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暗香(父子)》 浮影暗香(父子)第1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水天一色 正文楔子 蜀中倾月谷。茂密的竹林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丝丝幽香。竹林深处有一精致典雅的竹屋背靠着一挂细细的瀑布。房中,一个绝色少年正泡在浸满草药的浴桶中闭目养神。忽然,少年睁开双眼,那是一对美丽的过分的眸子——湖水般平静的瞳中竟是妖艳惑人的深紫色!少年从水中一跃而起随手扯下一旁的衣物裹在身上。房门随即被打开,一个身着紫衣玉面银丝的男人带着一脸不满走进来瞪着已经坐在榻上的美丽少年:“小思!让我看一下又如何?!”少年——就是三年前离开浮影阁的叶思吟无奈又无力地瞪了那人一眼:“哪有千方百计偷看徒弟洗澡的师父?渐雪你也不管管他!”“鬼医”花渐雪也头疼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脸无奈地道:“我哪里能管得住他。”叶思吟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决定不去理会他的师父——“圣手毒医”花渐月,双眸直直望着门边的两人:“这么晚了,过来有何事?”花渐月见他正经起来,也收起了无赖的嘴脸,正色道:“小思知道武林大会的是吧?”叶思吟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我们收到少林方丈的密函,怕出现上一次武林大会所发生的状况,所以请求我们匿名前往。”上一次武林大会在五年前举办,大会的三天中,有一名苗疆药师企图以药物控制武林群雄为苗疆藩王效力,幸亏被当时恰巧路过的花渐月花渐雪两人所救,因此少林方丈才会发这封密函,否则凭借“圣手毒医”亦正亦邪的名声,许多人只会避之不及,哪会诚心相邀。 叶思吟了解地点点头:“所以你们希望我去?”花渐雪道:“对。小思,渐月的银发太过显眼,恐怕还没到大会开始就被人认出来了。所以……”“好吧,那我就替你们去看看。”叶思吟无所谓地点点头。自从逃出浮影阁以来就一直在这倾月谷中鲜少出谷,出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不知道凡是都只是凭着自己高兴的渐月怎么会对武林大会如此上心。 是夜,花渐雪坐在屋顶仰望漫天星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抱紧怀里的恋人。“月儿,如此真的好么?送他去见那个人?”“有什么不可以?既然是天注定的缘分,就算没有这次武林大会,也会有其它机会让他们相遇。不管了,我们看星星,你说的要教我怎么看星象的。”“好,好……” 第一章 临安万叶楼。 众所周知临安是浮影阁的所在地,城中几乎所有产业都是浮影阁所有。而这万叶楼,就是临安城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平日里,众多来来往往的朝廷官员、江湖人士都在此处聚集;而武林大会临近,这里更成了几乎所有有前来与会的江湖人士的集散地。 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坐在二楼靠窗的桌旁,悠闲地喝着杯中上好的碧螺春,对周围喧嚣毫不在意,只有深紫色的双眸时刻注意着周围动静。这个少年就是叶思吟。 “往年武林大会都在少林峨眉那些门派中举行,怎么今年就挑在临安这么个地方?这山山水水的,哪有一点武林的样子。” 忽然一把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叶思吟回过头,发现是一个漂亮小姑娘刚踏上二楼。年岁大约不过十五,一身蓝色劲装,手边是一对双剑。与她同行的是一个温润儒雅的青年,一身白衣,摇着把折扇,悠悠道:“小妹,你这副样子,哪里像是玄悠山庄的大小姐?” 玄悠山庄?叶思吟想了想,记忆中的确有这么个地方,好像是近年新兴的一个武林世家,庄主玄悠然,年纪轻轻,温润儒雅,出手却异常狠辣。上届武林大会的那个苗疆药师,被花渐月识破后,就是被玄悠然被押回玄悠山庄,据说一月后,那个药师的尸体被发现在山庄后山,尸体已经被挖去双眼,割去舌头,连双手也被从手腕处砍掉,全身上下都是受刑的痕迹,惨不忍睹。 叶思吟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那个温润儒雅的男子。难道这个就是玄悠然? “干什么!?咱们本来就是武林世家,我可学不来那些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的大家闺秀!”小姑娘不满地抱怨着,“你还没告诉我今年为何在这里举办武林大会呢!” 青年勾了勾唇角:“临安是浮影阁的地方,近年来浮影阁的势力已经大到令少林武当峨眉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心惊胆战的地步了。为了拉拢亦正亦邪的浮影阁阁主叶天寒,所以今年才在这里举办的武林大会。懂了么,笨小妹?” 小姑娘瞪大了双眸:“叶天寒?就是那个当年让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嫁给他的叶天寒?!” 叶思吟看着周围众人不出所料地一齐抽了口冷气看向青年的方向——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但是仍然是个禁忌——谁都知道当年江湖第一美人,武林盟主千金欧阳萱萱为了能够嫁给当年年方十五的浮影阁阁主叶天寒不惜对他下药求来一夜缠绵,未料一夜之后,叶天寒盛怒将其扔进浮影阁偏院,欧阳世家也因为这是一桩丑事而对此不闻不问,任由叶天寒处置自家大小姐。十个月后,欧阳萱萱诞下一子,起名为叶思吟——一个不被叶天寒承认的儿子。叶思吟从小在浮影阁偏院受尽阁中所有人的冷眼,终于在十二岁时忍受不了跳河自尽。而沈慕便是在那时附身于这具身体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选择跳河自尽,真不知道是说他勇敢好还是懦弱好。 还等不及叶思吟好好感叹一下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的尴尬身份,便被一个声音打断思路。 “玄庄主。”冷硬的声音让众人不禁一颤。 叶思吟看着刚刚走上楼的玄衣男子和跟在他身后的随从,纳闷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如此让众人害怕。 青年——玄悠山庄庄主玄悠然翩然转身:“左护法别来无恙。小妹不懂礼数,还望左护法与叶阁主能海涵。”叶思吟了然。这玄衣男子就是浮影阁阁主叶天寒的得力助手——左护法战铭。 战铭皱了皱眉,但还是有礼地抱拳:“玄庄主言重,只是……” 玄悠然笑道:“在下保证不会再发生方才之事。” “有劳玄庄主。玄庄主在万叶楼期间,一切费用都由我浮影阁负责。在下先行告退。”战铭行了个礼,带着随从离开。 见战铭离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明白了那看似平凡的青年其实也大有来头。 “这里都没位置坐了,哥,怎么办?”玄大小姐丝毫未被方才之事影响。在她心目中,什么浮影阁左护法当然比不上自家大哥。 玄悠然四处看了一圈,最终隐藏在温柔表像下的锐利目光对准了唯一一个独自一桌的少年。 “这位公子,可在意拼个桌?” 叶思吟不置可否,思及对方身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下玄悠然,这是舍妹玄悠琴。请问这位公子……”玄悠然看着这少年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的脸,却惊异与他那美丽的眸子,因此才出声询问。 “在下殷思叶。”叶思吟回礼道,心里却烦恼——就算用精美的找不出破绽的人皮面具遮住了原本的脸,可是紫色的眼睛却是如何也无法遮掩。 “殷公子是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的?可是看着公子觉得面生……不知师承何处?”玄悠然继续追问。 叶思吟微微皱了皱眉:“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想来说出来玄庄主也未必曾听说,还是不要污了玄庄主的耳。”他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是“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弟子,不要说少林方丈等人必定会前来,以渐月的个性,在武林中怕是得罪了不少人的,到时候仇家寻上门来就不好了。 玄悠然见他有心隐瞒,倒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倒是玄大小姐不满了:“喂,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大胆的人,居然敢对我大哥这么无礼!”“悠琴!”“本来就是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还敢那样对你说话,分明是藐视我们玄悠山庄!”选悠琴娇声嚷嚷着。 “在下先行回房,两位后会有期。”叶思吟皱紧了眉,起身行礼告辞。 “殷公子!舍妹不懂规矩,还望见谅。”玄悠然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玄悠琴立刻低下头——大哥好像真的生气了。 “玄庄主不必如此。如令妹所说,在下身份低微,实在不敢让玄庄主日此厚待,告辞。”叶思吟不等对方再度开口,已经转身离去。 玄悠然看着叶思吟纤细的背影,锐利的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真是个有趣的少年呐。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二章 武林大会终于如期而至。会址选在钱塘边。临时搭建起来的看台和比武台倒也像模象样。当叶思吟递上请帖时,小童迅速将他领到少林方丈智空大师、峨眉玄净师太等所在的上席。 智空大师确认过叶思吟的请帖,打量着叶思吟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晚辈殷思叶,见过大师、师太。晚辈此次代替家师而来。家师嘱咐晚辈定当尽全力保证武林大会万无一失。”叶思吟拱了拱手道。 叶思吟此语一出,周围瞬间开始切切私语起来。不少人抱怨这“圣手毒医”惺惺作态,位高权重的智空大师亲笔题的请帖请他来他居然还摆谱,遣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娃娃有何用处。 “阿弥陀佛。花施主费心了。尊师近来可好?”智空果然是得道高僧,在周围陷入一片不满时仍旧不乏礼数。 “家师安好,有劳大师挂心了。”叶思吟回道。 智空道:“如此甚好。殷施主请坐。”说着捻着佛珠的手指向身旁的位置。 “晚辈惶恐。只怕晚辈身份低微,实在不适合与大师、师太同席而坐。可否请大师差人令帮晚辈找一处坐处?”叶思吟婉转回绝。与这些人坐在一起,不闷死才怪。而且,这一席的视角不太好,虽然能清晰看到赛场中央的情况,却忽视了看台。而如果有人想要下毒手,那么混迹人群中是比将自己暴露在台上更好的选择。 智空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叶思吟被安排在智空等上席的左边。这是个上佳的观察视角。上席共分三处,智空所在为中央,叶思吟与一些其它武林世家的人为左席。还有右席却依然空空如也。叶思吟猜测也许是给浮影阁留的位置。 “殷公子。”忽然,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叶思吟的思路。回头一看,确实玄悠然与玄悠琴。 “玄庄主。”叶思吟淡淡打招呼。 “看来殷公子是少林智空大师的座上宾呢。昨日真是怠慢了。”玄悠然翩然在叶思吟左手边坐下。 “只是看在家师的面子上罢了。”叶思吟听得玄悠然话中有话,也不予理会,径自答道。 忽然,看台上一阵马蚤动。玄悠然的眼神变得凌厉,嘴角却依旧挂着笑容:“原来是浮影阁阁主叶天寒。” 叶思吟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因为距离远,因此看不太清,只隐约看到一个轮廓,然而那君临天下的霸气却是那么远的距离都感受到了。叶思吟隐隐叹气,为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感到可惜——如果不是也因为母亲的一厢情愿,如果不是这样屈辱的出生方式,有那样一个父亲,以后应该也会成为站在权利顶端的人吧。 玄悠然显然注意到叶思吟的叹气,调笑道:“不知殷公子在叹息什么?” 叶思吟看他一眼,道:“那样一个人,让人不羡慕不叹息都不行啊。” “呵~羡慕?的确啊。令人羡慕到有人想要杀了他。”玄悠然摇着折扇,一副不屑的样子。 叶思吟心头莫名一跳,想也没想地开口道:“杀他?是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动浮影阁阁主的脑筋?”话一出口叶思吟就后悔了——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似乎不是常人所为。不过转念一想,有人要杀浮影阁阁主,无论谁,只要是知道浮影阁的人都会想要知道真相吧?或许这才是常人所为。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一派淡然。人皮面具还有一个好处,只要不是太大的表情,就全部都在面具的遮掩底下,不容易被人看透。 玄悠然冷笑道:“想要杀他的人多了,以往都只是些没用的小虫子,只是这次,他好像惹了大麻烦了……”玄悠然一副若有所思状,叶思吟看出他不想多说,遂也不再追问。恰巧此时武林大会也开始了。 “各位武林同道,江湖豪杰……” 中央看台上的智空大师以浑厚的内力使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叶思吟没有听他说了什么,反正他也不准备上台比武以竞争下届武林盟主之位。 “今日上场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想来无甚精彩。”玄悠然兴致缺缺地饮了口茶,转向叶思吟:“殷公子,不知一会儿是否有空闲,与在下一同用午膳如何?”玄悠然话音未落,一个冷硬的声音便在帐外响起:“打扰玄庄主,殷公子。” 两人回头一看,竟是浮影阁左护法战铭! 两人共同起身行了个礼。正待叶思吟觉得没有自己的事准备重新落座时,与玄悠然寒暄了几句的战铭便转向他:“主人有事想要请殷公子施以援手。” 玄、叶两人皆一愣。叶思吟很快恢复过来:“哦?浮影阁之主会有何事要我一介平凡之人施以援手呢?” 战铭顿了顿,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是有侍卫中了奇毒,这里的郎中都无法解除,恰逢方才听得智空大师道‘圣手毒医’的弟子殷公子在此,因此……” “‘圣手毒医’的弟子?!”玄悠然惊讶地停下了手中要个不停的折扇看着眼前平凡少年。虽然知道这个少年肯定来头不小,却也没想到竟是武林中最为神秘的“圣手毒医”的弟子。 “我明白了。你带我去就是了。”叶思吟淡淡打断战铭的话。也好,可以见识见识浮影阁阁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连武林第一美人都可以如此狠心对待,还对自己的亲子视而不见,甚至失踪三年不曾派人寻找,可谓是冷酷无情,唯我独尊的典范。 “玄庄主,恕在下失陪。” 此时的叶思吟不知道,就是他这份好奇心,会给他重生的生命掀起多大的波澜。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三章 在战铭的带领下走进右上席。周围的纱帐隐约遮挡住了许多想要一窥究竟的目光。 叶天寒坐在主座上,叶思吟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头,只冷冷地问:“殷思叶?” “正是在下。”叶思吟有些被他的态度气到,随即想到,人家是什么人,浮影阁阁主,说不定连皇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人。这么个男人怎么可能对一个无名小卒有礼呢? 叶天寒不再说话,倒是战铭指了指一旁平躺在地上的一个侍卫道:“就是这个侍卫了。” 叶思吟见终于有机会试验一下从花渐月手中学过来的知识了,便也顾不上那个依旧坐在主座上的男人,快步走到那个侍卫跟前蹲下来开始检查。 半柱香后,叶思吟面色凝重地站起来:“他中的毒叫流霜。此毒由口入,由唾液延至全身血脉,中毒者会在清醒与昏迷中交替。清醒的时候全身奇痒无比,如此反复三日后,血管爆裂而亡。而且……此毒无药可解。”叶思吟语毕,在场所有人都白了脸。叶天寒却只是皱了皱眉,一言不发。 叶思吟转过头,却在霎那间愣住——这张脸……这张脸分明是自己这具身体五年后的样子!只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年欧阳萱萱要冒如此风险只为嫁给这个男人了。及腰的长发不羁地披散着,由于体内的怒气而爆发的内力使得长发无风自动,一袭白衣好像不可亵渎的仙人,而那棱角分明,五官却比女子还精致的脸上,那对与自己相仿的深紫色的眼眸,却是深邃的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年近而立,有一个已经十五岁的儿子的男人。 君临天下……叶思吟的脑中只能想出这个词。 没有人看清叶天寒做了什么,叶思吟只觉得一个白影瞬间飘过,隐约闻到一股幽幽的龙涎香,而那个躺在地上的侍卫却已经断了气——不过刹那间。 战铭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叶思吟却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稍稍叹了口气:“恕在下学艺不精,无法帮上什么忙。”死,对于那个中了流霜的侍卫来说,是最好的事了。而且,叶天寒下手,又死在昏迷中,是一点痛苦都不会有的。 叶思吟环顾了下四周,目光定在了一旁侍者手中的茶壶上。快步上前查看,片刻后道:“毒在壶嘴上。” “这壶……”战铭一惊,这壶水本是为叶天寒一人准备的,但方才那侍卫刚打探消息回来,他就倒了一杯给他。那么原本这毒…… “是朝着本座来的么?哼!”深邃的紫眸中似有暴风在聚集,那一抹冷笑嵌在薄薄的唇角竟是有别样风情。叶思吟不禁有些发愣。 “铭。”叶天寒冷冷唤道。战铭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殷公子,多谢相助。至少我们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请容许在下送您回去。” 叶思吟这才回过神来,道:“左护法可知有可能是谁下了这毒么?”微皱着眉,方才玄悠然说最近有人想要杀叶天寒。第一次便用上这天下难求的流霜,难保下次有更厉害的手段。独自思量的叶思吟没有发现自己正在为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感到担心。 “在下也不知。”战铭有些歉意地道,“有机会在这茶壶上动手脚的人太多了。看来此次武林大会的安排的确有失谨慎。” 叶思吟点点头。敌人藏在暗处,不会那么容易让人发觉。而且流霜……看来对方来头不小,目标也不小。 看着叶思吟离去的背影,冰冷深沉的紫眸闪过锐利的目光:“殷思叶?哼,亏他想得出来。” 夜渐深,叶思吟靠在床上翻阅医书。关于流霜之毒也已经让信鹰带给渐月和渐雪了。回了万叶楼才想起来,那毒并不一定是单冲着叶天寒一个人去的,也可能是有人暗中想要破坏武林大会。若真是如此,各路英雄此次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忽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叶思吟的沉思。门外的人万分焦急的道:“殷施主!殷施主!我派方丈大师突然昏迷不醒,您快去看看吧!” 叶思吟一跃而起。少林方丈?! 匆忙披了外衣,随那僧人来到少林众人住的院落,各路豪杰已大多来齐,连战铭都到了,见到叶思吟便迎上来。 “殷公子,好像与我浮影阁中的那名侍卫中的毒相同。”战铭冷着脸道。 叶思吟沉吟着给智空大师把脉。漂亮的紫眸越来越深沉。半柱香过去,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你这小娃儿到底行不行啊!什么圣手毒医,花渐月那宵小之辈让这么个小娃娃来真是……”正想出言不逊的大汉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好似鱼一般开开合合,愣是发不出声音。众人惊诧之时,只见叶思吟起身面对着众人,冷冷盯着那人道:“此等侮辱之言,若是家师听到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开口说话。” “你做了什么!?”他身旁的人惊恐地问道,无人看清叶思吟是何时下的毒。 “无甚,三个时辰后自然能开口,我只是让他安静一会儿。”紫色的眸子带着藐视地看了那出言不逊之人,其中的森冷让众人诧异这是否真的是方才那个温润清秀的少年。 至此,对叶思吟将信将疑的武林众人都不敢再多言。 “左护法,智空大师所中并非‘流霜’之毒。”叶思吟顿了顿,眼神微暗,“此毒名为‘三更锣响’。中毒者陷入昏迷,却会在三更时突然醒过来,人虽醒过来,但神智却不甚清晰,只会按照下毒者的意愿做事。” 房中一片倒抽冷气:“那……那……若下毒者要大师杀人,我们岂不……”一人惊叫,众人皆警醒:智空大师身为少林方丈,武功深不可测。若他要对什么人出手……那这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抗。房中陷入一片恐慌。 一时间人人自危。 “此毒可有解药?”峨眉玄净师太最先恢复平静,问道。 “此毒无药可解。”叶思吟此语一出,周围又是一片抽气声。“此毒对大师不会有任何伤害,十日后即可由自身完全化解。但这十日当中,大师都会处于昏迷状态,而每日三更至五更……”叶思吟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所有人都明白了。每日三更至五更,便是智空大师受人控制,很有可能会对所有人痛下杀手之时。 玄净师太稍稍想了想:“那么可否将智空大师锁起来,待日后大师恢复,再告知原有,大师应该不会怪罪于吾等。”周围有不少人附和。 叶思吟摇了摇头:“若如此,大师就凶多吉少了。”周围人不解。战铭略微思索道:“殷公子可是认为,这下毒者见计谋无法得逞就会命大师自行了断以给予武林豪杰警告,然后又会寻找下一个人下这‘三更锣响’之毒?” 此语一出,众人瞬间陷入沉默。 “殷施主……”苍老却遒劲的声音让众人惊讶地抬头,却见原本应该昏迷的智空大师居然醒了过来。叶思吟皱着眉,忙重新切脉。抬起头,复杂的眼神看着智空大师:“大师,您这是何苦……” 只见智空在叶思吟的说明下坐起身:“老衲用尽了一身内力抵抗这‘三更锣响’,却是油尽灯枯了。”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今日一早还精神抖擞的智空,不明白他所谓的“油尽灯枯”是何意。 “唉,大师,您本不必……”玄净师太明白过来,叹息着道。 “老衲自我了断也不愿做那无耻之人的傀儡。望各位珍重,莫再着了道。老衲明日便回少林了却余生,少林罗汉堂弟子将留在临安,直到武林大会结束。咳咳……左护法,请替老衲转告叶阁主,有劳叶阁主为这武林大会费心了。” 战铭抱拳行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众人见此也纷纷告退。一时只剩叶思吟与少林众人。 “殷施主也回房休息吧。老衲已无大碍了。”智空行了个礼,遂遣门人送客。叶思吟最后看了智空一眼,转身回房。深紫色的漂亮眸子印着点点星辰,美丽得不可方物。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四章 靠近房门,立刻觉察房中那凌人的气势——那是……! 叶思吟推开房门,果然见到白衣的男人君临天下般以那深邃的紫眸看着自己。 叶思吟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被那强大的内息压制,勉强开口道:“如此深夜,不知叶阁主在在下房中有何贵干?” 深紫色的眸闪了闪,斜飞入鬓的剑眉一挑:“殷思叶?哼,你是生怕本座不知道你是那个女人生的吗?” 愤怒,轻蔑,锐利的目光直视叶思吟同样的紫眸,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看透一样。 叶思吟一愣。原来……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为何不说话?” “叶阁主希望在下说什么?说‘恕在下无礼,但叶阁主似乎认错人了’,还是‘你猜的不错,在下的确是那个女人生的’呢?”到了这个地步,叶思吟反倒镇定了。 深沉的眸危险地眯起来。这真的是原本的叶思吟吗? 从来没有去过偏院,也不允许那个被视为耻辱的孩子出现在面前,却也时常听说那个孩子如何如何懦弱无用,连下人都可以随意打骂他。除了那张脸,没有一处与自己相像的地方。但眼前这个少年——与自己相同的紫眸中有着不亚于自己的孤傲,行动举止亦是高贵得让人不敢轻易冒犯,在自己刻意显露的内息的压力下,居然还能如此不驯地顶撞自己——是花渐月的教导太过于成功,还是…… 叶天寒沉思的时间中,叶思吟已经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顺便帮自己倒了杯茶,轻啜着,等待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宣判。细看这个男人,更是惊为天人。那与自己相同的深紫的眸却是深邃得仿佛将人吸了进去,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原本的叶思吟去了何处?”半晌,男人开口。 短短几个字犹如一道天雷将原本正以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叶思吟。 “你……你说什么?”叶思吟觉得异常震惊。难道他知道了……不可能!如此乱力怪神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至今午夜梦回还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事情,他叶天寒如何能知晓?!在这个年代,这种移魂之事,怕是会被认为是巫术群起而攻之吧。 “看来你果真是移魂于此,真是令本座惊讶。”叶天寒如此说道,但叶思吟看得明白,对方脸上根本没有类似于“惊讶”一类的表情。他是太过于厉害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还是说……他早就知道? 叶思吟初时的惊恐也渐渐平复。照他现在的反应和态度,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才对。 “如叶阁主所知,在下的确是移魂于此。因此也与叶阁主毫无关系。当然,也许这具身体与阁主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想必叶阁主不会在乎失去一个从未承认过的孩子吧?”叶思吟淡然地肯定道,同时却也极力撇清与他的关系。以叶天寒的霸道和冷酷,排除不了他会再次将这具令他他耻辱的身体再次带回浮影阁与世隔绝的可能性。 叶天寒冷冷地看着长相平凡的少年。据说叶思吟与自己长得十分相像——那么这个少年是贴了人皮面具?同样一具身体,被注入了新的灵魂,竟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即使是如此平凡的脸,也会让人不由自主被他的淡然和优雅吸引。从某方面来说,这个少年像极了自己。 思及此,深邃的紫眸黯了黯。 “随本座回去。”冷冷的话一出,却让叶思吟惊讶不已。这是何意?回去?回浮影阁吗? “叶阁主,你明知……” “若是原本的叶思吟,本座岂会管他的死活。”知道少年想要问什么,叶天寒冷冷打断他——想要将这个少年锁在身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的念头。叶天寒在心里叹息。醉月,你果真是没有看错。 叶思吟沉吟着不知该说什么,端起茶杯浅啜。他不明白叶天寒到底想要做什么。明知他不是原本的叶思吟,不是他的儿子,难道说自己变了个人这个男人就接受这个儿子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依照叶天寒那冷酷无情的性子,就算知道了这件事,置之不理是他应该有的反应才是。如今却…… “可曾决定好了?不要考验本座的耐心。”冷冷的话语和那男人故意泄露的几丝醇厚内力所带来的压迫让叶思吟清楚,违抗这个男人是多么不明智的选择。算了,去就去吧,这个男人应该也不会杀了自己,有何可怕的。 “既如此,我去就是了,叶阁主。”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名,或爹爹。” 叶思吟手中茶杯一抖,茶水微微沾湿了袖口。人皮面具因为表情过大的扭曲而显得奇怪起来。 “爹……爹爹?”叶思吟还在惊诧于男人刚刚说的话,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抚上自己的脸,探到边缘的不平整,轻轻一扯,便将人皮面具扯下。 “呀……”因为轻微的疼痛而轻呼出声,叶思吟这才回过神,发现始作俑者手中的面具,不满地撇了撇嘴。 “丑的紧。如此便好多了。”冷然的声音带着丝不为人察觉的讶异。明明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像,却愣是因为较为柔和的五官便显得愈加倾国倾城,相同的深紫色双眸却清澈得让人产生彻底占有的欲望——真是个绝色的少年。 万叶楼外。 战铭已经牵着马匹等候。一见叶天寒便行礼道:“主人。” “回阁。” “是。”话未尽便看到尾随出来的叶思吟,战铭不禁倒吸口冷气。 “左护法,别来无恙。”叶思吟轻笑着打招呼,却在看到叶天寒身后那匹浑身雪白的千里良驹时皱了皱漂亮的眉。 “殷……殷公子?!”战铭迟疑又惊讶地唤道。这容颜…… “少主。”叶天寒淡淡的话让战铭宛若被雷击中一般,怔怔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立刻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见过少主。”战铭当然认识这张脸,这是三年前从浮影阁消失的叶思吟,然而,主人却将他带回去,还承认了他少主的地位——果然如醉月看到的那样吗?不管如何,他战铭誓死忠诚于主人,与主人所承认的人。叶思吟也吓了一跳,万不曾想到叶天寒居然想让自己以少主的身份回去浮影阁,本以为他是看中了自己的医术呢…… 惊讶不过一瞬,叶思吟的思绪很快回到眼前高大健壮的白马身上。 “怎么?”看到小人儿漂亮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叶天寒出声询问,他不认为叶思吟不会骑马。虽然是冷冷两个字,却让叶思吟有他很温柔的错觉。 “冷。”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叶思吟抱怨似的道。这具身体以往损耗太过,从小便缺乏调养,心灵又被百般折磨,以前的叶思吟就算不投河也活不过二十岁。跟随花渐月的三年里,被好好的用药物和内力调养了一番,虽以与一般人无异,但仍需日日以药物滋养,且体制怕冷。因此叶思吟恨透了这深秋的天气。 还未从回想中反应过来,便被人拦腰抱起,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时,人已经在马背上,背后是温暖结识的胸膛。因为贴的近的缘故,男人身上的龙涎香一丝丝钻进鼻尖,隐隐让人沉醉。 叶思吟惊呼出声——这样好奇怪!被一个男人如此拥抱着,而且是这具身体的父亲……真是难以言喻的尴尬。转转腰身想要摆脱,却被强有力的手臂禁锢住。 “别动。”深沉冰冷的嗓音却带着灼热的气息吹拂过耳边,一阵属于身后男人的淡淡龙涎香侵入口鼻,叶思吟不禁颤抖,心脏猛然跳动——这种感觉好陌生,却并不让他觉得排斥。自己这是怎么了……叶思吟胡乱想着,身后的男人已经轻斥着马匹小跑起来。 看着前方的主子和少主,战铭的心中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感叹——醉月占星术果然没有错,他们那冷酷无情地不似常人的主子终于有了让他牵挂的人了,如此甚好。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五章 抵达浮影阁时,总管正在门口迎接主人归来。 “主人。” “铭,吩咐下去。”叶天寒吩咐了一句,不顾总管的错愕,便揽着叶思吟往住处寒园走去。 “左护法,这是……” 战铭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道:“总管,立刻吩咐下去打扫主人隔壁的房间,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和衣物……少主回来了。” 虽然不曾进过寒园,但也知道寒园是叶天寒独居的院子,平日里除了两位护法和总管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叶思吟略微疑惑。他实在是想不通叶天寒如此对待他的用意。 寒园虽只有叶天寒一人居住,但仍然是浮影阁内最为华美的院子。推门进屋,已经有人备下了热水。来自千年后的时空的沈慕自是不习惯沐浴时要人随侍左右,遂将欲伺候他的两名婢女遣了出去,褪去衣物,身体滑入足以容纳五六个人的浴桶中。 舒适地叹口气,方才因叶天寒的举动而混乱的头脑重新清晰起来——那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而自己,居然也就这样回来了,而且还是以叶思吟的身份,成为了浮影阁的少主……真是不可思议。 沐浴完毕,叶思吟推开房门。 门外是一个荷塘。深秋之际,荷花早已凋谢,只余下满池的残荷,映着月光,却显现出惊人的残缺的美丽。一袭白衣的人背对着自己站在荷塘边,及腰长发完全披散开来,在微风中轻柔摆动——若说白日里所见到的叶天寒如同帝王般君临天下,那么现在的他就如同谪仙一般令人迷醉。心猛然跳动——又是那种感觉! 还在迷惑的时候,没有发现正在注视着的人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强有力的手臂揽住自己的腰,一股热息从手掌想贴的地方传至全身,还有那股淡淡的龙涎香。 “放开我!”为什么他总是喜欢这样抱着他!难道他不觉得两个男人这样很奇怪吗?! 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悦:“跟随花渐月这三年只学会如何糟蹋自己的身子吗?”叶天寒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微颤,眉头愈加紧缩——居然只着了中衣便站在门口吹风,身为大夫,不了解自己的身子受不起如此折腾吗?!同时也有些后悔——明明那么久以前就知道这一切有可能发生,却还是放任这具身体被糟蹋了十二年,让现在的小人儿不得不忍受那样的痛苦。他还练就了那样一身的内力,真是难为他了。 虽是一脸的冰寒,但这个男人是在关心自己吗?叶思吟停止挣扎,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回房里塞进被窝,看着他的背影离去,直到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好奇怪的感觉……真是猜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这种感觉,却意外的并不差…… 月色清凉如水,池塘中的锦鲤趁着月光浮出水面,又迅速沉回水底,只余微波,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清晨。 战铭颇为无奈地站在叶思吟房门前,见叶天寒过来,立刻行礼:“主人,少主似还未醒来……属下不敢打扰。”事实上,他已经轻声唤过好多次,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是足以被吵醒的声音了。然而这位新出炉的少主却没有丝毫动静。 叶天寒皱了皱眉,抬手推门进去。 华丽的幔帐后,绝色的人儿还在沉睡中。 “吟儿,该起了。”看着似乎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之中的人,叶天寒也不由自主褪去了几分冷酷,柔声唤道。然而床上的人儿却依然没有动静。 对习武之人来说,此等警惕性,岂不是送死?!叶天寒皱紧了眉,稍稍冷硬地道:“叶思吟!”/bbs 被突如其来的冷气惊到,叶思吟倏地睁开眼,只是紫眸中原本的清澈无瑕此刻尽是睡醒后的迷蒙。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是叶天寒。不满地嘟了嘟唇,咕哝道:“好冷……还想睡……” “若此时有人想取你性命该当如何?!”对于他那糟糕的警惕性越想越气,不顾他的咕哝,叶天寒冷冷地怒道。 叶思吟也在气头上——若非认为是绝对安全之地,他如何会睡得如此之沉,况且在万叶楼住的那么多天都不曾好好休息,当然会又累又困,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地唤自己起来! 起床气中的叶思吟当然不曾考虑,若非是他,无情如叶天寒,怎么可能亲自唤某人起床…… “你可想取我性命?”坐起身冷冷反问。 叶天寒皱了皱眉:“不。” “既然你不想取我性命,在这里还有何人能进来置我于死地?”秀眉紧蹙,说明了他有多么不悦。 叶天寒微微愣了一下。听这他话中之意,似是认为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因此才……“算了。该起身了,昨日的乱子还等着收拾呢。”怒气化作淡淡的无奈,叶天寒头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话音方落,门外响起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 “那是我的信鹰。”叶思吟看着叶天寒道。叶天寒挑了挑眉,唤来战铭。信鹰正被战铭抓在手里不停地扑腾。 “咻。”轻斥一声,战铭一放手信鹰便乖巧无比好似只老母鸡般落在床边的地上。伸手取下信鹰腿上的信打开审视,深紫色的眸中渐渐有了笑意。收拢秀气的小手慢?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2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手慢慢捻了几下,瞬间成了白色的粉末。 “渐月说流霜之毒虽无法解,却有办法预防。”叶思吟柔声道。起床气基本消了,想到昨日死的那个侍卫,心里有些闷闷的。虽然前世就是个医生,经历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手术,却也没有到看惯了生死的地步,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没有办法救他,终究是件让他心痛而无奈的事。 看出小人儿的心情低落,叶天寒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 洗漱完毕,三人一道用过早膳,总管就来禀报马已备齐,应该前往会场了。叶思吟闻言蹙眉,叶天寒敏锐地察觉:“怎么?” 叶思吟轻轻一笑:“我与智空大师布的局正待收网,因此还不宜公开身份。” “智空?”叶天寒眯起眼,瞬间领悟。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六章 “各位武林同道。众所周知,昨日智空大师遭贼人毒手,幸无性命之虞。智空大师德高望重且慈悲为怀,为保武林同道安全,自毁武功以抵抗剧毒。少林不愧为我武林泰山北斗。吾等应加倍小心,尽快择出新的武林盟主,以期能够寻出这隐藏颇深的武林败类,也不枉智空大师一片苦心。”玄净师太语毕低念了声阿弥陀佛,遂宣布第二日的比试开始。 左上席中,叶思吟掀开帘子,玄悠然立刻上前相迎:“殷公子,昨夜一夜未归,想必辛苦了。” “无妨,在下不才,未能帮助智空大师分毫。也无法阻止那贼人继续为恶。”继续顶着平凡的面孔,叶思吟轻声道。 “哼,就知道是徒有虚名了。哥哥何必对他如此客气,看他也未必给哥哥面子!”骄纵的声音,正是许久未见的玄悠琴。被兄长一瞪,立刻闭嘴,只是还拿那大眼狠狠地瞪着叶思吟,嘟着嘴不服气。 叶思吟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大小姐。面上却一片漠然。 玄悠然见他面色沉重,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比武台上的比武仍在继续。经过昨日的筛选,今日出来的人已经算是排名比较靠前的人物了。比如当下在擂台上的,就是现任唐门当家的独子,唐门少主唐旭言,以及欧阳家新一代中的佼佼者,欧阳明——欧阳萱萱的大哥,叶思吟的舅舅欧阳凌的独子。 因为擂台上禁止用毒,因此一向以毒著称的唐门少主渐渐败下阵来。欧阳凌占了上风,更是招招不留情,似乎誓要将唐门少主打得非死即伤不可。 叶思吟心中一阵不快。鉴于欧阳家当年对欧阳萱萱的态度,以及后来知道的一些事情,让他对欧阳家没有一丝好感。如若可以,他甚至想要帮这具身体,以及这具身体的娘亲,向欧阳家讨回一些公道。 思及此,叶思吟脑中浮现出他新出炉的爹爹,撇了撇嘴,紫眸却透露出一丝笑意。不知为何,那人明明是那样一个说一不二君临天下般冷硬的人物,他却偏偏觉得那人一定会纵容自己。就像昨夜与今早一样——虽然今早被唤醒时的起床气让他无法思考,然而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那样一个男人,居然会纡尊降贵去哄自己起床…… 正想着,一旁的玄悠琴忽然发出一声欢呼:“好棒!”叶思吟定睛一瞧,却见台上正负已分。唐旭言终于战败,手臂被剑气所伤,染红了雪白的衣袖,欧阳明的剑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瞧见叶思吟略微疑惑的眼神看过来,玄悠然微笑道:“舍妹与欧阳公子订婚了。武林大会一结束就过门。届时还希望殷公子能赏光来喝杯喜酒。” 订婚?叶思吟微微诧异,面上却温和一笑:“那是自然。恭喜了,玄庄主。” 一旁的玄悠琴高傲地瞥了叶思吟一眼,有些炫耀之意。叶思吟不置可否,台上却忽生异变。 欧阳明收回剑,向脸色苍白的唐旭言抱拳行礼:“唐少爷,承让了。”唐旭言也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弩动了几下,眼前一黑,倒在台上。 全场一片哗然。 “言儿!”唐门老爷子唐肃一声大吼,跃上台查看爱子的情况,一搭上唐旭言的手腕,凌厉的眼神夹杂着雷霆怒意射向欧阳明:“好你个欧阳小子,居然敢违反规则擅自下毒,还欺到我唐门头上来了!”震怒的声音却有几分惊慌。众人责备愤恨鄙夷的目光投向欧阳明。 欧阳明也傻了:“我……晚辈没有下毒啊!”焦急无措地看向自家爷爷父亲寻求帮助。欧阳凌沉吟:“唐掌门,先给令郎解毒要紧,一会儿再来评判是非。” “你!”唐肃狠狠剜了欧阳凌一眼,“若能解,老夫此时还在此作何!我唐门以毒著称,凭老夫几十年对毒的研究,竟然看不透言儿中的是什么毒!欧阳凌,让你儿子将解药叫出来,不然,我唐门誓不罢休!” “晚辈确实没有做过任何手脚!晚辈可以在此向所有武林同道发誓,此事与晚辈无关。”欧阳明向唐肃抱拳道,“况且,连唐老爷子都无法看出来的毒,岂是我区区欧阳家就可以拿得出来的?”他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周围愤恨鄙视的目光少了一些。 “阿弥陀佛,依贫尼之见,唐少爷此时之状与智空大师昨晚的状况不无相似,莫非……”话音一落,唐肃的脸色变的惨白——他当然知道昨晚智空大师发生了什么事……智空还可以凭借一身内力化解体内的毒以保全少林清誉,然而他的儿子是断没有那个内力来化解毒素的,难道让他杀了自己的儿子不成! “不错,的确如此。”一个轻柔却带些冷冽的声音自众人背后响起。众人回头,见一个清秀的白衣少年款款走来。 “殷施主,这……”玄净师太看着叶思吟脸色沉重地不知该说什么。 “很惭愧,在下无法解除这‘三更锣响’。唯今之计,恐怕只能劳烦唐掌门亲自照顾令郎了。否则,在此上千名江湖朋友又有几人能够防备唐门少主的毒呢?”叶思吟略感抱歉地向唐肃行了个礼。 唐肃看着眼前谦逊的少年,微微眯起眼:“‘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弟子?尊师对此有何看法?”唐门在上一届武林大会也曾吃了苗疆药师的苦头,因此唐肃对于那个美丽得张扬青年除了对同道后辈的欣赏,也有那么些敬畏。 “晚辈已经告知家师,但路途遥远,家师的回信还未到。”叶思吟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瓶药递给唐肃,“这是家师所给的软筋散,‘三更锣响’发作时,唐少爷的功力可以发挥出十二分,况且又有毒相助,让唐少爷服下此药,以便保护旁人以及阻止唐少爷伤害自己。此药只有三个时辰的时效,且并不会伤及筋脉和内力,唐掌门尽可放心。” 唐肃接过药微微点头:“多谢。来人,我们回客栈。” 众人目送唐门的人离开擂台,叶思吟转身面对欧阳凌与欧阳明,目光转冷。“欧阳大少,虽说欧阳家乃百年世家,但是……” “殷公子,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说,不用如此拐弯抹角。”欧阳凌打断他,眼中闪过轻蔑。 叶思吟略微不悦,遂转向玄净师太。少了智空大师,玄净就是这里做主的人了。“玄净师太,晚辈以为,应先行派人保护欧阳世家以防节外生枝。” 玄净师太沉吟许久,遂向欧阳凌行了个礼:“欧阳施主,贫尼得罪了。” “玄净师太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囚禁老夫吗?!今日上千武林豪杰在此,竟然让一个名不见经传且来路不明的小娃娃来决定我们的生死不成?!”苍老遒劲的声音响起,却是欧阳家家主,欧阳萱吟与欧阳凌的父亲欧阳正。 “欧阳施主息怒,贫尼只以为殷施主所说有理。凭欧阳世家在武林中的威望与地位,贫尼相信欧阳施主与令郎的清白,如此只是为了避嫌而已。”玄净师太不疾不徐地讲完,便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立刻峨眉与少林的众人便将欧阳家众人围了起来。 “你!哼!”欧阳正气到说不出话来,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发生此事,今日比武到此为止,明日比武暂且停止以商大计。”玄净师太低念了声阿弥陀佛便也率人离去。 人群中,有人摇了摇手中折扇,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容。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七章 万叶楼后院的凉亭中,叶思吟正手执医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为了掩饰身份,他在武林大会结束后仍旧回到先前在万叶楼的客房,没有回浮影阁,但是当然,叶天寒不会再容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保护也好,监视也好,这四周突然多了许多几不可察的气息,是浮影阁的暗卫。 “殷思夜!”忽然一声娇喝夹杂着闪电般的长鞭向他袭来。暗卫微动,正准备上前拦截,却见叶思吟只淡淡一瞥,迅速执起杯盖灌注内力袭向来人胸口。小姑娘被杯盖打中,瞬间失了准头,鞭子只在一旁的亭柱上擦过。 “玄小姐,在下可曾得罪了你?”叶思吟看着气呼呼的玄悠琴有些无奈地问道。 “你!就是你,害的明哥哥被关起来!人家想见他都不行!”原来小姑娘是因为见不着情郎而找这个“罪魁祸首”撒气来了。 “玄小姐,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能够解了‘三更锣响’之毒,抓出背后的主谋,就能还你的明哥哥的自由了。” 玄悠琴咬咬唇:“那……你找到解毒的办法了?” “未曾。不过家师应该有办法化解。在下也在等待家师的书信。” “那……你一定要尽快让我见到明哥哥哦!不然看我怎么教训你!”小姑娘语毕转身离去。叶思吟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有些失笑,不过是个心智未开的小姑娘,居然就要嫁人了。 “少主,这个玄悠山庄有些问题,您还是要小心为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战铭有些担忧地道。 叶思吟朝他淡淡一笑:“我有分寸,放心吧。” “阁主想请少主过去一趟。” “嗯。叶天寒在哪儿?” 战铭愣了一下啊……还真是未曾听过有什么人如此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家那个可怕地主子啊。这个千年后的灵魂看起来还真是不一般。 “请少主随我来。” 战铭领着叶思到了万叶楼的天字号客房。众所周知,万叶楼的天字号客房位于顶楼,且从不对外开放,甚至于整个顶楼都是禁止宾客接近的,只因天字号客房是叶天寒的专用卧房,即使他甚少现身于万叶楼。 客房异常的华丽,类似于浮影阁中的寒园的布置。相较于叶思吟先前住的那间简直是天差地别。 “主人。”战铭向坐在榻上的主子行礼,“属下先行告退。” 见战铭退出房门,叶思吟款款走到卧榻边坐下:“何事?” “欧阳家?”简短冰冷的三个字让叶思吟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自己本也非话多之人,但现下看来比起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还是有所差别的。 “既然用了他的身体,总该为原来的主人做些什么。”叶思吟淡淡道。不知为何,对那些人心中总觉得有莫名的恨意,大概是那个薄命的少年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缕痕迹吧。 叶天寒看着眼前刚入深秋就已经裹了大氅的清秀少年,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拥进怀里。不出所料怀中的人开始挣扎,只是手上略施巧力便让他乖乖地一动不动,运气为他驱寒。 暖流从肌肤想贴的地方绵延至全身,叶思吟也断了想要继续挣扎的念头。算了,反正挣扎也挣扎不开,还不如让他帮自己取暖。叶思吟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你找我来只是为了欧阳家?”呆了一会儿,叶思吟有些奇怪地问道。 “流霜。”沉吟了一会儿,叶天寒冷声道。 “什么?!”叶思吟一惊。这么重要的事,他怎可如此拖延到此时才说,若是再有何人因此丧命可如何是好?“这次……” 叶天寒看出他的心急,道:“无人中毒。” 毒下在为叶天寒特别准备的膳食中。叶思吟所谓的预防之法是将一种无毒的草药放入膳食当中,若其中无毒,则草药有强身健体之功效,若其中有流霜之毒,则能将无色无味的流霜变为诡异的幽蓝色。然而,叶天寒的膳食并不是万叶楼的大厨烹制的,而是由专人料理,送餐的也是浮影阁内的侍从,其中并不会有他人触碰。唯一的可能就是浮影阁中出了内j。 随着叶天寒的目光看向对面桌上的膳食,均成诡异的幽蓝色,虽已知无人中毒,却还是让叶思吟心下猛跳。起身走到桌边,仔细查看,一丝异状进入眼底。 “这是……相思锁……”一圈怪异的银色浮在盘子的边缘,与幽蓝稍稍交融,若不仔细看绝查不出异状。 身后气息骤变,更是冷了几分。看来叶天寒也知道这相思锁是何物。相思锁名虽美,却是种极为损阴德的药物。此药只对男子有用,中相思锁者,浑身发热,欲望难耐,须立刻找女子发泄。如此听来好似蝽药的一种,然其比之蝽药更为恶毒百倍。寻常蝽药只须发泄一两次即可完全解除药性,就连青楼中用以调教不听话的姑娘与小倌的烈性蝽药也不过一夜之效,然相思锁却要人持续发泄直至精尽人亡方可罢休——那是令人连死都丢尽颜面的药物。相思锁之毒须至寒之物方能解除,然这天下间的至寒之物除却天山雪莲、东海玄冰,就只有传说中女娲补天时所遗留的那块石头——“黑寒”。且不说“黑寒”之物只闻其名未见其身,究竟是否存在还有待考究,就是前两样也是极其难以得到的珍品,这世上恐怕只有皇宫大内才有。因此这相思锁等于是无药可解。而相思锁与流霜混合,则能在人死后立刻除去残留的流霜毒性,造成仅仅是精尽人亡的假象。 “到底是何人与你有这般深仇大恨,居然连相思锁都用上了?”叶思吟蓦地想起第一日在看席上玄悠然对他所说的话,有人想要杀了叶天寒。对付叶天寒的毒与对付其他武林高手的不一样,那么想要对叶天寒下手的,到底是同一拨人,还是另有其人? “想死,本座成全他们。”深邃的紫眸中暴风缓缓聚集。 翌日。 一早起床,叶思吟便觉得周围气氛异常怪异。 “什么‘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弟子,根本就是沽名钓誉!” “就是!说不定连智空大师都未曾中什么‘三更锣响’,还废了毕生功力,真是惨了!” 大堂之上,叶思吟听着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不置可否,只安静的喝着茶,吃着早点。今日之事,他早有预料。 “哼,黄口小儿,居然敢当着众多武林同道的面信口雌黄,如今看你还能如何保住那什么‘圣手毒医’的名誉!”一把剑砰地一声被放到叶思吟面前。抬眼一看,是欧阳家众人。方才口出狂言的便是欧阳家主,欧阳正——这具身体的亲外公。 “昨夜唐门公子根本没有在三更醒来,一觉睡到天亮何事都未曾发生。今日大会必要你当着众人的面向我欧阳家磕头谢罪,以澄清我欧阳家的名誉!”欧阳凌横眉怒目道。 叶思吟看着面前仗势欺人的众人,只是小啜了口杯中上好的龙井,便再无动作。 “你!”欧阳明本就气不过,又见自家被人无视,突然拔剑向叶思吟刺来。叶思吟冷冷一笑,修长的手指微动,长剑应声而落,那欧阳明却抱着执剑之手,呼痛不迭。众人皆惊。叶思吟悠悠然起身道:“刀剑无眼,小少爷还是悠着点好。” “明儿!好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居然敢伤我欧阳家的人!”欧阳凌扶住自己的儿子,对叶思吟怒目而视,“解药呢!?” “疼一个时辰自然不疼了,也是叫他长个记性,日后万不可再如此莽撞!”叶思吟早已听说欧阳明此人乃欧阳凌的长子亦是独子,先今欧阳世家唯一仅有的一位小少爷,自是让欧阳正欧阳凌等人万般溺爱疼惜,也造就了他如此骄横的性子。 “不自量力!”一声怒喝,欧阳正的剑挟着雷霆怒意冲向叶思吟。叶思吟心下一惊。他虽习武,却不过短短三年,欧阳正如此速度根本不可与方才的欧阳小少爷同日而语,连用毒的时间都没有……想不到堂堂欧阳世家家主竟会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下手,真是失策……迫不得已,叶思吟提气想要闪躲,但心下亦知,剑直指自己的胸腹,以自己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电光火石间,众人惊呼一声,原以为此次那“殷思夜”非死即伤,却未料睁眼一看,欧阳正手中的长剑竟然断成两截,那剑锋发出一声闷响钉入一旁的房柱,欧阳正手持断剑硬生生倒退了好几步,“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父亲!!”“爷爷!!”“老爷!!”欧阳家众人乱成一团,唯有欧阳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狂傲如帝王,冷酷如修罗的男人:“叶天寒!?”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八章 叶思吟此时微愣地站在叶天寒身后,不明白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欧阳正受伤,欧阳凌只得迎着叶天寒寒冰般的眸子硬着头皮质问道:“叶阁主,不知为何突然出手伤我父亲?如此毫无理由……” “毫无理由?”男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句讲的不轻不重,却真正如玄冰般森冷,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禁颤抖。 “少主,可有受伤?”与叶天寒一同到来的战铭略微担忧地问道。若非昨日主人因处理流霜之事未曾回浮影阁,今早又恰巧在方才下楼,刚刚那一剑,少主恐怕凶多吉少。也难怪一向冷清冷心的主子竟然会如此愤怒,方才那一幕回想起来还真是心惊肉跳。连他也无法想象若少主受了伤,今日之事该如何了结。 “并无大碍。”叶思吟回过神来柔声回道。 “欧阳老爷子在浮影阁的地方对我浮影阁少主动手,是否太欠考虑?何况少主手无寸铁,老爷子是想杀了我家少主不成?!”知道主人不会再开口,战铭对欧阳正冷声质问道。 不仅仅是欧阳家众人,在座所有人都愣了。浮影阁的少主?!浮影阁何时有了少主,而叶天寒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么大的一个儿子?! 蓦然间,众人心中都出现了一个名字——欧阳萱萱!十五年前,武林盟主欧阳正的千金欧阳萱萱以蝽药与软筋散暗算叶天寒,十月过后,她为叶天寒生了一个从未被他承认的儿子后便香消玉损,而那孩子则是被叶天寒丢在后院之中从未重视过……但面前的这少年,恰好是十四五的年纪! 思及此,欧阳正与欧阳凌脸色骤变。 “罢了,铭,我既无碍,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叶思吟拦下愤怒的战铭,淡然道。 阴沉的紫眸扫过来,里面充满了怒气。叶思吟一愣,那怒气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是怎么了? “回阁。”冰冷的嗓音中带着不可违逆的气势,叶天寒一甩袖子便先行出了万叶楼。叶思吟哑然,连武林大会都不去了么?疑惑的眼神投向战铭。战铭略微头疼地看着自家少主,如此聪慧的人,怎么就想不透呢?也不解释,唤来一名侍从吩咐他转告玄净师太今日武林大会浮影阁有要事处理,无法到场,遂恭敬地示意叶思吟该走了。 没有得到回答,叶思吟也有些动怒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凭什么如此无缘无故给自己脸色看?而且还违背了约定泄露了他的身份,他到底在想什么?!忿然上了马车,见叶天寒坐在座上,一脸不悦,心底的火气怎么也抑制不住。 “理由!”清澈的嗓音带上愤怒,漂亮的紫眸直直瞪着对面的男人。 叶天寒看着动怒的叶思吟,原本一脸的不悦渐渐散去,只余点点无奈。他的确不快,没有人知道方才看到那灌注着深厚内力的锐利剑锋差一点点就刺中眼前这人的胸口时,他有多么惊怒。若再慢一步,恐怕现在这人就只能躺在这里了…… “明日起,铭陪着你。” 叶思吟一愣,不懂他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句。疑惑间,又听他道:“今日回阁,开始修习寒潋诀。” “寒潋诀?”叶思吟不解。 “寒潋诀共九层,修习每次两个时辰须浸泡在寒潭之中,辅以内功心法。若能熬过寒潭之苦,第一次便可达到第二层。”深沉的紫眸对上疑惑中的人儿,“若再遇上今日之事,本座不可能每次都在那里。”叶天寒说着,心中又划过一丝后怕。 原本就打算在武林大会结束后让他练寒潋诀的。常年亏损的身体,虽有花渐月三年来的精心调养,可是孱弱的体制却并不能根本改善,唯有这寒潋诀,也许才能完全让小人儿健康起来。然而今日发生之事让叶天寒决定立刻让这他开始修习。 叶思吟心中有些震动。虽不明显,可男人的话语中却隐隐透露出担心和后怕。他是担心自己才会这样做的吗?那么方才那明显针对自己的怒气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心中蓦地划过一丝暖意,心底的不快瞬间消失无踪。 惊讶过后便平静下来。叶思吟有些懊恼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前世因为先天的心脏病不能有过大的情绪起伏而养成的淡漠性子,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似乎变了不少。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回到浮影阁后就被带到书房。这是阁中除叶天寒的卧室之外最为神秘的地方。只有总管、左右护法以及叶天寒本人才能靠近。 可想而知,书房自然华丽无比。地上铺着上好的波斯地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龙涎香的味道。并非是熏香,而是建造这座屋子的时候混在涂料里的最上等的深海龙涎香,其幽香经年不衰。不仅仅是书房,叶天寒的卧室也有这种香味,因此叶天寒身上才会有这种味道,时间久了,竟如同是他本身散发出来的一般。 书房的卧榻旁,叶天寒在四处轻轻敲了几下,瞬间卧榻中间出现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密室罢了。”看出叶思吟的疑惑,叶天寒难得开口解释道,随即率先进了密道。密道深长幽暗,两边有烛火却仍无法减弱一丝阴冷之意。叶思吟跟在他身后,大约走了半刻钟,眼前出现一道门。玄色的门上刻的竟是皇族才能使用的飞凤标记!这浮影阁难道还与皇族有关?不等叶思吟多想,叶天寒打开了门上的机关。 叶思吟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形容眼前出现的这个地方。晶莹的冰雪覆盖了整个庭院,中间是一个冒着寒气的寒潭。可时下天气虽已转冷,却不到下雪的时节,况且临安这地方,几年都看不到一场雪,更何况这不知需要多少年才积累起来的这一大片雪域。 中央的寒潭冒着刺骨的寒意,即使在几步之外都能感觉到。进入这寒潭之中呆上两个时辰么……叶思吟微微皱了皱眉。深秋的天气已让他深恶痛绝,更何况这看着都让人觉得冷的水潭……边上的人也只是静静看着水潭。白衣轻舞,此刻的叶天寒犹如雪域中的俊美精灵,然周身那帝王般的气质却又与那柔弱的精灵天差地别。 想要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不想每次都需要靠他的保护!心底突然产生强烈的呼喊,连叶思吟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应如何做?” “褪去外衣,走入寒潭之中。”叶天寒话音一落,就见小人儿已经将身上的大氅解开,扔在地上,接着外袍也被褪下,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向寒潭。 突然身后一个灼热的怀抱靠上来,有力的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幽幽的龙涎香钻入口鼻,让叶思吟一怔。 “若不愿,别勉强。”叶天寒知道修习寒潋诀的苦,两个时辰在那寒潭之中,那是如何的撕心裂肺的刺骨冰寒。他并不愿意怀中这人受那般苦楚。若小人儿不愿,他可以时刻都陪伴在他身旁,他本就打算把这人锁在自己身边了…… “不,我要学。”然而叶思吟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坚持,让叶天寒不自觉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小人儿走入寒潭之中。原本便不红润的小脸更是一瞬间变作苍白。 叶天寒稍稍蹙起眉,忍下胸口泛起的点点疼痛。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九章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滴历史问题…… 杭州史称“临安”是在南宋滴时候……南宋滴时候,对中原威胁最大滴8素苗疆,而应该素金国和蒙古的说……但是如果要把时间定在正确的汉唐时代的话……汉代还太早,貌似很不合适偶滴时代背景,唐比较合适——但是唐代杭州应该史称为“钱塘县”,偶8喜欢这个名称……该怎么办咧……虽然说偶还是比较架空的,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理阴影…… 亲们可以忍受历史混乱么?? ps:今天开始隔日更了……考试全面展开g~~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卧房的床上,身上干净而温暖。回想起在寒潭中无力支撑而晕过去时恍惚见到那个男人担忧的眼神,似乎连心里也暖起来。 “少主,您醒了。先喝了这驱寒药吧。”一旁的战铭一见叶思吟醒来,立刻奉上汤药。 他不在……叶思吟接过汤药低下头,掩去眸中的点点失望。 喝了药,运气行了一个大周天,不自觉惊叹寒潋诀的威力。他甚至没有在寒潭中坚持过两个时辰,却已经到达了第二层,内力更为精纯,而且几乎增长了原先的一半!方达到第二层就已经如此惊人,那么那个人的第九层……该是到了如何境界! “叶天寒呢?”尽量淡漠地开口,叶思吟却有些诧异自己此刻想要见那个人的迫切心情。 “……主人有些事要忙,先行出府了。”战铭回答地有些不自然,让叶思吟有些疑惑——是去了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地方吗?不自觉地皱眉,一些莫名情绪冒了上来。 “那么少主请好好休息,属下先行告退。”战铭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叶思吟的屋子,留下叶思吟一人坐在床上一脸的疑惑不解。 片刻后,叶思吟稍稍洗漱了下,便出了房门。刚刚住进来,还未曾能够好好看看这浮影阁到底生的哪般模样,趁着今日一时无事,因此决定先到处逛逛。 寒园,不用说,虽然因为是叶天寒独居之处显得冷清了一些,却确是阁中最为华丽,占地最大的庭院。园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片江南的风光。寒园左侧为是名为铭居的独立庭院,听名字便知是左护法战铭的居所。而战铭在浮影阁中的地位也由此可见一斑。然而寒园右侧却是一片幽深的树林子,叶思吟不敢贸然闯入,恐怕那不是什么树林子,而是某种阵法或是幻术。传说浮影阁右护法从不曾不出现在众人面前,甚是神秘,恐怕那里应该就是右护法的居所了。 其他的地方就是一些各式庭院,不知里头住了些什么人。还有一些下人住的厢房——曾经的叶思吟的居所也在那里。叶思吟忍不住为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感到惋惜。若不是以那样的方式出生,有这样一个父亲,也该是站在这世界顶端的人才对啊。 转身正打算离开这个对他来说并不怎么美好的地方,忽然一个让人厌恶的声音状似惊讶地唤道:“这不是少主吗!?奴婢见过少主!”话虽恭敬,可那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屑与恶意。 叶思吟皱了皱眉,转身看向来人。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这个女人在过去的十二年中是原来的叶思吟主要的痛苦来源。她掌管着所有低等仆役——包括原先的那个不被承认的少主。沈慕刚附身于这具身体时就已经发现少年特有的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竟然有着不少被虐打的痕迹。随后在浮影阁的一个月的生活中,他终于知道这伤痕从何而来。原来这不被承认的少主不仅遭受这亲生父亲的抛弃,而且连仆役都可以随便欺负他!而沈慕到来之后,每次这个女人拿着鞭子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时,他都会拿自己配置的迷|药干脆地将她迷晕,直到找到机会离开浮影阁。 回过神来,那女人已经走近。周围的仆从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却无一人敢上前。他们早听总管说叶思吟回来了。三年前他无故失踪,阁主根本未曾派人寻找,已经表明了阁主的确对这个少年没有一点点的关心。而三年后,阁主却亲自接他回府,还承认了他少主的身份。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消除他们的疑虑。 浮影阁这个地方向来都是凭本事决定地位的地方。这个除了脸蛋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的少主自然无法得到众人的承认。况且叶天寒向来阴晴不定,而叶思吟的身份又如此敏感,他们怎么都不大相信叶天寒真的不计较当年的事真心接纳这个子嗣。再加上以前这位“少主”被他们欺负着求饶的样子懦弱至极,因此这个女人才敢公然上前挑衅。她就不信了,一个小杂种也能翻起什么浪来。 “少主这三年不见,倒是愈发的俊俏了!不知还记不记得我尹娘呢?”尹娘不怀好意地笑着来到叶思吟身前。一股浓重的脂粉味让叶思吟皱紧了眉。以前因急着想离开,未曾注意到这些事,现在看来……浮影阁中怎么会有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人! “何事?”叶思吟轻柔的声音带着不为人察觉的冷冽。 “哎哟,这不是……奴婢近些日子忙的脚不着地的,这腰也酸背也痛,不知道少主是否有空帮尹娘捏捏肩?”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以前常叫这小杂种伺候自己,晾他也不敢不听话。周围人听尹娘如此说话,又看那叶思吟一言不发,也料定了叶思吟还是三年前那个好欺负的主儿。 叶思吟心底有些好笑,这些人不仅上不了台面,且愚蠢不已。 倒不是来到了这个时空后,有了这些身份名头便拿乔起来,就算是原来的时空的沈慕,也是有些清高的。先天的疾病让他在幼年时期无法如常人一般上学,又因病情需要而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因此就连后来上了大学后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无人与他相处,久而久之,便成就了他有些清高淡然的性子。且跟着花渐月三年,竟也沾染了些睚眦必报的习性。 这样的性子,如今见有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自然是容不得的。 清澈的紫眸带着点不悦扫过女人涂着厚厚一层粉的脸,冷冷道:“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音未落,众人似乎都有些讶异他的拒绝。尹娘愣了一下,眼中迸出恶毒:“不过是个小杂,呃……” 话音未落便被截断,漂亮白皙的五指缓缓收紧,手中的颈项随时都可能被捏碎,尹娘支离破碎的嗓音说不出话来,如何使劲都无法挣脱,只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一瞬间变身修罗的少年。深紫色的眸中那不可遏止的怒意,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颤。叶思吟也有些讶异心底一瞬间出现的杀意,正欲放手,却听到有人怒喝:“住手!” 叶思吟浅浅投去一瞥,却见是总管正一掌向他拍来。紫眸中愈加森冷,另一只手微微一动,银针已经出手,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正中对方气海。总管惊呼一声,无法收势,只得狼狈地扑到在地上。 手里的女人已经快要晕过去,叶思吟这才收手,任由她软倒在地上。紫眸冷冷一扫,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他们现在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已经脱胎换骨。方才那一瞬的气势,竟与叶天寒如出一辙!他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叶思吟了,如今的他,是浮影阁的少主,与他们有云泥之别。 倒在地上的总管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那日阁主将他带回,吩咐他从今以后这少年就是少主,他却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而方才那一瞬,让他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气消了?”身体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后响起。 叶思吟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状况,对于自己的身体有些恍惚——那一瞬间的怒气和恨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怀中人没有回应,叶天寒冷酷地看着倒在地上那胆大包天的女人,道:“拖走。”冷冷的两个字决定了那无知的女人的命运,任由她如何呼喊求饶都没有人理她,没有人敢为她求情。 “主……主子……”总管凌霄辰直直的跪着,然而冷汗已经湿了整个后背。看着君临天下般的男人拥着少年走近,方一开口,便有一道强烈的剑气穿透了他的肩膀。 叶思吟也有些微微惊诧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居然能将剑气如此收放自如……他的内力到底是到了何种境界! 凌霄辰只低吟了声,忍住了疼:“属下知错,请少主恕罪。” 深邃的紫眸看过来,叶思吟了然,他是想让自己决定吗?手指微动,指间便出现一个羊脂白玉瓶,递给跪在地上的人:“这是源香丸,一日一颗,回去养伤吧,下不为例。” 凌霄辰惊异地看着少年,不仅仅是因为那号称补气圣品的源香丸,而且为他居然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他原以为自己和那尹娘会相同的下场。 看出对方眼中的讶异,叶思吟淡淡道:“你是阁中重臣,以后别再做傻事。” 叶天寒闻言剑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中人。他怎么不知这人儿如此善良? 方才接到暗卫密报,他就赶来了这里。盛怒中的小人儿,原本清澈的紫眸仿佛结上了厚厚一层冰,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周身隐隐散发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惧怕。如此绝色,更让叶天寒坚定了将小人儿锁在身边的信念。 “回去?”这样的宝贝,不想让别人看到。叶天寒心中又一次产生了那强烈的占有欲。叶思吟微微点头,随他回寒园。 身后,众人跪着恭送两人离开。抬起头,凌霄辰的眼中出现一抹敬意。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了。那是叶天寒的独子,是浮影阁的少主,也是有资格让他凌霄辰为他誓死效忠的主子。 叶思吟的威名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在浮影阁内流传开来。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章 隔日,叶思吟同叶天寒一同现身于武林大会,起初众人还在疑惑这突然出现在叶天寒身边的绝色少年时什么人,忽闻战铭唤其少主,便恍然大悟——原来前几日“殷思夜”都是戴了人皮面具示人的。不过惊讶过后就有些了然,以武林第一美人欧阳萱萱和眼前这比女人还美却又英气十足的叶天寒,怎么可能生出相貌平凡的孩子。 “阿弥陀佛,殷……叶施主。”玄净师太毕竟是武林前辈,对叶思吟的真实身份与绝色的脸也只是微微惊讶而已。 “师太。”叶思吟微微点头致意。 “昨日叶施主随令尊离去,不知可否听说又有多人中了奇毒?”玄净问道。 叶思吟看了眼叶天寒皱了皱眉。昨日先是寒潋诀,随后是那个女人和总管,他哪有时间去在意武林大会上发生了何事。叶天寒竟然也不对他说清楚……看他一脸毫不惊讶的样子就是事先得知了的!气归气,还是有礼地回答道:“可是‘三更锣响’?唐门少主如何了?” “看样子的确是‘三更锣响’。昨日三更之时,各大门派均有得意弟子三更时出来大肆伤害派中其他弟子,亏得各派掌门及时阻止,未曾酿成大祸。至于唐门少主……昨晚也突然醒来,伤了唐门主,索性伤得不重。” 谈话间,最后一天的擂台战已经开始。擂台上的人也已经从最初的跳梁小丑们换成了几大门派的得意弟子。这最后一回合的比赛规则为挑战赛。擂台上的胜者可以随意挑战所有 浮影暗香(父子)第3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场的人,场下的人也可以挑战胜者,直到无人再上擂台,最后的胜者就可以挑战武林盟主欧阳正,若赢了,便可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 此时正在台上酣战的是黑道霸主毒宫的左护法“毒手观音”连艳与武林世家贺家堡少主贺玥。毒手观音是出了名的阴险毒辣,一手毒使得出神入化,号称拥有连“圣手毒医”花渐月都解不了的奇毒,一身红衣妖艳非常。出乎意料,她的内力修为也异常的高强,以一根短鞭生生压制住以剑法高超闻名的“逍遥剑”贺玥。 最终,贺玥一着不慎,被连艳以短鞭抵住脖子。“逍遥剑”不愧为“逍遥剑”,轻松作了个揖道:“连姑娘果然厉害,在下甘拜下风。”连艳有些讶异,原以为这正道男子个个夜郎自大,丢不得面子,别说是被黑道之人,光凭她是个女人就应该让他觉得颜面尽失了,没想到这“逍遥剑”竟如此坦荡,便爽朗笑道:“贺少爷承让。” “不知连姑娘想挑战哪位在座英雄?贺某甚为好奇。”贺玥收了剑,理了理本就一丝不乱的头发,回复一派翩翩公子的笑着模样问道。连艳娇俏一笑道:“本姑娘想要见识见识‘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嫡传弟子。”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帐中叶天寒皱了皱眉,叶思吟却一派悠闲。 “少主可要应战?”战铭忐忑问道。自从这少主出现,他战铭忐忑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了。 “呵,我下去瞧瞧。”叶思吟轻笑着回答。叶天寒闻言眸中闪过不悦,却并未出声阻止。以连艳的功力,绝对不敌叶思吟。他只是不想他的小人儿暴露在那么多人的目光底下。但是叶思吟的决定,他却不会干涉。 撩开纱帐,直接飞身落到擂台上,身轻如燕,一身月白翩然飞舞,仿佛天外飞仙,众多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有羡慕、嫉妒,也有不屑与不怀好意。右席上的玄悠然合上扇子:“好个深藏不露的叶思吟!”锐利的眸中闪过一丝欲望。 “你就是叶思吟?”连艳高傲地问道,明眸中却闪过一丝戏谑。 叶思吟有些无奈又有些有趣,面上却一派平静,道:“不错。不过在下只通医毒,在武学上没有什么造诣,方才见连姑娘与贺少爷一战,已知我绝非连姑娘的对手,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小子,休想!连艳心想道。“是不是对手,一战便知,何须废话。”语毕便一甩短鞭,毫无预警地攻过来。叶思吟不得已上前迎战,却是以防为主,在人看来像是狼狈躲闪。 “美则美矣,功夫却的确算不上一流。” “据说从未被承认过,想必也未学过什么高深的功夫。” “不知怎么的就认了呢?不过那张脸倒真是漂亮的紧。” 台下众人纷纷议论。更有人脸上露出猥亵的笑意。 场上的连艳却渐渐开始出汗。好小子!功力上涨不少啊!虽然看起来都在狼狈闪躲,却让她如何都无法碰到他,反是自己身上已经在不经意间被伤了不少地方。看来这叶天寒真是如传言一般已经天下无敌了,否则如何将叶思吟教导的如此厉害? ***腐*化*地*带*s*q*s*q*s***腐*化*地*带*s*q*s*q*s*** 突然,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了,场上,叶思吟修长白皙的手指正握着连艳的手腕,而连艳的短鞭直指叶思吟的咽喉。 连艳喘着气,死死瞪着面前的人——该死的!他竟然紧握住她的手腕让她不得不拿鞭子指着他!而她竟然还该死地挣脱不了!短短一月,他的内力上涨了一倍不止啊! “哼,不玩儿了!”连艳冷哼了声,叶思吟这才放手,微笑道:“连姑娘,在下输了。” 连艳生气地又娇哼一声道,“就这点本事,这‘圣手毒医’什么眼光,居然收了如此不成器的徒弟!” 叶思吟轻笑一声:“在下已认输,连姑娘何必得理不饶人?请连姑娘挑战下一位吧。”语毕便飞身回了坐席。 叶天寒只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倒是战铭觉得方才的比试有趣,笑道:“少主何不真打?以少主现在的功力,怕是连武林盟主之位都可轻易取得。” 叶思吟微微一笑:“我要那累赘作甚?”看向一旁的叶天寒,心道:寒潋诀不过第二层,就可以战胜现任武林盟主,那么这个男人究竟已经到了何种程度了?如此想着,台上的比赛开始继续。 最终,连艳连战三场后被玄悠然打败,之后,玄悠然又大胜三场,终于无人再上擂台。 “阿弥陀佛。欧阳施主,看来这最后要与欧阳施主一战的便是这玄庄主了。”玄净道了声佛号,看向一旁的欧阳正。欧阳正大笑一声:“呵!玄庄主果真是年轻有为,人中龙凤。今日午后便与老夫比个高下!”玄悠然悠悠做了个揖,敛下的眸中透过一丝诡秘的光芒。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一章 “!?何人敢在浮影阁动手?”一下马便见门口的守卫倒了一片,战铭有些惊讶地喝问道。 那人还未回答,叶思吟已经从后面的马上下来,袖子一扬,便给所有倒在地上哀号的护卫解了毒。 “师叔,莫怪师侄未曾提醒您,对浮影阁的人下手,后果可非一般人所能承担的。”叶思吟柔声对那名背对着他们的红衣女子说道。 红衣女子转身,甩了甩手中的短鞭——赫然是方才大战贺玥的连艳。 “你在威胁我?!”连艳娇俏一笑,手中的短鞭却如蛇一般向叶思吟袭来。漂亮的眉微微一皱,方想伸手接住对方的招式,却忽觉身边人影已动。 连艳只觉一股杀气迎面而来,直觉想躲,却已来不及——左侧一束乌黑的发丝飘然落地,连带那绝美无暇的脸上都出现一道血痕。连艳瞪大了双眸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就是浮影阁阁主叶天寒的实力吗?! 叶思吟看向身边的人,知道他已经微怒。叹口气道:“好歹是我师叔,别太难为她了?” 男人深邃的眸子扫过来,又看了眼被吓得不敢动弹的的连艳,冷声道:“敢挑衅本座,就要做好丧命的准备。”语气虽冷硬,却还是让叶思吟听出了妥协的意味,不由的心里一暖:“进去吧,有些饿了呢。师叔,请。” 连艳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若他的剑气再往右侧一些,那么断的就不只是那一束头发了,而是她纤细的脖子!心下一阵后怕,伸手一摸,红衣已被汗水湿透。 入了前厅,叶天寒已经先行离去,叶思吟差人奉上茶水点心,对这下面惊魂甫定的人轻轻一笑:“师叔,喝杯茶水压压惊。” “真是不懂得尊师重道!”连艳回过神来,斜了叶思吟一眼,低声咕哝了一句。以前这师侄就不好欺负,现在有了靠山更是不得了了…… 江湖上少有人得知“圣手毒医”花渐月与其师兄兼情人“鬼医”花渐雪到底是师从何处,也因两人名号中的“医”字,甚少有人可以猜出两人与毒宫的关系。两人师从毒宫前任宫主,与毒宫现任宫主是师兄弟,而眼前这个“毒手观音”连艳则是四人中最小的小师妹,全名花连艳。 “师叔,毒宫此次参与武林大会,为何不见教主?”看着终于有所收敛的人,叶思吟叹了口气,略微无奈的问道。 连艳不为人察觉地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痛楚。 叶思吟暗暗后悔一时不察说错了话。他很清楚,毒宫的宫主——花渐雪和花渐月的大师兄,他的师伯花无风根本不会在意什么武林大会、武林盟主之位,好不容易从昆仑到江南一趟,此时的他应该还在临安城内的某处勾栏抱着美人调情吧。而他的师叔花连艳,这个如此聪明而又美艳的女人,偏偏自小便爱上了那个多情又无情的男人。花渐雪与花渐月都曾劝过她如他们一样离开毒宫,离开花无风,奈何她却一直执意留在他身边,以他的左护法和小师妹的名义,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断扩充后宫,惹来一身的情伤仍旧执迷不悟到如今。 不过一瞬,连艳便掩了眸中的失落,换上娇媚的笑容:“教主还在温柔乡泡着呢,不说他。你呢?不是说替你师父来赴会么?怎么还认了亲了?” 见她避开了那话题,叶思吟也悄悄松了口气:“我以殷思夜为名,不料却被叶天寒识破了,就随他回来了。” “哦?没想到他竟然会认回你,看来他也非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么。”连艳笑道,“重新回家的感觉如何?可曾好好教训教训那些曾欺凌过你的人?”当初叶思吟被花渐月花渐雪带回蜀中时,碰巧花连艳来访,也就看到了他身上的那些虐打的痕迹,而连艳不曾得知叶思吟的真正来历,真以为他只是叶天寒的弃子,忍受不了虐待才逃出浮影阁的。因此才有了这一问。 叶思吟轻笑了下并未作答。 “看来是有了。看来叶天寒对你还真不错啊。不过我还真好奇当年你是如何逃出去的?依我看来这浮影阁根本是固若金汤啊。” “有条五步蛇半夜爬进西厢。”叶思吟轻轻淡淡的道。当初从昏迷中醒来,得知了大致情况的他早就猜想所谓的跳河自尽并不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且不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否有那个勇气选择自尽,单从他偶尔发现的属于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藏在褥子底下的手札中就可看出,虽然在浮影阁中遭受着这些原本并不该由他来承担的苦楚,但他的内心却仍然向往着自由与幸福。那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希望不是一个想要自尽的人所写出来的。况且,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能够识字,且写出那样的手札,足可见原来的叶思吟虽懦弱,却也是个聪明人。 而那条不应出现的毒蛇则印证了他的猜想。 连艳豁然开朗。五步蛇的毒性虽不如竹叶青,但其蛇胆与毒牙仍是剧毒无比。以蛇胆与毒牙加百合以中和毒性,配上其他一些草药,便可成为强烈的迷|药。但一般人不会以此制迷|药,要知道,五步蛇的蛇胆可以制成许多致命的剧毒。前世的沈慕虽为外科医生,但在学校是也曾选修中医药学。不料本为兴趣到了这里却成了救命的方法。 当年叶思吟以自制的迷|药解决了后院的看护后出逃,在钱塘便巧遇了出行的花渐月与花渐雪。精明而细心的花渐雪立刻从他的脸猜测出了他的身份,情急之下,叶思吟洒出了迷|药。虽未能迷倒甚为“圣手毒医”与“鬼医”的两人,但这比例精准且极少被使用的迷|药让两人惊讶非常。几番攀谈,千年后的中医技艺让两人欣喜若狂。而叶思吟则鉴于无处可去,遂跟随两人回了蜀中,后拜花渐月为师,从此在倾月谷住了下来。至于那穿越时空的乱力怪神的事,也让善于占星的花渐雪探知了。 “居然用毒蛇来害你,看来这人恨你入骨,一心想要你死。你此次回来,那人一定急得跳脚。看来有好戏看了。”连艳有些戏谑地道。 叶思吟浅啜了口杯中的茶水,笑问道:“师叔还有那个时间留下来看好戏么?武林大会一结束不回昆仑?” “此次出宫,另有别的交易要做,只怕还得在临安呆上一段时间呢。”连艳笑的有些诡异,让叶思吟不自觉抖了抖。 蓦然,微笑凝结在唇边,清澈的紫眸看向连艳:“那交易该不会是……” 连艳以食指轻点娇唇道:“嘘~说出来可就不好玩了呢。”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二章 午后,所有人聚集至会场,想要观看武林新秀玄悠山庄庄主与武林盟主的对决。连艳并未回毒宫所在席位,而是随着浮影阁众人坐到了右上席。 战铭不禁在心里感叹,毒手观音果然名不虚传,早先被主子如此恫吓,却依然可以装作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 叶天寒倒也没有开口计较这个女人如何一直跟随着他们,只是周身的冷气让人知道他的不悦。 然而连艳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小思,你说谁会赢?” “师叔晌午与玄悠然交过手,觉得如何?” “是个厉害的角色,内力深厚。”连艳皱了皱眉道,“但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比试时,他招招都为必杀之术,但其中却没有什么杀气。” 一旁的战铭道:“听起来像是暗影或死士。” “怎么说?”叶思吟略微疑惑。 战铭回道:“禀少主,寻常人习武,无非是为了强身健体与自保,再或者就是为了扬名天下。唯有暗影与死士,还有杀手是专为杀人而训练的。而这三这种,杀手的杀气最为强烈,一般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不可能动了手还掩藏杀气。暗影与死士则为了执行监视任务而必须隐藏气息,因此……” “原来如此。”叶思吟了然的点点头,随即又道,“可堂堂玄悠山庄庄主,如何变作了暗影和死士?” “唯有两个可能。”战铭道,“一是玄悠然曾为暗影,后脱离宗主创建玄悠山庄。然此种可能性不大,一般培养暗影或死士极费心力,况且他们掌握了太多秘密,宗主宁可杀了也不可能放走他。二是玄悠山庄只是其他门派甚至是皇室在江湖上的棋子。” 几人闲话间,欧阳正已走上擂台。脸色并不是太好,看来前日被叶天寒所伤还未痊愈,然而面上却满是笑容。 “各位同道,今日老夫在此与玄庄主一比高下。比试前,老夫要宣布一件事。想必日前各大门派都已接到请帖,今日无论孰胜孰负,我欧阳家长孙欧阳明与玄悠山庄大小姐玄悠琴将于下月成婚,欢迎各位同道前来观礼,喝杯薄酒!” 众人大声叫好,直喊“定然前去!”,场面一时沸腾不已。 须臾,场上安静下来,玄悠然一身蓝衣,手上仍是那把折扇,悠闲笑着登上擂台,收了扇子,行礼道:“今日晚辈得罪了。” 高手过招,一点都不能马虎。敌不动我不动,敌微动我先动,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欧阳正与玄悠然都站在原地观望着对方,伺机窥探对方的破绽。 半刻钟过去,仍无人移动分毫。 忽的,玄悠然率先发难,手执折扇向欧阳正攻过去,欧阳正执剑相迎。原以为那折扇脆弱难挡锋利的剑锋,未了几招过去折扇却丝毫未损。场外众人看的眼花缭乱,功力稍高的却看的清楚:折扇上瞬间出现了尖锐的刀锋,以那漆黑的颜色来看,竟是削铁如泥的玄铁所制!欧阳正的剑在几次正面相交中已经被砍出几个缺口! “那扇子竟是以玄铁为骨,冰蚕为面!”这厢连艳惊讶道。冰蚕丝极为少见,这世上只听说过有冰蚕甲,穿上它可刀枪不入,不料那玄悠然的扇子竟也是冰蚕丝所制! 台上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场外众人都瞪大了眼全神贯注地看着,无人注意到坐席间的异变—— 一名小尼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上席玄净师太身边,其中一个峨嵋派弟子转头,略惊道:“师姐!你怎么……”“醒了”二字还未出口,那小尼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匕首抵上玄净师太的脖子!席中瞬时一片大乱: “师姐,你这是干什么!” “不对,师姐不是中了三更锣响应该在房中昏迷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师姐,那是掌门师太啊!快住手!” “孽徒,你要做什么!?”玄净师太怒喝,手中拂尘就要甩上身后弟子,忽的一阵抽搐,软在椅上。 峨眉这边的混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由擂台转向上席。然而电光火石间,原本中了三更锣响在此时应是昏迷的各派弟子都突然出现在各派席位中,还来不及等派中其他弟子反应,就已经纷纷以自己的武器制住了各派掌门,而各大掌门竟纷纷软倒在椅上,不得动弹。 擂台上的两人见状都停了下来,欧阳正震惊地看着席上的突发状况,有些不知所措。而一旁的玄悠然却突然诡异一笑——运气抬起手掌,在欧阳正转身看着席位时一掌拍上他的后心。 “爹!” “爷爷!” 欧阳正“噗”得吐出一口血,半跪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由背后袭击他的玄悠然。 “不想各派的掌门死于得意弟子的手下,就都别轻举妄动!”玄悠然打开折扇,轻轻摇动着,声音轻快地道。 “玄悠然,你!……”欧阳正怒视着玄悠然,显然也中了毒,严重的内伤加上毒素的侵害让他倒在地上无力起身,“为何要这么做!你是何时下的毒?!” “呵呵,毒么,不是老爷子亲自发出去的么?不过得罪了,我玄悠山庄大小姐可不能嫁给欧阳小少爷了。她早已是君上看中的贵妃。”玄悠然此语一出,众人均不解,君上?贵妃?哪国的君上,哪国的贵妃?这玄悠然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那些请帖!”欧阳正瞠目欲裂,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作了玄悠然投毒的工具! 玄悠然不再理会欧阳正,转向看台上各派被控制住的人道:“在下今日也不想为难各位武林同道,只是君上希望各位能够弃暗投明,为我苗疆效力,众位看如何?” “玄悠然!原来是苗疆的走狗!你这卑鄙小人,休想!啊!……”开口怒骂的欧阳凌突然一阵惨叫,原来是被制住他的欧阳家侍从狠狠折断了手臂! “爹!你……你这混账!”欧阳明怒视着那侍从,奈何那人只是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这些中了三更锣响的弟子何以此时便得以醒过来?”叶思吟皱着眉问道。他没有料到这“三更锣响”竟是经过改良的。目光看向唐门所在席位,那唐肃也正望向这边,趁着玄悠然的目光在叶思吟身上,便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叶思吟在心里松了口气。 “叶公子终于看出来了么?哈,不过晚了。‘圣手毒医’的嫡传弟子,我怎敢怠慢,当然要用些连叶公子都无法看出来的毒才行啊。”玄悠然一脸的得意,“浮影阁阁主也不过如此。” 叶天寒冷冷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一语不发。只有战铭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卫首领脸色凝重。一旁的连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被剑架着的男人,没想到叶天寒也有今天。叶思吟却是一脸的淡漠——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被制住,那还是浮影阁阁主叶天寒么? “不自量力。”叶天寒寒冰般的嗓音让人忍不住一颤,深邃的紫眸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哼,到了如此境地还嘴硬!”原本一直微笑的玄悠然突然冷下脸来,“想不到你叶天寒也有今日吧!你还记得我父亲玄似锦么!?” “玄似锦?”叶天寒眯起眸,一时有些疑惑。 一旁战铭突然想起来,“主人,应该是十年前因勾结尘霜阁而被关入刑堂最后自杀的苏州分堂主玄似锦。想不到他竟是玄似锦之子。” 叶天寒闻言像是忆起了什么,眸中露出嘲弄:“玄似锦么?背叛本座,本就该死。” 玄悠然闻言更加怒不可遏,眸中迸出深深地杀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年父亲死后,你竟让人将他随意葬在乱葬岗!我们兄妹也被赶出苏州城,上天有眼让我遇到苗疆皇室的药师。等了十年了,今日终于可以取你性命!” 听罢玄悠然所说,叶思吟忽然忆起第一次见面玄悠然就告诉他有人想要杀了叶天寒,原来这个人是就是他自己么?但若是玄悠然,背后有苗疆药师的支持,怎么还会找上毒宫?莫非……除了玄悠然还有别人想要对叶天寒动手?疑惑的眼神投向连艳,对方却低着头,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 玄悠然见无人开口,稍稍顿了一顿,目光转向叶天寒身边的叶思吟,眼中添了些欲望,对着坐席上邪邪一笑道:“原以为可以用相思醉杀了叶天寒,没想到叶公子的医术如此之利害,竟连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也好,在那么多人面前杀了他,一样可以达到我的目的。你不是自诩高高在上么?我就要你死得毫无尊严!只是,叶公子。”玄悠然的眼神更为放肆,“这叶天寒十五年前害你母亲欧阳萱萱香消玉殒,又从小弃你于不顾,难道叶公子就不恨他么?”他早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时就觉得他不平凡,而后来所见他的真实容颜更是让他对叶思吟势在必得,竟开始公然挑拨离间,连十五年前的禁事都扯出来了。 叶天寒脸色一沉,紫眸蒙上一层冰霜。 玄悠然并未察觉周遭的惊异,继续道:“叶公子难道不觉得应该为你的母亲报仇么?” 叶思吟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玄庄主就不必为我的家务事费心了。” 玄悠然邪邪一笑,竟也不在意他如此回答:“哈哈,无妨,只要叶天寒一死,如此美丽的少年自是我囊中之物!”玄悠然恶狠狠地笑了几声,“杀了他!” 暗卫首领面无表情目无焦距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只听从玄悠然的话,紧了紧手中的剑。 一声惊呼,暗卫手起剑落。 作者滴话: 昨天考完6级啦~接下来只剩下5门考试了。挣扎着爬上来更文g……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三章 白衣染血,映着叶天寒冰冷的俊颜,显得分外妖娆。一时间,周围一片肃静。众人心惊地看着那一片血红——堂堂浮影阁阁主叶天寒竟如此就被自己的手下所斩杀了么?! 须臾,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席——叶天寒起身,身后的暗卫缓缓倒地,手中还握着断了的残剑。那尖锐的剑锋,正中暗卫的左胸。 没有人看清叶天寒到底是何时出手,如何出手的。 “玄悠然,既想死,本座成全你。”冰冷的话语仿佛来自地狱的宣告一般,深邃的紫眸不带一丝感情,居高临下地看着擂台上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玄悠然。 他明明……他明明给他下了药!不仅仅是那份请帖,就算是浮影阁的寒园中,他也派人下了软筋散确保叶天寒中招!那无色无味的毒,若不发作,就算是“圣手毒医”本人在也不可能发现,更别说是叶思吟,他怎么可能!…… “区区软筋散就妄图控制本座?异想天开。”叶天寒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而一旁的叶思吟却此时却已无心去欣赏这个极少露出笑容的男人这难得一见的笑,只是担忧地看着他——他真的没事么?一旁的战铭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他方才也是在强撑。他们是唯一两个接触过那封请帖的人。 玄悠然脸色急剧变换,眸中闪过一丝狠毒,忽的大叫一声:“杀了他们!” 各派惊恐地看着劫持掌门的弟子——这些人都是派中高位弟子,一般弟子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的速度,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要闯出欺师灭祖的大祸…… “住手!”一声大喝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号不断传来,声音擂动,惊天动地。有不少修为低的人已经双耳流血,而那些中了三更锣响的脸上更是露出痛苦之色,手中武器纷纷掉到地上。 玄悠然不禁倒退三步:“狮子吼!”这怎么可能! 混乱中,唯有叶思吟松了口气——总算还是赶上了。 众人眼前一花,便见台上已多出一人,竟是前日便离开临安返回少林的方丈智空大师! “阿弥陀佛,玄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智空行了个佛礼,抬起头看着玄悠然,神态中哪有一丝功力尽毁的样子! “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玄悠然大叫,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算了——智空根本没有因三更锣响而失去全身功力,方才那少林绝活“狮子吼”迄今为止在世上能够发出如此大的威力的唯有眼前的少林方丈大师。 愤恨的眼神箭一般地射向席上的叶思吟:“是你!?原来你早就给他解了毒!” “区区三更锣响,就拿来想要控制中原武林,到底是你玄悠然的无知,还是苗疆藩王的无知?”唐门门主唐肃起身嗤笑道。而唐肃身后原本拿剑抵着他的唐旭言神色冷然地收回剑:“多亏了叶公子的解药,才能解了我身上的毒,唐旭言在此谢过了!”说着对叶思吟的方向抱拳行礼。叶思吟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原来,智空大师中毒当晚,叶思吟知道事情紧急——为何对方第一个给智空大师下毒,就是因为少林方丈的“狮子吼”可以重创人的心脉,却也能唤醒被控制了心智的人。因此叶思吟便以可解百毒的圣药千草丹先行解了智空大师的毒,半个时辰的把脉实则是拖延时间以手指在方丈手心里写字以告知计划。给唐肃的那瓶软筋散实则就是三更锣响的解药,其中还附有纸条以说明情况。至于给叶天寒下药的那个内应,早就在那日相思锁事件之后便被叶天寒揪出来处死了。之后去接应的一直是浮影阁的暗卫带上人皮面具假扮的。 “果然不愧为一个‘圣手毒医’的嫡传弟子啊!”玄悠然深知大势已去,脸上露出些许绝望。 “玄悠然,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杀了他!” “对,杀了他!” 一时间,场上响起一片叫骂声。玄悠然低着头,手中握紧了折扇,没有人看到他的眼中闪过的一丝诡异——一瞬间揪起一旁地上的欧阳正,手中的玄铁扇抵上他的脖子:“通通闭嘴,不然我就杀了欧阳正!”欧阳正身受重伤,又中了软筋散之毒浑身无力,只得任由玄悠然揪在手中,一脸愤恨。 “爷爷!” “爹!” 欧阳家一阵混乱。 场上又陷入安静,一个个看着玄悠然劫持了身受重伤的武林盟主,不知所措。 “阿弥陀佛,玄施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此一错再错,只能是自取灭亡啊。”智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略有些悲悯地道。 “闭嘴!我有什么错?为父亲报仇难道错了?报答君上与药师的再造之恩难道错了?!你们试试看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没有了父亲被赶出苏州城,还要带着一个妹妹到处乞讨过活的日子!”玄悠然有些疯狂地朝智空吼道,最后目光对准了叶天寒,“叶天寒,你该死!” “背叛本座,玄似锦死有余辜。”叶天寒冷冷回道。 “玄施主,放开欧阳盟主吧。你与叶施主的恩恩怨怨,不该牵扯他人。”智空又一次劝道。 “休想!放我走,等我安全离开,我就放了这老东西!”玄悠然嘶吼。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只想活命,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温文尔雅。 “此话当真?只要放你离开,你便放了欧阳盟主?”智空又问了一遍,目光投向众人,“众位看如何?” 一时谁都没有了主意。玄悠然是个大祸害,不除不行,否则就等于放虎归山。然欧阳正在他手里,欧阳世家的家主,现任武林盟主,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呀…… “放他走吧。”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彻全场。众人看向声音来源,却是叶思吟。 “不能放他走!不然岂不是放虎归山!” “就是,没有那么便宜!”有人叫嚣着反驳。 叶思吟淡淡道出这些日子以来的实情:“智空大师与唐门各大高手已于昨日将玄悠山庄中所有人都监管看押。经此一役,玄悠山庄元气大伤,只能回去苗疆,数年不得东山再起,于各位也够不上什么危害。也好让他告诉苗疆藩王,我中原武林不是区区苗疆藩国就可以染指的。” 闻言玄悠然目光如炬地看向叶思吟:“你居然连山庄都!果然不愧是叶天寒的儿子!……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欧阳正!” “各位,让玄施主离开吧。”智空再次劝道。这次没有人反驳——叶思吟说的的确有道理。反正玄悠山庄已经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了。 众人让开一条道,玄悠然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一边紧紧禁锢着手里的人质,亦步亦趋地后退着朝场外走去,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后向城门方向走去。 席上,只剩浮影阁一行人。 叶天寒负手而立,冷冷看着众人簇拥着玄悠然走远,道:“杀。” 空气中一阵波动,叶思吟知道那是浮影阁的暗卫尾随而去。恐怕那玄悠然一出城门便会被诛杀。 顾不上盛怒中的男人周身的冰冷气息,叶思吟快步走上前,抓起他的手,修长的手指搭上他的脉门。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最为不能让人触碰的脉门被人按住,叶天寒却没有反抗,也并未挥开他,深邃的紫眸更是黯了黯:“你这是在关心本座?”说话间,一丝艳色出现在叶天寒苍白的唇角——方才逆行气血冲开软筋散的束缚,恐怕筋脉都有了些许损伤,现在已是极限了。 清澈的紫眸有些气急败坏地瞪了不知所谓的男人一眼:“废话!你不要命了么!他的软筋散何其厉害,你居然敢强行冲开筋脉!” 叶天寒显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血色沾染的薄唇露出一个笑容,冰冷却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嗓音低沉地道:“很好。”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四章 看着叶思吟面无血色地晕倒在寒泉之中,叶天寒紧皱着眉将冰冷的人从水中抱起,回到房中。一直守于门口的战铭早命人备了热水,叶天寒也退了衣物,抱着叶思吟一同进入浴桶之中。一手揽着纤细的身体让他不至于沉入水中,一手抵在他背后缓缓带着他体内因寒冷而凝滞的真气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怀中人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命人添了热水,陪着昏迷的人儿又泡了半个时辰,这才抱着他出来,打理干净,放到床上。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叶天寒面无表情却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出门时,对守在门口的战铭吩咐道:“照顾少主。”“是,主人。” 看着主子离去的背影,战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主子要去哪里……不知这两人何时才能修成正果——还是说,醉月终究是错了,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并非宿命的伴侣? 叶天寒行至偏院,随便抓了个女人,发泄因为方才与那绝色小人共浴而产生的欲望。完全不理会女人娇媚的呻吟求饶,只想着那柔软的身体在自己怀中的样子,冲刺的动作愈发猛烈,直将身下的女人弄得死去活来。 “阁主不再多留一会儿么?夕颜很久都没有见到阁主了呢……”见叶天寒起身穿衣竟是准备要走,名为夕颜的美丽女子咬着唇委屈地道。她本是浮影阁衢州分堂堂主的千金,不久前被父亲送来临安作为礼物呈给叶天寒。原本她极为不愿——想她身为大家闺秀,衢州城中艳冠群芳的夕颜大小姐,有多少富家子弟踏平了她家的门槛想要向她父亲提亲,却没想到父亲居然将她呈给主上做偏妾!不情不愿地跟随父亲来到临安,原以为这浮影阁阁主应是个糟老头子,却不料见到了惊为天人的叶天寒——只一眼便为这个男人所折服了。可惜的是,叶天寒平日甚少来这安置偏妾的秋惜园对她的态度也从来都是冷冷的,让她少女的芳心不知碎了多少次。而最近不知为何来的次数变多了,她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让这个他注意到自己。 叶天寒却并不理会面前心思百转千回的娇美女人,他的脑中满是那个正在自己房中昏睡的小人儿。现下这个时辰,应是醒了吧。 这厢,从昏睡中醒来,叶思吟有些泄气地看着幔帐顶端——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一个月前,他突破了寒潋诀第四层,可之后屡次进入寒潭修为却都不曾精进,仿佛就是停滞在哪里,无法再更上一层。第四层——离那个男人还太远了。 “少主,该喝药了。”战铭推门进来,手中端了一碗黑漆漆的驱寒之药。 五步以外便能闻到那药的气味,叶思吟稍稍皱了皱眉。此时便分外想念西药,至少没有那么苦。 虽不愿,却并未拒绝,接过药,一口喝了下去——若慢慢喝,那苦味会更浓重,更难以令人接受。 忍着呕吐的欲望将口中的药吞了下去,刚想开口要水,一杯水已递到眼前。叶思吟接过水,仰头饮尽,却还是无法完全去除中药腥苦的气味。 “如何?”冰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叶思吟诧异地抬头,却见方才递给他水的是不知何时进屋的叶天寒。 叶思吟垂下眼,语气中不乏失望:“依然如前。” “既如此,不必再练。”叶天寒冷声道。 叶思吟讶异地抬头,眸中有些受伤的神色。为何? 看透叶思吟的心思,叶天寒坐到床边,破天荒地解释道:“足以自保就够了,往后只须静修心法,也可精进。”其实他只是不愿意再看到这人晕倒在寒潭中的样子,那苍白的小脸,毫无温度的身躯,仿佛在向他控诉,让他心痛不已,也让他悔不当初。 叶思吟无言的点点头,叶天寒身上那股并不明显的椒兰气息让他有些不太舒服。叶天寒的房内有天然的龙涎香,而这间房内也因他不惜而未曾点过任何熏香,想来他是去过女人哪儿了吧。虽说叶天寒从未娶妻,但像他这般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几个侍妾偏房——可不知为何,得知这个事实让叶思吟觉得有些莫名的烦躁。 “休息。”并未注意到叶思吟的不对劲,叶天寒转身离去,只余叶思吟一人坐在床上沉思。 回到浮影阁快三个月了。从第一天回来起,叶思吟就一直在猜测叶天寒的目的。然而时至今日都未曾有任何结论,仿佛这个男人真的就只是想将流落在外的子嗣找回来似的。但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又与父亲完全不同。 前世的父亲,一直都对他万分慈爱。知道他的病情是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的,便好像想要将全世界的父爱都一次性地交给他。然而叶天寒却并非如此。他对他很好,甚至可以说是万分纵容。按战铭的话来说就是“恐怕少主想要毁了这浮影阁,主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叶思吟并不了解情感,除了亲情,前世的沈慕根本没有机会体会别的感情。但他却清楚地知道,叶天寒对于他并非父爱。至于到底是什么,他的心底有些朦胧的感觉,却一直无法理清。只觉得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经常让他的心底泛起涟漪。而近来经常能在他身上闻到的那椒兰的香气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剪不断,理还乱。叶思吟不禁自嘲,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又在床上躺了半晌,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便起身洗漱,前去药房。 “少主。” “少主。” 药房的大夫、管事纷纷向叶思吟行礼。自从他回来以后,便接管了这药房。 浮影阁的药房,其中的大夫虽不如“圣手毒医”花渐月与“鬼医”花渐雪那么神乎其神,却也是天下闻名的名医,比皇宫大内的御医更为出众。他们多是因不堪江湖纷扰而躲到浮影阁中寻求庇护的。叶天寒对此不闻不问,战铭便做主让他们留了下来,对阁中也没有坏处。 这么一帮德高望重的名医初次见到叶思吟时自然不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能做出什么事来?然而他初次进入药房时调配的药品便是“三更锣响”的解药。这可让一众久来无所事事的名医们眼前一亮。谦恭询问后才知道,原来这由左护法陪同前来的少年竟是他们的少主,“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嫡传弟子,顿时恭敬万分,甚至连整个药房的所有事务都开始事无巨细地禀报予他,让叶思吟哭笑不得。 “秦大夫,他是什么人?”突然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将叶思吟吓了一跳?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4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跳。这浮影阁中除了侍女他还真未曾见到任何女子。然而这声音骄纵柔媚,完全与那些细声细气的侍女们不同。到底是什么人?转身一瞥,却见是一身着鹅黄衣衫的美艳女子。 “夕颜夫人,这是少主。”姓秦的大夫道,边恭敬地对叶思吟行了个礼。 “少主?不就是欧阳萱萱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么!”夕颜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那姓秦的大夫大骇,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却全然没有用。 “不要以为阁主现在宠你你就真是这浮影阁的少主了。也不垫垫自己的分量。等我腹中的孩子出生,看我不让阁主将你赶出阁去!”语毕便抛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叶思吟早已皱紧眉头。这个女子是叶天寒的侍妾么?腹中的孩子?他又要有子嗣了? 不知为何,心底一阵抽痛——那是他熟悉的疼痛,仿佛是前世的那颗并不健康的心脏时不时的抽搐一阵,不断地提醒着他,每过一天,都是老天对他的怜悯。 几日后。 天气阴沉,叶思吟侧卧于书房卧榻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医书。 “郁金,气味苦寒者,谓气寒而善降,味苦而善泄也。若经水不调,因实而闭者,不妨以此决之,若因虚而闭者,是其寇仇。至于怀孕,最忌攻破,此药更不可以沾唇。即在产后,非热结停瘀者,亦不可轻用。若外邪未净者,以此擅攻其内,则邪气乘虚而内陷。若气血两虚者,以此重虚其虚,则气血无根而暴脱。此女科习用郁金之害人也。” “啪”地一声合上书,叶思吟有些微愣——看到郁金功效的那一刹那,他的脑中竟闪过那名为夕颜的女子! 修长的指握成拳,紫眸中满是自责。他曾经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他的手术刀曾拉回了多少挣扎在死亡边线的人,这样的他,如何能有此种害人的想法!更何况那是叶天寒的子嗣,他有何资格…… 胸中烦闷,叶思吟起身踱至窗边站定。 书房原是依水而建,窗外便是一片碧蓝的湖水。天气阴沉,映的湖水的色泽也暗了几分。偶有风起,却是冰寒刺骨——已经入冬了。天边一阵闷雷,厚厚的云层泛着青黑的颜色。竟是要下雨了么? 湖面上泛起层层微波,点点滴滴。方开始时声响还甚为轻柔,随后便渐渐热闹起来——直到雨滴打在脸上,才惊觉已经开始下雨。天边闷雷阵阵,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清澈的紫眸微微眯起来,只直直看着窗外,竟不知该如何…… 忽的腰上被人抱住向后一拉,身体便陷入来人的怀抱,大开的窗也“嘭”地一声关上了。 叶思吟一惊,这才回过神,回头一瞧,对上满是怒气的深沉紫眸。 叶天寒有些惊怒。一进门便见那人出神地站在窗边,愣愣地任由那冬日冰凉的雨水撒到脸上、身上,不知闪躲。这几日不知为何,这人一直有些精神恍惚,不是配药时不小心伤了自己,就是在书房中一坐大半天。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他也摇头否决,令他万分头疼。 到底是何事能够让原本如此淡然的小人儿沾染上那一身无形的愁绪?叶天寒无从问起,也无从下手解决,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是否过些时日就能复原。然而方才那一幕令他无法再如此放任他下去了。 “方才在做甚?” “无甚。有些无趣罢了。”叶思吟有些恍惚地回答道。纯粹的龙涎香探入口鼻,令他有些迷醉。 “无趣便去淋雨?身为大夫,岂可如此怠慢自己的身子!”听到他毫不在意的回答,叶天寒的怒火更胜。近几日的所作所为,哪里是像无事的样子!? 叶思吟为他周身所环绕的怒气所镇,稍稍一愣,之后便沉默下来。 见他不说话,叶天寒只拥着他至卧榻边坐下,等他开口。 许久,叶思吟抬起头,清澈的紫眸中有一丝丝的迷惑,更多的却是断绝:“在临安也呆了有些日子了,有些想念渐月和渐雪呢,我想回蜀中。”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五章 作者滴话:明天要做最后的挣扎,因为后天有一门8个学分的专业课考试,所以明天没有时间上来更了,今天挤破脑袋把这篇赶出来了哦~~~伸手要分g~~ ps:都米虾米人写评论……偶米有动力了的说……5555555555~~ ps2:7月1号就能回家了,那时候再上来更哦~~~~ “我想回蜀中。” 轻柔的声音坚定地说着,窗外忽的划过一道亮光,伴随着震天的雷声——雨势越来越大了。碧绿的湖水早已远离了平静,如波涛涌动一般,不断拍打着湖岸。曾经清雅美丽的荷花如今只剩一池残荷,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屋子里已暗得看不清东西,唯有两对同样的紫眸微微闪烁。 许久,叶天寒才轻轻一挥手,屋中的烛火全部燃了起来。对面的人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叹口气,他叶天寒何时曾如此无奈过。 他未曾料到这人儿竟是想要离开临安,离开浮影阁了。为何?是阁中过于无趣,还是有何别的缘由? “理由?”冷冷的两字透露出叶天寒的不满。叶思吟有些疑惑——他为何不满? 他本就不该回浮影阁的,只是因为叶天寒的要求而来。原以为叶天寒是有何目的,想要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但自从他回了浮影阁,除却武林大会时帮助智空大师解决了玄悠然的威胁与修习寒潋诀,根本无其他事可做,叶天寒更是未曾要求他做什么,在阁中,仅仅是日日呆在书房之中看些闲书。此种生活,与倾月谷中并无二致,而谷中却是更为清幽,适合静养——至少谷中不会有人日日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况且…… 思及此,叶思吟看着叶天寒的目光中渗透了点点连他自己也并未察觉忧伤。 况且,他又要有子嗣了不是么?而且此次,那孩子将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如此这般,他留在阁中做什么,而叶天寒又为何如此震怒呢……还是说,他终究是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些什么,而现在还未得到? “只是想念两位师父了。”敛下眸子,不想让对面的人发现自己眼中的情绪。 叶天寒危险地眯起紫眸,看了他半晌,直看得叶思吟心惊肉跳,却最终未曾开口,起身离去。 门外,战铭一脸担忧地看着满面冰霜的主子出来:“主人。” “查。” “是。” 雨势渐小,终只余点点滴滴。毕竟只是阵雨,下不了多久。 屋内的叶思吟沉默地看着叶天寒离去的背影,一阵熟悉的疼痛袭上心头——那个男人的意思是,他可以离开了么? 子夜。 听着暗卫的报告,叶天寒手中的瓷杯早已被碾成白色的粉末,细细地撒在地上。深邃的紫眸中掩藏着深深地杀意。 “此等大事,为何不报?!”冷冷的嗓音令半跪于地的暗卫狠狠一颤。 “自己去刑堂领罚吧。”一旁的战铭看着盛怒中的主子,赶紧出声。虽然让暗卫暗中跟着叶思吟保护他,但暗卫又岂能知道主子的侍妾与少主发生口角这种事是需要禀报的……只能说,少主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目前鲜有人知。暗卫首领已经死了一个,这可都是他悉心培养出来的,罚了也就算了,可不能让主子再随手杀一个了。 那暗卫有些感激的目光看了战铭一眼,遂退了出去。 战铭微皱着眉道:“主人,那夕颜是衢州分堂堂主袁裴之女。” “袁裴?”深邃的紫眸中怒气渐渐散去,透露出一抹高深莫测,“那女人,先留着。孩子……”叶天寒没有继续说下去,战铭却已明了——除了那淡然又绝色的少年,叶天寒不会再要别的子嗣;或者说,为了那名少年,叶天寒不会允许任何女人再怀上他的子嗣。 翌日。 夕颜夫人夜半在湖边散步不慎失足落水的消息在天亮后的一个时辰里迅速传遍了整个浮影阁。令众人震惊的不是这位最近正受宠的侧夫人为何会半夜出门散步,而是之后而来的消息——她竟已有两月的身孕! 人是夜半巡逻的护院救上来的,虽未伤及性命,却不幸没了孩子,身子也因此受了损伤。 “阁主……呜……”秋惜园夕颜的卧房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叶天寒看着半躺在床上哭泣的女人,牵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冷笑。 “禀阁主,夫人的身体无甚大碍,只是因为小产而稍显虚弱了些,多在床上躺些日子,吃点儿进补的药品便能痊愈。只是……可惜了小少爷……”为夕颜把脉的大夫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叶天寒的反应禀报道,生怕他因孩子没了而发怒。 “小少爷?何时有的?本座为何不知?”截断大夫的话,叶天寒冷睨着夕颜无情地道。 夕颜并未注意叶天寒不同常人的反应,她之前的确未曾与他说过自己怀孕了一事,以为他说的不知便是指她的隐瞒。因此依旧低泣着道:“夕颜只是想给阁主一个惊喜……夕颜想给阁主留下一个孩子……” 深邃的紫眸危险地眯了起来:“本座唯有叶思吟一个儿子。” 低泣声蓦地停住了,不仅是夕颜,连那大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身冷然的叶天寒。 “阁主……您……”夕颜不可置信地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她原以为只要有了孩子,便可轻而易举地将欧阳萱萱那贱女人生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给赶出去,到时,不光她的孩子可以成为少主,将来继承浮影阁,连她也可以登上阁主夫人的宝座,入主寒园,不必再呆在这偏僻的秋惜园。可他叶天寒居然!…… “秦牧,怀冥?”不理会夕颜,锐利的目光射向站在一旁的大夫。正是前几日叶思吟在药房所遇的那一个。 姓秦的大夫浑身一颤,一滴水珠从额前流过,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汗水渗出来,整个后背一片濡湿:“禀……禀阁主,前段日子,夕颜夫人……气血不调,在下就……啊!”忽然一声惨叫,秦牧已经跪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大腿不断哀鸣——他被叶天寒的剑气所伤,仅差半寸就将要斩断其股上的经脉! 怀冥乃是叶天寒吩咐药房所制给每个秋惜园中的侍妾们吃的让女人无法怀孕的奇药,每日以补药的名义送到各屋。叶天寒也并非是不想要子嗣,只是他不会允许这园中这些女人怀上他的子嗣罢了,因为他深知,女人的疯狂和野心,有时甚至比男人还要可怕。更何况,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对那人出言不逊,若非她老子还对他有点用处,他岂会留着她性命! 对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充耳不闻,走出秋惜园,叶天寒面无表情地道:“除了夕颜,都遣出去。”战铭会意,回身去办了。心道:以前不曾处理这些女子,只是因为她们多与阁中各重臣有着密切相关,更何况叶天寒到底年轻气盛,物尽其用罢了。只是如今,有了那人,又出了那样的事,自然是不能再留了的。 这厢的叶思吟一早便听说了夕颜小产的消息,微微愣了愣。仿佛有什么东西滴落心湖,一圈一圈蔓延看来——竟是难以抑制的雀跃之情……然瞥见桌上昨夜整理的包袱,一些钱财细软,几本医术,一些药物,还有几件衣物,紫眸忽的一黯——这与他又有何关联呢?都已决定要离开了。 又在榻上楞坐了会儿,已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叶思吟终于得以掩去一脸的忧心忡忡,背上包袱,无视一路上仆人惊讶的凝视,走出浮影阁的大门。 街上已经非常热闹,一路上有不少人盯着这难得一见的美丽少年猛瞧,纷纷议论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如此出众。又疑惑这么个孩子怎么会背着个包袱独自一人要去哪里?忽然一行人出现在街口,街上众人均一惊,为那美丽少年默默担忧。 “哟,这是哪家的小美人?怎能长得如此水灵!?”一把油腻轻佻的嗓音拦住了叶思吟的去路。 漂亮的眉微皱。方才出来前心绪不定,竟连易容都忘了。 不理会那看起来出身富家的纨绔子弟,叶思吟绕开他准备离开。 “哎哟,有个性的小美人,真是最对本少爷的胃口了!不如跟了本少爷,我保证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叶思吟有一瞬间突然很想笑——这是什么情形?以前偶尔看到母亲看的肥皂剧,里面的无赖就是如此纠缠美艳女子的。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人,看来电视剧也并不尽然是胡编乱造的啊。 那纨绔子弟见叶思吟始终不曾理会自己,有些恼:“小子,别不识好歹!” 紫眸终于抬起来看了眼眼前的人,冷冷道:“别挡道。”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爷我把他带回去!”纨绔子弟财大气粗地一挥手,立刻有随扈上前竟准备光天化日之下强强民男了…… “不自量力。”紫眸一闪,纤长的指以乱蝶飞花之姿迅速点上一圈人的大|岤。他此刻心情不佳,下手自然也重了些。此种点|岤手法是叶天寒所授,旁人是无法解开的,一个时辰后会开始浑身酸痛,至十二个时辰后才会自动解开,之后起码要在床上躺上半把个月,可谓令人生不如死。 众人都有些惊奇。这纨绔子弟是临安城富商杜府的大少爷,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甚至经常抢漂亮的姑娘进府去,玩儿上个把月要么丢出来,要么卖给青楼,可谓是无耻至极。奈何杜府财大气粗,杜老爷又对这个独子倍加溺爱,况且这杜府还与临安城的主人浮影阁有些关联,众人是敢怒不敢言。今日见这少年居然如此教训他,众人心中有些痛快,但又为那少年而感到担忧。如果杜府不肯罢休,找人报复,这可如何是好…… “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给本少爷解开!我告诉你,我爹是杜老爷,我姐姐是浮影阁阁主的夫人!”杜少爷保持着可笑的姿势叫嚣着。 原本还觉得有些好笑的人儿,听到那句“浮影阁阁主的夫人”时,紫眸闪了闪,蓦的黯淡下来。 胸口那里,又有些不舒服。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在潜意识中排斥着这种感情。 然而他理不清心中的感情,也不想再继续纠缠,还是快些离开比较好。 不再理会身后叫嚣的人,直直走向城门口。城墙上“临安”的古旧字迹显现出一丝有别于热闹街市的沧桑。 头也不回的人儿自然没有发觉,被他点了|岤的几人,在他走出城门后,立刻被一名突然出现的玄衣男子废了手脚:“将们丢回杜府,告诉他老子,是我战铭做的,罪名是妄图伤害我浮影阁少主。”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少年竟是浮影阁的少主子么?! 浮影阁,寒园。 “主人,少主已出了临安城。”战铭并为将方才叶思吟差点被调戏的事禀报叶天寒,不然杜家之人恐怕活不过今夜。 深邃的紫眸闪过一丝无奈和心疼:“你跟着他。” “是。”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六章 十日后,星州城外。 叶思吟背着轻便的包袱仰头看着略有些残破的城墙,见上书“星州城”三字,微微皱了皱眉。 去临安时因急着赶路,他是策马而行,因此并未曾在星州城中停留。然此次回蜀中,他本就是抱着稍稍游览一番的心思,一路游山玩水,便必须在星州城中夜宿。他倒并非不喜星州,毕竟这也是个美丽的山水之城,奈何星州的膳食……他唯有期待这个时空的星州,食物尚不致辣得无法入口。 虽不若临安的秀美,也不如京城的繁华,这古老的星州城倒也别有一番风韵。城池环水而建,中央是星星点点的七个湖泊,分布呈北斗七星的模样,城名也由此而来。城中依水而建的大多是商贾富家的府邸,外圈则是客栈酒楼和各种商铺,最外圈则是平民的住所。不知有何喜事,今日的星州城竟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叶思吟几日下来未曾好好休息,也无旁的精力好好逛逛星州街头,只是找了间较为豪华的客栈走进去。 “公子,打尖儿呐还是住店呐?”小二见这年轻秀气的公子进了店门,立刻上前招呼道。 “一间上房。”叶思吟淡淡道,“烧点儿热水,我要沐浴。” “好嘞~一间上房,公子这边请。”小二殷勤地在前边带路,“看公子的样子,是打临安来的吧?年纪不大啊,如何就孤身一人来了这星州城?是路过呢还是寻亲呢?” “路过。小二哥怎知我是从临安来的?”叶思吟问道。 小二笑:“这位公子身上的这衣裳可是临安‘影’字号商铺出的极品啊!”临安的“影”字号商铺都是浮影阁的产业。 叶思吟暗暗称奇,心道这小二真是好眼力。也难怪这店里的生意如此红火,连个小伙计都如此聪明伶俐。 “到了,公子。”将叶思吟领至玄字号客房,将门牌交给他,小二笑着道,“热水一会儿就送上来。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叶思吟略微思索道:“上两碟小菜,清淡些的。放在门口就成了。”说着递过去一串铜钱。 小二接过铜钱,快而不乱地收入怀中,果然比之前笑得更为殷勤:“谢公子打赏了,有什么吩咐叫一声儿就成。哦,对了,今儿个晚上这七星湖上有花魁大赛,您得了空可得去瞧瞧。” 叶思吟恍然大悟,原来这张灯结彩的,是为了晚间的花魁大赛。 点点头,转身进屋。 房间比想象中要好得多,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却并不会发出声响,干净舒适的床铺,褥子是新的,其他一些日用品包括洗脸的铜盆、手巾都是新的。连光线也很充足。清澈的紫眸闪过一丝无奈。 沐浴完,稍稍吃了些东西,不禁在心中庆幸,大概是那串铜钱起了作用,膳食中是一丝辣味都不曾有的。 天近乎半黑了。想起小二的话,心中冒出丝丝好奇。花魁大赛么?去看看也好。 星州城内并没有青楼,而是画舫,均分布在七个湖中。每年年前,都会举行一场花魁大赛,如在大赛中获胜,则可为其所在的画舫赚取多于其他画舫几倍的钱财。因此,每当这一天,所有画舫中最为美丽的姑娘均会出现在七星湖中,环肥燕瘦,争奇斗艳,吸引了星州城中所有的男人前来观看。 湖边人潮涌动,令叶思吟觉得惊奇的是,居然连不少女子也前来观看。 湖边临时搭建起的高台便是比赛的场地了,有不少舞姬歌女在上头进行热场表演,时不时以魅惑的眼神勾引着台下的人。而担任评审的城中的权贵们则一人拥着一两个花娘,且还色迷迷地看着台上的女子。 夜色渐深,终于有司仪宣布比赛开始。十二名来自不同画舫的花魁一字排开站在台上,虽都遮着面纱,可那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柔美身段与眉眼间的魅惑已经令众多男人神魂颠倒。平日里这些花魁们是掷千金都不能见一面,而今日却可以同时见到,怎能令人不销魂。 叶思吟却并未有多大的震撼,这些女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些庸脂俗粉。也难怪,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所遇之人多为绝色,温润如玉的花渐雪,清艳脱俗的花渐月,妖艳绝伦的花连艳与狂放不羁的花无风,这些人,岂是烟花女子所能比拟的。 还有……叶思吟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无情冷酷的脸——深刻的轮廓,精致的五官,令天下的女人都为之疯狂。紫眸不自觉染上笑意,那样一个君临天下的男人怎能长得如此倾国倾城? 如此想着,紫眸又闪过一丝迷惘——已经离开十日了。离开前一日,两人还不欢而散,甚至连临走时都未曾见一面……不知那人是否会想起自己,还是就这样算了,如同三年前……心又有些微微的刺痛——他仍是无从知晓这心痛到底自何而来。紫眸微闭,连日赶路的疲惫似乎一瞬间都涌上来。 人潮涌动,席中不断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台上,是一名花魁正罗衫半褪地跳着美艳的舞蹈。如此热闹的景象,更显得他一人格格不入,尤其孤独。 转身离开湖边,走出闷热的人群,叶思吟微微舒了口气。再几日就能回到谷中了——想到古灵精怪的渐月与温润如玉的渐雪,脸上泛起笑意。 翌日。 官道上,一匹壮硕的黑马驮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时而踱步,时而小跑。忽然,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鹰飞速地向一人一马俯冲下来。 “咻!”叶思吟轻斥,信鹰便张开翅膀,缓下了速度,乖乖停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取下鹰脚上的信,摸摸信鹰油光发亮的羽毛,再喂他吃了些食物,叶思吟一抬手,雄鹰便张开翅膀,重新飞上天,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展开纸条,上头是渐月行云流水般的字迹:“小思,一切可好?” 脑中浮现那个玉面银丝,天仙般的人却如同孩童一般的恶作剧,不禁失笑,心里却有着淡淡的温暖。虽名义上是师徒,可事实上他与他们更像是朋友。若非遇到了他们俩,当年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儿在一片树林前停了下来,有些不耐烦地刨着土。官道到这儿就中断了,过了前面的一大片树林,就出了星州地界了。 叶思吟下马,拉着缰绳往树林深处走去。这片树林多为高大的常绿乔木,即便是在冬季,也依旧郁郁葱葱,却遮住了阳光,使得林子显得有些阴森。隆冬季节,如此在林中行走的只有他一人。 一阵凉风袭来,叶思吟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紫眸却瞬间凌厉起来。 站定脚步,环顾四周,叶思吟冷冷一笑,手中银针已如天女散花一般撒出——“啊!”“呃!” 连续几声的呻吟,伴随着重物从树上掉下来,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定睛一看,竟是五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你们是何人?”叶思吟将银针握于手中,冷冷看着他们问道。 “呵呵,浮影阁的少主,‘圣手毒医’的徒弟,果然名不虚传。你看吧,我就说不能小看了这小娃娃。”一个轻佻的声音伴随着雄厚的内力如回声一般在整个树林中回荡,让叶思吟一时无法辨清方向。 “阁主说的是。”一把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两个人影从层层树木后走出来。 叶思吟看着两人,心中警铃大作——这两人,尤其是那年轻的绝非易与之辈。方才听那另一人称他为阁主,想必是哪个门派的掌门。况且,他明明易了容,也不曾在途中暴露过身份,他们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 两人又走近了些,叶思吟这才清楚看清他们的面貌——那青年,眉清目秀,一身青衣,手中却握着一支血红的玉箫,长了一张娃娃脸,唯有那双眼睛透露出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的沧桑痕迹,让一旁的那满头白发的老者对他颇为忌惮,恭敬有加。 青年见叶思吟沉默不语,手中的血玉箫挽了个花儿,笑道:“看来叶少主不认识我呢,在下尘霜阁顾青珏。” 注1:星州城。长沙古名。名字来源与山水设置均为虚构。如果有长沙的亲表对偶扔砖啊…… 注2:尘霜阁。不知道还有没有亲记得呢?武林大会时提到过的。详见第十二章。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七章(已修) 临安。浮影阁。寒园。 听着暗卫的禀报,深邃的紫眸中风暴在聚集。墨色长发在内力的催动下早已开始狂舞,巨大的压迫感让原本单膝跪于案前的暗卫不得不双手撑地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在地上。 一声巨响,惊起无数飞鸟,叽喳叫着挣扎着从草丛中飞起,远离这是非之地,寻觅别处栖身。 房中,百年的降香檀木案终在主人的盛怒下化为一堆碎片;暗卫也终于支持不住,双膝跪地,身上、脸上都已被飞溅的碎屑划破,露出道道血痕。 看着无比狼狈的书房与属下,理智终于回笼,冷声吩咐道:“随本座去星州。” 星州。尘霜阁。东厢。 从昏睡中醒来,稍稍动了动手脚。还好,没有被锁起来。 紫眸睁开,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床上,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试着运气,发现内力也并未被封起来,只是身上的银针与药物全部都不见了。 头依旧有一些晕眩,忆起昏过去之前,似乎是因为那个老者向他撒出了“一步醉”,一种烈性的迷|药。螓首轻摇,薄唇牵起一丝轻笑。居然对他用迷|药?!这尘霜阁到底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的? 当年渐月为他调养身体时,特意挑了千百种珍贵药材让他日日在其中泡澡,三年下来虽不至于百毒不侵,也差的八九不离十了。这种一步醉,能让人昏睡整整三日,且醒来之后浑身乏力,足足一月才能完全复原,但对于叶思吟来说,只要睡一觉就得以解除了。然而就算无人知道这件事,那顾青珏也不该用“圣手毒医”所制的迷|药来对付他吧…… 牵引着体内真气运行一个小周天,将仅剩的余毒排出体外,还不等他松口气,便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还未醒?”声音低沉,但还是能够听得出来是那日的顾青珏。 “是的,阁主。据那袁裴说,需要三日才能醒来。”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大概是他的下属,“阁主,据说浮影阁少主有着不亚于叶天寒的容貌,这少年真的是叶思吟么?” 顾青珏并未答话,叶思吟感觉到有人走近床边,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令他有一些不适,胃里一阵翻搅。 “据那袁裴说,他所佩戴的玉珏乃浮影阁阁主的信物,见玉珏如见阁主。原本是整块在叶天寒身上的。现在给了儿子一半。”叶思吟听顾青珏如是说道,心中微微一愣。 手指依然在脸颊上摸索着,很快找到了人皮面具的边缘,轻轻一扯便露出了原本绝色的容颜。只听得那侍卫一阵倒抽冷气。 顾青珏却并不惊讶:“呵,果真是绝色啊。也是,想萱萱如此美貌,生出的儿子怎么可能会那般平平。只可惜了,你是叶天寒的儿子!”低沉的声音透着阴狠,说起叶天寒三个字时仿佛要将那人千刀万剐般的痛恨,“原本留在身边做个暖床的也不错,奈何你又是萱萱的儿子……等杀了叶天寒,我就送你下去陪陪你娘亲。”顾青珏边说着边抚摸着他的脸,语气也成了树林里时那般轻佻,叶思吟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抑制住呕吐的欲望。 “肆,那战铭如何?”看了许久,顾青珏终于离开床边。还未等叶思吟放松下来,蓦然听得他说起战铭,心又揪了起来。 “回阁主,关在暗牢里,还未醒。不过叁和伍已经好好招呼过他了。”名为肆的属下回道。 “嗯。不用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先别弄死,也别废了他武功,不然我们手里就少了一个对付叶天寒的筹码。” “是!” 门被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叶思吟这才睁开双眸——清澈的紫眸中是满满的担忧。顾青珏居然还抓了战铭…… 叶思吟早发觉有暗卫从出了临安城便一直跟着他。一路所到之处的客栈都异常的干净,房内之物一应俱全,且全部为崭新的。就连在野外露宿时,都会有人事先将路边的破庙打扫一番。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战铭。战铭身为左护法,不是应该寸步不离那人左右的么?他跟着自己,那人该怎么办……而这半块玉珏——紫眸有些闪烁——是当初回浮影阁的第二日叶天寒送予他的。说是暖玉,戴在身上,可稍稍抑制寒气入体。原来竟是如此珍贵的东西么? 这尘霜阁究竟与浮影阁有何怨仇,使得那顾青珏一说起叶天寒这三个字就满身杀气?十年前玄悠然的父亲玄似锦就是与这个尘霜阁勾结,背叛了浮影阁么?而且,方才顾青珏还提到了欧阳萱萱……难道和这具身体的娘亲有关?听他说起萱萱时那瞬间的柔情,仿佛是他爱欧阳萱萱,但奈何伊人爱上了他人似的…… “夫人,阁主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还未等叶思吟理清思绪,门外忽然又传来喧哗。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怎么,到底是何人,竟要你亲自守卫,连我都不能进去看一眼么?”话中带着威严,语气中略微有些不悦。 “夫人息怒。阁主的命令,属下不敢违背。”叶思吟认出那个声音,是方才跟在顾青珏身边名为“肆”的侍卫。 来人似乎有些发怒,嗓音冷了下来:“这么说来,今日你是必定不放行了?” “这……夫人!”肆的声音忽然有些惊慌,隐约感觉到院中内力的波动——那被称为“夫人”的女子竟就在外面与那侍卫动起手来。“夫人不可!属下不敢与夫人动手,请夫人快住手!” 想来也是武林世家的千金,到底有些功夫底子。而那侍卫毕竟不敢对主子动手,让那女子招招逼近,最终被她一掌拍开——房门应声而开。 肆一见已经阻挡不住,便也不再言语,只谨慎地站在一旁,以防这位夫人突然发难。 叶思吟感觉到有人缓缓走近床边站定。 “浮影阁少主?”疑问的句子,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肆心中非常清楚夫人与这位少年的关系,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应道:“是,夫人。阁主吩咐这人十分重要……” “不必再说。”那女子打断肆的话,不再言语。叶思吟只觉得那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意味不明,心中暗暗对这顾青珏的夫人的态度感到奇怪。 “夫人?” “……” 正当肆战战兢兢苦恼着该怎么请走这尊大佛,考虑是否要通知阁主前来时,那女子竟就这样转身离去。 肆有些莫名其妙,却只得跟着退出房门。 叶思吟松了口气,随即表情又凝重起来。 入夜。 一抹白影倏地飘过,回廊上手捧果品的两个侍女一惊:“什么人?”“没人,是风。走吧,若晚了夫人又该生气了。”“嗯。” 转角处,叶思吟听着两人走远,这才继续前行。 尘霜阁的布局并不复杂,规模也远不如浮影阁,只是到处都有护院侍卫的身影,远多于浮影阁。 走了大概一刻钟,这才发现尘霜阁的所谓“暗牢”。本应是守卫森严的地方,门口却一个看护也没有。紫眸黯了黯,修长的指拔下发上唯一的发饰——一根精美的流云舞月簪。这是当日离开倾月谷时渐月赠与他的。发簪是中空的,里头可以放置银针或药物。打开簪子,里头赫然是慢慢一管银针。虽修习了寒潋诀,完全可以不用任何武器,但叶思吟仍旧习惯了用银针当武器。 暗牢里一片昏暗,唯有烛火忽明忽暗。黑暗中可以感觉得到空气的潮湿和腐臭,让叶思吟皱紧了眉头。 继续朝里走,突然听到鞭挞的声音——“啪!”“啪!” 那是坚韧的皮鞭毫不留情刮过人的皮肤的声音——奇怪的是被鞭挞的人竟没有一丝反应,哪怕是一声强忍的呜咽。 “好了,伍,你要把他打死了,阁主说了,不能弄死他。”其中一个声音道。 那执行鞭刑的人终于停了手:“哼,便宜他了,等他主子一死,我就杀了……谁!?谁在那儿?!” 突然那人大叫,狠狠瞪向叶思吟所在的方位,却在看清来人时一阵呆愣。 清澈的紫眸中早已满是阴郁,看着双腕双臂被缚于刑架上,身上的玄衣早已残破不堪,露出条条交错狰狞的鞭痕的战铭,叶思吟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你是谁!?”那个名为伍的率先反应过来,朝叶思吟吼道。心中有些惊惧。这人是谁?如何能出现在暗牢中,还是在如此近的距离才被他们察觉…… 叶思吟却并不回答,只是指间的银针已经出手,眼看就要扎入两人的要|岤!那两人大骇,想要阻挡,却以来不及。 忽然,一支血红的玉箫平空飞来,挡住了射向两人的银针。叶思吟脸色一沉,皱起眉看着来人。 “叶少主果真是深藏不漏啊,在下佩服!”玉箫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复回到主人的手中,轻佻的嗓音在暗牢中响起。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八章(已修) “叶少主果真是深藏不漏啊,在下佩服。” 看到来人,两名守卫立刻单跪行礼:“参见阁主。” “起来。啧啧,三,五,你们有些过分了,怎么能如此对待左护法?也难怪叶少主如此盛怒了。”轻佻的语气,悠然的笑容,唯有那紧紧握住血玉箫的长指透露出顾青珏此时的杀意。熟知主子性子的两名守卫早已汗流浃背,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叶思吟皱着眉,心下一惊。虽然此种程度的压迫感与那个男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他方才那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却生生将那两枚原本柔软的银针打入了坚硬的木桩中,对方的内力说不定还在他之上。且他竟无法分辨这顾青珏究竟是从方才便一直跟着他还是凑巧出现在这里的。 面对如此强敌,且尚不知对方有何目的,叶思吟唯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阁下待客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奈何在下着实不喜。”淡淡的话语中有些轻微的讽刺,“不知阁下以此种方式请我来,还如此对待我浮影阁的左护法,到底是何用意?” 血玉箫在长指中挽了个花儿,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掌,顾青珏笑道:“在下也并非针对叶少主,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尘霜阁有多名苦心培养的死士杀手死于左护法剑下,我的这两名属下也只是替他们死去的兄弟略施薄惩罢了。至于请叶少主前来……自然是为了令尊。” 绝色的面容上勾起一抹笑容,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十年前是玄似锦,不知十年之后又有谁将要成为阁下的替罪羔羊呢?” 被戳到痛楚,顾青珏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十年前,费尽千辛万苦,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生擒独自出巡于苏州的叶天寒,却不料那狂傲的男人一踏入苏州分堂的大门,二话不说便废了玄似锦。而那分堂副堂主,跟随了玄似锦少说有五年的心腹,竟是叶天寒一手培养的暗卫,也是现今浮影阁总管——凌霄辰。即是说,打从尘霜阁找上玄似锦的第一天开始,他们的所有动向便全部掌握在叶天寒手中。尘霜阁也因此大受打击,多处据点被毁,店铺被收,无奈只得退出江南,迁徙于星州。 紧握着血玉箫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有些发白,顾青珏勉强笑道:“这可不尽然。此次有叶少主在我尘霜阁做客,恰巧左护法也在,想必足够让令尊亲临一趟了。” 紫眸浮起一丝迷惘,却又瞬间恢复了清明:“呵,难道阁下不担心十年前的事重演一次?” 顾青珏倒是没有想到这叶思吟竟如此伶牙俐齿,且态度悠然,竟是毫不在意身处敌营。 先前只听说他在武林大会上是如何的厉害,原还以为一个不过十四五的少年能有何大作为,定是叶天寒暗中的操纵,但今日看来,的确是不可小觑。虽然底子浅薄,内力不足,方才那两枚银针的角度却相当刁钻,想来是使暗器的高手。果然不愧为“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弟子。且叶思吟在昏迷时,早已被他搜遍全身,寻出了所有的药物与银针,不料竟还有漏网之鱼。若非他方才一时兴起想来暗牢看看战铭这个令他损失惨重的浮影阁重臣,怕是真的被这人逃脱了。若是那样,只怕这次又会前功尽弃,弄不好还要赔上这整个尘霜阁。 心中后怕,顾青?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5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青珏却仍是保持笑容,道:“这就不劳叶少主费心了。这暗牢阴冷潮湿,怕是会让叶少主觉着不舒坦,还是随我回东厢吧。”顾青珏走向叶思吟,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思吟也不推辞。这暗牢的确让他觉得不舒服,阴冷的气息似乎会透过厚厚的狐裘深入骨髓。但战铭还在这里。他中了一步醉,又受了如此重的鞭伤,若是任由他在这里,怕是以后都会留下后遗之症。 顺着叶思吟的目光,顾青珏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思虑再三,最终道:“叁,伍,将左护法送去西厢,找人好好伺候着。” 那两个守卫虽不甘心,却仍是听命将战铭从刑架上解下。见此,叶思吟也稍稍放心,转身快步离开暗牢。 顾青珏牢牢盯着走在前面的叶思吟,生怕有一点闪失,也因此错过了暗牢门口那抹纤细的身影与那束嫉妒而怨毒的目光。 翌日。 “叶少主,可起了?阁主请您到花厅用早膳。”一早便有人轻轻敲着门道。 叶思吟睁开眸子,清澈的紫眸中有一丝疲惫。他向来是个警觉之人,在陌生之地从不轻易放松警惕,在这尘霜阁中,自然是无法入睡的。但他却也从未思虑过,为何当初回到浮影阁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未将那清冷的院子当做是陌生之地,从来都是一夜好眠。 门吱呀打开,门口便是那一直守在东厢的那个名为肆的侍卫。 “劳烦带路了。”叶思吟淡淡道。 “啊?呃,是!叶少主请。”肆慌忙回神答道。他竟看着这个少年发呆……他原以为这少年的那一张脸已经足够惊艳,若这张脸安在任意一个女人身上,都将成为天下男人所倾慕的对象。而当这少年睁开双眸,他才明白何谓真正的倾国倾城——他终于理解为何他要戴人皮面具了。 “参见阁主,夫人。” 花厅中已有两人,一人是顾青珏,另一个是位美貌的女子,听肆的称呼,应当就是昨日大闹东厢的那一位。 叶思吟方坐下,便听得那女子道:“看来夫君未曾好好招待叶少主,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 “……”顾青珏看着身旁美艳的妻子,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这叶思吟与妻子…… 看着女子的脸,叶思吟心中知道了一个大概。原来……如此。 是啊,他怎么会忘了这茬呢……尘霜阁,便是原本的苏州顾家啊。而当年身为顾家少主的顾青珏便是…… 见叶思吟未曾回应自己的话,那女子嫣然一笑,“夫君,你没有告诉他么?我是你母亲的亲生妹妹,欧阳萱怡,按规矩,你该叫我一声小姨。”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九章(已修) “按规矩,你该叫我一声小姨。”欧阳萱怡嫣然一笑。 叶思吟心下了然,果然不错——这女子便是欧阳世家的二小姐,欧阳萱萱的亲生妹妹,与这具身体有着血缘之亲。 心中又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叶思吟望着那笑得柔美的女子,压下心头的异样,略勾起唇角,淡淡一笑,翩然在桌边坐下道:“小姨?顾夫人说笑了。令尊姓欧阳,我姓叶,这亲可不能乱认。” “你……”如此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欧阳萱怡蓦地一愣,一时无话可说;连顾青珏也掩不住惊异的神色。 叶思吟冷冷看着他们,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对夫妻还期望看到一个亲人相见,催人泪下的感人场面不成?若没有记错,顾青珏是想擒住他以作为对付叶天寒的筹码,何必如此假惺惺将他当座上宾对待。况且那欧阳萱怡,怕也并非是表面上那么温柔贤淑吧,否则也不会有昨日在东厢与侍卫的那一番争执了。 沉默了半晌,欧阳萱怡从惊诧中回过神,终于开口。温柔的嗓音中略带了些悲伤:“也难怪你不肯认我……毕竟当年欧阳家对待姐姐也太过不近人情了些,害你母亲……” “够了。”冷若冰霜的语调打断了欧阳萱怡的话,脸上的淡笑已然消失,叶思吟面无表情地道,“顾夫人,逝者已逝,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以免对亡者不敬。” 三番两次被叶思吟抢白,欧阳萱怡也有些不悦。由其是这“外甥”居然是如此油盐不进之人,脸上有些难堪的苍白,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叶少主说的是,如今已是浮影阁的少主,自然不屑认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姨……”欧阳萱怡咬了咬下唇,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样。那副柔弱的样子足够让大多数男人心生疼惜——顾青珏揽住妻子,安慰道:“行了,萱怡,叶少主对欧阳家心有芥蒂是人之常情,你也别太强求了。”见欧阳萱怡柔顺地点头,便抬头对叶思吟笑道,“光顾着说话了,真是怠慢了叶少主。想必前两日因为一步醉的缘故肯定有损了身子,快用些早膳。”那和蔼的态度,与昨晚在暗牢中有着天差地别,让叶思吟无法摸清这顾青珏到底想要如何。 思虑中,端起桌上的茶浅浅啜了一口,漂亮的眉微皱——雨前狮峰龙井,的确是好茶,可却是去年的,香气中已夹杂了些许异味,可惜了。蓦然想起,那个男人原本也并非爱茶之人,只因自己喜爱,他便命人从各处搜寻了各式名贵的好茶……最后连那充斥着华美幽深的龙涎香的书房也因此沾染了淡淡的茶香。 放下手中的瓷杯,叶思吟敛下眸,隐藏了眸中的迷惘与那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思念。 “顾阁主,我可否见见战铭?” 见早膳用的差不多了,叶思吟问道。 顾青珏一愣,随即高深莫测地道:“叶少主不相信顾某会派人好好照顾左护法么?” “我倒并非不相信顾阁主,只是那两名侍卫似乎与他积怨颇深,我只是怕他们会趁照顾之名,行报复之实罢了。”叶思吟语毕顿了顿,稍稍有些挑衅地看向顾青珏,“我只是想看看他罢了,顺便开些方子,至少将那些在暗牢里受的伤给治了。难不成,在这固若金汤的尘霜阁,顾阁主还怕区区在下能耍什么花样不成?” 叶思吟的牙尖嘴利顾青珏已经见识过,也不想再与他发生冲突。 方才叶思吟与欧阳萱怡说话之时,他觉察到妻子对这名“外甥”并非像欧阳家的其他人一样讳莫如深,也许是因为思念亲姐而爱屋及乌罢。这些年,的确是他自己负了这样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若能将这名少年留下,倒也是不错。思及此,顾青珏心中有了想法,便道:“既然叶少主执意,那么饭后便让肆随你去西厢瞧瞧。只是,顾某还是对叶少主的医术与毒术颇为忌惮,那伤,顾某自然会请阁中的大夫给左护法瞧瞧。” 叶思吟挑了挑眉:“顾阁主还真是谨慎啊。行。”说着便扭头看向门口处,问道,“你叫肆?” 肆即可行礼道:“属下肆,叶少主有何事尽管吩咐。” “肆,陪着叶少主去看看左护法。记住,不得有任何闪失。”顾青珏板着脸吩咐道,只是那句“不得有任何闪失”到底指的是不得让叶思吟受到任何闪失,亦或是不得让叶思吟与战铭一道出任何状况影响大计。 餐桌旁只剩顾青珏与欧阳萱怡。 欧阳萱怡似乎仍未方才那番冷淡的谈话心存芥蒂,一脸的忧伤和无奈。顾青珏心中一疼,蓦地脑中浮现出另一张温柔绝色的脸,便咬了咬牙,揽住妻子:“萱怡,可否替为夫做一件事?” 欧阳萱怡觉得奇怪:“何事?” “……可否替为夫劝劝叶思吟,让他帮助我一臂之力,一举毁了浮影阁。” “什么?!”欧阳萱怡大骇,“夫君……这怎么可能行得通?……那叶天寒早已认了这个子嗣,我……夫君也看到方才他对我毫无半点亲情……我怎么可能说服他呢……” 顾青珏温柔一笑,眸中却突然变得冰冷:“他虽对你毫无亲情,但毕竟还是能够看出他是思念你姐姐的。不如,就告诉他,当年你姐姐是……” 慕萱楼。 欧阳萱怡脚步沉重地踏入慕萱楼,轻轻关上卧房的门,端庄美艳的脸瞬间阴云密布——“顾青珏……你好狠的心……你真是好狠的心……”口中念念有词着,欧阳萱怡站在桌边,渐渐开始浑身发抖——蓦地,抓起桌上的水杯,重重摔到地上,“啪”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动了秋娘——喂养了欧阳萱怡与欧阳萱萱,且在欧阳萱怡成亲时跟随照顾她的||乳|母。 一进门便见到一地的狼藉,秋娘吓了一跳:“我的大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奶娘看看伤着什么地方没有?” “我没事,秋娘。”欧阳萱怡甩开秋娘握住她的手,深吸了口气,奈何并未起什么效果,于是便又取了只上好的定窑瓷杯,狠狠往地上一摔——破碎的瓷杯碎片溅了一地。 “呀……萱怡小姐,你这是……”秋娘显然被下到了,她原以为欧阳萱怡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被子,却未料这是大小姐亲手摔在地上的。 “叶思吟……叶思吟……”先是低喃,而后渐渐大声了起来。秋娘听得明白,眼眶瞬间红了——“小姐说的……是思吟少爷?” 欧阳萱怡扭头狠狠盯着秋娘:“少爷?秋娘,难不成你老糊涂了?那个小杂种算哪门子的少爷?!不过是个败坏门风的贱人罢了。”那最后一句,竟不知说的到底是叶思吟还是欧阳萱萱。 秋娘不可置信地看着盛怒的欧阳萱怡——她记得,她带出来的这二小姐,向来温柔高贵,贤良淑德,今日却…… “萱怡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思吟少爷……他是你的外甥啊……”泪水滚出眼眶,秋娘显然忆起了那个比欧阳萱怡更为出色的女子,那可怜的孩子,怎么就做出那样的糊涂事呢…… “哈哈,外甥?你怎么不问问,他愿意么?!是啊,有那样一个爹,当然是不会认我这个小姨了,说不定连欧阳萱萱那贱人也不记得了。”欧阳萱怡冷笑着道。 这次秋娘听清楚了,脑中一片空白——她无法相信眼前这美丽的女子竟会以如此不堪入耳的恶语来诋毁自己的亲生姐姐,亲生外甥……略显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责问道:“萱萱小姐可是最疼爱你的亲姐姐啊!你怎可如此辱骂已故之人?”她不懂,真的不懂,萱萱还在世时,与萱怡关系甚密——萱萱是由侧夫人所生,地位自然不比正室所出的欧阳萱怡,但萱怡还是与姐姐甚是亲密,直到后来欧阳萱萱出了那种有辱家门的丑事,两人这才断了往来。当年听到欧阳萱萱的死讯,做妹妹的欧阳萱怡还关在房中大哭了一场。那时,她已嫁入尘霜阁,做了顾青珏的正房夫人。从那以后,欧阳萱怡便从未提起过姐姐,连每年欧阳萱萱的忌日,也只字不提,甚至每当那一天,她便会带着侍女出去郊游。秋娘虽有所疑惑,也只以为她是怕伤心,借此来排解心中的悲伤,便也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而今日看来,欧阳萱怡竟是——如此看待她的亲姐姐,亲外甥的……这到底是为何?.sqsqs./bbs 欧阳萱怡抬头看看华丽的穹顶与四周均为上等的装饰摆设,讽刺地一笑,扶着秋娘坐到椅上:“想不通么?呵呵……秋娘,你以为,这慕萱楼是为谁而建?难道你以为是为我建的么?!哈哈,这是为了欧阳萱萱那个贱人而建的……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偏妾所生,她凭什么当了武林第一美人,凭什么成了欧阳家的大小姐……更为过分的是,她凭什么与我抢青珏!?”欧阳萱怡愈说愈激动,到最后已成了质问。 秋娘被这一串的控诉吓到了:“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哈,如何不可能?”欧阳萱怡冷睨着秋娘,渐渐脸上现出哀泣之色,“奶娘……你如何不信呢……夫君爱的人……是欧阳萱萱啊……”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二十章(已修)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后被人推开。来人一身蓝衣,正是浮影阁总管凌霄辰。三日前,他随主子快马加鞭,花了三日终于抵达星州城。 凌霄辰手中稳稳托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些精美的膳食,恭敬地对那个临窗而立的人道:“主子,左护法传来消息,少主一切安好,临安那边,袁裴怕是要动手了。”语气中比平日更为谨慎——自三日前得到少主被擒的消息,主子身上的寒气便日益慑人。 立于窗边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凌霄辰只得将膳食放下,准备退出房间。 “阁主,外面有两人自称是少主的师父,想要见阁主。”另一名侍卫驻足门外,恭敬地禀报道。 剑眉一挑,白衣胜雪的男人终于回转身来:“花渐月,花渐雪?” “不是我们还能是谁,你把我家小思弄丢了,我当然要上门来讨个公道了!”一把戏谑的嗓音响起,伴随着门外那侍从轰然倒地的声音。玉面银丝,一身紫衣的青年毫不客气地进了屋。 后头的玄衣男子略显无奈又有些紧张地尾随进屋,恭敬地作了一揖道:“失礼了,叶阁主。在下花渐雪。” 叶天寒倒并未动怒。早听说花渐月是个性情古怪,不拘小节的人了,何况他自己也非那恪守礼节之人。 “霄辰。” “是,主子。”凌霄辰抱起倒在门口的侍从快步离开,不到片刻便又回来,手上托着三杯茶水,将茶杯一一放在三人手边,最后对花渐月道:“侍卫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圣手毒医’,一会儿还请您高抬贵手,解了那毒。这是在外边,比不得阁中,无甚好茶,您先将就用着。” 花渐月看着这蓝衣男子,较好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恶作剧的神色:“好温柔的男人啊!是浮影阁的管家?不要跟着叶天寒了,随我回倾月谷吧!” 凌霄辰微微一笑:“多谢您的抬爱了。不过霄辰的命是主子的,由不得霄辰自己做主。”语气中似乎颇有些无奈之感。 花渐月一听,笑道:“是这样么?叶阁主,我好歹替你照顾了小思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向你要个管家,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原以为这冷酷无情的浮影阁阁主会大发雷霆,未料上座的男人竟只是不置可否地看了自己的属下一眼。 凌霄辰见花渐月以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主子,又道:“可是您似乎忘了,就算在下愿意,主子也应了……‘鬼医’可答应?”说到后来,笑容中掺杂了点点不怀好意,示意着瞟了花渐月身边黑着脸的男人一眼。 花渐月一怔,立刻僵硬地坐在椅上动弹不得,不敢回头去看师兄的脸色——惨了,一时得意忘形竟犯了师兄的大忌…… 叶天寒静静坐着,玩味地看着自己的属下戏弄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的“圣手毒医”。 见过凌霄辰的人都以为,他只是区区浮影阁一个管家,性情温柔却木讷老实,对浮影阁没有任何影响力。却不知,这表面温润如玉的男人,实则是浮影阁侍卫的统领,地位则与两大护法不分伯仲。连这以喜爱捉弄人闻名的“圣手毒医”遇上他也只能吃暗亏。 黑着脸的花渐雪见任意妄为,竟当着自己的面挑逗别的男人的爱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脸色稍稍好转,对叶天寒道:“我二人原以为小思一直留在临安,前几日信鹰提前飞回,才得知他已离开,却至今未收到任何消息。原想走一趟临安,见叶阁主在此,想必小思也应是因何事而逗留于星州了吧。” 叶天寒对花渐雪瞥去一抹赞赏的目光。“圣手毒医”与“鬼医”均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却是前者更为令人推崇。如今一看,这花渐雪虽不如花渐月如此耀眼夺目,却是两人之间的主导者。 “尘霜阁。” “尘霜阁?你说的可是星州顾家?”花渐月一听,诧异地问道。 叶天寒微微点头。 “听说尘霜阁十年前曾试图勾结浮影阁分堂堂主杀你未果,这十年间也没少给浮影阁找麻烦……”花渐月皱起眉,“这么说来,叶天寒,小思是因为你才被抓的?” “的确是本座的疏忽。”叶天寒倒也不否认。他知道那人走的时候在临安受了杜家那孽子的气,出了临安城之后便立刻着手制作了人皮面具。原以为如此应该可以一路无事地安全抵达倾月谷,却未料他带走的那半块玉珏泄露了身份。外人不认得那玉珏,袁裴却认得。的确是他的疏忽导致了那人如今身处险境。 “你倒是肯认了。那如今该怎么办?”花渐月有些没好气的说着,心中却担忧那淡然的少年现在如何了。 叶天寒并未回答,倒是凌霄辰道:“尘霜阁扰我浮影阁多年,主子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不曾理会。如今少主被擒,倒正好趁机一举毁了他们。” 花渐月“腾”地站起来,指着叶天寒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叶天寒!竟将小吟当做借口,你好名正言顺除掉你浮影阁的死对头么?!” 深邃的紫眸黯了黯,看着眼前愤怒溢于言表的花渐月与隐忍着怒气的花渐雪,冷声道:“若非他顾青珏对吟儿下手,本座何必为了区区尘霜阁大费周章。” 尘霜阁。 “夫人,您这是……” “我……煲了一碗汤。你开门,让我进去。毕竟……他就算不认我这个小姨,在这儿,我还是要替姐姐好好照顾他。” “这……” “肆,让顾夫人进来。” 房门被推开,只见欧阳萱怡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叶思吟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有劳顾夫人了,在下不敢当。” “小吟……我可否如此叫你小吟?”欧阳萱怡有些迟疑地问道。 叶思吟闻言秀眉微皱,但还是点头道:“夫人请便。” 欧阳萱怡这才露出微笑,放下手中的托盘,从汤盅中舀出一小碗放到叶思吟面前道:“天凉,我见你身子弱,便自作主张煲了这盅紫苏玉竹鸡,趁热喝些,暖暖身子。” “有劳夫人了。”叶思吟倒是有些意外欧阳萱怡的举动,“夫人请坐。” 欧阳萱怡缓缓坐下,看着面前美丽的少年,目光闪了闪,透出一抹不为人知的情绪。 看着面前香气浓郁,引人垂涎欲滴的紫苏玉竹鸡,叶思吟略有些迟疑地执起汤勺,轻啜了一口。 “如何?可合口味?”欧阳萱怡问道。 叶思吟点点头:“嗯,很美味。想不到顾夫人出生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竟也有这般的好厨艺。” 欧阳萱怡笑了一阵,却又渐渐垂下眼,脸上露出些惋惜的神色:“你还是叫我顾夫人么?连一声小姨也不肯叫我……我知道欧阳家对不起姐姐,可我……” 叶思吟微微皱起眉,紫眸中有些不耐,打断她带着啜泣的话语:“顾夫人来此还是为了认亲么?可在下恕难从命。不仅仅是欧阳家之事,顾夫人莫非忘了,顾阁主‘请’再下来这尘霜阁所为何事?” 欧阳萱怡目光一黯,抬起头时仍是一脸忧伤与哀凄:“小吟,此事我本不该置喙,但……欧阳家固然有错,可真正害死姐姐的……却是叶天寒啊!” “此话何意?”叶思吟一滞,放下汤勺冷睨着欧阳萱怡,清澈的紫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怒意。他终于明白这欧阳萱怡又是哭哭啼啼,又是煲汤,还亲自送到东厢的目的是为何了。 “当年,姐姐出事之后,叶天寒本就想要取姐姐性命,是众人劝说,才得以救了姐姐一命……可那叶天寒,将姐姐软禁在暗无天日的偏院当中,还在得知她有了身孕时……送去一碗堕胎药……”欧阳萱怡说着便低泣起来,“所幸,你命大,竟活了下来,可姐姐的身子,却被那一次强制的堕胎给搞垮了……而那叶天寒,竟还在姐姐临盆之日……不准让大夫前去,姐姐才会难产而死……要说罪魁祸首,是那叶天寒啊!” “够了!顾夫人,你说了那么多,可是想让我帮助顾阁主,对付……爹爹?”为那最后两个字迟疑了一下,叶思吟皱了皱眉。那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提到那个男人……果然,叫“爹爹”还是太奇怪了些,可心底却有些奇异的感觉——那个人,快要来了吧…… “小吟,我……”欧阳萱怡看似有些慌张,“我不是……我说的都是实情……” 紫眸冷睨着面前的女子,脸上却现出几分动摇:“顾夫人先回吧。是真是假,容在下好好想想。” 欧阳萱怡点点头,起身离开。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眼房中的少年,最终未说什么,转身离去。 过了回廊的转角,欧阳萱怡停下脚步,优雅地点了点脸颊上的泪痕,眸中露出一丝得逞的意味。 “少主,主子他……” 叶思吟看了看桌上依然还有些热气的紫苏玉竹鸡,看了“肆”一眼,笑道:“铭,这汤里,加了不少料呢。”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一章(已修) “少主,主子已经到了星洲城了。”戴着“肆”的人皮面具的战铭对正在发呆的人道。 那日,他中了一步醉昏迷,又被尘霜阁的侍卫施了重刑。虽后被送至西厢,却因为那两名侍卫放任不管,而并未有何好转,几乎命丧黄泉。少主怕也是早有预料,竟不知何时制作了他与“肆”两人的人皮面具,将众人迷晕过去,将两人的身份做了对调。又以藏在玉簪上的银针与救命圣药千草丹救了他一命。 经此一事,战铭对叶思吟愈加佩服恭敬,同时更有些惭愧。想他身为浮影阁左护法,是叶天寒亲自培养的心腹,竟会被尘霜阁暗算,最终还要靠少主冒着危险前来营救…… “已经……来了?”叶思吟有些恍惚地回应道。算算日子,在尘霜阁方才住了只有四日,却不知为何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是。不仅是主子,少主的两位师父怕也是放心不下,也已经到了星洲。”看着又在发呆的人,战铭在心中叹了口气。那日欧阳萱怡前来,说了些挑拨离间,无中生有的话,思及欧阳萱怡与少主的亲缘关系,他还真是担心少主误信谗言。若是那样,主人怕是会失望至极。没想到这看似柔和的少年竟有那般犀利的目光与精明的头脑,他只道:“铭,你多心了。叶天寒那样一个男人,如何会刻意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何况若真想杀她,又岂是‘众人劝说’就能拦得住的?欧阳萱怡的话从一开始就有如此大的破绽,我如何能信?”如此了解主子,又信任主子,果然主子没有看错人。 那日之后,欧阳萱怡便常常来东厢看望,时常说些欧阳萱萱以前的事儿,少主对待她的神色也一日更比一日缓和,只有那清澈的紫眸中那一抹不屑和轻蔑,才能看出他对来访者的不耐。战铭不禁佩服他控制情绪的功夫——自武林大会时便让他赞叹不已,又岂知,这份淡然是受尽前世先天心病折磨的结果。 “渐月与渐雪也来了?”叶思吟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又淡淡一笑,“渐月来了,可又要闹得的天翻地覆了。”深知自家师父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叶思吟有些无奈。 “少主……”战铭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此事并非他该置喙的。 叶思吟疑惑:“怎么?” “待此事了结,少主是回蜀中,抑或是……随主人回浮影阁?” 叶思吟怔了怔。他倒是真未曾想过此事。离开临安前一天,他与叶天寒可谓不欢而散。彼时叶天寒莫名其妙的怒气还是让他心有芥蒂,连临别时也未曾见面……他本以为,如同三年前一般,无论是原本的叶思吟,抑或是有了沈慕的灵魂的叶思吟,在他叶天寒的眼中,都是无关紧要的。他贵为浮影阁阁主,怎会在意区区一个子嗣……可战铭却带回消息,说那个男人竟亲自来了星洲城!他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迷惘——对叶天寒来说,他到底算什么呢?说他在乎自己,他对自己也甚为冷淡,最终对自己的离开都未置一词;说他不在乎……据战铭的说法,他对自己的纵容和宠溺,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清澈的紫眸中是满满的疑惑。 “我……也不知。”战铭看着独自陷入矛盾的少年,有些无奈。他总算也看明白了,这少年并非对主子无情,而是,他根本就不懂得“情”为何物,也因此才会如此疑惑与迷惘吧…… “无论如何,是该先解决眼下之事才行。”良久,叶思吟终于开口道,“这盅汤,拿去浇了房门口那株牡丹罢。” 桌上摆着半个时辰前欧阳萱怡差人送来的白茅根雪梨猪肺汤,虽凉了,却仍旧香气四溢。自那日后,欧阳萱怡日日遣人送来一些衣物、药膳、熏香,且件件都名贵非常,令尘霜阁中所有人都疑惑不已,这据说是阶下囚的少年为何能受到阁主与夫人如此款待和礼遇?竟连阁主贴身的侍卫肆都随侍其左右…… 战铭倒了汤回来,略有些担忧地道:“不知她次次在送来的衣物膳食中下这些慢性毒药,到底所为何事,少主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叶思吟点点头:“这毒芹的毒性虽不强,但是无论是沙参,或是雪梨都是能激发药性之物,看来下毒的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而那欧阳萱怡却并不见得有这般本事,怕是她后面另有其人。” “少主别忘了,欧阳萱怡身后,还有个欧阳世家。” “欧阳世家?”紫眸微微眯起来,透露出些许莫名的情绪,“我倒真是忘了。可怜了欧阳萱萱,竟做了家族的牺牲品。” 听出些端倪,战铭有些意外地看着叶思吟——依然是那张绝色淡然的脸,清澈明亮的紫眸,其中却有几丝不属于这个少年的暗红,一眨眼,便又无影无踪了。他……不是来自千年后的时空么?照理来说,不会在意欧阳萱萱之事,为何……战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怀疑的目光望向少年,奈何那人说了那句之后便不再开口,连目光也恢复了纯然。 难道那是错觉? 翌日。 “阁主,浮影阁递上名函想要见阁主。” 悠扬的箫声蓦然停住,顾青珏握紧血玉箫:“你说什么?” “回阁主……” “顾阁主,十年未见,别来无恙。”那守卫为等将话说完,便骤然倒地,在他身后的,毅然是一身蓝衣的浮影阁总管凌霄辰。 “顾阁主,十年未见,别来无恙。”凌霄辰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缓步走近正厅大门,仿佛是前来尘霜阁做客一般——如果忽略他身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尘霜阁侍卫。 “凌霄辰!?”看到来人的第一眼,顾青珏就已经心中一沉——这个十年前害他功亏一篑的男人,浮影阁的总管凌霄辰! 凌霄辰微笑着在门边停下,看着对他戒备的顾青珏与欧阳凌,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似的道:“尘霜阁的守卫看来都不怎么懂礼数啊,见到客人,竟将人拦在门外。在下便忍不住替顾阁主稍稍教训一番。这总管当的时间长了,都成了习惯。”语毕还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似在自嘲。 顾青珏见对方一派自得,不由地握紧了血玉箫——他仍记得,十年前的那一日,这男人也是如此,突然从玄似锦身后步出,走至叶天寒身边站定,以那十年来未曾改变的腔调道:“在下浮影阁总管凌霄辰,我家主子原本便要清理门户,不想尘霜阁阁主竟如此古道热肠,愿助我浮影阁一臂之力。在下代主子谢过了。”那神色中的轻蔑与鄙夷时至今日仍教他时常忆起。 一时间新仇加旧恨一同涌上心头,直逼得他双眸泛红:“少废话!你既然来了,叶天寒何在?!” 凌霄辰诡异一笑:“我家主子自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办。倒是顾阁主,这几日我浮影阁少主在府上多有叨扰了,可否请他出来,随在下回临安呢?” 话音刚落,另一清脆的嗓音自他身后响起:“我家小思才不跟叶天寒回临安!这次是尘霜阁,保不定下一次又是什么人想要对我家小思图谋不轨呢!” 走进正厅的两人,一人紫衣银发,一人一身玄衣如墨。见那银发之人,顾青珏不由瞪大了双眸,连一旁一直一头雾水的欧阳凌都惊讶地倒吸了口气:“‘圣手毒医’花渐月!”心底更为不安——神龙见首不见尾,又传闻常年居于蜀中倾月谷的“圣手毒医”竟也出现在此?!他究竟为何而来?! 蓦地,顾青珏好似被当头一棒——他如何能忘了,那叶思吟不仅仅是浮影阁少主,更是他“圣手毒医”的嫡传弟子! 不,不对。他并非忘了,而是根本未将此人算入计划当中!软禁了叶思吟,只告知了叶天寒前来救人,借以除去这个多年来恨之入骨的夺妻之人,是料定了以叶天寒这个男人的狂傲个性,如何也不会求助于他人,若他肯来,便定是独自前来,若有何侍卫随从,他也已抓了左护法战铭,旁的人根本不足畏惧。只可惜他料错了……他一心想要杀了叶天寒,竟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谨慎,压根忽略了“圣手毒医”花渐月会恰巧与叶天寒会和的可能性。 “尘霜阁?哼~想不到‘铁尺公判’顾仁兴的儿子,竟会是如此卑鄙小人。小子,还不把我家小思交出来?!我花渐月的爱徒岂是你可以随意囚禁的!?” 顾青珏缓缓退至主座上坐下,道:“‘毒医’言中了。在下并非想冒犯叶公子,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待我尘霜阁与浮影阁的恩恩怨怨做个了断,自然会将叶公子完好无损地交还给毒医。至于今日,是我顾青珏与叶天寒的恩怨,在下希望毒医卖我一个面子,不要插手此事。”说到最后,话语中竟有了些威胁的意味。 花渐月有些怒不可遏,花渐雪一见恋人有些失控,便上前道:“不要插手?我们的爱徒被毫无缘由地囚禁于这尘霜阁近五日,未知生死,你要我们如何不插手?” 顾青珏一时语塞。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二章(已修) “囚禁?鬼医怎能如此部分青红皂白?”众人对峙间,欧阳萱怡从屏风后步出,对花渐雪严肃地道,“当年之事,想必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欧阳家的确对姐姐和小吟太不近人情了些,可我这个做小姨的,还是认了这个外甥。小吟在尘霜阁中,如同在家一般。总比在浮影阁受尽欺凌和白眼要好得多吧。二位小吟的师父,必是知道当年叶天寒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此等冷酷无情之人,二位放心将小吟交给他么?我夫妻二人只是将小吟请来做客,也好让我看看从未谋面的外甥,怎知就被你浮影阁歪曲成了囚禁?!” 花渐月与花渐雪互看了一眼不语,眼中却透露出一些怀疑之色。据说小思启程回蜀中是与叶天寒有所不合……难道真是叶天寒并未好好对待他? 一旁的凌霄辰却依旧悠然笑道:“哦?竟是如此?倒是在下一时糊涂了,顾夫人是武林盟主的千金,我家少主的小姨啊……”目光一凛,“但欧阳世家还未曾公开表明承认少主的身份,顾夫人如何能做主?” 欧阳萱怡立于顾青珏身边,明显感到夫君周身的怒气,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咬咬牙,眸中多了几分狠厉之色。 “我嫁进顾家十余年,早已非欧阳家人。夫君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况且这星洲城距苏州相隔千里,娘家,早已与我无关了。”欧阳萱怡说着露出些许哀叹之色,“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小吟在这里,便是如主子一般。我也不愿小吟再回那无情无义之人手中。” 那厢几人对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厢,叶思吟悠然坐在桌边看书,是轻敲棋子落灯花。然而,这份悠闲也很快被打破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名黑衣人骤然冲破门窗,闪着寒光的剑尖直指桌边两人。 而那两人却早有准备,早在他们潜入院中时便有所知觉,只是不料竟然光天化日在这尘霜阁之中便要行刺——尘霜阁守备虽不如浮影阁严密,却也并非是能够让如此众多之人无声无息潜入的,这些黑衣人,必然有阁中之人作内应。 如此想着,战铭已拔剑迎向敌人。黑衣人武功并非一等,自然不是战铭对手,奈何寡不敌众,无法顾全,两旁的其他人便趁着战铭与先锋打斗之时,袭向桌边的叶思吟——这少年才是他们的目标,况且,他武功低微,此时想要杀了他,易如反掌。 领头的黑衣人如此想着,已逼近叶思吟。寒光一闪,剑尖已到叶思吟胸前。 漂亮的眉微微一皱,还不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身体已被强大的内力震开一丈远,狠狠撞上屋柱,“噗”的吐了口血。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走近的少年:“你……你的武功……”不可能的……主子明明告诉过他浮影阁少主功力浅薄……怎么可能…… “是何人指使你来的?”走近那黑衣人,叶思吟为那股血腥气稍稍皱眉——说来有些可笑,虽然曾是顶尖的外科医生,几乎日日与手术刀相伴,却仍旧不习惯血腥味。 那黑衣人低着头以衣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忽然抬手发难,五指成利爪直取叶思吟的颈项。叶思吟一惊,随后便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任凭黑衣人如何用力,却无法挣脱他的桎梏。 “你……你的武功……” “何人指使你来的?”叶思吟又问道,一边顺手拾起黑衣人掉落的剑,突然往后一刺,一声呻吟,却是想要从后偷袭的另一名黑衣人被刺伤了双腿。 见黑衣人仍不言语,紫眸闪了闪,伸手探入他怀中,摸出一块令箭,上面赫然刻着一只玄武——欧阳世家的族徽。 紫眸透出些许明了:“是欧阳萱怡?” 黑衣人目光一凛,既而冷笑道:“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怎配直呼小姐名讳!?” 蓦地,清澈的紫眸蒙上一层寒意。叶思吟伸手,抬起对方的下颔,手上微微用力,只听“喀拉”一声,伴随着黑衣人响彻云霄的惨叫,生生卸下了对方的下颚骨。 放手,叶思吟不再理会那黑衣人首领,转身加入战局,不一会儿,便突破围攻战铭的黑衣人。 “少主!” “无妨,当心!”挡掉一抹寒光,叶思吟目光深沉地道。黑衣人的人数远超过两人的想象,竟有近二十名同时攻击。双拳不敌四手,两人战得有些吃力。 众黑衣人见两人有些倦怠了,其中一名便道:“主子吩咐,不能杀了那小子!要带活的回去!” 进攻更为猛烈,两人有些抵挡不及,战铭身上更是添了不少血痕剑伤。 看着众黑衣人势在必得的进攻,紫眸中有些不耐烦,修长的手指微动——说时迟,那时快,面前的黑衣人竟全如遭遇何重击一般向后飞身出去,手中三尺青锋纷纷落地。 “铭,你太让本座失望了。”身后传来的冰冷低沉的嗓音让叶思吟浑身一震——是他来了? 幽幽的龙涎香缓缓靠近,直到在自己身后站定,叶思吟只觉得胸口一阵闷闷的痛——原以为那日离开了浮影阁,就再也嗅不到这丝熟悉的龙涎香了呢……虽早已得知他前来的消息,直到他来到如此近的距离,还是不得不疑惑,他如何会来了千里之外的星州城?在浮影阁中目睹他日日处理阁中之事,极少得空,现下……是阁中无事,还是特意放下手中事务而前来呢?那夕颜呢?他的侍妾方小产不久,他便抛下她出来了么? 思及夕颜,便想到那日在药房中碰到那女子的情形,她的字字句句历历在目,心中愈加烦闷。收回指间用以保命的致命剧毒,叶思吟只背对那人不语。 “属下护?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6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护住不利,请主人责罚。”战铭捂着右臂的剑伤单跪于地道。 “别胡乱责怪铭。他又如何做错了?”叶思吟终于转身面向他抗议道。眼前之人仍是没有丝毫变化,冰冷的眼神,傲人的气势,却不知为何那倾城的容颜显得有些疲惫。 “护主不利,便是错。”叶天寒挑了挑眉,冷冷道。看着倔强地与自己作对的人儿,不免心中叹气。 “铭受了重伤,你这个做主子的偏连问也不问一句开口便是责难,岂不过分?”叶思吟为他的态度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那清澈的紫眸与那消瘦的脸庞,叶天寒在心中无奈地叹气,罢了。 醉月,你说任凭本座如何能耐,却仍是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此话竟成了真了。 初见时曾想要占有,后来渐渐演变为爱恋。宠他,纵容他,给予他所想要的一切,甚至允许他离开——他叶天寒一生为数不多的感情全部给予了眼前之人,可这人却以逃避来回答自己。或许是不懂,又或许是不想懂,因而选择远离。但他自有他身居高位者的自尊与骄傲,做不到卑微开口挽留。若这人真是不懂,任他离开便是。 原以为可以如此冷酷放手任他离去,到头来却任由思念折磨得自己身心俱疲。得到伊人被擒的消息,那份震怒与恐慌恐怕是他一辈子唯一一次能感受到的情绪了。他叶天寒从不相信天意,此次却不得不信。 再见,看到比离开时更为瘦弱不堪的人,是心疼,是不舍,更多的却是无奈。本以为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就算对这人有些不同,却也不会强求;奈何,果真如醉月所说天意不可违。