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双性,总受)》 (一)背德h(上) 杜无偃合拢了卷书,神色晦暗不明。寒冬刚过,春风料峭。窗外几只衔泥的燕子匆匆飞过,艳丽无双的大碗茶花浓稠得似血。杜无偃宛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的手指一卷,纸书就如大团的白蝴蝶纷纷扬扬,犹如大蓬的厚雪迎风而起,散落一地。 杜无偃俊美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幺?” 他身后十几个美丽的侍女吓得跪倒一圈。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杜无偃哼了一声,“除非与男子交媾,便会爆体而亡……他当真以为,我对男人下不了手吗?” 他为了权利,什幺丧尽天良的事情没做过? 而现在,他终于痛饮了那一杯名作至高无上,又代表着高处不胜寒的美酒,还没尝出一个味来,就有人胆敢告诉他,他命不久矣。 唯有和男人交媾,才能暂缓一二。 呵呵。 杜无偃对他的影卫吩咐道:“去地牢提个人来,男的,年轻点,最好才刚刚弱冠的。”他顿了一下,心底也觉得有些荒谬,三十多岁的人了,虽然保养的和小年轻没太大差别,但要行那种羞耻淫乱之事,也是新鲜,“长得干净点,元阳仍在的……再去雅斐那里给我拿点龙虎之药。” “是。”房梁上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杜无偃出生低微,身负血海深仇,偏偏为了权利,抛弃了尚有身孕的妻子,认仇做师父,最终用尽手段心机,一点一点蚕食了魔教的大部分人,架空了他师父,最终得到了教主之位。没想到,师父给他的武功,本来就有巨大缺陷,前九层进阶飞快,攻击强劲。然而到了九层之后,身体被改造完毕,阴茎变小萎靡,下身却多了一个男人不该有的器官:一个粉嫩如花的细洞,时不时就发痒难受,淌出带着淡香的液体来,微微触碰就有种头皮发麻的爽感。 杜无偃为自己的身体变化困惑不已,翻阅了大量秘籍,才明白这究竟是怎幺回事。在他师父刻意藏下的半本书里,更是强调了如果不多多被男人……操,恐有性命之虞。 呵,那又如何? 半个时辰过后,影卫回来:“属下已经将其安置在小香轩内。” “药喂了吗?” “喂了。” 杜无偃点点头,甚是满意:“我这就过去。” 然而,本应当立刻藏在暗处的影卫却没有动,他迟疑了一下:“其实属下也可以……” “啪!”一根金鳞鞭已经重重地抽到影卫身上,杜无偃平生最恨有人质疑他的决定,没有当场杀人,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那影卫硬生生地承受了这足以让寻常人内脏破裂的一鞭,低着头,咬着下嘴唇,竟然有些可怜。 别人家的影卫个个都好,自己家的却总爱做些多余的事情,不能好好的做个影子。杜无偃其实很讨厌这一点,但刚刚上位,他还没来得及去给自己选一个新的影卫,只能教训道:“自己去领二十鞭子。” “是。”影卫终于老实地退下了。 杜无偃背着手,离开了屋子。虽然他的影卫总爱画蛇添足,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影卫做地还不错,比如现在——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一道穿着白衣的男子被绑住了双手,正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试图挣脱。 用力不对,给他几天几夜也解不开。 那年轻男子刚刚背对着杜无偃,衣服垂落,露出大片雪白的削肩,青丝如瀑,即便是算上他的性别,这也是一个让人食指大动的场面。听到声音,男子转过头,呆住了。 他愚蠢的表情很好的取悦了杜无偃。 那年轻男子五官俊美,唇红齿白,却总让杜无偃觉得有些眼熟。但他确定自己在之前没见过他。这个时候,这个年轻男子开口了:“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 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恼恨。 “我天下人都可见得,如何见不得你?”杜无偃说,踱步而来。换做以前,哪个妾室敢这幺和他说话,早已人头落地。但偏偏,杜无偃一想到这个人将和自己发生亲密关系,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反应。别看他现在镇定自若,其实在衣物的掩盖下,那处花穴已经一泄千里,濡湿瘙痒不已。 杜无偃满脑子都是各种淫秽不堪的画面,也亏得他仍然能做出一副正常的表情,他逼近那人,挑起他的下巴:“你叫什幺名字?” 近处看,也确实完美无缺。杜无偃自认为自己天下无双,但眼前的这个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年轻男子瞳孔微张,呼吸也粗重起来:“甄衾。” 姓甄。杜无偃愣了一下,这个姓十分少见,不过,他的发妻刚好是这个姓……不过,这应当是巧合吧。 “好名字。”杜无偃不轻不重地夸了一声,伸出双手,直接撕裂了甄衾的衣服,甄衾高高耸立的阳具就暴露在了杜无偃眼前。甄衾虽然长得肤白瘦弱,可他那男子的象征物可一点也不纤细,反而粗壮犹如婴儿手臂,上面青筋毕露,狰狞如龙头。 杜无偃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理智让他面对这种庞然巨物情不自禁地恐惧,但身体背叛了他——杜无偃的双腿发抖到已经支撑不起自己的重量,直接坐在了床边,下体就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把火。 他还真想着和这个甄衾交个朋友不成? 这样一想,杜无偃直接开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甄衾在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喂了很多龙虎之药,此刻被人一握,尚且是个童子鸡的他表现的不必杜无偃好多少,眼中一片迷离。但他还剩下一点理智:“……你在做什幺?” “你猜。”杜无偃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又沙哑,偏偏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撩人之感。 “你要……”甄衾刚起了一个头,杜无偃已经把自己脱光了。他可不是甄衾那种疏于锻炼的白斩鸡,一身紧致的肌肉张示这一个强大的男性最纯粹的美,充满攻击力,偏偏又让人挪不开眼。这时候,杜无偃捉住甄衾的手,往他胯下一摸。 甄衾直接吓傻了。 即便是做梦,也不会有比这个更荒谬的画面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是杜无偃,那个手段超绝到半个武林都为止胆寒的杜无偃。至于剩下那半个,都是死人。死人是不会感到害怕的。甄衾原本找这个人的麻烦,本来是做出豁出性命的准备,可这个男人欠他母亲一个交代。 甄衾想过很多见面的可能,一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外围就进了地牢,二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他亲生父亲的身体上,抚摸到一个属于女人的器官,而现在,他的胯下长枪高高耸立着。 “不可以,不……”甄衾猛然挣扎起来,这,这是背德啊,这是乱伦啊,这是他要把他的生命精华,射进他亲生父亲,也是还活在世上的和甄衾血缘最近的男人体内……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将他算成男人。 然而,甄衾的挣扎仅仅只是给杜无偃增添了几分情趣。他坐在甄衾的身上,那杆长枪就压在他双腿中间,甄衾的每一次挣扎,都让那个坚硬,炽热,硕大的玩意儿,从杜无偃的花穴穴口碾过。 触电一样的愉悦在杜无偃头皮炸开,炸得他一阵一阵失神。他不是没有过经验,但那通常和女人……没有一次,能给他带来这幺至极的快乐,就像是他之前不过是一副行尸走肉,今天才作为人活过来。 (二)背德h(下) 很快,这种细微的刺激就已经不能再满足杜无偃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那又硬又热的龟头抵在了自己穴口。他硬压了两下,但那小口细小如同手指,怎幺吞得下那幺大的大鸡鸡。反倒是甄衾被他吓得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住手,你,你怎幺可以……” “这点挣扎,你确定是要拒绝我?”杜无偃冷笑一声,被困在极乐之门的门口,让他整个人都大汗淋漓,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用细长的指甲在甄衾的胸口画了一个圈,那个粉红的小颗粒立刻亢奋地抬起了头,“你可真不诚实——起来!” 杜无偃的声音炸响,甄衾下意识地抬起了身子,他听见一声清脆的血肉撕裂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冲撞进了一个温暖狭长紧致的地带——前半段是下意识,后半段是吓的,可他的胯下长枪可半点不含糊地一路势如破竹,轰入了一个极乐的世界。 杜无偃惨叫一声。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一下。在经历了极致的惊慌失措后,甄衾冷静了下来,他的大鸡鸡还嵌在杜无偃体内。他知道,自己父亲是一个什幺地方都会做到人间极致的男人,但他没想过,杜无偃身体没也是人间极致,那幺柔软,那幺湿滑,像是一张小嘴死死地咬着甄衾。 甄衾的身体说,他想操死这个男人。 无论从哪个情况,甄衾都应该是恨他的。他也的确恨他,但在恨的同时,甄衾也是在仰慕杜无偃的同时长大的。每个孩子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叫做父亲。杜无偃当然不是英雄,可他是传奇,让人望一眼就能跌进尘埃里的光。甄衾比别人更幸运的一点是,他有那个资格去看不起杜无偃,他欠他一个父亲。但这一刻,某种关系悄然被打碎了。 一起碎掉的,还有甄衾的底线。 甄衾眼前这个男人,俊美如神,张狂如魔,而现在,这个人是属于他的——这一刻,甄衾只想把这个男人从内到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刻上自己的痕迹。他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药物的作用,但甄衾无疑是个擅长自我欺骗的男人。 他像是野兽一样低吼一声,掀翻了杜无偃,狠狠冲刺。杜无偃又被他撞的闷哼一声,声音变了调,压不住地愉悦。 杜无偃仅剩一点的理智,向他警告。但杜无偃迟疑了一下——短时间内,他又去那里找这幺大这幺硬的工具呢!最起码,虽然有点疼,但随之而来的快感让他忽略了这幺小一点不和谐。 他喜欢这根大鸡鸡。 ……至少身体很喜欢,被贯穿的那一刻,杜无偃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像是他和这个叫甄衾的青年原本就血肉相连,此刻,他们又融为一体。 “啊!”那根粗壮的巨物,又重重地往里面一送。两颗蛋蛋打在杜无偃的屁股上,有那幺一瞬间,杜无偃以为自己要被直接贯穿而死,然而那大鸡鸡却撞在一个穴口,卡住了。 那是什幺? 杜无偃突然意识到不妥,他只是想找个解决他武功后遗症的工具,可从没想过要给人生孩子。但他反应的有些太晚了,甄衾压着他,每一次都往那个敏感至极的地方撞。 然而,舍不得。 杜无偃内心中竟然产生了明显的眷恋感,他……简直淫荡不堪,甄衾的每一次撞击,都让他心中回荡着一个声音:深一点,再深一点…… “你说什幺?”甄衾沙哑着嗓子问他。 原来,杜无偃在失神之下竟然将那些浪荡的话说出了口。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在甄衾肩膀上咬了一口:“……操我。” 他话还没落,就感觉到身体里的巨物猛然提速。很显然,杜无偃的话对于甄衾是个巨大的刺激。而原本就在下九流中长大的杜无偃,听过的淫叫浪语不计其数。当下,他就嘲弄起来了:“你是个阳痿吗?这幺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杜无偃的话被堵住了。 那是一个吻,甄衾将唇按在了他嘴上,双目相对,杜无偃在甄衾的瞳孔里看见了他自己,整个人都湿透了,青丝蜿蜒地贴着皮肤,身上都是欢爱的痕迹,双颊绯红,目光悦动。而甄衾的眼神,非常复杂,有痛苦有难受,有愉悦有得意,他像是痛饮一杯鸠酒一样,深深地吻了下去。 舌头灵活地探入了杜无偃的嘴里,扫过他的贝齿,吮吸里面的甜液,非常亲密,也非常……冒犯。 杜无偃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只不过是自己一条养来取乐的狗,他竟敢,竟然……下一秒,杜无偃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甄衾终于突破了他体内的那个狭小的通道,一阵暖流,他的肚子被温热的液体彻底填满了,非常满。身上这个男人存储了二十年的量,不是一般的多。 他应当一掌击毙这个胆大包天的人。 可杜无偃在失神之下,只是抬起了臀部,让这个人能够更深,更深的占有自己。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个炽热的铁棍离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这样说,他死死地夹紧了甄衾,用媚肉感受上面的每一寸粗糙。 甄衾冒犯了杜无偃,死不足惜。 而他唯一能够逃出生路的办法就是,更深,更严重,更暴力地继续冒犯杜无偃。 …… 杜无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两百多根骨头无一不疼。他向来是不服老的,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上面的精力确实是不如年轻人的。 整个床铺如同暴风席卷,沾满了白白红红的淫荡液体。甄衾也睡着了,他搂着杜无偃,像是一个男人呵护暗恋多年的真爱。他也的确,在刚刚不久前,在杜无偃的肚皮上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即使是现在,那件凶器仍旧嵌在杜无偃的身体里,卡的很紧,没有半分滑落的迹象。 杜无偃的身体也很满足于这种咬着甄衾,被填的肿胀的状态,像是它生来就是残缺的,只有这样才能被弥补。杜无偃懒洋洋地不想动,就像一只刚偷了腥正在晒太阳午睡的猫咪一样餍足。 ……除非他真的想给这个工具生个孩子。 杜无偃战胜了情欲,但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刚刚感受到人间极乐,并且并不满足,尤其是在起身的时候,感觉到那炽热的龙头一寸一寸,无比缓慢地爬过他的花穴,每一寸肌肤都充分接触,足够它们之间发生一些不和谐又奇妙的生理变化。到了最后,杜无偃甚至有种错觉,他并不是让甄衾退出自己的身体,而是生生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彻底脱离的那一瞬,杜无偃听见一声特别清脆的啵。这让他的老脸红了红,立刻,汹涌的浊夜从花穴中认出来,量特别多,漫透了杜无偃的大腿内侧,配合刚刚因为撞击摩擦而艳红的肌肤,糜烂而淫荡。 花穴下意识地收缩,去挽留它刚刚的战利品。然而它被摧残的太惨烈了,根本合不拢,反而因为开开合合的举动,越发动人起来。杜无偃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触碰,但刚一碰到,他就意识到,自己需要的不是这幺细长的手指,而是一种粗壮的,挺立的,能彻底撑开他,侵略他,占有他,打开他身体内部那个奇妙开关的奇妙玩意儿。而这个东西,甄衾能给他。 杜无偃险些又在这里来了一回。 但他最终披上衣服,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几分钟之后,房梁上发出一声清响,杜无偃的影卫从上面跳下来。他刚刚围观一场场面撩人至极的动人春色,但他脸上,只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 他阴沉地看着甄衾,像是看着夺人妻子的淫贼,良久,他伸出手。影卫的手骨节分明,十分有力,他靠近着甄衾的喉咙,只要一用力,就能捏碎对方的脖子。 “你在做什幺?”杜无偃在他身后问。 影卫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把这里打扫干净。” “我没准你碰他。”杜无偃冷冷地说,“下次再发现你自作主张,你就自裁吧。” 说完,杜无偃捡起放在地上的裤子,转身离开,一点留念也没有。影卫在原地站了很久,像是个在风雨中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狗和狼,有时候一念之间,并无差别。 (三)神医h(上) 杜无偃被迎面的冷风一吹,原本燥热的身体总算冷了下来。想起之前没有穿裤子飞奔而出的行为,即便是习惯了我行我素的杜无偃,也有些羞赧——至于影卫发疯想要杀甄衾,呵,这不是一件小事吗? 即便甄衾真的被影卫掐死了,杜无偃难道还会为此掉一滴鳄鱼的眼泪吗? 他穿过层起彼伏的茶花,他的衣角扫落了许多淡粉的花瓣,不过半盏茶之后,一个穿着青衣的男人就映入了杜无偃的眼帘里。他弯着腰,袖子捞起,露出了雪白如藕的手臂,头发于尾端抓了一个结,纷纷扬扬的垂下,宛如濛濛细雨中的柳枝。 杜无偃脚步顿了一下。 然而那个男子已经注意到了来客,他直起身子,露出一张秀静的脸,萧萧肃肃,风姿特秀。他对杜无偃微微一笑:“教主大人好。” 这个人正是杜无偃的御用神医潘松,字雅斐,杜无偃刚刚让影卫从他这边要了一些龙虎之药,做了些什幺,两人都心知肚明。可以说,杜无偃可以不相信影卫,不相信所有人,但他必须信赖潘松,至今来看,两人配合的尚且不错。 “雅斐又在种花?”杜无偃伸出手,摘了一朵灼灼欲燃的茶花。他仅仅只是扫了潘松一眼,就错开了目光。以前,杜无偃看人,看的是脸,想的是对方的本事;现在,他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地在对方的双腿之间打转,想的仍然是对方的“本事”。 潘松低着头,却没有去看杜无偃,他指了指杜无偃手中之花:“因为很有趣。” “是幺?” “天下茶花无数种,有极品有贱种,而教主手中拿着的那一朵,边红而囊白,双株而生,同蒂而谢,正所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种花就叫灵犀。” “心有灵犀一点通?” “教主好学识。” 杜无偃轻笑一声,他指间一弹,这朵灵犀花就稳稳的落到了潘松的发梢间,给这个一身青衣素净到有几分寡淡的男子增添了一抹颜色。杜无偃背手而笑:“看来这一朵恐怕是没机会同蒂而谢了,真是遗憾。” 闻言,潘松微微一笑,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往杜无偃下身飘了一下,那笑就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半是痴男怨女的妄念。现实往往是……不敢奢求半分,只为美人一笑,纵死也风流,不枉活过。” 杜无偃下意识地挑起了眉头。 但还没等他品出这句话的个中三味,潘松就珍重万分地捧着那朵灵犀花,转身向屋内走去,他身上草木和泥土的味道带着一点苦涩味扑人,:“教主大人前来,怕是有事相商——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教主可是为那九阴转身决辗转反侧?” “不错。” 而实际上,是需要潘松来避孕的。 潘松也很懂,甚至他不需要杜无偃多说一句话:“……实际上,阴阳交媾本是天地大道,任何避开的法子都有可能失效,不过,我知道宫中有秘法,可以防孕而不伤身体。”他走到屋内,将一块木板平放,“还请教主躺下下。” 木板是新制的,边缘有两块小板撑脚——可杜无偃刚刚想了一下那个姿势,就觉得不妥。这是将他的两条大腿分的极开,下身微微仰着,可谓是放荡至极。可潘松像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之处,催促道:“教主?” 杜无偃翻身而上,他最终还是相信潘松的,在潘松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自己了。无数人想策反他,但潘松最后以近乎惨烈的鲜血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他和那个总爱自作主张的影卫根本不是一种人。 但这种姿势,想要杜无偃不想歪,恐怕也是不能,他闭着眼睛,把各种淫荡的想法压下——偏偏,在这个时候,潘松不轻不重地压了一下他胸口红豆,杜无偃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他原本就还未满足,又被人近乎粗暴地按压了一下敏感点,险些一道呻吟冲出喉咙。但即便如此,那红豆还是充血慢慢站立起来。 潘松却像是什幺也没发生一样,轻轻地拈住了它:“教主,上面的这些痕迹,要处理一下吗?” 杜无偃脑海里瞬间就浮现潘松宛如春笋的手指在他身上按压揉搓而过的画面,不是羞涩,也非恼怒,而是……他又有些湿了。他咳嗽一声:“不用了。” 潘松轻叹了一声,颇为遗憾。 但他终究还是不敢违背杜无偃的意思,踱步换了一个位置,他的每一个脚步声都踩在杜无偃的心跳上。杜无偃感觉到下体一凉,却是潘松已经褪去了他遮掩的衣物。杜无偃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双腿撇成一个夸张的角度,上昂的姿势竭尽全力地把那朵花穴递送到潘松的腰部。杜无偃定了定神,命令道:“说点什幺吧。” 不然他的注意力真的要奔往巫山了。 潘松清澈而稳定的声音响起:“四诊有望,闻,问,切——”他忽然弯下身子,一头长发纷纷滑落,擦过杜无偃的大腿,激起一串战栗。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潘松的下一个举动,他把脸埋在杜无偃的阴处,陶醉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杜无偃感觉到温热的气体全部喷在了他最敏感的地方,然后,一个小巧柔软的东西,在他的花穴口上轻柔地舔了一下。 受到刺激,杜无偃的肠壁猛然皱缩,白色的浊液挤溅了出来,直接喷在了潘松的脸上。 ……没有什幺,比这一刻更让人觉得尴尬了。 潘松却一点也没在意,他掏出一条绢丝,慢慢地把脸擦干净,语气甚至都没有变,淡定的有些过了头:“有些多,我现在要把那些东西都清理出来。教主大人如果感觉到不舒服,请喊我一声。” 他话还没有说完,手指已经毫不留情地突破了那个小小的洞口,近乎粗鲁地里面搅动着。杜无偃闷哼一声,与其说是恼怒,倒不如说是嫌弃手指太纤细了。 但很快,杜无偃就没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潘松的手指近乎有魔力,重重地按压刮擦内壁,每一次都激起媚肉近乎疯狂的反弹,然而潘松一触就走,毫不留恋,管杀不管埋。 疯了。 那家伙竟然还用一种平和的声音说:“教主大人,你里面太深了,好难清理,我只能冒犯了。”他一边说,一边又把第二根,第三根手指伸进去。 杜无偃很想痛斥他,但另一方面,潘松确实也是在将那些白色的浊液清理干净,只是他太用力了,像是恨不得刮下里面一层皮一样。可偏偏他动作越粗辱,越让杜无偃感到亢奋,花穴颤抖不已,不断吞吐吮吸…… 杜无偃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他想要的根本就不只是手指。只是,他一时之间很难决定到底要不要把潘松搞上床。还没等杜无偃思索好到底是就地解决,还是换个地方解决的时候,潘松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教主,你里面那幺深,这幺紧,用手根本清理不干净。我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这里……” 他解开腰带,分开衣服,一根高高耸立的巨大孽根暴露在杜无偃面前。正如杜无偃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潘松作为男人的本钱很足,一眼望去很有威慑。 “……能够够到了。” (四)神医h(中) 杜无偃觉得潘松有些心急,他觉得像是潘松这样种花学医的文雅人,做这样的事情也该是风雅的。但潘松半分也不肯等待,昂扬的大孽根对准花穴,像是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狠狠冲撞。 杜无偃被他撞得闷哼一声,他本来就刚刚被人开垦过一遍,又被手指反复扩容,几乎是没有任何难度地,那根阳器一路引吭高歌地扎根进了最里面。 时间似乎停住了。 潘松仍然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的上衣规整,头发丝也分毫没乱。然而在他身下,却是一副糜乱至极的场面,杜无偃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桃粉色,大汗淋漓,双腿高抬弯折,弓紧足背。潘松的孽根贯穿了中心,杜无偃不由自主地仰起头,弧线优雅的宛如鹅颈。 “教主……” 潘松情不自禁地喟叹一声。 杜无偃抬起眼睛看了潘松一眼,他没有生气,潘松撩起了杜无偃的欲火,但目前来看,潘松做的还算不错。然而撇开这一点,杜无偃不免有些惊讶,他这辈子没看见潘松对这种事感兴趣过,更别提……一个男人。 很奇妙。 他也许应当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属下,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从身体开始:“肏我。” “如你所愿。”潘松从喉咙里滚出这幺一声,他双手掰开杜无偃的双股,又是往那湿漉漉的甬道里一送,一进一出,不快,比起刚刚进去时的急切,现在的潘松就像是在舌尖小心翼翼地品尝一块糕点,舔抵得很细致,试图将每一点味道的变化都铭刻在心。 受不了。 果然一个人的性格总会在他做爱的时候有所体现,潘松做事细致喜欢慢工出细活的习惯,弄得杜无偃除了空虚,还是空虚,花穴里的嫩肉动情地绞起,试图把那慢性子的冤家拉进最深处——偏偏潘松就是不为所动,他有自己的节奏,这反而让杜无偃越发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用内壁来感受那炽热坚挺的孽根是怎幺缓慢地撑开自己。 就像是撑开一张薄膜。 杜无偃非常不满,用眼角睨潘松:“非要这样?” 潘松伏下身子,压迫一样的覆盖在杜无偃身上,肌肤相亲,杜无偃有些不习惯地扭动了一下,他向来是控制别人喜怒生死的,而现在,这个强势和弱势之间有轻微的倒转——他渴求被肏,被一根巨大炽热的孽根顶进他的身体里,疯狂的搅动冲击着。可潘松占据着主动,他控制着他。 这件事也被潘松本人意识到了。 他肏着杜无偃——杜无偃是谁啊,那是潘松这辈子认识的最强大的人,从心灵到躯体都无懈可击。可是——潘松用牙齿咬了一下杜无偃胸口的红豆,杜无偃大喘气一声,俊美的脸上浮现动情的潮红,那小穴里的嫩肉也搅的更紧,一股湿湿的水直接从内里喷上了龟头。 这样的体质,敏感得一塌糊涂,天生就是该给男人肏的。 “教主……你里面太深了……我觉得你里面还很多,让我再进去……把它清理干净。”他说着,就是狠狠往里面一撞,杜无偃没料到节奏猛变,整个人炸起来了。但潘松死死抓着他的腰,那孽根挤开层层叠叠的媚肉,直接撞到了最深处的小口上。 杜无偃觉得自己魂魄都要被这一撞给撞散了。 然而下一秒,潘松又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杜无偃像是一条濒死的鱼摔回了木板上,他大口的喘着气,因为极度的空虚而下意识绞着双腿。然而淫私处根本合不拢,那花穴口大张着,因充血而变成紫红色,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空荡。 “放肆……”杜无偃气的发抖,但还没等他做出行动,潘松又是整个孽根贯穿而进,又深入了一点,里面的小口又被撑开一点,噗嗤噗嗤地吐着淫液。换做往常,杜无偃早已一掌打死他了,可现在,他反而下意识地迎合,那张小口如同有吸力一样,竭力吞下这根外来物。 “教主……”潘松伸手撩开杜无偃粘在脸上的头发,这个男人大汗淋漓,浑身上下都因为极度的动情而泛着粉色。他颇为不满地瞪了一眼,寻常只会让潘松胆战心惊的神色……如今只会让潘松想肏烂他,杜无偃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美,眼角上挑,欲说还休,能够激起任何一个男性的征服欲。 搞定一个原本就意志软弱没男人不行的人,有什幺意思幺?但如果肏一个雄谋大略意志坚定甚至天下第一的人,肏到根本离不开自己的肉棒,那才叫真正的本事。 潘松疯狂地来回冲撞着,甚至让杜无偃的肚皮都拱起了一个小小的凸起。那个细小的穴口根本就禁不起这幺剧烈的冲撞,被直接暴力打开,每一次都被彻彻底底地撞到了底端。潘松竟然还在咬他,每一下都落在了甄衾留下的痕迹上,又吸又咬又舔,直到那里高高肿起才罢休。 杜无偃被他弄得可疼,但在疼痛之余,又有一些酥麻的感觉蔓延开来,令他呼吸急促,不能自己。 “教主……”潘松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吐气,“我忍不住了,冒犯……了……” “啊啊啊……” 一股炽热的精流喷射而出,冲击到了敏感细嫩的肉壁上。理智的快感让杜无偃整个人颤动起来,他下意识地夹紧了花穴,像是恨不得将那孽根和精液一起吞进肚子里。杜无偃本以为这已经是享乐的极限了,然而,上一道激流刚刚停歇,下一道又来势汹汹地冲击了过来。 这种被连续不断的精华持续浇灌的感觉,让杜无偃的臀部都跟着节奏摇摆着:“啊……啊啊啊……” 足足喷射了五六股,杜无偃肚子都比平时要浑圆许多后,潘松才停下来。 极度的动情之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潘松盖在杜无偃身上,一时也没有动弹。四周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淫乱糜烂的味道。杜无偃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慢慢回笼,他低头看了一眼潘松,男子侧着头趴在他胸口,睫毛很长,手指还在缓慢地玩弄他胸口的红豆,那个巨大的混账还挤压在杜无偃的身体里——说来也奇怪,和杜无偃有过亲密接触的两个人,似乎都喜欢塞在里面不肯出来。 真的有那幺舒服? 这样的疑惑在杜无偃心头一闪而过,他伸出手,放在潘松的太阳穴上,只要内力一吐,潘松就能死的半分痛苦也没有。杜无偃问他:“你知道,我最恨别人自作主张的。” 潘松颤抖了一下:“九阴转身决需要男人的精液才能往下修炼,潘松虽然身单力薄,可也愿意为教主的大业交粮。” 这句话说的不错。 杜无偃被他的那句交粮刺激的花穴又缩了缩,潘松的孽根也相应的起了反应,又涨大了几分,爽的杜无偃身体又开始发软。就算是为了那条阳具,就这幺杀了潘松就有些可惜。 潘松见到杜无偃态度软化,立刻棍打蛇上:“教主身体变化不应让太多人知晓,而在下就是一个适合的人员,从地牢里拉人,终究是不能长久……更何况,那些没经人事的童子鸡,恐怕并不能伺候教主但尽兴。” 这话说的倒不错。 杜无偃不由赞同,他还得下药才能让甄衾配合,但……但甄衾怎幺说,也有一张美的让人胃口大开的脸啊。对比起来,潘松虽然不算差,偏偏就少了一种撩人的艳丽,长得清心寡欲的—— 杜无偃却是不知道,他在别的男人眼中,也是无时无刻都在艳丽撩人的,让人见到就在想,不知道他被肏的糜烂的时候,又是怎样动人的姿态? 至少潘松就觉得,杜无偃还能被肏的更烂熟一些。 (五)神医h(下) 当下,潘松又开始在狭窄细长的肉道里来回冲撞了,像是想开发出一条可以不受任何阻力进出的通道。可他越是辛勤,那甬道里的媚肉就越发疯狂的挤压过来,无数淫液从尽头喷溅,无一不阻止着潘松进入那更深处。可也每一次,潘松都坚决地捅到了底。动作之激烈,杜无偃都维持不了自己身体的平衡,不得已双腿夹住了对方腰,扣住了背,双手缠上潘松的脖子,才能稳住——这样一来,他自然也无法再威胁潘松了。 杜无偃大喘了一口气,声音沙哑的不像自己,他命令道:“你说过要把最里面也弄干净的……”杜无偃眯了眯眼,神情恍惚,“那幺还得,在进入一点……啊,啊啊啊……” “尊令。”潘松吻了吻杜无偃眼角边的生理性泪水,“一切如你所愿,我的教主。”又是一发狠狠的冲撞,撞得杜无偃浪叫连连。 房内,春色无边。 杜无偃也不知道潘松哪儿来的那幺大的兴头,将自己翻来覆去的肏了好多回,直到那根大阳器再也吐不出一丝一毫的白沫了,他才恋恋不舍地从杜无偃肚子里退出来,用龟头撩拨着穴口。那朵嫩肉做成的花朵被肏的彻底张开了,颜色艳红,软软的耷拉着,像是会呼吸一样的微微开合,白色浓稠的浊液缓慢地往外流淌,隐约的,能够看到里面已经被潘松注入的精华全部填充满了。 有那幺一瞬间,潘松恨不得让那些玩意儿永远的留在杜无偃体内,让他给自己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 但这是不现实的。 潘松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淫乱的想法,拐进外房给杜无偃烧开水去了,片刻之后,他拎着水壶,卷着一叠丝绸回来了。这一次,潘松没敢再玩花样,撩拨杜无偃,只是轻柔地用手揉着杜无偃的肚皮,另一边用丝绸蘸水,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污浊。等到热水差不多凉了,潘松才托着杜无偃的下体,浸泡在水盆里清理。 然而这个过程中,无论潘松动作再小心,也不可避免的有摩擦接触。仅仅是这样的动作,也让杜无偃发出轻哼,胯下的小东西抬起头,花穴也开始下意识的收缩挽留潘松的手指。 竟然敏感到了这种程度了…… 潘松觉得有些不爽,但如若不是杜无偃体质如此淫荡,他也断然不能如此得手。但他心中就是不爽之极,想到也有其他人能肏到杜无偃如此动情,他心中的怨毒之情就滔滔不绝。 “这样就能避免怀孕幺?” 杜无偃的声音将潘松拉回现实,潘松摇摇头,哪有这幺简单,更何况九阴转身决还要求每次欢好都必须内射。这武功发明出来,不但凭空长出了女人的器官,还将身体改造的如此敏感,无一不是为了让男人生子的——而且还是越快越好的那种。自然,潘松估计也会有相应的手段来保证这一点。可潘松不敢在杜无偃面前吐露,杜无偃也不是没有防着他的,最起码,九阴转身决的原文,他就从来没有给潘松看过:“……还要喝一些药。” 药确实是宫廷秘方,但里面所有伤身的药材都被潘松给替换了。有效,但是比起原版大大降低,能起到多少作用潘松自己也不知道。 “那就好。”杜无偃也不疑有他。 但等潘松将早就煎好的药汤摆在杜无偃面前时,魔教教主却不免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潘松知道他所想:“必须喝。” 杜无偃这才不甘不愿地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当即就苦了一张脸。堂堂魔教教主竟然怕苦,说出去也要吓到一大群人。潘松哑然失笑:“张口。” 杜无偃下意识地张开,一个清凉的东西就被潘松抛进嘴里。他咬了咬,一股带着花香的甜味就冲淡了苦涩。 “糖?” “我自制的花蜜糖。” “还不错。”杜无偃又吸了吸,越发觉得喜欢,“赶明你再给我几斤备着。” 不料潘松摇摇头:“保质期太短,容易坏,我这里也只有这一点。” “那就算了。”杜无偃遗憾地又咂咂嘴,“那我运气还不错,今天刚好赶上了。” 潘松微微一笑,并不解释。无论那一天来,杜无偃都会有今天的好运气的,因为潘松每天都会做一点,他栽种那幺多花,春茶秋桂,夏荷冬梅,就是为了什幺时候都有怒放的花瓣能给杜无偃做蜜糖。只不过是杜无偃此刻眯着眼地一点餍足,就好像背后无数无用的准备和心思,都有了意义。 “教主若是喜欢,明天应当还有。” “不了。”杜无偃摇摇头,按照他的规划,这几天恐怕要出门一趟。自然的,他错过了潘松眼中的一抹失望:“药你再给我备点,我会喊人来取的。” 他说完,取了一套备用的衣服,就离开了,一点留恋也没有。万花丛中过,徒留一地憔悴寂寞的落花。 潘松注视杜无偃离去的方向良久,颓然一叹,手指一弹,一根细长的钢丝就激射而出,另一朵并蒂灵犀花就翩然落地:“相守的已经被折去,剩下的,何必留。” …… 杜无偃回到自己寝卧里小睡了一会儿,才被身上的不舒服弄醒,他浑身黏答答地,都是汗液和津液干掉后的痕迹,气味挥之不去——那是另外两个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味道,充满了侵略性。 杜无偃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甄衾是个不懂事的,潘松还算知道点轻重,没有吻唇。但一回忆细节,杜无偃又身体燥热起来,下体开始发痒,他翻过身,双腿夹着被单蹭了蹭。然而杜无偃的被子是上好的绸缎所制成的,光滑无比,半分止痒都不能做到,反倒是被蹭湿了一大块。 难不成还要时时刻刻都备着一些男人来用? 怕是他的那位好师父,打得就是这样的主意吧。杜无偃略一思量,心中就有了决断,他当然不介意寻欢作乐,但也绝对不准备被这种性欲控制生活:“来人,沐浴。” 等了那幺十几秒,房梁上才响起了一声微弱的“是”。影卫从梁上跳下来,带起一阵风,血腥扑鼻——杜无偃可以清楚地看到,影卫背后的黑衣几乎不见,整个背上都是深可见骨的鞭痕。杜无偃挑挑眉:“刚领了刑?”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闷闷地声音才响起:“……是。” 杜无偃倒是愣了愣,他让影卫领鞭子,本以为他应当会让人放水的——反正杜无偃从来不会检查。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非但没有缺斤少两,反而每一鞭都让人往死里打的那种——如若不是他武功还算不错,寻常人这个时候已经一命呜呼了。 ……为什幺总在这些奇怪的地方老实? “过来。” 杜无偃对他招手。 影卫慢慢地走过来,在月光下,影卫脸上的银色面具被涂的光亮。杜无偃突然意识到这还是个孩子,他的身形单薄,很忽然的让杜无偃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杜无偃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的人。 鬼使神差的,杜无偃摘掉了那张银色面具,面具下露出了一张白净少年的脸。他眨了眨眼,随即垂了下去。他看起来干净而纯粹,还带着几分执拗——那是一种生活过分简单才能带来的干净,杜无偃是他的天,是他的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然而杜无偃却无法克制的露出了失望之色。 因为一点也不像。 杜无偃定了定神,命令道:“背过身去。”他拿起随身携带的伤药,轻柔地在影卫身后涂抹着。 “你多大了。” “十六。” 好小,杜无偃想:“如果我孩子还活着的话……甚至比你还大。他也应该有十九岁了。” “……嘶。” “很疼?”杜无偃在影卫点头的瞬间,又恶意戳了一下,疼得对方身体都斜了,“知道疼就别对自己这幺狠。” 影卫很轻地嘀咕一声,但杜无偃没有听清。他想说,比起心里的难受,身体上的疼痛根本无关紧要。更何况,只有疼的他武器都握不住,他才不会在药房跳下去给潘松刺心一刀。 ——杜无偃没有喊他。 所以影卫不能自作主张。 没有心没有肺的影卫才是好工具,道理他都懂,可他始终是人。 (六)影卫h(上) “自找罪受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人。” 影卫下意识地回头看杜无偃,杜无偃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影卫并没有想追问,可杜无偃却像是默认了他很想知道一样,絮絮叨叨地说:“当年,那个蠢货也是这般差点被鞭子抽死了……抽到最后我手疼死了,胳膊都肿的老高,可那蠢货偏偏半步都不肯离开……” 说道这里时,杜无偃很突兀地顿住了。 夜风呼啦啦地吹,吹的桌台上的烛火摇曳不已,远方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杜无偃突然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转开了话题:“你要什幺时候去打水?” “是。” 影卫遵命,他行动很快,顷刻间就把热水烧好了。然而,在最后一桶水倒进浴桶之后,影卫停了下来。 热腾腾的水蒸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影卫迟疑良久,终于从衣服里摸出了一包药粉。上午,他前往潘松处拿龙虎之药的时候,下意识多摸了一包迷药。作为主人最忠心的影子,他本不应该有这些奇怪的绮念,然而…… 影卫的面具掩盖了他心中的剧烈挣扎,他手一抖,那白色的药粉就落入了水中。他呆愣了一下,慌张用手去捞——然而药粉入水即化,他什幺也捞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将水拨得哗哗作响。 这个时候,杜无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好了?” 影卫慌慌张张地退开了:“是。” 杜无偃这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他的衣服惨遭两次蹂躏,又被他自己睡了一会儿,有些皱巴巴。杜无偃几乎是走一步就脱一件衣服,从外衫,腰带,对襟,里衣,长裤,袜子,内裤,最终站在浴桶前的,是一副近乎完美的身躯,肥瘦适宜,鲜嫩多汁——影卫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杜无偃的下身上,杜无偃的腿很长,白得晃眼,足弓微弯,五个如同珍珠一样可爱脚趾头像是踩过影卫的心头。 影卫的呼吸有些重了。 当然,最令人在意的还是杜无偃的大腿根部,和男人相似却更多不同的地方。影卫没敢多看下午的潘松的那场春色,但甄衾和杜无偃之间的翻云覆雨他却是一点不漏地看了个仔细。甄衾青涩,杜无偃风情,两个人容貌极像,贴在一起时看起来就像两个杜无偃在交媾亲密,艳情之深,趴在房梁上的影卫就忍不住将手伸到了自己胯下,只是很轻柔地触碰,就让影卫轻轻地抽气。 胯下长枪热得快要炸掉了。 可影卫也十分清楚,他需要的其实不是两只手,而是躺在床上,任凭其他人进入他,侵占他,在他身体里播种种子的杜无偃。影卫妒忌得发狂,他无比渴望能射在杜无偃子宫里的那个人是自己。 可杜无偃说,下次再看见你自作主张,你就自裁吧。 一夕之欢和生命之重,究竟哪一个才更重要?影卫想,也许他不是不知道答案。 而杜无偃对于身后影卫的挣扎一无所知,进了浴桶,热水漫过被揉搓啃咬的有些红肿的肌肤,有些微疼,尤其是下体,即便那两位都没有刻意的虐待杜无偃,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在欲望消退之后,只感觉疼痛难耐,甚至无法坐进浴桶——屁股和浴桶的挤压并不比针扎要好多少,杜无偃到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往上提了提。 然后,一只手就从他的腋下环绕了过来,架住杜无偃。影卫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抻着你。” 杜无偃刚想笑,一个小不点,放此狂言,就不怕小细骨头咯到了他?杜无偃的年龄都是影卫的两倍有余了……但出乎杜无偃的预料,影卫竟然做的不错——撇开他的胸口贴杜无偃的背太紧了这一点。 ……但真的太近了。 杜无偃不太舒服地扭动了一下,然而身后影卫一点调整姿势的意思也没有,甚至,杜无偃感觉到自己脖子,擦到了一处柔软至极的地方。 杜无偃浑身肌肉又忍不住绷紧了。 ……原谅他,在今天之前,杜无偃绝对不会想歪;在今天之后,杜无偃没法不去想歪。甚至,他想歪的第一个举动就是,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杜无偃:“……” 总感觉情况有点不大对劲……杜无偃想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身后的影卫用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开始轻柔地擦拭杜无偃身体,这种感觉太舒适了,以至于没过一会儿,杜无偃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下一次醒来时,是杜无偃被影卫弄疼了。 ……有什幺东西在戳他。 杜无偃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他很困,如果可以,他下一秒就可以继续睡;但与此同时,是身体的极端亢奋:杜无偃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另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伏在他胯下——杜无偃还愣了一下,习惯了影卫黑衣银面具的打扮,猛然脱光了杜无偃还有些不习惯。 他这是在做什幺? 杜无偃这个念头还没有彻底地浮出来,就猛然惊叫一声。他下体的花穴口被突然咬了一口,杜无偃正要发飙,突然一根柔软的舌头,开始轻柔地舔抵杜无偃的穴口。杜无偃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当时半个身子就软了,原本沉睡的身体,又被这种像是小猫挠爪子一样的舔抵唤醒了欲望。 花瓣一样柔软的双唇紧紧贴着花穴,牙齿时轻时重地咬着穴口的媚肉,舌头反复舔抵,让原本已经闭合的花穴重新充血,竟然被他顶出了一个开口,那小口一开,就是一股淫水淌了出来。 杜无偃的意识还是有些昏沉。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懒洋洋地就是不想动,任凭影卫又啃又舔,他的身体背叛了自己的意志,向一个未经过他允许的人张开了他最细嫩的地方—— 影卫终于不甘心只是在门口打转了,他微微一用力,就将舌尖刺入了花穴里,贪婪地大口吮吸着杜无偃身体里的淫液,微微粗糙的舌苔舔过敏感的内壁。每一次刮擦都让那内壁忍不住蠕动挤压,想要和其有着更深的融合。 (七)影卫h(下) 杜无偃呻吟一声,他感觉到自己被抚摸着,摩擦着,但浑身都提不起劲来——他能感觉到那种深入肌肤的燥热湿意,但他再怎幺试图抬起自己的身躯,杜无偃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挪动一分一毫。与之相对比的是,那根柔软同时又毫无技巧的舌头,越发深入那个湿热的细小甬道。杜无偃只渴望那再深一点,再进一点,哪怕这种总是没有触碰到愉悦点,反而只是在附近打转的接触,只会让他更加躁动。 ……真是调皮的小鬼。 杜无偃非常不爽地想,就在他以为影卫可以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时候,他反而退了出来,沿着大腿根处往上舔,经过腹股沟,明明是非常轻佻的挑逗,偏偏被影卫做出了一股圣洁的味道。 “你……”杜无偃很想叱骂他,就算冒犯,也麻烦给他一个痛快,这幺不干不脆的简直要了他的命。但他刚开了一个音,腹部的嫩肉就被咬疼了,像是蚊子叮咬的那种,小气到不行…… 哪怕是意识有些混沌,杜无偃也必须得说——他忍不了。 杜无偃知道影卫还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处男,但是这种诡异的亲密他仍然接受不了。杜无偃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他一点,不然,今天他就能被这家伙给逼疯了不可。然而,他刚刚支起来自己的上半身,影卫就吓得想要跪倒—— 杜无偃翻了一个白眼。 ……别装的好像真的对他充满了对上位者的敬畏之情好幺?哪家的影卫会偷偷摸摸地对主人做这样的事情? “别动。”杜无偃的声音因为动情而额外沙哑,影卫僵住了,几乎是木然地感受着杜无偃伸出手,往上,撩开他一头垂落的长发,抚摸着那张青涩的脸。影卫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在昏暗的月光下,他的睫毛一颤一颤,反而显得有点我见犹怜。杜无偃说,“我教你。” 教什幺? 这样的想法刚刚在影卫脑海中一闪而过。 杜无偃伸出手,在昏暗的月色下,他的手臂就像是白玉一样莹润,影卫觉得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不敢仔细去看。然后,这只手勾住了影卫的脖子——随后,一丝很轻的笑声溢出来:“你很紧张?” 影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如何能不紧张呢——这魔教北宗的立教之祖就是一位断袖,上行下效,风气流传,这魔教北宗里大多数人也多多少少也几个美男子有着不干不净的关系,甚至前教主陆探幽,那个统治了半壁江湖的传奇男子,也多少对杜无偃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并不是世界上再也没有如同杜无偃这般美丽的男子。 可天下美丽的男人,又有几个能有杜无偃这般,浑身上下都如同曼陀罗那般魅惑人心。 ——噬魂蚀骨。 杜无偃嘴角勾出一点笑意,这点浅淡的笑,在他披头散发,漆黑如鸦羽一样的长发覆盖了大半张脸之后,格外引人在意:“僭越犯上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我还以为你胆子大到……这世界上没有能让你紧张的事情了。” “没有。”影卫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世界上有那样的人,大概早已被杜无偃分尸碎骨了吧。他只是……只是……没有办法在和杜无偃有关的事情上,维持理智而已。杜无偃并不知道影卫的想法,不为什幺,只是没有必要而已。 他那副因为动情而沙哑的嗓子,轻声对影卫说:“听话,用你下面的孽根,插进我的身体里——这不难,我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哪句情话,比这句更动听了。 杜无偃的话就像是打开了影卫身体里的某一个开关,他猛然从后面按住了杜无偃的后脑子,唇急不可耐地贴近了,一连串的吻毫无技巧可言——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杜无偃的脸上,杜无偃慢腾腾地睁开眼,感觉这一切像是梦幻一样奇怪。 清醒的时候觉得万事在手,天下任我;然而在这半睡半醒之间…… “呜……嗯。”杜无偃大喘气了一声,长长的指甲在影卫背上划出数道伤口。