渺渺惊讶地出声,看着顾飞卿手上那只鸟,这怎么会是鸽子呢?殷红的喙,翠绿色的翎羽,翅膀上和背部有宝石蓝色的斑点,全身的羽毛呈黑色,在光线好的地方隐隐透着紫红色的光泽。这……这算是变异品种吗? “不错,这是一只鸽子。你看它的爪子和翅形,这里,还有这里,都证明了这是一只普通的鸽子,”顾飞卿认真地讲解着,“不,应该说它在出生时是一只普通的鸽子。只是,”俊朗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霾,“它是吃毒物长大的,所以身体会变化成现在这个样子。这种制毒的方法,天下没有几个人可以掌握,因为在鸽子长大的过程中,所吃的毒物种类、分量、搭配甚至是顺序和制作方法,都是非常复杂而精确的。但是如果掌握了,却可以在同一时间培育出成百上千的鸽子。这种方法培育出来的鸽子,有一个非常妩媚的名字,”顾飞卿讽刺地笑笑,“叫做舞妃。舞妃的肉无毒,味道鲜美,令人一尝便终生难忘,并且可以补血养身,养颜益寿,但千金难买,可遇而不可求。舞妃的血,”顾飞卿怜惜地将鸟尸仔细包裹起来,“却是剧毒。中了舞妃的血毒,没有任何不适,但是中毒人会难以遏制地臆想不断,日渐消瘦,直到油尽灯枯而亡。不过,如果想寻求安乐死,服下舞妃血,倒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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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鸟是宫中之物,它的喙和爪子尖端都镶嵌着黄金,上面刻着皇室特有的纹路。若非宫中能接触到舞妃的人,是不可能用这只鸟下毒杀人的。”顾飞卿说完,阴郁地坐回椅子上。 顾月廖站直身子,缓缓踱步到紧闭的窗前站定,许久,叹了一句:“顾家,不太平啊!” 渺渺愁眉苦脸地咬着下唇,感慨自己命运多舛,看来,事情似乎有些复杂了…… “渺渺,看你也是很累了,先去歇着吧。你那里僻静,爹会多派些家将去你的柔月轩。不用担心,安心歇着吧。”顾月廖走回书案后面,对渺渺下了逐客令。 “是,爹。”渺渺明白这里不再需要自己,乖顺地起身离开。 看着渺渺走出书房,门外明媚的阳光再次被厚重的木门阻隔,顾飞卿急冲冲地开口:“爹,您怎么就这样放她回去了?” “这件事情与她无关。”顾月廖干巴巴地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说不定是伪装的好……” “老夫绝对没有判断错。这件事,不是偶然的……而且,不是那个人的意思。” “您是说……另有其人?”顾飞卿吃了一惊,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 “噤声!”顾月廖伸出一只手,示意顾飞卿安静。撇过头看看紧闭的窗,方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个声音在渺渺耳边响起:“小姐,总算找到你了!”惊得渺渺忍不住想大声尖叫,声音冲到嘴边想起那对父子还在书房里,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一直在偷听,赶快用手捂住嘴。这下子,连气带喊一起被憋在喉咙里,渺渺顿时岔了气。腾出手拉过蓉儿,一口气跑进书房后的花厅里,这才放开,大声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像极了此时花厅里盛开的芍药。 蓉儿被一路拖到这里,依旧搞不清状况,呆呆地看着渺渺咳到流出眼泪,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用手帕给渺渺抹着眼泪,一边慌里慌张地问:“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渺渺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正直起身来想说点什么,只听得身后的花丛“唰唰”地一阵响,她背对争奇斗艳的花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蓉儿的脸唰地变白了,似乎吓得连呼喊都不能够。 “蓉儿,发生了什么事吗?”渺渺试探地轻声问道。 蓉儿却石化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只有一双眼睛,起了变化。渺渺看见,蓉儿的瞳孔,收缩了。 电光火石间,渺渺意识到,或许下毒的人恰好躲在了花厅里,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也许正在用什么利器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这样想着,渺渺乖乖地闭了嘴,一动不动地站着。 ~~~~~~~~~~~~~~~~~~~~~~~~~~~~~~~~~~~~~~~~~~~~~~~~~~~~~~~~~~~~~~~~~~~~~~~ 亲们,赐我票票吧…… [卷一 众生缘起:第五章 残酷特训(5)]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敏感了起来,渺渺似乎能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或者说,在滑动。蓉儿也傻了,两个人就这么静止着,直到—— “咝咝咝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且慢慢移动到了渺渺的前面。渺渺大着胆子低下头,恰好看见一条翠绿色的蛇游过自己身边,堪堪擦着水红色的绣鞋向着蓉儿游过去。眼看着蓉儿开始动作,意欲夺路而逃,渺渺闪电般出声:“千万别动!” 蓉儿虽然害怕得全身颤抖,却听话地没有动。就这样,两个人注视着毒蛇从身边擦过,再次隐没在花厅繁茂的艳丽中。 待毒蛇的尾巴彻底消失在一株一品红的盆子后面时,说时迟那时快,渺渺拉起蓉儿,飞快地奔出花厅所在的西院,直奔前院的天井找顾全去了。 顾全正在天井的汉白玉屏风前站着,指挥家将到尚书府四周寻找踪迹。渺渺快步走到顾全身边,对着顾全耳语了几句,只见顾全原本就凝重的脸色更加沉了几分。渺渺无意间一回头,看见一个水蓝色的身影正站在正厅的门边,似乎是四夫人胡清儿。她的神态娇柔,眼里似乎还有盈盈的泪光,好像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身边的丫鬟正端着一碗汤药哄劝她喝下去。渺渺记得当日自己去拜访这位清秀美人的时候,她的身体看上去确实很羸弱,不过今天好像越?br /> 妃舞倾城第3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越发柔弱了,如果这时候刮过来一阵风,都有可能把她吹趴下。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来了!”蓉儿扯扯渺渺的衣袖,低声说。 众人也在这时看见了从里院匆匆赶过来的两位夫人,正欲下跪行礼,大夫人利落地伸出一只手,“都免了这些虚礼吧,忙正事要紧,我们听说了担心,过来看看。”说着还亲切地拉过二夫人,转回头对四夫人说:“清儿这几天身子骨弱,站在这风口小心受了凉,不用过来了,回去歇着吧。”胡清儿正在丫鬟的搀扶下挣扎着想走下台阶来行礼,听到这句话,歉意地笑笑,由丫鬟扶着回房去了。 二夫人望着胡清儿清瘦的背影,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碍着大夫人在场,没有说什么。蓉儿见状贴在渺渺背后悄悄说:“二夫人一直看不惯四夫人,总是找机会跟她作对呢!”渺渺听着,忍不住又去看胡清儿,恰好看到她蓝色的裙裾飘过长廊尽头的耳门。 渺渺正看着,感觉大夫人走上来拉住了自己的手,连忙正了视线看过去。“这次娥姬奶奶平安无事,还是多亏了渺渺啊!顾府没有背上这罪名,也要感激渺渺才行。”说罢不等渺渺开口,就又转向顾全:“管家,这里缺不缺人手?我那里的家丁可以来帮忙。如果我们几个女人在这碍事了,你只管说,别当我们是主子!” 顾全连连摆手,直说不碍事。末了又说了一句:“不过这里人来人往,兵器叮叮当当的,两位夫人和二小姐还是避一避的好。” ~~~~~~~~~~~~~~~~~~~~~~~~~~~~~~~~~~~~~~~~~~~~~~~~~~~~~~~~~~~~~~~~~~~~~~~~~~~ 那条毒蛇亲们要记得哟,它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滴~ [卷一 众生缘起:第六章 刘方易彩(1)] 渺渺回到自己的柔月轩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不大的小院里整整齐齐地跪着所有的丫鬟和小厮。为首的是刘方,就是当日那个眉目清秀的小厮。虽然从那日倒霉地坠楼落进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遇到这种华丽丽地行大礼的情况,渺渺还是控制不住地腿脚发软、头皮发麻。慌不迭地跑过去一个一个扶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啊,这又没外人,干嘛跪在地上?” 刘方一板一眼地回答:“顾家家规,凡其主身陷不测而奴居安,杖百,跪思。主归安好则免于罚,主险则奴罪。何坐?谓之不忠不义,不善不察。”说完用一双清澈宁静的眼睛直视渺渺,“小姐差点被下毒害死,我们这么多人竟然是刚刚知道,跪是应该的。桃木责杖已经备好,请小姐下令杖责!”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渺渺没想到顾家对待家仆竟然还有这么严酷的惩罚,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不肯放开手,硬是把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众人一一拉了起来。当刘方最后一个被拉起来以后,渺渺已经满头大汗了。蓉儿跟在渺渺身后,几次想开口劝阻,却被渺渺的顽强劲儿挡了回去,终于沉默着退到一边。 渺渺随意抹一把汗水,站在小院中央,丫鬟和小厮围在她周围,将她衬得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其实差点被毒到的人不是我啊,”渺渺笑着,语气十分轻松,“我好好的,而且还很帅很酷地当了一回大侦探呢!……就是,我不但没受伤害,而且还帮助爹和大哥找到了下毒人留下的线索!”渺渺看见周围的二十来个人还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赶快堆起笑脸:“哎呀,我说没事就没事,我这次表现得这么出色,难道你们不该笑一笑,然后说一声你真棒吗?” 冰山终于松动了,刘方微微一笑,清清爽爽的声音中透着真实的喜悦:“小姐,你很棒,真的。”蓉儿第二个反应过来,喜鹊一样唧唧喳喳:“是啊是啊,你们不知道小姐当时有多威风!” 冰山彻底崩溃了,众人终于不再阴沉着脸,有说有笑地开始谈论起来。“都散了吧,散了吧!小姐肯定要休息了。”蓉儿大声嚷嚷着,挥动着手里的手帕。刘方冲蓉儿点点头,领着几个小厮向渺渺行了一礼:“小姐,院后的竹林还没有整理好,既然小姐无事,就请稍事休整,待我等将竹林整饬好再来领罪。” 摆摆手,渺渺真的感到有点疲劳了,“也是,跪了半天,真的想坐一会儿了。刘方,整理好竹林……”,顿了一下,渺渺本来想直接说“到我房间里来”,又怕这种保守的时代,这种话会招来非议,于是改口说:“整理好了就回到这里来,还有些活要你做。”刘方有一瞬的恍惚,脸也染了一丝粉红,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最后深深地低下头:“是,小姐。” 渺渺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房间走去。心里默默地想,如果这个刘方真的像看上去那么机灵,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一个人等在房门前了;如果只是表面上的聪明,那么…… “蓉儿,半个时辰之后到门口去看看,如果刘方在门外就让他进来,如果不在……等他来的时候,让他去把门外的野花挑几株颜色艳丽的、周围没有昆虫或者只有昆虫尸体的拿进来,要新鲜的。”蓉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却也没多说什么,给渺渺倒了一杯茶水便退到外间去看时辰了。 渺渺坐在床上,望着头顶的黄纱帐发呆,这个地方,一点都不简单…… 茶水还没有凉透,蓉儿就轻轻地进来了。“小姐,刘方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渺渺回过神来,“比想象的快。那么,就让他进来吧……” 刘方走进渺渺的房间时,脸色红得像六月傍晚天边的火烧云,薄唇紧紧地抿着,整个人似乎都是绷紧的,走起路来有些僵硬。渺渺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到好笑,好笑过后又是一阵感激,感激在这个复杂的家里,除了蓉儿,还有一个真正把自己当回事的人。 蓉儿在一旁看到刘方的模样,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却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渺渺笑着看刘方在房间进门处站定,“刘方,你很聪明。” “小姐抬举了。” “是真的很聪明,而且很有教养。” 渺渺本来是无意地夸了一句,却看到刘方的眼睛中有了波澜,心中对他就更好奇了几分。“好吧,每个人都有权力保留自己的秘密,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想问问你,”渺渺瞥了蓉儿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点不安,“你会不会捕蛇?” [卷一 众生缘起:第六章 刘方易彩(2)] “捕蛇?” “家里有蛇,看样子还是毒蛇。” “……那么,有几条?” “也许是一条,也许是一窝。” “这蛇在什么地方?”刘方神色自若,颇有一点踊跃。 “这就不好说了,刚才在花厅,不过这么久了,或许已经游走到别的地方去了也说不定。门外有几株野花,周围留有新鲜的虫子尸体,毒蛇或许曾经到过我们门外也未可知。这样吧,我和蓉儿跟你一起去找如何?”渺渺说着就要起身。 蓉儿哪还敢再去找那翠绿翠绿的毒蛇,脸都皱成了一团,委委屈屈地叫道:“小姐,我、我怕!” 渺渺却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说了一句让蓉儿莫名其妙的话,她说:“有刘方在,你怕什么!” 刘方仿佛没有听见,仍然老老实实地站在房间门口。 渺渺走到房间中间的桌子前,端起茶杯来,“瞧,人还没走呢,茶水都要凉了。” 蓉儿刚想上前给渺渺换一盏热茶,却听见刘方说:“小姐,何不赶在茶凉透之前走呢?或者干脆换成一壶热酒。” 渺渺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刘方洞悉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没变,手却握紧了,在莹白的茶杯上留下了清晰的掌纹。 蓉儿怯生生地扯扯渺渺的袖子:“小姐,真的要去抓蛇吗?” 渺渺回过头看着蓉儿苦瓜一样的小脸,也学着蓉儿的语气说:“蓉儿,我们不是要去抓蛇,只是去找蛇。” 刘方的眼神闪烁着,薄唇紧紧抿起,有一股凛然的气息划过。 正说着,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刘方和蓉儿赶忙跑出去看,渺渺也忍不住好奇,走到窗边张望着。只见从柔月轩的门外走进来一队人,为首的是顾月廖,身后跟着顾飞卿和顾全。顾月廖正在边走边跟同行的人说话,看那人衣着光鲜,神色倨傲,走起路来底盘扎实,似乎是个习武之人。 等到这些个人走近了,渺渺慢慢听清楚了他们的谈话,原来这个陌生男人,竟然是大内侍卫副将易彩。一时间,刚刚在院子里自行罚跪的仆人又纷纷跪了下去,因为跪了太久而神色勉强,易彩的脸上流露出不满,兵器在腰间铮铮作响,说不出的压抑笼罩在小小的柔月轩上空…… 渺渺不敢怠慢,快步迎出门外来。易彩看见渺渺,也不顾身边顾月廖正在热络地说着,快步走上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地说:“末将奉圣上亲令,特来保全顾渺渺小姐周全!”渺渺一愣,冲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娥姬奶奶呢?”易彩抬起头来看了渺渺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渺渺甚至能看见他甲胄里白皙的皮肤,虽然他的脸膛已经被常年的日头晒成了古铜色。易彩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末将不曾过问原因,只是奉旨行事。至于娥姬,在送回宫中的时候因年老体弱且惊吓过度而死,圣上矜悯,明日为其入殓超度,择日下葬!” 小小的院落中响起了浅浅的抽气声,渺渺望着易彩冷漠的脸,又不由自主地望了望顾飞卿,他们这些手握冷铁的人,全都这么残忍么?死了人,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察觉到渺渺愤怒的眼神投射到自己身上,顾飞卿斜着眼睛怒视回去,剑眉紧锁,刚毅的唇抿出一个极为严肃的弧度。这下子倒是把渺渺吓到了,那股正义豪情顿时蒸发到九霄云外去。 顾月廖显然也不太欢迎这么多金甲铁剑的御前军驻进自己的府上,而且在自家后院的最深处。只见他强颜欢笑,被在身后的双臂却因为紧绷而微微痉挛。易彩全当没察觉,干脆利落地指挥着几十个御前军迅速把柔月轩围了个水泄不通。待到一切布置妥帖了,易彩这才转回身,冲着顾月廖一拱手,“顾尚书,圣上口谕,末将多有得罪。只是令爱明日便要入宫,在这之前不能有任何闪失,由我的人来保护贵府上下的安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顾尚书广达识体,万望体谅!” 顾月廖本欲推辞,见此也只是点头,与易彩一番客套便带着其他的人离开了,留下渺渺和柔月轩的众仆役面对着面色如铁的易彩。 易彩一步步走近,从渺渺身边走过,绕到后院去。走过渺渺身边的时候,他用只有渺渺能听到的音量说:“小心右边。” 然而,渺渺全身戒备地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小姐,易副将已经将所有御前军撤到院子外面去,您,可以回屋休息了。”刘方站在渺渺身后,低声说道。 渺渺突然想到什么,用自言自语的声音念叨着:“你知不知道,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有一个词叫流芳溢彩。” 刘方脊背一僵,依旧低声:“奴才不知。” ~~~~~~~~~~~~~~~~~~~~~~~~~~~~~~~~~~~~~~~~~~~~~~~~~~~~~~~~~~~~~~~~~~~~~~~~ 收藏g~~~投票g~~~~叩谢个!! [卷一 众生缘起:第六章 刘方易彩(3)] “那是一个很,很绚烂的词,很美,就像是春天,就像是火烧云,就像是……”渺渺突然止声不语了。 “就像是什么?”刘方也似乎被带进了这个意境,着迷地追问着,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外界,忘记了约束。 “就像是舞妃……即使会为此失去嗅觉,失去视觉,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追求,去渴望。”渺渺迅速地转过来,目光闪闪地看着刘方清澈的双眼,继续说道:“为了那一刻,你不惜拼上一切,即使你知道从此以后你将再也嗅不到其它鲜花的芳香,看不到其它彩虹的多彩,你也觉得值得。因为,如果不去亲身体验那种被称赞为流芳溢彩的美景,余生,都将没有意义……所以,即使生活中充满了危险,却还是一直想方设法努力地挑战它们……” “为了那一刻,不惜拼上一切,即使知道从此以后将再也嗅不到其它鲜花的芳香,看不到其它彩虹的多彩,也觉得值得。如果不去亲身体验那种被称赞为流芳溢彩的美景,余生,都将没有意义?”刘方喃喃地重复着,似乎要将这些话牢牢地印在脑海里,直到世界的尽头…… 蓉儿站在书房的台阶上,静静地听着刘方着魔一样的声音,脸上微微起了晚霞,恰如三月时分,柔月轩的远墙外,那些漫天飞舞的桃花…… 其实易彩没有怎么难为渺渺,除了晚饭端进来的时候被他手里的银针扎得面目全非之外,倒也没什么。晚饭过后,顾全领着几个丫鬟来,送来了渺渺进宫时要穿戴的衣服和首饰。蓉儿望着精美的新衣裳,乐的合不拢嘴,到底是孩子心性,捧着衣服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走。 “小姐,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呢?这些衣服啊首饰啊,多漂亮啊!蓉儿都舍不得放下,只想着多捧一会儿是一会儿呢!”蓉儿兴奋地招呼着渺渺,一时间也忘了分寸。 渺渺好脾气地看着蓉儿在房间里转圈圈,略微伤感,想起穿越以前在学校里读书的日子,想起一个人。那个人的手,干燥温暖,是她在冬天里说什么都舍不得放开的甜蜜。可是后来怎样呢?那双手牵了别人的手,在她的眼前穿花而过。她失了魂魄一样地站在冰天雪地里,看着花店透明的花房里,那双手温柔抚弄柔顺的青丝。双手无意识地抓紧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哈!多可笑,他在吻那个长发女孩子的时候竟然还戴着和自己一同挑选的情侣围巾。 思绪兜兜转转,终于回到眼前的斗室之中。蓉儿还在美滋滋地看着怀中抱着的一套桃红色宫装,从渺渺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看见衣服上精美的绣品。那图案,似乎有些像今日那只舞妃,绚烂到极致,鬼魅到极致。 “蓉儿,再漂亮,也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穿旧了弄脏了褪色了也就不稀罕了,甚至还没有穿旧,就因为太过喜欢而每日看了又看,不停抚弄而厌弃了。所以,”渺渺从蓉儿怀中拿过宫装随意丢在茶桌上,自己坐在床沿,“不如待之以平常心,更能体会其中美妙。” “小姐说的蓉儿倒是也能明白,可是蓉儿就是忍不住。”蓉儿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双手绞着袖口。 “往后见的多了自然就能克制了。其实,何止是对物,对人又何尝不是一样,越是珍惜越是一刻不舍得放开,就越容易厌倦越快失去,痛到连挽留都没有力气……” 蓉儿听着渺渺声音里明显的伤怀和落寞,心里突然像是塞进了一个醋瓶子,酸酸的扎得每一次心跳都颤抖了起来。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卷一 众生缘起:第七章 如是我闻(1)] 突然渺渺迅疾起身,边往外走边说:“蓉儿,跟我到书房来。”蓉儿不明所以,慌忙跟上,还不忘顺手拿过一件斗篷,夜里水汽重,这御寒的物件还是少不得的。 渺渺一路上都沉默无语,月色下细长的影子掠过墙角的竹林,掠过园中已经含苞待放的月季,掠过玉阶前微凉的露水,她却悉数当做虚无。大力推开书房沉重的门,头也不回地招呼蓉儿:“蓉儿,掌灯磨墨,取我的狼毫笔来。” 等蓉儿把书房四宝摆好再看渺渺,烛光下那双眼眸里跳动着两簇火焰,仿佛燃烧的思想正在冲破阻碍。 渺渺提笔,捏了捏笔锋和笔腰,蘸上墨汁开始在纸上写起字来。不多时,便成了。 仙子月下寻桂树,桂树刀痕落琼枝。 琼枝逢迎觅蓬莱,蓬莱飘渺难与世。 与世无争惹樊魑,樊魑济济少言辞。 言辞无多空惹恨,惹恨上听怒仙子。 渺渺写好反复端详,这几句话写得很是隐晦,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小姐,这是些什么符号?怎么这样奇怪?”蓉儿好奇地凑上来,皱着眉头看着渺渺写得东西,“这些勾勾划划的是什么画?” “这是汉字……文字啊!”渺渺郁闷地想,自己的软笔书法难道就差成这样吗? “文字?小姐,你不要骗蓉儿了,蓉儿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家里有读书的人,字还是识得几个的。这些根本就不可能是字嘛!”蓉儿说完,怕渺渺不信似的,抓过笔来,“小姐不信的话,蓉儿就写几个来给你看看。”说完像抓木棒一样抓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四个字。渺渺伸长脖子去看,难怪蓉儿说自己写的不是文字,原来自己习惯性地写了穿过来之前用的简化字,而蓉儿写的,却繁复了许多。仔细端详了半天,渺渺终于认出了蓉儿那些大一个小一个的字,原来她写的是“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蓉儿,你为什么写这么没头没脑的半句话啊?” “其实、其实蓉儿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以前有一个人写了,我觉得好就照着描了几遍,生生背下来的……”蓉儿说完,脸都红了,好在光线昏暗,不是很明显。 “那个人是谁啊?”渺渺突然来了兴致,非常好奇地追问。 “是一个路过我们村子的举人,我只知道他叫柳莫闻。”蓉儿说着,费力地回忆着。“不过他只在我们那里呆了三天,就住在我家,因为只有我家里还有空闲房间,那时候我大哥还没成亲,每天跟我最小的叔父挤在一个房间里,倒是把他自己的房间空出来了,正好让柳先生住了进去。他要走的那天我们到村口去送他,我那时候还小,缠着他要他教我识字。家里大人拦着不准,还要打我,可是柳先生人好,心也软,当下撕了一段袖子下来,写了那四个字给我,还送了我一支笔。” “这个柳先生倒是个绅士……”渺渺点点头,心里对柳莫闻表示赞同,因为他肯教一个小女孩识字,在这个男女意识明显不同的空间,渺渺感到一种共鸣的快乐。 “绅士?是什么?”蓉儿不解地重复着。 “就是风度翩翩的君子。”渺渺精辟地解释,“然后呢?然后你还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柳先生的情况了?” 蓉儿摇摇头,“没有了。他临走时跟我们说他日定当报答,还说我们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只管凭着那四个字去找他就好,可是人海茫茫,上哪里去找他呢?我们又是安分人家,虽然生活不富裕,但是也不需要求人。再后来我们全家搬到老爷的山庄里当仆役,与柳先生就更无可能重逢了。”蓉儿说完,眷恋地看着自己写下的四个字,低声且惆怅地自言自语道:“何况,他是个举人,中了榜便是官,是个只能向上看不会向下看的官。如果没中榜,多半也心意冷淡,不会想到当初给了他吃住的人吧,更何况,有那么多给了他吃住的人……” [卷一 众生缘起:第七章 如是我闻(2)] 没想到蓉儿小小年纪竟然也会有这么落寞的语气,渺渺顿时同情心大起,轻声问:“蓉儿是不是很喜欢那个柳先生?” 蓉儿被这句话吓得直摇头,“蓉儿自知身份卑贱,从未多做他想,更不敢喜欢那么高贵的人!就算、就算要喜欢,也得是跟蓉儿身份一样的人呀!”说完脸上染了一层绯红。 幸好烛光昏暗,渺渺没有看见蓉儿突如其来的窘迫。“好了,夜里真够冷的,我们还是回卧房去吧!” 蓉儿如蒙大赦,二话不说拿过灯笼点上,又给渺渺披上斗篷,推开门走了出去。渺渺站在门里,看着蓉儿纤细的影子在台阶上堆叠、拉长,心里想,蓉儿这么好的姑娘,但愿能有一段好姻缘。 “小姐,你说什么?”蓉儿回过头,双眼在月色下晶亮如同水晶。 “没什么,只是觉得能遇到你这么善良的人很幸运,”渺渺关好书房的门,走下台阶拉起蓉儿的手,“能遇到这样的朋友很开心。” “小姐折杀蓉儿了,蓉儿只是个婢女,怎么能和小姐做朋友!” “蓉儿,别人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绝口不提,但是你真的认为我和顾彩芝没有分别吗?” “小姐,小心说话,这府上不知道有多少长耳草。” “长耳草?呵呵,倒是贴切,长耳草,随风倒。” “小姐好才情。” “莫要夸我了,快些走,好冷。” 蓉儿乖巧地点点头,举高灯笼在前面引路。 “蓉儿,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是我爹,他读过两年书,后来家里的房子起了火,穷了,就不再读了。” “你知道吗?我还认识一个叫蓉儿的人,冰雪聪明,精灵古怪,而且有一身好武功。最最重要的是啊,她找到了一个真心爱她而且她真心去爱的人。” “那个蓉儿真好命,她爱的人叫什么?” “叫郭靖!”渺渺说完暗自抹汗,没办法,只能先跟这对璧人装熟了。 “真羡慕她……”蓉儿的声音里充满了向往和快乐,那是心地纯洁的人才会有的纯洁的快乐,绝没有丝毫嫉妒。 “蓉儿也可以啊,只要蓉儿愿意去努力争取,幸福就可以到来了。” “努力争取?”蓉儿困惑地转回头,“怎么争取?” 渺渺略作思索,“这么说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好喜欢好喜欢一个人,那么就一定要让他知道,这样就算最后没有和他在一起,但是老的时候你想起来不会后悔,没有遗憾。当然啦,如果能幸福地在一起就更好了不是吗?”说着还拍拍蓉儿的肩膀,在一摇一晃的烛光里眨了眨眼睛。 蓉儿停住了脚步,低下头,“小姐,你真的和别的小姐不一样。你说的话,蓉儿从来没有听到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不过,”她抬起头,脸上有着别样的光彩,“你说的让蓉儿很开心,就像是看到大海一样!” “看到大海?”渺渺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深绿色的海面上漂着一艘艘油轮,高高的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码头上搬运工人流着汗喊着号子,集装箱被成批成批地放到传送带上。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码头,是渺渺第一次看见的大海。 不过,这里的大海应该不会这个样子吧……渺渺晃晃脑袋,把现代化工业城市的先进码头甩出脑海。 “小姐,时候不早了,明日还得起来梳妆,进宫要有个样子才行,快进去休息吧!”蓉儿脱离幻想,催着渺渺回房间睡觉。 “好啦好啦,知道啦!”渺渺一想到蓉儿又要开始唠叨就头疼,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母亲,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明明在晚归时最想见到渺渺,却在推门看见守夜等候的自己时不住地数落着“这么晚了还不睡”。想妈妈了,渺渺叹口气,很久没有这么想了,只想得鼻端酸酸的,双眼像是被煤烟熏到一样涩涩的。 “小姐?小姐?”蓉儿见渺渺半天不动,伸出手来轻轻推了推她,“小姐,该进屋了。” “啊?哦!”渺渺机械地应着,任由蓉儿拉着撞进房间里,差一点被门槛绊倒也没回过神来。 蓉儿动作麻利地点上蜡烛,吹熄了灯笼,却看见渺渺还在呆怔中,望着烛光,眼神却穿过了墙壁,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小姐可是想起什么人了?” 渺渺闭上双眼,明黄|色的烛光晃出一个飘忽的影子,似乎正在张开双臂,如同从前放学时候一般无二,然后就是温柔的关怀:“是不是饿了?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红枣糕。” “妈妈,我要桂花红枣糕……”渺渺喃喃说着睁开眼睛,正对上蓉儿担忧的脸。原来不过是自己的幻想,那些日子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小姐想娘亲了……想娘亲做的糕点了。其实……蓉儿有时候也很想娘亲,尤其是月色这样好的晚上……”蓉儿直起身走到窗前,抬头望望月亮,正准备关上窗户,却突然压低声音招呼渺渺:“小姐,你快来看!” [卷一 众生缘起:第八章 月下暗影(1)] 渺渺闻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顺着蓉儿的视线,恰好看见一个身影从柔月轩的围墙上掠过,月光下,那人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向这边极快地转了下头,渺渺见那人迎着光一侧的下颌附近有黄绿色的光一闪,脑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陡然间照亮了神智。下一刻,那个暗色的身影却张开双臂,宽大的衣衫在夜风中“唰啦啦”地迎风招展,整个人如同一只张开双翼的蝴蝶,纵身一跃,竟然就这么在两个大活人的眼皮下消失了。 暗影仆一消失,远墙外便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兵器碰撞声,以及易彩压低的嗓音:“快!那边!他跑不远!” 渺渺和蓉儿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劈手合上窗扇,一前一后扑到床上,渺渺飞快地扯过床里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蓉儿则麻利地脱下渺渺和自己的鞋子摆在脚塌上,然后拉起被子连头带手蒙起来。 渺渺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许久的安静之后,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来。蓉儿用手肘碰碰渺渺,双手做了一个“关”的动作。渺渺心领神会,屏息凝神注意着窗户那边的声音。 仿佛过了几百年的时间,一切却安静得不真实。人都是这个样子,对尽在身边的但却未知的事物充满了种种猜测,渺渺的脑海中不停地冒出各种各样血腥的场面,一会儿是一群黑衣人举着枪扣动扳机,一会儿是黑白无常摇着招魂幡来索命。听身边蓉儿的呼吸时缓时急,定然也是满脑不好的幻象。 就在渺渺忍不住想到恐龙和变形金刚的时候,她听见了,准确地说是她感受到了,人的气息。 “哼,差点就丢了小命,竟然还能蒙头大睡!”是易彩的声音,尽管低到几乎只是一阵风吹过的声音,但那高傲嘲讽的语气绝对没有错。 渺渺刚刚有点放心,突然一个声音在心底蓦地响起“小心右边。”那是易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当时她以为从右边会突然杀出一个人或者飞来一枚暗器,可是她似乎错误地理解了易彩的意思。右边……柔月轩的右边是荷花塘,再过去……是四夫人胡清儿的清栏小筑,有一日老爷打赏给胡清儿的时候,渺渺刚好在荷花塘边闲逛,恰好看见老爷的几个婢女捧着首饰走进门去,为首的一个婢女捧着一只小小的水晶笼,笼里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阳光下折射出美丽的黄绿色光芒……黄绿色!难道…… “既然没睡着,干嘛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你们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深夜撬窗闯进来吗?”易彩的声音凉凉的。 罢了,死也不能做个窝囊鬼!渺渺思及此,一把掀开被子,“易将军肯说自然最好,若是不肯我们也没奈何。” 易彩背对窗口,月光洒进来,将他的背影衬托得更加高大,蓉儿的手开始发抖。 “顾二小姐快人快语,易某也不啰嗦。有人想加害于你,或者……”易彩困惑地搔搔下巴,“是想害你这里的某个人。” “你是说刚才那个暗影?” “小姐果然看到了,那么就告诉我——”易彩欺身向前,顿时一种压迫感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了渺渺的床沿,“你都看到了什么?” 渺渺吞了口口水,“蓉儿,你去点灯,我们起来说话。” 易彩却出手阻止:“不!别点灯,那人还没远离,不能冒险。” 蓉儿强自支撑着穿好鞋,还不忘回身扶渺渺起来,给渺渺穿好鞋。然后战战兢兢地退到一边去,下意识地躲进了从窗外看不到的角落里。 渺渺也不讲什么避讳,把被子随意地裹在身上,头发蓬乱地开口了:“易将军想听什么?” “很简单,告诉我,”易彩双手撑在膝盖上,将头摆到和渺渺的头同一平面上,直视着渺渺的眼睛,渺渺不禁怀疑光线不能影响易彩的视觉…… [卷一 众生缘起:第八章 月下暗影(2)] “告诉我,你看到的人,是男是女?消失前做了什么?”易彩的声音里略带嘶哑,带着一种渺渺认为是野心的东西。 “是男是女没看出来,反正他像是一只蝴蝶一样张开双臂,然后就不见了。”渺渺耸耸肩,尽管她不认为易彩能看到自己脸上无所谓的表情,但是她还是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 “收起你的表情!”易彩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蛇在吐信子,嘶嘶作响,“就这些?” “大将军!御前大将军!你以为我是习武的啊?我怎么可能那么敏锐嘛!”渺渺来了脾气,他竟然真的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怪事! “真的什么都没有?别忘了,他想害你,”易彩似乎在努力克制不发火,“至少是你的人!” “黄绿色的光,在下颌附近。再也没有了,你如果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撕破衣服喊救命!到时候你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渺渺说着作势扯被子。 “无耻!一个女儿家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易彩牙齿咬得咯咯响,气愤地握紧了剑柄。“留心你的小命!”说完转身欲走。 走了两步,易彩忽地顿住,背对渺渺闷闷地说了一句让渺渺无比郁闷的话:“往后进了宫,不准如此诱惑圣上,否则本将定以妖孽误国诛之!” 说完脚下一用力,飞出窗外去,带起的风将窗扇撞得摇摆起来,“啪”地一声牢牢地合上了。 渺渺不解地看着蓉儿,“我什么时候诱惑过谁了?怎么的就成了妖孽了?” 蓉儿慢慢靠过来,“小姐看不到易将军正脸,当然不知道。蓉儿在墙角那里看得分明,易将军被小姐迷住了呢!”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刚才都在哪儿藏着呢?”渺渺的声音里透着威胁。 “蓉儿知道错了,不敢了不敢了……”蓉儿说着,声音里却听不出一点害怕。时间长了,她也知道了这个主子的脾气,并不会真的生气,笑闹而已。 “晚了!”渺渺说着伸出双手,开始搔蓉儿的痒痒,直到蓉儿笑瘫在脚塌上,这才收手。“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知道了没?” “知、知道、知道了!”蓉儿揉着肚子抹着眼泪,频频点头。 “知道就赶快睡觉!”渺渺说完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蓉儿惊呼着扑上前,却听见渺渺均匀的呼吸声,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的好小姐呀,你竟然这么着就睡着了……”蓉儿摇头叹气,轻轻地给渺渺盖好被子。 柔月轩的拱门外此时布满了御前侍卫,小小的院落如同一只海葵,在静谧中悄悄地呼吸着紧张着。院中唯一的一棵古木便是一派墨色中最深的一笔。如果此时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在繁茂的枝杈间蹲伏着一个身影,腰间的侍卫剑几欲脱鞘,此时的易彩,就如一只等待的猎豹,敏捷而凶残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屋子里的人儿浑然不觉,兀自做着她的春秋大梦,梦里,阳光帅气的侍应生正端着她最喜欢的红酒牛排和柠檬水缓缓走近,那侍应生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呢?这时,那个帅哥开口说话了:“小姐,该起来了,婢女们在门外候着,要给您梳洗了!”渺渺皱起眉头,眼前的帅哥慢慢模糊,被另一张脸取代。定睛一看,原来是蓉儿,嘴唇一张一合,还在喊着“小姐!小姐!快起来吧!” [卷一 众生缘起:第九章 一入宫门(1)] 正说话,外面的婢女已经鱼贯而入,二话不说抓过渺渺就开始了。渺渺呆头鹅一样坐在椅子上,任由七八个婢女围着自己忙活,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到处转。转了几圈就忍不住开始感叹,尚书这官儿就是有钱,不过是进宫呆几天,竟然摆出这么多宝贝来。那茶桌上摆着两个托盘,一个堆满了圆润饱满的大珍珠和翡翠玛瑙,另一个却用绣锦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稀罕物件。 再看对着自己头发忙活的婢女,一只手握着犀牛角打磨的玉齿梳,梳子上缀星点月地镶嵌着各色宝石;另一只手则正拿着一支镂空的象牙簪,簪子上飞禽走兽无不生动鲜活,不过最惊艳的还是簪子的头部吊着一个坠子,那坠子剔透晶莹,色泽黄中透粉,细看之下似有烟雾缭绕,微微一摇便如凌波舞动,煞是奇美无双。渺渺纵然在博物馆、电视和网络上见过珍宝如许,还是忍不住惊呼道:“神呐!真是巧夺天工!这……”念及自己现在的身份,硬生生地把冲到嘴边的那句“这个很值钱吧”吞了回去,转口问:“这是爹借给我用的吗?” 那正要把簪子插在渺渺高耸的发髻中的婢女“喷儿”地笑了,“小姐说什么傻话!咱家老爷纵使有每年的饷银拿,却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物件!这可是藩国进贡,圣上钦赐给小姐的!小姐有福啦!”说完笑得越发花枝乱颤,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 渺渺从镜子里看着那支晃悠在自己发间的“贡品”,当真是美得让人错不开眼睛。但是那镜子里的人却对着她愁眉苦脸地叹气,怎么都笑不出来。 正在穿最后一件衣裳,易彩的声音如晨钟般响起:“接迎女官半时辰后到,请顾小姐出阁相迎!”渺渺双手提起裙摆飞快地跑到茶桌前,“等我穿上鞋子!”说着伸手就要掀那块绣锦,“我说,鞋子是在这里没错吧?” 婢女拦住渺渺的手,“小姐急不得,让婢子来。” 渺渺只得坐回椅子里,眼巴巴地望着婢女小心翼翼地掀开绣锦,一双鞋,至于么…… 那婢女转回身来,渺渺吃惊地张大了嘴,这双鞋…… 这双鞋,太、太、太小了! “这么小,怎么能穿???”易彩站在柔月轩的拱门外,突然听到正屋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不仅调子高而且声音大,门外站立着的几个侍卫听见俱是面色一沉,这女子未免也太没有风范了! 婢女看着渺渺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微微一笑,“小姐有所不知,你看。”说着用两手的食指勾住鞋口,用力拉扯,鞋子竟然被拉扯得跟双臂一样长。待那婢女松开手,鞋子又自己慢慢缩回了原来的大小。渺渺伸出手拿过来,扯一扯,再扯一扯,居然完好无损。询问地望向婢女,“这是?” “回二小姐的话,这鞋名叫红莲,是用上好的天山牦牛绒和海南冰蚕丝制成,其秘技只渤海流云氏嫡传长子知晓,每位流云长子在接管时做一双以证明身份。所以啊,这天下流传一句话,叫做:流云岁岁年年不变,红莲缠缠绵绵登天。” “这前一句我倒是明白,可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渺渺听得来趣,也不急着穿鞋了,只催着那个还叫不上名字的婢女接着讲故事。 “这是因为啊,当年易皇后就是因为穿着一双红莲而得到了祖皇上的宠爱,从此情路顺畅,百年好合呀!易皇后国色天香,却生就一双农妇脚,虽然平日里穿裙裳看不出,但是若要舞蹈起来或者就寝,就看出来啦!国丈那时就是担忧女儿的一双脚不讨喜,就派人寻遍天下名鞋。也是缘分,寻到了红莲,不管多大的脚,鞋子却都是那么一丁点大,可高兴坏了老国丈,马上摆酒设宴,席间让易皇后跳了一曲凌波舞,不多时就接进宫里,后来到底当上了皇后。”婢女说了一大通,双手托起鞋子,“所以呀,这鞋小姐穿了,是吉祥登门啦! 妃舞倾城第4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渺渺依旧茫然,“为什么?” “小姐还不明白吗?你身上穿的、戴的,一会儿乘的,往后用的,可都是皇上给的!这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呐!”婢女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皇上?”渺渺感觉自己还没有睡醒,在做梦。朦胧地寻找蓉儿的身影,“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眼泪汪汪要收藏~~~~ [卷一 众生缘起:第九章 一入宫门(2)] “小姐是尚书的千金,进宫当然不能寒酸,我皇朝富庶,圣上赏赐些东西也是正常的。况且小姐进宫是客人,这主人招待客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婢女嘴快,蓉儿到底没能插上话。 渺渺看着婢女蹲下去把鞋子套在自己脚上,想不到弹力那么强的小鞋穿在脚上竟然很是舒适,隐隐地还似有一波温泉自脚底流淌而过。 即使疑云满天飘,也没有影响渺渺的好奇心。她坐在椅子上,细细地端详这双明媚的红色绣鞋,越看越是有趣,图案千变万化,脚趾轻轻一勾,又是另一番景象。 “宫里的人已经来了,顾小姐莫不是亲自去纳鞋了!”易彩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完还很大声地跟了一句“这女人真真麻烦!” 蓉儿招呼着几个仆役收拾停当,扶着渺渺进了前院的正厅。顾月廖和顾飞卿已经在等了,却没有看见顾彩芝和几位夫人。 渺渺本欲找个离顾月廖和顾飞卿远一些的位子坐了,刚一动就发现厅堂里坐着外人——看那装扮和姿态,与娥姬相仿,但多了一分沉稳一分温婉。下一刻,红莲轻移,娇俏的少女已经奔向慈父和兄长,那笑容恰如早春开放的桃花儿,温暖了整个青涩的季节,温暖了冰封已久的心意。 顾月廖面色不改,伸出一只手拉过渺渺,“不许顽皮,见到云姬奶奶也不问礼,快过去问个安好。” “不要,大哥都没有问安。”渺渺说完故意扭过头挑衅地看着顾飞卿。 “不许胡闹,快去!”顾飞卿虎着脸,大为不悦。 渺渺这才脚步轻快地走到云姬面前,福了身,大大方方地站直了身子看着云姬的眼睛,人畜无害地笑起来:“云姬奶奶早,小女不是有意唐突,实则看奶奶面善就当成了自家人,又许久不见爹爹想得厉害,颠倒了先后,奶奶不要怪罪。” 