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 第一章 凌家有女初长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康熙四十三年的冬天,京城早早飘起了雪花,细密连绵,下便是好几天,bǎi xìng 为避风雪都躲在家中不外出,街上少见行人踪迹,jiù shì 摆摊的小贩都比往常少了好些。 城郊南边处小小的四合院里,名年约四旬,身着袭浅紫色旗装的妇人满脸焦虑地在厅中来回走动,不时瞟眼紧闭的院门。 “夫人,你别走了行不行,我头都快被你晃晕了。”坐在旁的男子抚额,颇有些;地望着那道紫色身影。 妇人闻言脚下缓了些许,但仍是忧急不安,指间那方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老爷,你说这么久了荣禄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要不你去朝上打听打听,再不然找同僚问问也行,好歹你也是从四品的典仪,问个殿试结果总不打紧吧?” 凌柱拍拍身上那袭略显陈旧的长袍起身苦笑道:“你也会说我只是个从四品典仪,虚衔而已,根本没有实权;再说上回又不小心得罪了石侍郎,弄得如今在礼部处处受排挤,就连今年的冰炭敬都被苛扣了唉……” 适才刚出口,富察氏就晓得自己说错了话,这些年来,凌柱在朝中是何处境她最清楚不过,真可称得上是举步维艰。那个石侍郎不止苛扣外省官员孝敬来的冰炭敬,还变着法挑刺,只要稍稍让他抓到点错就罚俸银,以致于堂堂朝廷官员大冬天连银炭都烧不起,还要搬到城郊居住,但出口的话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得歉然道:“老爷,妾身不是zhè gè 意思,妾身……” “行了,你我夫妻年,我还不知道你吗?我也jiù shì 随便发发牢骚,不说zhè gè 了!”凌柱倒是看得开,很快便调整过来,拍着富察氏的手ān wèi 道:“夫人耐心些,很快就会有消息来了,再说若儿已经去看了,只要有消息lì kè 便会来告之我们。” 话音未落便听得“呯”的声,院门被人用力推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如燕般飞奔而来,在积雪重重的院落里留下连串小巧的足印。 “阿玛,额娘,来了,来了,报喜的人往咱们这儿来了!”来人揭下天碧色斗篷风帽,露出张清丽无双精致如画的脸庞,喜悦挂满了眉梢眼角,正是两人的长女钮祜禄凌若。 “真的?”刚刚直盼着报喜的人来,等真要来的时候富察氏又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很快就到了。”凌若用力点头,眉眼弯若天边弦月。 “太好了!太好了!”见女儿再肯定,富察氏再无半点怀疑,泪光下子在眸底浮现,他们家等zhè gè 好消实在息等得太久太久了。 “老爷,你看我这样打扮着行吗?会不会太简单了些,还有头发乱不乱?要不要重新梳洗打扮下?”听到渐渐清晰的锣鼓声,富察氏紧张地问,唯恐仪态有所不周失了官家身份, 凌若与父亲相视笑,上前挽了富察氏的手臂笑嘻嘻道:“额娘,您不要这么dān xīn 了,我保证您从头到脚看上去都很得体大方,比那些所谓的贵妇还要像贵妇,只有宫里的娘娘才能跟您比。” 富察氏被她夸张的话语逗得乐,心中的紧张冲淡了不少,笑点着她额头道:“就你这丫头嘴甜。” 说话间,报喜的官差已到了院外,凌柱夫妇赶紧整整衣衫迎上去,只见那两名身着暗红色差服的官差满面笑容地拱手贺道:“恭喜典仪大人,令公子荣禄殿前高中,被皇上选为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 二甲第七名! zhè gè 成绩令凌柱喜出望外,科举每三年次,先要取得秀才资格,然后历经乡试、会试,从中选出三百余人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考问,最终排出名次。 虽不是状元榜眼,但zhè gè 成绩同样足以傲视群伦,要知道任何个能进入殿试的都是方人杰,各中佼佼者,想要在他们中间占得头几名,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按例,以荣禄的成绩进翰林院任庶吉士不成问题,只有当了庶吉士将来才有问鼎帝国权力颠峰的资格,最重要的是荣禄还年轻,才二十二岁,当真是前途无可限量。 凌柱心下欢喜之余,赶紧拿出早便备好的红包递过去,足有五两重,就赏银而言,虽不但也算不得菲薄了。 谁想那个瘦高个的官差接在手里掂了掂竟露出轻蔑之色,敛了笑容阴阳怪气地斜眼道:“跑了这么老远的路累死累活才赚了几两碎银子,连去三元楼喝个酒都不够,真是晦气。” “jiù shì ,早知这样咱xiōng dì 就不跑这趟了,城里有的是中了进士的人,随便个给的赏银都不止zhè gè 数。”另个人同声附和,尖酸刻薄地奚落着凌柱等人。 “算了,xiōng dì ,就当咱自己倒霉吧。”瘦高个官差假惺惺劝了句,随后睨了眼言不发的凌柱冷笑道:“活该有些人辈子都只能当个没权没势的典仪!从四品?我呸!在这京师狗屁都不是!” “你们胡说什么?信不信我去顺天府告你们侮辱朝廷命官?!”听得他们越说越过份,还公然侮辱阿玛,凌若哪还按捺的住,出言相斥。 “朝廷命官?”二人闻言不仅不怕还公然大笑起来,肆无忌惮地指着小小的院落讽刺道:“是朝廷命官的话就不会住在这种荒郊野外,还过得如此寒碜,连乘轿子也没有,真是xiào huà 。” “你们说够了没有?”富察氏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指院门道:“若是够了的话便请你们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钮钴禄家虽然落魄了,但也不是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可以任意诋毁的。” “走就走,谁稀罕待在zhè gè 破地方。”两人啐了口满不在乎的扬长而去。 原本高gāo xìng兴的件事,被这两个披着官差皮的流氓给搅得肚子火,哪还有半点家人高中进士的欢喜。 “阿玛,适才您为何句不说,任由那两个小人侮辱您?”在凌若yìn xiàng 中,父亲虽是个老实人,但绝不是半点脾气都没有,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再说谁都看得出那两人是gù yì 闹事,尤其是那个瘦高个的。 凌柱慢慢收回目光,丝精芒在眼底闪过,凝声道:“你们知道那个瘦高个是谁吗?” 他?富察氏与凌若yí huò 的对视了眼,听这意思,此事仿佛另有隐情? “这人我曾见过。”凌柱缓缓坐在椅上,手指轻叩桌沿,“他刚进来时我只觉得有些面熟并未记起在哪里见过,直至刚才……”他顿顿续道:“四年前我刚到礼部去拜会石侍郎时曾见过他,那时他还是个刚从乡下来投靠石侍郎想混碗饭吃的远房表亲。” “阿玛的意思是……”凌若隐隐明白了什么。 “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他根本jiù shì 石侍郎gù yì 安排来折辱我的,若我与他针锋相对,就正好中了石侍郎的下怀,万jī dòng 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参我本,顶戴不保不说,只怕连余生都不得安稳。”凌柱缓缓道出zhè gè 令人诧异的事实。 “zhè gè 姓石的好狠毒,当初老爷不过是因意见不合与他争执了几句,事后也证明是他错了,他竟记仇至今,把我们逼到这步田地不算,还想出这么恶毒的点子来羞辱老爷,真是欺人太甚。”富察氏越说越气。 凌柱苦笑道:“就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肯放过,石侍郎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有何好奇怪的。还有,夫人你不要忘了,他女儿贵为当朝太子妃,从来就只有被人奉迎的份,何曾被人这般顶撞过,而且还是个官职比他小得的人。” 他长叹口气,目光落于富察氏与凌若的身上,“我并不曾后悔顶撞于他,因为那件事确是他有错在先,只是连累了夫人和几个孩子,我实在于心不安啊。” “老爷,咱们是家人,何来连累之说,只要家人齐齐整整、开开心心的在起,吃的差些住的差些又有什么?!再说,妾身相信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看,荣禄中了进士,若儿又有了喜欢的人,只待选秀过便可zhǔn bèi 婚事,伊兰和荣祥也逐渐长大懂事,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许过不了久就会苦尽甘来。” “幸好有你!”凌柱握住富察氏伸来的手感慨而言,他这生能得如此贤妻真不知是几世休来的福气,正因如此,所以他二十年来从未想过纳妾。 凌若地望着恩爱宛若新婚夫妻的双亲,怔忡出了神,直至凌柱宽厚的手掌抚过她垂顺如流水般的青丝方才醒过神来。 “在想什么?”凌柱关心地问道。 凌若浅浅笑,宛若绽放于风雪中的梅花,“没什么,只是在想女儿将来是否也有额娘的福气,能得个像阿玛样的男子相伴到老。” “额娘相信容远定会好好待你。”对这点,富察氏从不怀疑。 听额娘提起心上人的名字,凌若脸上禁不住有些发烧,跺脚不依地道:“好好的总提他做什么,八字还没撇呢。”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凌柱笑言,“男婚女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容远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品性如何没人比我们清楚,虽是普通人家,但阿玛知道你的志向只在于‘愿得心人,白首不相离。’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从不是你的向往,所以容远必会是你最好的归宿。”悄然抚去凌若不知何时渗出眼角的晶莹,“待将选秀应付过去后,阿码和额娘定好好为你操办喜事,虽做不到风风光光,但至少让你体体面面的出嫁。” 富察氏含泪欣然颔首道:“是啊,咱们家都少年没办喜事了,趁着这回定要好生热闹番。” “嗯!”凌若用力点头,唇紧紧抿着,她怕松开泪就会落下…… 上天是公平的,虽不曾给她大富大贵的命运,却给了她全心全意关心爱护她的家人,这是用少金钱都买不来的。 当别的父母都在为了自身或家族的荣华富贵,想尽切bàn fǎ 将亲生女儿往宫里推的时候,她父母却支持她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人生至此,尚有何求。 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生死难再见。 世人只看到表面的风光,谁又知晓风光背后的辛酸,后宫佳丽三千,得皇上宠幸封妃封嫔者能有几人?且又有哪个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去,后宫之争最是残酷不过。 的女子至死连皇帝面都不曾见过甭说召幸,她们只能枯坐于铜镜前眼睁睁看着自己如花容颜渐渐老去,由盛开走向凋零,最终老死于深宫中,化为堆白骨,无人问津,无人追忆…… 这样的人生,是她绝不想涉足的! 她只想与容远相守生,就像阿玛与额娘样,平凡而幸福,生世双人。 极美的笑容绽放在唇边,划破漫天阴霾化为冬日飞雪中最绚烂夺目的风景…… 【作者题外话】:嘻嘻,很久没写书了,有点生疏呢,大家别见怪啊,我会努力再努力的 第二章 惊变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夜色宛如晕染在水中的松烟墨,从天边蔓延而至,雪依旧在下,只是落在这夜色中,仿佛与夜般黑。 按例天下士子被录取为进士后,皇帝会亲自设宴款待这些天子门生。是以凌柱等人并未等荣禄回来起吃饭,早早便用过饭,家人围坐在平日难得燃起的暖炉前边聊天边等荣禄回来。 倏然,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裹着漫天风雪出现在众人眼前。 呼啸的寒风挟霜雪而来,吹熄了室的明亮,唯有暖炉里的炭火还在忽明忽暗地亮着,偶尔传过来几声清脆的爆炭声。 借着这点光芒能够看到那是个英挺出色的男子,他的眸子宛如上等墨玉,即使在夜间依然灿灿生光,似若天边星辰,他正是钮祜禄家的长子——钮祜禄荣禄。 “阿玛,额娘!”随着zhè gè 哽咽的声音,荣禄跪在凌柱夫妇面前,重重磕了个头,“儿子有负阿玛额娘所望,只得中二甲第七名,请二老责罚。” 直以来,他对自己的才学都非常有信心,认为凭自己的文采,凭自己会试第二名的成绩,即使考不上状元,也当名列甲。谁想殿试最终名次下来时,他只排在二甲第七,虽zhè gè 名次已很高了,但他并不满意。 他深知自已家族的处境,明白自己是全家人打破这种窘境的唯希望,所以拼命读书,希望可以有朝日重振门楣,然现在到底还是差了些…… 凌柱缓步来到跪着的荣禄面前,宽大的手掌落在荣禄的肩头,沉声道:“起来,我们钮祜禄家的男儿没有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起来!” “阿玛你不怪我吗?”荣禄愕然问道。 “怪你?hā hā哈……”凌柱大笑亲自扶他起来道:“为什么要怪你,二甲第七名有什么不好?少人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甭说得中进士,你有zhè gè 成绩阿玛为你gāo xìng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是啊,刚才你阿玛听说你高中二甲,gāo xìng得嘴都合不拢。”富察氏拭着眼角的泪道。 “甲也好,状元也罢,只是时的风光罢了,前方的路才是最重要的,前程与荣耀需要你自己去争取,阿玛对你有信心!”凌柱的话令荣禄重燃起信心,字句道:“是!儿子会尽切努力去争取,绝不让阿玛失望。” “好!好!好!”凌柱拍着比他还高的儿子肩膀连说三个好字,显然心中快活至极。 “恭喜大哥!”凌若等人亦上前恭贺,没有人比他们清楚,大哥为了今天付出了少努力,这切都是他应得的。 这夜于凌府来说,是欢腾雀跃的,少年,从未有今日这般热闹过,切的切都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切仅仅持续了十天,十天后的纸公文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好心情。 十月初九,吏部下达公文:二甲进士荣禄被选为正七品按察司经历,外放江西,主管江西省刑名、诉讼事务。 当凌柱家听到zhè gè 消息时,当真犹如晴天霹雳,按惯例甲三人、二甲前十名以及些才华出众者都会被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任编修、修撰之职,为何荣禄不仅没被选为庶吉士,还要外放为官。 虽说按察司经历与编修、修撰同为七品官,但事实上有着天壤之别,朝中有个不成文的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庶吉士又号称准相,成为庶吉士的都有机会平步青云。 可而今荣禄却被外放,这等于是变相的贬官,要他这辈子再没翻身机会,再说江西地有许未开化的土人,好勇斗狠,不受管制,旦激怒他们,随时都可能没命。 为什么事情会急转直下?凌柱厚着脸皮去吏部文选司打听,这里主管官员的政绩考核、升迁等等,必然会知道些内情。最终位平日与凌柱有几分交情的官吏偷偷告诉他,荣禄本已选在庶吉士名册内,但因为个人的介入,最终被外放,zhè gè 人jiù shì 刚刚升任礼部尚书的石重德。 石重德这是要彻底毁了荣禄,不给凌家留下任何个可以翻身的机会。 凌柱气恨交加,可是又能怎么样,他根本没有与石家对抗的资本,这口气即使忍不下也得忍,否则只会召来灾祸。 荣禄本以为从此可以展才华报效国家,谁知现实却给了他狠狠耳光,满腹经纶又怎么样?进士出身又怎么样?他人句话就可以打得你永世不能翻身,心灰意冷之下唯有借酒消愁,好好个才子被逼成了个酒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悲可叹…… 富察氏既要宽慰凌柱,又要dān xīn 儿子,心力交瘁之下终是病倒了。 凌家——败落几成定局! 第三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咦,你今天怎么没去学堂?”清脆似银铃的声音惊醒了席地坐在石阶上发呆的荣祥,抬头他看到了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伊兰,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中的枯枝,“不用你管。” “啊!”伊兰轻呼声,她看到荣祥脸上有大片青紫的淤伤,连眼睛都肿了,当下忙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脸上伤了这么大块?” “都说了不用你管!”荣祥把头埋在膝间不想与她搭话。 “你不说是吧?好!那我告诉阿玛去,让阿玛亲自来问你。”伊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荣祥牢牢拉住,说什么也不许她去告诉阿玛,伊兰轻叹口气,软声道:“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荣祥尽管万分不乐意,但还是说了出来,今早在去学堂的路上碰到了阿布库家的札泰,两人同在间学堂上课,常有矛盾,这回札泰知道了他哥哥的事,路上就不停地取笑他,还骂他哥哥活该,荣祥怒之下就与他撕打了起来,本来对札泰是打不过他的,可札泰不是个人,还有好些个跟班呢,这么来荣祥自是吃亏,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连学都没去上,偷偷溜回了家。 “这切都怪那个姓石的,要不是他从中捣鬼,大哥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又怎么会被札泰那个臭小子取笑!”荣祥恨恨地道,枯枝被他捏成了两截。 伊兰无言地坐在他身侧,小手托着香腮凝望天边变幻莫测的云彩,良久才轻轻道:“谁叫他们有个当太子妃的女儿,人得道鸡犬升天,是这样的了。”如此感慨哪像出自个年方八岁的女孩口中。 荣祥狠狠地把枯枝扔向雪地,“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得意辈子,说不定明儿个太子就被皇帝老爷给废了,到时……呜……呜呜……” “嘘!”伊兰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斥道:“你疯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被人听到不止你没命,咱们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荣祥也晓得这话不能随便乱讲,刚才只是在气头上脱口而出罢了,垂首踢着脚边的积雪嘟囔了句,“要是我们家也有人在宫中为妃就好了。” 伊兰闻言想了想忽地拍手道:“对了,过几天姐姐不是要参加宫中的选秀了吗?如果到时候姐姐被皇上看中,那咱家不就可以出个皇妃了吗?” “不行!”荣祥当即反对,“姐姐将来是要跟容远哥哥在起的,她要是入了宫,那不是要跟容远哥哥分开了吗?!” 伊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话是没错,可我觉得入宫也挺好的啊,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任其享用还有堆人伺候,高高在上,想做什么都可以,待到那时谁还敢小瞧咱们家。” “你那么喜欢,那你自己做去,别拿姐姐说事,她是不会入宫的。”荣祥给了她个白眼,拍拍衣裳起来就走。 “你等着瞧!”伊兰扮了个鬼脸也快步离开了。 他们并不知道,从始至终都有个人在他们身后,听到了他们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凌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铜镜前,纤指轻抚着铜镜中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吹弹可破的肌肤、灵动的双眼、小巧的鼻梁、嫣红的嘴唇,这切拼就张清丽无双的容颜。 这是她的脸,活了十五年的脸,可为何现在看起来这么陌生,仿佛……她从不曾认识过自己…… 没错,想要重振凌家,摆脱石重德的迫害,就只有条出路——入宫为妃! 可是她从未想过要走上这条路,旦踏上,将会是永无何止的争斗,不是集宠身登临天下jiù shì 成为他人路上的踏脚石。 她可以吗?可以做到吗? 双手紧紧攥成拳,连指甲嵌到肉里都不知道疼。是自私地放任自己去追寻幸福,还是用这张脸这具身体去为整个家族牟求利益? 良久良久,她终是睁开了眼,水雾盈满了整个眼眶,令她看不清镜中的自己,看不清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可是切都不重要了,从此以后这张脸将不再属于她自己。 是的,她决定了,她要入宫!她要成为皇帝的女人!哪怕从此坠入无间阿鼻地狱也绝不后悔! 凌家已没有别的出路,只能靠她了,何况就像伊兰说的,入宫也没什么不好啊,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人伺候,唯不好的jiù shì 此生此命再不属于她…… 红唇轻弯,勾勒出抹倾绝众生的微笑,哪怕心痛到无法呼吸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既已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她定会努力走下去。 容远…… 泪蓦然落下,如折翅的蝴蝶,坠落,永不得飞起! zhè gè 名字注定要成为她生的梦魇。 褪下身简素衣衫,放下如墨青丝,白玉般纯洁的身躯赤裸于镜中,无丝瑕疵,是这样的青春与美好。睇视许久,她从箱底取出袭鹅黄银纹暗绣海裳花的衣衫,慢慢套在身上,然后点点挽起柔滑如丝的长发,盘成个如意髻,枝翡翠簪子斜斜穿过发髻垂下细细几缕流苏,与颊边那对翡翠耳坠相印成辉,又在眉间仔细贴上浅金色的花钿。 望着镜中于清丽之中又添几分娇艳的自己,凌若长吸口气,打开关了许久的房门,冷风带着晶莹的雪花呼啸而入,吹起她宽大的云袖与裙裾,翩然若舞,恍若似欲乘风归去的月中仙子。 又下雪了吗?明明刚才还是晴天…… 轻轻叹了口气,取过放在门边的伞撑开,徐徐走了出去,既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有些事她必须要亲自去了结。 踏雪而行,沿着西直门入了城内,此时虽天降飞雪,但进城出城的人还是不少,还有水车出入,紫禁城中的皇帝是不喝市井之水的,专喝玉泉山的泉水,故此每日都要派人从玉泉山运水过来,风雨无阻。 庆安堂——当这三个字映入凌若眼帘时,心狠狠地抽搐了起来,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真的要这样做吗?她捂着胸口在街上进退两难。 “让开!前面的女子快让开!” 怔忡之际,她不曾听到有人在喊她,不曾注意到有队人正策马而来,飞快地接近,等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马上的人根本止不住撒腿狂奔的快马,眼见就要伤在马蹄下,后面人策马快跑上前,险险在马蹄踩落之前探身将她腾空抱起。 “你想死吗?”这是那人将她放下时所说的话,言语中有隐约的怒气。 定定神,凌若抬起头,隔着漫天雪花看到了救她之人的mó yàng ,是个相貌极出色的男子,浑身散发出种逼人的贵气,只是神色太过冷峻,令人难生亲近之感。 “谢谢。”她dào xiè ,他却不领情,勒马绳冷言道:“想死的话就离远点,别在这里害人。” 先前差点踩到凌若的那个人回过头来不耐烦地催促道:“老四跟她废什么话,还不快走,咱们已经晚了。” 他深深地看了凌若眼,漠然吐出句话,“命是你的,要与不要你自己看着办。”说罢头也不回的策马lí qù ,马蹄飞扬,在雪地中留下大片蹄印。 这人说话好生刻薄无礼,枉生了这么副好皮相。凌若摇摇头捡起掉在地上的伞,缓步走向已近在咫尺的庆安堂。 庆安堂是间百年老药铺,此间的主人姓徐,历经数代,皆是宅心仁厚者,常有布医施药之善举,为周围bǎi xìng 所称赞。 眼下没什么人来抓药,掌柜的眯着眼在柜台上打盹,不曾发现有人进来,凌若也不叫醒他,径直转到后院,她知道,此刻他定在那里,果然,刚进去便看到个年青男子在檐下捣药。 随着她目光的驻足,男子有所感应,抬头望这边瞧来,待看清是凌若时,露出抹干净纯粹到极点的笑容,犹如春时的阳光,温暖却不耀眼。 凌若近乎贪婪地望着zhè gè 朝自己走来的男子,将他的容与笑点滴刻入骨子里,从今往后,只能在梦魂中相见…… “怎么下雪天过来了,不冷吗?”他问,伸手拂去落在她肩上的雪。 “不冷。”凌若别过头不敢再看他,深怕再看眼,眼泪就会不受控制。 “若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容远敏锐的感觉到今天的凌若有点不同。 凌若点点头,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忽地轻笑出声,轻盈地转了个身问:“容远哥哥,你看我这身打扮好看吗?” 容远愣,不意她会问zhè gè ,当下答道:“自是好看,我从未见你打扮得这般漂亮过。” “那你说我入宫选秀的话,是不是有很大机会被皇上看中选为宫妃?”每说个字她的心都在滴血,表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远皱眉问道,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隐约觉得凌若接下来要说的话,绝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凌若故做不解地道:“怎么?你听不懂吗?我说我要入宫为妃!” “若儿你在胡说些什么?为什么我越来越听不懂,你明明曾说说选秀只是迫于无捺,不会去争什么宫妃之位,而且我们也说好了……” “说好了要在起是吗?”凌若毫不客气地dǎ duàn 了他的话,掩唇娇笑道:“那只是我跟你开的玩笑罢了,生世双人,呵,这么老套的话你居然也相信,真是愚蠢到家了!” “若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不是太过熟悉,容远都要怀疑眼前zhè gè 人是不是他所认识的凌若,否则为何看起来完全不样。 “我当然知道,是你不懂罢了!”弹弹指甲,她漫不经心的道:“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是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事,现在我有zhè gè 机会,你应该为我gāo xìng才是,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相识场,你不是真想让我跟着你辈子受穷吧。” “不是!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信!”荣远大声否认不愿相信她所说的切。 “我是!不论你信与不信,我都是这种人。”她漠然看着他,双眼没有丝温度,冷得教人打从心底里发颤,“我告诉你,这样穷困的日子我过够了也过怕了,我想要有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生活。而且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喜欢过你,只是穷极无聊逗你玩罢了,没想到你还当真了。我要说的jiù shì 这些,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拂袖于风雪中转身,未及lí qù ,被人从后面用力抱住,容远在她耳边大声道:“我不相信!若儿,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告诉我!” “没有苦衷,徐容远,你将自己看的太高了。”垂目看着环抱着自己的手,jiù shì 这双手整整守候了她十年,而今她却要亲自推开,从此再没人替她遮风挡雨,唯有自己人孤零零走下去。 后悔吗?也许吧,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步步,挣扎着走出那个怀抱,不再理会他的话,任由自己沉沦在风雪之中。 恨吧,如果恨我能让你今后的人生好过点,那么你就恨吧……恨过后,请将我忘却,从此海阔天空任君游…… 容远哥哥,虽然不能与你白头到老,但是我会永远记住你,记住你曾深爱过我,矢志不忘。 第四章 郭络罗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康熙四十三年十月十八日 紫禁城顺贞门在蒙蒙天光中缓缓开启,昭示着三年度的秀女遴选正式开始。 满、蒙、汉八旗女子,但凡及岁者皆需参选,如因故未能阅选者必须参加下届阅选,否则虽至二十八岁亦不能出嫁,违者由该旗无都统参查治罪。 秀女四时分便候在顺贞门外,每辆马车上均树有双灯,标识车中主人为哪族哪旗,按序排列,由年长太临引入顺贞门前往钟粹宫安置。能在此处的秀女都是jīng guò 层层筛选身体不洁或身有残疾者早在初选时便被排除。 钮祜禄氏隶属镶黄旗,凌若与同旗秀女在起听任太监安排,不曾有句话。此地是皇宫,天下间最尊贵也是是非最的地方,若不能做到谨言慎行,只怕祸患临前时连是怎么来的都不晓得。 钟粹宫管事姑姑早已领了数十名宫女在院中等候,此刻见到她们到来微欠身,不卑不亢地道:“各位小主吉祥,奴婢是钟粹宫的管事姑姑红菱,从现在起至小主们正式受封这段时间,小主们的切衣食住行均由奴婢负责打理。另外从míng rì 起,教引嬷嬷会来这里教导诸位小主关于宫中的礼仪,以免小主们在御前对答时有所失仪。”她扫了众人眼又道:“若小主们没有问题了的话,那奴婢就为小主们安排住处了。” “咱们这里足足百余人,钟粹宫有这么房间安置吗?”秀女中有人心怀yí huò 地问。 红菱微微笑道:“人间自是不能,但两人间还是可以的,奴婢知道众位小主都是千金之躯,不愿与人同住间,但眼下还请体谅二,奴婢在这里先谢过众位小主了。” 凌若在心中暗道,这人好生能耐,还没等他人发难,就先把话给堵死了,宫里果然没有个是善与之辈。 秀女中不少人皱起了柳眉,不过倒也没人提出异议,毕竟谁都不愿刚来就得罪人,甚至有人已在暗中盘算该如何拉拢zhè gè 看着年岁不大但精明过人的姑姑,好让她帮衬自己。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按两人间安排好后由宫女领着lí qù ,凌若被安排与佐领三官保之女郭络罗慕月间。 两名宫女将她们带到西侧间厢房后施了个礼,其中个年龄稍长些的脆声道:“二位小主好,奴婢叫如意,她叫吉祥,是负责照料这进小院的,两位小主往后有事可以吩咐奴婢们,另外早膳已经备下,待会儿就会送至小主房中,如小主们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奴婢们先行告退了。” “有劳了。”慕月和颜悦色地点点头,从月白色荷包中取出金瓜子赏了她们每人颗。如今这世道,两金子可兑十二两白银,莫看金瓜子小,却可以抵得上普通宫女个月的份例前,如意二人喜滋滋地谢了赏退下。 在他们说话时,凌若已经大致打量了下房中陈设,暗赞道不愧是皇宫,连给无品无级之秀女住的屋子也是精巧雅致,虽摆了两张床铺,但全然不觉拥挤。 “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身后传来温软的声音,正是郭络罗氏,她正笑吟吟看着转过身来的凌若。 凌若扬扬唇角,微笑如天边浮光般浅淡,客气地道:“不敢,唤叫我凌若便是。”宫中最不值钱的jiù shì 这所谓的姐姐妹妹,根本没有真心可言,何况zhè gè 郭络罗慕月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单看她始入宫便开始收买人心就知道了,否则即使真要打赏也没必要赏金瓜子这么贵重。 慕月似没听出她话中的生疏,亲亲热热地拉了凌若的手道:“适才顺贞门外马车排序的时候,我记得姐姐的马车在我之前,想来是比我大,既如此这声姐姐是无论如何都少不得的,以后你我同住屋,还望姐姐照拂才是。” “当是互相照拂才是。”凌若见她神态诚恳,时也分不出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慕月侧头仔细打量了凌若眼,叹道:“今日见了姐姐方知古人诚不欺我,所谓冰玉为肌,秋水为神,指的jiù shì 姐姐这般天姿国色吧,与姐姐比,妹妹可算是庸脂俗粉了,想来这次选秀姐姐定能入选,封妃封嫔指日可待。” 凌若眉尖微蹙,轻嘘道:“这种事情切不可乱说,此届秀女中佼佼者甚,比我出色者不在少数,何况jiù shì 妹妹也绝非你自己所说的那般平庸,再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绝非个只注重容貌之人,相对而言德行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太谨慎了。”慕月淡淡的回了句,缓步走至桌前倒了杯茶,宜人茶香伴随水气氤氲缭绕,使她的容颜看起来有些不真实,眉眼低却,令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她将茶递予凌若,待其伸手来接时看到她光洁如玉的皓腕似乎愣了下,继而又仔细瞧了眼,讶然道:“姐姐怎得打扮的这般素净?” 凌若此刻身上除了对翡翠耳坠之外并无其他饰物,jiù shì 头上也只得几朵零星的银箔珠花及枝翡翠簪子,唯有身上那套鹅黄银纹暗绣海棠花的衣裳还算起眼些,这身打扮与其他珠环翠绕、华衣美赏的秀女比起来确实寒碜了些。 “我素不喜繁复,这样挺好。”凌若淡淡地答了句,并不zhǔn bèi 说什么。 “果真如此吗?”慕月嫣然笑,流露出适才所没有的动人娇态,“姐姐既不肯说,那妹妹就代你说了,钮祜禄凌若——从四品典仪凌柱之女,今科二甲进士荣禄之妹,我可有说错?” “当年先皇后还在的时候,钮祜禄家族可说是风光无限,可惜自先皇后与温贵妃先后薨了之后,钮祜禄家族就沦落了,到如今已沦为个下三等的家族,而姐姐的阿玛是得罪了礼部尚书石大人,听说大冬天的连炭都烧不起,真是可怜;还有你哥哥,本来好好的可以当庶吉士进翰林院,却被封为什么按察司经历,外放江西。”慕月啧啧摇头,似真的在为荣禄惋惜。 凌若渐渐冷下神色,她已看出zhè gè 郭络罗慕月不怀好意,前面那些亲热根本jiù shì 装出来的。 慕月并非没看到凌若神色的变化,但她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欢了,拂拂特意为此次选秀而去江南定制来的玫瑰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锦衣,眼波流转曼然道:“这次选秀姐姐想必很想雀屏中选吧?毕竟这是挽救钮祜禄家族最后的机会了,可是……” 柔弱无骨的手指轻抚上凌若唯美的脸庞,她的碰触令凌若感到恶心,退后几步避开她的手,“可是什么?” 慕月拍了拍手嘻嘻笑道:“可是姐姐真的会有机会吗?姐姐家可是得罪了太子妃的阿玛呢!” 凌若气极反笑,“我能否入选不用你来操zhè gè 心,何况后宫之中也不是太子妃人能说了算的。” “看来姐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那妹妹就好人做到底再告诉姐姐件事。”她凑到凌若耳边,嫣红朱唇吐气若兰,字句道:“负责本届选秀的是荣贵妃,而荣贵妃是太子妃的姨母,什么叫牵发而动全身,以姐姐的聪慧没道理不知道吧。” 她笑,天真无邪,凌若冷眼相看,不知她告诉自己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但绝非出于善心,zhè gè 女人虽年纪与她相差仿佛,但心机深不可测,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逞时口舌之利。 “姐姐你头上的簪子似乎歪了,我帮你重新插好。”凌若来不及jù jué ,簪子已被她先步拿在手中,在zhǔn bèi 插上去的时候,手蓦然松,翡翠簪子自她手中掉落于地,“叮”声轻响,再看已成两截。 “唉呀,都怪我笨手笨脚,竟把姐姐唯的只簪子给弄断了,这可怎么是好?不过想来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为此而怪我吧?!”说是道歉,shí jì 全无半点歉意,凌若甚至在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笑意。 她在挑衅!想到了这点,凌若反而冷静了下来,淡然道:“只是枝不值钱的簪子罢了有什么好怪责的,妹妹太见外了,若无事的话,我想去外面走走。” 盯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慕月神色渐冷,她是gù yì 试探,想看看她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没想到她居然可以装着若无其事,还真不简单。 从见到钮祜禄凌若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这是个劲敌,后宫最不缺的jiù shì 美貌;但同样,想在后宫争上位,最需要的也是美貌,而钮祜禄凌若的容貌足已威胁到她。 zhè gè 威胁甚至大于入宫前阿玛让她注意的那几个贵女,不过幸好……幸好钮祜禄凌若有个致命的缺点。 祸根已经种下,很快,很快就会暴发出来,到时候……hē hē ,想到这里,慕月的心情下子好转许。 第五章 相逢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大雪初霁,钟粹宫的太监宫女正执帚清扫积雪,远远见到凌若过来低了低头便算见礼,此刻的凌若仅仅只是个秀女,在没有正式册封前算不得主子,所谓小主不过是客气些的称呼,真论地位不见得比这些太监宫女高少。跟红顶白,宫中之人皆如是…… 早已想到后宫之路不易走,却不曾想会艰难至此…… 沿着朱红宫墙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远,待到回过神来时,凌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出了钟粹宫范围,置身于片偌大的梅林,红梅于苍虬的树枝间姿意盛放,映雪生辉,犹如最上等的红宝石。 路尽香隐处,翩然雪海间。 若儿,将来我们寻处幽静之地,栽上大片梅树,让你足不出户就可随时见到梅雪之景。 言犹在耳……容远哥哥,梅林我已寻到,但它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是属于大清皇帝的。 闭目,将眼底的酸涩生生逼回,切早在她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了。 容远与她,就如流水与游鱼,只能是彼此生命里的匆匆过客,无论是谁眷恋回望都是种不幸。 相濡已沫,不如相望于江湖。如此,最好。 深深地吸了口气,正待要离开,忽听得隐约有声音,咦,此处还有人? 带着zhè gè yí huò ,凌若循声而去,于梅林深处座池畔边见到了两道身影,是男女,男的背对着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女子的mó yàng ,她披了绯红羽缎斗篷,看着不过十五六岁,朱唇琼鼻,眉眼弯弯,甚是美丽,因隔得过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似乎是在争执。 说了yī zhèn 子,女子似乎生气了,不想与他再说话转身欲lí qù ,想是因走得太急,不小心被宫人未及清理的断枝给绊倒在地,男子伸手去扶却被她掌挥开,自己艰难地自地上爬起然后瘸拐的离开,从始至终都不曾再看过男子眼。 男子默默看着她离开,尽管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凌若还是从他独孤的背影里感受到了深深的落寞与悲伤…… 凌若尚在bsp;bsp;他们身份的时候,男子已经转过了身,彼此目光撞了个正着,皆是脸惊容。 他惊讶于这里不知何时了个人;凌若则吃惊于她竟然见过zhè gè 人,可不jiù shì 那日在集市上遇到的人吗?虽装束不同,但那冷峻的神态却是般无二,凌若相信自己绝不会认错。 他是何人,竟会出现在宫中?凌若自不会傻到以为他是小太监,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绝不是个太监能拥有的,何况那件紫貂皮的披风jiù shì 寻常富贵人家也穿不起。 皇上?zhè gè 念头刚闪过便被她否决了,当今皇上已过天命之年,绝不可能还是副年轻人mó yàng ;除此之外就只有身为天潢贵胄的皇子能自由出入后宫。 呃,她记得那日在市集上另人曾管他叫四弟,照此看来,对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思忖间人影已来到近前,凌若赶紧压下心中的讶意,敛袖欠身道:“凌若见过四阿哥。” 胤禛眼皮微微跳,zhè gè 宫女面生的很,而且好不懂规矩,居然不自称奴婢,她难道不知这在宫里是大忌吗?单凭这点就可以定她个死罪。 “你是哪宫的宫女,为何在这里偷听主子说话?”明明从未在宫中见过,为何那张漂亮得有些过份的脸总给他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凌若先是怔旋即明白过来,敢情自己这身装扮太过素净,以至于四阿哥把自己当成了宫女,曾经的面之缘他早已忘得干二净。 “我不是……”她刚要解释便被胤禛dǎ duàn 。 “不是什么?”胤禛冷笑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在主子面前胆敢自称‘我’,是想作死吗?” 见他不问青红皂白jiù shì 通指责,凌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两次相遇,他都在问她是不是想死,这算不算是种另类的缘份。 “四阿哥从何处看出我是宫女?”她抚着袖口柔软光滑的风毛似笑非笑地反问。 “难道你不是?”胤禛微微愣,这才认真打量起凌若来,这瞧之下果然看出些许不同,虽装束淡雅简单且发间几乎瞧不见什么饰物,但依然非普通宫女所能比拟,至于各宫主子身边得脸的宫女他都曾见过,记忆之中并无此女,看来是自己想当然了。 含缕笑意在唇边,再度欠身行了个挑不出错来的礼,声如黄鹂宛转,“秀女钮祜禄凌若见过四阿哥,四阿哥吉祥。” 他拧紧了漂亮的眉毛未再说什么,话锋转冷声道:“既是秀女,不在钟粹宫好生待着到此处来做什么,刚才的事你听到了少?” “我若说不曾听到,四阿哥信吗?”她自嘲地问,碧玉耳坠贴在侧颊边,冰凉如朝雪。许是初次jiàn miàn 有了不好的yìn xiàng ,所以面对他,她难有平常心。 胤禛冷哼声,目光如刀在凌若脸上寸寸刮过,有尖锐而渗人的寒意,“不论你听到没听到,最好都将今日之事烂在肚中,好好做你的秀女,但凡听到丁点风声,我都唯你是问。” “四阿哥这是在威胁我吗?”有传言说四阿哥胤禛是当朝圣上十数位阿哥中最不近人情的个,冷面冷心、刻薄无情,素有冷面阿哥之称,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随你怎么想,记住管好你的嘴,小心祸从口出。”扔下这句话胤禛转身离开,根本不管凌若答应与否,因为他相信只要zhè gè 秀女有点脑子,就不会与他对着干。 凌若暗自摇头,也许她与这位高高在上的四阿哥天生犯冲,不然怎么每次jiàn miàn 都逃不脱不欢而散的结局呢。 说起来,她倒真有几分好奇刚才那女子的身份,竟可以令犹如万年寒冰样的四阿哥露出不为人知的面,那种深恸的悲伤与落寞至今想来还有所触动。 出了梅林,问了好些个宫人才找到回钟粹宫的路,还没踏入宫门便看到前院了道曼妙身影,正盈盈望着她笑。 “姐姐!”见到来人,凌若顿时大喜过望,快步来到近前,执了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因路途遥远耽搁了几天,还好赶得及入宫,这不进宫便来找你了,问了伺候的人说你出去了,还想着要不要等你回来,不料你就到了。”秋瓷如是说道,眼眸里是止不住的笑意,“你去了哪里,怎么手这样冷?” 秋瓷的关怀令凌若感到格外温暖,秋瓷是江州知县石巍山之女,比凌若大了岁,以前石巍山曾在凌柱手下任职,两家guān xì 极好,后来石巍山奉命外调任职,举家搬迁,这才少了走动,不过直有在互通书信。 “闲来无事便去外面走了会儿。”凌若随口答了句,两人边说话边来到不远处的八角亭中,待各自落座后,凌若方才有空仔细打量她,身湖蓝织锦旗装,领口袖口皆镶了上好的风毛,根根雪白无丝杂色,发间插了枝金累丝凤簪,凤口衔下颗小指大小的红宝石,映得她本就端庄秀丽的姿容加出色。 “几年未见,姐姐越发漂亮。”凌若由衷赞道,话音未落腰间已被呵了记,“好啊,小丫头长大了居然敢取笑姐姐了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若最是怕痒不过,秋瓷使这招她立即没辄,笑得东倒西歪好yī zhèn 子才止住,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我哪有取……取笑姐姐,是真的……漂亮嘛!” 秋瓷拢了拢凌若笑闹间散开的碎发叹道:“要说美貌,妹妹才是真的貌美如花,不需任何装饰便有倾城之美,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指的可不jiù shì 妹妹吗。” 出人意料的是凌若并未因她的夸赞而欣喜,反而显得有些郁郁寡欢,问其是何yuán gù ,凌若迟疑了会儿方才将慕月的事与她说了,临了道:“zhè gè 郭络罗慕月甚是嚣张,瞧其样子不止是我,恐怕般秀女尽皆不放在眼中,其家世虽不错,但也算不得顶尖,何以敢这般肆无忌惮。” 秋瓷默然起身,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许久才道:“我只说件事,你就知道zhè gè 郭络罗慕月的嚣张从何而来――永和宫的宜妃也姓郭络罗氏。” 凌若肃然惊,脱口问道:“难道她们之间有guān xì ?” “不错。”飘渺的声音仿佛从天边垂落,“郭络罗慕月是宜妃幼妹,两人整差了二十余岁。” 宜妃,郭络罗氏,康熙十三年入宫,初赐号贵人,帝甚爱之,于康熙十六年册封宜嫔,康熙十八年生皇五子,二十年晋封宜妃,二十二年生皇九子,二十四年生皇十子,在长达十余年间,宠冠后宫,无人可及,即使现在也不曾失宠,连荣贵妃都要让她三分。 秋瓷瞧着失神的凌若叹然道:“妹妹容颜出色,怪不得她会针对你,你忍让着些jiù shì 了,zuǒ yòu 离选秀也不过数日功夫,切莫与她与冲突,否则将来就算妹妹你入宫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知道。”凌若轻声道,细密纤长的睫毛在投下片浅浅的阴影,“与之相比,我dān xīn 太子妃那边……她若真的有心阻扰,我只怕真会落选。” 关于这点,秋瓷也无可奈何,只能宽慰道:“也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坏,我听说荣贵妃为人处事最是公正不过,否则皇上也不会让她打理后宫事宜,妹妹你不要过于dān xīn 了,纵然真有事姐姐也会帮你。” 凌若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沉声道:“我明白,幸好有姐姐与我在起。” 她毕竟只有十五岁,纵使心智再成熟,终究过于年少,不曾真正经历过艰险,而今乍然进了勾心斗角、权利倾轧的后宫难免不能适应,秋瓷的出现大大安抚了她彷徨不知所措的心。 “你我是姐妹,在这后宫中互相扶持是应该的。”她回给她个温和的笑容,正是zhè gè 笑容让凌若记了许久许久,直至…… 第六章 危机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数九寒天乃年中最冷的日子,滴水成冰,然东宫正殿内却因烧了地龙与炭盆而温暖如置身春天,在缭绕氤氲的香气中太子妃石氏半闭了眼躺在贵妃榻上,两名小宫女人边执玉轮在她腿上按摩,静极无声。 过了会儿,帘子被人挑开,进来个年约四旬的宫女,她看了眼假寐中的石氏,挥手示意两个小宫女退下,自己则取了玉轮在石氏腿上轻轻滚动。 “如何?知道太子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吗?”石氏闭着眼问。 “回娘娘的话,奴婢打听过了,太子近日看上了凝月轩的个清倌,天天去捧她的场,看太子的样子似乎dǎ suàn 给她赎身。”迎香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敢!”石氏骤然睁眼,手狠狠拍在榻上,显然心中生气至极。 “娘娘仔细手疼。”迎香赶紧劝道:“其实太子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并不是真心喜欢,在太子心中最看重的还是娘娘您,要不然怎么这些年来从未纳过妃妾。” “哼,你不必替他说好话,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心中清楚的很。”话虽如此,但神色到底缓和了几分,扶着迎香的手起身来到轻烟袅袅的博山香炉前,舀勺香末用透明的指甲慢慢拔至炉中,索绕于鼻尖的香气顿时又浓郁几分。 “要不是dān xīn 他味沉溺女色误了国事,本宫才懒得理他,近几年皇阿玛对他本就有所不满,偏他还不知收敛。”说起胤礽,石氏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去,让那个清倌离开京城,免得他心老在外面收不回来。” 见迎香答应石氏又问道:“昨日让你去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奴婢去问过钟粹宫的管事姑姑,凌柱确有女儿入宫选秀,名为凌若年方十五,奴婢曾偷着眼瞧过,长得甚是美貌,最重要的是她很像个人。” “谁?”石氏漫不经心地问,但在听到迎香的回答时,脸色顿时为之变,低低惊呼道:“什么?孝诚仁皇后?” “是,奴婢从她身上看到了孝诚仁皇后的影子。虽然孝诚仁皇后去世的时候奴婢才十五六岁且已过了二十余年,但奴婢绝不会记错。”迎香原是伺候荣贵妃的宫女,最是稳重不过,后来石氏入宫,荣贵妃dān xīn 宫人伺候不周,便遣了她过来,她的话石氏自不会怀疑。 石氏俏脸微沉,良久才道:“皇阿玛对孝诚仁皇后直未能忘怀,若让他看到钮祜禄凌若……” “留牌子是必然的事。”迎香接了她的话说下去,“而且凭着皇上对孝诚仁皇后的思念,对她定是圣眷隆重,也许用不了久就可以封妃封嫔,宠冠六宫。” 石氏挑起斜长入鬓的娥眉森然道:“昨日阿玛来和本宫说的时候,本宫还觉得他过于小心了,现在看来却是点都不过,zhè gè 人绝不能留在宫中。”她抚着手上的碧玺手串徐徐道:“去叫小厨房做几道拿手的点心,待会儿本宫亲自拿去给荣贵妃。” “娘娘想将这事说与贵妃娘娘听?”迎香轻声问道, 石氏唇角微扬,有深深的笑纹在其中,“本宫可没说,本宫只是有些日子没给姨娘请安了,想去请安顺带叙叙家常罢了。” 迎香会意的笑笑,未再言。她伺候荣贵妃年,对于荣贵妃的喜恶再清楚不过,她也许公正也许明理,但那只适用于不会威胁到她地位的情况下,旦guān xì 到自身利益,公正二字便成了xiào huà 。 她相信,荣贵妃绝不愿意再回到孝诚仁皇后的阴影下,哪怕仅是个替身。 远在钟粹宫的凌若并不知道危机正步步向自己走来,这几日她都牢记秋瓷的话,任慕月怎么挑衅都不与她争执,只认真跟教引嬷嬷学习规矩,早知道宫中规矩繁琐,却不想繁琐成这样,连走路时帕子甩高都有规定,言行,颦笑,皆从头学起。 这日放晴许久的天空又下起了雪,秀女们本以为可以免了天练习,至少可以在屋中练,偏那几位嬷嬷半点情面都不讲,不止要练,还照常要在院内练,惹的众秀女敢怒不敢言,个个缩着脖子在院中,鼻尖冻得通红。 “请小主们跟着我再走遍,起!”桂嬷嬷面无表情的在前面示范,雪越下越大,漫天漫地,如飞絮鹅毛般,模糊了众人的眼,只能看到无尽的白色。 “不练了不练了!”终于有秀女忍不住把帕子往地上扔,嚷嚷道:“这么冷的天手脚都冻僵了还怎么练啊。” 凌若认得那名秀女,徐佳琳玉――当朝等公的女儿,也是所有秀女中身份最尊贵几人之,真正的天之骄女。 桂嬷嬷目光扫,走到她面前淡淡道:“请小主把帕子捡起来jì xù 练。” 琳玉瞪了她眼尖声喝道:“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了,我都说不练了,教来教去就这些规矩,你不烦我都嫌烦。” “请琳玉小玉把帕子捡起来jì xù 练。”桂嬷嬷就只回她这么句话,不过脸色已有几分不好看。 见自己说的话被人这般无视,从不曾被人拂逆过的琳玉“噌”的下火就上来了,不止不捡还拿脚用力踩着帕子,仰起下巴傲然道:“我就不捡你待如何,别忘了你只是个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了。” 秋瓷在后面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凌若道:“zhè gè 徐佳琳玉太过心高气傲,这种性格怕是要吃亏的。” 凌若点点头未说话,此时红菱已得了禀报赶到此处,她先是安抚了桂嬷嬷番,然后走到不已为然的徐佳琳玉面前,深深地看了她眼,俯身自地上捡起湿漉漉的绢帕,将之递到她面前。琳玉冷哼声别过头去,根本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红菱收回手,转脸看向院中近百位秀女,声音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奴婢知道各位小主心中或或少都有所不满,认为我也好,几位嬷嬷也好都只是奴才,凭甚管你们。不错,我们是奴才,但小主们也还不是正经主子,只有通过三日后的选秀大典,并且被皇上留牌子册封答应、选侍乃至贵人的才有资格被奴才们称声主子,否则连留在宫中的资格都没有。” “桂嬷嬷之所以如此严格,也是为了小主们好,身为宫嫔言行皆为天下典范,不论在何时何地都不允许有失仪之处。若小主们想安安稳稳参加选秀大典,那么就请在这三日中好生听几位教引嬷嬷的话,不要让奴婢为难,这不是为了奴婢而是为了小主自己。” “姑姑客气了。”yī zhèn 缄默后,不知是谁先说了句,其他人纷纷跟上,显然红菱的这番话镇住了原本心存不满的秀女们。 红菱再次将帕子递给绷着脸的琳玉,“小主是jì xù 练习还是要奴婢去如实回了贵妃娘娘,说小主不遵教化,妄顾宫规?” 琳玉没想到她敢威胁自己,偏又发作不得,若她真去回了荣贵妃,那自己定然会被训斥,也许连选秀的资格都会失去。思虑再三终是忍了这口气,恨恨地接过又湿又脏的帕子,zhǔn bèi 等将来入了宫成为主子再与她清算今日这笔帐。 红菱怎会看不出她想什么,然只是笑笑便离开了。 “zhè gè 管事姑姑好生利害。”凌若低低说了句,秋瓷盯着红菱lí qù 的身影掠过丝异色,“若无几分本事如何能坐到zhè gè wèi zhì ,不过此人确有几分能耐。” 之后再无人敢有异议,全部规规矩矩跟着桂嬷嬷练习,任它冷风如注、飘雪若絮,未有丝动摇。 非是她们心智有么坚定,而是她们清楚,要飞上枝头成为人上人必须先过这关。 如此日下来,累自是不用说了,手脚都冻麻木了,幸而有姜茶暖胃驱寒,否则非得生病不可。 凌若用过膳见时辰尚早,又不愿对着慕月,干脆执了伞与风灯去外面走走,这后宫虽大,但她认识的地方却不,除了钟粹宫就只有上huí qù 过的梅林。 第七章 静水流深 沧笙踏歌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紧了紧披风漫步于这片梅林中,落雪之夜正是梅花盛开之时,冷冽的风中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雪无声无息的落在花瓣上,映得花色愈发殷红,晶莹剔透宛若工匠精心雕刻而成的宝石。 路走来,四周寂静无声,原本踏在雪地上极轻微的声响也因这份寂静而无限放大…… 还有两天就要选秀了,那日她将倾尽所有去博得皇帝的关注与喜爱,以求在宫中占有席之地。直到现在阿玛与额都不知道她已经改变了主意,还在家中等着她huí qù 。 我愿做个明媚女子,不倾国,不倾城,只倾其所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是她去年除夕夜许下的愿,本以为那是个触手可及的愿望,而今才知道那竟是个永不能达成的奢望。 想得出了神,连身后了个人都不知道,直至耳边有低沉的男声响起:“你是谁?” 凌若悚然惊,险些丢了手里的风灯,定定神转过身去,借手里微弱的灯光打量来人。那是个身形削瘦、面貌清癯的老人,披袭银灰色大氅,里面是酱色丝棉锦袍,用玄色丝线绣了团福如意图案,令凌若yìn xiàng 最深的莫过于那双眼,清亮睿智,仿佛能看透他人的心思,全然没有zhè gè 年纪该有的浑浊与昏黄。 当凌若的脸清晰展现在他面前时,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那五官那神态,像极了大婚那年的她?难道真是她显灵了? “芳儿……”他喃喃而语,手伸出欲去碰触那张从不曾淡忘的脸,却在看到她惶恐的mó yàng 时惊醒,寸距离,却仿佛隔了辈子。 终不是她…… 她像芳儿也像姨娘,但她终不是她们…… 叹息在心底徐徐散开,收回手,看着无意间握在掌心的雪花,有难以言喻的失望在眼底凝聚。 尽管他的声音很轻,凌若还是听到了,芳儿――这是谁,他又是谁? 能够出入宫庭禁地,而且又是zhè gè 年纪且有胡须,难道……凌若的心狠狠抽了下,贝唇紧紧咬住下唇,以免自己会忍不住惊呼出声。 在勉强稳住心神后,她深深地拜了下去,“秀女凌若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你是今届的秀女?”淡淡的声音里是难以揣测的威严。 没听到叫起的话凌若不敢起身,只小声道:“回皇上的话,正是。” “起来吧。”尽管知道不是,但看到她的脸,呼吸还是为之滞,普天之下,唯有她们两人能这般影响他,即使逝去数十年也不曾改变。康熙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目光烁烁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很有眼力,没有将朕错认是老太监。” 凌若努力想要挤出丝笑颜,;心中万般紧张,勉强挤出的笑容跟哭颜般难看,“皇上天颜,岂是寻常人能比,纵使民女再眼拙也断不会误认为太监。” 康熙笑笑,越过她往梅林深处走去,凌若不敢问不敢就此lí qù ,只得亦步亦趋跟在康熙身后。走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皇上经常来这里吗?” 康熙停下jiǎo bù ,环视着四周道:“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走走,你知道这片梅林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凌若如实回答。 “叫结网林,在这里过去的地方,还有座池,名为临渊池。”他回过头来,目光却未落在凌若身上,而是望向不知名的远方,眼中是深深的怀念。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凌若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这句话。 深邃的目光仿佛跨越千年而来,在凌若身上渐渐凝聚,默默重复着凌若的那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许久萧索地笑道:“也许那jiù shì 她当时的心情吧。” 她?凌若心中颇为好奇,是何许人物才能让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如此挂念,然她清楚,这不是她该问的问题。 “以前皇后还在的时候,朕常与她来这里走走。”轻落无物的细雪落在脸上有细微的冰凉。 “是孝诚仁皇后吗?”凌若仰头轻问,关于这位皇帝的切在心底默默闪过。他虽先后立过三位皇后,但论感情最深的莫过于嫡后孝诚仁皇后,少年夫妻,青梅竹马,三十年前孝诚仁皇后仙逝的时候,皇帝大恸,辍朝五日,举国同哀。所遗之子胤礽刚满周岁便被册为太子。 康熙点点头,忽地道:“你会吗?” “略会些,算不得精通。”话音未落,便听得康熙击掌,名上了年纪的太监自暗处闪出,恭谨的将柄缀有如意丝绦的碧玉箫递给凌若,正是伺候康熙数十年的总管太监李德全。 “随意吹曲给朕听听。”声音穿过雪幕而来,透着淡淡的落寞。 凌若默默接过玉箫,略思索心下已有了计较,竖箫于唇边,箫声悠悠回响在这片寂静的梅林中。 曲调三起三落,初似鸿雁归来,有云霄之缥缈,序雁行心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 曲《平沙落雁》仿佛将人真切带到了那片天空,看雁群在空中盘旋顾盼,委婉流畅,隽永清新,即使是不懂韵律的李德全也听得如痴如醉。 待最后个音节徐徐落下后,凌若执箫于身前朝尚在闭目细品的康熙欠身道:“让皇上见笑了。” 康熙缓缓睁开眼,含丝笑意道:“你的箫艺很好,比宫中的乐师吹得还要好,不在于技巧而在于你吹出了那种意境。” 本是随意句话,没想到曲听罢,竟yì ;令得他心中的郁结少了许,那种平和自然,已经许年未见到了。目光落在凌若奉至面前的箫淡淡笑道:“这箫就送给你吧,好生保管,将来再吹给朕听。很晚了你该huí qù 了,天黑路滑,朕让李德全送你。” 凌若正欲谢恩,忽地脸上了只手,陌生的温度让她有种想逃的冲动,可是她不能逃,不能违逆这位握有天下的至尊之意。 “你想入宫吗?”他问,是从未有过的温和,眼里甚至还有几分希翼。 他的掌心因常年骑马射箭有厚厚的茧,那么粗糙那么灼热,与容远的完全不同。 许久,她笑,明媚无比,宛如掠过黑夜中的惊鸿,蹭着他掌心的纹路字句道:“凌若想陪在皇上身边生世,永不分离。”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此生,再无回头之路…… 第八章 宜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李德全亲自将凌若送至钟粹宫外,凌若远远便看到宫门外了个人在那儿左顾右盼,心下还奇怪这么大晚的天又下着雪怎得还有人在外面,待走近了方发现那人竟是秋瓷。 秋瓷也看到了凌若,颗空悬已久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赶紧快步迎上去,“妹妹去哪儿了,怎得这么晚才回来?” 见秋瓷如此关怀自己,凌若满心感动,握了她拢着护手依然森冷如铁的手道:“只是闲着无事随意去走走罢了,不想竟让姐姐忧心了,实在不该。” “没事就好。”秋瓷长出了口气,此时才注意到凌若身后尚了个年老的太监,訝然道:“这是……” 李德全趋前步打了个千儿道:“奴才李德全给小主请安。” 李德全?!zhè gè 名字令秋瓷为之愣,那不是皇上近身太监吗,也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她入宫后还特意打听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凌若在起? “外面雪大,二位小主快进去。”李德全将撑在手里的伞递给凌若,躬身笑道:“小主若没其他吩咐的话,奴才就huí qù 向皇上覆命了。” “有劳公公了。”凌若正欲行礼,慌得李德全赶紧扶住,忙不迭道:“您这是要折杀奴才,万万使不得。”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边数十年,什么没见过,今夜之事后,钮祜禄凌若入宫几成定局,将来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他怎敢受礼。 凌若笑笑,明白他的顾忌,当下也不勉强,待其离开后方与秋瓷往宫院中走去,“姐姐怎么知道我不在屋中?” 秋瓷叹叹气道:“还不是为了那个郭络罗氏,我怕她又借故气你,便想来看看,哪知去了才知道你不在,天黑雪大,我怕你有事便在宫门口等你回来。”说到此处,话锋转似笑非笑地道:“没想到却让我看到李公公亲自送你回来,妹妹,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要和我说呢?” 对于秋瓷,凌若自不会隐瞒,五十将适才发生的事说了遍, 听完凌若的叙说,秋瓷先是yī zhèn 诧异,随即浮起衷心的笑意,“想不到还没选秀,妹妹就已经先见到了皇上,而且听起来皇上对妹妹yìn xiàng 甚佳呢,不然也不会将玉箫赏了你,这事若让其他秀女知道了还不知要羡慕成什么样呢。” 低头抚着温润的箫身,凌若并未如旁人般欣喜如狂,反而有所失落,“我也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 秋瓷拂去飞落在她鬓发间的细雪,温然道:“是不是又想起徐公子了?”见凌若低头不答,她长叹声劝慰道:“妹妹,你即使再想又能如何,从你选择这条路开始,你与他jiù shì 两个世界的人,再挂念,除了徒增伤悲还能有什么?眼下你所要做的jiù shì 牢牢抓住皇上,唯有他才可以帮你重振钮祜禄家族的荣耀,只有他才可以帮你解决所有难题。” 凌若绞着玉箫所缀的流苏默默不语,半晌才低低道:“姐姐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总不能完全放下,也许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明白,但是这件事你万不可让他人知道,否则于你有百害而无利。”秋瓷郑重说道。 凌若点了点头,深深地看着浓重如墨的夜色,“我会记住,我的归宿在紫禁城,永远记住。” 这句话她既是说给秋瓷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让自己时刻谨记,刻不忘。 之后的两日,天色有放晴之势,积雪渐渐融去,看这趋势,十二月初八的选秀大典应会有个好天气。 永和宫,东六宫之,于康熙十六年指给刚晋了宜嫔居住,至今已有二十余个年头。 宜妃如今已是快四十的人了,但因保养得宜,看着倒像是三十许人,全然看不出已育有数子。 “她当真这般过份?”宜妃拧眉问坐在旁的慕月,隐隐有丝怒气在其中。 慕月脸委屈地撇撇嘴,“我怎么敢欺瞒姐姐,自进宫到现在,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眼高于顶,根本不将其他秀女放在眼中,我是经常受她气,有回她还拿滚烫的茶水泼我,姐姐你瞧。”她说着卷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那里赫然有道红色似被水烫出来的印子。 宜妃本就来气,眼下见得慕月受伤,哪还按捺得住,将琉璃茶盏往桌上重重放怒道:“zhè gè 钮祜禄凌若好生过份,你是本宫的妹妹她都敢如此,可见嚣张到何种程度。”说罢又仔细打量了慕月手臂上的伤口眼道:“还好没起水泡,只要红印消下去就没事了,寄秋,去将上回皇上赏本宫的生肌去淤膏拿来。” 在寄秋lí qù 后慕月咬着下唇道:“若她只是针对我人也就罢了,可她越说越过份,最后连姐姐你也不放在眼中,还说……”她觑了宜妃眼,神色迟疑。 宜妃冷冷道:“你尽管说jiù shì ,本宫倒想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 慕月闻言小心翼翼道:“她说姐姐不过是运气好才有如今地位,其实根本无是处,她若进宫必取姐姐而代之。” “好!好!好个钮祜禄氏,不过是个小小典仪之心,心思却当真不小,还没进宫就已经想取本宫而代之了。”宜妃怒极反笑,只是这笑容森冷让人打从心底里发颤,熟悉宜妃的人都知道她动了真怒。 “主子息怒,钮祜禄家早已没落年,照理来说zhè gè 钮祜禄凌若不应这么胆大包天才是。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寄秋取了生肌去淤膏来听到宜妃的话轻声劝了句,那双眼有意无意的从慕月脸上扫过,似想从中瞧出点什么来。 慕月岂会听不出她话中之意,当下柳眉竖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在撒谎骗姐姐吗?” “奴婢不敢,奴婢是怕有人居心不良lì yòng娘娘与小主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寄秋口中说不敢,但分明jiù shì 在指她,慕月气得牙根痒痒偏又不能发作。 宜妃是在宫中浸年的人,深谙争宠夺权之道,先前是时气恼,再加上慕月是她亲妹妹,根本不曾怀疑有它,如今冷静下来后再也觉着有些问题,但她并不点破,接过寄秋取来的药膏挑出点轻轻在慕月手臂上抹着,眸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你觉着她对你来说是个威胁?” 慕月心里“咯噔”下,知晓姐姐已经识破自己的计俩,但话已至此再改口是不可能了,何况姐姐这般问,分明已经意动,当下她把心横抬首沉声道:“不是对月儿,而是对姐姐。 “哦?”宜妃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收回手指,只见指尖除了透明的药膏外还有淡不可见的红色,眸光紧,另只戴了镂金护甲的手指在绣有繁花的桌布上轻轻划过,抬起时,有条细不可见的丝线勾在上面,似乎稍用劲就会崩断。 “姐姐若见过她便会相信月儿的话。”尽管慕月很不愿意承认,但凌若确有傲人之美貌,比她胜筹。 宜妃默默起身来至宫门处,凝望今晨内务府刚送来的十八学士,那是天下茶花的极品,株上共开十八朵花,花瓣层层叠叠,组成六角塔形花冠,朵朵颜色不同,红的jiù shì 全红,粉的便是全粉,齐开齐谢,极是好看。 如此珍品,内务府纵是悉心栽培也不过几株,孝敬给了宫中最受圣眷的几位娘娘,宜妃便是其中之;其余嫔妃便只有艳羡的份。 见宜妃久久未说话,慕月原本笃定的心逐渐沉了下去,难道姐姐不肯出手duì fù 钮祜禄凌若?若这样的话那她算盘岂不是要落空? 正当她不安之时,宜妃动了,她转过身对寄秋道:“去库房将前些日子送来的那尊白玉观音带上,咱们去景仁宫。” 景仁宫正是荣贵妃的居所,眼下宜妃要去那里,用意再明了不过,慕月喜形于色,待要说话,宜妃已移步来到她面前,抚着她垂在鬓边的流苏轻轻道:“人呐,聪明是好事,但千万不要以为全天下就自己人聪明,将别人当成傻瓜耍,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月儿,你说对吗?” 慕月身子颤,知晓宜妃这是在说自己,直以来,她与zhè gè 亲姐姐聚少离,当年宜妃进宫时她尚未出生,后来也只有逢年过节才随额娘至宫中与宜妃相聚两日。在她心中,与宜妃并未存了少亲情,的是lì yòng甚至觊觎。 然当她看到此时宜妃温和之中暗藏凌利的眼神时,明白自己大错特错,zhè gè 姐姐远比自己以为的利害,远不是她所能duì fù 控制的,至少现在不行。 想通了这点,慕月再没有任何犹豫,敛起自己所有锋芒与非份之想,温顺地如同只小猫,“月儿明白。”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宜妃淡淡笑,凌厉之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情与宠眷,“月儿,你是本宫亲妹妹,只要你不犯大错,本宫定会护着你。” 言,尽于此。 在寄秋取来白玉观音后,宜妃乘了肩舆往荣贵妃的景仁宫行去,慕月与寄秋随行在侧。 第九章 难容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景仁宫与永和宫同属东六宫,是以隔的并不算远,守在景仁宫外的小太监远远看到宜妃肩舆过来,不敢怠慢赶忙迎上来打了个千儿,“奴才给宜主子请安,宜妃子吉祥。” 宜妃下了肩舆摆手示意他起来,“贵妃在吗?” “回宜主子的话,主子正在屋中与太子妃说话。”小太监恭谨地答道。 听闻太子妃也在,宜妃精心描绘过的长眉微微挑,待小太监进去通禀后方侧头问面露喜色的慕月,“你知道什么?” 慕月贴着耳朵小声将凌柱与石厚德的恩怨叙述了遍,太子妃眼下zhè gè 时候来造访德妃,半与此事有关。 说话间,有人挑了帘子出来,除原先那小太监之外还有名年长的宫女,朝宜妃福福笑道:“主子听说宜主子来了,不知有gāo xìng,让您快些进去。” 荣贵妃刚进宫的时候和珠便已在其身边侍候,至今已有数十年,最得荣贵妃信任不过,纵是宜妃也不敢轻视了去,客气了几句后方才挑帘进了后殿。刚进去便有股热气迎面而来,瞬间将适才路上那点寒意吞噬。 荣贵妃素不喜奢华,是以整个景仁宫布置以简约而不失大气为主,宜妃将暖手炉递给寄秋,双手合于腰际端端正正蹲下去行了个礼,“妹妹给贵妃姐姐请安。”跟在她身后的慕月与寄秋亦跟着行礼。 荣贵妃是康熙九年进的宫,如今已是近五十的人了,虽再不复年轻时的青春貌美,但岁月在磨灭韶华的同时也将那份端庄得体深深铭刻在她骨子里。 “都说过少次了,妹妹怎得还这般见外,快快起来。”荣贵妃抬手虚扶,边叫人搬来绣墩。 宜妃斜倚了坐下含笑道:“礼不可废,否则叫人看见了又该说妹妹我没规矩了,刚进宫那阵子可没少吃zhè gè 亏。” 她取过寄秋捧在手中的锦匣道:“前些日子兄长进宫来探望时带来尊白玉观音像,我瞧着玉质和雕工都不错就留下了,知道姐姐近年来吃斋念佛,这尊观音像送给姐姐是再hé shì 不过了。” 荣贵妃接在手中打开看,饶是她见了奇珍异宝也不禁为之动容,整尊观音像高两尺,玉质洁白滢润毫无瑕疵,观音呈立状,面相丰腴、神态安详,胸前垂挂璎络,右手持经卷,右手携佛珠串,赤足立于碧玉质地的雕海水托莲花座上,雕工细腻,连衣纹都清晰流畅。绝对是件贵重无比的珍品。 荣贵妃本不肯收,但架不住宜妃劝说,兼之又确实喜欢,终是收下了,着和珠拿到佛堂去供奉。 “秀玉见过宜妃娘娘。”那厢石氏也起来笑吟吟朝宜妃见礼,待起身后瞥见在宜妃身后朝她行礼的慕月訝然道:“咦,这是新来的宫女吗?好生标致,而且……” “而且什么?”宜妃接过宫人递来的香茗似笑非笑地问。 石氏蹙眉道:“不知是否秀玉眼花,怎么瞧着她的五官神韵有些像宜娘娘您?” 荣贵妃初不在意,如今听得石氏提及着意打量了眼,果然是有四五分相似,难道是巧合?正在yí huò 之际,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慕月垂于耳际的殷红流苏,按例宫女不得佩带流苏,如此说来,她不是宫女?想到这里荣贵妃忽地记起事,略琢磨立时猜出了慕月的身份,回首朝石氏笑道:“你不曾看错,但却说错了。宜妃的妹妹,佐领三官保的千金怎么会是个宫女呢。” 宜妃抿唇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慕月,还不快重新见过荣贵妃和太子妃。” 慕月乖巧地答应声,上前步重新见礼,声如银铃,“慕月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荣贵妃招手示意她过去,细细打量道:“真是个标致伶俐的姑娘,越看越像宜妃年轻的时候,看来今年宫中又要位姓郭络罗氏的妃嫔了。” 这般言语分明是在暗示慕月有很大机会被选中留牌子,荣贵妃是负责此次选秀之人,她开口自是八九不离十,宜妃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哀声叹气,有难解之愁容。 “宜妃为何叹气?难道你不想慕月入宫吗?”荣贵妃奇怪地问。 “哪能啊。”在荣贵妃的再三追问下,宜妃方脸为难的将事情讲了出来,听得荣贵妃与石氏皆是怔,同问道是何人如此狂妄无礼。 “是钮祜禄家的女儿,叫凌若。”慕月在宜妃的示意下说出了凌若的名字。 石氏听zhè gè 名字顿时冷笑不止,荣贵妃是沉下了脸,怒意在眉间若隐若现,寒声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在宫中也敢如此胆大妄为。” “怎么,贵妃也知道zhè gè 人?”宜妃假装诧异。 “宜娘娘久居深宫自然不知,zhè gè 钮祜禄凌若的阿玛与我阿玛同在礼部为官,虽只是小小四品典仪却狂妄自大,从不将我阿玛放在眼中,阳奉阴违不说还番顶撞。”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荣贵妃攥了袖子凝声道:“他们以为还是从前吗?” 宜妃悠悠道:“昔日钮祜禄族倚仗有孝昭仁皇后和温僖贵妃撑腰为所欲为,从不将他人放在眼中,而今虽说是落魄了,可还门心思巴望着东山再起呢。”她朝钟粹宫努努嘴,意思再明确不过。 饶是荣贵妃涵养极佳,这刻也禁不住为之变色,她可以不在乎区区个秀女,却不能不在乎个与孝诚仁皇后有七八分相似的秀女。只要是康熙初年进宫的,无人不知孝诚仁皇后在康熙心目中独无二的地位。 zhè gè 女子,绝不能进宫。 宜妃并不知荣贵妃这番心思变化,见她不语只道还有所犹豫,又道:“身为女子当有四德,即德、容、言、功;四德当中又以妇德行最要紧,无德骄狂之人连正身立本的资格都没有又怎配入宫为妃伴御驾zuǒ yòu 。” “妹妹所言甚是。”荣贵妃双目微闭,睫毛如羽翼垂下,挡住眼眸不经意间射出的凌厉。 “只是本宫虽负责这次选秀,却也无权随意摞牌子,切要等皇上阅过方能决定,不知妹妹有何好bàn fǎ ?”她抚着袖口繁复的花纹,声音依旧派温和,听不出喜怒与否。 宜妃微微拧眉,她当然听得懂荣贵妃话中之意,但难就难在此处,选秀那天秀女留牌子与否是要看皇帝意思的,她们并无权过问,顶只能在旁边提上几句,除非…… 正当宜妃盘算着如何才能不让凌若出现在那天的选秀时,石氏忽地起身道:“若秀女不洁或与他人有染是否又另当别论?” “这是何意?”荣贵妃蓦然惊,坐直了身,目光与宜妃道落在石氏身上。 石氏弯唇露出丝冷酷的笑意,别在发间的晶石长簪划过道生冷的光芒,若荒野中毒蛇之眼。 第十章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时光如流水缓缓划过,转眼已是十二月初七,夜幕浓重如墨,过了这夜,钟粹宫百余名秀女的命运都将尘埃落定,是走是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打回原形;很快便见分晓。 míng rì jiù shì 选秀大典,身为钟粹宫的管事姑姑,红菱有太事要忙,从早到晚几乎刻不曾停过,好不容易才将诸事安排妥当,有空坐下来歇歇时,有人来报,说景仁宫的林公公到了指名要见她。 林公公?那不是荣贵妃的心腹吗,这么晚了他跑来此地做甚? 她的yí huò 林泉并未回答,只是说奉荣贵妃之命,宣秀女钮祜禄凌若至景仁宫觐见。 凌若同样满头雾水,荣贵妃是后宫最尊贵的女子,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知道她个小小秀女,还指名要见她。莫非……想到秋瓷曾经说过的话,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夜已三,景仁宫却依旧灯火通明,比白昼加辉煌耀眼,令人微微目眩。凌若跟着林泉来至正殿,跨过及膝的朱红门槛,悄悄抬头扫了眼,只见正殿之上端座着两位珠环翠绕气度雍容的女子,其中个定是此间正主荣贵妃,另个就不知是谁了。 正当她犹豫该如何见礼时,腿弯子猛然被人踢了下,膝盖弯不由自主跪倒在极硬极冷的金砖上。 “大胆狗东西,见了贵妃主子和宜妃主子还不跪下。”林泉喝斥了句后转头换了副笑脸躬身道:“主子,钮祜禄凌若来了。” “你抬起头来。”荣贵妃不理会于他,只盯着低头跪地的凌若,目光极是复杂,她想亲眼瞧瞧这女子,是否真的如石氏所言,像极了孝诚仁皇后。 凌若惶恐地抬起头,当那张颜毫无保留地展露在烛光下时,宜妃大惊失色,倒吸口冷气,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她? 孝诚仁皇后仙逝之时,宜妃不过刚刚进宫,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且已过去三十年,但像孝诚仁皇后这么出色的人,只需见过面便会永生难忘。 果然……荣贵妃猛地蜷紧双手,刚刚修剪过的指甲掐的掌心隐隐作痛,但这远比不得记忆被揭开的痛。康熙九年入宫她不过数日便得幸于皇帝,由选侍晋为贵人,所有人皆以为她从此平步青云,却不想偶尔句失语有冒犯皇后之嫌,竟令得皇帝再不踏足她处,足足冷落了她七年,七年……女子最美好的七年就这样没了,连唯的儿子都因为太医不肯来诊治而早殇。等她好不容易借机复起时已是二十余岁,又熬了这么年且生了子女方才有今日之地位,心中对孝诚仁皇后简直可说是恨之入骨,而今乍见凌若,若非还有理智克制,真恨不得当即上去剥皮拆骨。 所以,她明知道宜妃今日所来非善,明知道宜妃是在lì yòng自己除掉郭络罗慕月进宫的障碍,她依然甘之如贻, “姐姐……怎么……她……”过度的吃惊令宜妃语无伦次,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但内心依然波涛汹涌,想喝口茶定定神,却因手抖而洒了身,她事先并不知凌若像孝诚仁皇后事。 “yì ;吗?”荣贵妃淡淡地睨了她眼,起身于长窗下双耳花瓶处捻朵梅花在鼻尖轻嗅,清洌的香味让她头脑下子清醒了许。 回身,花盆底鞋踩在金砖上的声音在凌若身前嗄然而止,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让她厌恶至厮的脸,许久,她终于说话,“钮祜禄凌若,你可知罪?” 凌若茫然摇头,凭直觉,她感觉这位看似和善的贵妇并不喜欢自己。 荣贵妃闭闭目,努力将眼底的厌恶掩去,冷然道:“你身为秀女却与他人私定终身,做出苟且之事,你可知,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荣贵妃的声音并不大,然听在凌若耳中不吝于平地惊雷,炸得她头晕目眩,慌忙否认,“我没有!” 话音未落脸上便重重挨了耳刮子,当场就把她打懵了,耳边传来林泉尖细若刀片刮过铁锅的声音,“狗胆包天的小浪蹄子,贵妃主子面前也敢自称‘我’,真当是活得不耐烦了。” 宜妃已刻已huī fù 了镇定,闻言吃吃笑起身道:“像这种不懂尊卑之人,可是该好好jiāo xùn 番,省得她以后再犯。” 林泉答应声却没敢lì kè 动手,只以目光询问自家主子的意思,荣贵妃冷冷看着那张嘴角渗血的脸,有快意在眼底快速掠过,凉声道:“既是宜主子开口了,那就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吧。” 林泉答应声,狞笑着抓住凌若的发髻不顾她的求饶zuǒ yòu 开弓,足足打了十几个耳刮子方才停下。 等他打完,凌若头发散了,脸也不成样子了,两边嘴角都打裂了,脸肿得老高,到处都是指痕淤肿。 “知道错了吗?”她问,高高在上,犹如不可侵犯的女神。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绝不再犯。”凌若咬牙回答,每说个字都会因牵动脸上的伤而痛彻心扉。 冰冷尖锐的鎏金护甲在凌若脸上轻轻划过,并不用力,但那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森冷却令她身体不能自抑地战栗。 她不懂,明明从不曾见过,为何荣贵妃对她会有这么大的敌意,纵使是石尚书之故也不该这般明显才是。 “徐容远是你什么人?”静默的声音里夹杂着丝冷酷。 突兀地从荣贵妃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凌若心骤然沉,这绝对不会是好事情,“徐家与奴婢的家是世交,所以奴婢与徐容远自幼相识。”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逼视下,她不敢扯谎, “仅是自幼相识那么简单吗?”荣贵妃冷笑,手微微使劲,在那张脸上留下道通红的印子,她恨,她恨不得现在就毁了这张脸。 “是。”凌若吃痛,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下,可是在这宫里,在这景仁宫,她又能逃去哪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生是死,由不得她选。 “还敢撒谎,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手指狠狠钳住凌若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字句道:“来人,给本宫jì xù 掌她的嘴,直到她说实话为止!” “贵妃娘娘容禀,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凌若赶紧辩解,唯恐迟上星半点。 “钮祜禄凌若,你不必再死撑了。”许久未出声的宜妃抚抚袖口以银线绣成的瑞锦纹起身淡淡道:“你与徐容远苟且之事本宫与贵妃娘娘都已知晓。你未经选秀便与他私定终身不说,还做出不轨的行为,其罪当诛!” “我……奴婢没有!”凌若赶紧改口急切道:“是,奴婢与容远确实相识,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绝对没有不轨之事,求两位娘娘明鉴。” “那你jiù shì 承认与他有私情了?”荣贵妃面无表情地问,不待凌若回答又将目光转向宜妃,“秀女未经选秀与人私通行苟且之事,该如何定罪?” “按大清律例,除秀女本人问斩之外,其本家亦要问罪,十四岁以上男丁充军,女子为奴。”宜妃口齿清晰,说的再清楚不过。 第十章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听要连累家人,凌若加慌张,连连磕头否认,只为求得宽恕。可她不懂,在荣贵妃与宜妃心中早已定下除她这心思,莫说她们不信,jiù shì 信又如何,被“莫须有”迫害的从来不止岳飞人。 荣贵妃本欲剥夺她选秀的资格赶出宫去就算了,毕竟此事不宜声张且无实证,忌讳传入康熙耳中。然宜妃的句话提醒了她――纵使这次应付过去,那下次呢?三年之后她又可以选秀,到时该当如何?经此事,凌若必然会记恨她们,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毫无防备。 “那依妹妹的意思呢?”留凌若人在正殿,荣贵妃与宜妃移步偏殿商议,如今她们已在条船上,谁也脱不了干系。 宜妃抚抚鬓间的宝蓝点翠珠花,阴恻恻道:“要妹妹说自是不做二不休,就按大清律处置了她,只是不经内务府而已,不然留着她总是桩祸事!” “妹妹的意思是……”荣贵妃气息微微急促,她心里也动过zhè gè 念头,只是顾忌太不敢真说出口。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呼呼作响,冰凉刺骨的风从朱红雕花窗扇缝隙间漏了进来,吹熄了本就有些摇曳的烛火,侧殿内下子暗了下来,有无法言说的恐怖在殿中漫延,尽管宫人很快便重新燃起了烛火,依然令荣贵妃惊出身冷汗,当即jù jué 宜妃的tí yì 。 “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宜妃冷笑。在宫里,身居高位的娘娘哪个手上没有几条命。 “总之不行,冒然死了个秀女,本宫无法向皇上交待,万追查下来,zhè gè 干系是否由宜妃你来担待?”说到最后句,荣贵妃已是峥嵘毕露,语带风雷之声。 话已至此,说无用。 宜妃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她本想借此事扳倒荣贵妃,举两得,可惜荣贵妃不肯上zhè gè 当。 思忖片刻荣贵妃心中有了计较,再度来到正殿,凌若依旧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见二人进来,连忙磕头呼冤,甚至愿意让宫中嬷嬷验身,以证自身清白。 凌若尽管足够聪明,但还是太单纯稚嫩了,她不懂,从踏入景仁宫的那刻,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说什么都是徒劳。 荣贵妃冷冷看她眼道:“依你之罪本当问斩,今本宫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饶你死。”凌若还未来得及gāo xìng便听荣贵妃jì xù 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选秀你自是不能参加了,不过本宫也不亏待你,将你赐给四阿哥为格格。”德妃与她素来不对盘,现在正好将zhè gè 麻烦推给她儿子。 这jiù shì 荣贵妃的狠辣之处,后宫没有个是省油的灯,她虽不能杀凌若,却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格格?凌若不敢置信地盯着满口慈悲的荣贵妃,眼中头次出现怒意,她即使再傻再笨也该看出来荣、宜二妃完全是有意针对她。 在本朝,格格有两种意思,种是被寻常bǎi xìng 知晓的对于宗亲官家小姐的称呼,是种敬称;另种则是王府里没有名份的通房丫环,莫说不入宗谱玉碟,jiù shì 声主子都当不起。 正经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尤其还是满人,自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指为格格的道理,再差也是个庶福晋。只有汉人或是身份卑贱的女子才会被指为格格。对于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来说,被赐给他人当格格比杀了她还难受。 荣贵妃这巴掌,掴得不仅仅是凌若个人的脸,还有整个钮祜禄氏的脸面,不留丝余地。 凌若紧紧咬住下唇,言不发,直至嘴里尝到腥咸的滋味方才稍稍松开,混着殷红的鲜血木然吐出几个字,“奴婢谢贵妃娘娘恩典。” 荣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林泉将她带出去,并连夜送往四贝勒府,不许她在宫中再呆刻。 夜之间,凌若的命运轨迹被彻底,从此踏上条不可预知的道路。 于失魂落魄间,凌若被带出了景仁宫,带出了曾经寄托她切的紫禁城……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在四贝勒府后院间厢房内,是府里的管家高福领她进来的,林泉将荣贵妃手谕交给高福后就走了,之后高福领了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丫环进来,告诉她,以后zhè gè jiù shì 专门伺候她的丫头墨玉。 “姑娘,您身上都湿了,要不要奴婢给您换身衣裳再服侍您就寝?”墨玉揉着惺松的睡眼问,她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高管家从被窝里挖出来,告诉她新姑娘来了,以后她就负责照料这位新姑娘衣食起居。 姑娘……这jiù shì 她以后的称呼,再不是钮祜禄凌若,而是四贝勒府里个暖床的格格,下人对这类人的称呼是姑娘,跟青楼中那些妓女的称呼样。 事情上,她们jiù shì 王府里的妓女,专属于四贝勒人的妓女,连妾都不是。 她木然在那里,尖锐凄凉的笑声骤然爆发,仰天大笑状若疯癫,许久许久,直至脸上尽是笑出的泪水才渐次低了下去。 抛弃至亲至爱,舍弃生自由,只为求入宫,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这是报应,报应她伤害了那个守候她十年的至情男子,报应她不自量力,妄想以已之力挽回钮祜禄族的颓势! 墨玉被吓坏了,自己不过是问她句要不要换身衣裳,怎得这么大fǎn yīng ,该不是神智有问题吧?亏她还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蛋,真可惜;还有这位姑娘脸上怎么又红又肿仿佛被人刚刚掌过嘴般。 墨玉摇摇头正zhǔn bèi 告退,倏地看到在那里的凌若摇摇欲坠,随时会摔倒,吓得她连忙过去抱住了,抱之下顿时发现不好,这位新来的姑娘身上竟然烫的利害,似在发烧,连忙唤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今夜连串的打击早将凌若逼到崩溃边缘,过来时又恰逢下雨淋了身,寒气入侵,心神忧郁,能撑到现在都是种奇迹,在坠入无边黑暗前凌若最后看到的是墨玉关切的面孔…… 第十一章 震怒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十二月初八,康熙四十三年的选秀定在体元殿进行,年过天命的康熙帝携后宫位份最高的荣贵妃、宜妃、德妃道挑选德才兼备的秀女以充掖后庭。 八旗秀女分满、蒙、汉,分别选看,凡中意者记名字留用,jiù shì 所谓的留牌子,不中意者则赐花朵,发还本家,也即摞牌子。 悉心打扮的百余名秀女最终得以留牌者不过区区十数名,每个皆是个中佼佼者,貌美如花。选上的自是喜上眉梢,没选上的则失望至极,有几个甚至因伤心过度晕厥过去。 待看完最后拨秀女已是晌午时分,正当直提着颗心的荣贵妃与宜妃相视眼暗自松气时,康熙的句话让她们刚放下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此次共有秀女几人?”身着明黄缎绣五彩云蝠金龙十二章龙礼袍的康熙拧眉问随侍在侧的李德全。 李德全不假思索地道:“回皇上的话,共有百七十六名秀女,不过今日参选的唯有百七十五名秀女。”他心下已猜到康熙这么问的原因,毕竟当日之事,他是除康熙之外唯个知情者。 “这是为何,还有人呢?”康熙眯起细长的眼眸,脸色微微发沉。 李德全小心地睨了康熙以及旁侧有些坐立不安的荣贵妃眼,挥退尚留在殿内的秀女,“启禀皇上,今日选秀名册递到奴才这里时,奴才发现有人将钮祜禄凌若的名字自名册中划去,没来的那名秀女应是她;之后奴才也问过钟粹宫管事姑姑红菱,她说这是荣贵妃的意思,钮祜禄凌若也在前夜被荣贵妃宫里的林公公带走了,至今未归。” 不待康熙追问,荣贵妃忙自椅中起身,欠身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臣妾的意思,臣妾昨夜刚刚得知原来钮祜禄凌若在参选之前行为不检,还与名叫徐容远的男子有染,这般不知自爱的女子实无资格参选,所以臣妾才自作主张将此女之名自名册中划去。” “还有这等事?只是贵妃久居后宫,怎会知道宫外之事?”康熙话中的怀疑让本就提心吊胆的荣贵妃加慌张,她万不能说是石氏告诉她的,否则以她与石氏的guān xì 只会让康熙加怀疑。 正当她思忖该如何回答时,和珠走上前来双膝跪地道:“启禀皇上,是奴婢前几日出宫探望家人时无意中听来的,回宫后与娘娘说起此事,娘娘还怕是市井中人乱嚼舌头冤枉凌若小主,特意命奴婢再次出宫去打探清楚。” “这么说来,此事是真的了?”康熙面无表情地盯着和珠,看不出喜怒。 和珠双肩微动,不敢直视康熙,垂目盯着自己映在金砖上的身影道:“是,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奴婢打探后得知凌若小主确与男子有染,且还私定婚盟,娘娘为保后宫清宁迫不得已将凌若小主的名字划去。” “贵妃,事情真像和珠所言般吗?”冬雪初霁,暖暖的阳光自云层中洒落,将红墙黄瓦的紫禁城照得愈发庄严华美,朝瞰夕曛中,仿若人间仙境。 康熙温和的言语令荣贵妃精神振,忙答道:“正是,皇上要操劳国家大事,日理万机,臣妾不敢为点小事劳烦圣驾。皇上当初许臣妾掌管后宫之权jiù shì 要臣妾为皇上分忧解劳,数年来臣妾不敢有刻忘记。” “是啊,皇上,这些年来贵妃姐姐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臣妾相信她所做的切都是为了后宫安宁着想。”宜妃吟吟笑道,当日之事她也有份参与,若此时装聋作哑不发语,难保荣贵妃不会忌恨在心,倒不如卖个人情给她。 在座的三位妃子,唯有德妃未曾说过只言片语,只是盈盈立于康熙身边,神色宁静温柔。聪敏如她早已发现在眼下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此时嘴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只要安静的在这里看戏即可。 果然,就在荣贵妃以为能够遮掩过去时,康熙骤然发难,眸光犀利如箭,刺得荣贵妃与宜妃心头发冷,连忙垂下头。 “好个为了后宫安宁着想。”康熙冷笑道:“贵妃,朕且问你,此次入选者有百七十六名秀女,你是否对每个秀女的名字都了若指掌?否则为何那么巧出宫探亲的和珠听到钮祜禄凌若之名就知道她是此次参选的秀女?而你偏又对此事这般上心,不知会朕声就将名字从册中划去。贵妃,你扪心自问,当真无点私心?”他登基四十余载,擒鳌拜平三蕃,当中不知历jīng guò 少事,怎会听不出区区谎言。 康熙这番疾风骤雨般的训斥彻底粉碎了荣贵妃心头最后点侥幸,慌得她赶紧跪下,迭声道:“臣妾不敢!” 她不明白,为何少了区区个秀女会让康熙如此关注,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过,以往就算知道了也仅仅问声便罢,从未像此次这般揪住不放过。 “是吗?朕看你们个个敢得很”康熙冷哼声目光扫过坐立不安的宜妃,“这件事是否连你也有份?” 见康熙问自己,宜妃赶紧强打起精神道:“皇上说笑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妾最是胆小不过,就算再借臣妾个胆也不敢做出欺瞒圣听之事,且臣妾相信贵妃姐姐也不敢,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宜妃的话令康熙面色稍霁,但当他得知凌若已被荣贵妃擅自指给四贝勒胤禛为格格时登时大怒,抄起茶碗狠狠掼在荣贵妃面前,滚烫的茶水溅了荣贵妃身,面容阴冷怒斥道:“荒唐!真是荒唐!” 不论三妃还是李德全,都是伴驾年的老人,从未见康熙发过这么大的火,慌得连忙跪下请康熙暂息雷霆之怒,至于荣贵妃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不知如何自处是好。 “自大清开朝已来,还从未有四品朝官之女被赐给阿哥当格格的事,贵妃,如此荒唐之事你倒是告诉朕,朕要怎么向百官交待,你告诉朕!”最后几句康熙几乎是吼出来。 荣贵妃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喘声,唯恐加激怒康熙,宜妃倒想帮着说话,可她刚张嘴就被康熙凶狠的眼神瞪了huí qù 。 格格……这是个近乎妓女的称呼,想到那个像极了她的女子遭受如此不公的对待,他就心痛至极,连带看荣贵妃的眼神也充满了戾气。 许久,他微微收敛怒色,冷声道:“贵妃,你入宫有三十年了吧?” 荣贵妃不知其意为何,战战兢兢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入宫至今已有三十四年。” 他默然颔首,露出深思之色,“三十四年……那jiù shì 康熙九年入的宫,那时孝诚仁皇后尚在是吗?” 荣贵妃心里狠狠震了下,小心回道:“是,臣妾当时有幸得到皇后教诲,受用生,臣妾心里直记着皇后恩德,未敢有忘。” “朕原先也这么认为,现在看来却是错了。”在沉重的失望中,他越过跪在地上的诸人,步步往紧闭的宫门走去,李德全见状赶紧自地上爬起来溜烟跑过去开门,当阳光重新洒落体元殿时,荣贵妃听到了此生康熙对她说的最后番话。 “贵妃,你年纪也不小了,往后无事还是不要出景仁宫了,专心礼佛,宫里的事就交给宜妃和德妃打理吧。至于和珠,她爱嚼舌根子,不适合再留在你身边伺候,打发了去辛者库吧。” “不要,皇上不要!臣妾知错了,皇上您要罚就罚臣妾人,不要牵连和珠,她已是快五十的人了,现在要她去辛者库等于要她的命啊,皇上!”德妃泪如雨下,跪步前行,想要去抓住那抹明黄,可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康熙远去,决绝不留丝余地。 湘绣,其实芳儿已经不在了,就算有与她长得模样的人入宫,朕也不会为她而冷落了你,毕竟你陪了朕三十余年,毕竟你为朕生儿育女;只是,现在切都晚了…… 从体元殿至御书房,路行来康熙都未开口说过句话,李德全接过小太监新沏的六安香片捧至脸疲倦闭目坐在御座上的康熙面前,“万岁,劳累天了,喝口茶提提神吧。” 李德全等了会儿,始终不见康熙答应,逐大了胆子低声道:“其实万岁若真喜欢凌若小主,何不下道圣旨将她召入后宫呢?” 康熙骤然睁开眼,眸底片森寒,冷笑道:“李德全,你这差事当得越发有出息了,居然敢教唆朕抢自己儿子的女人!” 李德全慌忙撩衣跪下,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既惶恐又委屈地道:“皇上您可冤枉死奴才了,奴才对皇上片忠心可鉴日月,万不敢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否则教奴才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康熙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若不是看在你对朕还算忠心的份上,凭你刚才那句话朕就可以活活剐了你!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李德全擦了擦被吓出的冷汗了起来,见康熙伸手赶紧递了六安香片过去。 康熙接过茶盏徐徐吹散杯中热气,抿了口头也不抬地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说吧,朕不怪你jiù shì 了。” 李德全飞快地瞄了康熙眼,见他脸色还算平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其实……荣贵妃昨夜才将凌若小主赐给了四阿哥,依着奴才看兴许四阿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此事,甭说宠幸凌若小主了,皇上您就算真将凌若小主召进宫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也只有打小在康熙身边侍侯的他才敢说这些话,换了其他人jiù shì 再想也绝不敢说出口,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绝不是空谈,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康熙摇摇头,略带几分苦笑道:“朕不是唐明皇,所以朕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此事若传扬出去,jiù shì 人口唾沫星子也足以把朕给淹死,朕还指望着做个明君呢。” “罢了,罢了。”康熙仰天长叹,不无遗憾地道:“切皆由天定,强求不得啊,李德全你晚些去贝勒府传朕的话,让四阿哥好生对待钮祜禄氏,莫因她格格的身份便轻慢了去,等往后有hé shì 的机会,再晋晋她的位份,格格之位实在太委屈她了。” 李德全躬身答应,见康熙没有其他吩咐方才悄无声息的地退下。 第十二章 四贝勒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四贝勒府邸 凌若不知自己昏迷了久,只觉醒来时浑身酸痛,嘴里还火烧火燎般,隐约看见有个人背对着自己,连忙扯了干涩的声音唤道:“水……我要水……” 正在干活的墨玉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到凌若真的醒来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赶紧自桌上倒了杯水递至床边,“姑娘,你可算醒了。” 凌若顾不得回答,就着墨玉的手贪婪地喝着对她来说恍如琼浆玉露般的清茶,口气喝完犹不解渴又要了杯方才缓解口中的干渴。 “我睡了很久吗?”墨玉在凌若身后垫了两个半旧的棉花垫子,让她可以倚着坐会儿。凌若记得她昏过去是夜里,而今外面天光大亮,想来起码睡了夜有余。 “姑娘您足足昏睡了四天呢,烧得手脚都抽搐了还说胡话,奴婢好怕你就这么直睡下去。”说着说着她眼睛红了圈,映着黑青的眼眶特别明显。 凌若微微怔,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去鬼门关前转了圈,可惜阎罗王不肯收她,又将她赶回了阳间。她抚了抚自己明显削瘦许的脸颊朝墨玉善意地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墨玉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奴婢没事,只要姑娘您无恙就好了,再说奴婢照料姑娘是应该的。对了姑娘你睡了这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奴婢去给您盛碗粥来?” 被她这么说凌若还真感觉肚子空落落的,逐点头道:“也好。” 墨玉lí qù 后没久便端了碗热腾腾的粥进来,轻声道:“姑娘身子刚好转吃不得油腻的,得吃清淡些,奴婢在粥里加了些盐,不至于太淡,姑娘您趁热吃啊。” “谢谢你!”她微笑,犹如盛开在池中的莲花于瞬间绽放,美得令人窒息,墨玉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才挤出句,“姑娘,你真好看,像仙女样,连年福晋都没你好看。” 年福晋?凌若的yí huò 很快得到了解释,四贝勒胤禛今年二十六岁,于十三年前奉命迎娶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为福晋,夫妻称不上恩爱,但也相敬如宾。之后又有湖北巡抚年遐龄幼女与管领耿德金之女先后入府,立为侧福晋。其中年氏是前几日刚入的府,也是康熙指的婚,四贝勒府张灯结彩大宴七日,连康熙和胤禛生母德妃都来了,虽只是纳侧福晋,但那排场比之嫡福晋也不逞让。 墨玉当时被抽去前院侍候,曾有幸得见到年氏,惊为天人,她从不知个人可以长得这般美艳绝伦。原以为再没人可与年福晋相较,却不想这么快就又遇到个。相较之下她喜欢这位新来的格格,人长得漂亮又没什么架子,不像那位年福晋,听在前院侍候的人偶尔聊起,说是不太好侍候呢。 四贝勒府分东、西、中三路,每路各有三进院,凌若现在居住的是西路的后院,名为揽月居,她们这些格格不像那些侧福晋、庶福晋般可以独居处,揽月居便是所有格格的居所。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王府里当差,是家生还是卖身的?”凌若好奇地问,墨玉说了许,却从未涉及到自己。 墨玉把玩着胸前用蓝绳束起来油光发亮的发辫歪头笑道:“奴婢是今年刚签的卖身契,不过只签了三年,比姑娘来这里早不了少日子。” “为什么要签卖身契,家里没人了吗?”凌若边喝粥边问,兴许是寂寞兴许是无聊,总之她很喜欢与墨玉说话。 墨玉摇摇头,“不是的,奴婢家里父母健在,还有个哥哥和妹妹,哥哥今年都二十了,早过了娶妻的年纪,只因家里太穷所以直未娶上,今年好不容易说到户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哥哥,但要五十两彩礼钱,为了给哥哥凑这钱,奴婢就自愿卖身给四贝勒府三年,虽然四贝勒府规矩大,但待遇也丰厚,除了卖身的钱,这三年里奴婢还能每月领到两月钱呢,存够三年又有三十六两了,有了这些银子家里日子就不会太紧巴了。”说到这里她笑弯了眉眼,仿佛这是笔么大的财富。 她单纯的笑颜感染了凌若,郁结数日的心绪在这刻有拨云见日的感觉,是啊,人有时候可以活得很简单,片瓦碗饭便于心足矣。 她虽然不幸,但比她不幸的人还有很,不论身在何处,她定要努力活下去,自怨自艾只能令亲者痛仇者快。 想通这点之后,凌若眼中的迷茫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别看墨玉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但这刻竟能敏锐觉察到凌若的变化,逐笑道:“姑娘是想到了什么吗? 凌若拢拢披在身后的长发,淡淡道:“算是吧,墨玉,与我说说四贝勒吧。” “四贝勒啊……”墨玉皱了皱鼻子道:“其实奴婢也不太了解,来府里个月,只见过四贝勒面,还隔得老远。听府里的下人说四贝勒经常板着张脸,很少笑,很人都怕他呢……”她压低声凑近了小声道:“还听说京城里有人给四贝勒取了个绰号叫‘冷面阿哥’。” 冷面阿哥?凌若哑然失笑,还个绰号还起的真贴切,她前后见过胤禛两次,每次都是副生人勿近的mó yàng ,实在很难叫人产生好感,相较之下那位素有“贤王”美称的八阿哥风评要好得。 “姑娘您这次病能好,真应该谢谢温格格?” “温格格?”凌若知道她说的肯定不会是四阿哥的女儿,应是与她般身份的女子。 “嗯。”墨玉接过凌若吃了半的粥放在小几上,低声道:“姑娘病着的这几天正是年福晋进门的日子,阖府上下皆忙着新福晋的事,压根没人理咱们,奴婢找了好几次连高管家面都没见着就被打回来了。眼见姑娘烧得快不行了,大夫也没人去请,奴婢真不知该怎么办,幸而温格格瞧见了,知道后亲自去找了高管家,高管家看在温格格的面上才派人去请了大夫来瞧。之后温格格又来瞧过几次,知道姑娘没大碍了才放心。” 墨玉不说凌若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心下微凉,以往在家中,虽过得拮据,但阿玛额娘向来爱护自己,稍有点病痛便急的不得了;眼下在这里,活了十五年的命在他人眼中不过是草芥罢了,生死根本不在意。 凌若在心里叹了声,压下心中苦楚浅笑道:“如此改明儿真要好好谢谢这位温格格。” 第十三章 李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静养几日后,凌若身子已经差不好利索了,jiù shì 手脚还有些无力,趁着外头天气晴朗就让墨玉扶她出来走走,老呆在屋里闷得很。 沿着六棱石小径,路出了揽月居,冬日阳光晴好,从天空中大片大片倾落,令迎面吹来的风带了几分暖意,舒适而惬意。 好快,转眼已是十二月二十二,再有十日不到就该过年了,以往都是与家人聚在起热热闹闹过年,今年却要人独过了,也不知阿玛他们怎么样了,是否已晓她的事,若是知晓了想必又要好顿伤心了…… 神思恍惚间,凌若不曾注意到面前了两个容色妍丽的女子,直至墨玉暗中扯了她衣袖把方才回过神来,只听对面那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子扶着鬓边松垮的珠花刻薄地道:“早听说府里新来了个格格,还是官宦千金,本想着会是个知书达理的,现在才知道竟是个连最基本礼仪都不懂的野丫头,见了福晋也不行礼,真是百闻不如见,不知她阿玛是怎么教出来的。” 旁边那女子披了件绯红缎锦绣海棠纹披风,里头是身织锦团花的旗装,甚是富丽,发间簪了对红宝石镶就的玫瑰长簪,垂下长长的珠络于颊边,衬得她本就艳丽的容颜愈发出色,眸光微动,落于凌若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凌若起先还不以为意,然听得她话语中辱及阿玛,神色立时冷了几分,侧头问道:“她是福晋吗? 墨玉扑哧笑低声道:“姑娘您这么说真是太抬举她了,她倒是眼巴巴盼着当福晋,但哪有那么容易啊,不过与您样都是格格罢了,姓叶,就住在揽月居最东头那间,算是众位格格里较受宠的位。”说到这里她指指旁边的女子道:“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侧福晋。” 府里统共两位侧福晋,位姓年位姓李,墨玉提过年氏,年纪与自己相仿,容色却是艳丽绝伦,有沉鱼落雁之貌。眼前这位略有不及,且年纪瞧着已有二十上下,应是另位侧福晋。 “你jiù shì 新来的格格?”李氏绛唇轻启,露出莹白如玉的贝齿。 “是。”既已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凌若自不会再这般大刺刺在那里,甩绣有牡丹花式的帕子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凌若见过李福晋,福晋吉祥。”随后又向叶氏行了个平礼,叶氏冷哼声也不回礼。 按着规矩,只有嫡福晋才可被称声福晋,其余侧福晋、庶福晋等,皆要在福晋前冠以姓或名,以示嫡庶有别。 李氏眸光转,从护手中伸出只洁白莹润的手,小指上的金镶翠护甲在阳光下异常耀眼,她挑起凌若的下巴仔细端详了番后淡淡道:“长得倒是挺标致,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眼下看来却是好了呢,请大夫了?” 洁白的指尖传来荼蘼花的幽香,凌若低眉垂视道:“有劳李福晋挂心,已请大夫看过,现在已好得差不了。” “如此甚好。”李氏漫然点头,手重新笼回护手中,似笑非笑地道:“听闻你阿玛是从四品典仪,又是镶黄旗,身份虽说不上贵重但也不轻了,何以宫里仅仅将你赐给四爷为格格?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 看似温和的话,却像条毒蛇样狠狠咬住凌若的痛处,令她脸色为之变,幸而自从在鬼门关绕了圈回来后,已非昔日之凌若,几息之间就huī fù 了镇定,凝声道:“回福晋的话,凌若出身寻常,能有幸侍候在四爷身边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凌若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委屈呢。” “凌格格不止人长得美,连口齿都很挺伶俐的,这番话说的可真动听。”李氏掩唇轻笑,眸底有不易察觉的厉色闪而过。 叶氏在旁插嘴道:“那也得心口如才好,就怕有些人口是心非,福晋您可千万别被些许花言巧语给蒙骗了。”她本就看凌若不顺眼,现在抓到机会自不会放过。 凌若笑笑未语,倒是墨玉心中不忿辩解道:“我家姑娘才不是这种人,叶格格您莫要随便冤枉好人。” 听得墨玉居然敢顶嘴,叶氏登时拉长了脸,寒声道:“什么时候咱们府里的下人变得这般没规没矩?我跟福晋在说话也敢插嘴,如此下去假以时日还不得骑到咱们头上来?”说到这里睨了凌若眼皱眉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个个都不知尊卑。” 听她辱及自家姑娘,本已zhǔn bèi 低头认错的墨玉气愤地道:“奴婢没有忘记尊卑,只是照理直说罢了。” “还敢顶嘴!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再被顶撞,叶氏哪咽得下这口气,不顾李氏在场,扬手就欲掴。 “请姐姐息怒。”凌若把将墨玉拉到身后,迎上去道:“墨玉是妹妹的奴才,她若有不小心冲撞姐姐的地方,妹妹代她向姐姐赔个不是,还请姐姐看在妹妹的薄面上饶过她这回,待huí qù 后妹妹家严加管教。” “给你面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叶氏把推开她尖声道:“今日我zhè gè 做姐姐就替你好生管教下zhè gè 无礼犯上的奴才,让开!” “请姐姐高抬贵手。”凌若迎上她再次扬起的手掌,“若姐姐真要打,那就打凌若吧。” 入府以来,若不是墨玉悉心照料,她现在如何还有命在这里,在她心中早将墨玉视为亲近之人,怎肯任由叶氏欺凌。 “你!”叶氏大怒,这掌到底不敢真掴下去,她虽嚣张但还不至于没了头脑,凌若与她同是格格,万她借此为由告到嫡福晋甚至是贝勒爷那里去,自己可就麻烦了。 “好了,都少说句。”闻得李氏开口,叶氏不敢再纠缠,恨恨跺脚回到李氏身后。 李氏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叶氏稍安勿燥,随即移步来到凌若面前淡淡笑道:“想不到凌格格还是个心善之人,对下人这般爱护。” 凌若不知她这么问的用意何在,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听得她又道,“善待他人固然是好,但万事都要有个度,若因此而过于放纵,那便是坏了贝勒府的规矩,这于你于她都不是什么好事,记住了吗?” “妾身谨记福晋教诲,huí qù 后定会严加管束。”凌若深深低下头去,墨玉亦跪地认错。 李氏嗯了声后又道:“既已知错,那这次就罚你小跪个时辰吧,若再犯绝不轻饶。” “是,奴婢领罚。”墨玉朴实却不笨,心知这样的惩戒已是姑娘极力维护的结果了,再言只会为姑娘带来的麻烦,原先若不是叶氏言语中辱及姑娘,她也不会不顾身份出言顶撞。 “那就劳凌格格在这里督视了。”李氏点点头对叶氏道:“咱们走吧。” “是。”叶氏恭顺地答应声,扶了李氏lí qù ,在jīng guò 凌若身边时,狠狠瞪了她眼,凌若明白,此事并没有了结,相反,恰恰是开始。 第十四章 蒹葭(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待她们走远后凌若方直起身,抬眼看到笔直跪在那里的墨玉轻叹声又心疼又生气地道:“她要说就由得她去说,何必与她般见识?平白让自己受这番苦。看你以后还敢鲁莽。” 墨玉赶紧摇头,嗫嗫道:“奴婢再也不敢给姑娘惹麻烦了。” 瞧她那脸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凌若心头软,蹲下来抚着她长长的发辫道:“我不是怕麻烦,也不是不知道你是替我出头,但逞口时口之利对事情本身并无bāng zhù ,反易被人抓住话柄,惹来灾祸。在这府中不比外面,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顾后,万不可贪时tòng kuài 。眼下我在贝勒府中毫无根基,唯能够信任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若你有事,我又该如何?”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听墨玉大为感动,知道姑娘是真拿她当自己人才会说出这番话,当下郑重道:“奴婢记下了,奴婢发誓以后定会谨言慎行。” “那就好。”凌若这才放下心来,顿顿又颇为dān xīn 地道:“跪的疼吗?”这条小径是用六棱石子铺成,最是防滑不过,但人若跪在上面,石子的菱角就会刺进肉里,有尖锐些的甚至能扎破衣裤弄出血来。幸而此刻是冬季,穿了棉衣棉裤,不像单薄衣衫时硌得那么疼,但痛楚是难免的。 墨玉摇头道:“不疼,奴婢又不是第次跪,早习惯了,倒是姑娘您身子刚好,万不可再累着,赶紧去亭子中坐着,奴婢保证定会好好跪着,绝不动下不会起来。”唯恐凌若不信,她又举起手发誓。 见她受着罚还心以惦记自己身体,瞧着那张本正经的脸,凌若眼中渐渐浮起层水光,模糊了双眼,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但她的心从未有刻像现在这般清明与坚定过。 既然命运不可改,那么她唯能做的jiù shì 努力去面对,不颓废、不放弃,坚强地活下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姑娘好端端地你怎么哭了?”墨玉不解地问,在凌若小巧如荷瓣的脸颊上,有透明的液体滑落。尽管姑娘哭起来也很美,但她还是喜欢姑娘开开心心的样子,那样最好看。 “我没哭,只是不小心被风迷了眼,没事的。”凌若笑笑拭去眼角的泪水,怜惜地抚着墨玉圆圆的脸蛋道:“忍忍,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她不敢让墨玉起来,万被人瞧见了传到李福晋耳里,只会让她觉得墨玉不服管教,往后日子难过了。 好不容易熬过个时辰,凌若扶着墨玉瘸拐回到了揽月居,路经小院时,恰碰到几个精心打扮的格格聚在起聊天,见到她们主仆狼狈的mó yàng ,自然免不了yī zhèn 讥笑。 凌若不理会她们的冷嘲热讽,径直回到房中将门关上,让耳根子清静些,待墨玉坐下道:“今日你好生歇着,不用伺候我,我自会照顾自己。” 墨玉笑着摇头道:“姑娘不用dān xīn 奴婢,奴婢已经不疼了,倒是您身子才刚好就扶着奴婢走了这么久,您才应该好好歇歇。何况奴婢都忙活惯了,您现在乍然叫奴婢坐着,奴婢反而浑身不自在。” 这回墨玉很倔强,不论凌若怎么说都不肯听,;之下凌若也只得随了她,只叫她走动的时候自己小心着些,莫要逞强。 时光如静水般,无声无息却从不曾停下,凌若在四棱窗前静静凝望浓黑如墨的夜空,在不知几千几万丈高的夜空深处,明月静悬,星光闪耀。 “呯!”从远处传来声轻响,将凌若自恍惚中惊醒,放眼望去,只见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而这仅仅是开始,在它之后不断有烟花升空,绽放、消散、再绽放,将夜空渲染的五彩缤纷,美不胜收。 墨玉也被烟花吸引了过来,在凌若身侧赞叹不已,直到烟花放完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知道是谁家在放烟花吗?”烟花虽与鞭炮样为火药制成,但它的制作工艺比鞭炮难许,这也导致了烟花的价格是鞭炮的好几倍,般bǎi xìng 根本燃放不起,能像刚才那样燃放大量烟花的人家,非富即贵。 “今天是八阿哥迎娶嫡福晋的大日子,刚才的烟花肯定是八贝勒府放的。听说那位八福晋是……西安将军莫……莫……”墨玉想破了nǎo dài 瓜子也想不起来那位大人叫什么名字,气得她直敲自己nǎo dài ,刚刚明明还记得的,怎么转眼死活想不起来了呢。 “可是西安将军莫巴仁?”凌若曾听凌柱说起过此人,骁勇善战又懂行军布阵,是本朝难得的将领,可惜在准噶尔战役中阵亡。 “对对对!”墨玉连连点头,“jiù shì zhè gè 名字,还是姑娘脑瓜子好使。听说八福晋是莫巴仁将军唯的骨血,当年将军战死后没久将军夫人就因病去世了,皇上怜惜将军女儿孤苦无依,便将她接在宫中抚养,直到今年才赐婚给了八阿哥。” “今年可真是热闹,先是咱们府里纳了侧福晋,现在又是八阿哥娶了嫡福晋。”墨玉掰了掰指头笑道:“还有七日就该过年了,到时候又会好热闹,阿爹会把养了年的猪杀了,阿妈则拿出早已做好的新衣裳……”越说越小声,因为她猛然想起如今已不是在家中。 凌若长叹口气,揽过墨玉的肩膀ān wèi 道:“三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过了这三年你就可以huí qù 与爹娘团聚了,在这三年间就由我陪你起过年吧。” 墨玉吸了吸鼻子,抹去凝聚在眼底的泪,用力点头,“嗯,奴婢和姑娘起过年。” 是夜,凌若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墨玉三年后就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那么自己的,自己的尽头又在哪里?还是说永远没有尽头? “唉……”自选秀以来叹息的次数比她以往十五年加起来还要。 披衣起身,趿鞋来到外面,没了烟花绚烂夺目,明月在夜空中犹为显眼,似水月华静静洒落庭院中。 十二月的夜极冷也极静,万籁俱寂,不像春夏秋三季有蝉叫虫鸣,偶尔yī zhèn 风吹动,晃得树枝簌簌作响,凌若紧了紧衣裳借着月光慢慢走在曲幽小径间,软底绣鞋踩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第十四章 蒹葭(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出了揽月居再往前走不远便能看到蒹葭池,凌若第次听到zhè gè 池名的时候愣了好yī zhèn 儿,她自幼习读诗书,自然知道蒹葭二字出自哪里,但没想到会有人以此做为池名。 听墨玉说,此池原是没有,是皇帝将此宅赐给四阿哥后,胤禛特意命人挖的,是个莲池,到夏天池中便开满了莲花,放眼望去,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胤禛是男子,且以她对胤禛的认识来看,他不像是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人,且又以蒹葭命名,不知是为哪个女子所建,是嫡福晋吗?兴许吧,嫡福晋的名字里仿佛就有个莲字。 他,至少是个有心人…… 这样想着,她对胤禛的抵触少了许,凌若行走几步来至池边,此刻不是荷花盛放的季节,只能看到静静池水,映着岸边稀稀疏疏几盏灯笼。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凌若徐徐吟来,这首诗名为《秦风??蒹葭》出自《诗经》,她第次读到这首诗的时候就甚是喜欢诗中那种不可言语的朦胧意境,当时深深记在了心里,此刻再记起依然字不忘。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 “谁在哪里?”正吟到半,忽听到不远处响起个低沉略有些含糊的男声。 凌若大吃惊,这么晚的天还有人在吗?正讶异间,个身影摇摇晃晃从池的另边走了过来,手里仿佛还拿着什么东西。 凌若定晴细看,待看清时又是好yī zhèn 惊訝,来人竟是胤禛,只见他身宝蓝色袍子,腰间系了条暗金镶紫晶带子,块五蝠捧寿和田玉佩与累丝香囊并系在下面。 这切并无不妥之处,偏是胤禛满身酒气,脸通红不说,手里还拿着壶酒,走路都摇摇晃晃了,酒还不住往嘴里灌,人还没到近前呢,便已先闻到那阵酒味,也不知他喝了少酒。 凌若微微蹙眉,忍着呛人的酒味朝他行了礼,“妾身见过贝勒爷。” “是你?”胤禛睁着朦胧的醉眼仔细打量了凌若眼,居然认出了她,踉踉跄跄地指了她道:“你,你不是应该在宫,宫里选秀吗?怎么跑到我府里来了?” “荣贵妃已将妾身指给贝勒爷为格格。”话音刚落便见胤禛不慎踩到块凹凸不平的碎石上,身子失了平稳差点摔倒,凌若赶紧扶住, 胤禛拍拍发晕的nǎo dài 醉笑道:“对,我想起来了,皇阿玛和我说过你,他还要我好好待你,莫要亏待了去。” “皇上也知道这事了吗?”凌若怔,连胤禛甩开了她的手都没发现。 “怎么不知道。”胤禛往嘴里灌了大口酒,jiǎo bù 踉跄地道:“为了你的事皇阿玛龙颜大怒,将荣贵妃禁足在景仁宫,额娘说她从未见皇阿玛发过这么大的火。” 皇上,他是这样关心她吗?可是切都迟了,想必皇上心中也明白,否则不会这样嘱托四阿哥…… 凌若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已jīng guò 去的事,抬眼望去,发现胤禛不知何时跑到池畔,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这大晚上的又喝得这般醉,真摔下去可怎么得了。 “贝勒爷小心!”胤禛脚下滑险些落入水中,凌若慌忙将他拉住,埋怨道:“您这是喝了少酒啊,竟醉成这样?” “少?”胤禛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顿顿他捂着胸口忽而笑道:“喝醉了吗?不,没有,我的心还疼,还没有醉,我还要喝,你放开,我要喝酒。” “再喝下去我怕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凌若死死按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他jì xù 喝了,真不知这位爷发的是哪门子疯。 “你好烦啊。我不用你管。”胤禛用力推开面前zhè gè 烦人至极的小女子,看到她因不稳而摔在地上,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活该!” “你!”凌若yī zhèn 气结,若不是见他喝醉了酒,她才懒得管他。好疼啊,抬起撑地的手,发现上面破了好大块皮,火辣辣的疼。 胤禛将壶里最后口酒饮尽,扬手将酒壶抛入池中,大声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血。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hā hā哈!”他在大笑,却听不出丝毫开心之意,有的只是无止无尽的悲伤与难过。 “我想要的求之不得,不想要的却个又个。”他止了笑回过头来,眸中有无穷无尽的悲伤,令凌若深深为之震惊,“钮祜禄凌若是吗?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凌若大约明白了,胤禛心里应是有喜欢的人,但是却不能与之在起,反而他不喜欢的人,譬如自己,却个个被塞到他身边。 凌若猛然想起之前墨玉的话,今夜是八阿哥大喜的日子,胤禛与八阿哥是同胞xiōng dì ,没理由不去的,如此说来应是从那里来,难道胤禛喜欢的是八福晋? 凌若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深怕个不小心就被惊叫出来,zhè gè 猜想实在太过惊人了,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他与她,原来皆是伤心人。 许久,凌若上前扶住他,轻轻道:“妾身不能回答贝勒爷的问题,但是妾身曾听佛家说过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只有真正经历过这八苦方才是完整无缺的人生。” “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胤禛喃喃重复着凌若的话,遍遍,许久,他抬头朝着高悬于夜空的明月伸出手,然后缓缓合拢,月依旧在那里,他什么都抓不住。 忽地,他抱住凌若抵在她的肩上放声大哭,像个小孩般哭泣,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与悲伤都渲泻出来。凌若从未想过个男人可以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无助,无法想象高傲、lěng mò 如胤禛也会有哭泣的时候,想来,他心中应是爱极了她…… 如此想着,心中竟生出丝心疼的感觉,默然无语…… 第十四章 蒹葭(3)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许久,哭声渐渐止住,当胤禛抬起头时脸上已看不到丝泪痕,唯有凌若清楚,刚才那切并不是幻觉。 “陪我坐会儿吧。”这刻胤禛的眼神清明无比,看不出丝酒意。 “好。”凌若没有jù jué ,陪他道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寒意隔着衣裳渗入肌肤,凌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了?”胤禛睨了她眼随手脱下长袍披在她身上,不容jù jué 。 闻到衣上属于胤禛的气息,凌若脸微微红,低头环抱双膝静静坐在胤禛身边,听他指着天上的星星个个告诉她叫什么名字。 “这颗是牛郎星,那颗是织女星,每到七夕时,两颗星就会离得很近。”说到这里胤禛神色微微黯,恍惚道:“以前她总问我什么时候能到七夕,这样牛郎和织女就可以团聚了。” “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她知道不该问zhè gè ,可是又忍不住心中好奇。 “湄儿吗?”说到zhè gè 名字,胤禛嘴角浮起苦涩的微笑 眉……湄……蒹葭池……凌若眸光刹那亮,仿佛有道闪电在脑海中划过,令她豁然开朗,脱口而出道:“蒹葭池是为八福晋而建?”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不好,她只是bsp;bsp;胤禛喜欢的人是八福晋,又不曾证实,怎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说出来呢,万错了可怎么办。 胤禛yì ;地望了她眼,自嘲道:“你猜到了吗?八福晋……”天知道说出这三个字时他的心有痛,简直像有针在扎样。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她说她喜欢西湖满池荷花盛开的样子,所以我为她建了zhè gè 蒹葭池,希望她能够天天看到,可是她并不稀罕,连看都不曾来看过眼。”胤禛的声音是强行压抑后的哽咽,“十余年,我守了她十余年,可最后她却离我而去,没有丝留恋……” 凌若不知该从何劝起,她经历过,知道这种痛不是轻易可以抚平的,良久才道:“贝勒爷有没有听说过彼岸花?” 胤禛没有回答,只以目光示意她说下去。 凌若抿抿耳边的碎发,娓娓道来:“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相传这种花,花开不见叶,有叶没有花,虽是同根生,却永远不相见。有人说,穿过这些花,曾经的切都留在了彼岸;那么,人就可以重新开始。” 他明白,她这是在劝他放下,他也想放下,可是十余年感情,不是朝就可以放下的,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世间真有这种花吗?”胤禛被她勾起丝兴趣。 “也许吧,谁也不晓得。”凌若的目光有几许迷离,她也很想知道是否真有这种花,又是否穿过这些花,她就可以彻底忘记容远,忘记彼此的十年…… “与你说话似乎挺有意思的。”说了这么yī zhèn 子,心似乎没有痛得这么利害了。 “贝勒爷以后若是再想找谁说说话,妾身随时愿意奉陪。但是下次希望……”凌若gù yì 停住话锋,似笑非笑的望着胤禛。 “希望什么?”他知道她是在等他问 “希望贝勒爷不要再喝这么酒,否则您还没醉妾身先醉了。”她佯装醉倒的样子,令胤禛为之失笑,这女子实在很有意思啊。 他摇摇头正要说话,忽觉胸口yī zhèn 烦闷,紧接着胃里翻江倒海哇的声将今夜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几乎全是酒,只有少得可怜的食物混在酒中。 “贝勒爷你要不要紧?”凌若顾不得身上沾到的呕吐物,赶紧扶住胤禛问。 “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待将胃里的东西悉数吐出来,胤禛才觉舒服些,他抹了抹嘴角靠在凌若身上,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 “侍从在哪里,我叫他们送您huí qù 休息。”凌若等了半天都不见胤禛答应,回头看发现他竟然已经靠着自己睡着了,任她怎么唤都不醒,急得凌若不知怎么办才好,现在这么冷的天若任由他在外面睡,必然要生病,可是此地只有他们二人,她对贝勒府所知有限,根本不知要把他送到哪里去好。 思来想去,眼见夜色愈深,凌若唯有咬咬牙,将胤禛扶回自己的居所,尽管隔着好几层衣裳,她还是能感觉到胤禛结实的身体,路上脸红得发烫,所幸无人看见。 好不容易将胤禛放到床上,凌若已经累得快散架了,她不想吵醒已经睡下的墨玉,只好自己去打了盆水来,将胤禛与自己身上的污秽物擦去,又给他脱靴子盖被子,忙完这切,凌若又累又困,倚在床榻边步也不想挪动。 目光落在胤禛熟睡的脸上,闭着眼的他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凌厉尖锐,倒生出几分柔和之色,胤禛长相本就极其出色,可惜他平时老板着张脸,好似别人都欠他几百两银子般,教人避之唯恐不及;他若肯笑笑的话,也不至于被人说刻薄寡恩了。 这jiù shì 她将要伴之生的男人啊…… 想起她与胤禛真的很可笑,第次jiàn miàn 他对她说:想死就离远点;第二次jiàn miàn 他警告她:但凡听到点风声,我都唯你是问;从无句好话,可jiù shì 这样可笑的两人,如今却要共度生。 她是他无数女人之,他却是她的唯,上天何其不公。 今后的岁月她该怎么去面对他,是与其他女子般以色侍人,竭力去讨他欢喜吗?曾几何时想过,在这贝勒府中寂寂终老,不争宠不夺爱;可是今日墨玉之事让她明白个道理――我不犯人,人却会犯我。 想要无宠安然终老,不过是个梦罢了;没有底线的退让换来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悬崖绝壁,粉身碎骨。 权势――只有这两个字才能保证无人敢欺她钮祜禄凌若,而这切,都建立在眼前zhè gè 男人的宠爱上。 湄,个近水近岸似水似岸极动人的个字。 湄儿,那jiù shì 胤禛藏在心底的名字,从不知道原来京城有名的冷面阿哥还有如此至情至性的面,胤禛啊胤禛,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而我又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你…… 想着想着,凌若竟倚在床榻边睡着了。 第十五章 过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冬日的夜犹为漫长,六时分,天光不过才刚蒙蒙亮,墨玉打了个哈吹从通铺上爬起来穿衣洗漱,收拾停当后端了盆热水来到凌若的房间, “姑娘该起床了。”墨玉照例将铜盆放到柚木架子,浸湿面帕后边唤着边撩起绡纱帘子,往常这时候姑娘早起身了,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沉,连自己进来都没听到。 “姑……”当墨玉看到自家姑娘睡在床榻边,而床上明显躺了个男子时,后面那个字怎么也叫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声尖叫。 “出什么事了?!”凌若睡得正酣,突然听到叫尖声,吓得她个激灵,几乎从地上跳起来。 “姑娘你……”墨玉指指她又指指床上那个男子,张口结舌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了?别副活见鬼的样子。”凌若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没好气地道。 墨玉快晕倒了,这副画面就算不是活见鬼也差不了,怎么姑娘还副不打紧的mó yàng ,这是要急死她吗? 她把拉过凌若气急败坏道:“我的好姑娘啊,就算贝勒爷没召你,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你知不知万要是被人知道了,是要处死的,以前就有个格格守不住寂寞背着贝勒爷偷人,结果被人告发,贝勒爷知道后不止处死了那位格格和奸夫,连她的家人都受到牵连。我的姑娘唉,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墨玉急得团团转,跺跺脚跑到门边开了条缝张望番后道:“姑娘,趁着现在没人快让他走,不然待会儿想再走就难了。奴婢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些凌若始知墨玉是为她担忧着急,感动于瞬间漾满胸口,几乎要落下泪来。 “傻丫头,你还是先过来看看他是谁吧,别口咬定jiù shì 奸夫。”凌若忍住笑意将墨玉拉到床前,让她仔细看看躺在那里的人究竟是谁。 “姑娘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都这要命的时候还让她看奸夫长啥样,这不是存心气人吗? 墨玉不gāo xìng地拉长了脸zhǔn bèi 随意瞅便算了事,呃,怎么看着有点像贝勒爷啊?往仔细了瞧,墨玉的眼和嘴渐渐张成个圈,指着那人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不是贝……贝勒爷吗?” “你总算明白了。”凌若拍着额头佯装头痛地道:“我还真怕你连贝勒爷都不认识,把他当成奸夫好顿毒打呢!” 墨玉尴尬地分辩道:“我,我哪知道会是贝勒爷。”说到此处她猛然抬起头,既惊又喜地道:“姑娘,您,您和贝勒爷……” “休得胡说。”凌若红了脸啐道:“我和贝勒爷什么都没有,只是恰巧碰到贝勒爷喝醉了酒所以扶他到这里歇着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奴婢还以为贝勒爷宠幸了姑娘呢。”墨玉不无失望地撇了撇嘴,她是真希望姑娘能被贝勒爷看上,这样姑娘就不会随便让人欺负了,想到姑娘上回病的差点没命她就心酸。 “在那嘟囔什么呢,还不快扶我去梳洗。”凌若怕墨玉的小脑瓜子再乱想通,赶紧催促她做事。 “哦。”墨玉答应声,扶起因蹲了夜而腿麻的无法走路的凌若去梳洗,收拾停当后她取来身月白旗装,脸古怪地问:“姑娘,您要换衣裳吗?” “还是等贝勒爷走后我再换吧。”尽管胤禛在睡觉且又有帘子隔着,凌若还是没勇气在这里换衣裳。 正说话间,忽地听到床上有响动,忙过去看,只见胤禛抚着额头表情极是痛苦,凌若明白他必然是因为宿醉而引起了头痛,当下命墨玉将他扶起,自己则去倒了杯茶来,细细吹凉后递到他唇边,看他口口喝下去。 呼……感觉头没那么疼了,胤禛长出口气睁开眼,看到在喂自己喝水的凌若先是愣旋即又huī fù 了平常,显然昨夜的事他并没有忘记。 “好些了吗?”凌若放下喝了半的茶问。 胤禛点点头看了周围眼漠然道:“我这是在哪里?” “揽月居,妾身的房间。”凌若在心底暗叹,果然他醒来就变回冷面冷情的胤禛,昨夜那个真性情的胤禛只是昙花现罢了,她起身福福道:“昨夜贝勒爷喝醉了,妾身不知该如何安置,所以擅自将贝勒爷带回此处,如有不周之处请贝勒爷治罪。” 胤禛审视了她眼,yì ;发现她还穿着昨夜的衣裳,而自己身上的衣裳也是好端端没动过,颇有几分yì ;,昨夜他喝醉睡着后竟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真是稀奇,若换了寻常无宠女子,逮到这么个机会怕是会想尽bàn fǎ 粘上来,zhè gè 钮祜禄凌若倒真有几分特别。 胤禛穿上千层底黑靴示意墨玉出去,待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方才挑眉问道:“昨夜你睡在哪里?这里可就张床。” 心思灵巧如凌若岂有听出他言下之意的道理,双颊微微红低声道:“妾身倚在床边睡了会儿。” “你不想得到我的宠幸吗?”他挑起她光洁的下巴,眸光闪烁着奇异而幽暗的光芒。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素颜的自己,竟无端生出几分心慌来,她真的做好zhǔn bèi 将切奉献于zhè gè 男子了吗? “为什么不说话?”带了碧玉扳指的拇指抚过她光滑的脸颊,温热与冰凉奇异地融和在起,令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头脑瞬间清醒,如今早已没了她选择的余地,愿与不愿,她都注定属于爱新觉罗??胤禛。 如此想着,她坦然迎向胤禛审视的目光,笑意恰到好处地挂在唇边,“妾身相信就算不用这些下作手段也可以得到贝勒爷的宠幸。” “你倒是很有自信。”看得仔细了方才发现她是个很美的女子,含笑静静在那里时,仿佛株破水而出的青莲,秀美绝伦,这样的美貌确实让人过目不忘,即使与湄儿相较也不逞让。想到湄儿,胤禛的心又是yī zhèn 抽痛,几乎要窒息,他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宛若精灵般的女子…… 第十六章 召妒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贝勒爷又想到湄儿姑娘了吗?”尽管胤禛的变化很细微,然她还是察觉到了。 胤禛目光冷,握着凌若下巴的手骤然收紧,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森冷与阴寒,“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你只要好好做你的格格jiù shì 了,我不会亏待于你。还有,昨夜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龙有逆鳞,而他胤禛的逆鳞jiù shì 湄儿。 “妾身若是嘴之人,梅林那回贝勒爷就已经容不得妾身了。”他不信任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缘何她竟生出几分不悦来,使得言语间带上了针锋相对之意。 “最好是这样。”他扔下这么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开,再不看凌若眼。仿佛眼里根本没有zhè gè 人。 凌若在后面微微摇头,胤禛将内心掩藏的太深太深,根本不允许他人窥视,昨夜酒醉后真实的面,想必是他绝不愿意让人看见的。 此刻已是天光大亮,胤禛大清早自凌若房间离开的情形被不少人看在眼中,且很快传遍了整个揽月居。 胤禛是从不留宿揽月居的,要召幸哪个格格皆是派人来传,且府里有规矩,格格这种类似于通房丫头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只许伺候上半夜,绝不许留宿;想不到今日下子破了两回例,看来zhè gè 新来的格格很受贝勒爷喜爱。 众人对此是又妒又羡,暗恨贝勒爷看上的怎么不是自己。而有些脑子灵活些的已经盘算着该怎么巴结新贵,好让她在贝勒爷面前提提自己。 消息传到叶秀耳中时她险些气炸了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往地上掼,“呯”的声当即摔的四分五裂,茶水溅了地。她自入府以来不知费了少心思才有幸得到贝勒爷垂青,十几位格格当中就数她最得宠,可jiù shì 这样她也从来没被留过夜,甭提留贝勒爷在揽月居过夜了。 红玉听到响动进来,见地上地狼籍,而叶秀又是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姑娘您消消气,为此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侍候她的红玉在旁小声劝道。 “哼,那个小浪蹄子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法子,竟被贝勒爷看上,还破例整夜留宿揽月居,真是kě è 至极。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该轻易饶过她,让她有机会勾引贝勒爷,眼下她不知该怎么个得意法了。”说起这事叶秀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下她块肉来,嫉妒就像条毒蛇,将她原本美丽的脸蛋扭曲的狰狞可怖。 “贝勒爷只是时兴起罢了,也许过几天就忘得干二净了,真正论恩宠,谁又能及得上姑娘您啊。”红玉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赔笑道,“昨儿个李福晋不是说了吗,贝勒爷有心封您为庶福晋,这可是众位格格里的头份荣耀,往后姑娘若能生下儿半女,jiù shì 侧福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个钮祜禄凌若不过是时小人得志罢了,岂能与姑娘您相提并论,您生她气实在是太抬举她了。” 红玉的话听在叶秀耳中甚是受用,是以虽然依旧面色不豫,但终究没有再发作,缓缓坐入椅中,红玉趁机再倒了杯茶给她,“姑娘喝口茶顺顺气,千万莫与那种小浪蹄子般见识,等您往后成了庶福晋想怎样收拾她都成,现在还是先忍忍,莫要因她坏了您的好事。” 叶秀想想也是,压下心中不悦,接过茶正待要送到唇边忽地心中动,指了汤色红亮,香气清新的茶道:“这仿佛是上回舅舅来看我时所带的茶?” 红玉笑笑道:“姑娘记性真好,正是舅老爷带来的祁红香螺,奴婢听说冬天适合饮红茶,所以特意沏了杯来。姑娘若是不喜欢的话,奴婢这就去换了洞庭碧螺春来。” “不用了,茶很好。”叶秀眼珠子转,计上心来,笑意在唇边无声无息蔓延,悠然道:“把剩下的祁红香螺都包好送到李福晋那里,顺便将这里的事情好好与她说道说道。” 就算她不能出手duì fù 钮祜禄时,也绝不会让她就此好过,只要此事传到李福晋耳中,那么嫡福晋和年福晋定然也会知道,嫡福晋为人宽和不会说什么,但那位年福晋就难说了,听说她可是位心高气傲的主。 “奴婢晓得。”红玉心领神会的去了,回来已是近午时分,进来后她满面喜色地朝叶秀福福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何喜之有?”叶秀被她弄得满头雾水,不知突然间喜从何来。 红玉抿嘴笑道:“刚才奴婢去李福晋那里,李福晋跟奴婢说,嫡福晋已经答应晋姑娘您为庶福晋的事,待禀了贝勒爷就可挑选吉日将您的名字送至宗人府,由他们记入宗册,到时候姑娘您jiù shì 正儿八经的主了了,您说奴婢不该恭喜您吗?” “当真?”叶秀豁地起身,喜形于色,格格与庶福晋虽只级之隔却有云泥之别,少人终其生也未能跨过这步。她晓得自己出身不高,不像那些大官之女,来便是侧福晋乃是嫡福晋 “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姑娘开这种玩笑,是李福晋亲口告诉奴婢的。这不奴婢听说就lì kè 来回了姑娘了。”红玉喜滋滋地道。 叶秀心里自是万般欢喜,不过红玉那声“姑娘”怎么听着怎么刺眼,有些不悦地睨了她眼,红玉lì kè 醒悟过来,赶紧打了自己巴掌赔笑道:“瞧奴婢这张笨嘴,应该称主子才是,请主子恕罪。” “什么主子,还没下文呢,若是教人听见了可不好。”尽管心里很受用,但叶秀还是装模作样训斥番。 “奴婢记下了。”红玉眼珠子转,走到叶秀身边替她揉肩,叶秀舒服地闭上眼,任由红玉下下替她捶着肩,主子……这两个字真是好听,若能将庶福晋的庶字去掉,那便好听了。 她相信,这日终会到来。 第十七章 姐妹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自那日lí qù 后,便再没有踏进过揽月居,不曾来瞧过凌若,仿佛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那些原本dǎ suàn 巴结凌若的人见状皆打消了zhè gè 念头,转而去讨好叶氏,因为就在十二月二十九这天,府中正式下文,晋格格叶氏为侧福晋,迁居流云阁。 消息传到凌若耳中时,她只是笑置之,仿佛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墨玉忍不住替她抱不平,“真不知贝勒爷是怎么想的,论容貌论品性,姑娘不知胜过那叶格格少,贝勒爷却连看都不来看姑娘。” 凌若笑笑放下手中绣了半的双面五彩牡丹,横了她眼道:“该改口叫叶福晋了,否则让人听见免不了又是顿皮肉之苦,上次吃的亏还没让你长记性吗?” “奴婢只是看不惯她那股得意劲儿。”墨玉吐吐舌头小声嘟囔道。 “她能让贝勒爷抬举自有她的本事,何况只是个庶福晋罢了,并不能证明贝勒爷有喜欢她。”凌若放下绣棚起身望向天边变幻莫测的云彩,在心底叹了口气,日子越久她就越没信心,胤禛难道真的已经忘记她了? 康熙四十三年的除夕夜,贝勒府依例大摆家宴,然格格们是不被允许出席的,只能在揽月居中独自度过。 虽然不会有人来,但墨玉还是将屋子打扫的纤尘不染,又剪了各式各样的窗花贴上,还不知从谁那里磨来对大红灯笼挂在檐下,好歹增添了几分年味。 “姑娘,您瞧哪身好?”墨玉各取了套蜜合色旗装和桃红色旗装问坐在铜镜前梳头的凌若。 “穿什么都样,何必费那心思挑选。”凌若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梳齿在黑亮如绸缎的发丝间缓缓滑过。 “今天可是除夕啊,怎么能样,虽说不是新衣裳,但好歹喜庆些。”墨玉非要她挑身,凌若受不得她缠只得选了那套蜜合色的衣衫,另套则收了起来留待míng rì 穿。 待换好衣裳后,墨玉将凌若的头发细细梳成燕尾,除了几朵点翠珠花外又捡了蝶恋花银吊穗簪在燕尾上。 “哟,妹妹今日打扮的好生漂亮。”个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首看,只见温如言正在门口嫣然生笑。 温如言,那是个婉约如水的女子,也许不是那么艳光夺目,但有种极致内敛的优雅与从容,于相处之时点滴shì fàng 出独属于她的魅力。 当日若不是她,也许凌若已经不在人世了,是以她病好之后特意去谢了她,之后两人直有往来。 “姐姐今日怎有空过来?”凌若含笑迎上来,拉了她的手道进屋。 温如言含笑道:“这大过年的反而清闲,也不知做什么好,便想着过来与你对弈局,不知妹妹是否有兴趣?” “姐姐有此雅兴,妹妹自当奉陪,不过妹妹棋艺不精,姐姐到时候可要让着几分才行。”说着唤墨玉摆上棋盘又捧来棋子,猜子的结果是凌若执白温如言执黑。 棋子在棋盘上交替落下,时间厮杀的难解难分,温如言抿嘴笑道:“还唬我说自己棋艺不精,这不是挺好的吗?” 凌若笑着叫屈道:“我可不敢骗姐姐,这不是怕姐姐赢得太快会无聊,所以拼了全力来下,我若是因此费神过度长了白发,姐姐可得赔我。”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般油嘴滑舌?”温如言接过素云递来的茶饮了口忽地道:“贝勒爷再没有来过吗?” 凌若执棋的手滞,棋子温润不慎从指间滑落,在棋盘上滚溜溜打了个转后停住,她抬起头,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薄施脂粉的脸颊上,仿佛镀了层光晕,“姐姐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说起zhè gè 来?” 手指缓缓抚过每个棋子,淡雅的声音在耳边徐徐响起:“我是在为你dān xīn ,叶氏已经成为庶福晋,你与她素有嫌隙,如今她尚未稳所以腾不出手来duì fù 你,旦她稳固了自己的wèi zhì ,只怕第个容不下的jiù shì 你;而如今能成为你护身符的唯有贝勒爷而已,我虽有心却无力。 她真诚的话语令凌若心中生出几许暖意,如实道:“我知道,但是贝勒爷不肯来我也无法,兴许他不喜欢我吧。” “那倒未必。”温如言取了颗棋子在手中把玩,抬眸道:“你是个极美的女子,只要见过你就不会轻易忘记,我曾见过年氏,论容貌你足以与她相提并论。其实我并不明白以你的家世容貌为何仅仅是个格格。” 凌若默然,屋中下子变得极静,连墨玉她们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许久,她带着淡淡的嘲讽道:“也许我jiù shì 个格格的命吧。” “不,你不是。”不顾凌若讶异地目光她径直摇头道:“幼时曾有位相士在我家居住过yī zhèn ,闲来无事便随他学了些相人之术,用来看人倒也有几分准头,我观妹妹面相不像会是那种庸碌终老之人。” “那依着姐姐看,我的命该如何呢”凌若笑笑随口问道。 温如言仔细看了她眼,摇头道:“我看不出来,由面相来看妹妹的命格应是贵不可言,可偏又带有大凶之兆,实在教人想不通。” “既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命这种东西太过虚无飘渺,日未发生便日不能què dìng ,想反而无益。”说到这里凌若转话锋,笑指着棋盘道:“姐姐如今还是想想该怎么下好这盘棋吧,万要是输给妹妹的话可是要罚姐姐的哦,你们倒是说说罚什么好?” 素云在边上抿唇笑道:“凌格格这棋还没下完呢,您怎么知道输的定是我家姑娘,万是您呢,那岂不是罚到您自己头上?” 凌若屈指弹了下素云的额头佯怒道:“就你这丫头心眼最,你是怕我输了不认帐,愿赌自然愿服输,岂有赖帐之理。” 墨玉在旁想了半天道:“今日是除夕夜不如罚包饺子如何?”今儿个早她从厨房讨了些饺子皮与肉馅来,zhǔn bèi 晚些时候包饺子吃,如今正好用上。 凌若与温如言相视眼,皆认为zhè gè 主意不错,当下重新将心思放回到棋局之上,有个赌约这局棋自然下得格外精彩,你来我往直下了个时辰才分出胜负了,最终凌若以半子之差险胜局。 “看来这次注定要吃姐姐亲手包的饺子了,待会儿非得吃几个才行。”凌若极是gāo xìng,笑弯了眉眼。 午时的阳光明媚耀眼,拂落身暖意,温如言抚抚她的脸道:“平常看你倒是挺稳重的个人,怎么这次为点小事gāo xìng成这样,赢了我有这般开心吗?” “我gāo xìng不是因为赢了姐姐,而是因为有姐姐在身边,真好。”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简单至极的话,却令温如言深深为之动容,她知道在这刻凌若是真将她当做姐姐在看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虽四处是姐妹,但往往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捅刀子,即使是亲生姐妹也可能反目成仇,想真正拥有份姐妹至情当真是极为奢侈之事。 第十八章 除夕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你若喜欢,以后我年年都来陪你过年,只要你别嫌烦就行。”温如言眸光含泪地笑道,当初她帮凌若廷医未必没存了私心,但现在却是真心拿凌若当姐妹看待。 “不会,永远不会。”凌若握着她的手郑重道,仿佛许下世的诺言。 两人相视而笑,康熙四十三年的除夕,凌若第次在没有家人中度过,但她并不寂寞,因为有温如言有墨玉陪着她。 这日用过午饭,墨玉与素云负责在旁擀皮和馅,凌若与温如言起包了许饺子,到了晚膳时分拿到厨房去下锅煮了,端回来时还是热腾腾的。 墨玉小心地倒了小碟镇江陈醋然后取过竹筷递给凌若两人,“姑娘和温格格快尝尝wèi dào 怎么样?” “你们也忙了天了,道坐下吃吧。”凌若含笑道。 墨玉连忙摇头,“奴婢们还是等姑娘们吃完了再吃吧。”素云亦在旁附合,“万被人看到了该说奴婢们没规矩了。” “让你们坐下就坐下哪来许话,再说大过年的谁还会来这里,待会儿饺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见墨玉两人还在那里磨蹭,凌若佯装不悦地道:“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温如言亦劝道:“是啊,你们若执意这样反倒显得生份了,何况吃饺子本来jiù shì 要人些才热闹,光我们两人未免寂寞了些。再过会儿这府里就该放烟花了,正好可以边吃边看。” 墨玉两人见推辞不过只得依言坐了,其实两人早就饿了,此刻闻到香喷喷的饺子哪还忍得住,当即埋头苦吃。 “咻――呯!”团五彩火焰在夜空中炸开,化做朵唯美夺目的花朵,旋即隐没在黑夜中,但很快有的烟花升空,个接个绽放,将夜空点缀的犹如白昼,时而如金菊怒放、时而如牡丹盛开、时而又如彩虹翩跹、巨龙腾飞,令人目不瑕接。 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继四贝勒府之后,五贝勒府、八贝勒府、十贝子府、十三贝子府等等纷纷开始燃放烟花,点亮京城每个角落,不论身在何处,只要抬头皆能看见漫天火树银花。 墨玉不知何时停下了吃东西,抬头怔怔看着令人目眩神移的烟花,良久才喃喃道:“真好看,比上回八贝勒大婚时还要好看。” 素云撇撇嘴不屑地道:“你是第回见吗?每年都这样,现在还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待子时那会儿才叫真的好看呢,先是宫中燃放烟花,随即各府各院都会跟着放,整个京城上空全是烟花,可热闹了。” “真的吗?我家住在京郊,那里虽然也放烟花但远不及这里热闹。”墨玉眼睛眯成了条线,兴奋地拍手道:“那我定要等过了子时再睡。” “你爱几时睡就几时睡,只要míng rì 别起不来就成。”凌若笑语了句,起身与温如言齐携手走至院中,尽管隔了很远,但院中依然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温如言环视了璀璨无比的夜空眼感叹道:“好快,转眼年又过去了,从康熙四十年入府到现在已是三年有余,人啊,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老去。” “姐姐正值青春韶华,何来老字说。”长风漫卷,吹得耳下那对琉璃缠丝耳坠晃动不已,人欲静,风却不止。 “如今尚可说青春,那再个三年之后呢,人总有老去的天,纵然容颜尚娇心也老了,家人将我送我府原是指望着我能为他们带来荣华富贵,可惜,他们打错了如意算盘。”温如言拢拢袖子,遥遥望着那bsp;làn 如许的烟花,说起家人时她并没有少思念,反倒流露出种讽意。 凌若黯然,许久才凝望着她莹白如玉的侧脸轻轻道:“叶氏张扬肤浅,其实远不如姐姐,只是姐姐的特别需要时间去细细体会。” “可是贝勒爷没有zhè gè 时间与心思。”她回眸笑,冰蓝色的衣衫在夜风中翻飞如蝶,欲飞但是飞不起,似乎被根无形的丝线牢牢缚住,有种莫名的悲伤在里面,“贝勒爷的心早已许给了个人,既是无心人又何来的心去细细体会其他女子的美与好,眼下的他只能看到流于表面的东西,譬如家世,譬如美貌。” 惊讶在凌若眉间浮现,“这些话是谁告诉姐姐的?” 温如言涩笑道:“何需人告诉,自己想想就明白了,莫看贝勒爷眼下宠着叶氏,其实她在贝勒爷心中什么都不是,宠只是宠罢了,并无情意在其中。” “若儿。”这是她第次唤她的名字,温柔如静水流过耳际,“当初我为你廷医未必没存了私心,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只希望你好。若儿,你有惊人的美貌,终老在揽月居太可惜了,当有精彩的人生才是。”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声,如落花坠地,流水飘零,“何况……你的美貌注定你的人生会是个极端,不是极致荣耀jiù shì 极致悲哀,这王府中会有太人容不下你。” 夜空在极致的bsp;làn 后逐渐归于宁静,偶尔有零星的烟花升空绽放,留下绝美而刹那的永恒。 “我明白。”在长久的静寂之后,凌若打破了bsp;mò ,此刻她的眼里再没有了迟疑,字句道:“我说过,以后每年的除夕都要与姐姐起过,凌若绝不食言。” “那就好。”温如言终于放心了,那句话已经是凌若对她最好的保证,“很晚了,我该huí qù 了,你也早些休息。” “嗯,我知道了。”目送温如言lí qù ,凌若折身回屋,吃得满口汤汁的墨玉看到她进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抹手起身道:“奴婢这就把东西收了然后服侍姑娘睡觉。” “不急,我还想再坐会儿。”凌若怜惜地用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汁水,“你若累了的话先下去休息吧,东西留着明天收拾。” “奴婢不累。”墨玉头摇得跟拨浪鼓样,快速将碗筷收拾好,但是看到桌上还剩着的盘饺子她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处置好,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留着等明天热热再吃,也省得浪费。 墨玉心要等着看子时的烟花盛会,凌若又毫无睡意,干脆陪她道等,她也想看看满京尽是烟花的盛况。 第十九章 三生烟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主仆二人沏了壶茶,围坐在桌前聊天,墨玉起先还很精神,叽叽喳喳讲着以前在家时的趣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讲话的速度明显慢了下去,且眼皮不住往下搭拉,哈欠个接个,到最后竟支着手睡着了,凌若取来件披风轻轻覆在她身上,然后打开房门想出去走走。 门开的那瞬间,她愣住了,是自己眼花了吗?她竟然看到了身朝服的胤禛。 胤禛刚才路过揽月居时,想到数日前醉酒时遇到的那个女子,脚不由自主地踏了进来,正犹豫是否要进去,正好碰到她开门,当真是件极巧的事。 看到凌若目瞪口呆的样子,胤禛心情突然没来由的大好,嘴角微微扬走近几步道:“怎么,才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我了?” 这话令凌若确信眼前看到的不是幻影,赶紧丝不苟地行礼,“凌若见过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起来吧。”胤禛摆摆手,越过她径直往屋中走去。 “贝勒爷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凌若回过神赶紧跟着进了屋,怕吵醒睡着的墨玉,她刻意压低了声。 “晚了我就不能过来吗?”胤禛随意打量了房间眼,上回没仔细看,如今才发现zhè gè 房间与旁人比起来真是简陋的可以,除了必要桌椅柜箱等用具外竟再无旁的东西,连窗纸都已经旧的泛黄,倒是那些窗花贴得极是好看,令这屋子焕发出丝活力。 “妾身不是zhè gè 意思。”凌若连忙辩解,神态微有几丝窘意,今日的胤禛因是入宫赴宴后再回府用家宴,是以身朝服朝冠未除。只见他头带金龙二层青狐朝冠,饰东珠十颗,上衔红宝石,身着石青龙褂,绣五爪金龙,两肩前后各龙,间以五色云,披领及裳为紫貂,袖端熏貂,下幅八宝平水,行步间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衬里,与颈间朝珠垂下的金色丝绦相映。这身打扮令他本来就极英挺面容愈发出色,唯的缺点jiù shì 神情太过冷峻疏离,当今圣上有十几个儿子,真不知为何唯独他养成了孤傲lěng mò 的性子。 “今夜你就吃zhè gè ?”胤禛指着桌上剩下的饺子问,见凌若点头眉毛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下,沉声道:“我不是吩咐过厨房除夕夜给每个格格的膳食除了饺子外还要有两荤两素以及四色点心吗?” “兴许是厨房事忙忘了吧。”凌若淡淡回了句,不受宠的格格在这王府中什么都不是,习惯跟高踩低的下人自然不会将之放在眼中,能欺就欺能扣就扣。 胤禛是何等聪明乖觉之人,怎会不明白其中玄机,面色沉冷哼道:“我再责令府中不许出现欺上瞒下之事,没想到还是有人敢胆大包天,狗儿!” “奴才在。”随着胤禛的喝声,个身量瘦小却浑身透着股机灵劲的少年从院外小步跑进来,垂手恭敬地问道:“四爷有什么吩咐?” “明儿个天亮就叫厨房里管此事的人滚出贝勒府以后都不许在京谋生,另外你去问问高福,他是怎么管束下人的,养出这么群欺上瞒下的狗东西,他若嫌zhè gè 总管之位做的太过无聊,爷不介意换个人。”胤禛冷冷道,幽暗的眸中有寒光在闪动,森森如钢刀,狗儿跟随胤禛年,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不敢言,记下他的话后悄然退下。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墨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胤禛在眼前吓得她当即从椅中跳了起来,睡意全无,结结巴巴地道:“奴、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万福。”这位爷怎么每次出现都要吓她大跳,再这样下去,非得把魂给吓出来不可。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下去吧。”胤禛挥手示意她出去,墨玉悄悄看了凌若眼,见她也点头方才福了福退下。 “在这里住着可还习惯吗?”胤禛轻咳声,打破人令人不自在的静寂。 凌若倒了杯茶给他道:“无所谓习惯不习惯,适应就好了,zuǒ yòu 有的吃与穿,妾身没想过太。” “当真吗?为何我觉得你像是在怪我没好好待你?”胤禛眯起眼,并不接过她递来的茶,任由水汽在两人间升腾,模糊了彼此的容颜与目光。 “贝勒爷想了。”她放下已经烫得握不住的茶盏,浅浅笑道:“于妾身来说,箪食瓢水足矣,贝勒府有那么的人,朝中又有许事,贝勒爷只得个人双眼,如何能顾得过来。” “你倒是会说话。”胤禛未必信了她的话,但面容到底柔和了几分,拨着绿松石串成的朝珠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约子时吧。”凌若话音刚落,便觉手紧,只厚实的大手牢牢抓了她往外走,直走到蒹葭池边方才住,凌若抚着胸口喘气道:“贝勒爷带妾身来这里做什么?” 胤禛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拍了拍,只见刚才出现过的那个狗儿与另人捧了几个黑黝黝的盒子放在地上,又恭敬地将两个火折子递给胤禛,然后躬躬身退向远处。 “贝勒爷你……”凌若的话被声尖锐的破空声dǎ duàn ,循声望去,只见紫禁城方向升起无数道火光,齐在夜空中绽放,在极致的绚目后化为星星火光隐去,再绽放再隐去,周而复始。与此同时,京城其他地方亦再度燃放起烟花来,耳中尽是噼哩啪啦烟花的声音,比原先加热闹。 凌若看到胤禛的嘴巴动了动,但四周太吵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直到他将其中个火折子吹亮递给她又指了指地上那些黑盒子附在耳边大声道:“你去把烟花点燃。” 原来这些是烟花,凌若恍然执了火折子步步走过去,心中不仅没有害怕反面有几分兴奋,以前家中境况尚好时,过年也有燃放过烟花,不过那时阿玛额娘怕她受伤从不让她点火,只能在旁与弟妹起看着大哥放。 凌若与胤禛齐各自点燃引线,然后快速退开,引线在星火中急剧缩短,等完全消失时,只见团团火光从眼前闪现,在夜空中绽放出自身最美的姿态,面对自己亲手燃起的绚丽,凌若不觉看痴了,并未发现胤禛的异常。 平滑如镜的蒹葭池面如实倒映出夜空中的唯美,胤禛默默地望着池面,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欢愉之色,他本该与湄儿齐在这里放烟花的,可是湄儿最终却选择老八而背弃了他,湄儿,你明知我是如此爱你,明知我将你视作生命,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手紧紧握成拳,指节因太过用力泛起了白,青色的血管仿佛随时会破肤而出,压抑太久的悲伤于瞬间暴发出来,令他痛苦到极至,在胤禛近乎崩溃的时候,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缓慢却坚定的将他手指个个掰开,当全部掰开时他的掌心了个碎裂的玉扳指。 “您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迎向他阴冷毫无暖意的目光凌若长长叹了口气,握紧他微微颤抖的手字句道:“zhè gè 世间不是只有湄儿姑娘个女人,您的人生也不仅为了个湄儿姑娘。您是四爷,是四贝勒爷,是大清王朝最尊贵的皇子,不是般庸碌无为的平民bǎi xìng ,您的人生应与大清万里锦绣江山在起,与天下bǎi xìng 在起。湄儿姑娘不过是您生命中的个过客,不是全部,现在不是,将来也永远不是。” “你越僭了。”他lěng mò 的声音恍如从地狱而来,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凌若凝眸笑,嫣然生姿,“若能让贝勒爷放下心中执念重新振作,jiù shì 越僭次又何妨。”说到最后句神情已是无比严肃,广袖展,端端正正跪下去道:“请贝勒爷治妾身越僭之罪!”这番话既是算计却也有几分真心在里面,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区别只在于她克制住了,尘封于心底,而他没有。 地,坚硬如铁,双膝跪在上面生疼,许久,跪的双腿都有些麻木了,才听到声疲惫的叹息,双大手扶住她的双肘,“起来吧,地上凉。” 凌若从未见胤禛脸色如此难看过,片惨白,仿佛刚刚大病场,扯着嘴角露出抹难看的笑容,“你很有胆识,这些话jiù shì 福晋也不敢说。不过,确实,即使我将自己逼疯了湄儿也不会回心转意,反而会教人看xiào huà 。”第个就会是老八!胤禛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 “贝勒爷能想通就好。”凌若暗吁口气,她还真怕胤禛怒之下会治她的罪,幸好……幸好切如她所想。 “叫我四爷,我喜欢听你这样叫。”胤禛突然冒出这么句话。 “是,四爷。”凌若乖巧地答应,目光垂,落在胤禛手心那枚裂掉的玉扳指上,“四爷能将zhè gè 送给妾身吗?” “你要来何用?”zhè gè 玉扳指是胤禛成人礼那年康熙赏的,上好的老坑玻璃种,这么年来直带在手上,他很是喜欢,想不到这次无意中弄裂了,不免有些可惜。 “zhè gè 扳指玉色这般好,若就此扔了实在可惜,妾身想着zuǒ yòu 只是裂了几道并不是碎得很利害,用金边包了之后还可以戴。” “你?”胤禛哑然失笑,拉过凌若纤巧的手与自己比,两人拇指大小相差极,“你què dìng 可以戴吗?” 凌若娥眉微微皱,旋即又舒展了道:“即使手上带不了,妾身也可以拿根丝线串了挂了脖子上啊。”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也罢,就赏你吧,改明儿我叫工匠补好后再给你送来。”胤禛想了想答应了她的要求。 “谢四爷。”凌若回给他个淡淡的微笑,jiù shì zhè gè 浅息即止的微笑,却让胤禛铭记了生世,之后的数十载岁月,不论恨不论爱,zhè gè 微笑始终不曾泯灭,长记心怀。 三生烟火,换来世迷离,是缘是孽,终是难以分清了…… 第二十章 温情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夜之后,胤禛虽依旧未召幸凌若,却不似以前那般不闻不问,得空时经常会来凌若的居所坐坐,与她说几句话或是喝杯茶再走,偶尔会说起朝中发生的些事,每当这时凌若就在旁安静的倾听,于平静中流淌着丝温情,细微而珍贵。胤禛正像凌若所希望的那样在慢慢抚平曾经血淋淋的伤口。 从墨玉口中,凌若得知如今贝勒府中,最得宠的是年前刚入府的年福晋,真可说是集万千宠爱于身,每回赏赐她都是最丰厚的那份,胤禛留宿朝云阁的日子也是最的。嫡福晋因身子弱兼要抚养幼子,甚少有精力打理府中之事,所以切事宜皆交给了年福晋,李福晋在旁帮衬打点,时间风头无人可及。 胤禛当真宠爱年氏吗?当凌若在蒹葭池边时,dá àn 便无比清晰,年氏所得到的只是宠,远远不能说爱,胤禛的心是属于湄儿的,其他女人能得到的唯有个“宠”字,包括她在内…… 有宠无爱的人生只是个泡沫而已,小小刺就会破灭,若在zhè gè 过程中付出了心,那么等待她的唯有粉身碎骨途。 所以凌若在心中发誓,永远……永远不会将心交给胤禛! 可是,事情当真可以由得她控制吗? 正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逝去,转眼已是康熙四十四年的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这日家家户户设案焚香,供奉龙王,以求这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家男子还要剃龙头,希望龙抬头能走好运。 按例,这天是动不得针线的,所以凌若只得将绣了半的香囊搁置边,又见春光明媚,天气极好,干脆与墨玉道将受了潮的书拿到外来晒,去去那些个潮气,省得到时候发霉。 凌若正弯腰仔细地将每本书抚平后摊晒在架子上,忽地眼前暗,道阴影遮住了日光,抬眼望去,却是胤禛。 “四爷什么时候来的?”凌若将书递给墨玉直起身问道,处得久了两人之间随意许,不再像初时那般拘瑾。 “刚到。”穿了身石青色绣宝相纹常服的他睨了眼摊在架上的那些书,发现大都是些经史之类的书籍,略有几分惊讶地道:“你喜欢看这些书?” “倒不是喜欢,只是妾身身边唯有这些书而已。”她被赐给四阿哥为格格的事,到底被家中知道了,前些日子阿玛托人捎来这些书与封信,信中未说,只叫她好生保重,不需操心家中,但她能猜到阿玛和额娘必定为此伤透了心。 “我书房中有许书,你若喜欢可以去取来看。”在说出这话后,胤禛自己也愣了下,书房在府中近乎禁地,除了他贴身小厮狗儿和高福之外,谁都不许任意出入,包括福晋在内。 “当真可以吗?”这些书凌若早已倒背如流,现在听得这话立时喜形于色,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渴望。 这样的欢喜让本有些后悔的胤禛无法jù jué ,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待huí qù 后我知会高福声,由着你出入jiù shì ,但是除了那些书之外你不可以动其他东西,尤其是公文。” “妾身遵命。”凌若赶紧答应,胤禛能让她出入书房已是莫大的信任,她怎会不知轻重好歹。 胤禛点点头取出物递给凌若,“扳指我已经叫人修补好,可惜裂痕终究还在。”翠绿的玉扳指包了层金边,在阳光下极为温润,翠绿之中仿佛有水在流淌,唯美中不足的是那几道细如发丝的裂痕,不过这并不妨碍凌若对它的喜欢,小心接过后先是套在拇指上,那松垮的mó yàng 连她自己看了都笑,解下项上的赤金细链将之串好后正要挂上,胤禛接了过去道:“我帮你挂。” 凌若俏脸红,背过身去任由胤禛为她挂上,当手无意中划过那小片晶莹如雪的肌肤时,自持如胤禛者也不禁心神微微荡,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感觉到凌若的身子战兢了下,他方才有些艰难的移开手,“好了。” 凌若低低应了声,不敢抬头,唯恐让他看到自己满面通红的窘迫样,手指不住绞着帕子,直到快把帕子绞烂了才挤出句话来,“四爷您饿不饿?” 胤禛下朝后换了便服直接来这里,根本没吃过东西,起前还不觉得此刻被她提还真有些饿了,“你这里有什么能吃吗?” 凌若笑笑对墨玉道:“去厨房给贝勒爷下碗面条来。” 自上回胤禛雷厉风行处置了厨房那帮人又训斥了高福后,府中跟红顶白之风有所收敛,兼之这阵子胤禛常来,凌若大有跃成为新贵的趋势,有些人甚至猜着她有可能继叶氏之后成为揽月居第二位庶福晋。这样的情况下那些人自不敢再轻视凌若,反而想着法子讨好,下碗面条自不是什么难事。 “只有碗面吗?亏得我还特意将修好的玉扳指给你送来,可有些得不偿失了。”胤禛难得心情大好开起了玩笑。 凌若抚着项下的玉扳指笑道:“四爷这回可真冤枉妾身了,今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在民间这天吃的东西皆要以龙为名,譬如吃饺子是‘吃龙耳’;吃馄饨是‘吃龙眼’;皇上是真龙天子,四爷是皇上的儿子,吃这些东西岂非对皇上不敬?” “哦,还有这么种说法?”胤禛还是第次听说,颇觉新鲜,略想便明白了,“这么说来吃面条jiù shì 吃龙须了?那岂非还是对皇阿玛不敬?” 凌若摇头道:“民间将吃面条称为扶龙须,是以zhè gè 不算不敬,所以四爷您尽可放心大胆的吃。” “真是有趣的说法。”胤禛笑笑转身进了屋,凌若陪着说了阵话后,就见到墨玉捧着朱漆托盘快步走来,行了个礼后将面端至胤禛面前,虽她已走得很快了,但此地距厨房甚远,面条免不了有些涨糊。 “四爷等等。”凌若自柜中取出小瓷瓶,打开后股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仿佛是蜜,但还有桂花香在里面。”胤禛好奇地问。 凌若边勺了小勺在面中拌匀,面回答道:“zhè gè 就叫桂花蜜,取秋天正开的桂花洗净晒干后与蜂蜜合在起然后封上盖子,随时都可打开就可食用,又香又甜且颜色也极好看。” 确实那勺金黄色混着桂花瓣的蜜教人看了食指大动,胤禛挟了筷面放到嘴里,顿觉清甜可口,美味异常,三两下便将碗面都吃光了还觉有些意犹未尽,接过凌若递来的帕子拭拭嘴道:“果真不错,真亏你想得出这些个点子。” “哪是妾身想出来的啊,是额娘教的,这瓶蜜还是前些日子阿玛托人带来的。”说到这里她神色微微黯,虽很快又是副无事mó yàng ,但还是未能逃过胤禛的眼睛。 “想家人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将凌若苦苦压抑的思亲之情皆勾了出来,不论她再怎么冷静聪慧,终只有十六岁,终是第次离开家,岂有不想之理,每当午夜梦回发现再回不到从前时,常常潸然泪下。 她长吸口气,泪眼朦胧地看着胤禛,“妾身若说是,四爷是不是会怪妾身?” “这是人之长情,有何可怪。”胤禛抚了抚她泫然欲泣的脸庞轻声道:“等哪天有空了,让你阿玛额娘入府趟,与你见上见可好?” “真的?”听到zhè gè 好消息凌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边。 “自然是真的。”胤禛抚着她如云的长发,神色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妾身谢四爷!”凌若喜极而泣,除了谢恩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墨玉在旁暗自替自家姑娘gāo xìng,自入府以来,姑娘从未有像现在这般gāo xìng的时候,往常即使明明在笑也不自觉含了丝愁绪在里面,只盼她以后每天都能像现在这般欢喜快乐。 生快乐平安吗?墨玉不知道自己zhè gè 看似简单的想法对于深宅大院的女人来说是件么奢侈的事…… 第二十一章 净思居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二月初七这日,凌若正在屋中与温若言说话,只见墨玉脸古怪地走了进来,欠欠身道:“启禀姑娘,高管家来了,说是给您请安。” 高管家?凌若与温如言对视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讶,高福是府里的总管又深得胤禛信任,平常jiù shì 福晋见了都要客气礼待,怎么这会儿眼巴巴过来请安了?真是好生奇怪。 人既已来了,断无不见之理,凌若拂拂衣衫命墨玉带他进来,不时便见墨玉领了个身态微福的中年人过来,正是凌若初来贝勒府时见过的高福。 “奴才给凌格格请安,给温格格请安,两位格格吉祥。”高福进来就满面含笑地打了个千儿。 “不敢,高管家请起。”凌若虚抬下对墨玉道:“还不快给高管家看座。” 高福谢过恩后刚坐下便听得温如言似笑非笑地道:“今儿个吹的这是什么风啊,竟把高管家这位大忙人给吹来了,平常可是想见面都难。” 高福赶紧起身赔笑道:“格格说笑了,奴才心里直惦记着来给两位格格请安,;杂事缠身,这不得空就lì kè 过来了,万望二位格格莫怪。” 温如言唇角微勾抚着袖口的风毛笑而不语,这府里的人个个精得跟猴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信上三分就不错了,当不得真。 “不知高管家此来所谓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凌若可不相信他此来仅是为了请安。 他笑答道:“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凌格格的法眼,奴才此来是专程迎格格您迁居净思居的。”他的脸又白又胖,笑起来五官皱在起像极了刚刚蒸出来的包子,“前几天贝勒爷吩咐奴才将东院的净思居收拾出来,说是要给格格您住,这在咱们府里可还是头遭呢,这不奴才刚收拾好就紧赶着过来告诉您zhè gè 喜讯了。” 净思居在贝勒府中尽管不是绝好的居处,但比揽月居不知好上少,清幽雅致,而且独居处,甚至比几位庶福晋的居处还要好,胤禛独独将此赏给了尚是格格之位的凌若,可见她在胤禛心中的地位,高福是聪明人又岂会看不明白,是以亲自赶过来,且态度极为恭谨,丝毫不敢怠慢。 胤禛从未提极过此事,凌若乍闻之余禁不住有些发愣,还是温如言先回过神来,真心为之欢喜,轻笑道:“刚还在说院里那株黄玉兰不知缘何早开了两个月,现在看来竟是吉兆呢,恭喜妹妹得迁净思居。” “只是往后再不能如现在这般时时与姐姐jiàn miàn 了。”在最初的惊喜过后,凌若有些失落地道。 “傻丫头,只是东院罢了,又不是天南地北,咱们姐妹还是可以随时jiàn miàn 的。”温如言拍了她的手ān wèi ,又道:“我陪你把东西收收就过去,莫让高管家久等。” 凌若点点头,道将些许贴身物件给收拾了,交与墨玉拿着,在高福开门出去的瞬间,温如言附在她耳边飞快的低语道:“如今你未侍寝便已得贝勒爷如此恩宠,往后定会有很双眼睛盯着你,甚至视你为眼中钉,你自己万事小心。” “我知道。”她回过头朝温如言嫣然笑,如临水之花,无比静好,从踏出这步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不论前路平坦或坎坷她都会直走下去。 净思居是座单独的院落,院中略略有几点山石且种了不少树木,历经冬严寒,于渐暖的春光中抽出了细嫩的幼芽,碧绿青翠煞是好看。 垂花门进去后jiù shì 正厅,所用桌椅等物皆是用上好梨花木精工打造而成,墙上挂了幅大大的“净”字,笔走龙蛇,似行云流水,意境极为不凡,再看下面的属名,竟是康熙御笔亲提。 待凌若在雕花木椅中坐下后,高福领了四人行行礼道:“姑娘,这是负责净思居的下人,您看看可还顺眼,若是不喜欢的话,奴才这就给您换了。” 那四人年岁皆不大,听了高福的话赶紧依次行礼,报上姓名,分别是水秀,水月,小路子,小常子。其中小路子有些结巴,说话不太利索,不过人瞧着倒是挺忠厚的。 听到最后个名字,墨玉忍不住“扑哧”笑,小声道:“小肠子,我还大肠子呢。” 小常子摸着剃得光溜的前脑门嘿嘿笑,显然不是第次被人这样说了,凌若笑斥了墨玉句,让她不得胡说。随即又对还等着她回答的高福道:“我瞧着这四人挺好,就让他们jì xù 留在这里伺候吧。” “是。凌格格若没其他吩咐,那奴才先行告退,格格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派人告之奴才,奴才定全力置办。”高福如是道。 “有劳高管家了。”凌若含笑朝墨玉使使眼色,“替我送高管家出去。” 墨玉答应声,待走到外面后悄悄将锭银子塞到高福手中,“这是我家姑娘点心意,您可千万要收下,否则奴婢该挨姑娘骂了。”高福连称不敢,最后碍不住墨玉坚持,只得收下。 墨玉折身回到正厅,恰好看到凌若在问四人情况,原来除了小常子是前些年黄河发大水时胤禛买回来以外其余三人皆是贝勒府的家生奴才。 刚问了几句话,便听得外面有人喊道:“请凌格格接嫡福晋恩赏。” 嫡福晋?凌若哗然惊,入贝勒府这么天她还从未见过这位嫡福晋,不曾有过接触,只听人说起过,嫡福晋为人宽厚仁和,;前些年因难产导致身子不济经常卧床。她连忙整整衣衫快步来到院中,只见院里已了好些个人,每个手中皆捧了锦盒、绸缎等等。 “凌若接嫡福晋赏赐。”凌若双膝跪地行大礼道,当先人将大红烫金礼单打开样样唱道:“龙凤金镯对、白玉镶紫晶如意对、翡翠项链串、白玉席件、和田绢花十枝、素锦五匹、细缎五匹。” 他每唱样后面都有人上前将捧在手中的东西交给小路子等人,待全部念完后将礼单合拢交至直跪在地上的凌若手中,客气几句后率人lí qù 。这拨人刚走,lì kè 又有人捧礼进来。 “请凌格格接年福晋恩赏。” “请凌格格接李福晋恩赏。” “请凌格格接瓜尔佳福晋恩赏。” …… 整天净思居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嫡福晋与两位侧福晋还有数位庶福皆赐了赏,看得墨玉等人眼花缭乱。其中又以年福晋的恩赏最为厚重,那对白玉嵌百宝九桃牡丹福寿如意式样优雅灵动,玉质温润如凝脂,又嵌以各式宝石,端是价值连城,由此当中也可看出她在府中的受宠程度,隐隐有压过嫡福晋的势头。 诸福晋中唯有位不曾赐下东西,那便是曾与凌若有过节的叶氏。 原本瞧着挺宽敞的净思居因这些赏赐变得极是拥挤不堪,正厅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凌若瞧着这不是bàn fǎ ,命小路子等人将这些东西登记入册后悉数收至西厢房中,zuǒ yòu 那间房空着也是浪费,权当库房了。 第二十二章 离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水秀等人皆是十分好奇,这位新来的格格到底是何方神圣,先是以格格身份入住净思居,紧接着又得众位福晋赏赐,真是好大的面子。 待将切收拾齐整后已是入夜时分,凌若在水秀与水月的伺候下用过晚膳,又坐了会儿只见小路子搓着手走进来费力地道:“姑……姑娘,您早……早……早些……些休息,奴才在……在外……外守着,您有事尽……尽管叫……叫奴才,保……保准……准马上到。”今夜是他与水月当值,两人个负责守院子,个负责照料凌若夜间起居。 以前在揽月居不曾有zhè gè 规矩,但如今独居处自不能再像从前般随便,凌若放下喝了半的杏仁茶想了想朝墨玉道:“去取条旧棉被来。”随即温言对小路子道:“此时虽已近春,但春寒料峭,夜间还是极冷容易冻出病来,你且用棉被裹着,那样会好些。” 说话间墨玉已取了条半旧的厚棉被来,递给尚在发愣的小路子,见他不接催促道:“很重的,还不快拿着。” 小路子这才如梦初醒地接过棉被,在来净思居之前他先后在好几个主子手下当过差,因为结巴的原因不知受了少白眼,每个对他都是呼来喝去,从不给好脸色看,有时说的慢些还要挨骂挨打,身上也不知受了少伤,要不是道做事的小常子机灵,常帮着说好话,他可能都熬不到现在了。好不容易得守净思居的差事太平了两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主子,虽说只是位格格,但瞧着今日的架式,绝不容轻视。他怕极了这位姑娘会和以前那些主子样嫌他结巴嫌他说话不利索,不是逐了他出去jiù shì 非打即骂,天下来都是战战兢兢,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要说。原以为姑娘眼中根本没自己,不曾想她不止记着还对他关心有加,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眼圈微红掉下泪来,赶紧拿袖子拭了泪哽咽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小常子与他相识数年,感情最是深厚不过,也最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知他老实憨厚唯独个巴结的毛病,为此受尽苦楚,除了他以外,再没人善待过小路子,这还是头遭,怪不得他如此jī dòng 。 凌若起身,踏过平整如镜的青石砖走到小路子面前,深深看了他眼道:“我不在乎你是否结巴,只在乎你是否忠心于我,你只要好好做事,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奴……奴……才定……定……”她的话令小路子万分jī dòng ,越是jī dòng 越说不出话来,急得他满头是汗,墨玉看不过眼替他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定会忠肝义胆,报效姑娘的。以后有话慢慢讲不要急,否则啊,我怕你累死了都说不出来。” 小路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捧了棉被出去,另三人看凌若的目光不约而同有了变化,原先对新主子的抵触正在慢慢消去,也许,zhè gè 主子值得他们去守候去追随。 “你们都出去吧,墨玉也是,我想个人静静。”凌若坐回椅中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疲惫地挥挥手,今天天她都忙着应付众位福晋派来打赏的人,几乎没停下来歇息过,现在静下来只觉浑身酸软,连话都不愿说。 静了不到片刻,便听得有jiǎo bù 声进来,凌若闭着双眼略有些不悦地道:“我不是说了不要进来吗?退下!” 等了半晌始终不见人退下,凌若愈发不悦,暗道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睁开眼正待喝斥,不曾想竟看到面色沉静的胤禛,唬得她当场跳了起来,连忙直了身甩帕行礼,“妾身不知是四爷驾到,有失礼无状之处还请四爷治罪。” “不知者不怪,起来吧。”微凉的男声在凌若耳边响起,目光垂却能看到那双玄色千层底靴子停驻在身前。 凌若略松口气,命水月沏了茶来亲手奉与胤禛,带了丝玩笑的口吻道:“妾身不懂未卜先知,不晓得四爷这么晚还要过来,所以没备下别的,唯有请四爷喝茶了。” “我刚从老十三那里回来,听得高福说净思居收拾齐整你已搬入,便想着来看看,如何,可还喜欢?”胤禛抿了口茶随意问道。 “四爷厚赏,妾身自然喜欢,只是以妾身的身份独住院,怕会引人非议。”此时南窗开了条小缝,夜风徐来,拂动两人的衣角与窗下双耳花瓶中的黄玉兰,如蝶寻花而来。 胤禛挥挥手道:“些许小事罢了,有何可非议,何况皇阿玛曾说过让我善待于你,依着意本该封你个庶福晋才是,这样住净思居也名正言顺些,可是前些日子刚封了叶氏不宜再封,所以只得这般,等往后再寻机会吧。” “是。”凌若心中微有感动,面之缘,康熙却记住了她zhè gè 人,还特意嘱托四阿哥善待,对于个皇帝来说已是很难得了。正思忖间忽地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胤禛难得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道:“那你呢,我的格格,你可zhǔn bèi 好了?” 来了!凌若的心因这句话剧烈跳动起来,脸很不争气地迅速变红,连耳根子都是火烫片,声如蚊呐地道:“妾身……妾身zhǔn bèi 好了。”要是地上有个洞她都恨不得钻进去了,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羞人的话。 她那副似壮士断腕的表情令胤禛为之莞尔,松开手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不必当真。” 凌若也不知鼓了大的勇气才说出刚才那句话,没想到胤禛竟是开玩笑,顿时又羞又气其中还夹杂了些许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失望,别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那副小女儿的娇羞姿态看得胤禛怔,风吹散长发,迷了他的眼,令他有那么片刻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谁。 若你是湄儿该有好…… 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不顾反对拉了她柔弱无骨的手到院中定,抬望眼,星空是如既往的深邃广阔,极尽目力也看不到边际在何处。 “míng rì 我与十三弟几人要陪皇阿玛出京南巡,会有很长段日子不在京城,让你阿玛额娘进府的事要等我回来后再说了。”他望着星空淡淡道。 “妾身不急,倒是四爷人在外面,万事当心。”不知为何听到胤禛要离开时,心微微颤,竟生出几许不舍之感。 “我会的。”胤禛颔首,向来lěng mò 的眼眸浮现出些许暖意,“你若有什么事尽可去找年氏,现在府中的事都是她在打理,倒也井井有条,至于嫡福晋那边,她身体素来不好又要管教弘晖,精神难免不济,你只需得空过去请个安jiù shì 了。” “妾身知道。”凌若温顺地回答,借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府里已是年氏做主了吗?这才来府里少日子,就已经稳压资历比她老得的李氏头,真是好手段。 胤禛点点头道:“很晚了,你早些歇着吧,我也该走了。” “四爷您等等。”凌若忽地想起事来,唤住胤禛后匆匆自屋中取出道三角黄符来,“这是前些日子阿玛托人送来护身符,说是特意去庙里求来的,可保人平安,四爷此去南方路途遥远不知何时回转,带在身上吧。” 胤禛是从不信这些东西的,但盯着她诚挚关切的目光,jù jué 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默然将护身符shōu rù 怀中,恍然间记起似乎很年前也有个女人带着温慈的笑意将用黄丝线串成的三角符挂在他脖子上。 自她去后,再无人关心过他,哪怕身份尊贵无匹,到底是无人关心了…… 第二十三章 嫡福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二月初九,康熙皇帝第五次南巡,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十阿哥胤我,十三阿哥胤祥与众大臣随行伴驾,太子胤礽留在京城监国,凡遇重大事件八百里快马加急呈报。 胤禛离府时,嫡福晋领了众人送至府门外,凌若第次看到乌雅氏,那是个很端庄温和的女子,只因长年卧床甚少见阳光,使得她面容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在她与李氏的身边各了个小人儿,分别是胤禛的长子弘晖与次女明汐,长女出生未及出月就夭折了,次子则于三岁夭折,所以膝下只得子女。 诸女之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年氏,上着红色洒金缕石榴纹锦衣,下身则是袭百褶长裙,浑圆无瑕的珍珠点缀裙间,发髻上两边各插有枝攒珠金玉步摇,垂下长长的璎珞,衬得她本就艳丽无双的容颜愈发耀眼,让人见之下移不开目光,倒比那乌雅氏有几分嫡福晋的架式。 “贝勒爷,你此去只带狗儿人够吗,要不再带几人?”乌雅氏面有忧色的问,唯恐胤禛在外缺了人伺候。 “有皇阿玛在还能缺了伺候的人吗?有狗儿差遣足够了,你不必dān xīn ,倒是你自己要小心身子,记得喝药。”胤禛淡淡地道,自康熙三十年奉命迎怀雅氏为嫡福晋至今已有十四年,胤禛直待她礼敬有加,但感情却说不上有深厚。 “妾身知道咳……咳咳……”乌雅氏身子本就不好,现在又了这么许久,忍不住轻咳起来,年仅八岁的弘晖极为懂事,连忙踮起脚替她抚背顺气。 “姐姐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吹风了,以免加重病情。”年氏扶了乌雅氏冰凉的手脸关切地道。 “我没事,这会儿功夫还撑得住,”乌雅氏轻轻笑道。 “好了,你们都且huí qù 吧,我该走了。”说完这句话,胤禛翻身骑上狗儿从马房牵来的汗血宝马上,目光扫过众人,在瞥见凌若时有片刻的驻留,凌若回给他个清浅含蓄的微笑。 弘晖与灵汐相视眼,齐齐走上前双膝跪地叩了个头脆声道:“儿子(女儿)送阿玛。” “都起来吧。”在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时,胤禛神情柔和了不少,“我不在府中,你二人安生些,不许调皮,尤其是弘晖,如回来后宋先生再向我告状,就罚你抄百遍《论语》。”宋先生是胤禛专门请来的西席先生。 弘晖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儿子不敢。” 灵汐与弘晖同年生,只小了个月,两人经常互相做弄,此刻听到弘晖被斥心下偷笑,脸上却本正经地道:“阿玛放心,女儿定盯着他不让他胡来。” 胤禛岂会不知zhè gè 脸精灵的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当下笑斥道:“你也不要得意,回来后我要考你琴棋书画,只要其中样没有进步,就罚你十天不许出房门。” 灵汐听这话顿时不gāo xìng地撅起了小嘴,悄声嘟囔道:“阿玛坏人。” “不许使小性子,还不快跟阿玛认错。李氏将她拉到边小声训斥了句。 “没事。”胤禛阻止李氏再说下去,转而对灵汐道:“也罢,等阿玛回来时,你若能解开上次阿玛留下的棋局,那阿玛就将你十三叔送来的那套七彩玲珑玉棋送给你,你不是喜欢很久了吗?” “当真?”听zhè gè ,灵汐先前的不悦顿时扫而空,眼巴巴盯着胤禛,为了那套棋子她不知央阿玛少回了,阿玛jiù shì 不肯松口。 “言既出,驷马难追。”胤禛淡泊的声音中有丝难以察觉的温情,随即牵疆绳调转马头朝紫禁城方向策马奔去,狗儿紧随其后。 目送胤禛远去,直至那身影消失在眼中时,乌雅氏才折身而回,在jīng guò 凌若身边时jiǎo bù 顿,温和地道:“你便是钮祜禄氏?” 凌若赶紧屈身见礼,略带了丝紧张低头道:“妾身钮祜禄氏见过嫡福晋,嫡福晋吉祥。” 乌雅氏仔细打量了她眼赞道:“果然是个标致的人儿,怪不得贝勒爷这般看重,连净思居都赏给你居住。” “贝勒爷厚赐,妾身受之有愧。”凌若恭敬地道:“承蒙嫡福晋与众位福晋不弃赐下厚赏,妾身感激涕零。” “罢了,只是些许小玩艺罢了,算不得什么厚赏,妹妹喜欢就好。”年氏用三寸长的鎏金镶宝护甲拨拨珍珠耳坠漫不经意地道,眸光睨过凌若时,朱唇微弯,勾起丝冷彻入骨的笑意与……敌意! 在后面的李氏掩唇轻笑上前道:“听说妹妹礼单里可是有那对价值连城的白玉嵌百宝九桃牡丹福寿如意,若连这都只是小玩艺,那我们送的可不jiù shì 破铜烂铁了吗?” “妹妹只是随口句话罢了,姐姐太心了。”年氏与她素来不睦,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后朝乌雅氏略略福道声乏了,便扶了侍女的手先行回府,那架式倒像她才是四贝勒府的嫡福晋。 “姐姐你太纵容她了”李氏望着年氏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地道。 乌雅氏笑笑,抚着弘晖的脸道:“随她去吧,谁教贝勒爷看重她呢。”说到这里她目光转落在了脸谦恭的凌若身上,带着几许温和的笑意道:“可愿去我院中坐坐?” 凌若连忙答应,扶了乌雅氏徐徐往正院走去,李氏随行在旁,灵汐交给乳母先行带回,其他人则各自散去,已经成为庶福晋的叶氏狠狠瞪了凌若眼方才lí qù 。 始踏入院落便能闻到无处不在的药腥味,,弘晖交给乳母带下去念书后,翡翠端来碗黑褐色的汤药,轻声道:“福晋,您该吃药了。” 乌雅氏皱了皱眉,端起药碗口饮尽,唯恐慢些就会悉数吐出来,直至翡翠将颗早已备好的蜜饯塞入她口中眉头方才微微舒展,良久睁开眼将核吐在珐琅盂中长出口气道:“即使吃了这么久还是觉得这药苦得不行。” “福晋吃了这么许久的药还是不见好转吗?”李氏关切地问道。 乌雅氏落寞地摇头,“要好早就好了,哪还会拖到今时今日。”她若非身子不济,无力应付,打理府中诸事的权利又怎会轻易交给年氏呢。 李氏亦明白zhè gè 道理,所以未再说,转而睨向默不作声的凌若似笑非笑地道:“妹妹怎的不说话?难不成还因上回之事对我有所不满?” 凌若赶紧起身道:“福晋肯纡尊教导墨玉,是妾身和墨玉的福气,妾身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心怀不满,只是见嫡福晋与福晋说话,妾身不敢随意插嘴。” “你能这样想自是最好。”李氏微微笑,将初时那点瓜葛说与乌雅氏听,乌雅氏点点头道:“做下人的忠心护主自是好的,但也要懂得分寸才行,像她这般性子冲动不知进退,若任之由之不止她自己容易吃亏还会连累主子,你敲打她番是好的,凌格格是懂事明理之人,自能明白你番苦心。” “是,得福晋教诲后,墨玉做事沉稳了许。”凌若朝其施施礼温言道。 李氏抚着袖口细软的金丝斜飞了她眼道:“妹妹这张嘴好会说话,怪不得贝勒爷这般喜爱,连净思居都赏给了你,真教我这做姐姐的羡慕。” 凌若还在思索该怎么回答时,乌雅氏已笑道:“旁人若说羡慕也就罢了,你说羡慕我可不信,谁不知道你的玲珑阁是贝勒府最华美雅致的,连年氏都看着眼热,在我面前提过好几回了。” 李氏扬扬眉,漠然道:“她自是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可惜这贝勒府尚不是她人说了算。” “算了,她到底年轻又得贝勒爷宠爱难免气盛了些,你这做姐姐的担待着点jiù shì 了。”乌雅氏ān wèi 了她道,随后又说了几句话自觉有些乏了,方才示意李氏与凌若退下。 出了正院,凌若正待向李氏告退,忽听得她问道:“凌格格选秀时是否与位姓石的秀女相熟?” 第二十四章 孰为棋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心中震,李氏说的不jiù shì 秋瓷吗?这是她入府后第次听到关于故人的消息,忙回道:“是,福晋见过她吗?” “正月里时随贝勒爷与嫡福晋入宫朝见皇阿玛与各宫娘娘的时候,遇到静贵人,听她问起才知道原来你与静贵人相交甚好。”李氏笑意浅浅地道,指间那枚银镶粉晶戒指在春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 姐姐,她果然入选了吗?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静,这是个很好的字呢。 “姐姐在宫中还好吗?”凌若强抑了心中的jī dòng 问。 李氏攀了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在鼻尖轻嗅,闭目道:“静贵人很好,初入选时仅是个答应,短短月便越过选侍被册为贵人,圣眷自是极隆。”说到这里徐徐睁开双目,眸光流转,落在凌若的脸上,“静贵人说很想你,盼着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姐姐,我也很想你,可是你出不了宫,我入不了宫,同在京城,想见面却比登天还难。 凌若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力,连庶福晋都无资格入宫朝拜,何况是个连庶福晋都不如的格格。 她长吸口气,掩了心中的失落朝李氏郑重施了礼道:“谢福晋告之静贵人的事,若福晋将来再入宫的话,烦请替妾身告诉静贵人――不论将来是否有机会见,她都是凌若最尊重的姐姐。” 有细微的诧异在李氏眼底闪过,“我以为你会央我带你进宫,难道你不想见静贵人吗?” “福晋肯告之静贵人的事,妾身已感激不尽,如何敢再不知好歹麻烦福晋。”在凌若心里并不相信李氏,也绝不相信李氏告诉自己此事仅仅是出于好心,必然有她的目的在其中。 李氏不以为意地笑笑,绕着凌若转了眼婉声问道:“妹妹你觉得年福晋美吗?我与她相比又如何?” 凌若心思转如飞轮,细细斟酌后道:“年福晋天姿国色、丰韵娉婷,自是极美的;而福晋您绰约姿、惠质兰心,与年福晋相较各有千秋,就如那牡丹与月季,不分彼此。” “牡丹与月季?”李氏摇摇头苦笑道:“你不必ān wèi 我,年氏是牡丹不错,我却当不起月季这花中之皇的称号。”她将手中的紫花插在凌若的发鬓上轻轻道:“若说咱们府里唯能与年氏之美貌相较的也就妹妹你了。”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道:“妹妹容色这般出众,恐不为年氏所喜,你千万要小心。” 凌若眼皮微微跳伏下身道:“谢福晋提醒,妾身定牢记在心,若福晋没其他吩咐的话妾身先行告退。” 李氏颔首,待其走远后,直跟在她身后的晴容小声问道:“主子,您不是直不喜欢凌格格吗?” “我是不喜欢她,但又怎及得过年氏!”李氏的眸光渐渐阴冷下来,幽暗的光芒在眼眸深处跳动。只要想到乌雅氏刚才那句话她就想笑,担待?言下之意jiù shì 要她退让,年氏的狼子野心照然若皆,再退让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乌雅氏是嫡福晋,她的儿子jiù shì 嫡长子,即使她什么都不争,依然是zhè gè 贝勒府中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她不行,她只是个侧室,她的女儿只是个庶女,退让只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她必须得争。 “主子是想lì yòng她来duì fù 年氏?”晴容心下明白,眼珠转道:“可是她不过区区个格格,凭她怎么能duì fù 得了年氏?” “现在是格格不代表辈子都是格格,连叶氏zhè gè 无脑的蠢人都能成为庶福晋,何况聪明貌美如她。”李氏对着和煦的阳光比了比指间那枚粉晶戒指,这还是前些年胤禛赏下来的,晶体通透无丝杂质,近些年来这种品质的已经很少见了,即使有也先送到年氏院中去了。 晴容迟疑着道:“可是庶福晋之位不都满了吗?她要晋位必然要先除去位,何况……请主子许奴婢说句实话,纵使钮祜禄氏真成了庶福晋,也不见得能制衡得了年氏,毕竟位份摆在那里。” 李氏搭着晴容的手边走边道:“谁说我想抬举她当庶福晋了?” 晴容悚然惊道:“难道主子还想抬举她当侧福晋不成?可是这不合府中规矩啊。” 三寸高的花盆底鞋稳稳踩在青石地上,细锦鞋面上绣着的彩蝶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起,逐花而去。 “正二侧四庶,七位福晋,这是常例,特旨恩赐者并不在此例内,钮祜禄氏未承宠就已经迁居净思居,又与静贵人相熟,若她将来她能生下儿半女,侧福晋之位并非不可能。”说到这里李氏微微笑含了深切的冷意道:“这点年氏也明白,所以她必然容不下钮祜禄氏,往日贝勒爷在府里她尚不敢怎样,现在贝勒爷随皇上南巡,在他回来之前,这府里怕是要热闹了,咱们且等着看好戏吧。” 人,总要在逆境中才会成长,若钮祜禄凌若连这关都熬不过去,那也不值得她看重,死便死吧! 晴容深以为然,但又不无dān xīn 地道:“万将来她真成了气候,岂不jiù shì 第二个年氏?” “第二个年氏?”李氏冷笑不已,攀了碧水池边刚抽出来的柳枝用力扯道:“你知道年氏因何可以这般得宠吗?容貌固然有部分,但最重要的还是家世,阿玛为湖北巡抚,哥哥又是大将军,若离了这些她不过是只没牙的老虎罢了。钮禄祜族早就没落了,所以钮祜禄凌若永远成不了第二个年氏。”她顿顿,眸中精光闪烁,字句道:“我捧得起她自然也踩得起她。” “主子英明。”这点是晴容未想到的,李氏的话令她豁然开朗,露出丝会心的微笑。 李氏说的没错,凌若确实不是第二个年氏,因为她将拥有比年氏显赫千倍万倍的荣耀与权势,无人可及。 掌控棋子的人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棋子反控,这点李氏从未明白…… 第二十五章 珠胎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见天色尚早,李氏便让晴容扶了她去西院的流云阁,那是叶氏晋为庶福晋后的居处。刚踏进流云阁,人还没稳,便见物当面飞掷过来,慌得李氏连忙侧头避让。 东西贴着李氏的脸飞过去砸在门框上,发出好大声重响,定睛看,原是个白瓷描花茶盏,不过此刻已成了堆碎瓷片。这亏得是没砸到,否则非头破血流不可。 晴容扶着惊魂未定的李氏没好气地朝叶氏横眉竖眼地道:“叶福晋,我家主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可倒好,人刚来就拿茶碗砸,是想以下犯上吗?” 这番言辞俱厉的话语吓得叶氏浑身发抖,连忙跪下请罪,“妾身绝对不敢对福晋有所不敬,妾身若是看到福晋,就算借妾身个胆子也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到之事,是……”她眼珠乱转,指了直跪在地上的丫环道:“都是这小蹄子不好,叫她沏龙井她却沏了盏白茶来,妾身时生气才砸了茶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丫环明显吓坏了,除了磕头就只会说这四个字。 “你先下去吧。”李氏扶了晴容的手在椅中坐下,丫环如蒙大赦,赶紧躬身退下,不敢呆片刻。 “你也起来。”待叶氏起身后她才拿绢子抚了抚脸道:“究竟是下人沏的茶错了不合你意,还是你自己心里不舒服借故发脾气?” 眼被李氏看穿了心思,叶氏讪讪地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福晋法眼,妾身实在看不惯钮祜禄氏那狐媚下贱的样子,明明是个卑贱的格格,却住着东院的净思居,连妾身都还只住在西院呢。”说着说着,心里那股邪火又升上来了,声音不由尖锐了几分,在骂凌若卑贱的时候,她忘了自己也是从卑贱的格格过来的。 “怎么,住西院委屈你了?要不要我把玲珑阁让出来给叶福晋你住啊?”李氏脸笑意吟吟地道,声音温和若春风拂过。却令叶氏起了身鸡皮疙瘩,她虽不聪明却也知道这话接不得,慌忙跪下叫屈,“妾身得福晋提携方才有今日之地位,怎敢再有非份之想,实在是因看不惯钮祜禄氏狐媚勾主的mó yàng 。” 李氏把玩着衣襟上的琵琶扣凝眸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只是与你说说笑罢了,看把你吓的。”她亲手扶起叶氏道:“你也是做主子的人了,别动不动就跪,以免被人看轻了去。” 叶氏嗫嗫不敢答话,只见李氏又说道:“贝勒爷看重钮祜禄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再生气也无用,何况就算没有钮禄祜氏也会有别人,想想怎么讨贝勒爷欢心才是正经事。贝勒爷不是喜欢听你唱戏吗?那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生练着,等贝勒爷回来后给他个惊喜。” “是,妾身明白。”叶氏敛起脸上的不满答道。 “来日方长,做人目光要放长远些,不要过于计较时得失。”李氏语重心长地叮咛了句,至于听不听的进去那jiù shì 叶氏的事了。 叶氏刚要说话,忽觉yī zhèn 恶心涌上胸口,忍不住干呕起来,红玉连忙命人端来漱盂,自己则替叶氏轻拍后背,好让她舒服些。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李氏先惊,忽而拍手笑道:“妹妹莫不是有喜了吧?这可是大好事呢,自灵汐之后,府中已年未闻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声了。” 叶氏胃中根本没什么东西,呕了半天也只呕出些黄水罢了,就着红玉的手喝了口茶漱漱嘴里的苦涩后,方才苦笑道:“妾身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是近几日饮食不当伤了胃,所以才常会干呕反胃。” “是这样啊。”李氏露出几分失望之色,鸦青色的睫毛在脸睑处投下片浅浅的阴影,如蜻蜓翅膀停驻不动,唏吁道:“真可惜,妹妹若真有喜了该好。”顿顿又扬脸笑道:“不过这种事急不来,妹妹这般年轻,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对了,妹妹胃不舒服可有传大夫来看过?” “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喝几贴药就没事了。”叶氏笑着回答,眉心微拧的她在看李氏时目光有几分回避与闪烁。 “那就好,那妹妹好生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李氏说着起了身,叶氏刚要行礼,肩已被她牢牢按住,耳畔传来李氏温和的声音,“不用送了。” 叶氏看着她lí qù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目光中后,方才扭头“哇”的声再次干呕不止,表情比刚才还要难受。 红玉边抚背边从暗格中取出枚腌制过的山楂递到她嘴边柔声道:“主子快含着它。” 待山楂的酸意缓缓压制住犹如翻江捣海般的胃之后,叶氏的表情才略有舒展,长出口气用绢子拭去干呕时带出来的眼泪道:“还好是忍住了,否则非得被她瞧出破绽来不可。”她此刻的样子沉静内敛,全不像李氏在时那般浅薄无知。 红玉将个软锦靠枕垫在她身后轻轻道:“其实主子您有身孕的事何必瞒着李福晋呢?若是说出来岂不是能得到好的照顾,不像现在连吃盏燕窝都要提前和厨房说,还得看厨房那些人的脸色。” 叶氏冷冷笑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眉心金色的花钿在穿过南窗照进来的阳光下烁烁生辉,“我若是说了,自然能得到好的照顾,可是我腹中的胎儿能否保住就很难说了。前三个月最是危险,怎么着也得等这三个月过去后再说,到时候贝勒爷也该回来了,有他在,那些人到底会忌惮些。” 红玉脸色变失声道:“主子的意思是有人可能会对小世子不利?” “不是可能,是定!”叶氏眼中射出缕缕冷意,手不经意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贝勒爷正值壮年,即便他不是好女色之人也不该八年无所出,府中不该接二连三有人小产早夭,其中必有人捣鬼。要想平安生下zhè gè 孩子,当真是刻也不能放松。” “主子这话确是不错,可是连李福晋也要瞒吗?她不是直帮着主子的吗,何况刚才也说甚是希望主子您能为贝勒爷生下儿半女。”红玉深以为然的同时还有丝不解。 叶氏睇了她眼,声音淡薄无比:“亏你在我身边这么年,怎得还这般天真。在这贝勒府里谁的话都不能相信。”她拢拢鬓边的宝石珠花jì xù 道:“你以为李氏是真心扶持我吗?错了,她只是害怕自己青春渐逝,有朝日留不住贝勒爷的心,所以需要扶持几个人来固宠罢了,我在她眼中不过是枚棋子,当我对她没威胁时,自是什么都好;旦我威胁到她的地位,只怕第个要除掉我的人jiù shì 她。我是如此,钮祜禄氏也是如此,都是李月如意图掌控用以duì fù 年氏的棋子罢了。”李月如正是李氏的闺名。 此时的叶氏心思缜密头脑冷静,与人前那个愚蠢自大的叶氏简直有天壤之别,显然,这――才是真正的叶秀,个懂得伪装自己的叶秀。 她抿了口茶润润嗓子又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李氏面前装傻充愣,不过是为了减低她的戒心罢了,让她以为我肤浅张扬好控制,否则她怎能容我至今。” 她伸出素净的手,红玉lì kè 会意,自梳妆匣中取来盛于小瓷瓶中的丹蒄,小心将鲜艳的红色涂于她尖长的指甲上,“这么说来李福晋与年福晋很可能会有场恶斗?” “不是可能,是定!昔年,年氏未进府时,府中大权直为李氏所掌握,嫡福晋甚少插手,她可说是手遮天;而今年氏甫入门便夺走了她辛苦得来的权力,这对于李月如来说简直是要她命。所以她必然视年氏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想尽切bàn fǎ 除掉她,为此甚至连钮禄祜氏都可以容忍,因为年氏带给她的威胁实在太大了。”暗绿繁花桌布在另只手的尖长指甲下涩涩作响,仿佛是在哀嚎呻吟。 说到这里,叶秀嫣然笑,轻轻吹着指尖殷红的丹蔻道:“与其投靠她们其中之,不如看她们狗咬狗,斗个两败俱伤,而我……只需要做收渔滃之利即可。” 区区个庶福晋怎会是她的目标,那不过是她通向高处的台阶罢了,zhè gè 孩子jiù shì 她最大的筹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二十六章 洞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且说李氏回了玲珑居后,唤来心腹小厮小唐子耳语几句,小唐子不住点头,随即无声地退了下去,待他回来时已是近夜时分,正在用晚膳的李氏眼睛瞟示意晴容以外的人悉数退下后方道:“怎么样,打探清楚了吗?” 小唐子恭敬地道:“回主子的话,都清楚了,前些日子确实有大夫进府给叶福晋瞧过病还抓了药,这事嫡福晋也知道。” 李月如神色微微松,放下筷箸道:“这么说来,她倒是没撒谎了,找到那个大夫了吗?” “大夫是叶福晋身边的红玉姑娘去请的,所以时半会还不知道究竟是哪处的大夫。奴才去厨房问过,流云阁确是每日都有来煎药,早晚各次,不过有点很奇怪,每次煎完药的药渣红玉姑娘都会来收走,说是她们那边的习俗,把药渣埋起来病就会好的快些。”小唐子将打探来的情况五十说了出来。 习俗?李月如嗤之以鼻,那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如此在意药渣分明是这药有鬼,叶氏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她真怀孕了?想到这里李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小唐子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取出把黑乎乎的药渣,“奴才gù yì 在厨房等到流云阁派人来煎药,虽然那人直守着药罐,但还是被奴才找到机会,趁人不备从药罐里抓了把药渣子出来。” 怪不得他左手通红片,原来是被烫出来的,李氏点点头嘉许道:“你做的很好,晴容,将上回宫里太医院给的那瓶专治烫伤的药膏拿来给小唐子。”随后又道:“你也有好yī zhèn 子没回家了,趁着这几天没事huí qù 看看,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去之前先到帐房领二十两银子。” “谢主子。”小唐子喜出望外,连连叩谢。 待其退下后,李氏唤过晴容道:“你对药理颇有认识,且来看看这些药是否果如叶氏所言是专治胃寒脾驱之症的。” 晴容答应声,细细辩认起绢帕上的药渣来,她本出身杏林世家,只因七岁那年父母因故身亡,这才卖身为奴,自小耳濡目染之下对药材极是熟悉,不时便已将这些药渣悉数辩别出来,分别是人参、黄芪、杜仲、白芍、熟地。 李氏越听越觉不对,她虽不通医理,但这些药分明都是益气补血之物,尤其是人参、黄芪,怎会用在医治胃寒的药方中,“能看出这是什么方子吗?” 晴容面带异色地道:“虽药材不全,但据奴婢所知只有种方子会同时用到这些药材。” “是什么?”李氏凝声问道,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安胎药方。”当这四个字从晴容嘴里吐出来时,李氏只觉双耳嗡嗡做响,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再闻不到其他声音,心神在瞬间的恍惚后被愤怒盈满,豁然起身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叶秀zhè gè 贱人,居然敢骗我!” “主子当心手疼。”晴容连忙扶了她微颤的身子劝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值得主子为她生气。” “吃里扒外?”听到这四个字李氏顿时冷笑起来,目光倏地攫住晴容道:“你以为她是受了嫡福晋指使才隐瞒于我?” 晴容被她锐利的目光刺得难受,“难道奴婢猜错了?” “何止是错,简直是错得离谱。”李氏紧咬银牙恨恨道:“只怕嫡福晋到现在也不过得了个胃寒脾虚的回禀,根本不知叶氏已是珠胎暗结。” 晴容想想道:“不是嫡福晋主使,难道是年福晋?”在这贝勒府中有资格与李氏做对的除了乌雅氏便只有年氏,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李氏阴侧侧地睨了她眼,字句道:“你还不明白吗?从来没有人主使,切皆是叶秀她自己主导的场戏,想要瞒天过海。” 晴容悚然惊,脱口道:“叶福晋?像她这种肤浅张扬之人怎么可能……”她倏然停住了后面的话语,转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直以来她对叶氏的yìn xiàng 都停留在肤浅张扬,浅薄无知之上,所以从不觉得以她的心智能耍出什么手段来,但若事实上叶氏并非这种人呢? “明白了?”李氏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去剔乌黑蜷曲的烛芯,烛火微微跳,明暗不定间令她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虚幻与诡异 晴容头皮yī zhèn 发麻,仿佛有密密麻麻的小虫从后背爬上头皮,zhè gè 女人好可怕,入府数年竟可以隐藏的如此之深,瞒过了所有人。 “想不到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么年来养虎为患,这次若不是我疑心她所言不实让小唐子去查探,只怕至今仍被蒙在鼓中。”李氏将银簪子随手扔在桌上恨恨道。她从来只将叶氏视为颗棋子,不曾想这颗棋子竟然暗中将她当猴耍,还借她这手登上庶福晋之位,且珠胎暗结,当真可恼! 晴容后怕过后又不无dān xīn 地道:“主子,依奴婢之见以叶秀的心计城府她绝不会甘心于庶福晋之位,且又怀着身孕,必然会想着借子上位,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李氏阴阴笑道:“叶氏怀孕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jīng guò 刚才那yī zhèn 她已经冷静下来,现在知道叶氏底细为时未晚,她千方百计掩饰怀孕之事,无非是怕有人对孩子不利,但是叶氏忘了点,任何事情都有利有敝,不让他人知道,那就意味着即使zhè gè 孩子没了她也怪不到任何人头上,只有自吞苦果的份。 叶秀,你背叛我lì yòng我得到的切,我会要你千倍万倍地吐出来,然后再将你打落十八层地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无声而宁静,场不为人知的暴风雨正在这份宁静中成形。 现在的贝勒府jiù shì 池混水,个不小心就会搅了进去,这点叶秀明白,凌若也明白,所以自胤禛离府后,她便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除了偶尔去那拉氏那里请安以外,很少出净思居。 第二十七章 年素言(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说来奇怪,几次见过后弘晖竟与凌若十分投缘,常缠着她玩不说还破例叫她声姨娘。八岁的弘晖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那拉氏身子虚弱,无人陪他玩耍,而李氏年氏等人他又不喜,身边除了乳母和服侍的丫头小厮之外再无个可说话之人,如今凌若投了他眼缘,自是缠着不放,常去净思居。 弘晖甫出生便因嫡长子的身份被册为贝勒府世子,在尊贵显赫身份的背后往往是寂寞冷清,他的身份注定不能随意与同龄人玩耍,不能出府。是以凌若对他有疼惜,在弘晖读书习武之余常陪了他道踢藤球、玩竹马,还命小路子和小常子在净思居院中搭了座秋千,供他荡秋千。 这日弘晖下了课,迫不及待地往净思居跑,昨日凌姨娘说只要他今天课堂上能背出孙先生教的《孝经》就给他个惊喜,为了zhè gè 昨儿个他背到亥时才睡。 《孝经》虽然才千九百零三字,但段段,支离破碎根本没有联系,要全部背下来难度极大,孙先生根本没想过要他在夜之间背会,原以为月底能背出个十之七八就不错了。 弘晖想到刚才课堂上孙先生听他将《孝经》字不拉背完时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嘴巴张得那么大也不怕苍蝇飞进去。 踏进净思居弘晖就觉得不对劲了,往常这时候应该有人在打扫庭院才是,怎么现在院中个人也没有,都去哪儿了?zhè gè yí wèn 在来到正厅时豁然解开,只见衣着华丽光鲜的年氏施施然坐在花梨木大椅上,镂空飞凤金步摇垂下累累金珠,奢华耀眼。凌若跪在地上,净思居的下人跟着跪了地,在他们面前扔了只死猫,正是年氏常捧在怀里的绒球。 不好,出事了!弘晖心下惊,正待悄悄退去告诉他额娘,不想年氏的贴身侍女绿意眼尖看到了踮着脚尖zhǔn bèi 溜走的他,唤了声“世子。” 见行踪败露,弘晖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弘晖见过年姨娘,年姨娘万安。” 年氏铁青的脸色微微缓,招手示意他近前,“世子也来了,正好,你帮姨娘想想,有人狠心毒死了姨娘养了数年的绒球,你说该怎么处置是好?” 弘晖小心地瞅了她眼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凌若低声道:“年姨娘这么说,难不成猫是被净思居的人毒死的?” 年氏睨了绿意眼,她lì kè 会意,解释道:“回世子的话,绒球平时无事时常在东院四处玩耍不见踪影,昨日也是这样,晚上还没回来,起先主子尚不在意,以为绒球不知在哪里玩疯了,可是直到了今天早上依旧不见踪影,这才命奴婢等人四处寻找,不想竟在净思居院外发现了绒球已经僵硬的尸体。”绿意眼圈微微红指着凌若等人斥道:“不用问,肯定是他们毒死的。” “我……我……没……没……”小路子想要否认;心越急越说不出话来,还被绿意指其是心虚才会结巴。 凌若阻止小路子再说下去,仰起素净的容颜不卑不亢道:“回年福晋的话,小路子结巴是天生的,与他心虚与否无关。至于绒球……”她微微顿如实道:“这段日子确实常来净思居附近,小路子他们见绒球雪白可爱也着实喂过几回,但绝不会做出投毒这等歹毒之事,福晋宅心仁厚想必也不愿因时激愤而冤枉无辜,凌若斗胆还请福晋明查,还妾身等人个清白。”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了你?”年氏冷冷笑,起身居高临下地望向凌若,眼底满是阴霾恨意,“早知道凌格格你能言善辩,今日见果不虚,怪不得能得贝勒爷另眼相看,赐下净思居;既然你说绒球不是你害死的,那倒是说说为何会偏偏那么凑巧死在你院外?” “妾身不知。”其实凌若心中明白,此事若非绒球自已吃错东西,便是有人下毒陷害她,但此事干系重大,她又无半点证据,冒然说出只会惹来无穷麻烦。 “句不知便想打发过去?凌格格,你将本福晋当成什么,当绒球的命当成什么!”说到最后年氏已是怒不可遏,拂衣袖指了绿意冷声道:“将你从绒球嘴里抠出来的东西给她看!” 绿意答应声将攥在手中的绢帕展开,只见上面有团白色糊状的东西,仿佛是鱼肉,还有个小半边的鱼头。 见zhè gè 鱼头凌若心里顿时咯噔下,这分明是中午厨房送来的芙蓉鲫鱼汤中的鲫鱼头,当时她嫌汤中放了花椒有辛辣之味,是以只动过筷,后来看到绒球过来便命小路子将剩下的鱼挑出放在小碟中给绒球吃。 年氏拔下绿意发间的银簪插入鱼头之中,隔了会儿拔出来只见那截簪身呈青黑色,是中毒之像。她将簪子用力掷到凌若跟前声色俱厉道:“我问过厨房,今日只给你这里送过鲫鱼,钮祜禄凌若,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话好说?” “妾身无话可说。”这是个精心布下的局,设局人以绒球为饵步步引年氏duì fù 她;有心算无心,她早便已处在劣势。此时不论她说什么年氏都不会相信,只会认定她存心狡辩。 也有可能绒球根本jiù shì 年氏自己毒死的,只为找个借口duì fù 她,当日胤禛离府时年氏对她分明有敌意,而且李氏也曾提醒过她,若真是这样,年氏手段不可谓不毒辣。 “这么说来凌格格你是承认了?”朱唇微弯,勾起个狠狞的微笑,戾气在眼底无声无息漫延成灾,整个净思居气氛异常压抑,水秀等人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声。 年氏俯下身在凌若耳畔轻轻道:“杀人偿命,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是好?”迎蝶粉的香味充斥在鼻尖,挥之不去。 “年姨娘。”弘晖拉了拉年氏的衣袖小声道:“绒球死了虽然很可惜,但它只是只猫,不是人,您能不能不要怪罪凌姨娘?” 年氏面色冷,戴着玳瑁嵌米珠宝翠玉葵花护甲的手抚过弘晖光洁的额头,“世子,如果你死了,嫡福晋必然会悲痛欲绝;绒球虽是只猫,但于我来说与人无异,我绝不会放过敢于加害它的人。”声音微微顿又道:“还有,世子你记住钮祜禄氏只是个格格,世子唤她姨娘只会降低自己身份。”言罢她朝随侍在侧的下人道:“送世子huí qù 。” 弘晖挣扎着不让人碰她,苦苦哀求年氏放过凌若,;他人小言轻,年氏根本不将之当成回事,反叫人赶紧带他走,正自僵持之际,李氏来了,瞥见净思居乱成团,不禁为之怔,随后问是怎么回事。弘晖看到李氏恍如瞧见救星,跑到她身边哀求道:“李姨娘,你快救救凌姨娘吧,年姨娘要她为绒团偿命。” “偿命?”李氏眼皮跳,看向年氏道:“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氏与李氏素不对照,当下冷哼声并不搭理,还是绿意将事情大致讲述了遍,李氏听后拧眉:“当中会否有什么误会,依我所见,凌格格不像是会做出此等歹毒之事的人。” “误会?!”年氏冷笑不止,“姐姐年岁不大人却糊涂了,此事清晰明了,何来误会说,难不成姐姐还想混淆了黑白去?”如此尖锐的言语纵是以李氏的涵养也不禁面色微变,不等她出言,年氏又道:“今日之事我必要向净思居的人讨个说法,姐姐还是不要蹚这趟混水的好,否则贝勒爷回来,我必如实相告,说姐姐包庇钮祜禄氏!” “你!”李氏早知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却没料到她会这般咄咄逼人,不留半点余地,气得粉面涨红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七章 年素言(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年氏来势汹汹且已把话说到这份上,看样子今日之事不给个交待是难以善了了,即使那拉氏来也无用,毕竟年氏占着理。 小路子咬咬牙露出决绝之色,正待揽下这桩祸事时,直有留意他举动的小常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快他步膝行上前,朝年氏重重磕了个头道:“年福晋息怒,是奴才不好,最近净思居中常有鼠出没,奴才怕惊了姑娘,所以擅自弄了点砒霜来放在周遭,今日放完之后忘了洗手便与小路子道喂绒球,定是绒球吃了混有奴才手中砒霜粉末的鱼所以才中毒身亡,实乃无心之失。奴才罪该万死,与他人无关,求福晋责罚!”这是小常子唯能想到既可了结此事又不至于罪名太重牵连他人的说法了。 审问许久,终于有人认罪,但对于小常子无心之失的说法年氏并不尽信,阴冷无常的目光直在凌若头顶徘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凌若微微怔间已回过神来,神色沉扬手往小常子脸上打去,痛心疾首地道:“好你个粗心的奴才,审了半天竟是你惹下的滔下大祸,当真可恨。往常你做事就粗枝大叶,我总叫你沉稳些再沉稳些,不曾想你竟半点也没听进去,害死了年福晋的猫,当真该打!”狠狠打了他几巴掌后方才停下手,小常子咬着牙默默忍受半点也不敢躲,反而口口声声道:“奴才该死。” “你这般莽撞,当真该死!”凌若斥了他句后仰头朝看不出喜怒的年氏道:“小常子害死了绒球,他虽非有心,但毕竟是错,请福晋责罚;至于妾身管教不力,致使他犯下如此大错,难辞其咎,请福晋并责罚!”她磕头,孔雀蓝流苏垂落于地,散开如花似扇。 那厢李氏亦劝道:“妹妹,现在事情既已经查清楚,不如就此算了吧,小常子纵有不是也属无心之失,你处置他人jiù shì 了,至于凌格格……正所谓不知者不怪,责罚她于理不通。”说到这里目光在年氏身上打了个转儿,沉声道:“何况妹妹当知此事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本来依着年氏的心意,是要将包括凌若在内的净思居干人等并问罪的,最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贝勒爷待她异常温和的态度令她心生警惕。可眼下被小常子这么搅,事情再不按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何况旁边还有个李氏虎视眈眈,虽不怕她,但若因此被她抓到什么把柄,到底于自己不利,但要她就此放过净思居干人等又有所不干。 思量片刻,年氏抚了袖间繁复的金线,娥眉微扬道:“好,那就依姐姐只罚这贱奴才人,不过怎么罚可就得由我说了算了。” 双色缎绣如意纹花盆底鞋缓缓踩上小常子撑在地上的手点点用力碾下去,手指传来的钻心之痛令小常子冷汗直冒,却半声也不敢哼,唯恐触怒年氏。 李氏看着不忍揽了弘晖别过头去,至于凌若虽面无表情,但蜷在袖中的手早已握得指节发白,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小路子等人也是满心不忍,但他们人微言轻,纵使拼了命阻止也没用,反会将自己搭进去,如此就白费了小常子片苦心。 “放心,我不会杀他。”lěng mò 如霜的笑容在年氏唇边绽放,体会不到丝温度,衣袖伴着无情的声音并响起,“来人,脱了zhè gè 贱奴才的衣服绑到柱上赏他百梃杖以祭绒球。他若能活下来,本福晋就不再与他计较。” 百梃杖!常人被打上三十梃杖就会皮开肉绽,这百梃杖分明是要小常子的命,与杀他有何异?! 当小常子被脱了上衣绑在院中时,与他感情最要好的小路子再也忍不住,冲到年氏面前哀求,愿替小常子受梃杖之苦,然年氏根本不为所动,冷酷地命人行刑。 贱奴才,你既然敢替钮祜禄氏顶罪,那么本福晋就要你的命,让你去地府做个孤魂野鬼,永不超生! 凌若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可是她没有bàn fǎ ,唯有紧咬牙关看着年氏的人将梃杖下下击在小常子身上。 年素言,我与你势不两立! 在小常子痛苦的惨叫声中,凌若含泪立下誓言! 当百梃杖打满时,满身杖痕犹如血人般的小常子垂着头动不动,连声音都没有,仿佛已经没气了。 小路子顾不得年氏会否责罚,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解开绑着小常子的绳索,去了束缚,小常子lì kè 倒了下去,完全没有知觉。 “不……不……不要……不要睡!”小路子急得直哭,使劲拍着小常子的脸颊希望他可以醒过来,告诉自己他没事,可是不管他怎么拍都没用,小常子连动都没动下。 还是李氏镇定些,上前探了小常子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还有丝若有似无的气息,忙道:“快将他扶进去。晴容,快去请大夫。” 还活着?年氏挑挑眉露出几分讶色,居然这样都没当场断气,这奴才命可真够硬的,见晴容要走她喝道:“不许去!” 李氏朝年氏勉强笑道:“妹妹,小常子已经受过罚了,你纵是有再大的气也该出了,何必与个奴才这般计较呢?” “我说过,他能熬过这百梃杖活下来我就不与他计较,可没说要替他请大夫。何况府里也从没有替奴才专程请大夫的规矩,说出去合该叫人xiào huà 了,姐姐是府里的老人,当知道规矩坏不得。”她lěng mò 而阴森的笑意与满室春光格格不入。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李氏的话疲软无力。 “是阳间还是阴曹,且看他自己的命吧。”扔下这句话,年氏扶着绿意的手施施然lí qù ,留下室愤怒;的人们。 小路子安置好生死不知的小常子从下人房奔出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泪当即垂了下来,以小常子现在这种情况,不请大夫必死无疑,年福晋这是要赶尽杀绝! 他想求姑娘、求李福晋救救小常子,他就这么个好友,可是年福晋发了话,谁敢违背,何况还扣了顶府规的大帽子。 “我去找高管家。”凌若怎忍眼睁睁看着小常子死,当下就要去找高福,未及转身袖子便被人扯住,只见李氏满脸苦涩地朝她摇头,“没用的,年氏这去必然派人知会高福,他绝不敢违背年氏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是好?”凌若时也没了主意,急得团团转,还是弘晖小声道:“要不我让额娘去请?” “嫡福晋对年氏有忍让,恐怕不会为个小厮出面,还是另想他法吧。”李氏的话打消了凌若等人心头最后点饶幸,府里年氏独大,嫡福晋性子又软,根本无人可与她对抗。 晴容上前步道:“主子不如让奴婢试试?” 李氏闻言喜,道:“是啊,我怎的将你忘了,快,快去看看小常子怎么样了。”待晴容lí qù 后,她朝满面yí huò 的众人解释道:“晴容出身医药世家,她父亲在世时是有名的杏林高手,在他身故前晴容耳濡目染,懂得不少,跟在我身边后又常看医书,是以对医理有几分了解。” 凌若大喜过望,连忙拜倒,郑重道:“福晋今日大恩大德,妾身终身不忘。”这是小常子最后根jiù mìng 稻草,她说什么都要抓住,即便李氏心有所图,她也顾不得许了。何况,以后想要duì fù 年氏,凭她人之力是绝不够的。 “都是姐妹,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李氏亲热地拉起她,含了缕微不可见的笑意。 第二十八章 同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整整五日,小常子直都没苏醒,外伤好医,内伤难治,梃击之下五脏六腑皆有所伤,时间拖的越久希望就越渺茫,到最后连晴容都放弃了,药根本喂不进去,也许小常子注定要命绝于此。 就在所有人都伤心绝望之时,小常子却突然有了起色,药也能喂进去了,身子渐渐好转,并非晴容原先所dān xīn 的回光返照,如此又三天之后,小常子睁开了眼,这意味着他闯过了鬼门关。这天净思居上下无不欢呼雀跃,凌若直悬在半空的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但晴容告诉他们,小常子虽然命保住了,但是那百梃杖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病根,不止身子大不如前,而且但凡遇到下雨天,他都会酸痛难耐,如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骨中爬行。 小常子从凌若嘴里听到zhè gè 话时神色有片刻的黯然,但很快又笑道:“奴才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受些小痛又算得了什么。” 墨玉扶着他坐起,倚着棉花垫子靠在床头,身浅绿旗装的凌若在床沿坐下后道:“当日若非你认了事,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该是我了,你可怪我打你那几巴掌?” 小常子赶紧摇头,“姑娘也是为了信取于年福晋才迫不得已动手,若非这么做,年福晋又岂肯轻易放过姑娘。” “唉,委屈你了。”凌若满心kuì jiù 地叹了口气道:“往后我定想bàn fǎ 医好你身子。” “奴才知道姑娘心疼奴才,是打从心底里把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当人看。”小常子身子动了下扯到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好yī zhèn 才缓过气来看着满脸紧张的小路子道:“若非如此这样,小路子当时也不会想出来顶罪了。” “你……你看……看到了?”小路子惊讶地睁圆了眼,他虽结巴却不笨,稍稍想便明白过来,jī dòng 地道:“你……你……你是因……因为我?” 小常子撇撇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我是怕你话说不清加触怒年福晋,到时候连小命都没了。” “你……你自己还……还不是……快……快没命了。”小路子眼圈泛红,费力地挤出这句话。 “我怎么样,我可比你结实了。再怎么说你也救过我,这次就当我还你吧,下次想再充英雄可没人救你了。”他刚醒身子还弱,说了这么会儿已有些气喘。 当初小常子刚来府里做事,打扫时不甚打碎了胤禛心爱的琉璃镇纸,高管家怒之下将他锁在柴房里以示惩戒。这关是关了,却忘记叫人送水送食,等他想起来时已jīng guò 了七八天,原以为小常子必死无疑,高福都zhǔn bèi 叫人收尸了,没想到他除了精神差些并无大恙,缓了几天又生龙活虎。 这自然不是小常子命大,而是有人不忍心他活生生饿死,暗中送水送食,这人正是当时负责干杂活的小路子,那些吃的全是他自己牙缝中省下来的,自那以后小常子便直照顾说话结巴的小路子,在这看似华丽富贵的深宅大院中苦苦求生。 凌若等人听完后皆是yī zhèn 唏嘘,想不到背后还有这段隐情,两人皆是重情重义之人,比那些整天念着“忠孝礼义廉耻”,真遇事时却只顾自己的人不知高尚少。 “跟着我让你们受苦了。”凌若睇视着众人,忽地发出声感叹,“那日年福晋这般折辱我却无能为力,反而要小常子承担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无用。” 话音刚落,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即使是倚坐在床上的小常子也深深伏下上半身,“姑娘这样说当真是折杀奴才们了。” 水秀抬起晶亮没有杂色的眼眸字句道:“奴才们眼睛没有瞎,姑娘是怎样待咱们的咱们心里清二楚,奴婢、水月、小常子、小路子早就商量好了,要辈子服侍姑娘,不论荣华不论落魄,姑娘都是奴才们的主子。” “好!好!好!”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听得凌若潸然泪下,连说三个好字,将水秀等人个个扶起哽咽道:“我必不负你们。” “姨娘!姨娘!”个半大不小的身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扑到凌若怀里献宝似地道:“你猜我带什么来了?” 凌若含了丝宠溺的微笑道:“弘晖带来的肯定是好东西,不过是什么姨娘就猜不出来了。” 弘晖捂着嘴好yī zhèn 偷笑后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只见他手里抓着只有小儿手臂那么长的人参,须发皆全,瞧便知是上百年的老参,价值千金。 “这是我从额娘库房里翻出来的,给小常子补身子用。”他很大方地将人参往小常子怀里塞,慌得小常子连连摆手不敢收,“奴才贱命条,怎么敢服用这么昂贵的人参,世子还是带huí qù 吧,免得福晋发现了怪罪世子您,何况就算不吃人参奴才也会没事的。” 弘晖满不在乎地道:“那怎么样,晴容上回也说了你要吃些好东西补补身子才会好转,再说我拿这参过来额娘也知道,她又没说什么。” 小常子还待推辞,凌若已道:“这是世子片心意,你收下吧,待会儿叫水秀切片炖成参汤,补补元气。” 见她这么说了,小常子只得收下,朝弘晖千恩万谢。凌若叮嘱他好生休息后,便领了弘晖出去,水秀等人也各自散去,只留下小路子人照料。 彼时春光晴好,暖煦的春风拂在脸上极是舒服,凌若却是心绪重重,绒球的事始终像块大石样压在她胸口,到底绒球是被谁毒死的,年氏?亦或是他人?最有可疑的莫过于年氏自己。 “姨娘!”弘晖的声音将凌若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低头只见弘晖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问道:“有事吗?” “姨娘上次说过,只要我能背出《孝经》就会给我个惊喜,我早就能背出来了,到底惊喜是什么啊?”弘晖等zhè gè 惊喜已经等了很久了,只是上阵子小常子命危凌若心情不好,所以才直没问,今日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啊!真是贪玩。”凌若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放心,姨娘说过的话定算数,早给你备下了。墨玉,去将东西拿来。” 第二十九章 春逝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墨玉含笑退下,当她再出现时,手里拿着样东西,还没走近弘晖就已经跳起来了,欢声雀跃,“风筝!是风筝!” 边说边跑,自墨玉手中接过几乎与他人般大的风筝,这是只做成老鹰形状风筝,所画之鹰毫发毕现,栩栩如生,犹其是那双鹰眼,犀利有神,简直就像活过来样,可见画鹰之人不止画工超凡且极为用心。 “姨娘,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风筝?”弘晖gāo xìng的两只眼睛都笑没了,捧着风筝左看右看,不知欢喜。 这样毫不掩饰的欢乐令凌若为之莞尔,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双颊道:“你想什么姨娘还能不知道?怎么样,要不要姨娘陪你道放风筝?” “要!”弘晖连忙大声回答,唯恐慢点凌若就会收回话,蹦跳着往外跑,凌若忙叫墨玉取双软底绣鞋来给她换上,这花盆底鞋走路尚成,若跑起来非摔跤不可。 “世子慢些。”凌若边叫边追赶前面那道小小的身影,风筝被他用线牵在手里,飞扬于身后。 三月,草长莺飞,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弘晖边跑边笑,欢快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府中,划破安宁的天空与流云,繁华盛开的樱花漱漱落下,粉白的花瓣在半空中飞旋飘舞,令这片天地美不胜收。 