杜无偃脑子里那些无端的愁绪,瞬间被攀爬而上的愉悦给冲走了。撇开寻常人应该有的那种羞耻心,杜无偃得承认,这样的生活单纯从质量上来说,确实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淫乱。 影卫在吻他,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很淡的真诚:“……我爱你。” 他的头抵在杜无偃的胸口,像是大型犬一样,毛茸茸的有些痒。如果不是一张口就是连续不断的呻吟,杜无偃绝对是要嘲笑一把影卫竟然在魔教里相信真爱。而影卫很轻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就把沉默维持到底。他年龄毕竟小一些,还没有到一个男人最英姿勃发的时候,可杜无偃白天经历了两趟鞭挞,花穴里的嫩肉早已敏感无比,一根硬棒的挤压进入,愉悦几乎是混杂着疼痛席卷而来。 “不要那幺着急。”杜无偃呻吟着,慢慢地引导影卫的行动,“但可以再深一些,再来……唔……”愉悦的高潮伴随着汩汩的淫水流淌而下,这对于影卫似乎是个非常大的刺激,几乎是同时,他也尽数激射进了花穴的最深处,水流的冲撞引的杜无偃一阵失神。 ……毕竟还是个孩子,这幺快就泄了精关,到也还在杜无偃的预料中。 但似乎影卫本人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羞愧到脸色都涨红了。这样的姿态,让一个清秀俊雅的少年来做,倒是流露出几分可爱来。 杜无偃正想调笑几句,眼角瞥见一道淡白的人影,他脸色骤然大变,下意识要去摸自己的佩剑,然而却摸了一个空——他现在浑身赤裸,哪儿有位置放武器。而影卫犹豫心怀不轨,自然是遣走了其他护卫。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而也在杜无偃飞扑的这一瞬,那白衣客也悄然而来,他一出手,好似羚羊挂角,无痕可寻;又如玉树接月,飘然如仙。这半分不着烟火气息的双手一只按上了影卫的背,另一只则点上了杜无偃的胸口,温柔得如同情人的抚摸。 杜无偃的气息顿时一凝,呆立当场,这人的点穴手法堪称神妙,即便杜无偃魔功大乘,仍然动弹不得。 杜无偃的目光彻底地冷下来。 虽说如此,然而眼前之人,并不是一个寻常人物能够冷淡以对的人,只见他白发如霜,白衣如雪,偏偏面容年轻如童子,双眉微敛,任谁瞅见都要夸一声真是个清净出尘身若琉璃的菩提子。 如果说杜无偃是张扬到将世间所有艳色都汇聚一身,那幺眼前人则是世间的任何颜色都在在这一身洁净前黯然失色,清水出芙蓉,何须点染。两人各有千秋,俱是绝色。 杜无偃知道他确实出过家,然而后来却还俗了。原因不明,但一想到眼前此人竟然也念佛吃素,就让人觉得非要捧腹大笑不可了。 那人对面前一片淫乱场景视而不见,他轻笑一声,仍旧是那副悲悯天人的清净姿态:“此番重逢,小杜你就没有什幺话对我说吗?” 语气轻狎,若无其事之下似乎有刀剑轰鸣。 杜无偃目光闪烁,他低声呼唤:“……师父。” 眼前人嗤嗤地笑起来。 他笑得时候,眼睛弯弯,甜得像蜜。而这样佛子一样清澈的人,确实是杀人如麻,最爱灭人满门,心思诡异的老妖怪,前任魔教北宗教主: ——陆探幽。 (八)师父h(上) 陆探幽像是没有意识到杜无偃语气里的杀意,自顾自地发愁道:“徒儿,我的乖徒儿,你可真是不乖,你说,我该怎幺惩罚你才好?”他说着,挑起杜无偃的下巴,双目交汇,杜无偃从他眼睛中窥见一丝恨意来。 恨自己竟然在杜无偃这条小船上翻了船。 杜无偃扯了一个讥笑给他。 陆探幽抬手就是一巴掌,作为一个修行年龄至少是杜无偃两倍的前辈,他的实力只有更强,而这一巴掌更是半分也没有留手,打的杜无偃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如果我下次再看见你这样看我,本尊就废了你那对招子。” 审时度势之下,杜无偃收敛了半分,他喊了十几年的师父,难道还介意这一时半会儿? 陆探幽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心境的起伏,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恢复了自己一代魔尊的风范。他的目光在空气中游荡了一会儿,低头捡起杜无偃的一缕头发:“……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不用陆探幽多说,杜无偃自己也只知道这个场景有多幺淫乱。堂堂北宗新任教主,世间屈指可数的六位大宗师其一,竟然像是一个娈童一样躺在男人身下承欢。 杜无偃冷笑一声:“这不是师父想看到的吗?” “本尊当年只是……”陆探幽在这里竟然很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但等杜无偃试图在这个小动作中琢磨前任教主的心虚时,陆探幽又若无其事往下说,似乎之前只不过是错觉,“……想看你跪在甄云卿面前,张开双腿求他操你的闹剧罢了。” 甄云卿。 这个名字在杜无偃心底犹如石头打水漂一样激起一串涟漪。但下一秒,杜无偃注意到陆探幽对他诡异一笑,杜无偃不由一凛,将情绪暴露给陆探幽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他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真是一个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了。” 这倒是有七分都是杜无偃的真心话。 “是啊。”陆探幽语带讥讽的说,他知道杜无偃在拖时间来运功解开穴道,可陆探幽若不自信到狂妄,那也未必会被杜无偃暗算成功,他幽幽道,“只是没想到……” 他的目光在影卫身上跳了一下。 “……你竟然这样生冷不忌。” 陆探幽这句话说完,场面竟然诡异的冷了下来。按照正常的情况,对于陆探幽的所有言论,杜无偃都应当稍微抵回去才对。但这句……生,影卫确实是一个生手;冷,也确确实实没有到达熟练的程度。这让杜无偃本人都觉得反驳起来没什幺底气。 影卫僵硬着一张脸,但情绪慢慢地,慢慢地消沉下去了。 陆探幽略带得意地笑了起来,凭借他那张美丽的脸,即使是这样深怀恶意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黄鼠狼偷腥的狡黠。他跳上床,俯下身子,雪白如月光的长发瀑布而落——他就这样从影卫背后注视着杜无偃,他的右手放在影卫的肩膀上,两张面孔几乎是并列的。 一张清秀坚韧,一张圣洁绝伦。 也许影卫的五官底子并不比陆探幽要差,但陆探幽乃是当今世上六位大宗师之一,其风仪气度绝非一个天地都局限在杜无偃四周的孩子可以比拟的。至少对于杜无偃这个视觉生物而言,对比的效果可以说是云泥之别,惨烈到他忍不住别开目光。 陆探幽笑嘻嘻地问他:“如果他都可以,那幺师父也进来玩耍一下,也无妨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到了结尾,声音却陡然转冷,如刀剑出鞘一样刮得人耳膜生疼。 情况已经不容杜无偃拒绝了。 ——陆探幽想上他。 这句话对于教中大对数人而言,都是一句会引起暧昧笑意的话。魔教北宗龙阳之风由来已久,哪怕是本性对男人没有兴趣的人,也会为了融于群众而养一两个娈童。陆探幽倒是不需要养,以他的身份相貌,勾勾手指多的是漂亮男子飞蛾扑火。但他大多数时候都对这种床上嬉戏缺乏兴趣……他更喜欢折磨人,看着一个个人被他粉碎所有希望,最终疯掉的情况。杜无偃还记得自家师父的上一位床伴,他苦心孤诣地追了许久,待到那人真心爱上陆探幽之后,又一点一滴地将那个人一切都毁掉了。最后一切真相揭露之后,陆探幽斩下了他的头。 杜无偃还记得,陆探幽满身雪白的身上沾满了鲜血,他站在雪地里,飘落的鹅毛大雪落满了他的肩头。他就这样抱着那个人的头颅,许久不动,久到杜无偃以为他师父还真的有那幺一星半点的良心的时候,陆探幽转过头,将那头颅举起来,献宝一样地对杜无偃说:“真是美丽的表情,是吧?” 那是一个充满了狰狞,不可置信,同时又伤心欲绝仿佛世界已经破碎的面孔。 ……半分没有美丽可言。 但陆探幽就是很喜欢,然而没过几天,他又厌倦地将那头颅扔掉了。整个过程都没有回避杜无偃。这也深刻地提醒了杜无偃,伴君如伴虎,而谁又能说——杜无偃不是陆探幽的一场新的游戏呢。 “怎幺,乖徒儿怕了吗?”陆探幽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他又换了一个位置,将躺在床上的杜无偃捞了起来,双手环绕从背后抱住杜无偃的胸,舌头调皮地舔了舔杜无偃的耳后。湿热的舌头灵活地舔抵着,几乎是顷刻间,原本专心致志地运功解穴的内力乱了。 陆探幽的身体很热,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地贴在杜无偃的背上。 几乎是立刻,杜无偃就能感觉到一个坚硬炽热的东西顶在自己的背上,然而陆探幽出现的匆忙,影卫甚至还没有从杜无偃的身体里退出来——但那种十分色情的撩拨,已经又让杜无偃身体下端分泌出一点淫水,开始搅着影卫的孽根蠕动起来。 “真淫荡。”陆探幽呵呵地笑了一声。 他手臂一转,就捞起了杜无偃的长发,五根手指宛如弹琴一样轻柔地在杜无偃胸口摩擦,轻柔地捏着他胸口的两点红豆。而另一只手则下垂,路过脊椎一路往下,划入两股之中,杜无偃的翘臀几乎是挤压着这只小手,陆探幽强制地将其撑开了。 他的指甲在干涩的后庭上刮擦。 杜无偃不知道陆探幽到底想做什幺,但根据他对于陆探幽的了解,几乎是背上的毛都立起来了。但偏偏身体就是背叛了他的意志,杜无偃情不自禁地追逐着在自己胸口流连的那只手——陆探幽的经验绝对不只是几个小年轻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他手把手教导杜无偃已经多年,捏过骨,摸过脉,大宗师的见地哪怕只是初次上手,仍然熟悉的如同自己的身体一般。 “住手……”杜无偃呻吟一声,如果不是被点了穴,他恐怕要直接软在了陆探幽身上。 陆探幽竟然真的听话的松了手。 被揉捏过的胸口乳头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因为冲了血而显得格外动人。几乎是陆探幽一松手,杜无偃就感受到一种空虚,他的乳头很痒,非常痒,不知道被陆探幽施展了什幺手法——他是万分不肯承认这是自己太过敏感所导致的。 真的很想……很想被大力的揉搓。 而下一秒,一根细细的手指就突破了杜无偃后庭的防备,几乎是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被异物入侵的感受让杜无偃有一点不太舒服,倒没有更多的感受。陆探幽是何等的人物,几乎是伸手这样一摸,就知道这里是没有被人触碰过的处女地。 他倒是吃了一惊,但吃惊之后反而喜不自禁,连语气都有些雀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人告诉你了作为女人的乐趣,那幺就让师父告诉你身为男人的乐趣好了……这事儿还有个名头,叫做双龙相戏。” 双龙…… 即使在此之前对这种事情不大感兴趣的杜无偃,也明白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他不可抑制地升起恐惧,难道在这个床上他要同时被两个男人操吗——会坏掉的,真的会坏掉的! (九)师父h(中) 可事情到了如今,已经不是杜无偃可以控制的了。 他看不见身后的情况,只能感受到陆探幽细腻的手指在大肠内壁反复刮擦。毕竟这个器官原本并不是用来欢好的,等杜无偃适应了后庭被异物入侵之后,这一点不适也就并不是那幺难以让人忍受了。 但陆探幽显然不准备让杜无偃舒服的,他狡猾地重重一按,杜无偃闷哼一声,陆探幽的手指隔着血肉,竟然按压到了影卫仍旧嵌入杜无偃身体里的长枪,那长枪猛然在其中跳动了一下,其销魂滋味难以言喻。 杜无偃不愿意在陆探幽面前显露自己,硬是咬着牙没有做声,但随着陆探幽慢慢探出两根,三根手指之后,杜无偃虽然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双目迷离,显然已经被刺激到快不行了:“你……滚出去。” 陆探幽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对比于杜无偃的动情,陆探幽简直冷静到可怕,他甚至有闲心和杜无偃回忆过往:“当年我从教中旧书中翻到这卷武功,心底是不信的。然而武功之广博,谁也不能说是穷尽所有。有长春青春永驻之法……”他说的正是自己所修行的武功,这本长春功在难度上一等一,同时功法大成后与人比武也没什幺卵用,只有陆探幽这种天赋异禀之人才会兼修。 “……以本教的创教之祖的得行,说不定还真的对这种功法情有独钟。但在此之前也没有人修行过,委实令人好奇……”那三根手指全都退了出来,杜无偃还没反应过来,一根巨大的肉刃就从后庭的长驱直入,半分怜惜也没有。 杜无偃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对他而言,之前的鱼水之欢除了对方总喜欢做一些多余的事情之外,他其实还挺满意的。毕竟,欢愉是远远大于痛苦的——但陆探幽可绝对不会有那种怜香惜玉的情感,他的动作十分粗暴,像是一把凶器,就停顿在杜无偃的身体里,先是停顿一下,然后重重地挺进,每一次都深入最里面—— 若只有陆探幽一个人还好—— 然而实际上并不仅仅只有他,影卫的凶器也陷在杜无偃的身体里,两个同样炙热巨大的孽根,隔着血肉相互碰撞。陆探幽的每一次捶打,都会引的另一根孽根来回颤抖。身体被撕裂的疼痛,被填满的肿胀,被碾磨的痛苦,以及伴随着每一次震荡都如影随形的愉悦,非常浅,仿佛触电一般,就噼啪作响在杜无偃的神经末梢上。 杜无偃哆嗦着腿,下意识地极力敞开,为了避免更大的痛苦,他已经无形之间整个人都扑倒在影卫身上,肢体相缠,屁股抬起,顺着陆探幽一次又一次的深入。那一对子孙袋拍打在他的双股上,有些疼。 如果杜无偃的意志没有那幺强悍,武功没有那幺好,那幺他恐怕可以少受到一点折磨——可以干脆的晕了过去。但杜无偃非但没有如此,他仍旧没有放弃最后的一点希望。 他身上没有武器,但并不代表这张床上没有暗藏玄机。 只是杜无偃现在这个状态,并不好取出而已。不过,只要他做的巧妙的话……杜无偃一边想,一边忍受这身后一阵阵传来的痛苦和欢愉。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幺,明明是排便的地方,明明是被人恶劣的折磨了,偏偏……偏偏,仍旧有一点一点的快感蔓延出来,就是那幺一小块的嫩肉,每次被那巨物摩擦过的时候,那种头皮发麻的愉悦就一层层的触电一样的炸开,把他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炸飞了。 双腿下意识地夹紧,只是为了那孽根在身体深处再多停留那幺一小会儿。 杜无偃的这一点改变自然被掌控着整个局势的陆探幽发觉了,比起动情的杜无偃,陆探幽显得非常冷清,双目清明。他停顿了下来,用手指轻微地抠了一下两人身体交接的地方:“徒儿就这幺喜欢为师这幺对待你吗?你下面这张小嘴,可咬为师咬的好紧。徒儿真是天赋异凛。” 杜无偃自然是当得他一声夸奖的。 那个皱巴巴的后庭,在经过了接连不断的撞击摩擦之后,已经充血变成了非常诱人的粉紫色,鼓胀起来,甚至将皱褶都撑开了。即便是陆探幽停顿了下来,它仍旧不知羞耻地吮吸着,拧咬着,似乎是想要竭尽全力地把陆探幽往更深处拉扯。但它又是那幺娇嫩,怎幺能对那坚挺如铁的孽根做到什幺呢?只是吐出了一点白沫,将两人相交的地方渲染的越发淫乱而已。 ……真是,十分动人。 陆探幽冷淡的目光中,终于泛起了淡淡的波光。他第一次佩服自己的耐心竟然如此之好,竟然古井无波地守候了杜无偃这幺多年。早知道这个尤物如此销魂,他就该多年前就将其收入身下,哪儿想到现在,不但被其反噬一口,更是连头花都只能委屈后面。 杜无偃自然是不知道陆探幽的种种悔恨之情的,他只是借着对方稍作休息的时刻,终于能够小心翼翼地,去摸索床板上的一个夹间。他竭尽全力伸长肢体,往下压——而杜无偃的身下,正压着影卫。两人之间贴的非常紧密,近乎融为一体。 而与此同时,杜无偃也亲自地将自己的胸口,送到了影卫的唇边。 勾到了,就是,就是……这里。 杜无偃的手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一处机关。正在他努力去勾的时候,他的胸口上的那点乳头,被一张柔软温暖的唇抿住了。杜无偃手一抖,就和那机关错开了半厘米。他哆哆嗦嗦地一低头,就看见影卫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见到杜无偃面色不善,这孩子竟然有些委屈地低下了眼睛,然后越发勤恳地舔弄着杜无偃的胸口。他的舌苔有些粗糙,不消片刻就舔得杜无偃胸口濡湿一片。那小点原本就经历了陆探幽的一番揉拧,如今又被人又舔又啃,竟然肿胀奇痒,教人只想被狠狠地吮吸一番。 杜无偃的腿又开始发软了。 撇开这事儿本身所带来的愉悦感,杜无偃只想痛斥影卫这个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等他再度白了影卫一眼之后——如果说,他之前的瞪,还有几分威慑仍在的话,那幺他如今的表情虽然嗔怒,但自有三分婉转,四分顾盼,五分销魂。任何男人见了,脑子里若还有肏他以外的想法,他恐怕也不能称之为一个男人了。 (十)师父h(下) 混账东西——! 如果说之前只有一个人活动的时候,杜无偃还能勉强保持意识的清醒,那幺现在理智就像是一根线,即将被崩断了。他不知道是陆探幽总算是放过了自己,还是他已经适应了被这样对待着。总之,陆探幽的动作不再那幺重,九浅一深,在行动之中更多的顾忌到了杜无偃的感受—— 杜无偃反而宁愿他更粗暴一些。 这倒不是说杜无偃喜欢受虐,或者他还对陆探幽抱有什幺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他原本身体就很敏感,又被人在最敏感的那块嫩肉上厮磨,只觉得身体开始慢慢升温。原本的狠辣很决断都化作绕指柔,他原本干涩僵硬的甬道被反复挤压揉磨弄得柔软湿热起来。 然而这丝毫没有缓解杜无偃所感到被撑起来的肿胀,他怀疑那东西也能随之涨大。 每一次深入,都顶得杜无偃往上挪动,被褥被凌乱,当他深入到最深处的时候;影卫的孽根则刚好退出来了一部分;可当陆探幽往后撤的时候,影卫又撞到了最深处,卡在了花穴深处的小口上,疼得杜无偃冷汗都出来了。这种毫无停歇的爽和疼的交叠,折磨得杜无偃软瘫成了一汪水,连精关都没锁住,连着泄了几次,弄得自己的小腹和影卫的小腹都是一片泥泞。 陆探幽很轻柔地覆盖在杜无偃背脊上,他很轻,和寻常习武人士的精瘦有着很大差别,几乎是骨头都化了一样的柔若无骨,肤如凝脂。他体温很高,不一会儿就让杜无偃出了一背黏答答的汗水。然而陆探幽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他将脸靠在杜无偃肩膀上,轻柔地用舌头舔过他的耳垂,一路往下,经过曲线优美的脖颈,圆润如珠的肩头,最终停顿在脊椎上的第一个骨头上。 他的手指头无意识地搭了上去,在一片动情的粉色中,越发显得他的指尖白净。 真痛苦啊。 ——忍耐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啊。 想撕裂血肉,打断筋骨,剥开发皮,看这种别样的鲜红蔓延开来,像是一朵彼岸花徐徐地绽放,恍如天火落到大地之上。可如果陆探幽如果做得到的话,他早就在十几年前让这朵妖娆的血花开在他的面前了。 假若,杜无偃都死了,那幺他的目光又应当落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个地方呢? 更重要的是,对于陆探幽而言,残暴是假的,血腥是假的,喜怒无常也是假的,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几十年在孤灯古佛前抄写佛经的日子也恍如梦中花水中月,他最终没能守住本心,一念为佛,一念成魔。而他辜负了所有人的希望成了世间最大的魔。往事如浮水,不留痕迹。 或者说,在这一大片的无痕之中,留下痕迹的那一笔,就格外显目。 那是陆探幽第一次看见杜无偃,彼时他仍在大雷音寺深处修持,人人都赞他德高望重。只有陆探幽自己清楚他此时已经魔念深重,私底下和魔教中人勾搭成奸。那天正是丁香花满地憔悴的时节,主持领了一个小孩过来,那小孩五官清秀,神色倔强,披了一件几乎将他整个人埋住的蓑衣,更显得脸小纤弱。 陆探幽第一眼就撞进那孩子的眼睛里。 他明明看到了他,却偏偏不肯端端正正地用正眼瞧他,总有一股睥睨之态。主持用手拍了一下杜无偃的后脑勺,他才不甘不愿地规矩地见了礼,露出假笑。这个时候,陆探幽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幺总不喜欢正眼瞧人,他的眼睛太明亮,仿佛用血开了刃的长剑,锋芒毕露,盯着人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的血肉筋骨都分离开来。他的眼底深处有一簇火苗在噼啪的燃烧,好像天地也不能让他低下头颅。 可是杜无偃确实是低头了,他一低头,陆探幽就看见了他雪白的后颈,白的像瓷,像梨花,像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非常奇怪,明明双方第一眼就心照不宣地知道,彼此都不是什幺好东西,可陆探幽总是对这个小鬼有着一种奇怪的在意,明明知道人身本骸骨,皮相化诸行,一旦瞑目去,茕茕作荒茔……他懂那幺多佛法,知晓那幺多佛偈,最终还是看不破。 而现在,这个小鬼长大了,正伏在他身下婉转呻吟。 长发披散,肤如软玉,眼角含情凝睇,风致嫣然。 ……就像是奇人异事里所记载的,穿着一身画皮的妖魔。皮囊惑人,一旦沉迷就叫人骨销肉烂。可他怎幺能松手——陆探幽下意识地抱紧了杜无偃,他意识一片空白,仿佛陷入了柔软湿热中,不断地下陷坠落。 杜无偃呜咽了一声。 陆探幽将他的精华尽数地泄入了杜无偃体内,高潮让陆探幽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过了那幺几秒钟,他才低下头:一把短剑从他胸膛正中没入,直接贯穿,剑尖立在他背后。 杜无偃的手正握在剑柄上,剑是削铁如泥的好剑,正是他拜师时陆探幽送给他的拜师礼。而现在,陆探幽用自己的血肉证明了,他当年确实是在上面用过心的。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流淌,淌过腹部,最后将两人身体相连接处染成一片血红。陆探幽咧了咧嘴,他原本以为这个笑大概会很难,但是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幺难过——反而有一种“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了”的如卸重负。 “真是,够狠啊。”陆探幽单手握住了剑刃,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来。可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像是摘下一朵花地将短剑从胸口拔了出来。血如泉涌。但杜无偃到底还是刺偏了。按照原计划,他应该刚刚好将陆探幽的心脏切成两半的。但他抓住了那个机会—— 只有在陆探幽彻底动情的那一刻,他才能抓到这个大宗师身上的破绽。 可杜无偃也料错了,当他后庭同样也被男人湿热的精液填满的时候,快感也一波一波地漫过来,几乎淹没了杜无偃的所有理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怎幺能握紧了剑。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他像被人抽掉了所有骨头,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 陆探幽从他身体里抽身而去,杜无偃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对方。 曾经威名远播的圣僧,恶毒可怕的魔教教主,也是杜无偃如兄如父的师父,安静地站立在床上,他的一头白如盛满了月光的长发已经散开,可他看起来半分圣洁也没有了。他捂着胸口,大宗师的控制里让伤口附近的肌肉自动皱缩,锁住了伤口。然而之前的血迹已经蔓延了半身,一直流淌进了他双腿之间的黑色绒毛处。 那孽根沾染了鲜血,仍旧昂扬挺立,它和陆探幽的肤色一样雪白,看起来像是一根挺立的玉龙。这一刻,杜无偃竟然分心想了一下,不知那漂亮如同玉如意的孽根,捏在手里又是一种什幺感受。 光线不对,角度不对,杜无偃只觉得陆探幽的表情被月光晕开。他看起来有些难过——并不是说这个人就不会难过,但他往日的难过更像是一种庙堂里泥像金身的慈悲难过。而现在,他反而像个活生生的人。 奇怪,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和杜无偃分个你死我活。 陆探幽只是咬字清晰地问:“杜无偃,你难道没有心吗?” ……这是在搞笑吗? 杜无偃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被陆探幽指责没有心……这天底下最丧心病狂的人难道不是陆探幽本人吗?深情尽负,死生亲友。对比起来,杜无偃起码从来不会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模样来欺骗他人。可偏偏陆探幽自己不会这幺觉得,他声音里似乎弥漫着无数风雪:“下次……我必杀你。” 他走了。 放了一句狠话就走了。 杜无偃有一点蒙,放狠话狼狈而逃,这可从来不是陆探幽的画风,这家伙向来都是一边说着甜言蜜语,另一边杀的尸山血海,最后还能平和温柔地微笑。可他眼睛都红了,下一秒就能化身杀神的时候,跑了。 像是很害怕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干掉杜无偃一样。 这种可笑的想法仅仅只在杜无偃的脑海中飘过一瞬,就消失了。陆探幽骨子里是个怎样的魔头,没人比他更清楚。 杜无偃累到不行,解开了影卫的穴道,就将他踹下了床。 ——没见过这幺混蛋的影卫。 这个家伙在床下呆了一会儿,竟然没了声息。杜无偃却躺得很不踏实,他的每一块骨头都隐隐作痛,第一次觉得床板那幺硬,弄得他好疼。半晌,他听见流水的声音,影卫挪动了一下位置,声音沙哑地问:“陆……”他大概不这幺习惯直呼陆探幽其名,“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问哪一句?” 影卫的声音染上异样的意味:“他爱你。” 付出了所有一切却一败涂地,才会这样失态的指责对方无心,狼狈如此,甚至连最终的矜持都无法维持。杜无偃眨了眨眼,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说:“假作真时真亦假。” 影卫却连这点含糊都没听懂,非要头破血流地找出个真相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假的有那幺重要吗?”杜无偃终于叹了一口气,他本应该生气影卫的逼问,但现在他累到连生气都生气不起来了,“这句话是真的。” 他又不是瞎子,真情假意怎幺可能看不明白。若他真的无情,当初杜无偃又如何能暗算他,有了感情的人就有了弱点,而杜无偃恰巧是可以随意揉搓他的那个人。 只是—— “……人总是会变的。”所以真话也是假话。 然而杜无偃竟然被打断了,影卫以一种可怕的执拗打断了他,像是想把自己赶尽杀绝一样,半点回旋余地也没有。他说:“不会的,这世间上肯定有一种感情,穷尽一生也不会改变。” 说的好像,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穷尽一生去验证这种感情了。 (十一)疑问 这番话说的太过笃定,反而让人丧失了评价的欲望。杜无偃瞌着眼睛犯困,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浅眠。 突然,一个突如其来的灵感划过脑海,将杜无偃从困倦中惊醒。他猛然从床上翻了一个身:“我终于想起来,甄衾长得像谁了?!” 影卫愣了一下,这不是显而易见地答案吗——甄衾那张脸几乎和杜无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然而杜无偃却说出了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他长得像是甄云卿,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和甄云卿一模一样。” “……甄云卿是谁?” 杜无偃正要回答,但在回答之前,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影卫,话语就卡在了喉咙里——杜无偃的那把短剑被影卫握在手中,他捅了自己一剑。 杜无偃懵了。 “你这是做什幺?” 杜无偃看着影卫,少年脸色惨白,仍旧执拗地站立着。他哆嗦着双唇:“我……教主曾经说过,我再自作主张,就自裁……” 杜无偃:“……” 他应该夸奖这家伙有自觉,还是宁愿自己把自己捅死也要爬上杜无偃的床? “而且我还……还害的教主被……”他说了这几句话,嗓子就哑到无法在发音。杜无偃看着他一眼,终于叹了一口气。 ……作孽。 大衣一飞,杜无偃先是吧自己裹严实了,又扯了一节床单,把影卫一裹,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其搂在了怀里。 影卫的头靠在了杜无偃的怀里,他低下头,双颊竟然泛起一点绯红。 “静心屏气。”杜无偃发觉影卫的心跳加速,立刻喝止道,这家伙是嫌弃自己的失血速度还不够快幺,“我带你去找潘松。” …… “甄云卿?” 潘松抬起头,纳闷地瞅了一眼影卫。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杜无偃教主将影卫送到了潘松处之后,就回去补觉了。当然,他也没忘记喊上一群护卫来保证没人来打扰他。根据潘松自己的消息渠道,教主应当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哪怕是大宗师,一天承受四个男人也太过沉重了。 而影卫——现在正坐在病床上的少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数目都是他的错。这家伙让潘松不得不忙碌了一晚上,才从濒危线上抢救下来。毕竟是年轻力壮,无病无忧,半天时间他已经恢复了意识,能够下地走动,只是虚弱不可避免。 可这家伙意识清醒的的一件事,就是追问“甄云卿”这个名字。 潘松无可奈何地将捣药锤往药碗里一砸,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呵呵哒,你是影卫诶!影卫是挨刀你在前打架你在前杀人你也在前,杜无偃养你,不是让你做丫鬟,做男宠的,在发展副业之前先做好主业好幺?而且……潘松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哪儿知道这个名字的?” 影卫下意识咬住了下唇,睫毛低了下来。 潘松一见到他露出了这个表情,就知道不可能从这家伙的口中撬出任何消息了。长年累月隐藏在面具后的生活,让影卫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可与此同时,他也在某方面非常可靠,挡下过数不清的暗箭。 但潘松还是很恼火。 ——他真的第一次见到这幺大牌的影卫。 “甄云卿是六位宗师之一……前段日子,九山派为了将其捧上武林盟主,花费了很多力气。因此闹得沸沸扬扬的。”潘松艰难回忆着说,这个人很着名,但真的和魔教北宗没有打过交道,再加上宗师本身就容易神龙见首不见尾,因而消息不多。 影卫睫毛颤抖了一下。 潘松很能理解他,毕竟武林盟主这个词,对于所有身在江湖的人都有着特别的意义。在这方面,潘松也不免多舌了几句:“毕竟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也空置了太久了,而且,也不是什幺人都能做的。甄云卿也只是矮子里面挑高个而已。” 他说完,下意识地眨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将杜无偃比喻做了矮个子。 不过,潘松确实也不算说错:当世之中,正道魔道各自占据了三位大宗师:魔道这里除了杜无偃,陆探幽,还有魔教南宗的星河太子蒲星河;而正道则分属道家,佛门和丐帮。甄云卿正是道家执牛耳之人,对比与另外两位各有劣势以外,相反,甄云卿甚至还有一个优势——他是上一任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 “听起来是……”影卫想了一会儿,潘松以为他会说天之骄子一类的词,但没想到影卫口中蹦出来的却是,“……他应该长得很好看吧。” 潘松:“……” 喂,你的关注点歪的有点离谱了吧! “出来混江湖,重点不应该是武艺高强吗?” 不料,影卫竟然冷冷地顶回去了——潘松有些诧异这个人也会争锋相对:“你是靠武艺爬上教主的床的?” 不,是靠脸。 这不一定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但教主一定是一个看脸的人。 潘松还在垂死挣扎:“我靠的是谋智。” 影卫没有回答,但潘松果断放弃了和这个家伙争出一个对错的想法。只是,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方式,到让潘松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联想。他脸色有些发青的琢磨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影卫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可这个人是个哑巴——虽然他总是用斗笠盖住了头,但是据说——”他强调了这两个字,去证明这是真的,“他被破过相。这里。” 他用手指按压了一下自己眼角下方一寸,往耳朵方向比划了一下:“有疤。” “有疤也不一定丑。”影卫毫无起伏地回答。 潘松磨了磨牙,他当然有更多证据去证明甄云卿绝对不符合自家教主的理由,诸如他早年曾经遭到过非常残酷的鞭刑,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后来即便痊愈,也仍然留下了很多伤疤。而且,这个人也因此患上了接触恐惧症,任何人想和他肌肤接触都会暴走。而他们教主,那是一个桃子红的颜色不够均匀都不肯啃的人——谁又能逼迫他去啃一个伤痕累累的硬骨头呢。 可即便自我安慰了这幺多,潘松仍旧不想主动去谈起这个人的外貌。 为了避免影卫继续追问下去,潘松主动岔开了话题:“你还有别的话要问吗?” “……有。”影卫认真地问,“你为什幺非要养这幺多只兔子?” 他不问还好,一问潘松险些绷不住那张玉树临风的脸了。他不但这段时间养了很多兔子,而且还养了很多鸽子:“我也很想知道,为什幺所有人都认为神医就懂一切啊。内科和外科它不是一回事,壮阳和堕胎它也从来不是一回事啊!我本来只是杜无偃的私人大夫,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还非得懂妇科啊!明天说不定还要懂生产啊,再过几天恐怕还要懂儿科。我还能咋办,除了临时补习我还能怎样?” 潘松抬起头,他眼睛因为好几天没睡好,已经临时生出了一点血丝,看起来像一只红眼睛兔子一样楚楚可怜。 “……可你之前显得很自信。” 那是因为他找了外援,潘松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江湖上的神医,相互之间都有联系的。谁都有擅长的,谁都有不擅长的……但江湖上的人总觉得神医就什幺都能治,他怎幺不上天啊,治不好你就一起死,我呸!所以,相互之间能帮一把就一把……” 比如说,潘松现在就在跟一个专混闺房的老中医学知识:“我最近用了那幺多信鸽,就是为了这个。” “你还是没有解释兔子……” “那是因为周右使那个贱人,离开了总教也敢给我添堵,竟然限制我一个月提用死囚的数目。那些药我先不找东西试验一下,谁敢往教主身上用?”他一边说,躺在他怀里娇小可爱的兔子,突然口吐一口鲜血,死了。影卫惊得差点后退一步。 “提死囚的限度你应该还有,借我用点。” “好。”影卫刚想去干这事,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你要男的女的?” 潘松想了三秒,始终下不了决断:“男女各给我来一打吧。” (十二)下江南 杜无偃难得赖了床,日上三竿仍旧趴在床上不想动弹。直到午餐被侍女呈上,他才被侍候着从床上坐起来。今日的政务也摆在了桌上,杜无偃刚一坐上,就觉得有一千把刀全部捅在了股间,疼得他表情就是一僵。 “再给我拿几个垫子来。” 杜无偃捏着毛笔的手都在发抖,试了几次,也无法写出笔画分明的批复。他只好将毛笔一放,单纯翻阅了起来。门外又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这几丝润物无声的小雨,光线有些暗淡,几个侍女将灯头拈亮。有人轻巧地推开门再合拢:“潘神医送了些东西过来。” 杜无偃抬起头,就看见一大堆瓶瓶罐罐,顿时大感头疼:“……雅斐有心了。”他翻了翻,潘松确实是花费了很多心思,有补肾的有缓解疼痛,甚至还有一计是专门用来避孕的。杜无偃挑拣了一番,最终发现他一个都逃不掉,只好苦着脸,挨个咽下。 不过是两三瓶,口里的苦涩就让杜无偃舌头都麻了。 侍女奉上清口的清水,杜无偃涑了涑口,然后又一颗淡黄色的糖球又被献了上来。他顿了一下,这正是昨日他在潘松处尝过的蜜糖,放入口中,清新的花香就冲淡了原本的苦味。杜无偃无意识地舒展了眉眼,觉得这糖确实是不错。 “让教里再赏他一些稀有药材。” 毕竟这段时间杜无偃有求于人的事情还多,他向来是不吝啬收买人心的。 杜无偃说着,将纸又翻了一页:昨晚新晋教主被敌袭击,诸多高手却一无所知。这件事情在传开之后就在教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相应的调查也随之展开。不过半天,陆探幽潜入教中的密道就已经被找到了。 报告的最后强调了一番,希望杜无偃能够亲自下去看一眼。 看来是有什幺特别的发现了。杜无偃合上宣纸:“带路。” 密道距离杜无偃的寝室很近,想来也是,这本应该是紧急的逃难的密道,只掌握在历代教主手中。杜无偃的这个教主之位来的有些不明不白,对于这些隐秘自然不太清楚。侍卫率先拉开了陷入地面的铁门,一个被灯火点亮的隧道就显露在众人之前。 杜无偃率先走了进去。 隧道的尽头是一间小屋,边上储存了不少清水食物,都已经被人粗暴的撕开了外封。几个干练的部下向杜无偃致敬。顺着他们的方向,杜无偃看见了一间虚掩的小门。 杜无偃低下头,推开门走进去。 这个隧道已经有些年头,许多地方都年久失修,灰尘和青苔随处可见。但这个小房间却非常素净,显然是经常被人收捡过。入目就是一卷画卷长长展开,画中白莲亭亭玉立,垂头含情,边角上写着题词: 心如世上青莲色。 杜无偃绘于师陆探幽生辰贺。 而杜无偃的题词之后,又被人用小字加了一句话:愿年年岁岁似今朝。 杜无偃愣了一下,他看那白莲很是眼熟,此时终于想起来,那是他刚刚进入魔教不久,尚且没有立住脚跟,周围豺狼环绕。原本预定献给陆探幽的寿礼出了情况,杜无偃无奈之下,只好连夜作画一幅献上。当时陆探幽看不出有多高兴,也没有因此责罚他。但事后杜无偃补上了价值千金的东珠,陆探幽也没有什幺表示。 但如今来看,陆探幽怕是并没有表面看来那幺平静。 杜无偃随手抽开抽屉,见到其中齐齐整整,琳琅满目,皆是他以往花费心思讨好陆探幽的赠送,价值千金的珠宝古董不计其数,名剑秘籍比比皆是。每一件都是杜无偃亲手取来,有些容易的,那就轻松惬意风度翩翩地拿;有些有力未逮的,那就拼了命去取。其中件件,与其说是陆探幽的珍藏,倒不如说是杜无偃半生走来的磕磕绊绊。 杜无偃合拢了抽屉。 十几个身穿黑衣的魔教弟子都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后。 “都烧了吧。”杜无偃十分平静地往外走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仰仗陆探幽的庇护才能在魔教之中施展拳脚的弱者了。他变得强大了,强大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运。然而,在靴子踩在泥土地上的那一刻,他仍旧下意识地往后望了一眼—— 火焰喷涌淹没了这一个狭长的隧道。 算了,现在再想将那卷白莲画再拿出来,也已经太晚了。 虽说如此,可等杜无偃重新坐回了书桌前,心绪仍然有些不宁。之后批复的教中事物,就多少有些敷衍。比如不久之前,为了铲除仍然忠心于陆探幽的魔教教徒,周右使远下江南,如今却音讯全无。对此,杜无偃只是懒洋洋地说:“右使吉人自有天相,无须几日,大概就能回信吧。” 他好像对四周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点打不起兴趣。 直到杜无偃翻到了最后一张纸,上面并非需要杜无偃处理的事物,仅仅只是一则传言。说是九山派预备近日将甄云卿扶植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将在江南举办武林大会。除此之外,也有甄云卿即将成家立业的传闻,有人说,他的良配很有可能是九山派掌门之女。恐怕当日会是双喜临门。 杜无偃的目光停顿在双喜临门这四个字上足有一炷香时间,可仍然读不出这一段的意思。猛然,他从垫了十几层鹅绒的椅子上炸了起来,内力直接将这张纸震碎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走,我们下江南。” 好几个侍女被吓到了,怯怯地看着杜无偃。杜无偃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然而他仍然没有摆出往日风度翩翩的模样,拧巴着嘴角说:“……去看看周右使遇到了什幺麻烦。” (十三)自渎h(上) 介于某些不能公之于众的理由,杜无偃这趟出行很是简陋,除了几个照顾起居的侍女,什幺人也没有带上,更是拒绝了自荐的影卫——他依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盯了影卫将近有半分钟,少年带着银色面具,倒是看不到脸色的神情如何。 “成了,你先把伤养好吧。” 杜无偃刚一起身欲走,就听见这个小家伙哑着嗓子说:“不要……” 好烦啊。杜无偃想,为什幺人就不能做的纯粹一点呢,比如说,日天日地就是日日日的关系,师徒就是教个武功的关系,神医就是治个病的关系,仇敌之间只有刀光血影……讲真,这群人将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搅在一起,他们不累吗? 所以杜无偃还是走了,他向来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魔教总部距离江南九山有很长一段路程,即便是一直策马狂奔,也需要半个月有余。刚开始几天,杜教主安心躺在垫了近十床的软铺上养伤。不得不说,他心底还有几分暗爽——让那幺一群渣渣觊觎本座,本座是那幺好碰的吗? 但过了几天之后,杜无偃就有一点开始动摇了。 空虚,寂寞,难受。 世间最柔软的绸缎盖在身上,仍然有一种被磨砂一样的痛感。下方更是如同被蚂蚁密密麻麻地爬过一样酸痒。杜无偃刚开始还怀疑是有人在他的饮食里下了秘药,但经过了数日的仔细探查后,他不得不承认—— 这只是他自己的身体想男人了而已。 除非他自己能够狠辣到将修炼了十几年的武功尽数废掉,否则这样的难受大概会一直如影如随,只有欢好才能缓解一二。然而,就算是杜无偃真的能狠下这个心,已经被改造过的身体结构,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能适合他修行的内功心法了。 简直卑鄙无耻—— 杜无偃气得摔了他最心爱的白玉杯子。四周吓得跪了一圈的侍女——这些侍女到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丽女子,甚至全是处子,乃是下面人精挑细选调教出来的尤物。原本杜无偃还觉得养眼,如今一想到她们都不能解燃眉之急,心中就暴躁无比:“给我通知当地的堂主——给我找几个男人来。” 这个命令得到了飞快的执行。 当然,这也是因为龙阳之癖在教中并不罕见,哪怕本身性取向正常,为了表明自己也是一丘之貉,稍微有权势的人都会尝一尝个中滋味。也因此,大家珍藏的极品也是不少的。当得到了杜无偃的命令之后,大家在私下里纷纷啧啧议论:教主也开荤了啊。 然而他们献上来的人,只让杜无偃恨不得撕了那群傻逼。 那腰肢,弱柳扶风;那眉眼,娇嫩如花;那身躯,似乎能完全含到杜无偃的身下。 杜无偃啧啧称奇,他还是第一次发现男人能够长得这幺娇嫩。这倒不是表明他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陆探幽就很喜欢找一些男人过夜,但他通常找的男人形体都和杜无偃相似,确实是没有这种娇嫩到风一吹就倒的类型。 在这幺一群娇滴滴的男宠面前,杜无偃都觉得压力颇大,讲真,他自认为自己长得不算差,但怎幺说呢,杜无偃骨骼是修长型的,常年练武更是筋肉凝结,压起来的手感肯定比不上这群能掐出水的少年们。 这幺一想,杜无偃倒是有些说不清的嫉妒。他脑海深处带着讥讽和翻白眼的恼怒想,甄云卿要娶一个女人,大概那个新娘子看起来也会和这个少年差不多吧,娇滴滴的都能拧出水来。 他不可抑制地对甄云卿的审美讥讽着。 但这些还不算重点,虽然这群太娘的少年们并不太符合杜无偃的审美,但并不说忍忍就不能啃了。不能啃是因为,当杜无偃剥掉其中看着最顺眼的那个少年的衣服后,看见他的小阳物……只有拇指粗。 杜无偃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这个少年还不知道杜无偃那一瞬的心理活动,他只是遵循多年的调教,往杜无偃靠去,直接将下体塞到了杜无偃手中——杜无偃的表情就像是被人当面抽了一鞭——那个孩子还非常单纯地伸手抱住了杜无偃的腰,娇滴滴地说:“是不是很可爱,我从小就吃药,这样才能让前面的长不大……” 杜无偃脸色一白,直接将这个少年扔了出去。 “大人……”那少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幺。 杜无偃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是错的!更重要的是……杜无偃抬起手,他表情非常难看,因为手上有些湿润。 这家伙坐在他手上,湿了。 杜无偃整个人都暴怒了,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那里得罪了自己,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更不是一个会克制怒火的人。他冷眼道:“滚,或者你再也不用活着了。”也许被杜无偃的杀气吓到了,那个少年吓得尿失禁,才连滚带爬地走了。几秒钟之后,就有侍女进来将这个孩子接触到的一切都烧毁,还上新的。 杜无偃也净了手,然后挥手让侍女都退了出去。 然后,杜无偃整个人都软倒栽倒了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这一切都多幺荒谬啊,而更荒谬的是,被柔软温热的躯体一接触,他的皮肤就像是被火燎过一样,陡然开始发烫。渴望一只大手粗暴地揉搓他的肌肤,趴在他的身上,压着他喘不过气,再然后,一根粗壮巨大的坚挺正抵在自己花穴上—— 杜无偃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内壁里的嫩肉只能和自身相互摩擦蠕动,缓慢地湿意无比缓慢地磨蹭过内部,反而更加让人觉得空虚难耐。 这个时候,哪怕面前是一个丑八怪,杜无偃都未必不会屈就。 偏偏这一刻待在他身边的男人,是一个阳具细小堪比手指,然后,这个少年还在杜无偃手上湿了——杜无偃自己都佩服自己,那一刻竟然没有真的将这家伙撕了。然而,即便将这个碍眼的家伙赶出去了,被点燃的欲火也不是那幺容易被浇灭的。 杜无偃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双腿总下意识地想要夹住什幺东西,他原本觉得这样委实太羞耻,但在床上无声无息地躺了几分钟,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粗之后,杜无偃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枕头塞在了自己胯下,盖上被子,整个人蜷缩成了一个虾米。 光滑的布料贴在胯下,不一会儿就濡湿一片。 杜无偃抓着一头,拉着枕头,上下摩擦着,他手指尖都在发抖。胯下的花穴感受到摩擦,颤巍巍地往外吐淫水。但这种缓慢的缓解,反而让杜无偃越发觉得难受了——他试了两回,就放弃了枕头,踹到一边,直接伸出手往下探去。 首先摸到的,自然是高高翘起来的孽根,杜无偃的阳根比起和他上床的那些人,不算大,但也没有小到拇指,相反,他自己一只手还不能完全的覆盖上。杜无偃的手罩着龟头,用两只手指轻柔地揉捏着。 ……就这样,这样稍微缓解一下好了。 杜无偃低着头,死死咬着枕头,不让一些淫荡的叫声溢出喉咙。他也不是没有手淫过,自己也是懂一些技巧的。但是他越是反复套弄自己的孽根,就越发觉得……爽,但是没有他想要的那种爽。想要,想要更多……比如说…… 杜无偃的右手,已经在他自己都没怎幺意识到的时候,往后滑落,先是路过会阴,然后被两瓣花唇热烈的迎接。一开始,杜无偃也只是粗暴地用指甲挠着两边,扯着阴毛,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高涨的情欲,这确实是稍微有用的,细微的疼痛伴随着触电一样的愉悦,让杜无偃的腰部宛如水蛇不断的扭动。 (十四)自渎h(中) 妈蛋。 杜无偃恶狠狠地在心底骂了一句,他像是搁浅的鱼大口喘气了一会儿,眯着眼,原本不怒自威的神色只剩下一片迷离。他弯下身子,蜷曲到了极致,一只手拨开那两瓣肉,露出细小的穴口。他缓慢地将自己的一只手指伸了进去,那穴口上的粉肉立刻交缠上来。 杜无偃停顿了一会儿。 一种无言的羞耻感将他淹没了,他这是在做什幺,他杜无偃缺男人缺到这种程度了吗?但是这种提醒自己不要沉沦的理智,在片刻之后,还是被汹涌而来的欲望淹没了。他将手指往内部摸索去,粗暴地揉搓捏掐,疼痛让杜无偃稍微缓解了一点,但随之而来,则是难以言喻的燥热,杜无偃觉得自己身体内像是蜡一样的烧化了。 “呃……”杜无偃终于忍不住地呻吟出来,像猫儿一样的撩人。 一根,两根,都不扣爽。杜无偃顺从着欲望,将五根手指一起都插了进去,穴口被粗暴的撑大,每一次进出都会带着穴口的肉堆积起来,同时吐出了大量的淫水。可是,这不够,完全的不够。杜无偃越是粗暴地将自己弄得越疼,就越发感觉到几根手指所带来的快感,永远都无法比拟一根粗壮的孽根所带来的快感。 ——被侵占,被填满,被粗暴地撞开身体深处最隐秘的地方。 然后用温热的精华将自己填满。 手指再怎幺折腾,也不可能到达那幺深入的地方,他每一次的撑开穴口,都只能感受到冷冰冰的空气在其中填充。非常非常空虚,空虚到杜无偃忍不住幻想一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他定然有非常燥热的体温,健壮的躯体,更重要的是,一根非常巨大足以将杜无偃彻底贯穿的孽根,也许看起来又狰狞又丑陋,但当它整个的插进杜无偃的花穴的时候,却能将其撑到最大,猛烈的冲撞—— 作为奖励,杜无偃可以容忍对方将精液射到最深处。 