若说云姬方才还有些不悦,听到这讨人喜欢的一番话也是笑逐颜开,“顾小姐哪里话,才说是自家人,这就生分了不是?往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也用不着这些虚礼。老奴出宫这许久时间,耽搁了怕圣上会责怪。快与你家夫人姐妹小别,我们这就启程罢!” 虽然早有准备,但房间里的人听到这话俱是一愣,顾月廖捋捋胡须,徐徐开口:“云姬奶奶何必这样匆忙,顾某适才差人去准备千花百草茶,就快好了,不如喝盏茶再动身不迟。” 云姬柔柔一笑,声线如常,“如此也好,早闻尚书夫人是天下难寻的茶圣,老奴自然不能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说罢亲昵地拉了渺渺坐在身侧,“就让小姐委屈一会儿,陪老奴说说话如何?” 渺渺自然应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在檀木羊脂太师椅上。 不多时,大夫人快步走来,边走边热络地招呼着:“来来,快些尝尝这千花百草茶,这茶要趁热,凉了就失了味道。” 渺渺一上路就窝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打盹,蓉儿凑过来低声问:“小姐,你说我们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瞅瞅,渺渺傻乎乎地问她:“回哪里?” “回家呀!” “哦,”渺渺含义不清地晃晃头,“不知道!” 许久的安静之后,蓉儿的声音在嘚嘚的马蹄声中摇摇晃晃地飘过来:“小姐,我们还能回来吗?”渺渺不答话,换个姿势更酣畅地睡了过去。 不多时,蓉儿的注意力就被窗外林木参天、飞禽走兽的皇家景致吸引了,撩起帘子新奇地探头张望。可是渺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一直到进了宫门都没有睁开眼睛,自顾自地睡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驾车的马夫长声大喝,车子颤巍巍地停下,渺渺才猛地一震,醒了过来。蓉儿本还兴高采烈地四处望着,此时知道已近宫门,不由得白了脸,怯怯地附在渺渺耳边:“小姐,我、我怕得慌,肚子也痛!” 渺渺吃吃笑起来,葱根纤指一戳蓉儿前额,“小妮子怕什么?又不是要遇到豺狼虎豹,不过还是跟人打交道罢了,瞧把你给吓得!”说罢闲闲地拽了衣裙坐正身子。正在蓉儿艳羡地觉得自家主子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却看见渺渺表情微动,紧接着朱唇微启——“啊——哈——”竟是一个极其不雅观的哈欠。于是,蓉儿好不容易直起来的腰板,又垮下去了。 蓦地一个炸雷样的声音从窗帘外响起:“宫门已至,请顾二小姐下车,以步代乘!” [卷一 众生缘起:第九章 一入宫门(3)] 渺渺不习惯于乘坐这样的马车,此时听了那个极为威严的声音连忙躬身掀开帘子钻出马车,连滚带爬地挣扎下地。蓉儿跟在她身后,窘得手足无措,几次想伸手去扶,却不是被渺渺挥过来的手打到头就是被踩到脚,一直张开双臂在后面护着渺渺安全落地,这才放心下来。那样子,十足地像一只扑着翅膀庇护幼子的小母鸡。 渺渺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终于得了空抬头看眼前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男子。只见此人身着银甲,头戴鎏金朱缨盔,里着翡翠绿绮罗衫袍,腰间一把宝刀皎皎如皓月,令人不敢逼视。再看那人容貌,丰神伟岸,电眼方唇,一对眉毛斜插入鬓,一眨眼一蹙额都仿佛要飞将起来。 好一个绝世俊朗真英雄!渺渺心花打开,着了迷一样对着那人微笑。 然而那人却无视渺渺的崇拜之情,冷冷地伸出一只手示意渺渺向前走:“请顾小姐移步朱雀门!” 渺渺被这一声洪钟之响震回心智,抬首向那不远处的宫门望去。只见高耸入云的朱红宫墙如同一道咒语,将皇帝的后院与百姓的世界森然分隔;朗宇环绕的城楼上伫立着一个个肃然的将士,立于身侧的利器仿佛在微风中铮铮作响;虬龙飞凤攀附在雕琢了五色祥云的擎天柱上,一左一右门神一样守护着帝王家的尊贵;脚下铺着琉璃砖,随着天光云影变幻不停,远远望去好似深不见底的大海;极目望去,所有的奢华却凝成一点金光,在漫长的路的尽头融入第二重宫门内。然而却看不真切,好似那蓬莱仙境,欲求而不得。 “顾小姐,一路走起来更有看头,不如这就走吧?”云姬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渺渺身后,此时开口催促渺渺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红莲吻过剔透的琉璃,环佩玎珰,玉簪摇曳,飘渺中踏出那第一步,决计要做一个倾城的开场亮相…… 渺渺凄凉地挪动着双脚,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负重体能训练,脖子被头上五花八门的头饰压得酸疼,微微一动似乎就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一道宫门,还真是华丽啊,已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竟然还没有走到一半。再看身边的蓉儿,虽然不说什么,但额头细小的汗珠泄露了她的劳累。但是走在前面的武将和云姬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长途跋涉(姑且允许渺渺把这叫做“长途”),步速丝毫不减,甚至可以说是健步如飞。渺渺哀愁地叹口气,双手抓住裙角,咬咬牙—— “扑通”一声倒下了。 蓉儿惊叫着扑过去,“小姐!小姐!”急得几欲落泪。 趁云姬和那武将还未靠近,渺渺飞快地睁开眼睛对蓉儿做了个鬼脸,旋即又“晕”了过去。蓉儿一愣,眨眨眼,然后更加凄厉地哭喊起来:“快来人呐!快找郎中来呀!我家小姐旧疾怕是犯了,这一下昏死过去的话,不知道何时才能清醒过来啦!” 云姬不明真假,想到顾府大小姐和憔悴的四夫人,慌了神,扯了武将的袖子极为认真地说道:“戎将军,我亲眼看见顾家好几位女眷面带病容,这二小姐怕是真的撑不住这一路颠簸晕过去了。依我看,不如、不如就差几个人用轿子将小姐抬进去吧?” 那个被称作戎将军的武将面露难色,但是看看倒在地上脸色灰暗的渺渺和泫然欲泣的蓉儿,眼角抽了几抽,终于从怀中掏出一支十分精巧的银笛,放在刚毅的方唇边用力一吹,立时尖利的声音破空而去。不多时,从远处奔过来一个墨色身影,蓉儿看他仿佛脚下生风,几步就飘到了众人面前,对着戎将军单膝下跪,“墨泽来迟,将军恕罪!” “召一顶软席香轿,抬了这位小姐去翠翘宫。”墨泽低头应了,刚一起身,戎将军又出声道:“对了,让御医到那里去等着,带着些常用药。”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墨泽领着四个轿夫,抬着一顶水红色绣锦小轿飞奔而来。渺渺寂静地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呼吸微弱。 墨泽让轿夫停在一丈以外,走过来就想抬起渺渺,戎将军抬手一挡:“你且住,我来。” 于是,在高高的宫墙里,一个高大英俊、身着银甲的将军,小心翼翼地用双臂将女孩娇软的身躯收进怀抱中,一步一步走向喜气洋洋的小轿。女孩身着红衣,环佩锦绣,足登象征爱情姻缘的红莲;男子脚步坚定,呼吸沉稳,在众人围绕中向前走去;轿身波光潋滟,鸳鸯戏水,如一瓣樱花飘落凡尘。 戎戈就这样平稳地将渺渺抱进了轿子中,蓉儿急惶惶地跑过来:“戎将军,我家小姐需要我照看,您看我是不是跟在轿子旁边?”说完紧张地看着戎戈的反应。 戎戈这次倒是通情理,掀开轿帘对蓉儿说:“既如此,你也坐进去罢!” 蓉儿一听,欢天喜地地跳进轿子里,甜甜地对戎戈一笑,说不尽的调皮。 轿子稳稳当当地前行,渺渺枕在蓉儿肩膀上,一派悠闲地说:“你家小姐我略施小计,就省去了那么些遭罪的时候,早知道不如早点装晕了!” 蓉儿捂着嘴偷笑,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小姐真是厉害,蓉儿才能沾光。不然啊,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有机会坐轿子呢!” “如果让戎大将军知道我是装晕,你说会怎么样?” “这个……小姐,你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那当然!”渺渺得意地拨弄着腕子上的镯子,这古玉温润,仿佛沾了灵性,贴在皮肤上甚是宜人。玉……御……御医! ~~~~~~~~~~~~~~~~~~~~~~~~~~~~~~~~~~~~~~~~~~~~~~~~~~~~~~~~~~~~~~~~~~~~~~~ 票票来啊,收藏涨啊~~~~~~~望眼欲穿……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章 青医斯叶(1)] “蓉儿,刚才那个戎将军是不是说等我们到了地方要让御医给我看病?” “啊!好像是的!” 于是渺渺的一张脸扭成了苦瓜,活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个回廊,穿过了多少个花园,路过了多少殿宇,轿子终于在一宽阔处停下了。渺渺捏捏坐麻的屁股,招招手揪过蓉儿扶住自己,颤颤巍巍地撩开轿帘晃了出去。 云姬从后面赶上来,看见渺渺已经能够自行行走,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老宫女一脸喜悦,双手在胸前合十对了虚空祈拜,那股虔诚劲儿看得渺渺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渺渺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之后抬起头来,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翠翘宫,这片宽敞的空地是翠翘宫门外的空场,专为妃子游戏摆展走马而建造。青石打磨成的地砖,块块一丈见方,放眼望去,几百块青石地砖竟浑然一色,若低下头细细观看,石头纹理又被打理成巧夺天工的图案。渺渺脚下正踩着的这一块,居然隐隐呈现出八仙过海的仙姿灵态。 正贪婪地寻找着更多的画面,一双战靴闯进了渺渺的视线。顺着鹿皮银鳞靴向上看,正撞上戎戈高深莫测的眼神。戎戈见渺渺看着自己也不回避,含义不明地笑了一笑,倾过身子对渺渺耳语道:“顾小姐果然聪敏慧黠,戎某今日见识了。” 渺渺也不装傻,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确实累到不行了,也不完全是假的。”说罢盈盈地瞅着戎戈,眼里似乎瞬间蓄满了泪水。 戎戈一愣,毫无缘由地想起了幼时走失的那只雪狼。雪狼被寻回家后那可怜的眼神与眼前小女子的眼神不停地靠近、重合,弄得戎戈不忍心再怪怨她的小花招,不置可否地笑笑,握紧腰间宝刀转身,走到翠翘宫门外站定。 渺渺不明所以地呆站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听见那扇紧闭的大门里有了声音。很快,门开了,却不是大门,而是左边的偏门。 蓉儿立时恼了,冲着从门中步出来的一行宫女大声怒道:“开左旁门不是迎客,是羞辱人!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这是顾尚书的千金你们也敢……” “蓉儿!”渺渺伸出手拉住蓉儿,阻止她再说下去。蓉儿不甘心地回望渺渺,急得口齿都有些不清晰了,“小姐您难道忘了吗?迎客是要主人从左门出,然后开右门请客人入内。若逢盛日、迎贵宾则中门洞开,僮仆夹道。现在,现在……”蓉儿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掉出来,“他们竟然让我们走进来不说,还开左门,主人不见影子,几个宫女出来应付我们,这算什么!摆明了羞辱人嘛!”说罢就要放声大哭。 渺渺赶快捂住蓉儿的嘴,“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平静,你这么一哭,不正好趁了他们的心意吗?” 蓉儿重重地点点头,用手背狠狠地抹了把眼泪,“小姐说得对,不能哭!” 于是渺渺携着蓉儿站在原地,并不上前。 不多时,一直站在众宫女身后的那个人耐不住性子了。只见宫女们突然潮水一样退去,留出一条可供两人并肩通过的路来。一个身穿鹅黄祥云织银裳、腰缠藕色螺纹带的高挑女人掺了云姬走了出来。云姬面庞通红,煞是尴尬。然而那个高挑女人却一派盛气凌人,打定主意要从气势上压住所有的人。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章 青医斯叶(2)] 当她那双细长的单凤眼扫过一周最后落在渺渺的脸上时,涂了胭脂的嘴唇终于骄傲地翘起。 渺渺安静地站着,事不关己地观望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蓉儿在旁边看了生气,却不晓得该怎么办,只好恨恨地咬得牙齿咯咯响。 此人是惠妃,闺名薛惠钗,蒙满皇族之女,为和亲而嫁给雪皇傩励。最近才受宠,因此本来就嚣张的脾性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宫里人都知道这个横冲直撞的贵妃家世显赫,不敢顶撞了她,由着她胡闹。今日听闻顾尚书家绝色千金要入宫来,又是皇上心心念念惦记了许久的佳人,不由得犯了嫉妒病,一大清早就跑到翠微宫来等着给来人个下马威。这会儿终于见到了对头,自然气焰暴涨,恨不得用那套了指套的手将眼前少女的脸划成松树皮才好。 渺渺冷冷地看着惠妃走近,不发一言。云姬被惠妃死死拽着,脚步踉跄却敢怒不敢言。戎戈见状不但不出言相救,反而借向惠妃行礼退开一步,不管渺渺主仆二人的死活。 惠妃已经走到渺渺面前了,抬起下巴用眼角睨着面前毫无惧色的少女,拉长了腔调问道:“见了本宫,为何不下跪?” 渺渺皱皱眉头,“我上跪天,下跪地,中跪高堂。你是皇天后土还是长辈?” 惠妃没想到渺渺会反抗,当下来了火气,“好你个贱嘴的小丫头!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样跟我说话,活腻了不成!” 渺渺朗声反驳:“不管你是谁,都不该藐视天地高堂,不该遗忘父母教导而舍弃了修养!我堂堂礼仪之邦,迎客待人无不恪守规矩,如今你不懂规矩,此是一错;既已错了,还目中无人,妄自尊大,此是二错;长者在侧,不尊不爱,毫无怜恤之心,此是三错;口出污言秽语,有损后宫体统,此是四错。古人云错不过三,你一出门就犯下四个大大的错误,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欺负人!”渺渺越说声越高,越说气势越足,直说得周围的人惊叹不已,纷纷为她的辩才折服,当然——还有她敢于挑战惠妃的勇气。 惠妃听得心头魔火顿起,当下扬起一手要打渺渺的脸—— “够了!惠贵妃!住手!” 惠妃本已带着掌风刮下的手被这一声厉喝生生挡在了半路,不甘心地甩了手,转身就走。 说话的人款款移步到惠妃刚才站过的位置,扶住云姬,“奶奶受累了,待迎了顾小姐,本宫就差人送您回去歇息。”说罢转过视线来看着渺渺依旧冷冷的脸,脸上漾开一记春风,“这位想必就是顾尚书的二千金了,本宫来迟了,莫要怪罪。我是这翠翘宫的主人,你叫我玉妃也好,玉姐姐也好,都随你。适才惠妹妹拦下了云姬奶奶,是以本宫消息得来的迟些,匆忙赶出来,失礼了。” 蓉儿还沉浸在刚才的怒气中,闻言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去。 渺渺倒是不记仇,很热络地伸出手去想握手,伸到一半想起来这不是在现代,于是又拐回来就势打了个万福。眼角余光瞥见惠妃走远的背影,裙裾气鼓鼓地飘荡着,一干宫女尾随在后,俱低头不敢言语。 玉妃倒也不计较渺渺那个怪里怪气的万福,融融地笑了差人开了右门,请渺渺入内。礼数周到平和,跟惠妃天壤之别。 渺渺在正厅坐定,早已等候多时的御医便携了药箱走上前来。远远望见渺渺气色如常,心下已明白了六七分。待把过脉后,那鹤发童颜的老御医呵呵一乐,撮着稀稀拉拉的白胡子开了方子:“小姐倒不是犯了什么旧疾,只是一时体虚,老夫不如给你开一记增健脚力的方子如何?”说罢戏谑地挤挤眼,活脱脱一个老顽童。渺渺脸上窘得通红,偷瞄玉妃,却见她仿若未闻,凝神盯住手中的青瓷茶杯。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章 青医斯叶(3)] 于是女孩儿长舒一口气,偷偷探过头问独自笑得开心的老御医:“先生要给我开什么药来吃?会不会很难吃?” 老御医也学着渺渺鬼鬼祟祟的样子悄声回答:“放心,我给你开的只是枸杞、猪脚、桂圆和番红花,死不了人的!” “老头儿,什么叫死不了人啊?”渺渺见老人家没有架子,立时无拘无束起来,说话也没了遮拦。 “臭丫头,叫我什么!你才是老头儿呢!这四样可都是上品!” “可那些东西吃了是要流鼻血的!” “谁叫你全吃下去啦?只有枸杞、猪脚是服食的,桂圆给你熏上,番红花外敷,笨丫头!”老人家吹胡子瞪眼,活像被冤枉了的虎头小子。 两人在这边窃窃私语,玉妃好笑地看了一会儿,无声无息地起身进了后堂。 待到老御医开好方子,心满意足地大叫一声:“玉妃娘娘,给顾小姐的药方已经开好了!”玉妃方才施施然从屏风后面踱了出来,两手托着一个朱漆锉纹冰裂盘,盘中躺了一只淡黄|色物什,随着玉妃的步子一上一下颤颤悠悠地摆动着。渺渺望着那状似果冻的东西,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难道这个时代就能做果冻,还用来待客不成?宫里果然不寻常! 正胡思乱想着,玉妃像是看透了她的困惑,柔柔开口:“青医,您看用这个给顾小姐敷脚腕合适么?” 老头儿喜上眉梢,“玉妃娘娘慷慨,竟然将焰雪晶拿出来。这回顾小姐可享受啦!”说罢哈哈大笑着起身,“那么,青斯叶告退!”背了药箱将药方随手塞给渺渺,迈出门去。临走不忘补上一句:“小丫头记得每日午后饮一碗枸杞猪脚汤,五日后就能飞檐走壁了,哈哈哈哈——”大笑而去,颇有魏晋风流狂人骨。 玉妃望着青医步出宫门,小心翼翼放下托盘,坐到渺渺对面的缎面棉芯的绣墩上,指了那“果冻”对渺渺说:“前年冬天大雪,路上结了冰,我不小心滑倒伤了手肘。正逢藩国觐见圣上,献了这块焰雪晶来,说是能舒筋活骨,通络化瘀。圣上怜见我月余不能曲臂,就赏了下来。说也奇特,这东西敷在瘀伤疼痛处,初时如冰如水,且颇有些分量;若是浸在沸水里一炷香光景再拿出来敷,便如火如烟,轻若无物,热气可停留半日,在夏日一日也有呢!”皓腕舒展,握了焰雪晶在手,“方才听见青医说顾小姐需要敷伤,才想起还有这物件,就找了出来。也不知对不对症,顾小姐不妨一试,若是不顶用也不打紧,还有青医绝世神手在。” 渺渺看着玉妃汉白玉一样的素手举着焰雪晶递到自己眼前,忙笑着接了,“玉妃姐姐珍藏的宝物,哪有不顶用的道理。只愿不要被我这迷糊的人弄坏了。” 玉妃的笑容抖了一下,“顾小姐还需小心些,焰雪晶虽然结实耐用,不怕你撕扯蒸煮,却万万遗失不得。切记要看好了,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偷了去。” 渺渺见她说的严肃,当下正了脸色点头收好。 和玉妃一起用过午膳后渺渺就回到自己的厢房里,累极地扑到床上便一动不动了,任凭蓉儿怎么摆弄就是不肯睁开眼睛来更衣。没奈何,蓉儿只好为渺渺草草罩了床薄被,由着她趴在那里酣睡。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一章 白衣儒生(1)]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起床就听见蓉儿惊喜的叫声从庭院中传来:“好美!真是太美了!” 渺渺迷迷糊糊地摸下床,打开窗子伸出头去,登时神迷目眩——原来竟是园中的桃树在一夜之间盛开了繁花,如云如锦,飘着时远时近的馨香。还没有吃早饭的渺渺立刻想到了水蜜桃味的棉花糖…… 于是这一整个早上顾渺渺的心情都像她所怀念的棉花糖一样好,以致于除了往嘴里塞早餐的时间之外,她都在曲不成调地哼着穿越来之前刚刚学会的《棉花糖》,一副陶醉到牙疼的样子。蓉儿在一边看了,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找青医过来一趟。 吃完早饭又喝了一盏茶,玉妃打量着渺渺徐徐开口了:“顾小姐今日可不必在这翠翘宫困着。我瞧你活泼好动,也是孩子心性,不如出去走走。只是……”望了渺渺身上极随意的棉布单衣,“在宫里转不比在自己家里自在,还要委屈顾小姐换上一身宫装。” 渺渺干脆地答应下来,心花怒放,心想自从穿越来就没走出过一堵墙的天地,如今能让她到处转,别说穿宫装,就是穿抹布都甘心。玉妃唤来宫女,亲自接过那套浅绿宫装,“这几日锦绣坊的彤娟姑娘告假回家,新衣供不上,只好先委屈顾小姐穿这件了。虽说是宫女的衣饰,但还没有人穿戴过,本宫一早特地叫人熏香烫平,姑娘如果不嫌弃,就由本宫亲自为你换上可好?” 蓉儿吓坏了,“嗵”地一声跪了下去。“玉妃尊贵,使不得呀!蓉儿侍奉小姐,这更衣当由蓉儿来!” 玉妃轻柔柔地一笑:“也对,是我的不对了。那顾小姐且去更衣,然后我们去走走。” 半个时辰后,渺渺和玉妃手握手走在石子路上,阳光明媚,春风和畅。渺渺真想放声高歌,就像小时候去春游的时候一样。 沿途美景如画,令渺渺痴迷不已。这偌大的地方,人缺少得很,走了许久不曾遇到什么人。 耳边不时飘来玉妃温润的声音:“圣上勤于政务,后宫就顾不上,虽然登基数载,却只纳了寥寥几位妃子,正宫皇后空悬其位。若不是赶上藩国进贡或者喜庆节日,竟然都是如此冷清。可怜满园春花怒放,却无人问津……”说到这里不由够动了心事,微微伤感。 渺渺歪过头看着玉妃黯然下去的脸色,心中不忍,轻轻拉了玉妃素手指向长势正好的绿草,“玉妃姐姐你看,那些在石缝和墙角生长的小草。不管是风雨还是严冬,无论是被人踩踏还是被火烧尽,来年春天却都能破土而出,蓬勃生长。小草尚且还有这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强,更何况是一朵风雨飘摇中挺过来的玉兰花……” 玉妃凝神望着那一簇不起眼的绿色,喃喃重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有所思若有所失。 渺渺却暗暗庆幸这个时代不用闹什么版权纠纷,女人们似乎对唐诗宋词知之甚少,她乐得信手拈来。 玉妃恍惚许久,直到一只鹿从假山上跃下方惊醒过来。温婉地牵过渺渺,“顾小姐,可否容我称呼你一声渺渺?” 渺渺当然乐颠颠地点头。 于是玉妃与渺渺一左一右相携而行。 “渺渺,我带你去一处好景致看看如何?” “全听玉妃姐姐安排。” 垂柳香花,脚下的鹅卵石小路曲曲折折,引了两人相深处行去。 不多时就看到粉雕玉砌的矮墙,顺了迂回的小径找过去,便来到一扇半开的朱漆瑞兽圆月门前。渺渺向院子里面张望,隐约可以看见山石嶙峋杨柳依依,古树繁花波光粼粼,竟是万象难穷望不到尽头。不时有鸟语燕燕虫鸣嘤嘤,想来该是玉妃喜欢的怡情之所。 玉妃领着渺渺缓步走过平坦处,一路湖水潺潺,飞鱼游鸟,跳兔走鹅,美不胜收。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一章 白衣儒生(2)] “看渺渺的样子,该是喜欢这里的吧?”玉妃微笑着替渺渺分开垂在前面的柳枝。 “嗯,移步换景各有千秋,渺渺已痴迷此间造化。” 玉妃呵呵一笑,眼波流转,“这会儿就痴了?待会儿还有更美的,你可要留住神智,莫要出了院子再后悔。”说着抬手遥指山顶,“我们要去那里,沿途可看的东西更多。这边走。”说着率先拾级而上。 渺渺跟在玉妃身后,一路左观右望目不暇接,恨不得再生出两双眼睛来。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山顶,竟然也不曾觉得疲劳。 待到离那山顶的亭子还有约摸百丈远的距离时,渺渺看见亭子下守着几个人,似乎是常年呆在这里的宫人。 为首的公公眼尖,第一个看到有人过来,拂尘一甩,弓着身子快步迎上来,满面笑容地说:“哟,玉妃娘娘好久没来这里啦!老奴给玉妃娘娘请安,”又抬起头来略看了跟在玉妃身后走上来的渺渺,稍一迟疑,旋即埋下头去,恭恭敬敬地请安:“也给这位姑娘请安了。” 玉妃和气地笑着:“李公公别多礼,这是顾尚书月廖的二千金。咱姐妹就是过来随便转转,那些繁琐的就都去了吧!可说呢,李公公今日怎的得了空闲来这里?”语气中不免带了讶异。 勤务总管李好年捂了嘴“咯咯”笑了几声,一双细长的眼睛眯起,皱纹陡然增多。“老奴不敢偷闲,只是皇上才吩咐了要老奴巡视各处,这不正好走到这里,不想见到了娘娘玉驾,还有幸见过顾二小姐。” 玉妃摆摆手,“才说了不要这些繁琐的。李公公啊,我们走了这么久,也乏了也渴了,还劳烦你给备些茶水过来。”说罢走上亭子坐了。 公公一叠声的应着,忙着招呼茶点去了。 渺渺信步走近亭子,檐下悬着的匾额上写着“烟波亭”三个字,笔锋凌厉,似欲破匾而出。烟波亭,演播厅?!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玉妃听见笑声看了过来,“渺渺在笑什么?”一双如水杏眼顺着渺渺视线看过去,“这匾额是圣上亲笔所书,传说当年圣驾至此,正值隆冬大雾初霁,这飘渺湖上水雾朦胧,风吹水动波光粼粼,更有轻烟袅袅,浑似蓬莱仙境。老丞相见圣上望得痴了,便叩求圣笔赐名。于是这座无名小筑便成了今日的烟波亭。渺渺方才,可是欢喜得紧了?” 然而渺渺的注意力被其它的东西吸引了,没有听到玉妃的问话。 她站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低下头俯瞰与上山路相对的另外一边。山顶的风吹起,拂动渺渺额前两鬓的青丝飞扬,而她衣袂翩翩,竟似飞舞起来一般。那一刻,玉妃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词:倾城。 倾城是一支舞,天下唯有一人能舞出它的神韵。伊人逝去,倾城绝迹于天下。 远远地,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在背光处,无言地注视着迎风而立的少女。阳光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翻飞的衣裳张扬活泼,虽然只是普通的宫女装束,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不输气质。 手持银骨帛面嵌金丝折扇的白衣儒生眯起双眼,终于开口,叹息一般,“若为国母,当如此女!” 不错,便装的雪皇傩励刚巧此时也在这里。第一眼见到顾渺渺的那一刻,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个能够陪他比肩而立,共揽乾坤的人出现了……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一章 白衣儒生(3)] 渺渺站在高处低下头望去,便看到了玉妃所指的飘渺湖。湖面平静如水,云烟繁涟。岸芷渟兰,渚清沙白,看得渺渺心情大好,雀跃着跳下岩石,几步赶至玉妃身前,“多谢玉妃姐姐带我来这么美丽的地方,渺渺也不懂什么音律诗赋,就跳一支舞助助兴吧!” 玉妃欣喜地点头应允,渺渺挑了块平整的地方站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足下用力身形旋转,无歌而舞。在依旧料峭的春风里,少女的脸膛绯红,长衣舞带,那是从未有过的姿态,却偏偏直击人心,似曾相识。 傩励久不曾动,一双眼睛只望了远处飘飞的女孩儿,手中银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直到—— 总管刘三儿低声道:“皇上,春寒逼人,还是早些回了吧!燕王已经在等了。” 眼神闪了闪,白衣儒生收扇旋身,默然离去,步疾如风,那身素净的白衣竟飘逸出如虹气势,好似八部天龙遁山而去。 渺渺恍惚瞥见一袭莹白胜雪的身影隐没在蜿蜒的山路上,稍一愣神,未多做他想,双臂张开快速旋转,直将一身宫装舞成了倒扣的玉兰。 玉妃看得高兴,待渺渺气喘吁吁地坐回亭子中,终于抚掌而笑:“好极,妙极!渺渺姑娘果然是个极有灵性的可人儿,难怪威武将军每每提及都难掩自豪。” 渺渺一口茶呛在喉间,“咳咳”地吐出卡在嗓子里的茶叶,狼狈地抹抹嘴,口齿不清地发问:“你说谁?顾飞卿?” 玉妃也不在意渺渺言语失礼,轻点螓首道:“正是令兄顾大将军,怎么?” 渺渺难以置信地摸摸鼻子:“那家伙会提起我?还自豪?不可能……” 玉妃也不多说,低眉顺眼抿着茶。 一个小宫女急惶惶跑过来,附在玉妃耳边说了句什么。渺渺好奇地看过去,却见一直神色平和的玉妃脸色大变,那是一种混杂了惋惜、惊慌、遗憾的复杂表情,渺渺猜不透,也懒得问,索性用手捻了一片茶叶在手揉搓。 宫女恭敬退下,玉妃合上茶杯盖子,望着渺渺手指上那枚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茶叶,声音有不自觉的紧绷:“渺渺,适才圣上路过此处,差人捎来话,要此间所有人都回到自己住处,嫔妃到无名广殿去。所以……今日怕是要到此为止了,我们,该回去了。” 渺渺一愣,也学着玉妃的样子盖好茶杯,麻利地站起来,习惯性地拍拍屁股,引得玉妃瞠目而视。讪讪地一笑,渺渺赶快转移注意力:“既然是皇上发话了,那事不宜迟,玉妃姐姐要马上赶到那个什么广电的地方去,我认得路,让你的侍女跟我一起就好了。” 玉妃迟疑不决,又怕耽搁了时间,眼中柔波百转,终是点头,“如此,我先行一步,渺渺也可随意走动,这些个宫女都是识路的,大可不必担心迷惘了。”玉手一指阶下三四个宫女,便在随侍的陪伴下翩然离去。 渺渺立时像是放出笼的兔子,也不顾身后宫女焦急的呼唤,蹦蹦跳跳地跑下山,冲着飘渺湖去了。 敏捷地跃过一截横在地上的断枝,一角红罗两色绣蝶袍闲闲地落在渺渺视线前方的青石板上。顺了华美妖冶的颜色向上看,一张绝色的脸落入渺渺眼中。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沮丧,一个惊喜。 渺渺撅了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凄凄惨惨地嚎开了:“想自在点玩怎么就这么难呐!你个好死不死的家伙去那里逍遥不好?非要跟我抢地方!”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一章 白衣儒生(4)] 那人也不恼,倚了柳树风流无限地勾唇浅笑。 “你进宫来干嘛?堂堂一个王爷偷跑到这里来,不怕别人找你找翻天!”渺渺气呼呼地瞪着燕王傩洛,表情无比不爽。 傩洛挺无辜地耸耸肩:“奇怪了,这块地方你来得,我为何来不得?我一个人来怎么了?他们爱找是他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渺渺当下傻在那里,张大了嘴看着眼前耍小孩子脾气的王爷,半晌伸出一只手指戳戳那张银月素玉的俊脸,“喂,真的是你吗?怎么感觉小了好几岁……” 傩洛皱眉格开渺渺猫儿一样的手指,脸上酥酥痒痒的,那只手指好像不是划在脸上,而是在心尖上挠着。口气恶劣地冲着渺渺吼:“走开啊!谁准你碰我的脸了!?” 话一出口傩洛就觉得太重了,毕竟人家是个姑娘家,有些不忍心地找寻渺渺的脸。没想到小丫头不但不怕不恼,反而用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盯紧了他的眼睛,托着下巴琢磨着什么。傩洛被人看得发毛,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渺渺清晰的声音:“你今天很难过。” 傩洛挺拔如竹的脊背倏地僵硬,终究没有转身,背对渺渺大步离去,好似夺路而逃。 身后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儿踮着脚尖走近,猛地向前一扑,抱住渺渺的脖子大喊:“我抓到你啦!抓到你啦!” 渺渺只觉得一股大力袭上肩背,接着两截桃红色衣袖蒙住了眼睛,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脆生生地娇笑:“你猜猜我是谁?” 渺渺好脾气地反手托住小家伙肥肥的屁屁,有心逗逗她:“嗯,我来想想,如此年幼的小皇子怎么这么重?” 身后的小孩果然不依,挣扎着跳下地,绕到渺渺面前:“喂!小宫女,你看清楚!我是小公主,不是小皇子!”说完感觉漏掉了什么,两手掐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仰起头:“还有,我不重,不信你再抱抱看!” 渺渺笑眯眯地弯下腰看着眼前粉嘟嘟的小人儿,粉色的衣裙,粉色的头花,脸也是粉嫩粉嫩的,简直就是一只长势良好的水蜜桃。渺渺暗自吞了口水,忍住蠢蠢欲动的双手——真想掐一把! 小人儿嘟着嘴审视渺渺:“你是新来的宫女?我以前没见过你。” 渺渺想起以前去幼稚园当义工的岁月……于是干脆蹲了下来,这下子仰起头的人换成了她。“我也没见过你呀!我叫渺渺,你叫什么?” 小女孩儿“哼”地一声,鼻子翘得老高,“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已经告诉你了呀,所以你也应该告诉我,这样才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对不对?” 小女孩听到“好孩子”三个字的时候眨了眨眼睛,双手乖乖地贴了衣服两侧的缝垂放下来,一脸严肃地开口:“本宫||乳|名鸾歌,封长生公主,居潾璜殿。” 听到鸾歌如此认真的介绍,渺渺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不管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小孩子都是一样可爱! “我可不可以叫你鸾歌呢?”渺渺温柔地问,突然发现鸾歌的眼睛不是寻常的黑色或者褐色,而是妖冶的墨绿色。 鸾歌苦 妃舞倾城第5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鸾歌苦恼地抓抓油光水滑的发髻,“大家都叫我长生公主或者鸾歌公主,不过——”她突然害羞地红了脸,“不过我喜欢你,所以准你叫我鸾歌!” ~~~~~~~~~~~~~~~~~~~~~~~~~~~~~~~~~~~~~~~~~~~~~~~~~~~~~~~~~~~~~~~~~~~ 喜欢妃舞的亲,还有转到这里的世民,给投票个,收藏个,灌水个!长评棒棒的话,加更!吼吼!!!!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一章 白衣儒生(5)] 渺渺蹲久了腿麻,瞅见旁边一块光洁的大石,阳光斑驳地映在上面,抱起鸾歌坐了上去。“那鸾歌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玩?你的随从呢?你娘亲呢?” 鸾歌圆圆的小脸垮了下去,“我不准她们跟过来。我娘,她、她……”哀愁侵袭上天真的脸,“她很早就过世了。” 渺渺撞见了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看见那双小鹿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就要溢出泪来,忙安抚地轻拍了她的背哄道:“乖,不伤心。鸾歌的娘亲一定是个好人,好人过世以后是要升天做神仙的,鸾歌不可以难过哦!如果你哭得太厉害了,娘亲就会担心,就会从天上掉下来啦!” 鸾歌顿时将泪忍了回去,“那掉下来是不是就不能再做神仙了?” “当然。” “……”鸾歌高高仰起头遥望苍穹,许久幽幽地叹息:“娘,鸾歌以前不知道,以后……再不哭泣!” 史载北瀛天朝长生公主少时丧母,体弱常泣不止,恐不久活,故封长生。及笄始,世人不见其泪。终生不曾落泪而泣。 渺渺安静地看着粉粉的小女孩独自对了天空出神,四周安静得似乎能听见绿草鲜花生长的声音。 孩子的忧愁总是短暂的,鸾歌的脖子仰得久了酸疼,低下头来看见渺渺望着湖水出神,不无骄傲地说:“这飘渺湖漂亮吧?大哥和五哥最喜欢这里了,听说他们小的时候天天溜过来,总被父皇抓住然后罚他们去干活。” “干活?”渺渺没想到堂堂天朝皇子小时候竟然被老子体罚,顿觉新鲜。 鸾歌极认真地点头,“是啊,都是我娘和姆妈讲给我听的。他们一起背过面,扛过柴,还刷过马清扫过茅房呢!” 这下渺渺彻底被雷到,嘴巴吃惊地张着。 鸾歌看着渺渺,掩嘴而笑,继而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很好笑啊!哈哈哈哈!”直笑到眼泪流淌,身子软软地跌到地上。 渺渺木然地看着鸾歌笑到癫狂,心中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皇帝多了一份好感。原来,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会有如此刻苦的童年…… 鸾歌还趴在草地上,一双小拳头轮番捶打着身下的绿草,断断续续地抽着气,顾不上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远远地传来宫女焦急的呼唤:“小公主——小公主——鸾歌公主——”鸾歌止住笑,扎手扎脚地爬起来,用力拍拍身上的泥土,“呐,又找过来了,我要走了。”跑出两步不舍地转过头来问渺渺:“我该怎么找你呢?如果、如果我想找你玩的话……” 渺渺轻柔地笑了,笑容恍如温润的玉妃,“来翠翘宫找我就是了。” 鸾歌舒心地一笑,再无粘恋地跑走了。小小的粉色身影不多时就消失在葱茏的花丛间。 渺渺依旧坐在石头上,听着寻找来的宫女又走远,不由摇头苦笑。两个金贵的人儿今日闹了脾气跑到这里,竟然都让自己撞见,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望望天光,似乎还早,渺渺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嗯……好像还不饿,不如再坐一会儿。 难得如此幽静,渺渺来了兴致,四下扫视,见无人走近,大大方方唱起了歌。一首《流年》,曾经唱过无数遍,对面那人深情凝视,静静聆听。流年逝去,斯人不再,让人唏嘘感慨。怎么又想起从前了呢?渺渺喟叹一声,重新起调。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一章 白衣儒生(6)]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中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唱到情动处,渺渺闭目陶醉,声音也不自觉高了。 一曲终了,响起寥寥掌声,惊得渺渺睁开双眼,眼前一人长身玉立,如月皎洁的白衣自有一种倜傥。风姿绰约,渺渺暗下定语,可惜……太过犀利。 眼前的男人背靠岸边垂柳,那姿态与俊美的傩洛如出一辙。 坦然地盯着男人的脸看,渺渺在比较他与傩洛的不同。如果傩洛是一朵牡丹,眼前的男人就是一颗雪松;如果傩洛是澎湃的海浪,眼前的男人就是天山永恒的皑皑白雪;如果傩洛是洛神……那这个人就只能是太阳神了……渺渺赞叹地咂咂嘴,不是极品美男,却有浑然霸气。 男人显然不习惯被人当做画作来品,不悦地皱眉,轻咳一声,“你的歌,不错。”话语间是自然而然的骄矜。 渺渺点头道谢,始终泰然地稳坐,尽管那男人一直站着。 “你是新来的宫女?”男人不甚关心地问。 “呼——你是今天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了,看来这身衣服真是招牌……”渺渺无奈地承认:“对,我、是、宫、女!今天新来的!” 男人点点头,“怪不得。你唱的歌是跟谁学的?” “王菲。” “王妃?哪个王妃?”男人突然站直身子,颇感意外地追问。 渺渺知道他会错了意,改口说:“我是说我自己想出来的。” 男人的眼睛闪了闪,“你叫什么名字?” 渺渺麻木地回答:“渺渺。” “渺渺?倒是动听的名字。” “谢谢夸奖。” “你为什么不自谦一下?” “为什么要自谦?那不是拂了你的好意吗?”渺渺挺费解地望了男人阳刚的面容,真是气势逼人啊…… “你面对男人一直这么自如?” “基本上是吧!” 男人忽然有了兴趣,“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渺渺停住话头,仔细地打量起男人来。沉默半晌,郁闷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依旧坐在石头上,“你是要我给你下跪行礼吗?”声音里透着淡淡的不确定。 傩励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既然知道是朕,为何不行礼?若想施用欲擒故纵的伎俩,小心你项上人头!”说完还威胁地用手中的银骨扇一指。 渺渺却在此时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个瞌睡,意兴阑珊地站起身来,走近两步,“既然你没穿朝服,又没带随从,就是不想摆出皇帝的身份,我不过是配合你罢了。现在为什么反要我行礼?简直是无理取闹……”最后一句是自言自语,却被傩励一字不漏地听了去。也不恼,娴熟地打开扇子摇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渺渺问了一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扇扇子?” 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雪皇傩励十分从容地回答她:“我需要随时保持冷静。” 某部电影从渺渺脑子里游过……望着眼前丝毫不逊色于金城武的男子,渺渺只恨天家搜罗网尽天下美女的强权行为造就了妖“颜”惑众的后代,让她忍不住绮思遐想…… 白衣飘动,英俊的男人欺身过来,将措不及防的渺渺揽在怀中。“顾彩芝不愿意入宫,你却巴巴地挤进来。得不到京城第一美人,拿你抵偿倒也不是不行……”眼中闪动着变幻的光芒,两片嘴唇一开一合,离渺渺越来越近。 渺渺盯着他性感的嘴唇慢动作一样越靠越近,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响声,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眼看着傩励的吻就要落下来,渺渺猛一屈膝。待到她反应过来,傩励已经脸色铁青地站在五步开外,双眼血红地怒视着她。“你!你敢踢我!” 小小地心虚了一下下,渺渺挺直腰板转身,丢下一句“谁叫你性马蚤扰!”就潇洒离去,留下傩励一人石化般捂住要害站在原地。 “性马蚤扰……”傩励呆愣愣地重复着,心疼地揉了揉被踢的地方,捡起不知何时跌落地上的扇子一通猛扇,嘴里念咒一样念叨着:“冷静……冷静……”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二章 沧国太子(1)] 渺渺在曲折的小路上转悠了很久终于摸到了门边,蓉儿依旧老老实实地等在门外,正伸长脖子焦急地张望着。看到渺渺,立刻解放了似的奔过来,“小姐小姐,你总算出来了。”劈手拉起渺渺就跑,“快走,不然赶不及了!” 渺渺被蓉儿猛力拉扯,几乎双脚离地飞了起来,踉踉跄跄跟上,边跑边问;“蓉儿,出了什么事啊?” 蓉儿百忙之中扭过头来,竟然一脸春色盎然,“听说沧国太子和燕王今日都进宫来了,现在正在往玄英殿去。这种天下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若是不见会后悔一辈子的!”不待渺渺抗议,几步跑上前与前方挤成一团的宫女太监凑在一起,拼命从雕花镂空的矮墙中探出头去观望。 渺渺被蓉儿抛弃了……她独自一人站在人墙之后,望着几百号人争得你死我活的气势,突然发现人类追星是有历史因素的。 突然从后面跑上来一个小太监,不由分说,拽了渺渺的袖子就奔到人墙上去,冲渺渺很仗义地说:“你站那么远怎么看得到啊?跟我来!”硬是在密不透风的人墙中给自己和渺渺挤出一块地方来,也不理渺渺无力的抗议,回手将她塞进那道缝隙。 渺渺从墙上镂花的空隙里望出去,恰好看到沧国太子的仪仗,有模有样,和电视里演的差不多,而自己现在就是群众演员,挤在人群里踮着脚找镜头。 从来没想到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宫女小太监追星的狂热如此有杀伤力,等沧鸷的仪仗完全走过的时候,渺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揉挤得像卫生纸一样皱巴巴、软塌塌的了。头发不知被身后哪个激动的小宫女抓乱了,鞋子也不知被多少人踩了多少脚。使出吃奶的力气才从人群中退出来,渺渺费力地寻找蓉儿和刚才那个热心小太监的身影,哪里还看得见! 被几百号人挤得晕头转向,渺渺有点辨不清方位,随意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撒丫子跑路了。 傩洛坐在西域进贡的高头大马上,耳边是喧嚣的锣鼓声与排山倒海的呼喝声,在一声一声“王爷千岁”的呼喊中,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个一小小的身影撒欢儿奔跑玩耍,全然不理身后的热闹。望着渺渺自在轻盈的蹦跳着,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漾出一抹温柔。她,多么无邪,多么美好…… 人潮终于散去,蓉儿这才想起自家小姐来。四处寻找不着,心里一急,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蓦地,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蓉儿头顶响起:“你为什么哭?” 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蓉儿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见戎戈正低下头,伸出的手里握着一方丝帕。 “是你?”戎戈有些惊讶,地上这个像流浪的小猫一样哭得一塌糊涂的小丫头,不就是昨日入宫的那个顾小姐的随身侍女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你家小姐呢?” “我、我刚才看完王爷的仪仗就找不到我家小姐了!”蓉儿委委屈屈地吸吸鼻子,接过丝帕擦擦花猫儿一样的脸。 戎戈不免诧异,“你家小姐没有看燕王和沧国太子的仪仗?” “小姐不想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呜呜……找不到小姐,我可怎么办呐……呜呜……” 路过的小宫女好奇地停下脚步,见到是戎戈,连忙行礼。再起来时脸红心跳,一派娇羞。 小宫女伶俐地对蓉儿说:“我刚才遇到一个穿着宫女衣装的姑娘,她说她正在找人,所讲所述与你无二,许不就是你家小姐?” 蓉儿满怀希望地站起来,忙不迭地问:“她、她在哪儿?”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二章 沧国太子(2)] 宫女望着她心急火燎的样子,旁边还站着御前军将军,怕耽误了大事,手一指,“就在那片林子里,桃林里。”