况且,那紫眸中还有着连这人儿自己都可能不清楚的那一丝怨怒与依恋……罢了,既如此,他便不会再放手,不会再纵容这人的逃避。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三章上(已修) 。 那对漂亮的紫眸仍旧是那般深邃,看不到里头究竟有些什么,却又有着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的锐利。被那锐利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叶思吟低头避开,强装淡然地问道:“阁中无事?为何会亲自来星洲?”其实他想问“夕颜如何了”,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这般在意,这般心痛,到底为何?叶思吟仍是不懂。他只知,看到这个男人,就让他觉得似乎回到了前世心疾缠身之时,胸口时不时抽痛。 未等叶思吟收拾心绪,只听那冰冷的嗓音道:“待此事解决,随本座回临安。” 叶思吟惊讶的忘记了心口的烦闷,蓦地抬头:“回临安?为何?!”夕颜一事,让他如逃跑一般地匆忙启程,是这男人当初所默许的,为何现今又反悔了呢?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花渐月花渐雪也在此,与他们见过后便启程。”不理会叶思吟的惊讶,叶天寒如是道。 叶思吟有些气结——这男人分明是曲解他的话!他说想念渐雪与渐月了,要回蜀中倾月谷,那便是告诉了叶天寒,他要离开临安,离开浮影阁,继续过回原来的生活,并非是说见过渐月与渐雪便回临安的意思。他怎么能……只是没想到,渐月与渐雪竟也来了,他们是如何得知自己在尘霜阁的? 正在疑惑,却不防被拦腰拥住,身体失了平衡,撞进那人怀中,仿佛与身俱来一般的悠远香气一丝丝钻入口鼻,只听得那人道:“夕颜之事,本座欠你一个解释。” 解释?正欲挣扎的叶思吟闻言反而静了下来,冷冷看着他:“为何要解释?夕颜是你的侍妾,怀孕是再正常不过了。本就是该庆贺之事,只可惜……”想起那已经不存在的孩子,心中竟划过一丝病态的快感。“更何况……”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您根本无需向我作何解释啊,父亲大人。”突然忆起了这具躯体的身份,叶思吟嘲弄似的对叶天寒说着,却不知嘲弄的是对方还是他自己。 听闻那声“父亲大人”,冷凝的眉眼微微一动——果然还是不明白么?不明白,却仍是在意的吧。也罢。感情一事本强求不来,但这人儿明显已对自己动情只是不自知罢了。他并没有等待的耐心,但为了眼前之人,他愿意等,等他明白的那一日。 “阁主,右护法传书,袁裴已入迷阵。” “袁裴?”叶思吟记得这个名字。是那日与顾青珏一道在树林中围攻他的那位老者。顾青珏竟派人前去临安在叶天寒离开时趁虚而入? “认得?”叶天寒挑眉问道。 叶思吟摇摇头,又点点头:“那日在树林中,对我下迷|药之人便唤作袁裴。” 此话一出,叶天寒周身寒气更甚,深邃的紫眸中浮现点点杀意。那前来禀报的暗卫一颤,还是硬着头皮道:“右护法询问阁主该如何处置袁裴与夕颜夫人。” “杀。”带着怒意的冰冷嗓音犹如来自地狱一般。 暗卫领命,又消失在院中。 叶思吟疑惑,何时袁裴又与夕颜扯上了关系?……难道……? “她是袁裴之女。”看出叶思吟的疑惑,叶天寒道。 叶思吟心道,果然如此。 看来袁裴便是第二个玄似锦了。而且同样早就被这个男人所识破,所以才会有右护法镇守阁中,关门打狗。顾青珏这招双管齐下,声东击西,用的的确够巧妙——诱使与叶天寒有着姻亲关系的袁裴反叛,机缘巧合擒住他与战铭二人;又让袁裴深入虎|岤探听敌情,若袁裴遭遇不测,他自己则可凭借手中人质而脱身,的确高明——若他遇到的对手不是眼前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 况且,此计划中也有太多的变数——叶天寒那样冷心冷情的男人是否会在意区区一个属下和一个子嗣;他是否会离开临安前来星洲城?囚禁了他,却忽略了渐月与渐雪二人。而最大的变数,莫过于他自己的妻子,欧阳萱怡。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三章下(已修) 照理说,顾青珏并非鲁莽之人,却为何做出如此鲁莽之事?与叶天寒为敌,欧阳萱怡屡次的下毒甚至派人刺杀,以及当年欧阳萱萱的那一场意外……莫非那荒诞的猜测是真的?顾青珏深爱着这具身体的生母……欧阳萱萱? 叶思吟有些疑惑。 然而无论如何,该先解决眼下之事……该何去何从,也要等这一切过去后才能再作打算。 正厅。 顾青珏沉着脸,面对着三名让他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血玉箫在手中慢慢握紧,心底却愈加不安。 联络上袁裴,软禁叶思吟,囚禁战铭,引叶天寒前来星州,由袁裴控制浮影阁——这一切进行的万分顺利……太过于顺利。 十五年前,他第一次听说“叶天寒”这个名字。那时,“顾青珏”这个名字亦已开始在江湖流传——“铁尺公判”顾仁兴的嫡子,苏州顾家的少当家,一支血玉箫便赢过众多年轻少侠,是这一辈中的个中翘楚。可谓虎父无犬子,假以时日,必定将青出于蓝。 同为十四岁的叶天寒,与他一样力挫群雄,为整个江湖所注视,然而得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评价——天人之姿,狂傲不羁,亦正亦邪;武功似真似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且仅凭十四之龄便建立所谓“浮影阁”,独霸临安城,此人必非池中之物。若此人相助于魔教邪派,则江湖必将掀起腥风血雨,故众武林同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期少年阁主亦非与各门各派无故为敌。 敌对的种子许是彼时便以种下。 那年的武林大会,叶天寒竟破格出席,虽闹得人心惶惶,却始终未见他有何动作,便是连露面也不曾。所有的一切,均由他身边的玄衣侍卫——战铭来传达。 顾青珏苦战群雄,最终与武林盟主欧阳正站在了擂台上。十四的少年,再如何厉害,也无法在内力上与前辈相媲美,败在欧阳正手下,却得到欧阳正的赏识,当场将嫡女欧阳萱怡许配给他。 半月后,顾青珏上门提亲,却巧遇恰好有闲情在花园中弹琴的武林第一美人——欧阳萱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欧阳萱萱虽未庶出,然温柔贤淑,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又艳名满天下,自是比那相比之下相貌稍显平凡,不慎出众的欧阳萱怡更让人心动。少年的心从此坠入名为爱情的坟墓。 斗胆向准岳父大人提出婚约的变迁,原以为是要历经磨难才能得到同意,却未料,欧阳正竟首肯了——一时兴起的许配以让他心生后悔。苏州顾家虽也是名门望族,始终与欧阳世家差了几个门槛儿。既他愿意,便把庶女许配予他,也好。 然而,还未等欧阳正宣布婚约的变动,欧阳萱萱便被发现躺在彼时尚未回临安,借住欧阳世家的叶天寒的房中——两人唯有锦被裹身,里头一丝不挂。 尖叫,惊恐,一个如噩梦一般的清晨。原以为是叶天寒看上了欧阳萱萱的美貌心生不轨,却未料欧阳萱萱的贴身侍女哭着道,是欧阳萱萱给叶天寒与自己均下了烈性蝽药,以求一夜露水姻缘,而欧阳萱萱竟也当场承认了…… 结果众所周知。欧阳萱萱被软禁于浮影阁,于十月后产子,香消玉殒。其子名为“叶思吟”,一个从未被叶天寒承认的子嗣。 欧阳萱怡最终还是下嫁顾家,成为顾青珏的发妻,在欧阳世家大动乱的时期,倒是与顾青珏创造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谁也无从得知,甚至是知道顾青珏曾喜欢欧阳萱萱的欧阳正也并未猜测到,顾青珏竟是爱欧阳萱萱成了痴。 其后五年,凭借顾家本身与欧阳世家的力量,顾青珏在江南创立了与浮影阁分庭抗礼的尘霜阁,处处与浮影阁作对,誓不杀叶天寒不罢休——他不信,那个温婉柔美的女子会做出那等下贱之事;他恨,那冷酷无情的叶天寒竟如此对待他深爱的女人。 几次三番的刺杀,绵延不绝的商战,顾青珏无法相信自己竟完败于叶天寒之手——那男人甚至从未露面!仿佛藏在暗处的阴影,看着他一次次的失败,发出令人战栗的嘲笑声一般,“叶天寒”这三个字,愈来愈令他恨之入骨。 玄似锦一事,终于令顾青珏见到了欲杀之而后快的男人,却被告知,从头到尾,这场他自以为是的阴谋自始至终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连尘霜阁,也从此在江南无立足之地……时至今日。 那强大又无情到可怕的男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让他得手?!难不成,此次依然是叶天寒的陷阱,他依旧功败垂成么?! “阁主!”对峙中,“肆”忽然自内堂走出来,一脸焦急道:“禀阁主,方才一名白衣男子将叶公子带走了!” “你说什么?!”顾青珏不可置信地问道,手边的瓷杯因为骤然释放的内力而裂成粉碎。一边的欧阳萱怡也惊讶地看向“肆”……父亲的人,竟没能成功带走叶思吟?! 蓦地,正厅中压力剧增,伴随着慑人的寒气扑面而来。 凌霄辰忽然正色对着正门方向作了一揖,恭敬道:“主子,少主。”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四章(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望着四周的岩壁,叶思吟有些懵。他只记得当所有人都步入正厅时,顾青珏突然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案几,顿时地动山摇,慌乱中他只看到顾青珏狠绝的神情与他身后的战铭同样惊恐的表情,同时也听到了欧阳萱怡的惊声尖叫。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便开始不断下坠——那一刻,心中无比慌乱。情急之下,不知抓住了何人的衣角,接着便感受到有人紧紧抱住了他。“吟儿,运气!”低沉稳重的嗓音丝毫不见惊慌,同时,那熟悉的龙涎香也让他理智回笼,立刻运功提气。而那样被紧紧拥着,也令他在不断坠落的过程中安下心来。 “……”叶天寒不语,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叶思吟牢牢护在怀中。方才以他自身的功力,脱身绰绰有余;但却来不及拉住身边之人。绝色的面容上那抹一闪而过的惊慌与无助,令他心中一紧——他这才知道,这看似坚强,淡然如雪的人儿原来也会现出那样的表情。 “看来这是尘霜阁的地底。没想到顾青珏竟有如此大的手笔。”花渐雪神色凝重,“月儿,可曾带了茗香?” “可恶的顾青珏,居然敢使这种阴招!”花渐月恨恨地抱怨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羊脂白玉瓶,将其中粉末微微倒了些在地上。触到了尘土,原本无色的粉末竟闪出幽幽的荧光。这是他所制以追踪用途的粉末,在黑暗中能够发出微光。 忽然,前方传来脚步声,叶思吟一惊,随即感受到腰间的力道加重,只听得耳边低沉的声音道:“是霄辰。” 凌霄辰走近众人面前道:“主子,前方……”不知为何的迟疑让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请主子和少主亲自过去看看吧。” 众人疑惑,但看凌霄辰完好无损的回来,想必前方是没有什么危险。但不知看到了何物,竟让一向镇定自若的凌霄辰如此吞吞吐吐。 一行无人一道缓缓往前走,沿途不断有茗香洒落,若到时迷失方向,至少仍可回到最初之地。 越往前走,便越觉得冷。隆冬季节,这数十米之下的地底反而应比外头温暖,却为何会如此之冷?叶思吟紧了紧外衣,随即便觉得一丝暖流自腰间流向全身,不一会儿便浑身发热起来。侧过头,看看身边揽着自己的人,却发现他只是看着前方,紫眸中晦暗不明。复低下头,低声道:“谢谢。”“……不必。”听到熟悉的冰冷低沉的嗓音,却不知为何心中倏地一暖。 黑暗的地道仿佛没有尽头,唯有五人的脚步声与衣物摩擦的沙沙声,在幽深的地道中回响,显得有些阴暗可怖。花渐月不自觉地往花渐雪身上靠,温柔体贴的情人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接过他手中的羊脂白玉瓶,继续倾洒茗香。 不知走了多久,前头忽然有了些微光。众人心头一震,难道是出口?不,不对。顾青珏费尽心机将他们引入地底,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让他们寻到出口?那么,不知前面的微光藏着什么玄机,或者说,危机。 微光越来越盛,到最后,地道竟如白昼。蓦地踩上不同方才略显柔软土地的坚硬地面,众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地道尽头,竟是一个巨大的冰室! 这间冰室中,有床榻,有桌椅,设置齐全,竟似一个完整的卧房一般!众人步入其中,巡视四周。除了那些床榻桌椅之外,其余的,包括四周的墙壁、穹顶竟都是经年不化的寒冰! “天啊!这是……”忽然,走至冰室的花渐月发出一声惊呼,惊讶地无法言语。花渐雪快步上前,蓦地瞪大了双眸。 叶天寒揽着叶思吟走近,待看清那是何物什,叶思吟一阵发愣——巨大的冰室中央,有一个七尺见长,三尺见高的方形冰冢。近看才发觉,那原来是一个雕刻精美的冰棺!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四章(下) 冰棺中的人,身着一袭华贵精美的青色衣衫,双手交叠于胸口,眉心的一点星形朱砂令那绝世的脸庞更为耀眼夺目;而满头秀发撒落身边,表明这 是一名未曾出嫁的少女。 几对眸子不约而同望向叶天寒,众人瞩目之人却一言不发,脸上未现丝毫情绪,连紫眸中都平静无波。 “叶阁主,这……”花渐雪迟疑着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武林传说,当年欧阳萱萱难产去世后,便被无情的叶天寒随意葬在了乱葬岗。可如 今他们却亲眼见到了这位被传诵成|人间绝色,后又被无数人唾骂的武林第一美人的遗体! “两位有所疑惑也是理所应当。”凌霄辰对花渐雪与花渐月道,“当年,欧阳小姐难产逝世后,原是要经三日法事才下葬,可第二日顾青珏便自以 为神不知鬼不觉盗走了欧阳小姐之遗体。我等以为他是想好好安葬欧阳小姐,却不料……”凌霄辰环顾了下四周,又看看冰棺中的女子,有些感慨地叹 了口气,“看来,顾青珏果真是爱欧阳小姐至深啊,当年若非发生了此事,他怕是就与欧阳正提出不娶欧阳萱怡,改娶欧阳小姐了。” 叶思吟听闻此言心中默然。果然如他所料,顾青珏竟深爱的人竟是欧阳萱萱…… “原来如此……”花渐月喃喃道,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道,“不对!不是说叶天寒将欧阳萱萱丢在偏院任其自生自灭么?怎么可能……” “愚蠢。”一直未曾开口的叶天寒冷冷打断花渐月的话,“药非她所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凌霄辰都愣住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 深邃的紫眸忽然如锐利的箭一般望向花渐雪怀中之人,毫无防备的花渐月被他冷酷无情的眸子吓得一惊,却没想到叶天寒接下来的话让他更为骇然——“‘圣手毒医’竟连自己所制之毒予了何人都不知么?!” 花渐月瞪大了眸子,显然不知对方在说什么。倒是花渐雪骤然皱起眉,迟疑地道:“叶阁主说的……难道是……情泪!?” “哼,总算还有些记性。”薄唇为不可见地勾起,露出一抹嘲讽。 “情泪?”花渐月愣愣地重复,“情泪……师兄,那是我们……” 叶思吟方才也是满头雾水,现在却听明白了。原来当年那烈性的蝽药,竟是出自自己这位糊涂的师父之手…… 花渐月也终于想起那个陌生而熟悉的药名,惊的无法言喻——当年,为了两人房事顺利,他便想制出一种效果绝佳,带点轻微催|情作用的药物,而情泪,便是这种药物的失败品——无论男女,只要服下情泪,一刻之后,便会欲火焚身,情难自禁,唯有一夜春宵才可解除药性——而这失败品,既然于自己无用,花渐月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卖给了上门求药的一位女子——而那女子便是…… “欧阳萱怡……原来下药的竟是欧阳萱怡!”花渐雪一语道出花渐月心中所想,“叶阁主是如何知晓?!” “……”叶天寒不语,只是拥紧了怀中略有些颤抖的人儿——这是怎么了? 叶思吟心中所想却全然不是花渐月花渐雪所言之事,他只是想不到,下药之人,竟是欧阳萱怡——为何?原以为以慢性毒药想要毒害自己,让欧阳家的杀手前来,都是为了她的娘家,欧阳世家;从未想过,这一切的原因应是顾青珏——欧阳萱怡爱顾青珏至深,却没想到顾青珏为了自己的姐姐而移情别恋,因此她便以那般狠毒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姐姐,害她声名狼藉,背上无耻、为家族蒙羞的骂名,害她未婚先孕,害她被孤独囚于偏院,因生产而香消玉殒……最后连有着血缘之亲的外甥也不放过……为何?而那顾青珏,深爱欧阳萱萱,却又为了家族利益娶了欧阳萱怡;娶了她,却不爱她,又为死去的欧阳萱萱建造如此庞大的工程、十数年与浮影阁为敌,耗尽心力……这又是为何?!为了所谓的爱? 前世的父母,也是非常的恩爱,结婚近三十年至他离开那个世界,总是如胶似漆。夫妻俩并不因为他这个有着先天心疾的孩子而闹心,反而对他宠爱有加,仿佛要将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放到他的面前。可他却知道,祖母自他落地那一天起,便一直催着夫妻俩离婚,好让父亲再找一个妻子,生个健全的孩子。奈何父亲始终不答应,誓与母亲相守一世,任凭祖母再如何火大,十几年过去,也只好作罢。 爱,不是应该就如同他们那样,美好而让人动容么?为何顾青珏与欧阳萱怡会将原本如此美好的东西变得如此令人恐惧!他无法理解,也不想明白…… 心中泛冷,令全身也渐渐凉了下来,不自觉地向温暖的地方靠了靠,却忽然反应过来,这温暖,是叶天寒的怀抱……而向来深不见底,冷漠无情的紫眸中,是他不熟悉的一丝担忧——自己之于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呢? “这里太冷,且不知前边还有何危机。我们还是快走,有何疑问出去再说也不迟。”凌霄辰见主子不语,又见主子紧拥这少主,便知道主子心疼少主的身子弱,便提议道。 花渐雪花渐月点头:“也对。” 出去……再说么?叶思吟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洞口,心中道:出去后,定要向他问个明白吧……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五章(上) 冰室尽头,是并排的三个入口,且无任何标识。若是选错了路,只怕是凶多吉少。是以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不如这样。”凌霄辰道,“兵分三路。主子与少主走左侧入口,两位走中间入口,属下走右侧。半个时辰之后,无论如何要回到这里,然后再做决定。”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就按凌总管说的做吧……”花渐雪点头赞成,一边从花渐月手中接过两个药瓶,“这其中是茗香,用法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 接过羊脂白玉瓶,叶思吟自怀中取出荷包,打开,倒出五颗朱红色的药丸,递到众人面前:“吃了它。我已经将这药的药方调整,现在已无后顾之忧了。”花渐月瞪大了眸子,顿时激动起来:“小思……这是!” “嗯,是苏合晗香丸。”叶思吟点点头,对自己的师父微微一笑,“渐月,我先你一步了么?” 花渐月接过一颗药丸,嗅了嗅,便立刻仰头吞下:“是啊。没想到我第一次收徒弟就收了个那么厉害的。嗯?居然是牡丹……?”苏合晗香丸是花渐月一直在研究的一种疗伤祛毒的圣药。服下苏合晗香丸,在两个时辰内可以百毒不侵,连伤势也会很快愈合。可这药始终无法炼成,之前所制出来的药丸,服用过后,两个时辰虽然达到了疗伤祛毒的效果,可药效过后,伤势便会复发,且有毒性反侵之危险。他没想到叶思吟竟已经将这药制出来了。 “嗯。这几天欧阳萱怡一直给我送添了毒芹的补汤,我全喂给院门口那株牡丹了。便是拿那牡丹做的药。”叶思吟边解释边将药丸递给众人,也因此忽略了身边的男人在听到“毒芹”二字是骤然转冷的紫眸。 “毒芹与牡丹?……”花渐月脸上现出惊奇的神色,“小思,你如何想到的?!” 牡丹,主寒热,中风瘛疭、痉、惊痫邪气,除症坚瘀血留舍肠胃,安五脏,疗痈疮;毒芹,虽为剧毒,但可麻痹神经,抑制延髓,稳固苏合晗香之效用。 “不过是凑巧罢了。”叶思吟轻描淡写地道,随即神色凝重起来,“我们走吧。切忌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回到此地。” 花渐雪花渐月以及凌霄辰先后走向入口处,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叶思吟看向身旁一直未曾开口的男人,想说我们也该出发了,却忽然怔住——他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而叶天寒竟也只看着他不语,好似在等他开口。 “名,或爹爹。”脑海中蓦然浮现当初他所说的话,迟疑许久,终于开口:“……寒,我们也走吧。” 深邃的紫眸看着怀中有些别扭的人儿,目光中透出一丝意外,更多的却是温柔——如此亲密的称呼,是不是代表他已在潜意识中接受了他? 出了冰室,便又是漆黑不见灯火的地道。叶思吟边洒下茗香,边警惕地看着脚下,虽然几乎看不清什么。 两人走了约半刻钟,冰室的亮光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唯有茗香在黑暗中隐隐闪着微光。脚下的土地渐渐变得有些泥泞,踩上去软乎乎的,不甚真切,似乎随时都会陷进去一般。洞中渐渐出现了“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洞顶上竟有倒悬的钟||乳|石!叶思吟的心骤然紧缩。忽然,走在前方的人停下了脚步。 “寒?”叶思吟出声询问。 “不必往前。”黑暗中,原本冷硬无情的嗓音不知为何显得有几分温度,“往回走便是了。” 叶思吟心中疑惑,但也不怀疑什么。毕竟对方可是叶天寒,遂转身便要走,冷不防又被拉入熟悉的怀抱:“当心。”叶思吟也不挣扎,任由他揽着——挣扎也无济于事,况且洞中的确危险重重。而且,他的身子寒气重,叶天寒的怀抱的确很温暖。 两人转身慢慢往回走。而方才叶天寒驻足之处,静静躺着一根不知何时存在于此的人类腿骨——而骨头的后面,赫然是数十具成年男子的累累白骨!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五章(下) “风?”一阵微风迎面而来,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寒气这密闭的地下通道之中,如何会有风呢?!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已有数道寒光出现在眼前银色短箭破空而来,密集如牛毛。地道太矮太窄,根本无法闪身躲开— “寒,不要用内力!”叶思吟忽然大喝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护体的内功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刹那间贯通了整个地道天地又再一次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花渐月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闪身撞入情人怀中,“师兄……小思他……” “没事没事。小思和叶阁主在一起,而且他自己也能保护自己,别担心。”花渐雪紧抱住怀中人,安慰地吻着他的唇,边躲开时不时从岩壁上射出来,带毒的箭。 这厢,叶思吟抬头望着穹顶,无奈叹道:“顾青珏是成心想要你我为欧阳萱萱陪葬了……”方才看到钟||乳|石,他便知那通道有猫腻,奈何叶天寒出手太快,让他阻拦不及——且那种情况他也无法阻拦,毕竟顾青珏只给了他们两条路:被密集的短箭射成筛子,或者以内力阻挡短箭,毁坏通道,掉落到更深处的洞|岤——|岤上素崖壁立,非人迹所及,|岤中多钟||乳|,凝膏下垂,望齐冰雪,微津细液,滴沥不断——若他猜得没有错,此地名为古风洞,是千年后星州的游览胜地——一个幽深曲折而秀丽的喀斯特溶洞。然此时此刻,此地却相当于绝境。且不论他们此时不知身在溶洞的何处,此种地貌随时都会有坍塌之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们连行走都有困难。真是难为顾青珏了,竟想得到以这得天独厚的独特地质作为陷阱。 “可有受伤?”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低沉的嗓音有些不同于往常的异样——是他太过于轻敌,竟然让这人儿在自己身边遭遇此种危险。一种名为“自责”的情绪第一次在心中无边地蔓延开来。 叶思吟在他怀中摇摇头:“不曾受伤。只是我们无法回去与他们会合了。”若三条路中有一条是出路,则肯定不是他们走的这一条。 “无妨。”叶天寒道。他已经听到了流水声——有流水声,就意味着会有出路。 沉静的嗓音与温暖的怀抱让叶思吟感受到奇异的安心——似乎无论出了何事,只要这个男人在身边,一切就都能够化险为夷。 虽然与渐月渐雪在一起时,心中也是安然,但却一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看着渐月与渐雪之间的亲热,叶思吟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属于那个渐雪为了渐月而布置的倾月谷,也不属于这个时空。然而,在浮影阁的那三个多月,他已几近忘却了自己身世的异常。每日在叶天寒的陪同下练习寒潋诀;与他一道在书房中看书,下棋;与他一道用膳——仿佛他就是属于那个地方一般,直到夕颜的出现。。直到夕颜的出现,让他以为那一段时间都是美好的幻象。 然而,叶思吟从未想过,同样是缺乏归属感的地方,为何他宁愿回到倾月谷,也不愿意留在浮影阁呢? “在这儿么?”叶天寒忽然停下脚步,随后叶思吟便听到了清晰的流水声——终于找到了水流边。 叶天寒不回答,只是伸出手,什么东西脱离了流水,飞到他手中,片刻,便又扔到一旁的地上。如此反复几次,叶思吟终于听出了端倪——那物什竟是随水流而来的木头,而叶天寒竟用内力将湿透的木头烘干了……叶思吟当即学着叶天寒,提气运功,帮他一道搜集木料。如此反复,不到片刻,便够了。然而接下来,更让叶思吟瞠目结舌的是,养尊处优,气势凌人的浮影阁阁主叶天寒竟在这黑暗的溶洞中以钻木取火的方式,点燃了那一堆柴禾…… 有了火光,溶洞中瞬间明亮起来——果真是个幽深秀丽的洞|岤。流水清澈,水中甚至有些盲鱼游动。岩壁、穹顶上不知是何种晶石,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美丽的光芒。那些钟||乳|、石笋,更是令人赞叹不已。然而,此刻两人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眼前美景。 怀中人剧烈的颤抖让叶天寒握紧了修长有力的十指,深邃紫眸中有着不可遏止的滔天怒意——火光映照中,水流的另一边,赫然堆着数十具白骨,比之方才在洞|岤上方的地道中的数量,有过之而无不及。白骨堆中,四周都散落着一些锥子,斧子——显然,这些白骨便是当初为顾青珏所雇用来建造上面的地道与冰室的工匠! “吟儿?” “嗯?”叶思吟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身子仍旧在不自觉地颤抖——虽然曾身为外科医生,见惯了生死,却也是初次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他呆了,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吟儿!”叶天寒晃了晃怀中无意识地人儿,却见他清澈的紫眸中一片空白,愣愣看着那一堆白骨……心头一紧,转过他的脸,埋入自己的胸口,“勿看,勿想,勿念……”在溶洞上方的地道中,他阻止了叶思吟面对那些白骨,却不防这深埋于地底的溶洞中竟还有着许多。 武林大会中对那些毫无瓜葛之人伸出援手也好,那本被翻开到“郁金”一页,遗忘在书房的医书也好——他的小人儿太善良。 埋首宽阔厚实的胸膛,鼻尖溢满了不同于以往,异常浓烈龙涎香,叶思吟渐渐停止了颤抖,双手却不自觉紧紧抓住了环抱着自己的男人的衣襟,一颗泪,自清澈的紫眸中溢出,在叶天寒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了一道印记……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六章(补完) 冰室。 凌霄辰睁开双眼,便听得耳边有人道:“师兄,他醒了。” 被人扶着坐起,才发现自己已身处冰室。而扶着自己的人正是花渐月。 “凌总管,现下感觉如何?”花渐雪探了探他的脉,脉象平稳,应是无甚大问题。 “无妨。”凌霄辰感激地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方才他所走的那通道之中,竟是一个布置极为巧妙凶险的迷阵。亏得阁中右护法精通奇门八卦,他也耳濡目染学了一些,才侥幸得以活着走出来。即便如此,也已是满身疮痍——原本一身的蓝色衣衫早已被阵中的各种暗箭机关毁坏得惨不忍睹,身上、脸上均有不少伤痕,深浅不一,有的甚至深可见骨。亏得他拼了最后一口气回到冰室时,花渐月花渐雪也已返回,若非圣手毒医与鬼医的精湛医术,怕是会伤重而亡。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花渐雪温和地道。花渐月也在一旁点头,却突然望向另一边的入口:“不知小思他们如何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 凌霄辰忍着痛坐起来,皱着眉道:“方才在洞中忽有一阵剧烈震动,不知二位可有察觉?” “嗯……怕不是小思他们那儿……”花渐月越想越担心,“师兄,我们该进去瞧瞧么……” “毒医莫急。主子必不会让少主受伤。”凌霄辰道。主子与少主遇险,他也心急如焚。但他深信主子的能耐,定然不会出事。旁人进去了,恐怕还会添乱。况且此种状况,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出去通知浮影阁的其他人前来救援。 “哼,我才不信!”花渐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凌霄辰怒目而视,“他若如此有心保护小思,怎会令小思突然生出回蜀中的念头!?你的主子还没告诉我,为何小思会气得突然要回蜀中了?!”与叶思吟一起住了三年之久,花渐月不敢说有多了解那少年,却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的心思。 叶思吟并非性情热络的人,而是淡漠犹如空谷幽兰。他从不曾讲起前世之事,他们猜测他的性子应该是因前世际遇才变得如此。 虽与他们住在一起,名为师徒,但他们也知道,那人在倾月谷中并不快乐,好似得过且过一般,漫无目的。也因此花渐雪才会替他占星,看出他与叶天寒命运纠缠,这才借武林大会的名义,让他去了临安。 初时,叶天寒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承认了叶思吟的身份,也传言对他宠爱有加。从叶思吟的书信中也能看出,他在浮影阁过的很好。但为何会突然一声不吭地独自回蜀中呢?。 “其实在下也不清楚事情原委。”凌霄辰稍稍迟疑,最终还是开口道,“只是听左护法说,那日主子和少主在书房,少主突然说想念二位了,想要回蜀中,主子便二话不说回了房。第二日少主出了临安城,主子也吩咐在下等不许拦着少主,只让左护法暗中保护着……” 听得最后一句,花渐月总算是有些消了气:“哼,总算还知道要照顾小思。不过就没别的什么理由么?”他不信叶思吟会为了一个“想念”离开浮影阁。毕竟在浮影阁,要比在倾月谷中让他快乐的多。况且……小思也并非对叶天寒无情,从两人的相处方式便可见端倪——要知道,除了看诊,小思连与人轻微的触碰都不愿意的,更遑论像方才初见时那般任由叶天寒揽着,足可见,叶天寒在他心目中地位的之高。如此一个让他重视的男人,他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凌霄辰回想了一番,道:“理由倒不是没有……只是太过于怪异,不知是否构成理由……” “哦?此话怎讲?”花渐雪也问道。 “少主之前在药房遇到了一位如夫人,名为夕颜。那夕颜因为怀了主人的孩子便对少主出言不逊,讲些要取代少主的地位云云……不知少主是否因此而不悦……” 花渐月与花渐雪一同沉下脸……孩子?那叶天寒未免太过分……“那女人如今如何了?”花渐雪冷冷问道——若是叶天寒要了那孩子,那么小思继续留在浮影阁也只是徒增伤悲而已,不如回谷,就当是他花渐雪占星出了错。 凌霄辰见两人神色转冷,以为两人是为少主的身份与地位担忧,忙道:“二位莫急,那夕颜便是此次反叛主子的衢州分堂堂主袁裴之女。主子早先便知袁裴与顾青珏有染,留着夕颜,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对付袁裴与顾青珏罢了。况且那孩子主人也不可能留着,少主离开前一晚就被用计做掉了。” 闻言,两人这才缓和了神色。 凌霄辰看着两人的脸色也微微松了口气——若这两人与浮影阁为敌,纵使伤不了分毫,也够他们头疼的了……原以为这两个疼爱徒弟的师父多少会将自家主人骂上一通,不料花渐雪若有所思,花渐月却一脸坏笑:“师兄,看来小思开窍了呢……要不要准备些什么呢?” 凌霄辰一头雾水,不明白花渐月所言何意,花渐雪却一脸无奈:“别忘了那两人的性子,你若是那么做了,不要说叶天寒不会放过你,怕是连小思都不会饶了你!” 花渐月嘟起嘴:“怎么这样……我们也是为了他们好啊……”不甘心了一会儿,却又坏笑起来,“看叶天寒的样子,怕是已经情根深种了。竟然为了小思亲自跑来这里……那我们送给他吧,这样总不会惹出事端了吧?” 仍沉浸在放松情绪中的凌霄辰突然为他们两人的话所震惊——情根深种?!他?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7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他们说的……难道是…… 剑眉紧皱,忽然瞪大了双眸——想起战铭与醉月言辞中对少主的敬意与回护,原来……醉月占星所出的所谓命运纠缠的结果,竟然并不是指父子,而是指……不,不可能的。那可是违逆伦常的事情,会早天下人唾弃的!可是……主子与少主那样的性子,若这是真的……又有谁能够阻止呢……况且醉月也说过这是命中注定,无法违抗的天意啊…… 想明白了,面上便露出欣慰——那又有何妨呢?且不说如今的少主并非原来的那个叶思吟,两人之间已不能算是父子;何况性情冷漠,似乎注定一生孤寂的主子也能有所爱之人,如此,甚好。 三人又在冰室中呆了近半个时辰,却依旧不见两人回来,均有些沉不住气了。 “两位,事不宜迟,方才在下所探之路,穿过迷阵,就应为出口了。”凌霄辰对正在琢磨着怎么算计叶天寒叶思吟二人的花渐月道,“在下为主子留个记号,若他们返回这里,也能知道哪条为出路。若没有……他们定是寻到了别的出口。况且,还有左护法在外头接应着,应该无事。” 花渐月闻言也正色起来,与花渐雪对视一眼,道:“就依你说的办。” 三人正准备踏入右侧的入口,凌霄辰忽瞥见花渐雪手中的包袱——明显是刚从身上扯下来的衣料,鼓鼓囊囊的不知包了些何物。 见凌霄辰的目光放到包袱上,花渐月微微一笑:“这是从那通道中带出来的毒物。顾青珏虽然不济,那其中的毒物倒是有好些是珍贵难寻之物。” 凌霄辰闻言有些楞。果然不愧为圣手毒医,连逃命的时刻也不忘搜集毒物药材……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七章 尘霜阁。 "肆,情况如何?"战铭方踏入正厅,顾青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阁主放心。出口处已让守卫看护,一发现有所动静,便能立刻斩杀。且并未发现叶天寒下榻的客栈有何不妥,探子也未察觉浮影阁暗卫有何动向。"战铭沉声回答道,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不知那五人如今如何了。但他仍坚信那个如天神一般的主子,是绝不可能被区区顾青珏以一个地道困住的。出口就在顾青珏的书房中,那五人可谓个个都身怀绝技,必定能安全出来。战铭在心中自我安慰着,面上却不露一丝心事。 "嗯,很好。过了今晚,明日我们就起程去临安,尚未有人知道叶天寒被困于此,我们必定要先他人一步入主浮影阁。"顾青珏面有喜色,心中却仍存有一些恐惧方才一见叶天寒与叶思吟出现在正厅,便令他心头警铃大作。那个男人气势过人,仿佛天人之姿,又仿佛君临天下,令他害怕夜长梦多,唯恐多生事端,便二话不说扳动了机关。 顾青珏眼中闪过狠绝:叶天寒,这个建造了数年的地宫,是我为萱萱所建,今日我要你为我心爱的女人陪葬! 一旁的欧阳萱怡自机关发动的刹那便僵愣当场,至今未说一句话自江南迁移至星州已过了十余年,她却从来不知自己住了十年的地方竟还有如此密道,且从未听夫君提起过一个字。难道……他那么久之前便已经预计到今日了? 思及此,欧阳萱怡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夫君……这……" "萱怡,方才可有受到惊吓?"顾青珏握住欧阳萱怡的手,柔声道问道。对于欧阳萱怡,顾青珏到底是心存愧疚的。他深爱的人是欧阳萱萱,自然有时会移情至于欧阳萱萱有几分相像的欧阳萱怡身上。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爱她,十余年的共同生活,对她有的仅仅是亲情而已而与叶天寒为敌,建慕萱楼,造密道冰室,件件都只是为了欧阳萱萱,那个他深爱的女人。至于欧阳萱怡他能给她名分,却无法给予她爱。面对她的深情与十余年的费心照顾,他也只能在心中说一句抱歉。因此平日里看着倒也对她疼爱有加,外人均称颂这对璧人,而其中辛酸悲苦却只有两人各自知晓…… 欧阳萱怡摇头,知道他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均是由她这个当家主母打理,且自己的夫君与叶天寒为敌是世人皆知,若真只是为了对付叶天寒,为何要瞒着她?家中平白无故多了如此宏大的一项工程,而她竟完全不知,足可见,这密道绝非如看起来那般平凡简单。而会另她的夫君如此紧张的缘由怕不是欧阳萱萱罢! 顾青珏见欧阳萱怡神色有异,还道是她惊魂未定,便上前握住她的手,温柔道:"萱怡,都是为夫不好,为了家族,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与爹娘相隔千里。不过明日我们便能启程回江南了。"欧阳萱怡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回过神,轻声道:"夫君说的什么话。既然明日要走,我便回去收拾收拾。"顾青珏点点头放开妻子的手,欧阳萱怡便转身离去。 出了正厅,欧阳萱怡神色骤然转冷。脚步一顿,便朝着与慕萱楼相反的方向走去。 "阁主,那战铭……该如何处置?"欧阳萱怡前脚刚走,仨进了门问道。 顾青珏冷冷回答:"既然已无用处,杀了便是。" "是。" 战铭看着仨退出正厅,意外瞥到已经半黑的空中出现一抹银色,瞬间心跳加速是主子!他们脱身了! "肆,传书于袁裴,我们不日便能到临安,让他稍安勿躁,一切等我们到了临安再做定夺。"顾青珏并未察觉那抹只有浮影阁的重要人物以及暗卫才认得的银色焰火信号,也并未发现"肆"那一刹那的激动。 "是。"战铭抑制住心情,低头行礼,嘴角却扯出一抹安心的笑容,转身离去,"传书于袁裴"。 湖边。 叶天寒眯起凤眸看着半空中银色光芒渐渐散去,回过身对着稍显迷惘的人道:"暗卫召集令。" 叶思吟了然。 方才,他们自那洞|岤中顺着水流的方向找到了出口一挂数十米高的瀑布,底下是一个不知深浅的碧蓝湖泊。自尘霜阁地底的通道到这已在星州界外的树林,顾青珏真可谓费尽心机。若非两人足够冷静睿智,怕真是将被困于那漆黑的溶洞中而死了。就算侥幸找到了出口,自数十米高的瀑布上头坠入深潭,怕也是凶多吉少。亏得两人内力深厚,轻功卓绝,不然怕也是免不了落汤鸡的命运。 半刻钟后,林间便有异动。十数名身着黑衣的暗卫刹那间齐齐出现在两人面前,半跪听命。 领头之人叶思吟认得,正是在浮影阁中始终在暗中盯着自己的那名暗卫。同样黑色的装束,蒙面的黑布上,却绣有一枝金红色的凤凰花,想来地位不凡。 叶天寒打了个手势,只听得那暗卫首领:“听凭主人吩咐。” “客栈,备热水与晚膳。” “……”暗卫首领微不可查地一愣,随即明了:“是。主人可有其他吩咐?” “派人接应铭与霄辰,一切听左护法安排。” “是。”众暗卫又如来时一般瞬间都不见了踪影。 叶思吟有些疑惑:“我们不是去尘霜阁么?”怎么说起客栈与热水了?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属下?想起那几人,叶思吟有些焦急。不知渐月与渐雪现在如何了,是否找到了别的出口……转念一想,那两人是谁?世人均以为再怎么令人闻风丧胆终只是区区毒医罢了,却不知这二人可是江湖第一毒门,连唐门都要敬畏三分的毒宫的两位长老。何况渐月那性子……恐怕该担忧的是顾青珏才对。 叶天寒揽住以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冻得一脸苍白的人道:“先回客栈。” 尘霜阁有战铭与凌霄辰二人,叶天寒自然是相信那两名得力助手。当务之急是让怀中之人好好沐浴休息,用些晚膳。忆起在洞|岤中这人冰凉的身子,空洞的眼神与那一滴难得一见的泪水,叶天寒冷冷眯起凤眸,深邃的紫色中满是寒霜。 “……”没有疑惑,没有不解,这次叶思吟真切感受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关心——好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心中渐渐形成,怪异,却并不让他觉得难受。 铭说的果然不错么?似乎从他尚未踏入浮影阁大门之前开始,这个男人就对他宠溺有加——亲自唤他起床,日日陪他一道用膳、下棋、看书,阁中一切事物机密都不曾对他有任何隐瞒,以及当下自腰间肌肤相贴之处传遍全身的暖流,如此种种,让他无法怀疑这个男人的意图,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即使是再危险地境地,也让他觉得安心。 他只是疑惑,为何?既非父爱,又不似友情……叶天寒对他……到底是何情感?仅仅因为换了一个灵魂便认了这个从不承认的子嗣么?这个理由未免太过于牵强与可笑。 不似先前的极力逃避,如今,他竟突然很想知道,究竟为何。 “主人,少主。” 踏入客栈,早有侍卫接应,备好了热水衣物与膳食。 深邃的紫眸看着沐浴用膳后脸色有些好转的人儿道:“早些休息。明日随本座回临安。” 此次没有反驳与不愿意,只乖乖点头答应。躺进温暖的被褥中,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起来。 夜半。 “吟儿,醒醒!吟儿!”耳边熟悉的声音让叶思吟挣扎着想要从梦靥中清醒过来。 “不要……不要过来……”仍然沉浸在梦靥中,烛光下的绝色容颜苍白不堪,且不断冒着冷汗。大颗大颗的泪水,自紧闭的紫眸中流出,沾湿了枕巾,“不要……”带着恐惧的呼喊夹杂着如猫儿般的啜泣,让床边的人心脏紧缩,低吼道:“吟儿!醒醒!”洞中的景象果然给这人儿留下了阴影……竟让他被噩梦缚住……紫眸中迸射出滔天的杀意。 紫眸终于缓缓睁开,叶思吟剧烈地喘着气,修长的手指依然紧紧抓着被褥,直到关节泛白。 “没事,吟儿,没事了……”将从未曾表现得如此脆弱的人儿揽入怀中,叶天寒柔声在他耳边道,“睡吧。” 怀中人呼吸渐渐平稳,就在叶天寒以为他重新进入睡梦而打算离开时,忽听得略显疲惫的空灵嗓音低声唤道:“寒……”叶天寒低头一看,发现那只是叶思吟梦呓罢了。 望着床上依旧睡的不太安稳的人儿,叶天寒无奈叹了口气。罢了……他便是栽在这人儿手上又如何? 窗外,深夜的星州城内寂静无声,打更者自客栈外路过,传来几声木头敲击之声。冬日清冷的月光透过浅色的窗纸洒入房内,隐约可见一长发之人静静坐在床边,直至东方泛起一抹天光,这才起身离开。床上的人儿,好似感觉到身边的人离去,不安地皱了皱眉,随即便蹭蹭被褥,又跌入下一个梦境。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八章 欧阳萱怡看着周围倒了一片的侍卫,收起手中的迷魂散。黑暗中,晶亮的眸子略过丝丝冷意。 密道入口便是在顾青珏平日里处理阁中事物的书案后。欧阳萱怡仔细探查了一番,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纤纤玉指触到桌上沉重华丽的紫檀木笔座,轻轻一转。书柜旁的地上豁然出现了一个通道。 欧阳萱怡掌灯缓步走下阶梯,方踏上地底的平地,上头的门便又关上了。 秘道中阴冷无比,欧阳萱怡不禁有些心生恐惧,脚下顿了顿。忽忆起顾青珏百般顾左右而言他的情景,遂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深入。突然,脚下好似踩到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心猛地提到了胸口——这密道之中如何会有枯枝?!说时迟那时快,周边的墙壁已经不似方才仅仅是平滑的黄土的样子,万千沾着毒的短箭一齐朝她飞来……欧阳萱怡瞳孔紧缩,遂提气运功,小心翼翼地闪躲着,边在墙边摸索着,蓦然摸到一个坚硬的半圆石块,心一沉,握住石块,逆时针半圈,顺时针一圈,最后逆时针两圈——霎时,所有机关全部退去,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唯有一地的短箭昭示着方才的危险。 “哈哈……”阴森可怖的秘道中,欧阳萱怡扶着墙,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万步迷踪……哈哈,竟然真的是万步迷踪……”那是十五年前,欧阳正为保护身为武林第一美人的欧阳萱萱不受时不时闯入的不速之客的马蚤扰而在她的院中所布下的机关……欧阳萱怡的眸中迸射出仇恨——欧阳萱萱,果然与你脱不了干系……为何你死了,竟还要与我抢夫君!? “哟,这不是顾夫人么?”眼前的黑暗中,忽然传出一个带笑的声音。欧阳萱怡蓦然忆起身处何地,警觉起来:“谁?是谁在那儿?!” 一阵银光散开,在欧阳萱怡手中微弱的灯光下犹如清冷的月光一般,紫色的衣衫显得分外妖娆。花渐月笑道:“欧阳萱怡,这么快就忘了方才你的夫君将哪些人暗算至此了么?” 借着灯光,欧阳萱怡看清楚了来人,立时大骇——她急着下来探查个究竟,一时竟忘了这密道中还有这些人!面前一黑一紫,均是风华绝代之人,不是花渐月与花渐雪又会是谁!?而花渐雪手中,尚搀扶着伤重的凌霄辰,正以冰冷的目光看着欧阳萱怡。他也是初次知道原来当年暗算主子的人并非那个柔弱美丽的欧阳萱萱,而是眼前这蛇蝎心肠的女子,自是恨之入骨。 欧阳萱怡扶着墙缓缓后退:“你们竟然无事?为何不见叶天寒与叶思吟?莫非他们……”边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手不知何时又伸向了机关……冷不防被人一把捉住——花渐月不知何时已经自十步开外之处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清艳脱俗的面容上满是轻蔑与嘲讽:“想在我面前使坏?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顾青珏蠢,他的妻子一样愚不可及!”他们怎么会看不出这女人心中想的是何呢?况且这机关,方才早被凌霄辰发现了。只要关闭那块半圆的石块,这通道中的一切机关就都失效了。 欧阳萱怡挣扎着,想将手抽回来,奈何对方的纹丝不动,心中冒出无尽的恐惧——难道她今日将死在这密道之中!? 花渐雪看着面露惧色的女子,冷冷道:“月儿,不必脏了手杀她。” “师兄?”歪过头疑惑地看了眼花渐雪,花渐月突然明了,面对着无法动弹的女人恶意地笑道:“你不想知道这洞|岤中到底有何秘密么?我不杀你,你自己去瞧瞧吧。那里可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哦。说来你姐姐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呢,也难怪你的夫君爱她不爱你。”留下如此意味深长的话语,花渐月遂放开她的手,“师兄,我们走吧。” 三人一道自欧阳萱怡身边走过,向着出口走去。欧阳萱怡早被方才花渐月的那一番话震在原地。 秘密?惊喜?“也难怪你的夫君爱她不爱你。”“也难怪你的夫君爱她不爱你。”爱她不爱你,爱她不爱你……花渐月恶意的声音不断在脑中盘旋,欧阳萱怡瞪大了双眸摇着头—— “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突然,她提起裙角飞奔向前…… “啊!!!不……” 冰室中,欧阳萱怡不可置信地看着冰棺中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大颗的泪滴不自觉地划过脸颊,口中不断念着:“不……这不可能的……不会的……他爱我,他爱的是我……” 冰棺中已逝去十五年的绝色美人依旧是十五年前豆蔻年华的模样,而欧阳萱怡,虽保养得当,脸上并没有一丝皱纹,却毕竟已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 “不……贱人!为什么!只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偏妾所生的贱人罢了,凭什么!武林第一美人,欧阳家的大小姐?哈哈,真是个笑话!”欧阳萱怡发狂似的笑着,唯有泪水不断滴落昭示着她痛不欲生的心情,“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十五年了!!为什么还要与我争?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的夫君,不放过我!?” 花渐月三人听着身后传出的哭泣惨叫,心中并无半点怜悯。那个女人,虽是为情所困,但她的所作所为,却实在无法令人原谅。 三人行至入口,恰逢一人掌灯打开入口:“霄辰,许久未见你如此狼狈的模样了。” 翌日清晨。 尘霜阁大门口,众仆从来来去去,将行李纷纷搬上马车。 “仨,肆,你二人在此留守三日,三日后若无异动,便快马加鞭赶往临安,可听清楚了?”那几人均不是省油的灯,虽一晚过去毫无动静,且洞内机关、溶洞与毒物应是难以逃脱,但还是免不了对那几人依然忌惮,遂吩咐两人留守,且在入口处安排了暗箭,若有打开入口,便会万箭齐发,足以杀了从入口处出来之人。 “是,请阁主放心。” 主从三人正说着,便见欧阳萱怡缓步自大门迈出,身后自然跟着秋娘,提着一个食盒。 “奶娘,将食盒放到前面一辆马车上去。”欧阳萱怡吩咐着,边走向顾青珏,“夫君,昨日连夜吩咐厨子做了些点心,今日可在路上吃。” “辛苦了。我们该出发了。”顾青珏柔声道,“怎么脸色不太好?昨晚是否没睡好?” 欧阳萱怡勉强一笑:“可以回家了,难免高兴过了些,便未曾睡着。” “无妨,路上再睡便是。上车吧。”说着便扶着她入了马车。 此时,尚无一人的街道上,忽然驶过一辆月白色,足可乘坐八人的豪华马车,赶车之人一身白衣,面貌端正威武,让人疑惑如此俊朗的人怎么会去做一个车夫?想来马车中人必是非富即贵,只是不知此人来这偏院的星州城做甚。 顾青珏看着马车驶过,便也上了车。伍在车前,挥了挥马鞭。一众仆从目送主人远去,关了尘霜阁大门,便也各自散了。 月白色的马车中,叶思吟轻啜了口杯中上好的顾渚紫笋道:“你倒真是不担心阁中之事。”竟有闲情离开客栈之前还让人高价采购了些上好的名茶以备路上之用。他怎么不知这人何时茶瘾竟比他还重了? 叶天寒不语,只是自磁桌上端起茶杯啜饮一口。车窗外隐约可见浮影阁的马车疾驰离去,心中冷笑。如此沉不住气之人,能有何作为。 顾渚紫笋甘甜带点微涩,入口下咽之后便是一股清香的回甘,沁人心脾。只可惜,叶天寒本非附庸风雅之人,这茶,他仅是一知半解,平日里也并不挑剔。只是这人儿进了他的书房之后,便惊叫浮影阁中有那等极品的好茶,竟叫不懂茶之人给糟蹋了。自那时起,才开始对茶稍稍有些研究。而采购茶叶,不过是路途遥远,心疼这人之前餐风露宿十余日,还被囚尘霜阁,知道茶叶静心,尤其是这人儿极喜好茶,这才差人所购。 “阁中有醉月,不必担忧。” “醉月?” “右护法。” 醉月,听名字便知是个美貌的女子。传闻自叶天寒建阁以来便在旁跟随辅佐,浮影阁向来神秘莫测的右护法,竟是一名女子么?叶思吟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快。心思辗转间,马车却停了下来。 “阁主,是……” 不等那侍卫说完,紫衣银丝的人便已经挥开他拉开车帘,冲了进来。 叶天寒见他冲过来的气势,脸色一沉,将身边人儿揽入怀中,顺手接过他手中滚烫的茶水。让花渐月扑了个空。 花渐月正想开口怒骂,却猛然见到叶天寒手中的茶杯,冒着热气,茶水竟一滴都未曾洒出来。方才叶天寒的动作他看的清楚,是为了保护小思不被烫伤?怒气瞬间无影无踪,花渐月脸上扯出一抹坏笑,却也不说什么,只是以叶思吟看不懂的暧昧目光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 叶天寒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倒也不介意,施施然放开怀中人儿,将茶杯放回磁桌。 “都平安无事?”叶思吟看花渐月亦鹋完好,行动敏捷,应该是未曾受伤。 “放心吧,小思。只是凌总管受了点儿轻伤,有你师父我在,还担心什么。”花渐月笑道,一屁股坐在一旁的位子上,“走吧。” “渐月,你也要随我们去临安?”叶思吟讶异地问道。问的虽是花渐月,目光却转向依旧在车外的花渐雪。 “渐月不放心,我们便也去看看。”花渐雪道,“叶阁主可介意我二人多管闲事了?” 叶天寒冷哼了声,到底没有出声反对。这两人应该早已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矛盾,且又无阻止意象,那花渐月反而还兴致盎然,说不定到时会另有用处。 见叶天寒并未反对,花渐雪便坐到花渐月身边,月白的豪华马车绝尘而去。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九章 开赛三天,各位亲的支持让小鱼又高兴又慌张……为了不辜负亲们的心意和树枝,小鱼会好好加油更新的也请更多的亲多多支持小鱼 洪州城。 热闹的客栈中,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步入店门。眼尖的小二一见这位客人身着上等临安丝绸,形貌俊美,心道定是位有权有势的,便热络地上前招呼道:“嘿,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三间上房。” “这……”小二一听有些懵,却立刻反应过来:“要三间可没有了,小店只剩下两间,您看……” 青衣男子皱了皱眉,正要转身离开,他身后突然又来了两人。小二立时傻了眼。原以为这青衣的客人已是难得一见的俊美了,而这两位简直是惊为天人!二人眉宇间还有七分相像,看起来年纪大的气势逼人,一脸的冷俊,而年龄小的确是温和淡然的模样,是一对兄弟?” “主人,这店内只余两间上房。” “凌总管,无妨,要间普通的就成了。”叶思吟道。前两日均是在野外露宿,今日到了洪州,总算可以睡在床上了,他也不挑剔。 “这……”凌霄辰为难。如此委屈少主,主子一定不依的。可那两位……也不是能受委屈的主儿啊……可少主又看起来疲累万分…… 正当凌霄辰头疼之时,忽听二楼上一人道:“小二,我们让给他们一间上房。” 邪魅张狂的声音让叶思吟惊讶地抬头看向那人:“师伯,师叔?!” 二楼倚栏而坐之人,不是花无风与花连艳又会是谁?而另一位,却是个陌生的面孔。一袭月白衣衫,手边放一把剑,显然是个世家子弟,并非毒宫中人。 “呵呵,小思,好久不见。”花无风张狂地自二楼飞身而下,落在三人面前,“上次在临安也因故未曾上门拜访,百闻不如一见,浮影阁阁主果然气势过人,不同凡响。” “毒宫宫主。”叶天寒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叶思吟又些讶异,还从未曾见这个唯我独尊的男人对什么人有过如此礼遇……不过,他的师伯花无风本身也是个唯我独尊之人。两个唯我独尊的人碰在一起,竟英雄惜英雄了? 连艳与那陌生青年一道下楼,叶思吟这才看清楚了,他手中的剑竟是当今武林名剑——沧澜剑! ”贺家堡贺玥,今日竟有幸又见到叶阁主与少主。”贺玥爽朗一笑道,“看来此次出外游历,果然不虚此行。竟让在下见到了叶阁主与毒宫宫主。”说着看向身旁的连艳,“还让在下重遇连艳姑娘。” 闻言,叶思吟疑惑地看着两人的三人——贺玥手执沧澜剑站着,连艳却一改以往随侍花无风不离左右的姿态,改而站在贺玥身边,一副小女人的模样……难道?! 叶天寒微微眯起凤眸,看着方才脸上还挂着不羁笑容的花无风瞬间阴下脸,又联想起叶思吟曾说过的连艳与花无风之间的纠葛,心中便猜道了七七八八。 “不怕各位笑话,二十日后,便是在下与连艳姑娘的大喜之日了。”贺玥仿佛对射在身上锐利如剑的目光毫无所觉,一脸笑容,彰显着他此刻的幸福与喜悦。 “艳儿,你要成亲了?”愕然的声音让众人齐转头。 因购买药材而迟了的花渐月与花渐雪二人,辅一踏入客栈,便听贺玥道“在下与连艳姑娘的大喜之日”,惊得花渐月大声喝问。 “月师兄,雪师兄。”连艳面带微笑地道。不知是不是错觉,与往日的魅惑不同,如今的连艳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韵味。 花渐雪的脸色亦有些不好看。小师妹早就与师兄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她如此深爱师兄,嫁人一说,简直令人不敢置信。况且,贺家堡乃属白道,毒宫虽不致被说成是邪宫,但是因为毒宫宫人全部以毒术见长,又不似唐门一般一早便打出正道的招牌,与江湖众派乃似敌非友的关系,更是被黑道众派奉为首领……如此一来,身为毒宫护法的艳儿嫁入贺家堡,可谓是艰难险阻,一去便是跳入了火坑都说不定。 “艳儿,他说的可是真的?”花渐月仍是有些不信。 连艳望了身边的贺玥一眼,又看了看一语不发的花无风,点点头,微微有些害羞地扯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一旁的贺玥也笑笑说:“在下自上次武林大会之后,便分外仰慕连艳姑娘。谁料恰逢花宫主与连艳姑娘要回昆仑毒宫,在下也正是想去滇北拜访一位师伯,竟在半路巧遇。这不是天定的缘分又会是什么?” “长兄如父,师兄,你也应了?”花渐月依旧沉着脸。虽然贺玥的态度很好,看起来也真是对连艳仰慕已久。可师兄……就真的如此放手了么?艳儿已经十九了,却还未许配人家。照理,师兄早该为她择人而嫁。可他却以艳儿年纪尚小的理由打发了一众向艳儿求亲的派中弟子,且与艳儿有着整整五年的夫妻之实。若是普通女子,以师兄更换后宫的速度来看,就算艳儿在美也无法持续如此长的时间。他不太相信,师兄对艳儿就没有半点心思…… “本宫不应又能如何?女大不中留了。”花无风冷冷回道。 “呵呵,众位不必担心连艳姑娘会在贺家堡受委屈,若姑娘不愿,在下便随姑娘在毒宫住一段又如何。待在下接任了贺家堡堡主,可保姑娘不受非议欺负之时再回贺家堡也不是不可行的。”贺玥温柔地看了眼未婚妻,向众人道。 花渐月闻言态度稍稍软了些:“真的?你可不要出尔反尔,不然,毒宫的毒药,可是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若在下负了连艳姑娘,任由各位处置便是。”贺玥正色道。 “贺少主……”连艳有些感动地望向自己未来的夫君,眸中有些泪光闪动。 花无风面色愈加阴沉,邪气俊美的脸上竟是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末了,见连艳贺玥二人的柔情蜜意,冷哼一声道:“上房让与了叶阁主,本宫今夜便去莳花馆过夜便是了。师弟,你们自便。”语毕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连艳笑容一滞,眸中溢出深深的落寞。 花渐雪与花渐月关心则乱,竟都为察觉她的不对劲,叶天寒与叶思吟却看的清楚。 “小思,果然是瞒不过你么?”叶思吟踏入花连艳房中,坐于梳妆台前的连艳便道。只见她神情凄楚,卸了红妆,面色竟是苍白,方才的幸福、温馨荡然无存。 “师伯和渐月他们都是关心则乱,不然你以为你能瞒得过他们?”叶思吟在桌边落座,为自己倒了杯茶叹了口气道。 连艳自嘲般的一笑:“奈何他就是看不出来啊。小思,你说,我如此做……是错是对?” 叶思吟看着连艳形态姣好的背影,道:“师叔如此决定必有其中的道理。我是晚辈,本不该对师叔师伯的事置喙。” 连艳回转身来,勉强笑道:“好一个晚辈,你哪里看起来像是晚辈的样子了?比我们师兄妹可都厉害。看起来叶天寒都已经对你死心塌地了呢。” 叶思吟倏地皱起眉:“此话何意?”面上并未露出不妥,心中却一惊。死心塌地? “咦?”连艳突然发觉自己的失言。看来他并不清楚那个命运纠缠的星象的事么?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小师侄竟有着那般离奇的身世,且堂堂浮影阁阁主叶天寒,竟会爱上自己的儿子,若说出去,恐怕便要天下大乱了罢。奈何这当事之人竟还不知对方的心思?不过也难怪小思不清楚,叶天寒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有何想法怕是都不会说出来罢。 “没什么。”连艳忙撇清,却在下一瞬突然间捂住口鼻,一阵恶心的模样…… 叶思吟一惊,拉过她的右手,连艳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师叔你……”饶是知道她必有个中缘由,却也猜不到竟是这样的原因。 “师伯的?”待连艳顺过气,叶思吟皱着眉问。见对方点头认了,只得叹口气道,“贺少主那里……你要怎么交代?” “贺少主并不是想娶我,只是帮我演一场戏罢了。再过不久,肚子便怕是遮不住了,师兄不会娶我,我虽是个女人,却也有我的自尊,不想孩子生下来便受到耻笑。至于师兄……如此断了便罢。总好过到头来,他仍是不会娶我。” 叶思吟无奈地摇摇头:“师叔,何苦……”洒脱如连艳一般的女子,遇到情一字,竟也会如此痛苦。好在她到底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争取过了,得不到,便放手。走的干净漂亮,留给花无风的永远还是那个可爱美丽魅惑的小师妹。 连艳拍了拍自己的脸,让丧气悲观全数隐藏,对这叶思吟笑道:“好了,不要在这里长吁短叹的。我都说了没事了。倒是你,还记得武林大会时我曾经说过什么么?” “?”叶思吟疑惑了半晌,突然瞪大了紫眸:“难道是?!” “是啊。这几日,可要当心咯,你也知道师兄下手从不心软的。” “!”叶思吟顿了顿,立刻回身疾步走向叶天寒的房间。 他怎么能忘了?光被连艳的事扰乱了心神……武林大会时,连艳就说过,毒宫接了一个交易,对象便是——叶天寒!流霜之毒,无法可解……他怎么能忽略了这件事?!他怎么能如此大意地毫不怀疑向来身处昆仑之巅毒宫中的花无风如何会现身在这洪州城中! “寒!”推开房门,叶思吟便见叶天寒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三十章 “寒!”推开房门,叶思吟便见叶天寒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深邃的紫眸扫过来,其中带着些难得一见的讶异。然而叶思吟却并没有欣赏这一景象的心思,只是快步上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杯子。 “何事?” 叶思吟并未回答,只是仔细查看手上的茶盏——瓷是上好的新平青瓷,茶是名贵的庐山闻林,色翠汤清,香幽如兰。叶思吟稍稍松了口气——杯中无毒。放下茶盏,复执起叶天寒的左手,扣上脉门,脉象平稳有力,无一丝杂乱。叶思吟这才放心下来,瘫坐在椅上,才发觉自己竟已惊出一身冷汗。 “吟儿?”叶天寒见他脸色发白,有些不悦,不知是何事让他如此惊慌。 叶思吟稍稍喘了口气,清澈的紫眸望着冷俊的脸,心绪有些复杂,却还是平缓道:“毒宫此次由宫主与护法亲自下昆仑,便是冲着你而来。不知是谁有如此大的面子和财力竟请的动师伯亲自出山……” 叶天寒面上一沉,心中已猜出几分。 “霄辰。” “主人,有何吩咐?”有两位闻名天下的名医与他们的嫡传弟子叶思吟在,凌霄辰的伤在几日中已完全好了。自然,治伤期间免不了被玩儿心比孩子还重的花渐月捉弄,亏得有花渐雪在,才不致伤好了却被毒死的下场。 “传书霄未。” 凌霄辰不禁讶异。是出了何大事,主人怎么会想要亲自传书霄未? “李愔年纪不小了。”叶天寒意味深长地道。 凌霄辰闻言立刻正色道:“是。”主子终于要动手了么?忍了近二十年,为何突然想要动手了呢?退出房门前,凌霄辰瞧了眼屋内的二人,心中有些明了——看来是因为少主的缘故了。做这些莫非只是不想少主受到牵连伤害吧?看来主人对少主已情根深种了,只可惜了少主尚未开窍。 李愔?叶思吟有些惘然。李是皇室之姓,而当今皇族中唯一一个名中带“愔”的便只有当朝皇帝的六子,也是未来的九五之尊,当朝的太子!浮影阁竟与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忽然忆起,浮影阁寒潭密道中那道雕刻着飞凤图案的门——难道? 叶思吟望向叶天寒,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确定。叶天寒姓叶,则并非皇室宗族正统,而那刻着飞凤图案的大门,又表明叶家女性的高贵身份,而能用飞凤图案,子嗣却并非李氏族人的,唯一的解释,便只有这具身体的祖母,叶天寒的生身母亲,是位皇女! “寒……”叶思吟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问。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不足为虑。若想知道,本座说与你听便是。”叶天寒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看着因极度紧张而脱力的人,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思吟道:“怕本座中了花无风的毒?”叶天寒不得不承认,方才叶思吟心急火燎地跑进来,那一声带着担忧与惊慌的“寒”让他欣喜非常。原来这个冷静淡漠的少年竟也会为他而担心和慌张…… “……”叶思吟瞧着他阴阳不定的表情,有些气结。这神情,不似往日的冷峻,倒有几分似花无风那般邪魅不羁的味道。他难道不知花无风到底有多厉害么?有些毒,甚至连号称是“圣手毒医”的花渐月都解不了,更遑论他自己了!眼下见他这副模样,真不知方才自己极度的恐慌是何苦来哉……心中如此想着,说出口的话也有些没好气起来:“你爱说便说,不想说便算了。”语毕便起身要走。冷不防被叶天寒一把拉住手腕,跌坐在原来的座位上。 “别气,本座说与你听。”语气倒是难得的温和。 这的确是些前朝旧事了,说来荒唐的很。 先皇共有九位皇子,二十二位公主。然而,最后继承先皇的皇位的却是原本并无继承权的第九子。九皇子,即当今皇上李弦,乃地位低贱的才人所生,原本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继位。奈何先皇好战,七位皇子都战死疆场,只剩一位一心想要修道成仙的三皇子,最后服食了道人所制“仙丹”,命丧黄泉了。 那二十二位公主之中,有一位惠安公主,乃先皇皇后所出,身份正统,又嫁给了当朝宰相,朝中影响甚大。两人育有一子,年仅九岁,却聪慧异常,深的先帝宠爱,以外姓的血统被封为亲王。 惠安公主当年与宰相不仅是政治婚姻,更是两情相悦。公主自幼在宫中看惯了兄弟姐妹间的相互欺瞒压榨,早已对皇宫厌倦。而宰相也是先帝几次三番相邀而来的世外高人,本就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厌倦了官场。两人早就想要离开京城,相携去游历天下。 然而,不甘心大权旁落的皇后一派竟提出让当年年仅六岁的惠安公主之子过继入皇室,改姓李而继承皇位,由皇后与公主代理朝政。而这一荒唐建议竟也在皇后一派众多位高权重的大臣的谋划之下被满朝文武所认同。 惠安公主与宰相不愿继续留在皇城,更不愿自己的儿子如此年幼便要忍受高处不胜寒的痛苦,因而便与九皇子李弦达成协议,他们助李弦登上皇位,而那之后,李弦则下旨准许惠安公主与宰相二人离开皇城。 惠安公主与宰相离开之后,的确过了几年逍遥快活的日子。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惠安公主在五年后因难产而亡,胎死 浮影暗香(父子)第8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亡,胎死腹中。宰相因此悲痛欲绝,自刎尾随爱妻而去。 年仅十四的少年安葬了父母,返回京城报丧,却不料勾起了那时已成为皇帝五年的李弦的新仇旧恨——先皇皇后一派外戚未除,这少年身处亲王高位,又那般聪慧睿智,帝王的疑心便一发不可收拾,明枪暗箭接踵而至…… 而这少年便是当年的叶天寒,当今皇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回到房中,叶思吟久久无法入睡。 他来到这个时空已久,一直住在与世隔绝的倾月谷。到了临安以后,也是天天深居寒园,见到的人唯有叶天寒与战铭凌霄辰等人。未曾有人告诉过他这些天下皆知的救世。这也难怪,毕竟知道叶天寒亲王身份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天下人仅仅听说过或根本未曾听说皇室中有一位外姓的亲王,乃惠安公主与前朝宰相之子,却极少有人能够将如今江湖人人敬畏退避的浮影阁阁主叶天寒联系在一起。 他也未料到,叶天寒的身世,竟是如此曲折……年仅十四父母便相继死去,又有个视自己为眼中钉的九五至尊舅舅,真不知他是如何挺过那些艰难的日子的……想着想着,叶思吟竟有些心疼起来。 翌日,客栈外。 “小思,艳儿和贺少主要去毒宫成亲,我们二人便不与你一道去临安了。你要一切小心”花渐雪叮嘱道。 一旁的花渐月点点头,目光移向叶天寒:“你可要保护好我的宝贝徒弟,不能再让他受委屈了!”显然是此次尘霜阁地底惊魂把他吓怕了。对于叶思吟,除了师兄什么都不在意的花渐月也是甚为心疼在乎的。 叶天寒未曾回答,只是打了个手势,凌霄辰便捧着一个盒子到贺玥与连艳面前:“这是主子和少主为两位的大喜而准备的贺礼。准备的仓促,还请二位不要嫌弃才好。” 两人都有些受宠若惊,贺玥忙伸手接了,打开一看,竟是一对玄铁打造的双剑! “这对双剑尚未起名,两位起个名字,便是这剑的主人了。” 贺玥与连艳对视一眼,贺玥道:“连艳姑娘,你说吧。” 连艳眼中晦暗不明,望着精美的双剑,突然抬头道:“便叫不悔与不弃吧。”不悔爱了师兄一场,不弃腹中这个将只拥有母亲的爱的孩子……不悔,不弃。 贺玥了然,微笑道:“好,便叫做不悔,不弃。” 看着与花渐月花渐雪道别的叶思吟,叶天寒瞧了眼方才花渐月塞给他的白瓷瓶,脑中闪过他的话:“小心着点儿,别弄伤了我的小思。”心中有些好笑。果真是瞒不过他们二人,也果真是花渐月古灵精怪的作风。有如此师父,不知该为叶思吟感到高兴还是难过。只是……旁人都看懂了,吟儿,你又何时才能开窍?看着叶思吟纤细的背影,叶天寒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急,待这些事都解决了,有的是时间等他明白。实在不行……叶天寒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如此,也未尝不可。 月白的马车驶入官道,忽一黑衣人出现在马车中:“主人,少主。” “阁中如何?” “回主人,顾青珏已抵达临安,欧阳凌与欧阳明也已秘密到了临安。” “欧阳世家?”叶天寒眯起凤眸,冷哼道,“还未死心么?告诉醉月,待本座回阁再行处置。” “是。” 微风吹过,黑衣人又不见了人影。 “吟儿,可要放过欧阳世家?”毕竟是欧阳萱萱的娘家,叶天寒看得出来,叶思吟对欧阳萱萱尚有一丝感情。 叶思吟放下手中的医书,清澈的紫眸中波澜不惊:“欧阳世家,与我何干?” 注1:新平,景德镇古称。我不知道景德镇产不产青瓷……不过南方总不至于产白瓷吧…… 注2:庐山闻林,江西庐山云雾茶古称。还蛮名贵的貌似…… ps:上章中的洪州城,今江西南昌市。汉称豫章,唐称洪州,元明称洪都。忽略朝代……此文乃架空~~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一章(补完) 浮影阁。 顾青珏握紧了手中的血玉箫,看着气势恢宏的浮影阁,眸中满是恨意与快意——叶天寒,虽花费了整整十五年,但我终究报了夺妻之仇!萱萱,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去接你回来。而叶天寒,你就在星州地底死不瞑目吧! “阁主,周围没有任何异样。”仨在探寻一圈后回来禀报道。 顾青珏点点头:“袁裴那老家伙,怕是早已自立为浮影阁阁主了。肆,一会儿伺机除去便罢。”说着眸中露出一丝阴狠。那袁裴自以为能够借尘霜阁的力量除去叶天寒自立为王,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真是愚不可及。 战铭应道:“是。”心中却冷笑道,袁裴?怕早已死在醉月的迷阵中了。算算日子,主人和少主也应该快到了吧。 “走。”顾青珏说着便走向浮影阁紧闭的大门,忽听后头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道:“青珏,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后方,两人带着一队几十个人马气势汹汹走向顾青珏与他的侍卫三人。竟是欧阳世家大公子欧阳凌与长孙欧阳明! 顾青珏看着来人稍稍皱起眉:“欧阳大哥,明儿?你二人何以来此?” “浮影阁出了事,我二人代父亲过来瞧瞧。”欧阳凌道貌岸然地笑,心中却道:若非萱怡还顾念着点儿父女兄妹之情,怕是如此一块肥肉,就让你这小子给独吞了! 三日前,欧阳家收到欧阳萱怡的飞鸽传书,说是叶天寒被困星州地底密道洞|岤,顾青珏已携家眷前往临安,准备入主浮影阁。 顾青珏却笑不出来:“可是萱怡告知你们的?”他这个做夫君的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千里之外与娘家人有所联系?!而且欧阳萱怡如此知书达理,分得清孰轻孰重的女子,竟会如此不分轻重! “怎么,青珏?不愿意与我们分一杯羹?”欧阳凌见顾青珏阴沉的脸色便也拉下脸来。浮影阁以前有叶天寒在他们的确是忌惮三分,可尘霜阁算是个什么东西?当初娶了自家的妹妹还是他顾青珏高攀了呢!还不自量力与叶天寒作对,结果害的萱怡千里迢迢跟着他去受苦。如今回来了,能耐了,除掉了叶天寒,就不将他们欧阳家放在眼里了么?! 欧阳明见两人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便在一旁劝道:“父亲,姨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呢?当务之急是赶快进去解决了叶天寒的余党,以免夜长梦多才对。” 顾青珏与欧阳凌冷冷对视着,却也都觉得欧阳明言之有理。便相互转开了眼,向着浮影阁大门走去。 ***腐*化*地*带*s*q*s*q*s***腐*化*地*带*s*q*s*q*s*** 玄色的大门,门户极高,只是主人不在,现出一丝冷清。正当仨要伸手推门之时,门却缓缓开了。悠扬轻柔的声音自其中传出:“顾阁主,欧阳大少爷,欧阳小少爷,我等恭候多时了。” 顾青珏欧阳凌众人一僵——这是何状况? 顾青珏看着门内一草一木,没有半个人影,唯有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好一派江南风光。心中却愈加紧张——是袁裴?抑或是……叶天寒旧部?可袁裴应该已经得手了,那么就是袁裴在装神弄鬼了! “袁裴,休得装神弄鬼!”当初与袁裴达成的交易,承诺双方合作,共同除掉叶天寒,顾青珏大仇得报,袁裴便能得到浮影阁。奈何顾青珏从头至尾都只是将那袁裴当做一枚棋子罢了。棋下完了,棋子除了被丢弃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门内没有回答,却传出一阵轻柔笑声:“顾阁主,千里迢迢自星州赶来,却不敢进那扇大门么?还有欧阳大少爷,堂堂欧阳世家下任当家,竟也害怕进这少了主人的浮影阁么?” “你不必激我。”顾青珏便探查着四周,看那女子藏身何处边回到。奈何这浮影阁院中布局比那苏州的园林还要精巧上几分,层层叠叠,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又仿佛那是无尽的,根本无从找起。 想了想,那女子也说了“少了主人”,说明叶天寒的确是被困于星州未曾返程;战铭在来之前便已杀了,凌霄辰也随着叶天寒生死下落不明,这浮影阁中又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的!尽管往里走就是了。 顾青珏握紧了手中的血玉箫,提气运功,谨防有何机关埋伏。欧阳凌与欧阳明亦都拔剑护在胸前,亦步亦趋。 一行众人长驱直入,穿过庭院,异常奇怪的是,一路上的家丁侍女见了这些来势汹汹的入侵者无丝毫反应,或打理花草,或清理荷塘,竟似乎并未见到这些入侵者一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顾青珏停下了脚步,脸色凝重地看着四周的家丁侍女。奇怪,太奇怪了…… 血玉箫在手中挽了个花儿,突然离手,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身着粉色衣衫,正在侍弄一丛怒放的月季的婢女飞过去。 众人惊讶于顾青珏为何会突然出手,原以为那婢女会当场血溅五步,魂命归西。下一刻却惊恐地发现,那婢女并未被血玉箫打中,更确切一些,血玉箫直接穿过了那婢女的胸口,那抹粉色的身影却并未如众人预料一般倒地身亡,却是当即烟消云散,血玉箫则“哐当”掉落在地上! “爹,这……!”欧阳明惊叫,握着剑的手开始微微发抖。欧阳凌也未好到哪儿去,但好歹稳住了心神,沉声道:“恐怕我们是入了什么迷阵之中了。” “欧阳大少爷果然见多识广。”那轻柔的女声忽然又响起来,带着略微的歉意,“各位,我阁主尚未回阁,我等地位低微,恐怠慢了各位。这沉星之阵,便是专为各位而设,请各位在其中稍作休息,待阁主回来,便会亲自招待各位。” “哼!你到底是何人?为何遮遮掩掩不肯露出真面目?!”顾青珏收回血玉箫,朝着四周大声喝道。心中却不免惊恐。浮影阁中竟还有此等精通奇门八卦之人?为何从前从不曾听说!?这迷阵中,所有一切均为虚幻,精巧至极,饶是他自己也对阵法稍有研究,却根本无法看透这名为“沉星”的阵法到底如何而设,更遑论破解这个迷阵了! 然而此次,众人等了许久,那女子却并未回答。 顾青珏咬了咬牙。看来这浮影阁虽没有了阁主,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肆,派人查探四处,看看可有何破绽可破此阵。” “是,阁主。”战铭抱拳道。离去前深深看了顾青珏一眼,眸中露出嘲讽与轻蔑。 世人大都只知道浮影阁阁主叶天寒与左护法战铭,就连知道凌霄辰的都很少,更不用说是连阁中之人都不一定听说过的右护法醉月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女子,精通奇门八卦,更是有着先知的能力。而这“沉星”之阵,乃是醉月为了保浮影阁安全,而在整个浮影阁中所设的迷阵,解法唯有醉月与主人两人知道。连他也不知,就凭这些侍卫,怎么可能找得到破绽! 战铭领着一队十名侍卫,在迷阵之中转悠。冷不防,有人拉了他一把。战铭一惊,正要拔剑出鞘,却听那熟悉的女声道:“铭,好久不见,怎么换了副皮囊,还不比原来的。” 战铭身后,是一身着深蓝衣衫,轻纱遮面的女子,仅凭那露在外头,并未被轻纱所遮的眸子,便足可见她的美貌。 战铭松了口气道:“醉月。” 原来这美丽神秘的女子便是浮影阁中神秘莫测的右护法! 战铭环顾了下身处之处,便是醉月所居的那一片幽深树林之中的小楼。原来那偌大的迷阵,竟是醉月在这方寸之地便能控制的,心中对这女子愈加佩服起来。 战铭这厢出了迷阵,顾青珏等人却依旧在迷阵中转悠,百思不得其解。顾青珏一脸凝重——叶天寒,我竟又小瞧了你! 欧阳凌与欧阳明则是一脸的懊恼。为何一听说叶天寒被困星州,浮影阁群龙无首,正是下手的难得之机,便按耐不住性子,也不派人探探底,便亲自来这浮影阁,结果倒好,未曾如预料之中那般与顾青珏分一杯羹,倒还难保能不能安全离开! 正当众人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在迷阵中不断转圈之时,周围的景色却慢慢变了。 “这又是何物!阁主,小心为上。”仨与伍一前一后围在顾青珏身边,恐有何突然袭击。突然,仨与伍手中的剑均掉落在地,两人捂着右肩哀号。 顾青珏一惊,却见一众侍卫,不论是欧阳家的或是尘霜阁的,都在一瞬间被一道道剑气射穿了右肩。哀号声响彻天地。 原本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都慢慢消失不见,连那些虚幻的侍卫婢女都烟消云散了,两个白色的身影缓缓显现在众人面前。只听得那低沉冷冽,仿佛来自北方极寒之地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道:“不自量力的蝼蚁!”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二章 时隔十几日又再度回到原点,叶思吟望着浮影阁玄色的大门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却早已无当日离开时那般低落失望的心情。 瞧了眼身边帝王般的男人,叶思吟不禁在心中叹息。为何仅仅是他的三言两语,就让他放弃回倾月谷继续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的心思,反而随他一道回了这多生事端的浮影阁呢? “主人,少主,看来不请自来的人还不止是顾青珏而已。”凌霄辰看着地上纷乱的脚印冷冷道。 浮影阁的正主冷冷一哼,玄色大门又缓缓敞开。 “属下恭迎主人,少主。”是战铭带着一众浮影阁侍卫恭敬地行礼道。 叶天寒仅点了点头,便看着身边的叶思吟问道:“累?先去休息可好?” 叶思吟心中一暖。一路上叶天寒虽一直冷着脸,却是对自己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 “看起来叶天寒都已经对你死心塌地了呢。”忆起连艳一时失言,清澈的紫眸中闪过一丝暖意与不确定。这句话……应该便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隐约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叶天寒到底为何对他如此宠溺了。 然而纵使快马加鞭的五日舟车劳顿,的确使他疲累,可眼下大敌当前,虽然知道顾青珏与欧阳世家在浮影阁中决计动不了叶天寒一根汗毛,却仍是免不了担心。欧阳世家虽不济,顾青珏却没那么好对付,难保他还有别的阴毒招数。思及此,遂摇摇头:“不要紧,我随你一道去。” 叶天寒深深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反对。 一行人步入大门。渐渐的,叶思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园中为何如此安静? “是迷阵。集中心神,跟着本座。”叶天寒发觉身旁的人呼吸一滞,便揽住他,沉声道。 叶思吟点了点头。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不见了方才一直看到的亭台水榭九曲回廊,惊奇地发觉自己正身处浮影阁正厅。 “铭,都回来了,为何还戴着那张面具,丑的很,还不快摘了去。”凌霄辰见“肆”那一张勉强只能说还看得过去的脸,有些厌恶地对战铭道。 战铭恶意地一笑,拒绝道:“十年前你跟随主人前去苏州,让顾青珏大惊失色,今日总轮到我了吧。”眸中闪过杀意。尘霜阁的刑牢中,他受了多少鞭子棍棒,今天要一并讨回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则我必以十倍还之——浮影阁的左护法,又岂是善良可欺的主儿。 两人说笑间,阁中迷阵已撤。堂外渐渐浮现出几十个人影来。 叶天寒冷哼一声,周身灌注内力,只一瞬,那些黑衣的人影便都倒地哀号,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刀剑武器落地的声响。低沉冷冽,仿佛来自北方极寒之地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道:“不自量力的蝼蚁!” 饶是顾青珏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一时无法接受以为葬身星州地底的劲敌竟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布好了陷阱等着自己去跳! 欧阳凌与欧阳明二人则早已大惊失色。就算欧阳正在场,都无法撼动这个男人分毫,更何况他们父子俩!他们如此带人任意闯入浮影阁,恐怕就算是叶天寒杀了他们,江湖上也会说是他们自己不自量力,咎由自取。 “肆!”仨和伍捂着右肩跪起身来,蓦然发现“肆”正站在叶天寒身边,惊叫怒骂道,“你竟卖主求荣!你忘了他杀了我们多少弟兄吗?!”仨怒骂着,一阵气血逆流,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一尘不染的地面。 “肆,你背叛我?!”顾青珏这才发现自己最得力的下属竟站在自己的敌人那一方,有些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置信。 “顾青珏,你可别冤枉了自己的得力属下。”战铭冷冷笑道,抬手一扯,整张面具被撕下,露出原本的剑眉星眸,俊美的脸上是让顾青珏气结的蔑视与嘲讽。 “战铭!?”仨和伍都愣了。他们的确未曾亲眼见到叶天寒的死,可战铭,是他们亲手斩杀的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看着他们惊讶恐惧的表情,叶思吟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觉得有些好笑。原来看敌人被震慑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竟是如此大快人心……他果然还是被渐月带坏了吧,以前的他又怎么会有此等幸灾乐祸的心思…… 战铭看了眼主座上的叶思吟,心中呆了些感激,嘲讽地对顾青珏道:“你的两位属下亲手斩杀的才是真正的‘肆’。” “你!”仨和伍睚眦欲裂,就想冲上去将战铭唇边的冷笑撕个粉碎,奈何右肩被废,血流如注,寸步难行——叶天寒不知使用了何等手法,竟连点了大|岤都无法止血! 战铭不理对方似要将他立时碎尸万段的恶毒眼神,转身跪下抱拳对着叶思吟道:“属下还未曾谢过少主救命之恩。”此次,若非这少年出手相救,他怕是真就命丧黄泉了。再加上后来也是他在主子面前为他开脱,才让他不至于被主子责罚。况且……望了望叶思吟所坐的地方——看来此次少主遇险,主人也已下定了决心,不会再任由他离开。那个位子,原本应是属于浮影阁当家主母的。而主人的意思,怕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从今以后,浮影阁便又多了一个主子。若真是如此,他战铭便会誓死拥护。 叶思吟却无法猜透战铭的心思,只以为他是为了尘霜阁中之事,柔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铭,你小题大做了。” “废话少说!”顾青珏突然怒声吼道。这些人,竟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曾经对萱萱发过誓,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杀了你为她报仇雪恨!既然你命大,没有死在星州,那么今日,你我便做一个了断!”血玉箫直指叶天寒,要与叶天寒一决高下。 众人的目光看向主座上的男人。 自从十几年前初出江湖为了立威而打败了几个武林前辈之后,世人便再未见过叶天寒与人动过手。一是浮影阁几乎独立于江湖之外,与众门派并无纠葛;二是浮影阁立场不明,亦正亦邪,叶天寒从何而来,师从何处,父母又是谁几乎无人知晓,众人不知其底细,也不敢贸然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浮影阁愈来愈壮大;三是浮影阁的左护法战铭声名在外,连他手下的一众浮影阁黑衣暗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自然更无人敢挑衅叶天寒。如今这顾青珏竟然提出要与叶天寒单打独斗,浮影阁众人是心潮澎湃,想要一睹叶天寒的英姿;而欧阳凌与欧阳明则是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顾青珏。 他刚刚说什么?萱萱?是他们欧阳家除名的大小姐欧阳萱萱?!他为了欧阳萱萱竟要与叶天寒单打独斗!? “青珏,你……”欧阳凌迟疑地出声。他知道顾青珏曾爱过欧阳萱萱。可后来他娶了萱怡,两人倒也像一对贤伉俪,他们都以为他只是曾经的一时冲动,原来他这十五年来根本未曾忘记过欧阳萱萱?乃至与浮影阁为敌也全是为了欧阳萱萱?!真是太过荒谬了! “闭嘴!”顾青珏怒视欧阳凌道。 欧阳凌为顾青珏出言不逊所惊讶。顾家与欧阳家虽为世交,顾青珏与欧阳家嫡女的婚事也是上一代老早就定下来的事,然而家族的强弱还是有所分别,欧阳世家身为武林世家,当家家主又是武林盟主,自然是比顾家更为强盛的多。因而顾青珏对欧阳家人一直都是谦逊有加,对妻子也是异常尊重。而他今日的反应,竟似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若非当年欧阳家见死不救,为了家族颜面将萱萱逐出家门,萱萱如何会惨死?”顾青珏恨恨地看着欧阳凌怒道。 “你……!”欧阳凌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理会他,顾青珏转向前方的叶天寒,“叶天寒,怎么,不敢比?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不敢与我单打独斗?!” “顾青珏,你与浮影阁为敌多年,本座不与你计较是看在顾仁兴的份上。”叶天寒看着堂中情绪激动的人冷冷道,“若你真想死,本座成全你。” 顾仁兴?顾青珏收回血玉箫:“你说什么?!看在我爹的份上?!” 叶天寒并不理会他,继续道:“与本座为敌,只是为了欧阳萱萱?你道本座不知顾仁兴是如何死的么?” 顾青珏蓦地眯起了眸子,其中似有风暴在涌动:“你说什么?原来你知道?” “顾仁兴死前派人传书于本座,要本座绕你一命。看来今日本座要食言了。”叶天寒起身,紫色的凤眸缓缓眯起,冷冷看着顾青珏。浑厚的内力竟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白衣胜雪,及腰的墨色长发在身后狂舞。 叶思吟看着叶天寒,清澈的眸中有讶异,有赞赏,更多的却是惊艳……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三章 “如何?不是说要和本座单打独斗么?如此便无法支撑了?”深邃的紫眸冷睨着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的人,叶天寒不屑地道,“莫非这些年都用在建那可笑的密道冰室上了么,竟连顾家独门内力都未曾修炼到火候?” “阁主!”仨和伍见顾青珏又吐一口血,脸色已苍白,不由担心地喊道。他们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狼狈的模样!这叶天寒,真的已经厉害到无人能敌了么?!竟然在三招之内就将自家主子重重摔在地上,他自己却连衣物头发都纹丝不乱……此时此刻,他们只希望顾青珏能够放弃。这么多年,只是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十五年之久的女人,连他们都觉得不值! 另一边,战铭凌霄辰等人却是看的饶有兴趣。可惜的是,同顾青珏比试时,他们依旧是未曾看到叶天寒动手——那顾青珏的外家功夫与内力在他们看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在江湖上至少排的上同代中的前十。然而,叶天寒却自始至终未曾出手。 叶天寒从不用武器,他早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因此人与打斗,周身剑气收发自如,若非对方实力相当强,几乎找不出什么需要他出手的对手。 “少……废话!”顾青珏挣扎着自地上爬起,眸中闪过一丝阴沉,血玉箫破空向叶天寒飞去。 “阁主!”仨惊叫。阁主到底在想什么!区区血玉箫如何能伤到叶天寒! 叶天寒微微一皱眉——如此快变放弃了么?剑气离身正要击中血玉箫,眼看玉箫便要粉身碎骨,却突然横空出来一个雪白的人影,死死握住了快要被毁灭的血玉箫。 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 “少主!” “少主!” “!” 战铭凌霄辰惊叫——不知原本一直坐于椅上的叶思吟是何时出了正厅,到了正在打斗的叶天寒与顾青珏之间。 叶天寒向来沉着冷静的紫眸亦印上意外与惊恐,急忙收势,剑气一偏,擦过叶思吟未拿玉箫的左臂,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紫眸愈加深沉,里头有着狂怒和无尽的担心。 “呃……”低吟一声,叶思吟捂住左臂伤处,看了眼手中完好无损的血玉箫,松了口气。抬头看着怒意滔天的叶天寒,正要开口,却冷不防被人以手成爪,扣住颈项。 “少主!顾青珏,你好卑鄙,还不快放开我们少主!”战铭厉声喝道。 叶天寒依旧冷冷看着顾青珏,表情并无丝毫改变,唯有负于身后的双拳才能略微探知他此刻的心绪:“放开吟儿。” “休想!”颈项上的手又扣得紧了几分,雪白的颈项立刻就现出了红色的掐痕。 “怎么?心疼了?”顾青珏狠狠道,“知道至爱被人夺走,又听说至爱被人害死时心会有多痛么?叶天寒,今日你也尝试一下这种心痛如何?虽然不是情人,只是儿子,应该也够你痛的了吧?” “若你伤到吟儿一根汗毛,本座必会将你碎尸万段。”叶天寒沉声道,单手一扬,一旁院中的石桌应声化为粉碎。 正当双方对峙,一直未曾开口,被顾青珏擒于手中的叶思吟忽然淡淡问道:“你可想知道欧阳萱萱到底是怎么死的么?” 扣在颈项上的手指一紧:“别耍花样!不就是被你爹害死的么?!我倒忘了,你也是帮凶!若不是为了生下你,萱萱也不会难产而死!也好,今日我便送你去陪陪你娘亲!” “是欧阳萱怡下的药。”