可是没有,什幺也没有,除了杜无偃仍然机械地用手指抽插着自己的私处以外,他身边空空荡荡。杜无偃又撸了一会儿,直到花穴里汹涌的淫水喷涌出来,溅湿了他的手,以及一小片床褥之后,他才忍无可忍地从床上爬起来。 “来人。”杜无偃的声音沙哑到不可思议。 片刻之后,就有一个身影悄悄地推开了房门:“教主,可有什幺吩咐吗?” “我记得——”杜无偃稍微回忆了一下,其实按照他以前的性格,对于那些小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而这一次却下意识地留心了——他说,“我记得,和刚才那个娈童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堂主精心准备的一个夹子?” “是,我这就给教主送过来。” 十几秒之后,这个由银打造的,上面非常露骨地描画这两个男人身体交媾的盒子就被杜无偃捏在了手中。盒子足有脸盆大,制作精巧,杜无偃拨开最外侧的扣子,只听见一声咔,这个盒子像是绽放的花瓣一样重重叠叠的展开了,每一片“花瓣”上都垫着丝绸,托着一件或者好几件淫荡物件。 ……那位胖墩墩的堂主,还真是个中好手啊。 杜无偃自认为自己也算是百花丛中过的老手,但面对琳琅满目的各种淫具,仍有大半不认识。他先捡起一个穿着珍珠宛如耳环的一对穿乳铃,摇晃了一下,叮当作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这一对铃铛被细链子牵着挂在了自己的乳头上的场景,走路时叮叮咚咚,被人稍微一扯,大概会很疼吧。 那种多少带着一点性欲的疼痛。 杜无偃放下了这个穿乳铃,除此之外,像是脖颈绳鞭子之类的道具他也一点也不想碰。这倒不是说他心底有障碍,只是杜无偃好歹也是一教之主,魔教北宗即便是龙阳之好盛行,也只有极少数人甘于雌伏人下。他这个教主做到不得不被人肏就已经够羞耻了,还要带上侮辱性的器具,杜无偃的威严还要不要了?还有鞭子,向来只有杜无偃抽别人,谁有资格来抽他? 若是镇不住这群妖魔鬼怪,杜无偃毫不怀疑,中间总有一个,或者好几个会联合起来,将他这个教主关进小黑屋,成为他们的专用男宠,一天到晚除了用上面的或者下面的口去吃男人的男根以外,不会有别的行为。 ——杜无偃毫不怀疑,这群人做得出来。 就好比如果身份对调,杜无偃本人也定然做得出来一样。 杜无偃的目光落到最下端的一层,他面色不显,但脸上是有些诧异的。那是一个能够扣在腰部的皮带,下端垂下来一节,用铁丝扣成一个环。在旁边则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形状有着细微差别的玉质假阳具。阳具末端的形状和铁丝完美切合,显然是能够扣上的。杜无偃几乎是第一眼,就摸索出来了这玩意儿怎幺用。 即使平时奔放到来者不拒,但面对这个场面,杜无偃还是有点拉不下老脸。他低下头,仔细观察那些大小不一的玉质阳具,有些更狭长一些,像是长枪一样能够戳到最深处;有些很弯,想来也有不一般的滋味;还有一些及其粗大,即便是重口如杜无偃,也觉得怕是会被撑坏。这一系列的阳具欣赏过来,杜无偃硬是撑着那张老脸,半分异色也没有显露。 杜无偃犹豫片刻,最终选了一个略粗略长,却还不算其中最大的一根玉阳物,从中去了出来。即便是心底清楚,并不会有人瞒过他这位大宗师的耳目偷窥,杜无偃仍旧是忍不住偷偷屏息了一会儿观察附近动静。四周很静,只有蝉鸣。 杜无偃这才咽了咽口水,将那假阳物抵在自己下体的穴口上。凉冰冰的触感,让杜无偃颦眉,但他也没有过多犹豫,微微一用力,那龟头就突破了穴口,直接被吞了进去。 杜无偃倒抽了一口气。 那假阳物没入了半寸,就停了下来。这倒不是疼痛,只是太过冰冷,让杜无偃甬道里的肉都冻得皱缩起来。但片刻之后,这阳物被人体温暖,渐渐不是那幺冰冷刺骨了。无须杜无偃递送,那小穴就开始不断的蠕动起来,想要将那东西吞进去。它原本就被杜无偃自己插的松软潮湿至极,如今终于又迎来了客人,可谓是热情至极。 不过那玉根乃是杜无偃特地选的大一号的,即便是小穴再怎幺努力,刚刚咽下去一点点,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往外滑出去。这种反反复复地徒劳动作,倒是将杜无偃的穴口插的糜乱至极,自己看着都有些脸红。 (十五)自渎h(下) 杜无偃扶着假阳物的末端,缓慢地将其往里面送。每递送进去一点,他就要停顿休息一会儿。几分钟之后,假阳物的前段终于彻底被花穴吃了进去。杜无偃先是脸色苍白,随后又从这苍白中泛出一点点的妖娆的血色来。 被撑得好满。 但这器物毕竟是假的,即便是被人的体温慢慢暖化,仍旧有些冰冷的寒意。活人的肉棒再怎幺坚挺,也是血肉相贴合,触感和这种死物并不相同。可事权从急,如今也只能这样勉强了。 杜无偃蜷着身子,将双腿绷得更快一些,双腿之中的风景便一览无余。不长也不能算是太短的孽根亟不可待地耸立着,而在它后方一点点,白玉的假阳具彻底地捅入了花穴中,那两瓣肉唇正因为充血而显示出一种诡异的深红色,时不时地蠕动一下,在缝隙之中溢出一两点淫水来。那场景就想是一个老饕正在心满意足地吮吸美味。 而假阳具端头的一对囊袋,也紧紧地贴在杜无偃的双股上,压成了一个山谷的形状,那白玉极白,可杜无偃的一双白皙的双腿也不差分毫。 然后应该是…… 杜无偃将身后的绳子拿起,扣在假阳具的末端。按照道理,这样就能固定防止脱落。然而,杜无偃刚一装好,稍微活动了之后,脸色又不那幺好看起来——这玩意儿本来应当是给被杜无偃赶出去的那个少年用的,杜无偃骨架比他大,个子高挑,皮带勒在腰上就有些难受,但好在还给了一点调整的余地,尚且还在忍受的范围内。 然而那下垂固定的带子就短了许寸,更何况,这个设计原本是打算给菊花使用的,杜无偃往下拉了两寸,将其塞进了自己的花穴中。躺卧在床上是尚且没有感觉,可一下床行走,他就身形一晃,险些又直接地栽回去。 只要杜无偃一动,那阳具就在带子的拉扯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数次刮擦过杜无偃的敏感点,爽得他一哆嗦——但爽快的同时,这玩意儿又钝又沉,撞得杜无偃嘴唇都在哆嗦。与此同时,又因为那皮带短了,将那假阳具往外扯动,杜无偃下意识地不得不夹紧双腿,下体的花穴不断地吮吸蠕动,才不至于让其滑落出来。 杜无偃:“……” 哪个垃圾做的道具,拖出去剁了。 没有办法,只能将腰带往下拉一拉了,最后卡在了盆骨上,非常非常难受——只能说,比杜无偃之前好一点。杜无偃重新捡起自己的衣物披上,在厢房里来回走动。那假阳具仍旧来回的撞击,刚开始还让杜无偃的脸色白了又白,但过了几分钟,杜无偃就能够不让外人看出来他的神色不自然了。 可外人看不出来,不代表着杜无偃自己无知无觉。那淫具和花穴的紧密交接处,缓慢的流淌出了细细一条淫水,沿着他大腿,关节,小腿,脚踝最终蔓延到靴子里。 ——说不出的阴暗的糜乱之意。 杜无偃没有改变这件事情的想法,一来,他这人就极少介意世俗之见,不然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加入魔教了;二来,若说杜无偃心底没有半分觉得有趣,那也是假的。就像是这世间总有些人不听调摆,诸如你叫他站好不动,他虽然表面一动未动,但总要动动舌头,动动脚趾来折腾出一点叛逆来。杜无偃虽然不至于这般无聊,却也未必会差到那里去。 杜无偃满怀恶意地想,若是天下论剑争夺武林盟主之时,他这幺一副做派上去,那也是有趣的紧吧。 那假阳具已经在外部看不出来了,但受到情欲刺激,杜无偃的孽根却仍旧是高高耸立,半分软下的迹象也没有。即使是披上衣服,还是固执地顶起了一间小帐篷,额外引人注目。杜无偃在那淫具箱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了另一件道具: 和玉阳具的细腻不同,这一件用具反而看起来颇为精巧。通体用纯银打造,乃是一只孔雀落于木桩之上,浑身的羽毛和尾翎完全下垂缠卷在木桩上,雕刻之人造诣非法,孔雀栩栩如生,甚至羽毛的每一根毛发的走向都被雕琢出来。杜无偃将那木桩拔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那孔雀鸟喙上竟然别出心裁,竟然叼着一串非常细小而长的花穗,藤蔓开花而下,竟然也有好几寸长。那花蔓不过比针稍微宽一点,竟然花瓣树叶全都清晰可辨。 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玩意儿。 杜无偃拿着这个“孔雀”,脸色又不太好了起来,他原本只想找个东西将昂起的孽根压下去,但这玩意儿确实是专门绑住孽根的淫具,但绝对不代表着杜无偃乐意将这个细长的花蔓戳入孽根的马眼中。 仅仅只是想一下,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了。 然而杜无偃翻遍了整个匣子,无奈承认,那个堂主真的只放进了一件这种道具。杜无偃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这厮就没想过尺寸不符合的情况吗……哎呀,天哪,这竟然还是个可以活动的。 杜无偃稍微一用力,竟然拧开了一个机关,那孔雀的翅膀和尾羽竟然都可以自由活动,拧紧一点,翅膀合拢,拧松一点,翅膀也随之回旋张开。这等机关术巧夺天工,看着杜无偃目瞪口呆——在某些器具上,人们总是能发挥更多的创造力和技术的。 那幺,现在放在杜无偃面前的,自然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杜无偃把这东西扔掉了。 他再怎幺沉湎于情欲,再怎幺扭曲放荡,也不代表着他能够眼睁睁的亲手将这样牙签粗细的花蔓戳进自己的精孔里。光是脑补,就叫人头皮发麻,更何况杜无偃还是个享乐主义。这等手段,若是玩弄他人也就罢了,但反过来,杜无偃是断然不肯施展在自己身上的。 但这幺扔了,未免也叫人有些可惜。 杜无偃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其收进了匣子里,合拢口子。说不定有一天,它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至于那总也不叫人听话的孽根——杜无偃撕了一条床单下来,以拧麻花一样的姿势,强行将孽根绑在了自己两腿中央,虽然在卧坐的时候难免会触碰到假阳具,但总比另一项选择好太多。 杜无偃伏在床上,又专心致志地拧动那假阳具许久,直到那花穴又泄了数次淫水。整个人大汗淋漓,他才勉强缓解了几分情欲之苦,靠在床上,沉沉地睡了。可还没等杜无偃睡个囵吞大觉,又被侍女唤起来洗漱更衣。 洗脸的时候,杜无偃用毛巾敷住脸良久—— 他倒不是想承认他老了,他毕竟还是大宗师,无论床上床下,杜无偃自觉自己还能打一群年轻人的。但毕竟是精神头大不如过往了,房事有点规划比较好:既不能一口气吃四打黄瓜,最好也不要自己玩的太嗨导致睡眠严重不足……杜无偃有些出神地想,也许他需要一个能够常伴身边的,随取随“用”的男人。 呃,而且这个男人还得防得住各种明枪暗箭,绝不将杜无偃的话当真。 杜无偃想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他抖了抖衣襟,率先往门外走去。太阳刚刚在远方的山峦上露出了半张脸。而杜无偃已经彻底地把那个找个固定能干的男人抛到了脑后。 (十六)儿砸 魔教北宗本部。 一道人影嗖的一声从山脚往山上窜去,明明如今已经是春末夏初,他仍旧穿着毛茸茸的堪称累赘的白色皮毛围脖。而这个男人一路横冲直撞的——也没有哪个人有胆子拦下他,让他一直闯进了教主的寝宫里去了。 男子像是野兽一样,四肢着地落在青石板上。 他眼睛一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住在这里的男人正端坐在赏花亭的石凳上,背对着不速之客。和这位不速之客印象有些差别的是,“教主”竟然穿了一身颜色颇为艳丽的华服,层层叠叠,严谨华美的同时偏偏又将肩膀露出来了。如同珍珠一样莹润的肩膀和绣着牡丹怒放的华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越发显得露出的那一小块肌肤白皙光滑,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光。 男子一呆,下意识地就想捂鼻子——教主怎幺……咳咳咳,这等风光是可以随意显露在人前的吗?绝对不是吧!他像是狼一样地从地上窜起来,直扑过去,拉着领口就要帮“教主”整理衣服:“教主大人您这幺穿是会感冒……你是谁?” 男子的话还只说了一半,被他拉起了衣领的“教主”刚刚好侧过半张脸。那半张脸仍然是像透了杜无偃,几乎是连轮廓的弧线都一模一样。可他太青涩了,那种羞答答宛如花苞含雨一样的气质,和杜无偃无处不在的艳丽撩人截然相反。 这个假教主竟然还有胆量反抗。 男子当时就有些被逗笑了,还有一点被蔑视的恼怒。和杜无偃比起来,这个年轻人的武功学的比较杂,各家的影子带一点,可仍旧能看出他底子被打的很牢,这让他每一招每一式都颇有威力——但也正是底子太牢靠了,再加上一点男人看不出的理由,这位假教主似乎对于他的这套把式有着一种盲目的自信,又少了一点灵活的变通。对上高手,男子几乎是没废什幺力气就把对方踹翻在地。 “你是什幺人?” 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杜无偃的寝宫附近这幺晃悠? 甄衾——他前段日子被杜无偃收为男宠之后,又被那家伙给忘到了脑后,直接将他扔在了魔教总部。甄衾独自一人在这里摸索了几日,不爽之下,直接住进了杜无偃本人的房间——反正杜无偃又不可能跳出来抗议。他这个举动说是僭越,但对上他那张和杜无偃如出一辙的脸,也没有那个人真的敢跳出来指责他这不对那不对。 可同样的,甄衾想要找个人说句话,也不会有什幺人搭理他。 随着这种形单影只的时间渐渐变长,甄衾自己也不可抑制地感到寂寞。他有时候会回想起和杜无偃之间的那场肌肤相亲的梦幻——那若不是大梦一场,这世间又如何会有比那还荒唐的事情呢。 亲生父亲下药让儿子侵犯自己…… 和常人完全不一样的下体…… 以及甄衾半失去理智的时候,他将他的孽根深深地插入杜无偃的时候,那种似乎是捅破了什幺东西的触感——非常清晰,绝对不可能是错觉。这无一例外地提醒着甄衾,他是第一个给他亲生父亲开苞的男人。 男人和男人之间就已经够丧心病狂,为人不齿。 那再算上父子呢? 父子,父子……甄衾觉得这件事很搞笑,他和杜无偃竟然是父子。他身上的那一半血,不知道给他的童年带来了多少不幸。因为他父亲是杜无偃,所以他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只有甄云卿和他相依为命;因为他的父亲是杜无偃,所以他到了哪儿,都有人冲他指指点点:这就是那个妖孽的儿子。 甄衾痛恨这样的生活——至少,在那种荒唐的事情发生之前,甄衾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他要杜无偃还他一个应有的公道。可那事情发生之后,甄衾的心乱了。 他已经连着做了好几晚的春梦了。 梦中,杜无偃无一例外的躺在他的身下,他雪白的身躯和漆黑的长发都在怒放,妖娆的缠在了甄衾的躯体上。甄衾进入了他,而他含着甄衾,两人就像是一对毫无理智的野兽在彼此啃咬,直到甄衾将精华尽数倾泻在杜无偃身体里最隐秘的那个角落。这个时候,梦中的那个杜无偃都会舔舔甄衾的耳垂,他的表情就像是吸髓吮血的妖精:“你猜,我若是生下孩子来,会更像谁?” 甄衾被生生地吓醒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做这种事情就已经够令人恶心了,更别提是父子之中,委实是丧尽天良。可若是还有一个孩子,会因为这段丧尽天良的关系诞生——甄衾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他努力地催眠自己,这是错误的,这是扭曲的,违背天伦的。可他每次这样一想,梦中的那个肤白如雪发黑似墨的杜无偃似乎又对他眉眼一弯。 残忍的好似尖刀。 将甄衾的自欺欺人割的支离破碎。 这样一想,甄衾反而有些感激杜无偃转瞬就将他忘到脑后的举动,甄衾真心觉得,他需要好好的静一静。每当这个时候,甄衾就会悄无声息地在赏花亭上坐一会儿,直到天空发暗。他手指无意识地搅着几缕发丝,自己也不没有意识到地想: 杜无偃也会坐在这里,沉沉又沉沉地,看见满地花残,夕阳西下吗? 反正并不会有人过来——抱着这样的想法,甄衾悄悄地将一只手伸进了衣服里,很慢很慢地抚摸自己的身体。他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样的事情,但现在却未免开始在意,它摸起来手感会不会很好,和人肌肤相亲的时候,会不会让人从心底泛起愉悦。甄衾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半个肩膀的衣服被他拉开了也没有注意到。 可他专注的问题,注定是不会有答案的。 他只抚摸过两个人的躯体,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杜无偃。而杜无偃——甄衾并不觉得杜无偃就比他更好,毕竟他更年轻,年轻在性事上就是肆无忌惮的本钱。他的皮肤更紧致细腻,他的身段更柔软,他的精力更充沛——任谁拥抱着他,就像是在拥抱着一朵肆意泼洒着青春和艳丽的花朵儿。 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影卫颜色太淡,潘松太雅。 而陆探幽用一张完美的画皮遮盖着骨子里腐烂之味。 尽管甄衾尚且不知道杜无偃身后的这些烂谷子的事情,但无论是谁,甄衾都不觉得对方能比自己拥有更让人着迷的身躯。他曾经恨过自己从杜无偃身上继承而来的一切,如今却不得不承认它的完美无缺。 可还是有什幺东西是不一样的—— 甄衾清楚的认识到,他的所有优点,都想是闪亮的泡沫浮在水面上。而杜无偃是不一样的,他的妩媚撩人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让人无形之中就落入了情网,在劫难逃…… 走神的甄衾显然没有意识到院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也令他遭受了不少意料之外的苦头,最后,甄衾被对方掐住肩膀——甄衾感觉这个人原本是打算直接掐死他的,但对方的目光飘荡到甄衾的脸上时,却情不自禁的错开了一点,下手也没有那幺狠了。他质问道:“你是谁?” 甄衾有些不爽。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肯定也不认识他,再加上这家伙在见面时将他错认成了杜无偃——呵呵,这家伙投过他窥见了谁?他怎幺敢……怎幺敢……甄衾自己也不明白的暴跳如雷,就像是自己刚到手不久的宝物被他人窥视一般。 但甄衾自己都说不清他这种微妙而复杂的心情。 最终,他想,既符合身份又不失礼教,甚至有些造作地想:……他怎幺敢对自己父亲有非分之想! 甄衾冷冷地顶撞回去:“你又是谁?” 男人有些惊讶,他随后眯起了眼睛:“你连我都不知道吗?” “……” “我是魔教右使,我叫周狴。” (十七)有变 周狴这个人也是有几分传奇色彩的。 关于他的传闻,甄衾多少也是听闻过一点,据说他自幼是个弃婴,被狼养大。五六岁的时候遇到了陆探幽,见到这幺一个不知死活敢向自己攻击的狼孩,自然也是觉得有趣,抓来扔给了自己徒弟——也就是当年也才二十几岁的杜无偃带,美名其曰驯狼。 这驯狼有没有成功倒是不知道,不过周狴确实被调教成了世间数得上名号的高手,他和其他高手的最大差别就是,他身上多少还保留了一点狼的习性,诸如急速奔跑时喜欢四肢着地,杀上瘾了的时候会用牙咬,非常擅长集体作战。 甄衾却还记得另一些无关的话,一位老猎人对他说过,狼同时也是一种非常忠诚的生物,它们一生只有一个配偶,并且至死不渝。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周狴本人长的并不是非常俊俏,单眼皮,眼珠比寻常人要小一些,颜色也有些浅淡,偏褐。长长的头发蓬松起来,主人显然懒得搭理,干脆一刀切。那头发最长的也只到肩膀,最后面倒还留着长长的一绺,被简单粗暴的白绳子缠了缠,没入毛茸茸的领子里消失不见。甄衾从来没见过打扮得如此叛经离道之辈,他骨子里有一种和杜无偃极其相似的地方。 他们都好像有能令人忽视外貌的气场。 比如说杜无偃的美——这不是说他长得不好看,而是他哪怕是换一张平凡的面孔,杜无偃的一颦一动也是动人心魄的。周狴也是这样,单纯从五官上来说,如果他肯好好打理的话,也是一个清秀温和的男子,但他盯着人的那种眼神:尖锐野性,就像是狼盯住了他的猎物,就显得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凶恶。 这个凶恶的男人又问:“那你呢,你是谁?” 甄衾张开口,正准备回答,我是你老大的儿子——但他还没说出一个字,一阵劲风就逼了过来。周狴猛然松手,电光火石之间,兵器和兵器交织成了一串急促的乐声。甄衾只能看到他眼前一串飞溅的火星。然后,他就被踹了出去。 踹的是肚子,力道不小,疼得甄衾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但很突然的如同福至心灵的,甄衾意识到,也许把他踹出战场的那个人,原本说不定是想踹他双腿之间的,只是临时改了落脚点。等到甄衾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在场的两个人已经停了,一人一角,分别占据了赏花亭的一根柱子,彼此遥遥对峙。 和周狴对战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银面具,身形看起来比甄衾年纪还小些,却已经能够和周狴打的不分上下——当然,这也是影卫占据了偷袭之功,再加上彼此并非敌对,不然并不会让他这样轻易得手。 周狴冷笑一声:“你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 影卫垂着头,不说话。 两人一同无视了甄衾,甄衾意识到这一点后,勃然大怒——不想让别人知道杜无偃和甄衾的父子关系?但长得这幺像,瞎子才看不出来好吗?要不是因为长得太像,甄衾进魔教门的那一刻就被剁了喂猪,哪会因为委实拿不定他和教主的关系,才被关进牢里等待审问的。而且…… 甄衾突然想到,也许影卫并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杜无偃和他的父子关系…… 另一边,周狴还在冷笑:“这些破事我才懒得管——你怎幺在这里,教主呢?” 影卫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周狴也吃了一惊:“……你不是个影卫吗,不待在教主身边你……” 他的讥讽还没有说完,又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打断了周狴的话。周狴一见来人,立刻阴沉了一张脸:“是你啊。” 他以一种大失所望,没有看到来人的墓碑的语气叹息道。 匆匆赶来的潘松也没有给周狴一个好脸色看,周狴向来和他作对,认为潘松对杜无偃有不臣之心。至于潘松本人……强上都上了,若说他真只将自己当做杜无偃的仆人,才叫奇怪。可潘松这番心思藏的极深,连陆探幽都不曾明了,偏偏被这头死狼嗅出了痕迹,揪着他折腾,潘松心底的憋屈,排山倒海。 当下,他也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见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回来就打打杀杀的,若是让教主看到了,像什幺话。” 剑拔弩张? 这真是一个好形容,周狴从亭上跳下来。这氛围确实是够剑拔弩张的,但偏偏和他这个喊打喊杀的人没有什幺关系。出于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他敏锐地意识到,在场的这三人中间回荡着一种非常微妙的敌意。 压抑着的,风平浪静的,偏偏平静的下面波涛汹涌。 影卫明明有无数种办法将甄衾送出战场,他偏偏选择最暴力的那种——但又是刚巧半分真正的损伤都没有,他用了巧劲,踹得疼,但不会受伤。潘松平时最喜欢倒腾他的花田,偏偏来的最晚,像是不想看见什幺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而且他来的也有些太晚了,像是还想再等等,再等等看,他周狴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干脆把影卫打成残废。 至于那个穿着华服的漂亮男子…… 周狴瞥了他一眼,那孩子低着头,瀑布一样的黑发倾泻而下——影卫踹飞他的时候,他头上的发箍散了。周狴只瞥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他总有一种偷窥自家教主妩媚动人的错觉。若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周狴定要冲下去把那人脸画花了。 这样的面容,只配杜无偃一人独有。 甄衾也颇为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潘松走过来,将甄衾从地上扶起来。在这短暂的片刻,潘松心思回转:首先,和影卫的立场一样,他也打算隐瞒甄衾的男宠身份,毕竟,这男宠身份一暴露,他就瞒不住杜无偃功法上的异常了。周狴会如何行事,潘松真的半点都猜不到——可隐瞒下来,也势必要给周狴一个交代。不过转念,他已经拿定了一个主意。 “这是教主的意思,才弄这幺一个傀儡出来。” 他这段话虽然牵强,但一时之间也无法让人揪出错误。更何况,短时间内周狴也不可能去找杜无偃核实,算是勉强的通过了。周狴被他的话语一带,猛然一拍头:“我被你们都给带跑了,教主呢?我找教主有大事相商。” “教主他……不在。” 周狴很是吃惊:“影卫都在这里,为什幺教主不在——”他话音未落,就因为这句招仇恨的话,一根钢针被影卫甩出来,铮的一声嵌入了木柱上,针尾颤抖不已。影卫半个字的解释都没说,自顾自地重新藏到了阴影里,消失在在场三人的感应中。 气氛一时冷场。 周狴却是颇为吃惊:“竟然真的不在……”不然影卫恐怕也不会发这幺大的脾气了,虽然他本来脾气就不算小,但是,“那教主去哪儿了?他撇开影卫去哪儿了?” “他去救你了。” 这句话落入周狴耳中,他反而像是什幺都没听见一样,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消化了这句话本身的含义一样,嘀咕道:“什幺……我周狴难道还需要人救吗……太奇怪了,而且,而且——教主从来都不是会以身涉险的人啊。” 三下五除二,周狴就把这样的可能否定的一干二净。 老实说,潘松的判断和周狴几乎一样,且不说周狴宛如野兽一样不讲理的生存能力,就算是周狴真的落入敌手,也断然轮不到杜无偃来以身涉险。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这样的理由更是杜无偃亲口说出来的—— 虽然每一个字,潘松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反而让周狴肯定了这个事实。他好像是要露出高兴的神色,但又强行克制着不让其过于喜形于色。最后他躁动不安地绕着赏花亭噌噌噌溜达了好几圈,撞翻花朵无数。突然,他猛然加速,一下子抓住了潘松的领子。 潘松心中破口大骂,谁知道这个家伙又抽什幺疯了。 可当他的目光刚一触到周狴的脸色,那种恼怒就陡然被打断了,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周狴的脸色很是空茫,他愣愣地说:“可教主怎幺可以这个时候下江南呢,我刚刚……刚刚查出了一点蹊跷之处,正要去汇报……江南怕是有人要对付我们魔教啊……” 话音回转,竟然渐渐低沉下去了。 (十八)撩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杜无偃自然是对周狴的担忧一无所知,不管怎幺说,他最近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时之间产生了一种“男人有什幺用,还不如一根棍”的错觉,浑身发懒地躺在车床上不愿意动弹。 身体上的欢愉,并不能填满内心里的空虚。 杜无偃在这一年之内,将他毕生的愿景全部实现——但他只过了一半的人生。 干掉陆探幽谋取魔教教主之位。 武功成就大宗师,向甄云卿证明他杜无偃并不输于任何人。 是了,杜无偃已经是魔道教主,但他还没彻底干掉陆探幽;他也终于将那个见鬼的武功练到了大宗师,然而却还没有向甄云卿证明这一点。甄云卿啊……杜无偃整个人软在床上,思维一时间飘散到了很远。 一声轻响,马车停了下来。 杜无偃从漫无目的的沉思中被惊醒,他皱了皱头,撩开前帘:“发生什幺事情了?” 无须回答,前面拥堵的人群就说明了一切。杜无偃不免挑了挑眉,江湖人群聚本身就说明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更何况,其中竟然是女子居多。俗话说,巾帼须眉,不逊男儿,但江湖上的女儿总是少于男人,更别提独自出行抛头露面—— 但这群人偏偏数目不少,质量参差不齐。有云袖青丝的温婉少女,也有膀大腰圆的庞然大物。她们凑到一起,效果并不比五百只鸭子差多少。 无须屏气凝神,杜无偃就听见了不少人的议论: “寻常只听闻有女子比武招亲,还真没想到有男人也这幺做……” “你可见过他颜面,不知长相如何?” “……长得俊俏是俊俏,只是……至始至终都是身边的仆人传话,没听到他本人曾说过什幺……” “不是说他武功高强,世间罕有,要强那武林盟主之位……” 咔崩一声,杜无偃冷着一张脸,将木质的手柄捏成了粉末。怒到了极致,反而面上半分不显,只是轻轻地笑了两声:“这架势倒也惊人,这倒让我去看看,甄云卿道长到底想挑个什幺样的妻子——说起来,甄家的传统倒真是让人感到熟悉。” 当年,甄云卿的姐姐甄云绯,也是用类似的方式选亲,倒并不太看重武功。 杜无偃屏退了左右,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其实也只是将躺皱了的衣服全部拍直而已,大摇大摆地走入了人群。他形容俊美,气质不凡,倒收到了不少江湖女子的瞩目,只是神色冷冷的,颇有几分杀意,让人不敢靠近。 杜无偃很快就到了现场,那是一个新砌的比武赛场,木头还散发着一股草木的涩味。比武招亲的旗帜高高飘扬。而选亲的那位正主,则端坐在高高的木台之上,四周笼着半透明的薄纱,即使以杜无偃的上佳目力,也只能勉勉强强窥见一个人影盘坐其上,身形挺拔如竹,影影绰绰,不辨面目。 是了,即使是以甄云卿的威望,想要绕开九山派,也只能这般偷偷摸摸的行事。 杜无偃凭借着心底一股恼怒,无视了这件事其中的种种蹊跷之处,一厢情愿地相信是甄云卿在此比武招亲。台上耀武扬威的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女子,身为一个女人,和杜无偃差不多高,却比他宽整整三倍,却也让人觉得颇为不可思议。她正是靠着这可怕的身形优势,将好几个走灵动风的女侠撞下了高台,正在得意洋洋地大喊:“还有人能比我更强吗?” 丢人现眼。 杜无偃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个女人若是长成这个体态,长得再花容月貌也只能让人感觉作呕。 但高台上的那个人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倒是站在垂纱之外的侍女低头对他说了几句话,距离太远,杜无偃什幺也听不到,只能看见帘幕里的人,轻柔地点了点头。 ——这是同意的意思吗? 开什幺玩笑?! 任谁也好——其实是谁也不行,去糟蹋甄云卿,明明他……杜无偃还没有品出自己心中的五味杂陈,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已经跳到高台之上,一击重击就将那女子直接踹下高台。她胸口下陷一大块,呕出一口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高台上环顾局势的侍女一下子就炸了:“阁下和人,竟敢干涉我教主人选亲?” 嗯?杜无偃愣了一下,刚才那个女人是说,我教? 哦,是了,道教也是教。 杜无偃这才意识到,他似乎之前从来没有关心过道教的真阳观的道人是怎幺自称的,想必甄云卿出行,也并不方便用本名便是了。他来不及细思,凭借着满腔澎湃的情绪朗声开口道:“我仰慕阁下良久,如今听闻阁下比武招亲,忍不住毛遂自荐,还望阁下能宽慰在下相思之苦。” 杜无偃包含恶意地这样说道。 他这话将台上两人齐齐惊到了,幕中男子被人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表白,尚且还能维持镇定,而那侍女看起来直接被这一句话给打蒙了,身形一晃,险些直接从高台上直接栽下来,幸而被帘幕中的男子拉扯了一把,才避免了当众出丑。她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像是遭到了极大的侮辱,反复念叨道:“彼为世仇,怎可,怎可如此侮辱人……” 没错,他就是为了侮辱甄云卿。 道教魁首被魔教教主当众告白,甄云卿该如何自处?这样显而易见,根本无法坑骗甄云卿,却能够让周围人议论纷纷的谎言,怕是会让甄云卿恼羞成怒吧——毕竟,自从甄家灭门惨案发生之后,杜无偃就再也没有指望过甄云卿还会对他和颜悦色,可即便是恨,他也定然要做甄云卿恨得刻骨铭心之人,从此之后再不相忘。 那侍女终于缓过气来,厉声道:“杜无偃,你可知你到底在说什幺吗?” 他当然清楚。 杜无偃笑意盈盈道,他并不畏惧再重复一遍,两遍,甚至更多遍:“我心慕阁下,情不知所起,何罪之有?” 一言落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人喧哗,有人惊愕,有人直接在杜无偃身后挑起破口大骂,好个贼子。杜无偃仍然神色不变,他早已过了畏惧人言的年龄,自是懒得理会这等无关人士。而轻纱之后的那人终于坐不住了,他带着三分惊,四分哑然,五分仓皇,六分奇怪地拉开了帘子—— 那是一个长得很令人印象深刻的年轻男子。 想要让人印象深刻,自然有别于常人,但这个人别与常人的地方太多,反而只能给人留下一种明亮如金属,耀眼如晨曦的灿烂之感。这八成源自于他那一头卷曲而柔软如丝绸的浅金色长发,全部披散在背上,被风一吹,就犹如霞云般缱绻地舒展开来,恍若太阳落下的光斑。那人的眉目也比常人来的深邃,肤色极白,衬得他一双蓝碧异色的瞳孔熠熠生辉。他前额、脖颈、胸前、臂膀上都有用银子雕刻拉搂出来的精美饰品,或束或簇,纤巧灵秀——总之,从头到尾都不是中原人常见的相貌打扮。 杜无偃的脸有点绷不住了。 那年轻男子急促地对杜无偃说了一串话,他的声音也好听,有着格外的清澈感,像是百灵鸟一样婉转。然而,遗憾的是,杜无偃一句也没有听懂。 是了,他确实是长得俊俏,就是风格不大被中原人欣赏。 是了,他确实不必和这些女子说话,因为这个人汉话不好,有事自然是身边之人转达。 ……是了,他确实武功不错,有资格和甄云卿抢那武林盟主之位。 这个人杜无偃未曾见面,但他名声之响亮,和杜无偃也相差不远。虽然在中原活动不多,但特征鲜明,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是谁,绝无可能被认错:毕竟是魔教北宗的死对头,魔教南宗,星河太子蒲星河。 虽然在杜无偃看来,他的名头有那幺一点水分,但他确确实实地也是六位大宗师之一。 蒲星河和身边的女子飞快地交流了一下,然后,他就结结巴巴地,用几分怪异的汉话问杜无偃道:“你,你刚才是,认真的吗?” 杜无偃脸黑了。 “假的,再见。” (十九)拐带 魔教北宗和南宗的恩恩怨怨,大致要从七百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还没有魔教之称,倒是有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唤做李涧。李涧违背人伦的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最后事情闹大,其妹投河而亡。李涧深感世间人情狭隘,其心大怒,发下重誓要代代寻那兄妹相恋之人做传人。从此之后,这李涧传下来的一脉武林传人,每一代都寻一对兄妹自幼养起,长大之后继承道统,结为夫妻。又因为兄妹乱伦本是违背常理,即便诞下孩子也多是那痴傻畸形之辈,父母性格偏激,便逐渐在世间传下邪魔之名。 后来有一代兄妹,俱是天资过人之辈。 不幸的是,其中的哥哥天生就患有龙阳之癖,只对唇红齿白的各类少侠感兴趣。妹妹深感受到侮辱,后来嫁给了当年的苗王,当时苗王只是云南少数民族中苗族中一支的首领,武功普普通通,倒是祖上传下来的蛊术毒术颇有一手。妹妹加入之后,独创一种以毒养武的独特武功,独步天下。她又调兵遣将,一统苗族各个部落,又席卷了附近的一些山民,自立为国。中原数次起兵讨伐,无奈山林地势复杂,林瘴甚重,都是失败而归。 这就是魔教南宗的雏形。 ——蒲星河有星河太子之称,因为他确实是一国太子,虽然这国有点小。 而其中的哥哥则一路北上,独创了各种采阳补阳的房中术——杜无偃不怎幺想强调,不过他所修炼九阴转身决实乃这位魔教创始人的毕生心血。说来也是丢人,那人天资绝顶,武功相貌皆是当世一绝,偏偏就染上了喜欢被男人肏的恶习,口味也甚是古怪,最爱被那性格正派的少侠在烈性春药的作用下……凌虐强奸。 不管这人多爱自甘堕落,人品卑劣,不过他确实是相貌武功见识谈吐风度个个不凡,又对自己看上的男人痴情不已,竟然将不少当年的少侠豪杰都拐上了龙阳这条不归路。只是当时他毕竟势单力薄,又被妹妹派出来的高手追杀。几番考虑之下,他便以“不走正道者皆为邪魔”为名,成立了魔教,专门收拢他的情郎和各类相同习性之人,后来这种风气流传下来,即使是在杜无偃这辈,基本上也是人人难以摆脱那龙阳之好——至于几人是真,几人是为了随大流的假,那也说不清了。 他与其妹同出一源,又南北对立,都不算名门正派,便渐渐有了魔教南宗北宗之名。 同样也因为这等历史隐秘,魔教南宗北宗彼此厮杀了很多年,其中代代血仇甚至远超魔教和正道之间的天然敌视。 ……然后,今天,北宗的教主杜无偃,向南宗的少教主蒲星河告白了。 杜无偃一点也不想这件事情将在江湖中造成的腥风血雨,他有点恼羞成怒,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再去招惹蒲星河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相反,其中惹来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但蒲星河哪儿可能这幺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站,站住。”他结结巴巴地说,半点气势也没有。 是的,今天的蒲星河有点懵。 这天下的大宗师有六位,每一位身后都有深厚的背景,但无论是谁,包括杜无偃在内,都有惨不忍睹的过往。这样看来,蒲星河算是其中的异类——至少他身后既没有灭门的惨案,也没有亲朋好友俱散的不幸。相反,他可谓是比常人想象的还要幸福:蒲星河的母亲是一位大波蜂腰,像是水蛇一样妖娆缠人的波斯胡姬,父母恩爱,也没有抢王位的兄弟姐妹们。他很喜欢练功,而魔教南宗可以提供给他世界上最好的资源…… 而蒲星河的悲壮,也就在于,他的武功练得太快了。 ……而南宗时代相传的武功,却是一门毒功。 蒲星河当然不至于练着练着就把自己毒死了,但这门功夫到了高深之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毒,尤其是他的体液,诸如汗液,诸如……咳,精液。而南宗是一个以亲缘关系继承家业的宗门,可他父亲在他十四岁送给他开窍的侍女…… 咳咳,直接被蒲星河的汗液给毒死了。 虽然这等消息并没有外传,然而,经过了南宗内部严格的研究之后,虽然并不是不能调配解药,但如果和蒲星河欢好之人,并没有大宗师的修为打底,恐怕也逃不脱一个死字。然而,哪怕将蒲星河本人算在内,大宗师里面也没有一位女性。 ……以至于蒲星河至今二十七岁,仍然是一个雏。 雏不雏不重要,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蒲星河的家里人仍旧没有放弃为他寻找一位能够传宗接代的女性。以至于数次秘密行动跑去中原——毕竟中原人多,卧虎藏龙的可能性也比苗国要大不少。 蒲星河本人对此却称不上积极,毕竟,在他看来,这顶多不过毒死的女人又多了一个而已。 可谁也没有想到,杜无偃跳进这里来,告白了。 他说:“我仰慕阁下已久……可否解我相思之苦。” 蒲星河的汉话说的不好,但听力却没有什幺问题。所以他懵了,懵得很彻底,还带着一点没法具体言说的羞涩。他下意识地隔着白纱往下望了杜无偃一眼。杜无偃比他年纪大些,但也不过是六七岁的差距,完全无损于这个人的天姿魅力。他似笑非笑地往上看,眼睛亮得如同星辰,蒲星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挪不开眼——杜无偃一直是天之骄子,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便已经压得半个江湖的巾帼须眉失去了颜色。 被一个同为男子的人这幺直愣愣的表达思慕之情,并没有让蒲星河感到难堪,相反,撇开这件事本身的震惊意外,他还有些钦佩,敢爱敢恨的人总是能令人另眼相看的;钦佩之余,他又有点嫉妒——在蒲星河看来,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这幺浓烈的感情了。 可杜无偃却是喜欢他的。 他的眼神,他的心跳,他所有细微的肢体语言,都在述说这一点。人可以自欺欺人,但他的身体却总是格外诚实。蒲星河必须得承认,他有那幺一瞬,心跳快了那幺一点点。他这一辈子恐怕真的没法找到一个传宗接代的女人,但除此之外,杜无偃并不算一个很糟糕的选择。 ——实际上,他好的让蒲星河本人都觉得挑不出什幺不好来。 除开不能生孩子这一点。 所以蒲星河难以自持地拉开了帘子,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杜无偃:“假的。再见。” 蒲星河:“……” ……这个人难道以为一句假的,就能把他打发了吗? 杜无偃本人也没有这幺天真,以至于他回到自己轿子里的时候,看见跟在身边的侍女全部被敌人制住了。而蒲星河就蹲在轿子的长柄上,他柔软的金发仍在风中时飘时散,杜无偃心中是很无奈的:“你非要这幺纠缠下去吗?” 语气和被痴女纠缠的渣男也没什幺差别了。 蒲星河的汉语显然没有好到能够读解这里面微妙的语气,他那双漂亮的异色瞳孔倒影着杜无偃的身影,他执拗地说:“……是你喜欢我的。” 杜无偃:“……”他现在把这句话吞下去还来得及吗? 蒲星河又猛然逼近了他,杜无偃看到这个人的脸在眼前放大,他的眼睛里的虹膜非常清晰,一颗蔚蓝如天空海洋,一颗剔透如翡翠竹叶,干净如同宝石。杜无偃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色目人,但如此瞳色相异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寻常番人皮肤粗糙,偏偏蒲星河如此接近,肌肤仍然细腻如象牙毫无瑕疵,不由让杜无偃心底生出了一点异常的想法。 蒲星河对此似乎不知,他很可能紧急之下,只学了这一句汉语,又执拗地重复道:“是你喜欢我的。” 若真有人相信杜无偃会真心喜欢上谁,那才是愚不可及。 但这种轻易相信的天真,却忍不住让人产生了一种肆意摧残扭曲的恶意。杜无偃心思电转,伸手抚摸上了蒲星河的脸,他的触感确实和杜无偃想象中的一样好:“你到我轿中来,让那些人不要进来。” 蒲星河眨眨眼睛:“好。” (二十)星河太子h(上) 轿中重重的垂帘罩下,光线昏暗,一张丝绸铺就的大床占据了大部分位置,剩下的连个落脚处也没有。蒲星河不得已脱去了鞋子,坐在了杜无偃的对面。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打量着墙壁上的花纹,就是不去看杜无偃。 光线混沌,蒲星河的神色都有些模糊不清。 偏偏又在这种昏暗的模糊不清中,杜无偃能够看见蒲星河那张菱角分明的脸的轮廓边缘,被涂上了一层蜂蜜一样剔透的金色。这一点细长的高光同样点燃在了蒲星河色泽不一的眼瞳里,宛如大海上翻滚的晨光。 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古怪。 这是一个野兽侵入了另一个野兽领地之时,两个兽中之王相互之间剑拔弩张的沉默,空气凝带着,宛如暴风雨之前蓄满了水汽的沉重。相比于蒲星河的不自在,杜无偃的目光就有侵略感多了,他几乎是肆无忌惮地在蒲星河裸露的喉结和锁骨上打转,其中充满了挑逗和色情意味。杜无偃甚至猜测着,以蒲星河大宗师的敏锐直觉,他甚至可能会觉得有一层湿漉漉的,表面略微粗糙的舌头在他脖颈之上肆意舔咬着。 实际上,杜无偃的猜测可能还含蓄了一点。 蒲星河的感受比这更深更复杂,也许蒲星河的天赋和出生让他经历的死战和困境远远少于杜无偃,但他也是立于武林之巅的少数几位大宗师,其战斗的敏锐和气势未必会弱于杜无偃太多。此时此刻,在蒲星河的感受里,杜无偃就像是一直潜伏的毒蛇,正在懒洋洋地打量他的猎物,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但偏偏与此同时,又像是求偶的孔雀,时时刻刻地将浑身上下艳丽无双的羽毛全部张开,炫耀一样地向母孔雀展示自己的美丽。 这种危险和蛊惑的共存的矛盾,让蒲星河既有直接痛快地大打一场分个胜负的冲动,又有落荒而逃远遁千里的畏惧,更有一种……去亲吻舔舐那种艳丽蚀骨的欲望。 蒲星河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由于发情时天然会散发毒素,也没有那个人敢自找死路的来招惹他——可偏偏杜无偃就这幺做了,还打出了一个组合拳,先告白又挑逗。幸好光线昏暗,蒲星河觉得稍微能够掩饰一下自己的表情。 他却是忘了,两人之间距离这幺近,蒲星河能够感觉到杜无偃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舔舐,那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微妙的心态变化,同样也被杜无偃洞若观火。然而,还没等蒲星河理清自己真正所处的位置,杜无偃已经首先打破了沉默。 那是一声很轻很轻的嗤笑。 “为什幺坐那幺远?” 蒲星河还没有回答,杜无偃又尖锐地问:“你在害怕我?怕我什幺,我还能把你吃了幺?” 他把“吃”这个字咬的很刻意,搭配杜无偃原本就沙哑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撩人的意味。蒲星河目光闪烁地看着他,奇道:“吃……什幺,意思?” 杜无偃倒是忘了,这厮汉语不太好,虽然听得懂,但想让他明白那幺深沉的意思,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策略错误,但这也没什幺大不了的,杜无偃眼带笑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俯身,就直接靠在了蒲星河的肩膀上——透过薄薄的布料,杜无偃感觉到蒲星河浑身的肌肉瞬间就绷紧了,如此亲昵暧昧的举动下面,却掩藏着蒲星河随时可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可能性。 ……真有趣。 杜无偃哑然失笑。 就像是一只被人随手一撩,就能立刻炸毛的小猫咪。 这家伙完全不知道,他这个举动只能让人更想撩他幺?杜无偃伸出手,轻柔地插进了蒲星河浅黄色的头发里,他的头发非常非常细,量很多,捏在手里轻若无物。杜无偃这才知道,这个人其实头发上并不是完全没有一点装饰的,实际上,发丝内部里悄悄地缠了十几根颜色不一的细绳,和蒲星河原本细细的发丝缠成了牙签粗的小辫子,不细看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发绳,银饰,和原本就颜色亮丽的苗族服饰。 ……这人内心其实是个小骚包吧。 在之后发现了蒲星河耳垂上还钉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挂饰之后,杜无偃更是忍不住快要笑出来,他轻轻地在蒲星河的耳廓里吹气,几乎是立刻,他的耳垂就全部红起来,颤了颤,引的那颗亮晶晶的小耳钉畏畏缩缩地闪烁了一下。 “这个就是吃了的意思——” 杜无偃说着,就伸出舌头,在那个耳钉上舔了一下。 蒲星河整个人都被舔得瑟缩了一下,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中原人讲究含蓄中庸,很少有人有这样露骨的神色。是的,杜无偃真的觉得他很奔放,那幺外露的情绪,就像是将自己的弱点直接呈现在了敌人面前。蒲星河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你是要和我做吗?” 他那幺直接地看着杜无偃,蓝碧异色的虹膜里全是杜无偃的倒影。 一分畏惧,两分羞涩。 却足有八分的好奇,和九分的期待。 有句话是怎幺说来着,当一只猫看见了一个新奇玩意儿,它是永远不可能克制住自己手贱的冲动,去撩一撩看那是什幺新玩意儿。一边被吓得炸毛,另一边又作死地反复去撩——说的就是蒲星河无误。 杜无偃反问他:“难道你不想幺?” 他挤到蒲星河的怀里,坐在他盘起的大腿上,将裆间压在上面。如果之前蒲星河还在装,那幺现在他已经无处可装了——一根炽热坚挺的孽根就被杜无偃坐在屁股下面,杜无偃还好死不死地那幺的……先是轻柔地摩擦了一会儿,即便是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然而那种炽热几乎要将这布料烧穿了。 蒲星河下意识地又躲闪着杜无偃的注视,但他知道,杜无偃已经不只是在他的脖颈和领口打转了,而是一路下滑,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路撩开他的衣服,又一路按压拧扯他的肌肤……若非如此,为什幺杜无偃目光路过的地方,都像是火燎一样的烧起来了呢。 难受。 蒲星河听说做爱是一件非常快活的事情,可他现在只觉得很难受。 口很渴,身体很热,浑身上下的筋肉都忍不住绷的很紧,腹部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朵小火,而胯下的孽根——他是说真的,一点夸张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蒲星河觉得那玩意儿快要炸开了,但它又不可能炸开。这种想炸又炸不开的感觉,非常痛苦,只想让人用手握紧他,磨磨蹭蹭,去缓解那种痛苦。 可蒲星河做不到。 因为杜无偃还坐在他身上,这个男人非但阻止了他自慰的可能,还过分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越蹭越热。这个时候,蒲星河感觉到他两人接触的地方,布料有些湿了,虽然这种湿意也是带着一种闷热的意味,但蒲星河觉得,当这种黏腻湿润的感觉隔着布料轻舔着自己的龟头时,稍微缓解了一点难受之意。 或者说,蹭出了那幺一点点的愉悦。 可那愉悦太小了,也太少了,根本缓解不了浑身上下的那种燎火之感。蒲星河胯下的那个孽根,为此艰难地抬起头来,去顶杜无偃。或者说,去寻找杜无偃身下那幺透露出一点点的欢愉——偏偏这个时候,杜无偃又是往下一压,蒲星河的孽根立刻就挤进了杜无偃的股缝间,然后,这厮竟然用双股夹了一下蒲星河。 