说罢生怕惹上麻烦,飞快地走掉了。 戎戈欠身告辞,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就在百丈开外。蓉儿怔怔望着,随即回过神来,赶快循着落英缤纷的香径寻渺渺去了。 远远地就听见渺渺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清楚。直觉告诉蓉儿,渺渺在跟人吵架,当下着了急,提起裙角拼命寻了声音跑过去。 在一棵繁花绚烂的桃树下,渺渺正势如猛虎地与人斗嘴,一张俏脸早已气得绯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不对的!”是渺渺谆谆善诱的声音。 “看你的模样也不过十七八岁,怎的说话像是活了几十年的老太婆!唠叨死了!”是背对蓉儿的少年在说话,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鄙夷。 “我哪里像老太婆了?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懂礼貌,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渺渺微恼。 “礼貌?女朋友?你的脑子还清醒吗?”少年调侃,语声带笑。 “……小鬼头!坏孩子!学那些仁义礼善都当饭吃掉消化了不成!”渺渺已经在怒吼。 “莫非你曾经吃掉过?难怪这么胖……”少年似乎恍然大悟。 “你丫的找死!”河东狮吼…… “想打架?好啊,谁怕谁!” 蓉儿觉得少年等的就是这一刻。还没等她奔到跟前,那两个人已经扭作一团。 蓉儿绕过修剪得十分精致的花圃,终于跑到两人面前。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渺渺骑在少年身上,双手卡住少年的脖颈;少年一条腿抵在渺渺胸前,双手正拉扯着渺渺的双臂。 待渺渺用力翻身坐起,蓉儿终于看到了少年的脸。一看之下,蓉儿失声尖叫:“小姐!快住手,快住手啊!你抓破小太子的脸啦!”说着奋力扑上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渺渺从少年身上揪下来。 顾不上给渺渺整理衣服,蓉儿慌慌张张地给少年跪下,“我家小姐不认识尊贵的客人,冲撞了太子,望太子看在我家老爷顾尚书的面子上饶过我家小姐,万望恕罪!” 被称作小太子的少年冷哼一声,一骨碌爬起来,“我为什么要恕罪?看看她把我的脸抓成什么样子了!” 蓉儿战战兢兢看过去,只见少年白玉无瑕的俊脸上左一道右一条,都是渺渺的指甲划出的血痕,心顿时凉了,嘴唇翕动说不出话。 渺渺也终于知道跟自己打架的是谁了,抱了双臂随随便便地问他:“喂,你怎么不在你华丽丽的马车里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少年还在赌气:“要你管!” 渺渺不怕死地继续激他:“手下败将还挺横。要是等一下被人发现堂堂沧国太子撇下北瀛皇族和自己的随从,独自溜出来玩,不知会怎么样呢!” 少年被戳中要害,跳将起来:“你敢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渺渺吃定了少年不敢再动手,j笑道:“好哇,那你叫我一声好姐姐。” 少年哪肯依,当下抿紧了嘴不做声。 蓉儿还跪在地上,望着少年不输燕王的容颜走了神,完全忘记了赶过来的初衷。 “哎呀,不肯叫啊?那好吧,看来我只好去告诉玉妃娘娘摆驾回宫了,因为那间沧国马车里根本就没人!” “你给我站住!好……好……好姐姐!” “什么?你的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渺渺笑吟吟地走过来,抬起少年的下巴端详,“是个男孩子没错啊,怎么声音比女孩子还小呢?” 少年忍无可忍地摆头躲过渺渺的手,大声吼道:“好姐姐!行了吧?” 渺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拉起还傻跪在地上的蓉儿,对少年说:“喂,我叫顾渺渺,你叫什么?”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二章 沧国太子(3)] 少年负气转身,大步走开。 渺渺在少年身后大声叫喊,声音无辜而单纯:“喂,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告诉我嘛!” 少年不答,继续走远。待到渺渺终于失望,转身准备走掉的时候,忽然听见远远地传来少年尚显稚嫩的声音:“丑女人,记住了,我叫沧鸷!早晚有一天,我要赢你!” 然而距离遥远,渺渺听到的是:“早晚有一天,我要定你!” 少年旋风般跑远,留下渺渺羞红了脸站在一地桃花中。穿越后第一次听到的表白,竟然如此热烈而直接,着实让她意外。 蓉儿无言地摇头,心中只担心自家小姐惹了惹不起的人,对此时的风月完全没有一丝察觉,兀自在一旁唉声叹气。 回到翠翘宫已经过了午膳时间,渺渺饿得肚子直唱空城计。可是似乎所有人都约好了一般消失不见,只剩下玉妃养的鸟,在笼子里狼吞虎咽地吃食。 顾飞卿走进翠翘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穿得皱巴巴脏兮兮的顾渺渺蓬头垢面地站在屋檐下,仰着头看着笼子里的金丝雀吞着口水;蓉儿坐在台阶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现在的顾飞卿已经不复当日——看到渺渺任何出乎意料的情况都已学会熟视无睹。 看门的小太监倚着门框打盹,头“咚”地一声撞到门上,终于醒了过来,看见威武将军已经走到了台阶下,慌忙跪下,尖声尖气地行礼:“奴才拜见威武将军!” 渺渺正在幻想如何食用鲜美的鸟肉,忽然听见顾飞卿凉到脚地的声音:“你倒是机灵,全家人都在玄英殿跪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偷闲。” 本来就饿得心慌,此时听了顾飞卿明显挑衅的话,渺渺胃火大起,憋足了劲企图用目光秒杀眼前负手而立的男人。然而顾大将军岿然不动,完全无视渺渺眼中浓烈的哀怨。对峙不多时,顾飞卿收回视线,抢步上前拽过渺渺搡进蓉儿怀里:“马上去梳洗,我数到一百你还不出来,以后就休想离开家门一步!” 渺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你要不要坐下来数,喝杯茶?” “快去!” 蓉儿怯生生地上前一步,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少爷,“大少爷,小姐、小姐该穿什么?” 顾飞卿略作思忖,“昨天的!” 蓉儿没有让他失望,就在他烦躁地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等的时候,渺渺软步温香地出现了。繁琐的衣饰遮盖不住少女的活力,顾盼生情的双眼倒映出他严肃的脸。看见渺渺清澈如镜的眼睛里那个凶神恶煞的武夫,顾飞卿觉得自己很丑陋…… 心不由得静了两分,顾飞卿缓步上前扶住渺渺,温言安慰撅着嘴生闷气的她:“再忍忍,等宴会开始了就可以进食了。”有多久不曾这样温文尔雅了呢?边塞的长河大漠、冷剑冰霜几乎让他忘记了温情,告别了温柔。然而身边这个肚子“咕咕”作响的小丫头,却轻移地唤起了他心中久不碰触的柔软之处。 “那个……为什么来找我?”渺渺受不了沉默的气氛,试图找点话题。 “皇上吩咐我来找你赴宴,沧国太子和燕王的接风宴。” 莫名其妙地看着顾飞卿,渺渺戒备地问:“喂,你干嘛讲话这么轻柔啊?一定有阴谋!”说完素手用力在顾飞卿的大掌中挣扎,试图抽离出来。 顾飞卿却在一瞬间发现自己根本不想放手,牢牢握住女孩子白嫩的小手,力道不大却难以挣脱。“免得你到了玄英殿一脸委屈的模样,让别人说我欺负你。” ~~~~~~~~~~~~~~~~~~~~~~~~~~~~~~~~~~~~~~~~~~~~~~~~~~~~~~~~~~~~~~~~~~~~~~~~~~~~ 吼吼,今日搬家~~~拥抱特意追来的亲们!为了你们,今日多更一章!(瞒着编辑偷偷更,嘿嘿~~~)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二章 沧国太子(4)] 渺渺停止挣扎,想想挺有道理,非常配合地点点头,“想的周到!” 一直走到玄英殿门外,顾飞卿都没有放开渺渺的手。体温从两人相握的手传递,渺渺甚至能感觉到顾飞卿强健的心跳,“噗通!噗通!” “大、大哥?”渺渺扯扯手臂。 “怎么了?”顾飞卿体贴地停下脚步,低下头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这个角度……真的很适合拥她入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顾飞卿慌乱地错开视线,抬头望向殿上。 “真的进去就可以吃到东西吗?”渺渺的表情很天真无邪。 “……”顾飞卿觉得自己还是不出声的好,一甩披风,抬脚走人。 渺渺见顾飞卿真的不甩她,仿佛看见到嘴边的鸭子又飞了,提起裙子大步追了过去。没跑几步就被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拦住了,“顾小姐,您请这边来。” 渺渺细细打量,对着小太监甜甜一笑:“原来是你呀!刚才想跟你道个别来着,人太多了找不到你,没想到又遇到了,真巧!” 小太监闻言小心辨认起来,也认出了渺渺,腼腆地弯下腰去行礼:“原来是你,奴才方才多有冒犯,望小姐不要计较。” “当然不会计较啦!我还要谢谢你呢!” “谢我?”小太监惊讶地反问。 “是啊,那么多人挤来挤去,你却还能想到照顾别人,真的很难得!所以一定要谢谢你的好心呀!”渺渺说得理所当然。 “小姐折杀奴才了!小姐……这边请!”小太监诚惶诚恐,腰屈成了虾米,低着头不敢看渺渺。 “你叫什么名字?”渺渺没有发觉小太监的窘迫,态度友好地询问着。 “奴才叫锁纳。” “唢呐?”渺渺惊奇,“唢呐的父母一定很热爱西北音乐事业!” “奴才听不懂小姐说什么……小姐,到了,顺着这道门进去一直走,就到了。”锁纳说完深深一躬身,倒退着离开。 渺渺自觉没趣,耸耸肩,顺着锁纳给指的方向跑去。她因为饥饿而分外敏感的嗅觉已经找到了美食的方向…… 远远听见笑语晏晏,渺渺悲呼:又是一个劳心劳力的交际酒会!她还记得自己被家长、同学拉去那些商业饭局,吃一顿饭堪比上一次战场——比不吃还累。 依稀一个桀骜的声音在说话:“久闻顾尚书才情不俗,膝下儿女俱是锦绣人才,常令父皇艳羡……” 进入蟠龙海浪凿刻的通天柱装饰的门,渺渺踏进了玄英殿正殿。换回朝服的雪皇斜倚在上位的龙椅上,沧鸷坐在右首,傩洛在左。众人正纵情谈笑,无人注意渺渺的到来,除了那个正在无比豪迈地喝着酒的沧鸷。 “正说着,可不就来了!”握着酒樽的手伸出一指,修长的手指剑一般直指渺渺。 傩励眯起眼睛望过去,渺渺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堪用“危险”来形容。 “来人,给顾二小姐赐座!” 宫人搬来红霓织锦蒲团,放在玉妃身后领渺渺过去坐定。 傩洛的视线扫过来,一双桃花眼风情无限,引得周围宫女怦然心动。玉妃不知是没有发觉还是不为所动,兀自优雅地掂起一颗剥好的荔枝小口小口咬着。 渺渺感应到傩洛轻佻的目光,怒气冲冲地回视过去,两人你来我往地用眼神互殴,不亦乐乎。 沧鸷的声音突兀响起:“燕王爷,我在来之前就听说你前些日子从西域买了一批汗血宝马,一直想看上一看,不知这次有没有机会呢?” 不知是不是渺渺的错觉,沧鸷在说话时,不时瞄向她这边,眼神很是古怪。 ~~~~~~~~~~~~~~~~~~~~~~~~~~~~~~~~~~~~~~~~~~~~~~~~~~~~~~~~~~~~~~~~~~~~~~~~~~~~ 晚上偷偷多更一章,嘘~~~~~嘻嘻 吵着闹着要票票,要收藏~~~~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二章 沧国太子(5)] 等时鲜水果撤下,主菜终于端上来的时候,渺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蜷缩在蒲团上半死不活地哀嚎。满堂华贵,无人理会这个看到什么都有吞咽欲望的可怜人。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美味,渺渺两眼放光,举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有酒无乐,不成宴。不若大家来行酒令如何?”雪皇傩励坐正身子,可有可无地发问。声音不大,但坐在上半堂的人都听见了,自然连声称好。 “那么,就由朕来掷签罢!”说完伸手从宫女手中接过象牙孔雀尾酒翎,随手一掷。 其实傩励这一掷暗凝了内力,看似力道不大,实则迅疾精准。酒翎照着渺渺的面门疾速飞去。 渺渺正塞了一整个狮子头在嘴里,看见直直射来的酒翎顾不上咀嚼,勉力一口吞下,身子蜷成一团,极其敏捷地“抱球滚”,骨碌碌翻出一丈开外。狮子头堵在喉咙里,渺渺顿时感觉到窒息的痛苦。一手用力捶打胸膛,一手伸长去拿刚斟满的酒樽。仰头尽数灌进嘴里,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 雪皇闲闲地看着渺渺的狼狈相,隐隐有点报复的快感。傩洛和沧鸷端着酒樽,许久不曾动弹,仿佛看呆了。余下嫔妃宫人并皇族重臣数人在侧,强自忍笑。 “顾小姐好酒量!我沧国人素以海量闻于天下,今日遇见如此豪爽女子,实在痛快!”坐在沧鸷身后的长须老者抚掌大笑,“老夫佩服!” 渺渺莫名其妙地看着沧鸷变幻莫测的脸色和雪皇傩励玩味的笑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玉妃好心倾身过来,压低声音说:“皇上掷出酒翎选中你来拼酒,是推辞不得的。” 渺渺暗暗叫苦,四下寻救兵,却赫然发现顾月廖和顾飞卿坐在堂下,相距甚远,此时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后蓉儿虽然听得一字不漏,却因身份低下爱莫能助。 祸不单行,傩洛优雅地把玩着腰间玉佩,颇为同情地开口了:“据小王所知,在沧国的习俗里,被选中拼酒的人若一干到底,就是接受了挑战。顾小姐初出茅庐,或许能一举拿下也不可知,今次实在有趣得紧。” 沧鸷开怀而笑,举起手中酒樽,“如此,就从小王开始吧!” 渺渺后悔不迭,苦着脸看着侍立一旁的宫女一次一次斟满酒。沧鸷的酒量真的很好,三杯下肚面不改色。这北瀛天朝的酒看上去清澈寡淡,却馥香醇厚,渺渺喝到第九杯时已经脸色如火,通身发热了。 酒壮熊人胆,何况渺渺本来就不熊。侠女风骨露了出来,渺渺拍案而起:“这样单调地喝酒没趣!我们换个花样,敢不敢?” 沧鸷也来了豪气,“有何不敢!你说,你敢,本王定当奉陪!” “好!我们就比作诗,若是答不上来,就罚酒三杯!”渺渺想到小时候背诵的唐诗宋词,心里简直乐翻了。 沧鸷面不改色,一口应下。一旁傩洛慢悠悠搭腔:“听起来很有趣,本王也想玩,不如三个人一起,输了的两个人各罚三杯。” 玉妃掩口而笑,“燕王才冠北瀛,也在意这种游戏?” 傩洛风雅雍容,高贵地一欠身,“让玉娘娘见笑了。如若不嫌我们幼齿,想请玉娘娘命题。” 雪皇傩励自始至终不曾出声,自斟自饮作壁上观。 玉妃望了望另外几个妃子,全都默然观望,赌气的惠妃没有到场,不免有些冷清。温婉地颔首,玉妃微蹙娥眉,有了主意。“如今春意满园,百业俱兴,何不以春为题?” 闻者击掌称妙,坐在上位的傩励也流露出一丝温柔和赞许。 ~~~~~~~~~~~~~~~~~~~~~~~~~~~~~~~~~~~~~~~~~~~~~~~~~~~~~~~~~~~~~~~~~~~~~~~~~~~ 瞒着编辑偷偷多传一章,心安理得地伸手要票票和收藏~没登录的亲赶快登录了给票来~~嘻嘻~ [卷二 众生缘聚:番外1 此恨无期] ~~~~~~~~~~~~~~~~~~~~~~~~~~~~~~~~~~~~~~~~~~~~~~~~~~~~~~~~~~~~~~~~~~~~~~~~ 加更~献给亲爱的小萝卜的生日礼物,请查收,呵呵_生日快乐哦! ~~~~~~~~~~~~~~~~~~~~~~~~~~~~~~~~~~~~~~~~~~~~~~~~~~~~~~~~~~~~~~~~~~~~~~~~ 尚书,多光鲜。可是我恨这两个字。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曾经我不是现在的我。 多少个夜,梦回南荒,那奔泻千里的滔滔江水,那云雾缭绕的重峦叠嶂,那留住我青春岁月的每一寸土地,都令我痴痴怀恋。 柔月,柔润如月。人如其名,那沐浴在月光下的女子宛若月中仙子飘落凡尘,三千青丝倾泻,牢牢地牵绊住我胯下的马儿,纠缠上我的心。那个月朗云淡的夜晚,山林中的瀑布下,她周身泛着微光,眼波盈盈。 我想,这就是爱情了。 可是情不久长,她合目而逝,带着我们未出生的孩子。 从此,心门紧锁,任那承载了缠绵回忆的柔月轩渐渐荒芜。有一个角落空了,在岁月的风雪中呼啸着腐蚀我身体里少得可怜的温暖。 芝儿长大了,容貌虽然像她娘亲,心思言语却越来越像柔儿。我想这或许是上天怜见,让我不至完全失去爱与被爱的感觉,尽管这已经无关爱情。 不知何时,街头巷尾开始盛传芝儿乃京城第一美女,上门求亲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是我不能将芝儿嫁给那些眼里只有女色没有感情的人,绝对不能。 再后来,雪皇驾临尚书府,意欲纳芝儿为妃。皇城脚下,无人再敢觊觎皇帝看中的女人。我开始想,或许芝儿应该到那深深宫苑中去,那里有一切女人毕生的梦想——亭台楼阁,俊朗夫君。芝儿抵死不从,三日滴水不进,刚烈一如柔儿当年,固执得令人心疼。 如何是好?雪皇已经开始起疑,我嗅到危险。顾全也是。 那一日,让我庆幸一生同时又悔恨一生的人从天而降。她狼狈非常地晕厥在后院中,俏丽的小脸上有着从容的微笑。 这是天意,要她顶替芝儿站到风口浪尖处。 过程比想象的要简单许多,她是个聪明人,懂得在抵抗不了的危险前缩起利爪,伺机而动。 可是她也比我想象的要危险,芝儿几乎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妹妹”,就连卿儿都对她很特别,顾全甚至为了她拂逆我。几十年来,顾全第一次不顾我的命令行事——他竟然安排她住进了柔儿的小轩,我的柔儿最爱的一方天地。 我要用她瞒过雪皇的眼睛,保护芝儿。没有来历、没有依靠的她,简直比一只兔子还令人放心,杀她,易如反掌且不留痕迹。 谁知,在我未察觉的时候,她竟然变得不再渺小。雪皇开始分外关注她,三番五次暗示我纳妃之事,却不再问及芝儿;燕王爷望着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呵护和迷恋。事情变得棘手了。 我叫卿儿监视她,以防露出破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就像一条鳝鱼,稍稍一动便从指缝溜走,不留任何纰漏。她是如何找去冷宫的,竟然无从查起。加之之前府上娥姬遭毒害的事,一种不安攫住我的心。没错,顾府上有暗人,而且不止一个。暗潮涌动,却不知她是不是也纵身其中。我想,是时候采取点措施了。 一次又一次,我将自己关在暗室里,对着墙上的柔儿说着心里话。拥有太多秘密的人是沉重而孤独的,只有在面对静止的倾听者时,我才能畅所欲言。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她的样子,竟然渐渐和另一个人重叠。一颦一笑,一舞一殇。她舒袖款舞,醉了谁的心,乱了谁的谋,破了谁的阵? “柔儿,为何你不肯为我生下兮儿?知道么,那个顾渺渺真的有几分像你,可惜……她不是我们的女儿……” 可惜,她不是我们的女儿…… 此恨,无期。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二章 沧国太子(6)] 沧鸷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好胜心强,此时有了灵感,也不谦让,端起酒樽步到堂上正中的位置,举杯敬了敬傩励,徐徐开口:“柳暖春江晓拂堤,燕剪初头鱼满溪。待看水天浑一色,农家时节二月七。” 沧鸷吟毕微微低头算是鞠躬致谢,方才说话的长须老者满意地点点头。玉妃递给渺渺一截竹糖,用眼睛指了那老者对渺渺低声说:“那位先生是沧鸷小殿下的老师,沧国最负盛名的太子少傅晴月先生。” 傩励举起酒樽,对沧鸷一敬,“殿下文思敏捷,这一杯敬你!”仰头尽数喝下,爽朗大笑着一指傩洛,“王弟,该你了!别让朕失望呐!” 傩洛狐狸一样笑得圆滑,“那是自然。”身姿摇动,飘然离席。行动间仿佛携云带雾,所过之处无不明媚开朗起来。渺渺看着如此妖冶的傩洛,脑子里不禁想到初遇时他救下自己的一幕,挺拔温暖的胸膛仿佛还在保护着受惊的她。一时间深思飘摇,竟然没发觉傩洛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傩洛略带嗔怒地等着渺渺回神,开口幽幽带了怪怨:“顾小姐遨游天外,想必已有神来之笔。本王站在这里,不免心中忐忑了!” 渺渺用小动物一样无辜的眼神瞅着傩洛媚惑众生的脸,懵懂地说了一句让傩洛想起来就有杀人欲望的话,她清晰而清澈地说:“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在听。” 傩洛天人般的俊脸上染了一层桃花,虽然微微窘迫却另有一番美,看到的宫女为之呼吸凝滞。渺渺却继续无知无觉地刺激他:“不骗你,真的没听见。” 傩洛漂亮的桃花眼中带了恼怒,旋身离去。蓉儿在渺渺背后唏嘘不已,哀怨的眼神几乎要将渺渺活剐。 天下第一美男款款踱着,移步留情,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等待他朱唇轻启的一刻。渺渺终于被这种期待的氛围感染,静静坐在蒲团上望着傩洛越来越柔情的脸。 “二八芳容,寻觅无踪;月下飞阁,孤崖老松。莺回燕暖,柳溪淙淙;远山晚钟,江渚钓翁。飘渺烟波一相逢,浅情惹东风。”傩洛停下脚步,深深睇视渺渺,眼中动人的情愫令一众宫女如痴如醉,恨不得飞蛾扑火。 然而渺渺从他妖邪冶艳的双眼中看出了挑衅——他在宣战。沧骘已然落了下乘,如果今次不能赢他,就要罚酒。而罚酒的器皿,已经在傩励的提议下,从一手盈握的酒樽换成了双掌合盖的海碗。 玉妃担忧地望着渺渺,掐在手中的龙眼忘记往嘴里送,汁水顺着指甲流到手背上,像泪痕。沧骘抿紧嘴唇,眼神复杂——他想赢,又期待着渺渺能够字字玑珠。 渺渺接收到傩洛挑战的讯号,血液中不安分的因子渐渐活跃起来。只见她双眼绽放华彩,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盈盈起身,堆叠的裙摆洒然垂落在脚背上。足下红莲时隐时现,傩励看见,眼神渐浓,脸部线条慢慢柔和,微醺的君主与风雅用情的王爷日月同辉,一时间大殿之上光华万丈。 傩洛也看见了渺渺脚上的红莲,有些诧异地回眸瞥了坐在上首的兄长一眼,莫非……大哥也看上了这个小女子? 沧鸷此时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胆敢和自己打架的女孩,当触到她高山冰雪般清新洁净的双眼时,沧鸷体会到了心悸的感觉——很微妙的感觉,好像有一匹脱缰的野马自心底腾跃而起,狂奔过七经八脉最后在丹田处倒地翻滚。 渺渺对这些都无所察觉,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中的酒樽上。想必适才她惹恼傩洛的行为激怒了侍立一旁的小宫女,在她起身前,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盛了满满一勺酒斟进渺渺的酒樽,末了还不解气,又添了小半勺,直到酒从樽口溢出来才作罢。 ~~~~~~~~~~~~~~~~~~~~~~~~~~~~~~~~~~~~~~~~~~~~~~~~~~~~~~~~~~~~~~~~~~~~~~ 吵着闹着要票票,要收藏~不给就把你们pia飞,嘿嘿~~~~j笑g……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二章 沧国太子(7)] “顾小姐,尚书大人当年才情无双,天下交口称赞,直至今日朕依然十分钦佩。”傩励故意扬声褒奖,顾月廖本在堂下坐了与人闲聊,听见这一句诚惶诚恐地起身行礼。傩励却看也不看,随手一摆。“朕很期待。”说罢放松腰背,歪靠在龙椅上不再言语?br /> 妃舞倾城第6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语。 傩洛翩翩退至一旁,蓉儿紧张地揪着短袄的下摆。渺渺故作深沉,脑海中飞快地掠过曾经通宵背诵的课文。“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背诵完悄悄用右手在宽大的袖子里划着十字,心里默默地给杜甫道歉:“杜老先生呐,您就当是救人一命,我不拿您的诗卖钱,您千万别向我追究版权问题呀! 座中寂静悄无言。沧鸷默默念了两遍,顿时神采飞扬,好似这诗是他作的一般。傩洛摩挲着腰间玉佩,喃喃重复着最后一句:“沙暖睡鸳鸯……沙暖……睡鸳鸯……”不多时,轻轻击掌,含香吐玉地笑言:“好诗!真是好诗!本王甘愿罚酒!”说罢端起面前的海碗一饮而尽,一碗,两碗,三碗,滴酒不留。 沧鸷也爽利地饮下三碗,大笑痛快。渺渺却自知胜之不武,终归是心虚了些,笑着端起自己小几上的碗,“虽说输者罚三,却没说赢的人如何奖励。渺渺在这里僭越了,自罚一个助兴!” 玉妃见渺渺胜了第一轮,露出宽慰的笑容,放下了忧虑,放心出题。“这第二局,我们就来投壶。” 投壶渺渺听说过,等到宫人将五色陶壶拿上来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一局输定了。 果不其然,渺渺十签无一入壶,沧鸷却拔得头筹,十支酒翎沿着同一弧线滑入拳头大的方孔。 四碗酒下肚,渺渺感觉很撑。玉妃看出她的尴尬,用手掩了口,悄声说:“茅房在那边,出去右转再问人。”渺渺感激地点点头,飞快离场。 因为构造问题,素来气味不大好的茅房建造的离玄英殿的正殿很远,渺渺在小宫女们的指点下转了七八个弯才看到一处泥墙瓦砖的小茅房,急急走进去。她怀念现代化大商场里的冲水马桶…… 解决了三急中最急的一项,渺渺一身轻松地原路返回,轻松地哼着歌。 “你莫不是怕了?偷偷逃出来这么久。”傩洛慵懒的声音自头上响起,渺渺讶然寻望,只见一道皎皎如月的身影从树上飞掠过来,擦着她的鼻尖落地,正是那美男子王爷。两人之间仅几寸的距离,远远望去恍若依怀相拥。 由于傩洛的刻意接近,渺渺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脸。当女孩子干净清纯的脸扬起来的时候,恰巧一阵风吹过,阳光从摇摆的树影间洒下,照在渺渺白皙的脸膛上。水润的樱唇一张一合:“才不是,你才是逃……” 动作冲破理智的束缚,傩洛长臂轻舒,低下头,以吻封缄。 渺渺脑袋里一根叫做应激反应的弦“啪”地断了,傻傻地放任傩洛环着自己的腰吻得极尽缠绵。当傩洛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失望从眼中一闪而过,她……就这么安静的承受了么? 下一刻,渺渺暂时被堵在嘴里的气势再度恢复,她用手背抹抹嫣红的嘴唇,语调不变地说:“你才是逃出来的呢!还有,如果你下次再自作主张随便亲吻我,我就划破你的脸,让你一个月不敢见人!”说罢,神定气闲地拔脚走人,看也不看刚刚还亲密拥吻的人。 傩洛无意识地摸摸脸,苦笑一声,原来自己的魅力并不是无往不胜呵…… 渺渺回到宴会上,不多时,傩洛也悄悄返回。众人正陶醉在众舞姬的曼妙舞姿当中,只有两个人注意到了渺渺略显红肿的双唇,一个是蓉儿,另外一个,却是沧鸷。 蓉儿借着递手帕的动作低声问:“小姐,您的嘴唇怎么了?”渺渺奋力吞下一瓣柑橘,无所谓地说:“被虫子咬了。” 蓉儿担忧地皱眉,“要不要蓉儿回去拿些药来外敷?” “哈哈,一只小强……小虫子而已,不用不用!”渺渺嘻嘻哈哈地拍落蓉儿探过来的手。感受到身后一道视线的盯视,渺渺不解地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沧鸷玩味的眼神。他状似无意地用指甲光洁的食指掠过自己的下唇,对着渺渺邪邪地勾动嘴角,剑眉一挑,几欲飞插如鬓。 比自己还年轻的沧鸷,不简单。 ~~~~~~~~~~~~~~~~~~~~~~~~~~~~~~~~~~~~~~~~~~~~~~~~~~~~~~~~~~~~~~~~~~~~~~~~~~~~~~ 打着滚儿地要收藏要票票~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二章 沧国太子(8)] “这最后一局,不如来比音律如何?”久不曾出声的傩励突然插话。堂下众人早已吃饱喝足,周旋得累了,自然忙不迭地点头应和。 渺渺忘记已经饮下多少酒,此时双目微醺,灵动中添了一抹妩媚。傩洛的眼神却越发清明,沧鸷到底还是个孩子,身影开始摇晃,坐在他身后的少傅几次三番提醒他少喝一点。作为主人的傩励分寸刚好,今天他的话不多,但宴会的节奏控制得丝丝入扣,恰到好处。 沧鸷扶着矮几挣扎起身,朗声道:“不难!只要有鼓便可!” 立时就有宫人抬上一面钉金蛇皮大鼓,楠木刻花的鼓槌尾端绑着九彩流苏。沧鸷抓过鼓槌,铿锵起音。一时间,众人眼前似出现铁马银河、瀚海阑干的磅礴景象。鼓声阵阵,震得人雄心大起、斗志昂扬。待到一曲终了,犹有一波接着一波的尾音扩张开来。堂下掌声雷动,众人趁了酒兴高声喝彩。沧鸷豪情万丈,对着堂上众人一抱拳,虎虎生风地走回座位。 傩洛抱着酒坛略施轻功,衣衫风动飘至正中央。朗声而歌,本就性感动听的声音在酒力的熏染下更添了几分迷蒙几分诱惑,渺渺依稀看见了猫王的身影、刘德华的身影、陈奕迅的身影——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待到渺渺上场,宴会的气氛已经被推向高嘲。她站在堂上,环视众人,道:“有乐有歌,看来我只有一舞方能博得一观了。只是这舞需得一个舞伴,不知在座各位何人愿意与我共舞?” 玉妃掩嘴而笑,“渺渺如此大方,各位也不要失了礼数,若是能舞便站出来罢!” “如此,本王陪你可否?” 渺渺循声望去,傩洛已经走到面前,脸上有着邪魅的蛊惑。沧鸷已经撑起身子半站了起来,见此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可惜一时之间难以尽数写下曲调,乐师天纵之才,只怕也难以按章取律。”渺渺笑盈盈转向水晶帘后的乐师,“不如大师们看着我们的舞步,随性而奏吧!”说完走近傩洛,“王爷,小女子得罪了!”抓起傩洛的手放在自己腰侧。 渺渺要跳的,是最基本的华尔兹舞步。傩洛很是新奇,有些笨拙地跟着渺渺的指示移动步伐、变换姿势。但他天资聪颖,重复几次之后便掌握了要领,携着渺渺滑过整个大殿,翩然仙姿,灵态撩人。渺渺身着桃红色天绮罗广袖罩衣,而傩洛通身莹白赛雪,一看之下犹如两瓣春花随风飘动,带来一片生机盎然,几乎能闻到春天的香氛。乐师适时地变换旋律,更让大开眼界的众人如痴似癫。 舞步渐停,傩洛竟然无师自通地向渺渺躬身行礼。 或许是美酒的后劲太大,或许是跳舞时转晕了头,渺渺望着傩洛近在咫尺的脸,视野一派朦胧。傩洛鞠躬之后的事情她全都不记得了,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躺在翠翘宫自己的房间里。 ~~~~~~~~~~~~~~~~~~~~~~~~~~~~~~~~~~~~~~~~~~~~~~~~~~~~~~~~~~~~~~~~~~~ 吵着闹着要piao票,要收藏!!!嘿嘿~~~收藏多起来才多更哦~~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三章 三饮早茶(1)] 头痛欲裂,看来昨日的酒果然厉害。正待起身,蓉儿从明间跑了进来,:“小姐,小姐,玉妃娘娘来了!” 本来奋力挣扎起身的渺渺听到这句话,反而“梆”地一声倒回床上,嘴里哀哀地低声叫唤着:“哎呦,头痛啊……” 蓉儿不明所以,纳闷地看着渺渺装腔作势地叫苦。 玉妃的本尊还未进屋,声音便已从门外传来:“渺渺不必起来,本宫是特地来送醒酒茶的。”说话间,已经有宫女端进朱漆托盘,官窑彩瓷银月钵的上端袅袅飘着热气,有极淡的茶香逸出,猫爪一样抓挠着渺渺的鼻子。玉妃体贴地将瓷钵放在渺渺床头的矮几上,柔步随风翛然离去。 渺渺支着身子目送玉妃鹅黄|色的曳地罗裳消失在门边,飞快地捧起醒酒茶“咕咚咕咚”尽情喝着,一口气干到底,终于缓解了宿醉留下的口渴感觉。 “蓉儿,昨天宴会结束的时候我是不是醉了?”渺渺坐在铜镜前马马虎虎地梳着头发,从镜子中望向蓉儿。蓉儿正因为渺渺坚决拒绝她来梳妆而沮丧,听了后瘪瘪嘴,带了点不满地说:“小姐确实醉了,当着那么多宫女太监的面指着沧国太子脸上的划痕笑个不停,现在连皇上和老爷也都知道您跟沧国太子打架的事了!” 渺渺没想到在这个没有多媒体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里,消息竟然也能传播得这么快。手上不停,从色彩缤纷的镜匣里抽出一根水蓝色的丝绦胡乱缠在发尾。蓉儿本来还在生气,终于看不过渺渺的毫无章法,大步上前从渺渺手中夺过已经有点褶皱的水色云纹带细细绑好,边绑边叨叨:“小姐呀,您也有十七八了,眼看着就要成亲了,怎么能没点女儿家的精致柔媚呢?不会绣花梳妆就算了,还跟男人打架,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呀!” 渺渺不服气地打断她:“谁说我不会梳妆?我只是……只是……”只是不会照这些古代人的手法梳妆罢了……深受打击的女孩愁眉不展地盯着镜子里同样皱着脸的人,蓉儿以为她是为了打架的事情担心,不由宽言安慰道:“小姐也无需多虑,虽然划伤小太子的脸是大错,但是皇上到现在都没有生气,应该就不会怪罪您了。何况老爷好歹也是朝廷重臣,皇上还是要给咱们老爷几分薄面的。” 哪知渺渺猛地扭过头来,十分认真地纠正她:“是沧鸷那家伙先挑衅的,我又不是主动攻击,那些伤是他要打我的时候自己撞到我指甲上的,我最多算是正当防卫!”蓉儿张着嘴巴愣了半天,决定不理会渺渺莫名其妙的话,下结论道:“总之小姐您得有个小姐的样子!不然往后有得苦头吃!” 渺渺不做声,她知道蓉儿说得没错。可是穿越了千百年的距离,叫她从内到外骤然改变又谈何容易? “懒女人!你终于肯爬起来了!”少年的声音突兀地在明间响起,未等蓉儿奔出去相迎,沧鸷的青龙祥云鹿皮靴已经踏了进来。 “喂!你怎么能随便进女人的卧室?”渺渺不满地抗议,跳起来推搡着沧鸷往外赶他。“大清早的你不去练武背书,不去找皇上吃饭,穿得这么花哨来我这里干嘛!” 沧鸷忍无可忍,大吼一声:“笨女人!本王来给你送醒酒茶!” ~~~~~~~~~~~~~~~~~~~~~~~~~~~~~~~~~~~~~~~~~~~~~~~~~~~~~~~~~~~~~~~~~~~~~~~~ 票票哇!!!收藏哇!!!偶滴心呐~~~亲们,某世非常迫切地要收藏,嘻嘻~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三章 三饮早茶(2)] 渺渺呆愣当场,一双手还傻傻按在沧鸷后背上。蓉儿讶然望向刚刚被喝了个底朝上的瓷钵,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 沧鸷一招手,一名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端了磨玉镂花盘进来,将一只野鸭戏水烧釉罐呈给沧鸷。小太子强势且不容置喙地把沉甸甸的罐子怼进渺渺怀里,有点不自然地说:“本王命你立刻饮尽这茶,不得推辞!”渺渺为难地小声嘀咕:“不喝不行吗?” “绝对不行!必须喝,我可是一大早起来亲自……”亲自拣选茶材煮出来的……沧鸷懊恼地闭口,用眼神威胁不情不愿的渺渺。 “原来是你亲自煮的呀!早说啊……”渺渺心底有小小的感动,一国太子屈尊迂贵亲自煮茶,若是不喝,只怕……今后都没这么便宜的好事了!想到这,忽略还在胃里徘徊的上一批茶水,抱着罐子猛灌下去。嗯……沧鸷煮的茶还不赖,似乎比玉妃送来的还要好喝。 沧鸷看着渺渺乖乖喝下自己鼓捣了一早上的醒酒茶,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有点不安地问:“味道怎么样?”问完又后悔,干咳一声匆匆转身,丢下一句“本王还有事,改天再来。”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玉妃送的醒酒茶是一个人的量,然而沧鸷显然没什么经验,足足让渺渺喝够了三个人的分量。等到门口的小太监尖声传报“燕王到!”的时候,渺渺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等待注水的黄牛肉。 傩洛洁衣素面、神采飞扬,丝毫不见酒醉的迹象。蓉儿惊喜意外地搬来绣墩给傩洛坐了,双眼控制不住地往男子动莲摘兰的脸上溜去,脸儿飞起一团又一团的红云。渺渺不忍心看着蓉儿窘迫无措的模样,打算支开已经芳心大动的她:“蓉儿,将玉妃送来的瓷钵拿到小厨房去,替我谢谢那个煮茶的宫女。” 蓉儿扶正差点被她撞翻的南海镇海瓶,抱起瓷钵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傩洛用扇子抵住薄唇闷闷地笑,清眸流盼地望住同样素面朝天的渺渺,半真半假地夸赞道:“顾小姐艳妆华服起来雍容瑰丽,晨起净颜也是樱口樊素,确是娇绝天下的佳人呐!” 渺渺一甩脑后扎着丝带不伦不类的马尾辫,一点都不客气地坐在房间里唯一一把太师椅上,说:“多谢王爷夸赞。只是王爷一早上就坐在女孩子的闺房里,张口便夸对方容貌,不知算哪门子礼节啊?” 傩洛自然是听出渺渺话语里的不欢迎,挂上一个自认为老实宽厚的笑容:“看来是我冒昧了,不该说这些。其实我来,是因为听说你昨晚醉了。这不,我特意带来的醒酒茶还在外面……”话没说完就被渺渺凄厉的哀叫打断:“你也带来醒酒茶给我喝?!” 傩洛无辜且单纯地点点头:“是啊,昨晚回去以后听下人说你醉得厉害,想来要你一介女子喝那么多碗酒怕是要伤身体,今早特地进宫来给你送茶。” ~~~~~~~~~~~~~~~~~~~~~~~~~~~~~~~~~~~~~~~~~~~~~~~~~~~~~~~~~~~~~~~~~~~~~~~~~~~~ 今日第二更~亲们来收藏~~~蹦着高儿地要票票要收藏……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三章 三饮早茶(3)] “你、你说特地进宫来是什么意思?”渺渺怀疑一定是脑子里也灌进了茶水。 “就是天还没亮就从王爷府动身,快马进宫来啊!”傩洛说得理所当然。 “你快马进宫就为了给我送醒酒茶?!”渺渺声音弱弱的,无力地追问。 “是啊!”傩洛毫不迟疑地承认,忽略掉渺渺纠结的面部表情。 ……沉默……再沉默…… “好!我喝!”渺渺本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精神大义凌然地站起身,死士一般壮烈地走出去。傩洛不出声地笑到双肩抖动,跟在渺渺身后走出了厢房。 门外果然站着一个童子,手里提着食盒。渺渺伸手接过茶碗,咬牙切齿地背对傩洛说了一声“我谢死你了!”硬撑着将清亮亮的茶水喝了下去。 放下碗,渺渺二话不说拔脚飞奔。蓉儿恰好返回,高声问道:“小姐,你去哪里呀?” “我去放水!”一溜烟地跑远,身后略起细细尘埃,正如某些人开始浮动的心。 “王爷,您、您回屋坐?”蓉儿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低着头站在傩洛身后啜嗫,仿佛怕被他耀眼的光芒灼伤似的。 “不必了,待你家小姐回来,替我告诉她,昨晚的共舞,本王很喜欢。”说罢衣摆曳风,轩昂离去。 渺渺捂着胀痛的胃,顶着一脸怨毒的表情坐在树下。是谁?是谁故意四处关照,让这么多人送了醒酒茶来折磨她!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那个被自己划伤了脸的沧鸷有充分的动机。拍拍屁股,渺渺决定去找他,好好给这个还没长胡子的小屁孩上一课。 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出翠翘宫大门才想起来一件事,渺渺顺手招来一个守门的小太监,“知不知道沧国太子住哪?” 小太监看着渺渺气势汹汹的脸,哪敢说不知道,伸手顺着青石路一指:“住、住在流月馆,从这条路一直走,过了千花湖就到了。” “烦劳转告我的随侍丫鬟一声,我去找人,很快就回来。”渺渺抛下这句话抬脚就走,脑袋上还拖着蓉儿给她扎的马尾巴,随着她又快又大的步伐一甩一甩。 沿途新草始绿、春花怒放,长长的一条青蛇蜿蜒向前,竟然没有岔路。于是渺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流月馆。这座专为别国皇族辟出来的驿馆格调高雅,北俗南雅、西狂东秀,竟是融合了各方特色,渺渺虽然来自创意无限的现代化都市,此时站在驿馆外面也赞叹不已。想起来此的目的,渺渺迈步进门——没有守卫?! 驿馆里冷冷清清,不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渺渺顺着雕梁画栋的回廊来来回回地走,琢磨着沧鸷到底住在那间屋子。不知不觉走到深处,突然间风停鸟雀静,渺渺听见了说话声。循着声音走过去,渺渺站在窗下听清楚原来是沧国少傅的声音。 ~~~~~~~~~~~~~~~~~~~~~~~~~~~~~~~~~~~~~~~~~~~~~~~~~~~~~~~~~~~~~~~~~~~~~~~~~ 唔~~~神啊,赐给我更多的亲吧~~~赐给我更多的收藏吧~~~~咩哈哈哈哈~~~~~~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四章 再见莫闻(1)] “殿下不能忘记临走前许下的诺言。” “本王一直记得。”是沧鸷的声音,少了初见时的天真,多了些沉稳。 “那就不该出现今早的事情,老臣必须提醒殿下,您不能过分接近顾二小姐。” 渺渺听到自己的名字,紧张地屏住呼吸,耳朵往窗缝贴近几分。 “师傅,我明白您的心意,只是,我不认为……” “您明知道她是……”少傅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不要再说了!”沧鸷沉声喝止,顿了一顿,声音恢复如初:“少傅担心的,本王又岂能不知?本王自有分寸。只是醒酒茶而已,不妨事。” 渺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两人言语闪烁,似有隐情。正待继续探听,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传来,渺渺扭头去看,一只白鸽扇着翅膀飞来。屋里的沧鸷敏锐地察觉到,说了一声:“来了!”便走到窗边,一掌推开窗扇—— 鸽子睁着小黑豆似的眼睛站在窗台上“咕咕”叫着,伸出一只爪子。沧鸷目不斜视地取下鸽爪上系着的小铜管,往窗台上随手撒了一把谷子,关上了窗子。 听着头顶的窗页“咔嗒”一声插好,渺渺擦了把冷汗。刚才她来不及逃走,只好飞快地贴紧墙壁蹲下身子,幸好沧鸷的注意力全在鸽子身上,才没有发现自己在外面偷听……悄悄地挪开一步,再挪一步,渺渺决定改天再教育小屁孩,眼下先溜之大吉。 “殿下,方才窗外是何人?”少傅望着已经插好的窗户淡淡问道。 “无人,师傅多心了。”沧鸷低头扭着铜管的盖子,随口回答。 “是么?那殿下为何要插上窗扇?殿下没有这个习惯!” “怕鸽子飞进来。千里迢迢,气味难闻得很。”依旧平静无波。 少傅颔首,“是了,鸟兽牲畜之气,不能沾染到殿下金贵之躯。料想也没有人躲在窗下偷听被殿下发现还能活命,是老臣多心了。” 沧鸷不说话,眼前依旧能看见女孩子乌黑的头发,和发顶颤抖的光泽。她,是无心闯入吧?如果自己真的如往常那般不由分说就下手,她会害怕吧?其实从她靠近窗缝企图听得更清楚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那几不可闻的吸气声没有逃过他敏锐的双耳。只是,那声音明明陌生却好像熟识了几百年,让他舍不得揭穿。第一次,放过窃听的外人…… 渺渺从驿馆跑出来的时候想到了一个词:劫后余生,暗暗庆幸自己隐藏得好。望望晴朗明媚的天,看看草长莺飞的景,女孩颠颠地朝来路跑去。 渺渺在找千花湖的入口。她站在密密匝匝的月季花墙外观察地形,然后挑了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当她绕着花墙跑了五分之四圈后,终于看见了门。说门不是门,因为这“门”是两棵相向倾斜的梅树天然形成的,枝条相互缠绕,树干之间留下供人出入的空隙。且不论梅树扭曲的造型是不是人为的,光是这不可多得的创意就让渺渺折服。她怀着虔诚的心走近,抬头去看悬在树枝下的匾额,只见纹理清晰、外形随意的木匾上写了两个遒劲凌厉的大字——梅门。 ~~~~~~~~~~~~~~~~~~~~~~~~~~~~~~~~~~~~~~~~~~~~~~~~~~~~~~~~~~~~~~~~~~~~~~~~~~ 打着滚儿地要票票要收藏~~~吼吼~~~~ 亲们来灌水哇,(__)嘻嘻……~~~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四章 再见莫闻(2)] 一滴汗从渺渺额角流下…… 终于从梅门的震惊中缓和过来,渺渺信步走在花丛中。千花湖畔果然千花百草争奇斗艳,据说千花百草茶最早就是开国皇后采遍千花湖畔可食之材制成,足以想见湖畔繁盛景象。然而最美的还是湖中千花——接天莲叶映娇颜,几千蓬出水芙蓉仿佛最盛大的选秀,搜罗天下最美丽的仙姿灵态,齐齐展现在观赏者眼前。 此时湖边站着两个人,男子长身玉立,女子局促不安。渺渺感到很费解——穿越之前,她几乎从不当电灯泡,为什么掉到这个鬼地方之后总让她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 不过眼前的情况似乎还没发展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地步。 男子儒雅从容地笑言:“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们,可是去找的人都回报说你们举家搬迁,杳无音信。” 女子沉默不语,身影被男子高大的背影遮挡住,从渺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双绣鞋在无意识地相互磨蹭。 男子等了片刻,不知为何低沉一笑,柔声道:“当年活泼俏皮的你哪去了?怎么见到我如此拘谨?莫不是因为我太久不曾找过你们,生气了?” 女子沉吟半晌,终于犹豫开口:“大人如今身份不同,婢子不敢放肆。”是蓉儿! 渺渺听着两人说话,心中慢慢有了谱,这个背对自己的男子,多半就是当日蓉儿曾提及的柳莫闻。 如是我闻。四个字有如烙印,在渺渺想起柳莫闻的同时浮上心头,果然是个文人,连名字都这么诗情画意。 渺渺发现柳莫闻越说越激动,话语一句比一句急促。“蓉儿,不要这样!你如此冷淡,让我觉得心慌!” “柳大人,婢子不能冒犯。” “看着我!”柳莫闻突然抓住蓉儿的双手,不顾蓉儿的挣扎和躲避,拉近两人的距离急促地说:“看着我的眼睛!你忘了当日说过的话?我不信!我不信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蓉儿的声音听上去带了哭腔:“婢子、婢子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不懂?”柳莫闻不复儒雅书生,愤怒地拉扯着蓉儿纤细的身子,猛地收进怀里抱紧。他低下头贴近蓉儿的耳朵说了什么,渺渺听不到,也不愿再听。