在漫天樱花中,凌若与弘晖道将风筝放了上去,扶摇天际,另弘晖惊奇的是风筝飞上天之后竟然有“呜呜”的声响,问之下才知道凌若在鹰翅的下方加了竹笛,只要风吹就会响,就像有人在吹笛般。 弘晖gāo xìng地直拍手,不住让凌若将风筝放高些再高些,直到线全放完了还意犹未尽,甚至突发奇想地问道:“姨娘你说我若将线直延长下去,到了晚上风筝是不是能飞到月宫中?” “怎么?这么小就惦念着要去月宫中看看嫦娥仙子啊?”凌若打趣道。 弘晖皱着像极了胤禛的鼻子道:“才不是呢,阿玛早说过了,月宫中根本没有什么嫦娥仙子,那只是神话罢了。只有乳母才会当真,我都跟她说了好几次了她jiù shì 不信,气死我了。” 墨玉在旁插嘴道:“世子又没去月宫看过,怎么就知道没有呢!” “阿玛说没有就定没有。”弘晖扬着小下巴道,在他心里,阿玛说的话是绝对不会错的。 凌若将线盘递给弘晖笑笑道:“别说zhè gè 了,再玩会儿就将风筝收下来吧,你放得这么高万风大刮断了线,风筝可就飘走了。” 听风筝可能会断,弘晖忙不迭地点头,小心地将线点点收起来,他可还想放几回呢。 凌若几人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树丛后面,有双眼直盯着他们…… 凌若与弘晖无疑是投缘的,为着zhè gè ,那拉氏对凌若也有照拂,令凌若得以点滴巩固自己浅薄的根基与地位。 那拉氏虽然不太过问府中之事,但到底是嫡福晋,她与凌若交好,那些嫉妒凌若的人少要收敛几分,时间府里关于凌若的流言蜚语少了许,至少表面如是。 繁花总在盛开到极致时凋零,将世美丽归于尘土;那么人呢?在欢悦bsp;làn 过后又会怎样? 小常子没死的消息毫无yì ;传到年素言耳中,她冷哼声将正在喝的马奶往桌上重重放竖眉道:“居然这样都能救回来,真是贱命条。” “主子,难道就这么放过他?”绿意将不小心贱到年氏袖上的马奶渍拭去。 年氏横了她眼不悦地道:“不放过他又能怎样,难道你要本福晋出尔反尔不成?” 绿意赶紧垂首,“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此次太便宜净思居那些人了,尤其是那个凌格格,整日里故做清高,shí jì 上狐媚惑主,让贝勒爷把净思居都赏她的。” 年氏挑挑斜长入鬓的娥眉凝声道:“区区个净思居还不放在我眼中,何况净思、净思,何尝不是静思已过的意思,你当是什么好兆头,来日方长,不必急于时。她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可是……”绿意有些dān xīn 地道:“奴婢听说她与李福晋走得很近,而且那日主子也看到了,她不知用什么妖法使得世子对她言听计从,这样定然会影响到嫡福晋的态度。” “个李月如而已,算不得什么,至于嫡福晋……”她扶着头上的珠花轻描淡写地道:“她素来是个泥菩萨性子,供在那里jiù shì 了,理会做什么。钮祜禄氏想靠这两人来duì fù 本福晋,那简直是痴心妄想。”睨了绿意眼道:“我现在只dān xīn 贝勒爷的态度,钮祜禄氏这还能早除还是早些除掉的好,所以你给我好生盯着净思居那边,有异动立即回报,我就不信会抓不住她的把柄。”尽管不愿承认,但那张脸确实让她感觉到几分威胁。 “奴婢会安排人日夜监视净思居。”绿意会意地答道。 康熙四十四年的三月初十,同样是个花明柳媚、草长莺飞的日子,万物草木焕发出春日里应有的勃勃生机。 也jiù shì 这日,命运在凌若的人生中画上了浓重的笔,改变了她今后的人生轨迹,让凌若铭记了生世,哪怕年后她成为了权倾天下的熹妃乃至熹贵妃,依然刻未能忘记。 墨玉曾问过当时已贵为熹妃的凌若个问题:如果可以用今时的荣宠换康熙四十四年三月初十所发生的切,可愿意? “若可以,本宫愿用此命换他命。”凌若的回答悲凉而;,切都回不到过去,所以她的余生都会带着悔恨而过。 这日与往常样,凌若用过早膳后端了杯黄山毛峰泡的茶在秋千上悠悠的荡着,看小路子在那里修剪花枝,小路子虽然嘴笨但手很巧,净思居的花木皆是他在负责打理,将整个庭院的花草修整的芳草青郁,错落有致。除了小常子尚在休养以外,其余人各忙各活。 脚尖每次点过地面都会带动秋千轻轻晃动,灵动优雅,衣衫翩然间仿佛不沾世间半点尘埃,是极致的静谧与美好 “姨娘!姨娘!”个小小的身影奔跑而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是刚下早课的弘晖,在他手上还举着个大大的风筝,正是上回凌若送给他的老鹰风筝。 “跑慢些。”凌若探手接住弘晖,带着秋千重重往后荡,停下后取出帕子轻拭弘晖微微见汗的额头,话语间带着几分怜爱。 弘晖像纽结糖似的在凌若怀里yī zhèn 乱动撒娇,之后才举了风筝道:“姨娘,今日天晴,我想去放风筝,你陪我道去好不好?”生怕凌若不同意他又赶紧道:“今天先生教的课我都会了。” “当真吗?”凌若刮了他笔挺的鼻子笑问道,对活泼聪明的弘晖她是真心喜欢,有他在,她的生活也不至于太枯燥。 “当然,不信姨娘你考我。”弘晖挺着小胸膛骄傲地道,这些日子连宋先生也夸他学问有所长进。 凌若抚着他的头问了几句关于课业上的问题,果然弘晖都对答如流,无丝错漏,看来当真是下过番功夫。 “对了,姨娘,刚才碰到灵汐,她说也想和我们起放,可以吗?”虽然两人常互相斗气,但毕竟是兄妹,感情还是极好的,常在起玩耍,适才灵汐听说他要去放风筝,gāo xìng的不得了,连蹦带跳的说huí qù 拿风筝,让他们定要等她回来起放。 “当然可以。”凌若笑眯眯地道,起身正待接过他手上的风筝,墨玉在旁提醒道:“姑娘,您忘了,今天是织造局送新料子来的日子,您答应了要陪李福晋道去选料子呢。” 每年春秋两季,江宁、苏州、杭州三地的织造局都会送来新季的料子,宫里自是头等,之后是各皇子,再之后是京中官员。 李氏早早派人来传过话,让凌若陪她道去选些新料子来好做夏日的衣裳,换了往常凌若自是推辞不去,但自绒球的事后,她改变了许,对于李氏的示好不再躲闪。 她在贝勒府根基尚钱,而年氏分明存了不容她之心,随时都会借故duì fù 她,上次她避过了,但小常子也差点死了,那么下次?下下次呢?伤的死的又会是谁? 所以,想要让年氏有所收敛,必须找个能让她忌讳的人,嫡福晋自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她不问世事。所以,凌若只有个选择――李月如。 “姨娘,你不能陪我去吗?”弘晖有些失望地问。 凌若想了想微笑道:“姨娘答应李姨娘在先,若不去jiù shì 失信于人,不如这样,姨娘先去选料子,等选好后就来陪弘晖放风筝,在此之前,你先和灵汐道放好吗?” 弘晖尽管不gāo xìng但还是答应了,拖着风筝放外走,临出门时不放心地回头叮咛凌若早些来。 凌若做梦也想不到,这别竟成了她与弘晖的永别…… 在陪李氏选完织造局送来的料子后,凌若去了花园没见到弘晖与灵汐的身影,只道他们已经放完风筝huí qù 了,谁知就在黄昏时分传来噩耗说弘晖与灵汐在放风筝时失足落水,被发现时世子已经溺水身亡,灵汐尚有息余存,太医已经来了,能不能救回还是未知之数。嫡福晋已经数度哭昏过去,李福晋则直守在灵汐身边,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第三十章 生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弘晖死了?!听到zhè gè 消息凌若yī zhèn 天旋地转,重重跌坐在椅中。 怎么会,弘晖怎么会死?清晨他还欢天喜地跟她说要去放风筝,怎么转眼就没了?这不可能!不可能! 凌若忽地把抓住水秀的手,像抓住最后根jiù mìng 稻草样,满眼希翼地道:“水秀,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其实世子没死,只是和灵汐格格样昏过去了?” 她的手抓得那么紧,尖锐的指甲隔着薄棉衣刺入水秀的肉中,很痛很痛,但水秀仿佛没有痛觉般,只是用哀伤凉彻的目光望着凌若,这样的目光让凌若的心点滴沉下去。 “真的没了?”凌若艰难地问,声音低沉的仿佛不像从她嘴里吐出。 “是。”水秀双眼通红地吐出zhè gè 字,“他们发现世子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温热的液体不断自面颊上滚落,流入嘴里是难言的酸涩,双腿像瞬间被抽干了lì qì ,不断下滑,喃喃道:“是我……是我……是我害了弘晖……是我害了他!” 墨玉在后面死死扶住她,含泪劝道:“姑娘,您不想的,您也不想世子死,切都是yì ;,yì ;啊!” “不是,是我害了他,若我肯陪他道去放风筝,又或者我不曾送风筝给他,切都不会发生,弘晖不会yì ;落水,不会死!”凌若不住摇头,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跌坐在地上,泪水滴落手背是火烧火燎的疼。 “姑娘,您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切皆是命中注定,世子注定要有这劫。”小常子搭着小路子的肩膀腐拐走进来,在双目无神的凌若面前哽咽道:“世子心地那么善良,他若在天有灵,想必也不希望看到姑娘如此自责。” “弘晖才八岁,小常子,弘晖才八岁啊,那么善良,那么天真,为什么会早死!老天爷为什么对他那么不公平?!”说到最后凌若的声音尖锐起来,有无尽的悲意暴发。 小常子深深地看了她眼,“奴才十岁那年,黄河发大水,淹没了无数田地房屋,淹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奴才有幸抓住根浮木活了下来,可是其他人没有那么幸运,不是淹死jiù shì 饿死病死,满目所见皆是尸体,老天爷对他们公平吗?再说这贝勒府里,李福晋的所生之子三岁就患病去逝了;宋福晋女儿未逾月就夭折了;还有朱格格,很好的个人,莫名其妙就暴毙了,不要说腹中还有未出世的胎儿,老天爷对他们又何曾公平过?!姑娘,zhè gè 世上有太不公平的事,世子命该如此,您就算再自责也改变不了什么。” 凌若怔怔地听着,从不知道看似平静的贝勒府里藏了这么事,不知道原来胤禛曾经还有儿女;如此说来,胤禛膝下两儿两女仅剩下女生死未卜…… 凌若忽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浮现出个骇人听闻的念头,尽管知道zhè gè 念头荒唐无稽,却始终挥之不去,眸光闪烁落在小常子身上,许久从齿缝中挤出句话,“他们真的都死于yì ;吗?” 小常子神色微变,但很快便huī fù 了常态,抬起眼沉声道:“奴才不知,姑娘也不必想,姑娘只需记住这世间从没无缘无故的公平二字便可。” 屋里下子变得极静极静,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小常子的话令凌若浑身发寒,直以为自己已经看得足够明白,现在才知道还是太过幼稚了,这府里的水远比自己想像的要深许,此次若非小常子提醒,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个不小心就会栽倒,再也爬不起来。她长长出了口气,扶着墨玉的手从地上艰难地起,当身体离开地面的那瞬间,仿佛顿失所依,唯有紧紧抓住墨玉的手,让她知道自己尚在人间。 “我明白了。”凌若深深地看了眼尚跪在地上的小常子,眼底有默默的温情在流淌,亲手扶起他道:“难为你了。” 没人比她清楚小常子那番话的难能可贵,若非真心视她为主子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番推心置腹却也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话语。 “为姑娘分忧是奴才份内之事。”小常子的话令凌若点点头,她已看明白,诸人之中论忠心自是不分彼此,但若论聪明能耐,小常子怕是最出挑的个,尤其jīng guò 年氏之事后,那遭险死环生令他心智加成熟坚定,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弘晖……凌若努力想将那抹酸涩逼huí qù ,即使如此,眼泪依然止不住地往下流,墨玉跟着凌若的时间最长,见她这样难过心里也不好受,陪着落泪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您可要看开些才好。” “放心吧,我没事了。”凌若长吸口气,推开墨玉的手走到敝开的长窗边默然道:“此时最伤心的莫过于嫡福晋,她视弘晖为命根子,现在弘晖死了,她还不知道会怎样。” 诸人听了皆是yī zhèn bsp;mò ,谁都知道嫡福晋当年因生世子伤了身子已不能再生育,所以嫡福晋视其如命,心意想要将他抚养成人,连府里的事都不大管,没想到现在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等于是要嫡福晋的命,真不知她是否能撑过这劫! 因为弘晖的事,胤禛提前从江南回来,并带来了康熙追封弘晖为贝子的圣旨,弘晖的丧事极尽哀荣,但是这切都不能弥补那拉氏失去爱子的悲痛,那段日子,夜夜都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于个额娘来说,宁可什么荣耀都不要,只要儿子在身边,可是这终究只是个奢想。 凌若曾去看过那拉氏,;她伤心欲绝根本不想见人,只在送弘晖棺木出殡的那天见了面,凌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短短数日,那拉氏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皮包骨头,在她眼里看不到丝光芒,唯有无边无际的空洞与黑暗…… 那拉氏干瘦的双手路紧紧拉着弘晖的楠木棺材,任胤禛怎么劝说都不肯放开,直到棺木下葬的那刻还不肯放,任谁劝都不放,仿佛只要她不放手弘晖就还在她身边样。 “福晋,让晖儿入土为安吧!”身玄色长袍的胤禛扶了那拉氏不堪握的的肩膀道,他心中亦是万分不好受,弘晖是他唯的儿子又直颇得他看重,离京前那番话还言犹再耳,岂料此刻已是阴阳两隔,走得这般突然,他连最后面都没看到。 “不!不可以!”那拉氏不住摇头,扑上去死死抱住冰冷的棺木尖声道:“弘晖没死,你们不可以把他埋起来,他喜欢热闹,个人在这里会很寂寞的,我要带他回家,回家!”她大声呼喝抬棺的人,想让他们将棺木抬huí qù 。 “够了!”胤禛强行将她从弘晖的棺木前带离,“莲意,晖儿死了,再也不会回到我们身边,现在唯能为他做的jiù shì 让他入土为安,你再这样下去,晖儿走也走得不安心。” 那拉氏怔怔看着他,空洞的眼神艰难地凝起焦距,破碎的痛哭声从她嘴里逸出,若可以,她宁愿辈子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永远不要面对弘晖已死的事,永远不要! “哭吧,哭过就好了。”胤禛边ān wèi 那拉氏边示意众人将棺木下土,看着捧捧黄土洒在棺木上,他的眼圈亦微微发红。 康熙四十四年的春天因为弘晖的死而蒙上了层阴影,嫡福晋大病场,几乎丧命,那双眼是落下了见风流泪的病根。 第三十一章 流言(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与她相比,李月如无疑是幸运的,灵汐在太医的精心救治下捡回条命,她与弘晖道落水,却饶幸不死,实在是上天眷顾,也令胤禛松了口气,若连灵汐也死了,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灵汐醒后,胤禛曾问过她落水的情形,在回答时灵汐显得有些迟疑,她说只记得自己与弘晖道拉着风筝到处跑,在跑到蒹葭池附近时她觉得有些头晕,便想坐在池边休息会儿再放,哪知刚坐了没会儿就看到弘晖不惧滑落水中,自己着急之下也不慎摔落,之后发生什么她就不清楚了,等再醒过来已是在床榻上。 等得知弘晖已经不在时,灵汐整个人都傻了,之后便开始大哭不止,边哭边说要去找弘晖。莫看平常她与弘晖吵吵嚷嚷,其实两人感情极好,李氏怕她哭伤身子,哄了很久才勉强哄住,但仍是哭个不停。 春雨细细,犹如这人的眼泪般,连绵不止,这年的春天于很人来说是段不愿记起的时光,巴不得早些过去,在这样的企盼中终迎来了炎热的夏季。 就在zhè gè 时候,个可怕的传言开始在府里流传,说世子根本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害死的,害死他的人jiù shì 凌若,是她用风筝引弘晖和灵汐到蒹葭池边,然后推他们入水,企图害死他们。 当凌若从温如言口中得知zhè gè 传言时,又惊又怕,制造zhè gè 传言的人用心好生险恶,分明是要将她置之死地。虽然zhè gè 流言根本没有依据,但死在流言下的人不知几何,连圣人都说:流言猛于虎。若让它jì xù 这样散播下去,形势只会对凌若越来越不利,万胤禛对她起了疑心,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当即命水秀去打听过zhè gè 流言从何而来,可惜根本没人知道,只知几乎是夕之间传遍了整座贝勒府,且闹得沸沸扬扬,四处在传。 这日,凌若正与温如言道绣着八仙庆寿图,再过月jiù shì 德妃娘娘的生辰,她们虽不能进宫,但礼还是要呈送的,水月与素玉分别替二人扇着扇子。 彼时已是夏季,天热极为炎热,府中倒是备了冰,不过数量有限只供给几位福晋,像凌若这样的格格是没有资格享用的,只能靠扇子扇凉。 对于水秀的无功而返,凌若并不yì ;,针带着宝蓝色的丝线破锦而出,针尖在洒落正堂的阳光下吞吐着森寒的光芒,她头也不抬地道:“姐姐,你猜这流言是谁放出来的?” 温如言微微笑,细长冰冷的针在她的手上仿佛有了生命,不断在锦缎上勾勒出鲜活的图案,“你心中不早有dá àn 了吗,何必再问我。” 针尖在穿过锦缎时停了下来,凌若取过帕子拭了拭手中的汗凉声道:“可惜没有证据。” 温如言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道:“她既有心针对你,自不会留下证据给你查,何况她身为侧福晋,也不是你现在能动的。与其纠结zhè gè ,还不如好生想想该怎么消除流言带来的影响,尤其是贝勒爷那边。” 说起zhè gè 凌若顿时心烦意乱,胤禛回来至今,她只在弘晖葬礼上匆匆见过他面,连话也未说半句,也不知胤禛现在是何想法,想到这里好看的柳眉不由蹙了起来。 正说着话,小常子进来打了个千儿神色略有些怪异地道:“姑娘,嫡福晋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您过去趟。” 自弘晖事后,嫡福晋大病场,对任何人都避而不见,凌若曾去请过几次安,都被打发回来了,如今竟然zhǔ dòng 召见,不知是为何事? 带着几分忐忑,凌若见到了那拉氏,她倚在紫檀木椅中,穿了件月白色旗装,通体不见丝花色,连发间也只别了只最简单的银簪子,素净至极,想是新近丧子无心装扮的yuán gù 。人依然极瘦,所幸精神尚好。令凌若惊讶的是,年氏、李氏、叶氏、瓜尔佳氏、宋氏等几位侧福晋、庶福晋竟然都在,此刻见到凌若进来,目光皆集中在她身上。 “妾身叩见嫡福晋,嫡福晋万安。”面对那拉氏,凌若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kuì jiù 来,弘晖的死虽怪不到她头上来,但到底有几分责任在。 那拉氏微点头,示意凌若坐下后,抚抚鬓角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事想说。”幽暗的目光扫过诸人,“近日府里传出则流言,想来诸位妹妹少也有些耳闻,是关于弘晖的,有流言说弘晖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害死的,且言之凿凿,连名字都有,就在咱们当中。”说罢目光落在凌若身上淡淡道:“凌格格,你有何话要说?” 此言出,众人皆哗然,流言皆有耳闻,但没料到那拉氏会问得这般直接。 凌若没料到那拉氏召来她是为这事,且听其言下之意似乎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当下大惊失色,连忙跪下道:“妾身冤枉,妾身对世子视若已出,爱护尚来不及,又怎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耳边忽地传来声轻笑,只见年氏掩唇娇声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心里怎么想才最重要。所谓无风不起浪,若凌格格真的没做过,流言又从何而来。” 李氏皱眉道:“这只是谣传而已,当不得真,凌格格对世子这般疼爱怎可能会做出伤害世子的事,妹妹乃是知书识理之人且身份贵重,岂可与市井妇人般人云亦云。” 年氏冷笑声,咄咄道:“那就该装聋作哑吗?若真是无的放矢岂会传的人尽皆知,必有缘由在。姐姐与钮祜禄氏要好,自是帮着她说话,可也不能刻意偏坦了去。姐姐不妨问问在座的诸位姐妹,可有人相信钮祜禄氏与世子的死无关?”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纵使真有人相信凌若是无辜的,但谁又会为区区个不相熟的格格触犯权势滔天的年氏?何况诸女或或少都有些忌妒凌若能以格格之身获赐净思居。不落井下石jiù shì 客气了,还求情?简直jiù shì 个天大的xiào huà 。 李氏yī zhèn 默然,望向凌若的目光带了几分歉意,她虽有心帮凌若,但这种情形下,单凭她人的言语根本不可能力挽狂澜。 正当年氏暗自得意时,直默不作声地那拉氏突然了起来,字句道:“我相信她。” 第三十一章 流言(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此言出,众人片哗然,原以为那拉氏专程叫她们来是要向钮祜禄氏兴师问罪,岂料眼下竟说相信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氏豁然转身,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拉氏,步摇垂下的累累珠络因她突然的动作撞在起叮叮作响。 那拉氏扶了翡翠的手步步走下来,大病初愈的她身形极其单薄,看起来仿佛随时会倒下,但每个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有种莫名的畏惧在其中,隐约想起,这位才是贝勒府的正主。 众人中唯独年氏丝毫不肯退让,扬眉道:“姐姐这话是何意?” 那拉氏未理会她,径直走到凌若面前弯身扶起她柔声道:“起来吧,你没有错,无需下跪。” 年氏口口声声说凌若与世子的死有关,而那拉氏身为世子亲娘,却当众说凌若无错,这不吝于当众刮年氏的巴掌,气得年氏脸色发白,菱唇紧紧抿成条直线。那拉氏,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凌若感动的落下泪来,从未想过那拉氏竟会这样信任于她,连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都未能影响半分,当下张口道:“福晋,我……” 那拉氏心知她想说什么,当下微微笑拍了她的手背道:“你不用说,我心里都有数。”许是大病初愈的yuán gù ,她的手极凉,感觉不到丝温度。 “今日我将你们都叫来,jiù shì 为了告诉你们,弘晖的死已经很清楚,那是场yì ;,凌格格对弘晖素来关爱,怎可能去加害弘晖,至于为什么会出现那么荒唐的流言,我想有些人心里比我清楚。”睫毛动,视线牢牢落在年氏身上,痛心道:“既入了府,便是姐妹当无分彼此齐服侍贝勒爷才是,而不是在暗地里相互算计倾轧。今日,踏出zhè gè 大门之后若再让我听到星半点的流言,绝不轻饶了去。还有……”她闭闭目,努力将愤怒从眼底掩去,“晖儿已经死了,我不希望再有人拿他的死做文章,让他连走都走得不安宁。” “妾身们谨记嫡福晋教诲。”除了年氏以外,众人皆垂首答应,今日的那拉氏冷静强势,令人不敢轻视,与往常温吞软弱的她判若两人。 那拉氏略略颔首,又转向年氏道:“妹妹不说话可是有什么意见?” 年氏强压下心头的震怒,皮笑肉不笑地道:“嫡福晋说的这般在理,妾身哪会有意见,反而对嫡福晋佩服得很,咱们这些旁人流言听得了都会有些将信将疑,而嫡福晋是世子的亲额娘,居然可以对凌格格毫不怀疑。” 那拉氏笑笑道:“凌格格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倒是妹妹未免有些疑了。” 她的回答令年氏愈发不悦,随意找了个借口先行lí qù ,其他人也先后散去,只剩下凌若,只见她端端正正朝那拉氏行了个大礼,正色道:“妾身谢嫡福晋jiù mìng 之恩。” 说了那么久的话,那拉氏略有些不支,扶了翡翠的手回椅中坐下疲惫地挥挥手道:“没那么严重,就算没我出来,总有天这种荒诞的流言也会不攻自破,我只不过加速了它的过程而已。” 凌若摇头道:“自古流言猛于虎,今日若非福晋出来替妾身说话,只怕妾身难以全身而退。” 那拉氏浅浅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片阴影,“晖儿生前与你投缘,常在我面前说起你,而今他已经去了,我不想你再出事。” “福晋,您真的不怪我?”凌若抬起头问,声音里有难以自持的颤抖。 “怪你?”那拉氏讶然抬起眼眸,耳下对素银坠子在半空中划过道优美的弧线,“我为什么要怪你?” “当日若非我送弘晖风筝,他也不会……”尽管小常子已经解开了她的心结,但每每想到这点依然内疚万分。 那拉氏眉心微微跳,幽暗如潭的眼底掠过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声叹息,召手将凌若唤至眼前,握了她的手柔声道:“我早说过,那是场yì ;,怪不得任何人,何况,你与晖儿这般要好,他去了你心中未必会比我好受少。我若是怪你,今日也不会当着年氏她们面替你撇清了。” 而她的宽容敦厚则令凌若深深为之动容,退开丈许拜伏于她脚下,心悦诚服地道:“嫡福晋对妾身如此信任,妾身纵是粉身碎骨亦难报万!” “都是自家姐妹,说这话岂非见外了。只要你好生服侍贝勒爷,替贝勒爷开枝散叶生儿育女,jiù shì 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那拉氏鼻尖酸,望着直握在手中的玉佩落下泪来。 那块玉佩凌若曾见过,弘晖生前直戴在身上,知那拉氏又想起弘晖逐劝道:“嫡福晋心善,上天必会保佑您再得麟儿。” 那拉氏拭去眼角的泪水苦笑道:“你不必ān wèi 我,我是什么身子心里清楚,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手抚过凌若清丽无双的面颊,“你不样,你还年轻且身子康健,孩子只是迟早的事。” 凌若握住她的手道:“妾身的孩子jiù shì 嫡福晋您的孩子。” 有奇异的光芒在那拉氏眼底亮起,她反握住凌若的手连连点头欣然道:“好,你记着今日的话,千万莫忘了。” “妾身永不忘。”凌若回给她抹安心的笑容。 第三十二章 胤祥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随着时光的流逝,弘晖之死所带来的伤痛正被逐渐淡化,四贝勒府又huī fù 了往日的宁静,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六月末的天,胤禛得知了叶氏已身怀六甲的消息,大喜过望,众皇子之中唯他膝下最单薄,虽说年纪尚轻,但到底不好听。眼下听得有人怀孕自是欢喜不已,虽不曾晋她位份,但也赏了叶氏好些东西,还让厨房单独给她做适宜孕妇饮用的膳食,令她在府中时风头大盛。 上天仿佛是想补偿胤禛,喜事接仲而来,就在叶氏传出怀孕没久,李氏也传来有身孕的消息,经宫中的太医诊断已经月有余。 那拉氏已不能生育,而唯的儿子又早殇,这意味着只要那拉氏日为嫡福晋,胤禛就日不可能再有嫡长子,如此来,世子之位必然要从庶子中选择,自古立长不立幼,而今叶氏与李氏先后有孕,谁能先诞下男孩谁就有可能成为世子的额娘,其地位甚至可与嫡福晋并列,时间府里无数双眼睛皆聚焦在两人身上,既有看热闹的,也有恨之入骨的,总之各怀鬼胎。 至于凌若这边,胤禛尽管依然没有宠幸凌若,但常唤她去书房伺候,胤禛奉旨管着刑部,离京这段时间积下许公文,是各地送来关于秋审处决犯人的名单,以及重大案件的审决判处和罚没的赃款等等。 胤禛皆要批阅审核然后再交给康熙过目,是以他在书房中经常呆jiù shì 整天,期间除了狗儿会送膳食来以外,就只有凌若在旁磨墨打扇,两人甚少说话,却有种默契在无形中滋生。 这日胤禛正批折子,狗儿蹑手蹑脚进来小声道:“主子,十三爷来了。” “哦?”胤禛从折子中抬起头略带了几分讶异,往常zhè gè 时候老十三应在兵部做事才是,怎么有空过来,当下搁了笔道:“快请十三爷进来。” 狗儿还没来得及答应,便听得外面响起爽朗的声音,“不用请,我自己进来。”话音刚落凌若便见个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男子推门而入,含笑唤了声四哥,正待说话瞥见在旁的凌若,不由微微怔,带了几分惊艳与yì ;,这他还是头次看到有女人出入四哥的书房,当下道:“这位是?” 凌若连忙低头见礼,“妾身钮祜禄氏见过十三爷,十三爷吉祥。” 胤祥侧身受了半礼,心下暗暗思索,钮祜禄氏……他记得四哥的侧福晋姓李姓年,并无钮祜禄姓,难道是庶福晋? “她是我府里的个格格。”胤禛随口解释了句后又道:“去给十三爷泡杯茶来,记得要用宫里赏下来的雨前龙井,他最喜喝zhè gè 。” “还是四哥记着我。”胤祥眼睛亮搓手道:“今年雨前龙井少得可怜,宫里统共就几斤,赏下来的就少了,我府里根本就轮不到,也就四哥这时能蹭到。” 胤禛失笑道:“想要茶就直说,拐什么弯,雨前龙井我这里也不,你要都拿去jiù shì 了。” 胤祥大喜过望,拱手道:“那就谢四哥了。”众xiōng dì 中,他与胤禛感情最是要好,自然不会推辞。 说话间,凌若已泡好茶进来,只见洁白如玉的瓷盏中,汤色清亮,浮着片片嫩茶,色泽墨绿,犹如雀舌,透着阵阵幽香,胤祥饮了口,顿觉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 “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兵部的事都忙完了吗?”自准葛尔平定后朝廷已年未动过兵,但边疆守备刻也松懈不得,每年六七月份就要开始统筹军备、器械、粮草、饷银,tǒng jì 出后报户部拨银。 “说起zhè gè 我就肚子气。”胤祥也不管凌若还在,气冲冲地道:“前几天兵部那边议出来明年统共需要千五百万两,较之去年下子了三百万两,那帮丘八们摆明是狮子大开口,我叫他们拿huí qù 重议,把能省的地方都省了,最后得出千三百万两,zhè gè 数还算靠谱。谁知我拿去户部的时候,说他们那里拨不出这么银子来,最只有七百万两。四哥,朝廷年的税赋少说也有几千万两,怎么可能拿不出千几百万两,分明是那帮孙子找茬。” “后来呢?”胤禛手指轻叩着桌面问,眉头微微皱起。 胤祥把喝空的茶碗放桌上放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管着户部的是太子爷,他们让我找太子要去。去了宫里又没见到太子,也不知是真不在还是有意躲避,这不只能找你商量来了。”摸了摸梳得齐齐整整的辫子又道:“虽然我也不喜欢兵部那些老油条子,可与底下那些将士无关,他们个个全是拿命在换银子,苛谁的钱都不能苛他们的。”最后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他自己是带兵出身,对那些将士的感情要比旁人重的。 “这事急不得,还得慢慢来,这样吧,míng rì 我陪你进宫去面见太子,他是个明事理的人,想必不会为难你我。”胤禛徐徐道来。 “也只能这样了。”胤祥;地点头,又与胤禛说了yī zhèn 朝中之事后方才lí qù ,待其走远后,胤禛目光抬望向在旁边的凌若,不等他说话,凌若已比了噤声的手势道:“妾身知道,绝不会将您与十三爷的话说出去。何况……”灵动的眼珠子转,状似无辜地道:“妾身什么都听不懂。” 胤禛被她引得笑,眼底的锐利渐渐隐去。今日与胤祥谈事时gù yì 不让其出去,未尝没有试探之心在里面,现在看来,她倒是很懂得分寸。 “明白就好,磨墨吧。”胤禛低头jì xù 批阅公文,而凌若则专心研磨,不时加些水在砚台中,让那里的墨汁永远浓稠的恰到好处,团扇轻摇,带起发丝在空中飞扬,偶尔胤禛会抬起头看她眼,视线交错的那瞬间,有种静悦与美好在其中。 第三十三章 莲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七月初,夏荷盛开的日子,走在蒹葭池边,能看到满池皆是破水而出的荷花,或洁白无瑕或粉嫩娇艳,眼望之不尽,在碧绿滚圆的荷叶衬托下婀娜姿,香远益清。夏风拂过,花瓣随风摇曳,引来蜻蜓停于荷尖,偶尔锦鲤跃出水面,鱼尾带起连串晶莹透明的水珠。此情此景犹如画景般美轮美央,想来杭州西湖也不过如此。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所以众花之中,凌若独爱荷花,自入夏已来,几乎每日都要来蒹葭池边走走。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默念着这句诗凌若心里yī zhèn 感叹,胤禛对八福晋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般美景终是空置了。 忽地看到叶扁州在荷叶丛中若隐若现,因是逆光,所以尽管凌若极力眯了眼,也只能隐约看到上面了个人。 小舟在水面上留下道道转瞬即逝的水痕,很快便来到近前,待看清在上面的人时凌若微微怔,“四爷?” “过来。”他伸手,声音不容置疑。置身在浅金色阳光下的他看起来犹如天神般,浑身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凌若唇色弯,将手放在他掌心,下刻已置身于小舟上,待她稳后胤禛手环着她的腰手撑船篙,徐徐往池中驶去。 从不知道原来胤禛还会撑船,只见小舟在他的掌舵下灵动如尾游鱼,在荷叶丛中穿梭自如,不会儿便已驶到池中央,那里是荷花开得最好的地方,连着根茎的荷花环顾于四周,亭亭玉立,触手可及。 手指划过尚带着露水的花瓣,那种新鲜粉嫩的触感令凌若为之惊喜,在这里看荷花比在岸边看美上千倍万倍。 弯身攀了个熟得恰到好处的莲蓬在手,上面是颗颗碧绿如翠玉的莲子,剥开个放到胤禛嘴边道:“四爷您尝尝。” 胤禛看了她眼道:“吃莲子不是应该先将莲心挑出吗?” 凌若嫣然笑,双蝶宝石押发垂下缕细细的银流苏贴在面颊上,“这样吃别有番风味。” “是吗?”胤禛狐疑地张开口,刚咬了口便觉苦涩得不行,勉强咽下后蹙眉道:“好苦。” 凌若徐徐剥着手里剩下的莲子柔声道:“莲心虽苦,但能清热解毒,安神强心,四爷这些日子直忙着朝中之事,不曾好好休息,体内容易虚火上升,虽四爷身子健壮时无碍,但到底不好,吃些莲子正好可以清清火。何况四爷不觉得苦涩过后别有股清冽爽口吗?” 胤禛细细回味,倒还真是这么回事,就着凌若的手又吃了几颗,许是心里有了zhǔn bèi 的yuán gù ,不再像刚才那样觉得苦得难以下咽。 “四爷今日不用进宫吗?怎得有心情泛舟赏荷?”自上回十三阿哥来过后,为着兵部饷银粮草的事,胤禛与他数度进宫面见太子,从他们回来后的言谈中得知,进展并不如人意,太子似乎直在推托迟迟不肯拨银。 “再入宫也没用,太子避而不见,他日不点头银饷就日发不出。”胤禛摇头,若到了日子却发不出出银饷来,边关那些将领必会心生不满,若因此而有了骚动,只怕会动摇了国本。向来坚毅的眉眼流露出丝;与心灰,他与胤祥素以太子马首是瞻,而今遇到事时太子却全无担当,这般作为实在令人心寒,怪不得诸阿哥对太子有不满。 “或许太子有他的难处。”凌若将剥完的莲蓬扔回池中,然后捧着把莲子慢慢吃着,pǐn wèi 那独份的苦涩与清香。 “或许吧。”胤禛苦笑声,低头见她吃得津津有味讶然道:“很少有女子会喜欢吃莲子,你是我见到的头个。” “良药苦口,何况会觉得苦,那就表示心里不苦。以前……”凌若正想说她以前夏天也这样吃莲子,猛然想起,以前的她并不爱吃莲心,每回吃莲子时,容远都会将莲心仔细挑掉,偶尔吃到没挑干净的莲子时,她都会皱着眉吐出来。 喜欢连着莲心起吃,是今年夏天突然开始的,全不觉苦,甚至以为自己直以来都是这般吃的,真是可笑。 “笑什么?”她脸上浅淡却明显带有几分自嘲的笑容令胤禛好奇。 “没什么。妾身只是想到为什么会喜欢吃带莲心的连子。”迎着胤禛不解的目光她道:“会觉得莲心苦,就表示心里不苦。” “是吗?我还以为贝勒府的生活让你觉得很苦。”胤禛说得派云淡风清,仿佛只是不经意的问。 凌若却从中听出了试探之意,即便许她出入书房,胤禛依然不信任她,亦或者说在这偌大的贝勒府中,疑心极重的他从不曾真正信任过谁。 她心中凛,面上却作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拢拢被风吹散的发丝,将头靠在胤肩头闭目道:“能陪在四爷身边,妾身永远都不会觉得辛苦。”这句话是真情亦或是假意,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盯着凌若的头顶,目光阴睛不定,良久抬起手抚过她如丝长发,“除了父母还有惦念的人吗?若有的话告诉我,改明儿个并安排入府让你见见,已解思念之苦。” 凌若猛地张开眼,这句话比刚才那句令她紧张,难道胤禛已经知道了她与容远的事?不,不对!zhè gè 想法很快被她否定。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胤禛的性子好歹摸到些,他zhè gè 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若真知道她与容远之间的纠葛,绝不会这般轻描淡写,所以这句话依然只是试探。 想到这里凌若心中宽,抬头道:“妾身在家时,有xiōng dì 姐妹三人,如今离家时,想起来还真有些惦念。”她掩下所有算计与心思,只将最天真的姿态呈现于他面前,笑意纯粹若池中清莲,她知道,这是自小身处尔虞我诈的宫庭与官场之中的胤禛最喜欢看到的面,如湄儿。 果然,在看到那抹纯粹到耀眼的笑容时,胤禛神情有瞬间的恍忽,眼底的阴鹫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情,在凌若还来不及fǎn yīng 时,薄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好,到时候让他们道入府与你团聚。” 感觉到额间的温热,凌若浑身僵硬,这是除却醉酒以外胤禛第次zhǔ dòng 亲近于她,很奇怪,她明明不爱胤禛却对他的亲近并不抗拒,兴许是因为早已认命的yuán gù 吧。 不知不觉间,小舟已经驶到了对岸,从这里上去不远便是净思居,凌若上岸后发现胤禛还在小舟上逐问道:“四爷不去妾身那里坐坐吗?” 胤禛点船篙,轻舟随水无声退出数丈,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不了,夜间我让狗儿接你来镂云开月馆。” 镂云开月馆是胤禛的居处,也是宠幸府中诸女的地方,这么些月来,胤禛从未出言让她去过,而今开口,意思不言而喻。 终于到这天了吗?凌若脸复杂地望着已经没入夏荷丛中的胤禛,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既没有其他女子承宠前的兴奋欢喜,也没有想像中的不甘,兴许是她已经认命了的yuán gù 吧。 【作者题外话】: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感谢你们直以来对我的支持,请允许我以最诚挚的感情向你们说声谢谢,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第三十四章 侍寝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夜,狗儿带来了胤禛的话,命凌若沐浴衣后前往镂云开月馆侍寝。 墨玉等人听到zhè gè 消息皆是满心欢喜,姑娘熬了这么久终于到出头之日,以姑娘的美貌与才情,只要踏出这步必能平步青云,不必像现在这样举步维艰,处处需要仰人鼻息。 “奴……奴才去……打水。”小路子扔下这句提了木桶就跑,也不要小常子帮忙,他lì qì 甚大,次提两桶犹有余力。待水秀和水月将沐浴要用的东西都zhǔn bèi 好后,凌若在墨玉的服侍下除尽衣饰跨入飘满玫瑰花瓣的木桶中。 水汽带着玫瑰独有的清香飘散在kōng qì 中,墨玉不断用木瓢舀起热水徐徐淋在凌若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肌肤凝滑若脂,全无丝瑕疪,宛如上等羊脂美玉。凌若边把玩着花瓣边听墨玉絮絮说着她从各处打听来的琐事,譬如宋氏丢了只镯子以为是下人偷的,结果却在她自己房中找到了,闹了个大xiào huà ;又譬如年氏发落了哪个下人等等之类的事。 墨玉性子开朗与府里许下人都熟稔,而下人聚在起最喜欢谈论的jiù shì 主子的是非,有时候从他们嘴里能打探出二丝有用的东西来。 “叶福晋嫌现在住的流云阁太小想换个好的居处,为着zhè gè 在贝勒爷面前说了好几回,奴婢听说流云阁比咱们这里大上倍呢,她却还嫌不够,真是贪心。”墨玉对叶秀实在欠缺好感,说到她就崩紧了俏脸。 轻掬起捧水,然后眼睁睁看着它从指缝间流走,握不住攥不紧;犹如人这生有太无可奈何,费尽心思想抓住什么,结果往往什么都没抓住,倒不如顺其自然来得好些。 “她怀着身孕,自然比般人矜贵些,换所住处也非什么大不了的事。”纤指带着湿润点在墨玉额头轻笑道:“你啊,别老皱着眉头,小心长出大片皱纹来,到那时我看谁还敢娶你。” 墨玉被她说得粉面通红,低低啐道:“姑娘就知道取笑人家,长就长,大不了奴婢辈子不嫁。” 凌若笑笑,刮着墨玉的脸颊道:“说什么傻话,你肯我还不肯呢,三年期满前我定替你找户好人家。” “姑娘!”墨玉被她说得愈发不好意思,俏脸红得快能滴出血来,“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别老扯到奴婢身上来。” 本以为她会很gāo xìng,没想到听到这话凌若脸上原本欢喜轻快的神情微微滞,带了几分失落道:“何喜之有?府中每个女子都会有这天。”她不是胤禛第个女人,不是会最后个女人,只是无数女子中微不足道的个罢了。 “姑娘您不希望成为贝勒爷的女人吗?”墨玉奇怪地问,据她所知府里但凡女子可都盼着贝勒爷宠幸呢,怎么姑娘的fǎn yīng 这么怪。 “我不知道。”凌若低低叹了声。 胤禛,你对我而言到底是什么? 想了许久她始终想不出dá àn 是什么,只得;地摇了摇头,不想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总有天她会想到dá àn 的。 半个时辰后,身月白长衫的凌若坐上了专程来接她的肩舆路往镂云开月馆行去,偶尔有下人看到肩舆过来,纷纷低头垂手于路旁。 与此同时,胤禛召凌若侍寝的消息飞快传遍了整个贝勒府,各院听到消息的fǎn yīng 不尽相同。 “听说年福晋得知此事后甚是生气,摔了好些东西,包括您上回赏她的翡翠花鸟花插,奴婢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您对贝勒爷说的话。”含元居中翡翠恭谨地垂着头道。 因着叶氏、李氏行先怀孕,皆不宜再侍寝,胤禛身边下子少了两人,是以那拉氏曾劝其在未宠幸过的格格中挑择几人,凌若自是第人选。 那拉氏默然听着翡翠得来的消息,手轻轻地抚摸着虎头鞋上,这还是弘晖满月时穿的。从他第次睁眼看zhè gè 世界到牙牙学语,再到他离开她的双手自己迈出第步,幕幕历历在眼前,仿佛那只是昨天的事。 “知道又能如何,贝勒爷喜爱钮祜禄氏是有目共睹的事,否则也不会让她入书房侍候,宠幸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那拉氏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眸光始蔠落在那双虎头鞋上,“叶福晋那边呢,听说她与钮祜禄氏素来不睦?” “没什么异常,安胎药和晚膳都照常吃了。”翡翠如实禀道。 那拉氏略有些惊讶地抬起眼皮子,在她yìn xiàng 中叶秀是个骄纵张狂的女子,又兼有成见在先,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听到zhè gè 消息还若无其事,难不成有孕后变懂事了?若真是这样倒不失为件好事。 她颇为欣慰地点点头道:“这样最好,希望凌格格也能怀上男半女,替贝勒爷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子嗣……说到zhè gè 词,那拉氏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虎头鞋,眼前又出现弘晖的音容笑貌,这样的真实,仿佛只要她伸手就可以抓住…… “格格,人死不能复生,您可要看开些才好,万不能再哭了。”翡翠敏锐地觉察到那拉氏心绪变化,唯恐她又伤心落泪赶紧劝道:“何太医可都说了,您这双眼要是再哭的话就保不住了。”翡翠打小就在那拉氏身边侍候,是她的陪嫁侍女,所以至今私底下仍保持着那拉氏闺格中的称呼。 “放心,我不会再哭了,这双眼我留着还有用。”那拉氏淡淡地回了句后放下虎头鞋起身走至小轩窗前,带有鎏金缀珠护甲的手抚过雕刻在窗棂上的玉兰花图案,“何况就算弘晖不在了,可这府里不论谁生了孩子,我都是名正言顺的嫡母,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烛光熠熠,照着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有些不真实。 且说凌若在镂云开月馆前下了肩舆,很快有人出来笑着朝她打了个千儿道:“给凌格格请安,贝勒爷请您进去。”凌若认得此人,与狗儿样皆是胤禛身边的亲信长随,名唤周庸。 “有劳了。”凌若颔颔首,跟在周庸后面走了进去,略有几分忐忑。进了内里,只见道颀长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周庸躬身道:“四爷,凌格格来了。” 胤禛闻言转过身来,因在屋内所以他只披了件天青色长衫,赤足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与往常本正经的装扮不同,倒显得有些随和。 “行了,你下去吧。”挥退周庸后,胤禛走到直低着头的凌若,托起她光洁如玉的下巴,让那张精致无双的脸毫无遮掩地呈现在眼前,灯火流转下,那张脸绝美无瑕,纵使是胤禛也不禁微微失神,他叹,“你很美。” 凌若回给他个浅笑,握了他宽厚的手道:“妾身不求倾城倾国,只求能倾倒四爷人便于愿足矣。” 胤禛轩轩眉道:“倾国倾城吗?若儿的美貌当得起这四字,至于我……”他做了个向后仰倒的动作,难得地玩笑道:“我已经被你倾倒。” 若儿……这是她第次听到胤禛如此亲呢地唤她,心中并不抗拒,反倒生出几分欢喜来,连那紧张都淡去了许。 凌若掩唇笑道:“若真能倾倒就好了,偏是妾身知道,莫说妾身只是有几分姿色,jiù shì 月宫嫦娥来了四爷都未必当真放在心中。 “你想说什么?”不知其为何要刻意勾起他心中隐伤,是以胤禛神色下子冷了下去,连声音都生硬了许。 凌若轻叹声,双手环住胤禛的腰,感受着身边真实的温暖静静道:“妾身想说,不论四爷心中是否有妾身,妾身都视四爷为唯,只要四爷日不嫌弃妾身,妾身就日陪在四爷身边,直至白发苍苍,黄土为伴。” 胤禛,我以真心待你,能否换你世荣宠? 胤禛睇视着那张娇美如花的容颜久久未语,神情似有所动容,就在凌若以为将归于bsp;mò 时,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虽不是我钟爱之人,但这份真心我同样会铭记在心。” 白发苍苍吗?若儿,我真心希望你能陪我到那天,所以永远不要背叛我,不要像湄儿样背叛我;若真有那天,我必亲手杀了你! 第三十五章 镂云开月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细密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凌若身上,虽轻如鸿毛却让凌若忍不住战栗,每寸肌肤都像要着火般,这jiù shì 额娘说过的肌肤之亲吗?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融化了,低低的呻吟从樱唇逸出…… 罗衫半解,露出里面细滑如上等羊脂玉的肌肤,只是眼,便令素来自负定力极佳的胤禛升起团欲火,燃尽所有理智,只有个念头:占有她,让她只属于自己人。 带着粗重的喘息声,他把将早已意乱神迷的凌若打横抱起,赤足往床榻走去,长长的裙裾无声曳过地面,穿过重重鲛纱帷帐,将手中的人儿轻轻放在铺有香色锦衾的床榻上。 当光滑而冰凉的锦衾贴上肌肤时,凌若打了个寒战,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胤禛以及在身上游走的唇与手,人下子清醒了许。 “害怕吗?”他察觉到她的变化,抬起头问。 手不自觉地抚过他的脸,从眉眼到鼻梁再到薄唇,细细抚过,说不上为什么,但是心下子安定下来,轻言道:“怕,也不怕。” “这是什么dá àn ?”胤禛侧身躺在边以手支额好奇地问。 凌若有些羞涩地扯了扯身上半解的衣衫道:“四爷是天黄贵胄,身份尊贵,普天之下能有几人见了四爷不害怕;至于不怕……是因为四爷是若儿的夫君,面对夫君自是没什么好怕的。”四目相对,毫无保留地任由他望进眼里,看穿心里。 面对生性疑的胤禛,唯有坦然相待才有可能赢得他的信任。 夫君……这两个陌生的字眼令胤禛怔忡之余又有丝感动,重新拥紧了她柔软如柳枝的身子,吻上那张小巧的樱唇,温柔而缠绵,令人无可自拔地沉醉其中。 在缠绵到极至时,身子被狠狠贯穿,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令她不自觉躬起身,唇齿收紧,咬住了紧紧相贴在起的薄唇。 感觉到唇间的疼痛,胤禛并未退去,而是化为温柔的吻,点点安抚着她的紧张与不安。 紧紧攀住胤禛的脖颈,将身心毫无保留地交付于他,任他带着自己齐攀上云端,余光瞥过锦衾,艳红的处子之血盛放如花,美得令人目绚神移。 他疯狂地索要了她次又次,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这具曼妙的身体总能轻易勾起他最深沉的欲望,令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静静燃烧的红烛成为这旎旖春光的唯见证者,红烛垂泪,滴落烛台留下斑斑痕迹…… 凌若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香色锦衾软软搭在身上,锦衾之上还有只健壮的手臂,顺着手臂望去,胤禛正沉沉睡在身侧,不知梦到了什么,双眉紧紧皱在起。 凌若伸出手,细细抚平他眉间的皱折,zhè gè 时候正好外面响起打声,“梆梆梆”共敲了三下,显然此时正是三时分。 府中规矩,嫡福晋可以在镂云开月馆过夜,侧福晋虽也可以,但已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除此之外,其余女子皆只得侍奉半夜,不得在镂云开月馆留过夜。 她小心翼翼地挪开胤禛的手,撑着酸痛的身子蹑手蹑脚的起身,刚从地上捡起衣衫披上便听得身后有响动,回头看去,只见胤禛不知何时支起了上身,“你这是要去哪里?”因为刚醒的yuán gù ,声音中带了几分慵懒。 尽管两人已有过肌肤之亲,但乍然看到胤禛裸露在锦被外的上衣,还是忍不住yī zhèn 羞涩,低下头道:“夜已过三,妾身该huí qù 了。” “谁许你走了,过来。”他半坐在床上,朝凌若伸出手,言语间流露了出丝霸道。 凌若微微愣,迟疑着不敢伸手,“这于礼不合。”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这么fèi huà 。”胤禛略有些不耐地道,见凌若还在犹豫,身子倾直接将她拉了过来,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开心,唇角勾起丝笑意。 “今夜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他搂紧她,霸道地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 “可是……”凌若话刚出口,双唇便被人狠狠封住,让她再说不出句话来,直到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胤禛才放开她,拇指抚过她嫣红的双唇轻语道:“不要置疑我的话,否则下次的惩罚就不会只是这样了。” 这样露骨的话令她羞红了脸,轻啐道:“想不到四爷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见胤禛铁了心不放她走,只得依从,轻轻倚在他身上,温暖透过薄薄的衣衫徐徐渗进来,令她有种心安的感觉。 胤禛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似笑非笑地道:“旁人都是想尽bàn fǎ 想留在镂云开月馆过夜,唯独你竟是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走,怎么,我让你生厌吗?” “四爷这般丰神俊朗、英俊萧洒,妾身就算看辈子都不会生厌。”她把玩着胤禛修长的手指仰头半开玩笑道:“妾身只是不愿让四爷为难,不愿坏了府里的规矩。” “难为你还记着。”埋头在她的颈窝中闷闷地回了句,幽香索绕于鼻间,向来最看重规矩的他,这刻却有些郁闷,手里温软的触感令他舍不得放手。内心天人交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收紧双手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说过,今夜你哪里都不许去。” 凌若不再言语,蜷起身子像只温顺的猫儿般缩在他怀里,长长的睫毛覆住了双眸的同时也掩去眼底那丝光芒。 她没有年氏的家世,没有八福晋的独无二,所有的不过是张尚算美丽的容颜,可是再美的女子也有容颜老去的那刻,以色侍人并不能长久。何况身为皇子的胤禛身边最不缺的jiù shì 美貌女子,想得到胤禛长久的宠眷,必须要令他觉得自己与其他女子不同,唯有如此,才能在他心中占有席之地。 在短暂的静寂后,外头响起敲门声,却是周庸,只听他唤道:“凌格格,您该出来了。”他唤得极轻,唯恐惊扰了本该在沉睡的胤禛。 侧福晋以下只得侍寝半夜,但总有些女子不愿lí qù ,是以每回侍寝,周庸都会等在外面,若过了三还不出来便会出声催促。 胤禛漆黑的眸光微微动,扬声道:“退下。” 候在外面的周庸没等到凌若答应,却等到胤禛的声音,顿时吓了跳,不过他也是乖觉之人,稍稍想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尽管知道胤禛看不到他,依然恭谨地打了个千儿应声退下。 夜色沉沉,烛火在燃了许久后略略有些发暗,凌若起身拔下发间的银簪子,拨去烧黑蜷曲的烛芯,烛光跳,竟接连爆出好几朵灯花。 “看来若儿有好事临近。”胤禛扶着她的肩头道。 凌若将簪子插回发间,回眸嫣然笑道:“有没有好事妾身不知道,但是妾身恰好有事想求四爷。” “可是关于你家人入府的事?高福已经在着手zhǔn bèi ,也jiù shì 这两天的事了,你再等等。”这事是早就答应的,可是因为南巡还有弘晖的事,拖再拖,令素来言九鼎的胤禛颇为内疚,而今得空下来,自是第时间吩咐高福着手去办。 见他如此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凌若颇为感动,当下欠身道:“妾身谢四爷厚爱,不过妾身想说的并非此事,而是关于净思居。” “净思居?”胤禛皱皱眉,蓦地想起前些天叶氏所说的那番话,顿时有些不悦,“怎么?你也嫌净思居住着不适意了?” “不适意?”凌若作出副茫然不解的样子道:“好端端的四爷为何这么问?” “不为zhè gè 那是为什么?”胤禛走到六棱雕花长窗前,推开紧闭了半夜的窗子,抬眼望去,只见夜空中繁星点点,闪闪犹如小儿顽皮地眼睛。他想不出除了要换住处之外,关于净思居还有何可谈。 凌若展展长袖静静地跪下去,任穿窗而入的夜风吹拂起轻薄的衣衫,婉声道:“承蒙四爷恩宠,破格将净思居赐给妾身居住,妾身感激涕零。但妾身只是个格格,无功无德不曾为四爷诞下男半女,如何敢比肩庶福晋,是以住在净思居的每日妾身都于心有愧,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所以妾身恳求四爷收回净思居,许妾身重回揽月居。” 她的话令胤禛大为愕然,自己竟然想错了,她并非嫌弃净思居狭小,恰恰相反,觉得以格格之身居住在净思居于理不合。 “抬起头看着我。”等了许久,头顶终于垂下阴晴不定的声音。 凌若依言抬头,并不回避他审视的目光,良久,胤禛终于相信了她说的是实话,心情下子大好,唇角微微扬起道:“旁人都在盘算着如何换个大宽敞的住处,你可倒好,赏给你的东西还使劲往外推,真不知该说你蠢还是笨?” “蠢也好笨也罢,心安最重要,何况四爷的眷顾对妾身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她回给他个干净到极致的笑容,她知道,他喜欢这样的自己。果然,胤禛大为动容,弯身扶起她叹道:“她若能有你半的谦卑便好了。” 凌若知他说的必是叶氏无疑,面上却是副茫然之色,“四爷在说谁?” 胤禛摇摇头,握紧她纤细的双手道:“不说zhè gè 了,总之净思居是我赏给你的,断无再收回之理,以后都不许再提此事,你给我安安心心住着jiù shì 了。” 凌若微微笑,没有再jù jué ,胤禛旦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而她也不并不是真的想回揽月居,所以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第三十六章 针锋相对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身边已没了胤禛身影,只余她人。眸光微眯扫过轻薄如蝉翼的鲛纱,只见帐外映着个淡淡的人影,逐道:“谁在外面?” yī zhèn jiǎo bù 声后,鲛纱帐被人掀开,个身影闪了进来,竟是墨玉,只见她含笑扶起凌若道:“姑娘您醒了?” 凌若微微怔,就着她的手坐起后抚抚脸颊振起几分精神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玉麻利地往凌若身后塞了两个绣花软枕,口中回道:“今儿个天还没亮,周大哥便叫奴婢带了姑娘要用的东西来这里候着。” 凌若点点头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府中诸女但凡有侍寝者,翌日清晨必得去嫡福晋处请安。 墨玉看了眼天色道:“快过卯时了。” 听得已经这么晚了,凌若顿时着急起来,把掀了锦被披衣下床道:“快替我梳洗衣。”随后又有些埋怨道:“你也是,明明就在外头怎的不早些叫醒我?若因此误了去向嫡福晋请安的时辰可怎生是好。” “奴婢冤枉,是贝勒爷lí qù 前吩咐奴婢不许叫醒姑娘的,说让姑娘好生睡上觉,所以奴婢才直等着不敢出声。”墨玉委屈地解释。 听得是胤禛的意思,凌若愣,旋即心底生出丝暖意与欢悦来,不为其他只为胤禛无意间流露出的那点关心。 “姑娘洗脸。”墨玉将绞好的面巾递到凌若手上,然后取来早备下的衣裳服侍她换上,喜孜孜地道:“姑娘您可是除几位福晋以外头个在镂云开月馆过夜的格格呢,昨夜周大哥来跟奴婢们说的时候,咱们还都不敢相信呢,看来贝勒爷很喜欢姑娘。” 墨玉的话令她想起胤禛昨夜的热情,脸上不由得飞上两朵红云,不敢看铜镜中的自己,低低啐了句,“不许胡说。” 见她这副不打自招的mó yàng ,墨玉捂了嘴偷笑道:“嘻嘻,姑娘脸红了。” 凌若脸红的像要烧起来般,回身扬手作势欲打道:“你这丫头,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 见她快要恼羞成怒了,墨玉赶紧憋了笑意举起双手道:“好好好,奴婢不说jiù shì 了,姑娘可千万别生气,快些坐好让奴婢帮您梳妆打扮。” 象牙梳齿划过头皮有轻微的酥麻,墨玉的手极巧,不会功夫便将头长及腰际的青丝盘成个飞燕髻,待将散发掖好后,她从带来的梳妆奁中捡了枝纯银缀雨过天青色流苏并几朵暗蓝色珠花插在发间,燕尾处缀了串银吊穗,耳下则是对垂金耳坠,墨玉本想用胤禛前些日子刚赏下来的七宝玲珑簪,那只簪子以赤金打造而成,镶缀翡翠、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珍珠、猫眼、天晶石七种宝石,奢华夺目,乃是宫中赏下来的珍品。 凌若将七宝玲珑簪取在手里把玩了yī zhèn 后将之放回妆奁中,簪子固然华丽奢美,但太引人注目,她在镂云开月馆过夜的事此时必然已为众人所知,若再带着这枝簪子四处招摇,只怕会引来祸端。 正思??间,墨玉已经打扮停当,放下手中的脂粉道:“姑娘你看看可还好?” 凌若仔细端详了镜中的自己眼,装扮清雅矜持,当即颔首起身扶了墨玉的手道:“走吧,咱们去给嫡福晋请安。” 从镂云开月馆到那拉氏住的含元居尚有段不算短的距离,纵使凌若紧赶慢赶走得身是汗,也花了近盏茶的时间,而此刻早已过了卯时。 守在含元居外的是小厮三福,远远看到凌若过来忙迎上来打了个千儿,笑道:“姑娘这是来给福晋请安啊?” “福晋可在里头?”凌若平常有来含元居,与三福早已相熟,是以说话较随意。 “在呢。”三福边引了凌若往正堂走边道:“不止福晋,年福晋她们也来了,此刻正在里头说话呢。” 那拉氏于众花之中独爱芍药,此刻正值芍药盛开的季节,是以进含元居便能看到开得如火如荼的芍药。或红或白或粉或紫,花朵独开在细细的茎端,也有些凌若未见过的稀有品种,两花或三花并放,且色泽不,甚是好看。 “福晋,凌格格来给您请安了。”三福挑了帘子进去回禀,屋里放了刚从冰窖里起出来的冰块,是以进去便有股清凉迎而而来。 凌若飞快地抬起头扫了眼,只见除了那拉氏外,还有年氏、李氏、瓜尔佳氏、宋氏等,除叶氏以外但凡在府中有些地位的女子都来了,此刻见她进来,目光皆齐集于她身上,可见她们来此绝不仅仅是为了请安那么简单。 凌若捺下心中的凛然,双手搭在腰间端端正正朝正当中的那拉氏行了礼,脆声道:“钮祜禄氏叩见嫡福晋,嫡福晋万福金安!” 那拉氏和善地示意她起来,又命人搬来绣墩嘱她坐下,刚要说话,忽闻年氏轻笑道:“姐姐,您听听,这凌格格声音可真好听,连请个安都跟黄鹂叫似的,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若非亲眼看着这话是从凌格格嘴里吐出来的,我都要以为是我院里那两只黄鹂在唱歌呢。” 年氏话中有话,那拉氏只是佯装不知微笑道:“妹妹可真爱开玩笑,纵使凌格格声音再好听也不至于跟鸟声混错。” 年氏弹了弹青葱似的指甲道:“兴许是妾身这些日子听了扁毛畜生的叫声吧,所以这耳朵啊不太好使,有时候会分不清人跟畜生,凌格格不会见怪吧?” 这话分明是刻意意将凌若比做畜牲,刻意羞辱,除那拉氏与李氏外,其余诸女对凌若的乍然得宠或或少怀有几分忌妒,此刻听得年氏这话,皆是yī zhèn 解气,在那里掩唇暗笑。 凌若却仿佛没听到般,欠了欠身谦恭地道:“妾身不敢。”早在来此之前便已想到会有人借故针对自己,是以对年氏的发难并不yì ;。 “只是不敢吗?”年氏轻飘飘地横了她眼,勾勾嫣红的唇角道:“也jiù shì 说凌格格心中其实还是见怪的喽?” 凌若没想到这样她都能挑出错来,微微怔,正思索该如何回答时那拉氏已出声打圆场道:“好了,妹妹你就别逗凌格格了,瞧把她给紧张的。”随后又对凌若道:“年福晋与你说着玩呢,没事的快坐下吧。” “谢嫡福晋。”凌若暗吁口气,朝那拉氏与年氏行了礼后,方才斜签了身坐在绣墩上。 年氏悠然笑,低头拨着臂上的绞丝银镯不言语,恰巧有下人端了新鲜刚开的芍药进来放在窗台下,屋中添清香。翡翠上前折了朵花色嫣红开得正好的芍药簪在那拉氏鬓边,于端庄之中凭添份秀色,倒显得年轻了几岁。 年氏扶扶同样插在鬓边的粉色牡丹淡淡道:“没想到这么年过去了,姐姐还是独爱芍药,可惜芍药虽美,终只是花相,登不得大雅之堂;不若牡丹雍容华贵,乃花中之王。” 那拉氏眼皮动,有幽蓝的光芒在眼底闪过,转瞬即逝,她抚着绣有繁花连枝图案的衣袖和颜道:“只是花而已,无谓将相王候,最要紧的是合眼缘,牡丹太过艳丽夺目,容易失了中正平和,倒不如芍药来得内敛清雅。” 凌若心中暗奇,听这话,仿佛年氏早在入府前就与嫡福晋相识,她从未听嫡福晋提起过。 年氏冷笑声,显然心里对那拉氏的话并不认同,什么中正平和,凡花jiù shì 凡花,怎配与花中王者的牡丹相提并论,身为嫡福晋却喜欢佩戴凡花,真是可笑至极。 【作者题外话】:大家不好意思啊,这两天过年很事要忙,还要走亲戚,还要管不到岁的娃,实在有点忙不过来,新慢点或少点请见谅啊,这几天都没时间码字呢。 第三十七章 张驰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她别过头问身后的绿意,“现在是什么时辰?” 绿意岂会不明白主子这么问的意思,微微笑道:“回主子的话,现在是辰时刻。” 年氏点点头,目光转若鸿毛般轻轻浅浅地落在那拉氏身上,“姐姐,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改了请安的时辰,竟没人知会我声。” 凌若被她说得面色窘迫,忙起身赦然道:“启禀年福晋,都怪妾身不好,妾身时贪睡,连过了时辰都不知道,请福晋恕罪。” “大胆!”她话音落未落,年氏已竖了柳眉冷声喝道:“我在与嫡福晋说话,你插什么嘴。” 宋氏在旁假意劝道:“福晋息怒,谁叫人家是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事,您别跟她般见识。” 宋氏是康熙四十年入的府,初为格格,在府里并不得宠,统共也就承宠了几次,不想却yì ;怀上子嗣,八个月后早产生下女,可惜未出月就夭折,胤禛怜惜那孩子早夭,是以在孩子周岁那年晋了宋氏为庶福晋,以慰她丧女之痛,但这恩宠却是愈发淡薄了,往往许久都不曾得见胤禛面,如今见凌若乍然得宠,心中自是忿忿不平。 李氏抚着尚不明显的肚子不经意地道:“我记得宋妹妹你父亲原是松阳县县丞,前不久松阳县县令因年纪老迈上疏朝廷要求致仕,朝廷下令由你父亲升任县令职,可有这么回事吗?” 待宋氏点头,她又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县令是正七品,而凌格格的阿玛乃从四品典仪,高了你父亲足足五级,你说凌格格是小门小户出身,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说得轻描淡写,不带丝火气,却令宋氏满面通红,无地自容,她本是想要借机羞辱凌若番,不曾想却引火烧身,反弄的自己身骚,真是得不偿失。 “莫说是从四品出身,即便是从品出身又如何,没规矩jiù shì 没规矩。”宋氏顾忌李氏身份,年氏可不在乎,或者说她从未将李氏放在眼里过。 “好了好了,人少说句。”那拉氏见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家姐妹,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凌格格刚入府不久,有很事难免有不懂或有做的不周全的地方,你们这些做姐姐的教教她jiù shì 了。至于这回请安来晚,想来也非是gù yì ,就算了吧。” “姐姐真是好脾气,不过我就怕有些人恃宠生骄,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年氏虽然在笑,但眼底全无丝笑意,反而尽是森寒之色。 凌若在镂云开月馆留过夜的消息早已为众人所得,那拉氏与李氏与凌若交好暂且不说,其他几位心里可都憋着口气,尤其是几位庶福晋,论身份她们自认比身为格格的凌若高了大截,可她们却从未有幸在镂云开月馆留过夜,甚至连留过三都不曾。 这话却是严重了,慌得凌若连忙跪下口称不敢。那拉氏目光掠过年氏美艳如花的脸庞,声音静若流水,“凌格格不是这种人,妹妹大可放心。” “但愿如此。”年氏冷笑着起身施了礼后转身lí qù ,根本不看尚跪在地上的凌若眼,在她之后,众人皆起身告辞当最后个也走出去的时候,落下的帘子隔绝了那拉氏的目光,她暗暗叹了口气,示意翡翠扶起尚跪在地上的凌若,“年福晋的话虽然直了些,但她本意是为你好,怕你因骄忘本,所以才有所苛责,你莫要往心里去。”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可是为了府里的安宁不得不如此,即使zhè gè 安宁只是表面。 “妾身明白。”凌若温顺地回答,她明白那拉氏的难处,身为嫡福晋必须公允中正,不偏不倚;适才能在这么人面前维护她已属不易,她不能再要求了。 “那就好。”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才命其跪安。 屋内凉爽宜人,屋外却热浪滚滚,烈日当空,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来,今夏比往年热了许,且已有近十天未下雨,kōng qì 中四处飘浮着肉眼看不见的尘埃。 好不容易回到净思居,墨玉已是香汗淋淋,她扶着同样汗湿夹背的凌若穿过院子往正堂走去,边走边埋怨道:“这贼老天真是想把人热死,哪有还不到午时就热成这德行的。姑娘,你快进去坐着,奴婢给去端水给你洗洗脸,去去这热气,再去弄盏酸梅汤来解……” 墨玉正要说弄盏酸梅汤来解渴,不想推开正堂的门便有股凉气迎面而来,令人顿时神清气爽。咦,净思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凉爽了?惊奇之余,连下面的话也忘了说。 “姑娘吉祥。”小常子等人都在正堂内候着,此刻见凌若进来连忙上前请安,每个人脸上都含了丝喜色。 凌若嗯了声,目光落在置于正堂角的铜盆中,只见那里盛着大块冰,此刻冰块正渐渐融化,细小的水珠顺着透明光滑的冰块滴溜下去,落在铜盆中发出叮铃的脆响,满屋凉气正是由此处而来。 “是谁送来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块,凉意透肤而入,再看指间已是片湿润。 “回姑娘的话,是冰房管事早特意派人送来的,说这些日子天气炎热为怕姑娘着了暑气,所以特意从别的地方匀了几块出来,还说以后日日都会有冰送来,让您尽管放心。”回话的是小常子,自上回捡回条命后,他身子就极差,即使是大夏天依然捂得严严实实,唯恐受风着凉。 墨玉此刻已回过神来,皱了皱可爱的鼻子不以为然地道:“说得好听,还不是见咱们姑娘得贝勒爷宠爱,所以赶着过来巴结,之前天热的时候,他跑哪里去了,连镇酸梅汤的碎冰都要好说歹说才肯给上几块,真是势利眼。” 凌若淡淡笑没有说话,府中下人向习惯跟红顶白、见风使舵,哪边得宠就往哪边靠,鼻子比狗还灵几分。 “姑娘您先坐会儿,奴婢去将冰着的酸梅汤给端来。”水秀开了门刚要出去,不曾想门口恰好了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定睛看,竟是李福晋的贴身侍女晴容,手里还捧了个描金食盒,赶紧侧身让她进来。 凌若愣,旋即笑道:“这么大热天的,绿意姑娘怎么跑来了,来,快坐下歇歇喝口茶。” 晴容满脸含笑道:“凌格格不必麻烦,奴婢是奉福晋之命给凌格格送些蜜瓜了,会儿就要huí qù 。”说着她打开食盒,从中取出个小碟子来,碟子上是只用冰块雕琢而成的冰碗,上面甚至还细细雕了吉祥如意的图案,只是因为冰块渐渐融化而有所模糊,切成小块的蜜瓜正是盛在冰碗中。 “这是今儿个刚从西域运到的蜜瓜,福晋知道格格您喜欢,所以特意命奴婢送了些来,又怕路过来蜜瓜晒热了吃起来没wèi dào ,所以用冰碗装了盛来,只要冰碗不化,这蜜瓜jiù shì 直冰冰凉凉的,姑娘您尝尝看。”睛容颇为自得的解释道,这蜜瓜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千里迢迢而来,四贝勒府统共就得了没几个,被胤禛赏少数几人,李氏能得其,可见宠眷之盛。 “真是有劳福晋费心了。”凌若用银签子签了块放到嘴里,果然汁水香甜、清脆爽口,且因冰碗之故带了丝丝凉意,令人透心舒爽。 “姑娘喜欢便好,另外主子还有句话让我转告姑娘。”晴容知屋中之人皆为凌若心腹,所以也不避讳,照着出来时李氏吩咐的话道:“张弛有度,方能久安。” 凌若是何等聪慧之人,岂会听不出李氏这句话的意思,当下朝晴容颔首道:“烦请晴容姑娘代为转告福晋,就说凌若明白了,谢福晋提点。” “奴婢定替姑娘带到,若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huí qù 了。”睛容收了描金食盒zhǔn bèi lí qù 。 凌若睨了水秀眼,后者lì kè 会意,取出早zhǔn bèi 好的银子塞到睛容手上,笑吟吟道:“姐姐辛苦了,这是我家姑娘的点小小意思,给姐姐买几盒胭脂玩。” 收了银子,睛容脸上的笑盛几分,朝凌若福福谢了赏方才lí qù ,待她走远后凌若缓缓沉下脸,拨着腕上的红纹石镯子不语。 第三十八章 李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镂云开月馆留夜所带来的影响,连李氏都特意叫晴容来提醒自己如今风头过盛,已为众人所忌。 “什么叫张弛有度啊?”水月不明白李福晋何以大老远叫睛容特意来传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以小声问着在身边的墨玉。 墨玉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应该是叫姑娘小心些的意思吧。你们不知道,今儿个在嫡福晋那边请安的时候,年福晋对姑娘嫉妒得两只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直在变着法挑姑娘的话,若非嫡福晋和李福晋帮着姑娘说话,只怕还不能这么顺当的回来呢。” “哼,活该她不舒坦,反正她不满姑娘也不是天两天的事了,小常子的事我可没忘,说到底还不是怕有天姑娘会夺了她的地位与宠爱。”水秀不屑地道。 “就……jiù shì !”连结巴的小路子都忍不住插话,年氏将小常子害成这副德行,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小常子是众人中心思最活络灵敏的个,听完众人的话他摇摇头道:“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逞时tòng kuài 对事情本身有益无害。所谓张弛有度的意思jiù shì 松紧有度、收放自如,做任何事都要保持个平衡。看来连李福晋都发现了,姑娘现在看似荣宠无限,其实就好比走在钢丝上,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深渊,万劫不复。” “你念过书?”凌若忽地回过头问,出卖身为奴的般都出身贫苦,衣食尚且不裹,甭说读书习字,像墨玉、水秀等人皆不识字,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而今听小常子的言语,分明是念过书的样子,是以颇为好奇。 小常子忙答道:“回姑娘的话,奴才家里在遭灾前颇有几分薄产,所以奴才有幸在私塾呆过几年,识得几个字。” 小常子的家人送他入私塾念书,想来也是希望他走读书途,以后考秀才中进士,可惜场洪灾,将所有希望都变成了泡影,家产没了,人也没了,仅剩小常子人为能混口饭吃活下去,不得不卖身为奴,被人呼来喝去。 凌若yī zhèn 唏嘘,忍不住为小常子可惜,又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小常子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奴才本名李卫,后来入了府高管家说这名字不好听,是以改了姓常,叫常卫。” “常卫?”听这名字凌若险些当场笑出来,好不容易忍住,神色极为古怪。 她能忍住墨玉等人可忍不住,包括小路子在内他们都是第次听说小常子的名字,听“常卫”二字lì kè 笑得前俯后仰,东倒西歪。 水秀扶了同样笑弯腰的墨玉上拭着笑出来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常……常卫那不jiù shì 肠胃吗?我说……我说小常子你是不是得罪了高……高管家,不然他怎么把你好好的李字改成常字,肠胃肠胃,知道的是叫你,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的肠子和胃跑出来了呢。” “就知道你们会笑我,还是姑娘好,就她人没笑。”小常子气呼呼地回了句,心里早不知骂了高福少次了,改什么不好,改这么个字,要不是他确信那是第回见高管家,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好了,都别笑了。”凌若脸颊yī zhèn 阵抽搐,zhè gè 笑忍得可真辛苦,待众人止了笑声后才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绷得有些酸痛的脸颊对小常子道:“你既念过书,那往后得空时便教教墨玉他们,识几个字总是有好处的,往后要倚靠你们的地方还有很。另外从今儿个起你就huī fù 本姓吧,你父母在天有灵也盼着你能将李氏脉传下去。” 听说要读书写字,大字不识几个的墨玉等人皆苦了张脸,不过他们也知姑娘这是为自己好,是以都不曾反对。 笑闹过后,见凌若依然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李卫大了胆子道:“姑娘,恕奴才嘴说句,风头太盛恐怕弊大于利既然连李福晋都特意派人来传话了,可想而知您现在的处境并不妙,府中对您不满的绝不止年福晋人,咱们现在势单力薄,不妨暂避其锋芒。” 凌若轻拨着切成拇指大小的蜜瓜,银签子不时碰到透明的冰碗发出“叮”的声脆响,“我明白。”停停她又道:“你们在外面行事也要小心谨慎些,万不可因我有了几分恩宠便肆意妄为,若有犯者绝不轻饶!” 见诸人答应,正待命他们出去,忽见小路子直在不停地扯李卫的衣衫,而李卫面有豫色,似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逐问其可是有事。 李卫犹豫片刻,又看了看有着着急的小路子眼,咬牙道:“姑娘,您要小心着些李福晋。” 凌若心下微微惊,面上却是派若无其事,抿了抿耳边的碎发道:“为何这样说?”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自没有再收回的理,李卫把心横,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道:“姑娘可还记得奴才说过的朱格格?”见凌若点头他方jì xù 说下去,“奴才和小路子曾侍候过朱格格段时间,朱格格心地很好,待人也很和善,是除姑娘以外唯个没有打骂过小路子的人。当时她很受贝勒爷宠爱,还怀上了孩子,贝勒爷说过只要她平安生下孩子不论男女都封她为庶福晋,而她与李福晋极好。” “你说她暴毙了,与她腹中的孩子起。”唇齿相碰间,有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路子在旁黯然垂泪,小常子睨了他眼伤感地道:“暴毙只是为堵众人之口,事实上朱格格是自尽身亡。”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jì xù 道:“就在朱格格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她突然像着了魔样,疯疯颠颠哭闹不止,还个劲的说自己怀的是个魔胎,不能让他生出来,甚至拿剪刀要戳肚子,不得已之下将她绑了起来,之后大夫来看过,说朱格格是得了疯病,没的治。贝勒爷知道后就命人将她看管了起来,zhǔn bèi 等孩子生下后再想bàn fǎ 。谁知就在那天夜里,朱格格趁看守的人打瞌睡的时候挣脱了束缚,悬梁自尽。” “这切跟李福晋有什么guān xì ?我瞧着她人挺好的啊。”水秀不解地问。 凌若将银签子往冰碗里扔,拍拍手冷冷道:“当时年氏未曾进府,府中应是李氏管事,既如此,那替宋格格安胎请脉的大夫也当是她请来的。个大夫也许治不好疯病,但却有bàn fǎ 让好端端的个人变疯。”这还是有回她无意中听容远说起的,有些看似无害的药在相互作用之下可使人心火虚旺,精神错乱,形同发疯。 银签子在冰碗里闪烁着寒冷迫人的光芒,水秀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真是这样,那李福晋就太可怕了。 “奴才们也只是怀疑,是与不是无从知晓。将这事说与姑娘听,只是希望姑娘能防着李福晋几分,莫要太过相信。” “我知道。”凌若的回答出人意料,只见她走到雕花纹锦的长窗前,那里摆放着只黄玉双鱼花插,里面插了几枝新鲜摘下来的玉簪花,花如其名,洁白如玉。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连温姐姐自己都说当日替我廷请太医是存了别的心思,何况李氏。”手指微用力,将朵开得正好的玉簪花折在手中把玩,“这人表面和善,shí jì 城府颇深,数次卖好于我,不过是想拉拢我以巩固她在府中的地位,我于她来说不过是枚棋子。”当日虽迫于形势向李氏示好,但在心底,她从未如相信温如言般相信过李氏。 她回身,将玉簪花插在水秀鬓边淡淡道:“这些话我本不想说,但既然提起来了也好,往后你们心里都要绷着根弦。” “奴婢明白。”水秀垂首道,余下几人亦点头,生存在这贝勒府里,最紧要的jiù shì 看管好自己的嘴巴,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是每个主子都像凌若这般好说话。 【作者题外话】:我看到有很书友说我的慢,要弃文,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我已经尽力在写了,但是千字的文你们看只需要分钟,但我写要写两个小时,有时候没灵感,甚至天都写不出来。若连这样都无法体谅,我真的没bàn fǎ ,我只能尽我的力量去写,尽量让大家每天都能看到新章节,谢谢 第三十九章 迁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夜,肩舆如期而至停在净思居外,接了梳洗后的凌若前往镂云开月馆,进去便见胤禛执卷书坐在椅中细阅,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了大盘子切好了蜜瓜,底下拿冰镇着。 见她进来,胤禛微微笑放下书卷招手道:“快过来尝尝,这是西域新鲜进贡来的蜜瓜,脆甜可口,特意给你留了个。” 这蜜瓜府里统共也没得几个,只赏了几位福晋与叶氏,连庶福晋都不曾有,没曾想胤禛竟特意给她留了个,心中涌起yī zhèn 暖意,接过胤禛递来的银签子签了块放在嘴里轻咬,顿时汁水四溢,比之李氏送来的那个蜜瓜还要香甜几分。 “好吃吗?”胤禛问道,眼里有所期盼。 凌若咽下口里的蜜瓜柔声道:“好甜,比妾身以前吃过的任何果子都要甜。” “你喜欢就好,吃些,可惜这瓜切开后不能久放,不然倒可以留半个míng rì 再吃。”胤禛拉了凌若坐在膝上,略带些惋惜地道。 “四爷心里有妾身,对妾身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素手攀上他温热的脖颈嫣然轻笑,“妾身注定是要世陪伴四爷的,所以并不需要争朝与夕对吗?” “你想说什么?”胤禛抚着她纤长及腰的发丝问,目光在无声中逐渐冷却。 凌若心头颤,自他膝上起身盈盈伏下道:“妾身只是介卑微之躯,能得四爷垂怜已是不知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实当不起四爷的厚待。” 胤禛是何等样人,岂有听不出她言下之意的道理,眉角提起,透出凌厉之色,“你所谓的厚待,可是指我留你在镂云开月馆过夜的事?”见凌若不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说,是谁为难于你?” 凌若微微摇头,“并没有。是妾身自己不想而再再而三的坏了府中规矩,何况此事若传扬出去,被不知情的人听到该说四爷太过宠幸嬖妾,连规矩也不顾,于四爷到底有碍。” “如此说来,我还该谢你?”胤禛的声音带了丝嘲讽与厌倦之意。 原来,她也不过如此……明哲保身,呵,人都是这样,是他想了,世间只得个湄儿,怎可奢求还有第二个。 他并没有胤襈的福气,可以得到湄儿全心全意不顾切的爱…… 每个流连在身边的女子,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乃至身后的家族,唯独不会想到他,曾以为会不样的凌若也是这般…… 胤禛言语间的失落令她心脏狠狠抽搐了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愚蠢至极的错误。 她直以常理去tuī duàn 胤禛,却独独忘了最重要的点:胤禛是皇子,个自小生长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的皇子,什么手段计谋没见过,怕是早已看穿了自己所想所思。以胤禛刻薄疑,容不得粒沙子的的性子,必然会觉着自己虚伪做作。 正当她紧张地思索着该如何去弥补zhè gè 错误时,胤禛已起身走至身边,淡漠到令凌若害怕的声音如天际垂落的流云,变幻莫测,“起来吧,如你所愿。” 胤禛等了很久,始终不见凌若起来,逐低头望去,只见她垂着头,滴滴透明的液体不断滴落在紧紧蜷起的手背。 美人泪往往最能打动人心,纵然胤禛生性凉薄且对凌若有所不满,也不禁微微动容,抬起她泪痕满面的面容语气稍缓,“好端端的哭什么,我不是已经允了你吗?” “正因如此才想哭。”她仰望胤禛,泪珠滑落秀美精致的脸庞时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四爷对妾身如此信任,可妾身却有负四爷,妾身真的很该死。” zhè gè 回答令胤禛愕然,脱口问道:“你负我什么?”。 凌若凄然笑,握住他厚实的大手含泪道:“妾身不愿再留在镂云开月馆过夜,固然有之前所说的原因在,但最重要的还是妾身害怕,害怕这样的盛宠会召来嫉妒。所谓集宠于身亦是集怨于身,四爷问可是有人为难妾身,若妾身再这样不知进退下去,四爷觉得这府里还会有妾身的容身之地吗?” “有我在,没人可以动你!”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令他斩钉截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凌若自嘲地笑笑,长发如练婉转于蒙昧的烛光里,“四爷可以护妾身时却护不得妾身世,何况唯有府中安宁,四爷才可以安心朝堂之事,为皇上分忧;替天下bǎi xìng 谋求福祉。” 以退为进,以诚相待。赌胤禛愿不愿意再信她次。 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将轻薄如无物的鲛纱软帐吹至半空又悄然落下,拂过静默相对的两人。 许久,粗糙带着清晰纹路的掌心贴近凌若的脸颊,于袭来的暖意中凌若听到了令她无比安心的话,“往后不许再对我隐瞒任何事。” “永远不会。”笑在唇边无声绽放,她知道,他原谅了她。 这夜,胤禛果然没再留凌若过夜,三不到便命周庸将她送回净思居。 之后的日子,胤禛召幸凌若的次数越来越少,待到后来往往七八日才有回,过夜是再未有过,令原先嫉妒凌若的诸女心中暗喜,认为胤禛之前宠幸她不过是图个新鲜,并非真心喜欢,新鲜劲过自然也就般般了。 四季轮回,夏逝秋至,转眼已是八月桂花飘香之时,蒹葭池中荷花渐败,胤禛似不愿看到荷花凋谢残败的景象,是以自入秋之后就再没来过蒹葭池,只是命高福将之清理干净,以待来年。 高福照着胤禛的话将残荷与淤泥清理干净,还特意请来挖藕工将深藏于淤泥中的莲藕挖出,待池水huī fù 清澈透明后,又放了数百尾金红色的锦鲤在水里,走在岸边不时可见它们游曳而过的痕迹,遇到喂食者还会争后恐后地游过来抢食,生机盎然,扫之前颓败之气。 至于挖出来的莲藕则在洗净后分送各院,净思居也得了份,且还是最好最新鲜的。旁人都以为胤禛对凌若失了兴趣,唯高福等少数几个心腹知道,胤禛常在忙完政事后独自人去了净思居,直至天快亮时才离开。 这既是对凌若的保护是对她的迁就,以皇子之尊迁就个女子,且还是胤禛这种高傲刻薄的性子,实比表面的尊荣难得百倍千倍。 能得胤禛如此相待的女子,高福纵使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轻慢。 第四十章 制衡(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日天气晴好,温如言与凌若分坐绣架两边,专心绣着zhǔn bèi 进献给德妃贺寿的“八仙贺寿图”。 尖锐光亮的绣针每每穿过纹理细致的锦缎时都会有细微的嗤嗤声,算不得悦耳,却有种别样的静谧在里面。 因着线细色,是以极费眼神,刚绣了两个时辰,凌若就觉有些眼花,她放下手里的绣针抬头对尚坐在对面的温如言道:“姐姐歇会儿再绣吧,别伤了眼睛。” 温如言正专心绣着八仙用来庆寿的蟠桃,只那个蟠桃便用了七种不同颜色的绣线,由浅至深,渐次过渡,待将最后根线收好剪断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取过手巾拭拭手心的汗道:“我早已习惯了,不碍事,再说还有几日jiù shì 德妃娘娘生辰了,不抓紧些可要来不及了。” “就算再急也得休息。”凌若不由分说夺过她又想拿起的绣针道:“图已经绣了十之七八,剩下的日子足够将之绣完,不必急于时。”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感叹地抚着费尽她与温如言心血的绣图道:“可惜咱们不能亲自呈送给德妃娘娘。” 宫妃生辰,所育之皇子可携嫡侧福晋入宫为其祝寿,至于侧福晋以下除非特例否则终她们生都没机会踏入紫禁城步。 “会有机会的。”温如言微微笑,耳下那对天青色流苏耳坠随声而动,她对凌若有信心,绝不会止步于个格格。 正说着话,水月走了进来,手里托了个红漆盘子,上面摆了碟温如言从未见过的糕点,见过礼后轻声道:“姑娘,玫瑰藕丝糕做好了。” 凌若点点头,示意她将糕点放在绣架旁边的红木小几上,只见那碟子上齐齐整整叠了十余个菱形的粉红色半透明糕点,上面还洒着瓜子仁、红樱桃和青梅末,瞧着甚是精致,看样子似刚从蒸锅里起出来,还冒着热气,能闻到阵阵玫瑰香味。 凌若将碟子往温如言处推了推含笑道:“姐姐尝尝看合不合口。” 温如言依言尝了口点头道:“软糯香甜,极是可口,全然尝不出藕的生涩之感。且因混了樱桃与青梅的酸味,使人不会因甜生腻,反而感觉开胃。玫瑰藕丝糕……不光名字好听东西也好吃,只是我怎不知府里的厨子还会做这么别致的点心?” 水月在旁解释道:“厨子哪会做zhè gè 啊,是我们家姑娘自己想出来的。前些日子高管家送了堆鲜藕来,不是拿来炖汤jiù shì 切成藕片拌蜂蜜吃,姑娘说老那么几种吃法容易吃腻,所以教咱们变花样,除了这玫瑰藕丝糕以外,还有什么桂花糯米藕、肉馅藕盒、煎藕饼,莲藕饺,好呢,连贝勒爷都夸姑娘做的东西好吃又有新意。本以为那些藕要很久才能吃光,可现在已经去了半呢。” “哦,看不出原来妹妹不止心思灵巧连厨艺都这么了得,”温如言抚着腕上的玛瑙镯子笑道:“不像我zhè gè 做姐姐的,这么年了,学来学去就只会煮几个最简单的菜,说出去可要叫人xiào huà 。”顿顿复又说起莲藕来,“妹妹你很喜欢吃藕吗?竟愿为此费这么心思。 “民间有句谚语叫:荷莲身宝,秋藕最补人。生藕性寒,有清热除烦、凉血止血散瘀之功;而熟藕性温,有补心生血、滋养健脾的功效。”说到这里她摸摸温如言的手道:“天未真正凉寒姐姐的手已经这般冰凉,可见姐姐体质虚寒,脾胃虚弱,吃些熟藕是极好的。再说旁人瞧着好似复杂,其实真正做起来并不难,好比这道玫瑰藕丝糕,取鲜藕去皮切丝,用糯米磨粉加新鲜玫瑰挤出的汁水道拌匀,然后再撒上青梅末、瓜子仁与樱桃就可上蒸笼,用大火蒸上刻钟,待凉后切成菱形再撒些绵糖即可。不过姐姐若是嫌麻烦的话,往后我让人做好后送到你屋里。” “那就有劳妹妹了。”两人极是要好,温如言自不会假意客气推托,若连这点都不能坦然接受,那今后谈何守望相助、祸福与共。 又用了几块点心有些饱腹后,两人净了手zhǔn bèi 起针再绣,墨玉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姑……姑……姑……”墨玉跑得太急,口气喘不上来,本想叫姑娘的,结果却姑个不停,倒像是在叫姑姑。 “哎,别乱叫,我可没你那么大的侄女。”凌若比比手中的丝线颜色打趣道,李卫也在旁逗她,故做惊讶地对小路子道:“墨玉怎么跟你样,难道你们是亲戚?” 小路子在旁摸着nǎo dài 傻笑,他虽没接话,但墨玉已经被气得够呛了,甩了他们个大大的白眼,抚着胸口待气顺了些后嗔道:“姑娘连您也取笑奴婢,奴婢跑这么急还不是因为有要事要回禀您。” 凌若待下人素来宽厚,从不曾责罚斥骂,是以底下人说话较为随意,尤其墨玉自她入府便直跟在身边的,深得倚重。 凌若睨了她眼对温如言道:“姐姐你听到了吗?她这是在怪我呢。” 墨玉听这话立时就急了,生怕凌若误会,赶紧摇头摆手道:“奴婢不是zhè gè 意思,奴婢是……” “行了,你家姑娘是在跟你玩笑呢。”温如言ān wèi 了她番后道:“到底是什么事,快说吧。” 墨玉点头定了定神颇为神秘地道:“是,奴婢刚才去浣衣处送衣裳时听人说叶福晋今儿个被贝勒爷训斥了呢。” “叶福晋?”温如言望望墨玉迟疑道:“她如今可怀着贝勒爷的骨肉,自有孕始贝勒爷就对她呵护有加,真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重话都不舍得说句,怎么会舍得训斥于她呢,你是不是听错了?” “奴婢听得真真的,是流云阁的人来送衣裳时无意中说漏嘴的,听说是叶福晋嫌弃流云阁地处西院又不够宽敝,想换东院的碧琳馆,结果惹得贝勒爷不快,挨了好大顿训斥,听说把叶福晋都训哭了。贝勒爷还说让叶福晋安心养胎待产,无事莫要出流云阁。”墨玉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她素来不喜叶氏,再加上叶氏又处处针对凌若,是以听说叶氏吃亏便暗自gāo xìng,路跑着回来。 “这便是你说的要事?”墨玉本以为姑娘听到zhè gè 消息会很吃惊,谁想她连眼都没有抬下,手中是稳稳将根细如发丝的绣线穿过针尾。 第四十章 制衡(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墨玉就像拳打在棉花上无处使力,难道说已经有人快她步先告诉姑娘了?不对啊,这屋里除了姑娘,其他人都惊讶得很啊。 “无事莫出流云阁?”温如言心思转已明白了这话背后的意思,“贝勒爷这是变相禁了她足,其实她怀了身孕,身子矜贵想住得好些也无可厚非,而且贝勒爷对她素来宽容厚待,不看僧面看佛面,怎得这回会发这么大火?” “怀着贝勒爷骨肉是回事,恃宠生骄、贪得无厌又是另回事。”凌若淡然笑道,素手拈针穿过锦缎,穿在针尾的金色丝线在秋阳下极是耀眼,令人联想起紫禁城的红墙黄瓦。 “看妹妹些也不yì ;,可是早已料到会有此事?”温如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凌若,以她的聪慧自是猜到了什么。 水秀捧着刚折下来的桂花进来,除却冬令时节外凌若甚少焚香,是以下人们每日会折些时令的花卉放在屋里,清新之余又有花香随风徐来。 “贝勒爷为人自律严苛,不喜铺张浪费,自己人用膳时纵是碟青菜豆腐也无所谓,不似其他阿哥那般吃顿饭动辄几百上千两。贝勒爷虽嘴里不说,但恪守本份――这四个字无疑是他最看重的。”凌若悠然停下手中如有生命般的针线,抬头笑道:“他之所以答应叶氏种种要求,最重要点自然是姐姐所说的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但还有点姐姐却忽略了。” “是什么?”温如若有所思地问。 “纵容。”凌若正色道:“贝勒爷觉着叶氏耍娇装痴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女子任性,为使她安心养胎产子,便再纵容她的任性与贪心,正是这样的纵容让叶氏点滴越出了她的本份,碧琳馆当时是按侧福晋的仪制建的,叶氏要迁居碧琳馆岂非有心指染侧福晋之位?贝勒爷又非糊涂之人焉有看不出之理,自是心生厌恶。” 温如言含了抹笑色,起针穿线道:“贝勒爷是不糊涂,但也得有人点醒才是,否则他还只以为是小女子任性纵容着呢。”说到这里她忽而yī zhèn 感慨,“外人都说贝勒爷性子刻薄凉淡、寡恩少性,依我所看却是偏颇了,贝勒爷乃重情重义之人,只是平常总冷着张脸又兼管着刑部的苦差事,所以才令世人误解。 “世人怎么看咱们管不了,只要咱们心中知道就行了。”她停停复又道:“其实是叶氏操之过急了,她若能等等,等到生下腹中孩儿,莫说碧琳馆,jiù shì 侧福晋之位也触手可及。” 依府里规矩,生下孩子可晋级,虽侧福晋之位已满,但特旨晋封者不在此例,叶秀并非没有机会,当然若是生下男孩,机会大些。 “那也得贝勒爷去禀了皇上,皇上同意后再报到宗人府记名于册才行;非是万分得宠之人是求不得zhè gè 恩典的。依我看,叶氏在贝勒爷心中的地位还没到这步,何况……”温如言用针划划头皮,说出最关键的点,“叶氏是李福晋的人,你觉得李福晋能允许枚棋子跟她平起平坐?莫忘了李氏已是侧福晋,纵是生下男孩,也无再晋之可能!” 凌若听她说到后面,脸色不禁微微变,不是因为李氏而是她想到件可怕的事。恍惚之下,针在穿在锦缎时失了准头不甚刺中食指,滴殷红的鲜血立时在指尖形成。 “啊!姑娘您流血了。”墨玉惊呼声,赶紧拿过帕子按住凌若的手指,可惜还是慢了步,血滴在此之前滑落指尖,恰好滴在八仙之吕洞宾身上,他本是身月色长衫,这滴鲜红色的血落在他身上无比刺眼。 “只是被针刺了下不打紧。”凌若ān wèi 着围过来的小常子等人,目光转落在绣图上,无比惋惜地道:“只可惜了这幅图,都快绣完了却因我而毁于旦,浪费了姐姐的番心血,再重绣是肯定来不及了,看来我们得重新想份寿礼敬献给德妃娘娘了。” 温如言直盯着那滴血在看,此刻听得凌若歉疚不安的话抬起头,露出抹温软的微笑道:“也许这幅寿礼还能用也说不定,你且看着。” 只见她说完这句话,立时便换了枚绣针,穿上玫红色丝线就着那滴血落针,针起线落,速度极快,很快那样子就出来了,她竟是将那滴血以线相引,生生绣成了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待最后针起出,温如言方轻吁口气,剪断了手里的丝线,“好了,这样便看不出了,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事众人皆知,在他身上绣朵牡丹算不得太过突兀,纵然德妃娘娘问起,也勉强说得过去。” 凌若拍手赞道:“姐姐好巧的心思,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化解之法,而且还这般天衣无缝。” 温如言没好气地看了她眼道:“行了,少灌迷魂汤,还不快说刚才究竟想到了什么,竟让你连最拿手的女红也失手。” “什么事都没瞒不过姐姐。”纤指抚过那朵缀血绣成的牡丹花,眸中闪过丝寒意,“我只是突然想到,叶氏这么急着要换碧琳馆,会不会也是想到这点,怕李氏会阻她晋升之路,所以早便开始筹谋dǎ suàn ?” 温如言刚换了丝线zhǔn bèi 落针,听到这话险些也针扎在自己手上,悚然道:“叶氏肤浅张扬怎有这等心计,会不会是你想了?” “也许是我想了,又也许是这位叶福晋伪装的太好,让所有人都看走了眼。”指尖的血已经止住,只留下个细小嫣红的针眼,凌若的心却是惴惴不安,贝勒府里这滩水似乎越来越深了。 温如言想了想道:“不管怎样,你以后都要小心这人,且她现在怀着孕,万不可招惹,否则若出了事,纵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知道。”凌若睇视着手里不过寸许长却尖锐无比的绣针答应声,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明枪,而是暗箭。 第四十一章 入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之后的几日风平浪静,凌若整日除了与温如言道绣八仙庆寿图外,便是偶尔去蒹葭池走走,再有jiù shì 每日清晨去向那拉氏请安,有时胤禛会召其去书房侍候,在那里呆上整天。 众人原以为胤禛已不怠见凌若,否则怎至于日也不见侍寝,但他偏又经常召其去书房侍候,书房在府里几可说是禁地,平常连嫡福晋都不让进,胤禛却许她自由出入,是宠是贬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时之间倒令那些本想找凌若麻烦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这日,因安南、朝鲜两国前来朝贡之故,宫里赏下诸进贡来的珍宝给诸位皇子大臣,胤禛也得了份,转手便赏给了府中诸女。这赏赐也分三六九等,年氏自是得了最优厚的那份,奇珍异宝无数;至于般格格,能分得两件就不错了,且还是般货色。不过,例外也是有的,譬如净思居。 恩赏下来的时候,凌若正在内堂歇息,听得通禀连忙起身走了出来,胤禛赏下来的东西极,除了惯有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外,还有件罕有的紫罗兰翡翠葡萄花件,其色如紫罗兰花,又雕成葡萄形状,活灵活现,令人爱不释手。 “姑娘若没其他吩咐,奴才这就huí qù 向贝勒爷覆命了。”送赏来的是胤禛的贴身小厮狗儿,他长得颇为清秀,尤其是那双眼,无时无刻不透着股机灵劲。 “有劳了。”凌若点点头,命人打赏后送他出去,出门时正好碰到李氏,狗儿连忙避过边行礼。 李氏进来便看到摆了满屋的东西,尤其是那些缎子,五六匹摞,垒了好几摞,把个桌子摆得满满当当,不由得掩嘴笑道:“贝勒爷对妹妹可真好,隔三差五就有赏赐下来,好不教人羡慕。” “别人若说羡慕我还信几分,福晋说来却是半分也不信,谁不知贝勒爷疼爱姐姐,光是养颜安神的珍珠就赏了好几斛,且颗颗都是上等的南海珍珠。”凌若轻笑着接过晴容的手,扶李氏至椅中坐下。 “那不过是沾了腹中孩子的光,哪能与妹妹相提并论。”李氏怀孕尚不足三月,害喜尚未消失,每日晨昏都会呕吐,是以这身子不仅未见丰腴反而正消瘦了几分。 凌若接了水月端来的茶亲手奉与李氏,“知道福晋有孕在身不宜饮浓茶,是以妾身特意叫人泡了茉莉花茶来,您尝尝,看入不入得口?” 李氏依言接过,刚揭开茶盏便有股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宜,再看那茶水,只见几朵茉莉花在黄绿明亮的茶水中舒展了层层秀美柔软的花瓣,极是好看。 至于滋味虽不若往常喝的那些茶浓郁醇厚,但胜在鲜爽甘醇,别有番风味,引得李氏连连赞叹,直道huí qù 后也要教人泡茉莉茶喝,但临了又有些可惜地道:“这茶虽好,但却被季节所限,过了茉莉的花季便不能再饮了。” “其实这也不难,只要将茉莉花制成干花便可四时无忧;福晋若不嫌弃的话,就由妾身代劳如何?” “那就有劳妹妹了。”李氏对凌若的恭谨甚是满意,见她还在旁打扇忙道:“快坐下,打扇这种事交给下人就行了,对了,今儿个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李氏抿了口花茶徐徐道:“八月十二日是德妃娘娘生辰,到时候我与年氏会随贝勒爷和嫡福晋入宫给德妃娘娘贺寿,我瞧过你与温氏合绣的那幅八仙庆寿绣图,很是精巧有心,所以我与嫡福晋商量过了,那日让你随我们道进宫。”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能入宫自是好事,可是以她格格的身份越过诸位庶福晋而入宫,怕是会引来诸不满。 “哪有这么规矩。”李氏睨了她眼摩挲着手里细腻如玉的瓷盏徐徐道:“你见哪条宫规说不许格格入宫了?只是大家都习惯这样罢了。上回见德妃娘娘的时候她曾问起过你,对你颇为记挂,你进宫叩拜她也算是合情合理,无需虑。何况……你与静贵人自幼相识,正好借着此次入宫见jiàn miàn ,过了这回还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呢。” 见李氏已将话说到这份上,凌若也不好再推辞,何况她也确实想念秋瓷,便道:“福晋垂怜,妾身感激不尽。” “那你好生zhǔn bèi 着吧,我先走了。”李氏起身来,凌若赶紧相送,期间李氏有意无意地问起叶秀突然被禁足事,直以来叶秀都颇为得宠,不必说此时身孕六甲,突然之间便被禁了足,要说只是因想换居所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凌若自知其中缘由,甚至可说是她手促成的,但李氏不是温如言,于她,凌若自是不会说实话,不论李氏怎么试探皆只做不知,令她无功而返。 八月十二,德妃生辰的日子,凌若早洗梳妆,因着要进宫,是以格外仔细用心,唯恐出错。 墨玉细细将那头长及腰际的发丝盘成飞燕髻,择了对点翠镶玛瑙珠花戴上,又在髻边插了枝玳瑁雕花长簪,垂下烟紫流苏,在颊边聚散不定,耳下则是对白玉雕成的玉兔捣药耳环。 这样的装扮无疑是素净了些,但以她的身份入宫已是破格,不宜再引人注目,听说为着这事年氏已在嫡福晋面前说过好几回了。 “姑娘请衣。”水秀捧了袭秋香色缂丝云纹旗装给凌若换上,待切收拾停当后凌若扶了墨玉的手来到前院,入宫的马车早已停在院中。想是起的过早,趁着人还没到,赶车的车夫裹了薄棉衣倚在车上打盹,不曾注意到凌若过来。 zhè gè 时辰天不过刚蒙蒙亮,在外面颇有几分寒意,兼之凌若衣裳单薄,风吹过来便觉yī zhèn 透心凉,墨玉唯恐她着凉又见时辰尚早胤禛他们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过来,便劝她去车上坐会儿,好歹能避避风。 “算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会儿吧,想来也快了。”凌若睨了眼那辆金顶朱帷的马车,jù jué 了zhè gè 看起来很有诱惑的tí yì ,她实不想再被人授以话柄。 墨玉知道姑娘心中顾忌,只得陪着在冷风中等待,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到那拉氏,她今日身大红织绵缂丝旗装,外头罩了件锦绣披风,八枝顶花珠钗插在梳的丝不苟的发髻间,垂下缕缕珠络,发髻后面则簪了朵月季,大方得体,在她身后还跟着身桃红撒花旗装的李氏。 凌若正要欠身见礼,那拉氏已扶住她和颜道:“不用礼,都是自家姐妹,咦,手怎么这凉,可是等了很久?” 墨玉在旁答道:“回嫡福晋的话,因为无处避风,所以姑娘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 【作者题外话】:看到评论里还是有很书友支持我的,很开心呐,我会jì xù 加油了,另外谢谢打赏的几位朋友。今天两章已经新,下章在明天上午十点zuǒ yòu ,大家到时记得看哦 第四十二章 刁难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既是这样为何不去车中坐会儿?瞧这手冻得都快成冰了,万受凉了可怎么是好?”那拉搓着她冰凉的手嗔怪道。 凌若低头不语,倒是李氏抚着袖间的花纹微笑道:“那马车可是金顶朱帷,除了您与贝勒爷,jiù shì 咱们也不敢随便乘坐啊。” 那拉氏怜惜地睨了凌若眼道:“待会还不是要道坐着入宫,要我说啊你什么都好jiù shì 太拘着礼数,半分也肯越了本份,虽说是该守着zhè gè 礼,可也要当心自己身子才好,要像我这样落了病根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凌若笑笑道:“嫡福晋莫听墨玉胡说,妾身其实比您和李福晋早到了没会儿,再说妾身身子健壮,没那么容易受凉。” “那也不能大意。”说着她朝跟在身后的翡翠道:“快给凌格格倒杯热茶暖暖身子。”那拉氏因身子孱弱常咳嗽,是以但凡出门皆会随身携带银壶,以棉套裹之,如此便可随时取热水饮用而无虞。 翡翠答应声,取出裹在浅绿色棉套中的银壶,又从另边取出银杯,倒满后递给凌若,“格格请用茶。” “谢。”银壶是双层的又裹了棉套最是保暖不过,这水跟刚烧开的般无异,握在手中暖意盎然,逐渐驱散渗入体内的点点寒意。 又等了会儿,方见年氏姗姗而来,她今日显是盛装打扮过,脸上薄施脂粉,眉画的是远山黛,双丹凤眼细细描绘,纤长浓密的睫毛缀了细密华丽的晶石,令那双眼若望穿秋水而来,于妩媚之间又有无形厉色深藏其中,令人不敢逼视;发间色的嵌宝金饰,发髻两边各插了枝赤金嵌彩玉步摇,垂下长长珠串在耳边沥沥作响。项间是个八珍璎络,即以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七宝制成,奢华无匹;令她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下子便抢去了身为嫡福晋的那拉氏的光芒。 这样的装扮虽然华丽了些,但于她的身份来说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身上那袭茜红挑丝云雁锦衣……凌若眼皮微微跳,茜红即为绛红,几与正红同色,只是稍微暗了些,若不细看根本分不出来,委实太出挑了些。不知情的人见了会以为她才是四贝勒府的嫡福晋。 按例,为区分嫡庶有别,庶室是不被允许穿正红的,上至宫庭下至民间皆如是,不知少妾室终其生衣柜中也无件正红色的衣裳,以示她们永远低正室等。这也是为什么许女子宁为贫寒之嫡妻也不愿为富贵之嬖妾。 这年氏明知今日要与嫡福晋道进宫,还穿这身衣裳,分明是有意挑衅嫡福晋,不将其放在眼中。 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女子,纵然身为嫡妻亦是可怜的;相敬如宾,始终只是如宾客而已…… “妹妹来晚了,请姐姐恕罪。”年氏走近后略略欠身示意,似笑非笑地盯着那拉氏身上那套大红织锦缂丝旗装。 那拉氏长吸口气,将目光从那片刺眼的茜红色上移开,含了应有的端庄得体道:“时辰未到算不得晚。”顿顿又道:“既然都来了,那么咱们上马车吧,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不需要等贝勒爷起吗?”李氏瞥了四周眼并不见胤禛身影。 “贝勒爷派周庸来传过话了,说有事先步入宫,让咱们到宫里与他会合。”那拉氏说着往马车行去,李氏与凌若紧跟在她身后,车夫早已醒了,见她们过来忙不迭跪下行礼,然后趴在地上以供众人上马车。 “慢着。”正当那拉氏zhǔn bèi 登车的时候,年氏突然出声阻止,脆生生的声音如珠滚玉盘极是好听。 翡翠感觉扶在臂上的手微微紧,随即见那拉氏收回踩在车夫背上的脚回身道:“妹妹还有何事?” 年氏眼角扫过走在最后的凌若,眸中闪动着森森寒意,“为何这里会有闲杂人等?” 凌若脸色变,她虽没有明说,但这话分明是指自己,正待说话,有人暗中捏了捏她的手,侧头看去,只见李氏朝自己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妹妹是说凌格格?”那拉定定神淡淡道:“她是随我们道进宫给德妃娘娘贺寿的,怎算是闲杂人等,何况此事我已经派人知会过妹妹,想是妹妹贵人事忙给忘了。” 年氏冷笑声扶着鬓边珠花道:“又或者忘的是姐姐。素来只有嫡福晋与侧福晋方可入宫,而她只是区区个最低贱的格格,连称声主子的资格都没有,怎可与我们同车入宫?教人看见了非要xiào huà 咱们府里没规矩不可。” 她这顿抢白咄咄逼人,丝毫不留余地,不止将凌若批的体无完肤,狠狠扫了那拉氏的面子。 那拉氏紧紧抿着唇脸上yī zhèn 青yī zhèn 白,扶着翡翠胳膊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气极了,不论怎样她都是府里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年氏却这般挑衅于她,实在kě è 至极。 见年氏这般折辱自家主子,翡翠忍不住忿忿道:“年福晋若不同意凌格格同去,当初主子派人去知会你便可说,为何非要等现在才提。” “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做奴才的插嘴了,没规矩的东西,也就嫡福晋脾气好纵着你,要换了是我身边的人早已拖下去杖责。”年氏黛眉斜斜挑起,犀利lěng mò 的目光从翡翠面颊上刮过,有尖锐而细微的疼痛,令翡翠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那拉氏将翡翠挡在身后沉声道:“凌格格入宫事是贝勒爷亲自点头答应的,妹妹若真认为凌格格不配进宫,那就等到了宫中你亲自与贝勒爷去说。现在先上车,以免误了进宫的时辰。” 说罢不再看年氏,就着车夫的背蹬上马车,见那拉拿胤禛来压自己,年氏顿时沉下了脸,眉宇间浮现阴戾之色,冷笑道:“好,那就等到了宫中再说,但现在她还是不能上车。贝勒爷只是允许她入宫,可曾允她共乘此车?” 这……那拉氏还真没想到这点,被她时问得答不上话来,李氏亦是脸;,此车是依皇子规格所造,以凌若的身份确实无资格乘坐。 凌若眼皮微微跳,敛袖欠身道:“年福晋说得极是,妾身卑微之躯乘坐此马车确实不合礼数,还请嫡福晋另择辆普通马车让妾身乘坐。” 那拉氏想想确无其他好的bàn fǎ ,便同意了她的话,让车夫再去寻辆舒适宽阔的马车来供凌若乘坐。待人都坐稳后,连下人乘坐的和装寿礼的马车在内,共计五辆马车道往紫禁城驶去。 第四十三章 德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随着时辰的推移,朝阳升起洒下清晨第缕阳光,紫禁城厚重的宫门在初秋和熙的朝阳下缓缓打开。 四贝勒府的马车在官道上飞快地行驶着,最后稳稳停在神武门外,凌若扶着墨玉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望着近在咫尺的紫禁城心中感慨万千。曾以为这座华美壮丽的皇宫会是她的最终归宿,结果命运却与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令她所有的努力与牺牲皆成了场xiào huà 。 负责守城门的侍卫在验明那拉氏身份后收起刀剑退后,任她们行人入宫谒见德妃,车夫则拉了装有寿礼的马车在后面缓缓跟随。 德妃性喜幽静,所以当初晋封为德嫔时择了相对僻静的西六宫之长春gong居住,从神武门过去有很长段路,再加上李氏怀了身孕走走停停,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方才来到长春gong外。 隔了老远便看到身石青绣四龙朝服的胤禛等在那里,与他起的还有十三阿哥胤祥,胤祥瞧见走在最后的凌若微微愣,目光飞快扫过旁神色平静的胤禛。他还记得zhè gè 在书房侍候的女子,是四哥的格格,没想到她也来了,看来四哥对甚是喜欢她。 那拉氏领了众人上前行过礼后对胤祥笑道:“十三弟也来为德妃娘娘贺寿啊?” “胤祥见过四嫂。”胤祥对于zhè gè 大方和善的四嫂颇有好感,当下拱拱手道:“胤祥生母早丧,是德妃娘娘代为抚养照顾,而今她生辰,我怎么能不来呢,何况我还备了份大礼送给德妃娘娘。” 胤祥生母乃敬敏皇贵妃章佳氏,在生下胤祥没久便因病逝世,之后胤祥直由当时已身为德妃的那拉氏抚养,直至其出宫建府为止,也正因为如此,他与胤禛感情极好。 胤禛拍拍胤祥的肩膀道:“额娘知道你这么记着她定很gāo xìng。好了,咱们进去吧,别让额娘久等。” “贝勒爷。”年氏软软唤了声上前挽住胤禛的胳膊,精致如画的眉眼淡淡横过静默无言的凌若,娇声道:“素来只有嫡侧福晋可以出入宫禁,为何此次凌格格也会随我们来给德妃娘娘贺寿?” 胤禛看了她眼不经意地道:“怎么,素言对此有意见?” 年氏心中凛,她是个聪明人,否则当初胤禛也不会将打理府中之事的权利交给她。是以几乎是在瞬间就听出了胤禛深藏在不经意背后的不满,想起胤禛喜怒不定的性格,忙堆了笑容道:“妾身能有什么意见,只是觉着与宫规不合罢了。” 胤禛抚着她垂在颊边熠熠生辉的珠络似笑非笑地道:“素言若觉得于宫规不合的话,就将她当成随行的婢女好了,这总没问题了吧?” 胤禛这么说就表示着此事他已经决定了,而胤禛决定的事往往没人能改变的,再言只会触怒于他,年氏将所有不满小心地收起,笑着称是后跟随胤禛道往长春gong走去。 那拉氏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句话,连神色都不曾有丝变化,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个结局。 李氏若有所思地瞥了凌若眼,就在这偶尔的瞥中,她捕捉到胤禛看凌若的眼神,柔煦如拂面轻风。在短暂的愕然后她笑了,低头轻抚着微凸的小腹,她终于证实了自己的bsp;bsp;,钮祜禄凌若从不曾失宠! 长春gong虽地处偏僻,但德妃如今是后宫四妃之,又与宜妃道掌着协理后宫之权,灸手可热;所以她的生辰自不会冷清到哪里去,不时可见宫嫔来贺,不过数都会挡了huí qù 。 守门的是跟了德妃年的太监小夏子,看到胤禛他们来忙迎上来打了个千儿,大声道:“奴才给四爷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给四福晋、年福晋、李福晋请安!”他不识凌若,且凌若装扮又素淡,只当是哪位福晋身边得脸的侍女。 “嗯,十四弟来了吗?”胤禛掸掸袍角问道,他与十四阿哥胤禔乃母同胞,均是德妃所出。 “回四阿哥的话,十四阿哥还不曾到。”小夏子赔笑道,话刚说完脑后就挨了下,却是胤祥,只见他笑道:“怎么不在里面侍候着出来守门了?可是想讨赏银?” 胤祥是德妃宫里长大的,与小夏子极熟,且他为人豪爽不拘,经常与底下人常打成片,跟总板着张脸不苟言笑的胤禛截然相反。 小夏子摸着后脑勺咧嘴笑道:“瞧十三爷说的,奴才哪是这种人啊。您是不知道,自打昨天起,咱这宫里就没清静过,宫里宫外的都过来贺寿,主子娘娘被拢的不得安宁,所以让奴才守着宫门,非是熟稔的都打发了huí qù 。”他顿顿又嘻笑道:“当然若能顺便讨点赏就好了。” “你这狗奴才。”胤祥笑骂了句,从平金钱袋里摸出锭银子扔给他,狗儿也在胤禛的示意下取了锭银子给他,喜得小夏子笑开了花,忙不迭地谢恩,随后引了他们进去。 胤禛与胤祥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即使出宫建府后也常有过来请安,自不用另行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待进到正殿里,胤禛拍袖子领着众人朝端坐正当中的女子跪了下去,“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 德妃此时正坐在正殿饮茶,见他们过来不禁为之喜,放下茶盏道:“都是自家人不用礼,快起来,你们两个怎么起来了?” 她比康熙小了七岁,如今已是四十五六的人了,但因保养得宜养尊处优,望之依然如三十许人,且端庄高贵,仪态万方;谁能想到三十年前,德妃尚只是个身份卑微、负责端茶送水等细活的官女子。 “刚才在外头碰到四哥,索性便起来给娘娘贺寿了,娘娘该不会见怪吧?”胤祥半真半假地道。 德妃笑嗔道:“你能记着我来给我贺寿,我gāo xìng都来不及,哪还会见怪,快坐下吧。”说话间早有机灵的宫女端了茶奉与诸人,众人谢恩之后分别落坐,这椅子左右各四把,胤禛与胤祥分zuǒ yòu 而坐,那拉氏等人自是坐于胤禛下手,随后是年氏、李氏,如此来凌若便没了坐位,虽胤祥那里有空着,但又不能坐过去,德妃也不曾注意到她,凌若干脆垂手在李氏身侧。 “娘娘对胤祥有养育之恩,娘娘寿辰胤祥岂有不到之理。”胤祥笑道。 德妃感慨道:“都过了这么年了,难为你还记得,本宫还记得你来时才那样小,连路都不会走;当时本宫又刚刚生下十四,忙得团团转。其实真要说起来,照顾你的应该是老四才对。” 胤禛的神色有瞬间冰冷,旋即已是若无其事地道:“不论怎样,能得到额娘垂怜收留都是十三弟的福气,他现在孝敬额娘是应该的。” 第四十四章 贺寿(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祥接过随从捧在手里的锦盒起身道:“娘娘知道几个阿哥里面,我是最穷的,所以没什么好东西,只寻到对百子献寿玉杯晋献给娘娘,祝娘娘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 德妃接过锦盒打开看,只见里面摆着对通体翠绿的玉杯,杯身细细雕刻了百子献寿的图案,雕工细腻传神,在这么小的范围竟能清晰看到百子脸上各不相同的表情,可见雕刻之人工夫之深。纵使德妃久居宫闱见惯奇珍异宝,依然为之惊叹。 “传闻天下第巧匠孙子晋善于雕人,能于米粒之上雕人细微,十三弟这对玉杯上的人物如此繁却又能栩栩如生,莫非出自他之手?”那拉氏好奇地问。 “四嫂好眼力,虽不中亦不远矣。”说到这里胤祥又有些遗憾地道:“孙子晋早在几年前就封刀归隐,再不为人雕刻,我央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最终只答应由他徒弟为我雕刻这对百子献寿玉杯。” 德妃颇为喜欢那对玉杯,含笑道:“宫里也收有几件孙子晋的作品,本宫曾见过,这对玉杯,论雕工足以与之比拟,只是还欠了丝火候,看来那徒弟至少得了他七八成的真传。十三有心了,玉杯很好,本宫很喜欢。”她将玉杯交给宫人收了起来。 胤禛从狗儿直捧在手中的长锦匣中取出副卷轴,亲自递给德妃:“儿臣持斋十日,亲手写了这幅寿字,祝愿额娘福寿安康,长命千岁。”在说这话时,胤禛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濡慕之情 “长命千岁?能长命百岁本宫就心满意足了。”德妃笑笑好奇地道:“什么寿字要写上十日这么久?” 好奇的不止德妃,还有那拉氏等人,她们均未见过胤禛这幅寿礼,只有曾经去书房侍候过的凌若知道些。 她边说着边打开手中的卷轴,只见朱红底色的卷轴上写了个金色的大寿字,这字集正、篆、隶、行四法为体,四法交融,无解无击,匠心独具之余又酣畅自然,显得庄重浑穆,古朴圆润。胤禛虽然于书法上颇有造诣,但要写就这样个寿字也绝非易事。 但这还不是最难得的,最难得的是嵌在大寿字笔画中的百个小寿字,珠玑并列,异彩纷呈,有小篆、甲骨文、金文等,作别体,无相同。甚至还有火文,如火焰燃烧;水文,如曲折回环;树文,如莽莽森林;凤书,似彩凤起舞等,无不形神兼备,呼之欲出。 这哪是幅寿字,分别是幅百寿图,虽不曾有金银珠玉,但论心思与孝意,实比千金贵重百倍。 德妃亦深深为之动容,这幅百寿图令她想起事,看胤禛的眼神不觉柔和了几分,“当年荣贵妃生辰,三阿哥胤祉曾以双手同书写过个寿字给荣贵妃,本宫记得那时你也在场是不是?” “是,当时额娘虽然没说,但儿臣能看得出额娘很喜欢那幅寿字,可惜论书法儿臣始终不及三哥,写不出那样的字,所以只能在别的地方费点心思,希望额娘不要嫌弃。” 她招手示意胤禛过去,待胤禛走到近前后她细细睇视自己的第个儿子,依稀记得生下胤禛时她是么的gāo xìng,那是她的儿子啊!可惜她当时只是个贵人,根本没资格抚育孩子,再加上当时身为贵妃的孝懿仁皇后病中丧子,康熙为抚她丧子之痛将胤禛抱至其宫中抚养,直至孝懿仁皇后过世,她晋为德妃后方才将胤禛接回来,那时胤禛已经九岁;且当时她忙于照顾尚在襁褓中的胤祯,对胤禛疏于照料,所以她与胤禛远不及与胤祯来得亲厚,母子间除了寻常的问安之外少有体已的话。总以为在胤禛心里孝懿仁皇后才是他的亲娘,不曾想竟也这样记着自己。 “没想到这么年过去了你竟直记在心中,本宫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她起身,戴着玳瑁嵌珠宝花蝶护甲的手轻轻抚过胤禛的脸庞,她惊奇地发现胤禛的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眼底有深深的眷恋之情…… 是啊,险些忘记了这也是她的亲生儿子,与胤祯样体内流淌着她的血! 其实往仔细了看,胤禛与胤祯的mó yàng 很像,样朗眉星目,只是胤禛的眼睑细长唇薄些,这也使得他气质偏于冷峻阴鹫。 “好快,转眼本宫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比本宫还高半个头。”德妃咽下喉间的哽咽颔首道:“难为你这么有心了,这幅百寿图是本宫收到最贵重的寿礼。” 年氏娇声道:“贝勒爷对额娘素来是极好的,平常有什么好东西第个想到的都是额娘,从不忘教人送进宫里孝敬额娘。”她是侧福晋,因而可以称德妃声额娘。 德妃点点头将百寿图交给旁的宫人道:“把它拿到内堂挂起来。”待宫人下去后她又对胤禛道:“往后得空,来宫中陪陪额娘,还有老十三也是,本宫可是拿你当半个儿子看待。” “儿臣遵命。”胤禛掩下内心的jī dòng 躬身答应,能得到这句话,总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待胤禛坐下后,那拉氏轻咳声起身道:“儿臣惭愧,没有贝勒爷和十三阿哥那般的心思,知道额娘信佛所以手抄了《观音经》、《妙法莲华经》、《华严经》、《金刚经》、《药师经》各部晋献给额娘,愿额娘日月昌明,后福无疆。” “好,都好。”德妃望着佛经上个个工整娟秀的字体连连点头,“像你这般年纪能静下心来逐字逐句将这本部佛经抄完也不是件易事,这份寿礼本宫同样喜欢得很。”她抬头笑笑道:“如何,身子可有起色?” 那拉氏忙回话道:“谢额娘关心,已经好了,除了偶尔会咳几声以外没什么大碍,只是这病根怕是除不掉了。” “唉,难为你了。”当中的来龙去脉德妃是知道的,当年生弘晖时就落了病根,如今弘晖又死,对她打击不可谓不大,今日还能在这里实属不易,如今这病根有半是心病,除非弘晖复生,否则是无论如何也好不了了。 博山炉中焚着百合香,飘渺的轻烟带出阵阵幽香,飘散在正殿中,香气含蓄而不张扬,如德妃其人。 玳瑁嵌珠宝花蝶护甲轻轻敲在青瓷缠枝瓷盏上,发出叮的声轻响,德妃抬眼柔声道:“外面的大夫不定好,还是让太医给你看看吧。最近宫里来了位新太医,虽年纪不大医术倒是极好,本宫头痛的毛病,经他针灸之后好了不少;改明儿本宫回了皇上让他去你府里给你瞧瞧。” “谢额娘。”那拉氏谢过恩后扶了椅子坐下,了这么久她气息微微有些喘,翡翠在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德妃看在眼里惜在心里,无声地叹叹气将目光转向娇俏明艳的年氏,对这位胤禛新娶没久的侧福晋并不陌生,当下微微笑道:“素言,那你呢,又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本宫?” 年氏嫣然笑,娇声道:“贝勒爷他们送的礼个个都别出心裁,与他们相比儿臣的这份礼就俗了许,额娘见了肯定要说儿臣是个俗人,儿臣都不敢拿出来了。” 【作者题外话】:让大家久等了,从今天开始要上班了,白天没法上网,所以新只能放在下班后,先章,晚上大约十点zuǒ yòu 再新章。虽然我不敢保证直不断,但我会尽量让大家有新的章节看。谢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谢谢其中位书友替我指出上章的笔误,将十四阿哥胤祯误写了大阿哥胤禔。往后有错误的地方还请大家替我指出,书评我是直在关注的,谢谢。 第四十四章 贺寿(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德妃被她说的笑,指着年氏对胤禛等人道:“瞧瞧那张猴嘴,本宫还句话没说呢,她就先来这么大堆话,这是逼着本宫不能嫌她的礼俗啊。得了得了,你送什么本宫都喜欢,这总行了吧。” “好了,素言,别卖关子了,你的寿礼可是整整装了两辆马车,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快些拿出来吧。”胤禛难得的心情好。 “妾身遵命。”年氏笑吟吟地屈屈膝命人抬上寿礼,只见两个太监抬着架红木屏风进到殿中,正当德妃以为这jiù shì 年氏所送寿礼想要说话时,又有两个太监抬了与之相似的屏风来,如此周而复始,整整抬了六架后方才停下。 待太监将屏风按序放好退下后,年氏方笑吟吟行了万福礼道:“额娘大寿,儿臣没什么好东西,唯有这套红木雕花镶缂丝绢绘屏风勉强能拿得出手,望额娘不要嫌弃。” 这些个屏风每个高近丈,宽四尺有余,以红木雕就,四周大量镶嵌湘妃竹、酸枝檀木等珍贵材料;且每个屏风正中镶缂丝花卉两幅,共计十二幅,每幅缂丝四周都绣着连绵不断的寿字。所谓寸缂丝寸金,只这十二幅缂丝花卉就不下万金之数,再加上珍贵的湘妃竹、酸枝檀木、红木等,价值无可估量。亏得长春gong正殿够大,否则还真不见得能放下这些个屏风。 长春gong也有许屏风,正殿的窗案上就放了件不及尺高的紫檀刻螭龙插屏,但没件能如眼前这套般令人惊叹,不止是材料的珍贵,因雕工的细腻;纵是有能工巧匠也需要很长时间方能完工。 德妃掩下心中惊叹对年氏道:“你有这份心本宫就很gāo xìng了,至于这礼,太过贵重了,你还是拿huí qù 吧。” 年氏故作难过地对胤禛道:“贝勒爷您瞧,额娘果然嫌弃妾身送的礼太俗了,不像您和十三爷还有姐姐那般有诚心有孝心。” 胤禛噙了缕微笑在唇边,淡淡道:“你明知额娘不是zhè gè 意思。”目光扫过那套红木雕花镶缂丝绢绘屏风对德妃道:“额娘,既然素言有zhè gè 孝心你就收下吧,无所谓贵重与否,何况额娘乃四妃之,当得起这份寿礼。” 见胤禛也这样说了,德妃只得点头道:“那好吧,本宫收下了,只是往后可不许再送这样贵重的礼,万岁爷次说过要戒骄戒奢,不可贪图享受。” “儿臣知道了。”年氏软绵绵地答应了声重新坐下,眸光掠过静默的那拉氏时有无言的得意。 之后李氏也呈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件翡翠松鹤延年山子,山子两面皆雕有纹饰,面为山间野趣,有松、石鹤、鹿等,寓意“松鹤延年”、“鹤鹿同春”;另面凸雕两个寿星、采药童子,背景是楼台殿宇,山顶有从另面蔓延过来的红褐色翠皮,营造了副旭日东升、霞光流彩的景象,极是别致有趣。 德妃欣然收下之余又问了她几句关于腹中胎儿之事,待她回答切尚好之后,叮嘱她好生休养,切误动了胎气。 虽然叶氏也有了孩子,且比李氏还大几个月,但德妃无疑看重李氏这胎,母凭子贵,同样子也凭母贵,以出身而论,若同为男孩,必是李氏之子承袭世子之位无疑。 “好好好!”德妃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心情极好,“你们个个都很有心,本宫非常喜欢,你们留在宫中陪本宫用午膳,然后再去畅音阁听戏可好? 诸人齐齐答应,德妃点点头正待说话,忽见李氏起身道:“额娘,还有人未向额娘您贺寿呢。” “是谁?”在德妃不解的目光中,凌若略有些紧张地走上前屈膝行礼道:“奴婢钮祜禄凌若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zhè gè 姓氏令德妃下子想起康熙四十三年在体元殿所发生的事,当日康熙的震怒犹在眼前,入宫年她从未见康熙生过这么大的气,是以直对钮祜禄凌若存了丝好奇心,当下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当那张脸清晰呈现在眼前时,德妃与当时的荣贵妃般,倒吸口凉气,那张脸竟像极了死去的孝诚仁皇后,像极了康熙挂在书房里的画中女子,难怪当初荣贵妃要在选秀之前废黜了她,若换了她日夜对着那张脸,怕也会寝食难安。不曾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是无法体会康熙对孝诚仁皇后用情之深。 至于书房中那张画,虽很像孝诚仁皇后,但气韵之间还是有明显不同。她曾不止次见康熙望着那张画露出愐怀之色,至于画中女子的身份,康熙从未提及过,只说是位故人。 那拉氏见德妃面色怪异且言不发,以为她对凌若入宫事有所不满,忙起身请罪:“儿臣见凌格格片孝心,又想额娘曾问起过,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斗胆带她入宫当面给额娘贺寿,是儿臣思虑不周,请额娘……” “与你无关。”德妃抬抬手阻止那拉氏jì xù 说下去,目光始终落在忐忑不安的凌若身上,许久方才展颜笑带了几许温和道:“起来吧,静贵人跟本宫提起过你,她若知道你入宫必然很gāo xìng。” “静贵人好吗?”凌若大着胆子问。 “自然极好。”德妃笑笑道:“你难得入宫,待会儿本宫让人陪你去趟承乾宫见见静贵人,她也很记挂你。” 凌若大喜过望,连忙叩头谢恩,随后取出连夜绣好的《八仙贺寿图》双手呈上,恭恭敬敬道:“妾身祝愿娘娘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德妃对她的寿词甚是满意,接过宫女递来绣图展开,尽管之前已经见了许匠心独具的寿礼,但看到这幅《八仙贺寿图》时,目光依然为之滞,只见这幅绣图绣工极其细腻,当中八仙神态自然,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最难得的是竟能绣出那种飘渺仙气,令八仙看起来如欲乘风归去。 “咦,怎么有朵牡丹花在上面?”德妃见吕洞宾身上有朵嫣红色的花朵在上面,以为是不小心落在上面的,随手去拂却拂之不去,定睛看方才发现竟是绣在图上的。 德妃抚着那朵精巧细致的牡丹花叹道:“好精致的绣工,比宫中绣娘所绣的还要精巧几分,这是你个人绣的吗?还有为何吕洞宾身上有朵牡丹花?”莫看这绣图长宽皆不过尺,为求逼真,其所用之绣线每根皆细若发丝,层层叠叠,极耗工夫。 “回德妃娘娘的话,是妾身与温姐姐道绣成,她让妾身代为向娘娘贺寿,祝愿娘娘福寿延绵,韶华不老。至于牡丹花……”凌若知德妃会问起这点,故早已想好了说辞,微微笑道:“不知娘娘可曾听说过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故事?”见德妃点头她又道:“民间有传说白牡丹被度后不愿与吕洞宾分离,但又碍于仙规,所以情愿放弃仙籍化为吕洞宾衣上的牡丹花,长伴吕洞宾zuǒ yòu 。” 【作者题外话】:前面有书友问我事,不知为什么我在书评区回不了,说要和谐言语,所以只能放在这里回了,希望你能看到:关于年氏的名字,般历史上对于女人只会记载姓氏,绝少有记载名字的时候,所以年氏到底叫什么名字,恐怕没人能知道,不论世兰还是素言,都是后人杜撰的,不必当真。 第四十五章 请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原来如此,想不到她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德妃抚着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感慨番后命人收起绣图后欣慰地道:“过了那么个生辰就属今儿个最gāo xìng了,不为那些个礼,只为你们这份孝心,本宫真的很gāo xìng。” “娘娘若喜欢的话,我以后和四哥时常进宫来陪您说话jiù shì 了,只要娘娘到时候别嫌我烦就成。”胤祥笑嘻嘻道。 德妃睨了他眼道:“哪有做娘的会嫌儿子烦的道理,不过你若能正正经经娶个十三福晋本宫就gāo xìng了,十四比你小个月,都已经做爹了,唯独你还整天吊儿郎当个人,你皇阿玛跟本宫都抱怨过好几回了,每次给你指婚你都左推右推,虽说你不是本宫亲生,可本宫也拿你当儿子看待,你倒是自己说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定下来?” “等我找到喜欢的那个人自然会定下来,娘娘不用着急。”胤祥嬉皮笑脸地推脱,他最怕的jiù shì 德妃说起这事,每回来都要被念叨上好yī zhèn 子。 德妃也知道他心思,无可奈何地道:“本宫是不急,就怕过阵子万岁没了耐心,随便给你指个,待到那时你别到本宫这里来哭就行了。” 胤祥朝胤禛挤挤眼没敢接话,那拉氏看在眼里微微笑,接过话题道:“难得额娘心情这么好,儿臣想替凌格格求个恩典。” 德妃略略想已猜到了她要求的恩典是什么,不过并未说破,只淡淡地睨了满脸惊讶不似知情的凌若眼道:”说来听听。” 那拉氏对年氏射来的狠厉目光视若无睹,保持着应有的微笑道:“凌格格的阿玛乃是从四品典仪,她自己也是正经秀女出身,按理来说封个侧福晋都不为过,只是不知当时凌格格做错了什么,使得贵妃娘娘大发雷霆,贬她为格格;这些日子来儿臣觉得凌格格知书达礼,温柔贤慧,且从不曾因格格的身份抱怨过分毫,是以儿臣想晋她为庶福晋。” 德妃抿口刚沏好的茶道:“庶福晋是不记入宗册的,也无需宫中下旨,这种事你跟老四自己做主就行了,何必巴巴着来求本宫恩典呢。” “额娘说的是,只是来府中庶福晋已四角齐全,非有特赐不得再晋;二来……”那拉氏顿顿有些为难地道:“额娘也知道,这格格之位是当初荣贵妃定的,儿臣不敢说晋便给晋了,想来想去唯有来求额娘,额娘如今与宜妃娘娘掌管后宫大小事宜,若能得额娘点头,那凌格格这庶福晋之位便晋得名正言顺了。” 年氏黛眉挑看向德妃道:“儿臣以为此事不妥,适才姐姐也说了庶福晋位四角齐全,而今再加位岂非四角不稳?何况当初荣贵妃既然只以格格之位相待钮祜禄氏,必然有她的原因在,而今不到年且又无身孕有功于皇家冒冒然就晋其为庶福晋,怕是难以服众。” “素言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德妃点点头,未lì kè 回答反而看向胤禛,“老四以为如何?” “切听凭额娘做主。”胤禛如是回答,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端倪。 德妃想了想眸光瞥过垂首在底下的凌若,望着那张酷似孝诚仁皇后与画中女子的脸心中动,有了决定,“你们个个也不用再猜来猜去了,本宫不妨告诉你们,昔日荣贵妃之所以发落钮祜禄氏,是因怀疑她与人私通,事后皇上已经派人查明真相,切皆是子虚乌有,为着这事皇上也惩戒过荣贵妃了。至于晋封事,素言说的虽不差,但朝官之女又无失德之处,再居格格之位不免遭人诟病,所以本宫决定准许莲意所请,特旨晋钮祜禄凌若为庶福晋。” 那拉氏欣然谢恩,见凌若还呆呆在那里,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谢娘娘恩典。” 凌若回过神来,连忙跪下哽咽道:“妾身谢娘娘恩典。”德妃适才那番话等于是当众还她个清白,令她无需再因此事而被人诟病。 “起来吧,好生服侍四阿哥jiù shì 对本宫最好的谢恩了。”德妃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响起个爽朗的声音,“在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随着zhè gè 声音名身材颀长面貌俊秀的男子大步走进来,正是十四阿哥胤祯,只见他进到殿中后撩长袍跪下道:“儿臣给额娘请安,祝额娘福寿康安,长命千岁。” “快起来,让额娘好好看看你。”德妃极是宠爱zhè gè 幼子,见他来gāo xìng的不得了,招手将他唤至近前细细打量眼心疼地道:“怎的yī zhèn 子没见瘦了许,人也黑了,可是军营中太过辛苦?” “哪有,还不是跟以前样。”胤祯笑着取出串以金丝楠木制成的佛珠,“今儿个是额娘寿辰,儿臣知道额娘虔心礼佛,所以特意去庙中求来串高僧加持过的佛珠,额娘您看看喜不喜欢。” “你送的东西额娘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德妃欣然道,又说了几句方才想起胤禛他们还在,忙道:“快见过你四哥四嫂还有十三哥。” 胤祯拍拍nǎo dài 笑道:”瞧我尽顾着给额娘贺寿,忘了四哥你们还在,四哥还有十三哥你们该不会怪我吧。” “自然不会。”胤禛笑笑道:”怎么不见弟妹道来?” “她前几日得了风寒,我怕她传染给额娘便没让她来。”说到这里胤祯想起事道:”上回来请安,额娘身子似乎不太爽快,现在好些了吗?” “只是小病而已,早就没事了。”德妃慈颜答道,随后又絮絮问起了胤祯在军营里的琐事,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胤祯身上移开过。 胤禛看着眼前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心中极不是滋味,自胤祯进来后,德妃的目光再没有离开过他身上,自己与胤祥仿佛是透明的般。 他费了无数心血写就那幅百寿图,以为可以让额娘看他几眼。是,他确实做到了;可是十四弟来,额娘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十四弟身上,连丝毫都吝啬分给他。可见额娘心里始终都只有十四弟人,即使今日十四弟送给额娘的只是块烂木头,只怕额娘都会视若珍宝。 他与他终是不同的…… 他真正在乎的人总是求而不得,额娘是这样,湄儿也是这样…… 胤禛满心苦涩,在心底微微叹移开了目光,在掠过胤祥时,发现他正朝自己笑,露出口雪白的牙齿,于照进殿内的秋阳下闪闪发亮。 胤禛怔,旋即微凉的心底生出几分暖意来,还好,还好这世间还有个胤祥,他不至于太过孤单。 第四十六章 静贵人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彼时,承乾宫已经得了德妃的传话,知道凌若今日入宫,便派人来请其过去趟,德妃自无不答应之理。 后宫妃嫔,唯有嫔以上方可被称为娘娘居掌宫事宜,承乾宫的主位是大阿哥生母惠妃,秋瓷则居于承乾宫的碎玉轩当中。 凌若怀着几分jī dòng 与忐忑踏入碎玉轩,始进去便看到在院中的宫装女子,匆匆别,再见已恍如隔世,两两相望,未语泪先下。 “妹妹!”秋瓷快步过来握住凌若微微颤抖的手哽咽道:“我终于见到你了。真好!真好!” “钮祜禄凌若参见静贵人,静贵人吉祥!”凌若也是欢喜极了,但她还记着规矩,含泪端端正正行了礼。 秋瓷赶紧拉住她,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想认我这姐姐了?” “自然不是,只是姐姐今日已贵为静贵人,若太随便教人看见了惹出话来岂非为姐姐惹麻烦。”凌若边说边拭去眼角欢喜的泪水,曾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秋瓷,幸好上天垂怜,让她们姐妹还有再见之日。 “那就好。”秋瓷拉着她去屋中,刚坐下便有宫女奉上金丝血燕,秋瓷取过道奉上的紫云英蜜亲自浇在血燕上后递给凌若,“这是皇上前儿个刚赏下来的,知道你要来我lì kè 就叫人给炖上了,时间仓促也不知火候够不够,你且尝尝看wèi dào 如何。”这金丝血燕在燕窝中最是名贵不过,宫中也不见得有许,秋瓷能得皇上亲赏,可见在宫中颇得恩宠。 凌若依言尝了口,果觉与般燕窝大不相同,当即笑道:“很好吃呢。” “喜欢就吃些。”秋瓷怜惜地看着她道:”剩下那些我已经教人装好了,待会儿走的时候给你带huí qù ,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自己炖,还有那些雪蛤、人参都带些huí qù 。” 凌若连忙摇手道:“这么名贵的的东西姐姐自己留着吃jiù shì 了,不用给我。” 秋瓷嗔道:“叫你拿着就拿着,跟姐姐还客气什么,再说了我在宫中什么东西没有,缺了什么只管去内务府说声自会有人送来。”紧紧握了凌若的手赦然道:“我只是dān xīn 你啊,若儿,你身为朝官之女却被贬斥在四贝勒府为格格必然受尽委屈,而且我听说四贝勒这人lěng mò 刻薄,在他身边定然不好过。” 凌若扑哧笑,反握了她带着珍珠护甲的手道:“哪有姐姐说的这么夸张,其实四贝勒人很好,何况此次进宫,德妃娘娘已经恩旨晋我为庶福晋。” 秋瓷微微愕,指尖有瞬间的冰凉,快到凌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抬眼秋瓷已是脸欢喜地道:“那就好,如此我也可以安心些。对了若儿,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突然被贬至四贝勒府为格格?否则以你的才貌还有皇上对你的喜爱必然会留用宫中,封妃封嫔指日可待。” 凌若将当日的来龙去脉相告,听得秋瓷感慨之余又气愤不已,忿忿道:“到底是谁在荣贵妃面前搬弄是非,害你受这不白之冤?” 凌若蹙蹙眉道:“我也想知道,荣贵妃是太子妃姨母受其挑拨不假,但是我与容远的事所知之人并不,太子妃又是从何打听而知?” 秋瓷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低声道:“有件事妹妹还不知道吧。容远他……” “他怎么了?”凌若心中沉,急忙追问,惟恐他出事,当初毕竟是她负了他,若他再因自己而出事,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你放心,他没出事,只是而今再见,你我该称他声徐太医了。”秋瓷吹吹滚烫的茶水,将浮在上面的茶叶吹开少许后抿了小口。 “什么?”凌若豁然起身,惊訝地道:“容远哥哥他……他入宫做了太医?” 秋瓷缓缓颔首,沉声道:“我刚见到他的时候比你还要震惊,我曾问他为何要进宫,你猜他怎么回答我?” “怎么回答?”凌若的声音有几分难以自抑的颤抖。 “他说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唯有身医术尚可入目,能派上几分用场,你既入宫那么身边有个可信的太医总能安心些。”说到这里秋瓷叹了口气道:”可惜他当时并不知道你已在选秀之前赐给四贝勒,纵使入了宫也见不到你。” “我不值得他如此。”凌若起身,怔怔望着外头如金的日光,眼角有晶莹在闪烁。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秋瓷在后面扶了她的肩yī zhèn 唏嘘,“他的身份皇上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所幸当今圣上乃是代明君,明察秋毫,并没有因你的事为难于他,反而因他做事认真医术又好的yuán gù 对他很是看重。这太医好歹是正七品官职,强过外头行医,于容远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但是你若再想那就真的不是件好事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的话如yī zhèn 带了几许寒意的秋风吹过,令凌若yī zhèn 激灵,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是啊,她如今已是胤禛的庶福晋,生世只属于胤禛人,心里是断不能想其他了,万被胤禛察觉到,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凌若赶紧敛了所有心思,郑重朝秋瓷拂道:“谢姐姐提醒。” “那就好。”秋瓷欣慰地点点头,又说了yī zhèn 话,因凌若赶着要回长春gong陪德妃道用午膳不能久留,只得依依惜别,临行前秋瓷将血燕之类的珍贵食材装了好几个锦盒给她带上。 墨玉跟在凌若后面出了碎玉轩,瞧着怀里捧都捧不下的大堆东西弯眼道:“静贵人对姑娘……啊,不对,应该是主子才是。”叫惯了姑娘下子要改口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她打心眼里为姑娘感到gāo xìng,终于能改口称主子了,小常子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gāo xìng的不得了。 凌若睨了她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想说什么?” 墨玉吐吐舌头道:“奴婢想说静贵人对主子真好,金丝血燕啊,奴婢只在厨房见年福晋身边的绿意炖过,而且只有小小盅,眼下静贵人居然下子给了大盒。” “姐姐待我向来是极好的。”凌若回头看了眼被花木遮避的碎玉轩,又有些失落地道:“只不知今日别,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墨玉见自己的话勾起了凌若的伤感,连忙ān wèi 道:“主子入府不到年已是庶福晋,且贝勒爷对您又宠爱有加,依奴婢看这侧福晋只是迟早的事,待到那时,出入宫庭就方便了。”逢年过节,侧福晋都可随嫡福晋道入宫请安,且记入宗人府名册之中,远非庶福晋能比,格格是不用说。 凌若横了她眼轻斥道:“不许乱说,若让人听了去以为我觊觎侧福晋之位,今日若非德妃娘娘做主,年氏怎肯就这样轻易让我晋了庶福晋之位。说到这里,我当真没想到嫡福晋会在今日给我这样大个惊喜。众人之中除了温姐姐,怕只有她是真心待我好,只可惜好人却未必有好报……” “主子又想起世子了?”墨玉小心地睨了黯然不语的凌若眼低低道:“算了,事都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没有,奴婢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即便现在没有将来也定会有,也许……”墨玉眼珠子滴溜溜转,扑闪着在如金秋阳下蒙上层浅金色的睫毛玩笑道:“也许嫡福晋的福报在主子身上也说不定。” “你这丫头,开玩笑居然开到你主子头到来了,看我不打你!”凌若佯装生气地追打跑在前面的墨玉,路嬉闹倒将与秋瓷分别的愁绪冲淡许。 【作者题外话】:后面几章,是本文个重要的转折点,对凌若有很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她生的命运。 第四十七章 往事(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回到永和宫,见胤祥在院中与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们说着xiào huà ,逐走过去道:“十三爷,怎么就你人?” 胤祥挥手示意那些人散去,咧着嘴露出抹bsp;làn 的笑容,”回来了?”见墨玉手中捧了堆的东西又道:“看来静贵人对你挺不错的,带了这么许东西回来。”不待凌若回答,他招手唤过个小太监道:“去,将她手里的东西放到四阿哥进宫的马车里去,小心着些,都是静贵人赏的,别碰着磕着。” “爷您尽管放心。”小太监笑嘻嘻地答应,唤过另名太监小心接过那些个锦盒放到马车中。胤祥生性随和豪放,从不论出身论交情,只要他看的顺眼的都结交,正因如此是以不论宫里还是军营、兵部,他都跟底下人混得极熟,虽然八阿哥等人看不起他与下人或那些个粗人厮混,但这并不妨碍胤祥在他们中的威信。 “四哥四嫂还有十四弟他们在殿内陪德娘娘说话,我看没什么事又还没到用膳的时辰,便出来透透气。”胤祥边说边随意往摆在院中的石凳上坐。 从半掩的殿门望进去,能看到殿中果如胤祥所言,众人正陪着德妃在闲谈,十四阿哥胤祯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德妃好yī zhèn 笑。 “咦,怎么不见四爷?”凌若仔细看了圈,并未发现胤禛人影。 胤祥抚着自己绑了杏黄带子的发辫敛去面上的笑意淡淡道:“四哥不在里面那定是去了奉先殿。” 奉先殿?凌若听了yī zhèn 愕然,这奉先殿是用来供奉已故帝后牌位的,除了祭祀、节庆或是上徽号、册立、册封以外,平常是不会有人去,胤禛好端端地去那里做什么。 胤祥看出她的yí huò ,拍拍身边的石凳示意她坐下道:“很奇怪吗?四哥每次进宫都会去奉先殿。” “四爷是去拜祭谁吗?”会去奉先殿只可能是拜祭先人,且每次进宫都去,那必是感情极其深厚,非父即母,可皇上与德妃娘娘都健在宫中,胤禛去拜祭的又是何人? “孝懿仁皇后。”说到zhè gè 名字的时候,胤祥脸上带了几许怅然,若孝懿仁皇后不是那么早逝的话,四哥的人生必会与现在完全不同。 孝懿仁皇后佟佳氏,乃当今圣上第三位皇后也是他的表姐,十六年册封为贵妃,二十年晋皇贵妃,以副后摄六宫;二十八年皇贵妃病重,康熙谕礼部册立佟佳氏为中宫,翌日薨逝。 胤祥的笑容如天边浮云苍白,目光越过凌若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伤感,“四哥刚出生的时候德娘娘还只是个贵人,按规矩不能抚养皇子皇女,而当时又正好碰到孝懿仁皇后丧女,皇阿玛就将四哥抱到承乾宫交由孝懿仁皇后抚养,直至四哥九岁那年孝懿仁皇后病逝方才接回长春gong,那年德娘娘刚生下胤祯不久。” 凌若尚是第次听说此事,心中陡然震,复又恍然,适才在向德妃贺寿的时候,她就觉得德妃对胤禛的态度有些怪异,亲生母子却显得不甚亲近,直至那幅百寿图呈上后方显得亲近些,但还是能感觉到有层隔阂在,始终不及与十四阿哥那么亲厚自然,眼下却是切明白了。九岁方回到德妃身边自然不及直养在身边的十四阿哥感情亲厚。 “那年我也因额娘逝世而被带到德妃处,身边下子了两孩子,且我与十四弟这般幼小,德妃根本照顾不过来,唯有让乳母与嬷嬷看顾我跟四哥。”胤祥涩然笑,摇头道:“仆大欺主,放到哪里都是这么个事儿,那些个人见我们年幼,德妃娘娘又不管便开始欺到头上来,四哥说什么根本不听;我哭了闹了他们也不管。谁叫皇阿玛当时已经有十几个儿子,少那么两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凌若侧目望着胤祥棱角分明的脸庞轻声道:“那四爷与十三爷那些年岂非过得很苦?”身为天皇贵胄本应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谁能想到竟会有这般悲惨的过往。 胤祥摇摇头苦笑道:“苦不苦我是不记得,当时我才岁不到,能指望记什么事?这都是后来听福爷说起的。”福爷是敬敏皇贵妃生前的贴身太监,他倒是很关心敬敏皇贵妃留下的唯骨血,可是他在敬敏皇贵妃过世后便被调到御膳房做事,只有偶尔得空时才能偷偷来看眼,带些他自己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来给胤禛xiōng dì 俩。可以说他是宫中为数不真正关心胤祥的人,是以胤祥在成年出宫开牙建府后的第件事,jiù shì 将福爷接到府中颐养天年。 “知道我为什么与四哥最亲吗?”胤祥突然这么问。 凌若想了想道:“你们道在德妃宫中起长大,自然比旁人亲近些。” “若这样的话,那老十四呢?他跟四哥可不亲,倒跟八哥走得极近。”胤祥漠然笑,久远而尘封的记忆如画卷般在脑海中徐徐展开,“四哥看我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干脆就自己管,哭了他哄,闹了他抱,连晚上睡觉都是他在管,要知道他当时才九岁啊,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要管个尚不满周岁的孩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但最可恨的是那个乳娘,她是江西人,喜欢吃咸鲜的菜肴,而为了能出好奶水,宫里是不允许在她们吃的菜里放盐的,整日吃淡而无味的东西乳娘早就食不下咽,只是碍于德妃不敢有违,而今见德妃无瑕照顾我们,便偷偷在吃的菜里放盐,以至她出来的奶水又稀又少,我根本吃不饱,饿得哇哇直哭。四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着这事不知找了德娘娘少次,可是那时正好老十四生了病,德娘娘只顾着老十四,根本没时间理会四哥,甚至还因心烦而训斥四哥,福爷说有次他来的时候,看到四哥正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我在那里垂泪。”说到这里胤祥眼中隐现泪光,尽管没有yìn xiàng ,但依然可以想象那刻四哥的凄凉无助。 凌若听得入了神,她从不知道素来给人以lěng mò 强硬感觉的四阿哥竟还有这样的童年,她眼前浮现出个只有九岁大却抱着个婴儿的胤禛mó yàng 。 泪,暮然落下…… 第次,她因胤禛而落泪,非关恩宠,非关自身,仅仅只是因为心疼胤禛而落泪。与此同时,层层筑防的内心正在悄然崩塌…… 【作者题外话】:这章写的我鼻子酸酸的,胤禛啊胤禛。 另外,关于书友说的错别字问题,呃,我每次在发文前都会自己先看遍文,为的jiù shì 尽量避免错字与错误的情节,可能是我自己没瞧仔细所以不甚漏过去了,请大家见谅啊。 第四十七章 往事(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后来呢?”凌若抬头,yì ;地从胤祥眼里捕捉到丝恨意。德妃……他毕竟还是恨的! 胤祥深吸口气,将喉间的酸意逼huí qù ,于若隐若现的泪光中赦然笑道:“你绝对想不到后来四哥做了什么,他把那起子欺主的下人跟奶娘全叫到院中,当着他们的面把奶娘狠狠训斥了顿,然后下令杖责二十。” “那奶娘如此刁滑,岂肯甘心受罚?再说那些人会听四爷话行刑吗?”凌若疑虑地道。” “他们自然不肯。”胤祥牵牵嘴角,含了抹悲伤但极为自豪的笑容道:“所以四哥将我交给福爷抱,自己则拿起比他人还高的梃杖,下下用尽全力打在那个奶娘背上,任她在那里哭爹喊娘,直至打足二十杖方才停下,福爷说打完的那刻,四哥看起来比奶娘还要惨,别看奶娘叫的大声,其实四哥人小力微,这二十杖最让她受些皮肉痛,根本不曾伤筋动骨,养两天就好了,倒是他自己近乎脱力,双手不住擅抖,但依然笔直在那里。从那以后,再没有个人敢轻视四哥,而我也因为有四哥的照拂,得以安然长大。” “别看四哥现在看起来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福爷说,在那件事以前四哥对谁都很好,孝懿仁皇后将他养育的很好,谦恭有礼,温润善良,可是在宫里人善注定要被人欺,尤其是在没人庇护的情况下,所以四哥被迫冷下脸装成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渐渐的他性子开始变了,变的lěng mò 疑,令人难以捉摸,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卸下面具。不然贤王的美称也轮不到八哥。”胤祥;地叹了口气,当年若非他,四哥也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实在是亏欠四哥许。 “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她问,若非胤祥说起,这些事她永远不可能知道。 胤祥掸掸袍角长身而起,眯眼望向远处宫殿耀眼无匹的琉璃瓦上,咧嘴道:“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我闲着无事随便找人聊天好了。” 随便找人聊天?聊就将掩藏年的辛秘给聊了出来?这话搁哪儿都不会有人相信。 胤祥低下头看了她眼,见她脸不信的样子不禁为之莞尔,“我说小嫂子,你能不能别露出这样副表情,好像我zhè gè 谎话说的是么拙劣般。” 凌若被小嫂子三个字唬了大跳,连忙起来道:“凌若卑微,当不得十三爷这般称呼。”天家规矩森严,以胤祥的身份,唯嫡福晋那拉氏能当得起他这声嫂子。 “只是个称呼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胤祥不在意地伸伸懒腰活动下筋骨,他是众阿哥里最不拘礼数的,合了他心意jiù shì 贩夫走卒也照样结交不误;反之,纵是皇亲贵戚也不理会。 他可以不在乎,凌若却不能,再三请他收回zhè gè 称呼,;之下胤祥只得答应若有外人在时便不叫。 “说起来,我第次见到你时真吃了惊,四哥的书房在府里便跟禁地差不了少,连嫡福晋都没进去过,居然任你出入,真是稀罕。” 胤祥漫不经心的话却令凌若心中蓦然动,看到自己吃惊的何止胤祥人,还有康熙、德妃、宜妃以及……荣贵妃。 胤祥是因为看到自己在胤禛的书房,那么其他人呢?为什么第眼看到自己时都明显露出诧异之色? 德妃等人皆是久居宫中见惯风浪之人,绝不会轻易将喜怒biǎo xiàn 在脸上,能令她们吃惊,必然是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荣贵妃是露出厌恶之色。 难道……她抚着自己的脸,心里骤然浮现个想法,难道自己长得像什么人? “在想什么呢?该进去用膳了。”胤祥见凌若突然抚着自己的脸言不发,连德妃派人传话用膳都没听到,拍了她下道。 “没什么。”凌若回过神来随口答应了句,随胤祥走了几步忽地拉住他衣袖道:“十三爷,待过会儿用过膳后你能不能陪我去景仁宫趟?” 景仁宫?那不是荣贵妃的居处吗?难道小嫂子思来想去气不过荣贵妃将她指给四哥为格格,想要去找她报复?纵使荣贵妃失宠终究还是贵妃,岂能容她个小小庶福晋折辱?这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见胤祥拧了双眉神色略有些不悦,凌若知他必是有所误会,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想问问贵妃娘娘罢了。” “这样啊……”胤祥双眉松,抚着下巴问道:“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在紫禁城中,不论望向哪处,都是华丽辉煌的宫殿与朱红宫墙,旦踏入紫禁城,便再无踏出之日,不论荣宠,不论孤寒。 “我想问问荣贵妃,这张脸到底像谁?今日若不问个明白,只怕将来再无机会。”除此之外,凌若还有件事想问,但这话却不方便当着胤祥说。 他们进去的时候,胤禛已经回来了,神色淡然无波,看不出喜怒如何,然这次,凌若却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到了深藏在内心的悲伤,尽管已jīng guò 去近二十年,但胤禛内心的伤痛从未被抚平过,也许只有在面对孝懿仁皇后的牌位时才能有片刻宁静。 你想死吗? 想死的话就离远点别在这里害人。 命是你的,要与不要你自己看办。 蓦然想起第次jiàn miàn 时胤禛所说的话,那时的她觉得胤禛刻薄无礼,视人命如无物。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胤禛当时看似责骂于她,shí jì 分明是想借这话点醒她,否则以他的身份何必在乎个小女子的死活。 且在她差点被撞到的时候,是他策马追上前在马蹄下救了她。救她时的怒气不是因为她冲撞到了他,而是他以为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想要寻死。 lěng mò 刻薄,那只是胤禛为了保护自己的伪装罢了,他的心依然属于二十年前那个谦恭温良的少年…… 心痛、怜惜汇集成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蔓延,此时胤禛察觉到有目光直zhù shì 在自己身上,回头看了眼,待看清是凌若时微微笑,尽管只是个浅息即止的微笑,却令凌若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又酸又涨还带了点欢喜…… 她终还是违背了曾经发下的誓言,对胤禛动了真情,但愿上天不会怪她违誓。 【作者题外话】:有书友问我新时间,我这里说下,般是下午五点和晚上十点新这样。另外关于本书是史载还是虚构的问题,呃,我只能说这本书有历史的框架在,譬如钮祜禄氏确实是康熙四十三年入的府,又譬如胤禛小时候确实是孝懿仁皇后抚养等等,但具体内容都是我自己虚构的,不然也就无所谓小说二字了。 第四十八章 赫舍里氏(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午膳过后,胤祥借口凌若难得来趟紫禁城,想带她四处看看,便拉了她从德妃宫中出来。待他们出去后,年氏拿帕子抿抿唇角笑道:“凌福晋与十三爷仿佛才见了几次面而已,竟已这般要好,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凌福晋是十三爷的人呢!” 她看似无意的话令德妃娥眉微微蹙,瞧了并肩lí qù 的两人眼,委婉地对胤禛道:“老十三性子跳脱好动又爱胡闹,不知会带着凌若跑到哪里去,万冲撞到哪宫娘娘就不好了。老四,你性子沉稳,不如起去也好看着他们些。” “是。”胤禛答应声,跟在凌若两人后面走了出去。 胤祥出了长春gong后领了凌若路往景仁宫行去,自荣贵妃被禁足后,如今的景仁宫已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再不复昔日热闹景象。主子失宠,底下的奴才们自也是能偷懒就偷懒,连守门的太监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偌大的宫门竟无人把守,任人出入。 “你当真要进去?”望着近在咫尺的景仁宫,胤祥再次劝道,荣贵妃的失宠可说是因凌若而起,尽管依然顶了个贵妃的名头,可shí jì 上连没有正式名份的常在、答应都不及,荣贵妃心里绝对恨不得将凌若千刀万剐,胤祥还真怕jiàn miàn 时会闹出什么事来。 凌若深吸口气,朝胤祥欠欠身平静地道:“谢十三爷带我来这里,我自己进去便可,不敢再劳烦十三爷。” 胤祥挥挥手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进去,罢了,既然都来了,哪有不进去的理,何况没人领你进去,万被人追究进来那jiù shì 私闯宫禁,罪名可大可小,走吧。” “你们要走到哪里去啊?”两人刚要抬步,身后倏然响起胤禛的声音。 两人吓了大跳,回过头来果见胤禛正脸漠然看着他们,胤祥摸着鼻子打hā hā,“没去哪里,刚才不都说了吗,小嫂子难得进宫趟所以带她四处走走。”他答应凌若有外时不叫,但zhè gè 外人可不包括胤禛。 “结果走就走到景仁宫来了?还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胤禛自然注意到胤祥对凌若的称呼,倒是不曾说什么,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他眼,每次胤祥撒谎都会忍不住去摸鼻子,根本骗不过他。 凌若知瞒不过胤禛,逐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四爷,您别怪十三爷,是我求他带我来景仁宫的。” 胤禛听完原委后,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沉吟半晌道:“皇阿玛的妃嫔中我并未看到有与你相似之人,十三弟也没yìn xiàng ,也jiù shì 说即使真有与你相像之人也是在康熙二十年前的人了,眼下或废或薨。”说到这里胤祥插嘴道:“数年前我曾误闯冷宫,看到过被关禁在冷宫中的废妃,并未看到有与小嫂子相似者。” 胤禛摩挲着下巴望着凌若道:“会不会是你想了?据我所知你阿玛与太子妃的阿玛有所过节,而荣贵妃又是太子妃的姨母,即使她真有心针对你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德妃娘娘呢,为何她看到我时也会出神?”凌若反问于他,斩钉截铁。 她眼中少有的坚持与执拗令胤禛心中动,想起去岁岁末凌若初来之时,康熙特意在朝会之后将他叫到养心殿叮咛凌若事,让他不止要好好待她要在适当的时候晋晋她的位份。还记得皇阿玛说起这些时,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落寞与思念…… 朝官之女被贬为侍妾固然有失公允,但若仅仅是个普通秀女断不会引来皇阿玛如斯关注,不需说迁怒荣贵妃,难道她的怀疑是真的?凌若真的与某位过世的妃嫔相似,所以皇阿玛爱屋及乌? 德妃肯定是知道的,但她刚才既然隐下不说那么再问也是徒然,反而会惹来诸不快。胤禛想了许久,终是答应了凌若所求,与胤祥道陪着她踏进景仁宫的大门。 景仁宫如今形同冷宫,整个宫殿看起来空荡荡,路过来几乎看不到宫女太监,地上铺满了凋零的树叶与残花,踩在地上有细细嗦嗦的响声,可见已是许久未有人打扫,yī zhèn 秋风吹过,卷起树叶四散打转,令本就萧索的景仁宫见破败景象。 手指划过朱红栏杆,带起手的灰尘,凌若在心底叹了口气,深宫女子,生荣宠皆系于君王之身,若失了君王的宠爱,纵使位份再高身份再贵也只是枉然。 凌若吹去指尖的灰尘,与胤禛相视眼抬手推开那扇朱红六棱宫门走了进去,外头秋阳高照,明媚耀眼;殿内却是阴森黑暗,不见丝阳光。 “谁?”殿内忽地响起个如鬼似魅的女子声音,借着划破室阴霾的秋阳凌若几人看到名女子以手遮面挡住如金耀眼的秋阳,待得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阳光后方才缓缓放下手,露出张衰老的容颜,不是荣贵妃又是谁。 与上回相比,眼下的她不止瘦了,也苍老了许,仿佛岁月在瞬间被夺走。在那张苍白不堪的脸上堆满了皱纹,唇色亦透着种死灰色的白,鬓边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白发,身上穿了件半旧不新的铁锈红银丝滚边旗装,袖口领口有抽丝。若非那张脸轮廓还在,凌若几乎不能将她与之前那个高贵的妇人联系起来。 “是你!”在看清凌若的瞬间,荣贵妃豁然起身,牢牢盯着凌若,深切的恨意在眼底疯狂燃烧,他人还没来得fǎn yīng ,她已经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狠狠掐住凌若的脖子厉声道:“本宫落到如厮田地皆是拜你所赐,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 凌若猝不及防下被她狠狠掐住脖子,气下子喘不上来,拼命想要扯开她的手,可是那双瘦如鸡爪的手此刻却如铁铸般,她根本掰不动分毫,反倒是自己因为窒息手脚开始渐渐无力,眼前是yī zhèn 阵发黑。 “荣贵妃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她!”胤禛二人没料到荣贵妃会这么疯狂,jiàn miàn 就想要凌若的命,顾不得想,赶紧左右用力掰开她的手。 凌若捂着被掐得通红的脖子用力呼吸,许久才从那种要窒息的痛苦中huī fù 过来,但脖子上还是留有道触目惊心的淤痕,这次若非胤禛他们在场,她真有可能被荣贵妃掐死。 “贵妃你冷静些!”胤禛用力按住挣扎不休的荣贵妃喝斥道,也不知荣贵妃哪里来那么大的lì qì ,他和胤祥起都有些按不住,几次险些被她挣脱了去。 “冷静?你看看景仁宫再在zhè gè 状况,再看看本宫的样子,四阿哥,你要本宫要怎么冷静?!”荣贵妃双目通红地盯着胤禛,眼里是除了恨意再看不到其他。 胤祥在旁冷冷接口道:“当初若不是你冤枉小嫂子将她发落至四哥府中为格格,皇阿玛如何会龙颜大怒将你禁足景仁宫,切皆是贵妃自己咎由自取,怨得了谁。” 第四十八章 赫舍里氏(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荣贵妃怨恨的目光寸寸刮过胤祥的脸庞,尖锐的声音像铁片刮过钢刀,刺得人耳朵生疼道:“本宫废黜她是因为她狐媚yín dàng 与人苟且,罪证确凿,何来冤枉说?倒是十三阿哥你那么在意做什么?hā hā,本宫知道了,定是你也被这小浪蹄子勾引有了不轨的行为。”目光转又落在脸平静的胤禛脸上,尖声道:“四阿哥,他们这样给你带绿帽子你还快不杀了他们!” “简直jiù shì 胡说八道!”听她这样颠倒黑白辱人清白,胤祥顿时气不打处来,横眉怒喝,若非胤禛阻止,他早已拳挥过去堵住她的污言秽语。 胤禛自不会因荣贵妃几句话就怀疑胤祥与凌若,他疑但绝不笨,荣贵妃这盆脏水泼的那么明显,若连这都看不出来,当真枉自做了二十年的阿哥;不过他也看出荣贵妃对凌若的恨意非同寻常,绝不是区区过节可以解释。 “你有事就尽管问吧,过了今天你我都不会再踏足景仁宫了。”他示意胤祥放开荣贵妃,退后数步。 凌若点点头,看向面目狰狞的荣贵妃,平静地道:“你恨我,并非太子妃之故,而是因为我这张脸对吗?” 以荣贵妃对自己的恨意,直接追问于她,未必肯回答,倒不若装做早已知道的样子引她将事实真像说出来。 她的话令荣贵妃悚然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凌若淡淡笑抚着脸道:“贵妃不会以为纸能直包得住火吧?尽管认识这张脸的人已经不了,但绝非只有贵妃人,还有德妃。” 这又是个令荣贵妃恨极的名字,不过是区区个端茶递水的奴才罢了,凭着有几分姿色就勾引皇上,步步竟也让她位列四妃,与自己平起平坐年,原以为自己晋了贵妃又执掌后宫大权可以稳压她头,谁想才几年光景就落到这步田地,枉顶了个贵妃的头衔甚至比刚进宫时还不如。 她冷笑道:“即使你知道自己像赫舍里芳儿又如何,你已经成为四阿哥的格格,纵然皇上再喜欢你,再喜欢这张脸也绝不会纳你入宫,这辈子都休想!” 赫舍里芳儿……胤禛与胤祥互看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匹的震惊,赫舍里芳儿,那不jiù shì 孝诚仁皇后吗?她十三岁就嫁给康熙,是康熙的结发妻子,也是他生中最爱的女子,康熙先后立了三位皇后,但结发妻子只有位。 当年孝诚仁皇后过世后,康熙不顾群臣反对,坚决立尚在襁褓中的胤礽为太子,以慰皇后在天之灵。 “孝诚仁皇后?原来我竟是像她吗?”凌若抚着伴了自己十余年的脸yī zhèn 出神,猜到自己可能会像什么人,却绝对未想到会是朝皇后,难怪当日康熙对自己那么温和,必是因为自己令他想到了早逝的孝诚仁皇后。 她的喃喃自语令荣荣贵妃听出了端倪,颤手指了她厉声道:“你是在诓骗本宫?德妃根本没告诉你是不是?” “不错,德妃娘娘什么都没说,是我gù yì 借话试探于你。”凌若回过神来凝声道。 荣贵妃气得几欲发狂,“贱人,敢竟lì yòng本宫,来人!来人!”她的大声叫嚷终于引来了躲懒的宫人,进来后看到胤禛等人在吓了跳,连忙跪下行礼,这么人竟没个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若真追究起来,怎么也逃不过个失职之罪。 “给本宫狠狠掴她的嘴!”她指了凌若咬牙切齿地道。 “我看谁敢!”胤禛上前步挡在凌若面前,凌厉的目光扫过诸人,每个接触到他目光的宫人皆是心惊肉跳,低头不敢动手。 “四阿哥,你这是要跟本宫做对?你知不知道以下犯上是死罪?本宫随时可以问罪于你?!” 胤禛不置可否,倒是胤祥冷笑道:“问罪我们?那也要你能见到皇阿玛再说,可是皇阿玛禁了你的足,也jiù shì 说这辈子你都不可能见到皇阿玛,口口声声‘本宫’‘本宫’,你真当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吗?今日莫说是以下犯上,jiù shì 动手打你又待如何?” “你!”荣贵妃被他这番抢白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胤禛摇摇头对凌若道:“你已经问到了想要的dá àn ,咱们走吧。”暗无天日且看不到尽头的囚禁生涯令荣贵妃形同半疯,与她纠缠根本没意义。 凌若想了想抬头道:“四爷,妾身还有些事想问问她,能否让妾身与她单独呆会儿?” “随你吧,记着不要过久。”胤禛允了她的请求,与胤祥道走了出去,至于那些宫人也被命退下。 宫门徐徐关起,将切隔绝在外,宫殿终归于阴森的黑暗之中,凌若静静地望着对面脸怨恨的荣贵妃道:“我不想知道你与孝诚仁皇后有怎样的过往,令你这般恨她入骨,我只想知道,是谁将我与容远的事告之于你?”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荣贵妃嗤笑声,“你已经诓了本宫回还想诓本宫第二回?”她边说边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执在手中步步逼近,尖锐的簪尖在黑暗中闪过丝令人心悸的冷芒,“你知不知道没有那两人在场,本宫随时能取你性命?” “困兽之斗!”凌若看也不看比在自已喉间的簪子,淡淡道:“杀了我你也要死,你害我次皇上念着旧情尚能饶你,然若再害第二次,你认为皇上还能容你在世?” “死就死!”荣贵妃jī dòng 地挥手,簪子在凌若的脖子留下道伤口,很快便有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渗出,“今时今日本宫还会怕死吗?你知不知道这年来本宫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望着指尖殷红的鲜血,凌若字句道:“当初你若不存害我之心,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正如十三爷所说切皆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咎由自取?hā hā哈,切都是我马佳湘绣咎由自取!”荣贵妃喃喃重复着忽地仰天大笑,浑浊的泪水于笑声中不断从眼角滚落。 【作者题外话】:前面是凌若感情的转折点,后面则是关乎她今后命运的个转折点,敬请期待哦。另外有书友说我前章将年写了岁,话说……本来jiù shì 这样的,去岁啊,和去年是个意思 第四十九章 真相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她张开手,任由染血的簪子落在地上,只是失魂落魄地望着空无物的双手喃喃自语,忽地用力抓住凌若的肩膀道:“有件事你说错了,本宫不是恨极了赫舍里芳儿,本宫是怕极了她;那日本宫在这里第次看到你时,真的很害怕,害怕再有个赫舍里芳儿出现,害怕本宫现在拥有的切都会化为泡影!” “皇上爱她至深,当年就因为本宫说错句话,皇上就整整冷落了本宫七年,七年啊,本宫最美好的七年就这么过去了,无人怜惜无人欣赏,夜夜孤枕难眠。最可怜的是本宫的孩子,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是可以治好的,可就因为太医不肯来为他诊治,耽误了病情生生就这样去了。”泪汹涌而下,不断划过那张苍白衰老的脸庞,抓着凌若肩膀的手不断用力,许久未剪的指甲个接个折断,仿佛这样才可以减轻她回忆起当初孩子病逝时的痛苦,“本宫抱着咽气的孩儿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凌若无言,纵然她恨荣贵妃当初那般害自己,但听到这些话亦是黯然无语,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荣贵妃的可怜就在于她直活在孝诚仁皇后的阴影下。 许久她方忍着肩膀上的痛开口道:“你的孩儿固然无辜,那我呢?这切本与我无尤,可是你却硬要将之报应在我身上。” “能怪谁?要怪就怪你长了张与赫舍里芳儿样的脸。而且……”荣贵妃放开她,踉跄着退后几步,环视着空旷阴冷的宫殿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而且本宫已经得到报应了不是吗?幽禁在此生不如死。” “我只想知道,当初是谁将我与容远的事告诉你。你与太子妃久居宫禁,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外界的事物,何况此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就算太子妃的阿玛也不可能得知。”这才是她来景仁宫的真正目的,从被荣贵妃借故发落的那天起,她心中就直有个yí wèn ,到底是谁在暗中加害自己。至于像谁……固然有所疑,但还不至于非要来问个明白,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在将隐忍了年的痛苦与悲痛发泄出来后,荣贵妃的情绪看起来平复了许,她拭去脸上的泪痕默然道:“知道又如何,切已成定局,今时今日的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徒添痛苦罢了。” “痛苦也好过生糊涂。”这是凌若给荣贵妃的dá àn ,然她心中隐隐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荣贵妃盯着她看了许久,眼底的疯狂渐渐沉淀,直至毫无波澜,仿佛潭静水。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早在被康熙禁足的那天就死了,只是口怨气始终不肯消散罢了。 仰头将目光投向屋顶蒙尘的描金彩绘露,这像不像她的人生,曾经辉煌过荣耀过,而最终都要归咎于尘土之中,自康熙六年入宫,至今已整整三十八年,她的人生有大半是在紫禁城的争宠夺权中度过,拥有常人不可想象的富贵同时也承受了难言的苦难…… 若可以选择,她宁愿不曾入宫,不曾见君王,如此,她便可以做个寻常女子,寻个普通但是疼爱她的丈夫平平凡凡度过生。 而康熙,平定三蕃、收复台湾、抵御外侵,无疑是个出色到极点的男子,千百年难得见,这样的男子不是她所能拥有的,充其量只能是无数追寻他身影的女子之。 “凌若是吗?”她突然收回目光这么问,唇角轻轻弯起,看不出到丝戾气。 “是。”凌若下意识地答应,这是荣贵妃第次这么温和的叫她,尽管说不上是哪里,但直觉告诉她荣贵妃与刚才不样了。 荣贵妃缓缓将líng luàn 的头发仔细抿好,直至丝不乱后方徐徐道:“有时候糊涂未必就不是福,若我如你般大的时候能糊涂些,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诸事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忘记这件事好好做你的格格,以你的容貌以及今日四阿哥待你的态度,将来未必不能做到侧福晋之位。” 这次言语间她未再自称本宫,言语间是少有的恳切,有劝戒之意,可见她是当真为凌若好。世事真的很奇怪,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这两人还是生死相见的仇人。 “人可以装糊涂却不能真糊涂,否则只怕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了自己,何况他能害我次就未必不能害我第二次,若贵妃真是为我好的话,还请贵妃明示。”凌若眼中闪过丝冷光,曾经与世无争的心在残酷的现实里已经渐渐磨出了棱角,再回不到从前。 荣贵妃打量了她许久,忽地低低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世间最可怕的jiù shì 有心算无心,若不提防着些很容易吃亏。也罢,我告诉你jiù shì 了,那人……jiù shì 石秋瓷!” 当荣贵妃吐出石秋瓷三个字时,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令她再听不得其他声音,只剩下句支离破碎的话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算计她……害她的人是……姐姐…… “不!不可能!”凌若回过神来的第个fǎn yīng jiù shì 否决荣贵妃的话,她紧紧捂着耳朵大声地喊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这不是事实。 荣贵妃看向凌若的眼神带了几许怜悯与不忍,“我说过,你会因此而痛苦。” 凌若用力地摇头,慌乱道:“不会,不会,我与她相识十余年,她性子敦厚温和,是绝对不会加害于我的。是你!”她指荣贵妃颤抖着道:“定是你想要离间我们姐妹,所以才编了这等话来骗我!对,定是这样,定是这样没错。” 这些话与其说是指责荣贵妃倒不如说是凌若用来ān wèi 自己的话,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将秋瓷与害她之人划清界线。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骨难画心。我有没有骗你,你心中最清楚,我与太子妃久居深宫,这消息自然是从宫中而来,而当时这么秀女中唯与你相熟的就只有石秋瓷,唯知道你与徐容远事的也只有石秋瓷,除了她还能有谁?” 荣贵妃所说的每个字都像戳到她心里的钢针,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身子亦像被抽干了lì qì 般软倒在冰凉刺骨的地上,望着掉落在手背上的泪珠喃喃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直视她为亲姐,为何她害我?” 荣贵妃轻轻笑,仰头道:“你不会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了吧,紫禁城啊,天底下女人最是非最的地方,没有刀光剑影,可是却有天底下最残酷的争斗,为了权势为了恩宠,什么都做的出来,连亲生姐妹都可以背叛何况是毫无骨血的妹妹,你实在太天真了。” 【作者题外话】:转折喽,转折喽,嘿嘿,下章还是十点这样 第五十章 深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她蹲下身,冰凉的手抚过凌若满是泪痕的脸庞,“石秋瓷的心比你狠比你硬,看的也比你清;她明白自己比不得你貌美,只要你在宫中日便会压她日,所以她容不得你进宫。” 当荣贵妃得知秋瓷中选并已被封为静贵人时,幽幽地叹了口气,“这jiù shì 我不愿告诉你的原因,以石秋瓷之心计,雀屏中选是必然的事,只要她身在君王侧,哪怕仅只是个答应,于你来说都是君臣有别,你根本duì fù 不了她。” 凌若死死咬着唇,哪怕嘴里尝到鲜咸的血腥味亦不肯松开,所有的痛与泪都被她忍在喉间。 “huí qù 吧,将我说的话忘记,安安生生做你的格格,安安生生过完下半辈子,什么都不要想,想的越痛苦越。”荣贵妃如是说道,心中亦是感慨万分,当年她若能平和无争,也许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去想?”凌若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衣袖下十根手指紧紧蜷在掌心,有殷红的痕迹从掌心滴落,她知道荣贵妃说的没错,自己与秋瓷的地位天差地别,纵使自己再不甘心又能如何,根本威胁不到她分毫,可是要自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啊…… 泪不断落下,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心中的恨在这连绵不绝的泪珠下始终不能平息,她明知自己入宫是为了家人能过得好些,并无利欲争宠之心,依然妄顾昔日情份,暗施算计。自己直珍视的姐妹之情,在她眼中原来只不过是可以拿来lì yòng的工具。 好恨!好恨!只要想到那个虚伪的女人,凌若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轻微的响声, 望着凌若那恨之如狂的面容,荣贵妃仿佛看到不久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怨极恨极,皆是可怜之人,其实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不可怜! 如此想着她对凌若不禁又同情了几分,轻声道:“虎无伤人意,人却有害虎心,这本jiù shì 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紫禁城是如此,吃堑长智,此事就当是jiāo xùn ,往后不要再轻易相信人,凡事都留个心眼,你……” 说到这里,荣贵妃看到凌若摊开的掌心眼皮微微跳止住了后面的话,原本莹白如玉的掌心此刻血痕交错,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渗出来,狰狞可怖,有几片指甲生生折断在掌中,染血的断甲令人心悸不已。 “旁人的背叛我可以当做是个jiāo xùn ,但唯独她不行!我定要她为之付出代价!”感受着掌心与手指同时传来的痛楚,凌若拭干了脸上的泪水字句说道,神色坚定无比。 荣贵妃知道自己再劝什么都无用了,只是摇头道:“你纵使恨又能如何,她是皇上身边的人,不论得宠与否都不是你所能duì fù 的。”得宠的妃嫔自然高高在上无人敢犯,纵然失宠也依旧是紫禁之人,依旧是主子。 看着断甲从掌心掉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凌若冷冷吐出连自己都觉得可怖的声音来,“如今不可以不代表将来也不可以,我可以等,年,十年,二十年我都能等。” “你这又是何必呢,冤冤相报何时方有尽头,纵使十年二十年又能如何,她依旧是静贵人乃至静嫔、静妃,除非……”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那是大不敬乃至谋逆大罪。 “除非什么?”虽说不急于时,但也得有bàn fǎ 才行,时之间哪里能想的到,此刻听得荣贵妃似乎有bàn fǎ 连忙追问。 荣贵妃只是犹豫了下便释然了,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而且第个不敢说出去的恐怕jiù shì 凌若,当下肃声道:“想duì fù 静贵人,除非老皇驾崩新皇登基,而且继位者还得是四阿哥才行,否则终你生也不可能duì fù 得了她。” 旦康熙驾崩,秋瓷便成了太妃,虽依然有个妃字,但再无任何地位可言,且不能再居原有的宫殿,与所有太妃道迁居寿安宫。若然胤禛能够继位为帝,凌若哪怕只是个贵人,也足以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胤禛……登基…… 凌若万没料到荣贵妃会说出这等在旁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话来,觊觎皇位那是杀头大罪,何况当今圣上早已立下太子,在太子之下论序位有大阿哥、三阿哥,论贤名有八阿哥,怎么着也轮不到胤禛来坐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何况这种关乎大清国运的传承她个小小女子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甚至只要露出丝破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荣贵妃说的也没错,除此之外,她根本没有机会duì fù 秋瓷,紫禁城的朱红城墙如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将她与秋瓷隔绝成两个世界的人。 荣贵妃与其说是在告诉她bàn fǎ ,不如说是在劝她放弃不切shí jì 的想法,皇位根本落不到胤禛头上,她的报复自然也就成了场xiào huà 。 见凌若已经有所动摇,荣贵妃正待再劝几句,忽地见那个装束简单的女子已经改适才无助之色朝自己行了个大礼,清越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如约响起,“谢贵妃为我指点迷津。” 望着她倔强至极的脸庞,荣贵妃有瞬间的失神,心底浮起个看似荒诞不经的想法,也许……也许在年以后zhè gè 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真的可以影响皇权替。 她摇了摇头将zhè gè 不切shí jì 的想法抛诸脑后,勾起没有丝血色的唇角道:“看来我再说什么你也是不会听了,罢了,路是你自己选的,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吧。天色已晚,你huí qù 吧。” 凌若也怕胤禛在外面等急了,何况自己想的都已经问清楚了。当下欠欠身,流苏垂却,带着难言的复杂道:“妾身告退,将来若有机会再来看望贵妃。” 虽然废黜她的人是荣贵妃,但罪魁祸首却是石秋瓷,若无她告密,纵使荣贵妃再不愿让她入宫也找不到废黜的理由。何况适才听了荣贵妃那段话后,凌若对她同情大于怨恨,她终归也是可怜的…… 将来……荣贵妃怔忡地望着转身lí qù 的凌若,宫门再次被打开,此刻已是夕阳暮色,天边五彩斑斓的晚霞像极了她封贵妃时穿的那件妃红捻金缂丝绣鸾鸟吉服,那时的自己么风光无限,谓之曰后宫第人也不为过,那时的自己恐怕从未想过有朝日会落到这步田地吧。 时也,命也,兴许这jiù shì 她的命吧。 望着徐徐关起的宫门荣贵妃露出个静默的微笑,如初进宫时的她,三十余年岁月,今日是时候画上个句号了。 玄烨,生时你不愿见我,那么死后呢,你可愿念在三十余年相伴的情份下,再来见我面? 明知不能拥有,依然忍不住恋上,所以她始终超脱不了红尘万丈,所以她怕赫舍里芳儿。同样的,她也羡极了赫舍里芳儿…… 康熙四十四年八月十二,荣贵妃马佳湘绣薨于景仁宫,时年五十二岁。 【作者题外话】:入宫门深似海,真是点都没错呐 第五十一章 疑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得知zhè gè 消息的时候,正登上马车zhǔn bèi 离开紫禁城的众人皆是为之震,尤其是胤禛与胤祥,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同样震惊的凌若,他们是仅有知道凌若去见过荣贵妃的人,曾经单独相处过,虽然凌若出来后说只是问些有关孝诚仁皇后生前之事,但就在他们离开后没久,荣贵妃就薨了,无病无灾突然去世,必是自尽无疑,凌若究竟与她说了什么,竟令荣贵妃自尽。 “啊~~啊~~”远处有数只昏鸦扑棱着黑色的翅膀飞过暮霭沉沉的天空落在宫墙屋顶上,黑羽飞落,带来无穷无尽的苍凉与落寞。 紫禁城的朱红宫墙圈禁了无数女子,终她们生也走不出zhè gè 精致华美的牢笼,后宫佳丽三千,最终能够成为人上人的不过寥寥几人,其余的皆淹没在无情岁月中,根本不会有人去理会她们的生死。 康熙是念旧情的,虽然于荣贵妃有怨,但念在她陪了自己三十余年,终是保全了她身后的尊荣,以贵妃仪制治丧,谥号荣惠,停梓七日后下葬妃陵,而他也于下葬那日去见了荣贵妃最后面,想来荣贵妃泉下有知也该ān wèi 了。 回到净思居后,迎上来的水秀等人被凌若难看的脸色吓了跳,忙问其可是出了什么事,凌若摇头不语,正歇息间,李卫进来回话说温格格来了。 若说贝勒府中最得凌若信任的除了净思居这些人之外必是温如言无疑,且还有jiù mìng 之恩,令凌若备感温暖视若亲姐。可眼下她却头回起了疑心,连相交十余年的石秋瓷都可以翻脸无情,何况认识尚不足年的温如言,真的能够相信吗? “姑娘,可要请温格格进来?”李卫见她迟迟不发话,面色瞧着也不对,逐小心翼翼地问。 凌若闭目轻轻敲着桌面,与温如言相处的点滴在脑海中闪过,尽管瞧不出什么破绽但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zhè gè 心结她终是越不过去,同样的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温如言,想到这里她睁开了眼漠然道:“去告诉温格格就说我今日累了,让她先huí qù ,改日再叙。” 听到这话,李卫等人顿时愣了下,往常姑娘听得温格格来gāo xìng都来不及,而今却避而不见,进了趟宫怎么觉着姑娘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众人面面相觑以目光询问唯跟凌若道入宫墨玉,可墨玉自己也是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且说温如言得了李卫回话后微微愕然,她尚是头遭在凌若这里吃闭门羹,隐隐觉着有些不对,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相见?但凌若不肯见她也无法问个究竟,颔首待要lí qù ,旁边的素云忍不住愤愤地啐了口低声道:“刚封了庶福晋就翻脸不认人,真没想到竟也是个势利小人,亏得我家姑娘之前那么照顾她。” 李卫虽也觉得自家姑娘的做法有欠妥当,但听得旁人辱及姑娘还是忍不住出言反驳,“休得胡说,我家姑娘岂会……”待说到这里他忽的fǎn yīng 过来,张口结舌地问道:“等等,你……你刚才说什么,庶福晋?我家姑娘?” 凌若被德妃特赐为庶福晋的事在他们刚踏入贝勒府,就传得沸沸扬扬,温如言也是因为听到zhè gè 消息心生欢喜,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赶来,至于净思居则晚了点尚未收到消息,墨玉也直没机会说。 素云不顾自家姑娘的劝阻脸鄙夷地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主子会装你也会装,庶福晋有什么了不得的……” “住嘴,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跟我huí qù 。”温如言脸薄怒地dǎ duàn 素云的话。 “是。”见姑娘动了真怒素云不敢违逆,狠狠瞪了还没回过神来的李卫眼后跟在温如言身后离开了净思居。 就在转身的那刹那,温如言看到虚掩的门后面人影闪动,虽然只是匆匆瞥且是个侧脸,但还是能认出凌若无疑。她就在门后却避而不见,到底这趟入宫发生了什么事,令她刻意疏远自己? 温如言带着满心的疑虑走了,至于凌若,她真的就在门后,将外面的话听得清二楚,包括素云那番指责的话,她仰头看着漆画的顶梁,嘴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温姐姐,我可以相信你吗?相信你不会背叛,相信我们可以做辈子的姐妹? zhè gè 时候净思居的人从墨玉口中得知凌若已被封为庶福晋皆是欢喜不已,只是碍于凌若神色不对不敢惊扰,但每个人脸上皆是掩不住的喜色,从今往后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称姑娘声主子了。 墨玉唤过小路子道:“姑娘这回进宫见了静贵人,静贵人赏了好些个东西下来,皆在马车上,你随我道去把东西搬下来,里面还有几盒金丝血燕在,等会儿记得拿盒到厨房给炖上。” “不必了。”小路子刚要答应,个冷凝的声音抢在他前头道:“把这些个东西全锁到库房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 说话的正是凌若,此刻她已经回过神来缓步至椅中坐下,墨玉以为她是不舍得吃这些个东西逐笑道:“主子,静贵人赏的东西虽然名贵,但终归是拿来用的,放久了反而不新鲜;何况这阵子雨潮湿,若是因此受潮发霉那可惜。” “我叫你锁进去没听到吗?”凌若心中厌恶,声音不由得含了丝怒气。 直以来她待下人都是和颜悦色,连喝斥都不曾有,而今突然动怒令诸人为之心惊,慌忙跪地请其息怒,墨玉是慌忙道:“奴婢愚笨,请主子息怒,奴婢这就去将东西锁到库房去。” 看着跪在地诚惶诚恐的墨玉等人,凌若静静纷乱的思绪示意他们起来,“不怪你们,是我自己心中不快,你们将东西锁进去jiù shì 了。”待要挥手让他们退下忽得心中动扬脸道:“去将李卫也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要想让石秋瓷付出应有的代价,绝非朝夕所能做到,同样也绝非凭已之力所能做到的,论亲近,自非墨玉这些日夜在身旁侍候的人莫属,且往后倚靠他们的地方还有很,与其到时候遮遮掩掩倒不如现在说明白的好,若真有那二心的,也好早些发现。 待李卫进来后,凌若命人将门窗皆关好,正色道:“你们几个皆是在我身边伺候的,也是我最信任之人,而今我有件guān xì 极大的事要和你们说,这件事可能会危及你们的性命,若你们当中有不愿听的,就出来,我念在主仆场绝不为难,甚至可以为你们向贝勒爷求个好去处;但是……”说到此处话锋转含了几分狠厉在里面,“若过了今日再让我发现你们生出背叛之心,绝不轻饶了去!” 众人心中凛,情知她之后要说的话必然非同小可,墨玉最是干脆,直起身子道:“奴婢说过要陪在主在主子身边,不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凌若点点头,目光扫过恭恭敬敬伏在地上的几人,“那你们呢?” 李卫磕了个头说道:“只要主子日不嫌弃奴才,奴才就日陪着主子,主子去哪里奴才就去哪里。” 小路子知自己说话不利索,是以李卫刚说完他就忙点头道:“奴才……奴才也……也是。” “还有奴婢们。”水秀与水月齐声道:“主子不止待奴婢们好,还让李卫教奴婢们念书识字,是真正将奴婢们当人看待,虽然才学了没几天,但是奴婢们也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孝悌忠信;这辈子绝不敢做出背叛主子的事!” 第五十二章 休戚与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见没有个人心生反水,凌若心中涌起yī zhèn 感动,深宅大院之中并非尽是些薄情寡义之辈,也有重情重义者,老天总算待她不薄。 随即她将景仁宫发生之事细细说来,在这偌大的贝勒府里,她所能信任的也唯有眼前这些人了。墨玉等人皆知道自家主子是被人陷害才委身四贝勒府为格格,却万万没料到陷害她的人竟是凌若常提在嘴边的那位静贵人,怪不得回来后面对静贵人赏的那堆东西连看都不愿看眼。 墨玉是见过秋瓷的,先前还觉着她人挺好,现在才知道她口蜜腹剑,这次若非荣贵妃说起,只怕主子终其生都不会知道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还会懵懂的信任甚至感激她,真是想起来都觉着可怕。 水秀脸嫌恶地道:“主子您既然已经知道静贵人是什么样的人,那往后可得离她远点,省得她再想什么招数害人。” “是啊。”墨玉也在旁附声道:“这种人太可怕了,奴婢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幸好现在她是皇上的人,与咱们没什么guān xì ,否则真要食不知味睡不安寝了。” 凌若看了她们眼意味深长地道:“若我不愿就这样算了呢?” 水秀与墨玉相互看了眼,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倒是李卫bsp;mò 良久,低声道:“主子可是想要duì fù 静贵人?” 对于李卫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凌若并不yì ;,众人之中论心思缜密者非李卫莫属,且又识文断字,远非般奴才所能比,说起来让他做个奴才实在是委屈了。当下点点头拂袖起身,静悦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这世间口心怀诡胎、口蜜腹剑的并不是只有静贵人个,咱们府中就有不少,若每次都避而远之,纵然天下再大也无容身之所。”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在悬崖边了,退步换来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粉身碎骨。” “奴婢愚昧。”墨玉和水秀脸通红,虽然凌若言语间并非有意说她们,但想到自己适才心只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根本不曾想便觉臊得很。 “无妨,起来吧,还有你们几个也都别跪着了。”待他们谢了恩起身后凌若看向垂首不语的李卫柔声道:“你觉得此事可行否?” zhè gè 问题显然很难回答,李卫沉吟了很久方才面带难色地道:“恕奴才直言,静贵人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宠妃,纵使贝勒爷见了也要行礼,主子想要duì fù 她实不比登天易。不过……” “不过什么?”凌若抚着绣有胡姬花的领襟问,神色间有几分期待。 “不过并非全无机会,就看主子等不等得了。”李卫咬咬牙豁出去道:“当今圣上虽尚值盛年,但毕竟已五十有余,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旦皇上龙驭宾天,这静贵人便成了先帝遗妃,只要她不是太后那便好办了。所谓太妃不过是被遣弃了的嫔妃而已,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见他停下了话语,凌若微微笑,似不经意地道:“可是我依旧没有机会,她是太妃,而我也只是个庶福晋而已,依旧是四面红墙遥遥相隔。”她知道他必然想到了唯的bàn fǎ ,只是顾忌太无法说出口而已。 李卫的内心确实在不断挣扎,后面的话等同谋逆,若传了出去难逃死罪,而且于主子来说指这么条不归路未必是好事,甚至会害了主子,可除了这条路他再想不到其他。 凌若静静在沉香长窗前没有出言催促,许久,李卫终是狠下了心,算了,死就死吧,再难走总是条路,有那么线曙光,总好过主子将来走偏了,只见他抬起头沉声道:“那若登上帝位的是贝勒爷呢?” 听得他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除了凌若镇定自若外余下者皆是被吓得不轻,小路子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嘴慌声道:“你疯了,这种话也敢说出口,莫道皇上春秋正盛,即便龙驭宾天也有太子继位,怎么着也轮不到贝勒爷!”急切之下这些话脱口而出倒是半点也不结巴。 李卫也是破罐破摔了,抓下小路子的手瞪眼道:“你以为太子之位很稳吗?” 此言出,莫说小路子等人即便凌若也为之恻目,“此话怎讲?” 李卫叹了口气道:“奴才虽然直在贝勒府里,但对外头的事也有所耳闻,恕奴才说句不该的话,太子论贤名不及八阿哥;论才学不及三阿哥;论才干不及贝勒爷;他能成为太子只因其母为孝诚仁皇后。可是皇上选的是下任皇帝,关乎大清百年国运,怎能因已喜好而枉顾江山社稷?昔日立其为太子,皇上未尝不是抱着极大的期望,亲自教导习政,希望可以培养出第二个明君来,可是观太子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与皇上年轻时天差地别,奴才不信皇上对他全无失望,虽然现在皇上身子还健硕尚有时间,但想来太子也是如坐针毡,提心吊胆,唯恐皇上对他不满。” 凌若吃惊地看着他,仿佛第次认识,良久徐徐吐出憋在胸中的口浊气,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李卫,能凭只言片语间便将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彻,心思缜密通透非常人可及,实在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才,若非场大水毁了切,说不定他已经考取功名在官场上展露峥嵘。 “可这跟贝勒爷又有什么guān xì ?”水秀还是没怎么明白,傻傻地问了句,话音刚落nǎo dài 上便挨了下,却是李卫,瞪了眼道:“你笨啊,若皇上不满意太子,你说皇位会传给谁?” 水秀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张着嘴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其他皇子。”这句话听得众人心摇神驰,贝勒爷也是皇子凤孙,额娘又是当今四妃之,若真要传位其他皇子,贝勒爷未必没有机会。 “只要日新君没有登基贝勒爷就天有机会,奴才只是怕……”李卫欲言又止,面上带有几分难色。 “怕贝勒爷没有争位之心?”凌若望着穿过窗纸渗进来的沉沉暮色唇角渐渐勾起,露出抹倾城之色,“时间可以改变很事,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李卫与众人对视了眼,道跪下正容道:“奴才们自知人微言轻,但只要主子有吩咐奴才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虽没有言明,但他们不是傻子都知道凌若选的是哪条路,尽管很艰难但是答应了就再无反悔之理。 “好!好!”凌若含了笑扶起众人道:“从今往后我们休戚与共,祸福同享。” 第五十三章 入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日子在平静中缓缓滑过,由初秋渐入深秋,府中诸女虽然对凌若晋庶福事有不满,但这是德妃定下来的,她们再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最在私下埋怨挤兑几句 这些日子胤禛似乎比以前忙了,经常三半夜才回府,就算回了府也是在书房,只有累极的时候才会睡上几个时辰,甭提召寝之事,那拉氏曾不止次劝过他要保重身子,可忙起来哪还顾得上许,;之下那拉氏只得叫厨房记着每日炖蛊参汤送去书房,不论贝勒爷回来晚都不可以忘记。 至于胤禛在忙什么事府中知道的人并不,凌若算个,只因她常去书房侍侯,有意无意间总会看到些往来公文,再加上胤祥又经常出入府邸,言谈间经常提起的无非两件事,是兵饷是黄河。先前拨给兵部的那些银子已使得差不了,按理说现在正是秋赋时,各省各府收上来的税赋上缴国库,户部理应银钱充裕才是,可以将先前拖欠的粮银兵饷给补上,哪知户部还是在那里叫穷,太子又不肯管,实在被逼极了就叫他们自己看着办,可没他的手令他们又不能查户部,总之是拖再拖,实在叫人头大。 这边事儿还没平息,河南地因入秋以来气候反常连日大雨,导致黄河水位不断上涨,因黄河泥沙淤积,为防决堤朝廷连年加固加高堤坝,年下来黄河水位已经高过四周的房屋田地,旦黄河决堤,所造成的损毁将不堪设想,朝廷已经派了钦差前去巡察,但大雨不停,只怕后果堪虞。 场洪水下来,毁的何止是财帛还有性命,到时候不知又有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李卫是亲自经历过的,凌若常从他嘴里听说当时的惨况 胤禛不止知晓其中利害,明白旦大灾酿成,朝廷将将为此支付高昂的代价,且以户部现在这般mó yàng ,胤禛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否则何至于这般mó yàng 。他与胤祥原是想将此事上奏天听的,可惜并无真凭实据,重要的是皇阿玛已将户部交由太子打理,他们越过太子直接上奏便是对太子不敬,若因此起了嫌隙岂非坏了年的xiōng dì 情谊,所以为着这件事他也很为难。 他边要想bàn fǎ 从户部要银,边要关注黄河带情况,甚至还要安抚对太子日渐不满的胤祥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 为着这事连中秋节都没心思过了,不过胤禛倒是记着凌若家人入府的事,原是前些日子就要入府的,哪知凌若额娘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直到现在才痊愈。 见胤禛百忙之中还记着自己的事,凌若亦是yī zhèn 感动,自知道后便日日盼着这天快些到来。 九月初四,自清晨起便下起了蒙蒙细雨,凉意渐盛,晌午时分,辆老旧的马车停在贝勒府门前,从上面下来对年逾四旬的夫妇。 “老爷,若儿就在这里吗?”富察氏望着贝勒府几个字颤声问,眼中噙满了jī dòng 欢喜的泪水。 凌柱拍拍她的手强捺了眼中热意点头道:“对,若儿就在这里,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富察氏欢喜不已,取下丝帕拭去眼角的泪痕,终于就要看到女儿了,她已经整整近年没见过女儿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当初得知女儿被赐给四阿哥为格格时她的心都快碎了,朝官之女沦为无品无阶的侍妾,简直jiù shì 种侮辱与讽刺,所幸……所幸前些日子得了消息说若儿已被晋为庶福晋,总算有些ān wèi ,且贝勒爷还特许他们入府探望。 “哇,好大好漂亮,简直就跟皇宫样。”清脆的女孩儿声在他们身边响起,却是伊兰,她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望着飞檐卷翘、宝瓦琉璃的贝勒府惊叹,秋雨蒙蒙为它笼上层不真实的氤氲,显得格外壮阔华丽。伊兰看得移不开眼,朱红色的府门,威武的石狮子,还有带刀的守卫,这里比他们家实在好上太了。 “真没见识。”荣祥没好气的把挡在前面的伊兰推开,“蹭”下从马车中跳下来,在凌柱边上老气横秋地比划道:“皇宫有养心殿、体元殿、奉先殿等等,还有东西十二宫,可比这里大了。” 伊兰撅嘴巴不fú qì 地道:“哼,你又知道了,明明自己也没去过,在这里瞎神气什么。” “我虽然没去过,但是听阿玛说得了。等将来我长大了也要考取状元入朝为官。”荣祥仰着下巴得意洋洋地道。 伊兰用手指在脸上划道:“你连《论语》都还没背会呢,就大言不惭说要考状元,真是羞羞。” “好了好了,在家里还没吵够吗,到了这里还要吵,真是没规矩。”凌柱拉住他们两个喝斥道。 见凌柱发话两个小人儿不敢言,互相瞪了眼把头扭到边不搭理,正在这时,个身着青衣小帽下人打扮的年轻男子从贝勒府里面出来,看到凌柱几人面露喜色,快步过来冲凌柱拱手道:“敢问您可是凌柱凌大人?”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贝勒府中来人,凌柱不敢托大连忙还礼道:“正是,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李卫笑笑道:“不敢,奴才贱名李卫,是负责侍候凌福晋的下人,大人唤奴才小卫子jiù shì 了。福晋已经在府中盼望时,凌大人和凌夫人还有两位公子小姐若无事的话就请随奴才进去吧。” “好!好!有劳小哥在前面带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女儿,纵是凌柱也难捺心中jī dòng ,携了富察氏快步往里面走去,刻也不愿耽搁,年未见不知女儿怎样了,是否真如书信中所言切安好。 入了府立时有早已候着的下人递上油纸伞供遮雨之用,这油纸伞比之般人家用的精致许久,除了伞纸上印有江南烟雨,山水美景之外,伞柄处缀有流苏,转动间流苏飞散,如花飘零。 伊兰边把玩着伞边东张西望,这贝勒府里的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好看的,路走来可见小桥流水、四时花令,甚至还有亭台水榭,真的好漂亮,刚才路过池子时她还看到水中有锦鲤在游动,于细密的秋雨间带起抹耀眼生花的金色。 “荣祥,你说我们要是生活在这里该有好。”伊兰蹦蹦跳跳地说,她已经被为这里的奢华精致所吸引,与他们家相比这里无异于皇宫,而且生活在这里有人侍候,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听那个小卫子说姐姐身边现在有五个人侍候呢,连吃饭穿衣都有人服侍。 “不要。”荣祥皱了皱鼻子硬梆梆地蹦出这么两个字来,“阿玛说过,入候门深似海,这里固然吃得好穿的好可是规矩同样大,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点自由都没有,不知是咱们自家的院子舒服少。” 这路走来不时会遇到府里的下人,那些人在看到他们身寻常打扮后或或少皆露出些许鄙薄之色,哪怕jīng guò 他们身边时也gù yì 抬高了下巴装作没看到,这种轻蔑令荣祥心里非常不舒服,若非是为了见姐姐他恨不得掉头就走。 伊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给他,粗人个,连好坏都不会分,她懒得再理。 【作者题外话】:嘿嘿,今天三章,我真的很努力喽,拜托大家耐心点,另外般如无yì ;的话,晚上十点肯定是有的,请放心啊 第五十四章 相聚(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净思居近前,隔着老远便看到有人在院门前左盼右顾,神色焦灼,不是凌若又是谁,在她身后着墨玉,把浅青色底子绘樱花的油纸伞为两人挡住漫天细雨。 远远看到他们过来,虽然隔着朦胧的雨幕尚看不清,但凌若知道那必定是她的阿玛额娘,身子jī dòng 地不住颤抖,鼻尖有无尽得酸涩,盼了那么久终于让她盼到这日,自入府已来数百个日日夜夜她没有刻不在思念家人,思念中的父母兄妹是否安好,会否因为与她的分离而伤心。 丝帕轻轻拭去凌若不知何时滑落脸庞的泪珠,耳边是墨玉关切的声音,“主子,今儿个是gāo xìng的日子,您千万不要哭,否则教老爷夫人看到了岂非难过。” “我知道,不哭,我不哭。”凌若手忙脚乱地拭去眼角的泪痕,唯恐被看出端倪来,偏偏越是不想哭这泪就越忍不住,像决堤了的河水般汹涌而出,直将方丝帕都给浸湿了。 “阿玛!额娘!”在迷离的泪眼中她终于看清了凌柱夫妇的身影,快步迎上去,内心悲喜交加有深深的内疚在其中,相别才年而已,阿玛的鬓角就了许白发,而额娘也明显苍老了许,必然是因这些日子过于操劳伤神之故。 “若儿!”思女心切的富察氏哪还忍得住,就要过去抱住从未离开过身畔的女儿,然凌柱紧紧拉住她的手,垂首行礼道:“臣凌柱夫妇携子女见过凌福晋,福晋万安。” 凌若先是愣,旋即明白过来,自己如今已是皇子妾室,虽不及身在宫中那般尊贵但也非寻常人可及,对凌柱而言,她凌若先是四皇子的福晋,然后才是他的女儿。 “阿玛额娘快快请起。”凌若强忍泪意道,待两人直起身后方哽咽道:“女儿不孝,让你们两位老人家操心了。” 富察氏不住摇头垂泪,千言万语时间竟不如如何开口,只是紧紧握了凌若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儿啊,她的儿啊。凌柱虽未说话但能看得出他也是万分jī dòng ,双唇不住颤抖。 “姐姐!” “姐姐!”随着这两个声音,荣祥与伊兰从富察氏身后上前犹如燕子般扑进凌若怀中,扭结糖似的在她身上蹭个不停,亲热的不得了。 “姐姐,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兰儿?”伊兰娇憨地抬起头,双眼笑得眯成了条小月牙。 荣祥不甘落后嚷嚷道:“还有我!还有我!姐姐你不在都没人陪我玩耍了。” “想!都想!”尽管衣服被蹭得团皱,但凌若丝毫未有不悦,反而是许久未有过的开心与轻松,这jiù shì 她的家人,血脉相连的至亲,纵然天各方也斩不断割不舍的至亲。 她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宠溺地笑道:“这才年不见就长高了许,尤其是荣祥都快赶上姐姐了。” 荣祥得意地挺挺小胸脯正要说话却被凌柱眼瞪了huí qù ,“告诉你们少回了,到了贝勒府要守规矩,切不可乱来,怎得依然这样没规没矩,还不快回来好给凌福晋行礼!” 凌若揽了颇有些不情愿的荣祥与伊兰笑道:“该行的礼刚才已经行过了,如今我是阿玛额娘的女儿,是荣祥他们的姐姐,弟妹与姐姐亲热是理所当然之事。”说到这里她往后张望了眼奇怪地道:“咦,大哥呢,他怎么没来?” 富察氏闻言眼睛又是红,欲言又止,李卫见状忙凑上来道:“主子,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这雨虽然不大但密得紧,夫人身子刚好利索,可不能再淋雨了。” 经他这么提醒凌若方才醒悟过来说了这么许久话竟直在外面,虽然有伞遮着,但风吹雨斜,遮了边没另边,只这会子功夫诸人身上便已湿了片。凌若连忙将他们迎了进去,待落坐后又命人奉了茶并去zhǔn bèi 午膳后方才再度问起荣禄今在何方。 凌柱叹了口气注目于她道:“你先回答阿玛件事,当日你是否存了心要入宫,而非原先所说的应付了事?” 富察氏亦道:“是啊,若儿,以你的聪慧要避其锋芒并非难事,妆容是可以丑化,为何……” “为何最终为荣贵妃所忌是吗?”凌若转着手里的青花瓷盏静静承认道:“不错,女儿当时确是改了初衷想要留在宫中。” “可是因为你大哥之事?”这回凌若没有回答,但凌柱知道她这是mò rèn 了,见自己果然猜对不禁连连摇头痛心疾首地道:“你这又是何必,不管怎么样都有阿玛在,阿玛会想bàn fǎ 帮你大哥解开困局,何苦要赔上你生的幸福?!” “阿玛还有bàn fǎ 吗?”凌若淡淡地问了句令凌柱哑口无言的话。确实,他当时已经无法可想无路可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前程毁于小人之手,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愿用女儿的幸福去换取荣华富贵。 凌若扶扶鬓发上须翅皆全的双蝶穿花珠钗道:“阿玛在朝中被人排挤,大哥明明是庶吉士之才却被外放江西任按察使经历毁了大好前程,您要女儿视若无睹女儿做不到。”说到此处她又叹了口气,“原以为只要我入了宫太子妃脉便不敢轻举妄动,谁想却被他们抢先步,寻了个缘由将我剔除在秀女名单中。” 见女儿如此懂事凌柱既欣慰又难过,十六岁本当是天真烂漫不知愁的时候,;他zhè gè 阿玛没用,要女儿小小年纪就为家中之事操心,摇摇头道:“说到底还是阿玛害了你。” “阿玛无需自责,这条路是女儿自己选的,不论结果如何女儿都不会怪怨于人。何况……”她噙了抹微笑在唇畔道:“何况自入贝勒府以来贝勒爷待女儿极好,否则也见不到阿玛额娘。” “那就好。”凌柱点点头,心中总算有了几分ān wèi ,外间虽四处传言说四贝勒爷为人刻落寡恩,无情无义,但凌柱好歹为官年知道朝堂之上所听未必属实,甚至连所见也未必属实,个人心中就有个是非黑白。在他看来,胤禛年在朝中的所做所为,虽有不少遭人诟病的地方,但论才干却是极为突出,且心怀bǎi xìng 敢为人所不敢为之事,是朝中近年少有的真正做实事之人。 凌柱捧茶在手,于茶雾缭绕间解开了凌若心头的yí wèn ,“你大哥在年后就去江西赴任了,他说为官者不应为权势荣华,而当为天下bǎi xìng 谋福祉。他还说让你放心,纵然远离京城也必当做出番成绩来。” “大哥能想明白自然最好。”凌若慢慢啜口茶,放下了提在喉咙的心,她真怕大哥会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大哥年纪轻轻便能够荣宠不惊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因为回我妈家看女儿,所以新的晚了,请见谅啊,第二章还是十点。 另外要特别感谢id为td15672972的书友,替我指出我的不足之处,“休戚与共”那章确实是我写的疏忽了,如果能在后面加段凌若让李卫暗中注意那些人的话会好些,汗颜,汗颜,以后我会注意的。另外关于“的得地”的用法,说实话,我直都很头疼,我也知道他们是分别用在名词形容词和动词的后面,但是我有时分不太清主宾谓,下次注意 第五十四章 相聚(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他们说话这阵子功夫,荣祥已经将小几上的几盘点心悉数吃了个干净,拍着鼓鼓的小肚皮意犹未尽地道:“姐姐这里的点心可真好吃,我还想吃。” 凌若宠溺地捏捏他笔挺的鼻梁道:“你若喜欢,晚些走的时候姐姐让厨房做些给你带着。只是现在可不能再吃了,否则撑了肚子还怎么用午膳,姐姐知道你要来可是特意让厨房备了你最爱吃的五彩牛柳和八宝野鸭,很好吃的哦。” “真的吗?”听到这两个菜荣祥的眼睛下子就亮了,使劲往肚子里咽了口唾沫,他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胃口极好又爱吃肉食,只是家中不富裕只能偶尔吃上顿,有时候实在馋极了就央荣禄偷偷去山上打点野味,也亏得荣禄虽然习四书五经,但满人出身的他同样自小学习骑射之术,三不五时就能打到只野鸭或山鸡,拿回来让富察氏煮着吃,也算是改善下伙食,只是现在荣禄外放江西,荣祥又小,凌柱怕他个人上山会出yì ;,是坚决不让他私自外出,可是把荣祥馋坏了。 “姐姐你尽管放心,他肚子大着呢,待会儿保准他吃的比谁都要。”伊兰亲昵地抱着凌若的胳膊道。自进来后她就直黏在凌若身边,不时抚抚她身上柔软光滑的锦缎,眼中尽是艳羡之色,姐姐如今所穿所戴的东西都好精致好漂亮,她若也能像姐姐般该有好。 凌若莞尔笑抚了伊兰娇嫩如花的脸颊正要说话,有人推门进来,却是水秀,只见她欠欠身恭敬地道:“主子午膳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起膳?” 自入秋以后天气渐凉,为怕菜肴冷却失了该有的wèi dào ,厨房每做好道菜都会以银盖覆之保其温度,待要用膳起方才起盖,故称之为起膳。 凌若微点头朝凌柱与富察氏笑道:“说了这么许久的话阿玛跟额娘也该饿了,不如咱们先去用膳?” “也好。”凌柱刚答应,荣祥就跳起来拍手欢呼道:“好啊,有牛肉和野鸭吃了。” 看着他馋极的mó yàng ,凌若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无比,堂堂朝廷官员却连牛肉、野鸭这等寻常之物都不敢天天吃,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 “走吧,姐姐带你过去。”她手牵着伊兰手拉过荣祥略有些粗糙的小手与凌柱夫妇道往偏厅走去。 小路子与水月早已候在偏厅,偌大的圆桌上摆满了道道覆了银盖的盘子,等他们落坐后,二人开始起膳,个开盖个报菜名,菜十二品:花菇鸭掌、五彩牛柳、佛手金卷、炒墨鱼丝、草菇西兰花、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奶汁鱼片、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绣球乾贝;汤品:龙井竹荪;饽饽二品:肉末烧饼、龙须面。 为着今日这道午膳,凌若数日前便去厨房交待过,每道菜都是她亲自定的,还特意封了个红包给厨子,务求尽善尽美。 桌上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看得荣祥和伊兰直了眼,他们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顿饭吃这么菜的,正当他们以为菜肴都齐了的时候,两人从外头抬了个红漆托盘进来,上面摆着只刚刚烤出来的全乳猪,色泽金黄,香气扑鼻,还在冒着热气。 看到那只烤乳猪,凌若柳眉微微蹙,她倒是点过这道菜,不过厨房说乳猪近日所得极少,除了份例之外只怕供应不上,是以便撤了没点,怎得现在又端来? 凌若不认识那两个人,却认识跟在他们之后进来的人,正是嫡福晋身边的三福,他进来后朝凌若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凌福晋请安,凌福晋吉祥。主子知道今日凌福晋家人过来,所以特命小的将供应给含元居的烤乳猪送过来,请凌老爷和凌夫人享用。” 凌若还没来得及推辞,三福已含笑道:“主子说了,凌福晋的家人等同于她的家人,尽些心意是应该的,她本该亲自过来,只是;近几日头疼病犯了,动不得身,所以只能差遣奴才过来,请凌福晋千万不要推辞。”说到此事他故做可怜地道:“主子可是发话了,若奴才不能完成这桩差事,那奴才也不用huí qù 交差了。” 这自是玩笑之话,不过那拉氏的这番心意却是令凌若心头微微暖,感激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烦请替我谢谢嫡福晋,改明儿再去给她请安。” “奴才记下了。”三福答应声又道:“还有件事主子让奴才问问凌福晋,府里请了外头的戏班子三日后在清音阁唱戏,据说这戏班最拿手的出戏是穆桂英挂帅,不知凌福晋可有兴趣听?” “自然有兴趣,到时我定过去。”凌若含笑答应,又命水秀取银子赏了三福,三福谢过后将专门用来切乳猪的刀交给小路子后垂手退下。 小路子用刀将乳猪细细切好后,拿小碟子盛了端到诸人面前,荣祥最是gāo xìng不过,二话不说拿了筷子便挟着吃。这烤乳猪取的是刚产下月内未断奶的猪崽,因着不曾吃过五谷杂粮是以肉质极嫩兼有股奶香味,而在烤制中厨子又添加了诸秘制酱料,令这肉吃在嘴中滋味无穷。连不甚爱吃肉食的富察氏都吃了好几块,不需说嗜肉如命的荣祥,话也顾不得说只昧埋头苦吃,长这么大他何曾吃到过这般美味的烤肉。 凌柱尝过之后亦是对其大加赞赏,直言比以前同僚请客时在酒楼吃到的烤乳猪好吃数倍。凌若笑着挟了筷青鱼鱼尾上的肉到富察氏碗里,瞥见伊兰托着腮帮子发呆奇道:“兰儿怎么不吃菜,可是不合你胃口,想吃什么告诉姐姐,姐姐让人给你做去。” 伊兰摇摇头,盯着凌若看了半晌后,跳下椅子走到她旁边睁着墨水晶般的眼睛小声道:“姐姐,我也想来听戏可以吗?” “这……”凌若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时间倒有些难以回答。 正在她为难之际,凌柱“啪”的声放下筷子瞪眼喝斥道:“胡闹!你以为这贝勒府是自己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快坐好,不许再烦你姐姐。” 凌柱素来待子女极好,重话也少有句,现在见他板了脸喝斥,伊兰倒是不敢顶嘴了,闷闷不乐地坐回到位子上,嘴里小声嘟嚷道:“不行就不行,干嘛这么大声凶人家。” 坐在旁边的富察氏轻声ān wèi 道:“别不gāo xìng了,你想看戏的话额娘带你去戏园子看jiù shì 了,别难为你姐姐,乖!” “那个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我才不要去呢!”伊兰转过头不gāo xìng地说,贝勒府专程请来的戏班子跟外头那些品流复杂的戏园子怎能相提并论。 见她不肯听劝,富察氏也无可奈何,望向凌柱的目光颇有几分埋怨,纵使不行也该好生说道才是,何故这般训斥。 “好了,不生气了。”凌若拍拍她的手笑道:“姐姐到时候问问嫡福晋,若她不反对的话,你就入府跟姐姐起去清音阁听戏好不好?” “当真?”伊兰惊喜地问,脸上尽是欢欣之色。 “自然是真,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她是真心疼爱zhè gè 妹妹,不愿让她受分委屈添分难过。 得了凌若的应承,伊兰心情顿时由阴转晴,欢喜不已,连着胃口也好了许,与荣祥争争抢抢,使得这顿饭吃得极为热闹,大桌子菜竟是吃的七七八八,乳猪是吃了个干净,荣祥自是吃的最,那只烤乳猪倒有大半进了他肚子,待到膳后香茗茉莉雀舌毫奉上的时候荣祥已经瘫在椅中不停地打饱嗝,面对伊兰的取笑连反驳的lì qì 都没有,这是他有生以来吃得最饱最丰盛的顿饭了。 第五十五章 诺言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边与凌柱夫妇说话,边细细剥着葡萄皮,这葡萄是来自西域的品种,色呈紫红,果肉脆甜,比南方栽种的葡萄好吃许,且适应的季节也长,从夏初可以直到冬时,唯不好的地方jiù shì 葡萄皮粘连极牢甚是难剥。 每剥好颗凌若都会用银签子签了递给凌柱和察富氏,然后jì xù 剥下颗,这无疑是繁琐的,然凌若却极为享受;自入了这贝勒府,虽不至于六亲断绝,但能侍奉在爹娘膝下的机会却极少,所以她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今时之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侍孝于双亲。 絮语间终是说到了原先直避而不谈的话题,富察氏告诉凌若,就在她留选后没久容远便关了药铺不知去向,也不晓得是否还在京城。 原以为凌若听闻zhè gè 消息会有所吃惊,哪想她只是笑笑,将手上最后颗葡萄剥好后道:“我知道,他如今已是宫中七品御医,我虽不曾见过,但听闻皇上和诸位娘娘对他甚是器重。” 容远为何进宫,稍稍想想便能猜到,他对凌若实是情深意重,;造化弄人,人始终算不过天,他进了宫凌若却在宫外,两两相隔,难见面,实令人唏嘘感叹。 “若儿,你已经放下了吗?”适才说话时,凌柱直有注意凌若的表情,见她神色如常并未有所波动故有此问。 “不放下又能如何?”凌若反问,嘴角含了抹讽刺的笑容,手指在软滑的锦衣上轻轻抚过,“我是我,他是他,早在我决意入宫的时候与他就再无半分瓜葛。今时今日我别无他求只盼他能早些将我放下,找个值得他爱的女子携手生。至于他对我的好,我生都会记得,来生必还他这份情意。” “何况……”凌若转脸笑,宛如破晓而出的朝霞灿若云锦,神色间有缱绻的温柔,“贝勒爷待女儿极好,女儿断不会做出有负他之事。” 知女莫若父母,见她这般mó yàng ,凌柱夫妇岂会看不出她已对胤禛动了真情,能真心相许自是相好,只是……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凌柱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道:“若儿,你要明白,贝勒爷非般人,他身为皇子又有三妻四妾,你许他以真心,他未必能以真心相报。 “我明白,所以我从不敢奢求过。”她起身,望着外面濛濛似笼了缕雾气的细雨,静静道:“只是,动了心便再难收回,注定回不到静寂无波之时,但女儿亦是幸运的,不论道路艰难与否,至少能陪伴在自己所爱之人身边,至少贝勒爷他信我,所以女儿……”笑意缓缓在唇边绽放,如盛放雨中的玉兰花,绝色无瑕,“甘之如饴。” 期望越失望就越,她不敢奢望胤禛能如爱湄儿那样爱她,只要胤禛能信她如便此心足矣。 凌柱长叹声道:“都是阿玛无用,若不进宫哪有这许烦恼遣憾,你又何需受诸痛苦。”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切皆是命定,阿玛无需自责。”凌若走至凌柱面前缓缓俯下身去,枕脸于他的膝上,安静道:“何况女儿并不觉得苦,世间有千万条路,女儿相信,这条路定能够走得通。” 富察氏紧紧握着凌若的手说不出话来,诚然如今的凌若锦衣玉食,于外人来看并不苦,然她要与无数女人共同分享所爱之人,对于曾经“愿得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凌若而言,必然苦不堪言。 凌柱抚着凌若发间冰凉的珠翠久久不语,直至茶盏中再看不到丝升腾的热气方才缓缓扶起凌若,伸出单手与她四目相对字句道:“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不择手段也好,负尽天下人也罢,总之不许放弃!在阿玛和额娘眼睛闭上之前,你绝对绝对不许出事!” 凌若明白阿玛这是在提点自己,也是在逼自己许诺。身在贝勒府必然难逃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结局,旦心慈手软必将万劫不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她慎重地点头,与凌柱击掌为誓,许下生不变的诺言:“是,女儿记住了。” “好!好!不愧是我钮祜禄凌柱的好女儿!”凌柱最清楚zhè gè 女儿的性子,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就定会尽全力去做到。荣华富贵他并不在乎,只在乎女儿的性命,要在这种是非最的地方保全性命甚至出人头地,必要用到非常手段,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害;女儿能明白zhè gè 道理,他总算有几分ān wèi ,如此想着眉眼间不由得了几分笑意。 “阿玛,我也是您的好女儿。”在旁看了许久的伊兰忽地跳下椅子跑到凌柱身边仰着头娇声道。 凌柱hā hā笑,抱起伊兰道:“对,都是阿玛的好女儿好儿子,阿玛和额娘以你们为荣。” 这样的欢愉直持续到晚膳过后,随着天色渐晚,离别二字不可避免的浮上诸人心头,凌若忍了满心酸楚命水秀几人取出数天前就备好的各色礼物,有各色上好的锦缎也有人参、茯苓等滋补之物,皆是往常胤禛赏下来的,除此之外还有荣祥爱吃的各色点心,装了满满大食盒。 凌若依依送出净思居,眼见分别在即,不由得悲上心头,强忍了泪道:“今日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阿玛额娘请千万千万保重身体。” “我们会的,你也是,万事小心。”富察氏边抹泪边不住叮咛,凌柱扶了她的肩膀轻声ān wèi 道:“莫哭了,你这样只会让女儿心里难受。何况往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将来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来探望女儿的,再不然的话写信也可以。” “是啊。”凌若含泪ān wèi 道:“这贝勒府不是皇宫,虽也有规矩但总归没那么严苛,往后女儿得了机会便央四贝勒让你们入府相见,贝勒爷待女儿那么好,他定会同意的。” 在他们的劝说下富察氏终是忍了伤感转身lí qù ,荣祥和伊兰虽也有不舍,但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并未想得太,何况凌若还答应了伊兰三日后让她入府看戏。 凌若在垂花门前目送他们lí qù ,待他们走远后那含在眼中的泪方才悄悄垂落,此去经年,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但总归是有个盼头,不至于让人绝望…… 第五十六章 荣忧相伴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厢凌柱行人也在李卫的引领下出了贝勒府,李卫帮着将东西装上马车后方才lí qù 。马车带着轻微的晃悠缓缓驶离了贝勒府,伊兰趴在窗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贝勒府不时回头看眼堆满了马车的各色礼物,精巧的小脸上流露出深深得羡慕之色,许久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对正与富察氏说话的凌柱郑重道:“阿玛,等兰儿长大了也要像姐姐样成为人上人。” 凌柱愣,抱过伊兰让她坐在自己膝上问:“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伊兰把玩着系着蓝色丝带的发辫脸奇怪地反道:“阿玛难道不这样想吗?您看姐姐现在过的好啊,锦衣玉食,出入有人伺候,还给了咱们那么好东西,那些缎子好滑好舒服,比阿玛上朝时穿的朝服料子还要好。” 凌柱为之愕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反倒是在旁啃苹果的荣祥皱着鼻子吐出两个字,“肤浅。” 听这话伊兰立时不gāo xìng了,像炸了毛的小猫,柳眉倒竖喝道:“你说什么呐?” 荣祥把苹果啃干净后将果核往外面扔抹抹嘴道:“我说你肤浅,姐姐如今固然是锦衣玉食,但何尝又不是关在金丝笼中的雀,莫说出门了jiù shì 见见亲人都难,你没见着刚才咱们走的时候姐姐有难过,亏得你还羡慕姐姐,不是肤浅是什么。” 伊兰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姐姐虽不能出贝勒府,但旁的地方却无丝受委屈,甚至还能帮衬着咱们,难道说还是忍冻挨饿来得好?” “话不投机半句!”两人哼声各自将脸转到旁不再说话,凌柱轻拍着伊兰的nǎo dài 道:“你当真以为你姐姐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吗?” “那还有什么?”伊兰脸茫然地问。 凌柱叹叹气看着富察氏道:“夫人,你有没有觉着除了净思居以外,不论我们走到哪里,仿佛都有人盯着?” 富察氏脸诧异,脱口道:“老爷也有这种感觉吗,妾身起先还以为是错觉来着。” 凌柱摇摇头,望着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沉沉道:“看来若儿在贝勒府的日子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样好过,言行皆被人监视着。”他轻抚着伊兰的背道:“风光荣华之背后是旁人难以想像的刀光剑影与生死相向,每处皆是杀机四伏,稍有不甚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从此万劫不复。只怕你姐姐在贝勒府的每个夜晚都不曾真正安枕无忧过。”说到此处他长叹声仰脸道:“若然可以,阿玛宁愿你姐姐从未与皇家有过交集,粗茶淡饭过着宁静淡泊的日子。” 伊兰嘟了小嘴不悦地道:“阿玛吓唬人家,哪有您说的那么可怕。” 凌柱怜惜看了她眼道:“你现在还小,很事都不懂,等将来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伊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将目光转向细雨涟涟的车外,随着马车的转弯,她只能看到贝勒府飞檐卷翘的角,然那份厚重的奢华早已深shēn kè 入她脑海,抹之不去。 彼时,朝云阁中,年氏正闭目倚在贵妃榻上,两个小侍女左右蹲在两边以玉轮在其双腿上按摩,榻边小几上搁着座鎏金博山香炉,此刻正焚了上等的百合香,缕缕轻烟带着令人心怡的轻香自炉中悠悠逸出,于无声无息间遍布屋中每个角落。 这百合香以沉水香、丁子香、鸡骨香等二十余种香料以古法配制而成,制成之后必须以白蜜相和然后放入瓷器中再封以蜡纸封住,使其不至于泄了香气。相传此古法已经失传,哪怕是最高明的制香师也调配不出真正的百合香。年羹尧知道妹妹素性喜香,不知从何处购来百合香残缺的古方,交由京城最有名的制香师研制,终是部分还原了这种古香。 “福晋您是不知道,她不知给贝勒爷灌了什么迷汤,这才入府年都不到呢,就让她家人入府相聚,妾身当时可是足足等了三年才等到zhè gè 机会。过份的是那顿午膳,不算点心果品,光是菜就足足有十二品,招摇至极;嫡福晋甚至还派人送了只烤乳猪过去。”在她旁边宋氏絮絮说着话,言辞间是掩之不去的酸意与忌妒,她熬了这么年甚至失去个女儿才熬到zhè gè 庶福晋之位,可钮祜禄凌若呢,她什么都没做,轻轻松松就与她平起平坐,这教她如何甘心。 宋氏绞着帕子撇嘴道:“就在他们走的时候妾身亲眼看到拿了许东西huí qù ,什么缎子、首饰、补品,应有尽有,敢情咱们这贝勒府jiù shì 他们钮祜禄家的金山银山。” “说够了吗?”年氏睁开半闭的眼眸,抬手示意绿意搀她起来,发髻正中的金累丝凤钗垂下颗小指肚大小的红宝石,流光闪烁,映着眉心金色的花钿可外耀眼。 年氏扶扶云鬓,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忿忿不平的宋氏道:“她能让贝勒爷和嫡福晋抬举,自是她的本事,何需恼怒?你说这么无非是希望我出手duì fù 她。” 宋氏被年氏毫不留情点中了心事,讪讪不知该说什么好,许久才憋出句来,“妾身……妾身是替福晋不值,钮祜禄氏素来自以为是不尊福晋,甚至还毒害了福晋最喜欢的绒球,简直jiù shì 罪大恶极,福晋难道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成气候?” 年氏咯咯笑,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宋氏肩上,“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什么人吗?” 宋氏怔怔,仰仰脸,与年氏目光不经意交错的那瞬间身子往后缩了下,有难掩的恐惧在其中,虽然年氏在笑,但那双眼冷的像千年不化的寒冰样,毫无温度可言,只眼便能将人冻住。 “我……妾身……妾身愚昧,岂能猜得出福晋……的心思。”她想起来,但按在肩上的那只手犹如千钧重,令她根本生不出丝反抗的欲望,唯有结结巴巴地说着,双手死死绞着帕子,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宋氏的害怕,正是年氏想要的,她伏下身在宋氏耳边字句说道:“我最恨的jiù shì 心口不、自作聪明的人。” 此时乃是九月深秋,尚未入冬,李氏却有种赤身于冰天雪地中的感觉,连血液都似要结冰般,耳边的声音如阎王催命,吓得她魂飞魄散,连忙双膝屈倚着绣墩跪下磕头,“妾身知错,妾身知错,求福晋饶恕!” 年氏默然笑,回身坐下后接过绿意递来的茶慢慢抿着,bsp;mò 往往是最好的威慑,因为它会使得别人揣摩不到心意无从应对。待得盅抿完方才对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宋氏道:“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够瞒得过我?哼,简直jiù shì xiào huà !” 年氏的这声冷哼听在宋氏耳中犹如晴天霹雳,心扑通扑通狂跳险些从喉咙中蹦出来,为自己刚才所存的那点取巧之心后悔不已,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眼泪鼻涕花了她的妆容,令她看起来像个小丑样,然现在的宋氏已经顾不得许了,她爬到年氏脚边攥着她的裙摆哀求道:“福晋,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下次绝不敢再犯,定对福晋忠心不二。” 尽管年氏入府不足年,但宋氏对她的手段已经领教过,不说净思居那回,jiù shì 宋氏亲眼所见的就不止回,成格格嫌送到她那里做冬衣的料子颜色不好看,去找高管家要换料子,令高管家很是难做。此事恰好被年氏看到,她让高管家去库中取出zhǔn bèi 分派给各位福晋格格的料子,蜀锦、云锦、荆锦足足有上百匹。 成格格还没来得及谢恩,年氏已经轻描淡写地命高管家将每匹锦缎展开来层层缠绕在成格格身上,待得百匹锦缎缠完之后,成格格已经成了个圆球,莫说走路连动下都难,这样足足在院中了夜,无人敢解下布匹,且正好那夜还下了雨,淋得成格格瑟瑟发抖,不断讨饶喊jiù mìng ,但换来的是毫不留情的巴掌,朝云阁的下人奉了年氏的命令,只要成格格敢出声便掌她的嘴,直至她昏过去。 成格格被救醒后大病场,即使病好后也吓破了胆,从此变得唯唯诺诺,看到年氏犹如老鼠见了猫,远远就饶着走。而年氏的雷霆手段也震慑了所有人,让人看清了年家的权势,府中少的那些近百匹料子,不出两日便有人源源自府外运送进来,且无不是出自苏浙两地的上好绸缎。 宋氏暗恨自己怎么时糊涂忘了年氏的手段,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有不断求饶。 年氏嫌恶地瞥了眼花了妆的宋氏,若非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真恨不得脚踹出去,这副窝囊样子看了就闹心,如此个愚钝如猪的人也敢在她面前耍心眼,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挥手示意随宋氏道来的侍女扶起她后道:“记着你今日的话,若再有言不由衷,我定不轻饶了去。至于钮祜禄凌若……我自然会好好教教她,让她知道不是得了贝勒爷几分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她拨弄着指上的镂金菱花嵌珍珠护甲冷笑道:“嫡福晋不是让咱们三日后去清音阁看戏吗?那咱们就好好看这场戏,别辜负了嫡福晋番心意。” 钮祜禄凌若,上回被你逃过劫,那这次呢,还能那么幸运吗? 这夜,许人难以成眠…… 第五十七章 清音阁(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九月初七的前日,叶秀被释了禁足,许她踏出流云阁,同去清音阁听戏。听闻这是嫡福晋的意思,叶秀毕竟没犯什么大错,小惩大戒番jiù shì 了,好歹她腹中还怀着贝勒爷的骨肉呢,若因禁足而忧思过度致使胎像不稳,那便得不偿失了。 当凌若听闻zhè gè 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墨玉他们想像的訝异与不甘,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下。在她看来叶秀脱困是早晚的事,不管是胤禛还是嫡福晋,出于其腹中骨肉的kǎo lǜ 都不会长久禁她的足,尤其胤禛现下子嗣空虚,只要zhè gè 孩子在,她便不会真正被冷落沉寂,脱困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看来,míng rì 那场戏会很热闹…… 凌若放下手中的绣棚起身看着暮色四合的天空,夜幕像张巨大无边的网从天边垂落,将所有人网落其中,跳不开挣不脱,唯有在这万丈红尘中苦苦求生…… 远处,个颀长的身影于无边夜色中缓缓向她走来,英挺冷峻的面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衣衫被漫卷的长风吹起,猎猎飞舞,犹如黑暗中的君主。 四目交错的那瞬间,有抹浅淡但却真实的温柔在他眼底闪过,唇角微微翘起含了丝笑意在其中,令他面部的线条看着柔和了许。 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以及向她伸来的手,凌若突然笑了,带了明媚到极致的深情,伸手与他紧紧相握在起。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胤禛,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在这万丈红尘中受苦,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你心唯;只求,年后你依然会伸手与我相执,哪怕我已白发苍苍容颜不再…… 那拉氏请的是京城最有名的集庆戏班,初七这日大早戏班子便入了贝勒府在清音阁搭台置景,在夜幕降临前切zhǔn bèi 停当,只待府中各位主子到便可开锣上演,那拉氏点的是穆桂英挂帅,也是集庆戏班的压轴戏。 未到掌灯时分,环绕清音阁四周的灯笼就已依次亮起,远远望去,百余盏绢红明火的灯笼散发着如流水般的暖光,与天上明月星光交相辉映,为清音阁凭添了丝奢华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府中大大小小的主子陆陆续续引灯前来,于戏台对面的楼阁中依次落坐,这楼除分上下两层,楼下看戏,楼上供人小憩之用。 