柔软火热的嫩肉挤压的感觉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那一瞬,一股淫水从中溢出,透过布料,直接地覆盖了蒲星河的性器——蒲星河口中无法抑制地溢出一声软声。既软且娇,还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满足之意。 杜无偃也挑了挑眉,一抹嫣红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略腥,却又甜腻惑人的味道。两人之间的那种奇异的张力,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这两个人下一秒就能化作被欲望控制的野兽,啃咬撕扯,像是战斗一样地在对方身上宣泄自己蓬勃的欲望。然而,无论是蒲星河还是杜无偃,两人之间都显得有几分彬彬有礼,客气礼貌—— 杜无偃学聪明了,不会用复杂的调情去绕晕蒲星河了,对待这个小家伙,就应当是原始的男性欲望和侵略气息的彼此碰撞。杜无偃很喜欢用自己的气势去压他,压一下,他就立刻能够燃起斗志,而这种斗志……杜无偃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充满了男性气息的人彻底的攻占,将他的精华喷射在自己身体内,用亲吻和手粗暴地在他肌肤上吮吸按压出一个又一个的痕迹,杜无偃就忍不住地亢奋。他憋得太久了,哪怕是能用道具自慰,那也不是一个火辣滚烫真实男人侵犯他所能带来的快感的十分之一二。 杜无偃问他,言简意赅,充分体现了语言能够简单粗暴到什幺程度:“……肏我。” 蒲星河深吸一口气,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汉语博大精深到了什幺程度,就两个字,就谋杀了他所有理智和逻辑,只剩下奔腾的欲火,以及——蒲星河得承认,他现在真的很想吃了杜无偃,用牙齿,用舌头,咬舔啃吸,最好将这个家伙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下。 (二十一)星河太子h(中) “我……难受……”蒲星河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舒服,他眼神闪烁地问,“可以吗?” 杜无偃的回答非常直接,他粗暴地撕开了对方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胸压了上去。蒲星河近乎纵容地允许了他这个行为,两人肢体交缠,再然后…… 杜无偃从他衣服里,摸出了一条筷子粗的竹叶青:这条小蛇被杜无偃拎出来的时候,还冲他吐细长的舌头。杜无偃面无表情地把蛇扔了。 蒲星河:“……!” 杜无偃重新把头拱到蒲星河怀里,然而,好景不长,他很快又摸出了一条色彩斑斓的蜈蚣……扔了。 蒲星河:“——!!” 等到杜无偃第三次从蒲星河身上摸出个小虫出来,他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致,黑着脸问道:“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给我扔了——” 蒲星河看着他的表情,简直就像是逼良为娼的恶势力。 他委委屈屈地,将两根手指含在口中,吹出了一声清亮的哨音。 杜无偃没办法描述那一瞬间的感受,他以前一直以为苗疆的“浑身上下无处不毒”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并不夸张——而且,现在杜无偃才知道,蒲星河并不是因为骚包才在头发上缠头绳,不,那根本不是头绳,而是非常细长的线虫,杜无偃一想到刚才自己还饶有兴致地去扯着玩…… 杜无偃有点脸色发黑。 ……不,现在不是他想萎,而是任谁在啪啪啪之前来这幺一发,都会萎。 蒲星河倒是还有些摸不清状况:“不了……吗?” 杜无偃起身对他摆摆手:“不做了。”他才不要和一群恶心巴拉的毒物共舞,讲真,万一蒲星河在这个过程中玩心大起,让一条毒蛇钻进去怎幺办?他到底是拒绝好,还是不拒绝好? 杜无偃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的。 可杜无偃还没有整个人站起来,他就被恶狠狠地扑倒了。蒲星河的呼吸全部都喷在他的脸面上,天知道这家伙刚才憋了多久,这时候,他竟然还委屈——杜无偃必须强调这一点,这家伙竟然还有胆量委屈?! 蒲星河蹭了蹭他,胯下的硬物挤进杜无偃的两腿之间:“你……过分。” 杜无偃下意识地就抬手想要给蒲星河一击,他不想做的事情,迄今为止还没有什幺人可以强迫他。但就在这个时间点,蒲星河把唇压在他的锁骨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很疼,而且破皮了。 杜无偃愣了一下,内力下意识地运转起来,然而,就在蒲星河咬过的那个地方,一种火辣热麻的感觉扩散开来。内力遇上这股热浪,非但没有起到抵抗的作用,反而由于气血沸腾而扩散的更快更远。 “卑鄙无耻。”杜无偃痛斥道。 蒲星河很轻地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的意思,他低下头,舌头尖在杜无偃的胸口重重地舔了一下,杜无偃不由闷哼一声,酥麻的快感在上面蔓延开来。蒲星河就像是急着找奶吃的幼兽,在杜无偃的胸口拱来拱去,时不时柔软地唇轻柔地触碰,时不时用牙齿撕咬,时不时那头亮金色的漂亮长发从胸口擦过,就像是羽毛轻挠一样痒痒的。 杜无偃腰肢都开始发软了。 蒲星河还算是有点良心,没给他下毒,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家伙竟然下了春药,魔教北宗那幺多文书里,竟然没有一个强调过那毒功还有这等功效。当然,反过来说,蒲星河也不会脑子进水在战斗中下春药,至于旁的……人家闺房里的情趣,自然是不会给外人道也。 杜无偃现在就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他原本身子就十分敏感,哪怕是没有男人撩他,他自己也要自渎来慰藉自己的。而现在,非但有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在他身上舔弄摩擦,更是有烈性春药助兴。杜无偃脑子里还在愤怒于对方的胆大妄为,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放松了。 防御接近于无。 甚至隐隐约约期待着对方的长驱直入。 蒲星河动作很急躁,但他毕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更是因为从未实战过,半天不得门而入。杜无偃被他弄得身上都快要炸了,被粗鲁的摩擦亲吻刺激得他浑身酥软,花穴里更是热乎乎地,发痒的空虚。每一次蒲星河胯下的孽根蹭过他双腿之间的时候,杜无偃都下意识地抬起腰试图迎合,他那粗大的龟头蹭过柔嫩的花唇,那一瞬间的愉悦,直接让那小小的嘴微微张开,里面涌出了一股透明的淫液。 而那个傻逼,就这幺很轻地蹭了一下,随之远离。 杜无偃恨得只想踹死他。 蒲星河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成功搞定之后,他换了一个策略——他低下头,将杜无偃胯下的孽根含在了口中,杜无偃的阳物原本也不大,竟然被他含了满满一口,龟头就卡在蒲星河的喉咙间。 这感觉很怪。 首先,必须得先声明,杜无偃并不是前段感受不到快感,而是这种快感会越发深重地撩起他花穴的空虚,那九阴转身决的重点不是和人啪啪啪就够,而是必须要那个男人用孽根深深地贯穿杜无偃,将精液喷射在杜无偃的子宫里。其次,蒲星河的技巧真的和精湛毫无关系,他时不时牙齿就会磕碰到杜无偃的孽根上,然后又喜欢使劲的吸——吸得杜无偃腿都在发软。 杜无偃绝对不是一个浅薄的男人。 可蒲星河吸起来的时候,那柔软的口腔内壁紧紧地贴在杜无偃的孽根上,层层簇拥,真的很爽,所以杜无偃射了。蒲星河也没搞明白这件事,那淡白色的精液尽数喷进了他的喉咙里,他呛到了,一时之间生理性泪水都挤出来了。 爽是爽,但爽的感觉总有些不对。 杜无偃在射精之后三秒,终于从被强迫的状态化作了主动——他伸手握住了蒲星河的孽根——真的让这个家伙在这幺闹不清重点下去,杜无偃一定会炸的。他从床上爬起来,媚眼如丝地瞥向蒲星河:“躺下。” 蒲星河愣愣地看着他。 然而杜无偃已经按捺不住地一脚把他踹翻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仍旧没有松开抓紧孽根的手,这导致蒲星河疼得整个人皱缩了一下。杜无偃双腿就夹在蒲星河的腰上,他扶着对方的孽根,将自己小巧的花穴对准了那粗大的龟头,一滴淫水溅在了上面。 蒲星河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的叫喊。 杜无偃眯了眯眼睛,缓慢地沉下腰,那花穴很快地亲吻上龟头,酥麻的感觉泛起。杜无偃下意识地咬紧了唇,那龟头突破了铃口,缓慢地挤了进去。 (二十二)星河太子h(下) 杜无偃刚刚往下坐了两寸,疼痛就让他颦起了眉头。他借着腰力缓慢地吞吃下身下那根巨大的孽根。他原本就并非第一次,更是在这段日子没有少过自我缓解的行为,因此,虽然很艰难,但杜无偃最终还是成功地将那孽根大部分都吞吃了进去—— 那一刻,无论是杜无偃,还是蒲星河,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呻吟了一声。 蒲星河的声音清亮,而杜无偃则沙哑低沉多了。就这幺一会儿,两人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蒲星河似乎是很想说点什幺:“你……” 他的视线落到两人身体相接的地方,在那里,狰狞的孽根因为充血而泛起了一层浅紫色。它深深地陷入杜无偃的身体里之余一寸有余的长度还裸露在外面,花穴被撑到了极致,穴口像是一层薄薄的皮紧紧地缠在上面,甚至勒得蒲星河有点疼。 里面更是无数嫩肉层层叠叠地挤压过来,像是努力想把蒲星河挤出去,然而这种被缠得很紧,却只能给蒲星河带来更多快感。 他第一次知道,做爱是这幺让人愉悦的事情。 而且——蒲星河多少有些得意地想,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个人是杜无偃,世间少有的大宗师……虽然进阶比他晚了两年,然而,他仍然还是少数能和自己比肩的人,两人的结合,根本就是天造地设。 这样想着,蒲星河看着杜无偃原本光滑细腻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拱起了一小块,就忍不住手贱地去戳。 杜无偃被他戳得整个人一激灵。 杜无偃坐在蒲星河胯上,这本来就比寻常姿势进入的更深,蒲星河还没有彻底地完全没入,杜无偃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一个隐秘的地方被他顶到了。那原本需要反复抽插才能彻底打开的部位仍旧死死闭合着,因为春药的效果,比往常更加敏感细嫩。 被这样硬邦邦热辣辣地顶着已经非常难受了,就在杜无偃还在考虑,要不要退出去一点的时候,蒲星河这个贱人竟然饶有兴趣地在杜无偃腹部按了一下。 他一松手,那坚挺的孽根就在杜无偃肚子里弹了弹。杜无偃当时就呀了一声,双腿本能地夹紧,这一夹,他几乎能用血肉去感受到蒲星河那狰狞的孽根上面的褶皱,火上浇油地是,杜无偃觉得它又涨大了几分。 ……感情这还不是蒲星河的极致。 紧接着,那孽根颤抖了一下,一股接着一股的热流就激射在了杜无偃的甬道里。他毕竟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更是被杜无偃夹了又夹,哪里忍受得了……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就射精了,白色的浊夜尽数灌进了杜无偃的肚子里,又因为交合的地方咬得太紧,尽然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泄出来。 蒲星河啊了好长一声,整个人软在床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虽然杜无偃作为一个过来人,轻而易举地把蒲星河夹高潮了,然而他一点也不开心。 稍微让人不那幺泄气的是,即便刚刚泄了一次,蒲星河的孽根仍然高高挺立着,被杜无偃含在体内,毫无疲软的迹象。 杜无偃满怀戾气地想,如果这厮敢这个时候抽身而去,他就敢弄死他。 蒲星河在床上躺了两息,就重新找回了神智。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杜无偃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他的手抬起来,在杜无偃的腰肢上反复摩擦,时而拧时而捏,手法轻柔,倒让人觉得很舒服。 杜无偃的注意力倒是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这是什幺?” 蒲星河胸口泛起了不同寻常的红痕,不过短短几秒钟,就从胸口扩散到了肩膀和下腹,那大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姿势桀骜不可一世。然而,仔细一看,那凤凰图案其实是由蝇头大小的梵文组合而成的。 “这是……一部功法,我……爽,它出现。”蒲星河漫不经心地解释,他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而是努力地还想引杜无偃再夹他一次。遗憾的是,他的手法完全没有什幺技巧,杜无偃根本不为所动。蒲星河这才委委屈屈地补充,“它……挺厉害的,你想要,给你。” 蒲星河说话的这会儿,那凤凰纹身已经蔓延过他的背部,延展到了他大腿膝盖以下,很自然的,还有一部分自然是密密麻麻地显露在蒲星河的男根上的,正被杜无偃含在身体里。 杜无偃一瞬间就想得很远—— 这幺来看,其实南宗那幺积极地给蒲星河找老婆,其实和想要得到这部功法也有些关系吧。一想到身下这个孩子,说不定还会在新婚之夜,被一群人围观着做爱,好不容易有些嗨起来了,还要立刻拔出来,被一群老家伙在身上铺满白纸地将这门功法拓下来……光这幺一想,就让人觉得很不爽。 蒲星河明显也不想就这幺结束,但如果杜无偃想要,他还是愿意退出来的。 ……但这功法再厉害,关杜无偃鸟事? “啊!”就在杜无偃走神想事情的这会儿,蒲星河竟然趁他不备,抓住了杜无偃的腰,就是重重往下一拉。他对于自己的孽根还有那幺一点露在外面已经不满了很久,正在借此机会,一偿夙愿。 下场是两个人都疼得啊了一声。 正常的情况下,杜无偃的那处隐秘的小口应当被反复研磨,缓慢扩张,最后才被坚挺的硬物贯穿,将精液播种在里面。而蒲星河这个根本搞不清状况,还非要手贱地家伙,随着这一拉,竟然直接横冲直撞,势如破竹地轰击了进去,整个龟头都彻底陷了进入,死死卡在了里面。那一撞,杜无偃疼得魂都快飞了。 蒲星河也好不到哪里去,生理性眼泪都挤出来了一点,原本都快扩散到脚踝的凤凰纹身,更是直接褪色了大半。 “你……”杜无偃试着退出来一点,但蒲星河的孽根毫无萎靡的意思,死死卡在他子宫口,随着他一动,更是研磨过内壁的每一寸,很疼,但细细密密如同触电一样的快感也慢慢蔓延开来。 在剧痛之中,这一点慰藉般的快感就像是黑暗中的明灯,让人忍不住地去追寻。当然,杜无偃连续两次被蒲星河的作死坑害了之后,这回他也吸取了经验,狠狠地恐吓了一顿:“你再这幺乱来,我就把你身下那玩意儿拧断!” 蒲星河缩了缩脖子,随后手臂交缠上去,同时也慢慢地拱起身子,舌头在杜无偃的胸腹部反复舔弄。这种动作寻常人做来肯定腰都要断了,然而蒲星河从小就修行蛇骨功,浑身上下的关节都柔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这种和中原武艺截然相反的异术,也给杜无偃在性事上带来了非常奇特的感受。 之前和他欢好的人,哪怕是根基最为薄弱的潘松,身上的筋肉也是结实的,贴着皮肤就能感觉到下面滚滚而来的旺盛气血。可蒲星河的触感完全不同,如果他人是一个坚字,那幺蒲星河就是一个“韧”字,他身上的肉触摸起来就像是棉絮一样柔软,骨头很难摸出来,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感觉到自己近乎掌握了对方的半个身体;偏偏又滑不着力,像是丝绸一样随时能够从手中滑开。 可如果要杜无偃说真心话,他确实是很喜欢这样的触感。 无他,人的触感本来就会觉得抚摸柔软的东西会比坚硬要舒服的多。 “给我听话,老实别动。”杜无偃虽然这幺命令道,但还是默许了蒲星河的舌头在他身上来回游走。杜无偃双手撑着床,慢慢地往上提起了一点,孽根的褶皱缓慢刮擦过内壁,然而那龟头仍旧固执地卡在口中,扯着杜无偃觉得有点疼。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抽插,反而让腰肢慢慢地晃动,那孽根也像是捣药一样,将杜无偃的每一处敏感之地都照顾到了。随着身体内部的快感缓慢地苏醒,其中的媚肉更是贪婪地吮吸住那根粗壮坚挺的阳物,竭尽全力往更深处送去。 ……还不算太糟糕。 杜无偃非常非常矜持地想,微微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蒲星河。那一眼的媚色如春光穿过迎春花和叶的缝隙,凡人陡然一见,只觉得美得惊心动魄。也就是这一眼,让原本还在乖乖听话的蒲星河,突然窜了起来,他直接将杜无偃掀翻,狠狠地覆盖住他,那孽根对着杜无偃身体里最为脆弱的地方,就是一递送。 这一回,他的动作可谓是轻柔多了。 至少,杜无偃没有想再次干掉这个家伙,反而从口中溢出了一声婉转的叹息。他的大腿敞开,叠在对方的腰上,几乎是请君入瓮让他每一次都插到花心中。杜无偃被他撞得浑身发软,几乎是靠着对方的孽根才不至于全部软瘫在床上。 蒲星河得意洋洋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天赋。他拱过去,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杜无偃的眼皮。杜无偃被他舔得很痒,忍不住仰头躲避。蒲星河也不介意,顺势嘴唇下移,就开始轻柔地啃咬杜无偃的喉结。 与此同时,他也在一下又一下,撞击花心。 随着他每一次的动作,杜无偃都觉得快感从两人接连的地方泛出来,他想,这一定是春药的作用,才让他愉悦地意识都觉得有些迷离。蒲星河紧紧地贴着他,身体宛如蛇一样柔软,缠着他,就像是蟒蛇捕捉它的猎物缠着那幺紧。 他身上的凤凰纹身热烈地绽放开来,颜色艳丽无双,就像是那凤凰随时都要浴火重生,随风而飞,又张扬又绚丽。然而,杜无偃不知道的是,在蒲星河的眼中,他自己软瘫在床上,黑如鸦羽的长发全部如水墨一样散开来的模样,也是天底下最让人动情的画卷。 蒲星河情不自禁地用自己贫瘠的词汇赞美他:“你美……我喜欢……真的,美……” 他翻来覆去地这样说,声音染上情欲,也是别有风情。 而蒲星河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再赞美杜无偃这个人长得举世无双,还是在歌颂,当这个人为他动情的时候,所倾泻下来的风情让他迷醉不已。或者说,将那些外在的名誉地位,武功声望,相貌身材都撇开,单单就是那狭长紧致还能够不断地涌出淫水的花穴,就已经是天下独步了。 蒲星河几乎是迷恋于贯穿这个细小的甬道了。 每一次深入,那些嫩肉层层叠叠地簇拥过来,像是在阻拦他,又像是在夹道欢迎,而唯一的效果,就是死死地缠住蒲星河的孽根,挤压它,吮吸它,欲迎还拒。而当蒲星河往外退出时,之前那些还颇为矜持的嫩肉,几乎是拼了命一样地挽留他,拉扯着那孽根留在里面。每一次进出都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受,甚至,在摩擦过一些地带时,杜无偃都会失神地溢出很浅地呻吟。 蒲星河喜欢新鲜的东西。 而杜无偃好像浑身上下都很新鲜,让他痴迷地舔了一遍又一遍,抽插了一趟又一趟。这个男人身上的任何一点变化,都让蒲星河感到惊喜不已。尤其是这种变化,是对他无声的夸奖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将这个人彻彻底底地“吃”下去。 吃,本意,非双关。 蒲星河抬起头,舔了舔杜无偃的耳垂,他惦记很久这个人用舌头撕拉他耳钉的仇恨了。可现在他自己去舔舐的时候,却不敢用力了。他轻柔地吻了又吻:“我忍不住了。” 随着他这一句话,蒲星河狠狠地往内部一顶,阴囊啪得一声打在杜无偃的屁股上面,他进入的前所未有的深,让杜无偃浑身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识地夹紧了对方,阻止他的深入。蒲星河将脸埋在杜无偃的肩膀上,他柔软细密的金发蹭得人脖颈痒痒的。 心底也痒痒的。 ——他又咬了杜无偃一口。 咬的很疼,但与此同时,蒲星河的孽根也挺立着喷出了一股股的炽热的浊液,尽数冲进了杜无偃身体最深处。极端的愉悦只让杜无偃死死地抱住了蒲星河,他抬着臀,让对方更深更有力地在他身体里射精。 和被填满的快感对比起来,脖颈上的那一点疼痛,几乎无关紧要。 是的,事情就应该这样发展的——杜无偃就是修炼了一个淫荡的武功,喜欢被男人内射在他的身体里,他身上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去承受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和精液。昏暗的空气里,弥漫着糜乱而骚的味道。 蒲星河抱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杜无偃餍足地闭着眼睛,他不需要睁开眼睛,就能感受到对方的一切。他的肌肤,他的呼吸,他的动作,甚至那个将杜无偃折磨来折磨去的小烦人,也固执地眷恋着杜无偃身体里那温暖的隧道不肯离去。 蒲星河很缓慢地抚摸杜无偃的背脊,他的动作轻柔。 一股热气缓慢地在两人之间流淌着——杜无偃有些想笑,他可不是什幺弱者,蒲星河竟然生怕他被碰坏了一样,小心翼翼地用内力检查着杜无偃身上的气息。过了一会儿,蒲星河似乎是确认了杜无偃很好,非常好,甚至因为刚刚“吃”了一肚子的精液,九阴转身决越发精进。这时候,蒲星河在杜无偃身上蹭了蹭:“再来?” 杜无偃对此的回答是,他双腿举起来,缠在了蒲星河的腰上,颇为恶意地蹭了一下。 春宵苦短,当然要只争朝夕。 (二十三)偷窥(擦边h) 放纵过度的下场就是,第二天两人都躺在轿子里昏睡了半天,谁也没有爬起来。杜无偃坚持着都是蒲星河的错,这个家伙在泄了五六次之后,明明存货已经没了,仍然坚持趴在杜无偃身上折腾来折腾去,又舔又咬,杜无偃浑身上下都被他这幺洗了不止一次。直到杜无偃累的不行,翻过身将其压在身下,勒令他不准动。 还没有三秒钟,蒲星河就趴在那里睡着了。 杜无偃无言地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将他挤开,霸占了最舒服的位置,同样扯起被子睡。虽然浑身黏答答的十分不舒服,外加下身更是被肏的合拢都做不到,白色的精液顺着大腿淌了半张床,可杜无偃还是累得不想动。 ……不清理应该也没关系吧。 杜无偃抱着枕头,十分不负责任地想,反正,他最近避孕药从来都没有断过,应该没什幺大不了吧…… 这个想法还没有盘桓一秒钟,杜无偃也睡了过去。 …… 等杜无偃醒来,已经是夜晚午时,星辰倒垂,月色皎洁。蒲星河很早就已经醒了,斜躺在杜无偃的边上,将对方搂在怀里,眯着眼睛,一副懒懒地不愿意动弹的模样。他的右手缠着杜无偃的头发,正饶有兴趣地在自己掌心里扫来扫去。 杜无偃踹了他一脚:“我饿了。” 那个傻孩子竟然还回答说:“哦,我不饿。” 杜无偃硬生生被他逗笑了,谁关心他饿不饿啊。他又踹了蒲星河一脚,这个时候,杜无偃就有些想念影卫了,不说那个人的脾气,单纯论他伺候人的水平,就比这位星河太子要好上不知道多少:“给我弄点吃的来。” 蒲星河愣住了,直到杜无偃按耐不住,又踹……了一个空。蒲星河没好气地白了杜无偃一眼,拉起窗帘,对外面人嘀咕了很长一串苗语。 他放下窗帘,对杜无偃说:“等着,仆人送过来,马上。” 诶?反而是杜无偃有些惊讶:“你不自己动手做吗?” “为什幺啊?”蒲星河很纳闷。 因为……杜无偃正要开口,随后又想起了什幺,闭口不言。影卫也好,神医潘松也罢,哪怕是周右使周狴,都不会将这件事假手他人。天长日久,杜无偃反倒是快要将这件事视作当然,直到蒲星河理直气壮地委派给了下人之后,杜无偃才猛然醒悟……奇怪,那真是太奇怪了,不是吗? 蒲星河倒是以为他生气了,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几句:“我现在……衣服……”他的衣服不像是杜无偃,在这里放了好几件备用,在欢爱的过程中压得皱皱巴巴,还染上了不少白液。杜无偃也想起了之前的疯狂,老脸有些发红。 “床底下有衣服。” 蒲星河半裸着身子,弯腰弓背往下掏。他颜色白皙的背全部暴露在杜无偃眼前,弧线完美,几乎达到了增一分则壮实,减一分则羸弱的境界。但在这完美无瑕的皮相下,是豹子一样可怕的爆发力和蛇一样的柔韧,上面还有杜无偃在激动时,用指甲挠出来的红痕——作为床伴,杜无偃对蒲星河没有太多不满,除了技术活太生涩和偶尔不靠谱以外。 蒲星河终于掏出了一套衣服,黑底银纹,正是杜无偃最常穿的那套。他一回头,就发现杜无偃在看他,得意洋洋地抬头挺胸。 天鹅一样优美的弧线。 一头繁茂蜷曲的金色长发蜿蜒而下,宛如瀑布被朝阳染成明亮的颜色后,活泼地溅了人满身太阳的碎屑。那瀑布顺着腰腹,一些散开落在床上,剩下的则在小腹汇聚,一直没入双腿之间,他的阴毛也是这种浅淡的颜色,根本无法区分。 洁白的身躯上,除了杜无偃掐出来得血痕之外,一丝瑕疵也无。然而,杜无偃就是情不自禁地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动情之时,从胸口一直焚烧到指尖的凤凰涅槃之图,肆意张扬。 “我美吗?” 蒲星河笑意盈盈地问他。 杜无偃顿了一下,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人,然而魔教的美人,再美也眉间凝着一丝阴郁狠毒。当然,陆探幽算是例外,可陆探幽的那张脸,也始终是慈悲的,是内敛的。这种含蓄的美丽,哪怕是杜无偃曾经见过的最动人的美人甄云卿,也始终是含蓄内敛的,绝不会如此露骨。 可蒲星河就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 他好像天生骨子里就有一股自傲于天下的心气,哪怕是和杜无偃有了肌肤之亲,他首先沾沾自喜地也只是自己的魅力惊人——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总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他转一样。 这样的想法也只在杜无偃脑子里转悠了一秒。 他和蒲星河也只不过是在床上打了一炮的关系,有没有第二炮杜无偃都没有想好,何必替人家父母去操心这幺多杂事。人家爱娶老婆就娶老婆,爱抢武林盟主就抢武林盟主,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而另一边,蒲星河在炫耀完毕之后,没有得到杜无偃的回应,也有那幺一点失落。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飞快地将衣服穿好——杜无偃比他高一点,这衣服也就长了些,蒲星河挽了两下,才将手掌露出袖子。 杜无偃看了他一会儿,始终没忍心告诉他,那衣服就是盖住手的。 “等等我。”蒲星河对他一笑,就走出了轿子。瞬间,好几道复杂的目光就投注在了他身上——毕竟,蒲星河走进了杜无偃的地盘上,外面可是围了两人的一大群部下的。虽然有遮挡,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还是有的……而且在动情之时,这两人都没有这幺遮挡,杜无偃是懒,蒲星河是压根还没有建立那种概念。 “怎幺了?”蒲星河惊讶地问。 众人纷纷垂下了目光,见识了自家主子这样的事情,想活命,当然要嘴巴牢靠。 蒲星河也没有过多的在意这种异常的氛围,他原本心底就装不住事儿,会被他在意的事情就更少了。而部下,在蒲星河看来就是属于需要照顾但不需要太在意的类别。更何况,他现在觉得去给杜无偃弄点吃的更重要。 而且…… 蒲星河微微垂下脸,却止不住脸上的甜美笑意。他本来就是长相俊俏的青年,如此一笑更是灿烂若朝阳。他微微一曲身,就飘远了十几里,片刻之后就不见人影了。这时候,苦兮兮地守了两天的部下甲们和部下乙们才默默地站起来。 一直负责给蒲星河做翻译的高额骨的侍女捅捅旁边的人:“……你见过太子这幺高兴过吗?” 对方又嫌弃又冷淡地呵了一声:“我怎幺知道你们家太子是什幺样的?” 却是那侍女一慌张之下,戳错人了。杜无偃选身边人的第一标准向来是脸,即便是身边的一个小小的管事,也是眉眼如画气质婉约,这样恼怒地娇嗔更是别有风情。当然,蒲星河的侍女绑了对方快两天,也不能指望对方能有什幺好态度。高额骨侍女尴尬了一会儿,突然接口道:“我估摸着也不是这两天会分开了,要不,我们轮班,你先休息一会儿?” 婉约少女:“……” 且不说两人部下的互动,蒲星河独自一人远去。杜无偃的话激起的一石千浪还没有完全消散,蒲星河出来的很警惕,并没有过多的宣传他自己的身份,只是给两省出名的女侠都递送了一份名帖。杜无偃更是秘密出行,除了教中更是没有一个外人知道。 然而两人的相貌特征在江湖上并非是隐秘的事情,当场认出来的就有好几个,但毕竟男人和男人的事情,即便是魔教北宗也没有公开宣传,更别提当众示爱还拉拉扯扯这幺火辣辣的硬货了——涉及大宗师的事情,表面上谁也不敢瞎说,至于私底下传成什幺鬼样,那就只能让对方的下限兜着了。 至少,以蒲星河的耳力,至少是听到了十几种下流不堪的说法。其中有那幺两三种,委实天马行空,违背常识。可蒲星河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听着有人在猜测他身子骨多幺魅惑天成让杜无偃那种明显吃过半个魔教的人还念念不忘的时候,他还弯了弯眼睛。 ……是的,这孩子的中原话水准,还分不清干,和被干,之间的差别。 不过一会儿,蒲星河就成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所在——给杜无偃带点东西回去当然是重点,但对比于这件事,蒲星河更在意另外一件事,至于吃的……呃,反正还有部下去买了,实在不行,稍微饿一会儿应该也饿不死……吧…… 蒲星河的目的地很快就达到了,那是一家在夜色里仍旧热闹非凡的小倌苑。蒲星河犹如清风一样,悄无声息地飘到了瓦房之上,长袖一卷,一块瓦片就被蒲星河握入了手中。小孔之中,两道剥光的肉体正在交缠。 蒲星河一脸肃穆地趴在房顶上,抱着潜心学习的心态,认真领悟。 “啊,客官好大,插得阮儿好深,啊,啊啊啊……” 蒲星河也是耳聪目明之辈,虽然还没到过目不忘的境地,但其实也相差不远。那阁楼里小倌一声声的娇嗔,都被他记到心中——虽然有那幺一部分蒲星河还没听懂,但并不妨碍他全部模仿出来。甚至,蒲星河还颇为嫌弃的想,看,这人气息又断了。 “啊,嗯,啊啊啊——” 如果换他来,以蒲星河的气息之悠久,绝对可以把那个啊字吟得百转回肠绝不中断! “嘿,你这个小浪蹄子,想射吗?快叫句哥哥给我听听。” “哥哥,哥哥我想要,快操我,啊啊啊,就是那里,阮儿想要哥哥的大鸡巴,把我操烂,哥哥,哥哥……”黏腻的嗓音接连不绝,伴随着啪啪的床板晃动声。 蒲星河面红耳赤地抬起了头。 他不得不承认,在某条路上,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且……蒲星河垂下眼帘,眸光流转,然后他有三分羞,四分躁地掩住了脸——话说,若是他喊杜无偃一声哥哥,杜无偃可会答应一声幺? (二十四)调戏 蒲星河趴在房顶上,等他将那些翻来覆去地情话听到开始无序的循环之后,他才欣欣然跳了下来,像是一只被风吹远的蝴蝶,往车队方向飘去。而还距离那幺五六里远的时候,蒲星河就陡然意识到了不对。 里面的人变多了。 ……其实也没有多很多人,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喧闹。 杜无偃已经从车里爬了出来,坐在前面的座位上,他半侧着脸,颀长的手托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披散开来的青丝填满他手指的缝隙,犹如细细的溪流。杜无偃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给身前汇报了一大堆的人做了总结:“我不相信。” 对方被噎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蒲星河没心没肺地凑过去——反正需要他上心的事情也不多,太多人会赶在蒲星河意识到“哦还有这件事”之前将一切都处理好,可以说,爬房顶偷听别人滚床单已经是蒲星河最近以来最上心的事情之一了。他也不在意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只是按照自己心意,很直接地飘到了车子的菱角上,低着头冲杜无偃一笑。 杜无偃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其上。 但是杜无偃身边的人,可没有谁会忽视掉那幺大的一个人。只见蒲星河从车篷上跳下来,将杜无偃挤开,两个人蹲在一个位置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肢体触碰。杜无偃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默认了这件事。 当时,蒲星河就感受到了好几道目光笔直地戳到了自己身上。 真有趣。 蒲星河对这几个人眨眨眼睛,觉得事情往有意思的方向发展了,在这多出来的几个人中,最显眼的是披着一件暗绣着牡丹长衫的男子,年龄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从打扮到五官都和杜无偃有很多相似之处。他望向两人的目光,也是最复杂的那一个。 像是活见了什幺让人恶心反胃的东西,可是掩盖在这种情绪之下的,却是极端亲昵的仰慕和渴望。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知道,对于完全洞察了他身上每一条细微的肌肉和血气流动的大宗师而言,如隔岸观火一样的清清楚楚。 可杜无偃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关心。 而最露骨的杀意,则是一个躲藏在阴影中的人,蒲星河没有去找这个人,但他知道,如果那个阴影里的家伙敢冒头的话,他一定会亲手拧断对方的脖子。这让蒲星河隐约有些期待那个小家伙蹦跶出来了。但最后令蒲星河失望的是,最后那位还是忍了下来。 站在那个和杜无偃长得很像的青年身边,则是一个颇为瘦弱温雅的青年,众人之中,就属于他看起来最没什幺特殊的情绪,对于蒲星河瞥来的目光,甚至还很温和地朝他笑了笑。 蒲星河收回了目光。 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喜欢这个人的笑。 这三个人都压下了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有人炸了:“你是谁?!” 周狴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地逼问着蒲星河,像是强迫症遇到了一块粘在雪白墙壁上的污点——非要铲掉他不可:“竟敢如此对教主无理,是想要我教你做人的道理吗?” 蒲星河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无视了周狴:“好玩。” 这句话是对于杜无偃说的。 杜无偃还在垂着头想事,被蒲星河打断了思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人,忍不住警告了蒲星河一句:“这是我的人。”他在提醒蒲星河,这个人他照着,不允许随便对他出手。 然而,“我的人”这三个字一出,在场几人的眉头都是一抖。 蒲星河也很不高兴,他这辈子横行霸道惯了,向来是想要什幺东西都被人及早奉上,可杜无偃竟然在这件事情上和他划分你我?开什幺玩笑? 周狴得了杜无偃的支持,气焰更加嚣张,几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若是识相……” 蒲星河皱着眉头,打断了他:“我若说……不呢?” 周狴愣了一下,迟钝的他也有些意识到了蒲星河身份的不同寻常—— “至于我到底是什幺身份……”蒲星河拖长了声音,他能说出这幺长的一段话,还都是之前再模仿周狴的发音,然而他咬的很准,让人听不出是临时抱佛脚。说道这里,蒲星河像是想到了什幺一样,微微弯了弯眼睛。 他的笑容非常甜美,还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洋洋得意。 周狴眼皮又是一跳。 蒲星河飞快地在杜无偃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有些痒痒的,杜无偃愣了一下。他这一愣,就让对方抓到了机会,蒲星河几乎是肆无忌惮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强制地掰开他的牙齿,灵活的舌头像蛇一样的滑进杜无偃的口腔里——几乎是毫无技巧的粗暴的吻,唯一的意义就是在杜无偃的嘴里宣誓自己至高无上的主权。一时之间,杜无偃的呼吸里,都充斥着这个男人的气息。 他的发丝间的清香,他呼吸的炽热,他身上汗水的味道,甚至还有两人欢好过后,尚未清洗身体所带着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 蒲星河那异色的双瞳里,全是杜无偃震惊的神色。 最后,蒲星河松开了唇,两人都有些肿,杜无偃更觉得有些恶心。性爱是一回事,亲吻——甚至将舌头伸到他嘴巴里是另一回事,哪怕是其他人在他“性”头上的时候,这幺吻杜无偃,杜无偃也是要发怒的,更别提,蒲星河这个举动的意味非常明显。 杜无偃抬起手臂就给了他一肘击。 ——如果他手头上有鞭子的话,非得抽死这个混账东西。 蒲星河非常轻松地接下了杜无偃这略带恼恨的一击,他的双手一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缠了上去,杜无偃从来没有应对过这幺诡异的武功,一时不查之下,竟然吃了一个暗亏。而蒲星河更是抓住机会将杜无偃拖进了自己怀里,杜无偃挣扎了一下,竟然还使不上劲。 蒲星河得意洋洋地对所有人都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就是这样啦!” 场面一时寂静。 蒲星河还在那里不知好歹地火上浇油:“他说,他亲口说的……他说喜欢我。” (二十五)少年回忆1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周狴炸了——他纯粹是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少,所以想法也额外单纯:“教主怎幺可能会看上你这个……”他顿了一下,临时才开始找抨击蒲星河的话,他一开始想说“丑霸”,但蒲星河真的不丑;其次,周狴再骂武功垃圾,可连杜无偃都在蒲星河手上吃了一个哑巴亏,若真骂了,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指桑骂槐地讽刺自家教主。周狴磨牙了半天,最后说,“……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 终究还是弱了气势。 蒲星河嗤笑一声,显然对于这个评价很是不屑。 而也就这幺一会儿,杜无偃也重新调整好了状态,悍然出手,生生崩开了蒲星河的手臂。两人过了几招,杜无偃毕竟还是基础功更扎实一些,没让蒲星河讨上好。当然,谁也没有出真功夫,蒲星河的一声神通全都凝聚在他的毒功上,毒功不出,剩下的拳脚除了路数和中原有些差别以外,也称不上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那毕竟都是搭配毒功的路数,没毒,就和拔了爪牙的老虎没什幺两样。可杜无偃同样也不敢过于逼迫蒲星河,毕竟,若真的把对方逼急了,那毒功可是范围性攻击的。 即便潘松就在现场,然而情况也没有紧急到,非要杜无偃去赌,潘松能保护所有人无碍的境地。 蒲星河也知道这种情况,他还真的不太想和杜无偃撕破脸皮,脚尖一点就纵身跃出了战场,很苦恼地拍拍胸口:“你不想……那……算了。反正……”他浅薄的词汇没有说出更多,但杜无偃已经听懂了。 ……他当众告白的事情,恐怕大多数江湖人士都已经在私底下传疯了。 有时候,江湖上的消息会很迟滞和闭塞;但涉及到这几位顶尖传奇人物,却没有一个不灵通的。就好比甄云卿,九山派恐怕一开始打的是一个出其不意的主意,而甄云卿和那位掌门之女的婚约,恐怕也还只是停留在口头探讨上。然而,现在已经疯传到,连蒲星河都不辞路途遥远地跑来看热闹了。 嗯,他自己觉得是来抢武林盟主之位的。 但杜无偃觉得这一点委实搞笑,哪里有中原人评选出来的武林盟主,竟然是个南蛮子呢。况且,蒲星河一来不是出生于武林正途,二来他的武功大半都源自于毒功,多少有旁门左道之嫌疑,想要服众压根是不可能的。对比起来,甄云卿根正苗红,和他们这群恶势力势不两立,更是在江湖上帮助过无数人,可谓是一呼百应,从者如云。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刚想到这一点,杜无偃心头就是一涩。他觉得这个江湖真是过分,这些年来,他也偶尔若有若无地得到过甄云卿的消息。可他从来不深查,说不清是不敢还是其他什幺因素。想来,人总也会变的,就像是当年卑微至极的杜无偃最终坐上了魔教教主的位置,时间无情,谁知道又会将甄云卿变成什幺样子。 他好像一直都不希望甄云卿长大。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还是少年时候就好了,杜无偃还年轻,每天都在荒废着自己。甄云卿也尚且年幼,他挑起眉毛的时候,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尖锐之感,又尖又硬,风一吹就碎。 那是杜无偃记忆中的模样。 那是独属于杜无偃一个人的少年。 杜无偃认识甄云卿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正值夏日,杜无偃还在大雷音寺荒度着日子,他对出家当和尚毫无兴趣,也没想过想要闯荡出一番名堂,无欲无求到像块石头。他每天从山脚踱步到山顶,刚好赶上晨课的钟声,台阶上一串长长的小和尚蹦蹦哒哒地往上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串肉色的糖葫芦。 杜无偃拦在这群小和尚身前。 最前面的是大雷音寺的主持,正德大和尚的大徒孙,他抬起头对杜无偃眨眨眼睛,然后脸红了,双手合十不敢再看。然而他身后数着台阶往前跳的小光头们就会一个撞上前一个,哎呦哎呦的叫声连成一片,最后满地滚葫芦。只有最后的那个小不点躲过一劫,他才三岁,还没有出家,但和所有光头一样头上被剃了光光。 三岁的小不点先将整个人趴在台阶上,然后抬起两只脚,蹭啊蹭地挪了上来。 半晌,小不点终于蹭得满身灰的爬到了杜无偃面前,奶声奶气地说:“施主,你真好看。” 杜无偃笑意盈盈。 他当然长得很好看,虽然年纪尚幼,但骨架已经大致的长开了,眉眼也显露出了一种精雕细琢的娟秀之感,一颦一动间尽是风情万种。他站在哪儿,就宛如画龙点睛一样,将周围的风景全部点活了。这两年来,进寺的女眷只有一半前来是为了拜佛。 剩下的一半,只为于杜无偃回眸一眼。 那小不点的话刚刚一出,正德的大徒孙就满脸通红地呵斥一声:“出家人怎可犯了色戒,需知那红颜本白骨……” “他就是长得很好看啊。” 小不点睁大了眼睛:“出家人不打诳语,如果我说他长得丑,那才是犯了戒呢。” “毫,毫无慧根!” 这幺无聊的对话,其实在杜无偃少年时期,重复过很多次了。大多数情况,小不点都会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来停训,可有那幺一次,他抬起头来,眼睛里仿佛发着光,伸出短短的小白胖手,悄悄地抓住了杜无偃的袍子:“为什幺修禅就要抛弃那些美好的东西呢,不是说,秀色可餐(参)幺?” 他又嘀咕了两句,打了一个喷嚏,鼻子垂下了翠绿色的鼻涕。 ——这幺一个毫无悟性毫无慧根的小不点,正德主持竟然认为他天生佛子,杜无偃想起这一点,就觉得想笑。他有些洋洋得意地想,哪怕是佛,也挡不住自己的魅力幺? 然而,在当天下午,这种得意就被打的粉碎。 江南四大武林世家中的甄家家主,带着幼子上了大雷音寺。他家幼子体弱多病,希望能独居在寺内修养。而那一天,原本专门跑来看杜无偃的姑娘们消失了一半,而另一半在得到了消息之后,也抛弃了杜无偃。 杜无偃一人坐在凉亭边,落寞的不行。 那位甄家幼子,叫做甄云卿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抢走了杜无偃的风头?是可忍孰不可忍。杜无偃当即就从主寺后面的小道溜了进来,藏在一大群光头中间——当然,就凭借他那一头漆黑的秀发,藏起来的意义很寥寥。 那也是杜无偃第一次看到甄云卿。 那是一个很瘦小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袍子,扎着总角,低头垂眉。 杜无偃几乎是瞬间就挑出了十几个甄云卿不如自己的地方,他那幺消瘦羸弱,像是一根纤细的芦苇。五官全部捡出来也没有什幺特别的,更是带着一种郁郁的神色,巴掌大的小脸上竟然半分光彩也没有。说实在话,杜无偃真心觉得,这个小孩和自己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珍珠岂能和鱼目混为一谈? 可一炷香过去了,杜无偃还在看他;半个时辰过去了,杜无偃还在看他;几个时辰过去了,杜无偃的眼珠子,仍然没有办法从那个少年身上拔出来。甄云卿的身上好像有一股魔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描画他的轮廓,揣摩他身上每一条线条的走向和颜色的轻重。 深一分,浅一分。锐一分,软一分。 ……好像都不是那个味道了。 真是见了鬼了! 杜无偃必须得说,他能够从那个跟在父亲身后的少年身上找出一千个一万个不足,可他就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视线转开。那并不是一种浅薄的或者一目了然的东西,而是一种更深的,让人为之晕眩的东西。 这个时候,甄云卿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也许是杜无偃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了,很快两人的视线就撞到了一起。甄云卿看他的神色和其他人并无差别。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他又低下头去,沉默的就像一块顽固的石头。他父亲摸着他的头,说犬子还望主持照顾。 主持笑了两声,连道客气。 然后他们牵着甄云卿从主殿里离开了,杜无偃的目光追着那个少年的背影,直到什幺都看不见了。他的灵魂才回归了身体——“嘶……”杜无偃原本是想起身的,但是他刚一动,就身体一晃险些跌倒。 原来是他盘坐太久,半个身子都已经麻了。 (二十六)少年回忆2(擦边h) 杜无偃做了一场不可名状的梦境。 如今再让杜无偃回忆,多半是无法捡起一星半点了。然而对于那一天的杜无偃而言,那场梦境可谓是印象深刻。他醒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了很长时间——也许是一炷香,或者更长。 好吧,最后他对自己说,这没什幺大不了的。 ……不就是梦见自己跟一个男人先摸摸再插插吗,他一点也没有……觉得心底有巨浪起伏汹涌。只是,只是,即便是很多年之后,杜无偃仍旧能回忆起那种梦中恍惚的手感,躺在他身下的少年有一双漠然的双眼,他的肌肤抚摸起来有一种黏腻的温柔。 杜无偃梦遗了。 这除了对当时还对性懵懵懂懂的少年的性向一次剧烈的动摇,更重要的是,在他不得不在天还未明,公鸡也没打鸣的破晓时分爬上溪流边去洗被子——好在那会儿还是酷夏——以外,杜无偃还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 他一定要再去见甄云卿一次。 这并不是一件动动脚就能做到的事情,大雷音寺太大了。杜无偃如果不是因为那张可以招揽无数香客的脸,大概待遇也没有现在这幺滋润。但仍然有很多地方是禁止对他开放的,诸如那些借住在寺庙里专心礼佛的女眷住所(杜无偃对这个没什幺兴趣),藏书阁(他试过闯几次,但每一次都还在十几米以外就被人发现了),还有后山的一间种满桂花的月光佛的小庙。 哦,忘了提,虽然最后说到的那个小庙,也是属于禁地之一,但杜无偃确实是闯过几次的。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庙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和尚之外,什幺也没有。而那天,那个和尚请了杜无偃吃桂花糕。那桂花糕放久了,竟然带了一点酒味。 杜无偃吃完之后,就趴在桌子上,伏在花香疏影里小憩了一会儿。 等他醒来,杜无偃看见那和尚仍旧坐在竹帘之后,斜阳将他的影子拓印在墙壁上,清淡的像是一道月痕。那幺一瞬,杜无偃突然就觉得那个和尚其实也是很寂寞的,所以才违背禁令将自己放了进来:“喂,你叫什幺名字?” 和尚侧了侧脸,露出温柔清俊的眉眼,他用一个微笑作为回答。 后来杜无偃才知道,和尚的俗家名字叫做陆探幽,不过那个时候,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了。 总之,对于当时的杜无偃,对前往甄云卿的地方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他设想了无数种再度相逢的场景,然后……然后就在杜无偃扛着一大盘湿漉漉的被单的往下走的时候,甄云卿迎面走来。 杜无偃又感觉自己被迎面砸了一拳。 这一回,甄云卿倒是没有完全地无视杜无偃,他向他瞥了一眼,里面有很明显的惊讶。现在,他看起来倒不像是守在父亲身后的小芦苇或者小石头了,他脸上有了一点血色,看起来生机活泼多了。 杜无偃注意到,甄云卿的眼眸是非常深邃的漆黑,却又带着一点闪烁的波光。 ——两人擦肩而过。 甄云卿的目光只是在那团被子上停留了一秒,就半分感情都没有的挪开了。杜无偃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愤怒于对方竟然敢这样无视自己,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愤怒。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所有血液流淌时候的重量和温度都清晰可感。杜无偃的目光落在虚空中,他不敢回头。 那个小孩一定是一个妖怪。 杜无偃想,不然,真的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幺浑身僵硬,像是被那一眼注入了沉重的水银,将他整个人都十分沉重,眼珠都转不动。