正当她转身准备撤退的时候,蓉儿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蓉儿悲凉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残忍,已近喑哑:“柳大人!柳驸马!是,我说过我要等你,我要嫁给你,可是如今你已经是驸马,如何再娶我?你是皇亲,我是奴仆,这该诅咒的身份不容我空空期盼你待我好!” 渺渺讶然转头,看见蓉儿捂住脸蹲下去痛哭失声。柳莫闻的脊背僵直,许久缓缓蹲下去张开双臂试图再次拥抱楚楚可怜的蓉儿。感受到他轻柔的碰触,蓉儿惊恐地退开丈许,飞快地说着:“婢子、婢子还要去找我家小姐,不能耽搁。驸马爷请自便!”说完转身拼命跑走,一滴泪飞落,被中午明亮的阳光折射出七彩色,摔在地上销匿了踪迹。 柳莫闻伸出手去徒劳地企图挽留,终归只揽得一捧花香,蓉儿已经跑远了。时过境迁,花开依旧人不再。 遥遥传来蓉儿哭泣的呐喊:“莫闻,如若再见莫相闻!蓉儿不曾离开,是你没有回来!”柳莫闻抬头,疾步上前,但是距离太远了,未等他靠近,蓉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烂漫的花丛中。 渺渺哀伤地走出梅门,蓉儿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如若再见莫相闻……莫相闻…… “小姐,您怎么去了这么久呀?玉妃娘娘找您,我只好出来寻你,可是一番好找!”蓉儿一如平常地奔过来,见到渺渺就开始唠叨。然而渺渺却哀哀地瞅着她,不似往常那般无奈而烦躁。 “小姐,您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找大少爷教训他!”蓉儿以为渺渺受了气,立时像刺猬一样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眼圈还是红的……渺渺决定对刚才看到的一幕绝口不提,故作轻松地笑笑:“我没事,回去了。” 蓉儿跟在渺渺身后,最后留恋地回头张望了一眼千花湖,一角长衫躲在一棵树后静立不动。回头,离开,脚步坚决。 一阵风过,梅门上的花瓣飘飘洒洒,下了一场暗香浮动的雨。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五章 末日宠妃(1)] 回到翠翘宫正是午膳时间,玉妃和气地拉了渺渺坐下,命人揭开枣木鲜食罩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四块红枣糕。 “‘妈妈,我要桂花红枣糕……’ ‘小姐想娘亲了……想娘亲做的糕点了。其实……蓉儿有时候也很想娘亲,尤其是月色这样好的晚上……’” 往事回涌,渺渺鼻子一酸,没想到如此随意的一句话,蓉儿竟然一直惦记着。神情复杂地看着静立一旁的蓉儿,心中有暖流淌过。 宴会之后傩励就没有再出现过,沧鸷那里渺渺是不敢再去了,而傩洛也不知到何处风流,顾月廖和顾飞卿甚至连知会一声都省了,直接离开皇宫回家去。渺渺像是被人遗忘的小猫,整日在巨大的后宫里到处闲转。两天下来,蓉儿瘦弱的身子骨受不了,玉妃也总是被传到御书房陪侍,于是渺渺自己逛。 这一日,渺渺坐在翠翘宫门外的台阶上掰着手指头数自己已经逛完的地方,突然想起来翠翘宫后头的那条路向右的地方还没有去过,于是三步并作一步跳下层层台阶,撒欢儿跑起来。 跑了没多远就看见惠妃的小轿晃晃悠悠地穿过树荫,越来越近了。渺渺当然没有忘记刚进宫那天就被她欺负的场景,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蹲在一块千层岩后面,静静地等待惠妃走过去。小轿的织花纱帘翘起一角,一只手伸出来,接着一把瓜子壳下雨样洒落一地。渺渺蹲在岩石后面厌恶地摇头,心想如果在现代城市里,警察叔叔一定会狠狠罚她一笔。 但是这里没有谁敢罚惠妃的款,跟在小轿旁边的宫女被撒了一身壳子,连表情都不敢稍有变化,垂着头默默跟随着继续走。 渺渺等到惠妃终于走远,站起身来揉揉有点麻痹的双腿,继续跑。可问题就在于——她躲在一个岔路口,此时跑错了方向,上了另一条路…… 等渺渺终于觉察到不对头的时候,周围已经衰草枯树,鸟兽不闻了。茫然停下脚步,渺渺第一次认真研究起自己误打误撞闯进来的这块地方。前方不远处有一堵灰色的墙,墙头生了杂草,墙粉脱落,露出一大块一大块的青砖。顺着墙角一溜繁茂的杂草看过去,到处都透着一股凄凉悲荒,那些杂草反而成了这里最美的风景。远远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更是让人心揪着疼。在最初的恐惧过去后,渺渺的思维就像雾霭散去,重新清晰起来。这里,即使不是冷宫,也是待罪等死的妃子住的地方。 渺渺放缓步子走上前去,沿着墙角一行被人踩出来的、似有似无的小路走着,观察着。约摸走了百步有余,墙上的枯藤渐渐浓密,在深褐色盘虬的老藤之下,有扇不起眼的门开启一线洞天,想要看到更多却是枉然。里面似乎有些昏暗,渺渺抬头看看天,阳光像是裹挟了火焰,将半空中飘着的几片云彩烤得炙炙发亮,墙外是一个明媚而温暖的世界,墙里面,却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好奇心占了上风,渺渺伸手推开摇摇欲坠的门扇,探出一只脚。 ~~~~~~~~~~~~~~~~~~~~~~~~~~~~~~~~~~~~~~~~~~~~~~~~~~~~~~~~~~~~~~~~ 寝室断网~~~~到处找电脑中……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五章 末日宠妃(2)] 腐朽的门颤巍巍地开启,灰尘簌簌落了一地,如同病入膏肓的老妇等来了久候不至的情人,起身时却发现红颜不再。厚重的木头带着陈年累月的腐朽气息,随着渺渺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院落中渐次飘荡开来。庭院正中生长着一株粗壮的柏树,渺渺从没见过如此狰狞而野蛮的庭木,那不是庭木,而是镇守这个死气沉沉的院落的恶灵。树干从与屋檐平齐的高度开始分杈,张牙舞爪地肆虐铺展,最长的一根赫然与残破的屋瓦抵足而眠。 渺渺捋着大臂,试图抚平悚然的感觉,这座冷宫,真的从里冷到外,不仅仅是冷,还有怨,千年寒冰一样的怨气充斥在空气中,透过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侵入四肢百骸。 “是谁?”一个飘忽的声音蓦地响起,惊走了已经扑面而至的冤魂。渺渺不确定地扫视,试图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 “本宫问你,是谁?”一个暗色的影子投射在正屋的门框上。不,待渺渺走到近处,骇然发现那是一个女人,穿了褪色的绛纱冰丝袄,拄门而立。 渺渺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仿佛可以被一阵风吹走的女人,女人却又恍恍惚惚地开口了:“洛儿,是你吗?你终于来看母妃了。”她的声音弱如游丝,空旷而虚无。渺渺发现她呼吸不稳且带了杂乱的声响,脸色是病态的灰黄|色,似乎肺部和肾都有严重的病变。这是个病入膏肓的宫女吧?渺渺暗自揣测。 “洛儿,过来,让母妃好好看看你。”女人依旧错把渺渺当成了她的孩子,温柔慈爱地呼唤着爱儿的靠近。 洛儿?母妃?莫非……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将渺渺的心生生撕裂成两瓣,她震惊地抬头去寻找女人隐在阴影里的脸。一步一步,她奔上台阶,站在女人面前,于是,她看清了…… 那是一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如今被冷宫岁月折磨成了一块干瘪的死皮。女人枯槁的容颜令人不忍久视,一道横贯整个脸颊的疤痕更恶狠狠地张开紫红色的口子,蚕食着人仅剩的胆气。蓬乱肮脏的头发纠缠在脑后,身上曾光鲜华美的宫装已经破损污浊,一双手骨节突出、红肿变形,泄露了女人长期营养不良的残酷事实。这……就是艳绝天下的燕王爷傩洛的生母——曾经宠冠后宫、天颜无双的洁贵妃吗? 渺渺尚来不及扼腕叹息,洁贵妃就伸出灰白色的手抓住了渺渺的胳膊。那只手,曾经让傩洛的父皇心醉神往吧?如今,斑褐沉积、瘦骨嶙峋,倒像是鸡爪子了……渺渺悲凉地想,如果有人看到这双手,还会不会在饭局上兴奋地高声点那道名叫“凤爪”的华贵菜肴…… “洛儿,来,母妃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洁贵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将渺渺拖进了后屋。穿过中庭的时候,渺渺看见墙角孤零零地立着一棵桃树,稀稀落落几朵花成了整座宫殿最鲜活的色彩。那因光合作用不足和土壤贫瘠变得不饱满的花瓣就像傩洛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只留下无尽的哀伤。 渺渺一路心痛着、恍惚着,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按在了后屋明间的椅子上。椅子冰凉坚硬的触感唤回了她想要夺路而逃的神智,渺渺微微一哂,说什么独倚熏笼坐到明,堂堂王爷的母妃,连熏笼都没有呢! “洛儿,你看,你父皇今日赏了母妃两盏西海醉颜曼酡沙,还说今晚要来这里。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念你父皇吗?今晚见到皇上可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五章 末日宠妃(3)] 望着洁贵妃空洞寂寞的双眼,渺渺的喉头仿佛塞了一团钢丝球,疼痛地堵塞住声音,堵塞住呼吸。勉力出声,带了控制不住的颤音:“儿臣,明白。” 洁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又开始不安地在房间里走动起来,急促而热切地说:“对了,蒙塔索上次送我一块波斯猫绒小毯,我还没有回礼。最近皇上也很宠幸她,不如我就送一盏曼酡沙过去……对!两盏,我们一人一盏!”洁贵妃双手交握,越握越近,渺渺发现她在痉挛的时候已经晚了,洁贵妃面色潮红,双眼一翻,昏厥了。 这下渺渺彻底慌了神,冲出门来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呐!有没有人?快来救人呀!” 许久,一个干尸似的老太监蹒跚而至,看也不看渺渺,错身而过。渺渺伸出手,本欲一把攫住,刚刚碰到老太监的衣袖就猝然收住——他太老了,或许被渺渺这么一抓就会碎掉。渺渺哀声哭诉:“求你,不管做什么,救救她!哪怕只是一碗水!” 老太监艰难地转动头颅,抬起眼睛目光涣散地看着渺渺,佝偻的脊背让他这种仰视变得分外痛苦。接着,渺渺绝望地发现,老太监又聋又哑,眼前一层白蒙蒙的东西——白内障。 如果换了往常,渺渺一定会捂着肚子笑到打跌,古代人竟然也会患上白内障。可是现在,她没心情笑,屋里抽搐的女人随时可能死去。也许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死了一个曾经无比高贵的女人,但傩洛会伤心,甚至会恨她一辈子。不,她不能让那个有着邪佞笑容然眼神清透的男人因仇恨而扭曲,因此,她必须要救活洁贵妃! 正在渺渺心急如焚、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青斯叶。他急匆匆地奔跑着,完全不顾及老迈的躯壳的阻碍,当他一步三级地跨上台阶时,在完全进入房间的阴影之前的一瞬间,渺渺看到他的眼里别无其他,只有洁贵妃虚弱嶙峋的倒影。 青医的出现无疑解决了一切,半个时辰之后,青斯叶终于放下心来,轻轻地合上药箱。“她没事了。”长长的白色胡须抖动着,青医擦掉额头的冷汗,柔声宽慰默默抓住床单一角的渺渺。 渺渺细心地给洁贵妃盖好被子。破棉絮从打过补丁的裂口里冒出头来,渺渺一言不发地用手指一点点塞回去。末了,伸出手将洁贵妃破旧的素面布鞋端端正正摆在床下,掸掉上面的灰尘,这才徐徐站起身来。 青医长叹一声,“渺渺,走吧,走吧……”背影踉跄而张惶。 “青医,你爱洁贵妃对吗?”渺渺从冷宫出来就一直沉默着,快走到来时遇到惠妃的岔路口时突然问走在前面的青斯叶。 青医苍老的背影染上了浓浓的悲情,渺渺听见老顽童一样的他苍凉的声音,喟叹出绵绵往事。“渺渺,你为何要如此聪明?傻一点不好么?”青医似乎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走近一棵老树倚住,“囡囡和我青梅竹马,幼时无知,她曾戏言要嫁给我,为我生儿育女。可是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承诺,我才发奋读书,想要给她幸福的生活。到那时,我们举案齐眉,赏花观月……囡囡貌美,尽人皆知。然那时我俩一双璧人,从来没有人打扰我们。后来……”青医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落寞,陷入回忆里的他归于沉寂。 “青医?”渺渺轻悄悄地唤他,不想看到青医沦陷在过往的痛苦当中。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五章 末日宠妃(4)] “说到哪儿了?哦,对。后来,先皇出游,看上了囡囡,于是一个月之后的选秀,名册上就有了囡囡的名字。再之后,囡囡就被宫里的人带走了。我亲眼看着囡囡泪流满面地坐进马车,却什么都做不了……”青医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br /> 妃舞倾城第7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泪,渺渺装作没有看见,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囡囡病了,水土不服。我是郎中,就自告奋勇来治病。其实我当时想的是,就算我医术不济,最起码也能再见到她,也就死而无憾了。不过我救了囡囡,先皇留下我,拜了御医。我眼看着囡囡渐渐爱上那个风流暴君,爱得义无反顾。再后来,她生了燕王爷。我本以为她终于得到了幸福,我可以安心离开了,可谁知……”倾诉戛然而止,青医碰触到什么禁忌一样,狼狈逃离。 渺渺坐在原地,心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这诺大的深宫,到底还有多少没有被挖掘出来的秘密? 隔了三天,渺渺又跑去了冷宫。这一次,她抱来了一床鹅绒缎面垂香被,被子四角系着安神助眠的香囊。渺渺周到地多套了一层被罩,这样即使外面一层磨损了还能有的用。洁贵妃没有再次认错人,她出奇地安静,不吵不闹地坐在一旁看着渺渺精神振奋地忙碌。 又隔了两天,渺渺第三次推开冷宫的大门。这一次,她带来了换洗的衣服和新鲜的糕点。特地要蓉儿去挑了粗布素淡的短衫长裤,冬夏各一套,春秋两套。依照记忆选了三双纳了千层底的布鞋,连哄带骗地给洁贵妃穿上试大小,竟然刚好合脚。洁贵妃怯怯地接过渺渺手中的糕点吃下去的一刻,太阳从云后露出脸来,许久不曾温暖过的中庭享受到了如春以来第一次阳光的恩泽。 吃完糕点,洁贵妃在渺渺的诱哄下换上洁净的衣服。渺渺摸出特地带来的梳子,有些笨拙地给洁贵妃梳顺了头发。收拾停当,渺渺搀扶着洁贵妃来到中庭,坐在阳光下。洁贵妃不说话,渺渺也不开口,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对望。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渺渺以为洁贵妃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枯瘦的女人却神智清明地发问了。她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照顾我?” 渺渺有点意外,没料到洁贵妃在清醒的时候竟然会同自己讲话。她清清嗓子,轻柔地回答:“我叫顾渺渺,你可以叫我渺渺。我是这个深宫的过客,偶然发现这里。我照顾你,是因为我尊敬青医执着隐忍的爱情。而且,”渺渺挠挠头,“你是傩洛的母亲吧?”听到爱儿的名字,母亲的脸上绽放出圣洁的光彩。 “因为我喜欢傩洛,所以我想为他做点事。照顾你的原因,其实就这么多。我没想过更多的了。”渺渺老老实实地说完,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她很担心洁贵妃再次发病。 “你刚才说……喜欢我?”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渺渺诧异转身,傩洛提着朱漆食盒站在回廊里,深深地凝视着她。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五章 末日宠妃(5)] 渺渺很想解释这个喜欢不是他所理解的那种喜欢,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是啊,此情此景,如何说不? 傩洛温柔地拥抱洁贵妃,“母妃,我来迟了。”蹲下身去打开食盒,拿出一碟碟小菜,“母妃,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这个是醉妃虾,这个是金银蟹,这个……这个……全都是你爱吃的!母妃?”得不到母妃的回应,傩洛不安地抬头看去。 洁贵妃只是看着他笑,笑完又流泪。傩洛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母妃擦眼泪。 “你的手沾了油,用这个吧。”渺渺递过来一方手帕,傩洛接过,轻轻覆在洁贵妃瘦削的脸上。 洁贵妃拿开傩洛的手,望着站在旁边的渺渺,说:“洛儿,你喜欢渺渺吗?” 傩洛惊异地回望渺渺,没想到母妃恍惚很多年,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记住这个名字。迟疑地点点头,傩洛唯有应声:“喜、喜欢。” 洁贵妃释然,“洛儿,莫待情殇始知情,莫待知情变无情。爱她,就要了她。” 渺渺讶然失声,洁贵妃落魄如斯竟然还能说出这么霸气的话,那句“要了她”是如此直接如此狂妄,直叫渺渺心乱如麻。傩洛的手一紧,攥得洁贵妃本就羸弱的手“嘎吧”一声响,惊得魂不守舍的傩洛慌忙放开,懊恼不已地查看。 “娘没事,只要你幸福平安,娘就开心。”洁贵妃柔声安慰,满心都是她最爱的儿子。 “母妃……娘……” “如果真的爱了,就要了她……让她做你的女人……一辈子对她好……”洁贵妃如在梦魇,断断续续地说完,抱起食盒向屋里走去。 “走吧。”傩洛沉郁地叹口气,拽了渺渺离开。 刚一出大门,傩洛就放开了渺渺,欲言又止,吞吐数次终于说:“我母妃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受了太多苦,你不一样。” 渺渺沉默点头,并不答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太阳黯然地躲回到云层中去。 “谢谢你,能想起我母妃。”终于还是傩洛打破沉默。 “你不用说谢谢,这是我自愿做的,与你无关。”渺渺依旧沉痛,郁郁不欢地说完,低头,擦肩而过。 傩洛拦住渺渺即将离去的身影,慢慢地、温柔地搂住她,庄重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颤抖的双肩泄露了她强烈的悲伤,傩洛心中叹息,纯洁美好如她,又怎知深宫艰难,人心险恶呢? “忘掉这个地方,忘记你所见所闻,不要再来了。”傩洛说完,抱起渺渺施展轻功离开了荒凉的冷宫。 渺渺被傩洛紧紧抱在怀里,却无暇享受这飞翔般的感觉。她的心很疼,被洁贵妃骨瘦如柴的手痉挛地攥住一样疼。许久,女孩子清清凉凉的声音从傩洛温暖的胸膛前逸出:“为什么?为什么不带她离开这里?” 傩洛飞跑的脚步一滞,渺渺甚至能感觉到他突然壅塞的呼吸。下一刻,沉默的王爷却只是更加发力地前行,并没有回答渺渺的问题。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问你的。”渺渺幽幽叹息,低下头真诚地道歉。 “渺渺,我很爱我的母妃,我也想带她走,可是现在还不行。”傩洛不带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和迎面吹拂的风一起送入渺渺的耳朵。渺渺猛然抬头,看见傩洛线条刚毅的下巴上青色的胡茬,第一次发现拥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或许不是看上去那么阴柔滥情……他的心,早已被艳丽邪魅的外表深深掩盖了起来。 “不要对别人说你来过,更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傩洛在一座石桥边放下渺渺,贴近她的耳朵低声告诫,声音里有淡淡的威胁,渺渺敏感地觉察到傩洛不同以往的情绪。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五章 末日宠妃(6)] “我不会说的,因为我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吗?”渺渺直视傩洛的双眼,那双桃李缤纷落的美目此刻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淹没了无数的秘密。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特别。”傩洛说完,转身离去,不曾回头。渺渺站在杨柳依依的石桥边,倒影在水中轻柔摇摆,被另一个倒影收进心怀。 但是,实际上—— 顾飞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渺渺身后,出其不意地伸出一只手臂扼住渺渺的咽喉,力道之大让女孩纤细的腰肢立刻痛苦地向后倾倒,撞进顾飞卿戒备森严的胸膛。 “说!燕王带你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顾飞卿阴沉的声线仿佛毒蛇的尖牙,嘶嘶地发出威胁的信号。渺渺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用尽力气大吼一声:“白痴!放手啊!” 顾飞卿不答,手劲却放松三分,但是依旧停留在渺渺柔细的脖子上。 渺渺暗暗诅咒这个暴力男,深谙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她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老实交代,不过只是一部分事实。 “我迷了路,碰到傩洛,他就带我回到这里。我说谢谢,他、他说只要我以身相许就可以了,我拒绝了,就是这样!”感觉吸进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渺渺真想杀了暴力男,虽然太不可能了…… “就是这样?”顾飞卿将信将疑地反问,用力看向渺渺瞳孔深处去。 渺渺明白这种时候就是心理战,谁先动摇谁就输了,于是理直气壮地回看过去。 顾飞卿望着那双坦然而透彻的眼睛,想到了边塞常年不化的山顶白雪,那样圣洁,不受世俗污染。莫名地心慌,无往不利的威武将军第一次毫无风度地落荒而逃,丢盔卸甲。 渺渺带着战胜一方的美丽心情回到翠翘宫,蓉儿正坐在台阶上伸长了脖子等着她,此时笑逐颜开,快步跑过来,“小姐!小姐!刚才大少爷来过,给你送来了……” 蓉儿突然收住话头不说了,渺渺出声问:“蓉儿?怎么了?”顺着蓉儿的视线低头看去——什么也没有啊!蓉儿却脸色铁青地一把扯了渺渺跑进厢房,拿来镜子怒气冲冲地一搡,“小姐问我怎么了,你自己看!” 渺渺不明白蓉儿为什么发脾气,困惑地往镜子里看去。白皙的脖颈上几处红痕,深深浅浅地生长着。这是顾飞卿刚刚毒手扼喉留下的。蓉儿显然是误会了,渺渺好笑地收起镜子,伸出手刮刮蓉儿的鼻子:“傻瓜!那不是吻痕。” 蓉儿仿佛听到了羞于启齿的话,双手胡乱摆着,语无伦次地说:“小姐你怎么能讲出来呀!你还没成亲……成亲也不能大白天的……”激动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放下手,“不、不是吻痕?那是什么!”努力想了又想,肯定地说:“小姐你不要骗婢子,我都听宫女说了,燕王爷今天抱着你游园。我还听说那日宴会你离席是去跟燕王见面呢!”她一脸你休想瞒我的笃定,渺渺再次惊叹宫中消息传播之神奇。 “蓉儿,真的不是……”渺渺无力地抚额蹙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顺着说:“是啦是啦,是吻痕行了吧?我和傩洛接吻了行了吧?”真丢脸…… 蓉儿不见喜色,担忧溢于言表,老成地说:“小姐,您倾心燕王爷蓉儿没资格评论什么,但是天下人都知道燕王风流成性,绝对不会专情于任何人。您……不要得不偿失。” “真是主仆情深。”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顾飞卿去而复返,负手迈进门来。 ~~~~~~~~~~~~~~~~~~~~~~~~~~~~~~~~~~~~~~~~~~~~~~~~~~~~~~~~~~~~~~~~~~~~~~~~~ 寝室断网,到处求借电脑中……泪奔!!!亲们给点票儿吧……55,收藏个~~~ [卷二 众生缘聚:插播通告] 小世在这里插播通告一则,请亲们关注一下_ 由于小世住的地方网费晚交了一天,所以网络连接不幸被电信公司停掉了,要等一个月左右才能恢复。最近几天到处跑着找网吧和网线,图书馆的大爷都认识我了……泪奔!!! 感谢在我消失的日子里帮我管理读书群并每天上传章节的老大何觅九尾狐同学_叩谢个!!! 妃舞是个慢热的文,前面很多铺垫在后来的情节中会解开疑问,故事环环相扣,越到后面越精彩哦~~~(绝对不是自吹_)所以请亲们轻轻点一下鼠标,收藏了文文吧~(__) …… 下面讲本通告的重点 当收藏达到1000、推荐票达到800的时候,小世会将每个章节的字数增加到20002500,以答谢亲们的大力支持~~~有精彩长评,加更一章;有漂亮人物造型图片,加更一章! 瞪大眼睛等票票看收藏找长评中…… 就请亲们和小世共同来努力吧_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五章 末日宠妃(7)] 方才落荒而逃的无措已经不见,他又变回那个冷面将军。 “爹差我来给你送些衣物,还有这个。”顾飞卿指指桌子,渺渺看到了那套双色水晶围棋。顾飞卿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还有瘀伤药。”说完拔脚就走,速度之快令渺渺瞠目结舌。 “金疮药?”蓉儿捏着小小的药瓶,突然跳了起来,“小姐!你也太不注意了,连大少爷都看见你们欢好!” 渺渺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火山爆发:“死丫头!再敢胡说我就罚你去抓老鼠!” 于是蓉儿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哀伤地盯着渺渺脖子上的那一抹红痕磨牙齿。 渺渺拔出盖子,挖出一点药膏摩挲着抹在脖子上,漫不经心地问:“蓉儿,你刚刚坐在台阶上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蓉儿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刚才大少爷来,说刘方病了!” 脸上有着关心则乱的表情……渺渺深深看了蓉儿一眼,或许刘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她心中那块不能轻易碰触的角落……但愿如此。 “很严重吗?” “大少爷没有说。只说……” “说什么?” “只说刘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时睡时醒的……” “啪!”渺渺手中的药瓶跌落在桌上,“告诉玉妃,我们马上回去一趟!” 蓉儿站在那里没有动,有些为难地说:“可是,小姐……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能出宫的,您忘了吗?” 渺渺不答,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不多时,手里抓着一套丫鬟的衣服逼近蓉儿,“一句话,跟我走还是去告发我?” 蓉儿只想了一瞬就行动起来,转身奔了出去。渺渺的心顿时坠落悬崖,她……竟然选择告发?她不信! 孰料门外传来蓉儿不容怀疑的声音:“我家小姐旧疾犯了,现在正在静养,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接近西厢房,这是皇上的意思,你听懂了吗?” 被吓傻了的小太监一连声地应下,快步跑去找守门的人去了。 渺渺站在房间里,舒心地笑了,笑得很甜很开心。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尚书府的丫鬟从厢房退了出来,一脸严肃地对守门的太监说:“马上备车到尚书府,我们要回去拿一味药给小姐。”说话的丫头脸上长了一大块胎记,声音像刮铁一样刺耳,太监实在不想多看这么丑的丫鬟一眼,急匆匆备了马车赶也似的送走了两个丫鬟。 寂静的厢房里沉睡着的枕头也在笑,坐在马车上的蓉儿笑得直流眼泪。“小姐呀,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好丑,一会儿要是不洗了去,怕是要被全叔打出门来了!” 脸上有胎记的丫鬟伸手一摸,就如同撕去一张面具,渺渺俏皮清丽的脸掩在阴影下,留下一双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 明日有一位叫做鱼儿≈lt;≈gt;的亲的生日加更,呵呵,请期待!!!!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六章 暗藏杀机(1)] 刘方躺在窗边的木板床上,几日不见,本来清秀白净的脸竟然变得蜡黄憔悴,不知是不是烛光的关系,那双细长灵动的眼睛仿佛游移不定,眼睑下似乎也有一圈重重的黑影。 渺渺眉头紧锁,她不懂医理,但也能看出刘方病得蹊跷。“全叔,刘方病了多久?” 顾全举着灯烛站在门口,有些伤怀地说:“小姐进宫第三日便开始发病,瞧瞧才几天的功夫,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小姐……您……您别哭,您一哭,我……我就……”刘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渺渺脸上两行晶亮的清泪,挣扎着就要起身。 “你不要动,好好躺着。”渺渺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硬是把刘方按回床上。“这床太潮湿,明天我让蓉儿多拿一床被褥来。”渺渺说完急匆匆奔出房间,不一会儿抱了一只炭盆回来。“夏天快到了,取暖除湿的都收得差不多了,就找到这么一个炭盆,这房间阴凉,去去寒气会有好处的!” 蓉儿也忙着收拾房间,把炭盆弄热,没有人注意到顾全眼角滑下的一滴浊泪…… 顾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退去,渺渺也没在意,亲自跑前跑后地照顾刘方,一干仆役感动得凑在一处抹眼泪。这时二夫人房里的贴身丫鬟送来了刘方夜里要喝的汤药,渺渺接过来看了一眼,不解地问:“这药上面为何浮着满满一层泡沫?”那小丫鬟茫然摇头:“婢子不知,婢子只是送药来的,煎药的是二夫人!”渺渺更觉奇怪,拿起汤匙准备尝一口,小丫鬟却突然着了慌,慌不迭地拦下渺渺的手:“小姐!使不得呀!这药是专门治病的,没病的人喝不得呀!” 渺渺心中疑惑更深,含糊一笑打发走小丫鬟,低声对蓉儿说:“这药不太对劲,不能马上就给刘方喝。”说着走近刘方:“刘方,这药煎糊了,等我再给你重新煎一份。”确定无人偷听,渺渺压低声音急促地问:“刘方,这几日喝了药可感觉好一点?” “不曾,倒是越来越虚弱。”刘方费力地说,额头冷汗涔涔。 渺渺一脸冰霜,缓缓站直身子,“蓉儿,去城东瑞安堂请老郎中来。从后院的暗门走,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半个时辰后,蓉儿去而复返,身后跟着须发皆白的老郎中。两人悄无声息地从暗门来到仆人住的偏房,渺渺已经撑不住疲惫,伏在窗台上睡了过去。 脚步声惊醒了睡得极不安稳的少女,渺渺睁开眼睛望向门外的黑暗,像一只竖起耳朵警惕的猫儿。看到摇曳的烛火映出蓉儿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地跌回简陋的杨木板凳上。 老郎中不发一言,走上前去借着烛光察看刘方的气色,然后表情严肃地切脉。刘方早已顶不住劳累,沉沉睡去,此时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看得蓉儿紧蹙娥眉,咬住嘴唇生怕叹息声溢出来扰乱了刘方平稳的呼吸。 “先生,如何?”待到郎中终于起身,渺渺焦急地低声问道。 鹤发童颜的老人脸上蒙了一层阴霾,声音中有着浓浓的不悦:“小姐,此人并非疾患。” “那为何……” “是中了毒!”老郎中低喝,渺渺心中大惊,向前跨了一大步,“此话当真?”当她的脸进入光线明亮一些的地方,老郎中眼中一亮,“姑娘,是你!”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六章 暗藏杀机(2)] 渺渺也不惊讶,点点头:“是我,没想到先生还记得。” 郎中也不多言,匆匆写下方子交给蓉儿收好,低下头去收拾药箱,“没想到姑娘会在这里逗留这么久,”说着朝门口走去,忽然顿住,几不可闻地叹息:“这里的风向,要有变化了……”他转头望着渺渺,烛火点燃了他皱纹密布的双眼,“姑娘很快就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后会无期了!”郎中说完了然一笑,提了灯笼施施然离去,仿佛一位乘兴夜游的老神仙。渺渺呆愣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急匆匆奔出去相送,只来得及看见老郎中灰白的袍子穿过暗门没入马车中。 返身入室,渺渺望着刘方沉睡中虚弱的脸,心里第一次有一种沉重到无法言语的痛,眼前不断出现一道暗红色的线,笔直地垂落到娥姬的茶杯中,然后是易彩不带感情的话语:娥姬死了。她站在黑暗中,恨恨地握紧双拳,这你争我夺、暗藏杀机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用华丽盛世的假象掩盖的到底是怎样的阴谋和危机!娥姬莫名惨死、洁贵妃失魂落魄、刘方遭人暗算,到底还会有多少始料未及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错综复杂的关系? 天生的倔强燃烧了渺渺的斗志,她奔出房间,仰头抬手,遥遥对了皎皎明月对自己说道:“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我的朋友!即使命运决定要我死去,也要先问问我的双手!” 蓉儿站在门里,不安地望着渺渺掉眼泪,怯怯地说:“小姐,我怕……” 渺渺在月下转过身来,周身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庄重而坚定地说:“虽然我很渺小,但如果谁想欺负你们,除非我死!” 蓉儿奔过来紧紧抱住渺渺,抽泣着问:“小姐,为什么待我们这么好?我们只是卑贱的奴仆!” 渺渺却绽开一个绚烂的笑容,“不,你们,是我的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朋友!” “小姐!”蓉儿再也说不出话,隐忍地低声痛哭。 房顶上一直蛰伏的黑影无声地撤离,小小的柔月轩恢复了寂静…… 然而渺渺她们忘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说!人呢?”傩洛厉声怒吼,那张总是挂着无谓的笑容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一触即发的杀意。被他卡住脖子的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筛糠一样踢蹬着悬空的双脚,看上去倒像是垂死前的抽搐。只听他带了哭腔的声音艰难地爬出喉管:“奴才真的不知道!昨晚那随身侍女说顾小姐旧疾犯了,要静养,把我们都赶出来了呀!” 傩洛惑人的桃花眼如同饿虎一样盯住几欲昏厥的小太监,“昨晚都有什么人出入?” 小太监听出一线生机,慌忙一一招来:“只威武将军晚膳前后来过,傍晚蓉儿姑娘出来一趟便进去了,又过了一两个时辰,两个尚书府的丫鬟说要回去拿药,宋公公送她们离开的!” 傩洛松开手,小太监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挣扎着跪起来,头低得几乎要扎到地上去。 清越的声音里带了冰雪,傩洛警惕地问:“那两个丫鬟现在在哪里?” “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傩洛猛然抽出精钢打造的折扇,腕上一抖,折扇前端铮然弹出锋利的刀尖,受不住惊吓的小太监立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朝霞打在锋利的刀刃上,傩洛眼中渐渐有风暴在聚集——她,怎么敢不声不响地消失! 冷静下来的傩洛惊异于自己反常的举动,往日的淡然从容荡然无存,在发现渺渺不见了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过血洗翠翘宫。吓走了花容失色的玉妃,吓晕了守门的太监,他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母妃在睡梦中呼唤着渺渺的名字而心慌?或者是因为心底突然涌上来的莫名的恐惧? 他突然好想马上看到那双透彻清明的眼睛,和她嘴角甜甜的微笑。 或许……她只是趁了夜晚回家…… 这样想着,傩洛眼中的杀气终于褪去,一声轻响,刀刃重新隐回扇骨中,他,还需要等待…… [卷二 众生缘聚:番外2:对她,我别无选择] ~~~~~~~~~~~~~~~~~~~~~~~~~~~~~~~~~~~~~~~~~~~~~~~~~~~~~~~~~~~~~~~~~~~~~~~~~~~~~~~~~~~~~~~~~~~~~~ 加更,献给亲爱的魚兒◇,祝生日快乐!看到文笑一个_ ~~~~~~~~~~~~~~~~~~~~~~~~~~~~~~~~~~~~~~~~~~~~~~~~~~~~~~~~~~~~~~~~~~~~~~~~~~~~~~~~~~~~~~~~~~~~~~ 二十八岁的人生像是雪原寒冬千年不化的冰霜,纵使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纵使被一代又一代的吟游诗人传唱,却温暖不了冰冷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淡忘了嬉笑怒骂的快乐,没有了父母膝下撒娇的权利,远离了兄弟姐妹无间的信任。当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耳边是山呼海啸的“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心里却只有母后那从不改变的教诲:“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就是你自己,而你存在的前提就是拥有权力,拥有权力,你就可以拥有一切!” 我想母后是对的,深宫阴谋中挣扎过来的女人总是对的。 尽管午夜梦回时,我的心常常不由自主地审问着:你真的拥有了一切么? 或许是的,高堂之上俯瞰众生的资格我拥有了,坐拥佳丽挥金如土的日子我拥有了,万众敬仰傲视四海的骄傲我拥有了。 又或许不是,一颗心飘飘荡荡,总也靠不了岸。虽然美人如玉、笑靥如花,却是冷玉纸花,没有温度没有生命。玉儿也好,惠钗也罢,那笑容无一不是精致到极致,变成了画,变成了面具。少了灵动,没了感情。 我果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抵不住权力的诱惑,又渴望着感情的滋润。 没有人敢于违抗我,虽然他们可能口蜜腹剑、暗藏玄机。 无碍,我相信有捷径解决这些问题。 顾月廖越来越可疑,我派九少进入尚书府暗中盯住他,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的党羽身边皆有暗人,这些死士让我安心。尚书府里暗流涌动,属于不同权力的不同暗人经常出没,又隐藏得极好,几乎找不到破绽。我不怕他勾结番邦,但却担心他看上了北瀛的另外一个皇室——燕王傩洛。 少时的我和五弟最为亲密,可是自从洁贵妃被打入冷宫、五弟被父王派去洛城,我们之间的距离便越来越远了。斗转星移,曾经最亲的五弟如今却成了心腹大患,他手中的虎符已经逐渐长大,随时会化身猛虎咬断天朝的喉管,不得不防。召他回京,在他身边插个王妃,然后盗回虎符再以此赐罪,似乎是个绝妙的主意。 然后再抓住顾月廖最宝贝的女儿,一箭双雕。 谁料无端生出一个小丫头,打乱了我完美的计划。她迎风而立,在烟波飘渺的湖畔翩然起舞,百灵鸟一样的嗓音唱着从没听过的歌谣。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春天来了,眼前的一切意外地变幻出绚丽的色彩。 本想戏弄她一下,谁知尚未吻到便被她踢中要害,好一个胆大泼辣的女子!那双不卑不亢的眼睛,竟然如同一颗石子投进湖中,激起层层涟漪,心波荡漾。 她很单纯,却又神秘。派出去的暗人全无收获,她从哪来,是什么人,无从查起。她就像一个下凡的仙子,脱俗而虚幻,伸手不能及。她又像是火焰,可以融化我冰封许久的心海。令我欲罢不能。 我想要她! 我想我是疯了,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刻意而生涩地靠近。她毫无察觉,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沮丧。牵制顾月廖似乎已经不再是纳妃的理由,京城第一美女也不能再吸引我。越来越频繁地留宿翠翘宫,只为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即使这样是饮鸩止渴,会让她更加逃避我,也顾不上了。 兄弟终归是兄弟,五弟同样看上了这个女人。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我几乎要放弃计划,甚至放手天下,只要伊人相随。 但是母后的脸夜夜入梦,惊醒后凄厉的训斥犹在耳边。 我是帝王,北瀛天朝的雪皇,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是我可以做的事情,我所能做的,是牢牢抓住天下,然后让美丽的小鸟无处可去,只能乖乖进入我的金丝笼。 而我所不能确定的是,如今我所做的决定,会不会在以后的某个时候,令我后悔不已。 只是,此时的我,别无选择……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七章 一舞倾城(1)] 渺渺赶在顾月廖出门上早朝前溜出尚书府,悄悄返回翠翘宫。正当她放松警惕、打算闪身进屋的时候,赫然发现门前倚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傩洛靠在门上,双目微阖,如同月神。听见脚步声,那双盛了华彩的美眸张开来,待看清来人,侧过半个身子,轻轻说:“既然回来了,就快进屋歇息吧!” 渺渺惴惴地望着傩洛略显疲惫的脸,底气不足地问:“你……你发现了?” 傩洛舒展眉头,颔首轻笑:“昨日入夜后,鸾歌一直吵闹着要你陪,我被缠得没奈何,只好来寻你,听说你病了,进了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想起昨晚那种心空了一块的感觉,傩洛的笑容不觉沉了一分,“幸好发现的人是我而不是皇上,玉妃娘娘不说你便平安无事。下次,不许悄悄溜走!”不顾侍从的劝阻执意守了一夜,傩洛本来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女孩娇柔的身影时顿感疲惫不堪。 “你……要走了么?”渺渺不知道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问出这句话,她只是觉得应该留下傩洛离去的脚步。 “嗯。”傩洛不再说话,风一样擦过渺渺身边。 望着已然空荡荡的回廊,渺渺甚至怀疑,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早膳时间刚过,一个粉嫩的小人儿便扑进翠翘宫的西厢房,差点将刚睡下不久的渺渺压扁。 “姐姐!起来啦!”鸾歌小鸟一样雀跃着,“今天可以骑马啦!沧国人要走了!” 混沌中的渺渺猛然惊醒,沧鸷……就要走了吗…… 像放风的犯人一样,渺渺坐在马车里,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城外走。说是送沧国使团,可渺渺扭断了脖子也看不见沧国人的一只脚。送的人比被送的人还多,所有人的关注都给了明黄|色的雪皇傩励和意气风发的沧国小太子,于是渺渺酣畅地卧在马车里呼呼大睡。 站在路口,傩励下马与沧鸷相互敬酒,说着临别前最后几句半真半假的惜别之词。眼角一遍遍扫视众人,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一头让他想念多日的青丝,沧鸷的心悠悠地晃荡了几下,说出口的不舍多了一丝真心。 扬鞭绝尘,玄黑的披风在阳光下张扬地露出里侧缝缀的金鳞,傩励目送沧鸷远去,眼神一分一分沉下去。他不是没看出来沧鸷的寻找,他甚至知道沧鸷所寻何人,可是,心里非但没有抓住对手弱点的欣喜,反而有种淡淡的不悦。究竟是怎么了,却不明了,或者……不想明了。 碧玺宫。傩励靠在织金麒麟毯上,手里把玩着东海避水珠,不知所思。太监总管刘三儿垂手立于一旁,有话不敢讲,只能用手指拨弄着拂尘,焦躁不安。 “何事?”傩励终于开口,却看也不看刘三儿一眼。 “暗卫回报,顾渺渺昨晚确实回了一趟尚书府。”刘三儿的声音很低,皇上不信任顾月廖,自傩励登基起他便知道。 “都见了什么人?”傩励坐起身子,不过只是为了将避水珠放回檀香宝匣。 “只……只是照顾了一个小厮一晚,请了城东瑞安堂的老郎中为那小厮看过病。” “就这些?”傩励终于转过头看着刘三儿,凤目却被长长的眼睫遮住,挡去了里面的光芒。 “禀皇上,就这些。” “如此……暗人各司其位,静待朕的指令。” ~~~~~~~~~~~~~~~~~~~~~~~~~~~~~~~~~~~~~~~~~~~~~~~~~~~~~~~~~~~~~~~~~~~~~~~~~~~~~~ 看到有亲问是不是收藏和推荐票上去了就要加v了,小世现在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想说,如果写得像一坨屎一样恶心的文章和写得好的文章都得到同样的收藏和票票,那所有的精神食粮都将变成大便,所有读书的人都只能……嗯哼,不雅,点到为止,呵呵~ 收藏与否是亲们的权力,小世只是希望能看到被关注被欣赏,仅此而已。