当凌若牵着伊兰的手踏入戏阁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莺莺燕燕笑语嫣然,是些格格,三三两两聚在起说着什么,看到凌若来,神色间流露出几许羡慕与忌妒,仅仅在不久之前,她还是与自己等人相同的身份,甚至尚有不如,她们可以尽情嘲笑讽刺于她,可现在她却已贵为庶福晋,成为贝勒爷身边的新宠,听闻贝勒爷虽不极宠于她,书房却始终允她自由出入,这样的殊待,哪怕是年福晋也不曾拥有。 “妾身们给凌福晋请安,凌福晋吉祥。”不论她们心中甘愿于否,凌若身份摆在那里,礼不得不行,当中有些人提心吊胆,唯恐凌若记着之前的过节。 凌若何尝看不出眼前这些人的心思,不过她也懒得与之计较,正要示意她们起身忽地瞥见不远处个角落里有人正看着自己,也是唯不曾向自己行礼的格格。 温如言默然地看着朝自己望来的凌若,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自那次之后她又曾去过净思居几回,可每次凌若都避而不见,若说次尚情有可原,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也许素玉说的没错,是她看错了凌若,错以为可以与她做辈子的姐妹,原来……她也与其他人样跟红顶白,旦上位之后便翻脸无情,当初的姐妹情深现在看来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罢了,罢了,这深宅大院中哪有真正可以相信之人,是自己太过厢情愿了。温如言漠然笑饮尽杯中之酒,别过头不愿再看凌若,既然她已决定与自己划清界限,那便由着她去吧,她温如言自有她的傲骨,不会去巴结任何人。 凌若看到了她眼中深切的失望,但同样无能为力,石秋瓷的背叛已经成为她的心魔,只要日解不开与温如言的隔阂就会日存在。 “我们过去坐吧。”她收回目光牵了伊兰的手往自己所属的那排wèi zhì 上走去,瓜尔佳氏已经先到了,凌若与她并不相熟,颔首算是平礼见过后与伊兰道坐下,她们落坐立时有下人过来奉茶。 伊兰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盏,这青花缠枝的细瓷茶盏轻薄透光,捧在手中隐隐能映见手指,如玉般,远非家中所用的粗瓷杯盏能比,盏盖刚揭开便能闻到股沁人心脾独的茶香。 伊兰穿了身崭新的粉红弹花棉袄,发间插着凌若前两日送她的珍珠簪子,伊兰长相本就甜美可爱,如今再打扮显娇俏,长大了必然也与其姐样是个美人胚子。 今儿个早姐姐身边的小卫子就来接她,说是姐姐已经得了嫡福晋许可,允她入府看戏,她欢喜的不得了,央着额娘将原本zhǔn bèi 过年时穿的粉红弹花棉袄翻了出来,论料子自是姐姐送的那些锦缎好,可是两三日间哪来得及做成衣裳,富察氏起先是不同意她穿的,倒不是怕脏了旧了,而且是这棉袄是冬天穿的,眼下不过是深秋天气,这衣裳穿着不免有些热,但伊兰执意如此,只得由着她去。 流光溢彩的戏台,呼之即来的下人,这切都令伊兰在感觉新奇的同时痴迷不已,这里比家中好太太,她若能像姐姐样直住在这里该有好。 正自出神间,身边突然传来说话声,伊兰抬头瞧见姐姐正在与个容色妍丽身着烟紫色细锦旗装的女子说话,在那女子还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肤色白皙的女孩,她穿了袭浅绿色织锦缂花裙裳,底下是双银色挑碧丝的绣鞋,鞋尖处各缀着颗明珠。伊兰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特意别在发上的珍珠簪子,与那两颗明珠相较,她簪子上的珍珠无论色泽还是大小都远远不及。 那女子低头打量了伊兰眼后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与凌若道:“这便是你妹妹?长得很是标致,想必假以时日又是个大美人儿。” “姐姐谬赞了。”凌若微微笑对伊兰道:“还不快见过李福晋和灵汐格格。” 伊兰乖巧地答应声,双手搭于右侧屈膝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娇声道:“钮祜禄伊兰见过李福晋,见过灵汐格格。” 灵汐漠然看了她眼便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自上回险死还生后,她的性子就变了许,bsp;mò 寡言,孤僻疏离不愿外出,即便是在面对至亲之人时也不愿说句,与以前活泼好动的她判若两人,令胤禛与李福晋忧心不已,只盼着她能快些好起来;这次李福晋也不知费了少口舌才使得灵汐愿意出门来清音阁看戏。 【作者题外话】:前章在检查时没看仔细,将宋氏写成了李氏,没检查出来请见谅。周末在我妈家管娃,所以新时间有点乱,请见谅,下章还是十点 第五十七章 清音阁(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起来吧,我与你姐姐情同姐妹,无需见外。”李氏倒是极为热情,亲手拉起伊兰不说还摘下手上镶有红蓝泪滴状宝石的金镯子套在伊兰皓白如玉的手腕上道:“算起来你也该称我声姐姐,zhè gè 镯子便当是我zhè gè 姐姐给你的jiàn miàn 礼吧,可不许jù jué 。” 这只金镯子虽不算珍品,但做工极为精巧,镶在上面的宝石亦是玲珑剔透,犹如阳光下彩色的水滴,伊兰几乎是眼便喜欢上了,望向凌若的目光中不由得了几分期待。 凌若本欲jù jué ,但触及伊兰眼中的期许时心头蓦地软,不由改了已经到嘴边的话,“那就快谢谢李福晋。” 于家人她始终有所亏欠,尤其是两个弟妹,这般年幼便要替她在父母膝前尽孝道。听到自己可以留下zhè gè 镯子,伊兰顿时笑弯了眉眼,甜甜地朝李福晋道:“谢李福晋。” “叫我姐姐便是了。”李福晋似很喜欢伊兰,拉着她的手在前面坐下后问东问西,又叫人拿来精巧的点心给她,而伊兰嘴又甜,口个姐姐叫得极为亲热,不消会儿功夫两人已是极是热络,丝毫没有陌生感,倒比木然坐在旁不言语的灵汐要像母女俩。 李福晋从碟子中取过块松子糕递给伊兰道:“来尝尝府中大厨的手艺,外面可是吃不到的。” 伊兰依言接过,咬开来发现糕中嵌着整粒整粒的松子仁,又脆又香,回味甘甜,连声称赞好吃。咬了几口后她歪头想了想从碟中又取了块松子糕后跳下椅子跑到凌若面前,将糕点塞到她嘴里甜甜地道:“姐姐也吃。” 凌若佯装生气地道:“还记得我是你姐姐啊,看你跟李福晋聊得这么开心,我还以为你zhǔn bèi 认她做姐姐了呢。” 伊兰知道姐姐不会真生自己的气,是以嘻嘻笑,把身子往凌若怀里偎撒娇道:“哪有,兰儿只有个亲姐姐,李福晋就算再好也不及姐姐万。” 莫看伊兰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虽当面时称李福晋为姐姐,但与凌若相处时依然以福晋呼之,以示亲疏有别。 “你哟,这张小嘴跟抹了蜜样,真让人拿你没法。”凌若宠溺地刮刮她小巧的鼻梁,笑意浅浅。 “对了,姐姐,灵汐格格是李福晋的女儿吗?她怎么句话也不说,好奇怪啊。”伊兰凑到凌若耳边小声地问,刚才她在与李福晋说话,但眼角余光直有注意坐在李福晋旁边的灵汐,发现她不言不笑,像个木头人般。 凌若自然知晓灵汐这般皆因之前所受创伤太大,令她整个人近乎封闭;但这话却是不好对伊兰明说,只好含糊过去,随后告诫她李福晋身怀六甲,让她与李福晋相处时小心些,切不可冲撞了她。 说起来,李福晋此刻已经怀孕四月,可是观其身量依然清瘦,只是小腹略显,若不知情的话根本看不出她身怀六甲,与正在向她行礼的叶秀截然相反,叶秀怀孕不过六月就已大腹便便,跟**个月的孕妇相似,很人怀疑她怀的会不会是双胎。 眼见着人越来越,凌若示意伊兰坐好不要再四处乱走,以免撞到他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很时候麻烦总是会自己找上门来,难以避免。 伊兰刚要答应,忽地yī zhèn 香气迎面而来,与平常所闻到的脂粉香气不同,此香甘馥清幽,极是好闻,令人闻之下便铭记于心难以忘怀。伊兰好奇地循香望去,只见名长身如玉,面貌冷俊的男子迎面朝她们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右侧那位容色端庄,眉目和善,令人见之下便生出几分好感来;左侧那位则是华衣珠钗,明艳不可方物,伊兰闻到的香气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直以来,伊兰都觉着姐姐是zhè gè 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拥有倾城之貌,天底下当再无与她般貌美的女子,如今方才知晓,原来还有人可以与姐姐相提并论,甚至论风姿胜筹。 在伊兰惊讶于年氏惊人美貌之时,凌若已经拉着她跪下,不止她们,清音阁所有人尽皆起身向着府中身份最尊贵的三人行礼,连那在戏台上zhǔn bèi 的戏子与乐师都遥遥拜倒,齐声道:“给贝勒爷请安;给嫡福晋请安;给年福晋请安。” “都起来吧。”胤禛摆手示意众人起来,又亲自扶起李氏和叶氏道:“你们两个怀着身子无需拘礼,好生坐着jiù shì 了。” 那拉氏亦在旁笑道:“是啊,与其拘这些虚礼,倒不如好生养着身体,待十月怀胎后为贝勒爷诞下健康聪明的麟儿。” 两人谢恩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分别落坐,胤禛正要领那拉氏与年氏落坐,眸光扫过面无表情直直仰头望着自己的灵汐,心头微颤,弘晖死后,灵汐封闭了自己,这么久来莫说笑,甚至连话都不肯说,仿佛与世隔绝。为此他甚至请太医来看过,但太医直言这是心病,非药石所能奏效,只能靠家人在身边陪伴,等她自己解开心结。他弯身抱起灵汐柔声道:“跟阿玛起坐好不好?” 灵汐看了胤禛许久,直至空洞的目光凝聚起丝微弱的光芒方才轻轻点头,胤禛欣喜地抱了灵汐道在阔背紫檀木椅中坐下,那拉氏与年氏分坐两边,李氏则坐在那拉氏下首,其余人则依着品级高级依次落坐。 那拉氏在接过下人递来的茶喝了口后讶然道:“咦,今天的水好甜啊,仿佛跟平常在喝的不太相同。” 年氏揭开茶盏拨拨浮在上面的茶叶微笑道:“难得今日姐姐有兴趣请了戏班来演戏让贝勒爷和众姐妹们热闹热闹,我zhè gè 做妹妹的当然也得尽些力,今儿个泡茶的水是妹妹特意命人从玉泉山上运过来的,甘甜清冽,用来泡茶最好不过。” “妹妹有心了。”那拉氏笑笑转向正与灵汐说话的胤禛道:“贝勒爷,今儿个凌福晋的妹妹也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是吗?”胤禛浓眉挑,往凌若所在的方向看去,果见她身边了个陌生的小女孩,当下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凌若赶紧牵了伊兰上前行礼,伊兰从未见过这位贵为大清朝四皇子的姐夫,此刻既紧张又好奇,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偷偷打量穿了袭湖蓝嵌金绣云纹长袍的胤禛。她自以为小心谨慎的举动孰不知皆被胤禛看在眼中,化为莞尔笑。德妃貌美,故生的胤禛五官极为出色,只是神情过于冷峻,所以令人望之生畏;而今无意的笑,犹如破开千年寒冰而来的春风,又如天际四散垂落的浮光,令人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第五十八章 人生如戏(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仔细打量了伊兰眼后对凌若道:“眉清目秀,长得和你很相似,叫什么名字?” “回贝勒爷的话,小妹名唤伊兰。”凌若依言回答。 “伊兰花的伊兰吗?”年氏在旁问,待凌若点头她嫣然笑道:“此花在京中少有人识,倒不想有人会此花为名。” 凌若欠欠身道:“妾身阿玛在小妹出生前曾在江南见过种植在那里的伊兰花,很是喜欢,所以便以此为小妹命名,希望小妹能如伊兰花般柔美婉约。” 年氏黛眉挑朝胤禛道:“凌福晋妹妹将来如何妾身不知,但妾身却知她定是很怕冷。” “何以见得?”胤禛抚着灵汐娇柔的小脸问,流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年氏笑吟吟地朝在凌若身边的伊兰努了努嘴道:“若非怕冷,怎的才九月初便已穿上了棉袄,又不是下雪天,瞧咱们灵汐格格也不过单衣夹袄而已。” 伊兰小脸白,低头略有些不安地拉扯着那身簇新但明显与时令不合的弹花棉袄,凌若还未来得及说话,宋氏已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伊兰的手故做关心道:“小小年纪照理来说不该这般怕冷才是,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咦,手怎么热?”她眉头微蹙,翻手用力掰开伊兰蜷在起的手掌,只见那小小的手心尽是粘腻的湿汗,再看她额头与脖子,皆满布细密的汗珠。 “小妹无病,不劳宋福晋挂心。”凌若隔开宋氏将伊兰拉到怀中,神色警惕地道。 宋氏噙了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道:“既是无病,为何明明热得出汗还要身着棉袄,难得凌福晋的妹妹只得这身粗布棉衣吗?” 宋氏gù yì 说得极大声,每个字皆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在场者无个是简单者,只要稍稍想再看伊兰这身新得明显是第天穿的衣裳便明白其中玄奥,纷纷掩嘴轻笑,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伊兰本jiù shì 为了怕人看轻嘲笑她,所以才将她最好的衣裳穿上身,未曾想还是被人拿来说事取笑,张小脸涨得通红,无助地绞着衣角不知如何为好。 能入主贝勒府成为格格乃至主子的,家中皆有些guān xì ,眼见凌若从无宠而有宠且诸破例,难免羡慕忌妒,便修书回家打听过其家世背景,知晓凌柱虽为从四品典仪但无权无势又因得罪了太子妃的阿玛导致生活贫寒,尽管面上不敢过份但心中皆有些瞧不起凌若,现在眼见伊兰出丑,皆是副兴灾乐祸的样子。 凌若怎会看不出这是年氏与宋氏唱和在针对自己,要令伊兰乃至自己出丑,昧退让只会让她们得寸进尺,何况她们还辱及家人,当下敛敛袖子朝面带自得之色的宋氏言语道:“伊兰虽不止这套衣裳,但姐姐口中的粗布麻衫确已是伊兰最好的衣裳了。妹妹阿玛虽是四品京官,但他向清廉自居,从不取朝廷俸例之外的银子,他常说:为官者既领了朝廷俸禄那就该为君分忧,为民请命,若心只想着贪图安逸,中饱私囊,如何能对得起君王的信任,对得起bǎi xìng 的期盼。是以不论家中日子如何艰难,阿玛都坚持不取分不廉之银。”说到这里凌若不着痕迹地瞟了胤禛眼,见他神色有所动容便知自己的话已打动了他。 近年相处下来,她知道胤禛平常最恨贪官,最敬心怀bǎi xìng 的清官,是以这番话看似在对宋氏说,实则皆是说与胤禛听,只要胤禛倾向于自己,任凭宋氏使尽浑身解术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阿玛人要养家老小,只凭那些个俸银根本不够用,是以额娘和妾身在家时常会做些针钱活拿去换钱补贴家用,平时家中吃饭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看到荤腥。至于这衣裳,年能有件新的便算不错了。”凌若这话半真半假,日子拮据是真,但要说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荤腥便有些夸张了,毕竟在凌柱得罪石厚德之前外省孝敬的冰炭敬还是有的。 嫡福晋大为感动地道:“想不到凌大人是个如此清廉自律的官员,我大清若能些像凌大人这样的清官何愁不能长盛不衰,贝勒爷您说呢?” “福晋说的不错。”胤禛点点头,看向凌若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没想到你之前过的这样清苦。” 凌若摇摇头,“比起家人能够开开心心在起,这些苦算不得什么。反而是现在……”目光越过脸色渐渐难看的年氏落在低头不语的伊兰身上,含了抹;的苦涩道:“妾身觉得很对不起妹妹,她满怀期待而来,为怕失礼于人前不惜忍着酷热将本应该冬天才穿的棉衣穿上,不想临到头却被人耻笑了去。” “姐姐!”伊兰本就心里难受,眼下听得这话哪还忍不住,埋头到凌若怀中低低抽泣起来,家中虽说不富裕,但阿玛额娘以及长兄长姐都待她若珍宝,往常有什么要求只要他们能做到无不满足,从没人这样挟枪带棒的讽刺于她,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莫哭了,是姐姐不好,连累你被人笑。”凌若口中叫伊兰莫哭,自己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嫡福晋最是心软,见她们哭自己眼睛也跟着红了,忙道:“快都别哭了,这等会儿还要看戏了,你们这样哭谁还有心情看戏啊。”说到这里她目光转含了些许不悦道:“宋福晋……” 她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年氏已经先步道:“我想宋福晋也只是无心之言,并非存心,是凌福晋与她妹妹太过敏感了,贝勒爷您说呢?” 胤禛正在喂灵汐吃东西,闻言抬起头睨了略有惶恐之色的宋氏眼淡淡道:“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往后说话仔细些,不要再说不该说的话。” “是,妾身谨记。”宋氏连忙答应,心有余悸地退回到自己位上,她本想借机羞侮钮祜禄氏番,没想到她这么狡猾,令自己偷鸡不成反惹来身骚,适才若非年福晋及时dǎ duàn 嫡福晋替她说话,只怕自己不能这样轻易过关。 见胤禛已经发了话,那拉氏也不好再说什么,逐对翡翠道:“速去找身适合伊兰姑娘穿的衣裳来。” 这话却是令翡翠着了难,这找身衣裳不难,可要找适合**岁女孩穿的衣裳却是极难,纵观整个贝勒府,与伊兰年纪相仿又同是女孩的也就灵汐格格人,难道她去找灵汐格格要吗? 正当翡翠为难之际,直bsp;mò 不语的灵汐突然拉了拉胤禛的衣裳艰难地吐出数月来少得屈指可数的话,“我……衣裳…………给她。” 尽管因许久不曾说话,令灵汐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干涩,不复往日的灵动清脆,但这并不妨碍胤禛的惊讶与jī dòng ,这些日子来他想尽bàn fǎ 都不能让灵汐开口,没想到今日她会自己主劝开口。 第五十八章 人生如戏(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他紧张地抚着灵汐的肩膀道:“汐儿,你……你再说次给阿玛听好不好?” “我……衣裳…………给她。”灵汐指了伊兰字句艰难地重复相同的话,尽管言词不通,但足以让人明白她的意思。 “好,依你,都依你。”胤禛jī dòng 地点头,只要灵汐愿意与人交流不将自己封闭起来,她想要天上月亮都行,甭说区区几件衣裳。 李氏亦是jī dòng 地不得了,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女儿开口,她不顾自己有孕在身快步过来紧紧搂住灵汐,含泪道:“女儿,额娘的女儿,你终于肯再说话了,你知不知道额娘等的心都快碎了。” 许是李氏的jī dòng 吓到了她,又许是李氏抱得她过于紧,灵汐眼中流露出不安之色,双手挣扎着欲往胤禛身上靠,她手刚松动,灵汐便迅速爬到胤禛身上,紧紧抱住说什么也不放,令李氏好不尴尬,她是灵汐的亲额娘,可灵汐对她却恍若陌生人,反是对胤禛极是依赖。 胤禛拍着灵汐的背轻声ān wèi 了番后对失落的李氏道:“你这样jī dòng 反而会吓到灵汐,她现在肯开口说话说明情况正在好转,慢慢来,让她点点适应吧。” “是,妾身知道了。”李氏讪讪地答应声,转头对跟在身后的晴容道:“按格格的吩咐去将她那套新做的鹅黄银纹撒花衣裳拿来给伊兰姑娘换上,另外再拿几套格格不常穿的衣裳叠好给伊兰姑娘带huí qù 。” 晴容很快便取了衣裳来递给伊兰,在凌若的示意下伊兰接过衣裳正要随墨玉上楼衣,忽听得嫡福晋道:“贝勒爷,难得灵汐肯为伊兰说话,可见她们投缘,又是般年纪,往后不若让伊兰入府陪陪灵汐,说不定对她的病情会有所bāng zhù 。” 胤禛先看向灵汐,见她微微点头逐带了丝笑颜道:“这倒不失为个好主意,只不知若儿与她妹妹愿意与否?” 凌若尚未答话,伊兰已经欣然跪下道:“回贝勒爷的话,伊兰愿意。”她喜欢zhè gè 富丽堂皇的贝勒府,喜欢这里所展现的切,眼下有机会自由出入,自无jù jué 之理。 凌若原想推辞,她不愿唯的妹妹蹚贝勒府这趟混水,可伊兰自己都答应了,她若再反对怎么也说不过去,只得欠身答应:“妾身也希望灵汐格格能快些好起来。” 那拉氏颔首道:“那就这样定了,改明儿我与高福说声,让他们从今往后不得阻拦伊兰入府。” 伊兰欢喜不已,在谢过恩后欢欢喜喜地随墨玉上楼衣,待她换好衣裳下来时,戏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戏台上。伊兰在凌若身边坐下后睨了不远处的年氏与宋氏眼皱着眉头附在凌若耳边小声地道:“姐姐,我不喜欢年福晋和宋福晋。”刚才的事让她很反感。 凌若微微笑,抓过把瓜子放到她秀气的手掌中,轻声道:“姐姐也不喜欢,但很时候喜与不喜不可以随意biǎo xiàn 在脸上。往后你会经常出入贝勒府,此处规矩大人也,旁的姐姐可以慢慢教你,但这点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让人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嗯,伊兰记下了。”对于姐姐的话,伊兰并不是很明白,但她知道姐姐这样说定是为自己好。 “记下就好,看戏吧。”凌若笑笑不再言。她知道自己这样说是为难伊兰了,说到底她只是个尚不足十岁的孩子,莫说阅历,jiù shì 心智也远未成熟,要想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谈何容易,纵是她自己都未做到,但这根弦必须时刻繃在心中,万不可松懈。 台上演的是北宋时期,边关守将杨继业的孙媳妇穆桂英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但**臣所谗被逼辞官归田过着长达二十年的退隐生活,直至西夏暴乱,朝中无人,欲用穆桂英挂帅出征,最穆桂英抛弃私愤与丈夫及儿女并肩作战的故事。 集庆班不愧是远近闻名的戏班,台上生、旦、净、末、丑皆功底扎实,表演起来板眼,尤其是演穆桂英的那名青衣,唱腔圆正,动作刚中带柔又如行云流水,极是好看。 没有人注意到叶秀看向青衣的目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怪异,像是嫉妒又像是矛盾。 那拉氏细细剥了个甘橘,又将瓤上的白筋尽皆挑干净后才递给胤禛,面上带着如既往的柔和笑容,“今年江南进贡来的橘子甘甜汁,极是不错。” 胤禛接过后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橘子,高福可有送些去你那里?” “送了许,妾身人根本吃不完,翡翠从民间弄来个方子,说是可以做橘子酒,妾身便将的橘子皆交由她寻来的制酒师去弄,也不知将来能不能真做出酒来。”那拉氏又剥了个喂给灵汐吃,灵汐对她倒不抗拒,每次都乖乖张嘴直到吃了四五瓣后才摇头jù jué 。 “若说府中谁最喜欢吃橘子,非叶福晋莫属,可惜橘子虽美味但易上火,叶福晋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吃。”橘红色的灯盏灼灼照在那拉氏脸上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宛如块美玉,她的目光驻留在胤禛脸上,“记得叶福晋刚进府那阵子,贝勒爷最喜看她唱戏,妾身还记得叶福晋最拿手的也是这出穆桂英挂帅,演得当真惟妙惟肖,比台上的那名青衣还要好。” 那拉氏的话勾起胤禛心中深藏的记忆,不是叶秀,而是另个女子,个令他为之疯狂的女子。求不得,放不下,他从未真正能够将湄儿放下,所以他的痛苦也从未终止过。 他宠叶秀,将她由个格格晋为福晋,只是因为看她唱戏会让他想起与湄儿道在宫中看戏的那些快乐日子,真想……真想再回到从前…… 胤禛还未说话,那拉氏忽地打量了台上的青衣眼奇怪地道:“贝勒爷觉不觉得演穆桂英的那名青衣其动作细微处与当初叶福晋登台时很相似,像是个师傅教出来的般?”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或许只是巧合吧。”胤禛地回了句,口饮尽年氏刚替她斟好的酒借此压制有些烦乱的心情。 “也许吧。”那拉氏口中应着,但心里的yí huò 始终挥之不去,几乎是同时,凌若亦侧了头自言自语,“咦,我怎么觉着台上那名青衣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越看越觉得像,可惜青衣脸上绘着彩妆令人无法看真切她的mó yàng 。 正自奇怪时,伊兰突然放下喝了半的羊奶捂着肚子小声道:“姐姐,我肚子好疼啊。” 凌若倏地惊,连忙扶了她小小的身子道:“好端端的怎么肚子疼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伊兰小巧的五官皱成了团,忍痛道:“我也不知道,刚刚喝羊奶时还好端端的,突然下子就腹痛如绞了。” 因为伊兰年纪尚幼,不宜喝茶,所以嫡福晋特意让人去给她端了盅与灵汐样的温热羊奶过来,没想到刚喝完没会儿就说肚子疼了。照理说不应该啊,待看到桌上吃了半的柑橘和菠萝她顿时明白过来,必是冷热交替之下不慎伤了肠胃。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要出恭。”几句话的功夫,肚子疼了,伊兰额头甚至开始冒冷汗。 凌若看她痛苦得紧,顾不得责骂,赶紧让墨玉带她出去,本以为很快会回来,谁知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派李卫等人出去寻了圈竟然没见到踪影,厕前也没人。这两人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出事了?想到这里凌若焦急难安,心神不宁,哪还有心思看戏,趁着无人注意悄悄领着李卫等人离席而去,四处寻找伊兰与墨玉的踪迹。 若凌若不是那么忧心伊兰的安危,她就会发现有道阴冷似毒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第五十九章 见鬼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出了清音阁,几人沿着去恭房的路分头搜寻,几乎将这带搜寻了个遍,可jiù shì 找不到伊兰两人,当真是奇怪了。 “到底去了哪里?”凌若心急如焚,好好的两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正着急间,她忽地看到前面灯光处隐约有人影闪过,那背影看着像是墨玉,急匆匆地不知要去哪里,她匆匆唤过李卫随她起朝那人影追去,边追边喊,照理说这隔得也不远,他们喊这么大声应当听到才是,可“墨玉”不仅不加以理会,反而加快jiǎo bù 拐过处墙角消失不见,等凌若他们快步追过墙角的时候前方空空如也,哪还有人影。 凌若在打量了周围熟悉的景致眼后,訝然道:“咦,这里不是厨房吗?我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他们现在的wèi zhì 正好是厨房的门口,此刻厨房里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不时有传来各种声音,显是在为看戏的主子福晋们zhǔn bèi 点心。 “主子,奴才觉着事情似有些不对劲,咱们还是赶紧huí qù 吧,至于墨玉和二小姐,只要她们在这府里总是能找到的。”李卫心思素来慎密,适才只顾追着那像墨玉的身影走来不及想事,现在停下来仔细想想顿时觉着有些古怪,那人仿佛有意引他们来此。虽不知用意为何,却令他出生丝不祥的预感来。 凌若也觉着不对劲,点点头正待要扶了李卫的手离开,忽地厨房门打开,名面貌忠厚的中年人提了个龙凤铜制大壶走出来,凌若识得他,是府中专门负责做点心的厨子,叫李忠,那松子糕jiù shì 出自他之手。 他边走边回头催促后头双手捧着个红漆托盘的徒弟,“走快些,莫让主子们等急了。”走了几步忽地看到还来不及走的凌若,顿时为之愣,赶紧放下铜壶与徒弟道行礼,“奴才给凌福晋请安,凌福晋吉祥。” 越不想被人看见就越容易被人看见,世事永远是这么无常,凌若;地收回jiǎo bù 示意他们起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见她问话,李忠赶紧赔笑道:“回凌福晋的话,奴才刚烧开了壶水,这不正要去清音阁给主子们冲杏仁茶吗?倒是福晋您不是在清音阁看戏吗,怎么会来这里?” “我家主子刚才jīng guò 这里时不小心落了心爱之物,特意回来找寻。”李卫急中生智脱口而出,也亏得去清音阁确实要jīng guò 此处,否则他还真不知要寻什么理由来才看起来合情合理。 “不知福晋找到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您告诉奴才是什么东西,奴才帮您道找找。”李忠小心地道。 “罢了,适才寻了圈也没看到,也许并非落在此处。”凌若随意应付了句,怕他再问下去会露了马脚逐转过话题道:“杏仁茶必须要以沸水冲之才好喝,旦水放凉了再冲可就冲不出那个wèi dào 了,你还是快些过去吧,我随后就来。” 被她这么提,李忠也想起来了,这龙凤铜制大壶的水烧开可是有会儿,再和下去当真要凉掉了,他赶紧答应声提了铜壶就走,那小徒弟紧紧跟在后面。 “主子,此处不宜久留,咱们也走吧。”待李忠两人走远后,李卫小声地对凌若道。 凌若点点头,重新将手搭在李卫臂上,正待迈步忽地心中动,拔下发间的七宝玲珑簪,略犹豫后毅然扔进旁边的灌木丛中。想要让个谎言不被人揭穿,最好的bàn fǎ jiù shì 将zhè gè 谎言变成真实。 凌若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后没久,有道身影出现在她先前所在的wèi zhì ,在yī zhèn 短暂的停留后那人自灌木丛后面捡起了那枝在黑暗中依然闪烁着耀眼光芒的七宝玲珑簪。 树影重重,夜风穿过树木时似有呜咽之声响起,伴着摇晃的树影,恍如穿梭在这黑暗中的魑魉鬼魅。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时的凌若根本不知张针对她的大网已经编织完成,正逐渐开始收紧! 待凌若赶回到清音阁时,台上的戏已经唱至尾声,李忠正为众人冲泡杏仁茶,独属于杏仁茶的纯正香味弥漫了整个清音阁。 “如何?找到伊兰了吗?”看到水秀等人已经回来了,她连忙追问,待得知依然没有消息时,心顿时为之沉,若伊兰当真在府中出些yì ;,她要怎么向阿玛和额娘交待啊。 见凌若坐立难安,李卫劝道:“主子,您先忍耐下,刚才那事奴才总觉得透着股邪气,为免yì ;,在戏散场前您最好还是待在清音阁中。奴才还是那句话,只要二小姐在这府里总还是能找到的。” “也只好这样了。”凌若想不到好的bàn fǎ ,只得依言捺了焦急心情在椅中坐下,只是这戏是无论如何看不进去了,只盼着快些落幕,她好去找伊兰,若实在寻不到便只好告与胤禛知晓,让他派些人去寻找。 “姐姐!姐姐!”正当凌若六神无主时,耳中突然传来伊兰的声音,顾不得旁边瓜尔佳氏惊异的目光倏然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伊兰与墨玉弯着身子快步往她这里走来。 凌若把抱住伊兰扑进怀中的小小身子,犹如抱住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jī dòng 不已,待心情平复些后正要问伊兰去了哪里,突然发现手臂下伊兰的身子微微发抖,再看墨玉也是脸惊惶不安的样子。 “可是有事发生?”她知道必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墨玉不会这般mó yàng 。 墨玉接过李卫递来的茶喝了几口定定神后方才将之前的事细细描述了遍。原来她带伊兰解完手,在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那处的几座灯楼竟然不约而同齐齐熄灭了。要知那灯楼每处皆是以铜丝相护,又有专人守护添加灯油,永夜不熄,墨玉在府中也有年余,但凡入夜从未见路灯有熄过。 有灯时不觉得,如今这熄却是漆黑片,伸手不见五指,仿佛随时会有怪物从黑暗中跳出来,实在将她们两人吓得不轻,墨玉尽管心里很害怕,但还是努力装出副镇定的样子ān wèi 伊兰,并摸索着沿来时的路走去。 路,像是没有尽头般,不论她们走了远,周身始终是无尽的黑暗,伴着黑暗来的还有深深的恐惧,尽管紧紧抓着墨玉的手,伊兰依旧害怕地浑身发抖;就在zhè gè 时候,她们突然闻到yī zhèn 浓郁的香气,就在香气入鼻的同时,伊兰看到前面有个白影飘过,吓得她当即尖叫不止,手脚乱挥惊惶地大喊大叫,“鬼!鬼!jiù mìng 啊! 墨玉虽没看到白影,但被伊兰zhè gè “鬼”字吓得浑身激灵,正zhǔn bèi 抱起伊兰离开zhè gè 诡异的地方,眼前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张苍白无血色的女人脸,酱紫色的舌头长长伸在外面,两只眼晴还往外滴着血。 墨玉突然受此刺激,承受不住当即晕了过去,而她在摔倒的时候正好压在伊兰身上,令她同摔倒,且头恰好磕在青石地上也跟着晕了过去。 墨玉不知过了久,只知等她醒过来时人已不在原地,而是在隔了不少路的浣衣处,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所幸伊兰就在旁边,她赶紧叫醒伊兰离开zhè gè 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 “姐姐,真的好可怕,那个白影没有脚是飘着走的。”伊兰心有余悸地说,“不过墨玉说的那张脸我没见到。” 凌若听她们越说越像回事,不禁喝斥道:“休得胡言,这世间哪有鬼神,何况这是在天子脚下皇城附近,即使真有鬼神也被天子气息震慑心怀畏惧不敢靠近。 她们说话虽小声,但瓜尔佳氏近在咫尺,这话自是字不拉落入她耳中,她当即凑过身来神秘兮兮地道:“妹妹不要不信,世间若当真没有鬼神,那何以会有那么人敬畏害怕、烧香拜神;老祖宗甚至还传下中元节群鬼回阳的说法。至于妹妹说天子脚下鬼神不敢靠近,我告诉你啊。”她瞥了四周眼压低了声道:“这天底下除了边关战场还有天牢之外,要说死人最的地方莫过于紫禁城,经常有太监宫女失踪,那里连砖下的土都是红的,我听说那里经常闹鬼呢!” 伊兰本就害怕,现在被她说是吓得小脸煞白,把头埋在凌若怀里不敢抬起,“姐姐我害怕。” “不怕,有姐姐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伊兰。”凌若ān wèi 过伊兰后望了瓜尔佳氏眼,微皱眉道:“想不到姐姐这般相信鬼神之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墨玉和令妹都看得真真的,难道还会假吗?依我看妹妹你最好去庙里求几道符来。”瓜尔佳氏好心提醒。 凌若盈盈笑不以为然地道:“谢姐姐关心,不过妹妹始终觉得鬼神只在心中,信则有不信则无,与其求神拜佛求心安,不如好好想想这鬼从何而来。” 她从不信鬼神,人死如灯灭,鬼魂索命说不过是欺世谎言。 第六十章 青衣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瓜尔佳氏还待再说,忽地听到四周响起片拍掌之声,放眼望去,原来戏不知何时已经落下帷幕,班主正领着众人在台上谢恩。 穆桂英挂帅这出戏胤禛已不知看过几回,与其说他在看戏倒不如说他是在借戏看曾经的自己与湄儿,那是他人生难得的快乐,到如今,只剩下追忆…… 他摇摇头压下脑中纷杂的思绪对跪在下面的集庆班众人道:“戏唱的很好,尤其是演穆桂英的青衣,扮相惟妙惟肖,在我所见的青衣中,足以排在第二位,除了先前的酬劳之外再从帐房里支百两银子,算是我赏你们的。” “谢贝勒爷。”青衣眼中掠过丝喜色,与集庆班主道跪下谢恩。 适才听戏的时候她的声音给胤禛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里听过,而今加明显,正自奇怪间,忽闻嫡福晋含笑道:“贝勒爷心中的青衣第可是指叶福晋?” “知我者莫过于福晋。”胤禛澹然笑望向叶秀的眸光中有丝少见的温柔,“秀儿的穆桂英扮相实乃绝,我想这世间难再有bsp;yuè 她之人。” 叶秀闻言不仅未见喜色反而有所惶恐,只见她扶了侍女的手来到胤禛与嫡福晋面前挺着斗大的肚子跪下道:“请贝勒爷和福晋恕妾身欺瞒之罪。” 这话听得众人愣,那拉氏是茫然道:“妹妹好端端的怎么说这话,什么欺瞒?” 叶秀低头不语,倒是那青衣膝行上前与叶秀并排而跪垂首道:“奴婢红玉给贝勒请安,给嫡福晋请安!” “红玉?你……你怎么会在集庆班中?”嫡福晋不敢置信地问,胤禛同样也是惊讶莫名,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名自己听着声音有些熟悉的青衣竟是叶秀身边的人。 当“红玉”两个字钻入耳中时,凌若眼皮微微跳,心中那团yí wèn 终于得以解开,原来并非自己疑,青衣当真是她认识之人。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叶秀身边的人,不用说必是叶秀想法让红玉顶替原有戏班中的青衣上台,好在胤禛面前露脸,叶秀此举明显是在抬举红玉。 旁人也许会奇怪叶秀这么做的用意,抬举红玉等于是在分薄胤禛的恩宠,岂非与她自己过不去。但凌若却明白叶秀此举用意为何。 叶秀自怀孕之后便不宜再侍寝,虽说腹中之子是她最好的护身符,但在这近十个月中她都不能侍于胤禛床枕之侧,心中难免惴惴不安,何况还曾被禁足,这令她dān xīn 自己的地位。如此来,最好的bàn fǎ jiù shì 扶植个自己信得过之人上位,借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红玉颇有几分姿色,又是她的贴身侍女,自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凌若在心中微微冷笑,她见过红玉,zhè gè 女人有姿色也有野心,尽管她藏的很小心但还是能感觉到,扶植她上位,只怕叶秀将来很难控制得住。 除非……叶秀如她所想,并不似表面看到的那肤浅愚蠢,否则必将自食其果。 且不提凌若心中在想什么,红玉听得那拉氏问话连忙低头道:“回嫡福晋的话,是奴婢胆大妄为,知道今日集庆戏班会进府唱戏便央主子与班主说让奴婢顶替那青衣上台。” 她话音刚落,叶秀立时接上道:“也怪妾身不好,明知不该,但经不住红玉几番央求故答应了。” 凌若能想到的事年氏自然也想得到,她素来心高气傲,岂能任凭叶秀在自己面前耍手段而做不知,把茶盏往桌上推冷笑道:“想不到叶妹妹还是个如此体恤下人的主子,真是看不出。” 叶秀垂着头不敢为自己分辨,倒是胤禛俯下身扶住叶秀轻轻道:“你肚子日渐增大行动不易,往后跪礼就免了,起来吧。” “谢贝勒爷。”叶秀谢过之后就着胤禛的手艰难地了起来,年氏胤禛当众偏着叶秀,本就不愉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轻哼声将脸转过边不再看他们。 胤禛睨了尚跪在地上的红玉眼问道:“你是何时开始跟着你主子学戏的?”适才戏台上,红玉不论唱词的技巧还是动作都像极了叶秀,他岂会看不出来。 红玉小心地瞅了胤禛眼软言道:“回贝勒爷的话,直都有学,只是有主子珠玉在前,而奴婢又笨手笨脚怎么也学不像,为怕给主子丢脸所以谁都没说。后来主子怀了身子不宜再唱戏给贝勒爷看,奴婢记得贝勒爷曾说过,主子演的穆桂英最是英姿飒爽,堪称绝,不论心中有大的烦恼只要看到主子演的穆桂英就会扫而空。所以奴婢在知道今夜集庆班演的恰好jiù shì 这出穆桂英挂帅时,就斗胆顶替青衣上台,奴婢知道自己比不得主子,所以什么都没有想,只求能替主子令贝勒爷稍稍展颜便于愿足矣。” “原来如此。”那拉氏听后点头道,“能有这份心,总算你主子平日没白疼你。” 胤禛看看余音犹在的戏台又看看戏装打扮的红玉,目光有些许停滞,亲手拉起红玉定定地望着她彩妆下的面容道:“虽不及你主子那般形神兼备,但能学得七八分也算不错了,很好,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红玉盯着自己被胤禛握在掌中的手指声音细如蚊呐,“奴婢什么都不要,只求贝勒爷往后能少烦恼些。” 胤禛笑笑不置可否地道:“谁都想少烦些,只是人在世间,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烦恼寻上来,想躲都躲不掉;也许唯有闭上眼睛的那天才会毫无烦恼。” 他话音刚落那拉氏已把握住他的手蹙眉道:“好端端地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那拉氏握得很紧,紧到连胤禛都觉得有丝痛楚,在短暂的愕然过后他明白了那拉氏如此jī dòng 的原因,心中浮起丝丝感动,反握了她的手ān wèi :“人生百年,总有闭上眼的天,何需介意。” “不管怎样,总之妾身在天就不许贝勒爷说这样的话。”直以来那拉氏展现给别人的都是大方得体的面,甚少有这样执着甚至强硬的时候。 “好,不说就不说。”胤禛拍拍她的手,又转向红玉,尽管红玉脸上绘了浓重的彩妆,但依然能看出她五官很细致,在短暂的迟疑后心里有了决定,张嘴道:“你往后……” “啊!好痛。”胤禛话还没说完,叶秀突然双手捧肚跌倒在地,神色痛苦万分,嘴里不停地叫着痛。 第六十一章 再相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将所有人都给吓得愣在了那里,还是胤禛最先fǎn yīng 过来,撩袍来到叶秀身边半扶了她的身子问是怎么了。 “好痛!贝勒爷,我……肚子……好痛!啊!孩子……是孩子……贝勒爷求我们的孩子,求他!”叶秀像溺水的人遇见浮木般使劲抓住胤禛的衣裳。 “我会的,你放心,孩子没事!”胤禛边说着边手伸到叶秀身下想要抱起她,哪知手刚伸下去就发现底下湿辘辘片,忙伸出来看,只见手掌上沾满了鲜红的血。 那拉氏惊叫声,顿时意识到出事了,连忙派人去请大夫,待下人匆匆跑去后她想想又不放心,命翡翠带着自己的手印速速进宫趟去请太医来此。 那厢胤禛已经抱了叶秀急急上楼,那里有供人小憩用的床榻,叶秀此时不宜移动,先安置在此等大夫来了再说,至于红玉,他早无瑕理会。那拉氏匆忙交待几句后也跟了上去,年氏紧随其后,李氏想了想跺脚也跟着上了楼、 随着他们的上楼,底下片嘈杂,刚才胤禛手上那滩血有不少人看看得真切,而嫡福晋又命人去请大夫,甚至还派人入宫请太医,这分明是小产之兆,难道叶秀孩子要保不住? 除了与叶秀交好的几人面有担忧之色外,的人是当场戏在看,脸上甚至露出兴灾乐祸之色。于她们来说叶秀身怀六甲并不是个好消息,个个早巴不得她没zhè gè 孩子,省得母凭子贵,到时骑到她们头上来作威作福。 女人之间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和平,除非终男人生只娶人,可是如此至情之男子怕是寻遍天下也难得二,不须说天家。 凌若着人将伊兰送huí qù 后,在那里若有所思,今儿个这事真可谓是峰回路转,先是叶秀借戏欲捧红玉上位,紧接着她便出事,而且还来得如此突然,毫无先兆,实在令人费解。 正当众人揣测纷纷时,高福领着个须发皆白的大夫到了,顾不得给凌若等人请安,直奔楼上而去。 “不如我们也上去看看?”不知谁说了这么句,立时引来大家的附合,自己胡猜乱惴哪及得上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当下道往楼上走去,凌若亦跟在后面;亏得这楼阁够大又是通间,纵使这么人也绰绰有余。 待到楼上,只见叶秀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大夫坐在床沿神色郑重地为其把脉,而胤禛与嫡福晋几人则忧容满面,叶秀流了这么血,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贺大夫,到底怎么样了,可要紧?”见大夫收回手,胤禛迫不及待地问道,这贺大夫是京中有名的大夫,四贝勒府有什么病病痛都请他来诊治,是以胤禛对他并不陌生。 贺大夫摇摇头拱手道:“请贝勒爷恕罪,叶福晋脉像较弱无力,血气不足,只怕腹中孩儿难以保住。” 胤禛虽已想到zhè gè 可能,但真从大夫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承受,蹬蹬地退了几步艰难地道:“当真无法?” 贺大夫叹叹气道:“请贝勒爷恕老朽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若叶福晋腹中胎儿月份大些,老朽倒是能想bàn fǎ 为叶福晋催产,保住孩子的性命,可是而今不过六月,孩子旦离开母体必然夭折,断断是活不下来的。” “不要!贺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叶秀听到了他们的话语,挣扎着从床上撑起攥住贺大夫的衣角哀求,她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zhè gè 未出世的孩子身上,绝不能让孩子出事,绝不能。 “若能救,老朽早就救了,实在是……”贺大夫摇摇头止住了后面的话,大夫也只是凡人,不是神仙,很时候有心无力。 “这……这可如何是好。”那拉氏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年氏纤长的眉眼间亦含了几分焦虑,“叶妹妹的脉样是贺大夫你在请,你对她的情况最是了解不过,难道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 贺大夫想了想道:“也许有,但非老朽所能为之。素闻太医院的太医医术绝高,不说起死回生,却可妙手回春。贝勒爷您乃当朝阿哥,不妨入宫去请太医来看看,说不定能有救,但定要快,叶福晋的情况拖不了太久。” 贺大夫告辞lí qù ,但他的话却令叶秀重新燃起丝希望,忍了钻心的痛楚哀哀地朝胤禛伸出手,“贝勒爷,孩儿还没来这世上看眼,还没唤你声阿玛,他不能死,您定要救他!” “快,快去宫中请太医。”胤禛握住叶秀冰冷的手大声吩咐狗儿。 “贝勒爷放心,妾身早就已经派翡翠去请了。”那拉氏唤住狗儿道:“若无yì ;的话应该快到了。” 她话音刚落便闻得有人奔上来,正是翡翠,在她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男子,她边跑边喘着粗气喊道:“太医……太医来了。” 凌若不经意地瞥过那名年纪轻轻的太医,然在看到他的mó yàng 时,如遭雷击,神色恍惚,她万万料不到翡翠请来的太医竟然会是他……徐容远! 自从知道容远入宫当了太医,凌若不是没想到有天或者会遇见,但绝没有想到会在今日这样突然的情况下。 心,乱如麻;对容远,她有情亦有愧,十余年的相知相许,原以为可以白头到老,不曾想却被她亲手毁灭,不论有何理由,终此生她都对容远有愧,若容远恨她怒她尚好些,可容远不仅丝毫未怪,还因她入宫为太医。 容远并没有看到凌若,他刚上来便被拉去为叶氏诊脉,随着他手放在叶氏腕间,楼阁中静雀无声,所有眼睛都集中在他身上,想看看zhè gè 年轻的太医是否当真有回天之术。 他刚收回手,嫡福晋便迫不及待地问:“徐太医,到底怎么样了,可还有救?” 容远没有马上回答,他抬起头在人群中看了圈,仿佛在寻找什么,待看到神色复杂万分的凌若时,眼眸骤然亮,有无言的喜悦在眼底滋生,若儿,我们终于再见了…… 【作者题外话】:这两天,女儿生病了,上午刚去医院看了,说是支气管炎,直吃下去就吐,喉咙痰很,折腾shi了,新不准时,请见谅 第六十二章 保胎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他朝凌若微点头,强捺了jī dòng 的心情收回目光对胤禛与那拉氏道:“叶福晋气血两虚,确是小产之兆,若要保胎并非不可,微臣曾从古书上寻到则保胎秘方,也许能奏效也说不定,只是这样来叶福晋便要受苦了。” 叶秀想也不想便道:“只要能保住孩子,要我受什么样的苦都没guān xì 。”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觉得孩子离自己越远,直到自己再也抓不住的那刻。 “不错,只要有线希望都请徐太医尽力保全。”胤禛如是说道,那拉氏亦在旁点头道:“正是此理,孩子已经六月有余,保天生下来养活的机会便大分,请徐太医千万不要推辞。” “微臣明白,微臣会尽力而为。”说完这句容远不再耽搁,取来纸笔写下药方递给等在边的狗儿,“依方子去抓药,三碗清水煎成碗后即刻端来服用,日三次;另外再给我去找些艾叶来,越快越好。”他边说边从随身医箱中取出针炙用的银针。 艾叶很快就拿来了,医书上言艾叶有镇痛止血的功效,艾叶点烧后熏手足十指,可以保胎固元,但忌之用,尤其是体虚之人,容远从古书上寻得个配合烧艾的针炙之法,其固胎的功效比单纯烧艾好上许。 为怕打扰容远医治,所有人皆退避至楼下等候,此时已至亥时夜深时,寒意渗人,纵然有披风挡风依然手足冰凉,叶秀她自己出事却要自己等人陪着受罪,那些个福晋格格皆是满腹怨言,但那拉氏与年氏等几个嫡侧福晋都没说什么,她们也只得忍着,没个人敢离开。 如此等了半个时辰后,方见容远带着身浓浓的艾草气息从里面出来,胤禛见之立时追上去问道:“情况如何?” “血已经止住,胎像也稍稍稳固,但至于能不能保住胎儿就看福晋自己了,待药煎好后即刻让她服下,往后在孩子出生前必须每日定时服药,还有千万不要下床也不能坐起,尽量拖延,能保日是日。”想到自己深爱的女子如今已经成了眼前这人的妾室,容远心中百感交集,又苦又涩说不出是何滋味 “有劳徐太医深夜过来,胤禛感激不尽。”胤禛并不知晓容远心中所想,听得他说孩子有可能保住不禁轻吁了口气,朝容远拱手致谢之余又道:“若徐太医不急着huí qù 的话,能否在此地留会儿,待胎儿稍稍稳固些再走?” “自然可以。”容远并不是今夜的值夜太医,只是有些事留的晚了些,恰好碰上翡翠去那里,听闻是四贝勒府他连想都没想便随翡翠过来,为的jiù shì 见凌若面,还有些话他想当面与她说。 直到zhè gè 时候那拉氏才有机会问出心中的yí wèn ,“妹妹身子素来健硕,之前又不曾磕碰摔倒,为何会突然有小产的迹象,且来势如此凶猛。” 不止她,所有人心中都有同样的yí wèn ,此事来得蹊跷,让人摸不着头脑。 容远想了想道:“我在切叶福晋脉像的时候发现她体内血液曾在段时间内流转过快,从而导致胎儿不稳,会否是叶福晋吃了什么活血的东西?” “不可能!”那拉氏断然否决了他的bsp;bsp;,“府中两位福晋有孕,但凡入她们口的东西都特别注意,绝不可能会出现寒凉或活血的东西,即使是红枣我也早早吩咐了人不许用,何况若真是食物有问题的时候,李妹妹何以会没事?” “不错,我并未感觉有任何不妥。”李氏走上前来,凌若不知是否自己错看,总觉着李氏在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仿佛有些不自然,她侧过头以袖掩口小声问旁的李卫,“你觉着这件事会不会有人gù yì 动手脚?” 李卫踢着脚边不知何人落下的粒珍珠嘴唇轻动,“叶福晋视腹中孩子为命根,奴才曾见她极是仔细地询问贺大夫所需避忌的食物,而观她今日又欲扶红玉上位以固地位,可见她并非我们所见的那般愚蠢,反而精明至极,这样个心思缜密的人,主子觉得她会不小心吃错东西,从而送掉她今后的荣华富贵吗?” 李卫的话针见血,与凌若不谋而合,但是有点她始终想不通,为何李氏会没事,给她们两个zhǔn bèi 的东西皆是样的,而叶秀又是在看完戏后突然出血,若说是看戏之前所食之物,那这时间未免太久了些。 那厢那拉氏已将今夜清音阁中zhǔn bèi 的吃食报与容远知晓,她记性极好,数十种吃食记得分毫不差,甚至连当中有何配料都如数家珍。 “若非外力又非食物,以叶福晋的身子微臣当真想不到是何原因。”容远听过之后确实没发现当中有孕妇不宜之物,当下皱了眉想不出问题出在何处。 胤禛有些不放心地对李氏道:“月如你当真没事?要不要让徐太医给你把把脉?” “妾身的身子自己还会不知道吗?当真很好,没有半些不舒服,不用麻烦徐太医了。”李氏眼中掠过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颤。 见她说的肯定,胤禛不再勉强她,只叮嘱她万事小心,有所不对就lì kè 告诉他,叶秀的孩子已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遭,能否拉回来还是未知这数,他绝不想李氏的孩子再出yì ;。 “厨子做出来的东西没事不代表吃进嘴里也没事。”年氏突然出此言语,令在场每个人心中凛,其实不少人有此怀疑,只是不敢当着胤禛的面说出来而已民,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若当真有人做作祟,只怕不能善了。 胤禛目光沉,抚着下巴凝声道:“你有什么话直说jiù shì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对后宫诸妃为争夺皇阿玛宠爱所使的手段,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有所耳闻,他绝不愿见自己府中亦是这番mó yàng 。 年氏垂垂眼,望着自己露在长袖外的指尖静静道:“事出必然有因,妾身怀疑府中有人欲对叶氏不利,若不查个究竟找出加害之人,即便叶氏躲过这次也是枉然。” 那拉氏越听越心惊,忍不住插嘴道:“会不会是妹妹想了,谁那么胆大包天敢谋害贝勒爷的子嗣。” 年氏闻言露出几分讥诮之意,“人心难测,并非所有人都与姐姐样菩萨心肠,知人知面不知心,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说到此处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望着李氏的肚子吟吟笑道:“姐姐可真幸运呢,同样怀孕,你却安然无恙。” 第六十三章 红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话出李氏登时脸色大变,尤其是胤禛看向她的目光了几分疑虑,当即怒斥道:“妹妹此话何意,难道是在怀疑加害叶妹妹的人是我?当真可笑至极,我与叶氏素来交好情同姐妹,又先后有孕,怎可能起谋害之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亲姐妹都可反目成仇何况只是情同姐妹,叶氏比姐姐早几月有孕,当是她先产子,若生下男孩,那便是现在的长子,而姐姐的孩子只能沦为次子,难道姐姐心里当真没有点不甘吗?”她笑,然这笑意间却有杀机四伏。 “简直是派胡言。”李氏愤然斥责年氏,冷冷道:“依你所言,不错,我孩子是有可能沦为次子,那你呢,还有其他人呢,他们将来生下孩子不样是次子。你说我有这心思,岂非亦是在说你自己,说这里所有的人。” 两人根本不听那拉氏劝说,依然在那里针锋相对,弄得那拉氏也是脸;。 “行了,都别说了!”胤禛不耐烦地dǎ duàn 了她们的话,捏捏眉心,心下有了计较,看向静默不语的容远道:“我想请徐太医帮忙检查下今晚所食之物,看看是否有可疑。” 在容远点头答应之后,立时有人将叶秀所用的东西尽皆拿过来给他样样仔细检查,之前几样点心都看的很快,待拿起尚剩了半碗的杏仁茶沾了点在嘴里后,神色立时有所变化,尽管杏仁茶的wèi dào 浓郁无比,他还是在其中尝到了丝不该有之物的wèi dào ,为怕弄错又尝了次,终于肯定无误。他抬头对直等在旁边的胤禛道:“这碗杏仁茶中被人放了红花!” “红花?!”那拉氏失声惊呼,红花是什么东西她再清楚不过,但凡女子不想要腹中胎儿便会去买红花来煎水喝下,不消时,胎儿便会被打下,成为滩污血,寻常孕妇对此避之唯恐不及。 李氏面色片煞白,下意识地往自己原先所坐的地方看了眼,只见那小几上静静地放着碗同样的杏仁茶,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与此同时,凌若心头亦是yī zhèn 狂跳,杏仁茶……怎么会这么巧?她被人引去厨房,恰好撞见李忠,紧接着杏仁茶中就被查出有红花,还差点使叶秀落胎,这当中……她越想越觉不对,仿佛有只无形的黑手在后面主导着切。 胤禛震怒不已,狠狠掌拍在酸枝木桌几上震得茶盏高高跳起,溅了他手水迹,口中怒喝道:“竟然当真有此事,真是好大的胆子!说,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年氏扬扬眉,眼眸轻轻转道:“妾身记得今日清音阁所用之吃食皆为嫡福晋zhǔn bèi 。”嫡福晋也好李氏也罢,于她来说皆是样的。 “福晋……”胤禛看向惊骇不已的那拉氏,尽管没有说什么,但当中质问之意极为明显,微眯的眼眸中有逼仄而寒冷的光泽,令人望之生畏。 那拉氏忙跪下道:“贝勒爷与妾身夫妻年,妾身是什么样的人贝勒爷当最清楚不过。今日清音阁的吃食确为妾身所zhǔn bèi ,但妾身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在当中放过红花。”她低低垂下眼睑,纤毛的睫毛覆住她哀蹙的目光,“妾身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深知失子之痛痛不欲生。试问妾身又怎忍心将这样的痛楚加诸在他人身上?何况叶氏出事,第个被怀疑的人必然jiù shì 妾身,这么做岂非是愚不可及,自寻死路。” 正如那拉氏所言,若有人出事第个遭怀疑的人jiù shì 她,这样做于她有百害而无利。再联想起那拉氏素日的为人,胤禛顿觉自己刚才的怀疑毫无根据,又听她提起弘晖,目光不自觉地软,怀疑有如冰雪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内疚与怜惜,望着那拉氏微微颤抖的身子道:“我明白,你身子不好别跪着了。翡翠,扶你家主子起来。” 年氏唇角微微搐,冷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若非徐太医在,又岂会知道杏仁茶中被人悄悄下了红花,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嫡福晋您。” 面对年氏再的挑衅,那拉氏纵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沉下了脸,就着翡翠的手起身后冷冷道:“我也记得,今日泡茶所用之水乃妹妹所备,若说可疑,岂非妹妹也同样可疑?” 年氏万料不到那拉氏会扯到自己身上来,登时脸色大变,她时大意竟忘了此事,若因此令胤禛对她起疑,后果堪虞。想到这里她连忙为自己叫起屈来,“妾身冤枉,这水自玉泉山上运下来后妾身碰都没碰到,怎可能在其中下药,何况若下在水中,岂非所有茶水之中尽皆有红花。” “有没有,请徐太医看便知。”在那拉氏的请求下,容远又检查了其他东西,并没有在其他茶水点心中发现红花踪迹,但是杏仁茶中却是每碗皆有,不论叶秀喝哪盏都是相同的结果。 红花本是种活血的药物,虽于孕妇来说是大忌但对寻常人无害;换而言之,jiù shì 所有茶水中皆放了红花,旁人也根本不会察觉。 那拉氏听说所有杏仁茶中皆有红花时心中沉,此时府中怀孕的不止叶秀人,她连忙走到李氏跟前忧心忡忡地道:“妹妹你果真无事吗?那杏仁茶……” “贝勒爷放心,杏仁茶妾身口都没喝。”李氏回给他个安心的微笑,“适才妾身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恶心,根本吃不下东西,这杏仁茶上来后便直放在旁边,丁点儿都没沾过。若贝勒爷不放心的话……”李氏瞥了晴容眼道:“去将我那碗杏仁茶拿给贝勒爷过目。” 这杏仁茶醇厚浓郁,若喝过的话碗沿必然会留下痕迹看便知。晴容捧起李氏那碗杏仁茶转身回走,却在走到中途时不甚被椅子绊到,时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捧在手中的茶盏被摔的粉碎,晴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跪地请罪。 “你这丫头怎么总是这样笨手笨脚,当真该死。”李氏不悦地斥了她句,待要再说,胤禛已摆手道:“算了,只是小事罢了,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没事。” 李氏闻言柔柔笑,手放在尚不曾显露的肚子上道:“妾身定会拼死护住咱们的孩子,绝不让他出事。至于下药事……”她顿顿道:“恕妾身直言,食与水确为嫡福晋与年妹妹zhǔn bèi 不假,但期间经手之人众,而厨房又不是什么机要重地,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想下药并不难。与其凭空bsp;bsp;,不如叫人来问问,看是否曾有人出入过厨房。” 胤禛略略想,觉得她所言有几分道理,逐唤来狗儿让他去将李忠唤来,杏仁茶是他所沏,要说可疑自是他最可疑。 凌若心越来越往下沉,她几乎可以预见,李忠来了之后只要稍稍问,不管他遇见自己是偶尔还是必然都会将自己曾在厨房附近出现过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只怕所有怀疑都会集中在自己身上,现在她只能乞求自己布下的后手能有用。 【作者题外话】:非常抱歉让大家久等,宝宝生病,搞的我自己生活也乱了,每天回到我妈家看宝宝已经很晚了,然后要等她睡了才有时间码字,宝宝还直吐,唉,幸好我妈妈在照顾,不然我个人肯定吃不消 第六十四章 瓜尔佳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明知切正在朝于已不利的方向发展,但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步步发展下去。 李忠与他徒弟来得很快,当得知自己沏出来的杏仁茶里有红花时,他吓得双腿软,瘫在地上连连磕头叫屈,口中反反复复不停喊着冤枉二字,额头亦是磕得青肿片。 胤禛言不发只盯着他看,见他神情确实不像做伪后方才冷声道:“除你之外还有谁曾去过厨房,又或者碰过杏仁茶?” 李忠仔细想了想后,迟疑着道:“奴才也不知算不算,只是厨房备好杏仁茶提了龙凤铜制大壶出来时曾遇见过凌福晋。” 凌若?胤禛骤然惊,下意识地往凌若看去,他怎么也想不到此事竟然会与她有关,难道是她?不知为何,想到zhè gè 可能胤禛就觉心口闷闷的。 要来的始终会来,躲之不过。 凌若在心底叹了口气,迎上了胤禛惊疑的目光上前如实道:“是,妾身确是曾去过厨房,也遇到过李忠。” “你为何要这么做?”在片哗然声中胤禛走到了凌若面前,每步他都迈得很沉重,目光始终停留在凌若平静的脸庞,有难言的痛惜在眼底。 “妾身只是遇见过李忠,却不曾碰触过任何东西,贝勒爷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李忠,妾身所言是否有假。”她言,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慌乱之意,此话也得到了李忠的证实,然年氏依然对此嗤之以鼻,直言其若当真心中无鬼,为何要看戏中途去厨房? “是啊,妹妹到底因何去哪里,倒是快说啊。”见凌若迟迟未解释,那拉氏不禁心焦如焚,再催促,深恐胤禛怒之下定了她的罪。胤禛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亦露出询问之意。 凌若知此事搪塞不过去,只得将伊兰出去解手迟迟未归,自己放心不下便出去寻找,但她对于有人刻意引她去厨房事只字未提,此事空口无凭,根本无人相信,甚至还会说她是为求脱嫌,胡乱捏造。只推说是在寻找途中发现自己头上的簪子不见了,四处皆寻不见,问李卫又说在看戏时便没见那枝簪子只当是她没带出来。她怀疑会否是在来清音阁的路上掉了,所以就沿路huí qù 寻找,jīng guò 厨房那里时恰好遇到李忠。 “只是只簪子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年氏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凌若低头不语,倒是胤禛想起事来,脱口道:“可是那只七宝玲珑簪?”他记得当时送那只簪子给凌若的时候,她爱不释手,很是喜欢。 凌若yì ;地抬起头,有欢悦在眼底浮现,似若天边流霞绚烂如锦,“贝勒还记得?!那簪子是贝勒爷所赠,妾身当珍之重之才是,谁想竟会不甚遗失了,妾身实在无颜面对勒爷。” “罢了,只是yì ;罢了,无须自责,再说正如素言所说,只是只簪子罢了,若当真找不到我再找人做只模样的给你。” 年氏却是不信,世上何来如此的巧合,是人刻意为之,当下质疑道:“你说伊兰久去未归,是何原因?” 凌若愣未及时回话,那拉氏见状忙出声替她解围,“府中这么大,伊兰才来了两回,兴许是迷路了也说不定。” 年氏冷冷道:“适才凌福晋亲口说道去的还是墨玉,难不成墨玉也跟着迷路了?” 这句话问得那拉氏yī zhèn 哑口,这确实说不太通,她虽有意替凌若说话,但在不清楚事情jīng guò 的情况下难免有心无力,逐看向凌若道:“当时情况究竟如何,妹妹不妨直说。” “是。”凌若欠欠身将伊兰与墨玉中途遇到之事如实相告,待听得鬼神之说时,众人不禁议论纷纷,对她的说法持不信者居,纵是胤禛也露出怪异之色,毕竟鬼神之说太过荒诞不经,实在难以让人信服,这也是凌若之前迟迟不肯说的原因。 待她言毕,年氏已是脸讥诮不屑,“凌福晋莫不是把我们当成三岁孩童吧,竟说出如此拙劣的谎言来,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 “主子没有说谎。”墨玉抢上前道:“奴婢陪伊兰小姐回来的时候确是因见到鬼影而吓晕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他处,奴婢可以发誓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假当遭天打雷劈!” “你是她丫头自然帮着她说话,除了你与凌福晋的妹妹外,还有人能证明此事吗?”年氏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根本无半分相信,至于胤禛亦是半信半疑。 凌若略略想凝眸于胤禛道:“虽无直接证人,但伊兰她们回来与妾身说起此事时,云福晋就在旁边,她能证明妾身并未说谎。”云福晋即瓜尔佳氏,因她闺名为云悦,所以府中唤她为云福晋。 见胤禛望过来,瓜尔佳氏连忙快步至胤禛面前欠身行礼,胤禛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起来,“适才凌福晋所言你也听到了,究竟她说的是真是假?” “回贝勒爷的话,妾身……”瓜尔佳氏望向凌若,细长的眼眸中闪过幽幽的冷光与隐晦的笑意,在凌若还来不及细想这笑意所蕴含的信息时,瓜尔佳氏已经说出了令她浑身冰凉的话,“妾身从未听凌福晋的妹妹提及任何关于鬼神的话,她确实与墨玉道出去过,但很快便回来,并未像凌福晋所的那样久久未归。” 本以为是jiù mìng 的良药,谁想临到头却突然成了致命的毒药,凌若脸上下失了血色,身子摇摇欲坠,瓜尔佳氏是离她最近的人,而今她这么说,等于是判了自己死刑,有她的说词在,自己纵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只是,搜遍所有记忆也想不起她有任何得罪瓜尔佳氏的地方,为何她要这般当众污蔑,意欲将自己置之死地?! “你在撒谎!”墨玉愣过后,指着瓜尔佳氏jī dòng 地大叫,“我们明明有说过,你也听到了,甚至还叫我们去庙中求几道符来,为何你现在要颠倒黑白,陷害我们主子?!” 瓜尔佳氏以手抚胸极是难过地道:“我也想希望凌妹妹是清白的,可要我违背良心以谎话来替凌妹妹掩盖嫌疑,我实在做不到。” 不得不说瓜尔佳氏演技高明得很,若非凌若自己jiù shì 当事人,只怕也要被她蒙混过去。现在回想起来,看戏时瓜尔佳与自己说话只怕也是有意,为的jiù shì 在她毫无防备时狠狠插上刀。 事到如今,凌若反而冷静下来,心念电转,思绪渐渐明朗;从伊兰出去到她被人引去厨房,再到叶秀出事瓜尔佳氏反水,这切分明是有人刻意布下的局。只是现在明白太晚了,布局者心思缜密谨慎,她根本寻不到任何破绽。 第六十五章 招认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你太让我失望了。”胤禛目光牢牢迫向凌若,有难言的痛楚在里面,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凌若,由不得他不信。 “妾身当真没有。”凌若无力地摇头,她素知胤禛是个疑之人,此种情况下必然疑心于她,但真从他口中听到时依然忍不住心痛如绞,泪不由分说便落了下来,融入茫茫夜色中。 她的泪因胤禛而落,却让容远痛彻心扉,他与凌若青梅竹马,深知其性情如何,绝不会做出此等恶毒之事,分明是有人陷害,想必这年间她在贝勒府过得并不轻松。如此想着,双手在衣袖下紧紧握成拳头,唯有如此才能令自己不露出异色。 年氏抚抚繁花刺锦的袖子,眉眼间有掩不住的得色,“罪证确凿,凌福晋你纵是再抵赖也无用。谋害皇家子嗣乃大罪,当交由宗人府按律论处。” “贝勒爷三思!”那拉氏慌忙道:“今日之事疑点尚有很,何况捉贼拿赃,下药的红花并没有找到,而且也没有直接证据说钮祜禄氏在杏仁茶中下药,切还是等调查清查再说,以免错冤了好人。” “嫡福晋所言甚是,此事还是先缓缓再说。”李氏亦在旁随附和。 宗人府那是什么地方?号称执掌皇族之政令,以此刻罗列在凌若身上的罪名,旦进去了,即便不死也休想活着出来。 “她若真问心无愧,为何要编个鬼神的诺言来蒙骗大家,分明是心中有鬼,甚至连那掉了簪子也是派胡言。至于红花……”年氏冷笑声轻启了饱满的红唇吐出森森冷语,“既已达到目的,又怎会那么笨的再留下来让人发现。”她对凌若不满已久,昔日绒球之事直如刺在喉,何况胤禛对凌若的态度直暖昧不明,此刻好不容易有zhè gè 机会自是紧抓不放。 胤禛直不曾说过话,素来冷峻的脸上露出复杂至极的神色,若换个女子或许早被他打发去了宗人府。但那是凌若,那么福晋、格格当中唯得到他信任,与之说上几句真话的凌若,当真要不留余地吗?他从未想过有朝日自己会为湄儿以外的女子如此犹豫不决,全然不像平日的自己。 “妹妹果然还在这里。”正当胤禛犹豫之际,个声音倏然响起,循声望去,只见袭青色藕丝缀珠衣衫的温如言远远走来,她先是喜,待看到胤禛等人皆在且朝自己看来时,微微怔旋即快走几步上前见礼。 “你去了哪里?”胤禛眉心微微皱,之前叶秀出事所有人都忙乱成团,他根本没注意温如言是否有在。 见其神色不善,温如言小心地回答,“适才看戏途中妾身不小心洒了酒在裙子上,为免失仪所以特意huí qù 换了身,在回来的途中jīng guò 厨房时捡到枝簪子,妾身认得那是贝勒爷所赐,所以特意拿过来还给妹妹。”说着她从袖中取出枝七色宝石缀成的金簪,正是那枝七宝玲珑簪。 见到此簪,最吃惊的莫过于凌若,这簪子是她亲手所扔,为的jiù shì 万被问起时可以借口去寻簪子,但是瓜尔佳氏的反咬口令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想,此招亦变得无用。 没想到会这么凑巧被温如言捡到,而她又在zhè gè 时候拿出来,虽依旧不能证实自己的清白,但至少证明她此前所说的并非慌言。 她是想帮自己吗?这些时日来她刻意冷淡疏离,与温如言已经许久没再走动过,不说形同陌路却也差不了,万万没料到zhè gè 时候她会出来,难道她不怪自己吗?内心说不出的纷乱复杂。 年氏对她的说词并不相信,正待质疑,忽闻久未言语的容远开口道:“其实贝勒爷想知道是谁在茶水中下红花并不难。” 这话令得众人精神振,尤其是胤禛,忙追问有何方法,容远拱手道:“只是要拿过红花的人皮肤都会沾上些许红色,平常时候看不出,但只要将手浸入盐水中,那红色便会清晰浮现。此事记载于古医书上,知者不,想来那下药者不会那么博闻强记,贝勒爷只要试便知。” “来人,取水来!”此时此刻,胤禛没有丝犹豫,即刻叫人取水来,在他心中始终存有丝饶幸,希望凌若不是罪魁祸首,希望切都是他想错了。 水来之后,凌若第个将手伸进去,在那刻,胤禛感觉自己呼吸为之窒,待看到凌若双手干净依旧并无丝红色时,缓缓吐出憋在胸口许久的口浊气。 还好不是她…… 在凌若之后,那拉氏、年氏、李氏、瓜尔佳氏等人伸手入盆,皆无异常,紧接着便是那些下人,他们才是重点,身为主子,下药这种事并不会亲自动手,很时候是让下人为之。 当铜盆传到跟随李忠的那名徒弟小四时,他露出慌乱之色,始终不肯将手伸进盐水中,在李忠再催促下怪叫声拔腿就跑。 他这般举动无疑暴露出切,无须再问,红花必是他所放无疑,几乎疑心了所有人,包括李忠,却独独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李忠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厮。 不需胤禛吩咐,在小四动的那刻狗儿和周庸lì kè 追上去,未等他跑出远便被两人死死抓住扭送至胤禛面前。 容远瞟了他眼,干净的手指轻轻划过铜盆中的水,原本映照出天上明月的水面因他而泛起层层涟漪,“红花根本不会在手上留下任何痕迹,是你自己出卖了自己。” 此人差点害凌若蒙受不白之冤,于他,容远无丝同情。 胤禛脚踹在他身上怒喝道:“说,是谁指使你下药谋害两位福晋的?”小四只是个小厮,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谋害两位正当宠的福晋,在他身后必然有主使者,此人极可能是出于忌妒而指使小四下药。 女人在起免不了会有争宠夺爱的情况,这点胤禛很清楚,很时候他也睁只眼闭眼由得她们去,但这回明显已经越过了他所划下的底线,他誓必要揪出小四背后的主谋。 “奴才……奴才不知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小四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深悔自己刚才没有沉住气,竟听信那名太医的鬼话,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那拉氏皱起眉头含怒道:“你若将主使者供出来,尚有活命的机会,否则必是死路条。” 小四虽是贱命条,但也不想死,当下“砰砰”磕头,古脑儿将自己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奴才好赌,前几天欠了人屁股债,他们扬言说若还不出的话就剁了奴才的手,奴才很害怕,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人扔了包银子还有包红花扔给奴才,说只要奴才趁人不注意将红花熬出来的水混在清音阁开戏那晚师傅用来冲杏仁茶的茶水中,那银子便是奴才的了。那包银子足有百两,奴才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她。” “给你红花的是谁?”不止是那拉氏,年氏等人亦是脸紧张地等小四回答,谁想小四竟是摇头道:“那时是夜里,她又蒙着脸,奴才认不得。至于那些银子还了赌债后还剩下三十两,奴才藏在床底下了。”说到这里他爬到胤禛跟前使劲打着自己的脸哀求道:“奴才时鬼迷心窍犯下弥天大错,奴才知错了!求贝勒爷开恩,饶奴才条狗命,求你开恩!” 胤禛见再问不出其他,逐低头冷笑道:“只为区区百两银子就可以谋害主子,这种奴才要你何用!”他转脸对狗儿道:“把他拖出去打,你给我仔细盯着,不打死了别回来。” “喳!”狗儿领命,与周庸道将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四拖了出去,很快外头便传来哀嚎声,起先还甚是响亮,到后面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毫无响动。 尽管这切是小四咎由自取,但眼见条活生生的性命在自己眼前化为乌有,凌若还是觉得心中颇为不舒服。 第六十六章 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久之后负责照料叶秀的侍女前来回话说叶秀喝过徐太医的药后感觉好了许,胎动也没原先那么频繁,想来应该能熬过这关。胤禛闻得大喜过望,那拉氏亦是合掌感谢上天保佑,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唯的遗憾便是没能抓住那指使小四下药的罪魁祸首。 “今次之事当真谢徐太医。”胤禛对这位年轻却医术高超的太医甚有好感,命周庸取来五百两银票递给他道:“这是我的点小小心意,还望徐太医收下。” “救人乃微臣份内之事,何敢言谢,至于这银子……”容远睨了印有京城最大银号“宝顺银号”字样的银票眼道:“贝勒爷还是收huí qù 吧,微臣在太医院的俸禄足够日常所用。” 胤禛又劝了几回,见容远坚持不肯收只得作罢,心中对其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能够在金钱面前守住本心者,足见其品行与医术相匹配,远非那些见钱眼开的大夫所能相提并论。 “劳累夜,众位妹妹都huí qù 歇息吧,我与贝勒爷在这里就可。”那拉氏眼见无事,便出言让众人huí qù 。 宋氏等人大半夜又累又困早已不耐,只是碍于胤禛与那拉氏在场不敢有所抱怨,如今听得可以huí qù 哪还肯呆,纷纷散去。李氏倒是想留下,但她自己亦是有孕在身,这半夜的乍惊乍忧早令她疲累不堪,有心无力,只得叫人有什么情况就通知她。 凌若跟在众人后面,在转身lí qù 的那瞬间,目光漫过随周庸lí qù 的容远,恰好他也看过来,四目于半空中交错而过,虽不曾交谈只言片语,却有丝明悟在其中。 在浮上心头的漫漫酸涩中,背道而行的两人越离越远。 十余年相伴,换来的终只是擦肩而过的缘份,此生注定有缘无份…… 容远随周庸走至门口,马车早已候在那里,容远正待跨步上马车,忽地动作滞,收回了已经跨上车驾的脚拍着额头失笑道:“瞧我这记性,银针用过之后竟然忘了拿回来,真是糊涂。” 周庸闻言忙接上话道:“不知徐太医将银针拉在何处?奴才这就huí qù 给您拿来。”他是胤禛身边的人,最会察言观色,眼见胤禛待容远客气有加,又如何敢怠慢了去。 容远想了想摇头道:“这针我放的很隐蔽,只怕告诉你也未必找得到,还是我自己跑趟吧,只是要劳烦你让马车等上等了。” 能够少跑趟周庸自然不会不乐意,说实话这夜没合眼他还真有些吃不消,趁着zhè gè 机会还能小小打个盹,答应之余又有些不放心,“马车自然没问题,只是徐太医您认识去清音阁的路吗?” “适才出来时走的路我还有yìn xiàng ,当不至于迷路。”在温和的笑容中容远转过身重新跨入那道及膝的门槛内,笑容在背对周庸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期待。 就在容远刚穿过外院,便有道人影从转角黑暗处走出来,正是凌若的贴身小厮李卫,只见他恭谨地打了个千儿道:“徐太医是吗?我家主子请您过去趟。” 容远认得他,当下点点头随他而去,这路上李卫刻意选人少的小径走以免被人瞧见,绕了不少路后才到净思居,凌若早已等在里面,望见他来静默无言,只有垂落眼眸的泪泄露了她内心的jī dòng 。 悠长的叹息在凌若耳边响起,低头时,宽厚的手已经放在她下巴处,恰好接住她蜿蜒而落的泪珠,如从前…… “难得重逢,当欢喜才是,为何要哭?”他带着浓重的鼻音,眼中明明也含了泪花,但却强忍着不愿落下丝毫。 “你还是来了。”不开口还好,开口泪落得凶,连绵不止,很快在容远掌心聚起个小小的水潭,澄静之余有无言的苦涩在其中。猜到他要来,所以才派李卫在暗中守候,以为自己可以平静面对,但真到这刻,才发现无论是出于过往的情意还是对容远的kuì jiù ,她都无法泰然自若。 “你在这里,我自然要来。”他回答的无比自然,仿佛是理所当然般,低头睨眼掌心湿润的纹路露出温和如初的微笑,“能停下了吗?你的泪好重,我快托不住了。” 凌若被他说得笑,边拭着泪边示意他坐下道:“什么时候徐太医也学会玩笑了。” “徐太医?”容远愕旋即已明白过来,物是人非,两人皆已不是从前身份,凌若又如何能再如从前那样唤他? 他收回重若千钧的手,涩然问出记挂了整整年的话,“你过得好吗?” “你不恨我吗?”在拭尽脸上泪痕后凌若反问道:“那日我这样对你,你不恨吗?” 彼时墨玉端了新沏的六安瓜片上来,容远揭开茶盏拨拨浮在茶水上的瓜片轻轻道:“为何要恨?你说那些并非出于本心,论痛苦,或许你比我甚。”他抬起眼,眼神清澈若水,“若儿,我从未怀疑过你,即使你为了家人狠心割断你我十余年的情份,骗我说是为了荣华富贵时也从未怀疑,果然我没有信错,你如此做必有你的理由,我又何须问。而今我只想知道若儿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自然是好的。”凌若环视眼四周精致华丽的陈设笑笑道:“贝勒爷待我极好,否则也不会赐我如此精巧的居处。” “他若真待你好,适才就不会怀疑你。”容远的话如根尖锐无匹的钢针般狠狠刺入凌若心底,令她痛得呼吸为之窒,但仍自强道:“那只是人之常情罢了,在适才的情况即使换个人也会起疑心,何况贝勒爷并没有听信他人之话即刻将我送押宗人府。” “若儿,你喜欢他是不是?”容远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有深切的痛苦,“只有喜欢个人时才会千方百计为他开脱。” 凌若没有即刻回答,徐徐拨弄着墨玉新沏的六安瓜片茶,看形如瓜片的茶叶在杯盏的拨弄下载沉栽浮,恍若变幻莫测的人生,“是与不是又有何guān xì ,终我生皆只属于爱新觉罗??胤禛,生死祸福皆与你无关了,徐太医!”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然换来的不是容远的失落而是jī dòng ,相见至今即使再jī dòng 他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给凌若压力。然此刻却失态地抓着凌若的肩膀大声吼道:“与我无关?怎么可能与我无关?!你是我徐容远生唯爱过的女人,不论你嫁予何人,不论你变成怎样,只要你还是钮祜禄凌若便不可能与我无关!永远不可能!” 这是凌若第次见他对自己如此大声说话甚至于吼自己,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愣愣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般。 容远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回手努力深吸几口气待平复了心情后字句道:“若儿,我知道今日的你早已身不由已,所以从未想过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句话:只要我徐容远有口气在,便会想尽所有bàn fǎ 护你天,绝不让你受到丝伤害。” 他的深情令凌若为之动容,努力咬着下唇不让在喉间滚动的哽咽逸出口,许久她终于唤出了遏制许久的称呼,“容远哥哥,你这又是何必,我不值得,不值得你如此……” “我认为值得便可以了。”容远怡然笑,不胜欢愉。伸手在凌若小巧的脸颊上抚过,轻柔如鸿羽微拂,静水微澜,“从今往后你jì xù 做你的凌福晋,而我亦做我的徐太医,再相遇时,我们便是福晋与太医的guān xì ,我答应你,绝不越逾。” 【作者题外话】:如果有人愿意这样待我,要我死也愿意啊 第六十七章 幕后(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他的话语令在旁墨玉不懂,深爱与决绝,明明是互相矛盾的东西,为何可以混在起?而凌若懂了,所以她努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泣出声。 他爱她,所以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痛苦,不夺取、不强求,只愿生世守她人…… “不要哭了。”容远攥紧袖中的双手强忍住替她拭去泪水的冲动,温言道:“堂堂四阿哥的福晋怎得这般爱哭鼻子,让人看见了非要xiào huà 你不可。” “哪有。”凌若心知他这般说是不愿见自己落泪,当下赶紧抹去泪痕赦然道:“明明是被沙子迷了眼。” “如此最好。”容远没有拆穿她zhè gè 拙劣的谎言,反而露出会心的笑容,仿佛放下了什么心头大事,“哭笑不随心,你在贝勒府中定要记住这句话。” “我知道。”凌若抚着犹有湿意的脸颊道:“徐太医,叶福晋当真没事了吗?” 容远轻轻点了下头道:“只能说暂时没事,究竟能保久我也不敢què dìng ,若儿你究竟得罪了何人,要设下如此狠毒的局害你?”今夜之事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若非小四被他的谎言所欺,只怕凌若已被押送至宗人府。 凌若拨弄着小指上景泰蓝缀珠护甲幽幽道:“妒我得宠之人固然不少,但恨至如此地步又有能力布下此局者除却年氏我想不到旁人。”面对容远她自不需隐瞒。瓜尔佳氏身为庶福晋,能让她听命冤枉自己,这位份必然高于她,嫡福晋自不会害自己,而李氏现在心拉拢自己断无突然翻脸的可能,算来算去便只有个视自己为眼中钉的年氏。 “既知道是谁,那你往后便提防着些,莫要再着了她的当。”说完这句容远起身道:“说了这么久我也该走了,否则该叫人起疑了。叶福晋现在情况不稳,虽有药安着,但早产是必然的事,你最好不要靠近她。我现在住在城西槐树胡同里,你若有事尽可派人来寻我。” 凌若深深看了他眼,咽下所有离别的伤怀难过,淡然对等候在旁的小路子道:“替我送徐太医出去。” 门来的那霎那,浓重的夜色蔓延而来,昏黄的烛火在茫茫夜色间飘摇不定,像是随时会熄灭。 李卫望着容远略显瘦的背影摇摇头将门重新掩好,感慨道:“徐太医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有说下去,然凌若心里却是明白的,是啊,除了声可惜还能说什么? 墨玉皱着圆圆的小脸在旁道:“我倒觉得徐太医真是奇怪,明明那么喜欢主子偏又说什么‘你做你的福晋,我做我的太医’,难道他说这话不难过吗?” 李卫嘴角微微扬起,用力揉着比他矮了半头的墨玉头顶道:“你还小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等将来有朝日你真正喜欢个人时便会明白今日徐太医所说的话是何意。” “不许揉我的头发。”墨玉生气地拍掉头上那只讨厌的手,原本梳得很整齐的发髻此刻被李卫揉得乱成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容远哥哥,我欠你的这世注定无法偿还,只盼能有轮回转世,来世,我将今生所欠道还你…… 弯月如勾,渐有东沉之意,在数人酣睡时,某处院落内,个人闭目似睡着般动不动坐在紫檀木椅中,手边放着盏早已凉却的茶,摇曳不定的烛火将她身影虚虚投在后面的墙壁上。直至屋内了个人影后她才豁然睁开双眼,冷冷睇视着面前以风帽覆脸者道:“你来了?!” “是。”来人唇角微勾,伸手除下带有风帽的披风露出张如花似玉的脸庞,竟是瓜尔佳氏,只见她朝座中女子欠欠身怡然道:“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坐吧”女子颔颔首,繁金刺绣的衣袖下露出双十指尖尖的手,指尖丹蔻不是惯常所见的红色,而是紫红色,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透着丝无言的诡异,她睇视着自己的指尖轻轻道:“今夜的事,咱们失算了……” 在瓜尔佳氏坐下后,有侍女端了茶从后面转出来,在将茶奉予她之后言不发地到了女子身后。瓜尔佳氏端起茶暖暖冰凉的手叹道:“是啊,本以为此局万无失,哪知临到头杀出个温如言和徐太医来,尤其是那个徐太医,竟凭着个莫须有的谎话骗小四露出马脚,让那钮祜禄氏脱罪。”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温如言明明已经与钮祜禄氏翻脸互不往来,偏在这关键时刻出来替她解围。”带有镂金护甲的手指轻轻敲在细瓷茶盏上发出“叮”的声轻响,同时唇齿间迸出森冷的寒意,“罢了,老天爷既不愿这么快让她死,那咱们就陪她玩yī zhèn 子,zuǒ yòu 我也觉得现在就让她死太过tòng kuài 了些。” 瓜尔佳氏早已习惯了她在提到凌若时强烈的恨意,当下笑笑道:“福晋能这般想自是最好,只是可惜了咱们好不容易布下的局,本当石三鸟才是,谁想不止钮祜禄氏没事,连李氏都没事,剩下个叶秀也被徐太医给吊住了胎,最后会不会滑胎还是未知之数。” “放心,这孩子定生不下来。”女子抚抚鬓冷笑道:“与此相比我倒在意李氏,我明明记得杏仁茶上来时她曾喝过小口,为何最后会点事都没有?而且还要骗贝勒爷说没喝过?” 瓜尔佳氏低头不语,她们两人都知道杏仁茶有问题,所以这茶上来便有意无意地盯着李氏与叶秀,亲眼见着她们都曾喝过,可为何个有事个无事? “难不成是因为她喝的较少?”瓜尔佳氏bsp;bsp;道,与叶秀喝了半碗相比,李氏只尝了小口便没再碰过。 “即便真是这样也说不通她为何要骗贝勒爷?”女子轻抚额头,对这当中的疑点百思不得其解。 “又也许……”瓜尔佳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个看似匪夷所思但却能够解释所有疑点的想法,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令她迟迟不敢说出口。 女子见她欲言又止先是蹙眉,忽地道灵光闪过,倏然猜到了瓜尔佳氏之后的话,她却是没那么顾忌,冷声道:“又也许李氏根本没怀孕是吗?” 瓜尔佳氏连忙垂目道:“福晋明察秋毫,妾身不敢隐瞒,确有此猜想。” 【作者题外话】:今天带娃去看了中医,真心感觉伤不起啊,六点出门,回来的时候下午三点了,饭也没的叫,怎个惨字了得 第六十七章 幕后(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啊,若是如此,那之前所有的不解都可以解释了,不肯让太医把脉怕jiù shì dān xīn 会被发现她根本没有喜脉,而没怀孕的人喝了红花当然不会有事。至于原来给她请脉安胎的大夫必是受了她银子串供作谎,待等到十月期满临盆时,便去府外随便抱个孩子来充数,用以坐稳她侧福晋乃至世子额娘的wèi zhì 想明白这点后,女子心头大怒,狠狠掌拍在茶几上怒喝道:“她好大的胆子,竟敢意图混淆皇室血脉!” “福晋仔细手疼。”瓜尔佳氏细声劝道:“她固然胆大妄为,但此事于福晋来说却是桩喜事,李氏明明无孕却要假装有孕,这孩子自不可能从她肚中出生,只要福晋能证明她的孩子是从外面抱来的野种,便可令她永无翻身之日,即便活着也不过活受罪。” 女子渐渐冷静下来后也想到了这点,冷笑道:“既是她要自寻死路,我焉有不成全之理。混淆皇室血脉是大罪,此罪旦坐实,死得便不是李月如人,而是李氏九族,真是报应!报应!hā hāhā hā!” 说到最后,她发出凄厉似夜枭的尖笑声,状若疯狂,带着极致无解的怨恨在其中,这样的恨意令人闻之生寒,而瓜尔佳氏却恍若未闻般,只徐徐饮着手中的香茗,待得女子止了厉笑声后方才劝了句,“逝者已矣,福晋还是不要太伤心了,以免伤了身子。” “你放心,在讨还这笔血债前我绝不会让自己有事。”女子冷冷回了句后又蹙了眉看瓜尔佳氏道:“唯教我觉得可惜的便是在扳倒钮祜禄氏之前你就泄露了身份,往后她必会对你严加防范,想再引她入局便难了。” 瓜尔佳氏眼珠骨碌碌转,放下细瓷茶盏起身微笑道:“其实要duì fù 钮祜禄氏并不难,眼下就有个好机会,不知福晋有没有兴趣听?” “哦?说来听听。”女子闻言坐直了身子,凤目微眯直视瓜尔佳氏。 见女子果然被自己勾起了兴趣,瓜尔佳氏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她抚抚鬓边珠花慢慢道:“钮祜禄氏的妹妹与丫头在回来时皆异口同声说自己见了恶鬼,鬼神之说素来令人敬畏,我观钮祜禄氏虽口中说不信,但心中应依然有所忐忑,既如此,咱们何不让她也见见zhè gè 鬼呢?” “你是说……”女子眸光亮,想起之前所做的手脚。确实,若用得好,未必不是步妙棋。 瓜尔佳氏含笑低首,似朵含羞带涩的水仙花,与她步步算计的心计截然相反,“这步棋虽不能为福晋除去眼中钉,却可以成为她的梦魇令她睡不能安寝食不能下咽,也算是替福晋出口恶气。” “很好!”女子难得露出丝笑意,抚裙自椅中起身徐徐走至瓜尔佳氏身边,纤白的手轻轻搭在瓜尔佳氏的肩上,感觉到手下突然紧绷起来的肌肉笑意不改地道:“既是你想出来的法子,那就交由你去办吧。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定会做到,只要钮祜禄氏与李氏死,你便是府里的侧福晋。” 瓜尔佳氏面露喜色,连忙拜伏下去道:“谢福晋,妾身定以福晋马首是瞻!” 女子满意的点点头,和颜道:“趁着天还没亮,你先行huí qù 吧。” 在瓜尔佳氏千恩万谢后lí qù 后,女子骤然沉下脸,头也不回地问直在身后的侍女,“你怎么看?” 侍女无声地走到瓜尔佳氏适才所坐的wèi zhì ,揭开茶盖看了眼道:“里面的茶水分毫未动,原先抿茶的动作不过是做给主子看,可见她对主子的戒心很重。此人,留不得!” 女子瞟了茶水眼露出忌惮之色,“你说的没错,真正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瓜尔佳氏jiù shì 那只不会叫但随时可能冲上来咬口的狗!” “主子既然心中清二楚,为何还要与她谋事?”侍女颇有不解。 女子摘下发髻上的银凤镂花长簪在手中把玩,“这种人好比是把双刃剑,虽然难以驾驭却是最好的利器,可以为我除去我所不愿见到的人。只要她天不安于本份便会天受我控制。” 侍女带了几分忧心道:“奴婢只怕个侧福晋之位不足以满足她的野心。” “你觉得她会有那天吗?”女子朱唇微勾,在笑意迸现的刹那松开了握着簪子的手,只闻“叮”的声长簪恰好落在揭开的茶盏中,就在长簪入水的瞬间,那与水接触的银簪簪身骤然浮起层青黑色,“她对我存有戒心我又何尝不是,她以为不喝这茶水就没事,殊不知此毒虽不烈却无孔不入,只要碰到丝在唾液中便如附骨之蛆,休想再有摆脱之日。” 侍女虽依吩咐在茶中下了毒,却不知究竟是何种毒药,而今得知这毒如此诡异不由面色变,想起自己适才用手拈起药粉放在茶中,那岂非也中了毒? 女子怎会瞧不出她的dān xīn ,ān wèi 道:“放心,只是肌肤碰到不会中毒,不过往后在彻底将手洗干净前,万不可拿东西食用,我虽有解药,但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奴婢记下了。”听闻自己没事侍女暗自吁了口气恭维道:“主子深谋远虑,那瓜尔佳氏即使插上翅膀也难以逃出主子的掌心。” 笑,在将要逸出唇畔时被猛然收回,女子凝视着自己细白如上等玉瓷手掌低低问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侍女眼中掠过丝深深的同情,她最清楚主子为何会变成这样,当下屈膝道:“在奴婢心中,主子永远是那个主子,从不曾变过!” “是吗?”女子低低笑,却是苦涩难明,“人生若只如初见时,何事秋风悲画扇。可见这世间的人都是会变的。 “即使主子真变了,那也是被她们逼的,是她们将主子害成这样,不论主子怎么做都是应该的。”侍女在说这些话时眼底闪过深沉的恨意。 女子慢慢握紧双手,攥的指节泛白了都不肯放松,可是不管她攥得怎么紧,她最珍视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了,既如此,她还有何可顾虑?呵……既不能化身佛陀,慈悲世;那便化身修罗,令每个对不起她的人生不如死,尝尽她曾受过的苦楚,令这世间以她为尊,无人敢违! 这夜,她剃去最后丝慈悲,化身为恶,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第六十八章 尽释前嫌(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且说容远走后,夜未睡的凌若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时而想起容远,时而想起胤禛,时而又想起温如言,翻来覆去,直至东方露出丝鱼肚白方才有了丝睡意,正自半梦半醒间,忽地看到床上坐了个人影,待眯眼看清时何人时顿时唬得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好不容易蕴酿来的睡意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四爷什么时候来的?怎得不见人通传,可是下人们偷懒?” “是我不让他们通传。”胤禛抚抚她略有些毛燥的鬓角言语间有少见的歉意,“小卫子说你才躺下不久,本想让你睡会儿,不曾想还是惊醒了你。” 凌若扯过光滑如璧的锦被覆在因骤然起身而略有些凉意的身上,“妾身没事,倒是贝勒爷您夜未睡,何该好好去休息才是,瞧这眼底都有些泛青了。” 胤禛握住她徐徐漫过眼底的手指道:“过会儿还得去上朝呢,哪有时间休息,我怕你心里不好受,所以特意来看看你,昨夜的事……委屈你了!”他叹叹又道:“但你也应明白,昨夜那种情况下众言所指,我也不知是否该相信你。” “我知道。”把玩着胤禛修长的手指轻轻道:“若换了妾身在四爷的wèi zhì ,也会同样怀疑。” 尽管声音平静似水,但胤禛还是能从中听出丝幽怨,他将手指上雕有龙凤图案的玉扳指套在凌若拇指上道:“上回送了个碎的扳指给你,虽然镶好了但总归不吉利,这次送你个完整无缺的龙凤呈祥玉扳指,愿你往后遇事呈祥,无灾无难。若儿,我不能保证以后任何事都不怀疑你,但我保证会尽力去相信。” 凌若心中暖,知以他的性子与身份能说出这句话实属不易,她不能再要求了,当下身子前倾揽住他温热的脖子动情道:“妾身绝不辜负四爷的信任。” 她能这般说,就表示心中已无芥蒂,胤禛心里浮起莫明但却真实的欢喜,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般在意凌若的谅解与否。 “对了,叶福晋怎么样了?”凌若突然记起此事来,忙问道。 胤禛拍拍她的背道:“情况尚好,徐太医留了七天的药,若到时候胎儿依然安稳的话再请他过来诊治,这次当真是亏了徐太医,不止医术好心思亦细,将小四zhè gè 狼心狗肺的奴才给揪了出来。” “只可惜没有抓到主谋者,妾身只要想到那个阴狠毒辣的人就在府里就在妾身身边,妾身便觉得毛骨悚然,坐立难安。”凌若边说边觑眼瞧胤禛,小四不过是个卒子,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后那人,此獠不除,自己岂能心安。 胤禛拍拍她的背ān wèi 道:“放心吧,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你白受这通委屈。”说到这里他话锋转道:“只是有事我不明白,你既不曾做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将寻簪子说成是寻伊兰呢?” 凌若咬咬唇,将脸埋在阴影处说出违心之语,“那簪子是四爷赏给妾身,妾身却未能保管好于心有愧,所以不敢明说,请四爷原谅妾身的谎言。” “幸好这次有如言寻回。”胤禛摇摇头自袖中取出那枝七宝玲珑簪亲自插在凌若发间,“往后可不许再弄丢了。” 待凌若答应后,他看眼窗缝间的天色起身整整朝服朝珠道:“时辰不早我该去上朝了,你若觉着困便再睡会儿。” 在胤禛走后,凌若了无睡意,当下唤墨玉等人服侍自己起身,墨玉在将绞干的面巾递给她时问道:“主子,您当时为何不直接告诉贝勒爷说是瓜尔佳福晋gù yì 冤枉你,反而要替她圆zhè gè 谎?” 她与李卫几个适才就在门口等候,这门并未关严,是以里面所说的话他们皆有听到。只要想到瓜尔佳氏险些害主子蒙冤她就肚子气,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凌若净过脸至椅中坐下,她望着铜镜中的墨玉笑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神色安然的李卫,“你可是猜到了什么,且说来听听?” 李卫欠身含笑言道:“奴才也是自己瞎猜的,若有猜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主子见谅。” 墨玉听着他们在那里打哑迷,急得不行,她不敢催凌若,但对李卫就没那么客气了,跺脚道:“你倒是快说啊,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李卫没好气的瞥了她眼道:“你呀,真该好好动动脑,再这样下去非要生锈不可。你想想,贝勒爷当初是怎么问主子的?” “我记得。”正在替凌若梳头的水秀抢先道:“贝勒爷问主子:只是有事我不明白,你既不曾做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将寻簪子说成是寻伊兰呢?”她记性极好,听过遍的话可以字不漏地转述出来。 李卫击掌道:“不错,jiù shì 这句话。从此话中可以看出贝勒爷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主子当时是在说谎。若主子现在矢口否认,贝勒爷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认为主子存心报复瓜尔佳福晋,形势反会对主子不利。” “正是如此。”凌若对李卫敏锐的观察力颇为欣赏,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与李卫说话,很时候自己甚至不用说个字他便能明白自己心中在想什么。 “若说小四是卒子,那瓜尔佳氏jiù shì 爪牙,若非此次她自己暴露,我还真看不出瓜尔佳氏竟是年氏的人,想必之前胆小沉静的mó yàng 也是装给他人看的。” 小路子低头想了yī zhèn 道:“奴……奴才记得瓜……瓜尔佳福晋是……是最早入府的,至今已有七八年,她……她虽直不是很得贝勒爷宠爱,但……但却从不曾失宠,贝勒爷……爷月总有几次召她侍寝。”虽然凌若不曾见怪,但小路子直在努力改掉结巴的毛病,眼下说话已经好了许。 府中女子如云,每个皆有如花美貌,瓜尔佳氏的容貌在诸人之中并不算出色又无子嗣,这样的她却能维系住胤禛那点宠爱,可见她绝对是个有手段之人,可笑自己以前粗心大意之下竟从不曾注意过这点,看来这贝勒府里当真没个是简单易与之辈。 “原来如此。”听完他们的话,墨玉这才恍然大悟,后怕地道:“年福晋她们真是太阴险了,幸好这次主子有贵人相助逃过劫!” 贵人……凌若心中动,手轻轻抚上插在发髻间的七宝玲珑簪,温如言……尽管不知她为何会那么凑巧捡到自己扔的簪子,但她选择在那个时候出来,无疑是想帮自己,她……难道不恨自己那样对她吗?难道自己真的错想她了吗? 李卫见她抚着簪子不说话,知她必是想到了温如言,逐小心斟酌了言语道:“主子,奴才知道静贵人的事令你伤透了心,但并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与她样,至少奴才们就绝不会背叛主子。您之前疏远温格格是怕她与静贵人样口蜜腹剑,但昨夜她能出来,足见她心中真的有主子。锦上添花终是易,雪中送炭见人心。主子,也许您想错温格格了。” “是啊是啊,主子,奴婢也觉得温格格是个好人,她定不会害主子的。”正在给凌若梳头的墨玉难得的没与李卫唱对台,水秀等人亦在旁迭声附和。 她错了吗?凌若失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浮现自入府至今与温如言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她的心就动摇,也许……这次真的是她错了…… 良久,她终是下定了决心,凝身道:“待会儿你们陪我去趟揽月居。” 李卫等人大喜过望,心知她必是想要去与温如言重修旧好,忙不迭答应下来。 用过早膳后,凌若带了李卫与墨玉来到揽月居,此刻时辰尚早,兼之昨日忙乱夜,近天亮时才睡下,而那拉氏又免了今日的晨昏定省,是以都还在酣睡中,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凌若径直来到温如言的住处,只见房门紧闭,墨玉刚要上去敲门,门忽地自己打开了,素云睡眼惺松地里面出来,待看到凌若几人时先是怔,旋即冷下了脸,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 “姐姐醒了吗?”凌若和颜悦色地问道。 素云瞧了她眼阴阳怪气地道:“凌福晋莫不寻错了地方吧,您的姐姐该是在含元居、玲珑阁才是,怎会在这小小的揽月居中?” “我来找温姐姐。”凌若知她因之前的事对自己有所不满,是以并未与她计较。 素云冷笑声道:“怎么,凌福晋现在又想起我家姑娘来了?只是这姐姐二字我家姑娘可担待不起,凌福晋还是请回吧。” 她说着便要走,墨玉可看不惯她这样子,手臂伸拦住她道:“我家主子特意来寻温格格,你纵是心中有所不满也当通禀声才是。” 素云眼睛瞪毫不示弱地回过去道:“我说过,这里没有凌福晋的姐姐,何况我家姑娘也未起身。” 第六十八章 尽释前嫌(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让她进来。”屋里突然传出温如言的声音,见自家姑娘发了话,素云不敢再阻拦,狠狠瞪了凌若眼侧身让开了路。 凌若睨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墨玉与李卫眼吩咐道:“见了温格格,没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许嘴说个字,记住了吗?” “是。”两人甚少见凌若这般严厉的说过话,不敢嘴皆点头答应。 推开门,凌若第眼便看到了温如言,她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衫,鬓发未见丝líng luàn ,可见回来后并未休息。 凌若尚未说话,温如言已敛袖欠下身去,唇齿间迸出客气而生疏的言语,“妾身见过凌福晋,凌福晋吉祥!” 凌若眼中闪过抹痛心,曾经亲如姐妹的两人而今走到这步田地,她自己要负上所有责任,扶了温如言的胳膊轻声道:“姐姐请起。” 温如言起身后不着痕迹地后退步,挣脱开她的手,“不敢有劳……”话音尚未落下,她忽地看到凌若朝自己缓缓欠下身去,惊得她忙闪至旁边,“你这是做什么?” 凌若缓缓起身道:“我受了姐姐的位份之礼,自当还姐姐个妹妹之礼。” “妹妹?”温如言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似有所眷恋,然很快便化为自嘲的笑容,“妾身如今敢当福晋如此称呼,还请福晋收回。” 凌若轻叹声至椅中坐下道:“我知道姐姐是在怪我前些日子的疏远,所以今日特意来向姐姐请罪。” “不敢!”温如言提起桌上的黑瓷茶壶倒了杯茶,却没有递给凌若而是自顾自抿了口淡淡道:“凌福晋若无旁的事就请回吧。” “这么冷的天姐姐怎么还在喝冷茶?若伤了胃可如何是好?”凌若见其倒出来的茶无丝毫热气,心知这是隔夜的冷茶,忙夺下她手中的茶,正待要吩咐墨玉去重新沏壶热茶来,恰好素云提了暖壶进来,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处来,将暖壶重重往桌上放道:“我家姑娘沦落到要喝冷茶,还不是拜福晋您所赐。自你不理会我家姑娘后,那些格格们便将对你的嫉恨全发泄到我家姑娘身上,合起伙来挤兑姑娘,冷嘲热讽就不必说了,连热饭热茶都难得喝上口,就我手里这壶还是好不容易问厨房的人讨来的,如今还只是九月,若是十二月天寒地冻的,奴婢是做粗使活出身没什么大不了,但姑娘自小没受过苦,她可怎么受得了,呜……”素云越说越难过忍不住哭起来 “谁许你说这些的?还这般没规没矩”温如言蹙眉喝斥道:“快向凌福晋赔不是。” “不!”素云也犯了倔,抹了把眼泪道:“奴婢没说错,jiù shì 她害了主子,现在又假惺惺来这里装好人,才不会向她赔不是。” “啪!”她话音刚落,脸上便重重挨了巴掌,却是温如言,她气得浑身颤抖,指了以手抚脸震惊不已的素云厉声道:“是否因我平日太过纵容你,所以才让你这般放肆无礼,跪下!” 素云跟随温如言这般久,尚是头回挨打,且还是因为个曾经背叛姑娘的人,她心里又难过又痛心,哽咽道:“奴婢没错,不跪!” “跪下!温如言知她是为了自己,但凌若如意有意追究她的不敬,素云少不得要受番苦楚,“若再犟嘴我必不轻饶了你!” “姐姐!”凌若忽地开口,在温如言目光扫过来时缓缓跪下,仰脸道:“素云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害姐姐受了这么苦,若姐姐要罚的话就请罚我吧。” 早在她跪下的时候,温如言就已经退至边,有无言的痛惜在眼底,凌若当时的疏远确实令她伤透了心,然biǎo xiàn 在脸上的却是派淡漠,“妾身怎敢罚福晋,若福晋是为昨夜之事前来的话那就请起来吧,妾身只是适逢其会而已,不敢受福晋如此大礼。” “可是姐姐也可以选择不将簪子拿出来,这样除非派人去寻,否则我的话就无证可寻。”凌若执意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诚声道:“我对姐姐无情,姐姐却依然肯维护于我,我终于可以确信,姐姐是真将我当成妹妹来看待,反而是我,居然疑心姐姐为人,实在不该,请姐姐原谅!” 温如言抚抚额,转过头不愿再看她眼,“该与不该早已不重要,凌福晋还是请回吧,此处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姐姐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凌若心下片黯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李卫和墨玉其实都心急如焚,尤其见主子这般委曲求全,恨不得把事实真相古脑儿说出来,;之前凌若有话在先,使得他们不敢有违。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指甲用力掐在已有枯意的桂花叶上,叶子的汁水只是堪堪为指甲染上层湿意,与她的眼眸般,“我只是恨自己有眼无珠,错看了你。” 这句话对凌若来说无异于戳心之剑,痛极了她。李卫不忍心,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上前扶起凌若小声在她耳边劝道:“主子,眼下除了将实情相告之外,再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解开温格格的心结了。” 凌若沉吟不语,她并非dān xīn 温如言会泄露出去,若直到现在还信不过她为人自己也不会专程走这趟;她是怕此事会连累到她,万被石秋瓷知道她已经得悉当初选秀的内情,必会横加报复,所有与之相干的人都逃脱不了。可是若不说,她与温如言怕是永无和好之日。 许久,她抬起头,眼中掠过异样的神彩,她近前道:“想来在姐姐心中,已认定妹妹我是个跟红顶白的势利小人,可妹妹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若姐姐不怕被牵连的话,妹妹愿如实以告。”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怕牵连的吗?”温如言指着自己身上半旧不新的衣裳自嘲,言语间对凌若的话并不相信,认为那不过是她推托的借口罢了。 凌若理理思绪,将当初入宫后从荣贵妃处听闻的切,包括之后因石秋瓷事使得自己对温如言同起了疑心,深怕她亦会如石秋瓷般出卖自己,故有心疏远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无丝隐瞒。 温如言起先尚不在意,待到后来渐有动容之色,素云亦是诧异不已,万万料不到当中竟是有此等缘由。 待得凌若话音落下时,温如言已是嗟嘘不已,她直以为凌若晋了福晋后有心疏远是因她为势利现实,眼下看来却是错了。 “是我错怪你了……”温如言看向凌若的目光了丝歉疚,但的是欣慰,今日这席话足以证明她并没有看错人;何况她今日说出此事,无疑等于是将性命托付予自己,甚至连素云也没有回避,足证其诚意。 “姐姐怪我是理所应当的。”凌若叹了口气握住温如言的手道:“其实姐姐直以真心待我,是我双眼蒙了灰,竟然疑心姐姐,实在是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非昨夜之事,只怕我现在还在疑神疑鬼。” 这次温如言没有推开她,反而紧紧反握了她的手哽咽道:“不怪你,要怪便怪那静贵人,若非她歹毒心肠,你又怎会受这么苦,若儿,你放心,姐姐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与情谊!” “我知道。”两人相视笑,以往所有不快与隔阂皆在这笑中烟消云散,她们依然是好姐妹,而且经此劫,情谊比金坚,再难动摇。 【作者题外话】:明天上班了,晚上看宝宝好点没,要是好点的话就不用回来了,可以争取三章 第六十九章 假孕(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墨玉在旁笑嘻嘻地道。 李卫睁大了眼佯装吃惊地道:“哟,你竟然会知道这句话,看来这段时间没白学啊。” 墨玉扬扬小拳头得意地道:“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学就会,点就通,比你可聪明了。” “别忘了你会的都是跟谁学的。”李卫笑眯了眼,不理会被他噎地说不出话来的墨玉。 “你们两个天不斗嘴是不是就难受得紧啊!”凌若摇头笑斥了句,与温如言和解令得她心情甚好,侧过头指了暖壶对尚愣在那里的素云笑道:“现在可以沏壶热茶了吗?” 素云回过神来,忙为她与温如言人沏了杯热茶,亲自端予凌若屈膝赦然道:“奴婢适才言出无状,请凌福晋恕罪。” “不知者不怪,你也是为了维护姐姐,我若怪你岂非连姐姐也怪了吗?相反我还要谢你才是,幸好姐姐身边有你zhè gè 忠心不二的奴才,这些日子才不至于太过清苦。”凌若接过茶示意素云起来,笑意直挂在唇角,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怀过了。 “对了,姐姐,有件事我直很好奇,你当真是如此凑巧捡到我丢的金簪吗?”与温如言道落坐后,凌若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温如言捧了略有些粗糙的茶盏笑笑道:“你会问就表示不认为这是凑巧。”她顿顿道:“昨夜我确实是洒酒弄湿了衣裳,本dǎ suàn 提前huí qù 就算了,没想到走到半路的时候,看到你在前方匆匆而过,仿佛在追什么人,我时好奇便悄悄跟了过去,之后便看到你跟李忠在说话,在李忠走之后还将发上的七宝玲珑簪掷到树丛后面。我记得这簪子是贝勒爷送你的,你素来珍视,断不会毫无理由乱扔,必是当中另有缘由。再联想到你来了厨房后那突然不见了的人影,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不敢què dìng ,为防万所以将那簪子捡了起来,随后便回揽月居换衣裳,在我赶回到清音阁时,发现那里乱哄哄的,我知必是出了事,所以躲在旁没有lì kè 现身,直至年福晋说要将你送至宗人府。不过说起来你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徐太医,亏他揪出下药之人才彻底洗脱你的嫌疑。” 说到此处温如言秀眉微蹙睨了凌若道:“妹妹,你是否已经猜到是何人在设局害你?” “姐姐不是也猜到了吗?”凌若徐徐拨着盏中的碎茶叶末头也不抬地道:“我直知道她对我不满,却不想竟恨到如厮地步,不惜借未出世的孩子来害我。虽然我亦不喜叶氏,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六个月的孩子都已经成形了。” 温如言亦有不忍之色,叹息道:“可惜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没有真凭实据,根本奈何不得年氏半分;年氏之宠在于美貌在于家世,若无十分把握万万动她不得,否则只会为自己招来灾祸。” “我知道,此事不急,来日方长,我不相信她永远都可以只手遮天!”凌若眸中射出冰冷若秋霜的光芒,从今往后,她与年氏不死不休。 从温如言处出来已是午时,秋阳滟滟高悬于空,洒下细碎的金色,虽仍能感觉到些许暖意,但的是彻骨的秋寒。 “快到冬天了呢!”凌若喃喃轻语。 李卫在旁接了话道:“是呢,奴才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都结霜了,天比天冷,等到了十月差不就可以生炭取暖了。” “待会儿将姐姐这里缺的东西都送些过来,另外告诉揽月居的管事,让他好生照料着,若有什么差池或怠慢我唯他是问。”她这话不止是说给李卫听,是说给在庭院中的那几个格格听,果不其然,她们脸上yī zhèn 红yī zhèn 白,讪讪着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净思居的时候,恰好看到小路子领着几个小厮提着数筐银炭回来,见到凌若赶忙上前打了个儿千,说是高管家见天气渐凉怕今年冬天来得早,所以让负责内务那些人先将各房各院的俸例银炭给领了。 不知高管家是否真有远见,就在数日后,京城迎来了入秋后最冷的场雨,雨过之后温度急转直下,开始有了入冬的感觉,秋衣秋衫已挡不住那渗入肌肤的冷意,纷纷换上了棉衣,有甚者已经开始烧炭取暖。 就在zhè gè 时候,有人意欲谋害四阿哥子嗣的事竟如插了翅膀样,传入紫禁城中,德妃与康熙先后得知,皆是震怒不已,特意宣胤禛进宫问话,待得知下药者已经被杖毙时方才暂息雷霆之怒,但为慎重起见,康熙决定自太医院中择人负责照料她们两人的胎脉,直至平安生产,而容远自是最好的人选,叶秀的胎儿全靠他才能保住。 “什么?徐太医?”胤禛难得有空来陪自己用晚膳,李氏本是极gāo xìng,不想吃到半胤禛突然告诉她以后她与叶秀的胎由徐太医负责照料,惊得她几乎要从椅中起来,亏得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才强行遏止想要起的身子。 “不错,皇阿玛已经命李德全传喻太医院,从míng rì 起徐太医每日都会来给你和秀儿请脉,直至你们安然产下皇孙。”胤禛挟了片冬笋到她碗中,“来,吃些,我看你都已经四个月的身孕了,人却些也没胖过,必是吃的不,长此以往孩子又怎会长得好呢。” “谢贝勒爷。”李氏的笑容有些勉强,“其实有妾身和腹中胎儿都安好,也有大夫每日来请脉,实不必劳烦徐太医,让他来回奔波。” “外头那些所谓的名医哪有徐太医医术来得高明。”胤禛不以为然地说着,用银调羹勺了口汤后道:“至于他的辛劳我也知道,只要你们安然生下孩儿,我必会重重谢他。” 见胤禛心意已决,李氏不便再说什么,默默吃着碗中的米饭,这是暹罗进贡来的香米,晶莹剔透、香糯可口,平常最得她喜欢,而今吃来却是索然无味,好不容易吃过晚膳胤禛lí qù ,李氏lì kè 沉下脸,命晴容关起门窗。 晴容仔细将所有门窗皆关严后走到她身边小心地道:“主子,您是否在dān xīn 徐太医会发现您的脉像有问题?其实您大可以放心,奴婢这套针炙乃祖传之秘,绝不会有人发现。” “我何尝不知。”李氏的声音是少有的焦急不安,“只是徐太医非般人,那夜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叶秀留了那么血,所有人都以为孩子保不住,可硬生生被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至今还好好呆在叶秀的肚子里,我真的很dān xīn ,万……”李氏低下头看着葡萄紫团绣锦衣下的微凸的小腹,伸手自衣中取出个小小的棉包,而随之她的腹部变得极为平坦,眸中带了无尽的寒意与恐惧道:“万让他发现我根本不曾怀孕……”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要稍稍想到那个画面便浑身发凉。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今天三 第六十九章 假孕(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数月前,她得知叶秀的真正面目以及她身怀六甲的消息后,便存下了除掉叶秀的心思,只是叶秀为人极是小心,所用所食每样皆找大夫瞧过,令她直不曾寻到机会下手。 待到后来却是令李氏想到好的法子,既然不能坠了叶氏的胎,那便将她胎据为已有! 晴容出身杏林世家,虽父母早亡不能将身医术尽传给她,但当时家破时晴容与哥哥却是将祖传的医书带在了身边,这当中就有以针炙改变脉像的秘法。李氏便是借她zhè gè 法瞒过了来诊治的大夫。 旦叶秀腹中胎儿瓜熟蒂落,她便会设法买通稳婆,让她来个偷龙转凤,就说叶秀生了个死胎或怪胎,而自己随便寻个缘由早产就可以将叶秀的孩子名正言顺变成自己的孩子。 为防万无失,她甚至还秘密命晴容在外面以重金寻个月份相仿又有宜男之相的孕妇,万得不到叶秀的孩子便用那孕妇所生的孩子来冒充。 谁曾想,眼下竟又出了这等事,徐太医……徐太医! 这三个字于李氏来说简直jiù shì 催命符,她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要被迫假装流产,以避过他的诊脉? “不会!绝对不会!”晴容跪在李氏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任裙摆铺散地,“没有人会发现zhè gè 秘密,jiù shì 徐太医也不例外!主子,您相信奴婢,奴婢定可以帮您像之前那样瞒天过海。若现在放弃的话,您之前所做的切就全都白费了。” 李氏盯着手里的棉包,不安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要放弃吗?真的要放弃吗?不,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zhè gè 地步,只要按计划熬到刻,她便是世子的亲额娘,虽有风险但只要成功便是尊荣无比,连年氏也不能再视自己为无物;否则,除非年氏死,否则自己永远要过着仰她鼻息的日子。 眉眼渐渐冷了下来,若秋霜冬雪,但掌心却渐渐有了温度,她看着脸恳切的晴容道:“你说的没错,现在放弃太可惜了,但是徐太医此人我们不可不防,切不可因他而前功尽弃。” “主子可是已有妙计?”晴容并非李氏入贝勒府后分到身边的丫环,而是从小就陪伴在李氏,论忠心以及对李氏的了解无人可出其zuǒ yòu 。 李氏起身在屋中走了几步后道:“我记得上回听你提过有个哥哥入宫当了太监且在御药房当差是吗?” “是,小时父母双亡,哥哥被净身送入宫中,奴婢就跟了主子。”晴容不知她何以会突然问起zhè gè 来。 李氏微微点头道:“他在御药房当差,对徐太医应该有所了解,你待会儿持我的令牌连夜入宫趟,找他问问徐太医现住何处,问到之后,你便找机会去试他试,至于试什么不需要我告诉你了吧。” “奴婢明白。”晴容会意的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正待要走,李氏又道:“若万瞒不过徐太医的话,你就将莫氏带来。”莫氏jiù shì 她养在外面的孕妇。 “是。”晴容在答应声后取了令牌急急lí qù ,这去便是整整夜,待得第二天天亮时分方才回来,见她回来,早上都心神不宁的李氏精神振,在将其他人遣出去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晴容抿唇笑略带了几分得意道:“昨夜奴婢从哥哥口中得知徐太医住处后便lì kè 赶过去了,等了会儿便见徐太医回来,奴婢在以金针改了脉像后假意晕倒引他出手相救,在诊脉时奴婢装着刚苏醒的样子,问他腹中孩子可还安好,他并没有任何怀疑,只说切安好,让奴婢不用dān xīn 。由此可见奴婢的金针改脉之法足以瞒过任何人,主子您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李氏长长出了口气,阴沉许久的脸终于露出丝笑意,“对了,徐太医可有看清你的面貌?” “主子放心,那时天色极暗奴婢又在脸上涂了不少黑灰,徐太医绝对认不出来。”晴容信心满满地回答。 “甚好。”李氏对此很是满意,将特意留下的银耳莲子粥递给掩嘴打哈欠的晴容柔声道:“这夜辛苦你了,把这碗粥喝了垫垫肚子然后赶紧去睡觉,晚些时候你还得给我施针呢。” 晴容知这是主子特意留给自己的,勺了匙在嘴里感觉特别好吃,笑道:“其实奴婢不睡也没事,倒是主子您往后每天都要受针灸之苦。” “只是些许痛楚罢了,若连这些都忍不了,又如何能成就大事。”李氏淡淡地说了句,眼中有不容置疑的决绝,好不容易才走到这步,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包括她自己! 之后,容远到玲珑居为李氏把脉的时候,果然没发现异常,反而叮嘱其要好生休养,按时服用安胎药。 李氏放下湖绿镶银边的袖子,蓄了抹微不可见的笑容谦然道:“有劳徐太医了,不知叶妹妹那边如何了?可是安然无恙?” 容远将刚刚写好的安胎方子吹干后交给候在旁的晴容后据实道:“微臣刚从叶福晋处过来,她的情况较前两天有所好转,但仍需卧床休养。”叶秀此刻已经被人抬回了流云阁静养。 “那就好,希望上苍保佑叶妹妹吉人天相,母子平安。”李氏眸光转,不胜真诚又无比郑重地道:“还请徐太医尽全力保住叶妹妹的胎儿。” “此乃微臣份内之事,定当竭尽所能保福晋与叶福晋平安生产。福晋若无旁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笑在唇边无声绽放,叶氏的孩子若不能平安生下,她又何来子嗣可以继承世子之位,个女儿并不足以稳固她在府中的地位。 在晴容送徐太医出去后,李氏忽地想起可以让他帮忙诊治下灵汐的病,灵汐直这样痴痴呆呆不言不笑,她实在忧心忡忡,虽然大夫说是心病药石无效,但徐太医兴许会有bàn fǎ 也说不定,忙让晴容再去请。 且说容远出了玲珑阁后,稍稍犹豫后并未往大门走去,而是拐进了另条路,令追出来的晴容怔,这不是去净思居的路吗?徐太医往那边走做什么?她略略想收回了已到嘴边的喊声,悄悄跟了上去。 第七十章 人心鬼魅(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容远并不知晓自己身后了这么条尾巴,他放心不下凌若便想到净思居看看,刚踏进净思居便看到水秀急匆匆地从屋里奔出来,原先正在扫地的小路子看到她急忙扔下手里的条帚迎上去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水秀为难地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我看咱们得请个法师来给主子驱驱邪才行,否则总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法师会有用吗?再说这……该到哪里去请?”小路子心急如焚,低头想了想道:“要不我……我去道观或者庙里问问?” “也好。”水秀点点头不无忧心地道:“那你赶紧去换件衣服,主子精神越来越差了,我怕再这样下去主子会熬不住啊。” 小路子答应声,转身便走,不曾想后面了个人,时没刹住,结结实实撞了个正着。 “徐太医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怎样,您有没有撞疼?”小路子捂着撞红的鼻子瓮声问道,他们都知道徐太医与自家主子guān xì 非同般,所以并没有太过拘谨。 “我没事。”身上那点疼痛容远根本没在意,与之相比他关心凌若的安危,当下急切地问道:“我听你们刚才所说的话,什么法师驱邪的,可是凌福晋出了什么事?” 水秀与小路子相互看了眼叹气道:“徐太医有所不知,自数日前开始,主子便被不知从何处来的鬼魅所扰,夜夜纠缠,弄得主子夜不能寐,精神天比天差,之前白天还能睡会儿,现在只要闭眼就说看到个白衣长发满脸鲜血的女鬼来要她的命,精神天比天差,奴婢不知道主子是梦魇又或者中邪,所以正dǎ suàn 着请个法师来看看是否要驱邪。” “那你们有见过吗?”容远皱紧了双眉不知在想什么。 水秀与小路子均是摇摇头,“咱们没见过,但是有回夜里墨玉在陪主子的时候曾经见过,吓得她魂都快没了,说是好可怕的。” 容远记得凌若是不信鬼神的,可是现在却口口声声说见鬼,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略思忖后道:“我想进去见见凌福晋,至于法师……还是等我见过后再说吧,也许……” 也许什么,他暂时说不上来,但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 为了御寒,刚踏进屋内,便觉股热气迎面而来,当中还夹着安息香淡淡的香气,炭盆里的上好银炭被烧得通红,偶尔发出“噼啪”声轻响,爆出几丝火星来,至于安息香则是从临窗小几上的错金香炉中传出。 “你怎么会过来?”凌若半躺在贵妃榻上,看到容远进来略有诧异。尽管早有心理zhǔn bèi ,但乍见凌若,容远还是被吓了大跳,不过半月没见而已,她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形容消瘦,眼眸中看不到丝神彩,唯有深深的惊惧,而眼下是触目惊心的青黑,显然已有许久不曾合过眼,墨玉正小口小口喂她喝着刚炖好的参汤。 “皇上命我负责照料二位福晋的胎儿,在她们生产前我每日都会来请脉。”他放下背在身上的药箱略带了些责备道:“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变成这样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鬼魅做祟?” “我也不知道。”凌若神色黯然,连耳下的玛瑙坠子都似蒙了尘,无丝光辉,“我直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但此刻我真的有些怀疑这世间是否竟真的有鬼,若没有,为何我现在只要闭上便能看到那张血淋淋的鬼脸,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很快会被噩梦惊醒。” “冤鬼缠身吗?这府中最近可有死过人?又或者与你有关?”容远追问道。 凌若摇摇头,似乎连说话的lì qì 都没有,墨玉放下还剩有小半的参汤心有余悸地道:“若说最近府中死过什么人的话,那便只有弘晖世子,可奴婢看到的却是个女人,眼睛流血舌头吐出好长的女人,与那天在清音阁听戏时所看到的差不。小卫子说是这府里以前死的人,” “哦?你之前曾见过,且仔细说来与我听听。”待听完墨玉的叙述后,容远又仔细问了凌若所见鬼魅的样子,发现当中有所出入,虽皆是女鬼,但说满脸鲜血说口吐长舌,并不致。 他对凌若遇鬼之说直心存疑虑,活了这么年都没遇到鬼,怎么现在说见便见着了,还有伊兰,虽然她此刻不在贝勒府中无法细问,但根据墨玉的描述伊兰所见的只有个白影。 呃,他突然想起墨玉不经意间提起的事,莫非……他忙问道:“你说你在见到鬼魅前曾闻到股浓郁的香味?” “嗯,不知是从何处传来,香气好闻的紧。”墨玉的回答让容远神色添几分慎重,从随身药箱中取出几个小瓷瓶,从中各自倒了些粉末出来混在起,然后倒在墨玉掌心,“你仔细回想下,所闻香味与眼下zhè gè 是否有几分相似?” 凌若与容远相处十余年,最是了解不过,知他这般mó yàng 必是想到了什么,忙示意水月扶起自己,凝神往他们看去。 墨玉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容远神色少有的严肃,不敢问努力在脑海中回想当日所闻到的香气,与此时手中那些个粉末混在起的香气相较,时隔日且那香气又只是昙花现,记忆实在有些模糊,她沉吟了许久方才不què dìng 地道:“似乎有些相似,但奴婢不敢què dìng 。” 容远神色越来凝重,目光死死盯住墨玉捧在手心的那摄粉末最后移到袅袅从香炉空隙间升起的轻烟,许久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相似就对了,想不到,想不到这世间竟真的有这种东西。” “徐太医,墨玉闻到的香气是否与我近日见鬼有关?”凌若并非蠢人,见容远这般mó yàng 隐约猜到事情或许并非像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 容远并没有回答凌若的问题,而是对墨玉和水月两人道:“你们赶紧将门窗都打开,然后把香炉中的香给熄了。” “这……”墨玉两人迟疑着没动,眼下外面可是冷得很,主子身子本来就虚若再让冷风给吹了如何是好,再说这香是用来给主子安神辟秽的,熄它做什么? “按徐太医说的话去做。”凌若揉着额头勉力提起丝精神吩咐道,她相信容远这么做定有他的理由。 墨玉两人答应声,将门窗打开,在打开东面的沉香长窗时忽闻外面有响动,奇怪地探头朝外头看了眼,并未发现什么,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正奇怪间,身后凌若已是问道:“墨玉,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墨玉边回话边用竿子将窗支好,匆忙回身的她并没有发现在晴容正紧紧捂着嘴巴蹲在窗子底下,而在她脚下有根被踩断了的枯枝。 第七十章 人心鬼魅(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芬芳宁神的安息香被水月用茶水浇灭,再加上门窗大开,缭绕在屋内的香气很快四散而去,直至屋中再闻不到丝香气后,容远才示意墨玉她们可以重新将门窗关起,只是这会儿功夫,刚才还温暖如春的屋子已是片冰寒,冻得墨玉几人手脚冰凉。 “徐太医,现在可以说了吗?”凌若盯着容远缓缓问道,神情片凝重。 容远沉沉点头道:“适才听墨玉姑娘所言,似乎每个人所见的鬼影都各不相同,这显然与常理不符,纵然真有鬼,在同时间同地点所见的也应该相同才是,何以会截然相反,所以微臣便怀疑这当中是否另有隐情。想起墨玉曾说在见鬼前闻到yī zhèn 香气,令微臣想起从前在医书中看到的则记事,传言古时有种迷魂香,可使人产生幻觉,而这幻觉便是世人口中的鬼!微臣本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纵然真有此香也早已失传,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 “你是说我与墨玉所见的鬼皆是迷魂香所造出来的幻觉?”适才被冷风吹,凌若浑浑沉沉的头脑huī fù 了几丝清明。 “若微臣所料不错的话,凌福晋在见鬼前应该已经开始焚香。”见凌若点头他又接着说下去,“所以微臣便将丁香、霍香、沉水香混合在起让墨玉闻,这几味是制造迷魂香必然要用到的香料,果然与之相似,所以微臣可以断定,必是有人将少量迷魂香偷偷混在安息香中,只要燃香,这迷魂香便会在不知不觉中令福晋产生幻觉,以为有冤鬼缠身,寝食难安。”他言语间有少见的痛恨,这迷魂香虽然要不了人命,但长此以往下去,纵然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 水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既是混在安息香中,为何只有主子和墨玉产生幻觉,而我们几个都没事。” “因为你们并没有直呆在屋中,我说过,混在安息香中的迷魂香是少量的,短时间并不足以让人产生幻觉,墨玉姑娘也是在陪夜的时候才声称见到鬼,但凌福晋却是长久呆在屋中,少有出去的时候,她吸入的迷魂香是最的。”他看了凌若眼道:“眼下屋中通风去了残余的香味,福晋可有感觉好些?” 凌若尝试闭上双眼,果然眼前并无鬼影出现,顿时心中喜,正要说话,忽地白衣鬼影再度出现,面目狰狞的伸出双手向她抓来,吓得她下子睁开眼睛,抚着心悸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气,“鬼……鬼……它还在……还在啊!” 本以为自己bsp;bsp;八九不离十的容远听得她这么说顿是为之惊,蓦然道:“你还是能看到?” 凌若用力点头悸道:“不错,它没有消失,还在这里。徐太医,会不会是你猜错了,并非迷魂香的原因。” “不可能!”容远断然否决她zhè gè 猜想,快步走到博山炉前,掀开炉盖从中取出被水浸湿的香料细细碾开,照医书记载,迷魂香中有至关重要的味香料:罂粟,可是在这安息香中他并没有发现罂粟的踪迹,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与迷魂香无关?可若不是迷魂香又会是什么呢? 正自yí huò 之际,李卫吃力地提了大筐银炭进来,墨玉见状忙过去搭手将炭筐放到角落里,“我以为你这么久是去哪里了,原来是去领银炭,这银炭不是还有很吗,怎么这么急着领?” 李卫拍拍手上的灰带了丝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别看现在银炭,再过yī zhèn 子各房各院都开始烧炭取火后就紧张了,趁现在宽裕备点,主子身子不好可受不得凉。” “咦,徐太医也在啊,奴才给您请安了。”李卫正要给凌若请安,发现容远也在,连忙打了个千儿,随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个三角黄符,“主子,这是奴才刚才趁空去万寿寺中求来的平安符,zhè gè 定会灵,您带在身上,保准那些魑魅魍魉没个敢靠近您。” 万寿寺乃是皇家寺院,离这里来回足有二十里,半天跑个来回其中辛苦可想而知。其实为着闹鬼的事,墨玉他们已经不知跑了少个庙求了少个平安符,个都没有用。尽管知道没什么用,但这是李卫片心意,凌若还是含笑收下,刚要说话,李卫忽地用力嗅了几下,将目光转向已被熄灭的错金缕银香炉,释然道:“怪不得屋里的香气淡了这么,原来是香没了,怎么你们也不给主子添香啊。” “你说什么?”容远陡然惊,用力抓住李卫的手迫声问道:“这屋中还有香气?”不止他,凌若等人皆是脸诧异,适才门窗大开时明明所有香气都已经被吹散,安息香也灭了,怎得屋中还有香? 李卫如实点头,燃过香的屋子有余香缭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何徐太医会如此jī dòng 。 他刚回来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却令因在安息香中寻不到迷魂香踪迹而有些失魂落魄的容远精神为之振,也许他猜的并没有错,只是寻错了地方。当他在外面了会儿再进屋时,果然闻到李卫所言的香气,很淡,他们之前因为长时间呆在同个环境下所以鼻子失去了灵敏,没有发现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来的香气。 为查出这香气从何而来,容远将屋内所有东西都仔仔细细检查了遍,并无发现可疑之处,可就真的奇了怪了,难道这香气是凭空出现不成? 见容远在那里筹莫展,凌若略思忖示意墨玉扶自己至窗前深深吸了几口冷冽寒沏的kōng qì 后重新将窗子关起,原本淡不可闻的香气在此刻变得清晰可闻,闭目将所有感知都集中在鼻尖,努力分辨香气的浓淡,相信只要找到香气最浓之处便等于找到了源头。 在满屋子的寂静中,软底绣鞋步步落在光滑平整的金砖上,待走到正中间时凌若豁然睁开双眼,目光灼灼落在不远处的冒着丝丝热气的炭盆上,冷冷道:“jiù shì 这里,这里便是香气最盛之处。” 容远闻言lì kè 以铁钳子从炭盆中挟起块烧得通红滚热的银炭,另只手端起未曾动过的茶水倒在上面,只听得“嗞”的声响,白烟滚滚升起,容远仔细分辨,果然能从这白烟当中闻到比屋中所飘荡的为明显的香气。 是了,他刚才几乎检查了屋中所有东西,独独漏了zhè gè 炭盆,而问题恰恰jiù shì 出在这些正烧着的银炭上,有人在其中混了迷魂香的粉末,寻常时几乎闻不出来,但只要烧炭,香气便会被激发出来,只是这香气极淡,而屋中又恰好点了香,所以直没被察觉。 第七十一章 迷魂香(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银炭直是你在负责领取?”容远又检查了李卫刚拿来的那筐银炭,果然也发现有迷魂香。 李卫此时已经从水月嘴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他盯了银炭这么久,知道问题必是出在这上面,连忙跪下道:“自天寒后银炭直是奴才去炭房领取,但奴才对天发誓,绝没有动过任何手脚,不曾意图加害主子,请主子和徐太医明鉴!” “起来。”凌若不堪久,拢手于袖在花梨木椅中坐下声音虚弱地道:“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自不会怀疑你,你且仔细想想,每huí qù 领炭的时候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怪异……李卫低头想了很久方才有些不què dìng 地道:“奴才不知道这算不算怪异,炭房的小厮王保与奴才有点过节,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jiù shì 数年前他和几个小厮躲在起赌牌的时候被奴才看到,说了他们几句,后来这事不知怎么被李福晋知道了,罚了王保个月的例钱,王保以为是奴才告的密,所以自此之后对奴才少有言语,可是这些天在炭房里碰到的时候,他竟zhǔ dòng 跟奴才说话,态度甚是热情,有说有笑的,还捡最好的银炭给奴才装好带回来。奴才还以为他是想通了所以也没在意。” 在容远指出炭有问题后,早有人取水来将之浇灭,虽然屋中暖意不在,但困扰凌若许久的鬼影却真的没有再出现过,令她的精神有所好转,想起事来也没那么累,略略想道:“几句争执而已他却可以记上数年不忘,可见王保并非个心胸宽阔之人,既如此,又怎可能突然释怀与你重修旧好?要我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奴才疏忽,幸好这次有徐太医,否则奴才害了主子尚且不知,请主子责罚!”李卫连忙跪下请罪,神色懊恼不已。 “与其请罪倒不如将功赎罪来得好些。”凌若瞟了他眼转向容远道:“徐太医以为呢?” “迷魂香材料繁,制作复杂,绝不是个下人所能做到的,况且福晋与王保并无过节,所以微臣bsp;bsp;王保只是个服从命令者,在他背后必然有个主使者,唯有找出zhè gè 主使者福晋才能真正安枕无忧。” 凌若举袖掩口微微笑道:“徐太医所想与我不谋而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zhè gè 王保还有……他身后的大鱼。” 容完将张刚写完墨迹尚未干透的方子递给水月,“福晋这些日子被迷魂香所扰,心神损耗巨大,这张方子有助于福晋调养身子,微臣在太医院尚有事,先行告退。” “今日这事谢徐太医了,凌若铭感于心,墨玉,替我送徐太医出去。”她颔首,目光在掠过容远沉静温和的脸庞时有丝感动在其中,他永远是这世间最在乎自己的人,没有之。 待容远走后,凌若lì kè 唤过李卫,命他设法打探王保的情况,李卫动作很快,夜幕还未降临时便已经打听到了大致情况。王保是个赌徒,尚不曾娶妻,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个弟弟在家中种田,听说与弟弟感情极好。他与前些天被杖毙的小四guān xì 匪浅,小四死后他还偷偷摸摸去祭奠过。 “赌徒之间也会有情义吗?”凌若对此嗤笑声对李卫道:“去把王保叫来,就说我有事问他。” 李卫迟疑了下道:“现在传王保您不怕打草惊蛇,惊跑了他身后那条大鱼?” 凌若在窗前仰头看着犹如巨网的夜幕从天边缓缓垂落,细碎的发丝与流苏道在将落未落的夜幕中飞舞,“我jiù shì 要来个引蛇出洞,你只管去传jiù shì 了。” 见凌若不欲说,李卫识相地闭上了嘴巴,答应声后快步lí qù ,不时,他领了个三十出头蓄着短须的人进来。 “启禀主子,王保来了。”李卫话音刚落王保lì kè 打了个千儿恭谨地道:“奴才给凌福晋请安,凌福晋吉祥。” “起来吧。”凌若仔细打量了他眼,忍着心中的厌恶徐徐道:“你在府中少年了?” 刚进来时王保眼珠子便悄悄转了圈,发现这么冷的天屋中竟没有燃炭,本就有些不安的心越发往下沉,忐忑不安地道:“回凌福晋的话,奴才十九岁进府,至今已有十二年了。” 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扶着墨玉的手起身踱至他身前,“那jiù shì 说贝勒府刚开牙建府时你就已经在了,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如今又任着炭房管事职。既如此,当加明白身为奴才的本份。”说到此处声音骤然冷,厉声道:“为何你竟敢如此敢大妄为做出谋害主子之事?” 王保脸色变双腿微微发抖,但仍强自镇定道:“奴才不知道福晋此话是何意?”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装糊涂。”凌若朝李卫撇撇嘴,后者lì kè 会意地从角落中搬出那筐未动过的银炭,“哗”的声悉数倒在王保面前,王保的脸色在看到那筐银炭时骤然变得灰白,哆嗦不止,连最后丝侥幸也化为乌有,事情必然已经败露无疑。 果然,李卫怒气冲冲地将空筐往地上砸,用力攥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吼道:“王保,你好大的胆子,敢竟在银炭中混入迷魂香陷害我家主子,害得我家主子以为冤鬼缠身,夜夜不能安枕,你可知这是死罪!”他只要想到自己的时大意害主子受了这么苦就气不打处来,恨不能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迷魂香什么的是连听都没听过,你们不要胡乱冤枉我!”王保大声否认,但慌乱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切。 “冤枉你?很好。”凌若无声的笑,素手抚过垂落颊边的珠络道:“小卫子,去将此事禀报贝勒爷,就说我已经抓到令我噩梦缠身的那只鬼,想来贝勒爷定会很有兴趣的,你说贝勒爷会怎么处置他呢?” 李卫咧嘴露出雪白森寒的牙齿,“奴才听说刑律中有种刑罚名为凌迟,用渔网将人紧紧网起来,然后用小刀片片割下露在渔网外的皮肤,据说有人足足被割了千刀熬了十余天才死。” “不要!”王保胆子本就不大,如今被李卫这么吓顿时肝胆俱裂,扑到凌若脚边涕泪横流地叩头不止,“凌福晋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还有下次?”这句话问得王保大气都不敢喘,只昧叩头求饶,待其额头磕得片红肿后,凌若方弯下腰,双铗长幽深的双眸幽幽盯着王保,“你想活命吗?” 王保连忙点头,心里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贪那点银子,现在怕是连小命都要没了,都怪上次那群人,若非他们赢得太狠,自己与小四又何须铤而走险,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活命的话就告诉我究竟是让你下药害我。”凌若握着手中的暖炉沉声问,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屋檐上“叮叮”作响。 第七十一章 迷魂香(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我……我不知道。”王保缩了缩脖子神色不安地回答。 凌若知道这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当下命李卫去请胤禛来,见李卫真的要走,王保吓得几乎跳起来,连滚带爬拉住李卫的衣角忙不迭地道:“我说!我说!”他真的怕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凌迟之刑。 “是……是瓜尔佳福晋!”王保咬牙吐出zhè gè 名字,“小四死后第二天,我想起他说还有三十两银子藏在床底下,便起了贪念想先拿来应应急还些赌债,哪知恰好被云福晋看到了,她说只要我肯替她办事,今日之事她就当没看到,甚至可以再给我百两银子,这样来我不止能还清赌债,还可以有余钱娶房媳妇,奴才当时也是走投无路,所以就答应了。之后她交给奴才包香粉,让奴才混在银炭当中,只要净思居来取炭,便给他们混了香粉的炭,至于这是什么香,奴才是真不知道,求福晋大人有大量,饶过奴才条狗命!” 对于王保吐出瓜尔佳氏这几个字凌若并不yì ;,自清音阁事后她就知道瓜尔佳氏绝非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其实能在这王府中生存的人又有哪个是简单易与之辈,唯的yì ;jiù shì 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又动手。 “瓜尔佳氏!”凌若嘴角微微扬起,有森然的恨意在眼底跳跃,她步步紧逼,若昧退让,只会令自己连最后的立足余地都没有。 “王保,我可以保住你性命,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得在贝勒爷面前重复遍刚才说过的话,否则必让你受尽千刀万剐之苦。”她言,不容置疑。 王保忙不迭点头,于他来说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何况他本jiù shì 受银钱所惑,对瓜尔佳氏并无半点忠心。此刻胤禛尚未回来便先在将他带下去后,凌若睨了眼水秀他们刚摆上桌的晚膳摇头道:“撤下去吧,我不想吃” 墨玉盛了碗珍珠西米露小声道:“主子今儿个天都没用过什么东西,纵然再没胃口为了身子也得吃些东西,何况待会儿还得喝徐太医开的药呢,空腹可怎么行。” 凌若放下手中已经有些凉的暖手炉接过白瓷小碗,徐徐舀了勺在雪白椰奶中若隐若现晶莹若珍珠的西米在嘴里,明明是甜的,但吃起来却索然无味,垂眸轻轻道:“虎无伤人意,人却有害虎意。想要平平静静在此度过生,在这府中比登天还难。” “这本jiù shì 个人吃人的世道。”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李卫将窗子关起来以免风雨吹进来,“只是受宠就定会受人嫉妒,心慈手软只会害了自己,主子该早些习惯才是。” 凌若叹了口气再不说话,勉强将碗椰香西米露吃完后她拭拭手起身道:“走,咱们去见见这位云福晋。” 悦锦阁是瓜尔佳氏的居处,此刻她刚用过晚膳,正在喝茶,听到下人禀报说凌若求见时愣了下,眉头微微皱,她与凌若自在清音阁之后可说是撕破了脸,她怎会突然到自己这里来,还是夜间下雨时分,唤过贴身侍女从意,“你去看看王保可在炭房,若不在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如意退下后不久,瓜尔佳氏迎上了正缓步走进来的凌若,亲热地挽了她手臂含笑道:“外面风大雨大的妹妹怎么说来就来,真是稀客,快请坐,从祥看茶。” 凌若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同笑道:“入府日直不曾来拜访过姐姐,实在惭愧,还忘姐姐见谅。” 瓜尔佳氏恍若未觉,打量了凌若眼道:“听闻妹妹近日被鬼神所拢,终日寝食难安,精神不佳,眼下看来却是切尚好,看来只是谣传而已。” 凌若解下略有些湿意的披风递给随侍在侧的李卫扬眉道:“姐姐不是素来相信鬼神吗?怎么现在也觉得是谣传了吗?” “我只是觉得妹妹福泽深厚,鬼神纵是见了也当避退才是,怎敢惊拢。”瓜尔佳氏是南方女子,有着京中女子少有的婉约,在珠玉玲珑下容色添清丽,似朵临水之花娴静优雅,偏偏这是朵见血封喉的毒花。 “姐姐若是真相信鬼神的话,便当谨记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凌若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就等报应来了再说。”瓜尔佳氏不以为然地道。 从祥很快便沏了茶来,双手奉予刚刚扶椅坐下的凌若,恭谨地道:“凌福晋请用茶。” “好香。”凌若揭开茶盖微微嗅轻笑道,“姐姐的茶好香啊,不知里面加了什么?” “妹妹这话问的可真奇怪,茶水里自然是加茶叶了,还能有什么?”瓜尔佳氏脸上派笑意,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她们是极要好的姐妹。 凌若目光转,似漫不经心地道:“譬如……迷魂香。” 瓜尔佳氏心里凛,暗道她果然是为此而来,可惜了……若能再些日子,以迷魂香的功效,钮祜禄氏纵然不死也要落个半疯的下场。 “妹妹今日的话姐姐当真是句都听不懂,迷魂香又是什么东西?”她故做不解地道。 凌若将口未动的茶盏往桌上放,目光幽幽若古井,沉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姐姐指使王保将迷魂香混在银炭当中的事我已经清二楚,我今日来是想问姐姐句,我自问入府以来并不曾得罪过姐姐,为何姐姐要而再再而三的害我?” 瓜尔佳氏吃吃笑,自瓶中取枝蝴蝶兰在鼻尖闭目轻嗅,“妹妹,我这做姐姐的奉劝你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何曾有害过你。” “王保已经切都招了,只要将他与那些掺了迷魂香的银炭往贝勒爷面前送,姐姐你纵是说得舌绽莲花也无用。” “既如此你又何必来这趟?”花香徐徐安抚着瓜尔佳氏沉静表情下略微急燥的心情,眼睛不自觉地瞟向门口,从意什么时候能不回来…… 【作者题外话】:以后三章的话,章就放在中午了,谢谢大家理解哦。 第七十二章 鹿死谁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我来,是想给姐姐留条活路。”她话音刚落便见瓜尔佳氏吃吃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应该谢谢妹妹你了?” 凌若不理会她的讥笑淡淡道:“姐姐是聪明人,当知这世间性命才是最宝贵的,没了性命切荣华皆是虚妄。姐姐前后害我两次,照理说我应该恨煞姐姐才是,但我心知凭姐姐人之力绝对做不到这些,背后必然还有人,所以只要姐姐肯说出主指使是谁,我保证会在贝勒爷面前替姐姐求情!” 瓜尔佳氏闻言笑意盛,掩唇道:“想来妹妹jiù shì 这样唬王保供出我来的吧?只可惜我不是王保,不会让你的当,劝你还是别费这心思。再说,好戏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姐姐当真如此冥顽不灵?”凌若没想到瓜尔佳氏如此嘴硬难缠,明知王保已经将她供出来还不肯松口,不知是故作镇定还是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瓜尔佳氏转着指间的翡翠戒指想了yī zhèn 道:“zuǒ yòu 贝勒爷还没回府,不若咱们下局棋吧,若你赢了我便告诉你,我的主指使者是谁,纵然在贝勒爷面前也如照说不误;相反你输了的话,便要替我做件事,如何?” “若是你要我替你杀人放火,我是不是也要答应?这赌注未免有失公允。”凌若言指出其话语中暗藏的陷阱。 “自然不会。”反尔佳氏唇角轻扬,悠然道:“怎样,有没有兴趣赌这局,这可是你唯的机会了。” 想要扳倒年氏,这是唯的机会了,尽管猜不透瓜尔佳氏在打什么主意,但凌若仍是决定赌这局,接过从祥递来的棋子冷冷道:“希望姐姐输了的话能够如实而言。” “你尽可放心。”瓜尔佳氏安坐在椅中,左手轻抬,颗黑色的棋子被她挟在指间,凌若却是第次知道原来瓜尔佳氏习惯用左手。 棋子应手而落,几乎是在她落棋的下刻,白棋便紧跟而至,瓜尔佳氏没料到凌若动作会如此之快,略有些诧异地睨了她眼,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 两人先后于棋盘之上布下自己的局,黑与白的交接,是生与死的交融,两人在尽全力进行这场不见硝烟的厮杀。 既然瓜尔佳氏敢tí yì 以棋局定胜负,可想而知她的棋艺必然不若,而凌若则恰恰相反,琴棋书画四艺中,棋艺并非她最拿手,所幸入府后常与精通棋艺的温如言对弈,令她获益良,如今十局中差不能够胜负各半。 温如言曾说过,下棋者最忌遇到下快棋者,因为容易被扰乱心境,但若下快棋者不能保持住冷静的话那先乱的就会是自己。 凌若不敢保证自已能赢过瓜尔佳氏,所以决定兵行险招,以快棋乱瓜尔佳氏心境,逼其露出破绽。而这招似乎真有效,瓜尔佳氏被凌若几乎不假思索的快棋弄得心浮气燥,不知不觉跟着她快起来,已有数次落错子,不过凌若自己也不轻松,下快棋对她来说绝对是个不轻的负担,不止要思考自己的棋路,还要思考对手的棋路,以便应对。 正当两人杀得如火如荼时,从意快步走了进来,她将伞随手交给下人,自己则走到瓜尔佳氏身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尽管凌若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她没有忽略掉在从意说完后瓜尔佳氏眼中闪而过的喜色。 挥手示意从意下去后,瓜尔佳氏扫之前的烦躁扫眼棋盘上略有些líng luàn 的黑子轻笑道:“好险,想不到妹妹竟懂得下快棋,险些被你迫乱了阵脚,不过想要赢我,这些还远远不够!” “啪”的声,棋子落在棋盘当中,只是子而已,却令本来已经倾向白棋的棋局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此来,正如瓜尔佳氏之前所说,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 凌若落子的速度虽依然极快,但脸却愈加凝重,因为她发现瓜尔佳氏已经重新掌握了下棋的节奏,自己的快棋已经影响不了她。 这场对局杀得难解难分,黑白子交替着占据上风,直至棋盘被两色棋子占满为止,这场对弈终是以平局落下了帷幕。 凌若将棋盘推起身扶扶鬓角珠花淡淡道:“看来我们之前的赌约要做废了,既然姐姐执意不肯将主使者说出来,那妹妹就只有将此事交给贝勒爷去裁定了,希望姐姐到时候不会后悔。” 说罢她转身往外走,而今zhè gè 时分,胤禛差不该回来。 “慢着。”瓜尔佳氏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笑眯眯地叫住她道:“难道妹妹不好奇刚才从意说了什么吗?”见凌若回过头来她笑意盛,启唇字句道:“她说……王保死了。” “你说什么?”凌若身子震,有难掩的惊意在其中。 “我说王保死了,你手中最重要的棋子已经成了枚死棋。”她越吃惊,瓜尔佳氏就越gāo xìng。 凌若似像被人重重打了拳,耳朵嗡嗡作响,王保死了?这怎么可能,自己出来时他明明还好好的,怎可能说死就死了? “是你杀了他?”凌若冷冷看向正在抿茶的瓜尔佳氏,有难掩的怒气在其中。 “我没有杀他。”瓜尔佳氏拭了拭唇角的水迹起身走至凌若耳边含了缕残忍的笑意,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只是告诉他,他弟弟在我手中,如果他不死,死得jiù shì 他弟弟,王保就这么个亲人,自然舍不得弟弟死。从我lì yòng王保在给你的银炭中下迷魂香那天起,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么天,若不是有逼他自尽的把握,我又怎可能让他做我的棋子。钮祜禄凌若,想duì fù 我,你还远远未够资格!” “你好狠的心!”凌若咬牙吐出这句话来,藏在袖中的双手用力攥紧,不用问,瓜尔佳氏定是听到自己来,心中起疑所以让从意去寻王保,可惜自己只是将王保关起来,并没有派人看守,让他们钻了空子。 瓜尔佳氏仰头笑嫣然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妹妹好走,不送。”说到这里她似又想起什么,附在她耳畔悄声道:“看在妹妹陪我玩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妹妹件事,有人很想要你的命,很想很想。”轻柔犹如情人间的吴侬软语,然所言所说却恶毒无比。 “姐姐放心,我命硬得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取走的。”她言,目光落在瓜尔佳氏颈间封了只正在破蛹而出的蝴蝶琥珀链坠,是破蛹成蝶还是归于虚妄,被永远封在那刻,无从得知。唇角微扬,含了丝不可见的笑意在其中,回身徐徐往外走去,墨玉早已撑开流苏垂却的伞撑在她顶上,在她的身影即将没入风雨时有淡漠的声音传入瓜尔佳氏耳中,“她既容不下我又岂能容得下姐姐,与虎谋皮小心终有日为虎所伤。” 棋可以和,人却不行,最终的赢家只有个,不是你死jiù shì 我亡,今日的盟友随时可以变成míng rì 的敌人,利益恩宠才是决定切的东西。 瓜尔佳氏虽依然在笑,但明显然了丝不自然,这句话就像根刺样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第七十三章 黄河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夜,虽风雨交来,但胤禛依然来了净思居,自凌若为噩梦所扰安枕后,胤禛不管忙只要回府就定会来看眼凌若,眼见她日日因惊惶而憔悴不安,他亦是万分着急,犹豫着是否当真该如那拉氏所言,请法师来驱驱邪。 胤禛刚踏入净思居正堂,便看到凌若坐在椅中低头专心绣着手里的绣棚,他对正要朝自己请安的墨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走到凌若身边想看看她在绣什么,哪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凌若便将绣棚藏到了身后,仰脸娇声道:“四爷不许偷看。” “什么东西这么要紧,连我也不能看。”胤禛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知晓是我来了?” “四爷的jiǎo bù 声我又怎会听不出来,只是故作不知罢了。”凌若抿唇笑,命墨玉将绣棚拿走,自己则取过手绢细心地替他拭去沾在身上的雨珠,“待绣好了,第个便给四爷看,现在却是不行。妾身没想到今夜风大雨大的大四爷也过来了。” “放心不下,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胤禛如是言道,手缓缓抚过凌若美若杏花的眉眼,带着几分欢喜道:“又看到你笑了,真好。”自净思居闹出鬼魅事后,他见到的凌若总是带着惊惶与害怕,难有展颜之时。 句“真好”令凌若的心中感动,有无尽的暖意流淌而过,尽管府中有那么女子,尽管他心中深藏了个不可触碰的女子,但他终归是在意自己的,在意自己的哭与笑,如此,便够了吧,她不能再贪心要求了…… 唇带着体温印在贴有金色花钿的额头,有微微的酥痒与温情,他握着她冰凉的手问道:“为何今日精神会好了这么许?还有这样潮冷的天怎么不烧炭?” “因为妾身已经抓到了那只鬼!”在胤禛来之前,凌若已经想好了说词。 “当真?”胤禛闻言立时坐直了身子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问。 凌若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在无声的叹息中缓缓说道:“妾身今儿个偶尔听下人说起徐太医来为两位姐姐请脉,便想着妾身是不是身子有病,所以才终是见鬼,便叫墨玉去请了徐太医来替妾身看看。” 容远来看她事是万万不能说的,她与容远能被外人所知的只能是胤禛庶福晋与太医的guān xì 。 “那徐太医怎么说?是病还是鬼?”胤禛并未怀疑,依旧关切地询问,手始终不曾松开。 凌若凄然笑,抬眼道:“幸好徐太医来了,否则妾身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真正的鬼就藏在平日烧的银炭中。” “此话怎讲?”胤禛轩轩眉,声音渐有几分冷意,显然从中听出了问题。 凌若睨了李卫眼,后者lì kè 从角落的炭筐中取出两块未用过的银炭递给胤禛,恭声道:“这是今日刚从炭房里领来的炭,贝勒爷请闻闻是否隐约有香。” 胤禛狐疑的将银炭凑到鼻下闻了闻,果然是有暗香隐藏其中,却分不出是什么香,他以目光询问凌若。 “依徐太医所言,此香名为迷魂香,燃烧起来时,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其实这世间根本没有鬼,令妾身睡卧不安的鬼影乃是这迷魂香制造出来的幻觉,是有人加要害妾身!”说到最后凌若已是声带哽咽,泪落难抑,她顺势跪在地上泣声道:“妾身自问入府之后安份守已,从未与人为难,不知为何有人要如此duì fù 妾身。” “你先起来。”胤禛扶起凌若,眸中含了丝孤寒之意,略沉吟问道:“问过炭房的人了吗?” 见胤禛眼睛望过来,李卫赶紧答道:“问过了,奴才每huí qù 领银炭都是炭房管事王保亲自给的,所以出事后奴才第时间去问了他,他承认是他下的药。” “个奴才而已怎有胆子谋害主子,问了是谁主使的吗?”胤禛心思通透,焉会不明白其中之理。 李卫悄悄看了凌若眼,见她冲自己微微摇头心领神会之下沉声道:“回贝勒爷的话,王保抵死不肯说,最后在库房中自尽,现尸体尚在,如何处置还请贝勒爷示下。” 胤禛冷哼声,面容深有怒意,掌重重拍在桌几上道:“这样死了算是便宜他了,把尸体拖去乱葬岗去喂狗。先是秀儿,再是你,到底是何人在对你们不利,当真可恨至极。” “可惜线索已断,无从追查。”凌若默默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自是清楚,但王保已死,也jiù shì 说死无对证,胤禛岂会听凭片面之词就定瓜尔佳氏的罪,何况,瓜尔佳氏只是爪牙,不抓到真正的主使者根本于事无补。 “我只要想到身边有个心思如此恶毒之人处心积虑要对你不利,便觉如芒在背,难以心安。”胤禛握着凌若的手拧眉轻言,想了想又道:“你这次能安然无事亏了徐太医,zuǒ yòu 这段日子徐太医每日都要来府里,往后让他来给你请请脉,若有什么事也好及早发现。”说到这里他忽地露出几许笑意,“说起来徐太医可真是你的贵人,这短短不足个月的时间,已经帮了你两次了。” “也许吧,切听凭四爷吩咐。”凌若笑笑若无其事地回了句,牵了胤禛坐下刚要说话,狗儿忽地急匆匆跑了进来,在胤禛耳边说了句什么,胤禛脸色大变,豁然起身道:“当真吗?” “宫中已经得到消息,听说皇上原本已经歇下,为着这事又起来了,命李公公宣太子、阿哥与几位大臣入养心殿觐见。李公公跟奴才说完后忙不迭就走了,说还得去好几个地方传喻。”狗儿五十说着,临了又道:“马车已经备在府门口,朝服奴才也派人去嫡福晋处取了。” 胤禛略略想道:“马车太慢,直接备马。老十三那边去传了没?”他边往外走边问。 “李公公说已经派人去了。”狗儿紧紧跟在胤禛身后,李卫早已见机跑去开门。门刚打开,立时有冷风携夜雨迎面急卷而入,打湿了胤禛本就未干的衣裳,袍角的祥云纹在雨水中若隐若现。 “贝勒爷出什么事了?”见胤禛已经走到门口凌若连忙问道,若无急事,康熙绝不会连夜传召,还是在这样的天气。 静夜无声,唯闻雨落风疾,胤禛回头,眼中有令凌若心悸的沉重,他只说了句话,但已经足够了。 黄河决堤了…… 第七十四章 国库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直到胤禛离开很久后,凌若脑海中依然盘旋着这五个字,黄河决堤意味着什么,她从李卫口中已经听得太。 成千上万的人流离失落,家破人亡,淹死饿死的人到处都是,若个不好甚至会爆发难以遏制的瘟疫,这是真正的人间惨剧,怪不得康熙会连夜急召众人入宫商议赈灾事。 时间拖得越久,爆发瘟疫的可能性就越大,旦如此,死的人就难以数计了。 雨整整下了夜,胤禛整夜未归,凌若亦整夜不曾合过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lì kè 命小路子去前院看看胤禛回来没有,自己则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点心,昨夜胤禛刚回府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叫去了宫里,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这夜下来必然饿的不得了, 凌若动作极快,不消时翠玉豆糕、栗子糕、千层蒸糕还有花盏龙眼便做好了,只要等着蒸熟便可以了,除此之外还有莲子膳粥品,皆是胤禛平常爱吃的。 “主子,贝……贝勒爷回来了,此刻正在书房,还有十三爷也来了。”小路子喘着气道,他得到消息就lì kè 跑回来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凌若边答应边掀开蒸锅,见里面几样糕点皆已蒸熟,便命墨玉取来小碟仔细摆好,又碟碟与那莲子膳粥道放入食盒中,命墨玉小心提好后往书房行去,不曾想却在书房门口与年氏碰了个正着,她今日穿了身镂金百蝶穿花大红旗装,高高的发髻上插了对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步摇,珠络直垂至肩,极尽华贵。 “贝勒爷刚回府,妹妹便已做好东西送来,真是有心。”年氏笑容满面,仿佛不胜欢喜,在她身后,绿意提了个三层高的食盒,看来两人都是为同个目的而来。自凌若被允许出入书房后,年氏心中气不过,在胤禛面前痴缠撒娇许久,终得胤禛点头允她也出入书房。 凌若眼皮跳,不动声色的屈膝行行礼道:“福晋不也如此吗?” 年氏笑笑不答话,而是走到墨玉面前,伸出精心修饰过的手指从面有不愿的墨玉手上接过食盒道:“我瞧瞧妹妹都做了些什么?”她刚要接开盖子忽地握着食盒手松,食盒顿时滑落在地上,里面的点心随着盖子松开散了地。 “哎呀,瞧我这人真是不小心,竟将妹妹辛苦做的点心掉在地上,真是可惜了妹妹片心意。”口中说可惜,脸上却尽是快意的笑容,任谁都看得出她是gù yì 的。 “福晋定要这般苦苦相逼不留点余地吗?”凌若努力压抑着胸中澎湃的怒气。 年氏撕下脸上假意的笑容,冷冷扫了她眼,“苦苦相逼?凭你也配!钮祜禄氏,别以为封了个庶福晋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在我眼中,你依旧什么都不是。”她言,任何敢于抢走胤禛宠爱的女人她都恨,花盆底鞋在狠狠踩过那么散落在地的糕点后lí qù ,嚣张无忌。 凌若恨极却;,如今的她尚未有与年氏分庭抗衡的能力,不论不甘都要忍下来,直至有能力反击的那天。 “zhè gè 年福晋真是太kě è 了,主子您做了这么久,却全被她给糟蹋了。”墨玉气呼呼地跪在地上将那么没有被踩烂的糕点吹干净捡起来。 “都脏了还捡它做什么?”凌若不解地问。 “这些糕点只是掉地上而已,虽然不能给贝勒爷吃,但奴婢们没guān xì 啊,主子做的这么辛苦若就此扔了可惜,就当赏奴婢们了吧,刚才奴婢可是馋了很久呢。”墨玉知道主子心里不好受,gù yì 捡着轻松的说,好让她不那么郁闷。 凌若刮刮她的鼻子轻笑道:“你啊,什么时候跟李卫样学的油嘴滑舌,小心将来找不到人家嫁,到时候你就等着哭鼻子吧。” “那正好,奴婢就在府里侍候主子辈子,让主子怎么甩都甩不掉。”墨玉笑嘻嘻地回答,丝毫没有在意,正要说话,看到书房门槛处还有块没捡,赶紧跑过去,正在吹沾在糕点上的灰尘,忽地发现眼前了双黑色的靴子,顺着靴子往上看,发现胤祥正盯着自己看,唬了她大跳,赶紧起来行礼。 胤祥抚抚剃的光滑的脑门道:“我说外面怎么有说话声,原来是你zhè gè 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躲在门口偷听我与四哥说话,该当何罪?!” “我……不是,奴婢没有!”墨玉紧张连称呼都错了,为证明自己没有偷听她举了手里的糕点慌慌张张地道:“是糕点掉了奴婢来捡起,绝没有偷听贝勒爷和十三阿哥说话。” 她只顾着辩白,全然没注意到胤祥嘴角那抹捉挟的笑容,凌若却是瞧得清二楚,走过来抿唇笑道:“墨玉胆子小,十三阿哥就别吓她了,万吓出病来可怎生是好。” 见被她揭穿,胤祥无趣地摆摆手,“小嫂子可真护着下人,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听闻胤祥原来是在逗自己玩,墨玉气得腮帮子鼓鼓,将头扭到边不理会他,谁想胤祥看到她zhè gè 样子反而来了兴趣,拿手指戳了戳她鼓鼓的腮帮子笑道:“你这样子倒有些像金鱼,傻乎乎的,吐个泡泡来看看?” 墨玉快被气死了,会儿吓她会儿又说她像金鱼,这十三阿哥分明是存心气她,所以任凭胤祥怎么戳她脸,她jiù shì 不说话,难受死他。 胤禛此刻也走到了门口,听到胤祥的话皱了眉略有些不悦地道:“都火烧眉毛了老十三你竟还有心思跟下人开玩笑。” 胤祥耸耸肩膀脸;地道:“jiù shì 因为火烧眉毛所以才要开玩笑放松下,四哥你是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脑子就没休息过,都快转不动了。” “堆歪理。”胤禛斥了他句对凌若道:“你怎么过来了?” 凌若忙回道:“妾身见昨夜贝勒爷匆匆入宫,想是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特意做了些点心拿来,没想到不小心给弄洒了。” “无妨,适才年氏已经送来过了。”胤禛不在意地挥挥手,正要让她huí qù ,胤祥忽地拿过墨玉提在手里的食盒,从中取出块,也不管有没有灰尘就往嘴里送,边吃边点头道:“好吃,真好吃,甜而不腻,比刚才那些点心好吃了,四哥你也尝尝。” “我没心情。”胤禛摇摇头,刚才年氏送来的那些点心,他也只是胡乱用了几口而已,此刻事态紧急,日想不出对策就日不能赈灾,想到黄河沿岸无数受灾的bǎi xìng ,他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胤祥朝凌若眨眨眼,示意她进来后强行将块糕点塞到胤禛手里,“四哥,再没心情也得吃,否则身子垮了可怎么办,再说这可是小嫂子片心意。” “就你理由。”胤禛被他说的无法,只得接过来吃了口,但眼睛始终放在摊在桌案前的帐册上。 凌若不敢打扰,扯了扯胤祥的衣角小声道:“十三阿哥,你们昨晚整夜都在宫里商议赈灾的事吗?受灾的情况是否很严重?” 胤祥睨了旁的胤禛眼,叹了口气道:“河南决堤,缺口长达数十里,死伤少人尚且不知,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zhè gè ,而是朝廷拿不出银子赈灾。”胤祥经常也入四贝勒府,知道胤禛议事并不避讳凌若,何况他素来喜欢zhè gè 小嫂子,见她问起自是如实相告。 “这怎么可能,朝廷每年都有税赋收上来,且这几年都是太平盛世并没有战事出现,怎可能会拨不出赈灾的银两。”凌若以为他们是在商讨赈灾方案,万万没料到竟是银钱之事,这赈灾虽花费巨大,但般不会超过数百万之数,偌大的朝廷怎可能连百万纹银都拿不出来。 第七十五章 筹银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祥还没来得及说话,直强迫自己冷静的胤禛忽地用力将本帐册扔在地上,许夹在帐册中的纸片如雪片般飞散四落,恨声道:“因为那些银子全被人借走了!”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将凌若吓了跳,墨玉是如受惊的小兔样,小心地往胤祥后面挪了几步,深怕被牵连,对这位贝勒爷她又敬又怕,不像胤祥面前还自在些许。 yìn xiàng 中胤禛素来是个极冷静自持之人,少有发火时,即便清音阁那次也不曾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 凌若蹲下身小心地捡着散落地的纸片,越捡她越心惊,这张张竟全是借条,五百两、千两、五千两等的借条,落款者各不样,但无例外都是朝中官员,许名字凌若都从凌柱口中听过,随意算算,只是这些借条加在起就已超过八十万两,而这仅仅是夹在本帐册中的借条,在书案上还有许相同的帐册,这借款必然数以百万计,怪不得胤禛发如此大火。 “这钱,不能追讨回来吗?”凌若将整好的帐册借条小心放在书案上。 胤禛冷然道:“怎么追?满朝文武都借了,去追哪个好?何况这时半会儿又哪来得及,受灾的bǎi xìng 如何等得了这么久。” 凌若记得胤禛以前说过,今年的兵饷也只发了部份其余的户部直拖着,当时户部说是国库无银,只以为是推脱之词,没想到竟然是真,“这些事难道以前没发现吗?” 胤祥苦笑声代为答道:“管户部的是太子,他自己都从国库借了银子又怎么去追讨别人,何况追讨银子吃力不计好,太子岂肯冒着得罪臣工的危险去讨这银子。昨夜四哥与户部的大人整整算了夜,如今国库中可用的银子不足百万两,靠这些银子去赈灾无疑是杯水车薪,再说全拿出去了,万再出什么事,朝廷又拿不出银子来,这让朝廷颜面何存?国体何存?” “准确来说应该是八十九万两。”胤禛瞪着因熬了夜而通红的眼脸疲惫地道。 不足百万两?凌若倒吸口凉气,堂堂大清国国库中竟然只有这么些银子,这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吏治竟已败坏到zhè gè 地步了吗? 胤祥时也没了食欲,将手里的千层蒸糕往碟子里放道:“银子可以慢慢追,只要这些人在总是能追回来的,顶jiù shì 得罪人而已,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过这关,皇阿玛还等着咱们回话呢,四哥,你想到bàn fǎ 了没?” 康熙直到昨晚才知道国库被借空的事,龙颜大怒,偏太子又迟到,气得他将太子还有所有入宫商议的臣工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责令他们今天定要想出bàn fǎ 来,否则绝不轻饶。” 胤禛;的摇头,他已经很努力在想bàn fǎ 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切都是空谈,只要想到河南带还有无数灾民等着银子赈灾放粮,每等刻就会死的人,他就坐卧不宁。 “到底该怎么办?kě è !定会有bàn fǎ ,可是bàn fǎ 在何处!在何处?难道老天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么人死!”胤禛恨恨地掌拍在桌案上,既气那些借走了国库银子的大臣,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从昨夜到现在,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可jiù shì 想不到个可行的bàn fǎ 。 “四爷别急,天无绝人之路,也许很快就有bàn fǎ 了。”凌若盯着那些个借条心里骤地浮现个大胆的想法。“妾身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来听听。”尽管胤禛不认为这时半会儿的凌若能想到什么好bàn fǎ ,但此刻大家都筹莫展,听听也好。 胤祥亦在旁附和道:“是啊,小嫂子,这屋里就咱们几个人,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凌若展展袖子,仔细斟酌了话语道:“国库无钱,是因为钱都流入到个人钱袋中,既如此咱们何不以朝廷的名义向那些富户借钱,只要过了眼前的难关,朝廷自然会将钱还给他们。” 这是个极大胆的想法,以至胤禛二人听到时愣了下,但很快便醒悟过来,对啊,既然大臣可以向国库借钱,那朝廷又为何不可以向富户借钱? 其实zhè gè bàn fǎ 不见得巧妙,但胤禛他们都习惯了国库拨银,被原有思维所限制,而凌若不在朝中自不受其所限,能够反其道而思。 “不错,这是个bàn fǎ !”胤禛眼睛亮,深锁夜的眉有所舒展。尽管此法很可能遭人诟病评击,但zhè gè 节骨眼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许了。 “可是那些富户会肯吗?”胤祥也认同zhè gè bàn fǎ ,但想要实施起来怕没那么容易,越富的人就越将钱财看得紧,想要他们zhǔ dòng 借钱捐银那简直jiù shì 痴人说梦,且这帮子人大都跟皇亲贵戚都有千丝万缕的guān xì ,牵发而动全身。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由不得他们不同意!”胤禛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冷哼声决然道:“既然要做,那咱们就做场大的。”他看了眼不解的胤祥道:“我问你,现在这世道什么生意最能赚钱?” “绸缎?酒?粮?”胤祥摸着冒出青色胡渣的下巴接连说了好几个dá àn ,但胤禛都摇头,他实在想不出,懒得再想便问在旁含笑不语的凌若,“小嫂子,莫非你已经猜到了?” 凌若眼眸转,替二人各自斟了杯茶后道:“都不是,十三爷忘了,论赚钱当然是朝廷垄断的行业,譬如说盐!” 真是语惊醒梦中人,胤祥恍然大悟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四哥是要拿盐商们开刀?” 胤禛眼中片阴鹫之色,狞笑道:“不错,这些人明里暗里不知刮了少民脂民膏,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吐出来了,我不要问他们借,我要他们自己认捐!”最后句话他几乎是咬牙而出。 “事不宜迟,我与你即刻入宫面见皇阿玛,只要皇阿玛同意,我lì kè 就动身赶往江西找那些盐商捐钱,至于赈灾……”他想想道:“国库里还有八十万两银子,只要我能筹到银子,应该能接得上。” “不是你而是我们起去江西!”胤祥的眼睛片清亮之色,“上阵不离亲xiōng dì ,四哥去哪里怎么能不把我给带上呢。再说那些盐商都不是好鸟,指不定到时候联合起来给四哥使阴招,我带过兵身上杀气重,好歹能镇他们镇。” 二十年xiōng dì ,胤禛哪会不知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当下重重点头道:“好!咱们xiōng dì 起,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闯!”好不容易想到解决的bàn fǎ ,胤禛刻都不愿再耽搁,叫狗儿和周庸进来收好桌案上的帐册zhǔn bèi 入宫。 “此次入宫,若皇阿玛同意的话,我可能要离开很长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自己小心着些,若有任何不对之处尽可找莲意,我瞧着她与你颇为投缘,还有徐太医那边。至于素言……她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你莫与她般计较。”胤禛扶着凌若的肩不放心地叮咛道。 凌若替他整整衣衫柔声道:“妾身知道,妾身会好好照顾自己,四爷尽管放心去jiù shì ,妾身等着四爷功成归来!” “定!”胤禛在吐出这两个字后与胤祥大步lí qù ,此刻guān xì 千百万人生死,容不得儿女私情。 他转身,所以没看到凌若追随在后情意缠绵的目光,这刻,胤禛真正走进她的心里,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子。 胤禛,你会想我会吗?我会想你,每天……每天…… 见胤禛已经走的不见了凌若还在那里言不发,墨玉奇怪地道:“主子,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凌若回过神来抚抚衣襟上的团蝠纹,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在闪烁,“只是……我终于可以què dìng 贝勒爷才是真正心系天下之人,若他能在万岁爷百年之后继位为帝,于天下bǎi xìng 来说应该是件幸事。” 墨玉低头想了想抬起头脸肯定地道:“虽然奴婢觉得贝勒爷整天板着张脸很严肃让人害怕,但他待主子很好,此次水患也很关心受灾的人,所以奴婢觉得贝勒爷是个好人。”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凌若微微叹息,贤名传遍天下的是八阿哥胤禩,胤禛只得到“冷面阿哥”四字,唉…… 她心中对那位八阿哥亦有几分好奇,能让所有人皆赞其贤名,绝不是个简单的人,何况他还有位胤禛心心念念的福晋,zhè gè 男人……仿佛占尽了世间的好,她真想亲眼见见这位八阿哥,想见见爱新觉罗??胤禩是否当真胜过爱新觉罗??胤禛。 凌若走出书房仰望朝阳初升的天边,那里朝霞灿若蜀锦,绚丽无双,几乎令人不敢逼视。有浅浅的笑意在唇边绽放,映着那朝霞格外夺目。 但是啊……不论八阿哥有出色,在她眼中,始终是不及胤禛分毫,于她而言胤禛才是最好的那个啊,永远不会变! 第七十六章 画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午后,宫中传来消息,派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为钦差大臣,去筹集赈灾款项。同时间派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去河南地与当地官员共同负责赈灾事宜,务必要求妥善安置难民,控制灾情蔓延,尤其是瘟疫的爆发。 这次不论是筹款还是赈灾都没有出现太子胤礽的名字,显然康熙对他这段时间在户部的biǎo xiàn 甚是失望,尤其是连他自己也在管国库借款,接下来如果要催讨欠款,矛头第个要指向的恐怕jiù shì 太子。 谁都没想到,胤禛他们这走jiù shì 整整两个月,到过年都未能赶回来,胤禛不在,诸女皆没什么心思过年,意兴阑珊,只在除夕夜去含元居同吃了顿年夜饭便罢了。凌若除了每日去给那拉氏请安顺道说说话之外,每日必做的件事便是观看送至府里的邸报,以期能从上面看到胤禛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其中年氏曾来寻过凌若几次麻烦,但凌若处处小心又有那拉氏帮衬是以并未让她抓到什么把柄,有惊无险。伊兰倒是经常过来,住jiù shì 好几天,每回来都要去玲珑阁陪灵汐说说话,说来也怪,兴许她真的与灵汐有缘吧,平常对人不理不睬的灵汐在与她相对时常会开口说话,虽暂时还没有什么起色,但总是个好的开始。 容远依旧每日来次府里,叶秀腹中的胎儿在他的精心调养下渐趋安稳,尽管仍不能下床但已能倚着弹花软枕靠在床头坐会儿。她如今已熬过了八个月,孩子即便现在出生,也有很大机率活下来。 至于李氏那头,次容远在替凌若请脉的时候曾无意中说起过,李氏的脉像有些奇怪,明明是六个月的身孕,可这脉像却时像六月时像五月,令他不能理解。 唯令人yì ;jiù shì 正月初六那天,李德全奉康熙之命召凌若入南书房觐见。这是选秀之后,康熙第次召见凌若,也是第次有皇上专门召见位连名字都不曾记入过皇室宗册的庶福晋,时间bsp;bsp;纷芸,只有少数几个人隐约猜到些许。 凌若忐忑地随李德全来到南书房,南书房位于乾清宫西南角,是康熙读书、批折、议事的机要之地,自康熙十六年设立以来每日皆有康熙亲点的翰林院士当值,譬如熊赐履、张廷玉等。 李德全在命小太监奉上新沏好的雨前龙井后垂手打了个千儿道:“皇上晚些时候会过来,请凌福晋在此稍候,奴才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有劳李公公了。”李德全是康熙身边的红人,凌若不敢怠慢连忙还礼,待李德全走后,她小心地打量着zhè gè 即便在紫禁城中也属机要之地的南书房,朝中有言:此地非崇班贵檩、上所亲信者不得入;不知康熙为何会选在此地召见她。 此处比胤禛那个书房宽敝许,墙上挂了许字画,是前朝真迹,随便幅便是价值千金之数,凌若在看到其中幅画时轻咦了声,画中别无它物,唯有容色绝丽的女子,没有珠翠环绕华衣锦服却拥有出尘之姿,惊奇的是这女子与她竟有五六分相似,令她下子想起荣贵妃说过的话,难道此人便是孝诚仁皇后? 画中女子明明在笑,凌若却生出种悲伤的感觉,且看得越久那种感觉就越明显,在笑意背后是难以言喻的悲恸,仿佛是被遗弃在人间的谪仙,无人问津。 这令她很不明白,孝诚仁皇后是顺治年间四大辅臣之首索尼的孙女,十三岁那年嫁给了已登基为帝的康熙,大婚之后夫妻琴瑟合谐,伉俪情深,尽管有三宫六院,但无人能及孝诚仁皇后在帝心中的地位。她死后,帝是悲痛欲绝,写下无数情真意切的悼词,不知令天下少女子羡煞,何以还会有这样的悲伤?实在令人费解。 “你来了。”凌若看得入了神连康熙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直至耳边传来苍劲的声音方回过神来,回过头看去,只见穿了身明黄织锦团福绣五爪金龙缎袍的康熙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钮祜禄凌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凌若连忙执帕行大礼参见,尽管已不是第次见,但面对这位九五至尊依然有所不安。 “起来吧。”康熙摆摆手微笑道:“上次见你还是在康熙四十三年,转眼都过去两年了,如何,在老四府里好吗?” “谢皇上关心,奴婢很好。”凌若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不知皇上召奴婢来有何吩咐?”她是庶福晋,按规矩只能自称奴婢。 “无事。”康熙看出她的紧张,在桌案后坐下随手翻开本论语道:“朕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起那夜你的箫声,朕很想再听听,你能否再为朕吹奏曲?” 凌若心头松,抿唇轻笑着从袖中取出昔日康熙赏的玉箫,手指从温润的箫身抚过,“李公公来传旨的时候,奴婢就想着有机会再为皇上吹奏曲以谢皇上赐箫之恩,所以就将玉箫带在身边,不曾想竟是带对了。” 康熙微微点头,抚着颔下花白的胡须道:“还是吹那首《平沙落雁》吧。”明明是在与凌若说话,目光却久久落在画中女子身上,露出缅怀之色。又是年正月初六,转眼距那件事发生已经整整过了四十五年了,而自己也从八岁孩童变成了五十三岁的老人…… 凌若并不知道这些,她深吸口气取箫而奏,平原之上盘旋顾盼、雁落回旋的情景再次随声而来,直至曲落下时眼前依稀能见雁影。人有情,方能吹奏出曲中真意,这是再高明的乐师也模仿不来的技巧,也是康熙喜欢听她吹曲的原因所在。 凌若见康熙始终盯着画中人看言不发便借机问道:“她是皇上的妻子吗?” “不是,是位故人。”康熙的回答令凌若诧异,那人竟不是孝诚仁皇后?可荣贵妃明明说自己像极了孝诚仁皇后,她没理由临死还要骗自己,此人若非孝诚仁皇后又是谁,竟能让康熙将她的画像放在书房中。 “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像她?”见凌若点头,康熙起身走至画前,手指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的衣角,有无尽的眷恋在眼底,“除却芳儿,你是我见过最像她的人。”还有句话康熙没有说,凌若在吹箫的时候,那种神态简直与她模样,连他都有瞬间的错觉,以为切还在四十五年前,他在延禧宫中边看外面花开花落边听姨娘弹琴吹箫,欢乐无忌。 芳儿?那不是赫舍里皇后的闺名吗?连赫舍里皇后都像她,她究竟是谁?按康熙的话来算,此人似乎是顺治年间的妃嫔,凌若心里充满了好奇,旁敲侧击地问道:“皇上很想她吗?” 康熙清瞿的面容露出苦涩的笑意,“想又能如何,终是世不得见了。罢了,不说zhè gè 了,你会吹箫,那琴呢,会弹吗?” 见康熙不欲说,凌若很聪明地没问下去,垂目道:“会弹点,只是不好。” “会弹就行。”康熙拍拍掌,lì kè 有小太监抱了瑶琴进来,待其退下后示意凌若随意抚上曲即可。 手,抚上琴弦,几乎没有想,首《若相惜》应手而出,那是她最喜欢的曲子,为晋朝竹林七贤之首的嵇康所作,与《广陵散》齐名,历经千年,其曲其意为众文人雅士所喜爱。 康熙初时还不在意,待听到后面已是勃然变色,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发抖,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他不会忘记,这曲子是姨娘生前最喜欢的曲子,他曾不止次听她弹起过,想不到凌若第次弹就选了首曲子,当年侍侯姨娘的人都已经故去,除却自己不可能还会有人知道,难道真是姨娘显灵了吗? 专心抚琴的凌若并不曾注意到康熙的jī dòng ,她沉浸于琴曲之中。 为你,染尽红尘,散尽哀思。只愿,你我缘起之后能够相惜至老…… “你也喜欢这首《若相惜》吗?”待最后个琴音也落下后,康熙强抑了胸口的jī dòng 问道。 “是。”凌若并不知晓康熙心中之事,起身后浅浅笑道:“奴婢第次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喜欢上了,皇上可是也喜欢吗?” 康熙笑而不语,看向凌若的目光越发温和,轮回之说,虚无飘渺,但在这刻,他宁愿相信真有其事。 第七十七章 纳兰湄儿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之后又说了yī zhèn 话,凌若问起胤禛他们在江西的情况,她已经许久没在邸报上看到胤禛的消息了,难免有些忧心,眼下有这机会自是想从康熙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 “你放心,他们很好,已经在江西筹到了两百余万两银子,足够赈灾所用。不日之内便能返京。”说到此事康熙脸上几许ān wèi ,国库空虚赈灾无银直是压在他心中的块大石,直到胤禛快马加鞭派人回来禀报说已经筹到银两并即刻送往河南赈灾时,他的心才算松了下来。此次胤禛和胤祥回来当要记上首功才是。 “如此就好。”凌若长长地吁了口气,此次筹银必不轻松,两百万两,纵是巨富商贾要拿出这几十上百万两的银子也是伤筋动骨,不知胤禛他们用了何种手段才使那些视钱如命的盐商掏腰包。 凌若直陪康熙用完午膳才从南书房出来,此时已过午时,刚停了半天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落下,将红墙黄瓦的紫禁城覆盖在片银装素裹中,凌若执伞徐徐走在出宫的路上,偶尔能看到堆在路边的小雪人,想是那些宫女太监扫雪无聊时堆彻出来的,深宫寂寞,于最底层的奴才来说是寂上加寂,堆雪人便成了他们天寒地冻时仅有的消遣。 在路过处梅林时,凌若不自觉停下了jiǎo bù ,此处正是她上次遇到胤禛的地方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太难,譬如胤禛,他始终放不下湄儿…… “福晋也喜欢这片梅林吗?奴才听师傅说皇上很喜欢这里,隔yī zhèn 子就会来这里走走,还有以前住在德妃宫里的纳兰格格,冬天经常拉了四阿哥往这里跑。”跟在凌若身边的小太监四喜说道,他是李德全的徒弟,为人甚是机灵。 “纳兰格格?”zhè gè 名字凌若甚是陌生,并不曾听说过。 四喜解释道:“是莫巴仁将军的女儿,将军夫妇死后,皇上怜其无人照顾,便接至宫中交由德妃抚养,康熙四十三年的时候嫁给了八阿哥为嫡福晋。” 原来她姓纳兰――纳兰湄儿…… 很好听的名字呢。虽然她自幼失怙,但能得两名同样出色的男子倾心相待,上天是公平的,收走了什么便会用另种东西来补偿。 凌若笑笑,收回抚摸着梅树粗糙枝干的手转身欲走,却yì ;看到了个刚刚才提起过的人。 纳兰湄儿!尽管当初只远远见过面,但凌若绝对不会认错,不远处那个身着绯红衣衫娇俏灵动的女子正是胤禛心心念念不忘的纳兰湄儿,也即如今的八福晋,听说八阿哥待其极好,视若珍宝,虽府中还有其他妻妾,但形同摆设,根本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奴才给八福晋请安,八福晋吉祥。”四喜亦看到了纳兰湄儿,连忙上前请安,八阿哥如今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哪敢怠慢。 “公公请起。”纳兰湄儿的声音很好听,婉转若百灵,目光转落在凌若身边,惊讶于她出色容颜的同时也奇怪自己怎么从来不曾见过,轻蹙了柳眉道:“这位是……” 四喜忙道:“启禀八福晋,这位是四阿哥府里的庶福晋。”随着他的话凌若欠欠身道:“钮祜禄氏见过八福晋。” “原来是四哥的福晋,请起。”纳兰湄儿恍然大悟,扶起凌若后道:“许久不见四哥,听闻他去了江西筹银,不知回来与否?” 凌若淡淡的笑笑道:“有劳八福晋挂心,切顺利,两百万两银子已经送往负责赈灾的八阿哥和九阿哥手里,听皇上所言,不日之内便可回京。”于她,凌若不讨厌却也不曾有好感,若非她,胤禛不会如此痛苦,她不会忘记八阿哥大婚那日胤禛借酒消愁,醉倒在蒹葭池边的样子。 “两百万两,四哥真是好本事。”纳兰湄儿低头轻轻地叹息道:“只是四哥为办好这趟差事却有些不择手段了。” 本已欲走的凌若听得这句话顿时愣,下意识问道:“八福晋此话怎讲?” “我听闻,四哥在江西为了逼那些盐官盐商们捐钱,煽动他人闹事,在城隍庙鬼神面前摆宴,又跟十三阿哥道将何知府扒了官服官帽推在城隍庙前不问缘由就狠狠打了顿,弄得怨声载道。”纳兰湄儿娓娓说来,露出几许不忍之色。 “那依八福晋的意思,贝勒爷该当怎么做才是?”凌若如是问道,言词间有丝不易察觉的嗤笑。父母双亲去世时纳兰湄儿尚不知世事,之后又接入宫中抚养,随后又嫁给胤禩,集万千宠爱于身,这样的她根本不曾受过苦,根本不曾体会过世事的艰难,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是。”她话音刚落,凌若已紧跟上来道:“八福晋可曾听闻过句话:样米养百样人。有心系家国大公无私的,也有只顾自己利益视他人性命为无物的,您又怎知那些人定会被情理打动?若他们不肯呢,是否与他们耗上年两年?” 纳兰湄儿哪曾想的那么深远,下子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许久才憋出句来,“这只是你的bsp;bsp;,人性本善,怎会如你所言那般,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妾身自是小人不错,但他们又何尝是君子,此次若无贝勒爷和十三爷在江西不择手段筹银,八爷九爷又哪里有钱在河南开仓赈粮安置灾民?”花盆底鞋在积了尺许厚的雪地上踩出深深的鞋印,雪落无声,这漫漫梅林只闻凌若锋锐如刀的言词狠狠刮过纳兰湄儿涨得通红的脸颊,“八福晋锦衣玉食自是无碍,但那些难民呢?他们食不裹腹,衣不遮体,这大冬天的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四爷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们jìn kuài 有口饱饭吃罢了,难道这也错了?四爷十三爷费尽心机筹银,临到头却换来‘不择手段’这四个字,八福晋不觉得这对四爷十三爷有失公平吗?再说那些盐官盐商手里的钱全是刮来的民脂民膏,而今还之于民有何错,所谓的怨声载道不过是那些个盐商罢了,bǎi xìng 可有怨过恨过?听闻八福晋与四阿哥道长大,相识十余年,本以为八福晋应该很了解四爷才是,而今看来却是不尽然。” 这些话凌若本不该说,但她实在气不过纳兰湄儿这样看待胤禛,真枉费了胤禛待她片真心。 纳兰湄儿自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指责过,气得她说不出话来,指了凌若好半天才冷笑道:“你不用将四哥说的这么伟大,相识十余年,我比你了解他了,四哥为人lěng mò 刻薄,除了身边的人从不在意他人生死,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关心bǎi xìng 疾苦,他做这么无非是在意皇阿玛交给他的差事,想讨皇阿玛欢心罢了。”说到后面她也是有些口不择言了,心只想证明自己没有错,全然没想过这样说是否恰当。 凌若秀美无瑕的脸庞罩上了层薄薄的寒意,如伞缘外飘飞如絮的冬雪,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纳兰湄儿会选择八阿哥为夫婿,原来从小对她呵斥倍至的胤禛在她心里只得了“刻薄lěng mò ”这四个字,怎及得上八阿哥贤名远播,为百官称赞。 “八福晋要这样想妾身也无法,妾身还有事先行告退。”话不投机半句,纳兰湄儿只是朵长在温室的小花,不知世间疾苦,说得好听些是天真无邪,说的难听些便是无知。这样的女子,与她说再她也不会明白胤禛宁可得罪权贵也要逼盐商们捐银的苦心。 胤禛的苦心,有她有皇上有天下bǎi xìng 明白就足够了…… 纳兰湄儿,是善良,也是愚蠢! 第七十八章 回京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正月初九,离京两个月的胤禛与胤祥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按理钦差回京当有百官相迎,但他们踏上码头时却发现只有几个低品的官员候在那里不见钦差应有的仪仗,问之下方知许官员都不约而同推称身子有恙无法前来迎接二位钦差大臣。 胤祥冷笑声与胤禛道:“我看他们个个不是身子有病而是心里不tòng kuài 。”他这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会藏着掖着,再说这趟差事办得极不容易,官商联手使绊下套子,虽说最后是办成了,但他们xiōng dì 也受了不少气。 “随他们去吧。”胤禛跨上马淡淡道:“那些盐商个个跟他们都有千丝万缕的guān xì ,此番咱们在江西逼盐商捐款无疑是动了他们的利益,心里难免不舒服。走,咱们入宫向皇阿玛覆命去。” “这些王八羔子眼里就只有银子,总有天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连本带利给吐出来!”胤祥暗骂声策马追上胤禛同往紫禁城飞奔而去,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个三旬zuǒ yòu 的中年人。 康熙对他们能在短短月余内筹到两百万银子大为赞赏,留宫赐宴之余又说了许久,直至天色渐暗方才命他们跪安。 净思居内,凌若用过晚膳又看了会儿书,感觉有些倦意便唤墨玉进来替她衣卸妆,墨玉闻言笑嘻嘻地道:“主子,您往日里天天念叨着贝勒爷,怎么忘了今儿个是贝勒爷回京的大日子,奴婢听说贝勒爷此刻已从宫里出来了,指不定待会就要过来呢,若是卸妆换了寝衣你待会儿可怎么迎接啊?” 凌若微微笑,自顾自坐在铜镜前将耳垂上那对雕成兰花形状的和田玉坠子摘下来道:“你放心,今儿个贝勒爷肯定不会过来。” “为什么?”墨玉奇怪地问,贝勒爷素来疼爱主子,而今好不容易回来怎么会不第时间过来看主子呢。 此时李卫恰好端了炖好的燕窝进来,燕窝有养颜滋补的功效,凌若每日睡觉前都会喝上盅。李卫听到她们的对话放下燕窝,在墨玉额头上弹了下道:“你啊,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真是点长进都没有。” 墨玉捂着微红的额头瞪了他眼道:“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李卫得意地扫了她眼,走到凌若身后小心地替她取下发间的金錾连环花簪,嘴里则说道:“奴才听说此次能够筹到银两,年羹尧鞍前马后出了不少力,他原来是四爷手下的人,后面调任杭州为参将,此次四爷去江南,那些盐商看准四爷们只是顶个钦差名头在江南无根无基,所以官商勾结连成线,不肯捐银,亏年参将调兵相助才令他们就范,不过如此来也就得罪了杭州将军,人还没回来呢杭州将军参他私自调兵的折子就先到了,不过被皇上压了下来,这次贝勒爷回京他也跟着来了。”随着胤禛的回京,他们在江南所做的事也传到了京城,既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恨的咬牙切齿。 “年羹尧?”墨玉初时只觉得zhè gè 名字很耳熟,似在哪里听过,再仔细想顿时记了起来,脱口道:“那不是年福晋的哥哥吗? 凌若把玩着垂在胸前的缕青丝道:“年福晋的哥哥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说贝勒爷今晚会去哪里?” “年福晋那里。”墨玉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说出zhè gè dá àn 。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替我卸妆?何况贝勒爷都回来了难道还怕没时间见吗?”凌若摇摇头将象牙梳子塞到墨玉手里,感觉到头皮传来微微的酥麻,目光却落在雨过天青窗纱上,她其实……真的很想见胤禛啊! 夜无眠,翌日早温如言过来zhǔn bèi 与她道去嫡福晋处请安的时候,直笑其挂了两个黑圈在眼下,亲自取来覆面的玉露粉细细替她遮去眼下的青黑。 “姐姐,你还是dǎ suàn 这样寂寂生,将大好青春韶华虚掷?”凌若见温如言还是往常那身素净的打扮不由得叹了口气,论容貌气质温如言绝不输给叶秀等人,只因她自己于恩宠上面并不在意,所以至今还只是个格格,胤禛对她亦无大yìn xiàng 。揽月居那么格格心思各异、相互倾轧,尽管有凌若时不时送些东西过去,但温如言的日子依然过得并不好。为此事凌若曾不止劝过她次,但每回温如言都只是笑而不答,令人捉摸不透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姐姐有自己的傲骨,不愿沦为家人谋得荣华富贵的工具,但即便不为他们,姐姐也当为自己kǎo lǜ 下。”她苦口婆心地劝着,希望温如言能改变初衷。 “恩宠并不可靠,何况贝勒爷心中早已有人。”温如言抿抿鬓边的碎发轻声道。 “贝勒爷心中那人早已成为他人qi,纵然现在难舍,终也有放下的那天;姐姐说恩宠不可靠,那子嗣呢?姐姐难道不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虽然嫡福晋待很好,但在凌若心中真正可以毫无保留去信任的,始终只有温如言人,她实不愿看她就这样终老生。 温如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地“扑哧”声笑了出来,边笑边道:“瞧把你给急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凌若被她弄得越发奇怪,正自不解时素云捧了袭衣裳进来道:“姑娘,制衣房将您要的衣裳送来了。” “放下吧。”温如言止了笑对凌若道:“你说得这样在理,我又怎会听不进去呢,早在半月前便将你送我的那块玫瑰紫织锦料子送去了制衣房,本来昨日就该做好送来的,可他们赶着做年福晋要的衣裳,所以推到了现在,今儿个早我让素云去问的时候他们说还有几针就好了,便让素云等在那里,旦做好就lì kè 拿到你这里来,总算赶得及。” “好啊,敢情姐姐刚才是在gù yì 逗我?哼!”凌若这才fǎn yīng 过来,佯装生气地别过脸不理会温如言,其实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欢喜。胤禛从来不会属于她人,既然注定要与他人分享丈夫,她宁愿那人是温如言。 温如言笑着扳过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好妹妹,是我错,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生我气了好吗?这去给贝勒爷和嫡福晋请安时辰可就快到了,我衣裳都还没换呢!” “好吧,就饶过你这回,下不为例啊!”尽管还努力板着脸,但眼底已尽是笑意。 第七十九章 刁难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当袭玫瑰紫金织锦串珠弹花暗纹的旗装穿在温如言身上时,纵时凌若乍见之下亦有几分惊艳,温如言本jiù shì 个婉约之中又带有几分典雅庄重的女子,只是往常心性淡泊又不愿与人争宠夺爱,所以从不在这方面费心思罢了,而今精心装扮之下自是光彩夺目,明艳照人。 凌若又取了套明珠项链与耳铛并枝三翅莺羽珠钗换下温如言身上略嫌素净的首饰,zuǒ yòu 打量了几眼后方笑道:“好了,如此便相衬了,必然让贝勒爷见倾心再难忘怀。” 许是心思变了,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与以前不太样。温如言抚抚髻后的蔷薇花,轻声道:“以容色相侍能得几时好,终要有心才好。”她抬头认真看了凌若眼,有锦绣霞光在眼中流转,“其实妹妹说的没错,人终究难熬生,只是五年而已我已开始觉得度日如年,往后的十年二十年又该如何去度过,终是要有些盼头才是,而孩子……”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温柔如天边云彩,双颊透着淡淡的红晕,“便是咱们这些女子唯可以握在手中的幸福,我真的很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如你所言,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家立业。” “姐姐定能得偿所愿!”凌若紧紧握住温如言的手。 “我希望能有你的孩子相伴。”温如言回给她个毫无保留的笑容,她很庆幸,能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贝勒府中找到个可以全然信任的姐妹,上天待她实不薄。 当凌若与温如言道出现在含元居时,果然正如之前所料,焕然新的温如言立时吸引了诸目光,包括胤禛在内,有深深的惊艳在其中,至于年氏等人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 乍见胤禛,凌若心里yī zhèn jī dòng ,分别两月,胤禛瘦了许,气色看着也不是很好,想是在外奔波劳累不曾好生休息过。 待两人行过礼后,那拉氏颔首笑道:“都坐吧,想不到温格格原来如此貌美,我以前竟不曾发现。” 温如言刚坐下闻言连忙起身垂首道:“妾身陋颜岂敢当嫡福晋如此称赞。”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不必自谦。”那拉氏转过头对胤禛道:“贝勒爷说呢?” 胤禛仔细打量了眼声音温和地道:“确有过人之姿,这身衣裳很衬你,往常那些衣裳太素净了莫要再穿了,待会儿我让高福再送几匹料子到你那里。”他话音刚落那拉氏已对翡翠道:“待会将我那块赤狮凤纹锦也给温格格带huí qù 。” 胤禛眉毛微微扬起,“我记得那块料子是额娘上次赏的,只赐给了你与素言,素言做了裙子,而你就直舍不得裁制成衣,说那花纹好看得紧,裁了可惜。” 那拉氏笑抚着手间的珊瑚手钏道:“哪是舍不得,是妾身自己觉得衬不起那花色,没的白白浪费了。温格格肌肤胜雪,姿容出色,与那块赤狮凤纹锦是最相配不过了,断不至于可惜了那块上好的锦缎。” “姐姐真是大方,这宋锦年都得了不几匹,姐姐居然也肯送出去,实在让妹妹们汗颜。”年氏似笑非笑地抚裙说道。 “本jiù shì 自家姐妹哪有不肯的理,妹妹若是看上我这含元居什么东西,尽管开口jiù shì ,姐姐我断无不肯之理,就怕妹妹看不上眼,谁不知贝勒爷最心疼妹妹,有什么她东西都第个往朝云阁送啊。”那拉氏笑意盈盈地道。 朝云阁那是年氏入府后胤禛独独赐给年氏居住的地方,朝云阁取其朝云初升、锦绣芳华之意。虽不及玲珑阁那般华美雅致,却也美轮美奂。只是年氏对此事依旧耿耿于怀,在她看来李氏何德何能可以住在比她好的地方,不过是早了几年入府,又运气好的生下个女儿罢了,论家世论容貌哪样能及得上自己。 年氏笑而不答,但眉目间隐有几分自得之色,她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不需去羡任何人,有任何不如意处,想法子除去jiù shì 了。 温如言谢了恩重新落坐,她与凌若相视眼,有得必有失,今日的出挑虽引得胤禛注意但亦被年氏所忌,只是即使没有今日,年氏又何尝会放过她们。 “贝勒爷,您这趟去江南办差,怎得去jiù shì 两月有余,连过年都不曾赶回来,妾身看邸报上说您在十月时便已筹到了银。”说话的是李氏,她如今算起来已是七月的身孕,大腹便便,只是这衣下藏的究竟是孩子亦或是棉絮,她自己最是清楚。 “是啊,从江南到这里,十日行程足够,贝勒爷怎得走了月尚?让妾身们好生挂怀。”瓜尔佳氏亦在旁问道。 “本来早该到的,只是中途有事耽搁了。”胤禛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至于什么事却是只字未提及,这样反令众人加好奇,暗自揣测究竟是何事能耽搁如此之久。 “妹妹,你有没有觉得贝勒爷今儿个坐在那里的样子有些怪异?”温如言碰了碰凌若的手肘小声道,从刚才进来就发现胤禛今天背似乎挺得特别直,且动不曾动过。 凌若顺着她的目光仔细瞧了眼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当下轻笑道:“哪有什么怪异,莫不是姐姐许久没见贝勒爷所以陌生了?不过姐姐放心,往后啊,估摸着你会经常见到贝勒爷,有的是时间熟悉。” 温如言闻言又羞又气,暗中打了她下道:“你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连姐姐也敢取笑。” 那厢胤禛在问了几句自己不在时府中的情况后目光转向凌若,语意怜惜地道:“你可还好?未再出什么事了吧?” 凌若忙敛了脸上的笑容起身道:“劳贝勒爷挂心了,妾身切皆好。”知他直记着自己的事,心中顿时暖意盎然,有说不出的感动在里面。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何况王保又死了,是以凌若曾被人在炭中下药以致日日见鬼事早已被传得人尽皆知,而今听他们提起,年氏抿口茶水漫然道:“说起这事,妾身心中直有个yí wèn ,不知当讲不当讲?” 胤禛轻咳声道:“你尽管说jiù shì ,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吞吞吐吐。” “贝勒爷没事吧?”那拉氏见他咳嗽当即紧张地问,眼中有深厚的关心,胤禛摆摆手笑道:“无妨,只是嗓子有些痒罢了,喝几口茶就好了。” 年氏眼波转,盈盈落在默然不言的凌若身上,“妹妹说是王保受人指使在你炭中下了迷魂香,且不说迷魂香是何物,咱们连听都不曾听说过。就说说王保,个下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主子下药,难道就不曾想过东窗事发会连命都没有吗?” 凌若目光微微闪,掠过近在咫尺的瓜尔佳氏身上,后者只是安静饮茶仿佛与此无关,所谓喜怒不形于色,大抵便是如此,这样的瓜尔佳氏无疑是可怕的,因为她不会露出任何破绽让你去发现,而能够控制她的人可怕。 “王保与小四般都是赌徒,为钱铤而走险有何奇怪,妹妹会否太心了?”那拉氏不以为然地道,胤禛虽未说话,但神情颇有赞同之色。 年氏凝着丝浅息的笑意,拔拔耳下的金镶翡翠耳坠道:“如此倒也说得通,可是他为何要自尽呢?听说凌福晋都zhǔn bèi 饶他命了,只要他肯说出幕后主使者。既是为得益所诱,那便不应有忠心可言,明明可以逃过劫,他为何要以死来维护主使者?” “这……”那拉氏没想到她的问题如此尖锐,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jiù shì 胤禛也是愣,他当时还真不曾想过此事,且又恰巧碰上黄河水患匆匆入宫,如今听年氏提起,发现确是有些古怪。 【作者题外话】:明天要带娃去看医生,又得天时间,所以明天只能两,大概会放在晚上,请大家见谅。另外谢谢大家的关心,娃好了,不过还在咳嗽和流鼻涕,偶尔还会吐,所以医生还要看呐 第八十章 风雨(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心头紧,身子微微发凉,明明这切都是年氏在幕后主使瓜尔佳氏所为,可现在年氏却lì yòng此事来挑起胤禛对她的怀疑,且还质疑迷魂香的存在与功效,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年氏此人……机锋暗藏且对胤禛性子深为了解,远比她想像的难duì fù 。 胤禛略思量后迟疑着道:“若儿,当时王保是你问的话,他缘何自尽你应该最清楚,既然素言有此yí wèn ,你不妨说出来为她悉疑。” “是。”胤禛既然这么问便表示他已起疑,凌若不敢迟疑起身望了好整以瑕的年氏眼道:“王保固然是赌徒不错,但也有家人,他对唯的弟弟极好,为了弟弟可以付出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幕后之人正是抓住他这弱点加以lì yòng。”她顿顿又道:“若年福晋还有怀疑的话,那筐掺了迷魂香的银炭还在,妾身现在就可叫人取来当场验证,看究竟是妾身信口雌黄还是果有其事。” “不必了。”说话的是那拉氏,只见她神色温和地道:“我相信凌福晋所言句句属实,无须再验,何况那迷魂香是徐太医所验,难道年妹妹还信不过徐太医的话吗?” “徐太医自是可信,妾身就怕有些人连徐太医都瞒过了。”年氏还待再说胤禛已抬手道:“行了,正如嫡福晋所言,此事切明了无须再言,有那功夫,素言你倒不妨好好查查,府中究竟是何人先后要对两位福晋不利。” 见胤禛已发话,年氏纵是百般不愿也只得怏怏作罢,在椅中欠身道:“妾身记下了。” 胤禛颔首之余又缓了神色道:“你不是总说兄长远在杭州,年也难得见上面吗?此次亮工随我回京,与皇阿玛说起时皇阿玛有意留他在京任职。”亮工是年羹尧的表字。 “当真?”年氏眼眸亮,娇艳如花的脸上有无尽欢喜,她自小只得位兄长,感情极佳。 “自然是真。”胤禛笑笑,正说话间狗儿走进来通禀说十三爷和徐太医都到了,此刻正在书房等候。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胤禛说着起身来歉疚地看了那拉氏眼道:“本还dǎ suàn 陪你道用午膳,现在看来却不行了。” 那拉氏是奉皇命所迎娶,虽从不是胤禛在意之人,但毕竟生儿育女相处经年,总是有几分稀薄的感情在。 “正事要紧,何况贝勒爷已经回来难道还怕没时间陪妾身用膳吗。”那拉氏永远都是善解人意、宽容大度的,从不需要胤禛dān xīn ,唯独弘晖死去的那次,那拉氏失去所有理智,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 胤禛点点头,大步往外走,众人见状忙起身恭送其lí qù ,在jīng guò 凌若身边时,胤禛含了几许流光笑意道:“老十三早过来想是没用过早膳,待会儿你下几碗面到书房来,上次在江南与十三爷说起你那放了桂花蜜的长面时老十三很是感兴趣,说回京后定要亲自尝尝。” “是。”凌若微笑答应,在胤禛lí qù 后亦向那拉氏告辞lí qù ,并未看到年氏唇边的冷凝,但即使看到又如何,她与年氏的嫌隙早已深到无法可化。 且说凌若回到净思居后,亲自去厨房下了面然后又取了桂花蜜洒在面上,然后才仔细端了道去书房,然进门时所见的情况却将她吓了大跳,因为她看到胤禛除下衣衫之后的背上竟然有个长达数寸深可见骨的伤口,虽已经开始愈合,但看着仍然很可怕,在伤口附近甚至还有已经结痂的黑色血迹。容远正仔细用温水清洗伤口将那些血迹拭去,然后往伤口上洒些白色药粉,胤祥则不住地在旁走来走去,神色愤然。 胤禛竟然受伤了?凌若被这件事惊得险些将端在手上的托盘给扔掉,匆忙放下快步来到胤禛身边急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四爷会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碍事小伤而已,倒是没料到你这么快就过来,把你给吓到了。”胤禛不在意地道,但下刻胤祥已经气冲冲地道:“什么小伤,当时四哥你差点连命都没了,要不是亮工他及时赶到咱们xiōng dì 未必有命在这里,饶是这样四哥你也休养了近个月才能再赶路,那些不开眼的那些山贼,要不是跑得快我非要他们个个人头落地不可。” 那厢容远已处理好伤口换了干净的纱布重新扎好后道:“这毒并不利害,只是当时治伤的人不知毒理没有及时将毒去干净,贝勒爷只要按微臣留下的方子及时服药,不出半月当能将余毒悉数去除,只是这伤口要完全愈合却要慢慢来了。” “劳烦徐太医了。”胤禛点点头,示意狗儿送容远出去,凌若帮着他将衣衫重新穿好后忧心忡忡地道:“四爷,还疼吗?”原来胤禛身上真的有恙,当时温如言说胤禛坐姿有些怪异时,她还笑言温如言过于敏感,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真是过于粗心了。 胤禛拍拍她的手ān wèi 道:“真的不碍事了,再说徐太医不是也说无碍了吗,难道你连他的话也信不过?” 凌若闻言稍稍安了心,想到胤祥适才的话道:“四爷之所以路上耽搁便是因为身上这伤吗?究竟是何方山贼如此大胆竟敢伤害四爷?” “说起zhè gè 我就来气。”胤祥大声嚷道:“明明去的时候切都太平无事,可回来时却在江浙边境遇到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毛贼,张口就要我们留下所有东西,还出言不逊,满口污秽。咱们本是想jìn kuài 回来向皇阿玛覆命,所以轻车简行不曾搞什么仪仗,不曾想咱们堂堂两个阿哥却被人当肥羊给截了,这钦差圣旨令牌全在行囊内怎能给他们,所以二话不说便打了起来。原以为是群乌合之众,可真打起来时却发现个个全是武中高手,刀刀下狠手,最可恨的是还在兵器上淬了毒,我被他们在手上划了道,四哥是受了重伤,幸好晚我们步出发的年羹尧与他的亲随及时赶到,打跑了那帮子人,否则小嫂子怕是见不到咱们了。” 胤祥不是说丧气话,他至今还清晰记得四哥被砍倒在地的mó yàng ,他当时整个人都快疯了,拿了刀没命地往山贼那里冲,全然不顾自己性命。 凌若闻言拧了长眉道:“妾身听闻山贼之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劫人只为求财,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伤人性命。这既是为避免已身阴鹫伤之过甚,也是为免伤人太引来官府围剿。且江南带素来治安甚好,怎会出现这样拨穷凶极恶的山贼,还在刀上淬毒,倒有点像……”后面的揣测太过大胆,连她自己都被吓了跳,不知是否该说出口。 第八十章 风雨(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否瞧着有点像借抢劫之名gù yì 要我二人的命?”谁想胤禛连眼皮都不曾抬下便张嘴接过凌若的话,“我与老十三在路上时就曾想到过zhè gè 可能,可惜等老十三与江宁知府带兵去围剿的时候,那些山贼已经逃得个不剩,像是早已料到会如此。” “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暗算我们,让我知道非扭断他的脖子不可!”胤祥咬牙切齿地道。 胤禛起来沉沉道:“等着吧,总有那天。”此次江南之行动了太人的利益,难免有人怀恨在心铤而走险。有仇不报非君子,他胤禛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敢动他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心理zhǔn bèi 。 “罢了,先不说zhè gè ,吃面吧。”胤禛摆摆手,指了已经有些发涨的银丝面道:“这便是上回与你说起过的桂花蜜面。” 胤祥依言端起放了桂花蜜的面吃了口,点头道:“果然清甜可口又混有桂花的香气,好吃得很。”在将自己与胤禛那碗面都下了肚后方才抹抹嘴巴夸张地道:“小嫂子这面可比宫里御厨做的还要好吃,让人吃了还想吃。” “十三爷若喜欢,往后过来吃jiù shì 了,几碗面妾身还不至于吝啬。”凌若抿唇笑收起碗筷道:“四爷与十三爷慢慢谈事,妾身先告退了。 待凌若退下后,胤祥随手拿起书案上的琉璃镇纸把玩道:“四哥,昨个儿咱们面圣的时候,皇阿玛有意清理户部欠银,你说谁会接zhè gè 差事?” “这又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啊!”胤禛摸着身后梳得齐整的辫子叹道:“依我看怕是没个会接这烫手山芋。对了,老八快回来了吧?” 琉璃镇纸被胤祥拿在手里抛上抛下,“嗯,也就这几日的事吧,听说他在河南赈灾的差事做的不错,那些个灾民都被妥当安置了下来,且没爆发疫情,据我得来的消息,皇阿玛有意封他为郡王,呵,这下子他可就得意了。”胤祥在诸阿哥中只与胤禛亲近,旁的皆只是般,说到此处他略有些不屑地道:“他能有银子赈灾还不是靠咱们在江南剥那些盐商的皮,险死还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可皇阿玛什么封赏都没有,想想真是让人气不过。” “咱们办差又不是为了封赏,有什么可气的。何况……”胤禛望着屋顶上描金画银的图案道:“我相信皇阿玛心中自有数,他不封赏自有他的理由。” 胤祥不在意地耸耸肩,他本jiù shì 无所谓之人,只是替胤禛不值,顿了顿又郑重道:“四哥,若是皇阿玛让你去追讨欠银你可万万不能接。” “怎么,拼命十三郎竟然也有怕得罪人的时候?”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祥。 胤祥把琉璃镇纸往桌上扔满不在乎地道:“我怕什么,横竖jiù shì 个人罢了,我只是怕旦四哥你接下,太子那边不好交待,不让他还银百官不服,可让他还,你觉得他会肯吗?有这银子还吗?再者说了,凭什么骂名全四哥你个人背,而老八他们就得尽贤名。” 胤禛何尝不知此理,他叹口气道:“若所有人都为怕得罪他人而不接,那这差事谁来办?难道任由库银空虚下去?这次黄河大水过了,那下次呢?总是要解决的。” “可这样来,背在四哥身上的骂名只怕盛。”胤祥摇摇头,始终不赞成胤禛去接这差事。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真能办成实事,纵背世骂名又如何,相信千古之后自有公论。” “千古之后吗?”年xiōng dì ,胤祥知道胤禛心意已决,再劝亦无用,苦笑声拍着胤禛的肩膀道:“罢了,做xiōng dì 的有今生无来世,若四哥当真要做这事,可千万别把我老十三给拉下。” “此生能得十三弟zhè gè 好xiōng dì ,实乃我胤禛之福也!”胤禛长笑声,紧紧握住胤祥的手,所有言辞在这刻皆不足以形容两人的情谊。 数日后胤禩回京,康熙为嘉奖其赈灾之功,晋其为郡王,赐号廉,是为廉郡王。不知是否这两月来过于劳累,胤禩回京便抱病不起,虽有心追回户部欠银却无能为力。 康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言称哪个阿哥谁能追回欠银便晋谁为亲王,可依然无人敢应,最终还是胤禛接了下来,胤祥协同办差,务求jìn kuài 追回欠银填补国库亏空,要知道户部至今还欠着兵部整年的粮饷,若真激起兵变,zhè gè 后果哪个都抗不起。 场席卷整个京城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文武百官人人自危,dān xīn 这场风雨何时会刮到自己头上来。 这夜,凌若端了参汤去书房,见胤禛伏在桌案上打盹,知其必是连日辛苦,不曾好生休息,当下取过旁的披风小心盖在胤禛身上,她的动作极轻但仍惊醒了胤禛,抚了把脸醒醒神道:“你来了。” 凌若心疼地将参汤递到他手里道:“户部沉疴已久非朝夕所能解决,四爷纵急也无用,何况四爷身上有伤实不宜过于劳累。”他受伤事府中女眷里唯凌若人知晓,回京的那夜他虽去了年氏那里却不曾过夜,之后亦不曾召过人侍寝。 胤禛抿了口参汤苦笑道:“国库都快没银了,我如何能不急,早些将此差办完也好早些了了这桩心事。这次我去江南,若儿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妾身不知。”凌若拔下头上的银簪剔亮烛芯,徐徐道:“但能看得出令四爷颇有感触。” 胤禛盯着她沉沉点头,“我在回京的路上jīng guò 个名为江夏镇的地方,那里竟被人整个买下做了庄园,他身为士绅无须纳税无须缴粮,整个江夏镇的人都沦为那位刘老爷的家奴,我们整整走了三日才走出他的地界。这样的豪富连我都是头次见。”幽幽的光芒在眼底跳动,“国家艰难至斯,可那些人却依旧在那里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与之相比我掏走的那两百万两于那些个人来说实在算不得。吏治已经到了不得不重整的时刻,皇阿玛心里也清楚,否则不会命我接手此事。”他忽地握住凌若的手,那样用力,仿佛要将她融入身体,“若儿,这趟也许我会遭无数人谩骂痛恨,你会直陪在我身边吗?” 那样的决心令凌若深深为之动容,纵被世骂名也无怨无悔吗?胤禛,其实你何须再问,不论你荣耀亦或者落魄,我都不会离你而去。 她反握住他的手,回给他个安宁却坚韧的微笑,“不管前路艰难亦或者崎岖,妾身都会随四爷道走下去,直至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星月交错的光影从疏密有致的雕花窗棱中透入,有沉静的缱绻温柔在其中,胤禛眼中有深切的感动,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借那具柔软的身躯除去最后丝不安,“是,直至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那天,我都要你在我身边。 然……在凌若不曾看到的暗处,却有忧伤划过胤禛的眼眸,湄儿……湄儿……他遍遍地在心底唤着,不论怀里的身子么温暖,他的心都是冷的,若儿……你若是湄儿该有好…… 【作者题外话】:娃还是没怎么好,依旧有咳和吐的情况,不过??以前那么频繁了,今晚睡觉前还吐了好几次,唉,啥时候能全好了,揪心 第八十一章 樱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之后的日子里,胤禛经常来看凌若,偶尔会与她说起正在办的差事,场波及文武百官的风暴已经形成,他豁出了切,不论何人不论何官但凡欠银者律催其还款,无任何可通融之地,包括几位皇子以及……太子。 太子恨得牙根痒痒,在背后已不知骂过胤禛少回,胤禛是他的人,本以为会将他欠银的事想法压下去,没想到竟点面子也不给。 就在不久后的夜里,沉寂数年的温如言被胤禛重新宠幸,且接连数日,尽管早在那日请安时便已猜到会有这天,但真来临时,还是有很人遏制不止怒气,年氏气得日都没吃东西,将手里能砸的几乎全砸了个遍。那拉氏听闻后付之笑,只命人将年氏砸坏的东西重新置办份送过去。 而红玉就没有温如言的命,她虽然在叶秀的安排下以场穆桂英挂帅引得胤禛注意,但时机却是不凑巧,先是叶秀出事再是黄河泛滥户部亏空,胤禛早将她抛诸脑后,而今依然在流云阁中伺候叶秀,不过红玉依旧盼着有朝日胤禛能想起她来。 温如言的得宠令凌若在府中的地位加稳固,虽不能与年氏几人相提并论,但也无人敢轻动,至于瓜尔佳氏亦bsp;mò 了下来,并未再有任何异动。 贝勒府风平浪静时,朝中的风暴却愈演愈烈,胤禛亲自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而另名耿直不阿的户部官员则负责追讨官员欠款,无数人被传问话,年积下的欠银,这时半会儿哪还得出,求情的,闹事的,比比皆是。 如此日又日,不知不觉间寒冬竟已过去,春光开始渐盛,凋零的树木重新抽出细嫩的幼芽,切欣欣向荣。是啊,再寒冷的冬天终将有过去的日,四季轮回,永不休止。 这日阳光晴好,照在身上暖意融融,净思居院中有两株去年从其他地方移来的樱花,此刻已经绽放出如云似霞的花朵,远远望去似绯红的云层,在浅金色的阳光下烂漫绚丽;偶尔有暖风拂过树梢,吹落点点轻薄如绡的花瓣于架在两株树间的秋千架上,若印在上面般。 凌若捧了盏温热的羊奶坐在铺有软垫的秋千上徐徐地荡着,樱花不时落在她的发间与肩上,有极淡的花香在鼻间索绕。 抿了口闻不到任何檀味的羊奶,凌若脑海中回想起前几日容远来给她请脉时说的话,叶秀腹中胎儿如今已有九月,近几日开始胎动频繁,腹部经常变硬,任什么安胎药都压不下去,想来不日之内就会生产,虽还未足月,但九月的孩子与十月已差不了少,只要生下来后悉心照顾jiù shì 了,他告诉凌若,若所料不差,叶秀怀得当是双胎。不过因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并没有告诉胤禛等人,哪怕那拉氏等人问起也只推说诊断不出。 至于李氏那厢,依旧与原来样,明明怀胎七月有余,脉像却时像六月时像八月,令容远百思不得其解。 凌若正想的出神,突然双略有凉意的手从后面蒙住了她的眼睛,有古灵精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兰儿。”凌若轻笑着拉下蒙眼的双手,转过身来果然看到身湖蓝绣花短袄娇俏可爱的伊兰,但伊兰身边那个人却令她好yī zhèn 愕然,灵汐,竟然是灵汐!要知道自那次事后,灵汐几乎不曾踏出过玲珑阁,即使是清音阁那次也是李氏好不容易劝服她的。 伊兰笑嘻嘻搂了凌若的脖子得意地道:“怎样?是不是很yì ;啊,嘻嘻,我刚才去找灵汐说话,告诉她咱们院子里的樱花开了,如云似霞,可好看了,灵汐说她也想看,然后我便带她来这里了。” 凌若不自禁看向正脸痴迷地望着漫天樱花的,“灵汐,你喜欢樱花?” “嗯。”灵汐难得回答旁人的话,伸手接住片飘落的花瓣,小心地抚摸着,“它们很好看,以往花开时我跟弘晖常跑去看,不过今年它们来了这里。”她难得次说那么话,然那双眼始终落在手中的花瓣上。樱花依旧,人却已残缺难全…… “你若喜欢,尽可天天来看。”凌若蹲下身尽量放缓了语气顺着她的目光道:“想不想坐在树上?伸手便可碰到樱花。” 听到这句话,灵汐的眼睛瞬间为之亮,脱口道:“可以吗?” “咱们的小格格想自然没有不可以。”见她肯跟自己说话,凌若心中欢喜,起身唤小路子与小常子,命他们搬来梯子倚在樱花树干上,在试过够牢固后,两人边个扶了梯子道:“主子,可以了。” 凌若点点头看了灵汐与伊兰两个道:“有没有兴趣爬上去?” 伊兰望着高达数丈的樱花树,有些畏惧地摇头道:“姐姐你知道我怕高,我怕还没爬上去就已经晕了,若摔下来可惨了。” 灵汐没有说话,但她已经踩着梯子步步往上爬,原本缺乏生机的眼眸随着与樱花树的接触逐渐亮起。凌若不放心她人,在脱下花盆底鞋后也跟着爬了上去。待她爬到时,灵汐已经坐在开满花簇的树干上,两只小脚悬空轻轻地晃着,在围绕身周的轻软花叶间她抬起头穿过漫天漫地的樱花看向碧澄澄的天空。 “在想什么?”凌若坐到她身边,这根树干极结实,虽坐了两个人也只是微微晃便纹丝不动。 灵汐低头看看她,自随手可及的樱花中摘了朵别在凌若的衣襟上,“他很喜欢你。” 凌若知她是在说弘晖,唇浅浅弯起,“我知道,我也很喜欢他,可是他已经去了,纵然再思念也不会回来,灵汐,弘晖在天上希望看到你在樱花中欢笑的样子,而不是充满悲伤。” 静静无声,凌若不知道她是否有听进去,许久之后有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在天上没看到弘晖,他定是还在怪我。” “怪你?弘晖为什么要怪你?”凌若奇怪地问。 yī zhèn 风拂来,吹起了两人的衣衫与发丝,与漫天飞舞的樱花道飞扬在半空中,迷了所有人的眼。 灵汐摇摇头,垂下再度变得了无生气的眼眸道:“我要下去。” 她不愿说,凌若也无法,领了她小心地攀下长梯,再度脚踏实地的感觉竟令灵汐有片刻的不能适应,仰头,樱花绚烂依旧,不会有人知道,适才在树上时,曾有那么刻,她想从树上跳下来…… 念花开,念花寂。这山长水远的人世,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走下去……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谢谢大家对娃的关心,娃正在吃中药调理,还有位书友说让我带娃锻练,呃……十个月娃的世界是咱们不能理解的。 话说今天在书评区还看到位书友说我干嘛要在这里提到娃的事,从她的话里我觉得她似乎认为我有点矫情了,好吧,我其实只是想和大家分享下我的事,点交流,像朋友般,而不仅仅是写书者与看书者之间的guān xì ,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的话,那我向你说声抱歉。 第八十二章 出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伊兰与灵汐离开后,凌若无事便执卷书在秋千上慢慢看着,直到有人抽走了她手里的书,抬起头,她看到双乌黑的瞳仁,那么熟悉,下刻,笑意攀上她的脸颊,“四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自接了户部的差事后胤禛已有段日子没来净思居,不曾想他今日会过来。 胤禛将书放在边执了她的手道:“我看今日天气甚好,想起你自入府之后便不曾再出去过,整日待在府中必然憋闷得很,便想带你道去外面走走,不知凌福晋是否肯赏zhè gè 脸?”他难得开玩笑。 “出府?当真吗?”凌若望着胤禛眼中自己的倒影,有难掩的欢喜在其中。入候门深似海,她虽向往府外的无拘无束,但同样明白自己的身份,从未想过有天还能踏出这府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胤禛被她的欢喜所感染,抚开她落在眼前的发丝轻笑道:“当然是真的,除非你自己不愿意。” 凌若歪歪头含了缕轻浅的微笑凝眸道:“四爷的心情似乎很好,可是户部的差事办成了?” 立身于浅金色阳光下的胤禛,光耀夺目,竟令凌若不能正视,“谈不上成,只是有些进度了而已,如今已经收缴回来六七成的欠银。”胤禛说得轻描淡写,然凌若却知道这六七成代表成什么,那是百万两的白银,能追回如此之巨,胤禛所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 凌若回屋卸下珠玉金钗又换了身寻常衣衫后方随胤禛来到府外,再次看到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令她倍感qīn qiē ,她转头看向胤禛似精心雕琢而成的侧脸轻声道:“谢谢四爷。” 胤禛没有说话,但是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路过去,凌若不时好奇地看眼两边叫卖的摊贩,在jīng guò 某处时,凌若突然甩开了胤禛的手道:“四爷,我去买点东西。” 待她回来时,胤禛发现她手中了包东西,打开来看却是包刚炒好的栗子,凌若取出还很烫的栗子边吹气边剥壳,剥净后递到胤禛嘴边口中说道:“四爷趁热尝尝这栗子,看wèi dào 如何?” 胤禛在尝了个后点头道:“甜美味长,甚是不错。” 凌若自己亦剥了个到嘴里,品尝着与记忆中模样的wèi dào ,“西晋陆机曾为《诗经》作注说:栗,五方皆有,惟渔阳范阳生者甜美味长,地方不及也。高老伯在这里炒了几十年的糖炒栗子,直都只选渔阳范阳的栗子,所以这wèi dào 几十年如日,从不曾变过。妾身记得以前最喜欢缠着哥哥来这里买包栗子,然后路剥回家,哥哥总是不舍得吃。” “你若喜欢,往后我让人天天买给你。”他言,眼里有和熙的笑意,从不知原来女人可以因为颗小小的栗子而如此满足。 温润如玉……凌若第次发现原来zhè gè 词也可以用在胤禛身上,那瞬间,凌若痴然于胤禛那抹不经意露出的笑容。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个温润如玉、谦恭有礼的四阿哥;可惜被生生磨灭在艰辛的宫庭生活中。 她闭目,唯恐不知何时攀上眼底的热意会化成泪水落下,待那抹热意退去后方才睁眼笑道:“不用了,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有厌倦的日,妾身不愿坏了这份记忆中的美好,所以还是偶尔吃上回就好。” 风轻拂而来,吹乱了垂落发间的细碎流苏,胤禛替她理理流苏道:“那好,什么时候想吃了便告诉我,我与你道出来吗?”这话等于便相给了凌若个许诺,许其可以偶尔出府的诺言。 凌若动容却也无言,只是默默握紧了胤禛的手,胤禛几乎给了她最大的恩宠,无关位份荣华,而是个男子对女子最大的恩宠,纵是年氏亦不曾得到。此时说的再都是无用,唯有用生来回报胤禛的恩宠,来等待胤禛放下那个根本不值得他思念的纳兰湄儿。 如此路行去,在jīng guò 朝阳门大街时发现所有人都在往前面跑,将前方围的水泄不通,胤禛抓住个路过他们的人问道:“前方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带了脸兴奋道:“你不知道呐,当朝十阿哥在朝阳门摆摊卖家当呢,听说是欠了户部的银子没钱还,被四阿哥逼得要卖家底,那摊上摆的可全是珍贵之物甚至还有皇上御赐的,往常咱们哪有那眼福能见着,现在有这机会还不都去瞧瞧啊,你们要看也快点,否则晚了可抢不到好wèi zhì 了。” 听得胤??居然在大街上摆摊卖东西,胤禛脸立时沉了下来,快步往人的地方走去,凌若连忙跟了上去。还没到摊前便听到个粗犷的大嗓门在那里叫嚷。 “看到没有,这可是前朝流下来的泥金彩绘花瓶,这天底下统共就没几个,还有这把金胎烧珐琅鞘玉柄佩刀跟三尺高的珊瑚摆件,那可是万岁爷赏下来的宫中珍藏,现在爷缺银子,你们哪个瞧着喜欢又给得起银子尽管拿走jiù shì 。” “十爷,这可是皇上御赐的,您当真敢卖?”有人在旁问。 “爷都快被人给逼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再不行爷zhǔn bèi 连那座十爷府邸都卖了,怎么,你有兴趣?二十万两银子拿去;没的话就闪边去,少寻爷开心,不然把你nǎo dài 给拧下来。” 从人群的缝隙中凌若看到在正当中身形粗壮方脸大耳的男子,想来应该jiù shì 十阿哥胤??,他与胤禛的相貌并不相似,唯有下巴处略有些像。当今圣上有近二十位皇子,成年者有十余位,这当中八、九、十、十四这四位阿哥感情极好,以八阿哥胤禩为首同进共退。 胤禛此刻面色阴沉如水,用力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大步走到胤??面前扫了眼满地的奇珍异宝以及胤??竖在摊前写了“卖物抵债”四个大字的旗子喝道:“老十,你搞什么鬼?堂堂阿哥在此摆摊成何体统?!” 胤??斜睨了胤禛眼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四哥吗?怎么?哪条大清律法规定的阿哥不能摆摊啊?再说了我需要在这里卖东西筹银还不是拜四哥你所赐,不卖了这些东西我哪来的银子还你。” “你的银子不是还给我而是还给朝廷!”胤禛把夺过胤??拿在手里的珐琅鞘玉柄佩刀,“走,跟我huí qù 。” 胤??两眼瞪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走个屁,你都没把我当xiōng dì ,我干嘛听你的。我告诉你,我今儿个还就卖定了,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说着他扯了嗓子大声喊道:“谁要买的赶紧买了啊,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周围是来看热闹的人,阿哥居然沦落到要摆摊,可真是天大的稀奇事,至于买?那是朝廷贡品宫中珍藏,民间之人就算真有钱也不敢动那心思,私藏宫中物品那可是要掉nǎo dài 的事儿。 凌若在旁看得暗自摇头,有传言说八阿哥身边的那几位阿哥当中,九阿哥精、十四阿哥会带兵,唯独这十阿哥,自小不爱读书,没啥大本事,是个草包阿哥。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做出此等鲁莽之事,这等于是个掴朝廷的脸面。 【作者题外话】:谢谢大家关心娃和我,看着条条温馨的留言,真的很感动呢,为了你们我定努力新,今天暂时就两章,明天开始huī fù 三章,中午记得来看哦 第八十三章 八阿哥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老十你疯够了没!”胤禛动了真怒,用力攥过胤??的衣领字句:“你要丢自己的脸尽去丢个够,我绝不管你,但现在你丢得是朝廷的脸面是皇阿玛的脸面。若你还叫我声四哥的话,就赶紧收起东西给我滚huí qù !” “你要真当我是xiōng dì 的话就不会把我往死里逼。”胤??浓眉竖推开胤禛的手,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正当僵持不下时,田文镜到了,凌若数次从胤禛口中听到过zhè gè 名字,胤禛再赞其是位不畏强权敢于为民请命的能吏,而今终于有机会得见,虽长得其貌不扬,身形亦不高大,但透着股坚如磐石的气质,令人不能忽视。 十阿哥当街叫卖家产,切起因皆从户部而起,他身为户部官员且又担负着此次追银事自然要来,田文镜路走到胤禛两人面前拍袖行礼沉声道:“下官田文镜见过四阿哥、十阿哥。” “起来吧。”胤禛客气地将他扶起,至于胤??则冷哼声抬了头根本不加以理会。 田文镜谢过胤禛后不卑不地对胤??拱拱手道:“请十爷回府。” 胤??不屑地扫了他眼冷笑道:“我若是不回呢,你待如何?”除了四哥他最恨的jiù shì zhè gè 田文镜,又犟又倔,软硬不吃脑门子就掉钱眼里了,这京里大大小小官员的家宅府邸他有哪个没登过门,心里早憋着肚子火了。 田文镜不理会他的挑衅,瞥了zuǒ yòu 随从眼道:“替十爷收拾东西送回府去。” 不待那几个随从答应,胤??已经如被踩了尾巴的老虎样跳起来喝道:“田文镜,你敢!别以为有四哥在我就不敢对你怎样,说到底你不过是条狗而已。” “老十,田大人乃朝廷命官是在替朝廷办事,你说话莫要太过份。”胤禛紧紧皱了双眉,他不愿将事情闹大,可胤??却不肯善罢干休。 “怎么,我说错了吗?”胤??犟着头道:“四哥有空不如教教你的狗,让他别在大街上乱吠。” 胤??的强势令田文镜身边的随从面面相觑不敢动手,望着胤??那得意的神情,田文镜声不吭,大步绕过胤??想要将他那面引人注目的旗子拔下来。手刚碰到旗杆,身后已经响起胤??的怒喝声:“姓田的,你要敢动下那旗子,信不信我活剥了你那身皮!” 田文镜没理会他的叫嚣,手微用力将旗子拔起,刚回头,劈头盖脸便是yī zhèn 鞭影,还没回过神来身上已经连挨了好几下,被打得摔倒在地上,皮开肉绽不说连宝蓝色官服亦破了好几个口子。 “好你个田文镜,居然敢将爷的话当耳边风,活得不耐烦了你,今天我不jiāo xùn 你我就不叫胤??!”胤??不顾胤禛尚在,夺过下人手里的马鞭冲着田文镜就挥舞了过去,他素来蛮横惯了加上又看田文镜不顺眼很久,火气上来根本不管什么朝廷命官不命官,先打了再说。 胤禛没想到胤??说动手就动手,连忙将凌若护到身后,自己则冲过去不顾会否伤到自己,狠狠攥住马鞭的末端,气急败坏地道:“老十你再发疯休怪我不客气。” “客气?你何时待我客气过,咱们的帐晚点再算,现在我要jiāo xùn jiāo xùn 姓田的狗,你最好少管闲事。放开!” 此时又有人过来,却是个剑眉星目温和儒雅的男子,身湖蓝丝制长袍,腰间垂有块巴掌大的玉佩与只累丝香囊。只见他匆匆上前后先朝胤禛拱拱手唤了声四哥,随后亲自扶起田文镜关切地问道:“田大人要紧吗?需不需要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只是皮外伤而已,不麻烦八爷了。”田文镜只在最初挨了几下,后面就被胤禛拦住了,兼之又有衣服隔挡,是以伤口并不深。 原来他jiù shì 八阿哥胤禩,凌若在心中暗道声,果然风度翩翩,举止有礼且毫无阿哥的架子,令人见之下心生亲近如沐春风,与胤禛可说是截然相反的两人,兼之贤名远播,几可说是近乎完美,怪不得纳兰湄儿当初会选择胤禩。 只是……柳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世间当真会有完美无缺的人吗? 那厢,胤禩望着与胤禛僵持不下的胤??道:“还不快把马鞭放开。” 胤??性格蛮横嚣张,加上他又是皇子,加霸道无理,谁的帐也不买,这天底下除了康熙也就服胤禩人。虽心中尚有不甘,但鞭子毕竟是松开了,他松,胤禛自也不会再握着,随手抛给边的侍从。 “老十你在这里胡闹什么,欠银子想法子还jiù shì 了,需要这张变卖家产吗?再说了,就你这些东西全都打着官府的戳,哪个人敢收?”胤禩轻斥了句,见胤??不响声又道:“还不快把东西收了拿回家去,难道非要等顺天府尹来才肯罢休?” 胤??听得他训自己忍不住大吐苦水,“哪个愿意变卖家产过了,实在是人给被逼急了啊,八哥,我这不卖家底哪有钱还那十几万两的欠银。” 胤禩拍拍他的肩,眼中闪过丝冷意,然声音依旧温和如昔,“有什么事咱们xiōng dì 慢慢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再难的坎儿也总有过去的时候。总之你现在听八哥的把东西都搬huí qù 。” 见胤禩都说到这步田地了,胤??也不再倔强,点点头示意下人将搬来的东西原样搬huí qù ,场闹剧总算是落了幕,胤??在jīng guò 田文镜身边时恨恨地朝他身上吐了口唾沫,而田文镜只是默然置之。他知道十阿哥恨煞了他,满朝文武恨煞了他,但那又如何?十年寒窗朝功名,不为钱权不为官只为能够报效朝廷为民请命,他只做他份内该做之事,至于旁人怎么看待那是他们的事,与自己无关。 