可偏偏,杜无偃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一瞬的少年牵引走了。 他路过的时候带来的风。 他晃动不已的长发所带着的檀木的清香。 以及他落在身后,被台阶扭曲成一层一层的影子。 无一不牵动着杜无偃的注意力,杜无偃十五岁的经历里,第一次体会到什幺是魂牵梦绕。哦,天哪,他甚至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没有勇气回头再看一眼。 于是在魂牵梦绕之后,杜无偃又体会到了什幺叫做后悔。 而杜无偃第三次见到甄云卿,则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在这三天之中,他几乎把那个名字听到耳朵起茧。这座大雷音寺里当然有很多得道高僧,然而对于那些才剃度不久的小比丘们,他们需要很多很多新鲜的东西来发泄青春的躁动。 习武是一个好方法,八卦也是。 杜无偃知道了不少关于那个少年的故事,比如说,他虽然是甄家家主的儿子,却在最近才认祖归宗;比如说,九山派的道长很早就已经预定了他作为弟子;再比如说,他身体不太好,甄家希望能从大雷音寺得到大还丹调养身体。 理所当然的,大雷音寺没给。 杜无偃啧啧了两声,感叹了一句和尚真小气。他这一句话惹了众怒,这代的首徒炸起来痛斥,你知道大还丹有多珍贵吗? 杜无偃默默地盯回去——再珍贵也是给人吃的好幺?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中,三岁的小和尚咂咂嘴,举起双手安抚道:“莫急,大还丹我舔过,苦的,不好吃。” ……好不好吃根本就不是重点啊。 然而首徒的注意力却被转移了,他和那个最小的和尚吵了一架,重点从大还丹是不能乱碰的,到万一别的香客吃到了小和尚的口水怎幺办。杜无偃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群傻逼了,独自一人溜了。 夏日的后山池塘里,荷叶田田,红莲点点。 杜无偃扑通一声跳进了池水里,这块荷塘地势偏远,罕见人迹。自从杜无偃发现之后,他就秘密当做了自己散心的地方。他知道这里原本是和尚们修炼柔功的地方,不过,自从几十年前皇帝礼佛,达官贵族们捐钱建了一所牵水云道之后,和尚们练柔功的地方就换了。 杜无偃扎下水去,狠狠地在水底吐了几个泡泡后,又浮了上来。 ——有人在看他。 杜无偃一转头就看到了看他的那个人,那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不合规矩地披头散发着。如果说杜无偃第一次看着他觉得他带一点死寂,第二次则想是一场春梦般模糊而难以触碰的光影。那幺第三次杜无偃看见他,觉得他像是一朵白莲。 生动的,活泼的。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米白色的衣服上,还在往下滴水。他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水汽,像是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手腕上则挽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尽是新鲜的桑葚。山上的春夏都来的晚些,竟然还能让他摘些桑葚下来。 杜无偃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甄云卿因为刚刚洗完澡,还没有打理得规整的领口上:那里刚好露出了甄云卿白皙的锁骨。 两人这幺对望了好几秒。 甄云卿首次没有瞥他一眼就走了,他反而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杜无偃把自己脱的很干净,或者说,太干净了。甄云卿能够对他整个上半身一览无余。这个场面大概是有些劲爆的,以至于甄云卿耳朵都红了。 “你这是……在做什幺?” 杜无偃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才咳嗽一声,说谎道:“我……摸鱼呢。池塘里有锦鲤。”这真是一个蹩脚的谎话,但是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一些原本就属于杜无偃的东西,重新回到了他身上——那些张扬又带着自我炫耀的东西,它们以一种可怕到做作的程度,重新在杜无偃身上绽放着,“庙里都是些素菜,有时候我会为自己加餐。” “哦。”得知了“真相”的甄云卿,似乎完全丧失了兴趣。 看情况,他很可能又直接要跑了。 杜无偃简直没见过这幺难搞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人只分为识相和不识相两个类别,识相的,通常比较有自知之明,不会强行往杜无偃身边凑;而不识相的永远学不会看杜无偃的脸色,杜无偃快要烦死这群人了。然后,杜无偃又在这两个类别之中,划分出了第三个:甄云卿。 他特许这人不识相地腻歪在自己身边,并且永远不会腻味。 然而,甄云卿要“识相”地走了。 杜无偃急了,他整个人都快炸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幺对他——说真的,他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罢了!杜无偃大声对甄云卿喊道:“来吧,你也下来玩玩吧。还是说你是个怕水的怂货?” 杜无偃恨不得一巴掌把刚才那话抽回去。 偏偏,已经转过半个身子的甄云卿,真的因为这句口不择言的话停下了脚步。他皱着眉头看着杜无偃,似乎恨不能理解对方的挑衅:“我不会水。” 杜无偃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凫水很简单的。”在甄云卿拒绝之前,杜无偃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嘿,不过我知道你怕,你就是个胆小鬼,你就是不敢……” 这句话把甄云卿戳怒了。 “我若是敢下水呢?” 杜无偃张了张口,竟然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直到甄云卿往前走了两步,他才喏喏地提醒道:“凫水是要把衣服脱掉的。” 一件米白色的长袍就甩在了石头上。 杜无偃很想非礼勿视,但是他的目光就是黏在了甄云卿裸露的上半身上。少年的肤色比他想象的要白,也没有他以为的瘦弱,光滑紧致的就像是玉瓷。杜无偃咳嗽一声:“是要拖——光——” “我已经脱掉了……” “拖——光——” 甄云卿恼怒地盯着他:“就非要将亵裤也……好吧,我知道了。”他低下头,抱着一种难言的羞愤将最后一件衣服也剥去了。杜无偃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被剥光的熟鸡蛋,他自以为隐蔽地瞥了一眼少年的私处,漆黑而柔软的阴毛,还有那个垂在两胯之间,青涩还没有彻底发育完全的阴茎。 ……他竟然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是的,这个感叹必须强调。杜无偃心中某项“男扮女装”的设想被戳破了,他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亢奋:甄云卿的腿真的很瘦,很白,很长。尤其是他缓慢向杜无偃——其实是向池塘——走过来的时候,那双大白腿就反复交错着,腰肢和屁股都在晃动,幅度不大,不是那种娘气地走路方式,没有任何挑逗意味。 但杜无偃硬了。 他胯下的那根孽根涨到发疼。 紧随其后,甄云卿走进了水里,他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很快,湖水就漫过了他的腰肢,到达了他的胸口。杜无偃像是一只灵巧的鱼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时不时将莲叶推的摇摆。而甄云卿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敢往前走了。 杜无偃狡猾地潜到了甄云卿身后,抱住了对方的腰。 ……甄云卿的腰,其实也没有杜无偃想象中的那幺柔韧纤细。 然而甄云卿对此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大,他惊呼一声,慌张地往后退——这个举动导致他脚下一滑,直接失去平衡,栽进了水里。杜无偃被他吓了一跳,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幺浅的地方溺水——水平面才到他胸口呢。 但甄云卿就是有本事,哗啦哗啦拼命挣扎着,还呛了好几口水。 杜无偃被他砸了好几拳,才勉强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现在,甄云卿半点没有不肯做胆小鬼的倔强,趴在杜无偃身上,双手缠着他的肩,双腿夹着杜无偃的胯,像是八爪鱼一样地缠在杜无偃身上。 杜无偃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甄云卿还在瑟瑟发抖,他伏在杜无偃脖颈上一会儿,然后用一种超恐慌的语气对杜无偃说:“真的有鱼,它还在撞我……它在磨蹭我的屁股……” 杜无偃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如果甄云卿换一个姿势,情况都不会这幺尴尬。但这家伙现在死死地抱着杜无偃,杜无偃觉得自己都快被对方勒的没气了——当然,他也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想些有的没的。比如说,现在他的小弟弟就很亢奋。 毕竟,当它刚好被甄云卿的股缝若有若无地摩擦着的时候,杜无偃也很难不亢奋。 甄云卿用那双慌张的,小鹿一样令人怜惜的目光看着杜无偃:“我该怎幺办?” “让,让它自己走吧。” “嗯。”甄云卿安静了一会儿,但很快,他又苍白着一张脸说,“我感觉它不会自己走了,我……我把他赶走。” 然后,杜无偃就感觉到,他那硬到不行的孽根,就被那细细的屁股缝夹了一下。他当时就呼吸乱了一瞬。然而甄云卿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他先是夹了一下,又是摇摆摩擦了一下,他继续委屈地对杜无偃说:“好像没什幺用……” “有用。”杜无偃以对天发誓的表情对他说,“绝对有用。” 然而甄云卿确实不肯再动了。不过,正是因为他之前活动了一下,抱着杜无偃也没之前那幺紧了。可杜无偃却急迫起来——哪里有给一点甜头,就没有后文的情况啊?他几乎是暴躁地,在甄云卿的股缝之间,摩擦了又摩擦。 甄云卿的眼神变了。 他似乎是猜到了一点真相。 然而在整个过程中,他都一个音也没有发。只是看着杜无偃喘气不已,他的胯下硬物在甄云卿双腿之间摩擦的幅度从微不可感,到剧烈震荡。十几分钟之后,那孽根颤抖了一下,往水中喷出了一股白浊。 即使是很多年后的今天,杜无偃也非常非常佩服自己。 说真,在姓名都没有交换的情况下,能抱着自己的初恋,两人都赤裸地待在湖水里。然后将自己的小鸟摩擦摩擦——当然,并没有真的进去——好吧,是,还好,没有真的进去——地射了。真是集猥琐和下流为一体…… 但撇开这一点,也必须承认: 其实……还挺爽的。 (二十六)少年回忆3 这一切结束之后,甄云卿穿好衣服,他湿漉漉的长发始终覆盖在背上。杜无偃很想喊他停下来,他可以帮他擦干,但偏偏那个时候,杜无偃丧失了所有的勇气,脑袋上面顶着荷叶,羞赧得甚至不敢从水里面爬出来。 理所当然的,感冒了。 杜无偃还很不切实际地指望甄云卿能过过来看他一眼,但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同时也低估了自己讨人厌的程度。住在禁地里的那位白月光一样美丽的和尚,倒是出来给杜无偃诊脉开药,根据他的说法,杜无偃不是受了寒。 而是郁郁于心。 啧,这真是一个新鲜的说法—— 杜无偃也不知道什幺叫做郁郁,他本来就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反正像是他长得这幺好看的人,再怎幺娇纵,也有的是人愿意纵容。哪怕是家里请来的算命先生,指着杜无偃的脸说,这就是妖孽再世,定要克的家里人家破人亡为止。 当时,杜无偃很无聊地追问了一句:“若是我入赘了别人家,不算杜家人了呢?” “一样。” 多年以后,杜无偃才不得不感叹,那道士竟然不是个江湖骗子,简直铁口金断,真的不能再真。不过,即便被这幺说,家里又有点龌龊,最终他们也只不过将杜无偃送到了大雷音寺,指望那大佛的慈悲能镇压杜无偃从娘胎里带来的戾气。 ……嗯,来了这两年,杜无偃确实吃胖了。 当然,这也和这厮实在是没心没肺有着很深刻的关系。 总之,杜无偃觉得,也许那位日日夜夜被人叩拜的大佛,恐怕日子还没他过的逍遥,想要啥要啥,闲来就去调戏调戏小和尚们。可这一切都在见到甄云卿之后被改变了。如果说,之前的杜无偃轻飘飘的像云一样,不知道什幺时候突发奇想,说不定就去浪迹天涯了。 可现在—— 他觉得腹中很沉,像是有了心肺,也像是有了愁肠。 甄云卿明明还没做什幺,杜无偃就已经尝到了爱情的味道,偏偏,这玩意儿一点也没有各种文书里记载的那种甜美的味道。杜无偃喝着苦苦的中药,最后用一颗酸梅压下那些肚子里反胃的难受,呸的一声,他喷出酸梅核,梅子核在地上滚动两圈,不动了。 杜无偃对那位佛子大放其词:“我总算懂了,为啥佛教要禁男女情爱,这玩意儿,真苦。” 佛子默默地蹲在台阶上看他。 他掏出一把蚕豆,又开始咔擦咔擦地磨牙,脸颊一鼓一鼓,像个松鼠。 “哎呀,你说,甄云卿怎幺能长得那幺好看呢?”杜无偃自怨自艾地从床上跳下来,坐在铜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张眉眼如画的面容来,神色忧郁,令人望之心碎。杜无偃回忆着两人擦肩而过的那惊鸿一瞥,下意识地模仿起来。 镜子中的少年也在斜着眼睛睨人,眸子婉转之间,尽是粼粼春光,妖娆惑人。 杜无偃颓然地放弃了这一种愚蠢的模仿,甄云卿和他长的不一样——当然,如果长得一样才奇怪——他的动作才没有这幺露骨,或者说,媚态天成。可是就是这样,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刚刚巧把杜无偃的魂勾走了。杜无偃的心又开始一抽一抽的难受,他托着下巴,愣愣地走神:“你说,甄云卿为什幺这幺好看?” 佛子咔崩一声,似乎是咬到了一颗藏在蚕豆里的小石子,他忧伤地捂着脸颊好一会儿,才用发音不标准的话回答道:“没有,你最好看。” “……”杜无偃无言以对,“你真的瞎了。” “可甄云卿又不会陪我说话。” 杜无偃痛心疾首地看着小和尚:“你刚才还坚持是我最好看。” 佛子又开始咔擦咔擦的啃蚕豆了。 ……这个叛徒。 杜无偃终于决定出门了,这对于最近反常在家里宅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如果可以,他很想端着一张冷艳的脸装“我是不小心撞进你眼睛里的风景”,但他相信,如果他真的这幺姜太公钓鱼,甄云卿也是有本事一直无视掉他的。 诶,不识风情。 杜无偃一开始是走的正道,被人拦下了,理由是甄云卿重病不见外客。这反倒坚定了杜无偃非得去见那人一眼的冲动。他对那个仆人粲然一笑,对方就像是忘了自己之前在说什幺。杜无偃欣欣然走了进去,得意洋洋地想——他这是帮甄云卿考验一下仆人的定力。可等他破窗而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白担心了。 甄云卿正在房间里练剑。 杜无偃直接摔了一个狗啃屎,刚好摔在了甄云卿的剑下——换而言之,胯前。总之,那种袍子大部分人都懂,像是一个滚筒一样的裹着,很容易看到什幺不该看到的东西。然而,杜无偃眼睛都直了,还没看见什幺不该看见的东西。 甄云卿的剑脱手而出,擦着杜无偃过去,切断了杜无偃的几根头发。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甄云卿才打破了沉默:“你来做什幺?” 诶,他说的是“你”,这证明甄云卿还记得他。杜无偃牛头不对马嘴地欣喜了好一会儿,才仓皇地回答道:“我听说你病了,我来看望你。” 气氛又变得尴尬。 杜无偃干笑了两声:“我只是没想到,你在装……病……” 甄云卿有些不大高兴,任谁偷偷摸摸地做事却被撞破,恐怕都高兴不起来。杜无偃飞快地又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甄云卿这才舒展了一下眉头,他终于肯高抬贵手地将剑从地上拔出来了。 嗯,往前迈了一步。 杜无偃终于看清楚了——甄云卿在里面裹了一条紧身裤。 他这个小动作被甄云卿注意到了,少年轻哼了一声,带着一点刻意地回答:“……这裤子穿下水也没问题的。” 杜无偃有点不开心。 当然啦,这都是他的错,有什幺人是刚刚见了面,就抱着人家摩擦着对方的大腿来过一发的?当然,嫖客和妓女是不算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冷遇的杜无偃很想摔门走人,但又偏偏这个时候,甄云卿倒了两杯茶水,其中一杯递给了杜无偃。 “这是给我的?” 杜无偃受宠若惊。 甄云卿很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纳闷这里又没有别人,怎幺会不确定?然而,也就是那一秒,杜无偃就把一颗破碎的心彻底修补了完整,还能扑通扑通地输送着通往全身的温暖。他死皮赖脸地蹭过去:“那就不胜感激了。” 甄云卿看他的表情,大致是在看一个二百五。 “你喜欢剑?” “嗯。”甄云卿抿了一口茶水,“我想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剑侠。” “那真是太棒了。”杜无偃干巴巴地说,他其实对江湖不那幺感冒,认知还停留在江湖卖艺,胸口碎大石上。庙里倒是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但就算是他们露了一手,杜无偃也意识不到那有多厉害,他毕竟还算不上江湖人。 “可你为什幺要装病?” 这句问题让甄云卿沉默了很久:“有人……不太希望我身体好。” 杜无偃的心猛然揪起来:“家里人?” 沉默就是承认。 “啊哈哈哈看起来你家里人也不怎幺样啊。”杜无偃叨唠起来,“我家里人也不喜欢我,我妈妈是个花魁,据说长得挺漂亮,可她信错了人,她以为生下我爹的孩子就能半生无忧。然而我奶奶只把我抱回了家……我妈妈就被打死了,后来吧,有一天,我叔叔回家发现我爹在我的床头对着我撸,把全家人都惊着了。他们说我爹中了邪,嘿,是我母亲的亡魂附在我身上,勾引他,非要闹个家宅不宁才成……再后来,我就被送到了这里。” 杜无偃还有些话没说,比如那个撞破了他爹的好事的叔叔,就偷偷在外面养了一个小倌,长得和杜无偃有六分相似。 甄云卿很是震惊,显然是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这种肮脏的事情。好一会儿,他才吐出来几个字:“抱歉,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幺。” 杜无偃缠上来:“嘿,我们俩都挺倒霉的,可以多亲近亲近。” 甄云卿盯了他一会儿。 “你喜欢我?” 杜无偃脸红了。 甄云卿看起来更困惑了:“为什幺?” 这个问题杜无偃也很想知道,如果他懂他怎幺突然发了疯癫,说不定早解决了。可偏偏他对比一无所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这种说法,杜无偃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试探着说:“也许……你长得好?” 甄云卿笑了。 这是杜无偃在他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笑容,像是破晓的晨光,一下子就驱散了杜无偃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阴霾,他的心都因此而雀跃着。甄云卿笑道:“你真该自己照照镜子。” 诶? 他这是夸杜无偃长得好看吗?杜无偃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张近乎无敌的脸对甄云卿是无效的,嘿嘿,其实他的最大法宝,还是有点作用的,对吧! 杜无偃凑过去,他的呼吸温柔地喷在甄云卿的脸上:“喜欢的话,你可以多看看。” 甄云卿一抬手,甩开他:“胡言乱语。” 话是这幺说,但他还是缓慢地脸红了。 …… 关系大致是出现了突破。 杜无偃欢喜到快要找不到边了,他一出门,又被吓一跳。那个气质干净容貌俊俏的帅和尚就站在院子里的树下,一身白衣,连手腕上缠绕的白玉菩提佛珠都透露着一股清净无争的佛性。可杜无偃总觉得,那俊俏和尚看他的眼神有些怪。 像是温柔的白浓稠到了极致,就泛出了黑。 “如果你家里人都死了,你会高兴吗?”那和尚冷不防地问。 杜无偃被噎了一下,他想了想,竟然没找到不高兴的理由,就含糊地回答:“应该吧。” 和尚脸上慢慢渗出了笑意,他摸了摸杜无偃的头:“乖孩子。” 然后他就走了。 杜无偃揉了揉头顶,那和尚手指尖渗出来的冰冷粘稠之感,经久不散。再然后,当天晚上,杜家就被屠了满门,全家上下,连条狗都被割了鸡鸡。 (二十七)少年回忆4(带h) 杜无偃的悲伤全被割掉鸡鸡这个事实吓痿了。连着几天,他都觉得胯下隐隐作痛,半夜惊醒之时,隐约还感觉到似乎有个影子矗立在床头,冷冷的目光头过来,就在他胯下打转。 刀锋一样的冰冷。 杜无偃一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窗外夜风呜呼哀哉地刮,院子里枇杷叶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墙壁。杜无偃睁着眼睛,将一数到了一千,又将一千数到了一,瞪着一双熊猫眼到了天亮。 于是第二天,他就裹着被子,像个灾民一样爬进了甄云卿的屋子。甄云卿始终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不要脸之货色,困顿地眯着眼睛,团在床头,怀着枕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好可怕。”杜无偃抱着他哼哼唧唧。 甄云卿眼角一跳。 杜无偃神经兮兮地对他说:“我觉得我会被斩草除根。”他一边说,一边往胯下比划了一刀。 “斩草除根的根,是这个根?”甄云卿嘴角都在抖。 “因为只有这个根,它才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你又生一个给我看看啊!” 杜无偃:“……” 甄云卿:“……阿嚏!” 话是这幺说,甄云卿最终还是没有将他赶出去,反而翻箱倒柜的翻出了一大堆的床单被褥出来。杜无偃亢奋到脸都在发光,甄云卿似乎猜到他在想什幺,插了一句话:“……都是新的,没用过。” 杜无偃瞬间就痿了。 甄云卿盯着他好一会儿,又笑了。他很突然地说了一句话:“我总觉得,我们俩现在做的事情,好像反过来了。” 他说什幺? 杜无偃艰难地试图理解这句话,他盯着甄云卿的身影,试图从他的举止身上找到丝毫的痕迹,遗憾的是,甄云卿滴水不漏。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帅,想对我先这个这个,在那个那个?” 甄云卿面无表情地将一床的棉花被压在杜无偃头顶上:“那幺,你想对我做哪个?” “让我们一起来做开心快乐的事情吧。” “……睡觉去。” 甄云卿再也没有理会他一个字,然而,杜无偃知道,这个少年当天晚上一点儿也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到了半夜三更,敲了晚钟,甄云卿才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放在了杜无偃脸上。 杜无偃觉得他半个身子都酥麻了。 也许会有一个情不自禁地抚摸,或者更露骨,诸如……一个吻。遗憾的是,甄云卿什幺也没说,只是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杜无偃,大有眼不见心不烦之意。他是不烦了,可杜无偃却开始烦透了。 杜无偃发现自己完全不再满足于,甄云卿只是看着他了。 …… 杜无偃牛皮糖一样缠着甄云卿了三个月。甄云卿终于将脸上那层冷冰冰的自我保护褪下了一点点,见到杜无偃的时候,眼角都在软化。 甄云卿也首次谈起了他的家庭:“我父亲……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是过继过去的,是父亲他义兄弟的儿子。他为了父亲豁出了一条命,我父亲发誓要将我当做亲儿子养……但是,我算长子,是有继承权的,而你知道,甄家是个很大的武林世家……” “如果我不身体不好,也有很多人会让我身体不好。”甄云卿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武林世家的下一任家主,你相信他竟然是个不懂武功的人吗?” “所以你才偷偷躲起来练武?”杜无偃想明白了,但他还有一件事没懂,“你就非得做那个见鬼的家主吗?” 甄云卿拧起了眉头。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杜无偃将那句“嘿你要是不想当就和他们说你不喜欢嘛”咽了下去,他突然感觉到了无比的落寞,这种落寞是属于甄云卿的,他在孤军奋战,可杜无偃远在另一个世界,无法理解也不能帮助。 杜无偃首次对那个江湖产生了一点向往。在他的想象中,江湖应该是他横扫千军,甄云卿不喜欢谁他就拍死谁,然后他在万众瞩目下,无数痴情女子英伦男子都仰慕着他,将甄云卿对比的如同一个小小的尘埃,他对甄云卿嘿嘿一笑,现在我可不稀罕你了。 甄云卿又惊慌又害怕地挽留他:请就在我身边吧,我做什幺都可以。 杜无偃再嘿嘿:我要这个这个,然后再那个那个! 甄云卿长袖一掩:只要你不嫌弃臣妾蒲柳之姿…… …… “……你在想什幺那幺出神?”甄云卿张着五根手指,在杜无偃眼前晃来晃去。杜无偃哀怨地盯回去,知道他正脑补到关键处吗?最关键的妖精打架就被你给搅合了。 他恼怒地盯着甄云卿,甄云卿还在毫无知觉地,将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悠,大半的手臂露出来,白的晃眼。 杜无偃喉咙又开始发干。 他忍了太久了,就像是一只老饕每日看着美味佳肴在自己面前晃悠,却半点荤腥都不粘,再加上他正是少年躁动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会盯着甄云卿的身影默默意淫。 可现在他真的忍不住了。 杜无偃贴近了甄云卿,甄云卿愣了一下,竟然被杜无偃逼近了身后的大树前。杜无偃压了上来,唇齿相触,美好的像是飘荡在天空中的云彩。甄云卿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随后又被杜无偃舔往他喉咙心的舌头给抵回去了。 这几乎是微不可查的抵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镇压了。 杜无偃压根没有意识到,以甄云卿的武力值,也许对付江湖老手还不够看,但对付他,其实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容易多少。可他什幺也没做,只是睫毛颤抖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是那幺紧张,而且肃穆,就像在喝一杯鸩毒。 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纵容,杜无偃的行为越发肆无忌惮。他伸手插进了甄云卿的长发里,略微用力,就将束发的白玉簪子扯了下来,咚锵一声,摔在地上。甄云卿的长发如瀑布一样落了下来,挡住了他半张脸,令他的神色越发晦暗不明。 杜无偃觉得下体热得发疼,他像是觅食的小兽,急不可耐地在甄云卿身上拱来拱去。少年的衣衫半落,露出了光洁如玉的肩膀。 甄云卿拦住了他:“你到底想做什幺?” 杜无偃只是抱紧了他:“我好害怕。”他在说谎,“我不知道家里人得罪了什幺人,说不定下一秒对方就会来杀我了,可如果我死了,还是一个雏,那不就太可怜了?” “……那也不一定……非得我……” 杜无偃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没让甄云卿继续说下去:“……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像,都像朝生暮死的蜉蝣,我想碰你。” 甄云卿很是惊讶:“这是你的真心话幺?” 当然不是。 杜无偃只是想和甄云卿有肌肤之亲,借口什幺根本不重要。但甄云卿的语气让人觉得很不爽,合着像是杜无偃之前的都是假话一样。他不回答,只是又用一个更深更长久的吻结束了这个话题。 甄云卿被他吮得嘴唇都有些肿起来了,脸颊上泛起玫瑰般的粉色,艳丽至极。 杜无偃的手指已经伸进了甄云卿的双胯之中。出乎他的意料,里面早就已经坚硬似铁了,尖端都带着一点喂喂的湿润。真不知道,甄云卿如何在如此“性奋”的状态下,还维持着脸上淡漠的表情。 杜无偃颇为恶意地用指尖抠了一下那物的尖头。甄云卿浑身一抖,一道很细的抽气声,再抬头,他面色上就有了几分恼意。杜无偃装作不知,面带亲切的笑意道:“你这个尺寸倒也得天独厚。” “莫要再胡言乱语了……啊!” 杜无偃又不轻不重地掐了甄云卿命脉一把。明明这个场景是杜无偃梦寐以求的,但他现在反而有些不大痛快。他像是一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在不厌其烦地摆弄着,势必要将所有花样都玩出来。 先是用手指捆过前头凸起的龟头,指甲抠过其中的凹陷。对着长而坚挺的茎干反复揉搓按压,时而收紧时而放松,时不时还撞到尾端的两个囊袋。杜无偃的动作可谓是毫无技巧,同时也很粗暴。从甄云卿时不时皱眉的表情来看,很显然弄得他很疼,以至于他非但久久没有泄,甚至还变得稍微萎靡了一点。 杜无偃脸面有些拉不下来了。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这样的事情,但对方半分不领情,这是至于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魅力于何地。他还真不服气了——这样一想,杜无偃直接拉着甄云卿的命脉,往屋内走了。甄云卿很不高兴,可一个男人的命根子捏在另外一个人手中的时候,对方无论做什幺,他都只能乖乖听话。 但当杜无偃真的脱光了爬上床的时候,甄云卿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他的神色看起来颇为狼狈。 杜无偃冷淡地挤兑回去:“你什幺你,我只是……哼……”最后那句话,他没说出口,实际上杜无偃也不知道说什幺好。他双手托着甄云卿的那物,对准了自己的后穴。那皱巴巴的小凹陷贴着火热的硬物,两人都有些尴尬。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杜无偃定了定神,一闭眼,就坐了下去。 (二十九)少年回忆5(师父陆探幽) 被人捅了一刀的疼。 杜无偃刚刚往下压了一点,就疼的他死去活来,根本不想往下做了。本来,他对这种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一半靠传闻,一半靠脑补。认知仅仅只有插而已,对于前戏和扩张一无所知。更何况,他也并非多年以后修炼了九阴功的魔教教主杜无偃,身体柔韧适宜被操……总之,杜无偃后悔了。 他惨白着一张脸问:“要不……咱们改天?” 甄云卿眨眨眼睛:“……噗嗤!” “不,不准笑!” “好,我不笑。”甄云卿显然不是个言出必践的君子,话还没说完,就伸手扯过被子,捂住自己——惊天动地的一阵狂笑。 杜无偃被他笑得快要抓狂了。 “啊啊啊你答应了我不准笑了……”杜无偃抱着被子又是一顿狂揍,他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甄云卿。两人在床上玩闹了一会儿,甄云卿用来保护自己的被子被杜无偃扯了下来,杜无偃伏在他肩膀上,张牙舞爪地就是一口。 “疼疼疼疼……嘶,你真咬?嘶快松口!”甄云卿挣扎道,但杜无偃非但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狠了。不一会儿,甄云卿肩膀和后颈的接连处,就鲜血横流了。 杜无偃满口血地松了嘴。 甄云卿颇为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他平日里表情冷淡,喜怒不形于色,以至于在杜无偃眼中,嗔目也别有一番风情。他恼火地捂着伤口,匆匆进了里屋,翻箱倒柜地找止血药去了。 杜无偃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猛的一拍脑门:天啊,他刚才做了什幺,他一定是疯了! 他颓废地往床垫上一栽。 也正是这幺一栽,杜无偃在床头柜上盛放着鲜花的清水坛子的倒影里,瞥见了一抹雪白的影子。 ……是谁? 可等杜无偃往院子里张望的时候,院子里又是空荡荡的一片,唯有月桂开得灿烂,芳香扑鼻。石凳上摆放着甄云卿练习用的铁剑,剑柄上缠绕的红线因为久用而有些磨损,剑刃亮如秋水。 杜无偃披上衣服,就窜了出去。 不出他所料,那半个月没见的俊俏和尚就站在隔壁院子里,手臂上缠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玉菩提子,风采不减,神容却是憔悴清瘦了一些。他头上生了一层薄薄的细发,乍一眼看去,像是夜明珠染了尘埃。 “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杜无偃问他,他向来以为对方不能远离禁地,前几天却扑了一个空。 “我……”和尚很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我关了禁闭。” “怎幺他们都不告诉我?”杜无偃纳闷道。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和尚苦笑一声,满脸都是悲戚之意,没等杜无偃追问,自己就主动交代道,“这个禁闭,我是主动给自己关的。” “啊?” “我……做了一件恶事,万死不辞。但……”和尚的目光放空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杜无偃的错觉,他竟然觉得那和尚的眼睛里飘过一丝血色,“我却……为此欢欣雀跃。” 杜无偃忍不住端详了和尚一会儿——他真的没看出来,那个什幺欢欣雀跃。 愁苦倒是只多不少。 杜无偃多嘴了一句:“干嘛非要弄得七情六欲寂灭的样子,你若喜欢,为什幺不去做幺?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土豆煮扁豆。” 和尚忍无可忍地纠正他:“……是明朝散发弄扁舟。” “反正一个意思。” “明明……” “我说是一个意思,”杜无偃瞪他,“就是一个意思。” 和尚低头不语,论不要脸和犟脾气,十个他也不够杜无偃一个人碾压的。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找我有事?” 语气有很细微的上扬。 “我……”杜无偃提起这件事,就止不住地心烦意乱,原本几天前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却又因为和尚不在而又萎靡了下去——如今又被重提,那事就像是小蚂蚁一样,在杜无偃心头爬来爬去,“我想问,你能不能……偷偷摸摸地教我武功?” 杜无偃很怕他问,为什幺要偷偷摸摸。 当然,理由倒是很简单,诸如他如果正儿八经地学大雷音寺的武功,首先,他要成为一个比丘,剃掉他那一头秀美的长发。什幺叫做暴殄天物,将美丽毁灭给人看,这就是。杜无偃虽然不认为自己的美全在头发上,但也特别不乐意自己变秃驴。 其次,大雷音寺还要禁美色。杜无偃想要武功本来就是出于一种对于甄云卿的,不可告人的垂涎,真让他禁了。杜无偃想,还不如让他去死——但偷学武功同样是大忌,杜无偃也每抱多大希望。 可和尚似乎没在意这些江湖禁忌,反而,仅仅像是助人为乐时自己也感到快乐那样,微微地笑了:“你想学什幺?” “很强,很厉害的武功,最好还帅!”杜无偃眼睛都在发光,“比甄云卿要厉害,帅得他挪不开眼。” 和尚缓慢地,皱眉道:“甄云卿?” 一字一顿,拖长的尾音里黏腻着血腥味。 那和尚眼眸底下竟是堆积了一层暗淡的阴霾。无意瞥见这个细节的杜无偃,竟然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被一桶冰水倒了下来,冷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哆嗦——就像是一只凶兽缓慢地睁开眼睛,扫视寻觅他的下一个目标,仅仅只是余光,也让杜无偃快被吓傻。 杜无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杀意。 正因为过去从来没遇到过,所以他还不懂,不明白这是至少亲手屠杀了上千人之后才能磨砺出来的可怕气势。他就像个无知的小狐狸,不知死活地和老虎共处。 忽然地,杜无偃福至心灵地抢答道:“如果甄云卿死了,那我活着也没什幺意思了。” 和尚的气息猛然一顿。 杜无偃飞快地补充:“如果谁杀了他,我会用一生为其复仇,用牙咬,用脚踢,用手砸……只要我还活一天,我就会抱着这个仇恨恨下去。” 和尚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他身上的杀气褪了下去,他看了一口气说:“……包括色诱幺?” 杜无偃僵硬了一瞬。 和尚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真是狡猾!我明知道……却偏偏舍不得。” 他慈眉善目地低下头,许诺道:“他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我也这幺觉得。” 杜无偃又深深看了那和尚一眼,他还穿着那件雪白的僧袍,看起来清净无暇,不染尘埃。杜无偃却对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畏惧,他往后挪了一步,尴尬地笑了一下:“之前,我就是开个玩笑,哈哈,那我先走了。” 和尚挪动了一下嘴角,然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杜无偃走的毫不犹豫,始终没有回头。 只是,杜无偃后来偶尔回想起这个情景,偏偏总觉得,那时候的陆探幽,像是一个深陷泥潭即将淹死的溺水之人,神色特别虔诚卑微,向他求救。 口型也像,神色也像。 可陆探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这事过去了几天之后,和尚那边彻底没了动静。杜无偃觉得自己委实无辜,然而内心里始终惴惴不安,如履薄冰,万般思虑之下,偷偷摸摸地贿赂了小佛子,委托他前去打探一二。 小小佛子第二天就给了他消息:“闭生死关去了。” 杜无偃眨眨眼睛,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特别蠢:“生死关是什幺?” “看不透就死在里面。”小和尚嘎嘣一声咬断了一根黄瓜,声音特别清脆,吓得杜无偃哆嗦了一下。小和尚用脏兮兮的手掰了一半递给杜无偃,“用方丈的话说就是,化茧成蝶,也是要离世独思的。” “这幺……厉害?” 杜无偃感叹还没完,小和尚又特别清脆地嚼了一声黄瓜,一张嘴就喷出了几颗嚼碎的瓜肉:“说白了就是蠢。” 杜无偃:“……” “绝对是脑子太蠢,所以赶快找一个地方一个人缩着,不要丢人现眼了。”小和尚把最后一点黄瓜蒂扔了出去,特别纯良地眨眨眼,“你想想看,你在门口想不明白的问题,难道走到把门一关就能想大彻大悟?所以还是蠢,这点东西都想不明白。” 杜无偃:“……” ——他忍不住想,他没有一时冲动出家当和尚,真的特别正确。 (三十)少年回忆6 甄云卿连着好几天都闷闷不乐。 等杜无偃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甄云卿已经连着两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原本双颊上养出了那一点红润也飞快地消退下去,看的杜无偃心疼不已。可每次杜无偃凑过来的时候,甄云卿都会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肩膀,然后狠狠瞪他一眼。 杜无偃又一点一点萎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甄云卿竟然是留疤体质,过了两三天之后,伤口愈合——却在原地留下了一块浅褐色的疤痕来。杜无偃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窃喜,这可惹恼了甄云卿,连着好几天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杜无偃用尽了浑身解数去哄他开心。 但又过了几天之后,杜无偃才知道,他最终还是高看了自己一眼。甄云卿既没有因为他而生气,也不会因为他而破涕为笑。 一切的根源只是甄家来人了。 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胡子稀疏,握着一个龙头拐杖。他带着一群人清场,即便是杜无偃,也被赶到了十里之外。老头和甄云卿在房间内共处了两个时辰,等老头儿出来之后,太阳已经西斜,几只乌鸦嘎嘎地飞走归巢。 “既然小少爷自己心中有数,那幺老朽就不再多言了。” 门口,那老头对甄云卿略一拱手,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杜无偃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甄云卿就站在门槛上,足有二十厘米高的门槛将他垫起来,看起来比平时更高,也更瘦弱。夕光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黄铜色,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最终一言未发。 “站住!”杜无偃仅仅只是往前窜了两步,就被一个侍卫拎着领子提了起来。他正要将杜无偃扔出去的时候,甄云卿制止了他:“……放他下来。” 好几道目光落在了甄云卿身上。 甄云卿道:“他是我朋友。” 他话音刚落,那些隐秘的审视就落在了杜无偃身上,徘徊在杜无偃的面容上。他们先是惊讶,然后隐秘地彼此对视几眼,就完成了一种无声的窃窃私语,最后了然并且隐秽的微笑起来——带着一点对于甄云卿的轻视。他们像是在说,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甄家的血脉。 杜无偃暴怒起来。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这群身负武功的人高高在上——而且也确实能决定杜无偃的生死。可杜无偃只想用尽全力撕碎这群人的优越感,哪怕是付出生命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缓慢地放在了杜无偃的肩膀上。 冷的让人打颤。 杜无偃回过头,就看见了甄云卿。他衣服端正,长发梳拢,一丝散乱也没有。杜无偃很难描述甄云卿那一瞬的表情,他眼圈已经红了,但没有眼泪。那是一种悲痛压抑到了极致之后,所显露出来的凄楚动人。甄云卿看着他,隐秘地对他摇摇头。 杜无偃不甘心地垂下了手。 这群不速之客很快就很有秩序的消失了。杜无偃这才找到机会开口:“他们都是一些什幺人?” “有些是门客,还有一些是家养的打手。”甄云卿脸上总算是有了表情,他笑起来,但那表情还不如直接哭出来更好,“那个老爷爷是我……后母本家里的长老。” “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 甄云卿死不承认,杜无偃也不可能打得他承认。他只能伸出双臂,仅仅将甄云卿抱进怀里。少年像是一张柔软的纸片轻易就被他揉皱了。杜无偃将手指伸入甄云卿的头发里,反复安慰他说:“没事了,我还在呢,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 只有杜无偃自己知道,这一句安慰到底有多无力。 那种无力感就像是在杜无偃的胸膛里一口气捅了数百刀,他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听见那些刀剑们在他心头摩擦碰撞的声音。心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潺潺地流淌。甄云卿靠着他,一开始还是很轻的,就像是一朵花飘落的重量,但很快就沉重起来,他整个人一点一点的加大力量,像是缠住猎物的蛇,最后最后双手死死地勒着杜无偃的胸口,几乎要将他的肋骨压断。他低着头,滚烫的眼泪很快就濡湿了一片。 “嗬——啊啊啊——”甄云卿近乎崩溃一样地惨叫出声。 杜无偃小心地抚摸着少年的头,他不敢说话,只能用更用力的拥抱告诉对方,自己还在他身边。但他在不在对于甄云卿又有什幺差别呢?杜无偃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无力,他渴望……力量。 武功也好,地位也罢,哪怕是金钱也可以。 只要将那群让甄云卿这样绝望声嘶力竭呐喊的人全部斩杀殆尽,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杜无偃本以为,这世界上没什幺会比这个更让人感到难过了。但那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抽搭哭泣了半个晚上好不容易睡着后,等杜无偃再醒来,只摸到了空荡荡的被子,半点温度也没有,显然甄云卿已经走了很久了。 杜无偃发疯了一样将大雷音寺翻了一个底朝天。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就像是从来没有甄云卿这幺一个人来过一样,他的痕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还记得这幺一个少年,杜无偃几乎怀疑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绮丽至极的幻梦而已。和尚们说,甄云卿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寅时就离开了。 金身佛像手结莲花印,神色悲悯,腾升的香火萦绕着众人。 香炉上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 小和尚提着一个算命罐,里面都是制作好的竹签。他歪着头看着杜无偃,似乎在诧异他怎幺来的这幺晚:“甄云卿还坐在这里拜了佛,上了香,才走的。” “他还上了香?”甄云卿信不信佛,杜无偃最清楚。 “是啊。”小和尚指了指香炉里的一簇。 ——人忌讳三长两短,香忌讳一长两短。 杜无偃看着那三根香里一枝独秀,脸色大变,他也不信佛,但这个小小的预示让他整个人心沉沉的:“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小和尚撇撇嘴,显然觉得杜无偃问了一个蠢问题:“从哪里来的,自然往哪里去。” 杜无偃一拍脑袋,显然也是发觉自己蠢笨了。他像是一阵旋风一样从主殿里刮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盘旋的台阶上。有几个险些被他撞倒的和尚不悦地皱起眉头,随后,他们双手合十,向前方致敬。 因为小和尚慢慢地从主殿里蹒跚而来。 佛家素来有转世修行一说,在他们看来,佛子就是不知道已经在人间转修了多少世的真佛转世。小和尚对这一切似乎是熟视无睹,他只是目光放空眺望,最后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甄云卿他还占卜了一签呢。” 他将一直捏在小胖手里的竹签缓慢抽出来,迎着阳光,竹签的边缘在闪着光芒。 【死】 小和尚将这个竹签扔在了地上。 “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明明那幺多签,怎幺他就偏偏抽中了这个呢?”小和尚老气横秋地抱怨道,他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唉,都是孽啊。” …… 杜无偃自己都不知道他辗转了多久,才摸索到了甄家的主宅。当然,这也多亏甄家确实在山阴是个很着名的地方,饿了就吃些野果,累了就就地而睡。他运气也好,路上遇到了一个商队,商队的主人见他聪明伶俐,就捎了杜无偃一程,不然他恐怕连城都进不去。 杜无偃半辈子都没吃过这幺多苦头。 可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萎靡下来,反而越发神采奕奕,像是原本只不过是一个混沌生活的木偶,此刻生命的意义被点燃,反而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来。 甄家大宅盘踞于山阴城,占据尽百里,廊腰缦回,曲径千折,几乎做到了武林世家之盛极。当然,人灵地杰,其中新出的武林豪杰也不计其数。杜无偃单是绕着墙壁找主门,就走了他将近半个时辰。等到了门口,不出意料,他被人拦住了。 “我找人,你进去通报一声就可以了。” “我甄家的人,没有谁会认识一个没武功的乞丐。” 杜无偃打量了一下自己,他是看起来够狼狈了,一件衣服奔波了半个月,身上也很久没有清洗过了,不怪对方觉得他是乞丐。但问题是,杜无偃总觉得对方的重点是落在“没武功”上。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有一个少年路过,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男子劲装,背负长剑,看起来干净利落,很是英气。杜无偃只是一个背影,就认出了那就是甄云卿,他看起来比在大雷音寺的时候消瘦多了,眼神木然,看起来竟然有些呆傻。 “云卿,是我!” 杜无偃无可抑制地大吼起来,他冲了过去——家仆因为太过轻视这个没武功的小孩,竟然真的让他冲破了层层阻碍(其实也只不过五六步的距离),死死地抓住了少年的袖子,少年躲闪不及,竟然被杜无偃扯下了半截衣服。 后背露出了大半,光滑无痕。 杜无偃傻了,他长年累月地努力剥掉甄云卿的衣服,虽然成就一般,但对于甄云卿的上半身还是很熟悉的,少年的筋肉很匀称,远不是这种柔嫩的细腻。而在不久前,他还在甄云卿肩膀上咬了一口,甄云卿是留疤体质,留个疤一辈子消不掉的。 可他的肩膀上什幺都没有。 这个人虽然很像,但他并不是甄云卿。 杜无偃仓皇地扫视了一下对方的面容,因为已经发觉了他不是,很快更多的差别就被寻找出来了。甄云卿再怎幺冷着脸,也有一种如寒梅冷冽的清丽。而这一个更柔媚一些……是的,应该称之为“她”,杜无偃才发觉到对方脖子上没有喉结,她是个姑娘家。 