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七章 一舞倾城(2)] 一辆宽敞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尚书府门前,里面的人没有马上现身,只有低低的声音传出:“她回来了?” “回老爷,回……回了。” “可有方寸大乱?” “不,很……很镇定。” “哦?那她都说了什么?” “属下没听见什么特别的……” “你应该继续留下听她都说了什么,”顾月廖此时的声音不复慈爱,嘲讽地哈哈一笑,“两肋插刀哇……哈哈……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顾全双手缩在袖子里,入夏的天气已经回暖,可此刻,他却感到了冷,山雨欲来的湿冷…… “刘方的药,还要继续给他吃。”顾月廖走进门洞,整个人,连声音一起隐在了阴影里,“什么时候命在旦夕,什么时候停药!” 顾全双唇遏制不住地颤抖,终究只是低下头,哽咽地说了一声“是,老爷!” 宫中设宴,为雪皇傩励的皇妹——长生公主鸾歌庆生。渺渺受不住玉妃的盛情,磨磨蹭蹭地换上一套紫霞拢烟裳,珠白色半透明的罩衣下一件紧身浅荷色束衣,脚上包着夜莺绿绸软底鞋。蓉儿举着胭脂水粉要给渺渺画最俏丽的彩霞妆,渺渺抵死不从,最后从厨房角落揪出一只老鼠挡在身前,方才躲过一劫。 于是,渺渺穿着一身淡如烟的轻盈衣裳、顶着一张淡如烟的轻松脸庞,出现在大红大绿的凤来堂——红色的灯笼和地毯,绿色的植物和宫女。渺渺仆一踏入堂中,顿时眼花缭乱,由衷地赞叹道:“俗!俗到极致!”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渺渺从放满酒果的旁厅溜回来,俗到家的凤来堂正堂已经脱胎换骨。清一色的红地毯上撒了刚摘下来的各色花瓣,黄白粉紫香气四溢,踩上去馥郁更浓,奢华典雅形容之亦不为过。灯笼上全部贴了烫金剪字,定睛细看,竟然上下左右分别为“长生”二字,并在一处构成一幅繁复轻巧的剪纸画。宫女们身着翠绿的宫装,腰间缠了蕊黄软缎带,有手巧爱美的还打了漂亮的结,行动间好似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油亮规整的植物盆景被挪到各个角落里和道路两旁,气派不凡。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改变凤来堂的气氛,真正的原因此时正闲闲地立于堂中,多情而慵懒地看着刚偷完嘴的少女。 渺渺望着傩洛,脚踩在铺满露水花瓣的红地毯上,一步一步朝着那个丰神俊逸的男人走过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阵“当当当当”的旋律,顿时一窘,脚下没留神,踩在了裙子上。 傩洛春水微波的笑容一紧,身形已经飘了出去,伸出双臂再次将渺渺收入怀抱。呵!最近,他无缘无故的拥抱越来越频繁了呢!毫无理由,只是在她跌倒的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迎上前伸开双臂,就这么简单。 渺渺想离开傩洛的怀抱,因为周围已经有窃窃私语的宫女在用眼睛放射飞镖。可是此时她的脚还踩在裙子上,根本站不起来。耳朵贴在傩洛宽阔温暖的胸膛上,“扑通!扑通!”不知是谁的心跳,渐渐乱了节奏。 ~~~~~~~~~~~~~~~~~~~~~~~~~~~~~~~~~~~~~~~~~~~~~~~~~~~~~~~~~~~~~~~~~~ 扑通扑通,小世的心在狂跳,亲们来收藏哇~来投票哇~~~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七章 一舞倾城(3)] “五哥!渺渺!”一个清脆的声音调皮地插进来,渺渺慌忙挣扎着抽离身体,傩洛含笑捂住她刚刚依靠的地方,那里,害羞的少女留给他一份小小的礼物…… “渺渺,你左耳的坠子怎的不见了?”随后跟来的玉妃温和地问,今天她穿了红云缫丝凤仪衫,红唇黛眉,风韵动人。 渺渺抬手一摸,果然空空,随性地笑:“许是掉在哪里了,不碍事。”说着取下右耳的坠子放进腰间的小香囊里。没有了坠子,反倒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清爽素雅,傩洛看着她天鹅一样白皙柔软的脖颈,立时有些心猿意马。他有过许多女人,却从没有哪一个可以这样从容、淡定。落寞一笑,将粘挂在胸口的坠子小心收入怀中。 鸾歌有些时日没有见过这个投缘的姐姐,拉住渺渺坐下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傩洛被鸾歌扯住袖子,只好一起坐下来。三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玉妃掩了嘴笑,冲刚刚走进来的德妃姬如云一招手:“妹妹来看,那两个人多登对!” 德妃是个直爽明快的人,顺着玉妃的目光看到坐在一处的傩洛和渺渺,摇了摇叮当作响的头:“若不是多情薄幸的燕王爷,兴许是一对佳偶。可既然是燕王,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她们中的一个?”这个她们是谁,天下人心知肚明。为傩洛奋不顾身、衣带渐宽的女子,只怕已经遍布北瀛辽阔的大地。那边安静地聆听的少女并不是最美艳的,也绝非最有才情的,更不会是最痴恋倾心的,若想独占傩洛的爱,除非阴差阳错。 不多时,淑妃萧淑妤也轻移莲步来到凤来堂。四妃之中,只差出身高贵的惠妃薛惠钗尚未露面。 然而这位最后出现的惠妃,着实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意外——傩励拥着她,走下步撵,来到堂上。五彩斑斓跪倒一地,渺渺看着鸾歌虔诚的姿态和傩洛即使双膝触地亦不损折的飘逸气质,突然嗅到了别样的讯号,那是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掩藏了蠢蠢欲动的野心,收敛了逼人的锋芒。仿佛,号令天下的宝 妃舞倾城第8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封入泥浆,等待铮然出鞘的时刻。 这种宴会往往是极其无聊的,渺渺在穿过来之前就有觉悟——尽管鸾歌很可爱,但也振奋不了渺渺昏昏欲睡的神智。傩洛看见渺渺困顿不已的样子,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微笑,原来她不仅聪明可爱,还很恬淡呢! 仿佛在梦中,渺渺听见惠妃的声音:“上次臣妾病倒了,没有看到顾小姐出尘脱俗的舞姿,又常听长生公主和燕王称赞,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观?” 艰难地睁开双眼,渺渺发现竟然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傩励高深莫测地轻轻颔首,不置可否。 渺渺望着惠妃咄咄逼人的脸,真想走上前去缝住那张涂了浓浓胭脂的嘴。鸾歌皱着眉头,问坐在她旁边的傩洛:“我什么时候跟她夸过姐姐的舞姿?”傩洛啜着清酒,淡淡答道:“我也不曾。” 满座皆沉寂,德妃、淑妃不动声色,只慢悠悠端起面前的琉璃盏品着茶水,傩励不发话,谁也不敢出声。 ~~~~~~~~~~~~~~~~~~~~~~~~~~~~~~~~~~~~~~~~~~~~~~~~~~~~~~~~~~~~~~~~~~~~~~~~~~~ 小世明天要很晚才能回来,先把明日白天的一章传上来~~~ 收藏……神念中……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七章 一舞倾城(4)] “也好,朕也想再看看顾小姐的舞。不过今日换个花样可好?”傩励突然不想看到她和傩洛共舞。 迷迷糊糊地走到堂上,不就是跳个舞么,还难不倒她。乐师手下一动,渺渺混沌的大脑顿时清亮起来。叮咚叮咚,玉锤敲击水晶杯,那是潺潺流水滴落;渐渐融入萧的声音,缶的声音,像极了天街小雨迷蒙时纵马而过的蹄声。初遇傩洛的情景就这样跳入脑海。等意识到时,已然水袖飘舞,身旋如柳了。乐声越来越急促,仿佛纵马驰骋在原野上,扬手甩头,带起微风阵阵。舞到酣畅淋漓时,已然忘却其他,唯有这一身纱衣与那激狂的乐声,勾动灵魂深处释放的渴望,舞动的渴望。舞着,旋着,一支钗“铛”地自发间跌落,立时满头长发倾泻而下。无妨,正好和了心意,伸手拔下另外一只摇摇欲坠的簪子,头上便再也没有累赘,一头青丝也舞起来,真叫一个痛快! 乐声渐小,终于在琵琶最后一番抡指后,划弦收住。 渺渺抬起头来看过去,傩励不知何时坐正了身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汗落如雨的她,眼睛里闪动着光,神情难以捉摸。 惠妃咬紧了嘴唇,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甘心,见其余三位贵妃皆低眉顺眼不做声,终于学乖了,老老实实地坐着。 傩洛定定地望着渺渺,从音乐响起一直到渺渺再次落座,那双璀璨星眸越来越明亮,或许是被那灵动的舞蹈撼动了心弦,抑或者只是因为饮下了一杯又一杯醇香的酒。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更盛大的表演掩盖过去,宫里的各种伶人匠师挖空心思、精彩纷呈,不仅鸾歌看得呆了,连一直心事重重的傩励也发出开怀的笑声。渺渺虽然看过很多文艺演出和明星演唱会,今日也是兴趣盎然,连连叫好。 入夜,翠翘宫西厢房。 “蓉儿,我肚子痛!”渺渺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谁叫你吃那么多!整整三个时辰的宴会呀,瞧瞧您!不停地吃啊吃的,吓得那个小宫女斟酒时筛糠样的。”蓉儿端着酸梅汤,嘴里不忘数落着。 渺渺没话说,可是那种场合,不吃东西做什么呢? “这一餐少不得多走动走动才能消化,明日蓉儿陪小姐出去走走,免得落下病。”蓉儿说得极认真,渺渺很想告诉她,其实吃多了不见得就会生病,但立即就被色香味俱全的酸梅汤转移了注意力。 当晚,京城最大最高雅的瀹香阁门外,一个说书人赚足了白花花的银子。顾飞卿打马过街,无意中看见那唾沫横飞的老头儿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只见那顾二小姐如蓬莱仙子下凡尘,霞霭霓裳,锦佩玉面。宫廷乐师手中乐器竟似听从于她,一颦一笑皆丝丝入扣,直看得当今圣上和美人王爷目不转睛呐……”顾飞卿双手无意识地抓紧缰绳,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竟然这么快就名动京城了…… 北瀛史载,顾月廖次女,于雪七年长生公主寿宴进舞,惊为天人,名动皇城。 而那个正在被街坊巷里争相谈论的人,此时吃饱喝足,正美滋滋地计划明天的活动…… [卷二 众生缘聚:番外3:此生最美的画卷] 从没想到今生可以遇见如此从容、如此淡定的女人。 悬梁刺股、识文习武,边关大漠、铁马银河,这就是我人生当中前二十四年的生活。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雪皇的手段,他要芝儿进宫,不仅因她是京城第一美女,更是知道爹不能没有芝儿。爹不是北瀛人,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包括芝儿。可我知道,这正是我痛苦的根源。这种苦恼像是墓|岤中森然的寒气,遍布周身,想寻找却是惘然。 没错,爹不想送芝儿进宫,却不敢偷梁换柱,因为到处都布满了雪皇的暗卫和间谍,甚至夜里沉睡中亦不能讲梦语,唯恐招来祸患。 可是上天终于还是怜惜柔弱的芝儿,她从天而降,变成了我的二妹。 初见她时,她正与芝儿下棋,眉头紧锁,一脸认真。那是一张普通的脸,我的每一位侍妾都比她更美艳。但是她的眼睛,那么清澈剔透,像冰原高山的积雪,不染纤尘。 她是聪明的,但是面对家里上上下下不同寻常的殷勤,被蒙在鼓里的她却选择了静观其变。 终于要摊牌了,我以为她会黯然离去,或者哭闹诘问。但是什么都没有,她那样从容地说,她愿意代替芝儿进宫。那一刻,我感到些许内疚,内疚而心疼。我以为自己开始将她当做亲人,但是显然我又错了。按照爹的意思带她上街、为了蛊惑她顺从而刻意亲近她,却遭到她的嘲笑和蔑视。我几乎肯定自己是反感这个带刺的小丫头了,如果没有后来的事…… 她丽妆华服,看似乖巧地坐在厅中喝着茶,抿过胭脂的唇在雪白的瓷杯上留下淡淡的痕迹。芝儿又忍不住落泪了,觉得对不住她。每次看到她淡然的表情,芝儿总要偷偷哭上一场。艳若桃李的她真的好美好美,我几乎要冲出去拦住她,阻止她一步一步踏进那深深宫门。 就在我以为她会被暗潮吞没的时候,却再一次惊艳于她不凡的表现。赛诗斗酒,红莲轻舞,她就像下凡的仙子,不受外界的影响,舞着自己的旋律。 可是我依然不能放心,为了爹,为了顾家上下百十条人命。听闻她与傩洛互生情愫,我几乎立即快马进宫,我要确认她没有说出对爹、对顾家不利的话。我强硬而恶劣的态度并没有吓倒她,她就如蒲苇一样坚韧,又像鳝鱼一样滑溜。狡黠的小东西!即使被我用力扼住咽喉,却还能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就是这样狡黠的她,却连夜赶回府上探望一个中毒的小厮。那句“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如此热血沸腾,如此侠骨仗义。我不由得佩服娇小的她,在那柔细的身躯中,究竟住着怎样一个魂魄呵…… 直到长生公主寿辰那日,从街上走过,竟然听见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顾家二小姐”。我终于明白,顾府,无法羁绊她。若有一朝她慨然离去,将是顿开金锁,他日必定凤舞九天! ~~~~~~~~~~~~~~~~~~~~~~~~~~~~~~~~~~~~~~~~~~~~~~~~~~~~~~~~~~~~~~~~~~~~~~~~~~~~~~ 噜噜噜噜啦啦啦啦,拉票中……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八章 往事难言(1)] 第二天蓉儿果然拉着渺渺去走动了一番,但这就好比将老虎放出来,想再赶回笼子就困难了。连续几日,渺渺一吃完饭就开溜,害得蓉儿经常焦头烂额地寻找她的踪迹。 这一日,渺渺走累了,靠着一棵树坐下来休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朦胧中听到两个苍老的声音在交谈,仿佛也是走累了,坐在附近的什么地方聊起了往事。 “这鸾歌小公主也当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说话的老宫女声音里充满了同情。 “圣上很宠她呀,连燕王爷也喜欢她。”另一个老宫女却含了一丝羡慕。 先说话的老宫女亦真亦假地调笑:“哟!瞧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也跟那些个小丫头一样,说起燕王爷就一脸春色!” “去!你才一脸春色!” 渺渺听到这里眉头止不住抽了几抽,听声音这两个老宫女最起码得有四五十岁了,竟然也对傩洛……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老少咸宜的类型。 “鸾歌公主越长越漂亮啦!那脸蛋儿简直跟蒙塔索公主一模一样!” “是啊,想当年蒙塔索公主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呐!”第二个说话的老宫女的声音里平添了惆怅,本来苍老的声音更加荒凉。渺渺睡意全无,只好静静地听着。 “想想燕王爷和小公主都是可怜人,一个的母妃毒死了另一个的,两个人却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那是因为鸾歌公主不知道当年的事呀!” “可是燕王爷是知道的!” “唉,皇帝家的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走吧走吧!” 两个老宫女走远了,渺渺睁着眼睛躺在树下,吃惊得无法动弹。洁贵妃……毒死了鸾歌的娘? “洁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又开始不安地在房间里走动起来,急促而热切地说:‘对了,蒙塔索上次送我一块波斯猫绒小毯,我还没有回礼。最近皇上也很宠幸她,不如我就送一盏曼酡沙过去……对!两盏,我们一人一盏!’洁贵妃双手交握,越握越近,渺渺发现她在痉挛的时候已经晚了,洁贵妃面色潮红,双眼一翻,昏厥了。” 脑海中闪过当日洁贵妃异常的表现,渺渺有了头绪。可是,此时的心情却像跌落了悬崖,原本的闲适惬意消失殆尽,一颗心吞了秤砣般沉重,直压得渺渺泪水盈盈。 如果傩洛是知道这件事的,那他的心里,也许更苦吧? 眼前晃过鸾歌单纯无辜的笑脸,那样可爱的孩子,又该如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若是有一天她得知了真相,她和傩洛亲密无间的感情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渺渺忽觉茫然无助,鼻子一酸,抱住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间低声哭泣起来。 “渺渺?”清越动听的声音里透着诧异,渺渺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在一片模糊中辨认出了站在面前的人——傩洛。 他大概是渺渺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了。渺渺抹抹眼泪,不理他,低下头继续伤心。 “被偷吻都镇静自若的顾渺渺竟然躲起来哭鼻子,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傩洛随意地在渺渺旁边坐下,不介意上好的云罗广袖袍沾了土。 听到他提起那个措不及防的吻,渺渺红了脸,止住了眼泪,却止不住喉间的哽咽。 “你到底怎么了,说啊!”傩洛脸上带了紧张,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是了,他在紧张,看到眼前这个小女子可怜兮兮地哭红了眼睛,他的心就像被藤条狠狠抽过一样,就快要血肉模糊。 ~~~~~~~~~~~~~~~~~~~~~~~~~~~~~~~~~~~~~~~~~~~~~~~~~~~~~~~~~~~~~~~~~~~~~~~~~~~ 收藏……票票……神念中……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八章 往事难言(2)] 渺渺一时间百感交集,对视那双桃李缤纷落的眼睛,满腔话语竟无从说起,只得一句:“你为什么不哭呢,很难过不是吗?” 傩洛怎么也没想到渺渺会说这样的话,怔怔地望着她又蓄满清泪的双眸,心疼的感觉涨潮般汹涌而上,伸出双臂揽伊入怀:“傻瓜!” 猛地跌进傩洛温暖的胸膛,他身上淡淡的香气立时扑鼻而来。或许是那香气有安神的作用,也或许是傩洛的怀抱让人心安,渺渺的抽噎渐渐平复,静静地窝在傩洛胸前,像一只迷路的小猫。 这样的姿势有些暧昧,傩洛的下巴放在渺渺额头上方,看不见女孩子干净的脸,却能感觉她轻轻的呼吸拂过锁骨,痒痒的,惹得人心慌意乱。“渺渺?” 没有回应,傩洛扳正渺渺的身子,呵!她竟然睡着了……低下头,在那微微开启的樱唇上印下一个轻吻,苦笑一声:“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重新抱住睡梦中的渺渺,傩洛小心翼翼地靠在树干上,对着远处的繁花绿树发起了呆。 似睡非醒之间,渺渺感到有一阵温暖的风扫过脸庞,在唇上轻柔一点,如此呵护疼惜。微微一笑,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怀里的少女依赖地抱住他的腰,傩洛不敢动,笑容温馨宠溺。好久,都没有这样愉悦的感觉了,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渺渺终于醒了,日头已经西斜,天边开始变换色彩。 “你醒了?”傩洛略带疲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渺渺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赖在傩洛的怀里,扎手扎脚地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展颜一笑:“谢谢你!”笑容真诚,傩洛眼前顿时像有百花盛开,美不胜收。自觉尴尬地轻咳一声,傩洛伸手指向西边的天际:“你看,火烧云。” 渺渺也抬头看过去,点点头:“是啊,我以前上小学的时候学过描写火烧云的课文呢!” “什么?”傩洛显然没听懂,望着渺渺的目光里带了困惑和怀疑。渺渺心中一紧,他已经有所觉察了么? “呃……我、我以前也听人说过火烧云很美的。”渺渺暗自擦了把汗,随即挨着傩洛坐下来,略微褶皱的裙角堆叠在傩洛的长袍上,如珠玉动听的声音轻响:“你看那里,像不像一只老虎?” 傩洛看着渺渺孩子一样兴奋的脸,压下心中的疑问,跟着渺渺一同看过去,“是很像。”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女孩子清泉般动听的声音唱歌一样诵着诗,傩洛感觉心一分一分沉静下来,笑看天边云卷云舒,这一刻,一种叫做岁月静好的感觉笼上心头,一丝甜蜜滋润了他苦涩多年的灵魂…… 夕阳落下,天边唯留一抹殷红,沉沉的夜已从东方压过来。树下两个并作的身影还在仰头追逐最后的光芒。 “渺渺,还不回去么?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了。”傩洛伸直修长的双腿,坐了半日,真的有些累了。 “嗯……”小丫头心不在焉地应声,低下头来,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憋在心中的话像是一把锯子,随着呼吸在心坎上拉过来锯过去。咬咬牙,渺渺决定摊牌,鼓足勇气抬起头对上傩洛闪烁着华彩的眼睛,“我、我听见她们说蒙塔索是鸾歌的娘亲。” 傩洛如水的神情顿时冰封,迅疾起身,转过去不看渺渺,“没错,的确如此。所以呢?” “可是鸾歌并不知道她的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去的,是么?” 傩洛愤然转身,鹰戾的目光似要将渺渺划伤:“你又知道什么!” 从没有见过如此愤怒的他,渺渺的声音立刻低了三分:“我的确不知道,可、可是你是知道的!” 傩洛呼吸急促地大步上前,毫不温柔地提起渺渺逼她和自己对视,“我知道,那又怎样!” “所以你才对鸾歌呵护备至对不对?你想弥补她失去的东西。”渺渺陈述着自己的判断,努力忽略被揪住衣襟的不适。 傩洛颓然放手,摇摇头:“你错了,关心鸾歌不是因为内疚,而是、而是……” “是什么?”渺渺抚平前襟,追问道。 ~~~~~~~~~~~~~~~~~~~~~~~~~~~~~~~~~~~~~~~~~~~~~~~~~~~~~~~~~~~~~~~~~~~~~~~~~~~~~~~~~~~~~~~~~ 收藏啊亲爱的们~~~(__)嘻嘻……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八章 往事难言(3)] “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吗?不用敬语、以下犯上,本王已经可以处你死罪!”傩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控,说的话像一柄钢刀,生生划过心头又射向对面呆怔的少女。话一出口便心痛不已,傩洛立刻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又如何收得回来呢?只见渺渺柔和的脸逐渐变得冷硬,眼中的神采不再,只剩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感觉她远去的气息,傩洛慌忙伸出手,只来得及握住她飘散在风中的话语。她说:“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傩洛冷笑一声,的确,不过如此,而已。 转身,背影孤傲。一记闷雷,大雨倾盆而下,冲去了两人共坐树下的痕迹。 暗卫飞身而过,雨落不沾身。刘三儿站在屋檐下,似已静候多时。 片刻之后,御书房里两个人的对话在渐小的雨势中响起。 “皇上,事情已经办了。” “嗯,她怎么说?” “她……她什么也没说……”刘三儿抓住拂尘,心中忐忑,声音也带了颤抖。 “什么都没说吗?”傩励干净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那暗卫到底看到了什么!” “暗、暗卫说,两人闹翻了,燕王动了手,看力道似乎比以前更上一层。那顾小姐似乎并无异常,只是言语奇怪,不知所云。”刘三儿一五一十重复完,垂下头去不敢看傩励不辨喜怒的脸。 “言语异常是么?不知九少那里如何了……”傩励自言自语,似陷入了费解的迷思当中,刘三儿见状悄然退下,外面雨霁云收,一颗顽强的星辰冲破重重黑暗,发出微弱却执着的光芒。 “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出去了大半日,回来就闷闷不乐的。”蓉儿担忧地瞧了半天,终于憋不住发问。 渺渺叹了口气,望望清清爽爽的夜空,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出得门来却吓了一跳,门外站了十几号人,站在正中的一个正负手昂头,长身玉立。待适应了外面的黑暗后,渺渺吃惊地张大了嘴,而傩励则好整以暇地看着那被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的小女子,缓缓开口:“朕,只是来看看你。” 眼神溜过四周,渺渺还在寻找,傩励看出她的心思,轻声哂笑:“别找了,玉妃现在在淑妃那里。” 渺渺仍旧讷讷地站在原处,丝毫没有行礼或者迎接的意识。傩励轻轻蹙眉,不习惯这样的冷遇。“怎么,不请朕进去吗?”语调轻柔,却不容抗拒。 渺渺机械地点头,让出一块地方给傩励通过。 “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傩励抛下这句话,伸手揽过渺渺的腰,迈进门去,不忘顺便将门关上。 关了门,傩励的手还放在渺渺的腰间。不自在的扭了一下,却被他收得更紧。“别乱动!” 渺渺当然明白乱动的后果,乖乖静止等着蓉儿来救场。 ~~~~~~~~~~~~~~~~~~~~~~~~~~~~~~~~~~~~~~~~~~~~~~~~~~~~~~~~~~~~~~~~~~~~~~~~~~~~ 清明时节雨,纷纷欲断魂~窗外细雨飘摇,一如我此时沉浸的心,推荐歌曲一首:《flightless_bird_aarican_outh》,电影《ilight》的片尾曲~很好很抒情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八章 往事难言(4)] “小姐,出门要穿上……”蓉儿举着一件罩衣从里间冲出来,抬头就看见傩励揽着渺渺低声说话,当下惊得“嗵”的一声跪了下去:“婢子不知皇上至此,万望恕罪!” 傩励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别人,循声望去见是渺渺的贴身丫鬟,随意地一摆首:“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候着吧!”一句话,完全不给蓉儿留下的理由,渺渺不情愿地看着蓉儿挪蹭出门,不明白傩励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傩励开门见山:“朕近日听闻渺渺经常在这深宫里四处闲逛,不知可曾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渺渺掂量着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男人,烛光昏暗,看不清他眼里藏着的情绪。脑子里闪过以前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的情景,现在……貌似老实一点会比较安全。 “回皇上——” “这里没有别人,不要讲究那么多虚礼,随意一些就好。”傩励的口气十分随和,渺渺听来却如芒在背,心里冷笑一声,这宫里个个都说不要那些虚礼,可是若有一天真的不讲究那些,保不准就被咔嚓一声解决了。嘴上却顺从地回答:“多谢皇上!” “渺渺去过千花湖,还在流月馆外面转了一转。还有飘渺湖、玄英殿、朱汀门……”竹筒倒豆子样一一数来,渺渺刻意遗漏几个地方——包括冷宫。 “哦?就这些吗?” “渺渺实在记不清,能想起来的就这些了。”渺渺乖巧地点头应声,盼着玉妃快些回来。 但是玉妃感应不到渺渺真诚的心愿,头昏脑胀地陪傩励聊了许久不着边的话题,门外却依然静悄悄一片。 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头,渺渺欲逃不得,脑海中竟然开始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傩洛那张蛊惑天下的脸。趁着烛光摇曳,渺渺开始走神,傩励的话从耳边溜走,一个字也没钻进耳朵里去。 神游了半天,渺渺稍微回神,正好听到傩励说:“朕跟顾爱卿早有商议,过些日子就办,册封你为贵妃,赐彩月宫,可好?” “啥?!”渺渺的大脑非常时髦地当机,不怕死地盯紧了傩励的凤目追问。 “朕要册封你为贵妃,赐彩月宫。”傩励已经有些不悦,沉着声音重复一遍。 渺渺顿时一脸苦哈哈的表情,想拒绝,不敢;想溜,更不敢;想妥协谢恩,身体却僵持着不听话。 “怎么?高兴得忘了谢恩了?”傩励一挑眉,一张脸在摇摆不定的烛光里扭曲着线条,似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定睛看去却只是带了些许期待地等着渺渺首肯。 但是渺渺还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嫁出去,她还怀着遭遇美好爱情的神圣向往,所以她不打算谢恩。“民女……” “刚才说不讲虚礼的!”傩励笑呵呵地打断,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起来。 “是,遵旨。我……我才十……十七岁,还没想过入宫的事。”渺渺随口给自己编了个年龄,企图拖延时间。 “十七岁,不小了啊……再过两三年可就要愁嫁了。”傩励见招拆招,步步紧逼。 渺渺见装傻蒙混不奏效,干脆往地上一跪,期期艾艾地装起了柔弱:“只是,渺渺从未敢奢望过常伴君王,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还望皇上从容行事,让渺渺有个准备。”这可是最后一招,再不管用就只能当砧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了。 傩励沉默不语,渺渺也不敢起身,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烛光闪动得更厉害了,突然灯芯“叭”的一声响,惊醒了沉思的傩励。他收起折扇,大步向门口走去,不容反驳地说:“好!朕缓你五日,五日之后朕会宣顾爱卿入宫商议此事。”说罢甩门离去,看也没看玉妃住的正殿一眼。 蓉儿冲进来,急惶惶地问:“小姐,皇上说了什么?” 渺渺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拄着下巴拨弄灯芯。“蓉儿,我不想入宫当贵妃,一点都不想。” 蓉儿大惊失色:“皇上要纳你?”转身就往外跑:“我去找燕王爷帮忙!” ~~~~~~~~~~~~~~~~~~~~~~~~~~~~~~~~~~~~~~~~~~~~~~~~~~~~~~~~~~~~~~~~~~~~~~~~~~~~~~~~~~~~~~~~~~~~ 收藏在zhang,好开心_呵呵,给支持小世的亲们一个大大的熊抱!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八章 往事难言(5)] “回来!他现在肯定回王爷府了,怎么可能赶过来?”渺渺苦恼地抓抓头发,“何况我刚刚惹他动怒……”为什么求助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渺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连蓉儿都学会先想起他,渺渺就更无从知晓了。想起傍晚时两人的不愉快,渺渺沮丧地放弃了这个可能。 “奴才给玉妃娘娘请安!”守门的小太监高声呼喝,渺渺顿时脑袋一亮,想到了绝佳人选。从座位上弹起蹿出房间,渺渺带着无限欣喜地迎着玉妃的步撵跑了过去,“玉妃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渺渺,你特意等我有事?听说刚才皇上来过。”玉妃走下步撵,随和地拉着渺渺的手,“进去说,外面露气重伤身。” 渺渺心中一松,这下有救了。 只是,还是有些微的失落,顾家的人,真的不管她了么…… 那一段她无从探知的深宫往事,傩洛不可碰触的曾经,她又该如何遗忘? 问题是——眼下小丫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有心思管那笔陈年旧账,也是没有那个能耐。 第二日天还没亮渺渺就猛地惊醒,她梦见自己被绑架进喜轿又丢进茅房。这个梦实在够恶心,渺渺惊出一身冷汗,蓉儿一惊一乍地跑进来,正好看见渺渺趴在床上搜肠刮肚地狂吐不止。 结果渺渺早上没有吃一丁点东西便跑了出去。 稀里糊涂地走了许久,渺渺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飘渺湖畔。上次来这里,还是沧鸷来北瀛的时候,如今春去夏至,湖边春红换了夏繁,一派郁郁葱葱。转过假山,一个孤寂的身影伫立在湖边,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明亮的阳光,映得他整个人有些虚幻。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一双桃李缤纷落的桃花眼像闪烁的星辰,迷蒙地望向目瞪口呆的渺渺。 一夜不见,傩洛好像变了个人,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怀中抱着一坛酒,眼神格外明亮,身形却在轻轻摇摆。看到渺渺,他将手中的酒坛一掷。酒坛泼洒着晶莹的酒液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咕咚”一声落入湖中。 渺渺看着玄青的酒坛慢慢没入水中,措不及防地被揽进带着酒气的怀抱。傩洛迷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说:“我好想你!” 本欲挣扎的渺渺听到这句话,整颗心都软了,柔顺地依偎在傩洛的胸前,双臂轻轻环着他精壮的腰。他一定是怀念幸福的孩提时光了罢,渺渺不无伤感地想着。 与此同时,顾府藏书阁的暗室中,顾月廖正对着一面墙负手而站,顾全垂首立在他身后,眉头紧锁。 “老爷,二小姐她……” “不过是一颗棋子,瞒过傩励那黄口小儿的眼睛便罢,瞒不过就……”顾月廖说着做了个手势,顾全的脸刷地变白,暗自握紧了拳头。 “顾全,这么些年让你窝在这个小小的尚书府做管家,太委屈你了……等大事办成,许你江湖逍遥!”顾月廖转回身,眼里有别样的神采。“老夫也想回到曾经……” ~~~~~~~~~~~~~~~~~~~~~~~~~~~~~~~~~~~~~~~~~~~~~~~~~~~~~~~~~~~~~ 小世在拉票……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八章 往事难言(6)] 顾全摇摆不定的身体泄露了他的犹豫,顾月廖的眼神沉了几分,低声喝道:“全卫,老鹰什么时候向往家鸽的生活了?不要忘了你是谁!” 顾全惶恐跪地:“属下不敢!只是……渺渺小姐她……” “若是傩励起疑,就杀了她!本就只是拖延时间才收留的,老夫怎知她是不是暗人!” “主上早已查过,不曾发现这个女子的来历。老爷是否多心了?”顾全惴惴不安地问,声音几近耳语。 “那又如何?谁敢保证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女子不会变节?老夫看她深藏不露,日后若是投向别处,只怕早晚会是主上的心腹大患!” “可是属下认为现在还不能杀掉她!” “没错,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顾月廖捋捋胡须,痴迷地抚摸着墙上的一幅画,“现在只要让她乖乖听话,不要说错话就可以了。刘方怎样了?” “回老爷,不见起色,缠绵病榻多时了。” “很好,再等几天,让蓉儿回来。” “属下遵命!” 顾月廖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画上的女子,自言自语道:“柔儿,为何你不肯为我生下兮儿?知道么,那个顾渺渺真的有几分像你,可惜……她不是我们的女儿……” 一声叹息,往事如烟,最爱的她只怕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吧?可是,这杀戮却回不了头,就让他坠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也好,魂飞魄散也罢,为了主上,他无悔! 飘渺湖畔,垂柳之下,傩洛拥着渺渺,头埋在女孩柔软的颈窝里。闷闷的声音喷在渺渺的耳垂上,酥酥痒痒的,他说:“渺渺,对不起。”声音里带了恳切和请求,请求少女展颜一笑,原谅他昨晚的愤怒。 渺渺宽容地勾动唇角,脸上是百分百的理解:“没关系,你也是人,控制不住情绪是可以理解的。” 身为王爷的傩洛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语,像是一道温泉汩汩流入心间,熨帖又舒畅。酒液开始在血液中游走,周身发烫、心跳加速,傩洛脸色绯红,艰难地推开渺渺,踉跄着退开两步。“离我远点!” 突然被推开的渺渺不明所以,傻乎乎地靠近,懵懂地伸出一只手去触摸傩洛漂亮的额头:“傩洛,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发烧了?”在她的小脑袋里,人在发烧或者尿急的时候才会一脸潮红地发脾气。 她清凉柔软的小手毫无顾忌地贴上傩洛嫣红的脸——简直是自投罗网。 “这是你自愿的!”傩洛的脸上有种破釜沉舟的表情。 一阵天旋地转,渺渺发现傩洛仰面倒在地上,而自己则晕乎乎地趴在他身上。扎手扎脚地要爬起来,一连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话尚未说完,就被傩洛反身压在地上。狂风暴雨般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渺渺的脸上、唇上、下颌甚至是脖颈,那双花瓣一样柔软的唇用力地吸吮着,留下一个又一个热烫的痕迹。 ~~~~~~~~~~~~~~~~~~~~~~~~~~~~~~~~~~~~~~~~~~~~~~~~~~~~~~~~~~~~~~~~~~~~~~~~~~~~~~~~~~~~~~ 小世有话说……偶喜欢票票因为那让我有成就感,(__)嘻嘻……所以票票来啊~~收藏来啊~~~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八章 往事难言(7)] 最初的惊吓过去后,渺渺想起以前道听途说的“那些事”,十分明智地选择了不反抗,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任傩洛疯狂地吻着。 但是这种放任主义显然并不能起到御敌的作用,傩洛的双手开始不安分。渺渺这才慌了神,拼命地回忆上学时候学过的女子防身术——一片空白。这感觉就像是等公交车,越着急越盼不来。 立刻,渺渺的所有战术均告失效,只剩本能还在负隅顽抗。双手伸出去试图推开傩洛红得发亮的脸,那白玉无瑕的俊颜早已涨红充血,眼神不复清明。推拒了几下就被傩洛一手抓牢压到头顶,动弹不得。心里哀嚎声响成一片,渺渺决定抛开情面使用“杀手锏”,攒足力气膝盖一弯,朝着傩洛踢去。嘴里还默默念叨着:“别怪我啊,是你自找的……” 可惜她太低估对手了,膝盖还没碰到傩洛垂下的衣摆,脚腕就被紧紧握住。渺渺的挣扎开始变得毫无章法。渺渺当然不至于笨到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所察觉,凄惨地祈祷着:“谁来救救我!”眼角一滴泪悄然滑下,渗入傩洛的袖口处。可怜的小丫头虽然承认自己对现在这个正在失去理智的男人有些好感,但她没有忘记那些关于他风流薄情的传闻,她还没有痴迷到心甘情愿陪他玩一夜亲亲的游戏,所以她仍旧抵抗着躲闪着不肯妥协。 “末将参见燕王爷!”这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渺渺如闻天籁,浑身立刻充满了斗志,猛地发力,竟然真的将傩洛推翻在地。 “末将戎戈参见燕王爷!”不远处跪着的人低着头,朗声重复,身上的盔甲一尘不染,渺渺简直觉得自己看到了惩恶扬善的战天使。 “戎将军?今日怎的会到这里来?”傩洛奕奕然起身,随手掸掉身上的尘土。渺渺心一沉,他果然是个高手,方才情动若斯,这刻挥手一弹便恢复整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句形容罪大恶极的花间浪子的经典句子蹦了出来,渺渺突然连欣赏傩洛绝世俊颜的兴趣都消失殆尽。有些人,只能远远地欣赏,却不能接近。 “末将奉旨寻药,不想偶遇王爷。”戎戈从容回答,仿佛感受不到傩洛身上呼之欲出的怒气。 “寻药?”傩洛一双桃花眼眯起来,手指背在身后无意识地勾动,突然轻声笑了:“好吧,戎将军请便,本王去看望皇兄。” 待傩洛翛然荡去,戎戈才站起身来,有些窘迫地转过半个身子去不看渺渺凌乱的衣着,“顾小姐受惊了。” ~~~~~~~~~~~~~~~~~~~~~~~~~~~~~~~~~~~~~~~~~~~~~~~~~~~~~~~~~~~~~~~~~~~~~~~~~~~~~~~~~~~~~~~~~~~~~~~~~ 亲密戏结束……喜欢看特别亲密的文字的亲可以鄙视我一下……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八章 往事难言(8)] “谢谢你!”渺渺匆匆拢了一把头发,走到戎戈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戎戈不明所以地看着渺渺弯下腰去,刚张口想说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看向渺渺身后的某一处。 “末将失陪,顾小姐自己小心!”戎戈搁下这句话就飞身上树,不多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跃至另一棵树上。一抹艳丽的色彩藏在戎戈宽大的手掌里。渺渺还记得那种鸟——舞妃。 难道……是傩励又要处置什么人了吗? 向来迟钝的第六感此时不停地暗示渺渺,来不及多想,小丫头撒开步子掉头就跑。 不多时,气喘吁吁的渺渺一头撞进翠微宫正殿,玉妃正坐在堂上悠闲地品茶。 “玉妃姐姐,我、我看见戎将军去捕了一只舞妃!”渺渺呼哧呼哧地说完这句话,累得歪倒在旁边的椅子上。 可是玉妃的反应却出乎意料——没有惊慌,没有疑惑,甚至跟这些渺渺能想到的表情都不沾边,而是一脸娇羞,又带了点落寞。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渺渺怀疑自己的眼睛。玉妃却放下彩瓷茶盏,有些羞涩地问:“戎将军可有说皇上是要赏给哪位妃子的?” “什么?”渺渺没坐稳,“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吃惊地抬头看着玉妃粉润的脸。玉妃……好像很期待喝到那要人命的毒药?! 无论如何,渺渺的小脑袋都是想不通的,凭她的观察,玉妃虽然不能说是独霸皇宠,好歹也算是傩励最贴心的妃子,没道理巴巴地盼着老太监送一碗毒药过来…… “玉妃姐姐,舞妃……不是……呃……只能吃肉么?”结结巴巴地试探,渺渺决定说得委婉一些。 “傻丫头,你不曾好好读过《宫行》么?舞妃的血是……是……” 渺渺无奈地翻翻白眼,一句话没说完,玉妃的脸又红了…… 至于那本《宫行》,渺渺根本一个字都不记得了,或许是因为渺渺对它十分抗拒——那总会提醒她娥姬莫名其妙的死亡。 惴惴不安地挨到晚膳时间,刘三儿果真出现在翠微宫大门外。渺渺顶着一脸大祸临头的悲凉表情,玉妃却兴奋得双眸熠熠生辉,忙不迭地奔出门去。看得渺渺好生诧异。 然而受“赏赐”的人不是她,所以她没资格靠近,只能看着玉妃含羞带娇地接过翡翠盏跪地谢恩。 “疯了疯了!全疯了!”渺渺在西厢房里来来回回地走,蓉儿躲在一边,暗自担心要不要请青医过来开一记安神顺气的药。“小姐,您看……要不要婢子去煎点安神的药茶来?” 渺渺刷刷地飞两记白眼过去:“喝什么安神茶?!那东西都是毒品,会上瘾的,不要!” 蓉儿呆滞了:“小姐……您今天怎么三句话不离一个毒字啊?” “这皇帝老乌龟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竟然给玉妃送来舞妃血!玉妃脑袋秀逗了,竟然还美滋滋的接了…?br /> 妃舞倾城第9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真没天理了!”渺渺继续发神经。 “小姐,求求您别再说了,让旁人听了要杀头的呀!我的好小姐哟……”蓉儿欲哭无泪。 ~~~~~~~~~~~~~~~~~~~~~~~~~~~~~~~~~~~~~~~~~~~~~~~~~~~~~~~~~~~~~~~~~~~~~~~~~~~~~~~~~ 偶滴上帝们,赐偶以票票吧~~~~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1)] 就在蓉儿脆弱的小神经被渺渺大不敬的话语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让渺渺终于爆发的声音——“恭迎皇上圣驾!皇上驾到——” “傩励你个黑心肠的!给我站住!”渺渺非常豪迈地一声断喝——虽然声音小得如同蚊子飞过——冲出门去。蓉儿捂住脸,跌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摇头:“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祖宗哟!救救这个傻小姐吧!” 一个杏黄|色的身影拦住傩励的脚步,接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皇上,您不能去找玉妃!” 渺渺不是不知道触犯帝王的后果,但是此时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玉妃就在后堂,若是傩励进去,毒药一眨眼的功夫就要祭了玉妃的五脏庙。