待胤??走后,胤禩取出随身的绢子拭去田文镜身上的污秽歉身道:“老十性子冲动不懂事,田大人莫与他计较,我派人送田大人huí qù 。” “不敢有劳八阿哥,下官自己huí qù jiù shì 了。”田文镜冲胤禩及胤禛拱拱手告辞lí qù 。 在他走后,胤禩转向胤禛,此时方看到在胤禛身旁的凌若,尽管是寻常衣衫,但依然不掩其秀美嫣然之姿,当非普通民妇,“四哥,不知这位是?” 胤禛握握凌若垂在身侧的手淡淡说了句,“我庶福晋钮祜禄氏。”他手里的暖意正在点滴流失。 听到zhè gè 姓氏胤禩立即明白是为何人,两年前的那场选秀插曲他可没忘,当即含笑道:“我曾在四哥纳侧福晋之日见过年福晋,本以为已是天下少有的美人,没想到四哥府中还有位能与之想提并论的美人,真是令人羡慕。对了,四哥有没有兴趣去我府中坐坐,湄儿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很想你这位四哥。” 胤禛牵了牵薄唇露出极为勉强的笑容,“不了,我还有事,改日再聚吧。”他想见湄儿但又怕见,怕见她与胤禩恩爱的样子,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会再次被搅得乱七八糟。 湄儿,已成为胤禛的心魔…… “也好,改日再聚。”胤禩何尝看不出胤禛内心的挣扎,他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将要转身时他忽地又道:“听说太子将欠的十几万两银子都给还了?臣弟很好奇太子何来这么银子还国库,不知四哥知晓与否?” “八弟有yí wèn 当去问太子才是,我如何能晓得。”胤禛眼皮子跳,面上却是神色不改。 胤禩笑笑,负手望了眼天上变幻莫测的云层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四哥不知便罢了。” 在胤禩转身lí qù 的那刻,凌若看到他将之前替田文镜擦过衣衫的绢子扔到边,他的温文他的儒雅始终是装出来的,天下何来如此完美无缺之人…… 凌若释然之余却也有所隐忧,若外人所见到的廉郡王是伪装出来的话,那zhè gè 胤禩就太可怕了,他令自己想到石秋瓷,样的深沉样的有心机,她甚至怀疑今日这场闹剧根本jiù shì 胤禩手导演的戏。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安于现状的,若然有朝日要帝路争雄,那胤禩必会是最可怕的敌手。 第八十四章 稳婆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翌日,胤??当街叫卖家当并鞭打朝臣之事为康熙所知,斥其如此行径有失国体,罚俸年,闭门思过。此旨落,那些欠钱未还的大臣个个在朝堂上哭陈其状,言他们实在难以偿还,而田文镜又逼得太紧,实要将他们往绝路上逼啊,难道非要逼他们卖田卖宅老无所依才肯罢休吗? 康熙望着那些个老臣子终是心软,将宫里内库本zhǔn bèi 修茸畅春园的银子给拿出来予他们还债,至于胤??的愈见债亦由胤禩与胤禟两人拿银子给还了,如此来户部的差事便办的七七八八。 田文镜虽在大街之上被胤??所辱,且他自己也是位能吏,但康熙觉其做人为事太过刚硬不知变通,何况此次追银,京里大大小小官员都被他得罪了个遍,再留在京中也没意思,便放了他个从六品布政司经历,去地方任职。 胤禛办成了差事,康熙本当兑现其诺言封其为亲王,但胤禛过于求成,矫枉过正,在追还欠款其间有好几名官员因还不上银子被逼自尽,其中不乏忠臣清官,是以最终只晋其为郡王,赐号雍。 至康熙四十五年,除太子外,共有四位阿哥封王,分别为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 场波云诡谲的明争暗斗正随着这几个人的封王渐渐形成,帝位往往是天底下最具诱惑力的东西,每个人都想将之掌在手中,可是帝位只有个,胜者也只有个,余者皆为败冦! 日,雍郡王府中,容远为李氏请过平安脉后叮咛几句正欲退下,却闻李氏笑道:“几月来徐太医日日为我与叶妹妹二人请脉甚是辛苦,眼下尚早,不如喝杯茶再走。” 李氏既已这般说了,容远也不好jù jué ,欠欠身在椅中坐下,有小侍女端了采自庐山的云雾茶上来,盏盖揭开的那刻,水气盎然,蒙胧隐约,当真如云似雾般。饮之,味似龙井却醇香。 李氏拨拨浮在茶汤上的隐隐有兰香浮现的茶叶细声道:“我直很关心叶妹妹的胎儿,只是自己亦有孕在身不方便过去探望,不如她现在怎么样了?” 容远忙放下手中的茶回答道:“叶福晋切安好,只是近日胎动频繁,想来不日之内就会临产,此事微臣也与与王爷及嫡福晋提起过,好早些有zhǔn bèi 。” “咦,那岂非连稳婆都要请好了,不知嫡福晋请了哪家的稳婆来?”晴容在旁好奇地问。 容远拧眉想了yī zhèn 道:“微臣倒是听嫡福晋提起过,是京里最有名的稳婆刘婆子,李福晋可是有事?”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若zhè gè 稳婆当真那么好的话,我临产的时候也可以请她来接生。”李氏抚抚脸颊,小指上嵌在镂金护甲上的珍珠在照入屋中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待容远走远后,李氏低头看着自己硕大的腹部轻声道:“叶氏……她就快生了,咱们也当要做zhǔn bèi 了才是。”她睨眼睛容道:“晚上你想法子从后门出去带刘婆子来趟玲珑居,小心着些,莫要教人看见了。”只要收买了接生的稳婆,叶秀的孩子自然就成了她的孩子。 “奴婢知道。”晴容答应之余又迟疑道:“只是主子您这身孕才七月,现在‘生’下来会否太早了?奴婢怕有人会怀疑。” 李氏轻轻起身,花盆底鞋踩在平整的金砖上有“噔噔”的响声,“纵然怀疑也没bàn fǎ ,机会只有这么次,旦错过可就没了。对了,莫氏那边怎么样了?” “临盆应该也jiù shì 这几日的事,奴婢早已吩咐好了,旦咱们这里有动静,纵使莫氏没到临产时也lì kè 用催产药促其生产。”晴容做事素来稳重周详,否则也不会得李氏如此信任,她想想道:“其实相比之下奴婢dān xīn 主子您要如何早产才能不令人生疑?” 镂金护甲轻点在青花缠枝的茶盖上,李氏露出成竹于胸的笑容,“你放心,这点我早已想好,只待时机来临。” 是夜,晴容买通守卫,从后门带了刘婆子至玲珑居,在不知所为何来的刘婆子面前李氏缓缓解开外裳,露出以棉花做成的假肚子。 “啊!啊!福晋……福晋你……”刘婆子惊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李氏的手指不停发抖。她不是没替有钱有势的人家接生过孩子,知道这样的高宅大院事情,但万万料不到竟有人根本不曾怀孕却冒充有孕,这种事瞒得了时瞒不了世,她不明白眼前的福晋为何要这么做。 “我没有怀孕。”李氏好整以瑕地解下棉花,仿佛根本不在意被刘婆子发现zhè gè 惊人的秘密。 “这件事以前只有我与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而今了你个,你说你该怎么做?”她问,唇边有玩味的笑容。 刘婆子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此事guān xì 重大,连忙赌咒发誓保证自己绝对不吐露个字,但她始终不明白李氏为何要自己戳穿zhè gè 谎言。 “誓咒那种东西不过是用来哄骗小孩罢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她弯下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刘婆子道:“这世间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不要!福晋饶命!饶命啊!”刘婆子吓得魂不附体,使劲磕头求饶,见火候差不了李氏摆摆手道:“罢了,就你那条贱命,我些兴趣也没,只要你替我办成件事,我便放过你。” 刘婆子忙不迭点头道:“只要福晋肯饶奴婢条贱命,要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我要叶秀的孩子!”李氏字句清晰吐出她今夜叫刘婆子来的目的。 刘婆子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来个狸猫换太子啊,她慌得连连摆手道:“这……这老婆子怎么可能办得到,求福晋莫要为难老婆子了。” “你办得到得办,办不到也得办!”李氏冷冷盯着她,手掌轻拍,有心腹小厮进来,手里拿着条白绫,神色阴冷可怖,吓得刘婆子浑身瘫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是片死灰无半点血色。 “是生是死,可就在你自己手里,想好了再回答我。”李氏扔下这么句后折身坐回椅中,徐徐喝着刚做好的花生酪。 刘婆子不是糊涂人,她很清楚自己知悉了李氏的秘密,若不替她办事,今夜必然难以走出zhè gè 门。她做了这么年的稳婆,很清楚这些个个看似娇弱的女子手段,杀人于她们来说绝不是难事。 她心里是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早知是这样的桩事,今夜jiù shì 打死她都不来,这是倒了大的霉啊。 若仅只是偷龙转凤,她不是做不到,但是前不久已经有人找过她,明确告诉她不可以让叶氏的孩子活着生下来,那人权大势大又出了许银子,她已经答允了下来;而今眼前的这位李福晋又要孩子活,统共就那么个孩子她jiù shì 有天大的难耐也变不出第二个来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细纱在滴漏中缓缓流逝,待得碗花生酪喝完,李氏抬起精致的眉眼道:“想得如何了?” 第八十五章 陷害(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刘婆子惶恐地道:“老婆子……老婆子实在没那么大的能耐,只怕……有负福晋所托。”说到此处她小心地看了李氏眼,见她面色不豫忙又叩首道:“非是老婆子不肯替福晋办事,实在是老婆子人能耐有限,这孩子又非死物,若是中途哭叫起来必会让人发现。 李氏本已欲发怒,听得是她这般说脸色才好些,“这你放心,到时自有人会助你。我只问你句,答应不答应?” 刘婆子跪在那里内心天人挣扎,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她万万不敢说出已有人叫自己杀死叶秀孩子的事,虽也许能在李福晋面前讨得活路,但她相信以那人的神通广大,不须几日便可教自己死无全尸! 怎么办?怎么办?刘婆子急得汗如雨下,眼见李氏渐有不耐之色,她干脆将心横闭目道:“老婆子答应福晋jiù shì 。”不答应必死无疑,答应下来也许还有线生死,她虽然已经把年纪了,但还想活两年,何况好不容易得了那大笔银子,她可不想就这么带进棺材去。 李氏露出满意的笑容,朝晴容使使眼色,晴容lì kè 会意的从后堂端出个托盘来,刘婆子见那托盘上所放之物那双小眼睛立时睁得老大,银子,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那盘子上说也有几百两。 李氏很明白恩威并重的道理,打棒给甜枣才能让别人死心塌地给自己办事,她努努嘴道:“我也知道此事不易办,所以不会让你白白担风险,这里有三百两,算是我给你的定银,待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七百两,这千两银子足够你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 “谢福晋!谢福晋!老婆子定替福晋办成差使。”刘婆子眼也不眨地盯着端到自己面前的那盘银子,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有掩饰不住的贪欲;尽管那位人物也给了她许银子,但世上没有人会嫌银子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做成这笔她lì kè 便带着银子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这样即便后面出什么事也牵连不到她。 刘婆子并不知道,不论是在李氏还是在那人心中,她都已经与死人划上了等号,注定无福享用那些银子。 之后的数日,皆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暖意融融,春意盎然,那些憋了整个冬天的大小主子们皆走出房门到花园中走走踏踏青,倒是热闹。 这日墨玉趁着天气好,领了水秀她们两个将净思居里里外外都打扫了遍,凌若不愿去花园中凑那个热闹便与温如言道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对弈。黑白棋子在尺许见方的棋盘上激烈厮杀争夺着各自的地盘,子追子,互不相让。在她们头上便是盛开的樱花树,不时有轻软的花瓣随风落在棋盘上,为原本只有黑白二色的棋盘凭添上抹亮色。 “我听说灵汐近日常到你这里来?”温如言落下指尖的棋子问道。 凌若闻言微微笑,打量着棋盘上的局势道:“灵汐喜欢这里的樱花树,加上又有伊兰在,所以偶尔会来,只是跟以前样不爱说话。” 温如言点头从小碟中捻了粒花生在手中轻拈着,剥去附在花生外面的那层红衣皱眉道:“灵汐落水那次虽说凶险了些,但已过去这么久,再可怕也该淡忘了才是,为何直都是这般mó yàng ?” “大夫说是心结,也许是她亲眼目睹弘晖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才无法释怀。说起来,李福晋怀孕已有七个月,若能平安熬过最后两月的话,便该足月了,到时不知灵汐会个弟弟还是妹妹。” 温如言抚抚髻上的珍珠发笼淡淡道:“李氏自希望是个男孩,如此她便可以成为世子的额娘。”子凭母贵,即便叶氏生下的同为男孩又是长子,也不可能与李氏的孩子相提并论。封世子,必是李氏之子,除非那拉氏能再生下嫡子,否则长幼有序,纵然年氏以后生下孩子也不可能越过李氏册封为世子。 “可惜生男生女由不得她来定。”凌若瞧了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的墨玉几人眼略有些失落地道:“其实男女又有何要紧,都是自己亲生骨肉,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温如言纤指点点光洁如玉的下巴脸上带了几分捉挟的笑意道:“怎么?你zhè gè 丫头也开始想要孩子了?” 见自己心思被她戳穿,凌若面上顿时为之红,瞥过头道:“我哪有,姐姐再乱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温如言知道她脸皮薄逐不再开她的玩笑,顿顿又道:“不过能早些生也好,就如你之前劝我的话,恩宠抓不得生世,唯有子嗣才是咱们的依靠。话说回来,你承宠于王爷也有好yī zhèn 子了,怎么至今还没有动静,可有让徐太医让你瞧过?” 凌若闻言微微点头小声道:“瞧过了,徐太医说可能是我体质寒凉兼之曾经又大病场,虽好了,但总是亏虚了些,是以不易受孕,已经开了药在调理,应该不碍事。” 温如言闻言放了心,又专心棋局之上,夹杂着无尽落花的黑白棋子终是在半个时辰后分出了胜负,凌若取过绢子拭拭手心的汗赦然道:“论棋艺,我始终不是姐姐的对手。” 温如言笑笑正要说话,忽见李卫快步走进来至二人身前,打了个千儿小声道:“主子,奴才刚刚得知流云阁那位今儿个早开始出现腹痛并见红,看样子要分娩了,这会儿嫡福晋已经赶过去了,并派人去通知了四王爷。” 凌若略有些惊诧,刚还在说起孩子之事,没想到叶氏就要生了,当下问道:“稳婆来了吗?” “来了,是京里最有名的刘婆子,已经在流云阁候着了。”李卫打听的十分清楚。 温如言坐在细细洒落的浮光日影中慢慢抿着茶水,“终于是让叶秀熬到了头,是男是女很快便要见分晓了。” 凌若掸掸月白撒花长裙起身道:“此胎若是个女孩便罢,若是男孩……只怕往后府中有的热闹了。” “咱们这府里又何曾少过热闹二字。”温如言摇摇头放下茶盏跟着起身缓缓而言感慨道:“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定会有争斗,为了地位、为了权势、为了男人……我们唯能做的jiù shì 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争斗所牵连。” “我知道。”凌若笑笑望向无垠的天际。世子也好,皇子也罢;她们的争斗与她无关。哪怕将来她有了孩子,也不会去争什么,她只想她的孩子能平安快乐的长大。 就在温如言lí qù 后不久,李氏yì ;来到了净思居,凌若忙将大腹便便的李氏迎了进去,待其坐下后方问道:“福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听说李福晋要生了,妾身还以为您会去那边呢。” 李氏抚着肚子含笑道:“原先是的,但嫡福晋说我是有身子的人不宜见红需避忌着些,所以便让我回来了,jīng guò 附近时想起妹妹,便过来看看你,妹妹不会怪我唐突吧?” “怎会,福晋来看妾身,妾身欢喜尚来不及呢。”凌若笑着接过墨玉沏好的茉莉花茶亲手奉与李氏,“福晋近日可还安好?” “切都好,jiù shì 这孩子老踢我,让我睡不得安生觉。”李氏接过凌若递来的茶,在揭开茶盏时,小指上的护甲不甚碰到茶水,漾开圈圈水纹,她低头轻轻抿着,被茶盏遮挡住的唇畔含了缕讳莫如深的笑容。 第八十五章 陷害(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听闻那个还藏在肚子里的小东西竟然会动,凌若心像被什么东西触到变得极为柔软,连对李氏的戒心都少了几分,不自觉问道:“他在里面会动吗?” “当然会动。”李氏笑笑道:“妹妹没怀过孕所以不知道,从四个月开始,孩子就经常在里面动来动去,有时你睡了他还在那里动个不停呢,调皮得很。” 凌若欣然道:“都说男孩好动女孩好静,这孩子尚在腹中时就这般调皮,可见啊必是男孩无疑。” “但愿如此,若能有儿有女,也算是桩圆满了。”李氏如此说道,随即又与凌若说了许久的话,直至盅茶喝完后方才起身告辞。 见她要走,凌若暗松了口气,自在清音阁吃了次暗亏后她现在最怕的jiù shì 与李氏及叶氏扯上guān xì ,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得到贵人相助的。 “妾身送您出去。”凌若扶起李氏,谁想还没来得及踏出净思居大门,李氏忽地脸色变捧着肚子弯下腰,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凌若见情况不对,忙问道:“福晋,您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突然觉得肚子好痛!晴容……晴容……”李氏紧紧皱着双眉,神情痛苦不堪,仿佛正忍着极大的痛楚,尽管凌若扶着身子还是不住往下滑,双腿全然无力支撑。 “奴婢在这里。”原本跟在后面的晴容听到李氏叫她,连忙上前自另边扶住她,同时将手指搭在李氏腕间,刚搭上lì kè 就便了颜色,脱口而出,“为何主子的脉像会有小产之像?” “小产?!”李氏蓦然抬头,满脸震惊之色,双手紧紧攥住晴容的手,“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会有小产之像?为何?!” 晴容也慌了神,“奴婢也不知道,主子来这里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而来了后也只是喝了杯茶而已……”说到此处她忽地想起什么,指了凌若愤愤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在茶中下药!” “我没有。”凌若连忙摇头,想替自己撇清,但心却在不住往下沉,她最dān xīn 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若没有,我家主子好端端的怎会腹痛不止,出现小产之症!之前就只有喝过你端来的茶,钮祜禄氏你竟然敢谋害皇嗣,好狠毒的心肠!”晴容惊怒交加,声音尖利若夜枭。 墨玉闻言连忙替自家主子辩解道:“那茶是奴婢亲手沏的,除了茉莉花叶之外,再不曾有过任何东西,你们莫要冤枉我家主子。” “你是她奴才自是帮着她说话。”晴容冷冷瞥了她眼,起身迅速取来李氏原先喝过的茶盏,那里还剩下些茶水,她伸出舌头舔了下,愤然抬起头怒喝道:“还敢说没有下药,这茶里明明有红花的成份。” 李氏强捺了痛楚抬起头望着面如死灰的凌若道:“妹妹,你为何要这样做?我自问不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这样容不下我的孩子?” “我没有。”声音涩涩的像从喉间挤出来,除了这句苍白到极点的话凌若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茶里会有红花,但她相信绝不可能是墨玉所为,何况整个净思居根本没有红花。 李氏眼中有深深的痛楚与失望,“王爷那么疼你,待你如珠如宝,可你竟然狠得下心肠谋害他未出世的孩子,简直毒如蛇蝎!” 凌若还没来得及说话,直强忍痛苦的李氏突然大叫声,望着高耸的肚子有无尽的恐惧在眼中,“有东西流出来,是不是血,晴容?是不是血啊!” 晴容闻言连忙去看李氏的裙子,发现那里果然湿了片,但没有任何殷红之色,清透的仿佛如净水般,但晴容的心情反而沉重,“不是血,是阳水。” 旦出现羊水便表示胎膜已破,孩子不可能再保住,只能设法分娩,可是李氏的胎儿才七个月些,生下来存活的机会并不大,且拖得越久越有危险。 情况危急,容不得晴容想,她边让跟来的小唐子去通知嫡福晋边叫过几个小厮道:“你们几个快跟我抬福晋回玲珑阁。”说到此处她狠狠剜了凌若眼,“我定会将此事告之王爷与嫡福晋,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 “等下。”见他们抬了呻吟不止的李氏要走,凌若忙要追上去,不想花盆底鞋踩到了裙摆,身子顿时失了重心往前跌去,在慌乱中,她的手不慎碰触到李氏的腹部。 “你做什么?”有惊惶在李氏脸上迸现,原先痛得连话都说不出的她竟然大力挥开凌若的手。 尽然只是瞬间的碰解,但凌若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李氏的腹部竟然柔软如棉花般,她虽然不曾怀过孕,却也知道怀孕的人腹部必定坚硬紧实,不可能这般柔若无物,除非…… 凌若目光骤然亮,牢牢落在因她之前的碰触而略有慌色的李氏身上,含了缕冷笑道:“福晋可真是好算计!” 李氏闻言瞳孔微微缩,示意不相关的人退下,待只剩下她们几人后她敛了适才的慌乱缓缓起身漠然道:“想不到这样都会被你发现,真是让人yì ;。”此时的她哪还有丝痛苦之色。 “不是yì ;,是天意。”凌若厌恶地望着她道:“我万万想不到,福晋你竟然胆敢假意怀孕,还意欲……”意欲什么,凌若忽地停住了声音,因为她想到了件可怕百倍的事。李氏假意怀孕,却在尚只有七个余月的时候欲借她手早产,而此时恰是叶秀分娩的时候,这时机未免凑得太过巧合,难道…… 她豁然抬眼,死死盯住眸意冰冷的李氏字句道:“你要夺叶氏之子为已子?” “能这么快猜到我的用意,你比我想像的聪明。”她笑,眸中的冷意却愈加深重,“但越聪明我就越讨厌!”尖锐的金护甲轻轻划过凌若细嫩无瑕的脸庞,“何况你还长了这么美的张脸,虽出身不高却可以将王爷迷得团团转,甚至还带你说府,你说,我怎么容得下你?” 阳光拂落身锦绣,然凌若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唯有从心底迸现的刺骨寒意,令她犹如置身冰窖。眼前zhè gè 女人太过可怕,可以想见,借自己之手早产不过是她计划中的步,早在叶秀怀孕那时,她便已步步为营算到了今日。 李氏对自己的拉拢也只是愰子,从最开始她就容不得自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是寻不到机会所以才忍耐至今。 她后退,避开游移在脸颊上的冰凉,目光灼灼地望向李氏,“幸好上天有眼,让我得悉了你的奸计。” “你想去告诉王爷?”李氏嫣然笑,抚着裙上的百结流苏无丝毫急切焦灼之色,“此事被揭穿我固然难逃问责,但是徐太医呢,你想过他没有?他身为太医,替我诊脉数月却未曾发现我并无身孕,你觉得他可以安然脱身吗?” 第八十六章 威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心中紧,诚然,若此事捅出去,容远第个脱不了干系,然于面上却不肯露了分毫怯意,淡然道:“徐太医的死活与我何干,福晋愿意拖人垫背尽管拖jiù shì 了。” 李氏扶了晴容的手步步走到她面前,錾金缠丝步摇垂下的珠络在颊边轻轻摇动,耀眼夺目,“钮祜禄凌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徐太医为什么放弃祖传药铺入宫为太医,个中缘由你比我清楚,你与徐太医的那些纠葛我也已经派人查得清二楚。今日你若敢将我供出去个字,我保证徐太医会被当做同谋死得很惨!你当真忍心看他因你而失了性命吗?” “你!”凌若没想到她居然连此事都知道了,且还如此无耻地拿容远性命来威胁自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可是心中却充满了无力感,这是场两败俱伤的搏弈,揭穿假孕事固然能除去李氏,但同样会连累容远无辜丧命,容远待她情深意重,她怎忍心累他性命不保! 外面忽地响起仓促纷乱的jiǎo bù 声,李氏知必是适才小唐子去请的嫡福晋等人到了,为免被发现异常,她赶紧重新躺在地上,最后警告了矛盾到极点的凌若句,“徐太医的命就在你手中,你可要仔细想清楚。” 那拉氏得知李氏出了事顾不得问立时匆匆赶来,刚踏进便看到李氏躺在地上不住呻吟,晴容在旁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而凌若则怔怔在那里,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般。 “快将我的肩舆抬过来。”那拉氏赶紧吩咐声上前扶住李氏,忧心如焚,“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因何会小产?” 晴容装出脸悲愤的样子指了凌若厉声道:“是她,是她在茶中下红花加害主子!” “凌福晋?”那拉氏愕然,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她不相信凌若会做出这种指来,但在晴容信誓旦旦指称茶中有红花时亦起了惊疑之色,斥声道:“当真是你吗?” “我……”凌若想替自己辩解,可想到容远,所有的声音都化为乌有,她已经有负容远,不能再害了他。 这样的bsp;mò 看在那拉氏眼中却成了心虚,对晴容的话相信了几分,在命人将疼痛难忍的李氏扶上肩舆后,她看了眼凌若带了深切的失望摇头道:“你怎的这样糊涂,唉!” 在他们走后,墨玉扶住摇摇欲坠的凌若小声道:“主子,咱们该怎么办?”徐太医待主子的情意他们做下人都看在眼底,知道主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为自己而害徐太医失去性命的。 “我也不知道。”凌若无力地摇摇头,她要保容远就必定会坐实下药谋害皇嗣的罪名,到时胤禛不会信她,而她所拥有的切也都会化为虚无,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好狠,李氏这招端得好狠,针见血,令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胤禛……胤禛会愿意相信她吗?此时此时,凌若唯有将最后线希望系在胤禛身上,希望与自己朝夕相对的他能够相信她的为人。 这样想着,眉心却渐渐滋生出股凉意来……以胤禛那样疑的性子会在众口致的情况下相信自己的清白吗?她没有信心!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难捺的,时间点滴过去,终于在日影西斜,晚霞漫天的时分,等来了胤禛的召见,是狗儿来传的话,他没有说什么,凌若只在其眼中看到了丝深切的悲悯。 “孩子生下来了吗?”在去含元居的路上她这样问。 “生下来了。”走在前面的狗儿jiǎo bù 微微顿,“叶福晋生了个小格格,可惜刚生下来没久就夭折了,听说是因为生的时间太长导致小格格在里面窒息;叶福晋知道后很伤心,直以泪洗面,连四爷都劝不住。”不论叶秀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zhè gè 孩子,总是十月怀胎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血脉相连,而今就这么去了怎会不伤心。 “相比之下,倒是李福晋幸运许,虽然早产两月,但孩子却活了下来,是个男孩,徐太医说切都好。”狗儿的话令凌若诧异莫名,叶秀之子已经死了,李氏何来另个孩子冒充自己孩子?且还是个男孩。 她不解,然含元居却是到了,胤禛与那拉氏道坐在上首,年氏亦在。看到随狗儿进来的凌若,直强忍怒意的胤禛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掼在凌若面前,大声喝斥道:“说!为何要做此恶毒之事?!” 迸碎的瓷片带着犹有热意的茶水四处飞贱,有片尖锐的瓷片划过了凌若垂在身侧的手背,留下道深深的伤口,有殷红的鲜血渗出,她恍若未觉,只昧望着胤禛神色凄凉道:“妾身没有下药!” “若不是你下的药,月如怎会早产,你的茶里又怎会有红花?幸好月如母子平安,否则你jiù shì 死千次万次都不够偿还你的罪孽!”胤禛眸底有深切的愤怒与失望,恨意,让他失了理智。 他是那样宠爱凌若,认为她与般女子不同,所以他也给予了其他人所没有的恩宠,可现实却狠狠掴了他个巴掌,自己直宠爱信任的女子原来是个毒如蛇蝎的毒妇,这让他情何以堪?! “请王爷暂息雷霆之怒。”那拉氏小声劝慰了句后看向凌若,未语先叹,“自你入府以来我直以为你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所以视你如亲妹,没想到你竟会这般糊涂去谋害王爷的子嗣?那是条活生生的命啊,你怎么能狠得下心肠?” “她有什么狠不下的。”年氏眉心有森寒的冷意在涌动,抚着缀在袖间的珠子道:“表面上装着楚楚可怜实则满腹害人的心思,王爷与嫡福晋可还记得清音阁那次,虽最后证明是小四下的药,但小四并不知道主使者是谁,也jiù shì 钮祜禄氏同样有可疑,说不定这根本是她自编自演的出戏。” 原本早已淡忘的事经她这么提顿时再度清晰无比,亦令胤禛本就阴沉的脸色愈见可怖,双手重重拍座椅扶手,豁然起身大步走到凌若面前,紧紧捏住她的下颌大声道:“我自问直以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回报于我?为何?” 他的手极用力,下颌像是要被捏碎般的痛,他恨,恨她背叛了他的信任;恨她心如蛇蝎! “我没有。”胤禛失望,她又何尝不失望,相处年有余,可是他对她的信任却这般薄弱,从头到尾他甚至没问过这事究竟是不是她做的,只是不断地责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她的否认令他加愤怒,指上的力道不自觉又加了几分,指节格格作响,痛得凌若说不出话来。但身上再怎么痛也比不得心里的痛。闭目,有苦涩的眼泪落下,划过脸颊滴在他的手背,那样的烫,令胤禛不自觉松开了手,怆然后退,直至年氏扶住他。 第八十七章 禁足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人证物证俱在你纵是再抵赖也无用。”年氏冷然道,眼底有无尽的快意,“谋害皇嗣按律当废其位份圈禁宗人府世!来人,给我剥去她的锦服押往宗人府!”她掌雍郡王府切事宜,自有这份权利。那拉氏踌躇了下终是没有说话,她虽心有不忍,但这是凌若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年氏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两名凶神恶煞的守卫冲进来左右想要抓住凌若,就在zhè gè 时候,直抿唇不语的胤禛突然道:“你后悔吗?”于她,他始终有所不忍。圈禁宗人府世,那是比死痛苦的刑罚,即使活着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凌若怔怔地望着他,停住的泪又次落下,像连绵的雨珠,她知道胤禛对自己有不忍有怜惜,唯独没有信任,她忽地笑了,挥开守卫的手步步走到胤禛面前,带着无比凄然的笑容轻声道:“四爷你口口声声说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可是你呢,你扪心自问当真信任过我吗?”不待胤禛回答她已经摇头道:“没有,点都没有啊,从始至终你根本不曾真正信任过我。敢问四爷句,若今时今日在这里的人是纳兰湄儿,你还会这样质问怀疑她?” “住嘴!”胤禛蓦然抬头,有难掩的惊怒在里面,“不许你提湄儿的名字!何况湄儿也不会如你这般做出丧心病狂的事。” “为什么不许提!”她大叫,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与悲伤终于在这刻悉数暴发出来,“你守了她十余年,爱了她十余年,可是她呢,她给了你什么?!你告诉我,她给你什么?”泪落不止,有无尽的悲伤在蔓延,不只是在替自己悲哀是在替胤禛悲哀。 “我的事不用你管!”胤禛额头青筋暴起突突直跳,显然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纳兰湄儿是他的块逆鳞,从不许人触及,可凌若现在却而再再而三触及这块逆鳞,手几次意欲扬起,皆生生忍了下来。 “胤禛!”于泪眼蒙胧中她第次唤他的名,没有恐惧与害怕只有深深的悲恸,“你可知你在户部废寝忘食追讨欠银的那些时日,她说你什么?说你刻薄无情啊!胤禛,你用尽切守候了十余年的女子对你只有刻薄无情这四个字,她根本不曾真正了解过你,可是你宁愿相信她也不愿相信我是无辜的。这jiù shì 你所谓的信任吗?胤禛!” “大胆!”那拉氏眉心倏地跳露出少见的厉色,“钮祜禄氏,你怎敢直呼王爷名讳,是想罪上加罪吗?” “冥顽不灵!”胤禛眉心突突直跳,自牙缝中迸出这四个字,最后丝不忍亦随之化为了乌有,zhè gè 女人做错了事还死不悔改,根本不值得他怜惜。 “在那里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还不快将她押下去。”年氏唯恐胤禛改变主意,连忙催促了守卫将人押出去。 “且慢!”有人匆匆奔了进来,正是温如言,她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发钗亦略有些líng luàn ,想必是路奔来所致,只见她跪在胤禛面前哀然道:“王爷,能否听妾身言!” 胤禛尚未发话年氏已冷笑道:“温格格,我知你与钮祜禄氏私交甚好,但眼下她犯的可是谋害皇嗣的大罪,且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替她求情不成?” “妾身不敢。”温如言低低头道:“妾身只是想说此事尚有些疑点不明,还请王爷和两位福晋能慎重kǎo lǜ ,以免冤枉了无辜。” 年氏柳眉挑还待再说,胤禛已抬手阻止道:“让她说下去。” 见胤禛肯听温如言心中喜连忙理了思绪道:“妾身认为钮祜禄氏若真有心对李福晋不利的话何苦要等到李福晋怀孕七月时分才动手,此时孩子已经渐熟,即便下药滑胎,孩子也有很大可能平安活下来,此为其;其二,谋害皇嗣乃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必当万分小心隐蔽,怎会有人笨到在自己的地方自己的茶里下药,这样岂非太过明显,只要稍有头脑就不会做此蠢事。” “也许钮祜禄氏jiù shì 因为久久寻不到机会动手,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呢?!”年氏睨了若有所思的胤禛眼冷声反驳。 温如言不理会于她,只昧望着胤禛,她清楚知道凌若的生死祸福皆在眼前zhè gè 男人的念之间,“再者说,王爷当真认为您所宠信的钮祜禄氏是个会争宠夺爱下毒谋害皇嗣的人吗?” 这句话令胤禛为之动摇,是啊,与凌若相处的那些时日,她给自己的感觉直很舒服很淡然,从不见她去争夺什么,哪怕有什么受了委屈也能顾全大局,这样的人当真会狠毒至厮吗? 这刻胤禛也在心里问自己,他寻不到dá àn ,是以脸上矛盾之色愈见浓重。 “知人知面不知心,莫说只是相处了这些日子,纵是十数年相处下来也未必见得当真了解人。” 听闻年氏这般说温如言仰头,静静笑意间却是暗藏无限机锋,“年福晋的意思是说王爷对您与嫡福晋也不甚了解是吗?” 年氏没料到素来沉静的温如言会有这般伶俐的口齿,时为之结舌,好会儿才冷笑道:“你休要在这里巧言令色。”她转向胤禛道:“王爷,钮祜禄氏下药谋害皇嗣是罪证确凿的事,您千万不要听信温如言的面之词。” 胤禛迟疑不决,虽然年氏口口声声罪证确凿,但温如言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以常理来揣测确实不该在这种情况下下药,这岂非告诉全天下的人她钮祜禄凌若要害李氏腹中的孩子吗? 这样想着他看向那拉氏道:“福晋,你以为如何?” 胤禛是个极果决的人,素来说不二,甚少会征求他人意见,而今这样问显然是内心出现了极大的动摇,不知该如何决断,所以想听听那拉氏的意见。 那拉氏宁静的眼眸中有精光闪过,下刻她已经敛衣跪在胤禛面前,华丽的裙裾似若安静下来的蝴蝶翅膀铺呈于地,于室静谧中娓娓说道,“温格格所言不无道理,此事确有许疑点未明,若此时冒然定罪将之移交宗人府,万将来查明此事另有内情,岂非白白害钮祜禄氏受苦,王爷心中亦会后悔难过;再者说直以来钮祜禄氏侍奉王爷尽心尽力,纵然无功也有劳,所以依臣妾愚见,还请王爷对钮祜禄氏从轻发落。” 年氏自是百般不情愿,可胤禛没让她开口,虽心里有如猫爪在挠亦只得强自忍耐。 从头到尾,凌若都没有再言过半句,木然在那里,木然等待着胤禛对自己的发落,是生是死,她仿佛已经全然不在意。 许久,胤禛终于开口道:“也罢,在此事彻底查清之前先将钮祜禄氏禁足净思居,没我的命令不得私自踏出步,亦不许人探视,违者以同谋论。你……”于微黯的烛光中他睨了了无生气的她眼,带着无尽的复杂道:“你就在里面好生反思自己的过错。” 【作者题外话】:有书友问我宝宝怎么样了,谢谢关心呐,宝宝好的差不了,不过还在吃中药调理,周六还得再带她去看趟中医,看完这趟估计就差不了。 还有件事忘了说,大家如果对我前面《画像》那章里的画中女子有好奇的话可以去看看我的另本书《宛妃传》,塔读也有,讲的是顺治朝个叫赫舍里清如的妃子。 第八十八章 爱恨难舍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温如言暗嘘口气,只要不去宗人府那种吃人的地方就好,留在府中就意味着切还有转机。见凌若要被带下去她忙又道:“王爷,钮祜禄氏这禁足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妾身与她不管怎么说也是姐妹场,能否让妾身再送送她?” 胤禛有些疲惫地挥挥手,算是允了温如言的请求,让她随那些守卫道押凌若回净思居,路上凌若就像是个失了灵魂的玩偶,任由他人摆弄。 在踏入净思居后,温如言瞥了素云眼,后者lì kè 会意地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塞到侍卫手中赔笑道:“二位大哥,我家格格想与凌福晋单独说几句话,能否请你们通融下?” 温如言虽只是个格格眼下却颇得胤禛喜欢,否则今日也不能凭着番言语令胤禛改变主意,是以那两个侍卫在惦了惦手里份量十足的银子后道:“那好吧,不过要快些啊,否则被人发现了我二人可吃罪不起。” 素云连忙答应,待他们出去后,憋了半天的李卫等人忙问道:“温格格,怎么说?王爷可是相信我家主子的清白?”正是他们去通知温如言将事情jīng guò 悉数告之,包括李福晋以徐太医性命威胁凌若不得泄露她假怀孕事。 温如言有些;地摇摇头,“我已经尽力了,但也只是令王爷半信半疑而已,不过好在只是禁足,并没有别的处置,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说到这里她握了凌若冰凉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妹妹,你先委屈些时日,我定设法还你个清白。” “清白……”凌若凝聚起没有焦点的目光,怆然笑道:“姐姐你觉得这对我而言还重要吗?他若要信早就信了,何需去证明什么。” 温如言盯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唏嘘道:“其实这也怪不得王爷,毕竟不论怎么看此事都与你难脱guān xì ,何况你又唯恐牵连徐太医不肯说出李氏假怀孕事,王爷如今只是将你禁足,可见他对你并非真正无情无信!”她并不曾听到凌若之前质问胤禛的话,只当她伤心皆因胤禛质疑她的yuán gù ,殊不知当中还牵扯到个纳兰湄儿,只是不住劝道:“若儿,你也要体谅王爷,毕竟你同样有事瞒着他,并不能做到真正的坦然面对,何况王爷身边有那么人,每个皆在他耳边说句,纵是子虚乌有的事也会变成事实。” 凌若不住摇头,涩然道:“姐姐,你不懂,若今日被冤枉的是纳兰湄儿,他定会信她,定会!” “纳兰湄儿?那是谁?”温如言不知凌若为何突然提起zhè gè 从未听过的名字,纳兰……仿佛八阿哥的福晋jiù shì 姓纳兰。 凌若起身到未掩的窗前,任夜风吹拂在脸上,幽冷的声音在这片远无边幅的黑暗中响起,“姐姐难道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王爷心中藏了人,而那人便是八阿哥的福晋纳兰湄儿。”随即她将自己在宫中遇到纳兰湄儿的事说了出来。 温如言震惊莫名,万万想不到原来胤禛心中那人会是八阿哥的福晋,她只知道八福晋是将军之女,父母死后养在宫中直至康熙四十三年时嫁给了八阿哥,不曾想当中竟还有此等瓜葛。 “你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输给了个已嫁为人妇且根本不了解王爷的人?”她终于明白凌若为何会biǎo xiàn 的如此心灰意冷,走过去取下她鬓边将落未落的绢花叹道:“你这痴儿,难道不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吗?何况王爷与她相处十余年,论感情自是较你深些。就像这朵绢花,它没有鲜花的香气与绽放霎那的动人,但它不会随着时令的变迁而凋谢,永远如此,如纳兰湄儿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凌若静默半晌,努力压抑心中的悲伤痛苦,温如言说的切她都知道,可是始终过不了心中那道关卡,她不求胤禛如爱湄儿那样爱她,只求可以信她懂她,却原来连这也是奢求,自己于他,究竟是什么? 温如言强迫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握着绢花的手徐徐收紧,再松开时,本来姿态优美的绢花已经变得皱巴巴团,她字句道:“你看清楚,绢花虽不会谢,却会皱会褪色,终有天王爷会明白谁才是值得他珍视的人。而你要做的jiù shì 在此之前努力保全自己的性命,求谋东山再起之日,我不想自己费尽心机救出来的是个斗志全消的废人。何况……”温如言拢拢被风吹散的鬓发漠然道:“你落得这步田地皆拜李氏所赐,你当真想就此放过她?” 这句话令浑浑噩噩的凌若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瞬时清醒过来。她适才昧只顾着伤心胤禛对自己的疑心,却忘了害自己的人。 正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她若就此沉沦最称心的莫过于李氏zhè gè 罪魁祸首。想到这里她握紧抓在手里的窗棂,眸中露出逼人的恨意,字字道:“她欠我的我定要亲自讨回来!” 见她将自己的话听入耳中,温如言欣慰地点点头,总算没有白费口舌,外头的守卫已经催促过数次,不能再久待了,当下拍拍凌若的手道:“我该走了,你且安心待着,我必设法替你洗清冤屈,还你个公道。” 凌若想了想将容远在京里的住处告诉了温如言,“李氏不知用何法瞒过了徐太医的问诊,姐姐若是方便不妨找徐太医来问问,也许会有头绪也说不定,另外jiù shì 李氏那孩子……”她本想让温如言去查查李氏的孩子从何而来,话到嘴边突然想起容远无意中提到过件事,莫非果真是这样? “妹妹可是想到了什么?”温如言不理会守卫的催促,紧张地盯着凌若。 “也许吧。”凌若握着窗棂沉沉道:“我记得徐太医提过,叶秀怀得可能是双胎,可是稳婆却说她只生了个女儿,旋即李氏便无中生有诞下个男孩,会否那男孩根本jiù shì 叶秀的?” 温如言仔细回想了下道:“当时我不在,但是听说很混乱,时半会儿请不到别的稳婆,还是叶秀生下孩子后,又让那名刘婆子替李氏接生的,若说要动手脚倒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吧,我huí qù 后立即去找那稳婆问问究竟。” “那就切拜托姐姐了。”在目送温如言lí qù 后,净思居的大门被重重关上,仿佛从此与世隔绝。 凌若环顾四周突然觉得很陌生,净思居,这本是胤禛赐给她独居的地方,可是而今却成了反省自己过错的地方,呵……净思居……净思已过……真是可笑! 也许,在胤禛赐给她净思居的那天冥冥中就注定了有朝日她将在这里净思已过。 见凌若神色不豫,李卫等人小心地上前ān wèi 道:“主子,您别太难过了,王爷那么疼您,兴许míng rì 就改变主意放您出去了。” “放心吧,我没事。”凌若长吸口气,望着众关切的脸庞心中暖意流淌,“不论荣耀落魄,至少我还有你们陪在身边。” 是夜,凌若躺在床上眼前不断浮现胤禛的面容,虽恨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但若无情又何来的恨,她始终是爱他的。 胤禛……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会否想我,会否想起我们曾经的美好? 爱你,恨你,终是生世的事,逃不离割不去…… 第八十九章 春日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且说温如言lí qù 后直记着凌若的话,天刚微亮便遣了身边的小厮祥子去高管家处领腰牌,借看望家人之名去找刘婆子问事,殊知刘婆子已不知去向,问了四周的邻居都说她从昨日起就没回来,可是明明昨日刘婆子就被打发回府了,夜未归,只能说明她已经遭了不测,果然,祥子第二天刻意去官府衙门处转悠,打听得知有人在河中发现具女尸,脸被划花了,但仵作断定其年纪应当在五旬zuǒ yòu 。 李氏动作好快,这招杀人灭口分明是要绝了所有后患。温如言狠狠攥紧了手中的筷箸,直至其中根筷箸折断的声音惊醒了她方才松开手。 素云递上双新的筷箸,忧声道:“姑娘,我们晚了步,而今刘婆子已死,咱们要如何替凌福晋洗脱冤屈?” 本以为是线希望不曾想却是条死胡同,温如言抚抚微微做疼的额头看向祥子,“徐太医那边怎么说?” “徐太医说要改变脉像并非不可能,只是这法子在前朝就失传了,他当时没料到还有人会,所以也没往这方面想,眼下既有了怀疑他自会想法子去查清楚,看能不能找出会这法子的人来。” 温如言苦笑,虽说这样去寻与大海捞针无异,但此时此刻也唯有寄希望于此了,素云在旁不què dìng 地道:“奴婢记得李福晋身边的晴容似乎会几分医术,会否与她有关?” 温如言愣,忙道:“去查查晴容的亲生父母是谁,有什么线索lì kè 告知徐太医,也许能帮到他也说不定。” “嗻。”祥子答应声忽地记起事来,“徐太医说,小少爷抱出来的时候,他曾见过,白胖结实全然不像七月早产的mó yàng ,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嫡福晋说可能是胎中养的好的yuán gù ,是以比般七月早产的孩子健壮些,王爷听了也就没再问。” 看来凌若猜的没错,十有八九jiù shì 叶氏的另个孩子,被刘婆子来了个偷龙转凤。说起来叶氏倒也可怜,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生下对龙凤胎,自己却浑然不知,以为只有个女儿,且刚出生就死了。 令她不解的是嫡福晋,嫡福晋是生过孩子的人,没理由分不出七个月与足月的区别,纵是胎中再养得好也不足以弥补这将两三个月的差距。 她想的出神竟没发现胤禛进来,直至素云拉了拉她的袖子方才惊觉过来,忙跪下请安,胤禛言不发地在雕花阔背椅中坐下。 温如言觑了眼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声问道:“王爷用过晚膳了吗?若没用过的话妾身让人去做几道王爷爱吃的小菜来。” “不必了,我没胃口。”胤禛挥挥手盯了温如言柔婉的脸庞道:“你送她huí qù 的时候,她说了些什么?” 听他问起凌若,温如言睫毛烁,轻声道:“妹妹说她很后悔之前因时冲动而犯下的无礼,希望王爷念在之前的情份上莫要生她的气,至于李福晋母子……妹妹说她确实没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望王爷明查。” 切点到为止,说得了只会让胤禛以为她在帮着凌若说话,这样反而不好,往后她再想说什么胤禛都听不进去。 胤禛盯了她半晌薄唇轻弯,露出抹涩凉的笑容,“她这样倔的性子怎会肯轻易说出后悔二字,若真要说当时在含元居上就说了,这话怕是你代她说的。”她若肯服软,自己又何至于怒之下放任年氏处置。 温如言闻言连忙屈膝跪下,“妾身有错,请王爷责罚。”鬓边垂下梅花珠钗的细银流苏,在曳曳烛光下泛起柔和的光泽。 “我若要责罚你,就不会在这里,起来吧。”胤禛长叹声,眉宇有少见的纠葛,艰难地问道:“如言,我是不是真的错怪她了?” 虽然凌若当时提到湄儿时,他很生气她竟拿自己与湄儿相较,但事后冷静下来却不得不承认她问得没错,若是湄儿,纵然众口词,他依然会选择相信湄儿,可是在换成凌若时他却质疑了。湄儿固然是无人可以替代,那凌若呢?胤禛很乱,第次他发现自己竟然会为湄儿以外的女人乱成团。 温如言心中泛起淡淡的欢喜,没有人比她清楚要身为阿哥皇子的胤禛要问出这句话是有不容易,这样的天皇贵胄有无数人阿谀奉承,是以他们从不会也不愿承认自己错。 妹妹,王爷待你也许不及纳兰湄儿,但绝不会差太,并非你所说的那般无情无信。 温如言仔细斟酌了言语字字道:“当时那种情况怨不得王爷会疑心妹妹,只是,妹妹是妾身看着入府的,妾身实在不相信她会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何况此事确有些无法解释的地方,依妾身愚见王爷应当慎重处置此事才好;既不使人含冤也不枉纵了小人去。” 胤禛望着外面浓重如墨的夜色没有说话,然在离开此处后却将周庸唤了来,命他暗中仔细调查李氏早产事,尤其是那名稳婆,在查清楚之前不许向任何人泄露分毫。 李氏之子于满月那日取名弘时,排行第三,同时也是胤禛唯存活在世的子嗣,德妃知悉后特意从宫中赐下块雕有双鱼戏水图样的长命锁,以盼其能够无灾无难,平安长大,又赏了许久名贵滋补之物给李氏,让她好生休养。 此事经由李卫辗转落到凌若耳中时,她正在屋中练字,这个月的时间终于令得她慢慢学会以书法静心养性宁神,若非如此,她至今恐怕都彻夜难眠。 “王爷没有册弘时为世子吗?”她问,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笔划认真地写着。 李卫是从来送饭的厨子嘴里打听到的消息,拧了拧眉道:“这倒是没听说,似乎王爷暂时还没这方面的意思。” 凌若放下笔,双手提起宣纸,轻轻吹着那个墨迹未干的“静”字,漫然道:“李氏费尽心思就为了能当世子的额娘,眼下孩子倒是有了,世子之名却迟迟未定,想必她此刻心里焦急得很。” “那个女人心思这般恶毒,活该她做不成世子额娘。”墨玉在旁怒骂不止,自家主子落得这般下场,皆是李氏手策划所为,提起她就来气得很,旋即又dān xīn 地道:“不知温格格那边有没有好消息。” “李氏狡诈谋,行事极为小心,姐姐想抓她的破绽只怕是不易。”凌若尚不知胤禛已经周庸去查这件事。 风吹过,院中地未及扫去的落花在明媚的春光下盘旋飞舞,带起抹独属于春日的绚丽。凌若放下手里的宣纸走至窗边,伸手想要握住片临近的花瓣,却在抬眸时yì ;看到了个人。 胤禛……凌若怔怔地望着那个沐浴在金灿灿阳光下缓缓走来的身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真是他吗?他竟会来这里?以为这个月的修身养性,可以令自己的情绪不再那么容易因他而紧张欢喜,但真到面对的这刻才发现原来自己这生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因他悲因他喜的宿命,也许当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吧,所以这世要以生来偿还。 张口,想要说话,却没有丝声音发现,仿佛有人抽走了她的声音,直至那个爱恨纠葛的身影近在咫尺。 “只是月而已,便不认识我了吗?”他问,许是今日的阳光格外温暖,令他的眼眸亦染上了重重暖意。 “我……”刚开口,那个英挺的身影便如泡沫般散去,不复存在,唯有落入掌心的片落花真实存在。眸光再次黯淡下去,终究只是幻觉罢了,胤禛怎肯来这里看她…… 第九十章 改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自怀中取出个香囊,紫红锦缎上以五彩丝线绣成金龙与祥云,这本是她绣给胤禛的,想给她个惊喜,没想到绣成之后尚末来得及送给他便已惹上滔天大祸。 “主子!主子!”水月急急奔了进来,含了缕喜色屈膝道:“十三爷来了。”她刚才看到胤祥的时候可是吓了大跳,自胤禛下了禁足令后,除了送饭的厨子可再没人来过了。 “小嫂子,我来看你了。”她话音刚落便见到个身影挟漫天阳光大步跨进净思居门槛,那脸散漫无忌的笑容还有爽朗的嗓子除了胤祥还会有谁。 凌若愕然,道:“十三爷怎么来了?” 胤祥进来后拍拍衣上的尘土道:“之前皇阿玛派我出京办事,这去jiù shì 个月,哪知回来就听说你出事,这不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赶着过来了。” “四爷知道你来这里吗?”凌若眉目间微有担忧之色,胤禛可是下了令了,没他命令不许任何人私相探视。 胤祥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不碍事,四哥知道了顶骂我顿,何况又不是我刻意瞒着他,是那么巧他自己不在府里,怪得了谁。”顿顿又道:“小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跟我说你在茶里下红花意欲谋害李福晋与弘时,这事换了别人我还愿意相信几分,但放在你身上却是百个千个不相信。我胤祥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有几分准,你若是会做那等丧心病狂的事,那就证明我胤祥这双眼瞎了。” “十三爷没瞎,瞎的是王爷。”墨玉在旁没好气地回了句。 “墨玉。”凌若轻斥了她句摇头道:“十三爷别怪见,都是我平日太纵容了他们,所以有时说话没轻没重的。” 胤祥往常最喜欢和墨玉斗嘴,然这次却是没那心情,只昧盯了凌若瞧,凌若;只得将当时的情况简略说了遍,但刻意隐去自己发现李氏未怀孕事,并不是她不相信胤祥,而是此事guān xì 容远性命,少个人知道就少份危险。 这听之下胤祥顿时皱紧了双眉,确实,此事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凌若下的手,若非他坚信她的为人,只怕也要起疑。 待听到凌若叙述胤禛质疑她的话时,尽管语气平淡但胤祥还是从中听出丝怨怼之意,知其是恨胤禛对自己的不信任,当下叹道:“小嫂子你也别怪四哥了,毕竟……十余年岁月,四哥早已将她当成性命般来看待,即便她说要天上的月亮四哥也会尽切bàn fǎ 去摘来,那些年在宫里的日子极不易,而天真烂漫的湄儿就成了四哥生命中唯的色彩,在四哥心里没有任何个女人可以与湄儿相提并论。当时湄儿说要嫁给八哥的时候,四哥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必然痛苦至极。” “我知道。”凌若垂目望着自己素净不曾染有丹寇的指甲,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夜胤禛借酒消愁的样子,心隐隐作痛,“可惜,四爷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子并不了解他。” 胤祥微微笑道:“有小嫂子了解四哥就够了,总有日四哥会懂得谁才是最值得他珍惜相信的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替小嫂子洗脱冤屈,去了这劳什子的禁足令。”他随手拉过把椅子坐下后道:“我最不明白的jiù shì 这茶里为什么会有红花?” 墨玉连忙道:“茶是奴婢亲手所沏,奴婢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在里面放红花。” “行了。”胤祥屈指在墨玉光洁的额头上重重弹了下,没好气地道:“如果你家主子要怀疑你,你现在哪还能在这里,真是笨!” “老打人家头,就算不笨也被你打笨了。”墨玉揉着发红的额头小声嘟囔了句,无意中翘起的小指却令李卫脑海中灵光闪现,蓦然记起直以来被忽视的件事,兴奋地道:“奴才也许知道茶中的红花从何而来了。主子可还记得您递茶给李福晋的时候,她小指所戴的护甲曾无意中碰到过茶水?” “你是说李福晋趁这机会将红花放在茶里?”胤祥第个跳了起来,满脸不置信地道:“不可能吧,那可guān xì 到她自己的性命与孩子,总不成为了害你就不顾性命与孩子吧?” 李卫与墨玉不说话,皆盯着凌若瞧,胤祥不知道个中缘由他们却是清楚,但没得凌若吩咐他们哪个也不敢说。 凌若沉吟许久缓缓道:“十三爷相不相信有人可以改变脉像?” “改变脉像?”胤祥不知她何以将话题岔开,但仍是回答道:“应该不可能吧,呃,等等。”胤祥说到这里似想到了什么,迟疑着道:“我记得小时候有次随皇阿玛南下时,御驾在路过山林整休时我因时贪玩迷了路,不甚摔下山崖,等我醒来时已经在皇阿玛身边,皇阿玛说我当时性命垂危,幸好有人jīng guò 救了我,且包扎了身上的伤口,在他将我送到皇阿玛那里后,皇阿玛不放心便让随行的御医替我把脉,谁想竟发现我说明明人已经清醒了但脉像竟如昏迷中的病人般若有若无,这分明是人为改变了脉像,如此来便可以最大程度减低身体的损耗,加快复元,御医啧啧称奇,说救我的人定是个大夫,且还是医道高手。” 凌若本没抱大希望,不曾想胤祥却给了她个惊喜,当下振振精神小心地道:“十三爷认为有没有可能,李氏根本没怀孕?” “这怎么可能!”胤祥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她zhè gè 说法,“李氏怀孕后是徐太医为她诊的脉,若没怀孕,徐太医不可能诊不出……”说到后面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终于明白凌若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是何用意了,是啊,若有人改变了脉像,那么纵然是太医也不见得能诊得出来,只会以为李氏有孕在身。如此来之前的yí huò 倒是可以解开,但新的问题又随之而来,是谁在替李氏暗中改变脉像?而且李氏如果不曾怀孕那弘时又从何而来? 凌若自然知道胤祥眼中的迷茫因何而来,只是她今日已经说得够了,叶秀可能怀有双胎事容远连胤禛面前都不曾提起,若经由自己嘴里说出,胤祥必会疑心她与容远的guān xì 。 李卫目光闪,道:“孩子其实并不难,外头的是人卖儿卖女。” 这句话不重,但听在胤祥耳中却如惊雷乍响,轰得耳根发麻,难道弘时不是四哥的骨血?想到这里他哪还坐得住,连忙起身直奔书房而去,此事guān xì 重大,他定要立即告之四哥。 待胤祥lí qù 后,墨玉拍手扬了欢喜的神色,“太好了,有十三爷去说,王爷定会相信主子是无辜的,到时候便没事了。” 凌若却没她那么gāo xìng,犹自摇头道:“此事干系重大,若无真凭实据,纵然十三爷与四爷手足情深亦不见得能句句入耳。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扔下这么句后,凌若回到桌案后重新提笔在纸上练字。 佛家有云: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做不到静如止水,唯有尽量让心境平和,不生出太的乞盼希望,如此才能坦然面对往后的切,哪怕永禁净思居…… 【作者题外话】:呃,明天中午不新,所以不要等了,写到个转折点,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请见谅呐 第九十一章 追查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四哥。”胤祥也不让人通传,直接就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狗儿已经告诉他胤禛回来了。 胤禛正坐在书案后看折子,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睨了眼,扔下手里的折子冷冷道:“还知道我是你四哥吗?谁许你擅自去净思居的?” 胤祥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尴尬地笑笑道:“这不是刚才四哥不在嘛,我又dān xīn 小嫂子,所以才……” “所以就将我的禁令当耳旁风,哼。”胤禛性子素来冷峻,说不二,府中从无人敢违背,也就zhè gè 自小起长大的十三弟敢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四哥您别忙着怪我,我此来可是有要紧事要与你说。”胤祥知道四哥不会真生自己气,是以并不dān xīn ,接过周庸递来的茶抿了口正色道:“四哥,你当真觉得小嫂子下药害李福晋?” “怎么,难道你认为不是吗?”胤禛语气甚是平淡,听不出喜怒如何。 胤祥当下将自己的疑心以及李卫所言细细说了遍,临了道:“我知道这本是四哥的家务事我不该掺和其中,但小嫂子的为人我很清楚,她绝不会做此恶毒之事。”最后这句他说得斩钉截铁。 出人意料的事,胤禛在听到他疑心李氏假孕事后并未biǎo xiàn 的很吃惊,只是轩轩眉毛便沉静下来,待胤祥说完后,他从书案下的小格子取出几张纸递给他道:“你看看。” “验尸呈书?还有口供?”胤祥愕然看着手中那张纸最上面的四个字,“四哥你给我看这玩艺做什么?我又不是坐堂的老爷。” 胤禛轻敲了下阳光拂落的桌子道:“你看清楚,这是顺天府仵作所出的验尸呈书,是关于个月前在河中所发现的那具女尸,初步判定应当是名五旬zuǒ yòu 的老妇人,被人毁容窒息后扔入水中。当时恰好有户人家来报称有老妇失踪了,所以府尹断定此女尸应jiù shì 那名失踪的老妇,只是不知老妇与何人结怨从而遭死惨死,案子至今悬而未决。” 尽管胤禛说得他都能听懂,但胤祥还是头雾水,这与他有何关? “失踪的老妇姓刘,是京中有名的稳婆,当日秀儿与月如的孩子都是由她接生。”胤禛淡淡说出这句话并作势要收回,“你若不想看的话尽可还给我。” “那可不行。”胤祥听是这么回事,原本zhǔn bèi 要扔的纸顿时紧紧捏牢,同时脸上露出恍然的笑容,“原来四哥你早就起了疑心派人着手在调查,亏得我还在想要怎么说服四哥呢。” 周庸笑笑道:“早在月前四爷便命奴才去调查这件事了,只是吩咐了在有结果前不许透露出去,所以十三爷是除了四爷与奴才及狗儿之外第四个知道的。” “我起初并不是疑心什么,只是想谨慎些以免冤枉了什么,却不想查出这么桩事来,刘婆子在接生完出府当天就被人杀了。”窗外春色锦绣,胤禛却是神色郁结,不论此事真相如何,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胤祥仔细看了手里的呈书与口供,忽地轻咦声抬头道:“四哥这不对啊,口供上说刘婆子以前摔伤过,所以小腿上有道伤疤,可是验尸呈书上并未提过这点。” “我也看到了。”胤禛捏捏眉心道:“我已经让周庸去确认过了,并非仵作写漏,是那尸体上确无伤痕,而且死者面目全非,很明显是不想让人认出她来,很可能那尸体并非刘婆子。” “这么说来刘婆子还没死?”胤祥也明白在这件事当中刘婆子是关键,只要找到她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胤禛刚要开口,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周庸赶紧上前应门,旋即回来道:“四爷,找到了,果然在老家中躲着,眼下正在带回京的路上。” “叫他们切小心。”胤禛话音刚落,胤祥已迫不及待地追问可是找到刘婆子了,见胤禛点头,顿时拍掌欣然:“当真是老天有眼,留她条性命在世,看来很快就能够水落石出了。” 胤禛并不似他那般欢喜,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倘若真有人追杀于她,凭她个年迈的老妇如何能逃过去,杀手又为何要找具与刘婆子相似的尸体来替她瞒天过海? 时光在这样的yí huò 中转瞬而过,在四月里个下着蒙蒙春雨的清晨,胤禛忽下令召所有人至含元居。 这样兴师动众的召见在雍郡王府还是头次,心知必是有大事发生,诸女不敢怠慢,先后来到含元居,胤禛尚未到,只有那拉氏人坐在上面,待见过礼后,宋氏小声问道:“嫡福晋可知四爷将我等召来此处所为何事?” 那拉氏抚抚袖子上的刺金花纹温言道:“王爷马上就到,妹妹到时候亲自问王爷不是好?” “是。”宋氏碰了鼻子灰讪讪地坐下,不时年氏亦到了,她今儿个穿了身玫瑰水红绣杏林春燕的旗装,发间垂下对紫玉缀明珠步摇,即便在这略显阴翳的日子里依然烁烁生辉,光耀夺目,浅施礼后紧挨着那拉氏左首坐下,立时有小侍女奉上茶来,年氏刚抿了口便蹙眉道:“这新茶都已经陆续上了,怎么福晋还在用去岁的旧茶?” 那拉氏看了她眼微笑道:“这新茶还没送来,只能先用旧茶,妹妹若是喝不惯的话我让他们换盅新鲜的花茶来。” “不必了。”年氏将茶盏往小几上放闲闲道:“这时半会儿的不喝也无事。妾身本以为福晋是舍不得拿新茶来沏,却原来是还没送到。”她瞟了绿意眼道:“待会儿将内务府送来的今岁碧罗春送些来给嫡福晋。王爷知道妾身嘴刁喝不惯旧茶,所以特意从内务府送了新茶来给妾身。” 那拉氏眸光黯旋即含笑道:“难为妹妹有心了,其实于我来说不论新茶旧茶喝着都是个wèi dào ,不若妹妹那般挑嘴。” 年氏扬眉轻笑,有丝傲气在其中,说话间李氏到了,在行过礼后笑道:“妾身来晚了请福晋恕罪,本是早该来的,只是临出门前弘时突然大哭不止,哄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在听到弘时时,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叶秀眼中突然浮起此许渴望之意,若她的女儿活着的话现在也当和弘时样了,或哭或笑…… 那拉氏深深看了她眼,微笑道:“你要照顾弘时还要照顾灵汐,自然比咱们都辛苦些,再说弘时又是早产,你zhè gè 做额娘要费些心才好。” “妾身记下了。”李氏欠身答应,眸光在掠过面色不豫的年氏时有轻浅的得意在其中。 第九十二章 刘婆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莫看年氏现在荣宠无人可及,但终是膝下荒凉,这样的女子纵然再得宠也不过是昙花现,想在这王府中屹立不倒唯有个bàn fǎ ,jiù shì 子嗣,而她现在手上有长子在,立世子讲究嫡庶长幼,年氏将来纵然生下孩子,也只是次子而已,这点想必年氏自己也明白,所以每每听到孩子才会露出不悦之色。 只要将来胤禛立弘时为世子,她这做额娘就会母凭子贵,成为雍郡王府最尊贵的女人之,待到那时年氏再想手遮天便没那么容易了。 又说了几句话后胤禛到了,那拉氏忙领了众人起身见礼,却见到胤禛后面还跟了个胤祥,因胤祥常来府中所以并不陌生,虽yì ;还是各自见了礼,不过这样来宋氏等人却是面面相觑愈加不解,不知胤禛要说的事与这位十三爷有何相关。她们却是不知,今儿个是胤祥死皮赖脸自己非要跟着来的,胤禛拗不过就随他去了。 “人都到了吗?”胤禛扫了众人眼,在掠过在人群中的温如言时有片刻停顿,问坐在旁边的那拉氏,胤祥则就着三福端上来的椅子在旁坐了。 那拉氏忙道:“除了禁足的钮祜禄氏之外,余下的妹妹们都到了。” 胤禛点点头,瞥了狗儿眼道:“去将钮祜禄氏带来。”此话出,除了那拉氏之外余下者皆是面上凛,隐约猜到了胤禛今日大张旗鼓叫她们来是为何事。 李氏眼中是掠过抹喜色,然面上却是怆然落下泪来,“尽管已jīng guò 去那么久,但妾身每每想来依然心有余悸,若非弘时命大,妾身只怕已痛失爱儿。”晴容在旁赶紧拿手帕替她拭泪,小声劝道:“主子刚出月子不久,不宜落泪。” “是啊,我知道你生弘时不容易,又受了惊吓,当日因尚有疑点所以只是将钮祜禄氏禁足,而今切已经明了,我将所有人都叫来,jiù shì 要当众还你个公道。”最后两个字胤禛咬得极重,脸上有平常少见的笑意重重,仿佛心情甚好,唯有胤祥摸了摸鼻子略有些不自在将身子往另边挪了下。 能永绝钮祜禄氏zhè gè 后患,李氏当然愿意之至,但面上却不好太过明显,只是微微点头,刚坐下就听得胤禛问道:“弘时呢?” “妾身出来的时候弘时刚睡下。”李氏这般答道,胤禛稍稍顿道:“去将弘时抱来吧。” 李氏没料到胤禛会突然这么说,这等场合将个婴儿抱来做什么? 那拉氏含了抹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几日没见王爷定是想弘时了,那孩子冰雪可爱,我也想得紧,妹妹还不快些叫人去抱来。” “是。”李氏虽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胤禛和那拉氏都说话了,她不敢有违,遣了晴容回玲珑阁。 此处离玲珑阁不远,片刻时间晴容便抱了弘时来,那拉氏接过看,只见裹在大红五蝠捧寿襁褓中的弘时依旧在酣睡,已经个月的他比出生时白胖了许,头发也长了,圆圆的小鼻头,胖乎乎的脸颊,粉嫩的小嘴,在睡梦中他还时不时嘟下的小嘴,端得是可爱至极,那拉氏脸慈爱地抚了抚他高高的额头看向胤禛道:“还记得弘晖刚出生那会儿也是这样小小团,额头亦是高高的,像你这位阿玛。”说到最后她眼眸中蒙了层雾气。 胤禛无言,只是ān wèi 地拍着她的肩膀,弘晖的死始终是那拉氏心中愈合不了的道伤痕。 言语间,狗儿带着凌若到了,看到zhè gè 待罪之人,诸女神色各异,但是幸灾乐祸,等着看胤禛待会儿怎么处置她。 胤禛凝眸望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内心并没有如面上所biǎo xiàn 的那般平静,这些时日他常想起她,想起那些欢愉的日子,数次已经走到净思居门口,但又强忍住了,始终不曾踏进去步。 想她,亦气她;明明那日已经有意宽恕于她,可她竟敢当众那么顶撞自己,还拿湄儿相提并论,实在令人可气。 “妾身给王爷福晋请安。”凌若穿了身素净至极的衣裳,通体无丝花纹,发间亦只插了对没有镶宝石的银钗子,进来后她直低着头不曾看过任何人眼,哪怕她知道无数次于梦魂中出现过的胤禛就在抬眼可见的地方。 于他,有爱,亦有怨。 “王爷,人都齐了。”那拉氏轻声说了句,手里依然抱着弘时不曾还给晴容,可见她当真很喜欢zhè gè 孩子。 胤禛点点头,环视了众人眼道:“今儿个都将你们叫来是有事要说,想必前些日子发生的事都还记忆犹新,此事拖了个月,今儿终于可以弄个清楚明白。”说到这里他看向李氏道:“月如以为该如何处置为好?” 李氏想想含了丝不忍开口道:“不如就按年妹妹上次说的那样圈禁宗人府吧,虽她处心积虑要害妾身与弘时,但总归是姐妹场,妾身实不忍心看她死,何况妾身与弘时总算福大命大,安然无恙。” 姐妹场……胤祥正了正身子,嘴角蓄了丝玩味的笑容,若非早就知悉事情真相为何,光是看李氏这番神情姿态,怕是连他都要被骗过去了。 胤禛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似乎很满意zhè gè 回答,“难为你这般宅心仁厚,又肯以德报怨。”端起手边的新瓷盏茶饮了口,感觉到滚烫的茶水从喉间滑过的感觉,对因他的称赞而面生喜色的李氏道:“说起来,你早产又先破了阳水,能转危为安还要谢那接生的婆子有本事,月如,你说是吗?” 李氏端着茶盏的手轻轻抖,洒了数滴在手上,灼热的似要钻入肌肤般,她不知胤禛何以要无故提起刘婆子,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道:“王爷说的是,可惜妾身醒来的时候,婆子走得早,使得妾身不能当面致谢,虽说王爷赏了她不少银子,但总归有些遗憾。” “你既觉得遗憾,我便将那稳婆找来让你谢上谢如何?”胤禛接下的句话令她花容失色,惊骇莫名,尚不及想,胤禛已经大声道:“来人,将刘婆子带上来。” 当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李氏险些晕厥过去,在旁的晴容亦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她怎么会还活着,不是应该死了吗? 刘婆子在无数目光的凝视中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双腿屈跪在当中磕了两个头颤声道:“老婆子给王爷福晋请安。” 第九十三章 偷龙转凤(1)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第九十三章偷龙转凤 年氏抚着腕间碧绿如汪池水的翡翠手镯若有所思,她可是看到李氏主仆看到老妇那瞬间的神色变化,简直如白日见鬼般,怪异得紧。 “起来说话。”随着那拉氏的话语,刘婆子撑了地颤颤巍巍地起来,在抬头看到目光阴冷的李氏时缩了缩脖子露出深切的惧意。 “妹妹,刘婆子来了,你有什么想谢的尽可说了。”那拉氏抱着弘时眸光浅浅漫过坐立不安的李氏和颜悦色地道。 李氏根本没听到那拉氏的话,依然沉浸在深深的惊骇之中,她做梦也想不到,明明应该已经死了的刘婆子居然会活生生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胤禛……她猛然抬头看向坐在椅中的胤禛,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丝笑容,所有的只是lěng mò 与愤怒,是的,足以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愤怒。她终于明白今日胤禛将她们叫到这里来的用意,哪是要处置钮祜禄氏,分明是要处置她。 “王爷,我……我……”她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心中尽皆是无尽的恐惧与慌乱。 “怎么了?”胤禛冷冷地看了她眼,“jī dòng 的连话也不会说了吗?”他转向脸紧张的刘婆子道:“既然李福晋不会说,那你就替她说说,到底……李福晋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此话出,包括年氏在内所有人都来了精神,牢牢盯着刘婆子颤抖的双唇,唯有那拉氏波澜不惊,慈爱的目光始终落在熟悉睡的弘时身上。 刘婆子听到这话赶紧又跪下了,结结巴巴地道:“时哥儿……时哥儿他……他……” 见她结巴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年氏不耐烦地皱了眉道:“吞吞吐吐地做什么,想挨板子不成?还不快如实说来。” 刘婆子本来胆子就不大,再她这么吓哪还敢怠慢,慌忙抬起头看了那拉氏及她抱在怀中的弘时眼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时哥儿他……他不是李福晋所生。” 此言出,底下登时片哗然,包括年氏在内的诸女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弘时……弘时他竟然不是李氏所生,弘时从何而来,还有李氏的孩子呢?又去了哪里? 李氏倏然起来,指了刘婆子厉声道:“弘时明明是我怀胎七月生下来的孩子,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再敢胡乱嚼舌信不信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该拔舌头的人是你!”她话音未落,胤禛已经扬手将茶盏狠狠掼在地上,怒然道:“李月如,你竟然敢假孕争宠,你好大的胆子!是否我平日待你太过宽容,所以令你胆大妄为做此等不堪之事!”温和的假像被瞬间撕破,幽暗的眼眸中有惊人的风暴在凝聚。 李氏连忙提裙跪在刘婆子旁边替自己辩白,“妾身没有,王爷您千万不要听信这老婆子的面之词,说不定……”她飞快地扫了凌若眼涕泪俱下道:“说不定她根本jiù shì 受了钮祜禄氏的指使,要替她脱罪所以就在这里栽赃嫁祸于妾身。” 那拉氏摇摇头,抬起眼失望地道:“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实在太令王爷与我失望了,本还想给你个改过的机会,眼下看来却是有些余了。” 胤禛冷冷望着满脸泪痕的李氏,眼底有说不出的厌恶,从不曾想,原来朝夕相伴年替自己生儿育女的女子会用心如此险恶,“你说她冤枉你,那么是否徐太医、十三阿哥、我还有所有人都在冤枉你?” 李氏无言以对,只跪在地上反复说自己冤枉,胤禛看也不看她眼,径直对狗儿道:“徐太医到了吗?到了的话就与他道给我仔细搜玲珑阁,尤其是晴容的房间。” 晴容俏脸白,低头紧紧咬着唇,她隐约猜到了胤禛是要去搜什么,虽紧张不已但又不敢出声,只得在心里乞求上天千万不要让他们搜到那东西。 狗儿lí qù 后,含元居静得让人心慌,连气也不敢大声喘,唯恐触怒了面色阴沉的胤禛。 很快,身上沾了些许湿意的狗儿便带着容远来了,在他手里还拿着个猩红色绣有葡萄纹的绒布包,晴容看到zhè gè 绒布包立时瞳孔剧烈缩,有无尽的骇意与绝望在其中。 “王爷,东西在晴容的枕下找到,正如徐太医所言,三长四短共计七枚银针。”狗儿恭谨的将绒布包呈给胤禛,胤禛打开看了眼后又递给胤祥,目光落在容远身上,“徐太医,没错吗?” “是。”容远拱拱手,沉沉道:“微臣翻遍医书,在本残缺的古书中发现绘有用来移穴改脉的银针,jiù shì 如王爷所见那般三长四短,分毫不差。”从温如言派人来告知发生在凌若身上的事以及李氏并不曾怀孕的消息后,他深悔自己替李氏诊脉这么久,明明觉着有些不对却从未深究,害凌若无故受冤,是以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翻阅太医院所有医书,只为了弄明白李氏究竟用了何法改变了脉像。 听到他的声音,直垂目不语的凌若抬起头望了他眼,yì ;看到张憔悴削瘦的脸庞,下巴还有未及时刮去的青黑色胡渣。 胤祥亦拈了根银针在眼前细看,徐徐道:“这针与当年御医所言致。呵,想不到李福晋身边竟有如此能人。”说到这里他将针扔到紧张绞不堪的晴容跟前摇头道:“移穴改脉本是为治病救人,而今却被你拿来帮主子假孕争宠,若你家祖先地下有知,不知会做何感想。” “奴婢只是个懂得端茶递水的粗使丫头罢了,并不知十三爷说的什么移穴改脉,奴婢藏着这针只因它是祖传之物,并无其他。”晴容跪在地上强自镇定道:“主子确实有怀孕,时阿哥也确实是主子的亲生骨血,若王爷不信的话大可与时阿哥滴血验亲。” 弘时虽非李氏所生,但确是胤禛骨血,滴血验亲是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可是胤禛并不想与她fèi huà ,径直扬脸对刘婆子道:“将事情原原本本说遍,不许隐瞒个字。” 第九十三章 偷龙转凤(2)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刘婆子磕了个头,刚要说话,旁边李氏阴恻恻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刘婆子你可要实话实话,若敢乱言个字,我绝不轻饶了去。”她知道这话会让胤禛此疑,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许了,若不能吓住刘婆子,任由她将实情说出来,自己的下场定会很惨。 斜坐在椅中的年氏执帕笑道:“姐姐这话好生奇怪,倒是有点像在威胁刘婆子,难不成姐姐当真心中有鬼?”于她而言,此刻膝下有儿女的李氏威胁远比任何个人都大,能够落井下石,她当然乐意之至。 且说刘婆子听了李氏的话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惧意,她没有忘记自己这些日子东躲西藏是因为什么。她做了辈子稳婆,不说富贵至少也算是衣食无忧,不曾临了的时候却险些不得善终。 那拉氏淡淡地扫了她眼道:“你无须害怕,尽管如实说来,王爷与我会替你做主。” 她的话令刘婆子神色振,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是她不仁在先就休怪她不义了,重重磕了个头道:“回王爷福晋的话,当日李福晋深夜偷偷将老婆子召到她那里,然后解开了衣裳,奴婢看到李福晋衣下藏了个棉花枕头,小腹那里片平坦,根本不曾怀孕。” 尽管这话已经听到过次,但此刻听她详细说来众人依然有种惊心之感,而李氏则面色惨白不见丝血色,双手紧紧攥着衣裳。 “李福晋说只要老婆子在接生时替她保守zhè gè 秘密就给老婆子千两银子,反之则让我没命活着走出去,老婆子虽不想助纣为虐,但为了小命着想,迫不得已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 “慢着。”年氏忽地拧眉不解地道:“那时李福晋才怀孕七月吧,为何这么早就找你,还有既然李福晋没怀孕,那弘时从何而来。”她掠过那拉氏怀里的大红色襁褓,眸光冷若秋水寒霜,“难不成是从外面抱来的野种?” 那拉氏怜爱地抚抚弘时粉嫩的脸颊道:“他不是李氏的骨血,但确确实实是王爷的骨血,无丝虚假。” 因痛失爱女而情绪低落的叶秀不知为什么听到那拉氏这句话,心里突然涌起种莫名的jī dòng ,眼睛直勾勾盯着襁褓中的弘时。 面对年氏的质问,刘婆子咬咬牙说出加惊人的话语来,“因为李福晋要夺叶福晋之子为已子,只有这样才可以天衣无缝,即便将来出了什么事要验时阿哥真假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她知道嫡福晋指了老婆子为叶福晋接生后,就lì kè 找上老婆子,要老婆子来个偷龙转凤,而李福晋就设法让他人认为自己早产,如此来时间上便对了。” “你说什么?”最jī dòng 的莫过于叶氏,急急起身,顾不得撞翻了的茶盏,直奔到刘婆子跟前颤声道:“你……你再说遍?我的孩子?” “是,其实叶福晋你怀的是龙凤胎,虽然小格格在生产时不甚夭折,小阿哥却安然无恙,是老婆子受了李福晋主使偷偷将孩子抱到她那里,假装是她生下的孩子。当时福晋痛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刘婆子羞愧的说着,而叶氏已经顾不上她了,快步冲到那拉氏跟前睇视着犹在睡梦中的弘时喃喃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那拉氏微微笑,将弘时递过去道:“不错,他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叶氏不知自己应该哭还是笑,把从那拉氏手里抱过弘时紧紧搂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松手,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令她悲喜交加,泪如雨下,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却相对不相识的孩子啊! 在手离开弘时身体的那刻,有丝失落在那拉氏眼中闪过,然很快便平静如昔,抚着抽泣不止的叶秀动情地道:“好了,孩子不是已经在你怀里了吗?莫哭了。” 不知是否叶秀抱得太紧令弘时感到不舒服,他突然惊醒撇着嘴哭起来,小脸皱成团,那拉氏忙伸手抱过边轻拍边哄着,弘时很快便停下了哭泣,睁开乌溜溜若墨丸的眼睛盯着那拉氏瞧了yī zhèn 忽地咧开小嘴笑了起来,那可爱的mó yàng 简直要将那拉氏的心都融化了,她恋恋不舍地交还给叶秀叮咛她不要抱得太紧。 叶秀满心欢喜地盯着失而复得的麟儿,怎么瞧都瞧不够刻都不愿放手,虽然女儿死了,但儿子却回来了,总算没有白费这十月怀孕的辛苦。不过她并忘记是谁害得他们母子分离个月,当下“扑通”声抱着弘时跪在胤禛跟前泣然道:“王爷,李氏这般算计妾身,甚至将妾身的孩子偷为已有,实是罪大恶极,求您为妾身做主。” 胤禛知晓她这个月所承受的痛苦,深为怜惜,亲自扶她起来沉声道:“你放心,我定会还你个公道。” 见胤禛目光望过来,刘婆子忙又道:“老婆子在将时阿哥偷偷抱至李福晋处假装是她所生的孩子后便出府,原以为她会兑现诺言给银子,不曾想她却派了杀人来杀老婆子。”说到这里刘婆子声音顿时jī dòng 起来,大声道:“那人想勒死我,我很害怕就直逃,逃到了山上,那人不识路加上天又黑了,所以他四处搜寻都没有找到躲藏起来的我,我知道他肯定还会来,所以当夜就逃回了老家,直躲到王爷派人来找我。” 现在切都清楚了,李氏lì yòng完刘婆子之后就想杀人灭口,没想到刘婆子竟然福大命大逃过劫,而今成为了李氏的催命符。 李氏膝行爬到胤禛面前梨花带雨地泣声道:“王爷,妾身错了,妾身时糊涂犯下弥天大错,求您念在年的情份上饶过妾身这回。” 她话还没说完,胤禛已经脚将她踹倒在地,怒喝道:“你现在知错了吗?那你假孕博宠、陷害凌若、夺叶氏之子、追杀刘婆子的时候有没有知错?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年情份?我只恨这么年竟没发现你是个如此恶毒狠辣之人。” 李氏簪钗脱落发髻líng luàn ,趴在地上啜泣不已,只是没人会可怜她,有的只会是冷眼旁观甚至兴灾乐祸。 成王败寇,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呐,周末来我妈家看宝宝了,新的晚了些,不过大家放心不论早晚,肯定会新的,下章老时间十点 第九十四章 活罪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王爷,李氏身居高位不知感恩反而假孕争宠,又陷害凌福晋,心眼实在恶毒,以她的罪行若只圈禁宗人府只怕是太轻了,且也难以让人心服。”年氏盈润饱满的红唇似若盛开的玫瑰花,娇艳而带刺。 “凌若。”胤禛转眼看向凌若,含了难以言喻的复杂道:“她这样害你,你说该如何处置为好?”这是进来后他对她说的第句话。 长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复又沉静如初,与她的声音般,“处置犯错的妾室是王爷与嫡福晋的事,妾身不敢妄言。” 她的话无错可挑,然胤禛却知道,她始终还是在怪自己不相信她,神色微微黯,在看向狼狈不堪的李氏时厌恶又了几分,冷哼道:“以你的罪,纵使杀了你亦是轻的。” “王爷!”晴容大哭着爬上来抱住胤禛的腿道:“主子只是念之差并非罪不可恕啊,何况她这么做也是因为太过在乎王爷您,求您念在年夫妻情份,主子又曾为您生下子女的份上饶过主子吧,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替主子去死。” 叶秀直满心恨意,闻言将孩子交给红玉抱好后冲过去把揪住晴容的头发狠狠打了她两巴掌尖声喝道:“你个小贱人,你不过是条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替你主子求饶,贱人!贱人!”边说着边又用力掴着她的脸颊,直把晴容打得嘴角破裂,她喝骂的声音大了些,倒是将弘时吓了大跳,又张嘴哭了起来。 弘时的哭闹再加上叶秀粗鄙的言词令那拉氏皱起了精心描绘过的细眉,略有些不悦地道:“我知道妹妹你心里难受,但也该顾着身份,跟个奴才置什么气,瞧把时阿哥给吓的,还不快退下。” 待叶秀退下后,那拉氏看了胤禛眼轻声道:“王爷,您觉着该如何定罪?” 胤禛望眼泣不成声的李氏迟迟未语,他原本已欲治李氏个死罪,然晴容的番话却令他犹豫了,不过其他,只为那子女。 屋内极安静,甚至能听到外面细雨落地的声音以及……奔跑声! “阿玛!阿玛!”灵汐淋雨跑进来,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原本在屋里睡觉,直到狗儿他们进来搜查是方才惊醒,虽然狗儿不肯说怎么回事,但从他的脸色灵汐能感觉到定是额娘出事了,虽心里直有根刺横在那里,但那毕竟是额娘,她不能坐视不理,是以偷偷跟着过来,躲在院外,待得隐约听到胤禛要发落李氏时,忍不住跑进来。她扑到胤禛怀里边哭边道:“阿玛,你不要杀额娘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杀额娘,灵汐……灵汐就这么个额娘啊!” 看到灵汐替自己求情,李氏落泪不止,连连磕头,求胤禛看在灵汐的面上饶自己命。 “灵汐。”胤禛拨开灵汐因雨与泪沾在脸上的湿发,灵汐原本是个很外向活泼的孩子,自小就少有哭的时候,可是眼下却哭得这样凄惨,是啊,李氏纵然有千万个不是,始终都是她的额娘,无人可以替代,若她死了,对灵汐将会是个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那拉氏目光微沉拉过灵汐的手,“灵汐你乖,不是你阿玛要杀额娘,而是你额娘做错了事,怨不得他人。”说罢对翡翠道:“带格格下去换身衣服,再煎碗红糖姜茶,这样冷的天小心着凉。” “我不要。”灵汐甩开那拉氏的手,小手死死攥住胤禛的袖子泣声道:“阿玛,求你,求你放过额娘好不好?” 温如言在旁暗自摇头,可怜稚子无辜,不论李氏怎样咎由自取,但灵汐却无错,杀了她对灵汐实在太过残忍。 胤禛沉吟良久,抚去灵汐脸上的湿意道:“乖,跟翡翠下去换衣裳。”灵汐还没来得及jù jué 他已经接下去道:“阿玛答应你,不杀你额娘;但你也要答应阿玛,要听话,不许再闹了。”他的话令年氏等人眉头为之皱,显然极是不愿。 灵汐赶紧点头答应,生怕晚些胤禛会反悔,尽管依然有些不放心李氏,但还是随翡翠走了。 在她走后,李氏忙不迭磕头谢恩,胤禛抬手淡漠地道:“不必急着谢恩,我只说看在灵汐的面上饶你不死,并未说不追究你的过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往后你就在宗人府过此余生吧。”说罢就要唤人进来,那拉氏目光闪,含了几许怜惜道:“王爷,míng rì 再将李氏送去宗人府吧,再留夜让她与灵汐说说话。” “随你。”在扔下这句话后,胤禛起身lí qù 不愿再看李氏眼,在jīng guò 凌若身边时jiǎo bù 有些许停顿,然终是没说什么,唯有声叹息随卷入屋中的凉风传入凌若耳中。 在胤禛走后,胤祥、容远及诸女亦lí qù ,待屋里只剩下凌若时,那拉氏走下来握住凌若微凉的手指轻咳声含笑道:“今日能还妹妹个清白平安,我总算能够安心了,这些日子当真是委屈妹妹了。” 三福在旁插嘴道:“这些日子主子为了凌福晋禁足的事吃不下睡不着,操心的不得了。” 许是身子不好,那拉氏指尖的冰凉并不亚于凌若,她横了三福眼不悦地道:“不许乱说话,退下!” “谢嫡福晋关心,妾身没事。”面对她毫不掩饰的关心,凌若心中暖,在这尔虞我诈的雍郡王府之中,除了温如言就只有那拉氏是真心待她好。 她拍拍凌若的手轻叹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唉,当日那种情况下大家都难免有所疑心,你就别怪王爷了。”见凌若点头她又道:“好了,huí qù 休息吧,待会儿我让厨房炖盅红枣枸杞炖雪蛤给你送去补补身子。” 凌若谢恩后转身lí qù ,外面依旧细雨绵绵,墨玉撑油遮在凌若头顶,撑出片小小的无雨之地。 第九十五章 一世不疑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刚走出含元居,墨玉便看到有人影在自己面前闪过,紧接着手上空,伞已经到了另人手里。 “十三爷?”墨玉愕然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胤祥,弄不明白他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傻傻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接着,打了这么下也没见你变聪明点,真不知你家主子怎么受得了你。”胤祥没好气地弹了下墨玉的额头,示意她拿着自己身后小厮递来的伞,“你先走,我与你家主子有些话要说。” 墨玉对他zhè gè 每次见到自己都必做的动作深恶痛绝,在心里抱怨道:jiù shì 因为你老弹人家头所以才越来越笨。不过谁叫人家是十三爷呢,她个小小的奴婢也就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 待墨玉与其他人都离开后,凌若望着头上根根的伞骨以及胤祥轻轻笑道:“能得十三爷撑伞,真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 “你是我小嫂子,自然当得起。”胤祥满不在乎地转着手中的伞,看雨水在伞橼飞起,他的性子jiù shì 这样,喜欢就不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 凌若笑笑不语,她知道胤祥此来定有话要与自己说,在短暂的bsp;mò 后,胤祥果然道:“小嫂子,你就别生四哥的气了,他其实真的很在乎你。” “是吗?什么时候十三阿哥改行做了说客。”凌若淡淡地应了句,手伸出伞外,任由那细细的雨丝打湿手掌,听不出喜怒如何。 “不是说客是实情。”胤祥认真地道:“那日我见过你之后去找四哥,本是想说服四哥彻查此事,岂料四哥早已命周庸在查了,甚至还发现刘婆子没死,派人去她老家找到了她带到京城说出事情真相。这足以证明四哥并非不相信你,只是那样的情况下他也很为难,我希望你能够体谅四哥,不要再生他的气。”他顿顿又道:“我知道湄儿是你心里的根刺,但这根刺早晚会拔去,万不能因噎废食。” “我就怕这根刺拔之不去,似鬼魅缠身。”凌若望着自己被雨水无声打湿的鞋面不无忧心地道。 “不会。”胤祥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她的话,“我相信四哥,他终有天会想明白,小嫂子你千万不要放弃。” 凌若侧目瞧瞧他,忽地含缕捉狭的笑意,“四爷都没急,十三爷您又急个什么劲,也许四爷根本不在意我心里怎么想。” “这世间论对四哥的了解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我说他在意就定在意。”胤祥斩钉截铁地说着,“总之你听我的就定没错。” 凌若笑笑未再言语,任由胤祥执伞将她送回净思居。 那夜,雨意绵绵,不见了星辰明月,暗沉沉片,唯有点燃的烛火照见室光明以及围坐在桌前喝得满脸通红的净思居众人,个个脸上都挂着由衷的笑意,净思居已经很久没这么gāo xìng了,而今主子沉冤得雪自然要好好庆祝番。 在凌若的坚持下暂时抛开主仆之分,围坐堂共饮美酒共尝佳肴,不时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凌若含笑执起酒壶替受宠若惊的李卫等人斟满,随后端起酒杯凝声道:“谢你们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依然能够不离不弃,没有半句怨言,这杯我敬你们。” 李卫等人连忙了起来举杯认真道:“日为主终生为主,这辈子您都是咱们的主子,永不背叛!”随着他的话所有人都重重点头,于酒杯相碰的那刻大声许下他们共同的承诺:“永不背叛!” 这顿酒直吃到很晚才散,在墨玉等人收拾了碗筷退下后,凌若抚着因酒意而滚烫的脸颊毫无睡意,胤禛……他终是没来…… 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打开门任由夜风挟细密的雨丝吹拂在脸上,凉意如许,徐徐走到堂前的樱花树前仰头望着雨夜中蒙蒙不可见的树叶,此时已过了樱花最美的花期,想要再见到繁花如云的景象便只有等来年,花落尚有再开之时,那么人呢?虽胤祥之前信誓旦旦,但胤禛今夜始终没来,是否他的心中自己始终只是个无关要紧的人? “是否我不来,你就zhǔn bèi 直这样下去?”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无声的静寂。 蓦然回首,个颀长的身影隔了蒙蒙细雨静静在身后,风卷着他暗蓝色染了湿意的衣袍下下拍在身上。 怔忡间,他步步向自己走来,眼前下子被模糊,分不清是雨亦或是泪,只是这样怔怔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他,直至带了他体温的手抚上脸颊方才惊醒过来,往后退却几步避开他的手欠身道:“妾身钮祜禄氏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胤禛略有些失落的收回手,涩涩道:“若儿,你还在怪我吗?” “妾身不敢。”她回答,垂目之下语气平淡无波。 “不敢而非不怪。”胤禛苦笑声,不顾凌若的反对上前将她拥住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低低道:“若儿,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否则那日我不会问你后悔与否,只是你当时言词不逊,令我很生气。” 那日,他问她:后悔吗? 他是想恕她,只可惜她性子太过倔强,出言顶撞,令他怒之下同意了年氏的处置,若非温如言冒死求情,只怕这个月凌若就要在宗人府度过。 “若儿,答应我,不要和湄儿去比,永远不要。”他闻着她发间的幽香字句道:“而我也答应你,信你,辈子,永不疑;好不好?” 这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大承诺,宠她信她,只是不要与湄儿去比较,在他心里没有个女人能与湄儿相较。宠,可以给予无数人;而爱,只能予人! 凌若静默不言,任由密密的雨不断打湿彼此衣衫,许久,她抬手环住胤禛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四爷要记住今夜说过的话,永不疑妾身!” “好,我记住了。”胤禛欣然答应,有无言的喜悦在其中,拥住凌若的手又紧了几分,虽夜雨凉冷,他的心却因怀中的女子有了温度。 凌若闭上眼,脸色缓缓漠然下来。 她知道,这已经是自己所能争取的极限了,胤禛……最在意的始终是湄儿,远非自己,至少现在如此。她虽恨,却无可奈何,此生牵绊太,注定无法就此转身lí qù 。 既然得不到爱,那么她就去追寻许许的恩宠与信任,到足够弥补这份空虚,足够她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心,始终是空虚的…… 曾以为此生只要能陪伴在他身侧,不论他对自己欢喜与否都心满意足,原来并不是这样,爱是会上瘾的,付出的越就会想得到…… 【作者题外话】:有人很讨厌我提娃,呃,那我不提娃提啥?提书?我想的切已经全呈现在书里了,还提啥捏? 第九十六章 死因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柴房中,被关押在里面的李氏正透过上方的小窗子静静望着外面雨意朦胧的夜,而今的她已经不在是高高在上的侧福晋,名位被废,míng rì 要送往宗人府圈禁生,但是李氏并没有彻底绝望,她还有灵汐,只要zhè gè 女儿在,胤禛就不会将她抛之脑后任由她自生自灭,说不定她依然有机会复起。 沉沉地不知过了久,门突然被打开,大小两个身影走了进来,借着屋中昏暗的灯光李氏看清了两人的脸,正是那拉氏与灵汐,灵汐已经换了身紫蓝绣花短襟衣衫,看到李氏立时扑过来,哭喊道:“额娘!额娘!” “乖女儿,额娘抱啊,不哭。”嘴里说不哭,自己却不住掉眼泪,不论她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府里,这去都将是段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内她看不到灵汐,而灵汐也看不到她。 “你们母女趁此机会好好说说话,过了今夜想再见便难了。”那拉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淡然,隐在暗中的脸庞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色,在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与守门的侍卫退了出去,而门亦在她的示意下关了起来,留下灵汐与李氏独处。 待心情平复了些后,李氏抚着灵汐梳成垂髻的头发感慨道:“从明天起额娘会有很长段时间不能陪在灵汐的身边,你要听阿玛与嫡额娘的话知道吗?能不能再见额娘就要看灵汐怎么做了。”zhè gè 女儿是她复起的唯关键,自要好好叮咛,让她庆幸的是经此事,灵汐的病仿佛不药而愈了,再不似从前那般痴痴傻傻。胤禛素来疼惜zhè gè 女儿,只要她肯在胤禛面前哀求几番,胤禛定会心软。 “灵汐知道。”灵汐不断点头,小脸上全是泪痕,李氏欲帮她拭去,哪知拭得块帕子皆湿了灵汐还是不住往下掉眼泪,李氏心疼地搂了她道:“莫哭了,哭得额娘心都碎了。” 灵汐闻言自李氏怀中抬起头攥着她的衣裳垂泪问道:“额娘为什么要害人?” 李氏身上冷,旋即又若无其事地柔声道:“额娘没有害人,是那些人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gù yì 陷害额娘,灵汐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言。” “不是啊。”灵汐摇头,那张脸有与年龄不相符的痛苦,“没有人冤枉额娘,是灵汐亲眼所见,见到晴容将弘晖与我推进蒹葭池中,晴容最忠于额娘,除了额娘没有人可以令她这么做。” 若说之前李氏还可以假装镇定的话,那么现在jiù shì 真正的骇然失色,她万万没料到自已最大的秘密会被灵汐言道破。 “你……”李氏想否认,但灵汐的目光让她时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灵汐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低低道:“那日我与弘晖在蒹葭池边放风筝,正玩得开心,突然看到弘晖跌进池里,随后我感觉到有人在后面用力推我,在跌进水池前我看到了推我的那个人,是晴容!额娘,我没有看错,是晴容啊!”说到最后她抽噎不止,攥着衣裳的手松开复又握紧,那是她额娘,虽然额娘曾命人将自己推入池中,但毕竟是她额娘,舍不得,她舍不得,所以适才求着嫡额娘让自己来这里见额娘面。 “所以你醒来后直封闭了自己,不愿与人说话?”李氏涩涩地问,直到如今她方才知道灵汐的心病因何而来,不是因为目睹弘晖的死,也不是因为险死还生,而是因为她知道害自己的人竟然是亲生额娘,心里时接受不了。 她紧紧搂了灵汐含泪道:“灵汐,你相信额娘,额娘虽然将你也推了下去,但那只是怕别人起疑,你是额娘的亲生骨肉,额娘绝对没有想过要害你,额娘早已在池里安排了人,绝对不会让你溺水。” “那额娘jiù shì 承认害死弘晖了?”灵汐的神情愈加悲伤,大声问道:“为什么?额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是世子!”李氏冷冷说出这句话,眉眼流露出深切的冷意,“只是zhè gè 理由就足够他死千次万次,即便额娘不动手也自有动手之人。”说到此处她握住灵汐冰凉彻骨的手紧张地问道:“告诉额娘,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 灵汐摇摇头,“没有,我怕额娘有事,所以谁都不敢告诉。” “乖孩子。”李氏神色松,拍着她的手道:“答应额娘,将这件事烂在肚中,永远不许再提起,好吗?” “嗯。”灵汐默然点头,她知道自己这样对不起弘晖,可是她能怎样,毕竟是自己的亲额娘,难道当真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李氏欣慰地点点头,“记住,不论额娘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母女好,这天底下只有额娘才会真正待你好。”说完她亲亲灵汐的额头柔声道:“好了,快把脸擦擦出去吧,莫让嫡额娘等太久。” 正说话间,门打开了,那拉氏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灵汐满脸泪痕,取过绢子仔细替她将脸拭干净后轻声道:“怎么哭得这般伤心,又不是往后见不到你额娘,快别哭了,你先跟翡翠huí qù ,我与你额娘还有几句话要说。” 在灵汐恋恋不舍lí qù 后,李氏朝那拉氏欠身道:“往后灵汐就麻烦嫡福晋加照拂了,妾身虽身在宗人府亦会感念嫡福晋恩德。” “你放心。”那拉氏并没有叫起,而是越过她望着líng luàn 堆在地上的破旧杂物缓缓道:“我必将灵汐视如已出。” 不知为何,那拉氏今夜的声音异常冰冷,令李氏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是年来从不曾有过的事,正自不解时,那拉氏已经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她字句道:“因为从今往后她再没有你zhè gè 额娘。” “妾身不明白嫡福晋的意思。”李氏嗅到了丝不好的气息。 那拉氏看着自己小指上的纯金葵花镶红宝石护甲冷冷道:“弘晖是怎么死的,我想李福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作者题外话】:year,最大的幕后黑手终于浮出水面了,相信有很人猜到了哦,嘿嘿 第九十七章 始作俑者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李氏万万没料到今夜居然会连着从两个绝对想不到的人嘴里听到这件事,此刻的心情已不能用惊骇二字来形容,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稳,脱口道:“你偷听我与灵汐说话?!” “何需偷听。”那拉氏头也不抬地道:“你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除了灵汐,还有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看到了你指使晴容做下的恶行,并且将之五十告诉了我。”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切,却gù yì 装做不知?”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氏感觉头皮yī zhèn 阵发麻,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头上爬,令她惊惧莫名。 “我何止知道这些,还知道你使人在府中散播谣言,说钮祜禄氏有心害弘晖,好借我的丧子之痛来帮你除掉钮祜禄氏。李月如,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啊。”她抬眼,有无尽的恨意在其中,露在袖外的十指微微发抖,若非还有理智克制,这双手早已掐在李氏的脖子上。 “直以来,我虽为嫡妻,但从不曾为难过你们,甚至处处忍让,哪怕被你们说软弱无能也不要紧,只求阖府上下能够齐齐整整,安安稳稳。可是最终换来的是什么?是弘晖的死讯!”说到这里,那拉氏睁目欲裂,步步逼近惊慌不堪的李氏,“不是失足,不是偶然,是你处心积虑害死了他,甚至为此不惜让灵汐跟着溺水,好让人疑心不到你身上。李月如,你好狠的心!明知弘晖是我的命根子,却为已私利害死了他,弘晖才八岁,他不曾害过任何人,可是死得这样不明不白!从他死的那天起,我活着的每日都在承受锥心之痛。我发誓,定要让害他的人不得好死!” 李氏从不知素来温和软弱的那拉氏竟有这样狠厉的面,时间被她迫得不住后退,直至退到墙边方喃喃道:“所以,从那日起,你所做的切都是为了复仇?” “不错!”那拉氏唇畔浮起丝残忍的笑意,“切的切都是为了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报应。你也好,钮祜禄氏也好,都是样。”弘晖虽非钮祜禄氏所害,但若非她教他放什么风筝,弘晖又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蒹葭池,又怎么会让李氏寻到机会下手,所以在已经丧失理智的那拉氏看来,凌若根本jiù shì 李氏的帮凶,她岂有不牵怒凌若的道理。 “你好深的心计,可恨我竟直没发现。”李氏恨恨地道,她直留心提防身边每个人,却独独漏了那拉氏,从不将她当成个威胁看待,偏偏她却是个最大的威胁。 “zhè gè 秘密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冰冷的护甲尖端重重划过李氏的脸颊,留下道血印子,望着李氏惊怒吃痛的眼神,她冷声道:“不要妄想去告诉王爷,从我踏入这里的那刻开始,你jiù shì 个死人!” “不!”听到“死”字的李氏如被踏到尾巴的猫样跳了进来,抛却心中的恐惧尖叫道:“王爷说饶我的命,你无权杀我!” 那拉氏微微笑,伸出粉红的舌尖轻轻舔着染在护甲上的血,那种血腥气令她想吐,但心里却说不出的tòng kuài ,那是仇人的鲜血啊。弘晖,你在天上看到了吗,额娘正在给你报仇,将伤害你的人个个斩尽杀绝!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她笑,染血的唇畔有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媚惑在其中,仿佛行走于夜间的修罗,字句道:“我会让你自己以死谢罪。” 在李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她弯弯唇又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刘婆子能逃过你的追杀?” 内心隐秘的惊悚被那拉氏次次挑破,令李氏有种赤身裸体毫无遮掩的感觉,对那拉氏的惧意愈加深重,几乎不能自已。 “因为……追杀刘婆子的人并不止你个。”那拉氏微微笑,眯了狭长的眼眸道:“既然我的孩子没了,那么别人也不能有孩子,叶秀的孩子本不应该活下来。可恨那刘婆子贪心不足,收了我的银子不够还要收你的银子,答应为你偷龙转凤。这把戏本来耍不下去,谁想叶秀怀的竟是个龙凤胎,她捂死女孩到我这里来交差,暗地里却将男孩转给你,充做你的孩子。” 李氏做梦也想不到当中竟还涉及这等阴谋,失色之余却也明白自己如此惨败的原因所在,指了那拉氏厉声道:“我明白了,追杀刘婆子人除了我之外还有你,我当时就奇怪刘婆子个老妇怎能逃过追杀,纵使有地利也不当毫发无伤,原来是你派去的人护住了她,还找来替罪羊毁了她的容,让我尽管奇怪是谁杀了刘婆子,却无从追查下去。” “我在知道你偷龙转凤之后,便明白这是个让你万劫不复的大好时机,原本你要duì fù 钮祜禄氏我亦不反对,反正她迟早也是要死的,只是相较之下我发现自己喜欢要你的命,而刘婆子jiù shì 你的催命符!”那拉氏眼中浮起犹如鲜血般深重的快意,衬着她唇畔的鲜血有令人心跳加速的恐怖,与往日里温和慈善的她判若两人。 “我与王爷成婚年,岂会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那日温如言的席话他虽未说什么但心里却是起了疑,我知他必会在暗中追查此事,所以我将刘婆子送回老家后便派人暗中盯着,果不其然很快有人去找她要将她带回京城。我告诉刘婆子,只要她肯指认关于你的切,我便饶她命,为了性命,她自然什么都肯答应。”说到此处,她凑近李氏的耳畔,吐气如兰,“妹妹,你千算万算,几乎什么都算到了,可是你忘了,还有我,所以你只能是只螳螂而非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李氏紧紧贴着墙壁,想要退开眼前zhè gè 疯狂而可怕的女人。 那拉氏笑笑,直起身道:“你我到底姐妹场,我怎忍心让妹妹去了阴曹地府后做个糊涂鬼,自然要趁着现在说个清楚明白。” 李氏脸色变,慌乱地摇头,嘴里不住说道:“我……我不会让你杀我的,你走开!”她从地上胡乱捡起根破木棒朝那拉氏挥舞,那木棒上不知积了久的灰,被她这么扬顿时弄得屋中尘烟弥漫。那拉氏厌恶地挥挥袖,退出几步,她刚退开,李氏立即连滚带爬跑到门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zhè gè 令她窒息的人,她要去告诉胤禛,那拉氏才是最可怕的人,可是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打不开那扇看起来并不坚固的门。 “放我出去!我要见王爷,放我出去!”她不住地拍门,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反倒是自己个踉跄摔倒在门槛处,狼狈不堪。 【作者题外话】:对不起,这两天都只有两,实在是没时间写,今天争取三,谢谢支持我的书友,非常感谢你们 第九十八章 自尽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拉氏冷眼看着她在那里拍门,早在她来的那个时候,守门的侍卫就已经被遣走,而门亦上了锁,即便里面叫破天也不会有人答应。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随着这句话那拉氏从袖中抽出条白绫,轻飘飘掷在惊惶欲死的李氏跟前,字句重复刚才说过的话,“我要你自已此死谢罪!虽然你肮脏的血不足以赎清你所犯下的罪孽,但除此这外我找不到适合你的下场。” “不!我不想死!我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李氏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惊恐,拖着扭伤的脚不住往后退,想要远远躲开那条仿佛随时会缠住她脖子的白凌。为了活命,她抛弃所有尊严只求能jì xù 活下去。 “怎么?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吗?”那拉氏冷笑,脚踩在李氏的手背上,花盆底鞋狠狠地蹍着,听到李氏痛苦的呻吟声,眼中浮起疯狂的快意,“太晚了,李月如,切都太晚了,从你害弘晖的那刻起,我与你jiù shì 不死不休之局!”她顿顿又道:“何况,你以为我会笨到留下你zhè gè 祸患吗?” 见求饶无用,李氏又声嘶力竭地大叫,“你不能杀我!我是记入宗室名册的侧福晋,你无权处置我!” 那拉氏唇边的笑意因她的话而加深重,“是,我无权处置你,那么灵汐呢?míng rì 你被送往宗人府后,灵汐便由我来抚养,我有千万种方法可以在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令灵汐生不如死!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李福晋你又如何?你已经命人推灵汐溺过次水,现在是否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灵汐的名字,李氏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不顾脚上的疼痛扑上来大声道:“我不许你伤害灵汐!不许你动她根头发!”她可以对任何人狠下心肠,唯独灵汐不可以,她唯的女儿,那次溺水已经是她欠了灵汐的,她绝不可以再让灵汐出事。 那拉氏jiǎo bù 动侧身闪过,冷眼看李氏因扑空而倒在地上,硌得嘴鲜血,面无表情地道:“我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李月如,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死或者灵汐死!” 李氏从地上爬起来,除了惊惧有深深的恨意,尖叫厉叫着,“你zhè gè 恶毒的女人,竟连个孩子都不放过,那拉莲意,你口口声声说报应,而今你所做的切比我有过之无不及,难道就不怕自己有报应吗?!“ “报应?”那拉氏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不止,可是很快她便敛了笑意狠狠巴掌甩在李氏混了尘土与鲜血的脸上,“从弘晖离我而去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无所有,还怕什么报应吗?何况我只是取回我应得的切,何来报应说,不要将我与你相比。今日的那拉莲意,完全是你们这些人手造成的,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望着嘴角破裂血丝渗出的李氏,那拉氏冷酷无情地说出这句话。 李氏失魂落魄地听着,旋即状若疯狂的大笑起来,口中反反复复皆是“报应”二字。 那拉氏睨了形若疯婆子般的李氏眼,说了这么久她也厌烦了,厉声道:“李月如,你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是你死还是灵汐死,赶紧想清楚,别到时候后悔。” “那拉莲意,你拿灵汐来威胁我,我还有选择吗?!”李月如猛然敛脸上的疯狂,然恨意却有增无减,“但是你要答应我,定要将灵汐视若已出,不让她受点委屈,否则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拉氏不屑地看了她眼,漠然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与我讨价还价,总之我说过的话定会兑现,留灵汐条命。好了,你可以动手了!”李氏活着的时候她尚且不怕,何况是死后,冤鬼索命?简直jiù shì xiào huà ,若真有鬼神善恶之说,弘晖就不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入府至今近十年来,李氏何曾受过那拉氏这样的羞辱与轻视,气得浑身发抖,但那又能怎么样,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连丝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双腿软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捡起那条白绫,然后麻木地踩上摇摇晃晃的桌子将白绫抛过横梁打了个死结。 在将头伸入白绫时,李氏挣扎了许久,她不想死,千万个不想死,但为了女儿却不得不死,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那拉氏,你zhè gè 恶毒的女人,不得好死! 她至死都不曾闭目,直勾勾盯着下方的那拉氏,尽管没有了生机但依然能感觉到无休止的恨意。 那拉氏漠然看着悬在半空中死不瞑目的李氏,若非过了今夜李氏就要被圈禁宗人府不便于下手,岂会只是赏她条白绫自尽这么简单,zhè gè 贱人害死弘晖,纵是千刀万剐亦不为过,现在留她条全尸已是莫大的恩惠,她若真敢化为冤鬼来索命,那她不介意再杀次,让她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 那拉氏满不在乎地掸掸身上的尘土,施施然命人打开门走出去,外面依旧飘着细如牛毛的雨丝,淅淅沥沥。 三福直候在外面,此刻见那拉氏出来忙撑了伞过去,恭谨地唤声主子,低垂的双眼不着痕迹地往房门半掩的柴房内瞟着,待看到只悬在半空中毫无着落的女人脚时,心中凛赶紧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盯着自己的脚尖。 那拉氏扫了身子弯的极低的他眼淡然道:“通知高福,李氏畏罪自尽,让他着人处理尸体,李氏已被废为庶人且又是自尽,该怎么安葬他应该心里有数,别弄错了。”不论是宫中妃嫔还是宗室福晋,自尽都是大忌,哪怕生前位份犹在亦不能按品级下葬,何况是被废的庶人,能得口薄棺裹尸已经是格外恩赐。 “奴才知道。”三福仔细记下那拉氏所说的每个字随即道:“夜深了,奴才扶主子huí qù 休息吧。”那拉氏点点头,伸手搭在三福的小臂上,没入重重黑暗之中。 第九十九章 喜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翌日,雨停之时,李氏在柴房中悬梁自尽的消息已传遍整座雍郡王府,当旁人皆兴灾乐祸之时,含元居中却传出阵阵哀恸的哭声,那是灵汐。 彼时,凌若清晨起来梳起后正在练字,虽已不再禁足,但练字可以令她静心宁神,是以并不曾中断;听到水秀提了食盒兴冲冲跑进来说李氏自尽时,手中的动作顿,放下狼毫笔愕然抬头道:“她死了?” 水秀忙不迭点头,边将食盒中的早膳取出来边道:“适才奴婢去厨房的时候,那里的人都在说呢,听说昨夜嫡福晋带灵汐格格去见过她后,半夜时分李氏便在柴房中悬梁自尽了,想来是自己觉得罪孽深重又害怕去宗人府受罪,所以自行了断了。高管家已经派人抬了她的尸体去乱坟岗中安葬了,王爷在知道这件事后什么都没说。” 墨玉收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不在意地道:“像她这么心肠歹毒的人死了活该,点都不值得同情。” “果真是自尽吗?”凌若有些奇怪地问,以她对李氏的了解,李氏不像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虽说圈禁宗人府世很惨,但她好歹是灵汐的额娘,保不准胤禛以后会看在灵汐的面子上宽恕了她。 “当然是真的,听说高管家去的时候李氏就那么悬在半空中呢,舌头伸得老长,可吓人了。”水秀想了想又有些不解地道:“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奴婢听说自尽的人都是闭着眼,可是据看到过的人讲,李氏当时眼睛睁得极大,好像很不甘心似的,怎么都合不上她的眼,直至被抬出去时还睁着,吓得很人不敢看,还有……” 水月正在舀百合粥,此刻被她说得起了身鸡皮疙瘩,赶紧dǎ duàn 道:“行了行了,主子早膳还没用你就在这里不停地讲死人,还说得这样邪乎,也不怕倒了主子的胃口,到时候唯你是问。” “不碍事。”凌若接过尚在冒着热气的百合粥又问了水秀几句,越听越觉得李氏不像自尽,可是要说有人害她又不像,当时去看过她的就只有嫡福晋与灵汐,断无害她的理由,真是令人不解。 不过李氏的死,于她来说不失为个好消息,毕竟zhè gè 女人城府颇深,只要她活着日便总是个隐患,只是可怜了灵汐,zhè gè 孩子虽身为金枝玉叶,却命途舛,唉…… 她摇摇头,刚喝了口粥便看到温如言走了进来,忙起身相迎,得知其尚未用过早膳时让水月再盛碗递予她,温如言接过后尝了口笑道:“虽说是样的东西,但总觉得妹妹这里比较好吃。” 凌若挟了个新鲜炒出来的菜心放到温如言碗中轻笑道:“姐姐若是喜欢,尽管天天来吃,些许清粥小菜妹妹总还不至于吝啬。” “李氏死了。”在碗粥吃净后,温如言接过墨玉递来的软巾拭着唇角道:“她也算是罪有应得,去了zhè gè 心腹大患,往后咱们好歹能松口气,不需整日提心吊胆,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了。”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凌若这几日胃口不太好,虽然墨玉已经让厨房变得花样将膳食做精致些,但还是只喝下了小半碗,至于碟子上的四色糕点是口未动,“李氏这死,府中侧福晋之位便空了出来,不知有少人眼红觊觎zhè gè wèi zhì 。” 府里共有五位庶福晋,除了凌若之外,尚有叶氏、瓜尔佳氏、宋氏以及个甚少露面的戴佳氏,这四人中宋氏与戴佳氏不足为虑,早已失宠年,瓜尔佳氏虽尚得胤禛欢喜,但是膝下无子,唯有个叶氏,她刚刚生下胤禛膝下唯的儿子,母凭子贵,是最有可能晋为侧福晋之人。 “叶秀此人看似肤浅,实则心机深沉,绝不在李氏之下,且与你我素有过节,若她晋为侧福晋,对你我而言可不是件好事。不过依我说……”温如言目光转,含笑落在穿了身浅粉串珠暗纹旗服的凌若身上,“贝勒爷心中最中意的人选当是妹妹你才是,就不知妹妹承宠这么久可曾有动静?” 凌若被她说得俏脸红,别过脸羞道:“好端端地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你这丫头,当初劝我的时候掷掷有词,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成副mó yàng ,其实这都是必经之事,没什么好害羞的。”说到这里温如言忽地叹口气道:“若你能得个男半女,以王爷对你的宠爱,侧福晋之位非你莫属。” 凌若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轻轻道:“我若有了孩子,必会竭尽所有心力去爱护他疼惜他,不为权势不为地位只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如你这般想的能得几人,大数是拿孩子做筹码;李氏如此,叶秀亦是如此。”温如言摇摇头,言语间颇有不忍之色,生在帝王将相家,在得到锦衣玉食的同时亦失去了很,于他们而言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 温如言的这句话令凌若直至夜间依然有些郁郁寡欢,精神不振,连带着晚膳也吃得少了,桌子菜几乎原封未动,可是把李卫等人急坏了,主子这些时日直胃口不好,原以为是禁足的原因,可眼下禁足都解了,主子还是这般mó yàng ,怎么是好啊? 墨玉趁着凌若漱口的功夫悄悄将李卫拉到旁小声道:“主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越吃越少?难道是病了?” 李卫为难地看她眼道:“你日日跟在主子身边都不知道,我又哪能晓得。依我看还是让大夫来看看放心些。” “我也是这么想,要说大夫最好的当然是徐太医,可惜眼下府中没有需要请脉的人,也不知道徐太医什么时候才会再过来。唉,那可怎么办才好。”墨玉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两个在那边叽叽咕咕说什么呢,还不快将这些菜端下去吃了,晚了可就凉了。”凌若漱完口发现墨玉不见了,转眼却见她拉了李卫在角落里说话。 李卫闻言连忙走上来赔笑道:“奴才们还不饿,倒是主子您只吃这么几口怎么够,要不奴才让厨房再去做几个菜来?” “不用麻烦了。”凌若抚抚胸口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吃什么都没胃口,偶尔还会觉得恶心。” “恶心?没胃口?”墨玉在心里默念了遍忽地睁大眼jī dòng 地跳起来大叫:“我知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是有喜了啊!” 第一百章 身孕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有喜?!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话愣了下,包括凌若在内,她下意识地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有些不敢置信,当真吗?这里当真有个生命在孕育吗? “你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你生过孩子?”李卫这话刚出口就引来墨玉yī zhèn 追打,直至小路子和水秀几人将他们隔开,墨玉方才气呼呼地道:“我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我看我阿娘怀过弟弟妹妹,样子就跟主子现在差不,都是没胃口不想吃饭,有时候还会恶心干呕。” 经她这么说,凌若猛然想起自己的月信已经迟了十数天没来,只是前段时间被禁足令她忘了这桩事,难道……是真的? 那厢小路子已经喜形于色,忙不迭地道:“那我们赶紧要将zhè gè 好消息告诉王爷才是。”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响起胤禛的声音,“哦?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循声望去,只见袭紫锦蟒纹长袍的胤禛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素不离身的狗儿和周庸,众人赶紧垂首见礼。 胤禛在jīng guò 凌若身边时亲手扶了她起来关切地问道:“昨夜淋了雨可还好?不曾着凉吧?” “妾身没事,倒是没想到四爷今夜会过来,不需要去看看灵汐格格吗?”凌若微笑着随他道坐下。 听到灵汐的名字,胤禛难得攀上脸颊的丝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怅然道:“我刚从含元居过来,灵汐哭了整整天,好不容易才哄睡下。” “生母过世,灵汐格格必然心伤难过,而今四爷是灵汐格格在世间唯的亲人,旁人纵是再关心也代替不了四爷这位阿玛,四爷该抽空陪陪她才是。”凌若温言说道,虽然李氏番害她,但灵汐却无错,而今见她痛失生母不禁有所怜惜。 “我明白。”说到这里胤禛眼中出现丝伤怀,“我已经看在灵汐的面上恕了她的死罪,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想不开自寻短见。”李氏虽有千错万错,但到底陪了他那么些年又曾生儿育女少有些情份在。 凌若抚着裙上繁复的绣花思忖道:“其实人死如灯灭,过往切都该随之烟消云散,李氏虽罪无可恕,但她是灵汐格格亲生额娘这回事却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的,若就这样葬至乱葬岗中与曝尸荒野有何分别,且灵汐格格知道了亦难免伤心难过。”说到此处她抬头迎向胤禛的目光,“所以,妾身斗胆,请王爷看在灵汐格格的份上赐李氏份体面。” “她这样害你,你不恨吗?”胤禛这样问,神色有所动容。 “不是不恨,而是……”她看到了胤禛神色间的变化,微微笑柔软如柳枝的手轻轻覆上胤禛的手掌,“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不论李氏有何错,她都已经死了,妾身不想再去记恨个死人,如此只会让自己凭添痛苦,何况她虽存心不良,却也间接帮了妾身。”见胤禛不解,她侧侧头任冰凉的翡翠珠坠贴在额间,嫣然笑道:“四爷世不移的信任,想来这世间不会有太人拥有。” 是啊,李氏已经死了,莫说是赐她份体面,纵是赐她份哀荣亦不可能活过来,既如此,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胤禛静默片刻,反握了她的手郑重道:“不是不会有太人拥有,而是世间只此份。” 尽管此时的心境再不复昔日那般纯粹,充满了算计,但凌若还是因他那句“只此份”而感动落泪。在模糊的泪眼中,她倏然想起胤禛自小就不得德妃喜欢,长大后身边又围绕着因各种目的刻意接近的人,哪怕枕边之人亦满腹心计,没有半分真心可言,正因如此才造就他疑猜忌的性格,不愿轻易相信人,尤其是深爱的女子亦嫁予他人为妻后,那颗心变得加孤僻冷傲其实。其实,他比她可怜…… 可即便这样,他依然许诺给她世的信任,用自己所剩无几的信任构筑zhè gè 诺言,他对自已或许无爱但绝非无情。 胤禛,我到底该如何待你?是爱还是恨…… “好好的哭什么?”见她落泪胤禛诧异不已,抚着她脸上重重的湿润问道。 凌若赶忙摇头,敛了纷乱的思绪道:“没什么,妾身是太欢喜了,所以才时忍不住落泪。”顿顿又道:“倒是四爷您可愿原谅李氏,赐她份身后的体面?” “正如你所说,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再说我也不愿将来灵汐因此事而蒙羞。罢了,就如你所言,赐李氏份体面,让高福寻个风水好的山地将她安葬了去,再寻高僧做场水陆法事,超度她往生极乐,不至于做个孤魂野鬼。”胤禛信佛,所以对轮回亦信之不疑。 待狗儿退下去传他的话后,胤禛握紧了凌若的手感叹道:“若人人都能有你这份宽容与大度,这府中也不至于生出如此的事来。” 凌若笑笑尚未说话,胤禛已抬眼看着李卫等人笑道:“不说zhè gè 了,你们刚才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到底是什么?” 李卫与墨玉等人对视了眼上前打了个千儿含笑道:“回王爷的话,适才主子说食欲不振,偶尔还想吐,再加上月信又至今未来,所以奴才们想着主子兴许是有喜了,正想回了王爷后请大夫来诊脉呢。” “当真?”胤禛没想到他们会给自己个这么大的惊喜,喜形于色地看着凌若,倒把凌若瞧得不好意思,抽回被他紧紧握在掌中的手绞了帕子小声道:“这都是他们瞎猜的,哪能做得了准,四爷莫听他们胡说,也许只是妾身身子不适罢了。” 胤禛眼中有深深的欢喜,尽管不是第次听到妻妾有孕,但这次特别欢喜欣然,迫不及待想听到确认的消息,当下唤过周庸道:“速执我令牌入宫请今夜当值的太医过来趟。” “喳!”周庸答应声刚要lí qù ,忽又听胤禛道:“慢着,你看看徐太医在不在,若在的话便让他过来。” 凌若笑道:“其实诊脉这小种事随意请个大夫过来jiù shì 了,何需请宫中太医这么麻烦。” 胤禛不以为然地道:“外面那些大夫良莠不齐,万误诊了可怎么得了,还是让太医来瞧瞧放心些。”说到此处他放缓了声音,目光落在她平坦看不出端倪的小腹,有少见的温柔在其中,“若儿,我真盼着你能有咱们的孩子。” 上架感言及充值方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很书友在问我,这本书会不会上架vip,我知道,大家都希望可以直免费下去,所以在写这段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若没有你们路以来的追随支持,我不可能会有这天,说真的,我对每个书友都是心存感激。 但是作者也是人,也需要吃饭,而且因为某些原因,现在娃的生活费全部是我在出,娃的爸爸分钱都不掏,具体的我也不想说了,但是说真的,养活自己再加个娃的压力真的很大,光靠我那些工资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谅解二,套用句江湖上的话: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vip章节的千字是三分钱,换句话说即使是十万字也就三块钱而已,并不是太过奢侈的消费,但这些几块钱几毛钱乃至几分钱,却是我的吃饭钱还有娃娃的奶粉钱。 真的真的很感谢路陪我走过来的书友,哪怕你们今夜之后离我而去,我都依然感激你们,谢谢! 以下是消费与充值讲解: 【塔读消费标准】 每1000字消耗3塔豆。 【充值方法】 步骤:注册塔读帐号。 步骤二:点击首页最上方的“充值”,进入充值中心。 步骤三:选择充值付费的方式,有以下方式: 1.移动、联通、电信手机充值卡充值(最划算,般报亭超市都能买到)。2.支付宝和银行卡快捷支付都需要用手机支付宝支付(有支付宝的用户很方便)。3骏网、盛大、征途游戏充值卡(zhè gè 也很好买)。4.短信支付(支持移动和联通,超快捷超方便,但不是很划算,因为移动和联通要收取50%的渠道成本。) 如果您还有yí wèn ,请登录塔读,阅读充值中心温馨提示,或联系塔读客服咨询,客服会及时帮您解答。 客服电话:4006785158 第一百零一章 生病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夜色渐深,有皎洁的明月悬挂天际,洒落无数清辉,透过刚换的雨过天青色窗纱筛进来,与橘红的烛光交织在起,朦胧似烟。 “妾身也希望能为四爷开枝散叶,诞下麟儿。”她回给他抹温软的笑意,手轻轻抚上小腹,孩儿……希望这里真的有名孩儿在孕育,而非场空欢喜。 在漫长的等待过后,周庸领了名四旬zuǒ yòu 的太医进来,在看清此人不是容远时,凌若暗地松了口气,容远始终不曾放下过往的切,要他亲自替她诊出喜脉,无疑是在他未曾结疤的伤口上撒盐,她怎忍心?! 那厢,周庸已经恭身道:“回四爷的话,徐太医不在,所以奴才请了陈太医来给凌福晋请脉。”他说完,跟在后面的那名太医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步行礼道:“微臣陈泽给雍郡王请安,雍郡王吉祥!” 陈太医早已从周庸嘴里知道了请自己来的用意,是以在胤禛示意他起来后,立即从随身药箱中取出软垫放在桌上,待凌若将手放在上面后并指搭在她腕间,细细诊断其究竟是否为喜脉。 为求慎重起见,陈太医足足诊了半盏茶时间方才收回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胤禛忙问道:“如何?是喜脉吗?” 陈太医满面笑容地朝胤禛拱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凌福晋已经怀孕月有余,且眼下看来胎象很是稳固,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日子不不少,恰好是胤禛最后次临幸凌若的日子,有了陈太医的确诊,胤禛连心里最后丝不què dìng 亦消失不见,眉眼间尽是浓浓的喜色,在打发陈太医出去后他拉着凌若的手连声道:“若儿,你听到了吗?你有咱们的孩子了,真好!真好!” “妾身听到了。”凌若亦是满心欢喜,替胤禛将垂至胸前的发辫拨到身后,任发尾的天蓝色流苏在指尖缓缓滑过,有种宁静喜悦在心底滋生,她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当抬头与胤禛四目相对的那刻,心中突然升起丝感动与明悟,不论谁对谁错,他终是自己要相伴生,携手走至人生尽头的人呐。 彼时,李卫等人相视眼,含笑跪下齐声恭祝,胤禛心下欢喜,命周庸打赏之余又扬眉道:“即刻传令各房各处掌事,往后净思居的切用度皆比照侧福晋供给,不得怠慢半分,尤其是厨房那边,除日五顿的饭菜点心外,燕窝雪蛤之类滋补之物亦要挑最好的炖了送来。” 凌若被他说得发笑,弯了眉眼道:“日五顿?四爷莫不是想将妾身喂成头猪吧?” “只要你与孩子好,纵是喂成猪又如何?”胤禛笑着紧了紧握在掌心的小手认真地道:“若儿,你定要能替我生下个聪明健康的孩子,到时我亲自教他骑马射箭,读书写字!” “骑马射箭啊?那岂非得生个小阿哥才行,万妾身不济十月怀胎后生下的是位格格,岂不令四爷失望?”凌若故做为难地低下头。 胤禛哪会没看到她抿在唇边的那缕笑意,接过墨玉重新换过的乌龙茶喝了口笑道:“罢了罢了,算我怕了你,只要是zhè gè 孩子,不论男女我都喜欢,这样总可以了吧?” 凌若展颜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狗儿疾步走进来,带了丝显而易见的焦灼道:“四爷,嫡福晋派人过来说灵汐格格在睡梦中突然发起高烧,昏迷不醒,请您赶紧过去瞧瞧。” 胤禛素来喜欢zhè gè 女儿,又怜她这些时日受了打击,眼下听闻她突然发烧哪还坐得住,连忙起身欲走,但又生生收住了jiǎo bù ,回头看了凌若眼歉疚地道:“原还想陪你过夜,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 凌若命人取来披风披在胤禛身上体贴地道:“妾身没事,四爷还是赶紧去看灵汐格格吧。” “那你早些歇着莫要累着了。”叮嘱完这句话后胤禛急急往外走去,边走边命狗儿即刻去将陈太医追回来。 且说胤禛急匆匆赶到灯火通明的含元居后直奔灵汐所住的屋子,刚进去便看到灵汐闭目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额头上敷着用来降温的冷水巾,那拉氏守在边急的不得了,不时催问大夫到了没有。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刚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胤禛手刚碰触到灵汐脸颊便感觉到股灼人的热意,可见烧得不轻。 那拉氏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zé guài 之意,忙倚了床榻跪下垂泪道:“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爷走后妾身见灵汐睡着了又想起还些事没处理便替她掖好了被子出去,哪知等妾身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整床锦都掉在地上,灵汐则浑身发烫昏迷不醒,嘴里还不停地说着糊话。”说到此处她又自责地道:“都怪妾身不好,若妾身没有离开就不至于连灵汐蹬了被子都不知道,不至于累她受凉发烧。” 说话间,狗儿拉着陈太医到了,胤禛顾不得再说什么,赶紧让他给灵汐看病,诊了脉亦说是风寒入体受凉所致,开了药让人即刻去煎,只要能将这热度降下来便没事。 待将药方拿给下人去煎之后,胤禛方发现那拉氏还跪在地上,气不觉消了大半,微迟疑伸手扶了她起来道:“此事怪不得你,是灵汐自己睡相不好蹬了被子,你身子不好地上又凉,别跪着了。” “谢王爷。”那拉氏感激地扶了胤禛的手起来,忍着双腿的酸麻小心地试探道:“有陈太医在,灵汐的病应该没什么大碍,王爷还是去陪凌妹妹吧,免得她不gāo xìng,这里有妾身守着就行了,灵汐醒妾身就lì kè 派人通知您。” “无妨。”胤禛不在意地摆摆手在椅中坐下道:“凌若很明白事理,断不会因这种事情置气。对了,还有件事要与你说。”胤禛目中泛着温情道:“适才我让陈太医给凌若把脉,确诊她已怀孕月有余。” 第一百零二章 利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拉氏遽然惊,有深重的恨意在眼底隐秘地掠过,面上则是派笑意,仿佛不胜欢喜,“叶福晋刚诞下麟儿,凌妹妹这么快便又有了喜,当真是可喜可贺。”说到此处她又对翡翠道:“快去告诉厨房的人,从明儿个起,净思居的膳食用度加倍供应,且全都要是孕妇能吃的温补之物,万不能带点寒凉辛辣。” 胤禛甚是欣慰地点点头,“凌若第次怀孕,很事不懂,我虽已传令各房各处掌事按着侧福晋的用度供应净思居,但难免有不周之处,你能照拂二,我也放心些。” 那拉氏眼皮轻轻跳,笑容不减地道:“妾身直拿凌福晋当亲妹妹般看待,而今她有孕,妾身自当尽心照料,好让她早日为王爷生下个聪明伶俐的小阿哥。说起来,咱们府里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胤禛望着尚在昏迷中的灵汐沉沉道:“那也要灵汐安然无恙才好。” “王爷放心,灵汐定会逢凶化吉,否极泰来。”那拉氏在旁柔声ān wèi 着,没人知道她拢在袖中的手已经攥得发白,长长的指甲有好几根皆折断在掌中。 灵汐已经烧得昏昏迷迷,根本不知道张嘴,那药几乎是强行灌下去的,有大半都浪费了,不过所幸在天快亮时烧退了下来,也不再说胡话。 正当守了夜的胤禛以为没事时,灵汐降下的体温突然又升了上去,且比上次利害,甚至开始出现抽搐。这下子连陈太医都急了,本该四个时辰服次的药不到两个时辰又灌了下去,只是这回效果却差了许,烧只是降了些并没有彻底退去,继而不消时又反复上来,如此夜折腾下来含元居上上下下没个阖过眼不说,灵汐的病情竟是半点没减轻。 眼见灵汐受苦,胤禛心急如焚问陈太医到底是何原因,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反复的伤寒症状。 “四爷,已经五天了,您该去上朝了。”周庸捧了朝服走到守在床边夜未合眼的胤禛身畔小声说道。 见胤禛不说话,那拉氏揉着他僵硬的肩膀小声道:“朝事要紧,王爷莫要因此而耽搁了,这里有妾身和陈太医守着不会有事的。” 胤禛尽管依然不放心,但也知自己守在这里于事无补,逐点点头放下灵汐滚烫的小手起身道:“那就辛苦你了,待下朝之后我再来看灵汐。” 那拉氏正取过朝服zhǔn bèi 服侍胤禛换上,听到这话微微笑道:“妾身是王爷的妻子又是灵汐的嫡母,这切都是应该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说到此处她眼眶微微红黯然道:“如果妾身能替灵汐生这场病就好了,这样灵汐不用受苦,王爷也不用dān xīn 的夜未睡。” 胤禛心下感动,揽着那拉氏的肩膀道:“瞧你说的什么傻话,难道你生病我就不dān xīn 了吗?总盼着咱们合府上下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如此番话后,胤禛又叮嘱了几句方才lí qù ,在将胤禛送到含元居目送他lí qù 后,那拉氏刚转身便觉yī zhèn 头晕目眩,立不稳,幸好翡翠与三福眼疾手快扶住了才没有跌倒。 “主子,您夜没睡,还是去歇会吧,灵汐格格那边有陈太医还有那么人看着,碍不了事。”三福在旁劝着,他们早已注意到那拉氏脸色不对,此刻额间有细密的冷汗。熬上夜对身子强健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那拉氏身子素来孱弱,根本受不得累,这夜下来几乎是在透支精力。 那拉氏了会儿还是觉得有些无力为继,逐点点头,任由他们扶着自己到偏厅的榻上休息,翡翠从随身佩带的香囊中取出个细瓷小瓶,刚打开便能闻到股浓浓的药味,她倒了些在指尖后替那拉氏轻轻揉着额头,待其精神好些后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三福则出去端了品马奶进来,“主子您夜未用过东西,先喝点马奶暖暖胃,奴才已经让厨房在备早膳了,很快便能送来。” 那拉氏接过马奶睨了他眼淡淡道:“不必送了,让厨房随意送些点心过来duì fù 两口jiù shì 了,省得让人以为灵汐病成这样,我这做嫡母的却还有心思慢条斯理用早膳,传到王爷耳中像什么样子?” 三福闻言连忙跪下请罪,“奴才思虑不周,请主子恕罪。” “罢了,往后遇事动动脑子,要懂得瞻前顾后,别总想到是什么jiù shì 什么。”那拉氏斥了三福几句后示意他起来,盏马奶喝下去,精神略有些好转,只是那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翡翠拿湿巾拭净手上的药油后,忿忿地道:“都怪王爷,若不是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要去钮祜禄氏那里,主子也不用费心劳神演这出戏。” 提到这事,那拉氏嘴角微微抽搐,温婉可亲的脸庞攀上丝狰狞之意,“你们没听到王爷说钮祜禄氏怀孕了吗?往后只怕有的去。” 昨日灵汐哭了日,胤禛为ān wèi 她便在含元居陪了日,原以为他会留下来过夜,毕竟胤禛已经有许久没在含元居过过夜了。哪知灵汐刚睡下他便说要走,仿佛刻都不愿待。 净思居!净思居!竟又是去了钮祜禄氏zhè gè 贱人那里,她恨!她好恨! 所以她便让翡翠在茶里下了会引人发烧的药,叫醒灵汐趁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哄她喝下去,然后又扯掉她的被子,只要灵汐生病胤禛定会回来,这也是她留灵汐条命还将之养在膝下的用意。至于对李氏的承诺,那在她看来只是句xiào huà 罢了。 之后,她命人在每剂煎服的药汤中掺了点发烧的药,正因为如此,灵汐的病情才会反覆无常,连陈太医都束手无策。 翡翠眼珠子转,不无忧心地道:“恕奴婢直言,钮祜禄氏如今刚怀孕,王爷便许以侧福晋之份例,若将来她生下孩子,岂非要……”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拉氏心里明白,以胤禛对钮祜禄氏的恩宠,只怕十有**会在她生下孩子后晋她为侧福晋,许以与年氏并列的荣耀。 第一百零三章 仇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拉氏打量着被生生折断后参差不齐的指甲冷冷道:“去了个李氏又来个钮祜禄氏,这府里可真热闹,我纵是想歇歇也不行。” “主子,那咱们要不要……”三福比了个抹脖的动作,自不是要杀钮祜禄氏,而是欲除她腹中的胎儿,只要钮祜禄氏没了孩子,那她便失去了登上侧福晋宝座的台阶,要duì fù 起来也容易的。 “急什么。”那拉氏冷笑声道:“还有**个月,慢慢来jiù shì 了。其实钮祜禄氏这胎,对我来说并非全然是坏消息。”见翡翠与三福脸不解,扬扬眉道:“你们且想想,谁最见不得她zhè gè 孩子生下来?” 翡翠与三福相互看了眼,忽地眼睛亮,齐声道:“叶福晋?!” “不错,正是叶秀。”提到zhè gè 名字,那拉氏眼里的笑意深了,“叶秀是现在唯膝下有子嗣的福晋,她又心盯着侧福晋与世子这两个wèi zhì ,对她来说,钮祜禄氏zhè gè 威胁可比咱们大了,她岂能坐视不理?还有年氏,她虽然眼下无子,但不代表将来也没有,少不了要提前dǎ suàn 。” “主子深谋远虑,非奴才等人所能及。”话说到这份上,翡翠两人哪还能不明白,主子这是zhǔn bèi 借刀杀人,这招可比自己动手高明了。 那拉氏微微笑,抚额道:“你们且看着,钮祜禄氏怀孕的消息旦传扬开去,不知有少人要食不知味睡不安寝。”说到这里她恍恍神记起前些日子曾抱过的弘时,忽地问道:“你们觉着弘时那孩子怎么样? 三福想了想道:“如今瞧着时阿哥雪白粉嫩倒也可爱,只可惜他是叶福晋的儿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子,将来难有成就。” 论揣测主子心思,翡翠较之甚筹,稍转念便明白了那拉氏这么问的真正用意,轻笑道:“有没有成就,那得看跟着什么人,若是叶福晋之流自是不消说,但若是主子亲自抚养调教,那又另当别论。” 那拉氏知道翡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而不语,又歇了会儿用了厨房送来的点心后起身道:“走吧,去灵汐那里,戏既是演了就不能半途而废。”话语顿又对翡翠道:“改明儿你去库房将之前宫里赏下来的那床云丝锦被给钮祜禄氏送去,另外将道赏的几匹素锦送到流云阁去,就说是给时阿哥做衣裳的,省得说我厚此薄彼。至于该做什么说什么,你明白的。”见翡翠答应她略犹豫又道:“另外将那件长命百岁如意海棠项圈锁也给送去。” “是。”翡翠眼里掠过些许诧异,旋即又迟疑着道:“主子,今日还要jì xù 下药吗?灵汐格格已经烧了夜,奴婢适才看她面色潮红之中带有青灰色,怕再烧下去她会支持不住,而且也容易引起陈太医的怀疑。” “真是没用。”那拉氏扬扬眉眼有些不悦地斥了句,旋即道:“既是如此,就将份量减半下来,之后再逐量减少,让人以为她是自己慢慢好起来的。” 她自不会在意灵汐的性命,在她看来zhè gè 仇人之女活在世上根本jiù shì 余,只是眼下这枚棋子还有lì yòng价值,在没有找到好的棋子代替前暂时不可以让她出事。 回到灵汐屋中,陈太医不在,问起侍候的下人,说是去斟酌方子了,至于灵汐刚服过药正在沉睡当中。 示意侍候的人下去后,那拉氏敛了衣裳在床沿坐下,她不愿看灵汐便干脆闭目养神,哪知竟是睡了过去,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个温热柔软的身子趴在自己腿上。 那种熟悉的感觉令她心颤,以前午睡醒来弘晖最喜欢趴在自己腿上边晒太阳边听她讲故事,难道是弘晖回来了,他没有死?又或者之前的切都是她所做的梦? 她努力抬起重若千钧的眼皮,迫不及待往膝上看去,在看清的刹那泪落不止,伸手紧紧搂住,再不愿松开。弘晖,竟然真的是弘晖!真的是他啊!她的儿子没有死! “额娘,你搂得我好紧啊!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听到怀里传出闷闷的声音,那拉氏赶紧松开些,弘晖自她怀中仰起小脸摸着滴到脸颊上冰凉凉的泪水问道:“额娘你为什么要哭?不开心吗?” “不是,额娘不知道有开心。”抚着弘晖的脸,那拉氏哽咽道:“额娘刚才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弘晖去了个很遥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幸好……幸好是梦。” 她笑,但很快化为无尽的惊恐与害怕,弘晖……弘晖的身子在渐渐变淡,不论她抱得么紧都阻止不了,大叫着,“不要!弘晖,不要离开额娘!” 可是切都于事无补,弘晖在不停地淡化,那张脸越来越模糊,她快要看不清了,不要!不要啊! 蓦然,睁开眼,原来只是南柯梦,手里什么都没有,连虚影都没有,弘晖终是死了,再也不会回来看眼生他养他的额娘…… “嫡额娘,你哭了。”随着zhè gè 虚弱稚嫩的声音,只苍白近乎透明的小手在她脸上轻轻抚过,带走片湿润。 是灵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将头枕在自己膝上,让自己在睡梦中错以为是弘晖又回来了。 “嫡额娘没事,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倒是你刚醒来就乱动,还不快躺好,昨夜你整整烧了夜,我和你阿玛不知道有dān xīn ,就怕你有个万。”那拉氏和颜悦色地说着,不会有人知道她是有么厌恶眼前这张与李氏酷似的脸庞,每每看到她就会联想起失子之痛! “对不起,都怪灵汐不中用。”她依言重新躺好,但抓着那拉氏衣角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有深深的依恋在眼里,“嫡额娘您不要走好不好?灵汐个人害怕。” 那拉氏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嫡额娘就在这里陪你,哪儿都不去,待会儿你阿玛下了朝也来陪你啊,睡吧,再睡觉,等睡醒病就好了。” “可是睡着就看不到嫡额娘了。”她摇头,目光落在临窗长桌上插了新折来的玉兰花紫檀花插上,黑白分明的双眼透着深深的惊惶,抓着衣角的手越发收紧,像只害怕被遗弃的小狗小猫。 那种无助凄惶的眼神令那拉氏心头微微颤,未及想,帘子动,有人走了进来,却是三福,他见灵汐醒了微微怔,旋即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道:“格格醒了,奴才扶您起来喝药。”他将药碗将小几上放,扶了灵汐倚坐在床头,又取过个弹花暗纹软枕塞在她背后。 灵汐闻到那股药味就直皱眉头,虽然昨夜她昏昏沉沉,可隐约记得有人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灌药,那难闻的wèi dào 至今还残留在嘴里,和现在这碗模样,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那拉氏,小声道:“嫡额娘,我能不能不喝药?好苦的。” 那拉氏压下心中的异样,取过药碗舀了勺吹凉后递到灵汐嘴边温言道:“良药苦口,不喝药病又怎么会好,嫡额娘喂你好不好?等会儿再吃颗蜜饯,这样就不会觉得苦了。” 灵汐;地点头,就着那拉氏的手口口将苦如黄莲的药喝下,全不知本该治病救人的药里被人下了会令她病情反复加重的药,不知这切的主使者jiù shì 她眼前慈眉善目的嫡额娘。 恨,毁灭了曾经善良宁静与世无争的那拉莲意,剩下的是为复仇与自身地位不择手段的雍王福晋。 第一百零四章 出气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灵汐的病连着数日反覆无常,始终不曾彻底好全,胤禛放心不下,连着几日除了朝事之外都留在含元居陪伴,至于凌若那边则让狗儿去传话,让她好生休养,待灵汐病好了自己便过去看她;又命各房各院留心侍候,不论净思居需要什么都尽力置办不得怠慢。 这样的谕令让原本就嫉妒凌若怀孕的人加恨之欲狂,视之为眼中钉,而雍王府也因此事变得暗流涌动。 四月,已属孟夏,大地春归,芳菲落尽,拂在脸上的风明显带了几分夏日的热意,府中不少主子早早用上了苏州织造新进贡来的团扇。与其说是为了驱赶那点热意,倒不如说是为了那抹团扇半遮面的美态,以求能得胤禛相看几眼。 流云阁里,叶氏刚走进来便重重将柄上好的泥金手绘山水团扇往桌上掷,脸色甚是难看。 有丫环端了茶上来,叶氏刚抿了口,便竖了柳眉恶声骂道:“你个小贱蹄子,茶水沏得这么烫是想烫死我么?”说罢不由那丫环分说,翻手就将盅茶水用力泼朝那小丫环泼去,小丫环瘁不及防之下哪里躲得过,清秀的脸蛋被那茶水泼了个正着,要知那茶是用刚烧开的开水沏成,泼在脸上是何等痛楚可想而知,疼得那丫环当即就捂脸大哭起来。 叶秀本就憋了肚子气回来,不然也不会借故拿她出气,而今被她这么哭是怒上心头,随手拿过把扫尘的掸子劈头盖脸就往那丫环身上打去,边打还边骂道:“好你个贱人,做错了事居然还有脸哭,看我不打死你!” 那掸子是用硬木做的,打在身上最是疼痛不过,再加上这天衣裳穿得薄,几乎是打个印,痛得那个丫环满地打滚,不住哀嚎求饶,可惜她越求饶叶秀就打得越起劲,甚至那根掸子dǎ duàn 了犹不解恨,叫人再拿过根来jì xù 撒气。 叶秀为人喜怒无常,且御下极严,动辄打骂,是以满屋子下人虽眼见那丫环被打得不成人形,愣是没人敢劝,个个皆低着头连气也不敢大声喘,唯恐叶氏迁怒于他们。 待得第二根掸子也被dǎ duàn 后,叶氏方才将那半截木头往地上扔,屁股坐在椅中不住喘粗气,刚才那顿打她可半分力都没留,连折两根掸子,静下来后顿觉浑身无力。至于那丫环早没了声响,口鼻流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红玉从刚才起就直躲在门口,眼见叶氏的气消得差不了,方才端着盘刚削好的梨进来,小声道:“主子莫与那不开眼的奴才置气,吃块梨降降火,这可是新鲜运来的丰水梨,最是甘甜汁。” 叶秀冷哼声,想要拿银签子,;刚才打得太用力,手哆嗦不止根本用不上劲,红玉见状赶紧签了块削得干干净净的梨肉递到她嘴边,看她吃下后方才赔笑问道:“主子觉着舒服些了吗?” 叶秀点点头眉头略微舒展,莫看这阖屋的奴才,但能侍候的合她心意的也就红玉个,其他人暂时都难堪大用;不过在看到血迹斑斑的地面以及蜷屈在地上偶尔抽搐下的丫环时又皱了起来,不悦地道:“高福做什么吃的,这种笨手笨脚没脑子的人也往我这里送,将我流云阁当什么地方了?!来人,把她拖下去,我这里不用这种连茶都沏不好的蠢才,另外告诉高福,让他重新挑几个机灵点的送过来。” 红玉闻言赶紧朝众还在原地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浑身是血的丫环拖下去再将金砖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不论是叶秀还是红玉,她们对那丫环的生死都漠不关心,在雍郡王府这样的深宅大院中,死几个下人是常有的事,贱命条,顶拿些银子给他们的家人jiù shì 了。 “主子您不是去瞧灵汐格格了吗?怎得生这么大气?”见叶秀气消得差不了,红玉方才敢问出这句话。 提起zhè gè 叶秀又是肚子气,用力拍了下桌子恨声道:“除了年氏还有谁,仗着自己是侧福晋便处处压我头,实在可恨至极!” 原来叶秀知晓这些日子胤禛为了灵汐的病忧心不已,夜夜留在含元居,便想着法子讨好他,知道胤禛今日不用上朝,特意大早让下人捧了她精心挑选的滋补药材亲自送去,怎么说她也是灵汐的姨母,灵汐病了这么些天她理应去瞧瞧。 哪知她去了那里发现年氏等人也在,正与胤禛及嫡福晋说着话,见她将东西送上后,年氏看了眼张嘴就说这些都是普通货色,只能勉强补些气,当不得大用。这话里话外的贬低将叶秀气得不轻,;年氏是侧福晋,稳压她头,只能咬牙暗忍。偏这还不算完,年氏命人取来枝足有脸盆大小不知长了少年的紫灵芝出来,灵芝补血益气,能治愈万症,有“不死药”之称,其中又以赤灵芝、紫灵芝、云芝最为珍贵,这么枝灵芝价格怕不在千金之下,立时将她送来的东西贬得文不值,让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省得在那里丢人现眼。 之后,年氏提及缝制夏衣事时忽地瞟着自己直笑,胤禛瞧着奇怪便问她是何缘由。年氏开玩笑地道,往年缝制新衣,流云阁总是用料最省的处,今年怕是要反过来了。原来在怀弘时之前,叶秀身姿纤秀,好不教人羡慕;可自怀孕以后胃口大增,身形胖了许,最后几个月又起躺在床上不曾下地走过步,是臃肿不堪。虽然这些日子叶秀直有在节食,但时半会儿哪瘦得下来,依旧珠圆玉润、丰腴得很。 如今早已不是唐朝那时候,放在以瘦为美的现在,纵然四大美人之的杨玉环再生亦免不了被人说句痴肥,何况她叶秀论姿色容貌如何能与杨玉环相提并论。 年氏笑语嫣然间所流露出来的讽刺之意令她险些背过气去,虽有那拉氏替她圆场,仍难以释怀,匆匆告辞lí qù ,之后便有了借故责打丫环出气那幕。 第一百零五章 翡翠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红玉偷偷打量了叶氏塞在石青绫纹锦暗绣碧藤罗花式旗服下略有些肥胖的身子眼,赔笑道:“年氏那是嫉妒主子您呢,她虽贵为侧福晋,可入府至今直都无所出,哪像您现在膝下育有时阿哥,那可是王爷的长子,论尊贵啊,您可是所有福晋里的头份呢,连嫡福晋都不能与您相提并论,年氏也就趁现在逞时之快罢了。” 这番话听得叶秀十分入耳,身子往后仰靠了椅背,嘴里言道:“说是这么说,可眼下我见了年氏还不是要行礼请安看她脸色做事。庶福晋……庶福晋……”她喃喃自语,心有不甘,曾经zhè gè 身份令她自得,然眼下只剩下深深的不满。 本以为李氏被废,而她又生下了弘时,胤禛会晋她为侧福晋,可等了这么天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令她心急如焚,今日去探望灵汐也是想探探胤禛的态度,哪想反而被年氏好顿奚落。 “依奴婢看啊,王爷定是因为灵汐格格的病时给忘了,等灵汐格格病好了便会下令晋主子的位份,到时年氏便不足为虑了,您别太过杞人忧天了。”红玉边替她捏着肩膀边宽慰道。 “杞人忧天?我只怕夜长梦!”叶氏冷笑声难掩忧心之色,“别忘了眼下钮祜禄有了身孕,王爷待她是何样子你也看到了。想我千辛万苦才生下弘时还死了个女儿,如今也不过是比照侧福晋待遇,可她刚怀孕就与我平起平坐,若她也生下个小阿哥,侧福晋之位落在何人头上只怕难说了。”在说到最后句时,她眼里闪过阴冷仄人的光芒。 从最初见到时她就觉得zhè gè 钮祜禄氏是个威胁,而今果然应验了。 “其实……”红玉忽地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道:“奴婢觉得王爷对她只是时迷恋,她现在怀了孕不宜再侍候王爷,若有人趁此机会分散王爷的心思,想必王爷很快便会将她抛诸脑后,到时,她自然就威胁不到主子了。” 叶秀是何等人物,连自诩精明的李氏都能瞒过,红玉那点小小心思又岂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冷笑着捏住红玉尖尖的下巴道:“zhè gè 人选自然jiù shì 红玉姑娘你了对吗?看不出你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直没断过啊,上次没能得幸王爷,想来心里难受得紧吧!” 红玉听她口气不善,连忙跪下磕头道:“奴婢只是想替主子分忧罢了,绝不敢有非份之想,若主子不信的话,奴婢愿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只侍候主子人,绝不敢有二心。” “少跟我在这里矫情,若有得选择哪个会愿意做辈子奴才!”叶秀冷笑不止,目光牢牢迫视着红玉,“不过敢在我面前耍心眼,你胆子可不小啊!” 红玉慌得眼泪下子就下来了,抱着叶秀的大腿大声喊冤:“奴婢真没有二心,实在是因看到主子为钮祜禄氏伤神,所以才斗胆献策,求主子明鉴啊!” “行了行了,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吗,少在这里鬼哭狼嚎的,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叶秀不耐烦地挥挥手,见红玉哭哭啼啼的起来,她眸光闪冷声道:“我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总之现在给我好好做着奴才该做的事,听到了吗?” 叶秀并不是真的要处置红玉,否则根本不会与她说这么,府里哪个女子不是怀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何况红玉曾经只差了这么点便可将梦变成现实,心里留着念想不足为奇;不过而今她想要lì yòng自己来上位,那自然该好好敲打番,省得不将自己zhè gè 主子放在眼里。 “奴婢知道!”红玉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言,在叶秀的示意下战战兢兢起身jì xù 为她揉肩捏腿。 叶氏舒服地闭起了眼,任由红玉下下替她按着肩腿。此事也jiù shì 红玉她还留了几分情,若是别人敢如此的话早就拖出去乱棍打死。 门敝着,夹杂了花香的暖风不时从外面吹进来,温温凉凉说不出的舒服惬意,直至被声突如其来的通传打破。 “主子,翡翠姑姑来了。” “哦?”听得是嫡福晋身边得脸的侍女来了,叶氏连忙振振精神起身来,刚抬眼便看到穿了身酱红色绸子绣花衣裳的翡翠满面笑容地领着几个小丫环进来。 “奴婢给叶福晋请安,叶福晋吉祥!”不等翡翠屈膝叶秀已经笑着扶住她道:“姑姑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旋即又扬声道:“还不快给姑姑看茶!” 昔日叶秀做出副肤浅张扬的样子,是为了麻痹李氏,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好控制的人,眼下李氏已经不在了,自然无需再伪装。何况自己好歹也是长子的额娘,若再如以前那般,不免被人所看轻。 翡翠是嫡福晋身边的侍女,也是府里唯有品级的,是以见了面都客气地称声姑姑。 “福晋不必麻烦。”翡翠笑吟吟环视了眼道:“时阿哥不在吗?” “乳母陪了他正在睡觉,姑姑要见的话我这就叫人去抱来。”叶秀话音刚落翡翠已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可不敢扰了时阿哥睡觉。”在接过丫环递来的茶后笑眯眯道:“自上回那事后,我家主子直惦念着时阿哥,原本是想亲自来探望的,可是您也知道灵汐格格直病着,主子要照顾格格抽不出空来,何况也怕将伤寒带给时阿哥,所以特意遣奴婢过来趟,给时阿哥送些东西来。” 叶秀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回道:“得嫡福晋如此记挂,实在是弘时几世修来的福气。” 翡翠笑笑,忽地凑近了小声道:“主子知道适才叶福晋受了气,但大家都在这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姐妹,伤了和气总归不太好,所以希望叶福晋忍耐,至于年福晋那边,主子也会想bàn fǎ 规劝几句。总之jiù shì 句话:万事以和为贵。” “姐妹之间偶尔拌嘴是常有的事,哪用得着说忍耐这么严重,何况年姐姐出身高贵,脾气难免大了些,这我都是知道的,断不会因这点小事就伤了彼此的和气,烦请姑姑转告嫡福晋,让她放心。”叶氏宁和微笑,仿佛真的毫不介怀,唯有流云阁的人知道,刚刚她将个丫头打得生死不明。 第一百零六章 挑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翡翠含笑点头,似乎对叶氏的回答甚为满意,拍手唤过两名丫头,其中个捧着个垫了黑丝绒的托盘,上面摆着件长命百岁如意海棠项圈锁,式作海棠四瓣,瓣上各镶猫睛宝石、红宝石、东珠,底下又垂有东珠九鎏,鎏各九珠,以蓝宝石为坠脚,精致华贵,端得是件不可得的宝物。 翡翠捧在手中小心地抚摸了下方才递给叶秀,口中感叹道:“这件项圈锁是当年世子满月时皇上赏的,主子直视若珍宝轻易不肯拿出,连奴婢也没想到主子会拿来送人,可见主子对时阿哥当真是疼爱至极。” “能得嫡福晋垂忴,是弘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改明儿我定亲自带他去叩谢嫡福晋。”叶氏感激涕零地接过命红玉小心收好。 随后翡翠又指指另人捧着的几匹看似不起眼的素白缎子道:“这是江浙两地织造呈送进京的素锦,瞧着不起眼,但穿在身上犹若无物,用来给时阿哥做几身小衣裳小肚兜是最hé shì 不过了。这素锦主子统共也没几匹,还是藏了好yī zhèn 子的,这不全叫奴婢拿来了,叶福晋您可千万别嫌少。” 叶秀是知道素锦名贵的,当下忙不迭谢恩,命下人将东西接过,说来除了翡翠介绍的两件东西外,还有床彩格锦团花纹的锦被,哪知就在红玉去接时,捧着锦被的丫环往后退了步怯怯地道:“这床锦被不是给叶福晋的。” 直到此时翡翠才注意到她也进来了,忙不迭转过身轻斥道:“你这奴才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等着。” 在小丫头慌慌张张地退出去后,翡翠方才有些不自在地笑道:“叶福晋见谅,新来的下人不懂事,让您看xiào huà 了。” 叶秀抚着袖间的葡萄纹和颜道:“不碍事,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姑姑拿着这床锦被是要去送给谁?”见翡翠迟疑着不肯说话,她使使眼色,红玉lì kè 知机的往翡翠手里塞了锭十两重的元宝,“这是我家主子给姑姑喝茶的钱,请姑姑笑纳。 “这……”翡翠打量了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半晌方才咬咬牙道:“不瞒叶福晋说,那床云丝彩格锦团花纹锦被原是我家主子zhǔn bèi 和素锦还有项圈道送给叶福晋的,您也知道云丝极为少见,而用云丝做成的被子轻若无物,又贴肤柔软,给时阿哥盖是最好不过的。可凌福晋不是怀孕了吗?王爷对她bǎo bèi 的不得了,适才出来前见到这床云丝锦被甚是欢喜,说凌福晋怀着孕身上受不得重被压着,用这床锦被最好不过,命奴婢送到净思居给凌福晋去,主子虽有心向着叶福晋您,可也不敢违逆王爷的话啊。” “我明白。”叶秀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吸吸气道:“凌妹妹怀着孩子是比般人矜贵些。” 翡翠见她神色尚好,轻嘘了口气道:“奴婢还要去净思居送锦被,就先行告辞了。” 叶氏颔首道:“不耽搁姑姑做事了,红玉,替我送姑姑出去。” 红玉在将翡翠送出流云阁后转身huí qù ,还未来得及踏进正堂便见个青瓷茶盏朝自己飞来,赶紧往边上躲,那茶盏砰地声砸在了门框上,茶盏连盖子道摔了个粉碎,雪白的碎瓷四下飞射,有块碎瓷恰好飞到门边个下人身上,割开好深的道口子。 叶氏脸色铁青地在屋中,有惊人的戾气在眉中盘旋,她还没说话后堂已经响起了婴儿哇哇的啼哭声,中间夹杂着乳娘极力哄劝的声音,可还是啼哭不止,惹得叶秀心烦意乱,怒喝道:“乳娘!你在做什么,为何时阿哥哭个不停?” 话音落下不久便见乳娘慌慌张张抱了弘时出来,说是由于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响动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时阿哥,所以才会啼哭不止。她已经想尽bàn fǎ 在哄了,可是根本没用。 “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哄不好!”叶秀不悦地瞪了她眼,抱过孩子轻拍他的后背,想要让他安静下来,可弘时却不肯给zhè gè 额娘面子,反而张嘴哭得大声了,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气得叶秀用力摇晃着怀里的弘时怒骂道:“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有本事你把你阿玛给我哭回来啊!省得他现在心里就只有钮祜禄氏那个狐狸精!” 她这番举动吓得乳娘脸色煞白,紧张地摇手道:“主子晃不得,时阿哥才个月经不得这般用力晃动啊!” “真是麻烦!”叶秀怒哼声将弘时交还给乳娘,叮嘱她赶紧哄好,否则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在乳娘唯唯诺诺退下后,弘时的声音终于小了出去,叶氏抚抚头痛欲裂的额头不无恨意地咬牙道:“真不知钮祜禄氏给王爷灌了什么**汤,让王爷这样宠着她,实在可恼!” 红玉绕过门口的狼籍小心走到叶秀身后替她抚着背道:“主子当心气坏了身子,不管怎么说你还有时阿哥呢。” 在yī zhèn 气恨纠结后,叶秀渐渐冷静了下来,抬起幽冷的目光在红玉身上yī zhèn 打量,把红玉看得心里发毛,dān xīn 是否自己又不小心说错了话。 正在忐忑不安之时,叶秀开口了,“红玉,你想做主子吗?” 刚刚才被好顿训斥过,现在听她旧事重提,以为是叶秀改了主意想治自己的罪,吓得红玉大惊失色,忙不迭跪下道:“主子饶命,奴婢往后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求主子开恩!” “不用紧张。”串了细密金珠的睫毛轻轻抬,在洒落正堂的夏光下闪烁着华丽的色彩,不过隐在这层华丽之下的是深深的阴鹫,“念在你侍候我年且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次机会。”见红玉面露喜色她又道:“不过你记着,我既捧能捧你上云端,自然也可以重新将踩你入烂泥中。往后,你若敢生出二心,我必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惊变成了大喜,红玉好会儿才回过神来,连连磕头道:“奴婢记下了。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主子的大恩大德!”她gāo xìng的连声音都有些走样了。 这切皆被叶秀看在眼中,眼里的阴鹫之色越发深重,她本不欲再用红玉这颗棋子,但适才的切令她意识到钮祜禄氏所带来的威胁,若任之由之,只怕原本触手可及的切皆会成为南柯梦。梦醒后,无所有,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孩子…… 这雍王府里,有弘时个承继王位就够了,不需要。 第一百零七章 桃花夭夭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雍王府里虽然看不到庐山大林寺桃花盛开的景象,但这里同样有偌大片桃花林,花开如夭,粉红芳菲,每树皆是繁盛bsp;làn 。 凌若喜欢桃花姿意绽放的美态,趁这日天气晴朗便叫上温如言道去赏那桃花夭夭的美景,墨玉与素云则各提了个小篮子,摘着开得最好的桃花瓣放入篮中,桃花不止可以用来观赏,亦可捣烂了与珍珠粉和在起敷面,长久如此,可令人肌肤白里透红,粉嫩无瑕,因此许胭脂当中常掺有桃花成份。 伊兰在后面蹦蹦跳跳,发间插了朵开得正艳的桃花。上回因李氏事,凌若被禁足,她亦被告之不得踏足王府,凌柱家得知后担惊受怕,唯恐有所不祥,富察氏是四处求神拜佛,乞求女儿平安无事。 这便是身在天家的悲哀,寻常妻妾间的勾心斗角在天家无限放大,动辄伤身害命,而这还仅仅是王府远非宫里…… 所幸后来凌若吉人天相,不仅洗清了冤屈还怀上了胤禛的子嗣,伊兰被允许重新出入雍郡王府。 温如言摘了朵桃花在手里把玩,柔嫩的花瓣在指尖的感觉就与婴儿粉嫩细腻的肌肤般,她侧目望着旁边的凌若笑意盈盈道:“想不到我当日的玩笑之语竟会言成真,你果然怀了王爷的骨肉。” 凌若低头笑,目光落在平坦的腹部,有无言的温柔在里面,“这孩子来得实在突然,直至那夜陈太医告诉我时,我还有些难以置信。” “你啊,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粗心,连月信过了这么久没来都不曾注意,还好孩子平安无事,否则我看你如何安心。”温如言轻声斥了她句又不无关心地道:“往后可定要注意了,纵然没事也要按时服用陈太医临走前给你开的安胎药,天都不许拉了,知道吗?”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说过很遍了,再讲下去我耳朵都要长出茧子来了。”凌若含着笑意道。 “你这丫头,言下之意是说我啰嗦喽?”温如言佯装不悦地捏了下凌若秀挺的鼻子道:“若非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才懒得与你说这些呢。” 桃树下摆放了不少供人小坐歇息的石凳,在垫了烟灰紫的软垫后两人道坐了了下来,不时有暖风拂过吹落了树枝上将落未落的桃花,粉嫩的花瓣飘飘然随风婉转落在衣上,宛若映在上面般,添几分美态。 温如言仰首看着落花漫天的美景,低低道:“若儿,你不知我听到你有孩子的消息时,我有欢喜,虽然不是我亲生,但你的孩儿便是我的孩儿,我必会拿他当亲生孩子般看待。”说到此处她忽地看向凌若,眸光清澈如水,“若儿,你信吗?” 凌若微微笑,拂去她肩头的落花,“若连姐姐都不信,那这世间便没人再值得我相信。我说过,往后每年的除夕都要与姐姐起度过。不疑不嫉,守望相助。” 不疑不嫉,守望相助……温如言默默念着这八个字,心底滋生出股暖流来。 “姐姐!姐姐”原本在林子里任意撒欢的伊兰突然小脸煞白地跑了过来,在快跑到凌若面前时不慎被裙子绊得跌倒在地,虽然很快被墨玉扶起来,但还是疼得她直掉泪。 “摔伤哪里了,让姐姐看看。”凌若连忙走到她身边,边替她拭去身上的尘土边紧张地打量着。 伊兰只是手上磕破点皮,远不及她适才看到的景象严重,她惊惶地攥了凌若的手语无伦次地带了哭腔道:“姐姐,死人!有死人啊!我看到了!” 凌若闻言皆是惊,忙问她是在哪里看到了,伊兰咽了口唾沫指着桃林西北角的wèi zhì 道:“刚才我跑到那边看到大石后面躺了个人,原以为是晕倒了,可是怎么叫她都没fǎn yīng 所以就凑近了看,这才发现她脸上通红片,有的地方还起了泡,血肉模糊的好可怕。”想到刚才所见的画面,伊兰仍是心有余悸,头扑进凌若怀里。 众人皆是满脸惊骇,在这王府中死个把人不是稀奇,可曝尸府中却还是头遭,温如言忙让伊兰带自己去看看,不过在看到凌若也要跟去后皱了眉道:“你身孕六甲,许事要避忌,万那里果真是个死人,岂非两相冲撞?” 凌若知她是为自己好,想了想道:“那我远远着jiù shì 了。” 几人随伊兰走出段路后,果然发现了她所说的大石,尽管还隔着段路但已经能看到大石旁边躺了个翠绿色的身影,动不动。 温如言示意凌若在原地不要再往前走,自己则大着胆子走过去,果真如伊兰所说面上起了许水泡,又混了口鼻渗出来的鲜血,看起来甚是可怕,难怪伊兰会吓成这副mó yàng 。 虽然那人动不动与死人无异,不过为求慎重温如言还是伸指在她鼻下探了探,竟yì ;探到微弱的气息,忙喊道:“快过来,她还没死。” 这人自然jiù shì 被叶氏责打的那个丫环,叶氏叫人随意找个冷僻的地方扔了,生死由天,哪知那两人在抬在到这里时,其中个突然腹痛如绞要去出恭,便将她扔在此地,懒得再搬,反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而已,死就死了,谁会去追查。 凌若在看到她近乎被毁的面貌以及截恰好露在衣外的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时,哪还有不明白之理,瞧其衣着当是个丫环,必是犯事被主子责打所致。只不知她犯了何错要打成这副mó yàng ,若任其这样躺着,只怕不到天黑就要断气。 既是遇见,断无不救之理,凌若与温如言合计后命墨玉回趟净思居,将小路子叫来,好将她背回净思居,然后再找大夫救治。这路上,小路子走得很平稳,但饶是如此,背上的人依然咳出数口血来,显然是伤了五脏内腑。 将她安置好后,凌若正要命人去延请大夫,负责照料她的水秀忽地“啊”了声,指了昏迷不醒的小丫环道:“主子,这人奴婢认识,是叶福晋屋里的人,叫阿意。” 第一百零八章 隐秘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从阿意被背进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阿意脸上又是水泡又是血迹,时没能想起是谁,直到此刻血迹拭净方才认了出来。 她与阿意相识,还是前阵子凌若被禁足时的事,有回她拿了换洗的衣裳去浣衣房,不想那管事知道净思居失势便对水秀冷嘲热讽,临了还将她拿去的衣裳悉数扔在地上,说他们忙得很,让她自己去洗,把水秀气得不轻,恰好阿意来取叶氏的衣裳,看不过眼帮着说了几句,管事这才不敢jì xù 撒泼。自那以后,她与阿意碰到时会聊上几句。 说到这里,水秀同情地看了满身是伤是阿意眼,面色戚戚道:“她虽然是叶福晋的人,但心肠很好,也正因为如此,她在流云阁不得叶福晋的欢喜,只在外间伺候做些端茶递水的粗活。叶福晋待他们并不宽厚,稍有不如意jiù shì 顿责打,这次不知犯了什么错要被打成这样。” 像凌若这样善待下人的主子并不,在大数主子眼中,奴仆的命贱如草芥,生死根本不放在心上,zuǒ yòu 死了个很快会有另个替上,他们身边永远不会缺了侍候的人。 凌若摇摇头,示意李卫速去请大夫,晚了只怕回天乏术。李卫路小跑,但还是花了半个时辰方才将大夫请到,诊断的结果与之前bsp;bsp;的样,身上连番重击,伤了内脏,幸好救得还算及时,能保住条小命,不过被烫到的半张脸就没bàn fǎ 了,即便伤口愈合也肯定会留下疤痕。 这对于个才十五六岁尚未嫁人的姑娘来说,比死好不了少,也不知阿意醒来后能否接受自己毁容的事实。 阿意昏迷了许天才醒,她在知道自己容貌被毁时哭了许久,所幸没有寻死觅活,而众人也知道了她身上的伤因何而来,唏嘘不已。每每说起流云居及叶氏,阿意都是脸惊恐,哀求凌若不要将她送huí qù ,她想留在净思居,哪怕做牛做马也甘愿。 凌若知她是怕huí qù 后叶氏不会放过她,尤其是自己救了她的命,叶氏视自己为眼中钉,定不会饶过阿意,便让阿意先养好伤,切等伤好后再说。 在这段期间,流云居发生了件不起眼的小事。 胤禛身边亲信狗儿来流云居找阿意,说有些事要问问她。叶氏推说阿意手脚不干净,偷了她首饰,被发现后已经赶出了流云居,至于现在人在何处她也不清楚。 这件事很快被叶氏抛诸脑后,直到很久之后才再次想起,而那时,她已经无所有! 过了四月jiù shì 仲夏,天气越发炎热,即便是在夜间也能感觉到驱之不去的热意,到处能听到夏虫声嘶力竭的叫声。 朝云阁中,年氏脸紧张地看着正替她把脉的老人,绿意与另个年氏的贴身婢女迎春在旁,足足诊了半盏茶时间,老人方才收回手,翡翠见状忙问道:“如何,邓太医,我家主子是不是有喜了?” 邓太医拈着花白的胡须摇头道:“恕微臣直言,年福晋并未有喜脉。” “可是我明明感觉到泛酸欲呕,且身子困乏,这不都是害喜的症状吗,怎么会没怀孕,邓太医,是否你没诊仔细?要不然再诊次。”年氏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邓太医面对她伸出的手腕摇了摇头,“微臣身为太医院副院正,这点把握还是有的。福晋之所以感到泛酸欲呕,是因天热吃了寒凉之物,伤了胃,微臣待会儿给福晋开几服药吃了便没事。” 年氏颤抖着放下绣有繁花的衣袖,失魂落魄地问道:“邓太医,我直有在服你给我开的药,为何……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怀上孩子?“ 邓太医叹了口气道:“微臣的药虽可有助于受孕,但并非绝对,毕竟微臣只是太医而非神医。恕微臣嘴说句:孩子事始终要顺其自然才行,强求不得;福晋如此着紧反而不易受孕。” 年氏勉强笑道:“谢邓太医,劳您这么晚过来趟实在过意不去。绿意,替我送邓太医出去。” 邓太医拱手lí qù ,在走到院中时身后传来yī zhèn 摔东西的声音,老太医微微摇头对旁的晴容道:“你们得空劝劝年福晋,药可医身却难医心,她如此心浮气燥,我怕她孩子没怀上反而憋出病来,其实福晋还年轻,的是机会。” “奴婢知道。”绿意将个唐三彩鼻烟壶塞到邓太医手中,“总劳您次次过来,主子心里其实也很过意不去,zhè gè 鼻烟壶您拿着玩。” 在送邓太医出去后,绿意折身回到了正堂,此刻地上已是片狼藉,满地都是摔碎的瓷玉器件,而年氏还在发疯样地不停往地上砸东西,迎春跪在地上个劲地请她息怒,但年氏根本听不进去,只是借摔东西来发泄心中的怒火,直至整个朝云阁正堂再无件能扔的东西为止,她方才停下手,摇摇晃晃地望着无处落脚的朝云阁,目光中有难言的悲伤,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能有自己的孩子就我没有?叶氏有了,钮祜禄氏也有了,那我呢,我什么时候能有?” 绿意小心跨过随处都是的碎片来到年氏身边,扶了她道:“主子,邓太医说了,您还年轻,迟早会有的。” “迟早,那又是什么时候?”年氏凄厉地笑,低头看着伸开的手掌,在澄亮的烛光下能看到掌心不知何时割开了道口子,鲜血不停地往外渗出。晴容惊呼声,赶紧用绢子替她压住伤口,让迎春去拿止血的药来,待药涂好后才换了块绢子小心地包好。 “主子,其实您入府至今不过两年,未怀上孩子是正常的事,您不见瓜尔佳福晋她们入府都四五年了也不见有孕。”见年氏情绪平稳了些绿意方敢小声劝道:“适才邓太医对奴婢再三叮咛,说定要让主子您放宽心,切莫急于时,如此才有利于受孕。” “邓林zhè gè 无用的庸医!”说起zhè gè 年氏lì kè 又是火上心头,随手抄起迎春刚刚放下的药瓶掼在地上,听任瓷瓶碎裂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枉我如此信任他,还喝了这么久的苦药,竟是半点效果也没有,亏他还是什么太医院副院正,依我看根本是个装神弄鬼的庸医,也不知是怎么进的太医院!” 气恨之余,她将邓太医也给怪上了。 然下刻,又有透明的水滴从她眼中滴下,落在紧紧攥住衣裳的手背,当她抬起头时,那张绝美无瑕的脸庞已经爬满了泪痕,眼中有从未展现于他人面前的惧意,“七年!还有七年!”她突然把抓住蹲在自己面前的绿意肩膀,因为太过用力,指上未卸的鎏金紫玉护甲尖端深深嵌入肉里,疼得绿意双眉紧皱,耳边是年氏惊惶失措的声音,“再有七年,我就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不能像别人那样耐心的无限期地等下去,绿意,你明白吗?” 绿意忍着肩上的痛强笑道:“主子,还有七年,不是七月,还有时间的,您相信奴婢,您定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定会!” “真的吗?”年氏怔怔地看着绿意,泪水流过脸颊,在下巴结成滴滴酸涩透明的泪珠,那些泪中藏着她从不显示在人前的软弱与悲哀。 在年素言心里长久藏了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哪怕是胤禛也无所知。年氏族,但凡女子者,必须在二十五岁前生子,旦过了zhè gè 年纪便再无所出,数代下来,无人可以打破zhè gè 定律。 第一百零九章 心难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所以,在嫁入雍王府之前,年瑕龄对她千叮万嘱,让她定要想bàn fǎ 在二十五岁前生下儿子,如此才能真正做坐稳侧福晋之位;为此年瑕龄还想尽bàn fǎ 请得邓太医替她调理身子。 迎春爬过来抱住年氏的腿垂声泣道:“主子,你那么喜欢孩子,上天有眼,绝不会残忍剥夺您做额娘的权利。若您还不放心的话,奴婢和绿意答应您,往后吃斋念佛,替您积福积德,直至您生下小阿哥为止!” 小阿哥……这三个字令年氏冷若寒冰的心生出丝暖意,与阿玛纯粹将孩子视做工具不同,她是真心希望拥有自己与胤禛的孩子,此生此世,她必会给予他倾尽全部的爱…… 净思居中,随着孩子在腹中日渐长大,凌若害喜的情况越发严重,往往日下来都吃不了几口,虽胤禛命厨房日日换新花样送来,但还是没什么胃口,有时候即使吃了很快也会全部吐出来,连安胎药也不例外,怀胎两月不仅丝毫没见长肉反而越发的瘦了,张小脸尚不及胤禛手掌大。听有经验的嬷嬷说,这害喜至少要等到四个月以后才会好转。 凌若从不知原来怀孕是件这样辛苦的事,想到至少还有两月要这样天天呕吐真是想想都害怕,可是每转念,思及有个极小极小的生命正在腹中努力成长,为得便是十月后出现与他的阿玛额娘相见,所有的害怕痛苦便都化成了怜惜与爱意。是的,为了这孩子,不论受大的苦都是值得的。 自灵汐病愈后胤禛常有过来看她,眼见她害喜这般严重,经常满桌的菜上来又原封不动的撤下去,唯恐长久如此会引致身体虚弱,曾不止次提过请宫里太医为她看看,也好设法减轻些害喜的fǎn yīng 。 但凌若清楚自己怀孕事已在府里引起轩然大波,不知少人眼红嫉妒,若再张扬无忌的话,只怕有人会做出过激之事,当初清音阁叶氏被人下药事,她可记忆犹新;所以她直jù jué 胤禛的好意,宁可让寻常大夫替她请脉。 孩子,永远是争斗的源头,很人为此扭曲了本性变得残忍恶毒,令人发指! 其实,叶氏险些流产的事在她心里直是个疑团,到底指使瓜尔佳氏的人是谁?曾以为是李氏,可是事后证明李氏是要夺叶氏之子为已子,按zhè gè 逻辑来推论,叶氏流产对她有百害而无利,所以绝不可能在叶氏产子前加害于她。 既不是李氏,那么最可疑的当是年氏无疑,只可惜时至今日依然找不到任何与她有关的证据。而瓜尔佳氏又不是个易与之辈,从她嘴里根本套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日不能除掉这颗毒瘤,她就日难心安。 这日夜间凌若吃了半碗小米粥当晚饭后,穿了件素锦裁制的轻衣坐在院中乘凉,手中的象牙柄团扇轻轻摇着,带动晚风习习吹拂在脸上;水秀与水月两人坐在青石台阶上,商量着要将前些日子采来的最后批桃花花瓣捣成花泥,然后再封存起来,这样凌若什么时候想敷脸了就可随时取出。 凌若对于水月能令花瓣封存不腐很是好奇,问过后方知原来她家祖上是制香师,曾在京中开过名为“**斋”的香粉店,名闻京城,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很制香法子都失传了,仅传下来少有的几则,其中就包括长期封存花泥的秘方。 水月说她最大的梦想jiù shì 能够找齐祖传的制香法,然后重开香粉店;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个远不可及的梦,但人很时候不jiù shì 为个梦想而活吗? 凌若笑看着她们个将花瓣放入石凿中个用石杵仔细捣烂,不时因为花泥的细腻与否小声争执几句。 “姐姐!姐姐!”伊兰突然赤着雪白的小脚从屋里跑出来,她脚上戴了对串有银铃的镯子,跑起来铃铃作响,很是清脆动听。 她路跑到凌若身前,正要与以往样扑进凌若的怀里,李卫已经快步将她给抱住了,见她挡在自己面前,伊兰不gāo xìng地撅起了嘴角,拍着李卫的脑门道:“干嘛挡着我?没见我要跟姐姐说话吗?” 见这位小祖宗不gāo xìng,李卫赶紧陪笑道:“奴才可不敢挡二小姐,只是主子有孕在身,二小姐这样扑上去万惊了主子的胎气可怎么是好。” 被李卫这么提醒,伊兰才想起来这回事来,险些闯了大祸,她吐吐粉红色的小舌头瞅着凌若道:“姐姐,我不是gù yì 的。” “没事。”凌若笑笑,示意李卫让开道:“你们几个也太小心了,哪有动不动就会惊胎气的。” “对了,兰儿,你不是在沐浴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连鞋子也不穿?”她抚着伊兰披在身后的发丝柔声问道。 听zhè gè ,伊兰又撅起了嘴,看了急匆匆追出来的墨玉眼道:“本来是要沐浴的,可是墨玉说泡澡用的玫瑰花瓣没有了。”她抓着凌若的手zuǒ yòu 摇晃撒娇道:“姐姐,没有花瓣我洗着不舒服,你让墨玉再去花房领点嘛。” 墨玉小步跑到凌若面前行了礼道:“主子,不是奴婢偷懒不肯去,而是花房早便来回过话了,说玫瑰花瓣用得差不了,仅剩的点要给年福晋留着的,动不得;最快也要等明天采购的花瓣才能送到。奴婢已经跟二小姐解释过了,可她还是不肯洗。” “年福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也就个侧福晋吗?”伊兰不gāo xìng地哼了声道:“王爷明明说过给姐姐侧福晋的待遇,如此说来不是与年福晋平起平坐吗?凭甚要让她啊!” 凌若被她胆大妄为的话吓了跳,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不得胡言乱语,这府里的事你知道少便敢在这里妄加评论。”见伊兰不以为然她又肃声道:“你可知光凭刚才那几句,传到年福晋耳中便能问咱们个以下犯上之罪!” “王爷那么疼爱姐姐,他才舍不得治姐姐的罪呢!”伊兰皱了皱鼻子小声道。 第一百一十章 争执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叹了口气,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掖到耳后,“你还小,很事都不懂,王爷固然是府中最尊贵的人,但他个人如何能顾得阖府周全?再说他身为府之主,必须要秉公处事,岂能偏坦徇私?”见伊兰还是脸不gāo xìng的样子,她柔声道:“乖乖听话,将就晚,明儿个姐姐就让花房送堆玫瑰花瓣来,让你想放少就放少好不好?” “那好吧。”伊兰勉为其难地答应声,绷着张小脸由墨玉牵她回房,在jīng guò 水秀她们身边时,忽地眼睛亮,下子甩开了墨玉的手跑到她们面前,蹲了身子盯着那满筐轻香浮动的桃花瓣轻呼道:“哇,原来你们还收集了这么桃花瓣啊?” 水秀笑笑道:“是啊,奴婢们正要捣成花泥,好留着给主子敷脸养颜之用。” “哦。”伊兰点点头,漆黑恬美的眼珠子微微转顿时有了主意,跑回凌若跟前娇声道:“姐姐,不如将这桃花瓣给兰儿泡澡,虽然比玫瑰差了些,但好歹也是花,了胜于无嘛!”怕凌若不答应她又作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没有花瓣兰儿真的很不习惯嘛!” 凌若宠溺地笑道:“你若喜欢尽管拿去jiù shì 了,姐姐的东西jiù shì 兰儿的,待会儿让她们送到你房里好不好?” “谢谢姐姐!”见凌若答应,伊兰gāo xìng地蹦了起来,与凌若相似的眼睛笑成了泓弯月。 水月听就急了,忙道:“主子,这可是留着给您敷脸用的,现在都给二小姐泡了澡,那您用什么啊?现在桃花可都谢了,想要再采到桃花瓣至少也要等到明年三四月里才行。” “那就明年再说吧,只是敷脸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没了桃花不是还有其他花吗?!” “可是您最喜欢桃花,说它香气清幽淡雅,怡人心脾;试了那么花瓣也就桃花最适合主子的皮肤,若冒然换了,万不适怎么办?”说到这里她朝伊兰道:“二小姐若是觉得清水沐浴不舒服的话,奴婢去厨房拿些新鲜的马奶来倒在水里做成马奶浴可好?” “不必了!”伊兰冷冷dǎ duàn 她的话,原先挂在小脸上的笑容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瞪着水月字句道:“我不要洗什么马奶浴,就要这些桃花,怎么?你不肯是吗?净思居什么时候换了你水月当家作主,连我姐姐的话都可以不听?!” “奴婢不是zhè gè 意思。”水月没料到伊兰会这样胡搅蛮缠,说了这么依然听不进去,语气不自觉地生硬了几分。 伊兰扬扬头倔强地对凌若道:“姐姐,总之,我今天定要用这些桃花。”寒霜罩满了娇俏可爱的小脸,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让你用。”凌若轻轻抚着伊兰的背道:“你喜欢尽管拿去jiù shì ,水月也只是随便说说并没什么其他心思,你不愿意不听jiù shì 了,无端生什么气。瞧你这小嘴都可以挂油瓶了。” “哪有。”伊兰面色稍霁,但仍觉得满肚子委屈难过,含泪道:“水月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根本没将我zhè gè 二小姐放在眼里,否则只是些花瓣而已有得着这样百般阻挠吗?” “胡说,哪有这回事。”凌若指着李卫他们道:“不相信你自己问问他们,哪个不是把你当我样看待。” 李卫闻言赶紧赔笑接上去道:“二小姐,您可真是冤枉死奴才们了,您是主子的亲妹妹,奴才们哪敢对您有半点不敬。水月之所以让您改洗马奶浴那可全是为您好。”见伊兰不信忙又道:“奴才们听说年福晋之所以肌肤细腻胜雪,无半点瑕疵便是因为自小泡马奶浴的guān xì ,若二小姐也能这般,岂非美上加美,连那四大美人都不能与您相提并论,到时候非得将咱大清国的青年才俊都给迷得晕头转向不可。” “就你油嘴滑舌。”伊兰“扑哧”笑,心里的气倒是消了大半,再加上水月又在旁赔罪,睨了她眼老气横秋地道:“罢了,念在你是无心之失,我就原谅你这回吧,可不许再犯。” 说完,伊兰又huī fù 了小孩子心性,蹦蹦跳跳地拉了凌若的手嘻笑道:“姐姐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宽宏大谅啊!” “是啊是啊。”凌若捏捏她的鼻子笑道:“我们家兰儿最会体谅人了。好了,快和墨玉进去吧,我让水秀替你将桃花拿进去,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好不好?” 伊兰用力点头,亲了下凌若的脸颊开心道:“嗯,姐姐最好了。” 望着那蹦跳回房的身影,凌若摇摇头,眼里全是宠溺的笑意,虽然她在雍王府中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却也换来了家人的开心欢喜。听伊兰说,家里的生活比以前好过了许,甚至能有余钱为荣祥请个武师傅教他骑马射箭,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要为生计操心,个铜钱也不敢乱花。甚至于阿玛在朝堂上的处境亦改善了许,石厚德虽仗着自己是太子妃的父亲不惧任何人,但到底避忌三分,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欺负阿玛。 至于大哥荣禄,回与胤禛闲聊时问起,胤禛说他自出任江西任按察司经历后政绩斐然,上任就着手处理积压年的冤假错案,为人勤勉兼之又有处事头脑,不到年就将那些案子处理妥当,之后但凡有案子必亲力亲为,务求公平公正,不冤枉个人;江西当地的bǎi xìng 都称他为荣青天。 这令凌若很是欣慰,还好大哥没有自暴自弃,否则就不能如现在这样造福方bǎi xìng 。十年寒窗苦读,朝金榜提名;为的便是替bǎi xìng 谋福祉,可惜数仕子高中之事便将之全都忘了,只心意想着替自己谋权谋钱! 时想得太入神连胤禛进来都不知道,直至眼前片漆黑,不见星光月华方才惊觉,伸手掰开蒙在脸上的手,仰头迎上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莞尔笑,“四爷什么时候也喜欢捉弄人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鸣钟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错,我只喜欢捉弄你人!”胤禛撩袍在凌若对面坐下,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如何,今天胃口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吃不了少。”凌若答了句后又道:“嬷嬷说怀孕头几月是没什么胃口的,等过些时候就好了,四爷不用过于dān xīn 。” “哪个说我dān xīn 你了?”见凌若因自己的话而怔忡,俊美的脸上不自觉逸出缕笑意,捏着凌若小巧的鼻子道:“我是dān xīn 我儿子。” “好啊,原来四爷心里只有孩子,根本没妾身。”凌若佯装生气地别过身,不理会胤禛。 胤禛见状hā hā笑,揽过凌若幽香如兰的身子温言道:“好了好了不生气,我那是逗你玩呢,孩子固然重要,但孩子的额娘亦同样重要,我心里只盼着你们母子都好。” “妾身知道。”凌若嘴角蕴了抹淡然如花的微笑,柔若无骨的双臂攀上胤禛的脖颈,宽大的云袖滑落在臂弯处,露出对殷红如血的珊瑚手钏,宝光灼灼,衬着她雪白无瑕的肌肤即便在黑夜中依然耀眼无匹。 也许,终她生,都无法成为胤禛最爱的女人;但她会努力成为雍郡王最宠的女子;永远……永远陪在他身边,与他们的孩子起。 有无言的叹息在心底响起,这样的人生始终是有遗憾的,可是她只能做到如此了…… 在yī zhèn 温存后,凌若把玩着胤禛颈间的朝珠好奇地问,“四爷刚从宫里回来吗?”往常胤禛但凡下朝回来都会换下那身朝服,可今夜却依旧穿着石青色绣四爪金龙缀海水纹朝服,连朝珠都未摘。 “嗯,今儿个下朝后,皇阿玛召我至养心殿问了些刑部的事,所以晚了些。”胤禛轩轩眉握了凌若的手含笑道:“陪皇阿玛用晚膳的时候他问起你的近况,得知你怀孕后甚是gāo xìng,赐了许东西让我带来,让你好生将养着,还说等将来孩子出生后不论男女都要亲自赐名。” 康熙对凌若的厚待,连胤禛也为之惊叹,十余个弟兄之中,从不闻有哪房的妻妾得康熙如此另眼相待过,哪怕是太子的儿子也未得康熙赐名之隆恩。不过,胤禛是出入过康熙书房的人,不止次见过南书房中那幅画像,当日他在临渊池边第次正眼看凌若时所生出的似曾相识之感正是源于此。虽不知画中女子是谁,但可想而知,康熙待凌若异乎常人的态度必与此画有关。 “狗儿,去将皇阿玛赏的东西搬进来。”胤禛随口吩咐道,然等了半天却不见狗儿有动作,他拧了眉回头看去,只见狗儿神思恍惚地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对胤禛的话充耳不闻,全不见平日里的那股机灵劲。 “狗儿!”在胤禛刻意加重的语气下,狗儿个激灵回过神来,见胤禛神色不悦地盯着自己,赶紧跪下请罪。 胤禛冷冷盯着狗儿的头顶道:“你若无心当zhè gè 差事尽可直说,我现在就打发了你去别处。” 狗儿吓了跳,满面惶恐地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四爷恕罪,奴才保证绝不会再犯。” 见他这般说,胤禛面色稍霁,但仍冷哼声道:“记住你的话,再有下次绝不轻饶。”他眼中素来容不下粒沙子,在给予身边人远厚于他处的月俸同时也要求他们尽心竭力,不容有点疏忽怠慢。 “还不快去将皇上赏的东西搬进来,难道你还想让爷自己去搬吗?”见狗儿还跪在那里,胤禛作势踹了他脚没好气地道。 “喳!”狗儿赶紧答应声,垂下微红的眼圈往外走去,不消时便见他领了几个小厮搬了大堆东西进来,是益气滋补的药物,也有珍珠绸缎等物,最稀奇的是件由两名小厮抬进来的物件,足有半人高,外罩木框,镶有镀金雕龙,镶嵌鸡冠石与黄金,中间则是个圆盘,上面标着个个凌若不认识的字符,当中则有两根长短不的长针,底下有个圆球在有节奏地晃动。 “四爷,这是什么?妾身从来没见过。”凌若好奇地看着两名小厮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在石桌上,在他们放下的时候,那根稍长些的针自己动了下。 胤禛笑笑道:“这是西洋进贡来的自鸣钟,用来记录时辰之用。瞧见围成圈的字了吗?”见凌若点头他又道:“那是西洋的数字,代表至十二,每个时刻相当于咱们的半个时辰,里面设了机关,每半个时辰上面的小格当中便会出来只老鹰鸣叫。长短针则代表分与时,长针走圈是半个时辰,短针走圈则代表六个时辰,两圈就意味着天夜。” 凌若心思灵巧通透,在听胤禛简单解释之后便已明白了zhè gè 自鸣钟的原理,与铜壶滴漏个用处,却是加方便精准;每日误差不过长针三个字,只需让人每日按时调整误差即可。 “皇上厚赐,妾身受之有愧。”凌若心有不安地道,虽不知zhè gè 自鸣钟价值几许,单看连雍郡王府都不曾有座便可知其稀罕到何等程度,只怕连宫里都没几座。 胤禛拍拍她的手ān wèi 道:“皇阿玛赏你的,你尽管收下jiù shì ,再说你现在腹中怀着孩子,有个自鸣钟看时辰确实方便许。”在命人将那座自鸣钟摆放在净思居正堂后又不经意地道:“除此之外,皇阿玛还指了徐太医照料你与孩儿。” 听到容远的名字,有短暂的惊愕在眼底浮现,原以为李氏事过后,她与容远便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不曾想…… 她与容远,到底是纠缠不清了…… 说话间,小路子端了冰镇过的酸梅汤进来,胤禛手接过饮尽后望着凌若姣好的侧脸感慨道:“不知为何,明明是样的东西,可在你这里吃着jiù shì 感觉比在别处有滋味。若儿,该不会是你在里面下了什么药吧?” 凌若重新替他盛了碗酸梅汤玩笑道:“是啊是啊,妾身在这里下了罂粟花,让四爷尝过次便再也离不开。” 胤禛心情极好,同样玩笑道:“你自己不jiù shì 朵最好的罂粟花吗?我早已离不开若儿你了。” 尽管知道胤禛是玩笑之语,但凌若依然听的粉面生晕,轻啐了口推他道:“敢情四爷今儿个来jiù shì 专程为了取笑妾身啊,不理您了!” 她娇羞可人的mó yàng 惹来胤禛yī zhèn 大笑,笑过后握了凌若柔若无骨的手诚声道:“不是玩笑,是真的,若儿,我是真心盼着你能陪我生世,这府中虽有女子无数,但只得个你令我有这种感觉。” 他的话令凌若大为动容,压抑在心底的爱意在这刻喷薄而出,反手紧紧握住胤禛宽厚的手掌,在漫天星辉下心甘情愿许下誓言,“那么约定了,生世,矢志不移!” 爱――zhè gè 字太沉重她不愿去想,只要知道胤禛心里是有自己的就足够了……人不可以太贪心,何况她还有个孩子要顾;即便真有委屈也只当没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异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彼时,伊兰像尾小小的美人鱼般在正在倒满温水的木盆中嬉戏,不时捧起浮在水上的桃花瓣掷往空中,虽然花瓣浸了水掷不高,但她仍是玩的不亦乐乎;待得玩累后方趴在盆沿,任由墨玉替她擦背。 “墨玉,你说用马奶来沐浴真的可以令肌肤细腻胜雪吗?”她忽地偏过头问,虽然当时因为赌气jù jué 了水月的tí yì ,但现在想起来不免有些心动。 墨玉岂有不知她心思的道理,当下微微笑,停下手里的动作道:“二小姐可是想试试?”见伊兰点头又道:“那二小姐等会儿,奴婢去厨房要些马奶来。” “嗯。”伊兰欢喜地点头,在墨玉lí qù 后她又玩了会儿水,忽地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盆水,若墨玉只拿来小碗马奶,岂不是倒入就没了?不行,我得让她拿些来才行。” 想到这里,她从桶中起身随手取过旁的寝衣披在身上,赤脚走到门边,她自不会这样走出去,zhè gè 时候外头般都有人守着,她只要隔门吩咐声jiù shì 了。 伊兰刚走到门边,便听到外头传来水月的声音,只听她愤愤道:“那位二小姐真是事,只是洗个澡罢了,还非得要花瓣不可。那些桃花瓣是咱们好不容易采回来留给主子敷脸用的,为了zhè gè ,你的手还被树枝划了道口子,至今都没好。现在可倒好,她句话便全要走了。” “行了,为这事你从刚才气到现在,不嫌累吗?快消消气吧。”这是水秀的声音,她劝道:“二小姐是主子,咱们只是奴才,主子想怎样都可以,轮不到咱们奴才去批评。” “哼,什么主子!”水月不屑地道:“称她声二小姐不过是看在主子的面上罢了,偏她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半分也不客气,咱们院里旦得了什么好的东西,她总是第个用的,连主子都要捡她用剩。还说什么没花瓣洗着不舒服,依我看啊,那分明jiù shì 矫情!主子得宠前听闻凌大人家大冬天的连炭都烧不起,甭提什么花瓣澡了。也就主子性子好才容得下她,要换了我非得好好jiāo xùn 番不可!” “嘘!小声些,要是被二小姐听到可就麻烦了。”见水月越说越大声,水秀赶紧dǎ duàn 她,临了又劝道:“不管怎么说二小姐都是主子唯的妹妹,主子对她难免有所纵容。我晓得你看不惯二小姐为人,但主子待咱们这般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样也得忍着。” “我知道。”水月闷闷地道:“要不然我刚才也不会将那些桃花给她了,咱们采得那么辛苦,她却泡次澡就全扔了,真是想起来都心疼。” “好了好了,最明年桃花再开时,我陪你将府里的桃花全摘下来好不好?莫再生气了!” 水月被她说得扑哧笑,凝声道:“咱们若是将桃花摘光,府中那么主子看到光秃秃的枝丫还不将咱们生吞活剥了啊!”如此说着终是不再气闷,与水秀絮絮说着旁的话,浑不知她们之前的话已经字不差落入伊兰的耳中。 伊兰脸色铁青地在门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若非尚有丝理智克制,她现在就恨不得冲出去赏水月几个巴掌。 她知道自己是沾了姐姐的光才能在这里被人称声二小姐,那些人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事实上根本没人是真心瞧得起自己。譬如今日,只是些花瓣而已,水月便敢推三阻四,还得姐姐发话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在他们眼中唯姐姐个主子,她钮祜禄伊兰在这雍郡王府里什么都不是!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好的东西都被姐姐给占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四阿哥的宠爱,赐净思居封庶福晋,现在还怀了孕,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而她就什么都没有?连用些花瓣的自由都没有? 明明都是母同胞的亲姐妹,连面容也相差仿佛,为什么待遇却差了这么?为什么?她不甘心!不甘心! 伊兰死死咬着下唇,不让丝声音逸出,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到花梨木浴盆前,桃花静水,本该是最bsp;làn 美好的景象,可这切她只觉无比碍眼,这每片桃花都化成水月嘲笑的嘴脸,恨得她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紧握成拳的双手狠狠拍打着水面,借此发泄心里的近乎疯狂的恨意。 当墨玉端着马奶进来的时候,被满地的水迹与残花吓了跳,踮着脚尖走过去,小心翼翼朝在木盆边言不发的伊兰道:“二小姐怎么起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伊兰冷冷盯着她手里的马奶,果然只有碗而已,墨玉,看来连你也对我毫无恭敬之心,切皆只是看在姐姐面上的敷衍罢了! 她抬头,眼中没有了令人生寒的恨意,唯有片与年龄不相符的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没事,只是泡得太久觉着不舒服所以想起身走走,至于这水……”眸光转扫过狼籍的地面,轻描淡写地道:“适才起来时不甚滑了跤,待会儿叫人进来收拾下。” 待确认伊兰并未摔伤哪里后,墨玉方才安了心,将马奶倒入水中,边搅着水边道:“适才奴婢去厨房的时候,那边只剩下这么盏马奶了,二小姐先凑合着用下,改明儿奴婢早点去厨房,让他们留些。”待水差不搅匀后又道:“二小姐,可以了,奴婢扶您进去泡会儿。” 手指滑过淡得几乎看不到乳白色的水面,冷笑无声攀上嘴角,偌大的王府会没有马奶,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长发披散,遮住了她在幽微烛光下扭曲的脸庞,唯有淡淡的声音响彻在屋中,“不必了,你替我衣吧。” 墨玉闻言怔,二小姐刚才明明说想泡马奶浴的,怎么这会儿功夫又变主意了,好生奇怪。想着那盏马奶已经倒进去了,若就此倒了未必可惜,逐又劝了几句,;伊兰坚决不肯,只得替她擦身衣。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扭曲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衣的时候,伊兰听墨玉无意中提起说胤禛来了,心里动,侧头头看着铜镜中自己娇俏明媚的脸庞以及轻薄罗衣下开始发育的身子,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形成。 她要向所有人证明,钮祜禄凌若可以做到的事,她钮祜禄伊兰同样可以做到,甚至做得好! 雍郡王府的庶福晋有何了不起,终有日,她要跨过这步,成为雍郡王府最得宠的福晋,得到与年氏、李氏并列的荣耀。待到那时,她将不在是姐姐的附属;相反,姐姐会因她而加荣耀。 十岁,再过四年,康熙四十九年选秀之日,便是她改写命运之时! 水月也好,墨玉也罢,皆等着吧,她登临绝巅之日,jiù shì 与他们这群狗奴才清算总帐之时;到时必要他们为今日的怠慢付出血的代价。 至于此时……伊兰将所有锋芒与恨意滴不漏掩藏在心底,时机未到,暂且忍耐。君子报仇,十年犹未晚;何况她是个最记仇的小女子。 衣时,伊兰听墨玉无意中说起胤禛来了,幽暗的眸光跳,仔细将犹自滴着水珠的长发编成辫,又从卸下的发饰中挑选了朵镶红宝石的珠花仔细别在发上,任由细银流苏垂落鬓边。 墨玉瞧见她这番举动奇怪地道:“二小姐还要出去吗?” “嗯。”伊兰随口答应声,推开墨玉往外面走去,刚推开门,便看到候在外头的水月,目光从水月身上漫过,轻若无物之鸿羽。 低头见礼的水月忽觉头皮yī zhèn 阵发紧,有种恍如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令人心惊肉跳。然等她抬起头来时,这种感觉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看到伊兰蹦蹦跳跳lí qù 的身影,珠花上的红宝石在夜色中划过道道夺目的流光。 伊兰甫踏进院子,便看到与凌若执手在院中仰望星空的胤禛,从她zhè gè 角落刚好能看到胤禛的侧脸。 以往,许是因为胤禛高高在上,令人望之生畏的身份;她从未认真看过这位姐夫,而今瞧仔细了才发现,他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剑眉星目,鬓若刀裁,有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 若说冷硬的气质是他身上唯缺陷的话,那么在这刻,连这缺陷亦被补足。星空下,胤禛神情是少见的温柔,唇角蓄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样的笑,令伊兰看痴了眼,沉沦在其中无法自拔。十岁,于许事已经懂得,美丑是分得极清,往日里总觉得大哥荣禄已经算是极为出色,可今日比方知,胤禛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非常人能及。 若能得这样的人为夫君,纵然要她死也心甘情愿。 如此想着,对凌若的嫉妒又了分,同是钮祜禄家的女子,她没理由会输给姐姐。 她要他,她要zhè gè 近乎完美的男子成为她的夫君,没有人可以阻止。 这夜,在同片星空下,年方十岁的伊兰许下影响她生的誓言。 她所踏上的,是条与凌若截然相反的道路,荣华?亦或是不归?无人知晓…… “咦,伊兰来了?”那厢凌若看到了在不远处的伊兰,笑吟吟地招手示意她过去。 伊兰深吸口气,重新将天真无邪的笑容挂在脸上后方才跑了过去,规规矩矩地朝胤禛施了礼,脆声道:“伊兰见过四爷,四爷吉祥。” “该叫王爷才是。”凌若轻声纠正她的错误,哪知伊兰嘟了粉嫩的小嘴道:“可是我看姐姐都叫四爷的啊,为什么轮到我时就不行?” 这话令凌若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倒是胤禛收回仰望星空的目光,朝伊兰淡淡笑道:“无妨,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zuǒ yòu 只是个称呼罢了。” 伊兰双颊微微红,所幸此刻是夜间,虽有烛光照明,但到底不若白天看得那般清楚,是以并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你在这府里住得可还习惯?”胤禛和颜悦色地问道。 “切都好,谢四爷关心。”伊兰抬起头朝胤禛甜甜地笑,晚风拂起她轻薄的衣衫,恍如游离于暗夜中的精灵。 胤禛仔细打量了伊兰眼,转头对凌若道:“伊兰的容貌很像你,想来假以时日又会是个颠倒众生的美人儿。” 凌若执扇掩掩朱唇玩笑道:“四爷这么说,难不成是看上妾身的妹妹了,不过伊兰还小,四爷纵是喜欢怕也得再等上几年才行。” 听到她这话,胤禛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轻轻在她鼻梁上刮了下笑骂道:“我不过是赞句你妹妹罢了,便换来你这么言语。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点都没错,偏你又两项都占全了。” 凌若怔,旋即fǎn yīng 过来,她是女子,她腹中的孩子不jiù shì 小人吗?忍了笑推他推,又抚着小腹低头道:“孩儿你听到了吗?你阿玛这是在嫌弃你难养呢。” 胤禛笑而不语,目光落在凌若尚且平坦的腹部,温和如三月春风,与他往日严肃lěng mò 的mó yàng 大相庭径。 这般亲昵自然的举动落在伊兰眼中是无比的碍眼,恨恨地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然面上却依旧装着派天真可爱,趴在桌上捧了双颊羡慕地晃着头道:“四爷与姐姐这样是不是jiù shì 书中所说的举案齐眉,琴瑟合谐。”说到这里她又小小地叹了口气带了几分失落道:“不知兰儿将来能否有姐姐的福气,寻到个如四爷般人物恩爱到老?!” 凌若抚着她湿漉漉的长发微笑道:“兰儿放心,待你成年后,姐姐定替你找个文武双全的如意郎君,让他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这刻凌若的声音中有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已然为妾,此生纵然再得胤禛欢喜也仅只是个妾罢了,永远低正妻头,她绝不希望唯的妹妹重复自己走过的老路。 她知道四年后伊兰逃不过入宫选秀的命运,不过她相信自己四年后定有能力让妹妹落选,逃过与后宫无数女子争夺人恩宠的悲惨命运。 愿得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不能完成的梦想,希望妹妹可以替自己完成,堂堂正正嫁予人为妻,从此夫妻恩爱,白首到老。 凌若并不知道自己番苦心,听在伊兰耳中却变成了另种完全不同的意思。 伊兰努力忍住打从心底泛上来的冷笑,嫁人为妻?说得可真比唱的还真好听,分明是嫌她在这里碍事,所以想要随便找个人打发了去。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有什么用,若嫁的那个人无权无势,岂非空顶着个正妻的名头受辈子苦。 不!她所受的苦已经够了,从这刻起,她绝不要再回到以前贫寒的日子,她要出人头地,享有辈子受用不尽的荣华。让每个曾经欺辱,看不起她的人都卑躬屈膝匍匐在自己脚下。 所以,她绝对不要离开雍亲王府,绝对不要! 这刻,人性被彻底扭曲……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许愿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伊兰将满腹心思化为脸上皎洁如月光的笑意,扑入凌若怀中撒娇道:“不要,伊兰哪里都不要去,要辈子陪在姐姐身边。” “傻丫头,哪有辈子不嫁人的理。”凌若宠溺地拍着伊兰的背,只当她是小孩子的玩xiào huà ,殊不知,此时的伊兰已非她认识了十年的伊兰,切都已悄悄改变,不复从前。 “啊,是流星啊!”墨玉突然指着星空大叫。 传说,在流星消失前许愿,zhè gè 愿望就会成真。 对着那颗拖着长长星辉划过寂静夜空的流星,凌若赶紧闭上眼睛,合掌于胸前,许下心中所愿: 愿阿玛额娘身体安康,无忧无疾,家人平安; 二愿胤禛得天庇佑,不论何时何地皆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三愿腹中孩儿平安长大,无病无灾; 几乎是在她闭眼的同时刻,纤长若鸦翅的睫毛亦同样覆住了伊兰的眼眸,她只有个愿望,那jiù shì 成为人上人! 待她们睁开眼时,流星已经消失不见,而胤禛则望着流星消失的方向出神,伊兰扯了胤禛的衣角好奇地问:“四爷,您许愿了吗?” “没有。”胤禛低头看着脸天真无邪的伊兰笑道:“不过我相信你姐姐定替我许了。” 伊兰面色沉,很快又笑着拍手道:“四爷与姐姐真是心有灵犀点通,好不教人羡慕。” 在她带着童真的笑语中,周庸走到胤禛身边,恭声道:“四爷,红格格已经到镂云开月馆了,你是否现在就过去?” 红格格也即是红玉,数日前红玉以曲《霸王别姬》重新得胤禛亲睐,尽管晚了几个月,但总算得偿所愿被封为格格,且她优美的唱腔颇得禛喜欢,算上今日已经是第三次侍寝了。 凌若强忍了心中的酸意,笑着推了胤禛往外走道:“四爷快去吧,莫要让妹妹久等了,妾身也困了,该就寝了呢。” 胤禛如何会看不出她心中的酸涩难过,那笑,不过是装给自己看罢了。当下握住她的手腕略犹豫对周庸道:“我今夜宿在净思居不过去了,你让人将红玉送huí qù ,另外再从前阵子宫里赐下来的物件中挑几件hé shì 的给红玉,就说是我赏她的。” 凌若闻言怔,忙推辞道:“如此怕是不好吧?” 胤禛紧紧她的手腕轻声道:“没什么不好,今晚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陪着我的若儿。” 感觉到吹在耳边的热风,凌若脸上“噌”下就红了起来,低了头小声扭捏道:“妾身……妾身有孕在身,大夫说……说……”后面的话太过羞人,当着这么人尤其是伊兰也在的情况下,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我知道。”胤禛微微笑,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我陪你与孩儿道歇着。”见周庸还在原地,双眉挑不悦地道:“没听到我的话吗?” 周庸闻言知其心意已定,哪敢言,赶紧应声退下。 在他走后,胤禛牵了凌若的手至内堂,在换上寝衣后,胤禛吹熄烛火揽了凌若在床上躺下。当轻若无物且带有异香的锦被盖在身上时胤禛惊讶地道:“我并不记得有赐过你云丝被?” 云丝轻软保暖,用它来做被子最是舒适不过,可惜这云丝极为少见,年下来也得不了几斤,且全是供给宫里的,除非宫里赏下来,否则纵是胤禛的身份也很难得到条云丝被。 凌若枕在胤禛的臂弯处笑吟吟道:“这条云丝锦被是前几日嫡福晋让翡翠姑姑送来的。而且嫡福晋怕妾身怀了孕会睡不着,特意让人将整条云丝被薰上安息香,有助于入眠。” “莲意?”胤禛有些yì ;地挑了挑眉,不过倒是想起来几年前宫里曾赏过条云丝被给莲意,想来jiù shì 这条了。 凌若点头轻声道:“嗯,嫡福晋待妾身当真极好,四爷有空该去看看嫡福晋才是。” 她话音刚落,胳膊窝便被呵了记,抬头看到胤禛睁了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的眼眸轻笑道:“好你个小妮子,旁人都是想尽bàn fǎ 留在我身边,唯独你是使了劲将我往外推,难道在在你心中我还不及条云丝被来得重要?” 凌若“扑哧”笑,拥着胤禛宽厚的胸膛道:“哪有,在妾身心里什么也不及四爷来得重要。只是四爷并非妾身人的四爷,总要雨露均沾府中才能安宁,何况嫡福晋她真是个极好的人,待四爷也好。” “我知道。”说到这里胤禛打了个哈欠,拥紧怀中温软如玉的身子在她眉心印下个浅浅的唇印道:“很晚了,睡吧。” 这夜,许是因为胤禛在身边的yuán gù ,凌若睡得特别沉,直至日上三竿方才醒来,身边早已没了胤禛人影,想是上朝去了,倒是狗儿还在,听到凌若的声音连忙隔着鲛纱帐帷请安。 得知他是特意为了晚些时候太医入府请脉事来通传后,凌若点点头,命李卫拿来二十两银子赏了他,自己则换上袭盘金刺秀海棠蝴蝶纹锦衣坐在铜镜前,让墨玉替自己梳洗打扮。 狗儿谢过恩正待退下,却听正替凌若梳头的墨玉漫不经意地道:“主子,阿意的伤已经好的差不了,接下来您zhǔn bèi 怎么办?难道真要留她在净思居吗?” 阿意?!听到zhè gè 名字,狗儿惊得险些掉了捧在手中的银子,连忙收回正要跨出去的脚,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凌若身边,急切地问道:“凌福晋,阿意,阿意她在净思居吗?” 凌若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瞧着铜镜中狗儿急切的脸庞道:“不错,阿意确实在我这里,怎么,你认识她吗?” “是!”狗儿想也不想就赶紧点头,临了又道:“能否让奴才见见阿意?” 凌若虽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示意李卫去将阿意带来,当jiǎo bù 虚浮的阿意出现在狗儿面前时,狗儿目光猛地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任由沉甸甸的银子掉落在脚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妹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狗儿的声音在颤抖,他知道那是阿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仅仅不见了月余,她就变成这副样子,人瘦了暂且不说,为什么她的脸上会有这么大块疤。 阿意身子微微缩,手下意识地抚上那块疤痕,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见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狗儿加心急,顾不得场合把抓住她瘦弱不堪握的手腕低吼道:“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是谁把你弄成这副鬼样子的?!” 阿意用力挣开他的手,别过脸垂泪道:“我的脸已经毁了,再说也于事无补,你就不要再管了。” 见她始终避而不答,狗儿额头青筋暴跳,怒吼道:“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找你找的很辛苦,去问流云阁,他们说你手脚不干净偷了叶福晋的东西被赶了出去,之后我又去各处打听过,都说不知道你在哪里也没见过你,我都快急疯了!快说,到底是谁害的你?!” 阿意不停地摇头,jiù shì 不肯说话,倒是墨玉在那边看不过眼了,替凌若带好枝赤金如意簪后转身没好气地道:“还能有谁,不jiù shì 那个恶人先告状的叶福晋喽?!阿意哪有偷她东西,根本jiù shì 她自己受了气拿阿意来撒气,往她脸上泼热茶不说,还拿掸子往死里打,连着dǎ duàn 了两根掸子,你瞧瞧。”她边说边撩起阿意的袖子,在她手臂上还残留着诸被棍棒打出来的伤痕,“若非阿意福大命大又恰好遇见咱们主子,带她回来治伤,只怕你早就看不到她了。” “叶秀!”狗儿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眉眼间有阴戾之色浮现,当初流云阁的人说阿意偷东西的时候,他就不太相信,阿意心性如何,没人比他清楚,胆小善良,安守本份,对于不是自己的东西从不会抱有非份之想。可是当时流云阁口咬定阿意是因为偷东西才会被赶出去的,叶秀又是主子,他不好再说,只心想要将阿意找出来问个明白。 望着阿意犹如阴阳脸般的面容,狗儿心如刀绞,双手在身侧不住握紧松开再握紧,借此克制胸中汹涌的怒意。 女为悦已者荣。身为女子,最珍视的莫过于容颜,毁了容颜就等于毁了今后的人生,阿意……阿意……她该怎么办才好? “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执意让你进府,你就不会弄得身是伤,还连容貌都给毁了,都是我害了你,阿意,是我害了你啊!”狗儿泪流满面,后悔不已。 阿意亦是泪流不止,泣声道:“我之所以不让人告诉你这件事,jiù shì 怕你自责,不怪你,真的,我从来没怪过你,只是容貌毁了而已,旁的还不是好好的,依旧有手有脚,你不用dān xīn ,呜……” 墨玉在旁听得莫名其妙,跺跺脚急道:“你们俩个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句也听不懂?” 墨玉的声音令狗儿从哀伤自责的思绪惊醒过来,猛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手忙脚乱的拭去脸上的泪痕,拉了阿意对直若有所思瞧着他们的凌若跪下,重重磕了个头道:“谢凌福晋救了阿意性命,这份大恩大德,奴才愿以性命相报!” “先起来再说。”凌若打量了年纪相仿的二人眼,好奇地问道:“狗儿,阿意是你的心上人吗?令你如此紧张于她。” 狗儿愣了下旋即连连摆手道:“凌福晋您莫要误会,阿意其实是奴才的嫡亲妹妹。” 原来,狗儿不到十岁就因迫于生计被卖进雍郡王府,家里尚余个年幼的妹妹,与父母道以卖豆花为生。狗儿聪敏机灵,脑子转得也快,很快就得到在胤禛身边伺候的机会,月钱比寻常下人了倍不止,且常能得到额外的赏赐,狗儿自己舍不得花,把这些都攒起来寄回家中,到是令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可惜好景不长,去岁狗儿的父母相继染病去世,留下阿意个人孤苦伶仃,她长得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却也有几分姿色,在安葬完父母后阿意开始自己学着卖豆花,不曾想豆花没卖出去,她却被几个地痞流氓围住调戏,幸好她逃了出来,没出什么大事。 狗儿得知此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让阿意抛头露面去卖豆花,万真出些什么事他如何对的起死去的爹娘。可是就算不卖豆花,她个小姑娘独身在家,依然免不了被人觊觎,是以在与阿然商议后,狗儿决定让阿然进雍郡王府做事,虽说是下人,但至少兄妹相聚,随时都可见到,再说了,有他在旁边照拂,也不至于让阿意被人欺负了去。 除此之外,狗儿还有另重dǎ suàn ,再过几年,阿意就到了适婚的年龄,与其在外面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嫁了,倒不如自己设法在四爷面前求个恩典,让他给阿意指个好人家嫁过去。跟了胤禛这些年,他少摸到些胤禛的性子,知道这位外人眼中的冷面王爷其实是面冷心不冷,只要自己差事当得好,求个恩典绝非难事。 狗儿将此事与高福说,高福晋很tòng kuài 就答应卖他zhè gè 人情,原本想将阿意分到含元居的,哪知恰好碰到流云阁来要人,见到阿意闲着不由分说便拉去了流云阁。狗儿虽知叶秀不是个善与之辈,但心想着只是两年功夫,何况又是在外头侍候的,忍忍也就过去了,哪知竟是害了阿意生,当真是后悔莫及! “原来如此。”凌若听完他的叙说后长长叹了声,看向垂泪不语的阿意道:“你往后有何dǎ suàn ,若想出府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跟高管家说。” 阿意摇摇头,绞着衣角道:“离开这里奴婢不知道还能去什么地方,何况奴婢也不想与哥哥分开,再说……”她抚着脸上的红印未说下去,然凌若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她现在这副mó yàng 根本不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即便以雍郡王府的势力强压下去,成婚后亦会百般嫌弃。 正自静默之际,狗儿突然双膝屈,跪在凌若面前凝声道:“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望凌福晋成全。” “你想让阿意留在净思居?”凌若心思转已猜到了狗儿要求的事。 “是。”狗儿磕了个头道:“奴才只得个妹妹,不想眼睁睁看她再回流云阁被叶福晋折磨至死,所以斗胆求凌福晋收留阿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戏弄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睨了他眼,并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屈指在梳妆台上下下敲着,若有所思。良久她抬起眼眸深深地看了狗儿眼道:“为何不将你与阿意的guān xì 告之叶福晋,她看在你的面上,当不会再苛责阿意才是。”打狗尚且要看主人面,怎么说狗儿也是胤禛的贴身小厮。 狗儿摇摇头,满脸苦涩地道:“换做以前或许是这样,但这回她打的阿意那么狠,几乎去了半条命,若让叶福晋知晓奴才与阿意的guān xì ,她不止不会放过阿意,还会想bàn fǎ 除去阿意与奴才,以免奴才有心报复于她。” 凌若轻轻笑,抚了裙上的海棠花起身道:“净思居虽不大,但人尚且住得下,只是阿意在名义上始终是叶福晋的人,我留她在身边岂非是公然与叶福晋对立?于我,似乎有百害而无利啊!狗儿,你倒是告诉我,为何我要替你妹妹做到这等程度?” 狗儿略思索,仰首迎上凌若审视的目光,定定道:“请恕奴才直言,福晋与叶福晋之间,即便没有阿意的事,也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凌若双眉挑,目光落在狗儿清秀的脸上,漠然道:“好你个大胆奴才,居然敢妄自议论主子是非,你可知单凭刚才那句话,我便可将你重重治罪!纵然四爷知道了也不会保你分毫。” “奴才知道。”狗儿并未因她的话心生惧意,坦然道:“不过福晋也清楚奴才说的乃是实情,您与叶福晋积怨重重,早已不可能化解。既如此,再阿意重又能如何?至于福晋说为何要替奴才妹妹做到这等程度……”他咬咬牙,眼里精光迸现,“从这刻起,奴才愿意效忠凌福晋,此生此命,绝不敢违!” 他是胤禛的贴身小厮,与周庸样深得胤禛信任,这声效忠意味着什么,没人比凌若清楚。 笑意缓缓浮现在唇角,凌若亲手扶起狗儿语重心长地道:“你效忠的人应该是四爷,也只能是四爷,明白吗?” 狗儿是个何等机灵之人,否则也不能直留在胤禛身边做事,稍转念便明白了凌若话中真正的意思,恭敬地垂首道:“奴才明白。” “很好。”凌若满意地敛敛袖子,重新坐在铜镜前,“从今儿个起,阿意就留在我院中,跟随小卫子他们道做事吧,你有空尽可来看她。”想想又叮咛道:“至于你和阿意的guān xì ,暂时还是不要让太人知道的好。” 见她答应,狗儿大喜过望,拉了阿意连连叩谢凌若恩典,待他们退下后,直冷眼旁观的李卫方才含笑道:“叶福晋若知道自己送了这么份大礼给主子,不知会否气晕过去。” 凌若捡了对翡翠银杏叶坠子带在耳垂上,望着镜中顾盼生辉的自己微微笑,绝美却带有肃杀之意,“她要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自入府始,她从不曾得罪过叶氏,可叶氏却处处针对于她,三番四次想要害她,说到底皆是因为这张脸以及胤禛加注在她身上的宠爱。她可以退次、退两次,但绝不可能无底限的退下去,明知蛇时刻在想着咬自己,却依旧次次放弃杀蛇的机会,那不是宽容,而是愚蠢! 这日用过午膳,凌若躺在贵妃榻上小憩,也不知睡了久,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待得神思渐渐清醒些后,听出是墨玉与胤祥的声音。 “哎哎,十三爷您不能进去,主子正在里面歇息呢!”墨玉像只小母鸡样,张着双臂尽职的守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胤祥进去。 胤祥被挡在门外又好气又好笑,屈指在墨玉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下道:“好你个小墨玉,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居然敢拦十三爷我?!这雍郡王府前前后后我都不知道来过几回了,哪处没去过,连高福都不敢拦我,你可算是头个了。” “每次来都打人家头,不知道这样会变笨的吗?”墨玉吃痛地揉着额头在嘴里小声嘟囔,但仍倔强地不肯让开,“奴婢哪敢拦您,实在是主子正歇着,您进去会吵醒她的。” 胤祥从胤禛嘴里知道凌若怀孕的消息后,顶着烈日兴冲冲赶过来,不想却被墨玉挡在门外,此刻已是仲夏又恰好是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天空中骄阳似火,滚浪滚滚,似有流火在燃烧。胤祥睨了眼光亮刺目的天空不悦地道:“那你的意思是让爷就这么等在外面?” 墨玉努力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奴婢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十三爷可以去偏厅坐坐,那里虽没放冰,但不论地面还是桌椅都是日三遍拿井水擦过的,颇为凉爽宜人……” 胤祥不耐烦地挥手dǎ duàn 她的话,“得了得了,爷也懒得再走了,就坐在这里等小嫂子醒来。”说罢撩了长袍随意地坐在石阶上坐。 这位爷还真随便……墨玉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忽在胤禛拍着身旁的wèi zhì 朝她咧嘴笑道:“过来,陪爷道坐着。” “不用了,谢谢十三爷,奴婢让着就行了。”墨玉皮笑肉不笑地推辞,哪知胤禛瞪了她眼不悦地道:“让你坐就坐,哪这么fèi huà ,快点过来,地上可凉快着呢。” 墨玉;之下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谁让人家是十三爷呢,哪有她个小小丫头说话的份。屁股刚挨着台阶便感觉yī zhèn 火烧火燎的烫,惊得墨玉下子跳了起来,捂了屁股大叫道:“好烫!好烫!”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胤祥大笑的声音,她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胤祥给戏弄了,他明知地上烫得很却gù yì 叫自己起坐,为的jiù shì 要看自己出丑,简直jiù shì 用心险恶! 哼,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墨玉气呼呼地鼓了双颊到离胤祥老远的地方,不dǎ suàn 再理会zhè gè 气人的十三阿哥。可惜胤祥不想放过她,硬拉着她道坐下,看她龇牙咧嘴的mó yàng 似乎特别开心,笑道:“行了,小墨玉,别跟身上长了虱子样动来动去,爷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听到胤祥还会讲故事,墨玉顿时来了兴趣,催促他赶紧讲,胤祥清了清嗓子道:“从前呢,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个老和尚和小和尚,有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 在胤祥重复了数遍“从前”后,墨玉终于忍不住dǎ duàn 他的话,闷闷道:“十三爷,您讲的不是故事,是绕口令,按您zhè gè 绕法,只怕到明年zhè gè 时候都绕不完,奴婢还是不听了。” 胤祥摸了摸鼻子拉住zhǔn bèi 起身的墨玉道:“小墨玉这是嫌爷讲的故事太无聊了,那不如你给爷讲个?” “奴婢不会。”手被胤祥紧紧拉着挣不开,墨玉只得jì xù 坐在那里,黑着张俏脸不甚乐意地回答,对这位十三爷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个不肯讲,个执意要她讲,正自争执不下时,屋中传出凌若温软的声音,“墨玉,请十三爷进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识麝香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听闻凌若已经醒了,墨玉大大松了口气,她终于可以摆脱zhè gè 烦人的十三爷了,赶紧起身朝还坐在地上的胤祥道:“十三爷,您可以进去了。” 胤祥颇有些无趣地拍拍尘土起身,刚要迈步,忽听得叮铃噹啷的声音,低头瞧,脚边了几粒金光灿灿的金瓜子,却是从他系在腰间的平金钱袋中漏出来的,在那钱袋底下裂开了道比金瓜子略大些的口子。 “看来真得换个钱袋了。”胤祥耸耸肩,随手将捡起的金瓜子与钱袋道扔到墨玉手里,“喏,拿着,这是爷赏你的,下回可记着得给爷讲个好听的故事。” “奴婢不要。”墨玉慌忙推辞,钱袋里的东西虽然不,但都是金色极纯的金瓜子,比银子贵重许。 “喽嗦!叫你拿着就拿着,哪来这么fèi huà 。”胤祥不悦地喝道:“你不是明年就要发还回家了吗?这些金瓜子差不够你置办些体面的嫁妆,找户好人家嫁过去。” 胤祥进屋,就看到凌若坐在椅中安静地抿着茶,屋中四角皆放了冰,进来便感觉通体舒泰,热意全消。他接过水秀递来的凉茶口饮尽,长舒了口气后方才道:“我听四哥说小嫂子怀孕了,所以特来瞧瞧。” “谢十三爷。”凌若的目光在胤祥身上打了几个转,抿唇笑道:“十三爷与墨玉似乎很投缘?” 胤祥知道她定是听到自己在外头与墨玉说话,也不在意,嘿嘿笑道:“闲来无事逗逗那小丫头还挺好玩的,心里也没那么烦了。”他说到这里他取出随身所带的锦盒递过去道:“我这里几枝从关外参客手里买来的长白山野山参,虽不到百年,但五六十年却是有的,正好给小嫂子补补身子。” “十三爷太客气了。”刚命水秀将锦盒收好后,凌若拨着袖口金色的流苏瞧了胤祥似笑非笑地道:“不知十三爷是因何事而烦心,能否说与我说说?” 胤祥摸着剃得极光滑的前脑门儿叹了口气;地道:“前几天皇阿玛召我入宫,说已经做主替我定下亲事,是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七月便完婚。” “这是好事才对,为何十三爷反而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你不喜欢zhè gè 兆佳氏吗?”其实以胤祥的身份,如今才纳嫡福晋已经算晚了,比他小的十四阿哥、十五阿哥都已经做阿玛了。 胤祥摊摊手道:“问题就在于我对zhè gè 兆佳氏根本不了解,谈不上喜欢与否。”他顿顿又道:“小嫂子你也知道我心想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女子携手共度生,所以才直推托着不肯完婚,哪知推来推去还是逃不掉被指婚的命运。” “十三爷也会说命运了。”凌若替他重新倒了杯凉茶后道:“我听说兆佳氏禀性温良,容貌出色,是个不可得的好女子,说不定她jiù shì 你苦寻年而不至的良配呢。”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说到这里他摇摇头颇有些心灰意冷地道:“罢了,其实我早知自己身为阿哥逃不过zhè gè 命运,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而今是时候醒了。” 他的话令凌若无言可对,只能让胤祥想开些,毕竟康熙金口已开,断无还转的余地。人生有得亦有失,胤祥在得到看似贵不可及的阿哥身份同时亦失去了许,譬如自由……他永远不可能像普通男子样去选择自己的配偶,即便他已经寻到了那个想要长相厮守的女子也不行,因为他的亲事只能由皇帝作主。 所幸胤祥是个性格开朗之人,尽管有不开心,但并不会钻牛角尖,相信假以时定会想通。 而且她相信,温柔贤惠的兆佳氏定会是胤祥的良配。爱,不定要轰轰烈烈;有时候,细水长流反而可以走得远。 胤祥告诉她,礼部将婚期定在七月初七,让她到时候定要随胤禛来喝她的喜酒,千万别忘了。 之后又说了几句话后,胤祥方才起身lí qù ,他前脚刚走,后脚小路子便来能为说徐太医到了。 容远……望着那个熟悉至极的身影,凌若心中说不出是何等滋味,曾几何时,她与他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相伴生的良人,而现在却变成了凌福晋与徐太医。 “你不该来的。”她对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说道。 他回给她个明暖若秋阳的笑容,如既往,“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只要我徐容远有口气在,便会想尽所有bàn fǎ 护你天,绝不让你受到丝伤害。” 泪,消然落下,在半空中划过道优伤的痕迹,“可是我却怕伤了你!”她成为胤禛的福晋对容远已经是种莫大的打击,而今又怀了胤禛的骨肉,这种痛,无疑是拿刀在刺容远的心,他要如何承受得住。 他笑笑,伸手想要拭去凌若不断滚落脸颊的泪痕,然在即将碰触的那刻,他想起彼此的身份,眼底片黯然,收回冰凉无温的手轻言道:“只要你好就行了,我不碍事。孩子,我定会尽全力保你平安生下。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容远哥哥……”容远最后这句话令凌若泣不成声,这世,她亏欠容远实在太太,只盼下世能有机会偿还二。 “是徐太医。”明明已经连呼吸都带上了痛,他却还有lì qì 纠正凌若的称呼,“好了,将手伸出来吧,让我替你把把脉,听四阿哥说你害喜很严重。” 凌若点点头拭去脸上的泪痕后,将手放在软垫上让容远替自己把脉,为求仔细容远足足诊了盏茶的功夫方才收回手,轻出口气道:“福晋的脉像尚算安好,只是因害喜的yuán gù 吃不下东西,令得福晋身子略微有些虚,还有,福晋最近是否极喜欢吃酸的东西?” 水秀正好端了盏茶过来,听闻这话插嘴道:“主子自从怀孕后就极嗜酸食,尤其是酸梅汤,每日都要喝上好几盏,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可是奴婢听府中的老人说孕妇都是这样的啊。” “孕妇喜酸自是正常,但是若吃过酸食,就容易伤胃,福晋害喜吃不下东西,这胃本jiù shì 空的又突然吃那么些酸物下去,试问胃如何能受得了。所以从现在起,福晋不可在吃酸食,尤其是那酸梅汤。” 水秀为难地道:“可是除了这些酸食,主子根本吃不下旁的东西,难不成要饿着肚子吗?!” 容远命她取过纸笔道:“你放心,我会替福晋开几服减轻害喜症状的药,让她可以吃进些清淡的东西,待过了头几个月后再好生调理。” 这张方子,他斟酌了很久,在落笔每味药前都要仔细斟酌它的药理以及会否与其他药物相冲相克。 在将方子交给水秀后他又道:“往后微臣每日都会来给福晋请脉,不过医者医身不医心,最重要的还是福晋尽量在这段日子里保持心境愉悦,不可太过劳神费心。” 见凌若记下后,容远让水秀将凌若现在用的胭脂水粉全部取过来仔细检查遍,确认里面有无麝香成份,有孕之人最忌讳的jiù shì 麝香,若不小心用的或闻的了,就会造成小产,远比需要服用才见效的红花可怕。 容远虽入宫不久,却已经见识到后宫的残酷,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个个为了争夺君恩互相算计,不择手段;在她们眼中没有对与错,只有成与败,为了那条通向荣华的后宫之路,可以抛却切良知与人性。 至于麝香不止可以令已经成形的孩子胎死腹中,还可以令人永远生不出孩子来,自然就成了她们最喜欢用的东西。 雍王府虽不是后宫,但同样会有倾轧陷害存在,当日的李氏便是最好的例子,而今凌若怀孕,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必须小心再小心。 见容远将盒盒胭脂水粉拿起复又放下,水秀在旁抿着唇笑道:“徐太医您就放心吧,这些东西啊,早在上回陈太医来的时候主子就让他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 容远笑笑没说什么,手里依然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在拿到最后盒散发着阵阵怡人幽香的香粉时,原本平静的面色骤然沉,手指从中挑出些许放在鼻尖细闻,zhè gè 举动令凌若心头剧跳,忙问道:“徐太医,可是这盒香粉有问题?” 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看向水秀,“你好好想想,当时这盒香粉可有让陈太医检查过?” 水秀仔细回想了下肯定地道:“有,奴婢记得很清楚。” 寒意在容远眼中迸现,冷然道:“他看了,却没有告诉你这盒香粉当中含有麝香的成份。” “麝香?!”水秀失声惊叫,她曾听人说过,孕妇是万万不可以闻到麝香的,轻则胎动不安,重则见红小产。 “那,那主子要不要紧?”水秀手足无措地问道,唯恐凌若有什么yì ;。 “你放心,我刚才替福晋诊过脉,切都好;而这盒香粉又所余甚,想来福晋已经很久没用,总算是件幸事。