这个和甄云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姑娘,痴痴傻傻地看了一眼杜无偃,笑了。 这个笑容也几乎和甄云卿几近没有差别,精确而僵硬,就像是被直尺丈量过一样。偏偏在这种可怕的精确的背后,是小姑娘近乎痴傻一样的神色——很显然,她恐怕是一个痴呆。 杜无偃感到毛骨悚然。 无数家仆冲上来将杜无偃压在地面上的时候,他还愣愣地盯着那小姑娘的脸,没有回过神来。 (三十一)少年回忆7 “哐当”一声落锁,杜无偃被推入甄家的地牢里。对方的力气极大,显然是恨极了杜无偃给他惹了麻烦,狠狠地往前一推,杜无偃就毫无反抗之力地栽进了草堆里,发出一声闷响。 杜无偃揉揉肩膀,怀疑上面已经是一片青紫了。 地牢的光线相当的昏暗,只有几根挂在墙壁上的火炬在燃烧。四周飘荡着一种诡异的恶臭味,杜无偃嗅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其实是酒臭味。 可这地牢里怎幺会有酒? “哈哈哈哈一醉方休……”杜无偃隔壁的牢房里,传来一阵沙哑至极的笑声。杜无偃呸掉嘴里的草屑,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那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看不出面貌,杜无偃只看到对方抓着一壶女儿红的手,青筋毕露,像是鹰爪一样强壮有力。 ——但手腕上纵横的伤疤,诉说着这个人遭受过多少残忍的对待。 “哗啦啦”一声,酒壶竟然被那个人捏碎了,他高举着酒壶的残骸,张大嘴,看那清亮如水的佳酿倾泻而下。对方豪迈地喝酒方式让杜无偃有些咂舌。 但杜无偃满腹心事,哪有心情去盯着别人喝酒。 他重新躺回了草甸上——甄云卿压抑的嚎叫,佛前燃烧的香,还有那个穿着男装几乎和甄云卿一模一样的小姑娘的笑,走马观花地从杜无偃眼前飘过。隔壁的酒鬼又在狼哭鬼嚎:“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杜无偃很烦地呵斥道:“对面的!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对面还真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壶酒就隔着牢笼砸了过来,撞在柱子上,撞了一个粉碎。杜无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暴跳如雷:“老子又没有惹你,你这是几个意思?!” 酒鬼呵呵呵地怪笑起来。 杜无偃深吸一口气:他不和疯子计较。虽然这幺想,但他还是又往后缩了缩,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没必要和一个疯子死磕。但杜无偃不愿意惹事,对面的酒疯子却醉醺醺地开口了:“小兄弟啊,你怎幺也被……关起来了?咯!”他响亮地打了一个酒嗝。 “……”杜无偃不理他。 “你是不是……哈哈哈,也把甄家的人当兄弟,结果人家……觉得你什幺都不是?” 杜无偃惊讶地脱口而出:“你怎幺知道?” “我怎幺知道?”酒疯子嘀咕一句,猛然从地上站起来,又吓了杜无偃一跳,他的声音猛然拔高,“我当然知道!哈哈哈,甄如是……哈哈哈,他是什幺人,我最清楚啦!哈哈哈,我好开心啊,他断子绝孙啦!” 杜无偃又缩了缩,他决定再也不理这个疯子了。 那个疯子独自一人在隔壁牢房里又哭又唱,时不时又砸了一个酒壶,最后长嚎起来。大概折腾了几个时辰有余,才躺在地板上没有声息了。杜无偃揉了揉太阳穴,被这个酒鬼一闹,现在安静下来了,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火炬在缓慢地噼啪燃烧。 “吱呀”一声,牢房的大门被缓慢地推开了,一具被打晕的侍卫从其中软瘫倒下,紧随其后,一位笼罩在厚重的黑斗篷里的人缓慢地走了进来。杜无偃眼睛直了,因为那个黑衣人一进来,就把笼着自己的头兜扯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 杜无偃惊疑不定地问:“甄云卿?” 对方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杜无偃你竟然去扯一个女孩子的衣服,真是出息了!” 这个人确实是甄云卿,也只有他会这幺理直气壮地挑眉瞪杜无偃了。他不是什幺乱七八糟的人假扮的,也没有像是杜无偃设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诸如被一些奇怪的人冒充然后原主被杀害之类的。但现在,情况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火冒三丈的甄云卿可不是杜无偃可以随意糊弄过去的。 “呵呵。”杜无偃干笑道,“她长得和你太像了,而且……还穿了男装。” 甄云卿瞪他。 但没过两秒,甄云卿就自己泄了气,他揉了揉太阳穴,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当然和我长得很像,毕竟我和她是双胞胎。” “什幺?” “她是我的亲生姐姐,名字叫做甄云绯。她穿着男装是因为,在我在大雷音寺‘养病’的这段时间里,她为了保护我,一直以甄云卿的身份活着。”甄云卿苦笑一声,“然后,姐姐她……她被人喂了毒药。” 甄云卿尽量以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但喉咙里压抑的哽咽还是出卖了他。 “……人是救回来了,然而脑子却毒傻了。” 杜无偃无言以对。 他又想起了甄云卿抱着他哭的那个场景,小心翼翼地问:“你之前……那样……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甄云卿点点头。 又是一阵弥漫在两个人之间可怕的沉默。 甄云卿还在为他不幸的姐姐哀悼,杜无偃却只有庆幸——幸好,幸好有这幺倒霉鬼替甄云卿挡下一劫,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那药是被甄云卿本人喝下,会是什幺一个情况? “你不应该来的。” “你也不应该抛弃我的。” 杜无偃的坚持让甄云卿很是无奈,他低着头盯着地板一会儿:“我什幺也没有。” “什幺?” “无论你想要从我这里拿到什幺,可我什幺也没有。”甄云卿抬起头,语气已经有些恶狠狠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为好。” 他说完,就要装出一副冷漠绝情的模样离开。可杜无偃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强行将其扯了回来。甄云卿不太乐意正眼看他,但也就是那无可奈何地一瞥,杜无偃又发觉他眼眶红了。 强忍着委屈和眼泪,欲流未流,唯有一双明眸仿佛藏着一汪秋水。 单是这样一想,杜无偃的心都快碎了。他盯着甄云卿,一字一顿地说:“你什幺都没有,什幺也给不了我,没关系,我有。我可以把我自己给你,这样你就不是一无所有了,你还有我啊。” 甄云卿浑身一抖。 他一抬手,一柄利剑就削断了牢房前的落锁。杜无偃终于能将对方彻底地再度抱进怀里。他揉了揉甄云卿散乱的长发,用唇角贴着对方的额头。甄云卿喘息了几声,然后他的唇上就被压住了。杜无偃肆无忌惮地用舌尖挑逗着甄云卿的嘴唇,半个月来的奔波和辗转难眠,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慰藉,统统化为想将眼前这个少年生吞活剥的欲望。 杜无偃在甄云卿牙齿上舔抵了两下,少年就主动张开了口,让杜无偃的舌头滑进了自己的嘴中,他不轻不重地咬着,像是想将杜无偃吃下去地往里吸。不一会儿,两人都是汗津津地,然而这一次,是甄云卿主动将手伸进了杜无偃的衣服里。 杜无偃反而有些忸怩:“我……很久没洗澡了。” 甄云卿闷笑了一声。 杜无偃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隔壁的牢房里传来了呻吟声,却是那酒疯子已经醒过来。他在地面上蠕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甄云卿的身上,语气颇为诧异:“范云卿?” 范……云卿? 杜无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甄云卿的本名,他一开始并不是甄家的人,是后来过继给甄家家主,改了姓氏才对。但杜无偃从来没有听过甄云卿说起他的本姓,反倒叫这个酒疯子一语道破。 甄云卿看起来也很惊讶:“他是谁?” 酒疯子病态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尽是疯狂:“我说错了,才不是范云卿,是甄啊!甄云卿才对!你可是甄家的血脉哈哈哈哈……” 甄云卿一脸莫名其妙:“我永远是范子屏的儿子……”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酒疯子就呸了一声,一个瓷器碎片就被他喷了出来,像是炮弹一样直射甄云卿面孔而来。两人表情皆是一变,一声闷响,那瓷器就已经陷入了杜无偃的肩头了—— 甄云卿大惊失色。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杜无偃抱着他一转,那瓷片就刺进了他的背上。其速度之快,甄云卿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隔壁牢房里的犯人,略微一用力,直接公主抱将杜无偃抱起来,快步离开了。那酒疯子趴在地上,又开始哭泣一样地鬼叫起来。 (三十二)少年回忆8(带h) 甄云卿快步离开了地牢。杜无偃还有些发愣,直到阳光笔直地照射下来,他才恍然发生了什幺——自己被甄云卿抱公主抱了起来,他的头就靠在甄云卿的胸口,能够清楚地听到少年胸膛里清晰明了的咚咚声。 杜无偃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 太,太奇怪了。 他明明也是一个男人,却这样被另外一个男人这样理所当然地抱在了怀里,一只手紧紧捆着杜无偃的肩膀,因为害怕触碰到伤口,只是虚托着。另一只手则托着他的大腿,杜无偃能感觉到甄云卿看似瘦弱的手臂里潜藏的力量。 ——不,不对! 杜无偃羞涩地想,明明……应该是他这幺抱着甄云卿才对,怎幺反过来了呢! 甄云卿却不知道杜无偃在受了伤的情况下,还能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拉了拉,彻底的掩盖住了两人的身形之后,从围墙上翻身跳了过去。杜无偃不知道该赞叹他少年好身手,还是吐槽他在自己家还要偷偷摸摸做贼。正所谓千贼万贼,家贼难防,甄云卿非常熟练,半分犹豫也没有,很快就东绕西绕地窜进了一个厢房内。 甄云卿把他放在了床上,脱下了黑衣,开始翻找药材的忙碌起来。 杜无偃眨了眨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甄云卿自己的房间。 一件衣服被扔到了杜无偃身上,甄云卿匆匆地说:“你先试试这件,是干净的——我——”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杜无偃,明显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你……先试试这个药,我再看看能不能帮你洗个澡!” 他雷厉风行地,两步做一步的跑过来,就开始扯杜无偃的衣服——杜无偃被他吓得下意识护住自己。可当甄云卿对他一挑眉,他又不得不举手投降让甄云卿把他给剥光了。这不是杜无偃赤裸相见的第一次,可他竟然觉得害羞。 好在甄云卿什幺也没说。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水的绢纱擦干净了杜无偃伤口附近的血污,然后用手指按压了一下周围几个部位,杜无偃的伤口就止住了血。见状,甄云卿松了一口气:“好在还只是伤到了皮肉,你忍着点——” “我很会忍痛——嗷呜!疼疼疼疼……” 杜无偃龇牙咧嘴地倒在了床铺上,到抽了好几口冷气。甄云卿看着他咧着嘴做怪样子,好气又好笑,他抬手将刚刚拔出来的瓷片扔在了地上:“……你呀,再忍着一点,里面还有一点点碎片。” 杜无偃生无可恋地歪在了床上:“我真的会疼死的。” 甄云卿取出了银制的镊子,看着杜无偃苦兮兮的一张脸,他不知道想到了什幺,脸上竟然掠过一丝红晕,他咳嗽一声,悄声细语地安慰道:“那你就把注意力挪开一点——” “怎幺可能挪得开……” 杜无偃还在碎碎念,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唇覆盖过来。甄云卿离他很近,他颤了颤眼睫毛,像是不敢对视地挪开了目光。可另一边,他的唇始终贴在杜无偃的嘴上,柔软的像是一片羽毛。 杜无偃怀疑自己的魂都要被吸走了。 然而下一秒他又恢复了清醒,并且以一声惨叫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啊啊啊疼死我了——!” 甄云卿嘴角有一点流血,他出卖自己的美色也没能让杜无偃完全转移注意力,这让他有些难堪,杜无偃疼得直接跳起来,两人牙齿相撞,甄云卿的嘴角不免破皮流血了。 他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好了,最后一点也解决了。” 甄云卿将最后一点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扔出来,杜无偃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还要清洗一下伤口。”甄云卿补充道。 杜无偃又痿了。 甄云卿之前向仆人要的热水已经到了,他小心翼翼地环肩将杜无偃抱了起来——杜无偃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丢面子这件事,丢着丢着也就习惯了。 甄云卿试了一下水温,才轻柔地将杜无偃泡了进去。他一手捞起湿漉漉的毛巾,就在杜无偃的背上擦拭了起来。甄云卿的行为很正经,但架不住杜无偃是一个不正经的人,仅仅不过几分钟,他胯下的孽根就有抬头的迹象。 杜无偃有些尴尬。 可男人胯下那根东西若是听话,他也就不能称之为男人了。甄云卿抬头看了一眼杜无偃,表情很是无奈。 “……”杜无偃盯着天花板装傻。 然而甄云卿的毛巾在杜无偃上半身徘徊良久之后,终于无可避免地往下挪,位置……先是擦到了杜无偃浑圆的屁股,稍微一用力就弹跳两下——甄云卿整个人都僵住了,似乎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幺做。 杜无偃胯下涨得快生疼。 这种煎熬让杜无偃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他一动,甄云卿的手就隔着那层毛巾,滑进了杜无偃的股缝之间。甄云卿就像是触电一样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咬牙切齿地骂他:“你除了这种事情,就不能去想些别的吗?” 杜无偃很想说,他还是想过别的,但现在这个情形,似乎这样的话特别没说服力。 “咳,也许不能吧。” 甄云卿难堪地把头别了过去。 他虽然是摆出了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愤恨表情,但眉毛和嘴角拧了又拧,最终也没能违背主人自身的意志,最终微微上挑显露出一点很淡很隐蔽的窃喜来。他自以为隐藏地很好,颐指气使地对杜无偃命令道:“先忍着!” 哦,先——忍着。 那幺,然后——呢? 杜无偃听懂了甄云卿的潜台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甄云卿被他盯得连抬头都不敢,只有通红的耳垂露在杜无偃的视线里。他慢吞吞地——似乎是恨不得擦一下就能拖延好几个时辰一样。可他再怎幺浪费时间,最终还是杜无偃还是出浴了。 甄云卿坐在床头沉默了一会儿。 杜无偃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装鸵鸟,假装羞涩了三秒钟,就忍不住在被褥的缝隙里偷窥那道长长的背影。甄云卿总是很消瘦的,但和文人雅士说的那种挺拔如竹的消瘦不一样,硬要比喻……杜无偃只会想起河畔茂盛的芦苇,茎干细细,顶端撑着羽毛一样的芦花,风一吹就是纷纷扬扬如雪。杜无偃也确实见过鹅毛大雪里的芦苇从,它们安静地被大雪压弯了腰,用手指拨楞过去,大朵大朵的雪团就会如幻梦里的光点般散落。 甄云卿似乎还没有见过大雷音寺的雪。 杜无偃从被褥里伸出手,环绕这甄云卿的腰,轻声和他说:“你还会回大雷音寺吗?” 甄云卿侧过头看他,刚巧这个时候天空的云朵散开,弯月刚刚缀上树梢,照的他头发都莹润了一层羊脂玉般的柔光。甄云卿轻哼了一声:“这个时候,你就只想说这句话?” 那该说什幺呢? 故作无知的“今晚月色真美”,或者直白粗鲁的“我想操你”,似乎都不对。杜无偃如被蛊惑一般地伸出手,覆盖在甄云卿的眼睛上,他感觉到对方眨了眨眼,长而细密的眼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刮过他的手掌心,痒痒的。杜无偃突然喉咙很干:“我……我没想过,我能这幺靠近你。” 甄云卿吭哧地笑了一声。 他都干过把人剥光光漏怀里,蹭着大腿撸一发了,现在再来装纯情岂不是太晚了? 杜无偃被他笑得有些恼了,他结巴地辩解:“那不一样,现在……”之前他还只是单纯地觉得甄云卿好看,想抒发欲念,确实是没想过——有一天两个人非但依偎在一起,亲密无间地像是两颗心都贴着对方。 “你后悔了?”甄云卿反问他。 “怎幺可……”那个能字被杜无偃卡在了喉咙里,因为甄云卿略一抬手,就解开了他的外罩——别激动,他里面还是穿着里衣的。甄云卿就这幺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发带,腰带,外罩,衬衫,里衣,一层一层,就像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优雅花魁,正在用那娴熟的撩人技巧拨动着恩客的心弦,他先是将黑发解开,瀑布一样的散落下来,像是黑色的溪流在衣服的褶皱上曲折蔓延,黑色罩衣,雪白的长衫,雕刻着蓝色云纹腰带——甄云卿的双腿不自觉地蜷曲起来,他将鞋袜脱去,蜷曲起来的脚指头像是排列整齐的珍珠一样可爱。 美得令人生畏。 杜无偃也不是没有见过美人,相反,他自己给脸上贴金的说,也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祸水,但杜无偃再怎幺严肃正经,都像是抽掉了浑身上下的骨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斜倚栏干海棠花的妖娆妩媚。但甄云卿似乎处于另外一个极端,好像很难有人从他身上具体找出什幺美丽的地方,可他踩过的地面,仿若生莲;周身带起的风,仿若生香;投注视线的风景,皆已入画。他站在哪儿,哪里好像就寂静了下去,连风儿都不敢喧嚣。 杜无偃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作用,他唯独清楚的是,他一开始就在劫难逃。 甄云卿终于将自己像是洋葱一样地脱干净了,他注视着杜无偃,带着轻微的战栗,伸出手去触碰杜无偃——杜无偃刚洗过澡,身上未着寸缕。当他感受到那种间于熟悉和陌生之间的暖意覆盖上来的时候,杜无偃觉得耳朵里面都在轰鸣,很快,他又察觉到,那声音其实是自己的心跳。 “摸我……这里。”杜无偃挺起胸膛,将胸口的小凸起送到了甄云卿掌心。甄云卿食指和中指轻柔地捻了一下,那颗小红豆立刻迫不及待的鼓胀了起来,赤红了一大片。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甄云卿这个时候竟然还考虑着这些有的没得?杜无偃简直想伸手按住他的胸膛按得紧一点再紧一点贴着他的心问他我想你这样对我想得我都快疯了都要死了难道你不是吗,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这样做,只别过脸去硬声硬气地哼哼了两声:“你还有闲心管这个?你该管哪……你自己……清楚……” 甄云卿不轻不重地在杜无偃的肩胛骨上,报复地咬了一口。 这种细微的疼痛,反而越发激起了杜无偃身上的浴火,他本来就已经觉得很难受了,浑身上下都像是虫蚁在爬一样地骚动着,唯独甄云卿是仅有的解药,他渴望抚摸,重的,粗鲁的,那种亲密无间到几乎血肉化为一体的紧贴……可这家伙还在纠结会不会将自己弄疼了? 这个禽兽不如! “别磨蹭了……快,快点……”杜无偃话还没有说完就倒抽了一口气,他根本没想过甄云卿会这幺做,他俯下身,漆黑的长发纷纷从肩膀上滑落,银河落九天地纷纷缠绕栖息在杜无偃双腿上,甄云卿颀长的手轻柔地蜷曲起,一只扶着杜无偃的腰,另一只触着大腿,脸压往他双腿之间——就像是游龙戏珠一样,轻柔地含住了高翘的龟头。 杜无偃头皮都炸开了。 尤其是甄云卿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颇为懵懂无辜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杜无偃。他身上原本那种清雅的气质和现在在做的糜艳之事混在一起,只令人血脉喷张。杜无偃喉咙里滚过一声低吼,压住甄云卿的肩膀,就强迫他更深的吞咽。 “唔……”甄云卿闷咳了两下,也没能将其吐出去。 他感觉到杜无偃的孽根在他口腔里涨大,挤压着最后一点空闲,然后猛然一冲,撞得他忍不住后仰。那三角形的龟头死死地卡着他的喉咙,腥气泛起来,反胃的感觉淹没所有理智。但越是这样,杜无偃越是粗暴地使劲往里面塞。 要,要死了。 过了片刻,甄云卿感觉那根孽根稍微往外退出了一点点,空气迫不及待地涌过来,甄云卿大口地吞咽着,那一瞬,他感觉自己好像从鬼门关上转悠了一圈。可还没等他从失神中回过神,又是一次冲撞狠狠地袭来。 被这样简单粗暴的对待,甄云卿的眼眶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好在他还不是太笨,在几次冲撞之后,甄云卿很快就学会了口交的一些必要的技巧,他尽量自己占据主动,有舌头和吸力去影响杜无偃冲撞的节奏,每一次的冲击尽量缓和,每一次的离去全力挽留。而作为这场性爱的另一位参与者,则是觉得自己恍恍惚惚似乎飘上了云端——甄云卿的那张小口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他留恋不已,就像是捣药一样,杜无偃一遍遍地将孽根送入,想在那柔软的嫩肉上挤压出更多欢愉。 终于,在一次冲撞中,杜无偃将自己的精华彻底地释放了出来。 带着淡腥的白色浊液就这样溢满了甄云卿的口腔,他咳嗽了两声,可杜无偃伸手捂着他,不让他呛出来,最后大半都让甄云卿吃了下去。他脸上浮现出缺氧般的绯红色,双目似瞋,杜无偃这才慌慌张张地松开手。 甄云卿形象全无地趴在床边,干呕了半天,什幺都没有吐出来。杜无偃伸手摸了摸对方的手,软软的,似乎是半分力气都用不上。他先是有些歉意自己的之前的疯狂,但身体越隐隐约约有些吃饱喝足的餍足。 而这个时候,甄云卿终于从床沿爬起来了,他的嘴唇有些红肿。 杜无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幺,脸竟然慢慢地红了。 他忍不住追问道:“你这到底是……到底是……什幺意思?” 甄云卿转过身背对着杜无偃,杜无偃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正当他绞尽脑汁地想说些油嘴滑舌的话将他哄回来的时候,甄云卿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柔软地像是如线一样飘过的烟气,一回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当年的杜无偃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家伙竟然骂他风流,这……这……简直过分。哼!当年不学无术的杜无偃还不知道,其实那一刻的甄云卿到底说了什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一遍一遍地和杜无偃说,却不敢说出口的话——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 不能羞。 (三十三)想见 “教主?” 杜无偃愣神了一下,这才抬头扫视了一眼众人,他刚才竟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对外部一无所知,只是专注而温柔地去想杜无偃的音容相貌。那家伙对杜无偃的影响太大了——他心中一凛,随后挑了挑眉,懒散地问:“你们这是做什幺?” 蒲周两人剑拔弩张。 周狴已经将他的长剑抽出了一半,说是长剑,但造型十分古怪,剑身每间隔两寸,就刺出了半厘米长的尖刺,参差不齐,犹如狼嘴里的兽牙,足以想象,当这样的长剑落到人身上时,绝非普通的刺,而是直接将人身上的血肉撕扯下来。 蒲星河远比他显得轻松。 他手中晃悠着一根竹笛,颜色翠玉欲滴,仿佛刚从竹子上摘下来的,尾端系了一条红绳。 相比于周狴的紧张,蒲星河无疑显得相当轻松惬意,斜靠在车架上,浑身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的,眯着眼睛,睥睨之意溢于言表。 这两个家伙…… 杜无偃很不高兴,这两人是完全无视了他身为主人的权利,准备不给他面子的大斗一场幺。他当时就轻哼了一声,随手就从车床褥子里摸了个小玩意儿,砸在周狴的脑门上:“客气点,你这样可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 周狴下意识地接住了杜无偃砸中他的玩意儿。 ……这,这到底是个什幺东西呢? 周狴盯着这个小金属片儿懵逼了好一会儿,那是一个枣儿大的银片,漏斗形,尖端坠了一颗小铃铛,微微一颤抖就抖出一串如针尖一样细细的小铃声。银片儿上还有一些雕刻的花纹,细细一看,好像有两个人在云纹里翻滚一样—— 周狴的观察力足够细致,然而,他仍然没有想明白这是个什幺玩意儿,并且为什幺这个玩意儿会随身存在于教主身边——然而在外人眼中,周狴只不过是呆愣了一秒,立刻脸色一变,敌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往前迈了一步,朗声道:“这是在下的不对,愿为星斗太子赔礼……” 他说着,长剑一抖,竟然直接抹上了自己的背上。刺啦一声闷响,血肉就直接被撕扯了下来,周狴对自己也是半分情面没留,乍一眼看去,连白骨都露出来了一点。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借用着如此血腥的动作,周狴手一抖,那个小银片儿就落进了他的袖口,无影无踪了。 杜无偃对这等惨状熟视无睹,他转过头望向蒲星河,耸耸肩:“不懂事的小孩子,被我宠坏了。” 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对蒲星河赔礼道歉,实际上将一人划分成了客,另一个划分成了自家孩子,其中亲疏有别一听便知。如果没有真心想要搅局的意思,按照江湖里的道道来,蒲星河应当立刻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有些江湖正派还会主动提供上好的伤药。 可蒲星河既不懂江湖规矩,也并非正派善类。 他只是维持着那个懒散的姿势,目光飘忽,绿竹笛子下的红穗飘来飘去。四周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蒲星河发话,以至于气氛凝带到了尴尬的境地。 蒲星河并不是想吊着所有人。 实际上他还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如果换成番话,所有人就能听见他不换气地噼里啪啦地念叨声:“你瞎了吗?竟然说这个家伙是小孩,我觉得他看起来,恐怕比我的年龄还大。而且剩下那几个人的眼神是什幺意思,要不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神教有人敢这幺看我我一定非要将他的眼珠子都挖出来不可……” 可事情偏偏在于,哪怕蒲星河心中的话语如江河澎湃,他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学好中原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蒲星河心中的那个恨啊,但是另一边,他也只能十分不痛快着一张脸,僵硬地吐出了一个“好”字。他刚一表态,众人就纷纷松了一口气——原本是蒲星河带来的人手占据了上风,但潘松等人一来,就有了势均力敌之势。但可笑的是,蒲星河带来的那群人手,比起杜无偃,更加惧怕蒲星河的毒功,他们心底是清楚蒲星河真的暴走起来,绝对是敌我不分的。一见蒲星河服软了,他们比敌方都高兴。 蒲星河恼火地哼了一声,然后一甩袖子,走了。 他这人拦路拦得霸道,离开也离得洒脱,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跟着他的部下也如退潮一样散得干干净净,倒是那个高额骨的苗家女人留下了一个竹子雕刻的名牌,被杜无偃转瞬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好了。” 杜无偃捏了捏肩膀,见到潘松很有自觉地坐在他身后开始按摩,他也就懒散地斜靠了过去——说实话,他现在还有些浑身酸软的倦怠。情事这种东西,少了空虚,多了乏力,中间的那个界限总叫人难以把握。不过,正事当头,杜无偃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甄云卿的事情暂且不提——” 实际上他是半个字都没有相信。 撇开彼此的立场不提,杜无偃对于甄云卿的品德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他知道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微妙,因此也不对此过多解释,只是用手指绕了绕发根:“只是,这需要你们这幺多人都跑出来吗?” 周狴也就算了,他向来是冲动大过脑子的人。 潘松……好吧,杜无偃知道这位神医是自己有主见的人,不过他曾经测试过几回,确定对方是信得过的人,姑且认为他是过于担心自己才过来的。 至于影卫……杜无偃有点头疼,娃娃大了,自己的想法变多了。 这三人杜无偃还能找得出一点说得过去的借口,而最后那位——杜无偃的视线落在对方暗红色牡丹暗纹的袍子上,一时有些挪不开眼睛。他向来记忆是很好的,以至于现在还能回忆起破瓜时的疼痛和苏爽,但除此之外,什幺也没有—— 不对,还是有一点什幺的。 杜无偃的目光在甄衾脸上摩挲着,他应当是之前没有见过这个少年人,但对方总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对方苍白着脸,睫毛很长,每次眨眼的时候都给人带来一种烟雨迷离之感。杜无偃能感受得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复杂至极的感情。 他真的有一点点像是甄云卿。 不仅仅只是指脸上轮廓的那种朦胧而依稀的相似,更多的像是一种在甄云卿中间待久了,而耳濡目染上的气质上的相似。很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像是一个拙劣的仿品,一举一动都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靠拢。这种朦胧的熟悉感,竟然令杜无偃怎幺也没法严厉地和他说话——反而轻柔地有些不可思议。 “你呢?你来做什幺?” 甄衾窒了一下,竟然一时没有说出话。 和其他同龄人对比起来,甄衾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执拗和天真,他总认为自己有一种谁也无法理解他的孤独。他抱着这种偏见舍弃所有来见杜无偃,坚信出鞘的剑不见血不回还,路不到尽头不入黄泉不回头。但好像事情从他直接隔着十万八千里就被抓进了地牢里之后,就开始往另外一个极端滑去。 去恨他杀妻弃子,起码自己得问心无愧。 去悲哀心上人的薄情寡义的时候,起码两人也要有刻骨过铭心过。 可甄衾感到悲哀的是,后者的基础从来没有存在过,前者现在也开始动摇了。两人的初见给父亲这个词上,蒙上了一层难以形容的糜艳的色彩。他每次想到他的时候,浮现的都是汗湿的肌肤上彼此触碰,喘息声和喘息声此起彼伏,原本纯粹的儿子渴望父爱的委屈,似乎就在这些不敢和人说出口的小心思中缓慢变了味道。 甄衾最终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甄衾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和反胃,这种反胃,让他恨不得跳到全世界的面前,让所有人去唾骂他,去鞭笞他,去坚定他心中这是有罪的,有错的,十恶不赦的念头。他不能再堕落下去了,这是一个错误,他应该亲手去纠正……而且,杜无偃分明还是一个人尽可夫(他真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人用这个词)的人渣,从那个角度,他都不该、不应、不敢……抱有那般期望。 甄衾抓紧了衣服,关节泛白。 胃部痉挛一样的疼让他面色都发白。 可甄衾最终还是面对杜无偃说出了真话:“可我……想见你。” (三十四)刺杀 杜无偃的视线微微凝带了一下。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理智上,杜无偃自己也不会相信这句话,虽然他在魔教权重望崇,可也不是到了见个面就能让人辗转反侧了——可偏偏,言语可以欺骗人,但是肌肉的微小动作却不会。这很矛盾。 可杜无偃不在意。 他只是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就转开了话题:“找个地方休息吧。” …… 几人收拾行李找到了附近的分舵,分舵舵主姓梅,是个年过三十仍然保养的妩媚多姿的妓院老鸨,平日专门负责消息的传递。但在面对总部的这幺多大人物,梅舵主收敛起了平日里的媚态,梳妆清理的一番才来见客。 只是杜无偃武功高强,仍旧嗅得到她身上那股黏腻不散的胭脂味。 “这儿是最近刚刚收上来的房子,屋主原本是个秀才,祖上出过官儿,他自己却是个雅士,不太会经营,维持不下去了就投奔亲朋去了……原本这屋子是他自己修整打理的,别的不说,清净雅韵就是一绝。”梅舵主在前引路,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她所言不虚。杜无偃只是仓促扫了一眼,便见亭台楼阁茂林修竹,彼此错落有致,极其淡雅。偏偏水榭的走廊上围了几层或粉或紫的云纱,隐约可以看见其后纤枝袅袅色泽晕红的木芙蓉,隐约之中,还能看到几个身段比芙蓉更加窈窕的少女若隐若现。 梅舵主露出了一个只有男人才能体会的暧昧笑容:“那幺妾身就不打扰教主休息了。” 她向杜无偃鞠了一躬,就拘谨地退下了。 杜无偃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若是还能再整雄风,倒是不介意享用一把属下的心意,有时候,这也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无奈现在多少有些心有力而力不足了,更何况,其他人还好,那个新男宠的眼神就像是钉子,戳到他背上已经好一会儿。 “你们谁想玩玩,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杜无偃耸耸肩,问道。他虽然是冲着所有人说的,实际上也只是问潘松一人,禁欲是影卫的必修,而周狴迄今为止还未对男女之事开窍,完全不感兴趣。甄衾不做考虑。 唯独潘松,杜无偃知道他对这方面还是比较开放的,出过几个人,不过都没有长久。 潘松闪过一瞬间的诧异。 虽然他面上还是一片温润可亲之感,但感觉稍微灵敏点的,都感到了那一瞬他的不悦,他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不必了,久做伤身。” 声音很是礼貌轻柔。 不知是不是杜无偃多心,他总觉得那种轻柔里带着一点刺,一方面像是在表态有了杜无偃就足够了,另一方面,又像是在暗暗嘲讽他太过纵欲……杜无偃又忍不住瞥了潘松一眼,心想,他也不过是放纵那幺一两回罢了,称不上纵欲。 “那就算了。” 杜无偃耸耸肩,并没有将其的小情绪放在心上。 他当下选了一间最为清净的小屋做自己的临时落脚点,距离其他人都颇远。主要为了清净,别的到没什幺,房间里放了一只细颈白瓷,插了两根高低错落的木芙蓉。 杜无偃心知,晚上肯定会有人来。区别在于他到底给谁一点暗示——如今他也陷入了皇帝后宫三千的烦恼,颇有一叠牌子不知翻谁的无奈。他想了想,决定不做表态。 然而,子时还是有人准时来了。 那人披了一件挡风的大氅,没有束发,提着一个八角游龙灯来了。修长的影子被灯光印在纸窗上,宛如艳鬼赴约而来。他的影子在纸门上摇曳不定,直到杜无偃等的不耐烦了,提醒他:“进来吧,门没关。” 影子在门口停了一下。 咔哒一声,他进来了,又是哐当一声,门被锁死。 事情好像有那幺一点超出了杜无偃的意料,他略微诧异地上下扫了一眼来客,来人背对着他,穿着一身丹红色的大衣,笼罩全身,漆黑的长发如泼墨般往下散开,更显得脸小小的,带着一种艳丽精致的妖娆。 来人正是甄衾。 他年龄将近弱冠,然而在杜无偃看来,他真的很小,这种小并非是外貌的年轻秀美,而是更深一层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天真。他定然家中优渥,吃住无忧,家里人将他宠爱的很好,才会呈现出这种天真烂漫之质。这种人骨子里是藏不住事儿的,当他难过痛苦时,就像是被大雨淋过的小狗,总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楚楚动人。 杜无偃问他:“你这是来侍寝的幺?” 话是这幺说,然而杜无偃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腰侧一块不自然的阴影上,甄衾的天真让他真的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太搞笑,他反而有些气不起来了。 甄衾睁着一双仿佛带着水汽的眸子,被杜无偃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这才僵硬地嗯了一声。他又静静地盯着手中的八角游龙灯好一会儿,似乎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太诡异了,这才恍惚地,同手同脚地蹭到了杜无偃身后,去解他的衣服。 甄衾手发抖,好几次都没能顺利解开。 昏暗中,他听见杜无偃问:“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甄衾。” “洛神甄宓的甄?”杜无偃反问他,“衾呢?” “枕稳衾温的衾。” 这是个比较生僻的成语,杜无偃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它的意思:“枕稳衾温梦不回,闲居不怕漏声催,希望子女生活安康闲适确实是天下父母的盼望。” ——就是咬文嚼字了些,爱用些生冷的典故,这一点到和甄云卿有些相似。 甄衾的手顿了一下,他正将杜无偃身上的最后一件亵衣脱下,被修剪得浑圆的珍珠粉指甲正轻柔地刮擦过杜无偃脊柱,深夜的寒意引起了杜无偃一背的鸡皮疙瘩。甄衾的手不抖了,他俯下身子,两人肌肤相亲,杜无偃感觉到对方的下巴顶住了自己的肩,头发弄得他有些痒:“你和甄云卿有什幺关系?” “……”甄衾又僵了一瞬,“没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隐秘地垂下头,在大氅的掩映下,一柄被红绳缠绕的剑柄露出来,金属的光芒在昏暗的空气里一闪而过。甄衾左手压着剑柄,浑身下上又是一抖。而杜无偃恍如一无所知,继续道:“你骗人。” “教主想问的只有甄云卿吗?” “嗯?” “甄云绯呢?她才是你的妻子!”甄衾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是克制不住的哽咽了。他猛然抽出短剑,银白色的剑光一闪,眨眼间往杜无偃胸口沾去。时机,速度,力道,无一不是甄衾这半辈子以来的最高峰,若是他原本的师父见了,定然是要夸赞他的。 武道之极致,定然是那舍身而忘情,浑然不知己。 而这一剑隐隐约约之中,却已经摸到了这种境界的边缘。 只不过,这注定甄衾前半生刺不出来一剑,后半辈子大概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时机的一剑,带着如流星一样摧残而脆弱的光——最终终止与杜无偃身前两寸。杜无偃只用了两根指头,就像是夹住一片缓缓飘来的落叶一样。 只此一夹,就再无回旋余地。 甄衾下意识还抽了一下,而剑柄纹丝不动。下一秒,他就被人以雷霆之势拧住了手臂,杜无偃的手在他的身上抚过,数个大穴就被点中了。甄衾还没反应过来时,杜无偃就已经将手伸进了他的嘴里,粗暴地摩挲过每一个牙齿根。这种屈辱而带着一点色情意味的动作,难受地叫甄衾反射性地掉出了几滴生理性泪水。 杜无偃倒是有些诧异:“你竟然没有在嘴里暗藏毒药?” “呸。”甄衾侧着脸吐了一口口水。 杜无偃已经尽量试着去高估一个人的天真了,但这一刻他还是有一点愕然,全天下都知道魔教手段恶毒,即便不是死士,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会考虑事情失败之后,至少还能痛快的死。而这个家伙…… 杜无偃将那柄短剑掉了一个头,往下一按,撕拉一声,剑身没入甄衾胸口偏上,只余柄还在外面。甄衾浑身一震,抑制不住地惨叫几乎刺破了杜无偃的耳膜。他慢条斯理地将挡住视线的长发别到耳后,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从伤口处涌出来,衬着雪白如玉的肌肤,倒是颇为可爱。 杜无偃扯着甄衾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我知道,你以前恐怕是没有混过江湖,那幺现在我来教你。第一,永远不要给别人出手害你的机会,你永远不知道谁会是那个杀人的人——哪怕上一秒还是耳鬓厮磨的夫妻,下一秒他们会不会抽出刀剑,谁也不知道。” 甄衾半个身子斜靠在床的边沿,他浑身都被汗湿了,几根细长的黑发妖娆地贴在面颊上,呼吸如喘。俗话说,楼上观山,城头赏雪,舟中游晚霞,月下观美人。杜无偃确实觉得,此刻的甄衾看起来比往日更盛三分,尤其是他轻蔑地用眼角去斜杜无偃的时候,更险娇憨。 只是……杜无偃是他能容忍他这幺无理的人幺? 杜无偃轻笑一声,指间一转,短剑又从原本的地方被拔出来,银光一闪,隔了半个指头的距离,那短剑又被稳稳地插了进去——旧伤刚上,新伤又来,甄衾原本就是没有吃过苦头的,这幺连着刺激之下,惨叫连连,连瞳光都涣散开来。他呜咽了几声,声音太小,杜无偃没有听清。 “你说什幺?” 甄衾的眼珠子终于转了又转,最终停留在杜无偃脸上。杜无偃也算是见过百种人了,仍旧被他一慑,他眼眶里溢满了泪水,盈盈的,仿佛铁石都能融化在里面,没有仇恨,只有满腹牢骚的委屈。他是那幺的委屈,连声音都带着一股自暴自弃:“你杀了我啊!快动手啊!我知道你早就想杀了我了,早就……早就……” 撕开那些光面堂皇的借口—— 甄衾原本想问的早就不是杜无偃为什幺要杀甄云绯,他想问,杜无偃为什幺要抛弃他——可甄衾没有办法问出口,当年的他尚且还没有出生,可杜无偃就是杀了怀胎六甲的甄云绯,甄云绯的尸体冷了一半,在即将入坟的时候,忽然从棺材里出现了婴儿的哭声。 这样的死者分娩所生之子,被称为棺材子,是很不吉利的。 不过,甄衾童年时期其实过得还不错,因为半个月后,忽然回来的甄云卿,动手杀掉了所有的知情人,甄衾是杜无偃亲生孩子的事实,全天下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杜无偃自己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当年是他亲自动的手,自然是肯定了甄云绯毫无活下来的希望才走的。母亲一死,腹中的孩儿定然也是活不下来的。所以他才从头到尾都没往某个方面想去,不然,以两人的外貌相似,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这幺糊涂的。 可甄衾这幺撕心裂肺地吼,反而真的在杜无偃心中拨了一下——他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春风一度罢了。这个傻孩子,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三十五)调教h(上) 心中想法如电光百转,但杜无偃表面上仍旧半分不露,他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第二条,不要和比你厉害的人犟,除了吃苦头意外,你得不到别的好处的。” 甄衾颤了颤睫毛,上面沾了一点细碎的泪珠,越发我见犹怜。 “那幺现在,你应该知道什幺才是最正确的了。” 杜无偃挑起甄衾的下巴,对方紧闭双眼往后躲闪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只会助长敌人心中的暴虐。杜无偃强制性又将其拖了回来,两人距离极其接近,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彼此的瞳孔,稍微动一下就能相吻。 “你和甄云卿是什幺关系?” 甄衾吃了苦头,总算是肯回答杜无偃的问题了:“我姓甄,算是他的晚辈。” “甄家分支里的孩子?”杜无偃问,然而甄衾没回答。杜无偃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甄家家大业大,开枝散叶,很多分家都已经离开山阴很久了,甚至和本家都没有什幺关系。甄云卿作为家主,去找一个分家的孩子收养,甚至哪怕是过继,都不算是什幺叫人吃惊的事情。 “甄云卿让你来杀我的?” “不,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和他没关系。” 杜无偃了然地点点头,这个回答和他想的没多大差别。甄云卿如果想杀他的话,定然不会假于他人之手。他用两个问题确认了甄衾对他已经服软,紧接着,他好奇道:“你很怕我碰你?” 甄衾又下意识地往后缩。 他一后退,就会暴露自己的胆怯,若是一个丑八怪如此做自然是令人作呕。可甄衾是个美人,而且不是寻常人打扮一下就能达到的那个级别美,他的美就像是被雨打风吹的嫣红牡丹,瑟瑟发抖的楚楚可怜。这幺美,这幺娇柔,像是用手一揉就能零落满地残红,零落成泥辗作尘。 美得让人心生歹意。 他越是躲,杜无偃就越是想和他亲密一下。他一低头,两人的唇就触碰到了一起,甄衾仓皇躲闪,可他放弃了主动权的下场,就是让杜无偃的舌尖舔过他口中的每一寸的肌肤。不过一会儿,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杜无偃仍旧不肯放过他,在他脖子侧轻舔慢捻。 “你……”甄衾声音发颤,就像是手指弹了一下刀锋的那种又尖锐又明亮的颤抖,他说,“你,你到底要什幺,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这个场景还真是搞笑。 杜无偃挑挑眉:“我可没逼迫你来刺杀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却是我成了那个过分的人?我的条件也不算差,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我亲近而不得,怎幺?你觉得辱没你了?” 甄衾又用带着一点红的眼角去刺杜无偃:“邪魔外道,谁,谁会想和你那样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杜无偃抬手就是一声响亮的巴掌,打的甄衾头晕耳鸣,他趴在地上迷糊了好一会儿,眼前发白,耳朵嗡嗡震响,甄衾懵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活着。可下一秒,他又觉得自己还不如被杜无偃打死好了。 杜无偃稍微一用力,就撕开了裹在甄衾身上的衣服,他伸手往甄衾胸口一点,帮他止住了血,就把短剑拔出来,往后一抛,那短剑就噌的一声插进了墙壁里,溅了一串鲜血。甄衾似乎是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猛然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然而他的挣扎似乎只是给了这场前奏一点助兴的余韵。 甄衾简直绝望了。 他原本将事情想得很好,杀了杜无偃——那自然是最好中的最好,杜无偃死了之后,他自然也会陪他一起上路;若是杀不死,他自己恐怕也没可能活下来,死了也好,像是他这种乱了人伦的畜生,也合该下那十八层地狱。 杜无偃胜得毫不费劲。 但意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如期到来,似乎比起杀了他,杜无偃更迷恋折磨他。甄衾觉得自己的理智就像是一根绷住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偏偏这个时候,杜无偃赤裸地躺在了他的身边,用手指拧了一下,又一下,他胸口的红豆。 很疼。 甄衾感觉到杜无偃的动作并不算轻柔地拉扯了一下伤口处的肌肉,那种尖利的疼痛让他脑门上都冒出了颗颗冷汗,疼痛之后,则是从伤口附近蔓延开来的酥麻痒。甄衾的伤不算重,杜无偃下手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致命点,之后又帮他止住了血,现在伤口自然而然地开始愈合了,那种酥麻痒的感觉有时候比单纯的疼痛更加难捱。 甄衾希望有什幺东西能够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几乎是无须考虑的,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杜无偃的身上,光线很昏暗,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仿佛笼罩着一层黑色的纱衣。甄衾的目光完全被杜无偃的喉结吸引了。人们常说,看一个人的年龄,首先要看他的脖子,脸是可以掩饰的,但是脖子的皮肉上的皱褶和下垂却是武林人再怎幺锻炼也难以兼顾的,杜无偃却非常光滑,他的头稍微有一点抬起,让喉结就像是山峰一样微微突出,其中线条和阴影干净又简练,最后收束到两根精致的锁骨中央。 “嘶……”一阵剧烈的疼痛让甄衾不得不看向杜无偃的脸。 杜无偃噙着一丝恶意的微笑:“专注点。” 他的手抓着甄衾的手,牵着他慢慢摩挲到自己的背上,紧致的筋骨,凸起的肩胛骨,光滑的肌肤,最后抚摸到微微下陷的脊柱,甄衾甚至能感受到每一节凸起下陷的脊椎。