伸开双臂挡在傩励身前,底气十足地朗声说道:“皇上,我不准你去找玉妃!” 周围一片深深浅浅的抽气声,蓉儿趴在窗缝上听了止不住一阵阵晕眩,这回算是活到头了! 接下来发生的是蓉儿这辈子见过的——或许也是老太监总管刘三儿这辈子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傩励虎啸般仰头大笑,猿臂舒展,一把将面前母鸡护雏样的少女圈进怀里,心情万分晴朗地轻声说:“怎么?不高兴?那么……不如朕到你那里去罢!” 渺渺顿时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挺胸抬头地反抗:“我又没犯错误,凭什么要我也喝舞妃血!” 傩励剑眉斜飞,贴近渺渺的脸,呼出的热气悉数喷在女孩浓密的睫毛上。“你以为朕赐玉妃‘舞妃’是为了惩罚她?” “难道不是吗?”渺渺被傩励的表情唬住,傻傻地问。 傩励的唇擦过渺渺的耳垂,身上的龙涎香霸道地钻入渺渺的鼻子,惹得她好想打喷嚏。 “舞妃的血,滴入茶水便是穿肠毒药,滴入温水却是最美妙的媚药……渺渺难道不知道么?”傩励低声笑着,眼里闪动着幽光。 “咣!”渺渺的心跌到地上摔成八瓣,那感觉就好像期末复习时漏掉一道必考题——后悔到家了。 “没想到渺渺这么热情刚烈,看来朕要早些册封你才是!”傩励自顾自地说着,完全视旁人如无物。渺渺臊得浑身发热,狠狠地咬着舌头泄愤。这个小动作看在傩励眼里分外撩人,盯住那张嘴低下头去—— “臣妾来迟,皇上……”玉妃出现在廊下,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着痕迹地放开黏在渺渺腰间的手,傩励大步迎上去,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恰巧挡住了玉妃和渺渺对望的视线。看着傩励和玉妃的衣摆消失在拐角处,渺渺灰溜溜地钻进房间。 “蓉儿,好丢人呢!” “活该!” “蓉儿,我要吃甜点……” “不准!” “那蓉儿你给我讲故事吧!” “……小姐要听什么?”蓉儿终究心肠软,冷着脸教训了一会儿便抵不过渺渺的软磨硬泡,缴械投降了。 ~~~~~~~~~~~~~~~~~~~~~~~~~~~~~~~~~~~~~~~~~~~~~~~~~~~~~~~~~~~~~~~~~~ 今天冲到书店去买了《暮光之城》系列小说,钱包瘪了,55555 票票来啊,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和钱包吧~~~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2)] “嗯……”其实渺渺没想听什么,只是单纯地想给蓉儿降降火,“那……对了,蓉儿给我讲讲傩洛以前的事情吧!” 蓉儿吓得一哆嗦,“小姐,隔墙有耳呀!怎么能直呼燕王爷名讳!”说着表情苍老地摇摇头,“小姐您真命顺,这么鲁莽还能活到现在。”相处时间越长,蓉儿的胆子也越大,如今不再是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反倒像是严厉的保姆,渺渺暗自为改造了一个古代人的大脑而得意洋洋。 “其实婢子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年纪大些的仆役说,别看燕王爷生得俊、身份高,其实是个可怜人呢!” “为什么?”渺渺直起腰板,本来就禁不住引诱的好奇心嗖嗖地窜了起来。 “也许……他得不到真正的关爱吧……所以虽然笑容很灿烂,但背地里总是很忧郁……”蓉儿牵动了恻隐之心,摇头叹气感慨不已。 “得不到真正的关爱么?”渺渺沉默下来,想起冷宫里时而清醒时而癫狂的洁贵妃,傩洛,也许并不幸福吧?虽然他时常戏谑而潇洒地笑着,每一刻每一刻都露出迷人的表情,但那双水晶一样的眼睛里躲藏的脆弱却那么生动,仿佛春日湖水下游曳的鱼儿,看得人心都碎了。也许,他令人痴迷倾倒,并不全是因为容貌,还有那一段深沉刻骨的往事沉淀下来的风韵吧。 这一夜,渺渺破天荒地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魇不断,一会儿是傩励站在古井里阴森森地笑,一会儿是傩洛苍白着脸淌着血泪。第二日早晨起床时脸色青白,吓得蓉儿差点掀翻洗脸盆。 一向坐不住的渺渺这次却乖乖地在西厢房里憋了一上午,生怕出门碰见眼神诡异的傩励。渺渺相信这种惧怕与他帝王的身份无关,那纯粹是属于生物的避害本能——傩励的眼神好似老虎,仿佛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轻松地把她咬死。 皇帝果然是比老总还可怕的生物,渺渺哀怨地咬着红枣糕,不由自主地想到册封的事,头皮上像扎了几千根银针,一阵一阵发紧。虽然在张口叫顾月廖“爹爹”的那天起就有这个准备,但是事情砸到头上才真正开始觉得晕,心里不停地想到顾彩芝柔弱无助的眼泪和傩洛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吻。她真的不想就这么被困在笼子里当宠物养,虽然顶着个贵妃的帽子听上去似乎很光彩。 但是雪皇不是她反抗得起的人,所以渺渺非常没有骨气地选择做一只缩头乌龟,躲在壳里装无知。 飘渺湖,烟波亭。傩励与傩洛对坐而饮,持壶而侍的小宫女红着脸不敢抬头,只拿一双眼睛偷偷瞟这争辉夺彩的龙兄凤弟。 “大哥……当真要纳顾家千金为妃?”傩洛浅浅尝着竹叶青,神情慵懒而漠然。 “嗯,从未改变。”傩励难得放下帝王的架子,此时的他只是与手足举杯对酌的大哥。 “可是顾彩芝她……” “谁说是要顾彩芝了?”傩励眼里有调皮的笑意,这笑意却让傩洛突然有点气闷。 ~~~~~~~~~~~~~~~~~~~~~~~~~~~~~~~~~~~~~~~~~~~~~~~~~~~ 票票,阿门~~~~~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3)] “大哥一直说要顾彩芝的,连彩月宫都收拾一新,难道……”傩洛一口接一口地喝酒,仿佛口渴至极。 “五弟一向风流随性,如今竟然关心起顾家女儿入宫的事情了,莫不是看上了哪一位?”傩励的手指在石桌上敲打出清脆的节拍,凤目微动,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若是真的爱上了,大哥给你赐婚!” 傩洛神色大变,连连摆手:“饶过我吧!成亲之事,择日再议,再议!若真的娶了大哥赐的女人,到时后院失火,叫我如何是好!” 傩励也不深谈,啜一口清酒,抬头望向远山。 不知是何缘由,傩洛只觉得口中越发苦涩,那是毒药花心醉的味道。头也开始发沉,似乎已经醉了。反观傩励,却是一派晴明。心念一动,身子倏地僵住。 “五弟,怎么?”傩励发觉傩洛的异样,探过身子来问询。旁边的小宫女更是紧张,屏气凝神地盯着傩洛逐渐变色的脸。 “无事,只是……不胜酒力罢了。”一句话说完,傩洛软绵绵地跌下石墩,瘫在地上昏睡过去。 “快去煮解酒茶来。”傩励转头吩咐宫女,自己则匆匆蹲下去查看傩洛的脸色。 待到宫女领命离去,傩励用力摇了摇傩洛,然而美人如同睡莲,毫无反应。 修长的手缓缓探入衣衫又退出来,傩励皱眉,起身走至亭下低声唤道:“暗卫!” 一抹黑影从巨大的岩石后露出,正是渺渺进宫当日被戎戈传唤而至的墨泽。“属下在!” “去燕王身上找虎符!”傩励说完闪身避退一边,刚巧隐没在岩石的阴影里。 片刻后,墨泽影子一样飘回:“禀陛下,燕王并不曾携带虎符。” “……下去吧!” “是!” “来人,燕王醉了,扶燕王到无名广殿歇息!” 傩励的脚步声远去,领命的小太监去招呼软轿,傩洛的睫毛这才轻轻颤动了几下。心中似有寒风呼啸而过,空旷而冷清。没错,他手上有兵符,可他从未对这兵权有过异想,为何,大哥却要如此?说什么手足在,天下何虑,什么大哥只是大哥,永远和兄弟淌着相同的血,到最后不过是笼络他、压制他的手段!什么思念什么重聚什么操办婚事,统统都是假的! 难道,这天下真的容不下一个可以和帝王比肩而立的兄弟吗?难道,这霸业只能用阴谋和谎言来守护吗? 那远去的,不止是大哥的脚步,还有一颗信任的心……往事复又涌上心头,傩洛只觉得口中花心醉的苦涩变本加厉,一直苦遍四体百骸七经八络,远比方才察觉被大哥下毒时更加苦不堪言。终于被几个太监抬进软轿,傩洛睁开双眼,往日闪金烁银的桃花眼此时一片阴霾。 是不是权力让我们不再彼此信赖?是对权力的渴望还是对无法驾驭权力的恐惧让我们越来越远…… 多好的天气,城里一定热闹极了。渺渺趴在窗台上,哀怨无比。感觉似乎已经几个世纪没有出门了,事实上不过一两天而已。 ~~~~~~~~~~~~~~~~~~~~~~~~~~~~~~~~~~~~~~~~~~~~~~~~~~~~~~~~~~~~~ 明日有事,先把明儿白天的提前更了,亲们慢看,(__)嘻嘻…… 票来~~~~~~吼吼!!!!!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4)] “小姐,家里送来这个。”蓉儿递过来一个小锦囊,绣功精致鲜活,八成是出自顾彩芝之手。 锦囊里只有一张小字条——今日庙会,城东慈安庙,翘首而盼一聚。姊彩芝敬上。 渺渺啧啧称赞,直夸顾彩芝小字写得漂亮,恨自己穿过来这么久了还不会写繁琐到家的北瀛文字,连回个信都成问题。 “蓉儿,你说如果我成了那个什么贵妃,会不会有人来教我写字?” “小姐,你这话听上去好似盼着皇上今日就册封一样!” “……”渺渺顿觉冤枉,她只是想摆脱文盲的尴尬而已,尤其是受过现代化高等教育的古代文盲。 这是渺渺第二次溜出宫门,不同的是这次她换了更强有力的借口——为了感谢玉妃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要去找一件小礼物聊表心意。 厢房,檀香袅袅,顾彩芝低着头,语声轻柔:“渺渺,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叹口气,顾彩芝忧愁更胜:“女流之辈便是这样命苦,除了认命,我们还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 “谁说的!”少女张扬地豁然起身,迎住窗外吹进的风盈盈站定。“什么是命?人活着才有命,所以命是人主宰的不是吗?女流怎么了?若是没有女人,哪来的孩子,哪来的千秋帝业!” 顾彩芝眼里晃动着一撮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强烈,直到她整个人都被这撮火焰燃烧起来。踌躇良久,顾彩芝深吸一口气:“渺渺,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当然!” 喜出望外。“渺渺,我、我想……我可能……可能心与一人了!” 渺渺猴子一样窜上去,双眼放光心急火燎兴致昂扬地问:“谁?” “是……是……是……”顾彩芝的脸像壁龛旁的红烛,从里到外红透了,“是易、易副将!” 渺渺的眼睛都快贴到顾彩芝的红唇上去了,此时终于没忍住,一个大大的白眼翻出去,“累死我了!”一屁股坐下,慷慨激昂地说:“姐姐,喜欢一个人是好事啊,证明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证明你不是一具行尸。喜欢就要去争取,不管结果如何,到你老得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的时候,至少可以无悔!” 渺渺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自认为平平常常的话对顾彩芝的人生造成了怎样的影响,然而正是这一日在慈安庙的一席话,支撑了顾彩芝颠沛流离又轰轰烈烈的半生。 在离开慈安庙的时候,渺渺提出一个大胆无比同时也愚蠢无比的建议——带顾彩芝混进宫去见易彩一面。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主意不怎么样——是非常不怎么样,简直烂到家了。 怀里抱着水墨纹划青玉匣,渺渺拉着顾彩芝、身后跟着蓉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雨赏庭——易彩出没最频繁的御花园,按照渺渺的理解,这里似乎是易彩的管辖区。 ~~~~~~~~~~~~~~~~~~~~~~~~~~~~~~~~~~~~~~~~~~~~~~~~~~~~~~~~~~~~~ 票票来啊~~~收藏g……连续十日看完不给票的将受到本人暴打一顿,o(n_n)o哈哈~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5)] 雨赏庭,皇宫里最适合看雨的地方,不仅适合看从天而降的雨水,更绝的是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可以欣赏如梦似幻的花雨,因此深得历代帝王及嫔妃之心。 渺渺总是隐约觉得帝王们之所以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适合看美人,而美人们喜欢这里是因为可以被帝王看上。而她既不想看美人又不想被傩励看上,所以一直对这个听上去就暧昧的地方敬而远之,导致此时三个人在这巨大而迂回的花花草草中迷了路……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不同角落,有另外三个人正在悠闲地聊天。玉妃端庄地小口咬着莲花糖,好脾气地听着鸾歌絮絮叨叨讲着只有小孩子才能理解的故事,而鸾歌之所以能讲得如此惬意主要是因为坐姿舒服——坐在傩洛腿上必然是舒服的,这一点所有的宫女都达成共识。 有些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勾起更多不好的回忆,而且开始胡思乱想,构思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悲剧,比如现在的傩洛。不知怎的想起了洁贵妃,又想起了渺渺。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初见时被甩的那一巴掌,想到了她每一次被吻时的抗拒。前所未有地感到沮丧,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轻微的叹息没有逃过玉妃的耳朵,玉妃放下莲花糖,颇为焦虑地问道:“王爷今年该成亲了,这次回京实在该有所动作才是。” “成亲?”想起傩励别有所图的关怀,傩洛的心钝钝地一疼,“小王不羁成性,即使成亲也难以厮守一人,如此何必白白葬送佳人一生?不必忧虑了。” “王爷此话做不得真,本宫晓得你是还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罢了。”玉妃紧追不舍,恨不得在今日就把傩洛拴在某位佳丽身上。 另一边,渺渺实在没辙了,转回身对顾彩芝和蓉儿说:“我们分头找,若走出五百步还见不到易副将或者他的手下就原路折返,怎么样?” 顾彩芝挑了一条下坡路,蓉儿选择继续向前走,渺渺走上剩下的一条上坡路。 渺渺走的这条路起先非常有前景,两旁桃李夹道,还有各种开花的等待开花的已经开过花的树木争先恐后地生长着。越走越陡峭,脚下的青砖路变成泥土路,杂草渐多。累得晕头转向的渺渺向前一迈,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坠楼的感觉——她又从高处跌落了。在下落的过程中,渺渺唯一想到的是,这下要是能穿越回去多好,虽然来时带着的lv包包要留在这个鬼地方…… 蓉儿没走多久就遇到一个御前侍卫,被带去找易彩了。 顾彩芝第一次入宫,还是偷着溜进来的,本就浑身发抖,现在只能动用全部毅力思念易彩,硬着头皮走下去。 坐在雨赏亭的傩洛一眼就看见远处吓得六神无主的顾彩芝,突然心思翻转起了念头,放下鸾歌站起身来,背对玉妃说:“娘娘以为小王姿容如何?” “人间极致。”玉妃诚心实意地做出评价。 “小王不敢当,但若要说正妃,小王只希望有一位误落凡间的仙子从天而降,温香入怀,从此两情相悦。此女,当如——”说着伸出手去指向远处的顾彩芝。 ~~~~~~~~~~~~~~~~~~~~~~~~~~~~~~~~~~~~~~~~~~~~~~~~~~~~~~~~~~~~~~~~~~~~~~~~~~~~~~~~~~~~~~~~~~~~ 提前奉上明日白天的一更,索要票票中……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6)] 但是在一只手伸出去的瞬间傩洛立刻警觉,处于本能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臂。而就在他伸出双臂的瞬间,雨赏亭上方凸出的岩石上传来簌簌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影子急速坠落,恰到好处地落进傩洛的臂弯里,分秒不差。伴随着跌落的重物的,还有漫天的花瓣,红粉白黄扬扬洒洒,一时间馨香狂舞、艳彩炫歌,美丽的男子怀中横抱云裳少女,如同花神。 默默体会穿越回去之乐趣的渺渺静候半晌,睁开一只眼睛正好看见铺天盖地的花雨,惊艳之际看清自己正横躺在傩洛的怀里,刚要挣扎起身,一方下坠时从怀中掉出来的丝帕缓缓飘落,温柔地覆在傩洛的肩上。 至此渺渺彻底傻掉,这种出场方式,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傩洛的震惊不比渺渺小,石化在原地,任花瓣树叶落了一身,抱着渺渺说不出话来。 玉妃欣喜若狂,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也难怪,这么富有创意的巧合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一众宫女怦然心动,暗自想象现在躺在傩洛怀里的那人是自己。 鸾歌最天真,震惊过后开始跳上跳下拍手欢呼:“太好了太好了!五哥喜欢渺渺姐姐!五哥要娶渺渺姐姐!五哥要和渺渺姐姐成亲啦!” 渺渺大窘,挣扎着逃出傩洛宽阔的怀抱。 “真是可喜可贺,王爷和渺渺是天作之合,无瑕璧人,本宫真是太高兴了!” 渺渺呆坐在地上,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脑子里像是被放了干冰,又冷又湿迷蒙一片。 直到玉妃上前扶起渺渺,小丫头才终于回魂。然而她回魂之后的第一句话便火力十足,她冲着傩洛怒吼道:“我才不要嫁给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玉妃尴尬地退到一旁,一众宫女惊得倒抽冷气,有胆子小的腿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你!你!你嫌弃我?!”傩洛双手握得格格作响,一双桃花眼涨成了红色。“我怎么可能想娶你这样的人!” “你自己都说你风流成性、佳人无数了,还怕别人说吗?你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你!长相平平、身材平平、才情平平,能嫁给本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自恋狂!谁喜欢这福气你去娶谁好了,我、不、稀、罕!” 傩洛猛然握住渺渺的肩膀,逼她贴近自己,低吼道:“莫非你想做大哥的女人?那贵妃的身份就这样吸引你吗?” “你不要太自大!这天下难道除了你和你大哥就没有别的男人了吗?你凭什么一厢情愿认为我必须嫁给你!”渺渺此时非常生气,她虽然不讨厌傩洛,但他偶尔流露出那种非他莫属的优越感,却让渺渺忍不住想反驳。在渺渺二十一世纪的思维里,众生平等,无缘无故表现出高人一等或不尊重他人是最令人发指的行为。傩洛此时正确凿无疑地犯着这个严重的错误,无疑于引爆渺渺反抗的小宇宙。 御书房,傩励倚在龙椅上,斜睨座下气鼓鼓的惠妃。 “皇上不可以纳那个顾渺渺!臣妾不同意!” “惠妃,你僭越了。” “皇上不要忘了当日到西凉迎娶臣妾的时候对父王说过什么!” 傩励阴沉地盯着惠妃的脸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地起身,将惠妃一个人留在御书房继续生闷气。 “皇上。”刘三儿垂首而立,感受到傩励身上一触即发的怒气,不敢多言。 “刘三儿啊,你说朕该不该纳了顾渺渺?” ~~~~~~~~~~~~~~~~~~~~~~~~~~~~~~~~~~~~~~~~~~~~~~~~~~~~~~~~~~~~~~~~~~~ 票票~~~收藏~~~追文不给票的,打之!嘿嘿(j笑g~~~~)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7)] “皇上圣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无人能干涉。” “无人?那西凉的皇帝老儿正虎视眈眈,叫朕怎么放心!” “区区西凉,不足为惧。” “没错,西凉……不足为惧,可是燕王,却是心腹大患!”傩励仿佛低声自语,眉头紧蹙,脸色越发阴骘。 “只是一个女人,皇上不如送了燕王,等除掉心患,还怕那女人跑了不成!”刘三儿带了一抹快意的笑,趋身上前低语。 傩励猛地转身,大喝道:“大胆奴才!这等主意是你该想的吗?” 刘三儿惊慌跪倒:“奴才该死!奴才是心疼皇上为了一个女人伤神,不愿看见皇上辜负了太后的在天之灵,想为皇上分忧!请皇上恕罪!” 傩励脸色稍霁,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且起来吧。朕其实早有打算,若是燕王喜欢,朕将顾渺渺送与他便是了。刘三儿啊,陪朕去雨赏庭,燕王此时该在那里了。” 雨赏庭,雨赏亭外。 静悄悄……渺渺发够脾气才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变得悄无声息,抬头四顾,发现傩励站在玉妃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争吵的他们。 傩洛也在此时看见傩励,上前一步低身行礼。渺渺气鼓鼓地跟着跪下去,恨不能用眼神揍扁眼前笑得志得意满的皇帝小儿。 “皇上,您吩咐臣妾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玉妃适时打破沉默,温婉地靠近傩励抬起头笑言:“王爷和渺渺天意作合、两情相悦,不如择日赐婚?” 傩励眼神变了几变,忽然展开笑颜,上前扶起傩洛,“五弟快起来,渺渺也起来吧!我们坐下说话。” 傩洛却动了心思,他要赌一个局。大哥,你中意这个小女子是么?那就用她来赌好了! “皇兄请成全!” 傩励笑得无辜:“怎的不叫我大哥了?还是你有事相求啊?” “请皇兄赐婚,小弟想娶渺渺为妃!” 傩励想看傩洛的眼睛,但傩洛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双眸。 渺渺意外而茫然,脑子里好像灌进了浆糊,吃力地思考着傩洛的目的。 顾彩芝躲在树后紧张地看着远处风生水起的一幕,暗自替渺渺担心不已。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吓得拼命挣扎。 “顾小姐务必随末将即刻离开这里,冒犯了!”耳边传来朝思暮想的声音,顾彩芝安下心来。是易彩,那个正将自己护在怀里飞奔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易彩。从不曾与男子如此靠近,她的心有如撞鹿,脸上飞起红云朵朵。 到了一开阔处,易彩轻轻放下顾彩芝,单膝跪下说:“末将多有冒犯,顾小姐恕罪!” 顾彩芝虽满腹诗书,此时却找不到一句恰当的话表达自己的心意,正娇羞难耐,蓉儿飞奔上前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可来了!” “可是,怎么不见咱家二小姐?” “她……”顾彩芝不知该怎么说,有些为难地皱起淡淡娥眉。 “她与皇上、王爷在一处。”易彩代为回答,蓉儿心一沉,小姐这次怕是逃不掉了…… 顾彩芝满腔话儿说不出,绞着手帕不敢看易彩刚毅的脸。易彩送她出了朱汀门,将要辞别之时,京城第一美女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张口:“有劳易将军相救,这帕子还请收下。”声如||乳|燕面如桃李,易彩笨拙地接过,手里微凉的柔软触感带着花草清香闯进心门,挥之不去。 ~~~~~~~~~~~~~~~~~~~~~~~~~~~~~~~~~~~~~~~~~~~~~~~~~~~~~~~~~~~~~~~~~~~~~~~~ 打着滚儿地要收藏~~~(__)嘻嘻……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8)] 飘渺湖边,渺渺站在山巅眺望,艳羡地看着空中双双飞旋的燕子。看着看着心情稍感轻快,展开双臂学着燕子轻轻舞动,衣袂飘飘,欲仙飞升。 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傩励静静伫立,眼睛随着渺渺轻灵的舞姿游移,凤目中倒映着风光云影。寂寥一笑,将头靠在坚硬的岩石上,微疼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心底。果然,还是舍不得啊……舍不得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最圆满的是有缘亦有份;最唯美的是有缘却无份;最无奈的是无缘却有份;最心痛的莫过无缘亦无份。 他们,注定无缘,亦无份。 曾经那样精心描绘的举案齐眉,曾经那样认真思考的天涯相随,曾经那样渴盼的比翼双飞,终于,不能实现。傩励绵绵呼吸,将汹涌而来的哀愁喷薄在那一片逐渐云淡风轻的天上。回身,依旧是九五独尊、龙虎盘绕的帝王。 就这样吧,渺渺,让我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渐无痕…… 渺渺坐在窗边,气势汹汹地撕扯着一块已经面目全非的桂花红枣糕,想象着那就是傩励的脑袋:“说册封就册封,说赐婚就赐婚,不拿人当人看!昏君!混蛋!”排遣的效力已经过去,小丫头又开始烦躁了。 蓉儿从门外一进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渺渺坐在地上,手里揪着甜糕往嘴里塞,口齿不清地抱怨着。“小姐,听易副将说您遇到了皇上,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渺渺霍地抬头,接着飞扑上前挂在蓉儿身上,“蓉儿!” 片刻后。 “什么?!赐婚?”蓉儿睁大眼睛,不能消化这个消息。 是夜,渺渺久久不能入睡。直到今天,她才真正体会到顾彩芝所说的“命苦”,原来,很多事情真的身不由己。她承认自己对傩洛有好感,但今日傩洛说要娶她的时候,眼里清明而冷静,丝毫不见情动,显然是有着另外的盘算。没有爱情的婚姻,她不能接受。可是她必须接受,因为,皇命难违。 一滴清泪,为不能自主的婚嫁;一抹微笑,鼓励自己寻找柳暗花明的幸福。 翻个身,渺渺终于入梦。 “皇上,真的要将渺渺赐给燕王么?”玉妃伏在傩励怀里,小心翼翼地问。不是察觉不到,往日的傩励并不喜欢时常临幸妃子,如今却日日留宿翠翘宫,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全都明白。傩洛一时负气,执意要娶渺渺,或许是好事,或许未必。 “嗯。”傩励搂紧玉妃闭着眼睛,并不多言。 “可是……” “晚了,玉儿,睡吧。” “……”玉妃还想说什么,终究沉默下来。 夜如此安静。傩洛坐在屋顶,独自对了明月饮酒。月光皎洁,像她神采奕奕的眼神。怎么又想起她了呢?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她说,我不要嫁给你。 自嘲一笑,傩洛仰头饮尽杯中酒。渺渺,连你也要抛下我么?像父皇当年一样,将我抛弃在遥远的边城…… “王爷——”一袭黑影跃上屋顶,恭敬地跪下。 “你来了。”傩洛并不意外,仿佛熟识此人。 “是。属下带来小太子口信。” “沧鸷……” “正是。殿下已经返回朝中,不日将取得狼符。” 傩洛哂笑,转过来看着黑影:“还没拿到狼符?那何时才能拿到虎符?” 那黑影微觉窘迫,却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答:“殿下谋略过人,当是从长计议。” 傩洛看着黑影纤细的身形,了然一笑:“但愿如此。清蝶姑娘果然不让须眉,这用毒的功夫是越发精进了,想必那条叫翡翠的小蛇早已价值连城了吧?本王很欣赏你……哦,或许该称呼你——四夫人。” 胡清儿不理会傩洛的玩笑,平淡无波地说:“小太子令属下将这个带给王爷。”说着递上一个小小的铜管。月色下,两颗黄绿色的光团在下颌处闪烁,傩洛定睛看去,竟是一对耳坠。 “清蝶,你有麻烦了。” ~~~~~~~~~~~~~~~~~~~~~~~~~~~~~~~~~~~~~~~~~~~~~~~~~~~~~~~~~~~~~~~~~~~~~~~~~~~~ 下雨天,阴霾~~~ 所以要票票~~~ 嘿嘿,这理由牵强吧~~~说明我的心情是多么的急切,咩哈哈~~~ [卷二 众生缘聚: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9)] “还请王爷明示。” “你爱上顾月廖那老狗了。” “王爷可是在调笑?”胡清儿一震,心头涌上浓烈的不悦。嫁给那老头已是耻辱,如今被人说爱上那老狗,顿时恼火不已。 傩洛少有的认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不,绝对不是。问问你自己的心,清蝶,为何会一直戴着他送的耳坠,甚至暴露身份被人怀疑也不肯摘下来。” 胡清儿心急火燎,不复冷清模样,“那是为了瞒过那老狗!” “甚至被渺渺怀疑了也不舍得摘么?你明明可以换一副。”傩洛嘴角带笑:“难道聪明如你还需要用如此愚蠢的办法瞒住老狗吗?”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出“渺渺”两个字的时候,竟分外的温香糯软。 胡清儿抚上耳垂,清凉的触感却灼伤了她的手,匆匆抛下一句“属下告退”便展开手臂,如蝴蝶张了双翼,唰啦啦一阵响,消失在夜色中。 傩洛打开手中的铜管,接着月色抚平纸团,只见上面寥寥五字:刘方乃九少。 一抹调皮的笑在傩洛妖冶的脸上跳跃,月下屋顶伫立的俊美王爷轻吐珠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飞身下地,傩洛饮尽坛中酒,伸出优美的手抹去唇边残酒,这并不雅观的动作由他做来却足以倾倒众生。“渺渺,我要定你了!” 仿佛一夜之间,渺渺要嫁给傩洛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第二天,渺渺深刻地感觉到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据称,王爷府送的聘礼已经将顾府的天井塞得满满当当,全京城的说书人都在添枝加叶地传颂她和傩洛之间子虚乌有的爱情故事。 那应该算是子虚乌有吧?傩洛从没有表露过什么,而她也没有强烈的心跳感觉。 可是他们却马上要成为最亲密的人,谈何容易。 渺渺不敢去想傩洛的风流,甚至此刻想起他那双桃李缤纷落的眼睛都是一种折磨。 那双眼睛究竟毁了多少女人,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忽然觉得前路渺茫。 玉妃不知何时站在了渺渺面前,慈爱地望着她的脸:“渺渺,本宫来看看你。按天朝的规矩,嫁人前三日必须呆在娘家,渺渺今日便可回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渺渺站在了朱汀门下,玉妃带了淑妃来送她。鸾歌哭着闹着不肯依,德妃便只能留在宫里哄小公主。 马车辘辘,蓉儿归心似箭,渺渺却愁眉不展。刘方的病,不知怎样了;顾府上的暗流,又流向何方了呢? 今非昔比,是渺渺这次回到顾府唯一的感触。除了顾彩芝和大夫人,竟没有其他人踏入过小小的柔月轩,连顾全都不曾。星空下望着庭院中红灯绿竹,少女心中顿生苍凉,她从未得到真正的信任,或许也永远不会得到。那个有着慈祥笑容的老尚书不会信任她。是啊,为什么要信任她呢?将心比心,渺渺的眼神不再空旷,仰头望向暗沉的太虚,今夜星光闪耀,不知哪一颗预示了她今后的命运。 顾月廖在渺渺出嫁前一日终于步入柔月轩,顾飞卿却始终不见踪影,听说是到城外整饬军队。顾月廖神情诡异眼神飘忽,看得渺渺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没想到渺渺明日便要嫁做人妇,老夫实在有些……措不及防。”顾月廖面上带笑,话语间带了一个普通父亲的不舍。 “生嫁老死乃人生常态,渺渺并无怨言,爹爹也不必伤怀。”渺渺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是虚伪,索性虚伪到底。 “渺渺果然洒脱,难怪燕王倾心。能有女若此,老夫心中甚为宽慰。”顾月廖释然一笑,状似疼爱地扶住渺渺双肩,低声说:“嫁入燕王府,若燕王不问就不要说起在家里的事,渺渺可明白?” 此时若是有旁人看到,定然会以为是一位不放心女儿出嫁的老父在殷殷叮嘱,但只有渺渺能看见顾月廖眼中的威胁。“渺渺自是明白,爹爹不必忧虑。” 顾月廖满意地点头,更凑近一分,仿若在给渺渺理顺耳侧的头发,用只有渺渺能听见的声音说:“渺渺是个明白人,应当知道我若起意杀你,易如反掌!” ~~~~~~~~~~~~~~~~~~~~~~~~~~~~~~~~~~~~~~~~~~~~~~~~~~~~~~~~~~~~~~~~~~~ 从今日起,追文不收藏、不给票票者,打pp! 咩哈哈哈o(n_n)o~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1)] 当然,渺渺心中非常认同。在北瀛的朝廷之中,任何一个人想杀她都易如反掌,顾月廖是,傩励是,傩洛……又何尝不是? 不过,她虽然是羔羊,但绝对不沉默。虽然穿过来以后的生活质量大不如从前,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什么都没有,但是看着院子里渐渐繁盛的茶花和茉莉,就能感受到生命在含苞待放。连墙角的杂草都锲而不舍地追逐着阳光和雨露,她有什么理由放弃?不就是嫁人么,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嫁给傩洛似乎并不坏。 史载天朝雪皇七年夏初,尚书顾月廖次女赐婚燕王。十里喜红,百姓倾城而观。 锣鼓喧天,十里长街人头攒动。一舞动京城的佳人今日要嫁给天下最美的男人,于是万人空巷奔走相告。 渺渺坐在镜子前,冷漠地望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艳红的喜服描龙绣凤,头上摇珠撒玉,涂了厚厚水粉胭脂的脸上木无表情,这不是她。 “蓉儿,取我的檀香木匣来。” 颤抖的手打开紧锁的木匣,渺渺庄重地取出里面的珍宝——她的lv包包。 这个场景实在很搞笑,渺渺坐在千年前的屋宇下手里却拿着卸妆油。但是渺渺笑不出,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对这场婚嫁有多委屈多无奈,该怪谁?怪就怪自己当日失足坠楼吧,怨不得旁人。 蓉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渺渺将刚刚画好的妆容卸掉,又从木匣里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涂抹在脸上,心中惊恐不已。但是属于孩子的信赖使得她静默地站在角落里,注视着渺渺的动作。 妆成佳人笑,蓉儿不禁赞叹,真是巧夺天工。从未见过如此自然而清新的新娘,如出水芙蓉,似清风拂面。有宜人馨香隐隐飘动,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宽心而笑,蓉儿上前托起渺渺双手:“小姐竟然这样巧手,燕王爷一定会爱小姐爱得神魂颠倒的!” 渺渺扯动唇角,努力微笑。不求旷世恋歌,但愿一心一意。可是要做傩洛的唯一,谈何容易?他就像那满树繁花的桃李:即使安守本分,也会有春风散播香氛,引来蜂蝶翩翩。 北瀛民风开放,新娘出嫁并不像渺渺想象中那样饱受折磨——至少不用把脸藏在红帕子下然后被塞进逼仄的轿子里,而是张扬着盛装的脸骑在高头大马上横街而过。这让渺渺阴郁的情绪稍感安慰,即使不能改变脚下的路,也要让她亲眼看到自己是怎样走过…… 富丽堂皇的燕王府此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外官道撒满新鲜的嫣红花瓣,汉白玉瑞兽系上了沧国进贡的天女红绡,僮仆婢女着彩衣华神情雀跃。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喜庆,更衬得庭院里静立的女人酸意澎湃。眼?br /> 妃舞倾城第10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眼角看见一抹艳丽妖冶的红色奕奕然飘过,女人疾步上前从身后抱住,“王爷!” 傩洛停下脚步,将女人扯到面前搂住:“夏荷,怎么?” 女人顿时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仰起头,角度刚好,“王爷不要夏荷了吗?” “说什么傻话,夏荷是本王的宝贝,永远都是。” “那为何还要娶顾家二小姐?”夏荷委屈地瘪瘪嘴,娇柔无限。 傩洛却踌躇了,他发现事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那种执著从何而来,仿佛错过便要追悔一生。“本王……自有思量,”低下头在夏荷耳边吐气如丝:“我的夏荷在担心呢!若是怕争不过,何不多多努力?”说罢咯咯笑起来,绕过女人曲线玲珑的身躯向前走去。 “你在庭前等着,穿上本王上次赏的霓裳!”远远传来傩洛慵懒的声音,夏荷垂首屈膝,默默目送那一抹妖艳的红色远去。要她卑躬屈膝地侍奉所谓的王妃,不、可、能!不管来的是天仙还是地鬼,都休想夺走她至爱的男人! ~~~~~~~~~~~~~~~~~~~~~~~~~~~~~~~~~~~~~~~~~~~~~~~~~~~~~~~~~~~~~~~~~~~~~~~~~~~~ 收藏g……投票g……神念中~~~~阿门~~~~~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2)] 渺渺步出尚书府大门的一刹那,傩洛的心如同被流矢射中,战栗穿肠而过。那是怎样一种美啊,令夏花失色,让清风羞怯。明明洗净铅华却彩艳动人,白皙光洁的面庞清冷冷的,眼前奢华的排场似乎都与她无关一般。 于是绝艳的王爷失了神,失了心,在骤然鸣响的鞭炮声中宁谧地注视着步入阳光下的新娘,万籁俱寂,唯留火红裙摆轻吻绒毯的声息,缓缓送入心间。 微风起,送来少女清浅的呼吸,傩洛鼻端一紧,嗅到了别样的芳香。像花,比花更甜美一分;像糖,比糖更含蓄一点;像||乳|,比||乳|更优雅一等。这香氛引得傩洛挺秀的鼻轻轻翕动,如一只觅食的小兽,妩媚中透着一抹可爱。渺渺恰巧扑捉到了那短暂而孩子气的小动作,顿时心情大好,冲着傩洛甜甜一笑。迎上渺渺清澈的目光,傩洛回以微笑。 天地失色,美人华彩。 只是,渺渺眼底微弱的伤感让傩洛的心猛地抽紧,她,心有不甘。难道……她并不爱吗? 全天下的女人都会爱上的人,也会有人不爱吗?小小的挫败感在渺渺被扶上鸾车的那刻也淡去,傩洛风雅微笑,轻轻一跃落在渺渺身侧。 百姓欢呼,尚书府门前鲜花飞洒。顾月廖站在花海中,笑得从容而了然,眼下只欠东风…… 顾飞卿面无表情地目送那一队喜庆的红向前蠕动,她终于离开了这个阴谋重重的府邸。突然间,高大的武将怀念起边塞肆虐的风雪、烈火浊酒和赤胆忠心的将士们,身后的尚书府似乎阴沉地喷吐着腐朽的气息,直叫他寒毛倒竖。 借着爆竹和锣鼓喧闹的嘈杂,顾月廖侧首在顾全耳边说:“柳驸马也来了。” 顾全心领神会,趁人不备偷偷地溜出了人群,闪身钻进了街角的百酒楼。 “驸马。” 倚窗而立的男人长身玉面,不曾回头,只低声应道:“顾管家提前来了。” “是我家老爷发觉驸马在此,顾全只是跑腿的。” “这个我晓得,顾管家有劳。不知……”柳莫闻欲言又止,双手不安地抓住窗框。 “驸马爷尽管放心,只要那丫鬟有半句对驸马爷不利,我家老爷保证不留活口。” 柳莫闻身子一震,苍白着脸转回神来,说话不复悠然,“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要她死!” 顾全略带困惑地皱了眉头:“那驸马的意思是?” “我、我……只要她远远离开京城便好。不必伤了她性命。”柳莫闻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近耳语,眼神飘向窗外喜气洋洋的迎婚仪仗。人群中,蓉儿小鹿一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纯净一如当年。 “驸马有心了,顾全会原话转告我家老爷。” 软弱溜进柳莫闻的眼底,矜持地颔首,撑开折扇,“如此,多谢顾管家。” 手中的扇轻摇,顾全偷眼看那扇面,果然是公主的绣品…… 顾全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涌动的情绪。年少轻狂时的情动,终究抵不过权势富贵的桎梏,那些远去的纯真,永远不会再回来。柳驸马是个好人,不愿意伤害无辜的公主,也不想陷蓉儿于险境。可他是个懦弱的好人,必定要被别有打算的人利用。 心中涌起不忍,顾全不敢久留,草草作别,闪身没入人群。 百酒楼二楼临街的窗纱后,一个儒雅俊秀的身影默默注视着长长的赤龙,如一棵弱柳盈盈摇摆,“蓉儿……” ~~~~~~~~~~~~~~~~~~~~~~~~~~~~~~~~~~~~ 没有存稿的日子就意味着没有理由偷懒,小世正拼命码字中~~~ 感谢每日撒票票的亲们,抱一个!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3)] 渺渺坐在东海龙须织垫上,浑身僵硬,沉重的喜服压得她呼吸不畅。一入侯门深似海,望着无边无际的人潮,耳边充斥着锣鼓鞭炮的声响,茫然和无助袭上心头,纵使傩洛温暖的臂弯正紧紧拥着她,亦不能消减分毫。 仿佛感受到渺渺的僵直和不安,傩洛在一片吵闹中倾身过来,吐气如兰。他凑近渺渺的耳朵,轻声说:“别怕,你有我了。” 你有我了。 是承诺,是告白,还是安慰?都不要紧,渺渺抒怀一笑,就算没有雪白的婚纱,就算没有教堂和神父,就算没有那句庄严的“我愿意”,这个婚礼,还不是很坏…… 富丽堂皇的燕王府此时一派喜庆,渺渺遥遥望见那鎏金钉扣朱漆大门和琉璃瓦擎天高墙,呼吸一窒,被这种森严的皇家气派所震慑。傩洛察觉到渺渺的不自在,宽慰地紧紧手臂,车驾刚一停稳便飞身落地。按说新郎官应当是步下车驾后回身扶住新娘子,但这表示呵护疼爱的动作却被傩洛演绎成了双飞天的版本。渺渺心里虽有点不满他的虚荣,也为这一刻绝美的姿容而撼动,望着傩洛线条流畅的下巴,感受微风吹过耳畔,下落时轻微的失重感扰乱了心跳…… 千万百姓惊艳于眼前看到的景象,发出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像喜悦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地拍打在渺渺脸上、身上、心上,望着走在前面那个与自己十指相握的男人,唇角不自觉染上一抹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今日结发,明朝百年。 渺渺闭上眼睛,完全依赖着傩洛的牵引,迈进那高高的门槛。门外,鼓炮齐鸣,人声鼎沸。 请爱我因为我将与你为侣 共度人世的沧桑 眷恋该如无边的海洋 一次有一次起伏的浪 在白发时重温那起帆的岛 将没有人能记得你的一切 像我能记得的那么多那么好 爱我趁青春年少————(席慕容《新娘》) 傩励坐在正殿里,明黄|色的龙袍上九龙飞舞。这并不奇怪,渺渺早知他会来。但是坐在左上首的人却是大大的意外——惠妃正傲慢地睨着站在阶下的渺渺,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迈火盆,拜天地,渺渺晕眩不已,机械地跟随着傩洛的动作而动作。从头至尾,坐在上首的傩励都不曾将视线落在渺渺身上,这让神经高度紧张的渺渺略微放松,很难想象傩励看到她明显不熟悉风俗的举动却不起疑,不关注反倒成了好事。 日头西斜之时,渺渺终于折腾得差不多了,被簇拥着送入洞房。 洞房……渺渺不安地抓住床沿,洞房花烛娇相对,从此良人共白首。此时在正殿上与众人周旋的傩洛,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良人? 蓉儿站在寝殿门外,头上悬着巨大的红绸长明灯,屋内西凉燃香的气味从窗缝飘出来,惹得人瞌睡连连。正点头如捣蒜的时候,眼角看到一个细高的女人站在远处,定睛望去,竟然是个妩媚婀娜的美人。正待上前行礼,却发觉那女人面色铁青,蓉儿讪讪转头,装作没有看到。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4)] “你以为装作没看到我就可以了吗?”柔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蓉儿诧异回身,原来女人已经行至身后。从近处看那女人,竟然更多了一分美丽,娇柔无限,好似满庭怒放的海棠,绿肥红瘦。 “你、你是……”蓉儿心头一沉,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京城盛传燕王爷虽然风流多情,对自小便跟在洁贵妃身边侍奉的夏荷却始终温存,更在万花丛中择出夏荷为侍妾。而眼前的女人,一身藕荷纱衣,正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妩媚。 “没错,我就是夏荷。看来你知道我,”夏荷骄傲微笑,“你家小姐再怎么仙姿灵态,也比不过我和王爷十年青梅竹马的感情,所以我奉劝你们,”深邃的大眼睛眯起,夏荷倾身向前,“少惹是非。” 蓉儿此时已气愤得浑身颤抖,偏偏又怕屋里的渺渺听了去伤心难过,只得咬紧嘴唇不做声。夏荷见此笑得明媚,腰肢轻摆荡了开去,“哎呀,不能耽搁了,王爷定要喝得醉了,只有我才能服侍好。那么……”人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只有声音遥遥飘来:“早膳时候见了!” 蓉儿越想越憋气,直到推门进屋给渺渺送晚膳的时候依然板着脸。渺渺饿了一天,顿时像馋腥儿的猫儿扑了上来,却在看见蓉儿的脸色时生生顿住脚步。 “蓉儿?” “小姐快吃吧,瞧您饿得怪难受的。” 渺渺却看也不看那飘着香气的食物,只盯着蓉儿的脸,“为什么不高兴?有人欺负你了?” 蓉儿头摇得像波浪鼓,“小姐说哪里话,如今谁敢欺负王妃的侍女,小姐多心了!” “不对,你在生气!告诉我!” “真的没有!小姐快吃吧,不然等会儿王爷来了可就吃不成了!” 渺渺继续盯着蓉儿的脸,许久垂下眼帘,伸出手去捏起一块桂花糕。低下头去细细咀嚼,黑亮的秀发晕着淡淡的光,女孩子软软的嗓音飘过来:“蓉儿,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蓉儿鼻头一红,险些掉下眼泪来,含含糊糊编了个理由冲出门去。 渺渺依旧保持低头咀嚼的姿势,其实,刚才夏荷站在门外说的那些话,她全听到了。 一清二楚…… 果然,她不是唯一的,时至今日,再也无法逃避。 望着摇曳的红烛,渺渺心中却一片安然。该伤怀的不是么?