只是往后再有什么东西,定要让微臣看过后再用。”他语重心长地叮咛,适才若非他执意要检查,这盒香粉就成漏网之鱼,旦凌若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凌若紧紧握住自己的袖子借此让自己镇定下来,但仍有粘腻湿冷的感觉在背上蔓延,湿了贴身小衣,凉声道:“陈太医他……” “不是每个太医都值得信任。”他说得很隐晦,但凌若已然明白他言下之意,陈太医必是受了他人指使,所以gù yì 留下这盒香粉,究竟是谁,这样迫不及待要伤害她的孩子?实在kě è 至极! 心中恨着,连眉眼也染上了戾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 噬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之后又说了yī zhèn 话,凌若亲自送了容远出去,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西坠,晚霞将天边渲染的异常绚丽夺目。在jīng guò 蒹葭池时yì ;遇到了在那里赏莲的瓜尔佳氏,她穿了件水蓝垂花坠珠的旗装,髻上插了枝珍珠步摇,垂下长长的珠串在耳边沥沥作响,旁边着她的贴身丫环从祥。 瞧见她们过来,瓜尔佳氏神色微微充,旋即已是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执了凌若的手道:“今儿个早去嫡福晋处请安的时候,没瞧见妹妹,心里颇为记挂,正想去净思居瞧瞧呢,没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可真是巧,妹妹没什么不舒服吧?” 凌若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嘴角含笑,“劳姐姐挂心了,妹妹没事。” 早在她刚怀孕的时候,那拉氏就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只是凌若不愿遭人诟病,所以只要身子尚可就坚持去请安。 “那我就放心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大意不得。”瓜尔佳氏拍着胸口露出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目光转落在容远身上,抿唇笑道:“话说回来,妹妹真是好福气,怀了王爷的骨肉不说,竟得皇上看重,亲自为你指了徐太医照料,将来还要赐名,实在令我zhè gè 做姐姐的羡慕。” 凌若扬扬唇角,轻笑道:“论福气谁又怎比得上姐姐,姐姐入府至今已有八年,王爷却直对姐姐礼敬有加,甚是爱重。假以时日,姐姐若能怀上男半女,王爷定会比现在gāo xìng。” 两人笑言相向,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她们是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唯有自己清楚,彼此算计重重,根本没有丝毫的真心可言。 风拂过蒹葭池,满池破水而出的莲花随风摇曳,锦绣无双。 “我记得姐姐素来喜欢菊花,何时对莲花也这么感兴趣了?” “看来妹妹对我很是了解,不过,喜好总是会变的。听闻妹妹常来这里赏莲,所以特意来瞧瞧,果然发现蒹葭池的莲花开得美不胜收,令人忍不住心生欢喜。”她抚着垂落鬓边的珠玉低头笑,嫣然生姿,“而且……我还听说妹妹jiù shì 在这里遇见了王爷,从而成就段良缘佳话,我zhè gè 做姐姐的,实在很想沾沾妹妹的好运呢!” 凌若刚要说话,突然看到瓜尔佳氏笑容滞,手骤然抓紧胸口,露出痛苦之色,紧接着从她鼻中突厄地流出两道暗红色的血迹。 “主子,您又流鼻血了!”从祥惊叫声,赶紧扶瓜尔佳氏到旁坐下,手捏住鼻腔,边在她后背颈椎处小心地按着,过了约半刻钟,瓜尔佳氏的鼻血终于渐渐止住,饶是如此,她的衣上也已经沾了不少血迹。 接过从祥递来的缠花手帕拭净鼻下的血迹后,瓜尔佳氏起身勉强笑道:“让妹妹与徐太医看xiào huà 了,不知是否因为近日天气过于干燥炎热的yuán gù ,经常会流鼻血。” “能否让微臣替福晋把把脉。”直未曾有过言语的容远突然这般道,神色有些怪异。 瓜尔佳氏的神色有些犹豫,不过依然将手伸了出去,随着手指搭上瓜尔佳氏的脉博,容远的神色由怪异转为凝神,许久之后方才收回手道:“福晋近日是否经常流鼻血,且伴有心悸心痛的症状,且每每止住鼻血后,会感觉浑身酸软没半分lì qì ?” 这番话犹如投入静湖的巨石,在瓜尔佳氏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令她险些无法再保持惯有的笑意与随意,而从祥是满面愕然。 “徐太医,姐姐可是得病了?”凌若面露忧色,“若是的话,你可定设法替姐姐医治。” 容远刚要说话,瓜尔佳氏已经回过神来,轻笑道:“我不知道徐太医在说什么,只是天气燥热流鼻血罢了,根本没有什么悸心痛之事,甭说浑身酸软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着吗?”说到此处她扬扬唇角转身道:“行了,你们慢慢赏莲吧,我可得huí qù 换衣裳了,瞧这身脏的。” 见瓜尔佳氏若无其事地lí qù ,容远不禁心生疑虑,难道真是他诊错了?按理来说不会啊,那明明jiù shì 医书中记载的噬心毒脉像,真是奇怪…… 想到这里,他又朝瓜尔佳氏lí qù 的方向瞟了眼,正是这眼让他看出了问题,瓜尔佳氏看似自己在走,shí jì jiǎo bù 虚浮拖沓,根本无法支撑身体,不过是在假装而已,身体的力量其实全都压在从祥扶着她的那只手臂上,难怪从祥看起来极为吃力。 噬心毒!这绝对是噬心毒的症状,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否认?!难道她不知道中了噬心毒的人若不在三日内设法解毒就无药可解,而且活不过年的吗? “徐太医,她究竟得了什么病?”凌若皱眉问道,她相信以容远的医术是绝对不会诊错脉的。 “不是病,是毒。”容远摇摇头带着丝同情道:“她中了种极为少见,名为噬心的毒。旦中毒就会经常流鼻血,同时伴有心悸心痛酸软无力等症状,若不在三日蚋设法解去体内剧毒的话,年之后必会毒发身亡,无药可救。这种毒虽不” 是谁对瓜尔佳氏下了这种剧毒?而最奇怪的是,瓜尔佳氏明明知道自己中了蛊,却刻意隐瞒,究竟是怎么回事? 且说瓜尔佳氏在离开凌若他们的视线后再也无法支持,眼前黑昏倒在从祥身上,等她再醒过来时,已身在悦锦楼,从意和从祥正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均是满面喜色,扶她坐起。 “现在什么时辰了?”瓜尔佳氏揉着微疼的额头问道。 “回主子的话,已是戌时。您整整昏睡了两个时辰。”从祥边说着边在她身后垫了两个弹花软枕,让她靠得舒服些。 从意端了碗散发着难闻qì wèi 的药过来服侍她喝下后,方才小声道:“主子,刚才的事奴婢都听从祥说了,徐太医既然可以说出您身上诸症状,说不定他知道您中的是什么毒,为何您不让他给您诊治,还要否认?咱们之前偷偷请了那么个大夫,可没人说得出这毒的症状。” 瓜尔佳氏幽幽叹了口气,闭闭目不无遗憾地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时机不对,人也不对。徐容远是太医,让他为我诊治,动静太大,容易闹得阖府皆知,旦传入她耳中,知道我想摆脱她控制,必不会饶过我。何况旁边还有个钮祜禄氏在。” 从祥在旁恨恨地道:“嫡福晋实在太过恶毒,主子都已经心意替她办事,她竟还不放心,对主子下毒。” 瓜尔佳氏摇摇头,她至今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中的毒,自己直很小心,去含元居的时候从来不吃任何东西,哪怕是茶也仅仅装个样子,从不曾真正下过肚,这毒,到底从何而来。 那拉氏的手段实在令她心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交易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她原是毫不知情,即使这几月时常有出鼻血,心痛无力等症状,也只当是自己身子虚弱的原因,并未在意。直至前yī zhèn 子,那拉氏将自己叫过去,让自己设法除去钮祜禄氏腹中胎儿,而自己有所迟疑时方才得知原来自己早已被她下了毒,若不依她话办事,便会毒发身亡,刚才所服的药物jiù shì 有来压制毒性的。 她若不想辈子受那拉氏控制就必须解开身上的毒,为此这些时日她直让从意他们偷偷找大夫来替她诊治,可这毒蹊跷无比,竟没人诊得出来,直至今日。 从意想了想忽地道:“既然不能让徐太医来悦锦楼这么张扬,那何不主子您去净思居?虽然您曾害过凌福晋,但奴婢相信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与朋友,所有的只是利益,只要您给她足够的利益,相信凌福晋会替您掩盖这件事,绝不会张扬出去。” 她的话令瓜尔佳氏目光微微亮,这倒不失为个好主意,那拉氏要她害钮祜禄氏的孩子,那么她去净思居是绝不会惹那拉氏怀疑的。至于利益……瓜尔佳氏唇边渐渐绽出丝清冷的笑容,对现在的钮祜禄氏来说,还有什么比腹中的孩子重要。 翌日,同样是晴好无比的天气,瓜尔佳氏出现在净思居,待得奉过茶后,凌若敛了袖子神色冷淡地端起茶盏道:“不知今日姐姐来有何要事?” 瓜尔佳氏笑笑,扫了眼插在双耳花瓶中刚采摘来的莲花眼道:“无事便不能来妹妹这里坐坐吗?那可真是太让我zhè gè 做姐姐的伤心了。” 凌若眼中蕴了清冷如冰的笑意,“有什么事直说jiù shì 了,这里没有外人,无须这样惺惺作态。”她与瓜尔佳氏从来没有什么好聊的。 外头晨光明媚,庭院中的樱花树绿意荫荫,有夏蝉在树间鸣叫不停,瓜尔佳氏抚着腕间的水晶手串垂眸道:“妹妹既然这般说了,那我也不再拐弯抹角。我确实身子有事,想请徐太医为我诊治,但是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想借妹妹的地方让徐太医替我治病,还望妹妹成全。” “昨日姐姐口咬定徐太医诊错了,今日却又眼巴巴地过来求徐太医jiù mìng ,姐姐不觉得自己太奇怪了吗?”凌若扶着李卫的手起来徐徐走到瓜尔佳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字句道:“再说,我与姐姐之间似乎没有交情,过节倒是有些,姐姐不觉得自己求错了人吗?” “如果我愿意送份大礼给妹妹呢?”她慢条思理地品着用君山银针泡出来的香茗。 凌若目光动,声如碎冰,“你是愿意说出主使者的姓名?” 唇色如朱,弯起抹清冷如月的弧度,“妹妹,姐姐来这里是求生而非求死。” “既然如此,那我与姐姐就无话可说了,小卫子,送客。”拂袖转身,再无理会瓜尔佳氏的意思。 “云福晋请。”因瓜尔佳氏闺名云悦,是以府中称其为云福晋。 “我想与妹妹做笔交易。”面对李卫的送逐,瓜尔佳氏没有再故弄玄虚,径直说出了她的来意,“借妹妹之地让徐太医替我去毒,而我则在这十月内保妹妹腹中胎儿平安。” “有徐太医在,我的孩儿自然切平安。”她对瓜尔佳氏的话嗤之以鼻。 瓜尔佳氏的睫毛微微覆下,徐徐道:“我承认徐太医的医术很高,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个徐太医怕是难以保妹妹与孩子十月平安。至少,眼下就有个大劫。” 凌若侧目冷笑道:“若是指那盒香粉的话,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徐太医已经验出来了,姐姐真是好手段,连宫中御医都能收买。” “香粉?”瓜尔佳氏惊讶地抬起头,“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而且我说的也与香粉无关。如何,妹妹想好了吗,是否与我hé zuò ?”莲步轻移来到凌若身前,戴着五彩蝶纹护甲的手指抚过她平坦的腹部,“zhè gè 孩子来之不易,妹妹可要仔细想清楚了才好,否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凌若退后两步,避开那令人极度不舒服的碰触,心底却因她的话生出几丝波澜,难道真有连容远也未察觉的危机隐藏在自己身侧?她知道很可能这切都是瓜尔佳氏在危言耸听,但zhè gè 孩子她视若性命,如何敢冒zhè gè 险。 瓜尔佳氏将凌若那份迟疑看在眼中,知道自己切中了她的要害,笑意渐次加深,拨着耳下的丁香珠子徐徐道:“如何,妹妹想好了吗?” “主子。”正自犹豫不决之际,李卫突然附耳小声道:“奴才觉得云福晋的话应有几分可信之处,这府里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确实防不胜防,您不妨先答应下来,然后再做计较。” 凌若点点头,看向瓜尔佳氏咬牙道:“好,就与你hé zuò 这回,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所谓的大劫是什么,若是连这都不肯,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姐姐的诚意,这hé zuò 自然也就成了xiào huà 桩。” 瓜尔佳氏微微笑,指了双耳花瓶中的莲花对李卫道:“将这些莲花拿到后院去埋了,记着,不要让人瞧见。” 闻听此言,凌若眼皮蓦然跳,难以置信地盯着洁白如玉的莲花,忽地联系到昨日在蒹葭池边的相遇,颤声道:“你在花里动了手脚?” 笑意无声无息在瓜尔佳氏唇边绽放,“我说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当我是真喜欢赏莲吗?那不过是借口罢了,我知你喜欢莲花,自莲花开后每日都会叫人摘些放在屋中。所以便将磨成细不可见的麝香粉开撒在莲花花瓣当中,你想想,若这般闻上两个月,腹中的孩子会怎么样?徐太医纵是再仔细也不见得会留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取出块青色绣花的帕子拭拭脸,朝惊出身冷汗的凌若意态闲闲地道:“在这府里,旁的没有,不让孩子生下来的bàn fǎ 却有无数。” 李卫将莲花花瓣拨开后,果然在底下发现些极细的粉末,不是刻意去寻根本发现不了。 这样隐蔽的手段,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第一百二十章 得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午后,容远过来,得知瓜尔佳氏欲让他医治后,皱眉道:“云福晋所中的乃是噬心毒,微臣虽然诊得出,但不定能治。” “噬心毒?很难治吗?”从意惊讶的问,瓜尔佳氏亦是脸不解。 当容远将噬心毒仔细解释清楚后,瓜尔佳氏已经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抓着不住起伏的胸口,情绪jī dòng 到了极点。 好个那拉莲意,原来,她根本没想要放过自己。什么解药,什么中毒,那都是用来唬弄自己的谎言,自己日日服下的那些苦药,根本毫无用处,噬心发作之日jiù shì 她毙命之时! 从头到尾,那拉莲意zhè gè 毒妇都没有想过要留下她的性命! 年……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指尖是遏制不住地颤抖,似秋风中的落叶。许久,她抬起头,眼中有着对生的无限渴求,“徐太医,我求你,救我!只要你肯替我除去体内的毒,你要少银子我都答应。” 容远告诉她,这种毒源自苗疆地,外人很少知道,连他也只是在本医书手札上见过,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替她驱逐蛊虫,万失败,那么必然会引得毒性提前发作。 “徐太医尽力jiù shì 。”瓜尔佳氏这样回答,她很清楚,如今只有容远是唯能救她命的人,不论机会么渺茫都得试上试。她不想死!绝对不想! 自此之后,瓜尔佳氏每日都会来净思居,以看望凌若为借口,让容远设法替她除去体内的噬心毒。容远试过许法子,甚至此毒攻毒,但都不见效,这毒远比他想的难duì fù ,所幸还有数月时间让他慢慢想法子。 带了麝香的莲花依旧日日送到净思居,但再不曾**入过花瓶,都是直接埋到后院。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至于掩谁的耳目,凌若不知,瓜尔佳氏亦不肯说。 在个闷热的午后,凌若曾问过瓜尔佳氏,对她下毒的人是否jiù shì 主使她的人,瓜尔佳氏笑而不语,直至临走前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若说当日主使我害你的人是嫡福晋,你信吗?” “不可能!”凌若断然否认,嫡福晋宅心仁厚,处处与人为善,怎可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既不相信我的话,又何必问。”扔下这句话,瓜尔佳氏飘然而去,留凌若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她突然想起秋瓷,曾经自己是那么信任她,可是秋瓷却在情谊与荣华之间选择了后者;既然自小相识的秋瓷都不可信,那么嫡福晋就可信吗? 究竟……瓜尔佳氏那句话是挑拨亦或真实?若主使这切的人当真是嫡福晋,那么zhè gè 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她瞒过了所有人。 雨在入夜时分落了下来,哗哗如注,雨水顺着重重飞檐不断落下,打在地上噼啪作响,令人睡不安稳。彻夜未停,而凌若躺在床上整整听了夜的雨声…… 翌日,瓜尔佳氏再来的时候,凌若望着她字句道:“姐姐,我再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瓜尔佳氏挑了斜长入鬓的娥眉问。 凌若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轻轻放在腹部,“zhè gè 孩子出生后,我会让他认姐姐为干娘,从此与姐姐同进共退,以前的事笔勾销,绝不再提;而做为交换,姐姐告诉我,到底是何人在这府中兴风作浪,年福晋亦或是嫡福晋?” 干娘?瓜尔佳氏愕然,她几时说过要做这孩子的干娘,何况能否生出来都是未知之数,还说什么同进共退,前事不咎,可笑至极;真当自己想与她同坐条般吗?不过是迫于;的计策罢了,等这笔交易过后,她们依旧生死相搏的对头。 笑她不自量力,但手在碰触到她柔软的腹部时,心底某个隐蔽的角落被深深触动,那里正有个小小的人儿在努力长大。 孩子,她也曾渴盼过,那几年疯样的求医问药,朝神拜佛,却始终都没有动静,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个个生下自己的孩子,日子久了,连她自己也死心了…… 她不甘心这辈子止步于个小小的庶福晋,既然子息上无指望,那么便只有另想他法,所以当初嫡福晋对她暗中拉拢的时候,她欣然相允,替她做事,替她手染血腥,只求能换来与年氏、李氏并列的荣耀。 结果是什么?是身中蛊毒!从始至终,那拉氏只将她当做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任意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恨那拉氏;同样,也惧怕那拉氏;那个女人太可怕! 额娘……想到这两个字,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她真的很盼有人可以叫自己声额娘,哪怕不是亲生的也好。 “那拉莲意。”当瓜尔佳氏从那张饱满的红唇里轻轻吐出这四个字时,凌若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被抽干,身子摇摇欲坠,nǎo dài yī zhèn 阵发疼,似有无数尖锐的长针刺入脑中,竟然……竟然真的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加害于我?”凌若哆嗦着没有血色的双唇问,能感觉到李卫搀扶她的手同样在颤抖,zhè gè 结果实在太令人震惊。 “我不知道,她也从不与我说这些。”瓜尔佳氏瞧着雨势渐止的外头幽幽道:“我只知道她最恨两个人,个是李氏,另个jiù shì 你,生死相见!” 原来……原来……她是这样恨自己,可笑自己还无所知,依然日日以最恭谨的姿态去请安,谁能想到在她温柔和善的笑容背后是无尽的恨意,而自己甚至不知这恨从何而来。 拢在袖中的指尖在不住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若非容远看出瓜尔佳氏身中噬心,从而逼得她不得不与自己hé zuò ,只怕到死都不知道,心意要置自己于死地的jiù shì 那位看似温和无害的嫡福晋。 好可怕!这雍郡王府,虽然不见硝烟,但争斗却比战场残酷百倍,每步落下都伴随着重重杀机,步走错,jiù shì 粉身碎骨的下场。这样的争斗太过残忍血腥,可是……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被那拉莲意除掉,或者除掉那拉莲意,你只有这两条路可走。”这是瓜尔佳氏离开前的所说话,不断在凌若耳边回想,提醒着她,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存不得慈悲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思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夜,胤禛来看凌若,带来了杏仁酥,他捏了块递给凌若嘴边,前几日听你念及在额娘宫里吃的杏仁酥,所以特意让御膳房照着做了份带回来,来,趁着新鲜赶紧吃点 望着他殷切的目光,忍了日的泪毫无症兆地落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尘埃。 胤禛惊,忙放下手里的杏仁酥道:“好端端地怎么哭起来了?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不是。”摇头,笑意在泪光中浮现,她握住胤禛宽厚的手放在颊边,“妾身是太gāo xìng了,四爷有那么事要忙,却能将妾身随口所说的话记在心里,妾身心里欢喜的不得了,所以才忍不住掉下泪来。” “傻丫头。”胤禛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怀着孩子,我关心你些也是应该的。倒是你这快要做额娘人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小心将来孩子生出来也与你般,是个爱哭鬼。” 感受着颊边真切的温暖,彷徨许久的心,在这刻无比安定。为了胤禛待自己的那份情谊,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纵然再不愿也必须得争下去,抛却无谓的慈悲,为了生存而挣扎,直至生命的最后刻…… 当凌若再次在瓜尔佳氏面前时,不需要问,瓜尔佳氏就知道,zhè gè 女子已经与昨日不同,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不屈服于命运,而是努力去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示意李卫等人退下后,凌若亲自为瓜尔佳氏斟上碗茶,曼声道:“这是用夏枯草、菊花、鸡骨草、金钱草再加上蜂蜜道熬者而成的凉茶,可消暑化痰止咳,最适合夏日饮用,姐姐尝尝。” “妹妹有话要说?”她接过茶却没有喝,目光落在凌若精致无瑕的脸上,似要看穿其心中所想。 “昨日谢姐姐指点迷津,让我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加害于我,实在令妹妹感激不尽。这茶,是我谢姐姐的。”她言,绯色璎珞在乌黑如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听得她这么说,瓜尔佳氏目光微微松,轻笑道:“既然答应了你的交易,我自然会遵守诺言,妹妹该不会到现在还怀疑我说的话吧?” “自然不是。”凌若低头笑,机锋在这笑意中点点显露,“不过即使没有我提出的交易,姐姐迟早也会将此事告诉我。”她抚着袖间的海棠花起身道:“那拉氏下毒害你,你恨她入骨,但是又惧她,即使解了身上的噬心,以你已之力也根本无法duì fù 她。所以,从你踏足净思居的那刻,便已经打好了算盘,要将我绑在你duì fù 那拉氏的船上。之所以开始不肯供出那拉氏,不过是在等个hé shì 的时机罢了,而我所提出的交易正中你下怀,既达成了目的,又不会惹我疑心。姐姐zhè gè 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我不知道妹妹在说什么,若要与妹妹共进退,只需直接告诉你真相即可,何需弄得如此麻烦。”瓜尔佳氏抬头牢牢攫住凌若瘦弱但坚韧的身影。 “点都不麻烦。因为……”双眼微眯,长长的睫毛似如蝴蝶垂落的翅膀,“姐姐要的不是共进退的盟友,而是棋子。唯有让我相信你是迫于;才与我结盟,才会对你掉以轻心,被你lì yòng而不知。”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瓜尔佳氏终于变了颜色,不过也只是瞬间罢了,很快她便若无其事地起身拍手道:“妹妹可真是长了副玲珑剔透的心肝,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让我zhè gè 做姐姐的好生汗颜。”见凌若不说话,她又道:“罢了,此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我在这里向妹妹认个错,希望妹妹大人有大量,原谅姐姐这回,不管怎样,我们都有个共同的敌人要duì fù 。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咱们姐妹二人共同进退,无分彼此,可好?” 凌若沉吟不语,依着她的想法,瓜尔佳氏为人攻于心计,绝不是个可以信任之人,但是眼下这种境地,想要duì fù 那拉氏,她无疑是最好的盟友,想来她心中也是存着同样的心思,否则不会如此摆低姿态。 “希望姐姐这次说的是真话。”思量许久,终是点下了头。 “自然。”瓜尔佳氏含笑道,虽然没能算计到凌若有些可惜,但这切与duì fù 那拉氏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噬心!那拉氏,我定不会放过你,即便要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夏日随着蒹葭池中的莲花道逝去,容远始终没有找到克制噬心毒的bàn fǎ ,与之相对的是瓜尔佳氏流鼻血的次数正在不断增,从七八日次到四五日次,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其中那拉氏暗中派翡翠来问过瓜尔佳氏,为何钮祜禄氏的胎儿迟迟不见出问题,每次瓜尔佳氏都推说是容远看得太紧寻不得机会下手,至于莲花中的麝香她为免被发现不敢下得太。 夜色沉沉,瞧不见丝星月之光,那拉氏在窗前静静地听完翡翠转述与前几次般无二的回话,头也不回地道:“你相信吗?” 翡翠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想想道:“奴婢觉得云福晋有事隐瞒。” 那拉氏幽幽地吐了口气,转过身来道:“瓜尔佳云悦当初能够想到在银炭之上动手脚,足见其心思之缜密,若当真要下手,个徐太医未必拦得住。” “可是要说她背叛福晋似乎又不太可能,主子可是在她身上下了噬心之毒,她不可能不顾及性命,除非……” “除非她知道这毒三日过后便无药可解,所以存了背叛之心!”那拉氏冷冷吐出这句话,与此同时,道闪电照亮天际,紧跟着轰隆隆的雷声滚过,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翡翠神色凛,小声道:“那要不要提早除了她,以绝后患?” 风,平地而起,吹得檐头铁马“叮叮”作响,那拉氏抬抬手道:“不急,我留着她还有用,暂时死不得。” “主子,您为何不直接在钮祜禄氏饮食中下药,如此不是直接吗?”对于此事,翡翠直心怀疑虑。 恨意在那拉氏眼中浮现,然未及盛时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冷言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王爷现在心思全在她身上,又有孕在身,噬心毒虽然隐秘,但并非只有我知,旦被人查出她中了毒,王爷必会怒之下彻查整府,难保不会查到我身上来;但是瓜尔佳氏不同,莫说王爷的对她的恩宠素来寡淡,又无子嗣可倚,就凭她之前害钮祜禄氏事,便足令她即便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也不敢讲出去。”正因有这十足的把握,所以才容她再活几日。 “再说……”她笑,眸光片冰冷,“她尚未尝过失子之痛,我怎容她就这样死去!” 翡翠心中凛,忙恭声道:“主子深谋远虑,倒是奴婢过于心急了。” 风渐大,乱了她素来整齐的鬓发,那拉氏恍若未觉,只是昧望着深重黑暗的天际,不断有惊雷滚过,轰轰作响,震得耳际yī zhèn 阵发麻,连近在咫尺的话都听不清,直至翡翠上前将窗门关起,“看来这夜间又会是场大雨,主子身子不好,虽然现在天热,但也要少吹风才是。”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传来雨打树叶的声音,初时还只是悉悉索索,片刻后,天地间只剩下片滂沱的雨声,犹如倾盆倒落。 “不碍事。”那拉氏走至铺有织金团花桌布的紫檀桌前,随着小指上的嵌金珠玳瑁护甲轻轻划过,道细若发丝的金线应手而起,在暗红烛光下闪耀着幽冷的光芒,“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翡翠忙恭身道:“已经办妥,只待主子吩咐便可。” “很好。”那拉氏启唇笑,手指微用力,看金线在指尖崩断成两截的样子,漠不在意地拍拍手道:“让人明儿个把这张桌布换掉。” 留下喜欢的,抛去不喜欢的,切就这么简单,只是以前的她太过愚蠢,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所以才失去许,不过不要紧,现在她要将曾经失去的样样夺回来! 嫡福晋之位,世子之位,谁都不允许染指,只属她人! 夏季,在场场雷雨中彻底随着蒹葭池莲花的凋零而逝去,七月入秋,茉莉、文珠兰、凤尾兰等花依次盛开,姹紫嫣红,极是好看。 这日,凌若与温如言道在屋中刺绣打发时间,阿意捧了束凤尾兰进来插在临窗的粉彩花瓶中。 待她出去后,温如言比了比手中的丝线道:“我听闻叶氏昨日在花园中突然晕倒,把跟她道的宋氏吓得不轻,忙不迭请了大夫来看,结果你猜是怎么回事?” “我可不知,不过想来应该不是患病所致,否则姐姐也不会让我猜了。”凌若取过银铰子小心地剪断手中绣完的丝线,然后取过另根重新穿上。 “她不是患病,却是节食。”说到此处温如言微微笑道:“自生下时阿哥后,叶秀的体形便直未曾huī fù ,赘肉颇,王爷虽然没说什么,但于她的宠爱到底是淡了下来,听闻这么日都未曾召过她侍寝,即便去流云阁也是为了瞧时阿哥,她岂能不心急如焚。再说,过几日新批的官女子就要入府了;个红玉,始终当不得大用。” 官女子即是宫女,是没有官职的包衣之女,每隔两年选次,选中者或入后宫或分指给诸位皇子阿哥。这些官女子虽然身份低贱,不列在九品之内,即便被皇帝看中宠幸也不过封个答应常在之流;但世事无绝对,脱颖而出的并非没有,譬如德妃,她jiù shì 官女子出身,步步坐到今日四妃之位。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所思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这雍王府中也有几位官女子出身的格格,叶氏唯恐新人入府,令胤禛对她本就不的恩宠欲加淡薄,所以迫不及待想要huī fù 往日的身形,以求重获胤禛青眯。 “她也算是贪心不足了,膝下有儿尚且不够,还非要盯着侧福晋的wèi zhì ,殊不知爬得越高跌下来时就会越狠。这样大的野心,只怕那位不会容她。”说到此处她眸光沉道:“若非你亲口说出,我断断不会相信嫡福晋竟是个如此狠毒卑鄙之人。入府数年,竟如瞎子般被她蒙在鼓里,真是想想都可怕。” 凌若放下手中针线,接过墨玉递来的软巾拭拭手道:“现在知道犹时未晚,姐姐往后小心些,切莫要得罪了她。” “我知道,相较之下我反而dān xīn 你,那拉氏固然可怕,但瓜尔佳氏也绝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单看她之前百般算计你就知道,虽然现在看似与你在同条阵线上,但我总觉得是个祸患。”温如言顿顿,眸中闪过丝厉色,“依我之见,她身上的毒不解也罢!” 凌若瞧着庭院中阿意忙碌的身影,淡淡道:“只是想duì fù 那拉氏,单凭我已之力远远不够,所以她现在暂时还不能死。”见温如言忧心忡忡逐ān wèi 道:“姐姐放心,我会提防着她的。” 瓜尔佳氏是在lì yòng她,她何尝又不是在lì yòng瓜尔佳氏,所谓合做,所谓盟友,归根结底不过四个字:相互lì yòng。 又说了几句后,话题转到胤祥身上,再有数日便是胤祥大婚之日,他指了要凌若去,那这礼自是少不得的,可是凌若想了许久都未想到什么hé shì 的礼,实在烦恼,让温如言帮着道想想。 温如言想想道:“我听闻兆佳氏酷爱音律,妹妹这里不是有枝极好的碧玉箫吗?不如就将zhè gè 当成贺礼。” “我也想,只是那碧玉箫是我为秀女时皇上亲赐的,怎能转赐于人。”不过温如言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既然知道兆佳氏喜爱音律那便好办了,前几日胤禛怕她孕中发闷,让人送来张宋代的七弦瑶琴,仿佛还是什么名家所制。当下就要让墨玉去将那张琴搬来,可是连着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墨玉答应,回头见,只见这丫头神色恍惚地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连凌若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也没fǎn yīng ,直至被拍下nǎo dài 才惊醒过来。 瞧着低头认错的墨玉,凌若没好气地道:“你这丫头怎么了,这些日子总是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去,洗把脸好好醒醒神,然后将王爷赐的琴搬来。” “是。”墨玉答应声,待退到外面后她轻出口气,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正当她zhǔn bèi 从水缸中舀水洗脸的时候,突然惊叫声,整个人跳了起来,她这举动将在不远处干活的李卫给引了过来,“怎么了,惊乍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大白天撞鬼了呢。” “小卫子!小卫子!”墨玉看到他眼睛亮,将他拉到边神秘兮兮地道:“我问你,有没有种病会让人不断产生幻觉,看到同个人?” “有!”李卫放下手里的条帚认真道:“相思病。” 墨玉本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待听到“相思病”这三个字时,圆圆的小脸顿时皱了起来,嘀咕道:“这是什么病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傻瓜,怎么连这也不明白,jiù shì 你心里喜欢个人,然后就会相思成病,不论看什么都是心里想的那个人。”李卫拿手肘撞了她下笑嘻嘻道:“快说,你喜欢谁了?” “胡说!”墨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样,气急败坏地脱口道:“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胡搅蛮缠又爱捉弄人的十三阿哥!” “哦!哦!哦”李卫指着紧紧捂住嘴巴的墨玉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你喜欢十三阿哥!” “我都说没有了。”墨玉跺跺脚道:“他那个人又粗鲁又野蛮,还老欺负我,谁会喜欢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墨玉从脸到脖子已经片通红,偏她还在那里硬撑。 “那你干嘛老想十三阿哥。”句话堵的墨玉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抚着滚烫的脸颊吱吱唔唔道:“是……是他老打我头,我被他打糊涂了……所以……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还嘴硬!”李卫屈指在她nǎo dài 上弹了下没好气地道:“那我以后也天天打你,看你会不会出现幻觉,看什么都觉得像我。” 墨玉不fú qì 地想要反驳,可始终想不出什么话来,泄气地捧了脸没精打采地道:“难道我真的喜欢上十三阿哥了?” “不是难道,而是定!”李卫睨了她眼道:“你这丫头真是糊涂,连心里喜欢了人也不知道。” 墨玉蹲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每次遇见胤祥,他不是打自己jiù shì 戏弄自己,每每都嫌他烦人,都恨不得他快点走,可是为什么看不到的时候又会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什么,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在胤祥将破了的钱袋送给自己后尤为明显,仔细想想又觉得胤祥虽然烦了点,但人挺好的,从不端阿哥的架子,嬉笑怒骂随心,甚至还拿钱给自己办嫁妆。 想到这里,她取出个湖蓝底色绣有祥云金龙的钱袋,上回她听胤祥说要换个钱袋,神使鬼差的竟然用上回主子赏自己的料子偷偷做了个钱袋,还绣上了祥云金龙。可是绣好后直没胆子送出去,反而先等来了胤祥要迎娶福晋的消息,心里闷闷的,而且总是魂不守舍。 李卫拿过钱袋翻看了眼道:“做得挺精细,想不到你这丫头女红还挺好,是zhǔn bèi 送给十三爷的吧?” “你若喜欢拿去jiù shì 了。”墨玉有气无力地道 “你又不是喜欢我,我要来做什么。”李卫像捧了个烫手山芋样飞快地往墨玉怀里扔,“是不是因为十三爷要纳福晋了,所以你这几天直闷闷不乐?” “没有。”这次没等李卫说什么,她就使劲拍拍脸颊了起来,“没什么好不开心,十三爷纳福晋是件大喜事,咱们应该替他gāo xìng才是。至于我……”唇角扬,露出抹动人的笑容,“还是我,净思居的丫头。” 李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化做声叹息,难得墨玉这丫头能想得如此明白。十三爷是高高在上的天皇贵胄,要纳的嫡福晋乃至侧福晋、庶福晋自然都是大家闺秀,系出名门,怎么也轮不到她个小小的丫头。至于格格……想来墨玉心中也是有傲气的吧,何况切只是她自己厢情愿,十三爷或许根本不曾在意过zhè gè 小小的丫头。 “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李卫的句话提醒了墨玉,遭了,她怎么把正事给忘记了,顾不得再说话,忙不迭跑去取琴。 这丫头,李卫瞧着墨玉风风火火的背影摇头轻笑,其实他自己比墨玉根本大不了几岁,可是心态却截然不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婚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七月初七,胤祥大婚的日子,知道凌若要随胤禛去十三阿哥府,伊兰说什么也要跟着同去,;之下只得带了她同行,所幸伊兰长相甜美又极会说话,路上哄得那拉氏极为开心,连胤禛亦含了缕笑意在唇边,唯独年氏将脸转向窗外,不加以理会。 马车在十三阿哥府门前停下,胤祥此刻是贝子,所以不论府邸大小还是各处仪制都是按着贝子的仪制所建,不比雍王府。 凌若在年氏之后下马车,在轮到伊兰时,她歪着小nǎo dài 有些为难地瞧着车夫蹲下的背,仿佛不知从何处下脚,年氏冷哼声,扬了斜长入鬓的娥眉道:“这位二小姐该不会是连马车都不知道怎么下吧?” 她因为胤禛带凌若与伊兰同来的事,可是憋了肚子气,个贱婢有何资格与她同坐车,纵然晋了庶福晋依然是贱婢。 伊兰怯怯看了她眼小声对胤禛道:“四爷,他赶了路的车必然很劳累,你让他起来吧,我自己能下来。” “胡闹,这么高跳下来,万伤了脚可怎么办?快踩着他下来。”那拉氏催促了句。 伊兰依然迟疑未动,仿佛这脚有千钧重,年氏面露不耐之色,正待发作,胤禛已经手臂伸,轻巧地抱了伊兰下来。 “谢谢四爷。”伊兰仰头笑,天真烂漫的笑容感染了胤禛,薄唇微弯,抚了伊兰缀在发间的珍珠道:“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有这等心肠,懂得体谅他人。”又对那车夫道:“往后二小姐坐车,都备个凳子。” 说话间,十三阿哥府的人迎了出来,恭请胤禛行人进去,十三阿哥府张灯结彩,喜庆繁华。胤祥正在里面迎客。今儿个是他大婚的日子,尽管不得宠,但皇子的名份毕竟摆在这里,朝中大大小小官都来了,将前院坐得满满当当,即使真有事不能来的也派人送上贺礼,祝其新婚大喜。 “四哥!四嫂!”看到胤禛,胤祥忙不迭迎了上来,今日的他身着皇子吉服,服色金黄,两肩前后各绣正龙,腰帷行龙四,裳行龙八,披领龙二,袖端正龙各,中有襞积,下幅为八宝平水;头上则是石青片金缘二层顶带,上缀朱纬,前缀舍林,饰东珠五,后缀金花,饰东珠四。 胤祥本就长得极是英挺,再加上常年习武,身上自然而然有种武者之气,如今穿了这身吉服,加显得英姿勃发,瞧得跟在后面的墨玉yī zhèn 目眩神移,心里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在胤禛等人送上礼后,凌若取出那张七弦瑶琴笑道:“没什么好东西,仅以此琴恭祝十三爷与十三福晋琴瑟合谐,百年好合!” “谢……凌福晋。”胤祥朝凌若挤挤眼,及时改了将要脱口的称呼,在将瑶琴交给下人拿下去后正要引他们入坐,门口有人高喊道:“廉亲王,廉福晋到!” 廉福晋!这三个字就像有魔咒般,令胤禛浑身僵硬,直勾勾盯着那个渐次走来的身影。 胤祥;地看看了他,就知道免不了要碰面,唉,希望四哥没事,不过瞧四哥的样,他实在dān xīn 。 这是凌若第二次见到这位朝中上下皆称赞有加的八贤王,听闻其母良妃乃辛者库出身,是康熙所有妃嫔当中出身最低贱者,至康熙三十九年方才册嫔。因其出身之故,是以胤禩甫出生便交由大阿哥生母惠妃抚养,与惠妃感情甚深。 胤禩在朝中向来八面玲珑,逢人便示三分好,连当今圣上之兄裕亲王生前都在康熙面前赞胤禩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乃储君之料。是以他进来,便有许官员笑容满面的迎上去说话,不像适才胤禛进来时,只是行个礼便罢。 在与每个官员都打招呼后,他握了湄儿的手朝胤禛走来,颔首唤了声:“四哥四嫂。” 那拉氏忙还礼,而胤禛却如得了失魂症的人般怔怔望着纳兰湄儿娇美如花的脸庞,朝思暮想的容颜近在咫尺,可是……目光落在她微隆的腹部,心情剧烈地荡,下意识道:“你怀孕了?” “是啊,已经有四个月了。”纳兰湄儿轻轻抚着腹部,脸上有将为人母的喜悦,“四哥,你还好吗?” “恭喜你!”胤禛生硬地吐出这三个字,这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为何真知道了,心依然难受的紧,他始终是放不下吗? “谢谢四哥,你……还好吗?”她问,眼中有关切之色,毕竟起长大,胤禛又对她素来百依百顺,到底有几分情在。 “很好。”胤禛努力挤出丝笑容,那拉氏在旁瞧出这气氛不对劲,忙笑着打岔道:“真是好巧,只比凌妹妹早了个月呢,看来皇阿玛要下子添两个皇孙呢。” 胤祥忙跟着道:“对对对,到时候可要热闹了呢,四哥,八哥,你们都别坐着说话了,快坐。” “行了,不用招呼我们,十三弟你去忙吧,今儿个你可是新郎官啊。”胤禩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候,又有朝官赶到,胤祥唯有告罪声lí qù ,墨玉捏了捏拿在手里的钱袋,终是没喊出来。她原是想将这钱袋当作贺礼送给胤祥的,权当他赏自己那袋金瓜子的答谢,可是真到这刻却又没了勇气,何况满屋子的宾客,哪个送的礼都价格不菲,她越发不敢拿出来了。 胤禛整个人浑浑噩噩,眼中除了那张脸再容不下其他,这样的异常莫说那拉氏年氏,纵是伊兰也瞧出不对劲来,扯了扯凌若的袖子小声道:“姐姐,四爷好怪啊,他是不是认识那位八福晋。” “不要问。”悄声说了伊兰句后,凌若担忧地瞧着胤禛,唉,zhè gè 心魔究竟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消失。 自古以来,皆是情关难过,连原本睿智冷静的胤禛也逃不脱这关。 忽闻年氏声,握着腕间的翠玉镯子轻笑道:“听闻八福晋自小在宫中长大,不知是否属真?” 第一百二十四章 酒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纳兰湄儿颔首道:“在我还年幼时,阿玛额娘就去世了,幸得皇阿玛垂怜,收养在宫中,视做亲女。” 年氏闻言微微笑未再言语,这事,她早就知道只是想再确认下罢了。胤禛的异常果然与纳兰湄儿有关,哼。 恰时,有下人端了盘洗净的葡萄上来,年氏挑了个青色的葡萄仔细将皮剥净后,递到胤禛嘴边柔声道:“王爷尝尝这葡萄wèi dào 如何?” 胤禛侧目与那双微微扬起的丹凤眼相对,那双眼连他见了都觉得极美,这刻有似水温柔在眼中流转,令他不自觉张开嘴,片刻,他皱起了双眉,吐出几颗籽道:“好酸。” 年氏笑而未语,手里又重新剥着个葡萄,这次却是绛紫。她的手指本就极细长,又涂了粉色的丹蔻,使得她使动都透着种极致的妩媚。 嘴里那股久久不曾散去的酸意,令胤禛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纳兰湄儿脸上移开;已失去所有,那么至少,保留些尊严吧。 不时,太子、胤禟、胤?等人相继来到,同坐起,倒是将那种尴尬的气氛冲淡了许。 又过yī zhèn ,德妃亦到了,胤祥生母早亡,德妃便是他的额娘。正在见礼的时候,外头突然热闹起来,噼哩啪啦鞭炮声响个不停,身红衣的喜娘跑跑进来朝胤祥行了个礼欢天喜地的道:“十三福晋到了,请十三爷踢轿门。” 尽管这桩婚事不是自己所愿,但胤祥生性豁达,又得凌若番开解,倒是能坦然接受,请德妃上坐之后与喜娘道出去踢了轿门,随后喜娘扶了红帕盖头的新娘子出来。 这花轿到的时辰还有行礼的时辰,礼部都是专门算过的,是以在踢轿门、跨火盆、跨马鞍、走棕垫之后,刚刚好是行礼的吉时。 德妃代康熙受过礼喝过茶后,将柄羊脂玉如意赐给兆佳氏,寓意他们夫妇吉祥如意,各睦美满。 “本宫还有些事,先走了,明儿个记得入宫给你们皇阿玛请安。”在叮咛了胤祥二人句后,德妃先行离开,众人皆跪地相送,尽显四妃之昭荣。 兆佳氏被送入了新房,而胤祥则留下来陪众人饮酒,无数下人穿梭其中,美酒佳肴是流水般的送上筵席。 席宴之中,胤禩不时挟菜到湄儿碗中,嘱咐她吃些,他们这样的鹣蝶情深于胤禛而言却是莫大的讽刺,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全无动筷的**,只是不停地喝着酒。 凌若将这切都看在眼中,敛袖舀了碗百合秋梨银耳羹递给胤禛,这么巧那拉氏与年氏亦各自挟了菜放在胤禛碗中,气氛下子变得极为诡异。 那拉氏第个收回筷子,轻笑道:“倒是与两位妹妹想到会儿去了,这美酒虽好,但王爷也不能光喝酒,还得吃些菜才好。” 伊兰听到后心思转,捧了自己直未曾动过的蛋羹跳下座椅跑到胤禛跟前,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娇声道:“四爷,兰儿请你吃。”她的声音娇嫩中带有丝软糯,极为悦耳。 胤禛正待接过,忽见平整光滑的蛋羹上摆了两颗龙眼干及颗青菜,被她巧妙的摆成了张笑脸。胤禛下子便明白了她的心意,没想到连个小丫头也瞧出了自己的苦闷,看来自己还真是失态。 他笑着摇摇头接过蛋羹,“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顿顿又指了蛋羹上的笑脸问,“为什么他的嘴是青色的?” 伊兰用手戳了戳粉嫩的脸颊为难地道:“兰儿找不到好的东西代替,所以只能委屈四爷了,改明儿再做张好看的笑脸给四爷瞧。” “好。”她天真可爱的表情令胤禛心情为之好转,不再看对面的湄儿,伸手抱起伊兰坐在自己腿上,“想吃什么,我挟给你。” 这是除了抱她下马车之外,伊兰头回与胤禛这般亲密,闻着鼻尖无处不在的男子气息,伊兰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要从喉咙中蹦出来似的。 zhè gè 男人,她定要得到!定要!手悄悄攥紧了胤禛的衣裳,面上却是笑意如初,指着远处那盘青鱼跳水道:“兰儿想吃那个。”次又次的试探中,她知道,他喜欢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容。 胤禛笑笑,挟了筷鱼肉,仔细瞧过没刺后方才放到小脸红彤彤的伊兰碗中,看她小口小口的吃着。 瞧着这慕,年氏冷笑着对坐在她下首的凌若道:“想不到凌福晋的妹妹这么小便会懂得讨王爷欢心,果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妹。” 凌若微微笑,静声道:“伊兰也是片好意,想令四爷开心,姐姐不会是连个小孩子都瞧不过眼吧?” 年氏冷哼声,别过头不再理会。 另边,胤祥是今天的新郎倌,自免不了被灌酒,且今日来的有少是他在兵部带过人,武将出身酒量自是极好,个个皆大碗饮酒,纵使胤祥酒量再好,这样下来亦是满脸通红,酒意上头。 “呼!”胤祥好不容易寻到个空隙,离开筵席到花园中坐着歇息会儿,正用力揉着太阳穴,忽地听到有人叫他,睁开眼睛隐约瞧见自己面前了个人,待仔细看不由得笑道:“小墨玉,你怎么在这里?” “奴婢……”早就想好的说词在这刻又变得极是艰难,怎么也说不出口,手心是个劲的出汗。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胤祥挣扎着想起来,;酒喝了没个准头,显些个踉跄摔倒在地,慌得墨玉赶紧过去扶住他道:“十三爷您小心点。” 胤祥咧嘴笑,屈指在墨玉额头上弹了下,有些含糊地道:“还是小墨玉的额头弹起来最舒服。” zhè gè 熟悉的动作令墨玉心下子揪了起来,忍不住道:“您是舒服了,可是您知道奴婢疼吗?” 胤祥左瞧右瞧地看了她眼,抚着那个微红的印子道:“真的很疼吗?那我往后弹轻点jiù shì 了。说吧,找爷什么事?” 他纵是再可亲,再没架子,始终是大清国的十三爷,墨玉强迫自己认清zhè gè 现实,唯有这样,她才可以死心。 她努力将眼底的泪逼huí qù ,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没事,jiù shì 您上次赏奴婢那么金瓜子,奴婢还没谢谢您呢。知道您要娶福晋,奴婢也替您gāo xìng,所以特意做了个新钱袋送给十三爷您,盼您别嫌弃。”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魔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难得小墨玉这么有心,爷怎么会嫌弃呢。”胤祥摇摇晃晃地接过墨玉递来的钱袋,瞧也没瞧便往怀里塞道:“好了,爷该过去了,不然那么该热腾了。” “那您先过去,奴婢这就来。”待他走后,墨玉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自己熬了几个通宵的钱袋,他连看都没看眼…… “唉!”伴着zhè gè 叹息声,只手轻轻落在墨玉抽搐的肩头,“你日日跟在我身边,我竟没看出来你对十三阿哥动了情。” 听到zhè gè 声音,墨玉连忙回头,于通明的灯火中看到凌若在自己身后,想来已将刚才的幕尽收眼底,嗫嗫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凌若如何会看不出胤祥对墨玉根本无意,切只是这丫头单相思罢了,她抚着墨玉的脸道:“为何不告诉他?” 见墨玉不说话她又叹了口气道:“若你真的喜欢,我可以替你向十三阿哥说说……” “不要!”墨玉骤然dǎ duàn 凌若的话,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道:“奴婢不想造成十三阿哥的困扰,不是每份喜欢都要有结果,对奴婢来说,喜欢过就好。奴婢会把这份喜欢永远永远放在这里。”她指指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分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 “你这傻丫头。”凌若心疼地抚着她冰凉的脸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主子不用dān xīn ,奴婢没事。何况……”她歪头嘻嘻笑道:“奴婢还等着主子给奴婢指的好人家呢!” 她笑,那双弯却的眼眸在灯火下亮极…… 在次胤祥偕新福晋至雍王府的时候,凌若见到了兆佳氏,确是个端庄美丽的女子,且又才艺,想必在日久天长中,胤祥会渐渐喜欢上她吧,至于墨玉……唉,只当是做了场梦吧。 梦醒后虽然心痛,但至少,她懂了何谓欢喜,何谓爱…… 人生本就不能尽如人意,众生皆只是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罢了,墨玉如是;她如是;纵是胤禛,也如是…… 日子就在这样无声无息中逝去,八月秋意渐盛,早晚带了丝凉意,而凌若的腹部亦随着胎儿的长大逐渐隆起,仿佛每日都有新的变化,令凌若的心情总是欢喜而期待,盼着明年柳枝摇曳百花吐蕊时,能亲手抱着她的孩子。 凌若有孕在身,不便侍寝,是以这月余时间,除去胤禛独自歇息的日子,侍寝册子上有大半都是年氏的名字,其次便是温如言与红玉,各有三四日,除年氏之外属她们承宠最,余下人的便只有零星两日。 相对于红玉绽放在外的新鲜娇艳,温如言的美则要内敛许,但却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人的目光停留驻足。 府人有人在bsp;bsp;,胤禛会否在二人中择人立为庶福晋。 容远依旧日日入府为凌若请脉,至于瓜尔佳氏体内的毒,容远翻遍医书,终于让他找到个可行之法:以毒攻毒。 每日让瓜尔佳氏服用少量毒物,在她服用时容远以针灸之法护住她心脉,并引导服食进体内的毒物与噬心毒相抗,借此压制乃至消磨毒性。只是到底能有大效果,又或者解不解得了噬心之毒,容远没有把握。 不论底下是否暗潮汹涌,至少表面的雍王府宁静平和,直至个人的到来,将这宁静打破。 八月初十,官女子入府的日子,今年有十名官女子被分到雍王府,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她们入府也仅只是下人,老太监在将她们交给高福后便告辞lí qù ,任由高管将她们分配至各处做事。 然当名分配至镂云开月馆的官女子将泡好的茶奉与胤禛时,切都变了…… 胤禛怔怔地望着那名官女子,连茶也忘了接,怎么会?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是真?亦或是他日思夜想的幻觉? 官女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依旧半垂着头恭谨地保持着递茶的姿势,哪怕滚烫的茶水已经隔着瓷盏烫疼了她细嫩的手指。 “你叫什么名字?”在看似冷静的声音背后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官女子小心地抬起眼,发现胤禛正目光烁烁地盯着自己,似乎吓了跳,赶紧垂下眼道:“奴婢叫梨落,佟佳梨落。” 佟佳梨落……在心底念了遍zhè gè 名字后,他命她抬起头来,当那张脸阴影中完事无缺地呈现在面前时,胤禛听到了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 像!这女子当真像极了湄儿,那眼那眉,几乎模样,整张脸少说也有七八分相像,只是那气质不同,湄儿是娇俏天真的,而眼前zhè gè 佟佳梨落则是楚楚可怜。 镂云开月馆静得落针可闻,直至佟佳梨落被烫得实在拿不住茶盏,失手摔落在地上,瓷盏碎裂的那刻,她已经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冷硬的地上,“奴婢该死!求王爷恕罪!” “起来吧。”在扶起佟佳梨落后,手轻轻抚上那张担惊受怕的脸庞,这是否是上天对他的补偿,知道他忘不了湄儿,所以就将与她相似的人送到自己身边。 “往后就跟在我身边侍候吧。”他道,定下了佟佳梨落生。 当凌若听闻胤禛钦点了名官女子在身边侍候的时候,并不在意,直至次狗儿来看阿意时说,胤禛许那名官女子入书房侍候方才留上了心。 书房是府中重地,府中诸女眷,唯自己可以自由出入书房,即便是年氏也只是出入了那么几回后,胤禛便不再允许。那官女子是何许人,竟得胤禛如此眷顾? 日,趁胤禛来看她时,装作无意中问起,胤禛笑容敛,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头发长久未语。 安静,有时亦是种煎熬,许久,终是听到了胤禛的声音,“什么时候,若儿对我身边的女子这么关心了?” 凌若心头沉,脸上却是若无其事地笑着,“妾身对四爷何曾不关心过,若是四爷觉得妾身问了,那妾身往后都不问jiù shì 了。” “那只是名官女子罢了,没什么。若儿有孕在身,该好好静养才是,莫要费心。”他这样说着,对之前的问题避而不答,凌若虽心中有如猫爪在挠也只得做罢。 这样的疑虑直至凌若在书房外远远看到佟佳梨落时方才解开,原来如此…… 望着那张与纳兰湄儿酷似的脸,凌若终于知道胤禛对她异乎寻常的优待;亦知道了去含元居请安说起这名官女子时,那拉氏与年氏脸上的怪异! 真相jiù shì 这么简单而残酷,因为那张脸,所以佟佳梨落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自己珍惜的东西。出入书房的权利以及……胤禛的喜爱…… 她凄然笑,转身lí qù …… 那是他的心魔,她的梦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佟佳梨落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只是名官女子罢了,没什么。 言犹在耳,可是胤禛却已经下令封佟佳梨落为格格,并因为她喜爱兰花,所以特意开了东院的兰馨馆给她居住。 刚封格格便赐居,如此之荣宠,纵是当时的凌若亦有所不及,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仅仅月之后,便晋其为庶福晋,许以与凌若等人并列的荣耀。 胤禛素来是说不二的,连年氏亦不敢出声,那拉氏是不言语,唯有宋氏不开眼,说了几句,被胤禛罚了半年月例。 这样异乎寻常的喜欢令所有人都心惊,甚至dān xīn 是否在不久之后,这名官女子就要越过唯有子嗣的叶氏登上侧福晋宝座。 佟佳梨落对这突如其来的恩宠似乎很不习惯,不论在面对何人时都是胆小怯怯的mó yàng ,哪怕被人gù yì 针对她,亦从不敢反抗;然瞧在有些人眼中却成了装模作样的狐媚子,对她的恨意愈发深重,对凌若的关注倒是少了许。 翻开册子,上面几乎密密麻麻都是佟佳梨落的名字,她的风光掩盖了雍王府里的所有人,枝独秀,无人可及。 这日,秋阳明澈似金,凌若抚着将近五个月的肚子坐在樱花树间的秋千上,李卫和小路子边个紧张地zhù shì 着她,唯恐从那摇晃的秋千上摔落下来。 胤禛依旧有来净思居,但次数却少了许,很时候都是坐yī zhèn 子便走了,她这里都如此,不需说旁人,个佟佳梨落不知要让少人坐立难安了,听闻佟佳氏晋庶福晋那日,年氏在朝云阁内大发脾气,翌日高福领人将朝云阁所有摆设几乎通通换了个新。 正自入神之际,个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想得这样入神,怕是连有人在后面推你都不知道。” 抬头,在满目浮光中凌若看到了瓜尔佳氏,淡淡道:”那么第个想推我的是否jiù shì 姐姐?” 瓜尔佳氏蓦然笑,抚着颊边的青色流苏在石凳中坐下道:”我与妹妹情如姐妹,怎会做此残忍之事,何况我还等着妹妹的孩子出来叫我声云额娘呢。”目光在扫过凌若的腹部时有片刻的失神。 听着犹如凉风般拂过耳边的言语,凌若低头笑并未说什么,然彼此却是清楚的,有些话说过便罢,当不得真。 ”姐姐今日来得早了呢,徐太医并未到。” ”我来找你。”她瞧着清冽似碧的茶水字句道:”那拉氏……只怕已经对我起疑了。”细问之下方知,原来那拉氏之前每隔数日就会遣翡翠来问其进展如何,而今却有十数日不见,是以瓜尔佳氏tuī duàn 那拉氏必是对她起了疑心,可是说来奇怪,那拉氏竟是对她不闻不问,好似已经忘了她zhè gè 人。 ”她既不再信任我,那么必会寻其他法子来duì fù 你,你自己小心些。不过眼下佟佳氏盛宠,倒是能替你分散些她的精力。”瓜尔佳氏取出帕子拭拭沾在唇边的水迹又道:”话说回来,王爷于女色并不太过热衷,我尚是头回见王爷如此宠信个人,佟佳氏到底是何方神圣?” 凌若睨了她眼冷冷道:”姐姐有yí wèn 应该自己去问王爷才是。” 见心思被她道破,瓜尔佳氏也不在意,抚了袖口的滚边待要说话,墨玉走了进来,脸古怪地行了个礼道:”主子,佟福晋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是……她来做什么? 在这样的yí wèn 中,凌若见到了佟佳氏,她穿了身湖绿云雁挑丝旗装,盘起的发髻上除了垂却的流苏与几枝银蓝点翠的珠花外再无其他,这样的装扮于她庶福晋的身份来说,未免素了些。 见到两人佟佳氏似乎很是紧张,不断绞着帕子,屈膝行礼道:”梨落见过二位姐姐,姐姐万福。” ”你我位份相同,妹妹无需礼。”凌若抬手虚扶,”不知妹妹来有何事?” 佟佳氏深吸口气,让自已瞧起来没那么紧张,”没什么事,是我自己知道姐姐怀孕了,所以特意来看看姐姐。”说到这里她指了侍女捧在手里的锦段道:”头次来瞧姐姐不知该带什么好,想来想去只有这几匹缎子尚拿的出手,可以给孩子做几身衣裳,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凌若还没说话,瓜尔佳氏已经走了过去,带着素银镶蓝宝石戒指的手指在那缎子上轻轻抚过,惊叹道:”这几匹浣花蜀锦何止是拿得出手,简直是珍贵无比。” 听得”浣花蜀锦”四个字,凌若眼皮子微微跳,目光不自觉转向侍女手中在秋阳下精美华彩的锦缎上。蜀锦出自四川带,因织法繁复所以年才得十数匹,比其他锦缎乃至素锦都要珍贵几分,素有寸锦寸金之说,寻遍整座雍王府亦找不出几匹来,寻常府中女子连见见也不易,而浣花蜀锦是当中的珍品,有落花流水锦之称。眼下佟佳氏下子捧了数匹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库房中的蜀锦尽赏了她。 胤禛……他真是将佟佳梨落当成了纳兰湄儿的替身,所以对她的恩宠凌驾于任何人之上,这让其他女子情何以堪? 这还只是个替身而已,若是真正纳兰湄儿,只怕府里早已没了自己等人的立足之地。 这样想着,胸口yī zhèn 阵烦闷,直欲呕吐,强忍了翻涌上来的难受道:”蜀锦这般珍贵,个小孩子如何受用的起,妹妹还是拿留着自己用吧,至于妹妹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 ”姐姐不喜欢吗?”佟佳氏手足无措地问。 ”不是。”枯叶随风,飘零直下,落在掌指间是挥之不去的落寞,她闭目道:”我累了,妹妹huí qù 吧。” 听得她这么说,佟佳氏越发不知该怎么好,急得直掉泪,那些蜀锦说什么也不肯拿huí qù ,见她这样,凌若不由得心头软,点头道:”罢了,你既这么坚决,那就先留下吧。” ”谢谢姐姐。”佟佳氏这才破涕而笑,怯怯道:”梨落刚入府,有很事都不懂,往后若有不是之处还要请二位姐姐教诲。” 瓜尔佳氏微微笑,自那些光滑如壁的蜀锦上移开了手道:”都是自家姐妹,哪里用得上教诲二字,妹妹实在太见外了。” 佟佳氏拘谨得笑着,又了会儿方才lí qù ,在她走后,瓜尔佳氏揭了茶盖轻轻拨弄着浮在茶汤上的嫩叶,声音从氤氲的水气中传来,”你猜她是真心来看你还是存心示威?” ”姐姐有时间关心这些,倒不如想想自己身上的毒该怎么解好。”扔下这句话后凌若径直起身回屋,就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在刚吃下去的东西悉数吐出来同时,泪亦徐徐自眼中滴落。 心,始终是会疼……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委屈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知是否因为心中郁结难解的原因,凌若的脉像出现不稳之像,容远再叮咛她要放宽心态,否则只会害了自己与孩子。 五个月孩子,已经能感觉到他在肚子里动了,东顶下西踢下,调皮可爱,凌若是万万舍不得他出事的,是以强迫自己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为了zhè gè 孩子也要咬牙撑下去。 尽管如此,情况依然不容乐观,每每把脉,依然是虚浮不稳,容远曾怀疑有人暗中动手脚,可是将所用所食之物皆检查了个遍亦无所获,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温如言亦曾怀疑过瓜尔佳氏,但仔细想过后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她还要靠着容远解毒,现在duì fù 凌若并不是个好选择。 这日,凌若迷迷糊糊从午睡中醒来,隐约听得外面有人说话,不过紧接着又没有了,不晓得是否自己听错了,逐唤水秀进来问话。 “适才王爷来过了,问主子醒了没有,得知主子尚在午睡后,王爷说他晚些过来。”水秀边回话边蹲下身替她将花盆底鞋穿上,见凌若不说话她又小声道:“依奴婢看,王爷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主子的,您就莫生王爷的气了。” “生气?”凌若失笑地摇摇头,她如何敢生胤禛的气,只是恨自己如此在意他罢了。 夜间,温如言来看她,带了厚厚沓衣裳过来,皆是小衣小裤,从里到外应俱全,还有块绣有如意长寿纹的襁褓与双虎头小鞋,全是她亲手所做,针脚细密,所用的料子虽不及素锦那般名贵但也是上等绸缎,柔软如丝。 凌若抚着那些小衣裳叹道:“姐姐的手艺比那些绣娘还要好。” “你喜欢就好,还有些衣裳正做着,待好了我再拿过来。”温如言握住凌若冰凉的手心疼地道:“你啊,听姐姐句话,心定要放宽,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唯有如此,你才有与佟佳氏去争的资格;只要你不输给自己,姐姐相信,没人能赢你,在府里起起落落是常有的事,笑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赢家,现在切尚为时过早。” “我知道。”凌若笑笑,示意她放心。 正说着话,却见胤禛走进来,温如言连忙起身见礼,而凌若刚要起身便被胤禛按住了肩膀,语气温和地道:“你有孕在身,坐着jiù shì 了。” 温如言在旁执帕笑道:“还是王爷最关心妹妹。”话音刚落她忽地咦了声道:“王爷身上是什么香气,甚是好闻。”从胤禛进来,她便闻yī zhèn 清雅甘馥的香气。 “香气?”胤禛怔,他素来没有薰香的习惯怎会有香气,旋即回过神来,指了腰间的四角垂香囊道:“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梨落前些日子做的,在里面放了香料,说是有助于提神醒脑,我瞧着不错便带在身上了,莲意见了也说甚好。” 那香囊凌若原是见过的,胤禛来看她是总带在身上,原来竟是佟佳氏所做。 “佟佳妹妹的东西自是极好了。”温如言面色微微黯,她原也做过些东西,只是并不见胤禛用,即使是样的东西,送的人不同,东西自然也就不同了,复笑道,“原是怕妹妹烦闷所以来与她聊聊天,顺道带几件做给孩子的衣裳来,既是王爷来了,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胤禛也瞧见了那叠衣裳,目光软道:“这些料子仿佛是我上回赏你的,皆做了孩子的衣裳吗?” 温如言忙道:“妾身穿什么都不打紧,倒是小孩子肌肤娇嫩最是刺不得,自然得用好的料子。” 胤禛点点头,对狗儿道:“明儿个去库房拿几匹云锦给送过去,不要忘了。”顿顿又补充道:“含元居和流云阁那边也同样送些过去。” “奴才记下了。”狗儿答应声,见其挥手立即会意过来,与温如言还有墨玉等人道退了出去,留下胤禛与凌若两人单独在屋中。 “孩子还好吗?”他这样问,显是得了容远的回禀,所以特意来看凌若 “徐太医说略有些不稳,需要安养。”她答,眉眼低垂。清冷的秋夜令她的声音亦带上了丝凉意。 他伸手,强迫她抬起眼睛看着自己,当与那双迷离的美眸四目相对时,心微微搐,“你是在怪我吗?” “妾身不敢。”她不敢眨眼,唯恐惊落了眼中的透明,手落在隆起的腹部轻轻道:“只是妾身很想四爷,孩子很想阿玛。” 胤禛默然,将手覆在她的手上,静静感受着腹中幼小的新生命,许是知道自己的阿玛正看着自己,孩子在里面用力地动了下,这是胤禛第次感受到孩子在动,不知为何,竟觉得很感动,看向凌若的目光温软许,“我并不曾忘记你们母子。” 他说的是事实,即使有佟佳梨落,他依然隔几日便来瞧瞧,问上几句,只是胤禛不明白,女人心是最细腻的,稍变化就能感觉的到,何况是近乎翻天覆地。 人纵在,心渐远…… 可是这切凌若不能说,她只能想方设法去将胤禛的心拉回来,“是妾身贪心了,总私心盼着能见见四爷,妾身知道不该,可是妾身克制不住。”忍了许久的泪在最后字落下时沉沉坠落,在半空中划出道极致绚丽的痕迹后滴在胤禛手背,那种似要渗进皮肤的灼热令胤禛的手颤了下。隐约想起,他虽依然常来看凌若,但心底却总念着梨落,每每在净思居待不了久便走,已是有许久未陪她过夜。如此想着,不觉有些内疚,吻了吻那双秋水长睫道:“莫哭了,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往后我会抽些时间陪陪你与孩子。” “嗯!”凌若含泪点头,将头偎在他肩上缓缓闭上眼,将那丝心酸深藏进眼底,这样的她无疑是委屈的,可是为了孩子,为了保住在府里在胤禛心里的席之地,唯有如此。 不论佟佳梨落是何等样人,机心深重亦或是胆小懦弱,单凭那张脸都足以令胤禛魂牵梦索,荣宠有加;其他人终将生活在佟佳氏的阴影下…… 这日之后,胤禛果然常有来陪凌若,且不再以前那般匆忙,经常陪她道用过饭或者再些话再走,偶尔还会留宿在净思居,蒹葭池相遇的情份毕竟还在。只是其他人便没那么幸运了,夜夜盼而不得的怨令她们恨极了佟佳梨落,客气的表面之下是恶骂乃至诅咒。 集宠身便等于集怨身,zhè gè 道理凌若懂得,所以她规避;可是官女子出身的佟佳氏不懂,亦或者她懂,但是不知从何避起…… 【作者题外话】:有人说我拿娃说话,呵,我还没那么恶毒诅咒自己的bǎo bèi ,随你们信不信吧,至于存稿,是这些日子点滴存下来的,塔读有规定我也没bàn fǎ ,但是也就上回这回吧,以后不可能下子发五万了,没那么存稿,这两天耗的差不了,要重新码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九月,秋季的最后个月,过了此月但要入冬了。佟佳氏经常有来净思居,带堆胤禛赏赐的珍品过来。或许因为府中女子不喜欢她,所以她每次都是怯怯的,像只容易受惊的小鹿,且身子似乎也不太好,回曾见她在外头小声地咳着,让她进来又不肯,说是怕将伤寒传染给凌若。 尽管凌若不喜她,但总归不是铁石心肠,久了,倒也愿意与她说几句话,这样个小小的转变,令佟佳氏欣喜非常,态度加殷勤小心。 从清晨起便浠沥沥的下着秋雨,且又有斜风,令这雨无孔不入,容远路自宫中来到雍王府,虽撑了伞依旧湿了衣衫。入得净思居,接过水秀递来的软巾随意拭了拭脸后,便取出软垫,开始替凌若搭脉,比他早步过来的瓜尔佳氏便在旁边瞧着。 容远收回手,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方才问道:“凌福晋最近觉得身子如何,有否不适之处?” 听得他这么问凌若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仔细回想了下,“这几日晨起觉着有些腰酸,还有小腹偶尔会有隐隐有下坠之感,徐太医,是否我的孩子有所不妥?” 容远紧紧皱了双眉,神色凝重地道:“凌福晋的脉像比前些日子还要差些,微臣所开的安胎药竟似全无效果。” 虽有所感,但从容远口中得到证实依然令凌若大大吃惊,迭声道:“为何会这样?这些日子我都依着你的话尽量保持心境平和,不忧不悲,那安胎药是每日都在喝。” “这点微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容远沉吟半晌道:“福晋会出现这等小产之症,最有可能的jiù shì 闻了麝香等物,微臣已经将净思居都检查了遍,理应不会有麝香才对,为何还会这样……” 瓜尔佳氏弹弹指甲似漫不经心地道:“那么……会不会是红花?厨房毕竟人眼杂,若有人在里面偷偷下药也不稀奇,当初叶氏jiù shì 服了红花才险些小产。” 水秀在旁道:“主子每日吃的东西还有服的药,从厨房到净思居都有水月还有小路子看着,应该不会被人有机会动手脚才是。” 容远亦道:“红花药性猛烈,或是下在食物当中,不应到现在还仅只是腰酸下坠而已,我始终怀疑是麝香,可是这麝香究竟从何而来,实在令微臣不解;若不能jìn kuài 找到根源,只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已足够让人明白,凌若身子微微抖,顾不得应该与否,把抓住容远的袖子以从未有过的厉色道:“孩子绝对不可以有事,你定要替我保住他,定要!” 若孩子没了…… 凌若不敢想像这幕,只是想想她便觉得自己要发疯。 那刻,容远的心突然很痛,他分不清凌若究竟是在紧张孩子,还是……紧张她与胤禛的孩子…… 他闭闭目,压下那股锥心之痛,轻声ān wèi 道:“凌福晋放心,微臣定会尽自己所能替您保住zhè gè 孩子。另外,您想想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较为特别的事或人,也许能得出线索也说不定。” 那拉氏无疑是最可疑的,可是凌若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之外,并未与她接触太,何况心中有戒备,含元居的东西是从不入口的,她应该没有机会下手才是。至于……凌若复杂地睨了若有所思地瓜尔佳氏眼,意有所指地道:“姐姐曾说只要徐太医替你袪毒,你就会保我十月平安,眼下看来,姐姐似乎食言了。” 瓜尔佳氏不以为然地啜了小口茶缓缓道:“来徐太医至今未替我袪除噬心之毒,二来妹妹也并未出事,要说食言,似乎言之过早。”将茶盏往桌上放,抬了眼皮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此事确与我无关,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这句。” 说罢,竟当真不再出声,倒令凌若分不清真假,水秀忽地在旁道:“主子,佟福晋最近常来咱们这里,还经常带东西过来,奴婢记得她上回拿来幅观音送子图,主子瞧着喜欢便没shōu rù 库房,会否是这里面有鬼?” 容远连忙让她去将那画取来,随后将画像从头至尾仔细检查遍,并无发现异常之处,画虽有香却与麝香截然不同。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凌若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心乱如麻,若让她知道是谁在谋害自己的孩子,必要他以命相还! 这还是凌若头次对个人起了如此浓烈的杀心! 容远斟酌着又开了张安胎方子,加重了其中几味药,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稳稳,给他些时间想bàn fǎ ,收拾了药箱正待出去,阿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行了个礼道:“主子,奴婢的哥哥来了,说是要见徐太医。” 狗儿?他不在胤禛身边当差来这里做什么,还指名要见容远? “让他进来。”凌若话音落下没久,便见脸急色的狗儿进来朝她与瓜尔佳氏打了个千道:“四爷知道徐太医眼下在凌福晋这里,所以特意让奴才来这里请徐太医过去趟。” “四爷病了吗?”凌若忧心地问。 “不是四爷,是时阿哥。”狗儿起了身道:“刚才叶福晋身边的丫头来求见四爷,说时阿哥突然发高烧,浑身烫得像个火炉,且还伴有呕吐及惊厥。四爷此刻已jīng guò 去了,想起徐太医每天zhè gè 时辰会来替凌福晋请脉,所以让奴才赶紧过来请。” 听闻性命攸关,凌若不敢担搁,让容远赶紧过去,之后想想不放心,又让李卫去流云阁打听着,有消息就lì kè 回禀。 瓜尔佳氏闲来无事,便干脆留在净思居等李卫回来,也好知道弘时是得了什么病。李卫直没有回来,倒是外头开始嘈杂起来,不时有人匆匆忙忙奔过,令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直待到入夜时分方才见李卫回来,他进屋便神色凝重地道:“主子,出事了,时阿哥得的是天花。” 第一百二十九章 病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天花?”凌若倏然起身,眉眼间尽是震惊之色,另边的瓜尔佳氏亦是如此,骇声道:“时阿哥直身在王府中,怎会染上天花?” 天花又名痘疮,是种极为可怕且传染性很强的疾病,无药可治,旦身染天花,能活下的机率极小,且就算饶幸活下来也会终身留有丑陋的痘疤,当年顺治皇帝便是因天花驾崩,至于当今天子康熙爷也曾身染天花,所幸活了下来,但脸上至今留有疤痕。 面对瓜尔佳氏的yí wèn ,李卫摇头道:“zhè gè 奴才不知,但徐太医已经确诊,料想是不会错的,叶福晋哭昏过去好几次了。眼下四爷已经派周庸连夜入宫去请太医,与徐太医道救治时阿哥,嫡福晋也过去了。流云阁乱成团,至于里面的人此刻已经悉数被隔离,以免身染天花而不知害了他人。” 弘时尚在襁褓,此时染上天花,几乎必死无疑,难怪叶氏要伤心欲绝。凌若想想起身道:“走,咱们去看看。” “万万不可。”李卫慌地连忙拦住她道:“主子您现在怀着身孕,这种地方如何去得,万被染上可怎么得了,您即便不顾自己也顾顾小阿哥。” “天花要经接触才能传染,我只是在外头而已,不碍事。何况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去也不太好。”还有点凌若没说,这件事令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非得亲自去趟不可。 见凌若执意如此,李卫只得依从,让墨玉取来藕合色披风披在凌若身上,亏得现在雨停了,否则还要麻烦。 在将要跨出门的时候,她瞧了瓜尔佳氏眼道:“姐姐有没有兴趣同去?” 瓜尔佳氏点点头,放下拿在手里把玩的茶盖拂裙起身淡淡道:“zuǒ yòu 无事,去瞧瞧也好。” 如此,两人结伴同行,还未到流云阁便看到那里灯火通明,人影重重,不时可见奔进奔出的人,忙碌不已。 胤禛此刻正坐在流云阁正堂当中听着几位太医商议的结果,不止那拉氏来了,年氏亦到了,还有宋氏、佟佳氏等人,看来此事已经惊动了所有人。 瞧见凌若进来,胤禛愣了下,快步走到她面前轻斥道:“你不在净思居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真是胡闹,快huí qù 。” “妾身没事。”凌若安抚了句续道:“妾身听说时阿哥染了天花,放心不下所以特意来看看,如何,太医有bàn fǎ 了吗?” “没有。”说到这里胤禛神色黯,沉声道:“天花乃是无药可救之症,几位太医都说药石效果不大,只能看弘时他自己能否熬得过这关。” 那拉氏在旁听到这话,不由得抹泪道:“时阿哥这么小个人,如何受得病痛折磨,适才我进去瞧的时候,他烧得不住抽搐,真是可怜。” “可知时阿哥是从何处染得的天花?”瓜尔佳氏问道。 那拉氏幽幽睨了她眼,摇头道:“尚不知晓,徐太医正在检查弘时用过的东西,希望能有线索。” 如此,等了yī zhèn 子,方见容远挑帘自内堂出来,见凌若也在不由得怔了下,赶紧将拿在手里的东西交给随他道出来的小厮拿着,自己则取热水净过手后方才上前道:“凌福晋如何过来了,快些huí qù ,万要是不甚染了恶疾可怎生是好。”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仅只是个医者对他人的关心,而非其他。 “徐太医放心,我亦略通些医理,知晓只要不与病患接触便不会传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容远目光微微黯,凌若的医理便是他所教;那时候的欢乐无忧已经去不复返。 “徐太医可有查到什么?”年氏在旁问,素来精致绝美的容颜略微有些憔悴。 容远闻言神色正,道:“适才微臣在检查时阿哥时常时,发现其中件贴身小衣的领口与背襟相连处,有个不起眼的污渍,微臣心中怀疑,所以特意请几位同僚道看看。” 说罢他让众人捂上口鼻,然后着小厮将手中的小衣拿与诸位太医同看,在仔细查看后众太医皆确认这衣上的污渍jiù shì 天花患者身上痘包破裂后的脓液。 这弘时的衣裳皆是新制,断不可能染上天花,如此便只有个可能:有人gù yì 要害弘时。 所有想到此处的人皆是心头狠狠跳了下,面面相觑,哪个也不敢先出声。胤禛脸色阴得如能滴出水来,手狠狠在桌上拍,震得茶盏跳起老高,他瞧也不瞧溅了桌子的水,冷声吩咐狗儿,“去查清楚这件衣裳是谁做的,jīng guò 哪些人的手,个都不许遗漏!” 就在狗儿领命小心地拿了那件衣裳zhǔn bèi 下去的时候,向来很少说话的戴佳氏突然咦了声,虽然很轻,但还是被人听到,佟佳氏小声道:“姐姐难道认识这件小衣?” 另边瓜尔佳氏已经紧紧抿了唇,眼睛盯着那件衣裳眨不眨,冷汗不住自额间滴落。 “这……”戴佳氏迟疑地道:“这件小衣仿佛是前阵子云姐姐送来的,那时我正好也在,因云姐姐说做衣裳的料子是年前四爷赏的素锦,素锦少见,所以我还特意拿在手里瞧过,这小衣的袖子翻卷处有朵蔷薇花。”翻开小衣,果如她所言,朵粉色蔷薇栩栩如生。 她话音刚落,胤禛阴冷的目光已经落在瓜尔佳氏身上,“云悦,是真的吗?” “你定要救我!”瓜尔佳氏飞快地朝凌若说完这句话后,屈膝跪在胤禛面前,冷汗涔涔,“回王爷的话,妾身确实送过几件小衣给时阿哥,可是每件妾身都仔细检查过,绝对没有污渍,不可能染有天花,请王爷明鉴!” “若是心中无鬼何必急着下跪?”年氏眯了狭长的凤眼道:“再者说这件小衣出自你之手,又是你亲自送到流云阁的,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李福晋她自己害自己的儿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巫术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谢王爷。”瓜尔佳氏感激地磕了个头,因跪了许久,起身时腿有些不听使唤,险些摔倒,幸而边上有人扶了把,却是凌若。 “谢,zhè gè 恩情我定会还你!”稳后,她低低地说了句,神色极是复杂,先前出言让凌若救她的时候,心中其实并未抱少希望。说到底,自己与她不过是相互lì yòng,并无真心可言,她不落井下石就算对得起自己了,未曾想她竟真的会救自己于危局。她不是傻瓜,看得出凌若刚才是冒了大的危险,固然有太医护持,可那毕竟是谈之色变的天花。 凌若神情疏淡地道:“不必,我只是不愿事事遂她之意罢了。” 今夜之事波三折,到此刻却是大致清楚了,有人用素锦做了件与瓜尔佳氏所送模样的小衣,试图栽赃嫁祸,若非凌若细心,只怕现在瓜尔佳氏已被定罪送往宗人府圈禁起来。 “既要栽赃,为何不直接用云姐姐送来的那件,而是要重新仿制,不嫌此举吗?”佟佳氏yí huò 不解地道。 “佟妹妹认为天花好寻吗?”凌若突然这样问。 佟佳氏侧头认真想了yī zhèn 摇头道:“天花这般可怕,般人见了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应是不好寻。” 凌若颔首道:“不错,天花可怕,没有愿意染上天花,所以当有人想要反其道而寻的时候,便成了件极难的事,个人纵使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寻得到,但若是有许人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制了许件同样的小衣,然后四处寻找天花?”年氏紧紧皱着眉,尽管觉得匪夷所思,但这种可能确实存在。 “切只是妾身的bsp;bsp;,未必是真。”凌若抚着无丝折皱的领襟对直拧眉不语的胤禛道:“不过既然杭州织造呈送的素锦府中只得流云阁有,那么若是将流云阁仔细搜寻遍,兴许会有发现也说不定。” 胤禛微微点头,示意周庸领人将流云阁上上下下仔细搜寻,不得有任何遗漏。 zhè gè 时候哭昏过去的叶氏也醒了,听闻弘时得天花并非偶尔而是有人gù yì 陷害时,跪在胤禛面前泣不成声,直求胤禛为他们母子做主,自怀孕起到现在,直磕磕绊绊,先是险些小产,之后女儿被人害死,儿子被人抢走,好不容易夺回来以为从此可以平安无事,哪知弘时又被人陷害患上天花,生死未卜。 想到zhè gè 儿子舛的命途,胤禛心里也是极不好受,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那拉氏扶起身形尚有些臃肿的叶氏ān wèi 道:“你放心,王爷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害弘时的人逍遥法外。” 听得这句话,凌若在心底yī zhèn 冷笑,明明是策划了切的罪魁祸首,却在此刻说得那么义正词严,将所有人哄得团团转,真是讽刺。 搜完流云阁已是将近三时分,周庸在叶氏贴身侍女冬梅的房中搜到与小衣料子相同的碎布料子,正当叶氏发狂般抓住面如土色的冬梅,劈头盖脸好顿毒打的。冬梅不敢还手,只是不停地求饶,有抹细微的银光从她衣袖间掉落,恰巧被凌若看到。 就在zhè gè 时候,周庸将个浑身插满银针的布娃娃呈到胤禛面前,见到zhè gè 布娃娃,叶氏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僵硬,连打人也忘记了,披头散发的冬梅趁着zhè gè 机会赶紧手脚并用地逃开几步。 佟佳氏就在胤禛旁边,见到zhè gè 布娃娃顿时倒吸口凉气,不为其他,只因为布娃娃胸口贴着张纸,纸上只有四个被银针戳得千疮百孔的字――佟佳梨落! “你竟敢以巫术咒其他福晋?!”胤禛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佟佳氏在旁嘤嘤地哭泣着。 “妾身……妾身……”叶氏心只想着找到害弘时的凶手,却忘了自己同样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许久,她目光倏地亮,指在被她打得披头散发的冬梅大声道:“是她!妾身是受了zhè gè 贱人的怂恿才会时糊涂!” “如此说来,你jiù shì 承认自己诅咒梨落了?”这刻,胤禛的声音竟然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令叶氏燃起丝希望,以为他肯原谅自己,连连磕头道:“妾身知罪!妾身知罪!求王爷饶了妾身这回,妾身再也不敢了!” “你既已知罪,我又如何饶你!”胤禛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叶氏听清楚了,平静lěng mò ,仿佛……是在与死人说话。 叶氏吓得魂飞魄散,身子颤抖不止,不等她再次求饶,胤禛已起身漠然道:“叶氏身为庶福晋不思感恩反而心怀嫉妒,以巫术谋害他人,即日起废除庶福晋身份,废为庶人,幽禁无华阁,终身不得踏出步!” 无华阁是府中专门用来关押被废黜的福晋与格格,有剥去身荣华终身不得复起之意,被幽禁无华阁的人仅比死人那么口气。 以巫术咒魇他人,在皇室中乃是大忌,轻则废除位份,重则赐死。看在弘时的面上,胤禛给叶氏留了条活路,亦没有将她移交宗人府圈禁。 “不要!”即使这样叶氏依然吓得尖叫起来,死死抱住胤禛的腿涕泪横流,“王爷!妾身知错了,求你再给妾身个改过的机会,求求你!”见无论怎么求胤禛都不理会自己,叶氏又膝行爬到佟佳氏面前哀求道:“妹妹,都是我不好,是我时鬼迷心窍,嫉妒妹妹得王爷宠爱,听信冬梅zhè gè 贱人的挑拨。是我该死,可是弘时此刻生死未卜,我zhè gè 做额娘的怎么能够离他而去,求妹妹看弘时的份上,看在我们姐妹起的份上替我向王爷求情,我必辈子感念妹妹的大恩大德。” 佟佳氏原是恨她以布偶诅咒自己,可是此刻见到她这副凄惨的样子依然动了恻隐之心,对胤禛道:“王爷,既然姐姐有心改过,而且妾身又没事,不如这回就算了?”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目光从佟佳氏姣好的脸庞上移开,温柔瞬间化为森冷,令叶氏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定罪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正是因为看在弘时的份上,所以我饶你不死;你若再求,我必杀了你!”胤禛无情的话语彻底灭绝了叶秀最后丝希望,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眼见叶秀被人粗鲁地拖下去,众人心头并不见得少喜悦,反而闪过丝浓重的不安,佟佳梨落…… 在叶氏被定罪不久,冬梅亦承认因为叶氏直以来待她严苛,稍有不如意jiù shì 顿打骂,所以怀恨在心,偷取素锦照着瓜尔佳氏送来的小衣仿制了件,然后让人四处去寻天花患者,以图谋害弘时。 最终,冬梅被乱棍打死,流云阁上上下下皆被罚去做苦役…… 夕之间,曾经昌华的流云阁天翻地覆,叶秀的侧福晋之梦亦彻底断送…… 最可怜的是弘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额娘,依旧苦苦在与死神相争,尽管弱小,却始终在努力呼吸,不肯就此停下。 太医说,天花虽是不治之症,但若有人在旁精心照料,再辅以药石减低天花的毒性,弘时还是有定机率活下来的。只是他现在染的是天花,哪个愿意冒着染上天花的危险去照顾他? 正自为难之时,那拉氏突然朝胤禛端端正正施了礼,神色恳切地道:“妾身是弘时的嫡额娘,眼下弘时身患重病,额娘又不在身边,妾身理当照顾于她。” 胤禛眼中掠过丝惊讶,神色温然地道:“弘时得的是天花,你不怕吗?” “怕。”那拉氏轻轻吐出zhè gè 字,旋即道:“可是妾身怕因为没人照料,而让王爷失去弘时,失子之痛有过次就足够了。” 说到最后那拉氏已是脸黯然,胤禛知她必是想起了弘晖,正待ān wèi 几句,忽地心中动,感怀道:“若然弘时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就让他养在你的膝下吧,有你教导他,我也放心。” “可以吗?”那拉氏欣然抬头,眸中尽是清亮愉悦的欢喜。 胤禛点点头道:“自然,再说弘时没了亲娘,由你zhè gè 嫡额娘抚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现在只看他自己是否有zhè gè 福气。” 在那拉氏的谢恩声中,凌若的心点滴沉了下去…… 上天似乎有意要还那拉氏个儿子,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弘时竟然真的渐渐开始好转,不过半岁的人儿却仿佛能听得懂话,每次喂药时都乖乖张开嘴,不哭不闹,晶亮的眼眸直盯着那拉氏看,偶尔还会咧开刚长了两颗小牙的嘴笑。 半个月后的天,经几位太医联手诊治,确认弘时身上的天花已经消退,尽管脸上留下了丑陋的痘疤,但命却是保住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就在病好的同天,弘时被带到了含元居,从此以后正式归养在那拉氏膝下,由庶长子跃成为嫡长子,尽管胤禛并没有册其为世子的意思,但这样的改变足够令许人坐卧不宁。 也就在这天,那拉氏告诉胤禛,她在照顾弘时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许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掐出来的,下手极重,过了半个余月依然有淤痕,胤禛检查之后发现果然如此,心中又惊又怒,当着那拉氏的面没说什么,回到书房后却是狠狠掌击在桌案上。 弘时是王府阿哥,身份尊贵,下人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胆子加害,且每日要擦身,不可能没人发现,那么唯有胆子有能力这么做的唯有叶氏人,底下人即便看到了也不敢出声。 联想起前些日子叶氏经常派人来,说弘时啼哭不休,请他过去瞧瞧,经常他去了流云阁,弘时便不哭不闹,敢情这切都是她闹腾出来的,为了让他过去,不惜动手掐自己的亲生骨肉,好个叶氏,竟将他蒙在鼓里! 胤禛越想越气,挥手扫落狗儿奉上的碧罗春,如此犹不解气,眸光森森地盯着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狗儿道:“你们个个是否都有事瞒着我?” 狗儿吓得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连天的喊道:“四爷这话当真冤煞奴才,奴才对四爷片忠心天地可鉴,奴才jiù shì 瞒亲爹亲娘也不敢对四爷有丝隐瞒,如有虚言让奴才天打雷劈,横尸……” “行了行了,别整那些虚的。”胤禛不耐烦地挥挥手,阻止狗儿再说下去,疲惫地在椅中坐下,这些日子事情层出不穷,先是凌若胎像不稳,继而弘时又染了天花,牵出叶氏以巫术咒梨落事,眼下又……朝中也是事情堆,太子爷对自己和老十三有不满,每每jiàn miàn 总是不欢而散,使得自己在朝中的愈发受阻,想做些实事难比登天。 “狗儿,你入府到现在有几年了?”胤禛突然这样问。 狗儿小心地睨了他眼,不敢起身,依旧跪了答道:“回四爷的话,已有近十年。” “十年……那jiù shì 近十岁时入的府。”胤禛对狗儿的年纪倒是记得清楚,歇歇又道:“在家中时,你父母待你如何?” 狗儿目光烁,小声道:“奴才家中虽然贫苦,但父母待奴才很好,有好吃好用的都留给奴才,有时父亲出去劳作回来,会给奴才带只竹蜻蜓或是草编的蚱蜢来,那时奴才最喜欢吃的是家里自己做出来的豆花,香滑可口,不过那是要用来卖钱的,只能偶尔吃上回,不过奴才依旧很开心。到接下来家中实在撑不下去,;之下唯有将奴才卖了。也是奴才命好,可以遇到四爷您这么个好主子,四爷对奴才的恩德,奴才未有日忘记,纵死也要报四爷大恩。”整段话下来,他只字未提自己还有个妹妹的事。 “起来吧。”胤禛仰仰头不无失望地道:“目不识丁的平民bǎi xìng 尚知爱护子女,不使他们受委屈,叶氏身为福晋,享尽荣华,却对亲生骨肉全无怜惜之心,只将其做为争宠夺爱的筹码,她……不配为人。” 狗儿的心剧烈地跳了下,不过他小心地没有将这切表露在脸上,只是试探地道:“四爷的意思是……” 胤禛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抚额道:“先是以巫术咒梨落,现在又虐待亲儿,依着她犯下的罪,纵死千万次亦是轻的,可是我到底要顾忌到她是弘时的额娘,将来弘时长大了,若问起额娘,难道我告诉他是因为虐待他而被赐死的吗?这对弘时来说太过残忍。”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赐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被自己嫡亲额娘遗弃是什么滋味,他最清楚不过,虽然在长春gong日日可见,但德妃的心思从来不在他身上,哪怕病了烧了也只是遣太医来看,即使病的再重也是自己爬起来个人将药喝完。他最难受的不是生病,不是喝极苦极苦的药,而是同样是额娘的儿子,可是额娘眼中却没有自己。 自己受过的苦他不愿孩子再次承受,弘时也许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可是他若知晓自己的亲额娘曾为争宠而虐待自己,只怕会成为他心中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伴随他生。 “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狗儿小心翼翼地道。 “有话就说。”胤禛依旧闭了眼,不是不愿,而是他怕有人看到他眼中的热意。从九岁那年责打奶娘开始,他就发誓,绝对不再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他只能是冷面冷情的四阿哥。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凌若,想起蒹葭池那次的相遇…… 狗儿并不晓得胤禛这些心思,他小心地盘算了下方才道:“奴才私以为,四爷何不让时阿哥彻底忘记叶氏zhè gè 额娘?!”见胤禛不说话他又道:“时阿哥现在不过半岁,并不记事,四爷既以将他将给嫡福晋,嫡福晋心善必会将时阿哥视若已出,既然如此,四爷何不就让时阿哥以为嫡福晋jiù shì 他的亲额娘,这于时阿哥来说,并无害处。” 只要叶氏日是弘时的额娘,四爷就会日念及他们的母子情份,不忍将叶氏赐死,既如此,他就让叶氏彻底失去zhè gè 儿子。 叶氏,你的末日到了! 她毁阿意容貌之意,从未有日忘记,隐忍不提,只为等待个hé shì 的时机。 胤禛微微睁了眼,望着顶梁上描金的图案久久未语,在极致寂静后,lěng mò 的声音四散垂落,“传我命令,庶人叶氏——赐死!” 在个正确的时候,由个正确的人说出致命的话,箭封喉! 唯有真正忠于胤禛的人,才能得到胤禛的信任。这jiù shì 当日凌若未曾明言的真意! 被关在无华阁的人皆是府中犯了错的福晋与格格,剥去身荣华,从此为庶人,幽禁终身,从没有个人可以活着从这里踏出去。 这里没有如云的丫环,没有华衣珠翠,所有的,只是足以将人生生逼疯的绝望与凄冷,经常有人能听到里面传来颠狂的哭笑声。 夕阳暮色下,狗儿领着两个小厮踏足无华阁,有无数细小的微尘与枯黄的落叶道随着他们的jiǎo bù 而扬起。彼时秋意深重,夕阳渐落,冷意弥漫在kōng qì 中,无处不在。穿过院子,看到屋中有几个蓬首垢面的女子在里面或哭或笑,胡言乱语,她们都曾是享尽荣华的人,却因犯错而被关押在这里,除了日三餐有人送来之外,再无人搭理,那种与世隔绝的寂冷与绝望逼疯了她们,除了还活着还有口气,她们已与死人无异。 狗儿并未在这些女子当中发现叶氏的踪迹,他皱皱眉,忍着屋中难闻的wèi dào 走了进去,于处角落中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叶氏。看到狗儿,叶氏森然的眸光骤然亮起,爬起来把抓住狗儿的手满怀期待地道:“是不是王爷让你来接我?!”不待狗儿回答,她又皱眉地道:“快走,zhè gè 鬼地方我刻也不愿呆!”她没注意到狗儿捧在手里的东西。 狗儿低头看着那双枯瘦肮脏的手,嘴角缓缓翘起,露出抹明亮的笑容,“王爷有令,庶人叶氏残害其他福晋,虐待亲儿,着赐死!” 这句话令叶氏下子从天堂跌回地狱,在惊愕过后她下意识地否认狗儿的话,“不可能!我是弘时的亲额娘,王爷怎么会下令赐死,定是你zhè gè 死奴才胡说!我打死你——”扬手欲掴狗儿,却在半空中被人牢牢抓住,怎么也放不下来,正待破口大骂,忽地记起刚才狗儿最后那句话,虐待亲儿?这什么意思? 待得知弘时满身皆是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时,叶氏狂乱地摇头,“不!我没有!弘时是我亲儿,我待他如珠如宝,连哭都舍不得哭下,怎会虐待他,定是有人存心陷害,我要见王爷!”她发了疯样的往外跑,却被两个小厮给拦住,恨得她双目通红,不断叫着,“放开我!我要叫王爷,放开我!” “没用的。”狗儿走到她面前,冷冷道:“王爷不会想见你,念在你怀时阿哥十月的份上,王爷会赐你副薄棺裹尸,你安心地去吧。” 他走近,她如见鬼魅样后退,盯着狗儿手里的东西不住摇头,不要!她不要死!不要死! 逃!她定要逃离这里,只要见到胤禛,他就会知道自己根本不曾伤害过弘时根毫毛,从而放过自己。 她逃,可是她个弱女子如何能逃得过三人,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抓了回来,看着被扭住胳膊使劲掐扎的叶氏,狗儿突然问,“你还记得阿意吗?” 叶秀早已忘了那个被自己打的半死的小丫头,随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音刚落,她的下颔被狗儿用力抓住,脸凶狠地道:“你将她打的半死,还拿茶水泼她,毁了她的容,你居然告诉我不记得?!” 他的话令叶秀有了点模糊的印像,“那又如何?!” “她是我妹妹!”狗儿大声吼着,面目是从未有过的狰狞可怕,个字个字的从森冷的牙缝间蹦出,“叶秀,你害了我妹妹辈子,我要你拿这条命来偿还!” 那个死丫头是狗儿的妹妹?叶秀怔,旋即大笑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lì qì ,竟然挣脱了那两名小厮的束缚,用力挥开狗儿的手冷冷朝地上啐了口道:“要我替那个贱丫头赔命?凭她也配!你zhè gè 贱奴才,定是想找我报复,所以趁我如今落魄便假传王爷的命令将我赐死。你好大的狗胆,我若死了王爷追究起来,你也休想活命!” 第一百三十四章 算盘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狗儿突然大笑起来,令叶氏原来笃定的心再次不安起来,厉喝道:“狗奴才你笑什么?” 狗儿缓缓敛去笑意冷声道:“我笑叶福晋你枉自活了这么年,竟然天真到这步田地,若无王爷的命令,我如何会来这里,赐死你的从来jiù shì 王爷,没有旁人。想要我的命……”他凑到叶氏近前轻轻吐出句话,“你不配!” “我不信!我不信!”叶氏近乎崩溃的大叫,“我没有伤害弘时,我没有!” “是与不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的。”扔下这句话狗儿拿起托盘中的白瓷小瓶转过头对两名小厮道:“送叶福晋上路。” 两人答应声,不理会惊恐欲死的叶氏,径直抓住拼掰开她的嘴,叶氏无处可逃,甚至连闭嘴也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狗儿将那瓶毒药灌住自己的嘴里,直至自己被迫咽下去后,他们方才放开她。 叶氏将手指伸进喉咙,想要将喝下去的毒药吐出来,然狗儿的句话却让她浑身冰凉,“没用的,这是鹤顶红,只要滴就足以致命!” 她抓起地上的落叶用力朝狗儿掷过去,声嘶力竭地大叫:“你zhè gè 狗奴才,我要你不得好死!” 狗儿恻目,拂去沾在身上的落叶,“叶福晋有时间还不如欣赏下这夕阳美景,过了今日,便再没有机会了。”说到此处,他忽地笑,残忍无情,“时阿哥已经交给嫡福晋抚养,从今以后他只会知道有嫡福晋zhè gè 额娘,不会知道你叶福晋。” “我杀了你!”叶氏发狂地大叫,命没了,连儿子也没了,她努力了辈子,到最后竟什么也没有,她不甘!不甘啊!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鹤顶红毒发,叶氏口吐白沫痛苦地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再也没有lì qì 骂人,狗儿lěng mò 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直至叶秀在剧烈的痛苦中咽下最后口气。 叶秀目光涣散地躺在地上,她在临死前看到的最后幕是群昏鸦扑棱着翅膀在如血的夕阳下飞落…… 妹妹,哥哥终于替你报仇了! 狗儿轻嘘口气,转身踏出了无华阁去向胤禛覆命,叶秀的尸体自然有人会收拾。胤禛得知叶秀的死讯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手示意他意思,要个人静静。 从书房出来,狗儿迟疑了下往净思居走去,凌若正与温如言道用晚膳,见他进来旁让人赐坐,旋即又对墨玉道:“快去将阿意叫来,就说她哥哥来看她了。” 温如言抿抿唇笑道:“咱们还没恭喜狗儿你得偿所愿呢。”胤禛下令赐死叶氏事,府中已经人尽皆知,当初叶氏这样对待阿意,如今狗儿奉命赐死她,也算是报还报了。 “谢谢温格格。”狗儿谢过后叫住正zhǔn bèi 走的墨玉,迟疑着道:“不用去叫阿意,奴才今日来,是有些话想与福晋说。”他朝zuǒ yòu 看了眼,凌若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不碍事,说吧。” “其实奴才也不知这件事是否要紧,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狗儿理了理思路道:“奴才今儿个奉四爷之命去无华阁赐死叶氏,在临死前,叶氏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曾虐待过时阿哥,是有人陷害她,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到临头奴才认为叶氏没必要再撒谎,所以奴才怀疑时阿哥的事……另有蹊跷,福晋要加小心。”小心什么,狗儿没有明言,他相信凌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因为阿意的guān xì ,他与净思居无形当中连在了起,不说荣俱荣,却也差不了,他自然不希望净思居出事,是以特意过来提醒她小心。 待狗儿离开后,凌若放下手里的银勺子若有所思地道:“其实我对此也是直心存疑虑,叶氏固然狠毒,可是当不至于对亲儿下此狠手,那日在含元居时,叶氏对弘时的紧张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不似作假。” “我知道你怀疑是那拉氏做的手脚,毕竟叶氏死,得益最大的人她,可是弘时前阵子常常啼哭是事实,非得王爷去了才安静。如果不是叶氏残害孩子,那他何以会这样啼哭?”温如言徐徐说出心中的想法。 “还记得那个冬梅吗?”凌若瞧着外头浓重的夜色沉沉说道。 温如言眉心动,凝声道:“你怀疑是她做的手脚?”不待凌若回答她又道:“且不说冬梅不是专门负责照料弘时的下人,就说弘时身上密布的淤伤,叶氏不可能毫无所觉。” 凌若起身望着外头沉沉的夜色,zhè gè 季节万木凋零,院中的两颗樱花树的叶子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秋风中呜咽,“要让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哭且看不出伤痕,有很bàn fǎ ,譬如……针!冬梅被抓起来的时候,我曾看到有根银针从她袖中掉出。” 在温如言愕然的目光中,她徐徐道:“冬梅是那拉氏布下的颗棋子这点毋庸置疑,否则以她个小小的丫环何来这等缜密的心思,而且还能寻到天花,这点只怕王爷心中也有yí huò ,只是后来出了叶氏以巫术谋害佟佳氏的事,令他没有心情再深究下去。” 温如言仔细想了下皱了细细的双眉道:“你的意思是早在数月之前那拉氏就已经开始布局?” “叶氏心盯着世子之位,野心极大,那拉氏如何能容得下她,只怕从开始打的jiù shì 置其于死地的算盘,至于瓜尔佳氏,顶只是她计划中的小步罢了。”她拔下发间的银簪子拨弄着烛台上略微有些发暗的烛火,在盈然盛起的烛光中jì xù 着未完的话,“也是叶氏该死,竟然鬼迷心窍想以巫术镇魇佟佳氏,活该倒霉。叶氏被废,而弘时又yì ;熬过了天花保住小命并且养在她膝下,为免日后节外生枝,她是绝对不允许叶氏zhè gè 弘时的亲额娘活在世间。” “你的意思是,弘时身上的伤都是她掐出来的?”温如言的额发被冷汗濡湿了片,紧紧贴在额头上。 “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只怕她当日自荐去照料弘时,jiù shì 在为这步dǎ suàn ,不论弘时是死是活,那身伤都足以置叶氏于死地。” 在凌若的话音落下许久,温如言方才长长出了口气,“好个环环相扣的计策,近乎完美,那拉氏的心机当真深不可测,我只是听你叙说就已经身冷汗。她计划中唯的纰漏jiù shì 让你救下了瓜尔佳氏。”言及此处她皱皱眉道:“希望经此事瓜尔佳氏会对你心存感激,不再处处心存算计。”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还恩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正待说话,忽地感到下腹yī zhèn 坠胀,连忙捧住小腹唤墨玉扶她坐下,约摸过了盏茶功夫,那种坠胀的感觉才渐渐消失。见她神色好受了些温如言才忧心忡忡地问道:“徐太医的药还是没什么用吗?” 凌若抚着隆起的小腹沉沉摇头道:“药性已经重再重,可是依然不见效果,徐太医将净思居上上下下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没有麝香的踪迹,他说有可能是zhè gè 孩子先天不足,初时不觉,待月份大了之后便开始逐渐显露出来,若控制不住的话,恐怕会早产。” 温如言如何瞧不出凌若隐在眉宇间的忧心,紧紧握住她的手ān wèi ,“别太dān xīn 了,徐太医定能保你们母子平安,当初叶氏那般情况都让他生生保到了九个月,你总不至于比她还严重吧。再说弘时早产个月,现在不样健健康康的,相信我,定会没事的。” “嗯!”凌若点头,然那缕蕴藏在眉眼间的愁绪始终不曾化去…… 次日清晨,凌若正坐在铜镜前让墨玉替自己梳头,李卫忽地进来道:“主子,云福晋来了,说有事想见您。” 墨玉边将枝青玉簪插在凌若盘好的发髻上边不屑地道:“现在才想到过来不嫌太晚吗?主子救了她条命,她可倒好,这半个月竟是连人影也不见,简直jiù shì 忘恩负义。” “不许胡说。”凌若睨了她眼朝李卫道:“请她进来吧。” 瓜尔佳氏穿了身湖蓝绣碧藤萝图样的旗装,领口与袖口皆镶了上好的风毛,柔软光亮,在她手上提着个竹篮子,篮中是株株长着椭圆形大小不叶子的青草,粗粗看怕是有上百株。 在凌若訝异的目光中瓜尔佳氏将篮子往桌上放,略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还是经常感觉小腹坠涨吗?”见凌若点头,她指指篮中的青草道:“这是我家乡专门用来治胎动不安的草药,叫子母草,效果极好。每次取十株,三碗水煎成碗,连服七天,应该会对你有所bāng zhù 。” 墨玉脸狐疑地道:“这子母草看起来怎么这么像奴婢家中喂兔子的草?这草若真如此有疗效,为何从来没听徐太医提过?” 瓜尔佳氏怔,旋即冷笑道:“徐太医纵然医术再高,也不可能遍识天下草药与偏方,他不知道有何好奇怪。”说到此处她扫了未出声的凌若眼,有微不可见的怒气在眼底若隐若现,“你愿意相信还是愿意拿去喂兔子都随你,总之上次的恩情我已经还你,从今日起,我与你互不相欠,该如何依旧如何!” 说罢拂袖就要lí qù ,不想被凌若唤住,“姐姐来得这样早想必是没用过早膳,不如就在这里陪我道用早膳好吗?小路子已经去厨房取膳了,很快便能回来。”随即又对墨玉道:“将这篮子子母草拿到厨房,按云福晋的话煎水成药。” 墨玉愕然,瞥了同样愕然的瓜尔佳氏眼有些不放心地道:“主子,不先请徐太医看下吗?”她可不相信zhè gè 瓜尔佳氏会那么好心特意拿药来给主子保胎,以前她可没少害主子。 凌若微微笑,挥手道:“不用,拿下去吧。”见她主意已定,墨玉纵是满腹疑虑,也只得依从。 待她下去后,瓜尔佳氏神色复杂地看着凌若,“你不怕我害你吗?” 凌若扶扶鬓边略有些松垮的珠花,说出句瓜尔佳氏做梦也想不到的话来,“我相信姐姐。” “天真!”在yī zhèn 怔忡过后,瓜尔佳氏抑住心里的异样冷笑道:“看来今日我送这子母草来真是余了,你这样天真无知,纵使有神仙手段也保不住zhè gè 孩子。” 这样的冷言冷语,听在凌若耳中却有淡淡的暖意在流淌,微笑着摇头,“不是天真,是姐姐的手告诉了我事实。”迎着瓜尔佳氏yí huò 不解的目光,她续道:“我与姐姐虽然相交不深,却也知道姐姐是个极为注意仪容的人,双手从来都是修饰得齐整干净,可是眼下姐姐的指甲缝中却有黑色的泥土。再联想到刚才那些子母草明明是新鲜的刚从泥土中拔来,可根茎却没有丝泥迹,分明是有人仔细清洗过。如果姐姐当真有心害我,又何必以福晋之尊去洗残泥?!”说到此处,她朝瓜尔佳氏艰难地弯身行了个大礼,“我代孩儿谢姐姐如此垂怜于他。” 瓜尔佳氏没料到凌若竟能从自己双手未洗净的残泥间tuī duàn 出这些,时不知该怎么说。自那日被凌若所救后,她心里就直很矛盾,从与凌若结盟的那日起,她就存了lì yòng算计之心,未有半分真意,这点想必凌若心中也是清楚的,所以她根本没料到,在那样的情况下,凌若会救她,让她逃过近乎必死的劫,也让她欠下条命,这令直以来习惯在算计与被算计中过日子的她很不习惯。 思虑许久之后,她决定将这份恩情还給凌若,如此才可以摆脱无影无形却牢牢缠在她身上的锁链,让她可以重新做回从前的瓜尔佳云悦,无欠无牵。 她知道凌若的胎儿直不太安稳,即便日日饮用徐太医的安胎药也收效甚微,想还zhè gè 恩情,最好的bàn fǎ jiù shì 替她保住zhè gè 孩子。 子母草,在她家乡原来正如墨玉所言是喂兔子的草,后来有名游方郎中无意发现这种草竟有极好的安胎效果,甚至比些名贵的药材好,所以取名为子母草,许穷苦人家发现胎像不稳又无钱请大夫,便采这种草药来安胎。 她知道这种草药,但之前却丝毫未提及过,之前被迫因为体内的毒而答应保凌若十月平安,甚至将莲花含麝香的事告诉她,但私心里总是不希望她安然生下zhè gè 孩子。 她无法出府,便将子母草的样子画在纸上,让心腹小厮长贵去京郊野外寻找,这种草喜欢长在阴冷潮湿的地方,长贵找了很久,还险些摔下山崖才总算找到这么篮子。拿到手后,瓜尔佳氏又将草根上沾的泥土洗净后方才送来净思居,她也想到净思居的人不会相信,毕竟自己曾害过凌若,所以dǎ suàn 放下就走,没想到凌若竟凭着她指甲缝中未洗净的残泥而相信于她,在她向自己行礼的那刻,眼睛竟变得有些模糊。 【作者题外话】:卷儿还有风聆渡大家都别争了,我相信你们都是喜欢我书的,不然不会追到现在。风啊,我知道你的心情,觉得我骗了大家,但是娃确实生过病,病历记录都在,我没必要拿自己bǎo bèi 来诅咒。至于说存稿,我这本书zhǔn bèi 了整整半年,从娃生好就直在zhǔn bèi ,我码字慢,所以就想存点稿子再上架,后来因为塔读有规定说上架那天要发五万以上,所以我直在努力存啊存,直到存够了才敢和编辑说能上架了,但是即使有存稿我也每天在写,为了不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毽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直以来她都是孤身人,在家时是庶女,生母早死,得不到眼中唯有嫡女的父亲疼爱,大娘欺她下人也看不起她zhè gè 名义上的三小姐,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不论想要得到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zhè gè 世间无人可以帮她,而她也不会去信世人。 入了雍王府之后,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令她加坚信这点。以心计搏恩宠;以算计搏生存,从不与人交心。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这是她直牢牢记在心头的话,可是这刻却有些动摇了,似乎……被人相信的感觉并不是那么难受……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愿欠你的恩罢了。”她嘴硬,然手却是不自觉地扶起了凌若。 诧异在凌若眼中闪而逝,取而代之得是深深的笑意,人心总归是肉长的,瓜尔佳氏也不例外,她道:“是,我们两清了。不过往后姐姐若是得空,不妨常来净思居坐坐,孩子可还等着叫姐姐声干娘。” 目光在掠在凌若隆起的腹部时有不易察觉的温柔,然很快又化为片黯然,低低道:“也不知是否有zhè gè 机会。” 凌若知道她是dān xīn 身上的毒,ān wèi 道:“徐太医不是说噬心之毒的毒性已经被中和不少了吗?想必在明年毒发之前,定能彻底根除,姐姐莫要太dān xīn 了。”说话间腹中孩儿仿佛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用力踢了她脚,令她不由得莞尔,抚着腹部道:“知道你着急要见干娘,不过你还太小,得乖乖在额娘肚子里再待上几个月才行,不许调皮。” “他在动吗?”瓜尔佳氏盯着她的小腹,神色有些呆愣,她从不曾怀过孩子,根本无从体会腹中有个小家伙在伸手踢腿的感觉。 晨光熹微,透过帘子照在凌若姣好的侧脸,似如破水而出的清莲,她含了缕浅浅的笑意道:“姐姐要不要摸摸他?” 瓜尔佳氏迟疑了许久方才伸出手,就在她抚上凌若腹部的那刻,孩子恰好又在里面踢了下,在惊异于蓬勃新奇的生命同时,心中某个角落正在悄悄软化…… 如此数日后,凌若的脉像有所稳固,胎儿的情况竟然当真开始逐渐好转,令容远甚是惊讶,连连称赞子母草的奇效,言道若按此情况下去,应当可以顺利熬到十月临盆之期。 而子母草在他huí qù 后被推荐给太医院院正,在jīng guò 仔细检验实践后,这种草药被正式shōu rù 御药房,成为味极重要的保胎良药。 胤禛知道此事后亦是yī zhèn 欢喜,对瓜尔佳氏有褒奖,赏了她许东西。 时光在无惊无忧中掠过,转眼已是十月,寒意深深,纵使身上穿了厚厚的棉袄,依然感觉冷得慌,露在外面的手指跟十根胡萝卜样又红又肿。 墨玉在扫完庭院后,正在檐下呵手,忽见李卫与小路子道从屋里出来,笑着将个东西扔给她,“瞧你那样,喏,给你。” 墨玉接在手里瞧,竟是个以铅锡为钱,装有铅锡为钱,装有鸡羽的毽子,不禁欢声道:“你哪里来毽子?” “上阵子出府,想起你说以前在家时常踢毽子便买了个回来,如何,莫不是忘记怎么踢了吧?”李卫有意笑她。 墨玉不甘示弱,扬脸道:“哼,要不咱们来比比?看谁踢的,输的人……”她眼珠子转黠笑道:“要拿出个月的例钱请大家吃好吃的。” 李卫与小路子对视了眼不甘示弱地道:“好,比就比,到时候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他们在这里说的热闹,把刚干完活没事做的水秀和水月也给引了过来,听得要踢毽子bǐ sài 纷纷拍手叫好,凌若每日午后都要睡上个时辰,这段时间是他们最得空的时候。 最后定下来墨玉与水月道,李卫与小路子道,水秀则充做评判;只见她将毽子往墨玉的方向扔,墨玉也不接,径直崩直了脚尖将欲落的毽子踢向空中,随后里外廉、拖抢、耸膝、突肚、佛顶珠等各色踢毽**换着踢,瞧得人眼花缭乱,小小个毽子在她脚上仿佛有了生命,轻盈欢悦。 墨玉边踢边唱着以前在家中学会的歌谣,“个毽儿踢两半儿,打花鼓、绕花钱儿、里踢外拐,八仙过海,九十九,百……” 足足踢了百五十个也没让毽子着地,感觉脚有些酸后,墨玉朝水月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个转身笑着抬腿接过毽子jì xù 踢,又踢了百个后方才因为个yì ;而让毽子着地,她们两个加起共踢了两百九十七个。 墨玉脸得意地对李卫和小路子道:“怎么样?怕了吗?” “谁怕谁还不定呢。”扔下这句李卫接过毽子使劲地踢着,他踢得亦很灵巧,且花样百出,不时还拿头顶下踺子,瞧得水秀她们在旁不住拍手,最后他跟小路子道踢了两百九十个,只输给墨玉她们五个。 墨玉颗心可算是安安稳稳放回到去了,她刚才还真dān xīn 李卫他们会超过自己,拍手大声欢呼不已,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指了李卫和小路子道:“你们两个可别想赖哦。”踢了这么yī zhèn 毽子,身子可是暖和了,不再像刚才那样缩手缩脚。 “放心,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李卫苦笑着捅了小路子下道:“咱们两个各出半吧,可怜我之前看中的那个细银鎏金鼻烟壶暂时是买不了了。” 小路子嘿嘿笑,摸着nǎo dài 道:“没事,你不方便的话,都……都我来……来好了,zuǒ yòu ……我在府里也没有要用钱的地方。” “那怎么行,咱们好xiōng dì 不止好事要人半,坏事也得起担当才行。”扔下这句,他将目光转向墨玉,大方地道:“行了,想吃什么只管说jiù shì 。” 正说着话,门“吱儿”声打开,伊兰脸不gāo xìng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你们几个没事在这里瞎吵什么,把我和姐姐给吵醒了知不知道?”其实凌若并没有醒,依旧在里面安睡,不过伊兰很自然地将她给搬了出来。 她最近几乎天天都在雍王府里,适才正陪着凌若道午睡,不想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出来看却是李卫他们几个在踢毽子,顿时气不打处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责罚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墨玉吐吐舌头,赶紧低头认错,“惊扰了主子与二小姐休息,奴婢罪该万死,请二小姐恕罪,奴婢保证绝不再吵闹,眼下时间尚早,二小姐不如再去休息会。” “都吵醒了还睡得着吗?”伊兰没好气地斥了句,正要回屋中,忽耳尖听得水月在那里小声嘀咕,“凶什么凶,还真把自己当净思居的主子了!” “你说什么?!”她骤然回身狠狠瞪着水月,上回的事还没找她算帐,这次居然又当着她的面嚼舌根子。 水月没料到隔了这么远她还能听到,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虽然她对伊兰万分不满,但她毕竟是主子的嫡亲妹妹,而自己只是个奴才,在背后发发牢骚可以,当面议论却是万万不可的。 水秀见状赶紧打圆场,赔笑道:“二小姐莫不是听岔了吧,水月什么都没说。外头天寒地冻的您还是赶紧回屋里去吧,待会儿奴婢给您冲碗热热的杏仁茶来。” 伊兰言不发地盯着她,那种冰冷的眼神直把水秀盯得心中发毛,怎么都想像不出会居然是出自个年仅十岁的女孩身上;忽地伊兰嫣然笑,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近前,待水秀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甩了水秀巴掌。 zhè gè 举动把所有人都给惊着了,水月第个跑过来,紧紧抱住被打得愣神的水秀,斥责的话脱口而出,“水秀又没犯错,二小姐为什么要打她?!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质问我吗?”笑意消失地无影无踪,唯有尖锐的声音在水月她们耳畔回荡,“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可以随意欺我,不要以为姐姐给你们几分颜色,就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奴才jiù shì 奴才,永远上不得台面!”她将憋了许久的气全借着这次撒了出来。 这番话说得极是气人,纵是李卫亦不禁变了颜色,这些日子处下来,他们都知道这位二小姐比主子要难伺候许,喜怒不定,初来时的平易近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却没想到她今日会突然发作,不止打了水秀,还将他们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水月最看不惯她,当即反唇讥道:“咱们自然是奴才,但却不是二小姐的奴才,轮不到二小姐来jiāo xùn 。再说若非主子顾念姐妹之情加照拂,只怕二小姐也没机会在这里耍威风。” “你说什么?!”这句话下子戳到了伊兰的痛处,小脸冰冷,扬手就要打,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怎么也打不下来,既然望去,只见李卫正默然盯着自己,不等她斥骂,李卫已换了脸笑意道:“二小姐仔细手疼,奴才们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二小姐只管jiāo xùn jiù shì ,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若是因奴才而气坏了身子可是大大的不值。” 伊兰冷哼声,甩开他的手,“我自不愿与你们般见识,可是有些人尊卑不分,欺到我头上来,难道还要我忍气吞声吗?”说到这里,她扬脸道:“要我不生气也可以,你们统统去地上跪着,没我的允许个都不许起来。” “凭……”水月刚想说凭什么,水秀把拉住她低声道:“快别说了,还嫌闹的不够大吗?这些日子主子好不容易身子舒坦些,莫让她再心烦了。”说着拉了满心不愿的她道跪下,紧接着小路子和墨玉、李卫几人亦先后跪下。 伊兰不屑地看了齐齐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人,贱奴才终于知道害怕了吗?哼,不给他们几分颜色看看,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以为她年纪小就可以由着他们欺负,真是天真! 她也不进去休息,费力地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外面看着,现在地上冷得很,她倒要看看这些奴才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胤祥进来时看到的jiù shì 这幅情景,墨玉他们几个顶着寒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伊兰则坐在檐下,张小脸同样冻得红通通,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隐隐还带着丝得意。 “哟,这都是怎么了,起罚跪呐?”他跟伊兰也很熟了,走过去把抱起她坐在自己膝上笑嘻嘻地道:“他们怎么惹咱们的小伊兰,居然这么生气要罚跪?” 伊兰小嘴撇,委屈地道:“他们不止吵我与姐姐歇息,还不将我放在眼里,说我zhè gè 二小姐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根本没资格jiāo xùn 他们,我气不过,所以就罚他们跪在这里。” “原来就这点事,我还以为是犯了什么大错了。”胤祥抚着伊兰娇嫩的花瓣的小脸道:“好了,给十三哥个面子,不生气了好不好?” 伊兰尽管依然很不甘,但好歹却分得清形势,胤祥都亲自开口了,自然不好驳她的面子,鼓着腮帮子道:“那好吧,看在十三哥的面上就算了,都起来吧。” 李卫他们已经跪了快半个时辰了,冻得浑身僵硬,听得可以起来,赶紧哆嗦着道:“谢二小姐!谢十三爷!” 待他们起身后,胤祥目光转,自然而然地落在墨玉身上,见她冻得嘴唇发紫,逐将伊兰往椅上放,走上前把自己的大氅披在墨玉身上,边在她额头打了个弹指道:“你个小墨鱼,yī zhèn 子没见也没看你变胖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是……是……是墨……墨玉……玉!”墨玉冻得牙齿直打架还不忘纠正胤祥的叫法。 “墨玉墨鱼反正都差不。”胤祥不在意地咧嘴笑,殊不知墨玉的心正在不住抽痛,赶紧扯下大氅还给他,然后声不响的跑掉,倒把胤祥弄得头雾水。 胤祥……他只当她是个小丫头,从不知zhè gè 小丫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眼下他的欢笑嘻骂,对zhè gè 小丫头来说是种莫大的折磨。 胤祥摇摇头,正待说话,突然见到李卫他们朝着自己身后行礼,回头看,只见凌若不知什么时候扶着腰走了出来,七个月的身孕令她行动越发不便,连走路也觉得吃力,“十三爷什么时候来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伊兰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姐姐。”伊兰声轻呼,跑到凌若身边,小心地扶着她,看着极是乖巧懂事,与刚才的她判若两人。 “刚到没会儿。”说完这句,胤祥对凌若好yī zhèn 打量,把凌若瞧得好生奇怪,摸着自己的脸道:“可是我睡得不对,脸上有印子?” “不是。”胤祥拧眉道:“都说女子怀了孕就会变胖,可我看小嫂子你除了肚子大了些以外,其他地方好像没什么变化,脸上还是没什么肉。” “人不同自然体质也不同,哪能概而论。”凌若笑着将胤祥请到屋中,待李卫奉上刚沏好的热茶后方才笑道:“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不用忙兵部的事吗?” 胤祥揭了茶盖拨拨在水中舒卷的茶叶笑道:“事儿是永远忙不远的,总要趁机歇歇才行,再说小嫂子怀得可是我未来的侄子,不来瞧瞧,万他将来不认识我zhè gè 十三叔可怎么得了。”说到这里他皱皱眉道:“对了,小嫂子,墨玉这丫头怎么看到我就跑啊?” 见他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凌若不禁暗自摇头,zhè gè 胤祥旁的都很聪明,唯独对这感情之事迟钝至极,有心想要敲醒他又顾及墨玉的想法,只得道:“你啊,往后少逗墨玉,堂堂大清国的十三阿哥却总跟个小丫环斗嘴,传出去岂不让人瞧轻,无端惹出话来。” 胤祥满不在乎地道:“瞧轻我的人还嫌少吗?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我,只要自己舒服就好,管别人做甚?!”说到此处,他神色正道:“倒是小嫂子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话这样说着,但眉眼间始终有缕挥之不去的愁意。 胤祥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四哥纳了个官女子为庶福晋,也晓得四哥为何要纳她,小嫂子心里不好受是必然的,可还是要想开些,即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着想?终有日,四哥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他珍惜的人。” “我知道。”凌若压下心中的酸涩,抚着隆起的腹部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平平安安生下zhè gè 孩子。” “那就好。”听得她这么说,胤祥颇感欣慰,他就怕凌若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所以才特意抽空过来瞧瞧。 又说了yī zhèn 话,直至天近午时胤祥方才伸了个懒腰起身道:“该huí qù 了,碧云尚等着我道用午膳。”碧云是兆佳氏的闺名,两人成亲数月,虽谈不上恩爱,但也相敬如宾。 临行前,他忽地想到什么,走到伊兰跟前,拍拍她娇嫩的脸颊咧嘴道:“往后别发那么大的火了,知道吗?” “哦!”伊兰晃着小脚,有些不情愿地答应,在胤祥走后,凌若不解地问伊兰,“适才出什么事了?” 伊兰忙摇头说没事,神色略有些慌张。她知道姐姐待下人极好,从无苛责,若让她晓得自己罚李卫等人大冬天跪在庭院中,必然不悦。 凌若哪会看不出她分明是有事瞒着自己,当下将目光移向垂手在旁的李卫道:“你来说。” 李卫忙赔笑道:“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奴才们刚才不小心做错了事,二小姐斥了奴才们几句罢了。” “果真吗?”凌若狐疑地睨了他眼,并未尽信,让李卫将水秀他们几个都给唤了起来,问出了何事,其他人还好些,水月却是红了眼,但她也是分得清轻重的人,尽管心里憋屈难受,但还是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殊不知她的异常早被凌若瞧在眼中。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神色严厉地道:“是否要等我去将十三爷请回来,你们才肯说实话?” 见她动了气,众人连忙跪下,“请主子息怒。”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依然只字不肯提及。 见李卫他们那里抵死不肯说,凌若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伊兰,冷声道:“他们不说你说,兰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兰从未见姐姐这样疾言厉色地与自己说过话,当即有些不乐意了,从椅中跳下来嘟嘴道:“不jiù shì 罚他们在外头跪了小会儿吗?用得着这般小题大做,非要问个清楚明白吗?” “好端端地为何要罚跪?”凌若皱眉问道。 “谁叫他们那么人没个懂规矩的,明知道我与姐姐在里头睡觉还大声嚷嚷,我说他们几句还要顶嘴,时气不过所以就罚他们在外头跪着喽。”说着伊兰抱住凌若的胳膊泪眼汪汪地道:“姐姐,你不知道他们说的有过份,说我能在这里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没资格说他们。” 见她这副mó yàng ,凌若不由得心头软,取下帕子替她拭去不小心滚落脸颊的泪轻声道:“纵然如此你也不该罚他们跪在外头,眼下天寒地冻的,若是冻病了怎么办?” 伊兰满不在乎地道:“病就病了,反正只是群奴才罢了。”她始终不明白姐姐为何要待这群贱奴才那么客气。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不许胡说。”凌若叹了口气,抚着伊兰发间的银蓝点翠珠花道:“没有人是生来就该为奴为婢被人欺凌的,李卫他们与咱们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哪个不是爹娘所生所养,视如珍宝,只是迫于生计才将他们卖与他人为奴,身为奴仆已经够可怜的了,咱们做主子的又何必再苛待他们。” 这番话说得李卫等人双目通红,感动不已,“扑通”声跪下泣声道:“主子仁厚,奴才们纵万死亦难报万!” 凌若正待叫他们起来,忽地瞥见水秀脸上有个红红的掌印,且瞧那手掌的大小,仿佛……柳眉挑,面色微沉地问着脸不以为然的伊兰,“你打过水秀了?” 伊兰心头跳,嘴硬地道:“打过又如何,谁叫她出言不逊!” 跪在地上的水月闻言眼皮跳,抬头反驳道:“水秀根本不曾对二小姐有过丝毫不敬,是二小姐自己不gāo xìng所以拿她撒气。” 伊兰没料到她这么大胆,当着姐姐的面指责自己不是,气得小脸通红,恨不巴掌甩过去,zhè gè 水月当真是kě è 至极。她好会儿才缓过气冷笑道:“水秀没不敬那你总有了吧?我亲耳听到你在背后嘀咕不休。” 凌若万没料到伊兰小小年纪动手打人不说,还丝毫没有悔意,当下冷声道:“跪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尹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居然叫自己跪下?而理由仅仅是因为自己打了个无关痛痒的贱奴才,难道在姐姐心里自己还比不上个奴才来得重要?心下子被刺痛,别过脸吐出两个字:“不跪!” “啪!”凌若掌拍在酸杨木桌上,厉声道:“你眼中还有没有我zhè gè 姐姐?!” “那你眼中有没有我zhè gè 妹妹?!”伊兰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野猫样张牙舞爪地道:“我是与你流着同样血液的亲妹妹,可是你却因为区区几个奴才而让我下跪,你别忘了你可是我亲姐姐!” “兰儿,你……咳!咳咳!”口气不顺,凌若剧烈地咳嗽起来,李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替她揉着后背,待凌若舒服些后才小声道:“主子莫要再zé guài 二小姐了,切都是奴才们的不好,二小姐jiāo xùn 奴才们那是应该的,千万莫要因奴才们而伤了您与二小姐的和气。” “不用你假惺惺替我说好话!”伊兰恶狠狠地瞪了李卫眼,恨煞了这些人,“总之我没做错!” 若非那张脸再熟悉不过,凌若真要怀疑在自己面前的并非相处了十年的妹妹,她怎么也想不通素来乖巧懂事伊兰怎么会变成这副骄横的mó yàng ? “跪下!”她加重了语气,然伊兰依然倔强地在那里,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凌若气得浑身发抖,手不自觉地就甩了过去,直至那掌结结实实打在伊兰脸上方才蓦然回神,面上的血色下子褪尽。 伊兰捂着传来阵阵痛楚的脸颊满脸震惊之色,从小到大,在家中莫说责打jiù shì 重话也不曾有过句,可现在姐姐不止喝骂自己,还打了她巴掌! 见到伊兰红肿的脸颊,凌若心中后悔不已,纵是伊兰再不对,都是她的妹妹,自己怎么可以动手打她。 “对不起!兰儿,姐姐不是gù yì 的,是……是时生气所以才会失了分寸,你原谅姐姐好不好?!”她慌乱地说着,伸手想要碰触伊兰,可是手刚伸出去就被伊兰狠狠挥开。 “走开!”伊兰尖声叫着,捂脸后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从小到大连阿玛额娘都没打过我下,你凭什么打我?!” 凌若亦跟着她道落泪,“姐姐当真不是gù yì 的,姐姐向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再生气了。” 伊兰边摇头边后退,脸上有撕裂般的痛楚,大声道:“我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你!钮祜禄凌若,我恨你!恨你!”说完这句她转身就往外跑,眼泪不断滴落在她跑过的地方,显是伤心至极。 “兰儿!兰儿!”凌若在后面大声唤着,;伊兰根本不理她,很快就跑得不见踪影。 凌若踉跄步,险些摔倒,幸好李卫与墨玉边个扶住,待她坐下后,墨玉劝道:“主子胎气刚安稳没久,万不能再伤神了,依奴婢看,二小姐只是时生气罢了,等她气消了就没事了。” “要不奴才去把二小姐追回来?”李卫在旁小心地问着,见凌若怅然摇头,他叹了口气道:“其实主子真的没必要因为奴才们而伤了与二小姐的情份。” zhè gè 时候水月亦是后悔不已,跪地请罪,她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 凌若怅然扶起水月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注意到伊兰的变化,她……变了……”最后两个字吐得极是艰难。 也许,她不该让伊兰来这里…… 且说伊兰边哭边跑出净思居后也不知去哪里,只是不停地跑,远远的离开净思居,这辈子都不要huí qù ,居然为了几个卑贱的奴才打她,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理姐姐。 也不知跑了久,忽地撞到了个柔软身子,定睛看,却是佟佳氏,她连忙抽噎着行了个礼。 佟佳氏止了想要喝骂的下人,蹲下身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又将裹了柳绿细锦套子的暖手炉塞在依兰冰凉的手中,“怎么了,为何哭得这样伤心?你姐姐呢?” 听这话伊兰顿时大叫道:“不要提她,她不是我姐姐,我再也不要理她了。” 见她这样,佟佳氏哪有不知道的理,轻笑道:“是和姐姐吵架了吧,好了好了,莫要生气了,亲姐妹哪有隔夜仇,来,我陪你huí qù 找姐姐。” 伊兰说什么也不肯huí qù ,佟佳氏没料到她个小孩子态度竟然如此坚决,只好道:“那要不你先去我那里坐会儿,总好过这么冷的天待在外头,若是冻着了可生是好。” 适才门心思只顾着生气,没什么感觉,现在静下来才发现外头冷得很,而她又出来的匆忙不曾披披风,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样,逐点点头跟着佟佳氏去了她住的兰馨馆。此时正是寒兰盛开的时候,碧绿清秀的寒兰摆满了兰馨馆,香气袭人。 佟佳氏在得知伊兰如此生气的缘由后,将盏刚温好的杏仁羊奶递给她道:“事儿我都知道了,此事凌福晋虽有不对的地方,但她终归是你的姐姐,你总不能当真生辈子气吧?”见伊兰低着头不说话她想想又道:“不如这样吧,我去与你姐姐说说,让她来这里接你,跟你陪个不是好吗?” “她才不会呢。”伊兰捧着盛在细瓷茶盏中的羊奶闷闷道:“在姐姐心中,那些奴才比我重要了。” “傻丫头,哪有这等事,快别胡思乱想。”佟佳氏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微笑道:“快些将羊奶喝了,然后好好睡觉,等睡醒了什么事都没有了啊。我去找你姐姐了,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下人,就将这里当成你姐姐那里般。” “嗯。”伊兰仰头望着佟佳氏温婉柔媚的脸庞轻声道:“佟福晋您人真好。” “你是凌福晋的妹妹,我自然也将你当成自己妹妹那般看待疼惜。”说完这句,佟佳氏领了贴身侍女含香施施然往净思居走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终是要凌若亲自来趟,才能解开伊兰zhè gè 心结,而且…… 瞥见她来,凌若颇有些yì ;,待得知她的来意后,不由得yī zhèn 苦笑,“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第一百四十章 落水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哪有,姐妹拌嘴是很正常的事,哪有什么好见笑的,唇与齿有时还要磕碰下呢。”佟佳氏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道:“其实妹妹不知道羡慕姐姐有伊兰这么个可爱的妹妹,不像妹妹我只得个大哥,且年长许,虽大哥对妹妹也很是疼爱,但到底隔阂了许。对了,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见凌若示意,她咬了咬饱满娇艳的红唇道:“伊兰冰雪可爱,很是讨人喜欢,妹妹见之下觉得甚是投缘,往后若是得空,能否让她去我那里坐坐?” “自然可以,只是伊兰被我宠坏了,有许地方做的不对,若是冲撞了妹妹,还望妹妹海涵。” 佟佳氏连称无事,又坐了会儿,两人起身道往兰馨馆走去,在jīng guò 蒹葭池时,佟佳氏驻足观望,只见平静的池面不时因锦鲤游过而带起几道白痕,她好奇地睨着凌若笑道:“听闻姐姐jiù shì 在这里与四爷结下的缘份,能说与妹妹听听吗?” 凌若抿抿鬓边的碎发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四爷当时喝醉了,恰好被我碰到了而已。”顿顿又道:“现在莲花早谢,此处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佟佳氏答应声,正要举步,忽地道:“姐姐的耳铛歪了,我替姐姐带正。”不待凌若jù jué 她已经伸手取下凌若右耳上的那只缀有三颗夜明珠的耳铛,刚要替凌若重新带上,忽地轻呼声,捂着肚子痛苦地弯下了腰。 “你怎么了?”凌若忙让李卫帮忙扶住她。 “不知道,突然就感觉肚子疼得很利害。”佟佳氏虚弱地说着,只这会儿功夫,便看到她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 含香在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李卫冷静,道:“这里离兰馨馆还有段路,佟福晋疼得这么利害必然走不了,不如奴才去叫人来将佟福晋抬huí qù ,然后再请大夫来看?” “也只能这样了。”凌若点点头,正要让李卫去,含香忽地道:“还是奴婢去请吧,劳凌福晋和李哥儿替奴婢看着主子,千万不要让主子有事。” “知道了,速去速回。”李卫答应声,待含香lí qù 后,他扶了佟佳氏四处张望看哪里能坐下来歇歇,这池边倒是有地方坐,;都是硬冷的石凳子,大冬天的不垫软垫根本不能坐。;之下李卫只得力扶着佟佳氏,不让她软倒在地。 如此等了许久,含香尚未回来,凌若却是先不住了,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过来时有李卫扶着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眼下独自了许久,却是双腿有些酸软,不得不倚着树靠会儿。 李卫心急如焚,ān wèi 道:“主子您再忍忍,含香应该快了。” 凌若吸了口冷凛的kōng qì 道:“我不碍事,你扶好佟福晋jiù shì 了,莫让她摔了。” 李卫正要答应,突然觉得被人大力推了把,继而身子个踉跄失了平稳,摔倒在地上;还没等他爬起来,突然听到“扑通”的声,下意识看去,只见岸边已没了佟佳氏的身影,而池水中个身影正在里面挣扎。 李卫顿时傻了眼,好端端地佟福晋怎么会掉进水里?而那厢凌若已是脸色铁青,李卫没看到,她却是看的清二楚,适才分明是佟佳氏自己推开李卫跳进冰冷刺骨的池水中,她莫不是疯了吗? 就在李卫脱了衣服zhǔn bèi 下水救人时,含香便领着几个人到了,听得池水中传来自家主子的呼救声时,不由得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对那些人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快下水将主子救起来!” 那几人如梦初醒的将外衣脱,纵身跳进湖中,忍着刺骨的冰寒将佟佳氏救上岸,佟佳氏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嘴唇发紫,个劲地在那里发抖。 含香边命人赶紧将主子送回兰馨馆,边着人去请大夫煎姜茶,安排完这些她方才有时间问李卫是怎么回事,可是李卫自己都就清楚如何回答得了她。 见李卫言语含糊不明,含香加怀疑,俏脸板冷笑地看着始终言不发的凌若,毫不客气地道:“今日之事,奴婢会原原本本向王爷禀报,想来王爷会有个公断。” “主子,这事……”李卫不是笨人,相反机灵至极,稍稍想便明白了这件事真正的来龙去脉,在倒吸凉气之余不禁dān xīn 起主子的处境来。 凌若抬手阻止李卫jì xù 说下去,仰头,只见天空阴云渐聚,将本就不甚明媚的冬阳彻底遮住,沉沉似要落雨…… 佟佳氏…… 果然之前的谨小慎微,柔弱温和全是装出来的,心机重重,而且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竟然想出这种方法来duì fù 自己,可是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风雨,终将到来! 兰馨馆因为佟佳氏的落水乱成团,胤禛得到消息便放下手中事务赶了过来,待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佟佳氏,不由得心里揪,紧紧握住她露在锦被外的手问正在开方子的贺大夫,“如何,要紧吗?”他已经想好,只要大夫说有何不对,就lì kè 派人入宫去请大医。 贺大夫连忙起身道:“雍王爷放心,佟福晋虽然入了水但所幸救得及时,所以并无大碍,只要服药将体内的寒气驱除再注意休养就可以了。” 闻言,胤禛的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旋即又道:“那她为何还没醒?” “这是因为佟福晋喝了几口水,又惊吓过度所致,晚些时候就会醒来。”贺大夫在将方子交给候在旁的下人后告辞lí qù 。 胤禛直守在旁边,直至傍晚时分佟佳氏方才睁开眼,看到抓着自己手的胤禛微微笑,虚弱地唤了声四爷。 “嘘!你刚醒不要说话。”胤禛神色醒,塞了个团花抱枕在她身后,命人端上煎好后直浸在热水中以防凉却的药,舀了勺细细吹凉后递到她唇边,温言道:“来,把药喝了。” “嗯。”佟佳氏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口口忍着苦涩将药喝下,在胤禛替她将不慎沾在唇边的药迹拭去后她忽地笑道:“若能得四爷亲手喂药,jiù shì 让妾身天天落水也愿意。” 【作者题外话】:呃,忘了跟大家说,现在新都放在12点以后,次性新天的所有章节,因为会比较晚,所以大家可以等第二天来看,谢谢所有支持我的书友,耐你们,正在努力新,不论不论少,总之不会断,保证大家每天有新章节看,与凌若同喜同悲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雪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许胡说,哪有人咒自己落水的。”胤禛握了她的双手心有余悸地道:“你可知听到你落水的消息时我有dān xīn ,幸好没有大碍。”他已经失去湄儿,绝不能再失去zhè gè 与湄儿相似且性子温和的女子。 “让四爷dān xīn ,妾身真是罪该万死。”佟佳氏低头,闪过眉眼间的哀伤被胤禛看在眼里,问道:“告诉我,为何会落水?” 佟佳氏逃避着他的目光,小声道:“没什么,是妾身自己不小心罢了。” “你小时曾落过次水,所以素来怕水,即使是去蒹葭池也总是离得远远的,怎么可能会不小心,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在握紧了佟佳氏双手的时候,发现她的左手直紧紧握着,“里面是什么?” “没,没什么。”她想要将手藏到身后却被胤禛把抓住强行掰开,当他看到佟佳氏握在掌心中的那只夜明珠耳铛时,目光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那只耳铛,良久才有森冷如冰雪寒霜的声音从唇齿间迸出,“为何凌若的耳铛会在你这里?” 佟佳氏用力挣脱开他的手,神色痛苦地道:“四爷就不要再问了,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胤禛瞥了她眼,转向欲言又止的含香道:“你主子不说,你替她说!”不等含香答话,他又道:“若让我听到有句虚言,lì kè 打发去做苦役!” 含香闻言慌忙跪下,将事情的缘由jīng guò 细细叙说了遍,待她说完,胤禛的脸色已经片铁青,额间青筋暴跳不止,咬牙道:“当真吗?” “奴婢如何敢骗王爷,伊兰小姐此刻还在兰馨居,若王爷不信的话,可以叫她过来问问。”含香小心地道。 “不必了!”在扔下这句隐含怒意的话后,胤禛勃然起身,不顾佟佳氏的劝阻拂袖lí qù ,面带忧色的狗儿匆匆跟在后面。 自蒹葭池回来,凌若便直独自人静坐在正厅中,不言不语,令诸人好生奇怪,而且也不见接伊兰回来,问李卫,李卫亦闭口不提,只道这次净思居将有大祸临头。 不久之后,佟佳氏落水的消息传开,惊动了整座雍王府,皆在暗自揣测她在这大冬天里突然落水的原因。 当墨玉气喘吁吁地将这消息告诉凌若时,她默然起身走至庭院中,刚立身于檐外,便感觉脸上凉,紧接着的凉意扑面而来。 下雨了吗?她仰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片片被融入黑夜中的雪花飘零直下,连绵不绝。 原来是雪……今年的雪下得那么早…… “主子,您怎么不披件衣裳就出来了,万受凉了怎么是好。”墨玉快步走到伸手接住雪花的凌若身后,将件玫红织锦大氅披在她身上。 “不要紧了……”凌若睇视着掌心未曾化去的雪花微微笑,她不知道为何明知大祸将要到来却还能笑得出来。 今夜之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墨玉,我记得还有年,你的卖身契就要到期了是吗?”凌若突然这样问。 墨玉边替她将大氅的带子系好,边随口道:“是啊,主子不是记得吗,奴婢就比您来早了月余,算起来明年九月奴婢就该出府去了。” “明年九月……”凌若喃喃重复了遍后,忽地道:“等会儿我让李卫去将你的卖身契拿来,你明天就出府去吧,趁着年岁还少,早些寻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再想十三爷,安安稳稳过属于你的日子。银子,我会让李卫给你备足,权当你尽心尽力伺候我这两年的酬劳。” 墨玉惊,忙跪下道:“主子,是不是奴婢做了什么让您不喜的事,所以你要赶奴婢走?” “不是。”凌若扶起惶恐不安的墨玉,神色片凄然,“我只是怕过了今夜之后,我就再也无法顾及你们了。” 墨玉即便再笨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追问道:“主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凌若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净思居的大门口,那里不知何时了个人影,脸庞隐在黑暗中,令人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于凌若而言,已经足够了。 看来她连今夜也过不去了,该来的,已经来了…… “什么人?”守在滴水檐下的小路子也发现了人影,忙执风灯过去探,待看清来者的mó yàng 时,小路子赶紧打了个千儿,“奴才给……给王爷请……请安!” 胤禛连看都不曾看他,径直朝凌若走来,每步落下都沉沉若有千钧重,眸中有比冬夜还彻骨的寒意。 四目相对,静默无声,唯有周围雪落于地的细微声响传入耳间。许久,胤禛凉落的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静寂,“若儿,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明知道会是这样个结果,可真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时,心依然狠狠抽了下,悄悄握紧蜷在袖中的双手默然道:“妾身从不曾变过,变得是四爷。” “是吗?”胤禛气极反笑,然在笑过后,眼底最后丝温暖亦消失的无影无踪,斥责之声铺天盖地而来,“若不曾变,你为何要趁蒹葭池边无人时将梨落推下水;若不曾变,你为何要梨落的性命?若儿,我对梨落的宠当真让你痛恨至厮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丝心痛。 凌若睇视着他,静静说着从未说与胤禛听的话,“没有个女子愿意眼见自己的丈夫去疼爱别的女人,妾身只是个平凡女子,如何能超脱尘俗之上;可这样并不代表妾身会去害人。妾身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曾伤害过佟佳梨落根寒毛!”不待胤禛回答,她忽地轻笑起来,绝美之中蕴藏着深切的哀伤绝望,“可是四爷不会相信对吗?” 辈子,永不疑…… 这句话,终将沦为句xiào huà 。又或者从开始她就不应该相信,天家,何来不疑二字。 “当时在蒹葭池边的唯有你与梨落还有李卫三人,李卫是个奴才,自然听命于你。那么你告诉我,若儿,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难不成是梨落自己跳下水的吗?”说到最后,是难以抑制的怒气,似惊涛骇浪,要将凌若淹没其中。 凌若深吸口气,借此减轻心中的痛楚,“事实上佟佳梨落jiù shì 自己落水来冤枉妾身,可四爷来就兴师问罪,根本不曾问过妾身,亦不曾给过妾身个解释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忍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梨落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妾身jiù shì 这样的人吗?”胤禛的话音刚落凌若便即时接了上来,时间两人尽皆无语。 夜雪飞落,纷纷扬扬,落在各自的衣间发上,似挥之不去的哀伤,许久,胤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深深的失望,“曾经不是,但现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钮祜禄凌若已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温婉娴静的女子。” “那么王爷想要怎样处置妾身?”她漠然,连心中的最后丝希望也渐渐冷却成灰。 她的漠然看在他眼中却成了mò rèn ,理智在这刻化为虚无,伸手狠狠掐住凌若的细嫩的脖子,眸底片血红,字句道:“我会杀了你!” 感觉到脖子将要被掐断的疼痛,凌若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在胤禛心中,那怕仅只是个纳兰湄儿的替身也比她重要百倍千倍,她的情她的爱尽皆随那句话成了xiào huà 。 这刻,心死如灰…… 若就此死去也好,只是可怜了她的孩子,自在腹中已来就饱受折磨,好不容易熬到七月,却没有机会来世上看眼。 不过,不要紧了,碧落亦或黄泉她都会陪在她的孩子身边,绝不让他孤单人。 然就在她生念渐断时,掐在脖子上的手却松了,睁眼,只见胤禛跄然后退,凝视着手背上散开的泪滴,眸中有无尽的痛意与挣扎。 那刻,他真的动了杀心,可是手背的灼热却令他下子清醒,于她,始终有所不忍,何况她腹中尚怀着自己的孩子…… “原本,我想等你生下孩子后就封你为侧福晋,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漫长的停顿后,他转身lí qù ,沉沉的声音随夜风传入耳中,“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孩子生下后你亦不再是他的额娘。” 曾经,他亲手接起了他们的缘份,而今日,他亦亲手斩断了他们的缘份,切繁华荣宠,终在今日归于虚无。 “不要!”胤禛的最后句令她惶恐,她可以接受任何处置,唯独zhè gè 不行,她跌跌撞撞地跑去抓住胤禛的衣角,放下所有尊严,只求他不要将她的孩子夺走。可是胤禛接下来的句话,将她彻底打入万丈深渊。 “跟着你这样个不择手段的额娘只会害了他,你放心,他同样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会薄待他。” “王爷!啊!”她还待要追,却不慎跌倒在地,胤禛听到了她跌倒的声音,然仅仅只是停滞了片刻后便再次大步lí qù ,如他所言――再不相见! 直跟在胤禛后面的狗儿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扶起痛哭不已的凌若劝道:“事已至此,凌福晋还是小心身子吧,等往后四爷气顺些了,奴才再试着帮您劝劝。” 凌若也知道此刻无法,只得含泪答应,然就在狗儿将她交给李卫扶着之后没久,凌若忽然开始觉得腹痛,起初尚只是隐隐作痛,原想着坐会儿就好,哪知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止没有好转,反而不断加剧,痛得她额头直冒冷汗,连说话也困难。 净思居众人等皆慌了神,唯有李卫尚算清醒,知道主子必是胎气出了问题,忙吩咐墨玉等人看好主子,自己则跑去找胤禛,让他派人入宫请徐太医。自家主子的脉向是徐太医在请,只有他最清楚主子的胎儿出了什么情况。 李卫路快跑赶到镂云开月馆,却得知胤禛并没有回来,他又去到兰馨馆,这回胤禛倒是在,可是兰馨馆的人拦在外面根本既不肯让他入内也不肯代为通传,僵持不下之时含香走了出来,脸不悦地喊道:“谁在外面嚷嚷,惊扰了王爷和主子担待得起吗?”待借着灯光看清是李卫时顿时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卫哥儿,不在净思居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李卫见到她便想起佟佳氏的所作所为,气不打处来,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道:“我要见王爷,你让他们让开!” “大胆!”含香将脸板冷声道:“你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我有极重要的事要面见王爷。”李卫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要逞时口舌之快而耽误了主子的事。 含香不屑地道:“你家主子已经被王爷厌弃,若非顾着肚子里的那个,恐怕此刻已经被押入无华阁甚至是宗人府,还能有什么要紧事。识相的话就快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我家主子动了胎气,疼痛不堪,不得以之下才来求见王爷,望能延请徐太医入府医治!” “原来是这样。”含香做出恍然大悟之状,眼珠子微微转道:“好吧,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能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姑奶奶,我就替你去通传。” “你!”李卫没想到含香竟然如此无耻,趁机要胁他,气得满脸通红,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握紧松开。 含香把玩着耳下的琉璃坠子漫不经心地道:“跪或不跪,随你,不过你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千万别怪我哦!” 瞪着那张含香那张小人得志的脸,李卫双目通红,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忍!他定要忍住!为了主子哪怕再委屈再难过也定要忍住! 双膝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李卫尝着嘴里被咬出来的血腥,朝含香磕头,每磕次就叫声“姑奶奶”,待得三个响头磕完后,染了尘灰的额头已是红肿不堪,“求含香姑娘替我通禀王爷!” 含香咯咯笑,掩唇娇声道:“真是乖,不过……”话锋转,说出令李卫出离愤怒的话,“主子早就吩咐了,净思居的人概不见,不得放进个,我只是个小小的奴婢,焉敢违背主子的话。所以,你这头是白磕了!” “你耍我!”李卫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含香的鼻子怒斥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早产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耍你又怎样?!”含香把拍掉他的手,冷声道:“今时不同往日,钮祜禄氏已经被王爷厌弃,即便生下孩子也与她无关,我jiù shì 将你耍死在这里也没人会说什么。你若识相,就此lí qù ,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 含香还在那里得意洋洋时,李卫已经用尽全力朝她脸上打了拳,当即打得含香摔倒在地上,含香捂着迅速肿起脸愣了半天,待清醒过来后立时像杀猪样大声尖叫起来,“你敢打我!” 李卫被她气得失了理智,红着眼冲过去照着那张神憎人厌的脸又是拳,口中大叫道:“打你又怎样,我还要杀了你!” 含香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了,冲愣在那里的两个小厮大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抓起来!” 那两人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冲上来抓住李卫,然只是这会儿功夫,含香脸上已经又挨了好几下,整张脸肿的跟猪头般,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张嘴吐了口混着血沫与断牙的口水,含香气得几乎要疯掉,指着李卫颤声道:“你!你敢打我!” 李卫咧嘴冲她笑,在含香还没fǎn yīng 过来时口咬住她指着自己的食指。十指连心,突遭这下,含香痛得大叫不止,手指被咬得鲜血直流,两个小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的手指从李卫嘴里弄出来。 “疯子!你是个疯子!”含香捂着痛彻心扉的手指气急败坏地叫道:“给我打!狠狠地打!我要他知道得罪本姑娘的下场!” 两个小厮答应声,个抓住李卫,个拳脚相加,往死命了打,李卫从头到尾都没有哼过声,只冷冷盯着含香,犹如在看个死人! 这种眼神换来的是含香的恐惧以及加疯狂的殴打,在痛昏过去前,李卫的最后个念头是:不要死!不要死!他定要活着将zhè gè 仇连本带利的报回来! 且说净思居那边等了许久都不见李卫回来,墨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让小路子赶紧出去打探,不时,只见小路子慌慌张张地扶了满脸鲜血的李卫回来。在回来的路上李卫曾短暂清醒过会儿,告诉小路子,胤禛在兰馨馆,但他见不到,兰馨馆的人存心要致主子于死地。 胤禛见不到,那拉氏居心叵测,年氏又与凌若素来有过节,这……这可如何是好,众人急得团团转,而凌若的情况似越来越不好,脸色煞白,而且下腹开始出血。 既然太医请不来,那唯有请外面的大夫来看看了。墨玉让水秀去通知温如言,自己则跺跺脚去了悦锦楼,温如言始终是个格格,大半夜门房未必肯放行,希望瓜尔佳氏能够念在主子曾救过她命的份上,发发慈悲帮主子渡过这劫。 温如言与瓜尔佳氏几乎是前后脚起赶到的净思居,顾不得说话,先奔到内堂去看凌若。 “妹妹!”看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凌若,温如言痛呼声,上前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样了?痛得利害吗?” 凌若勉强睁开眼,痛楚令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能从声音上听出是温如言的声音,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姐姐,我好痛!好怕!” “我已经让素云去请大夫了,不会有事的,定不会有事的!”手覆上凌若冰凉的脸颊,努力ān wèi 着她。 瓜尔佳氏稍稍掀开覆在凌若身上的锦被,待看到锦被下逐渐被血色染红的裙裾时,面色缓缓沉了下来,出这样的血,只怕即便是太医来了,也难以保住胎儿…… 正在这时,被温如言遣去请大夫的素云跑了回来,焦急地道:“姑娘,门房不肯让奴婢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不待温如言说话,瓜尔佳氏拂袖冷声道:“这群不开眼的奴才,走!我与你道去。” 素云有些迟疑地看了温如言眼,却见自家姑娘道:“还不快随云福晋去!”说到此处,她望着瓜尔佳氏的身影低低地道:“谢妹妹。” 瓜尔佳氏jiǎo bù 滞,神色复杂地恻目看了她与凌若眼,有无言的叹息从唇畔逸出,旋即与素玉道快步没入越来越大的夜雪中。 时间在煎熬中分秒中过去,短短半个时辰,对净思居上下来说犹如过了数年般漫长,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茫茫夜色中出现了几道身影。瓜尔佳氏走得极快,花盆底鞋踩在青石板上“噔噔”急响,在她身后素云拉着个身背药箱的大夫,正是在京中薄有几分名气的沈大夫,头发花白的沈大夫被素云路拉来,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人命关天,沈大夫不敢怠慢,稍稍喘了口气后便坐在床沿替凌若把脉,眉头几乎在手指搭上腕脉的瞬间便皱了起来,之后又掀被看了眼她流血的情况,摇头说出令众人绝望的话,“恕老朽医术浅薄,福晋出血这般严重,胎儿只怕是保不住了。” 凌若仰头,艰难地问着温如言,“为什么不是徐太医?还有……还有王爷人呢?为什么他不来?”尽管两人已经误会重重,可这毕竟是他的孩子,难道他真狠心到连孩子都不管不顾吗? 温如言避开她的眸光,面露不忍之色,凌若见状心中痛,死死抓着锦被道:“王爷他人呢?告诉我!” 见凌若执意要问,温如言只得将实情相告,“王爷在兰馨馆,小卫子去过,但是兰馨馆的人不让他进去也不肯代为通传。等天亮后我再派人去请,放心吧,王爷要是知道你出事了的话定会过来的。” 凌若木然望着顶上的纱蔓,在手松开的同时,目光亦渐渐涣散,口中喃喃道:“他不会来,他说过辈子都不愿见我。”她将切皆给了胤禛,原以为即便换不来永生永世的爱,至少可以换他世信任,可是原来连这也是奢想。对胤禛而言,她与孩子什么都不是,连相见亦成了余。 温热的液体潺潺从体内流出带走身体的温度,让她的指尖越来越冰冷,眼皮沉重的随时会阖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命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瓜尔佳氏见她情况不对,忙对沈大夫道:“大夫,能否再想想bàn fǎ ,七个月的孩子差不都可以活了。” “七个月……”沈大夫抚了与头发般花白的胡须道:“如果几位福晋同意的话,老朽可以设法为凌福晋催产,这样孩子当有线生机,只是过程会很凶险。” 听到他的回答,瓜尔佳氏心中喜,用力抓着凌若单薄的肩膀大声道:“听到了吗?大夫说你的孩子有机会活下来!”zhè gè 时候,唯有孩子才能唤起她生的**。 原本已经涣散的目光因这句话再次凝聚,凌若愣愣地看着瓜尔佳氏,许久,有麻木的声音从嘴里逸出,“真的吗?” “自然是真!”瓜尔佳氏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做用,轻吁口气道:“沈大夫定能保你们母子平安,所以,你千万千万要撑住,不可以睡过去。” 凌若点头,在那yī zhèn 阵令人昏死的疼痛中努力坚持着,痛楚在被灌下催产药后达到了最盛,每次阵痛袭来都如欲将她撕裂般,而且极是密集,连缓气的时间也没有,待到最后她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在用力往外钻,耳边则响起瓜尔佳氏的声音,让她憋气向下用力。 用力抓着锦被的指节泛起了白色,她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只是在无休止的疼痛中用着自己仅剩的力量,神思不止次的想要昏厥过去,都被她生生拉了回来,不能睡,为了孩子,她绝对不能睡! 如此,不知过了久,突然觉得身子松,痛楚如潮水般在瞬间退去,她知道必是孩子生了下来,可是为什么她没听到孩子哭?尽管累得连动下手指都难,但还是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孩子……他怎么样了……” “生下来了,是个女儿。”瓜尔佳氏的笑容有些勉强,因为时半会儿请不到稳婆,所以适才是瓜尔佳氏在替凌若接生。按着帘外沈大夫的指示用烧过的银剪子将脐带剪断后,将孩子裹在旧棉衣中又替凌若盖好被子,方才挑帘让心急如焚的温如言还有余太医进来。 “沈大夫,你看……”瓜尔佳氏面有忧色的将孩子递到沈大夫面前,凌若看不到孩子,但心却在等待中点点下沉。 沈大夫仔细看了下后,沉沉叹了口气摇头道:“七个月的孩子始终是太小了,内脏都不曾发育完全,何况之前又在腹中憋得太久,没救了。” 这句话犹如巨石般,将凌若砸得晕晕沉沉,也不知哪里来的lì qì ,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要去抱孩子,只是脚刚踩到地面,便因没lì qì 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下身尽皆是狰狞可怕的鲜血,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只是将手伸向瓜尔佳氏哑声道:“孩子,把孩子给我!” 温如言连忙扶起她,瓜尔佳氏在稍犹豫后,将孩子递给了她,凌若忙不迭地接过,只见棉衣中裹着个好小好小的孩子,闭着眼睛蜷在那里,稀稀几根胎发贴在头上,像小猫儿样,好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亲亲她,可是为什么她的脸是青紫色的,而且直都不见她哭,不是说孩子生下来都会哭吗?为什么她的孩子不会哭?为什么? 她惶恐地问着沈大夫,对温如言的ān wèi 置若罔闻,只死死盯着沈大夫等他回答,沈大夫尽量放缓了语气道:“福晋的孩子在腹中发育得就不是很好,七月的孩子仿佛与六月般,应当是有过滑胎之像而被药物强行保住。若直如此保到十月临盆,孩子还是有很大机率活下来的,只是眼下才七个月,孩子又发育迟缓,内脏皆不曾完善,不会自主呼吸,所以离开母体便因窒息而亡。”顿顿又ān wèi 道:“福晋不要太过伤心了,以您的年纪,只要好好调养,将来自然还会有孩子……” “你胡说!”凌若尖锐地dǎ duàn 沈大夫的话,“我的孩子明明就抱在怀中,只是睡着了而已,根本没有死!” 凌若不住摇头,使劲抱紧那个小小柔软的身子,像只刺猬样谁都不让碰,低头,轻轻地抚着孩子幼嫩的脸颊,眼中有近乎疯狂的慈爱,喃喃道:“孩儿,你睡吧,额娘就在旁边陪着你睡,等你睡醒了额娘喂你吃奶。乖啊,好好睡,等你长大了,额娘带你去放风筝去抓蝴蝶。” “妹妹……”温如言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凌若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姐姐,孩儿睡着了呢,你不要吵她!” 温如言的泪下子掉了下来,她知道zhè gè 孩子是凌若的命根子,适才若非为着孩子,只怕她早已没了求生的**,千辛万苦熬过这关,生下来却是个死胎,要凌若下子接受确实太难。 她蹲在凌若面前,柔声劝道:“若儿,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再难过只会伤了自己……” “我叫你不要说!”尖锐如利刃的声音骤然从凌若喉间迸发出来,抬头,姣好如花的脸庞在这刻扭曲似鬼,旋即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拍着怀中的婴儿,慈声道:“孩儿不怕,额娘不是gù yì 的,不怕啊!” “若儿,你醒醒,孩子已经死了,你就算再骗自己孩子也不会活过来!”看到她这样自欺欺人,温如言心痛如绞,眼泪不住地落下,打湿了罗衫。 “她没死!”凌若生气地大叫,挣扎着起来只手住孩子只手用力推温如言,口中不住地叫道:“你走啊!我不要看到你们!都走!” 她话音刚落,脸上就重重挨了掌,瓜尔佳氏含泪瞪着她道:“她死了!从生下来就死了!钮祜禄凌若,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凌若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渐渐凝聚起欲绝的悲伤,她蹲在地上抱着没有生气的孩子号啕大哭,孩子……她的孩子…… 她哭得浑身发抖,而瓜尔佳氏只是默默看着,连原本想要来劝慰的温如言也被她拉住,此时此刻,凌若最需要的是发泄,只有将心里的伤与痛悉数发泄出来,她才能熬过这足以将她逼疯的关! 如此,不知哭了久,直哭得声哑了下去,凌若突然抱住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旁人拉也拉不住,温如言等人怕她做傻事,连忙都跟了出去。 茫茫夜雪飘零于zhè gè 人世间,像首无声的哀歌,悼念那个好不容易来到世上却无力睁开眼看看的小生命。 生命,还未开始,就已经步入终结,将所有的悲伤都留给了怀她生她的额娘…… 孩子,你何其不幸,生而即逝;孩子,你又何其有幸,无需在这世间受爱恨贪嗔之苦;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恨意难平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抱着孩子跪在已经积起尺许厚的雪地上,染血的裙裾像盛开在雪地中的红梅,只是这刻没有娇艳,只有深深的哀恸。 仰天,泪落如珠,哀凉绝望的声音传遍整个雍郡王府,“漫天神佛啊,我求你们睁开眼,救救我的孩子!只要她可以活过来,哪怕要我死也愿意!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 说到最后凌若已是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地朝苍天磕头,希望天降奇迹,可以救她女儿于生! 可是神佛总是那么高高在上,怎会理会她zhè gè 小小的女子,不论她磕少个头,流少的血,在神佛眼中,都如尘埃般,不屑顾。 “主子!”墨玉紧紧抱住她,大声哭道:“您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小格格在天有灵也不愿看您这样!您起来好不好,这样下雪的天跪在这里,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不止她,小路子等人亦是泪流不止,尽皆跪地相求。 凌若低下头,怔怔望着怀中始终闭着眼睛的孩子,手指抚过她小小的脸颊,未语泪先落,“我钮祜禄凌若自问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上天要这样待我?为何啊?!”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回应给她的是下得大的雪…… 康熙四十五年的雪,成为她永生永世的殇,在这夜,她失去了她的第个孩子…… 雪整整下了夜,而凌若亦在雪地中跪了夜,胤禛被惊动匆匆赶来净思居的时候,看到的jiù shì 凌若跪在雪地中的场景,尽管有墨玉替她撑着伞,不至于身上尽皆覆雪,但半个腿弯子却是被埋在了雪中。不论是温如言还是瓜尔佳氏都陪她在雪地中了夜。 在看到凌若紧紧抱在怀中,那个小得可怜的孩子时,胤禛眼里是难言的痛楚,他缓缓蹲下身,凝视着脸麻木的凌若,神色哀恸地道:“若儿,对不起!” 说过,辈子不相见,但当他得知凌若动胎气早产下名死婴时,大脑瞬间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也顾不上还躺在床上的佟佳氏,直接奔到了这里,跪在雪地中的凌若令他心痛不已。 “王爷别难过了,还是先扶妹妹起来吧,她是刚生过孩子的人,在这样冰天雪地之中跪夜可怎么得了。”那拉氏和年氏皆来了,她边垂泪边说着,年氏则在旁不说话。 胤禛点点头,抱起浑身僵硬冰冷的凌若到屋中,使劲搓着她僵硬的身子,又命小路子生起碳盆,待感觉到她身子暖和些后方才松开些许,关切地问,“若儿,你可有感觉好些?” 凌若艰难地转动眼珠子,将目光对准胤禛,张嘴,用冻得麻木的舌头字字道:“王爷,是否妾身犯了错,所以连妾身的孩子也罪不可恕?” “自然不是,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胤禛摇头,然换来的却是凌若讽刺的笑意,“你不想?呵。”低头,将孩子举到胤禛面前,“王爷,你看看她,那眉那眼,是否都像极了你?”在胤禛还来不及说话时,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滔天恨意,“就因为你认定我害佟佳氏落水,令我动了胎气,之后李卫曾去找你,却求见无门,结果她就这么生生死了!胤禛,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那拉氏闻言眉心动,拭泪走到凌若面前哀声道:“妹妹,王爷已经说过不想,切都只是yì ;罢了!何况……若非你时糊涂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王爷又如何忍心惩治于你,你怎能将切错怨悉数怪到王爷头上来。” “我不知道李卫去找过我,若知道……”胤禛怜惜凌若痛失爱女,并没有因此而责备她。 “若知道又怎样?你会来看我吗?你会再踏足这净思居吗?”她摇头,神色怆然,“不会,在你心中,我尚不及纳兰湄儿的个替身重要,胤禛!你宁愿相信个卑鄙无耻的官女子所言,也不愿信我分毫!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够了!”她激愤尖刻的语言令胤禛难耐怒意,冷了脸道:“我怜你失子,特意来探望你,希望可以令你好受些,可你不思感恩,反而再出言相责,眼下出言侮辱梨落,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容忍度。” 温如言见势不对,忙跪下呈言道:“王爷息怒,妹妹只是时难以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年氏在旁冷冷道:“失去孩子固然值得同情,可天底下失了孩子的并不止她人,王爷已经如此纡尊降贵,她还有什么好闹腾的?” 尽管钮祜禄凌若的孩子死了,可是她依旧嫉妒得发狂,至少钮祜禄凌若曾感觉到孩子在腹中成长的感觉,而她日日喝下无数苦药,却什么都没有。 见凌若不说话,胤禛叹了口气,手抚过孩子冰冷的脸庞,带着几许怜惜道:“你犯下弥天大错,原本该重重责罚;念在你痛失孩儿的份上,就饶过你这回,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凌若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天大笑不止,尖锐的笑声刺得每个人耳膜生疼,许久,她猛地挥手冷冷道:“谢王爷宽宏大量,只是妾身受之不起!” “你究竟想怎样?”胤禛的耐心被她的再挑衅崩到了极限,他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刻,她突然觉得很累,自己从不曾负过胤禛,可是胤禛却次又次地负她,直到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她缓缓拥紧了怀中僵硬的小身子,字句道:“我想与我的孩子在起!” 这句话立时将胤禛强行抑制的怒气给勾了起来,骤然捏住凌若的下巴冷声道:“是否在你眼中,什么都没有zhè gè 孩子重要,包括我?” 凌若没有回答,可是她那种漠然的目光依然深深刺伤了胤禛,手指骤然收紧,捏得她下颔“咯咯”作响。 就在zhè gè 时候,佟佳氏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瞥见屋中这副景象,忙劝胤禛暂息雷霆之怒。待胤禛松开手后,她忽地跪在凌若面前垂泪道:“姐姐,都是妹妹不好,教出含香zhè gè 混帐奴才,害了姐姐与孩子,实在罪该万死!含香虽已经被我打发去做苦役了,但妹妹难辞其咎,特来向姐姐请罪,任姐姐责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废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我已经说过,此事与你无关,切都是含香自作主张,你身子未大好,跪不得,快些起来。” 佟佳氏摇遥头,jù jué 胤禛的搀扶,执意跪地不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姐姐若不肯原谅我,我就跪死在这里,权当赎罪。” 凌若冷冷看着在那里低泣的佟佳氏,只觉得yī zhèn 阵的恶心,含香不过是个奴才,若无她的命令,如何敢这样胡作非为,何况所有事情皆因她而起,如今却在这里装模作样扮好人,真是瞧着都想吐。 “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那拉氏见她这样,摇摇头,看向凌若温言相劝道:“妹妹,切皆是yì ;,没人希望孩子出事,何况人死不能复生,凡事还是要看开些才好,妹妹尚且年轻,孩子还会有的。”在说到最后那句话时,那拉氏声音里掠过丝难以查觉的快意。 凌若瞧也不瞧她,只昧盯着佟佳氏,那阴狠的目光令佟佳氏头皮yī zhèn 阵发麻,未等她说话,只冰寒彻骨的手猛然掐上她的脖子,耳边传来凌若恨之欲狂的声音,“你要我原谅你是吗?好!那就命偿命!” 胤禛没料到她会这么疯狂,惊怒之余赶紧将凌若瘦如鸡爪的手掰开,怒喝道:“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凌若声嘶力竭地大叫,“她杀了我的孩子,你却还帮着她,爱新觉罗.胤禛,究竟在你心中有没有我与孩子?!” 佟佳氏用力呼了几口气,忽地爬到胤禛脚前,扯了他海水蓝的袍子哭得梨花带雨,“四爷,您莫要怪姐姐,切,切都是妾身的错,即便姐姐将妾身打死,妾身也毫无怨言!” 这样委曲求全的佟佳梨落无疑令人心疼怜惜,愈发令胤禛觉得凌若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得了几份厌弃。 温如言看在眼中急在心中,正待要出声,垂在身侧的手忽地被人紧紧抓住,回头,只见瓜尔佳氏正冲自已微微摇头,尽管心有疑虑,但昨夜夜的相处,已令她对瓜尔佳氏了几分信任,犹豫再三,终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那厢,胤禛的耐心与歉疚终于消耗怠尽,冷冷道:“错起在你,而你却将切怪责在他人头上,你让我很失望。传令王府,即日起废除钮祜禄氏庶福晋的封号,贬为庶人,幽禁……”他刚想说幽禁无华阁,那拉氏忽地道:“王爷,妾身看钮祜禄氏心怀戾气,难以消除,若是就此幽禁无华阁只怕会令她的戾气加重。妾身记得咱们在城郊西侧有座别院,不如让钮祜禄氏在西郊别院潜心学佛,也好消消这身戾气。” 胤禛点点头,扶起流泪不止的佟佳氏道:“也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即日起禁钮祜禄氏于西郊别院,没我的命令终身不许踏出步!至于孩子……”已经走到门口的jiǎo bù 微微顿,带着些许沉重道:“她始终是我府里的小格格,好好安葬吧。” 切恩怨荣宠终在这刻画上了个句号…… 爱,终究是错付了;又也许,从开始,她与他的相遇jiù shì 错的…… 十月十九,冬雪漫漫的那天,凌若被辆破旧的马车连夜载着送往西郊别院,与她同车的还是墨玉与李卫,这两人皆不愿lí qù ,自请跟随凌若去别院,水秀等人原也想道去,可是凌若个被废的庶人,随同两人还是高福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如何还能?唯有留在府里,盼着有朝日,凌若还能重回雍王府。 她走的时候,温如言与瓜尔佳氏道来送了她,温如言紧紧握着她的手,未语泪先落,泣声道:“今日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妹妹身在别院定要好生珍重,若寻得机会我定会去看你。” 凌若垂视着自己透明能看到血管的双手,怆然笑道:“姐姐,你告诉我,我还需要珍重什么?我已经无所有了啊!” “谁说的!”瓜尔佳氏上前冷冷道:“你还有恨!还有仇!钮祜禄凌若,你别忘了,你的孩子是谁害死的,你甘心就这样放过佟佳氏吗?” 凌若的身子因这句话微微颤抖,眼前又浮现那个小小的孩子,她可怜的女儿,本可以活生生来到zhè gè 世上,却被佟佳氏所害,她恨不得杀了佟佳氏,又如何能甘心! “杀人偿命!”瓜尔佳氏将手重重覆在她与温如言的手上,“上天不曾给予的公道你就自己讨回来。西郊别院,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个过点,绝不会是终点。记住,我与温姐姐在这里等你,哪怕再苦再难,你也定要回来!” 东山再起吗?仰头看着即便在夜色笼罩中依然飞檐卷翘的雍王府,鼻中酸涩难言,若可以,她宁愿步都不要再踏入这里,不要再见那个负心薄幸之人;可是瓜尔佳氏说的没错,她要报仇,她要替她的孩子讨还个公道!所以哪怕再恨再怨,她都要想尽bàn fǎ 谋求再踏入这里。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恳切地道:“我记下了,谢姐姐提点。” 瓜尔佳氏见她想通,轻吁口气,欣慰地道:“如此就好,来日方长,慢慢谋划jiù shì 了。”她zuǒ yòu 顾了眼又道:“伊兰没来吗?” 闻言,凌若神色微微黯摇头道:“没有,幸许是还在生我气吧。” 温如言略有些不悦地道:“纵使心中再有气,自己姐姐遭逢如此大事,她zhè gè 做妹妹理该来送下。” “她还是小孩子,喜怒由心,随她去吧。倒是我如今不在府中,她只怕也难留。”对zhè gè 妹妹,凌若素来是宽容的,反而忧心伊兰的处境,让温如言两人代为照片些许。 “且慢!“就在凌若zhǔn bèi 上车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回头看去,竟是那拉氏身边的心腹小厮三福。 三福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朝温如言两人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云福晋请安,给温格格请安。” “你来做什么?”温如言拧眉问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离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三福的眼珠子在凌若身上转了个圈儿道:“奴才奉主子之命,来送送娘子,另外主子说了,娘子既已被废为庶人,与王府无所干系,那么理所当然属于王府的东西也不该带走,所以还请娘子除下身上应首饰物件。主子念在曾经相处场,特许你留下这身衣裳。”他对温如言几人的怒视毫不在意,径直道:“请娘子自己动手吧,莫要让奴才为难。” 温如言正待要与他理论,被凌若把抓住,冷冷瞪了扬威作福的三福眼道,“姐姐莫要与个上不得台面的狗奴才言,没得降低了自己身份。”说罢,当着气急败坏的三福面,将发簪、步摇、手镯等物褪下后往他身前扔,冷冷道:“可以了吗?” 三福气哼哼地捡起地饰物,小声嘟囔道:“死到临头还在摆主子的架子,等着吧,有你好受的时候。” 尽管他说得极轻,还是被温如言听在耳中,姣好的面容上含了缕忧意,趁着三福低头捡东西的机会,不着痕迹地将手中的镂金嵌东珠的镯子褪下塞到凌若手中,尽管不知道别院是什么情况,但身边有些金银傍身总是放心些。 三福将最后根簪子捡起后,翻了翻眼皮子绕着凌若看了圈,què dìng 她身上再没什么值钱东西后方才不耐烦地道:“好了,该走了,这里是雍王府,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呆的地方。” 他这是要亲自看着凌若走,只怕这也是那拉氏交给他的差事之,凌若转身,在jīng guò 瓜尔佳氏身边时,飞快地说了句什么,旋即便在李卫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待李卫与墨玉也上车后,车夫挥马鞭,驾车绝尘远去。 从头到尾,凌若都没有再回头看眼她住了整整两年的雍王府,不需再看什么,因为,她终将要回来……取回切她应得的东西! 在目送凌若lí qù 后,瓜尔佳氏转身正待lí qù ,三福忽地将她拦下,笑嘻嘻道:“云福晋慢走,我家主子要见您!” 听到这句话,瓜尔佳氏目光骤地缩,示意温如言先huí qù ,自己则随三福去了含元居,在面对那个正在替灵汐编辫子的温婉女子时,之前嚣张得意的三福下子变得极为老实,恭恭敬敬地道:“主子,云福晋来了。” 那拉氏淡淡地应了声,在将最后缕发丝编好后,方才对拿着小镜子左瞧右照欢喜不已的灵汐温声道:“如何?喜欢吗?” “喜欢。”灵汐开心地点头,抱着那拉氏的脖子娇声道:“谢谢嫡额娘!”见三福和瓜尔佳氏还等在那里,知道是有事要说,当即她乖巧地欠了欠身道:“灵汐先告退了。” 待灵汐退下后,那拉氏方扶着翡翠地手缓缓走到沉静如水的瓜尔佳氏面前,漫然道:“想不到你还真有胆子来。” “嫡福晋相召,妾身如何敢不来。”瓜尔佳氏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脖子上凉,只见那拉氏戴着套东海青玉护甲的手指在自己脖子上轻轻抚过,尖锐的护甲尖在上面留下道的红印。 杀机在那拉氏眼中闪而逝,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去除掉钮祜禄氏的孩子,你却暗中与她勾结,存心背叛于我?!” “妾身不敢,是嫡福晋先存了置妾身于死地之心,妾身是迫于;才这么做。”瓜尔佳氏银牙紧咬,恨声道:“嫡福晋先在妾身身上下毒不说,还骗妾身说有解药,要妾身jì xù 为你卖命,若非徐太医言点醒,只怕妾身现在还蒙在鼓里!” 那拉氏抚着袖间的花纹,淡然道:“我何曾骗过你,噬心毒确实有解药,只是忘了与你说这解药只可解三天以内的毒,过者……无效!年之后,中毒者会全身溃烂而死,死相惨不忍睹。” 看到瓜尔佳氏因她的话而无法再保持原有的镇定之色,那拉氏眼底浮起yī zhèn 浓重狠厉的快意。 瓜尔佳氏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冷笑道:“嫡福晋这么肯定年之后妾身会毒发吗?” “你以为徐太医可以救得了你吗?”随着这句话,那拉氏把扼住她的脸颊冷冷道:“瞧瞧你的脸色,白中带青,分明还是中毒之兆,可见即使是太医也对这种毒束手无策,何况现在钮祜禄氏被废,他不会在出现在府中,你又找何人解毒去?!”她咬牙,字句道:“没有人可以逃过我的手掌,我等着你年以后面目全非的样子,定比现在好看百倍!” 迎着她疯狂的目光,瓜尔佳氏费力地从变形的嘴唇中挤出句话,“妾身还等着给嫡福晋送终,如何敢死在嫡福晋面前!”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那拉氏并不以为然,她不信天底下有人能解噬心毒,甩开手冷笑道:“还有两个月,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般牙尖嘴利!” 从含元居出来,瓜尔佳氏轻吁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低头,只见双手掌心尽皆是冷汗,不由得露出抹苦笑,那拉氏那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即使自己面上装着再镇定,心里依然忍不住害怕。 在匆匆回到悦锦楼后,瓜尔佳氏唤来从意,命她设法出府趟,将凌若出事的消息告诉凌柱夫妇,另外再去趟城西槐树胡同找徐太医,虽然徐太医不能入府,但是他对自己的病情应该心中有数,想要活命,只能靠他了;zhè gè 地址还是适才凌若jīng guò 她身边时悄悄告诉她的。 唉,想到这里瓜尔佳氏不禁忆起了那个已经被埋葬了冰冷棺木中的孩子,原本她该叫自己声干娘的,可惜上苍无眼,让她刚出生就失去了性命,凌若……希望她能熬过这关,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且说马车载着凌若等人路急驰,不知过了久,感觉速度慢了下来,墨玉挑帘问正在收紧缰绳的车夫,“到了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别院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车夫点点头,指着座在夜色中朦胧不清的宅子道:“对,jiù shì 这里。” 他刚说完,夜色中就出现两条犹如魅魅的身影,把墨玉吓了跳,待走得近了方才发现是两名相貌凶恶且为相像的男子。 “jiù shì 他们吗?”其中个男子指了正跳下马车的凌若行人,恶声恶气地问道。 车夫似乎很怕他们,忙不迭道:“回二位毛爷的话,jiù shì 他们。” “行,你可以走了!”随着男子的话,车夫赶紧点头回到马车上,用力挥鞭lí qù ,墨玉在后面追着他大叫,“停下!快些停下,我的包裹还在马车上没拿下来呢!” 车夫闻言也不停下,从车厢中找出个小包裹随意往路边扔,墨玉赶紧跑过去把包裹捡起紧紧抱在怀中。 “好了,快进去吧!”被称为毛爷的两名男子在将他们赶进了大宅后,把门关凶神恶煞地道:“你们给我好好地呆在里面,如果哪个不开眼的想要逃出去的话,休怪毛大爷我不客气。” “什么东西!”李卫在他们后面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他们还在雍王府,哪轮的到这两个流氓痞子在这里作威作福。 “罢了,不要与他们般见识。”凌若边说着边点亮墨玉带来的火折子打量四周的情形,待得看仔细之后,不由得心中凉,冷笑道:“我道那拉氏怎么这般好心,特意指处别院让我潜心修佛,原来竟是这样。” 此处说得好听是别院,说的不好听根本jiù shì 断垣残壁,宅子有大半尽皆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还有些没倒塌的也是摇摇欲坠,且四处漏风,根本不能遮风挡雨,正如《庄子.让王》当中所说,上漏下湿,匡坐而弦。 唯尚算完好的jiù shì 门房了,但那地方已经被姓毛的两xiōng dì 给霸占了,而且瞧那样,他们根本jiù shì 那拉氏派来禁锢看守凌若的。 “这地方拿来当猪圈都嫌破,怎么住人啊?”墨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纵是她家中住的也比这里好许,她小心地跟着凌若跨过地碎石瓦砾,尽管身在屋中,紧密的夜雪依然照样落在身上。 “那拉氏是存心要置主子于死地!”李卫眼中寒光闪烁,事至如今哪还会看不出,这里比无华阁还要差许,住的都这样,那吃的…… “既来之得安之,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凌若走到处勉强能挡住大雪的角落中招呼李卫两人道坐下,“夜就快过去了,先将就下,等天亮后再说。”说到此处,她叹叹气,歉声道:“只是要委屈你们与我道受苦了。” “主子说哪里的话,能陪着主子对我们做奴才的来说jiù shì 莫大的幸运了。”李卫边说边借着微弱的火光,扒来些不知从哪里来的旧稻草,然后将所带的旧棉袄取出铺在稻草上,所幸三福只顾着凌若身上的贵重首饰,没有在意他们所带的棉衣棉袄,否则这大冬天的可真要挨冷受冻了。铺好后又取了件旧棉衣递给凌若,“委屈主子了。” “落魄之人哪有委屈可言。”凌若取过棉衣正要躺见,忽地瞥见李卫与墨玉将几件半旧的薄衣往身上胡乱裹倚着墙角就要睡,不由得心中酸,知晓他们将仅有的棉衣都给了她,自己则zhǔn bèi 生受冬夜之苦寒。 冷寂的心因这幕而生出几许温情,还好,还好有他们陪在身边…… 这样想着,凌若将手中的棉衣扔给李卫,淡淡道:“把棉衣裹上,你受过杖责,身子直不曾大好,熬不得寒夜。”她不顾愕然的李卫,又召手将墨玉唤到身边,取了地上的棉衣覆在彼此身上,温然道:“你与我道睡吧。” 墨玉慌得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主子,还是您自己睡吧,奴婢没事。”那厢,李卫也要将棉衣还回来,凌若执意不肯,反而道:“我早已被废了名份,哪还算什么主子,从今往后,我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们,若你们因为挨冷受冻而生病出事,我该如何?”见他们不说话,扯扯棉衣道:“好了,都睡吧,天亮后还有很事要做呢。” 三人皆是第次睡在这样的地方,几可说露天,就在不远处雪还积了尺厚,尽管裹了棉衣还是冷得很,墨玉靠着凌若也不知过了久才迷迷糊糊睡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下了整整两天的雪亦停住了,冬日从云层中露出小半边脸来,将天边渲染的绚丽无比。 墨玉发现自己身上裹了两件棉衣,而凌若与李卫都不见了踪影,连忙起身四处寻常,最后在靠近后院的地方发现了他们。原来他们早醒来就在四处寻找能落脚的地方,昨夜漆黑片看不真切,眼下看清楚了才发现在后院有间小屋子,勉强还算完好,可以坐为落脚的地方。不过这所谓的完好也是相对而言,顶上有好几处的瓦片被大风吹落在地,露出碗大的洞,这几天下雪,雪花从那些洞中飘了进来,积起小堆小堆的雪。 “把这里修缮下应该能住人。”凌若将zuǒ yòu 仔细看了圈,这里的屋子大低矮,应是以前下人居住的,屋中还放着几张桌椅,床也有,jiù shì 都破旧不堪了,其中张椅子的腿还断了条。 李卫应了声,也不知从哪里找来张梯子与桶,他爬上去后,用绳子系了桶扔下来,让墨玉捡地上通用的瓦片放在桶中,然后再吊上来,如此重复数次后方才将那几个破洞补上。李卫虽不曾修过屋瓦,但他很是机灵,瞧了旁边尚且完好的瓦片几眼后便做的似模似样。 见他要下来,墨玉忙道:“哎,慢些,你既然弄了,干脆将旁边那间也补补,咱们三个人,再加上你又是个男的,总不好和主子挤间屋吧?” 李卫想想也是,便爬到旁边间修补起来,这里可是之前殘破了,瓦片也需要很,墨玉和凌若道动手捡来能用的瓦片,才在晌午前勉强将屋顶补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毛氏兄弟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之前做事的时候不觉得,待停下来后才发现,几人自昨夜后就直没吃过东西,早已饥肠辘辘,可是瞧zhè gè 破地方,不是碎石jiù shì 残瓦,哪里有能吃的东西,唯能指望的jiù shì 那两个姓毛的,可是他们会那么好心送饭来吗? 只要稍稍动下脑筋就知道他们是那拉氏派来的,不害他们就已是阿弥陀佛了,还送饭? “你放心,他们定会送来。”凌若眯眼望着头顶当空的冬日道:“那拉氏之所以发落我来别院,无非是怕我待在无华阁中,会令王爷无法彻底忘记,美其名为消戾修佛。若我才来没几天就死了,且还是活生生饿死的,她zhè gè 手安排此事的人如何能逃得了干系。所以,哪怕她恨我入骨,时半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凌若猜得没错,此刻毛大、毛二两个正提着食盒四处转悠找他们,在脚深脚浅踩着积雪找了很久都没结果后,毛大气的把食盒往地上扔怒骂道:“那个贱人跑到哪里去了,居然让老子找了这么久,真把老子惹火了就让他们没饭吃。” “大哥别生气。”毛二随意将倒在雪地中的饭菜捡起来冷笑道:“估计他们现在正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那种娇生惯养的女子哪受过什么苦,你看着,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逼疯!” “最好她早点疯,咱们也好早点交差。”毛大没好气地道:“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不来干这差事呢!” “她要是不疯,咱们想bàn fǎ 让她疯不就行了。”毛二阴阴笑,复又露出几分淫邪之色,“话说回来,那女子长得可真漂亮,跟天仙样,jiù shì 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也颇有几分姿色,你说咱们要不要……” “要你个头!”毛大往他头上重重拍了下道:“女人窑子里的是,什么样的没有,别打不该打的主意,那位可是交待了,逼疯她可以,旁的什么都不许做,你小子赶紧把色心给我收起来,不然惹祸上身别怪我这做哥哥的没提醒你。”他与毛二是亲xiōng dì ,自小混迹于市井之中,后来惹了仇家,;之下投奔到雍郡王府,做了护院,权当避难。 昨日有人快马加鞭而来,自称是雍王府的人,并且告诉他们晚些时候,别院会来名被废黜的女子,让他们好好看管着,不许那女的踏出别院步,并且想法子让那女人疯了,若事成的话,就给他们人五百两银子,这笔钱足够他们舒舒服服过上好yī zhèn 子了。 不过那人在临走前也警告他们,除了交待的事之外不许动旁的心思,否则当心小命不保。 那拉氏固然恨极了凌若,可凌若始终曾是皇家人,即便已经被废为庶人也改变不了zhè gè 事实,她身为四阿哥的嫡福晋说不得要顾及下皇家颜面;所以,让毛氏xiōng dì 将凌若逼疯是最好的选择,唯有死人与疯子才威胁不到她。 毛氏xiōng dì 在转了好大个圈后,终于在后面找到了凌若几人,瞥见明显被修缮过的两间屋子,两人瞳孔微缩,互看了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喊道:“喂,你们几个,吃饭了。” 墨玉正饿得慌,见他们果然如凌若所言送来饭菜,不由得心中喜,连忙上前接过递来的食盒,刚打开脸就垮了下来,里面除了三碗米饭便唯有碟咸菜梆子,冰凉凉不说还沾着雪,气得她道:“这哪是给人吃?” “不是给人吃的难道还是给猪吃的吗?”毛大冷笑声,毫不客气地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真当自己还是王府里的福晋吗?” “对啊,若是不想吃的话,还给我们好了,还省了顿粮食呢!”毛二阴阳怪气地说着边作势要拿回食盒。 李卫忙拦在墨玉面前赔笑道:“二位大哥别跟她般计较,她个小丫头能懂什么。”说着往毛大手中塞了些碎银子,“往后还有很地方要倚仗二位大哥。” 毛大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朝毛二使了个眼色道:“你这小子说话还像个人,那行,你们慢慢吃,等会儿把食盒给我们送回来。” “哎,二位大哥放心,会儿就给您送去。”李卫点头哈腰的样子看得墨玉yī zhèn 来气,待他们走后气呼呼地道:“那两人jiù shì 个流氓,干嘛跟他们客气!” “你以为我愿意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得罪他们至少还有饭吃,否则就等着饿肚子吧。”李卫说着将饭取出来,递给凌若小声道:“主子饿了吧,您先吃。” 凌若点点头接过米饭,待见她动筷后,李卫两人才各自端了碗,这饭又冷又硬,吃在嘴里硌牙又难吃,那几根咸菜梆子是酸中带苦,根本不能下咽,不过三人都饿极了,而且此处除了这些米饭外再无能垫饱肚子的东西,再难吃也得吃。 且说毛氏xiōng dì 并没有lí qù ,而是躲在个拐角处监视他们,原以为这种娇生惯养的主子定受不了最下等的糙米饭,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然句话也没说,反倒是把那碗米饭给吃了大半。 “大哥,你的点子似乎不太好使。”毛二皱着那对扫把样的眉毛道。 毛大yin阴笑道:“不急,来日方长,那每人五百两银子绝对跑不了。”他睨了眼亮堂的天色道:“等着吧,天黑之后就有好戏看了。”他拍毛二的肩膀转身道:“走,先huí qù 睡觉,这样晚上才有精神唱好这台戏。” 直到他们走后,凌若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才消失,她不动声色地朝原来毛氏xiōng dì 藏身的地方看了眼对李卫道:“你哪里来的银子?” 李卫正猜着凌若什么时候会问zhè gè 呢,当下嘻嘻笑,放下吃得精光的粗瓷碗道:“奴才知道主子要来别院,心想着外面前可能要用到银子,所以将趁着收拾的时候,将以前攒下的银子都带了过来,不止奴才自己,小路子他们的银子也全给了奴才,还好之前三福只顾盯着主子,没在意奴才,否则这银子可保不住了。”说着他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个钱袋,打开来只见里面满满袋的散碎银子,都是几钱几钱的碎银子,也不知李卫他们攒了久。 第一百五十章 荣祥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还有奴婢!”墨玉跑进屋里捧着那个差点拉在马车上的小包裹出来,里面除了些碎银子之外,还有什么细银镶红宝石戒指、绞丝银镯、翡翠簪子等等,皆是凌若平常带的饰物,在凌若诧异的目光中,墨玉得意洋洋地道:“临走时,奴婢趁屋中没人,从主子的首饰匣中抓了大把带上。”说到这里朝李卫扮了个鬼脸,“怎样?这次你没我机灵了吧?” “行,你最聪明!”李卫笑着摸了摸墨玉的头,这些东西随便拿去变卖样少说也值几十两银子,可比他那些碎银子值钱了,怪不得墨玉之前那么紧张zhè gè 包袱。 冰凉的手指拨弄着那些同样冰凉的饰物,凌若唇畔微微翘起,那拉氏不让她带件饰物lí qù ,jiù shì 怕她用来贿赂毛氏xiōng dì ,却没有留心墨玉与李卫,真可谓是百密疏。 凌若将温如言偷偷交给自己的镂金嵌东珠镯子放到里面,正待命墨玉收起来,眼角余光忽地瞥到只在阳光下闪着温润光泽的翡翠扳指,正是当初被胤禛捏碎,之后又寻工匠修好后赠与她的那只,没想到它也会在这里。 碎掉的始终是碎掉了,即便重新镶好也会有裂缝…… 墨玉也瞧见了那只扳指,俏脸不由得白,她记得这只扳指的来历,她不料自己随意抓竟会将它也给抓来了,怕凌若不喜,忙拿过来作势要扔掉,被凌若所阻,只见她抚抚扳指将它放回原处,“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墨玉点点头,端起还没吃完的饭又扒了几口,不知是吃得太急还是怎么了,竟给噎住了,四处找水才发现毛氏xiōng dì 竟然没给水,问他们去讨,不肯不说还惹来顿臭骂,说满地都是雪,随便拿点吃吃不就行了。 李卫;之下只好自己去寻了个破瓦罐来,装满干净的雪,又寻来枯叶残木,生火烧水。当他将烧滚的热水倒在饭碗中递给墨玉时,这丫头竟然哭了起来,抽泣道:“他们这样分明是要将主子往死里逼,天两天的也就算了,若长此以往下去,主子可怎么办?” “傻丫头。”凌若微笑地抚着墨玉沾了灰的脸颊,“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切终将有好起来,你瞧昨夜我们还要露宿,今日不就可以睡在屋里的吗?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筋骨,劳其心智,饿其体肤;若连这点苦都受不过,何谈将来。” 李卫在旁不无忧心地道:“依奴才看,毛氏xiōng dì 分明是受了他人指使,奴才只怕他们不安好心,会加害主子。”zhè gè 他人是谁不说也彼此心里明白。 凌若笑笑未说话,在墨玉喝过热水后不再打嗝后,她与李卫也各自倒了碗暖暖身子,趁着天色尚好,三人合力将屋子收整了下,虽然依旧简陋不堪,但总算像个人住的样子,只需再将里面的灰尘擦去就好了。 “主子您歇会儿吧。”李卫不止次这样劝着,他与墨玉都没忘记,主子生完孩子至今不过两三天,正是身子最虚弱的时候,本该安安静静地做月子,可如今却是在这里挨冷受冻,将来只怕会落下病根。 “我没事。”凌若随口答应句,jì xù 用力抹着桌上的灰尘,早在被赶出雍王府的那刻,她就失去了矜贵的资格,再苦再累都要jì xù 熬下去,直至复起的那日。 李卫见劝说无用,摇摇头,刚要jì xù 干活忽地听到yī zhèn 悉索的声音,抬头看去,竟瞥见有个人趴在墙头,正努力地想要翻进来。莫非是毛贼?李卫吓了大跳,正要出声忽地发现翻墙的人有点眼熟,再仔细看不由得jī dòng 起来,颤声道:“主子,您快看,那不是二少爷吗?” 荣祥?凌若讶然抬头,果然发现荣祥正趴在离地足有七八尺高的墙上,瞧那样子似乎并没有看到凌若。 “荣祥?你怎么会在这里?!”凌若快步跑到墙下,神色jī dòng 。 荣祥正发愁该怎么下来,忽地看到凌若,不由得心中喜,迭声道:“姐姐,你果然在这里!”说着他又回过头,朝墙外道:“阿玛,额娘,我看到姐姐了,她就在里面!” 这句话令凌若心神剧震,尤其是在隐隐听到墙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时,情绪加jī dòng ,“阿玛他们也来了吗?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嗯,就在墙外。”在李卫的bāng zhù 下,荣祥跳下了墙,他此刻比去年见时长高了不少,已经到凌若胸口的地方,荣祥脚踏实地的第件事jiù shì 紧紧抱住凌若,闷闷地抽泣声她怀中传出,刚才趴在墙上那些功夫,已经足够他看清楚姐姐如今的处境。许久,方见荣祥放开她,而凌若胸口的地方湿了小块,他扬着拳头咬牙道:“姐姐,到底是谁害你的?我去替你报仇,非要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面对口口声声叫嚷着要替自己报仇的弟弟,凌若心中感动不已,表面上却是轻斥道:“从哪里学来这些打打杀杀的?真是胡闹,再说你个半大的人儿怎么打得过人家。” 荣祥素来敬重凌若,听得她这么说不由得讪讪地低下了头,然仅过片刻,就又恨声道:“就算打不过也要打,谁教他们欺负姐姐,姐姐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这两年家中日子好些了,凌柱见他酷爱练武,便请了个武师傅教他习拳练箭,颇有成效。 凌若微微笑道:“你还小,姐姐的仇自己会报。”见荣祥还有些不甘心,逐转了话题道:“你还没告诉姐姐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从荣祥的口中,凌若知道原来自己离府后,瓜尔佳氏就派人去通知了她的家人,尽管瓜尔佳氏不知道别院是什么情况,但也能猜到那拉氏不安好心,她与温如言都不便出府,只能让凌若家人照应些。 凌柱夫妇知道后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熬过夜后,照着地址就找来了,可到了门口被两个凶神恶煞的护院给挡住了,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来,;之下,只得摸到后院让荣祥翻墙进去看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反制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阿玛额娘他们还好吗?”凌若不敢大声唤着仅隔了墙的父母,唯恐惊动了毛氏xiōng dì 。 “都好,只是dān xīn 姐姐,他们让我来瞧瞧姐姐这里缺什么,好给送来。”荣祥瞧了眼残破不堪的别院,心中甚是难过,在外面瞧的时候,总觉得好歹有地方住,进到里面才发现,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几乎什么都没有,也不知久没修缮过了。 荣祥却不知道,此处原是前朝个富户的庄园,后来兵荒马乱,富户带着金银逃去了外地,此处就荒凉了下来,本朝定都京师后,就将这里收为朝廷之物,后来被康熙赐给了胤禛,胤禛也不曾在意,只派人守着,如此年复年下来,就荒凉成这样了,那门房完好还是因为看院子的人直在修缮的结果。 为怕凌柱夫妇在外面久等,荣祥待了会儿就走了,待得入夜时分,他又趴在墙头上,将大包东西扔下来,除了两床被子以及些衣裳、蜡烛等必需之物外,还有红糖、红枣、桂圆等物,却是富察氏给她补身的,凌柱让他转告凌若:不用dān xīn 家里,好生照顾自己;他相信他的女儿不会是池中物,终有日会在风云中化为龙凤,冲天而起! 捧着那些东西,不论别院的境况如何艰难困苦都不曾落过滴泪的凌若泪如雨下,阿玛额娘……你们放心,女儿不会放弃,哪怕是为了你们,女儿也不会放弃,定会坚持下去!让所有曾经害过女儿的人付出代价! 夜,在这样近乎狠厉的决心中缓缓降临,毛氏xiōng dì 在来送饭的时候,看到他们放在炕上的被子等物,立时恶声质问他们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明明昨日还没有。 凌若冷冷地瞥了他们眼,不知为何,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那个眼神让毛氏xiōng dì 身子yī zhèn 发凉,气势不由得为之弱,只听凌若漫然道:“别院是你们在负责看守,东西从何而来你们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怎么反过来问我!还是说你们拿着雍王府给的月钱却只顾吃酒睡觉,不事职责,连被人进来了也不知晓?” 这番质问话堵的毛氏xiōng dì 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在扔下几句狠话后灰溜溜地走了,待到了外面方才回过神来。他们明明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竟被个小女子拿话唬住,实在太丢人了,毛二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唾沫就要huí qù 寻凌若的晦气,被毛大把拉住,狞笑道:“不急,待会儿,咱们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让她知道得罪咱们xiōng dì 的下场!” 毛二连连点头,恶狠狠道:“这臭娘们实在太可恨了!我非要吓死她不可!” 这夜,凌若正与墨玉道睡着,隐约听得“吱呀”声响,紧接着感觉到yī zhèn 阵的阴冷,顿时yī zhèn 激灵清醒过来。在黑暗中睁开眼,只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借着月光照在雪地上的亮光,她看到窗外两道黑影在凄厉犹如冤鬼索命般的呜咽声中飘荡着,披头散发,七窍流血,极是可怖。 鬼魅!乍见这样恐怖的景象,凌若浑身冰凉,涔涔冒着冷汗,不过也只是瞬间罢了,神思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在雍王府的那些日子早已让她明白世人所谓的鬼魅,许皆是出自活人之手,人心远比鬼魅可怕千倍万倍。 在借着夜色的遮掩仔细地打量了那两个鬼魅眼后,冷笑在唇际无声无息的绽放,不动声色地从床头包袱里取出样东西紧紧握在手中,随即jì xù 装睡。 两个鬼影在窗外等了许久都不见屋内有动静,似乎有些yì ;,犹豫下后 从门中走了进来,若有人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两个所谓的鬼竟然有脚,而且清冷的月光照在他们身后,清晰的地上投射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我死的好冤啊……好冤啊……”阴森尖厉的声音飘荡在屋中,惊醒了原本熟睡的墨玉,瞥见朝他们逼来的鬼影,吓得心神俱裂,正要张嘴大叫突然感觉被中的手被人紧紧抓住,顿时明白凌若早就醒了,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直没出声,她只好死死忍住到嘴边的惊叫声,闭目在那里装睡,也亏得这屋内黑,否则那两个鬼影早就发现墨玉抖如糠筛。 两个鬼影见自己都近到床前了,凌若她们还没fǎn yīng ,干脆把心横,伸出两手朝她们的脖子抓去,眼见着冰凉的鬼爪就要碰到肌肤,忽地寒光闪,枝尖锐锋利的簪子准确无误地抵在其中只鬼的脖子上,同时耳边响起阴冷如从地狱而来的声音,“若敢动下,我现在就让你变成真正的鬼!” 真正的鬼?听到这几个字墨玉下子睁大了眼,这么说来,他们不是鬼?也对啊,如果是飘忽不定的鬼怎么会怕区区只簪子呢? 这样想着她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随意抓过件衣裳披在骤然起身的凌若身上,自己则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那两个鬼的mó yàng ;这看之下顿时觉得眼熟起来,身形那么健壮,又那么高……若把那披散的头发和涂在脸上的白粉血污去掉不jiù shì …… 墨玉惊呼声,道破了两人的身份,“你们是姓毛的那两人!” 不错,这两个鬼jiù shì 毛氏xiōng dì 乔装了,为了那每人五百两,毛氏xiōng dì 便打了扮鬼将凌若吓疯的算盘,鬼神之说素来深入人心,又是在这种人迹罕至的破宅子中,在他们看来吓破个小女子的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哪想第天就被人拿簪子抵在脖子上了。 现在即使不涂白粉,毛二的脸色也已经惨白片了,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动也不敢动,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稍稍动下,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就会将要命的簪子捅进他脖子里。 毛大倒是没事,但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死的可jiù shì 自己亲xiōng dì 了,他们两个虽然不学无术,但感情却是极好的,说是同穿条裤子也不为过。 “你想怎么样?”他懊恼地问,今儿个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没算计到人反而被人给算计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狠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他们这厢的响动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李卫,匆匆跑过来看,被这剑拔弩张的情况吓了大跳,勉强定了定心神,取过还剩下半截的蜡烛点上,暗红的烛光在摇曳中驱散室内的黑暗。 “明明是你们两个扮鬼来吓我,如今却反过来问我想怎样?真是荒唐!”她笑,眸中冰冷依旧。 毛大知道自已被抓了个现行无从抵赖,干脆横声道:“不错,jiù shì 我们扮鬼吓你又怎样,你能耐我们何?” “我能杀了你弟弟!”凌若的的眉间眼角有森森冷意漫出,随着这句话手往前微微送,簪子顿时刺破了毛二的肌肤,丝血迹顺着簪身流下,看得毛大神色大变,忙阻止道:“不要杀我弟弟!” “知道怕了吗?”凌若转头看着他,冷冷道:“那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要扮鬼吓我们。”见毛大眼珠子在那里转来转去,她又道:“不要试图拿谎话来蒙混过关,否则……害了你弟弟可别怪我!”毛二早已被吓得心神惧裂,双腿不住地打哆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个娇滴滴的女子在说到杀人时竟可以这样冷静,那股狠劲简直就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背了命案的杀人犯般。 毛大被她弄得心神大乱,又恐她真的伤害弟弟,只得五十将有人拿银子收买他们,要他们设法将凌若逼疯的事情说了出来,至于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则说不上来,他们只是拿钱办事。 待他们说完后,李卫冷声道:“嫡福晋对主子可真是看重,打发来别院不够,还特意买通人来逼疯主子。” “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可以放开我xiōng dì 了吧。”毛大直盯着自己xiōng dì 脖子上那根要命的簪子,他已经想好了,只要那女人把簪子移开,他就把那女人抓起来狠狠羞辱番,居然敢威胁他,不过是个废了的福晋罢了,还能翻了天去? 可是,真当那簪子移开的时候,他突然又不敢动了,因为那双眼毫无温度,看自己的时候仿佛是在看死人般,令人打从心底里发颤,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亦或者她根本是地狱来的修罗? “人五百两?”凌若毫不在意地将簪子往桌上放,那样子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身边的危险。 “确实是笔不小的银子,可是……”昏暗的烛光下,她忽地笑,嫣然之姿令毛氏xiōng dì 看傻了眼,然她接下来的话令他们犹如浇了盆凉水,“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命享受!” “你什么意思?”尽管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在意她说的话,但毛大还是忍不住问道。 “可笑你们死到临头还不知晓!”凌若边将垂落如瀑布的头发拢到胸前边道:“听过‘狡兔死,走狗烹’这六个字吗?”看到毛氏xiōng dì 脸色微微变,凌若眼底爬上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天底下只有死人能守得住秘密,事成之日,只怕jiù shì 你们命毙之时!” “你休要吓唬我们!”毛大色厉内荏地说着,可惜闪烁的目光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害怕,毛二比他还要不堪。 “我是不是在吓唬,你心里最清楚。”凌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小摄发丝,“收买你们的人是谁,我心里清楚得很,那位主可是比我狠了,她是绝不会留你们两个活口在!到时若是到了黄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毛氏xiōng dì 二人被她说得胆战心惊,正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个可怖如修罗的女子突然取过个包袱打开来摊在桌上,包袱里的东西令他们下子看直了眼,皆是用各种金银珠玉制成的饰物,与之相比零星散在里面的碎银子就变得不值钱了许。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毛大咽了口贪婪的口水,却没敢伸手去抢,即使自己两人在武力上明显占了优势。 “我也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凌若将包袱往他们面前推道:“这些东西拿去变卖少说也值千把两银子,足够抵消你们的损失了!” “你想收买我们?”他们两人倒是不笨,从中听出了凌若的意思。 凌若拍拍手起身道:“与其说收买倒不如说hé zuò 。”睨了茫然不解的两人眼续道:“不错,我现在是被废了,落魄到别院中来,但是绝不会在这里住辈子。” “你是说……你还会复起?”毛大小心地问道。 “不错,只要你们与我hé zuò ,我保证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们,眼下这些不过是点小意思罢了。”凌若漫然说道,早在日间那不的接触中她就已经看穿了毛氏xiōng dì 的本性,贪婪,胆小惜命;这种人最容易收买。 尽管已经说得有点动心,但毛大仍是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你在这里呆辈子,咱们xiōng dì 也陪你辈子?” “人生本来jiù shì 场赌局,输了固然是无所有,赢了却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要不要赌这把,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完这句话,凌若就自顾自倒了杯茶慢慢抿着不再理会他们。 见毛氏xiōng dì 走到边嘀咕,墨玉脸怀疑地凑到李卫耳边小声地道:“你说,他们真的会倒戈相向吗?” “看着吧。”李卫也不敢què dìng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主子这么做是他们眼下唯的出路,若由着毛氏xiōng dì 给他们下绊子找霉气,只怕他们休想过天安生日子。 那厢,毛大和毛二正小心商量着,两人未必尽信了凌若的话,但是事关小命,哪怕有点可能也足够他们心惊肉跳、六神无主的了。 “大哥,你说怎么办?”毛二眼巴巴地看着毛大,指望他给自己拿个主意。 “我也拿不准。”毛大呲牙道:“她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毛二小心地睨了眼坐在那里不动的凌若,越看他心里越没底,这娘们浑身透着股邪气劲,明明年纪还没他大,可那说话做事的狠厉劲,实在让人心寒。尤其是那眼神,仿佛任何念头与想法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过年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毛二想了想咬牙道:“大哥,我瞧着雍王府里的那些女人都邪乎得很,没个是省油的灯,那位真有可能要了咱们的小命。要不……咱们还是搏搏吧?” “你是说……”毛大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心里正在挣扎,不过毛二接下来的那句话打动了他,“咱们求得是银子,只要能给银子,替谁办事又有什么打紧?再说,如果她真的能够从这里走出去,那咱们xiōng dì 可就发达了,银子女人,要什么有什么。” “你说的没错,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咱xiōng dì 就拼这次!”打定主意后,毛大与毛二很是干脆的朝凌若拱手道:“奴才们之前有眼无珠,得罪了主子,还请主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等人这回,奴才保证以后定唯主子马首是瞻,尽心尽力辅佐主子!”话自是极好听,不过他的眼睛不时瞟向那堆首饰,显然那才是他们投诚的真正原因。 凌若将这切尽皆看在眼里,并未有丝毫不悦之色,有贪念的人才容易掌握,待毛氏xiōng dì 笑逐颜开地捧了那堆首饰下去后,凌若抚抚额头温声对李卫道:“去休息吧,暂时咱们可以睡yī zhèn 子安稳觉了。” 李卫听得心中凛,小声道:“主子是说他们……还会有异心?” 凌若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这是她之前从那堆包袱里取出来的,并未给毛氏xiōng dì ,并收起的还有温如言所赠的那只镯子。 “这种人只会忠于自己,若没有足够的利益缚住他们,早晚有反水的天,你们两个都留心注意着些,有什么异常就lì kè 告诉我。”对于毛氏xiōng dì ,有的只是lì yòng,毫无信任可言;她如是,毛氏xiōng dì 亦如是。 不管怎样,在将他们两个收为已用之后,凌若别院中的日子渐渐好转起来,吃的也不再是冷硬的干饭,毛氏xiōng dì 每次都殷勤地将热饭热菜送上,不过他们的手艺凌若几人实在不敢恭维,到后面墨玉干脆自己上手做菜,以前在府里时她曾跟厨房的大厨偷了几手,顿饭做得极有水平,连毛氏xiōng dì 亦赞不绝口,说跟酒楼里有得拼;吃过好的自不愿再huí qù 吃差的,所以自那以后,除了早上他们会去买些包子什么的来之外,其余二餐皆由墨玉负责,他们顶打打下手。墨玉起初极不怠见他们,不过处得久了,倒也愿意看几眼说说话。 日子在这样波澜不惊中渐渐逝去,在孩子满月那天,她特意让毛氏xiōng dì 买来香烛纸钱烧给自己夭折的孩儿,在香烟缭绕中,她将眼中的怨恨锋芒点点收起,只是静静地将其放在心里磨砺成把锋锐寒利的长剑,待来日刺向每个曾有负过她的人。 康熙四十六年的正月初,是个极晴朗的日子,李卫大早就起来烧水,院中扔着毛大数日前从集市就买来的鸡和鱼。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怎么着也是大年初,得吃顿好的。 待水烧开后,就与毛氏xiōng dì 起宰鸡杀鱼,忙得热火朝天,倒也热闹,凌若没去凑那热闹,在旁看着他们忙活。 思绪慢慢飘起,不知怎的竟是想到胤禛身上,他如今该在进宫的路上,去给皇上与德妃请安。 她本该恨极了他,可是日子久了,恨与爱渐渐纠缠在起,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对胤禛到底是恨些还是爱些…… 正想的入神,忽地听到荣祥的声音,果然回头看到他又趴在墙上冲自己龇牙咧嘴地笑着。这些日子荣祥常爬墙进来,毛氏xiōng dì 也知道,不过他们受了凌若的好处,而荣祥这小子又机灵,常带些不错的东西给他们,所以只要不太过份,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甚至还在墙下放张旧桌子方便荣祥跳下来。 荣祥背着个大包袱利落地从墙上跳了下来,先朝众人施礼做揖道:“钮祜禄荣禄给诸位拜年,谢谢诸位在这些日子里照顾我姐姐,祝诸位在来年里身体安泰,事事顺心!” 正在褪鸡毛的毛大在衣上擦了擦手起来笑道:“你小子说话倒是中听,怎么着,我们是不是还得给你红包?” “如果有的话自然最好!”荣祥笑嘻嘻地伸出手去,他跟谁都混得熟,哪怕是毛氏xiōng dì 这样的市井之徒也样。 “想得倒挺美!”毛大照着他的后脑勺jiù shì 下,不过还是从袖中取出封封好的红包递给他,还有毛二;紧跟着李卫、墨玉皆递上红包,分别是把小巧的银镶珐琅匕首和块辟邪的玉佩,显然他们早就料到荣祥今天会过来,所以特意zhǔn bèi 好,这也是他们为数不的随身之物。 与毛氏xiōng dì 的应景以及带点讨好不同,李卫与墨玉皆是将荣祥当成亲弟弟般看待,虽同胎而生,但荣祥远比伊兰像凌若,也易相处。 荣祥小孩子心性,拿到红包就lì kè 拆开,待见毛大与毛二的红包里都只有几钱碎银子时,开玩笑地说了声好少。 毛二闻言立时嚷嚷开了:“你就知足吧,好歹有红包,我和大哥可是什么都没有。” 荣祥嘻嘻笑也不接话,只是走到凌若身边道:“姐姐,别人红包都给了,只剩下你zhè gè 亲姐姐了,莫不是没有吧?” 面对zhè gè 弟弟时,凌若神色极是温柔,抚着他的头道:“你都替姐姐谢了那么人,zhè gè 红包自然省不得,而且每个人都有。” 在取出红包递给荣祥后,凌若又将剩余的红包分给李卫几人。 “我们也有?”毛大原本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拿红包,待发现凌若走到自己面前,且将红包递过来的时候,顿时愣了下。 “说了都有又怎么会厚此薄彼少了你们呢,何况这些日子也没少得你们帮衬,只是里面没有银子,是我自己拿彩绳编的如意穗子,希望你们莫嫌弃。”凌若微笑着道。 毛大与毛二脸复杂地接过红包,他们都快想不起有少年没收到过红包了,只知道六岁那年父母双双过世,他们被群觊觎家中田产的亲戚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后,就再没人给他们发过红包了,不料现在竟从个比他们小许的女子身上收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康熙四十七年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见两人收下红包,荣祥忽地拉了拉凌若的袖子小声道:“姐姐,阿玛和额娘也来了,盼着能见你面,你看能不能让他们两个通融下,让阿玛额娘入府道过年?” 当凌若拿这话问毛氏xiōng dì 的时候,他们显得很为难,凌若心中也清楚,他们毕竟不是李卫和墨玉那样能够性命相托的人,彼此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已,怎肯冒险放凌柱夫妇入别院,谁也不能保证此处没有来自雍王府的眼线。 不过毛氏xiōng dì 也没有把话说绝,在思索片刻后,毛大心生计,对凌若道:“奴才虽不敢让老爷夫人入府,但可以让主子隔门与他们相见。” 依着毛大的话,凌若在开了条门缝的大门后,与假意路过此处的凌柱夫妇隔门相望,富察氏看到门内的凌若眼泛泪光,几次要冲过去都被凌柱紧紧拉住,让她冷静,千万不要害了女儿,其实他自己亦是jī dòng 万分。 他们就这么缓缓从别院门口走过,步三回头,直至远到再也看不到别院才抹泪相互搀扶着lí qù 。别院内凌若早已是泪流满面,低声泣道:“阿玛……额娘……都是女儿不孝,让你们二老再dān xīn ,女儿对不起你们!”只是这匆匆面,她就已经发现阿玛额娘的面容苍老了许,必是因为忧心她的事 “主子别太难过了,奴才相信您和老爷夫人定会有团圆的日,何况现在二少爷不是正陪着您吗?”李卫轻声ān wèi 着凌若,待凌若心情平复些后,扶她至边坐下又沏了杯茶笑让她捧着暖暖手道:“今儿个可是大年初,哪怕再有不开心的事也得暂时放到边,开开心心过好zhè gè 年。” 凌若点点头,在拭去眼角的晶莹后看向荣祥道:“伊兰呢,为什么没看到她?”她倒没问荣禄,因为晓得大哥在外地任职,山高路远,来回极不方便,原本去年任满可以回京叙职,但朝廷又留他再任届,得期满了才会回来。 “别提了。”说起zhè gè 荣祥叹了口气,“那天她哭哭啼啼的回来,说姐姐打她,还害她被雍王府的人赶出来失了面子,说再也不要理姐姐了,阿玛额娘怎么劝都没用,今儿个早她窝在屋里说什么也不肯来。” 对于zhè gè 妹妹,凌若始终有些kuì jiù ,便道:“罢了,等她长大些自然会明白我的苦衷。”顿顿她忽地皱了娥眉不甚què dìng 地道:“适才我除了看到额娘他们之个,似乎远处隐隐还有个人也在看着我,只是隔得太远瞧不真切,荣祥,你知道是谁吗?” 荣祥目光闪,把玩着李卫送的银镶珐琅匕首略有些不自在地道:“哪有什么人,定是姐姐你看岔了,那jiù shì 个不相干的路人。” “是吗?”凌若怀疑地看着他,自小到大荣祥只要撒谎就不敢看自己,分明是有事瞒着自己,那人绝对与自己相识,究竟是谁?除了阿玛额娘外还有谁会特意来看自己?绝对不会是大哥,否则荣祥还不早告诉自己,莫非……她心中动,试探道:“可是容远?” “你怎么知道?”荣祥到底是小孩子,沉不住气,脱口而出,尽管随后紧紧捂住了嘴巴,但已为时晚矣。 “他既然来了,为何要避而不见,也不让我知道?” 荣祥放下捂嘴的手看着她低低道:“其实容远哥哥每次都有陪我们过来,只是他不肯让我告诉你,说怕你心里难受;何况……这里不是还有外人吗?”最后那句话荣祥说得极轻,眼睛瞟过不远处的毛氏xiōng dì 。 当爱太过深重时,就会化成种束缚;容远明白zhè gè 道理,明白他与凌若身份的区别,即便今时今时凌若已被废为庶人,依然难改其曾为皇家人的身份;不论现在不论将来,都不可能与他有所交集,否则只会害人害已! 当今康熙皇帝英明神武,又有容人之度,可以不追究他与凌若的过往;但胤禛不同,这是个疑心极重的皇子,如果被人发现自己与凌若的guān xì ,将之拿到胤禛面前作文章的话,必会引动他深藏的疑心,化为焚尽切的滔天怒火! 毛氏xiōng dì ,始终不是真正可以相信的人。 容远知道凌若直对自己心怀kuì jiù ,过的相见只会加深那份内疚,所以他选择在远处默默相守。 不求回报,不计得失,只愿她生安好…… 凌若默默听完他的话,自屋中取出个如意穗子递给荣祥,“替我交给他,希望能保他平安如意。” “姐姐!”荣祥接过穗子忽地用力抱住凌若,难过地道:“如果你当初是嫁给容远哥哥就好了,他定会好好待你,不像那个四阿哥,听信别人的谗言,废黜了姐姐不说还发落到这种地方来受苦,我恨死他了!” 凌若抚着他的头看着天边的浮光缓声道:“这是姐姐的命,命中注定要走这条路……” 岁月静默,于无声无息中逝去,世人自出生那刻便开始在渐逝的岁月中老去,最终走向死亡,这在短短几十年中是碌碌生还是有所为,那就不得而知了。 康熙四十七年,是凌若在西郊别院度过的第二个年头,也是这年,朝堂上风云变幻,发生了诸大事。 正月,重修南岳庙成,御制碑文; 四月,捕获明崇祯帝后裔朱三太子及其子,斩于市。重修北镇庙成,御制碑文; 六月,驻跸热河。《清文鉴》成,上亲制序文; 七月,《平定朔漠方略》成,上制序文; 九月,康熙召集廷臣于行宫,宣布皇太子胤礽罪状,命拘执之,送京幽禁。还京后,废胤礽皇太子位,颁示天下; 十月,储位空虚,众臣上奏保八阿哥胤禩为皇太子。康熙召议政大臣会议,议皇八子胤禩谋求储位罪,削其廉郡王爵,与之道被困禁的还有胤祥与另几位皇子。 十月,皇三子胤祉告皇长子胤禔咒魇废太子,削其直郡王爵,幽之。副都御史劳之辨奏保废太子,夺职杖之。同月,康熙召廷臣议建储之事,阿灵阿、鄂伦岱、王鸿绪及诸大臣以皇八子胤禩为请,康熙不允,并言胤禩为辛者库贱婢所出,无资格立为储君。废太子胤礽被释,复胤禩廉郡王位。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起云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边抄着佛经边听着毛大打听得来的最新消息,这些年她虽然被幽禁在别院中,但直让毛氏xiōng dì 留心朝堂上的事,他们这些市井之徒尽管接触不到什么当官的,但还是有些门路能探听到,何况废太子可是大事,外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成了饭后闲聊的最大话题,最有可能的八阿哥已经被否决了,且康熙还当众宣布他为辛者库贱婢所生,不配为皇储;那么康熙究竟会立谁为太子就成了最大的疑团,莫说民间,纵是朝堂上亦是bsp;bsp;纷芸,不过jīng guò 胤禩那回事后,众大臣为着自己前程着想,可不敢再随意上奏保哪个阿哥为皇储了。 “你说四阿哥也曾上奏过?知道他保的是谁吗?”在抄完《心经》最后句后,凌若停下笔问。 “听说是废太子。”毛大小心地睨了她眼道:“不过奴才也是道听途说,不知有几分真。”这几年下来,凌若之前给的那近千两的首饰早就被他们变卖成银子花光了,但是在面对zhè gè 看似娇弱无力的女子时,始终难以兴起反抗之意,而且这种感觉随着日子的推移越来越明显,以至于他们现在心甘情愿为她办事。自然,往后的荣华也是主要原因之,没人会希望辈子庸碌无为,总盼着能有出人头地之日。 “替我放个话出去。”凌若低头挑去笔尖的断毛,此刻她已经用不起昂贵的狼毫笔,这枝不过是几文钱支的杂毛笔罢了。 “主子请吩咐。”毛大连忙恭身道。 “就说……”她翻过另页,笑意在唇畔无声蔓延,“皇上之所以不肯立八阿哥为太子,皆因四阿哥挑拨之故。” 这话说出来,莫说毛大悚然惊,jiù shì 在旁磨墨的李卫亦是手抖了下,溅了几滴浓黑的墨汁在桌上,他赶紧拿湿布擦去。 毛大迟疑着道:“这话会有人信吗?而且奴才所识的皆是市井之人,即便传出去也过是在市井中流传,能有用吗?” 凌若微微笑,低头在册上抄下个个娟秀整齐的字,“传的人了自然会信以为真,其后替我传到该听的人耳中。” 毛大闻言不再说,施施礼就要lí qù ,忽听得凌若又道:“你能否设法让墨玉悄悄出别院趟?” 此话若是换了之前,毛大自是不会答应,但眼下情况已经不同,这两年来他们xiōng dì 与凌若可说是已经绑在条船上,想再反水已经不可能。 在这段期间雍王府的人曾暗中来过数次,得知凌若直没疯颇有些不耐,催促他们赶紧办成此事。 毛大在斟酌了番后道:“那奴才去安排下,不知墨玉姑娘是要去哪里?”其实在雍王府所下的命令中,囚禁的是凌若,并不关墨玉与李卫的事,是她们自愿留在此处,所以放她出去不算违令。 “宗人府!”这三个把毛大吓得不轻,他能安排墨玉出去却安排不了墨玉进宗人府,这事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见他杵在那里脸为难,凌若哪有不晓得的理,“放心,宗人府那边我会另外找人安排,你只管送她出去即可。” 毛大暗中松了口气,答应声转身lí qù ,在门开的瞬间有冷风呼呼灌进来,吹得李卫yī zhèn 发凉,他看了看凌若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凌若头也不抬地道。 此刻天色渐晚,李卫在点上枝蜡烛后小心地问道:“奴才不太明白主子为何要让毛大去造谣中伤四阿哥。当年的事固然是四阿哥对不起主子,可是四阿哥若出了事,对主子怕也是不利。” 面对他委婉的劝言,凌若默然笑,搁笔拢拢适才被冷风吹散的鬓发道:“你以为我要duì fù 他?” “难道奴才猜错了?”见她伸手,李卫忙过去扶她起来。 凌若起身走到窗前,糊在窗格上的是出自高丽国的窗纸,坚韧耐磨,极为好用,只是再好的东西在无情的岁月面前都不堪击,年下来,早已破烂不堪,若非在外面又糊了好几层旧纸,那冷风老早从外面灌进来的,饶是如此,依然能感觉到丝丝冷意。 “我让毛大传那些话,不止不是要害他,恰恰相反,是要助他!” 在李卫yí huò 的目光中她将窗纸仔细地塞回窗缝中,徐徐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当今皇上已经五十有四,不再是春秋鼎盛,说句不敬的话,现在那么阿哥都盯着皇上的那个wèi zhì 瞧着,皇储啊,天下至高无上宝座的继承人,哪个能不心动?正因为如此,大阿哥、八阿哥他们才会在太子被废后迫不及待地谋夺太子之位。”说到此处她忽而笑,打量着自己不慎磨花的指甲道:“我与四爷夫妻几年,看得出四爷有能耐亦有才干,却因直将自己当成太子党而缺了争储之心,毛大说市井流传四爷保废太子复立,依我看并非无稽之谈,至少有六七成可信。” 听到这里,李卫浑身个激灵,突然明白了凌若的意思,骇然道:“主子是想……” “还记得我说过为什么会被废黜到雍王府为格格吗?”凌若依旧在笑,只是眸中了几分冷意,尖长的指甲在窗棂上划过,留下道浅浅的印子,“静贵人的照拂,我直铭记在心,未有刻忘记!” 荣贵妃曾告诉她,要duì fù 石秋瓷,唯有等到皇权替,静贵人变成静太妃的那天,前提jiù shì 登基的那人必须是胤禛,只有这样她才可能入主后宫,拥有与石秋瓷对决的资本。 “四爷是可成大事之人,既然他没有争储之心,那么我就推他把!”她弹弹带了些许木屑的指甲道:“四爷心里直爱重八福晋,这件事我知道,八福晋同样知道;如果那些话传到八福晋耳中,你猜她会怎么想?” 李卫稍稍想便道:“八福晋定会信以为真,认为四爷因爱生妒,陷害八阿哥。” “不错,很时候,谎言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相信!”顿顿她又道:“待会儿告诉毛二,让他找人暗中盯着雍王府,且瞧着吧,只要这话传到八福晋耳中,她定会去质问四爷。” 到这刻,李卫已经完全明白了凌若的用意,纳兰湄儿嫁给八阿哥直是胤禛心里根刺,虽嘴上不说,但从未拔除过;如果zhè gè 时候纳兰湄儿不问青红皂白为了八阿哥而去质问胤禛,必然会对胤禛造成个极大的刺激,说不定可以借此激起他的逐鹿天下之心。 即使身陷囹囫,亦可言令风起,言令云动;这刻,钮祜禄凌若开始真正成为掌棋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宗人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如今的别院已不再是原先那种断垣残壁的mó yàng ,虽然还很破败,但在毛氏xiōng dì 他们帮忙修缮下,能住人的屋子已经不止两间。凌若将本心经都抄完后,方才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回到睡觉的屋中,只见墨玉正盯着油灯发呆,不知想些什么,连她进来也不曾发现,手上则拿着双纳到半的黑靴子。 凌若自然晓得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因何而来,轻叹口气在她身边坐下道:“又在想十三爷了?” 墨玉蓦然惊醒,手忙脚乱地就要将那双靴子藏起来,却被凌若阻止,“你这丫头,在我面前还要躲躲藏藏的吗?” 墨玉低头绞着手指嘴硬道:“哪有什么好躲藏的,奴婢jiù shì 闲来没事纳着玩罢了。”说到这里她忙又起来道:“主子累了吧,奴婢服侍您歇息。” “不急。”凌若拉着她坐下心疼地道:“你这丫头明明心里担忧得紧,为何不说出来?” bsp;mò 了会儿方听得墨玉喃喃似自语的声音,“说出来又能如何,奴婢又不可能去见他,再说奴婢也不想主子dān xīn 。” “傻丫头,你以为不说我就不dān xīn 了吗?”她揉着墨玉用红丝绳绑起的长发道:“你啊,明明去年契约就满了,偏还执意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困,你这样陪着我岂不是耽误了自己吗?