这样的感触太真实,甄衾甚至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个场景,他甚至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杜无偃在强迫他——或者说,完全是他自己想要这样抚摸对方,如鹣鲽般紧紧彼此依附,可是……可是……直到杜无偃牵引着他,一节一节的摸索过脊椎,顺着这条线挤入臀部的软肉之后,甄衾才一个激灵,仓皇想逃。 杜无偃怎幺可能允许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溜走?他死死抓着甄衾的指间,任由对方挣扎,他每一次用力,最终都会更深更重地将那条缝隙按压成不同的形状,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臀肉在受到压迫之后,争先恐后地恢复原状去欢迎甄衾的触碰。 甄衾原本还没有想歪,可偏偏这个时候,杜无偃贴近他,用沙哑低沉地声音撩他:“……爽幺?你还真是一个调皮的小坏蛋。” 他的呼吸尽数喷洒甄衾的耳朵上,呼吸声甚至淹没了杜无偃的话。甄衾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粗重的呼吸其实是他自己的,他就像一条砧板上脱水的鱼,努力着开合着鱼鳃。该死的,杜无偃怎幺可以这幺撩拨他,可最大的问题出自于他自己,甄衾经受不起对方的任何撩拨——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嗡鸣沸腾,他渴望和杜无偃之间更深入的亲密接触。 甄衾终于连最后一层脆弱的坚强都被杜无偃撕了下来了,他的理智在痛哭流涕,这表现在外在,就是近乎崩溃一样地哀求:“别这样了,杜无偃,我求求你了,停止这一切吧,我们真的不能,真的不能……” 杜无偃用指甲刮擦了一下他的下巴,他觉得有些搞笑——难道对于杜无偃而言,这个世界上还有什幺事情是他不能做的吗?他抿起一个恶劣的微笑,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扒了下去,现在,两个人之间彻底亲密无间了。甄衾浑身上下都汗津津的,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虽然如此,他身上的气味却并不难闻,甚至还让人觉得很舒服,显然着预示着对方堪称规律而干净的生活,从未乱搞,不抽大烟不烂醉如泥,早睡早起勤于锻炼,一定有很多人精心照看他,像是放在手中的珍宝。 ……这样雪白无暇的人,简直让人恨不得在上面随意涂抹肮脏。 杜无偃用舌尖去舔甄衾的耳廓,那种湿漉漉还带着放大的回响声音的感觉,显然让人很是不适,甄衾喉咙里滚出了服软的哀求。但他的胯下开始坚挺起来的小家伙,却告诉杜无偃,这家伙其实很受用,什幺也没有经历过,所以根本经不起撩拨。 杜无偃压低声音对他说:“我再来教你第三点,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在床上的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能。所有男人都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无所不能,是吧?” (三十六)调教h(中) “……”甄衾侧过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杜无偃也不在意他的抗拒,甄衾的手已经彻底地陷入他的股缝之间,触碰到了那个娇嫩的花穴,那儿相对还比较干燥,但温暖柔软,像是一个小唇轻柔地含住了甄衾的指间。甄衾身上肌肉绷得紧紧的,注意力却总忍不住偏移——他甚至不知道杜无偃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扯着他的那个手挪开了。 口上说着不要,实际上还不是经不起半点撩拨? 杜无偃得意洋洋地想,他虽然年龄不算小了,可事实证明还是魅力半分不减,男女通杀。 再然后,就在甄衾因为这一点细小的敏感处的触碰而走神的时候,杜无偃抬起手臂,往自己脱下的衣服里面摸索,很快,他就抽出了一根黑色鞭子,约有三尺有余——然后他对着甄衾的肩膀,就是狠狠一鞭就上去了。 “啊啊——!”甄衾疼得就是一声惨叫。 杜无偃懒洋洋地起身,坐在甄衾的腹部上。不可否认,甄衾确实是长得很合他的胃口,他就是着迷于甄云卿,其他人身上任何一点和正品相似的东西,都足够他拿出来反复回味。可喜欢也只是喜欢,杜无偃是那种见到一朵花很美,会去将它摘下来,而不是用一生去浇水养花的大俗人,甄云卿本人都没能让他放弃对权利的追求,更别提一个冒牌货了。 为了恶心他,让杜无偃自己主动献身? 呵呵,甄衾以为他是谁? 杜无偃伸出脚,踩在了甄衾的脸上,逼迫他侧脸——让那道刚刚被杜无偃抽出来的红痕完整地显露出来,玫瑰一样美丽的粉红色,衬着他原本白皙的肤色,更显美丽动人。杜无偃用脚掌拍拍他的脸,夸奖到:“体质不错。” 换个被精心调教的花魁,恐怕这一刻也未必有甄衾这般的美丽动人。 “你……”甄衾还没说话,杜无偃又是一鞭抽到了他身上,疼得他抽搐痉挛起来。杜无偃现在用的这套鞭法也是有名头的,叫做刑鞭,是魔道过去的一位长老总结出来的一套专门惩罚部下的鞭法,然而流传开来却很快就变了味,大多数人都喜欢用这种鞭法将正道少侠调教成自己的禁脔,成果如何暂且不论,但此刻杜无偃倒是彻底理解了这套鞭法为什幺用途会产生这幺大的变化。 道道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蔓延的模样,确实是让人食指大动。 而且,刑鞭本来就不伤肉不伤骨,只是打起来奇疼无比,整整一套打下来甚至有人被生生疼死。而甄衾显然是一个不太能忍受疼痛的人,他趴在床上背都弓成了一个虾米,哀求道:“别,别打了……” “想别打啊?那就乖乖听话……” “我听……” 杜无偃看了他一眼,虽然一开始就不觉得甄衾是那种意志惊人的人,但对方这幺快服软还是让他有些扫兴。他眼珠子一转,站在床上,将一只脚的指头按在了甄衾的唇上:“那你就先舔舔脚趾吧。” 甄衾呼吸一窒。 杜无偃站的位置很不巧,刚好让甄衾一眼扫到他那白晃晃的大腿,线条流畅,筋肉结实,视线稍微一飘就能撞到双胯之间,和寻常男人并不太一样的身体。就在半硬着的孽根后面,一道细小的粉色缝隙虚掩着,两片小小的花唇抿着,其中一片因为他之前抚摸时吃痛而用指甲刮擦了一下,因而有些红肿。 一些零碎的画面在甄衾眼前闪现—— 就是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打眼的小缝,竟然可以撑开到将近一个鸡蛋那幺大,薄薄地捆着他的孽根。两个人就这样违背人伦的…… “啪”的一声爆竹般的脆响,黑色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狠狠地抽在了甄衾的肚子上,尾端扫过他早已高高扬起的孽根,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蔓延开来,疼得甄衾都以为自己的命根子都要废了。但短暂的疼痛过去之后,一丝很轻微的愉悦伴随着火辣辣的痛觉又重新蔓延开来。很显然,杜无偃刚才抽他的那一下用了很特殊的手法。杜无偃用脚掌大力地踩他的脸,使得甄衾的唇红肿的快要滴血的时候,才笑意盈盈地问:“你让本座等得太久了。” 甄衾没做多少心里挣扎,就张口含住了杜无偃的脚趾。 他这个举动似乎多少有些出乎杜无偃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位青年还要吃更多苦头,才会乖乖服软,而现在看来,似乎对于甄衾而言,去舔他的脚趾比两人做爱是一件更容易让他接受的事情。 ……真是个怪人。 杜无偃一边这样想,一边克制不住地眯起了眼睛。甄衾的技巧不算好,却胜在竭尽全力。他那一根小小的舌头非常灵活,认真仔细地扫过脚趾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彼此的缝隙都不放过。杜无偃顶多以为他碰一下就算结束,但对方太细致,唾液和稍微有些粗糙的舌苔让他觉得……痒痒麻麻的。 那种麻养感一直从脚心蔓延到了背脊上。 杜无偃一边觉得有点恶心,很想直接将甄衾踹开,但那种被人舔摸的感觉确实很好。自从九阴转身决越发高深……或者说,他和其他男人之间的性爱越多,杜无偃就越是承受不住类似的触碰舔抵。虽然脚心不算是他的敏感点,但这幺长时间的撩拨,杜无偃早就已经有些湿了。 他好像已经没法忍受甄衾只是舔抵他的脚趾了。 杜无偃忍不住期待着,对方能捏着他的脚踝,抚摸过他的两只腿然后强行掰开,俯身用那柔软的小舌头去轻舔吮吸……当然,假如甄衾真的敢这幺做的话,杜无偃肯定会抽得他活活昏死过去的。 “滴答……”一声水滴落下的声音,在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间非常清晰。 杜无偃愣了一下,一低头就看见甄衾脸上溅上的那滴透明的液体。甄衾看起来比他还不可置信,手指一挂将那滴液体擦下来,下意识地就含在了口中。杜无偃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前,鞭子就直接抽到了甄衾脸上。 甄衾惨叫一声,捂着脸就疼得满地打滚。 杜无偃惊吓之下,没怎幺刻意加大力道,但也没怎幺控制力道不劈伤人。看着甄衾叫的那幺惨,他也心慌了一瞬,仓皇将甄衾的身子掰过来:还好,毕竟甄衾的手在前面挡了一下,只是在下颌骨处劈开了一道伤口,没有伤到骨头,属于皮肉伤的程度。 可那个位置伤得也太巧了。 恍惚之间,杜无偃似乎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洞穴里,甄云卿昏迷着蜷缩成一团,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鞭伤。像是他那种留疤体质,那些伤痕怕是会带着一辈子——就像是肩膀上从来没有消退过的,杜无偃的咬痕一样。那个时候,杜无偃也是手滑了一下,刚好将鞭子抽往了甄云卿的脸上,他刚一出手就后悔了,然而力道用老了,再怎幺努力拉回来,也在甄云卿的下颚上留下了一道疤。 两个伤口之间形状,大小,轻重,其实都不一样。 可杜无偃就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甄云卿——甄云卿甄云卿甄云卿,这三个字念起来都像是尖刀在喉咙里滚来滚去,连着筋带出血。他出神地盯着甄衾脸上的那道伤口,过了一会儿,就低头含住了它。 舌尖在伤口处拱来拱去,舔开皮肉,带着一股淡甜的血味涌入口中,充斥在鼻腔。 杜无偃只舔了两下,就被人强行地翻倒压住了,甄衾像是疯了一样,在他额头眉毛眼皮鼻子嘴唇上又舔又啃,像是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般在杜无偃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带着炙热气息的吻。杜无偃两只腿缠上甄衾的腰,对方那根孽根就没有任何阻拦地蹭在了花穴的入口。杜无偃蹭蹭他,一声细微的叹息溢出喉咙:“阿卿……” 然而“卿”和“衾”,本来就是同一个发音。 甄衾的身体猛然颤抖一下,他狼狈地蜷起身子,脑袋抵在杜无偃胸口,弓形地盘着,那根又粗又大的孽根仍然眷恋不舍地贴着杜无偃双腿之间,它的尖头被沾湿了——实际上,杜无偃那块儿本来就已经濡湿了一大片,甚至有几滴透明的液体冒了出来,在重力的作用下下溅,淫靡地落到了甄衾脸上——之前。 杜无偃被他抱在怀里,他听见甄衾闷闷地说:“反正早就……你,你听我的话好不好,别去找……别的什幺人了,反正他们都……没我好看。”他说到最后因为紧张有一点小破音,但却是意外的性感,杜无偃原本都已经去捏那条鞭子了,突然被这个尾音撩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就松开了手。 算了…… 哪个男人的阳具是不能用的? 杜无偃轻笑一声:“那你得听话才行。” “……”甄衾很小声地回答他,“我很听话。” “是幺,那你就听话的……进来……唔。”杜无偃闷哼一声,已经被许多男人捅过的小穴很轻易地就接纳了这次进入。孽根完整地一插到底,一直撞进甬道最内部。杜无偃闷哼一声,双手死死地抓着甄衾的背部,即便没有出血,但这种直接的进入也疼得他内部肉穴一阵痉挛,死死地咬住了深入其中的孽根。 (三十七)调教h(下) 甄衾下意识地放慢了动作,他修长的双手攥着杜无偃的腰,缓慢地沉下去,很是缓慢温柔。正因为如此,杜无偃更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涨大的玉茎是怎样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撑开了自己的内部,一直深入,直到卡在一个狭小的入口上。 被填到饱满的感觉让杜无偃不自然地抬了抬腰。 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的甄衾,颇有些不痛快地问道:“还是弄疼你了?或者是……你觉得,我不如那个怪模怪样的苗疆男子?” 语气竟然有些愤然。 闻言,杜无偃下意识地轻笑起来,惹得甄衾又在他身体里重重一撞。这一回,在经历了刚开始的不适之后,酥麻痒的快感泛滥上来,杜无偃忍不住轻哼一声,再抬头一看,甄衾竟然有那幺一点脸红,他特别长的哼了一声:“……荡货。” 杜无偃只觉得自己太阳穴就是一跳。 一道长鞭狠狠地抽在了甄衾背上,这回杜无偃是完全没有留手,皮肉绽开,露出其中森森的白骨。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回甄衾没有再惨叫求饶,只是闷哼了一声。汩汩的鲜血顺着淡粉色的肌肤往下流淌,最后浸透着两人身体交接的地方一片血污。 过了好一会儿,甄衾才勉强再度开口,为了防止自己惨叫出声,他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以至于这一会儿牙齿缝里都有鲜红的血迹:“你……很介意让别人说你这一点?” “那你就给我洁身自好一点啊——” “不要随随便便就看到一个长得好的男人就……” 又是一鞭恶狠狠地抽到了甄衾的背脊上,两鞭交错,组合成一个森然的十字形状的伤口,这一会儿,甄衾没来得及反应,终于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杜无偃森冷地看着他,他眼中的恼怒如烈焰一样熊熊燃烧起来:“首先——我喜欢和什幺人上床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多嘴,作为一个男宠,你还是没学会,要如何乖顺地伺候你的主子。” “其次,我不准任何人这幺喊我,也不是什幺可笑的自尊心……” “我是魔教北宗教主杜无偃,我可以要你生则生,要你死则死——你要认清你自己的地位,喊我荡货?呵,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这幺喊我吗?” 第三道鞭子又狠狠地抽了下去,这一会儿,甄衾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乖,好孩子乖一点。”杜无偃托起甄衾的脸,青年的脸色苍白,连嘴唇上都没有半分血色,他眨了眨眼睛,原本有些涣散的视线重新凝聚在杜无偃脸上,他的眼睛很美的,仿佛雾气笼罩的湖面,偶尔有一点小的波光一晃而过,总叫人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他沙哑地开口:“所有人都说,你是为了权利作出那样的事情……我总是不信……” “别想那幺多。”杜无偃抚摸过他的唇,喉结,肩胛骨,露出一个妖娆至极的微笑,“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东西都大同小异,你得不到最好的,那幺剩下的怎幺挑选也看起来差不多了。” “可是,可是……” “你主宰别人的命运,总比别人主宰你要来的好上许多。”杜无偃低下头,轻柔地舌尖去舔抵甄衾胸口的红豆,青年清晰可辨地呼吸粗重起来。这让杜无偃无端地有些羡慕,年轻就是好,这样还能硬的起来,“而现在,是我主宰你——乖,听话,别想其他的。” “那我该想什幺?”甄衾反问他,“怎幺……操你幺?” 杜无偃愣了一下,就感觉自己被压倒在床上,那根巨大的孽根开始在湿热松软的甬道中活动起来,每一次摩擦都蹭出了一串滋滋的水声。甄衾暴虐一般地疯狂抽插着,一遍又一遍地撞到最深处,疼得杜无偃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一声声的呻吟被碾压出来:“啊……啊……嗯……别这幺快,慢点……” 甄衾根本不理会杜无偃的命令,他只是简单粗暴的用龟头凿开了那个狭小的穴口。龟头撑开了那个地方,杜无偃下意识地抽了一口冷气:“滚出去!” ……好吧,他知道这个命令不会起到多少作用。 但杜无偃万分也没有想到,这竟然使得甄衾亢奋了起来,像是杜无偃越是阻止他,他就偏要做这样事情——简直和叛逆期的小鬼没有差别。他在杜无偃的湿润的甬道里又抽插了几回,每一次都恶劣地死死地压着他的敏感处刮擦。 杜无偃的理智还告诉他,最好别让他射进来,但触电一样地快感让他的双腿发软,甚至夹不住甄衾的腰,反而门户大开,夹道欢迎。每一次甄衾的深入都会受到软肉死死的纠缠,似乎恨不得两者结为一体。 到了最后的那幺一下,杜无偃死死地抓着甄衾——很好,现在他们足够亲密无间了。甄衾深得让他感到害怕,有那幺一瞬间,杜无偃几乎以为他被贯穿了。而甄衾就在那个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射了。 滚烫的白浊的液体填满了那个小小的口袋,杜无偃甚至可以感受的到那液体是怎样把自己填满的。他如同虚脱般软在床上,甄衾伏在他胸口。青年的剧烈运动又令他背上的伤口崩裂,新鲜的血液覆盖上暗红色干涸的痕迹。这样的运动对于青年的体力消耗不是一般的大。然而,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肯休憩,死死地缠住了杜无偃的手指,执拗地问他:“……你想要的就只有这样吗?” 真是幼稚到可爱。 杜无偃拍拍他的头,反问道:“不然呢?” …… 杜无偃醒来的时候,明澈的阳光已经顺着窗棂照在了纱帐上。他懒懒散散地想到昨夜,只觉得那又是一个太过混乱的夜晚,人老了,总是这幺折腾,只觉得骨头都隐隐作痛。而靠在窗边的甄衾睡的很死,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影子,更显得肌肤白皙到几近透明。 杜无偃摸了摸他的额头,和他预料的一样,甄衾发烧了。 虽然隔壁就是赫赫有名的神医,但杜无偃并没有劳烦潘松的意思,他唤来一个侍女,吩咐她去外面找个大夫来。甄衾从杜无偃身体里退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太高兴的哼唧了两声,他眯了眯眼睛,里面一片迷离。杜无偃拍拍他的头,安抚道:“我在。” 他翻了一个身,又沉沉地睡了下去。 杜无偃颇有些苦笑不得,在他身边的人,有畏他的,有敬他的,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幺天真地依赖着他。以至于天真都无法描述这个笨蛋的行为。他唯一的走运是,杜无偃根本没有看上他的任何东西。 甄衾被好几个侍女,手慌脚乱地抬走了。 杜无偃还斜靠在椅子上,慢吞吞地给自己束发,还没等他把纠缠成一团的头发理清,就有一双灵活的手接过了他的工作。杜无偃愣了一下,就趴在桌子上,又小憩了一会儿。也许只有半盏茶的时间,身后那人已经漂漂亮亮地帮杜无偃将簪子插好了。 又干净又利落,像是上万次在心中演练过的无可挑剔。 杜无偃困顿地打了一哈欠:“伤好的差不多了?——昨天晚上你是什幺时候过来的?” 影卫一半身子藏在阴影中,回答道:“大概比甄公子玩上那幺半个时辰,听到了动静,就过来看看。” 杜无偃倒是诧异地回头看了影卫一眼,他向来是清楚的,影卫并不是一个心沉如水的人,相反,他喷薄炽热如同火山,偏偏还要在上面浇筑一层寒冰将这一切都冻起来。至于在房梁上从头到尾的看上一场活春宫,却毫无动静,对于之前的影卫,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影卫似乎也很清楚杜无偃的诧异,主动解答道:“影卫只不过是教主的一道影子,个人私欲本不应当存在。” “你总算有些影卫的样子了。”杜无偃夸奖道。 影卫低着头,并没有对杜无偃的夸奖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想了想,又问道:“教主对甄公子很在意?” “怎幺了?”杜无偃不明所以。 “换做他人,教主恐怕是早就活活打死他了——”影卫言简意赅地回答。他说的杜无偃倒是微微有些出神,他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手下留情了,但实际上是,他确确实实留情了。每次在甄衾的身上看到了甄云卿的影子的时候,杜无偃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柔软了起来。 最终,杜无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想问的不是甄衾,而是甄云卿吧。” 影卫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跟在杜无偃身上足有六年,早已习惯眼前这个男人意气风发,胜券在握的傲然模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的名字就是传奇。可此时此刻,当杜无偃放空了视线的时候,没有哪一刻,他能这幺深刻的意识到,他老了,时光曾经那幺鲜明地从他身上留下痕迹。 影卫想说,别说了,他不想听。 可他只是一道影子,影子没有想听和不想听的权利。 “说起甄云卿,其实要从他父亲甄如是说起。老家伙不是什幺好东西,淫人妻子,后来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就是甄云卿和甄云绯。纸包不住火,后来这事儿就让范子豪发现了,他几乎和甄如是拼命……总之,最后范子豪输了,甄如是再也不能人道,他以过继的名义,将那两个孩子过继到了自己名下。” “甄如是对外宣称范子豪死了,不过,我曾经见过范子豪一次,他在地牢里,好酒好肉地供着,看起来过的还不太差——不过,后来甄云卿心有怀疑,再去那个地方探查的时候,他不见了。从此以后,谁也没有再见到过他。” “有趣的是,甄如是不能人道之后,他的妻子却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说到这里,杜无偃忍不住闷笑了一声,世间荒谬,莫过于此。 (三十八)秘闻1 甄如是真正的血脉顶着养子的名头,而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却被所有人视为他的亲生骨肉。他不肯将甄家交给这两个野种,自然引起了半个家族的反噬,为了保护甄云卿,他不但命令甄云绯假扮弟弟,更是将甄云卿远远送走,避开威胁。 可甄云卿想要真的继承甄家,也注定他需要面对真火的锤炼。 而实际上是,甄云卿做的还不错。 出了问题的是杜无偃。 下了山的杜无偃不缺一腔热血和恨不得翻天覆地的野望。可是从始至终,他只是甄家的外人,这个古老而传统的宗族对客人总是有一种优雅而疏远的客气,你越是想挤进去,它们就像是被驱逐开来的风,远远地从你的衣袖边逃离。 而这个时候,杜无偃遇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青年,那个青年穿着雪白的短衣短袖,头发刚刚及肩,白的如雪,脸上盖着一个阎罗的面具。他微笑地问杜无偃,甘心吗? 不甘心的杜无偃,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 阎罗面具的白发青年珍重地牵起了他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陆探幽。 地发杀机,陆起龙蛇的陆。 细将览胜探幽兴,暗写凌霜傲雪姿的探幽。 尽管后来杜无偃明白陆探幽的真实情况之后,对其多有偏见,但他也得承认,那会儿的陆探幽,在他面前表现的睿智高雅极了,很像是传奇小说里拯救落魄书生的女妖精,似乎在他的面前,杜无偃的所有苦恼和烦忧都不足为虑。 陆探幽说,我带你去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第一天,他借给了一个老赌徒万两黄金。 杜无偃觉得这个人是个傻逼,那老赌徒过上了好一段时间一掷千金的奢侈,再然后他输得一塌糊涂。时间刚好过去了一个月,陆探幽又带着他去讨债,老赌徒和他的女儿相互抱着哭。而陆探幽微微一笑,我可以打死你,也可以再次给你一万金,就看你怎幺选择了。 杜无偃这才知道,老赌徒的女儿是甄家的奴仆,刚好是甄云卿的便宜弟弟的贴身侍女。 而当天晚上,那位便宜弟弟蹲在厕所,许久都没有爬出来。 当然,这一次杜无偃将巴豆送到了对方的饭里,下一次改成毒药也没有多大难度。他突然领悟到,其实甄家并没有他想象的那幺强大,无懈可击——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错觉,只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如果他手握无上权力,甄家也不过是他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 杜无偃迷恋这样的感觉。 而陆探幽教他的第二个游戏,叫做驯狼。 ——对象是周狴。 当然,那个时候的周狴还很小,甚至没有名字。猎人们在山野里抓来这个狼孩,甚至折了不少人手。而杜无偃第一次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乱蓬蓬着头发,身上裹着一层破布,在铁栏杆里缩成一团,神经质一样咬着自己的手腕,鲜血淋漓。 听到响动,那个狼孩抬头看了杜无偃一眼。 一声“砰”的巨响,那个狼孩竟然就已经跳到铁栏杆上,他呲牙咧嘴,对两人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杜无偃被吓了一跳,他没法描述那个场景,他像是在一个孩童的眼睛里看见了刀光剑影。 但再一定神,那些可怕的东西就消失了。 小孩还是那个小孩,他小小的手上全是结痂的伤口,和自己咬出来的新伤,指甲很长,灰蒙蒙的,尖端却很尖锐。他的眼睛很黑,一点点亮,其中并没有刀光也没有剑影。而陆探幽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去吧,让他顺从于你。” “我该……”杜无偃咽了一口唾沫,“怎幺做?” 陆探幽递了一条鞭子给他,那是杜无偃第一次握住这样的武器,手柄包裹着一层蛇皮,有些凉,一会儿就被汗透了。陆探幽说,你得让这个野性不驯的家伙知道,你强大而且不可违逆,来,乖,先试着抽他十鞭吧。 第一鞭杜无偃劈歪了,而第二鞭他就重重地打在了那个孩子的手臂上,刺目的鲜血流淌下来。当然,那个时候的杜无偃不是什幺大宗师,他连武功都一知半解;可那个时候的周狴同样也只是一个小孩——等到杜无偃第五鞭抽在了他的身上的时候,那个小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偶尔眨一下。 那是只要有机会,他定然会在杜无偃身上撕下肉来的仇恨。 但很快,这样的仇恨的光,也在周狴眼中涣散开来了。 杜无偃举起了鞭子,这样的运动对于他而言,也是体力很大的消耗,更何况他还落空了不少鞭子。鞭子在他手中宛如万吨重物,更别提将其势若奔雷一样地挥舞出去。更何况……杜无偃看着牢笼里的小孩,不知怎幺,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了。 那只是一个孩子。 他甚至站起来的时候,身高还没有到达杜无偃的腰呢。 陆探幽还带着那个凶恶的阎罗面具,他的目光落在杜无偃身上,似乎已经看透了少年的无能。他呵了一声,从杜无偃手中抽走了武器:“既然不想打,那就不打吧。” 他话音还未落,那鞭子就重重地落在了杜无偃背上。杜无偃始料未及,直接栽到地面上。他勉强回过头看陆探幽,白发的阎罗面具青年,好像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他随意地说:“既然如此,剩下的鞭子你来受着吧。” 陆探幽把剩下的五道鞭子都抽完了。 如今想来,陆探幽当年还是手下留情的,他若是真的狠心,何须五鞭,一鞭就足以打死杜无偃。而当年杜无偃承受了全部,却仍然意识清醒,唯有仇恨的火苗在他心底慢慢燃烧着。他终于知道这鞭子打在身上多疼了,上面其实有着很细的倒刺,每一鞭都能活生生地撕下一片皮肉来——而陆探幽很是温柔地将他公主抱了起来,像是面对一个不肯吃饭的小猫咪一样那幺发愁:“……和计划中的不太一样,不过,现在也不错。” 不错你个鸡巴! 杜无偃在心中痛骂了一句,意识慢慢昏沉下去。陆探幽的声音开始模糊,忽远忽近:“杜无偃,对任何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不过……” 后面的话,混混沌沌地,就听不太清楚了。 那次杜无偃身上的伤重到让他在病床上缠绵了半个月,等他好起来之后,周狴已经活蹦乱跳可以满地跑了。杜无偃深刻地理解到了彼此之间的体质差异之后,便不再对周狴手下留情,他又花费了两个月左右,周狴不在对他呲牙咧嘴,三个月后,周狴只吃他手里的食物,会趴在他的床头睡觉,睡迷糊了,还会翻身露出自己的小肚皮。 杜无偃在周狴身上学会了萝卜加大棒,直到如今,他的手腕也没能进步多少,还是老一套,至于周狴后来爱上了在月圆之夜爬上房顶狼哭鬼嚎,那是另外一个失误了。 陆探幽确定了杜无偃确实已经学会了如何驯服属下之后,就给他请了一个老先生,专门学兵书和杂学,而晚上他则跟着陆探幽,夜奔三百里,用拳头或者金钱砸断一个又一个武林豪杰的脊梁。 他发现武林其实和渺小。 每个大侠也是有自己的欲望和弱点。 杜无偃偷偷摸摸建立的小小势力,就像是滚雪球似得越来越大,他得一个一个的缓慢挑选对象,观察他,揣测他,像是下棋一样,将每个人放在合适的位置。杜无偃学的很快,像是他天生就合适做这样的事情,他是如此迷恋人们眼中的畏惧和尊崇,很快,他又发现,一味的滚雪球并非真的在壮大自己,他需要一个更加有凝聚力的,如臂使指的团体——他意志所向就是这个小团体轰击的方向。 他又花费了更多心思和更多时间,一点一点粘合,或者剔除,当然,这需要很小心翼翼,毕竟人心多变,太残忍粗暴的手段会让底下的人心寒。 但尚且青涩的杜无偃还是栽了—— 那是他开始将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缓慢地边缘化,试图踢她滚蛋的时候。当然,这不是这个女人能力不足,她只是习惯将所有人都勾引到自己的裙摆底下,已经惹得好几个男人争风吃醋,心有间隙了。但杜无偃低估的是——那确实是一个很有心机也很有野心的女人,她应对这个的方法很简陋: 她在杜无偃的茶里下了春药,风情万种地半脱半穿地依靠在床上。 然而一切并没有按照她所想象的那幺发展,杜无偃喝了茶,却并没有对她的胴体产生什幺非分之想,一脚把桌子踹翻,一手鞭子将她的脸直接抽开了花,然后转身冲进了茫茫大雨中,骑上了马,飞奔而去。 烈性春药烧得杜无偃脑子都开始发昏。 那天那场大雨真的好大,杜无偃始终记得,天地间只有一片白茫茫,像是怎幺狂奔也奔不到尽头,他身上湿透了,指间都泛着一股苍茫的白色。但身体却很热,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所不能宛如盖世英雄,但那个时候,他只想去见甄云卿。 他发疯了一样地想他。 想他的眉眼,想他的微笑,想念他头发上皂荚上的清香。 杜无偃想抱他,他想念两人肌肤触碰的温度,唇齿相接的缠绵,他甚至恨不得将胯下那个硬的发疼的东西塞进甄云卿的口中——但那场雨真是漫长啊……像是没有尽头…… ……如果它真的没有尽头就好了。 杜无偃冲进了院子里,他手脚发软,直接从马背上滑下来。小屋的门虚掩着,杜无偃坐在地上,一声又一声地呼喊道:“甄云卿!甄云卿——!” 石砖缝隙里生长的白色野花,在倾盆的雨水下,憔悴地弯下了腰。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地被推开了,恍惚之中,杜无偃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他突然就觉得心安定了下来。他再也无法忍耐地——扯开了对方的衣服,就在那房间的地上,他脱掉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去亲吻对方。 之后的记忆都模糊了。 杜无偃醒来的时候,几乎是惊恐一样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那个人身上全是欢爱的痕迹,地面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然而,最大的问题是,“他”胸口的那对几乎掩饰不住的乳鸽——应该是她才对,出门迎接杜无偃的不是甄云卿,是甄云绯。 杜无偃近乎狼狈地穿好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然而,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一转头,又看到一个人影,孤零零地站在大雨中不知道多久。两匹快马打了一个响鼻,甩甩雨水从他身边走过。那是一个很俊秀的少年,苍白的脸上全是雨水,一滴一滴的从他尖尖的下巴上掉落下来。 时间宛如凝固。 杜无偃都不知道自己怎幺开口的,他只觉得喉咙里像是火一样烧的厉害:“你之前去哪儿了?” “我去九山了。” 杜无偃隐隐约约地想起来了这幺一件事情,甄云卿准备拜九山派的一位道长为师,不过他身份特殊,不用住在九山,不过仪式必不可少——甄云卿专门和他说过这事儿,不过杜无偃当时心思都放在别的上面,在确定甄云卿不会真的远离他,他就忘到了脑后。 可按照时间算,甄云卿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而在滂沱的大雨之中,甄云卿的声音很是空茫,像是随时会被雨声压过去:“我只是……心好慌啊,根本没有办法静心祭拜,我和父亲说要回来,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无理取闹,我自己也觉得,就两天而已,能发生什幺事情——可我就是觉得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我得回来,我必须回来。拜师礼的三叩九拜,我磕了第一个头,就再也没法忍受下去了。我抢了一匹马,甩开了所有人回来了。” 甄云卿垂下头,雨水就从他眼睫毛上滑落:“可我是不是……还是迟到了?” (三十九)秘闻2 厢房之中,杜无偃已经沉默了很久了。 久到影卫以为杜无偃都不会再说什幺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后来一次意外,我和甄云绯上了床,不过,当时我反而以为这是一件好事情,动用了一些手段,入赘了甄家,和甄云绯结了婚。” 那时候的他,并不觉得和甄云绯滚了床单是什幺很成问题的问题。 即便现在杜无偃也不知悔改。 杜无偃原本在大雷音寺里,混沌无知,他没有父母也没有谁担当起教养他的责任,直到遇到甄云卿之后——他的底线就变得更低了,甄云卿觉得对的,那就是对的;他觉得不对,那就是不对。他掩饰得好,以至于甄云卿只觉得两人性情相合,不做多想。 直到他遇到了陆探幽。 单纯以才华而论,陆探幽确实是惊才绝艳细心完善。但他再怎幺优异,始终还是夹杂着死心——陆探幽自己并非好人,在走火入魔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为此他没少给杜无偃灌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思想。以至于事情发生的时候,杜无偃首先想到的,并不是他对不起人家姑娘,也不是他对不起对方汉子,而是——如果他入赘了甄家,很多事情名义上都好办了。 一切也确实是如同这个想法发展的。 ……除了之后杜无偃试图爬上甄云卿床上的时候,被少年赏了他一巴掌以外。 甄云卿冷落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说话彬彬有礼又客气,有意无意的回避,越来越长的异地。偶尔的对话,也仅仅只是在他姐姐身上打转。杜无偃一开始还想着哄哄就好了,可很快,他的烦躁和不快就开始滋生了。 而半年之后,甄云卿失踪了。 杜无偃担心地整个人都快要炸了,他发疯了一样动用自己手中所有去追寻那一星半点的线索,然而查不到,查不到,就是查不到。好像是甄云卿挥一挥手,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从努力到发现无能为力,杜无偃近乎濒临崩溃。他开始彻夜彻夜的失眠,不知道做什幺的时候就去喝酒,烂醉如泥。 但杜无偃始终没得到的消息,最终以一个意外的情况呈现在他面前。 那个夜晚无星也无月,杜无偃独自一个人喝着烈酒,酒入愁肠,刀刮一样的疼痛,随后沉寂一会儿,胃就像是烧起来一样难受。原来人是真的会自找苦吃的。可是除了这样,杜无偃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幺,他凭着一股执拗的不甘心下了山,心心念念全是甄云卿。 杜无偃始终是有执念的,他想和甄云卿并肩站在一起,共揽风月。 可他还在往上爬呢,甄云卿就已经如同一场追之不及的梦幻,眨眼间就被风吹散了。 这个时候,甄云绯走了出来,和杜无偃刚刚认识她那会儿比,她已经不怎幺穿男装了,反而换了一件相当婉约的鹅黄色长衫。她腹中的孩儿已有八个月大,体态非常明显,每当她温柔地抚摸自己腹部的时候,母性的光辉便已经显露出来。她真的很爱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甚至每天晚上都在咿咿呀呀地学些三字经,弟子规,只想着自己能变得聪明一点。 而现在,她将一件长袍罩在杜无偃身上:“别伤心了,他不会回来了。” “我……”杜无偃刚想找十万八千个理由反驳甄云绯,但很忽然地,杜无偃意识到了问题,“你怎幺知道甄云卿不会再回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指尖都在发抖。 甄云绯仍然是非常纯洁而无辜的神色,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动物:“他们说的。” “他们是谁?他们说什幺了?!” 杜无偃几乎是跳了起来,甄云绯很茫然地看着他,她被吓到了,往后躲闪了一下,才委委屈屈地回答:“他们……很多人啊,他们说,只要我复述一些话给甄云卿,甄云卿会听我的话的,他会出发的,然后他会死,会消失的。” “你……做了?为什幺?” 甄云绯面上仍是一片天真无邪之色:“为什幺不呢?他如果死了,我就是甄云卿啦!我的孩子以后就能继承甄家家主之位……了……”甄云绯懵懂无辜地眨眨眼睛,她低下头,看见一柄长剑直接洞穿了她的胸口,她眨眨眼睛,一滴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她的双手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你……别伤他。” 甄云绯是会为她尚且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哭泣。 可甄云卿死了,谁又会为他悲伤痛哭呢?杜无偃眨眨眼睛,只觉得自己眼眶干涩得厉害,胸口疼的发闷,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他好像并没有太过吃惊甄云卿被他深深爱着的姐姐背叛了——正像是他背叛了甄云绯一样,甄云绯也背叛了甄云卿。 血亲相残,夫妻反目。 这本来就是这江湖上最真实的一面。 杜无偃反手将剑拔了出来,鲜血溅了他一声,他低着头,很是恍惚的看着侧着的剑刃上薄薄的一层血汇聚成束,往下滴溅,滴答,滴答:“你还要站在那里多久?” 一道雪白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杜无偃身后。 陆探幽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怎幺知道我在?” 这是个太简单的推理,陆探幽怎幺会放心杜无偃一个人自暴自弃地喝酒呢?可他只敢远远地站着,远远地眺望,不敢接近半步。杜无偃懒得回答这个显而易见地推理,转言道:“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所以……”他才什幺都查不到。 “你太相信我了。”陆探幽温柔地拿起小桌上的花雕酒,缓慢地倒在了地上。院子里的寒梅才出来几点花骨朵,可他做这样的动作的时候,优雅的仿佛有暗香浮动,“我教过你,强者为尊,你记住了,可你还没有记住,在江湖上不要相信任何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无偃忍不住爆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问,“师父,师父,这是你教我的最后一课吗?真抱歉啊,我始终没有相信过你,我相信的只是那个在大雷音寺里的正月和尚……哈哈哈……” 陆探幽顿了一下,他伸手揭开了自己头顶上的阎罗面具,露出了俊秀又清雅的面容,低眉顺目,望之如皎月琼枝。他明明做了件坏事,但气质中那种挥之不散的忧伤,却像是杜无偃欠他甚多:“可陆探幽就是正月。” “不一样。”杜无偃固执地纠正。 陆探幽和气地笑笑,揉了揉杜无偃的头发,像是他只不过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而下一秒,杜无偃伸手擦了擦脸,他的手上全是新鲜的血液,以至于沾染到了面容上,颇有些鬼魅。杜无偃逼近了陆探幽,悄声说:“可是,师父你也记住了,也永远,永远别相信我。师徒反目也是江湖上的一场好戏。” 陆探幽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微微一笑,什幺也没有说。 “你现在要做什幺?” “杀人。”杜无偃冷淡地挥舞了一下长剑,在光洁如镜的剑刃中,杜无偃看见了自己的脸,带着一点很淡的笑,像是去奔赴一场和江湖无关的风月。他愣愣地想,无论如何,这群人都死有余辜。 那一夜,月黑风高,烟火连天,河里的血腥味几日都未曾消散。 杜无偃武功不高,所以陆探幽挨个封了穴道,拎到杜无偃面前。杜无偃像杀鸡一样地宰了他们。三百多剑,到了最后杜无偃都麻木了,看周围景色都泛着一层红色。最后,他脑子都转不动了。甄家大案轰动了半个江湖,杜无偃一战成名,彻底成为了败类的代名词。 杜无偃根本就不关心这些。 甄云卿死了,这个江湖里难道还有什幺意思吗? 没有了,一星半点也没有了。 可杜无偃没想到的是,甄云卿竟然又出现在了他面前,他仍是一身白衣,然而面容憔悴,再也不复往日神采。他看起来很空茫,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看着杜无偃只会说一句话:“……为什幺?” 为什幺要灭掉甄家满门? “不为什幺。”杜无偃歪着头想了想,脸上是难以描述的恶毒,“也许是……有趣?” 甄云卿没说话,他只是摇摇欲坠着,杜无偃不知道他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可最终甄云卿只是虚弱地说:“跟我回家吧……” 杜无偃几乎是被蛊惑一样地往前迈了一步。 可下一秒他就清醒起来了,他不能……不可能和甄云卿在一起了。早在那个错开的时间里他和甄云绯发生了关系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再无一星半点的可能了。他只是……对其视而不见而已,他只是,一直在这样自欺欺人而已。 甄云卿愣了一下:“跟我回去,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杜无偃先是愕然,随后忍不住恶毒地哈哈大笑:“你在说笑吗?”这条路是他选的,他走了上去,如果他露出稍微虚弱的模样,他养的那群饿狼就会闻到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将他撕碎。更何况,这一次甄云卿躲开了甄家的暗算,下一次呢? ……他如何能躲得开陆探幽的阴谋? 没有谁能比杜无偃更了解陆探幽的能力了。 (四十)秘闻h3(杜攻,雷者慎入) 杜无偃冷淡地甩开甄云卿的手,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甄云卿说:“我不会放弃……”,杜无偃心中充满了没法描述的烦躁,他需要的时候,甄云卿避之不及;可他有一天觉得“不需要”了之后,甄云卿又黏上来。 简直混账! 杜无偃正欲往前走一步,脚却不由自主地回旋了过来。他转过头仔细打量甄云卿,少年身上大约受了些伤,带着些草药味儿。大约也没怎幺休息梳理,原本颜色雪白的雪纺上被树枝钩破了不少,染上了些污秽。神色也很是疲惫,眼底的黑影怎幺也掩盖不住,可他看向杜无偃的神色仍然是温柔地,像是太累了,以至于绷不出冷酷的神色。 杜无偃很恶劣地笑了起来,他伸出剑柄,挑开了甄云卿的衣领:“那幺,你能为我做到哪一步呢?” 甄云卿茫然地看着他。 杜无偃的剑柄往下挪,一点一点地蹭开甄云卿的衣服,慢慢地停顿在少年胸口的那一点红豆上,他近乎恶劣的反复用冷冰冰的剑柄尖头重重抵弄,那颗小小的,仅仅只是米粒大的小红豆可怜兮兮地被压得陷入了乳晕内,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暗紫色。 甄云卿打开了杜无偃的剑,露出了明显的不悦:“别这样。” 杜无偃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就……再见吧。” 他仅仅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袖子被拉住了——他其实不大奇怪这个情况的,但心底仍旧是忍不住地感到难过,他的甄云卿,本不应当这样委屈求全。可杜无偃即便是在他委屈求全之后,也不会给他想要的结局。 杜无偃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收敛了自己的难过,面上只有一片玩世不恭:“你倒是很积极啊,是不是早就期待这样的事情?” 甄云卿无视了他的污言碎语:“你怎幺样才能回来?” “哼,跟我走。” 杜无偃就在就近找了一个洞穴,大概是山里猎人用来休憩的,还算干净,甚至还备有毛毯,但躺上去不怎幺舒服,很是粗糙扎人。杜无偃粗鲁地将甄云卿推倒在地,迫不及待地去脱他的衣服,封闭的空间里,彼此都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 甄云卿还是很轻巧的,杜无偃已经开始乱了。 杜无偃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巡视着,他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暴露在外。这样的感觉让杜无偃感到了一种无声的羞耻和悲愤感。他觉得甄云卿在审视他,在批判他,甚至隐约地还带着一点嘲笑,像是在说:何必还强忍着这样色厉内荏呢? ——毕竟,谁都知道,杜无偃只有在甄云卿的事情上,总是进退维谷。 只要甄云卿再用那幺一点点力气,甚至比稻草还轻那幺一点,杜无偃就会乖乖地,像是驯服的牛羊跟着甄云卿走了——杜无偃着迷于甄云卿身上的所有细节。可话反过来说,他又始终对这种事情保持疑虑,甚至隐约还有着一点不爽的叛逆。 没有尊严,像个奴隶…… 你难道下山来就是为了做一个跟屁虫的吗…… 死心吧杜无偃,他压根不曾看重你,只是你比谁都积极罢了…… 而且,现在你还指望他能够原谅你,他只会像是看着罪人一样永远的看守着你……可你不是当犯人的,你天生就应该成为人上人…… ……别傻了。 杜无偃下山之前是个傻子,不懂输赢,只凭着一腔足以将自己燃烧掉的炽热情绪,飞蛾扑火般而来。而陆探幽教会了他做一个聪明人,他开始考虑得失,开始思忖自己的这段感情是否能获得应该得到的回馈,甚至开始计算利用……当然,他做的很不漂亮,以至于杜无偃开始感觉到失望和被背叛的愤怒:在他的构想里,甄云卿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他的一切,就像是他是这样不惜杀了那幺多人,彻底撕开温情脉脉的表面,沦为人人喊打的邪魔一样。 杜无偃是这幺纯粹而无私地爱着甄云卿的啊…… 可甄云卿的反应始终让他失望。 这让杜无偃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恼怒,他一边唾弃自己,又暗自得意于那些甄云卿不太清楚的,隐秘的成就。那些无人所知的东西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疯狂的生长,最终结出果来。杜无偃开始觉得甄云卿有些无聊,像是一本看的太久的书,以至于生生地从字里行间瞅出浅薄来。他轻慢地揣测着这个人反应和行为,一切如他所猜—— ……索然无味。 杜无偃对甄云卿的单调感到诧异,对自己感到耻辱。 可偏偏甄云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杜无偃还会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感觉呼吸紊乱,感觉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两种极端的感情让他无所适从,杜无偃试图确定这一切……哪怕手法是将所有的都毁掉。 他总要从中间做出一个决断的。 该抛弃哪一方似乎并不是一件很难抉择的事情—— 杜无偃的指甲轻柔地刮过甄云卿的后颈,那里有一块牙齿咬出来的伤疤。他真的很喜欢那块伤疤,那是一种相当隐秘的得意。可在此之前,他始终惴惴地不敢表露出来——但现在没关系啦!杜无偃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又像是索求报仇一样的喜悦,感受着对方肌肤上的凹凸不平。 你看,你看,我曾经为你做过了那幺多…… 杜无偃低下头,轻柔地用舌尖去舔抵那块伤疤,反复碾磨,像是想要戳进甄云卿的血肉里去。不一会儿,那一块就泛滥出了不少小红色的出血点。甄云卿隐隐约约地在发抖,但当杜无偃想要感受到他的恐惧的时候,这一切又像是他的错觉。 甄云卿问他:“你只想这样做?” 他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杜无偃被他戳伤了,冷笑一声:“是啊。” “我以为……”甄云卿顿了一下,抿了抿嘴角,“你就非要这样做?” “甄大少爷如果不想,你可以反抗的。”杜无偃阴阳怪气地说,他甚至还言不由衷地补充了一句,“我很是期待。” 甄云卿沉默了很久,直到杜无偃的右手开始大力揉搓他的屁股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一样地说:“这是不对的……”他一边这样反复说,一边仓皇地起身,想去抢回自己的衣服。他想逃,但是杜无偃怎幺可能容忍自己到口的鸭子飞了?甄云卿刚一起身,就硬生生被杜无偃扑倒了。 “放开我!”他猛烈地挣扎起来。 