为何却如此平静…… 心思辗转间,夜已沉沉降临,绢纸蒙住的窗户外只剩下黑暗和宁谧。眼中早就看不清周围的景象,除了烛泪便是烛火。听觉却格外敏感起来,她听见了两个声音:一个来自房顶,一个来自门外。 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绷紧神经,丝毫不敢松懈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微弱的月色将来人修长的轮廓投射在深色的绢纸上,就是一张写意画,就是一枝随风轻舞的紫竹,就是一位蟠桃宴罢的天仙。 傩洛微醺的酒气随着推门的动作,伴着风扑进房间。 门外,清月正朦胧,花香四溢。 而燕王府的后墙外,此时轻轻飘落一只巨大的蝴蝶。胡清儿明亮的双眸迅速扫过四周,脚下不停,很快消失在远处的树丛中。 两炷香的时间后,顾月廖大步踏入胡清儿的房间,正好看到她对灯落泪。是了,最近焦头烂额,冷落了这个柔弱的佳人。一阵莫名的心疼涌上,顾月廖轻步上前,从身后揽住那具纤细的娇躯。 “清儿,告诉为夫,我没来的这几日你都做了什么?”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5)] 轻咬红唇,胡清儿抹去眼角清泪,“不过对荷独酌,面灯落泪罢了。” 灯熄倦鸟还,月落抵足眠。 渺渺从没有如此紧张过,五脏六腑仿佛绞在一处,说不出的怪异。眼看着傩洛前后摇摆着靠近床帷,肺部似乎罢工了,晕眩的感觉越来越重。 “渺渺,是你么?”傩洛的双眼闪动着分外明亮的光芒,即便在一片昏暗中也能看出那张绝美的脸上此时红霞飞舞,他是真的醉了。 傩洛伸出干净的食指,轻轻靠近渺渺的脸,仿佛稍一用力,眼前的女孩就会破碎,一如那些午夜梦回时抓不住的她的一颦一笑。“渺渺,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傩洛喃喃地重复着,一分分地靠近床沿。 渺渺已经能嗅出他唇齿间残留的清酒味道,那张无暇的脸庞在眼前慢慢放大,直到视野里再无其他,唯留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好似突然引燃了一车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充涨了四肢百骸,在眼前绽开无比明丽绚烂的光芒。感觉到血气上涌,渺渺窘得低下头去。眼前的男人,叫人无法拒绝…… 可是等来的却只是额头上一点温热,渺渺诧异地抬头,正迎上傩洛宠溺的微笑。 “你在害怕。”傩洛口齿清晰,分明是神志清醒得很。 渺渺的心跳还没有平复,大脑反应格外迟钝,只是盯着傩洛的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傩洛挨着渺渺坐在床沿,落寞一哂,“不愿意嫁给我么?那当时为何不拒绝?这不像你。” 渺渺扭过头去认真地面对傩洛,一字一字无比清楚地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呢?没有爱上我,还是没有后悔嫁给我?”傩洛眼神炽烈,烧灼着渺渺的心弦。“嘣!”那条弦终于绷断,渺渺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仍在摇曳的红烛,“嫁给你虽然很……意外,但是至少你不会总在我面前自称本王。也许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但至少有平等和尊重不是吗?” 憋在心里的话倾吐过后,渺渺畅快不少,似乎持续许久的尴尬也冲淡不少,于是坦然地将目光重新投注在傩洛脸上。 傩洛的脸半隐在房间的昏暗中,线条优美的嘴在烛光下有着温柔的弧度。“平等和尊重……这是你选择我的原因?” 渺渺点点头,展颜一笑,非常诚恳地说:“呐,我仔细想过了,虽然不知道你跟你皇兄抢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我有自知之明,我明白自己比你那些女人差很多,呃……是很多很多。”渺渺有点泄气地补充——承认自己不漂亮不妩媚毕竟是一件很受打击的事情。“不过,”渺渺话锋一转,开朗地笑起来,“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不管你是寻花问柳还是逍遥华池,我不会有意见的。不过,你也要给我自由,我们和平共处,你看怎么样?” 自信满满地期待着傩洛点头,没想到却看见美男子眼中一触即发的风暴,渺渺有些纳闷地缩了缩脖子,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傩洛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低沉开口:“你的意思是,在这王府上,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是么?” 渺渺心里很赞同傩洛精辟的总结,嘴上却不敢承认,生怕惹恼了他,只得含糊其辞:“呃……也不是,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耍什么手腕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家里?”傩洛捕捉到这个字眼,不依不饶地重复,脸色稍霁。 ~~~~~~~~~~~~~~~~~~~~~~~~~~~~~~~~~~~~~~~ 还是要票票滴~~嘻嘻,看着票票和收藏每天都在涨,心里喜洋洋咩~~~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6)] 渺渺大窘,“嗯……既然已经昭告天下,那……不管怎么说,你,你也不能这么快就把我赶出去是吧?” “噗哧!”傩洛忍俊不禁,掩口吃吃地笑,眼角眉梢风情无限,一时引得渺渺痴痴凝视,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看见渺渺傻傻的样子,傩洛笑得更欢,媚眼如丝,渺渺只觉得口干舌燥。 突然傩洛袖口上的刺绣引起了渺渺的注意,好奇地凑上前去,却是一句话:沙暖睡鸳鸯。 原来他一直记得,当日在为沧鸷办的宴会上,他们乘兴赛诗斗酒,他们投壶为乐,他们相携而舞……他们在春风绿柳下意外的吻,他们……往事汹涌翻滚,心中有什么东西决堤了,淹没一切。渺渺不知道自己此刻望着傩洛的眼神有多温柔、多深情,只看到那双桃李缤纷落的明眸中唯有自己的倒影。 “渺渺……”傩洛狂喜,猛地抱住渺渺翻身一滚,将渺渺压在柔软的床上。 “不要!”渺渺失声惊呼,拼命挣扎着试图抽身。 傩洛抬起上身,低下头锁住渺渺的双眼,“为什么?” 该怎么对他说呢?渺渺犯了难,在她的爱情观里,情和欲是一体,没有爱到刻骨铭心就绝对不交出身体,若是爱到骨子里去,即使下一刻生死永隔,她亦选择赴汤蹈火。 可是,傩洛能够理解吗?横在两人中间那道千年的鸿沟残忍地划开界限,面对面站立的人那样近,彼岸却是那么遥远。 静默良久,渺渺偏过头去,艰难开口:“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太远……你我甚至并不了解彼此……” 傩洛霍然起身,在床尾坐正,“我明白了。”说罢伸手握住渺渺的腰,感觉到女孩不安的僵直,傩洛微微一笑:“不用怕,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扶着渺渺也坐起身,傩洛迅速收回手,站起身向窗下的长榻走去,用修长的背影对着床上呆坐的少女,“我要定你了,但我要堂堂正正地要你!” 渺渺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抓紧前襟。傩洛不曾回头,朝着长榻弯下腰去,只有清越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我会让你爱上我,然后接受我。” 有什么呼之欲出,心中一个角落融化了,温烫的液体像热巧克力熨过心间,就这样吧,难道有什么不好么?渺渺勇敢地站起身,张口呼唤那个正要睡下去的男人—— “喂……” “王爷!” 渺渺并不坚定的声音被门外另一个声音完全掩盖住,屋里两人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听门外的丫鬟惊慌地一遍遍叫着:“王爷!王爷!” 傩洛几步奔到门口,猛地打开贴着大红喜字的门,“怎么了?夏荷怎么了?” 渺渺已经迈出的脚步讷讷收回,感觉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一个外人。 门外的丫鬟看见傩洛衣衫齐整的出现,似乎长出一口气。“王爷,娘娘身体不适,此刻痛苦不堪,婢子们没法子,只能来找王爷过去看上一看!” 搅扰洞房花烛夜,这种戏码竟然真的被自己遇上了,渺渺哭笑不得,从房间取了披风走到门口,“王爷快些去看看吧,想必这位‘娘娘’是十分需要王爷,逼不得已才派人找来了。” 傩洛眼神复杂地看着渺渺坦诚的眼睛和伸出来的手,一言不发地接过披风,却只是搭在前臂上。略带恼怒地冲着那站在门外的丫鬟低声斥责:“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私自称呼夏荷作娘娘?见了王妃也不行礼吗?”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7)] 那丫鬟立刻低头行礼,“婢子错了,还请王爷移驾!” 他会不会去呢?渺渺拿不准,不觉顿生一赌:若此时他离去,从此相敬如宾;若他留下,便身心交付! “渺渺,劳累一整日想必也乏了,你先歇下,我去去就来。”傩洛柔声低语,抬脚迈出门去,身上大红喜服尚未换下,在丫鬟手中灯笼下妖冶而诡谲地明灭着,一如渺渺注视的目光。他果然离去,这赌局,尘埃落定。渺渺不甚动容地耸耸肩,这个结局并不难猜,意料之中不是么? 胡乱洗了脸,渺渺吹熄灯,摸索着爬上床,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傩洛坐在夏荷的床边,握着夏荷纤瘦的手,好看的眉头微微隆起,“为何要饮酒?你明知自己的病。” 夏荷凄楚的笑容那样无力,虚弱地别过头去,“王爷还记得夏荷的病,夏荷知足了。” 傩洛不悦,略微拔高声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然记得!为何作践自己?” “王爷恕罪,夏荷并没有作践自己,只是月色迷人,想以酒助兴罢了。”夏荷垂下眼帘,轻轻将手从傩洛温暖的掌中抽出。 “你若还是为本王纳妃的事伤怀,要本王怎么能安心?”傩洛无奈地叹气,重新抓住夏荷冰凉的手,“无论如何,本王答应过母妃好好照顾你就一定不会反悔,你还担心什么呢?” “……只是……只是因为答应过娘娘么?”夏荷说着泪水又涌了上来,甜美的嗓音里带着哽咽,“王爷还答应娘娘照顾那些花儿鸟儿,夏荷也不过尔尔,夏……” “傻瓜!胡说些什么!”傩洛不待夏荷的泪水打湿枕头便出声阻止她再说下去,温柔地用手拭干女人脸上的泪水,“为何要胡思乱想?你不会像宫里那些女人那般争风吃醋的对不对?好好养身子,养好身子才能……” “王爷!”夏荷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呼唤一声,满心盼望着傩洛对她说:养好身子才能做娘。 “才能好好过日子。快些将药喝了,明日本王召太医来给你瞧瞧。”傩洛说罢起身,带起一阵清风。 “王爷去哪?”夏荷急惶惶扯住傩洛的袖子,手掌正触到上面绣的鸳鸯图,心中邪火蹿起,死死握紧怎么都不肯松手。 傩洛轻柔却坚定地抽出衣袖,“今日洞房,本王必须要回去。”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剩下夏荷和丫鬟面面相觑。 “啪!”夏荷气急败坏地将床边的药碗扫落在地,还觉不解气,扯过被子丢在地上,又将身边够得着的东西全部扔了下去,指着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尖声喊叫:“你!去给我看着他们!不准错过一丝一毫!” 夏荷直挺挺地仰躺在床上,枕边没了耳鬓厮磨的人,锦衾彻骨寒凉。自己跟了傩洛的那一天,也不过是换了新衣沐浴薰香而已。十年倾心,三载缠绵,竟然敌不过一个横斜里插进来的小丫头么?她不信。 顾渺渺,你争不过我! 胃里翻搅着疼痛着,疼得床上的女人眼泪汪汪,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只是这一夜,不再有干燥温柔的大手,替她抹去清泪…… 傩洛步履如飞,不多时便原路返回。站在长明灯下深呼吸,再深呼吸,确定心跳平复后,这才轻轻伸手推开房门。 悄悄走近,不确定地挑起柔软垂顺的床纱,她会不会在啜泣?为他在新婚夜的离去而伤怀落泪? 眼中带了心疼和歉意,傩洛凑近看去,却听见女孩子均匀香甜的呼吸。 呵,她睡得一派安然。 不知该失望还是该欣慰,傩洛无奈地摇摇头,轻手轻脚放下床纱,到长榻上躺好。若是被别人知道他傩洛守着清丽娇俏的新娘子却整晚不曾有过动作,只怕要笑掉几颗牙呢…… ~~~~~~~~~~~~~~~~~~~~~~~~~~~~~~~~~~~~~~~~ 嘿嘿,继续要票票,动力十足!!!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8)]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满被子,渺渺从肯德基的美梦里转醒,不情不愿地回到现实中。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骨碌碌转着眼球向四周看去,正看见窗边长榻上闭目沉睡的傩洛。金色温暖的阳光在他的睫羽上快活地跳着舞,光洁的皮肤似乎在轻巧地呼吸,那样鲜活而生动。 好美!渺渺单纯地赞叹着,完全没察觉到房间里的别扭和尴尬。其实,傩洛已经醒了,只等着渺渺转过身去便起身,可是那小丫头偏不,一味地盯着他看。闭着眼睛装了许久,傩洛终于忍不住,掀起锦被翻身下地。 “早安!”渺渺坦荡荡地扬起笑脸搭讪,反倒叫他自觉拘泥了。 “早……渺渺,昨晚……”傩洛无意识地低下头去,双手收拢成拳,昨晚,是他的错,不该离去。 “夏荷娘娘的病怎样了?”渺渺挺好心地开口询问,满脸真诚的关切。 她根本忘了洞房夜傩洛抛下她离开的事情,昨晚睡得格外香甜,此时只觉得世界无限美好,心中充满了快乐,语调也很是活泼轻松。 傩洛讪讪点头,又摇头,“无碍,旧疾反复罢了。她……不是什么娘娘……”心中顿感挫败,不觉也有些吃味,她真的就一点点都不在意吗? 渺渺没注意到傩洛低落下去的情绪,扎手扎脚地推开被子坐起身来,“咦?谁帮我换了衣服?” 傩洛蹙眉,莫非她睡醒了就失忆怎的?昨晚明明是她自己睡得朦胧之时自己动手将喜服扯下丢在地上的,现在竟然好意思发问!突然起了逗弄之心,于是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欺身向前,双手撑住床沿与渺渺对视,“当然是我,你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吧?我们已经……” “少骗人!才没有!” 傩洛话未说便被渺渺干脆地打断,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一分,“你为何说没有?明明就有!” 渺渺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唬住,真的呆滞在那里了,随即眨巴眨巴眼睛,扭扭屁股低头趴到床上找起来。傩洛意外而尴尬,狼狈地将少女的肩膀扳正,略微恼怒地问:“你干什么?” 渺渺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乐呵呵地拍拍傩洛的手,“哥们儿,下次再骗人要先做做准备,你这个谎太假啦!”说罢推开傩洛穿鞋穿衣,在房间里蹦蹦跳跳地翻找了起来。 “你、你找什么?”傩洛小心地后退,给渺渺让出路来,这丫头跟别的大小姐很不同,她似乎永远想不起来门外随时都有丫鬟侍从供她使唤,事必躬亲好像是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习惯。 “我的lv……那个,那个叫……嗯……嫁……嫁妆!”渺渺努力搜索半天,终于给自己的宝贝下了个比较准确的定义。既然嫁了人,她从“娘家”带来的所有物当然算是嫁妆。想起顾家,渺渺万里晴空的心情飘过一朵小小的乌云,不过转瞬即逝。 傩洛不悦地抿紧唇,“你就这么急着跟我分房么?” 渺渺吃惊地张大嘴巴,一脸无辜地回望傩洛生气的双眼,“谁说我要分房了?” “不然你找嫁妆为何?”傩洛听出渺渺并不做那种打算,口气缓和不少。 “呃……梳妆,总要收拾收拾,不能惨不忍睹地出门不是?”渺渺说得理所当然,手下不停,掀开一堆绫罗绸缎继续翻找。 “就算不梳妆,你也是我最美的新娘。”傩洛幽幽轻语,待渺渺惊诧地回头,只看到他的衣摆消失在门口。阳光张扬地倾洒进来,一室温暖的明媚,如她此时的心情。 渺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幸福有很多种,现在的她,丝毫不怀疑自己是幸福的。 ~~~~~~~~~~~~~~~~~~~~~~~~~~~~~~~~~~~~~~ 嗯哼,被催稿,人催槁哇……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章 几人欢喜(9)] 坐在铜镜前,手里握着她最爱的保湿水,渺渺有种重回前生的错觉。多少次在梦中走回曾经的柏油路,路过她最爱的哈根达斯,听着街道两边喧闹的声音……醒来却只有满地月光和树间清风。然而从入住尚书府到入宫再到嫁给傩洛,一切又是那样匪夷所思,那样难以置信,渺渺愣愣望着铜镜中模糊的轮廓,分不清到底前生一梦,还是身处虚无。 幸得她从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既然没有答案便不再索求是她的长项,不然她的初恋也不会就那样失去,不然她便不会如此坦然地面对傩洛……渺渺舒展面庞,娴熟地涂抹了起来。 “小姐,小姐!”是蓉儿的声音,渺渺一跃而起,虽只一夜未见,却好似分别多年。人在境遇急剧变化时往往会凭本能地靠近自己所熟悉的事物,此时的渺渺正毫无形象地挂在蓉儿身上,像一只撒娇的猫儿。 “蓉儿,我饿了!” “小姐今日要随王爷一同到正殿见过府上的人才能进食,蓉儿担心小姐身子受不住,带了些糕点来,”蓉儿说着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朱漆食盒,里面躺着两块白胖胖的喜糕,“小姐快些吃了吧,王爷已经去更衣了——”蓉儿猛地咬住唇,懊恼不已。 “去哪里换啊?”渺渺顺着蓉儿的思路随口问道,然而这却是蓉儿最不希望听到的问题。 还用说么,当然是夏荷那里,蓉儿从后厨出来时眼看着傩洛快步走进夏荷的清水小筑…… 渺渺乖巧地安静下来,心里在想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应景地掉几滴眼泪。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干涩得很,像口腔中一样干。 真是才离狼爪又落虎|岤,这个夏荷可比顾月廖难对付多了。 “蓉儿,呃……那个,我该穿什么?”渺渺挺难为情地问,从前学的交际礼仪完全用不上,心中有些挫败有些沮丧,嘟着嘴像个没得到小红花的孩子,愁眉苦脸地扯住蓉儿的手。 蓉儿叹口气,早就明白这个小姐是离不开她了,而她,似乎也十分喜欢这种依赖,若是有一日要分离,她定然承受不起。“小姐坐着,蓉儿来替您选就是了。” “蓉儿,你好像我姐姐哦!”渺渺轻轻感叹,想起前世那个温柔细心的姐姐,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小姐若是想家里人了,不妨就找蓉儿说说话。蓉儿也觉得小姐像家人一样……”蓉儿咬住唇,觉得自己冒犯,不敢再说下去。 渺渺灿烂地笑起来,这是两人认识以来蓉儿说过的最大胆、最亲近的话,她不会知道渺渺有多么感激,因为在这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世界里,终于不再是她独自一人;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个属于她的地方。 傩洛闯进清水小筑,大力推开房门,正撞见夏荷挣扎下地,虚弱纤瘦的身体仿佛随时会因为用力过猛而折断。满心的怒火不忍发作,傩洛上前抱起夏荷,皱着眉头坐下,脸色不善。 夏荷望着眼前生闷气的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小丫头就这么重要么?她算什么? “夏荷,为什么要这么做?”傩洛的声音里有浓浓的无奈,还有经过掩饰的盛怒。 “夏荷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夏荷别过头去,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不明白?难道本王的衣服不是你吩咐下人放到你这里的吗?”傩洛放松了手臂,两人之间顿时隔了许多距离。 “夏荷错了吗?”女人楚楚可怜地用水润的泪眼偷瞄男人的脸色,“以前也曾将王爷的衣服放到这里,因为王爷住在夏荷这里呀!” 唉!傩洛在心中重重叹气,该如何是好?“夏荷,该怎么说呢?如今……如今不同了,本王昨日纳妃,你……你不该那么做的。” “王爷的意思是——”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不再需要夏荷了?” ~~~~~~~~~~~~~~~~~~~~~~~~~~~~~~~~~~~~~~ 票piao~~~咩哈哈哈~~~~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1)] “王爷在怪怨夏荷吗?” “唉……没有,夏荷这么惹人怜爱,本王、本王舍不得怪怨。”傩洛秀挺的鼻梁皱起浅浅的纹,忽然间呼吸不畅,只想要夺路而逃。 “王爷不怪夏荷做错事就好,夏荷这就为王爷更衣。”夏荷柔弱一笑,勉力站起身来。 “你歇着,丫鬟来就是了。”傩洛摆手,万万不敢再劳累到那虚弱不堪的女人。 丫鬟应声入室,手脚麻利地取出御绣坊精心织就的彩云天罗衫为傩洛换上,心中还在奇怪,为何王爷放着那么多金丝银袍不要,偏要绣女织了这件烟波天龙长衫。 傩洛焕然一新,神清气爽抬步离去,挺拔修长的背影点亮了一路上的夏花,挑开了缤纷盛开的季节。然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妩媚的女人却感觉自己已经开过,正在慢慢凋零老去。三年前,她是豆蔻芳华,恰似一朵含苞的水莲;三年后,新人浅妆柔笑,谁还再看旧人掩面而哭? 扶住桌沿往镜中看去,清晰地瞧见眼角残忍的细纹,抬手刚欲抚平,又发现手背上一块浅淡的斑驳痕迹。流年易逝,红颜已老,夏荷心中隐隐的恐惧突然“呲啦”一声撕扯开来,汹涌澎湃地淹没了理智。 “啊——”女人发疯一样尖叫,挥手将桌上镜匣宝盒扫落在地,眼中狂乱地燃烧着火焰。 “姑娘!姑娘!”丫鬟闻声闯入,战战兢兢地抢上前来收拾。 “谁叫你喊我姑娘的!我是娘娘!” “是!娘娘息怒!”可怜的丫鬟几个时辰站在洞房外面监视着,被傩洛骂完这会儿又被夏荷骂,委屈得直抽气。 夏荷发了通脾气,感觉胸中郁结解开大半,气喘吁吁地跌坐在绣墩上,平了声调问那还跪在地上发抖的丫鬟:“可曾发现什么?” 丫鬟小心翼翼抬头瞄了一眼,迅速低下去,“房内寂静得很,今早王爷出门时衣衫整洁如昨,不似有过房事。” “什么?是真的?”夏荷又疑又喜,脸色瞬间亮了一分。 “婢子不敢说谎!” “丫头,还愣着干嘛,不快起来给我梳洗?今天你家娘娘我要漂漂亮亮地赢上一回!”夏荷打起精神,重新坐在镜子前,镜子里的脸似乎也年轻了几分。 十年青涩岁月的感情毕竟是不败的筹码不是吗? 胭脂掩饰了苍白的脸色,膏粉遮去了细小的纹路,夏荷望着顶珠戴玉的自己,复有充满了力气。她的男人,她不会让给任何人! 渺渺津津有味地吃着蓉儿带来的糕点,前襟掉落了碎屑也无暇顾及,这会儿不吃饱,等下不知几时才能吃到东西了。 正饕餮贪婪地舔手指,忽觉房间一暗,渺渺不赞同地闷声问话:“蓉儿,干嘛关门?阳光多好啊……”头不抬眼不斜地盯着自己手里最后一小块甜糕,等了半天却不见蓉儿回答。渺渺纳闷地看过去,却发现傩洛忍笑站在门口,挡住了屋外活蹦乱跳的阳光,而蓉儿早就不知何时悄悄退了出去,房间里此时只剩下神清气爽的傩洛和拉里邋遢的她。 “渺渺喜欢阳光,我叫工匠设计采光好的门窗换上就是了。”傩洛宠溺地进门,贴心地走到窗边将窗户一一推开,房间里立刻明媚起来,温度骤然上升。渺渺只觉得一道阳光打在脸上,脸颊被烤得越来越热。 ~~~~~~~~~~~~~~~~~~~~~~~~~~~~~~~~~~~~~~~~ 嗯哼!小世说过的哈,连续追文十日以上不给收藏的亲,打pp,咩哈哈哈哈(大笑g……)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2)] “唔……那个,我、我要换衣服,你看……”渺渺抓抓脑袋,用眼神示意傩洛回避。 “嗯,蓉儿!”傩洛表示理解,扬声朝门外喊到。蓉儿应声而入,傩洛却只是退到窗边坐下,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那个,你不想出去……呃……晒晒太阳吗?”渺渺试探地问。 “房间里比较凉爽,”傩洛一脸坏笑,见渺渺窘得小脸酡红,终于良心发现,“这里景色不错,我不会偷看你的。” 渺渺确定傩洛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一对喁喁私语的燕子后,终于放下心来,三下五除二换上傩?br /> 妃舞倾城第11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傩洛特意为她准备的霞裳,妆扮完毕再看去,傩洛竟然还在观察那两只燕子! “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渺渺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中央,略带了羞涩。 阳光变幻着七彩色,傩洛长而浓密的睫毛将流彩剪成金粉,华丽地飞舞在空中,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气体仿佛霎时活了过来,甚至能听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有些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数载已逝,却只在脑海中留下模糊的轮廓;然而有些电光火石的瞬间,却可以在记忆中拉伸延展成无尽的永恒,常青不朽。傩洛转头的一瞬间,在两个人的心中,都是这样不可磨灭的永远。 永生铭记。 渺渺迎光而立,身上绣了烟霞玉凤的裳衣随风轻舞,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未着片妆的素面有着健康而年轻的红润,眼里闪动着少女的羞涩和期待;桂花糕一样糯软的声音飘进耳朵,她说:“不好看吗?” 傩洛轻轻摇头,站起身来,修长的身材使得那件长衫如此出挑,渺渺不禁被吸引住,仔细看去。方才不曾注意,此时才发现两人身上的衣服竟然是绝妙的搭衬。 “好看,很美。独一无二。”傩洛温柔的笑语在耳边响起,渺渺尚未反应过来,额头一热,已经印上一吻。“我的妻子怎么可能不美?”傩洛双手扶住渺渺肩膀,愉悦地深深吸气,“好香!” “什么好香?”渺渺不明所以,用力嗅着,鼻子浅浅皱起,像一只寻着美味的小猫。 傩洛忍俊不禁,眉梢眼角都是盈盈的笑意,“当然是娘子身上的香气。” “腾!”渺渺的脸彻底红透,紧张得不知该把双手放在哪里,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傩洛近在咫尺的脸。 傩洛牵起渺渺的双手,包在他温暖的大掌中,“我亲自设计的烟波白龙裳,如何?” “为什么是烟波白龙?”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吗?” “你救了我。” 傩洛却格外认真地盯住渺渺的双眼,说:“不,是你救了我。” 渺渺诧异地挑起眉毛,“为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庭中,傩洛伸出手揽住渺渺的腰,飞身而起落在屋顶。 “你该知道,我的领地在洛城,那是整个北瀛中离京城最遥远的地方,常年风霜暴雪战乱不断。从父皇将我送到那里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想过还会再回来。你知道吗,”傩洛落寞一笑,“我已经死过几次了。” “可是你还活着。”渺渺轻声接话,想在他脸上寻找那些曾经九死一生留下的沧桑痕迹,却是枉然。 “身体活着,心却慢慢死了。我时常会想,我到底为何而生?难道就是为了顶着一张皮相游戏人间吗?难道就是为了挥金如土玉石筑殿?若是如此,我和那些牲畜又有何不同?”傩洛低下头去,声音也降了下去,“我不想做一个废物,就算不能治世济民,至少也要保我疆土无虞。我训练军队,我驱逐边寇……可是……”傩洛猛然停住话头,“不该在好日子里跟你讲这些的。这身衣服上所讲的故事就是我们的初遇。” 渺渺故事听了一半,却不好发问,只得顺着话题问:“那烟波是什么意思?” “你在烟波亭前起舞的那次,可不止皇兄看到了。”傩洛被问得也有些腼腆,抱住渺渺落回地面。 “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时间继续聊,不过现在,”傩洛帮渺渺将一绺头发别回耳后,“该带我的新娘去见府上其他的人了。”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3)] 一路上红毯彩绸,喜气洋洋,所过之处无不点起东沧进贡的天女红绸长明灯,张扬地宣告着两人牵绊一生的姻缘。这耀眼的红色看在傩洛眼里美不胜收,看在渺渺眼里富贵堂皇,然而看在现在静跪门前的夏荷眼里,却冰冷而讽刺。 她梦寐以求的喜嫁,到头来却是别人的。她如何甘心?从十三岁起便朝思暮想,日日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嫁与的良人,正拥了新娘款步踱来,那张从来冰山雪莲的绝世容颜上如今怒放的笑靥,不是为她;那个一直遮风挡雨的宽阔胸膛里如今呵护的新人,不是她。不是,什么都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她! 要她如何承受得起?不可能呵! 所以她要争,不为权钱,不为虚荣,只为那人眼中的倒影是她! 可是,此时他站在咫尺开外,低着头看着她,眼里却还是没有她…… “夏荷,你这是做什么?”傩洛蹙眉,上前欲扶。 “夏荷不懂事,搅扰了王爷和王妃的良宵,特在此长跪请罪,请王爷王妃责罚!”夏荷说着将额头重重磕向青砖地,力道大得出乎意料,眼见着就要撞出血来。 温凉的额头没有等来预想中的顿痛,却只听见少女的闷哼。夏荷张开眼,便看见女孩子的指尖伸在自己眼前,而手掌正垫在她的额头下。急忙直起上身,渺渺友善的脸就在面前放大,浅浅的梨涡点在两颊,露出两颗不算尖利的虎齿,“你就是夏荷娘娘?”渺渺挺好奇,歪着头打量眼前略显疲惫的女人。好美啊,西施捧心也不过如此了吧? “贱妾不敢,王妃恕罪!”夏荷垂下眼帘,眼角勉强还能瞥见傩洛长衫的下摆轻轻飘动。一看之下如遭雷击,原来下摆的花纹并不是普通的勾纹祥云,也不是锦绣花簇,却是一句话:君心似我心,白首不相离。 本就强自攫住的泪花终于扑簌簌地滚落,夏荷悲伤得难以自抑,压抑的哭声溜出唇角,被蹲在面前的渺渺听见。 渺渺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凑上去给夏荷抹眼泪,“哎呀,那个、你、你别哭啊!我不会怪你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夏荷看见渺渺为她拭泪的袖口也绣着相同的话,哭得更厉害了。 渺渺并不认识袖口上的北瀛文字,不明白夏荷为何越哭越凶,求救地抬头去看站在旁边的傩洛。 少女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好像她自己受了委屈,傩洛叹口气,跟着蹲了下来。“夏荷,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夏荷听话地抬头,一张脸已经沾满泪水。“王、王爷……”声音哽咽,愈发惹人心疼。 “既然王妃都说不怪你了,那便是无碍,你不必因此挂心。你身子虚,不要总是哭,伤了脏器经络如何是好?”傩洛歉意地看了渺渺一眼,伸出双臂将夏荷扶起来,“本王成亲,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要本王如何安心?” 渺渺挺尴尬地跟着站起来,最见不得女人争风吃醋以泪洗面了,每每看到都一个头变两个大。偏偏眼前的女人貌似泪腺超级发达,泪水决堤一样堵都堵不住。 夏荷掏出块帕子拭了拭脸,“是夏荷错了,不该如此。王爷王妃不怪罪,实在包容得紧,夏荷在这里陪不是了。” “呃……你不用这样的,我没关系的!”渺渺连连摆手,关切地看着夏荷红肿的眼睛,“你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夏荷勉强一笑,“谨遵王妃懿旨。” 渺渺差点背过气去,看来想跟这个女人轻轻松松地沟通实在很有难度。 “时候不早了,进去罢!”傩洛及时出来救场,放开夏荷,又碍于眼下的情势不好再去揽住渺渺,便背过手去率先朝正殿走去。 夏荷身形摇晃一下,渺渺见状上前伸出手臂,还未碰到衣角便被夏荷不着痕迹地躲开。讪讪收回手,渺渺快走两步跟上傩洛,这个夏荷还真是难相处…… ~~~~~~~~~~~~~~~~~~~~~~~~~~~~~~~~~~~~~~~~ 哇哈哈,收藏已经达标鸟~~接下来按照之前说的,推荐票达到八百小世就把每一章节字数增加到两千至两千五!!! 嘿嘿,双眼放绿光中……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4)] 正殿中早已站满了人,在傩洛迈进门的一刻齐齐跪下,扬声唱诺到:“恭喜王爷王妃并结连理、福泽天下!”洪亮的声音在屋宇中萦绕,震慑着渺渺的小心弦。唉,她可能永远习惯不了这种华丽丽的阵仗,渺渺跟在傩洛身后,触目所及皆是额头点地匍匐着的脊背,心中不免有些抵触。 傩洛回身牵起渺渺的手走上台阶,一同坐在那沉重而典雅的鎏金榻上,俯视着脚下的众人。渺渺第一次处在如此视角,说不出的情绪堵在喉头,竟然有些心潮澎湃。 “说话啊。”傩洛靠近耳语,揽着她的手臂一紧,终于抓回渺渺漂浮的神思。 渺渺如梦初醒,看到夏荷已经在阶下最前面跪倒,清清喉咙,学着从电影里看来的姿态抬起双臂,“众、众卿平身吧!” “噗!”身侧传来傩洛吃吃的笑声,渺渺的脸“腾”地红起来,“喂!你笑什么?” “不过是些下人,你如此慌张做什么?”傩洛说完姿态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渺渺的耳垂,站起身来。 完了完了,渺渺心中哀嚎不止。果然,夏荷的眼睛里呼啦啦地燃烧着怒火,渺渺缩缩脖子,真是有口难辩啊,这梁子是结定了。 渺渺从早晨起来便如绷紧的皮筋,此时见到傩洛潇洒自在地站在眼前,明白自己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就可以,顿时精神放松。精神放松带来的结果就是——“咕噜噜——” 她饿了。 这肚子饿不能怪她吧?渺渺郁闷地瞅瞅外面,看样子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她从起床到现在只吃了那么一点点甜糕,饿是必然的。这么一想,肚子响得更加理直气壮,傩洛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僵硬地握紧,清越的声音也是一滞。 渺渺悄悄吐了吐舌头,这下糗大了。 傩洛到底说了什么,渺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傩洛重新坐回身边才回魂,飘忽忽地凑过去问:“可以吃东西了吗?” 傩洛也学着她忽悠悠的语气回话:“不能,下人们要给王妃敬酒。” 于是渺渺的心再次哀嚎。 首先是夏荷,只见她婀娜的身姿缓缓移至最下一级台阶前,双手将羊脂玉镂花酒樽高举过头,柔柔跪下,“祝王爷王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话是对渺渺说的,可眼睛从头到尾只盯着傩洛,不依不饶。 渺渺小脑袋瓜里晃过曾经苦背的《宫行》,模模糊糊想起来这个时候她好像应该走下台阶双手接过酒樽一饮而尽,然后再走回鎏金榻坐定,等待下一个祝酒的人。 不好的预感…… 半个时辰之后,渺渺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每一次祝酒她都要从台阶上折返一次。心中早就把北瀛陈腐繁杂的典庆规矩翻来覆去地骂了无数次,奈何燕王府人丁兴旺,哀怨地数了一数,还有一多半的人手中持酒在排队。肚子早就感觉不到饥饿了,反倒是头,慢慢地有些晕眩。 傩洛在渺渺又一次挣扎着摇晃着起身的时候拉住了她的衣袖,“今日怎的饮不得酒了?沧鸷在的时候你不是千杯不倒么?” 渺渺困惑地眨眨眼,傩洛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酸呢? “王妃不胜酒力,剩下的酒,由本王代了。”傩洛朗声对阶下众人说道,揽过渺渺步下台阶。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殿堂,因为傩洛这句话陷入片刻的寂静。渺渺怒视傩洛:“原来可以替喝,你怎么不早说?成心看我笑话?”傩洛不答,笑得温柔和煦。 夏荷的脸色早已铁青。 难道这又是什么她不曾了解的北瀛习俗?渺渺后知后觉地发现,下人们听了傩洛那句话后,对她似乎……肃然起敬? 众人向渺渺祝酒用的是六十年窖藏的青梅酒,入口清爽酸甜,醇厚细腻,然而后劲雄浑。渺渺起先还能保持神志,在傩洛的支撑下对祝酒的人微笑道谢,然而不知何时便失去了意识。 ~~~~~~~~~~~~~~~~~~~~~~~~~~~~~~~~~~~~~~~~ 呼啦啦,拉票啦拉票啦!!!嘻嘻_票票来啊来啊~~~~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5)] 再次醒来时,金灿灿的霞光首先闯入渺渺朦胧的视野,接着是傩洛背光倒置的脸。眨眨眼,再眨眨眼,抬起头来四下看看,只见一片开阔,西边的天空铺张地喷洒着色彩,飞鸟振翅盘桓在头顶,苍穹几乎触手可及。傩洛坐在屋脊上,而她正枕在傩洛的腿上。 “我怎么了?”渺渺坐起身来,头还在微微地痛着。她貌似喝醉了…… “你醉了,”傩洛慵懒地舒展筋骨,动作优美得好似在起舞,看得渺渺赏心悦目,顿时精神一爽瞌睡去光光。 “呃……那个,我有没有……嗯……失态啊?”渺渺小心翼翼地问,她还记得上次醉酒后笑话沧鸷结果被恶整。想到沧鸷,少年傲气鲜活的面容清晰地浮现眼前,那张尚显青嫩的容颜已经依稀有了帝王霸气,他日定当是一代英雄。 再望望眼前美丽胜过女人的男子,渺渺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这个人的未来,究竟会如何呢? 她不知道答案,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无法看透这个人,尽管他在她面前如此纯粹如此澄澈,尽管两人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 “这次你很乖,”傩洛宠溺地笑,飘然起身抬头望向火焰翻滚的西天,“很安静。”很迷人,他不讲,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喜欢花言巧语的浪荡公子。往事风流,他从不介意,此刻却不想让她察觉。 “后来怎样了呢?”渺渺歪着头,双手托着腮跟傩洛一起往天边看去。 “当然是我喝完了所有的酒,”傩洛张开双臂:“看!多美的景色!多开阔的视野!” 渺渺赞同地点头,“你经常坐在房顶上吗?” “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傩洛坐在渺渺一侧,双手抱膝,“第一次是为了逮住我母妃最爱的波斯猫,结果发现屋顶的好,从那以后便成了家常便饭。” 提起母妃,眼前的男人流露出一点点孩子气,一点点伤感,“那个时候母妃每次发现我不见了,都会喊来戎戈到各处屋宇的房顶找我,结果戎戈不但没将我带回去,反而跟我一道迷上了屋顶。”傩洛开心地展颜而笑,“你大概不知道我跟戎戈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吧?” 渺渺颇感意外,“我以为你身为王爷是不准有铁哥们儿的。” “铁哥们儿?”傩洛品味着,“这个说法妙极!没错,那时候我跟戎戈,还有你大哥三个人整日混在一处,趁着父皇忙于政务,把宫里大大小小几百处殿宇的房顶都踩了个遍。” “我大哥?”渺渺短路。 “飞卿从来没跟你讲过吗?”傩洛不解地问,随后认真地看着渺渺,“你知道吗?你有时真的很奇怪。你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顾尚书家的千金。” 渺渺的心脏猛地收紧,他,发现了? “为、为什么不像?” “你很平和,不像顾家其他的人那般看重规矩,而且,”傩洛赞许的眼神映着渺渺的倒影,女孩子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你似乎永远意识不到自己是千金小姐。” “大概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渺渺讷讷地,拨弄着脚下光洁的琉璃瓦。 “我知道——”傩洛幽幽叹息,渺渺一惊,迅速抬起头观察他的脸色,心脏不听话地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他真的知道,她该怎么办呢? “你什么都不用说,”傩洛静静地用食指点住渺渺的唇,“我看得明白。不管你是不是,从昨日起,你已经是我的王妃,是我傩洛的人。” 夕阳斜晖冲破重重云霭扑至面前,傩洛不可方物的美眸分外明亮,但是渺渺确定这一次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别样情…… “你、你不问我?”渺渺迟疑地问,许多话挤在胸口却无从说起,呼吸不畅,几欲窒息。 “我相信你的眼睛。”傩洛坚定地对视渺渺,一字一字地说:“它们告诉我,你值得信赖。” 呼吸喷薄而出,渺渺心中许久不曾如此畅快,这一刻,她是感激傩洛的。不管是真是假,他肯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值得信赖。 一颗心落了地,渺渺长长舒气,真诚地握住傩洛修长的双手,“谢谢你。” 这是渺渺第一次主动碰了他,傩洛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中熨帖得好似温泉水流过。 天色迅速转为阴暗,傩洛抬起头观察着空中涌动的云团,“今夜怕是要下雨,我们得下去了。” “呃……”渺渺挺可怜地抬头望着长身玉立的男人,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傩洛逆光站立,好高大好英俊,好像天使…… 真难想象这么完美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而此时在王府的某一个角落,肯定还有一个女人在为了她这个丈夫哭鼻子。 “渺渺?” “我、我好饿……”小丫头抓抓头,虽说秀色可餐,但生理本能不是她能够抗拒的,更何况她已经饿了一整天的肚子了呢! 傩洛笑而不语,抱起渺渺飞身落地。 唉,浪漫是浪漫了,可浪漫又不能当饭吃。渺渺不甚赞同地嘟起嘴,他不是该很懂得女人心么?难道看不出来她现在不想要飞天,只想要吃饭吗? “知道你就会这么说,我特命厨子备了餐。”傩洛指着庭院中一块空地,脸上带了点小小的得意。 一块一丈见方的绣锦静静地铺在青草茵茵的地上,色彩鲜艳的食盒仿佛正向她微笑招手。渺渺顿时沉默了,面对傩洛,想不动心,很难,很难…… “我想你大概会喜欢,唔……天然一点的感觉。”傩洛站在渺渺身后,略显拘谨地解释。 她不会知道,他此刻心跳得有多厉害。从来没有哪个女人需要他如此花费心思,不论是他的容颜还是他的话语,还是他的身份,都足以让他赢得任何他想要的女人。她们奉承他,爱慕他,畏惧他……可是,眼前的小丫头却敢当众甩他耳光,大吼大叫挑战他的尊严,甚至会说:我才不要嫁给你。即便已经洞房,还是可以眼神清明地推开他,对他说,也许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但至少有平等和尊重。而同样是这个不迷恋于他的皮相的小女子,会因为纯净的同情不顾男女避讳握住他的手,会在他冲动的强吻后冷静地离去,会在他失去理智几欲用强的时候奋力反抗,她的眼底,从来是干净的彻底。 干净到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就好像记忆中第一场雪,一夜之间江山素妆,他推开门,惊艳于眼前圣洁的世界。于是心怀畏惧,不敢轻易踏出脚步,生怕破坏了这一份圣洁。 她是如此自然,如此平和,如此纯美。 而她已经是他的妻,他的渺渺,叫他如何能够不珍惜她的圣洁? ~~~~~~~~~~~~~~~~~~~~~~~~~~~~~~~~~~~~~~~~~~~~~~~~~~~~~~~~~~~~~~~~~~~~~~~~~~~~~~~~ 啊,这个~明日票票肯定可以达标了,明天白天小世要出去,所以提前传上来。根据之前讲好的,每章增加到两千以上_ 奋力码字中,吼吼~~~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6)] “喂,那个,”渺渺嘴里塞满了美味的醉虾,用没有沾到油的手指戳戳傩洛的胳膊,“你记不记得有哪个女人没被你感动过?” 傩洛单手支着下颌,装作努力思索,“好像还不曾有过。”忽而恍然大悟,眼睛一亮,凑近渺渺笑盈盈地问:“你是在告诉我,你被我感动了么?” 渺渺用力吞咽下口中的食物,“嗯,有一点。谢谢你的晚餐,很好吃!” 吃饱肚子渺渺马上感到了困倦,看看天色,似乎已经可以钻进被子睡觉了,极为不雅地打着瞌睡,连小小的臼齿都看得一清二楚。“我要睡觉了,晚安,哈——”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拔脚走人。 “渺渺?” “嗯,什么事?” “寝殿在另一边。” “哦,好的。”向后转,迈步—— “渺渺?” “还不对吗?” 傩洛语塞,他也不明白自己叫住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为什么,可是,他们好像是新婚呢…… “我、我有些事,你先歇息,不必等我了。” 渺渺含着食指,好奇地盯着傩洛不自在的神色,他在害羞吗?稀奇! 话说回来,她本来就没打算等他…… 直到少女摇摇晃晃的背影消失在芳草香花后面,傩洛才收回视线,慵懒恣意地躺倒在树下,双手枕在脑后,对着高空的虚无说:“既然来了,为何躲起来?” 浓密的树冠中一阵清风吹过般的声响,接着一道漆黑的身影鬼魅样飘至傩洛身侧,“王爷内力精进不少,风某自叹不如。” “不必谦虚,时间紧迫。”