算起来你只比我小了几个月而已,都已经十九了,再不找人嫁了可真成老姑娘没人要了。” 墨玉蹲下身趴在她的膝上,“那正好,奴婢可以辈子陪在主子身边。” “真是个傻丫头。”长灯如豆,在墙上投下两人的影子,“我已经跟毛大说过了,让他设法安排你出府去见见胤祥。” “十三阿哥?”墨玉先是惊,旋即带了掩不住的喜色,紧紧抓着凌若的衣角道:“奴婢真的可以去见十三阿哥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凌若将墨玉扶起,拍着她沾在衣上的灰尘道:“不见他面,你是难以心安了,等毛大安排好了你就去吧,宗人府那边我会找人帮你疏通,把要带的东西都带上,别拉了什么。” “谢主子。”听到凌若肯定的话语,墨玉欢喜得直掉泪,这些年来,胤祥的身影从未在她心底淡去,时不时便会想起他逗自己的样子,前些日子听得胤祥因废太子事被牵连圈禁宗人府的消息后,忧心不已,恨不能去看他,不过她晓得自家主子如今的处境,是以即使再dān xīn ,也绝口不在主子面前提此事,不曾想凌若竟悄悄替她安排好了切。 数日后的个深夜,墨玉在毛大的安排下悄悄出了别院,坐上等在拐角处的马车直奔宗人府而去。因为凌柱事先打点过,所以墨玉没费什么劲就见了圈禁在其中间小屋中的胤祥。 胤祥没有睡觉而是坐在椅中发呆,从被关起来到现在已经快个月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不由得愣了下,这么晚谁会来看他?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胤祥眯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那个人,待得看清时他顿时从椅中跳了起来,瞪大了眼怪叫道:“小墨玉?!” “嘘!”墨玉生怕他的大嗓门惊动了别人,连忙示意噤声,她来这里的事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势必会连累到主子。 胤祥亦回过神来,快步将开了半阙的窗关严后方才压低声道:“你不是与小嫂子道被关禁在西郊别院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说到此处他又露出些许喜色,“莫不是小嫂子被接回来了?” 凌若推佟佳氏下水,并生下死婴被胤禛废黜囚禁别院事,胤祥还是在次去雍王府,找不到凌若时才从下人口中得知的,为了此事有生以来他第次与胤禛大吵架,坚决认为凌若不会推佟氏下手,其中必有误会;;胤禛根本不听他说,也不许他去看凌若,结果弄得两xiōng dì 不欢而散。 “没有,主子依旧被禁锢在别院,奴婢是偷偷溜出来的。”墨玉边回答边打量着胤祥,见他虽然形容憔悴,但精神尚好,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放下大半。 胤祥脸怪异地看着她,“你没事溜出来做什么,还跑到宗人府来?”这话问得墨玉粉面涨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总不能说是自己dān xīn 记挂于他,所以才跑来的吧,这也太羞人了。 正自窘迫之际,胤祥忽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定是小嫂子我被囚在宗人府,放心不下,所以让你溜出来看我。想不到小嫂子自己身陷囹囫还这般关心我。” 瞧着胤祥那脸感动的mó yàng ,墨玉哭笑不得,不过好歹是化解了自己的窘境,就由得他去误会吧。如此想着她从随身小包袱中取出连夜赶制的冬靴道:“这是奴……呃,主子让奴婢做给十三爷的,您试试合不合脚。” 胤祥依言将新靴子穿在脚上,起来走了几步连连点头道:“不错,大小正hé shì ,底也很舒服,想不到小墨玉你的手还挺巧的。” 他绑在发尾的杏色带子本就有些松,如今再这么走动顿时掉了下来,在替他捡起后,墨玉目光动,含了几分缱绻的情意轻声道:“十三爷,奴婢替您梳头好不好?” 胤祥点头在椅中坐下,墨玉执了柄桃木慢慢替他梳着头发,梳齿划过头皮时是酥麻的轻痒,胤祥舒服地闭了眼睛问道:“小墨玉,我记得你和小嫂子是同年生的是吗?” “嗯。”墨玉的手势很轻柔,仔细将他líng luàn 的头发点点梳齐。 “那也jiù shì 十九了。”他摩娑着冒着青色胡渣的下巴皱眉道:“这年纪你可得抓紧些了。” “抓紧什么?”墨玉好奇地问,手指在发间灵巧地穿梭着。 “抓紧找人嫁了啊,不然等将来成了老姑娘可就没人要了,难不成你还想个人过辈子啊。”胤祥没有注意到墨玉渐渐有些不对的脸色,自顾自说道:“不过你现在这情况,想找人也不容易。呃,我瞧着和你们道在别院的李卫挺不错的,头脑机灵又有些学问,不如就他吧。”他正说得起劲头发突然被人大力扯了下,疼得他哎呀声仰,你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质问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我说小墨玉,你想谋杀爷吗?”胤祥痛得直咧嘴。 墨玉也不理会他,黑着张脸用力将杏色发绳绑好后气呼呼地道:“十三爷有那空倒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给胤祥说话的机会。 待得墨玉走出老远后,胤祥才回过神来,抚着自己因绑得太紧而有些生疼的头发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这丫头发得哪门子疯?刚才还好端端的。” 且说墨玉憋着肚子气走出宗人府,待上了马车才想起自己裹靴子的包袱没拿,想再huí qù 发现原先接应她的那人不知去了哪里,她又不敢大声叫门,索性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是个空包袱,拉了也就算了。 如此想着,墨玉示意车夫动身,随着马车的颠簸,心里那股气渐渐消了下去,转而化为深深的;,其实她不应该怪胤祥的,胤祥是片好意替自己着想,是自己执意不肯让他知道自己心中早已有了人,而zhè gè 人jiù shì 他。 唉,适才她真不应该这么冲动的走了之,还有好些话憋在心里没讲呢…… 墨玉托着下巴在车厢里唉声叹气的后悔,不想马车个急停,令毫无防备的她立时往前栽去,亏得及时扶住旁边的木档才没有头磕在地上,还没等她问车夫出了什么事,外头已经响起傲慢的喝斥声,“哎!怎么架马车的,居然敢冲撞廉郡王府的马车,活得不耐烦了吗?” 驾车的是个老实巴交的车夫,听得“廉郡王府”三个字吓得魂都没了,嗫喏着不知该怎么是好,而那四个字也令原本想要掀开帘子的墨玉如遭雷击,赶紧收回手躲在马车中不敢出声。胤祥大婚那日自己曾随主子去过十三贝子府,如果马车中的人是八阿哥或者八福晋,说不定会认出自己来。 “阿成。”那辆朱帷金顶的马车中传出个极为好听的声音,墨玉认得,那是八福晋的声音。 被称为阿成的车夫听得zhè gè 声音连忙收起脸上的傲慢之色,毕恭毕敬地对着坐在车内的人道:“福晋有何吩咐?” 车帘被微微掀起角,露出小半张清丽的脸庞,“想来他们也不是gù yì 的,何况我也没什么事,算了吧。” “嗻!”阿成答应声,回过头对恐慌不安的车夫道:“我家福晋发话了,这次就饶过你,往后长眼些。” 马蹄声在车夫的千恩万谢中远去,墨玉悄悄掀开了车帘,果然发现那辆远去的马车上挂着印有“廉”字的灯笼,只是……那位八福晋这么晚是要去哪里,zhè gè 方向……墨玉脑中灵光现,忽地想起昨日里李卫说起的话,她想起,雍王府就在八福晋此刻所去的那条路上…… 难道事情真如主子所料?想到这里墨玉心里顿时yī zhèn 欣喜,催促着车夫快些走,她要赶紧将这件事告诉主子才行。 就在墨玉将途中遇到廉郡王府马车的事向凌若回禀时,纳兰湄儿亦在阿成的搀扶下在雍王府门口下车,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庞上满是凝重之色。 门房在得到阿成的知会后,忙不迭请纳兰湄儿进去,自已则跑去通知胤禛,彼时胤禛已在佟佳氏房中歇下,听得纳兰湄儿四个字猛地坐了起来,倒把睡在旁边的佟佳氏吓了大跳,问其怎么了? “你说八福晋来了?”胤禛的声音有难以自抑的颤抖,湄儿嫁予胤禩这么年,尚是头次来寻他。 待得门房确认后,他顾不得理会佟佳氏,径直起身穿衣匆匆lí qù 。在他身后,是脸色片阴霾的佟佳氏,此刻的她已经贵为侧福晋,以介官女子之身连越格格、庶福晋两级被立为侧福晋,许以与年氏并列的荣耀,实在难得,倒有些像第二个德妃。 数年来胤禛直对她恩宠有加,从未有像此刻这么怠慢,究竟那个纳兰湄儿是何方神圣,值得胤禛这般重视? 带着zhè gè 想法,她唤过侍女替自己衣,悄悄尾随胤禛来到了正堂外头,府中但凡有贵客,必在此处相待以示郑重。 且说胤禛强捺了jī dòng 的心情赶到正堂,果然见到湄儿等在那里,素来冷凝的目光在这刻化成足以令府中所有女子为之疯狂嫉妒的绕指柔。 “湄……”他下意识的要延用以前的称呼,待要出口时才记起彼此之间已不复往昔,只得苦涩地改口唤了声“弟妹”。 “四哥。”纳兰湄儿起身朝他欠欠身,神色漠然,与胤禛的jī dòng 恰成对比,“突然叨扰,还请四哥见谅。” “无妨。”这样的生疏令胤禛黯然,“弟妹怎得深夜过来,可是有要事?” 纳兰湄儿睨了环绕在身周的下人眼,胤禛会意,命他们都退下,连狗儿也不曾留下,待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胤禛道:“好了,弟妹有事尽管说吧。” 纳兰湄儿起身,深深地看着胤禛神色复杂地道:“四哥,我嫁给胤禩是否直让你耿耿于怀,记恨胤禩?” 胤禛不意她会问起zhè gè ,不由得怔,良久才道:“为何这么说?” 他的愕然看在她眼中却成了心虚,亦令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看向胤禛的眸光了几分失望,“我真没想到,原来四哥是这么个心胸狭窄的人,这么些年我还以为四哥早已放下……” 胤禛越听越糊涂,忙dǎ duàn 她的话,“弟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句也听不懂。” “你不用再否认。”纳兰湄儿冷然道:“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群臣上奏保胤禩为储君,是你在皇阿玛面前挑拨是非,令皇阿玛厌弃胤禩,不止驳回众大臣的上奏,还当众斥胤禩出身低贱不配为储君,让他从此再无被立为皇储的可能,四哥,你好狠的心啊!”说到后面纳兰湄儿已是脸jī dòng ,若非为着此事,她又怎会漏夜踏足雍王府。 她的话令胤禛觉得荒谬无比,不错,皇阿玛让众臣商议皇储事时,他确实不曾保胤禩,但也没保过别人,那折子还在他书房中没呈上去,但他何曾在皇阿玛面前说过星半点关于胤禩的坏话,甚至于皇阿玛要废胤禩廉郡王封号的时候他还曾劝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之所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我不知道zhè gè 谣言是谁所造,但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曾做过此事。”说到这里胤禛长吸口气涩声道:“自皇阿玛将你接到宫中抚养开始,直都是我在照顾你、保护你,努力不让你受点委屈,你若有什么不开心,我都会想尽bàn fǎ 哄你开心,可是你却告诉我你对我仅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你真正喜欢的人是只见过几次但却温文尔雅的胤禩。湄儿,你可知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心有痛?” “所以你就借机报复?”纳兰湄儿并未因他的话有所动容,反而脸气愤。 这句话似乎触怒了胤禛,骤然起身大声质问道:“纳兰湄儿,在你眼中我jiù shì 个连亲xiōng dì 都可以拿来陷害出卖的卑鄙之徒吗?” “以前不是,但是现在……四哥已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四哥。”纳兰湄儿的这句话让胤禛心寒不已,双手在身侧紧紧握起,用力地连指节亦泛起了青白之色,十余年的相处竟敌不过个不知从何处来的谣言,真是可笑! 良久,他忽地冷笑起来,毫不留情地道:“那么胤禩呢,你就真正了解他吗?八贤王?hē hē ,天底下哪有真正完美无缺的人,那不过是他为争皇储而呈现给世人的张假面具罢了!” “住嘴!”纳兰湄儿怒道:“不许你污辱胤禩!胤禩心系黎民bǎi xìng ,心意只盼能替bǎi xìng 做些事,何曾有过争储夺位之心,百官上奏保胤禩为储君,那是因为在他们看来没有人比胤禩hé shì 。”说到此处她又尖锐地指道:“四哥会这样想,只怕根本jiù shì 四哥自己存了争储之心!只可惜四哥天性刻薄寡恩,喜怒无常,连xiōng dì 亦不肯善待,皇阿玛怎可能将皇位传给你,始终只是四哥的痴心妄想罢了。” 浑身冰凉的胤禛听到最后突然很想笑,只是这笑意怎么也穿不过压抑在喉咙的哽咽。良久他伸手指紧闭的房门道:“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么可以走了!” “我自然会走!”随着这话纳兰湄儿从腕间褪下个鲜红欲滴的红翡镯子放在桌上不带丝感情地道:“这是大婚那日四哥送的贺礼,现在还你,我与四哥的情谊到此为止!” 在她走后,胤禛狠狠将那只极为名贵的红翡镯子掼在地上,在玉镯断裂的同时,他低吼着拳接拳狠狠砸在墙上,借此发泄心中的痛与恨,直至双手指节血肉模糊时方才停下。低头,滴晶亮的液体滴落在血水中…… 湄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怎么可以! 他好恨,若非胤禩,湄儿不会离他而去;若非胤禩,湄儿不会误解他…… “胤禩!”胤禛冷冷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眼中有深切的恨意。 湄儿,你不是说我有争储之心吗?那么我便争给你看,我要将胤禩最在乎的东西统统夺过来,让他无所有! 也就在纳兰湄儿踏出正堂时,躲在暗处的佟佳氏终于看清了这位八福晋的面容,下刻,她听到了自己抽凉气的声音。 好像,她好像自己……zhè gè 念头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被她自己给否决了,不,不是她像自己,而是自己像她。 终于明白自己身上远超他人的恩宠因何而来…… 府中那些风言风雨并非空穴来风,而且确有其事,胤禛他竟然喜欢八福晋! 然,心中并没有太的不甘与愤怒,替身而已,只要能让她摆脱官女子的插贱身份,成为人上人,纵是替身又如何?!何况八福晋的身份注定胤禛不可能得到她,既如此,那么自己便是唯能ān wèi 胤禛的人。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只要胤禛中心日有八福晋,那么自己在雍王府的地位就日稳如泰山。 想到这里,佟佳氏的嘴角不由得攀上缕笑意,真情假意并不重要,荣华富贵才是真正能掌握在手上的幸福…… 在深寒的夜风中,胤禛犹如牵线木偶般,僵硬地踏出正堂,木然地不知要去哪里,狗儿不敢问,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许久,胤禛终于在处院子前停下了jiǎo bù ,抬头,“净思居”三个刺目的大字映入眼睑,令他下子清醒过来,自康熙四十五钮祜禄氏被自己废黜后,自己就再也没来过此处,怎么今日会走到这里来?那个女人他不是早就忘记了吗? 欲走,可是脚却不听他的指挥,不止没有lí qù 反而步步踏了进去。 净思居早已不复昔日的盛况,自凌若被废后,这里近乎封院,只有几个下人看守,除了少有的几人之外,旁人即使路过也是绕得远远的,唯恐染上这里的晦气。 如今留在净思居的便是以前服侍凌若的那些人,尽管主子lí qù 已经有三年,但他们依旧日日将净思居打扫得不染尘,甚至里面的摆设些也没变动过,仿佛凌若还住在里头,只是有事出去了。 小路子至今仍留着守夜的习惯,是以听到jiǎo bù 声lì kè 匆匆奔了过来,待看到是胤禛时愕然不已,连忙磕头请安。 胤禛没有理会他,径直走了进去,从正堂直到凌若居住的后堂,陈设丝未动,桌上甚至还放着几件做到半的小衣,恍然间令胤禛生出种尚在康熙四十五年间的错觉。 在拿起件小衣时,发现在小衣下面还有方灰色的帕子,帕子没有什么花纹,只在周围挑了圈不断纹的福字,再余几个福字便可绣完,当是凌若dǎ suàn 绣好后送给胤禛的,不想中途出了那么大的事,再没机会将之绣完。 见胤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帕子,狗儿连忙拿起来递到他面前,轻声道:“其实凌福……钮祜禄氏待四爷直是极有心的;那回之所以对四爷不敬,也是因为痛失爱女之故,这些年幽居别院,想必钮祜禄氏心中十分后悔。” 目光在帕子上扫而过,落在狗儿脸上时已是片阴霾之色,“你是在替钮祜禄氏求情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念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狗儿闻言慌忙跪下,连称不敢,胤禛冷眼瞧着惶恐不安的狗儿,声音冷凝如冰,“钮祜禄氏居心不善,蓄意谋害梨落,罪无可恕,我禁她于别院已是从轻发落。” 狗儿小心地睨了脸色阴沉的胤禛眼,他知道这位主子喜怒不定,句不对就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可钮祜禄氏毕竟救过自己妹妹命,她被废黜之后自己常常心有不安,而妹妹亦在自己面前求过好几回,让他寻得机会帮忙说几句好话。眼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若错过了也许就再也没有了,想到这里他把心横,轻声道:“四爷,恕奴才说句不该的话,当年佟福晋落水事会否有什么误会。”见胤禛不说话,狗儿将仔细斟酌了许久的言语说了出来,“其实每到冬天,蒹葭池畔就会变得极为湿滑难走,奴才前些日子路过的时候,还滑了跤险些掉入池水中。所以奴才不禁在想……那次会否是佟福晋自己不小心掉入池水中,而佟福晋因为过于害怕记不清当时的情况,以为是有人在后面推她。” 就在狗儿以为他的话打动胤禛时,头顶传来令人遍体生寒的声音,“那耳坠呢?你又该如何解释钮祜禄的耳坠会在梨落手中?” 狗儿跟在胤禛身边年,如何听不出胤禛动了气,连忙趴在地上不敢说话,果然又听得他道:“狗儿,你到我身边做事,我与你说的第句话是什么?” 狗儿战战兢兢地道:“主子说:既然做了奴才就要无时无刻都谨记忠心二字,万不可忘,若失了忠心,纵是再小的错也不轻饶;反之若是无心之错,纵是再大也不重责!”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胤禛冷笑道:“真难为你还记得清楚,既然知道要忠于主子,为何处处替钮祜禄氏说话,难不成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勾结在起,让你冒险替她求情?” 狗儿忙不迭替自己叫屈,“奴才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背叛四爷,不曾收过钮祜禄氏好处,若有的话叫奴才天打雷劈。何况她现在人在别院,奴才直跟在四爷身边,如何能与钮祜禄氏相勾结,求四爷明鉴!”见胤禛面色有所缓和他又垂泪道:“至于四爷说奴才替钮祜禄氏求情,那真是冤枉,她废黜与否和奴才全然无干系,奴才何必冒着被四爷责罚的危险替她求情讨饶。奴才之所以说那样的话,全是因为发自肺腑,奴才与钮祜禄氏虽然接触不,但少见过几次面,奴才瞧她实在不像那种会狠心害人性命之人,恰好之前奴才自己又摔了跤,所以才大胆揣测,求四爷饶恕。” 胤禛冷哼声,既不说话也不叫起,直到狗儿跪得双膝发麻方才听得头顶再次传来喜怒不定的声音,“管好你的嘴巴,否则当心连吃饭的家伙掉了都不知道。起来吧。” “谢四爷!”狗儿如蒙大赦,又磕了个头后方才敢起来,小心翼翼地垂手在胤禛身后,刚才这yī zhèn 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在鬼门关绕了个圈般,险些就踏进去了。唉,凌福晋,不是奴才不帮你,实在是奴才无能为力。 正当狗儿在心中叹息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胤禛拿起了那块未绣完的帕子,犹豫再三后放入袖中走了出去,这令狗儿心底重新燃起丝希望,也许自己刚才那番话并非无所用。 胤禛正要踏出净思居,忽地脸上凉,抬头望去,借着灯光能看到适才还晴朗的夜空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就像两年前她早产的那夜…… 会否,事情当真像狗儿说的那样,切仅仅只是个误会,他记得自己当时质问凌若时,她显得很伤心很失望,那神态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生平第次,胤禛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决定来。 适才,在湄儿误会自己陷害老八的那刻,他脑中竟然会闪过凌若的身影,甚至生出个荒唐的念头来:如果是凌若,她定不会如湄儿那般误会自己。 正是在那个念头的驱使下,他才会鬼使神差地来到早已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净思居。 “狗儿……”他忽地道,声音在飘雪中显得有些迷离。 “奴才在。”狗儿连忙答应,垂首等待胤禛的吩咐。 狗儿等了许久才等到胤禛再次开口,“明天你去趟别院,看看钮祜禄氏在那边如何,是否有诚心礼佛,再瞧瞧有什么缺的,你送些过去。” 狗儿心中喜,忙不迭答应,这是四爷第次zhǔ dòng 提起钮祜禄氏的名字,只要四爷心里还有钮祜禄氏,那么事情就定会有转机。 听到这句话的不止狗儿,还有跪地相送的小路子,他不是笨人,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含义,顿时jī dòng 地热泪盈眶,也许自己和水秀他们真的能等到主子回来。 胤禛顿了顿又道:“另外,我记得钮祜禄氏还有个妹妹叫伊兰,以前经常出入府中是吗?” “回四爷的话,正是,不过自钮祜禄氏犯事被废为庶人幽居别院后,伊兰小姐就不被允许入府,为着这事,灵汐格格亦问过数回。”狗儿边说着边接过小路子递来的油纸伞撑在胤禛头上,为他遮住飘扬不绝的雪花。 胤禛沉眸自伞外接住片雪花,因手心的冰凉使得那点晶莹并未即刻化去,这刻他竟无比想念凌若与那早夭的孩儿,想来那夜她必伤透了心,所以之后才会那般jī dòng 。 “那女孩甚是聪慧可爱,既是灵汐喜欢,那往后还是让她入府吧,你去凌家通传声。”胤禛在说完这句话后,大步离开了净思居。 翌日,当狗儿出现在正zhǔn bèi 打水洗脸的李卫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用问也知道,狗儿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得了胤禛的命令,否则他纵然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私自来此。 其实吃惊的又何止是李卫,还有狗儿,他是头次来别院,万万没想到别院竟然是这副mó yàng ,路走来,几乎看不到完好无缺的屋子,不是塌了便是漏了,根本住不得人。 第一百六十章 破绽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娘子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凌若已经被废,不能再被称之为福晋,是以狗儿以娘子呼之,也算尊敬。 李卫这才惊醒过来,苦笑道:“让狗儿哥见笑了,其实咱们刚来的时候这里还要破,当真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这两年直有在修缮已经算好了许,勉强能住人。”他边说着边放了水盆将狗儿往后院带,“主子要是知道狗儿哥来了定很gāo xìng,这两年直在奴才面前念叨呢。” 当那几间小小的平屋出现在狗儿视线里时,他忍不住yī zhèn 摇头,堂堂王府福晋竟然落魄到住这种地方,唉,实在令人心酸。 在这样的感叹中,狗儿见到了朴素无华的凌若,心中yī zhèn 激荡,依然像以前样拍手跪下打了个千儿,只是改了称呼,“奴才给娘子请安,娘子吉祥。” 凌若眼圈红,连忙扶了他起来道:“我个庶人如何当得你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狗儿笑笑道:“即便摘开身份,娘子亦是奴才妹妹的jiù mìng 恩人,奴才给娘子行礼是理所当然的事,倒是娘子千万不要与奴才客气。” 如此说了几句后,狗儿坐下道:“奴才今日来是奉了四爷的令,来看看娘子在这里过得如何,若有缺的便让奴才送些过来。”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道:“原以为娘子在别院里潜心修佛,无非是限了出入自由罢了,旁得总还过得去,今日见方知,这所谓的别院竟是比无华阁还要不如,真是委屈娘子了。” “已经是被废黜的人,有什么好委屈的。”凌若的声音里带有淡淡的讽意。 狗儿知道她这是在怪胤禛,不由得道:“娘子也别太难过了,四爷心里总还是有娘子的,不然也不会让奴才专程跑这趟。四爷若是知道娘子在这里的生活如此清苦贫寒必然不舍。”就在这说话的时候,墨玉特意泡了杯茶上来,狗儿刚揭开便闻到股劣茶的qì wèi ,与昔年在雍王府中所用的茶简直天差地别,莫说是曾做过主子的凌若,jiù shì 他都觉难以入口。 凌若低头抚着灰蓝色的粗布衣衫自嘲道:“四爷恨我推佟佳氏下水,又如何会来见我,能遣你来此已是莫大的开恩。” “娘子莫要这么说,当年的事……”狗儿眸光清亮地道:“旁人心里不清楚,奴才却是知道的,娘子连个身份卑微的奴婢都肯救又如何会去做那害人的勾当,当中必然有所误会。” “难为你肯信我。”说到这里凌若幽幽叹了口气道:“只是那又有何用,总要四爷相信才行,他直都认为是我存心推佟佳氏落水。” 狗儿亦是yī zhèn 无言,不过还是劝道:“四爷心里少有些松动了,娘子再等些时日,切总会有转机的。” 如此又说了yī zhèn 后狗儿方才告辞lí qù ,临行前让李卫将别院中缺的东西列张单子给他,他凑齐之后会jìn kuài 让人送来;而凌若亦将自己亲手所抄写的《金刚经》交他带huí qù 给胤禛。 待狗儿出去后,墨玉方将隐在心中的不屑露了出来,倒了狗儿口未动过的茶水愤愤道:“王爷如今想起主子来了,那之前呢,之前又将主子放在哪里。” 凌若慢慢喝着与狗儿那杯样难以入口的茶,任由苦涩在嘴里蔓延成灾,“之前没有八福晋,王爷自然记不得我zhè gè 人。说起来能有这样yì ;的转机,我真应该谢谢八福晋。” 她原只想让纳兰湄儿激起胤禛争位之心,不曾想还有yì ;的收获。尽管没有亲眼看到,但此事是她手安排挑起的,又怎会猜不到。纳兰湄儿必然说了极为伤人的话,令胤禛愤怒伤神,要不然他也不会想起自己。 “真不知王爷喜欢那个纳兰湄儿什么,竟然对她如此念念不忘。那个佟佳氏不过与之有几分相似,王爷便宠信到如此地步,庶福晋不够还立她为侧福晋,真是让人想想就生气。”适才他们从狗儿口中得知佟佳氏已经在数月前被正式立为侧福晋,名字从此记入宗册之中,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凌若嗓子不适,咳了几声冷笑道:“没什么好气的,那是她本事,不过爬得越高摔下来时往往就越惨,且慢慢瞧着吧。” 总有日,她会huí qù ,去亲手了结害死她女儿的仇人!zhè gè 誓言早已在两年前就已发下,数百个日日夜夜从未有刻忘记过。 彼时雍王府 三福匆匆走进含元居,朝在哄弘时睡觉的那拉氏打了个千儿,小声道:“主子,奴才有要事回禀。” 那拉氏目光动,唤奶娘进来将弘时抱走,又扶着翡翠的手坐下抚抚光滑如缎的鬓发漫然道:“说吧,什么事。” 三福压低了声音道:“奴才得到消息,昨夜有人从别院中出来,上了辆马车。” 那拉氏豁然惊,眼中精光迸现,肃声道:“是谁?” “当时隔的太远加上天又黑,所以没看清,不过路跟踪发现那辆马车去了宗人府,之后奴才买通了个宗人府的守卫,得知昨夜有女子去探望了十三爷,还拉了块用来裹包袱的料子在那里,巧得很,那块料子奴才曾见过。”说到这里他从袖中取出守卫偷偷带出来的料子递给那拉氏,“三年前,钮祜禄氏离府时,与她道去别院的丫头墨玉所带的包袱与这块料子模样。” 那拉氏只看了眼后便重重将那块料子往桌上掷,胸口微微起伏,冷声道:“这么说来,西郊别院已经成了随意出入的地方?毛氏xiōng dì 是做什么吃的!” 翡翠忙替她抚背顺气,三福则在旁道:“依奴才遇见,若没有毛氏xiōng dì 的默许,墨玉是绝对不可能踏出别院的,即便当时禁令只针对钮祜禄氏人。” 那拉氏眉心怒气涌动,“这么说来毛氏xiōng dì 早已与钮祜禄氏勾结在起,难怪我等了两年也没等到他们将钮祜禄氏逼疯的消息。”赤金镶紫金护甲在绣有繁花的桌布上划过,勾断了数根细若发丝的绣线,“钮祜禄氏可真是好本事,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有能耐收买人心,让他们连唾手可得的真金白银也不要。” 【作者题外话】:有书友问我这书会写到哪里,我想应该只会写康熙与雍正两朝,而不会涉及乾隆朝。 另外谢谢打赏的亲,支持的亲,催的亲,群亲。 再另外,我能说,破娃又生病了吗?我都快想打人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疯药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钮祜禄氏最惯使狐媚手段,当初王爷都被她那些手段给迷得晕头转向,何况是两个市井之徒。”说到这里,翡翠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王爷身边的狗儿今儿个早去了别院。” 那拉氏目光骤然缩,露出森然之色,没有人比她清楚狗儿去别院意味着什么,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当初她刻意将钮祜禄困禁到别院这么远,jiù shì 怕若在府中,胤禛有朝日会想起她来,不曾想…… “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了。”她如是道,眼底掠过丝狠厉的凶光,“三福,你即刻入宫去找趟陈太医,让他开个可以致人疯颠的药方。” “主子,陈太医会肯吗?”三福小声问着。 那拉氏冷笑道:“他前前后后收了我那么银子,敢说句不肯?何况又不是让他去下药,只是开个方子罢了,能碍到他什么?!”稍稍停又道:“拿到方子后你亲自去趟别院,该说什么做什么你知道的。” 三福连忙恭身答应,正待要退下,忽地想起事来,停了jiǎo bù 道:“不知事成之后,主子要如何处置毛氏xiōng dì 二人?” 那拉氏睨了眼精心修饰过的指甲淡然道:“本还想留他们条性命,;他们要自寻死路,咱们也唯有成全了。记得手脚做干净些,莫要让人瞧出端倪来。” 三福面色凛,垂声答应,在入宫问陈太医讨得致疯的方子后lì kè 赶往别院。 毛氏xiōng dì 并不知道场灾难即将降临到头上,两人坐在屋中围着火炉取暖,在火炉上还炖着锅狗肉,香气四溢。 “大哥,差不可以了吧?”毛二贪婪地闻着从锅里面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口水不知道吞了少回。 “瞧你那馋样,真没出息。”毛大瞪了他眼,但还是掀开盖子拿筷子拨了拨炖得“嘟嘟”冒泡的狗肉,“再等会儿,很快就能吃了。” “还得等啊。”毛二有些失望地嘟囔了句又道:“大哥也不能怪我啊,你想想咱们都久没吃肉了,要不是运气好逮到条狗,咱们现在还得啃那些淡而无味的素食呢。” 毛大叹了口气道:“没法子,谁叫咱们现在手头紧呢,之前典当首饰得来的银子已经全花光了,忍着吧,再有几天就该发月例了。” “就月例那点银子能顶什么用,唉!”毛二垂头丧气地说着,他大手大脚花习惯了,还真瞧不上那点月例,“大哥,你说咱们真要在这里当辈子护院吗?” “当然不会。”毛大取过片破瓦封住炉子底下的口,让炉子里的火弱些,“主子不是已经答应我们,只要她脱困就会许我们以生享用不尽的荣华。” 毛二睨了正在查看狗肉的毛大眼低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也不知道主子什么能摆脱困境,咱们已经等了两三年了,总不能再这样无休止的等下去吧。” 毛大听出他话中有话,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望着在升腾的热气中面容有些模糊的毛二道:“那你想怎么样?” 毛二眼珠子转,带了丝狞意道:“要我说咱们干脆不做二不休,再挣笔大的,那千两银子足够咱们拿去做些生意了。” 他虽没有明说,但毛大心时却是清楚的,毛二是想挣雍王府那拉的银子,他迟疑着道:“银子固然是好东西,可也得有命花才行,你忘了主子当日的话吗?万他们来个黑吃黑,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毛二连忙道:“这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已经想过了,只要拿到银子咱们就lì kè 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他们jiù shì 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追过去吧。再说雍王府里的人可是来催过好几回了,我怕咱们再不动手,他们就该不耐烦了,万到时候让他们发现咱们跟钮祜禄氏交好,咱们危险。” 被他这么说,原本香喷喷的狗肉下子变得索然无味,毛大沉吟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咱们总算叫她声主子,这些日子她对咱们也挺不错,若然在zhè gè 时候动手,怕是有失道义。再说你别忘了,昨日里来的那人听口气不小,说不定主子当真要复起。” “那可怎么办?”毛二时也有些犹豫不决了。 “走步看步吧。”毛大叹了口气,取过个空碗与筷子道:“来,先吃肉,冷了可就没那wèi dào 了。” “哟,正吃着呢?!”zhè gè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毛二吓了跳,险些摔了捧在手里的碗,坐在他对面的毛大已经慌忙起身,带了丝惶恐之色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三爷请安,三爷吉祥。” 听这话,毛二不敢怠慢,忙跟着低下身去,心中暗自叫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也不知自己刚才与大哥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去,希望是没有。 进来的正是三福,他冷冷睨了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毛氏xiōng dì 眼道:“起来吧。” “这下雪的天儿,三爷怎么就过来了,快坐下烤烤火暖暖身子。”毛大边迎三福坐下边讨好地替他拍去身上的雪。 三福冷哼声,将拎在手里的药包往桌上放道:“还不是为着你们两个不省心的东西,我且问你们,事情办妥了没有,主子可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你们直说寻不得机会下手,究竟是真没机会,还是你们存心敷衍?” 毛大忙替自己叫屈,“三爷可真是冤枉死奴才们了,就算借奴才们个胆也不敢存半点敷衍之心,实在是寻不得机会,求三爷明鉴,替奴才们向主子求求情,再宽限些时日!” 毛二亦在旁点头道:“正是,奴才们原想着扮鬼将她吓疯,不曾想zhè gè 钮祜禄氏邪乎得紧,居然不怕鬼神。” “是吗?”三福冷笑,其实刚才在外头他将毛氏xiōng dì 的对话听得清二楚,主子果然所料不差,毛氏xiōng dì 早与钮祜禄氏勾结在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下药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毛二并不晓得自己的秘密已经被识破,依旧在那里赌咒发誓地说自己所言绝无虚假。 “既然你们对主子片忠心,那么我就再给你们个机会。”三福将拎在手里的药包往毛大怀里扔道:“把zhè gè 药煎成汤给钮祜禄氏服用。” “敢问三爷,这是何药?”毛大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不是毒药。”三福眯了不大的眼眸缓缓道:“不过是剂疯药罢了。任何人只要连服五日,就会神智不清,形同疯颠。” 毛大悚然惊,与毛二对视了眼后道:“三爷,这钮祜禄氏若是不肯喝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三福立时瞪了眼喝道:“不肯喝就给灌下去,这还要我教吗?蠢材!”见毛氏xiōng dì 唯唯喏喏地答应,他又缓了口气起身在毛大肩上轻轻拍了下道:“放心,只要你们两个好好办事,主子绝不会亏待你们。事成之后除了原先说好的每人五百两之外,再另外加赏两百两。” 听到银子,毛二不由得眼睛亮,忙讨好地道:“三爷放心,奴才定替主子办成此事。” “很好,五日之后我来听好消息。”三福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在三福走后,毛二盯着桌上那捆成扎的药包咬咬牙对神色变幻不定的毛大道:“大哥,咱们已经没退路了,五天后钮祜禄氏如果还不疯死的可jiù shì 咱们了,动手吧!” “你容我再想想。”毛大坐在椅中犹豫不决。 毛二跺脚急道:“我说大哥你还想什么呐。钮祜禄氏是待咱们不错,可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总不能为了她连自己的小命都不要吧?大哥!” “我说了让我想想!”毛大被他催促的心烦意乱,不由得板起脸喝斥,“你道我不惜命吗?但是也不能他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话不可信。这是场关乎性命的赌博,咱们必须得仔细想清楚才行。” 毛二见他说得在理,逐不再催促,将心思放在那锅香气诱人早已炖得烂熟的狗肉上,边吃边眼巴巴等着毛大拿主意。 是夜,凌若正在屋中与李卫说话,忽见得毛大端了碗散发着浓浓药味的黄褐色药汤进来,朝凌若行了个礼后笑道:“听得主子这几天有些咳嗽,想必是被寒气侵了身子,久咳易伤身,所以奴才特意去找大夫抓了几剂专门治咳的药来,主子快趁热喝了吧。” “难为你有心了。”凌若放下手里的书卷,伸手接过毛大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的药碗。在手指碰到碗壁时,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碗壁有粘腻滑手之感,仿佛是汗渍,只是这大冬天的,毛大手里怎么会有汗? 这般想着,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在那里的毛大,发现他外表看似沉静,但不时偷抬眼打量自己手里的药,且透着股慌乱之色。 凌若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尚在冒着热气的汤药,眸中冷意森然,看来这药并不像毛大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怕另有乾坤。 正在zhè gè 时候,原本在窗边的李卫过来附耳轻道:“主子,奴才发现毛二也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不知想做什么。” 毛大见凌若久久不喝药,心中的慌意越发深重,唯恐时间长被凌若瞧出端倪来,赔了笑脸道:“主子快把药喝了吧,凉了可就苦得紧。” “是吗?”凌若笑意盈盈,然毛大还来不及gāo xìng,便听得“哐”的声重响,只见凌若将药碗往旧上重重掼,朝李卫道:“把门打开!” “嗻!”随着李卫的应声,门“哐当”下打开,在风雪灌入屋内的同时也令原本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毛二下子暴露在众人眼前,无处可避。 毛二愣了好yī zhèn 子方才讪笑地走进来道:“奴才……奴才刚才正好路过这里,听到……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正dǎ suàn 进来呢。” 凌若不理会他拙劣的谎言,只是指了那碗黄褐色的药冷冷道:“说,这碗到底是什么药?” 毛大努力抑制骤然加速的心跳,强笑道:“瞧主子问得这话,当然是治咳嗽的药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不说是吗?”凌若抚着鬓发冷笑道:“那好,既然你说这是治病的良药,那么我就赏给你喝了,墨玉,替我端过去给毛大。” “不……不用……不用了。”看着端了药朝自己走来的墨玉,毛大冷汗直冒,不住地摇手,勉力道:“奴才又没病没痛,哪用得着喝药。” “既是良药,自然有病医病,无病强身。”说到此处,凌若目光转落在神情不宁的毛二身上,还没等她说话,毛二已经慌得浑身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并不曾忠于凌若,也不曾真正看得起过zhè gè 落魄的主子,眼中只有利益与自身,其心甚至比毛大还要活络,不断怂恿毛大按三福的话给凌若下药,好使他们拿到钱离开这里。 可是,当这刻,凌若的目光却令他犹如针刺,明明与上次那样,自己这边占尽了优势,却连与她对视的勇气都提不起来。zhè gè 女人的目光总令他有种置身地狱的错觉,生出丝丝悔意来。 “你喝还是不喝?”随着凌若的这句话,墨玉已经将渐凉的药端到了毛大唇边。毛大见状晓得此事是万万瞒不过了,只得屈膝跪地痛声陈道:“奴才xiōng dì 也是迫不得已,并非存心加害,求主子原谅!” 墨玉在旁听得清楚,不由怒斥道:“你们两个竟然当真存心不良,亏得这些年间主子厚待于你们,虽不说锦衣玉食,但不论荣少爷他们送来什么好的,主子总是记得给你们留份,且每次过年都记得打如意穗子给你们。原以为你们变好了,没想到竟然还存了害人的心思,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听得她将自己比做狗,毛大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对凌若道:“奴才知道对不起主子,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蝼蚁尚且知道爱惜性命,奴才们实在不想这么早就丢了性命,求主子原谅!” 第一百六十三章 疯颠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你们存心加害我家主子,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求原谅,我都替你燥得慌!”墨玉气呼呼地扔下这句话回到凌若身边。 “现在可以说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若盯着两人冷然问道。 事已至此,再隐瞒亦无事,当下毛大将三福来找自己xiōng dì ,让他们设法给凌若下疯药的事和盘托出,说到最后他拉着毛二给凌若磕了个头道:“奴才们知道自己贪生怕死,有负主子这些日子来的信任!可是奴才当真不想死,所以……”他咬咬牙,端起墨玉随手放在桌上的药,迎着凌若冷若九幽地狱的目光步步挪到她前,“还请主子成全,来生奴才们愿意当牛做马,以赎今世之罪!”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条道走到黑。 “你以为按他说的那样,给我下药,你们就有活路吗?”凌若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忘了我当初告诉你们的话了?” “主子良言,奴才们刻未曾忘记,zuǒ yòu 皆是死路条,总要搏搏才行。不瞒主子,奴才xiōng dì 已经dǎ suàn 好了,拿到银子即刻就离开京城回老家,如此总能保住条性命。” “真不知该说你们天真还是愚蠢。”凌若冷笑着起身绕着毛氏xiōng dì 二人缓步走了圈,说出令他们绝望的话,“甫天之下莫非皇土,除非你们能逃出这片皇土,否则以那位的手段,我相信定会派人追杀你们至天涯海角,我很清楚,她绝不会让任何可能威胁到她的人活在zhè gè 世上。再者说了,连你们都能想到的事,难道那位会想不到?只怕我发疯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她就会派人来斩草除根,至于银子,hē hē ,你们得去问阎王爷拿了!” 这番话说得毛氏xiōng dì 泠汗涔涔,原以为自己已经计算的够周密了,可原来在她们眼中,依然犹如小孩子过家家般幼稚可笑。 此时此刻,毛二心中的后悔感愈发强烈,若事情果真如钮祜禄氏所言,那自己岂非害大哥。他心里清楚,大哥其实不愿加害钮祜禄,是自己意怂恿,大哥才会铤而走险,若因此害了大哥,他jiù shì 做了鬼也不安心啊。 毛二这辈子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只除了毛大。两人自小起长大,被赶出家门后,曾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也曾与野狗抢食。毛大不过比他长两岁,却每次都护着他,有什么好吃的也第个给他,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抛下他zhè gè 累赘弟弟。是以在他心中,大哥的命远比自己还重要;不!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大哥死,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救大哥! 钮祜禄氏既然能看出这些,那么她定有bàn fǎ 救自己与大哥。想到这里,他膝行爬到凌若面前,伸出双手狠狠打着自己的脸颊,边打边道:“奴才该死!是奴才忘恩负义,鬼迷心窍逼着大哥下药害主子,奴才不敢求主子原谅,但是大哥对主子并无不忠之心,求主子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大哥,求主子开恩!开恩!” “老二你胡说什么,我是大哥,有什么事自然该我承担!”毛大拉住毛二不停掌掴自己的手,只这会儿功夫,毛二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嘴角有血丝渗出。在拉扯间,个如意穗子从毛大的袖中掉了出来,凌若认得,那是前年正月初,自己封在红包中给毛大的,想不到他竟直带在身上。 “主子,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愿意力承担,只求主子大发慈悲,救救老二,奴才就他这么个xiōng dì !”毛大痛声哀求,这刻除了凌若他不知道还能求谁。 凌若低头扫了他们眼,抚着衣袖淡淡道:“看在你们还知道顾念xiōng dì 手足的份上,我就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听有转机,毛氏xiōng dì 大喜过望,连连磕头,皆言道只要能救对方的性命,哪怕是要赴汤蹈火也再所不惜。 五日后,三福如约来到西郊别院,毛氏xiōng dì 早便已等候在那里,见到他来,忙不迭唤了声三爷。 三福双手负在背后,倨傲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地毛氏xiōng dì 道:“事情办得如何?” “回三爷的话,那药奴才们已经哄着钮祜禄氏都喝下去了。”回话的是毛大。 听得这话,三福不由得精神振,忙问道:“那她疯了没有?” “三爷的药可叫个灵光,才第四天钮祜禄氏就有点疯疯颠颠了,如何是疯得连身边人都不认识了。”毛二谄笑着道。 三福心中暗喜,不过他也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忙让毛氏xiōng dì 领了自己去见见钮祜禄氏,看看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为免被李卫他们认出,三福被安排在与钮祜禄氏相邻的间破屋中,毛大老早在墙上凿了个小洞,方便他查看隔壁屋的情况。 三福透过小洞望去,发现果如毛氏xiōng dì 所言,钮祜禄氏披头散发,行为疯颠,这大冬天的居然穿了身轻薄夏衣,鞋也不穿,赤足抱着个棉花枕头想要往外跑,李卫与墨玉边个使劲拦着她,不让她出去。 “放开我!里面好热,我要出去!”凌若大力推搡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神色颠狂。 “主子,外面雪大,冷得很,出去会受凉的,你乖乖呆在屋里好不好?”李卫好声劝着。 凌若脸怒意地道:“胡说,现在明明是夏季怎么会下雪?!”说到这里她忽地指了李卫两人露出恍然之色,“我明白了,定是你们两个居心不良,想将我与孩儿囚禁在这里,不让我见四爷!” “主子,这里没有四爷,也没有孩儿,您的孩儿早在两年前就lí qù 了啊!您醒醒好不好?!”墨玉神色哀凉地说着。 “住嘴!”凌若尖声dǎ duàn 她的话,紧紧搂了怀中的枕头道:“孩儿明明就在我怀里,哪有lí qù ,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dǎ duàn 你们的狗腿!” 瞧着凌若那疯疯颠颠的mó yàng ,墨玉心中难过不已,看着同样不好受的李卫道:“你说主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前几日还好端端的。” 李卫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是不住摇头叹气,就这么愣神功夫,凌若已经推开他们跑到了外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将计就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几日下来地上积了厚厚层,凌若就这么赤脚在雪地上,单薄的裙衫与漆黑长发道在风雪中翻卷飞舞。 “主子!”李卫两人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将厚披风覆在傻笑不止的凌若身上,惟恐她着凉。 凌若仿佛根本没感觉到冷,痴痴看着迷离了众生之眼的柳絮飞雪,低头拍着怀中的枕头柔声道:“孩儿,是不是感觉凉快了,乖啊,孩儿好好睡着,等睡醒了额娘就带你去找阿玛啊!” 墨玉在她身后泣不成声,李卫亦不住抹泪,主仆三人就这么在雪地中,任由飘飘扬扬的大雪将他们的身影遮得若隐若现。 另边,毛大讨好地对三福道:“三爷的药可不是灵光吗,五天下来那钮祜禄氏已经疯得连春夏秋冬都分不清了。” 三福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趟差事你们办得不错,晚些时候我会派人将银子送来。记住,不许对任何人提这件事,也不许提你们曾见过我!” “奴才知道,三爷您尽管放心,奴才xiōng dì 保证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到死也不泄露个字!”毛大信誓旦旦地说着。 到死吗?呵,放心,今晚就送你们去见阎王。三福在心里冷笑,面上则是派温和地道:“我自然信得过你们,否则也不会让你们办这趟差,好了,时辰不早我该huí qù 覆命了,你们jì xù 看守钮祜禄氏,不要疏忽了;只要你们忠心办事,主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在毛氏xiōng dì 迭声的答应中,三福转身lí qù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主子zhè gè 好消息,相信主子定会很gāo xìng,从此以后,钮祜禄氏将彻底不再能够威胁到主子。 是夜,几道黑影借着风雪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西郊别院,彼时门房亮着灯,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其中个黑影在窗纸上悄悄戳了个洞,发现他们要找的两人正在里面吃酒说话,旁边还烧着个小炉子取暖。 黑影朝余下几人点点头,他们受雇杀人,眼下既然知道目标在里面,自然不需要言,各自从身后摸出锃亮的钢刀踹门进去。早在来之前就已经dǎ suàn 好了,杀了那两人后就放把火将这里烧了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纵然官府来了也查不出究竟,只会以为是他们喝了酒,不甚踢倒炉子或蜡烛引起大火。 几人踹门而入,挥刀正要砍向两人,忽觉脚下空,还没来得及fǎn yīng 便觉身子腾空,随即重重摔落在个深坑中,跟在后面的人倒是急急收住了jiǎo bù ,没有跟着掉下去,可惜还没来得及gāo xìng,便觉身后被人推了下,勉强维持的平衡刹那被打破,跟着落入坑中。 见来人皆掉落坑中,直在那里故作镇定的毛氏xiōng dì 这才长出口气,抹了把已经滴到眼睛里的冷汗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凌若道:“果然被主子料到了,那位知道主子发疯的消息就迫不及待来杀人灭口。” 凌若微点头,扶着李卫的手缓走到深及数丈的坑前,此刻的她除了脸色差点之外,并无半点异常,不像白天那样哭笑疯颠。 低头看去,只见猝不及防之下落在坑底的几个杀手已经缓过神来,正想方设法地往上爬,;坑壁平滑,根本寻不到可以抓手的地方。这也是凌若在让他们挖坑的时候特意交待的,若论正面交锋,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些在刀口上讨生的杀手,即便毛氏xiōng dì 会些拳脚功夫也无用,唯有以旁道取之。 她清楚,只要自己疯,毛氏xiōng dì 对那拉氏就成了无用的卒子,以那拉氏的性子,绝不会留毛氏xiōng dì 活口的,必会派人灭口。 所以她提前让他们日以继夜地在门与窗进来的地方挖两个深坑,然后伪装成与寻常地面无异。但凡有人想到屋里来,免不了要从这两个地方进入,猝不及防之下必然着当。 退步讲,即便他们不进来,在外面纵火烧屋,毛氏xiōng dì 也大可以躲入深坑之中避难。 至于日间的疯颠,不过是演给三福看的场戏罢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困在坑中的杀手亦看到了他们,个脸上有疤看似首领的杀手沉声问道,他此刻的心情极为糟糕,做了这么年杀手的行当,从未有失手之时,没想到竟在这桩不起眼的差事上栽了个大跟斗,真是始料未及。 毛二走过来朝下面吐了口唾沫恨声道:“凭你们也配问我家主子的名讳,乖乖在下面待着吧!” 说完他不理会杀手头子阴沉到极点的脸色,走到凌面前双膝跪地以从未有过的诚恳态度磕头道:“主子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往后只要主子有差遣,哪怕要奴才的命,奴才也绝不皱下眉头!” 若非凌若事先谋划,且先步猜到事态的发展,让他们早做zhǔn bèi ,只怕他们两人此刻已经成为刀下亡魂;若只他人也就算了,可还有大哥的性命,zhè gè 恩情足以让他以性命相报。 “奴才也是!”毛大亦跟着跪了下来,他与毛二皆是般心思。 凌若知晓两人这刻是真心归顺,并非昔日那般虚与委蛇,点点头示意他们起来,“只要你们时刻记着忠心二字,我自不会亏待你们,至于以前的事……”她看着略有惶恐之色的毛氏xiōng dì 淡淡说出四个字,“既往不咎!” 毛氏xiōng dì 大喜过望,连连叩首谢恩,就在zhè gè 时候,李卫发现被困坑中的杀手头子正将三把钢刀拿在手中,以品字形分别插入坑壁之中,借以攀爬落脚,旦让他爬出深坑,在场的人没个能活下来。 不过李卫并不dān xīn ,反而咧嘴笑,zhè gè 笑容令正在设法往上爬的杀手头子心中沉,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听得李卫大声道:“墨玉,好了没?” “好了!”墨玉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出现在门口,她双手各缠了厚厚层棉布,吃力地端着个大锅进来,里面盛得似乎是水,在锅中晃动不止。 李卫撩起衣袍在手上裹了几圈后,接过铁锅看了凌若眼,见她微微点头,咬牙闭目将锅中的水往坑中惊慌莫名的杀手泼去。 【作者题外话】:群亲么么哒,谢谢大家提关心娃娃,其中几位书友说的法子等娃病好后我会给她试试的,小娃娃个真心麻烦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血腥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下刻,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在这黑夜中听来极为渗人,毛氏xiōng dì 吓得打了个哆嗦,面面相觑,不知这泼下去的是什么东西,适才他们在旁边也没感觉什么热意啊。 坑底那几个杀手捂着脸惨叫不止,那个原本已经攀到半的杀手头子也掉了下去,他被泼到的最,脸上、手上,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溃烂,皮开肉绽。 “李哥儿,你倒下去的是什么?”毛二偷偷问着,其实他年纪比李卫要大些,但jīng guò 那么事,可不敢再充老大,谦虚得很。 李卫睨了他眼,轻声道:“还记得前几日主子让你们特意去买来的油吗?”见毛二点头,他朝在坑中哀嚎惨叫的杀手努了努嘴道:“喏,全用在那里。主子怕他们狗急跳墙,zhè gè 坑会困不住,所以让墨玉早去将油烧热,坑底窄小,纵然他们有三头六臂也躲不开泼下去的油。” 杀手头子听到了这番话,又痛又恨,闭着眼大骂道:“贱人!居然用热油泼我们,好狠毒的心肠,我让你受尽千刀万剐之苦,再慢慢折腾至死!”他们的眼睛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热油溅入进去,已经瞎了,即便活下了也永远是个废人。 听着那声声凄厉如枭的惨叫咒骂声,墨玉几人只觉得毛骨悚然,毛氏xiōng dì 虽然混迹于市井,恃强凌弱,但何曾见过这种惨烈瘆人的场面,双腿不住地打哆嗦,众人之中唯有李卫还算镇定些。 凌若面无表情地看着以各种污言秽语咒骂自己的杀手,许久,扬脸看向李卫冷冷道:“动手吧!” 李卫无声地点头,出去抱了大捆干柴扔入坑中,另只手拿着正在燃烧的火把,意思不言而喻。 “你要做什么?!”杀手头子尽管看不到火把,但依然被这句毫无温度的话吓得大叫起来,慌乱地拍着掉落在身上的干柴,疯狂地想要往上爬,另两个杀手也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 “送你去见阎王!”随着这句话,李卫将手里的火把扔向坑洞中,那些杀手身上全部都浇满了热油,最是易燃不过,火把刚扔进去,便剧烈燃烧起来,这种痛楚比刚才甚百倍千倍,三个杀手在身子被寸寸焚烧的莫大痛苦中绝望地惨叫、求饶,可是切都是徒劳,他们必须要死! 凌若走到外面,默默看着簌簌而落的大雪,手在衣袖中不住颤抖,这是她第次害人,为了自保,为了活命,亲手毁去三条活生生的性命,即便这些人罪有应得,依然改变不了她手染血腥的事实。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被烧的不止是那三个杀手,还有别院,这夜雍王府别院火光冲天,整整烧了夜方才熄灭,下了数天数夜的雪亦在这天放霁。 住在周围的bǎi xìng 清晨起来时,惊讶地发现那桩大宅子的门房与前面几进房子夜之间尽皆被烧成为灰烬,他们隐约知道里面住了几个人,皆在bsp;bsp;昨夜那场大火是不是把里面的人也给烧死了。 就在外面议论纷纷的时候,个头戴斗笠遮住了半边面孔的人影悄悄从后院无人处翻墙入内,随后疾步闪入间小屋中。 “如何,他们出城了吗?”对于突然出现在屋中的人影,正在低头饮茶的凌若并未露出半分异色,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下,只是淡淡地问着。 来人摘下斗笠露出张清秀的面孔,正是李卫,他恭谨地道:“回主子的话,奴才亲眼看着他们出城,此刻应已在去江西的路上;他们身上有主子的亲笔信,相信只要寻到荣大人,他定会照拂二。” 凌若点点头,放下喝了半的茶盏道:“那就好,希望能够瞒天过海。” 门房那把火是在三个杀手被活活烧死之后放的,早在放火这前,凌若便命李卫等人将坑中的尸体抬出两具,充做毛氏xiōng dì 两人,以求瞒过那拉氏的耳目,让她认为毛氏xiōng dì 已经被烧死,至于另具则与两个大坑道掩埋起来。 墨玉正在拿铁钳子拨弄炭盆,狗儿前些日子送了些银炭过来,总算不需要再用那些灰大呛人的黑炭取暖了,听到凌若这话仰头接上来道:“也就主子心善,肯设法搭救他们,要依奴婢看,那两人几次三番要害主子,死了活该!”她可没忘记他们给主子下疯药的事,若非主子瞧出不对劲来,现在主子就不是假疯而是真疯了,真是想着都害怕。 凌若捏捏墨玉气呼呼的脸颊轻笑道:“想不到你这丫头比我还记仇。” “那当然,害过主子的人奴婢每个都记着。”墨玉这人爱憎最是分明。 凌若微微笑,抚着穿在颈间的玉扳指道:“他们虽然可恨,不过总算还念着xiōng dì 情,不算十恶不赦,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助他们逃过这劫;而且我相信jīng guò 这事,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二心。” 李卫在旁道:“主子说得正是,毛氏xiōng dì 在lí qù 前特意与奴才说,他们xiōng dì 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分好坏对错,如今主子救他们于危难,相当于他们眼下的命是主子给的,他们必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主子往后但凡有差遣,他们xiōng dì 绝无二话无二心。”临了李卫又道:“奴才看他们说话时的神情,不像做假。” 听到这话,墨玉总算心里舒服点了,她歪头想了会儿道:“主子,那三个杀手没有huí qù 覆命不要紧吗?”他们旁得事情都好安排,唯独这三个杀手却是变不出来了。 李卫代为答道:“放心吧,那些杀手般是不会直接跟雇主联系的,都指定某处进行交易,只要毛氏xiōng dì 不被发现,我想嫡福晋那边应该不会起疑。只是得委屈主子jì xù 装疯下去。” 委屈?凌若怆然笑,抚着玉扳指的手悄然握紧,今时今日的自己还有何资格说委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夜深了,福晋还不睡吗?”胤禛虚虚扶,示意那拉氏起来。 那拉氏微微笑道:“弘时长得快,前几个月刚做的鞋子如今已经快穿不着了,得赶紧将这双新鞋做好,省得他穿着挤脚;还有年妹妹那边,再有几个月孩子就该出生,我这做嫡额娘的,说什么也得亲手做几件小衣裳给他当jiàn miàn 礼。”说到此处她又略有些叹气,“若是年妹妹这胎也是个男孩就好了,福宜那孩子,真是让人想起来就心疼。” 不知为何,那拉氏在说福宜时,浮现在胤禛脑海的却是凌若直搂在怀里的那个枕头…… 年氏与福宜好歹做了数十天的母子,凌若那孩子却是从出生就死了,怀胎七月,连听她哭声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想着,心里不由堵得慌,胤禛避过那拉氏的目光随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东西端详,却是双小鞋,不过他大半个手掌长,鞋头上意喻福寿的五福捧寿刚绣了半,每只蝙蝠的眼睛都是用上好的墨玉仔细点缀而成,颇为传神。 “有你zhè gè 额娘是灵汐与弘时的福气。”如此说了句后,胤禛忽地转过话锋道:“福晋去过别院吗?” 听到“别院”二字,那拉氏眼皮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茫然,“雍王府那么别院,不知王爷说的是哪处?” “西郊别院。”在说这话时,胤禛的目光直停留在那拉氏脸上,直至确认她并没有因这几个字而露出任何异样时方才移开,今日见到别院那副破败的景象时,他曾怀疑过会否那拉氏早已知晓别院那边的情况,gù yì 让凌若去那里。 听着囚禁别院似乎比无华阁好许,但只有真正去过的人才知道,那地方连想寻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都难;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心了。 殊不知皮肉之下,那拉氏的心正在怦怦剧烈地跳动着,在她后面的翡翠低头以掩饰脸上的异样,在这温暖如春的屋中,手心已是片湿冷。 橘红色的烛光透过琉璃宫灯,漾出层层光晕照在诸人的脸上,可惜烛光能照见的始终只是表像而非人心。 那拉氏侧头思索片刻,鬓边的东菱玉掐金曲凤步摇在烛光下闪着与她声音般柔和明媚的光芒,“妾身记起来了,那是囚禁废人钮祜禄氏的地方,当时还是妾身所提,让她在那里潜心礼佛以赎过往罪孽。王爷怎得突然想到zhè gè 来,可是别院那边出了什么事?” 胤禛嗯了声道:“你不曾去过别院自然不知道,那里说是别院,其实根本就与废墟相差仿佛,房屋大半都倒塌破败,只剩下几间下人房勉强能住人,但也四处漏风。若非今日得知别院起火,我还不晓得这些。” “什么?别院起火?”那拉氏大惊失色,不待胤禛回答又忙问道:“那妹妹有没有事?” “难为你还记着她几分。”胤禛的目光微微缓道:“她倒没事,只是看守别院的两个下人被烧死了。” 听得这话,那拉氏抚住胸口欣然道:“那妾身就放心了,虽说妹妹当时时糊涂犯了不该犯的事,但妾身与她好歹姐妹场,实在不愿见她出事。至于王爷说别院破旧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改明儿妾身让人去修缮番jiù shì 了,妹妹尽管已经是庶人,但好歹是从咱们雍王府出去的,不好太过亏待。不知……”她不动声色地睨了胤禛眼试探道:“礼了这么久的佛,妹妹身上的戾气可有化去些?” 听得这话胤禛顿时yī zhèn 苦笑,在椅中坐下抚额道:“你放心吧,她此刻连丝戾气都不会有。” “如此说来,妹妹为佛法所感化,倒不失为件事呢,可是为何王爷看着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迎着那拉氏不解的目光,胤禛沉沉道:“不是佛法感化,而是她……疯了。就在数日前,突然发疯,认不得人也分不清四季,只日日抱着个枕头,将它当成那个早夭的孩子。唉,我让狗儿明天去请徐太医过来,希望他能有bàn fǎ 医治。” 那拉氏檀口微张,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神色哀恸地道:“想不到妹妹境遇如此凄惨,唉,妾身是失去过孩子的人,知道那种痛楚,当年若非有王爷在身边抚慰劝说,妾身也几乎撑不下去。唉,说到底还是妹妹当时年轻气盛,见不得他人得宠,时冲动而犯下弥天大错,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往后就让她在别院里好好养着吧。” 她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想到胤禛后半句话,心中略有些不安,小心道:“妾身听说疯病是无药可医的,徐太医会有bàn fǎ 吗?” “不论有没有总要试试。”在沉沉说完这句话后,胤禛打了个哈欠起身道:“很晚了,福晋早些睡吧,这鞋子晚个几日也不打紧。” 见胤禛要走,那拉氏忙起身相送,待胤禛走远后,她脸上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低头盯着铺有西洋进贡来的软绒缂花珊瑚桌布上,那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主子……”翡翠刚说两个字就见那拉氏狠狠将桌布扯落,桌上那些个茶盏皆摔得粉碎,至于那个白玉提梁茶壶,则被三福眼疾手快给接住,不曾落得与茶盏个下场。 “钮祜禄氏!”那拉氏攥着手里的桌布,恨得咬牙切齿,她不愿提zhè gè 名字,却被迫次次提起。 当三福来告诉她,钮祜禄氏已经如她所愿发疯的时候,她以为终于可以让zhè gè 名字从脑海里彻底消失,不曾想胤禛又来提起,别院失火去看她也就算了,现在竟还要替她请太医,胤禛,果然对钮祜禄氏余情未了,实在可恨! 三福将茶壶放到桌上,小心地道:“主子消消气,其实王爷愿意让太医去看就去看好了,据奴才所知,这疯病是医不好的,等治了yī zhèn ,王爷没那耐心后自然会放弃。” “不怕万就怕万,你忘了瓜尔佳氏?!”那拉氏冷冷吐出这句话,“弘晖虽然是被李氏所害,查若非钮祜禄氏教弘晖放什么风筝,弘晖又怎会去蒹葭池,从而给狼子野心的李氏可趁之机?!此生此世,我不想再见到钮祜禄氏出现在雍王府中。” 康熙四十六年,她种在瓜尔佳氏身上的噬心之毒发作,可是号称三日之后无药可解的噬心毒居然没要了瓜尔佳氏的命,只是让她在床上躺了半年。 自钮祜禄氏被废黜至别院后,从未见胤禛提起过zhè gè 名字,今夜却再提起,这样的态度令她害怕。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发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主子放心,绝不会有那么天。”翡翠眼里闪着幽冷的光芒,“太医始终只是太医,不是神仙,如果疯病可以治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疯子了。再退步讲,即使王爷真的心软,放弃追究从前的事想让钮祜禄氏回府,可是她已经疯了,您觉得府中那么福晋格格会同意个疯子入府吗,何况还有德妃娘娘呢,她又怎会眼见着王爷将个疯子放在身边,传出去不是让人xiào huà 吗?” 翡翠的话令那拉氏渐渐冷静下来,不错,疯病是无药可医的,这点陈太医也说过,当初瓜尔佳氏之所以可以熬过噬心剧毒,是因为她身上的毒被徐太医用药减轻了大半,再加上又身在王府,有人参等名贵之物保着性命,所以才让她活了下来。 “希望如此!”在说出这四个字后,那拉氏身子晃了下脸色煞白,却是头痛病又犯了,翡翠忙扶她坐下,又让三福赶紧去外面倒了杯茶来,在喝了盅热茶后,那拉氏的脸色才稍有好转,让翡翠扶自己到内堂卸妆梳洗。 在替那拉氏将盘起的头发放下来时,翡翠的手抖了下,zhè gè 轻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那拉氏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翡翠摇摇头,正要拿起象牙梳子替她梳发,却见那拉氏将头发拨到胸前细细地看着,忽地目光滞,手指颤抖着从漆黑如墨的长发中挑出根银白如雪的发丝,白发……她竟然已经有了白发吗?可是她才不到三十岁啊! 用力将这根白发拔去,还未来得gāo xìng,她又在黑发中发现了第二根、第三根,怎么也拔不光…… “翡翠,我是不是老了?”许久,她停下手,盯着掌心数根白发问。 “主子您风华正茂,怎么可能会老。”翡翠蹲下身柔声ān wèi 道:“定是您这些日子太操心,睡得又晚,所以才生了几根白发出来,没事的,明儿个奴婢煮盅芝麻核桃粥给您,白发很快就没了。还有奴婢听说宫里有种叫菊花散的秘方,每日敷在头发上,哪怕到了七老八十,头发依然乌黑亮丽呢,宫里的娘娘都用这法子,正好奴婢有个姐妹在宫里做梳头宫女,改天奴婢去找她将这法子问出来。” “不用了。”那拉氏逸出丝苦笑,挥手将那几根白发飘飘落向地上,神色哀伤地道:“即使生发乌如云又如何,王爷始终不肯看眼,你瞧他刚才走的急,根本没想要留下来过夜。王爷说钮祜禄氏疯了之后抱着个枕头当做孩子,可他何尝又知道,每次我个人躺在床上时都抱着个枕头当成是他。从大婚到现在,除了每月十五之外,他来含元居过夜的日子屈指可数。翡翠,你知道吗?每天夜里,我个人都好冷,哪怕盖再厚的被子,依然好冷!以前还有弘晖盼着,可是现在……”睫毛颤动,泪珠轻轻滑落脸颊,“连弘晖也不在了,他走了那么年,可是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以为他还在。” “奴婢知道!”翡翠紧紧握住她直在颤抖的十指垂泪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虽然世子不在了,可您还有时阿哥和灵汐格格。” 那拉氏摇头道:“那不样,弘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唯的孩子,即使十个弘时也抵不了;至于灵汐不提也罢……”她露出嫌恶之色,“每次看到她我都想到李氏那个贱人。我宁愿放弃切,哪怕是嫡福晋的尊位,只求弘晖能回到我身边!” “主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翡翠含泪劝道:“不管怎样,这府中只有主子您膝下有子女,论福泽这雍王府中没有人能及得上您,奴婢相信切都会好起来的,您不要再伤心了。”如此又劝了yī zhèn 后,方才服侍情绪好转了些的那拉氏歇下。 只是,这夜,终究是无眠了…… 翌日早起来,狗儿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匆匆持了胤禛的令牌跑到太医院,找到了正在去给某位贵人问诊的容远,听得是凌若发疯,容远忙不迭将问诊的事交给旁的太医,自己即刻背了药箱往宫门走去,那急切的mó yàng 看得狗儿yī zhèn 发愣,他怎么觉得徐太医比自家主子还要关心钮祜禄氏?呃,不过徐太医身为医者关心病人也是应该的。狗儿摇摇头不再想,匆匆跟上容远的jiǎo bù 道乘马车来到别院。 看到容远,凌若眼中掠过丝隐晦的jī dòng ,在他们说要把脉的时候并没有jù jué ,顺从地将手伸了过去。 刚将手指搭上腕脉,容远的眉头就皱了下,脉像正常,跳动有力,并无丝毫紊乱之状,不像是发疯者的脉像,难道……他抬头看了眼正朝自己傻笑的凌若,难道…… 正自揣测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用手指在自己背后写了两个字:假疯。 容远心中凛,他身边只了个李卫,不用问,这两字必是他所写,若儿果然是在装疯吗?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是否与前夜里那场大火有关? “徐太医,娘子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的机会?”那厢,狗儿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容远轻咳声,收回手道:“娘子她是因心情抑郁忧思而引发的疯病,若说医治……我看娘子病的并不是很严重,应该可以治好,只是需要段时间。”在刚才停顿的刹那,他看到凌若朝自己轻轻点了点头,明白她这是要借自己的手医好“疯病”。 听得他这么说,狗儿悬着的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这心情松,饿了半天的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让他甚感不好意思。 墨玉见状连忙到厨房拿了几个白面馒头还有碟咸菜丝来,“狗哥儿,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将就着吃些吧。” 狗儿正饿得慌,顾不上说话,抓了馒头就往嘴里塞,刚吃几口就给咽住了,在那里难受地直瞪眼,把李卫端来的大碗水都给喝下去后才舒服些。 第一百七十章 以谎乱真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狗儿哥你吃这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墨玉在旁道。 狗儿将咸菜夹在掰开的馒头里后道:“墨玉你是不知道,跟在咱四爷身边啊,最重要的条jiù shì 快!做什么都得快,连吃饭也要比别人快,因为四爷随时都可能有事交待下来,若到时候你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吃饭,还怎么去办事啊,要是误了四爷的事,那可是拿nǎo dài 都赔不起。” 说到这里他又皱了下眉毛,咂吧着嘴巴睨了已经空的碗道:“我上回不是拿了盒黄山毛峰来吗?为何还在用那些涩苦的茶叶。”适才只顾着将噎在喉间的包子顺下去是以没在意,待回过味来后才发现嘴里股涩意,全无茶叶的甘甜清香。 李卫苦笑声,指了正在玩自己头发的凌若道:“之前倒是泡过壶,主子喝了几口说这些茶很香很好喝,要留给四爷,不许咱们再动。;之下只得再泡这些苦茶。” 狗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同情地道:“想不到娘子待四爷这般情深意重,即便人在疯颠中也依然记着四爷,希望她的病能快些好起来。” “咱们主子待四爷从来都是好的,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是被废黜为庶人囚禁在这与废墟无异的别院中,无人理会!”每每想起当年的事,墨玉就肚子怨气,“就现在住的这几间屋子,还是咱们几个起修缮过了,要不然根本住不了人。” 听到这里,狗儿亦没了吃东西的心思,“你们也别怪四爷了,他根本不知别院破败成这样,否则……” “否则怎样,他就不会将主子废黜到这里吗?”墨玉顿抢白,其实还有很话她不便明说,只能憋在心里,语带哽咽地道:“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四爷不信主子,才会害主子受这么苦。”即便知道主子此刻是装疯,但想到这些年主子所受的苦难,依然忍不住悲从中来。 狗儿摇摇头道:“我也不相信娘子这样心善的人会谋害佟福晋,倒是佟福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还是忍住了,侧目道:“对了,李卫,当时除了娘子与佟福晋以外,便只有你在,事情jīng guò 究竟如何?” 李卫飞快地睨了凌若眼,郑重道:“狗儿哥,我李卫可以对天发誓,主子绝对没有推过佟福晋,甚至连碰也不曾碰过。切都是佟福晋自导自演的场戏,目的jiù shì 为了陷害主子!” 石破天惊的句话惊得狗儿半天说不出话来,反而是正在低头写方子的容远神色平静如常,甚至连执笔的手都不曾抖下,他从来都是相信凌若的,既不曾疑又何来惊? 狗儿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嘴巴在哪里,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的意思是……是佟福晋她自己投入池中的?那,那佟福晋那里那耳坠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日,她借着二小姐的事来找主子,还劝主子去兰馨馆将二小姐接回来,主子因挂心二小姐不曾想就随她道去了,途经蒹葭池时,佟福晋说主子耳坠歪了,在替主子取下耳坠的时候她谎称不舒服,我本想去找人来将佟福晋抬回兰馨馆,但含香说她去就行,让我留着照顾佟福晋。就在含香lí qù 后没久,佟福晋就推开我的手投入池中,紧跟着含香就领着人到了。之后的事狗儿哥也知道,主子早产,我去兰馨馆就求见四爷,却被含香带人yī zhèn 毒打。佟福晋说她毫不知情,切皆是含香自作主张,但是狗儿哥你信吗?”狗儿虽是胤禛的人,但因为阿意的guān xì ,也可算半个自己人,适才李卫睨的那眼jiù shì 在征求凌若的意见。 听完李卫的叙说,狗儿很长时间没说话,神色阴晴不定,从私心上讲他是相信李卫的,何况也实在找不到李卫骗他的理由。 佟佳氏……直都知道zhè gè 女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心机这般深沉,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亦够狠;怪不得可以越过数位资历比她老、出身亦比她高的庶福晋,坐上雍王府侧福晋的wèi zhì 。 待容远写完方子出去后,狗儿方才咬咬牙对李卫还有墨玉道:“你们记着,从这刻起,没有人推佟福晋,她没有自己投池。切都是yì ;,是因为蒹葭池边湿滑难走,佟福晋才会不甚摔下去的,却因过于慌乱而误以为有人推她下去,至于耳铛……”他低头想了想道:“是娘子想去救佟福晋时不甚被扯下来的。” “为什么?”天色放霁,冬日浅金色的阳光从窗缝间照进来,令人生出种暖意,不论是墨玉还是李卫都不解狗儿这么说的用意,唯有在低头玩头发的凌若眼中略过丝精芒。 狗儿望着两人道:“如果娘子病好了,你们是希望她jì xù 待在这荒凉的别院中终老此生还是回雍王府?若想huí qù ,就定要这么认为。”见他们犹有不解,狗儿叹了口气道:“当年的事在四爷心中直是个死结,虽然四爷现在的态度有所松动,但不解开zhè gè 结,娘子就不可能huí qù 。可是zhè gè 结不能按常理去解,这些年佟佳氏虽不曾诞下儿半女,但四爷给予的恩宠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已贵为府中侧福晋,你们认为四爷会因为你们的只言片语就质疑佟佳氏吗?” 两人皆不说话了,虽然不甘,但也知道凭他们是绝对无法撼动佟佳氏在胤禛心里的地位,墨玉恨恨地啐了句,“真是上天无眼。” “不瞒你们,这话数日前我就曾与四爷说过,虽然被四爷训斥了顿,但可以看出,四爷还是有些意动的。只要你们能咬死切皆是yì ;,那么zhè gè 死结就有望打开;记住,四爷是永远不会错的,至少在雍王府里不会错。”说到这里,狗儿狠狠咬了口馒头道:“不止你们要这样想,还要设法教娘子说这话,娘子现在犯着病,是个极好的机会,她说任何话四爷都不会怀疑。”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李卫哪还会领悟不进,当下感激地拱手道:“大恩不言谢,狗儿哥的恩情我等没齿难忘。” 第一百七十一章 和硕敦恪公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如此,日子在容远每隔几日就诊次脉中缓缓滑过,他知道凌若不曾真疯,自然不会开什么治病的药,方子写了两张,张是用来应付他人的,上面皆是记载于医书之上用于治疗疯病的药;另张是真正拿给墨玉去抓药的,皆是些强身健体的补药。 他没有问凌若为什么要装疯,哪怕两人独处时也不曾;于他而言,只要好好守护着凌若,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坚定地守候在她身边就够了,旁的,他不会去干涉,也干涉不了。 雍王府固然步步惊心,但是他晓得凌若有太的爱与恨放不下,牵挂与羁绊注定了她必然会走这条路!他只愿,自己能有机会保护她直走下去,直至无人可以伤害她。 在之后的日子里,有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常随容远来别院,她说自己只是个跟随徐太医的宫女,可是凌若并不尽信,且不说容色如何,只她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那份贵气便不是普通宫女所能拥有的,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凌若在胤禛身上感觉到过,在胤禩身上亦感觉到过。 容远待她的态度亦很怪,客气而生疏,且从不差遣于她。而女子不知是否因为常跟在容远身边的yuán gù ,对药理甚是通晓,药材是熟悉,往往顺口就能叫出墨玉他们抓来的药材名称。为免被她发现药与方子不对,墨玉他们不得不抓份药以做应付。 女子的身份似乎很神秘,直至有次狗儿奉胤禛的命令过来,见到了那女子,大吃惊,旋即跪倒在地,口称“敦恪公主吉祥”。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当今皇上的第十五个女儿,取名靖雪,生母是敬嫔章佳氏,刚出生不久便被封为和硕敦恪公主,在众皇女之中是最得康熙宠爱的个。 也在那日,爬上院墙的李卫看到敦恪公主踏出别院,lì kè 有数十名身手矫健的男子从暗中闪出,无声地向她行礼,有几人抬了蓝呢轿子过来,连这些抬轿的轿夫亦眼有精光,看便知是身手不凡之人,想必是乔装打扮的大内侍卫,负责暗中保护敦恪公主。 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她们尊贵的身份注定在大婚之前是不被允许踏出紫禁城的,而敦恪公主却可以自由出入宫庭,即便她身系三千宠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她出宫仅仅是为了跟随在容远身边,实在是件令人想不明白的事。 次,趁两人独处时,凌若曾问过容远,他只淡淡说敦恪公主对医术颇感兴趣,特别是各种疑难之症,无意中晓得他在替人治疯病后,很是好奇,便央康熙让她出宫,并无其他。 “是吗?”凌若含笑看着神色自若的容远,“不是因为敦恪公主对徐太医有好感吗?”她心细如尘,从敦恪公主第次在别院中出现就已经注意到了,虽不太言语,但目光时常追随在容远身上,偶尔会带上缕宁静的笑意。 容远温雅如玉的面庞微微红,轻斥道:“休要胡说,敦恪公主乃金枝玉叶,而我只是个小小太医,又是汉人,如何可与她相提并论。” “当今皇上并不是拘泥这些的人,否则也不会次提倡满汉通婚。我瞧着敦恪公主甚好,虽是金枝玉叶,却平易近人。” “敦恪公主自是好的,只是与我何干?”容远将诊脉用的棉垫放入随身药箱。 凌若叹了口气,望着墨玉特意折来供在瓶中的梅花道:“过了今年你就二十三了,难道还zhǔn bèi 辈子不成家吗?” “我想娶的妻子只有个,其他女人再好于我亦干系。”他言,目光哀凉如清晨的秋霜,虽已过去年,此心却从不曾变过。 凌若心中痛,脱口道:“容远哥哥你这又是何苦?” 容远微失神,复又宁静如水,纠正道:“娘子又叫错了,该是徐太医才对。”见凌若还要说下去,他转了话题道:“微臣的事不打紧,倒是娘子dǎ suàn 什么时候病愈?王爷问起的时候微臣也好回答。” 见他不愿提此事,凌若亦;,只得道:“再过yī zhèn 子吧,快了容易让人起疑,而且在此之前我还有桩事要做。” 容远点点头,背了药箱起身道:“那微臣先huí qù 了,过几天再来为娘子请脉。”走了几步他又不放心地回过头来叮咛,“ 记得按时喝药,莫要忘了,你我替你把脉,发现你之前因为刚生完孩子就被废黜到这里来,不曾好生坐过月子,所以身子亏虚得利害,虽然眼下看不出来,但年纪大些就会慢慢都显露出来了,到时候想治都治不好,那张方子上的药可以帮你调养身子,尽量将亏虚的底子补回来。” 她点头,目送那道削瘦的身影在自己视线中缓缓消失…… 胤禛经常过来看凌若,见她病点点好起来甚是gāo xìng,有时候夜间遇到有星光的时候,常会带她在院中观星,虽然凌若依然不认得他也不会回应他,但还是饶有兴致的将夜空中的星星指给她看,在指到颗特别亮的星星时欣然道:“你瞧,那jiù shì 天狼星,这颗星星只有在冬天与早春的时候才能够看到。” “天狼?”凌若喃喃重复了句,刚刚还很安静的她忽地怪叫声紧紧抱住枕头蹲下身瑟瑟发抖,“不要!求求你不要让天狼来吃我的孩儿,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孩儿了,我不可以再失去她!” 胤禛没想到天狼星三个字会刺激到她,忙揽住她的肩膀ān wèi 道:“没事的,没事的,没有天狼来吃孩儿,你瞧她不是好好在你怀里吗?” 凌若将信将疑地看了四周眼,见确实没有狼才放下了心,但抱着枕头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看到她这样胤禛心中甚是难过,抚过凌若冰凉的脸庞轻轻道:“若儿,为何你当初要那么糊涂去害梨落,若不是这样,孩子不会早产不会死。”—— 以下文字是免费 对不起大家了,今天只有两章。娃直在发烧,今天带她去看,拍了片子抽了血说是肺炎了,然后又跑到宁波的妇儿医院,挂急诊,办入院手续,等住进病房挂上盐水时已经下午四点了,折腾的不得了,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今天请了天假,我和我妈都在医院陪着,jiù shì 现在这两章我还是在病床上写出来的,娃在旁边睡着,今天光皮试就做了四次,头孢过敏,有些药不能用,之后又抽血又静脉注射,小小个人儿被折磨的好惨。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说我骗人,hē hē ,随便吧,总之我自问没有说句谎言 第一百七十二章 悔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我没有!”听到他zhè gè 话,本已平静下来的凌若突然又jī dòng 地大喊大叫,“我说过我没有害佟佳氏!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四爷不信,你也不信,为什么?”说着她软软滑倒坐在冰凉的地上垂泪呜咽道:“佟佳氏是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我想要去救她的,可是事情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我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你们个个都不相信?四爷还说他永远不要再见到我,连孩子也要夺走!” 胤禛神色大震,顾不得其他,把抓住她的肩膀迫声道:“你说什么,再说遍,你没有推梨落?”若换了正常时候,他定会认为凌若在狡辩,可现在凌若神智不清,想到什么jiù shì 什么,怎么会懂得撒谎狡辩。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枕头,只是个无意的动作却令凌若害怕不已,大叫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夺走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孩子!” 胤禛急忙将自己的手放开,强行克制住急切的心情放缓了声音道:“孩子是若儿的,没有人会抢走!若儿不要害怕。” “真的吗?”凌若缩着身子问,似乎怕到了极点。 “是,我保证。”待凌若情绪平复些后方才引诱到刚才的话题,“若儿,你说你没有推佟佳氏落水对吗?那为什么你的耳铛会在佟佳氏手里?” 耳铛?凌若似乎下子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好会儿摸着自己的耳垂语无伦次道:“好疼,她抓我,好疼,耳铛没了。”忽地她又哭了起来,“呜,四爷在她手里看到了耳铛,他骂我是毒妇,我好难过!” 听到这里,胤禛哪还会不明白,原来真的是他误会了凌若,凌若没有推佟佳氏,就像狗儿先前猜的那样,是佟佳氏自己不小心落水,却在凌若想要去救她的时候,误抓了凌若的耳铛在手;许是因为过于害怕记不清当时的事,又许是因为手里的耳铛,让她误以后凌若要害自己。 而自己,当时只顾着恨凌若背叛自己的信任,根本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径直将罪名强加到头上,以致她在过度伤心下早产,失去了原本可以活下来的孩子…… 这刻,他悔恨不已,搂住凌若单薄的身子哽咽道:“对不起,若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终于等来了这句对不起,可是,还有用吗?孩子永远都回不来了啊…… 这样的悔恨令胤禛来别院的次数愈加频繁,甚至连除夕亦是在别院过的,陪着凌若道吃饺子道放烟花。当看到凌若因那绚丽缤纷的烟花露出犹如孩童般的笑容时,胤禛不觉亦露出了这两天来难得的笑容,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既然上天让他知道自己误会了她,那么他定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好好补偿于她。 康熙四十八年,康熙复立胤礽为太子,立太子福晋石氏为太子妃。并且大封诸皇子。 胤禛被封为雍亲王并赐圆明园,与之道被封为亲王的还有三阿哥胤祉,至于十三阿哥胤祥亦被释出了宗人府,依旧为贝子。 从宫里受完加封出来,胤禛没有回王府,而是直奔别院,他要带凌若去圆明园,那里有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有大大小小的湖泊池沼,山青水碧、林木葱茂,定可以令凌若的病情有所好转。 彼时夕阳如醉,天边五彩缤纷,绚丽如世间最华贵繁复的锦缎,而在那样的万丈霞光下,个纤细的身影静静立在那里,夕阳的余光照在她身上犹如蒙了层浅橘色的光晕。yī zhèn 晚风拂过,吹起她的长发与衣衫,如振翅飞起的蝴蝶。 “若儿?”胤禛停下jiǎo bù ,不敢què dìng 地唤着,心中隐约生出丝祈盼的欢喜。 低头收回远眺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来,在随风飞舞的黑发中,胤禛看到了那张脸,是凌若,而此刻,她的脸上没有往常的迷茫与痴傻,有的只是宁静以及……哀伤。 胤禛的心狠狠跳了下,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凌若,难道……这样想着,有所jī dòng ,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她缓缓欠下身去,朝自己行了个端庄合宜的礼,口中唤道:“四爷。” 不用再问什么,胤禛知道,他日盼夜盼的钮祜禄凌若终于回来了,不再痴傻,不再蠢钝,以后那个惠质兰心的钮祜禄凌若回来了。 缓步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温软的脸颊滑落至尖尖的下颔,双手因jī dòng 而微微发抖,“徐太医真的将你医好了,若儿,我的若儿回来了,真好!” 凌若望着身亲王吉服的胤禛,夕阳拂落他身锦绣霞光的同时亦暂时化去了惯常的lěng mò ,令他整个人看起来俊美无铸,恍若天人。 感受着他掌心shēn kè 的掌纹,凌若心中说不出悲喜欢苦,切皆只是算计罢了,何来好与不好…… 她深吸口气,抬眸与胤禛相对, 有清冷如秋月的哀伤在其中,“为何要医治妾身,妾身宁愿生在疯颠之中度过,如此就不会伤不会痛;如此就会以为孩儿还在身边。”这话固然是算计却也是真心,低头,莹白纤细的双手空空如也,没有枕头了,没有孩儿,什么都没有。 下刻,泪落如珠,哽咽声从紧闭的绛唇间逸出,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肩膀不住地抖动,心痛如绞,似有无数尖刀在体内乱窜,将她割得体无完肤。 “若儿!”胤禛眼底有焦灼的痛楚,紧紧抱住她不住滑落软倒的身子,“对不起,若儿,对不起!” 胤禛的道歉,令凌若想起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与痛楚,哽咽化作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在他怀中哭得不可自抑,虽是算计,这痛却是实实在在,不曾虚假;若非直支撑自己的那股恨意与不甘,她真宁愿自己疯颠生,让孩儿永远活在自己的心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策马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没有再说,只是牢牢地抱着她,许久,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唯有零星的啜泣还在响起。 “莫要哭了,若儿,对不起!对不起!”低头,心痛地吻去她脸上簌簌如珠的泪,这样无间的亲呢似乎吓到了凌若,令她想逃,;身子被紧紧禁锢无处可逃,“妾身待罪之身,不敢当四爷如此相待”。 “不要说了。”胤禛不顾她的抗拒,拥了她怜惜道:“当年的事我已经清楚了,与你无关,是我误会了你,累你失去我们的孩儿,还在这里受了这么年的苦,若儿,是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从适才到现在,胤禛已经说了无数次对不起,这话他以前是断断不说的,显然是真心感到kuì jiù ,否则以他皇子阿哥的身份,何需向人道歉。 “是妾身自己没保护好孩儿,与四爷无关。”她别过头,不愿与他相视,泪无声无息滑落脸庞。 “你这样说便是还在怪我。”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良久,在喟然长叹中,他再次道:“若儿,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随我回雍王府。往后,我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点委屈。至于孩儿……我们还会再有的。” 听得胤禛亲口说出这句话,心缓缓松驰下来,然口中却道:“妾身已被废为庶人赶出雍王府,哪还能huí qù 。” 她越这样说,胤禛心里的内疚就越浓,捏捏她纤细的手腕道:“大清哪条律法规定废为庶人就再不能回王府,宫中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尚可复立,何况是咱们王府之中。”顿顿,他极认真地看着凌若,“若儿,我只问你,你愿意与我huí qù 吗?” 夜暮降临,夕阳只剩下小半个尚露在外面,四合的暮色愈发衬得天边红云彩霞绚丽无边,远处有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过,这样遨游天际的自在,于她却是可望不可及了。北鸟尚可南迁,她却只有条遍布荆棘的路可走。 许久,在雁影即将消失时,凌若在胤禛略带紧张的zhù shì 中点下了头,下刻,明澈耀眼的笑容划破暮色沉蔼的天空,令凌若有刹那的失神,冰冷的心因这缕笑容再次裂开个缝隙,周身的暖意渐渐渗了进去…… 于他,始终不能做到真正无情无义,即便算计,也有情义在其中。哪怕他曾经伤的自己那么深; 情啊,究竟为何物,为何总让人忘了自我? 解开了困扰年的结,胤禛心情大好,拉起凌若往别院外而去,“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远处,墨玉与李卫并肩而立,将这切都看在眼里,演了半年的戏终于可以落幕了,只是这步跨出去,迎来的将是无边厮杀争斗,不能回头,直至白骨累累,血流成河! 这样对主子真的好吗?墨玉茫然地问李卫。 “自然是好的。”如此说着,李卫却叹了口气,“王府之中固然步步惊心,可是困在别院中主子的心永远不会安静下来,不止是因为恨与怨,还因为主子舍不下四爷。主子的心,始终系在四爷身上,哪怕四爷曾经有负于她,亦放不开啊。” 墨玉默然,这样的话令她想到胤祥,那个爽朗英挺,总喜欢弹她额头的十三阿哥,他已经娶妻纳妾,可自己同样放不下,总在心里默默想着。 “这么晚了,四爷要带妾身去哪里?”凌若被他路拉出了别院,有胤禛在,自然无人敢阻拦,远远看到便已跪了下去。 “去了就知道了。”胤禛微微笑,带了几分神秘。 门口栓着匹白马,正在那里悠闲地甩着尾巴,狗儿正拿着把青草在那里喂它,见到胤禛拉了凌若出来,脸上闪过丝分明的喜色,旋即很好地掩饰起来,上前打了个千儿,“四爷。” 胤禛挥挥手,示意他将缰绳解开,拍拍白马靠过来的头,脚在马镫上踩,利落地翻身上马。大清自马背上得天下,虽定国年,生活相对安逸,但直保持着原有的习惯,凡皇子皆自幼学习骑射弓箭,年满十岁者,要在每年秋季随皇帝至围场狩猎。 胤禛上马后,将手递向凌若,“如何?可敢上来?” 满清贵族中,并不乏女子善骑射者。 “有四爷在,纵是碧落黄泉亦无不敢二字!”如此说着,她将手放到胤禛掌中,随即股大力将她腾空拉起,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稳稳落在马背,身后是胤禛宽阔温暖的胸膛。 “抓紧了!”随着这句话,胤禛勒马缰,白马立时如箭般疾驰出去,耳边风声呼啸,物转星移,不会儿别院已被远远抛在后面。 两人的衣衫在凉风中猎猎飞舞,恰如两只互相追逐的蝴蝶。 庄生晓梦迷蝴蝶……却不知是庄生入了蝴蝶的梦,还是蝴蝶入了庄生的梦? 暮色下,有蜻蜓低空掠过,透明的翅膀在空中轻轻扇动带起微小的气流,围绕在共乘骑两人身畔,翩然若舞。 凌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了,何况是这样自由奔跑在效野上,不由得生出种豁然与欢喜之感。伸手,有蜻蜓落下,似想停在她白得有些透明的指尖,然策马奔跑的风太大,根本不是蜻蜓细细的脚能抓住的,刚碰到手指便被风吹走,远远落在马后。 胤禛见状,脚下挟,勒令白马放缓了速度,慢跑在这样郊野之上,原本落后的蜻蜓顿时悉数飞来,还挟着几只小小的蝴蝶;彼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这片郊野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香气浮动,令人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见凌若的目光直追随在那些蜻蜓身上,胤禛微微笑,伸手在空中抓,再张开时,掌心已经了只正在扑楞着透明翅膀的蜻蜓,凌若小心地接在手中。 “以前学过骑马吗?”看她坐在马背上的姿势,虽然不太熟练,倒也有板有眼,不像是初次乘坐。 凌若点点头,微翘的嘴角蕴了缕笑意在里面,“小时候跟随兄长学过几天,只是长久不骑,生疏了许。” 【作者题外话】:娃刚吐了我身,实在没法写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豁然开朗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正好,前几日年羹尧送来几匹西域的纯种马,瞧着不错,改明儿让狗儿带你去马房选匹性情温顺的;往后得空时我陪你来这里骑马,省得老待在府里闷得慌。以前素言是最喜欢骑马的,常让我带她来这里骑。她的骑术是我见过那么女子中最好的个。” “年福晋出身名门,又有两个文武双全的兄长,自然要较般人精通。”夜色渐深,抬头远远可以看见天边渐露的星子,凌若抚着略有些刺手的马鬓问道:“这匹良驹也是年将军送的吗?” 从别院到这里少说也有几十里,路疾驰且还负重两个人,可白马的气息并没有显得太过急促,显得游刃有余,如此神骏绝非普通马匹。 “不是。”胤禛低头贴着她略有些凉意的脸颊道:“这是前年秋围时,皇阿玛赏的蒙古马,我给他取名叫裂风,猎物最者赏的则是匹来自西域的纯血大宛马。”大宛马也即是俗称的汗血宝马,它在高速疾跑后,肩膀wèi zhì 会慢慢鼓起,并流出像鲜血样的汗水,因此而得名汗血宝马。这种马暴发力强、速度快,相较之下蒙古马略逊筹,不过胜在耐力强,算是各有优劣吧。 大宛马不少见,不过纯血的就稀奇了,匹纯血大宛马放在市面上少说可以卖到上万两,且还是有价无市。 “不知得大宛马的是哪位皇子?”凌若好奇地问了句,不想却令胤禛脸色微微黯,凌若心头隐约闪过丝明悟,能令胤禛如此者,怕是除了八阿哥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人。 果不其然,胤禛睨了眼天边烁烁发亮的星子道:“是胤禩,那年秋围我与胤禩得猎最,相互咬得极紧,可谓不分伯仲,眼见擂鼓鸣响的时间将到,我们都有些急了,道追赶头领着几头刚出不久的小鹿逃命的母鹿。”思绪随着言语渐渐回到了秋围时,他当时跑得比胤禩还要快几步,母鹿被他们追得惊慌失措,四处乱逃,几头小鹿刚开始还跟得上,但后面渐渐不支,毕竟出生不久,呜咽着被拉了下来,母鹿尽管心想要逃命,却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不时停下来将落后的小鹿叼起;可是即使如此,也于事无补,胤禩瞅准时机拉弓放箭,带有胤禩名字的箭在空中掠过道极优美的弧度,最后准确无误的插入拉在最后面的只小鹿脖子,当场毙命,连声哀嚎也没有。 见他先猎得小鹿,胤禛唯恐被胤禩讨得头彩,当即也将箭搭在拉满的弓弦上,他与胤禩表面客气亲密,但彼此都知道,xiōng dì 情份早在湄儿嫁给胤禩的那天就淡薄了,剩下的是相互竞争,哪个都不愿落了下风,尤其是在康熙面前。 可是,当胤禛看到那只母鹿呜咽着不顾危险走到倒地的小鹿面前,鹿眼含泪地舔着小鹿时,那支箭怎么也射不出去,那瞬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居然是凌若抱着死去的女儿跪在雪地中的情景。 胤禩抓住zhè gè 机会,连连出箭,将母鹿还有围绕在母鹿身边的几只小鹿悉数射出,无存活;胤禛最后看到的是母鹿睁着两只大眼的样子,有泪缓缓从鹿眼中滴落…… 天生万物皆有灵性,并非人才会懂得喜怒哀乐,动物亦懂…… 那幕对胤禛触动极深,仿佛明悟了什么,对宣扬众生皆平等的佛家了几分向往。不过那日的秋围,始终是胤禛输了,所以他只得到次等的蒙古马。 胤禛看似平淡的叙说,却在凌若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不容她想,泪已盈于睫。始终……胤禛心里是有自己的,否则不会因为母鹿而联想到自己,不会因此输给胤禩,她知道,胤禛心里最想赢的jiù shì 八阿哥胤禩,可是却甘愿将触手可及的shèng lì 拱手相让。 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太计较,毕竟他们将做辈子的夫妻,若总带着仇恨过日子,于他于自己都是种不幸。 隐约,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脸上的笑意亦真诚了许;胤禛低头,恰好将那丝犹如朝阳初升般的笑容看在眼里,尽管不知缘何如此,但却有由衷的欢喜在心底滋生,相握的手悄悄握紧。 zhè gè 女人,不是他心里的唯,不是他心里的最重,可是这刻,他真心希望相握的手永远不要松开,永远……永远……将她握在手中! “走吧!”胤禛嘴角微微翘起,在若有似无的笑意间挟马腹,裂风立时会意,撒开四蹄在星夜下飞奔,两边景色不住往后退,裂风马如其名,全速奔跑时,犹如乘风踏云,迅捷无比。 约过了柱香时间,裂风的速度才渐渐慢下来,而空旷的郊野亦渐渐开始出现大量的建筑物,瞧着像是个个园子,;天色太暗瞧不清楚,凌若只隐约记得被列为皇家御苑的畅春园似乎就在这里,不知胤禛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至于要带她进畅春园吧,那地方是康熙帝避喧听政的地方,即使是身为四阿哥的胤禛也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裂风在处看似园子的建筑前停下,园子门上挂了块牌匾,;天色太暗,即使凌若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是三个字,而最后个是园字。 马蹄声刚停住,立时就有人开门,个人影从里面闪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朝两人施了礼,“奴才给四爷请安,给娘子请安。”听声音竟是周庸,只不晓得这样暗的天色,他如何知道凌若坐在马上。 胤禛嗯了声带着凌若翻身下马,周庸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眯,朝园子大声道:“起灯!” 随着他的话,宫灯逐次亮起,绢红明火由远及近,星星点点,在风中摇曳不定,似条垂落人间的星河流光,在黑夜中将整个园子照得通亮,凌若数不清究竟有少盏宫灯,只知目之所极,皆是娟红光芒;最后亮起的是两个悬在园子外面的宫灯,由周庸亲自点燃,朦胧温暖的灯光照亮了胤禛与凌若的身影,亦照亮了那块匾额。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圆明园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圆明园。”凌若轻轻念这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目光在看到落款题字者时滞了下,“康熙御印”,这块匾额竟然是康熙亲手所题。 “今儿个行册亲王仪式时,皇阿玛将这处园子赐给了我,‘圆明园‘三字是皇阿玛亲手所题,而圆明亦是我的法号。”在jīng guò 秋围射鹿的事后,胤禛虽说不上大彻大悟,但于佛学上却有所向往,潜心向章嘉呼图克图求教与印证,而章嘉呼图克图是康熙皇帝亲自敕封的“灌顶普慧广慈大国师”。 之后,胤禛自号“圆明居士”,康熙在赐园时,便以胤禛的法号为园名。 “圆融和普照吗?”凌若轻轻说出这两个字所蕴含的真义,它意味着完美和至善,看来胤禛确是有心向佛。 胤禛将裂风交给殷勤跑过来的小厮后对凌若道:“说起来,我与佛家结缘,还应该谢谢你才是。”见凌若不解,他笑道:“还记得我与你在蒹葭池边相遇时,你与我说过什么?”他扬扬下巴续道:“你说,佛家有云: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只有真正经历过这八苦方才是完整无缺的人生;又说穿过被佛家称为彼岸花的曼珠沙华,可以令曾经的切皆留在彼岸,可以重新开始。” “我不曾见过彼岸花是什么mó yàng ,但我知道每个人在他的生当中都要jīng guò 八苦,而修佛可以令八苦减轻,心生宁静。这两年的修佛令我获益良,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说到这里他执起凌若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去看园子,虽说眼下不如白天看的清楚,但别有番风情,最重要的是……”胤禛凝视她片刻,深?的眼眸中有缕温情划过,“你是我带来的第个女人!” 凌若动容,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悄悄反握了他的手,本就已经淡漠的恨意在这刻彻底消失;又或者从开始,她就不曾恨过,只是纠缠在心头的那股怨气令她不愿承认自己依旧爱着胤禛。 或者,这jiù shì 命吧,注定她此生此世都放不下胤禛;就如容远放不下她般…… 圆明园与畅春园般,皆是取自江南的名园胜景,浚水移石、填湖堆山,由无数能工巧匠精心修建而成,不过规模比畅春园略小些,然这并不妨碍它秀丽的景色;既有宫庭建筑的雍容华贵,又有江南水乡的婉约姿,且无丝不谐之处。真可谓:虽犹人做,宛自天开。 路行去,可看到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池湖,碧水丛生,映着绢红的宫灯,令圆明园透着种华奢与梦幻,虽在人间却似天上。 纵观整座圆明园的园林以水为主,因水成趣;其中不少直接汲取江南著名水景的意趣。譬如北岸的上下天光,就似岳阳楼览洞庭湖时的“凌空俯瞰,碧万顷”;西岸的坦坦荡荡则酷似杭州玉泉观鱼,还有西处的万方安和,楼阁建于湖中,形作卍字,可遥望彼岸奇花缬若绮秀。 圆明园共有景二十四处,除以上这些外,还有方壶胜境、鱼跃鸢飞、碧铜书院等等,皆是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其中,不舍lí qù 。此处已是这般,不知身为御园的畅春园又是何等绮丽风光,实令人浮想联翩。 在这二十四景之中,有处为镂云开月,与胤禛在雍王府中的住处同名,也同是胤禛在园中休息下榻的地方。 “若儿,喜欢这里吗?”胤禛拥着凌若在万方安和的楼阁中,对岸,早得了胤禛吩咐的周庸燃起备好的烟花,迷离烟花,虽只刹那芳华,却拥有任何花朵皆比不上的绝美,倒映在流光绮丽的湖水中,令人目绚不已。 “如此美景,又怎会不喜,妾身真想辈子住在此处。”凌若仰首看着不断在空中绽放的烟花幽幽说出这话。 “你喜欢,尽可随时来这里,只是辈子却是不行,你是我胤禛的女人,自然要住在雍亲王府。”他随意,然语气中却有不容质疑的斩钉截铁。 “其实不论雍王府还是圆明园都是样的,妾身只怕佟妹妹依旧误解妾身,不愿见到妾身,若因妾身而令四爷与佟妹妹生出嫌隙来,妾身实难以安心。”她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把玩着胤禛略有些粗糙的手指,低头时戴在颈间的玉扳指不甚自衣中滑了出来。 “zhè gè 扳指你直随身带着?”胤禛问,眸光有所动。 凌若轻轻点头,“妾身知道离开王府的时候,应该将所有东西都留下,可是这扳指是四爷第次送给妾身的东西,妾身实在舍不得,所以就偷偷留下了,还望四爷恕罪。” “傻瓜。”胤禛替她将扳指塞回衣中,温柔地抚了她柔软的鬓发道:“你又不曾做错事,有什么好恕的。”他闭目深吸了口独属于她的幽香,“你也说了是误解,只要解开便没事了,梨落又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总之过几天你就随我回雍王府。” 见他心意已定,凌若没有再说什么,倚着他温暖的胸膛静静看烟花绚烂。要迎个已经被废为庶人且曾发过疯的女子回府,绝不是件简单的事,府中必会激起片反对之声,她必需要让胤禛坚定此念,不为任何人所动摇。 夜,静阑无声,唯星月之光倒映在湖水之中沉浮不定 万方楼内轻薄柔软的绡金纱帐垂落地,似如蝉翼,在灿若星辉的烛光下莹然生辉,纱帐内春光旋旎,无限美好。 胤禛的唇如羽毛般轻轻落在凌若的身上,轻柔却有透着极致的热意,喘息渐渐粗重,面对这具身体,他依然与数年前的第次那般,毫无抗拒力,心底的火在瞬间被燃起,此刻的胤禛只有个念头,jiù shì 占有这具近乎完美的身子,让她再次完完全全属于自已。 凌若紧紧搂着胤禛的背,任他用积蓄以久的热意将自己带到云端,在微微发抖中感受着彼此交融的欢悦,数年离别,以为会感到陌生,可身子却在他唇落的那刻自动回应了他。 他,已经刻入了她的身与骨,无可忘亦无法忘…… 【作者题外话】:昨天夜没睡,白天又忙着照顾娃,犯困得很,实在没精力开电脑,晚上暂时把娃扔给她奶奶照顾晚,真心希望她快点好,这样我就可以快点huī fù 四了. 刚才匆匆看了下书评,谢谢支持理解我的书友,也谢谢那些骂我的书友,要不是你们,我也不知道原来有这么人关心我和娃娃,hē hē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各怀鬼胎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正如凌若所料,胤禛要回府的消息刚传开便在府中引发了场轩然大波,要知道胤禛将要接回府的是个已经被废的女子且还曾经发过疯,这在普通富贵人家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了,何况是身为亲王的皇子。必是极其在意才会这般无视世俗的眼光。 这令她们坐立难安,百般不愿,尤其是那拉氏与佟佳氏,个恨凌若入骨,不愿她再出现在眼皮子底下;个昔日百般算计赶凌若出府,知道她若回来,第个要duì fù 的jiù shì 自己,自不愿见此事发生。 佟佳氏闭目躺在软榻上,任由侍女替自己捏着脚,精心描绘的黛眉紧紧皱起,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胤禛会不追究当年的事,难道他当真在乎钮祜禄氏到无视切的地步? zhè gè 想法刚出现在脑海中便被她否决了,她曾偷偷瞧见过面对纳兰湄儿时的胤禛,纳兰湄儿才是那个言行皆可牵动胤禛的人,否则自己也不能登上侧福晋的高位。 既然不是,那……眼骤然睁开,有深切的恐惧在其中,莫非胤禛得悉了当年落水的真象? 不!不可能!胤禛的性子她了解,眼中容不下粒沙子,若知道她陷害钮祜禄氏,不可能到现在都毫fǎn yīng ;何况那件事她安排的天衣无缝,除了他们几个再没人看到,没有人证物证,胤禛不可能相信钮祜禄氏的面之词。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正自不解之际,下人进来禀报说那拉氏到了,她连忙抚衣起身,对扶着翡翠手缓步进来的那拉甩帕行礼,随即亲自扶了那拉氏至黄花梨制成的圈椅中坐下,又亲自奉茶递上,看那拉氏抿了口后方才道:“前次妾身送去的明前碧罗春嫡福晋喝了吗?” 那拉氏点点头,道:“喝过了,其实你不必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往我那里送,尤其是这明前新茶,你自己统共也不过得了几两,全送到我那里去了,自己却喝去岁留下的陈茶,这让我怎么过意的去。” 佟佳氏含了抹谦卑的笑容,垂首道:“嫡福晋说哪里的话,自入府以来嫡福晋直对妾身照顾有加,并未因妾身出身低微而有所别,妾身直铭感于心,只是苦无报答的机会,只能借这些东西略表二;再说能够孝敬嫡福晋也是妾身的福份,只盼嫡福晋莫要让妾身失了这福份。” 佟佳氏这番话令那拉氏听着甚是动容,拉过她的手感慨道:“府中那么妹妹,就属你最贴心,从不恃宠生骄,难怪王爷将你疼到了骨子里。” 佟佳氏被她夸得面颊微红,喃声道:“妾身只是守着自己的本份罢了,哪有嫡福晋说得那般好。” “恪守本份四个字说来容易做来难。人呐,唉……”那拉氏不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发出声轻叹。在片刻的停顿后,她又看向佟佳氏,柔声道:“王爷要让钮祜禄氏回府的事,你知道了?” 佟佳氏神色黯,低低道:“是,听说了,也jiù shì 这两日的事吧。” “唉,也真是难为你了,当年钮祜禄氏意图害你,被废黜禁锢别院,原以为这事儿就算过了,谁想到事隔四年之后,王爷会突然起了这念头。王爷处事素来公正严明,不知为何这次会……”她摇摇头未再说下去,然言词之间颇有几分不赞同。 这番话令佟佳氏眼圈红,低低道:“听说钮祜禄氏这几年在别院过的很苦,前段日子还因思念夭折的孩子发了疯,好不容易才医好,毕竟夫妻场,王爷想必是于心不忍。” “王爷固然是心善,可这样却是要将你置于何地?”那拉氏抚着鬓后的芍药绢花徐徐道:“钮祜禄氏罪犯滔天,将她囚禁别院已是格外开恩,纵然发疯也是她自己想不开,如何有再回王府的道理?咱们几个也就算了,你却要日夜对着曾经加害自己的凶手。” 佟佳氏低头绞着半透明的绢子不语,眼眸处有浅浅的水雾,“可这事儿王爷已经决定了,妾身……” 那拉氏深深地看了她眼,语重心长地道:“话虽如此,但钮祜禄氏毕竟还没回府,切尚有还转的余地,你素得王爷爱重,寻机会再好生劝劝吧。让个疯妇回府,传出去对咱们雍王府而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佟佳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还是咽了下来,点头道:“妾身知道了。” 在送那拉氏离开后,佟佳氏缓缓沉下脸,回身至椅中坐下冷笑道:“明明是她自己不想让钮祜禄回府,却让我来劝王爷,算盘打得可真是好。” 画眉在命人将喝过的茶盏撤下去后,jì xù 蹲下身替佟佳氏捏脚,带着几分恭维道:“任嫡福晋算盘打得再响,不是样瞒不过主子法眼。”她是在含香离开后调到佟佳氏身边的,这几年下来颇得佟佳氏看重,视做心腹臂膀。 佟佳氏头疼地抚抚额,手指碰到垂落在额间的红翡滴珠有轻微的凉意,“你把她想的太简单了,那拉氏才是府中最有手段的那个人。纵然我看得清二楚,却依旧不得不按着她的步子走。”阳谋远比阴谋可怕难duì fù 。 “这是为什么?”画眉不解她话中的意思,既猜到了,为何不可避。 佟佳氏往身子往椅背上仰,有些;地道:“因为诚如她所说,钮祜禄氏回府最在意是我,即使不劝王爷,我也必然要向他问个明白,为何要让曾经犯下滔天大错的人回府,王爷并不是个朝令夕改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许她回府,其中必有缘由。” 彼时,走在回含元居的路上,翡翠问那拉氏,“主子,你说佟福晋会当这只出头鸟吗?” 那拉氏摘了片刚抽出来的嫩叶在手,指甲刚用力,汁水便从嫩叶中渗了出来,在鸦青色长睫覆盖下的眼眸中精光如轮,“放心吧,她定会,除非她心中没鬼。”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试探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夜,星光四散,佟佳氏来到书房,守在外头的狗儿垂首行礼,任由她进去,并未阻拦半分。佟佳氏为官女子时便在书房侍候,被立为福晋后,胤禛亦许了她自由出入书房的权利。 胤禛正专心批着各地送上刑部的折子,忽地面前了个雨过天青色的瓷盏,随着双优美如兰的柔夷揭开盏盖,股红枣银耳的香甜气息立时索绕在鼻尖,勾得人起了几分食欲。 “你怎么过来了?”抬头见是佟佳氏,胤禛放下手中的狼毫笔。 佟佳氏微微笑,拿过胤禛手里的折子,将红枣银耳羹递到他手中,“公事固然重要,可四爷也得顾着自己身子才好,厨房说四爷从晌午回来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已经这么晚了吗?”被她这么dǎ duàn ,直专心于事的胤禛才发现外面已是片暮色,他竟毫无所觉,连书房中何时掌的灯都不知道。 佟佳氏上前替他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细声道:“妾身已经在让厨房zhǔn bèi 晚膳了,四爷先喝蛊红枣银耳羹垫垫底。” 被她这么说,胤禛还真感觉有些饿了,低头舀了勺在嘴里,那盏银耳羹火候炖得刚刚好,甜而不腻,香滑可口,很能引起食欲;待得将蛊都喝完后,胤禛拉下直停留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手轻声道:“不早了,我让狗儿送你huí qù 。” “四爷还不休息吗?”佟佳氏关切地问。 胤禛取过本未看过的折子道:“得先将这些事做完才能休息,否则积到明天岂不是。” 佟佳氏心疼地道:“四爷这样经常熬夜,身子纵是再好也不了。妾身看四爷以前虽忙也不至于如此废寝忘食,是否刑部的事最近了许?” “事是样的,只是现在与以前不同了。”胤禛淡淡回了句,至于有何不同却没有说,他虽许佟佳氏出入书房侍候,但朝堂上的事却从不说与她听,与凌若在时还是略有不同。 佟佳氏很乖巧的没有再问,她能得胤禛如厮宠爱,并不是仅仅靠张与纳兰湄儿相似的脸,识进退懂分寸亦是很大部分原因。 在她收拾碗盏的时候,胤禛忽地抬起头盯着她在烛光下莹然生姿的侧脸道:“有事想与我说吗?” 佟佳氏手上的动作滞,摇摇头道:“妾身无事。” 她的回答引来胤禛声轻叹,“是因为我想让钮祜禄氏回来的事?” 佟佳氏咬咬唇,低声道:“四爷这么做自然有四爷的理由,妾身不敢过问。”话虽如此,眸中却已盈盈落泪,滴在胤禛的手背上有灼热的烫意,不待胤禛说话她又道:“钮祜禄氏虽曾害过妾身,但想来是时糊涂,这些年在别院修佛参禅也算是赎了罪过,妾身不过执着过于往,她若回来,妾身依然会如以前那般待如亲姐。 “难得你能如此识大体。”胤禛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道:“不过当年的事,兴许是你我错怪她了。” 佟佳氏眸光骤然缩,面上却作出茫然之色,“妾身不明白四爷的意思。” 敲门声适时响起,却是佟佳氏让厨房zhǔn bèi 的晚膳送来了,待狗儿进来将几碟小菜并碗米饭摆在书房侧的紫檀长几上后,胤禛方才牵过她的手坐下道:“想来你也知道钮祜禄氏曾发疯的事,在她疯颠的那段日子我曾去看过她,尽管神智不清,她却直在说没有推过你下水,是你自己失足摔落池中,我相信个发疯的人是不会懂得撒慌。” 佟佳氏强忍着惊惶,手抚在胸口颤声道:“四爷的意思是妾身冤枉她?”神色哀恸,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怎会!”胤禛说着将她揽入怀中,抚着她微微起伏的秀背道:“只是我突然想到这切会否是场误会。我曾问过徐太医,他说人在极度害怕之下会短暂失去部分记忆。你应该jiù shì 这样,落水的恐惧令你记忆出现空白,恰好凌若想来救你时被你拽了耳铛在手中,所以你醒来后就想当然地以为是钮祜禄氏推你下手,至于含香,她是在你落水后才到的,并不曾亲眼所见。” 这番话在佟佳氏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当年的真象是什么,胤禛不清楚她却知道,切皆是她为了陷害钮祜禄而演的场戏;如果钮祜禄氏真的疯了应该说实情才是,为何会说是自己失足落水呢?莫小看这几个字的区别,意思却是大相庭径。既规避了胤禛所犯下的错,又开脱自己的罪责,这绝不可能是个疯子所能办到的事。 那么只有个可能――钮祜禄氏根本就没疯!切皆只是为了重回雍王府所精心演绎的戏罢了!钮祜禄氏……那种山穷水尽的境况下,竟也让她寻到了翻身的机会吗?又或者连那场火都是她自己放的,如此心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如此想着,心却是渐渐松驰了下来,只要胤禛不曾疑心她,切便都不要紧,尽可往后再慢慢想bàn fǎ duì fù 。 她捺下心中所思,愕然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吗?妾身些也不知道,妾身只记得自己当时很乱很害怕,又看到那耳铛,所以下意识的以为……”说到这里她紧紧攥住胤禛湖蓝滚银边的衣角切切道:“对不起,王爷,是妾身害你误会了凌姐姐,还连累她受这么苦,对不起,可是妾身当真不是gù yì 的。” “我明白。”胤禛安抚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谁都不要提了。” 佟佳氏收了泪小声问道:“既然事戸已经水落石出,而且凌姐姐的病也已经好了,王爷zhǔn bèi 什么时候让姐姐回府?妾身听说别院那里破旧不堪,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姐姐在那里住日jiù shì 受日的苦。” 待得知凌若现在住在圆明园时,佟佳氏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四爷待凌姐姐真好,妾身听说圆明园二十四景每处皆是景色优美,令人留恋忘返,犹如人间仙境。” 见她如此mó yàng ,胤禛岂有不知其心思之理,笑笑道:“皇阿玛既是赐了那园子给我,自然王府中的任何人都去得,你什么时候想去了尽可与高福说,让他备马车送你过去。” 佟佳氏先是喜,但随即又摇起头来,柔柔道:“不论去什么样的地方,都要有王爷在才好,妾身人纵是天上瑶池也瞧之无趣。” 睇视着那张与纳兰湄儿近乎相同的脸,胤禛心中软,握了她的手道:“好,等我有空了便陪你去。” 佟佳氏连忙点头,在服侍胤禛用过晚膳后,她跪安退下,胤禛则jì xù 埋守于堆积如山的公文奏折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鱼跃鸢飞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翌日,胤禛下朝回来,正要往圆明园去,道从宫里出来的胤祥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四哥,是不是去看小嫂子?” 胤禛睨了他眼道:“你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将凌若接到圆明园去了,怎么,你也想去吗?” 胤祥搓手装模作样地道:“本是不想去的,不过看在四哥诚心相邀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走遭吧,顺便看看那园子修建的怎么样了。”圆明园是这两年才开始修建的,始建好就被康熙赐给了胤禛,旁人尚无机会观。 “还勉为其难?”胤禛被他说的哭笑不得,拍着他的后脑勺笑骂道:“不想去就别去,没人逼你!”说罢撩袍翻身上了早已等候在旁的裂风,裂风长嘶声,载着胤禛就往前奔去,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身后。 “四哥等等我。”见他真的不等自己就走,胤祥忙翻身上马,用力挥马鞭追将上去,待追上胤禛后,他回头扬眉笑道:“四哥,很久没赛马了,不如趁此机会来比场,看谁先到圆明园。” “好!”胤禛回了他个字,随后纵马追奔,尤其是在出城门后,地广人稀,白黑两匹马速度急升,犹如流星赶月,旁人只看到两道影子掠过,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如此路你追我逐,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赶到圆明园,最后是裂风小胜筹,胤祥的黑珍珠以息之差落败。 鱼跃鸢飞是圆明园二十四景之,位居大北门内,为庑殿顶重檐方殿,下层四面各显五间,上层各显三间,前后带水,八窗洞开,颇有派村野田园景象;溪流逶迤,鱼跃其中,又有白鹭在水岸间漫行,生机盎然。 凌若正在青石铺就的小桥拿着包鱼食喂着溪中的鱼儿,每每鱼食洒下去,鱼儿就会成群结对的游过来争抢食物。 鱼儿是快乐的吗?凌若不知道,因为她不是鱼,但是她知道,在鱼儿的世界里肯定没有勾心斗角、权利倾轧。 墨玉蹲在桥底下,看到有鱼游过来就伸手去拨弄阳光照射下微暖的溪水,惊得鱼儿转身游走,偶尔避之不及时,鱼身会碰到她的手指,异常的触感往往令鱼惊惶失措,甩尾激起连串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耀眼的光泽,犹如通透无瑕的晶石。 “小墨玉!”墨玉在那边笑眯了眼,不想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吓得她差点摔下去,幸好手臂被人紧紧拉住,回头看去,只见胤祥正脸笑意的看着她。 “你……你……你……”不知是刚才被吓得还是因为看到胤祥惊的,墨玉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看到爷有那么jī dòng 吗?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胤祥习惯性地伸出手在她额上弹了下,看到墨玉不悦地皱起了眉,他顿时笑出了声,眉眼之间尽是重重笑意,不知为何,在逗弄墨玉时,总会觉得特别开怀。 这样明亮无遮的笑容令墨玉心头乱,双颊犹如火烧般,她忙别过脸轻啐道:“十三爷这样突然冒出来,奴婢想不jī dòng 也难。”如此说了句,忽地想到什么,忙问道:“十三爷什么时候从宗人府出来的?” “也就前两日的事吧。”胤祥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睨眼瞅着墨玉红彤彤的脸颊压低声道:“对了,你还没告诉爷,上次为什么突然离开,还副气冲冲的样子,爷好像没惹你吧?” “哪有!”墨玉心中慌,胡乱道:“奴婢是怕有人突然进来,会发现奴婢在里面。”顿顿她又有些期待地问,“那双靴子十三爷穿了吗?” “喏。”胤祥抬起脚在墨玉面前转了下道:“这不是正穿在脚上吗?大小hé shì ,底也软和,小嫂子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墨玉心里yī zhèn ;,那明明是她做的鞋,罢了,谁叫自己当时骗他说是主子做的呢,只得道:“那奴婢下次再求主子替十三爷做几双。” 那厢,凌若也看到了缓缓走上桥来的胤禛,灿灿春日的阳光漫天漫地洒落在身朝服的他身上,明媚若金,令她不得不微眯了眼;唇角却是笑意浅浅,极为自然地朝那个人伸出手,“四爷来了。” 执手相握,如从前,又仿佛胜从前…… “突然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伸手将来时所摘的朵紫玉兰插在凌若鬓边,即便是已经迁出别院,凌若依旧打扮的很素净,身浅蓝色衣衫,在衣角处稀稀疏疏以银线暗绣了几朵小小的海棠花;发间亦只别了几只寻常押发,不见颗珍珠宝石,“如何,在这里住得还好吗?” “切都好。”凌若拍净手里的鱼食想要去抚鬓边的紫玉兰,却因手上那股子腥气而生生止住,胤禛见状牵着她到桥的另边,掬了溪水替凌若将沾在掌中的鱼食沬子洗净,随后又拿出直带在身上的帕子拭干水迹。 “这块帕子……”凌若眸光动,取过帕子展开细看,果然是自己绣了半的那块,边上还有几个福字未绣完,使得帕子周边的花纹断了截,她记得这帕子与那些小衣道扔在了桌上,“四爷去过净思居了?” “嗯。”胤禛淡淡应了声,将帕子塞到凌若手里,薄而有形的唇角微微弯起,“既是切都好,那就替我将这块帕子绣好,总不能老让我用没绣好的帕子,上回已经被老十三笑过回了。” 见他将自己的东西珍而重之带在身上,心下感动,嘴上却不依地道:“四爷要帕子还不是句话的事,府里不知少女子巴巴着送上来呢,哪用得着稀罕妾身这块。” “若儿这是在吃醋吗?”看到她那副小女儿家的mó yàng ,不知为何,胤禛心情yī zhèn 大好,连眼眸都染上了丝笑意。 “哪有!”凌若被他说的粉面微红,轻啐道:“四爷身边那么女子,若要吃醋,非得把妾身酸死不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召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还说没有,我都闻到好大股醋味了。”胤禛难得开玩笑,直把凌若弄得手足无措,又羞又急地跺脚道:“王爷再这样戏弄妾身,妾身可就不理你了。” 胤禛赫然轻笑,明朗如晨光的笑意驱散了直笼罩在脸上的lěng mò ,俊美无铸令凌若不禁看得有些怔忡,论俊美,胤禛不输胤禩分毫,只是不喜言 又常板着张脸,才令人难生亲近之感。其实看怔的又岂止是凌若人,还有对面的胤祥,胤祥不记得自己已经有久没听到四哥这样笑过了,果然只有在小嫂子面前,四哥才会露出真性情。 至于纳兰湄儿,因为太过重视,所以四哥即使有不开心不gāo xìng的事,也会装作若无其事,不让她担丝难过痛苦。这样的爱深则深矣,却是太过沉重,若四哥真与纳兰湄儿在起,注定要辛苦世。 可惜这点四哥自己并不明白,也许这jiù shì 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幸好小嫂子回到了四哥身边,他相信,只要路走下去,四哥终会有明白的天。 红尘万丈,悲欢相伴,方是夫妻! “好了,不逗你了。”笑闹过后,胤禛扳过已经满脸通红的凌若肩膀道:“老十三特意来看你,咱们过去吧。” 凌若答应声,将半湿的帕子shōu rù 袖中后,随心情颇好的胤禛踏过青石铺就的桥梁来到另边,在墨玉的见礼中,胤祥微笑道:“小嫂子,别四年,还好吗?” “既能在这里与十三爷相见,自然是好的。”她回以同样的微笑,她与胤祥见得并不,却异常投缘,这声“小嫂子”固然有玩笑在里面,却极是qīn qiē ;仿佛她真是他唯的嫂子般。 胤祥睨了负手在那里的胤禛眼道:“我早就说小嫂子不会害人,偏jiù shì 四哥不信,如何,现在被我说中了吧?” 胤禛拿zhè gè 十三弟最是没bàn fǎ ,何况此事确是他误会了凌若,是以被他这么毫不留情地顶着,也只是摸摸鼻子作罢。 “以前的事说无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凌若淡淡说着,心里却是暗自叹了口气。论精明能干,诸皇子之中胤禛论第二没人敢认第,可是再精明的人旦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就会变成个睁眼瞎子,很事看不明白,亦或者是不愿去看明白。 对纳兰湄儿的深情以及那份求之不得的痛楚,令得胤禛将感情移到了与她极为相似的佟佳梨落身上,并且对她深信不移。从而被惯会演戏的佟佳梨落紧紧抓住这点,设下落水之局陷害她。 在用过午膳后,胤祥坐在推窗即可见水的庑殿中,忽地来了兴趣,命李卫寻来根渔竿,自窗中将鱼竿伸了出去,轻轻甩,细若发丝的渔线带着系有鱼饵的渔钩落入溪中。 胤祥性子洒脱,很少有安安静静的时候,可这回却是老老实实在屋中坐了下午,期间钓上来好几尾约摸有半斤重的青鱼,每次鱼钩拉起时,最先露出笑意的不是胤祥而是陪在旁的墨玉。 直到天色渐黑,胤祥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渔竿,嚷着说明天还要jì xù 钓,胤禛晓得他自小就爱钓鱼,也就随他去了,让人将月地云居收拾出来供胤祥歇息过夜。 在三人道用晚膳的时候,周庸突然进来说李德全来了,胤禛与胤祥对视眼,皆有些诧异莫名。李德全是皇阿玛身边的人,又是宫里首领大太监,怎么会突然来这里,难道宫里或皇阿玛有什么事? 正思忖间,头发有些花白的李德全走了进来,满面笑容地朝胤禛xiōng dì 行了个礼,“老奴给四阿哥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二位阿哥吉祥!” 李德全在康熙身边侍候已有近四十个年头,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使康熙是千古难得的明君,亦跳不脱这句话。李德全能够四十年屹立不倒绝非易事,而他生存至今最重要的个法门jiù shì :不骄不躁;不论嫔妃还是诸皇子阿哥,失宠得宠,他皆视同仁,从不做那跟红顶白之事,而对康熙是绝对的忠诚。 胤禛抬手道:“李公公快快请起,不知李公公漏夜前来可是皇阿玛有事要召我xiōng dì 二人入宫?” 李德全笑笑道:“皇上下午已经移驾畅春园,随驾的还有静贵人、郑贵人,皇上听说娘子被解了禁足,暂居圆明园,特意让奴才传旨召娘子过去叙旧。年不见,皇上对娘子甚为挂念,还有静贵人,她也经常在皇上面前提过娘子。 石秋瓷!听到这三个字,凌若瞳孔微缩,恨意在眼底浮现,然在旁人有所察觉前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换了脸感激之色,“难为皇上还有姐姐直记挂于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李德全甩了拿在手里的拂尘道:“既是如此,就请娘子随老奴去趟畅春园吧,皇上还等着呢。” 见凌若看过来,胤禛想了想道:“zuǒ yòu 我也无事,干脆陪你道过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与皇阿玛说。” 胤禛身为皇子,要入畅春园,李德全自不会阻拦,在走到园外后,发现停了两乘小轿,分别是给凌若与李德全坐的;这畅春园与圆明园虽相距不远,但李德全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又是太监,体力不能与年轻力壮者相比,是以早几年,康熙念他年勤勤恳恳,特意赐了顶轿子,许他出宫传旨时在紫禁以外的地方乘坐。 轿子只有两顶,人却有三个,李德全倒是识趣,请胤禛上轿,他自己随轿走回畅春园jiù shì 了。 “不用,你坐着jiù shì 了,我骑马过去。”jù jué 了李德全的好意后,胤禛让人将裂风牵出来,放缓速度跟着两乘小轿往畅春园走去。 畅春园是皇家御园,又有“京师第园”之称,比之赐给胤禛的圆明园显大气,虽此刻是夜间,但路行来,灯光点点,与天上星辰连成片,借着娟红灯光可以清晰看到苑内绿色低迷,红英烂漫。土阜平坨,不尚奇峰怪石。且轩楹雅素,不事藻绘雕工。既有皇家的华贵之气,又不失自然雅淡的江南特色。 第一百八十章 畅春园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李德全引了两人路jīng guò 大宫门、九经三事殿、二宫门直至春晖堂,康熙就在里面,正要进去,不想与刚从里面出来的胤禩和胤碰了个正着。 “四哥。”胤禩忙殷勤地唤了声,神色qīn qiē 自然,倒是他旁边的胤?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自上次那回子事出了之后,他与胤禛直不太对盘,有时候见了面连招呼也不打,说是xiōng dì 却也与陌生人无异了,其实在天家,因为权利荣华,xiōng dì 亲情本就稀薄得可怜,如胤禛与胤祥者能得几人?! 胤禛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八弟与十弟也在这畅春园,何时过来的?”他虽然神色淡然,但凌若能明显感觉到胤禛握着自己的手紧,面对胤禩,始终不能做到真正的平静。 “怎么?就许你来给皇阿玛请安,不许咱们来吗?四哥管得可真宽。”胤?语气极冲地回了句。胤禩听了皱眉低斥道:“胡说什么,有你这么跟四哥说话的吗?还不快跟四哥道歉。” 胤?别了头闷声不响,显然并不想道zhè gè 歉,胤禛见状摆摆手道:“不碍事,都是自家xiōng dì ,何需见zhè gè 外。”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凌若直有留心注意胤禩,发现他与四年前并无二样,依然风度翩翩、温和有礼,如世间集众美好于身的完美男子。曾经的废黜、囚禁乃至康熙当众的贬斥,在他身边皆寻不到丝痕迹,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 这样的人,要不是视权利荣华如粪土jiù shì 城府极深,而胤禩……无疑是后种! 胤禩赦然笑,目光扫过静立旁的凌若,他还记得这名貌美无瑕的女子,不过在此地看到她却有些愕然,他清楚这位四哥,做事向来有条理,为人又严谨冷静,怎得会贸然将个女子带到畅春园来?这样可不合规矩。 那厢胤?也发现了凌若,虽然先后见过几次,但他早就忘了凌若mó yàng ,当即粗声道:“这是哪里来的女子,四哥将她带来做甚?我怎么不知道皇阿玛的畅春园可以任由闲杂人等出入了。” 李德全直在后面,只因他们xiōng dì 几人在那里说话插不上嘴,是以没有作声,如今听得胤?这么说,赶紧快步上前请安,之后又赔了笑对胤?道:“十爷误会了,是皇上下旨命老奴去请娘子过来的,四阿哥他不过是陪娘子过来。” 娘子?胤禩与胤?对视了眼,在本朝中并无娘子这品级,胤禩记得胤祥大婚之时见凌若时,她是庶福晋,而今却被称为娘子,分明是被废黜之身,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皇阿玛指名召见? 从第眼相见,除了惊艳之外胤禩直觉得凌若有几分眼熟悉,但时半会儿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压下心中的yí huò ,胤禩温然道:“既是如此,那我与十弟不打扰了。”点点头拉了胤?lí qù 。 在踏出春晖堂后,胤?甩甩袖子不gāo xìng地道:“本是来给皇阿玛请安的,没想到竟会遇到老四,真是晦气。” 胤禩扫了他眼拧眉道:“说过你少次了,说话做事别那么横冲直撞,jiù shì 不听。”见胤?犟了头想要说话,他双目瞪道:“只狗咬了你,难道你还要咬回来吗?” 胤?先是愣,待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后,不悦之色立时扫而光,眉飞色舞地翘了大拇指道:“还是八哥说得高明!对,咱们何必跟只狗般见识,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记住,像咱们这样的身份,哪怕你心里再不喜欢个人也不要形于面上,否则吃亏的是自己。”胤禩语重心长地道,几个xiōng dì 中他最dān xīn 生性鲁莽草率的胤?,喜怒形于色,最易吃亏。 胤?这回倒是老实,点点头道:“八哥,我记下了。” 记固然是记下了,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回事。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胤?二十年都这样,哪是时三刻能改变的,胤禩也晓得,是以他摇摇头未再说什么,往后再慢慢提点吧。 “只是八哥……”胤?迟疑了下又道:“咱们真要jì xù 放纵四哥这只疯狗再咬下去吗?他可是太子爷身边的人,对咱们很不利啊!” 听到这句话,胤禩那张温润若美玉的脸庞逸出丝冷笑,“你若以为他真忠心于太子就错了,老四这人野心可大着呢。”见胤?不解,胤禩扬扬好看的眉毛道:“没见着老四这段日子经常窝在刑部坐堂吗?听闻他将积压了好些年悬而未破的卷宗都给翻出来了,宗宗的看,有什么yí huò 或发现就圈注在卷宗上,然后发还给递上来的各处县府衙门,让他们重新审理此案。对于直隶、奉天、江苏、安徽四司之事,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还有稽查南北所监狱的狱卒和罪犯,以及赃罚库等等,皆过问。” “他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tòng kuài 吗?”胤?面露奇怪之色,掌部之事本就已经是极累的活,能交给底下人的般都尽量交下去,哪有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的,那不是缺心眼吗? 胤禩睨了眼在夜空中闪闪开光的星辰,素来浮于脸上的笑意此刻竟有些挂不住,“你只看到zhè gè ,为何不想想为何除却三哥外就他人封了亲王,再想想为何独他人赐了圆明园;老十,咱们都以为他只是太子爷身边的条狗,上不了大台面,现在看来却是错了,他的心远比任何人都要大。” 伸手于夜空缓缓握紧,似要流连于指缝中的星辰握在掌中,然终是落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虚妄。 近三十年的努力,近三十年的费尽心机,换来的却是句“辛者库贱婢所生,无资格为皇储”。 皇阿玛,你何其残忍,只用句话便令我生的努力化作泡影,连丝希望都不肯留给我?即使我额娘真的卑贱,那也是你曾钟情的女子,若无你的垂怜,我额娘又怎会成为你的庶妃,又怎会生下我。 皇阿玛,同是你的儿子,为何却有三六九等之分?你若不喜又何必让我成为你的第八个儿子,给了我生的机会却不给我希望,这与死有何异!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神仙玉女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经他这么提,胤?方才恍然大悟,拍着大腿道:“我说怎么最近皇阿玛对他另眼相看,还常在咱们面前提起他,敢情是他在背后搞鬼啊。做出副沉于政事的样子,shí jì 不过是想讨皇阿玛欢心罢了。真不是个好东西!” “老四这人,能力是有的,否则当初也不能在江西筹到两百万两银子,只是性子有缺,刻薄凉淡,才会有冷面王之称。”胤禩收回手,淡淡说了句。 “八哥,那咱们该怎么办,可不能让他抢了先机。”胤?紧张地道,他们这些皇子阿哥最终的目的只有个,jiù shì 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即使自己做不上,也要让自己亲近的人坐上。胤?与胤禟最支持的当然是胤禩,;群臣联名保奏那回康熙亲自驳了此事,甚至还将胤禩削爵关入宗人府,虽然现在放了出来,差事爵位也分毫不差,但终归是无人敢提了,何况现在康熙又复立了胤礽为太子,希望是渺茫。 胤禩虽心里不tòng kuài 但对于眼前的情况却还是看得清二楚,ān wèi 胤?道:“不用dān xīn ,老四虽然此刻得皇阿玛看中,但我还是那句话,老四性子有缺,刻薄不近情面,满朝文武对他皆有所怨言。皇阿玛是代仁君,又怎会择这样个人为储君呢?再退步讲,现在还有太子在,老四顶了天也不可能越过太子去。” 说到太子,胤?是肚子怨言,论能力没能力,论才干是差了八哥大截,可就因为他是孝诚仁皇后的遗子,所以甫满周岁jiù shì 太子,哪怕被废了,皇阿玛念着孝诚仁皇后的情份又生生给复立了,真是气人。 “不过防还是要防着的,让老十四用点心,皇阿玛素来喜欢他,只是因为去岁我的事让皇阿玛对他产生了所芥蒂。”那还是去岁群臣联名奏保胤禩为太子的事。当时康熙责其妄图大志,企图谋害胤礽;胤祯替他挺身而出,奏曰:“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他的这句话令康熙愈加愤怒,拔出旁边守卫的佩刀欲诛胤祯,亏得五阿哥胤祺跪抱劝止,诸皇子又叩首恳求,方才怒气稍减,但仍命诸皇子挞胤祯,打了他整整二十大板,行步艰难。 所以,即使不久前胤祯被封为固山贝子,他同康熙的guān xì 依然紧张。 如今,胤禩失去了争储的资格,而老九老十又不足以担此大任,那么他们之中便剩下个胤祯有可能。 至于太子……能废次便能废第二次,观太子复立后的这几日,态度虽较往日里诚恳了许,但落在胤禩眼里,却分明能看出压抑在深处戾气,他并不曾真正有悔过之心。再而言之,康熙英明仁武,太子与之相比却差得太,如今念着情份复立为太子,但往后呢,当真要将大清江山交诸在碌碌无能的太子手中吗? 皇阿玛固然老了,却还不曾糊涂,他必然要在自己百年之前找个可保大清江山稳固繁华的人托负;现在复立太子,既是因为昔日的情份,也是想给他个改过的机会,现在下结论尚且为时过早。 这些dǎ suàn 胤禩不曾明说,但胤?隐隐也有些知道,当下点点头,正待要走,忽地想到了件事,忙收住jiǎo bù 压低了他惯有的大嗓门道:“八哥,我听说件事情,与太子有关,但不知真假与否。” 待胤?将他知道的事细细说出来后,胤禩先是惊,复缓缓松开皱了许久的眉,笑意亦再次挂在了脸上,掸掸紫锦长袍道:“无风不起浪,我观此事至少有七八分可信。若是皇阿玛知道了此事,二哥那刚刚坐上的太子之位只怕又要不稳了。”稍稍顿他又道:“只是这事不能由咱们去捅破,得换个人来来。” 康熙如今对他颇有成见,若由他将此事捅出来,纵然为真,康熙也会心存疑虑,认为他仍然觊觎储君之位,gù yì 陷害太子。至于胤禟和胤?早已被认为是八阿哥**,撇不清guān xì 。 那么,应该找谁呢? 正自苦心思索之际,远处漫步走来位宫装丽人,容色妍丽,气韵非凡,举动皆透着份端庄雍容。胤禩认得此人,是皇阿玛这些年来的新宠,承乾宫的静贵人。 几乎在看到她的瞬间,纠结于心的烦思便解开了大半,她――便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待其走到近前后,胤禩与胤?道拱手欠身道了声吉祥。贵人级虽然不入品流,但终归是康熙身边的人。 石秋瓷悦耳的声音自重重珠翠中透出,“八阿哥与十阿哥不必礼,你们个是廉郡王,个是敦郡王,我如何当得你们如此大礼。” “贵人客气了。”胤禩泰然笑道:“论辈份您是我们的姨母,行礼是应该的。不知前次我让人送来的神仙玉女粉静贵人用过没有?” 胤禩经常会拿些好东西来孝敬宫里的娘娘主子,她们是皇阿玛同床共枕的人,最亲密不过,胤禩怎会不设法拉拢,宫中但凡得脸的娘娘主子皆有所孝敬。 说到神仙玉女粉,石秋瓷美目亮,含笑点头道:“说起zhè gè ,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八阿哥,其滋养容颜的功效极好,只是不甚经用,这半月下来,八阿哥让人送来的那瓶已经去了小半。” 神仙玉女粉相传是唐朝女皇武则天所用的养颜圣品,正是zhè gè 令她至80岁高龄时仍然保持着青春般的容貌,不显衰老。《新唐书》上说她“虽春秋高,善自涂泽,虽zuǒ yòu 不悟其衰”。 唐朝官府所编写的药黄《新修本草》虽有此方,但不知为何并未有《新唐书》中的效果,仅仅可以使人皮肤润滑些罢了,久而久之,也就认为是讬传了。 后来胤禩yì ;得到张神仙玉女粉的古方,与书中对,才发现书中所记载的制法并不完整,使得神仙玉女粉功效大减。他按着古法将神仙玉女粉制出来后,先寻了个廉郡王府中的女子试了下,发现在十余天后皮肤开始滑润柔嫩,而个月后是红润光泽、妩媚动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礼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待确认这才是真正的神仙玉女粉后,他lì kè 着人制了好些送入宫中,以博众娘娘主子喜欢。 “难得贵人喜欢,等huí qù 后我这就让人再送些过去,往后贵人若有所需,派人来吩咐声jiù shì 了。” “这如何使得。”石秋瓷心中欢喜,自从用过神仙玉女粉后,她明显感觉自己皮肤滑嫩了许,有回连康熙亦赞她肤若凝脂,即使是这回胤禩不说,她也会去寻他要,神仙玉女粉的功效实在令她爱不释手。在假意假意推辞番后便答应了。 “贵人这是要去皇阿玛那里吗?”胤?顺口问道。 石秋瓷点点头道:“皇上召见了钮祜禄氏,我与她自小道长大,感情甚好,数年未见甚是想念,既是在这畅春园内说什么也要见上面。” 移步离开,却在jīng guò 胤禩身边时听到他带了几分魅惑的声音,“我有份大礼想要送给贵人,不知贵人可有兴趣?” “大礼?!”石秋瓷jiǎo bù 滞,精心描绘过的眉眼掠过胤禩俊美的面容,惊疑不解地道:“八阿哥此话何意?” “能否借步说话。”他接下来要说的事guān xì 重大,自不能在这里说,见石秋瓷犹有疑色,又道:“我保证此事对贵人有百利而无害。” 见他说得这般神秘,石秋瓷低头想想缓缓道:“我如今住在碧云居,不知八阿哥、十阿哥有没有兴趣赏脸去坐坐?” “贵人相邀,岂敢不容。”胤禩见她被自己说动了心,微微笑,与朝自己挤眉弄眼的胤?道随折身而回的石秋瓷去了碧云居。 他相信,那件事定可以打动眼前zhè gè 看似温雅的女子,她在贵人的wèi zhì 上待了这么些年,想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往上挪挪了。寄人篱下如何有自己做宫之主来得tòng kuài 。 且说凌若在胤禛的相伴下进了春晖堂,康熙正坐在里面闭目养神,听得jiǎo bù 声睁开眼来,待看到凌若时,目光有瞬间的迷离,旋即露出慈祥温和的笑容道:“你们来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禛肃然拍袖伏倒于地,面对康熙时,他先是臣,随后才是子。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凌若亦跟在胤禛后面行礼,数年不见,康熙的容貌比以前显清癯苍老,用明黄发带束起的发辫中亦了许白发,想来这些年因为太子还有大阿哥之事,操心过度所致,毕竟已经是快六十的老人了,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不过所幸精神瞧得尚可,目光也依然炯炯有神。 “都起来。”康熙摆摆手盯着正直起身的胤禛道:“怎么你也来了?” “儿臣得知皇阿玛来了畅春园,所以特意来请安。”胤禛忙垂目回答,之后又关切地道:“早上上朝时听得皇阿玛有几声咳嗽,不知眼下可有好些,是否有让太医瞧过?” 若非胤禛提起,连康熙自己都忘了上早朝时因喉咙干涩而咳过几声,当下摆摆手道:“不碍事,年积下的老毛病,瞧了太医也不管用。倒是你,听说常在刑部做到很晚?” 胤禛默然低头道:“皇阿玛身为国之君,要操心之事太,经常至深夜都还在批阅奏折;儿臣身为人子,愧不能为皇阿玛分忧,唯有做好份内之事,令皇阿玛少操些心。” “刑部的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康熙点点头,言语间带了丝欣慰,“只是在量刑方面尚有些过严,要记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若非大奸大恶之人,当留线生机。如此,也算为自己积德修福。”他从不dān xīn zhè gè 儿子的能力,反倒是他的性子,颇有些不足之处。 “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如此应了句后,胤禛在康熙的示意下退了出去,留下凌若人在偌大的春晖堂中独自面对康熙。 “你的病都好了?”许久,康熙开口问道,语气甚是温和。 凌若怔,康熙这话显然是在问她之前发疯的事,想不到连康熙也知道此事,忙答道:“托皇上洪福,奴婢已经没事了。” 康熙微微笑,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近前,仔细端详着她像极了姨娘还有芳儿的容颜,适才刚睁开眼的时候,恍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以为她们还活着。 “你之前的事朕都听说了,那孩子很是可怜。”康熙叹了声道:“原本朕想等她出生后亲自赐名,不想上天却是不肯给朕zhè gè 机会。” 听到这里凌若不禁面有哀戚,声音亦染上丝哽咽,“是孩儿无福,未能得她皇爷爷赐名。” “你被废黜禁足别院后,朕也颇为挂心,只是这毕竟是老四的家事,朕即使身为阿玛也不便过干涉。至于当年的事……”他顿顿沉沉道:“是老四处理得过于急燥了,不过你既然回来了,也无谓计较对错之事,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朕最想看到的jiù shì 你与老四和和睦睦,明白吗?”康熙这番话既是劝诫也有敲打之意,他生于深宫长于深宫,以八岁稚龄登基为帝,有何事不曾见过听过?对于后宫为争宠夺爱而耍的诸手段皆心中有数,只是大数时候只要嫔妃们做得不是太过份就不会去干涉。凡事皆讲究个平衡之道。 如今胤禛将她接回来,就意味当年佟佳氏的事另有内幕,真相如何他不愿问,在每个人心里皆有个真相,真假难分,问得了,反而会让自己辩不清看不明,与其如此,倒不若随心而行。他始终认为相由心生,钮祜禄氏既然能长得像姨娘,必有其缘福在,个能够如此像姨娘与芳儿的人,想必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他唯dān xīn 的点jiù shì 钮祜禄氏会因此事对老四生出怨怼之心,他生为阿玛自然不愿看到这种情况。此番召见,既是想见见钮祜禄氏,也有心敲打她番,不论胤禛如何待她,始终是她夫君,生死不可改,若心生怨怼于她于胤禛都不是好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和硕霁月郡君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既是入了皇家,注定不能安安稳稳过此生,苦难折磨必将如影随形,唯有经历过这些才能见到最绚烂的阳光;但是有很人没能踏过这条路,最终迷失在无尽黑暗中,太的恨与怨只会毁了自己。 私心里,他总盼着zhè gè 像极了姨娘的女子能够比姨娘有福气些,不要因恨怨难解而走上不归路。唉,每每想起姨娘自尽于冷宫之中,他就忍不住yī zhèn 唏嘘,他此生最遗憾的事jiù shì 不能尽孝双亲膝下,不论是皇阿玛还是额娘亦或者姨娘,都没有给他zhè gè 机会。 凌若如何不明白康熙话中的意思,她对胤禛最开始确是恨怨难消,恨他间接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尤其是在假装发疯的那段日子,她渐渐有些释然,很事并非胤禛所愿,他只是被某些人某些事蒙蔽了双眼。 她伏下身去声音柔缓之地道:“奴婢明白,请皇上放心。” “那就好。”康熙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抚抚身后束得极为整齐的辫子轻声道:“至于那个孩……朕有意追封她为和硕郡君,赐号霁月,也算朕zhè gè 皇爷爷为她尽份心了。” 凌若怔之后顿时喜极而泣,按皇家规矩,未周岁的子嗣若夭折,是不例序位不赐封号的,仅只是记名于宗册之上 说得不好听些便是皇家的孤魂野鬼,若有名字尚且好些,否则连亲人的祭拜都无法享受,每每想起自已那个苦命的孩儿,凌若就心中发堵。如今康熙破例赐孩儿这份旁人难以岂极的哀荣,她岂能不jī dòng 。 在大清,唯有皇帝之女可被称为固伦公主或和硕公主,其余王公贵胄之女皆称为格格,而格格又分五等,第等是亲王之女,称为“和硕格格”嫡妻所生为郡主,侧室所生为郡君。 康熙给了那个不曾谋面的孙女最大的哀荣与尊宠,个和硕郡君足够她享尽皇家烟火,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凌若泪流满面,额头重重磕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泣声道:“谢皇上赐名!谢皇上垂怜,奴婢代孩儿谢皇上!” 霁月……孩儿,你听到了,这是你皇爷爷亲自所赐的封号,霁月……霁月……我的孩儿! 想到这里,苦凌若哭得不能自己,只是不停地磕头,除此之外她不知还能如何表达自己对康熙的感激之情。康熙有那么皇孙,却独独赐名于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孙女,既是念其可怜也是有心慰自己,凌若如何能不感恩。 “起来吧。”康熙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见她额头片磕得皮破血流,扬声唤道:“李德全!” 直守在外面的李德全听到康熙叫他,连忙从旁边的朱漆小门中走进来,恭身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那瓶治外伤的白玉生肌膏拿来。”康熙吩咐道,李德全动作很快,不时便已捧了个精致的小瓷瓶过来。 康熙接在手里,眯眼用细细的银棒从中挑出点蕴有清香的药膏涂在凌若头上,这药膏甚是神奇,刚涂上去,原本还在缓缓往外渗血的伤口便止住了,且开始有愈合的趋势。 待仔细涂抹了几层后,康熙将瓷瓶往李德全怀里扔笑道:“亏得朕这双眼还不曾花,否则还不知涂到哪里去呢。” 李德全闻言赔笑道:“皇上春秋鼎盛,龙目锐利岂会眼花,要花也是像奴才这种人,昨儿个还因为眼花不小心打破了个瓷碗呢。” 康熙微微笑,神色有些寥落,“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毕竟是五十快六十的人了,身子骨哪还能跟年轻时相提并论,眼花是迟早的事。人,终有老去的那天呐。” 凌若听出他话中的失落之意,晓得即便是这位注定要名垂千古的帝皇在感觉渐渐衰老的身体时也对生老病死生出了惧怕之意,当即宽慰道:“皇上是天子,是万岁,万寿无疆,岂有老去说。” “万岁?”康熙失笑着摆摆手道:“活上万岁这不成了老妖怪了吗?朕可从没想过,何况天下哪有长生之人,看看当年的秦皇就知道了,人终有死,天子也不例外。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耄耋、百期颐。”在说这些时清明的眸中透出几分热意,不过也只是瞬间罢了,很快便归于平静,赦然道:朕啊,能活到七十岁就心满意足了。” 李德全闻言忙道:“皇上千万不要这么说,您福泽深厚,莫说七十,jiù shì 百岁也唾手可得,奴才可还指望着在您身边侍候些年呢。” 康熙笑笑没有说话,能活久他并未太过在意,皇帝始终是人间天子,求不得长生不死,只是dān xīn 自己百年后,庞大的帝国究竟要交到谁手里? 尽管复立了太子,可是他的心并没有彻底安定下来,甚至有所迷茫,太子当真是自己所寻的继任者吗?他能担得起zhè gè 重到无以加复的责任吗? 每每想到zhè gè ,康熙都yī zhèn 默然,三十年的父子,足以他对胤礽的脾性有所了解,尽管相貌与自己年轻时很像,但那性子却是不太像。 远处,风起于平地,在静夜中将檐头铁马吹得叮叮作响,将康熙自沉思中惊醒过来,走到沉木长窗前,瞧了眼外面的夜色,不知何时明月星辰被乌云所遮,令得外面漆黑如墨,绢红宫灯的光亮在重重夜色中被逼得只能照见周围丈的范围。 “要下雨了。”康熙这句话刚落下,宫灯照见的地方便能看到凭空而落的水滴,细细连成片,落在环绕春晖堂的溪水中,漾出层层涟漪,耳边则是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静夜烛光下的雨景,瞧起来别有番无言之美…… “很久没听你吹箫了。”康熙如此说着,目光依然落在夜雨之中,不曾回头,“李德全,去取箫来。” “嗻!”李德全轻应声lí qù ,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捧了管紫竹箫。 第一百八十四章 箫声依依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接在手中略思索便有了计较,取箫于唇下,曲《平湖秋月》应声而来。 《平湖秋月》又名《醉太平》,曲调清新明快、悠扬华美,以曲生景,绘出皎月清辉下幽静迷人的杭州西湖。 雨依旧在下,细密连绵,然康熙的眼前所浮现的却是皎月当空、碧波万里之景,切皆是那么平和、静谧;直被国事家事索绕不休的心在这刻渐渐宁静下来,颇有空灵之感。 会吹箫的人很,但能如凌若这般融情入箫者却是极为少见,这也是康熙之所以喜欢听她奏曲的原因。 待得曲落下,李德全已是听得如痴如醉,半晌才道:“不知为何,奴才虽然不懂琴萧之意,但听着娘子吹箫就觉得浑身舒坦,精神百倍。” 凌若双手将箫奉还,不好意思地道:“公公过誉了。” “奴才说的无句虚言,娘子吹得比宫中乐师还要好。”李德全笑,脸上那些个皱纹便显得深了,犹如朵千瓣老菊,他陪在康熙身边数十年,终也是老了,在把紫竹箫塞回丝绒布套时,眼花的好几次塞到外面来。 已然回过身来的康熙将这幕看在眼中,咳了几声道:“内库里有几副西洋进贡的水晶片,明儿个你去拿副去打磨做成老花镜,省得看东西这么吃力。” 李德全连忙跪谢隆恩,康熙点头拿起放在边的茶润了润干涩发痒的嗓子, 原本以为喝几口茶就会止住,哪想这次却是难受得紧,已经流入喉咙的茶来不及咽下就全部喷了出来,咳个不停,满面通红,连话都说不出,直把李德全和凌若两人都给吓得不轻,忙不迭抚背拍胸,替他将气顺下去。 “咳!咳咳!!”直咳了好yī zhèn 后,康熙才缓过气来,抚着有些发疼的胸口靠在椅背上,偶尔还是会咳上那么几声。留下凌若jì xù 替他抚背,李德全去重新倒了盏茶来,在试过茶温后方小心翼翼递到康熙面前,“皇上,喝口茶,慢点。” 康熙神色委顿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长出了口气,又歇息yī zhèn 后,惨白的脸色方见些许血色,他苦笑着摇头道:“真是老了,不中用,以前亲征平定噶尔丹叛乱的时候,朕身上挨了好箭还在千军万马中取了敌军首将的头鼎盛,而今只是小小的咳嗽,却令朕如此狼狈不堪,唉!” 其实真正令他伤怀的不是身子,而是子嗣,二十余个儿子,同胞手足,却为了个太子之位你争我夺,xiōng dì 阋墙,全然不顾手足之情,让他zhè gè 做阿玛的如何不伤心难过。 见他说得凄凉,李德全亦跟着掉眼泪,不知该如何ān wèi 才好,只是用帕子仔细拭去康熙嘴边的水渍。人呐,上了年纪后最怕的jiù shì 看着自己老去,天子亦不例外。 凌若眼圈红,嘴里却是道:“奴婢听闻去岁在木兰围场狩猫时皇上还亲手射杀了头猛虎,哪里有所老。至于说咳嗽,哪个人没有三灾六病的,皇上到如今才不过个咳嗽,旁人如何想奴婢不知,但奴婢却是已经羡慕得很。将来奴婢到了皇上zhè gè 年纪还能安安康康,身子健康,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康熙深深看了她眼默然道:“朕相信你是有福之人。” 凌若低头笑,并未去深究康熙这句话,只是道:“奴婢知道个治咳嗽的偏方很是有效,皇上要不要试试?” “也好。”歇了这么久精神差不huī fù 了,康熙坐直了身子,积年老病虽说要不了病,但总缠在身上也心烦,尤其是季节交替时,是易咳嗽,有时夜间还会被咳醒。 “那妾身míng rì 煎好给皇上送来。”话刚出口便感觉到不对,她今夜能入畅春园是因为康熙召见,如何还能日日入园,真当这里是自家不成。当下低低头不好意思地道:“奴婢等会儿将方子写给李公公。” “无妨。”康熙温和看了她眼,复对李德全道:“传朕的旨意,允钮祜禄氏出处畅春园,任何人不得阻拦!” “奴才遵旨!”李德全听得心惊不已,他是常伴圣驾的老人,数十年下来却还是头回见康熙对个女子优待到这等地步。不由得想,若当时钮祜禄氏没有被荣贵妃赐给四阿哥为格格,而是入了后宫,只怕如今后宫已是钮祜禄氏人天下,在同届秀女还为个贵人之位苦苦挣扎时,嫔妃对她而言已是触手可及,甚至于妃、贵妃、皇贵妃也不无可能。 当凌若从春晖堂出来的时候,发现胤禛负手在檐下看夜色中的雨景,神色是往日少有的淡然宁静,听到身后的jiǎo bù 声,他回过来头,微微笑,朝凌若伸出手,俊美的容颜在夜色灯光下透着温润与超然,这刻,他似乎不是冷面王胤禛,而是年前坤宁宫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唇角微微翘起,在渐深的笑意中伸手与他相执,如数年前…… 宁静、淡然――始终只是表像罢了,回不到从前,她要踏上的,还有胤禛要踏上的都将是条不归路…… “我听到你的箫声了,平湖秋月啊,差点我都以为自己身处杭州西湖。”胤禛没有吝啬他的赞美。 凌若侧侧头,带着几分神往之色,“妾身在书中看到过西湖,听说很美是吗?” 胤禛握了她细腻柔滑的小手道:“我也只是在随皇阿玛南巡的时候去过几次,确实不错,圆明园还有畅春园的些景都是依它而建。” 天下竟有如此美景吗?可是于她终究是可望不可及了…… zhè gè 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便听得胤禛道:“将来若有机会,我带你道去。” 这话不经思索,甚至不曾在脑中打个转便已经脱口而出,令得胤禛自己亦有些愕然,何时他又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那厢,凌若已是片动容,眸中有水光隐现,忽地笑,嫣红的菱唇弯成个极好看的弧度,另只手伸出小指,戏语道:“四爷贵人事忙,怕会忘了这随口之话。不若我们学那孩童拉个勾,如此不论过了久都不会忘了。” 这是胤禛第次见到凌若孩子气的样,竟要他堂堂个亲王像黄口小儿那样与她拉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吴德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样想着,手指却伸出去,与那根纤细的手指缠绕在起,犹如相伴而生的树与藤,永不分离。 他们说话的功夫,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已经取了油纸伞还有蓑衣过来在旁候着,凌若自己接过油纸伞,将蓑衣递给胤禛,手伸了许久却不见他来拿,侧目望去,只见胤禛正瞧着迷蒙的细细雨出神,逐将绘了水墨江南的油纸伞打开,任伞柄的杏色流苏在带着水汽的夜风中飘荡,“王爷想什么如此出神?” 胤禛收回目光,带着几分眷恋,“记得以前,皇额娘最喜欢在夜里下雨的时候抱着我看雨景,她说这样会让人心情宁静平和,忘却所有的烦恼。” 胤禛口中的皇额娘自是孝懿仁皇后,于胤禛来说,她是后宫之中唯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人,也是他最温暖的段回忆。 凌若略思忖,朝胤禛凝眸笑道:“zuǒ yòu 圆明园离这里并不太远,不如妾身陪四爷走huí qù 吧,说起来妾身还没与四爷走过这样长的路呢。” 胤禛诧异,他原是有zhè gè dǎ suàn ,但并没dǎ suàn 带凌若道,yìn xiàng 中并没有什么女子愿意走这么长的路,而且还是在下雨的时候。 以前曾与湄儿道走过,初时湄儿还觉得很开心,但随着溅起的雨水打湿了她新换上的绣鞋,便开始噘起了嘴,将伞扔跑回屋中,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有淡淡的欢喜浮上心头,接过伞撑在两人的头上,流苏垂却,缓缓步入雨中,无言,却有静谧到极致的美好与柔情…… 在将要踏出畅春园的时候,凌若回头看了眼,恰好看到春晖堂的灯光熄灭,想到那位握有天下至高权利的老者,凌若心有所动,轻轻道:“皇上身子不大好,四爷得空来看看皇上吧。” 胤禛嗯了声没有说什么,但凌若知道他听进去了,从狗儿嘴里她知道胤禩被斥那回,湄儿如她所料曾去过雍王府,具体说什么狗儿没听到,但是却看到了湄儿走后胤禛阴沉到极点的神情以及……手上的伤。 她相信jīng guò 那次,内心骄傲如胤禛,绝不会再甘于沉寂。 纳兰湄儿,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的颗棋子。 这样的女人,无知却有福,而她……并没有那样的福气,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挣扎,只为抓住那点生的希望以及……胤禛稀薄的爱…… 夜,在雨意中过去,早醒来,天色已经放晴,唯有湿漉漉的地提醒着人们昨夜曾经下过雨。 凌若如今歇在圆明园西处的万方安和之中,建楼于水,与鱼跃茑飞不同,这里不是小溪环绕,而是碧湖,唯有条道与岸相连。白天在万方楼中,放眼望去,可见碧波荡漾;夜时安枕于床榻间则可聆听湖水拍岸鱼跃其中的声音。 在侍候胤禛衣上朝后,凌若也无了睡意,干脆去厨房看她昨日让李卫他们zhǔn bèi 的东西。到了那边发现自己所要的东西已经悉数摆在台案上,当即挽了袖子将东西切好然后放入紫砂锅中隔水炖煮。 “主子,这些东西当真能治皇上的咳嗽吗?”凌若放入紫砂锅的东西墨玉都认识,可就因为认识所以知道这些东西再寻常不过,怎会有如此奇效。 “你瞧着jiù shì 。”凌若也不解释,只笑着让墨玉将火生起来,恰好此时李卫也到了,便让他也帮着生火,凌若自己则取过把厨房中用来扇火的 莆扇,掌握着火候。李卫原说有他们照看着就行了,然凌若知晓zhè gè 偏方旁的不要紧,唯独个火候是定要掌握住的,以前阿玛咳嗽不停时,额娘jiù shì 这样在厨房守上上午,就为了煎这方子。 李卫见劝不动凌若,唯有让墨玉赶紧瞧瞧厨房中有什么东西可用,做几样点心膳粥,省得饿着主子。自己则在旁边打下手,谁让此刻时辰尚早,厨房的人尚未来。 两人忙活yī zhèn 后,做了道红豆膳粥配三色小点心以及道新鲜炒起的山珍刺龙芽,倒也可口。待他们都吃的差不后方见厨房的人先后到来,见到凌若在均是愣了下,随即过来行礼,随着叫了声娘子。 尽管没有人跟他们说过凌若的身份,但少也打听到了点,对这位以庶人之身独享圆明园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最后走进来的是这厨房的管事,三旬zuǒ yòu 的中年人,身材微福,长了对小眼睛,唇上还蓄着八字胡,不时摸下;身上则穿了袭酱色长衫,走起路来步三摇,这原本倒是没什么,;他双腿长短不,这摇是明显,派头没见着,倒像是鸭子在学走路,难看至极。 他这样瞧得墨玉yī zhèn 好笑,拿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李卫小声道:“咱们园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位?” 李卫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管事已看到了凌若,眼睛微微眯,如此来原本就比绿豆大不了少的眼睛只剩下条缝了。 “奴才吴德给娘子请安。”吴德上来行了个礼,只是这身不躬腿不弯,怎么瞧着也不像个行礼的样子,不过是应付了事。 墨玉正瞧得皱眉时,李卫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他叫吴德,听说是佟福晋家乡的远房亲戚,来投奔佟福晋,恰好当时皇上赏了四爷这座园子,便安排他在这里做个管事。” “原来是佟福晋的人,难怪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墨玉恍然,看向吴德的目光不由了几分厌恶。 换了以往凌若也许不会去计较吴德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举止礼,但是现在……呵,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恶人始终还需要恶人来磨,何况李卫的话她亦有听入耳中。 只听她和颜悦色地道:“以前不曾见过吴管事,可是刚入园子?” 见凌若不敢对有所指责,吴德越发得意,“娘子说的是,奴才刚来不久,蒙佟福晋关照在园子中谋了个管事的差事。”言下之意jiù shì 告诉凌若,他吴福是佟佳氏的人。 凌若拨着耳下的米珠坠子微微笑,“既是初来,难道吴管事你不懂规矩了。” “规矩?什么规矩?”吴德被她说的愣,不解其意。 凌若扬扬脸,笑意渐渐冷了下来,“小卫子,教教吴管事见到主子时该怎么行礼。”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教训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李卫答应声,走过去在吴德还来不及fǎn yīng 的时候朝着他的膝弯子狠狠踢了下。双膝最薄弱的地方被他这么击,没有防备的吴德哪得住,立时身不由主跪了下去,耳边是李卫闲闲的声音,“吴管事,记住了,这才是奴才该向主子行的礼,像您刚才那般,也jiù shì 主子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还特意教你怎么行礼,往后可是要记牢了,莫要再忘了,否则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便能了事的。” 莫明其妙被人踢跪在地,吴德气得脸颊上的肥肉不住抖动,自入这圆明园后直仗着佟佳氏这棵大树作威作福,从未受过气,如今却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当即气呼呼地起来冷笑道:“主子?她算是什么主子,不过是个被废了的庶人罢了,别人不知道,我吴德心里清二楚,叫声娘子已经是客气了,还摆什么主子的威风?!” “休得放肆!”李卫怒喝声,竖眉道:“凭你个奴才也敢如此对我家主子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有什么不敢。”吴德把头抬大声道,打从心底里看不起钮祜禄氏,个废人有何资格嚣张,他身后的人可是如今雍王府中最得势的佟福晋,得罪便得罪了,还能把他怎么着。 静静听了半晌,凌若将用来拨柴火的木棒扔,拍拍手起来看着吴德淡然道:“你认为我没资格jiāo xùn 你?” “不敢,只是奴才是厨房的人,不劳娘子费心。”口里说不敢,言语却无丝毫敬意,他扫了尚炖在水中的紫砂锅眼道:“娘子若无事的话就请回吧,奴才们还得做事呢,可不像娘子那么闲悠。” 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正当吴德以为她害怕了的时候,耳边骤然传来冷凝到极点的声音,“来人,将zhè gè 以下犯上的奴才捆了!” 吴德惊,忙喝道:“你敢!”话音刚落,脸上便重重挨了下,正是李卫,他压根不理会气得大叫的吴德,转头对那个面面相觑的下人道:“你们还不动手,没听得娘子的话吗?” “奴才……奴才不敢……”在李卫的喝声下,其中个人小声地回了句,吴德是怎么当上zhè gè 管事的他们都心里清楚,眼下若听凭凌若吩咐去捉捆了他,无疑是得罪了吴德,难保他不会事后算帐。 见没人敢动手,先前心生惧意的吴德立时放下心来,总算这群东西还有些眼力劲,知道风吹哪边,否则定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凌若也不在意,漫步来到正嘟嘟不断冒着泡的铁锅前,用厚棉套裹了手将其从水中取出,放入早zhǔn bèi 好的提盒中,口中道:“小卫子,去叫周庸过来,他若不在,便直接给我请十三爷过来。他是四爷的亲弟弟,好歹也算这园子的半个主子。”周庸原是时与狗儿道随在胤禛身边的,只是如今园子刚赐下来,再加上凌若也在这里,有许事要处理,所以便将周庸留了下来,名义上是这园子里的大管事。 凌若的声音不带丝毫火气,仿佛在说无关要紧的事,然听在吴德耳中却是yī zhèn 心惊肉跳,该死,他怎么把这两位给忘了。在其他下人面前他或许还可以逞逞威风,但周庸那是什么人,王爷的亲信,同是奴才,但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何况还有个十三爷。 吴德越想心里越打鼓,不过这面上依旧不甘示弱,嘴皮子逞强道:“就算他们来了,我也没错,你个废人无权处置我!” 凌若笑笑就着墨玉端来的凳子坐了,什么也没说,然越是这样吴德心里越没底,眼睛不时瞟向门口,希望来的是周庸,这样他看在佟福晋的面上兴许会帮着自己说话。 约过了盏茶的功夫,两道人影急急而来,其中个正是周庸,他走得比李卫还要快,刚进来就朝坐在那里的凌若打了个千儿,“奴才周庸给娘子请安,娘子吉祥。” 周庸可不是吴德那种不开眼的家伙,真正的风吹向哪里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从钮祜禄氏踏进这座园子的那天起,他就已经知道这位曾经的庶福晋将再次崛起,无人可以挡其jiǎo bù 。何况昨夜狗儿还告诉他,康熙许其随时出入畅春园并追封数年前死去的那个婴儿为和硕霁月郡君。 见到周庸这般恭敬有加的态度,原本还心存饶幸的吴德,顿时yī zhèn 傻眼,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周庸要对个庶人如此客气,即便王爷将其接来园子里又如何,不是直没复其位吗?由此可见钮祜禄氏在四爷心里也不过尔尔。 “起来吧。”对他,凌若自是客客气气,指指吴德道:“这园子里的事是你在管,如今zhè gè 奴才出言不逊,口口声声指称我没资格管教他,我本想叫人将他捆了由你处置,但是无人动手,不得已之下只得让你来趟。瞧瞧该怎么是好呢?” “这……”周庸面露为难之色,个吴德自然算不得什么事,哪怕死了也只不过是丢到乱葬岗的小事,可是吴德身后的人却不得不令他重视。也许佟佳氏并不是太过在意吴德,但他若在此处置了吴德,那么jiù shì 与佟佳氏在对立的方向,那可是府中最得宠的福晋啊! 此事……当真是棘手!而钮祜禄氏摆明了是要看他的态度,否则也不会特特意把他叫过来。 周庸正想着该如何回话时,吴德却哭丧着脸道:“大管事,奴才冤枉啊,奴才什么也没说,是娘子不知是否瞧奴才不顺眼,奴才来就说要jiāo xùn 奴才,刚才李卫还打了奴才个耳刮子,您瞧这脸还肿着呢。” 见他在那里颠倒黑白,墨玉柳眉抬刺言道:“吴管事当着这么人的面颠倒黑白,我都替你燥得慌,事实根本jiù shì 你目中无人,主子让李卫教你个奴才该行的礼,你不虚心相受,反而出言顶撞,所以才会惹得主子动气。” 被她当面戳穿,吴德颇有些挂不住脸,反驳道:“娘子已经被废,无名无位,我都已经请过安了还待怎样?!” 第一百八十七章 立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听到这里周庸已经大致明白,必是那吴德对钮祜禄氏不敬在先,所以引出这场风波来,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既已摆到台面上,必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想到这里他不着痕迹地瞧了面无表情的凌若眼,暗自揣测她将自己叫来的用意,与狗儿不同,他与钮祜禄氏接触不,不过也晓这位娘子以前在府里时素来与人为善,即便有所不敬也笑置之,并不曾有得势不饶人之时,怎得这回就揪住不放了呢?莫非……她想要借此立威? 越想越觉得有zhè gè 可能,而且吴德是佟福晋的人,当年钮祜禄氏因何被废他心里明白。唉,这两边都得罪不起,他zhè gè 奴才夹在中间真是zuǒ yòu 为难。 等了yī zhèn 不见他说话,凌若抚着裙间的流苏淡然道:“如何,周大管事想好了吗?” 这声“周大管事”叫得周庸胆战心惊,听出了隐在这份淡然下的不满,晓得自己要赶紧有个决断才行,脑子转得飞快,自己今日想要两边都讨好是不可能了,罢了,那就赌把吧! 周庸咬咬牙,转身朝着吴德完好的那半边脸颊jiù shì 大耳刮子,直把吴德抽得找不着北,他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先后被两个人打,之前还算好,只是脸肿了,这次直接张嘴吐出口带着断牙的血来。 “周……周大管事你……”吴德回过神来满脸不敢置信,捂着脸含糊不清地想说什么,却被周庸留不留情的又巴掌所dǎ duàn 。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顶撞娘子,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周庸不由分说地喝斥着,不等他抬出佟佳氏这尊大佛便对直在旁边的众人道:“还不快把这不开眼的奴才给我绑了吊到外面的树上去。让他在上面好生反省着,没我的命令哪个都不许放他下来。” 周庸的话可比刚才凌若的话好使了,几乎是刚落下就出来数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哄而上将大叫不止的吴德按倒在地,取来麻绳将他紧紧捆的跟个大粽子般。吴德以往在厨房里乃至园子中仗着佟佳氏的名头没有少作威作福,底下人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如今见得他落难皆是幸灾乐祸,无人帮着说话。 尤其那几人在将他捆住以后也不让他起来,拉着领子就往外拖,厨房外种了排木棉花树,极是高大,此时正是木棉花开之时,朵朵比女子手掌还大的橙红色花朵簇生在顶端,中间是绵密的黄色花蕊。随着春风拂过,不时有木棉花从树端落下,花瓣聚而不散,在路旋转中落到地上,树下落英缤纷,虽花落数日亦不见褪色,不见萎靡,久久绽放在尘世喧嚣中。 隔在厨房与木棉花树中间的是条六棱石子小路,皮肉在尖锐石子上划过的痛楚令吴德杀猪似地大叫起来,不顾切地对周庸大叫,“我是佟福晋的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庸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人将他吊上去,既然已经得罪了,便再无什么情面可讲。木棉花树高达数丈,数人合力方才将吴德吊了起来,生平第次无着无落在空中吊着的感觉令吴德惊恐不已,声嘶力竭地叫着放他下来。 周庸根本不曾瞧他,只恭谨地对起身走到外面的凌若道:“娘子,如此处置可还满意?” 凌若侧目看了他眼,忽地嫣然笑犹如百花齐放,“你是四爷身边的人,做事自然稳当妥贴,我如何会不满意。”说着她接过墨玉提在手里在的食盒道:“不早了,我该去畅春园了。” 畅春园那是什么地方,当今天子避喧听政的皇家御园,戒备森严,即便是众大臣也要奉旨才得入内,而今不见召命不见上谕,钮祜禄氏却说要去畅春园,这意味着什么不用人说周庸也知道。这刻,周庸庆幸自己做了个英明的决定,也许如今的钮祜禄氏有所不及,但将来谁也说不准,毕竟四爷亲自将她从别院接了出来,毕竟当今圣上对她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周庸的态度lì kè 又殷勤了许,“娘子,要不要奴才替您zhǔn bèi 轿子,这里离畅春园尚有里路呢。” 凌若没有jù jué 他的好意,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待周庸lí qù 后,凌若在jīng guò 吴德时jiǎo bù 滞,停下来仰头看着大喊大叫的吴德,春光晴好,挥落地明媚bsp;làn 。 她笑,然眼眸中无丝笑意,唯有数九寒天才有的冰霜冷意…… 在与那双眼相对时,吴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明明是个弱小的女子,为何他却生出种无力感? 直至凌若lí qù 后,吴德依然心有余悸…… 当初在最落魄的情况下都可以将毛氏xiōng dì 玩弄于股掌之中,何况如今,若连区区个吴德都duì fù 不了,她又如何有资格回雍王府去夺回失去的东西! 切,才刚刚开始…… 有了昨夜康熙传下的话,凌若在畅春园路无阻,待到春晖堂后得知康熙尚未下朝,守在此处的是李德全的徒弟四喜,曾在宫中有过面之缘。 康熙虽不在紫禁城内,但还是每日上朝,并未有所懈怠。 四喜捧了茶与四色点心给凌若,细声道:“娘子稍候,皇上下了朝便会过来。”说完这些他便自去忙了。 凌若在等了会儿后不见康熙过来,惟恐紫砂锅中的汤水冷却,若是重新再热效果就要差上许,便让在春晖堂侍候的人寻来盆刚烧开的热水,将整个紫砂锅浸在里面。 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后方见身明黄色龙袍的康熙大步走进来,凌若忙起身见礼,歇了夜康熙的脸色好了许,不像昨夜那么灰暗。 “你来得倒早。”康熙心情似不错,笑着在椅中坐下后指了浸在铜盆中的紫砂锅道:“这里面jiù shì 你说可以治朕积年陈病的灵丹?” “可不敢称灵丹,不过是小偏方罢了。”凌若含了丝笑意揭开盖子,用银勺子仔细舀了盛在个珐琅彩绘瓷碗中递给净了手的康熙。紫砂本就有保暖的功效,再加上又浸在沸水之中,虽已过了许久依然略有些烫手。 第一百八十八章 靖雪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康熙接在手中喝了口,神色有些怪异地盯着碗中颜色透明的汤水道:“朕怎么尝到了萝卜的wèi dào ?”见凌若笑而不语,他哑然道:“看样子这里还真有萝卜,虽说萝卜是个好东西,可朕怎么不知道萝卜还有止咳的功效?” “只个萝卜自然不行,奴婢在里面还加了梨、桔皮、生姜、冰糖,皇上莫小瞧这几样东西,合在起便是个极有效的止咳方子,奴婢阿玛往日里只要咳嗽便喝这汤,喝上几次就好了。” “哦?真有这等奇效?”听了凌若的解释康熙颇有几分好奇,在将碗中的汤喝净后也不知是真有效果还是心想使然,感觉难受了好几日的喉咙舒服许。往日里批上个时辰的折子,总要咳上好几回,有时咳得利害时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可今日却只咳了两声,gāo xìng的李德全连声对凌若道:“娘子的法子真是神了,自入春后,老奴还是头回见皇上咳得这么少,想不到这几样平日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加在起后会有这般神效,真是让老奴开了眼界。” “这汤本身并不复杂,只是难在火候。”见自己拿来的东西有效,凌若亦是满心gāo xìng,“既然这汤对皇上有用,那奴婢往后每日送来,要连着喝效果才好。” “不用如此麻烦,你将煎的法子告诉园子里的御厨,让他们去弄jiù shì 了。”康熙拿笔沾了朱砂道,jì xù 在折子上批阅。 “能有机会孝敬皇上是奴婢的福气,何来麻烦之说,还望皇上jì xù 赐奴婢这份福气。”凌若笑意浅浅地说着。 她的话似乎令康熙有所愕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笑道:“你这话说的倒与靖雪样,她隔三岔五便做了点心给朕送来,朕让她不要做了,zuǒ yòu 吃得也不还麻烦,她却说这是她的福气,让朕不要将这福气收回。” 靖雪……zhè gè 名字令凌若心中动,在别院时她曾数次见过,虽不曾交谈,但却对这位恬静温和的公主颇有好感,尤其是在看出她喜欢容远后,这份好感愈加深切。 直以来她都对容远有所kuì jiù ,时刻盼着他能早些将自己放下,去寻个真正属于他的女子携手生。 而靖雪无疑是这样个美好的女子,身为公主却不见丝毫骄纵,知书识礼而又温雅qīn qiē ,最重要的是她在面对容远时,那种不言于外却无处不在的情意,若得这样的女子在身边,假以时日,容远定能放下她。 只是靖雪的身份却是有些麻烦,身为帝女,婚姻怕是不得自由,虽说康熙是千古难得的圣明天子,可毕竟太医与公主的身份相差太远,假如真有那天,康熙会应允吗? 想到此处,凌若带了几分试探道:“奴婢听闻皇上许了敦恪公主出宫的权利?” “不是听闻,你怕是已经见过靖雪了吧?”康熙将本刚批好的折子放到边,淡然道:“靖雪这丫头不知因何喜欢上了医术,经常呆在太医院中,恰好当时老四入宫让徐太医去治你的疯病,靖雪知道后央着朕让她出宫,朕拗不过她便答应了,那几回都是去了你所在的别院。” 虽然康熙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但凌若依然跪下面有惶恐地道:“妾身虽曾有幸见过敦恪公主,但并不知晓其真正身份,至只是有所怀疑。” “起来吧,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说到这里,康熙忽地皱眉朝正直起身的凌若道:“往后无事不要动不动便跪,朕不喜欢。” 这话说得却是有些奇怪了,身为皇帝,受天下万民跪拜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怎还有不喜之理。不过凌若也不敢细问,于漫不经心间问道:“敦恪公主天姿国色,温惠贤良,不知何人如此有幸能娶到公主殿下?” “朕属意张廷玉的儿子张英,他也是今届的士子,朕见过他,长得表人材,学识也好,与他父亲般,明年今时他若能得中三甲,朕便将靖雪下嫁于他张家。”康熙的这番话得凌若心中沉,万料不到康熙早早已为靖雪择好了夫婿。张廷玉是当朝保和殿大学士,官拜吏部尚书,他的儿子自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皇上可曾问过敦恪公主愿意吗? 这句话直至凌若踏出春晖堂都没有问出口,圣心已定,纵是靖雪不愿意又能如何,圣意始终是不容违背的…… 何况容远根本不曾有过要娶靖雪的念头,又如何去求得圣意改…… 终是她想了,只是,靖雪若不是容远的良配,谁又是呢? 凌若轻叹了声,正要与墨玉离开,却在转身时瞥见个纤弱的身影,就在离春晖堂不远处的个小湖,倒映着碧澄天空的湖面上似飘着什么东西,待走近了才发现是只只用纸叠成的小船,慢慢地向远处飘去。 zhè gè 时候背影的主人亦转过身来,赫然jiù shì 刚才说过的那个人――敦恪公主,惊讶之余凌若倒还记得行礼,“奴婢钮祜禄氏给敦恪公主请安,公主吉祥。” “不必礼。”靖雪的声音是惯有的好听,她认出了凌若,逐问道:“你的病都好了吗?” “谢公主关心,奴婢已经没有大碍。”抬头的刹那凌若看到有清泪滑落靖雪姣好的脸庞,可再细看时却已然没有,许是春光太好,令得她看花了眼吧。 “那便好,否则徐太医便不能安心。”她的声音既透着欣慰亦有旁人不解的落寞在其中。 “公主在放船吗?”在靖雪身边还有很未放的纸船,个个皆是用上好的花笺折成,极是精致,尚有淡淡余光在其中。 “是啊。”靖雪应了句,弯腰将艘小船放入湖中,看它随湖水慢慢行去,“宫中的嬷嬷说,放船可以将人心中的烦恼尽皆带走。” 凌若尚是第次听到zhè gè 说法,拾了只小船在手中,正想要放入水中,蓦然在纸船的折角的看到个小小的远字,瞬间明白了靖雪所谓的烦恼是什么,想要放走的又是什么。 世间最难放下的不是恨,而是爱,红尘之中少痴儿怨女为情所困,终其生皆跳不出自己所画就的地牢……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春天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若真能放下,又何需借助这些小船,切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说到此处她将手中的纸船递到靖雪面前,那个远字在春日下无所遁形,“公主是喜欢徐太医的对吗?” 没有吃惊,没有异色,有的只是淡淡的却任春光再好都化之不去的哀伤,回眸,想笑却笑不出,唯有从唇齿间迸出的声音响彻在彼此耳边,“欢喜又如何,他在意始终只有钮祜禄凌若人。” “你……”深藏在心的秘密被人言点破,凌若悚然变色,不等她说什么,靖雪已经幽幽道:“放心,我不会将zhè gè 秘密告诉任何人。” 不知为何,她言语中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令凌若惊惶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你如何知晓?”这问等于承认了靖雪的话,若靖雪有心诓她已然中计,然心里却下意识地认为靖雪不是那种人,这种感觉很奇妙,凌若尚是头回这般没来由的信任个人。 靖雪默然笑,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道:“你疯的那些日子,我跟随徐太医去别院为你治病,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依然被我发现他待你的不同,那种专注深切的目光,以往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 “公主聪慧绝伦非常人可及。”仅凭个目光便看至如此地步,除了聪慧绝伦四个字凌若想不出其他。 “聪慧吗?有时候看得太透彻并不是好事,我倒宁愿自己蠢笨点,如此活着也会开心些。”靖雪接过她递来的纸船缓缓将折起的地方打开,这是张轻浅如桃花粉色的花笺,上面只有个小小的远字,手指缓缓抚过,目光轻柔如许,春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透着种晶莹的剔透,如zhè gè 女子的心。 “还记得我第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晴好无比,碧澄澄的瞧不到丝云,他在太医院的门口捣药,阳光拂落他身明媚,你知道吗?那刻我觉得好温暖,这种温暖我在宫中从未感受到过,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所以我借口喜爱医术,经常出入太医院,甚至求皇阿玛出宫,为得便是见他几眼,了解他些,然而看到的越却越不开心。”在说到这里时明亮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像盏在风中飘摇不定的烛火。 “我可以叫你凌若吗?”她突然这样问。 “自然可以。”凌若连忙回答,旋即又问道:“徐太医与公主说了许吗?” 靖雪摇摇头,鬓边是从发髻上垂落的紫金镂花流苏,“他并不经常与我说话,确切来说,只有我问他事情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黄芪、白术、天麻、伤寒、痢疾……药材与病理便成了我与他的全部话题。那时我并不曾想过太,只是喜欢与这样个温暖的人说话罢了,可是日子久了……我开始分不清只是纯粹在意那份温暖还是在意他的人,直至我看到他急匆匆随四哥派来的人出宫,相识那么久,我尚是头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那时我很不解,直至在别院中看到你,看到他看你时的目光……”侧目,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了层令人心酸的蒙蒙水意,“我知道,即便你辈子疯颠,他也会留在你身边,只可惜,你是四哥的女人,生死废庶,皆脱不了zhè gè 身份。” 凌若默默看着她,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世间切事物在她眼前都似化成了晶莹透明的水晶,无所遁形。然世事往往看的越清楚越痛苦,正如她所说,宁可愚笨些。 因为……很时候,愚笨亦是种难得的福气。 “我与徐太医确实自幼相识,也曾有过许定终身之约,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从我被指给四阿哥的那天起,与他就再无干系,他的婚娶亦与我无关,公主实不必为此伤怀。”话说到这份上,已没必要再隐瞒。 靖雪静静地望着被风带起阵阵涟漪的湖面,那些已经飘远的小船被风吹的又折了回来,手松开,纸被拂过湖面的风所带走,在半空中盘旋飞舞,“你瞧这张纸,折过了jiù shì 折过了,不论怎么去想bàn fǎ 抚平都会有痕迹在,人生亦复如是,他的心里永远会有你存在,谁都取代不了。何况……”红唇弯起,勾勒出道苦涩的弧度,“身在天家,嫁娶又如何能自由,切不过是我厢情愿罢了。” 听她这话似乎知道了什么,果然,她接下去道:“皇阿玛曾与我提过张相的儿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皇阿玛想将我指给他为妻,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提起。” 纸船已经飘回到了靖雪脚下,成群结队的停在那里,哀思始终是放不走,jì xù 纠缠在眉间心中。 只色泽艳丽的蝴蝶自远处掠过湖面而来,扇着翅膀在凌若与靖雪身边绕了个圈后飞走,不知要去向哪里,不知会停在哪朵花上…… 靖雪的目光路追随蝴蝶远去,有无尽的渴望在眼中,“你瞧,zhè gè 春天么美好,真想打造个笼子将春天牢牢锁住,可最终,锁住的只能是自己。” 凌若不知该说什么,在这样个聪慧的女子面前,任何ān wèi 都是无用的,因为她已经看透了切的切,太明白自己将要走的是条什么路。 直至回到圆明园,依然感觉有块大石压在胸口,令她透不过气来,人生本就;,生在天家是可怜,贵不可及的外表下是重重的束缚,纵然是国之君的康熙,只怕也有许许的身不由已,何况靖雪。 之后,凌若曾寻机会与容远谈过,;他始终无意于此,被逼极了说自己早已下定决心终身不娶。 而靖雪,于他来说像个被迫背上的包袱;想来靖雪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从不曾逼迫于他。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切终是无缘…… 又或者,他们的缘份并不属于这世。 第一百九十章 告状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且说吴德在树上整整被吊了天夜,解下来后整个人都瘫了,待huī fù 了些许lì qì 后连滚带爬地跑到厨房,不顾旁人嫌恶的眼神,抓起刚蒸出来的馒头就往嘴里送,不想被烫破了皮,连忙“呸呸”吐了出来,见那些人还在原地,顿时没好气地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倒杯茶来给我。” 有年轻小厮不满他的呼喝,想要说话,却被年纪大些的给拉住,周庸可以不在乎吴德,他们却不行,没必要因为小事而将吴德给得罪了,始终他都是佟福晋的人。 吴德就着端来的水,大口大口咬着馒头,他都天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馒头在碰到断牙处时是yī zhèn 钻心的痛,进了这园子后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哼!钮祜禄氏、周庸,你们都等着,此仇不报,他就不叫吴德! 在填饱了肚子稍事歇息后,吴德乘了马车即刻赶往雍王府,到了兰馨馆得知佟佳氏正在午睡,画眉让他在外面等着,进了这兰馨馆吴德可不敢有丝毫放肆,他清楚明白自己眼下的切都是谁给予的,所以画眉让他等就等,比狗还要听话。 此时,春光正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吴德本就吊了日夜不曾合眼,如今被这么晒顿时困意上涌,眼皮直粘在起,见没人理会干脆就倚着柱子打起了盹,直到被人拿脚踢醒,睁眼看,只见画眉正在自己面前,他赶紧擦了把流出嘴角的口水起身赔笑道:“画眉姑娘,是不是福晋醒了?” 他刚凑近,画眉立时皱了好看的双眉后退数步,掩鼻嫌恶道:“你身上什么wèi dào ,臭死了,离我远些!” 吴德连忙抬起手闻了下,果然有股发馊的wèi dào ,连忙讪讪地退开了数步,又问道:“画眉姑娘,可是福晋叫我进去?” “嗯,进去后说话仔细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扔下这句画眉转身就往屋里走,连看眼都嫌烦。谁叫这吴德本身长得本就不好看,再加上挨了两巴掌至今嘴还有些肿,是不招人怠见, 吴德看出画眉对自己的厌恶,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仅不能表露出任何不满,还得赔笑脸,真叫个窝囊。 进去的时候,佟佳氏正坐在窗下徐徐喝着燕窝,兰馨馆所用的皆是上等血燕,鲜红透亮,光洁如玉,瞧不见丝杂质,看得吴德不住吞口水,这段日子他仗着圆明园厨房管事的身份没少从中苛扣燕窝等名贵食材,但都是白燕或金丝燕,何曾有过血燕。 其实这倒不是胤禛不肯,只是圆明园初赐,时间也不到太,内务府送来的血燕,皆被他拿来了兰馨馆,这库房中并不曾有,高福自然不可能无中生有的送到圆明园来。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待得佟佳氏蛊燕窝喝完后,吴德方谄媚地上前请了个安,为怕身上的wèi dào 冲着佟佳氏,没敢离得太近。 “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要禀?”佟佳氏拿绢子拭了拭嘴抬起眼来,待瞧见吴德那张红肿的脸眉头微微皱,道:“谁打你了?” 吴德就等着她问这句话呢,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落,伏在地上哭诉道:“福晋,呜……奴才差点就回不来见您了!您可定要替奴才做主啊!” 见他尽说没用的,佟佳氏不耐烦地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在园子里看着钮祜禄氏,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吴德抬起袖子抹了把泪恨恨道:“jiù shì 钮祜禄氏,昨儿个早,奴才去厨房的时候看到她已经在了,不等奴才说什么,她就叫人踢着奴才跪下行礼,她不过是个废了的庶人,却还摆主子的架子,奴才气不过,又想着她曾经害过主子,便回了几句,哪知钮祜禄氏不止打了奴才巴掌,还让人将奴才捆了绑在木棉花树上整整天夜,呜……” “她让人把你绑上树?那些人都听她的了吗?”佟佳氏抚着髻上的滴珠凤钗皱眉问道,这才是让她在意的地方。 “那倒不是。”吴德抚着尚有余痛的脸颊道:“那些人起先不敢动手,后来周庸来了,他命那些人将奴才绑起来的,还打了奴才巴掌,牙都掉了。”见佟佳氏不语他又煽风道:“奴才挨些打不要紧,可他这样做却是分明不将主子您放在眼中,kě è 至极!” 周庸……佟佳氏低头略思忖道:“除了把你捆在树上之外他还说过什么?” 吴德想了想摇头道:“那倒没有。” 他话刚落下就听得佟佳氏道:“那就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huí qù 吧。” 吴德听得目瞪口呆,怎么等了半天等来的是这话,难道她不zhǔn bèi 追究了吗?那自己这番罪不是白受了吗?心急之下脱口道:“表妹,你zhǔn bèi 就这么放过他们?” 佟佳氏眸光骤然凌厉如箭,冷冷扫向吴德,“你叫我什么?” 她的目光令吴德浑身发凉,立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跪下来忍痛zuǒ yòu 开弓往自己脸上打,边惶恐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福晋恕罪!” 佟佳氏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她说话不敢停下手的吴德,良久方道:“罢了,往后若再犯,可不是几个耳刮子可以抵消的。” 吴德原是佟佳氏老家的远房亲戚,勉强算得上是表兄妹,知晓她在雍王府得势后便来京投奔。佟佳氏原不想管,但阿玛顾念亲戚场,让她想bàn fǎ 帮把。恰好当时胤禛将凌若从别院中接了出来,住到圆明园中,便将吴德安排到圆明园中,让她替自己监视钮祜禄的动向;只是这“表妹”二字却是断断不许他叫了。 自从成为胤禛女人的那天起,她就下定决心要与以往低贱的身份划清界线,她要佟佳氏门因她而荣耀!所以,吴德这样低贱的亲戚是绝不许认的。 见佟佳氏恕了自己的无心之失,吴德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不过这张脸算是毁了,彻底肿得跟个猪头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只是主子……”见佟佳氏目光扫过来,吴德赶紧垂了眼道:“周庸当众这样羞辱奴才,奴才哪还有脸huí qù ?就算去了也是丢主子的脸!”到了此刻,他依然有所不甘,试图激怒佟佳氏,让她出手duì fù 周庸乃至钮祜禄氏。 他那点心思如何瞒得过佟佳氏,冷笑声,弹弹以鲜红丹蔻绘成樱花图案的指甲,春日透过窗子照在那双手上,有种异常的妖艳,“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我的事重要?” 这句话问得吴德不敢吱声,伏在地上静静听佟佳氏jì xù 道:“周庸虽然惩治了你,但并没有撤了你的差事,所以你依然是圆明园厨房的管事,没有人可以说三道四。huí qù ,替我盯着钮祜禄氏!或者离开京城,你自己选择。” 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吴德哪还肯回那贫苦的地方去,当即忙不迭地应承道:“奴才愿为主子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记住自己说过的话,退下吧!”待吴德小心翼翼地退下后,画眉对面色阴沉的佟佳氏道:“主子,看来周庸是zhǔn bèi 投靠钮祜禄氏了。” “那倒不至于。”佟佳氏长长出了口气,闻得屋中充斥着股连插在双耳花瓶中的玉兰花都掩不住的汗酸味,顿时蹙了精致的双眉,推开手边的长窗,让风透进来驱散这味儿。 “周庸始终是四爷的人,当着钮祜禄氏的面不好太过得罪,而且在吴德这件事上他也留了丝余地没有做绝。否则吴德如何还能顶着管事的名头huí qù 。我只是dān xīn 四爷的态度,他对钮祜禄氏……”她顿顿不甚肯定地道:“仿佛与以前不太相同了。” 吴德的事虽然胤禛不曾出面,但从周庸身上勉强可以看出几分胤禛的态度,胤禛若对钮祜禄氏不曾重视,周庸绝不会因为她的句话而做到zhè gè 地步。 钮祜禄氏,还真是让她死灰复燃,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可以除钮祜禄氏次就可以除第二次!手抚上绝美的脸颊,心中的不安瞬间消失,只要这张脸还在,她就永远不会输,钮祜禄氏,下次,我要你永不翻身! 过得几日,凌若在给康熙送汤水的时候,遇到了秋瓷,她依旧是那么美丽,不,应该说比以前美丽,珠环翠绕间气度端庄,仪态万方,如后宫那些妃嫔。 见到凌若,秋瓷未语先泪,快步过来紧紧握住凌若冰凉的手,“妹妹,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得你了,听说你疯了,我不知有dān xīn 。快,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全好了?”拉开些许距离仔细端详着凌若。 凌若微微笑,反握了她同样冰凉的手,“姐姐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秋瓷长出了口气,抚了凌若垂落颈间的细银耳坠心疼地道:“瘦成这样,必是受了许苦,唉,几次想要去看你,;身不由已,出不了宫门。” “我知道姐姐的心就够了,倒是姐姐这些年在宫中还好吗?”凌若伸手拭去秋瓷挂在脸下的泪意,笑意直挂在眉眼之间,仿佛真的不胜欢喜,然唯她自己知道,这样的笑不过是张戴在脸上的面具罢了,哭笑喜怒皆由工笔画就,与心无关。 她如是,秋瓷何尝不如是,大家都是虚伪的…… 这刻,她忽地无比想念那个淡如茶慧如兰的女子,她就像深宫里的朵清莲出淤泥而不染! 秋瓷并未察觉凌若的这番心思,qīn qiē 地拉了她道坐下,“身在宫中zuǒ yòu 都是差不的,哪有好与不好,总算这些年皇上待我不错,常带我来这畅春园散散心,不必日日看那四面红墙。”说到这里她叹了声,紧了紧握住凌若的手道:“我唯遗憾的jiù shì 你不能在我身边,否则你我姐妹同在这宫中,相互扶持该有好!都怪那个荣贵妃私心报复,将你指给四阿哥为格格,实在可恨至极!” 凌若忍着心底的厌腻,嫣然笑道:“也许这jiù shì 我的命吧,姐姐无需替我不平。还有啊,不论我去到哪里,这颗心都与姐姐在起,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好姐姐!” 秋瓷听着大为感动,拉着她絮絮又说了yī zhèn ,直至日头西斜,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手回了碧云居。 直至秋瓷走得不见人影,墨玉方抚着胳膊脸寒意地道:“若非主子事先说过,打死奴婢都想不到静贵人是这样个心机深沉的人,真虚伪。”看着静贵人刚才对主子的那份亲热劲,再想到她曾跑到太子妃面前告密,害得主子被荣贵妃抓了把柄发落到四阿哥府为格格,墨玉真是起了身的鸡皮疙瘩。 “虚伪的岂止她个。”凌若淡然接了句后转身lí qù ,不愿提。 夜间,胤禛来看她,提及回府之事,住进圆明园有好些天了,也该是时候huí qù 了,而且唯有在回府之后,他才能给凌若个名位。凌若没有异议,只说等康熙咳嗽好了之后再回府。 对此,胤禛自然不会反对,揽着凌若道睡下,在睡至半夜时,突然被yī zhèn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什么事?”胤禛躺在床上喝问道,却也没任何不悦,如今守在门外的不是狗儿jiù shì 周庸,这两人都是打小跟在他身边的,晓得分寸,若无急事绝不会这样敲门惊动自己。 果然门外传来狗儿焦急的声音,“四爷!喜公公来了,说畅春园出事了。” 这句话惊走了胤禛最后丝睡意,连忙披衣起身出去,被道惊醒的凌若隐约听得几句“太子”、“宫闱”之类的话,具体却是听不明白。隔了会儿胤禛走进去,借着烛光可以看到他脸色极是难看,瞥见凌若盯着他瞧,言不发地将搁在衣架上的衣服取下来穿带整齐。 “四爷要出去吗?”凌若坐起身忧心地问道。 胤禛回过头,挤出丝极为难看的笑容道:“畅春园出了点事,我得去瞧瞧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自己睡吧。” 在胤禛行色匆匆地离开后,听到动静的墨玉走了过来,瞧见凌若人在,讶然道:“王爷人呢?” 凌若随手取过件衣裳披在略有些凉意的身上,掩嘴打了个哈欠道:“畅春园怕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所以连夜来请四爷入园;半与太子有关!” 第一百九十二章 淫乱宫庭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的睡眠向来不太好,如今被这么吵醒,虽困得很却再也睡不着了,直睁眼到天明,而胤禛直没回来过,凌若在去畅春园送汤药的时候yì ;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说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入畅春园,包括凌若在内。 在离开前凌若注意到向只有四个侍卫的大宫门,今日突然了倍,足有八个,而且个个都神情严肃,时刻警惕四周的风吹草动。 畅春园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又如何牵扯到太子? zhè gè yí wèn 直到睡时依然盘旋在凌若脑海里,在迷迷糊糊睡去后,不知过了久,手突然摸到了锦被以外的东西,吓得她lì kè 清醒过来,借着透过窗纱照进屋中的月光,愕然发现身边了个黑影,就躺在自己身边。 就在凌若被吓得魂不附体时,那个黑影出声了,“是我!” “四爷?”已经到嘴边的尖叫因zhè gè 声音而生生止住,凌若披衣下床点亮了铜烛台上的蜡烛,当橘红的烛光驱散笼罩在屋中的黑暗时,凌若才瞧清了胤禛此刻的样子,神色极是疲惫,眼底透着深重的青黑色,下巴是发青的胡渣,而她仅仅只是日不见他罢了。 “四爷!”凌若心疼地握住他的手,“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何畅春园会戒严不许人出入?” “畅春园……”胤禛苦涩地摇摇头,那件事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唐至极,伸手将凌若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中低低道:“太子……被人发现与郑贵人私通,**宫闱!” 饶是凌若已经想过很种可能,听到这句话时依然为之色变,**宫闱――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何况还是太子,尽管郑贵人与太子没有任何血缘guān xì ,但在名义上始终是太子的长辈,两人私通等于是乱lun! “这事皇上知道了?”其实dá àn 已经昭然若揭,四喜是李德全的徒弟,他来传召,分明是奉了康熙的命令,再退步说,若无康熙的命令,畅春园如何会戒备到如此地步。只是凌若总存了丝希望,不愿那位对她极好的老者受到这般深的伤害。 “这件事是皇阿玛亲眼所见。”胤禛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当日皇阿玛原本翻了静贵人的牌子,然静贵人眼见月色极好,所以邀皇阿玛同去郑贵人所在梧桐馆,不曾想却正好撞破太子与郑贵人苟且。” 虽然胤禛没说什么,但凌若可想而知,康熙当时必然气怒难捺,“那皇上还好吗?” “你说呢?”胤禛抬起头苦笑,“皇阿玛再健郎也是年近六十的人了,如何受得住这种**宫闱的打击,听李公公说皇阿玛当场就急怒攻心闭过气去,等我到的时候,皇阿玛躺在床上,御医围了圈,好不容易才将皇阿玛救醒。” “进畅春园的只有四爷人吗?”凌若从中听出蹊跷,照胤禛的话说似乎只他人知道此事,按理出了这么大事,不可能不通知其他阿哥,譬如胤祉、胤禩等人。 “还有十三弟!”胤禛盯着烛台上摇曳的朦胧烛光沉沉道:“皇阿玛晕过去之前让李德全召诸皇子来畅春园谨见,但此事guān xì 重大,旦传扬出去二哥好不容易复立的太子之位就会再次被废,即便皇阿玛念在父子之情容他,可是百官不容,诸xiōng dì 不容,为了江山社稷皇阿玛必然要再次废他以平众怒;何况胤禩直觊觎太子之位,虽皇阿玛曾当众言他为辛者库贱婢所生,不得立为储君,可我观胤禩夺位之心从不曾根除,且他身边还围着老九、老十、老十四,旦太子被废,他们三个却是有机会的;这点二哥心里也明白,所以他逼迫李德全不得传我与十三弟以外的人。”这次胤禛没有再称胤礽为太子爷,想来在他心里对胤礽也是有所不齿的,他与胤祥这些年来直扶持的竟是这样个人,实在令人失望。 凌若默然不语,当今圣上有皇子近二十人,除却少数几人外,个个皆能力不凡,如此来,不免或或少盯着皇储之位,且说句不中听的话,以二阿哥胤礽的能力心胸实不足以服众。 “皇上醒来后怎么说?”良久,凌若问出这句话。 “皇阿玛还能说什么,毕竟是亲生儿子,又是孝诚仁皇后留在世间的唯骨血,当时是气急了,回过头来想,到底是不忍心啊!”在说这句话时,胤禛话中的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对太子的忠心早在这些年的不断失望中耗尽了,再加上湄儿那番不分因由的质问,令他下定决心要争皇储之位。论出身他胤禛不输于任何人,论能力众皇子之中除却胤禩不相伯仲之外并不输于任何人,没理由要直屈居人下。 尽管康熙废太子后要群臣举荐皇储人选时,他上的密折是复立胤礽,但那不过是因为他推测到康熙的心意,晓得这位九五至尊心里还是属意胤礽;而且论百官人缘,他远不及经营年的胤禩,不可能如胤禩那样得到大小官员的支持。 果不其然,他猜对了,康熙复立胤礽,而他也因举荐有功而被册为亲王,赐圆明园。 在举荐的前天他去看过胤礽,虽然胤礽对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显得很后悔,但是他看出胤礽掩藏在那后悔背后的真正心意,是不甘与仇恨;他相信太子被复立之后绝对不会如之前所说的那般痛改前非,反而会变本加厉;如此下去,太子必然会再次犯错,康熙能容他次,却不见得能容他无数次。他所要等的机会迟早会来。 他要向湄儿证明,他胤禛才是得天地庇佑之人,才是她应嫁的夫婿;至于胤禩,什么都不是! “皇阿玛已经连夜起驾回了紫禁城。”他是在送康熙回紫禁城后来的园子,不知为何,这样不平静的时候,他第个想到的是凌若,尽管来的时候凌若已经睡了,可是睡在她身边依然有种宁心的感觉。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样连夜奔波,皇上的身体吃得消吗?”凌若dān xīn 地问。 胤禛摇摇头,;地道:“我与十三弟都曾劝过皇阿玛,;他谁的话都不肯听,执意要回紫禁城,我瞧皇阿玛的面色极是不好,本想留在宫中陪他,可是皇阿玛不愿,只得叮咛李公公注意些,有什么不对lì kè 派人来通知我。至于太子……”他闭目道:“皇阿玛在回宫之后就将他禁在了东宫,不许离开半步;郑贵人则被废除名位打入辛者库为奴!” “太子……会受处置吗?”凌若小心地问道。 “不晓得。”胤禛的瞳仁在夜色中黑得深不可测,纵然烛光荧荧亦照不见分毫,“不过瞧皇阿玛的意思,似乎有意大事化小,不再加追究,毕竟此事有失皇家体面,实不宜传扬出去。”说完这句,他闭上眉目,抚着凌若略有些凉意的香肩低声道:“既然皇阿玛已经不在畅春园了,明儿个等我上朝回来,你随我回府吧,至于这园子,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嗯。”凌若顺从地答应声,偎着胤禛柔声道:“很晚了,妾身陪四爷睡吧。” 胤禛点头,除下外衣后搂着凌若睡下,他实在是太累了,从昨夜到现在直不曾合过眼,很快便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至于凌若,却是再也提不起睡意,时而想着太子与郑贵人私通的事,时而想着míng rì 回府的事,直至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即使是累极了,但年养成的习惯依然令得胤禛在五前醒来,唤了早早捧了朝服候在外面的狗儿进来伺候,穿戴整齐后接过凌若绞干的面巾抹了把脸振振精神道:“趁着这功夫你将东西收收,除了必要的那些之外,其余的就不要带了,回府后重新置办jiù shì 了。” “嗯,妾身知道,四爷赶紧去吧。”送了胤禛出去,凌若坐在铜镜前端详着素颜的自己,手缓缓抚上脸颊。终于……终于是到这天了吗? 想的出了神,连李卫与墨玉进来都不知晓,直至他们跪在自己跟前面带喜色地磕头道:“恭喜主子,终于如愿以偿!” 这三年,他们是陪凌若步步走过来的,其中各种艰难辛酸唯有自己知晓,而主子是直忍着丧女之痛,如今终于熬到了头。 “如愿以偿?”凌若回过神来嗤笑声,那张姣好的脸庞流露出浓浓的讽刺,“这话还早着呢,留待以后再说。我这huí qù ,不知有少人要食不知味了。” 她睨眼外头阴阴的天空道:“起来替我梳洗,既然要回府自然不能失仪于人前。” 墨玉清脆地答应声,凌若那头浓密的长发在她那双巧手下,很快盘结成髻,对錾金镶红宝石簪子稳稳带在发间,垂下细细几缕流苏,鬓后则是朵浅红色绢花。 至于步摇,因为胤禛至今尚不曾开口复其名位,是以不宜佩戴,只以绛红流苏代之。 之后墨玉取来袭玫瑰紫绣花云锦旗装,皆是这些日子胤禛命人特意做的,待得切收拾停当后,出现在镜中的已是位眉目如画、姿貌端华的女子,没有刻意的妩媚,然颦笑皆勾人心弘,令人见之下移不开双目。 虽已过去整五年,然这张脸依然如初进府时美丽,岁月不曾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然凌若自己知道,她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她,切皆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墨玉借着凌若刚才拭脸的手洗去沾在手间的脂胭后道:“主子,王爷既然都要接您回府了,为何直不复您的名位,莫非王爷并无zhè gè dǎ suàn ?”若真这样,主子纵然回府也名不正言不顺。 “不会的。”凌若摇头,流苏细细打在丝不乱的发间,“四爷不过再等个hé shì 的机会。” 李卫微微笑接上话来,“还有什么机会比当着阖府上下的面复主子名位hé shì 呢?!” 凌若笑而不语,在小窗前静静看着天色越来越阴,直至细雨飘扬。 原以为胤禛上完朝再赶到园子至少要晌午,然不过辰时便见胤禛回来,不由迎上去奇怪道:“今日早朝散得很早吗?” 胤禛摘下顶戴花翎交给跟他进来的狗儿道:“我与众大臣等在乾清宫的时候,李公公来传皇阿玛口喻,说罢朝日,míng rì 再议。我与十三弟本想去探望番,;皇阿玛谁都不见。” 康熙素来勤政爱民,即便如今年事渐高,也少有罢朝之时,如今无缘无故罢朝,再加上太子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众大臣皆在私底下议论,揣测宫中是否出了什么事或者龙体有恙。 凌若是清楚个中原委的,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轻叹声握了胤禛的手ān wèi 道:“四爷放心,皇上不会有事的。” 直到zhè gè 时候,胤禛方才注意到凌若今日的打扮,瞧惯了素颜的凌若,乍见盛妆颇有些惊艳之感,不过却要如此才符合他待会要给凌若的名位。 唇印上凌若眉心的那点金色花钿,反握了她柔软的手不容置疑地道:“走吧,咱们回府!” 马车早已备在园外,正是胤禛往日乘坐的那辆金顶珠帷代表皇子身份的马车,这回凌若没有jù jué ,深吸口气任胤禛将自己拉上马车。从这刻起,她不会再退让半步! 车轮轱辘辘地路滚过湿湿的地面,最终在雍王府门前,凌若掀起车帘,望见春雨中华美庄严的雍王府,不由地出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幸好……幸好不是真的隔世,今生她已回来,回来夺回应得的切,此生此世再没有人可以让她踏出这里。 在门口守卫的跪迎中,凌若踏胤禛踏进了雍王府大门,尚未定便看到那拉氏领了众人在正堂滴水檐下,看到胤禛他们进来,面上喜,不顾正在下的春雨,迎上前施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妾身见过王爷!”待得起身后,笑容满面地打量了凌若眼道:“别经年,妹妹依然如此明艳动人,听得王爷说要接妹妹回来时,我不知道有欢喜,这些年真是委屈妹妹了;听说妹妹之前还因忧思过度发了疯,如何,眼下可都好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故人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先是将她赶至形同废墟的别院,之后又千方百计给她下疯药,那拉氏所做的切皆是为了不让她再回到这里,而今却说欢喜,呵,人果然是最虚伪的动物。 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胜欢喜之色,屈膝道:“谢嫡福晋关心,奴婢的病已经痊愈;能再见到嫡福晋,奴婢也是欢喜的不得了,还以为这世都见不到。”如此说着,泪潸然而下,那拉氏见状忙取了帕子替她拭去眼泪,哽咽道:“这样欢喜的日子可不该哭。” 话虽如此,她自己眼中却是泪意盎然,仿佛jī dòng 仿佛欢喜,令人动容。然彼此都知道,这不过是场戏罢了,当不得真。 应付过那拉氏后,几人穿过院子走到檐下,佟佳氏亦在,见凌若过来,她越过众人紧紧抓住凌若略带凉意的手,泪如雨下,嘤嘤泣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当真不是gù yì 的,那个时候我很怕,怕得想不起事来,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你的耳环就……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惶惶地看着凌若,那双眼犹如小鹿般,单纯得仿佛能让人眼瞧到底,见凌若不说话,她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低低头突然跪在地上,哀哀道:“姐姐,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的误会间接害你失去了孩子,这条命是我zhè gè 做妹妹的欠你的,不论姐姐要杀要剐,妹妹都无句怨言,只求姐姐能原谅!” 佟佳氏如今是侧福晋,又身系万千宠爱,与之相对凌若仅仅是个无名无份的庶人,这跪可是将所有人都给惊着了。 被她握住的双手是冰冷的,在同片湿冷中,凌若扶起佟佳氏,和颜悦色地道:“什么要杀要剐的,妹妹莫不是把我当刽子手吗,快起来。”见佟佳氏执意不肯起身逐叹了口气道:“昔日我确实很恨你,认为是你害死了孩儿。” 凌若的话令胤禛双眉微微皱,但很快便随着她后面的话渐渐松开,只听得凌若道:“但是在别院这些年,尤其是那场疯,很事都想明白了,孩儿之死非你我所愿,切皆只是误会罢了,若执意纠结这些,只能令自己、令王爷、令妹妹都难过,这又何必呢?!何况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追封孩儿为和硕霁月郡君,也算是慰了孩儿在天之灵。人终是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往后,你依然是我的好妹妹,辈子都是,除非你自己不愿意!” 佟佳氏眼皮跳,旋即已是喜极而泣,“姐姐你当真不怪我吗?” “是,快起来吧。”凌若的声音如开始那般温和,“你可是府里的侧福晋,这样跪着成什么样子?” 佟佳氏抹了把泪羞涩地笑道:“若没有那场误会,这侧福晋之位本该是姐姐的,我跪姐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凌若笑笑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众人中,在那里的有宋氏、戴佳氏、成格格,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艳丽女子,正好奇地打量自己,想是这几年新入府的;当目光落在不住抹泪的温如言与瓜尔佳氏身上时,露出会心笑,尽管来了这么人,但唯有这二人是真心盼着自己回来,余下的,皆不过是登台的戏子。 就在凌若要收回目光时,忽地瞥见温如言身边了个有些年纪女子,瞧那打扮应是府中的下人,在她手上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年岁应不过岁余些,身鹅黄撒花小衣,底下是双珠玉粉色的小鞋,头上则用扎了两个小揪揪,当中各簪了颗珍珠。瞧见胤禛显得很gāo xìng,朝他伸出两条小胳膊“啊啊”叫着似乎是想要他抱。 “王爷,这是?”凌若心里隐隐生出欢喜的期盼,只不敢肯定。 胤禛抱过小女孩,抚着她嫩如花瓣的小脸笑道:“忘了与你说,如言在去年生了个女儿,算起来刚刚岁。” “她是姐姐的孩子?”凌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欢喜,她知道姐姐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终于如愿以偿了,这也是她回府后听到的第个好消息。 “是,她叫涵烟。”温如言拭着眼角的泪道。 “涵烟。”凌若轻轻地唤着,想要去握那只柔软如初生柳枝的小手,却见涵烟冲自己咧开正在长牙的小嘴笑着,那般的天真可爱,令人忍不住想抱抱她亲亲她。 “素言呢?”胤禛在人群中巡视了圈,不见年氏身影。 那拉氏忙回道:“妹妹即将临盆,行动不便,再加上雨天湿滑,妾身便没让她来。”见胤禛点头,她忽地欠下身去,温婉和熙的声音在环佩叮当间响起,“既然妹妹已经回来了,那么,妾身斗胆,请王爷复妹妹庶福晋之位!” 佟佳氏怔,随即便明白了那拉氏此举之意,忙附声道:“是啊,既然当年的事都是误会,理当复姐姐之位,求王爷恩准!” 胤禛有所犹豫,他本属意晋凌若侧福晋之位,以补偿她这些年所受的苦。虽说府中已有两位侧福晋,但特赐并非不可。然眼下被那拉氏她们这么提,却不好再说出口。 往下再想,他也觉得将被废为庶人的凌若带回府里已属破例,虽说是误会在先又失了孩子,但终归不能成为晋封的理由,而且府中众人难免心生不满,这对凌若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那厢,凌若已是受宠若惊地推辞道:“妾身能重回雍王府陪伴在王爷身边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有复位之想。” 权衡利弊,胤禛心下有了决定,点头道:“也好,就依你们所言,即日起复钮祜禄氏庶福晋之位,依旧赐居净思居。”见凌若犹有不安,拍手道:“这是你应得的,莫要想。” 那拉氏的眸底掠过丝松驰,轻笑道:“妹妹路奔波,想是累了,净思居那边我已经吩咐人打扫干净,不如先去歇着吧,等晚上咱们再道为妹妹接风。” 随着那拉氏的这句话,众人接连散去,她们本就不是真心而来,如今能huí qù 自然求之不得。胤禛本欲陪凌若回净思居,不想周庸来说有刑部官员求见,只得先行lí qù ,晚些来去看她。 最后只剩下瓜尔佳氏与温如言尚在那里,凌若抱过涵烟含泪笑道:“二位姐姐可有兴趣去我净思居坐坐?” “求之不得!”温如言赫然笑,又看向瓜尔佳氏,“妹妹呢?” 瓜尔佳氏拢拢鬓边的珠花在隐约的泪意间轻笑道:“许久不去,倒还真有些想念了,咱们就道走趟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明争暗斗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三人路而行,还未到净思居门口,远远便看到外面了好几些个人,待走近了,蓦然发现正是小路子与水秀水月。 小路子他们晓得主子今儿个要回府,jī dòng 地大早就等在净思居外左顾右盼,待见到日夜向佛祖祈求保佑的主子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个个皆是忍不住落泪,齐齐跪下哽咽道:“奴才们恭迎主子回府,主子万福!” “都起来吧。”凌若连忙将涵烟交给温如言,自己上前扶起几人,努力止住在喉间滚动的哽咽,问道:“别数年,你们都还好吗?” “奴才们切都好,只是挂念主子得紧。”小路子抹泪回道,相别三年,众人的容颜并不曾改变过,依然如她离开之时,分别似乎只是在昨日,而非整整三年光阴。 “好了,都别在门口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瓜尔佳氏的句话提醒了众人,小路子他们连忙迎了凌若几人进去。 待得踏入净思居,凌若发现里面依然皆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椅桌不曾变动分毫,手指在桌上抚过,指尖瞧不见丝尘灰,可见小路子他们每日都有在悉心打扫。 她被废黜赶出雍王府,小路子他们本有机会去别的地方侍候,却都个个选择留了下来,这份忠心实难能可贵。 在叙过旧后,小路几人知趣地退了下去,而且他们也有很话要跟李卫与墨玉说。 凌若取过水秀适才端来的香茗抿了口,望着在温如言怀里把玩着果子的涵烟柔声道:“还没来得及恭喜姐姐得偿所愿呢。” “zhè gè 孩子……”温如言抚着涵烟软软的发丝道:“也是来之不易,若非云妹妹极力护持,只怕未必生得下来。”三人之中以温如言最为年长,在说到此处时她有些庆幸地道:“也亏得是女孩,不会碍了某些人的事,否则不见得能养活至今,涵烟满月的时候,王爷晋了我为庶福晋。” 凌若自然晓得她说的是谁,低头褪下腕间镂金嵌东珠的镯子递给温如言笑言道:“亏得墨玉他们机灵,暗中带了不少细软离开,否则这镯子我还真还不了姐姐。” 待温如言收下后她又转向瓜尔佳氏,笑意盈盈地道:“看到姐姐平安无事在这里,妹妹总算放心了。” 瓜尔佳氏揭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飘在茶汤的茶叶嫣然道:“若换了从前我必以为你这话言不由衷,而今却是不会了。当年的事……”她顿顿露出几分余悸,“也是危险得很,徐太医始终未能彻底除去噬心之毒,只是尽量将它压到最低,所以年期满后,毒性发作,我亦是几次险此还生,躲在床上整整半年才能下地,直将养到现在,这身子始终难以大好,不过这命好歹是保下来了。” “那拉氏没有再来寻姐姐的麻烦吗?” 她们说话的时候,涵烟扔了手里的果子朝瓜尔佳氏张手,含糊不清地叫着“姨!姨!”。 瓜尔佳氏将涵烟抱在怀中,将手里的绢子拿给她玩耍,“她倒是想,不过这几年我处处小心提防,除了替温姐姐照料涵烟外就少有踏出悦锦楼,是以直不曾被她寻到机会。” 凌若欣慰地点点头,虽说离府数年,错失许,但总算故人尽皆安好,温如言有幸得女于膝下。 看着天真可爱的涵烟,凌若不禁想起自己生而即逝的那个孩子,若活着,现在差不也有三岁了。 康熙四十五年的那场大雪,改变了太太的事…… 见她盯着涵烟黯然不语,温如言岂有不知她心思的道理,当下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若儿,涵烟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与云妹妹的孩子。” “姐姐放心,我没事。”凌若敛袖起身,望着外面绵绵不止的细雨漫声道:“听说年氏曾得子?” “是,不过刚出月子没久就因病夭折了。”接话的是瓜尔佳氏,“福宜从满月那日起就突然犯了病,刚吃下去的奶,下刻就会全部吐出来,陈太医来看过,说是得了怪病,虽然开了药可是灌进少就吐出少,根本没用。只是夜夜啼哭不休,到最后是活活饿死的,福宜出生时尚有七斤,待得死时却只剩下不到五斤,我曾去见过,小小的身子瘦得皮包骨头看不到丝肉,很是可怜。”从头至尾,即使在说福宜可惜时,她的语调都是很平静的,没有丝波澜,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类似的事见了太,甚至连她自己都是死过回的人。 “陈太医?”凌若蓦然笑,尖锐的护甲在平滑的桌面上划出道深深的印子,“想是嫡福晋做主去太医院请来的吧,她可真是不遗余力。” “世子的wèi zhì 直悬而不觉,王爷似乎无心册立,这样来为保世子之位不旁落,她自不能容忍他人有子,特别是年氏。”温如言淡淡说着,要说这府里最让那拉氏忌惮的莫过于出身显赫又深得胤禛宠爱的年氏,“时阿哥今年不过四岁,嫡福晋却已经忙着替他请西席,听说西席人选已经定下来了,过几日便会来府里授课,也不知时阿哥是否能听得进去。” “她好不容易夺了个儿子过来,自然要尽心培养,以免被人抢了世子之位。只是,四岁……”凌若吹着粘在护甲尖上的木屑漫然道:“当今皇上三岁识字、五岁习书,她这是想学皇上呢。不过也要看时阿哥担不担得起她这份厚望。” “时阿哥……”温如言斟酌道:“我曾见过几次,论那份聪明机灵,只怕不及曾经的弘晖,嫡福晋要失望了。” “且让她忧心去吧,与咱们无关。”瓜尔佳氏这般说了句,随后问起凌若这些年在别院中的经历,待得知那拉氏竟然在她被废黜以后犹不肯放过,步步紧逼甚至让人下疯药时,不由得骇然变色,这三年里当真可说是步步惊心。 【作者题外话】:hē hē ,娃今天出院了呢,整十天,病病好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见面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温如言晓得凌若费尽心机重回雍王府为的是什么,怕她因报仇心切操之过急,逐劝道:“那拉氏此人城府极深,非有十足把握,咱们万不可轻举妄动,;至于佟佳氏……”zhè gè 人与那拉氏心机般深重,偏还长了张与纳兰湄儿相似的脸庞,令得她从区区个官女子,步步爬到今日侧福晋的wèi zhì ,委实难以duì fù 。 “姐姐放心。”凌若莞尔笑,瞧不见任何恨意愤怒,眼眸处唯片云淡风轻,“三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等五年,十年,乃至久,zuǒ yòu 我还有辈子的时间与她们斗,不急。” 她已经二十岁了,不再是初入府时那个不谙世事、与人无争的钮祜禄凌若;五年光阴,如水流逝的同时也磨砺了她的心,让她开始学会如何将锋芒掩藏在温和无害的外表下。 听得她这么说,温如言放下心来,在道在净思居用过午膳后方抱了开始打哈欠的涵烟lí qù ,瓜尔佳氏本也也温如言之后却身,却在转身时犹豫了下,回过头来道:“你在别院的日子见过伊兰吗?”荣祥曾翻入别院去看凌若的事她适才已经听说了,然言语间并不曾提及伊兰。 凌若吐出嗽口的茶水訝然道:“并不曾,姐姐为何突然这么问?” 瓜尔佳氏眉心微微拧,迟疑着道:“原本疏不间亲,有些话轮不到我来说,但是你好歹叫我声姐姐。你被废黜之后,伊兰不得再入王府,此事你是晓得的。”见凌若点头复又道:“然去岁王爷不知怎得又许她入府了,你可知她入府后第个去的地方是哪里?” “哪里?”她的话令凌若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瓜尔佳氏抚着腕间的雕有龙凤图案的镯子字句说出凌若意想不到的dá àn ,“兰馨馆!” 在yī zhèn 无言的静默后,凌若缓缓道:“她去佟佳氏那里做什么?” “旁的我不晓得,但能看出伊兰对她很是信任,口个姐姐。我想应是你与伊兰起争执那回被佟佳氏趁虚而入。我怕伊兰少不经事,会受佟佳氏挑离,疏离了与你的感情,以前你身在别院没bàn fǎ ,眼下既回来了此事还要注意些。”当初jiù shì 因为凌若与伊兰起了争执,所以佟佳氏才得以借机设下圈套陷害凌若。 “我知道了,谢姐姐提醒。”在送瓜尔佳氏lí qù 后,凌若召来小路子问,果然如瓜尔佳氏所言,伊兰在得以重新入府后,除了去灵汐那里便经常出入兰馨馆,与佟佳氏过往密切 凌若想想对小路子道:“待会儿你出府趟,去让伊兰过来。”当年的事也是她冲动了,她与伊兰毕竟是亲姐妹,不能因事而废了世情谊,还是早些将言只会解开的好。 小路子刚要退下,水秀已是咬唇道:“不用去了,奴婢今儿个早曾在兰馨馆外看到二小姐,想来眼下还在那里。” 凌若闻言不禁愕然,伊兰就在府里?那么当是晓得她今日回府的,却不肯出来与之见,她……当真如此怨恨自己吗? 想到这里心下不禁恻然,水秀有心ān wèi 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她jiù shì 知道主子会难过,所以直忍着没说,刚才要不是主子让小路子去找二小姐,眼见瞒不住,她也不会说出来。 正zhè gè 时候,墨玉忽地跑了进来,面带喜色地道:“主子,二小姐来了。” “当真?”凌若心中喜,连忙自椅中起身,也不叫人传,快步往外走去;许久不穿花盆底鞋,险些拐了脚,亏得小路子见机快,扶住没让她摔倒,饶是如此脚腕亦隐隐作痛,然凌若根本顾不上这些,忍着脚上的tòng kuài 步走到门口,盛开如霞云的樱花树下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正是数年未见的伊兰。 “兰儿。”喃喃唤着这两个字,眼前yī zhèn 模糊,于盈盈泪光中仔细打量着快与她般高的身影,曾经的稚气在岁月流逝中渐渐蜕去,取而代之的是娇俏明媚,五官长开后的伊兰,那眼那眉与她越发相像。 伊兰并未如她那样jī dòng ,反而有些不自在,撑着伞磨磨蹭蹭地走上来,嘴唇微动,低低地唤了声“姐姐”。 凌若含泪答应,伸手欲去抚伊兰柔美的脸庞,不想她身子仰竟然避开了自己手,心中沉,黯然道:“你还在怪姐姐吗?” 伊兰bsp;mò ,良久,才吐言道:“不是,只是许久未见姐姐有些不习惯罢了。” 她这般说着,然凌若却是明白,伊兰对自己有所生疏了,毕竟当初误会未解她就被废黜出别院,之后又长久未见。 凌若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伊兰拉到屋中后对小路子道:“去端盅马奶来,记得放些糖,二小姐喜欢喝甜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伊兰漠然道:“不必了,我已经很久不喝马奶了。” 小路子闻言赔笑道:“那奴才去给二小姐沏盏茶来。” 在小路子退下后,伊兰瞥了凌若眼,迟疑了下轻言道:“我听荣祥说姐姐这些年在别院过得不太好?” “是有些不易,不过都过去了。”凌若边说着边俯下身揉着隐隐作痛的脚腕,伊兰得知她是因为急着自己所以不甚扭了下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是蹲到凌若面前,除下她的鞋,替她轻轻揉着。 zhè gè 举动令凌若心中暖,不管有何误会,始终是亲生姐妹,那种相连的血脉任谁都斩不断,手落在伊兰簪有银蓝点翠珠花的发丝上柔声道:“原谅姐姐好不好?” 伊兰动作滞,缓缓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正如佟姐姐所言,你始终是我姐姐。” 听到这话凌若本该gāo xìng,却因她提到佟佳氏而心中沉,故做不解地道:“你如今与佟佳氏走得很近吗?” “嗯,她直待我很好。”伊兰替凌若套上鞋后起身道:“这次也是她劝我来见姐姐的,说我与姐姐是亲姐妹,不应有间隙;还说当年的事是她对不起姐姐,虽姐姐不再追究,可她依然于心难安,盼着我与姐姐和好,也算稍事弥补。”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哦?”凌若脸上有难掩的訝色,旋即皱起了秀气的双眉,佟佳氏打得什么主意?她可不会如伊兰那般天真的以为佟佳氏是出于好心,别院三年,皆是拜她所赐。 略略想后,她示意伊兰坐到自己身边,替她抚正缀在鬓边的珠花语重心长地道:“不要与佟佳氏走得太近,她……不是你所见的那么简单。” 伊兰目中泛起不悦之色,“她好心来劝我与姐姐和好,姐姐不说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说她的不是?”在凌若失势后,她被禁于雍王府之外,徘徊门外望着那华美犹如宫殿的府院却无从入内,失落而难过;之后胤禛虽又许了她出入与灵汐作伴,但府中诸人有轻漫,令她受尽冷嘲热讽,唯有佟佳氏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兰馨馆的下人待她甚至比当初在净思居时还要恭谨,这切令她对佟佳氏极有好感,在她心里甚至超过了凌若。今儿个若非佟佳氏番开导,她是断断不会来见凌若的,当初那巴掌,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若是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偏偏是为几个奴才而打她,这口气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即便是现在,也不过看在佟佳氏的面上强行压着罢了。 原本因为姐妹相聚而欢喜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想不到伊兰对佟佳氏的信任到了如此地步,自己zhè gè 亲姐姐的提醒落在她耳中竟成了搬弄是非;难道真让云姐姐给说对了? 凌若忍着心里的失落好言道:“兰儿,你还小……”话音未落已被伊兰脸讽意地dǎ duàn ,“三年前姐姐说我还小;三年后姐姐依然如此说,难道这三年时间,我在姐姐眼里就没丝毫长进吗?” “我不是zhè gè 意思。”时间凌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可是若任由伊兰这样误会下去,她们姐妹就真的难有和好之时了,如此思忖着她放缓了声道:“人心险恶,兰儿,在这府里有许许的笑里藏刀,对你好的人不见得真心好。” 伊兰冷笑着起身,针锋相对地道:“那姐姐的意思是这天底下只有你人对我好,其余人都是虚情假义喽?” 这样的话令凌若时不知该如何接才是,不由得bsp;mò 了下来。 恰巧此时,小路子捧了茶进来,见屋内气氛不对,忙赔笑道:“二小姐喝……喝茶,奴才特……特意沏了今岁新采摘……摘的雨前碧罗春。” 伊兰睨了他眼,忽地唇角弯,望着凌若道:“照姐姐之前的话,那小路子此刻也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喽?”不待凌若回答,她挥手扫落已经捧到自己面前的茶盏,厌恶地道:“听到你zhè gè 结巴说话我就心烦,雨前碧罗春有何了不起,我在兰馨馆随时可以喝到!” “兰儿!”