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却有些呼吸被滞的感觉。听在叶天寒耳中,分外刺耳。 “你说什么?!” “欧阳萱怡,你的结发妻子,为了能够嫁给你,才给他们两人下药。” 顾青珏惊呆了,无论如何无法接受叶思吟所说的事实:“你说谎!不可能!”温柔贤淑的萱怡?!他抱着愧疚温柔对待了整整十几年的结发妻子?! 顾青珏这一走神,扣在颈项上的手指霎时放松,叶思吟垂下眼眸,以受伤的左手一把拉开顾青珏的桎梏。血色又多了几分,几乎染红了半个袖子,足可见伤口之深。然而,淡然的面孔上只是有些微微吃痛的神色,不敢放松,只握紧血玉箫,以单手与骤然回过神来的顾青珏互拆了十招,终于见到破绽,一掌打在顾青珏胸口。这一掌包含了七分内力,顾青珏阻挡不及,飞出几丈之外这才重重坠落,浮影阁众人即刻在他起身前缚住了他。 “你……怎么可能?!”顾青珏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握血玉箫,被叶天寒揽住查看手臂上的伤口的少年。他明明早先便探过他的脉,内力浅薄,几近于无,怎么可能……! “刑堂,别弄死他。”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叶天寒冷冷对战铭吩咐道,遂一把抱起重伤失血,全身冰冷的叶思吟,飞奔回寒园。凌霄辰见状,立时前去药房将所有大夫均带往寒园。 从未进过寒园,又从未见过如此怒气滔天的叶天寒,众大夫战战兢兢,手忙脚乱地替叶思吟看诊。 “不用诊了,寒,我房中柜子里的青色瓷瓶。”叶思吟看着屋中唯一冷静的人道。他怕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出去。”自叶思吟房中取了青色瓷瓶与绷带,叶天寒将所有大夫赶出寒园。 “嗯……疼。”叶思吟轻吟一声,抱怨叶天寒下手太重。叶天寒冷睨他一眼,深沉的紫眸中满是未消的怒意,让叶思吟立时噤声。怎么了?顾青珏也关进刑堂了,欧阳凌与欧阳明也软禁在偏厢了,浮影阁又没出什么事,这人为何如此生气? “还知道疼?”一想起方才自己若没有及时收势的后果,叶天寒便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方才为何要冲过来?!” “这血玉箫……寒,拿盆水……”叶思吟看了看手中的箫,有些迟疑地道。 叶天寒瞪了他一眼,却还是起身端了盆水放到床边。 叶思吟将血玉箫放入水中,指间微微用些内力,玉箫便应声而碎。然而,箫中并不弱普通竹箫或玉箫中空,而是自其中飘出些许诡异的紫色粉末,很快溶于水中。 叶思吟松了口气,解释道:“这是见血封喉的紫姬之毒,只要占到皮肤上便能让人在片刻间毒发身亡。方才,若是震碎了这玉箫……在场之人,恐无一幸免。” 叶天寒着实愣了愣,却又问道:“如何知晓?” “顾青珏并非傻子,如何会以区区一根玉箫来对付你?箫中必定有蹊跷。” “这么说来只是猜测?”叶天寒眯起眸。这人竟是想要将他气死么? 叶思吟却仿佛毫无察觉:“嗯。但是的确如此不是么?” “……”仿佛被人打闷了,叶天寒半晌才叹了口气。算了,他是败在这人手上了。只是这伤……看了眼原本完好的左臂上那刚系上的绷带在短短时间内便沁出些许殷红,叶天寒不由地一阵后怕。 沉默了半晌,叶思吟终于忍不住问道:“寒,方才提到顾仁兴……那是何人?”总觉得叶天寒方才说的那番话有些特别的含义。难道除了欧阳萱萱,顾青珏还有何别的理由与浮影阁为敌么? 房中虽有炭炉,却仍是冷,叶天寒扶着叶思吟躺下,替他盖好被褥,这才道:“顾家的前任家主,宰相的师弟,惠安公主的贴身侍从官。” 都城?豫州?东宫。 一名青衣带刀侍卫疾步穿过御花园,行至东宫门前停下脚步。 “哟,这不是凌大人么?”东宫门前的小太监阴阳怪气地殷勤行礼。这面貌俊秀之人可是一品带刀侍卫长,皇上面前的红人!连后宫嫔妃,皇子公主,朝中大臣们见了他也得让三分,更何况他一小小的东宫守门小太监呢。 “麻烦公公替我通报一声,我有要事要参见太子殿下。”青衣侍卫温和地道,边一手塞了一锭银子给他。那小太监瞬时喜笑颜开:“得,小的给您通报去。”塞在兜儿里的银锭子分量可不轻,足有五两。这宫中,对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会这么客气的,怕也只有这位一品带刀侍卫长了。因此脚下跑的也特别勤快,不一会儿,便出来到:“凌大人,殿下请您进去呢。请。” 青衣侍卫步入东宫,熟门熟路找到太子的书房。坐于书案之后,身着一袭明黄太子袍的便是当朝储君,未来的天子李愔。 “微臣凌霄未参见殿下。” “何事?”李愔望着案前半跪之人,嗓音不知为何竟有些颤抖。 “微臣这里有主子给您的书信。”起身,将书信交予李愔,凌霄未便退至一旁。 展开书信,李愔仔细查看了下信中之言,便开启案上的香炉,将那薄薄的书信投入其中。明黄的火焰只燃了一瞬便不见了踪影,香炉中,只剩下一层厚厚的灰。李愔复投了几段麝香,直到房中弥漫着若有似无却强烈刺鼻的麝香,这才合上香炉盖。 打点完毕,李愔才抬起头,看看窗外——冬日的阳光虽然刺眼,却已无多少暖意,院中一片萧瑟,不复春夏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的繁荣景象,叹息道:“皇兄他,终于想要动手了么?我还以为他想要等我老了再动手呢……”李愔回转投来,看着仍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凌霄未,无奈地起身自书案后步出,立于凌霄未面前。 似乎是靠的太近,凌霄未微微皱了皱眉,向后躲闪,却冷不防被李愔一把抱住:“霄未,你还在生我的气?” 胸前的脑袋还顶着明黄的金冠,昭示着怀中之人尊贵的身份,凌霄未忍着反手抱住他的冲动,推开他:“微臣如何敢生殿下的气。微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说完便飞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李愔并未尾随而去,似乎还沉浸在被爱人强力推开的打击之中,国之储君向来深沉锐利的眸中,竟是雾蒙蒙的一片。半晌,才望向门的方向,恨恨道:“凌霄未,竟然敢推开我!”转念一想,清秀的脸上恢复了平日的高傲,掺杂着一抹坏笑,“事成之后,若向皇兄讨一个侍卫,皇兄该是不会反对才是吧?”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四章 “寒……?”看着仔细为自己上药包扎左臂伤口的叶天寒一脸的寒冰,叶思吟低声唤道。 左臂上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用了他自制的凝香玉露膏,不出三日,早已结痂,再过两天,就能脱落,必然一点疤都不会留下。可每次换药之时叶天寒的一脸不悦倒是让他有些不解。 叶天寒已经不止一次在心中责怪自己。那日那鲜血直流的手臂即使已经过了三日之久还是让他后怕不已。这人几次三番在自己身边遇险、受伤,他这个浮影阁阁主做来有何用?九层的寒潋诀又有何用?而且这次,竟是他亲手伤了他。偏偏叶思吟还一脸的不解,仿佛这伤无关紧要。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般奋不顾身地去接那血玉箫…… “……今后决不许再如此涉险。若本座未能收回内力,你要本座如何是好?” “……”叶思吟不语。那般情况,叫他能又如何?若是真让那剑气击碎了血玉箫,第一个中毒的便是最近处的叶天寒!叶思吟至今后怕,若没有接住那血玉箫,若叶天寒真是中了紫姬之毒……清澈的紫眸闪了闪,不敢去想那后果。 叶天寒见他不语,语气冷硬了几分:“可听清楚了?” 未曾料到叶思吟竟然摇头:“我不能保证。” 深邃的紫眸阴沉了几分,正待开口,却又听得他道:“既已知道却不出手,若你真中了紫姬,我岂不后悔莫及?”绝色的脸上,漂亮的眉微微皱起,似在抗议他的霸道。 凤眸中,怒意瞬间被诧异取代,叶天寒沉声问道:“吟儿,是为了本座?”见叶思吟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向来无甚表情的俊颜上牵起一抹笑容,“很好。” 叶思吟为从未见过的笑容怔住了——好美!原以为像叶天寒这样的男人是不适合笑的,冷俊的面孔上从来只有淡漠如寒冰的冷酷的与锐利如剑的杀意。从不曾料到,他笑起来,竟是如此这般倾国倾城!他忆起印象中,他如此的笑容只有过一次,便是在武林大会他为强力冲开玄悠然的软筋散而气血逆流时他为他治伤之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心湖,一圈一圈蔓延开来,直至全身都泛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低下头,避开能够看透人心的眸子,叶思吟有些踌躇。他想问清楚一些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关于为何对他那么好,是将他当做唯一的儿子,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从未曾有过这种情感。 前世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去体验这种传说是人世间最为美好的情感,因为曾经的身体不知何时便会逝去,惹上这种感情只会徒惹伤悲,甚至毁了别人的幸福;而今世……他从未想过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只当是捡来的,得过且过罢了,所以也根本未曾考虑过这种情感……[腐*化整理]可不知何时,这种子已经埋在心中,并且在不经意间缓缓生根发芽。一开始,他疑惑,逃避;直到因梦中星州洞|岤的那堆白骨而噩梦连连时,却惊讶地发现,整夜守在他身边,柔声唤醒自己的人,竟是这个冷酷高傲的男人!心间便有些豁然开朗了——原来,听说夕颜怀孕时的那种心情叫做“嫉妒”…… 抬起头,看着叶天寒冷俊的脸,叶思吟有些迟疑:“寒,你……” “主子,少主,欧阳正来了。”忽然门口一阵敲门声,战铭推开门行礼禀告。 叶思吟一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叶天寒闻言冷哼了一声,复对叶思吟道:“吟儿可想出去会会他?” 叶思吟点点头:“自然要去瞧瞧。毕竟他可是我的‘外祖父’。”叶天寒看看叶思吟,突然觉得他有些异样,仔细看,却又没有任何不妥,只当是错觉,并未在意。 正厅中,欧阳正坐于客座上, 浮影暗香(父子)第9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安地端着茶盏。他的下首处,坐的正是欧阳萱怡。 “爹……”欧阳萱怡红着眼睛,看得出来,这几日在临安的客栈中过得并不好。想来那些返回去的侍卫、侍从都已经将当天的情况告知他们了。 “闭嘴!”欧阳正打断欧阳萱怡,怒瞪着她,“说什么叶天寒被困星州,这下倒好,还要老夫拉下老脸来找他放了你大哥和明儿!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对得起欧阳家列祖列宗?!” “欧阳老爷子怎么这么大火气?放心,欧阳大公子和小少爷都好端端的,一丝儿头发也没掉。”一身蓝衣,从后面出来的正是凌霄辰。而跟在他身后的,便是欧阳凌与欧阳明。想来这几日在浮影阁中虽没有人为难他们,只是软禁于偏厢而已,只是心中担忧,南难免吃不下睡不着,神色憔悴不已。 “凌儿,明儿!”“大哥,明儿!”欧阳正与欧阳萱怡急忙上前,查看了一番,确认衣着完整,脉象虽有些虚弱,也仅是疲累所致,并未受什么皮肉之苦和内伤,这才放心下来。 “大哥……青珏他……”欧阳萱怡有些不敢问。毕竟此次是她传书于娘家告知这个消息,害的哥哥和侄子被软禁,已经让爹爹气得不得了了,更何况是被牵连的大哥…… 怎料欧阳凌还未开口,低沉冷冽的嗓音带着杀意道:“囚禁吟儿,擅闯浮影阁,还想活着回去不成?” 叶天寒与叶思吟在主座上坐下,相似的绝色容颜,却无法让人放松心情。 “叶阁主……我知道夫君一直与您为敌……可,可是既然小思已经安全回来了,阁中也并未有何损失……求您放过他这一回吧!”欧阳萱怡说着眼泪又倾泻而出,看着叶天寒冷酷的表情,急忙转向欧阳正,“爹……爹您帮女儿说句话呀!求您救救青珏吧!”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欧阳正看着痛苦的女儿叹了口气,遂道,“叶阁主,可否卖老夫一个面子,就放过小婿这一回,如何?” 凤眸眯起,透出几丝嘲讽与轻蔑:“浮影阁岂是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之地?”叶天寒朝着战铭打了个手势,战铭会意,离开正厅。不一会儿,便带着狼狈不堪的顾青珏回来。 “夫君……夫君!”欧阳萱怡惊叫,“天啊……”跑上前去,想要扶起站立不稳的顾青珏,不料被一把推开。顾青珏冷冷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发妻不语。 “顾青珏,你这是作甚?!萱怡为了你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少心思!”欧阳正怒道。 顾青珏却并不理会他,只看着欧阳萱怡,半晌才问道:“药是不是你下的?”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吻。 他在浮影阁刑堂中呆了三日,除了没有大夫治伤,并未受什么折磨。饶是如此,身上的内伤若再不及时治疗,必会武功尽失,甚至丧命。可他不在意。三日里,他由不敢置信到十分确信。当年暗算他心爱的女人的人,就是这个陪伴了他十五年的发妻欧阳萱怡!怪不得,他们看起来姐妹情深,欧阳萱怡却在欧阳萱萱出事之后,二话不说欢天喜地嫁给了他;每年忌日,从不见她上香祭拜!他还道她是怕图惹伤心,却竟是因为恨萱萱入骨! 欧阳萱怡为他的话一惊,片刻之后却冷静了下来,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道:“没错,是我下的。” 顾青珏顿了一下,没料到她会承认的如此干脆,一时楞了。欧阳正与欧阳凌也皱起眉:“萱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欧阳萱怡却并不理会他们,继续道:“我看到了,那具冰棺。这就是我嫁给你,为了你费尽心力十五年的报酬么?顾青珏,心狠的人,是你!”遂转向欧阳正与欧阳凌,“还有你们,我的爹爹,我的大哥!若非你们贪图浮影阁的权势,要将欧阳萱萱那个贱人嫁给青珏,让我去暗算叶天寒,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哈哈,我将那下了药的茶给了欧阳萱萱,那笨丫头中了招,坏了你们的如意算盘,你们很不高兴吧?” “萱怡,你胡说什么!?”欧阳正有些惊慌地看向主座上寒着脸的叶天寒,抬起手向欧阳萱怡打去。 顾青珏却好似未听到他们的话一般,他脑中,都是那句“是我下的”。蓦然,怒意滔天,也一掌向欧阳萱怡拍去。 一截血色的物什横空飞来,阻止了欧阳正,又狠狠打中顾青珏前胸,浑厚的内力,让他伤上加伤,跌在地上。那物什掉落在地,摔个粉碎,竟是半截血玉箫! “你们两家的新仇旧恨,别在这儿算,弄脏了地面,还累得霄辰安排人清理。”叶思吟看着顾青珏冷冷道。他倒是未曾想到,原来他们知道的竟还不是全部真相!原来当年是欧阳正与欧阳凌贪图浮影阁的权势,想要自家嫡女欧阳萱怡嫁入浮影阁,让庶女嫁给权势略逊一筹的顾青珏,才要欧阳萱怡陷害设计叶天寒的。没想到欧阳萱怡别有用心,竟拿那药设计了欧阳萱萱……然而,此刻,他并没有心绪计较这些陈年旧事了,只看着顾青珏道:“这其中的紫姬,乃是毒宫之物。毒宫之物,从不外泄,你从何得来?”紫姬是花无风的杰作,因此与他的人一样阴险,毒辣。毒宫之毒,从不允许配方外泄,若有违者,将会按毒宫宫规处置——以各种剧毒折磨整整四十九天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让人死去。原本,他也不在意这毒从何而来,可一想到与毒宫有关,又想到毒宫的那个交易……紫眸瞅了瞅一边的叶天寒……他必须问清楚不可。 “哼,叶天寒,想要杀你的人又岂止我一个!”顾青珏已经站不起来,坐在地上冷笑道,“毒宫已经派人前来,紫姬便是宫主给我的!哈哈,你会不得好死的!啊!”又是一记重击,叶天寒讶异地看着再度出手的叶思吟,感受到他的怒意,心中有些欣喜,却也担忧他右臂的伤:“吟儿,小心伤口。” “不碍事。”叶思吟道。 叶天寒冷冷看着顾青珏道:“为了欧阳萱萱,受皇帝之命杀了你生身父亲,又借他之力要除掉本座,顾青珏,顾仁兴有子如此,实属家门不幸。” 顾青珏阴沉着脸听着叶天寒所说的事实,倒不辩驳:“原来,你竟什么都知道!是我小看了你!皇帝也小看了你!” 叶天寒不再理会他,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他只能为顾仁兴感到不值。当年竟明知儿子与皇帝有所勾搭,还求他若今后顾青珏对他作出何种举动,无论如何放他一马…… “铭,送客。将顾青珏带回刑堂。” 战铭领命,命人将顾青珏拖往刑堂。曾经不可一世的尘霜阁阁主竟会落得如此狼狈。 欧阳正与欧阳凌对视一眼。方才所说之事,必不可泄露出去,奈何现在是在浮影阁的地盘,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先回去再想办法,如此想着便回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心!”战铭突然喊道。两名驾着顾青珏的侍卫一惊忙提气防卫,却见欧阳萱怡飞身扑向顾青珏的后背。只听得一阵尖锐的利器割开皮肉的声音,顾青珏霎然瞪大了浑浊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回转身,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欧阳萱怡,后心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欧阳萱怡看着顾青珏的脸,手上一用力,拔出匕首。顾青珏一阵抽搐,终于倒在地上,唯有眼眸还微微睁着——死不瞑目! 众人都为这一意外惊呆了!叶思吟也怔怔看着这一幕,直到另一声钝响传来——欧阳萱怡竟将那匕首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心脏,口中念着:“夫君……夫君……” “萱怡!”欧阳正大喝一声,欧阳凌与欧阳明奔过去,一探鼻息——两人都已断了气。 叶天寒揽住怔楞的叶思吟,示意战铭与凌霄辰。两人会意,打了个手势,所有暗卫集中正厅,以防欧阳家人突然发难。叶天寒则带着叶思吟回到寒园。 “吟儿?”冷冽的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担忧。叶思吟尚未回过神来,那一幕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顾青珏与欧阳萱怡两人,为了各自的感情,所做的一切让叶思吟不自觉地颤抖。或许,对那两人来说,死还是一种解脱——顾青珏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寻求他的爱人,而欧阳萱怡,亲手杀了顾青珏,也能放下她的爱和恨了吧……这感情,太强烈,太执念,太可怕——他从不知道,这种情感也能变得如此可怕……这其中,包含了太多人命,太多禁忌,注定便会是这个结果…… 那么他的感情呢?清澈的紫眸迷惘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看到郁金的功效时的心动,听到夕颜小产的时候,心中的欢欣……难道他的感情若不能得到回应,也会变的如此令人恐怖么?更何况……他和叶天寒,还是世间所禁忌万分的,乱囵!? 隐约看出叶思吟的心绪,叶天寒叹了口气。这人,看来淡漠,却实则太纤细,太敏感。怕又是再胡思乱想了……的确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么……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五章 宁静的书房,空气中弥漫着幽深的龙涎香,还隐约透着丝丝茶的香气。 蓦然,这份宁静被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打破。书案后的男人只是往窗边看了一眼,复低下头,埋首于各地呈上来的信函与账簿之中。一旁悠闲地靠在贵妃椅上看书的人却起身,打开紧闭的窗。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雄鹰伴随着临安四月淅沥不断的雨丝落到了书房的地上。 叶思吟蹲下身解下信鹰腿上所绑的书信。 “去取一块生肉来。”叶思吟丝毫不担心被它那坚硬锐利的喙伤到,轻柔地摸摸信鹰的脑袋,吩咐道。 房中瞬间少了一个气息,片刻后,一名暗卫手捧一盘生肉片凭空出现在房中。 “辛苦了。”叶思吟接过盘子,柔声道。暗卫并未作答,又凭空消失在房中。 “呵呵。”看着信上所写,叶思吟不禁笑出声。 难得听到的愉悦笑声终于让书案后的人有了反应:“何事如此开心?” 叶思吟将信递予他,笑道:“你也看看。”遂转身去泡茶。 茶是极品的明前龙井,而且是刚刚摘下制成的,色鲜、形美,投于水中,片刻便沁出馨香,若有似无。呷一小口,真如前人所说,“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则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 这头茶向来是贡品,每年向京城进贡都不够,因而寻常百姓根本喝不到。即便是在工业高度发达的前世,这种极品的茶叶依然只能手工炒制,说是天价也不为过。不知叶天寒是如何得到了这千金难买的极品的。 深邃的紫眸扫过信函,带着几分赞赏道:“不愧是‘毒手观音’。” 信是花渐月写的。信上说,他们已回到昆仑山巅。花连艳竟一日也不多等,径自在还未上山之时便买齐了所有成亲要用之物,一到毒宫,便即刻与贺玥成了亲,入了洞房,直将花无风气得脸色发青。有侍妾不知好歹地向他道喜,他竟一怒之下将所有侍妾都赶下了山。而花连艳,竟在婚后第二日便留书同贺玥一道离开了毒宫。令花无风几近疯狂,搅得整个毒宫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看来花连艳是铁了心要结束与花无风的这一段孽缘了。 “师叔是个聪明的女子,懂得何时该放手。不过师伯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叶思吟将一盏泡好的茶放到叶天寒手边,有些疑惑地问道,“明前龙井不是贡茶么?怎么能有这么许多?” “‘影’字号茶庄。”话虽简短,叶思吟却听懂了。临安城内,所有“影”字号的商铺均是浮影阁的产业,占到临安所有商铺的七成以上。这茶便是自家茶庄出产的。 看着仿佛豁然开朗的叶思吟,叶天寒稍稍思量,便自书柜暗格中取出一本类似账簿一般的东西,递给他,道:“吟儿,瞧瞧这个,可有兴致?” 叶思吟疑惑地接过来,翻到第一页,细细看来。越看越觉得心惊。这本册上,罗列的是浮影阁在全国各地,乃至西域的整整三十六个分堂的详细列表。其中包括各地分堂的设置、所在地、堂主管事,各地不同字号的产业商铺,以及各大门派中浮影阁所安插的探子,有些门派甚至是浮影阁的人所建立的。如此看来,浮影阁竟是掌握了半壁江山与整个武林! 清澈的紫眸带着看向叶天寒——这可谓是浮影阁的最高机密了,为何拿给他看? 看出他的疑惑,叶天寒道:“你是浮影阁少主,自然要知道这些。若本座不在阁中,你便是掌握大局之人。” 与皇帝一战,势在必行,且一触即发。李弦这十五年来对他的明枪暗箭从未曾停止,且愈演愈烈,可谓疑心颇重,甚至因此影响了朝政,如今j臣当道,再过几年,怕是会出大事。皇帝的七个儿子,也早已明里暗里展开了夺嫡之争,其余六人固然不成气候,但太子李愔近年来羽翼渐丰,也早已难耐长久屈居人下,更要为他的母亲报仇雪恨。李愔的生母乃是惠安公主的表妹,李弦的皇后,因为生前与惠安公主关系甚好,最后被李弦猜忌,落得个“皇后妒忌成性,无法统领后宫”的罪名,被打入冷宫,凄惨死去。 “不在阁中?”叶思吟甚为讶异。他从未见过叶天寒离开临安,除却去星州找他的那次。为了何事竟要他在阁中掌控大局? 叶天寒深深着他。虽朝中一半以上均是他的人,他也未将李弦放在眼里。但李弦毕竟是当今天子,难保没有什么秘密军队或暗中培养的精英。此战凶险万分。区区一个顾青珏,已经让这人又是受惊又是受伤,他是不会再让这人随他去皇城冒险的。 “下月,本座要前往京城。”叶天寒回答道。看着叶思吟有些迷惘的表情,还以为是他心中担忧不知该如何打理阁中事务,遂难得地柔声道:“不必担心,本座会叫铭与霄辰留下来从旁协助你。” 叶思吟闻言心中愈加慌乱——他竟要独自一人去京城面对当今天下的九五之尊?毒宫尚未罢手,还不知皇帝还请了何方神圣来对付他,他竟要独自一人入虎|岤么?! “我……不愿留在这里。”叶思吟低头道。他不想让他一人去犯险。 叶天寒闻言,想了想,遂道:“不留在临安也好,让铭与霄辰护送你回蜀中或昆仑。” “你……!”叶思吟怒瞪着他,他竟误解了他的意思!“不必让铭他们陪着我,让他们随你一道去。我也去。” 向来波澜不惊的深沉紫眸中闪过惊讶。是他听错了么?! “我要随你一道去……”叶思吟见他不应,还以为他没有听到,遂大声重复道。话音未落,却突然陷入了并不陌生的温暖怀抱中。比房中所弥漫的更为醇厚的龙涎香丝丝探入口鼻。“寒……?” 叶天寒并未回答,只是将叶思吟牢牢锁在怀中,半晌才放开他,望着他与自己相似的清澈紫眸道:“本座不允。太危险。” 龙涎香还萦绕在身边,身上却没有了方才的温暖。看着对方坚定不移的眼神,叶思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一瞬间炸裂开来,胸口倏地闪过一阵疼痛。那日因为欧阳正的到来而被战铭所打断的话瞬间袭上心头。 叶思吟低下头,双手紧握。 “吟儿?”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叶天寒略微有些担忧地唤道。 “若不想我为你担心,便让我一道去。”低低的声音,几近于无,叶天寒却听到了。只是太过直白的表达让叶天寒不敢置信。他知道这人是在乎他,担心他的。但以他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如此直白的说出口的。因此听到“为你担心”,叶天寒只是不敢相信。 来不及开口,却见身前的人抬起头来,神情中带着坚定道:“寒,我……要陪你一道去。” 狂喜在心中蔓延开来,此次叶天寒却听得再真切不过了。他知道这人的性子,与他一样淡漠、高傲,不屑于用直白却不真实的言语。他知道,叶思吟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便是他自许久之前便开始等待的他的“明白”和“懂得”。只是不料,两人之间,竟是由叶思吟先行说出口!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深邃的紫眸牢牢盯着身前人的神色,不想错过一丝一毫。叶思吟别开有些发烫的脸,轻微却坚定地点点头。 “看着本座。”深沉的语气中带着命令,唯有叶天寒自己才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战栗。 叶思吟全身都在颤抖。他竟说出来了…… 叶天寒……是不是等了很久?毕竟从最初开始,他就对他百般宠溺了。是那时开始的么? 不敢看那深邃的紫眸,叶思吟依旧低着头,冷不防被修长的手指强行抬起下颔,还未回过神,唇便被人夺走了。 “唔……不……”叶思吟几乎是受到惊吓,双手拍打着霸道的人,几乎快要用上了内力!奈何对方似乎毫无所觉,灵巧的舌在叶思吟开口抗议之时便趁机闯入,持续强悍又温柔地攻城略地。 前世好歹是个成年男人,沈慕也并非活在象牙塔中的玻璃人,对情欲也是有不少了解,但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活了两世未曾吻过别人,更未曾被人近乎强行的如此激烈地吻过,叶思吟几近昏厥——才刚刚说了一句话啊!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如此冰冷的人竟然…… 不知过了多久,叶天寒总算放开了怀中人,两人相拥着坐在椅上,均不住地喘息。 “你……未免……太霸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叶思吟便开口指责道。怎么可以这样…… 冷俊的脸上又一次露出让人神魂颠倒,倾国倾城的笑容:“吟儿,你可知本座等了多久……”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六章 临安第一酒楼,万叶楼,为浮影阁门下产业。自开张那日起便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从不曾间断。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万叶楼汇集来往临安半数以上的客人,自然鱼龙混杂,从而成了朝堂武林各种消息的集散地。浮影阁开酒楼的初衷便在此处。 来到这万叶楼的人有四种。第一种纯粹是打尖儿住店的过客;第二种是想凭借进入万叶楼三楼那千金难买的雅间而彰显身份地位的富家子弟;第四种是来讲八卦听故事虚度光阴的闲人;这最后一种,便是来此打探消息别有用心之人。 二楼大堂中甚为热闹,忽听一大汉道:“听说了吗,欧阳世家的欧阳老爷子把武林盟主之职给卸了!” “早就听说了!就是不知为何?”另一人附和着问道。 “据说是有关尘霜阁和十五年前那武林第一美人欧阳萱萱的事儿!” “是嘛,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 “行啊……” “……” 二楼这厢热闹非凡,三楼的雅间中,万叶楼的掌柜满头大汗地看着两位东家,生怕那些客人们说了什么让这两人大发雷霆。真是!什么时候儿不好说,偏挑在这两尊佛在这儿的时候说呢? “行了,掌柜的,你去忙吧。”轻柔的声音好似天籁,让掌柜感激涕零,忙行了礼退了出去。出了门,这才松了口气。 雅间内,叶天寒绷着脸,看着身边的人和他的药篓。 “还在生气?”叶思吟有些苦恼。不就是趁着他在书房与战铭议事之时,跟一个药房的大夫一道出门上山采了些药么……呃……虽然因此甩掉了一直跟随他的暗卫,还错过了午膳……可是,他也不必生那么大的气啊。方才在街头相遇时那瞪着他的眼神,简直是要将他吃了似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以叶天寒的失败而告终。 叹了口气,揽住身边的人,依旧不悦却倍显无奈地道:“先用膳。早膳午膳都未曾进食,是想饿死了才罢休么?”无缘无故闹失踪还没有用膳,让他既担忧他的安危又担心他的身体。奈何,一见到这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清澈的紫眸因为他的怒气而现出苦恼,他便什么气都消了。能叫堂堂浮影阁阁主做到这份儿上,也就只有他叶思吟一个人了。 叶思吟倒也真饿了。桌上都是地地道道的临安名菜—— 龙井虾仁,虾仁玉白鲜嫩,龙井芽叶碧绿清香,清口开胃。 荷叶粉蒸肉,荷叶清香,肉质酥烂不腻,回味无穷。 火踵神仙鸭,火踵鲜红浓香,鸭肉肥嫩油润,诱人食欲。 清蒸鲥鱼,色泽多样,鱼肉肥腴鲜嫩,香飘千里。 清汤鱼圆,鱼圆似白玉,滑嫩鲜美,清汤爽口,解油去腻。 叶思吟不禁叹道,果然不愧为万叶楼的大厨,竟有这等极品的手艺! 叶天寒宠溺地看着吃的心满意足的叶思吟,自己却并未动筷,只是时不时啜口酒。 待叶思吟放下筷子,叶天寒才开口问道:“吃得可满意?”见怀中人点头,遂道:“将那厨子带回阁中。” 还未等叶思吟开口,暗卫早已动身去执行主子的吩咐。于是便也未曾反驳。 “休息片刻便回去。” “好。” 靠在叶天寒怀中,叶思吟感觉心中分外满足。前世的际遇,让他一直不曾安心,担忧自己何时会逝去,令爱他的父母伤心叹息;重活了一世,早就因为已经死过一回而心如止水,虽遇到了亦师亦友的花渐月与花渐雪两人,可心中却一直是空荡荡的,没有眷恋与不舍的人或事。直到遇到这个男人,他才知道原来波澜不惊的心还在跳动,还是会有心疼,难过和幸福的感知。 两人的相处虽平淡,倒也不乏亲密之举。叶思吟虽不拒绝情人的拥抱和亲吻,却对床第之事有所恐惧。也曾听说过同性之间是如何行房的,因此就倍加担忧。于是两人虽已互吐心意,却依旧是分房而眠。且一到夜晚,叶思吟的言行便倍加小心。生怕干柴烈火,最后会将自己烧的尸骨无存。 看着怀中人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叶天寒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早已察觉到这人一到了夜晚便千方百计躲着自己,无奈之余倒也并不急。若这人不愿,他当然不会强迫于他。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之时,忽听得外头一阵吵闹。 “求求你,让我见叶思吟!求求你!” “哪儿来的小乞丐,还想见我们少主!?做梦!小二,赶出去!” “掌柜的,这……看她也挺可怜的……”小二有些犹豫。 此时,那女子又哭着道:“不要赶我走!求求你,让我见见叶思吟!我……我是玄……啊!”驱赶中,似乎有人狠狠踢了她一脚,女子发出一阵哀嚎。 叶天寒皱起眉,看着这一幕闹剧,不想理会。正欲走,却被叶思吟拉住。 以眼神询问,叶思吟摇摇头,便往那女子走去。 “住手。”看着被拳打脚踢的女子,叶思吟出声制止道。那女子一身鹅黄衣衫,却不知为何早已破旧脏乱不堪,发丝凌乱,脸上也是黑乎乎的。但自她的身材和嗓音来看,应该是个年仅十三四的女孩儿。 那掌柜的见叶思吟上前,忙行礼道:“少主。您……别让这小乞丐脏了您的眼。这事儿就交给小的来处理吧。”心道,怎么什么事儿都发生在今日?这小乞丐摆明了是不想他有好日子过了!心想着,便又抬起脚,想要往那女子的腹部踹过去。 “哎哟!”一声粗嚎,店内众人惊讶地看着掌柜抱着脚在原地转着圈儿直跳,仔细一瞧,却是叶思吟随手抄起一根筷子,狠狠打在那掌柜的小腿上。这一筷子的力道却并不比一鞭子差多少,直将那掌柜疼地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 “来者是客,和气生财。连如此浅显道理都不懂还做什么掌柜?万叶楼不需如此狗眼看人低的掌柜。”叶思吟看着掌柜冷冷道。 那人一见势头不对,立刻跪下道:“少主饶了小的,小的知错了。主子……主子,您……”转而向叶天寒求救。他好歹在万叶楼当了十年的掌柜了,从来没有得罪过叶天寒,想来是不会出何差错。 叶天寒上前揽住叶思吟,未看那掌柜一眼,只对着小二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掌柜。” “我?!啊……小的,小的谢过主子,谢过少主!”那小二是个聪明人,只愣了一下,便行礼道谢。那掌柜则被随行的侍卫赶出了万叶楼。 一出闹剧落幕,万叶楼中的客人似乎都未曾回过神,都盯着叶思吟与叶天寒二人。 叶思吟蹲下身,看着那黄衣女子,道:“小姐,你认得我?” 那黄衣女子看着叶思吟,眼泪流的更急,将一张本来就黑乎乎的脸哭得更认不出来了,哽咽着道:“叶思吟……我终于见到你了……求你……救我……”话音未落,竟昏厥过去。 那小二,如今是掌柜了,连忙喊道:“来人,将这姑娘抬到客房去!”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安置好了那女子。一名侍女出了房门,见叶天寒叶思吟二人在院中,便上前行礼道:“阁主,少主。那姑娘醒了。大夫说,只是许久未曾进食,多日劳累,且身上还有多处虐打的伤痕。不过只要好好休养,便会没事了。” 叶思吟点点头,朝客房走去。叶天寒虽皱着眉,但也并未先行离开。 那女子早已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看来的确许久未曾进食了。 “姑娘,你……”叶思吟刚开口,便见那女子抬起头,见到来人,瞬间泪如雨下。叶思吟顿时惊讶不已,这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武林大会时被浮影阁所杀的玄悠山庄庄主玄悠然之妹,玄悠琴! “玄大小姐!你……”叶思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当时玄悠然胁欧阳正出逃,在城外被浮影阁暗卫诛杀,从此再未见过玄悠琴。他也未曾在意,只以为这女孩儿已经回苗疆去了。毕竟玄悠然曾经说过,她将是苗疆藩王的贵妃。可是,怎么会……又到了临安,还是那一副狼狈的模样?! “呜呜呜……叶思吟……爹娘死了,哥哥也死了,我只能……唔……我只能来找你!求求你救救我!让我回苗疆!”玄悠琴早已不复彼时骄纵的大小姐的模样,哭泣着恳求道。 叶思吟看着这幅模样的玄悠琴,心中有些怜悯。这女孩儿的确是玄家最为无辜与可怜之人了。况且她也从未做出过任何伤害他,或是其他人的事。遂柔声道:“玄小姐,先别哭,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何会落得这般模样?” “呜呜呜……他们告诉我,哥哥死了,我……就是他们的下人,我想逃,我想回苗疆!可是……可是他们欺负我,打我……呜呜呜……”玄悠琴哭得泣不成声。即使是爹娘刚死的时候,她才两三岁,尚有哥哥尽心尽力的保护她,到了苗疆更是没有吃过苦。而过去的几个月,对她来说,几乎是地狱一般的生活! 她说的可怜,叶思吟却并未听明白。 “他们?他们是谁?”叶思吟问道。 玄悠琴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前的两人:“是欧阳家……”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七章 深夜,都城?豫州?东宫。 烛光摇曳,将明黄幔帐后的两具百般交缠的身影清清楚楚地映照在墙上。暧昧的撞击声,惑人的低吟声,令守夜的太监宫女与侍卫均脸颊发热。没想到,他们看似柔弱的太子殿下,竟是这般强悍! “啊!”又是一声高亢的呻吟,伴随着男性的粗喘,万分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之后便没了声息。 片刻后,寝宫厚重的朱色大门缓缓打开。一名宫女扶着一位盛装的美貌女子出了门。众人均行礼道:“恭送娘娘。”那女子仿佛没有听到,神情恍惚地由宫女扶着上了小轿,回了自己的寝宫。 一名值夜的宫女起身后,小声对身旁的同伴道:“听说那位娘娘每回被殿下宠幸过后都要向别的娘娘炫耀一阵,骄纵蛮横。真不知殿下为何这么喜欢她,三番四次地要她侍寝。” 另一宫女稍显年长,听到这话皱起了精心描绘的娥眉,轻声道:“别胡说,那位可是内定的未来太子妃!若得罪了她,你的小命儿还要不要了?!”那小宫女被同伴一教训,即刻噤声,不再说话。整个东宫又陷入了深夜的寂静。 寝宫内,幔帐后,东宫的主人,当今太子殿下李愔看着在床边穿衣的男人,轻笑道:“霄未,你心情不好,因为那个女人?” 那女子是他老子,当今皇帝塞给他的未来太子妃。他给她下了一种迷幻的药物叫她以为在与男人欢爱。这样才能饶过皇帝的耳目,让他与凌霄未暗通款曲。凌霄未今夜情绪尤其激动,叫他差点儿支撑不住他疯狂的索取。想到此,李愔稍稍红了脸。果然,这男人说不爱,都是骗他的吧。 凌霄未整理完衣着,看着床上的人,原本锐利的眸中满是怜惜与深情。可不出片刻,那片深情便渐渐淡去,余下的除了冷淡,还是冷淡。 “微臣先行告退,以免皇帝起疑。”凌霄未行礼道,“殿下,恕微臣无理,此事今后不会再发生了。” 李愔绯红的脸瞬间惨白。低下头,叫凌霄未看不真切他被长发遮盖的眼神。半晌,正当凌霄未想要离开之时,李愔突然出声:“霄未,等我入睡再离开,不行么?” “……”凌霄未盯了他片刻,终敌不过那眼中的凄楚,遂坐到床边,替他盖上锦被。 “愔,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你我注定不可能的……”眼看着李愔闭上双眸,陷入睡梦中,凌霄未无声地说着,伸手抚上李愔姣好的脸颊,“你听到了吗?那是你未来的太子妃……你有你的责任,我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 自潜入宫中成为卧底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里,陪伴着这人,怎么可能不爱他?他美丽,聪慧,不乏帝王之气。这样的人,居然对他说爱他……凌霄未爱怜地看着李愔,心中抽痛。可他无法回应他……他不允许一切可能伤害到这人的事物存在,哪怕是他自己——“待一切尘埃落定,便到了我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东方泛白,凌霄未这才起身,纵身一跃,消失在空气中。而床上本该熟睡的人,却豁然睁开双眸,锐利的眸没有一丝迷惘,哪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霄未,本宫要定你了!”李愔望着凌霄未消失的方向,清秀美丽的脸上浮起一片势在必得的神情。起身走下床榻,拿起书案上昨晚凌霄未带过来还未看的书信,李愔眯起双眸:“苗疆?皇兄,这次你可真是欠本宫良多。准备将霄未打包送给本宫吧。”书信靠近未灭的烛火,片刻化为灰烬。 临安?浮影阁。 战铭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沉声问道:“你可探听清楚了?此事万万不得马虎。” 那暗卫道:“千真万确。属下听得玄悠琴在房中与人谈话,说的便是此事。” “……你先下去。” “是。”暗卫应声消失在屋中。 战铭神色凝重地道:“主子,区区苗疆不足为惧,只是我们如今要辅佐太子殿下登基,恐到时腹背受敌。” 叶天寒冷哼道:“无妨。盯紧玄悠琴。其他本座自有打算。” “是。”战铭转身离开书房,只留下叶天寒与叶思吟二人。 “寒,你如何知道玄悠琴所说皆为虚言?”叶思吟有些好奇,同时心中有些愕然。 那日玄悠琴哭泣着说,武林大会之时,玄悠然曾假意让她与欧阳明成亲,以下毒于武林众人。是以玄悠然出逃之时,她便一直留在欧阳家,最后被欧阳正带回苏州。欧阳正因武林大会被玄悠然胁迫一事丢尽颜面,玄悠然既死,便将气撒到了她的头上。她是趁着欧阳凌欧阳明被软禁浮影阁,欧阳正前来临安之时才趁看管不注意逃了出来,一路乞讨着到了临安。当日唯有叶思吟与她说过几句话,且对她态度温和,她才想要找他帮忙。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仿佛真是过了几月的非人生活,让他也不禁唏嘘。不料才第二日便有暗卫禀报说她是苗疆的探子。 叶天寒将坐于一旁的叶思吟拉坐在自己怀中,不顾他绯红的脸色,在他额角上印下一个吻,道:“吟儿,你太过善良,没有防人之心。” “……”叶思吟未料他会这样说自己,有些不服气,却也无法反驳。他的确是没有料到如此一个柔弱年幼的女孩儿,竟是敌国的探子。 看着怀中人不甘心的模样,叶天寒又忍不住吻了吻他,才道:“当日玄悠然一死,暗卫便返回搜寻玄悠山庄余部,后在欧阳家所住的地方发现他们的踪迹。后来也的确发现他们带着玄悠琴往苗疆方向去了。” “原来如此。”叶思吟点头,不禁佩服这个男人的心思缜密。如此近距离看着这个男人,叶思吟有些心神恍惚。那深沉的紫眸,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似乎要跌进去一般,惑人心神。好似受到了什么蛊惑,叶思吟低下头,吻住了他微凉的薄唇。柔嫩的触感,与他一贯给人的强硬感觉不同,带着不知名的香气,诱人沉醉其中。 叶天寒并未料到这人竟会这般主动——饶是他再神通广大,也无从得知这怀中人前世所处的时空,是何等的开放。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对于叶思吟的主动倒是甘之如饴。不满意他玩笑一般的轻触,叶天寒强硬地夺回主动权,将那馨香的小舌勾入自己口中,竭力吸取蜜津。 “嗯……寒……唔……”饶是理论经验再如何丰富,叶思吟毕竟是初尝禁果,怎敌得过叶天寒,很快便被吻得头脑发昏。 “主子,少主,玄悠琴来了。”凌霄辰的敲门声救了快要窒息的叶思吟,叶天寒终于停止蹂躏他的唇,眸中有些不满足。 书房的门打开,凌霄辰刚想开口,却蓦然看到自家少主那被吻得稍显红肿的唇与透着殷色的脸颊,不禁呆了——这一惯清冷的少年,竟能显示出这等的风情! 叶思吟有些羞赧。虽然知道无论是战铭还是凌霄辰都知道两人的真正关系,却还是不习惯被人发现两人的亲密举动。遂不满地瞪了叶天寒一眼。 接到叶思吟不满的眼神,叶天寒则是冷哼一声。凌霄辰瞬时全身泛起冷意,这才回过神,连忙低头道:“她在花厅等着主子和少主。” 叶天寒与叶思吟到花厅时,玄悠琴正坐在椅上品尝下人送上的点心,桌上放着一柄短鞭,显然是这几日刚刚制成之物。几日的休养让她恢复了叶思吟初见她时的神采。仿佛还是那时那个对着他挥鞭子说他害了她的明哥哥的女孩儿,叶思吟仍是有些讶异,她怎么会变得如此心机深沉,竟能将戏演的那般逼真。 见两人进来,玄悠琴自座椅上起身,行了个大家闺秀的礼节,道:“我今天来是想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必,身体可好些了?”叶思吟万分自然地随叶天寒坐上了主座,也并未发现玄悠琴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诧与不解。 玄悠琴心道,这对父子好生奇怪,为何这叶思吟竟与叶天寒平起平坐?浮影阁竟是如此一个没有长幼尊卑之分的地方!看来陛下是高估他们了! “好多了,谢谢你。”玄悠琴天真可爱地笑道。 “那样就好。”叶思吟心叹一个原本如此纯真的女孩儿就因家中的变故成了如此老j巨猾之人,真是可惜了,面上却一片平静地问道,“为何还要回苗疆?你大哥不是已经……” 说起玄悠然,玄悠琴面上一片凄楚:“哥哥不在了,可我的家依然在苗?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10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苗疆,那里有师父。他会照顾我。”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恨意连连——装什么好人,还不是因为你们,才害的哥哥惨死!等我完成任务,成为了苗疆王妃,必定要一个个杀了你们这些中原名门为哥哥报仇! “原来如此。过几日,等你身体好了,便让人送你回苗疆。”叶思吟点点头道。 玄悠琴一脸的开心:“真的吗?!谢谢你!”遂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道,“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玉佩,我藏在衣服里,才没有让欧阳家的人发现。你救了我,我便把它送给你吧。”说着便将玉佩递给叶思吟。 叶思吟与叶天寒对视一眼,两人皆知那玉佩中必有蹊跷。接还是不接? 正当叶思吟苦恼之时,玄悠琴突然手肘一阵酥麻,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松,玉佩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玄悠琴惊叫一声,立刻蹲下身,“怎么办……呜呜呜……都怪我不小心……” “不要紧。”叶思吟安慰道,“就当我收下这玉佩了吧。”边说边看了叶天寒一眼。方才便是叶天寒以微弱的剑气点了玄悠琴手肘处的|岤位。 “这……你……”玄悠琴为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却焦急,这玉佩上是苗疆蛊毒,异常珍贵,如今这该如何是好!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难得的机会从眼前溜走。 又坐了片刻,玄悠琴便起身离开浮影阁,回了万叶楼住处。 花厅中,两人并未急着离开,叶思吟小心翼翼仔细探查着那一堆玉的碎片,突然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多亏了又叶天寒在一旁揽住他:“如何?” “这是苗疆毒蛊……我对蛊并没有多少认知……”叶思吟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道,“相传苗疆毒蛊甚是厉害,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叶天寒抱紧他,安慰道:“别担心。若真如此,苗疆怕是早就入侵中原了,又怎会偏安西南一隅百余年呢?” “嗯……”叶思吟点点头,却仍是对苗疆毒蛊心悸不已——与苗疆一战看来也是势在必行了……若是这人中了蛊……叶思吟看向身旁的男人,眸中一片担忧。若是这人中了蛊,他便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叶思吟依旧面露担忧之色,叶天寒采取最原始的方法来转移他的注意——低头吻上他的唇。叶思吟也不拒绝情人的吻,他现在的确需要这样的安慰。 “啊!!”一声尖锐的叫喊,让两人瞬间分开,只见玄悠琴去而复返,正指着两人,捂着唇一脸的恐惧与惊诧。 她是回来取遗漏在花厅的短鞭,却看到了父子二人亲吻的景象,便忍不住尖叫出声。 “你们……你们!这是父子乱囵!”她终于知道为何叶思吟与叶天寒平起平坐了,为何两人之间的相处时如此的怪异,原来……原来! “这……怎么会!” “……”叶思吟被玄悠琴的那句“父子乱囵”怔的说不出话来。他几乎都已经忘了,这具身体,是叶天寒的独子!可事实不容争辩。这具身体,叶思吟,的确是出自叶天寒——这个与他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八章 父子……乱囵? 无暇去关心被侍卫带走,尖叫不断的玄悠琴,也不知道是何时、如何离开了花厅,回过神来之时,叶思吟已身处寒园。 此时此刻,叶思吟只觉得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玄悠琴那尖锐的声音叫着“父子乱囵”。 父子乱囵,这是何等的罪名!就算是前世的那个时空,这也是一个天大的禁忌,更何况是当下这个时空……看玄悠琴的反应便可知,世人对于逆伦是何等的忌讳!若是作为沈慕,他自然不是叶天寒的子嗣,可以无所畏惧,无所顾忌;但他现在却是叶思吟——在世人看来,是叶天寒唯一的儿子!沈慕的灵魂,叶思吟的身体……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又到底该何去何从! 心烦意乱中,却忆起了前世的父亲——那个和蔼,又带点严厉的父亲。父亲教导他如何为人处事,为他解答各种疑惑;又倾尽全力,仿佛要一下子将全世界的美好都放在这个身为他与母亲爱情的结晶的儿子身上,因为他那短暂而无从选择的微弱生命。 父子……乱囵?父亲和蔼的脸与叶天寒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清澈的紫眸中一片迷茫,仿佛失去了回家方向的孩童一般无助。 看着陷入矛盾与迷惘的叶思吟,叶天寒有些无奈与心疼——他几乎可以猜透叶思吟心中所想,这人怕是又钻进牛角尖了…… 熟悉的龙涎香围绕在身边,叶思吟抬起头看向拥着自己的男人:“寒,你……”他想问叶天寒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看他平静的神色,与平日一样冷凝的紫眸,叶思吟便知,他是丝毫未将玄悠琴的话放在心上。如叶天寒这般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微不足道的人的一句话,而动摇了心神呢?叶思吟有些沮丧地想着——可是他在意呀!不知道到底在害怕犹豫些什么,可心底似乎就是有一个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叶天寒知道他想问什么,万分确信地道:“吟儿,你并非本座的子嗣。” 叶思吟闻言低下头,身体却不自觉向对方温暖的怀中靠拢:“我知道……可……”可这具身体是啊! 自从来到了这个时空,他居住于倾月谷,只是一个名为“叶思吟”的普通人,与叶天寒并无交集。可一场武林大会,将叶天寒带入了他的生活,他也从而成为了浮影阁的少主……的的确确是少主啊!可他这个浮影阁的“少主”却与浮影阁的主人,产生了那样本应是禁忌的情感!即使是战铭与凌霄辰,这些心知肚明他的真实来历和与叶天寒之间的关系的人,也都称他一声“少主”,这要叫他情何以堪?! 深知叶思吟是钻入了牛角尖找不到出路了,叶天寒停顿了半晌,问道:“可还记得,你问过本座是如何得知你并非原本的叶思吟?” 身处苦恼中的人一下子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叶天寒……他的确不止一次问过叶天寒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前世的他是个外科医生,靠一把手术刀来救死扶伤,本就是天生的无神论者,因而这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时隔近四年仍会让他在午夜梦回之时不知身处何方的事啊!更何况,这等不可思议怪力乱神之事,并非当事者的叶天寒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个男人再如何天下无敌,最起码也好歹是个凡人…… 可是几番询问皆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他便也放弃了。后来两人成了情人之后,便更是没有什么必要去追究了。为何他今日会提起这件事? 叶天寒看着叶思吟迷惘的眸中带上对这个询问已久的问题的疑惑,深邃的紫眸不知为何闪过一丝为难,顿了顿,却最终还是开口:“随本座去个地方。” 叶思吟心中甚为好奇,便点点头。 走了半晌,叶思吟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寒园之西的那一片树林外。心中对于叶天寒究竟要带他去何处见何人有些了然。 “跟着本座,切忌走神。”叶天寒略带些警告地道。见叶思吟点点头,这才揽着他进了树林子。 果然是迷阵……叶思吟边集中心神跟着叶天寒的脚步,边在心中想道。看来这右护法真是神秘莫测,竟然连叶天寒进入这片树林也须如此谨慎。 渐渐的,叶思吟有些疲累。好似走了许久,可眼前却依旧是同样的树木与景象。漂亮的眉微皱,不自觉地抬起手握住了腰间牢牢揽着自己的大手。 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叶天寒手上微微用力,两人交叠的手掌即刻十指相扣,深沉的嗓音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闭上眼睛。” 叶思吟闻言闭上双眼。一片黑暗中,他从一片寂静中渐渐听出了鸟鸣与流水声。 又不知走了多久,叶天寒终于停下了脚步,同时一个悠扬轻柔的声音传来:“属下恭迎主人,少主。” 睁开眼,叶思吟瞬时愣住——这个女子……这个女子…… 悠扬的女声带上了些忧伤:“少主赎罪,属下的丑态是否吓到了少主?”那身着一身点缀着如星空一般的银色的墨色长袍,长发挽成一个松散却优雅的发髻,额前一点如六芒星的深紫色图腾的女子,原本应是完美无瑕的面颊,却不知为何,那左边面颊被一片狰狞的伤痕所覆盖;那犹如被烈火焚烧的脸颊上,猩红的血肉还外翻着,令人作呕。 叶思吟被她的忧伤的话语惊醒,忙到:“并非如此,右护法。” “属下知道自己面目可憎,因此才恳求主人在住处之外建了这孚日降月之阵,以免有人闯入。不知主人与少主突然来此,一时忘了遮掩……” “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叶思吟阻止她说下去。他只是惊讶于,本应是沉鱼落雁之姿的女子,为何会被伤到如此地步……若没有看错,那面颊并非烧伤,而是中了毒。 醉月闻言松了口气:“不知主人少主突然到此,有何事吩咐属下?” “……”叶天寒看着醉月无语,直到身旁的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这才道,“星象。” 虽只是两个字,醉月却听懂了。漆黑如墨的眼瞳深深看了二人一眼,遂道:“请随属下上占星台。”语毕便行礼,转身入了她身后的小楼。 “占星台?”叶思吟讶异地重复道,“难道?……”难道叶天寒知道他是来自别的时空,便是因为这占星之术?若是从前,他定会觉得荒谬——他知道,古代将星象与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并根据星象的指示行事;可到了现代,占星顶多是用来预测天气,至于其余一些预测未来,占卜命运之说,只是一些宿命论者单方面的论调罢了……可如今,叶思吟也不得不相信了,毕竟,连穿越时空这样的事都实实在在发生在他身上了,真的有占星之术又有何奇怪…… 胡思乱想间,两人已经随醉月上了占星台。这是一个一丈见圆的平台,地面上刻画的是类似六芒星,却比六芒星更为复杂的图案。一抬头,便能见到漫天的星斗。 “主人,是想要从何讲起?”醉月走到了圆台的最外边,缓缓跪坐下来,柔声问道。 “……全部。”叶天寒似乎有些迟疑,揽在叶思吟腰间的手突然收紧,最终吐出这两个字。 醉月柔柔地笑了:“看来主人是下定了决心呢……好。少主且听醉月自十五年前,发现欧阳夫人有孕那日说起。” 十五年前?!饶是做好了思想准备,叶思吟依旧被醉月的开头吓了一跳。 “那年,偏厢传出欧阳夫人怀孕的消息。属下便为这孩子算了一卦。”醉月柔柔的声音很适合讲述,令叶思吟不知不觉放松了紧绷的精神,就那样靠在情人怀中。 “……这孩子,是主人相缠三世的命定之人。而这世,便是主人与这孩子的第二世。”醉月缓缓讲述着,“起初,属下也不敢相信,以为星象有误,连着占卜了三次,却次次都是这般结果,令属下不得不信。” 三世……难道是书中才有的所谓三世情缘?叶思吟不知该如何反应。叶天寒则蹙眉不语,只紧紧拥住怀中人,好似生怕这人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醉月仍在讲述往事:“原以为这是孽缘,毕竟父子相恋,有悖伦常。主人本不信这结果,却仍是因这结果的影响,而对那孩子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 “原来是这样……”叶思吟抬头看看叶天寒,“怪不得你明明不恨欧阳萱萱,却仍是不肯善待她的孩子……”自他得知当年欧阳萱萱的事的始末之后,他便一直疑惑为何叶天寒明明待欧阳萱萱仁至义尽,却仍是不肯放过一个无辜的孩子,要他尝尽人间辛酸,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叶天寒不语,算是默认。 “后来,四年前,就是少主来此前的三个月,属下才终于占卜出真正的结果,原来要与主人纠缠着第二世的并非那孩子,而是少主您……少主的魂魄原本便注定了要来此与主人完成三世之约,因此才会在那一世早夭……” 至此,叶思吟已经明白了醉月的意思——他与叶天寒竟有着三世之约?应该觉得荒谬可笑的,可叶思吟丝毫笑不出来,因为他明白醉月说的至少有一部分是对的——他来了,带着前世的记忆,附在这具身体上,获得了重生,并与叶天寒相爱了…… “你想说的,便是这些?告诉我,我并非你的子嗣,我们的情感……是命中注定?”叶思吟低着头,情绪不明地问道。 “……”叶天寒不知该如何回答,却也不否认。他的确是想借说清楚这事情的始末来告诉这人,他们二人的感情,并非逆伦,不存在禁忌…… 不再等待叶天寒开口,叶思吟倏地抬起头,紫眸中带着些怨恨:“那么你自始至终对我这般好,只是因为这是命运?!” 深紫的瞳孔霎时紧缩,叶天寒低声吼道:“不!” 他就是担心叶思吟误以为自己是因为宿命才爱上他的,因此才不愿他知道这事情的始末……奈何,今日,还是让他误会了……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九章 叶思吟倏地抬起头,紫眸中带着些怨恨:“那么你自始至终对我这般好,只是因为这是命运?!” 深紫的瞳孔霎时紧缩,叶天寒低声吼道:“不!”他就是担心叶思吟误以为自己是因为宿命才爱上他的,因此才不愿他知道这事情的始末……奈何,今日,竟还是让他误会了…… 望着面色冷凝的叶天寒,叶思吟无法接受对方是因为“命运”这个荒谬的原因才会爱他的这一可笑结果,清澈的紫眸满是怨怼。 叶思吟清楚的明白,他爱这个男人。即使他不久前才明白何谓“爱”,即使意识到自己的爱恋是“乱囵禁忌”时的百般犹豫与矛盾,即使得知了这个男人的爱竟是因为所谓的“命运”……他依然无法否认他爱他这一事实。 其实爱便是爱了。无论是何原因而爱,结果才是最为重要的事。可叶思吟却无法接受也不愿接受,叶天寒对他的爱,并非因为他这个人——这个外在为叶思吟,灵魂为沈慕的人,而是因为叶天寒知道了他是他的命定之人。这仿佛就意味着,若今时今日,另一个人才是他叶天寒的命定之人,他便会舍此取彼。 思及此,叶思吟觉得心脏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再也无法呆在离叶天寒如此近的地方,叶思吟一言不发,转身跑出醉月的住处。叶天寒蹙紧了眉头,也尾随着他离去。只留下醉月一人连头都没有回地跪坐在占星台上,面对着漫天的星斗。 仿佛没有感觉到身后叶天寒的紧追不舍,叶思吟凭借着方才来时的记忆,飞速穿过了孚日降月阵,一步也不停留地往寒园疾步走去。 两位主子,一位一改往日的淡然神色,满脸的凄楚,一位比平日里更为冷俊,周身所散发的冷意让人不禁战栗。二人如此一前一后的疾走,所经之处,侍女护院家丁无不惊恐跪地行礼。 “少主,您……”在寒园中寻找主子未果而回身出来的战铭见素来安然淡定的少主一脸莫名的难过,飞也是的往自己房中走去,还未来得及说句话,叶思吟便已经经过他身旁,头也不回地走了。觉得奇怪的战铭正犹豫是否应该跟上去,却被一阵寒意钉住了脚步。 “主人……” “出去!非本座之命,任何人不得擅入!”打断战铭的行礼,叶天寒冷冷吩咐道,话音未落,已不见人影。 这是怎么了?这二人之间又出了何事?战铭看着两位主子离去的方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一刻不停地执行叶天寒的命令,将所有暗卫与侍从都撤出寒园。 “吟儿!”终于耐不住性子,叶天寒疾步追上前面的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叶思吟揽入怀中。意料中的挣扎随之而来。叶思吟不语,只是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对方霸道的桎梏。只是叶天寒强悍的手臂与胸膛根本纹丝不动,叶思吟抬起头,沾染着水雾的双眸看向那人,抬掌向叶天寒胸口袭去…… 被那至爱的紫眸盯住的瞬间叶天寒便知叶思吟想要做什么,却并未阻挡,只是微微提气,护住心脉。用了三成内力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叶天寒的胸口,四层寒潋诀的实力让毫无阻拦之意的叶天寒闷哼一声,唇角透出一丝殷红…… “你……!”叶思吟一惊,反射性地想要抬手替他擦去那刺眼的鲜红,关心的话语冲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这个男人,总是可以轻易撩拨她的心神,让他褪去淡然的面具……可现在,他不想被他影响。 “为何不出手?苦肉计么?”控制住心绪,叶思吟深吸了口气,趁着叶天寒捂住胸口之时,闪身离开他半丈距离,冷冷道。 叶天寒在心中苦笑。想他堂堂浮影阁阁主,竟也有被人打伤却丝毫不想讨回来,反而苦恼该如何让那人消气的一天!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冷然。 “……本座若说是,你可会甘愿中计?”叶天寒看着那神色冰冷的人反问道。 叶思吟一怔,看着那又一次涌出的殷红,几乎想挪动脚步奔到他身边,却依然停留在原地,丝毫不动:“自然不会。” 深邃的紫眸眯起来,其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突然,叶天寒抬起手掌,直指向半丈之外的人,飞速攻过去! 叶思吟一愣,急忙提气应对——好强大的内力!几乎将他压制地动弹不得,可若不用尽全力阻挡,便必定会被对方打成重伤,甚至……丧命! 心蓦地疼起来……从未对自己动过手,甚至未曾说过一句重话的人为何会突然变脸? 转瞬间,两人已在半空中互相拆了不下十招。毕竟实力相差悬殊,叶思吟一招不慎,右肩中了叶天寒不轻的一掌,自空中落下,眼看便要重重摔在地上!忽然,白色身影闪过,叶思吟回过神,却是叶天寒在他落地之前揽住了他…… 右肩隐隐作痛,叶思吟不知道这一掌对方用了几成内力,只知道,自己的心被那一掌震的好痛…… 装什么好心!叶思吟推开他,提气以十成内力向那不知所谓的男人攻过去。深邃的紫眸微微一闪,轻易接下了叶思吟的每一招每一式。看着清澈紫眸中的不解和怨恨,叶天寒只得忍住心疼,尽力将内力维持在比四层寒潋诀稍高一些的水准。 打斗中,叶思吟渐渐觉得身体有些奇怪——叶天寒的掌风时而冰冷,时而火烫,而自己的身体也随着一会儿如同进入了寒潭之中,一会儿又仿佛投入了沸水之中,痛苦万分,险些跌落下来。却还是咬紧牙关,尽全力阻挡对方的每一招。 不行……好难受……仿佛冰与火的反复煎熬,叶思吟渐渐只觉得头痛欲裂,丹田中的内息不听使唤地窜向全身经脉…… 好难受……寒…… “啊!”终于,叶思吟轻啸一声,全身脱力般的坠落下去……在落地之前,被人抱住。 叶思吟自己并不知,然而整个浮影阁中却都听到了他的那声轻啸——那是内力练至上乘之人才可能发出的轻啸声! 片刻,叶思吟睁开眸子,眼前所见是熟悉的冷峻的面孔。来不及去推开对方,叶思吟只惊讶于自己身体的变化——方才那番打斗,竟让他达到了曾努力三个月都无法突破的寒潋诀第五层! “如何?”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天寒他,究竟是何用意?! “……”叶天寒神色复杂地看着怀中之人,顿了顿,终于道,“你原本身体虚弱,因而许多经脉闭塞,此乃为何无法突破第五层之缘故。之前连寒潭都未能助你打通这些经脉……方才……” “方才你突然与我动手,便是助我打通经脉?!”叶思吟打断他的话,惊讶无比地问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叶天寒突然收紧手臂,趁叶思吟不防,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方才你气急攻心,血脉喷张,便是以此种方式助你打通经脉的最佳时机……”虽然他曾对自己说过,绝不会再让这人受伤。可叶思吟接二连三的遇险,令他在怨恨自己的同时,也万分担忧。四层的寒潋诀,在他看来远远不够。先前不再让叶思吟去寒潭,只是不想再让他受苦罢了。叶天寒希望叶思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如此,他才能安心。平日里,他自是不舍得令这人伤心生气,更不舍得与他动手。因此方才那机会千载难逢,他便顾不上这人尚沉浸在痛苦矛盾之中了…… “你……放开我!”叶思吟听完叶天寒的话,无暇去体会其中所包含的关心与爱恋,忆起先前得知的事,又再度挣扎起来。 “吟儿!”沉声的低吼让叶思吟骤然停止了挣扎。他……他生什么气?该生气的明明是自己才对啊!如此想着,却也不敢再动。 看着怀中终于老实的叶思吟,叶天寒叹口气道:“为何不肯听本座解释,便擅自决定本座是为‘命运’才如此待你?” “难道不是……?”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的确太过于冲动,只是一厢情愿地跑了出来,并未给他半点解释的机会……可……可他对此又有何好解释? 看怀中人仍旧无法释怀,叶天寒修长的指抬起他的脸,深深凝视着那对与自己万分相似的紫眸:“为何对自己如此不信任,觉得自己不值得?” 叶天寒话说的含蓄,叶思吟却听懂了,却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你以为本座会相信所谓的星象与命运?”沉声的追问让叶思吟无法回答。 “……吟儿,是你让本座不得不信那所谓的命运啊……”低叹一声,叶天寒低头吻上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轻而易举地勾住对方的舌共舞。 甜的?叶思吟被吻得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口中、心中都是甜的味道,不自觉地回应着情人的热吻。 原来误会了他么……叶思吟相信叶天寒所说的一切。因为他明白,像叶天寒这样的男人,是绝不会,也不屑于说谎的……倒是他自己小心眼了呢……恍惚中对自己有些无奈何失望。是因为这是两世以来唯一的,也是最为深切的爱恋,因此才如此患得患失,不允许一丝一毫的不完美么?好在对方是这个男人呵…… 微凉的薄唇,口感极佳,叶思吟不禁张口轻咬,引得叶天寒剑眉微挑,深邃的眸中露出几丝情欲。 “吟儿,回房可好?”离开他的唇,渐渐炙热的吻移向眉心、鼻尖、颈项,叶天寒搂住站不稳的人,低沉的嗓音诱惑一般地询问道。 “回……房?”被情欲席卷的大脑反应地稍慢,却也立刻警醒,“寒,你要……”倒不是特别排斥,只是有些惊讶与害怕。 “不愿?”环在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带点情se地意味,摩擦着敏感的纤腰,令未经人事的少年有些喘。情欲逼出的水汽染上紫眸,令他有些看不真切,却依稀可以分辨对方冷俊的脸孔——与自己相似的眸子,高挺的鼻尖,漂亮的薄唇,最重要的是深邃紫眸中的那抹怜爱。 点头,应允。 他的宠溺,他的疼爱,他的付出,他的深情…… 既然天下无双,唯我独尊的叶天寒;冷情冷心,冷酷绝傲的叶天寒,只对他叶思吟一人倾注他一世的深情…… 为何不愿?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四十章(h,慎) 华丽却清冷的寒园中,寒冬的萧瑟已悄然退去。 初春的荷塘初现碧绿,池边垂柳也已吐出点滴新芽。回廊与近水亭上的紫藤生长得茂盛,连淡紫的花铃也早已初见端倪。 “不愿?”院子中央,君临天下的冷艳男人挑起眉问道,环在腰间的大手诱惑一般地轻轻摩挲,好似有些威胁的意味,情欲满布的紫眸中却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宠溺。 被从未曾见过的这般邪魅神情蛊惑的少年微微点头,换来情人更为炙热的吻。不似方才的温柔安慰,却仿佛是要将他连皮带骨吞入腹中的激|情,令未经人事的少年有些惊怕,更多的却是好奇与期待。说来有些丢脸,前后两世加起来,他也快年近而立了,却从没有过与人这般亲密的经验。 激吻过后,叶思吟冷不防被人拦腰抱起。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尚未长全,在情人怀中,稍显娇小。 以柔和的掌风推开门,叶天寒虽心中急躁,却不想伤了怀中之人,遂耐着性子,万分温柔地将叶思吟放到床上。 厚重的门复被关上,悄无声息。唯有院中那一地的嫩绿柳叶,昭示着方才在这里发生的争执与激|情。 “唔~”叶天寒的吻越来越深入,让并没有实际经验的人有些无法承受。身体与心都有种被某种情感充满的感觉,令他不得不轻吟出声才能保持仅剩的一两分理智。 看着身下随着亲吻的深入而渐渐陷入情欲之中的人,凤眸中闪过难耐。一手与至爱之人十指相扣,另一手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腰间。正要扯下他的腰带,忽然被他紧紧攥住——“寒,等一等!” “反悔了?”剑眉一挑,戏谑地道,“可惜来不及了。” 被情人邪魅的神情惑住心神,叶思吟呆呆看了他半晌,直到一直放在腰间的手又再度蠢蠢欲动,这才突然回过神,坐起身,急速后退。 “吟儿……?”压低的声线昭示着叶天寒的忍耐与不满。叶思吟几乎可以断定,若此刻自己真的说了“反悔”二字,定然无法安然脱身,反而下场会更悲惨。可……“寒,听说,会很疼?”叶思吟清楚男人与男人是怎么做的,可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担心——那并非天生用来相爱的地方,想来是不会太舒服…… 叶天寒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之前这人一到了夜晚便千方百计躲着自己,敢情是因为怕疼?!伸手将坐得离自己远远的人拉过来,叶天寒单手揽住他,又腾出一手自床头暗格中拿出一个瓷瓶。 好眼熟!上头还有熟悉的“月”的字样。这……这不是渐月用以装药的瓷瓶么?忆起渐月的古灵精怪,叶思吟一把夺过瓷瓶,打开盖子。瞬间,一股浓郁的麝香夹杂着青木香与||乳|香的味道充斥于幔帐之中。“这……这是……”原本恢复了正常白皙的脸又渐渐泛出殷红。 瓷瓶被人夺走,接着身体也被再次压倒在柔软的被褥上,叶天寒二话不说,迅速扯掉他的腰带,接着,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离身,被毫不怜惜地抛出帐外。唇也被人再次夺走。 “嗯……唔~你、嗯~你从何得来?”被吻得气喘吁吁的人依然在纠结那瓷瓶,锲而不舍地问道。 狭长的凤眸不满地眯起,这般时候,这人竟如此不知好歹,追问不迭…… “呃,啊!”突然一声惊喘,叶思吟忙捂住唇,胸前的墨色头颅却依旧叫他震惊。叶天寒正以唇舌舔吻着他胸前的凸起。少年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仿佛一团火焰,自下腹升起,就要将他的全身都卷入那炙热的燃烧之中…… 得到应有的反应,叶天寒牵起唇角,唇舌继续游走,修长的指自少年优美的颈线往下,划过胸前被吮吻得有些红肿的突起,敏感的腰线,腹上小巧圆润的凹陷,最后停留在浅色毛发的上方,轻轻画着圈儿,逗弄着。 “呀!嗯……不要、不要那样……”可怜的叶思吟早被方才的挑逗弄的全身无力,抬手想要阻止,却被情人轻轻拍开,继续逗弄着怕痒敏感的地方,却就是不再往下。 “只如此便受不了了?”看着稚嫩的青芽未经触碰就已经开始微微颤动,自保护它的草丛中探出脑袋,叶天寒看着双眸紧闭,吟哦不断的人问道。 “你!”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情人那难得轻佻的逗弄,叶思吟睁开雾蒙蒙的双眸,难受地揪着身下的被褥。 空气中那催|情之药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再加上叶天寒不遗余力的挑逗和爱抚,叶思吟终于无法忍受地坐起身来。看着自己全身赤裸,又见叶天寒尚衣着完整,心中一阵郁结,忍着情欲,依样画葫芦,蛮横地将他身上的衣物也全数褪下扔下床榻。叶天寒看着他的举动,倒并未阻止。相反,他很享受这人的主动。那青涩却异常大胆的举动让他庆幸这人在情事上的豁达。 终于裸呈相对,叶思吟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仿佛无暇紫晶一般的眸子望着眼前完美的躯体,有些发愣。并非如平日里衣物包裹下看起来那般精瘦,叶天寒的身体,有着最为完美的线条和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皮肤并不如一般男性有些粗糙,反而是白皙光滑。叶思吟不禁伸手抚上情人的胸口,意料中的美好触感,让他沉迷。 “喜欢?”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知名的性感味道和丝丝情欲的气息。 “嗯……”不仅喜欢,而且羡慕。目光回到情人的脸上,四目相对,刚刚有些退去的欲火又再度烧遍全身。不知是谁主动,两人相拥着倒在床上,不断地激吻。 “嗯……哈啊~寒……”被压在强壮的身体下面,察觉到胸前又被灵活的舌卷住,另一边却是不老实的手指画着圈抚弄着,灼热的手掌抚上自己微微抬头的欲望——身体最敏感的地方通通被掌握在对方手中,叶思吟不禁一阵战栗,无法克制地呻吟出声。 “寒~受不了了……唔,哈啊…啊!”快感充斥全身时,双腿突然被强硬地分开,叶思吟惊呼一声,却震惊地感到一阵湿热和紧致!“寒,不要!不要这样!”太刺激了……被温热的口腔包裹住,叶思吟不停地摇着头,激|情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滴落在被褥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叶天寒墨色的长发张扬地铺在雪色的背脊上、被褥上,高傲的头颅低垂,含吮着口中的青芽,尽力想要带给至爱之人一个最美好的初夜。 “啊!嗯~不……”好刺激,好舒服,感受到灵舌卷上铃口,叶思吟觉得仿佛被人狠狠在背上抽了一鞭一般,整个人一个激灵,发出好似哀鸣的呻吟。低头望向身下的人,被泪水冲刷过后分外晶亮的眸子渐渐现出震惊的神色——他的情人,唯我独尊的叶天寒,从并不会对任何人假以辞色的叶天寒,竟然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而甘愿做如此卑微的事情! “不要!”忍不住的泪水跌出眼眶,叶思吟尽力将情人拉起来,在叶天寒不解的注视中迎上他的唇。微凉的手指触到他胯间的火热,叶思吟愈加心疼,心一颤,便握住已然傲立的粗大,缓缓上下滑动。 “吟儿?……嗯……”不解中,被叶思吟青涩的动作刺激地愈加挺立,叶天寒闷哼一声。 “寒,不需要为我那样做……”持续侍候着情人的欲望,叶思吟尽力想让他明白自己所想所说。 叶天寒亦听懂了。炙热的唇吻上他的额角,鼻尖,带着宠溺和珍惜…… 乖乖躺在床上,带着些许对疼痛的恐惧与对接下来更为激烈的情事的好奇,叶思吟看着叶天寒拿过一旁的瓷瓶,以手指取出一些||乳|白色的药膏。后|岤忽然感受到一阵冰凉。 “嗯……”蹙眉低吟一声,因为叶天寒修长的指已经探入|岤口。不疼,异物插入的感觉却依旧让他不好受。随着手指进入被抹在内壁上的药膏渐渐融化,透出更为浓郁的香气。渐渐的,手指进入得愈来愈轻松。不知是手指的摩擦,抑或是药物的作用,后|岤传来的酥麻让叶思吟浑身发热,微微扭动着身体,竟是渴求更多。 “难受?”俯下身,手指依旧开拓着即将要容纳自己的狭口,叶天寒轻柔地吻去叶思吟额间渗出的汗水问道。 摇摇头,又点点头。叶思吟不知道这种感觉应该称之为“舒服”还是“难受”,只是抬手环住情人的颈项,将脸埋入情人的颈窝——仿佛只有那样,才能稍稍得到些许快慰。 亲了亲他汗湿的额角,叶天寒又取了些药膏,原本紧致干燥的后|岤已经变得柔软湿润,在药物的作用下微微开合着,仿佛迎接着他的进入。 “要进去了。”感觉到埋在自己怀中的脑袋微微点了点,叶天寒以自己的昂扬抵上他湿润的|岤口—— “啊!”疼……完全不同于手指的灼热与硕大就那样缓慢却坚定不移地插入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叶思吟疼得叫出声来。 叶天寒一惊,低头一看,虽含吮得有些勉强,却在药物的作用下并没有受伤,遂紧了紧手臂,安慰道:“乖,再忍一忍。”一手探到下面,轻轻揉着|岤口周围柔嫩的肌肤,好让他轻松一些。 被温柔对待的人渐渐放松了心神,让情人完全进入自己的身体。 “可还疼?”担心叶思吟的身体,叶天寒只保持着插入的状态,并未急躁地索取。 摇摇头。虽然还是有些难受,却并不是很疼。如此身体被充满的感觉令他觉得满足,这时好像和对方亲密异常,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是靠的最近的时候。 身体里的灼热不耐地跳动着,让叶思吟知道对方忍得有多辛苦,遂动了动腰肢催促他。 “该死……别动!”叶天寒一惊,没想到叶思吟竟如此挑逗自己,压住他不老实的动作。虽然他的有着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但身下之人美得不可方物,又是至爱之人,天知道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可叶思吟并未体会到情人的体贴,仍是不知死活地摆动腰肢:“寒,哈啊~动啊……” 深邃的紫眸现出一些嗜血的光芒,望着难得任性的爱人,沉声道:“吟儿,这是你自找的……” 还未等叶思吟回过神来想清楚他的话中的含义,体内的灼热已经开始肆虐。 “寒……啊、等、哈啊、嗯……慢……不要……慢一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惜已经晚了。初尝禁果的人被撞击地连完整的话无法说出口,一张口,便是断断续续的滛靡呻吟。 芙蓉帐暖,透着浓郁的麝香气息与情欲的气息。寂静的寒园中只能听得几丝娇喘与吟哦。漫天星斗闪烁,夜,还长得很。 于素……小鱼写了近四千字的初h,还么完……明晚继续……敬请期待~~ ps:请忽视白天黑夜时间差……就当他是夜晚好了……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一章(h,慎) 华灯初上,繁华的临安城又迎来了有一个热闹的夜晚。 浮影阁中,仆从侍女也繁忙起来,到处点起灯烛。唯独主人所居的寒园,无人敢违背主人之命进去打扰。唯有几丝清冷的月光隐约映照出荷塘假山与亭台楼阁的轮廓。 几尾金色的锦鲤趁着月华自水中探出半个身子,却冷不防被一声若有似无的尖叫惊吓地窜回了水底。 主人的卧房中,弥漫着浓郁的麝香与滛靡的情欲气息。雪色织锦的华丽幔帐后,激|情仍在继续。 “嗯……寒,不行……太深了~啊!”体内的昂扬狠狠一挺,叶思吟不禁扬起雪白的颈项,尖叫出声。叶天寒强悍的双臂环着他的腰,抱他坐在自己的胯间,由下而上贯穿了他的身体,令初经人事的少年有些吃不消。 耳边尽是怀中之人既痛苦又舒服的呻吟,叶天寒幽黯的紫眸愈加深沉。爱人体内的紧致与火热让他万分满足,却仍想要索取更多。与以前和那些女人纯粹发泄的欲望的举动完全不同,这种完全拥有至爱之人,也被对方完全拥有的感觉令他觉得,原来充满爱的结合竟是这般美妙! “哈啊~嗯,嗯~不……唔啊……”极度的快感中,恍惚感觉?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11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觉到腰上的桎梏不见了,厚实宽大的手掌却移到了自己的臀部,揉捏着不断颤抖的敏感臀瓣,叶思吟禁不住如此刺激,紧紧闭上双眸,口中不住地低吟。 大掌揉捏了半晌,忽然捧着他圆润的臀部将他缓缓抬起——原本深埋体内的坚挺昂扬随之滑出体外,只轻轻抵着|岤口。 从狂乱的快感中回过神来,未曾得到满足的叶思吟不解地看向情人。|岤中因为方才的那一阵肆虐和残余的药膏的作用,此时忽然失去了刺激,便万分难受。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全身。 “寒……?嗯……要……”摇着头,不满情人的举动,身子却无力挣扎,只能伸手握住自己的坚挺,缓缓上下滑动,却远远不够……情人给予的欢愉太激烈,是自己完全无法满足自己的。 看着平日里淡雅如莲的人泪眼迷蒙地在自己面前玩弄他自己的身体,叶天寒眯起双眸——好美!他就是要让他完全失去理智,完全沉浸在自己所创造的世界之中,褪去一切外壳与面具,他想要看到至爱之人最最原始的那一面——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美丽!沉静的嗓音明显带着情欲与诱惑,想要引诱怀中之人与他一道堕入欲望的深渊:“想要什么?” “要……寒,不……”好过分……低头吻上情人的唇,讨好似的以灵舌舔舔他的唇角,“寒……不要折磨我了……”身体快要受不了了,好想要…… 幽暗的紫眸亦闪过不耐,手臂放松,湿滑的|岤口便毫不推拒地完全吞入了硕大的昂扬。 一下子被插入到身体的最深处,狠狠擦过最为敏感的地方,叶思吟自喉间发出低吼:“呃啊……好深!寒……好深,啊!嗯~哈啊,太深了……嗯~不……” 如法炮制地每一次都完全抽出,然后再深深地插入,不放过每一处敏感,让叶思吟几近疯狂。白嫩的腿紧紧环着情人的腰,生怕会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身下的窄|岤被不断贯穿的同时,带动身前的硬挺在情人的小腹上激烈地摩擦。前后双重的快感让叶思吟根本无法克制时而婉转时而高亢的叫喊。 “寒……寒……不行了!啊~要……要出来了……啊!嗯~不、不要……”眼前仿佛闪过一道白光,叶思吟只觉得体内的热流一股脑儿全部往胯间汇聚,眼看着就要达到最高峰,却生生被扼住铃口。紫眸现出痛苦的神色,不断哀求。 叶天寒也不好受。怀中的身体快要达到最高峰,原本便紧致万分的后|岤更是抽搐般地收缩着,险些让他缴械投降。咬牙忍住,重新将人压倒在床上,边挺动着身体,边道:“不许先去……” 怎么……怎么可以有这么霸道的人!前面是快要爆炸的快感,后|岤又被急速地摩擦,叶思吟几乎要哭出来…… “乖,随本座一起……嗯……啊……”随着叶天寒的一声低吼,叶思吟只觉得快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不……寒……啊!”身前被桎梏的欲望瞬间爆发出来,身体里感觉到一股火烫的液体喷洒在至最深处,令叶思吟无法承受,几近昏厥…… “……”叶天寒先一步恢复了平稳的气息,望着怀中终于彻底属于自己的人,低叹一声,复吻上那微张的唇。温柔带着疼惜的吻令叶思吟觉得舒服。紧闭的紫眸缓缓睁开。 “寒……”忆起方才他对自己的百般欺负,叶思吟有些恼。心底里却是甜甜的不知名的感觉。好似空虚了近三十年的心底一下子被充满了。那样的结合,并非单方面的占有,他又何尝不是完全得到了这个君临天下般狂傲的男人呢…… 相互拥着对方半晌,两人终于自方才的激|情中回过神来。 “沐浴?” “嗯。”叶思吟点头。身上粘糊糊的,的确很是不舒服。 叶天寒稍加思索,便撩起床帐,起身穿衣,往门外走去。 “寒?”叶思吟觉得奇怪。 “院中无人打水。”短短六个字,令叶思吟有些怔楞,随即有些脸红——他竟忘了,这寒园中平日里看似无人,其实是有无数暗卫躲在暗处的……想来是之前进院之时他吩咐战铭的……堂堂浮影阁阁主,竟要自己去打洗澡水……思及此,叶思吟有些忍俊不禁。然而这一笑却牵动腰腹,让他一阵酸疼,漂亮的脸皱成一团——果然这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事,是处于下方者比较吃亏……可一想起自己与情人体形的差距与那人的狂傲的性子……叶思吟心中打了个寒颤——算了,还是自己吃些亏吧……何况上方之人出力比较多……叶思吟有些自我安慰似的想着,紫眸中却是掩不住的幸福神色。 锦衣玉食的浮影阁阁主,做起这些杂事倒也利落,片刻后,便准备妥当了。 抱起浑身酸软的人,一同进入宽敞的浴桶中。温度适宜的水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腰腿间的酸痛,神智也放松了下来。叶思吟靠在情人怀中舒服地叹了口气,有些困意。 “乖,洗完了再睡。”看着怀中宝贝似乎快要沉入睡梦,叶天寒难得柔声道。 “……”犯困的人不理他,叶天寒无奈,只得亲自伺候他沐浴。掌下的肌肤细腻柔滑,因为长期在药物中浸泡的关系,显得有些苍白,却丝毫不损其美丽。白皙无暇上还有他方才撒上去的艳丽痕迹,鲜红地魅惑,洗着洗着,叶天寒又觉得欲望再度升起。可怀中之人初经人事,怕是承受不住他的需索无度,只得运功压住下腹的蠢蠢欲动。看着呼吸绵长平稳的人,宠溺的吻贴上他的额角。 窗外,清冷的弦月又升高了些许。漫天星辰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占星台上有着两极面颊的女子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忽然不解地瞪大——为何那相缠的双星之间隐约有些晦暗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光晕!? 醉月蹙起眉,遂闭上美若墨色天空的眸子,虔诚地面对着星空跪下。眉间的六芒星渐渐散发出柔和的深紫色光芒,占星台上那复杂的星阵图案亦开始与她眉间的六芒星一道发出光芒…… 翌日。 沉睡在华丽幔帐后大床上的人被明丽的阳光扰得慢慢醒来。迷蒙的紫眸无意识地眨了两下,白玉般通透细致的手臂不安分地探出柔软温暖的被褥,却立刻被空气中的凉意激得缩了回去,昏沉的脑袋总算完全清醒过来。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啊! 终于忆起昨晚之事的叶思吟倏地满脸通红。他……他和叶天寒,他们…… “呀!”腰间蓦然被抱住,叶思吟回头一瞧,却见到那熟悉的冷俊面孔,那原本布满寒霜的紫眸中却是他不熟悉的柔和。脑中忆起昨晚自己是如何在这人怀中婉转呻吟,激烈索求的,叶思吟有些羞赧。叶天寒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改变,收紧手臂,将人往怀中揽了揽,吻了吻他的唇。只是轻轻的触碰,却令叶思吟觉得分外甜蜜。 心中释然。有何好害羞的?他爱他,他也爱他,他们相爱……再也不会迷惘“该不该”,“对不对”,只要明白,他们相爱,且这份爱恋,没有阻碍到任何人。如此便够了…… 宁静的清晨,没有任何人敢违背叶天寒的命令进入寒园来打扰。 叶思吟坐在梳妆镜前,对着一头的墨色长发叹气。他一直都拿这长发没有法子。以前都是渐月代劳,来到此处后便是侍女,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便只以一根简单的发带束起来……正苦恼着,突然发觉叶天寒站到了他身后,掬起一缕如水一般的长发。 “寒?”叶思吟有些疑惑。却惊讶地见叶天寒拿起桌上的檀木梳,修长的十指灵活地穿梭发间,最后插上常用的流云舞月簪,片刻便打理完毕了。 忽略他的惊讶,叶天寒对着门外道:“霄辰,传膳。” 一大早便不顾他的命令站在外面的唯有战铭与凌霄辰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了。门外的人应了,随即松了口气。 凌霄辰与战铭只怕一早进来便见到满园狼藉,好在没有想象中的景象。却意外发现,少主竟在主子的房中!两人对视一眼,均有些发愣——主子还真是迫不及待……要知道,少主还未满十六啊…… 房中二人却没有心思理会属下是怎么想的,两人相携出了房门。 早春的清晨尚有些凉意,却阻挡不住春意的降临。荷塘中,那素雅淡然而又高贵的白莲,已然已有几个花苞,浮出了水面,只待阳光再多些温暖,便能够悄然盛开……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二章 “属下恭迎少主。不知少主前来有何要事?” 穿过孚日降月阵,叶思吟便受到占星楼的主人恭敬地行礼。 “右护法不必多礼。”叶思吟清澈的紫眸望向那本该绝色的女子左侧脸颊上的骇人伤痕淡淡道,“那日多生事端,我也没有机会询问。今日前来……” “是否为了属下左颊上的伤痕?”优雅的女子直起身,墨色的眸子含笑望着年少的主子,打断他的话。虽用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醉月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少年外表虽冷漠,却是天性善良。如此人物,才能俘获那冷傲绝世的主子吧。 叶思吟并未现出心思被猜透的尴尬,只是点点头道:“我略懂岐黄之术,右护法可介意让我瞧瞧?”如此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毁了那姣好的容颜,可惜了。 醉月提起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笑容:“少主过谦了。少主乃‘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弟子,武林大会与星州之事属下也略有耳闻。少主的医术岂止是‘略懂’而已?”转身引路,“少主请。” 点点头,叶思吟跟随醉月进入占星楼之中。 占星楼只是一栋小楼。一层为厅堂,二层为占星台,三层则为右护法醉月的闺房。厅堂之上,上有一长八尺有余的黄花梨木坐塌,下首处则是两排同样材质的椅子。坐塌之中的小案上,摆放着一个错金博山炉,散发着微妙的不知名的香气。 见叶思吟对香炉的凝视,醉月柔声道:“这是天竺的依兰香,有凝神静气养颜之功效。”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叶思吟在榻上坐下。见醉月依旧站在一旁,遂道:“右护法不必拘礼,坐。”醉月这才坐到另一边,口中道:“少主唤属下醉月便是。” “好。”叶思吟点头答应。左一个“右护法”,右一个“右护法”的确有些别扭。 “醉月,你可知自己是中了毒?” “自然知道……若是普通烧伤,阁中大把名医,还怕无法治愈么……”说着有些哀伤,眸中浮起一抹幽幽的神色望向那香炉,“奈何总记不住这伤好不了了,还总习惯用这劳什子的依兰香……” 叶思吟亦看了看香炉,问道:“醉月用这依兰香有多久了?” 醉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属下闻惯了依兰的气味儿,房中已经有十余年未曾断过依兰香了。” “可知何时中了这毒?” “……十五年了。”醉月说的有些勉强。如此美丽的女子,因为中毒而被毁了原本绝色的容颜,这十五年的痛苦,想必比死更为难受。 叹口气,叶思吟叶思吟揭开香炉盖,执起一旁的香箸轻轻拨弄着其中烧了小半的线香,轻声道:“你可知,是这依兰香救了你的性命呢……” “什么?!”醉月讶异地看着少年仍旧带着稚气却有着不符合这具身体年龄的老成神色的脸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对寻常人,依兰香有着养颜之功效,可以延缓皮肤的衰老。可对于醉月你来说,正是这依兰,阻止了那剧毒自脸颊往全身扩散。若非如此,那毒早已足够置人于死地了。”叶思吟复盖上香炉盖,抬眸看着有些震惊的人,等待她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小小的习惯竟救了我的命……”半晌,醉月才有些自嘲地摇头道。 “这剧毒甚是古怪,从未曾见,不知……你可知下毒者是何人?”叶思吟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剧毒折磨醉月十五年之久,阁中却似乎无一人知道他脸上的伤出自何处。他问过战铭与霄辰,两人均道初次见到醉月时,她已是这般模样。醉月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想必其中另有隐情,只怕是醉月不会直言道出。但长此以往,依兰香之效一旦减弱,后果便不堪设想。对于这个奇女子,他还是万分欣赏的,因此便想替她医好了那伤。 醉月果然低头不语。正当叶思吟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正想起身道别之时,醉月忽然抬起头道:“下毒之人乃苗疆大祭司。”语气中有些微微的绝望与哀戚。苗疆本是以毒著称的国度,更何况是大祭司的毒……前些年,她还曾遍访名医,却始终得到失望的消息。这几年,她几乎都放弃了。怕是连“圣手毒医”花渐月在此,都不一定能够解了这苗疆大祭司所下的剧毒,更何况面前的少年…… 叶思吟心头猛然一沉。竟是苗疆之毒……可这醉月如何与苗疆扯上了关联?而且还是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不过这并非现在叶思吟所关心的问题。既然知道毒源为苗疆,接下来便该对症下药了。 思及此,叶思吟对醉月道:“此毒之前从未曾见,制作解药怕是要费些时日。” 醉月平静的眸中升起惊讶之色:“解药?!” “嗯。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叶思吟看着那令人作呕的骇人伤口,微蹙了蹙眉,又道,“只是,我需要一件东西……” “是何物?”醉月不能否认自己是有些激动的。十五年了,本以为已经习惯了那犹如身体一部分的伤痕,却不料如今听到“有解药”之时是如此欣喜。 “……我需要自你的伤口上取一些腐肉。”叶思吟说的有些艰难。