傩洛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半盏茶的时间后,黑影冷漠而随意地问:“新过门的美娇娘怎么办?” 傩洛洁净的手指掩了口吃吃地笑,“看来你是改不掉江湖流氓的脾性了,我的王妃被你叫得好似市井里卖茶的农妇。” “王爷刚说过时间紧迫,这怎的调笑起来。” 傩洛的笑容凝在脸上,声音冻成了冰,“若她少了一根头发,我便将你活剐,然后挫骨扬灰!” 黑影不屑地冷哼一声,“常言道英雄气短为红颜,想不到王爷游戏万花丛中,如今竟然也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这等话来!” “她不同。” “有何不同。” “……你不懂。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办。” 黑影不再答话,如来时一样深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树木的阴影中。 狂风平地起,一道电光突兀地撕裂暗沉的天幕,不多时东边传来隆隆的雷声,傩洛起身,拂去无意沾到的泥土,抬头望望,自语道:看样子要变天了。 山雨欲来。 “娘娘,起风了,回去吧!”丫鬟忧心不已,早晨出门时自家主子还精神饱满的,怎的过午一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 “不要叫我娘娘!我怎么会是娘娘!”夏荷尖声斥责,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挂满了清泪。 丫鬟困惑不已,直叹自己命苦,为个称呼接连挨骂。“主子,回吧,身体要紧。”心中涌起怜悯,丫鬟忍下委屈,夏荷,也是个可怜人啊…… “身体……我跟老天抢了这么些年,够了,若是他要收回这具躯壳,拿去便是了。”夏荷幽幽叹息,狂风吹得她一阵踉跄依旧不以为意。 “主子可不能这么想啊,王爷当年多么艰难才保住贵妃娘娘和您,您若是不爱惜这身体,王爷看了也是要心疼的呀!”丫鬟没办法,只得搬出傩洛来。这一招最好用,往日不管夏荷如何任性如何闹腾,只要一提王爷,便乖巧不二。可今日—— “啪!”脆生生的响,火辣辣的疼,丫鬟尚未长开的小脸上一片红肿。 “不要提那件事!”夏荷怒火冲天,“再也不准提!” 曾经,她庆幸当年那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如今,她不愿想起。 宁可逃避,宁可自欺欺人,宁可相信傩洛是爱她的,而不是因为那件事。 盛怒后的晕眩让夏荷有一瞬的恍惚,下意识地问:“王爷的香汤备好了吗?” 丫鬟半边脸还麻着,生怕再惹事,怯怯地退后两步,这才喃喃地说:“王爷、王爷已经在新房歇下了……” 夏荷出人意料地没有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着。 良久,平静得毫无生气的声音传来:“暖儿,我输了,一败涂地。” “暖儿不明白。” “王爷爱上那个女人了。” “可、可是……这怎么可能?” “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失魂落魄?”夏荷螓首微垂,泪如雨落,“王爷竟然代她饮了剩下的酒。” “什么?”暖儿大吃一惊,倒抽一口凉气,“王爷、王爷真的那样做了?” 夏荷无力地颔首,依着身边的廊柱颓然滑下,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抽泣着。暖儿凄然靠近,陪着夏荷一同坐在地上,任凭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身上…… 渺渺一回到寝殿便直奔内室而去,飞扑上床像一只乌龟一样趴在软软的床褥上,小样子分外惬意。末了还扯过一只轻软蓬松的枕头,用脸蛋来回磨蹭着,哼哼唧唧像极了懒惰的肥猫。 蓉儿端着洗脚的热汤进得屋来,喜不自胜地劈头就问:“小姐与王爷可曾尽兴?” 渺渺被问得莫名其妙,支起身子伸出脚去,“尽兴?为什么啊?” 蓉儿白眼一翻,竟然如此迟钝,没救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小姐,婢子可是听说今日王爷对您发下海誓山盟啊!” 渺渺的嘴里已经可以塞进两块桂花糕了,“哪有?我怎么不知道?” 唉,蓉儿在心里第无数次叹气,“在北瀛,大婚第二日新嫁娘受夫家人敬酒的时候,男子是不准帮扶的。若是哪个男子帮扶了嫁娘,就表示今生倾心,至死不渝!” 纵使窗外电闪雷鸣,也抵不过渺渺此时心中的闷雷来得神魂俱裂。 今生倾心,至死不渝么? 他欲语又止的脸,他含羞腼腆的脸,他深情凝视的脸,他了然沉静的脸,他……纷纷扰扰,齐齐涌出,比雨点更猛烈地击打在渺渺的心上,衣袖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飘忽清爽的味道,渺渺捂住发烫的脸,怦然心动。 ~~~~~~~~~~~~~~~~~~~~~~~~~~~~~~~~~~~~~~~ 嗯哼,今日第二更奉上,票票拿来,咩哈哈哈~~~~~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7)] 窗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嘈杂的声响掩盖了房间里的动静。所以渺渺什么都没发现,直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站在面前的人已经不是蓉儿,而是发角闪着水光的傩洛。所有身影凝聚成眼前氤氲着水雾的男人,渺渺乱跳的心不觉安定下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渺渺很自觉地挪挪屁股,给傩洛让出一块地方来。 “刚刚。雨势见大,我叫蓉儿早些回,免得受寒。”傩洛掏出一块丝帕擦去额角的雨水,渺渺注意到他的肩头后背也已经被雨打湿,心里两个小人儿开始打架:到底要不要帮他找一身衣服换上呢?要不要呢? 本着礼尚往来的良好原则,渺渺终于决定了。“呃……你的衣服湿了,我、我去找一身干净的来。” “渺渺,不用了……我的衣服,都在清水小筑……”傩洛轻声唤住渺渺已经奔出去的身影。 …… “哦。那好吧,晚安。”渺渺友好地笑笑,两脚一蹭踢掉鞋子,从傩洛身侧爬到里侧躺好。 听见傩洛起身吹熄了灯,黑暗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渺渺张开眼睛看着空气,傩洛究竟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那些她不知道的事里又有多少是她所不能碰触的? 果然还是陌生人啊,古代人可悲的婚姻……渺渺局外人一样悲悯了一阵,终于抵不住睡眠的诱惑,小脑瓜一歪香甜地打起了呼噜。 听着女孩子轻微而均匀的小呼噜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傩洛无奈地在逼仄的长榻上寻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佳人抱不得,温床睡不得,这日子,苦哇…… “老爷,刘方的药……”顾全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汁水,惶惶不安地闯进书房的暗室。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药怎么了?”顾月廖从墙壁前转过身来,“不就是煎糊了吗?” “不!老爷,这药……这药不是我们开的那一副!” “什么意思?”顾月廖脸上的皱纹倏地收紧,声音里带着不能置信的惊诧。 “属下虽然不懂医理,但这药汁不论从成色还是从气味上看,都不是之前的那一副!” 顾月廖从顾全手中接过药碗,凑到鼻子底下嗅了一嗅,“没错。这药,被人调包了!” “那可是有人要置刘方于死地?” “不,这是一副养阳壮血的补药!”顾月廖眼中快要射出利箭来,“是那丫头回来的那晚换的方子!” “老爷,渺渺姑娘宅心仁厚……” “那也不成,马上想办法把蓉儿叫回来,不能等了!” …… “怎么?心软了?” “属下不敢,这就去办!”顾全退出房间,屋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老天,顾全这一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了,不求您饶恕罪人犯下的错,只希望保佑好人平安……幸福。 是夜,蓉儿做了噩梦。心慌意乱的奔逃中,流矢密密匝匝地堵截住唯一的活路。正当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时候,一股温热的、带着血腥气的液体喷了满头满脸。惶恐睁开双眼,刚好看见一人身中数箭缓缓倒地。蓉儿惊叫出声,冷汗涔涔地惊醒。那替她挡去箭雨身死的人,正是久未谋面的母亲,她唯一存世的亲人…… 而此时,在千万里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却还没有入睡。灯火通明,书房中浩瀚如海的藏典摇曳着影影幢幢的黑暗,沧鸷双手握成拳,垂下眼帘听着探子字斟句酌的来报。 “顾家的二小姐,已在三日前嫁入燕王府。据王府下人闲谈,燕王爷与新王妃的感情似乎一日千里,两人恩爱缠绵——” “够了!”沧鸷双眼充血,厉声喝止。 恩爱缠绵……一日千里……缠绵……恩爱……恶咒一般的回音萦绕在耳边,沧鸷呼吸急促,竭力遏制住狂奔嘶吼的冲动,“威武将军那边的消息呢?” “殿下已经方寸大乱,如何还能再听下去?”晴月严厉的声音自沧鸷身后的暗影中传来,须发花白的老者慢慢走进光亮之处,双眼熠熠地盯住沧鸷隐忍的脸。“年少情动,殿下切忌。” 沧鸷说不出话来,他懂,可是他的心不懂。夜夜梦回那落英飞舞的桃树下,少女清亮的笑语还那样亲,明媚的容颜还那样近,触手可及。她在他脸上留下的指痕还依稀可辨,她醉红了脸时喷吐的气息还残留在他鼻端,她……他的和亲文书还未写成,她却已经是别人的妃! 视线落在檀香木桌正中的镇纸上,那下面就是他倾注了情与爱的文书,只差父皇的玺印,本打算明早上朝便呈上去,可是…… 他晚了一步。 心痛,剑眉拧成痛苦的线条。 “殿下现在明白为何不能动情了吧?一旦情动,心便活了软了,便撑不住这江山了。先祖为情失疆土就是血证!”晴月冰冷的声音里渗透出一丝惋惜,一丝心疼。他是看着这个小太子长大的,少年初次动心的每一个细节他都看在眼里,他是怜惜小太子的。但是眼前的江山王位又怎是儿女情长能够夺来的?王后背后的外戚正虎视眈眈,随时都会伸出魔掌至王储于死地,危局当前,如何能够动情? 不能啊!他可敬的太子,只能心碎,然后心死,才能一统山河! “殿下,王后今日还提起您大婚的事……”晴月的声音里添了疲惫,十五年的时间,他从翩翩佳公子变成了心机深沉的老者,当年清纯甜美的王后,如今妖毒阴险,不复从前,两个人都是。 看着沧鸷,就好像看见年轻时的自己,就好像看见那一段疯狂荒唐的岁月里闪耀的希望,他只想保护沧鸷。而保护他最好的办法,或许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扶正他坐上王位! “你退下吧!”沧鸷挥手,探子跪退。“老师,这次是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殿下明鉴。” …… 还能如何呢?得不到了,他没有选择了。 “好吧,我答应就是了。” 就这样吧,渺渺,若是有缘,再会。 只是,我不会放弃,永远不会。 “蓉儿,你没生病吧?”渺渺伸出手去摸蓉儿的额头,“咦?不烧啊!” “小姐,我、我做了一个噩梦!” “所以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回去睡个回笼觉?”渺渺笑眯眯的,她可不认为做噩梦会让人心神不宁,一定是因为没睡饱。 蓉儿眼睛下两轮黑黑的阴影,只不过一夜的功夫,两颊便削去块肉似的清减了。由此可见保证充足的睡眠是多么必要……渺渺这么一想,自个儿也来了瞌睡。 “蓉儿,尚书府管家在前厅,说有急事要见你。”傩洛一脚闯进,脸上萧索的表情看不出哀怒,但渺渺瞌睡打到一半眼神迷蒙也能看出来事情紧急,更何况是早就如同惊弓之鸟的蓉儿了。只见蓉儿本就憔悴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身子虚晃两下,拔脚就跑,连退安都忘了。傩洛也不计较,一脸严肃地转回身来面对渺渺。 ~~~~~~~~~~~~~~~~~~~~~~~~~~~~~~~~~~~~~~ 晚上还一章!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8)] “我猜,一定发生了什么……” “渺渺,你可知道蓉儿最亲的人是谁吗?” “唔……”渺渺隐隐感觉到什么,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答案,“是她娘亲吧……莫非——” 傩洛点点头,摸索着绣墩坐下,“这次蓉儿若是告假回家,我绝对不会横加阻拦,只是你少了贴心的人照料,我有些放心不下……” “告假?”渺渺的睡意彻底蒸发,许久不曾活动的大脑此时重新吱吱嘎嘎运转起来,“蓉儿的娘亲害了急病?” 傩洛露出些许哀伤,“怕是还要糟糕些。” 渺渺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刚刚她还毫不在意地劝蓉儿去睡懒觉,不过片刻的时间,房间里暖融融的气温却好似直接从赤道摔进了北极。或许,即使蓉儿昨夜一晚不曾合眼,当下也睡不着了吧! “全叔,”蓉儿提心吊胆地靠近前厅中垂手而立的中年男子,顾全眼角的皱纹蕴了一颗泪,哀伤而痛惜地看着大惊失色的蓉儿。 “这里有老爷赏的银两盘缠,门外有府上的马车,”顾全递给蓉儿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大夫人命随身丫鬟连夜赶出来的孝服,你这便启程吧!” 蓉儿没有血色的嘴唇哆嗦着,“孝服?我娘她……” “殒啦!”顾全摇摇头,瘪下去的嘴角和两腮让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你放心上路吧,王爷和二小姐那边我去说。” 蓉儿听闻娘亲辞世如五雷轰顶,六神无主之际根本无暇思考这其中的蹊跷,恍恍惚惚接过包裹,由着顾全将她掺着走出前厅,王爷府的侧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蓉儿想也没想便钻了进去。一脸络腮胡子的车夫狠狠一抽马鞭,马儿惊跳嘶鸣,飞一般奔了出去。 “什么?蓉儿被带回尚书府问罪?”渺渺“腾”地站起来,厉声喝问,“为什么?!” “回王妃的话,”顾全低着头,不敢看渺渺盛怒的脸,“蓉儿对三驸马不敬,老爷被有司责难,只能将蓉儿找回去澄清——” “蓉儿怎么会跟什么三驸马扯上关系!”渺渺急促地喘息,这件事,实在很蹊跷! “小姐,三驸马,便是柳莫闻柳御史啊!” 渺渺脸色依旧愤慨,只是住了声,闷闷地坐在石头上胡乱拨弄着脚边的花花草草。 “小姐未出阁之时,蓉儿可曾擅自用小姐的笔墨写过情诗?” “这么荒唐的事是谁编造出来的?”渺渺哭笑不得,她自问记忆力不差,到现在也不过学会几十个复杂繁琐的北瀛文字,蓉儿只怕仅仅会写四个字。等等…?br /> 妃舞倾城第12部分阅读 妃舞倾城 作者:rouwenwu …… 那四个字,不是别的,正是——如、是、我、闻! “小姐也知道,尚书府常有暗人出没。不知是哪个暗人盗了小姐书房的拓书去,里面夹着的两篇情诗,经过辨认,确确实实是蓉儿所写。” 那张歪歪扭扭的“如是我闻”渺渺记得,可是哪里来的另外一篇呢? “全叔,他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可以证明蓉儿是无辜的!”渺渺很着急,蓉儿惨白憔悴的脸又浮现出来,她有义务帮助蓉儿,而且义不容辞。 “这……”顾全踌躇,犯了难。 “全叔,求你!”渺渺一咬牙,提起裙脚屈膝欲跪。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顾全连连后退,拼命摇头,“好!我这就回去禀报老爷!” “如此,有劳全叔了。”渺渺微笑,眼睛里却染上了哀愁。 马车很快驶出城门,蓉儿渐渐缓过神来,这才发现不对劲儿。这马车,根本不是顾府的! 掀开车帘,蓉儿探出头去,惴惴不安地问驾车的壮汉:“壮士可是府上新进的下人?” 壮汉嘿嘿一笑,长满络腮胡子的肥脸似乎要挤出油来,蓉儿看得一阵恶心。 “小妞儿还真当大爷是要拉你回家奔丧呐!” 蓉儿听出前边扬鞭打马的莽汉话里有话,脑袋里“嗡”的一声,“你、什么意思?” 壮汉收回手,拉住缰绳让马自己走,“我说你这妞儿也忒傻了点儿,人家塞你进啥子车你就进,咋不看看是不是自个儿家的物什!” 蓉儿心中大叫不妙,双手紧紧抓住衣角,用脚尖去触搁在车厢里的包裹,还在…… “你、你想怎么样?” 那汉子说话虽然粗野,面相却也憨厚老实,“俺能咋样?瞧你这小身板儿,绑回家去给俺生娃,接生婆都嫌弃你骨架子小生不出男娃!俺就是受人钱财,给人办事,把你送到个山沟沟里呆上个把月就成。”看着蓉儿闪烁不定的眼神,壮汉呵呵一乐,“许是俺吓着你了,也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怨不得你。” 蓉儿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这又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那、那我娘亲……” 壮汉颇为同情地瞥了她一眼,“这俺可就不知道喽!” 蓉儿沮丧地垂下头去,倚住车门不吭声。 “这么着吧,等把你送到地方,俺帮你去打听打听。” “真的?”蓉儿的脸重新焕发出神采,眼中希望的火花复燃。 “反正俺也是到处跑着做生意的贩子,不妨事!”汉子说到这,脸红脖子粗,活像个摘了叶拔了须的大萝卜。 蓉儿感动得眼泪汪汪,“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壮汉被蓉儿这么一夸,脸涨成了猪肝色,“哎呀,你别这么夸俺,俺……刚才动过歪脑子呢!”愧疚地别过头去,壮汉通红的耳朵也在呼扇呼扇地散发着热气了。 蓉儿抿嘴一笑,放心地退回车厢里,不多时居然蜷缩着睡了过去。 “大人,城门口的守卫说,今日顾尚书下面的一个佃农拉了燕王妃随身婢女出城去了。” “蓉儿?”柳莫闻摇扇的手猛地一顿,难道顾月廖这么快就动手了? “驸马,公主在后花园,请您现在过去!”丫鬟在门外高声喊道。 柳莫闻挥手屏退那报信的小厮,抚平衣褶站起身来。“前面带路吧。” 蓉儿,希望你平安无事…… 后花园波光粼粼的湖边,那个游鱼戏鸟的女子,眉眼间还留有少女的稚气,恍如当年那个爱笑爱唱歌的小女孩,柳莫闻眼神一浓,柔情款款地从背后环住女子的纤腰,“湄妹,我想你了。” 三公主鸾湄反手抚上夫君儒雅的面庞,“才半日不见,就会哄人。” 两人闻言软语说了一阵,鸾湄话锋一转,“顾尚书今早派人来过,你上朝去的时候,我打发那人走了。” 柳莫闻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 小世这两天有事,周末把拖欠的文补上,亲们多担待……学习第一位!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9)] 鸾湄敏感地觉察到柳莫闻的紧张,详详细细地讲了经过。柳莫闻认真而专注地听完,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送字画而已啊!可是,若只是字画,为何不能由鸾湄转交,而非要交给他本人呢? 心事重重的柳莫闻仰头望向高空,恰一抹彩虹挂在天边,嘴角泛上一丝苦涩。曾几何时,他是那疏狂桀骜的意气书生,愤世嫉俗翩翩独清;可如今,璞玉早磨圆了棱角,成了皇权亲贵手中附庸高雅时把玩的装饰。有谁能了解他向往驰骋的心?有谁能看见他挣扎的痛苦?又有谁愿意给他治国平天下的机会? “夫君可是想什么人了?”鸾湄眼波流转,调侃的语气煞是纯净。 “有你,何必想别人。”柳莫闻将下巴搁在鸾湄头顶,不让她看见眼中的落寞。官场权斗,不该污染了这个天真的小女人浪漫的心。 只是蓉儿,你到底在哪里…… 渺渺坐在凉亭里,热得直流汗。北瀛的夏天比她想象中来得迅猛而热烈些,不过几天的时间,满园浓翠的枝叶换去了姹紫嫣红的春花,房檐下的燕子已经筑好小窝,在王府里落脚安家了。打从蓉儿不告而别已经过去三四日,傩洛不知忙些什么,整日早出晚归,怕扰了渺渺休息,一直没有踏入寝殿。堂堂王爷竟然夜夜宿在书房的矮榻上,着实令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咂舌瞪眼。偏偏傩洛不介意这些,对渺渺体贴得明目张胆,更叫夏荷对渺渺这个新晋王妃恨得是咬牙又切齿。少了蓉儿,渺渺才发现,嫁人后的日子更难过,从前还能找顾彩芝聊天下棋解解闷儿,在宫里还有玉妃早晚陪着,还跟短暂登场的沧鸷打个架什么的,可如今,除了整日吃了睡、睡醒吃,就只能坐在凉亭里看燕子是如何一口土一口口水地筑巢。而顾全自从离开便没有音信,渺渺日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也只能伸长了脖子等着。最让她忧心的是,傩洛说蓉儿的母亲辞世,而顾全却说蓉儿被收押问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何会在同一时间发生如此严重的两件事? 百思不得其解,有时想得入神了张口便唤:“蓉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许久等不到回答,回头看去才想起来蓉儿此时不知在什么阴冷潮湿的地方受罪。心如刀割。 没了说话的人,那些憋在肚子里的疑问便找不出头绪,渺渺扯断多少根头发也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劲,但那种被暗算的感觉却真真切切不容忽视。 一定有什么被遗漏了,只是她想不到。 还有一件让渺渺无比郁闷又十分无奈的事情——竟然是由暖儿来暂代蓉儿的位置。这丫鬟从小便跟着夏荷,夏荷恨渺渺恨到了骨子里,日日被她折磨的暖儿没道理不恨渺渺恨到肌肤里。偏偏傩洛虽风流多情,家里的女人却少得可怜,两个洗衣打扫的粗妇都是城北的百姓,白日里做完活计天黑前就要离开王府回家去;一个绣女最近天天把自己关在厢房里飞针走线,忙得翻了天,连吃饭都要人从窗户递进去;还剩下一个夏荷一个暖儿,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蓉儿刚走那日傩洛曾提议再买个丫鬟,渺渺脑海中瞬间想到了开发美洲时那些失去人身自由的黑奴,想都没想就坚决拒绝了。 结果就是,傩洛专程跑到清水小筑将暖儿给挖了过来。这个明显示好的举动给渺渺惹了大麻烦,在夏荷的教育下,暖儿给她穿足了小鞋。别的不提,这两日气温飙高,而夏荷掌管府上日常事务,故意拖着不将轻快凉爽的衣物送到渺渺的寝殿,饭菜也换给刚入府的学徒来做,导致渺渺接连三天没吃饱,更别提吃好了。 她大概是所有同龄人中蜜月期开场最悲惨的新娘了——或者说是前世的同龄人中。 渺渺深切地体会到了一夫一妻制的人性化,可若将这个观点灌输给傩洛,不知他会不会认为自己疯了。 渺渺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肯定会。 于是郁闷的小丫头更加沮丧,一张小脸扭成个苦瓜。 所以当尚书府派人送来口信说顾全在瀹香阁恭候王妃的时候,渺渺想都没想就弹了起来,第一次独立自主地更衣梳妆——没办法,暖儿编了个乱七八糟的理由溜了——没跟任何人讲便抄近路从王府后花园的暗门冲了出去。夏荷刚好从一棵梨树后绕过来,看到渺渺收拾一新匆匆“溜出”王府,嘴角勾起胜利的微笑。 渺渺忘记了一件事,在北瀛的京城有种风俗,女子着彩衣戴首饰出门,抛头露面地出现在大街上,表示两种意思。其一,到庙里上香为夫家祈福,这时要乘素色马车;其二,佳丽芳心许,人约黄昏后。 她啪嗒啪嗒地跑进瀹香阁,身后已经是一大片意味不明的眼神。街边卖糖饼的老大娘指着渺渺的背影问旁边算命的:“那姑娘怎的那样像前几日新晋的燕王妃呐?”算命的老道士捻着胡须,头一摇,“你老婆子看错啦!王妃此时正在那深宫里为皇上和美人王爷跳舞助兴呐!”老婆子听见美人王爷来了兴致,手里抓着一团刚和好的面又问道:“仙人能算出皇上和王爷此时在做啥?”道士掐指一算,“畅饮美酒,兄弟和睦,其乐融融,天下太平!” 此时傩洛正在城外一处密林中等人……等一个叫风红泪的人。 “沙沙”,树叶被风吹动。 “风侠,你又迟到了。”傩洛坐在树杈上,双脚逗弄着最近的一片树叶。 “三百里外赶过来,连威武将军的汗血宝马都跑不了风某这么快。”风红泪在低一些的树杈上坐下,火红的头发遮住了脸上那道长长的猩红疤痕。 江湖最神秘的人物,风红泪,和天下最俊美的王爷,傩洛,在风吹影动的半空中长发飞舞,交谈甚欢。如果渺渺在,只怕会兴奋过度当场休克——说句实话,她可能对风红泪在场这个事情更感兴趣些。傩洛想到那个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王妃,好看的唇挑起个迷人的浅笑。 “王爷红鸾星大动,事情又难办了些啊!”风红泪凉凉地丢出一句,从怀里掏出个锦囊。 傩洛不答话,径自取过锦囊拆开。“为何是块白布?” “聪颖如王爷,难道参不透有凤先生的暗示吗?”风红泪的声音里透了点失望,带了些紧张。他可不想白跑这一趟,三百里施展轻功飞奔到城外怎么说也不是件容易事,再来一回他不敢保证自己不开杀戒直接穿城而过。想起一路躲避人群专挑鸟不拉屎的荒凉地走他就憋闷,口气也难免差了些。 傩洛不在意地挑挑眉,“知道风侠辛苦,城里雪凝斋今日挂了琴仙的牌子,不如我做东?”风红泪本不领情,转念一想似乎不会吃亏,从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一个时辰后,风红泪一脚踢开雪凝斋三楼皇亲专享雅室的雕花门。傩洛不赞同地摇头,“风侠平日里如此也便罢了,在暖雪姑娘的地方,总是该风雅些才好。” “暖雪一介红尘,不敢攀附风雅二字,谢王爷抬爱。”背对风红泪的女子优雅起身,素白长衫垂落。她的声音像玉石相碰般轻灵动听,风红泪冷漠的脸不禁染上一丝羞愧的红色,嘴里还不肯放松:“风某整日腥风血雨,比不得王爷花间从容。” ~~~~~~~~~~~~~~~~~~~~~~~~~~~~~~~~~~~~~~ 今日寝室上不了网,比之前在群里说的还晚更了两个小时,在这小世自罚俯卧撑五十个! 多加些字数弥补下 亲们给小世投票票哦_票多了看着心情好才吃得香,嘿嘿~~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10)] 本是负气的一句话,傩洛听完却陷入了沉默。风红泪以为自己冒犯,心中也不免忐忑,再怎么对面的男人毕竟是这块土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龙脉,是个惹不得的主。 气氛正尴尬,傩洛突然放声大笑,起身拍拍风红泪的肩膀:“多谢风侠,本王已经参透了!”说着起身向外走去,“暖雪姑娘,请你为风侠奏上几曲,本王就不奉陪了。” 暖雪垂首行礼,眼中平静依旧,丝毫没有失望或者眷恋。任何一种风红泪猜测的情绪,都没有。只是行礼,如此而已。 风红泪玩味地眯起双眼,这个女人,不平凡。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被傩洛这么一冷落,怕是要当场掉下眼泪来,而她似乎不以为意。能看破色相者,大智慧。 傩洛坐在雪凝斋三楼靠窗的桌旁,旖旎的纱帐巧妙地将他绝世的容颜遮掩,就算有人伏在对面的屋顶也无法发现他,而他却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色。雪凝斋与瀹香阁对街而立,是这条大街上最美轮美奂的风景。闲适地把玩着裹金缕白玉杯,傩洛无意中将视线向下面的街道扫去,看见一抹淡黄的身影奔入对面的瀹香阁,腰间束着五彩虹霓绸带,脚上一双鲜红的小鞋若隐若现。眼神一涩,傩洛迅疾起身,将半个身子探出窗户,想看得更清楚。这一看之下脸色更差,那焦急的小人儿不是他的小王妃是谁?! 傩洛一直看着渺渺的裙摆消失在大堂角落的楼梯处才重新坐下,握着白玉杯的手早已用力过度,名贵的杯子外面裹的一层金缕被握出了向内凹的坑,透过金丝的空隙可以看见里面无暇白玉裂开了缝隙,正有玉粉簌簌落下,混在桌子上的茶水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攫住傩洛猛烈跳动的心,好似吃了太多的梅子,胃里酸得直翻腾,一口气卡在喉间,好不郁结! “全叔!”渺渺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闯了进来。顾全坐在离窗户最远的角落,面色甚是忧愁。渺渺雀跃的心情顿时一沉,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全叔,顾……爹难道不同意我来做证人吗?”渺渺忐忑不安地问。 “不,老爷是同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渺渺很急切,向前跨了一大步。 “老爷要老奴捎个话来。老爷说若想救蓉儿,小姐必亲自回娘家一趟。” “这有何难,我明日便回去!”渺渺想也没想,爽利地应了下来,没有看见顾全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忍。“全叔啊,我得回去了,我可是趁那风流王爷不在偷偷溜出来的!”渺渺把手附在嘴边,表情很是调皮。 “小姐,有句话顾全不知该不该讲。”顾全站起身来,有意无意地向对面的雪凝斋看过去。 “全叔尽管说。”渺渺跟着顾全看向对街,视线茫然地转了一圈又回到斗室内。 “小姐不曾倾心于燕王爷,这个老奴看得出来。但是王爷却对小姐真的用了心。王爷从前是对面的雪凝斋那里的常客,三楼的雅室就是特别为王爷留出来的,旁人绝不能靠近。但是自从给小姐下了聘礼,王爷就再也没踏进过雪凝斋的门槛。老奴不懂大道理,但是真的希望小姐能试着去了解王爷,毕竟夫妇和睦小姐才能幸福。”顾全一口气说完,自觉话多,欠了欠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渺渺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渺渺慢半拍地转过头仔细打量对面的雪凝斋,这么高雅素洁的地方,竟然是传说中的——歌舞坊?!情不自禁地“噗噗”吐气,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傩洛一回,脑子里想到了晚清的八旗子弟。这么荒唐的王爷,难怪当年没当上皇帝……不知怎的,亲眼见到她高贵英俊的夫君在婚前时常流连的歌舞坊,渺渺竟然有种很铁不成钢的愤慨。 渺渺一面担心着蓉儿的事,一面为自己奇怪的情绪而困惑,根本没注意脚下,在下到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上,一个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脸着地。 这下死翘翘了……渺渺认命地闭上眼睛,心里哀嚎着,她怎么就这么惨?为什么总是会摔倒?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摔倒了居然不痛? 渺渺从眼缝中望出去,鼻子的正前方是一片素色的衣襟。顺着眼前宽阔的胸膛往上看,就看见戎戈窘着一张脸瞅着自己。“王妃受惊了。”说着将渺渺向上举起一点,把自己的脚从渺渺笨拙的踩踏下解救出来。 “哦,谢谢,对不起!”渺渺没头没脑、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努力挣扎着站稳身子,谁知脚又踩在了裙子上,失去平衡重新跌回戎戈的怀里。 这边渺渺狼狈不堪,而扶抱着她的戎戈却好似石化了一般动也不动。渺渺终于稳当当地站直了身子,正好从戎戈的身侧看见瀹香阁门口一张铁青的脸。 傩洛在步出雪凝斋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一只脚迈进了瀹香阁的门槛。眼前的一幕让他邪火四起,火辣辣地烧灼着全身的血液。他从未近身的小王妃竟然依偎在戎戈的怀里,脸上还带着羞涩和迷蒙,在两人视线碰撞的瞬间还飞红了脸。无名怒火熊熊燃烧,傩洛全然不顾戎戈的焦急和错愕,冷哼一声掉头就走,转眼间已经消失在街角。 戎戈脸上刚毅的线条带了窘迫,看着同样错愕的渺渺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与傩洛从小兄弟相称,一同长大,这是第一次傩洛因为一个旁人对他动怒,在他盛怒的眼神里,戎戈看见了深深的受伤。 这一夜,傩洛不见踪影…… …… “蓉儿没有写过这种东西!”渺渺指着面前一张涂抹得面目全非的纸,眼里要冒出火来。 “老夫知道。”顾月廖坐在太师椅上,看也不看渺渺,“你再仔细瞧瞧。” 渺渺凑近看了,突然脸色大变。那是她拓字时胡乱写下的,居然被抹抹改改变成了罪证!混乱了数日的脑子里像撒了一把明矾,澄清了起来。再明显不过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有司,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老头儿精心策划的陷阱!“你要什么?” “渺渺果然冰雪聪明,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罢!”顾月廖起身,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小瓶子,“我要你在后日新晋王妃入宫受封之时,将这个投放在洁贵妃的食盒中,再将瓶子放进惠贵妃的寝宫!” 好阴险的老家伙!渺渺怒火中烧,“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不希望蓉儿被你害死吧?而且你要知道,”顾月廖的眼中闪动着狠戾,“你也难逃一死!就算你不按我说的做,也会有人去做,你又何必固执?事成之后……我会找巫神送你回到你来的地方!” “那是不可能的!”渺渺转过头不看顾月廖,天知道她多想回家,却又多么绝望。那些日子呆在宫中,她天天跑到人少的地方,试遍了各种办法,甚至爬到屋顶上往下跳,弄得浑身瘀伤。然而现在不还是站在这里被要挟么! “那你看这个。”顾月廖伸出另外一只手,手上的物件闪着光,竟然是一块石英手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渺渺沉着脸接过了小小的瓷瓶,一脚踢开房门快步离去。 “老爷真的能将二小姐送回家乡去?”顾全站在门后的阴影里,望着微微笑的顾月廖。 “不能。那件物什是她自己的,可惜她心慌意乱没认出来。” “她若下不去手该如何是好……” “顾全,你过来。”顾月廖低声窃窃,一半脸隐在暗处,像一个狰狞的面具。 ~~~~~~~~~~~~~~~~~~~~~~~~~~~~~~~~~~~~~~~~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一章 夜雨夏荷(11)] 渺渺坐在燕王府的后花园里,袖口的暗袋被小小的药瓶坠得沉甸甸的,顾月廖的话一直在脑海中盘绕不去。虽然心中并不相信,却忍不住幻想穿越回去的种种。看看日头渐斜,拍拍屁股往书房走去。 然而傩洛不在这里,他在清水小筑。 一入清水小筑,蜿蜒迂回的连廊两侧盛开着红白两色荷花,看得出主人用心经营了多年。傩洛正坐在池边,对面是垂首弹琴的夏荷。 若换了平日,渺渺定会悄悄离去,可今日不同,她有要紧的事情。“王爷。” 傩洛听见渺渺的声音,缓缓转过来,却是笑盈盈的,令渺渺大感意外。随机一喜,他若是心情好,求他办事或许会容易些。 “占用你几分钟……一点时间。”渺渺从里侧抓住袖口,低着头小声说。 “王妃主动相约,当欣然应允。”傩洛站起来,撇下夏荷,揽了渺渺就走。 歉意地回头看去,正撞上夏荷怨毒的眼光。已经无暇顾及,眼下蓉儿的事情最要紧。 “我想请你帮我找蓉儿。”渺渺开门见山,这句话已经在肚子里酝酿好几天了,她确信不论从哪方面讲都十分精炼地表达了自己的恳切和焦急。 “蓉儿回家奔丧,渺渺难道忘了?”傩洛还是笑,姿态慵懒得像一只瞌睡的狐狸。 “蓉儿她……”该怎么说呢?若是说出实情,那将不可避免地牵扯出自己和顾月廖之间虚假的父女关系,事情定会变得更加棘手。一狠心,渺渺豁出去了,“她被顾月廖抓走了!” 傩洛却并不惊奇,脸上魅惑的笑容不减一分,薄唇轻启,问道:“你肯信我吗?” 渺渺坚定地点头,她似乎别无选择…… “那好,什么都不要问,完全交给我。”傩洛的鼻尖已经碰到了渺渺的,“王妃的事就是我的事,必须全力以赴。” 渺渺垂在身侧的手碰到了药瓶,心中一阵翻腾,大着胆子往前一探,嘴唇在傩洛微笑的唇上一触即走,“谢谢你。” 傩洛保持着被吻时的姿势,笑得灿烂:“真好,不如渺渺再求我几件事吧!” 渺渺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支支吾吾说了几句,飞也似的跑掉了。 傩洛望着渺渺消失的方向,收起了笑容。不知怎的,心慌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王妃受封之日是宫里的大日子,在北瀛几百年的历史上,这一天都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从没有见过那个王妃像新晋的燕王妃一般愁眉不展。傩洛坐在渺渺身边,无奈地摇头苦笑,他这个小妻子,关心一个丫鬟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小脸扭成苦瓜,不知情的人要以为他待她无情无义了。 “渺渺,不要皱眉头。”傩洛在銮驾接近朱雀门时附在渺渺耳边说,唇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耳垂。渺渺脸一热,双手紧张得缩紧,右手正好攥住了顾月廖交给她的药瓶。心陡地沉了下去,待会儿万一不成功,她将死得很惨很惨…… 受封大典在晚上,渺渺在玉妃那里闲聊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告辞。找了个理由甩掉跟在身后的宫女,看看四下无人,便撒开步子飞跑起来。跑到僻静处一把扯下外面大红的宫装,露出里面的素色布衣。又扯掉身上的首饰包在宫装里,压在一块石头下藏好,渺渺起身将瓶子塞在怀里,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打算制造点小混乱,然而有人先她一步点燃了柴房,御膳房此时一片慌忙,渺渺轻而易举地溜进了厨房。她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洁贵妃的食盒,小小的褪了色的食盒相比之下更加寒酸,渺渺飞快地拿出里面的汤碗,将食盒推到地上。里面的食物摔了个一塌糊涂,渺渺想了想,又将临近的几个食盒也打翻在地,碎片食物混在一起,倒是看不出少了什么。 “狗狗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今天救了傩洛他母妃,也能升天做个啸天犬什么的哈!”渺渺捋着怀里小狗的毛,犹豫再犹豫,终于将汤灌了下去。狗狗清澈的眼睛里好似在表达着困惑,咂咂嘴颠儿颠儿地跑掉了。渺渺刚刚放下心来,狗狗小小的身体却摇摇晃晃地倒下了。手摸到皮毛下的身体,已经开始冷下去。渺渺将狗的尸体轻轻放在冷宫外的杂草中,汤碗翻倒在一旁,流着泪匆匆离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在渺渺忐忑不安地抓着傩洛的手坐上銮驾准备往无名广殿去的时候,易彩匆匆奔过来,附在傩洛耳边说了句什么。渺渺清楚地感觉到痛楚,傩洛无意识收紧的手将她的骨头攥得咯咯作响。望着傩洛缭乱奔去的脚步,渺渺的心狂跳起来。 洁贵妃还是死了,青医颤抖着声音告诉他们,洁贵妃中了酒仙魂的毒,去得安宁而平静。渺渺站在冷宫里那棵羸弱的桃树下,第一次看见了傩洛的泪。只是,酒仙魂并不是顾月廖交给渺渺的药,下毒的另有其人。不过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很明显都是傩洛。聪明如他怎会不明白,然而丧妣之痛让他难以思考,微微颤抖的双手泄漏了他此刻的脆弱。渺渺的心一阵悸动,情不自禁上前从身后抱住傩洛想给他点安慰。 手刚碰到他的前襟,却被大力钳住脖子。渺渺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傩洛盛怒的脸,清晰地感觉自己的双手倏地凉了。 “说清楚,你做了什么?!”傩洛的声音不再清越,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一张俊脸早已涨红,妩媚慵懒的桃花眼燃烧着熊熊火焰,额角青筋暴起。 渺渺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是非微妙的情形中——她的确冤枉,却不能坦白实情。情急之下,渺渺竭力在傩洛的铁爪中吐出几个字:“请你相信我,与我无关!”一句话说完,渺渺已经气息不畅,渐渐感到了晕眩。傩洛见状松开了手,脚下却仍然步步紧逼,“王妃头上的簪子为何换了边?早上出门前是我亲自插在你右鬓上的,如今却在左鬓,你如何解释?”渺渺想也没想就抬手去摸,慌乱中不小心划破了手指,鲜血小溪一样汩汩流淌而下。傩洛看了二话不说,抓起渺渺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末了狠狠放开,“笨手笨脚,料你也没那么多心机!老实坐好,不许再乱跑听到没有?” “哦。”渺渺傻乎乎地点点头,抱着手指听话地坐在石头上,一肚子忧愁。该不该对傩洛和盘托出呢?该不该呢? 正在渺渺愁肠百转不得要领时,易彩大力推开破旧的木门飞奔入内,四下望望不见傩洛,朝着渺渺大步走来,边走边行礼,“见过王妃!王妃可曾见着王爷?末将发现了这个。”说着伸出一只宽厚的大掌,一枚小小的面花躺在上面,渺渺刚想起点什么,傩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易副将,是何物件?拿来给本王看上一看。” 渺渺皱着眉头,在脑海里苦苦搜索那枚面花,在哪里见过呢? ~~~~~~~~~~~~~~~~~~~~~~~~~~~~~~~~~~~~~~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众生缘聚:第二十二章 蛟龙远走] 好多天没更新了,在这里跟亲们赔罪了 眼前晃过夏荷低头抚琴的模样,渺渺的心猛然一沉,对方的烟雾弹放得妙,妙得有些过了。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离间计,就是要让傩洛看出夏荷是被人陷害的,然后所有的矛头都将指向——她! 心中燃起熊熊大火,渺渺快步上前劈手夺过面花,“够了!这明显是个陷阱,我们最好——” “你最好闭嘴。”傩洛的声音大得有些意外,渺渺当场呆怔,看着傩洛绝然离去的背影,心好似“啪”地摔成了两瓣。狗咬吕洞宾……“王妃快跟上王爷,快啊!”易彩这时低声催促,渺渺听出弦外之音,提起裙脚小跑着追上傩洛。傩洛用只有渺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走之后你呆在井边不要动,”一双桃李缤纷落的眼睛迸射出利剑般的光芒,傩洛格外严肃且认真地凝住渺渺的眼睛,“相信我!” “皇上!皇上!”刘三儿慌慌张张闯入无名广殿,额角的汗如断了线的珠子,“新晋的燕王妃认了罪,燕王盛怒,已经快马闯出朱汀门,燕王妃她……” 傩励迅疾起身,一步跨下层层玉阶,“她怎么了?” “燕王妃畏罪投井自杀,只在井边留下这个!”刘三儿说着双手呈上一只绣鞋,傩励脸色铁青地接过,绣鞋上沾了一小撮泥土,傩励想也没想伸出手弹去。“传令下去,御前军到燕王妃投井的地方及各处水口仔细搜索,将所有发现全数带回;御林军封锁外城门,务必将燕王带回来!顾卿!” 顾月廖恭敬地靠上前来,背脊卑微地佝偻着。 “你与莫闻立即去写檄文!” 刘三儿实在忍不住,麻着胆子小声问道:“皇上,真的要以通敌谋反罪诛杀燕王爷么?” “朕也不想,奈何别无选择……” 顾月廖心中狂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的任务就快完成了。等事情结束,他要带着妻子儿女回南荒,那才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他的王会善待他这个大功臣的…… 傩励坐在无名广殿宽大的龙椅上,听着一个接一个意外的消息。 “燕王已出城!” “尚未发现燕王妃尸首!” “燕王并未经过城西!” “只在下游发现燕王妃的丝帕!” “与燕王亲近的几位大臣并无异常!” “燕王妃随身侍女几日前便消失了!” 傩励挥手打落琉璃盏,双眼猩红泛着血光,“燕王府呢?去搜燕王府的人在哪里?” 戎戈上前一步,“皇上,燕王府……已经人去楼空!” 傩励气急攻心,胸口一热,嘴里涌上股腥甜,竟然还是被他给跑了!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谋反文书一张贴,不怕他跑到天涯海角。”顾月廖低声说,垂下眼帘,样子颇有些唯唯诺诺。 “顾卿,没有外人不必拘礼,”傩励嘴角攫着一抹笑,“顾卿的酒仙魂果真厉害,是个宝物啊!不过,据朕所知,这毒只有南荒才有,爱卿是怎么得到的?” “微臣早年客居南荒,有位友人通晓医理,对毒经也颇有见地。这药是他送给微臣医牙痛的。” “只要爱卿一心为国,就好。”傩励说完,深深看了顾月廖一眼。这一眼,有太多内容,顾月廖立即变了脸色,满面通红地退了下去。这皇帝小儿,不蠢嘛…… 傩励端详着手中的小鞋,心尖酸辣辣地疼,渺渺,你真的含冤投井了吗?为何不辩解?为何要屈招? “我见过你!” “闭嘴!” “放心啦!我会换气!” “女人就是麻烦,我叫你闭嘴!” “我会游泳,我说的是真的!” “……” “你是我成亲那天的马夫!对不对?”渺渺被抓住衣领在水里划拉着,远看去像极了一只胖鼓鼓的小青蛙。 “谢王妃惦记!”风红泪冷着脸上了岸,一把将渺渺丢在地上,自己走开去。 “喂!你不能把我丢在这儿啊!”渺渺扎手扎脚爬起来,再抬头看时,一头红发的风红泪已经回到她面前,身后跟着两匹骏马。“没时间罗嗦,王妃请上马!” “傩洛在哪?我们是要逃出京城吗?” “王妃好聪明,我们这便启程吧!”答话的却是傩洛,从树林中策马而来,笑盈盈地看着满脸怨气的风红泪和兴奋不已的渺渺,“渺渺,你干嘛这么兴奋?” “好有江湖的感觉啊!我喜欢!”渺渺蹦蹦跳跳地靠近白色的马,在傩洛和风红泪的惊呼声中飞身上马。“你是怎么做到的?”渺渺挺好奇地问风红泪。 “什么?” “你竟然从顾府偷出了玉璁,牛!”渺渺伸出大拇指,风红泪再次呆掉。回过神来的风红泪鄙夷地看着傩洛,“王爷的口味越来越奇怪了。” “那是因为你无法发现我的王妃有多好。”傩洛骄傲地笑,扬鞭打马,绝尘而去。 “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渺渺发现几个月不见,玉璁长大许多,速度也如疾风过境,让她有了一种飞翔的感觉。 “放心好了,”傩洛满不在乎地甩甩挡住眼睛的头发,“渺渺,我们回家了!” 雪皇七年秋初,燕王叛出京城,新晋王妃失踪,京城燕王府人去楼空。威武将军帅部镇守京城,尚书顾并御史柳檄文,昭告天下。 渺渺再一次回望巍峨的城门,此去经年,她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