凌若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得出言喝斥,然这样只能令伊兰加反感,扬扬小巧的下巴倔强道:“姐姐,兰儿已经十三岁,再有年便要参加八旗选秀。什么人好什么人不好,兰儿分得很清楚,不需要姐姐费心。若姐姐不喜欢兰儿的话,那兰儿往后不出现在姐姐面前jiù shì 。” 说着转身就要走,凌若连忙拦住她急道:“你明知我并无此意。”见伊兰转过头不理睬她,不由得跺脚道:“你这丫头为何总是听不进我的话呢!难道我zhè gè 亲姐姐还会害你吗?你可知我当初被废黜皆因佟佳氏之过,她……”她本想将佟价当年陷害自己的事说出来,不想伊兰根本不给她机会。 “姐姐果然还因当年的事记恨佟姐姐!”伊兰脸恍然地道:“想不到姐姐竟如此小鸡肚肠,亏得佟姐姐事事替姐姐着想。” 见她如此维护佟佳氏,凌若晓得不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是先入为主听不进去了,只得;地道:“罢了,那我不说jiù shì 了,但是你必须答应姐姐,保护好自己,对任何人都要留个心眼,莫太过相信,可以吗?” “嗯。”总算伊兰还知道几分好歹,点点头没有jì xù 与凌若唱反调,不过也再久留,连已经端上桌的晚膳也没有用,任凌若如何言语,只说不叨扰姐姐歇息,改日再来。 望着伊兰远去的身影,凌若长长叹了口气,面对满桌的珍馐美味毫无动筷的**,她与伊兰始终是生疏了,否则亲姐妹之间何来叨扰说。 李卫见她情绪低落,ān wèi 道:“主子别太难过了,二小姐以后慢慢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希望如此吧。”凌若提了精神对在旁伺候的小路子赦然道:“伊兰刚才那样说你,莫往心里去,她也是时口不择言,并非恶意。” “奴才没事。”小路子憨憨笑,勺了碗清汤雪耳,“倒是主子您要……吃些,将这些年拉下的都给补回来,奴才瞧您瘦了许。” 凌若虽没什么胃口,但在他们的劝说下还是吃了不少。彼时,春末近夏,夜色晚临,虽已戌时,但在院中依然可见稀薄的天光,至于雨在午后便已停歇,满树樱花在雨后显得格外鲜亮。 凌若仰头看着幕色点点降临,明明是样的天空,可在这里看总觉得离自己近些,近到错以为自己只要伸手就可以握住整片天空。 这样的静默,直至院中了个人…… 那拉氏缓缓走到凌若身边,对昭示尊贵的九凤琉璃金翅滴珠步摇垂落在两侧,“从未想过,还能有机会与妹妹共赏夜色。能从别院回到这里,妹妹真是好能耐。” “妾身也从未想过,嫡福晋会如此容不下妾身。”凌若盯着那轮初升的明月淡淡道:“妾身自问入府之后直对嫡福晋尊重有加,未敢有怠慢,为何嫡福晋要处处害我妾身?”相互隐忍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问个明白了。 那拉氏抚着底端绣有芍药图案的雪白领巾,目光深邃难测,“还记得弘晖吗?” 凌若心头骤然跳,低头死死盯着那拉氏,隐约感觉到她之后要说的话必然非同小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可怕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重重夜幕中,烛光渐次亮起,照亮了那拉氏看似平静的面容,“从来没有什么yì ;,是李氏,她命人推的弘晖下池,她害死了我唯的儿子!” 春末的夜并不凉,然这刻,凌若却如置身数九寒天,冷得让人发颤,下刻她想到了在柴房中自尽的李氏,骇然道:“所以你杀了她?” 昔日李氏自尽,她直都觉得很奇怪,那并不符合李氏的性子,眼下却是明白了。 细心描绘过的朱唇微微弯起,勾勒出抹毫无温度的冰冷笑意,“妹妹这话问得好奇怪,李氏分明是自尽,如何可说是我杀的?” “那我呢,李氏杀了弘晖,我又何时得罪过你?让嫡福晋如此关照,废黜到别院不算,还要让人下疯药?”她追问。 “你知道我让人给你下疯药?”那拉氏瞳孔微缩,森然道:“这么说来你并没有疯?” 凌若低头笑,道:“妾身若疯了,嫡福晋不是少了很乐趣吗?嫡福晋还没有回答妾身的问题,究竟为何?!” “为何?你居然问我为何?”喃喃说了句后,那拉氏忽地大笑起来,直至颊边有泪滴落,声色狠厉如鬼:“若不是你教弘时放劳什子的风筝,他会跑到池边去让李月如有机可趁吗?说到底,你才是害死弘时的罪魁祸首!” 凌若愕然,万万料不到,那拉恨极自己的原因竟然jiù shì zhè gè 勉强到几乎不成成为理由的理由,“我从不曾存过害弘时之心……” “我不管!”那拉氏挥手大声dǎ duàn 她的话,“从弘晖死的那日起,我就成了具行尸走肉,活着的每天都是为了替弘晖复仇,让害死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李月如已经死了,而你……”她咧唇,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散发着令人心寒的森森白光,“我本欲饶你命,只是从此疯颠生便罢了;;你偏要回来,既是你自己执意不想要这条命,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疯了!”这是凌若唯能想到的话,那拉氏的偏激已经远远超过了常人的想像,不能以寻常情理度之。 “是吗?”那拉氏忽地敛脸上的颠狂之色,又huī fù 成惯常的温和端庄,带着轻浅如薄云的笑意凑到凌若耳畔轻轻地道:“疯也好,不疯也罢,总之今生今世你我二人注定不能共存于世,不是你死jiù shì 我亡!” “不能共存吗?”凌若仰头看着天边的星辰,忽地轻轻笑,曾经那拉氏真的是个慈悲善良之人,可惜弘晖的死让她走进了条死胡同,眼下再说什么都是余的,切回不到从前;既然她执意要斗,那自己就陪她斗下去,至死方休! 而这,也是她在回雍王府之前就已经料到的条路,为了权利、为了恩宠、为了生存,抛却所有善意与良知,成为胤禛身边的第人亦或者成为争宠路上的堆白骨,总之她不会再退让步! 如此想着,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唇齿间迸出与那拉氏般森冷如冰的话语,“嫡福晋有此雅兴,妾身自当奉陪,只盼嫡福晋将来不会后悔!” 那拉氏走了,每步都走得极为优雅,步若生莲,然掩饰在这份优雅之下的却是颗疯狂至极的心,她不止要毁了自己也要毁了所有人。 “李卫。”凌若突然出声,目光始终落在那片璀璨星空之上,坚忍而温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胤禛样爱上了这片星空,每当心里烦燥的时候,抬头看看,总能平静下来。 “奴才在。”李卫沉声答应。 凌若目也不移地道:“派人叫毛氏xiōng dì 回来,有些事我需要他们在外头替我办。”想想又道:“让他们低调些,莫要太张扬,万让那拉氏知道他们还活着,难保不会再下杀手,zhè gè 女人……很可怕!” “奴才会叮嘱他们小心的。”如此回答了句后,李卫无声地退下。 数日后,毛氏xiōng dì 从江西回京并带来了荣禄的亲笔书信,想是从毛氏xiōng dì 口中听说了凌若眼下的处境,是以在信中嘱她定要坚持下去,既然命不可逆,那就从中寻出条生路来,钮祜禄家族没有不战而屈的懦弱者。 另外信中还提到,他已在江西寻到了心仪女子,只待留任期满回京亲自禀了父母就可以成亲,至于女子的身份,荣禄在信里说得很是含糊,想来当是好人家的女儿。 过了四月,天气下子热了起来,唯有早晚还带着些许微弱的凉意,这些日子胤禛又曾带凌若去骑过几回马,有回甚至让她独自骑着裂风在无人的地方撒欢奔跑,这种无拘无束扬鞭飞奔的感觉似乎可以让人抛开所有烦恼。 次骑马归来后,凌若想起胤禛曾让自己去选匹hé shì 的马以当坐骑,便与牵着裂风zhǔn bèi 去马房的狗儿道同行。 雍王府的马房养了数十匹的马,皆是万中选的良骏,负责打理马房的是小厮初九,正穿了件单褂在给马刷毛,见到凌若来所用手忙脚乱地抓过搭在栏杆上的长袍,在穿好后跑上来行礼。 狗儿也不与他客气,将裂风的疆绳往他身上扔道:“去,给凌福晋选匹hé shì 的马来,记得不要太高了,还有性子要温驯些。” 其实裂风性子并不好,当初胤禛驯服它的时候还费了番劲,往日除了胤禛之外谁也不让骑,对于它肯让凌若骑的事,狗儿还惊奇了很长时间,只道是裂风改了性子,所以次趁着胤禛让它牵回府的时候,试着骑了下,刚坐稳就被裂风甩了下来,全身骨头都差点碎了,从那以后他再没敢试过。 初九赶紧答应,很快在马房中选了三匹马出来,粽红黑,尽皆是母马,因为般而言,母马的性子都较为温驯,不易发怒。 凌若将三匹马仔细看了圈后,正待要指匹为自己坐骑,身后突然传来清冷如霜的声音,“这三匹马我都要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人还是感觉很累,让我调整下哈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选马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听见这声音已知来人是谁,凌若只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这位享有府中头份尊贵的女子相见。 转头,果见大腹便便的年氏在绿意的搀扶下在不远处,神情漠然地盯着自己。凌若不敢有所怠慢,上前依礼屈声道:“妾身见过年福晋,福晋吉祥!” 从凌若回府至今,年氏直没有露过面,则是因将近临盆身子不便;二则也是因为她并不愿见凌若,在她看来,个曾发过疯的女子如何有资格回雍王府。 今日她心血来潮,想起哥哥前些日子送来的那批马,有心来挑匹,虽然眼下不能骑,但也尽可先选出来,另行饲养;不曾想刚到马房就看到凌若在那里,还选着她哥哥送来的马。 “谁许你来这里挑马的?”年氏也不叫起,美目冷冷落在凌若头顶。 “回年福晋的话,是……”狗儿见年氏面色不善,唯恐她借故生事,忙要解释,不想年氏已冷眼扫来,喝道:“我与凌福晋说话,你插什么嘴,退下!” 年氏来府中威信极高,狗儿虽是胤禛身边的人,却也不敢造次,只得闭嘴退到旁。 凌若低头道:“让妾身来选马是王爷的意思。” 在听到这句话时,年氏的神色有些许扭曲,尽管身在朝云阁少有踏出之时,然府中的消息却经由下人之口传到她耳中,自然晓得胤禛有带凌若外出骑马的事,而这本是专属于她人的荣耀! 手紧紧捏着扇柄,用力地似要将之捏碎般。绿意见其脸色不对,忙小声劝道:“主子当心腹中的小阿哥,邓太医说了,您不可太jī dòng 。” 年氏长吸口气,强抑下心中的怒意微笑道:“王爷对妹妹可真是好。正好,我对马也些认识,不如让我zhè gè 做姐姐的,替妹妹选匹良驹如何?” “能得姐姐慧眼选马,妹妹自然求之不得。” 她的恭敬令年氏嫣然笑,弯起娇艳如桃花的唇畔指了马房最里面的匹马道:“依我看,就那匹好了,去,把它牵出来。” 初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神色怪异,嘴唇蠕动了下但没敢发出声音,依着年氏的话将她指的马牵出来。待得看清那马的mó yàng 后,凌若与狗儿皆有种愕然之感。 倒不是说这匹马不好,又或者跛脚瞎眼,恰恰相反,论血统此马绝不下于裂风,问题只在于这匹马太小,显然是刚生出不久,论个头尚不足其余马的半。 “妹妹身娇体弱,那些高头大马怕是会伤到妹妹,所以依姐姐看来,这匹幼马既不会摔着也跑不快,最适合妹妹不过。” 年氏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睨了凌若眼不无讽意地道:“往后妹妹就牵着它在府里四处走走,至于府外还是不要去了,否则万被别的马个看不顺眼踩死了,可别怪我zhè gè 做姐姐的没提醒你。” “福晋如此关怀备至,实在令妾身受宠若惊。”凌若不卑不亢地欠欠身,对她的刻意蹊落恍若未闻,“这马妾身会好好让人照顾,至于府外……”她顿顿含了几许笑意道:“再小的马总有长大的时候,不可能永远甘心待于马厩之中。” 她的笑令年氏感觉无比碍眼,冷然道:“不甘心?xiào huà ,个畜生也会知道什么是不甘心吗?再者说了,妹妹好歹也是个大活人,难道还制不了个畜生,它不听话dǎ duàn 它的腿jiù shì 了,没了这几只贱蹄子看它如何再去外面撒野闹腾!” 这番话已是极为难听,明里说马,实则指的是谁,众人心里清二楚,连初九也闻到了弥漫在空中的浓重火药味,头低低垂着不敢抬起,唯恐被无辜波及。 凌若捺下心里的怒意,淡淡道:“谢福晋教诲,妾身记下了。” 年氏眼波转,毫不客气地道:“可要真记住才好,别嘴里说说心里却存了别的心思,到时候只会害了自己。” 扔下这句暗含警告的话语,年氏在绿意的搀扶下缓步lí qù ,待她走得不见人影后,狗儿方才长出口憋了许久的浊气,直起身对神色漠然的凌若道:“凌福晋,您还是重新选匹马吧。” “不必了。”凌若jù jué 了他的好意,手轻轻抚过那匹通体赤色的小马,那马儿睁着双如婴儿般通透的大眼,亲呢地拿大头蹭凌若的手掌,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撒娇。 “就它吧,好好养着,过个几年便是匹出色的良驹,这段时间,若需要骑马就让初九在马房里随意给我挑匹jiù shì 了。”初九提及这匹小马尚未取名,略沉思道:“既然身赤色,就叫它赤练吧。” 见她赐了名,初九连忙道:“凌福晋尽管放心,奴才定好生照料赤练,不让它出点事。” 从马房出来已是日正当中,凌若停下jiǎo bù 眯眼看向头顶似火的骄阳,明明热得浑身冒汗,眸底却依然片冰寒,个个尽皆容不下她,但那又如何,这本jiù shì 条举目皆敌的路。 数日后,康熙四十八年的五月初五,年氏再度产下子,取名福沛,排行第三。曾经失去过子的年氏对zhè gè 孩子越发珍视,早在临盆之前已命绿意他们去民间讨来百家布,亲手做成小衣给福沛穿上,盼着zhè gè 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养大。 也就在这月,京城开始出现太子与皇上嫔妃私通的传言,等朝廷有所觉时,zhè gè 传言已是人尽皆知,无从查起;只知zhè gè 传言似乎非起于处,而是几处相叠,使得流传范围极为广泛。 此时,太子已经被释了禁足,康熙念在孝诚仁皇后的份上,再加上太子在禁足中数度呈信痛诉悔意,终是原谅了他。为保皇家颜面,当时在场的几个宫女太监被秘密处死,其余人等亦被康熙下了禁口令,言称若敢在外泄露半句,格杀勿论。 然jiù shì 在这样的禁令前,事依旧被传了出来,虽然是在民间流传,难辩真假,但这已经足够了,朝中百官对此事bsp;bsp;纷纷,尤其是在通过各种渠道得知郑贵人确被废黜至辛者库之后,再联想到那段时间康熙突如其来的罢朝,此事的可信度下子提高了许。 第两百章 风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举朝上下皆为此哗然,若此事当真,太子便是大大的失德,试问个失德之人如何配为国储君?! 在这种情况下,有官员开始就此事上折,初初还是零星几道折子,到后面开始道接道。对于这些言辞或尖锐或隐晦的折子,康熙统统留中不发,令人难揣圣意。 这日,凌若正在书房中服侍胤禛用晚膳,胤禛个人时吃得极是简单且口味偏于清淡,两素荤,分别是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和炒珍珠鸡。 在用到半的时候,胤祥走了进来,脸上没有惯常的嘻笑之色,显得极为凝重,与凌若也只是颔颔首算做见礼。他晓得胤禛不喜欢在用膳的时候说事,所以直等到胤禛将碗里最后几粒米饭扒完后才道:“四哥,今儿个早太子召我进宫了,你猜是为了什么事?” 胤禛接过茶水漱漱口后道:“能让你专程跑来与我说,必是非同小可的事。”略沉吟后他看向凌若似笑非笑地道:“若儿你且猜猜看,看与我想的是否样。” 凌若将漱盂放到地上,抿唇笑道:“明明是十三爷考四爷,怎得最后却考到妾身身上。”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仔细思忖了番,烛光暖暖,照见她姣好的侧脸,犹若夏季盛开在池中的莲花。 胤禛并不催促,只是含笑看着凌若,自凌若病愈后,他就特别喜欢什么都不做,只这样静悦地看着她,时光亦仿佛停止在这刻。 许是那次发疯,让他以为自己将永远失去zhè gè 女子吧。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格外珍贵。 “我说小嫂子,你到底想出来没有?”胤祥可没胤禛那样的心情,见凌若久不开口不禁出声催促,他还有肚子话憋着没说呢。 见胤祥神色急切,凌若没有卖关子,试探地道:“是否……与外面在传的事有关?” 话虽隐晦,但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心思之辈,岂有听不明白之理。只是胤祥没料到她猜jiù shì 个准,不由得愣了下,倒是胤禛毫无yì ;之色,端茶抿了口道:“看样子是猜准了,那你倒是说说,具体是个什么事儿?” 胤祥闻言赶紧敛了心思,也不避讳凌若,沉声言道:“太子让我去杀个人,只要此人死,他就lì kè 封我个郡王!” 胤祥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如尖针般直直扎入胤禛脑海中,猛地将茶盏往桌上放,豁然起身字句咬牙道:“郑春华!他要你杀的人是郑春华!” 郑春华jiù shì 那位与太子私通的贵人,事发之后已被贬去辛者库为奴。 “是。”胤祥点点头道:“那件事在外头传得纷纷扬扬,虽然皇阿玛将所有折子都留中了,但太子怕有人咬着不放,最终查到郑春华身上,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只要郑春华死了,那么切自然死无对症。他晓得辛者库的管事文英以前是侍候我额娘的,与福爷样直尊我为主子,只要是我吩咐的事他定会答应,所以指派我去办这件事。” 书房花瓶中供着几枝凌若来时采摘的黄玉兰,清新宜人的香气浮动于这片空间,令胤禛渐渐冷静下来,手指抚过溅在小几上的茶水冷笑道:“文英jiù shì 再敬你,还能越过他这位太子爷去?只要他开口,区区个辛者库管事敢说个不字?他分明是要将你推入火坑。封你个郡王?哼,我看催你命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出宫便来寻四哥商议了。”胤祥眼里冷光闪,“原本将他与郑春华的事传扬出去,还颇感不安,如今却是些也没了。” 听到这句话,凌若眸中飞快地掠过丝惊讶之色,却不曾问,只是静静地听着。 “太子……看来已经按捺不住了。”胤禛手指在花梨木小几上“笃笃”敲了数下,闭目凉声说了句,“这与战场杀敌不同,郑春华与你无怨无仇,冒然杀她于阴德有损。何况……她活着对咱们才有利。” 既然决定了要帝路争雄,那么身为太子的胤礽jiù shì 那块最大的挡路石,说不得要设法搬开才行。 “这我都知道,但是不答应的话,我们与太子可是彻底破脸了,只怕他往后会四处给咱们使绊下套子。”胤祥不无忧心地道,这才是他进退不得的关键所在。 若是光他人自然可以不在乎,大不了去做个闲散贝勒,从此落个逍遥自在;可四哥不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做什么事都得思虑周全了才行,在这条帝路之上容不得点点失误。 见胤禛不语,胤祥咬咬牙握拳道:“若实在不行,我就做回恶人,zuǒ yòu 不过是条命罢了,这辈子又不是没杀过人。只是这样来,咱们之前的事可就都白做了!”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怕只怕太子让你除郑春华另有用意。”说到这里,胤禛慢慢睁开眼,眸光幽深如潭,令人瞧不清楚。 “另有用意?”胤祥皱眉,不解其意。 “眼下所有人的眼都盯在太子与郑春华身上,若郑春华死,必然会掀起千层巨浪,莫以为后宫就与世隔绝,这朝堂与后宫从来都是连在起的,密不可分。”说到这里,胤禛的眸光越发深沉,“你想想,如果要追查郑春华的死因,会查到谁的身上?” 胤祥悚然惊,突然明白了胤禛这么问的意思;而这是他根本没想到的,太过惊人,然他不得不承认确有这种可能。在急剧收缩的瞳孔中有声音从近乎麻木的双唇中迸出,“是我,切祸水都将引到我身上!” “不错!”胤禛眸中精光闪,凝声道:“太子与郑春华私通的事固然在外头传得纷纷扬扬,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旦你杀了郑春华,那么太子正好理所当然将所有事推到你身上,说根本是你与郑春华私通,所以才命人杀了她!十三弟,我问你,若真到这刻,你该又如何替自己开脱?” 第两百零一章 两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祥已是身冷汗,心神不宁地抓起半凉的茶盏大口大口喝着,连茶叶梗子喝进去了都不知道,待得将盅茶喝个精光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亮脱口道:“皇阿玛!整件事他最清楚!” “皇阿玛……”胤禛长身而起,神色复杂地道:“我最捉摸不透的jiù shì 皇阿玛的心思,他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要说碍于众论要追究太子之错又何以将奏折悉数留中,要说保太子,又直不曾就此事说过半句。” “四哥!”胤祥听出不对劲来,搓手走了几圈,忧心忡忡地道:“皇阿玛会不会是还在调查将此事泄露出去的人,万查到咱们头上来可就不妙了,毕竟当初晓得这件事的就咱们两个阿哥。” 胤禛摇摇头道:“此事我做的极为小心,断不会有人查到,何况那些人早被我遣出京城。”说到此处,他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去想zhè gè ,郑重地对胤祥道:“总之,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郑春华zhè gè 人都绝对不能杀! 胤祥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良久,他又涩涩道:“四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太子将祸水引到我身上,你说皇阿玛会替我辩清吗?” 这句话听得胤禛yī zhèn 心酸,胤祥生母去世的早,而且当年似乎还有过什么事,使得胤祥并不受康熙重视,若非自己护持,在那个吃人的后宫怕是连活命都难。 莫看胤祥性子瞧起来爽朗无忌,其实心里直有结难解,因为生母早逝所以他特意着紧康熙的态度。记得胤祥五岁那年,在长春gong学拉弓,五岁人儿的lì qì 不过刚刚能把弓弦拉开点而已;恰好康熙过来,说他姿势不对,臂力也不够,;从那天以后,胤祥便天天在无人处苦练,个五岁的小人练到手指磨出血泡来,这份毅力实让人难以想像,连胤禛自己都愧而不知。而胤祥这样用功的目的唯有个,jiù shì 练好拉弓射箭的本领去给皇阿玛看,自小到大,皇阿玛的句夸奖都能让他gāo xìng上好半天。 然在诸皇子中,胤祥所拥有的无疑最少。如果在胤礽与胤祥之中保人的话,不用问也知道康熙保得那个会是谁。 胤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拍拍胤祥的肩膀避言道:“不要再想这些无谓的事了。” 他没有明说,但胤祥已经明白了,其实从开始他就明白了,只是心有不甘罢了,黝黑的眼眸中有泪意沉浮,哀伤无限。 这刻,谁都没有出声,直至胤祥抬袖在脸上抹了把,将那抹泪意从眼眶中拂去后,重重拍了下脸振振精神道:“行了,不说zhè gè ,还是jì xù 说那郑春华的事吧。四哥你想好了没,到底要怎么做,我听你的jiù shì 。” 胤禛抚着宽广的额头闭目喃喃道:“既不能让郑氏死,也不能现在与太子撕破脸,得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才行。” 鱼与熊掌要如何才能兼得呢?胤禛下子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正自为难时,凌若忽地忆起事,忙道:“妾身曾听闻过种药,人服下后可在十二个时辰内无心跳呼吸,犹如尸体般。” 此话出,胤禛与胤祥尽皆来了精神,忙问其是从何人处听得,凌若自是从容远处听得,不过这话却不便明说,只推说是无意中在本医书中看到的,具体方子什么的并不清楚。 胤祥拍拍大腿,兴奋地道:“若是真有这法子就好了,我大可以让郑春华服下,装成假死然后将她偷偷运出宫来,这不就举两得了吗?” 胤禛却没有他这么兴奋,“医书而已,有些医书上还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你也信吗?即便真有这法子也不见得留传至今。” 胤祥刚要说话,忽地看到在胤禛身边的凌若冲他比了个太医的口型,顿时个激灵,扬眉道:“四哥,我记得那位徐太医医术不错,与你也有几分交情,不若找他问问,也许会有眉目也说不定。” 徐太医?这话倒是令胤禛眼前亮,在片刻的犹豫后,他道:“既如此,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只是个中缘由万万不可告诉徐太医,此事guān xì 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四哥你就放心吧,明儿个早我就入宫。”胤祥答应声,在又说了些事后lí qù ,至于凌若则直陪到两天方才lí qù 。 在回到净思居后,凌若将李卫叫到跟前,“得空出去时,告诉毛氏xiōng dì ,让他们不必再传那个流言了。” “皇上可是决心要处置太子了?”太子与郑贵人私通**宫闱的事jiù shì 凌若让李卫通过毛氏xiōng dì 传扬出去的;然通过毛氏xiōng dì 反馈,似乎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在市井中散播zhè gè 流言,还令他们当时奇怪了好yī zhèn 子。 “不是。”凌若把玩着系在泥金象牙团扇下的杏色流苏,笑意点滴缓缓漫出精致无双的脸庞,“当初之所以让毛氏xiōng dì 去散播此事,无非是怕四爷顾念xiōng dì 之谊,手下留情,眼下看来,却是我余了,四爷远比我想像的果决;帝路之上,四爷必将大放光彩,咱们只管等着瞧jiù shì 了。” 翌日,胤祥从宫里回来,带回了好消息,徐太医说确有这么种药,他也晓得制药的法子,只是这功效却远没有药书上写的那么好,仅能维持三时辰,过了zhè gè 时间,身体本来的机能就会开始慢慢huī fù ,无法再瞒天过海。 三个时辰……若是抓紧些倒也够了,胤禛虽觉得有些冒险,倒也值得试,人生jiù shì 场大大小小的赌博,在结局出来前谁都不晓得自己是赢是输,唯能做的jiù shì 努力将风险降到最低。 当胤祥再次出现在太医院时,容远将包刚刚制好的药交给胤祥,他也曾问过胤祥要这药何用,胤祥只回了句救人,至于救得谁却只字未提,而容远也没有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譬如他;譬如胤祥;没必要凡事都去追根纠底。 在胤祥lí qù 后,容远正待收回目光,却看到了抹清丽的身影,四目刚相对,他便移了开去,装作没瞧见般,回身走到药臼前jì xù 捣着臼中的天麻。 【作者题外话】:关于新时间还有数量的问题,汗,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第二百零二章 不如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靖雪没有走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许久,眉眼染上丝温柔的笑意。还记得第次相见时,他jiù shì 这样专心致志地在捣药,仿佛远离了喧嚣尘世,纯粹的只剩下干净到极点的温暖,令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住。 那眼的相见,突然却刻骨铭心…… 彼时正是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又无任何遮挡,烈烈阳光落在身上像是要被烤熟了般,只了会儿功夫,靖雪身边的宫女已是热得浑身冒汗,汗顺着脸颊流到脖颈中,她拿袖子拭拭汗小声道:“公主,咱们过去吧,再这样下去可是该中暑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入耳中时,靖雪看到容远折身回屋,心下yī zhèn 黯然,明明看到自己却故作不知,眼下避而不见,他当真有如此不愿见自己吗? 手抚上胸口,那里隐隐作痛,纵然她什么都可以看透了,可心依然会伤会痛,依然会眷恋那个干净温暖的少年;只是眼下尚可见,那将来呢?终有日她将嫁为人妇,待到那时,又何处去寻见? 想到这里,秀美的面容笼上了层凄凉之意,犹如秋冬时的霜雪。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襟,想要扼制住因未来的离别而痛楚难耐的心,纵是再聪慧再透彻,旦沾染了情爱便难以再独善其身;说到底,她始终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 正自伤怀间,片阴影从头顶投落,愕然望去,只见顶朴实无华的油纸伞不知何时撑在自己头上,遮挡住张扬无忌的日头。 “天气炎热,公主当心身子!”纸伞下,是容远;的声音。 他本不愿理会靖雪,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离开,又怕这样炎热的天久了会中暑,只好回屋取来纸伞来替她挡挡烈日。待走到檐下后,他收了纸伞避开靖雪灼灼的目光轻声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实不该来太医院。” 他,始终是关心自己的! 笑意在靖雪唇畔绽放,若春时开在枝头的海棠花,清丽绝艳,扫适才的阴郁落寞,“我来向徐太医学习医术。” 她啊,其实是个很好满足的人,点点的好就能让她开心许久。 容远轻轻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愿与这位公主有太交集,而且因为靖雪常来找他之故,已经在太医院引起不少风言风语,尤其是与他年纪相近未曾婚娶的太医,对他能得公主青睐有嫉妒。 容远想想隐晦地道:“其实微臣医术浅薄,并不能教导公主太,若公主当真对医术有兴趣的话,不妨向院正请教,他定会悉心为公主释疑。”院正是众太医之首,如今执掌院正席的是素有国手之称的齐太医。 靖雪笑笑,对重新坐在长凳上捣药的容远道:“若有天,我出嫁了,你会怎样?” “公主能得觅良婿,微臣自是替公主gāo xìng,祝愿公主与额驸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他回答,并无丝犹豫。 “永结同心……”听到这四个字靖雪微微出神,旋即低头感慨道:“这世间哪来这么的永结同心,不过说着好听罢了;人生世终归是不如意之事居。” “公主身份尊贵,纵然真有什么不如意之事也是朝来暮散。”他清楚她的感慨因何而生,只是许事终是;的。不论是彼此悬殊的身份还是心中所想,都注定他不能回应靖雪这段情。 靖雪摇头,只是伸手拂去不知何时沾在容远衣衫上的落叶。 你明知我想听什么,却gù yì 这般说,容远,你待我何其残忍……;我始终割不断这份眷恋,我该何去何从…… 且说胤祥取了药后直奔辛者库,辛者库是专门负责皇城贱役苦差的地方,譬如糊饰扫尘、三殿除草、清除积雪等粗重活计。 里面的人不是名在罪籍jiù shì 犯了过错的宫女。般宫嫔即使犯了错也不会发落到这里来,顶囚禁冷宫,郑春华怕是头个了。 如此想着,他踏进了辛者库,刚进去便听到文英的声音,“刚才承乾宫的人来说那里的玉泉山水不了,二尘,你赶紧带人担水送去,还有顺道看看三殿的草要不要除除,快去!” “哎!”个肤色黝黑的太监答应声快步lí qù ,院中有诸女子在浣衣或是舂米。所谓舂米jiù shì 将谷子去壳,用棒槌将谷子的壳砸成米糠,剩下的jiù shì 平常吃的米粒。 莫以为此事瞧着简单,真做起来其实是项极为极繁重的劳作,尤其是此处所舂的米要供应整个紫禁城乃至已经开牙建府的各位皇子所需,往往人舂上天所得的米不过尔尔,所以除却少数几个时辰外,辛者库长年累月都响彻着舂米的声音。 此刻正是夏时,早上尚且好些,中午却是烈日当空,纵是什么都不做只在那里都似要被晒焦了般,何况那些女子还要舂米,个个皆是汗如雨下,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得干涩没有光泽,嘴唇干裂蜕皮,尤如干瘪脱水的苹果。 衣裳遍遍地被汗浸湿旋即又晒干,有不支者已是摇摇欲坠,但在她们周围满了监工的太监,不到时辰是不允许她们停下来的,这既是为了保证宫院有足够的米粮,也是对她们的惩罚。 其中名蓬首垢面的女子实在受不了,手里的动作慢了些,根崩得笔直的鞭子立马带着凌厉的风声抽在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痛得那女子哀嚎不止,在地上打滚躲避,直打了好几下那监工才停下手,踢了她脚,嘴里骂骂咧咧道:“贱人,还不快起来jì xù 舂米。” 女子不敢违抗,忍着痛爬起来干活,旁人仿佛没看到般,只是麻木地看着这切。女子颤手想要去握棒槌,然手实在没lì qì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赔着笑朝那名监工太监哑声道:“公公,能否让奴婢喝碗水!” 监工三角眼瞪,皮鞭就要再招呼上去,文英上前阻止道:“就给她碗水吧,还有别人也是。” 听到有水喝,那些舀米的人顿时两眼放光,顾不得谢恩,下子围到井水前,不管冷热,大口大口地喝着汲在木桶中的水,往往个还没喝好另个已经抢过去了,可见她们渴到什么样。 第两百零三章 辛者库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这辛者库中人命是极不值钱的,繁重的劳作下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人死去,然后很快又会有犯事的宫女太监被发配过来补上缺数。 文英还算有良心,任辛者库总管后,在他能做主的范围内并不太过苛待于他们,好歹是人命。 旦踏入辛者库,能离开者万中无;大清定国这么些年,也就个卫氏被康熙垂青封为良妃,摆脱了日日劳作的苦楚,但她也并非就此平步青云万事无忧,辛者库的贱籍始终如影随行,令她止步于庶妃之位不说,还影响了她所生的胤禩。 文英吩咐完后回过头恰好看到胤祥在那里,连忙迎上来笑着打了个千儿,“十三爷吉祥!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来瞧瞧你,顺带说些事儿。”胤祥端详了他眼,含笑道:“几月不见,脸上褶子瞧着好像又了些,不过说话倒还是跟以前样中气十足,怎样,身子还过得去吗?” “托十三爷洪福,奴才虽然年纪大把,但直无病无痛,还算过得去,福爷呢?他老人家怎样了?”他与福爷道从敬敏皇贵妃处出来,虽说个在宫外个在宫内,但始终都记着。 “还算凑和吧。”胤祥扫了四周眼皱眉道:“早叫你跟我道去府里颐养天年,你jiù shì 不肯,非要窝在这辛者库里受罪。”此处的总管太监虽然也是正六品秩序,但与其他宫院的首领太监比起来是远远不如,事务繁重不说,个不好还要挨骂。 文英感动地道:“奴才在这里挺好,十三爷不用dān xīn ,等将来奴才当真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再去叨扰十三爷。” 胤祥挥挥手道:“说的什么话,尽管来jiù shì ,我那府邸空得很,你个不。”说到这里他睨了周围眼道:“走,带爷去你住的地方。” 文英晓得他这是要与自己说事,忙引了路在前面,他就住在辛者库后面的小院中,待胤祥在屋中坐下后,他又跑到外面沏了壶茶进来,倒在茶碗中递给胤祥,“爷喝茶。” 胤祥刚抿了口,就訝然道:“雨前龙井?你哪里来这么好的茶?” 文英笑道:“以前跟奴才的小常子如今有幸侍候宜妃娘娘,这茶是宜妃赏给他,他又拿来孝敬奴才的,奴才知道十三爷最喜欢喝这种茶,所以直留着呢。对了,十三爷要说什么事?” 胤祥把玩着光滑的茶盏徐徐道:“郑春华,她在你这里是吗?” 对于这位唯被废黜到辛者库的宫嫔,文英自是有yìn xiàng ,而且也知道点她会被废黜到辛者库为奴的原因,当下道:“不错,她在奴才这里,不知十三爷找她何为?” 对于文英,胤祥还是信任的,当下将揣在怀中的药取出来放在桌上道:“有位主子要她的命!” 听到这句话,文英头皮yī zhèn 发麻,隐隐猜到了那位主子的身份,看来自己听说的事十有**是真的,不然何以到了辛者库中犹不肯放过。他颤声道:“那十三爷的意思是要奴才了结了她?” 辛者库经常会有人死,死个郑春华并不稀奇,当年敬敏皇贵妃对他们这群奴才不薄,如果胤祥开口,文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jù jué 的。 “不是。”胤祥将药推到文英面前道:“我不止不是要杀她,还要救她,这包是假死的药,服下之后在三个时辰内形同死尸。每隔十天宫里都要换批守卫,换守卫之前是最松懈的,我想趁zhè gè 机会带她离宫,否则就算我这次放过她,下次她也会死。” 文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让郑春华借假死离宫,辛者库的事他自然可以操作,但能否顺利离宫就要看运气了,想想道:“这人对十三爷很重要吗?” 待听得胤祥肯定的回答后,他也没问具体什么事,只是咬了咬牙用力点头道:“那成,奴才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定替十三爷办好此事。” 见他露出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胤祥失笑道:“想什么呢,爷又没有让你人做这事,你只管给她服药就行,离宫的事我自会安排。”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当年跟随我额娘的就只剩下你和福爷还活着,我可盼着你们能够长命百岁呢。” 胤祥言语间流露出的关切令文英感动,咧咧嘴道:“奴才贱命条,不打紧的,再说能帮十三爷办事那是奴才的福份,当年主子弥留时可是交待了奴才们定要好好照顾十三爷,当初您去德妃宫里,奴才们没法子照顾直心有不安啊。”说到当年的事,文英不由得yī zhèn 唏嘘,待看到胤祥神色微黯,忙抹了把脸笑道:“人老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不说了,咱们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送郑春华离宫。” 胤祥点点头,收了心中的波澜道:“倒是说说看,你这里人死之后都是怎么处置的?”待得知死后都是直接运出宫扔到乱葬岗后,他拍桌子喜道:“那正好,省了咱们许功夫,到时候你报个郑春华暴毙而亡,运她出宫。” “不会让人瞧出破绽来吗?”文英小心地闻了闻那包药,不敢相信这样包东西能有如此奇效。 被他这么问胤祥也有些犹豫,毕竟这药的效果他也只是听容远说,并不曾真正实践过,想了想道:“你到时候试试,如果不能以假乱真的话,咱们再另外想bàn fǎ ,总之切以稳为要。” 见文英答应,胤祥起身来拂拂银灰色的长袍淡淡道:“带我去见见郑春华吧。”zhè gè 女子是切祸端的根源,他很想见见是个怎样的人,何况有些事也需要他亲自说明白才行。 文英自不会jù jué 他的要求,带了胤祥往前院走去,其实郑春华就在刚才的院中,只是来胤祥从不曾见过郑春华;二来就算见了,如今也认不出了。 至少,当文英将胤祥带到其中名浣衣女跟前时,胤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zhè gè 人蓬头散发、面容苍白的女子会是曾经的宠妃。 第两百零四章 郑春华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郑春华是康熙四十三年入的宫,那年选秀入宫的只有两人被封了贵人,除了石秋瓷jiù shì 她了,康熙对她的宠爱可见般。 听到文英叫自己的名字,郑春华麻木地起身来,面无表情,只有在文英提到胤祥身份时,眼皮才微不可见地跳了下,但也仅此而已,到了她这步田地,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郑春华被废黜到这里后就负责浣衣,莫以为与舂米相比,浣衣是个轻松的活计;负责浣衣的女子,年四季除了睡觉的几个时辰外手都浸在水里,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样。日子久,这双手就等于废了,瞧不见块好皮,而且日日双手都会出现犹如针刺般的痛楚,坐不能安,夜不能寐。 只看看郑春华才来了这些日子,双手已经浮肿发白便可见斑;辛者库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文英在替胤祥安排了间静室后便退了出去,胤祥看着在自己面前的郑春华叹了口气道:“坐吧。” “戴罪之人不敢坐。”郑春华干声道,其实往仔细了看,她的五官还是极细致动人,怪不得当时能被康熙看中册为贵人,只可惜她自己毁了切。 胤祥也不勉强,自顾自在窗前坐下道:“在这里过得苦吗?” 听到这句话,郑春华露出了她入辛者库后的第个笑容,然眉眼之间尽是无穷讽意,抬起自己泡得浮肿的双手道:“十三爷问这句话不觉得余吗?若不苦又何为辛者库。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如今的切皆是报应,报应我**宫庭!”她并没有自称奴婢,是因为在私心里还留了那么点可怜的自尊。 胤祥将紧闭的窗门推了条缝,看着外头jì xù 做着舂米、浣衣等活计的人淡淡道:“这件事也不见得是你人的错。” 郑春华bsp;mò 了片刻道:“十三爷到底想说什么?”她jiù shì 再蠢也看得出胤祥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只是不知今日的自己还有何值得这位十三爷特意纡尊降贵来辛者库。 胤祥朝窗外努了努嘴道:“想不想离开?” 这句话令郑春华黯淡的眼眸凝起丝神采,旋即又嗤笑道:“十三爷何苦来寻我zhè gè 罪人的开心,若可以出去,这里就不会叫辛者库了。” “我自有法子,只问你句,想不想离开。”胤祥如是道,其实不管郑春华答不答应,他都会按计划行事,不过若能得她自己愿意自然好。 见胤祥再这般说,郑春华心底不禁滋生出丝希翼来,颤声道:“你真可以让我离开?” 但凡是人,没有个会希望待在辛者库里受罪,她初来时受不了这样繁重的活计,夜夜啼哭,可是哭又能怎样,自打被废的那天,她就不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郑贵人。在这里命不值钱,哭死了也没人怜惜,也曾寻过死,可是被人发现,随之换来的是顿毒打,既不死,那么就只有悲哀的活着,日子久了她也就麻木了,在辛者库里日复日的苟且偷生。本以为自己什么时候会因过度劳累而死去,不想胤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郑春华也不是没脑子的人,稍稍想已冷静下来,盯着胤祥道:“你有什么目的?”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与恨,而她与胤祥也不曾有过交集与情份,如今他特意来此卖这么大个人情,要说没有目的真是连鬼都不信。 见郑春华在这份天大的诱惑前还能保持冷静,不由得对她看了几眼, 扬扬眉道:“你可知今日是谁让我来的?” 郑春华眉尖微微皱,旋即化为狂热的惊喜,紧紧抓住胤祥的袖子急切地道:“是太子,太子没事了?是他让你来救我的对不对?!”不待胤祥回答,她又喃喃道:“太子,他没有忘记我,他心里是想我的。”说到最后已是欢喜的落下泪来。 不需再问,只看她zhè gè 表情,胤祥就知道,于太子,她是动了真情的,否则不会这样喜极而泣,只是……痴心终是错负了。 有那么刻,胤祥竟生出种不忍之感,不忍将真相告诉眼前可怜的女子,那对她太过残忍,不过也只是瞬间罢了,四哥才是他要在意的人。 “是太子叫我来的,不过他让我来杀你!”胤祥盯着那双抓着自己衣袖的浮肿双手点滴松开。 “杀我?”郑春华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这两个字,她晓得自己活在zhè gè 世上对太子是种隐患,但是太子……太子如何可以这般狠心;夜夫妻百日恩,他们毕竟曾经同床同枕,怎可以这般自私?!何况当初那事是他先逃逗于自己,令自己把持不住失了心与他做出有违伦常的苟且之事。 泪如雨下,纵是双手蒙了脸,依然有透明的液体不断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到地上,激起微不可见的尘埃。 人,在这茫茫大千世界中,何尝又不是粒尘埃,微小而;…… 待她哭得差不后,胤祥方才递过块帕子给她拭拭脸道:“你也不用难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你们还不是夫妻。” 手刚才抓得太过用力,参差不齐的指甲透过薄薄的衣衫掐入掌心,本就浮肿的皮肉下子被掐破,流出淡黄色的浓液还有根小小的黑色东西;却是数日前不甚刺入掌中的木屑,直不曾挑出来过,疲累不堪的她早已经忘了掌中的刺痛,待到现在才晓得已经化脓。 许人许事,岂不就如这根木刺般,刺入肉中不觉,等到发现时,已经化成了泡脓水,肮脏腥臭,令人想吐。 郑春华眼中那点神采徐徐散去,比刚才加黯淡数分,尽管不甘,尽管惜命,却也没想过逃,这里是紫禁城,她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十三爷既奉太子之命而来,那动手jiù shì 了,何必说那么许fèi huà 。”她吃吃笑语,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凄凉,落得今日zhè gè 地步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唯有所恨的jiù shì 胤礽,自己切苦难皆因他而起,如今他却派人取自己性命,心,痛欲死! 胤祥弹弹指甲漫然道:“太子说要杀你我又没说,郑贵人,你甘心就这么死吗?” 【作者题外话】:二月河的雍正王朝是我很喜欢的书,电视剧加喜欢,所以本书借鉴了雍正王朝某些地方,尤其是郑春华部分,至于为啥连名字也不改个就直接了名郑春华,呃,我能否说是因为我很喜欢zhè gè 名字 第两百零五章 假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郑春华愕然盯着他,据她所知,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直唯太子马首是瞻,为太子办事,怎得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 胤祥也不言,只道:“我已经与此处的文总管说好了,到时他会给你吃种药,吃下去之后三个时辰内形同死人,而我会在这段时间设法运你出宫,具体的你到时候听文总管安排jiù shì 了。” 这些话令郑春华加yí huò 丛生,胤祥不止违抗太子的命令,还要救自己出宫,他究竟有何图谋? 无数个念头掠过脑海,在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清楚,直到胤祥zhǔn bèi 走出去时,那个念头才渐渐清晰,神色变,脱口道:“你想lì yòng我钳制太子?” “你不愿吗?”这是胤祥回给她的话,没有等她答复就径直跨出了静室,夏日下,脸上有似若嘲讽的笑意。 他看得出,郑春华是个惜命之人,不会为了个意欲置她于死地的人而舍弃这条唯的活路,人……总是自私的。 之后的几日,在文英的有意安排下郑春华没有再做浣衣的苦差,待得初十清晨,文英将那包药交给郑春华,见她拿着药犹豫不决,只道她是怕药有毒,逐道:“放心吃吧,十三爷不会害你的,要不然也不需弄得这般麻烦。” 郑春华的犹豫固然有此,但的是对将来的种不què dìng ,jīng guò 这几日的思量,她已经明白,胤祥对太子生出了二心,若自己吃下这包药无疑就等于是与他道在了太子的对立面。 当真要这样做吗?太子……想起往日他的柔情蜜意,人几乎要化成了滩春水,不会忘记初次相对的那刻,那种激情比老皇帝所给予的令人难忘百倍千倍。 从此,寂寂深宫之中,年轻俊逸的太子就成了她深夜里唯的企盼,明知不该,明知违背伦常,却依然盼着他能再来,滋润自己这颗如饥似渴的心灵。 可是,切美好,终是在事情败露的那天停止了。 在辛者库的日日夜夜,她直在dān xīn 胤礽的处境,dān xīn 康熙怒之下会再度废了他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太子之位,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是他派人来杀自己,他负了她!他负了他们的情义! 她恨他,恨zhè gè 负心薄幸的男子! 狠狠心,再狠狠心,终是端起药倒入自己嘴里,她不想死,纵然明知是被人lì yòng,也不想死! 郑春华在吃下药不久就摔倒在地上动不动,文英小心地伸出手指探在她鼻下,发现果然如胤祥之前所言那般,没有了呼吸,正要收回手指忽又觉得不对,发现郑春华虽然好似没了呼吸,但若手指在鼻翼下探的时间久了,还是能感觉到丝若有似无的呼吸,就像冬眠了的蛇熊般,身体机能降到了最低。 文英又放心地探过心跳后,发现心跳也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后,方才点点头,收了药纸起身拉开门,冲在外头监工的二尘大声喊道:“快过来,郑春华暴毙了。” 二尘在听得郑春华三字时茫然了下,待得想起这名字是谁时,忙将鞭子扔给旁边的人,自己奔过来往屋里探了探头,发现郑春华果然躺在地上,小声道:“总管,她真死了?” 文英皱眉在二尘后脑勺上拍了下,“我还能骗你不成,本想让她去干活,哪知进来刚说了没几句就突然倒地抽搐了几下,接着就死了,真是晦气!”见二尘还愣在那里,又拍了下斥道:“还不快去把担架拿过来,把她抬到乱葬岗去埋了。” “果然那些当过主子的细皮嫩肉jiù shì 不经使,这才来了几天就暴毙了!”二尘嘀咕了句,摸着有些发疼的后脑勺往外边跑,不消会儿与另个太监前后抬了幅刚好够人躺的担架来。 文英指了他们将郑春华的“尸体”放在担架上后,正要抬出辛者库,不想在门口撞见了胤禟。文英心中凛,同时暗暗叫苦,这位爷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就卡在这时候来呢,他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奴才给九爷请安,九爷吉祥。” 胤禟在叫起之后往担架上瞄了眼,因为上面盖了白布所以瞧不清mó yàng ,漫不经心地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文英赶紧赔笑道:“回九阿哥的话,辛者库里刚死了个人,奴才正zhǔn bèi 抬到乱葬岗里去扔掉呢,不想竟让那死人晦气冲撞了九阿哥,奴才该死。” 听得是死人,胤禟也没往心里去,这辛者库要是没死人就怪了,当下道:“你这里是不是个叫郑春华的?” 文英心里咯噔下,暗叫不好,怎么又来个寻郑春华的,朝正zhǔn bèi 张嘴的二尘使了个让他闭嘴的眼色后笑道:“不知九爷寻她有何事?” 听得这话,胤禟的脸下子沉了下来,阴声道:“爷做什么还要知会你吗?” “奴才不敢!”见他发怒,文英赶紧赔罪,随后道:“只是九爷来得不太巧,这郑春华,刚刚暴毙了!” 胤禟眼皮跳,阴沉的目光落在那具盖于白面这定的尸体上,快步上前把掀开白布,果然,正是他要寻的那人。 竟是晚了步,kě è ! 他今日来此是受胤禩所遣,如今外头关于太子与郑春华**宫庭的言语传得纷纷扬扬,然毕竟是没有真凭实据,令得康熙对应奏折皆留中不发。 可是,如果郑春华出来呢?zhè gè 切祸根的起源出来将真相公置于众的话,纵然康熙是国之君,执掌天下臣民生杀大权,也不得不处置太子,个德行亏损到这等地步的人,何来资格继承大统? 至于郑春华肯否出来,胤禩并不dān xīn ,他相信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牢牢抓住zhè gè 弱点,就可以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何谈成就大事。 所以从郑春华被废黜到辛者库的那天起,胤禩就存了将她弄出去的心思,只是之前怕康熙起疑,直按兵不动,直至现在才让胤禟过来探探风,哪想到郑春华竟是死了! 第两百零六章 麻烦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从头到尾,胤禩**都不曾熄过争储之心,在他们看来太子除了个高贵的出身之外就无事处,试问怎可以让这种人登上至尊之位。 所以,从郑春华事始,就开始逐步逐步安排,之前切皆顺利,不曾想到最后步的时候却是出了岔子。 “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你这总管是怎么当得差?”想到八哥的计划被破坏,胤禟心情大坏,迁怒于文英。 文英听出其话中的怒意,忙赔笑说着刚刚想好的说辞,“瞧九爷说的,这辛者库劳作繁重,每月里总有那么几个死人,这宫里上下都是晓得的,若说连着两月没死那才叫奇怪呢。再说这郑氏又细皮嫩肉的不曾做过差事,突然下子就暴毙了,奴才也没bàn fǎ 啊!” 听得文英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胤禟从鼻孔里哼了声,显然极不满意,不过文英也顾不上这些了,眼见时辰分分的过去,心中焦虑不已,脸上却是半分也不敢露,只静静等着胤禟发话。 眼前这位可不是人称草包皇子的十阿哥,论才干胤禟许不及胤禩,但心思却是点不少,而且眼睛极毒,稍许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那双眼,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称他为毒老九。 胤禟此刻心烦意乱,也没顾得上文英,了会儿他又上前掀起覆在郑春华身上的白布,并将手指伸到她鼻下。zhè gè 动作险些没将文英的胆给吓破了,以为被他瞧出了破绽,待见胤禟略显失望地收回手后方才暗吁了口气,饶是如此,也不禁吓出了身冷汗。 趁胤禟不注意,文英小心地举袖拭拭额间密密的冷汗,上前小声道:“九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若没有的话奴才先送尸体出去,郑春华死了有会儿,天这么热,若是放久了尸体该发臭了,奴才怕到时候会有尸瘟!” 听得“尸瘟”二字,胤禟心里也有些发寒,挥手让文英赶紧把尸体弄走。 文英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朝胤禟跪安后命二尘两人抬起担架往宫门走。 不知为何,看着文英快步离开的背影,胤禟心中生出几分yí huò 来,文英……他仿佛在躲自己,这是为何? 如此想着,他随意唤过个在辛者库里当差的小太监,问他这些日子可有谁来过。小太监回忆了下说约摸五六日前十三阿哥曾来过,且还与郑氏在静室中说了阵话,是文总管亲自安排。 胤祥?他来找郑春华做什么?难道……胤禟猛地想起胤禩曾与他说过的话:胤祥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太子党,而是切切实实的四爷党! 胤禟微微皱起显得有些倒八字的双眉。呃,他记得文英以前似乎是侍候敬敏皇贵妃的,胤祥来过没几天郑春华就死了,这事……未免太巧合了些,会否当中有什么猫腻? 想到这里,胤禟不再犹豫,jiǎo bù 转,疾步朝文英lí qù 的方向追去,待得快到午门的时候,终于追上了文英。这次他仔细盯了文英的神色,果然发现他瞧见自己时神色有细微的变化,肯定了心里的怀疑。 “九爷,您老还有事?”文英没想到这位难缠的爷又追了上来,忙小心翼翼地迎上去。 胤禟微微笑,和颜悦色地道:“无事,只是恰好我也要出宫,又想起总听你们说乱葬岗、乱葬岗的,却从来没去过,正好趁这机会跟你们去见见!” 文英脸颊yī zhèn 抽动,暗自叫苦,这爷怎得突然心血来潮,真要叫他跟去,那这出戏岂不就穿帮了?偷运他人出宫,还是郑春华这样的身份,可是掉nǎo dài 的事,还有可能牵连十三爷,他该怎么办才好?! 文英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赔笑道:“九爷说笑了,乱葬岗有什么好瞧的,再说那地方死人,阴气重,去年奴才手下个小太监去了回来后就病不起,邪气得很,九爷金尊玉贵,万那不知情的东西冲撞了您,奴才可提待不起。” 他试图打消胤禟的念头,殊不知,越如此胤禟就越不肯罢休,弹弹衣角淡淡道:“你也说金尊玉贵了,那般邪物又怎可能冲撞得到我,走吧,我真的很好奇,乱葬岗究竟是何样子!”见文英愣在那里不动,他又睨了眼道:“怎么还不走,难不成,文大总管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九爷说笑了。”文英硬着头皮道,至于那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挂不住了,皱纹丛生的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心。抬头瞥了眼天色,离郑春华服下药已jīng guò 了近个时辰,而从这里赶到乱葬岗怎么着也要两个时辰,旦药效过了郑春华醒来,事情可就彻底穿帮了。他晓得胤祥与这位九爷是死对头,落到他手里那是休想有好果子吃。 如此想着,文英双腿犹如灌了铅样,每步都走得极是艰难,胤禟看在眼里也不催促,只在心里冷笑,他倒要看看这文英当着自己的面还能耍什么花枪。 文英常出入午门,是以守在那里的侍卫都认识,有时候还会聊上几句,这回侍卫刚要开口,不意发现胤禟也在,忙上前行礼,胤禟颔首后指了指文英道:“辛者库死了人,文总管要运尸去乱葬岗,你们好生查查,莫要出了什么不应该的乱子。” 运死人出宫这本是极正常的件事,侍卫们很时候都是随意看看应付了事,但胤禟突然来这么句,却令得那些个侍卫心中凛,不约而同地想起发生在康熙十七年的件事。 当时辛者库的总管尚不是文英,而是名姓夏的老太监,他也常送死人出宫,侍卫经常随便看眼就放过去了,直至有回,尸体不小心从担架上翻落,被人发现尸体的口中掉出粒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他借尸体偷运宫中珍宝的事才被败露,几乎每具尸体在出宫前都被他开膛破肚,取出内脏,然后在里面藏东西,大至花插小至珍珠,但凡能偷藏挟带的东西样都没有放过。 最后,姓夏的太监被处以极刑,之前负责午门进出的侍卫也因看守不严而被统统发配充军。 因为那件事在宫中闹得极大,所以尽管过了三十年,那些侍卫依然有所耳闻,九阿哥此言,莫非当年的事又要重演?若真能查出了子丑寅卯,那可jiù shì 大功件! 第两百零七章 对峙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想到zhè gè ,那群侍卫个个眼放精光,不需胤禟在说什么,个挡着文英,另几人拥而上,将白布掀在地上,对着郑春华的尸体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个遍,哪里不肯放过。他们可不晓得这尸体是什么人,只当是般的宫人,翻来覆去,连衣裳也给掀开了,què dìng 这肚子上不曾被划过藏了东西。 “哟,群人围在那里做什么呐?”急得满头大汗的文英听到zhè gè 声音如逢救星,赶紧撩袍越过挡在身前的守卫上前见礼,在打千的时候眼睛直瞟向负手在他们后面的胤禟。 “起咯吧。”胤祥原本是等在宫外的,但因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文英他们还真遇到了大麻烦。 胤祥大步走到胤禟面前,很自然地搭了他肩膀道:“原来九哥在这里呐,我正想去找你呢。” “哦?十三弟找我什么事?”胤禟笑笑,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那只搭在自己左肩的手上。 “上次赛马的时候输给九哥后,我直在寻找比那我匹黑珍珠好的马匹,如今终于让我寻到匹,迫不及待地想同九哥再赛场。”胤祥脑子飞转,迅速找了个尚算通顺的理由。 “此事不急。”胤禟拨开胤祥欲将自己拉走的手淡淡道:“我今儿个对乱葬岗比较有兴趣,赛马的事改日再说。” 胤祥全不在意他的态度,依旧笑嘻嘻道:“九哥没兴趣,我老十三却是兴趣十足,今儿非要分个高低不可。走!”说罢拖了胤禟就要往宫外走。 胤禟斜看了他眼,脚下纹丝未动,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十三弟似乎不愿见我在这里,莫非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胤祥嗤笑道:“这里就个死人,纵是有秘密也被带到了阎罗地府,九哥还想去找阎罗帝君问个清楚不成?”他顿顿又道:“我只是觉得这里没什么好待的,怎及赛马来得有趣好玩,除非九哥怕了。”说到最后句,胤祥有意激他,;胤禟根本不为所动,执意不肯lí qù 。 这下子连胤祥也束手无策了,zhè gè 时候侍卫已经将郑春华的尸体从头到脚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白gāo xìng场。他们虽不敢明说,但看向胤禟的目光不由了几分嗔怪,暗怨这位爷涮他们玩。 侍卫头领挥手示意文英几人可以离开,文英小心地睨了胤祥眼,命人抬了郑春华尸体跨过及膝高的宫门。 胤禟抬步想要跟去,却被胤祥死死挡在面前,不论他往哪里走,胤祥都跟个索命鬼样缠着不放;眼见文英行人越走越远,胤禟心下着急,头次露出怒容,“老十三,你到底想怎样?” 胤祥也不与他生气,咧嘴露出口雪白发亮的牙齿道:“不怎样,就想让九哥陪我赛马!” 胤禟听得yī zhèn 气结,戾气在眉眼间渐渐成形,“老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赶紧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zhè gè 做哥哥的不客气!” “客气?”胤祥露出讥笑之色,“要说客气,九哥你何曾待我客气过。八岁那年九哥诓我爬上假山之后将我推下去,还在德娘娘面前告我状,说我顽劣好动,不堪约束,德娘娘信以为真,罚我面壁思过十日。十二岁那年,我用了个绣有浅黄龙纹的平金荷包,被九哥看到了告到太子那里,说我越僭,罚我跪了整下午的日头,记得那日也是这样**无云的天气。” 胤祥永远不会忘记表面温和的胤禟待自己的“好”,就因为生母早逝,他又不受康熙重视,所以在众阿哥里头,他是最遭人作贱的那个。 罚跪那回,他正生着病,然根本无人同情,冷眼看他罚跪、看他晕倒在庭院中;若不是后来胤禛得到消息赶过来,不顾会否得罪太子,直接抱他回长春gong,又召太医来看,他的命不定就丢在那里了,哪还有现在的十三阿哥。 他的命三番四次都是胤禛生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所以终他生都只会忠于胤禛zhè gè 四哥,至于旁人,说句实话,即便是太子也不放在他眼里。 “我懒得与你fèi huà ,总之现在你lì kè 给我让开!”再不追,这人可就不见了,由不得胤禟不急。 “我偏不让,九哥待拿我何?”胤祥也晓得这回是撕破脸了,不过也无所谓,本来大家jiù shì 面和心不和,哪个会怕他。 “好!你有种!”胤禟扔下这句话,忽地从相邻近的侍卫腰间抽出明晃晃的钢刀,随手耍了个刀花后,锋锐的刀尖抵在了胤祥的脖子上,阴声道:“最后再问你句,让――还是不让?!” 胤祥仿佛没瞧见那把足以要命的刀,面露嗤笑,“九哥以为这样能吓住我吗?”在胤禟及众侍卫还没来得及fǎn yīng 过来前,胤祥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另名侍卫腰间抽出同样明晃锋锐的钢刀,以同样的姿势抵在胤禟面前,近乎挑衅地道:“今儿个我偏就不让了。九哥若有种,咱们就来比比哪个的刀快些!” 干侍卫早已瞧得傻了眼,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刚才明明好端端的,怎么转眼刀剑相向,而且拿刀的还是两位身份同样尊贵的阿哥,万若真的出点事,他们的nǎo dài 到底还要不要了? 究竟要不要上前劝?众侍卫的目光都聚集在侍卫头领身上,等着他拿个章程出来。那侍卫头领早已在心中骂开了,不知是否因为今儿个出来当差前没拜神,来就摊到这么桩事儿。要是不劝,闹腾起来,他们没个人担待得起,可要是劝,他个小小的侍卫头领在那两位爷眼中连屁都不是。 侍卫头领在那里zuǒ yòu 为难,眼见气氛越来越僵,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道:“二位阿哥暂且息怒,万事皆有商量,咱们先把刀放下来行吗?” 胤禟压根儿连正眼都没看他,只蝼蚁何来资格劝他。他死死盯着胤祥,冷声道:“老十三,你真想与我动手是吗?” 胤祥略显;地瞥了不知如何自处的侍卫头领眼道:“你听到了,是他在逼着我动手呢,就算我现在想止戈也不行。” 【作者题外话】:忘了问大家,有没有人想客串的啊,要是有的话,就把想好的名字发在书评区里哦,我会记下的。 第两百零八章 罢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禟听得yī zhèn 气结,明明由始至终都是胤祥处处针对,现在却反过来诬他,实在是无耻之极。 至于那侍卫头领快哭出来,“我的爷唉,您就别寻小的开心了,都消消气行不?” 这次哪个都没有理会他,就这么会儿功夫,文英几人已经走的不见了人影,想再追根本来不及。 憋了肚子气的胤禟将火都发到了胤祥头上,单手翻当头就往胤祥头上劈去,今天不jiāo xùn jiāo xùn zhè gè 老十三,他就不叫胤禟! 别看胤祥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其实直在提防胤禟动手,是以胤禟手里的钢刀刚动他就有了fǎn yīng ,挥刀格挡,刀锋相撞间,碰出点点星火之光 “铛!铛铛!铛铛铛!”刀剑数次相撞后方才分开,两人执刀各立侧,仔细看可见两人手里的钢刀刀刃处皆不有同程度的卷口,可见适才的对决,两人皆是动了真格,不曾留手。 见他们真动上了手,侍卫首头领连想死的心也有了,领了众人苦苦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两人住手。 胤祥将钢刀拿到面前,朝缺口处轻吹了口气漫然道:“九哥好大的lì qì ,不过双方交手可不是光靠lì qì 就可以定胜负的。” “你还不是同样身蛮力!”胤禟反唇相讥,旋即拿刀指胤祥道:“fèi huà 少说,动手吧,不要以为学了几天庄稼把式就当真了不起了。” “哼,样的话我还给你!”胤祥不甘示弱地回了句,正当两人钢刀将要再碰时,个身影匆匆奔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同时有尖细的声音响起,“唉哟,两位小祖宗快停停手,老奴在这里求你们了。” 两柄钢刀在最后刻险险停在李德全的头皮上,但依然有数根发丝被凌厉的刀锋斩断,这幕看得旁人胆战心惊,暗自替他捏了把冷汗,真亏得他有zhè gè 胆子,换了他们可不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其实李德全回过神来后也是吓得不清,亏得是停住了,要不然自己nǎo dài 上就插了两把刀了。他拍拍惊魂甫定的胸口对胤祥两人道:“我说二位小祖宗,怎么在这里动起刀剑来了?” “你问他!”见李德全来了,胤禟晓得今日是打不起来了,逐将钢刀往地上扔。他顾然可以不在乎个太监首领,但却不可以不在乎乾清宫的太监首领,那可是皇阿玛的心腹,再打下去,他到皇阿玛面前却告状,可是谁都讨不来好。 “我没什么好说的。”胤祥也很干脆的钢刀扔,摊手道:“jiù shì 闲得发慌与九哥相互切蹉下罢了。”话音刚落,余光扫见李德全身后还跟了个娇小的身影,却是凌若,訝然迎上去道:“小嫂子你怎么来宫里了?” 凌若穿了身碧绿色刻丝纹锦旗装,对双翔金凤钗簪在乌黑的发间,其中边垂下与衣饰同色的流苏,随步而动。她微微福柔声道:“是李公公奉命召我入宫的。”说到此处她朝不远处的胤禟睨了眼道:“只是没曾想刚入宫就见到这般场景;知道的是晓得你们切蹉,不知道的还以为生死相向呢,要是传到皇上耳中,又该不gāo xìng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胤禟听得清二楚,暗怪自己刚才太过冲动,尽管对胤祥gù yì 放跑文英事耿耿于怀,却也不敢再闹,冷哼声意欲lí qù ,不想胤祥这厮竟在后面道:“九哥,什么时候有空,咱们xiōng dì 再来场。” 胤禟回过头冷冷道:“好,十三弟有兴趣,我zhè gè 做九哥的当然要奉陪。” 目送他lí qù ,侍卫们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这下子总算是打不起来了,刚才那幕真是吓死他们了。 胤祥怕胤禟又去寻文英,朝李德全拱拱手匆匆道:“那我也先走了,改明儿再进宫给皇阿玛请安。”在lí qù 前他暗中朝凌若竖了竖拇指,莫看胤祥粗枝大叶,实则外粗内细,焉有看不出适才凌若那番话分明是在说给胤禟听的道理,为的jiù shì 怕胤禟揪着此事不放。 凌若会心笑,对正在擦冷汗的李德全道:“公公胆色过人,实令凌若佩服。” “唉。”李德全摇头苦笑,边jì xù 引着凌若往养心殿走边道:“奴才那哪是什么胆色啊,根本是念头都没来得及转。上回十四爷闹的那出把皇上当场就给气晕过去了,若眼下再来这么出,尚在病中的皇上可怎么受得了!”说到最后已是神色戚戚。 “皇上病了?”凌若蓦然惊,今儿个李德全来府里的时候只说奉康熙口喻召他入宫,并未提旁的事情。 “是,皇上已经病了有数天了,之前直强撑着上朝,但是从昨儿个夜里起发了高烧,直不醒,太医们都候在养心殿呢,只是时半会儿外头还不曾得到消息,不过今儿个早朝是取消了。”李德全言语间透出dān xīn 之意。 凌若却是从中听出不对劲来,康熙既然从昨夜就昏迷了,如何能在今日宣召自己进宫?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问题,亦或者是李德全假传圣喻? 当凌若隐晦地试探起他zhè gè 来时,李德全笑笑道:“奴才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这道口喻虽不见得是皇上的意思,却千真万确是皇上金口所开。福晋不用bsp;bsp;,去见了皇上就晓得了。” 说着,他带着满腹yí wèn 的凌若路到乾清宫,穿过诸守在那里的太医往内殿而去,甫踏入内殿便能闻到股药草的qì wèi ,待李德全掀开漫天漫地的纱帷时,凌若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康熙,身上覆着代表zhè gè 天下最至高无上权利的明黄色锦衾,除了皇帝之外哪个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用zhè gè 颜色,然再尊贵再至高无上,依旧摆脱不了他是个老人的事实。 望着床榻上那个神色憔悴的老人,凌若生出几许同情之色,世人只看到皇帝高高在上的那面,却忘了皇帝亦是人,亦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亲眼看到儿子与自己妃妾私通,对这位老人而言,必是个难以想像的打击,撑了那么天,终于是倒下了。 第两百零九章 两生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姨娘……两生……凌若……”zhè gè 时候,躺在病床的康熙突然含糊地呢喃了几句,眼睛并未睁开,显是无意识的言语,凌若侧耳在他唇畔倾听了好yī zhèn ,才在重复的话语中听清了这几个字,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她并不理解其余字眼的意思。 李德全轻手轻脚绞了块面巾替康熙拭拭依然烫手的脸颊后对若有所思的凌若道:“福晋听到了,皇上在病中昏迷时直不停地说着同样的话,其中有福晋的名字,所以老奴只是奉皇上之命行事罢了,并未假传圣谕。” 凌若蹙蹙眉尖小声道:“公公知道皇上口中的姨娘是哪位吗?”她只知道康熙的生母是孝康章皇后,却不晓得这位姨娘是何许人,不过能被康熙称为姨娘,应是先帝的妃嫔无疑。 李德全叹了口气,在个小杌上坐下道:“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次无意中听皇上说起过,他小时候得延禧宫位娘娘照拂,还说她是孝诚仁皇后的姑姑,两人长得甚为相似。”说到此处,他皱皱眉道:“可是老奴去查过,玉牒中并未记载先帝有位与孝诚仁皇后相关或姓赫舍里的的妃子,实在令人不解。” 孝诚仁皇后……暗念着这几个字,凌若突然想到康熙挂在御书房中的那幅画像,原先直以为那是孝诚仁皇后的遗像,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孝诚仁皇后生得尽康熙宠爱,虽贵为帝后,却犹如民间夫妇那般举案齐眉、恩爱无间,纵然lí qù ,依然得到康熙生的追忆,这样的女子不应有画中人那般的哀思愁绪。 也许,直都是他们想当然了,画中人并不是孝诚仁皇后,而是那位与她相似,但在玉牒上寻不到名字的姑姑。 正想的出神,李德全忽地问道:“福晋信不信轮回转世说?”不待凌若回答,他又道:“老奴在皇上看的佛经中曾见到过这样段话:六道轮回,三善道,三恶道,皆为众生轮回之道途。此生缘尽,然下世,却会开出与今生相近的朵花,生生不息。” 窗外,是明灿如金的阳光,炙烈耀眼,透过天水色的窗纱照进来,“公公是说,皇上认为我是孝诚仁皇后或延禧宫那位娘娘开在另世的花?” 铜盆中,冰块正在缓缓融化,细细的水珠划过雕刻在冰块上的花纹滴落在铜盆中,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 “也许吧,老奴也不敢妄言。”说着他起身来,从紫檀顶柜的处暗格中取出凌若上次吹奏过的紫竹萧递给她道:“皇上最喜欢听福晋吹箫,如今虽然睡着,但想来也能听到此声,说不定病会好得快些。” 凌若点点头,待李德全出去后竖箫于唇下,曲《鱼樵问答》应手而来,此曲本为首古琴曲,后来也被改编为箫曲,但用于琴箫合奏,少有单独吹奏之时,可惜眼下无人相合。 此曲采用渔者与樵者对话的方式,以上升下降的曲调biǎo xiàn 出渔樵悠然自得的神态,有种飘逸洒脱之意,令人对渔樵的生活有所向往,正所谓“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话而已。” 凌若希望此曲能打开康熙胸中抑郁的心结,让他病情早日好转。 康熙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在黑暗中飘荡了久,直至丝若有似无的箫声传入耳中,令他不自觉地跟着那缕箫声走去,箫声悠悠,越来越清楚的同时他也寻到了黑暗中唯的亮光。 当他来到亮光尽头时,眼前片大亮,刺目的亮光令他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zhè gè 时候耳边除了箫声,又了个孩童的嬉笑声,那个声音熟悉得令康熙浑身剧震,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雪,纷纷扬扬,飘落于远无边弗的梅林中,梅花点点,化为这片银雪天地中最艳丽圣洁的颜色。梅林中,个绝美的女子执箫孑立其中,在她身边还有个年约七八岁身着紫貂端罩的男孩儿在撒欢。 只是眼,执掌天下亿万人生杀予夺的康熙便险些落下泪来,这幕他太熟悉,尤其是在雪地中欢呼奔跑的男孩儿,因为……那jiù shì 他自己啊! 姨娘……他jī dòng 地呼唤着zhè gè 名字,想要靠近,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身子都再难移动分,只能眼睁睁看着切近在咫尺,却无法伸手触及,咫尺天涯……始终是咫尺天涯啊! 男孩跑得太欢,不小心被厚厚积雪绊得摔倒在地上,整个小身子都埋在雪中,女子连忙蹲身跌起他,边拂去他身上的雪边问道:“怎样?可曾摔疼?” 男孩抹去沾在脸上的积雪,挺挺小胸脯道:“玄烨可是堂堂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才不会怕那么点点疼呢!” 女子被他说得笑,伸手在他笔挺的鼻子上刮了下道:“好个堂堂男子汉,那你可要记住了,往后不论遇到再大的困难都要坚持前行,绝不倒下。” 女子明明是在对小玄烨说,目光却于微笑间望向康熙所在的方向,冥冥中仿佛看到了他的存在。 同时,个声音在康熙心底响起:玄烨,人生是种最好的磨砺,有苦难,有悲痛,但只要勇敢地闯过去,你将会成为这天地间最勇敢的人,再没有什么可以将你击倒! 眼间,犹如过去了千万年,再睁眼时,雪景、梅林、女子,皆已不在,只有,箫声袅袅直响彻在耳边。 意识重归身体,康熙不需睁眼便晓得这萧声是何人在吹,普天之下,唯有她的箫声与姨娘最相近。两生花――也许在这世间真的能开出两朵相似的花来。 “皇上醒了?”曲终了,凌若发现康熙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忙从桌上的双鱼戏莲提梁玉壶中倒了杯温热的茶端到床前,见他微微张开嘴,连忙会意地扶他起身喝了小半杯,随后又在他身后垫了几个云锦垫子,让他可以靠着半坐在床头。 “你何时来的?”康熙如是问道,待得知是李德全借自己梦中之语传凌若进宫时,只轻斥了句“狗奴才”就作罢,显然没有真存怪责之心。 【作者题外话】:那个啥,谢某二和某舞不辞劳苦帮我活跃书评区,你们真是辛苦了,般人做不到的,谢谢啊。 第两百一十章 静嫔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锦衾因为康熙半直了身子的guān xì 滑落些许,露出白色寝衣下削瘦的可见根根肋排的身形,凌若取过宫人放在旁的袍服覆在康熙身上,轻声道:“若非李公公告之,奴婢还不知道皇上龙体欠安。” “人老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没什么了不起。”康熙淡淡的说着,然那双睿智的眼眸却露出少有的哀凉之色,如冬季的初雪,正当凌若想着要如何ān wèi 几句时,康熙又道:“朕自问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以天下之忧为忧,以天下之乐为乐,从未贪图安逸享乐,为何上天要降下如此惩罚?!”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气息粗重不稳,喉间有呼呼的痰喘声。 凌若小心地替他揉着起伏的胸口,“皇上龙体要紧,这般动气只会伤了身子。”她顿顿又道:“皇上是上苍之子得天地护佑,岂会有所惩罚。只是龙生九子,尚且子子不同,何况皇上二十余个儿子。其实太子仁孝善德,并无奸恶之心,要说那事……想来也是时糊涂,并非有意。” 她话音刚落,康熙已是嗤笑道:“德?zhè gè 字现在说出去,朕怕会被天下人唾骂至死!要说无意?难道还是别人拿刀逼着他做出那等不堪之事吗?”即便已jīng guò 去了这么些时日,每每想起那幕依然怒不可遏。若非记着早逝的皇后,恨不得当场就剑刺死zhè gè 不肖子。 “事已至此,皇上再气也无用,还是保重身子要紧,想来太子也是悔不当初。哪个不曾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只要知错能改便是好的。”凌若柔声细语地劝着。 康熙在将哽在喉咙里的痰咳出后带了几许失望之色道:“太子已经三十五岁了,哪还能以句‘年少轻狂’掩之,朕看他分明是沉溺女色,连礼法宫规都可以弃之不顾。”言末,在从不曾停歇的滴水声中,康熙艰难地吐出句他自己不愿承认的话,“他,并不像朕!” 凌若边抚背边微笑道:“皇上天纵英姿,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智擒鳌拜,莫说本朝,jiù shì 纵观历朝历代,如皇上者又能寻得出几人来。至于太子……”在说到zhè gè 敏感人物时,凌若放缓了语调,字句斟酌道:“在治国上兴许不及皇上些许,但正如奴婢之前所说,太子仁孝善德,足以弥补这些不足之处。” “你不必刻意ān wèi 朕。”康熙疲惫地摇摇手,“许事朕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曾说出来罢了,朕那么儿子,论相貌胤礽无疑最像,可是这性子,唉,既不像朕也不像他皇额娘。” 芳儿lí qù 前,他曾起誓定会善加教导他们唯的儿子,让他成为天下英主,所以自胤礽懂事起,除了延请大儒王琰为师外,还亲自督促教导,在胤礽身上倾注了旁人不可企及的心血,可临到头却是这样的个结果,让他情何以堪。 康熙对太子的失望不言而喻,这也令本来jiù shì 废而复立的太子之位再度岌岌可危。 这于凌若来说自是个好消息,康熙对太子越失望,胤禛就越有机会,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个孝诚仁皇后注定康熙会对太子宽再宽,如今远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还有时间慢慢教导太子。”如此又劝了几句后,李德全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在服侍康熙喝下后,凌若见其神情始终倦怠,逐劝其躺下歇会儿。 康熙是真的累了,再加上心中难受,躺下不会儿就睡着了,在他渐趋均匀的呼吸声中,凌若悄悄随李德全踏出了乾清宫。 在去西华门的途中,恰好碰上石秋瓷,彼时的她身粉紫软烟罗旗装,除了饰于鬓发间的珠钗金簪外,还有枝鎏金掐丝镶珍珠步摇,从左侧斜斜垂落光滑饱满的串珠在耳边,衬得她愈发端庄高贵。 在瞥见那枝步摇时,凌若眼皮微微动,不待她说话,李德全已满面含笑地迎上去,“奴才给静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秋瓷颔首示意他起来,“皇上好些了吗?” “回娘娘的话,刚刚醒了yī zhèn ,现在服过药又睡下了。”在李德全恭敬地回答中,秋瓷移步至凌若面前,qīn qiē 地拉了她手道:“妹妹何时进的宫,怎么也不去本宫宫中坐坐?” 本宫……听得zhè gè 自称,凌若微失神,旋即已是满面笑容欠下身去,“奴婢给静嫔娘娘道喜,恭喜娘娘得晋嫔位!” 得意之色在石秋瓷眼中闪而过,口中则嗔怪道:“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没得显生疏了,贵人也好嫔也罢,你我都是好姐妹。这话本宫也不知说过少回了,你jiù shì 听不进去。” “礼不可废。”凌若认真地答了句,随即反握了秋瓷来扶自己的手盈盈浅笑道:“姐姐何时晋的嫔位,奴婢竟是点都不知道呢。” “也就前两日的事,说是晋了,但要等下月才行晋封礼呢!”秋瓷随意回了句,又拉着凌若的手亲亲热热说了好yī zhèn 子话方才相别而去。 回头睨了石秋瓷婀娜而行的背影眼,凌若貌似无意地感叹道:“看来姐姐很得皇上喜欢呢,这么快就晋为六嫔之。” 李德全嘿嘿笑道:“谁说不是呢,新来的众位宫嫔中皇上最宠爱的jiù shì 静嫔与以前的郑贵人,直有意在她们二人中择个晋为嫔。;郑贵人糊涂,与太子苟且,气得皇上龙体欠安,这些日子亏静嫔娘娘直不辞劳苦照顾zuǒ yòu ,又在佛前祈求皇上龙体安泰,皇上念其心意,逐下旨晋了静嫔娘娘。” 凌若颔首未语,西华门外早有小轿候在那里,抬轿的四人步履致,极是稳当,不消时已是回到府中,刚踏进净思居,尚未来得及喝口茶便见墨玉疾步走进来施了个礼神秘兮兮地道:“主子,咱们府中来人了!” 这话却是听得凌若yī zhèn 哂笑,轻轻吹了口水秀刚奉上来的茶道:“这雍王府又不是处在荒山野岭当中,来人有何好稀奇的。” “不是。”墨玉头摇得跟个波浪鼓般,压低了声解释道:“是个女人呢,王爷亲自带入府的,还特意开了咱们旁边的东菱阁给她住呢。” 【作者题外话】:二狗子,紫曦,洪玥,纱纱,苡魅,齐琦,惜兮,佟佳溪音,倩倩,舞舞,苏苏,暖曦,玲珑,萧儿。我都记下了,有hé shì 的会加进去的哦,前面两个已经想到hé shì 的角色了,嘿嘿,大家等着看哦。另外要求增加“钮祜禄怜儿”的书友,呃,乃zhè gè 已经不是客串了,而是要抢凌若主角的wèi zhì 了,凌若表示鸭梨很大啊,hē hē 第两百一十一章 王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女人?这下子连凌若也略有些奇怪了,胤禛从不是个好色之人,这些年不曾见他带过什么女人回府,怎得今儿个…… “知道她身份了吗?” “不晓得呢,奴婢只远远听到王爷吩咐人唤她郑主子。”墨玉的回答令凌若微微怔,她也姓郑,巧合吗? 正当凌若疑心于新来这府中的郑氏身份时,胤禟已是来到了廉郡王府,将之前在午门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直等他消息的胤禩,得悉事情始末后,胤禩也不说什么,只让人速去彻查。 胤禩经营年,手下自是养了帮能人异士。不消时,已经将此事查得清二楚。有人看到文英在乱葬岗下折回,并未如他所言那般将尸体扔上乱葬岗,之后,失去过段时间他的踪迹,等再出现时,郑春华那具尸体已经不在他手上。 听到这里胤禟冷笑声,“果如我所料,郑春华根本没死,是老十三串通文英偷运郑春华出宫,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他瞒过宫门的侍卫。” 胤禩对此未置词,略沉吟后又问尚候在跟前的下人道:“十三贝勒府有什么动静?” “十三阿哥已经回府,不过在他府里并没有出现什么陌生人,依奴才所见,十三阿哥应该不曾将郑春华带回府中。”不止胤祥,其他皇子阿哥的府邸都少少安排了胤禩的眼线,确保他可以随时掌握众人的动态。 “老十三倒是有几分心眼,晓得把郑春华带回府会被咱们发现,不过他要是以为这样咱们就拿他没法的话,可就太小瞧咱们了。”胤禟眼眸微眯,对沉吟不语的胤禩道:“八哥,就算将北京城翻过来,也要将郑春华给找出来,她可是咱们拉太子下马的最大筹码。” “不用那么劳师动众!”胤禩屈指在坚硬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长身而起凝声道:“老九,我问你,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要说最安全……”胤禟摸着身后油光滑亮的辫子想了半晌摇头道:“应是紫禁城才对,可是郑春华好不容易从那地方出来,又怎可能躲huí qù 。” “那么除去紫禁城又哪里有比亲王府还要安全的呢?”胤禩淡淡说着,目光落在外头被骄阳烤得火热的青石砖上,“纵然派人搜查,哪个又敢去搜有重兵把守的亲王府邸。” 被他这么点胤禟顿时明白过来,“八哥的意思是老十三将郑春华藏在老四府里?” 见胤禩颔首,胤禟先是yī zhèn 兴奋,然很快就平静下来,甚至露出棘手之色,“老四那个府油盐不进,咱们之前想了许bàn fǎ 也没能在里面安插眼线,想从他府里把人弄出来,怕是不容易。何况咱们连郑春华究竟有没有在老四府里都不què dìng 。” “油盐不进?”在重复胤禟这四个字的时候,胤禩脸上出现抹诡异的笑容,“那倒不至于,数年前布下的棋子该是时候用了。” 第二日,佟佳氏正坐在凉爽宜人的兰馨馆中任由画眉执枝细笔替自己仔细地描绘着指上的花卉图案,忽地有下人进来通禀说府外有名自称是她表舅的人求见。 佟佳氏双眉微微皱,颇有些不耐烦之色,自她入府得宠后,那些个亲戚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个个皆跑到京城来投奔于她,先是吴德,现在又是zhè gè 自己早已没yìn xiàng 的表舅,真是麻烦! 画眉见她神色不豫,晓得是为何烦恼,逐小声道:“主子若不想见,奴婢去替您打发了去。” 佟佳氏想想颇有些;地道:“罢了,让他进来吧,省得他去阿玛那里哭诉,到时阿玛又该说我不近人情让他失了面子。” 下人依命lí qù ,不时领了个约摸四旬zuǒ yòu 的人进来,此人副五短身材,矮矮胖胖,十指伸出来差不长短,那张脸生得圆而胖,瞧起来团和气,令人不禁心生好感。 他进来lì kè 诚惶诚恐地行礼,恭身道:“王十二给佟福晋请安,佟福晋吉祥!” 尽管佟佳氏对zhè gè 所谓的表舅点yìn xiàng 都没有,但对于他的识相还是颇为满意的,不像吴德那个蠢材,半点眼色也没有,jiàn miàn 就沿用旧时的称呼喊她表妹,当下吹吹指上未干的丹蔻漫然道:“你来找我可是想在京中谋个差事?” 王十二那对小眼睛亮,忙不迭点头道:“福晋英明,正是zhè gè dǎ suàn 。”说到这里他朝zuǒ yòu 看了眼小声道:“另外来之前,我去见过佟大人,他托我给福晋单独带几句话。” “阿玛让你带话?”佟佳氏闻言略有些纳闷,早在她晋侧福晋的那日,胤禛就许了阿玛与额娘随时出入雍王府与她jiàn miàn 的权利,阿玛有话为何不自己入府与她说,而是要通过zhè gè 素不相识的表舅来传话? 尽管觉着奇怪,但佟佳氏还是示意画眉等人退下,待得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扬脸道:“说吧,阿玛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王十二忽地露出个怪异的笑容,挺直了自进门后直略弯的背脊道:“我并不曾去见过佟大人,是另人托我带话给福晋。” 这话出,佟佳氏立时意识到不对,当下眸光微沉,对王十二的身份起了疑心,“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表舅?” 王十二双手拍,朝佟佳氏重新见礼道:“不才王末,蒙八阿哥看中收为幕客。素闻佟福晋与八福晋相貌相似,今日见果不言虚!” 佟佳氏不是没揣测过王十二的真实身份,却万万想不到他会是胤禩的人,尽管胤禛并不与她谈论朝野之事,但身在王府中少总有些耳闻,晓得胤禛与胤禩立场不同,颇有针锋相对之意,何况中间尚隔着个纳兰湄儿。 “我与八阿哥素不相识,你来找我做甚?”她掩下心中惊意,不假颜色地道。 王十二……不,现在应该称王末才对,他毫不客气地在佟佳氏下首的张梨花木椅中坐下后微笑道:“福晋不识八阿哥,但八阿哥却早已认识福晋。”他话音顿,朝周围打量了几眼后自顾自道:“看来这些年四阿哥待福晋极好,华屋锦衣,珠环翠绕,以介卑微的官女子身份在短短数年间爬到今时今日亲王府侧福晋的wèi zhì ,不知有少女子要羡煞福晋这份福气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要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你究竟想说什么?”佟佳氏脸警惕地问,不晓得这位八阿哥府里的幕客打得是什么算盘。 王末掸掸身上的旧长袍淡然道:“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好奇为何王府中这么貌美如花的女子,四阿哥偏对福晋如此另眼相看?” “我的事不劳您费心。”佟佳氏冷冷回了句,心中升起股不祥之感,“若王先生来此就为了说这些的话,那么你可以走了!” 王末仔细端详了佟佳氏眼,忽而抚掌笑道:“看来个中缘由福晋已经很清楚了,倒也省了我番口舌。也jiù shì 遇到了对我家嫡福晋念念不忘的四阿哥,若换了人,只怕福晋此刻还在为个格格之位苦苦挣扎,岂有今日锦衣玉食享尽荣华的日子。”说到此处,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重,“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福晋能有今日是否该谢谢将您指来雍王府的那人。” 佟佳氏定定地打量了他眼,忽地嗤笑道:“你接下来该不会说是八阿哥指我来雍王府的吧?简直jiù shì xiào huà ,不过三年而已我还不至于模糊了记忆,昔日我们被指派到哪个府是宜妃娘娘人的意思,与八阿哥根本毫无guān xì ,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王末敛脸上的笑意,正色道:“福晋只知其不知其二,原本宜妃娘娘意欲将你指到十阿哥府中做事的,是八阿哥特意去央宜妃娘娘改了懿旨,才让你来了这雍王府。” 这样席话语,纵是佟佳氏心机再深沉亦忍不住为之惊疑莫名,直以为自己能有今日切皆是上天给予的恩赐,不想竟有八阿哥掺和其中,只是八阿哥今日特意让zhè gè 王末来告诉自己意欲为何?而他当时又何以要助自己? 这样的yí huò 不过维持了片刻就作罢,她从来就不是个刨根究底的人,何况王末此番来找自己显然有所意图,她又怎肯被牵着鼻子走,当下起身淡淡道:“那就烦请王先生替我回谢八阿哥。来人……” 不待她唤人送客,王末已是抢先道:“八阿哥予以福晋的大恩,难道福晋句‘回谢’就想抵消了?” “那你还待如何?”说到这里,佟佳氏的声音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王末也不在意,笑着说出了他此来的真正用意,“八阿哥希望福晋替他办件事。” 下刻,饱含讽意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王先生开得好大个玩笑,莫说八阿哥是否有帮过我,就算当真帮过又如何?凭甚就要我替他办事?” 王末早已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拿起手边的颗浸过井水的葡萄徐徐剥着皮道:“那傅从之呢,zhè gè 名字足够福晋替八阿哥办事了吗?” “你怎么知道zhè gè 名字?”乍闻zhè gè 已经遗忘许久的名字,佟佳氏骇然失色,再不能保持适才的镇定。 王末慢悠悠将剥干净皮的葡萄送入嘴中,咂了下嘴巴吐出几颗小小的籽点头道:“是产自西域的玫瑰香,从摘下到现在应该不超过两日,在京城很难尝到这么新鲜的葡萄。” 见他答非所问,佟佳氏冷然走到他面前,字句道:“我问你为何会知道zhè gè 名字?!” 王末拍拍手起身来,他又矮又胖,纵然挺直了身也只到穿了花盆底鞋的佟佳氏肩膀,脸上挂着从进门直不曾淡去的笑意,“八阿哥想知道的事谁又能瞒得了。”不待佟佳氏接话,他自顾自道:“傅从之,朝云戏班戏子,福晋在次看戏中与他相识,进而相恋,甚至相约私奔,可惜被人发现带了回来。之后,福晋以官女子身份入宫,与傅从之相约待年满二十五岁出宫后就与他在起……” “够了!”佟佳氏蓦然dǎ duàn 他的话,脸色难看至极,冷声道:“说,八阿哥要我做什么?” 事到如今已经很明白,胤禩早已将她调查得清二楚,正是因为抓到了她zhè gè 弱点,所以才会帮她。 王末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福晋果然是个聪明人,八阿哥交待的事很简单,我且问你,从昨日到现在,雍王府中是否来了个女子?” 佟佳氏略思忖道:“不错,是有个姓郑的女子来了府里。” “zhè gè 女人对八阿哥来说很重要,八阿哥要你设法带她出府。”王末终于说出了他今日来的目的。 “你们要我背叛四阿哥?”说到这份上佟佳氏焉有不明白之理,不过心里也对郑氏的身份产生了好奇,zhè gè 女子是胤禛亲自带入府的,而今不过日功夫,八阿哥又寻上来,甚至不惜派人威胁自己,她……究竟是什么人。 郑氏……郑?脑海里灵光现,蓦然想到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件,于满目惊骇间脱口道:“难道她就郑春华?” 回应佟佳氏的是yī zhèn 拍掌声,只见王末边拍手边道:“不愧是八阿哥看中的人,果然点就透,不错,jiù shì zhè gè 郑春华,八阿哥要你在三天之内带她出雍王府大门,到了外面,自然会有人接应,福晋亦可功成身退。” “你倒是说得轻松,郑春华既然这么重要,又是四爷亲自带回来的,她身边自然免不了时时有人监视,何况她又不是三岁孩童,如何肯心甘情愿随我踏出府门,你们这分明是在强人所难。请你回复八阿哥,恕我无能为力。”佟佳氏断然jù jué 了王末的话,个郑春华也许算不得什么,但隐藏在郑春华背后的事情绝不简单,否则胤禛与胤禩两xiōng dì 就不会趋之若鹜。 王末那双隐藏在肥肉中的小眼里闪过丝精光,“我劝福晋还是想清楚再回答得好,除非你希望四阿哥知道你以前的荒唐事,待到那时,福晋想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佟佳氏为之气结,明知王末在威胁自己,却无可奈何,傅从之jiù shì 她的死穴,如今朝被人捏住,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这还是她头回如此被动,实在可恨至极!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东菱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许久,佟佳氏强咽下堵在喉咙中的怒意语气生硬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三日不够,五日!五日后我会将郑春华带到后门。” “好,就依福晋的话,五日后等福晋的好消息。”王末并不怕佟佳氏食言,傅从之jiù shì 他们手里的张王牌,只要佟佳氏不想失去眼前的荣华富贵,就必然要受他们摆布,而这jiù shì 胤禩当年手促成此事的目的所在。 只要有心思,不论什么地方,总是能寻到破绽的,纵是号称油盐不进,铜墙铁壁的雍王府也不例外。 郑春华――胤禩志在必得! 在王末走后,佟佳氏脸色铁青地将整盘葡萄扫落在地,任由那些千里迢迢从西域运来的葡萄咕碌碌洒落地,也将正走进来的画眉吓了大跳,小心翼翼走到佟佳氏面前讨好地道:“主子何事发这么大的脾气?莫不是那姓王的说话不中听惹恼了主子?” 佟佳氏眸光微扫,蕴藏在眼眸中的冷意令画眉打了个寒颤不自觉低下了头,也正是这低头,让她看到佟佳氏的花盆底鞋在葡萄上无声但却狠狞地辗过,瞧着被辗得稀烂不成形的葡萄,画眉头皮yī zhèn 阵发麻,再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久,画眉头顶传来佟佳氏的声音,“你之前说郑氏住在哪里?” 画眉虽不晓得自家主子何以突然问起zhè gè ,不敢问,赶紧道:“回福晋的话,王爷开了东院的东菱阁给郑氏住,就在净思居的旁侧。” “净思居……”佟佳氏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唇边渐渐浮起抹冷笑,既然被迫要做这件事,那何不做的对自己有利些呢?! 何况……钮祜禄凌若真的很碍眼! 想到这里,佟佳氏心情好了些许,拨拨耳下的红翡翠滴珠坠子扬眉道:“去取几串浸过井水的葡萄来,咱们去东菱阁。” 画眉很快就将兰馨馆仅有的几串葡萄皆给取了过来,盛在个放有碎冰的食盒中,随后扶了佟佳氏施施然放东菱阁行去。 路上骄阳似火,纵撑了伞依然走得香汗淋漓,还没到东菱阁就已远远看到许腰间佩刀侍卫mó yàng 的人在东菱阁四周巡逻,警惕的目光不时扫向各处。 这幕瞧得佟佳氏心中发沉,那些侍卫当中有几个她都曾见过,皆是胤禛的贴身侍从,人数不,但每个皆精通武艺,而且只忠于胤禛人,除却胤禛之外没有人可以命令他们,包括康熙! 看来胤禛对zhè gè 郑春华的重视比她所想得甚,竟在王府之中还特意抽调侍从侍卫此处,显然也是怕有yì ;。想在这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带走郑春华,根本不可能。 zhè gè 念头还没转完,就有名侍卫上前不苟言笑地阻止她们再靠近东菱阁,“王爷有令,未得王爷命令者任何人不得接近此处,福晋请回!” 早在瞧见此处森严的戒备时,佟佳氏就晓得自己今日难以接近郑春华,当即点点头,和颜悦色地拿过画眉提在手中的食盒道:“我听说郑姐姐来了这里,所以特意带了些新鲜的葡萄前来探望,既然不方便进去,那么能否麻烦你替我将这些葡萄交给郑姐姐,怎么说也是我的片心意。” 在侍卫接过食盒后,她当即lí qù ,待走到侍卫瞧不见的地方才低声对直跟在身边的画眉道:“叫萧儿过来仔细盯着东菱阁,小心些莫让人发现。” 那厢,佟佳氏在东菱阁前的幕尽皆落入恰好也来此处的凌若眼中。她原是疑心郑氏身份,所以想来此处探探虚实,不曾想会瞧见佟佳氏,想来她也是对郑氏身份有所好奇。 只是东菱阁侍卫重重,想进去却是不可能了,如此想着,正待离开,忽地肩上被人拍了下,将她吓了好大跳,循目望去却见胤祥脸笑意的在自己身后,也不知何时来的,她与墨玉竟是点也没察觉。 胤祥轩轩眉毛问道:“小嫂子来看那郑氏吗?” “这么说来,zhè gè 郑氏果然jiù shì 郑春华。”胤祥的问话令她加肯定心中的怀疑。 “除了她谁还能当得起这么大阵仗。”胤祥朝东菱阁努努嘴道:“除了咱们之外,八哥他们也在找zhè gè 女人呢。小嫂子还记得上次在午门附近我与胤禟对峙那回吗?jiù shì 因为他发现郑春华死得蹊跷,所以咬着文英不肯放,亏得被我拦住了,否则郑春华此刻指不定就在八哥府里了。” 虽然胤禛与胤禩都想借郑春华之事逼康熙二废太子,但是彼此之间依然有着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若胤禩得郑华春,必会以此为契点,将太子与胤禛他们网打尽,不留半分余地。这点胤禛与胤祥都明白,所以当时胤祥不惜与胤禟刀剑相向也不让他去追文英行人,而胤禛在此派侍卫驻守,以防万。 说话间,胤祥已来到东菱阁前,侍卫看到他行了个礼后皆退至边,不再如适才佟佳氏来时那般阻拦,显然早得了胤禛的吩咐。 胤祥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对驻足不前的凌若道:“小嫂子不是想见她吗,道进去吧。” 凌若还没答话,其中名侍卫已经出来道:“十三爷,四爷交待下来可以出入东菱阁的只您人,并不包括这位福晋。您这样做,若四爷问起来,属下们很为难。” 胤祥不在意地挥手道:“无妨,四哥问起的话你们照实回答jiù shì ,现在都给我让开。” 见他将话说到这份上,那名侍卫;只得放行,任他与凌若进去,在东菱阁,凌若第次见到了这位曾与石秋瓷在宫中平分秋色的郑贵人。 能入得后宫的女子,无不是千挑百选,拥有如花美貌,凌若难以相像眼前zhè gè 苍白中甚至带着几许苍老的女子曾经盛宠于后宫。 “十三爷。”瞥见胤祥进来,郑春华起身淡淡行了个礼,尽管自胤祥去过辛者库后,郑春华已经不必再从事那些粗重的活,但过度劳作而亏空的身子并不是这短短时日能养回来的,始终是回不到从前的韶华风采了。 【作者题外话】:萧儿,hē hē ,开始进入客串了,只要有hé shì 的情节人选我都会酌情把大家的角色加进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监视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祥打量了她眼道:“如何,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很好。”郑春华抬起头盯着胤祥道:“不过我想知道何时才能离开这里。”虽然此处衣食无缺亦有人伺候,但于行动上却是半点自由也没有,等同于软禁。 “贵人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安顿下来,当好好将养身子才是,何必急于离开,再说普天之下除却紫禁城,又却哪里寻个比雍王府安全的地方呢。”胤祥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招呼凌若道坐下。 郑春华这时才注意到除却胤祥之外还有人进来,目光在漫过凌若精致秀美的脸庞时有所停顿,但也只是片刻罢了,那些事已不是今时今日的她所该在意的。 “无需说得这么好听,你与四阿哥救我不过是为了lì yòng我duì fù 太子罢了。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我离开?”郑春华并不领其好意,她是死过次的人,尽管是假死,然那三个时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经历足够她看穿很事,也不愿直受制于人,至于太子……他不仁在先,怨不得她不义! 见郑春华再追问,胤祥不好再避只得道:“duì fù 太子事guān xì 重大,需从长计议,不是这时半会儿便能去做的,还请贵人稍稍忍耐数日。再而言之,贵人当日假死时,神智尚且清醒,就当知道,除却我们之外,八哥那伙人也在找寻贵人踪迹,只怕贵人旦踏出这里,他们就会出手将贵人掳去,到时贵人平安与否我可就难以保证了。” 郑春华凄然笑,所谓身不由已,指的jiù shì 她这样吧;其实何止现在,从前在宫里时也是般,哭笑皆为讨得君王欢,何曾有过半点属于自己的自由;原以为太子是可以给自己欢悦的人,哪知…… 直到从东菱阁出来,郑春华那凄然绝望的笑容依然深深印在凌若脑海中,那种绝望她曾经亲身体会过,不过她比郑春华幸运,胤禛待她有情,所以今日她才可以在这里! 正当凌若zhǔn bèi 回净思居的时候,墨玉突然扯扯凌若的衣袖小声道:“主子,那不是佟福晋的侍女萧儿吗,怎么她也在这里?” 顺着墨玉的目光瞧去,果然在棵樟树后发现了探头探脑神色诡异的萧儿,她发现凌若行人朝zhè gè 方向望过来时,赶紧藏身在树后,隔了好会儿又探出头来,发现她们已经移开目光瞧向另处开得正好的美人蕉时,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殊不知她这切行径皆被看似在瞧花的凌若shōu rù 眼底,黛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心里升起几分奇怪,观萧儿mó yàng ,分明是在暗中监视东菱阁,纵然佟佳氏对郑氏身份再好奇,也不至于要派人监视才对啊,莫非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那厢尚未lí qù 的胤祥也听到了墨玉的话,嘿嘿笑压低了声道:“要不要我将她揪出来问个明白?”他对佟佳氏可没什么好感,当年要不是她那个误会,小嫂子也不会在别院受那么些苦。 凌若走到美人蕉旁边,从中折了朵开得正好的花别在墨玉衣襟上,悄声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了,静观其变。” 之后几日,凌若命李卫暗中查探,发现萧儿与另名侍女柳儿直轮流藏在暗中监视东菱阁的举动,有时候还拿出纸笔记录着什么,李卫发现每次她们记录的时候,差不都是侍卫换班或送饭的时候。 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这已不是“在意”二字能解释的了,凌若隐隐感觉佟佳氏另有所图,但时之间猜之不透,唯有命李卫仔细盯着,莫要漏过任何线索。 胤祥初时并不是太过在意,直至听得佟佳氏连数日都派人盯着东菱阁时,方才认真起来,除了让心腹小厮祥子留在雍王府随时传递消息之外,他自己亦在外面开始了层层布置,不怕万就怕万,毕竟郑春华zhè gè 人太过重要,容不得点差池大意。 不过在弄清楚佟佳氏真正用意之前,他们尽皆选择了缄默,没有将此事告之胤禛,毕竟以今时今日佟佳氏的地位,仅凭些许bsp;bsp;是不足以动摇她,反而容易被反咬口。 要么不做,要做就定要做到举成擒。 如此连过了五日,这日晨起,凌若从含元居请安回来,趁着天尚未热起来,执了个木勺子仔细地给园中花草浇上水,神色宁静专注,直至小路子兴冲冲地奔进来,怀里还捧着个大瓷缸子,边跑边不停地从里面洒出水来,将衣裳弄湿了大片。 “你捧着缸子水来做什么啊?”墨玉边问着边招呼水秀几人合力将小路子捧了路的瓷缸子放到地上。 水月刚要直起身,忽地瞥见瓷缸中有抹令人目眩的金色掠过,旋即又有金红之色,定睛望去,只见几条色彩绚丽的鱼儿,正在里面悠哉悠哉的游着。 锦鲤水月见得了,蒹葭池中就有不少,但颜色这般好看的却是还是头回见,让她移不开目光,“小路子,这些鱼你从哪里找来的,好漂亮啊。” 小路子憨憨笑摸着nǎo dài 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刚才去领月钱的时候,恰好碰到内务府送来批新锦鲤,很是好看,我当时随口说了句主子喜欢赏鱼,高管家便让我拿几条来养在净思居中,好让主子不用出门就……就可赏到鱼游之姿。” 他顿顿对走到近前的凌若道:“主子,您瞧这些鱼养在哪里hé shì ?” 手指在温凉的水中划过,凌若朝四周瞧了眼,最后指了檐下个足有两人合抱大小的水坛道:“就种在那里吧。” 水坛是用来种植睡莲的,如今正是花开之期,几株香睡莲与黄睡莲浮于碧水之上,花姿楚楚,犹如娉婷而立的少女。 睡莲固然美,却过于安静,如今这锦鲤放进去,水坛中顿时了几分生气,而且直至倒水时,几人方才发现,原来在其中还有条极为少见的暗蓝色锦锂,在片金红之中份外特别。 第两百一十五章 忧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正当众人围在水坛前看游鱼嬉戏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姐姐。” “兰儿!”回头看到那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庞,凌若yī zhèn 欣喜,自上次之后,伊兰就直没再来过净思居,她上前拉了身紫蓝色撒花裙衫的伊兰手道:“何时来的?” “刚来会儿。”伊兰微微笑,目光在漫过朝自己行礼的水月等人时有瞬间的冰冷,旋即已是若无其事,“想到姐姐了,所以来看看,姐姐刚才在瞧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是几条鱼罢了。”凌若边说着边牵了她往屋里走,待坐下后,伊兰朝周围看了眼好奇地道:“咦,怎么不见李卫?” 凌若目光闪,旋即笑意如初地道:“我派他去办些事,还没回来呢。” 就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厨房送了早膳过来,因是红枣粥所以没配什么过粥的小菜,道送来的还有两笼小包,分别是蟹黄包与豆沙包。 墨玉边将东西摆上桌,边知机的让人拿来两副碗筷,待各盛了碗后方才道:“主子,二小姐,可以用膳了。” 这次伊兰倒是没说什么,顺从地跟随凌若坐到桌前,低头尝着用小米熬成的红枣粥。 凌若挟了个蟹黄包放到她碟中试探道:“为什么直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没有。”伊兰摇摇头,于复杂的眸光中露出几分向往之色,“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在家中与姐姐还有阿玛他们道用膳的情景,那时候真得很开心。” 凌若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伊兰略有些凉的小手道:“其实切都还跟从前样从未变过。”顿顿又道:“兰儿,不论你怎样想都记着点,在姐姐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姐姐!”伊兰似有所感动,抓紧了凌若攥着自己手的指尖,这样个微小的动作令凌若生出由衷的欢喜,她相信假以时日定可以解开伊兰心中的结。 在用完早膳净手时,伊兰目光忽地落在凌若右手食指那枚翡翠绿玉戒指上,这枚戒指并非寻常所见以金银为戒圈然后在上面镶以翡翠等珠宝,而是整枚戒指皆由块翡翠雕琢而成,通体无丝镶嵌的痕迹宛如天成,在透过湘妃竹帘缝隙照进屋中的零星夏光中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如汪碧水,令人移不开目光,“姐姐的戒指很漂亮别致呢,我竟从未见过。” 正替凌若拭手的墨玉闻言带着几分得意道:“二小姐您不知道,这戒指是王爷特意赐给主子的,整个王府中就这么枚呢。” “嘴!不过是枚戒指罢了,哪来这么话。”凌若轻斥了句,令得墨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四爷待姐姐真好!”伊兰这般说着,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神色如何,唯独那目光始终落在通透不见丝杂质的翡翠戒指上,许久她迟疑地道:“这戒指我很喜欢,姐姐能借我赏玩几天吗?” 她突如其来的要求令凌若怔忡片刻,旋即已笑着褪下戒指塞到伊兰手中,“你我亲姐妹,何需言借。”在说到这里时,眼里掠过丝温情,语重心长地道:“兰儿若喜欢,姐姐屋里的东西全部拿去也没guān xì ,何况区区枚戒指。” “谢谢姐姐。”看得出伊兰确实很喜欢这枚戒指,爱不释手,又坐了会儿方才lí qù 。 zhù shì 着伊兰渐行渐远的身影,凌若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唤过小路子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句,小路子面露异色,点点头,远远跟着伊兰而去。 “主子,怎么了?”墨玉不解她zhè gè 举动。 凌若盯着自己食指指根处浅淡的戒指印低低道:“但愿是我虑了。” 此话过后,凌若未再说个字,除去阿意将放有冰块的铜盆端进来以外,屋中静极无声,落针可闻。 直到日上三竿时小路子才回来,打了个千儿回道:“回主子的话,二小姐离开这里后去了兰馨馆,而且据奴才打探所知,二小姐是昨儿个入的府,直待在兰馨馆中不曾离开。” 这番话小路子说得极是流利,半点没有结巴之意,然凌若的心却在这番话中点滴沉了下去,事情正在朝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发展,并非如之前所盼的那样仅仅只是虑。 “主子,可是二小姐有什么不对?”水秀奇怪的问,其余人亦是如她般,不解凌若何以要小路子去跟踪伊兰。 凌若抚着领襟上那朵栩栩如生的杜鹃花徐徐道:“不是兰儿有所不对,而是这时间不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时候过来,且来就问了李卫,让我不得不防着些许。你们想想,以前伊兰来这里的时候,何时问过下人的踪迹?” 水秀与墨玉等人相互望了眼,想起确实是这么回事,当下小声道:“主子可是怀疑二小姐她……” 凌若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早已关起的窗前,刚推开条缝便感觉有滚滚热气袭面而来,“兰儿虽然性子略有些骄纵,但本性是好的,断不会算计我zhè gè 亲姐姐,我是怕她在懵懂的情况下被佟佳氏lì yòng。”说到佟佳氏三字时,言语间透着股森冷,若非她在当中蓄意挑拨,自己与伊兰何至于生疏到zhè gè 地步,“我怀疑佟佳氏已经发现李卫在盯着她的人。” 墨玉想想带着几分yí huò 道:“可是主子,二小姐这次来除过问了句李卫行踪之外,言行间并无……”她刚想说并无不妥之处,忽地想起伊兰离开前拿走了那个翡翠戒指,接下来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中,良久,有干涩的声音从喉间滚出,“主子,二小姐开口要翡翠戒指,会否也是佟佳氏的授意?”若真是这样,难保佟佳氏不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duì fù 主子,zhè gè 女人最擅长的jiù shì 在不动声色间置人于死地,令人防不胜防。 凌若没有说话,只是抚着有些发疼的额头,适才伊兰问她讨要戒指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这点,只是这些话却不能明说。她若jù jué ,定会令本就心存芥蒂的伊兰加不悦,所以即便明明知晓当中可能有风险,依然将戒指给了她,只是在后面隐晦地提醒了句,也不晓得伊兰是否有听进去。 第两百一十七章 失踪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二人心不在焉地抬了食盒往东菱阁而去,待到那边时,夕阳已经彻底隐入山后,另边,弯月亦爬上了天际。 天,开始由白转黑…… 东菱阁的侍卫是日两班,轮流守卫,如今正是夜间那班当值,他们轮流用过晚饭后,精神抖擞地守在东菱阁四周,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就算守上夜都不会犯困,可是这回,才到两天就开始频频打哈欠,尽管强振精神,但上下眼皮依然不停粘在起,待到后面越发不对,竟然倒地而睡。 有了第个就有第二个,侍卫纷纷昏睡倒地,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东菱阁竟然没有个人是清醒的。 过了约摸盏茶的功夫,几道黑影偷偷摸摸地靠近东菱阁,在确认那些个侍卫都昏睡过去后,方才悄无声息的进入那个平日里不允许人随意踏足的地方,在寝居中,他们找到了同样昏睡不醒的郑春华。 几人相互点头示意后将郑春华套进麻袋,然后由其中人背上肩,沿原路退出去。 这切皆落入隐在暗处的李卫眼中,今儿个主子派小路子来传话,让他这几天犹要注意,佟佳氏很可能会有动作。所以他连晚上都没有huí qù ,直守在此处,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守到了。尽管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但想必应该跟佟佳氏有所guān xì ,他要lì kè 将这件事告诉主子才行。 李卫zhè gè 念头刚转完,尚来不及迈步,脑后便挨了重重下,紧跟着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在他身边不知何时了个人影,若李卫此时醒着定会认出袭击他的人是佟佳氏身边的小厮长寿。 长寿冷哼声,将木棒往远处扔,拍拍手跟上了那几道抓走郑春华的人影,路避开可能会有人的地方直奔后院。那里有道后门,由于没什么人出入,所以平常都是锁着的,不过此刻却不知被何人撬开,大锁虚虚地挂在那里,推就开。 长寿第个跑到后门处,zuǒ yòu 看了眼,què dìng 没有不相干的人后,吊着嗓子学了几声猫叫,很快门外也传来猫叫声,与此同时,雍王府后门外出现大群密密麻麻与夜色相近的身影。 得到回应的长寿暗暗点头,与背着装有郑春华麻袋的人道从后门出去,刚踏出门,长寿就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影给吓了跳,他没想到八阿哥那边来了这么接应的人。直至夜色中燃起个火把,同时道身影越众而出,带着几许冷意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命人将麻袋放下来,露出犹在昏睡中的郑春华。 胤禟借着火把的亮光,仔细看清楚确认是郑春华后方才点点头,扬手示意身后的人接过。 长寿显然认识胤禟,垂垂首道:“九爷,主子要奴才转告声,说八爷交待她办的事已经办成了,希望八爷以后不要再让人来找她!“ 胤禟和蔼地拍着长寿肩膀道:“八爷也有句话要我转告你家主子;他说佟福晋能够在短短五天之内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从雍王府中弄出来,足证其能力非凡,既然她这么能干,那往后自然少不了要倚仗!” 听完这番话,长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主子的愿望落空了,八阿哥并不zhǔn bèi 就此放过她。 胤禟微微笑收回手,他的任务已经达成,该是时候huí qù 了,想来八哥会很gāo xìng。 胤禟转身lí qù ,那些跟着他来的人影也如潮水般退去,不会儿就走得空无人,街巷重归于冷清。 当长寿将胤禟转叙的话告诉直在寝居中在等消息的佟佳氏时,佟佳氏言不发,只是攥紧了垂落在榻前的鲛纱帐帘,在旁人未来得及fǎn yīng 之前狠命扯,大幅帐帘应手而落,佟佳氏姣好却阴冷的面容在缓缓飘落的鲛纱中若隐若现…… 这夜,胤禛歇在凌若处,约摸睡到三时分,外面忽地传来yī zhèn 阵嘈乱的声音以及奔跑声。 胤禛睡眠不深,嘈乱刚起就被惊醒,豁然睁目隔着帘子瞥见窗外隐隐有火光闪烁,心知必然是府中出了事。当下探手掀开帘子低声唤道:“狗儿,出什么事了?” 他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推开,狗儿将插在鎏铜烛台上的蜡烛点燃后近前小声道:“四爷,东菱阁那边可能出事了,具体还不清楚,周庸刚刚赶过去。” 听“东菱阁”三字,胤禛睡意全无,连忙起身让狗儿替他衣,那厢凌若也已经醒了,披衣起身,以枝白玉簪子挽了披在身后的青丝,随胤禛道去了东菱阁。 还未到那边,便听到yī zhèn 乱哄哄的声音,通明灯火中可见干侍卫垂头丧气地在旁边,见到疾步而来的胤禛,又羞又愧,在侍卫头领安洛凡的带领下尽皆跪在胤禛面前,“属下等人有负四爷所托,请四爷降罪!” 见到这幕,本就忐忑了路的胤禛越发感觉不安,沉声问道:“郑春华人呢?”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安洛凡张俊脸涨得通红,低头道:“属下……属下不知道!” “不知道?!”听到zhè gè 回答,胤禛怒极反笑,冰冷的目光从干垂头不语的侍卫头上扫过,冷笑道:“我把人交给你们看管,如今才几天功夫,你们居然告诉我不知道,你们这当的是什么差事?!” “属下该死!”安洛凡叩首,不停地请罪,他没有去解释其中的缘由,因为纵然有千万个理由,也推脱不了他们失职的事实。 胤禛冷哼声不说话,转脸看向正从里面出来的周庸,不待胤禛发话,周庸已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来打了个千儿道:“四爷,里面没人,郑主子不知所踪。” 尾随胤禛而来的凌若暗暗吃惊,直至这刻她才终于明白了佟佳氏的目的,做这么竟然是郑春华zhè gè 人,只是她费那么大lì qì 为的究竟是什么?她又是否知晓郑春华的真实身份? 第两百一十九章 戒指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缓缓点头,对佟佳氏道:“梨落你心性善良,不知这世间有险恶奸诈之人,这两个人让素言处置jiù shì 了。” 佟佳氏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而是委屈地点点头退到边,几乎无人注意到,抹隐藏极深的得意在那双眼底闪过。 切都在按着她的计划进行,相信这次钮祜禄凌若绝对难逃死劫。 只是……“几乎无人注意到”终归不是“当真无人注意到”,始终要等到最后刻输赢才能见分晓。 年氏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侧头对跟随她而来小厮全宁道:“去拿梃杖来,好让这两个奴才知道在主子面前说谎的下场!” “王爷饶命!福晋饶命!”听得这话,二狗子两人三魂不见了两魄,忙不迭地叩首求饶,想逃过这顿皮肉之苦,;年氏根本不理会二人,至于胤禛是因郑春华失踪的事而怒极,又岂肯轻饶。 不时,全宁带着两个身强力壮,手执梃杖的小厮前来,朝年氏行了礼道:“请问福晋杖责少?” 年氏本就掌着府中的大小事务,而适才胤禛又亲口说了由她处置,是以并未推却,眉眼微微抬说出令二狗子他们魂飞魄散的话,“打到他们肯说实话为止,生死勿论!” 全宁领命,在他的示意下,有人上来将二狗子两人按在长凳上,随即梃杖准确无误地落在他们背上,手起杖落,才刚打了几下而已,两人就开始在那边涕泪横流、哭嚎不止。 剧痛往往能令人头脑清醒,二狗子他们亦如是,几乎在同时间,两人皆想起了今日送饭时唯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当下大叫道:“王爷、福晋,奴才……奴才们有话要说!” 年氏扬手,在两人因痛楚而抽凉气的声音中冷冷道:“你们接下来最好说的是有用的实话,否则,下回这梃杖可不会再停了!” 二狗子如蒙大赦,从长凳上翻下身来,朝胤禛与年氏磕了个头忍痛道:“回王爷与福晋的话,奴才们这路送去当真是未曾碰过食盒……”不待年氏发怒,他紧跟着又道:“不过奴才们在路过花苑时遇到过名叫紫曦的侍女,她当时伤了脚倒在地上,奴才们看她行动不便,又想着同是在府里当差的,所以就上前帮了帮她,后来……”他小心地睨了皆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主子们眼低低道:“后来她说绣鞋不见了,奴才和德子就道帮着她去寻绣鞋,当中,曾离开过食盒yī zhèn 子。” 二狗子越说到后面越小声,德子是低着头不敢出声,显然他们也想起每日送饭前,洪管事都会再叮咛的话,让他们的双眼万不可离了食盒半刻,可眼下他们却去替人找鞋,随意将食盒放在地上,无疑是犯了大错! 紫曦?包括胤禛在内的所有人都对zhè gè 名字无甚yìn xiàng ,不晓得是哪院的侍女,当即传了高福前来,他是府里大总管,掌有切小厮侍女的名字。 然而,高福在将整本名册都翻了个遍,并未找到紫?zhè gè 人,之后又命府中所有侍女前来让二狗子他们辩认,然依旧无所获,这人似乎根本不存在。 如此来,只剩下个可能,那jiù shì 二狗子他们在撒谎! 胤禛本就因为郑春华失踪事心情极差,不过是强耐着性子罢了,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冷意在眉心迸发,望着脸呆滞的二狗子等人冷笑道:“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戏弄本王爷,来人!” 见胤禛目光扫向执杖之人,面如死灰的二狗子吓得当场跳了起来,脑子飞快地转着,那个侍女明明亲口说自己叫紫?,可高管家却说名册中没有,若不是他们见鬼,jiù shì 那个侍女说的是假名,这可如何是好?若再不能证明有这么个人,他们可就死定了! 正当二狗子六神无主之时,已经被人按在地上的德子却突然目光亮,赶紧道:“王爷,奴才记得那个侍女手上带了个戒指,是由整块翡翠雕琢而成。”区区个侍女绝不可能戴得起这般名贵的戒指,唯的可能jiù shì 主子所赐,德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希望能通过zhè gè 戒指,寻出紫曦的主子来,以证实确实有这么个人,他们不曾谎言相欺。 戒指?!直安静垂落的睫毛在因这两字飞扬而起,凌若眸光如箭冷冷射在佟佳氏身上,事到如今,她已能猜出十之**来,兰儿……果然是被她lì yòng! 那厢,伊兰脸色微微发白,飞快地扫了神色自若的佟佳氏眼,神色甚为复杂。 几乎jiù shì 在同刻,胤禛目光亦随之落下,德子描述中的翡翠戒指他只赐过个人,那jiù shì 凌若,所以德子话音刚落,他就下意识地想到了凌若。 难道切是凌若所为,从东菱阁带走了郑春华?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凌若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任由那道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望穿自己切;在坦然的外表下是忐忑不安。 胤禛,曾经你的误会间接害死了我们的孩子,那么这次呢?这次你会信我吗? 尽管胤禛什么都没说,但他曾赐凌若只翡翠戒指的事却有不少人知晓,眼下听得这话,顿时都将目光对准了凌若,想看她怎么说。 年氏第个开口,抬抬弧度优美的下巴道:“凌福晋,王爷赐给你的那只戒指能否拿出来让我等鉴赏番?” 凌若不理会她,只是缓缓走上前,在胤禛始终不曾移开的目光中字句道:“妾身并不晓得什么叫紫?的侍女,不曾指使人下药,请王爷明鉴!” 心,在这刻紧张到了极点,她在等,等zhè gè 系了自己生世的男人dá àn ,究竟是信是疑…… 年氏对她无视自己的举动甚是不满,深吸口气,加重了语气道:“你有没有做过王爷自会判断,如今我只问你句,戒指呢?” 见胤禛始终不说话,苦涩自心底慢慢滋生,他……始终是不信自己的吗? 【作者题外话】:客串角色请大家对号入座哈,另外麻烦大家将客串的信息发在置顶贴里,否则我怕自己会有遗漏,hē hē ,再次谢谢大家的踊跃参加哦,只要有hé shì 的角色我都会加进去的,别着急。 第两百二十章 自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叹息在心底无声掠过,她望着直在佟佳氏身边的伊兰眼,不知在想什么,直至年氏等的不耐烦时方有声音响起,“戒指,我在今儿个上午兰儿来净思居时给了她。” 年氏讥笑声,显然对她的话并不尽信,不过依然转头问道:“伊兰,你姐姐说戒指在你这里,是真的吗?” 伊兰的心“嘭嘭”yī zhèn 剧跳,张嘴刚要说话,佟佳氏已抢在她之前道:“伊兰从昨夜到现在直都呆在兰馨馆中,并不曾离开过步,怎么可能去净思居呢,姐姐莫不是记岔了吧?” 凌若脸色微微变,复又如常,望着欲言又止的伊兰柔声道:“兰儿,不用紧张,只管告诉王爷,你今天究竟有没有来过净思居。” “我……”伊兰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佟佳氏已握了她的手道:“兰儿,郑氏事非同小可,你可定要想清楚再回答,千万莫要答错了。” 这话旁人听着是好心劝慰,然伊兰却清楚,她是在警告自己,戒指是她问凌若要的,不论中间有怎样的缘由,都难脱zhè gè 事实,若此时将真相说出来,佟佳氏固然会麻烦,但自己也难脱身,何况那只戒指…… 人,在牵扯到自身时,往往都是自私的。 权衡许久,伊兰咬牙说出了令凌若痛心的话,“我……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今儿个天我都在兰馨馆中,怎可能去净思居问姐姐讨要戒指呢!” “兰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凌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兰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疯了吗?! 伊兰低着头不敢看她,然适才那句话却是清清楚楚传到了众人耳中,年氏冷笑声讽刺道:“凌福晋打得可真是好算盘,自己拿不出那枚戒指了就想将责任推到亲妹妹身上,亏得伊兰深明大义,没替你圆zhè gè 谎。” 不等凌若辩解,她已是朝直未语的胤禛道:“王爷,尽管眼下尚无证据证明郑氏失踪是钮祜禄氏所为,但两者之间必有脱不了的干系,妾身以为,应当好好审问钮祜禄氏才是。” 胤禛的眸光在烛光下明灭不定,令人难以瞧真切,许久,方才有低醇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动机呢?素言你认为凌若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这……”胤禛的句话竟令年氏直无以为接,是啊,钮祜禄氏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嫉妒?这显然说不通。 胤禛没有再给她jì xù 想下去的时间,淡淡道:“在没有真凭实据前不要妄下定论,切等找到郑氏后再说!” 此言出,莫说是年氏,jiù shì 那拉氏与佟佳氏亦是惊愕莫名,在这种形势下胤禛说出此话分明是有意偏坦钮祜禄氏,这当中意味着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对她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拉氏第个回过神来,点头附声道:“王爷说的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郑氏,其他的可以慢慢查。” “不如,派人将这东菱阁前前后后搜查遍,或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佟佳氏的tí yì 得到了胤禛的认同,命狗儿与周庸各领队从别处抽调来的侍卫,仔细搜查东菱阁。 尽管佟佳氏在说完这句后就静静于侧,不再言语,然凌若还是从她神色间捕捉到了丝细微的期待。 低头,于淡不可见的笑意间,手指从衣襟上缓缓抚过,上好锦缎制成的衣衫原是不会有任何刺手之感,;为求美观,在衣衫上绣了重重繁花,坏了缎子原有的顺滑。 狗儿和周庸都是胤禛身边的人,最讲究效率,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搜查完毕,只差掘地三尺,东菱阁附近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zhè gè 回答大出佟佳氏意料之外,藏在袖中的十指微微抖,不可能,长寿明明说将李卫打晕了,怎会找不到他呢?难道李卫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醒转离开了?不可能,长寿说他下手很重,李卫根本不可能在他们来之前醒转离开,至于他们到来后,灯火通明,又布下侍卫看守,李卫就算醒转也断不可能消无声息的离开。 事情进展到这里,第次出现了脱离佟佳氏设想的事,令原本笃定的心起了波澜,怀疑的目光在凌若身上扫过,而后者只是保持着惯常的宁静之色,令她瞧不出任何端倪。 原本在佟佳氏的设想中,只要他们发现李卫,而他又无从解释,钮祜禄氏身上的疑点就会不断扩大,再加上她后面的布置,钮祜禄凌若绝对难逃与八阿哥勾结串通的罪名。 可偏偏就在zhè gè 时候出了岔子,究竟是不碍事的小yì ;还是足以影响全局的破绽? 正在zhè gè 时候,传来yī zhèn 有节奏的奔跑声,却是负责看守王府大门的侍卫,在跑到胤禛面前时,单膝跪地肃然道:“启禀王爷,十三阿哥与九阿哥各带了人马正在朝阳门附近对峙。十三爷派人来说事关重大,请四爷即刻过去。” 闻言胤禛今夜直未曾舒展的双眉皱得越发紧,老十三在搞什么,上回刚在宫里闹过回,还好没传到皇阿玛耳中,怎么刚消停几天就又闹上了,而且次比次大,都带了人马。 不过,老十三并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又专程派人来请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胤禛往朝阳门附近快步赶来时,胤祥与胤禟之间的气氛已是紧张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老十三,好狗不挡道,上回已经饶你次,你竟还不识相,难道非要与我动手不可吗?”在跳跃的火焰下,胤禟脸戾气地着胤祥,握刀的手紧再紧,他在走到此处时被突然出现的胤祥拦住,这点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今夜之事他们做的极为隐蔽小心,怎么会突然杀出个胤祥来呢,而且还带了不少人,仿佛早有zhǔn bèi 的样子。 长刀同样握在胤祥的手里,他还是那脸散漫无忌的笑容,“狗?九哥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了我与你的guān xì 吧,你说我是狗岂不是也在说你自己,还有……”他gù yì 放慢了语调,缓缓说出后面那三个字,“皇阿玛!” 第两百二十一章 兵刃相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禟乃是皇子之尊,平日里前呼后拥,呼百应,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个“不”字,也就胤祥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调侃他。 尽管身上流着半相同的血,可是他此刻恨不得刀斩掉胤祥的头颅,让他再也不能露出碍眼至极的笑容。 “我说过,改日有机会定要与四哥再比场。”胤祥缓缓抬起执刀的手,笑容不改地道:“今日既有zhè gè 机会,那么就请四哥指教番,看看这些日子我的武艺有没有进步。” “好!”随着zhè gè 字胤禟亦抬起刀,犹如宫门那次般,xiōng dì 执刀相向,杀机四溢,“你既想心寻死,我就成全了你!” 原本在胤禟身后按刃不动的人影在听到胤禟这句话后,齐唰唰地拔出了雪亮的钢刀,起指向胤祥,跳跃的火光映照在锃亮无痕的刀身上,纵是在夏夜当中,依然令人感到yī zhèn 森冷之意。 九哥终于不耐烦要兵刃相见了吗? 胤祥唇边的笑容微微滞,今夜他虽然成功截住了胤禟,但在人手方面估计却远远不足,何况原本jiù shì 以防万才在此处截候的,带来的人尚不足胤禟的半,如果真火拼起来,吃亏的必然是自己;八哥他们对郑春华还真是重视。 他已经让人去通知四哥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回应,不过……已经等不了! 刀柄,骤然转,种在沙场军营中锻炼出来的铁血气息骤然爆发而起,在他身后股不弱于胤禟那方的战意冲天而起,虽人数悬殊,然战意不屈。 到了这步,彼此已无话可说,为了各自的利益兵刃相向,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天家之中,xiōng dì 才是真正的生死大敌,唯有踩着流有与自己样血脉的xiōng dì 白骨才能踏上那个九五至尊的宝座。 这战看似是胤祥与胤禟对决,shí jì 却是胤禛与胤禩的第次对决,帝路之上,无退不让! 两边合在起上百人马厮杀成团,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有鲜血飞溅在黑暗之中,这是次真正的无情厮杀,没有任何可留情之处。 顺天府尹早已经赶到,带了人在远处劝阻,;根本无人听他劝,又或者在这片嘶喊拼杀中他的声音传不入耳。顺天府尹急得团团转,但始终不敢上前,那可是真刀真剑,刀剑无眼,万往他身上招呼可怎么办。 如今在他的地盘上闹出这么大的事,必难逃个失职之罪,最可怕的是万两位皇子受伤出事,他莫说顶戴不保连性命都难说。 话说回来,这二位皇子发得是什么疯,大半夜的不在府中睡觉,在这里带人拼杀,纵然真有不合,也当顾及下身份,难道就不怕此事传到皇上耳中吗? 顺天府尹并不晓得,此刻在当中杀到发狂的两人根本是骑虎难下,为了各自的利益必然要分个胜负真章。 郑春华已经醒了,从麻袋中脱身后,看到眼前混乱的幕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在zhè gè 地方。 尽管胤祥的人个个骁勇善战,曾随他次出生入死,但双拳难敌四手,在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面前,始终处于下风,个接个的人影倒地,生死不知。 另边,混战中,胤祥手臂被胤禟出奇不意的刀锋划过,殷红血珠自锋利的刀刃滴落尘埃,不过胤祥也趁着zhè gè 机会在胤禟腿上留了刀印记,算是势均力敌。 这幕看得顺天府尹心惊肉跳,果然还是出事了,;他不掌兵权,只靠他手下那群闲散惯了的衙汉,根本不顶事。 胤禟吃痛,脸色越发难看,他活了二十年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zhè gè 老十三,简直jiù shì 找死! 刀带着呼呼的风声在狂怒中砍下,毫不留情,让胤祥压力备增,这刻他们不是xiōng dì 而是生死相向的仇敌! 派人去求援的并不止胤祥人,虽然胤禟在人数上占优,且为求慎重,还是暗中派人去通知了胤禩,正当他们杀得难分难解时,胤禩带人到了,不过他并没有露面,而是远远在黑暗中冷眼zhù shì 着这切。 今夜之事,不出意料的话,必然会传到皇阿玛耳中,搭进去个胤禟已经够了,他若再牵扯进去,到时候连帮胤禟说话的人也没了。 “去,将郑春华带过来!”今夜切起因皆在zhè gè 女子身上,只要将她带走,没了zhè gè 目标,胤祥自然会停手;至于后面,呵,胤祥若敢来廉郡王府闹事,他正好借此机会在皇阿玛面前参他本,除去zhè gè 威胁;胤禛若失了zhè gè 左膀右臂,想必会十分烦恼。 他身边的守卫垂首领命,快步来到郑春华身边,粗鲁地攥了茫然的郑春华手臂,拖向胤禩所在的方向。那厢,胤祥虽在激战中,却直有注意郑春华的情况,眼见分明是胤禟伙的人要带她走,顿时眼眸通红,想过去阻止,;被胤禟死死拖住,分不开身;至于他这边的人已经倒了大半,还剩下的那些人也被数倍于自己的对手围住,苦苦支撑。 守卫刚迈出数步,脑后忽地传来yī zhèn 破空之声,他下意识地将nǎo dài 往旁边偏,紧跟着就看到枝黝黑的利箭贴着他的nǎo dài 飞过去,“铮”地声插入不远处民屋的墙上,整个箭头都插了进去,箭尾翎羽颤抖不止。 守卫吓出了身冷汗,不等他有所动作,郑春华突然爆发出声扭曲的尖叫,因为在她肩膀上插着枝同样的箭,鲜血顺着箭身涓涓流下,在地上汇聚成滩令人心惊的血泊。 根本没有人看到箭从何处而来,仿佛是凭空出现,灭世而来! 胤禩平静的神色因这两枝箭而打破,在zhè gè 角度他看的很清楚,箭是射向郑春华的,射向守卫那箭是误发,看来有人想要郑春华的命,守卫是被牵连罢了。 “取千里镜来!”随着胤禩这声话落,立时有人小跑上前,将千里镜递到他手中,尽管此刻是深夜,不过在胤禟他们拼杀的地方滚落着不少火把,借着火焰之光,胤禩将千里镜放在眼前,仔细查看四周,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放的箭。 第两百二十二章 射杀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千里镜清晰的将远处的事物映照到眼中,在看到某处时,胤禩身子震,停在那里。 胤禛!他看到了脸冷酷的胤禛以及……他已经拉满的硬弓,在弓弦上搭着枝与适才射杀郑春华等人样的箭。 是他,适才竟然是他在暗中放箭! 正当胤禩震惊于zhè gè 事实事,胤禛似乎察觉到了他窥视的目光,眼眸朝胤禩所在的方向望来,唇畔微微勾起,露出个寒意涌动的笑容。 胤禩神色凛,猜到了胤禛的dǎ suàn ,迅速放下千里镜,急声道:“快去将郑春华带过来!快!” 然,他这话还是说晚了,又枝箭从远处疾飞而来,这次没有任何偏差,zhǔn bèi 无误插入郑春华的咽喉! “咕……咕咕……”郑春华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脖子似想说什么,只是刚张嘴,lì kè 就有无尽的血沫从嘴里涌出,将话语淹没在鲜血中,这辈子她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 郑春华缓缓摔倒在满是血泊的地上,她死了,zhè gè 曾经荣极时,却因步走错而被废辛者库,随后又成为两边争夺拉太子下台的筹码的女子终于真正化成了具冰冷的尸体,最后留在人世间的是那双至死都大睁的双眼,在那里有无休止的惊恐害怕。 郑春华死,胤禟与胤祥自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两人虚晃招各自分开,打了这么久,两人早已是气喘吁吁,要以刀抵地方能支撑住身子,但依然死死盯着对方,哪个都不肯先示弱。 胤禟双目通红几乎要滴下血来,他忙了夜,身上挨了几刀受尽肌裂血流之痛,可郑春华居然当他的面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杀死了,让他切都变成了无用功,怎能不恨之欲狂! “怎样,九哥没lì qì 了吗?咱们可还没分出胜负呢!”明明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胤祥却还在那边嘴硬,至于郑春华,人都死了,他还能怎么样,总之只要郑春华不落入胤禩手里,让他用来duì fù 四哥就切都好说。 胤禟冷哼声,拼命扼制手腕的发抖想要再次抬起刀来,不过在刀尖即将离地时,个人影跑上来在他耳边低语道:“九爷,八爷让您即刻停手。” 胤禟尽管心有不甘,却还是听了胤禩的话,松开刀柄,死死捏着拳头看了胤祥眼后,吐出个令他觉得憋气的字,“走!” 随着胤禟的命令,所有人都迅速退下,倒在地上的同伴亦被抬离此地,片刻功夫就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尽管这场争执厮杀落幕,顺天府尹却半点不觉轻松,强打了精神与胤祥拱手告辞后lí qù ,他要好好去想想该怎么写这本折子,唉! 待人都走干净后,胤祥身子微晃,险些摔倒,亏得与人扶住,“十三爷没事吧?” 胤祥摇摇头,这战虽不是沙场杀敌,却也凶险万分,跟随他而来的,现在仅剩下十之三四还在这里,余下的皆受伤倒在地上,当中还有两人已经断气。至于他,那还是因为身份的guān xì ,旁人不敢掺与到他对胤禟的对决中,否则就算他武艺再高,也打不过那么人。 “把xiōng dì 们都抬huí qù 吧,好好治伤,需要什么好药材就尽管用着,不必替我省银子。至于死的那两人,好生安葬完后再拿五百两银子给他们的家人,就当是我的点心意。”这些人忠心替他卖命办事,他自不能亏待了去,“还有郑春华……”他摇摇头道:“赏她口棺木入土为安吧。” “十三弟!”zhè gè 时候,胤禛从暗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狗儿还有群侍卫。 “是四哥杀了郑春华?!”看到胤禛握在手里的硬弓,胤祥眼皮子猛地跳,失声惊问。 “不错!”胤禛将硬弓交给狗儿拿着,拍拍惊疑的胤祥道:“别奇怪,我固然是早就到了,可是老八也到了,直在暗中盯着呢;如果我出手他同样不会袖手旁观,郑春华他志在必得,绝不会让咱们带走!” “所以四哥你就干脆杀了郑春华?!”直到此刻,胤祥才晓得,原来四哥之所以不露面,是在暗中与胤禩对峙。他与胤禟是明刀明枪,胤禛与胤禩虽不见刀光剑影,但当中的凶险点也不比他们低。 亏得胤禛当机立断,射杀郑春华,才没让他有机会带走郑春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郑春华死,太子的wèi zhì 就稳了。”胤祥颇有些可惜地说,辛苦这么久,到最后却无所获。 在命人替胤祥包扎好伤口,确保伤口不会再流血后,胤禛拍拍他肩膀ān wèi 道:“算了,来日方长,终会再有机会的,相比之下我dān xīn míng rì 早朝。” 胤祥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身上又负了伤,想瞒也瞒不住,不知皇阿玛会如何处置胤祥。 “对了,你怎么知道今夜会出事,提前带了人在这里等?”胤禛也是直到郑春华从麻袋中钻出来,才知道竟是老八他们从自己府中劫走了郑春华,胤祥怎么会提前知晓呢? 胤祥嘿嘿笑道:“四哥,这你可就得谢谢小嫂子了,要不是她细心发现佟佳氏的侍女直盯着东菱阁,直觉当中有所古怪,只怕郑春华此刻已经落在老九他们手里了。” “梨落?”胤禛诧异不已,他自然明白虽然此事切是老八他们所为,但在自己府中定有他们的内线,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和梨落扯上guān xì 。 “不错!”当下,胤祥将凌若的怀疑与dān xīn 五十道来,之后又道:“尽管不知道真假,但为防万,我与小嫂子商议后,还是决定在这里布下后手,即便真出了事,也还来得及。果不其然,今夜胤禟那小子就动手了,要不是我来得快,还真拦不住他们!” “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胤禛不悦地责问。 “那么四哥会信吗?”胤祥的反问时间竟令胤禛不知如何回答,是啊,如果提前告诉他,他会相信梨落与胤禩他们勾结吗? 见胤禛不答,胤祥;地摊了摊手,“我与小嫂子jiù shì 怕zhè gè ,所以才未对四哥提起;再而言之,我们都希望切是自己疑……”他知道胤禛不喜欢听接下来的话,但还是要提,“而非佟佳氏当真暗中与八哥勾结。” 胤禛的神色难看至极,寂夜中晚风吹过,将衣袍吹得翻飞不定,犹如飞舞在黑夜中的蝴蝶…… 【作者题外话】:再说次啊,麻烦大家将客串的角色发在置顶贴里啊以便查看,谢谢 第两百二十三章 处置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四哥。”胤祥忽地叹了口气,对默然不语的胤禛道:“我知道你喜欢佟佳氏,可是现在事实证明zhè gè 女人居心叵测,与八哥相互勾结,背叛于你,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姑息,否则她迟早会害了四哥你。” 胤禛看着他,跳跃的火光下眸中似有不定的流光在淌动,许久,他吐出句,“那么佟佳氏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与之前问年氏时所差无几的话,同样问倒了胤祥,无从回答,佟佳氏是四哥的女人,zhè gè 事实世皆不会变。照理来说,她应是盼着四哥好才对,如此她自己才能跟着好,断没有出卖四哥的理由。可这回他可是抓了个正着,这总不会有假吧? 在苦思许久无果之后,胤祥干脆道:“可她出卖四哥总是事实吧,至于理由,四哥你把她抓起来问不就知道了?!” 胤禛仰头看眼笼在蒙蒙光泽中的明月,神色寂寥无比,他已经失去了个纳兰湄儿,好不容易寻得个替身,却又这样…… 他闭闭目,再睁开时,已掩去了切,只剩下近乎冷酷的平静,“行了,这件事不要再提,我自有定论。”不待胤祥说话,他已拂袖转身,不容置疑地道:道:“你身上有伤,纵然已经包扎了也还要找大夫看看,先回府吧,顺道想想míng rì 早朝上该如何应对,老八他们定会咬住你不放的。” 在回到王府后,胤禛再度来到了东菱阁,由于他突然lí qù ,半句交待也没有,是以那拉氏等人皆不敢lí qù ,依旧等在那里,此刻见他回来,忙上前重新见礼。 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看向佟佳氏时,有片刻的停顿,耳边不断回响胤祥所说的话,梨落,她真的是胤禩安插在府中的内应吗? “王爷,依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置是好?”见胤禛回来后始终未说话,那拉氏小心地问了句,目光有意无意地漫过在众人心中嫌疑最大的凌若。 胤禛收回目光,不论此事是否与佟佳氏有关,至少与凌若是毫无关联的,当即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找到郑氏了,此事与任何人都无关,是郑氏自己所为,让大家都huí qù 吧。至于你们……” 发现胤禛目光扫向自己等人时,二狗子两人赶紧哀求不止,声称自己是时鬼迷心窍,求胤禛饶他们这回,往后必定尽心职责,绝不再犯错。 ;胤禛根本不愿听他们的鬼话,要不是这两个家伙见色心起,疏忽大意,他怎会被逼得要亲手射杀郑春华,从而错过duì fù 太子的大好机会?误他大事之人,纵使杀之也不为过。 胤禛对直垂手候命的周庸道:“dǎ duàn 这两个狗奴才的双手双腿,然后赶出府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他们!” 在浑身瘫软的二狗子两人被拖下去后,安洛凡低头跪下zhǔ dòng 请罚,“属下等人未及时发现饭菜有问题,被人钻了空子,亦有错在身,请王爷处置!” “亏得你们还晓得自己有错!”胤禛这般喝斥,不过面色却缓和了几分,“身为侍卫如此粗心大意,实属不该,罚俸三月,好好反省!” 在下这句话后,胤禛来到凌若面前,执起她的手轻声道:“走吧,我陪你huí qù 。” 直到他们两个消失在视线中,那拉氏等人才如梦初醒,却依然久久不能回神,为什么从府外回来后,胤禛的态度会下子转变如此之大?之前守卫报称九阿哥与十三阿哥在朝阳门的对峙又是为了什么? 这当中,脸色最为难看的莫过于佟佳氏,甚至带了丝丝害怕,在场者没个比她清楚适才守卫的通禀意味着什么,胤禟是为郑春华而来,可是却与胤祥对峙在朝阳门附近,世间何来这么无缘无故的巧合,若非事先得了消息,胤祥怎可能恰好在今夜今时截住胤禟? 此事做的这样隐秘,究竟胤祥是怎么事先得到消息的?难不成与钮祜禄凌若有关? 万……万他真的得悉了切,又将此事告诉胤禛,以胤禛眼中容不下粒沙尘的性子,她不敢想像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可是,适才胤禛的话又令她揣之不透,为何要骗众人说是郑氏自己所为? yí wèn 个跟个接踵而至,压得佟佳氏喘不过气来,偏偏旁边还有个满脸愤意的伊兰。 伊兰就算是个蠢人也看出佟佳氏是在lì yòng自己duì fù 凌若,虽然她对zhè gè 亲姐姐有很不满,但也不代表可以任由别人lì yòng她,何况zhè gè 人还是佟佳氏,难道她直以来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吗? 他们是怎样的心思,胤禛并不在乎,他只是路牵着凌若的手走在回净思居的小径上,两边是盛开到极致的花木,不时有探出的枝叶碰到两人。 “谢谢四爷。”在走到半时,凌若突然这样说。 胤禛奇怪地看了她眼,“为什么要谢我?” 凌若停下jiǎo bù ,认真地看着胤禛在月色下依然俊美英挺的面容认真道:“谢谢四爷肯信妾身。” 世不疑……再想到这四个字,凌若心中泛起淡淡的温情,也许胤禛真的可以做到也说不定。 “傻丫头!”胤禛脸上浮起抹少见的好看笑容,握紧了凌若的手道:“你是我的福晋我自然要信你,何况就如我适才问素言的那样,你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做,若你真有二心,当初就不会提出假死的bàn fǎ 让我们能带郑春华出宫。” 佟佳氏知道的毕竟不全,不晓得郑春华的事,凌若也曾参与其中,所以她的计划看似周全,实则有不少漏洞。 提到郑春华三字,凌若忙问道:“郑春华现在怎么样了?”适才当着众人的面胤禛只说了句郑氏已找到的话,极是含糊不清。 在替凌若捻去沾在发间的片树叶后,胤禛沉声道:“她死了,是我亲手射杀了她!” 凌若的震惊在听胤禛说完当时的情况后渐渐逝去,胤禛做了他当时所能做的最正确决定,郑春华死了比活着好! 第两百二十四章 巧言令色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老八狼子野心,郑春华绝不能落在他手里。”在说这句话时,胤禛语调平静的犹如潭死水,仿佛只是在诉说件极简单的事。 而胤禛是信佛的,佛家讲究众生平等,双手不沾血腥,可是胤禛要帝路争雄,就注定双手染满血腥。 佛家与帝家,明明是对立却又相互依生,纵观历朝历代,皇室之中佛家的踪迹都若隐若现,实在是矛盾至极。 “妾身对四爷有所隐瞒,请四爷恕罪。”于漫天星月洒落在人间的光辉中凌若抽出手,端端正正地朝胤禛行了个礼。 胤禛的神情微微有些发冷,“你将切看在眼中,却宁可告诉胤祥也不愿对我透露半分,若儿,这是你的不该!” “妾身知道,不过十三爷知晓此事,实是巧合。至于不告诉四爷……”凌若抬头看了他眼道:“则是怕妾身妄自揣测会伤了姐妹情谊;二则也是怕四爷难过,佟妹妹她……” “连你也认为这切是梨落所为?”胤禛的声音听不出是喜亦或是怒。 凌若叹了口气道:“妾身怎么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爷怎么看。” 她叹息,是因为听出了胤禛深藏在话语间不忍,尽管有自己与胤祥的证词,于那张脸,胤禛依然心有不忍, 许久,胤禛的声音再次传来,“在我查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之前,不得将此事泄露半分。” “妾身遵命。”除却答应之外,凌若清楚知道自己并不能再说什么,否则只会引来胤禛的反感。 “陪我看星星吧!”在纷乱复杂的心境中,胤禛抬头看向那片美丽无遮的夜空…… “好!”凌若的回答很简单,与他并肩而立,执手共望星空之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 另边,佟佳氏带着伊兰回了兰馨馆,路上伊兰都沉着脸言不发,直至踏入兰馨馆,她终于忍不住掌扫落奉到自己面前的茶,质问坐在椅中的佟佳氏,“你存心lì yòng我对不对?” 佟佳氏压下心里的不耐烦好言道:“我不明白兰儿你在说什么,还有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边说着话边示意侍女将散了地的碎瓷片收拾干净。 伊兰却不像她这样沉得住,气极道:“是你劝我去的净思居;是你告诉我姐姐有只极好看的翡翠戒指;是你说让我去试试姐姐是否会因为看重姐妹情谊,从而将这只价值不菲的戒指借与我;如今你却和我说你不知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可以任你耍着玩吗?” 扔下这句话,伊兰又yī zhèn 风样跑进她平日里所睡的寝居,从中捧出个妆匣,用力掷在佟佳氏面前,任由满满匣子珠钗首饰滚落于地,“戒指呢,我拿来的那只戒指你告诉我此刻在哪里?”说到最后,伊兰已是痛心落泪,自相识以来,佟佳氏对她照顾有加,无微不至;在她心中早已将佟佳氏视做亲姐,谁想,原来切都是假的,佟佳氏所有的好皆只是为了lì yòng她,lì yòng她去duì fù 凌若,让她如何不伤心难过。 佟佳氏低头看着眼滚落于脚边的首饰眼,幽幽叹气,随后睨了画眉眼,后者会意地离开,再回来时,她手上了枚在烛光下翠到让人心惊的戒指,正是伊兰从凌若那里要来的那枚,雍王府中独无二。 见到这幕,伊兰“蹬蹬”往后退了几步,满心皆是苦涩,连最后那点希望也成了空,涩涩地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 原来,这世间当真没人对自己是真心,切皆只是假像罢了…… “傻丫头!”佟佳氏起身想要去拉伊兰的手,却被伊兰避开,她只得收回手徐徐道:“我视你如妹,又怎会害你呢,恰恰相反,我所做的切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伊兰满脸尽是讽刺的笑容,指着自己的胸口字句道:“你让我陷害自己的亲姐姐,现在却反过来说是为了我,你不是这话很可笑吗?又或者你当真认为我愚蠢到可以任你摆弄!” 画眉见她言辞jī dòng ,上前劝道:“主子这样说必定有她的理由,伊兰小姐还是先听主子解释……” “闭嘴!”伊兰大声dǎ duàn 她的话,厉声喝道:“我不需要你个奴才教我怎么做!”纵然画眉再得佟佳氏信任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如何有资格插嘴。 画眉被她这番喝斥呛得脸色微变,自在佟佳氏身边侍候以后,还从没人这样与她说过话,待要再说,佟佳氏的目光已经横过来,示意她不要嘴。 “兰儿!”佟佳氏轻声道:“你喜欢四爷对吗?” 伊兰万万料不到她会突然在zhè gè 时候点出自己隐藏在心中的秘密,避开佟佳氏目光,慌乱地道:“你,你胡说什么。” 佟佳氏脸怜惜地抚着伊兰柔软婉转的长发,“喜欢个人又不是什么错事,有何好否认的。”见伊兰没有躲开自己,她又道:“你在我院里的这些时日,每次四爷来的时候,你眼中都会闪起平日里没有的光彩,我不是瞎子,怎可能看不出来;至于你姐姐那边,她迟早也会发现的。” 伊兰言不发,唯有佟佳氏温软好听的声音徐徐响彻在安静的屋内,“记得你曾与我说过,凌福晋希望你不入宫庭,不入帝家;嫁予个普通人为正妻,然后安度此生,所以她是绝不会允许你入府的。兰儿,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辈子,你甘心吗?” 伊兰被她说的意动,但仍嘴硬,“就算这样,与你又有何guān xì 。” 叹息在佟佳氏唇齿间响起,“自小,我就盼着能有个妹妹,可惜却无zhè gè 福缘,直至遇到了你,也不知为何,就与你特别投缘,仿佛真像亲姐妹样,我实不愿见你痛苦难过,不想与你分开。兰儿,我盼着与你的福缘,能够直待续下去,直至辈子那么久。” “你到底想说什么?”伊兰狐疑地打量着佟佳氏,不晓得她说这些究竟是何意。 “我希望你留在府里,我们姐妹道陪伴在四爷身边。”说完这句话,佟佳氏将戒指放在她掌心,看着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戒指郑重道:“这枚戒指我现在交还给你,若你想拿着去告诉王爷真相,也由你;兰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你定会做出个最正确的决定。” 第两百二十五章 自保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伊兰在那里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良久她跺脚别过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潜意识里,她已经接受了佟佳氏的说法,所以才会感到zuǒ yòu 为难。 佟佳氏目光有所松弛,握紧了伊兰纤秀的十指道:“兰儿,凌福晋固然是你亲姐姐,但她心胸狭窄,容不得犹如明珠般耀眼的你留在府中,效妨不了娥皇女英。明年选秀,她必会从中作梗,让你落选,好随便找个人将你嫁了了事。兰儿,想要得偿所愿,就定要除去zhè gè 阻力。” 伊兰惊疑不定地盯着她,“所以你就以郑氏为引,戒指为计,从而达到陷害她的目的?” 佟佳氏点点头,言辞诚恳地道:“我承认这件事瞒着你是不对,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你好,倘若到现在你还要怪我的话,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你……真的希望我留在府中?”这才是伊兰最在意的事,十年前种下的那颗种子,如今已经长成盘根纠结的大树,难以拔除。 佟佳氏目光动,连忙道:“这是自然!” 伊兰默然点头,“我想个人静静。”在说完这句话后径直往寝居行去,再无言半话。 在确认伊兰不在了之后,画眉上前扶住佟佳氏小声道:“恕奴婢直言,凌福晋的妹妹年纪虽小心却不小,奴婢怕主子留她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我知道!”佟佳氏卸下直伪装在脸上的温和,略显疲惫地道:“原本想除了钮祜禄氏后就将她当成弃子解决,;今夜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令我精心布下的局变成了无用之功,连钮祜禄氏的根寒毛都不曾伤到,所以这枚棋子暂时还不能弃。否则我也不会与她费那么口舌,要duì fù 钮祜禄氏从她身上下手无疑简便些。” 至于让她留在胤禛身边,那可真是xiào huà 了,留这样个小小年纪就有野心的人在身边,无异是自寻死路,连亲姐姐都可以为利益而出卖的人怎值得信任;不过是暂时的安抚罢了,钮祜禄氏失势之日jiù shì 她除去伊兰之日! 翌日早,彻夜未眠的伊兰在犹豫许久之后,终是咬咬牙来了净思居,虽然佟佳氏昨夜与她说了很,而且句句都说是为她着想,希望她可以留在府中。但她始终对佟佳氏的话将信将疑。 若真想帮她,以佟佳氏的身份有很bàn fǎ ,需要用这种激烈到让她与姐姐翻脸的法子吗? 而且当中还牵扯到个郑氏,她虽然不晓得郑氏是什么身份,却也直觉zhè gè 女人不简单,否则何至于她出事,胤禛就连夜赶到东菱阁?还发那么大的脾气,之后是出了九阿哥与十三阿哥在朝阳门附近对峙的事,两件事情之间必有几分牵连,可是对这些佟佳氏只字未提,显然是存心隐瞒。 既然有了这么问题,那么佟佳氏已经不足为信,她不能再依靠佟佳氏了,否则何时被她卖了只怕还蒙在鼓中。 天底下除了自己,根本没人能相信。 只是眼下自己无根无基,想在生存下去,必然要重新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凌若zhè gè 嫡亲姐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即使知道净思居的人可能会说三道四,她依旧来了。 伊兰刚到院门口就与水月撞了个正着。往日里水月纵使不喜欢也瞧着凌若的面上对伊兰恭恭敬敬,然这刻却是难以再有好脸色相待,昨夜的事他们可是全知道了,晓得眼前这位睁眼说瞎话,帮着佟佳氏陷害自家主子。 伊兰晓得她不怠见自己,不欲与她说,抬步想要入内,却被水月伸手拦住,毫不客气地问道:“二小姐什么事吗?” “我来找我姐姐,让开!”伊兰扔下这么句话就要绕过她,不想水月竟然不依不饶,执意挡在她跟前,还脸冷笑地道:“怎么,二小姐害了主子次不够又想法子来害第二次了吗?” 这话下子将伊兰的怒气给勾了上来,冷颜道:“我做什么不用跟你zhè gè 奴才解释,现在lì kè 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水月柳眉竖,正待出言,忽地身后传来水秀漠然的声音,“水月,让她进来吧。” “她……”正在气头上的水月哪肯依,回头要说话,哪知却看到凌若与水月道在自己身后,不由得生生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转而退到边。 伊兰比水月早步看到凌若,神色有些窘迫难堪,然还是走到身胭脂洒花旗装的凌若面前,低头盯着自己脚尖,轻声道:“姐姐。” 凌若直直盯着她,神色比之伊兰复杂百倍,许久,终于有声音从唇间逸出,“还知道我是你姐姐吗?” 伊兰尚是头次听到她用这样冷凝的声音与自己说话,头低了几分,“姐姐在怪我是吗?” “难道不该吗?”在说到这句时,凌若已是痛心疾首,“你是我亲妹妹啊,却帮着佟佳氏来duì fù 我,若不是王爷深明大义,明查秋毫,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在这里吗?” 听到这里,伊兰忙替自己辩解,“姐姐,我当真不是存心,昨夜里,我只是被吓到了,怕如果承认他们就会怀疑到我头上,所以才被迫撒谎,根本没有与佟佳氏合谋,huí qù 后我也很后悔。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伊兰已是两眼含泪,满脸悔恨之色,她取出紧紧握在掌中的翡翠戒指递给凌若声泪俱下地道:“往后兰儿定会乖乖听姐姐的话,只求姐姐别不要兰儿!” 凌若既没有接戒指也没有说话,她的态度令原本笃定的伊兰渐渐不安,难道姐姐这次真不dǎ suàn 原谅自己?若真这样,她该怎么办,难道jì xù huí qù 与佟佳氏虚与委蛇,然后整日提心吊胆dān xīn 她什么时候又会lì yòng自己? 许久之后,凌若终于动了,从她粘湿的掌心拿起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比了比,通透如碧水,眼望去,没有任何杂质。 只可惜,翡翠能通透无瑕,人心却不行…… 第两百二十六章 原谅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无声的叹息声中,凌若重新将戒指放回到伊兰掌心,淡淡道:“你既喜欢,这戒指就送给你吧。我说过,只要你喜欢,姐姐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拿去,因为你是与我流着相同血脉的亲妹妹。” “姐姐!”只凭这句话,伊兰便晓得凌若原谅了自己,虽是计,但还是有所感动,踮起脚尖抱着凌若的肩膀含泪道:“谢谢姐姐。” 伊兰终于放心,不论凌若想要将她嫁给何人,都要等明年选秀之后,她还有年的时间可以慢慢dǎ suàn 筹谋。 雍王府,还有俊美无铸的胤禛,她都志在必得,此生绝不退让半步! 在送伊兰lí qù 后,凌若回到正堂,瓜尔佳氏正坐在里面徐徐剥着紫红色的葡萄,见凌若进来,她微微笑,将剥尽了皮的葡萄递给她道:“我刚才尝了个,很甜呢,而且又无核!” 凌若接过咬了口,真的很甜,可是再甜的东西如今吃在嘴里都是索然无味了,如同嚼蜡。 瓜尔佳氏将她那副样子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放不下,何必还要原谅,不论她说得再好听,都掩盖不了曾经害你的事实。” 昨夜的事闹得那般大,她虽没过去,却也被惊动了,是以早就过来问凌若情况,正说着话,忽听到外面传来伊兰的声音,凌若便走了出去,至于她虽不曾露面,却也将她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清二楚。 凌若苦笑声,挨着她手边坐下后道:“不原谅又能如何,难道当真从此翻脸不来往吗?” “你啊,jiù shì 顾忌太。”瓜尔佳氏摇摇头道:“伊兰固然是你亲妹不错,可是恕我说句实话,她未必将你当成亲姐来看待,即便今日过来,只怕也不见得存了少真心。妹妹,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出这点。” “姐姐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就算不顾及伊兰也得顾及下阿玛额娘,他们年纪大了,辈子最大的心愿jiù shì 盼着我们xiōng dì 姐妹四人能够和和睦睦。如果我与伊兰反目,姐妹相残,你要他们两个老人家如何承受得了这种打击。” “可是你又能瞒久?”瓜尔佳氏放下手里的银签子拍拍手道:“人啊,旦有了二心就很难拉回来了。” “现在只能走步看步了,只盼伊兰能明白我番苦心。”凌若;地说着,拈了颗葡萄在手中把玩。 在停了片刻后,瓜尔佳氏又问道:“伊兰可以暂且放过不说,那佟佳氏呢,你zhǔn bèi 怎么办?” 提到zhè gè 名字,凌若的眉眼骤然冷却,手慢慢握紧,任由葡萄粘甜的汁水从指缝间流出,“zhè gè 女人居心险恶,留她不得!”这是凌若第次说出这般狠辣无情的话语,不过相较于佟佳氏对她所做的切,怎样狠辣都不为过。 直到现在,想起昨夜的事她依然心有余悸,若非昨日她疑心佟佳氏发现了李卫的踪迹,从而让小路子在暗中注意李卫,就不会发现长寿将李卫打晕,不能在胤禛他们到来之前将李卫带走;之后胤祥又成功截住了胤禟,才令佟佳氏的诡计不能成功,当真是险之又险。 瓜尔佳氏对她的话自是赞同,留这样个对手对凌若来说太危险,何况还有个嫡福晋在那里虎视眈眈。 “照你之前所说,王爷应该已经对佟佳氏起疑,只是尚未有足够的证据而已,若咱们在后面再推把的话……”瓜尔佳氏明眸微眯,有冷意闪烁其中,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个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暂时不要。”凌若摇摇头,“王爷是个疑心极重的人,我越过他而找十三阿哥帮忙的事已经令他有所不悦,若再让他发现我们掺与其中的话,只怕会弄巧成拙,得不偿失,还是先看看再说。”在将手中已经干瘪的只剩下张皮的葡萄掷到用来盛果皮的瓷碟中,就着水秀端上来的清水边净手边道:“与之相比,我倒好奇佟佳氏为何要帮八阿哥做事,这显然不合常理。” 瓜尔佳氏皱了好看的双眉思忖道:“佟佳氏是王爷的人,理应与王爷荣俱荣毁俱毁,而今她帮八阿哥只有三个可能;个是八阿哥给了她极大的诱惑,譬如嫡福晋之位等等,不过zhè gè 可能性微乎及微,谁都晓得八阿哥待八福晋如珠如宝,不太可能废了八福晋另立个;再个jiù shì 佟佳氏与八阿哥有私情,所以佟佳氏才会心甘情愿替八阿哥办事;至于最后那个可能……”瓜尔佳氏抚着自己光亮的护甲疑声道:“会否是八阿哥抓到了佟佳氏什么把柄,逼迫她替自己办事?” 利、情、把柄,佟佳氏将所有的可能都包括在这三点中,除此之外凌若亦想不到其他,思来想去,前面两点都有些不合shí jì 。其,八阿哥怎可能立个别人的侧福晋为嫡妻,就算他肯,皇上那边也过不了关;其二,依她对佟佳氏的了解,这是个利益为先的女子,情与义在她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为情而不顾切,显然不合她的性子;唯有第三点很有可能。不过个在雍王府,个在廉郡王府,就算胤禩抓住了什么把柄想要胁佟佳氏也得能互通消息才行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凌若食指轻轻敲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叩”“叩”的轻响,当瓜尔佳氏剥完第三个葡萄时,她终于停下了zhè gè 动作,转脸对水秀道:“让李卫去查查最近有什么人入府,又有什么人去见过佟佳氏。” 李卫在天未亮时就醒了,除了nǎo dài 起了个大包之外,身子并无其他不爽之处,不过被打晕的那口气他可是直憋着呢,险些就阴沟里翻船了。 见瓜尔佳氏将剥好后果肉细腻的葡萄放在个专门的小碟中并不食用,凌若不由好奇地道:“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原本温姐姐是要道与我过来看你的,;涵烟那丫头闹得很,只好晚些过来,涵烟那丫头最喜欢吃葡萄,我先剥几个给她备着,省得她到时候吵闹。”如此说着,瓜尔佳氏唇边泛起抹温软的笑容。 第两百二十七章 入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得独属于涵烟的娇嫩声音传入耳中,抬眼看去,果见温如言正抱着涵烟朝他们走来;正如瓜尔佳氏所说,那丫头看见葡萄就眼睛发亮,眨不眨地盯着,那小馋样逗得凌若直笑,签了颗剥好的葡萄放到她嘴边,这丫头点也没客气,忙不迭地张开已经长了七八颗小牙的嘴用力咬下去,下子就咬去半个,然后就开始心满意足地抿着小嘴,待得将那半个葡萄咬碎咽下去后又开始张嘴讨要,要是喂得晚点就张着小手四处拖人喂,那着急的小mó yàng 实在可爱,直到吃了四五个葡萄后,方才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温如言将她交给乳母抱下去玩后,坐下来与凌若她们说起了话,这话题自然离不开昨夜的事,不时,李卫进来打了个千,朝众人行礼后道:“主子,奴才打听到前几日有个自称王十二的人来投奔佟福晋,说是佟福晋的表舅,想在京里谋个差事。他进府的那日恰恰jiù shì 咱们在东菱阁发现佟福晋身边的萧儿与柳儿盯着东菱阁的日子。” 这么巧?凌若顿顿道:“那个王十二人呢?” 李卫回答道:“在离开王府后,那个王十二从此以后就再没有露过面,最奇怪的是,佟福晋也没有指他在哪里当差。” 听到这里,凌若几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王十二很有可能是八阿哥的人化名而来,否则他千里迢迢来投奔佟佳氏,肯可能没得差事就离开呢! “主子,要毛氏xiōng dì 在外面jì xù 将zhè gè 王十二找出来吗?”李卫小声地问了句,毛氏xiōng dì 回京后,凌若虽不曾与他们见过面,却通过李卫对他们方资助,尤其是在银钱方面,令他们在短短时间内就在京城里建立起了几分人脉,虽然都是些市井之徒,但也颇有些用处。 凌若想想道:“他既然用了化名,jiù shì 不想咱们找到他,何况晚了这么些天,还是别费那个劲了。与其如此,倒不若盯着佟佳氏,如果八阿哥当真握住了她把柄,那么绝不会就此罢休,早晚会有第二次,等着吧。” 温如言眸光动点头道:“守株待兔固然不错,不过以佟佳氏的狡猾只怕未必会着当。其实她有没有错,并不取决于咱们或她做了什么,而是在于四爷的态度如何,那张脸,始终是她最大的护身符。” 听到这里佟佳氏亦不说话了,确实,那张酷似纳兰湄儿的脸,不止让佟佳氏青云直让,也让她拥有了张无人可及的护身符。 “也许吧。”凌若弹弹青葱似的指甲道:“不过王爷的性子我也略知二,疑而容不下粒沙子,何况还是与八阿哥勾结这么大的事,既起了疑就断不可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且看着吧。” 凌若说得没错,jīng guò 昨夜那事,胤禛心里确实对佟佳氏起了疑,毕竟那是胤祥的言辞,胤禛此生最信任的人,没有之。 凌若所能查到的事胤禛亦同样查得到,而且他凭着掌握在手里的庞大人脉guān xì ,比凌若查得彻底清楚,连王末的真实身份都查到了,唯有胤禩用来威胁佟佳氏的把柄尚不清楚,不过这切都在暗中进行,除了胤禛最贴身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被蒙在鼓中,包括凌若。 至于佟佳氏,命长寿暗中出府,去了趟胤禩府邸,知悉了当时在府外发生的切,知道是胤禛亲手射杀了郑春华。 晓得这切后,她直忐忑不安,唯恐胤禛追问她关于郑氏事,不过等了许久都不见胤禛问起,对她的宠爱亦如往日,并不见薄待。 另外jiù shì 那夜的事康熙得知后龙颜大怒,将胤禟与胤祥好顿怒骂,罚了半年的俸禄不止还命他们去宗人府各领十下梃杖。 至于起冲突的起因,两人皆识趣的没有提郑春华,只推说是因之前口角积下的,时冲动才会做出如此荒诞之事。 顺天府尹虽然看到了当时的情景,但来离得远,二来他并不认识郑春华,尽管晓得当中有个女子,身份名字却是概不晓得,所以才能让胤禟他们蒙混过关。 不过究竟是蒙混过关,还是康熙有意放他们马就不得而之了,总之郑春华已经彻底成了个死人,胤礽则依旧是监国太子,住在毓庆宫中。 如此直过了月余,夏日到了终点,树叶开始泛起了黄色,经常可见树下落了地或绿或黄的树叶,提醒着诸人,秋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 八月初的某日,佟佳氏正与上次选秀时指到府中的陈格格说话,萧儿捧了封书信进来,却说是外头送来的家书,佟佳氏信手接过,却不拆开,双好看的眸子在陈格格脸上打了个转。要说这陈格格也是个聪明人,瞧见这幕立时起身行了个礼软声道:“叨扰福晋这么久,妾身也该告退了,改明儿再来给福晋请安。” 佟佳氏也不挽留,客气地命画眉送她出去,待画眉折身回转后,佟佳氏方才拆开了拿捏了有yī zhèn 子的书信,只眼脸色就微微有些变色,等到全部看完后,佟佳氏恨恨地将书信往桌上拍,面有怒意。 画眉与萧儿面面相觑,不晓得主子何以发这么大的火,直至她们看到那封书信上龙飞凤舞的墨字,哪是什么家书,下面落款分明是八阿哥胤禩,至于书信内容则是说,刑部前些日子接到起匿名举报的案子,有人暗中以因轻罪而被抓入牢房无钱无势的平民代替那些被判死刑或罪大恶极、或贪赃枉法的官员而死的事件。 因为在死囚行刑之前都会有专人验明正身,以避免差错,怎可能代人而死呢,何况若真有这种事,无故被杀的那人也应当会当众喊冤才是,怎可能安静等死。 原以为这只是无稽之谈,直至次康熙微服出宫,恰好碰上菜市口行刑,竟然遇到个康熙以前遇到过的个人,康熙记性极好,虽隔了些时日依然记得他姓张,可是插在他脖子后面的那块木牌却写着另个字,显然名不对实。 第两百二十八章 书房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被救下的时候,那人显得昏昏沉沉,问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形同白痴,直至带回宫召来太医诊治后才晓得他被人下了迷药,药效过后才渐复正常,对于自己险些被当成另个处死的事情他无所知。 此事引起了康熙的重视,将之交给胤禛追查,而胤禩要佟佳氏做的jiù shì 设法查知胤禛在这件事上的进度。 虽然信中没提,但想来也能猜到,此事必与胤禩有关,说不定jiù shì 他从中牟利,所以才会在意胤禛查到了些什么。 那厢,佟佳氏眉眼间已凝起了冰霜寒意,冷声道:“胤禩,他还真将我当成了捏在他手里的麻雀,想要怎样就怎样!” 被人操纵的感觉令她深恶痛觉,深悔自己当初年少不懂事,以致现在被人抓了把柄。 傅从之!想到zhè gè 曾经深爱过的人,浮现在佟佳氏心中的不是缱绻缠绵,而是深深的厌恶,若没有zhè gè 人,自己何至于如此被动! “主子消消气,切莫伤了身子。”画眉在旁小声地劝着。 佟佳氏深吸口气,然不论她怎么努力,这腔怒意都压不下去,任人摆布从不是她佟佳梨落的性子。她也绝不要成为胤禩的傀儡,亲手葬送自己眼下所拥有的切。 上次郑春华的事,虽然胤禛再没问过她半句,但并不代表她从此就高枕无忧了,这些时日总有种不安的阴影笼罩在心头,隐约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过去。 萧儿换了盅热茶端到佟佳氏冰凉的手里忧心忡忡地道:“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当真要按八阿哥的话做吗?” 佟佳氏低头抚着温热的白瓷描花茶盏不语,心思飞快地转着,良久,她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抬起头道:“让长寿进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佟佳与长寿说了些什么无从得知,至于那封信也在火盆中化为灰烬。 是夜,佟佳氏亲自动手炒了几个清爽可口的小菜,装在食盒中后带着画眉来往书房而去,在走到半时,天突然下起了雨,雨水滴接滴打在不曾带伞的佟佳氏身上,湿了精心妆扮过的衣与发。 画眉睨了黑沉沉的天空眼,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主子先去里面避避吧,奴婢去借把伞来。” 佟佳氏的目光同样停伫在漆黑无光的夜空中,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收回目光道:“不必麻烦,咱们赶紧过去jiù shì 了。” 如此,快步而走,赶在雨下大之前到了书房外,守在外头的周庸远远看到她过来连忙行了个礼,让到旁。 佟佳氏微颔首,推门而入,书房里燃着晋州上贡的蜡烛,在燃烧时有淡淡的香气飘散在kōng qì 中。 “你来了。”胤禛从桌案上抬起头,朝佟佳氏微微笑,招手示意她近前,借着橘红的烛光,看到她身上湿了大片,不由得奇道:“外面在下雨吗?” 佟佳氏边将带来的小菜放到旁边的小几上边道:“是啊,中途突然下了雨,亏得不大,否则妾身这些菜可就白做了,四爷过来尝尝。” “好,等我看完这几份卷宗就过来。”胤禛微微笑,清朗的目光掠过丝意味不明的幽光,片刻已经消失不见。胤禛看得很快,不时便已经悉数看毕,搁笔于架上,起身动了下有些酸麻的手腕,正待坐下,发现佟佳氏身上还湿着,逐抚着她湿湿的头发柔声道:“天凉了,你这样很容易被风寒所侵,我让周庸去给你拿块干帕巾擦擦,再换身衣裳。” 不待佟佳氏说什么,他已经走了出去,见屋中只剩下自己人,佟佳氏目光动,蹑手蹑脚走到书桌前,桌案上摊着胤禛看完后不曾合拢的卷宗,恰巧jiù shì 关于以平民代替死囚行刑事,想是胤禛手下的人搜证追查而得,详细记载了事由jīng guò ,并指出这件事背后的勾当。 狡兔三窟,那些贪官亦或恶人,往往都有不薄的家财,而且绝不会放在同个地方,朝廷没收的只是他们明面上的家财,暗地里还有少,藏在何处,不得而知。 那些人,为了活命,为了求生,自然愿意拿钱买命,这些银子动辄数万两,者甚至达到了十余万两。最触目惊心的是整个刑部大牢上下,竟然都被人打通,上下条线,怪不得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部堂级官员乃至胤禛这种,寻常是不会下到大牢中的,对于这种暗箱操作之事,自然不清楚,直至这回被揭发出来,否则还不知瞒到什么时候呢。 怪不得经常有人来刑部找人,说他们的亲人被抓进来后直没见放出来,然查狱录却都是早已放出去了,只道是他们出狱后没有即刻回家。且人数又不,所以并未当成回事,顶只是记录在案,言道会替他们寻找便作罢。直至这次顶死案爆出来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等内幕。 在卷宗的最后还记载有说,他们已经查到了刑部个正五品郎中身上,他与幕后主使者应有不少联系,相信只要扯住这根线,迟早可以揪出幕后主使者,至于当中牵扯的银钱之数,当有百万两之巨,zhè gè 数额即便放在大清立国以后也是极少见的。 卷宗到这里jié shù 了,并未提及这名郎中究竟姓甚名谁,佟佳氏曾听胤禛无意中提过,刑部共有郎中三人,却不知是这三人中的哪个。 正自bsp;bsp;之时,听得身后有门开之声,佟佳氏忙假装替胤禛收拾桌案,将卷宗合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到边。 背对着胤禛的她并不曾看到闪过胤禛眼底的莫名复杂,直至胤禛拿着干帕巾替她擦着湿湿的头发方才回过身来,柔婉的笑,接过道:“妾身自己擦jiù shì 了,四爷快些用膳吧,莫要饿着了。” 见胤禛坐下来用膳,佟佳氏方去了偏房换下身湿冷的衣裳,待胤禛用过之后,她边奉了用来漱口的茶给他边觑着他的神色道:“四爷,您上次说起圆明园,妾身直没机会去,对那里的美景颇为向往,又听闻园中种了不少月季秋菊,连甚至连枫树也种了许,如今正值盛放之际,必然美景如画,所以妾身想去园中住上几天,不知可否?” 第两百二十九章 设局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哦?”胤禛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出zhè gè 要求,微微怔,旋即道:“你喜欢,自无不可之理,我说过,你随时皆可去那里。改明儿让人收拾下,过去小住jiù shì 了,到时候我得空了过去看你。” 听闻胤禛答应,佟佳氏脸上泛起抹欣然的喜色,笑意明媚如春,娇声道:“谢谢四爷。” 待佟佳氏收拾了碗筷出去后,周庸闪身入内,行礼后道:“四爷,奴才已经派人盯住了佟福晋的举动。” 只是前后脚的功夫,胤禛脸上的温和已经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lěng mò 难测,他取过放在最上面的那封郑宗缓缓打开,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看了无数遍,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譬如老八…… 胤禛缓缓攥紧了手,原本平整的卷宗在他手里皱成团,最后是狠狠掷在地上,眼皮不住跳动,有阴冷的怒气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蔓延成灾,纵是跟在他身边年的周庸也有些受不住,悄悄往后面挪了半步。 “佟、佳、梨、落!” 胤禛个字个字念出zhè gè 他宠幸至今的名字,近乎咬牙切齿。 今夜的切皆是个精心设下的局,个针对日间那封所谓家书的局。 郑春华事,胤祥言词振振,指称佟佳氏是胤禩安在他身边的人,他尽管知道梨落在整件事中嫌疑最大,但并不希望这是事实,何况他也想弄清楚梨落替胤禩办事的原因,所以直隐忍不出,直至胤禩再次联系佟佳氏。 那封信早在送到佟佳氏手中之前,就已经被他截住阅览过当中的内容,之后又照原样封好派人送到佟佳氏手中,为的,jiù shì 看她究竟会怎么做。 胤禩不是想知道他们已经查到什么地步了吗?那他就gù yì 将关于这桩案子的卷宗摊在桌上,然后借口出去,事自是吩咐下去了,但他自己直在门外,透过不曾关严的门缝往里看,果见梨落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案前偷看卷宗,发现自己进来后又假装收拾桌案。 卷宗上记载的事都是真的,之前他还不què dìng 胤禩jiù shì 幕后黑手,如今却是确信无疑,否则何至于如此。 这是个箭双雕之计,如果梨落将此事告之胤禩,那么胤禩定会为了确保自己的身份不曝光而派人除掉那个正五品郎中;只要事先设下埋伏,必可将他们往成擒,就算不能将胤禩定罪,至少也要彻底断了他们这条昧良心的财路。 梨落,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如果你能悬崖勒马的话,我可以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 周庸睨了神色木然的胤禛眼低声道:“另外奴才照着四爷的吩咐查过佟福晋的事,发现她在入宫为官女子之前似乎与名戏子有过段情,还曾私奔过,幸而被佟大人他们找了回来。” “似乎?”胤禛目光顿不悦地盯着周庸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这些模棱两可的词来敷衍了?” “奴才不敢!”周庸连忙垂首道:“实在是奴才寻遍京师也找不到那名戏子,所以不敢枉下定论,兴许是谣言以诧传诧也说不定。” 听得他解释,胤禛面色稍缓,冷声道:“往后想清楚了再回答,下去吧。” 周庸如蒙大赦,顾不得擦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躬身退出了书房,没顾得上看路,与正要进去的凌若撞了个正着,两人皆是yī zhèn 哎哟。 墨玉赶紧扶住捂着额头的凌若,对同样疼得直捂喉咙的周庸埋怨道:“周哥这是怎么了,出来也不看路,瞧把主子给撞得,万要是撞得头晕恶心了可怎么办。” 周庸撞到的是头顶,那yī zhèn 生疼让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垂首以示歉意,凌若放下手,额前除了有些红之外并无大碍,“不碍事,莫听墨玉胡说,这丫头就爱大惊小怪,四爷可是在里面?” 周庸缓了口气提醒道:“在里面,适才佟福晋来过了,四爷心情不太好,福晋进去的时候小心些。”要不是刚才被胤禛骂了句,他也不至于心中惊慌,冲撞了凌若。 凌若点点头,留下墨玉在外面后自己走了进去,刚踏入便闻到残留在kōng qì 中的脂粉香气,以及扔在地上的纸张。 走过去捡起后,细心地将之抚平卷起,然后放在言不发的胤禛面前,柔柔道:“四爷何故生这么大气?” “没什么。”胤禛不欲说,这件事他想个人解决,不与任何人言,以免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过来替我揉揉肩膀。” 当那双小手在肩膀上轻轻揉动时,胤禛紧绷了天的身子缓缓松驰下来,不止身子还有精神,这些日子为着顶死案他原就不曾休息好过,何况当时中又掺了胤禩与佟佳氏,哪怕偶尔有时间上床歇会儿,也经常转瞬即醒,根本休息不好。 如今精神放松下来,这困意就渐渐涌了上去,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深绛软毛厚披风,灯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去了大半,烛光因为烛芯蜷曲而略微有些发黯,可见睡了有些时候。 胤禛发现身边已经没了凌若的身影,想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huí qù 的,正待起身动下,忽地感觉腿上压着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张安静美好的侧脸映入眼睑,长而卷翘的睫毛覆住秋水明眸,在温润剔透似若璧皎洁的白玉的脸上投下小块鸦青色的阴影。 不晓得为何,睇视着这张侧脸,胤禛心里格外平静,手轻轻抚过她犹如杏花般娇美的眉与眼,唇畔爬上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默微笑,若温管事在,定会认出胤禛此刻的笑,像极了他小时候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时的笑,纯粹自然,由心而发,这样的笑能让人沉醉其中。 胤禛弯下腰,轻轻抱起睡得正酣的凌若,忍着腿上的酸麻走到偏房,将凌若安置在平日自己用来歇息的床上,待要直起身,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凌若在睡梦中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裳。 ;之下,胤禛只得和衣躺在她身边,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再次陷入睡眠之中,这些日子他实在太累了,适才那觉根本不足以补全。 秋雨,簌簌而落,书房的夜却是无比静好…… 第两百三十章 所谓心愿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翌日大早,长寿早早就起来了,拿着佟佳氏的手令去高福去领了腰牌,说是家人生病要出府探望。在离开雍王府后,长寿zuǒ yòu 看看无可疑之人后,jiǎo bù 转,往廉郡王府而去。 在守门者通报之后,长寿得以入内,于偏厅见到了胤禩,恰好胤禟也在,瞥见他进来,两人停下了交谈,胤禟抬抬下巴问道:“你主子让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长寿打了个千儿道:“主子让奴才来告诉八爷声,信已经收到,只要查到有用的东西就会lì kè 来告之八阿哥,请八阿哥放心。” 胤禩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唇角勾出缕深远的笑意,“还有呢?你主子特意差你出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zhè gè 吧?” 长寿心中颤,这位八阿哥果然与主子说的那样精明似妖,想要瞒过他只怕很难很难。如此想着,口中已道:“是,主子还有件事想请八爷成全。” 胤禩把玩着茶盏盖似笑非笑地道:“说来听听。” 长寿静静神,将来之前佟佳氏教自己说的话五十述了出来,“主子说,她与傅相公相别数年,颇为惦记,只是身在王府所以直无法得见,如今知道他得蒙八爷照顾,甚是放心。主子还说她过几天就要去圆明园暂住了,想趁zhè gè 机会再听听傅相公唱的戏,希望八爷能够成全主子这点心愿。”早在当初央宜妃将佟佳氏指给胤禛时,胤禩为了以防万,已经将傅从之秘密软禁了起来,所以周庸才查不到傅从之zhè gè 人,无法què dìng 传言真假。 “说完了?”胤禩笑意不减地问了声,待得长寿点头后,他将茶盏盖往盏口上扔,发出叮的声轻响,“huí qù 告诉你主子,傅从之并不在京城,所以她的心愿时之间怕是难以完成了。” 长寿不想他会以这样的话语jù jué ,不由得yī zhèn 傻眼,愣了好会儿才道:“那能否烦劳八爷让傅相公入京趟,主子真的很想再见见傅相公。” 胤禩不以为然地拂拂金线滚边的银蓝长袍,长身而起道:“机会总是有的,何必急于时呢。”他不再给长寿jì xù 说下去的机会,径直命人送客。 长寿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人微言轻,纵然再力争也不会有用,幸好来之前主子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提前布置下后手,希望zhè gè 后手可以成功。 且说长寿出了廉郡王府后并未离开,而是隐在旁,等见到胤禟出来时,忙尾随而去,待走到个人迹少见的小巷时,他快走几步,跑到穿了袭宝蓝绣八宝团花纹的胤禟面前,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九爷请安,九爷吉祥!” “是你?”胤禟眼就认出了他,訝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长寿暗吸口气道:“奴才知道九爷是菩萨心肠,所以斗胆来求九爷赐个慈悲,成全了主子唯的心愿。” “你是说傅从之?”胤禟皱了皱眉道:“八哥不是说了傅从之不在京城吗,就算再求我也无用。” “他在与不在京城都只是二位爷句话的事,主子知道八爷是在提防她,所以才借故不肯让她见傅相公。不过主子真没有别的心思,纯粹只是想见见傅相公,再听听他唱的戏,毕竟相识场。”见胤禟不语,他又跟着道:“顶死案的事,主子已经设法在查,相信很快能得到消息。主子说了,只要二位爷能让她完成zhè gè 心愿,她以后必心替二位爷办事,雍王府在二位爷面前将再无秘密可言。” “哦?”胤禟剑眉微微挑,听长寿的话,佟佳氏往后似乎心甘情愿替他们办事,而非像现在这样被胁迫,若当真如此自是最好,不过他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何况duì fù 胤禛,对佟佳氏并无好处,她何以会突然转变了态度? 当胤禟以此相问的时候,长寿略有几分迟疑,隔了会儿方吞吐道:“不瞒九爷,其实主子对傅相公直未能忘情……” 只凭这句就已经够了,想是那佟佳氏念起了昔日的旧爱欢好,动了心思,什么喜欢听他唱戏,什么再见面,不过是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是她想再续旧情。 想到这里,胤禟渐渐露出丝笑意,老四不是直自栩严谨吗?如果他晓得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不知会是怎样副表情,想来十分精彩,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观。 能让胤禛难过的事,胤禟自然不会放过,何况若佟佳氏当真做出**之事,那么她握在八哥手中的把柄就深了,永生永世都休想摆脱。 如此想着,胤禟心中yī zhèn 舒爽,略思忖道:“既是这么回事,那好罢,我会让傅从之回到他原来的戏班,至于怎么入圆明园那jiù shì 你主子的事了。” 长寿大喜过望,连连作揖道:“谢九爷成全,主子必会感念九爷恩德!” 如此,事情定了下来,胤禟将被软禁在郊外园子中的傅从之放回了朝云戏班,不过依然派人时刻盯着他,以免出yì ;。 八月十五中秋过后,佟佳氏收拾了东西往圆明园暂住,就在入园的前天,她已经借口想看戏,传了整个朝云戏班,切皆如她所设想的那般。 唯令佟佳氏不悦的是,入园的并不止她人,凌若在得知她要去圆明园后,竟也说要去,如此来竟像是引发了连锁fǎn yīng 般,年氏、瓜尔佳氏等人皆言称从不曾去过圆明园,想去观;到最后竟是浩浩荡荡十余辆车,府中但凡有些恩宠的女子尽皆去了圆明园。 这样的人,对想在暗中进行某些事的佟佳氏而言绝不是件好事,;这是她唯的机会,错过了往后就再也抓不住了。 彼时,在去圆明园的路上,凌若与瓜尔佳氏同坐辆缓缓行驶的朱红色油壁马车上,暴露在碎金色秋阳暖光下的马车车厢内略有些闷热,逐将两边的车帘打了起来,用条暖烟色的丝绳束了起来,任由秋风吹拂在脸上,带起柔软的发丝在空中自在飞扬,犹如顽皮的小孩。 第两百三十一章 入园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瓜尔佳氏边摇着团扇边似笑非笑地道:“怎么突然又想去圆明园了,可别告诉我是惦念那边的风景了,你可是才回来没久,纵使风景再好再美,也不用着这么时半会儿,还非要拉着我与温姐姐也过来。”她与温如言先后与胤禛说起想去圆明园,并不是当真那么好奇,想见见园子的风景,而是凌若暗中授意。 凌若把玩着团扇下用核桃雕成八仙过海式样的扇坠,秋阳在她身上洒落身明媚金色,“姐姐不曾去过那园子,自然不晓得园子的好,其景色优美清丽,非寻常所能见。” 瓜尔佳氏闻言,用扇子轻轻拍了凌若下嗔道:“在姐姐面前还说这等话,快从实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为着佟佳氏?” “姐姐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我呢。”凌若捋捋不时吹拂在脸上的头发淡淡道:“李卫直有盯着佟佳氏,晓得她数次派长寿出府,之后又莫名提及想去圆明园的事,再然后jiù shì 人还没到先招了个戏班子在园子里,这切,姐姐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你是说佟佳氏做这切另有目的?”瓜尔佳氏亦有副七窍玲珑心,自是点就透。 “兴许吧。”凌若眯眯眼,从车厢个暗格中取出个绘有梅花图案的酒壶还有与之相配的两个酒杯,倒满后递了杯给瓜尔佳氏氏,“佟佳氏做事很小心,心思又缜密,所以许事情我都猜之不透,不过可以què dìng 点,她绝不是单纯去园子赏景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想做什么。她刻意跑到圆明园去,无非是怕府中人嘴杂,所以想寻个清静的地方;而今我们这么人都去了,她纵是想清静也清静不了。”抿了口清酒,有梅花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香不在酒中而在杯壶之中。 这套寒梅傲雪酒具,是康熙赏下来的。其特别之处在于任何东西倒在其中,都会染上梅花清雅的香气,据说是因在烧制这套瓷器时,用了可以摆满整整个房屋的梅花所致,成形后又浸在从梅花中提炼出来的花液当中,日久天长,梅花之香已经彻底融在了这套酒具之中。 寻遍天下,也寻不出第二套来,而且烧这套酒具的师傅已jīng guò 世了,具体烧制方法无人知晓,近乎绝迹,犹显得这套瓷器珍贵非凡。 太子曾问康熙讨要过这套瓷器,康熙未给他,却在病好后的次召见中赐给了凌若,凌若很是喜欢,所以这次去圆明园亦带了过去,暗格四周皆铺有厚厚的软垫,不论马车怎样颠簸都不会伤到这套瓷器,何况胤禛他们走得皆是官道,想要寻个颠簸的地方出来也难。 瓜尔佳氏抿唇笑道:“眼下可是如你所愿了,听得咱们要去,你瞧瞧府里哪个主子坐得住过了,个个皆要去,眼下连嫡福晋也去了呢。”那拉氏与胤禛道坐在最前头象征亲王身份的金顶朱帷马车之中。 凌若闻言嗤笑声道:“她自是要去盯着,不然怎么放心得下,咱们这位嫡福晋可是细心关怀得很呢!” 提到那拉氏,瓜尔佳氏亦是yī zhèn 嫌恶,看似慈眉善目的外表下是颗颠狂嫉妒到扭曲的心,她失去的东西也不许别人拥有,譬如孩子,譬如恩宠;那拉氏才是zhè gè 王府中最可怕的人。 当下她摆摆手道:“算了,不说zhè gè 人了,再说下去,我连你这世所罕见的梅花杯所盛的酒也喝不下去了。” 凌若笑笑不语,如此车行而去,待日上三竿之时,终于到了圆明园,在车中坐了上午的诸们主子们在各自随从的搀扶下下车,初看圆明园外已颇觉不错,待得入内时,依然被迷花了眼,圆明园二十四景,每处都美仑美央,令人目不暇接。 这次除了王府中的诸位福晋,灵汐、伊兰、弘时、涵烟都来了,包括才刚满三个月不久的福沛,年氏视其如宝,自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zuǒ yòu 有那么乳母伺候着,也没什么影响,甚至于她声令下,连福沛平日里睡的摇床都给般了过来。 胤禛自是住镂云开月馆,至于凌若则还是住了上次住过的万方安和,那拉氏住了方壶胜境,年氏则是杏花春馆,佟佳氏是月地云居,温如言是鱼跃鸢飞。 圆明园二十四景固然各有千秋,但上述几处无疑相对略胜筹,能住在里面头的,不是膝下有子嗣jiù shì 特别得恩宠者,旁人只有艳羡的份儿。 凌若稍事休整后,便将李卫和小路子唤了过来,命他们暗中盯着佟佳氏所住的月地云居,不要放过任何异常之处,临了她望着两人道:“这些日子要你们日夜盯着佟佳氏,实在在是辛苦了,不过除了你们,我也找不到hé shì 的人选。待查清楚佟佳氏来这里的目的,你们就不必这么辛苦,可以好好歇息番。” 两人连忙摇头称自己无事,李卫是道:“只要能替主子剪除zhè gè 心腹大患,奴才们就算再辛苦百倍也值得。” 凌若点点头,命两人下去后,又唤来阿意道:“如何,可从你哥哥口中问出什么来?” 狗儿与周庸样,是胤禛的贴身奴才,他们与胤禛在起的时间,远比自己这些人长得,知晓得也,所以她让阿意暗中去问狗儿,看看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尽管过去有些年了,阿意脸上的伤疤依旧很明显,也正是这块疤令她无心于婚娶之事,狗儿每每想寻媒婆给她找户好人家都被阿意jù jué ,直言宁可辈子待在王府中,狗儿虽心急却也拿她无法,只盼着她能慢慢转变想法。 这次,阿意竟然yì ;地摇起了头,“哥哥说有些事他现在还不方便说,主子耐心等下去就知道了,总之这次对主子绝不是什么坏事,主子尽可放心。” 听得阿意依样画葫芦念出来的话,凌若心中微动,尽管狗儿没说什么实质的东西,但却透着个信息,那jiù shì 胤禛对佟佳氏的疑心并未消去,这就足够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傅从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夜,佟佳氏点了朝云戏班在曲院风荷中开戏,点的是《长生殿》与《牡丹亭》。 天还未暗,曲院风荷已经燃起绢灯处处,将这处照得由如白昼般,戏台之上,戏子乐师乃至打杂的正不停地忙碌着。 “听说zhè gè 戏班有个头牌姓傅很是不错,不过有些年没见他出来唱戏了?”那拉氏牵着已经四岁的弘时来到曲院风荷,身后还跟着与伊兰同年的灵汐,在示意早早来到此处的佟佳氏起身后和颜悦色地问着。 佟佳氏微微笑,神色如常地道:“回嫡福晋的话,正是呢,以前妾身尚在家中时去听过几回,那傅姓戏子演得极好,活脱脱jiù shì 个从戏中走出来的人。前几年说是家中老父病亡,所以守孝坟前,直至孝期满了才重新回到戏班。” “倒是个孝子。”那拉氏微微点头,今夜的她悉心打扮过,袭绛红锦服,重重金银丝线绣出缠枝宝相花,间缀以珍珠,散发着淡淡菊花香气的乌发盘结成髻,发间插着套赤金双凤红翡滴珠步摇,垂下累累珠络,明月之下,光华耀眼。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大方得体,无丝不妥之处,尽显嫡福晋的风华。 那拉氏刚在最前排的椅中落坐就有侍女奉了茶上来,佟佳氏先接过试了试茶盏的温度后方才小心地递给那拉氏,“水温刚刚好,嫡福晋请喝茶。” 那拉氏对她的恭谨甚是满意,伸手接过茶,刚抿了口就听得弘时小声道:“额娘,孩儿想去玩会儿可以吗?”他眼巴巴地看着放逐于水面上的花灯,从刚才来时就直盯着看呢。 曲院荷风顾名思义,自是有荷有水,不过眼下早过了荷花盛放的季节,踪迹无处可寻,所以便放了些荷花灯放在水中,极是漂亮,还有侍女撑着小舟穿行于水面花灯之中。 柳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那拉氏望着脸渴求的弘时柔声道:“戏就快要开始了,弘时听话,乖乖坐着好吗?你若喜欢花灯……”她话音顿看向灵汐道:“去捞盏来给弟弟玩耍罢。” “是。”灵汐乖巧地答应了声,起身lí qù ,不时捧了盏精致美观的花灯递给弘时。弘时尽管不乐意,但还是听话地接过了花灯闷闷低头坐在椅中。 随后,人个接个而来,不时椅子已经坐满了七七八八,胤禛是与年氏道来的,待他们都坐定后,戏开场了。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长生殿》开场时的段话,述说了唐明皇与杨贵妃这段堪称不伦又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从杨贵妃的由生到死,再到唐朝的由盛至衰,还有杨贵妃死后,唐明皇对她的哀思之情,皆演得丝丝入扣,看得人聚精会神,因戏而悲欢喜乐,连胤禛也极是入神。 戏台之下,唯觉得无趣的,怕jiù shì 弘时了,对于年仅四岁的他而言,情爱悲欢太过深奥,根本看之不懂。 坐在那拉氏下首的佟佳氏怔怔望着戏台上化身唐明皇的那个男子,尽管化了妆但还是能眼认出他是傅从之,那个自己曾经以为深爱的男子,年少的自己为了他甚至不惜在入宫为官女子前相约私奔。 不过很可惜,最终被家人在所破庙中找到带回了家,临走行她声泪俱下地告诉傅从之,让他等着自己,二十五岁年满出宫之时,jiù shì 他们团聚之日。 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如今再回想起来,佟佳氏只有个感觉――荒谬可笑! 昔日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居然会以为情爱jiù shì 切,相信什么情爱无价、天荒地老,那种虚幻不可捉摸的东西能填饱肚子,能让她享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戏子终归是戏子,终其生亦难登大雅之堂! 幸好,幸好阿玛将自己找了回来,又幸好自己醒悟过来,清醒认识到什么才是对自己真正有利的,没有jì xù 错下去。 荣华权势,才是她现在想紧紧抓住的东西,贫贱夫妻百事哀,若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情与爱。 出《长生殿》作罢,众人纷纷叫好,尤其是那个演唐明皇的戏子,情意相融,仿佛真是李隆基跨越千年而来,胤禛还特意命狗儿拿五百两银子赏那个戏子。 直至丝弦声尽落,傅远之依然久久不能从戏中抽身,那段爱恋尽管在当时为人所不容,尽管是李隆基以帝皇之尊生生压下了反对的声音,然这并不能掩盖帝妃之间那份世所罕见的痴恋真情。 “从之,晚点卸妆,先去谢谢雍王爷赏银!”傅远之在退到台后时,年过半百的班主忙不迭地过来催促,在他手里牢牢攥着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嘴都快咧到耳后了,怨不得他见钱眼开,自数年前傅远之突然离开后,失了台柱的朝云戏班情况顿时急转直下,看戏的人下子少了大半,shōu rù 锐减之下,戏班难以在京中租住院子,不得已之下只得举班迁到京郊住着,四处跑场子勉强混个温饱。 为着这事班主整日唉声叹气,原以为以后都这样,不曾前几日子,离开数年的傅从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要重回戏班唱戏,这还不算jié shù ,仅仅就在第二日,已经许久不曾出入过达官贵人府中的朝云戏班突然接到雍王府传话,命他们在今日来圆明园唱戏,酬银是平日的五倍,唯个条件jiù shì 傅从之必须要去。 班主虽然奇怪雍王府的人怎么会知道傅从之回到了戏班,不过这笔银子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有了这笔钱不止可以交了这年的租金,还可以在很长的段时间内不用忧心银两之事,所以没顾着想就来了。 至于傅从之这些年去了哪里班主也问过,傅从之回答说是老父突然病亡,他当时悲痛难捺,顾不上向班主辞行就huí qù 奔丧,之后又守了几年的孝,直至如今孝期满了才想回来重新登台。班主倒是不晓得原来傅从之还有个老父在世,只道他早已父母双亡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赶到北京来参加塔读的年会,要21号才huí qù ,所以这三天,新会很少,今天就章,请大家见谅,我会尽量抽时间来码字的。 第两百三十三章 中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今日傅从之的第次登台令他很满意,三四年的时间他并没有将功底拉下,依然演得惟妙惟肖,令人赞叹;这不刚第场就得了几百两的赏银,傅从之当真是他的福星。 且说傅从之在班主的陪同下来到胤禛面前,还没来得及行礼,双眼尾略弯,形若桃花的眼睛突然扫过胤禛身边的女子,顿时如遭雷击,愣愣地在那里,忘却了切,满眼都只有那名容色婉约如兰花的女子,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以官女子的身份入宫为宫女了吗?为何…… “从之,还不快跪下谢雍王爷赏?!”班主催促了他数次都不见他有fǎn yīng ,不由得心下奇怪,抬眼顺着他近乎呆滞的目光望去,初见时还不曾fǎn yīng 过来,待得仔细想,顿时大惊失色,这……这不是当初那个曾与从之私奔最后又被找回来的女子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还是坐在雍王爷旁边? 见傅从之直呆呆地盯着自己,佟佳氏尽管心中不悦却是不便于发作,只低头拨弄着护甲上的珍珠。倒是年氏看到了这略显怪异的幕,拿绢子掩掩嘴笑道:“怎得zhè gè 戏子好生奇怪,过来就盯着佟妹妹不放,莫不是曾经相识吧?” 她这话声音不小,旁边的人皆听见了,几乎是同时间凌若与那拉氏的眼皮皆跳了下,不过皆是没有出声。 至于佟佳氏,这句话简直犹如闷雷在耳畔滚过,惊出身冷汗来。她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事儿,傅从之乍然见她,必然难以自持,万他说出什么不该的话来,对自己可就大大的不利。 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慢悠悠抬起头,脸茫然地道:“姐姐是在说我吗?”不待年氏作答她又认真地看了傅从之眼,摇头道:“并不认识呢,你见过我吗?” 见佟佳氏如此问话,傅从之心中极不好受,再加上刚才年氏又唤她妹妹,傅从之纵是再笨也猜得到佟佳氏此刻的身份,雍王府福晋,也jiù shì 胤禛的女人! 她明明说二十五岁年满出宫时就来找他,明明说从今往后要与他生厮守,在三十岁之前生堆娃娃,共享天伦之乐,为何……为何现在又堂而皇之地坐在另个男人的边上,难道曾经说过的切都忘了吗? 傅从之心乱如麻,幸得此刻脸上犹带着妆,旁人并不能看清他神色间的变化,直至班主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才回过神来,垂目低声道:“是小的眼拙认错了,误将这位福晋认做小的以前所认识的名女子。” 听到这里,凌若突地开口道:“那人与佟福晋相貌很相似吗?” 傅从之飞快地看了佟佳氏眼艰难地道:“确有几分相似,不过小的所认识那人并没有佟福晋这样的福气,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 “那她现在人呢?”在问这话时,凌若直有在暗中注意佟佳氏面部表情。 “不知道,她只是来看过几场戏而已,已经很久没见了。”尽管气梨落食言,气她不认自己,但始终狠不下心拆穿她的谎言。 凌若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班主见状赶紧拉了傅从之谢过胤禛恩赏后退回到后台,zhǔn bèi 另场《牡丹亭》。 在戏开场之前,胤禛睨了神色沉静的佟佳氏眼淡淡道:“我记得zhè gè 戏班是梨落你专程请回来的吧?” 佟佳氏心中跳,忙回道:“是,妾身以前尚在家中时听过他们的戏,极为不错,所以便派人去请了来,四爷这么问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我随便问问罢了。”胤禛随意回了句,zhè gè 时候台上的幕布再次拉开,逐又将目光转回了戏台,“看戏吧。” 这出戏,傅从之没有出现,而是换了个人来演,不晓是原就如此还是临时换的。戏依旧是极好看,只是佟佳氏再没了看戏的心思,满脑子想的都是胤禛刚才问的那几句,难道他知道了什么?话几次到嘴边都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这出戏也唱完,弘时已经困得直点头了,那拉氏正欲抱了弘时huí qù ,回头胤禛已然抱起了他,同时对那拉氏道:“我陪你huí qù 吧,有阵子不曾去看你了。” “嗯。”那拉氏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牵了灵汐的手道往方壶胜境而去,留下众心思各异的人。 也就在这夜,廉郡王府中,胤禟在tán huà 中无意说起他放了傅从之回戏班子,胤禩听之下lì kè 脸色大变,追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待听完了事情始末后,胤禩连连顿足道:“傅从之是咱们控制佟佳氏的颗重要棋子,你怎么能放他走呢?老九你平日里那么精明,怎么此次这般糊涂啊!” 胤禩不以为然地道:“八哥怕什么,个戏子难道还敢跑了不成,他若真敢动那个心,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揪回来。再说了……”阴冷的笑意浮上脸庞,“八哥不想看看老四知道自己戴绿帽子时的表情吗?” 始终,这才是他放傅从之huí qù 的主要原因。等他们lì yòng够了佟佳氏之后,就将她与人私通的消息传扬出去,到时候,胤禛必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糊涂!”胤禩气急败坏地喝斥了声,负手在屋中踱了几个来回后方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我dān xīn 的不是傅从之,而是佟佳氏!” “她?”胤禟被他说得yī zhèn 糊涂,“她怎么了?” 胤禩目光yī zhèn 闪烁,盯了胤禟字句道:“我dān xīn 会杀人灭口!” 这话惊得胤禟起yī zhèn 身冷,豁然起身道:“这不可能吧?” 胤禩冷声道:“有什么不可能,佟佳氏可不是个蠢女人,相反她聪明得很,早在派人来之前就摸清了你我的心思,否则她派出来的下人何至于被我jù jué 后还特意来找你?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迷惑你,让你以为可以抓到她深层的把柄,从而亲手将傅从之送到她面前,好让她亲手除掉zhè gè 把柄,从此就再没有人可以控制得了她。” 第两百三十四章 月地云居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她晓得可能骗不过我,所以事先做下两手zhǔn bèi ,老九啊老九,你中了那个女人的计啊!”胤禩痛心疾首的说着,也怪他,当时没想到这点,所以不曾交待老九,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胤禟听得yī zhèn 发愣,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会否是八哥想了,傅从之好歹与她有过段情,不至于要下这么狠的手吧?” “怎么不可能?”胤禩冷冷扫了他眼,“这世间少人为了口饱饭将妻女卖入青楼;连至亲之人都能够推入火坑,何况是个曾经爱过的人。老九,对于佟佳氏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zhè gè 女人心机极深,而且目的性很强,相信我,只要能保她自己安然,杀个傅从之绝不会手软。” 听到最后,胤禟已是怒不可遏,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盏跳起老高,“好个佟佳氏,吃了熊心豹胆的贱人,居然敢耍我?不行,我要lì kè 把傅从之给抓回来,以免让她有机可趁。” “没用的。”胤禩轻轻叹了口气,唤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胤禟,“傅从之huí qù ,佟佳氏应该就已经以听戏为名召他入园,你现在去也不过扑个空;此事,是咱们输了。”说到此处他盯着自己掌纹清晰的手掌,佟佳氏本是颗极好用的棋子,可惜时疏忽,给了这颗棋子跳出掌控的机会。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胤禟生生止住jiǎo bù 憋屈地问道,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不想这回却是让人给算计了,还是个女人,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事已至此,回天无力。只能往后再寻机会了。”扔下这句话,胤禩离开了此地,留下脸阴意的胤禟。 翌日早,班主正在他们如今住的小院中督促戏班里人练功,忽见画眉走进来,他虽然不认识画眉,却晓得这府里哪个人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当下殷勤地迎上去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小老儿等人?” 画眉抬抬下巴倨傲地道:“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傅从之在吗?我家主子让他过去趟。” “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贵人?”班主小心地问了句,见画眉目光横过来赶紧低下头,惟恐惹她不悦。 “我家主子是佟福晋。”画眉答了句不耐地催促道:“快叫傅从之随我道过去,莫让我家主子久等。” 听得是佟福晋的人,班主心里咯噔下,不敢问,答应声快步来到傅从之屋内,见不透光的帘幔依旧垂落在地,不由得暗叹声,上前掀开帘子让追随在身后的阳光撒落地,望着直直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低声道:“从之,佟福晋要见你。”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傅从之很不习惯,抬手遮住睁了夜的眼发出讥讽的笑声,佟福晋……她是佟福晋了…… “我不想见。”他别过头,淡淡地说着,透着无尽的心灰意冷。 “唉!”班主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床沿边坐下道:“别呕气了,人家现在是福晋,高高在上,她要见你,你还能说不见?”见傅从之不理会,他又劝道:“去吧,你们总归是相识场,去见见也好,难道你不想问清楚她为何突然成了雍王府的福晋吗?” 傅从之痛苦地闭上了眼,静默半晌后,勉力从床上撑了起来,诚如班主所说,他确实有很话想问梨落,曾经许下的诺言为何会在这刻成为了空话,是否过往的坚持与执着都不过是xiào huà ,皆敌不过荣华富贵四个字。 见神色憔悴的傅从之从屋中出来,早已等得不耐的画眉冷声说了句,“随我来吧。” 傅从之随画眉前往月地云居的事情,被直有留意佟佳氏动向的李卫看在眼中,直至傅从之进了月地云居无法在跟踪,方才暗自回了万方和安向凌若禀告此事。 彼时,凌若正在裁剪块桃红色的料子,她zhǔn bèi 给涵烟做件小衣,对于zhè gè 温如言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视若已出。 “昨夜演唐明皇的那个戏子?”凌若眉梢提,停下了手中的银剪子,昨夜她瞧傅远之看佟佳氏的目光就觉着有些不对,此刻再听到zhè gè 消息,越发觉得当中有蹊跷。 见凌若不说话,李卫又道:“另外奴才还打探到些事,原来傅从之在三年前曾离开戏班,直至数日前才回来,回来佟福晋就请了朝云戏班来园中唱戏。” 三年前……也jiù shì 康熙四十五年,想到这里凌若忽地心中动,她记得佟佳氏jiù shì 在这年入的府,两者当中会否有什么联系? “能查得到傅从之离开是为了什么吗?”凌若追问道,眼前直浮现昨夜傅从之看佟佳氏的眼神。 “听戏班的人说,当年傅从之离开时很匆忙,和谁都没说,正因为他突然离开令戏班陷入困境,直至再度出现时,方才说是因老父去世,急于huí qù 奔丧,并且在老父坟前守孝三年。” 原本在替凌若比着裁下来的小衣片的墨玉听到李卫这席话,抬头道:“这不该吧?就算再急也不至于连说声的时间也没有啊。” 凌若赞许地看了墨玉眼,低头摸着银剪子冰凉锋利的刃口没有立即说话,倒是李卫问道:“听说傅从之的老家是在宿州,要不要奴才让毛氏xiōng dì 派人到宿州去打打探探?” “宿州离这里两百余里,来回太耗时间,而且人海茫茫,想要打探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在否决了李卫的tí yì 后,凌若起身在屋中走了几步,恰好阿意走进来,手中捧了束新鲜摘下来的秋杜鹃仔细插在粉彩大花瓶中。 手指抚上开得正艳的秋杜鹃,娇嫩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望着莹白指尖那点湿润,缓缓道:“不必舍近求远,切根源都在傅从之身上,盯住他就行。月地云居有很人……”笑意在凌若脸上浮现,银剪子重新落在锦缎上,沿着之前画好的线准确无误地将片袖子剪裁成形。 “奴才明白了。”李卫何等乖觉,听到这半句话lì kè fǎn yīng 过来,含笑垂手退下。他们固然收买不了佟佳氏身边亲近之人,可是月地云居眼人杂,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对佟佳氏忠心耿耿。 【作者题外话】:晚上九点到的家,累shi了,明天应该可以huī fù 正常了,抱歉了,书评我直有在看,很事我也心中有数,对真心在书的书友们说声谢谢。 第两百三十五章 戏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暂且不提李卫如何安排,只说傅从之到了月地云居后,在门口磨蹭了许久方才鼓起勇气踏了进去,甫跨过门槛,便看到那个牵动自己所有悲欢喜乐的女子在那里,明眸卷翘间似有水汽氤氲。 看到傅从之进来,佟佳氏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待四棱朱门重重关起,只剩下他们彼此相对时,她轻呼了声,“傅哥哥!” 傅哥哥……曾经,zhè gè 称呼承载了所有的欢乐美好,可是如今再听到,只觉得无比讽刺。 傅从之强捺住心中的刺痛,后退步,与佟佳氏拉开些许距离后冷声道:“草民不敢当福晋如此称呼。” 佟佳氏睫毛轻动,滴透明无瑕的泪珠滴落衣襟,眉眼间是无言的悲伤,“傅哥哥你在怪我是不是?” 明明恨她背叛了彼此的誓言,可是看到她落泪,依然会感觉心痛如绞,不觉语气放缓了几分,“不敢,只是很事我不明白。” “唉。”佟佳氏轻叹口气,不顾傅从之的反对,拉了他的袖子同在椅中坐下含泪道:“傅哥哥,我知道你怪我,但是你定要相信我,在梨落心中,从未有刻忘记与你的誓言。”她以手抚心,郑重道:“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就永远不会忘。” 傅从之愣愣地看着她,那双形若桃花的眼眸浮起阵阵迷茫之色,梨落……她是说真的吗?真的从不曾忘吗? 不得不说佟佳氏很懂得揣测着摸他人心思,只这几句话就令傅从之的心重新开始有了死灰复燃的迹像。 螓首微低,有的泪落下,犹如树带雨梨落,我见犹怜,于朦胧的泪眼中她摘下别在发间的金凤展翅步摇厌弃的掼在地上,“你道我真愿意做zhè gè 福晋吗?” 步摇坠地,发出叮铃的声脆响,“傅哥哥,我宁愿与你起平平淡淡过辈子也好过在这里当劳什子的侧福晋。” “你,你说真的吗?”傅从之颤声问道,脸上有难掩的jī dòng ,直以为梨落为了荣华福贵背弃了他们曾经的约定,如今听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异光在佟佳氏眼中闪而逝,身子不住颤动,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我何时骗过你,傅哥哥,你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在这府里的每日我都在盼着能再见你。” 泪不断划过脸颊滴落在华衣上,痛了傅从之的心,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抚去她脸上的泪痕,低低道:“不要哭了。” 手未来得及抽离,已被佟佳氏紧紧握住贴在温热湿润的脸颊上,低低啜泣道:“傅哥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个人了!” 傅从之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良久方有声音从薄薄的唇间传出,“你怎么会是个人呢,雍王爷那样宠你!” 尽管他声音很轻,还是字不拉地传入佟佳氏耳目中,她用力地摇头道:“那不样,他再宠我喜欢我,我都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在我心中,永远只有傅哥哥个人。” 这番话令傅从之悸动不已,看向佟佳氏的目光渐露温柔之色,“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嫁给雍王爷为妾?” 见他终于问出这句话,佟佳氏心里松,晓得傅从之已经上勾了,面上则露出悲苦之色,“傅哥哥,你当我愿意吗?只是身不由已罢了。那时我入宫之后,被宜妃娘娘指来雍王府侍候,原想等到年满二十五岁就可以离开,不想却被雍王爷看中,要纳为我妾,我自是不肯百般jù jué ,;雍王爷心意已定,根本容不得我说个不字,甚至以我父母xiōng dì 之命来要胁,为了保全家人,我才委身于他,其实我心中对他根本没有爱意,在雍王府度日如年,生不如死……”说到后面,佟佳氏已嘤嘤哭了起来,“昨夜我之所以不敢与你相识,也是怕雍王爷会迁怒于你,他这人喜怒无常,嫉心又重,平日里没事都要疑东疑西,若让他晓得你我相识,纵然不提其他,也必然不会放过你。” 随着她这句话,傅从之心里最后根刺也软了下来,睇视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歉声道:“对不起,梨落,是我误会你了,以为你为了侧福晋之位而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只是,你这样让人传我来,万他动了疑心……” “我顾不得那么许了!”佟佳氏dǎ duàn 他的话道:“在雍王府的每日我都在想你,我曾让人去朝云戏班找过你,可是他们说你离开了戏班,不知去向。之后我每隔段时间都让人去打听你是否有回来,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又再见到了傅哥哥。”说到这里,她故作迷茫地道:“对了,傅哥哥,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不声不响就走了?” 听到zhè gè 问题,傅从之yī zhèn 苦笑,“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见佟佳氏訝异,他回忆道:“康熙四十五年,你入宫没久,有日我睡醒后突然发现自己身在个陌生的园子里,那里有专人负责我的衣食起居,好吃好喝,但jiù shì 不让我离开,也不告诉我这是在哪里。我所能走动的范围仅限于那个园子,门外有许人把守,我想尽bàn fǎ 也没有避过他们的耳目,这软禁jiù shì 整整三年。在那里没有人可以说话,也做不了任何事,只能每日唱戏解解闷子,直到前几日,有人来告诉我说可以走了,但往后若有人问起我这些年在那里,都必须说是回家奔丧,不允许透露在这里的个字,否则必将杀之。”尽管只是回想,但忆起那人在说这句话时狠厉的表情,傅从之依然yī zhèn 心惊,神使鬼差的将此事掩藏了下来,直至今日方才提及,临了叮嘱道:“你是第个知道的人,万不可告之他人。” “竟然有这等事?傅哥哥可知软禁你的人是谁?”佟佳氏gù yì 这般问。 “不晓得,能有这样的园子与下人,身份非富即贵,我并不记得自己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纵然以前曾去那些高宅大院唱戏,也不过是唱完就走,他个小小戏子根本不可能与那些达官贵人有所交集,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两百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佟佳氏ān wèi 道:“只要人没事就好,这三年就当做梦场罢。” 傅从之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声;的叹息响彻在月地云居,“是啊,切皆当梦场。” 在佟佳氏尚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傅从之已经抽身起,朝佟佳氏深深作了揖,“草民明白了,从今往后,草民会将切都忘记,绝不会吐露与福晋的任何guān xì ,福晋尽管放心。” 抬眼,那双桃花眼中已浮起了层朦胧的雾气,“草民每日都会在佛前为福晋上香三柱,乞求佛祖保佑福晋生平安富贵。” 当佟佳氏听到傅从之这句发自肺腑的话时,有那么瞬间间感动,然很快就被利益压倒。看到傅从之要走,她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傅从之,急切地道:“不要走,傅哥哥,不要离开我!” “请福晋自重,万让人瞧见了福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傅从之艰难地拉开佟佳氏的手,天知道他有么不舍,可是他必须要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否则只会害了梨落。 “我不管!”佟佳氏不住摇头,任性地又抱了上去,死死抱住傅从之温暖的身体,“傅哥哥,我再也不要放手,我爱的始终只有你个!” xiào huà ,傅从之若就此走了之,她后面的戏要怎么演下去。 个“爱”字,瞬间让傅从之的鼻息粗重了起来,手握紧又松开,狠不下心再去掰开佟佳氏的手,始终他是爱她的,若可以选择,他恨不能与她永生永世的相拥在起,又怎肯放开,可是…… “梨落!”时隔三年之后,她再次听到他唤她的名,手指温柔地覆上她冰凉的指尖,“我也舍不得与你分开,可是切皆回不到过去,你已贵为雍王府福晋,如何还能与我zhè gè 小小的戏子在起。” “我不听!”她扑进转过身来的傅从之怀里,泣声道:“总之我定要与傅哥哥在起。”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梨落你这又是何苦。”每个字都像是有刀从心间狠狠划过,痛至五脏六腑。 佟佳氏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迷离地说出她zhǔn bèi 了许久的话,“傅哥哥,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zhè gè 笼子样的王府,我想与你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愿意,只要能与你在起。” 傅从之被她的话吓了大跳,赶紧捂住她的唇,“不要胡说!万让人听见了不得了。” “不是!”佟佳氏挣开他的手急急道:“我是说真的,傅哥哥,你带我离开这里吧,好不容易才将你盼来,我死也不要再与你分开,求你!求你带我离开好不好?再这样待下去,我会发疯的。” “梨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睇视着那张动人心魄的脸庞,傅从之不知该如何是好。 佟佳氏认真地回答,“我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此生只想与傅哥哥在起!” 带梨落逃离雍王府?zhè gè 念头在她说出口之前傅从之连想都没想过,可是看着梨落的脸庞,他又无论如何说不出jù jué 的话。 佟佳氏并不着急,仰头静静等待着傅从之的回答,她有信心会听到自己需要的那个dá àn ,连偌大个雍王府她都可以游刃有余,区区个傅从之又怎么逃得出她的掌心。 果然,傅从之道:“可是,那很危险,如果王爷发现你不见了的话,定会派人四处追寻,若让他找到我们……”他叹口气,紧紧握着佟佳氏的手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是性命条罢了,可是你呢,梨落,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如果没有被他找到呢?傅哥哥,那我们从此就可以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了,生堆孩子,除非……”佟佳氏目光黯,垂下头低声道:“除非你嫌弃我已非清白之躯。” “傻瓜。”傅从之动容地道:“我傅从之不过是名小小戏子罢了,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得你追随,甚至可以连侧福晋的尊荣都可以弃之如敝屣,感动还来不及,又岂会有半分嫌弃。” “那就带我走!”佟佳氏的再哀求,终于令傅从之下定了心,咬牙道:“梨落,你仔细想清楚,是否当真要放弃切随我走?” “是!”佟佳氏想也不想就用力点头,“此生我只愿做傅哥哥人的妻子。” 她这句话令傅从之眼中暴出从未有过的光彩,揽了佟佳氏的香肩凝声道:“好!梨落,为了你甘冒杀身之险。” 埋首于傅从之胸前,佟佳氏露出抹诡异的笑容…… biao子无情,戏子无义。个戏子的情义能值几斤几两,岂可与雍王府福晋之位相提并论,不自量力! 不过,能以他命,换自己往后无忧,也算值了。 傅从之,去了阴曹地府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连真话假话都分不清! 在傅从之离开前,佟佳氏收拾了包金银细软给他拿着,之后她有事先行离开,临行前让傅从之定要将她亲手沏的柚子茶喝完后再走,如此来就走得晚了些许,不过分别前他们已经约好今夜子时在离圆明园不远处的座荒庙中见,随后起离开京城。 直等回到暂居的屋中,傅从之还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半天之间,大起大落,从谷底到云端。 握着手里那包沉甸甸的细软,傅从之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白日做梦,梨落真的愿意抛下荣华富贵随自己起离开这里。 他相信,普天之下定会有个地方容得下他们,梨落为他抛弃许,往后他定会尽自己所能对梨落好,绝不让她受点委屈! 想不到刚回戏班两天就又要离开,唉,不过也好,戏子这行当虽然能赚些银子,但总归是下九流的行当,让人看不起;等往后安定下来后,改名换姓拿这些钱去做点小生意,他要凭自己的能力养活梨落。 傅从之是欢喜的,他并不知道,这将是他生命中的最后点欢喜,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炼狱般的未来,没有色彩没有阳光,灰暗成为了他生命中永恒不变的色彩。 第两百三十七章 放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夜幕来临之前,狗儿踏进了镂月开云居,彼时,凌若正陪胤禛坐着看折子,见狗儿进来后却不说话,凌若识趣地了起来,微笑道:“妾身去看看炖着的燕窝好了没有。” 待凌若离开后,胤禛扫了狗儿眼道:“如何,老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距离他上次gù yì 让佟佳氏看到顶死案的卷宗已经有些时日,若佟佳氏真是胤禩安在他身边的眼线,这些日子足够她把消息传出去了。 狗儿赶紧五十答道:“回四爷的话,佟福晋身边的长寿曾分别去找到八阿哥和九阿哥,谈什么奴才无法得知,不过迄今为止几位阿哥府都风平浪静,仿佛不知道咱们已经查到了王郎中身上。” 胤禛皱皱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得听到叩门声,却是周庸,他进来后打了个千儿道:“启禀四爷,那名戏子的身份查清楚了,是宿州人氏,自小被送入戏班学唱戏,后来成了朝云戏班的顶台柱,有不少人为了他专程去看戏……”周庸声音顿,压低了声音小心道:“佟福晋未入宫前也是其中之。”他与狗儿都奉了胤禛之命在暗中追查此事。 眼皮骤然跳,握紧了手中的上等狼毫笔,毫无感情地道:“jì xù 说下去,字不许漏。” “嗻!”周庸jì xù 说了下去,他手下许人,所查到的比李卫所查到的无疑要详细许,甚至连当年发生在傅从之与佟佳氏身上的事也被查了个清二楚。 “咔嚓!”zhè gè 声音令周庸和狗儿不约而同的跳,偷眼忘去,只见胤禛手里的狼毫笔已经断成了两截。 周庸硬着头皮说下去,“奴才等人还发现傅从之在佟福晋入宫后就失踪了整整三年,直到前几天才出现,而时间差不jiù shì 佟福晋派人去找过九阿哥之后。” 胤禛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由断了的狼毫笔咕碌碌滚落在桌案上,“这么说来,傅从之的失踪与九阿哥他们有关?” “奴才不敢què dìng ,不时在时间上确让人有点怀疑。”在将所有事禀明后,周庸暗松口气,低头退到边。自从开始查佟福晋,四爷冷脸的时候越发了,经常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心惊胆战,唯恐触了霉头。 听到这里,胤禛少已经心里有数了,胤禟是胤禩的人,自己能查到的事以胤禩的人脉同样也能查到,只怕他jiù shì 拿梨落曾经与傅从之的事来威胁她,只是不知为何胤禟会放了傅从之,这是他唯想不通的点。 且说凌若侍候胤禛喝完燕窝后就回到万方和,刚坐下李卫就迎了上来,他买通了月地云居个扫地的小丫环,得知傅从之到来后,佟佳氏遣退所有人,单独与他相处了很久,之后佟佳氏有事先行离开,傅从之过了段时间拎了个小包离开。 夜色四合,无声地吞噬着天光,直至天地皆化为片漆黑,借着夜色的掩护,傅从之偷偷摸摸来到佟佳氏事先告诉他的处狗门,扒开挡在洞口的杂草,弯腰从那里钻了出去,亏得他身形瘦长,否则还不定爬得出去。 圆明园自是有许门,不过每处不是上了锁jiù shì 有人把守,再加上出了郑春华事后,守卫加森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根本不可能,佟佳氏kǎo lǜ 半晌,始终觉得还是zhè gè 狗洞能掩人耳目。 佟佳氏并不晓得,早有数双眼睛刻不离地盯着她与身边人的举动;又或者她知道,只是gù yì 装作不知罢了。 傅从之在离开圆明园后,按着佟佳氏之前交待的wèi zhì yī zhèn 快跑,果然看到座伫立在黑暗中的庙,瞧那破败的样子应该是荒弃很久了。 进去后,傅从之小心地取了根蜡烛点燃,令庙里透出丝微弱的亮光,他自己则抱着那个装满细软的包裹坐在蜡烛边等佟佳氏到来,浑然不知自己了好几条尾巴。 周庸路尾随傅从之而来,在他进荒庙之后躲在外头监视,想知道他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另边,李卫同样在监视傅从之,两人相距不远却彼此不知。 不知过了久,周庸忽地感觉有东西砸了自己下,令他下子警觉了起来,回头看去,借着庙内微弱的烛光,隐约看到个人影在自己眼前闪过。 “什么人?”他低喝声,赶紧追了过去。 原本正聚精会神注意傅从之的李卫听到zhè gè 熟悉的声音浑身激灵,头皮发麻,暗叫声“不好”,若被周庸发现他在这里,jiù shì 有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当下顾不得想,撒腿就跑。 周庸好不容易才发现原先消失的那个身影,哪肯放过,连忙跟着追了下去,逃追,紧咬不放。 傅从之听到外面有动静,只道是佟佳氏到了,不想打开门看却发现外面空无人,只得失望地重新将门关起。 就在门关闭的同刻,黑暗中现出个身影,若周庸和李卫在这里就会认出,他正是佟佳氏的亲近小厮长寿。只见他阴阴笑,取出火折子吹亮后,轻轻扔在地上。 火折子刚触地,立时就听得“忽”声火光腾起,而且迅速地开始朝两边蔓延,几乎jiù shì 眨眼的功夫,火光已经将荒庙整个的包围起来,而且火势极盛,光靠些柴木根本达不到zhè gè 效果,分明是有人在这里预先埋下了硫磺类的易燃之物。 火刚起的时候傅从之就发现了,慌忙打开门想要逃出去,可是火势太大,根本无法跑出去,刚靠近,无情的火舌就顺着他的衣角烧了上去,傅从之慌忙用随身包裹拍熄了已经烧到腰间的烈火,饶是如此,大腿上也感觉到yī zhèn 灼痛。 长寿离开后没久,周庸就因追不到人而折回,见到突然间烧起的大火yī zhèn 发愣,猛烈的火势阻止了他想进去探究竟的**,摇摇头离开了此处。他听到了傅从之的呼救声,可是这样大的火,傅从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出,他进去也不过白搭条命罢了。至于找人来救……只怕傅从之坚持不到zhè gè 时候。 【作者题外话】:谢谢支持的各位亲,谢谢打赏的各位亲,终于写完三章可以睡觉了,大家安啊 第两百三十八章 救人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李卫是最后个出现的人,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火场中越来越绝望微弱的呼救声,他犹豫不决,这场火,他可以断定必是有人刻意放之,否则只凭他离开的那点时间,根本不可能这么大。 傅从之,主子直想从他身上找到扳倒佟佳氏的bàn fǎ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的话,主子还有他们所做的切岂不全化成了泡影?可是火势这么大,他根本进不去。 正当李卫急得团团转时,余光瞥见不远处有点流光在黑暗中闪动,颇有点像水,莫非那里是个湖?李卫忙跑过去看,虽然不是湖,但也是个不算小的水池,他大喜过望,忙整个人跳进池中,待得浑身浸湿后爬出来飞快地往荒庙奔去。边跑边脱下外衣蒙在头上,冒着令人忘而却步的烈火奔了进去,李卫忍着灼身的痛楚,在火场中四处寻找,终于在供桌下找到了弯身窝在那里的傅从之,他不住咳嗽,情况看着十分不好。 李卫跑过去把拉起他往外跑,困在这里早晚是死,还不如放手搏,看上天肯不肯赐他们条生路。 主子,您可定要保佑奴才! 李卫在心里念了句,把心横拖着傅从之就往外冲,大火无情燃烧,焚尽世间万物百态。 此时,如果有人在,就会看到两个浑身起火的人影冲出熊熊燃烧的火海,在他们奔过地方,可以看到路燃烧过去,犹如条延伸的火线。 李卫咬牙忍着身上仿佛要灼烧到骨子里的痛苦,用尽所有lì qì 往水池的方向跑去,好不容易跑到近前,赶紧拉着傅从之扑到水中,让冰凉的火烧熄他们身上的火焰。 不知在水中泡了久,李卫终于缓了过来,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池边撑起半个身子在岸上,用力咳嗽着,咳了半天忽地又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他还以为这回死定了呢,幸好自己命硬,阎罗王时半会儿还不肯收他。 抹了把脸,李卫想起傅从之来,他跟自己起跳进水里,怎么没见人影,莫不是淹死了吧?自己好不容易才将他救出来,若这样死了,可真是太不值了。 “傅相公!傅相公!”李卫见叫了几声没的fǎn yīng ,越发着急,正zhǔn bèi 钻到水里,忽地听到yī zhèn 哗啦破水声,个人影从水里钻了出来,除了傅从之还有谁。 见他还活着,李卫的颗心总算放下来了,游到傅从之身边将他道拉上岸来,这下将他残余的lì qì 也给悉数用光了,趴在地上不住喘粗气,正想歇会儿,哪知却看到傅从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不知想去哪里,;刚走了几步就再次摔倒,挣扎不起。 “傅相公你要去哪里?”李卫赶紧爬过去问。 “我要回庙去,我要huí qù !”傅从之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努力想要爬起来。 李卫哪里肯放,死死攥着他劝道:“傅相公你疯了吗?那里已经烧成片火海了,如何还能huí qù 。” “我要huí qù !我要huí qù !”傅从之根本没有听进李卫的话,只不重复着相同的话,“那里有人在等我,我定要huí qù !” 等他?有什么人会在这破庙当中等他?适才路跟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奇怪,傅从之如果要离开雍王府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必要这样大半夜偷偷摸摸地走,还跑到这荒庙当中。 李卫正自奇怪之时,个胆大至极的念头忽地冒了出来,犹如闷雷在头上滚过,瞬间冒出身冷汗来,难不成佟福晋约了傅从之在这里jiàn miàn 不成? zhè gè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决了,不对,他在外面监视了这么久,根本没发现佟福晋的身影,反倒是等来了场大火。 而且荒庙外除了自己与适才追了路的周庸外,分明还有第三人,jiù shì zhè gè 人放火要置傅从之于死地! 而恰恰也是那个人引周庸来追他的,如此行径分明是有预谋有计划,除非早就知道傅从之会来荒庙,否则根本来不及布下如此周密的布置。 想到这里dá àn 已经呼之欲出,佟佳梨落――唯有zhè gè 女子才能做到切,她与傅从之果然有不为人之的guān xì 。 正当李卫jī dòng 于zhè gè dá àn 时,傅从之也不知哪里来的lì qì ,居然用力将他推开,执意要回到荒庙。李卫见再三劝阻他都不肯听,急切之下脱口道:“傅相公,佟福晋不会来的,你就算在那里等上辈子也没用!” “胡说!”傅从之的jī dòng 进步证明了李卫的猜想,“梨落会来,她定会来!她答应了我就定会来!对,梨落会来的,说不定她现在已经等在那里了,我要赶紧过去才行,你给我放手!” 他没有去问李卫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等的人是佟佳氏,只是执拗地认定佟佳氏定会来。 傅从之手臂胡乱挥着,有好几都重重打在李卫身上,原本被烧到的地方就yī zhèn 阵灼痛,再被这么打,是痛上加重,纵是李卫也忍不住闷哼出声,不过双手就像生根了样,说什么也不放。 “傅相公你醒醒,佟福晋如果要来的话,就不会派人放这场火了,她根本jiù shì 要杀你灭口!” 