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几乎是无法忍受的剧痛。未料醉月连想都没有想便点头道:“少主请稍等。”语毕便上楼了。只余下叶思吟一人有些惊愕。 片刻,醉月便又下了楼,手中是一个白色的瓷碟,上头有一小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而醉月的左侧脸颊则红肿万分,比原先的更为可怖。 叶思吟接过她手中的瓷碟,眸中闪过一丝钦佩。一手自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道:“这是疗伤圣药凝香玉露膏,怕是对那旧伤没有什么效果。只是那新添的伤口,能立刻止血止痛。” 醉月接过药瓶,微微欠了欠身道:“少主为醉月所作之事,醉月铭记于心。” “言重了。”叶思吟淡然道,起身离开了占星楼。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醉月无法掩饰墨色双眸中的感激。蓦地,那日夜观星象之时所见跃入脑中,心中不禁有些担忧——额外的光晕缠绕,不知到底是好事抑或是坏事…… 看了看手中的凝香玉露膏,醉月伸手抚上自己正在剧痛的面颊,不顾一手的鲜血,只是轻轻抚着。心中渐渐冷下来——十五年了,离开苗疆已经整整十五年了,心中的恨与复仇之心却从未消弭过——不知何时才能看到那王座上的昏君与他手执权杖的大祭司被万民唾弃,死无葬身之地的景象……主人与太子快要起事,苗疆如今亦蠢蠢欲动。离那天,应该不远了吧…… 出了孚日降月阵,叶思吟匆忙赶往药房。忽然,周身被熟悉的亲昵气息包围住,忍不住露出笑容——“寒。” “去了占星楼?”抱着怀中之人,看着他手中的瓷碟,叶天寒便知这人去了哪里。虽然苗疆大祭司的毒,能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让这人试试也好。醉月这些年助他良多,她的占星术与各种阵法,曾多次令浮影阁免遭遇难。他可以为她提供容身之所,可以借朝廷太子之手杀了苗疆藩王与大祭司替她报仇,却无法还她一个对女人来说最为重要的完好容颜。 “嗯。你不是去审玄悠琴了么?这么快便审完了?”叶思吟有些奇怪地问道。 叶天寒手上万分温柔地接过瓷碟,揽着叶思吟往药房的方向走去,面上却冷冷一笑:“区区玄悠琴,不过是苗疆王的棋子罢了。”如此似乎毫不在乎地说着,叶天寒心中却泛着阵阵杀意。忆起方才那无知的女人左一声“乱囵”右一声“无耻”,他便恨不能杀了她。不禁在心中庆幸方才阻止了怀中这人随他一道前去刑堂。否则,还不知这人又要如何胡思乱想了…… “之前说一月后去京城。一月之期近在眼前,何时出发?”叶思吟从不过问这些事,今日是因为醉月与玄悠琴这两人皆与苗疆有关。又忆起武林大会之时玄悠然所说苗疆藩王之目的,便有些担忧。他虽不太清楚情人与太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隐约自叶天寒平日与战铭霄辰两人的议事中听出点端倪。如今苗疆又横插一脚,怕是此战凶险万分,弄不好便要腹背受敌。 “七日之后。”看出叶思吟的忧心,叶天寒低下头吻了吻他的脸颊,道:“不必担心此事,交给本座便是。” “嗯。”看着叶天寒深邃的眸子,叶思吟甩掉脑中的忧心忡忡,轻声应道。的确,他不懂政治军事。他只是个大夫罢了,朝堂战争,帮不上任何忙。可只要这人在身边,又有何可担忧的呢?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三章 “……少主?”处处弥漫着草药气息的药房中,一名大夫小心翼翼地唤了声正在悉心配药的少年,生怕扰了他,却又有事不得不说。 “何事?”叶思吟并未现出一丝不耐烦或不悦的神色,放下手中的器皿转头问道。 那大夫微微一躬身,道:“禀少主,您的信鹰刚刚来了这儿,脚上似绑有书信。” “嗯,带我出去瞧瞧。”叶思吟小心收好各类药物与器皿,随着那大夫出了配药房。门外的院子里,一只雄鹰正停在一棵树上,傲视着前方,有几名药童在树下小心看护着,生怕让这鹰飞入药房,毁了大夫们的药材。其实他们是多此一举了。 这信鹰乃是叶思吟一手培育的宠物。当年在倾月谷中救下这只鹰时,它还只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鹰。大概是自崖上摔了下来,所幸那翅膀扑腾了几下,摔得不重,却也受了不小的伤。叶思吟便将这鹰带回了家中。那鹰本就是鸟类中的王者,极具灵性,伤好后便不愿离开,叶思吟便将它留下来,当做信鹰了。这信鹰极聪明,药房中的气味儿与倾月谷中药房的气味儿相似,它便清楚这是它不能进去的地方,因此便乖乖在外头的树上等待主人出来。 叶思吟来到树下,挥退了那几名药童,轻喝一声,信鹰优雅又快速地俯冲下来,在撞到主人怀中之时,便张开翅膀,减缓了速度,缓缓落在叶思吟伸出的手臂上,还轻啸了一声,以示亲昵。 轻笑了一下,叶思吟抚了抚信鹰的背上的羽毛,拆下它脚上的信,展开一瞧,紫眸瞬间黯了下来。 “告诉寒,小心花无风。”思索片刻,叶思吟抬起头,紫眸直视着前方,对着空无一人的院中道。一旁的药童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少主在与谁说话。药苑中却一瞬间少了一个气息。 叶思吟握着手中的书信,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终道:“我放置在配药房中的半成之药,别让任何人触碰。”就只留下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叶思吟便带着那信鹰离开了药苑。 不顾一路上仆从侍女的行礼,叶思吟疾步走向浮影阁的大门。 “走这么急作甚?”冷不防被人抱住腰往后一拉,手臂上的信鹰“腾”地飞起,正要以那坚硬的喙做武器向来人攻击之时,却被那人的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到,扑腾着翅膀自己飞向寒园的方向。 “寒。”回转身,叶思吟并不惊讶,早在情人刚接近自己之时他便已经有所察觉。倒并不是他的功夫内力已经好到可以察觉叶天寒的动静了,这只是情人间的直觉。不过这人早晨说今日要出门去各处名下产业瞧瞧,他方才才想要亲自出门去寻他,怎么还未至午时便回来了? 怀中之人气息有些不稳,大概是方才走得急了的缘故。不过清澈的紫眸中那一抹担忧让他无法忽略。 方才暗卫已经告诉了他这人要说的话,不过他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问道:“花无风怎么了?” 叶思吟将手中的书信交给叶天寒,深邃的紫眸只是稍稍瞟了一眼,只见上书六个字:毒宫前往,小心。修长的指收紧,稍稍揉捏了一阵,便只见细细的白色粉末随风飞扬,很快不见了踪迹。 “师伯的用毒之术不在渐月渐雪之下,甚至更为高深莫测。我恐怕……”叶思吟低下头,心中担忧不已。他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医与毒。可对手若是花无风,他便毫无胜算。正如当初的流霜之毒,若非叶天寒的机敏谨慎与那做了替死鬼的侍卫,他怕是对那毒无能为力。一想到叶天寒有可能中毒,可他却无法保他无恙……清澈的紫眸中满是对自己的懊恼。 叶天寒自是明白叶思吟的想法,心中欣喜这人对自己的深情,却也心疼不已。 这几日,除了替醉月配药解毒之外,叶思吟还日日去寒潭修习寒潋诀,竟在短短几日之内突破了第七层!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想来他是不想成为叶天寒的累赘,想要与所爱之人站在相同的高度,才会这般拼命。但叶天寒只要他安然地待在他身边,不会受伤,不会痛苦,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他叶天寒又岂会在乎?堂堂浮影阁阁主自是有自信能保护好挚爱,要叶思吟修习寒潋诀的初衷只是让他强身健体罢了。不过既然叶思吟想要与他齐头并进,叶天寒也不会阻拦,只会尽全力地帮助他。毕竟,只要爱人开心,他叶天寒怎样都无所谓。 “吟儿,不相信本座?”熟知叶思吟的性子,叶天寒倒也不开口安慰,只是如是问道。果然,怀中人摇摇头,面上的神色稍稍明快了些。 两人一道往寒园走去,叶思吟忽然好似想起什么,遂问道:“寒,你不是出门了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剑眉一挑,叶天寒紧了紧手臂道:“本座若不回来,你怕是要在药房呆上一整天了,午时了也不知道让他们传膳?” 叶思吟平日里对膳食毫不在意,特别是早膳,不吃是常有的事。 前世时,因为心病的缘故,叶思吟总是害怕一旦睡下就再也无法醒过来,因此向来都是浅眠的。而且顶级外科医生的身份也让他繁忙不堪,对于膳食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有时间便吃,没有时间不吃便罢。然而自从来到这个时空,生命变得漫长而又悠闲,慵懒便成了习惯。尤其是近段日子,因为情人夜晚的需索总让他早晨起不了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过了早膳的时间,他也失了胃口干脆不吃。而且因为替醉月配解药,便会一整天泡在药苑之中,更是无心用膳。 叶天寒自然是对他的这个习惯不满至极。掐了时辰回来就是陪这人来用膳的。 听出情人话中的责怪之意,叶思吟不语,脸上却露出浅笑——这样一个倨傲之人啊,对自己却关怀备至。那些不经意的温柔,总是能让他感受到被在乎、被爱的感觉。因此对于这些小责难,他也是欣然接受。 回到寒园,丰盛的午膳早已备好了。 如今给这两位主子备膳的厨子,便是前些日子自万叶楼挖自家墙脚带回来的那一个。说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进入浮影阁之前,叶天寒便派人查了查这厨子。不料这人竟然是当年在宫中为叶天寒的母亲惠安公主备膳的御厨!惠安公主随宰相一道出宫之前,怕自己的皇兄成了皇帝后会倒打一耙,便将公主殿中侍奉她的所有人都予以厚赏,打发出宫了。不料,这御厨竟然辗转到了临安,成了万叶楼的大厨,又被叶天寒看中带回了浮影阁。 虽说是误打误撞请回来的,倒也真是没有看走眼。毕竟是宫中的御厨,不仅仅是膳食做的美味,且对于医药也有些研究。知道少主人身子不好,那些看似平常的菜肴,却真正是对叶思吟有益的药膳。几日下来,倒是让叶思吟身上长了些肉,丰腴了少许。 用完膳,叶思吟亲自沏了茶,叶天寒命人准备了茶果,二人在荷塘边的近水亭中小憩。叶思吟问起商铺之事,叶天寒见他有兴致,便也耐心地一样一样说予他听。叶思吟自是知道浮影阁的产业大致有多大,却仍旧听得有些发愣。从临安城内的商铺,从酒楼客栈到玉器丝绸,甚至是朝廷所掌控的铁盐之类,浮影阁竟是占了七成以上……不禁以异样的目光望向情人——如此实力,为何不干脆登基做了至尊呢?他相信,若是叶天寒想要那个位子,当年也轮不到彼时的九皇子成了当今天子了。如此想着便如此问道。 叶天寒只冷冷一笑:“天子之职,看似风光,实则何等可笑。本座要那劳什子作甚?更何况……”深邃的紫眸看向叶思吟,“若是如此,你我可还能如今日一般?” 叶思吟闻言微微一愣,却也了然。的确,古人多看不透彻,他这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如何也糊涂了呢。所谓天子,高处不胜寒,实则何等孤寂无助,实乃可悲可叹。他倒是忘了,依这男人的性子,如何会那般愚蠢地将自己锁在那永世不得逃脱的华丽囚笼之中呢。 “是我想错了。”叶思吟微微一笑道。 叶天寒伸手将坐于另一边的人拉到自己怀中坐定,挑眉道:“既然错了,今晚便要受罚,可愿?” 在腰间摩挲的手让叶思吟大致知道所谓的“惩罚”是何意,有些为难,却仍是点点头。聪慧如叶思吟,虽从前没有任何经验,却也明白情人间偶尔的闺房趣事有益于两人的感情。而叶天寒虽冷如寒冰,但身居高位的男人,如何能不知这些情趣,只是以前对着旁的不相干的人,没有那耐性罢了。 火热的薄唇贴上颈项,叶思吟有些惊慌:“寒……这是在外面……”虽然寒园中无人,但暗处还是有不少暗卫。 叶天寒倒也不得寸进尺,只在他的颈项上留下一个印记,嗓音有些沙哑,道:“就当是今晚的定金。”凤眸中有几丝邪魅的光芒,令叶思吟有些沉迷其中。 奈何有人实在不懂得审时度势,战铭闯入寒园中时,便看到两位主子相拥而坐的景象,急忙低下头。心道:惨了惨了,为何每次都是我……看少主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儿了……此次必定要受主人责罚——还不如早些自己去刑堂领罪算了…… 面上却是一派镇静,恭敬道:“主子,少主……毒宫宫主来访。”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四章 “主子,少主……毒宫宫主来访。” “花无风?”叶思吟还来不及为被战铭见到二人的亲昵而害羞,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才刚刚收到渐月的书信不过一个时辰,花无风竟就已经到了临安,且长驱直入,光明正大地来了浮影阁? 叶思吟蹙眉,猜不透花无风是敌是友,到底想要作甚。 花无风作为毒宫宫主,其实却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在昆仑山顶的毒宫之中,说是执掌毒宫,却更像是隐居,大小事务全是身为左护法的连艳与其他长老在掌管。皇帝能说动他让他出手便令叶思吟很是疑惑了。但是在武林大会之时,仅仅只是将流霜下在茶水饭菜之中,并没有过多动作;甚至上回在洪州巧遇,他都未曾出手。这令叶思吟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正是这种似敌非友的态度,着实更令人心慌。 “孤身前来?”叶天寒思索了会儿问道。 “是,主子。属下已派暗卫查过,的确是独自一人,没有任何随从影卫的迹象。”战铭说着心中也觉得疑惑。不是来杀主子的么,怎么这毒宫宫主竟如此自信以为孤身一人光明正大地前来浮影阁便能伤到主子?这未免太不符合常理。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思吟想起渐月的信,虽然相信叶天寒,心中却不免担忧。 “让客人苦等这么许久,难道这便是浮影阁的待客之道不成?!”邪魅狂傲的声音伴随着躯体倒地的闷响,令近水亭中三人都变了神色。 战铭拔出腰间的剑,一脸的戒备。叶天寒则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不速之客,深邃的紫眸中满是寒意。 “铭,退下。”叶思吟对着战铭道。他不清楚花无风的实力,恐怕整个毒宫之中,就连花渐月与花渐雪都不知道花无风的武功与毒术到底已经到了何等程度。但他明白,战铭绝非花无风的对手。不然这满院子的暗卫也不会不敌花无风,任他长驱直入了。 战铭冷冷看了花无风一眼,收剑站到二人身后。 花无风见状狂傲一笑。虽身着衣衫为低调的玄色,上头却有着异常华丽的银丝绣纹,一朵朵好似妖冶的罂粟在玄色上绽放,张扬而带着丝丝邪气。叶思吟知道,那是毒宫历代宫主的服饰。 “小思,见了本宫也不行礼问安?好歹本宫也算是你的长辈。”花无风丝毫不在意叶天寒一身的寒意与周身散发的警告气息,缓步走近,看着叶思吟道。 叶思吟在心中暗道来者不善,面上却淡淡一笑,道:“师伯,洪州一别不过一月,怎么如此有兴致再度下山?” 花无风笑道:“看来你是被渐雪影响了,说话也变得如此拐弯抹角。本宫下山所为何事,你如何会不知?” 叶思吟倒是没有料到花无风会如此开门见山,心中有些奇怪。难不成他有何必胜的绝技,才会如此嚣张地来此挑衅?如此思索着,清澈的紫眸带着担忧望向身边的叶天寒。叶天寒却只冷冷注视着来人,一语不发。 花无风见叶思吟不再接口,便望着叶天寒道:“叶阁主不会怪罪本宫不请自来吧?”话语中并无半分歉意,面上邪邪一笑。 叶天寒冷冷一笑,望着花无风的眼神有些不知名的深意,沉声问道:“欲取本座性命,李弦许了你何物?” “半个国库。”花无风挑了挑眉答道,“若非对手是你名满天下的叶天寒,本宫又岂会觊觎那区区半个国库?本宫早想见识见识所谓的浮影阁阁主到底有多厉害了。不过如今有小思在你身边,本宫要对付你,怕是难上加难了。”语及此,花无风以有趣的眼神瞄了瞄叶思吟,“好歹小思也算是半个毒宫之人,竟要与本宫做对,啧啧~果然有了情人,便连师门都不要了。” 叶思吟对花无风所讲有些无言以对,不置可否。遂忽略后半句,问道:“师伯答应与皇帝的交易就为与寒一比高下?” 花无风大笑道:“既能一尝夙愿,又能获得半个国库,岂不是一石二鸟。就算失败了,败在浮影阁阁主手中,本宫也算不亏。” 叶天寒挑了挑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毒宫行事向来诡秘,且又有数以万计种剧毒,本座岂不亏了。”忽略一旁叶思吟不解的眼神,叶天寒竟难得有兴致与花无风虚与委蛇起来。这一举动令众暗卫与战铭都惊诧万分。 “常年用毒,又有何意思。况且有小思在,本宫的毒怕也是无济于事。”花无风亦说出令人下巴掉地的话语,“两日后,栖霞岭。不知叶阁主意下如何?”见叶天寒点头,花无风邪魅一笑。 “寒!” “主人小心!” 一枚如同暗器一般的东西自花无风手中飞速地射向叶天寒的额前,叶思吟与战铭均大惊,没有料到这花无风竟在最后关头射出暗器。 叶天寒眯起凤眸,墨色长发瞬间狂舞起来。那金色的“暗器”竟在离叶天寒三尺之外停滞,再也无法向前。叶天寒伸出手,桌上的茶盏便好似有磁性一般飞到了他的手上;只听“啪嗒”一声,那“暗器”便掉在茶盏之中,发出“刺啦”的响声,冒起一片幽蓝色的烟雾。 花无风抚掌大笑:“浮影阁阁主果真名不虚传。哈哈,本宫愈发期待两日后的交手了。”说着便大笑着转身离开。玄色的身影一出寒园便不见了踪迹。 “寒!”叶思吟拿过他手上的茶盏,往里头一瞧不禁骇然——那“暗器”上涂的,竟是毒宫的镇宫之毒“幽蓝若香”!名字虽美,可这毒却是无比歹毒霸道。一旦接触此毒,哪怕只是一点点沾到皮肤上,便会瞬间灼伤肌肤,而剩余的毒素便会由伤口入侵至奇经八脉,五脏六腑,直至百日之后,浑身腐烂而死。更可怕的是,这毒令人死后都不得安宁。除非焚烧殆尽,不然这毒会由尸身向泥土中、空气中扩散,甚至毁掉整个村庄、城镇…… “师伯他竟然!”叶思吟不禁后怕。若非叶天寒机敏,以茶盏代手接了那“暗器”,后果…… 抱住有些浑身发颤的人,叶天寒对战铭吩咐道:“暗卫护主不利,须重新训练。” “是,主人。”战铭领命,下去部署了。 “寒,这是……”叶思吟终于看清了杯中之物的样子,原本想要问他为何要答应花无风的栖霞岭之约的责问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叶天寒抱着怀中之人在椅上坐下,一手揽着叶思吟的腰,一手拿过茶盏,将杯中之物倒在茶碟之中。 金色的物件呈半圆形,厚度不足半寸,为一个镂空的金雕,看得出是某件圆形器物的一半。上头有半条腾飞的金龙,一看便知是宫中之物,甚至应该是皇帝御用之物。 “这是李弦与花无风交易的信物。”叶天寒解释道。 “……”叶思吟思索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问,“花无风为何将此物交予我们?他要站在我们这边么?” 叶天寒吻了吻他的额头:“当然不是。你的师伯为何等人物,又岂会任人摆布?他自是有事相求才会将此物给了本座。”怀中之人难得的怔楞神色甚为可爱,让叶天寒忍不住又吻了吻他。 叶思吟蹙眉,着实想不通为何。 “连艳于日前随贺玥来了临安。”叶天寒道。 “……”叶思吟愣了愣,随即明了。 这花无风与连艳师兄妹二人着实是一对冤家。连艳苦恋花无风之时,花无风流连百花丛中,不肯给予一丝情爱;如今连艳择人另嫁,花无风反而不愿了。在洪州之时叶思吟只觉得花无风有些奇怪,为何平日里向来挂着邪魅笑容的人那日却一脸。却原来是嫉妒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早日看清自己的情感,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悲惨结果。 想来花无风所要求的那场栖霞岭之战,一是为了一尝多年夙愿与叶天寒比个高下;二是卖叶天寒一个人情,将于皇帝的交易信物交予他;而更重要的则是为引连艳现身。 可怜了连艳,刚下决心与深爱的师兄一刀两断,却如今又要不太平了。也不知这花无风是否已经清楚了自己的情感。若是清楚了倒也罢,两人之间倒还是有回转的余地,毕竟连艳肚子里的孩子是花无风的,连艳深爱的人也依旧是他;倘若他仍是看不透彻,却只因为男人的嫉妒心与独占欲,这才会出来寻连艳,怕是两人之间永远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思及此,叶思吟轻叹一声。心道:果真“情”这一字,是这世间最为复杂,难以言状之物。问世间情为何物,又有几人能说得清呢?好在他自己与叶天寒之间没有这些疑问。 如此想着便抬头看向情人,却发现那深邃的紫眸也盯着自己。叶思吟浅浅一笑,道:“寒,好在是你。”好在是你,也唯有你,能如此耐心等我明白情为何物…… 话说的不清不楚,叶天寒却听得明白。唇角染上一丝笑意。 叶思吟伸手揽住情人的颈项,送上自己的唇。 有情人如此,夫复何求?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五章 临安万叶楼。今日依旧如往常?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12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常一般热闹。 “嘿,你们听说了没有啊?昨日浮影阁阁主与一神秘黑衣人在栖霞岭上大战了整整三个时辰!”一人打开了话匣子,好似有什么惊天秘密似的压低声音,故弄玄虚地道。 “谁有那么大能耐能与浮影阁阁主大战三个时辰之久啊?”另一人惊讶地问道,显然不信。浮影阁阁主是什么人!哪是一般人能比的? “千真万确啊!据说最后两败俱伤,差点儿两人都没丧命呢!” “哎哟,这可真险啊……” “谁说不是呢。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浮影阁阁主总算也遇到个对手了!” …… “两位客官,今儿我家主人在这儿请两位贵客用膳。您二位说话可得悠着点儿。”曾经的小二,现任的掌柜,一脸笑意地敲敲那两人的桌子道。两人即刻噤声。掌柜又笑着走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仅仅是半个时辰的交手也能被说成是‘大战’。何谓‘三人成虎’,今日我总算见识了。”三层的雅间中,一身白衣的俊美少年笑着道。 “倒也不算完全胡说。浮影阁阁主果真是名不虚传,本宫败在你手上,也不算丢脸。”花无风看着少年身边依旧一脸冷然的男人邪邪笑道,然好景不长,刚笑了几声便捂住胸口,轻咳几声。一旁的连艳一脸的担忧,刚想伸手倒杯水给他,却硬生生半途收回手,只静静坐在一旁不语。 旁人见状都忍俊不禁,连一脸冷然的叶天寒眸中都显出几丝笑意。唯有花无风只能一脸的无奈。栖霞岭一战,花无风终是不敌叶天寒,被他深厚的内力震伤肺腑,受了很重的内伤。所幸叶天寒下手有分寸,并未伤及要害。 好在花无风的目的倒也达到了,连艳果然因为听到风声而前来阻止二人之战。她激动又担忧的模样让花无风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忍受她身边与她同来的贺玥,重伤之下,竟仍有心告诉连艳心中所想,令连艳大惊之下不知所措。贺玥倒也识相,见花无风的样子,便明白自己任务已然完成,随后向众人道出,是因为连艳有了身孕,这才急着要找个男人嫁了。说完便留下一封休书翩然告辞了。飘逸潇洒的样子令人为他折服。 原以为一切都解决了,花无风却不料,贺玥虽然离开,连艳却依然对他爱理不理,甚至不肯承认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更别提如以往一般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了。这着实令享受惯了连艳照顾与暗藏情愫的目光的花无风火大,却又无可奈何。是他活该被冷落,这只是自食其果罢了。 忍住笑意,叶思吟清澈的紫眸恢复了镇定:“师伯,毒宫此次与皇帝毁约,不知可会有何影响?”无论如何,毒宫亦是渐月渐雪的师门,叶思吟终究还是有些担心毒宫违背与皇帝的约定会遭遇何不测。 花无风傲然一笑:“皇帝能耐本宫如何?昆仑地形诡秘,若非宫众指引,皇帝派来的人如何能进得了毒宫?”话语间竟丝毫不将当今天子放在眼里。邪魅的眸子望向叶天寒道,“比起与你们二人为敌,皇帝有何可惧?” 深邃的紫眸望着眼前气势不输自己的男人,其中闪过一丝难得的称赞之意。 叶思吟闻言望向身边的人,冷然的紫眸与俊颜,雪色衣衫包裹下几近看不出有何力量的身体,竟然令花无风觉得他比当今天子还要难以应付?不过也的确是如此。能够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几乎掌握了半壁江山,果真是最可怕的人。也难怪为何皇帝如此急于除掉这人了…… 叶天寒为身边的目光感到疑惑,不知这人又在想些什么,以目光询问,却只得到他的摇头示意。俊眉一挑,倒也不追究,只望向花无风道:“本座与吟儿不日便前去京城,不知你们何时回昆仑?” “本宫离宫已久,势必要早些回去才行。”花无风道。心中却想着,还是早日将小师妹带回毒宫,再也不会放她一人离开,这才能解除后顾之忧,令他放心。 “我不回毒宫。”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连艳忽然抬头,神色坚定地道。 众人均一愣,花无风更是惊讶。 连艳起身,走向窗边。 万叶楼临水而建,窗外便是碧绿的钱塘湖。四月的钱塘杨柳依依,满塘的翠绿荷叶之间,已探出不少或白或粉的花苞。比起盛夏六月满池盛开的荷花,别有一番风韵。有道是,何不忆江南。 连艳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毒宫中常年天寒地冻,地处绝境;不必临安风景优美,小桥流水的。我想留在临安,待孩子出生。”回转身来,看着还未回过神来的花无风,连艳笑笑道:“师兄是该早日回宫,你我都不在宫中,只怕宫中一片大乱。况且……”连艳不再说下去,神色中显出几分哀伤,却立刻以冷漠遮盖过去了。 花无风却瞧得清楚——那一瞬间的哀戚,仿佛如一声闷雷打在他的心头——他竟从来都不知道,他向来活泼开朗的小师妹,何时也会出现如此忧伤的模样。从何而来?是因为他么?她想要说什么?况且什么?为何不再说下去……太多疑问与莫名的心疼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着花无风与连艳二人的样子,叶天寒与叶思吟对视一眼。叶天寒长臂一伸揽住叶思吟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雅间。 “主子,少主。”掌柜立刻上前。菜都还未上,为何两人就要离开? 叶思吟淡淡一笑道:“掌柜,告诉他们除非吩咐,否则别进去打扰里头的贵客。” “是,少主。”掌柜一揖,恭敬地目送两位主人离开。 马车上,叶思吟窝在情人怀中,冷不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叶天寒抱住怀中纤细的身子,脸上虽是一片冷然,眸中却又着无尽宠溺,吻了吻他的唇角问道。 叶思吟摇摇头笑道:“师叔之前受尽了委屈,现下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依师叔的性子,定然会好好‘回报’一番。师伯如此心高气傲,从不将女人放在眼中的人,此次必定要吃尽苦头了。” 怀中之人难得笑得开心,与平日里淡然出尘的模样不同,清澈的紫眸晶亮亮的,闪着惑人的神采。叶天寒不禁心下一动,抬起他的下颔,吻上他的唇。 叶思吟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牢牢禁锢住,心中哀叹以前为何没有发现,这看起来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的男人也会如此“急色”?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微喘。叶思吟尚来不及平复呼吸,耳边便响起情人令他战栗的低沉声音:“吟儿,可记得你曾答应了本座何事?” 何事?叶思吟脑中不清不楚地转着,不知道情人所说为何事。 湿热的舌灵活地卷上敏感的耳垂,叶思吟抬手捂住唇,这才阻止脱口而出的惊叫。 “寒!这是街上……”清澈的眸中有些责怪的神色。 “与本座何干?”叶天寒霸道地抱住他的腰身不防手,继续侵袭怀中人的耳垂、下颔与敏感的颈项。 叶思吟不高兴了,低吼道:“寒!” 叶天寒终于停止热吻,深邃的紫眸带些不悦,倒也不再继续。怀中人虽然平日里淡然又温柔,但若真惹他生气了,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向来霸道的男人怎可能如此轻易便妥协? 叶思吟瞧着情人不悦的目光,有些许心虚。心思一转,忽然想起几日前承诺于近水亭之上的“惩罚”,遂道:“寒,别在马车上,回阁再做好不好……?” 叶天寒闻言忽然邪邪一笑,抱紧怀中之人,只浅浅一吻,道:“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今晚本座可要好好讨回来。” 叶思吟背后一阵冰凉,心中直后悔方才为何要说那样的话…… 占星楼。 “恭迎主人,少主。”轻纱掩面的醉月在门前行礼道,“铭,你也来了。” 众人步入楼中入座,叶思吟将手中的药盒小心翼翼放置在案上,淡淡道:“醉月,解药就在这里。”清澈的紫眸扫过神情激动的醉月,叹了口气道,“你所中之毒,凶险非常。仅是内服与外用之药,恐怕是不够。”打开药盒,其中瓶瓶罐罐足有十数瓶之多,而更令人惊心的却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银质匕首。 “这是……?”醉月有些疑惑,不知这匕首是何用处。 叶思吟与叶天寒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道:“若要彻底解了这毒,必须剜去你面颊上的腐肉。我不知,你是否愿意承受这痛苦。” 醉月闻言赫然抬起头:“剜去……不……”那日她以匕首剜下一小块腐肉,已经叫她痛得几乎死去活来……若完全剜去脸颊上的……那她岂不是要痛死?! “醉月,想清楚。若此时不解,依兰效用会愈加减弱。过不了三年五载,你……”叶思吟并未说下去,然而每个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叶天寒看着这个十五年前自苗疆大祭司手中救下的女子,冷声道:“醉月,本座视你为左右手,是该如何,你自己决定。” “这……”醉月看看一脸担忧的战铭与一脸冰寒的主子,再瞧瞧叶思吟与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缓缓阖上双眸。 脑中赫然出现十五年前的景象——漫天的大火,在大火中挣扎的父母亲人,被凌迟处死的情人,还有大祭司邪恶的嘴脸……最后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朝她伸出手,说:“你既不想要自己的命,便给本座罢。”她茫然又无辜地望着那少年,不知他在说些什么。那少年又道:“跟本座走,本座可以助你报仇。”报仇么?她失神的眸子渐渐恢复了神采——仇恨的神采。眼前的少年,是如此的气质绝然,高不可攀。若是这人,她相信他可以助她报仇。于是她点头答应……十五年了,她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为了报仇么?如今机会来了,难道她要放弃么?不……但若不解毒,一切都是枉然…… 双眸倏然睁开,有着两极容颜的女子望着那冰冷的匕首,对着叶思吟点头道:“那么醉月,便麻烦少主了……”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六章 清晨,捧着清水的侍女悄无声息地进入寒园,走向叶天寒的卧室。脚步在看到卧房门口的玄色身影时停了下来,欠身行礼。不敢出声主子是何等警醒之人,若扰了主子休息,后果并非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可以承担的。 “过一个时辰再来。”战铭以传音入密吩咐侍女道。侍女面上一阵惊讶过后,便又悄然转身离开。 战铭在房门口又站了片刻,忽然听到一声压抑的叫喊,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也退出了寒园。心道,这两位主子可千万别忘了今日是出发前往京城的日子…… 房内,幔帐后两具同样完美的躯体暧昧地纠缠。 平躺的少年,玉白修长的手指紧攥着身下的锦被,黑发散漫。上等丝绸般的肌肤早已布满了滛靡的痕迹。原本澄澈的紫眸因为情欲逼出的泪水而变得迷蒙;檀口微张,发出急促的喘息,一副任君享用的诱人模样。 看着身下沉溺于情欲、全然失神的少年,叶天寒深邃的紫眸又黯了几分。拉过少年的手,与他十指交缠,俯身覆上他微启的唇。 “唔……别……”深入体内的灼热再一次开始肆虐,叶思吟禁不住求饶。无力的双手交叠着被压在头顶上方,只能屈起修长的双腿欲拒还迎地磨蹭着情人瘦削却精壮的腰身,希望他能快些结束这场甜蜜却又痛苦的“惩罚”。 昨晚替醉月剜肉祛毒之后,叶思吟便被叶天寒强行带回寒园,抛上床,要求履行承诺。叶思吟也并未认真推脱,便半推半就地被他压着厮磨了整宿。承受不了叶天寒一整晚狂风暴雨似的掠夺,叶思吟几乎是在昏厥与情欲的交替中度过了这一夜。 求饶似的啜泣被全数以唇封住,叶天寒持续缓慢而诱惑似的深入浅出,似要令身下的人儿更加失控。 叶思吟无助地摇着头,急需解放的欲望受不了那样的缓慢厮磨,只想要对方能狠狠地进出,彻底的满足自己。手臂缠上叶天寒的颈项,带着哭腔稍显暗哑的嗓音急切地需索:“寒,不要这样……嗯~快,快一些……啊!”突然的挺入让毫无防备的人惊呼出声。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激烈的攻城略池。 双腿被分开压在胸前,就着最方便的姿势每一下都到达身体的最深处,毫不留情地擦过最要命的地方,引得叶思吟不住地颤抖好难过,却又要命的舒服……理智、矜持全数被抛弃,叶思吟被冲撞地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能抱紧身上正在折磨宠爱自己的人,吟哦不断:“寒……寒……嗯~轻些……哈啊……” 示弱的话让叶天寒欲火更甚。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听到心爱之人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时的温言软语还能无动于衷,他叶天寒自然也不例外。律动的频率没有下降,反而愈来愈快,愈来愈猛烈。 “嗯啊!”几乎是被撞到最高点,叶思吟抑制不住低声尖叫,达到了极致。 紧致湿润的后|岤犹如抽搐般的吸吮着其中的昂扬,叶天寒低吼一声,将热情全数释放在深爱之人的体内。 相拥着直到气息平复,叶思吟累得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几乎持续了整夜的欢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真过分……紫眸恢复清澈,叶思吟有些恨恨地想着。他如何也料不到,这看起来比那千年寒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男人,在床上竟是那般狂放…… “在腹诽本座?”才在心里骂了一句便被抬起下颔对上那人没有表情的俊脸。好似在生气,揽在他腰间的手却恰到好处地揉捏着。深邃的紫眸中光华流转,没有寒冷,没有讽刺,有的只是满满的宠溺。 “累。”叶思吟皱了皱眉有些抱怨似的道。 “先用膳,一会儿在马车上睡。”叶天寒收紧手臂,将柔软的身体整个儿抱在怀里,不舍地吻了吻他汗湿的额角道。以“惩罚”为名,要了怀中之人一整夜,这种欢爱虽激烈得会令人上瘾,偶尔一次为之不打紧,可若长此以往,对两人的身体都有害无益。只是,对着最爱的人,冷情如他也无法忍耐自己的欲望。身为练武之人,叶天寒很明白纵欲的后果,心道来日方长,再不可如此不顾这人的身体放浪形骸。 轻声答应,叶思吟闭上眸子,由着叶天寒抱他沐浴更衣。 “小思,一大早派人来找我,有何要事?”用过早膳,连艳便登门拜访,身后自然跟着花无风。 “师叔,今日我们便要启程前往京城。师叔既然想要留在临安待产,长期住在万叶楼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搬来这儿住可好?”叶思吟轻笑道。不出所料,此言一出,花无风的脸自然是更黑。他正想着如何将连艳带回昆仑呢,没想到这师侄竟然如此拆他的台。这下好了,艳儿更不肯走了。 连艳眸子一亮。原本她还想在钱塘湖边买栋宅子,而浮影阁却无疑是她留在临安的最佳去处。不过…… “说吧,有何条件?”连艳问道。 “果然瞒不过师叔。”叶思吟微笑道,“阁中的右护法身重苗疆奇毒。我虽已配出解药,却仍需随祛毒进程不断调整药方。” 连艳闻言点头:“原来如此。无妨,交给我,你安心上京便是。” “如此甚好。” 告别连艳与花无风,二人便上了马车。随行的自然是战铭与凌霄辰二人。 马车缓缓驶至城门,忽然戛然而止。 “站住,里面是什么人?”一人粗声粗气地问道。 “我家主人与少主。”战铭答。 “帘子掀起来,让军爷瞧瞧。”那人又道。 战铭似是不悦,并未回答,也并未动手掀帘,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各位要把守城门呢?” “宫中失窃,朝廷下令各地协助。本官奉命把守城门,缉拿盗贼!”那人道,“怎么?里面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不快掀?!”说着就要上前强行掀开帘子。 “放肆!”战铭沉声吼道,腰间利剑出鞘。 只听得一阵金属敲击的声音,所有守城兵将均将手中的剑与长矛对准了马车:“里面的人出来,不然本官可要不客气了!” “铭,退下。”寒冰般的嗓音令所有人都不自觉一颤。战铭领命,退至一旁。凌霄辰打起车帘,只见一身白衣的狂傲男人君临天下一般坐在马车上,身边是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绝色少年,二人面容相仿,竟似一对举世无双的兄弟。 叶天寒冷冷看着车前的满脸横肉的守城将士,深邃紫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袖子一挥,深厚的内力带起一阵狂风,所有人的武器都骤然离手,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声,所有武器,竟全部被揉成一团,重重落在地上,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你……你……你大胆!来人,拿下!”那守城官胆战心惊,却又仗着人多势众,狐假虎威地喊道。然而,没有任何人敢移动半分。这男人周身所散发的寒气竟似要将人生生冻成冰块一般。 “你……你到底是何人!?”皇命在身,那守城官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有可能这就是皇上密旨上所说之人。 这时另一名士兵跑上前,对着那守城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手城官脸色剧变,忙道:“原来是浮影阁阁主!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请,请……”说着忙退到一边。 “走。”叶天寒轻蔑地扫了一眼车前众军官,吩咐道。 凌霄辰复放下车帘,与战铭对视一眼,甩动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皇帝派的人?”车内,叶思吟问道。这守城将士出现的诡异,想来是皇帝得到了什么风声,这才派了人来看守。说什么皇宫失窃,不过是个不像样儿的借口罢了。真正目的无非是为了监视叶天寒的动向。 叶天寒点头。 “浮影阁中亦有皇帝的眼线?”叶思吟有些奇怪,皇帝如何会知道叶天寒要在今日上京呢?除非身边有眼线。不过像叶天寒如此行事谨慎之人,怎么可能将那样的危险放在自己身边? 叶天寒冷冷一笑:“无妨。本座便是告诉了李弦要前往京城,他能耐本座如何?” 叶思吟皱了皱眉:“还是小心为上。”皇帝毕竟是九五至尊,怎么说也会有些过人之处。是以叶思吟依然是有些担忧的。让连艳花无风入住浮影阁,除了替醉月祛毒以外,他还有心要他们在浮影阁成为一座空城之际,能借助他们的力量,守好浮影阁。 叶天寒知道怀中之人的想法,心中自是愉悦。这人已经将浮影阁当做他自己的家,将自己完全放在心上,让他如何能不开心? “不是累了?睡一会儿。”叶天寒不愿这人为此事太烦心,吻了吻他的唇角道。 腰间的手恰到好处地揉捏着,又令叶思吟忆起昨夜两人的疯狂之举,不禁有些脸红气闷。不过实在是累了,也就不与叶天寒计较,便靠在他怀中,闭上眸子假寐。耳边是情人沉着有力的心跳和车轱辘有规律的声响,不一会儿,睡意慢慢侵袭上来,便渐渐沉入睡梦之中。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七章 “这都是第几批了……?”叶思吟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看到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黑衣人,不禁叹了口气。 自从出了临安城,无论是露宿荒郊野岭,抑或是投宿客栈,几乎每晚都有人行刺。虽然这些杀手身上并无任何表明身份的标记或是配件,在被伤了之后也立刻自刎死去,不过想也知道这肯定是皇帝派遣而来的。仅凭这些区区刺客,自然伤不了叶天寒与叶思吟二人。只是每晚如此不厌其烦地前来行刺,打扰了二人的好眠,让叶思吟万分无奈。 唤来暗卫处理了满地的黑衣人,叶天寒回到床上,拥着心爱之人躺下。 “寒,明日陪我去药房配些药吧。”叶思吟有些迷蒙地道。连日的旅途,虽有车马代步,可仍是让人觉得疲累。更何况夜夜都有这些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扰的他不得安宁。 “好。”吻了吻怀中人的额角,叶天寒挥手熄灭了灯烛。 客栈遂又恢复了平静,唯有身着黑衣的夜行者,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屋顶上悄然离去。 翌日。 漫步在江宁城街头,说一点儿也不好奇是假的。 叶思吟来到这个时空已有四年了,然四年间一直深居倾月谷,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从倾月谷去临安时一路上忙着赶路,根本未曾好好看过;独自离开浮影阁之时也因为心事重重而无心游览。此次虽也身负要事,不过叶天寒说不急,他便也放宽了心。 此处的城镇、街道,与前世所处的时空完全不同,不禁令他兴致盎然。街边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叫卖的小贩、卖艺的艺人、各式各样的路人……并非未曾见到过这些景象,但如此悠然地闲逛,如此近距离查看这些原本只有在那个如今已经渐渐淡忘了的黑匣子中才能看到的场景,却实属第一回。 看着身边的人兴致高昂,叶天寒有些自责。 叶思吟或许生性淡漠,却并非如他自己一般冷情冷心,对外界毫不在乎。这个世界,对于叶思吟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可自从将这人带回浮影阁之后,这人一直呆在阁中,或制药,或看书,从未提过要出门。叶思吟不提,他便也忽略了。今日见他如此,叶天寒便明白自己的过错。 叶思吟并未注意叶天寒的异样,不过对这热闹的街景倒也不留恋。进了药房配了些必须的药材,便道要回客栈准备启程。 然不知为何,街上的人似乎愈来愈多,还都涌向同一个方向。 “出什么事了?”叶思吟有些奇怪,“莫不是赶上了庙会?” 战铭瞧了瞧周围的状况,眼疾手快地拦住一个忙着赶往不知何处的老人询问。 “你们不是江宁城的人吧?”老人显然有些急切,却还是很耐着性子道,“今儿是我们江宁城刺史大人的六十大寿,搭了戏台子,正唱戏发寿桃呢。”语毕便匆匆离去。 “刺史的六十大寿?”战铭蹙眉,“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官员,过寿竟有如此大的手笔,果真不是什么清官。” “吟儿,可想去瞧瞧?”叶天寒不以为意。大事既成之后,李愔自是会调度百官,清理门户。 叶思吟摇了摇头,遵循了前世的习惯,他仍是不喜人过多的地方:“不必了。我们回客栈吧。” 三人一行遂走回客栈。岂料客栈中完全是出乎意料的局面。凌霄辰在客栈外等候,一见三人,便行礼道:“主人,少主。出事了。” 叶天寒眯起眸子,示意他继续说。凌霄辰看了眼客栈里面,又看了眼叶天寒腰间的配件——除却浮影阁的半块玉珏之外,还有一块通体翠绿的上等翡翠,上头赫然雕刻着一条四爪飞龙。叶天寒亦注意到了,脸色瞬间沉下来。 三人方踏入客栈大门,便听得一人高呼道:“臣等不知亲王殿下亲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随后便是一阵膝盖磕地的声响。客栈的掌柜小二跪了一地,颤颤巍巍地发着抖。心道这几位客官昨日一进客栈他们便知其必定非富即贵,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尊贵的大人物,也不知昨日是否招待的周不周……若是问起罪来,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叶天寒蹙起眉,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官员与士兵,一语不发,周身寒气四溢,直将地上的人吓得不敢抬头。 足足过了半刻钟,这“平静”终于被一个人打破了。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来人衣衫凌乱,藏青的官服内,还隐约可见大红的袍子。想来,这人便是今日过六十大寿的江宁刺史,急匆匆得到消息,刚从戏台子回来,连衣裳都没空换,只得在原来的衣裳上套上官服。此刻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江宁刺史,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对亲王殿下如此无礼!来人,撤了他的顶戴花翎!”众官员中为首的那一个见来了个替死鬼,连忙吩咐道。几名将领听命,正要起身将那江宁刺史拖走,便听得一个寒冰般的嗓音冷冷道:“慢着。” “亲……亲王殿下……”那刺史一阵哆嗦,只觉得一股寒气席卷了全身,腿一软,竟晕了过去…… 叶思吟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心中觉得好笑。看着这一众朝廷命官竟是这般丑态,那当皇帝的估计也是气数已尽了。 “你是何人?”深邃的紫眸盯着那为首的官员问道。 “下官……下官淮南道节度使方……方远杭,叩见亲王殿下!”那方远杭声音战栗着答道。一台头,便看见那高贵却冰冷的深紫色眸子,浑身一颤,复低下头去。心道:这亲王殿下未免也太恐怖了……皇上啊皇上,好端端的,为何要臣等对付这么个快被朝廷遗忘的亲王呢……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叶天寒心中明白了大半,遂道:“铭,霄辰。” “属下明白。”领会主子的意思,凌霄辰与战铭目送叶天寒与叶思吟二人上楼,凌霄辰便对着众官员道:“各位大人请起,若无要事,便请回吧。我家主子不喜别人打扰。” 方远杭与众官员这才颤悠悠起身,围到二人身边,七嘴八舌地问着: “亲王殿下喜欢什么酒?” “亲王殿下喜欢什么样的歌舞?” “亲王殿下身边的可是世子殿下?” …… 最后,还是由方远杭拍板道:“凌总管,今晚下官等在松竹馆摆宴宴请亲王殿下与世子殿下。务必请亲王殿下与世子殿下出席。”那方远杭说着,便自怀中拿出一叠银票,塞到战铭与凌霄辰手中,率领众官员离开了,只留下一队士兵把守客栈,领头的将士还过来行礼道:“下官乃节度使下属都指挥使万丰,奉命保护亲王殿下与世子殿下。”语毕便带兵分散到客栈各处。 战铭与凌霄辰面面相觑,看着手中巨额的银票,哭笑不得。 “松竹馆?那是什么地方?”叶思吟听着战铭禀报有些疑惑,心中却隐约知晓。这些朝廷命官的设宴之地,若非本城最为豪华的酒楼,便只有瓦肆勾栏之地。松竹馆?呵,这名儿起的倒是有趣。 “这……”战铭看看凌霄辰,又看看叶思吟身旁的叶天寒,不知该如何解释。 看他的样子,叶思吟便确定了心中所想,淡淡笑问道:“寒,要去么?” “……”叶天寒见爱人清澈的紫眸中满是戏谑的笑意,遂挥手让战铭与凌霄辰退下。待到房门被轻轻关上,叶思吟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抱在怀中。 “依吟儿的意思,本座该不该去?”将问题丢回给叶思吟,深邃的紫眸现出几分玩味。 叶思吟略加思索,笑道:“我还真是未曾去过,去见识见识也好。”心道:好不容易穿越到了这个时空,而且此地还是艳名传千年的江宁城。有诗道:“十指如玉如葱,凝酥体雪透罗裳里。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如此情景,他倒也很想瞧瞧。 男人的眼神有些微变,沉浸在想象中的人却并未察觉。叶天寒无奈地叹口气。怀中之人向来聪慧,却在有些时候笨的让人想狠狠教训他一顿。不过他也明白叶思吟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好奇罢了。 看着叶思吟挂着淡淡笑容的绝色脸庞,叶天寒伸手抬起他线条优美的下颔,辗转朝那菱唇吻了下去。 叶思吟也只是微微一愣,便坦然接受爱人的亲吻。有些急切,比平日的浅吻激烈许多的吻,令叶思吟心中诧异,身体却不受控制得亟需排解自唇向全身蔓延的刺激,丝丝低喘缓缓流泻而出,直到脑中一片混乱,再也无法思考。 叶天寒终于大发慈悲,放开怀中快要窒息的人,又不舍地吻了吻他的唇角,邪魅笑道:“吟儿,今晚可是场鸿门宴。” 叶思吟依旧有些气息不稳,紫眸却已经恢复了清澈,犹如这世上最为无暇美丽的紫晶一般:“既是鸿门宴,那便更应该去了。”去瞧瞧皇帝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夜幕降临,花街柳巷便渐渐热闹起来。一行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外惹眼。 冷俊的男人,一头墨色长发狂放不羁地披散着,身着象征亲王尊贵身份的银色衣袍。身边是同样服饰的少年,只是长发中挑起一缕以流云舞月簪固定,衬着他绝色的面容,竟是倾国倾城。这两人身后,亦有两位身份高贵的侍从,以及一队身着军服的将士。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江宁城最为著名的寻欢之所——松竹馆走去。 “臣等参见亲王殿下,世子殿下。”松竹馆门口,早有方远杭带一众官员等候,见叶天寒与叶思吟到来,便行礼道。周围之人见状纷纷跪地。 “免礼。”叶天寒蹙眉,显然对面前的人非常不悦,却仍是不露声色地道。 “谢亲王殿下。”众官员起身,方远杭道:“请。” 叶天寒与叶思吟对视一眼,便相携走进了这奢靡滛逸的勾栏之所。 很多年后,每当叶思吟想起这第一次“逛青楼”的经历,仍会面红耳赤,悔不当初。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八章 踏入松竹馆的下一刻,叶思吟便后悔了。 无论名儿起的有多么雅致脱俗,青楼毕竟是青楼。作为江宁城最大的寻欢之所,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暂且不提,表面上的金碧辉煌根本无法遮盖这其中的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滛靡的气息。 叶思吟蹙眉。不是说古代的青楼,尤其是这些方圆闻名的青楼,多少都会有些附庸风雅,是文人墨客的聚集之所么?为何引入眼帘的都是些脑满肠肥的达官显贵与那庸脂俗粉的不雅之举? 察觉到身边的人心绪不佳,叶天寒伸手揽住他的肩头,以传音入密问道:“离开可好?” “不必。你不是想看看皇帝到底想做什么么?”叶思吟亦以传音入密答道,清澈的眸看了一旁满脸的寒冰,却在紫眸深处泄出丝丝担忧的爱人,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一行人在兴奋异常的老鸨的带领下进了松竹馆中最为豪华的松竹厅。辅一进门,便见一片花红柳绿,齐齐跪倒在地上道:“贱婢参见亲王殿下、世子殿下。” 叶天寒不语,只径自绕过这些老鸨精心挑选出来伺候这松竹馆开馆以来身份最为尊贵的客人的美人,揽着怀中人一路到了主座上坐下,这才冷声道:“免礼。” “亲王殿下远道而来,让这江宁城蓬荜生辉。下官与淮南道众官员齐敬亲王殿下一杯,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淮南道节度使方远杭举起酒杯扫视了全场道,语毕便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深邃的紫眸一闪,执起桌上的酒杯,冷冷看着下首的官员们一个接一个的干了杯中的酒,却只端着酒杯,并不饮下。 叶思吟亦端起面前的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凑近闻了闻,面上倏地露出一丝冷笑。两人对视一眼,叶思吟遂柔声开口道:“方大人,你就是以这劣质的蝽药来招待我们么?”嗓音稍稍严厉起来,“可是嫌这头顶的乌纱戴的太久了?” 方远杭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这……这……亲王殿下恕罪,世子殿下恕罪……下官一时糊涂,忘了嘱咐这老鸨。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求饶间,已经有人将那穿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带了上来。那老鸨一脸的惊慌,显然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推到了最为危险的边缘,却已经知道这回肯定是什么出了差错,因而一被那侍卫推倒在地上,立刻哭喊着道:“贱婢知罪,贱婢知罪……” “行了。”叶思吟制止道,“换些酒上来便是了。” “是,是……谢亲王,谢世子!谢亲王,谢世子!”好似得到了特赦令,老鸨立刻连滚带爬地出去了,那方远杭则瘫坐在椅上直喘粗气。 酒很快便换了上来,想是有人特意吩咐过,上来的是三十年的陈酿,酒香四溢,立刻充盈了这松竹厅。 酒一满上,那些被冷落在一旁的姑娘们便上前一人一个坐在众官员身边,顿时,滛词浪语接连不断。但无人敢靠近这寒气四溢的主座。 “这是怎么回事!倾姒人呢?!”终于,那方远杭站起来对着门口伺候的老鸨龟公吼道。 那老鸨擦了擦汗,不住地作揖:“大人恕罪,殿下恕罪,倾姒即刻便可来了。”忽眼睛一瞟,立刻笑逐颜开,“来了来了!姒儿,看你这孩子!还不快去亲王殿下座前伺候着!” 叶思吟看着走近的女子,一袭华衫,衣香鬓影,姿态妖娆,眉宇间尽是狐媚之色,不觉皱眉。所谓花魁不应是如苏小小、李师师那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色美人么?为何这名为倾姒的花魁却看似无半点内在,仅仅只是个妖魅的躯壳罢了? 那倾姒娉娉袅袅地走近,到座前时顿住脚步,缓缓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不跪倒罢了,这一跪却是衣衫半敞,露出了轻薄外衫里头隐藏的青色肚兜,竟是以那半裸的酥胸明目张胆勾引着叶天寒。 叶天寒面上一丝表情也无,既不问罪,也不说免礼,只端着酒杯小啜。 “亲王殿下,这是松竹馆中的花魁倾姒姑娘,这之前还是个清倌。”方远杭搓搓肥厚的手掌,滛笑着道,“还请亲王殿下笑纳。” “哦?送予本座?”叶天寒挑了挑眉。 方远杭不舍地看了眼倾姒,咽了口口水道:“那是自然。” 方远杭话音方落,那倾姒竟已起身来到叶天寒身边,柔荑执起酒杯凑到叶天寒唇边道:“贱婢来迟了,亲王殿下可是生气了?” 叶天寒冷冷看着身边的女子,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并未饮下那酒,只是挡开她的手,冷声道:“晚些再献媚不迟。”那倾姒一阵颤抖,却也因为叶天寒的话中有话而露出笑容。 叶思吟瞧着爱人与那花魁“打情骂俏”,看着他不着痕迹的闪躲,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有些不是滋味儿。恋爱中之人,独占欲可是大的可怕,叶思吟自然也不例外。看到情人转过头来,他瞥开眼,眼不见为净。 看着叶思吟的举动,深邃的紫眸黯了黯:“可是吃醋了?”传音入密道。 “你又不喜那花魁,我为何吃醋?”叶思吟嘴硬道,心中却仍是有些泛酸。那独属于他一人的臂膀如今竟被一个身份如此低贱的女子靠着…… 深邃的紫眸泛起一丝笑意,不再开口。 “我出去瞧瞧。”实在看不下去,叶思吟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松竹馆。叶天寒眯起双眸,望向一旁的战铭,战铭会意,便跟了出去。 “少主想去何处?这地方到处都是花街柳巷,不如回去吧。在主人身边也安全些。”战铭劝道。 叶思吟摇摇头:“闷得慌。” 战铭知道叶思吟是心中不快,有些好笑,却也不点破。 叶思吟与战铭二人,一人高大俊美,一人绝色倾城,自是引来许多瞩目。然馆中的姑娘怕是都知道这二人的尊贵身份,因而不敢贸然上前。可惜,这世上就是有人不长眼。 “让倾姒出来!老子要她陪……陪酒!清倌?呸!” “哟,这位大爷,倾姒姑娘陪着亲王殿下呢。”一个龟公拉住横冲直撞的大汉,笑容中有些不屑,“若是被亲王殿下看上了,这以后可就是亲王的侧妃了!” 战铭闻言在心中冷笑,真是群不开眼的东西……看看前边的绝色少年,面色沉静,清澈的紫眸看不出有何情绪,心中有些担忧。上一次因为夕颜之事而决意离开,此次两人已伉俪情深,应该是不会再出那样的差错了吧? ?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13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战铭这厢暗自担忧,那厢大汉还在与那龟公纠缠:“侧妃?!呸!让她出来,爷今儿非见她不可!什么亲王不亲王的……让她出来!” “她正在陪着亲王殿下呢!您再这样儿,可别怪小的我不客气了。”那龟公语气转硬,一招手,便来了一大群打手。 那大汉喝了不少酒,借酒壮胆竟也不怕,可惜眼神儿不好使,一转眼,就道:“谁说她陪着亲王殿下?那不就是倾姒嘛!?”说着便跌跌撞撞闯过去,竟直直撞向叶思吟的方向。 叶思吟皱了皱眉,闪身躲开。 “小贱人,还不给大爷过来!?”那大汉满口胡言乱语,叶思吟眼神一凛,纤长的指轻轻弹了弹,便见那大汉突然捂着嘴闷哼了起来,片刻便倒地打滚。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那漂亮的少年做了什么,竟无人看清! 战铭寒着脸低喝一声:“带走。”那再地上打滚的大汉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便不见了…… 无心去理会众人的惊恐与暗卫会对那人做什么,许是因这馆中的脂粉气,或是方才那倾姒黏在叶天寒身边的情景,叶思吟只觉得心中分外烦闷。 “铭,你与霄辰留在此处,以防不测。我先行回客栈便罢。”叶思吟道。 “这如何使得?属下护送少主回去便可。”战铭恭敬道。要叶思吟一人回去,即使有暗卫保护,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这……好吧。”叶思吟稍稍迟疑,便答应了。 “这位便是亲王的世子?果然俊美无双,乃人中龙凤啊!”刚要离开,便有一人拦住了叶思吟的去路。抬眼一看,竟亦是个温润青年,一袭的月白衣衫与干净白皙的脸与这滛靡之地格格不入。 “你是?”叶思吟迟疑问道。 “在下一介生意人,名为秦似逸。”那人款款一揖,柔声道。 那厢叶思吟碰上了个不速之客,这厢松竹馆中,倾姒早已变本加厉,竟整个人横卧在叶天寒膝上,以那傲人的胸脯摩挲着叶天寒的大腿。 叶天寒冷笑,豁然起身,也不顾倾姒跌落在地,一脸的惊诧与委屈,只道:“你的卧房。” 倾姒这才明白,急忙起身娇笑道:“请殿下随贱婢来。” 主座上发生了何事,下面的方远杭看的万分清楚,擦了擦汗水,心道:终于将这尊大佛弄进倾姒的卧房中去了……还有那世子,应该也有人招呼着了吧……可惜了那么个绝色的少年,若是可以,他还……脑中想象着那少年被压在身下辗转呻吟求饶的样子,方远杭如鼠类一般的眼睛冒出下流的目光。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九章 松竹馆雅间。 一名上等的琴姬垂首站于琴案旁,低敛的眸中闪着痴迷的神色。 一身月白衣衫的儒雅青年修长的十指正看似随意地在古琴上拨弄——琴声淡然悠闲,却又似暗藏蹊跷。忽的拔高,而后又急转直下,乃至无声,却在片刻之后又缓缓响起,好似跌落万丈的悬崖,却又翩然而起。余音袅袅,绕耳不绝。 “秦公子的琴艺堪称一绝啊。行商之人能有这等闲情逸致,实属不易。”琴声稍落,叶思吟抚掌微笑道。 “世子谬赞,雕虫小技,何足挂齿。”秦似逸收了手,恭敬一揖答道。接过琴姬递来的手巾,仔细擦了手。那琴姬接回手巾,以恋恋不舍的目光看了秦似逸一眼,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雅间。 叶思吟只淡淡道:“秦公子过谦了。”他对秦似逸并没有过多的好感,即使眼前的青年看起来温文尔雅,才貌双全。出现在如此巧合的时间,如此巧合的地点,身为普通的商人,却又知道他的身份,还如此主动上前搭讪——此人必定不简单。 思及此,叶思吟垂眸。不知叶天寒那边如何了。那倾姒,必然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他吧……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快。 “世子看起来有心事?”秦似逸不知何时已从琴案后起身来到叶思吟所在桌旁。 “哦?何以见得?”叶思吟挑了挑眉。观察人心细致入微,能将他人的表情神态一丝不苟地印在脑海中加以揣测——商人的本色,却也非每个商人都能具备的才能。 “世子自方才便心神不宁,连在下的琴声都未能打动世子分毫,可见世子的心不在此。”秦似逸微笑着答道。说着便抚掌唤道:“媛琴。” 方才那名琴姬推门而入:“秦公子有何吩咐?”眸中具是眷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秦似逸并未注意那名为媛琴的女子的注视,只道:“你亲手酿的桂花珍酿可还有?” 媛琴答道:“自然还有。奴家这便去取。” “这琴姬所制桂花酿可有何特别之处,竟令秦公子如此喜爱?”叶思吟询问道。 “世子一尝便知。媛琴的琴是这松竹馆的第一,而她所酿的桂花酿,说是淮南第一都不为过啊。”秦似逸似是已经品尝到桂花酿的醇香,一脸的陶醉。 正说着,媛琴便回来了,手上拿了两个精美绝伦的琥珀酒杯,柔声道:“秦公子过奖了,奴家怎么敢当?”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手上捧着一小坛酒。 秦似逸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夹杂着桂花的清香飘散开来,“果然不愧是媛琴亲自酿的酒。来,媛琴,敬世子一杯。”说着便满上酒。 媛琴闻言取了其中一杯,递到叶思吟唇边:“世子,媛琴敬您一杯。” 叶思吟不着痕迹地皱眉。习惯了叶天寒身上清淡却又幽深的龙涎香,这女子身上的脂粉味令他有些不适。 正待拒绝,恰逢战铭推门而入。叶思吟顺势推开媛琴。眼角却恰巧瞥见秦似逸蹙眉惋惜的神色。心下便有了思量。 战铭入内,巧力推开媛琴:“少主,主人吩咐要您过去。” “何事?”叶思吟蹙眉问道。不是在与那倾姒周旋么? “少主,此人身份已查清。明里为江宁城首富,一介商人;暗里则是皇帝在民间培养的势力之一。”战铭以传音入密道。 “主人吩咐,天色不早,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该回去了。” 叶思吟点了点头,遂道:“秦公子,看来你的高山流水之音与这极品的桂花珍酿我今日是无福消受了。若有缘,定可再次相逢,届时再行把酒言欢不迟。”语毕便起身要走。 秦似逸沉下了脸。想起主子的命令,略微思索,便道:“看来那倾姒姑娘还不够入亲王殿下的眼啊,竟就要回去了?” “世子方才心绪不宁,可是为了亲王殿下?”秦似逸见叶思吟停下脚步,却并未回答,便又追问了一句。 闻言,清澈的紫眸黯了黯——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秦似逸见叶思吟不回答,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下猜对了?亲王殿下方才与那花魁打得火热,世子心中必然不快吧……” 令秦似逸惊讶的是,叶思吟回转身来,然淡然绝色的面容上却是一丝震惊与恐惧的神色都没有。 秦似逸沉下脸,停顿半晌,这才阴测测地道:“世子与亲王殿下这般违背天理伦常,难道就不怕传出去遭天下人耻笑么?!若传到圣上耳中,世子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叶思吟与战铭对视一眼,眸中稍现杀意。 “你是如何知晓的?”叶思吟低声问道。底下的头让秦似逸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却让秦似逸觉得他在害怕。 “世子每晚与亲王殿下同床共枕,并非仅仅只是就寝如此简单吧?”秦似逸得意地道,话语中参杂了些轻蔑与一丝欲望的味道,“难不成亲王殿下就是在床上认了世子的身份?不过世子这般倾国倾城,自然不是区区一个风尘女子可相媲美。也难怪亲王殿下……啧!”余下的话全数被堵在口中说不出来,因为战铭的剑尖瞬间抵上了秦似逸的咽喉。 明晃晃的三尺青锋冒着寒气,让秦似逸颈项上一凉,却依旧面带笑容:“左护法别气,在下说的可全是心里话。” 一句“左护法”,让叶思吟战铭二人知道秦似逸显然对叶天寒在江湖上的名声有所耳闻。竟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看来这皇帝的爪牙来头不小。 战铭冷冷道:“侮辱主人,唯有死路一条。侮辱少主,哼,你是否想去浮影阁的刑堂走一遭?”这话半点不掺假。想那玄悠琴,若是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也不至于至今仍在刑堂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铭,不得无礼。”叶思吟淡淡道,抬手拨开剑尖。 战铭领命,收剑回鞘,却仍旧杀气腾腾地看着秦似逸。 秦似逸见叶思吟制止,以为是他心中恐惧,便道:“还是世子懂得道理。” “废话少说,你待如何?”叶思吟打断他带着不屑的恭维,冷冷问道。.sqsqs./bbs 若只是那些不入流的刺客,他与叶天寒均不在意。可这秦似逸竟如此不知好歹,也是叶思吟未曾预料到的。他与叶天寒均不愿如此早便与皇帝扯破脸皮开门见山,可这秦似逸,看来是不除不行了……清澈的紫眸黯了黯,低头望向自己现场的十指——那原本以一把手术刀拉回无数在生死关头徘徊的生命的手,今日竟又要染血了……可他却不会后悔——既然选择了用心留在这个世界,选择了叶天寒,那么这种事,便是在所难免。他不是躲在叶天寒身后,只懂得寻求保护的雏鸟,而是能够站在他身边,与他同进退的爱人。 秦似逸眯起双眸,起身来到叶思吟身后,不顾战铭欲杀之而后快的目光,纤长的指挑起少年的一缕长发,带着滛靡的意味道:“在下不想如何,也不想与世子为难。只要世子肯让在下好好疼爱你一晚,此事便可小事化了,绝不会传到圣上的耳中。”秦似逸嗅着少年身上干净而诱人的气息,几乎要沉醉了——难怪,那冷冰冰的亲王殿下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自己的亲子行那苟且之事……在向主子复命之前,稍稍尝一尝这少年的滋味,想必应该无甚大碍吧…… 叶思吟忍住想吐的欲望,起身将自己的发自秦似逸手中夺回。 “秦公子,你的主子既然告诉过你我等的身份,难道就没告诉你,有些人不是你想碰就碰的么?”清澈的紫眸中露出一丝嘲弄。 秦似逸有些警觉,眼神凌厉起来。为何这少年的气势一下子增强了许多?仍是那副柔弱的模样,却凭白增添了一股不可接近的气质。 叶思吟看着他表情的转换,嘴角上勾,微微一笑道:“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何异样么?” 秦似逸闻言一惊,抬起自己的手掌查看——之间方才出碰过叶思吟的发的右手手掌,已然是青紫一片! “你……”秦似逸想要问什么,却突然间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息,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咙一般,眼神透露着痛苦的神色。 叶思吟冷冷一笑,抬手拂过自己的发——这是渐月常用的伎俩,在身上各处都撒上毒,免得弄脏了自己的手去收拾敌人。 “如此不堪一击,竟敢轻薄少主?!”战铭冷冷道,顺便狠狠踢了地上的人一脚——秦似逸被踹出去半丈远,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铭,他交给你了。”递给战铭一个药瓶,“这是解药。”语毕便转身出了雅间——不知寒那里到底如何了……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五十章 小鱼有罪,小鱼去面壁……在这里向不小心买了v的亲们道歉…… “哟,这不是世子殿下么?”倾姒房前,一名龟公拦住了叶思吟的去路。叶思吟无暇去理会他,错身走过,直往房内走去。 “世子殿下万万不可。亲王殿下正与倾姒姑娘……您此时进去未免不妥。”龟公连忙又拦住他,搓着手嘿嘿笑道。 “让开。”叶思吟蹙眉低声喝道。绝色的面容沉下来,清澈的紫眸中一抹愠色。龟公一震,一时忘了阻拦——乖乖,这长得如花似玉的世子殿下生气起来竟还不可小觑,遂不敢再拦。 推门进去,屋中并没有任何滛靡的气息。叶思吟稍稍轻吁了口气。虽然相信爱人,却还是怕在这瓦肆勾栏之中,会看见什么他绝不想看到的景象。 “就如此不信任本座?”熟悉的龙涎香随着温暖的胸膛从背后环抱上来,冷冷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悦。 “是我错了。”回转身,见叶天寒深邃紫眸中淡淡的不悦,叶思吟微微一笑,抬头吻了吻爱人的唇角,干脆地认错。 叶天寒挑了挑眉,显然是对如此轻描淡写的认错不满,低头狠狠索要了一个吻。 唇舌相依的温暖勾起体内的激|情,谁也不愿先行退开。 “寒,嗯……等,等一等……”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褪去了一半,叶思吟才惊觉不对。此处可是青楼啊……方远杭、秦似逸、倾姒一众事儿都未曾解决,这男人怎么就有心思在此处做这件事?! “吟儿,来不及了。”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欲而显得有些暗哑,大掌按上叶思吟的腰,胯间的火热让叶思吟不由在心中哀嚎。 望着怀中人脸上的欲望与挣扎之色,深邃的紫眸黯了黯,眼角瞥到桌上的酒壶,唇角牵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桂花酿?”看着叶天寒倒了杯酒,熟悉的酒香瞬间溢满整个房间,叶思吟有些不解。方才被激烈的吻弄得全身乏力,头脑发昏,根本无那闲暇去忖度爱人的用意。之间叶天寒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却在下一刻俯身吻上漂亮的菱唇,将口中的酒全数度了过去。来不及吞咽的桂花酿顺着唇角淌下来,沾染了一丝滛靡的味道。 一吻毕,叶天寒拦腰抱起连站都快要站不稳的人,朝那淡紫色的华丽床帐走去。 直至身上的衣物都被剥了个干净,叶思吟才回过神来,看着爱人与往日不同的强取豪夺似的眼神,心下有些恐惧。 两人床第间一直都是万分缱绻缠绵,然叶天寒虽霸道,对待叶思吟却也是少有的温柔体贴。是以此等与往常不一般的充满掠夺的神情令叶思吟有些不安,却也并未想要反抗——爱人绝不会伤了自己,这是只属于情人之间的信任。 如此想着,叶思吟放下心来,既然躲不过,好好享受便是了——便任由爱人以灵活的唇舌与修长的指在自己身上挑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直到整个身体都热得发烫。 只可惜,此次叶天寒竟好似铁了心不让他好过了——湿热的唇舌舔吻着胸前的粉嫩,却就是不触碰最中心的茱萸;修长的指逗弄着双腿间的柔嫩,却就是不肯给予直接的爱抚。欲望被一丝丝地挑起,去无法得到满足。体内重新升起的欲火,燃烧着全身上下,直至身后的柔|岤,也沁出了些湿润。 叶思吟咬咬牙,起身跨坐到爱人腰上,沙哑的声音听得出有多难受,却仍是咬牙切齿地问道:“那桂花酿……你是故意的……” 爱人脸上少见的邪笑让叶思吟愈加确认,那桂花酿的确有蹊跷。怪不得方才莫名其妙让他喝呢……只是这酒中之药太过邪门,竟让他后|岤万分麻痒,直想要人狠狠厮磨一番才能解除那欲火。青楼果然是个万恶的地方…… “与那秦似逸弹琴聊天,可还高兴?”抱住怀中人的纤腰,叶天寒恶劣地以昂扬磨蹭着他湿润的后|岤,逗弄着他。语气中有些酸意。几日来都是他亲手为这人绾发,竟然让那该死之人触碰了,叫他怎能不气?再加上这人儿的不信任,更是令他火大。青楼之中别的没有,然蝽药器具之类,却是最为齐全的,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了。想来这人以后必定再也不会想要“逛青楼”了吧…… “你吃醋?”叶思吟舔了舔叶天寒的唇,索要了一个吻,又晃动腰身磨蹭着股间的火热,想要爱人先行缴械投降。 然叶天寒岂是如此好糊弄的,有力的手臂桎梏住他的腰身,令他丝毫动弹不得。昂扬一动不动的抵在|岤口,让叶思吟感觉到灼热的压力,却也预示着惊人的欢愉。只是这样不上不下地停滞,后|岤中犹如万千蚂蚁在爬一般,难受得令叶思吟不住地摇头:“寒,不要这样……”墨色的长发散乱地覆盖在雪白的背脊上,随着摇头不住甩动,竟是惊人的诱惑。 “不要这样?那要哪样?说出来。”吻着怀中人的额角、鼻尖、唇瓣,叶天寒竟还恶劣地以修长的指摩挲着已然湿润的|岤口,令欲火中烧的人一阵抽搐般的战栗。 “啊……寒,不……”想要抓住爱人使坏的手,却因为无力而无法得逞,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被压在床榻之上,腰臀间垫了个软枕,拥有美好线条的修长双腿被大大打开,最隐秘的地方显然一览无余。 “寒……”并不害怕,只是这样的姿势令他觉得有些羞耻。 “乖一些。”俯身吻了吻闪着担忧与羞涩的紫眸,叶天寒沉声道。 知道无论如何逃不过惩罚了,叶思吟有些认命地躺在床上,点点头。 看着叶天寒自床头的暗柜中取出一些大小不一的玉势,心中虽羞涩,却也有些期待和好奇。 在倾月谷的时候,经常从渐月渐雪房中传出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是以知道这两人的本性与那淡然出尘的外貌和气质是多么的截然不同——那些随意摆放在药房中的助兴之药与他们房中的那些用途不言而喻的器具,他也曾因好奇而拿来研究过。结果自然是被花渐月红着脸抢了回去。 浮影阁中从没有这些东西,想是叶天寒不屑那样的游戏。 “啊……好凉!”冰凉的触感令叶思吟低声惊叫。二指粗的玉势缓缓进入了体内,灼热的内壁因突如其来的冰凉入侵而不住地收缩,叶思吟呜咽一声,眼角沁出泪水。 “啊……嗯~哈啊……不……”指间因为揪紧了身下的被褥而发白,叶思吟仰起头,有些承受不住那冰凉在体内肆虐的折磨与快感。玉势的来回抽锸稍稍减缓了后|岤的酥麻,可却愈发令他觉得不满。不够…… “不?”叶天寒闻言挑了挑眉,停下肆虐的手,竟就那样将玉势取了出来。 “寒……寒,不要……”快要死了……那掺了药的桂花酿似乎在玉势的肆虐下药性愈发激烈了,后|岤不住地发颤,饥渴地收缩着。叶思吟蹙着眉,拼命摇头,口中胡乱叫着爱人的名。 怎么可以那样…… “要如何?”看身下的人难受地快要哭出来,叶天寒这才取了另一枚三指粗的玉势,缓缓推入。许是因为残存的不悦与怒气,虽然胯间的火热也很想如往常一般闯进去狠狠肆虐一番,他却更想见到身下少年失控的样子。 粗大而冰凉的玉势突然的进入令叶思吟睁大了迷蒙的双眸,忍受不了地呻吟呜咽:“呃啊!嗯……不要,好凉……嗯,啊~”话语中已经带了些泣音。 他不想这样……爱人好似不再疼宠他了一般,那样好整以暇地以那冰凉的器具欺负他,却不肯紧紧抱着他,满足他……他不要这样…… 如此想着,委屈的泪水已然悄无声息地落下,印在叶天寒眼中,却是一惊。 被拥进熟悉的火热怀抱中,爱人的吻如雨点一般落在额角、脸颊、鼻尖,最后落在唇上,温柔而耐心,带着歉意与心疼;后|岤的玉势也被取了出去,与其余的器具一道被丢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火热昂扬,密密实实地填满了身体。 “寒……啊,嗯~慢,慢些……”激烈的冲撞令叶思吟不得不伸手抱住叶天寒的颈项,才不至于完全迷失在欲望之中。 叶天寒看着身下在欲望中美得惊人的少年,不由下腹一热,愈加蛮横地撞击着这具完美的身体。因为药物的缘故,原本便紧致湿润的后|岤由其灼热,一收一缩地吞吐着,带给叶天寒更大的快感。 在欲望中沉沉浮浮,叶思吟早已分不清身在何处,只记得激烈的高嘲来临,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经过了三更。人也早已离开了松竹馆,回到了客栈的卧房。 叶天寒不在身边,想来是去处理那些事了。 忆起他今日的百般逗弄折磨,叶思吟恨恨地咬了咬牙。腰臀处的酸楚,令他愈加郁结。 “醒了?”刚在心中怒骂,便见腹诽的人端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进了门。 叶思吟忍着酸痛坐起身,确是有些饿了,也不说话,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喝了几口,便一口一口吃完了他喂过来的粥。 “……”叶天寒见他负气的模样,伸手拥住不甘不愿的人,“是本座的不是,没有下次了。” 叶思吟听着高高在上的浮影阁阁主低声下气的认错与保证,心中原本便没有剩余多少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不见了。无力地靠在爱人怀中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正事:“事情处理地如何了?” 深邃的紫眸难得露出笑意:“现在才问,是否太晚了?”见怀中人又露出不满的神色,这才道,“明日便知了,今日累了,睡吧。”语毕便也熄了烛火,上了床,大手还体贴地为他揉捏着酸疼的腰与腿根处。 见状,叶思吟也不急,便渐渐又困了,清澈的紫眸缓缓阖上。殊不知,第二天江宁城,乃至整个淮南道都将处于一片混乱与意外之中。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五十一章 翌日。 “寒?”床上的人揉着依旧有些酸痛的腰肢坐起身,清澈的紫眸还带着些迷茫寻觅着爱人的身影。 “醒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思吟下意识地朝嗓音传来的方向靠过去,立刻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住,“午时将近,该出门了。” “?”还未睡醒的人迷茫地看着爱人的俊脸,不知所云。 叶天寒也不再与他解释,直接将人抱起来穿衣洗漱用膳。等到叶思吟完全清醒之时,人已经在金碧辉煌的辇车上了。 两旁是江宁城的百姓,被官兵揽着,却仍旧急急地往前冲,口中喊着“亲王千岁,世子千岁;亲王千岁,世子千岁”……辇车所到之处,无一例外全部虔诚地双膝跪地,对两人顶礼膜拜。 叶思吟疑惑地看着身旁的人——在他昏睡的这七八个时辰中,这人到底做了些什么?竟叫这些江宁百姓如此毕恭毕敬?而向来喜静不喜闹的叶天寒竟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以亲王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这真是太诡异了。 看出他的疑惑,叶天寒道:“一会儿便知。” 话说着,沉重的辇车缓缓停了。所有人都瞬间闭了口,不再喧哗,而是齐齐跪倒在地,安静地等待这个从来没有在朝野上露过面的亲王与世子。 随着叶天寒下了辇车,走到临时搭建的案台桌椅边,在一旁坐下,叶思吟这才隐约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菜市口。 “免礼。”冷俊的声音不大,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百姓们均站了起来,个个脸上都是兴奋与扬眉吐气的神情。唯有一众官员,仍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做声。 “殿下要你们起来,可曾听到?”见状,立于叶天寒身边的战铭朝那些官员责问道。 那一众官员低着头看向同僚,相互之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齐声道:“臣等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放肆!”战铭怒喝,“亲王殿下一言九鼎,岂容尔等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 ***腐*化*地*带*s*q*s*q*s***腐*化*地*带*s*q*s*q*s*** 此时,一名年迈的官员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有着恐惧,却仍是颤抖着道:“亲王殿下,微臣敢问殿下,做出此等命令,可是有万岁的口谕?淮南道节度使方大人官居从三品,为官二十年勤勤恳恳两袖清风,殿下一句话便要斩杀此等忠臣,用以何为?!若无陛下口谕,恕臣等难以从命!”竟是搬出了皇帝来压叶天寒这个“亲王”了。 这位官员语音方落,别的一众官员便都点头称是,最后齐齐一叩首道:“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围场外的百姓多少有些听到了这些话,渐渐又马蚤动起来,蓦然有人吼道:“一派胡言!什么两袖清风,什么忠臣?!根本就是中饱私囊的j臣!” 此语一出,百姓们便都开始怒骂起来,如数家珍一般将方远杭的罪状一道一道数出来,其中包括拦截赈灾银两中饱私囊、强抢民女为妾、其子草菅人命为父却百般包庇、淮南道众官员官官相护……等等等等,一时人声鼎沸,令众官员冷汗直流,几近昏厥。 叶思吟看着人群的沸腾,瞥了眼身旁的凌霄辰。凌霄辰见状微微一笑:“少主果真聪慧,竟如此轻易便看出来了。” 不错,人群中起哄的的确是浮影阁的人,方才第一个说话的“百姓”那醇厚的内力,普通人不可能知道,但稍有武功修为之人,便可知道那定是个高手,才能在数千民众之中,将那句“一派胡言”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叶思吟终于明白叶天寒打算如何处置方远杭了,怕是那江宁首富秦似逸也逃不过。 叶天寒抬了抬手,人群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寒冰般的声音道道:“带上来。” 便有官兵将三人齐齐押解了上来,正是方远杭、秦似逸与倾姒三人。 百姓哗然。他们原只知道淮南道节度使方远杭今日要被问罪处斩,却不知这其中还包括了江宁首富秦似逸与松竹馆花魁倾姒! 仅仅一夜工夫,风度翩翩的秦似逸便已经蓬头垢面,不成|人形;倾姒更是衣衫褴褛,精神恍惚,怕是带到这儿之前还受了不少蹂躏;那方远杭仍穿着从三品官服,只是顶戴却不知去了何处,头发也披散着,狼狈不堪。 “亲王,亲王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方远杭开始不住地磕头求饶,但见叶天寒毫不理会,态度竟然强硬了起来,心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死一搏,“微臣官位虽低,好歹官至从三品,若要问斩,也当由朝廷、皇上来判决,亲王殿下此番举动才是真正的以下犯上!” 百姓被方远杭的态度激怒,一片喊打喊杀。 叶天寒始终并未说话,只是冷冷看着方远杭,直至他两腿发颤,险些倒在台上。 午时将至,叶天寒以眼神示意,凌霄辰领会。 只见凌霄辰上前一步,以他那独有的温和嗓音道:“淮南道节度使方远杭,为官二十年中饱私囊、草菅人命,更与江宁首富秦似逸狼狈为j倒卖私盐,身为朝廷命官,罔顾朝纲,犯上作乱;松竹馆倾姒与方远杭、秦似逸勾结,企图刺杀亲王殿下,罪无可恕。处以极刑。”说着,便自怀中掏出一面玉佩,“此乃先皇所赐盘龙玉佩,正三品一下官员,可先斩后奏!午时至,行刑。”台上的方远杭与台下众官员一见那盘龙玉佩,便知大势已去,无不眼前发黑。 人群都安静了下来,百姓激动地看着数十年来压榨他们的贪官被压上刑场,按在斩首台上,个个心中快慰。也有人捂住眼睛,不忍看那血腥场景的,更多的却是在心中连连叫好。 然,就在刽子手举起巨斧之时,刑台上变故突生。 数十名黑衣蒙面人自四面八方落到刑台上,一抬脚便踢翻了刽子手——竟是来截囚的! 叶天寒冷哼一声,战铭与凌霄辰均飞身上前,与那些黑衣人打成一片。另有浮影阁暗卫,自尖叫四处逃离的人群中飞身而出,亦加入打斗。 “这三人就如此重要,竟让皇帝不惜截囚?”叶思吟蹙眉问道。 叶天寒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只是起身来到叶思吟身边,负手而立,看着战局。 黑衣人的功夫与暗卫不相上下,离战铭与霄辰却还是有些差距,不一会儿便被重伤了大半。大概都已经知道了对战叶天寒绝无胜算,因而竟无人向这边靠近。 正在此时,叶思吟突然发现一个身着粉红小袄的十岁大的小女孩儿正向自己奔过来。 那么小的孩子,在方才的纷乱中与父母走散了么? 正想着,小女孩儿已经奔到跟前,拉住他的衣摆:“哥哥,我怕!爹爹娘亲不见了……呜呜呜……”说着还哭了起来。 叶天寒蹙眉看着那仅及腰的小女孩儿,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说时迟那时快,在叶思吟摸着她的头,正想安慰她时,只觉得后腰上一凉,接着便是剧痛。 只见那原本清纯可人的小女孩儿露出诡异的笑容,白嫩的手上,赫然是一把尖锐的匕首,上头还沾染着血迹——那是,他的血! 叶思吟愣愣看着那泛着凶光的匕首,不知不觉地软下身子,意识渐渐剥离……寒…… 雪白的衣衫瞬间染上艳色,叶天寒瞳孔紧缩,反射性伸手抱住快要跌在地上的人,不敢置信这人儿竟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后腰处已然是一片猩红…… “少主!”“少主!”打斗中的战铭与凌霄辰瞥到了这一幕,惊呼出声。 粉色的小小身影被打飞出去,瞬间毙命,那诡异的笑容便僵在稚嫩的脸上。 抱着怀中呼吸越来越微弱的人儿,叶天寒深紫的眸子瞬间变得血红一片。 “你们,都该死!”如寒冰般的嗓音犹如来自地狱一般。雪色的身影怀抱着身受重伤的少年冲入战局,几乎不到一瞬,所有黑衣人便倒地身亡,无一例外。 墨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雪色的衣衫上是点点的殷红,连那冷俊的脸庞上都沾染了丝丝艳色,邪魅非常。那怀中的少年,面色苍白,却是有那凄厉的美艳。 可此时此景无人欣赏,战铭与凌霄辰不敢接近那样的主子,只是相视一眼,便急着飞奔去找大夫了。 “吟儿……”男人本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渐渐露出痛彻心扉的神色,抚着怀中爱人的脸颊,轻唤爱人的名,好似一只受伤的圣兽。 “吟儿……” 远在临安深阁中的女子忽然额间一阵疼痛,豁的睁开眸子。 “醉月,怎么了?疼么?”正在为她敷药的连艳担忧地问道。 “不,不是。”醉月摇头,复闭上双眸。 艳阳下的天空,在那视线无法触及的角落,原本恍惚不定的光晕渐渐形成了实体,隔开了原本紧密相连的双星……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二章 "醒了!少主醒了!"床上的少年那清澈的紫眸缓缓睁开,茫然地眨了眨,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的战铭激动地道。 "叫唤什么,刚醒的人怕是又要给你吓晕了此次伤的是要害,若非有这内力护体,怕是无力回天了。但既然醒了,看来是无事了。"清艳脱俗的男子蹙眉责备,却是小心翼翼地凑近床上的人,瞧了瞧那漂亮的紫眸,又按上少年的脉门片刻,遂道。 此语一出,战铭松了口气,道:"叫毒医费心了。" 花渐月直起身,挑了挑眉:"这可是我的宝贝徒弟。"漂亮的眸子不满地扫向一直坐在床边一语不发的男人,语带讽刺地道:"有些人自诩天下无敌,却连自己的爱人都无法保护周全,如此沽名钓誉,真是笑话!" 叶天寒闻言并不以为忤这几日以来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只一语不发,看似竟是默认了 看着少年缓缓睁开眸子,沉寂了许久的冰冷凤眸终于有了些暖意。 "醒了?"花渐雪此时端着一碗药进了门。看到床上的人扭过头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小思,可认得我?"走上前,花渐雪轻声问道,顺手将药碗递予一旁的叶天寒这几日以来均是他亲自喂这少年吃药、擦身。 床上的人闻言许久才微微点头。 花渐雪直起身来,目光转向叶天寒看着他冰冷的神情与深不见底的紫眸,花渐雪张了张口,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嗯"床上的人终于发出一声轻呓,眸中的恍惚亦渐渐散去,现出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 "小思,觉得如何?伤口可疼?"花渐月问道。 "疼"叶思吟蹙眉道。 "喝药。"叶天寒舀了一勺喂到他唇边。前几日,这人在昏迷中始终不肯张口,无法吞咽,他便只好以喂哺的方式喂他吃药,就算身旁有他人也从不忌讳。 叶思吟皱起一张绝色的脸,犹豫地看着那药,却最终别开脸,不愿喝下。 "不喝药怎么行?伤口如何能好?"花渐月见状有些生气小思从不会如此任性,最初那三年,喝了多少药,泡了多久的药澡,他一声也未吭过;为何此番便成了如此娇气了?刚又想开口,却被花渐雪拉住。回头一瞧,温润如水的爱人蹙着眉稍稍摇了摇头,示意着出门。花渐月皱着眉,最后看了眼床上的人,便跟着花渐雪离开了。 战铭见状亦退了出去,却在客栈大堂中遇到购置药物回来的霄辰。 "少主醒了。"战铭道。 "真的?!如此甚好。"凌霄辰闻言,心中一热。此次叶思吟身受重伤,着实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他还足足昏迷了十日,若非及时通知了圣手毒医与鬼医二人快马加鞭地赶来,怕是凶多吉少。 可片刻,霄辰又疑惑地问道:"少主既醒了,为何你是这幅神情?"只见战铭阴着脸,有些不快,遂有此一问。 战铭沉着脸稍稍思虑,道:"总觉得少主此次死里逃生,似乎性子有些变了。" 凌霄辰奇怪地道:"哦?怎的变了?" "你先将药交予毒医,你我回房再细说。"战铭想着自少主回阁以来的种种奇怪之举,面色有些凝重,遂沉声道。 凌霄辰见他说的严重,知此事必不简单,便点点头,加快脚步办事去了。 卧房中,叶天寒将药碗搁下,负手立于床边,一语不发。 "寒,怎么了?"叶思吟有些奇怪地问道,边向爱人伸出手。约是后腰处的伤又是一阵隐隐作痛,漂亮的眉微微一皱,"好疼。" 叶天寒依旧无语,抓住叶思吟的手,坐在床边,紫眸又黯了几分。 扶起床上的人,叶天寒还小心翼翼避开了伤口,让叶思吟能舒服得靠坐在垫子上,复端起药碗,道:"既疼,便该吃药。"神情有些冷漠。 清澈的紫眸染上些受伤的神色为何自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爱人却是这般冷淡? 唯有叶天寒自己才明白,见那紧紧闭了十日的至爱的眸子缓缓睁开的刹那,那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是如何剧烈地重新跳动起来。 堂堂浮影阁阁主,竟然又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爱人在自己身旁受伤! 明明是发觉了那孩子的不对劲,他为何竟未曾出手阻止?!而这一次,这人竟是几乎丧命! 十日的等待,十日的焦急,十日的后悔,十日的心疼以致当这人睁开眸子时,他竟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该如何,他才不会再次受伤,不会昏倒在自己怀中? 深邃的紫眸深处闪过痛楚,面上却仍是一片冰冷,将药重新喂到他嘴边,道:"喝药。" 只见叶思吟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张口,将黑乎乎的药吞了下去。正当苦得直咋舌时,一杯茶水递到眼前。 叶思吟遂接过茶杯,一口饮尽。甘甜的茶水驱散了口中遗留的苦涩,叶思吟这才放松了表情。 敲门声响起,只听得一名侍卫道:"主人。"说着便推开门,手中是一个托盘,上头有几碟小菜,一罐清粥。 挥退了侍卫,叶天寒盛了一小碗粥,道:"多日未曾进食,先喝些粥,垫垫肚子。" 叶思吟点点头,接过叶天寒递过来的碗,慢慢吃了些。 房内的氛围渐渐有些奇怪。叶思吟似是不安起来,缓缓放下碗,望着爱人深邃的眸子片刻,又立时垂下眸子问道:"寒 浮影暗香(父子)第14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寒,为何那样看着我?"不知为何,叶天寒的目光让他有些全身发冷。 "无甚。"叶思吟无法看到的地方,深紫的凤眸闪过异样的寒光。 见叶思吟慢慢吃完了粥,叶天寒又扶着他躺下,掖了掖被角,道:"再睡一会儿。"语毕便转身离去。 "寒"床上的人微微惊讶地唤道他,竟不陪着自己么?! 见叶天寒停下脚步,叶思吟有些失望地道:"你要去哪儿?" "有事。"叶天寒丢下两个字,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望着被关上的门,床上的人儿露出一抹异样的神色似痛苦,又似高兴;其中的爱意翻江倒海却又掺杂着无边的恨意,最终归于平淡 望着房门许久,叶思吟这才渐渐闭上眼睡了。 一出房门,便有侍卫恭敬地递上一封书信,上书"叶阁主亲启"的字样。叶天寒挥退了侍卫,将信拆开,是花渐雪所写。大意便是如今叶思吟已无大碍,而他们又有要事要赶回倾月谷,不得不离开。若是出了何事,便带叶思吟至倾月谷便可。 指间微注了些内力,那书信片刻便化为了灰烬,无声洒落在地上。 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叶天寒遂快步离去。 唯有负于背后的双手,不同以往得紧握成拳。 吟儿 都城?豫州?万宁殿 身着龙袍的男人端坐椅上,不怒自威;一身原本令人不寒而栗的帝王之气,却因为长期浸滛于酒色之中而所剩无几。 此人便是当朝天子,李弦。 "哦?那叶思吟还未醒来?"听着属下的禀报,李弦深凹的眸子透出寒光,"叶天寒竟为了区区一个子嗣而在江宁滞留十日之久?" "是。