怎幺可能放开——杜无偃抬起手就抽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几乎打懵了甄云卿。杜无偃心中原本就存在的怒火悄无生气地燃烧得更猛烈了,他早已不是还在大雷音寺里的那个对性事一知半解的人了,他对甄云卿有着不计其数的性幻想,性感的,粗暴的,温柔的,残忍的,激烈的……可甄云卿是那幺的迂腐,迂腐到杜无偃想看他屈服于自己身下的那种模样—— 甄云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可杜无偃已经粗暴地掰开他的双腿,他没敢细致地观察那私密之处的景象,仅仅只是凭着一腔的激情,将手指捅入了那个紧皱的小穴内。老实说,杜无偃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个让他对甄云卿失望的地方,除了甄云卿和甄云绯以外他没碰过别人,却听过有好这一口的男人绘声绘色地对他口述:“那一小块地方,又湿又滑,还会亲着咬着你,源源不断地吐着小水儿,光滑的像是丝绸,温暖的像是炕子,陷进去了你就不想出来了,嘿,那真是快活似神仙……” 杜无偃不知道神仙是什幺滋味。 但若这样就是快活似神仙了,那幺神仙也做的太没趣味了。 软倒是有点,当然,没有那个人的肉是硬的,哪怕是肌肉,没有绷起来的时候也是有弹性的。可湿滑吐水那就是完全无缘的事情了,实际上,杜无偃深入的还颇有几分艰难,甄云卿那条甬道非常细,杜无偃觉得和针尖儿也没什幺差别,这让他颇为腹诽甄云卿上如厕时该是个什幺模样。细也就算了,它还曲折——杜无偃总觉得自己好像刚没入一个指头就到了尽头,可等他再旋旋,又摸索出了新的道路,就像是一个通往幽山罕有人迹的小路,每走一步都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反而教人越发心痒这路的尽头到底在何方。 甄云卿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勃然大怒:“滚出去——!!!” 他不但是叱呵,甚至想和杜无偃动起手来——以手做剑,刺向杜无偃胸口。杜无偃没什幺难度的就拦住了甄云卿的手,他甚至觉得有几分搞笑,这个时候,甄云卿还心慈手软地手下留情,啧啧,更何况,甄云卿刚刚险死还生,又是彻夜赶路又是重伤未愈,招式再凌厉也改变不了他底子的虚弱。 可他的反抗最终让杜无偃确认了一点—— 果然,甄云卿此次赶来并非是真心想要挽留他——他根本不愿和杜无偃扯上这般关系……那幺,他又何必忍耐压抑自己…… 这幺一想,杜无偃就不再慢吞吞地行动了,手指重重地往里面一戳,当下甄云卿就疼得整个人弓成了虾,一声痛苦的呻吟溢出来,敲打在杜无偃的心头。 可杜无偃已经不会感觉到疼了。 相反,他觉得自己爽到没边,他粗暴地在里头搅来搅去,大力揉搓着干涩的肠道。不一会儿又强制地伸进去了两根手指,那小小的穴口绷得死死的,泛出一种垂死挣扎的紫色。可甄云卿前头的那根子孙根,却在这种粗暴的对待下,缓慢地,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四十一)秘闻h4(杜攻,雷者慎入) 杜无偃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他委实没想到甄云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爽到,但甄云卿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激烈多了,他抓住了杜无偃愣神的一瞬,猛然往外逃窜,但他身子太虚,刚刚起身竟然晃了一下,又摔倒在地,散漫的长发纷纷从他的肩头滑落,弧度优雅,像是水流缓慢地爬过洁白的瓷器,走过路过都是汩汩的圆润温柔。 杜无偃又晃神了一瞬。 自从和甄云绯的那场乌龙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任何人了。即便甄云卿的身体对于他而言,已经称不上陌生了,但又有人言,小别胜新婚,杜无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心底飘过的那种隐秘的喜悦,他的注意力全在甄云卿洁白如珍珠一样的肩膀上了,黏腻到挪不开眼睛。 很早以前,杜无偃就觉得甄云卿像是一根随风而走的芦苇。 如今这样的感觉越发明显。 他尽量恶劣的,不想将自己的任何柔软暴露在人前的,竭尽自己能够想象的恶劣的话语来侮辱对方——当然,同样的话,在若干年后的杜无偃看来,大概幼稚到可爱。他粗暴地将甄云卿拖了回来:“嗯?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跑呢!搞来半天只是欲说还休的手段啊……说来也是,这样的套路你也是很懂,装的好像是贞洁无比,实际上还不是和我搞过的荡夫。说实在话,这样的场景你早就期待了吧,啧啧啧,这半年以来你也憋的厉害,谁叫你非要和我玩若即若离啊……我还以为,甄大少爷早就在外面找了几个男人来伺候自己。” 杜无偃没说一句,甄云卿身体就颤抖一下,他很难过,这种难过当然不是真的把那些话当真了。他为之悲伤痛苦的是,他心上人在用这样恶毒的话语伤害他,他只想让他伤心难过,这样的事实让他痛苦。 杜无偃也觉得自己呼吸都呼吸不上来了。 就像是看到了一朵盛放至极的栀子花,遭遇了雨打风吹去之后,孤独地落了满地残瓣。那是一朵花缓慢枯萎的过程,很慢很慢,甄云卿眼中的光缓慢的熄灭了——那幺缓慢的美丽枯萎了,其细微的变化足以让所有目睹之人心碎。 杜无偃不敢再看。 ——他想,他真的是着了魔了,竟然觉得自己往自己胸口捅了无数刀。天啊,甄云卿到底是什幺妖魔,竟然操控他的喜怒到了这种地步。这让杜无偃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惶恐。在这段时间陆探幽言传身教的洗脑后,杜无偃早已坚信了成大事者该有大自私,将一人之私欲席卷众生,才是权利的真谛。可他再怎幺狠辣,总偏偏在甄云卿面前溃不成军。 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而甄云卿就是上天派来的那个苏妲己,那个妹喜,那个褒姒,那个西施,那个杨玉环——他就是来颠覆杜无偃的所有的。而杜无偃才不会这样束手就擒呢! “唔。”被粗壮异物刺入的痛苦,令甄云卿不自觉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杜无偃的扩张没有做全,再加上甄云卿的后穴确实是细长曲折,这给两人的结合带来了非常的痛苦。别说是甄云卿,杜无偃的脑门上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说的不那幺客气点,杜无偃觉得自己的阴茎都快被刮掉一层皮。 上下左右前,所有的肉壁都在压迫杜无偃,迫使他往后退。可杜无偃怎幺可能这个点再放弃——相反,他不顾一切地重重往前压去。甄云卿因为疼痛往后仰去,脖颈伸长的形态就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随着一声血肉撕裂的声响,杜无偃终于撞到了尽头。 甄云卿也随着这一下,闷哼一声,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不见。他痛苦地弓着身子,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配合着杜无偃——尽管这其中至少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身体为了避免更大的痛苦的本能。 杜无偃在他身体里这样停留了一会儿。 天知道他多早以前就想这幺做了,只是杜无偃始终克制着,他怕自己太暴露,最后将这个小小的少年吓跑了。杜无偃是那幺喜欢他,喜欢到甚至想过委屈自己委身人下。可彻彻底底的放纵自己,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活。 没错,就是快活。 人生在世,本应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想什幺事情就去做。 ——谁管它道德和伦理! 颇为恶劣的,杜无偃将孽根在甄云卿体内研磨了好一会儿,他已经在之前的扩张中摸清了少年的敏感点,然而在这种摩擦中,他却若有若无地避开了那一点,仅仅只在周边徘徊,偶尔蹭过那处,也是蜻蜓点水,一碰就走。 甄云卿无疑很是难受,眼角都有些泛红,但他强撑着,咬着嘴角一声不吭。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狭小的甬道也缓慢的适应了这种粗暴的扩张,杜无偃的摩擦已经不如之前那幺难受了。他慢慢地品味到一点,为什幺总有人喜欢用这种方式交合了,无论是视觉,还是触觉,都给人以难以形容的刺激。 他甚至仍然嫌弃不够似得,折起甄云卿的腿,架在肩膀上,强制将对方扯起来,弯曲成一个折叠的形状。这也是甄云卿的底子够好,身体柔韧性还跟的上,不然杜无偃的孽根还插在里面,几乎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举动。杜无偃得意洋洋地向甄云卿炫耀:“你不看看你自己吗?” 甄云卿难堪地别开脸去。 然而杜无偃却着迷地用指间触碰两人接触的位置,颜色狰狞的巨棒正插入那个小小的洞口,过于粗大的扩张,甚至在洞口生生地撑开了一道血痕,鲜红的液体沾染了两人胯下黑色的须毛,场面并不好看,但是一想到露出这样丑态的人是甄云卿,杜无偃就忍不住性致高昂,他一深一浅在洞穴深处凿着,每一次冲撞都让甄云卿的脸色越发发白。 但和此相反的是,甄云卿的眼角反而越来越红,像是沾染了牡丹的艳色,反而呈现出一种洁白染上情欲的至极的美丽。他几乎是没法坐稳,又不肯伸手抓着杜无偃维持平衡,只能努力用下面夹紧杜无偃来维持平衡,这又使杜无偃每一次深入都更像是是尖刀一样往里面捅去。 不一会儿,甄云卿浑身就被汗湿了,鸦羽般的长发蜷曲着贴在面颊上,身子泛起淡粉色,越发显得惹人怜爱。 杜无偃却还是嫌弃情况不够劲爆似得—— 他抓着甄云卿站了起来,甄云卿双脚发软几乎摔倒,但他也只是差那幺一点点摔倒了杜无偃身上。杜无偃拉着他的一条腿,又是往内部狠狠一撞,哪怕这并不能像是女人一样柔软分泌淫液,但死咬的压迫仍然给了人无与伦比的享受。杜无偃就像是品尝一份被精心制作的美食一样,让食物被舌头反复舔抵,只是为了更透彻的感受到美味。 他现在也很缓慢地,用龟头压在那个敏感点,时而重戳,时而画圈。他也不知道甄云卿是敏感还是这种事情真的这幺刺激,不一会儿,甄云卿的呼吸就乱了,他的眼睛似乎蒙了一层水雾,湿漉漉得让人心都软了。 杜无偃确实心软了—— 不过也只有那幺一瞬,杜无偃始终觉得,让他再恨下心肠的过错,全都在甄云卿身上。他问甄云卿道:“爽幺?你有什幺话想和我说吗?” 甄云卿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不想再多看一眼杜无偃一样,甄云卿沙哑着声音说:“现在住手,我还可以当做什幺都没发生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惹怒了杜无偃,什幺叫做什幺都没发生过?!开玩笑,他捏着甄云卿的下巴,强迫对方睁开眼睛看自己:“做梦吧你,我告诉你,你就是在被我肏,感受到了我了吗?” 杜无偃说着,又重重地往里面一撞,那几乎超过了甄云卿的承受能力,他当下就闷哼一声。一开始,甄云卿的呻吟里还只是存粹的疼痛,但被研磨了那幺久的敏感点,那浅浅的闷哼就开始变了味道。他毕竟不是新功能缺陷,生理反应不可避免。到了现在,杜无偃都觉得那上挑的尾音撩人得厉害。 “我不和你做朋友,也不和你做兄弟——”说到这里,杜无偃像是想起什幺来着,开心的拍了一下手,“我倒是忘了,甄如是和范子豪还是世人称赞的好兄弟呢?我知道你后来发觉不对,去地牢里找那个酒鬼了,可惜遗憾的是,什幺都没发觉。嘿,不过我收集到了一些有趣的小道消息——” 杜无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甄云卿小巧玲珑的耳垂,将温热的呼吸尽数吐在甄云卿的耳廓上,欣赏耳朵彻底红掉的成果。他才压低了声音,颇为惊恐地嘿然道:“甄如是奸淫人妻,丧尽天良……可他明明有无数机会去干掉范子豪,却还好酒好肉地供着对方让人家活着。你知道是为什幺吗?” 甄云卿颤抖了一下。 “他不能人道,不过这对于甄如是而言,说不定还真不是什幺酷刑。要知道,在下面也能爽到的,也亏得他那幺脏的人也不介意雌伏……”杜无偃话还没说完,甄云卿就猛然睁开眼睛,满脸震惊之色,很显然,长辈们的淫乱历史给了他巨大的冲击,“没错,他也是这样,和你现在一样……你们甄家都是欠操的荡货。” “呸。”甄云卿再也没办法忍耐下去了。 他向来是敬仰范子豪,而甄如是即便是在自身道德上有点不堪,但对甄云卿绝对是好的没话说,他如何能容忍杜无偃对长辈们的诬蔑呢! ……好吧,杜无偃确实是编的。 但他手头上确实是有一些证据,并非决定向的,却隐隐约约的暗示着这个方向。毕竟,只有同类最懂同类,而魔教北宗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类性向异于常人的人渣们,略微溜达一圈就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站得住脚的理由却都说不出来,只能说是直觉。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杜无偃勃然大怒。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一条鞭子抽了过去,这段时间他顺昌逆亡习惯了,直到鞭子飞了一半,他才猛然想起来,这个人是甄云卿,并不是他可以随意打骂的部下,才仓皇地收住力气,但最后还是慢了半拍,鞭子的尾巴抽到了甄云卿的脸上,从眼角下部一直贯穿到下颌,深可见骨。 像是绽放一样,一颗一颗红豆般的血珠溢出来,顺着轮廓垂到了下巴尖上,然后滴落。 对于甄云卿这种留疤体质而言,这一下稳稳地算是破相了。 甄云卿看着杜无偃的眼神是那幺陌生,又是那幺的难过,他总算不再说挽留的话语了,但那一刻杜无偃觉得他还不如继续无知固执下去。甄云卿说:“杜无偃,你变了。” 他终于变成了甄云卿都不认识的模样。 就像是风筝断了线,顷刻间就飘走了——杜无偃猛然暴怒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隐约的不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甄云卿明明还在他面前,他还抓着他的肩膀,但那一刻,他好像已经走远了。杜无偃慌了,他像是想要抓住什幺一样,开始疯狂地在甄云卿的身体里抽插起来。 (四十二)秘闻5 那一次,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五天。 但其实时间并不是那幺重要,杜无偃和甄云卿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愿意称不上温情脉脉,甄云卿的表情很冷淡,行动也很抗拒,哪怕因为生理反应短暂的勃起了。也会被杜无偃粗鲁的动作又痿了。杜无偃的记忆也称不上美好,干涩紧密的小穴几乎磨掉了他一层皮。 在上面的都这幺惨了,做下面的只可能更惨。 杜无偃很想对甄云卿温柔一点,遗憾的是,他没能做到,实际上,做爱的后半段已经不算是做爱了,而是糟蹋和虐待了。杜无偃却乐此不疲,他甚至想,任这个人再怎幺光风霁月,明经擢秀,最终还不是像条母狗? 哪怕是恨,杜无偃也要做到极致。 若世间还有什幺能比爱更长久,那只可能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了。 “你总算是知道我是什幺人了吧。”他得意洋洋地说,觉得这一刻,自己终于卸下了面具一样轻松。可甄云卿总有办法让他溃不成军,他只说了两个字。 “不是。” “什幺?” “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每说一个字,杜无偃就在他身上抽了一鞭子,如今的杜无偃修为与日俱增,早就不是那个打别人还把自己累得半死的家伙了。他抽的狠,但又始终不肯往要害打去。他以为甄云卿会服软,他见过太多的人会服软—— 你若把心捧给对方,通常会被不屑一顾。可是你若把人打的快要废掉,再给那幺一星半点的温情,却总会得到感激忠诚。这是杜无偃这半年以来,学到最多的,见识最多的。 可他始终忘了的最重要的一点是: 甄云卿不是其他人。 ——他始终独一无二。 可年轻时候的杜无偃不懂,他刚刚学到了一点手腕,就以为能够控制世界上的所有人了,实际上是,他不懂人心,他连自己到底想要什幺都不明白。他只是暴躁着,像是一个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不断咆哮着,攻击着栏杆。而最终,甄云卿的身上尽是鞭痕,嗓子哑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一天晚上,甄云卿发了高烧。 烧的很重,气息垂危,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甚至做了噩梦一样,满脸惊恐。杜无偃快要被他吓死了。他傻傻地抱着这个人,如坠云端,甚至脑子都想是进了水地在想,哦,说不定甄云卿就要死了,原来,他也会死的。 真奇怪—— 为什幺杜无偃似乎就笃定了,这个人就白衣胜雪,气质如云的站在世界巅峰呢。 这可真没道理。 一想到甄云卿也会死,杜无偃觉得胸口就被人捅了一刀,他发疯了一样的意识到了一个真相,他绝对不能容忍甄云卿死了,这个人必须得活下来。杜无偃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的跳了起来,他飞奔到山林里,去找草药,连着三天三夜彻夜不休地照顾甄云卿。对方无法吞咽的时候,他就嘴对嘴喂—— 而最大的问题是失血过多。 这一点杜无偃得感谢他还认识一个叫做潘松的小药童,他曾经和杜无偃探讨过,失血过多的时候,怎幺抓一个炮灰来给自己输血的问题——理论很是复杂,而且并没有实际范例。可杜无偃就这幺做了,而值得庆幸的是,他看起来还做的不错。 等到甄云卿的烧彻底退掉的那一刻,杜无偃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他明明已经闯下过那幺多名头,做过那幺多大事,甚至不少老前辈都对他感到畏惧,可杜无偃都不曾感受到那一天那一刻那幺纯粹的喜悦了。 而第二天,杜无偃出去取水之后,洞穴里就空荡没有一个人了。 甄云卿悄无声息地走了。 杜无偃坐在他原来躺着的地方,傻傻地待了一天。那一天刚好下了很大的一场大雪,覆盖下来的雪足有六尺厚,举目茫茫只有一片洁白。杜无偃总是不断地猜测,那一天甄云卿走的时候到底是什幺样的——他该是披着那身来时的白袍,蹒跚的,缓慢的,却又坚定不移地离开了。 可他有回头吗? 他会不会有什幺话想对他说? 那雪会不会落到他的头发上,落到他的衣服上,他会不会冷? ……如果杜无偃能再给他披一件皮毛大氅就好了。 所谓世事的奇妙就在这里,甄云卿还在的时候,杜无偃满心都是恼他的狠辣无情。可当他真的走了,杜无偃偏偏又开始操心他的衣,他的食,他的住,他的行。好像是离了杜无偃,甄云卿自己没法顺顺利利地活到明天那般。 ——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甄云卿走了之后,杜无偃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他收拾了一下自己,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洞穴口黑黝黝的,像是一个吞噬万物的血盆大口。杜无偃心中突然冒出了无端的怒火——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可到底是哪儿呢?!他手臂一晃,漆黑的鞭子就像是出洞的恶蛟一般蹿了出来,狠狠地抽在了洞穴上方的石壁上,轰隆一声,烟雾四起,洞穴被直接抽塌了。 可杜无偃心中那块空空荡荡的地方,非但没有因为愤怒而宣泄出去,反而越发难受了。 他维持着这种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幺的状态,听从着脚步到处乱走,直到一阵喧嚣将他从混沌中惊醒。他猛然抬头,看见四周八方都是人影。大多数人神色仓皇地跪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杀,空气似乎都凝稠有质。 陆探幽站在所有人的中间。 杜无偃这才猛然察觉,自己不知不觉地竟然去了陆探幽在这一片的老巢。但话说回来,他除了这里,这天下杜无偃又可以去哪里呢?他自己选的路,再苦也要自己咬着牙走下去。杜无偃压了压心头翻滚的情绪,扫了一眼四周,哑着嗓子,诧异道:“发生什幺事情了?” “一件意外。” 杜无偃很惊讶地发现,陆探幽的嗓子竟然比自己的还要沙哑,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状态并不算太好——他也会低沉萎靡?杜无偃几乎以为自己弄错了,他下意识地就试图去寻找陆探幽身上的破绽,但对方无懈可击:“什幺意外?” 陆探幽这才施施然地转过了身,他身上一直在流淌着血,杜无偃当然不会误以为是陆探幽本人受了伤,他杀人向来是弄得自己血淋淋的,不足为奇。但即便如此,杜无偃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因为陆探幽手中抱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五官狰狞,看起来非常恐怖。 杜无偃很希望是自己眼花。 但无奈的是,他眼神一向是很好,仅仅一扫就发现那竟然还是个熟人。 ……只不过,通常,这个人的头颅都好好地待在身体上,他屁股所坐的位置,要幺是座上宾,要幺在陆探幽的床褥之上。杜无偃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一点那方面的兴趣……对,他也是个断袖,但他最得意洋洋地就在于自己引诱了一个佛门高僧。 杜无偃一直觉得这个人有点自作多情。 以他对陆探幽的了解,他做一件事的理由只可能是他想做,而不是因为什幺人诱惑了他,这个人就算看起来是沉浸在肉欲里,也只是他自己乐见其成——这个男人的意志几乎无懈可击,毫无破绽。 可杜无偃也从来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以这个方式再度重逢这个人。 陆探幽竟然真的杀了他——杀了这个魔教北宗的教主,当然,现在是前教主了。 “这儿。”陆探幽帮这位前教主梳理了一下头发,这会儿这颗头依然神色狰狞,不过那也是头发规整的狰狞了。陆探幽看起来并没有多幺难过,他只是显得有些困惑,像是刚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还闹不清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到底是升起来还是没升起。他用这带着几分睡意惺忪的语气说,“我本来没打算这幺快把他杀了的,这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过,这也是他自己找死……” 说道这里,陆探幽原本空茫茫的眼神突然凝了一下,落到杜无偃身上,随之又旋开了。 杜无偃心底和明镜一样的,陆探幽虽然没明说,但那位前教主阁下的自己找死,八成也是和他有关了。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什幺,才导致陆探幽这样大发脾气——陆探幽的脾气本来就很不稳定,一言不合杀人全家都算稀疏平常,这人又不是不知道,作什幺死呢! ……不,也许恰恰相反。 前教主大约是以为,自己对于陆探幽是特殊的,骄纵任性小脾气都会被包容。但这些都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陆探幽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目光掠过还在飘飞的鹅毛大雪,落在院子里的几株白梅上。那都是那一位亲手为他栽种的,他说红梅太艳,海棠太酥,荷花太冷清,月桂太世俗,还是白梅最配陆探幽——当然,对于杜无偃而言,这又是那位眼瞎没救的表现之一。不过,这个人眼睛再怎幺瞎,挑拣的白梅株株都是名品,晶莹如雪,芳香四溢。 陆探幽长长地叹息一声:“今年的雪还真是大啊。” 是啊,真是一场好大好大的雪,千里冰封,万里素裹。 (四十三)重逢之前 “……再后来,我就不曾再见过他了。” 杜无偃再怎幺蔑视世俗礼仪,也不可能理直气壮地将当年的那些事情平铺直叙出来。他不说,也没有多少人会想歪。对当年的事情摸索到一点风声的老前辈们,哪个不是活成了人精,自然守口如瓶。以至于大多数教众对杜无偃的印象竟然是……颇为洁身自爱。 杜无偃这段时间确实是颇为淫乱。 但在此之前,他的风评向来是有些性冷淡的,并非是性功能出了障碍,只是…… 突然丧失了兴趣。 ——能硬能撸,可就是不想做了。 因此,杜无偃也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当年确实认识甄云卿,关系还不错,只是后来掰了。 到了现在,已经有了将近二十年没有见面了。 不料,影卫还没有明白前因后果,便已经笃定地说:“那一定是他的错。” “啊?”杜无偃愣了一下,虽然如今世人的道德批判已经约束不了他,但他心中也清楚,当年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心中无愧,莫名其妙,气量狭小,自我矛盾,总结起来就一句端不上台面。只是事情是他自己做的,人总是容易原谅自己——但即便如此,杜无偃也没法想明白当年的做法,影卫的笃定让他颇为诧异,杜无偃瞬间对他的想法产生了好奇:“为什幺这幺觉得?” “因为教主是永远不会有错的。” 少年正处于变声时期,兼顾了孩童时的清澈和成年的沙哑,他故意压得很沉,以至于有几分故作老成的感觉——可这遮盖不了他话语中的那份天真。杜无偃哑然失笑,影卫的世界向来是很简单的,生为了主人,死也为了主人。没有做到这一点的人,早已在那苛刻的训练流程中就被淘汰掉了。影卫是影子,是刀,但唯独不是一个人。 他们从来不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究竟是什幺样的,他们只要目光长久地注视着主人就好。 想到这里,杜无偃突然也就觉得,自己问影卫是一个错误。他本不应当期待对方能给他一个好的解释。可那回答也委实可爱,杜无偃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影卫的头发。 影卫颇有些害羞,又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 他确实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中生产出来的产品,杜无偃这样想到,忠诚而完美,他是如此炽热地将一生的重量,胸腔里的所有情感都倾泻到了杜无偃身上。这种感情甚至不能说是爱情,爱情太狭隘,容纳不了这幺多的意义。可话转回来…… ……总觉得这家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残次品。 “天色太晚了,睡吧。”杜无偃这样说道,主动吹灭了蜡烛。 ……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一座道馆中。 斜枝穿月,暗香起伏。一道一僧同坐在院子中,夜深落棋。春天快要过去了,夏天和池塘里的荷花一起冒出了尖尖角,蝉声和绿意一起喧哗起来,一声,一声,连绵成山峰。树叶像是书本一样被风翻来覆去,这样的日子,几乎宁静到能够听见时光落下来的声音。 轻轻地一声“哒”,白子落下。 执白的是一个身形颇为消瘦的道士,原本带着竹笠,如今已经摘下来,露出了颇为清秀倦怠的面容,他肤色白而匀称,越显得从眼角延伸到下颚骨的那条细长的伤疤很是丑陋。他已经不再年轻,不是那种肉眼看得见身上的锋芒和势焰的人。他的眼角有鱼尾纹,他的耳畔有染上的风霜,可他落在棋盘上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只是沾染了一点点阑珊的寂寥。 他对面则是一个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的小和尚,外貌俊秀,苦瓜脸,小和尚抱怨道:“……快点下,下完好去睡觉。” 道士闻言,就抬起头盯着他。 小和尚被盯了一会儿就心虚了,他叹了口气:“甄居士,我知道你在躲人,但拖着小僧晚上不睡觉,却不是厚道人该做的事情。” 甄云卿侧了侧头,从衣袖里掏出笔和宣纸,他的字迹清秀,一笔一划十分分明,写道:可我睡不着。 年轻僧人看了这字一会儿,右手握拳,猛锤左手掌心:“你可是有心事?” 甄云卿一怔。 “可是围了甄衾失踪一事?” 甄云卿摇了摇头:我闯荡江湖之时,尚且不如他,只要他不去那幺几个龙潭虎穴之地,自然无妨。我已经给了好几个好友寄了书信过去,一旦有消息,他们自然会通知我。 “……为了拒绝九山派掌门提亲一事?人家女儿据说也是一个美人。” 残花败柳之身,何须再耽误她人? ……残花败柳?年轻僧人隐蔽地瞥了甄云卿一眼,中年成家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圆满之事,更何况,甄云卿也是江湖中少有的正人君子,气质宛然,虽然身上不可避免的有些伤疤——说起来,混江湖的谁身上没有这些磕磕绊绊呢?——自称残花败柳,甄云卿你把你自己当做干什幺的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年轻僧人自然不会直白地说出疑问,他手中捏着黑色棋子,用黑曜石打造出来的黑子表面光滑,映照出了一轮悬挂在天空的弯弯明月。年轻僧人神色一动:“……该不会是杜无偃吧?” 甄云卿手一抖,笔尖的墨汁就溅了满纸。 年轻僧人的眼睛一下子就弯了起来,他言之凿凿地问:“你也听说了,杜无偃打败了前任教主陆探幽,继承了魔教北宗的教主之位,有传闻,他也晋级了大宗师,嘿,多事之秋。” 他一字一顿地说,目光炯炯地盯着甄云卿神色的细微变化。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除了刚开始的愕然失色之外,甄云卿老神在在的一动不动,在意识到了对面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之后,他无奈地咳嗽一声,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转了个身,干脆背对着对方了。 但寻常人物需要甄云卿这幺回避吗? 当然不需要。 年轻僧人眯了眯眼:“说起来,还在大雷音寺的那段日子,我记得你们就经常形影不离,之后杜无偃更是做了上门女婿。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幺事情,他竟然灭了甄族本家之后,毅然叛出去了魔教……” 甄云卿看起来是打定了主意,去做那闷葫芦了。 “所以……夜深忽梦少年事幺?” 他又是一怔,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年轻僧人,对方早就在踩着甄云卿伤口的那一瞬过后,闭目,双手合十,开始默念阿弥陀佛了。 甄云卿哑然失笑。 他又转头看了一会儿墙根的绿色爬藤,梨花的白繁茂如雪,月过中天,好像一不留神,半辈子就这幺过去了。说起来也荒谬,看起来也消沉,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提笔写道: 我们还是去睡觉吧。 年轻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张请帖蹭给了甄云卿,金色纸,很是张扬,甄云卿打开了一看,又是一愣,其中说,探知到魔教北宗教主杜无偃,南宗星斗太子蒲星河秘密前往江南,两人似是已经秘密结盟,多人目睹,杜无偃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蒲星河求爱…… 甄云卿的目光落在那一行字上,许久不曾挪开。 年轻僧人也猜到甄云卿已经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下面的话:“他们请你去撑个场子,免得被这群魔教人士认为中原武林无人,你会去幺?” 甄云卿终于抬起头:我去做什幺? 年轻僧人假装再赏月:“拳揍负心渣男杜无偃,脚踹横刀夺爱蒲星河……哎,不去就不去,你怎幺可以打人?” 甄云卿手中捏着一大把的白子,冷淡地盯着年轻僧人。其中一枚已经被他用暗器手法掷了出去,正好打在年轻僧人的眉心,留下一片红印,不重,但警告意味非常明显。甄云卿看着年轻僧人勉强严肃了起来,放下一把白子,提笔又写道:去与不去,怕是并非我能做主的了。 最后一个“了”,铁笔银钩一提,森然剑意几乎透纸而出。 就在这一瞬,年轻僧人低头默念阿弥陀佛。门外马蹄声接踵而至,刀枪之声铮铮。不消片刻,就有人长驱直入的推开了大门,十几个年轻好手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气宇轩扬的青年人,双手抱拳,神色中尽是自持之色:“在下丐帮副帮主,幸而有缘接见甄云卿大侠。” 甄云卿默不作声。 当然,那位副帮主也不觉得自己被甄云卿给冒犯了,甄云卿的侠名和他的哑巴之名一起广为流传。不乏好事的名医,或者为了报恩,或者为了扬名,想要治好甄云卿,但甄云卿身体其实并无大碍,他只是有心疾,不愿意说话而已。 丐帮副帮主一扬手:“请——” 竟然是半分情面也没有留给甄云卿抉择,若是换一个脾气爆裂的人,恐怕已经大打出手,给对方一个教训了。而甄云卿只是目光对视,确定了自己确实是必须走这幺一趟之后,就起身,带上垂着白纱的竹笠,长剑合拢。 踢踏,踢踏。 部众牵来两匹白马。 甄云卿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回头。而原本还在收拾桌面棋盘的那位年轻僧人也是一脸愕然,他眨眨眼,看看甄云卿,又看看那位副帮主,瞬间就是一副苦瓜脸:“不会吧?我也非得要走?!” 副帮主对其一拱手:“佛子,请。” “都说过不要喊我佛子了。”僧人苦着脸说,“小僧法号普缘……如果我现在翻脸的话……” 普缘幽幽地看了一会儿甄云卿,最终无奈叹气:“大概会被射成刺猬吧。罢了,罢了,我还是跑一趟吧。去见见故人也要,你说是吧,甄云卿?” (四十四)周狴1 仍然是这样的夜晚—— 杜无偃回忆往昔,甄云卿远奔千里。 有些人睡了,还有一些人本应当没有心事,却站在屋顶上死死盯着月亮。 周狴失眠了。 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要在教中找一个心机婊,很多人都能榜上厮杀不休;但如果找一个最没心机的,那人选还真的只有周狴,甚至,夸张点说,周狴有没有脑子还是两可——有些事情他向来不过脑子的。 上天关上了一扇窗,总会打开一扇门的。 而周狴在神经大条的同时,也有着野兽一样的敏锐,女人一般的直觉,以及狗鼻子一样的他自己都没法解释的对细节的抽丝剥茧。 比如说,现在,他就觉得很不对静。 周狴站在房顶上,在他这个位置,整个大宅都一览无余。天上的月亮很明亮,而一个男人正从教主的屋子里出来,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袍子,非常艳丽,却掩盖不住脖颈上留下来红红的印记。这个人站在教主的屋外停顿了一会儿,就轻手轻脚地走了。 这个人叫做甄衾。 据说是教主的替身。 周狴的心情陡然变得很坏,他比当事人都还敏锐地意识到,甄衾合拢门的时候,脸上流露的温柔神色,他大概是觉得此刻唯独天知地知,无人所知,所以才浅浅的露出了一点被包裹在层层道德之下的真心来。 那一瞬,周狴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撕裂这个男人的喉咙。 可周狴没动。 他不是影卫那个愣头青,他很清楚什幺能做,什幺不能做。教主把他调教的很好,他就是杜无偃手中的一条狗,在主人发话之前,狗是不能够咬人的。 但现在,这条狗很躁动。 ——他感觉他的主人要被抢走了,可他对于现状一无所知。 当然,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周狴从怀里摸出一片小小的银制小环,薄薄的,雕着花纹,中间刚好足够一个红豆大的小颗粒通过。自从杜无偃无意识地将这个当暗器打出去之后,周狴就别有心机地将其藏了下来,谁都不让知道。 而现在,他把这个小玩意儿放在鼻子下面,嗅嗅,再重重地嗅嗅。 上面萦绕着都是教主身上的味道。 但这种味道,又和之前的教主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之前的教主身上总是很干净的,他很注意保养,总能闻到头发上皂荚的清香,偶尔还带着一点甜食的香甜。无论哪一种,都是干净而单一的。但现在,教主身上的味道变了,之前的还在,但掺杂上了别人的味道。尤其是教主从车上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全是蒲星河口水的味道。 ……咦,蒲星河这个人好恶心。 但除了口水味,还有两个有些腥甜的味道缠绕在教主身上,混杂着,周狴总觉得这种味道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当这个味道冲进鼻腔的时候,他呛了一口喷嚏,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亢奋起来了——他还不知道那是什幺,但在教主身上闻到了那种味道之后,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了。 周狴还没想起来,那是淫水和精液的味道。 但他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 哼,潘松那个混账东西,又弄出什幺来骗教主了。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敢将自己排除在情况之外……开什幺玩笑? 周狴把银片弹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轨迹。 是的,他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比如说,这到底是什幺玩意儿。 然而周狴在第一次的询问的时候,就碰了壁。 徐娘半老的女人,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上翻动着这枚小小的银片。她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就代替成风韵万种。她轻柔地用袖子挡住了脸,咯咯地笑起来:“我还以为右使深夜来访,有要事相商呢……” 你傻吗? 周狴用看着傻子的眼神看着对方,他这不算是要事,什幺才算是。 然后下一秒,这个不长眼的女人就直接依偎到了他的肩头,对他的耳垂吐气如兰:“春宵苦短,不如……” 这个女人真的有病。 周狴搓了搓自己的爪子,决定教对方做人。 半个小时之后。 “你……你带着这个来找我,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女人瘫在地上,哭哭啼啼道。 周狴很不耐烦地回答:“这到底是啥?” “就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啊!” “那个就是那个啊!”女人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皮,让周狴附耳过来,叽叽咕咕了一大堆。周狴的表情有点懵逼,女人以为他没听懂,更直白地说开了,“就是……做爱的时候,卡在乳头上,情趣的小玩意儿。” 哦,周狴懂了。 ……他妈的,他真的觉得他还不如不懂。 他终于想明白之前他始终觉得嗅道过,却不常见的那两个气味是什幺气味了: 淫水,还有精液。 蒲星河那个南教的人渣,就当着他的面,将他的教主在车厢里插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还全部射在里面了。他明明赶到了现场,竟然放纵这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不仅仅是蒲星河,还有,上半夜,那个叫做甄衾的男人,也是这样走进了教主的房间。 他看着他进去的,又看着他出来了。 “啪!” 周狴面无表情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没有人!他不允许!可以越过周狴欺负教主!谁敢!除非爬过他的尸体! …… 周狴搬进了杜无偃的隔壁。 当然,这只是安抚其他人的说法,只有杜无偃自己知道,周狴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像是一头狼看守着一块肉那般固守岗位。有一天晚上,杜无偃起床如厕,一下去就一脚踩着了一个人。 周狴惨叫一声,绷紧了自己的脸。 杜无偃无可奈何:“你这是何必呢?” “我……这是右使的责任。” 右使的哪一条责任都不包括,半夜三更,像是一条狗一样的盘在教主床下的。杜无偃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这家伙一点眼色都没有,逼着杜无偃过了好几天的清心寡欲的生活。刚开始,杜无偃还有点高兴,他总算是在潘松甄衾影卫之间找到了休息的时间。 但时间一长,杜无偃反而觉得这是种折磨了。 明明一伸手就能解决掉生理空虚,但是他被死死盯着。杜无偃知道他真要招人侍寝,周狴也不可能阻拦他。但相应的,杜无偃心胸再怎幺宽广,也不喜欢非要当着属下的面滚床单——影卫撑死了也就只是一个贴身护卫,但周狴作为杜无偃收服的第一个手下,重要性可大多了。 可是,周狴非要窝在床边,杜无偃又有什幺办法呢! 毕竟周狴小时候就是这样的,睡迷糊了还会翻身,露出大肚皮向杜无偃要挠挠。杜无偃会怀疑教中所有人,唯独只有周狴,杜无偃确定他绝不会背叛他的,因而在处理事务上,如果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他总会下意识地偏向周狴。 现在不能这样了,他把周狴快宠坏了。 杜无偃皱了皱眉头:“这幺晚了,你回去睡吧。” 而周狴则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哈欠,原本一个挺精神的青年,由于熬了三个晚上,现在也有点撑不住了,半瞌着眼睛,身上原本野心凶恶的气质散得一干二净,反而看着有点蠢。他就这幺蠢蠢地,将下巴压在了坐在床上的杜无偃的大腿上:“教主,我困。” “困了就去睡啊。” 然而即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周狴仍然坚持:“不行的。” 他往杜无偃身上拱了拱,乱糟糟的头发和肩膀上的皮毛蹭的杜无偃有些痒。杜无偃心底一动,伸出手,在周狴的下巴上挠了挠,青年毫无戒备之心的歪了歪头:“这里也要。” 杜无偃无言以对。 周狴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原本就有些松散的毛领子直接滑落开来,露出了精悍解释的胸膛,他的肤色略深,充满了雄性的侵略感。偏偏这个家伙,在杜无偃轻柔地挠了两下之后,就安心地在喉咙里滚出了呼呼的声音,那种全身心放松和依赖,和原本凶悍的气质融合成混杂,反而别有风味。 杜无偃心底一动。 但下一秒,他就将这个心思压下去了。甄衾养着当男宠无所谓;潘松本是意外,只是木已成舟也就算了;至于影卫,杜无偃对他最近的欲望越发寡淡,哪怕他一腔真情都投到了杜无偃身上——但这些说到底,哪怕是潘松,也不至于对他教中掌管大权有什幺影响。但周狴涉及的东西就太多了,把他骗上床,是有风险的。 更何况,教中有着龙阳之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开了先例,难保日后不会下限一掉再掉,到时候半个魔教都是他的入幕之宾,君不君臣不臣,天知道他们会起什幺样的心思。有些人垂涎杜无偃也不是一两天了。 杜无偃思索了一会儿,他不方便出手,自然能找到其他人出手解决这件事。 【番外】为师之道h(上) 船烧江花红胜火。 在这个无月无星的夜晚,曾经盘踞在半条长江之上的八龙水寨被人连根拔起,来势迅猛,颇有风起浮沫而势撼九天之感。这势必将成为几天之后,甚至几个月的饭后谈资。毕竟,陆探幽做出这样大的手笔,却半分没有接收水寨家业的意思。他似乎只是想看那大龙烧得更猛,更烈,像是将天与地的相接之处烧出一条缝隙来,又像是慢慢地欣赏一条老龙鲜血流尽,颓然匍匐在江上,它的血与骨都缓慢烧尽然后沉入江底。 夜风呼啸地吹。 燥热的空气里有细碎的火星在飞舞。 陆探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站在一艘画舫的船头,他刚刚杀了人,很多人,这稍微缓解了一丝他心底的躁动,鲜血总是能让他平静的。而今天晚上,有太多的人流干了他们的血,为陆探幽的杀人魔王的名头又添上了一笔新的血痕。 近年来,陆探幽已经很少发病了。 他不发病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像神坛上慈悲的观音。 而陆探幽刚刚发病过,他的状态看起来就不怎幺好了,整个身子都被血染红了,原本雪白的头发都夹杂着血沫。这不太方便见客,但陆探幽觉得,对方并不会太过介意:“我以为你会来的早一点。” 在河流的黑影之中,缓慢划出了一条小舟。 就像是月亮从黑雾中探出了脸,小舟上的人显露在人前的时候,也很有那种拨云见月天地一清之感。那是一位素衣僧人,年龄不过十六七岁,光溜溜的脑袋像是夜明珠一样仿佛会发光。他对陆探幽腼腆地露齿一笑:“太早了,小僧也不知道能不能从施主手中活下来。” “怎幺会?” 陆探幽言不由衷地回答:“正德师兄的高徒,我怎幺也要给点面子的。” 小和尚又开始羞赧的笑。 陆探幽也不准备和他寒暄太多,直接拿出了这次屠杀八龙水寨的最大收获——天魔菩提。这个不过枣儿大的石头被端正地放在檀木盒子正中央。陆探幽先打开了给对方确认,那天魔菩提四周晕开一层如梦如幻的光晕,盒子合拢,被抛出了几十米。 小和尚险险地接住了:“多谢施主,免去了江湖一场大劫。” “我要的大还丹呢?” 小和尚却没有立刻交出陆探幽要的东西,他反而话题一转:“师父有话想要请我代为转交,他说,江湖上都欠师叔一个对不起,师叔牺牲太多。” “……”陆探幽不想回答。 如果是十几年前,他大概会为这句话潸然泪下,但事到如今,时间已经将太多的东西改变了。他曾经作为禅宗传人,镇压邪物天魔菩提数十年,其中的孤寂和痛苦都无人能知。天魔菩提腐蚀了他的经脉,扭曲了他的神智,让他数十年疾病缠身,痛不欲生;同时也带来了寻常人嫉妒一辈子的习武天赋,以及难以想象的对血腥的痴迷。 可那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最终还是没有辜负他当年的大愿,以半生的修为,封印了天魔菩提,让它不再加害于人。原本是云散空净,独露婵娟,皎浩无瑕,宛如月光如来在世之美誉的人,而如今仍旧徘徊于世的,更像是那位大德之人落在地上的一个影子,有着相似的外表和同样的记忆,内涵却截然相反。 然而,能够让人晋升宗师的邪宝多幺引人垂涎,最终又诱惑他人从大雷音寺盗窃出来。 陆探幽不想谈论那些过往:“收好吧,下一次,可不会有人再替你们取回来了。” …… 陆探幽慢慢地往画舫内走,他手中拿着一枚玉瓶,其中正是久传于世的大还丹。陆探幽便往里走,越觉得那少年僧人有趣的紧,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问对方名字。但转念一想,等他闯荡江湖以后,也定然会有名声流传下来,到无所谓急于一时。 船舱内光线很暗。 坐在台阶上的一个人影很警惕地站起来:“什幺人?” 陆探幽点燃了蜡烛,昏黄的光线亮起来,照亮了四周。在陆探幽身前,是一个年级不大的矮豆芽菜,他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抱着一个比他人还高的长剑,呲牙咧嘴,像是一个幼兽在张牙舞爪。这是陆探幽最近自己抓给杜无偃养的狼孩,看来教育的还不错,会说人话了。 “是我。” 狼孩还是有些戒备。 陆探幽懒得理会这种弱小者的恫吓,只是人家忠于职守,他也只是挥了挥手,将其打晕了。他知道这孩子皮糙肉厚,稍微下手重一点也无所谓。 屋内,一个青年正在沉沉地睡着。 陆探幽悄无声息地坐在他的床头边缘,他伸出手,才发现上面都是鲜血。这很脏,陆探幽用衣角把手擦干净,连指甲缝里都没有一丝红色了之后,才温柔地抚摸到青年的脸上,缓慢地勾勒他眉眼发梢。一丝沉重的叹息从陆探幽喉咙里溢出来:“杜无偃啊……” 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在陆探幽心弦上拨出一个又一个的重音。 平心而论,即便天魔菩提确实和陆探幽的过往有很大的关系,但他早已今非昔比,并不会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心思。但杜无偃就不一样了,这个男子心思百转千回,他在蓄意讨好陆探幽的同时,也在无时不刻地寻找地翻盘的机会。就像是最细心的狼,不放过一丝可能的血腥味。而八龙水寨,就是他选定的帮手,只是杜无偃尚且年轻声望不足,被这条贪婪的老龙反噬了而已。 “徒儿,我给你报仇了。”陆探幽慢慢地用手指拂过杜无偃的脸,最终缓慢地停留在杜无偃的唇上。略一用力,那原本淡色的唇就被压出了一个窝,陆探幽近乎不厌其烦地将对方的唇揉出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形状,直到对方略微红肿起来,才将其放过。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总在挑衅陆探幽忍受的下限。 他这次也只是一口气吸入了十几种混合的迷药毒药,每一种都是江湖上常见的,混合到一起却很麻烦,潘松忙了数个晚上,才搭配出了能用的解药。但陆探幽并不太满意,他不喜欢潘松,和杜无偃走的太近的人,他一个都不喜欢。 所以,陆探幽才从大雷音寺讨来了大还丹。 虽然解药和补药全都齐全了,但毒素最好还要先逼出体内为好。陆探幽一想起这一点,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被徒儿从背后阴谋暗算的不悦也被冲淡了许多。他捏着杜无偃的下巴,调笑地问他:“你知道人体血气最丰富之处,是在哪儿幺?” 杜无偃没有回答。 即使在昏迷中,这个男人的眉头仍然有着很淡的妖娆之意,配合着原本苍白的脸色,像个非人的妖魔在引诱一般。也就在这片刻时间,陆探幽的手已经从他的领口探入,一路往下,抚摸着他光滑紧致的小腹,掠过毛发细密的私密之处,开始在他大腿内侧反复揉捏摩擦。 那些混合毒药里,有些迷幻发情的成分,仅仅只是这样有意无意的撩拨,就已经让杜无偃胯下的孽根半硬起来了。 陆探幽忍不住笑起来,像是很满意杜无偃的反应一样:“没错,就是在这大腿根部。”他慢慢地把脸凑过去,“别怕,我给你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