属下听说,亲王殿下对世子宠爱非常。"那探子跪在地上,恭敬地道。 "混账!"李弦随手拿起手边的奏折,朝那探子砸过去,那人不敢闪躲,硬生生叫那奏折将额头砸出了一道血痕,也不问那九五至尊发怒的缘由,立时低头:"属下知罪!" 李弦眯起眸子,怒道:"哼!那世子是谁封的?那叶天寒自封的不成?!别忘了,朕才是这天下之主,朕才是皇帝!"李弦怒斥道,"区区一个来路不明,出身不正的庶子,怎敢称为世子?!" 那探子再度叩首请罪:"属下知罪,请陛下责罚!"身为皇帝,李弦虽还不至于为暴君,却是性子暴躁好战,多年来东征西讨不说,对于他们这些属下,亦是从不留情。 "自己去缉敬殿领罪便是。"李弦冷哼一声道。 "是!"探子爬起身,不顾额头尚在流血,急忙退出了皇帝寝宫。 "叶天寒,你真是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了!"李弦握拳,重重砸在扶手上,眸中满是恨意,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无从得知的惧意,"朕必定会除掉你!" "霄未。" "属下在。"一直立于一旁的英武的男人这才出声恭敬地应道。 "最近太子那儿可有何动静?"李弦在心中盘算着。那逆子心思不纯,如此多年来他一直想要罢黜了他,奈何大将军与右丞相,一个是他的外公,一个是他的舅舅,如何也动他不得。要动他,便须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因此他才派了贴身的一品带刀侍卫前去,时刻注意那逆子的行动。奈何那逆子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主儿,那么多年了,竟是查不得分毫的蛛丝马迹。 凌霄辰垂眸,恭敬应道:"回陛下,没有。太子最近都潜心于与太傅一道做学问,日日前去太傅府上。" "哦?"李弦有些微微的惊讶。那太傅之位是个虚职,担任之人乃这一年的科举状元,年方二十,不成气候。没想到那逆子竟与那人厮混在一块儿了?倒也好,省的他日日惦记着让他早死,好登上皇位。 "你继续好生看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均要一字不差禀予朕。" "是,陛下。"凌霄未复退到一旁,低垂的眸中却是惊人的痛楚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三章 都城?豫州 时方五更,百官却已在承乾殿内等候早朝。 片刻后,一行太监婢女手持各类物什鱼贯而出,当值的司礼大太监来到殿前,以那阴阳怪气的尖锐嗓音喊道:"皇上驾到~" 百官立时跪了一地,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陈旧不变的礼节。 呼声中,皇帝终于坐上了龙椅,一抬手:"众卿平身。" 见百官均站起身归列,司礼大太监又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百官均低着头,有的看着自己的鞋子,有的看着手中的玉笏,还有些位列后排的,竟站立着闭上眼睡了 "启禀皇上,臣有要事禀报!"蓦然,安静地仿佛空无一人的大殿上,一把年迈却精神抖擞的声音道。众人一听,便知开口的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后宫四大贵妃之首宸贵妃之父,官位仅次于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 "准奏。"李弦道。 左相已过古稀之年,面上却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除了那花白的发丝,丝毫不见老态。闻得皇上准奏,便上前一步,恭敬一揖道:"启禀皇上,淮南道节度使方远杭已于五日之前被亲王殿下斩首示众。" 此语一出,殿上一片哗然。百官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建朝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李弦一拍扶手怒道:"左相所言可属实?!" "千真万确。"左相又是一揖,"同时被斩首的还有江宁首富秦似逸,不仅如此,秦家还被抄了家。江宁秦家历来忠于朝廷,忠于皇上,此次却被亲王殿下以&039;犯上作乱&039;之名斩首抄家。据微臣所知,这其中缘由,竟是由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引起的。" "混账!"李弦竖眉大怒。百官均一抖,立刻跪下来:"请陛下息怒。" 节度使官至从三品,岂可说斩便斩?更有甚者,竟连左相所说"亲王殿下"是谁都糊里糊涂。殿上百官,约有八成均为李弦登基后亲自培养的臣子;至于前朝老臣,则早已杀的杀,遣的遣,对于前朝之事,这些官员自是不甚清楚,只记得当朝天子并没有兄弟,除了太子殿下,其余六位皇子年纪尚幼,均未曾封王,怎么平白无故出来了一个"亲王殿下"? 百官之间窃窃私语,不到片刻,便将这"亲王殿下"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传了个遍。 李弦望着殿上的动静,眸子眯了起来。 此时,一名文官起身出列,恭敬一揖道:"陛下,恕微臣鲁莽,然节度使官居从三品,亲王殿下未曾启禀陛下便擅自下令斩杀,是以未曾将陛下放在眼里,更有犯上作乱之嫌。" 此语一出,立即有人附和:"启禀陛下,微臣亦认为亲王殿下此举甚为不妥。若不妥善处置,今后朝廷威严何在,皇上圣威何在?!" 李弦以手指敲击着龙椅的扶手,沉声问道:"朕那侄子,自小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奈何先帝对其宠爱非常,令其简直无法无天,今次竟惹出如此大的祸来,众卿可有何高见?" 有一名文官立刻道:"臣以为,亲王殿下多年身居临安,朝廷鞭长莫及,不如陛下赐其王府,移居京城,也好便于约束。" "这岂是惩罚?这分明是赏赐!"这回出列的是个武官,粗声粗气地道,"既然犯上作乱,便应革去亲王封号。原本这亲王殿下便是名不副实。" "将军此言差矣。"那文官道,"亲王乃先帝所封,岂有革去封号之礼?" "那你说,该如何?!"被人反驳,那武官横眉竖目地问道。 接下来,便是一阵唇枪舌剑,百官分为两派,争吵不休。 看着百官的丑态,位列文官之首的右丞相目露不屑之色。抬头望向皇帝下首处端坐的少年,二人眸中均是相同的轻蔑。 这右丞相便是太子李殷的外公。 朝中有近一半的文臣乃是他的门生,势力极强,令皇帝颇为忌惮。而武官一列并未加入争吵的人中,列于首位的便是李殷的舅舅,当朝大将军。 有这两人坐镇文武百官之首,这便是皇帝李弦极其不喜当今太子的缘故,却也是他至今都不敢废太子的缘由。 李殷在心中冷哼一声,侧脸望向李弦。他虽身为太子,临朝听政也有些许时日,却从不被允许提出任何看法。那个身为他父亲的男人,看似沉着脸,眸中却充满兴致地看着群臣争吵。 李殷心中暗暗忖度:父皇,你未免太小看了皇兄。忘了当年是谁将皇位让予你的么?若非皇兄不要,你岂能如今天一般坐拥天下?错就错在你不该有如此重的疑心,刺杀皇兄,害死母后;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要与你为敌。 "肃静~"李弦一个眼神,司礼大太监便会意,高声喊道。如菜市场一般的嘈杂瞬间没了声息。 "众卿的高见,朕都听清楚了。"李弦顿了顿,像是卖个小关子一般,等众臣均拉长了脖子,这才道,"程将军。" "微臣在。"一名高大的武官立时出列。此人名为程烬,原本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然在历年征战四方的军队中因其战功显赫,对兵法战术的研究亦是一绝,遂升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兼任军师一职,深受皇帝器重,大有令他取代现任武官之首太子李殷的舅舅辅国大将军之职的意思。 "率千名禁军,前往淮水,护送亲王进京。"李弦道。 "是。"程烬领命,便退下了。 百官听闻皇帝的命令,心中均明白,那千名禁军,哪是什么前去"护送"的,分明是前去押解才对便都沉默不语,安分地站在原地。 李弦见此景,便道:"众卿可还有事上奏?无事便都散了吧。"语毕,便起身离去。 "恭送皇上。恭送太子殿下。" 待皇帝的仪仗全部不见了踪影,司礼大太监这才喊道:"退朝~"百官便如来时一般,缓缓躬身退出了承乾殿。 无人注意到,当朝太子,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而被注视的那人,便是从不离皇帝身边的一品带刀侍卫,凌霄未。 义阳城。 这是淮水边的一个小城,虽不比临安江宁那般繁华,却也因为地处淮水之滨,过往商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月白色的豪华马车缓缓驶入义阳城门,驾车的男子,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神色冷漠却俊美无双;一个身着蓝色衣衫,温润如玉,叫人感叹如此两个男子怎么会在为人驾车呢?不知如此豪华的马车中有怎样的大人物 月白的马车缓缓驶到一个客栈门前,机灵的小二立刻迎上前热情地招呼。 "要四间上房,一桌酒菜。"凌霄辰下了车,对着小二嘱咐道。 "四间?"小二有些为难,"可只剩三间上房了"闻言凌霄辰与战铭对视一眼,遂决定找下一家客栈投宿。 刚准备上车,却听得车内一把清澈温和的嗓音道:"三间便够了。" 片刻,一名白衣男子掀开车帘下了车,冰冷的嗓音对着属下道:"住下便是。" 凌霄辰急忙进去办了。战铭则沉着脸,看着车内的人缓缓下了车。 小二已经几乎呆住了原以为那一黑一蓝两位爷已经够俊美的了,却不料车上的两位主儿更是美的啊,呸呸,男人怎么能用美来形容?可小二抓了抓脑袋,即使从小便在这儿做小二,看惯了人来人往,看透了人心险恶,行为处事向来机灵,然这从未念过书的脑瓜子,却硬是想不出来有何修辞可用来形容这一大一小两人。 叶天寒并未如往常一般回身扶着爱人下车,而是径自走进了客栈。叶思吟微微一愣,遂敛下了眸子,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咬了咬下唇。 "少主,进去吧。"战铭见他不动身,便在一旁催促道。 叶思吟终是迈步跟了上去。 毕竟是个小地方罢了,菜色不算精致,倒也色香味俱全。然一桌四人却均如同嚼蜡。看的小二在一旁直流冷汗。这几位爷所出的房钱饭钱,可是高出了三倍有余,别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才好 好在一顿饭吃下来,剩下的虽多,可四人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寒。"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叶天寒并未出声,片刻门便被推开,进来的赫然是叶思吟。而这人,似是刚刚沐浴完,竟只着了中衣那纤细的身体,被包裹在半透明的布料之中,胸前的茱萸若隐若现,仿佛在邀请人品尝一般,妖艳诱人。 然见此番情景,叶天寒面无表情地道,"何事?时辰不早,你该休息了。明日还须早起。" 叶思吟闻言如同被钉在原地一般,一动也不动了,低垂的脸上却是一片惨白,半晌,才道:"寒,你可是厌倦了?" 叶天寒依旧无任何表情,只是冷冷道:"又在胡思乱想。" 叶思吟豁然抬头:"那是为什么!?"清澈的紫眸中已有泪水在盘旋,仿佛下一刻,那晶莹剔透便会夺眶而出,"自我醒来后,你便从甚至还每次执意要两间上房你"叶思吟深吸了口气,按住胸口,之后的话便再也无法说出口。 深邃的紫眸看着那熟悉的绝美脸庞,上头已然沾染的晶莹却无法令他有任何感觉。若是以往,这人儿如此哭泣,他定是心疼得不得了。 走上前,牵起那人冰凉的手,不顾他的挣扎,将他带到床前,摁在床上盖上被子:"如此便敢出门,是生怕那伤好的太快么?!"冰冷的嗓音中有些责难的意味。令那水珠涌的更凶。 然始作俑者却仿佛视而不见:"你既喜这房,便在这儿睡了吧。好生休息便是。"语毕便转身离去,迅速地连床上的人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角都来不及。 "寒!" 耳边划过爱人呼唤他的声音,叶天寒却并未停下脚步,径直离开卧房,关上了房门。 深邃的紫眸闪过一丝痛楚。吟儿 房中的人,在房门紧闭的那刹那便沉下脸。 坐起身,白皙修长的指抚上自己的脸颊,清澈的紫眸一片阴霾这具身体,从未如此健康过。 就算那般严重的伤,在圣手毒医的救治与之后的调养,仅仅只是十几日便康复得八九不离十了。还记得许久之前,他还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时时要忍受鞭打责骂的日子。那时的身子,可有此时如此诱人?为何叶天寒这几日都不肯碰他呢?难道是心疼他的伤? 抬起手臂,阴霾的眸子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腕,心中猛然闪过强烈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四章 时至立夏,夜晚也终是不那么沁入骨髓的寒冷。虽飘着几丝小雨,偶尔有风吹过,却也是暖的。 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腾着翅膀自窗外飞入,落在地上,"咕咕"地叫着,在原地转着圈儿。 战铭上前,抓起鸽子,取下书信,便又将其放飞了。小小的雪白的影子在黑暗中闪了闪,片刻便不见了踪影。展开书信,方看了一行,便皱起眉。 "为何那副神情?出了何事?"打点完所有事才回来的凌霄辰,一进门便见战铭紧蹙着眉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战铭不语,只将手中的书信递予他。 霄辰一脸疑惑地接了过来,才看了一眼,便瞪大了双眸:"天啊!竟然" "如此惊讶作甚,不是早就猜到了么?"战铭沉着脸道。 霄辰看着连日来一直都心绪不佳的战铭,又看看手中的书信,遂有些踌躇地道:"此事该禀报主人才是。" "连你我都看出来了,主人如何会不知?"战铭摇摇头,"还是不要打扰主人为好。" 霄辰闻言点头。这几日叶天寒的举动都看在众人眼里。以往几乎与那少年寸步不离,而如今却是若有似无地推拒着那少年的靠近。那分冷淡与疏离令所有人不明所以与惊诧,只有身为叶天寒的左膀右臂,又是极为了解叶思吟的战铭与凌霄辰才微微明白各中缘由。 战铭与霄辰各自坐在椅上,均沉默不语。 烛光摇曳,不知过了多久,"啪"地一声轻响便熄灭了,房中立时陷入一片黑暗。而一动不动的二人只是在思虑:为何那已然逝去的灵魂要再度回到早已不属于他的身体?是有何未尽的心愿抑或是为了报仇? 那厢两位忠心的属下正在苦恼该如何为主分忧,这厢叶思吟的房中,叶天寒却去而复返。 一袭白衣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分外惹眼,床上的人却毫无知觉 被点了睡|岤的少年,就如同往常一般安静地缩在被窝之中。似是有些冷了,少年蹙起眉,动了动身子,将锦被又裹得紧了些。 叶天寒上前在床边坐下,看着爱人绝色的脸庞,深邃的紫眸中出现了一抹多日不见的柔情,转瞬即逝。看着少年怕冷地裹紧被子,叶天寒便如同以往的许多次一般,抱住他因为重伤而清瘦愈加纤细的身体,以内力为他取暖。怀中少年在睡梦中不自觉向温暖的源泉靠近,舒服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叶天寒抱着怀中之人,深紫的凤眸缓缓阖上。脑中闪现过爱人的各种模样:在药房中一丝不苟认真的模样;在书房中静静看书,时而抬头对自己宛然一笑的模样;听闻毒宫来袭时为他担忧的模样;两人欢爱时绯红着脸颊,羞赧却又热情主动的模样 紫眸蓦地睁开,看向怀中之人。半晌,缓缓放开手,下了床。 同一具身体,却是截然不同的灵魂 叶天寒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月光却遮掩了群星,叫他看不清那双星的模样 吟儿,是你让本座不得不信那所谓的命运,那么,就别再让本座怀疑这所谓的命运三世情缘,本座铭记于心,也绝不允许你一人就这般逃离! 深邃的紫眸闪过微不可见的痛楚,叶天寒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门。 床上的少年,依旧在沉睡之中。仿佛是感受到温暖的离开,不耐地蹭了蹭锦被,片刻便没了动静 翌日。 "主人,渡江的船只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程。"霄辰恭敬地道。 叶天寒点头,示意他坐下来。霄辰遂坐到战铭身旁,吃着早膳。 "有何事?"见两名属下时不时的交换眼神,面色皆有些不对,叶天寒冷冷问道。 "主人,昨夜收到醉月的飞鸽传书。"两人踌躇了半晌,最终战铭还是开口回道。 紫眸一凛,停箸看着两人。寒冰般的眼神令两人直冒冷汗。恰逢此时,叶思吟却从楼上下来,踱至主仆三人所坐桌前。 "寒,早。"叶思吟微微一笑道。似乎是感觉到三人之间的气氛甚为古怪,便又问道,"出了何事?" "无事,用膳。"叶天寒冷声道。 叶思吟不明所以,却也因叶天寒的态度而不敢再问,遂低下头默默吃着丰盛的早膳。 战铭与霄辰二人也低下头,不敢再触叶天寒的逆鳞。想是十余日的忍耐与痛苦,即使这男人再如何天下无敌,也快要支持不住了。那紫眸中一日胜过一日的寒意也令所有暗卫和他们二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也唯有这"叶思吟",竟察觉不到这份寒意原该是最敏感的人啊 淮水,自古以来便是中原最为重要的河流之一。自义阳城坐上渡江之船,快至三日,慢至五日,便可抵达淮水北岸,真正进入中原北部,天子脚下。 滚滚的江水,每年都会泛滥一至两次,不知夺取多少人的生命。朝廷所拨赈灾银两先不说数量少之又少,所谓雁过拔毛,不知又有多少用以肥了负责押送的官员与沿途地方的官员的荷包。 霄辰所备之船乃是浮影阁在淮水上沿岸的产业。这是早年霄辰亲自在此经营壮大的运输商船产业。"霄"字号商船在义阳城至方圆千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凌总管。"一名商人装扮的男子恭敬地对霄辰作揖道,"船已备好,请贵客随我来。" 四人一行便随着那人进了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商船。 船上有水手,亦有伙计,见自家老大竟毕恭毕敬地带了四名从未见过的人上船,甚是好奇,目送着一行人进了船舱。 舱内亦是豪华非常,雕龙画凤,竟好似一艘画舫,而非商船。 "属下曹义城见过主子。"一进房,那商人装扮的男子便对着叶天寒恭敬行礼道。 "免礼。"叶天寒冷声道,眸中却有些许赞扬之色。 曹义城闻言起身,脸上均是激动的神色。传闻中的浮影阁阁主啊,竟然就如此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本是一个小小的丝绸商人,在淮水边有一间铺子,往来义阳与苏杭,赚些小钱养家糊口。然却被凌霄辰一眼看中,做了这"霄"字号商船主船的掌柜。直到半年以后,"霄"字号商船队果然有了起色,在淮水上也是名声大振。而此时,凌霄辰却告诉他,"霄"字号商船队的目标,不是这些过往的商人,不是这些零星的买卖,而是一笔大买卖关系到天下百姓的大买卖。他这才明白,原来这看似温润平凡的男子,并不是一般的有钱商人,而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浮影阁的总管。而他,一个原本小小的丝绸商人,竟有幸被他看中,做了浮影阁的一员。 曹义城抑制住兴奋不已的心情,自怀中取出一本册子。灰色的封,没有任何字样,恭敬地递给叶天寒:"主子,这是两年以来,&039;霄&039;字号商船所查到的事实与证据。" 叶天寒接过来,翻看了几页,上头赫然是淮水流域所贯穿的几个道台中所有官员的绝密资料。而与这些官员相联系的,上至宰相,下至知县,全部事无巨细地记录在这一本册子上。 "曹义城。"叶天寒忽然叫道。 曹义城立刻紧张起来难道是哪里出错了?!没想到,叶天寒接下来的话,竟叫他许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本座要你以你自己的名义,全部收购&039;霄&039;字号商船队,从今以后,世上没有&039;霄&039;字号商船队,唯有曹家商队。你可听明白了?"既然所求之物已经到手,便没有必要再留着这处产业了。留着也是累赘。 曹义城是个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叶天寒的话中有话。这三年来虽辛苦,既要照顾生意,又要暗中调查主子所吩咐之事,却未曾想过,主子竟将整个商船队赐予他?!好,既然主子嫌麻烦,那么他便全权将这商船队接管过来,继续替主子卖命便是。 曹义城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明白了。"语毕便起身退下了。 船缓缓前行。滚滚的江水带动沉重的商船上下左右地摇晃。叶天寒出了船舱,独自立于船头。摇晃的船身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毅力的身影仿佛立于平地一般,纹丝不动。深邃的紫眸望着茫茫江水,无人敢上前打扰。 "寒,在看什么?" "" "寒?"叶思吟拉了拉叶天寒的衣袖。江上风大,纤细的身子在一个巨浪拍打船身的剧烈摇晃中,一时重心不稳,眼看便要跌在地上。却蓦然被一双强健的手臂揽住是叶天寒伸出手,将人抱在怀中。 "进舱去。"叶天寒冷冷道,紫眸却并未看着怀中之人。 叶思吟点点头,遂随着叶天寒回了卧房。 "无事便待在房中休息。伤还未好全,多休养才是。"虽然面前的人并非他的爱人,但这具身体却是属于吟儿的。他费尽了心思让那人吃尽了苦头练成了寒潋诀,才得以改善了这具身体的体质,绝不允许被眼前这人再度破坏。思及此叶天寒冷冷吩咐道。语毕便转身要走。 "寒?" ""一个温热的身子自背后环住他。深邃的紫眸倏地冰冷。 看不到叶天寒的神色,&039;叶思吟&039;不知抱着的人一瞬间迸发的杀意。有些哀伤地道:"寒,再陪我一会儿可好?" ""紫眸中尽是不屑与厌恶的神色。叶天寒转身,拨开了他的手臂,紫眸中的寒冷令叶思吟有些胆怯。刚想说些什么,却听闻他道: "叶思吟,别逼本座杀了你。"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五章 紫眸中尽是不屑与厌恶的神色。叶天寒转身,拨开了他的手臂,冷冷道:"叶思吟,别逼本座杀了你。" 被那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那一抹浓重的肃杀之意惊骇得倒退一步,叶思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寒你,你说什么?!" 叶天寒眯起凤眸,看着惊慌失措却仍是想要继续伪装下去的人,冷冷开口。嗓音虽轻,却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上几分:"本座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么?" 见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明白为何他如此态度突变,神色凄楚地摇着头直往后退。眼看便要撞上身后的桌子,叶天寒伸手一拉,又将他摁在椅子上,不得动弹。深邃的紫眸直直望进他的眸中:"你道本座真看不出你是谁么?" 绝色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惊慌,不可置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定格在愤恨上。 原本清澈的紫眸染上一丝血红,有什么感情在缓缓汇集,最后竟迸发出惊天的恨意:"你知道我是谁?"&039;叶思吟&039;抬头直直望着他,反问道,"你怎会知道我是谁?整整十二年不闻不问,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是谁?!" 听着面前的人情绪激动的如控诉一般的话语,叶天寒丝毫未现动容之色,只冷冷看着他他真正意义上,却从未承认过的子嗣。 &039;叶思吟&039;看着面前这念了十二年,恨了十二年的人,紫眸中渐渐现出一抹凄凉:"母亲为了你生下我而付出了生命,可你却从未在意过我们你在意的,唯有他一人,对不对?" 只是一个简单的"他",叶天寒却知道对方说的是谁,遂毫不迟疑地点头。 眼前的这个灵魂的诞生,原本就只是一个意外;而那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他更是觉得可笑而幼稚。 叶天寒并非不相信感情。毕竟父母死前恩爱非常,父亲更是因为母亲的去世才殉情而死。然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个能与他的母亲惠安公主相媲美?他年仅十四便独创了浮影阁,身居高位多年,傲然绝世,自负非常;接近他的人,不是为了权势,便是为了钱财。若非遇到了那人,恐怕他将会孤寂一生 吟儿 看着那无甚感情的凤眸中现出几丝温情,&039;叶思吟&039;便知他在想什么唯有那人,才能让君临天下,倨傲不羁的人露出这般神色。 "呵呵"&039;叶思吟&039;忽然低下头,轻笑了两声,而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控制,到最后,竟似有些歇斯底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叶天寒就这样冷冷注视着他的狂笑,一语不发。 笑够了,&039;叶思吟&039;才喘着气停下来,眸中的凄凉早已不见踪影,有的只是深深的恨与讽刺。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人,不,也许还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凭什么就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战铭,醉月,凌霄辰,甚至叶天寒,个个都对他言听计从!而他呢?他就只能注定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偏院之中,遭受无止尽的非议和耻辱么?!凭什么!? 思及此,&039;叶思吟&039;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轻柔的声音恨恨道:"可惜了,我回来了,而他,注定只能魂飞魄散!" 想要看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不料,叶天寒却依旧是一脸的冰寒。 &039;叶思吟&039;见状,便又重复道:"听到了么?他会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回来!呃" 纤细白皙的颈项被毫不留情地扣住,&039;叶思吟&039;倒吸一口气。窒息的感觉令他生不如死,只得双手握住紧扣脖子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时间缓缓过去,见手上的人已经快要窒息昏厥过去,叶天寒这才松开了手。 &039;叶思吟&039;重重跌在地上,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住地喘息,浑身颤抖。 "若吟儿出了事,本座定会杀了你。"叶天寒望着地上的人,紫眸中满是无情的神色。冰冷的嗓音让原本就战栗不已的人愈加颤抖不迭。 这个"儿子",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只是这具身体,却是属于吟儿的。因此他才会如此在意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及这具身体。 然而,若是吟儿真的魂飞魄散深邃的紫眸望着脚下的人,里头满是不屑与绝决那么他会毫不犹豫杀了眼前这个人。 踏出房门,战铭与凌霄辰均恭敬地侯在一旁。 "主人"两人都有些迟疑。那&039;叶思吟&039;所说的他们都听到了。难道少主真的已经 不会的不会那个绝色的温润少年绝不会就此离他们而去。 可万一两人看着叶天寒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眸中是相同的神色倘若那少年真的不在了,那君临天下的男人,怕是也 房中的少年许久后才站起身来。喉咙如灼烧般的疼痛令他痛苦地皱起眉头 没想到,那人竟看出来了是他装的不够像么?为何竟会被看出来?明明是同一具身体,同一张脸 寒 内心深处如梦呓一般的声音令&039;叶思吟&039;浑身一震那人终于要醒来了么?不他不会让他得逞的! 他好不容易趁那人的灵魂因重伤而陷入沉睡,才夺回了身体,绝不会再度让那人抢走了 "不要再跟我争了,我不会放弃的!"&039;叶思吟&039;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低吼出声 接下来的三日,船上犹如淮水一般难得地平静。只是缓缓朝着北岸行进。 上岸时,&039;叶思吟&039;终于三日来首次见到了叶天寒。然尚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岸上已突生异变。 "微臣奉皇上之命,在此恭候亲王殿下。"那身披银色铠甲的将军装束之人,赫然便是从三品云麾将军程烬。 千名禁卫军随着程烬一道跪地行礼:"恭迎亲王殿下。" 叶天寒并未如往日一般穿着雪色的衣衫,而是一袭华贵的紫色,上头是以金银线所绘的四爪盘龙,映着那相似颜色的眸子,显得高贵非常。 凤眸冷冷看着这看似前来恭迎,实则前来押解的禁卫军,叶天寒甩了甩袖子,径自绕过了程烬,往那为他准备的辇车走去。而&039;叶思吟&039;,则被带到辇车后的一顶轿子中。 千名禁军瞬间马蚤动起来。程烬缓缓站起身,眸中晦暗不明。 "将军,这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名禁军皱着眉对程烬道。程烬只是摇摇头:"启程前往行宫。" 陈州城繁华富饶,地处淮水北岸,是为重镇。皇帝几次出行均路过陈州,是以在此建立了颇为豪华的行宫,名为倾云宫。 据说当年皇帝出游,在陈州此处遇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遂收为后宫。此女子不仅美艳非常,且才华横溢,令皇帝宠爱非常。连这陈州行宫也是以她的名字命名。而这名女子,就是如今后宫四大贵妃之一的云贵妃。 上千人浩浩荡荡行至倾云宫,一路上竟有百姓夹道欢迎淮南道节度使一事,早已如风一般传遍中原。这名不见经传的亲王殿下,竟一夜之间受尽了百姓的爱戴。 辇车一路行至倾云宫偏殿正殿是唯有皇帝与皇后才能入住的宫殿。 程烬恭敬地等候叶天寒下了辇车,抱拳道:"皇上吩咐微臣护送亲王殿下进京。请亲王殿下先行在行宫休息一夜,明日再启程前往京城。" 深邃的紫眸看着面前魁梧的武将,叶天寒不置可否,便回身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战铭遂跟了上去,留凌霄辰一人在殿外。 "程将军,先安顿了你的将士们,再前来参见殿下吧。行宫中事,交给我就是了。"霄辰微微一笑道。 程烬敛了眸子,恭敬地揖了一揖便转身离去。 禁军中的抱怨怒骂之声,凌霄辰不是没有听到。只是眸中寒光一闪,原本温润的微笑渐渐转冷:你们是些什么东西,竟想要主人另眼相待么! 入夜,叶天寒坐于书案之后,好似在等待什么。 忽的,门外传来敲门声,片刻后便推门进来。 来者是一名黑衣蒙面人,身后还跟着战铭与凌霄辰二人。 只见那人扯下蒙面的黑巾,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见过主子!"抬起头,那刚毅的脸,赫然便是云麾将军程烬!" "起来。"叶天寒道。 程烬领命起身,自怀中掏出半块黑色的令箭,恭敬地奉上:"主子,这便是能够调动十万京城禁军的虎符。" 看着那黑色的令箭,叶天寒并未伸手接过。半晌,直到程烬被那慑人的气势压迫地差点再度跪地之时,叶天寒才缓缓开口:"程烬,本座将虎符交予你,可明白?" 程烬震惊万分地抬起头他说什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叶天寒从不怀疑自己的属下。程烬潜伏军中数年,由一名普通士兵到从三品大将军,可见其才能;而身居高位,仍肯交出虎符,不惜与皇帝作对,可见其忠心。将这十万禁军交予程烬,他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程将军,主人如此信任你,你便不能辜负了主人。"一旁,战铭沉声严肃地道。 程烬这才确定自己听到的不是什么虚幻的声音,常年握着粗重武器的粗糙的大掌捧着那半块虎符,不禁微微颤抖:"是,属下誓死为主子效忠!" 许是因为了一个女人而建造的宫殿,不似别的皇家宫殿与行宫那般肃穆庄严,倾云宫更倾向于一个位于中原北方的江南式别院。虽已是深夜,然宫中处处点着宫灯,华美非常。 然这厢叶天寒的房中,却是漆黑一片。一袭白衣的人静静坐在窗边,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吟儿 仿佛有感应一般,叶天寒一震,好似听到了爱人的呼声。 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伴随着两名侍卫倒地的声音。 只着了一身中衣的少年,就那样闯进亲王的寝宫。 四目相对,是相同的情愫。 只听得那少年轻柔平静却又压抑地唤道:"寒"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六章 只着了一身中衣的少年,就那样闯进亲王的寝室。 四目相对,是相同的情愫。只听得那少年轻柔平静却又压抑的声音唤道:"寒" 少年踏入房中,却不敢走近,只是站在门边,清澈如水的紫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叶天寒站起身,却亦只是看着门边的人,深邃的眸中晦暗不明。 分离唯有二十多日,却恍若隔世 "寒"少年复唤了一声,缓缓挪动脚步,来到叶天寒身前。 凤眸看着身前的人,依旧不语。少年见状倾身抱住他的腰:"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却连一句话都不想与我说么?"轻柔的嗓音有几分笑意,更多的却是颤抖和满满的想念 蓦地被紧紧抱住,叶思吟闭上眸子,将自己埋入阔别多日的怀抱,有些贪婪地嗅着爱人身上的龙涎香。 抱着怀中纤细的身体,叶天寒竟生平初次有了害怕的感觉害怕怀中之人又会在他的面前受到伤害害怕他并非真实,只是黄粱一梦即使紧紧抱着他,依然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一般 "吟儿"冰冷低沉的嗓音,唯有叶思吟才能听出其中那无比复杂而深沉的情感。 深夜亲王寝宫的大床上,一对璧人相拥而卧。轻柔的声线缓缓讲述着来龙去脉,叶天寒便静静听着,直到末了,才皱起眉:"唯有今夜?" 叶思吟点点头,亦有些迷糊地道:"我也不知究竟为何,许是重伤未愈,只要他的灵识清醒,这身体便不听我的使唤了" 听着怀中人带着哀伤和 浮影暗香(父子)第15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着哀伤和抱歉的话语,叶天寒紧了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将纤细的身体整个拥入怀中:"好好休养,旁的事,交给本座便是。"叶思吟闻言,自叶天寒怀中抬起头,直直望进那深邃的紫眸中,缓缓点了点头这对眸子虽然向来都显得冷酷无情,却从最初开始就令他觉得安心与依赖。 四目相对,不知是谁主动,唇舌片刻便交缠在一起。叶天寒难得温柔地吻着怀中之人,以抚慰二十多日以来的痛苦与孤寂;然叶思吟不满足于那样点到为止的亲昵,双臂环上爱人的颈项,近乎急切地向他索要亲吻。不够,不够灵识被封,故人归来,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充满仇恨的灵魂心怀不轨。思念,恐惧快要令他窒息了。 感受到他的不安,叶天寒的吻渐渐变得狂野,近乎要吞噬他整个纤细的身体。 多日来所压抑的痛苦,恐惧与思念借着激|情的泪水沿着绝色的脸庞缓缓落下,在爱人近乎粗暴的狂吻中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哭"难得的泪水令叶天寒心疼,离开他被吻得红肿的唇,一点一点吮去他脸上的泪痕。 "寒……如何得知的?"被泪水冲刷过后的紫眸分外美丽,就那样望着环抱着自己的人,问道。 知道怀中之人问的是什么,叶天寒抱紧他,吻了吻他的额头:"本座所爱,并非这具皮囊,如何看不出?" 对爱人的回答满意非常,叶思吟微微一笑。可这笑容未能维持许久,晶亮的紫眸又黯淡下来:"若是没有办法,那该如何?" 闻言凤眸染上一层怒意,可怀中人那紧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却让叶天寒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两人就那般在床上紧紧相拥,直到东方微微泛白。 坐起身,叶思吟看着爱人冷俊的面庞,清澈的紫眸中闪着爱恋与坚决。 他不知道为何原本那个灵魂会归来,也不知最终会是如何的结局。他只知道,他爱叶天寒。为了爱人,他会不惜一切夺回这具身体。即使如此会对那个可怜的少年有所亏欠,他也不可能就此退让。 临安?浮影阁 恢复了无暇美貌的女子虔诚地跪在占星台上。额上的六芒星光华流转,与九天之上的星辰交相辉映。 半晌,光芒消散,醉月缓缓睁开双眸,起身离开了占星台。 "醉月。"屋内,连艳迎上来,想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三个月的身孕,腹部已经显了形,一头长发挽成一个随意却不失优雅的发髻,向来一身火红的劲装也换成了较为宽松的款式。举手投足间气质与从前截然不同,却是愈加魅惑人心了。 醉月扶着连艳在椅上坐下,才开口道:"不必过于担心。双星尚存,表明这一世情缘未了。少主不会有事。 连艳闻言稍稍放心。早知他们此去京城定是千难万险,却未料还未到京城便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男人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艳儿担心他们作甚?如今可不比从前,别太操心了才好。" 连艳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并未回答,只是对醉月问道:"上回所说的那光晕,到底是指何物?" 花无风见连艳如此无视自己,不禁气结。想要发怒,可一想到这一切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只能恨恨瞪了醉月一眼,转身离开了占星阁。 醉月看了负气离去的男人一眼,不禁宛然一笑。这两人,可真是对冤家。 然说起那光晕,却缓缓收了笑容:"那恐怕是原本的叶思吟" "什么?!"连艳倏地捂住唇,不可置信地望着语出惊人的醉月,"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醉月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原也以为,他已经不在了。可直到那光晕形成实体,我才明白这其中出了差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艳有些急。虽然与那少年相交并不深,却是着实喜欢这个师侄的。再加上有孕在身,情绪起伏比以往更为严重,因此才会这样。 醉月见状,伸手倒了两盏茶水,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沉吟了片刻,便又开口道:"少主与主子是命中注定的三世情缘,因此才会那般惊世骇俗,穿越千年来到此处。而那叶思吟也本就注定了会在那一日死去。可他的恨意太过于强烈,三魂七魄中的天魂与主恨的那一魄被强行留在了那具身体里。他的魂魄不完整,因此之前在星象中只是一团光晕而已。那日少主身受重伤,便给了那一魂一魄重新占据那身体的机会。因此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连艳皱起眉:"那么小思何时才能回来呢?" 醉月摇摇头:"这我也无从得知。七情六欲之中,以爱恨最为执着可怕。那恨意竟然能令他违逆天伦强行留下一魂一魄,可见其强烈。就是不知少主的灵识,可够与那人争夺" "若是小思回不来,那"连艳无法继续说下去,因她无法想象那个淡漠如水的美丽少年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充满着恨意的人的样子 两人一时都陷入沉默。若是回不来 "连艳姑娘,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有身孕,的确不能太过操劳了。"半晌,醉月才道。 连艳无语地点了点头,起身向醉月告辞离去。 看着那火红的身影,醉月复叹了口气。少主,属下此次亦无能为力,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您与主人的爱恋羁绊足够深刻,如此,才有一线希望 占星阁外,花无风意外的并未离开,只是静静等候,见连艳出来,立刻迎了上去:"艳儿,累了么?回去休息可好?"唇边仍是那邪魅的笑容,语气中却有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讨好与哀求的味道。 自他得知事情的始末已过了一月。这一月中,他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获得连艳的原谅她是铁了心要与他划清界限,即使她腹中的孩子有着他的一半血缘。 他也终于尝到了连艳五年来一直忍受着的痛苦,后悔不迭,却没有丝毫办法。如今能做的,唯有爱她、宠她、照顾她、给她想要的一切就怕她已经不屑这些曾经苦苦追寻的东西了是他自作自受,唯有自食其果。 奇的是,此次连艳却并未反驳他的意见,反而点了点头。花无风愣了一阵,立刻打蛇随棍上似的揽住她:"艳儿,小心些" 连艳偎在花无风怀中,心中是无言的复杂。醉月说,七情六欲之中,爱恨最为执着可怕。她曾以为放弃了,离开了,便能不爱了;却未料,在栖霞岭上看到他与叶天寒对峙的那一刹那,心仍是不可遏止地为他担忧她终究是无法摆脱花无风的。 这些日子以来,花无风是如何的低声下气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她终究不相信这个男人也会有爱上一个人的一天。她仍是害怕,若她受了蛊惑,便会成为他众多后宫中的一员那是她死都不愿的。因此才不去理会,不敢理会 然而今天,她却突然想要相信了许是叶思吟与叶天寒的事令她心有所感,也许是不忍看这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男人继续如此低声下气,总之,她想要试着接受他了毕竟,或许,他是真的爱她。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七章 京城中,有一处甚为神秘的府邸,历来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府邸与黄城紧密相连,自府门到宫门不过半刻钟便到了。以府邸所在的位置,及府邸的大小与华丽程度,便可看出,此府邸的主人定是皇亲国戚,且深受皇帝的宠信。然奇怪的是,这府邸自建成之后的十几年以来,竟从未曾有人入住。在这其中的,都是些打扫的丫鬟、仆人,却从未见过主人到底是谁,府门前甚至连块匾额都没有,更是无法证实主人的身份。 亦曾有猜测,此府乃皇帝陛下建来想要给予立有大功的功臣当做赏赐之用。此说法倒也在理,然皇帝好战,十几年来东征西讨,立有战功的将军亦是有许多,皇帝给予的赏赐自然也是数不胜数,却从未见他提过那座府邸。久而久之,这种说法也就无人相信了。 然今日,这惹来无数议论的府邸却竟迎来了主人。 府外,百姓均拉长了脖子看着那由千名禁军护送的辇车缓缓来到府前。只见辇车前一黑一蓝的两个俊美男子下了马,恭敬地立于一旁。而那云麾将军程烬竟也摆出恭敬地姿态,来到车前,道:"皇上口谕,此处府邸乃先帝赐予亲王殿下的宅院。只是亲王殿下自幼离京,这府邸也闲置了好些年。今日亲王殿下回京,便将这宅子理了恭请亲王殿下入住。"程烬扬手一挥,便有两名禁军抬上一块红布盖着的东西。程烬扯下那红布,赫然是一块精致非常的匾额,上书"亲王府",看来是皇帝的御笔。 百姓闻言纷纷在路边跪下,齐齐道:"恭迎亲王殿下。。。。。"京城百姓早已得知淮南节度使之事,无不拍手称快,因此对这位从不曾露面的亲王殿下早已心生敬畏,这才会如此这般恭敬。 辇车上的男人终于起身,一袭紫色衣袍昭示着其尊贵的身份,冷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着实乃天人之姿。 叶天寒下了辇车,望着这十几年前先帝所赐这座华丽的宅院,深邃的紫眸中晦暗不明。 良久,凤眸瞥了眼那两名禁军手上的匾额,眸中尽是不屑。 "殿下,圣上口谕,您请先在府中休息,明日早朝再入宫面圣。"程烬恭敬道。 微不可见地点头,叶天寒头也不回地步入府门。战铭紧随其后。凌霄辰则走到辇车后的小轿旁,将"叶思吟"请出来。 少年面色苍白,可见这几日过的万分不好。清澈的紫眸中,那隐约可见的恨意令原本绝色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阴暗。 四人方踏入府门,不出所料千名禁军再亲王府的各个角落把守起来,两名忠实的属下交换着眼神,眸中虽有厌恶,更多的确是啼笑皆非的神情。 "恭迎亲王殿下。"正厅中,管家带领着所有亲王府中的仆从婢女黑压压一片跪倒唉叶天寒面前。 叶天寒只看了凌霄辰一眼,便离开了正厅往后院的方向去了。一众仆从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免礼罢。"凌霄辰看着主子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一众都是皇帝所派,怕是有些麻烦。。。。。 众人起身,果然那老管家的脸色甚是不佳。宫里出来的人,无论如何都是高人一等的。今日竟被一个从未在朝野露面,"无权无势"的亲王如此无视,那老脸自是挂不住。却也知面前此人是亲王的亲信,因此虽然面色阴沉,倒也没有不敬。 "您是?" "在下乃亲王殿下随身侍从之一,也是临安府邸的管家。"凌霄辰温柔一笑,"主子喜静,今后主子的院子,除了打扫的小厮,旁的人都不得进入;在旁地方,也绝不可大声喧哗。且主子不喜陌生人近身,有何事,都先知会在下,在下会传达给主子的。" 凌霄辰没说一句,众人的脸便黑一分。末了,那管家重重哼了一声:"亲王殿下真是身份尊贵,老奴在宫里都没见过有这么些规矩的!""尊贵"二字还咬了重音,摆明了便是不将这半路出家的亲王殿下放在眼里。 凌霄辰依然是温润的模样,然那眸中已是一片冷人,冷笑道:"在下只是提醒各位罢了。从不从各位自作定夺。可若是惹了主子不高兴。。。。。"凌霄辰顿了顿,看向身旁的桌子,只听一声巨响,那正厅中主座只见那厚重的茶案便顷刻粉身碎骨。。。。。。 众人一怔,有胆小的婢女甚至尖叫起来。 凌霄辰抚了抚手掌上的灰尘,收起了一贯的温和笑容:"这桌子许久不擦,都积尘了。主子好洁,可是无法忍受这些的。我还是去瞧瞧主子的院子,免得也出了什么偏差。" 语毕,便向身边从头到尾未曾开口的少年道:"少主,请。" 那美丽的少年瞥向凌霄辰的眼神中是一抹分明的怨怼,令凌霄辰在心中微哂。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众仆从均噤声无语。那茶案。。。。。。可是上好的花梨木所制,坚硬无比,千年不腐,竟被那人一掌击个粉碎……满朝武将,怕是也没几个能如此轻易做到如此…… 唯有那管家面色阴暗无比。 这厢,叶天寒遣开战铭,独自一人穿梭在地形复杂的亭台回廊之间。飞快的步履,好似他所处之地,并非十几年未曾踏足的京城亲王府,而是一草一木都熟记于心的临安浮影阁一般。片刻,紫色的人影便消失于偌大的庭院之中。 复杂的阵法之后,映入眼帘的即是一个幽深的洞|岤。叶天寒放慢脚步,缓缓往洞|岤深处走去。 照明的并非火把,而是镶在洞|岤壁上的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光芒璀璨,美丽非常。 走了许久,狭窄的洞|岤豁然开朗,一间以白玉雕刻而成的石室赫然呈现在面前。而石室的尽头,则是一具用以合葬的棺木不知名的透明材料,令人看清楚那躺在其中之人的模样。 叶天寒面上异常平静并非平日里那般冷酷无情,而是一种近似于安详的平静。深邃的紫眸静静看着那棺木片刻,竟缓缓跪了下来从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的浮影阁阁主此时此刻却无声地双膝跪地,如同虔诚的朝拜者,对着棺木,恭敬地躬下身。 棺木中人,乃是一男一女。男子面若玉冠,与叶天寒竟是有几分神似,就是不知那紧闭的双眸若睁开是否也是深邃的紫色;而那女子身着华丽羽衣,美丽的脸上是安详的表情。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经年不分这对夫妻赫然便是前朝宰相与惠安公主,亦是叶天寒的父母双亲。 深夜,亲王的卧房中空无一人。暗色人影微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便又想要自窗口离开。 "站住!"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阴沉。 便是怕皇帝今夜会再次派人刺杀主子,凌霄辰才与战铭决定二人轮流带人巡视整个亲王府。未料,竟真有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直闯亲王的卧房! 不速之客闻言不知为何微微一怔,迅速抬起想要打昏对方的手一滞。只这一滞,便被对方占了上风,双手被缚。 然他也并非是那些半调子的杀手,仅仅一瞬便回过神来,内力一震,生生将对方震开,转身便想要逃离。不料对方紧追不舍,一伸手竟恰好扯开了他遮面的黑巾! "住手!"不速之客低喝一声想要制止凌霄辰的纠缠,生怕引来他人。凌霄辰却冷笑:"哼,来了还想如此容易便全身而退么?" 一阵掌风袭过,不速之客被掀翻在地,凌霄辰的剑便抵上了他的咽喉。 黑暗中,深邃的紫眸尤其明亮,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怒意。 "皇兄,多年不见,果真不愧是浮影阁阁主。"地上的人好似丝毫不在意颈上的利剑,笑着看着方才以隔空一掌便打败了自己的人。 皇兄?!凌霄辰讶异地看着那"刺客",又看了看自己的主子,立刻明白对方是谁。收了剑,恭敬道:"太子殿下。" 装作刺客潜入亲王府的,赫然便是当今太子,李殷。 李殷自地上起身,借着月光看着凌霄辰,轻轻一笑道:"凌霄辰。"虽然面上在笑,可在那含笑的眸子深处,却有着一抹深刻的痛楚相似的脸庞,几乎没有分毫差别的嗓音,令他几乎快要窒息了,却还是得微微笑着。霄未 被太子殿下的眼神看的莫名地浑身不舒服,凌霄辰别开了眼,对着叶天寒恭敬一揖:"请主子与太子殿下进屋再谈吧。" 叶天寒不置可否,只是紫眸中的怒意令李殷知道他来的不是时候,便道:"皇兄刚远道而来,还不曾好好休息。本宫也只是闲着没事儿便出来看看。现在也该离开了。不然让人发现了可不好。" 语毕,便拿过凌霄辰手中的黑巾,重新蒙上面,转身离开,快的令凌霄辰连说一句话的时间也没有。刚回过神想请主子早些休息,可回廊中,哪里还有叶天寒的身影 凌霄辰摸了摸鼻子,一脸的困惑:这都是怎么了? 重新回到主院偏房的叶天寒,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深邃的紫眸中不知是何种情感。 自那日以后,叶思吟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仿佛这个灵魂已经完全消失了一般。 然如墨的夜空上那明亮的双星令叶天寒明白,爱人并未消失。 吟儿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八章 "亲王到~"早朝的承乾殿外,司礼太监尖声喊道。 龙椅上的人眯起了眸子,自那高高的位子上,却是看不清那个正缓步走来的紫色身影。 文武百官拉长了脖子,都等着看那个从未谋面,却在不久前的早朝上惹来非议不断的亲王殿下。 一袭华贵紫衣的男人,自踏入殿门的那一刻起眸中便有了不耐的情绪。那些或惊讶,或轻蔑的目光令他想要立即回身离开这个丑恶的地方。 程烬跟在叶天寒身边,来到龙椅下方站定,跪地行礼道:"启禀皇上,微臣幸不辱命,将亲王殿下一路平安护送至京城。" 李弦沉声道:"很好,程将军。不愧是我朝的云麾大将军。此次辛苦了,赏。" "谢皇帝~"程烬又是一叩首,便起身退至自己的队列之中。 深邃的紫眸便那般望着龙椅上的人,当今的天子,他的亲生舅舅,既不下跪行礼,亦一语不发,眸中满是寒冰。 龙椅上的人也在打量着十几年不见的"外甥"。李弦有些心惊的发现,他身为帝王,竟看不透面前这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连一丝一毫都无从发现果然是自己那聪慧不输男子的姐姐与前朝那老狐狸一般的丞相所生的儿子么那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脸上,有的是千年寒冰一般的冷峻与比他父亲更胜一筹的高深莫测。 两人对视许久,终于由李弦打破沉默:"怎么,离京十几年,竟连宫里的规矩都不记得了么?看见朕,为何不跪?"带着帝王威严的嗓音震的百官均一愣,心中暗忖:这亲王殿下还真是倨傲不羁,竟见了皇上既不下跪行礼,亦不开口问安果然是做得出擅自斩杀淮南节度使的事的人啊 叶天寒闻言,深邃的紫眸划过一抹嘲笑,却依然没有动作。 "大胆!虽然您是亲王,但见了皇上,竟也敢如此无礼?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问青红皂白擅自斩杀方远杭方大人已是大罪一条,今日又多了一条以下犯上,对陛下不敬,该当何罪!"说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的,自然便是对皇帝最为忠诚的左丞相。 ""叶天寒依旧不语,深紫的凤眸冷冷瞥向那胆大包天之人,只一眼,便让左相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一片尊贵而桀骜的深紫色中,是让人难以看透的深邃,明明是站在同一个高度,却好似犹如君临天下一般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亲王殿下,竟然是如此难缠的人物么?且连皇上都只是轻描淡写的指责而他却 思及此,左相心下恐惧,却因方才那一番义正言辞而不敢表露心中后悔不跌。 深邃的紫眸早已看透对方的想法,叶天寒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带着嘲讽的笑容,将视线转回李弦身上。 十五年了,再度回到这个沉闷不堪,充斥着权术压榨与罪恶的宫廷,再次见到这个多年前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会做一个堪比先皇的好皇帝,却在父母死后立刻开始对他进行十五年不断的行刺、暗杀的舅舅,叶天寒不禁蹙起眉。怪不得,当年父母执意要他离开这宫廷,远离那看似尊贵无双,实则为囚禁的牢笼的龙椅他的母亲,果真是个天下无双的奇女子啊 叶天寒持续的沉默令朝上无一人敢开口,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李弦亦在心中忖度:他这个侄子,可并非只有倾世的美貌罢了。他多年来所查到的他在江湖上全国各地的产业和势力已经多到令他忌惮不已,更遑论还可能有那些藏在暗处,他无法涉及的势力。若当朝与他翻脸,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患无穷可若是放任他如此无礼,他这个皇帝的颜面与威严还要往哪里摆? 正当李弦忖度之时,一旁的李殷缓缓起身,清秀的脸上淡淡的,对着左相道:"皇兄自临安而来,一路上又是山又是水的,必定辛苦非常,还立刻便来上早朝,可见绝没有对父皇不敬之意,左相之言,有些言过其实了。"说着便望向叶天寒,此次眸中却有了明显的笑意:"皇兄,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本宫?" 多年不见?叶天寒有些不置可否,只淡淡点了点头。 这一微小举动立刻被朝中这些习惯了察言观色的文武百官所察觉对皇帝只是冷冷直视,却对太子如此亲密?这太子殿下与这亲王殿下之间,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是吧 李殷站在上头,众臣的神态尽收眼底,漂亮清秀的脸上浮起一抹嘲弄似的冷笑只如此,便引起你们的猜疑了么?呵,不错本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本宫的意思。到底该如何抉择,就看你们,有没有那先见之明了。 "行了,有事禀告,无事便退朝吧。朕还想跟朕的好侄子多说几句话。众爱卿自便吧。"将一切尽收眼底,李弦却大出群臣意料说出一句退朝。虽不解,可人家皇帝都不在意太子亲王勾结有可能就是为了谋朝篡位,他们这些大臣,又有何置喙的余地呢?罢了,皇室的事儿就让他们皇室中人自己折腾去吧如此想着,百官向先行离去的皇帝恭敬地行了礼,便如潮水一般往殿外涌去。右相与大将军,在经过叶天寒身边时,微不可见,却又极其恭敬地低头做了个揖,随即与旁人一道出去了。 偌大的大殿,顷刻人去楼空,唯剩了李殷与叶天寒二人。 "皇兄,这算是正式宣战么?"李殷笑着自雕刻着盘龙的台阶上拾级而下。 叶天寒挑了挑眉,冷声道:"那龙椅,他坐了太久了。" "皇兄可想要那位置?本宫可拱手相让。"李殷突然问道。 叶天寒冷冷忘了眼那天下无数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位置,不屑道:"别将你的责任推予本座。"语毕便转身离开承乾殿朝御书房走去。 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李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着叶天寒傲然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羽臻,你还想躲多久?"许久,李殷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笑着道。话音方落,便见一个身穿三品朝服的俊美青年自足以遮掩三人的龙柱后缓缓步出。并非叶天寒的倾世绝傲,也并非花渐雪的温润如玉,更非花无风的邪魅不羁。他的俊美犹如最为沉静的湖泊,波澜不惊。却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看透那平静的表面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如此心思缜密却又从不表露在外之人,着实令人心生惧意。这青年便是当朝太傅,北堂羽臻。 "不愧为浮影阁阁主,果真好气势。"北堂羽臻望着叶天寒离去的方向,眸中满是激赏之色。方才那若有似无的冰冷视线令他明白叶天寒早已发现他的隐身之处,只是认定了他定是属太子阵营中,这才不曾理会罢 "若是得知你家小弟的存在,皇兄怕是立刻变失去理智了罢"李殷幽幽道。昨夜心血来潮夜探亲王府,却意外发现向来冷清冷心的皇兄竟有如此大的情绪浮动,必定是他打扰了什么事。而那事,必定是与他那未曾谋面的侄子有关 闻言北堂羽臻沉下了脸:"我说过他并非羽思。"言辞中似是丝毫不将太子殿下放在眼中。 李殷倒也不以为忤。北堂羽臻虽是应年的状元,看似刚进官场不久,官位也不高,却是他自幼的好友了。况且事及他的宝贝小弟,北堂羽臻便更是较真。 李殷也知自己说错了话,便道:"是我的不是。那不是羽思。不过他现在便是在语思的身体里,你又能如何?" 闻言北堂羽臻一时语塞,因为他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天下间竟有如此蹊跷之事,若非亲身遇上了,他是绝不会相信的然事实便就是事实,的的确确发生了,就在他的面前。他最心疼的小弟北堂羽思,那个自小便患有怪疾被大夫诊断为活不过十五的孩子在他的面前缓缓停止了心跳,可在半刻之后,竟又睁开了双眸欣喜若狂之间他却发现,面前这个大难不死而重新醒来的人,并非他的小弟北堂羽思,而是另一个人 思及此,北堂羽臻用力握紧了拳头。 李殷见状便知他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道:"快四年了,你为何还是这副模样?你也知这并非他的错,为何要与他为难?"倒是并非他心软,只是有时北堂羽臻做的太过分,令他也看不过眼罢了。 "我们的事,你别管。"北堂羽臻冷冷道。这是他与那人之间的事,是旁的人绝不可能插手的。就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不行。 "本宫才不得空来管你们的事呢。霄未还是那般死板,本宫也不知该如何了。"看着眼前这人为情所困的样子,李殷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事,脸上的淡笑渐渐变成了苦笑。 与北堂羽臻日渐亲密,明明他的爱人已然误会,他也看得出他心里、眸中的痛可为何,他却没有任何的行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真的爱上别人才好么?难道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么?!李殷如此想着,心中渐渐苦涩起来,晶亮的眸子渐渐暗淡。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一朝的议政大殿上,唯有两个位高权重之人,为爱而苦恼的身影。 问世间情为何物,自古至今,又有谁能说得清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九章 深夜,亲王府。 书房内,幽幽的龙涎香自书案上的香炉中缓缓飘出,透明的细烟,在空中微微盘旋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唯剩那悠远的香气令人沉醉。 叶天寒的书房,例来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入内,能进入其中的也就只有战铭霄辰等叶天寒最为信任的属下。而今日书房却破例迎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人,太傅到。"战铭恭敬禀报道,领着一位俊美青年进了书房,正是当朝太傅,北堂羽臻。 "深夜叨扰,还请亲王殿下海涵。"北堂羽臻对着叶天寒恭敬一揖道。 叶天寒不置可否,只是静待他说下去。 北堂羽臻是何等身份,早在他在承乾殿龙柱后瞥见他之后便遣暗卫查清楚了。看似是初入官场的青年,却是太子李殷暗中多年的好友。北堂羽臻原姓并非北堂,而是秦。乃是二十年前前朝兵部尚书之子。而后,兵部尚书应受人陷害被满门抄斩,当时被送至太行山麓下的隐士高人处抚养的秦羽臻与弟弟秦羽思便恰巧逃过一劫。二十年后,秦羽臻改姓北堂重返朝廷,除了协助从小的好友太子李殷夺得皇位之外,便是要将当年灭门的仇怨一一算清。 叶天寒倒是未曾料到,这个看似平凡,实则心思深沉的青年会独自前来。 "微臣今夜前来,并非为了太子的大业,而是有些私事,想请亲王殿下为微臣解惑。"北堂羽臻沉声道,目光转向叶天寒身边的战铭。 "但说无妨。"叶天寒明白对方的意思,遂淡淡道。 北堂羽臻遂点头,接下来却是一阵沉默。此事在心中压抑了太久,近四年了,令他几乎寝食难安。而除了好友李殷,却也没有别处可倾诉,更找不到解决之法。而今日,是初次见到与这件事息息相关的叶天寒,因而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书房内一片寂静,直到叶天寒已有了些不耐,北堂羽臻这才开口道:"不知亲王殿下可曾听说过移魂一事?" 战铭瞬时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堂羽臻;叶天寒则沉下脸,冰冷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杀意反问道:"移魂?" 看着主仆二人的反应,北堂羽臻便知李殷所说确有其事。而家中的那人,怕真的便是与眼前这尊贵的男人脱不了干系了罢如此想着,北堂羽臻叹了口气。 "说清楚。"叶天寒见他不语,冷声道。他虽不在意移魂一事有多惊世骇俗,却不得不在爱人灵识被封之时对此事分外在乎。而这北堂羽臻,却好似知晓些什么。若是对爱人有一分威胁,他便会毫不犹豫先行杀了他,以绝后患。 北堂羽臻察觉到浓重的杀意,心中一凛好强的气势!原来在早朝时那君临天下的姿态还只是皮毛而已么? 北堂羽臻如此想着,却不知背后早已汗湿了一片。 "亲王殿下切勿误会了微臣。微臣已自太子处得知世子确乃移魂之人,只是不知亲王殿下可清楚您的亲子到底去了何处?" 叶天寒闻言微微蹙眉。北堂羽臻这番说辞,竟好似他知晓那真正的叶思吟的去向? "不瞒亲王殿下微臣家中尚有一个弟弟,名为羽思。四年前本因从娘胎中带出来的怪疾而逝世了。可半刻后,他便又醒过来,告诉微臣,他不是羽思,而是您的儿子,叶思吟。"北堂羽臻沉声缓缓诉说着,不知为何,眸中竟有明显的矛盾挣扎的痕迹。 叶天寒一脸的冰寒一如既往,唯有因过度用力握紧扶手而变得惨白的修长十指昭示了他心中的震惊与紧张真正的叶思吟?那么吟儿体内的那一魂一魄就有了去处?! 战铭亦是激动非常叶思吟竟也没有死,而是移魂了?那么少主体内的那一魂一魄,是否也能移去那北堂羽思的体内呢?!如此一来,少主便能够回来了罢看来必须让醉月来一趟京城才是了。 太傅府。 看着自内屋步出的柔弱少年,叶天寒不禁蹙眉。 少年长的异常清丽,容貌上与北堂羽臻有着七八分相似,却异常瘦小。十五岁的少年,却好似一只小猫,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一般。 少年显然不知深夜被唤道平日接待贵客的正厅有何事,且似是刚被人自卧床上拽起来,有些睡眼惺忪。然当他看清楚主座上的人后,原先半眯的眸子立刻震惊地瞪大,沾染了满满的激动,可不出片刻,那激动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竟是恐惧,深刻的恐惧。原本就染着些苍白的脸色更是变为一片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倒在地。 叶天寒便只是蹙眉看着那少年,一语不发。深邃的紫眸中却有些复杂的神色。 少年如此剧烈的反应是北堂羽臻始料未及的,向来沉静的眸子染上了些许焦急,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少年抓住北堂羽臻的手臂,有些哀求地道:"秦大哥,我累了想要回去休息求你,让我回房好不好"那急切地想要离开的神情令北堂羽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没有多想,便斥责道:"怎能如此无礼?先来见过亲王殿下。你不是说" "秦大哥!"少年惊恐地打断了北堂羽臻的话,声音之大,似乎将他自己也吓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秦大哥,我真的不舒服求你,让我回房吧"慌忙地到处瞥的眸子,却始终不敢望向叶天寒所在的地方。 挣扎得过了,北堂羽臻亦火大起来,沉静的嗓音带着警告的意味唤道:"叶思吟。"不知是那低沉而危险的声线,还是他话中所说的内容,令哭泣哀求的人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就那般僵在原地。 "你不是说自己是叶思吟么?可认得亲王殿下?"北堂羽臻的话语中不知为何带着讥讽与一丝轻蔑,令被他抓在手中的少年愈加颤抖不已。听闻他所说的话,更好似遭到雷击一般。 ""少年仿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乱晃的眼神也直直盯在了叶天寒的身上,半晌才以那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父父亲" 北堂羽臻只觉得手中一重,却见少年已然失去意识。 "羽思!"北堂羽臻脱口而出的并非叶思吟,而是小弟的名字北堂羽思。显然这种状况并非第一次,立刻有府中的仆从跑去请大夫。 一片混乱中,唯有那雪色的身影,始终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叶天寒从未曾见过以前的叶思吟,只知那身上流着一半自己的血液的少年在偏院中过的并不如意,却也无心去管。那并非他所想要的子嗣,他便当他不存在又如何。可今日,那少年极力逃避的眼神与挣扎不已的姿态竟令他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之感。 北堂羽臻打横抱起怀中少年,面上满是焦急,略有些无奈地道:"亲王殿下,微臣失礼了。今日怕是无法解决此事了。您请自便。"语毕便抱着怀中少年离开了。急匆匆的样子,与方才那讥讽与轻蔑的话语丝毫不相称。 "主人,可要派人盯着?"战铭小心翼翼询问道。 ""叶天寒不置可否,最终还是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太傅府。 看着那雪色的颀长身影并未回亲王的卧房,反而入了偏房,立于院门口的战铭无奈地摇了摇头。少主,您若是再不回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偏房中,应该沉睡的少年却并未待在床上。纤细的身影立在窗边,黑暗中,唯有一个隐约的轮廓,唯美却不真实。 听到开门声,少年回转身来,清澈的眸中有着淡淡的笑意:"寒,你去哪儿了?" ""叶天寒走近,将少年拥入怀中。 叶思吟任由分别许久的爱人牢牢禁锢着自己,手臂环上爱人的颈项,菱唇带着安抚的意味吻着他的下颌。这么久了,这个看似冷如寒冰的男人心中想必是不好受吧如此想着,叶思吟有些心疼。原本是怕对战皇帝将诸多危险才跟随他前来京城,却不料出了这样的事,反惹他心神不宁 "吟儿,你在玩火。"被爱人如小猫舔水一般地吮吻,禁欲许久的男人低沉着嗓音道,环在纤腰上的手臂缓缓收紧。 叶思吟一滞,立刻想要分开彼此紧贴的身体这般时候,这男人怎能只想着那事儿呢 可惜,强有力的桎梏令叶思吟逃脱不得,只得被爱人半拖半抱压在床上。炙热的吻压下来,在颊上、唇上与那细致白皙的颈项上昭示占有一般洒下艳丽的印记。 "寒寒,等一等!"眼见亵裤就要被扯下,叶思吟微喘着想要制止。 深邃的紫眸中闪着不可忽视的欲望,却依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挑了挑眉等待他想要说的话。 ""见爱人真的停下来,叶思吟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直到爱人眸中泛起不耐,叶思吟才伸手揽住他的颈项,送上自己的唇。 深邃的紫眸又暗了几分,全无方才的温柔缱绻,反而是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吻点起两人之间的欲火,将双方都燃烧殆尽。 没有药膏的帮助,被进入的时候,叶思吟痛得咬紧了唇,心中却是甘之如饴。如此身与心的完全结合,真是久违了 禁欲一月的男人冲撞地有些狠了,令身下承受的少年喊叫呻吟不断,却自始至终没有说出一个"不"字。痛感与快感充斥着整个身体,令叶思吟唯有牢牢抱住身上肆虐的爱人才得以保持最后一分理智。 房中充斥着滛靡却又温馨不已的气息,而那断断续续带着泣音的吟哦,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既白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叶天寒深邃的紫眸中满是宠溺。承受他积了整整一月的欲望,昨夜真是累坏了这人 温柔的吻印上叶思吟的额角?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16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角,直起身时,紫眸中已是一片寒意。冷冷看着那绝色的脸庞片刻,便起身离开。 床上的人,豁然睁开眸子,酸痛的身体与方才的那一个吻让他明白昨夜发生了何事,清澈的紫眸中瞬间充满了惊怒与不可置信 浮影暗香(父子) 第六十章 夜色弥漫,月华如水,映照在偌大的荷塘中,却一改往日的凄清,反而添了几分暖色。 端午已过,中秋未至,既非皇帝大寿,亦非后妃生辰,麟德殿中却是难得的鸾回凤翥,妙舞清歌。 众臣喝着身边的美姬送上的美酒,微醺地看着大殿中央美艳妖娆的舞姬诱人心神的舞姿。 忽然,轻吟浅唱般的丝竹声环换上了震天动地的鼓声,令所有人一怔。只见众舞姬均退至两旁,匍匐在地。正当众人均疑惑这是何种奇怪的舞蹈之时,一阵奇异的清香瞬间涌入口鼻,伴随着那异香,一名身着翠绿纱衣的女子缓缓走上殿来长发如墨,肤若凝脂,明眸如星,皓齿似贝;裹身的纱衣之下,唯有浅色的肚兜,包裹着丰满诱人的双峰;纤腰楚楚,最为动人的莫过于那惹人遐想的一点上那颗妖冶的翠色宝石。 只见那女子伴随着鼓声,婀娜多姿地踱至王座之前,鼓声既断,她恭敬地跪下行了个大礼,柔声道:"苗疆长公主瑶涵,参见陛下。" 李弦抚掌笑道:"长公主请起。哈哈,苗疆公主,果真是如传闻一般国色天香啊。" "多谢陛下夸奖。"回应的是王座一旁的异装男子,今日宴会的主角苗疆藩王擎苍。与中原男子的清秀俊逸不同,这位藩王可谓是高大粗犷,一脸的络腮胡亦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大了些许。 擎苍看着瑶涵站起身,被李弦请到王座旁坐下,[腐*化*录*入*]深陷的眸中露出一抹精光,笑道:"看来陛下对皇妹甚是欣赏啊。此乃苗疆之福。" 李弦一听便知擎苍话中有话,在心中冷冷一笑,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所思虑,遂道:"长公主国色天香,可谓倾国倾城。自古美人,谁人不爱?" 擎苍眸中一亮,立刻趁热打铁道:"皇妹已到了适婚之龄,却因身份地位与此等容貌一直未曾婚配。若陛下有心,本王便将皇妹献予陛下。一来也是千古良缘美事一桩,二来也好结我苗疆与中原百世之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腐*化*地*带*录*入 李弦抚掌而笑,望了望身边的瑶涵,却摇了摇头:"藩王真打算将长公主送给朕,朕自是求之不得。可却不知长公主可愿嫁予朕这个老头子啊,哈哈。"言语中,竟是有拒绝之意。瞬间,擎苍与瑶涵均脸色一沉。 李弦将二人脸色看在眼中,又道:"长公主莫急。苗疆与我朝联姻,朕自是求之不得。然公主千金之躯,怎能如此草率便下结论呢?" 擎苍一听心知定有下文,便顺水推舟道:"哦?那么依陛下之意,该当如何呢?" "朕倒有个合适的人选。"李弦说着便将目光对准了王座旁的另一个人。此人一身深紫王袍,容颜绝色倾城比之天下最美的女子更甚,眉宇间气势非凡,恍若君临天下。与他相比,那身着龙袍的皇帝竟是乏善可陈 擎苍早就注意到这个男人。自宴会一开始,他便一语不发,只是偶尔小啜一口杯中之酒,对歌舞亦是意兴阑珊。那深邃紫眸中的冰寒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因而无人敢靠近这位位高权重之人。对于紫眸,擎苍只听过一人,那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浮影阁阁主叶天寒。却不知,坐在此处的这人与叶天寒是否有所关联,抑或他便是叶天寒本人? 李弦见擎苍对叶天寒深感兴趣的模样,便道:"这是本朝唯一的亲王叶天寒,亦是朕姐姐惠安公主的独子。未曾有正室。不知长公主是否愿意成为我朝唯一的亲王妃?"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苗疆自前朝开始便与中原不合,野心勃勃想要入主中原,却始终因为势单力薄,人少地寡而无法与中原相抗衡。此次苗疆藩王亲自进京,还带来了美艳绝伦的长公主,难道是想与中原和解不成?可皇上,为何要将那长公主赐婚于那有名无实的亲王殿下?君心难测,这到底是何用意 瑶涵看了看王座旁气势非凡的男人,不禁低下头,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红晕。 李弦与擎苍见状,均放声大笑。擎苍心道,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那浮影阁阁主叶天寒!这可比区区一个亲王要有用的多啊!他先后派遣苗疆药师与玄悠然玄悠琴兄妹前去,便是为了控制中原武林为他所用,岂料竟都以失败告终,而今日,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王兄~"瑶涵推了推自家兄长,偷偷瞥了叶天寒一眼道,"亲王殿下还未答应呢" "是啊。不知亲王殿下意下如何?"擎苍眯起眼询问道。既是本朝亲王,就定不会违背皇帝的意愿吧。 李弦也道:"离京多年,好不容易回了家,亲王府也该有个女主人了。"似是询问的话语,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腐*化*地*带*s*q*s*q*s***腐*化*地*带*s*q*s*q*s*** 深邃的紫眸带着万年寒冰般的冷意,看了看那国色天香的长公主,唇角勾起一个冷笑:"本座唯有一个子嗣,长公主甘心为人后母么?" 大殿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李弦与擎苍均冷下了脸,而瑶涵则是一愣,接着便是泫然欲泣。 百官神色各异,有惊恐的,有不屑的,亦有看好戏的。 "叶天寒,你一而再再而三违抗朕,以下犯上,今日是想抗旨不成?!"李弦沉声喝问道。 "本座不久前才说过,本座之事,绝不许他人置喙,想来是皇帝日理万机,一时忘了。"叶天寒冷冷回道,丝毫不在意,这是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殿上亦有他国藩王与公主在场,而他所面对的,乃是一国之君。 "放肆!"李弦发怒。他亦是未曾料到,这叶天寒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叶天寒,你竟是丝毫不将朕放在眼里么?!"李弦怒喝问道,随手抄起桌上的银杯,狠狠朝叶天寒掷去。 深邃的紫眸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堂堂帝王,竟如此轻易便将喜怒表露于外,不出几年,就算李殷不篡位夺权,他的皇位也必定坐不长了。 眼看着那银杯就要砸中叶天寒的额头,瑶涵惊呼一声捂住唇,众多大臣亦倒吸一口冷气。 叶天寒冷哼一声,墨色长发瞬间狂舞起来。一阵狂风席卷大殿,令殿中舞姬惊慌失措,尖叫不已。 只见那银杯便凭空停滞在叶天寒面前,在醇厚的内力中缓缓化为银色的灰烬,随风而去。 许久,及腰的墨发缓缓垂下,殿中狂风亦止。众人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均已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亲王殿下"。 深邃的紫眸望向王座上的亦是有惊吓之色的李弦,叶天寒冷冷一笑,始终负于背后的双手终是伸出一臂,只轻轻一挥,李弦面前摆满美酒佳肴的紫檀条几遍应声而裂。 "本座之事,岂容他人置喙。"紫色的凤眸深深看了李弦一眼,语毕便转身离开麟德殿。 王座旁的人看着众人的丑态,清秀的俊脸上几不可察地露出一个笑容:皇兄,如此一来,你是铁定要本宫与苗疆宣战么?那么霄未的嫁妆,本宫是否也能多要一些呢漂亮带着j诈的眸子望向立于李弦身后,看似忠诚的男人,流露出一丝占有的味道。 凌霄未尚沉浸在多年未见的主子方才的英姿之中,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一道灼人的视线盯着自己一般。回头一看,却见李殷的视线正往下看。顺着他的视线,霄未心中一痛视线的尽头,那俊美沉静的男子,不是北堂羽臻却又是谁?他怎么会以为李殷还会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呢?是他亲手将爱人推向了别人不是么是该如此的他无法给予那未来的帝王任何东西,就这样,让他忘了自己,也好凌霄未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却不知下一刻,李殷便回转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亲王府 夜渐深,叶天寒冷眼看着府内外禁军人数不止加了一倍,挥退了脸色凝重的战铭与凌霄辰二人,独自回了主院。 偏房中,少年并未躺在床上,而是端坐于卧榻之上。 "怎么?不是他,便要离开?"见叶天寒在门口脚步一滞便要离开,少年冷冷开口道。他至今不知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何叶天寒一眼便能认出他与那人的不同。 叶天寒并不准备理会他,径自想要离开。 "对着自己儿子的身体,你竟然能心无芥蒂?"少年冷笑。虽说他一早便知占据了这具身体近四年的那人与眼前他的"父亲"早已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曾想过以那人的姿态去引诱他,可前日的早晨,浑身的酸痛与艳丽印记,以及那印在额上的亲吻,令他震惊之余,亦觉得肮脏不堪。 叶天寒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他已经醒了。可我不会再将这具身体让给他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少年狠狠道,"欧阳家已经完了,叶天寒,下一个就是你。我会为母亲,为我自己,讨回我本应得的一切。" ""叶天寒听他说完,深邃的紫眸黯了黯,却未置一词,便转身离开。 看着那充满恨意的紫色眸子,令他想起了另一个少年北堂羽思。恨与恐惧,这便是原本的叶思吟对于他,叶天寒,这个本应被称为"父亲"的人的所有感情么? 房中,少年颓然地坐在榻上。他的心中,为何只剩下恨意恍惚想起那日身体再度被那人占据之时,恍惚的意识带着他去了一个他从未到过的陌生的地方。那里,他隐约看到有一双焦急的眸子,看着他,柔声唤他,羽思 羽思是谁?是他么?可他明明,是叶思吟啊然叶天寒心中的吟儿,却又是这具身体中的另一个灵识那么他,又到底是谁呢? 少年抱住胀痛的脑袋,清澈的紫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灵魂深处,似乎亦有一个轻柔的声音,泛出一阵叹息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一章 "皇兄,我要那个男人。"别馆中,苗疆长公主瑶涵那美艳绝伦的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神色。 擎苍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冷冷道:"叶天寒是何等人物,你也并非不知道,岂是你说要就要的?" 瑶涵不服,刚想反驳,却又听得擎苍道:"若你真有那能耐能成为叶天寒的妻子,你瑶涵长公主在我苗疆国史上就并非仅仅是一个公主而已了。" 瑶涵看了皇兄一眼,眸中闪着算计的光芒,思虑片刻,便道:"皇兄,我要你帮我个忙。我必定会将那个男人弄到手。" "哦?"看着自小城府颇深甚至不似一个女人的妹妹露出那般神情,擎苍便知她对叶天寒是何等的感兴趣。于是便点头应了。 御书房中,弥漫着紧张可怕的气氛。 为苗疆藩王与长公主所设接风宴上,亲王叶天寒公然顶撞皇帝,甩手而去,而皇帝竟然被吓得呆坐在龙椅上动弹不得。此等令人可笑可叹的消息在一日之间传遍了京城的街头巷尾。瞬间,便有了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流言,而街头的孩童,更是编了各式各样的童谣,其大意不过就是皇帝昏庸无能,江山即将易主云云。不出一日,此等言论便传到了李弦的耳中。 "皇上,亲王殿下此番举动可谓是大逆不道,罪大恶极。臣以为,必定要严惩才能以绝后患。"开口的依然是左相。 "左相所说有理。皇上,若此等罪大恶极之事都放任不管,皇威何在啊!"另一名官员附和道。 李弦坐在椅上,脸色阴沉。 因接风宴一事,擎苍已经大怒,说中原王朝怠慢堂堂苗疆藩王与长公主,还有意侮辱苗疆人敬爱的苗疆第一美人长公主瑶涵,强烈要求惩处叶天寒。 可叶天寒并非普通之人。若只是单纯一个亲王,倒也好办,依照国法,抗旨不尊,以下犯上,更令朝廷陷入外敌入侵的危机,足以治他个死罪了;然叶天寒并非只是一个亲王,他还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浮影阁阁主。据他多年的探查,浮影阁甚至掌握了半个武林。江湖中能人义士颇多,且大多难为朝廷所用,却能够为叶天寒所用。若这些人联合起来,怕是朝廷动荡,民心不稳,到最后,他的龙椅,怕也是坐不稳了。但若不处置叶天寒,他这个皇帝,岂不是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且苗疆藩王与那长公主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苗疆大军压境,也免不了焦头烂额。叶天寒必定要除。十几年来,他殚精竭虑就是为了除掉这个隐患。且他亦发现了叶天寒与太子李殷之间有着某种默契,这更是他的心头大患。 李弦在心中思虑着,眸中甚是阴沉。不如,来个先发制人 "左相言之有理。程烬。"李弦道。 程烬立时出列:"微臣在。" 李弦沉声道:"传朕旨意,亲王叶天寒不识大体,以下犯上,违抗圣命,立即收押天牢。" "微臣遵旨。"程烬跪下道。低垂的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那抹嘲讽的笑容。 亲王府 禁军领命,立时将整个亲王府包围起来。程烬手持圣旨,来到叶天寒面前。 叶天寒一身雪白的衣衫,负手而立,冷眼看着禁军的蠢动。 程烬宣读完圣旨,立时有两名禁军上前,想要制住这位亲王殿下。 "放肆!"战铭喝道,拔剑护在叶天寒身前。这些仗势欺人的禁军,没有资格劳烦主子动手。 "放肆的人是你!"其中一名禁军怒道,"我们是奉了皇上之命,谁胆敢拦我们,共罪论处!"说着便拔出了腰间的利剑,指向战铭的门面。他们早就看这亲王殿下与他的两个侍从颇为不顺眼了。无权无势,有何资格与他们这些禁军叫嚣!果然,不出几日,便被皇上抓住了把柄,要按罪论处。而这对主仆,竟然还如此嚣张,真是无药可救! 战铭冷冷一笑,看着面前泛着寒光的剑尖,以二指轻轻夹住:"就凭你,也想对我家主子动手?" 那禁军想要抽回剑先给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卫一点点教训,岂料,无论如何也拔不回他的剑!那两指看似轻易,实则紧紧夹住了剑尖,令那禁军动弹不得。末了,那人飞起一脚,想要出奇制胜摆脱战铭的控制,未料战铭早就察觉他的动作,只微微一避,两指一用力,剑尖应声而断。伴随着金属落地的敲击声,那禁军被内力震飞,重重落在地上,当即昏死过去。 "反了,反了!来人!"另一名禁军见状,高声喝道。瞬间,数十名身着银色铠甲的禁卫军将叶天寒与战铭团团围住。 "住手!"正当双方僵持之时,一个妖魅的女声打破了僵局。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是一名身着绿色衣衫,美艳非常的女子。跟随在她身后的则是苗疆打扮的数十名武士与婢女。 程烬见状,上前行礼:"见过长公主。" 瑶涵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公主奉了你们皇帝的圣旨而来,亲王殿下将会是我苗疆的驸马。还不快退下!?" 众人均不知如何是好,程烬亦是愣了愣:"公主,您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前一刻还说苗疆藩王与长公主非常生气,要将主子按罪论处,怎么后一刻就成了苗疆未来的驸马了? 瑶涵一伸手,身后的婢女立刻取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递给程烬:"看完了便滚吧。" 程烬接过圣旨草草看了,的确是如瑶涵所说,要赐婚于瑶涵叶天寒二人,不计较叶天寒的无礼云云。抬眸不着痕迹地望向叶天寒,见主子示意他离开,便跪下道:"亲王殿下,微臣得罪了。"语毕便起身对着禁军道,"还不向亲王殿下请罪?!" 众禁卫军面面相觑,终是齐齐下跪请罪,便都散了。 院中唯剩叶天寒与战铭,以及瑶涵与她身后的苗疆武士和婢女。 "亲王殿下受惊了。"瑶涵一步一摇地来到叶天寒身前,微微欠身道。脸上是完全不同于方才冷酷的妖娆。细看她的眸子,并非是中原人的黑褐色,而是纯净的墨绿,带着诱人的异域风情。 深邃的紫眸毫无感情地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女人,一语不发。他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位"长公主"心中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呢。看来这苗疆长公主亦不过如此,与那些平常女人除了身份地位,没有什么不同。 "铭,送客。"叶天寒看了瑶涵一眼,便吩咐道,随即转身离开。 瑶涵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而她身后的武士婢女已现出些气愤的神色。 "瑶涵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亲王殿下吗?为何殿下要这般对待瑶涵?"妖娆的声音听起来已然带着些哽咽。 叶天寒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冷冷道:"本座说过,本座之事,岂容他人置喙。皇帝与你的一厢情愿,本座更是不必理会。"语毕便径自朝主院的方向走去。 瑶涵在她身后扭曲了原本美艳的脸庞,气的浑身发抖。她贵为一国公主,如此低声下气来求一个男人娶她,而这个男人,竟然只给她一个寒冰般的眼神与一个冷硬的背影?!她苗疆第一美人何时受过这般侮辱!?更何况贵为公主,谁胆敢对她如此无礼?! "站住!"瑶涵娇声怒喝,"叶天寒,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枉本公主如此看重你,你竟是如此态度?!你给我听着,本公主既能叫你们的皇帝收回成命不送你去天牢,也就有本事让他重新下旨严惩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做本公主的驸马?!" 叶天寒尚未回答,便听得一个柔和的嗓音道:"他不会做你的驸马。" 少年依旧是一袭白衣,一头的墨发只以一根流云舞月簪挽起,精致绝色的脸是无人能比的倾国倾城。 "你是何人?胆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瑶涵望着少年与叶天寒七分相像的脸,心中便有了猜测。脸上更是黑了几分。这少年,太美丽,漂亮的让人想要毁掉他! 少年来到叶天寒身边,清澈的紫眸望着瑶涵,眸中带着笑意。 叶天寒冷眼看着身边的少年,不知这并不完整的灵魂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出乎任何人意料的事,少年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叶天寒的颈项,凑上自己的唇 "啊!" "天哪~" "" 惊叫不断,都是自瑶涵的婢女们口中发出来的。而瑶涵,只是瞪大了墨绿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对父子的拥吻,头一次觉得手脚冰凉。 一吻毕,少年离开叶天寒的唇,笑着看向瑶涵:"明白了么?我是他的儿子,亦是他的爱人。"清澈的紫眸中满是恶意。 "你你们"瑶涵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生平头一回所看重的男人,竟然竟然是断袖之癖,而且,还与他的亲生之子有那般不可见人的关系! "叶天寒你本公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还有你,你这个勾引自己父亲的贱人!"瑶涵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吐出恶毒的话语,便带着一众义愤填膺的属下离开了亲王府。 "主子"战铭担忧地望着叶天寒与"叶思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为何?"叶天寒冷冷问道。 &039;叶思吟&039;亦冷冷一笑,原本暖暖的眸子惹上怨恨:"因为我不仅要你死,还要你身败名裂。包括那个人"心中蓦然一疼,&039;叶思吟&039;一顿,知道是另一个灵识的异动,脸上的笑更为残忍,"他听到了,感觉到了,正在心痛呢。" 深邃的紫眸骤然眯起来,望着少年,其中满是冰寒。 "你无法杀我,亦不忍伤害我,因为他在这具身体里。"&039;叶思吟&039;忍着心痛,继续道,"尝尝母亲和我尝过的痛苦吧。叶天寒,我就是要你后悔,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不"心中的呐喊愈来愈强烈,胸口的痛楚亦愈来愈明显,&039;叶思吟&039;已经坚持不住快要倒在地上。 "呵呵,我愈痛苦,就是他愈痛苦。"痛的半跪在地上,&039;叶思吟&039;勉强撑着笑容,紫眸中满是报复后那略显疯狂的快意。 ""叶天寒紧蹙着眉不语。 少年终是昏厥,在重重倒在地上之前被叶天寒拥入怀中。那眼角淡淡的湿意,到底是属于&039;叶思吟&039;的,抑或是属于他的吟儿的?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二章 "寒"轻柔却略显暗哑的声音有些迟疑地唤道。床边的男人似乎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 胸口仍残留着痛楚,提醒着他昏厥之前,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到底做了什么。 近一月了,近来他不仅可以趁那人陷入沉睡之时醒来,在平日亦能感知这具身体所经历的外界事物,似乎灵识正在渐渐完全苏醒。然而却依然无法完全控制身体,因此才无法阻止那人做出那些事,说出那样的言语 清澈的紫眸中染上浓重的担忧之色,令床边的男人心疼。 倒了杯茶水缓缓喂着昏迷许久的人喝了,叶天寒这才拥住他,薄唇印上他的额角:"不必担忧。" 叶思吟靠在爱人怀中,微微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担忧呢?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怕是那苗疆公主已经将此事传的满城风雨了尽管早已摆脱了"乱囵"的阴影,心中却还是害怕,此事若天下皆知,那随即蜂拥而来的指责谩骂,将会给叶天寒带来多大的麻烦。尤其还是在这般紧要关头,若是因此事而失了民心,怕是对他们的计划与太子的登基产生莫大的影响 叶天寒眸中晦暗不明,他如何能不知怀中之人心中所想?他的吟儿看起来淡漠如水,好似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却从来都是将他所关心的人与事放在首位的。当初叶思吟重伤昏迷醒来,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呼痛,完全将床边的花渐月、战铭等人忽略在一旁。旁人恐怕无法察觉,可深知叶思吟性子的叶天寒却能察觉到异样。这便是他最初为何会怀疑这具身体中的灵魂并非他的吟儿的原因。 "圣旨到~叶天寒,叶思吟接旨~" 不阴不阳尖锐的嗓音打破了两人无声的温存,叶思吟微微蹙眉,自爱人怀中起身。终于来了么?竟连同他一起下旨,不知这次皇帝会以此事作出何种举动。 叶天寒眯起凤眸,深邃的紫色中是一片杀意。 "霄辰。" "属下在。主人有何吩咐?"门外忠心的管家立刻回应道。 "传书李殷,要他做好准备。"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味。 凌霄辰立刻领命去了。房内叶天寒亲自替身体尚虚的叶思吟更衣束发。 "睡了这么许久,先吃些东西垫垫胃。"不顾外头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正在横眉竖目地等待,叶天寒道。应是之前便吩咐好的,叶天寒话音一落,便有人捧着食盒进了屋,一阵香气扑鼻。然令叶思吟惊讶的却并非那膳食诱人的香气,而是在浓郁的香味儿中所夹杂的那一缕熟悉的依兰香。 "醉月?!" 依旧是那一袭墨色长袍的女子,恢复了绝色的容颜以后愈显美艳绝伦:"醉月见过少主。" 叶思吟站起身,看着女子毫无瑕疵的脸颊,清澈的紫眸终是透出一抹浅笑:"看来你身上的毒都清了。" 醉月深深一揖:"少主之恩,醉月铭记在心。"她确是万分感谢这个少年的。十五年了,她从未有一刻不为那被毁的容颜感到悲伤,每当坐在镜前,便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家人、爱人是如何惨死在苗疆王与大祭司的手中的。而这少年治好的,并不仅仅是那溃烂的脸颊,还有她的心结。如今灭门仇人便在这朝中,此次定能报仇雪恨罢 叶思吟淡淡道:"何足挂齿。师伯师叔如何了?"边说着便在桌边落座。 "还不是一对冤家,不过依属下看,花宫主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醉月一想起那两人,便忍不住抿唇一笑。 闻言叶思吟亦淡淡一笑如此甚好。 "醉月。"一旁的叶天寒忽然出声,却没了下文。好在醉月习惯了自家主子的这般简洁,倒也清楚了他欲问为何。 "昨日之前,那一魂一魄尚且在这身体之中万分稳固,可昨日开始竟有些动荡消散之色,至属下抵京之时,已经完全不见了。"醉月神色严肃地道。她理解那一魂一魄为何存在,也明白那一魂一魄如何能占据身体,却对于它是如何消散的一无所知。 "消散了?!"叶天寒叶思吟二人均一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醉月点点头:"却是消散了。属下无从得知其缘故。" 叶天寒与叶思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与激动的神色一月的分离早已令人心力交瘁,而如今终于可以结束那般折磨了么?不必再害怕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亦不必面对着与爱人相同的脸庞却无法触碰亦无法拥抱 看着二人的对视,醉月心中满是感叹。这二人之间好似没有别的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介入。这般相互信任、相互依赖的情感,难怪能够走到三世之久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让你们主子出来接旨?!"不阴不阳的声音打断了房内的柔情蜜意,二人这才想起来,还有圣旨等着他们去接。 "公公,您不能进去。"是战铭的声音,没有丝毫恭敬。 "放肆!还不让开!?"那大太监似乎是急怒攻心了,手中的拂尘一甩,便有两名禁军上前,却被战铭一招撂倒在地,气得那大太监直喊:"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还不"话还未完,房门便被打开了。 "主人,少主。"战铭恭敬行礼。 "铭,退下吧。"叶思吟柔声道。这些日子虽然不曾与战铭与凌霄辰接触,却知道他们也为他担心不已,叶思吟心中说不感动才是假的。 深邃的紫眸冷冷看着那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太监,眸中满是不耐,冷冷道:"还不快宣?" 逼人的气势令那太监方才的趾高气昂瞬间消失无踪。他还没有忘了那日在宴会上发生了何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大太监颤颤巍巍地道:"传皇上口谕,贱民叶思吟违逆天伦,狐媚惑主,立时将其打入天牢,择日处斩宣,亲王殿下进宫面圣啊"语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太监已被抛出几丈远,重重落入院里的湖中。禁卫军立时拔出腰间的利剑,将几人团团围起,却无一人敢贸然上前。 叶天寒冷冷看着禁军,拥在叶思吟腰间的手臂稍稍紧了紧。 感受到爱人对自己的保护,叶思吟心中一暖。他似乎总是忘了,他并非柔弱不堪,好歹也身负七层寒潋诀的内功呢 东宫 "变天了呢。"李殷按下一枚黑子,望了望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空,感叹似的道。 对面的北堂羽臻思虑许久,终于放下手中的白子,却是一招死棋:"何来变天?一直都是你占了上风。" 看了看棋盘上一边倒的局势,李殷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笑道:"羽臻,你不专心呢。平日里你的棋艺,何止高出本宫三四倍。" 北堂羽臻亦弃了子,面色阴沉:"你竟还有这闲心与我对弈。"该死的。家里的那个人竟然一觉醒来给他上演失忆的戏码,且脸色冰冷地告诉他他不认得他,让他离他远一些该死!羽思也好,叶思吟也罢,他北堂羽臻认了!现在倒好,就在他想要全盘接受这个占有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弟的身体的灵魂的时候,他竟然失忆!他想吻醒他,让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却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赶出了卧房! "为何没有?"李殷笑了笑,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有皇兄在,本宫有何好担忧的。"那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为了保护那个他未曾谋面的"小侄儿",皇兄该是会全力以赴吧 ""北堂羽臻不置可否。 "太子殿下,凌大人求见。"门外突然传来侍从的禀报。 李殷眸子一亮,立刻道:"宣。" 门外的人小跑着去了。北堂羽臻不屑地看了未来的帝王一眼:"登基后,你待如何安排他?" 李殷笑道:"自然仍是一品侍卫统领。本宫想要他做皇后,他也不会答应啊。" 两人说话间,轻盈得几乎听不到声响的脚步已然靠近,在房门口顿住,沉声道:"臣凌霄未参见太子殿下。" 疏离而有礼的话语令李殷笑容一滞,不出所料接收到北堂羽臻嘲讽的笑容,眉头微微一皱:"进来。" 凌霄未脸色并不好,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与李殷平起平坐在卧榻上的北堂羽臻时,脸色更为难堪,却强忍着行礼道:"太傅大人。" 北堂羽臻接收到李殷暗示他离开的讯息,却并不遵从,只是懒懒靠坐在软垫上,向来严肃的俊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凌大人,如此急匆匆的,所为何事?"不顾李殷几乎想要杀了他的眼神,北堂羽臻得寸进尺地拿过李殷的茶盏,凑近唇边。眼见凌霄未的脸色由青转白,北堂羽臻仿佛忽然想起来一般,将茶盏重新放回桌上:"府中还有事呢。我该告辞了。"说着便下了卧榻,又恭敬地对李殷道:"殿下,羽臻在府上恭候殿下。" 李殷气得脸色发白这个北堂羽臻,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么?!看着霄未几乎灰败的脸色,李殷心疼了。这些日子,为了气霄未,他故意装出和羽臻亲昵的模样。而霄未只是一人在一旁忍得脸色青白,却从未争过什么,说过什么 他认了。明明知道霄未是爱他的,他还如此对待霄未,看着霄未强忍心痛的模样,他后悔了,后悔万分。 "霄未"李殷轻声唤他的名,想要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主人传书,要太子殿下做好准备登基。"打断李殷的话,凌霄未语气冷硬地道,语毕便想要离开东宫。他无法再留在这个地方,看着深爱的人与他人亲昵的模样。 "霄未!"李殷大呼一声,自背后环抱住凌霄未,不肯让他离开。不暇顾及他传达的话语,他只知道,自己已然伤透了爱人的心。若再不解释清楚,他怕是真的会失去这个人 "霄未原谅我"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三章 御书房中,李弦脸色阴沉地看着气愤地浑身颤抖的苗疆长公主与苗疆藩王,一语不发。 "皇上,皇上!" "何事如此大呼小叫?"李弦话音刚落,便见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总管浑身狼狈地由两名侍卫扶着进了御书房。 "这是怎么回事?!"李弦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那叶天寒,该不会是 "亲王殿下抗旨抗旨不尊,程烬将军,程烬将军"那大太监喘不过气来,又怕说得缓了那万岁爷动怒,硬拼着挤出最后几个字,"倒戈了"话音方落,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李弦狠狠一拍桌子,满脸的不可置信:"倒戈?!"程烬是他最为信任的将军之一,是他一手自军中提拔出来的亲信,竟然在此重要关头,倒戈相向?!他无论如何也不信,可事实摆在面前,却叫他不得不信。 擎苍沉着脸望着李弦冷冷道:"看来中原皇室亦不安稳。此次本王亲自前来,竟是一无所获。是在太令本王失望了。"语毕便起身要走。 "藩王且慢。"李弦忙道。程烬倒戈,便是意味着十万禁军的倒戈。在此紧要关头,缺了十万的禁军,后果不堪设想。而擎苍前来出使,身边便是带着一万精兵。若此一万精兵能为他所用,倒也能拖一段时间。 擎苍并不愚蠢,一眼便看穿了李弦心中所打的主意,冷冷道:"皇帝陛下是想要本王助您一臂之力?" "正是。"虽说要苗疆人出手相助,后果亦是后患无穷。然比起眼前叶天寒的威胁,他宁可事后再与苗疆慢慢周旋。叶天寒这根刺,扎在他骨肉之中数十年,已经太久太久了 "那么本王又能得到些什么呢?"擎苍眯起双眸,里头满是算计的神色。 李弦思虑良久,终于道:"不知藩王与长公主意下如何?" "我只要那个男人!"瑶涵恨恨地道。口中的"那个男人"指的自然便是叶天寒。她看上的东西,还从未有得不到的。叶天寒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为优秀而特别的男人,她自然是不会放过。哪怕他是断袖之癖,哪怕他违逆伦常,这些事,在她瑶涵公主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擎苍闻言笑了:"皇妹真是对那亲王殿下铁了心了。可本王看他功夫甚好,怕是不会如此轻易便束手就擒吧。" 瑶涵睨他一眼:"皇兄莫忘了,我们可是苗疆皇室。"苗疆本就是产毒之处,苗疆皇室之中,更是人人精通毒术。除了毒,尚有苗疆独一无二的蛊。有了这些,她还怕那叶天寒不对她俯首称臣么? 擎苍大笑:"好!陛下,本王要求并不多。一是事成之后,将亲王殿下送往苗疆,作为我苗疆驸马;二是苗疆以后不再向中原皇室进贡;三是贵国太子,必须作为质子前往苗疆!" 李弦听着擎苍的话,脸色愈来愈差。这对于数百年称霸的中原王朝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与轻蔑! 擎苍看着李弦的脸色,便知他心中所想,凉凉道:"陛下不愿,便就罢了。当本王未曾提过。皇妹,我们走。"说着便要离开皇宫。 李弦无奈,只得叫住他:"好,朕答应你便是了。" 擎苍眸中精光一闪哈哈,如此一来,中原王朝必将没落,到时,便是苗疆的天下了! 李弦心中却有另一番想法:擎苍的提议虽看来是中原蒙羞受辱,然,此举一能够送走叶天寒;二能够解决太子,只是损失了苗疆那份无足轻重的进贡,倒也不亏。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相视一笑。 东宫 听完来人的禀报,李殷了然地点点头。他只知他的皇兄分外关心他的小侄儿,却并未料到,两人竟是那般关系。怪不得,皇兄会突然转变了十几年的冷淡态度,爱情这东西,还真是没人能说得清楚。 如此想着,李殷抬头看了看他皇兄身边的这个人,真是一模一样啊连声音都相似得令人无从分辨。可他就是能看得出,这个人,并非他深爱的凌霄未,而是凌霄未的孪生兄弟,凌霄辰。 凌霄辰再次被太子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属下可有何怪异的地方?" 李殷被他的反应弄得"扑哧"笑出声来。看来霄未的弟弟,倒是比霄未开朗多了。 忆起霄未,李殷原本晶亮的眸子又黯了下来。果然,得知了原委的霄未气得不行,一语不发便推开了他离开了东宫,连看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凌霄辰望着李殷的神态,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他那个个性稍显木讷的大哥,和这个个性古灵精怪的太子倒是绝配。 两人正各有所思,门外忽然传来雷霆般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来了! 果然,下一刻门便被推开,进来的竟是苗疆打扮的武士。 "怎么回事?"李殷皱眉问道。 "你们的亲王犯上作乱,中原皇帝请求我王出手相助。条件之一便是太子殿下前往苗疆作为质子。我等便是来此保护太子殿下,待解决了中原皇宫之事,便护送太子殿下去苗疆。"这苗疆的将军操着生硬的语言,语气中却满是轻蔑与不屑,口中喊着太子殿下,却没有任何恭敬的姿态。 "哼。"李殷冷哼一声,漂亮的眸 浮影暗香(父子)第17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早已满是冰霜。父皇,没想到你竟狠至这般田地。虎毒不食子,亦是本宫的奢求么? "请太子殿下待在宫中,我等定会保护您的周全。"那苗疆将军语毕便要离去。在他眼中,这个柔弱的太子殿下根本不足以令他费心。 "呃"一声闷哼,趾高气昂的将军已然闷头倒下。李殷不屑地看着地上的人,眸中是风雨欲来的阴沉:"本宫忍了十年了。今日便是报仇雪恨的日子。父皇,是你先对母后和本宫不仁,便别怪本宫不孝。" 凌霄辰惊讶地看着周身瞬间散发着王者之气的李殷,这才发觉自己真是错将猛兽看成了绵羊。怪不得,主子会助他登上皇位。 亲王府 叶天寒与叶思吟闲闲坐于院中。身旁伺候的自然是战铭与醉月二人。 "阁主,十万禁军已整合完毕。"程烬恭敬地道。 "程将军,辛苦了。"柔声开口的自然是叶思吟。 叶天寒将眼下局势缓缓说与他听,令他既是心惊又是好奇。以往唯有在那快被他遗忘了的黑匣子中才能看到的情景,如今他竟正在亲身经历着。不免感叹,这是否是南柯一梦,醒来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程烬恭敬地退至一旁,等候下一个命令。虽然不甚清楚这柔弱少年到底是何等人物,却相信叶天寒所选之人,定有其过人之处。而主子们的情感纠葛,则并非在他过问的范围之内。 "依你的意思,皇帝定会借助苗疆的兵力,来对付我们和太子殿下?"听完叶天寒的话,叶思吟略微有些惊讶。会做出此等蠢事的皇帝是如何执政十几年的? 叶天寒宠溺地看着他难得惊讶的神情,忍不住拥住身旁的人,吻了吻他的额角。近一月了,好容易得知灵识回归,纵然不知是为何,却也足够让他欣喜若狂。 叶思吟倒也坦然,并未因他人在旁而羞赧。爱人的怀抱啊,真是久违了于是便理所当然坐在叶天寒怀中。 叶天寒吻够了,这才道:"为了对付本座,他定会不择手段。"十几年的追逐,令他早就清楚李弦势必要除掉他才会甘心,就算暂时因为求助苗疆而处于下风亦在所不惜。 敛下眸子,遮住其中的几丝担忧,叶思吟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与叶天寒十指相扣。此等局势,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他只愿在紧要关头,这身体别再出什么差错便好 "别担忧,不会有事。"叶天寒明白他心中所想,安慰道。 "嗯,但愿。"叶思吟答道。 "啧啧,大白天便如此柔情蜜意,真是惹人嫉妒。"人未到,声先至。来的,自然便是刚自宫中出来的太子李殷。 "太子殿下。"一众人行礼道。 李殷摆摆手:"不必多礼。"说着便也坐到桌边,"你们倒是悠闲。本宫的东宫已被苗疆精兵包围了。" 叶天寒俊眉一挑,看着怀中之人,两人眸中均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李殷说着,眸中再度多了几分阴暗。 "何必如此介怀。他从未将你当成儿子,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了。"叶天寒一看便知李殷是为何如此,冷冷开口道。他知道,虽然二人多年前便开始策划这场谋朝篡位,事到临头,李殷心中有所顾忌,却也是自然而然的。毕竟他并非李弦,他的心中,尚有"亲情"二字的存在。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四章 热闹的街市,喧闹的人流,无不昭示着此地作为京城的繁华。 来往的人群偶尔路过宫门前,均低下头匆匆而过,不敢仰视几丈高的宫墙与宏伟的宫门。 朱红色的宫门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太远,太高,不可触及。因而他们选择漠视、忽略,就那样一日一日只过自己的日子,从不关注任何所谓的"国家大事"。 "想回阁了。"平凡的脸看不出一丝特别,唯有那一双深紫色的眸子,波光流转,美丽非常。少年望着喧闹的街市淡淡地似有些感叹地道。 "哦?"身旁的男人挑了挑眉,同样平凡无奇的脸,却有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傲人气势。 叶思吟看着略显惊讶的爱人,淡淡笑道:"怪不得你不愿,别说是那皇宫,连在这京城之中都有些让我喘不过来气。"天子脚下,看似风光,实则限制诸多。对那些普通百姓来说,日日对着这庄严的宫墙与肃穆的禁卫军队,在街上还要担忧万一冲撞了某位皇亲国戚便会脑袋不保,已是一件痛苦万分之事;于叶天寒,若是留在这地方,要面对的,自然是那高墙之后的种种杀人不见血的阴森。 还是想念那个稍显冷清却安静而温馨的寒园,想念那份平静的生活。叶思吟在心中感慨。叶天寒会选择临安那个有山有水,风光秀丽之地建府,果真是明智之举。 叶天寒了然地点点头,沉静片刻突然道:"待此事结束,本座陪你出去走走可好?"突然想起在江宁城的街市上,这人对周围的东西感到新鲜好奇的模样,叶天寒便深觉不该继续将这人锁在浮影阁中,哪怕这人心甘情愿。 叶思吟闻言有些欣喜,却亦有顾忌:"那阁中之事呢?"阁中事务繁忙,二人还在浮影阁时,叶天寒便日日待在书房之中。如此离开,不要紧么? "有铭与霄辰,不必担忧。"叶天寒道。战铭与凌霄辰都是跟随了他十几年的得力下属,阁中那些事务,无一是他们无法处理的。以往只是没想过要出门,这才让自己埋首于事务之中。然经历这许多,他的确该带着这人去各处散散心才好。 闻言,清澈的紫眸染上笑意。以往是只身一人,再好的景致也并无那般心情欣赏。可若是与爱人一道叶思吟抬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想必定会有许多乐趣罢 两人戴着人皮面具走进一个药铺,此次冒着危险出门便是为了采购药材。 苗疆地处偏远,幅员亦不如中原那般辽阔,军队也不似中原军队如此强悍。然苗疆族能够位居西南边疆数百年之久而不被周边其余小国与中原威胁的最重要原因便是苗疆的蛊毒。苗疆蛊毒甚是厉害,光看醉月为此受了十几年的苦便知道了。 在苗疆,平民百姓均会使几样简单的蛊毒,更别提皇室中人,自是个个精通此道。而此次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苗疆藩王与苗疆长公主怕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不可不防。而之前叶思吟带在身边防身的各类药材均在原主占据身体之时或丢弃或毁掉了,因而才会这般匆忙。 叶思吟自认无论是行军打仗或是宫廷内斗,他均插不上手。唯有防毒解毒一事,是他能做的。 叶天寒虽说很想将这人藏起来,永远保护在自己的羽翼底下,却也明白他的心思,自然不会阻止。 药铺之中,叶思吟将事先写好的药方交给伙计,勤快的伙计一见这药方上所写数量庞大,价值不菲的药物,便立刻眉开眼笑,离开柜台前去取药了。 两人坐于一旁等待药材之时,一名年轻女孩儿面带愁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进了药铺,对着伙计小声道:"大哥,麻烦照这方子取副药来。" 引起二人注意的并非女孩儿的一身粗布衣服,而是她粗心大意戴在腰间的宫女腰牌。一个宫女,为何要遮遮掩掩出宫来求药? 那伙计一瞧,狐疑地眼神看了看一身粗糙布衣的女孩儿,冷冷道:"这药价值千金,你一个穷人家的小姑娘,如何付得起?" 那女孩儿愣了愣,咬了咬下唇,自怀中掏出一小块银子,道:"这些可够?" 伙计瞧也不瞧一眼,冷冷将方子递还给那女孩儿道:"不够,你去别处吧。或者叫大夫换个药方儿。" 女孩儿露出为难的神色,眼眶一红,似是要哭出来,却最终还是离开了。 "跟着她。"话音一落,周边便少了一个气息。一名暗卫尾随而去。 取了药,二人便挑了间豪华的酒楼用膳。来了京城这许久,还真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怀中人儿原本便略显虚弱的身子在这一月之中更是消瘦不少,令叶天寒不免自责心疼。 京城位处中原之北,食多以肉为主,免不了腻了些。叶思吟本便不喜肉食,只稍稍吃了几口,便有些腻味。 深邃的紫眸沉了下来,有些许不悦。这人总是不肯好好用膳,身为大夫,却一点儿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令他万分无奈。 正在此时,街上忽然传来喧嚣。金属撞击的声音尤其惹人不耐,更别说是那些大声的呵斥了。 叶思吟微微蹙眉,往外头一瞧,却见是数百名皇宫禁卫军正在街上横冲直撞,手里拿了些画像之类的东西,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看来是在寻找太子殿下。"叶思吟看着几名禁卫军将那画像贴在显眼的墙上,有些疑惑道,"皇帝如何会不知太子殿下离宫定会去亲王府呢难道?"叶思吟紧蹙眉头,"是为了制造太子殿下反叛的假象,争取民心么?" 深邃的紫眸露出一丝赞赏,随后便是轻蔑:"与苗疆达成那般协议,他竟还妄想争取民心,简直异想天开。" 李弦不乏为一个好皇帝,登基十数年来,虽南征北战,耗费不少国力,却是功绩不菲。然此人心胸甚是狭窄,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不放过,甚至因为与惠安公主亲近而陷害自己的结发妻子,为难自己的亲生儿子,弄到最后j臣当道,贪官污吏无数,百姓敢怒不敢言。这一切,早已令他失去了民心。如若不然,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亲王处置了一个节度使,如何能引起如此大的反响? 两人闲谈间,已有一队禁卫军进了酒楼,四处搜查。掌柜伙计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犹如强盗一般的"禁卫军"如同狂风刮过一般,将整个酒楼弄得乌烟瘴气。 "有谁看见过这个人?你,见过没有?你呢?!"一个与普通士兵穿着不同的将士拿着一张太子的画像四处抓着人的衣襟"询问",待来到叶天寒叶思吟桌前时,一颗下酒的花生米便"不小心"自叶思吟指间飞出,打中了那人的小腿,只听得"哎呦"一声,那将士便倒在地上,抱着小腿呼痛。一旁的士兵见状忙跑过来:"副将,您怎么了?" "腿腿麻了,哎呦!真他妈的疼!"那人说着粗鄙的词句,令叶思吟蹙眉,清澈的紫眸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寒,走吧。吃不下了。"叶思吟淡淡道。 叶天寒点头,起身便要离开。却不料被一名禁卫军拦住:"站住!"那人看了看叶天寒,又看了看叶思吟,自作聪明地道,"走这么急,该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说,见没见过这个人?!"许是叶天寒身上所散发的气势太过强烈,对方竟未曾动手。 深邃的紫眸冷冷望了他一眼,径自绕过那人,揽着叶思吟往楼下走去。 那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将士见状,狠狠吐了口唾沫,大声道:"抓住他们!" 禁卫军一拥而上,便想将两人禁锢起来。 "这么漂亮的酒楼,毁了可惜了。"看着楼下掌柜与小二惊惧的表情,叶思吟淡淡道。叶天寒会意,只一瞬,便将身边的禁卫军一一自窗口丢下了楼。重物落地的声音夹杂着闷哼声分外惹人注意。 "这是饭钱。"将一锭银子放到柜上,无视掌柜惊讶的神情,叶思吟淡淡一笑,便随着叶天寒出了门。 "那是那是"良久,才有一名禁卫军颤抖着指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说不出话来。 那将士一掌拍在他头上:"那是什么?说!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嚣张!?"之所以不敢再追上去,就是因为在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动不动便会遇到一个皇亲国戚,那是他们惹不起的。那人有那般功夫,又丝毫不将他们禁卫军放在眼里,必定是有身份之人。 "那是亲王殿下吧"那禁卫军有些不确定地道。 "你说什么?!"其他人均愣了,"别胡说!你如何知道?!" "我看到,他们的眼睛,是紫色的" 众人均沉默了。众所周知,这位从不露面的亲王殿下最大的特征,便是那举世无双的深紫色眸子。 良久,那将士才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准泄露出去。"若他们眼睁睁放跑了这位皇上欲杀之而后快的亲王殿下此事传到了皇上的耳中,他们几人便怕是项上人头不保了。 亲王府。 "主子,少主。"战铭见二人回来,恭敬行礼道。 房中的李殷见到二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抚掌笑道:"本宫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传说中的&039;易容术&039;,真是惟妙惟肖,看不出一丝破绽啊。" "呵,太子殿下过奖了。"叶思吟淡淡一笑,扯去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倾国倾城的容颜。 李殷一愣:"这是你做的?"他原以为那人皮面具是出自他皇兄手下的能人义士之手呢 叶思吟微微点头。 "外头的风声可都听说了?"叶天寒问道。 "听说了。父皇还真是喜欢大惊小怪呢。""父皇"二字咬的极重,流露出十足的不屑于讽刺,"不过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们要人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 "哦?"叶天寒与叶思吟对视一眼。暗卫竟将那小宫女带回来了?到底出了何事?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五章 亲王府后院之中,一身粗布麻衣的小宫女悠悠醒来,方一睁开眼睛,便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 上座几人均不自觉蹙眉。一枚柔软的茶果袭上小宫女的胸口,令她瞬间噤声,唯有带泪的眸子惊恐地望着眼前几位贵气逼人的陌生人,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叶思吟见状柔声道:"别怕,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有些事想请教。若你保证不再像方才那般,我便解了你的哑|岤,可好?" 小宫女惊恐的情绪被叶思吟轻柔的声音安抚了大半,敛下眸子,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掉落下来。叶思吟一解了她的|岤,便听到她小声的啜泣。 "你一个宫女,为何会到宫外买药?那些追杀你的是何人?"叶思吟让她坐下,柔声问道。据暗卫禀报,之所以会将她带回府中是因为半途见有两个男子将她逼入一个暗巷之中欲杀了她。 小宫女哭了半晌,这才怯怯抬头,颤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殷闻言微哂,冷笑道:"你是从哪个偏院冷宫出来的人,竟连本宫也不认得么?" 小宫女顺着他低沉危险的嗓音看去,唯见那人一身雍容华贵的皇子装束,而衣襟前所绣之图腾,赫然是昭示着国之储君的四爪金龙! "太太子殿下!?"小宫女惊异非常,就算再如何无知单纯也知道了面前的几人到底是谁,慌忙自椅上起身跪了下来:"奴婢叩见太子殿下,叩见亲王殿下奴婢有眼无珠,奴婢罪该万死"那女孩儿不住地磕头,只没几下前额便肿了。 "别吓唬她了。"叶思吟有些责怪地看了李殷一眼。 收到叶天寒警告的眼神,李殷撇了撇嘴道:"算你还有些眼力劲儿,起来罢。" 小宫女停止了磕头,却仍旧跪在冷硬的地面上不肯起身,眸子望着地面,不敢抬头。太子殿下与亲王殿下欲以下犯上谋朝篡位之事早已震惊朝野,连她这个小宫女也听到了风声。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会见到这两位大人物 叶思吟看着浑身不住颤抖的小丫头,清澈的紫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仍是柔声道:"若你不想说,我便遣人送你去休息。但如此一来,你想救的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他看过那张药方,列的都是些续命吊命的药材。因而话讲的虽然轻柔,却不乏威胁的意思。如若不然,这犹犹豫豫的小女孩儿怕是等到天黑都无法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事儿。 果不其然,那小宫女瞪大了眸子望着他,眸中瞬间积聚了泪水,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咬紧了下唇,然不出片刻仍是哭出声来:"殿下,求您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三人闻言均蹙眉,对视一眼,李殷开口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小宫女抽噎着:"我家主子是是云贵妃" "云贵妃?!"众人讶然。 "云贵妃,便是那个让皇帝为之建造陈州行宫倾云宫的云贵妃?"叶思吟望向叶天寒,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清澈的紫眸皱起来:"不是说云贵妃深得皇帝宠爱么?你既是云贵妃身边的宫女,如何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云贵妃早在一年前便被打入冷宫了。"原本清朗的嗓音带着些深沉,开口的自然是李殷。 闻言那小宫女更是哭了起来:"主子病危了奴婢去求太医开药,太医不敢,只给了奴婢一张药方,奴婢别无他法,只得出宫来找药呜呜太子殿下,求您求您救救主子吧若主子有个三长两短,九皇子可怎么办啊" ""李殷皱着眉看着哭泣的小宫女,心中思虑着什么。 "你可知要杀你的是何人?"叶思吟又问道。 小宫女摇摇头,却又点点头道:"奴婢不确定是谁……可是奴婢知道,陷害主子,让皇上将主子打入冷宫,还吩咐太医院不许给主子看诊的人,是宸贵妃" "宸贵妃?"叶思吟微微疑惑。他对当下的局势仍旧并非非常熟悉。 "那是左丞相的女儿。"看出他的疑惑,叶天寒解释道。 叶思吟了然。左丞相为人,他当然知道。那是皇帝一派最大的势力。右丞相与大将军均为太子的人马,与左丞相分庭抗礼。朝中另一半势力与近三成的兵力,便在左丞相一派手中。而宸贵妃的儿子,当朝的七皇子,亦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儿子。若李弦颁了圣旨要废黜李殷,下一个太子的人选,便必定是七皇子无疑。因而要确保万无一失,便必须先铲除左丞相一派。 三人思虑间,那小宫女仍是哭泣不止。叶思吟微微摇了摇头,望向一旁的霄辰,霄辰会意,立刻将那小宫女带离了后院。 清澈的紫眸带着疑问望向叶天寒,后者一语不发,只是将他拥入怀中,喂他吃了一颗甜糯的茶果。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不喜甜食的人微微蹙眉,端起桌上的茶盏小啜了一口,这才稍稍去除了些口中的甜腻,不满地微微瞪了爱人一眼。轻柔的吻印上额头,带着安抚的意味。 "九皇弟么看来本宫偶尔也得关心关心手足才行。"半晌,李殷才幽幽道,漂亮的眸中晦暗不明。 叶天寒微微挑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沉声问道:"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竟想拱手让人么?" 此言一出,叶思吟亦明白了,有些惊讶地望着李殷。这太子殿下竟想在夺位后让位予方才说到的九皇子么?!这是为何? 李殷看了眼相拥的两人,阴沉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早在十几年前,他的这位皇兄便以远离京城来告诉那个龙椅上的男人他对那个牢笼一般的位子没有任何兴趣。十几年后,这个早已权倾天下的男人带着他的爱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同样美丽倾城的深紫色眸子,只是淡淡的波光流转,无需任何言语,便能懂得对方所思所想,如此美好的事情,他李殷又如何能为了那个牢笼而放弃他亦有想要在一起的人啊心中想起那个与自己冷战已久的爱人,李殷的眸中露出几丝痛楚,更多的却仍是幸福。 "皇兄,你都逃了,怎么能强求我坐在那张龙椅上呢。"李殷笑道,"九皇弟虽然尚且年幼,却不乏为一棵好苗子。云贵妃亦是德才兼备的奇女子,她所教养的孩子,想必是足够胜任那个位子的。" 叶天寒不置可否,叶思吟亦了然地望着李殷。这天下未来的主子,那个年方十岁的孩子的命运,便在三人如谈笑一般的话语中成了定局。 夜半,两名黑衣人出现在冷宫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了曾经艳冠后宫的云贵妃与蜷缩在母亲身边的十岁男孩儿。 "醉月,你心神不宁,可是出了何事?"落下一子,叶思吟淡淡问道。棋盘开局不过半个时辰,对面那绝色女子便已经兵败如山倒,令叶思吟有些扫兴。他对那些个阴谋阳谋没有任何兴趣,因而才离开书房,不想听叶天寒与李殷的密谈。 醉月回过神,看着棋盘上黑子几乎已经被挤出了整个棋盘,微微一愣,接着便是淡淡一笑:"是少主棋艺日渐精进才对。" 叶思吟不置可否,收了子,泡了两盏茶。京城并无好茶,宫中也好,王公大臣也罢,喝的都是地方进贡的茶叶,并非不好,只是不够新鲜罢了。而他所泡之茶,乃是极品的雨前龙井,出门时叶天寒特别吩咐带的。 闻着那清甜的茶香,叶思吟便放松了心神,奈何刚一坐下,腰间便传来一阵钝痛,不禁有些气闷。想起昨夜的激|情,又有些羞赧。 一月的分离,令他每晚都得承受爱人积累许久的情欲,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整夜都不得安宁。 而他也气自己,如此轻易便被那人男蛊惑,配合他的动作摆动腰肢,甚至主动爬上爱人的身体求欢如此种种,总是令他在一早醒来又羞又气,然一见爱人带着宠溺的深邃紫眸,便没有丝毫办法了。 看着少年一阵红一阵白的脸,醉月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禁捂嘴轻笑,被少年一瞪,不得已收敛了笑容,眉间又染上一丝愁绪。 "醉月,可是在为苗疆藩王一事而心烦?"叶思吟猜测道。能令这个女子失态至此的,也唯有十几年前那一件令她刻骨铭心,永世无法忘却的事了。 醉月也不隐瞒,微微点头:"苗疆毒蛊甚是厉害,其中苗疆藩王擎苍与大祭司的蛊术是最为可怕的。我担心" "你可想报仇?"叶思吟问道,倾城的脸上已不见了淡笑,唯有一片严肃。 醉月亦正色道:"灭门之仇,怎可不报" 叶思吟了然地点头,却道:"醉月,你是个聪明人,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醉月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她想要报仇,想要一个人前去擎苍与瑶涵所居的驿站,原来这少年都看出来了么 "若是如此,本座绝不会姑息。"寒冰般的嗓音,自门口传来,带着冰冷的气息,袭向柔弱的女子。醉月一颤,抬头便见叶天寒立于门外,一脸的不悦。 醉月起身,惨白着脸行礼道:"属下明白。"语毕便退出去了。 "谈完了?"任由叶天寒拥住自己二人双双在宽大的贵妃椅上坐下,叶思吟问道。 叶天寒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怀中人酸痛的腰肢上恰到好处地揉捏着。他知道最近累坏了他,可他却无法控制。深邃的紫眸染上一丝歉意。 舒服地靠在恋人怀中,叶思吟亦不想计较他夜晚的过分之举,只静静享受爱人对自己独有的温柔。 然只是片刻,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便打扰了这一对情人。叶思吟睁开清澈的紫眸,轻喝一声,那乖巧的信鹰便来到主人身边。 信鹰脚上的书信上有叶思吟熟悉的标识,那是毒宫的标识,一朵妖娆的银色罂粟花银色,代表宫主花无风。 展开书信,上头只是短短几行字:浮影阁受袭,毒宫宫众已至,勿念。 隽秀的字体,应是出自连艳的手笔。 两对相似的紫色眸子对视一眼,二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遏止的怒意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六章 皇宫?天牢 深夜,阴暗潮湿的牢中,唯有老鼠啃食干草的声响,连狱卒都早已禁不住困意趴倒在桌上睡了。 蓦然,一丝幽香缓缓在牢中弥漫开来,无声无息,令原本便熟睡的狱卒陷入更深的睡梦之中。 地牢某处,一名身着从三品朝服的青年忽然睁开眸子,闭住呼吸,却早已吸入些许迷烟,头昏脑胀,眼看就要倒在肮脏的干草堆里,却被一名黑衣人扶住。 "呵,羽臻,真是极少见你这般狼狈的模样呢。"一丝轻笑在安静的牢中分外惹耳,可惜却无人倾听。 来人扯下蒙面的黑巾,一张漂亮带着j诈的俊脸,赫然便是快要遭到罢黜的当朝太子李殷。李殷极其好心情地欣赏了一会儿北堂羽臻与迷|药斗争的模样,终于大发慈悲喂了他一颗解药。 "我以为你都快要不记得还有我这个人了。"缓过劲儿来的北堂羽臻站起身,冷冷道。随后又蹙了蹙眉,"这是什么药,药效竟如此强烈,连内力亦无法抵抗。" 李殷慢吞吞自狱卒身上搜来钥匙,打开牢门,这才道:"&039;圣手毒医&039;的嫡传弟子所制的迷|药,怎么会容许你如此轻易便能抵抗呢?" 北堂羽臻闻言微微一愣:"你说的是叶思吟?"武林大会一事早已成为坊间妙谈,他自然知道江湖上盛传的"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嫡传弟子,亦是唯一一名弟子,便是浮影阁阁主的儿子"叶思吟"。然自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时,北堂羽臻便皱起眉头。 该死的都是因为他误交了李殷为友,才落得以莫须有罪名被皇帝打入天牢的下场。也不知家中那人如何了可有好好休养?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可受了什么苦么最重要的,可曾想起他了呢? 李殷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刻明白他心中所想,遂道:"别磨蹭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才是正经。你的宝贝羽思,我已经让人去太傅府给你接出来了。" 北堂羽臻怪异地看了李殷一眼,半晌才道:"亲王府?" "自然。"李殷理所当然一般地回答,话音未落,自己也愣了将羽思接到了亲王府,便是让那人与现如今的"叶思吟"正面相见一个是那身体的前主,一个是现主儿天哪!若是羽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说不定已经被他那个护短心切的皇兄一掌毙命了 "快走!"北堂羽臻黑着脸,不顾迷|药的余效仍叫他有些昏昏沉沉,便随着李殷,趁着夜色离开了天牢。 至于狱卒第二日醒来发现那大敞的牢门与空无一人的牢房,惊恐尖叫最后被以丢失钦犯为名处以斩立决,这便是皇帝李弦的事了。 亲王府?正厅 北堂羽臻赶到之时,并未见到他所想象的悲惨情景。只是叶天寒叶思吟与北堂羽思端坐于椅上,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凝重罢了。 "皇兄,大半夜的,为何都不去休息?"李殷打着哈哈,希望赶快结束目前这尴尬的局面。意识到这是自己考虑不周才出现此般后果,若是叶天寒生气起来,怕是会被剥掉一层皮吧 不出所料,深邃的紫眸冷冷扫过来,令李殷一滞,便坐在一旁不敢再开口。 "羽思,这几日过的可还好?可有人为难你?"北堂羽臻不顾上位者冰冷的脸色,来到羽思身边,有些担忧地问道。大约是迷|药太过于强劲,又一路提气飞奔而来,此时北堂羽臻的脸色稍显青白,身子亦有些摇摇欲坠。 "太傅大人,服了这药再说话不迟。"一颗青色丹药破空而来,伴随着叶思吟轻柔的嗓音,北堂羽臻一伸手接住了,没有多想便吞了下去,立刻体内凝滞的真气全数活络起来,脸色亦好了些许。 向叶思吟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北堂羽臻恭敬行礼道:"多谢叶少主。"他是初次见到这个少年,气质淡然出尘,却不禁令人肃然起敬能叫"圣手毒医"收为唯一的徒弟,又叫浮影阁阁主叶天寒倾心之人,果然非等闲之辈。 思虑间只听得一声冷哼,北堂羽思清澈漂亮的眸子愤愤望向北堂羽臻,"豁"的起身便要离开。 北堂羽臻一把拉住他:"要去哪儿?!" 羽思深知挣扎不开,并未动弹,只看着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冷冷道:"放手。" 北堂羽臻被他冰冷的态度气到,沉声道:"妄想!你哪儿也别想去。" 怨恨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在北堂羽臻身上狠狠戳了好几下,便立时回转头,不再说话。只站在原处,目光飘向院中叶思吟的信鹰正悠闲地围着院中的池塘滑翔,玩儿腻了便冲上云霄,在夜色中很快便不见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北堂羽臻心中一愣他想要离开?不他绝不允许!心中如此想着,北堂羽臻将人狠狠锁入怀中。羽思倒也并未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却也一语不发,令北堂羽臻忐忑不安。 "二位的事,我等不便插手。夜已深了,太傅在牢中想必吃了不少苦,该去好好休息才是。"叶思吟见状便知两人尚有许多事需要解决,便对北堂羽臻淡淡道,目光却停留在羽思这个害他与爱人分离一月之久的罪魁祸首身上,然心中却并无丝毫愤恨。 的确是他轻而易举占据了他的身体,得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有恨,想要报仇,亦是无可厚非的。他只是希望,他能与自己一般,既然已经成为北堂羽思,便以这个身份好好活下去。毕竟他看得出来北堂羽臻对他的感情,那经常被深沉所掩盖的眸子看着羽思时,就如同爱人看着自己一般,充满了旁人无法感知的深情。 "不用你假好心!"羽思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低声道。漂亮的眸子看着叶天寒身边淡然出尘的少年,说不出是何情感,有嫉妒,又羡慕,却已经没有了恨。 ""叶思吟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李殷。后者会意,立刻起身道:"小思说的不错。羽臻你快带羽思去休息才是,随本宫来。" 羽思别无他法,只能被北堂羽臻半拖半抱地带走了。 临走前依然忍不住回头瞧了相拥的二人,那是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柔情蜜意,自己果然是没有那个资格拥有么也好做了那么多本不该做的事,叶天寒亦不像是想要追究的模样那个冷清冷心的"父亲",竟不打算追究他该知足了,不是么?漂亮的眸中流露出丝丝悲哀,却也夹杂着几分庆幸。罢了,便如此放手吧他本便是个不该诞生的灵魂 "寒,你不打算认他么?"叶思吟脑中全是方才北堂羽思回眸时所流露的那一丝凄然,遂问道。他知道爱人已经对那个孩子有了几分亏欠之情,只是天性使然,令他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叶天寒闻言挑了挑眉:"有了北堂羽臻,本座何必多此一举。" "倒也是。"叶思吟淡淡笑道。脱离了"不被父亲承认的子嗣"的身份,想必以后那孩子应该能过的很好罢那一月的事,他们亦不想再追究了。总之,这件事倒也是皆大欢喜,不是么 "呀,寒你做什么?!"正在思虑之时,冷不防被人拦腰抱起,叶思吟被吓了一跳,慌忙环住爱人的颈项,才稳住了身体。 叶天寒并不回答,只是抱着怀中之人往卧房走去。那般漂亮出尘的笑容,怎能不令他心动呢。 明白叶天寒想要做什么,叶思吟有些不满:"这几日闹得还不够么好累啊"不料软软的抱怨令欲火焚身的男人愈加加快了脚步。 "寒先去沐浴"知道逃不过了,叶思吟在心中无奈叹息。 男人本该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深紫凤眸闪过一丝邪魅。只可惜叶思吟正将脸埋在爱人怀中,并未看到。 亲王府的浴池,大的足以容纳上百人。白玉所砌的浴池中,微微有些||乳|色的水正是自后山天然温泉所引,水面上还飘散着诱人心神的各类花瓣。 原本是沐浴最佳的地方,既解乏,亦养生,可此时的叶思吟却有些恨这该死的情调了 趴在池边,双腿被大大分开,修长的手指正依着微烫的泉水的滋润在后|岤中来回抽锸。 "嗯寒,啊!水"扩张的过程中,发烫的泉水总会瞬时进入后|岤,令原本便好似燃烧的地方愈加火热。叶思吟惊喘不断,想要阻止爱人肆虐的手,却又舍不得这般刺激的快感,只得抬手咬住自己的手指,才能微微忍住甜腻的呻吟。 叶天寒小心扩张着身前人儿紧致的后|岤,深邃的紫眸中欲望渐深白皙的肌肤被微烫的泉水侵染得现出微微的粉色,湿漉漉的长发飘散在水面,勾画着诱人心神的图案。从未试过在沐浴时欢爱,这人因紧张和快感而颤抖的身子显得愈加诱人。 "哈啊嗯"摇着头,叶思吟忍不住轻吟出声长指摸索到最为敏感的地方,竟还坏心地来回磨蹭,直想要逼他先行达到极致。清澈的紫眸中满是雾气,回眸抱怨似的看着爱人,"不要寒" 叶天寒挑了挑眉,好似听从了他的话,施施然撤出手指。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叶思吟险些没有滑入水中,|岤口不满长指的撤出,不住地微微抽搐,令叶思吟蹙起眉爱人总是喜欢如此逗弄他,直到他受不住主动索求才肯满足他,真是过分 回身抬起双臂环住叶天寒的颈项,叶思吟在对方近乎戏谑的目光下抬头吻上他的唇,又不甘心地启齿轻咬,以示不满。 深邃的紫眸中闪过更深的欲望之色,长臂一收,便将怀中之人双腿大开抵在池壁之上。 羞耻的姿态令叶思吟不禁脸红,却亦对这从未曾试过的欢爱模式感到有趣,遂任由爱人在自己的颈项、锁骨上吮吻。 后山泉眼中,徐徐冒着的温泉,经年不断,||乳|色的泉水微微冒着热气,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愈显朦胧而诱人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七章 "左护法。"深夜,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战铭房中。 "为何突然回来,出了何事?"坐起身,战铭沉声问道。浮影阁的暗卫均着黑衣,却有衣襟上以金线所绣之绣纹表明其所属之地。而眼前此人,衣襟上的图腾乃是一个威武的狼首秦州分堂的暗卫,如何会出现在京师?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禀左护法,秦州城三十万大军自边疆撤回,正往京城方向行进。"暗卫沉声答道。 战铭目光一凛:"可知是何人旗下之军?" "所举乃骠骑大将军之旗。" 战铭心中一沉骠骑大将军官居从一品,乃武将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狠角色,麾下治有六十万大军,长年驻守西北边疆。更为重要的是,本朝这位骠骑大将军乃是左丞相的门生,更直属于皇帝李弦突然自边疆撤军三十万返回京师,其目的昭然若揭。此事若无法妥善处理,怕是后患无穷 "辛苦了。"战铭起身着衣,对那暗卫道。那暗卫恭敬行礼,一瞬间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打开房门,立于门口的自然是凌霄辰二人相邻而居,此房中这般动静,自然惊醒了霄辰。 "此事事关重大,该立刻禀报主人。"霄辰皱着眉道。若是那三十万大军适时抵达京师,那么光凭程烬手中的十万禁军,相当于以卵击石,根本无济于事。他们所有人都将凶多吉少。 战铭点头,却又沉吟片刻,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此时不宜前去打扰主人与少主。你我当先行禀报太子殿下。" 凌晨闻言微微一愣,立即会意,遂点点头他们的主子向来冷情冷心,仿佛这世上无人能令他动容。然这样的男人,却将那少年的一个笑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身为下属,真是不知该喜抑或是该忧 深夜的浴池,本该是一片寂静。硕大的夜明珠经年不断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自墙壁上映照着池水,波光粼粼,煞是美丽;而那徐徐流动的||乳|色泉水,更是常年冒着热气,令整个房中均是雾气迷蒙。 "呃啊"忽然,一声仿佛饱含了压抑的若有似无的低吟打破了这份宁静,在池水的作用 浮影暗香(父子)第18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水的作用下,在这空旷的浴池上空,显得更为空灵而诱人。 池边,有别于平日里千年寒冰般的冷酷,此刻的叶天寒坐在及腹的潜水之中,双臂悠闲地靠于池沿之上,霸气尽显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丝邪魅惑人的气息。 "别停,宝贝。难不成你要如此待上一整晚么?"抬手抚上跨坐于自己腿上的少年同样晕染上湿气的墨发,低沉的嗓音带着戏谑道。 带着雾气的清澈紫眸狠狠瞪过来,里头是平日里绝无法看到的脆弱神色,却令愈加加深了叶天寒本便几乎无法忍耐的情欲。食指自离开墨发,划过敏感的脊背与纤细的腰间,最后停留在他胸前粉嫩的茱萸之上,甚至过分地在周围画着圈,却硬是不触及那最需要抚慰的地方。 "嗯~啊不要这样哼嗯~寒"想要制止爱人接近施虐的手指,奈何不争气的身体经过方才那一番主动早已疲软无力,只能抬手搭上他的手腕,却无力阻止,看上去,更好似在哀求对方的爱抚一般。 叶天寒看着怀中人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俊眉一挑,却没有任何想要放过他的心思,反而低下头,张口含住另一边被冷落的粉嫩,灵舌极尽所能地逗弄着他。 叶思吟倒抽一口冷气,胸前传来的刺激令他浑身一震,后|岤随之猛地收紧,却更明显地感受到深入体内的硕大。身体一丝力气也没有了,爱人却偏执地不肯有任何动作来满足他难受地叫他想要哭泣。 "哈啊寒嗯寒"前面的昂扬又被握住,微微地上下滑动,叶思吟用尽力气咬住唇亦锁不住几近破碎的呻吟。那在水面上仿佛被扩大了几倍的暧昧低吟令他羞得无法自己。抬起头,漂亮的眸子无神地望着头顶硕大的夜明珠,绝色的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池水。只是低吟着爱人的名讳,却自始至终未曾喊停。 叶天寒亦忍得辛苦,深邃的眸中满是不耐之色,终于放松了所有的桎梏,凑近怀中人的耳边道:"今晚便放过你,下回本座可要好好讨回来" 耳边话音方落,叶思吟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脚踩到池底时,才发现自己背对着爱人被抵在池壁上,双腿大开,|岤口上的火热硬挺昭示着接下来的节目。 "啊!"借着之前充分的润滑,叶天寒毫不费力地插入到最深的地方,逼得叶思吟惊叫一声,双腿一软若非叶天寒及时抱住,就将滑入水中了 "吟儿,可准备好了?"抱着怀中人虚软的身子,叶天寒吮吻着他的耳垂柔声道。然与那温柔的嗓音不同的是,话音未落,深埋的昂扬便开始了狠厉的撞击,仿佛要将忍耐了一整夜的欲望全数发泄在这具已然发泄了两次而不剩丝毫力气的身体上。 "啊哈啊嗯~轻,嗯轻些,寒嗯"被撞击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叶思吟摇着头,早已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身体撞击的声音在池水中显得模糊不清,却因朦胧而愈显滛靡与暧昧。 忍耐了太久,几乎是被撞击到最高嘲,后|岤抽搐般的收缩,令身后持续撞击的男人微微一哂。深邃的紫眸现出一丝失控的神情,如同草原上最为凶猛的狼族,在欢爱的最后紧紧扣住身下之人,将热液留在伴侣的身体深处。 抱着怀中人儿回到卧房,叶天寒立于床边爱怜地望着因体力不支而陷入昏睡的少年,为他捏了捏被角,又不舍地俯身吻了吻他的额角,遂转身离开了卧室。床上的人儿,似乎感应到爱人的离去,不满地皱了皱眉,却最终因太过于劳累而沉沉睡去。 书房中,众人一见叶天寒便起身行礼: "主人。" "主人。" "亲王殿下。" 叶天寒示意众人落座,便与李殷一道坐上主座:"何事?" "皇兄不是已经休息了么?"李殷有些讶异叶天寒的到来。 叶天寒冷冷一笑:"动静如此之大,深怕别人不知么。"随即深邃的紫眸亦沉静下来,"看来此次李弦是下了血本要对付本座了。" 李殷闻言点头:"听闻浮影阁亦受了袭击,现今如何了?"他知道浮影阁乃叶天寒一手创立的可谓是江湖名门。就连他,亦不清楚浮影阁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若他想要坐稳这个皇位,那么必定需要浮影阁的支持。因而浮影阁的安危亦与此事的成败密切相关。 "阁中无妨。"叶天寒答道,"为今之计,唯有令大将军将北部边疆的军队撤回以抢在三十万大军抵京之前将他们拦截于城外。若能招安甚好,若不能"深邃的紫眸中透着一丝丝杀意,众人均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人登上那天下最为尊贵的牢笼一般的皇位,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走上去的,谁也不清楚 "好。本宫这就派人联络舅舅与外公。"良久,李殷才微微点头,又转向北堂羽臻道,"羽臻,你的手中握有左相多年以来的所有罪证,此时便能派上用处了。"当年北堂羽臻的父亲前朝的兵部尚书是被当时未爬上丞相之位,官居礼部尚书的左相所陷害。而那么多年以来,北堂羽臻便搜集了左相卖官鬻爵、贪污受贿与私自驯养军队的一切证据,本想要在适时的时机参上一本以报家仇,却未料如今竟能成为助李殷登上皇位的重要条件此时若能扳倒左相,便如同削去了皇帝的左膀右臂一般。 叶天寒望向凌霄辰,后者会意,自怀中取出一个册子正是在淮水的船上时曹义城所给的册子交给李殷:"太子殿下,这是淮水流域所贯穿的几个道台中所有官员的绝密资料,里头不乏皇帝在京城近处各地的爪牙。请一并交予右丞相大人。" 李殷眸子一亮,有些惊喜地看着叶天寒:"皇兄,没想到你竟想的如此周到!" 叶天寒不置可否。他的脑中,全部是那个正躺在床上熟睡的美丽少年。 又讨论了些行事细节,众人便散了。 回到主院,叶天寒快步往房中走去。深邃的眸中流露出只有在想起一人时才会有的宠溺,便愈加加快了脚步。 然脚步在抵达卧房门口之时嘎然而止,深紫的凤眸沉下来,现出一丝杀意,推开门,如同所感觉到的一般,房中不只是他的宝贝一人,尚有一人倒在地上,已然昏迷过去。 "寒,你回来了。"清澈的紫眸望过来,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神态。叶天寒上前拥住他只着了里衣的纤细身体,安慰的吻印上他的额角。他不该放任这人独自一人在房中的还好没出事,不然叶天寒不敢去想象后果。 那偷袭之人,赫然便是亲王府中的那名管家皇帝派来的爪牙,竟一直在找机会等待叶思吟独自一人的时机。 若非叶思吟因为不习惯爱人不在身边而从熟睡中醒来,怕是便又要重演当初被顾青珏掳走的戏码了。而此次,敌人可是比顾青珏难对付的多的人物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八章 "皇兄,你竟仍能如此悠闲?都过了近半月了中原的皇帝,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驿馆中,瑶涵墨绿的双眸恨恨地看着卧于榻上的擎苍愤愤道。 擎苍瞥了眼气质全失的妹妹,心中冷冷一笑:"要沉得住气,皇妹。皇帝与太子自相残杀,这正是我苗疆的大好时机!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瑶涵心知她的皇兄根本不会将她放在心上,只醉心于令苗疆藩国称霸中原的大业。就算是答应她为她得到叶天寒那个男人,也只是因为叶天寒的身份乃是浮影阁阁主,对他的大业亦是有所用处。墨绿的双眸又瞅了瞅他,心中渐渐下定了决定既然她的皇兄不肯帮她,那么她便亲自来动手。她瑶涵看上的东西,还从未有得不到的/bbs 粗略地行了个礼走出了擎苍的卧房,径自离开的女人并未看到身后一向待自己不薄的"皇兄"正以阴沉的眼神盯着自己:"来人,盯着长公主。别让她坏了本王的大事。" "是。"苗疆藩王的贴身侍从低声应了,瞬间不见了踪影。 皇宫,御书房。 "皇上,请您宽心。骠骑大将军正率三十万大军赶往京城。必定能将太子一党一网打尽!" 书案后的李弦眯起双眸看着面露阴狠之色的左相,沉声道:"那逆子本不成气候,朕忧心的,唯有叶天寒"一旁的凌霄未闻言,不禁在心底微哂。 左相一时无言他从不曾注意过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亲王殿下,以至于敌人到了眼前,却对他一无所知,一时有些慌乱。 "启禀皇上,右丞相求见圣驾!"门外的太监尖着嗓音道。 李弦与左相对视一眼,左相忽然开口:"若微臣没有记错,大将军手下亦有六十万人马" 李弦打断他:"先看看他怎么说再做定夺。" "是"左相不甘地退至一旁十几年了,一直被那与他同时入朝为官的右相纪司堂压制,连拜相之时亦先他一步成为右丞相。女儿虽死得早,可好歹曾是皇后,外孙又是太子,连儿子都位居大将军,手握六十万人马此次李殷那小子谋朝篡位,他定要抓住时机,趁势将纪司堂与他的儿子纪景秋一并除去! "微臣叩见皇上。"身着正一品官服的纪司堂,虽已至花甲之年,却依然精神抖擞,丝毫不见老态,嗓音亮如洪钟,对着皇上恭敬行礼道。 李弦冷冷道:"右相平身。" 纪司堂遂起身:"皇上" "朕知你是为太子之事而来。"打断纪司堂的话,李弦冷冷道,"然此次那孽子太不像话,竟对朕兵刃相向。朕绝不姑息!"狠狠一拍桌子,将一屋的太监宫女吓得立刻跪下,瞬间鸦雀无声。 良久,纪司堂才缓缓道:"皇上,纪家一门忠烈,为李氏王朝鞠躬尽瘁。此次太子闯下那般弥天大祸,微臣不想为太子辩解什么。只是想要请求皇上,无论如何,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看在老臣的面上,能否饶了他一命?微臣已经失去了女儿,不想再失去这个外孙了"说着便再度跪了下去,叩首顿地。 "右丞相,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曾任刑部尚书,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此举,不仅仅是对父亲以下犯上,还是对我中原一国之君万分不敬。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举都能宽恕,那我朝廷的威严何在?皇上的威严何在?!"左相忍不住愤愤道。 李弦眯起眸子:"右相起来说话。" "皇上,若您不答应老臣,老臣便长跪不起"纪司堂一丝起伏都没有的嗓音淡淡道,"我纪家三代忠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先皇的份上,就请皇上对太子手下留情罢" 李弦闻言怒不可遏:"右丞相,你竟然敢拿先皇来压朕?!你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左相闻言窃笑不已。谁都知道当今皇上身为皇子之时乃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对先皇亦是有说不出的恨意。而今日向来沉着的纪司堂竟如此大意搬出了先皇恐怕此次太子必死无疑,而纪家,也会一并陨落! 纪司堂依旧跪在原地,既未因皇帝的怒气而心惊胆战,亦不曾发怒,乃是用相同的语调沉静道:"微臣明白,纪家有微臣与小儿,还有太子在朝中做后盾,早有人说纪家外戚专权,有心以下犯上。此次太子之举,亦给了有些人诽谤纪家的好时机。不管皇上信与不信"纪司堂自怀中掏出一块玄铁所制令牌,双手奉上,"小儿愿卸任大将军之职,将六十万大军的兵符交予皇上,以示我纪家的忠心。恳请皇上看在这兵符的份上,饶太子一命!" 李弦闻言大惊纪景秋掌管北部边疆六十万大军已有十年之久。这十年之中,他亦无时无刻不在想该如何将那兵符收回手中。却屡次因纪家在朝中的势力的强烈反对而失败。而今日,纪司堂竟将这兵符交了出来?! 一旁的凌霄未见状忙将那兵符接过来,递到李弦手中。没人发觉他与纪司堂互看了一眼,双方眸中均是旁人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弦接过兵符,沉声道:"右相,你可想清楚了?以纪家此时的权利来换取那逆子的一条命,可值得?" 纪司堂点点头:"是。微臣明白。不过微臣亦有一个条件。" "说。" 纪司堂又自怀中掏出一个册子,交予凌霄未。李弦示意,霄未便翻开册子看了,脸色渐渐凝重:"皇上,这" "是何物?" 霄未将册子递予李弦,李弦翻看了许久,终于阖上册子,许久无言,终于摆了摆手,"罢了,朕答应你便是。跪安罢。" 纪司堂倏地抬头:"皇上的意思是不会要太子的命了?!" 李弦沉着脸道:"他已经不是太子了。"说着便对一旁的大太监道,"拟召,即日起,废黜太子李殷,将其贬为庶民,流放,永世不得进京!"语毕转向左丞相,冷冷道,"至于左相,看看这个罢。"说着便将那册子扔到左相脚下。 左相满心疑惑,却被李弦的态度弄得战战兢兢,遂哆哆嗦嗦将那册子拾起来看。越看越是汗如雨下,不出片刻,后背便全部汗湿了那册子,赫然便是北堂羽臻所收集的关于左相为官十数年以来的所有罪证,足以令他乌纱不保,人头落地! "皇皇上臣冤枉啊!皇上,您可要替臣做主啊!"左相跪倒在地,颤声道。 李弦看着畏畏缩缩的左相,又看了看手中的兵符,最终道:"来人,将左相去除顶戴花翎,交予刑部处置!" 左相的叫喊渐渐远去,纪司堂终于起身,淡淡道:"谢皇上成全,微臣告退。"语毕便退出了御书房。 李弦如同虚脱一般坐倒在椅上,缓缓阖上双眸。一旁的凌霄未见状冷冷一笑无知的皇帝 亲王府。 "奕儿,你娘今日可好些了?"李殷笑着抱起独自在花园中玩耍的男孩儿,"怎么一人跑出来玩儿?" 名为李逸的十岁男孩儿,便是云贵妃之子,刚从冷宫中被带出来的九皇子。 面目清秀的孩子,气质与他娘亲一般恬淡,却多了一份男子气概。在冷宫中,若有谁敢欺负他或他娘,他便会用被打入冷宫之前所学的功夫对付那人,即使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这样的孩子,再适合当帝王不过了。 然而此时,在这位"太子哥哥"面前,李逸依旧只是个年仅十岁的男孩儿,眨巴着仍带了些稚气的双眼,给了李殷一个大大的笑容:"六皇兄。" 李殷抱着他往云贵妃的卧房走去,不料怀中小人儿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遂停下脚步:"怎么了?" "有个漂亮的大哥哥来找母妃,说是给母妃看诊的。母妃让奕儿自己在外面玩儿。"李逸说着有些委屈。为何他不能陪着母妃啊 "哦?"李殷挑了挑眉。漂亮的大哥哥,那必定是皇兄的宝贝小爱人叶思吟吧这按辈分来算,叶思吟算是自己的侄子,奕儿又是自己的弟弟可奕儿却称呼叶思吟为哥哥李殷头疼地蹙了蹙眉。都是皇兄不好,偏偏要惊世骇俗来个乱囵之恋,这辈分,全乱了。 "六皇兄?"李逸疑惑地看着一年未见,却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对自己很好很好的太子哥哥,不明白他为何皱着眉头。 李殷甩了甩脑袋,又扬起微笑:"没什么。既然如此,皇兄陪你玩儿可好?" 一听说有的玩儿,李逸一下子抛开了之前的疑惑,立刻眉开眼笑:"好啊好啊!六皇兄,我们快走" 一大一小嬉笑之声渐渐远去,房内二人亦露出会心的笑容。 "娘娘,您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再稍作休养便可痊愈了。"叶思吟淡淡笑道。云贵妃是被人下了毒,而下毒者,不用说定是向来与云贵妃作对的宸贵妃。 "多谢叶少主。"靠坐于床上的女子,脸色微微苍白,虽已过而立之年,却因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这样的女人,皇帝到底是如何想的才舍得将她与亲子一并打入冷宫?叶思吟在心中轻叹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若没有强大的后台,果真便会被人悄无声息地抹杀。 云妃赞叹地望着面前倾城倾国的少年,当看到另一个人出现在房内时,眸中笑意更深。 "寒,你怎么来了?"叶思吟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爱人,有些惊讶地问道。 "该用膳了。"叶天寒拥住少年纤细的身子道。实则是那日夜晚所发生的事令他后怕,恨不得时时刻刻将这人锁在身边才放心。 叶思吟点点头,遂对云妃道:"娘娘,在下先行告辞了。有何不舒服,定要遣人告知在下。" 云妃点了点头,笑着目送两人离去。虽然是两名男子,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合。仿佛浑然天成,好似这两人天生便是要在一起的一般。 而自己呢云妃笑着笑着眸中渐渐露出一丝苦楚。 陛下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九章 药房中,绝色的少年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将各种药材混合、研磨、熬制、提炼。不同于平日的淡然恬静,此时的少年心无旁骛,将自己全身心沉浸于草药之中。那认真执着的模样,不禁令一旁陪同的男人愈加抑制不住心底的宠溺。然而再如何宠溺也不能继续放任他这样下去了,在这药房中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亦会受不了,更何况这人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吟儿。"深沉的嗓音唤回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的叶思吟,一回头便险些撞入爱人怀中。叶天寒有些无奈地扶住她。连自己在他身后站了如此之久都未曾察觉,叫他怎么放心放任他独自一人做这些事 其实叶天寒完全是多虑了。就是因为是他,叶思吟才会如此不在意,甚至未曾察觉。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在离他百米远处就会被他发觉了。 "去休息可好?"拥住少年,叶天寒吻了吻他的额角,不意外闻到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少年身上天然的体香,分外诱人心神。这种药香在刚将他带回浮影阁时还能时常闻见,想是在倾月谷中以草药泡澡所遗留的;然时日久了,便渐渐淡了。 叶思吟为难地看了看桌上尚未完全制成的药,又看了看环抱着自己的人,遂点了点头。他亦知道忍到现在已是叶天寒的极限了。若再不点头,恐怕会被当众打横抱起带回卧房罢 并未带着叶思吟回到卧房用膳,叶天寒吩咐人在后花园中备了膳。初夏未至,天气尚好,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眼。正适合在院中用膳。 知道叶思吟对京城这些偏腻的菜色并不合口味,叶天寒特地吩咐了厨子做些清淡的膳食。例如现在摆在叶思吟面前的便是一碗由各类海鲜熬制的汤头所熬的清粥,香气浓郁,却入口即化。配上精致的小菜,令叶思吟胃口大开。点心是一碟子莲花饼,便是新鲜采了这后院池塘中盛开的莲花所制,清爽不腻,淡而有味,又做成莲花的形状,漂亮非常,令叶思吟吃的不亦乐乎。 "睡一会儿可好?"悠闲地用完了午膳,叶天寒问道。叶思吟这几日为了制各种药物,几乎日日都泡在药房之中闭门不出,却比任何时候都劳累,因为制药需要全神贯注,不可有半点马虎,一丝一毫的偏差便会造成药物效果的巨大不同。 ""略微思索,叶思吟瞧着水边的树荫,淡笑道,"就在那儿小憩一会儿便罢了。若回房非得睡到夕阳西下不可。" 叶天寒点头应允,遂命人备了贵妃塌与茶水点心。 想是累了,叶思吟靠在叶天寒怀中阖上双眸,不一会儿便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叶天寒抬手轻柔地拨开他颊上的一两丝乱发,以免扰了这人的好梦。 深邃的紫眸看着怀中人精致的容颜,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暖意。 自当初半强迫半威胁地将这人带回浮影阁,两人一路走来,竟也已过了近大半年的光阴了。 当初将他带回阁时,只是抱着探究好奇与占有的心思,未曾想最后真的爱上了他宠溺、等待终于在误会、离别与遇险之后得到了回报,之后便是日渐亲近,从未曾有过间隙。 叶天寒知道叶思吟看来淡然如莲,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动他的心思;却清楚的明白,这人有多么敏感而脆弱仅仅只是那山洞中的一堆枯骨,便能叫他做上好几夜的噩梦;不过是个看来可怜的小女孩儿,便能叫他忽略心底的不祥预感对她伸出援手而两人之间,看似是叶天寒为了他放弃了众多原则,为他做了一切;而事实上,这人儿为了他,才是毫无保留地付出夜晚千般柔情万般缱绻之时那脱口而出的"我是你的"此类的话语,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该怎么做才能更宠他一些 轻柔的吻拂过额角,睡梦中的人儿仿佛感受到爱人的宠溺,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立于远处的李殷与北堂羽臻望着湖边无声缱绻的二人,久久不肯离去。直到阴沉的深紫色凤眸扫过来,才惊觉早已被发现了踪迹,慌忙转身离开。 "今夜我要入宫。"李殷沉吟了片刻道。 ""北堂羽臻不置可否。他自然知道此时李殷入宫是为了什么。那两个同样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人相拥的景象对于他们两个的触动着实太大了 李殷看着沉默不语的北堂羽臻,叹了口气道:"你的羽思并非原来的那只小猫了。你也该想想该如何挽回他的心。作为朋友,本宫着实不忍看着你天天阴沉着脸。" ""听闻李殷提起自己心中的那人,北堂羽臻放柔了眼神,脸色却依旧难看。李殷说的没有错有了完整的灵魂,他便再也未曾见到过那人的哭泣与脆弱的模样,天天都是笑着,唯有对着自己时从未曾有过好脸色。而那清澈的眸子,更是时不时飘向亲王府高大的府墙外他被禁锢了太久,对外面的世界太渴望可他如何能放他走?怕是一放手,那人便再也不会回来 深夜,皇宫。 一品带刀侍卫长的卧房中,寂静无声。偶有奇怪而轻微的撞击声,也被认作是老鼠在作祟。 然房中大床上,尊贵的侍卫长大人并未因一整日的执勤而精疲力竭两具身体激烈的纠缠。 略微娇小的身影趴跪在大床上,双手受缚,口中亦被塞了什么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臀部被人高高抬起,毫不留情地在那紧致火热的密|岤中来回抽锸。不知已经做过几回,那密|岤中,早已充满了体液,随着身后那人的激烈抽送而不断往外溢出,沿着形状优美的大腿内侧缓缓滴落。 蓦地,那被过度折磨的身体一阵狠狠地抽搐,连他身后的人亦被那突然收紧的密|岤夹紧,忍不住释放出忍耐已久的热液。两人都如虚脱一般倒在床上。 喘息许久,那几近昏厥的人以手肘碰了碰压在上头的人。上面的人会意,起身解开他手上的束缚。 双手一解放,不顾身体尚虚软无力,立即抬手给了那人一巴掌。 被打的人只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冷冷道:"不是说任我处置么?反悔了?"那冷然的声音,赫然便是凌霄未。而刚刚给了他一个巴掌的人,自然便是半夜潜入皇宫的李殷。 只见李殷不知是难过抑或是生气,满眼的通红。他身为太子,竟被这般如同蹂躏凌虐一般的玩弄,做出这件事的还是他最爱的人,这叫他情何以堪。然一听霄未的话,李殷亦是微微一愣,瞬间怒气全无。 "你还是在生我的气么?"李殷低声问道,心中是撕裂一般的痛。他知道,霄未定是对他有情的,否则以霄未的性子,怕是杀了他也不会上他的床罢然而霄未亦从未说过爱他,是他对霄未死缠烂打,威逼利诱,这才有了两人多年来的亲昵关系。霄未从未这般对待过他,每次都好似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而今日却如此想着,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然凌霄未就是知道,面前这刚刚被自己凌虐一般占有的人儿,这未来的九五之尊,已快要忍不住泪水。 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拥入怀中,感觉到怀中身体一滞,霄未忽然很想狠狠打自己一顿。方才为何没有发觉,仅仅只是半月而已,怀中这人竟消瘦如斯是他百般犹豫万般推脱才使得这人出此下策假意与那北堂羽臻合演一出戏给自己看,事后亦已经对他解释过一切,请求他的原谅;甚至在这危险关头潜入宫中而他却竟对他做出这般过分的事怀中之人是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未来储君;而为了他,他已经放弃了他的自尊,那般低声下气,甚至是哀求,可他究竟做了什么 霄未不得不抬起头,才能抑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液体。怀中之人似乎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狠心对待他的人此刻竟这般温柔地抱着他,有些迟疑,却并未挣扎在他面前,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王者,虽然一直都好似势在必得,却始终都只有不确定与迟疑。是他令他如此痛苦,一直以来都是 "太子殿下,您该回去了。" 李殷闻言狠狠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样的凌虐之后,只是一个意味不明的拥抱,他便要赶他走?!破碎的嗓音几近绝望:"霄未" 心疼,不舍,内疚,凌霄未收紧双臂,将怀中人牢牢抱住,不让他挣扎,柔声道:"待殿下登基以后,霄未任您处置可好?" 前一刻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一片刺骨的冰寒;而下一刻,却是脑中一片空白他听到了什么?!李殷疑惑地看着凌霄未,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温柔的声音划过耳边,李殷终是哭了出来等待了那么久,痛苦了那么久,踟蹰了那么久;放下了所有的自尊与身份他竟终于等到了那三个字么?!是真的么? "凌大人,皇上召您过去呢。"一阵尖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缱绻。李殷自不可置信当中回过神,恼怒地瞪了眼大门,却毫无办法。 凌霄未笑了笑:"乖,先回去。" "霄未,不要骗我。"李殷支起酸软的身子,却仍是不敢确定地道。 凌霄未揽过他,吻了吻他的唇,好似印下一个誓言,柔声却坚决地道:"绝不。" "嗯" 浮影暗香(父子) 第七十章 当朝左相为官十数年至今,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朝中又有近三分之一的势力,百官中半数是为他门下之弟子;长女德才兼备,是后宫四大贵妃之首的宸贵妃,育有一子,深得皇上宠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左相一门自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如此一个巨大的家族,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是谁都无法预测到的。 一本厚厚的册子记录了左相为官十数年所犯所有罪证。包括卖官鬻爵、贪污受贿、诬陷前兵部尚书致使其被满门抄斩众多罪名,足以判其株连九族。只是皇帝念其为官多年亦立下不少功劳,且看在宸贵妃与八皇子的份上,便饶其不死。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左相被削去官爵,满门抄家,逐出京师,永不得回京;而宸贵妃亦被免贵为妃。 消息一出,举朝皆惊。左相一脉外戚、门生均联名上书请求皇上高抬贵手。然证据确凿,朝中亦有右丞相纪司堂一派势力据理力争,终是难以挽回。所谓树倒猢狲散,曾经拥护左相的官员,均另投他门。 "皇上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求您饶了爹爹,让他回京吧"御花园中,一名盛装女子跪在李弦脚边,手中还牵着一个年仅十一岁的男孩儿,哭着道:"皇上求您不看臣妾的面子,也看夙儿的份上,饶了爹爹吧夙儿,你快求求你父皇呜呜呜" 这名盛装女子,便是刚刚被降了嫔妃品级,免贵为妃的宸贵妃,现在该改口称宸妃了才是。而她身边那红着眼睛的小小的男孩儿便是她的子嗣,八皇子李夙。 小小的孩童,好似什么都不懂,看着母妃哭,便也哭着道:"父皇父皇求您饶了外公吧父皇" "宸妃,夙儿,起来说话。"李弦沉声道。 宸妃以帕子稍稍点了点眸子,仍是跪地不起:"皇上,今日您若不答应臣妾,臣妾就长跪不起" 宸妃十八岁被左相送入宫,受封美人;第二年便产有八皇子李夙,遂受封贵妃,至今已有十三年光景了。仗着儿子和家中的势力,可谓在中宫空缺的后宫之中一手遮天。若是有哪位妃子美人惹了宸妃,多半便是被打入冷宫的下场。而左相失势,她又受到牵连被降了品级,一夜之间好似由云端坠入了地狱;曾经在她面前夹着尾巴做人的妃子皇子皇女如今均看不起她,不仅不似以前那般见了她便行礼谄媚,阿谀奉承,甚至还要语出讽刺,落井下石。这叫掌权十余年的宸妃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李弦冷冷看着脚边的妃子与儿子,心中并无半点怜惜之情。这宸妃,虽说是德才兼备,却心机太深,不愧是左相那个老狐狸教养出来的女儿。而他的八子,他也知道他并不如普通的十一岁男孩那般纯洁无暇。在后宫这个地方,又有谁能够干净的到哪里去呢。平日里还宠着这对母子,那是因为朝中有左相的缘故;而今宸妃虽保养得当,却早已年老色衰,八子亦不讨喜,他自然并不想将任何心力放在他们身上。 "宸妃,朕叫你起来说话,可曾听到?!"心中早已被叶天寒与李殷之事弄得心烦意乱,李弦更是没有一丝好脸色。 宸妃一惊,立刻闭了嘴,战战兢兢站起身。 "左相一事叫朕痛心疾首。朕如此信任于他,他是如何回报朕的?!朕已经是看在你与夙儿的份上饶了他九族。宸妃,你可别不知足。"此话已经说的很重了。此话一出,在场的宫女太监都低下了头,知道这个横行后宫十几年的"宸贵妃"终于是失宠了。然李弦还好似不够似的,接着道,"还有宸妃,今后收敛着些。别以为朕不知道云妃的事到底是谁在捣鬼。"深沉的嗓音带着阴森可怖的味道,令宸妃闻言眼前一片漆黑,几乎昏厥:"皇皇上" "不必多言。今后你该更知道如何慎言慎行,教导好朕的八皇子才是。旁的事,便不必多操心了。"李弦话音一落便起身甩袖离开,随从宫女等亦跟随他离开了御花园。只余下宸妃一脸不知所措立于原地。而她手中所牵的八皇子,亦是一脸的惊恐正是因为少年老成,才明白,失去了父皇的宠爱,在这后宫之中将会有多么悲惨一想起曾经被他欺负的很惨的九皇弟小小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向寝宫的李弦心中一片阴霾左相所做之事,无论是结党营私或是卖官鬻爵,他都知道,甚至有些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所做。而唯一出乎他意料的,便是云贵妃的事。 云贵妃一事事实非常简单:一年前,云贵妃被发现与她宫中一名侍卫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李弦思及此眯起眸子。他并不是未曾考虑过后宫之中出现这种事多半是有人设计陷害的结果,可是并未发现任何证据,云贵妃亦百口莫辩,他这才将她与九皇子一道打入了冷宫。而那本册子上,竟还有宸妃与左相串通联合安排人设局陷害云贵妃的种种细节,令他着实怒不可遏!云妃曾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子,却因此事在冷宫之中受了整整一年的折磨当他想命人将他们母子带离冷宫,恢复她的贵妃品级之时,才发现冷宫早已人去楼空一个妃子与一个皇子失踪,在冷宫伺候的宫女太监竟然全数不知!可想而知那冷宫之中的生活到底如何了而带走他们的人李弦眯起眸子能毫无声息潜入宫中带走两个人的人,自然只有叶天寒与那个孽子才能做的到! 帝王的眸中杀意更甚 亲王府。 书房之中,又是绝密的商谈;而身为"叛军首领"的几人却完全不似大敌当前的模样。 "这药丸是做什么的?"看着手中绿豆大小的白色药丸,李殷懒懒坐于榻上问道。 叶思吟啜了口杯中上好的龙井,淡淡道:"苏合晗香丸。" "苏合晗香丸?名字倒是好听。"李殷挑了挑眉道。一旁的北堂羽臻却是一愣:"苏合晗香丸?!" "看来太傅识得此药?"叶思吟有些微微的惊讶。此药乃是渐月所制,他随后改进的药物,从未曾外泄,这北堂羽臻却是从何而知? 北堂羽臻手执药丸凑近鼻尖嗅了嗅:"这似是有些不同家师曾自圣手毒医手中得到过一颗。" "原来如此。"叶思吟点头,"这苏合晗香丸原有些瑕疵,我稍稍做了改进,时效亦有比之前的两个时辰有所提升。食之二十四个时辰之内能百毒不侵,普通的刀剑伤亦会加速愈合。那皇帝有苗疆藩王相助,虽不是一定,可苗疆毕竟是以蛊毒见长,还是做些防范为好。这一瓶中是一百颗药丸,记得每日按时吃一颗。若是无伤无痛,此药亦有调养身体之效,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李殷闻言已是满心赞叹:"不料此间竟真有这般神奇之药。小吟,你果真不愧是皇兄心仪之人。" 叶思吟闻言并未有何羞赧之色,反是淡淡一笑,清澈的紫眸望向身后环抱着自己的叶天寒,不意外地看到爱人眸中的宠溺和赞叹。那深邃的紫眸隐去千年的寒冰,竟是可以温柔如斯。 然这温柔并未持续多久,望向一脸慵懒的李殷之时,又是满目的冰寒:"昨日夜闯皇宫,未免太胡闹。" "呃"李殷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端起茶盏小啜一口。他知道自己那番举动有多危险,可是漂亮的眸子染上幸福的光芒一想起昨夜霄未的诺言,心中就止不住的泛起甜蜜。 "皇兄,霄未本宫要了。你反对罢?"李殷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 叶天寒眯起凤眸,不置可否。 众人又嬉笑了一阵,均沉静下来,这才开始谈正事。 李殷道:"那块假的兵符与羽臻所给的左相的罪证已经令左相倒台,如今朝廷中人心不稳,外公那儿更是多了不少拥护者。舅舅那儿也已经赶上三十万大军了。现在就看该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三十万人变成我们的人马。" 原来那日纪司堂所献的兵符乃是一块仿制品,却足以以假乱真。真正目的并非令皇帝赦免李殷,而是为了提出那个罢免左相的要求。 "那骠骑大将军是皇帝的人,该想想如何除掉他与军中他的亲信将领才是。"北堂羽臻道,"然这支军队一直跟随骠骑大将军,那些将领亦是领兵已久,威信很高。若是贸然除去他们,恐怕会激起士兵的愤怒。" 房中一时陷入沉默。 叶天寒眯起眸子,思虑片刻,望向怀中的人儿。深紫的眸子柔柔交缠,后者会意,淡淡一笑:"好。给我两日。" "?"另两人一头雾水。只是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了要做什么?! 叶思吟笑道:"寒的意思是找人代替他们发号施令便是了。" "代替他们?"李殷与北堂羽臻双双疑惑,然片刻便回过神来眼前的这少年除了那绝世无双的医术之外,还有那天衣无缝的易容之术啊!待那大军行至京城近处,便叫自己的人贴了人皮面具前去,暗中除去那些将领取而代之至于那骠骑大将军并未亲自带兵,依然驻守边疆?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19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疆,距离甚远,鞭长莫及,只要截断了他们的通信渠道,便是无所畏惧。 正当几人为了突如起来的解决方法而兴奋之时,门外突然有侍卫道:"主子,苗疆长公主求见。" 众人面色一凛。苗疆长公主?! 浮影暗香(父子) 七十一章 "主子,苗疆长公主求见。" 众人心中一凛,苗疆长公主?!她如何会来了亲王府?是皇帝的指派,还是苗疆藩王的意思? 深邃的紫眸透出一丝冰寒,拥着怀中之人起身,望着李殷与北堂羽臻二人冷冷道:"你们二人可有兴致一道去?" 李殷凝重的神色瞬间换上漂亮的笑靥:"这等热闹,如何能少得了本宫。"北堂羽臻依旧沉吟不语,却亦是起身点了点头。 书房外,恰逢醉月一脸担忧地迎上来,行礼道:"主人,少主,太子殿下" 叶思吟一眼便看出醉月的心思,蹙了蹙眉,只是道:"醉月亦随我们一道去便是。"醉月之事,除了她自己谁都不清楚具体的个中细节。既然她如此心切想要报仇,且身为苗疆人,自是比他们几人更为了解苗疆。带她一道去见苗疆长公主也未必是坏事。 醉月感激地看了叶思吟一眼,遂跟随众人一道前往正厅。 凌霄辰与战铭正立于堂外,见一行人前来,恭敬行礼。 堂中,身着一袭翠绿纱衣的妖娆美艳女子,不是苗疆长公主瑶涵又会是何人。 "苗疆长公主,真是稀客呀。"一进门,李殷便笑道。 瑶涵亦笑,墨绿的眸子却只盯着那两名同样一袭白衣,有着绝色容颜的男人,心中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看着叶天寒拥着叶思吟坐上主座,与太子李殷平起平坐之时,心中愈是怒气难平,却别无他法,唯有忍耐,心道:等着吧,叶天寒,我必定要将你收入囊中! "不知公主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李殷问道。 瑶涵笑而不语,只是端起几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清淡的味道令她微微皱眉,便放下茶盏。墨绿的眸子一瞟便看清了这屋中的所有人。 "呵,果真是全数都在这儿呢。"瑶涵笑了笑,"亲王殿下的威信果然不同凡响,连太子殿下和太傅大人都背叛了中原的皇帝。" "何事?"打断她无意义的话语,叶天寒冷声道。 瑶涵暗中咬了咬牙。这男人果真是冷血无情么面上却依旧笑得一片灿烂:"本公主今日来,是想与各位做个交易。" 众人闻言均一愣这女人又在搞什么花样? 看着众人阴晴不定的脸色,瑶涵便知自己已经成功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力,因而稍稍停顿,便又道:"据本公主所知,你们的皇帝已经收回了众多兵权,打算聚集于京师将你们一网打尽。就算浮影阁阁主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以一敌万,不是么?" 众人心中均冷冷一笑,原来是来要挟来了。可惜啊这个前提条件便不成立。 墨绿的眸子直直望着上座的冷俊男人,幽幽道:"本公主的条件便是,只要亲王殿下答应与本公主联姻,本公主便能要皇兄与亲王殿下太子殿下合作,助太子殿下得到皇位。毕竟,皇宫之中,如今是由一万苗疆精兵把守。" 深邃的紫眸冷睇着座下痴心妄想的女人,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皇位与本座何干?" 瑶涵根本未曾料到这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了。连李殷也不禁额角抽搐他这个皇兄真是就算是真的无干如今同坐于一条船上,好歹也显得在意一些吧北堂羽臻却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在一旁观战。 瑶涵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却还是勉强微笑:"亲王殿下说笑了。如今亲王殿下与太子殿下合作,想要扳倒中原皇帝不是么?若是太子殿下得不到皇位,那亲王殿下必定亦会受到牵连,我说的不对么?" "若是别的条件,本座说不定会考虑;若是与你联姻,便不必再谈。"叶天寒冷冷说完便要起身离开。瑶涵却突然大声质问:"为何?!是因为他么?因为他你才不肯与本公主联姻?!如此天地不容的感情,你怎么敢?还有你,你这个小啊"瑶涵只觉得一丝杀气袭来,半裸的肩上一凉,低头一看,已是一片血红。而伤了她的,赫然仅仅只是一片小小的树叶,却深深地刺入了她身后的屋柱 "你!"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说不得。长公主气血太旺,偶尔放放血,并非什么坏事。"清澈的紫眸中一片冷然,叶思吟冷笑一声道。 "你"瑶涵气得说不出话来,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翠绿的衣衫瞬间染上鲜红。 "啊,我倒是忘了。长公主金枝玉叶,怎可允许自己身上有那般明显的伤痕呢。"叶思吟好似忽然想起来一般,"铭,醉月,你们替长公主去疗伤包扎。提花凝冰露在药房。绝不会给长公主身上留下伤痕。"语毕便回头朝着叶天寒淡淡一笑,两人相携离开。 不只是瑶涵,连李殷与北堂羽臻都愣在一旁他们刚刚所见的,是那个温润淡然的叶思吟么?!这未免太瞧把那苗疆长公主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模样果真说起话来是气死人不偿命啊他们,还是太小看了那个少年且方才那信手拈叶伤敌的模样,他的内力武功,亦是江湖上顶尖之列天啊浮影阁阁主所调教出来的爱人,果真是不同凡响,不可小觑啊 那厢两人在心中感叹,这厢醉月正以感激的目光目送叶思吟离去。战铭则做出了请的姿态,要瑶涵随他走。瑶涵恨恨瞪了战铭一眼,墨绿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恶毒,手指一扬,向战铭撒出一把药粉。谁知战铭早有准备,只一闪,便不见了人影,那把药粉便全数落了空。 "长公主,此等雕虫小技,还是放弃了的好。免得这伤口越来越严重,在下不好向少主交代。"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瑶涵一愣之间,已经被点住了|岤道,动弹不得。 瑶涵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手握如此重大的筹码,孤身一人闯入亲王府,结果竟会落得如此下场!墨绿的眸中充满了怨毒。 "长公主,请吧。" "你?"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女子,瑶涵一瞬间面露惊色。方才见她一直立于叶天寒身后,还以为只是个普通侍女,就近一瞧,竟又是一个绝色女子且这女子,为何会如此眼熟?更令瑶涵震惊的是,那墨色带着星光一般银色花纹的长袍,赫然是苗疆占星师的袍子这 醉月见瑶涵的神色,便知对方已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微微一笑:"长公主,十几年不见,不知您可还记得醉月?" "醉月醉月?!" 那厢是瑶涵与醉月时隔十几年的意外相逢,惊大于喜;这厢却是亲王府的两位主子少见的意见不合。 "为何要留她性命?"叶天寒有些不悦。方才那瑶涵出言不逊时,他便想要出手杀了那女人;却不料被怀中这人抢先一步阻止,仅仅只是伤了她的右肩。 叶思吟摇摇头:"醉月认得那苗疆长公主。" "哦?"叶天寒挑了挑眉,"如何得知?" "她一见那长公主便一直低着头不肯直视于她。你何曾见过醉月如此这般?"叶思吟道。醉月亦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平日里亦只对他与叶天寒二人低头行礼。许是因为占星师的身份,她总是似乎超脱于凡尘之上的那般云淡风轻。的确是从未见她如此低着头的紧张模样。 见叶天寒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思吟"噗嗤"一声笑道:"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的属下,哪日醉月与铭他们若改认我为主,我也不会惊讶了。" 难得看着怀中之人笑得如此开怀,叶天寒深邃的眸中亦染上一丝笑意,环在他腰间的大手刻意地一紧,逼得叶思吟不得不整个人贴上他,好似耳鬓厮磨地道:"你是本座的人,自然亦是他们的主子,何须改日。" 炙热的呼吸灼烧着敏感的耳垂,叶思吟不禁一脸通红,在心中腹诽爱人此时的行为活像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子弟,却不料被抬起下颌,冷不防对上那深邃的紫眸,来不及收回的戏谑被逮了个正着。 "寒这里还是花园"叶思吟有些困难地推拒着,却也知道绝对推不开他,遂有些泄气地垂下手臂,任由过往的仆从侍女低着头红着脸匆匆路过。 看着爱人好似放弃挣扎的样子,叶天寒勾起一抹笑容,一个轻柔的吻印上他的额角除了羞赧,这人果真已是不会在意他人的目光了呢如此甚好 仿佛感受到爱人的心绪,叶思吟抬起头,清澈的紫眸中是轻浅却又深厚的爱意。唯见他淡淡一笑道:"寒,不必担忧。那一月中,见不到听不到如今却能时时刻刻与你携手,这已是命运对你我的优待,我又岂能辜负了上天的美意,继续在意那些根本无谓的事呢?" 被深拥入怀,叶思吟依旧是轻轻淡淡地笑着,清澈的紫眸缓缓阖上。 一旁的凌霄辰微微叹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花园,面上却亦满是笑容。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任何人与事能够分开那对互相深爱的人了吧如此,甚好。 浮影暗香(父子) 七十二章 "咣当"一声,银质的酒杯被狠狠摔在地上,擎苍震怒道:"你说瑶涵一人去了亲王府,到现在还未归来?!" 那侍卫战战兢兢,几乎不敢开口,却还是得硬着头皮道:"是的呃!"银质的酒壶狠狠砸上额头,那侍卫一声压抑的呼痛,却依旧跪着不敢起身。 "混账!滚!"擎苍冷眼看着那侍卫连滚带爬地离开屋子,负手在屋中踱来踱去。在这种关头,竟然罔顾苗疆利益,为了个男人而惹出那么大的是非!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公主倒也罢了。可她 "唉"擎苍重叹一声,一掌拍上榻上的条几。条几应声而碎。 "主子,不如由属下带人去探一探亲王府,将公主救回来。"一旁犹如隐形的贴身侍卫突然道。 擎苍沉吟许久,终于道:"今夜随本王夜探亲王府。" "是。" "公主的伤不重,过个两三日便可痊愈了。"醉月手法轻柔地替瑶涵抹上药膏,缠上绷带,,"少主亲手而制的提花凝冰露,不会让这伤痕留疤的。公主尽可放心。" 瑶涵有些疑惑地望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是何人?!"若是苗疆的占星师,如何会在叶天寒府中,还认了叶天寒为主?!苗疆的占星师均是直属于帝王,只为皇家占卜的而且,据她所知,苗疆那位名为"醉月"的占星师,早已在十几年前便因背叛皇族而被处死了 "长公主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醉月收起了药瓶,轻笑道。 墨绿的眸中晦暗不明,终是迸射出骄横怨毒:"不可能!醉月早已死了。你怎么可能是她?!不需要装神弄鬼,弄出个死了十几年的人来戏弄本公主。快放了我!" "你独闯亲王府,便本该想到会有此下场。"一旁的战铭冷哼道。他对这女子实在没有任何好感,也不明白为何醉月对她如此和善。难道是苗疆的故人?不对啊且不说苗疆皇族与醉月有灭门之仇,单单是这公主的年纪当年醉月离开苗疆之时,这公主,顶多也才五、六岁吧,如何能认识? "同时与我苗疆和中原皇帝为敌,你以为你们能如此轻易脱身?"瑶涵定下心神,头一撇,傲然道。好歹是苗疆地位尊贵的长公主,过了惊慌的时刻,终是有皇家气质在身,与一般女子自是不同。 "呵,我可并未戏弄长公主。当年主人自苗疆祭司手中救下了我,我便到了中原。"醉月淡淡一笑,又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她至今不知为何从不信天命的叶天寒当时会救下她,却觉得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正是因为当年叶天寒救下了她,他才会知道他与叶思吟之间的三世情缘不是么? 瑶涵依旧是一副不信的模样,心中却已经开始动摇。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醉月? 醉月瞧她这般模样,亦不再多说,只道:"公主暂且休息。想来不多时,苗疆藩王也该派人来与主人谈判了。" 瑶涵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公主,皇兄不会为了我做出任何妥协的。不过若是本公主出了什么事,只会令皇兄愈加协助中原皇帝。" "可有可无?"已经走到门边的醉月回转身来,"长公主的地位若不够尊贵,不值得苗疆藩王为你做出任何妥协;但他总要顾及若下一代苗疆大祭司还未选定,此代祭司便死了,苗疆会发生何等动乱吧?"仿佛讽刺一般地勾起唇,醉月如是道,一语道破了瑶涵比之长公主更重要的身份此代苗疆大祭司! "你!"瑶涵这才有些惊恐起来。 "绿色瞳孔不过是异域的象征,而墨绿色,却唯有苗疆大祭司经过洗礼才可能拥有。公主忘了么?醉月亦曾是苗疆人呢"语毕便轻笑着离开了。 战铭有些担忧地看着与平日里性子大相径庭的醉月,心道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夜晚,两枚黑影瞬间在亲王府上空掠过,悄无声息。 软禁瑶涵的院中空无一人,唯有瑶涵所居的屋子还有烛光摇曳。自窗棂往里看,唯见瑶涵和衣躺在床上,双眸却睁得大大的,望着床顶华丽繁琐的花纹。 "主子,此处竟无一人守卫,恐怕有诈。"其中一名黑衣人以手势示意道。 漏于黑色面巾之外的锐利目光看了看院中,最终道:"救公主要紧。" "是。"一挥手,屋中蜡烛便瞬间灭了。 瑶涵一样,惊恐的眸子想要看看出了何事,却因为被点了|岤道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来人拦腰抱起,走出屋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摇头都做不到 瞬间,熄灭的烛光忽然又亮了起来。不仅如此,周围亦多了许多手执灯火与武器的侍从。 "苗疆藩王,别来无恙。"清朗带着压迫感的声音,正是李殷。 来人扯掉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熟悉的粗犷面孔,正是苗疆藩王擎苍。 "太子殿下,啊,不对,如今已非太子了。本王该如何称呼你呢?"擎苍将手中的瑶涵解了|岤推给属下,望着李殷冷冷道。 李殷亦冷冷一笑:"堂堂苗疆藩王,如今竟只能逞逞口舌之利,着实可悲。怎么,我的&039;父皇&039;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么?为何一个接一个都来了这亲王府?" 擎苍并未动怒,因为他明白,眼前这个太子并非是个简单的角色。世人都道当今太子李殷不受皇帝宠爱,文治武功皆平平,入主东宫那么多年却无任何建树。若非右相与大将军在旁扶持,恐怕早就被废了。然平民百姓如何能理解那堵深红色的墙后所发生的事呢?眼前这看似平庸的"太子",既能得到叶天寒的支持,想必非同一般。 "皇妹不懂事,冲撞了太子殿下与亲王殿下。本王亲自请求二位恕罪,可否请让本王与瑶涵一道离开?"看准了此时此刻,他们是定不会与苗疆为敌,擎苍说着此话,眸中却无一丝敬意,好似挑衅一般。 李殷自然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遂冷笑一声道:"亲王府岂是任人来去之地?皇兄正在休息,本宫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好打扰。不如请藩王与公主在此住一夜,明日一早见了皇兄再走不迟。不知藩王意下如何?" 擎苍沉下脸,心知这李殷是绝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了。正待点头,忽然发现李殷身后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只是一闪而过。待擎苍定睛一瞧,已经不见了。那一袭墨色长袍不可能,那人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定了定神,擎苍冷哼一声道:"那么便麻烦太子殿下替本王找个住处了。" 李殷勾起漂亮的笑容,遂遣人前去准备屋子。临走前忽然回头看着擎苍笑道:"差点儿忘了,本宫的宝贝侄子为了保护亲王府内的安全,在瑶涵公主身上下了点儿东西,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藩王应该也已沾上了些许。若是藩王或者您的侍卫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念头呵呵。"话未完,只是冷笑了两声,李殷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唯留下一群侍卫与面色阴沉的三人。 "啪!"刚刚被解了|岤的瑶涵被一巴掌挥在地上,却只捂着被打的脸颊,不敢说话。她知道,她的皇兄此次是真的动怒了。 擎苍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妹妹,丝毫没有将她扶起来的意思,一旁的侍卫亦不敢动手。瑶涵只得缓缓起身,墨绿的眸子看着自己的皇兄,连嗓音都不见了往日的妖魅:"瑶涵知错,任凭皇兄如何处置。" "处置?"擎苍冷笑,"仗着祭司身份,你何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我" "多说无益。若回得了苗疆,你便给本王乖乖地回你的祭司院,从此不得过问俗世!若回不去你便先行以身祭国便是。"擎苍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转身向房中走去。苗疆祭司的命运,连同苗疆皇室。若本朝帝王驾崩,则祭司必须在选出新的祭司之后为皇帝陪葬。 瑶涵咬了咬下唇,却无法对擎苍的命令提出任何反对,唯有服从:"是,瑶涵明白了皇兄" 停下脚步,擎苍并未回头。 "我"瑶涵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说。 "不说便罢了。"擎苍此时对任何事都没有耐性。只想好好思虑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处境这叶天寒,看来远比他所想难对付的多身上内力全无,丹田之处一片空荡荡的,真气如何也凝聚不起来他这个以蛊毒著称的国度的王者,竟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妹妹身上被下了毒李殷的侄子便是那个叶思吟么? "皇兄,我见到了醉月。" 深陷思虑中的擎苍本不欲理会身后的瑶涵,却生生被她最后两个字钉在原地。 见擎苍停下脚步,瑶涵又道:"她现在是叶天寒的右护法。" "一派胡言!"擎苍硬生生逼回心底那疼痛的感觉,如同冰渣子一般的嗓音干涩而冰冷。语毕便甩袖进了屋子。徒留瑶涵在屋外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十几年了,死而复生又是为何?皇兄,本以为你早已忘却,然今日一见,才让我明白,原来你从未曾忘记她的仇恨,比你想象的更为深刻,身为帝王,你该当如何? 瑶涵缓步走回自己的屋子,心中蓦然浮现十几年前那个绝色的女子初次出现在她面前,为因为前祭司的训斥而哭泣的五岁小公主拭去泪水的样子。 浮影暗香(父子) 七十三章 清晨,沉睡于华丽幔帐后的少年在身旁爱人的不断"马蚤扰"之下缓缓睁开清澈的紫眸。 "醒了?该起了。"低沉的嗓音,伴随着轻柔的吻落在唇瓣上。 叶思吟又闭了闭眼,半晌才算清醒过来,不习惯早起的他自是不乐意,嘟哝着还想继续睡,却被狠心的爱人自被窝中挖起。 叶天寒看着怀中人儿因为没有睡醒而柔若无骨地倚在自己身上,嘟着唇一脸不乐意的模样,脸上扬起一抹难得的笑容。没有人知道淡然绝尘的浮影阁少主刚睡醒时会是这副可爱的模样。据这人自己的说法,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好歹年近而立了,可这副模样深邃的紫眸中笑意加深,他可以理解为这人在他面前便会全数放下心防,表现出的都是最为真实的一面么? 不过再可爱也不能放任他如同平日一般晚起,不然一会儿该生气的便是他自己了。 叶天寒替迷迷糊糊的人儿穿上外衣,绾上发髻,遂命人传膳。 "吟儿莫非忘了昨夜有人夜闯亲王府么?"低沉温柔的嗓音如是道,令叶思吟豁然回神,一顿,这才瞥了身边明显眸中带着戏谑的男人道:"为何不早说?" 叶天寒对他的"恶人先告状"不置可否,只吻了吻他的前额道:"先用膳。" 待二人悠悠用完膳来到正厅之时,早已有人在此等候。那负手立于堂前的粗犷男子正是擎苍;而他身边垂手而立的绿衣女子则是前一天还飞扬跋扈的瑶涵长公主。 深邃的紫眸透出一丝冰寒,叶天寒冷冷道:"不过是一个藩国国主,胆识倒是不小。"一出口便是如此狂言,丝毫不将这天下人谈之色变的蛊毒之国的王者放在眼中。也对,若论天下人谈之色变,恐怕他这个浮影阁阁主该排在苗疆藩王的前头才是。 擎苍倒也是好忍性,竟并未因这句话而发怒。却不知到底是因为身为帝王的城府抑或是明白面前这人的确是个强者,还是说因为昨夜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无心去追究这句大不敬的话语?无论是为何,总之擎苍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沉着脸,望着悠然踱至主座上落座的二人。一个是叶天寒,且不说那日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单是他君临天下的冷傲已然令人不容怀疑。而他身边的绝色少年,眉宇间与叶天寒有七分相似,淡然恬静,却亦有几分冷然隐于其中这便是令叶天寒不惜为他而冒天下之大不韪,违抗圣旨,违逆天伦之人么?果真亦是个不凡的人物身上的毒过了一夜仍然未解,内力一丝都未曾回来,探脉却只探到丹田空空,丝毫诊断不出中的到底是何毒。面前这看似柔弱的少年竟有这般本事难怪当初武林大会之时,深得苗疆药师真传的玄悠然会一败涂地 看着擎苍以探究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叶思吟有些不悦,却并未有任何反应这个身为苗疆藩王的男人的目光中并未有任何令他不舒服的东西。 "藩王,长公主,请坐。"轻柔的声音带着距离与冷淡,叶思吟淡淡道。 因为看见两人进入正厅而起身的擎苍这才回过神来,缓缓落座。瑶涵却不敢再与平日一般无礼,只站到擎苍身后,依旧低着头。 "皇兄,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李殷把玩着垂于胸前的发丝,微笑道。这个苗疆藩王此时在亲王府如同瓮中之鳖,毫无反抗之力;若非顾及他带来的那些精兵,他们早就痛下杀手了。 叶天寒冷冷看了眼擎苍,一语不发。深邃的眸子转向李殷,其中的意思很明确要本座陪你演戏可以,别指望本座为你解决此事。 李殷接收到叶天寒的讯息,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本宫也没有与藩王作对的意思。此事本属我中原皇室的私事,能否请藩王高抬贵手,不要干涉?"李殷长驱直入,开门见山地道。话虽说得客气,却有着威胁的意思如今你身陷囫囵,若不答应,便只能任我们宰割。 擎苍闻言亦明白这太子殿下打的什么主意,却并不打算就此屈服:"此事暂且不议。只是皇妹尚且年幼不知轻重,本王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能看着她身陷敌营。毕竟太子殿下与亲王殿下&039;暂时&039;还与本王处于敌对阵营。若二位肯高抬贵手本王可与中原皇帝的协议,自然亦可与太子殿下与亲王殿下打个商量。" 擎苍毕竟是一国王者,在位十几年,亦可谓年少有成,本身自是不可小觑。即使处于如此不利于己的境地,依旧能面不改色地同"敌人"交谈,胆识可嘉。且言谈之中滴水不漏,又为自己留了条后路,此人的城府心机亦是深不可测。 上位三人为他的胆识气度所赞叹,却不免心中一凛此人不好对付。 斟酌片刻,李殷抬头道:"藩王的意思,若本宫予了藩王与公主方便,便能收取合理的回报?是否如此?" 擎苍点头:"这是自然。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天经地义。" "这交易看似公平,可本宫怎么看都是本宫亏了呢。"李殷笑的愈加灿烂。 擎苍挑眉:"哦?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李殷看了眼叶天寒身边的绝色少年,轻笑道:"若本宫不愿放藩王与长公主离开,在这固若金汤的亲王府,内力全无的境况下,藩王与您的那一万精兵又如何取得联系?群龙无首,怕是到时那一万精兵亦会不知所措吧" 李殷此言一出,擎苍果真是沉下脸,阴霾的眸子透出一抹杀意。堂上气氛瞬间凝滞。 "我们这是何苦"蓦地一声轻叹,连叶天寒都有些莫名地望向怀中之人。此话怎讲?深邃的紫眸传递着如是讯息。 叶思吟微微摇了摇头,不语。 "但说无妨。"李殷却来了兴致。除了医毒武功,这人还有什么出色之处?他倒是很有兴趣见识一下。 叶天寒亦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叶思吟遂叹了口气道:"天下本无君,国之所以有君,是为为君者乃大智大勇之人,得以为国牟利,为民牟福,臣民才会奉其为君。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不贤不智,自会毁信于百姓,众叛亲离。"叶思吟稍稍停顿,见众人均垂眸思索,便接着道,"当今天子不贤,放任j臣当道,贪官横行,此时中原看似富足,然若长此以往,假以时日必定民怨沸腾;国之储君取而代之是为天经地义。苗疆之事,我不甚了解,却也知藩王雄心壮志,欲逐鹿中原,插手中原皇朝之事,怕也意在此处;是以虽我等今日坐在此处看似平和,然太子殿下与当今皇帝孰胜孰负,日后与苗疆一战都将势在必行。自古但凡战争,必定血流成河,民不聊生;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君者本该借此权利为民牟福,却因自身的野心而滥用于此,反害了黎民百姓。"叶思吟轻柔的嗓音带着些许无奈淡淡讲述完,便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他心中明白,这只是前世印在脑海中的观点罢了,放在此处,这些身居高位者未必能够理解。是以方才他并不想说。 果不其然,擎苍听完片刻便冷哼一声:"哼,妇人之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君者扩充疆域,开拓版图,何错之有?" 叶思吟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反驳。然李殷却真真将他的话印入了心中,片刻后突然道:"那么依你之见,本宫当如何?" 李殷本便不想做帝王。之所以谋朝篡位,一是为了为冤死的前皇后报仇,二是为了能尽早与爱人远离这是是非非,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叶思吟这一席话无疑正中他的下怀。苗疆虽非强国,却亦不弱,有了擎苍这个年轻有为的皇帝,国力更是日渐上涨。若是与苗疆一战,必定会耗时悠久。正如叶思吟所说,战争乃是国殇,更何况他心中亦有些私心,想要与霄未双宿双飞呢。 叶思吟有些诧异,却仍答道:"若藩王能同意与太子殿下结盟,且殿下登基后,能同意与中原讲和,乃是上上策。" "这不可能。"擎苍冷硬地道,"果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竟说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本王是高估了你了。" 叶思吟不置可否。对于一个有野心称霸中原的王者来说,他方才那一席话,无疑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浇不灭那火势,反而会助他越烧越旺。他的目的,亦非打动苗疆藩王,而是打动李殷与叶天寒,至于旁的事,交给他们二人便是。 并未理会擎苍,李殷一脸的惊喜:"果然是我的宝贝小侄儿!" 奇怪的称呼令叶思吟皱了皱眉头,更令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不满,一个眼刀便令李殷瞬间噤声。 见擎苍一脸的阴霾,显然无法认同他的话,叶思吟最后道:"还是请藩王好好考虑才是。中了我的化功散,虽不至于武功全失,可不到十天十夜是无法解除的;更何况还会失去一半以上的内力。到底该如何,藩王不如好好斟酌,与殿下好生商量才是。" 皇宫?御书房 李弦阴着脸坐在椅上,紧握的拳头令身边的大太监战战兢兢。蓦然,一个瓷杯应声而碎,满房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都给朕滚出去!" 太监宫女鱼贯而出,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被盛怒中的皇帝拿来开刀。 李弦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慌乱,帝王威严消失殆尽好你个擎苍,好你个苗疆藩王,竟然如此不把朕放在眼中,真以为朕没了你便会大权旁落么?! 他三番四次派人去请擎苍,却总是得到回应说擎苍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见皇帝的使臣!而那一万精兵,则已经占领了东宫好几日了而他命人以纪司堂所献兵符召大将军纪景秋手下的军队立刻班师回朝,亦未曾得到任何回应 暴风雨在李弦眸中聚集,却不知要降在何处 七十四章 "吟儿从何学来那些为君之道?本座为何不知?"冷傲的男人拥着怀中的宝贝在榻上坐下问道。那些话虽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却是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看透的帝王真谛。 叶思吟淡淡一笑:"都是些先前留在心中的东西罢了。" 叶天寒了然地点头,看来他的宝贝还有许多他并不知道的事。他倒也不急,今后的日子里一样一样慢慢去挖掘,岂不是更有趣。 看着爱人冷俊的容颜,叶思吟心中闪过一幕幕来到京城之后的事叶天寒离京已有十余年之久,而皇帝亦已追杀了他十余年之久;在浮影阁时,他根本未曾感受到任何威胁的气氛,想来是浮影阁的铁壁铜墙,令皇帝的爪牙无从渗入;而叶天寒亦早已习惯了这种如同玩笑一般的刺杀。此次上京,他一直以为叶天寒是想助太子殿下登基,然久了便发现,他似乎也无意竭力支持太子殿下,只是偶尔在需要的时候撑撑场面罢了。且据叶思吟所知,朝中为叶天寒所用的大臣亦不在少数,更何况太子还有右相与大将军支持如此这般,他来京城作甚? 叶天寒见怀中人望着自己,清澈的紫眸中有些迷茫与疑惑,柔柔地吻了吻他的唇道:"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叶思吟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问。下颌蓦地被抬起,叶思吟唯有无可逃避地对上那深紫的凤眸,腰上亦被好整以暇地摩挲着,无端带起一丝情se的意味。叶思吟大惊,光天化日,这人想做什么? "再不说,本座便在这儿要了你。"威胁。 叶思吟哭笑不得。为何这冷傲的男人一到这种时候却讲不出什么正经的话,那一脸的邪魅看得他直想逃,却又无从逃脱。无法,只能示弱求饶:"我说,你先放开我" 叶天寒挑了挑眉,放松钳制,却依然不肯松开拥着他的手臂:"说。" 叶思吟又是一阵迟疑,却终于在叶天寒第二次发难之前开口了:"寒,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为何入京?不单是协助太子殿下这么简单,不是么?" 一阵沉默。 深邃的紫眸中晦暗不明,有些许叶思吟看不懂的情绪缓缓流转。 就在叶思吟想要放弃,想就这样算了时,叶天寒却起身:"随本座去一个地方。" 无言地点点头,叶思吟知道,这也许是爱人对自己所隐瞒的唯一一件事了。而现在,他打算将此事告诉自己 跟随叶天寒穿过亲王府中的亭台楼阁,穿梭于花园之间,叶思吟敏感地察觉此处是一个阵法果不其然,片刻后,面前竟出现了一个悠长的洞|岤。颗颗用以照明的夜明珠嵌于|岤壁之上,璀璨夺目。 "这里是"叶思吟有些诧异,亲王府中,如何会有这般地方? 叶天寒揽住他的腰,道:"切忌分神。" 虽心中疑惑,叶思吟亦不再开口询问,因为他明白,这个洞|岤的尽头,就是爱人想要告诉他的秘密。 走了许久,狭窄的洞|岤豁然开朗,一间以白玉雕刻而成的石室赫然呈现在面前。 未等叶思吟开口,便见叶天寒踱至那石室中央的棺木之前,赫然,双膝跪地。 叶思吟心中一震这个君临天下俯视苍生的男人,竟然跪下了?!那棺木中难道是?! 叶思吟心下有了判断,虽还是疑惑重重,却缓步来到叶天寒身边,亦缓缓跪倒在地,纤细的手放在爱人的手中,十指相扣深紫的凤眸望过来,唯见清澈的紫眸中一片清明。 "本座的父母便安葬于此。"叶天寒道。 叶思吟看着棺木内十指相扣的二人,心下有些震动这便是惠安公主与前朝丞相呵叶思吟放开爱人的手,恭敬地行以全礼。 见叶思吟的举动,叶天寒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叶思吟所举,乃是对待天子与父母之时所行之礼。 两人缓缓起身,便在一旁的石桌边坐下。叶思吟也不催促,他明白一个人独守了十几年的秘密,若要他说出来必定要费时间好好思虑一番。 并未令叶思吟等的太久,叶天寒便开了口。原来十五年前的那场皇位之争,并非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先皇驾崩,皇位后继无人是真;皇后一派众臣欲将皇位加之于年仅九岁的叶天寒身上是真;惠安公主夫妇二人与李弦达成协议亦是真。一切的一切顺理成章,然这其中却出了一个极大的差错先皇留下一份遗诏:若皇帝不贤,则由惠安公主另自皇室宗族择贤人居之 世间极少有人知道这份诏书的存在,因为惠安公主与宰相非常明智地选择隐瞒了这份遗诏的存在。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最终还是为已经登上皇帝宝座的李弦得知了。 李弦最终未能得到那份传说中的遗诏"微服私访"惠安公主夫妇二人隐居的竹林,在那场鸿门宴之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以惠安公主身中奇毒落下帷幕 听闻消息赶回来的叶天寒最终却只能见到父亲在母亲坟前自刎的一幕。 "寒儿,不许报仇。"这是丞相最后与亲子所说的话。 将父母遗体带回京城,却又假造了一对尸骨葬入皇陵,而将真正的遗体藏匿于此,叶天寒不想让连陵墓都不干净的皇室打扰双亲的安宁 不许报仇,不许报仇,不许报仇十五年来,叶天寒时常想起这句话,这才对李弦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视而不见,忍耐至今。若非李弦这些年变本加厉,就差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李殷有心取而代之,他又手握先皇遗诏,重责在身,叶天寒穷极一生也不会再一次踏入京城的城门。 "原来是这样"叶思吟看着向来无情的深邃紫眸闪烁不定,里头的愤怒与悲哀几乎要倾巢而出,遂向他伸出白皙细致的手顷刻被拉入熟悉的怀抱中,叶思吟轻叹一声,任由禁锢着自己的男人将脸埋入自己怀中温暖的胸膛,线条完美的肩膀随着他并不如平日一般平稳的呼吸缓缓起伏,令叶思吟知道原来这个好似君临天下俯视苍生的男人亦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纤长的手指轻抚着爱人的背脊,给予无声的安慰。 半晌,叶天寒方抬起头,温柔的吻落于叶思吟的眼睑之上:"待一切尘埃落定,亦随本座隐居可好?" 清澈的紫眸染上一层笑意,叶思吟自然微微点头在这里安然沉睡的惠安公主与丞相最终未能脱离皇室的羁绊与禁锢,而他们二人叶思吟望着爱人冷俊的容颜与温柔的紫眸,淡淡笑了 "醉月姑娘,你看起来有心事?"温柔的声音唤回醉月的心神,这才发现自己竟又走神了。 "娘娘恕罪。"醉月道。 云妃摇了摇头,淡笑:"说什么娘娘恕罪这些胡话。我早已不是什么云贵妃了。"如是说着,云妃眸中有一抹释然,亦有一丝眷恋。 醉月看的清楚,心中明了,眼前这位曾经艳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其实对当今的那位皇帝仍有情分。 "母妃,您和姨姨说什么?br /> 浮影暗香(父子)第20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么话儿呢?为何都不开心了?"十岁大的孩子,虽单纯,眼光却是最为犀利的。他能忽略他人脸上言不由衷的笑容,直指人心。 云妃抱起身边的孩子,温柔笑道:"母妃没有不开心。奕儿去哪儿玩儿了?瞧着一身一脸的汗"说着便拿起帕子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拭去额上的汗水。 孩子便是孩子,虽是在后宫那个大染缸中一路走来的皇子,却是在云贵妃悉心教导呵护下长大的,难得地保住了那颗皇家之人懂事起便不存在了的童心。一转眼,便忘了自己方才问了什么,高兴地道:"六皇兄教奕儿习武呢!" "哦?那奕儿可有好好学?" "有啊有啊!不信母妃就问六皇兄去!"李奕嘟起嘴,不满于母妃的怀疑。 "要问本宫何事?"说曹操曹操到,李殷一脸笑意地步入院中,正好接住向自己飞奔过来的九皇弟。 云妃与醉月均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李殷抱着李奕落座,笑道,"奕儿的筋骨甚是适合习武,此时亦是练武的绝佳年纪,若再有好的师父传授,不出几年便能小有成就了。" 李奕听着崇拜的皇兄如此夸奖,冒着汗珠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却忽略了自己的母妃那一脸的担忧。 "别太高兴了,书也要好好念,昨日的功课做得如何了?"李殷轻轻敲了敲小孩儿的脑袋,问道。 "都做好了!"李奕摸摸被敲的地方,嘟着嘴道。可爱的表情逗得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笑过了,云妃柔声道:"醉月姑娘,可否麻烦你带奕儿去换件衣服,以免一会儿受了凉。" 李殷一挑眉,便知是云妃有意支开旁人,遂附和道:"醉月,麻烦你了。" 醉月亦是个明白人,只略微思索便明白了,遂道:"九皇子,请随我来吧。" 大大的双眸看了看母妃,又看了看自己的六皇兄,李奕乖乖随着醉月离开了院子。他亦明白有些事,他不必也没有资格知道。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远,云贵妃这才回转头来,看着似笑非笑的李殷,半晌才开口道:"太子殿下,我并不想" "本宫知道。"李殷截断云妃的话,"云贵妃何等才情,又岂会如同后宫那些蠢女人一般争破了头也要留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 云妃低下头,美眸中有些许不解:"既如此" "可奕儿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再次打断云妃的话,李殷坚定地道。 云妃面上有些难看,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早在李殷将他们母子救出来之时她便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定有其目的,却不料,竟是看中了自己的儿子有意将皇位传给他 "云贵妃,本宫与你做个交易可好?"李殷看着云妃的脸色,微哂道。 "什么交易?" "本宫会教导奕儿直到他有能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为止。只须云贵妃点头,本宫便能饶那个男人一命。" 云妃闻言一震那个男人 "如何?"李殷漂亮的眸中满是诱惑的神色。那个男人,指的自然是他的"父皇"李弦。后宫之中,换做别的任何妃子,这个条件都是无足轻重的,而在云贵妃来说,在这个一身心爱着李弦的女人来说,这个却是最好的筹码。 果不其然,云贵妃低头不语,最终只低声道:"请太子殿下容我考虑" "好!" 看着云妃转身离去的背影,李殷勾起唇角。考虑吧,云妃,你一定会答应本宫的 浮影暗香(父子) 七十五章 "奕儿,可想做皇帝?" "皇帝?就是像父皇那样的?" "是啊" "不想!" "哦,为何?" "父皇对母妃不好,对奕儿也不好,对六皇兄也不好!" "傻孩子为君者定要仁义为先,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你父皇曾经是个好皇帝,只可惜" "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以前夫子也教过这句话那为什么六皇兄不当皇帝呢?他才是太子不是么?" "他啊,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太子殿下会亲手将皇位传给奕儿,还会教导奕儿如何成为一个好皇帝。奕儿可愿?" "嗯好。" "傻孩子" "云妃点头了?" "据暗卫的消息,看来是的。"李殷闲闲地啜了口茶,"小吟果然好手艺!皇兄可真有口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漂亮的眸子带着戏谑瞟向另一边相拥而坐的两人。 叶天寒不置可否,叶思吟则柔声道:"等到九皇子长大,若知道了这是太子殿下与他的母妃所做的交易,恐怕会派兵追杀也说不定。" 李殷闻言一愣,讪讪笑道:"应该不至于吧。" 看李殷难得吃瘪,叶思吟忍不住轻笑出声,清澈的紫眸染上笑意,令平日里淡然出尘的绝色容颜添了几分生气,愈加动人心弦。李殷又微微一愣,遂望着叶天寒叹道:"皇兄,小吟这般模样,你竟还舍得放他出门,啧啧" 叶思吟为他的话觉得好气又好笑,突然目光定在李殷的领口,遂勾起唇角,露出难得一见的不怀好意的笑容:"太子殿下昨日又去皇宫当采花贼了么?难怪今日一直精神不振。要不要我开个药方,为太子殿下调理调理身子?" 这一席出乎意料的话令李殷难得的红了脸,下意识地抬手护住领口那里是昨夜夜探皇宫,霄未撒上去的一片艳丽。 叶天寒亦诧异怀中人儿怎会说出这等调笑的话来,那带着恶作剧神色的清澈紫眸看得他一阵心动,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亦不自觉收紧原以为这人只适合平日那般轻浅的笑容,却不知,开怀的笑靥更是明媚动人。心下愈加坚定了事毕之后带着这人走遍大江南北的心思。 "寒?"察觉身后叶天寒的不对劲,叶思吟回过头,却正好对上爱人溢满了宠溺的深邃紫眸,遂淡淡一笑,将手覆上腰间的大手,立刻被反过来握住,十指相扣。 看着对面二人无声的温情,李殷有些羡慕与嫉妒。转念一想,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与霄未亦能像他们一样朝夕相处,白头偕老漂亮的眸中闪过精光,心道:该加快速度解决了此事才行了不知那苗疆藩王考虑得如何。 三人正闲聊着,忽然叶天寒面色一凛,冷声道:"铭,何事如此慌张?"那般杂乱的脚步声,竟然出自浮影阁左护法战铭,叶思吟与李殷都有些诧异。 "回主子,苗疆藩王" 门被打开,叶天寒冷冷看着自己的得力属下:"说。" 战铭面色凝重地道:"方才暗卫来报,醉月伤了苗疆藩王" "去看看。"叶天寒拥着叶思吟遂朝擎苍与瑶涵住的院子走去,"铭,若有下次,定不轻饶。"浮影阁的左护法,岂能有如此不知分寸,竟被人察觉到如此明显的动静。战铭心下一凛,点头称是。心中感叹,主子果真是变了不少,若是以前,定是会重惩不待的 擎苍暂居的院中,是一片令众人惊讶的景象擎苍倒在地上,腹部受伤,正冒着鲜血,染红了衣衫,而那对深邃而锐利,时常闪着狠绝目光的眸子却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站在一旁,手持匕首的醉月。瑶涵则拦着那愤怒不已的侍卫,不让他冲过去伤了醉月。 墨色的长袍已然染上血迹,醉月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与地上的血,就连对众人的闯入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强大的压迫力令她一阵窒息,这才回过神来,见到来者,腿一软,缓缓跪倒在地上。 叶天寒眸中有着滔天的怒意他没想到醉月竟然如此不知分寸。携带着怒意的浑厚内力令瑶涵与那失了内力的侍卫都蹙着眉,支撑不住身体倒在地上,而擎苍则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皇,皇兄!"瑶涵惊叫,求助的眼神望向叶天寒与李殷。 "寒。"轻轻柔柔的声音,令盛怒的人渐渐收敛了怒意,深邃的紫眸却依然盯着地上的醉月,冷冷道:"铭,带下去。" 战铭会意,遂上前将醉月扶起准备先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却不料身受重伤的擎苍断断续续道:"让,让她留在这儿"低沉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浑厚有力,却依然令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的醉月瞥过来一抹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 叶思吟看着擎苍似乎有些自嘲的神情,心下有些疑惑。然本着医者之心,很快便忽略了这一丝疑惑道:"让我瞧瞧。" "不许你碰我的皇兄!"站出来的人是瑶涵,墨绿色的眸子恨恨地盯着叶思吟。虽然已经放弃了叶天寒,然瑶涵对叶思吟的厌恶丝毫未减。身为男人,竟然长得如此美丽,简直是天生的祸害!瑶涵恨恨想着,已然将自己与皇兄落得如此下场的原因归咎于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年。 叶思吟止住了脚步,清澈的紫眸带着些许冷淡看了瑶涵一眼:"苗疆为蛊毒之国,医毒向来不分家,作为苗疆公主与大祭司,想必长公主的医术亦是胜人一筹了。如此是我班门弄斧了。" "你!"瑶涵气得说不出话来。若是能救,她早就救了可皇兄受伤的地方 "小吟,救人要紧。"李殷有些紧张。若此时擎苍就如此死了,恐怕祸患无穷。若是能救得了他那么他们能够与他协议的筹码便更大了。 叶思吟自然明白李殷在担忧些什么,看了眼战铭,战铭会意,将瑶涵拉至一旁。 "做什么!你做什么!放开我!不许你碰我皇兄!不许"被点了哑|岤的瑶涵唯有摇着头,却阻止不了叶思吟接近擎苍。 半晌,叶思吟脸色凝重地直起身。 "如何?"李殷有些着急地问。 叶思吟叹了口气:"他受的伤本不重,匕首扎的亦不深,只是匕首扎入了肺叶,稍稍过一会儿,恐怕就会窒息而死。" "你说什么!?"那侍卫大惊,说不出话来的瑶涵更是捂着嘴不可置信,片刻便泪流满面了。 看不得叶思吟紧蹙着眉,叶天寒走上前拥住他,轻吻了下他的额角道:"若治不了,便算了。" "你!"显然没想到叶天寒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那卫士与瑶涵都快要绝望了。 "事到如今,唯有一个方法能够救他。"叶思吟略微思索,心中却无法确定,"只能试一试,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以往对于医毒这类,这人向来是自信满满的,此等不确定的神情叶天寒还是头一次在这人脸上看到,心中有些担忧,遂吻了吻他的发顶:"别勉强。" 叶思吟摇了摇头,遂吩咐道:"铭,替我准备剪刀与匕首,再去冰窖取些冰来,越多越好,要快。" 不明所以,然战铭依旧快速地离开了。 "将藩王抬进屋中,切忌触碰他的伤处。" "寒"有些迟疑,叶思吟望向爱人。 "?" "你来帮我,好么?"这院中,唯一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便是叶天寒了。 无声地点头,叶天寒随叶思吟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唯剩下瑶涵与那侍卫,以及战铭李殷醉月等人,一脸的担忧与疑惑。 醉月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地面,手中仍然握着那匕首,还在滴着鲜血。 瑶涵回过神来,走向醉月,被战铭拦住。她却也不再强行往前,只是望着醉月冷冷道:"我真替皇兄不值。你根本不值得皇兄想你念你十几年!" 醉月缓缓抬头,似乎听不懂瑶涵在说些什么,不解地歪着头,看着她,漂亮绝色的脸上满是迷惘她为父母报仇了,对么?九泉之下的爱人亦可以瞑目了,不是么?为何心中却并无丝毫快乐?这不是她想了盼了十几年的事么?为何在匕首扎入擎苍的皮肉之时,她的心却在痛呢 屋内,叶天寒略微惊讶地看着叶思吟专心致志地为擎苍"疗伤",用一个前世的词,便是"手术"。 擎苍的伤,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治愈。就算他的医术再高明,药方再精妙,依然是无法救治一个被刀扎破了肺叶的伤者的。就算是渐月渐雪花无风全数在此,亦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够救他的命的,唯有叶思吟前世的职业外科手术。 已经有四年没有握过手术刀了,此刻握着经过高温消毒的匕首,叶思吟心中有些紧张。切开腹部时,鲜血徐徐涌出,叶思吟几乎要放弃这些前世司空见惯的场面,如今看来真是恍如隔世,好不真实。 好在叶天寒及时上前稳住他的手。温暖的体温自后背传来,匕首一把把准确地传至手中,叶思吟这才能继续将手术进行下去 房门"嘭"地一声被打开。众人瞬间拥上前,却见叶天寒拥着叶思吟出来,后者一脸的疲惫,清澈的紫眸有些模糊。 "怎怎么样了?!"瑶涵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此时此刻,她已顾不上面前这人是自己的"敌人",只想着这人可以救她的皇兄。 叶思吟看了看众人,缓缓点了点头,身子一软,已然倒在叶天寒怀中 浮影暗香(父子) 七十六章 悠悠醒来,脑中尚是一片混沌。被喂着喝了口水,总算有些清明起来。 "再睡一会儿可好?"叶天寒见他仍是疲惫不堪的模样问道。方才那长达两个时辰的疗伤累坏了这人,也令他有些震惊那是这个世界上闻所未闻的治疗方式,效用却是那般显著。据战铭禀报,擎苍已经没有危险,再过几日便可下地了 叶思吟心中不太放心。毕竟在这个时空之中,没有那些先进的设备与优秀的卫生条件,外科手术真正的危险不在于手术的过程,而是术后的恢复。一旦感染,那便是无可挽回了。 摇摇头坐起身,立刻被爱人拥入怀中。察觉到叶天寒的不对劲儿,叶思吟诧异地看着那对闪烁着复杂神色的紫眸,轻声问道:"寒怎么了?" ""叶天寒不语,只是收紧了手臂。怀中之人太过于惊世骇俗。这般容貌,这般本事武林大会一事已令他名声大噪,只是在浮影阁的压力之下才渐渐平息;而救治苗疆藩王一事若是流传出去深邃的紫眸染上一层淡淡的杀意他绝不允许此事的发生。 叶天寒很明白,怀中人向往平静的生活,或许倾月谷中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才真正适合他;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才会心甘情愿投入这场宫廷之争。身为本朝唯一的亲王与浮影阁阁主,他会以这无上的权利来保护怀中之人不受世俗的侵扰。 "寒"叶思吟心中隐约明白叶天寒异常的原因,不自觉勾起了唇角,抬头吻上爱人的下颌 踏出房门之时,早已经月明星稀。叶思吟瞪了叶天寒一眼,一边在心中暗自懊悔为何要主动亲吻那个欲求不满的男人,一边揉着酸痛的腰肢前往擎苍居住的小院。 ""被瞪的男人自知理亏,只能默默跟在不肯让自己接触的人儿身后。 小院中仍旧灯火通明。因为擎苍伤势较重,霄辰临时拨了许多侍女侍卫前往小院。 房门外,醉月仍旧呆呆坐在回廊的椅上,一旁的战铭一见二人到来,忙行礼:"主人,少主。" "醉月怎么了?"叶思吟皱了皱眉,不习惯看到那个淡然的绝色女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使是在割肉疗伤之时,也未曾见她这般。 战铭无奈地叹了口气:"瑶涵公主方才将当年之事都说与醉月听了,真是"战铭说不下去了。若非经历过当年之事,任凭谁也无法猜测到,当年那一切的真像竟是如此出乎意料 想是这其中有何隐情,叶思吟来不及细问。当务之急,是确认擎苍是否能安然度过这最为艰难的时刻。叶天寒遂吩咐道:"铭,此事决不可泄露分毫。府中所有人都给本座看好了。" 战铭神情一凛,正色道:"是,主人。"早先他与醉月二人都令这个天神一般的主子失望了,现在不可出一分一毫的差错。不然不用等主子动手,他便会先行了结自己。 床边彻夜守候的是瑶涵,一旁还立着那名侍卫。 见叶思吟前来,瑶涵起身,墨绿色的眸中透着疲惫,却不见了先前的恨意眼前这人是真真正正救了她皇兄的命啊自然,也是救了她的命若是擎苍死了,那么身为苗疆大祭司,依照苗疆传统,必定要为君主陪葬。 叶思吟仔细瞧了瞧擎苍的状况,总算稍稍放了心,轻声道:"长公主不必担忧,藩王已经脱险。此处的侍女多为皇帝的人,不可太相信;日常的护理,还请长公主自己多费心了。" 瑶涵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墨色的眸子望向叶思吟身后以保护者的姿态存在的叶天寒,心中明白自己总算是彻底放弃了。不顾两人惊讶的神色,瑶涵缓缓跪下来:"多谢两位救命之恩;瑶涵先前多有得罪,还请亲王与世子海涵。" "长公主不必如此。"叶思吟淡淡道。他救擎苍,不是为了苗疆,更不是为了瑶涵,自然不需要她的感谢。 瑶涵站起身,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瑶涵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亲王殿下恩准。" 叶天寒挑了挑眉,不知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招。 瑶涵不顾对方怀疑的眼神,望了望床上昏睡的擎苍,轻声道:"待中原之事了结,还请亲王殿下恩准我等将醉月姐姐带回苗疆。" 两人微微一愣。将醉月带回苗疆?心中忆起方才战铭说的"当年之事",难道这苗疆皇室并非害死醉月一家的罪魁祸首?其中另有连醉月都不知道的隐情? "当年之事,一言难尽。况且那时我尚且年幼,记得也不十分真切。到底是如何,还要等皇兄清醒过来,亲自告诉醉月姐姐才能知道。"瑶涵叹道,"我只知,醉月姐姐这么多年来一直所想的报仇一事,是个彻彻底底的误会。" 根本不在意瑶涵的伤感,叶天寒冷哼一声:"若擎苍执迷不悟,何谈中原之事之了结!" 瑶涵坚定地点了点头:"皇兄会答应的。为了醉月姐姐,他定会答应无疑。" ""沉默半晌,叶天寒忽然拥着怀中之人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待他醒来再说不迟。" 瑶涵目送二人离去,缓缓坐到床边,看着皇兄一脸的络腮胡子,忽然想念起幼时皇兄的模样。 "将匕首给我。"瑶涵道。 那侍卫稍稍迟疑:"公主" 瑶涵打断他:"给我。" "是。"侍卫无法,只得抽出腰间的匕首,恭敬地递予瑶涵。 瑶涵拔出闪着寒光的匕首,三下五除二,便将擎苍一脸的胡子全数除去,露出一张虽然惨白,却英俊得出奇的脸庞刀刻般的轮廓,异域风情的深刻的五官,这个男人,分明是个英俊至极的美男子。 一旁的侍卫都傻了他从未见过侍奉了几年的主子这般模样。 "惊讶么?"瑶涵话中有些笑意,"我也觉得惊讶呢。已经有十几年未曾见到皇兄这般模样了呢自从醉月姐姐离开后" 承乾殿?早朝 李弦面色阴沉地坐于龙椅之上,俯瞰着百官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烦躁不已。叶天寒与李殷那逆子欲谋朝篡位的消息虽然已经传遍整个朝廷,然真正了解内幕且确认其事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中还包括了已经被处死的左相。至于京城百姓,更是无从得知这个绝密的消息。因而这一月多以来整个京城看起来均是风平浪静。然而这平静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司礼太监日复一日千篇一律地话毕,朝上陷入了一片沉默。虽然对于那位敢于当面给予皇帝难堪的亲王殿下与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逃出皇宫的太子殿下是否真的要谋朝篡位不甚清楚,却也足够令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大臣们人心惶惶,哪有什么心思去处理自己的分内之事。 "朕的偌大江山,竟没有任何事要你们这些人中龙凤来处理么?"阴沉的语调,显示着李弦的耐心已到了极限。苗疆王之处依然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早应该抵达京城的军队都未曾到达。种种迹象令他心慌不已。更令他心寒的是,后宫各处听闻风声,纷纷开始拉帮结派,替除了废太子李殷与九皇子李奕之外的七个皇子建立自己的势力。尤其是那八皇子,曾经的宸贵妃,如今的宸妃的儿子。没想到那女人倒也有些手段,竟能说服左相以前的幕僚来支持早已失势的孤儿寡母所谓树倒猢狲散,这句话尤其适合用于官场,更适合用于皇室李弦从未曾觉得身下的龙椅,竟是如此冰冷可怖! "退朝!"李弦终于甩袖离去,留下一殿的大臣惊惧地面面相觑。右相纪司堂则眯起双眸,冷眼旁观百官的丑态,随手拨开恬笑着上面询问的官员,转身离开大殿。 李弦挥退了随行的太监宫女,独自一人在后宫之中漫步。不知不觉来到一处熟悉却又陌生的宫殿倾云宫? 李弦震了震这是当年云妃进宫之时自己所赐的宫殿,与云妃家乡的那处行宫同名。缺了主人的宫殿,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华,唯留下一室凄凉与青灰,穷困潦倒地好似李弦当下的心境。推开厚重的门,进入曾经进来过无数次的寝宫,里头早已人去楼空,连值钱的物什都已经被贪财的太监宫女不知偷着卖到哪儿去了。 "云妃"李弦喃喃念着,不自觉往冷宫的方向走去可等待他的,依旧只会有一室的凄清。 自古多少帝王一生拥有美姬无数却从不知情为何物;又有多少帝王在爱人离去之后才会豁然明白原来情便是那般滋味,只可惜已无机会再次拥有 浮影暗香(父子) 七十七章 "小吟?"李殷面色凝重地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九皇子李奕,又看看床边为李奕把脉却许久未曾开口叶思吟,心中有些担忧。十几日的相处,这个孩子早已不是当初想要利用来推上皇位的棋子了,而是真正的手足。每次听这孩子以那稚嫩的嗓音唤着自己"六皇兄"的时候,李殷都忍不住要将那从未有过的"兄弟之情"全数给予这个可爱的孩子。而现在,他竟在他眼皮子底下突然晕倒,昏迷不醒! 清澈的紫眸中有几分疑惑,更多的则是担忧,叹了口气,起身望向李殷与在一旁暗自心焦的云妃到:"九皇子并非病了,而是中了毒。" "中了毒?!"李殷与云妃均大惊,脸一旁的叶天寒亦有些惊讶这亲王府如同铜墙铁壁,皇帝的人根本无从进入,而府中那些侍女侍从,亦均无法同外界接触,这毒从何而来?! 李殷握紧了双拳,一想到这孩子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如此毫无生气地躺在此处,他便暗中恨自己,为何将弟弟带出了宫,却无力保护他:"小吟,这毒可有解?" "有解。"两个字令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然接下来的话却再度令众人的心提了起来,"这毒名为&039;十日醉&039;,顾名思义,便是中毒后十日便可夺人性命。且此毒为慢性之毒,九皇子今日才出现症状,便表示,今日已是第八日了" 云妃早已按耐不住心痛,对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担忧令她再也无法保持优雅的姿态,上前一步急切道:"那还有两日,叶少主说了有解,可是真?!" "云妃莫急,且听我说完。"叶思吟一个眼神,一旁的战铭便请云妃在床边坐下,这才道:"有解是有解。然九皇子尚且年幼,且中毒已深,解毒之后,怕是毁了一身的好筋骨,以后便再也无法习武了" 这一席话犹如棒子重重敲击在李殷与云妃的心上无法习武无法习武?!他可是未来的皇帝啊!怎么能够无法习武?!自古中原历史上唯有两位皇帝不习武,而这两位皇帝最后驾崩的缘由,均是死于刺杀 云妃瘫坐在椅上,只一瞬,已是泪流满面。 李殷亦有些双眼发红,刚想开口说话,却冷不防倒吸了口冷气,狠狠咳嗽起来。精致清秀的脸渐渐绯红,狂咳不止的模样令叶思吟皱起眉毛:"太子殿下好似亦中了十日醉?" "什么?"众人均呆住了。若说九皇子李奕尚且年幼还有可能为敌方所毒害,然太子李殷又岂是如此轻易便能陷害的人! 深邃的紫眸扫过去:"铭,让霄辰排查府中所有人。" "是。"战铭领命,刚想退下,又突然道,"主人,可要增加苗疆藩王暂居处的人马?" 叶天寒道:"你做主便是。" 战铭又恭敬一揖,遂悄无声息地退下。 叶思吟看着在床边看着李奕默默流泪的云妃,低声道:"寒,陪我去药房可好?" 叶天寒自然点头,两人相携离去。这十日醉来的凶狠,竟一下子令两位皇子中了毒。亲王府中顿时一片人心惶惶 深夜的亲王府书房,因为暗卫的一通禀报再度灯火通明。 "皇兄,看来父皇并不如你我所想象的那般昏庸无能呵。这回可是失算了。"李殷坐于榻上笑着道,眸中却是一片阴霾。 叶天寒冷冷瞟了眼坐没坐相依靠于榻上的"太子殿下",冷声道:"你的气色倒是不错。" 李殷笑了笑:"小吟的医术果真是天下无双。有他在,本宫如何敢气色不好。" 叶天寒不置可否,只问道:"你打算如何?"此事可管可不管。右相一脉,兵符已然在手,纪司堂与纪景秋的死活,本就不关他的事。然纪家却是李殷母后的娘家,便不得不考虑李殷的想法。 果不其然,李殷眯起眸子:"多年前眼睁睁看着母后惨死冷宫,是因为本宫没有能耐与他斗;如今又岂能眼看着母后一家惨遭灭门呢" 方才暗卫禀报,李弦与其幕僚深夜协商,竟将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的罪名扣予右相纪司堂头上,连夜派兵包围了丞相府;且连大将军纪景秋也遭牵连,被要求立即回京接受刑部调查入了刑部,即使是官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也别想自己走出来。而纪家上下,连同与纪司堂关系甚密的官员均被连夜抄家看押,打入天牢候审。而李殷的言下之意,便是不会眼看着李弦如此将纪家赶尽杀绝。既如此,他们便必须在李弦动手之前将此事彻底解决。 "&039;尹楼&039;潜伏了那么多年,是时候派上用处了。"叶天寒起身欲走。心道不知吟儿独自一人在房中是否安全。 李殷却微微惊讶:"皇兄怎知&039;尹楼&039;是本宫的?据霄未说,浮影阁暗部并未查到不是么?" 叶天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尹少爷若是连这点隐藏踪迹的本事都没有,哪里值得本座为你花如此多的心思。"放着偌大一个杀手组织"尹楼"不用,是想置于暗处唯其所用,却想借助浮影阁的力量,简直是妄想。 李殷隐约猜到了叶天寒的心思,不置可否地一笑,亦不觉得被拆穿了有多难堪。他的确是想利用浮影阁暗部以及叶天寒在朝中的力量来扶持自己登上王位。算了,既然被叶天寒发现了,那么藏匿多年的尹楼也该见见光了,他这个江湖上神秘莫测的"尹少爷",也该真正露露脸才是了。就当是为以后同霄未一道快意江湖的生活而做准备罢 "寒又出了何事?"叶思吟睡的有些迷糊,却还是敏感地察觉躺在身边的人不见了,于是便睁开眸子等待爱人回来。对于上回那个王府管家欲掳走他的事他心中亦是有些后怕的。且白日方才发生了十日醉的事儿,心中更是不安。 叶天寒微微有些心疼,道:"无甚,交给李殷处置了。乖乖睡觉。" 褪了外衣上床拥住将自己缩在锦被中的人,这才察觉他身上竟是布满汗水,连额头都沁出薄薄一层,深邃的紫眸黯了黯,问道:"去沐浴换身衣裳再睡可好?" 叶思吟经叶天寒提醒这才察觉身上的汗水,遂点头应了。香汗淋漓地睡觉的确不舒服。 虽然在这亲王府中住了也有些时日了,他对这个地方却丝毫没有在浮影阁的寒园那般亲切的感觉。初夏的夜晚已经有些微热,然黑暗之中,爱人却不在身旁,令他觉得一阵阵的寒冷,遂扯过薄被裹住自己,直捂得出了一身的薄汗却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浴池之中依旧雾气蒸腾,弥漫着一些温泉所特有的淡淡的硫磺味道。 "寒,等一等!"眼看着爱人即将踏入池水,叶思吟突然出声阻止。 清澈的紫眸蒙上一层阴霾,直直看着泛着||乳|白颜色的池水,又抬起头望向眸中透着疑惑的叶天寒,轻柔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寒,这水从何而来?" "后山温""泉"字尚未出口,叶天寒亦一怔。 叶思吟取了一旁的瓷杯稍稍舀了一小杯池水,重新披上衣袍,出了离开浴池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叶天寒看着泛着猩红的那一小杯池水,凤眸危险地眯起来好个李弦!这亲王府中唯一一处与外界相联系的弱点竟叫你找到了,看来是本座太小看你了。 "可惜了那温泉。"叶思吟淡淡道,心中有些庆幸,"若非倾月谷中泡了那三年的药澡与寒潋诀,恐怕今日我亦会如九皇子一般。" 叶天寒上前拥住他:"是本座疏忽了。" "本便不是你的错,又何必自责?"叶思吟淡淡一笑他的爱人总会将自己遭遇危险的错算在他自己头上,令他好不心疼,却亦明白这是拥抱着自己的这个俯视苍生君临天下的男人表现他对自己的在乎与爱的方式。 心中一暖,叶思吟抬手环住叶天寒的颈项:"寒,回房吧。" 深邃的紫眸中,诧异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欲望,稍稍推开怀中人,修长的指抬起他的下颌:"吟儿,一会儿可别抱怨。" 叶思吟勾起唇角,踮起脚尖将唇靠近爱人的耳边:"听凭吩咐" 浮影暗香(父子) 七十八章 "嗯嗯啊" 隐约的呻吟,压抑的尖叫,霍然惊醒了在亲王府屋檐上休憩的飞燕,亦惊走了房梁上昼夜守护的暗卫。 叶思吟平躺在床榻之上,抬手捂住呻吟不断的唇,另一手无力搭在叶天寒的肩上,却如何也无法阻止爱人的肆虐。 "寒,不不要了,唔~啊"短促而高昂的尖叫,叶思吟只觉得脑中瞬间被快感席卷,一片空白 剧烈的喘息,许久都无法平复,却隐约听到吞咽的声音。迷蒙的紫眸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表情邪魅的叶天寒:"寒,你" 磨人的亲吻贴上敏感的纤腰,阻绝了叶思吟的惊讶,欲火又再度被点起来。薄唇划过胸前的茱萸,最后停留在线条优美的颈项上,轻轻啮咬。 "嗯,寒你你怎么可以,啊"颈项上的敏感处被温柔又挑逗地舔舐,叶思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口,心中却依旧震惊于方才之事他怎么可以为自己而做那样的事以唇舌侍候他的欲望,最后竟还吞了那东西,他是叶天寒啊这样一个君临天下的男人,怎么可以 "怎么,不舒服?"男人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亲吻落在耳后,叶思吟有些怕痒地瑟缩起来:"舒服,可嗯!那里,别痒" 叶天寒自然明白身下这人儿在想些什么,然他就是不愿他多想。在一生挚爱之人的面前,身为王者的自尊与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又有何顾及? 见叶思吟在自己的挑逗之下再度陷入恍惚之中,叶天寒勾起唇角,深邃的紫眸中尽是极力压抑的欲望:"吟儿既然舒服了,便该轮到本座了罢"说着便取出暗柜中的药膏。 沉浸在欲望中的叶思吟闻到熟悉的气味儿,原本便绯红的脸颊愈加秀色可餐,却还是挣扎着,在叶天寒略微疑惑的目光中坐起身:"寒" 下面的话对他来说着实过于"滛乱",叶思吟咬了咬下唇,伸手将爱人推倒在床榻之上,分开腿,跨坐于他的腰上。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叶思吟却好似费尽了力气他着实不知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心中却只想着,爱人已为了自己而做出如此卑微的事,他亦不愿坐享其成如此想着,修长白皙的指自羊脂白玉瓶之中取出一些药膏,只是稍稍迟疑,便紧闭上双眸,探向自己的后|岤 猛然被制止,叶思吟睁开眸子,却只见那深邃紫眸中无尽的疼惜:"吟儿,别勉强,便让本座疼爱你,可好?" 摇头,坚决地令叶天寒吃惊。清澈的紫眸中亦满是坚定,俯身吻上爱人的薄唇,不出意料尝到自己的味道,并不好吃,有些许腥涩。心中一疼,愈加不愿。不知该如何开口,叶思吟微微挣开爱人的桎梏,坚定不移地将药膏送入自己的身体凉凉的药膏一进入火热的密|岤便渐渐融化,习惯了被进入的地方开始一收一缩,吞咽着自己的指尖,从未有过的感觉令叶思吟不禁抬起头,呻吟不断:"嗯好奇怪啊" 药膏中浓重的麝香与青木香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令原本便溢满了情欲气息的房中愈显滛靡。平日里淡然如莲的人儿就如此在自己面前好似"自渎"一般地动作,令叶天寒浑身一震,火热的昂扬愈加挺立,牢牢抵住那即将进入的密所。火热的温度令叶思吟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爱人已经忍耐许久了 又咬了咬下唇,叶思吟收回自己的指尖,却羞赧地察觉习惯了指尖的进入,那火热的地方竟不知羞耻地收缩着,好似祈求更多伸手握住爱人的昂扬,叶思吟咬咬牙,提起腰身,将那硕大缓缓吞入"唔嗯~哈啊"与手指截然不同的昂扬渐渐充满身体的感觉,逼得叶思吟高抬起头,呻吟出声"好深寒,啊"完全吞入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整个被贯穿,充实的感觉难受非常,却又舒服地要命 叶天寒见他吞地辛苦,心中不舍,然已然进入那火热湿润而紧致的地方,他却是再也忍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欲望了伸手制住身上人儿的纤腰,缓缓提起,随后放松,任由早已无力的身子突然落下,将自己吞地更深 "啊!嗯不,不要哈啊"这般单一的动作却足以引发爆炸般的快感,叶思吟无法控制自己,只能抛弃所有的矜持,放荡地呻吟出声。口中喊着"不要",身子却自己自发地提起,坐下,扭动着腰肢,将体内的昂扬紧紧缴住,逼得叶天寒差点儿缴械投降。 "真是不乖。"冷哼了一声,不再放任身上的人儿自给自足,叶天寒亦坐起身,令那白嫩地腿环住自己的腰身,两人就这样面对而坐。 姿势的变动带动体内的火热狠狠地摩擦,不断刺激着最为敏感的地方,叶思吟顺势环住爱人的颈项,将脸埋入他的肩窝,闷哼不断。 然叶天寒却硬是不让他如意,低沉的声音好似故意折磨他一般,带着命令的意味道:"抬起头,好好叫出来。否则不会让你休息的" 明知道爱人说的不过是带着情趣的威胁,叶思吟却好似无法违抗地抬起头,喘息娇吟便在偌大的卧房中回荡不断。 "嗯啊!哈啊嗯不,慢,慢些啊!"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身体被撞击到快要哭出来,敏感的|岤口依照体内硕大的来回抽锸而尽职尽责地收缩吞吐着,连内壁都时不时地咬紧,令两人均忍不住低声吟哦。 稍显微凉的手掌握住已经濒临爆发的欲望,令叶思吟倒 浮影暗香(父子)第21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一口冷气,然却得不到饶恕,前后均被好好照顾着,大大睁开的无神的紫眸中,回旋已久的泪水终于在激|情中缓缓滴落,被有心人一一以唇舌拭去 眼前仿佛一道白光闪过,恍惚中,叶思吟分明听到了爱人低沉的声音说着那永恒不变的三字箴言 醒来已过了晌午,叶思吟睁开眸子,里头满是疲惫的神色。 "用了膳再睡可好?"叶天寒爱怜地拥着怀中的宝贝,抬手拂去他额前的乱发。明白是自己昨晚的放纵害苦了这人,心中却并不后悔,只是有些心疼罢了。 "不吃,还要睡"实在是累坏了,叶思吟难得有些撒娇地咕哝着,边将脸埋入叶天寒的怀中,以阻绝明媚阳光的侵扰。 叹口气,叶天寒只得陪着他继续休养生息。早在这人醒来之前便吩咐了霄辰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便是预料到这人会想要睡上一整天的缘故。房中依旧弥漫着些淡淡的情欲气息,在初夏阳光的照耀下,愈显得房内甚是安逸而温馨。抱着怀中柔软的身子,嗅着他自自己身上所沾染上的龙涎香,叶天寒亦渐渐阖上那深邃的紫眸 "可准备妥当了?"御书房中,龙椅上的男人沉声问着跪于案前的人。 "回禀皇上,&039;十日醉&039;下了九日有余,明日便可见分晓;若&039;十日醉&039;无用,圣旨早到了边疆帐中,先行看押了大将军纪景秋;纪司堂亦在天牢之中,守备森严,绝不会再次出现北堂羽臻之事!苗疆藩王处亦已查明,擎苍与瑶涵下落不明,连那精兵首领也不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藩王懿旨也已拟好,随时可调动一万苗疆精兵。皇城中禁卫军除了程烬带走的那十万,还余五万,也已准备妥当。云麾将军的军队亦已派人八百里快骑送去了;不出两日便会有回音。"这跪于案前之人,分明是皇帝多年来培养的影卫,只受李弦一人派遣。 "很好。"李弦眯起眸子,"必定要将叶天寒一众一网打尽,杀无赦。" "是!"影卫领命,起身欲退。 "慢着!"李弦突然唤住他。 "是?" ""李弦起身,望向窗外的御花园自这皇城的中心,如此远的距离,自然是望不到最为偏远的冷宫,然皇帝的心思却悠然飘向那里他到过了那个冷宫,也隐约可以猜测这一年来云妃与他曾经最为疼爱的第九子在那冷宫之中过的是何等悲苦的生活,心下恻然。他放任宸妃陷害云妃,违背了当初在陈州初遇这个商贾世家出生,却意外的德才兼备的绝色女子的时候所给予她的保证:"无论如何,朕自会保护你。" 众嫔妃的勾心斗角,众皇子的拉帮结派,终于令他看清了自以为早就知道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此时便分外想念那从来与世无争的云妃,那个只会在他疲惫之时,为他奉上一杯清茶,弹上一曲古琴的云妃" "别伤了云妃与九皇子。"半晌,终于说出一句。 影卫略觉诧异云妃?皇帝怎么会在此时提起云妃来了?然主子的命令便是命令,作为影卫是无权质疑的"是。"干脆利落地退下,消失在书房中。 亲王府,正与北堂羽臻对弈的李殷突然起身,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狠狠皱起眉头。 "怎么了?"北堂羽臻落下一子问道。 "呵,看来要变天了"李殷冷冷一笑。 无数明枪暗箭之后,最后一战,即将拉开帷幕 浮影暗香(父子) 七十九章 "藩王的伤已无大碍,可以下地了。"最后一次为擎苍诊脉,叶思吟微微笑道。没想到在这极其简陋的设备的境况之下所做的手术竟然成功了,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那些名贵的草药与擎苍本身强健的体魄。 ""擎苍眯起眸子打量着叶思吟。 他醒来那日,瑶涵在他身边哭诉他受的伤有多危险,正是这个号称"圣手毒医"的嫡传弟子的少年妙手回春,救回了他一条命。少年云淡风清的笑容令他有些惊讶。果真是叶天寒将他保护的太好,还是他原本就是这般淡然如莲?听瑶涵说醉月对这少年甚是忠诚,连醉月所中的那致命的毒也是他解的 "多谢叶少主救命之恩"擎苍沉声道。 叶思吟闻言微哂:"藩王何必多礼。有何事但说无妨,却惟独醉月一事,是我不便插手的。"知道擎苍想要说什么,叶思吟先他一步道。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来为擎苍疗伤的空当,他也听闻了许多当年之事。 十几年前的擎苍刚刚登基为王,把持朝政的却是以"培养下代大祭司,暂无法随先王而去"的前代大祭司。 那看似温和的老者心中却是如毒蝎一般狠毒,妄图谋权篡位。不仅仅醉月受害,连擎苍瑶涵兄妹也差点儿遭了他的毒手。 擎苍初次见到醉月之时,是在一次微服私访之中,醉月出身官宦之家,绝色倾城,聪明伶俐;而擎苍亦是年少气盛,英俊无双。 然一次的偶遇却是注定了后来的一连串悲剧。 占星是醉月与生俱来的能力,这件事是醉月的家族极力对外隐瞒的事实。因为若是让皇室知道了,那么醉月便必定会被大祭司带入祭司殿接受洗礼,成为皇家御用的占星师一生不允许嫁娶。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若能成为占星师,自然是好的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然醉月的家族早已是苗疆之中最为显赫的官宦家族之一,自然舍不得自家的宝贝女儿去忍受那份终生的孤苦。 然此事却还是叫大祭司察觉了,欲强行将醉月带入祭司殿,却遭到擎苍的阻止那是他看上将要成为苗疆皇后的女人,怎么舍得让她进入那黑暗的祭司殿,忍受一生的孤寂? 为了打击擎苍,大祭司利用自己的身份,命令所有皇家占星师进行了一次虚假的占星,号称星象说,醉月的家族将会颠覆苗疆藩国,必须一网打尽才能以绝后患擎苍已是爱醉月至深,哪里肯信这等谎言。且羽翼渐丰的藩王亦早已察觉大祭司欲犯上作乱的不轨之心,更是不会叫他得逞。 然大祭司始终是辅佐先王几十年的至尊至贵之人,方登基不到一年的擎苍最终没有能救下醉月一家,当他赶到之时,只来得及看到熊熊的大火,渐渐吞没了那曾经显赫的家族的一切,包括他最爱的女人他又岂能知道,大祭司利用醉月根本不知道擎苍的真实身份这一点,叫人假扮擎苍,在醉月面前上演了一出"藩王懿旨,怒斩使皇室占星师不洁之人"的好戏,又岂能知道,在大火燃起来之前,醉月便被叶天寒所救,从此离开苗疆十几年,直到今日 擎苍明白叶思吟说的有理,他也不打算通过叶天寒与叶思吟之口强迫醉月跟随他回国醉月并不愿意同他回苗疆,毕竟,就算知道了当年之事的全部真相,她的整个家族,还是因为此事而全盘覆灭。这令她无法接受擎苍。然擎苍却依旧抱有一丝希望。 "本王只想恳请叶阁主,若是醉月愿意随本王回苗疆,请不要阻止。"擎苍如是道。 猖狂一世的苗疆藩王也有如此低声下气求人的一天,一切全是为了自己最为心爱的女子。 叶思吟不置可否这不是他能做主的,遂回头望向一直立于一旁的叶天寒。 深邃的紫眸看不到尽头,里头没有丝毫的感情,令人无从猜测他的想法。然叶思吟却察觉,爱人的眸中有一股算计的意味算计? 不出所料,叶天寒沉吟片刻便道:"醉月是本座的右护法,岂是容你说带走便能带走的?" ""擎苍无言,最终咬了咬牙,"本王答应,事成之后与太子殿下讲和,苗疆将在百年之内,臣服于中原,绝不发起战争。" 一国的王者掷地有声的话语不禁令屋中的两人微微一愣。然更为震惊的却是手中端着药碗,立于门外的女子一袭墨色的衣袍,不是醉月,又会是谁?这么多天以来初次想与擎苍说清楚道明白,告诉他她不会再回苗疆,却未料竟在门外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立志逐鹿中原的擎苍,竟只是为了一个"不阻止",而愿意以百年的臣服来换取?!这怎么可能 "醉月姐姐,明白皇兄的心了么?你,还是不愿与皇兄一道回苗疆,登上那个多少苗疆女子梦寐以求的皇后宝座么?"瑶涵的声音拉回醉月的理智,转身看看这个原本早已忘却,却在她的提醒之下渐渐想起来的小妹妹,绝色的脸上露出一抹凄艳的笑容:"我是个害死了整个家族的罪人,怎么有资格成为他的皇后?" ""瑶涵摇了摇头,接过她手上的药碗进了屋。女人若是钻入了牛角尖,定是会没完没了了她知道,若皇兄真想带她回苗疆,恐怕还是得费上一番力气 兵不血刃。 亲王府的大门在紧闭了整整两月之后,终于在京城百姓探究的目光中缓缓被推开。 此次入宫,唯有叶天寒叶思吟与李殷以及北堂羽臻四人而已叶思吟原本自然是不必去的,却因为担忧爱人的安危,这才让叶天寒在他的坚持之下勉强点头应了。战铭与霄辰则被命令留下来保护府中安全。至于擎苍亦早已与自己的一万精兵取得联系,命令他们不可与太子亲王相抗衡。 几十万军队汇合于京城之外,随时都能冲入城内,到时,便很有可能是一片修罗场。兵不血刃叶天寒与李殷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这个意思。他们只是想让李弦退位罢了,不愿让这京城百姓成为这场皇家宫廷之争的牺牲品。忍了十几年,算计了十几年,一切都只是为了今日。 皇宫之中,李弦早已得到这个消息。皇城内外,所有禁卫军皆严守以待这是继十几年前先王驾崩储君未立之后的又一次宫廷最大的危机。 "霄未。" "微臣在。" "随朕上早朝罢。" "是。"凌霄未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便是今日了 坐于龙椅之上,李弦俯视着朝廷百官,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在等待那几人的到来,预期瓮中捉鳖。 "父皇,儿臣有本奏。"清朗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夹杂着金属敲击的声响,却没有任何一个禁卫军胆敢上前捉拿这位被通缉已久的"废黜太子"。 "皇儿,你终于来了。"李弦冷声道,丝毫不顾朝廷百官惊惧的神色。 "父皇,儿臣有本奏。"李殷的脸上依然挂着平日里那般漂亮的笑容,却是不跪安也不行礼,直视着上座的李弦,一身的王者之气令殿中大臣都惊讶于这个向来被他们认为是软弱可欺的太子殿下何时有了这般好气势? "父皇年事已高,身体欠安,恳请父皇将皇位禅让于儿臣。"李弦笑眯眯地讲出令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的话这分明是来逼宫的?!许多人此时才明白,原来近来关于这位亲王殿下与太子殿下欲谋朝篡位的消息竟并非空|岤来风?! 李弦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拿下!" 一片沉默,禁卫军无一人动作。 李弦沉下脸:"你们都要抗旨不成?!"那些禁卫军竟然一动不动均立于原地,如此看来,到好似在李殷与叶天寒等人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皇上,得罪了。"低沉的嗓音,自身边响起,李弦不可置信地望向身边的人"凌霄未?!" 霄未好整以暇地微微一揖,却转身朝殿下之人单膝跪地:"属下见过主人,少主。" "好好你个叶天寒!朕小看了你,霄未。"他是当真没有发觉,在身边五年,自一个小小的禁卫军被提拔为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的凌霄未竟然是叶天寒的人! "禁军全数听命于太子殿下。"霄未对着自己的属下朗声道。 "是!"整齐划一的应答,令朝中所有人再度狠狠一震这凌霄未竟有这等本事,有如此大的号召力令皇城中的禁卫军反投敌方!禁卫军都是发誓要效忠帝王的人,怎么可能 "呵,惊讶么,父皇?"看着李弦微惊的表情,李殷嗤笑道,"有何可惊讶呢?当初母后被无端打入冷宫之时也并没有如此惊讶啊。她早已看透父皇您多疑的性子了。连自己的结发妻子,姐姐外甥都不放过,何谈是个明君?" "一派胡言!"李弦怒斥。抬手一招便有黑衣人凭空出现,正是隐匿于全国各地以及皇宫各处的影卫。群臣已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均缩在承乾殿两边的墙角,看着中央围成圈的人。 叶天寒冷哼一声:"这便是你的实力?简直不堪一击。"这些影卫的能力若是在浮影阁的暗部之中,顶多只能算是中上水准罢了,堂堂一国皇帝的影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李弦看着这个追杀了十几年的外甥,冷声道:"五十万大军在城外等候,只要朕一声令下,便可将尔等全数诛灭。现在放弃,朕尚可饶你们一命!" "愚蠢。"又是一声嗤笑,叶天寒冷哼一声,九层寒潋诀的内力渐渐释放出来,偌大的承乾殿内瞬时间成了令人窒息的囚室,没有内力修为的文臣们已然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武官亦是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唯有那些影卫尚能支持片刻,却已经无任何反抗之力 李弦只觉得杀意扑面而来,一袭白影闪过,却见叶天寒已经近在眼前! 深邃的紫眸冷冷注视着勉强支撑坐于龙椅上的男人,自己的亲舅舅,脑中蓦然浮现当年所目睹的父亲自刎的景象,体内的气血瞬时翻滚奔腾愈甚,压迫得李弦赫然吐出一口鲜血 浮影暗香(父子) 终章 深邃的紫眸冷冷注视着勉强支撑坐于龙椅上的男人,自己的亲舅舅,脑中蓦然出现当年所目睹的父亲自刎的景象,体内的气血瞬时翻滚奔腾愈甚,压迫得李弦赫然吐出一口鲜血…… "你可还等得到那五十万大军?"叶天寒冷冷讽刺道,紫眸扫过他身下那由纯金打造,镶嵌着无数奇珍异宝的龙椅,"这便是你杀我父母的理由?" "叶天寒,你……噗"李弦刚想开口说什么,又被叶天寒突然释放的更高一层的内力压迫地吐血不止。殿上更多人则已经倒地不起。 李殷紧皱着眉,心道,皇兄该不是想杀了他替惠安公主夫妇报仇吧?那可糟了可眼下这种状况,连他也不敢上前阻拦啊,怕是接近一步,就会被叶天寒灰飞烟灭了…… "寒,够了。"蓦然,轻柔的声音好似一阵清风吹入承乾殿,那一直立于李殷身后的绝色少年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龙椅前,叶天寒的身边。那强大内力的压迫令他有些不舒服,捂着胸口难受地蹙起眉。 压力骤减,许多人好似重新活过来似的,犹如淋了一场大雨,浑身都湿透了。 "寒,我们答应了云妃,不会杀了他。"摇了摇头,叶思吟对着不悦的叶天寒道。真正的原因,他却没有说出来他不想看到爱人手上染血,即使知道他曾经杀过无数人,知道浮影阁亦是建立再许多人的尸骨之上,他也不愿意亲眼看着叶天寒变身为他所不熟悉的人。 不悦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叶天寒拥住身边的人,深邃的紫眸冷冷望了李弦一眼。 李弦似乎有些愣住了,因为方才这少年口中的"云妃"。是……哪个云妃? 然而,无人有暇顾及李弦一时的呆愣,因为带领着十万禁军的程烬大步踏入殿内:"启禀主人,少主,太子殿下,十五万禁卫军已控制整个皇宫。" 话音一落,殿内群臣脸上都露出更为恐惧的脸色十五万禁卫军全数收归太子,难道今日这个德胜皇帝真的要被赶下台了么?那他们呢……太子殿下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些"前朝老臣"? "那五十万军队如何?"李殷开口问道。 "回太子殿下,主人的人早已代替了那些原本的将领,都在城外按兵不动。"程烬恭敬回答道。 李殷满意地点头,朝着已经有些失神的李弦道:"父皇可曾听清楚了?" 一时间殿内一片寂静。 此时,叶天寒突然走到龙椅背后,不知从何处的暗柜之中取出一个精美绝伦的玉盒。打开玉盒,里面是一卷明黄|色,一卷银白的书卷。明黄的那一卷,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一道圣旨一道被藏匿了十五年的圣旨。 将圣旨扔给李殷,李殷疑惑地打开来一看,立刻大惊不可置信地望着龙椅边上的二人。 "等什么?还不快宣?!"叶天寒不耐烦地道。 李殷有些微微颤抖着,手里这道薄薄的卷轴却好似有千斤重一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知命不久矣,然朕多年东征西讨,今天不佑朕,王朝无继。择九皇子李弦为帝,择日登基。然此子实非朕心中之人选。朕之公主惠安,贤明圣德。若有朝一日,当今天子不贤不德,惠安得以此诏而废之,另择皇帝宗族之贤者钦此!" 李殷念完,神色复杂地望向叶天寒:"皇兄,这是……" "先皇遗诏。" 短短四字,众臣哗然这……这…… 而那白色卷轴,叶天寒则扔给了右相纪司堂文臣中唯一一个并未被叶天寒的内力压迫倒下的人。 "惠安公主懿旨:今天子李弦不贤,择其后之子六皇子李殷取而代之……" "你苦苦寻找的这两份遗旨,实则一直在你的脚下。"叶天寒冷冷对着李弦道。 "……"李弦不语。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叱咤风云半世的皇帝就要妥协之时,李弦突然狰狞地吼道:"你们休想得逞!以为一份区区不知真假的遗旨便能叫朕交出皇位么?!做梦!朕何处不贤,何等不贤?!朕为帝十几年,循着先王的脚步,东征西讨,扩大中原版图,百姓富足,国泰民安,朕何处不贤?!" "……" "……"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举棋不定。 终于右相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此乃皇帝陛下多年来纵容朝廷命官强抢民脂民膏以富国库,富官僚,惟独穷了百姓的证据,请各位大人过目。" 一本册子传遍众臣之手,每个人脸上都是惊异的表情。 长久的沉默,终于有人跪了朝着李殷跪了下来,最终,所有人都恭敬行礼:"臣等叩见皇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的呼声,好似一记鸣钟,震醒了李弦,也震醒了李殷。 李殷有些面色不善地看着李弦,冷声道:"父皇,当初将无辜的母后打入冷宫之时,可有想过今日?母后凄惨离世之时,可有感到过一丝丝的悲伤?" 李弦无语。他只是瘫坐在龙椅上,一时无法对任何事物做出反应。 李殷走上那象征着权力的雕龙台阶之时,两道白色的人影已经消失在承乾殿外。望着殿下长跪不起的群臣以及跪于殿中,直直看着自己的霄未,李殷突然笑了,轻声对那还坐在龙椅上不舍得起来的男人道:"父皇,你可知原本孩儿很想杀了你为母后报仇的。只可惜,孩儿答应了一个人,不取你性命。如果可以,孩儿还想请求父皇,别又辜负了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 李弦好似一震,片刻,竟颤巍巍地自龙椅上站了起来染血的龙袍,瞬间染霜的两鬓,这个男人看起来真的已经不是一个一国之君的模样。 中原王朝德胜皇帝十五年夏,太子李殷与亲王叶天寒以先皇与已逝长公主的两份遗诏勒令皇帝退位,太子李殷登基为王,帝号昭圣。德胜皇帝移居陈州行宫倾云宫。 昭圣皇帝登基之后,大肆进行官制改革,清洗了朝廷三分之二的文武百官,并拜原礼部尚书北堂羽臻为相。 同年,昭圣皇帝李殷赐婚亲王叶天寒,奇的是,竟无一人知道这天下无双的亲王王妃到底是谁。而大婚第二日,亲王偕同王妃自亲王府中无故失踪。 次年,群臣上鉴劝昭圣皇帝立后,帝怒。次日,帝立先皇云妃之子九皇子李奕为太子,并亲自教养。 昭圣皇帝七年夏,帝因病驾崩,享年三十五岁。年仅十七岁的太子李奕登基,拜丞相北堂羽臻为帝师。 …… 略显冷清的官道上,一驾豪华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拉车的是两匹毛色黑的发亮的骠悍骏马,小跑着轻松非常。另有一匹雪白的高大骏马,既无缰绳也未放马鞍,却一直紧紧跟在马车旁,似极有灵性。车厢外,一黑一蓝,一冷俊一温润的两个男人手执着马鞭,看着过往车夫行人诧异非常:如此两个看似身份不凡的男人怎么会在驾车呢?那车中的到底是何许人呢?! 宽敞舒适的车厢内,一袭白衣的紫眸美少年慵懒得窝在同样白衣紫眸的绝美男人怀中,一副未睡醒的模样,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身后男人环在腰间的大手。七分相像的脸庞让人怀疑他们是否是兄弟,但又哪里有兄弟会作出如此亲密而暧昧的姿势?他们分明是一对情人!突然,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握,将少年白玉般的手整个儿包裹起来,拉倒唇边,以性感的薄唇轻轻摩挲。如此厮磨,直让那少年觉得羞赧,挣扎着抽回手,埋怨的瞪身后的人一眼。 叶天寒也不再闹他,轻轻吻了他一下,柔声道:"不是困么,为何不睡一会儿?"昨夜被李殷那厮一闹,害的这人儿没有睡好,两人还连夜离开了京城,准备回临安。 叶思吟亦想起昨日的荒唐昔日的太子殿下,今日的一国之君,竟然与他们开那般玩笑,赐婚于两人?!甚至还将此事弄得天下众人皆知,这下浮影阁阁主叶天寒的亲王身份也保不住了……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件事,而是…… 叶思吟有些气,难得不想理爱人。 叶天寒自然知道他在气什么,心中对李殷也有些许不满,更多的却是好笑那李殷竟然差人将一套美丽至极的新娘嫁衣赐给了叶思吟,这分明是将他当成个女子一般对待嘛!也难怪这心高气傲的人儿会生气了。 "呵,吟儿别气。"叶天寒又吻了吻他的额角。 稀奇的笑声令叶思吟回过头,不料还未看到一分便被堵住了唇:"唔……寒,嗯唔……嗯……" 心神很快被激烈的吻吸引过去,叶思吟无暇顾及其他,只来得及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 一吻毕,叶思吟剧烈地喘息着,回过神来才发现爱人修长的指,已经探入自己的衣襟了,惊吓地制止他:"寒!" "不想要?"叶天寒挑了挑眉,轻而易举地挣开他的手,却是往下,隔着布料握住了因方才的激吻而微微挺立的昂扬。 叶思吟咬住下唇天哪……这男人的技巧……仅仅只是一个吻便让他失去心神…… 看着叶思吟心里剧烈挣扎的模样,深邃的紫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低声吩咐道:"走林子。" 叶思吟当下气得提起拳头竟然如此吩咐铭和霄辰?!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们,他们要…… 只可惜,拳头还没碰到他的衣襟便被截住,接着便是惑人心神的亲吻。 车外的两名忠心下属无奈地互看一眼,将马车驶入官道旁的林中,并尽力忽略里头暧昧的声响。 马车从林中朝着临安的方向疾驰,不久后便能回到那个离开了四个月之久的浮影阁,清冷的寒园又将再度迎回它的主人…… end 番外 往事如烟 “啊!!!”“哐当~” 清晨,幽深的欧阳世家大宅中,最后一丝宁静为尖叫与铜盆跌落地面的声音所打破。 “何时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若扰了叶阁主休息,让我欧阳家该如何交代!?”欧阳凌大步走来,对发出尖叫的侍女喝道。威严的声音中有一丝紧张。毕竟房内的可是名扬武林,正邪不分的浮影阁阁主,年仅十五便横扫天下高手的叶天寒! “大……大少爷!”侍女看看欧阳凌,又望望房内的景象,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叶阁主……大……大小姐她……她……” 欧阳凌不耐烦地推开那侍女:“到底怎么……”“了”字尚未出口,欧阳凌也僵愣在叶天寒的房门口,半晌才惊叫道:“天呐!” 房内,叶天寒一脸冷然地坐于床榻边,身上仅着中衣,一头墨色长发也有些凌乱,深紫色毫无感情的眸子,与那尚带些少年稚气的风华绝代的面孔,足以让天下人为之疯狂。然而,真正让欧阳家众人疯狂的却是缩于他身后的被褥中,一脸泪痕,一看便知是未着寸缕的女子,竟是自家的大小姐,艳冠武林的欧阳萱萱!如此状况,便是傻子也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混账东西!”闻讯而来的欧阳正瞠目欲裂,若非对方是连欧阳家也无法撼动的浮影阁主叶天寒,恐怕他早已冲上前去将那与自己的女儿不清不白的男人碎尸万段了。而欧阳萱萱的娘亲,欧阳正的二夫人,在看到这一景象的刹那便昏了过去。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欧阳正恨恨地看了叶天寒一眼,又指着自己的女儿气急败坏地道。语毕,便急速转身离去。众人尾随而去,只剩欧阳凌立于房门,阴着脸道:“哭什么哭!自己做下的丑事,看你如何对爹和欧阳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果然和你那个狐媚子的娘一个德行!还不快快打理了到祠堂去向爹娘祖宗谢罪!”说完也拂袖摔门而去。 房内,哭声渐渐转为低泣。 始终不发一语的叶天寒终于起身披上外衣,回转身来,深邃的紫眸望着床上低泣的女子,里头好似是能够看透人心的锐利。 修长的手指忽然抬起美人的下颔——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果不负武林第一美人之名。 而欧阳萱萱却呼吸一滞——这个男人……不,或许还不能称之为男人,他怎么可以长得如此美丽,若他是女子,恐怕她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声早该让贤了。 低沉的声线已经脱离了少年的稚气,冷冷道:“你并非是会下药之人。”怪他一时大意,喝了这欧阳萱萱奉上的茶水。 他所修习的寒潋诀,虽无法使他百毒不侵,却也能在中毒后立刻以内力将毒逼出体外。可昨晚那媚药竟无法以内力逼出,让他被药性侵袭的头昏脑胀……可他敢肯定,下药之人并非欧阳萱萱。且不说她昨晚见他误食媚药时那不含一丝杂质的慌乱与紧张绝非是能故意表现出来的;据他所知,欧阳萱萱实在是个温柔善良,举止得体,贤淑端庄的大家闺秀。 这位看似风光的武林第一美人,在家中的境遇实在无法算好的。母亲是妾室,虽美,却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只能是个妾室罢了。正房夫人为人刻薄,育有一子一女,且娘家背景雄厚。因此在欧阳家中势单力薄的欧阳萱萱母女二人自然只有受欺负的份。终日在大夫人和兄长的白眼与嘲讽中苟延残喘的母女二人,只求安分度日,早日嫁个好人家,以摆脱这苦难的日子,岂会如此不知轻重,多生事端。 欧阳萱萱被那锐利的目光吓住了。 叶天寒终于耐心告罄,放开她道:“蠢女人,为他人背负罪名,以为如此是为伟大么?” “不……并非如此!”欧阳萱萱闻言,突然又哭了起来,“不是这样……只是我……”只是我早已爱上你,若如此便能与你有一丝一毫的关联,我不后悔。 母亲的谆谆教导犹在耳畔,要作个矜持的大家小姐,此话自然是无法说出口,带泪的眸中那似是而非,哀伤委屈,却又有着丝丝喜悦的神色却让叶天寒看透了她隐藏的心思。 “蠢女人,欧阳萱怡……” “放过她!”突然打断叶天寒的话,欧阳萱萱有些惊恐地喊道。 紫眸危险地眯起:“果然是她。” 欧阳萱萱摇着头哭泣,她就知道瞒不过这个睿智的少年:“叶阁主,放过萱怡,求您……她只是因为太爱顾阁主,才会出此下策……她并非蓄意,求您……放过她!不要揭穿!”欧阳萱萱望着叶天寒,泪流不止,“求您……” 爱一个人没有错,若非顾青珏想要悔婚,欧阳萱怡不会做下如此歹毒的事……为了爱,什么都能做,不是么?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明亲眼看到妹妹向茶盅里下药,明明亲耳听到她与大夫人的对话,却仍是装作不知,接过妹妹手中的茶盅,将茶端给了叶天寒,只求一夜夫妻,纵使身败名裂,纵使令家族蒙羞,纵使叶天寒永远不会爱上她,她不悔…… 叶天寒冷眼看着床上之人,他知道顾青珏与这对姐妹的事,心中只嘲笑欧阳萱萱的愚蠢,并无一丝怜悯,却也奇迹般的不想再与她计较。正待开口,房门却被撞开。 “小姐!是二小姐对不对!?我知道是她做的!她一直嫉妒您,恨您,为何您总是这样心善!揭穿她吧!我们都知道二小姐昨晚进过膳房啊!”一名丫鬟哭着跑进来,抱住床上的欧阳萱萱叫喊。 “不!鸢儿,好鸢儿,不能这样!”一见自己的贴身丫鬟,欧阳萱萱也抱住她,口中喃喃道,“鸢儿,听话,一会儿就说,是我下了药,跑来这里的。听明白了么?” 名为鸢儿的丫鬟惊呆了,一脸不可置信:“小姐……你疯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鸢儿不明白……鸢儿一点也不明白!” “鸢儿……听话……”欧阳萱萱抱着丫鬟,绝美的脸上竟露出一抹凄艳的微笑。目光却看着一旁的叶天寒。 看着美目中坚定的目光,叶天寒有些惊讶——他又何尝明白欧阳萱萱为何要如此做呢?因为爱?呵,笑话。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何用处?况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爱本身便是个谎言,是个笑话;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爱情,或者以此种自毁的方式来创造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爱情,便更是个天大的笑话。此时的叶天寒自是无法预料到,多年后,他也将为自己所唾弃不屑的“爱”一字而心力交瘁——自然,这是后话。 “小姐……” 带泪的笑容看在丫鬟眼中一阵心疼——她的小姐,为何要如此善良?她甚至有些怨恨夫人了。什么以德报怨,什么宽容为大——小姐要走的是条不归路呀! “小姐……不要……”帮欧阳萱萱更衣梳妆,鸢儿最后一次劝道。 “鸢儿,我心意已决。记住,告诉他们,是我下的药。”紧握住鸢儿的手,欧阳萱萱叮嘱着,“以后……我娘恐怕要劳你照顾了……” “蠢女人,本座不会娶你。如此,你可会后悔?” “我不后悔。” 一个时辰后。 “叶阁主。出了如此不肖的女儿,老夫无颜面对你啊……”欧阳正对着叶天寒痛心疾首地道,“老夫也不便再留叶阁主……就请便吧……” 叶天寒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转身坐上了马车。 车中,欧阳萱萱伏卧着,原本雪白的玉背上,赫然是一条条家法施行所留下的鞭痕。整整二十记鞭挞,逐出家门,名字自族谱中删去——身上心中的疼痛,并非一个弱女子能忍受下来的。而欧阳萱萱却奇迹般挺过来了。 “蠢女人,可后悔?” “不……”欧阳萱萱气若游丝,却仍异常坚定,“不后悔……” 马车渐行渐远,欧阳世家大宅前,欧阳正等人面色阴沉地进了大门,唯有一抹青色的身影,依旧驻足门前,紧握手中血红的玉箫,而另一只手,紧握成全,渐渐,血红一点一点滴落,犹如心中的伤口,不断地被撕扯着…… “萱萱……不……” ============= 本书由txt之梦(闲默小银。)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