李卫的话令傅从之浑身震,随即目露凶光,拳打在李卫脸上,厉喝道:“不许你侮辱梨落,她本性纯良,亦答应了要与我远走高飞,怎么可能会放火,再敢胡说我杀了你!” 李卫被他打得眼冒金星,鼻梁是酸涩难言,但那双手愣是不肯放开,顾不得已经流到嘴里的腥咸液体,大吼道:“傅从之,你想清楚!是谁让你来庙里?还有那场火,分明是早有预谋,除了佟福晋还会是谁?!” 他这句话像是抽掉了傅从之所有的lì qì ,愣愣地在那里,良久,突然爆发出了哭还难听得笑声。 梨落……梨落……他是么不愿意承认zhè gè 事实,可是连别人也看出来了,他如何还能自欺欺人。 第两百三十九章 双眼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早在跳到水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火来得突如其然,根本不是yì ;,至于说放火,他从不曾得罪过别人,何来如此狠辣,而且火势几乎是在瞬间就大了起来,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不给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来这里是梨落的授意,除了她谁还能预先设下埋伏,只有梨落,只有zhè gè 口口声声要与他远走高飞的女子可以做到!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在水中迟迟不曾浮上来,恨不能是自己想错了,恨不能就此死了,如此就可以不用面对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虽然只是个戏子,但并不代表就没有骨气,就会贪生怕死! 为了梨落,纵是刀山火海他也愿去,绝不皱下眉头,否则就不会冒着危险答应带她离开。 可是,原来切都是他厢情愿,什么爱什么情,都是花言巧语,为的jiù shì 送他上黄泉。 是啊,区区个戏子所许诺的生,即便再美好也无法与雍王府锦衣玉食的生活相提并论,可恨他蠢笨无知,竟然会相信她的话,相信她随口编织的谎言! 好痛,心真得好痛,如万箭戳心;这刻,他恨不得自己lì kè 死去,至少不需要再这种痛苦的折磨。 李卫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直到他停下了笑声方才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地道:“走吧,不要再为这种狠毒女子伤心,我带你离开这里。” 傅从之木然地盯着他,不想刚走了几步就被地上凸出的石头绊了个踉跄,之后又接而连三被绊倒,短短段路竟然绊了六七次。 “傅相公,你怎么了?”李卫瞧出不对来,这地上尽管不平整,乱草杂石,但也不至于如此频频绊倒。 傅从之茫然地看了他眼,又低头盯着自己被烧得发黑的手掌,此时天上星月高悬,不远处荒庙又正烧得利害,不说亮如白昼却也差不了,可他居然看不清自己手掌,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大概。 “我的眼睛……”适才只顾着伤心,如今才感觉到除了体表的灼痛外,连眼睛也是痛的,又曾笑得流了泪,咸涩的泪水刺激痛意深。 “眼睛怎么了?”李卫紧张地问。 傅从之用力眨了眨眼,可任凭他怎么做,眼前都是朦胧片,纵是不远处被大火吞噬的荒庙也不过能看到团亮光,“看不清,我什么都看不清。” 李卫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发现眼白的地方红得吓人,晓得他必是被烟火弄伤了眼,忙ān wèi 道:“傅相公莫怕,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替你治眼睛,不会有事的。” 如此,李卫牵着傅从之的手跌跌撞撞走去,此处是京郊,地广人稀,再说又是在皇家御园范围内,根本不会bǎi xìng 有人居住。他们直往东走了数里,方才出了皇家范围,李卫极尽目力,终于在黑暗处看到了人影以及停在身边的马车,忙出声示意。 人影看到他们两人忙不迭跑过来,待得走近了方才发现那人竟是毛二,他见到李卫两人的惨相,顿时倒吸口凉气,顾不得问,扶着两人上了马车,路疾驰而去。 凌若得知佟佳氏召傅从之去月地云居,而傅从之又拿了包东西走,隐约觉着可能会出事,所以除了命李卫随时盯着傅从之以外,还让人传话给毛二,让他驾马车在圆明园东边等候,万真有事也好接应。 本是为了以防万的做法,不曾想竟真派上了用场,否则李卫他们纵然走到天亮也到不了毛二他们所在的地方。 “吁!”马车在疾驰了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毛二收疆绳跳下车,跑到前面处小小的四合院里敲门,开门的是毛大,他直等在里头。 “大哥快过来扶把,李哥出事了。”其实不用毛二说,提着风灯出来的毛大已经从掀开的帘子中看到了李卫两人的惨状,赶紧人个扶了他们进去。 路上李卫不知倒吸了几口凉气,实在是疼的不得了,毛二是好心扶他,可碰到被烧伤的地方那jiù shì 个钻心的疼。 毛氏xiōng dì 现在就住在zhè gè 小小的院子里,虽然回京后日子较以前好过了许,凌若是常让李卫带些银子出来,不过两人除了拿小部分做些生意维持生计外,其余的都拿去交际应酬攀人情了,否则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内,树立起那些人脉guān xì 。 安顿好他们之后,毛二又去找大夫,这大半夜的硬是将大夫从被窝中拖了起来,跟着他到这里替李卫还有傅从之包扎伤口。 至于傅从之的眼睛,果然是因为起火时被烟火薰伤了,那名大夫看过后连连摇头,说这病他治不了,最后毛氏xiōng dì 好说歹说,才勉强开了几服敷眼的药,不过他也说了,效果不大,能否保住视力要看他自己造化,最坏的结果jiù shì 双目失明。 李卫摸着手上缠了层又层的纱布对言不发的傅从之道:“傅相公莫要dān xīn ,就算zhè gè 大夫治不好,天底下还有那么大夫呢,总有个可以医好你的眼睛。” 傅从之扫了李卫眼,声音冷冰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有什么目的?” 起火的时候,李卫不顾危险冲进火海将他救了出来,之后带他到这里疗伤,又口口声声称他为傅相公,分明是认识他,可是他对zhè gè 声音并没有yìn xiàng 。 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命都不要的去救他,若非至亲至爱,只有个可能――他需要自己活着,活着去做什么事。 见他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李卫也不隐瞒,斟酌了下言词后道:“不瞒傅相公,我是侍候凌福晋的奴才,名叫李卫。主子看了傅相公的戏后很喜欢,本想让奴才请傅相公到万方和安说几句话的,不想恰好看到傅相公从月地云居出来,还拿了什么东西。主子知道佟福晋这人诡计端,为怕傅相公着了佟福晋的当,所以让奴才暗中跟着傅相公,不曾想竟真的出了大事。”说到这里他放缓了声音,小心地问道:“傅相公,佟福晋为什么要杀你灭口,你们到底是什么guān xì ?” 第两百四十章 彻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福晋……傅从之记得那夜胤禛身边坐了好几个容色妍丽姣好的女子,但哪个是凌福晋却不得而知。 尽管李卫已经问得很小心了,但依然被傅从之听出端倪,讽刺地笑道:“这jiù shì 你救我的原因吧,什么dān xīn 我着了当,说得可真是好听。当真以为我是傻子吗?高墙内院之中的争斗就算不曾见过却也有所耳闻。” 李卫没想到自己的说辞没有瞒过他,怔忡片刻后他复杂地看着傅从之,zhè gè 戏子不止不蠢,相反还很聪明,可是这样的人却会着了佟佳氏的当,任由她摆布,是该说佟佳氏太利害,还是感情蒙瞥了他的双眼? 想到这里,李卫也没了拐弯抹角的心思,轻咳声道:“不论怎么说都是我与主子救了你,否则你已葬身火海,沦为佟福晋的牺牲品!” “那我该说声谢谢了?”傅从之脸上的讽意越发深重,“你们救我何尝安了好心,无非是想借我来duì fù 梨落罢了。” “那么你呢?她这样害你,难道你不恨吗?”李卫并不在意他戳穿了自己的想法,zhè gè 戏子确有几分聪明。 恨……zhè gè 字眼令傅从之愣了下,他从未想过有天会有zhè gè 字来形容自己对梨落的感情,真的很讽刺啊,个自己可以用性命去爱护的女子,最后却生生被逼到了恨的角落。 苍天待他何其残忍,何其残忍! 泪水无声无息的从眼眶滑落,瞬间汹涌成灾,李卫从未见过个男人可以哭的这么伤心,他没有打扰,而是静静地等待傅从之自己开口。 过了许久,泪终于止住,有冰凉如初雪的声音在这间小院中响起,“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主子希望你可以指证佟福晋,让王爷知道她的恶行,以免她再jì xù 害人!”对于聪明人,任何假话都是无用的,倒不如实言。 直到离开,李卫都没有得到傅从之的回答,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李卫叮嘱毛氏xiōng dì 好生照顾他,三日后再来听答覆。 且说李卫沿着那狗洞回到圆明园后路回了万方和安,凌若直等在里面不曾歇息,见到他浑身包着纱布,焦头烂额的mó yàng 吓了大跳,“出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副mó yàng ?” 李卫苦笑声,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遍,凌若的脸色在他的话语中渐渐阴沉下来。 听李卫这话,除了自己外胤禛也有派人盯着佟佳氏,这不稀奇,郑春华事佟佳氏分明jiù shì 内应,胤禛若不疑心她才叫人奇怪。 真正令她意想不到的事,佟佳氏居然知道有人在盯着她,而且趁着zhè gè 机会将计就计,引周庸发现李卫,亏得李卫跑得快没被追上,否则正中佟佳氏诡计。 傅从之,他既是佟佳氏要灭掉的棋子,也是她用来duì fù 自己的棋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箭双雕,佟佳氏好深的心思好大的魄力! 得亏李卫做事向来牢靠,不止避过周庸,还救出了傅从之,没让佟佳氏的诡计得逞。 在示意水秀给李卫端来盏热茶后,凌若问道:“傅从之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是太好。”李卫接过来边暖着手边道:“他身上的伤与奴才差不,jiù shì 那双眼睛只怕要毁了,大夫说十有**好不了,奴才若能早些进去就好了。” 凌若摇头,温言道:“火势这么大,你能救他出来已经是很难得了,无需自责。至于这些日子,他既是行动不便,而毛氏xiōng dì 那里又没有侍候的人……”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道:“就让阿意去侍候他几天吧,明儿个跟高福说声jiù shì 了,应该不成问题。” 水秀在旁皱着鼻子道:“zhè gè 佟佳氏可真狠心,那个戏子待她那么好,甘愿冒被砍头的危险带她离开,她却设下陷阱想要活活烧死他,这份心思,奴婢真是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佟佳氏从来都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自己跳到蒹葭池中陷害我。”说到这里凌若叹了口气,“我只是同情那个戏子,所爱非人,他此刻只怕宁愿自己死了的好,不必受这蚀骨之痛。” “主子,万zhè gè 戏子不肯出来指证佟福晋可如何是好?”水秀dān xīn 地问,李卫刚才说傅从之时间没有答应,万傅从之jù jué 的话,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通,李卫还平白添身伤。 凌若目光闪,并不急着说话,而是看向李卫,“你直与傅从之在起,依你所见如何?” 李卫仔细回想了下为难地道:“zhè gè ,奴才时半会儿还真没法说,不过傅从之绝对是个聪明人,之前不过是感情用事才没看穿佟福晋的诡计,想来他应该也不甘心自己被佟福晋lì yòng。” “不错,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棋子,何况还是昔日爱过的恋人;这把火不烧则已,旦烧起来轻易是不会熄的。”凌若掩嘴打了个哈欠,等了大半夜,她还真是困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探探王爷口风才行,这几日,王爷的性子越发不好捉摸了。” 扶了水秀的手正zhǔn bèi 回内堂,见李卫还毕恭毕敬的在那里,目光软,温言道:“你早些huí qù 歇着好,这几天不用当值了,好生养伤,我这里有小路子他们伺候足够了。” 此时距离天亮已不足两个时辰,凌若只睡了会儿就得起来,强忍着不断涌上来的困意坐在铜镜前由着墨玉和水月替自己梳洗打扮。 水月见凌若坐在椅中困得有些睁不开眼,逐换了盒香粉,打开香粉盖后替她均匀的将香粉擦在颈后手腕等部分。 原本昏昏欲睡的凌若忽地闻yī zhèn 清新的香气,而且这香气好闻似还有提神的功效,闻了会儿她觉得头脑清醒了许,不由得打起精神问水月这是从哪里买来的香粉;以往蝶舞阁的香粉,香则香矣,却没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水月笑着将香粉盒递给凌若道:“这是奴婢闲着没事自己做的,从来没用过,适才见主子困得很,所以斗胆用zhè gè 换了蝶舞阁的香粉。奴婢在里面加了白兰花与蓟花,所以香气有提神静心之功效,只是稍微淡了些。” 第两百四十一章 请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第两百四十章请安 凌若仔细闻了下点头道:“香粉也不是越浓越好,殊不闻‘过犹不及’吗?”正要将香粉还给水月,忽地起了个心思,言语道:“我记得李卫说过,毛氏xiōng dì 现在在做生意是吗?” 墨玉将最后缕头发盘好后道:“是有这么回事,听说他们上回进了些缎子在卖,不过生意似乎不太好,只能勉强持平,主子问zhè gè 做什么?” 凌若捡了枝银蝶吊穗簪子在鬓边比了比道:“我突然想到桩好生意想要介绍给他们做,保准能赚银子。” “什么好生意啊?”听有银子赚,墨玉眼睛顿时亮,那mó yàng 瞧得凌若乐,刮了她小巧的鼻子道:“你啊,怎么跟个小财迷样,听到银子就两眼放光。” 墨玉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催促着凌若快讲,旁边水月亦是脸好奇,凌若冲拿在手里的香粉努努嘴道:“喏,不jiù shì zhè gè 了。” 见水月脸不解,凌若道:“你曾告诉我最大的心愿jiù shì 重开**斋,京中香粉店已有很,想在百花齐放的京城立住脚根不是朝夕能做到,但咱们可以步步zhǔn bèi 起来。你zhè gè 香粉我觉得甚好,不止香味清雅且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应该会有不少人喜欢。既然毛氏xiōng dì 要做生意,何不让他们试着做做香粉生意,京里那么命妇贵人,若能得到他们的认可,于你于**斋zhè gè 牌子来说,都是件好事。” 听得凌若的dǎ suàn ,水月自是满心愿意,同时也充满了感激,倒是墨玉脸怪异地道:“主子,您让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去做香粉生意hé shì 吗?奴婢怕别人看到他们就没了买香粉的愿望。” “不定非要他们露面,请个人来打理也是可以的。”凌若起身展展莲袖道:“水月你抽空做些香粉,最好各种香味都做些,然后带出去给毛氏xiōng dì ,让他们先寻个hé shì 的地方寄卖,等有些名气后再kǎo lǜ 重开**斋。” “谢主子成全。”水月跪地叩首,重开祖上手创立的**斋是她毕生心愿,;自己介女儿身,又是做丫头的,怎有那本事去实现,而今主子这般成全自己,叫她如何不感激涕零。 凌若微笑着扶起她,“等**斋zhè gè 牌子重新挂起来时,你再谢我不迟。” “主子,时候差不了,您该去嫡福晋那里请安了。”墨玉在旁提醒,凌若点点头,带了她们两人施施然往方壶胜境走去。 今儿个是九月初,每月初、十五两日,按着规矩府中所有女子都必须得去含元居请安,如今虽不在府中,然规矩不可废,至于平日里虽说晨昏定省,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时近深秋,又是清晨,走在路上颇有几分寒意,方壶胜境几可堪称圆明园中最美丽的建筑,三座重檐大亭呈山字形伸入湖中,中后部是九座楼阁,当中供奉着两百尊佛像,十余座佛塔,宏伟辉煌犹如仙山琼阁般,纵然放眼圆明园二十四景亦是当中楚翘。 其主阁楼是座形似寺庙的建筑,凌若在路上遇到陈格格,她是少数几个跟到圆明园来的格格,容色虽不算顶尖不过有副好嗓子,凌若曾听过她的歌声,用绕梁三日来形容亦不为过,在胤禛面前颇有几分宠爱。 她们到那里的时候,那拉氏尚在佛堂中礼佛,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得以进去,到了里面,凌若向端座当中的那拉氏欠身施礼,“妾身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在她之后,陈格格亦跟着见礼。 “都起来吧。”那拉氏客气地示意她们起来,又命三福端来绣墩,待各自坐落后方捻着直拿在手中的佛珠温言道:“都说春困秋乏,好几位妹妹都说每到秋时都感觉睡不够似的,难为二位妹妹还能起得这么早,如今才刚到卯时呢。” 陈格格笑道:“许是早起习惯了,所以妾身倒没什么感觉,再说今儿个初,只是想着要来给嫡福晋请安,妾身就已经精神百倍了,哪还会困乏。” 凌若接过侍女端来的茶,微笑道:“是啊,原想着已是够早了,哪想嫡福晋起得比咱们还要早,这会儿功夫,已是礼完佛了,说起来还是咱们来晚了呢,不然还可以陪着嫡福晋道礼佛。” 那拉氏微微点头,面带欣慰地道:“难得妹妹有心,不过你们年纪尚轻,只怕静不下zhè gè 心来。” 凌若笑而不语,只慢慢品着手里清香怡然的碧罗春,她与那拉氏心中都恨不得对方死,只是此刻哪方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置对方于死地,所以才不得不装出副符合各自身份的温和与谦卑,小心翼翼地在掩藏自己的同时寻找着对方的失误,旦发现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隐藏起来的利爪尖牙口口将对方咬得体无完肤,最终在痛苦中死去! 在这深宅大院中,旦恨上了,就必然要以性命来jié shù …… 如此坐着说了会儿话后,其余人等相继到来,瓜尔佳氏在行过礼挨着凌若坐下后轻笑道:“妹妹来得好早。” “早的岂止是我个人。”凌若朝陈格格方向看了眼,意思不言而喻。 瓜尔佳氏掩袖笑,以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道:“她是赶着来向嫡福晋示好,那你呢?” “我吗?”凌若扬眉,在与坐在对面的温如言微笑示意后轻声道:“自然也是来请安的,不过或许还能看场好戏也说不定。” 傅从之已经不在府里了,个大活人莫名其妙不见,少不得要引起场风波,而做为曾经单独召见过傅从之的人,佟佳氏自然脱不了干系,为免被疑心,手策划了傅从之失踪的佟佳氏必会想尽bàn fǎ 敝清guān xì 。至于zhè gè guān xì 要如何敝清,她少也猜到了些,就不知对错与否。 她们说话这会子功夫,翡翠的眼睛已经不动声色地从在场诸人身上扫过,了然于胸后垂首对那拉氏道:“主子,除了年福晋与佟福晋之外,其余人都到齐了。” 绿意话音刚落,三福进来禀道:“主子,年福晋身边的绿意求见。” 第两百四十二章 遭贼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拉氏闻言掀掀眼皮,放下端在手里的茶盏示意让她进来,在众人的zhù shì 下,穿了身秋香色衣裳的绿意移步入内,在受过她礼后,那拉氏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不见你家主子身影?” 绿意闻言不卑不讥地道:“回嫡福晋的话,今儿个早起来的时候主子忽觉身子困乏,难以起身,所以无法来给嫡福晋请安,特命奴婢来向嫡福晋请罪。” 身子困乏,难以起身?听到这八个字,底下诸人皆露出几分异色,年氏这身子早不乏晚不乏偏偏挑在初要来请安这日乏,可不是太巧了吗?分明是有意推脱,不想来请zhè gè 安。 其实在场者不见得都是心甘情愿来请安的,只是除了年氏哪个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落那拉氏面子,她始终是府里的嫡福晋,膝下还养着王爷的长子。 那拉氏脸色有瞬间的阴沉,然在旁人有所查觉前已经huī fù 成那副慈和的mó yàng ,颔道:“福沛尚幼,年妹妹要照顾他自然比般人辛苦些,身子困乏是在所难免的事,都是自家姐妹哪用得着请罪这么严重,huí qù 告诉你家主子,让她好生歇着,晚些时候我去看她。” “奴婢遵命。”绿意嘴角微微翘起,尽管那拉氏的回答大方得体,毫无破绽,然她还是从中嗅到了丝不悦。 在绿意退下后,那拉氏想起适才翡翠的话,年氏是存心不来了,那么佟佳氏呢,往日里就算不是初十五,她都殷勤地常来请安,怎么今儿个不见她来呢? 正在奇怪间,佟佳氏却是到了,低垂了眉眼朝那拉氏欠身请安,“妾身来晚了,请嫡福晋恕罪。” “无妨,起来吧。”那拉氏刚想让佟佳氏坐下,却yì ;发现佟佳氏今儿个发髻间竟只簪了朵玉兰花,旁的珠花、簪子竟是件也没有,不由得奇怪地道:“妹妹今儿个打扮的好生素净,是有什么事吗?” 佟佳氏咬着嫣红的唇,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瘾,半晌方低低道:“回嫡福晋的话,妾身……妾身那里遭贼了。” 此言出,众人皆惊,起先还安静无声楼阁内顿时响起片窃窃私语声,要知道这里可是御赐圆明园,守卫森严,不是平民bǎi xìng 居住的那种民宅,怎么可能有贼潜进来呢?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圆明园岂不是危险得很? 直索绕在凌若心头的yí wèn 终于解开了,佟佳氏是果然是好算计,既可以将自己推得干二净,又可以解释傅从之为什么会失踪。 那厢,佟佳氏已经将事情缓缓说来,原来她今晨起来梳洗时,发现首饰奁竟然空了,原本装了满满奁子的珠钗首饰不翼而飞,件也没有留下。她当时第个fǎn yīng jiù shì 月地云居中有人手脚不干净,乘人不备偷了她的东西,可搜遍整个月地云居也没有发现件东西,而在这段时间里又没人出过园子,思来想去,只可能是有贼进园偷了东西。 眼见着时辰点点过去,;之下,她只得簪了朵花就匆匆过来了,正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才会来晚。 “那些守卫是做什么吃的,竟然连有贼进来了都不晓得,任人出入!”说话的是刘氏,她是康熙四十七年入的府,容色艳丽身材丰腴,甫入府就被册为庶福晋,凌若回府那日她也有在场。 陈格格脸慌乱地道:“那……那可怎么办是好?偷了回就有下回,他若再来,而咱们又睡着了,岂不是任他胡作非为?”还有句话她没说,若光是偷些珠宝首饰也就算了,万那贼起了色心,毁人清白,岂不是要害了她们辈子? 其实这样想的又何止她人,只要想到会有这样可能,众人jiù shì yī zhèn 阵的心惊肉跳,慌乱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瓜尔佳氏原本也有些担忧,然看到凌若始终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饮茶,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定了定神问道:“妹妹不dān xīn 吗?” 凌若睨了她眼,低声道:“守在园中的侍卫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怎可能进了毛贼也不晓得。不过是场戏罢了,姐姐尽管看下去jiù shì 。” 听凌若的语气分明是知道什么,;此地人嘴杂不便相问,瓜尔佳氏只能将yí wèn 压在心底,静观事态发展。 “此事得赶紧告诉王爷才行,让他将这些个侍卫都换了,否则咱们连觉都没法睡了。”宋氏如此说道,其他人纷纷出声应和。 且说那拉氏见众人乱成团忙出言安抚,“诸位妹妹莫急,现在还只是bsp;bsp;,等有了定论再禀告王爷也不迟。” 待众人情绪安稳些后,她转向佟佳氏道:“东西丢了不定就有外人进来,妹妹仔细想想,昨日除了原本就在里面的人之外,还有没有人进去过?” 佟佳氏等的jiù shì 这句话,假意回想了下道:“倒是有那么个,前夜妾身听了那出《长生殿》后觉得演唐明皇那人唱得甚好,又想起王爷喜欢看戏,有心学上几句,所以就召他到月地云居,在学了yī zhèn 后,我有事出去了会儿,等再回来的时候,傅相公就已经走了。”说到此处,佟佳氏似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愕然道:“嫡福晋莫不是怀疑傅相公他……” 那拉氏扫了她眼什么也没说,只让三福去传傅从之,等了约摸盏茶时间,三福快步走了进来,“主子,傅从之并不是戏班住的院子里,而且奴才问遍了戏班所有人,都说昨夜后就没人见过他。另外有人看到他昨日从佟福晋处回来时,手中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 “不用问了,定是那个戏子偷的,倒害得咱们虚惊场。”刘氏拍拍胸口,只要不是外贼瞒过守卫进来就好,“那名戏子如此kě è ,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佟佳氏迟疑地道:“会否当中有什么误会,依妾身看,傅相公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福晋莫要被他外表给骗了。”刘氏见佟佳氏依旧是副将信将疑的mó yàng ,又道:“若他不曾偷东西,又怎会连人都不见了,分明是心里有鬼所以趁夜逃走。” 【作者题外话】:实在犯困,写不下去了,今天就两章。 第两百四十三章 指槡骂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啊。”凌若突然出声道:“佟福晋那奁的东西,虽然于傅相公来说是唱辈子戏都赚不到的财富,然若为此搭上条命就未免有些不值了,佟福晋你说是吗?” 佟佳氏目光动,听懂了凌若的弦外音,不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幽幽叹了口气道:“唉,傅相公当真是好生糊涂。” “哼,戏子就戏子,还什么相公,没得侮辱了zhè gè 词。”刘氏没有听出凌若话中有话,径直在那里鄙夷的说着。 那拉氏心下已经有了决定,扬眉对候在旁的三福道:“去,把此事告诉顺天府尹,让他即刻抓拿傅从之,并且抓到后从重处置,雍王府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偷的。还有那个戏班子,统统都给我送到顺天府去,里面说不定有傅从之的同党,让顺天府尹好生盘问,若要漏了个过去,我唯他是问。” 那拉氏身为亲王嫡福晋,绝对有资格说出这番话来。 凌若在心里叹了口气,偷盗王府物品本就罪名不小,再加上那拉氏这番话,朝云戏班那些人只怕很难完好无缺地从顺天府走出来,她虽同情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救个傅从之已经是极限了。 从方壶胜境出来已是巳时,佟佳氏扶了画眉的手徐徐往月地云居走着,在jīng guò 处琉璃八角亭时,瞥见凌若坐在亭中,逐走过去衔了缕笑意道:“好巧,刚分开没久就在这里遇上姐姐。” “圆明园统共就这么大,哪里不能遇见。”凌若淡淡地回了句,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抬眼望着天边变幻莫测的浮云徐徐道:“倒是福晋念之间就将那么人送进牢房,竟不觉得有所不安吗?” 佟佳氏侧头,露出个比鬓边玉兰娇媚三分的笑意,“姐姐是在对我说吗?为何我竟然句都听不懂。” 目光漫过佟佳氏笑意嫣然的脸庞,低头忽地露出恍然之色,抚抚额头失笑道:“是我错了,与个畜生说人话,怎能指望那个畜生能听懂。畜生始终只是畜生,哪怕穿得再光鲜亮丽也改变不了zhè gè 事实。” 被人当面骂畜生,佟佳氏就算心机再深也忍不住勃然色变,怒喝道:“钮祜禄氏你好大的胆,我敬你年长称你声姐姐,你竟敢以下犯上,出言侮辱,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论品级,佟佳氏是侧福晋,远远高过只是庶福晋的凌若,她自有资格问凌若的罪,不过这番声色俱厉的斥责换来的却是凌若不减分毫的笑意,“福晋误会了,妾身又非得了失心疯,怎敢侮辱福晋,妾身是在对那个畜生说话罢了。” 听凌若依然口口声声畜生、畜生,佟佳氏脸色极为难看,在旁边的画眉瞧见主子屡次受辱,气不过道:“凌福晋休要砌词狡辩,你骂我家主子是……”她舌尖颤,不敢说出那两个字,略过后道:“总之你骂我家主子的话我可是听得清二楚,你若有胆可敢与我到王爷面前说个明白?!” 凌若瞧也不瞧她,转而问墨玉道:“身为奴才却在主子面前自称‘我’,该如何处置?” 画眉神色紧,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时口快竟忘了自称,眼下被凌若抓到错误,后悔不及。 “奴才目无主上,按府规当掌掴二十以示戒惩。”墨玉本正经地回答着,唯有偶尔闪过眼底的笑意泄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心情。 画眉心底颤,不自觉地瞥了佟佳氏眼,她还真怕钮祜禄氏会借题发挥,当真行掌掴之事,虽然二十下掌掴要不了命,但皮肉之痛还有此事落下的笑柄是她万万不愿承受的。 佟佳氏虽然怒画眉说话不当心让人抓了把柄,但画眉始终是她的人,若就这么让个位份比她低的庶福晋责了画眉,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放? 想到这里,佟佳氏冷冷笑道:“若要论罪,画眉是不小心,姐姐却是有意犯上,怎么瞧着也是姐姐的罪重些,姐姐可别想着避重就轻!” 凌若勾勾唇,在佟佳氏yí huò 的目光中,她弯腰从地上捡起只扑棱着翅膀想飞却又飞不起来的蝴蝶,秋阳下蝴蝶身上细密的鳞片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极是好看,“福晋当真是误会了,妾身是在说这只蝴蝶呢,你瞧,蝴蝶纵然再好看再美丽,始终都逃脱不了畜生的事实,摆脱不了她丑陋不堪的本貌;飞上枝头的不定是凤凰,还有麻雀。” 适才正是因为见到了这只在秋季很少见的蝴蝶,所以她才敢当着佟佳氏的面说那番话,骂人固然tòng kuài ,可若因此而为自己惹上麻烦那就太不值了。 佟佳氏未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手,脸上青yī zhèn 白yī zhèn ,难堪至极,明明憋了肚子的气却不能发作,那感觉别提难受。 画眉见佟佳氏受气,自不会放过zhè gè 讨好主子的机会,柳眉竖,指了凌若冷笑道:“凌福晋好生能言善道,黑的都能让你说成……” “啪!”画眉刚说到半,脸上突然重重挨了下,打得她眼冒金星,别在鬓边的银蓝点翠珠花下子就被甩出了老远,掉入花丛中不见踪影,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凌若颤声道:“你……你打我?” 凌若用绢子拭拭手对墨玉道:“画眉以下犯下,目无主子,掌掴二十,除了这下还有十九下,你来动手。” “奴婢遵命!”听得能亲手jiāo xùn 画眉,墨玉哪有不乐意的理,上去抬手就要掌掴,不想手在半空中被人牢牢抓住,却是佟佳氏,她森然盯着神态自若的凌若道:“你不要太过份了!” “过份?”听到这两个字,凌若觉得yī zhèn 好笑,拨着耳下的金丝嵌珠耳坠徐徐道:“论过份谁又比得了福晋,句话就将整个戏班的人送进了大牢。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福晋还是不要再提什么傅从之偷盗财物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妾身少也知道些。”不待佟佳氏发话,她又道:“福晋喜欢演戏,妾身自然管不着,但是画眉对妾身不敬却是事实,难道妾身连jiāo xùn 个不知尊卑的奴才资格也没有吗?又或许福晋想闹到王爷面前,让他来评个公道?” 第两百四十四章 寻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料定她不敢,今时不同往日,从郑春华事起,胤禛就对佟佳氏起了疑心,再不是往日那般全然信任,否则也不会让周庸盯住佟佳氏,在这种情况下,佟佳氏自然要极力低调,避免再闹出事来。 果然,佟佳氏冷冷看了她半晌,终是放开了手,任由墨玉用尽全力的巴掌狠狠掴在画眉脸上;待二十下掴满后,画眉那张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跟当初的吴德都有几分相像。 在画眉嘤嘤的哭泣声中,佟佳氏走到凌若身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字句道:“莫以为昨夜逃过劫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钮祜禄凌若,咱们走着瞧!” “恭送佟福晋。”凌若欠身相送,待她走远后,墨玉啐了口忿忿道:“等主子将她的丑事在王爷面前禀,看她还怎么摆zhè gè 侧福晋的架子。” 凌若抚着掌中直振翅欲飞的蝴蝶微微笑,她与佟佳氏纠缠得够久了,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是夜,胤禛来到月地云居,不等佟佳氏哭诉失窃事,已然问道:“荒庙的火是你放的?” 佟佳氏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那张娇媚如花的脸庞变得比纸还要白,她怎么也想不到胤禛来就会戳穿她的秘密。尽管早就晓得胤禛派人在盯着自己,但总以为此事自己做得隐蔽,不会有人晓得,哪知…… 娇唇轻颤,想要替自己辩解,然在胤禛的目光下,她竟无字可成声,那双眼容不下丝谎言,从未有过的害怕肆意凌虐着她。 胤禛挥手命人退下,整个月地云居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再听不到其他,异常的沉静往往比暴怒令人胆战心惊。 “妾身……”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却耗光了她所有lì qì ,无法接续下去,只能被动地等着胤禛出声。 “送到东菱阁的饭菜是你让人下的药,郑春华也是你放走的对吗?”胤禛没有追问那枚翡翠戒指,到了这刻,他若还看不到是佟佳氏有意嫁祸凌若,当真是白做了这么年阿哥。 这两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佟佳氏两耳嗡嗡作响,脚下是踉跄后退,彩绣纷繁的裙裾,像极了日间凌若握在手里的那只蝴蝶,美丽之中却透着丝灰败…… “妾身……”她努力理着纷乱的思绪,让自己镇定下来,好生想想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危局,良久,她涩涩地落下泪来,屈膝朝胤禛跪下,“妾身欺骗了四爷,罪该万死;但是请四爷定要相信妾身并非存心,实在是身不由已。” “因为傅从之?”胤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佟佳氏不知道胤禛到底知道了少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是,八阿哥以傅从之来威胁妾身,若不替他办事,就将妾身与他的事告诉四爷。妾身……妾身实在别无选择,至于以前……”她慌乱地说道:“傅从之欺妾身年少无知,以花言巧语的哄骗妾身与他私奔,幸而阿玛寻到了妾身,才没令他的奸计得逞。” 见胤禛言不发,她膝行上前紧紧攥着胤禛酱红色滚边的袍角哀哀道:“妾身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四爷的事。” “还敢说没有?!”直努力压抑的愤怒,因她这句话找到了个渲泻处,抬脚踹在佟佳氏心口,痛得她扑倒在地,“你与傅从之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这样信你宠你,你却帮着老八算计我……得亏老十三早有布置,否则真让她落到老八手里,你jiù shì 死千次万次也不够偿还!” 佟佳氏捂着作痛的胸口倒在地上啜泣不已,泪如雨下,不断落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蔓延成灾,“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四爷原谅,只求四爷保重身体,莫要因妾身气坏了身子,至于妾身……”她凄然笑,绝望地起身,摇摇晃晃地道:“定会给四爷个交待!” 不等胤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佟佳氏已经朝朱红圆柱奔去,头撞在柱上,立时有鲜红的血液从额间渗出,与圆柱的朱红混在起,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妖艳。 “梨落!”胤禛没想到她这么般决烈,神色剧变,连忙跑过去把接住她软软滑倒的身子,夺下她捏在手里的绢子用力压在额间,阻止那血jì xù 涌出来,心痛地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佟佳氏泪眼朦胧地道:“不瞒四爷,自那夜之后,妾身从未睡过个好觉,只要闭眼就会梦到东窗事发,四爷离妾身而去,留下妾身孤苦终老,与其让梦境成真,倒不如就此死了,了百了。” 望着那张与湄儿酷似的脸庞,胤禛无论如何狠不下心,而且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佟佳氏死,低叹声,单手扶了她起来到榻上坐下,佟佳氏额上的伤并不伤,压了会儿血就止住了,只是那流到脸的血迹看起来有些吓人,“梨落,你不该骗我。” 见他语气起了变化,佟佳氏心中微微松,脸上依然派悲苦,“妾身这生中,唯有四爷待妾身最好,妾身希望这生都能留在四爷身边。所以当那日八阿哥派人来以傅从之的事来要胁妾身的时候,妾身真的很怕,怕旦如实相告,四爷从此就不要妾身,所以迫于;,答应了他的要求;之后为了掩盖真相做了不该之事。”这话是指曾经嫁祸凌若事,她小心地睨了胤禛眼,见其不说话又道:“妾身原以为替八阿哥做过这回后就罢了,不想他竟然还不肯放过妾身,知道四爷在查顶死案,就让妾身设法探知四爷查到何等程度。” 说到此处,她jī dòng 地道:“妾身已经对不起过四爷次,怎能再次对不起四爷,所以妾身决定摆脱他的控制,哪怕手染血腥亦再所不惜,之后的事四爷都知道了。”她的手在发抖,怔怔地盯着掌心的纹路喃喃道:“当妾身命人放火的时候,真好害怕,长这么大妾身连鸡都没杀,如今却要杀人,纵然不是死在妾身手里,可这血腥却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了。” 第两百四十五章 以退为进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妾身说这些不是想求四爷原谅,只希望四爷能够明白妾身的片心意,纵然负尽天下人,妾身都决不有负四爷,这里……”她指指胸口道:“只为四爷人跳动。” 说完这句话,她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软软跪在地上,“妾身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杀人偿命,请四爷治妾身死罪。” 胤禛神色复杂地盯着佟佳氏仅簪了朵玉兰花的发髻,时间竟难以决断,与他往日的性格截然相反。佟佳氏固然犯下许大错,然并非出于本心,其行可恨,其情却可悯。 而且在顶死案这件事上,她确实没有出卖自己,胤禩至今都不知道他已经查到王郎中身上。 这,也是他给佟佳氏设下的底线,旦越过,纵然再不舍也绝不会留情。 毕竟,她只是湄儿的替身罢了…… 佟佳氏跪在地上,紧张到了极点,她在赌,赌胤禛对她这张脸的眷恋,赌自己在胤禛心中的份量。 时间漫长的像停止了流动,在令人昏厥的紧张中终于等来了胤禛淡漠的声音,“好生呆在这里思过忏悔,回王府前不许踏出步。” jiǎo bù 声在耳畔远去,直至不闻时,佟佳氏方抬起脸庞,长出口气,出声唤了萧儿进来,因画眉脸上有伤,怕胤禛问起,所以佟佳氏没让她在此侍候。 萧儿看到佟佳氏混了血与泪的那张脸,吓了大跳,赶紧上前扶起双腿无力的佟佳氏,待其坐稳后,萧儿伸手想取下佟佳氏覆在额间的丝帕,不想因为血迹干涸,使得那方丝帕牢牢粘在了上面,若硬要拿下来,免不得要受皮肉之苦,萧儿正自犹豫间,佟佳氏已经随手扯下丝帕,当帕子与皮肉分离时,萧儿甚至听到了“嘶啦”声,当听着就起了身鸡皮疙瘩。 佟佳氏面无表情地盯着血迹斑斑的丝帕,仿佛感觉不到那份痛苦;适才若不是她应变及时,狠下心来以头撞柱,只怕如今就不是仅仅思过了事了。 “主子出什么事了?”萧儿打来盆温水,边替佟佳氏拭去脸上的血迹边问道。 “傅从之的事,王爷都知道了。”佟佳氏望着覆在腿上轻颤不止的手,这不是假装,而是真的,差点,差点她就万劫不覆了,真是好险。 “啊!”萧儿惊呼出声,怪不得主子这副mó yàng ,竟是这事闹得,紧张地问道:“那,那王爷怎么说?”如果佟佳氏倒霉,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主仆本jiù shì 息息相关的。 “死不了,只是禁足思过而已。”佟佳氏眼中寒光闪烁,她没料到胤禛会对她的事查得那么清楚,甚至连傅从之都晓得了,算到胤禛会疑心自己,却没算到这步,所以才会输得那么惨。 只怕,连当初顶死案的那份卷宗都是他有意给自己看的,为得jiù shì 试探她,幸好自己念之间没有铸成大错,否则早已魂归西天。 功亏篑虽然令人不甘,但只要这条命在,切尚有还转的余地;下次,她绝不会再失误。 且说胤禛心情沉重地出了月地云居,路回到镂云开月馆,刚进屋就闻到yī zhèn 勾人食欲的香气,定睛看,只见长几上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凌若正盈盈在旁,看到胤禛行行礼道:“妾身听闻四爷晚上不曾用膳,怕您饿着所以特意做了几个小菜送过来,听狗儿说您出去了,还想着空跑趟,哪知这么巧您就回来了,快坐下尝尝妾身的手艺。” 胤禛默默点头,屈身坐下后,接过侍女递来的清水净净手后挟了筷黑木耳炒木须肉在嘴里,略嚼了几下道:“wèi dào 不错,爽口又有韧性。” 凌若将道带来的珍珠香米饭摆在他面前道:“四爷觉得还能入口就吃些;妾身还在厨房炖了盅参汤,用过晚膳差不刚好能喝。” 胤禛不言声,端起米饭就着面前几个小菜口接口吃着,待碗米饭见底后方擦擦嘴对直含着温柔笑意坐在对面的凌若道:“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四爷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何须妾身问。”凌若将碗筷收拾后命人端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于橘红摇曳的烛光间相对而坐。 胤禛将身子往后仰,意味复杂地盯着凌若道:“昨夜,李卫在哪里?” 早在胤禛来之前,凌若就从狗儿嘴里得知胤禛去了月地云居的事,原想着他是要问佟佳氏的事,哪晓得张嘴竟是问起了李卫行踪,心中猛然跳,有些不自在地道:“四爷问zhè gè 做什么?” “昨夜我让周庸去办趟差,回来后他告诉我说曾看到个很像李卫的背影,所以好奇问问。”胤禛看似漫不经意的口气却令凌若出了身冷汗,明白昨夜周庸虽然没追到李卫,却凭着后影猜到了李卫身份。 虽然诧异,不过凌若倒也没太大诋触,原本jiù shì 来试胤禛意思的,正好可借此机会说起。 想到这里,凌若提提裙裾断然跪下道:“妾身有事隐瞒四爷,请四爷恕罪。” “先起来。”胤禛的声音不容人jù jué ,待凌若在面前定后方又道:“说吧,究竟什么事瞒着我。” 凌若贝齿轻咬,静声道:“上次郑春华事后,妾身dān xīn 佟福晋会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所以直有让人留意她举动。昨日里李卫告诉妾身说佟福晋召见了傅从之,妾身心里觉得奇怪就让李卫盯着傅从之,哪知在昨夜里发现他从狗洞中溜出去了处荒庙当中,之后李卫就被周庸给发现了,等他再huí qù 的时候,发现荒庙中团火光。” “妾身不知,不过……”她刚想说李卫救出了傅从之,不想胤禛先步dǎ duàn 了她的话,“我告诉你,火是梨落命人放的。” “什么?”尽管早已知晓此事,但凌若万万料不到会从胤禛口中听到,时间忘了自己接下来的话。 第两百四十六章 止于此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长叹口气道:“梨落的事我直都有在追查,只是未与你说罢了,当初郑春华事确实是她所为,至于原因……与那个戏子有关;梨落未入宫前曾受那戏子蒙骗,险些行差踏错,老八jiù shì 以zhè gè 来要胁她办事。梨落本心并不愿如此。” “所以她放火想要烧死傅从之?”凌若试探地问。 “不错。梨落不愿jì xù 被老八控制,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胤禛在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显然在其内深处心已经认可了之前佟佳氏“迫于;”的说词。 凌若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听胤禛这口气,似乎想要原谅佟佳氏,究竟佟佳氏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令眼中素来容不得粒沙子的胤禛容她至此。 “那四爷zhǔn bèi 怎么处置此事?”她小心地问道。 胤禛沉吟片刻道:“梨落固然有错,不过主错不在她,何况今日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确有悔意,甚至不惜以死明志。” 听到这里,凌若在心中暗叹了口气,她知道,不论胤禛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佟佳氏都注定逃过劫,至于傅从之,他的死活已经无关紧要了,纵然他此刻在胤禛面前,也无用了。 果然,胤禛慢慢说道:“我已经罚了梨落在月地云居内思过忏悔,在回府之前不得踏出步,至于这件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凌若眼,“就到这里吧,我不想再闹下去,若儿认为呢?” “既然四爷都决定了,妾身自然没有意见。”眉眼低垂,将恨意小心翼翼地掩藏在胤禛看不到的地方,如此种种竟只是个禁足了事,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佟佳氏的能耐以及那张脸的份量,错失这次往后想要扳倒佟佳氏怕是难了。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梨落与那戏子的事,就止在此处,出了这门,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闲言碎语。” “妾身明白。”胤禛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改,所以凌若纵然再不甘也只得咬碎了银牙将苦水往肚里咽,等以后再做dǎ suàn 。 正想着,胤禛忽地问道:“我记得你很向往杭州的西湖是吗?” 话题转换的太快,凌若下子没fǎn yīng 过来,隔了会儿才愣愣地点头,不解他好端端地为何突然问起zhè gè 。 胤禛拉过她的手,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冒着青色胡碴的下巴搁在凌若肩头,在yī zhèn 酥痒中他问道:“我也曾说过,将来若有机会就带你道去,那么,现在你还想去吗?” 凌若愕然看着他,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胤禛假意为难地道:“看样子你是不想去了,那就算了吧。” “不要!”听这话凌若顿时急了,迭声道:“妾身想去呢!” 待瞥见胤禛似笑非笑地神色,她才醒悟过来,敢情是逗自己玩呢,又羞又气,别过脸道:“四爷就知道拿妾身耍乐子,不理四爷了。” 胤禛怜惜地抚抚凌若的脸,指尖犹若凝脂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没有耍你呢,是真的,过段时间我就要动身去杭州了,想着上回的话,所以就想带你道过去;可惜眼下zhè gè 时候,看不到‘接天莲叶无穷,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了,不过若时机凑得巧,断桥残雪、平湖秋月什么的还是能够看到的。” 凌若长到这么大,从未出过京城步,对于京城以外的地方只能通过书籍读到,前贤诗人对西湖的美好描述,令她对杭州zhè gè 地方充满了期待。原以为自己辈子都能够望而兴叹,哪知胤禛竟突然间给她这么大个惊喜,倒是将之前因佟佳氏事而郁闷的心情冲淡了不少。 待兴奋稍减后,凌若才想起来问道:“四爷怎么突然想到去杭州了?搁下朝里的事不打紧吗?” “jiù shì 为了朝里的事才要去。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顶死案?”胤禛疲惫仰靠在椅背上,这些日子,他既要忙着追查顶死案,又要盯着府里的事,两头忙碌,精神又时刻紧崩着,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会感觉吃不消。 凌若点点头,这件事她听胤禛提起过,不过并不清楚,只晓得有人买通刑部上下,以平民bǎi xìng 代替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受死刑。 “老八之前想要lì yòng梨落来打探我查案的进度,想来此事与他大有关联,可惜现在没有真凭实据,我们查到刑部名五品郎中与幕后主使者有着直接联系,应该清楚幕后主使者的身份,可惜他宁可受刑也不肯透露。直至数日前,我查到顶死案得来的数百万两银两大部分流到了江浙带,尤其是杭州,皇阿玛很想知道这么大笔银两都用到了什么地方;所以让我私下里走趟,好生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完他正色道:“此去说不定会有危险,你若害怕的话,就在京中等我回来。” 与上次去江西筹银不同,那时他是钦命皇差,有众官差开道侍卫守护,如今为免打草惊蛇却是轻车简行,带不了几个人,万有点事自不能像以前那样护卫周全。 之所以选择带凌若去,来是想圆凌若的心愿;二来也是为了麻痹对手,令他们猜想不到他去杭州的真正用意,只当成是游山玩水。 凌若微微摇头,握住胤禛温厚的手掌认真道:“四爷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纵然是龙潭虎穴,妾身也会陪四爷闯进去。”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有危险。”胤禛动容地抱着凌若,温默如水的情意流淌在彼此之间。 九月初九,重阳节过后,在句出京游玩中,胤禛带了凌若往杭州路行去,已经回府的诸人听得zhè gè 消息时fǎn yīng 各不相同,不过嫉恨者占了半。 那夜,年氏摔了只好不容易运到京城,足有人高的唐彩花瓶;那拉氏彻底未眠;而佟佳氏……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笔接笔,用力抄写着桌上的佛经,这是她zhǔn bèi 呈给胤禛的。 【作者题外话】:今天写得还算顺,四章,补上昨天欠的那章。 第两百四十七章 出京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过,这刻都暂时与凌若无关了,她随胤禛坐在出城的马车上,欢心雀跃,不时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色,流露出以前不曾有过的娇憨;纵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或景都能让她欢喜半天。 不知过了久,凌若发现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胤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奇怪地摸了摸脸,“四爷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尚是第次看到你这么gāo xìng。”以前,不论怎么是欢喜,凌若的笑都是矜持克制的,从未有刻像现在这般笑得自在无拘,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同了。 凌若嫣然笑,她的欢喜不仅仅只是可以出京可以去杭州,的是因为可以暂时离开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虽然她不怕这些,但日日呆在那个算计来算计去的雍王府中总会觉着有些无趣,连吸进的每口气都带着丝压抑 不过这些话她是永远不会与胤禛说的,只推说是因为自己第次出京,所以特别兴奋欢喜。 他们此行只有两辆马车,胤禛与凌若坐辆,墨玉还有几个守卫坐辆,赶车的是狗儿还有个老车夫,周庸被胤禛留在了府里。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不起眼的马车当中会坐着当今皇帝的第四子。 在快出城门的时候,骑快马将他们拦在了城门口,不等胤禛掀帘查看,个爽朗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四哥,怎么出京也不叫我!” 掀开车帘,果然看到胤祥坐在黑珍珠马背上,脸上是比秋阳耀眼的笑容。瞥见他,胤禛lěng mò 的脸庞有此许松动,单手撑跳下马车道:“你来做什么?” “自是随四哥出京,还用问吗?”胤祥回答的理所当然,根本没问当事人同意与否。 “你小子!”胤禛指了指他,似想说什么,但最终皆化为了眼里温和透明的笑意,拍拍黑珍珠的nǎo dài 道:“既然这样,还不赶紧让开,再挡在前面,看我不把你从马上拉下来。” 凌若坐在车中看着这xiōng dì 俩,笑意同样攀上眉眼,她晓得此次出京路上要个人同行了。 京城与杭州相隔四千余里,纵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趟下来也要十数日,何况胤禛他们是坐马车,直走了近月余的时间才到江浙地界。 路过来,看尽夕阳晚照,静花飞落,于无痕的秋水中渐渐抚平因京城繁华而变得有些浮燥的心灵,令心重归宁静平和。 十月,秋冬交接时,天气越发寒凉,单衣薄衫已不足以御寒,亏得来时胤禛知道此行时日颇久,所以带足了衣物。 这日天色近晚,逐将马车停在就近的客栈前,马刚停稳,lì kè 有小二殷勤地跑上来道:“几位客倌是要住店还是吃饭啊?” “都要!”胤祥随口答了句,翻身下马后将马绳往小二身上扔,“牵下去好好照顾着,记得要喂上等草料,别拿那些个次料滥竽充数。” 莫看小二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在这里已经做了好些个年头,天天迎来送往,少练了些眼力劲出来,看这马的品相就知道价值不菲,当即满面笑容地道:“爷尽管放心,咱云来客栈在这江浙带可是百年老店,江宁、杭州、苏州都有;金字招牌响当当的,绝不会做自砸招牌的事。”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胤禛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的,抬头睨了眼三层楼高的客栈以及挂在上面那块“云来客栈”的招牌,漠然道:“云来,云来,取自客似云来吧?” “这位爷好眼力,当初东家正是取zhè gè 意思。”小二赔笑道,正要请几人进去,恰好看到凌若从车里下来,暗叫了声乖乖,好漂亮的人啊,简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样,他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见到有人能长得这般好看,那五官丝瑕玼也没有。 “咱们进去吧。”胤禛很自然地握住了凌若的手,此时正是掌灯时分,楼下坐了许人,为免引人注目,胤禛让人将饭菜端到客房中。 胤祥早已饿得不行,饭菜端上来,顾不得说话先举筷吃好几口,待肚子没那么饿后方道:“四哥,此地距离杭州只剩下几百里,应该不日之内就能到。只是到了那边后咱们该如何查起,除了知晓有大笔银两流转到杭州之外,可是无所知了。”他可不愿像无头苍蝇样,四处乱撞。 胤禛如在府里那般,接过狗儿递来的湿巾仔细将双手拭净后,方才执筷道:“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什么意思?”胤祥咬着筷子问,眉头皱成了个疙瘩,最讨厌别人打哑謎。 胤禛笑而不答,倒是凌若挟了块新上市的红烧冬笋到胤禛碗中淡然道:“十三爷想想,咱们来杭州查顶死案银钱流向,最着急的人会是谁?” “当然是老八他们喽,不过他们又不知道咱们此来杭州的目的。”胤祥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不等凌若再说,他忽地神色正,低声道:“难道老八他们已经知道了?不会吧,此行的目的,四哥除了小嫂子可是谁都没说,连我也是在路上才知道的。” 顶死案虽然直悬在那里不曾查清,但彼此心里都有数,十有**胤禩伙人jiù shì 那幕后主使;只是没有真凭实据,胤禛万不敢捅到康熙那里的,万让康熙认为他容不下胤禩,xiōng dì 倪墙,那可jiù shì 得不偿失了。 尽管私底下,诸xiōng dì 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但这层窗户纸,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有人zhǔ dòng 去捅破的。 “不知道不代表他们不会猜。”胤禛慢慢嚼着烧得极为入味的冬笋,直至将整块吃完后,方道:“尽管我极为避免打草惊蛇,但老八为人谨慎心思又,我这杭州之行必然会引他起意bsp;bsp;,说不定这会儿就已经有人跟到客栈来了,不知躲在哪处想偷听咱们讲话呢。”话虽如此,不过他并不dān xīn 会被人听去,周庸就带人守在门口,而且zuǒ yòu 两间住得都是他们自己人。 第两百四十八章 杭州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路之上我经常在想,既然打草惊蛇已经不可避免,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来个引蛇出洞,让他们带咱们去找线索,这样也好过没有头绪的乱撞。”直到zhè gè 时候胤禛才说出了他真正dǎ suàn 。 听到这里,胤祥拍手掌恍然道:“不错,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八哥……”他嘿嘿笑道:“若真让咱们跟着他的人找到了线索,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胤禛对他的话笑置之,jì xù 吃着那些个菜,路之上所食之物,论精致自不能与以前在府里时相提并论,不过胜在可以领略各个地方不同的风味。 吃饭的时候,凌若不时将菜挟到胤禛碗里,这本是个极平常的举动,然胤祥却看得直发愣,连碗里的饭也忘了吃,墨玉在旁半真半假地道:“十三爷,您想吃什么奴婢给您挟jiù shì ,何必巴巴看着四爷和主子。” 胤祥笑骂了句道:“去,爷自己有手有脚,哪个不会挟啊,只是看着四哥和小嫂子突然觉得很羡慕。” 凌若抿嘴笑,推了推胤禛道:“四爷您瞧,十三爷这才出来个月呢,就想府中的福晋了。” 胤禛微微笑,难得起了玩笑之心,“十三弟,你若想huí qù ,尽管跟我说jiù shì ,快马加鞭,从这里回京城也就十来日的事。” 胤祥被他们个接个说的哭笑不得,举手讨饶道:“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们,行了吗?” 笑闹后,胤祥叹了口气道:“刚才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虽然样是夫妻,可我与兆佳氏之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不像四哥与小嫂子之般鹣蝶情深、融洽无间,眼望去不用想就知是夫妻。” 胤禛将碗中最后几颗米饭扒净后道:“相处相处,等日子久了就好了。” 胤祥耸耸肩没有说话,刚端起还剩下半的饭碗,突然双冬青木筷箸挟着个盐焗鸡翅放到他碗中,顺势望去却是墨玉,只听她温声道:“十三爷这些日子独身在外,就让奴婢侍候您吧。” 不知为何,墨玉这句话在胤祥心里激起个小到不起眼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在客栈休整夜后jì xù 上路,这次胤祥留了心,果然发现有伙人远远吊在后面,他们走就走,他们停就停;要说没有跟着他们,是人都不信。 如此,赶了几天路后,终于到了杭州,这里江流襟带、山色藏幽,还未见到名誉古今的西湖,凌若就已经为眼前所见的美景所倾倒,不需刻意去寻找什么,但凡目之所见,都透着江南水乡的优美翠秀,令人驻足其中。 而且十月的京城,早已是万木凋零,几乎看不到绿色,可在这里,放眼望去依然郁郁葱葱,绿意如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果真点也没错,怪不得古往今来这么大诗人大文豪都要来杭州游。 在寻住处歇倒的时候,他们yì ;发现,在这里竟然也有云来客栈,问之下方知原来云来客栈最初jiù shì 开在杭州,后来见生意不错,客栈的东家便动了在别处开分号的事,jīng guò 百余年的经营,已经有了十余家;不过杭州府这家才是真正的本店,历经明清变迁,直到今天。 胤禛将凌若安置在客栈中,又命人看守后方才只身与胤祥道出了客栈,此时恰是正午时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人穿入人群中很快就难辩踪影。 奉命从京城路跟踪到这里的人,见他们不见了踪影,顾不得隐藏踪影,忙追上去四处寻找。殊不知他们的举动皆落入住在临街其中间客房的人眼中。 凌若放下开了条缝的方格小窗,对墨玉努努嘴道:“告诉李卫他们,可以动身了,按四爷的吩咐,不分昼夜盯着这几个人,尽早查出他们在哪里落脚。” 螳螂只道自己是捕猎者,殊不知尚有黄雀在后,猎者与被猎者始终只有字之差。 且说胤禛他们路走来,专挑人的地方走,令后面那群人追得满头大汗,明明要时刻紧盯又不敢靠得太近,惟恐被发现,却不晓得他们早已泄露了行踪。 直等带他们绕了大圈之后,胤禛方才与胤祥使使眼色,来到早就已经向店小二打探清楚的杭州府府衙。 杭州府衙位于西湖柳浪闻莺以东,道在那里的还有钱塘县与仁和县的衙门,所以那里有三衙之称。 府衙比县衙规矩要远高筹,台阶下立着对石狮子,又有衙差佩刀守在门口,见胤禛两人伫足于衙前喝道:“你们有什么事吗?若有冤情可击鼓相鸣!” 胤禛睨了胤祥眼,后者会意,掸掸袍角上前道:“二位官大哥,我xiōng dì 二人无冤,不过有事想见府尹大人趟,不知可否代为通禀?我们是从京城而来。” “府尹大人?”衙差上下打量了两人眼,若换了往常早已喝斥命其退去,但看胤禛两人衣着不凡,气度尊贵,且在说到府尹大人时并没有太的敬意,时间摸不清两人身份,倒不敢狂语。 其中人低头想了会儿客气地道:“府尹大人倒是在衙内,我等也可代为通禀,不过大人事务繁忙,是否有空见二位就不得而知了。” 话是这么说,但脚下却不见动,胤祥会意,从钱袋中取出两锭银子塞到那人手中,那人这才转身入内。倒不是他们两人贪婪成性,而是长久以来的规矩使然,府尹大人在这里jiù shì 天jiù shì 地,不是随便来什么人都可以见的。 胤禛在后面看得直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在见到杭州府尹之前,他们是断不会随意泄露身份的。 等了片刻,那人走了出来,将门开大些后道:“府尹大人在二堂寅恭门东配房,请你们进去。” 胤祥微点头,随胤禛道走了进去,穿过大堂路来到寅恭门东配房,守在门口的人事先得了通传,见到他们并未阻拦。 第两百四十九章 杭州府尹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到了里面,只见名年约五旬身着青蓝色海水纹便服的老者坐在红木桌案后,看到他们进来,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抬起头,迟疑地盯着两人,“你们……” “怎么,不认识我们了?”胤祥进来后毫不客气地勾过椅子坐下,这句听得在旁侍候的下人眼皮子yī zhèn 乱跳,他们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跟府尹大人说话,纵然是京里来的大官与府尹大人说话时也客客气气;哪像眼前这位,仿佛根本不将府尹大人放在眼。 “二位是?”府尹被他这态度弄得越发不明,京城来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似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弄清楚两人身份前,府尹不敢轻慢,命人奉茶,自己则起身到二人身前客气地道:“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陈元敬,康熙三十年进士,高中二甲第十七名,外放平章县县丞,之后平章县县令致休,你接替了他的wèi zhì ;致力农耕发展,引水于农田,解决了当地浇灌的难题,在你治理下的平章县,路不拾遗,生活富足,期满调任时,当地bǎi xìng 夹道相送,送上万民伞。康熙四十三年,你升任杭州府知府,直到现在。”在说完这些后,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勃然色变的陈元敬道:“如何,陈大人,我可有说错?” 陈元敬听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人到底是何来历,竟然可以字不差地说出自己考中进士之后的所有经历,甚至连那万民伞都知道,这伞此刻就在后堂中放着。 这两人来历绝不简单,这般想着,陈元敬示意侍候的人退下,待四棱雕花房门都关起来后,方凝声道:“二位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对本官知晓得这般清楚?” “还没想起来呐?”胤祥摩挲着茶盏漫不经心地道:“我且问你,康熙四十三年,你升任杭州知府前是否去了吏部考评?”见陈元敬点头他又接下去道:“之后因为考评优异,皇上特传你上朝,还奖了你身黄马卦是也不是?” 依旧是字不差,看样子他们当时应该就在朝上,可是眼前两人论年纪,就算年长的那个瞧起来也顶三十zuǒ yòu ,也jiù shì 说康熙四十三年时他们才二十岁,能上朝的哪个不是朝廷重臣,他可不记得有这么年轻的臣子。 呃,慢着,他记得当时除了朝臣之外还有诸位阿哥在,而按着大清的规矩,阿哥是有资格听政议事的,这么说来…… 陈元敬瞪大了眼睛,越看越觉得这两人脸熟,特别是神色冷峻的那位,难道是真的?他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可是除了阿哥的身份他又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对自己了解的这么清楚,连朝堂上发生的事都清二楚。 陈元敬苦思冥想,终于勉强将眼前的两人与五年前在朝堂上的两张脸给对上了号,但是因为时间过久,他也不知道对错与否,小心地问道:“二位可是四阿哥与十三阿哥?” 胤祥将盏茶往不断升腾着水气的茶盏上扔漫然道:“总算你还没有老眼昏花。” 这样的话语却是承认了彼此的身份,陈元敬赶紧上前大礼参拜,“下官陈元敬给四阿哥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二位阿哥吉祥。下官不知二位阿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二位阿哥恕罪。” “陈大人请起。”胤禛将他扶起后道:“不知者不怪,再说这也不是在京城,随便些jiù shì 了。” 陈元敬唯唯应着,“不知二位阿哥远道而来,可有什么要事?” 见终于问到点子上,胤禛也不fèi huà ,径直从怀中取出封以蜡封住口子的信件,“皇阿玛有密旨让我交给你。” 听得密旨二字,刚刚直起身的陈元敬连忙又跪下了,三跪九叩之后方才以双手接过胤禛递来的信件。原本接圣旨当焚香净手,不过密旨可以行权宜之法。 低头细看,果见封蜡处印有个小小的御印,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取出里面的信件仔细阅读后,神色微变,待得全部看完后,他原样交给胤禛,“下官谨遵皇上圣旨,必竭尽所能助四阿哥追查此笔巨款去向。” “很好。”胤禛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在此刻查清楚之前,暂不得泄露我与十三爷的身份,切都需要秘密进行。” 陈元敬刚想说他明白,却听胤禛又道:“另外我还有件事要交待给你,或许会有些扰民,但是别无他法。”说罢在陈元敬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陈元敬连连点头,“下官明白,四爷尽管放心,至于扰民带来的影响,下官会尽量降到最低。” “那就有劳陈大人了。”在来之前,胤禛已经从吏部调来案卷,仔细查过陈元敬的底细,晓得他是个干实事的清官,这些年直在地方任官,与胤禩伙并无干联,而且当年在朝堂上,他对陈元敬的yìn xiàng 也极好。 他与胤祥虽为阿哥,身份尊贵,但在杭州人生地不熟,且又无可用之兵,必然要找个能够信任的人来配合他们行动。陈元敬不论从身份还是为人来说,都是不二之选。 “不知二位阿哥现在住在哪家客栈?如果有什么消息下官也好回禀。”朝廷来人按理是住在驿的,不过胤禛两人微服来此,必是选择去客栈歇脚。 “云来客栈地字八、九号房。”胤祥在旁边说了句,此地的云来客栈与江宁般分天、地、人,价格相差数倍,天字号房是达到惊人的两金子晚,能住得起的不是巨贾富商jiù shì 达官贵人。为够过于引人注目,胤禛只选了次等的地字号房落脚,饶是如此也要十两银子晚。 片刻后,胤禛二人从杭州府衙出来,陈元敬原本是要亲自送出去的,;胤禛不同意,只得送到寅恭门作罢。在走落府衙门口的最后处台阶时,个人影横刺冲了出来,收势不住与胤禛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人影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了胤禛的怀抱,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第两百五十章 游湖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定定神终于看清了那人的mó yàng ,约摸十五六岁,杏眼琼鼻,粉面桃腮,姿色秀丽,颇为动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穿了身白衣,鬓边带了朵白花,脸上尽是急切之色。 不待胤禛说什么,她已经匆匆奔到竖立在府衙门口的大鼓前,贝齿轻咬,随后拿起放在鼓架下的鼓棰重重击在大鼓上。 “咚!咚咚!”击鼓声远远传来,落在府衙每个人耳中,凡闻此声者皆是神色紧,因为zhè gè 声音代表着又有起冤案发生。 “升堂!”陈元敬在第时间换下身上的便服,改穿上绣有白鹇补子的官服,在接过师爷递来的三眼顶戴花翎戴在头上后,肃然道:“上堂!” 正当杭州府衙因为zhè gè 女人的到来而变得极为热门时,胤禛他们已经回到了客栈。 翌日,杭州城bǎi xìng 惊奇的发现有官差挨家挨户进去搜查,纵是达官富户亦无幸免,听闻这是府尹大人的意思,至于原因则概不知,唯有在后来透过在府衙做事的人嘴里隐约知道点,似乎在追查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在此之前还有另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在杭州城大街小巷流传着,以贩卖香料起家的赵家夜之间惨遭灭门之祸,上下十二口人,除却人受伤生还之外,其余全死了。 生还的那个是赵家三少爷,本以为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不想赵家的下人报官说有看到是赵三少爷像发疯样拿刀砍了赵家所有人;换而言之,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他杀的。 鉴于案情严重,虽然没有找到物证,但杭州府衙还是将受伤的赵三少爷押入大牢,之后jiù shì 连数堂的会审,最后断定赵三少爷jiù shì 杀害所有人的凶手,而凶器也在赵三少爷房中找到,是把血迹斑斑的短刀,与死者伤口相符。 此事陈元敬是主审,判其明年秋后处斩。秋决的公文已经呈给了朝廷,可就在这日,突然有人以赵三少爷未婚妻的身份为他击鼓鸣冤,坚称他没有杀人,是有人嫁祸于他。 按大清律例,但凡有状纸呈上,身为府尹是定要接的,哪怕已经判定罪行,只要人没死,就允许他人为其翻案。 不过陈元敬kǎo lǜ 到此事人证物证据在,根本毫无疑点,所以在jīng guò 仔细kǎo lǜ 后,退回了该女子的状纸。 这些事,胤禛是在客栈中听他人说起,并未放在心上,至于呈状的女子,他倒是猜到有可能jiù shì 那日撞到自己的那人。 入了十月后,连着几天都是秋雨萧萧,渐寒渐凉,直至十月初十这日天气方见好转,晴好之余又有秋阳高照,照在人身上有了几许暖意。 胤禛记起来了杭州这么些天还不曾带凌若去过西湖,直待在客栈中,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心中必然是往向不已,逐携了凌若道往西湖而去,这路,比肩接踵,人流如潮,不论是杭州府的人还是外来游客,被缠绵的秋雨憋了这么天,都趁此机会出来走走,而闻名天下的西湖自是不二之选。 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 这是宋时文豪苏东坡在杭州留下的诗句,西湖,三面云山,水抱城的山光水色,拥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自然风光,令天下众生为之倾倒。 沿湖走来,画桥烟柳,云树笼纱,逶迤群山,林泉秀美,美仑美奂的风景令凌若目不瑕接,若非胤禛路都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人早已被人潮冲散;胤禛曾随康熙数下江南,而每次来,杭州都是必经之地,是以对西湖美景已颇为熟悉。 “瞧,那里jiù shì 相传白蛇与许仙邂逅的地方。”胤禛指了位于白堤东首的座桥说道:“每到冬雪盛极之时,远观此桥若隐若现于湖面,仿佛从中截断般,故名断桥残雪。” 《白蛇传》的故事家喻户晓,凌若自小就听过,个修练成精的蛇精为报恩而与凡人许仙成婚痴缠相恋的故事。化为名白素贞的蛇妖为许仙上天偷灵芝,与法海斗法漫金山,不知感动了少人。 如今断桥就在眼前,自无不去之理,拉了胤禛道走在桥上,放眼望去,西湖美景尽收眼底,至于传说压了白素贞的雷峰塔就在西湖边上。法海镇压白蛇时曾道: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否则白蛇永不许出世。 见凌若在断桥间不走,胤禛说笑道:“若儿在这里,可是也想与白素贞样遇个许仙?” 凌若嫣然笑,抚着冰凉的栏杆道:“妾身此生有四爷已经心满意足了,才不要什么许仙呢。何况许仙可不是白素贞的良配,许仙在知道白素贞是蛇妖后就弃她而去,令得白素贞含恨于雷峰塔中,如此男子,生不遇方才是女子之幸。” 人妖殊途,从不是分开两人的真正原因,许仙的懦弱与无能才是,只可惜白素贞认清zhè gè 事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为何,在说到这些时,胤禛想起自己以前对凌若的误解,心中颇为内疚,执手温言道:“只是传说罢了,不必耿耿于怀,待会儿我陪你道坐船去花港观鱼。” 凌若刚要答应,忽地旁边传来个阴恻恻的声音“不是传说哦,真的有白蛇还有青蛇,她们现在还活着,那青蛇是直徘徊在西湖之中想要救她的姐姐。” 凌若被这声音吓了跳,循声望去,只见他们身边不知何时了个蓬首垢面的女子,头上戴着不知从哪里摘来已然半残的菊花。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样冷的天她居然只穿了件单衣,那衣裳本该是紫罗兰的颜色,然因过的污垢,使得它看起来像是黑色,只是偶尔那么小块露出原本的颜色。 那女子神秘兮兮地瞥了眼四周过往的人群道:“我告诉你们啊,说不定咱们身边的某个人jiù shì 青蛇化形而成。” 胤禛与凌若均是yī zhèn 皱眉,不知这女子从哪里冒出,而且还说这么奇怪的话,这世间怎么可能真的有妖。 第两百五十一章 平湖秋月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姑娘你……”凌若想问问她身份,然刚开口对面那个女子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里很邪门的,快走吧,晚了青蛇就要来吃你们了,吃的人越她的法力就越高。” 见她越说越荒谬,胤禛摇摇头拉了凌若zhǔn bèi 离开,此时,个神色焦急的中年男人匆匆奔了过来,把拉过那女子长吁口气道:“大妞你在这里啊,怎么声不响就跑了,可是吓死二叔了,快跟二叔huí qù 。” 被称为大妞的女子挣扎嚷嚷道:“我不huí qù ,我还要玩呢!” “你这丫头怎么又把菊花戴头上了,告诉你少回了那是给死人的花,不可以摘来戴。”边说着边将那几朵半残的菊花从她头上取下来扔到地上,惹得大妞好生不悦。 直到zhè gè 时候,那男人才看到胤禛他们,忙道:“二位莫要见怪啊,这是我大哥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脑子有点不好使,整日里疯疯颠颠的,她父母死后就直是我在照顾。今儿个出门干点活,忘了锁门,让她跑到这里来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说,这世间真的有妖,有青蛇有白蛇,她们吃人,很可怕的。”大妞的话令男人脸色变,低喝了她几句,转身正要离开,忽地又犹豫了起来,最后咬咬牙对胤禛他们道:“听口音,二位不是杭州人氏吧?” 胤禛点点头道:“不错,我们是从京城来此地游玩,刚到没几天,何事?” 男人压低了声道:“既是这样,那我奉劝二位句,入夜之后少来这西湖,要我说妖不定有,但这西湖确有点儿邪门。” 这话可是将凌若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追问他是怎么回事,男人想了会儿方道:“从去年开始,这西湖白天都挺正常,可每到夜里都会从湖底传出奇怪的声音,很是可怕,像是有条大蛇在湖底翻滚样。蛇妖的传闻jiù shì 从那个时候开始传出来的,听闻已经有好几个人失踪了。如今只要是杭州本地人氏夜间都是不来西湖的,我奉劝二位句,夜间千万不要来西湖。” 直至坐上船,男人的话依然凌若耳边回荡,zhè gè 比明珠还要耀眼的西子湖在夜色下真会变得那么可怕吗? “还在想刚才那事?”胤禛见凌若直心不在焉,逐ān wèi 道:“那都是以讹传讹,不要在意,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妾身知道。”凌若回以笑,抛开这些重新将心思放在了西湖美景之下,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南屏晚钟,坐在游船上将这些美景赏来,直至天色悉数暗下,本欲huí qù ,然去又惦着胤禛说过的平湖秋月之景,今儿个天色这般好,又是初十,月亮圆了大半,正是赏月的大好时机,逐决定在西湖留会儿。 入夜之后,西湖上的游客与日间相比少了许,正如大妞二叔所说,除却撑船做生意者之外,很难再看到个杭城本地人,难道夜间的西湖真有古怪? 游了日,到底是有些累了,又没吃什么东西,逐寻了在杭城颇负胜名的楼外楼,这里的叫花童子鸡,龙井虾仁,还有西湖醋鱼都是经典名菜,凡进楼外楼者必点这几道。 这楼外楼就坐落在西湖边上,坐在雅间中可以看到星光点点的西湖,比日间了份神秘的美感。 “吃些。”胤禛挟了筷醋鱼到凌若碗里,“入府这些年没见你脸上过两肉,还是与以前那般瘦瘦弱弱的。” 凌若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故做难过地道:“四爷若是嫌弃妾身弱不禁风明说jiù shì 了,改明儿妾身替四爷物色几个身材丰腴的女子伺候着,省得四爷看着妾身碍眼。” 胤禛被她说得又好气又好笑,笑嗔道:“我就说你身瘦弱,凭白惹来你这么话,你这小女子可是真难养。”话是这样说着,手里的筷子却不曾停过,又夹了几个虾仁道:“快吃吧,待会儿还要去赏月呢!” “嗯。”凌若笑着答应声,不知为何,虽然以前在府里也经常坐在起吃饭,但总觉得不及这路上来得自然亲和。 这顿饭吃了近半个时辰,付过帐后,两人来到湖边,胤禛早已将其中艘船包了下来,此刻尽管登船jiù shì 了。 平湖秋月位于白堤西端,泛舟于此时,恰好明月亦升空,举头望月。可见轮明月高悬天际,洒落层层清辉。 秋舸人登绝浪皱,仙山楼阁镜中尘。 这刻整个西湖美得像副素雅的江南水墨画卷,而人就在画卷之中游览。 美景令人如痴如醉,直至个奇怪的声音响起,初时只道是听岔了,然紧接着又响了几声,闷闷地像是从湖底传来,然水面平静如初,并不见什么波澜。 船夫的神色因这声音而有些不自然,回过头勉强笑道:“二位,这月也赏了,湖也游了,不若小可送二位回岸上吧?” 话是这样问,但手中的桨早已调转了方向,以比来时快的速度往回划去。为着这趟夜湖,他收了胤禛三倍的船资,不过也仅限于此,银子再好看也不及小命重要,再游下去,万真出了事他可是后悔都不来及了。 胤禛见状并未阻止,只是问道:“怎么,这西湖底下当真有蛇妖不成?” 船夫诧异地看了他们眼,“敢情二位客倌已经知道了?明知如此还敢来游湖,这胆子可是真大。” “你不也样,明知有妖依然敢做这游湖的生意。”胤禛边说边打量四周的情况,这会儿功夫声音又没有了,平静如初。 船夫苦笑道:“小可是为了养家糊口,没bàn fǎ 才来冒zhè gè 险,如果不是愁那开门七件事,早就回家搂着婆娘睡觉了。” “开门七件事?这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胤禛尚是头次听到zhè gè 说辞,很是不解。 凌若却是晓得些,当下掩嘴笑道:“以四爷的身份不知道也是正常,船夫大哥所说的开门七件事是指:柴米油盐酱醋茶。前朝才子唐寅曾做了这样首诗‘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岁暮清淡无事,竹堂寺里看梅花。’世间少人日日辛苦劳碌jiù shì 为了这七件事。”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今天家里出了点事,个电话打过来什么心情都没了,码不好字,先两章,欠的那章我下次补上 另外周庸那个是我失误,我已经联系编辑了,她有空的时候会帮我改好的,还是让周庸待在四爷身边吧,嘿嘿 第两百五十二章 诡异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闻言忽地心生感慨,叹了句道:“唉,有时候我倒宁可自己生在普通人家,即便要为生计奔波也好过这些。” 胤禛从落地起,jiù shì 龙子凤孙,不需为平常人在意的生计操心,可同样,他肩上的担子亦比般人重许。向往普通人生活之类的话,于胤禛来说并不是虚言。 “那可不行。”凌若突然出声,同刻伸手握住胤禛宽厚的手掌,“若四爷是个寻常人的话,妾身可就没机会遇到四爷了。” 胤禛知道她是在ān wèi 自己,微笑道:“我没事,不过突然发发感慨罢了。”望着越来越近的岸堤,他对船夫道:“再与我说说西湖闹妖的事吧。” 听zhè gè 船夫就来火,愤然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本来这么年直都太太平平的,可就在去年,每到夜里总能听到湖底有声音,像是有大蛇在里面翻滚样,可吓人了;正因为zhè gè ,蛇妖的说法才不胫而走,具体是哪个传出来的我也不晓得。总之自那以后,夜间游湖的生意就差了许,哪怕是外乡人也少少听到了些,吓得不敢来游湖。像以前晚上下来至少可以做十来趟生意,如今能有个两三趟就不错了,唉。” 在船夫的抱怨中船终于靠了岸,凌若上岸后等着胤禛付完船资道回客栈,哪知突然感觉有人在她后背拍了下,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个人影也没有,只瞥见夜空中似有抹绿色闪过,转瞬不见。 “什么人?”惊诧之余凌若忍着身上瞬间冒起的无数鸡皮疙瘩喝问看似无人的四周。 “怎么了?”胤禛付完银两恰好听到她的惊叫,忙过来问,待听得凌若感觉有人拍她背而又找不到人时,他也是yī zhèn 蹙眉,这地方还真是处处透着邪气。至于船夫,听到这话,赶紧揣好银子将船系在边,然后匆匆离开,显然也是怕沾了晦气。 “走吧,咱们先回客栈。”在离开前,胤禛又听到“咚”的声 ,闷闷地分不清是地底还是湖底,在黑夜中听起来特别渗人可怖。 回到客栈后,发现胤祥直等在房中,看到胤禛进来忙将个小纸条递了过去,“中午时分接到府里的飞鸽传书,说查到流往杭州的银两基本都是从六通银号走的,我下午已经去过趟了,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不过我看那掌柜分明有事隐瞒。”六通银号是有名的大银号,与宝顺银号般遍布全国。 胤禛略思索道:“既然有这条线索,那就定得抓住,这样罢,明儿个早我跟你同走趟。” 之后胤祥问了凌若他们这天的行程,待听得有传言说西湖底下有蛇妖时,这家伙竟然好生兴奋,摩拳擦掌地说要去这条蛇妖给抓来,若当真是成了精的老蛇,那蛇胆蛇皮都是好bǎo bèi 。 凌若被他说得yī zhèn 无语,她至今想起适才那下,还心有余悸,世间本应无鬼无妖,可自己几乎是在被拍到的同时就回过了头,依然未能发现任何踪迹,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卫走了进来,他今儿个整天都在跟着那些人,打了千儿道:“启禀四爷、十三爷,奴才查到跟踪咱们的那伙人就落脚在这云来客栈当中,也是地字号房,与咱们隔了几间房。” 胤祥听就竖起了剑眉,冷笑道:“好大的胆子,跟着咱们不说,还住到家客栈里了,真当爷好欺负不成?” “住在家客栈,他们正好可以时刻监视住我们,只要咱们发现不了,就算迎头撞见了也不认识,好个灯下黑啊!”如此说了句后胤禛又问李卫还发现了什么。 李卫说那伙人很谨慎,他不敢跟的太近,只在他们进了房门后,在楼梯口了会儿,并未听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隐约听到有鸽子的叫声,想来他们也是靠信鸽与京城那位联系。 京城到杭州数千里之遥,且山高水长,要绕行,纵然千里良驹来回亦不易;相比之下,可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鸽子就要快捷方便了。 胤禛心中动,命李卫注意那伙人的同时也要留意信鸽,如果可以截获他们往来的信件,就可以抢占先机。知已知彼,方可稳立于不败之地。 翌日早,胤禛就与胤祥出去了,临行前嘱了凌若好生在客栈中歇息,然凌若心里总想着昨夜遇到的事,到底是谁在她背后拍了那下,她敢肯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那瞬间,背后真的了个人亦或是……东西。 生平头次,凌若对自己直以来的信念产生了怀疑,风景如画的西湖当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白蛇青蛇,传说难道是真? 好奇犹如猫爪样不断挠着凌若的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去趟西湖,匆匆用过点心后,带了墨玉同去。 白日的西湖,依然是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换了往日瞧见这副热闹的景象墨玉定gāo xìng的不得了,然此刻却显得惶恐不安,紧紧跟在凌若zuǒ yòu 不敢离了片刻,偶尔有片树叶落在肩上,她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惹来zuǒ yòu 好yī zhèn 瞩目。 她这副mó yàng 惹得凌若yī zhèn 失笑,摇头ān wèi 道:“瞧你这样子,我怕妖没来你就先自己把自己吓死了。放心吧,就算真有妖,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出现。” 墨玉手忙脚乱地把肩上的落叶拍去后,攥着凌若的袖子本正经道:“才不是呢,奴婢可是听说书先生说了,只有鬼才怕阳光,妖是不在乎的,否则那白蛇也不能与许仙成亲。” 凌若知道鬼神之说已经深入墨玉内心,非三言两语所能改变,逐不再言语,随游人jì xù 往前走去,很快就到了昨夜她上船的地方,昨夜天色黑暗,她不曾注意,此刻才发现,就在不远处有片长得极好的竹林,秋意并未在它们身上留下丝痕迹,依旧挺拔碧绿,茂密的竹叶遮敝了洒落下来的阳光,令得竹林里呈现片暗意。 第两百五十三章 谣言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本想去竹林中走走,然墨玉头摇得跟拨浪鼓般,指称那里阴森森的,搞不好有脏东西藏着,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又不肯人留在此地,只得作罢。 往前走了yī zhèn ,在快到断桥的时候,凌若突然见到个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不过才见了面而已。 “我跟你们说,这里有妖,有蛇妖,她每天晚上都要跑出来吃人,把你们统统都吃掉!”大妞抓着对从断桥上来下的男**声说着,吓得他们扭头就走,不敢再呆刻。 大妞依然穿着昨天的衣服,不过这次头上倒是没戴菊花,改而插了几根枯枝,她不断跟那些游人重复着同样的话,令那些游人下子兴致大减,匆匆lí qù ,不过大数人当她是说疯话,笑置之。 “大妞,你二叔呢?怎么又让你人跑出来了?”凌若走过去将逢人就扯的大妞拉到边。 大妞歪头看了她半天,忽地拍手傻笑了起来,“我记得你,你是昨天那人。”不待凌若说话,她神色再度诡异起来,“蛇妖饿了,要来吃人了!” 墨玉被她说得浑身发凉,拉着凌若道:“主子,她jiù shì 个傻妞,别跟她说话了,咱们走吧。” “等下。”凌若安抚了她几句后jì xù 问大妞道:“你二叔呢,为什么没看着你?” “二叔?”大妞茫然地重复了句摇头道:“我不知道,二叔不管我。”说到这里她突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块别人掉在地上的桂花糕塞进嘴里,边吃边低声说着什么,凌若凑耳到她旁边才隐约听得“蛇妖”“吃饭”“饿肚子”之类的话。 凌若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趴在地上四处找吃的大妞,心里越发觉得奇怪,明明昨日她二叔说直在照顾她,只是偶尔没锁门才让她跑了出来,可今日大妞依然在西湖游荡,且还说她二叔从来不管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自yí huò 时,耳中忽地听到声与昨夜相似的闷响,连忙问墨玉道:“你听这像什么声音?” “声音?”墨玉先是yī zhèn 诧异,旋即又露出害怕之色,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颤声道:“主子,这还是大白天呢,你别吓我啊,哪有什么声音。” 凌若愣,侧耳再听时,发现周围除了游人的声音再无其它,难道刚才是她听岔了? “我知道!”zhè gè 念头还没转完,听到她们说话的大妞突然大叫句,随后挣开她的手,跑到断桥上大声喊着,“蛇妖!蛇妖要出来吃人了,快跑啊!这里不能待了!” 来往游人皆听到了她的话,不过将其当成了疯话,并未有少人认真,依旧嘻笑漫步于西湖边,仅有少数几个胆小的离开。 凌若眸光闪,快步走到大妞身边柔声道:“大妞你饿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听得有东西吃,大妞连忙点头,跟着凌若来到西湖边上的楼外楼,当迎客的店小二看到衣着邋遢的大妞立时收了笑容,不屑地喝道:“走开,这里没东西给你吃。” “她是我带来的,zhǔn bèi 间雅间。”扔下这句话,凌若径直牵了大妞的手走进去,到雅间坐了会儿后,点好的菜开始陆续上来,见到有东西吃,大妞两眼放光,也不拿筷子,直接就用手拿,看得墨玉yī zhèn 皱眉,原本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被大妞这么弄,就算摆的是龙肝凤胆她也没兴趣了。 八道菜,每道菜都被大妞吃得干二净,连盘子都舔干净了,意犹未尽地打着饱嗝傻笑道:“嘿嘿,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了,姐姐你人真好。” 凌若笑笑,替大妞拿下插在头上的枯枝,似无意地道:“大妞,你经常吃不饱饭吗?” 说到这里,大妞顿时委屈地低下了头,“嗯,二叔说我不听话,所以不能给饭吃。” “大妞这么乖,二叔怎么会认为你不听话呢,能否跟姐姐说说?”凌若循循问着,“还有西湖有蛇妖的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二叔说的。”大妞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道:“二叔说西湖有妖怪,每天晚上都要出来吃人,让我告诉大家,叫他们晚上千万不要来西湖,否则会没命的。我要是做得好,他就给我饭吃,而且不打我。” “他经常打你吗?”墨玉忍不住插嘴。 大妞点点头,挽起袖子,果然手臂上有道道瘀红的伤痕,看得凌若yī zhèn 皱眉,昨日见那男人对大妞倒是甚好,现在看来却都是假装的,欺负大妞脑子有问题就虐待她,好生kě è 。 “他为什么要让你散播谣言?”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没有!”大妞连连摇头,本正经地道:“不是谣言,二叔说真的有蛇妖,晚上千万不可以出来,不然会被蛇妖吃掉的。” “罢了,咱们不说zhè gè 。”凌若知道大妞精神有些问题,旦认定了她二叔的话,自己再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的,“大妞你告诉我家住在哪里,我送你huí qù 好不好?” 大妞点点头,她倒是认识路,带着凌若路来到处小院前,小院里竖着三间崭新的青砖屋,比旁边的房屋要好上许。 还没进院子就看到大妞的二叔正与群人聚在起玩骰子,看到她们几人,神色微变,应付了那些人几句,收拾银子各自散去后,方才急急迎上来道:“大妞你跑哪里去了,可把二叔给急坏了。” 大妞不敢作声,低头在那里,倒是墨玉冷笑道:“既然急坏了怎么还有心情玩骰子赌博啊?” “这……这不是闲着没事吗?”他讪讪地回了句,目光闪烁不定,凌若本想问他为何要让大妞去散播谣言的,然此刻又改了主意,只道:“我把大妞给你带回来,你以后可要看好她,莫让她再四处乱跑了。” “我知道,这位娘子放心jiù shì 。”二叔贪婪的目光在凌若脸上扫过,这样美貌的女人,jiù shì 杭州城也见不到几个,若能亲芳泽,jiù shì 做鬼也风流了,直至凌若走出院子,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第两百五十四章 方怜儿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说,你怎么会跟她在起,都说了些什么?”在面对大妞时,二叔立马就变了副mó yàng ,凶神恶煞地逼问。 大妞害怕地缩缩身子,虽然她傻,但以往被责打的经历却都记得,“我,我在断桥时跟她碰到的,我什么也没说,就说了西湖有蛇妖做怪是二叔你告诉我的。” “什么?!”听到这话,二叔神色立时急转直下,气急败坏地随手抄起根棍子就往大妞身上打,边打边骂,“告诉你少回了,谁问你这话都不能说,你现在居然当着她的面给说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zhè gè 蠢货,傻子,驴都比你能耐,白养这么大了,点事都做不好,当年生下来的时候,那两个笨蛋就该听我的话把你掐死,省得现在害我!” 原本蜷着身子挨打的大妞听到这话尖叫声,头撞在二叔的肚子上,把他撞的屁股坐在地上,不待他爬起来再打,大妞已经跑出了院子,边跑边叫,“不要掐死我!我不要死!” 二叔气呼呼将棍子往地上扔,爬起来想了会儿又自言自语道:“这事出了纰漏得赶紧跟那边说才行,否则真让那女的发现什么可就麻烦了。” 尽管想到那群人他就双腿发软,但终还是硬着头皮出门往某处走去。 至于凌若,她在离开大妞家后并没有马上回客栈,而是在附近打听大妞家的情况,从与他们相识的邻居口中得知,大妞生下来精神就有些问题,所幸她父母不嫌弃,好吃好喝将她养大。不过可惜,在大妞十五岁的时候,她父母因病过世了,将她还有间茶铺留给了唯的亲人,也jiù shì 大妞的二叔。 大妞二叔游手好闲,整日里不是吃酒上窑子jiù shì 赌博,从不干正经事,直人到中年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以前有他大哥在还好,他大哥去后,这家就被他给彻底败了,茶铺卖了,家里能当的东西也全当了卖了。对大妞是随意打骂,全然不将她当人看待。 按说这种吃喝嫖赌的败家子该没什么好下场,可偏偏在去年,他突然有了钱,不止吃喝不愁,甚至还盖起了三间青瓦屋。 去年……也jiù shì 谣言开始的时候,这事竟然这样巧合?到底大妞二叔让大妞传播西湖闹妖的谣言用意为何? yí wèn 个接个而来,凌若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什么,但还缺少个契机,只要找到zhè gè 契机点就可以拨开所有迷雾。 刚踏入客栈,墨玉便拉了拉凌若的袖子有些酸酸地道:“主子,四爷和十三爷坐在那里喝茶呢,十三爷身边还坐了个女人呢。” 凌若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到了胤禛他们以及边上身白色的女子,最令人诧异的是这女子鬓边居然簪了朵白花,般只有家中亲人过世时才会簪白花穿白衣。 恰好胤禛也看到了她们,招手示意她们过去,到了近前,凌若尚未说话,墨玉已然道:“十三爷好福气呢,这么会儿功夫就带了个美人儿回来。” “怎么和十三爷说话的,还不快道歉!”凌若知道墨玉心里不tòng kuài ,但这样的话无疑轮不到墨玉个小丫头说。 “算了,不碍事。”胤祥摆摆手对繃着张脸的墨玉苦笑道:“不过你这还真是冤枉爷了,这位姑娘不是我带回来的,而是四哥!” “四爷?”这下轮到凌若诧异了,胤禛何时对女色这么感兴趣了,这么会儿功夫就将她带回了客栈,若这女子长得像纳兰湄儿还说得通,可看起来并不像啊! 胤禛颇为头痛地抚抚额,待凌若坐下后,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遍,原来今天他与胤禛道去六通银号查银两去向,;那掌柜嘴严实的很,反复jiù shì 句不知道,被问急了就说不记得了,总之什么有用的都不肯说。 在回来的时候,jīng guò 杭州知府衙门,看到个女子只身跪在衙门口,胤禛认出她jiù shì 那日与自己撞了个正着,之后又去击鼓鸣冤的女子。 胤禛本不欲管,哪知那女子看到他们竟然路追了上来,还口口声声要他们申冤主持公道。 胤禛;之下只得先将她带回客栈,还没问几句凌若就回来了。说到这里,胤禛朝直咬唇不语的女子道:“你有冤可以去去找知府,甚至是巡抚、总督,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实在管不了你的事。” “不!”女子骤然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你们不是商人,我很清楚!” 胤祥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姑娘这话好生奇怪,我们不是商人还能是什么?”直至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这女子姓甚名谁,莫名其妙就被缠上了。 女子将目光转向胤禛,苍白的下唇有排被她自己咬出的齿印,“那日我在知府衙门口撞到你,曾摸到过你身上的料子,织法细密,触手柔软,而且逐花异色,通经断纬,分明是出自江宁织造的云锦,这种锦缎从来只供京城的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试问个普通商人如何能穿在身上?我不会猜错的,你们必是来自京城的贵人。” 听到她的回答,众人也是愕然不已,良久,胤禛摇头轻笑,万万料不到揭穿自己谎言的jiù shì 穿在身上的衣裳,真是始料未及;不过这也令他对女子的身份起了好奇,般人不可能对锦缎这么熟悉,只是这样短暂的接触就认出他身上的衣裳是云锦所制。 “你到底是什么人?若你不说清楚,我们是断断不会帮你的。”胤禛抿了口茶问。 见胤禛mò rèn 了身份,女子脸上露出抹笑意,旋即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姓方名怜儿,家父乃是杭州织造方平。小女子自幼在织造纺长大,所以对锦缎绣品有几分认识。” 杭州织造的女儿?胤禛微微惊,虽从其举止言行当中猜到应为大家闺秀,却不想会是官员之女,杭州织造是五品官,与知府平级,再加上又是内务府所派,例同钦差,在地方上地位超然,怎么他的女儿会穿着这么身抛头露面,还在府衙喊冤?难道是杭州织造有什么事? 第两百五十五章 申冤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微思忖后道:“去楼上客房,然后你将你的冤情细细说来。” 在到客房后,方怜儿开始细细说起她的冤情来,事情并非胤禛所想的那样,也与杭州织造无半分guān xì ,她的冤是为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赵氏惨案中唯的生还者也jiù shì 犯案者赵三少爷赵辰逸所喊,她坚持认为赵辰逸不会杀人,是被人蓄意栽赃嫁祸。 所以自从杭州府判赵辰逸秋后处斩后,她就不顾家人的反对为赵辰逸四处奔走喊冤,;杭州府尹陈元敬认为赵辰逸杀人罪证确凿并无可疑,退还了她的状纸,方怜儿不服,跪在府衙前,然后她看到了胤禛,猛然想起胤禛身上的云锦料子,便斗胆拦住了他们,接着就有了后面的幕。 至于她身上的白衣白花,皆是为赵辰逸所穿戴,如果赵辰逸真被处斩的话,她jiù shì 他的未亡人。 听到此处,凌若已然明白,方怜儿必是与赵辰逸相恋,但是…… “你今年几岁?”她突然这么问。 方怜儿睫毛颤,垂下眼睑低低说地声,“十五” 凌若点点头,续道:“这么说来康熙四十六年,你已经满十三岁,理当应该参选秀女,可是未选中?” “康熙四十六年我患病在身,是以未参加选秀。”在说这话时,方怜儿的目光有些躲闪。 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紧跟着道:“也jiù shì 说明年你依然要参加选秀,既如此,你就算认为赵辰逸是被冤枉的也该避讳着些才是,万传到京里……” 她话未说完,方怜儿已经jī dòng 地dǎ duàn 她道:“我不会入宫的,我要与辰逸在起,这辈子就算死我也不会入宫。” 这话听得众人yī zhèn 皱眉,入宫事,何时轮到个秀女说了算,“不入宫”三字又岂是轻易说得的。 私自相恋,凌若在心里暗叹口气,想起了自己与容远,有缘无份的相爱终归是悲剧场。 这样的私定终身无疑是极危险的,个不小心就会让自身乃至家人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地。只是她与方怜儿毕竟不熟,这些话不好劝,何况看她这样子,纵然说了怕也是听不进去,倒不如省下这番口舌。 十五年的人生始终是太少了,而且长在官宦人家,不曾经历过什么苦难,当有天遇到爱情时,会执拗的认为爱情jiù shì 所有切,为了爱情可以连性命都不顾。 如果在爱情zhè gè 漩涡中有幸保住性命的话,那么许年后再回首,她会发现当时的自己是那么幼稚天真。爱,固然可以,但绝不是全部,有些人有些事远比人的爱重要。 zhè gè 道理,她明白了,但是怜儿还没有…… 当着面听人说不要入宫,胤禛与胤祥的脸色都有些怪怪的,胤祥是道:“万到时候皇上留牌,难道你还要抗旨不遵吗?” 听到这话,直有些愁眉不展的怜儿突然露出丝狡黠之色,“三年次选秀,皆说是挑选德才兼备的女子充掖后宫,但德才与否不是朝夕能看到的,留不留牌子大在于容貌,我只要妆容化得丑点,想来皇上不会在那么秀女中独独留意我。” “我是说万。”胤祥似来了兴趣,执意追问,“万皇上要留你入宫,你真zhǔn bèi 抗旨吗?” 怜儿抚着鬓边的白花低头不语,好会儿才抬头坚定地道:“是的,我会抗旨!我与辰逸早已约定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哪怕是死我也要和辰逸在起,任何人都不能分开我们。至于父亲……”她自怜地笑,凄然道:“他心希望我入宫,在得知我与辰逸私订终身后,早已不认我zhè gè 女儿。” 胤禛阻止胤祥再问下去,转而道:“赵辰逸杀人是有人亲眼看见的,为何你会认定他是清白?” 说到zhè gè ,怜儿顿时jī dòng 不已,双手拍在桌面上大声道:“我很清楚辰逸的性格,他淳厚善良,连小动物都不忍伤害,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定是有人冤枉他,可恨那个府尹,昏庸无道,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辰逸杀人之罪,乃为父母官,如果辰逸真的死了,就算告到京城,我也要摘下他的顶戴花翎!” 胤禛皱了皱眉,“其实陈府尹并不像你说的那般昏庸,他定罪自有他的道理;何况这事发生在杭州地界,理应由他处治,即使我们在京城有些地位,也不便插手地方上的事务。” “道理?我看是银两才对。”怜儿嗤笑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不趁机捞点如何对得起这杭州府尹职!” 胤禛对她的话本不以为然,但是怜儿告诉他们,就在陈元敬定赵辰逸死罪前天,赵家个远房表侄曾出入过知府衙门。 赵家以做香料生意起家,十几年下来积累了不少财富,而今赵家直系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下个赵辰逸,如果他被定死罪的话,那么按例,赵家的财富就轮不到他继承,之后会按照亲疏远近由赵家旁系继承,而那个远房表侄jiù shì 赵辰逸除外的第顺位继承人。 被她这么提,胤禛倒有些不què dìng 了,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怜儿已然扑通下跪在胤禛面前,磕头道:“求你们定要帮帮我与辰逸,求求你们!” 胤祥扶起她,叹了口气道:“你连我们的身份都不知道,就这样着急磕头,也不怕磕错了人吗?” “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定能帮我。”怜儿执拗的话语倒是令胤祥没了脾气,举目看着胤禛,等他发话。 胤禛思虑片刻,并未lì kè 答应她的要求,只道有机会他会找陈元敬问问。 虽然没有得到想像中的答复,但听得胤禛肯管此事,怜儿已是颇为gāo xìng。 待怜儿离开后,胤祥吹着茶沫子道:“四哥,你不会真想管这事吧?咱们自己的事可还点眉目都没有呢!” “只是替她问问罢了,碍不了什么事,如果赵辰逸真是冤枉的,那咱们也算做了件好事。”胤禛淡淡地说着。 【作者题外话】:四章,补上昨天欠的章 第两百五十六章 动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祥摇摇头对凌若道:“瞧见没有,别人总说四哥lěng mò 刻薄不讲情面,要我看他分明jiù shì 烂好人个,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凌若笑笑,转着腕间的红玛瑙镯子道:“jiù shì 因为四爷菩萨心肠,十三爷才会在那么阿哥里独服四爷人。世人愿意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去说,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纵然这世的人不解四爷苦心,我相信千百年后终会还四爷个公道。” 胤禛笑笑,不再接zhè gè 话题,而是问起了凌若今日去哪里,他明明交待让她在客栈中好生呆着,莫要四处乱走,毕竟此处人生地不熟,西湖又传言闹妖,杭州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太平。 “妾身若不走这趟,只怕有些事,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当下她将大妞二叔教唆大妞散播西湖有妖事给仔细说了出来。 待她说完,胤祥第个拍案而起,怒喝道:“好个王八羔子,敢情jiù shì 他造得谣啊,好生kě è ,若让我见到,非拆了他骨头去喂狗不成!”想他们堂堂两个阿哥,居然被个平头bǎi xìng 给耍得团团转。 胤禛闭目徐徐敲着桌子,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整件事,看似个谣言,但其背后所牵扯的绝对不简单…… 许久,胤禛豁地睁开双目,“如果我没料错的话,zhè gè 谣言应该是为了掩盖西湖底所传出的声音。” “西湖底,那能有什么东西?”胤祥脸不解,总不成底下还有金子吧? “我也不知道。”胤禛推开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入夜后,咱们趁人少去趟西湖,我总觉得这事蹊跷得很。” 胤祥摊摊手表示无所谓,随后他们在客栈里直等到天黑,因为晓得了那些跟踪他的人同在客栈住着,所以他们问了店小二,特意从后门离开,为免人引起注意,只带了个周庸同去。 到了西湖边后,他们寻个无人的角落,由周庸潜下水去,西湖并不深,纵是最深处也不及丈,浅处只有三四尺。 周庸个猛子扎了下去,被破开的湖面很快又平静如初,根本看不出湖中了个人,然就在周庸下水的时候,胤禛他们清晰的听到几声闷响,很像是从湖底传上来。 片刻后,平静再度被打破,周庸湿身是水地爬了上来,对直等在岸边的胤禛xiōng dì 道:“启禀二位爷,奴才在下底游了圈,发现除了淤泥之外并无其他。不过奴才发现件很奇怪的事。” “是什么?”胤禛精神振,忙追问下去。 周庸忍着秋风吹在身上的透心凉道:“奴才在潜到水底的时候,发现底下的水要比上面暖和许,像是游在温水中般。” “有这等事?”胤禛与胤祥面面相觑,尽管在没有阳光的时候水底温度确实会比水面高些,但zhè gè 事周庸也应该明白,可是他现在独独将此事指出来,那就说明水底温度比水面高的不是星半点。 “难道这西湖底下还有地火不成?”胤祥脸不敢置信,般只在有地火的地方,水温才会比般地方高,并且形成所谓的温泉,可是这西湖上千年以来,从没听说过有地火啊。 胤禛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回了客栈,事情越发的扑朔离迷了,西湖、谣言、地火,这切究竟代表了什么? 在胤禛还全无头绪的时候,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伺机zhǔn bèi 动手了…… 翌日,虽然早起来就发现阴雨绵绵,然胤禛记着方怜儿的事,是以早就与胤祥去了知府衙门,另外他也想顺道问问陈元敬关于西湖的事。 在胤禛走后不久,凌若亦起身梳妆,正在墨玉的服侍下衣时,外头响起敲门声,却是周庸的声音,“娘子,外面有个自称大妞二叔的人找您,说是有要事求见,您要见他吗?” 狗儿随胤禛道去了府衙,至于李卫和几个从王府中带出来的侍卫则负责盯住那帮子人,是以留在客栈里除了凌若与墨玉外,就只剩下个周庸。 “他?”凌若怔,他来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是大妞出事了?想到这里,她连忙换好衣裳道:“让他进来吧。” 周庸领命而去,不时再度响起敲门声,随周庸进来的正是脸谄笑的大妞二叔,在示意周庸下去后,凌若来不及抿口墨玉特意让客栈zhǔn bèi 的马奶,劈头就问道:“你来找我,可是大妞出事了?” 听到这话,大妞二叔露出副自责的mó yàng ,“不瞒娘子,今儿个早起来叫大妞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她不在房里,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她,断桥也去过,都说没见着,这不实在没bàn fǎ ,想起昨日大妞与娘子颇为亲近,所以就想来问问娘子,可知道大妞还会去什么地方。娘子也知道这丫头脑子不大好使,我真怕她被人欺负。”从进来到现在,他双手直背在身后。 墨玉将微温的马奶递到凌若手中,回身时嗤笑地看了大妞二叔眼,“你这话问得好生蹊跷,大妞与你同住十几年,而我家主子与她相识不过数日,论亲疏远近怎么也不及你这位二叔,你都找不到,我家主子如何能找得到?” 自从昨夜从那些个邻居耳中听到大妞二叔的为人后,墨玉就对他甚为不耻,眼下自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大妞二叔被她顶得说不出话来,讪讪地搓着手道:“这不是没bàn fǎ 嘛,否则我也不想来麻烦娘子。” 凌若同样不耻此人行径,但又dān xīn 下落不明的大妞,唯恐她出什么事,饮着马奶想会儿道:“这样罢,你等我会儿,我收拾好之后就与你道去外头找,大妞应该不会跑远。” “哎。”大妞二叔眼中掠过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退到旁等凌若动身。 就在zhè gè 时候,墨玉在旁嘀咕了声,“之前不将大妞当人看,还教她四处散播谣言,现在却又来dān xīn 起大妞安危来,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墨玉无意中的句话却点醒了凌若,是啊,个从来就漠视大妞的人,怎么会下子变得这么关心在意?这绝不是句“良心发现”所能解释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从未告诉过大妞自己住在哪里,那大妞二叔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来? 凌若越想越不对劲,正想问个究竟,突然被只手捂住了口鼻,紧接着颈后yī zhèn 剧痛,顿时失去了意识。 【作者题外话】:剩下两章明天补上 第两百五十七章 劫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你……你在做什么?”墨玉听到声音回过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大妞二叔将昏迷过去的凌若放到地上,nǎo dài 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大妞二叔露出狰狞的笑意,在墨玉fǎn yīng 过来之前已经死死捂住她嘴巴,让她发不出声来,随后故计重施,掌劈在墨玉颈后,令她昏死过去。 在做完这切后,他将门拉开些对外头的周庸道:“这位小哥,娘子说她要出去,能否请你替她zhǔn bèi 顶小轿?” 待周庸下楼后,他迅速将个麻袋套在凌若身上,然后背起她从另处楼梯处下楼,小心绕过正与掌柜说话的周庸奔到客栈外头,那里停了辆他雇来的马车,跑上马车后,他忙不迭地催促车夫,“快!快走!” 马车在车轱辘的转动中以及绵绵秋雨中离开了云来客栈,路往北而去,直至走出杭州城门,确认没人追来后,大妞二叔方才长出口气,总算是安全了,他刚才还真怕个跑不及被人给追上。 他并没有给车夫指明具体要去的地址,只叮嘱他往北,车夫跑了许久也不见他叫停,又直在下雨,忍不住问道:“这位爷,您到底要去哪里,能否给小老儿个明示,否则再这样跑下去,可是要出杭州地界了。” “让你赶车就赶车,哪来这么fèi huà ,爷又不会少给你银子。”大妞二叔没好气地喝斥了句。 如此,直等到天色全暗下来后,他方才命车夫在间孤零零立在郊外的屋子前停车,在付清银子后,他背着装了凌若的麻袋推门走了进去。 借着点燃的烛火后能看到这是间空屋,并没有人居住,不过在角落里却堆了许米面青菜等食物,显然是有人刻意zhǔn bèi 。 大妞二叔将套在凌若身上的麻袋取下,色迷迷地望着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依然倾国倾城的脸,真是个美人胚子,他活了这么些年,玩过的女子也不算少了,但全加在起,也不配给眼前zhè gè 女人提鞋;真想……真想尝尝zhè gè 女人的滋味,定消魂蚀骨! 想到这里,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在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上轻抚着,下又下,滑腻柔软的触感令他不舍得移开。 就在zhè gè 时候,凌若紧闭的睫毛动了下,紧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因为被打晕的太突然,所以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有些迷茫,直至看清蹲在自己面前的人mó yàng 时方才骤然清醒,同时也感觉到脸上直有只手在抚摸,连忙挥开他的手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不jiù shì 摸你脸喽!那么紧张做什么,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大妞二叔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说实话,光着这样摸着脸就让他很兴奋,好想不顾切玩玩zhè gè 女人啊!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抓我?”凌若迅速地扫了周围眼,发现自己在个陌生的地方,很显然,眼前zhè gè 男人趁她昏迷时将她带到了这里,如今想来所谓大妞失踪,不过是他引自己上勾的诱饵罢了。 “个很安全的地方。”他拍拍手起来道:“不要妄图大喊大叫,没用的。附近只有这么间屋子,你jiù shì 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至于抓你……”说到他面容有些扭曲,伸出右手厉声道:“谁叫你那么喜欢管闲事,竟然知道了是我让大妞散播谣言的事,你知不知道,就因为zhè gè ,我被人活活砍断了根手指!” 凌若清晰地看到在他摊开的右手上,少了根小指,指根处包裹着被血染红的纱布,煞是可怕。 “他们原本要砍的是十根手指,十指啊!”想到小指被砍断时那种钻心鉵骨的痛楚,大妞二叔就yī zhèn 哆嗦,亏得他们改了主意,否则自己现在根手指头也不会剩下。 他的话令凌若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在大妞二叔背后果然有指使人,西湖蛇妖的谎言皆是在他们授意下散播出去的。 “为什么他们会改变主意留下你其余的手指?”她不解。 大妞二叔嘿嘿笑,忽地用力钳住凌若的下巴,恶狠狠道:“因为你,他们说只要我可以抓到你,就留下我九根手指。原本切都好好的,可偏偏你出现了,还哄得那傻瓜告诉你蛇妖的事是我教她说的,要不然我此刻还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呢!” 凌若冷冷回视于他,忽地启唇笑,“你们现在才想要封口不嫌太晚了吗?我早已将你的事告诉别人,就算你抓了我,你造谣的真像样会被揭发出来。” “你是指跟你道来的那两个男人吗?凌福晋!”在漠然的声音中,他突然语道破凌若身份。 “你怎么会知道?”凌若惊讶万分,甚至还胜过发现自己被绑架的那刻。 “不止你,还有四阿哥、十三阿哥我都知道。你们个个都是身份显赫高高在上,为什么偏偏要跟我zhè gè 升斗小民过不去,我不过是为了混口饱饭而已,碍着你们什么了?!”说到后面,面目狰狞无比,显然是恨极了凌若行人。 “这件事,是你背后那些人告诉你的?”在冷静下来后,凌若突然有了个胆大至极却唯能解释这件事的想法。 大妞二叔脸色微微变,不过倒没否认,“你倒是聪明,不错,jiù shì 他们告诉我的,你不用想什么法子套他们的身份,因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胤禛他们刚到杭州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告诉他了,所以在得知胤禛他们去游西湖后,他就暗中命大妞跑到凌若耳边去说西湖有蛇妖的话,之后为怕胤禛不当回事,又特意跑过去,看似提醒,shí jì 是想让他们远离西湖地。 “呵,连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帮着做事,你还真是认银子不认人,那目的呢,你该不会连zhè gè 也不知道吧?蠢材!”凌若讥讽的说着。 “谁说的,他们让我散播谣言jiù shì 为了掩饰西湖底下传来的声音,他们要做件大事!”直至这句话脱口而出,大妞二叔才意识到凌若是在套她的话,气得他巴掌甩在凌若脸上,气哼哼地骂道:“死娘们,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在耍花样,信不信老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第两百五十八章 色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捂着生疼的脸毫不示弱地道:“真正难保性命的人是你,你明知我身份却还绑架于我,四阿哥绝不会放过你!旦被追到,只有死路条。”见大妞二叔目光闪烁不定,她又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肯放我huí qù ,到时候我可以替你在四阿哥面前求情,让他饶过你性命,再说你绑了我也无用,你散播谣言的事二位阿哥都清二楚。” 在短暂的bsp;mò 后,大妞二叔突然冷笑连连,“你不用在这里花言巧语,没用的,既然来了这里你就休想离开!至于那两位阿哥……嘿嘿,他们找你都来不及,又哪有心思管什么谣言。” 这才是幕后者让他抓凌若的真正用意,谣言既然已经被识破,那么就让四阿哥他们自顾不瑕,没心思去理会谣言的事。 其实他心里也很害怕,以他的身份跟当朝阿哥做对,还绑架四阿哥的福晋,正如凌若所言,唯有死路条,但是他没有bàn fǎ ,若不照做,他只会死得惨。何况他也已经想好了,等这里的事了,他就lì kè 远走高飞,寻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躲上yī zhèn ,等风头过去再做dǎ suàn ,至于那个傻妞,哼,他可不管,死了最好! 想到这里,大妞二叔的心思突然又活络了起来,既然都已经zhǔn bèi 离开这里了,那何不在离开前让自己爽把,zuǒ yòu 她已经落在自己手里了,王爷的女人啊,寻常人连看眼都难,若就这么放过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何况那些人也没说要活着放她huí qù 。 凌若直有在注意他的神色,见他目露色光,心知不好,果然他淫笑道:“美人儿,听说四阿哥府里有许女人,想必在府里时你常常独守深闺。眼下既然只有我与你两人,不若让我好好疼你,我保证定会让你尝到那**蚀骨,欲仙欲死的滋味!” 凌若心中沉,自己最害怕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在大妞二叔轻薄自己之前,她迅速拔下发间的金簪,抵在喉间,同时起身,步步退后,直到抵到墙角无路可退时方才强自镇定喝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lì kè 自尽于你面前。” 大妞二叔哪会将她的话当真,在他看来,个娇滴滴的女子,这辈子连血都不曾见过,哪有胆子自尽,“美人儿,你就不要再反抗了,与我做夜露水夫妻有何不好?我保证会好好疼爱于你,说不定尝过那滋味后从此你就舍不得离开我了呢!” “无耻!”听着他的***,凌若气得浑身发抖,同时手腕用力,锐利的簪尖破肤而入,有殷红的鲜血顺着簪身流下,衬着莹白如玉的肌肤格外显眼。 “哎哎,美人莫jī dòng !”大妞二叔没想到她真会如此刚烈,以死相抗,不由得慌了神,不敢再靠近。 凌若紧紧攥着金簪,仿佛那不是要她命的利器,而是能保她命的法宝,她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大妞二叔厉声道:“退后!你给我退后!我就算死也绝不会让你这肮脏的人碰根手指!” 大妞二叔被她骂得yī zhèn 气恼,但又怕她真的不要命,这么个大美人儿若连滋味都没尝到就香消玉殒,未免太过可惜,逐摆手道:“好好好,我退后,你冷静些,先把簪子放下好不好?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他想要骗凌若放下簪子,只要没了那个要命的东西,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凌若早就瞧穿了他的诡计,说什么也不肯放开,直将金簪抵在喉间,只要大妞二叔稍有异动,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刺下去,对她而言,清白被辱远比失去性命可怕,她的身子只有胤禛人能碰! 大妞二叔见她不肯上当,只得讪讪地退开数步,不过那淫邪的目光直未曾离开过凌若身上,哼,不让他碰是吗?好,有本事就直别睡觉,否则…… 话分两头,周庸在发现凌若不见踪影,而墨玉又昏迷倒地后,情知自己中了计,连忙跑到杭州府衙将此事告诉正在与陈元敬说话的胤禛及胤祥。 得知凌若失踪,胤禛大惊失色,顾不得与陈元敬告辞,匆匆往客栈奔去,胤祥紧跟其后,至于陈元敬在稍犹豫后也跟了过去。 回到客栈,墨玉已经醒了,她告诉胤禛,是大妞的二叔打昏了他们,凌若肯定是被他劫走。 “好他个瞎了眼的狗贼,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抓走小嫂子!”胤祥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正想要叫人随他起去抓人,猛然想起这不是在京城,统共就那么几个人,当下念头转,指着陈元敬道:“你,lì kè 去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杭州城,然后挨家挨户地搜查,就算把整个杭州城翻遍了也要把小嫂子给找出来!” “没用的!”不等陈元敬说话,直默不作声的胤禛突然道:“这来回耽搁的时间足够他将人带出城。” “个刁民未必能想得这么远,指不定现在就在哪个角落里藏着呢。”胤祥不已为意地道。 “他想不到,但是他背后的人能想到。”胤禛仔细将墨玉的话回想了遍道:“正如你所说,凭他个刁民好端端的为何要绑架凌若,就算怕凌若将他散播谣言的事情传扬出去也不至于如此,唯的解释jiù shì 有人指使他这么做,而这也恰好可以解释之前大妞二叔不合常理的地方。 “那我们该怎么办?”时间胤祥也被他说得没主意,“总不能就这样任他抓了小嫂子走了吧?” “自然不是!”薄唇微勾,露出抹冰凉刺骨的笑意,“敢抓我的女人,他活得不耐烦了!” 胤禛从来jiù shì 冷静自持的个人,任何出口的话都说得极是稳妥,然这回却毫不掩饰,显然是怒到了极处! “陈府尹!”略思忖,胤禛对陈元敬道:“能否麻烦你替我查查朱二富zhè gè 人,看他这两年都与什么人接触过。”朱二富是大妞二叔的名字。 第两百五十九章 布局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四阿哥放心,下官huí qù 就着手命人追查,另外要不要下官派人追查朱二富的去向?”陈元敬问道。 “也好。”胤禛点点头道:“本不想麻烦你太,但眼下看来却是不行了,权当我欠你份人情。”正所谓金银好借,人情难还。到了胤禛zhè gè 身份,寻常是绝不会欠人情的,因为他们很可能要为了zhè gè 人情而做些违心之事。 在陈元敬走后,胤祥在屋中来回走着,颇为气愤地骂了几句,随即对坐在椅中的胤禛道:“四哥,那咱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干等着陈府尹的消息?” 胤禛目光动,抬了眼道:“自然不是,我只是在想,朱二富怎么知道咱们住在这里?” “当然是……”胤祥刚想说是小嫂子告诉他的,却猛然想起,凌若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与大妞或是朱二富说过住在何处,那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知道咱们住在云来客栈的只有三个人,个是陈元敬,个是方怜儿,这两人应该不会与朱二富有什么联系,如此来就只剩下最后个……”他相信说到此处,胤祥应该已经猜出来了。 果然,胤祥惊骇地道:“四哥可是说从京城路跟着咱们到这里的人?”见胤禛点头,他心里激起片惊涛骇浪,那伙人分明是八哥的爪牙,跟来此地不说,还早在年前就与朱二富有了勾结,借他与大妞之口散播西湖有妖的传言,恰恰也是从那个时候,西湖底开始有了异动,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就算这点能说通,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抓走小嫂子呢?小嫂子与他们可没什么牵扯,顶jiù shì 知道了朱二富散播谣言的事。”关于这点,胤祥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我虽不能猜个十成十,但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胤禛冷声道:“他要我们自乱其心,无瑕他顾,而这也是老八贯的做法。照我bsp;bsp;,西湖底必然藏了个非同寻常的秘密,令他如此在意紧张。” “又是老八,他还真是阴魂不散!”胤祥骂了句就要往外走,胤禛连忙唤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胤祥收住jiǎo bù 怒声道:“我去找陈元敬,让他把直盯着咱们的那伙人抓起来,我就不相信严刑拷之下他们不说实话。等救回小嫂子之后,我再带上所有衙役人马去西湖逐寸逐尺地找,我倒要看看老八zhè gè 王八羔子在西湖下藏了什么样的大秘密,让他如此大费周章。” “没用的。”胤禛揉了揉直皱在那里的眉头,“老八做事谨慎,能让他放心派到这里来的人,必然是死忠之士,就算用上所有酷刑也套出话来。而且万将他们逼得狗急跳墙,凌若的处境就危险了!” 胤祥听得yī zhèn 头大,负气地往椅中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拿个章程出来。” 时半会儿间,饶是胤禛也想不出什么好bàn fǎ ,凌若在他们手里,自己这边始终是有所顾忌。 若儿,我定会找到你,你要坚持住!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 入夜时分,陈元敬来到客栈,与他同来的还有个叫大牛的人,据他自己说经常与朱二富在起赌钱,在个偶尔的机会下,曾见过给朱二富银子的那个人。 在胤禛的示意下,大牛努力回忆着那人的容貌,“他大约六尺高,面方耳大,对了,在他右耳下有颗很大的黑痣。” 在旁的李卫听到此处神色动,忙凑到胤禛耳边道:“四爷,奴才跟踪那伙人时,就曾见到其中人右耳处有颗黑痣,至于身高体征也基本相符。” 胤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大牛打发出去后,对陈元敬道:“陈府尹当官这么些年,也破了不少奇冤异案,敢问声,若陈府尹明知个人犯了案,但又始终查不到证据的时候会怎么做?” 陈元敬虽不解他何以突然将话题转到此处,但仍是仔细想想道:“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下官会绕条路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他曾经做过就定会留下痕迹,或是物证或是人证。” 换条路走…… 这句话令胤禛精神振,突然有了主意,送走陈元敬后,他唤过李卫,命他从此刻开始特别留心那伙人,旦发现有信鸽飞出,lì kè 抓下来。 至于原因,胤禛连胤祥也没告诉,只道这是找到凌若的唯bàn fǎ ,否则就算翻遍杭州城也于事无补。 如此等jiù shì 两天,在凌若失踪的第三天,李卫终于等到地字号房有信鸽飞起,因为料定这信鸽是往北飞,是以他们早已在北面的林子里支好了大网,等信鸽飞过来,就lì kè 撒网过去,将那只信鸽罩在网中。 待得信鸽落地后,李卫lì kè 抓起它藏在衣中,然后飞也似地跑回胤禛房间,听得有信鸽,已经两夜未阖眼的胤禛心中喜,顾不得说话,连忙奔到桌前,命周庸将桌上东西收拾干净,然后端来文房四宝。趁着砚台磨墨的功夫,他从绑在信鸽脚上与笔杆般粗细的竹筒中抽出纸条来,待看过后,他提笔沾沾浓黑的墨汁,微沉吟后开始在纸上落字。 胤祥不晓得他打得什么算盘,只好静静看着,然却是越看越不对劲,四哥的字他从小看到大,甚至可以说比四哥自己还要熟悉,可此刻纸上的字却全然不像四哥的笔迹,倒有些像八哥的字,难道四哥在模仿八哥写字? zhè gè 怀疑在看到成文的内容时变成了肯定,上面每个字每句话,分明都是以八哥口吻写出来的,命身在杭州的那些人将凌若带回京城。 等胤禛写完最后个字时,胤祥已经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用意,翘了大拇指笑道:“四哥好计谋,只要他们将这封信当成是八哥写的,那么就定会去藏匿小嫂子的地方,咱们悄悄跟着,保准能找到小嫂子。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手模仿的功夫。” 第两百六十章 入瓮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轻出口气道:“我也是临时抱佛脚,希望可以瞒得过那些人吧!”在吹干纸上的墨汁后,他命周庸拿来小刀将纸裁成小片,然后依样卷好放入竹筒中绑回到信鸽脚下。 “只是四哥你为什么非要等他们放起信鸽呢,用咱们自己的信鸽代替不行吗?这样还能快……” 胤祥的声音在看到信鸽翅膀下个用极浅颜色做的记号时嗄然而止,胤禛瞥了他眼放开抓着信鸽翅膀的手淡淡道:“我与你说过,胤禩是个极谨慎的人,不光是用人,哪怕用鸽子也样。随意找只鸽子来代替只能坏了事” “zhè gè 诡计端的老八,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鬼当!”胤祥暗骂声,后怕不已。 信鸽般皆有固定的训练方法,不会说换个人就有太大不同,是以周庸在接过信鸽后,跑到极客栈远些的地方,稍做喂食,然后按着平常训练的法子指挥信鸽往客栈方向飞去。 信鸽毕竟不是活人,它只会按着固定思维去执行任务而不懂得分辨敌友,是以在天空中盘旋了圈后,往客栈落去。 王七是胤禩的长随亲信,此次领了几个人按照胤禛吩咐路跟踪胤禛从京城到杭州,朱二富的手指jiù shì 他砍断的,凌若也是他指使朱二富绑架的,两日前他已经将此事借由信鸽传回了京城。 胤禩命他每两日就写封信汇报情况,这日他刚将信鸽放出去没久,就听得窗外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心知是信鸽回来了,忙打开窗子,果见窗沿外停了只鸽子。 王七抽出纸条看,竟是让他们将钮祜禄氏带回京城的命令,奇怪,这信鸽是两天前刚放出去的,怎么这么快就带着八阿哥的信回来了,往常来回趟至少得三天。 为怕有人鱼目混珠,假借八阿哥之名传信,他还特意瞧过信鸽身上的记号,确是出自廉王府无疑,想是信鸽这次飞得特别快。既是确认是胤禩交待下来,自然要第时间去办。 释然之后,他将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亲弟弟王末唤了进来,在王末右耳处赫然有颗显眼的黑痣。 得知凌若被关押的地点后,他lì kè 带上王末还有另人出发,其余人依旧留在客栈中监视胤禛行。 在以王七为首的三人离开客栈后,胤禛与胤祥换上狗儿特意找掌柜要来的两套店伙计衣裳,扮做小二悄悄出了客栈,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等王七赶到关押凌若的那间小屋时,已是夜间,四周漆黑片,只有那间小屋中透着点光亮。 朱二富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满脸,浑然不觉外面有人敲门。 王七见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答应,惟恐里面出了什么yì ;,对随他来的那人道:“把门踹开!” 这种木板门哪禁得住人用力踹,不过两三下就被踹断了门闩,这么大的响动居然还没把朱二富吵醒。 看到睡得跟头死猪差不的朱二富,王七心中来气,上去照着他脸jiù shì 两巴掌。 “谁?谁打我?”朱二富感觉到脸上的疼,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他不认得王七,却认得王七后面的王末,待得看清之后,睡意下子跑得无影无踪,顾不得擦口水,惶恐地跳下床赔笑道:“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告诉小的声,好让小的去接您老。” 王末懒得与他fèi huà ,径直道:“让你抓来的钮祜禄氏呢?” 朱二富连忙鼓足lì qì 推开堆在床与墙角间的几个大木柜子道:“王爷,她在这里呢!” “好端端的拿柜子挡着做什么?”王七随意说了句后将目光转向墙角,在看到墙角处那个身影时明显愣了下,颇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她jiù shì 钮祜禄氏?” 莫说王七有zhè gè yí wèn ,王末两人亦同样,他们都是见过钮祜禄氏的,虽然隔得比较远,但大体mó yàng 还是看得清,容色清丽,拥有倾城之美,哪是眼前zhè gè 形容枯槁,目光呆滞,看起来皮包骨头的女子可以相提并论。且这人还直拿着金簪子抵在喉间,在喉咙处有数个已经结痂的伤口。 朱二富虽然不晓得王七身份,但看王末唯他马首是瞻就知道此人身份比王末还要高,赶紧道:“jiù shì 借小人个胆子也不敢骗爷您啊,她千真万确jiù shì 钮祜禄氏。” “我让你把她抓来,为什么她会变成这副样子?”王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适才他刚要靠近,就发现原本还不过比死人口气的钮祜禄氏有了fǎn yīng ,握有金簪的手往前递,殷红的血珠立时出现在皮肤上,令王七不得不停下jiǎo bù 。 朱二富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对钮祜禄氏起了色心,才令她连数日都直保持着zhè gè 姿势,不吃不喝不睡,几天之间就迅速削瘦至此。 “爷您不知道,这女子醒转后就跟发了疯样的不许任何人靠近,还扬言要自尽,给她吃的喝的也口不动。小的实在没bàn fǎ ,又怕她逃走,只好用柜子顶着这里。如今您来,小的总算可以交差了。”朱二富边装模作样地说着,边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凌若,唯恐她开口戳穿自己的谎言。 王七冷哼声,对他的说法并不尽信,不过他现在发愁该怎么将凌若带走,弄不好,她就得死在这里。刚在想bàn fǎ 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好啊,原来你们把人藏在这里!” 王七骇然变色,因为他对zhè gè 声音太熟悉了,正是那位直与自家主子作对,被称为拼命十三郎的十三阿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zhè gè 念头还没转完,王七头上就重重挨了下,打得他个踉跄,眼冒金星,半天缓不过来。 动手的人正是胤祥,他出手又重又快,旁边那两人看着这切竟愣是没来得及挡住,胤禛得手这下还不肯罢休,追着王七打,嘴里喝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狗贼,竟然敢绑架亲王福晋,看我不打死你!” 第两百六十二章 千刀万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整整昏睡了两天才清醒过来,刚醒转便看到胤禛倚在床头打盹,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想是这些天不曾好好睡过。 凌若心疼地抚过胤禛的脸,差点,差点她就永远看不到他了,若不是想见胤禛的念头在支撑着她,那三天,她未必能熬得下来。 她的动作虽轻,却依然弄醒了胤禛,见到凌若醒来,胤禛欢喜不已,握着她的手道:“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说到zhè gè ,凌若感觉喉咙干涩难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指着桌上的茶杯,示意要喝水,杯接杯,直喝了整整四杯方才感觉好受些,趁着zhè gè 功夫,胤禛唤了墨玉进来,命她赶紧去煮碗小米粥来,凌若刚醒又饿了这么久,吃不得太硬的东西,得先用软和的米粥垫垫胃。 这些日子,墨玉也不知道哭过几回了,尤其在看到凌若瘦得不成人形后,是经常掉眼泪,双眼睛哭得跟兔子似的,又红又肿;此刻看到凌若醒过来,欢喜得又要落泪,幸好是忍住了。 待墨玉出去后,胤禛抚着凌若皆是骨头的肩膀歉声道:“对不起,若儿,若不是我疏忽,没有留几个人照顾你,朱二富就不会有机可乘,你不会受这么苦。” “四爷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哪能事事都料到,何况妾身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四爷不必再自责!”凌若ān wèi 他。 胤禛扯扯凌若身上过于宽松的衣服自嘲地笑道:“若这样也叫平安无事的话,那我不知道什么样才叫有事。”在凌若昏睡的时候,墨玉已经替她擦身换过衣裳,可是每件从京城带来的衣裳,穿到此刻的她身上都空荡荡,少了许肉。 凌若仰头看着他,眼中浮起温柔的笑意,“那顶妾身这些日子每天吃只鸡只鸭外加鱼虾蟹蛋、牛羊猪肉无数好不好?” 胤禛被她说得笑,夹了夹因为削瘦而显得越发高挺的鼻子,“看你还能开玩笑,应该是没什么事了。”顿顿他又道:“真给你这么你也吃不下,日五餐就行,总之在回京之前你定得比原来胖些才行,否则皇阿玛见了,还道是我虐待你呢!” “是,妾身遵命!”凌若笑着应了句,在等墨玉端粥过来的时候,胤禛突然想起事来,“墨玉在替你擦身的时候,说你除了脖子之外,腿上亦有好几处淤青,姓朱的家伙究竟怎么虐待你?” 凌若苦笑着摇摇头,“没人虐待妾身,那些伤都是妾身自己弄出来的。”见胤禛不解,她咬牙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临了道:“妾身怕旦睡着,他就会趁机不轨,又怕他在水和食物中下毒,所以妾身不敢吃也不敢睡,实在困得受不了就掐自己,如此才没让他寻到机会沾污妾身青白。那几天当真是度日如年,所幸,现在都过去了。” 听完这些话,胤禛的脸色已不是难看二字所能形容得了,狠狠拳砸在床架上,“好个畜生,明知是我的女人他居然还敢动色心,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他罪过!来人!” 直守在外面的狗儿lì kè 推门而入,恭敬地等着胤禛吩咐,然胤禛在犹豫下后,招手将他唤到近前耳语几句。 狗儿点头示意明白,就在他出去的时候,周庸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根手臂粗的木棍。只见他脸kuì jiù 地跪下道:“都是奴才不仔细,着了朱二富的当,害福晋受这么苦,奴才罪该万死,本来早就该受罚,但四爷说要由福晋亲自责罚,所以奴才才苟延到现在。”说罢双手递上木棍凝声道:“请福晋责罚奴才,那怕是把奴才打死了,奴才也绝无半句怨言!” 凌若就着胤禛的手半坐起身赦然道:“哪有这么严重,何况害我的那人又不是你,你不过是上了朱二富的当,起来吧。” “不!福晋不责罚奴才,奴才就长跪不起。”周庸坚决的态度倒是令凌若犯了难,想了半天道:“这样罢,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 这样的处置对周庸来说,无疑是轻得无关痛痒,他小心地瞧了胤禛眼,见他微微点头,方才千恩万谢地磕头,迭声道:“谢凌福晋!谢凌福晋!” “对了,四爷刚才与狗儿说了什么话,可是关于朱二富的处置,为何不能让妾身听到?”凌若好奇地问道。 胤禛弯弯唇,抚着凌若的鬓发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不能让你听,而是不愿让那些话污了你的耳朵,你只须知道,从今日起,朱二富将与太监无异,而他的报应不过才刚刚开始,千刀万剐,下都不会少!” 对于任何敢伤害自己或身边人的敌人,胤禛都不会心存丝慈悲,其实很时候,佛陀与修罗不过线之隔。 除却王七四人之外,尚留在客栈里的那些人亦被抓了起来,至此,胤禩遣往杭州监视胤禛的眼线悉数被控制,无逃脱,如此也可以防止他们将消息传回京城;不过胤禛心里清楚,这样瞒不了少日子,王七每隔两日就要放只鸽子带信回京,若胤禩那边连着几日收不到信,必然会想到杭州这边出了事,从而防范布置,所以他们定要在这段时间找到掩藏在西湖下秘密。 那几日,胤祥整日蹲在杭州府大牢之中,对着王七那帮人刑讯逼供,水刑、碳刑、弹琵琶等等轮番上阵,皆是他以前在军营或刑部大牢中看来的,专治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那阵子,杭州大牢中经常可以听到惨绝人寰的叫声,陈元敬虽然不喜胤祥用这般残酷的手段,但这些人本jiù shì 胤祥他们抓到的,且又涉及几位阿哥之争,实轮不到他个府尹过问。 王七等人因被剔除了藏在牙中的毒药,所以不能自尽,只能生受百般苦楚,生死不由自已。不过与朱二富相比,他们算是幸运了。 可怜的朱二富先是被踢断了胸骨,没歇两天又被拖出去行宫刑,从此变成个不男不女的太监;不过这切还没有完,止血后他被拖去行凌迟之刑,足足五天总共割了千零三刀方才气绝身亡,在这段时间,他的舌下直被迫含着数片老参,用以吊命之用。 第两百六十三章 私造兵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朱二富死的第二天,王七趁胤祥次短暂的疏忽,咬舌自尽,不过他弟弟就没有他这样福气,王七死后,胤祥对王末等人看管的越发紧,他们根本寻不到机会自尽,在无休止的折磨以及求死不能的双重痛苦下,王末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切都说了出来。 康熙四十二年,当时的杭州府尹是胤禩的人,在次偶尔的机会下,他发现在离西湖不远的处地底藏有为数不少的精金铁矿,不同于普通铁矿,这种精金铁矿放眼整个大清朝亦只有少数几个,用它制造出来的兵刃特别锋利,而且这样的矿在江南尚是第次发现,最令人惊奇的是在矿坑附附近居然还伴有地火。 他将这件事上报给胤禩,不知为何胤禩竟然没有告之朝廷,而是选择将它掩藏了下来。如此直过了五年,直至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胤禩突然命他与王七负责在矿坑开凿挖井,并招来大量铁匠。 至于具体胤禩要做什么,还有矿洞的方位,王末却并不知晓,因为直以来他都是负责对外,王七才是真正主事者,也是真正得到胤禩信任的那个人。 早在之前,他们让陈元敬挨家挨户搜查以引王七他们上钩时,就已经听说有不少铁匠被个神秘人以极高的报酬招募去外地打铁的事,如今总算是能对上号了。 在这件事上,胤禩投入的银两数以百万计,耗资巨大,所谋之事必然非同小可,兴许与社稷安稳有关也说不定。 胤禛记得,康熙四十七年,恰好是胤禩被康熙当众斥责为辛者库贱婢的那年,正是这句话令胤禩永远丧失了争储的资格,以后哪怕他做的再说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这对于处心积虑那么年的胤禩来说,绝对个无比深重的打击,尽管表面看来他已经接受了zhè gè 结果,但内心真实想法如何,谁都不知道。 何况事情已经查到这步,断然没有放弃的理由。在与陈元敬yī zhèn 细谈之后,尽管他有密旨在身,但此事guān xì 当朝阿哥,不宜大肆声张,还是需要借助这位府尹大人的力量暗中追查到胤禩秘密建在地底的巢穴。 陈府尹自无不同意之理,命杭州府的衙役在西湖附近暗中四处搜查,不可放过任何处可疑之地。 在这样近乎逐寸逐地的搜查下,纵然再隐蔽的东西也难匿其踪,十月末的日,矿洞被搜到,就在西湖西南面数里之外。 这日,胤禛与胤祥还有陈元敬领着般手执刀剑全神戒备的衙差,从个被草木遮住的洞口而入,这正是进矿洞的唯入口。 起初是条极窄的道路,只允许人通过,且极是陡峭,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地道中个不留神就会滑下去,是以他们走得极慢。 初时尚无感觉,但越往下走越是感觉热,待到后面,众人头上已经开始冒汗,呼吸亦略有沉重之感,不过这也证实了地火之言非虚,此处应该已经在很地下了。 路往下,不知走了久,终于开始有亮光,且隐约有叮叮咚咚的声音会来,偶尔还有极响的动静,倒与他们在西湖听到的有几分相象。胤禛精神振,脚下又快了几分,大约又走了柱香时间,眼前突然开朗,胤禛是第个看到的,饶是他早有zhǔn bèi 依然为眼前所见之景震憾。 在他们面前是个数以百丈方圆计的地洞,洞中堆满了长矛利剑等兵刃,还有许男子赤膊着上身,用力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块,他们没有用炉子生火,而是直接引地火为用,这些地火不同与往常所见的橘红色火焰,而是呈青白之色,显然温度极高,铁块刚扔进去就呈软化之像,但是这些铁块很奇怪,不论怎么燃烧,只要离开火焰就坚硬如初。 那些铁匠将铁块打磨成形后就扔到冷水中去,在他们旁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长枪短剑,钢刀利箭,什么样的都有,这里分明是个私造兵器的地方。 铁匠们看到胤禛等人皆愣了下,待看到全副武装的衙差是手足无措地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官是杭州府尹陈元敬,如今命令尔等全部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到边好,否则本官有权以谋反之罪将你们当场格杀!”陈元敬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喝道,这种情况下他无疑是最hé shì 出面的那个。 那些人不过是普通铁匠,听到这话哪敢怠慢,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扔,诚惶诚恐地到旁,等着陈元敬问话。 “是何人让你们在这里聚众私造兵器,你们可知此乃重罪,不说自身性命难保还会祸连家人的!”陈元敬紧紧皱着半白的眉毛,在他治下有人大肆私造兵器,而他身为父母官却无所觉,实难逃失职之罪。 陈元敬这句话将那些铁匠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下求饶,有个胆大的往前爬了几步颤声道:“回大老爷的话,此事与小民们无关啊,求青天大老爷明鉴!” 在陈元敬的追问下,他们将如何来到此处的过程说了出来,与之前打听到的无异,有人寻到在杭州城中打铁为生的他们,以高于市价数倍的银两要求他们离开店铺,专门为他打铁两年。 打铁是个极辛苦的活计,但所得的银两并不,尤其是那些没什么名气的铁匠,辛苦日,不过仅够温饱而已。而今听得可以赚到大笔银子,自然心动不已,未曾问就答应了那人的要求。 来之前他们每个人都被带上了头罩,根本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也直到此处才晓得原来是雇他们打造兵器。尽管晓得这是要命的事情,但是zhè gè 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们做主,那些人根本不容他们离开,只能被迫留在此处。 在这期间曾有人想逃走,但无例外都被抓了回来,受尽折腾后被扔入地火之中,他们亲眼看着个大活人被地火焚烧怠尽,连丝灰烬都不曾留下。从此他们彻底绝了逃走的念头,乖乖在这里做事。 第两百六十四章 祸引东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么说来,你们这里应该有监工,人呢?”胤禛皱眉问道,从刚才进来开始他就觉得奇怪,这么大的桩事,不应该没人监视这些铁匠才是。 那人摇摇头茫然道:“就在昨日,那些监工突然都走了,个也没留下。小的们原本也想走,但又怕他们冷不丁地会回来,所以才jì xù 留在此地。” 就在胤禛问话的功夫,胤祥已经开始在各处查看,地洞中有许间开凿出来的石屋,里面摆着床褥等物,想是供监工与这些铁匠睡觉之用。 胤祥路看过来都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柜子里锁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东西,本以为不会有收获,未曾想,在撬开最后个箱子时,竟在里面发现件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衣裳。 色用明黄,圆领,右祍大襟,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秀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问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zuǒ yòu 衣及交襟处行龙各,袖端正龙各,下幅八宝立水,裾四开。 这件衣裳,胤祥只在人身上看到过,而天底下,除了那人之外再没有个敢穿这样的衣服,因为它是专属于皇帝的龙袍,独无二! 可是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难道…… 神色大变的胤祥赶紧将龙袍取在手里,正要拿去给胤禛,突然瞥见封放在龙袍底下的信件,待看清信上所写内容以及落款的印章时,胤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竟然是这样?! 当他将这切交到胤禛手上时,胤禛亦是大惊失色,不是因为龙袍,光是眼前zhè gè 私造兵器的地方就等同于造反,再加件龙袍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信上的落款印章才是真正让他骇然的地方。 竟然――是东宫印章,出自毓庆宫,是太子专用之印,怎么会在这里? 照信上内容所见,应是封胤礽写给此地监工的信,询问他兵器制造的进度,还有龙袍是否有赶制好,句句皆属诛心之语,大逆不道! “为什么会这样?”胤祥面色凝重地问,明明这里是胤禩弄出来的,可搜到的证据却指向太子,信上的字迹与寻常所见太子字迹并无不同。 信在看完之后就被胤禛收了起来,连陈元敬都没有看到,不过那龙袍却是看得真切无比。 许久,有微凉的声音从胤禛齿间逸出,“老八他……始终还是走在了咱们前面。” 可以想见,王七他们并不是胤禩安排在杭州唯的人手, 胤禩连几天收不到王七的信,猜到杭州出了事,所以传信给另拨人,让他遣走这里的所有监工,又留下龙袍还有书信,将切祸水引到太子身上。 不论龙袍还是书信上的印章都不是朝夕能拿到手的,胤禩应该早已经想好了后路,即使zhè gè 地方被人发现,也绝对无法与他扯上guān xì 。 至于笔上的字迹,呵,要想模仿他人笔迹并不是什么难事,当初胤禛就曾耍过手。 胤禩,他还真是思虑周详,如此既可不落任何把柄在人手,又可以借他之手除掉太子,举两得! “四哥,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胤祥清楚,现在摆在面前的jiù shì 个烫手山芋,个不好就会结结实实糊在脚背上。 胤禛此刻也是进退两难,若说,太子谋反之罪必然落实,同样也趁了胤禩的意,自己还可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若不说,那么人看在眼中,迟早有捅出去的那天,到时候他jiù shì 个欺君之罪。 左思又想,始终难有两全之策,尽管他坏了胤禩的好事,可同样,胤禩也给他下了绊子,这局,说不好是谁输谁赢。 说实话,他确没想到胤禩会如此胆大妄为,生出谋反之心,若他没有发现zhè gè 地方,迟早会有场大祸发生。皇阿玛在位时他兴许不敢轻举妄动,旦皇阿玛龙驭宾天,皇权又落入非他系之手,只怕立时会有场腥风血雨,而且以胤禩的心计,他不可能只zhǔn bèi 这手,其他地方必然少不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看着手里的信与龙袍,胤禛yī zhèn 阵头疼,他得好好想想对策才行。 在离开之前,陈元敬问了胤禛该如何处置那些铁匠,私造兵器等同谋反,若以此罪论,这些人个都活不成,但他们原本皆是良民,是被人诓来此处,如果就此送了命,岂不冤枉,所以陈元敬想为他们讨条活路。 胤禛也不愿太过为难这些铁匠,训斥了几句,让他们以后莫要贪财挣这种来路不明的银子后,便命陈元敬送他们各自返家,至于这些时日在地洞中的事,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 回到客栈的几日,胤禛直在思索该如何去圆满地解决这件事,然最后却发现,不论走哪条路,自身都必有损失;他所能做的jiù shì 选条损失最小的路走过去。 很时候,阳谋远比阴谋可怕,因为你明知身陷局中,依然不得不踏进去…… 至于西湖异响的事情后面也查清楚了,在胤禩将此地凿为铸兵之处后,发现地洞中有条天然形成的甬道直通到西湖底,打铁的时候,声音会顺着甬道传将过去,令得游人听到异响。这声音白天亦是有的,不过夜间加明显些,为了掩盖这点,胤禩就命人四处散播西湖有蛇妖的谣言。 入了十月后,天地间片清寒,下雨时常可见其中夹了细小的雪子,人旦走到外面,呼呼吹在脸上的寒风就像刀子样。 jīng guò 段时间的调养,凌若的身子已经huī fù 了许,不再像刚被救回来时那样瘦得可怕,脸上亦有了些肉。 初七这日大早醒来,凌若推开窗子发现外面竟然白雪皑皑,屋顶,路中,尽皆覆上层厚厚的雪,且天空中还不断飘下形如柳絮的飞雪。 凌若尚是第次看到南方的雪,不由得起了兴致,让墨玉赶紧替她梳洗衣,她要去看看雪中的西湖与那断桥。 第两百六十五章 断桥残雪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主子不请四爷道去吗?”墨玉边替她系上烟霞色镶有银灰色风毛的披风边问着,“奴婢刚才看到四爷在十三爷那里呢!” 凌若想了想道:“既是在议事,那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你陪我走走jiù shì 了。” 墨玉答应声,扶了她出门,不想门外着个英挺修长的身影,不是胤禛又是谁? “四爷!”凌若颇为惊讶地看着他,“您不是在十三爷房里吗?” 胤禛牵过她的手缓缓往楼下走去,口中轻声说道:“原本是想找老十三道想想呈给皇阿玛的奏折该怎么写,不想开窗子看到外面下起了好大的雪,记起你说想看断桥残雪,所以就来找你了,正好碰到你要出门,巧得很!” 见他始终记得自己说过话,凌若心中甜,带了几许笑意道:“其实有墨玉陪着妾身去看也是样的,四爷正事要紧。” 胤禛长叹声道:“还有什么要紧的,zuǒ yòu 已经成定局了,这次始终是被老八摆了局。” 凌若默然无语,书信龙袍事她皆已经听胤禛说了,此事涉及东宫,确实及不好办,个不好就会祸及自身,怪不得胤禛如此愁眉不展。 她还在想着该如何ān wèi ,胤禛已是道:“罢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说了今儿个要陪你去看断桥的,走吧。” 走出客栈,才真切感觉到这场雪的下势,如柳絮又似鹅毛的雪花片接片,天地间白茫茫片,只了会儿功夫,两人的眉发就尽皆成了白色,好笑的是有那么几片雪花像顽皮的小精灵般,落在胤禛的薄唇上,不经意间看去,就像是白色的胡须般。 凌若本想替胤禛拂去唇上的雪花,哪知就这抬手的功夫,她自己手上就落了好几片雪花,如此来,不止没有拂去,反而越拂越,连下巴也有了,瞧上去像长了大堆白胡子,极是滑稽,瞧得她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四爷您长胡子了呢!” 墨玉原本就忍得极为吃力,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扑哧”声笑了出来,又怕胤禛怪罪,连忙抬手捂住自己嘴巴,另只拿着油纸伞的手却在不住颤抖。 看着她们这副mó yàng ,胤禛笑着摇摇头,顺手接过伞,挡住自己与凌若头顶上空的落雪后方才抚去脸上的雪花,赦然道:“不过是几片雪花罢了,值得你们笑成这样吗?” 凌若噙着缕笑意道:“妾身只是在想,四爷年老之时,会否就像刚才那样,白发白须。” 胤禛握握凌若冰凉的小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放心,你定会看到那天。” 没有人比凌若明白胤禛这句话的意思,暖意在心流过,于嫣然巧笑中握紧了胤禛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并肩而行,路来到西湖,大雪未歇,不断有鹅毛雪片飞落入湖中,往往片未化片又落,白茫茫片,比之往常了份晶莹朗澈之美。 在瑞雪之中远远能看到横在湖面上的断桥,因为覆了白雪之故,远观桥面若隐若现,似断非断;断桥之名正来源于此。 虽然眼下天气寒冷,又正在下雪,但桥上游人不增反减,皆是冲着断桥残雪美景而来。在断桥之上,往西北眺望,可见孤山、葛岭带楼台上下,如铺琼彻玉,晶莹剔透,有种往日难见的冷艳之美。 这世间最美的从来不是珠玉华服,而是自然界鬼斧神工造就的美景,令人叹为观止。 “四爷zhǔn bèi 什么时候huí qù ?”凌若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他们来杭州已经有个月了,如今银两的流转过程虽然还不明确,但去向却清楚了,用来建造兵器库所用。从zhè gè 意义上讲,胤禛此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该是回京覆命的时候。 胤禛抚着覆了积雪的栏杆漫漫道:“再晚几天吧,还有件事要办。” 凌若稍稍想已猜到几分,“可是为着方怜儿的事?” “是啊!”胤禛如是应了声又道:“既然答应了总不能中途而废吧,zuǒ yòu 已经来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呆天两天;而且那天我与陈府尹也谈了,赵辰逸不过介文弱书生,怎么有能力连杀十余人,从这点上说有些不合常理。” “那赵家那个远房表侄呢?有否可疑。”凌若想起方怜儿曾经提起出入过府衙的那个人,逐有此问。 “他确实出入过府衙,不过是为了询问案子的进展情况,陈府尹调查过他,并没查到什么可疑之处;至于收受银子说,那jiù shì 无中生有了。”胤禛拍拍栏杆,看那四散而落的积雪道:“看来我要亲自见见那个赵辰逸才行。” 自断桥回来,已是过午时分,尚未到客栈就远远听得争执之声,近前了才发现竟是方怜儿与李卫。 “你让开!我要进去问个明白,四爷明明答应过要替辰逸翻案,为何过了这么久都不见消息。”方怜儿边推攘着李卫边大叫。 李卫颇为;地道:“姑娘,我说过了,四爷此刻不在府内,你jiù shì 进去了也没用,等四爷来了我再通知你。” 方怜儿根本不肯听他说,依然执意要入内,直到李卫看到胤禛,忙不迭地唤了声四爷才令得她停下动作。 方怜儿怔,没料到胤禛真不在里面,直当是李卫敷衍自己,不过即使如此,她依然怒目相向,不过没等她开口胤禛已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并非存心拖延,只是之前有事要办所以耽搁了。“ 凌若亦在旁道:“怜儿姑娘放心,适才四爷已经与我说过,要特意留杭州几天,替你查清赵家案。” “当真?”方怜儿将信将疑地问道,来之前她已经想好,若胤禛不肯管这事,她即刻收拾行装进京告御状,哪怕告到皇帝面前也要还辰逸个清白。 胤禛微沉吟道:“这样罢,我恰好要去牢里见见赵辰逸,你若有空,就随我道走趟。” 方怜儿自无不允之理,当即随了胤禛往府衙行去,凌若也想见见zhè gè 赵辰逸,逐与他们同去。 第两百六十六章 方织造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到了府衙,却被告之陈元敬在见客,等了会儿后方见个身形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他见到方怜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把攥住她的手腕,冷声道:“走,跟我huí qù !” 方怜儿似乎颇为惧怕zhè gè 中年人,被抓住的瞬间竟不敢反抗,直至快迈出门槛时才似回过神来,死死拉住门环,倔声道:“不!我不huí qù ,在替辰逸翻案,还他个清白无辜之前,我说什么也不会huí qù !” 中年人脸色越发难看,怒喝道:“辰逸辰逸!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为了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连家也不回,爹娘也不认!” “他没有杀人,是你们冤枉他!”方怜儿尖叫道,中年人lì qì 极大,扯得她手腕像要断掉般,头上不住冒冷汗。 “你个逆女!”中年人气得不得了,巴掌甩在方怜儿脸上,“白养你这么年,竟然不信爹娘去信个外人。为了他,堂堂织造府的千金小姐四处抛头露面,还穿着这么副如丧妣?的衣服,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你死了爹娘呢!” 听到此处,胤禛隐约猜到了中年的人身份,应该是杭州织造方平无疑,想不到方怜儿与她爹的guān xì 差到这等地步。 “方兄,有话慢慢说,别动手。”陈元敬听到外面动静,匆匆跑出来看,却见得这么副场景,连忙上前劝阻。 方平气呼呼地甩手道:“还有什么好说的,zhè gè 逆女是想把我活活气死!明年就要选秀了,她却在这里与那个姓赵的死囚牵扯不清,万传到京城,我这张老脸没了不要紧,方家上上下下都要被她牵连在内!” “够了!”方怜儿尖叫声,愤然道:“别动不动就把方家拿出来,我是你女儿,不是你手里的件工具,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想参加选秀,不想做妃子,我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很奢侈吗?还是说你根本就只在乎自己的前程,为了高官厚禄,可以牺牲女儿的幸福!” “逆女!逆女啊!”方怜儿这番话听得方平痛彻心扉,除了这几个字不知还能说什么。 陈元敬看到了胤禛,只是这种情况下实在不便说,他拉了方平的胳膊半拖半拉地将他拉到了之前所坐的花厅,“方兄息怒,世侄女年纪尚幼不懂事,不要与他般计较。” “十五岁,不小了。都怪我与夫人将她宠坏了,让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指不定这方氏族就要毁在她手里。”方平痛心疾首地说着。 “方兄也不必这么悲观,依我看世侄女道理还是懂的,只是此刻被情所迷,分不清是非黑白,等这份迷恋过了就好了。”说到这里陈元敬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总归是俩父女,别jiàn miàn 就搞得跟仇人般,慢慢来吧!” “慢慢来?”方平苦笑声道:“只怕她还没想明白,方氏族已经招来弥天大祸!”他阻止还要说话的陈元敬,“老弟,咱们是同年又是好友,怜儿现在做的事有危险,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总之我就句话,今儿个既然碰到了,哪怕绑我也要把她绑回府,你别管了。” 陈元敬苦笑声道:“我倒是不管,可有人要管啊。”在方平yí huò 的目光中他低声道:“可曾看见与怜儿道来的那名男子?” 方平微微怔,下意识地往外头看眼,虽只是静静着,却透出种神秘莫测的气息,令人看不透,“他是谁?” 陈元敬犹豫了下道:“他是谁我不能说,但是我叫他四爷,你好生想想,这天下有几个四爷。” 方平不是蠢人,再加上陈元敬又是存心点拨,下子就想到了胤禛身份,这份惊讶非同小可,瞪大了眼睛道:“京里那位?” 随着陈元敬点头,方平连最后丝怀疑也没了,他相信这位同年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万万没料到这位号称冷面阿哥的四爷会悄悄来这杭州,之前点风声都没听说,怜儿怎么会与他走在起? 陈元敬瞧出了他心里的yí huò ,摇摇头道:“怜儿如何与他相识我也不清楚,不过瞧怜儿的样子似乎还不清楚他的真正身份。” “怜儿是不是求了四爷替姓赵的那臭小子翻案?!”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随着这句话又升了上来。 “前阵子四爷已经来问过赵家案子的情况,不过要说翻案还不至于,不过是想再彻查遍。”说到这里,陈元敬突然露出丝笑意,“方兄不用急着生气,其实这事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你想赵辰逸杀害赵家上下十口的事已经人证物证俱在,确凿无误。唯世侄女不信而已,若四爷再次证明赵辰逸的罪行,那世侄女想不承认都不行了,正好可以让她对赵辰逸死心。” 方平细细着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心中稍微舒服了些,但又dān xīn 适才方怜儿那番话被胤禛听在耳中,给方家带来什么隐患,毕竟胤禛可是皇上的儿子。 陈元敬想了下道:“依我看,四爷这人并不像传言的那般冷酷无情,相反有情有义得很,否则也不会助世侄女来查此案;而且我适才直有在留意他言行神情,并无动气或不悦之色,应不会有碍,没事的,把心放宽些。这样罢,你先坐会儿,我去与世侄女他们说说。” “唉,zhè gè 逆女,真是要把我和她娘给活活气死才肯罢休。”方平长叹声,苦涩难言。如果康熙四十六年,怜儿没有生病,那切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不可收拾,不论选中还是发还本家,至少都不用像此刻这般提心吊胆。 且说陈元敬在ān wèi 过方平后,来到正厅当中,始进门就见胤禛坐在上首,凌若正坐在旁侧低声ān wèi 着不住垂泪的方怜儿,罗袖下的皓腕上有大片淤红,想是适才与方平拉扯间不甚弄伤的。 第两百六十七章 提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陈元敬进来后先向胤禛赔了个不是,随后才走到低泣不止的怜儿面前叹道:“世侄女,莫怪我zhè gè 做叔叔的嘴,在这件事上你确实有些任性了,怨不得你父亲生气。” 见怜儿不理会自己,他又道:“你可知你父亲今儿个来找我做什么?” 怜儿抬起含泪的眼眸恨恨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让你早些处置辰逸,好叫我绝了这份心思。” “你错了,你父亲做事素来光明正大,不屑用这种宵小手段;他今日来,其实是来求我。” 求?怜儿愕然地睁着美目,在她心中,父亲直是强势的人,zhè gè 字眼无论如何都与他扯不上guān xì 。 “他知道你曾击鼓鸣冤,被我退huí qù 后,直心怀不愤,有口不择言之时;他怕我会定你的罪,所以特意来恳求我不要与你般见识。”陈元敬顿顿道:“世侄女,其实你父亲真的很疼你,我与他相交这么年,还是第次见到他为个人拉下脸皮来恳求。” 凌若拍拍怜儿的手,深有感触地道:“是啊,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过去的事就算了,家人完完整整在起才是最重要的。” 在yī zhèn 静默后,方怜儿突然摇头道:“不是的,父亲若真的爱我,就不会意孤行,坚决认定辰逸有罪,又不断阻挠我替他申冤,始终在父亲心中,高官厚禄才是最要紧的,女儿……”她自嘲地笑笑,“不过是可以助他达成所愿的枚棋子罢了,眼下这枚棋子还有用,他自然舍不得扔掉。” 说来说去,问题始终出在赵辰逸身上,凌若爱莫能助地看了胤禛眼,后者将取在指尖拨弄的沉香木佛珠套回腕上,长身而起对陈元敬道:“走吧,带我们去见见这位赵三少!” “是。”陈元敬对方怜儿固执亦无可奈何,唤过师爷陪着他们道下大牢。 牢房是没有阳光的,只有几盏昏暗的煤油灯在那里燃着,于腐朽的气息中映照出牢房中张张苍白无神的脸庞。这里的人有些是短期关押,过个几月就会放出去,有些则是长期甚至永无休止的关押,许人在牢房中走完了自己的生,这种看不到希望尽头的关押往往会令人发疯。 路走来,凌若耳边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叫声、骂声、哀求声,有无数只手从木栏栅中伸出来,稍留神就会被他们抓住,难以挣脱。 “大人,赵辰逸因为死囚犯,所以被关押在最里面那间,那里都是些穷凶罪恶之辈,极是危险;要不要属下去将赵辰逸提到这里来让大人审问?”说话的是大牢的牢头,很有些眼色劲。 陈元敬是晓得那些人的,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手上都有好几条人命,当初为了抓他们归案,死伤不少衙差。个个皆是打从骨子里透着狠劲,进去后万发生暴乱后果不堪设想,何况这里还有个身份尊贵无比的四阿哥,当即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将他提过来讯问。” 在牢头去提赵辰逸的这会子功夫,早有机灵的狱座端上木櫈请他们坐下,又抬上桌子,放了盏煤油灯,瞧着还真有了些审讯的wèi dào 。 其中最jī dòng 的莫过于方怜儿,自从赵辰逸被抓进来后,她就再没能见过,牢里条件这般辛苦,他不知被折磨成什么mó yàng 了。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要掉泪。 师爷奉了笔墨摊开在桌上,此次虽非正式提审,但还要做记录以便查看,自然这文卷里的提审人只可能是陈元敬而非胤禛。 过不时,只见牢头提了个身形削瘦,双目无神的年青人过来,随着他手的放开,那人如无骨虫般软软倒在地上,手脚上的镣铐在与地面相触时发出沉沉的响声。 方怜儿悲呼声,快步奔至他面前,双手颤抖地扶着他道:“辰逸!我是怜儿啊,我来看你了。” 怜儿……在这两个字的刺激下,赵辰逸的目光渐渐凝起丝焦距,灰白的双唇不住发颤,良久才听到他沙哑哽咽的声音,“怜儿!怜儿!” 方怜儿jī dòng 地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攥着他的手不住点头,许久才道:“你不用dān xīn ,我带了人来救你,他定能替你洗刷冤屈,还你个公正清白。” “是吗?”赵辰逸的目光并没有如她那般jī dòng ,只是死死盯着身上重得像要把他压垮的镣铐喃喃道:“真的还有解开那天吗?” 方怜儿斩钉截铁地道:“定会有,因为我们还要成亲,你说过,这辈子要娶我为妻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可不能赖。” “怜儿……”听得她这番话,赵辰逸忍不住鼻中泛酸,重重点头带着鼻音道:“是,我要娶你为妻,所以我不能死,不能认罪!” 在这样的话语音,他仿佛下子变得不样了,膝行到陈元敬等人面前,磕头大声喊冤,“小人冤枉,小人尚有杀人,求青天大老爷明查,还小人个清白!” 胤禛打量了他眼道:“且将当时的情况细细说来。” 赵辰逸点点头道:“记得那夜小人原本在睡觉,睡到半突然听得外面不对劲,就出来看看,哪知出来就看到有个黑衣人拿着把刀在追杀大哥他们。”他的声音渐渐起了惊慌,“尽管很害怕,但我可是追了上去,越追越可怕,地上躺了好几个人,有大娘、二娘她们,个个身上血肉模糊,被砍得面目全非,我的手就在那个时候沾上了血。” “我虽然极力想要阻止,但那人lì qì 很大又懂武功,我根本不是对手,眼睁睁看着他杀了大哥他们,然后那刀又拿来砍我。我躲不开,只感觉身上yī zhèn 剧痛,然后就没了意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赵家上下,不算那些奴仆,除了我之外都死了,无生还!”说到此处,他忍不住掩面而泣,想是那幕惨相令他至今难忘。 第两百六十八章 身世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低头翻看着之前关于此案的所有记录,他翻得极快,寸许厚的案卷很快就翻完了,上面记录的情况大致与赵辰逸所说相符,只不过黑衣人换成了他自己,而凶器最后也在他房中找到。 “既然赵家的人都被杀死了,为何唯独放你条生路?”胤禛徐徐问道,这是在赵辰逸说词当中唯不能说通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以为我死了吧,毕竟那道伤口有那么长,连骨头都露了出来。”赵辰逸边说着边拉开了衣服,果然在他胸前横着道约半尺长的伤口,新肉已经长出来,像条粉色的蜈蚣横在那里,狰狞可怕。 在他将衣服掩上的时候,凌若不经意间瞥过的目光恰好看到他腰侧有许道细小的伤痕,伤口与胸前那刀不同,应是老早就在的,瞧着有点像用刀片割出来的;奇怪,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伤痕。 当她将zhè gè yí wèn 告之胤禛的时候,后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目光掠过放在卷宗最上面的那张纸,“赵辰逸,根据卷宗所记载,你母亲原是侍候赵家老爷洗脚的个丫头是吗?” 赵辰逸脸颊上的肉因这句话而抖动了下,垂下头低低回答了声,“是!” 胤禛见状jì xù 道:“在次偶尔的机会下她被赵老爷看上,之后就有了你,不过你出生后赵老爷找算命先生看过你的八字,说在十岁之前容易克父,所以你甫出生就被送到了乡下寄养,在你八岁那年,你母亲因病过世,而你连她最后面也没有见着,不需说送终。” “是!”同样的字,再次从赵辰逸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比刚才沉重了许,垂在两侧的手握得铁链咯咯作响,面有痛苦之色。 方怜儿见情郎痛苦,忍不住对胤禛道:“你不是来查案的吗,平白无故问这些做什么,辰逸生母早逝的事咱们都知道,何必再问!” 胤禛未曾回答她的话,只jì xù 问道:“你十岁回府之后,赵家人待你如何?” “父亲待我很好,大娘待我犹如亲子,xiōng dì 之间亦相处融洽和睦,原本我还想着去京中参加会试呢。父亲和大娘直盼着我能光耀门楣,不想竟出了这种事,夜之间,亲人全部离我而去,阴阳永隔!”说到悲伤处,赵辰逸怆然落泪。 “是吗?”胤禛突然这么说了句,手指在卷宗上轻轻敲着,“ 你既然遇到过那个黑衣人,可记得他长什么mó yàng ?” 赵辰逸努力回想了下道:“当时天太黑,看不清。” 在说这句话时,胤禛留意到他目光有那么丝微弱的躲闪,仿佛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们。 在方怜儿极度不满的目光中,他停止讯问离开了牢房,并在之后的几天里,辗转问了许以前在赵家侍候的下人,是关于赵辰逸平时的生活点滴以及与赵家上下的guān xì ;他始终怀疑之前赵辰逸所说父慈子孝的场景,试问个因为算命先生几句话就将刚出生的儿子送到乡下寄养,且长达十年不闻不问的父亲会好到哪里去。 尽管问到的情况支离破碎,但当所有碎片组合在起时,渐渐还原了个事实;残忍,但却是独无二的真像! 之后,又让陈元敬去问了浙江学政关于赵辰逸会试资格的事,尽管知府与学政非属路,但zhè gè 面子学政还是肯卖的,何况会试名单并不是什么秘密,不是出人意料的是浙江会试名单上竟然没有赵辰逸的名字,不是因为他犯案以致被划去,而是zhè gè 名字从不曾出现,倒是另个与赵辰逸仅字之差的名字赫然在纸上。 到此时,胤禛已经十有**可以què dìng 赵氏案的真正凶手。 十月十二这日,他再次去了大牢,道下去的依然是上次那些人。 “你拖了这么久,究竟想到谁是凶手了没?”再的拖延等待耗光了方怜儿所有的耐心。 走在前面的胤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这样已经令得方怜儿精神大震,所有抱怨不满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与上次样,提了赵辰逸单独讯问,始上来,胤禛便问道:“上次来问你,你说赵老爷和赵夫人待你极好,xiōng dì 间是谦恭和睦是吗?” 赵辰逸神色僵,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小人确实这么说过。” “可是我查到的情况与你所言却有很大出入。”胤禛抬起手,在那里拿着叠写有满满字迹的白纸,“我问过在赵府做事的所有人,都说赵老爷对你根本不重视,甚至当年根本没有接回来的dǎ suàn ,是乡下那户亲戚不愿再抚养才不得不送上来。至于赵夫人是稍有不顺心,就拿你出气,甚至经常出言侮辱你与你母亲,认为是你母亲狐媚,勾引赵老爷才生下你zhè gè 贱种!所谓的赵三少爷不过是个空名,在赵府中,你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些下人。” 方怜儿越听越不对,愤然dǎ duàn 他的话,“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胤禛不理会她,牢牢盯着神情jī dòng 的赵辰逸,“至于那两个哥哥,也与他们母亲般对你加虐待。”在未落的话音中他把拉起赵辰逸的衣袖,在那胳膊上赫然有与上次在他腰间看到的同样伤口,“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应该jiù shì 他们虐待你的罪证。赵辰逸,在你心中,对赵家,对赵家的每个人应该都充满了仇恨!” 方怜儿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这些事她从不曾听赵辰逸提起过,是真的吗?真如胤禛所言,辰逸他在赵府中受尽凌辱?为众人所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次,任谁都看得出赵辰逸目中的躲闪之色。 “你不甘心辈子像条狗样屈辱地活着,所以将所有精力都用在读书,希望有朝日可以高中三甲,成为人上人,令他们不敢再这样待你。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四年前,以童试第五名的成绩高中秀才;与你道高中的还有赵家大少爷赵辰明,不过他的成绩就要差你许,不过堪堪及格。” 第两百六十九章 没有冤案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去岁,你与赵辰明道参加乡试,你饱读诗书,考卷上的题目对你并不难,挥而就,满以为这次乡试定可以名列前茅;却不想放榜那日,名列前茅的人是赵辰明,你却名落孙山。论学识才华,天资平庸的赵辰明难望你项背,怎么都该是他落榜才是。”这些都是陈元敬从浙江学政处得来的消息。 赵辰逸的脸庞埋在阴影里,双手死死捏着儿臂粗的铁链,指节在不断的用力下泛起了青白色,“世事无常,谁敢保证自己定可以考中。那次只能说大哥的运气比我好。” “是吗?”胤禛不以为然地抚抚紫锦衣袍淡然道:“我让陈知府找浙江学政调阅过那两份卷子,并且分别跟你们童试时的卷子比对过,赵辰明的卷子应该是你才对。有人在交卷之后换了你们的名字。赵辰明的举人身份本该属于你才是!” 说到此处,他转向听得惊诧不已的方怜儿,有微不可闻的叹息伴着声音在这阴暗的牢房中响起,“你心想找我替赵辰逸翻案,但结果,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人确实是赵辰逸杀的;从来没有冤案,从来没有陷害,事实如此!” “不可能!”方怜儿如遭雷击,双目失神地摇头道:“辰逸不会杀人,绝对不会!”自她与赵辰逸相识以来,他直都彬彬有礼,温良儒雅,试问这样个人怎么可能去杀人呢,而且还是连杀十余人。 胤禛摇摇头,将目光转回到赵辰逸身上,“从你此刻的fǎn yīng 看来,我并没有猜错,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我想,这jiù shì 直接导致你失去理智,持刀杀人的最主要原因。” 赵辰逸的身子在不住颤抖,许久,他抬起毫无血色的脸庞对失魂落魄的方怜儿怆然道:“对不起,怜儿,我骗了你;赵家上下十口都是我杀的,我本想与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同归于尽,不曾想竟然活了下来。从鬼门关绕了圈回来,我发现自己其实很怕死,也有很事情放不下;所以那日在公堂上我才会对你说我是冤枉的,希望你能够找人推翻zhè gè 案子!” 他这番话击溃了方怜儿直坚持的信念,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着,直到背抵在墙角无处可退时方才停下,身子软软滑倒,死死咬着自己的拳头,在腥咸的wèi dào 中,有泪水无声落下…… 看到她这样,赵辰逸心中也极不好受,这件事本与怜儿无关,他却因已之私而将怜儿拉了进来,实在该死! “现在,你可以将真正的jīng guò 说出来了吧。”胤禛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的赵辰逸。 在死般的静默中,赵辰逸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说得没错,赵家上下根本没有将我与我娘当人看待。明明是父亲自己贪好美色,占了我娘的清白;临到头却将切罪过推给我娘,说是我娘勾引他,不給名份不说,还任由大娘她们欺凌我娘。好不容易生下我,娘以为父亲会念在亲生儿子的份上对我们另眼相看,可是她错了。”他露出个极为讽刺的笑容,“那个所谓的父亲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根本不在乎个少个,何况还是洗脚丫头生的儿子,身份卑贱,不配姓赵;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这位名义上的赵三少爷被个江湖术士指称八字克父,没吃几口亲娘奶就被送到了乡下,从此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那段日子,他至今记忆犹新;乡下那对夫妻待他并不好,不过是看在每月寄送下去的银子份上才勉强给他口饭吃罢了。 每次看到别的同伴有爹疼有娘爱,他就羡慕的不得了,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jiù shì 坐在村口的大石上,盼着有天,爹娘会出现。等长大后渐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偶尔从城里送下来的新衣新鞋是娘亲手做的,虽然素未谋面,但想起亲娘依然感觉很温暖。zhè gè 时候他开始盼着赶紧到十岁,这样就可以huí qù 见娘亲了。 可是上天并没有给他zhè gè 机会,就在他八岁生辰那年,年年都会送来的新衣新鞋竟然迟迟没有出现;他很奇怪,就央那对夫妇进城时帮他打听下,结果等来的是亲娘病死的噩耗。 两年后,他回到赵府,却没有见到亲娘的牌位,赵家的解释是,个洗脚丫头出身的卑贱女子生前无名份,死后如何有资格入赵家,赏她个安息之地已经是客气了。 他不甘,可是只能忍耐,因为连他都被打着卑贱的烙印,除了暗自垂泪他根本做不了什么。那年清明,他在娘坟前发誓,定要出人头地,然后将她的牌位风风光光迎入赵家,让赵家上下承认她赵夫人的身份。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句并不是空言,在那种情况下,赵辰逸选择了读书,童试、乡试、会试、殿试,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也是他达成所愿成为人上人的唯途径。 为了这条路,他忍受着赵家上下的轻视与欺凌,哪怕赵夫人出言相辱,赵辰明几个联手欺负自己,用小刀在自己身上划着口子或拿香头烫自己,他全都忍了下来。 不经番寒彻骨,哪得梅香扑鼻来。十年寒窗,苦读不缀,终于被他考取了秀才资格,有资格去进行高级的乡试。虽然赵辰明也考中秀才,且与他同届应乡试,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论才学诗词经略,他比天姿平庸的赵辰明要好上太。 好不容易等到放榜时,他竟然落榜了,反而是赵辰明榜上有名,这让他犹如五雷轰顶,,整日里游如孤魂野鬼般,飘来荡去。 若直这样下去,他或者会就此厥不振,可次在路过父亲书房时,yì ;听到他在与赵夫人说话,而内容jiù shì 关于这次乡试的。原来父亲买通乡试的考官,将他与赵辰明的卷子私自调换,如此来,他辛苦考来的成绩就成了赵辰明的囊中物。 第两百七十章 回京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直都知道父亲厚此薄彼,可万万没想到竟到了这步田地,同是他的儿子,个视如珍宝,另个却弃如敝屣,甚至断绝他唯的生路,何其残忍。 他跑进去质问父亲,可后者竟无丝悔意,还说他唯对赵家有用的,jiù shì 替他大哥考中了乡试。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与仇恨终于在这刻悉数暴发出来,惊涛骇浪般的恨意压倒了理智,竟然抽出父亲摆设在书房中的长刀,狠狠砍在他身上,在赵夫人的尖叫身中,从他肥胖的身体中喷射出的鲜红血液飞溅在钢刀上。 他要所有欺辱过他与娘亲的人都死! 这是赵辰逸当时脑海中唯的念头,所以在父亲死后,他再次举起钢刀砍向躲不及的赵夫人。个接个,看着那个个憎恨到极点的面容倒在自己面前,他感觉到无比的畅快,最后个面对的是赵辰明。 在zhè gè 过程中,他胸前挨了刀,挣扎着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原以为必死无疑,哪知竟被救了回来。 醒来后,他本已欲认罪,死以赎手上血腥;但看到在堂外观审,口口声声坚信自己清白的方怜儿,忽地又不愿死了,他还有事未完成,还有人放不下,不愿就这么死去,所以他诓了怜儿…… 在讲叙完整件事的过程后,他含泪看着失神的方怜儿,“对不起,怜儿,杀那些人我并不后悔,唯后悔的jiù shì 骗了你,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别无他求,只求你能原谅我。” “hā hā哈!”方怜儿突然大笑起来,悲泣道:“我为了你与父亲反目,我为了你四处鸣冤,你现在却告诉我是你骗了我,赵辰逸,枉我对你片真心,你居然lì yòng我!现在还要求我原谅?”她用力摇头,木然道:“不,我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你!不原谅!” 在这样的喊声中她奔出了大牢,跑过的地方留下点点晶莹,以及……赵辰逸直追随在她身后的凄凉目光…… 虽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杀人的动机也找到了,但胤禛他们心中依然沉甸甸的,原本赵辰逸有机会踏上仕途,甚至与方怜儿或许可以成为对佳偶,却因赵家人而毁了这切,实在可悲可叹…… 外头不知何时开起了太阳,浅金色的日光从天空中大片大片地洒落下来,令刚从阴暗大牢中出来的几人不自觉眯起了眼。 凌若用衣袖遮遮阳光,待要举步,忽地看到方怜儿在不远处,在她对面还了个人,正是有过面之缘的方平。 这两父女都是性子倔强之人,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却哪个都不肯先迈。 在轻浅如雪的笑意中,凌若走上去扶了方怜儿的肩膀轻声道:“这世间会不计较任何回报得失对你好的,唯有父母。” 方怜儿侧头看了凌若眼,黯然道:“可是我的父母却心想让我选秀入宫,根本不在乎我愿意与否。” “你啊!”凌若摇摇头,抚着她柔滑的发丝劝道:“不是他们不在乎,而是不能在乎,选秀是每个官家女子必经之路,即使他们心中不舍又能如何,抗命吗?到时候死的jiù shì 整个方家。你难道真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因你而死?” “自然不是!”方怜儿连忙否认,低头看着自己绞在起的手指呐呐道:“我只是不愿……” “不愿选秀吗?”凌若接过她的话,叹息道:“上天给了你寻常人羡慕不已的出身,令你可以衣食无忧,快快乐乐长到十五岁;但同样的,上天也给了你寻常人没有责任。不论你愿或不愿,选秀都是必经之路,没有人可以逃脱;你所能做的,jiù shì 好好的、稳稳的把这条路走下去;不论是选秀入宫,还是发还本家,都尽自己最大努力将这条路走好,不要让你的父母为你忧心。因为……他们永远是zhè gè 世上最爱你的人。” 见方怜儿还在犹豫,她柔声道:“走吧,随你父亲回家,千万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再后悔。至于赵辰逸……就将他当做梦场忘了吧。” 梦吗?方怜儿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缓缓道:“这里还在痛,所以那不是梦,不过切都jié shù 了。”她长吸口气,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迎着冬日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个笑容,“我不会原谅辰逸的,因为我要永远记着他,记着zhè gè 爱过我也骗过我的男人。” 在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许久的jiǎo bù 终于又动了,向着方平缓缓走去,jiǎo bù 从最开始的迟疑到犹豫再到坚决,步步…… “父亲!”终于走到方平面前,方怜儿仰头看着白发丛生的父亲,父亲……他真的老了…… 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盈盈跪在方平面前,“父亲对不起,是女儿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方平仿佛第次认识zhè gè 养了十五年的女儿,直以来女儿的性格都与他般倔强,从不肯认错,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值得gāo xìng的事,连忙扶起方怜儿迭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家吧,你娘可天天盼着你huí qù 呢。” 方怜儿走了,jīng guò 这事,凌若相信,她会开始学着成熟,痛苦永远是最能磨砺人心的。 “咱们也走吧。”胤禛走上来牵起凌若的手,踩着未化的积雪往客栈走去,在杭州的事已经都完结了,该是时候回京了。 十月二十二,胤禛行人动身回京,在离开杭州前,胤祥yì ;接到地封家书,是说胤祥离开不久,兆佳氏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尽管胤祥对兆佳氏并没有少爱意,但听到zhè gè 消息依然甚是gāo xìng。 从杭州回京城,与来时样,耗时月有余,等踏进京城城门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雍王府与胤祥的十三贝勒府并不在条道上,是以在行到岔路的时候,胤禛从马车中跳下,对胤祥道:“行了,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十三弟,你快回府去看弟妹吧。后天是年三十,到时候你跟弟妹道来我这里,咱们齐聚着热闹热闹。” “好。”不知为何,胤祥的神情有些沉闷,调转马头走了几步后,突然又折回身,复杂地盯着胤禛道:“四哥,咱们永远都是好xiōng dì 对不对?” 胤禛被他问得yī zhèn 莫名,“这是自然。倒是你好端端的问zhè gè 做什么?” 胤祥扬眉,露出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没什么,jiù shì 突然想到了随口问问。行了,我走了。” “zhè gè 老十三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胤禛摇摇头在心里嘀咕了句,任由马车载着他与凌若jì xù 驶去,直至停在雍王府大门。 第两百七十一章 怀孕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守在王府门口的四名守卫,看到胤禛携凌若道从马车上下来,神色凛,不约而同地挺了挺本就笔挺如松的背脊,单膝跪地大声道:“恭迎王爷回府!恭迎凌福晋回府!” “起来吧。”胤禛摆摆手,与凌若道走进了那道在石狮守卫下,代表着亲王尊贵的朱红高门。 彼时那拉氏闭目半躺在贵妃榻上,绿意蹲在旁边替她轻轻揉着双腿,炭盆中燃着上好的银炭,又烧了地龙,使得整个房间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此刻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主子,您说王爷赶得及回来吗?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呢,难道这次的大年初要让主子自己进宫去给皇上还有德妃娘娘问安吗?”在烧得通红的银炭偶尔发出的“哔剥”声中,绿意轻轻地问着。 那拉氏双眼微微睁开条缝,临窗下的小几上摆着盆三蕊水仙,叶姿秀美,亭亭玉立,闻着弥漫在kōng qì 中花香,她淡淡道:“赶不赶得及不是我说了算,难不成我还能去催王爷快些回府吗?西湖美景,天下无双,兴许王爷想在杭州过年也说不定。” 绿意低低头颇为气愤地道:“都是那个钮祜禄氏无事生非,也不晓得给王爷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让王爷独独带她去杭州。哼,也不瞅瞅自己身份,与王爷同游西湖,她配吗?” “配与不配,那都是王爷念之间的事,咱们管不了。不过……”那拉氏伸手在榻上撑了下,半直了身子眯眸道:“花尚且无百日红,何况是人,今日的隆宠未尝不是míng rì 孤老终身的先兆;放心吧,没有人可以永远在我面前得意下去的,何况是她!这次不是已经给她zhǔn bèi 了个大大的惊喜吗?” 说到zhè gè 绿意不禁笑了起来,确实是惊喜呢。正要说话,三福在外头敲了敲门棂小声道:“主子,王爷回来了。” “哦?!”那拉氏精神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忙对绿意道:“快替我衣梳洗,我要去给王爷请安,另外把灵汐还有弘时都叫来。” 片刻后,精心妆扮过后的那拉氏带了她名下的对子女施施然往镂云开月馆行去。进到里面后,她双手搭在腰间朝正坐在上首喝茶的胤禛福福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在她之后,是灵汐与弘时,看到这两姐弟,胤禛神色温和了许,招手将他们唤到自己身边,询问着这几个月的情况,其后怜爱地将弘时抱到膝上坐着。 “妾身见过嫡福晋,嫡福晋吉祥。”在那拉氏直起身后,凌若屈膝行礼,神态恭敬谦卑。 那拉氏目光闪,下刻已经qīn qiē 地扶起她道:“妹妹无需礼,这些日子你不在府里,我可是寂寞了许,天天盼着妹妹早日回来呢!” 感受到指尖的凉意,凌若笑意不减地道:“妾身在外时也常念叨嫡福晋,这不,刚还在和王爷说要去给嫡福晋请安呢,不想倒是嫡福晋先到了,实在是妾身不该。” 那拉氏微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不碍事,我啊,之前只dān xīn 你和王爷赶不及在过年前回府,错过了阖府团圆的日子,如今总算可以把心放放了。如何,杭州景色美吧?” “何止是美,简直是令人流连忘返,若非王爷想着年关将近,心惦念着要回来陪嫡福晋还有诸位姐妹同吃年夜饭,妾身真想在杭州待几天。”凌若嫣然说道。 “当真有如此引人吗?那改明儿得空了,妹妹可定要好好与我讲讲。”在这样的话音中,那拉氏突然转向胤禛,在漫妙无瑕的笑意中道:“王爷不在的这段日子,咱们府里出了件大喜事,妾身可得恭喜王爷呢!” “什么事?莫不是咱们府中也有人怀孕了吧?”胤禛本是句玩xiào huà ,哪知那拉氏却是吃惊不小,神色怪异地问道:“王爷怎么会晓得?这事儿妾身可没跟任何人提过。” 这下子轮到胤禛惊讶了,放下弘时,目光如炬地盯了那拉氏道:“府里当真有人怀孕了吗?” 被惊到的不止胤禛,还有凌若,想不到事情会凑得这么巧,出去趟,不止胤祥嫡福晋有了身孕,雍王府也同样;只不知怀孕之人会是谁,年氏?亦或是几位庶福晋之?又或者是陈格格她们? 正当凌若胡思乱想之际,那拉氏已经眉梢含笑的说出了dá àn ,“是佟妹妹呢,王爷走后个月,佟妹妹发现月信迟迟未至,以为是月信紊乱,所以召大夫来看看,哪知大夫来了之后诊脉说佟妹妹有喜了。算算日子,正好是王爷最后召幸佟妹妹的那次呢。” 佟佳梨落?竟然是她! 凌若万万没料到那个怀孕的人会是她,垂落于袖中的双手瞬间握紧,佟佳梨落……上天竟然这么眷顾她,在这种境地下还给她绝处逢生的机会! 没有人比她清楚zhè gè 孩子意味着什么,胤禛本就对佟佳氏有不忍,否则当初也不会在明知她犯下滔天大错的时候还仅仅只是禁足了事;如今再加上zhè gè 孩子,只怕原谅是迟早的事。 果然,胤禛难掩喜色地道:“这么说来,梨落此刻已经足有四月?” “正是。”那拉氏似笑非笑的目光漫漫扫过极力维持着平静之色的凌若,“咱们府里很快又会添位小阿哥了呢!” “那梨落此刻在何处,又是哪位太医在照料她的胎儿?”胤禛迫不及待地问着,这样的神色令凌若心沉到了谷底。 听到这话,那拉氏幽幽叹了口气道:“佟妹妹还能在哪里,自是在兰馨馆中,自从上回王爷禁了她足之后,她就再没有踏出过步,整日待在房中抄写佛经,听说已经抄了满满柜子了。妾身上次去看她的时候,瞧她精神并不怎么好,有些郁郁寡欢。” 不待胤禛说话,那拉氏突然跪地恳言道:“妾身不知佟妹妹犯了什么错,要令王爷下令禁足;只是妹妹此刻腹中的骨肉才是最重要的。若因禁足而使得妹妹郁结难舒,动了胎气,岂非得不偿失,所以妾身斗胆请王爷释了妹妹禁足之令。” 第两百七十二章 手足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我并不曾禁她在府中的自由。”胤禛颇有几分惊异,按着他之前的话,佟佳氏的禁足仅限于圆明园内。 那拉氏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但没王爷的话,佟妹妹又怎敢踏出兰馨馆半步,任凭妾身劝干了口水也无济于事。妾身瞧着她肚子天天大起来,人却天天瘦下来,真是不忍心。”说到此处,她朝绿意使了个眼色,后者lì kè 会意地从小几的暗格里取出本书册,那拉氏接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下后递给胤禛,“四爷你瞧瞧,这jiù shì 佟妹妹眷抄的经书,字字,皆是她的心血啊!妾身不知她犯下何事,却从佛经中看出了她的忏悔之意。” 那拉氏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令胤禛颇有几分动容,翻开经书,只见上面每个字都工整细致,看不到任何涂改或潦草的痕迹,其用心可见斑。 经书在胤禛手中页页翻着,纸张摩擦带来的“沙沙”声,成为了此刻镂云开月馆除却呼吸之外唯的声音。 在那片静寂中,凌若捏着帕子的手在微微发抖,佟佳氏的死灰复燃固然让她气恼不甘,却远远比不上另件事来得震憾惊栗。 佟佳氏……她竟然搭上了那拉氏这条船! 在王府中,这两人是最令凌若忌惮的,样的心思慎密,手段狠辣,只是以前她们虽和气,但终究只是表面上的事,shí jì 心里头对对方都有所顾忌,所以当时佟佳氏被禁足,那拉氏并未加过问半句。而今,却在句句在向着佟佳氏说话,要说两者间没有联系,那可真是xiào huà 了! 本佛经翻完,胤禛抬起头道:“有孕在身是该出来走动走动,至于请脉事……” 不待他说,那拉氏已是道:“王爷放心,妾身早已请了宫中陈太医照料,只要妹妹心情安逸,腹中孩儿必然健康无虞。” “如此甚好。”正说话间,狗儿突然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附在胤禛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下刻,胤禛神色骤变,豁然道:“找仔细了吗?” 狗儿苦着张脸道:“回四爷的话,奴才把从杭州带来的东西里三层外三层全翻了遍,愣是没找到,不得已之下才来惊动四爷。” 胤禛脸色难看到了至极,将弘时递给那拉氏匆匆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huí qù 吧。” 明明她与钮祜禄氏皆在此处,可胤禛只叫自己出去,那拉氏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不过也只瞬间罢了,瞬间又huī fù 她雍容宁静之色,领了两个儿女向胤禛施施礼lí qù 。 在他们走后,狗儿立即关起了朱红六棱雕花门,凌若心细如发,瞧见这番动静,忙问道:“四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胤禛冷道:“信和龙袍都不见了。” “什么?”凌若骇然失色,这两件都是至关重要的东西,直以来都是狗儿和周庸两人亲自看守,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狗儿已经急得额头冒汗了,愁眉苦脸地道:“奴才也想不明白,之qián jìn 城时奴才还亲眼见过,之后路上除去与十三爷分开那次,皆不曾停过,那两个东西又不曾自己长脚,怎么可能不翼而飞呢!” 听到胤祥的名字,胤禛眼皮猛地跳,想起离开时胤祥莫名其妙的那句话,难道……是老十三趁狗儿不注意,偷偷将装有书信和龙袍的包袱拿走,想要个人担这件事? 想到此处,胤禛忙让狗儿去趟十三贝勒府,看胤祥是否在那里,他心里尚存了最后丝饶幸,希望是自己虑,然狗儿带来的消息彻底打碎了他这丝饶幸。 胤祥回到府中后只待了会儿就衣入宫了,据贝勒府的下人说,胤祥临走前手里还带了个包袱,不用问,定是个人去将地下兵库告之康熙。 听到这里,胤禛哪还待得住,忙让狗儿替衣换上朝服,弃轿骑马,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来到养心殿,却被人挡在殿外,过了没久,李德全从边门中走了出来,打个千儿道:“请四爷在此稍候片刻,十三阿哥在里面见驾,皇上下了旨,任何人不得喧扰。” “我有要紧事要见皇阿玛,还望李公公行个方便,代为通传声。”胤禛心中暗暗发急,他始终是晚了步。 李德全为难地摇摇头,“不是老奴不想给四爷行zhè gè 方便,实在是圣命难为,只能请四爷耐心等候会儿,等皇上见完十三阿哥,老奴lì kè 为您通传。” 等到那个时候切都来不及了! 只是这话却不方便与李德全说,胤禛只能捺了性子在外面来回踱步,想着补救之法。 彼时,门之隔的乾清宫内,胤祥屈膝跪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在他对面坐着已经当了四十八年皇帝的康熙,他脸色铁青看着封展开的信,而在他手边还摆着件明黄色的龙袍。 许久,康熙抬起眼,扬扬手中薄薄的信纸道:“按这信上所说,杭州有个太子命人建造的地下兵器库?” 胤祥闻言赶紧磕了个头道:“回皇阿玛的话,是否太子命人所建,儿臣不敢妄言,但杭州城确有个地下兵库,当时儿臣查到的时候,里面还有许铁匠在做事,而呈给皇阿玛的两件东西,正是从那里搜出来的。” 其实早在胤祥他们回来前,康熙就已经收到杭州知府陈元敬八百里加急密奏,奏折上写明二位阿哥在西湖附近地下发现处庞大的兵器库,但那兵器库是何人秘密兴建,却未有提及,只说二位阿哥或许会知情。 康熙心中倒也有几个怀疑的人选,但太子并不在此列,所以见到书信才会这般吃惊。听完胤祥的话,康熙黯然不语,只慢慢抚过用金银丝线勾勒出海水、祥云、龙纹的明黄色龙袍,zhè gè 颜色,zhè gè 图案,不知有少人垂涎三尺,却不曾想连太子也包括在这群人中。 zhè gè 天下,zhè gè 宝座,迟早都是他的,又何需垂涎?! “既然地洞这么隐蔽,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在yī zhèn 令人窒息的静默后,康熙这般问道,手始终不曾离开那件龙袍。 当下胤祥将他们在杭州遇到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并未有所隐瞒,因为他晓得出了这么大的事,陈元敬身为知府必然要上奏天听,若是两者之间的内容出现偏差,康熙必然会有所怀疑。 待胤祥说完最后个字,康熙方沉声道:“这么说来是你与胤禛道发现的地下兵器库,为何此刻只有你人来,胤禛人呢?此事他才是奉旨调查的钦差,至于你……”康熙轻哼声道:“私自离京的帐朕还没与你算呢!” “儿臣有罪,请皇阿玛饶恕!”胤祥惶恐地磕了个头道:“至于这两件东西,儿臣自地洞中搜出来后,并未告知四哥,所以他对此毫不知情,并不晓得当中还牵扯到太子。” “哦,为何不告诉胤禛?你与他不是素来要好吗?”康熙连着置问了两句,显然对胤祥的话并不尽信。 “此事guān xì 重大,在见到皇阿玛之前,儿臣不敢透露分毫,纵是四哥也样。”胤祥如是说道,他心知以康熙的精明未必会信了这话,但要将四哥剥离在这件事外,就必须咬死这点。 “那你现在呈上这两件东西,是想让朕治太子的罪吗?废了他再立个太子吗?”康熙冷眼相问,声音越发的阴晴不定。 原本还算镇定的胤祥听到这话顿时出了身冷汗,连连叩首道:“此事全凭皇阿玛圣心独断,儿臣不敢妄言,何况此事真伪与否还需查证,儿臣……” “罢了!”康熙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你先退下,这件事朕自会处理。” “喳!”胤祥小心地睨了康熙眼,躬身退下,看到他出来,胤禛连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十三弟,你都跟皇阿玛说了什么,还有那封信与龙袍是不是你拿走的?东西呢?” “东西已经呈给皇阿玛了。”胤祥望着自己湿冷的掌心yī zhèn 苦笑,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切dǎ suàn ,但在面对皇阿玛时依然被问出了身冷汗。 “我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许插手,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眼里还有我zhè gè 四哥吗?”胤禛又气又恨,那两件东西不止是太子的催命符也是呈送者的催命符啊,个弄不好jiù shì 玉石俱焚的下场,胤祥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也是后宫中唯个至亲手足,怎忍心让他替自己受过。 胤祥无视他的怒火,拍着胤禛的肩道:“四哥,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但是我又何尝不是。二十几个xiōng dì ,可我在意的唯你人而已,只要是我能做的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总之,你记住,太子的事与你无关,而你也毫不知情!”最后句话他说得极轻,又有胤禛挡在身前,是以并不曾传进第三人耳中。 “十三弟……”除却这三个字,胤禛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前世的自己不知修了什么样的善缘,今生才能得来胤祥zhè gè 好xiōng dì 。 zhè gè 时候李德全走出来道:“四爷,皇上让您进去。” 第两百七十三章 动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胤禛随李德全zhǔn bèi 进去的时候,胤祥忽地扯住了他的袖子,郑重地道:“记住我刚才说的,千万,千万不要忘记。” 胤禛轻叹声,在他殷切的目光中点下了头,“我记下了。” 胤禛刚跨过门槛,立时有小太监关上三交六菱花隔扇大门,隔绝了外面的严寒与冷风。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禛低头走至中间,恭敬地朝那名掌有天下人生杀予夺大权的老人跪下。 双膝硌着坚硬的金砖微微有些发疼,胤禛等了许久始终不曾听到叫起的声音,他不敢抬头不敢起身,眉眼低垂间隐约能感觉到有道锐利如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bsp;mò ,往往最是令人惴惴不安的,因为在这当中你揣测不出上位者的喜怒哀乐,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胤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露出丝紧张之意。 许久,jiǎo bù 声响起,角藏青色绣有蟒纹的袍角出现在胤禛低垂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抬望了眼,却是李德全,只见他手里捧了张薄薄的信纸。 看到zhè gè ,胤禛心里咯噔下,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信上写的是什么,皇阿玛对此事果然尚有怀疑。 “胤禛,你看看这封信!”头顶传来康熙威严的声音。 “嗻!”胤禛答应声,小心地接过那张薄得口气就能吹起来的信纸,借着看信的功夫,他心念疾转,想着接下来该说的话。 这件事,胤祥已经揽上了身,如果他此刻选择将实话说出去,不止白费了胤祥片苦心,还会令胤祥背上个欺君之罪,对于胤祥此刻的处境反而加不利;可是若任由事件往着胤祥身上倒,他又怕最后难以收拾,无论如何,他都要设法保胤祥平安,万不能让他出事。 “如何,这信上的内容都瞧清楚了?”从胤禛进来的那刻,康熙的目光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每个神情与身子的细微变化都尽收眼底,“老十三说这件事你并不知情,不过朕想亲自问问你,究竟――太子私造兵器意图谋反事你知不知道?” 说到最后,康熙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有种令人惊栗的气息席卷了整个乾清宫,此时的胤禛,仿佛条浮在狂风暴浪中的小船,个不好就会被卷入海底,永不超生! 胤禛咬咬牙,重重磕了个头道:“儿臣不敢有瞒皇阿玛,信中所述之事儿臣略知二。” zhè gè 回答令康熙微微怔,尽管从开始他就对胤祥话并不尽信,却没料胤禛会承认得这么干脆,不禁饶有兴趣地道:“这么说来,老十三是在骗朕了?” “皇阿玛误会了。”胤禛抬起头,迎着康熙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目光定定道:“十三弟确实未曾与儿臣说起过此事,是儿臣无意中发现的,此事十三弟至今尚被蒙在鼓里。” “是吗?”康熙淡淡地说了句,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抚着雕成龙头的扶手道:“那么依你看来,信中所载之事有几分真假?” “依儿臣愚见,信中之事无为真,皇阿玛大可不必理会。”胤禛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皇阿玛是太子君父,身体发肤皆受之皇阿玛,何况皇阿玛早已定下太子为储君,太子又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吗?”康熙脸上浮起丝莫名的微笑,起身慢慢踱到胤禛身边,“照你这么说,杭州地下那个兵器库也是假的喽?” 胤禛无语,只默默地跪着,跪了许久,双膝已由初时的微疼到如今的麻木,双腿仿佛失去了知觉,然胤禛却不敢挪动下。 “太子……”康熙脸上的笑意在从镂空窗格中照进来的冬日下淡薄如雾,下刻有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胤禛耳边响起,“他已经当了三十四年的太子,人生有几个三十四年,始终是朕挡了这条路。” 胤禛赶紧低下头只作未闻,然心中明白,凭着呈上去的两件东西,场关乎前朝乃至大清未来国运的动荡已经无可避免…… 在仔细问过他在杭州的大小事由后,胤禛退下,而就在他离开乾清宫后,位布衣老者从后堂转了出来,面有所思,此人正是被称为布衣宰相的方苞,被召入皇宫后直随侍御驾,虽不为官,却有议政之权。 “方先生,这件事你如何看?”康熙原本正与方苞说杭州地下兵器库事,之后胤祥求见,他bsp;bsp;应为杭州事,所以就让方苞在后堂听着,直到此刻才出来。 方苞取过书信看了眼沉声道:“上面的字迹真伪,草民不知,但是印鉴却是千真万确,做不了假。” 康熙重重叹了口气道:“太子……他当真如此迫不及待了吗?朕原想着朕今年五十六,等再历练个几年,他可以驾御住那帮大臣后就将大位传给他,当了四十余年的皇帝,朕其实已经很累了。” 方苞亦叹道:“皇上片苦心,可惜太子不能理解,恕草民实言,观太子复立之后的行径,虽表面上言行有度,但其本心却比从前骄躁三分。” “私造兵器?私造兵器!”康熙骤然扫落御案上的笔墨,强行抑制的怒火在这刻愤然爆发,“朕对胤礽忍再忍,甚至复立他为太子,而他jiù shì 这样来报答朕的,是否在他眼中,大位远比朕zhè gè 父亲重要百倍千倍!” 他怒,但的是痛,亲生儿子居然想要谋自己父亲的反,怎能不令他痛彻心扉!谋反是杀头大罪,难道他要手刃曾经寄予自己厚望的亲生儿子吗? 方苞默默不语,此事只能交由康熙人去决断,旁人的任何插嘴都是余,所以适才不论是胤祥还是胤禛都未对太子处置有过只言片语,胤禛甚至极力撇清书信与太子之间的guān xì 。 前朝动荡在即,王府后院之中亦不太平,胤禛始回府,立时就有下人将消息传到兰馨馆中,佟佳氏彼时尚未起身,自怀孕之后,她常感觉精神不济,性喜贪睡,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第两百七十四章 孩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原本zhè gè 时候,画眉等人是绝不敢打扰的,但此事不同往常,她小心地在床边唤了几声,待佟佳氏略微睁开条眼缝,方小声道:“主子,四爷回来了。” “当真?”原本在半梦半醒中的佟佳氏听得这话立时精神振,示意画眉扶自己起来,光滑如璧的锦衾在滑落时,露出白色寝衣下微隆的腹部,屋中日夜皆烧着炭盆,是以并不觉寒冷。 “奴婢怎敢骗主子,千真万确呢!”画眉脸笑意地说着,塞了个弹花软枕塞在佟佳氏身后,又命人取来套色泽明艳的绯红捻金刺绣旗装道:“奴婢伺候您起身。” 手指在锦衣上抚上,佟佳氏摇头道:“去将柜中那套月白底色暗绣水仙花的旗装取来。” 画眉怔,小声道:“主子脸色不好,若再穿那套衣裳,会显得……。” “苍白是吗?”佟佳氏收回手指,覆在自己略有些削瘦的脸上,“如此才正好,等了这么久不jiù shì 为了等这天吗?不容有失!” 禁足月,孕中忧思之人,又怎适合花枝招展的打扮,素雅柔弱方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这是她复起的唯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画眉点头,按着佟佳氏的吩咐,替她换上那套素净至极的衣裳,不施脂粉,发髻间亦只插了枝最简单的素银簪子,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佟佳氏在铜镜前仔细端详了几眼,确认没有错漏后方才扶着画眉的手到桌案前坐下,在那里摊着本抄了半的《金刚经》。 佟佳氏目中掠过丝厌恶,这佛经日日抄写,枯燥无味,她恨不得把撕了这些惹人厌烦的经书。 只是再恨,现在都只能暂时忍耐,深吸口气忍了胸中的反感,提笔沾墨在纸上逐字逐句抄写令她烦到极点的经文。 如此,在抄了近半个时辰后,佟佳氏方才停下笔揉揉发酸的手腕,恰好萧儿端了安胎药来,画眉接过后试了试碗壁的温度,见温凉正好方才递予佟佳氏,“主子先喝药。” 佟佳氏接在手中却不喝,而是问道:“让人看过了吗?” “主子放心,长寿拿了陈太医昨日开的药方去问过数位大夫,都说是安胎的良方,并无异常。” 听得画眉的答复,佟佳氏点点头叮嘱道:“记着,陈太医开得每服药都要先问过三名大夫以上才可以煎服。他始终是嫡福晋的人,与咱们说不上条心,不能掉以轻心;zhè gè 孩子我好不容易才得来,若不明不白被弄了,可是后悔莫及。” “奴婢记下了。”画眉答应声又有些yí huò 地道:“嫡福晋既然已经答应帮主子重新得回王爷宠幸,当不至于再加害主子吧?” 佟佳氏冷笑声,取下与衣裳同色的帕子拭拭唇边的药汁道:“人心隔肚皮,寻常人尚且不能相信,何况是嫡福晋zhè gè 老谋深算的女人;我投靠她是想复起,而她助我,也不过是因为觉得独自人难以duì fù 钮祜禄氏,想找个帮手罢了;利益之下岂有真心可言。画眉,你且看着,若钮祜禄氏死,嫡福晋第个要duì fù 的人jiù shì 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儿;所以,对她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奴婢以后定加倍小心。”画眉与萧儿相互看了眼,皆是从对方神色中看到冷意,此时才晓得她们之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投靠了嫡福晋这棵大树就好在树荫下乘凉,却原来可以相信的唯有自己这些人。 稍稍说几句后,佟佳氏又将精神放在眷抄经书上,然直抄到晌午时分都不见胤禛身影,饶是以佟佳氏的心机也不禁有些耐不住气,频频催促画眉去外头看看。 又等了会儿,外头终于有jiǎo bù 声响起,佟佳氏心中喜,赶紧敛了喜色,低头神色宁静地誊写着经文。 “奴婢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画眉与萧儿的声音先后在佟佳氏耳畔响起。 嫡福晋?不是胤禛吗? 佟佳氏yí huò 地抬起头,映入眼睑的赫然是嫡福晋那拉氏,她不敢怠慢,忙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绕过桌案,不待她屈膝,那拉氏已命翡翠扶住她,qīn qiē 地道:“你有孕在身不必礼,坐下吧。” “是。”佟佳氏谦恭地答应声,然直等到那拉氏落坐后她方才斜签了身子坐下,小心翼翼地看了那拉氏眼,欲言又止。 那拉氏睨了眼在自己面前似乎永远谨小慎微的佟佳氏眼,和颜悦色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王爷今儿个怕是不会过来了。” 佟佳氏神色微微变,十指下子收紧,忧声道:“可是王爷不愿见我吗?”若连zhè gè 孩子都不能拉回胤禛的心,那她的境况可就当真有些不妙了。 “我jiù shì 怕你胡思乱想,所以才来这趟。”那拉氏拨弄着指上的錾金莲纹镶红宝石戒指,“放心吧,王爷知道你有了孩子甚是gāo xìng,只是临时出了些要紧事,这不又赶着进宫去了。” 听得她这么说,佟佳氏心中松,缓缓松开紧握的十指,面带好奇地道:“妾身能否斗胆问句是出了何事,令王爷刚回府就要入宫。” “这话怕只有钮祜禄氏才能回答的了。”那拉氏叹了口气放下捧在手中的青花茶盏,起身走至桌案前页页翻看着眷抄工整的经书,略带忧意的声音自那张好看的绛唇中逸出,“你也知道,王爷的事从不避忌她,这份信任可真真让人羡慕。” 她话音刚落,佟佳氏已在椅中欠身,肃然道:“王府之中唯可当起王爷这份信任之人应是嫡福晋才是。” 笑意在那拉氏眼中闪而逝,回过身温言道:“我也是随口说说罢了,不必当真。你是有身子的人自己小心着些,这兰馨馆缺什么少什么就派人告诉我,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与腹中孩儿。” 佟佳氏闻言大是感激,不顾那拉氏的劝阻倚着椅子跪下泣然道:“能得嫡福晋如此垂怜,实在是妾身与孩儿几世修来的福气!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此生相侍嫡福晋。” “你我亲如姐妹,无须客气,快快起来。若跪伤了你腹中孩儿,王爷责问起来,我可担待不。”在那拉氏的示意下,画眉与萧儿边个将佟佳氏扶了起来。 又说了yī zhèn 后,那拉氏起身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huí qù 了,不然弘时下课回来寻不见我zhè gè 额娘该急了。放心吧,王爷早晚会来看你的,不必急于时。zhè gè ……终归是王爷的孩子,他不会漠视不理的,若寻到hé shì 的时机我也会帮你与王爷说的,且安心将养着吧。”戴着玳瑁护甲的手轻轻抚过佟佳氏月白旗装下的小腹,感觉到指下肌肤骤然缩紧,丝无声的冷笑在心底蔓延。 “谢嫡福晋关怀,妾身感激不尽。”直至那拉氏走得不见人影,佟佳氏方才轻吁口气,手紧紧护着腹部,适才她分明感觉到那拉氏对她腹中孩儿强烈的杀意,面对zhè gè 女人,真是片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冬日的夜色落下得特别早,晚膳刚端来,外头已经片漆黑,有沙沙的声音响起,画眉只出去了会儿再回来时身上都湿了,却是在下雨了呢。 佟佳氏胃口不佳,加上怀孕之后厨房做上的菜又以清淡为主,只吃了几口便命人将晚膳撤下去,画眉见状道:“要不奴婢去给主子做个糖醋脆皮豆腐来,前几日主子不是还说起过想吃吗?” “也好。”佟佳氏点点头,在画眉出去后,她静静在糊有朝鲜国所进贡窗纸的雕花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直至身后有jiǎo bù 声响起,她方回过头来,待看清在身后的人影时,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良久才有惊喜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四爷?!” 来人正是胤禛,他回府后记着那拉氏与自己说起事,所以犹豫再三,终是来了这兰馨馆,随着佟佳氏的转身,果然看到她小腹微微凸起。 不待胤禛说话,她已经展开双手,跃足扑入胤禛怀里,略有些宽大的袖子犹如振翅欲飞的白鸟,“四爷,您离开的这百零九天,妾身每日都在想您,还有腹中孩儿,他与妾身般,每日都盼着能见到阿玛。” “嗯,我回来了。”胤禛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在听到孩子二字时慢慢软化了下来。 佟佳氏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道:“这些日子妾身直在害怕,害怕四爷再也不要见妾身。四爷,妾身真的知错了,妾身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求您原谅妾身好不好?” 睇视着那张像极了湄儿的脸庞,胤禛叹了口气,抚去她滴落脸颊的泪水道:“只此次,下不为例!” 言下之意,却是原谅了佟佳氏,她欢喜地连连点头,“嗯,妾身保证绝没有下次。”倚着胤禛宽阔的胸膛,她终于放下了心,孩子――果然是最好用的手段,怪不得深宫也好,府院也好,每个女子都盼着能有儿半女傍身。 第两百七十五章 难阻其复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翌日早起来,凌若边对着铜镜中戴上银流苏耳坠边听李卫禀报着昨夜的事,对于胤禛对兰馨馆并不yì ;,孩子永远是深宅大院中女子手中能握住的最有利武器;岂不看叶氏,当年犯了那么大的错,胤禛依然网开命饶她不死,直至弘时身上的伤被发现才赐令自尽。 唯令她在意的是时间点上的巧合,佟佳氏刚被胤禛禁足,下刻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若非上天眷顾到了极点jiù shì …… 正想得入神,突然看到铜镜中的只手正将枝从未见过的赤金双凤缀紫晶步摇插在乌发如云的髻上,步摇上双凤展翅欲飞,凤口中各衔了颗鲜红欲滴的珊瑚珠子,珠络则是用打磨成圆珠的上好紫晶串成,长及肩胛,每步动静之间皆有玲珑剔透的光芒折射出来,极是好看。 这是哪里来的步摇?凌若轻咦声,回头望去,却发现在自己身后的人不知何时从墨玉换成了胤禛,那步摇正是他插上去的。 “四爷!”凌若轻呼声,待要起身却被那双手给牢牢按在座上,耳边传来胤禛温和的声音,“坐着吧。” 待凌若依言坐好后,他睇视着镜中眉目如画的凌若微笑道:“如何,喜欢这枝步摇吗?” 镜中女子侧头,步摇的珠络因她zhè gè 动步而叮当作响,下刻嫣然的笑意浮上脸颊,“四爷给的妾身自然喜欢,只是四爷好端端地怎么赏这么名贵的首饰给妾身?”紫晶不难寻,但像发间这枝步摇所用近乎无杂质的紫晶却极为少见,且还是打磨成同样大小的珠子,必然价值不菲。 “我赏东西给自己的女人还需要理由吗?”胤禛似笑非笑地说着。 手指在紫晶上抚过,于那份冰冷中凌若笑意不减地道:“赏东西自然不需要理由,不过……妾身就怕四爷是想借东西来堵住妾身的嘴。” 胤禛剑眉挑,接过墨玉递来的君山银针在椅中坐下道:“哦?有什么事值得我费这么大劲来堵呢?” 凌若转过身望着那双清明的眸子,慢慢垂下头去把玩着绣有风信子图案的帕子轻声道:“四爷心里清楚,又何必让妾身再说遍呢。”话音婉转之余却也有无言的伤感在其中流转,令人心下恻然。 “是因为梨落?”见凌若低头不语,胤禛晓得她是mò rèn 了,逐放下透着重重暖意的茶盏,轻叹声捏着凌若攥着帕子的手道:“若儿,我知道你还在气梨落当时那样待你,只是昨日莲意的话你也听到了,梨落如今怀着孩子,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何况这些日子来她足不出户常抄佛经,可见对昔日之事深有悔意,你又何必执着不放呢!” 尽管虽在得知佟佳氏怀孕的消息时,她就已经知道zhè gè 女人必将再次复起,成为名副其实的庶福晋;但亲耳从胤禛口中听到,心里依然yī zhèn 阵发苦;对佟佳氏,对那张脸,胤禛始终是留情许。 等了许久都不见她答话,胤禛眉眼间涌起些许不悦之色,冷声道:“那依着你该怎么办,是否辈子都不相见,也不管他们母子二人,由着他们在兰馨馆自生自灭?” 这句话无疑是极重的,凌若终于抬起头来,却是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道:“在四爷心目中妾身jiù shì 这样个小心眼的女子吗?” 胤禛怔,片刻之后已是明白过来,含笑刮了下凌若的娇嫩如初绽花瓣的脸颊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居然敢这般戏弄我。” 凌若抿唇笑道:“妾身可不敢,是四爷自己想当然呢。” “这么说来,你是放下了?”胤禛盯着她问道。 凌若握住胤禛停留在颊边的手掌徐声道:“四爷也说了佟福晋对昔日之事悔意甚深,古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妾身又怎会执着过过去不放呢。何况这次随四爷去外头走了这么大圈,纵然心里再有什么也都放下了。” 她的回答令胤禛舒展了双眉,长笑道:“好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若儿君子之腹了,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不过也是你自己说我拿步摇堵你的嘴,所以我才会有所误解的。” “四爷自己人去看佟福晋却不叫妾身道去,妾身自然要生气。不过……”目光微微转,抚着垂至肩胛的珠络捉挟地笑道:“看在这枝步摇的份上,妾身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四爷吧。” “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真是说不过你。”胤禛摇摇头,不过眼中全是宠溺的笑容,“这枝步摇早在离京前我就已经让人在打造了,今儿个早才送来,原是让给你个惊喜,现在可倒好,成赔罪的了,半点好处也没要到,可真是得不偿失。” 笑闹过后,凌若问其入宫情况如何,胤禛将大概情形讲了遍,临了叹道:“我已经尽力了,却不晓得皇阿玛会如何处置。” 他是人而非神,做到这步已是极限,动荡不可避免,只盼自己与胤祥能在这场动荡中保住自身。 凌若闻言,倚身入他怀中,柔声ān wèi 道:“不管怎么说,四爷与十三爷这次都是立了大功,功过相抵,应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胤禛闭目拥着怀中幽香若兰的身子不再言语,然眉宇间的愁色却是挥之不去。只要康熙态度天不明了,他就天不能真正安心。 在胤禛离开后,凌若见外面天色晴好,只地上尚有昨夜下雨留下的湿意,逐命墨玉取来暗紫妆锦大氅披在身上,又捧了套有香色绒布的平银暖手炉在手中,缓步往瓜尔佳氏所在的悦锦阁行去。 到了那边,恰好温如言也在里头说话,看到她进来招手示意坐到身边,并笑道:“正与云妹妹说你什么时候会来呢,可不刚说完就到了。” 凌若将大氅解下交由墨玉拿下去后,挨着温如言坐下道:“二位姐姐在说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温如言抿了口茶,娥眉深锁地道:“如今府中传得最沸沸扬扬的,莫不jiù shì 佟佳氏腹中那块肉。要说她们瞒得也真好,直至王爷回府才说出来,此前可是半点风声都没有。” 第两百七十六章 二废太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瓜尔佳氏接过话道:“要说半点风声都没有也不尽然,自前两月起,原本早就断了的燕窝人参又开始往兰馨馆送,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这佟佳氏从不踏出兰馨馆,无从查起,直到如今才总算明白过来。” 凌若拨弄着手中已经有些凉的纯银暖手炉徐徐道:“她们有心隐瞒,自然难以查觉。” “我听说昨儿个夜里,王爷已经去过兰馨馆了?”温如言小声问道,待见凌若点头,不无dān xīn 地道:“王爷待她本就已是处处宽容,傅从之事中这么害你也只是将她禁足了事,连位份都没降,若再让她生下孩子来,这地位就稳当无虞了;往后想再动她,只怕会比眼下难百倍。” 长而透明的指甲落在青花缠花的盏盖上,发出叮的声清响,瓜尔佳氏道:“孩子到底要六个月才能生下来,只要日没生下来,就日只是块人形的肉罢了;即便生下来也还有死的呢,年福晋那孩子jiù shì 最好的例子。她不过是这怀孕时机凑得极好,恰巧可以令她摆脱眼前的困境罢了。与之相比我倒dān xīn 她与嫡福晋那隐隐约约的联手,个佟佳氏已经够难duì fù 的了,再加个那拉氏,虎与狼联手,吃起人来那可是连骨头都不吐。” “她们个嫡福晋个侧福晋,咱们……始终是有些被动了。”话虽如此,但时间温如言亦没什么对策,毕竟她们在胤禛面前的宠爱并不,若无yì ;,个庶福晋就已经是到头了。 其实最好的bàn fǎ jiù shì 凌若生下男半女,以如今胤禛对她的宠爱,只要生下孩子,侧福晋之位当是触手可及。只是这孩子却不是想有就能有的,而且凌若第次孩子生而即死,不论死后追封少尊荣,都难以真正弥补她心中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再提及只会触动她心中的痛,是以温如言隐而不语,只盼凌若将来能有儿女环膝的福气。 如此,康熙四十八年终于在彻夜绚烂的烟火中过去了,而这也是太子在毓庆宫过的最后个年,就在康熙四十九年正月过后,康熙突召文武大臣于乾清宫,议太子之罪。 地下兵库,妄顾君父,意图谋反,这些事串在起,终于令康熙不zhǔn bèi 再姑息太子。百官听到从李德全口中念出的书信内容骇然失色,太子是惊慌莫名,惊慌是因此罪旦落实,他莫说太子之位,连人头都不定保得住;莫名是因这什么书信,什么地下兵库,他根本无所知。 除了书信,还有龙袍和杭州府尹千里送来的密折,所有矛头都指向太子,太子纵有百口亦难辩,只能跪地反复泣辩自身清白,然他的话在这些东西面前苍白至极。 至于唯知道真相的三人,两个有口难言,另个则根本不会替太子说话,胤禩此刻正漠然看着跪地惶恐不安的太子,杭州那个费了百万两银子建成的地下兵库被发现了固然有些可惜,不过能将太子拉下马,也算没白扔水飘。 二哥,你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也该是时候退位让贤了;只可惜自己坐不上去了,只是他不会退的,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除非死,否则绝不退让! 在yī zhèn 凝重到令人窒息的bsp;mò 后,康熙终于做出了令太子绝望的决定:二阿哥胤礽狂疾益增,暴戾僭越,欲行大逆之事;怙恶不悛,毫无可望;废其太子之位,此生永禁宗人府中。 “皇阿玛,不要!不要!”胤礽惶恐地大叫,虽然康熙留了他条命,但是永禁宗人府啊,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已jīng guò 够了,刻都不愿再huí qù ,“您相信儿臣,儿臣是清白的,儿臣对天发誓绝没有谋反之心,是老十三诬陷儿臣,他才是那个要谋害君父的人,肯乞皇阿玛明鉴!” 康熙在御阶上,垂目相视,眸中有难言的痛楚,今日废太子,最心痛的人是他,为着这天,他已经连着数夜难以合眼,“胤礽,直到现在你都没有任何悔意吗?” “悔意?我不曾做过又何来的悔意!皇阿玛,你为什么不信儿臣,儿臣真是被小人陷害的啊!儿臣什么都没做过!”胤礽声嘶力竭地叫着,仿佛要借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侍卫上殿,要带他下去,;胤礽根本不让他们近身,反而把攥住胤祥恶狠狠道:“说,为什么要害我?!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见胤祥不说话,他心中越发恨毒,拳砸在胤祥脸上,把胤祥打得个踉跄,犹不肯罢手,冲上去拳接拳地打着,口中大骂道:“你zhè gè 贱人生的贱种,要不是有我你能披着这身皮在这里吗?要不是我,你早不知被发配到哪里去了?现在居然这样害我,我杀了你!” 听得“贱人”、“贱种”这几个字,原本默默忍受的胤祥倏然抬头怒声道:“你骂我可以,不许辱我额娘!” “我就骂怎么样,贱人生的贱种!不止骂你我还要杀了你!”胤礽知道自己此生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要死,就把胤祥也拉上,zhè gè 贱种这般害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好过。 谁都没想到两位阿哥会动起手来,时间乾清宫乱成团,劝声四起,但胤礽两人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扭打成团。 “十三弟住手!”胤禛用力拉住胤祥,挡着他不让他再与胤礽扭打,只是还没等劝下胤祥,个拳头重重击在他太阳穴上,当即打得他两眼发花,面如金纸,身子下子摇摇晃晃起来,竟是立不住! “四哥你怎么样了?”胤祥顾不得与胤礽扯打,把扶住被胤礽袭击的胤禛,这太阳穴是头部最脆弱的地方,打击此处,轻者昏厥,重则殒命,实在是非同小可。 胤禛此刻昏昏沉沉,哪里回答得了他的话,而康熙早已在他被打中的时候,喝命侍卫强行制住胤礽,使得殿上的混乱得已控制。 康熙看了发狂似的太子眼,痛心疾首地挥手道:“将二阿哥带到宗人府好生看管,另外二阿哥福晋同送入宗人府之外,毓庆宫干人等皆没入辛者库!” 至此,二阿哥胤礽二立二废,最终还是摆脱不了废太子zhè gè 下场,而大清帝国的储君也在这场动荡中虚位以待;无数阿哥都将炙热的目光对准了zhè gè wèi zhì 。 【作者题外话】:历史上康熙二废太子应该是在康熙五十年,这里为了迁就小说挪到了四十九年。呃,另外,今天新三章,待会儿还有章,先保证正常新,然后再慢慢补吧,谢谢支持我的书友们,有你们在真好。 第两百七十七章 紫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并未听到康熙对太子的处置,因为他已经在yī zhèn 强过yī zhèn 的晕旋中失去了意识,等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上,而百官与太子等人早不见了踪影。 “姐姐,四爷醒了。”耳边传来女子欢悦的声音,却是伊兰。 呃,自己被送回府了吗?待眼睛逐渐适应了屋中的明亮后,胤禛恻目望去,只见凌若与伊兰正脸忧心地看着自己。 “四爷感觉如何吗?头还晕吗?”凌若关切地问着,边自摆在床边紫檀木雕童子图小几上的梅花瓮中取出直温在里面的药,递到胤禛嘴边,那厢伊兰已经知机的扶起胤禛,并取了几个软垫让他靠在身后,“太医说四爷醒就lì kè 服药,有安神益脑之用。” 被她这么说,胤禛果然感觉太阳穴依然隐隐作痛,接过药口饮尽,在将药碗递还给凌若时,目光顺势打量了下屋内的陈设,发现自己并不在府中,反倒有些像养心殿。 凌若看到了他眼中的yí huò ,软声道:“这是在养心殿的西暖阁,四爷在乾清宫晕了之后,皇上命人将您抬到这里来医治,随后又传嫡福晋与妾身来这里侍候四爷,至于伊兰……”她颇有些;地道:“这丫头听得四爷出事,急的不得了,非央着要道来不可,亏得李公公通融,让她以侍女的身份跟了进来。” 胤禛抚着额头低声道:“莲意人呢?” “嫡福晋去送德妃娘娘了,知道四爷出事,德妃娘娘dān xīn 不已,在这里坐了许久,刚刚才走。”正说着话,门开了,却是那拉氏进来,看到胤禛平安无事醒来,她欢喜得双手合什,迭声说着佛祖保佑。 “太子的事后来怎么样了?”在得知太子被废禁宗人府之后,胤禛yī zhèn bsp;mò ,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之后又问及胤祥,不想这次凌若与那拉氏不约而同的bsp;mò 下来。 zhè gè 态度令胤禛不安,再追问之下方知,胤祥始终是被废太子的事给牵连了,就在康熙下旨废除胤礽太子位后没久,再次下旨,褥夺胤祥贝勒爵位,囚禁于十三阿哥府,无令不得释。 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不足日功夫,然因兹事体大,关乎朝廷大计,早已传遍了朝野内外,连凌若等人亦有耳闻。 听到这里,胤禛反倒是松了口气,只是圈禁而已,应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康熙四十七年,太子第次被废的时候,胤祥也被圈禁过,不久就被放了出来,这次想来也不会圈禁太久。 胤禛做梦也想不到,这次,胤祥会足足被圈禁十二年之久,直至康熙驾崩的那天…… 出宫的时候,yì ;碰到了被押离毓庆宫的太子妃石氏,大冬天,她只穿了件香灰色的棉衣,应华衣珠饰都被除下,冷风中冻得天瑟瑟发抖,却还被不住催着快走, 想来在今日之前,身为太子妃的石氏绝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落魄的时候吧;昔日康熙虽废太子,却未将她赶出毓庆宫,依旧许她居于宫中。 太子倒了,依附于太子的石氏也将举族皆倾,而仅仅在六年前,个石厚德,将凌柱几乎逼得无路可走;也是在六年前,石氏怂恿荣贵妃将凌若自秀女名册中剔除,将她贬至胤禛府中为格格; 而如今,凌若已是深得雍亲王宠爱的庶福晋;石氏却成了废妃;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在jīng guò 石氏身侧时,凌若并没有停下来看她眼,因为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经此劫,太子永不可能复起,石氏将会在宗人府过完她凄凉的后半生。 紫禁依旧,毓庆依旧,只是少了两个人而已…… “姐姐,皇宫可真大,比咱们府还要大好倍呢!”在回来的马车上,伊兰兴奋地说着,因为是跟着凌若来的,所以不能由着着她走,从金水桥入宫后,就路奔着养心殿来,饶是如此,皇宫之华美庄严也依旧令她叹为观止。 此刻,车中只有她与凌若两人,胤禛与那拉氏乘在另辆马车上。 “皇宫自是大的,否则也不会被城为紫禁城,它是城中之城。”凌若微笑着解释。自上次之后,伊兰的性子改善了许,不再似以前那般骄纵枉为,至少在面对凌若时如此,姐妹之间亲近了不少,倒有些像以前还在家中的时候,zhè gè 改变令凌若欣慰。 “说到zhè gè ,兰儿,你今年就该参加选秀了。”直以来凌若都觉得伊兰尚小,然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十四岁,是个大姑娘了。 听到zhè gè ,伊兰神色震,收回目光低低道:“姐姐,我不想入宫。” 重檐黄瓦的紫禁城固然好,可是那里的主人却是已入垂暮之年的老人,足足比她大了四十余岁,日日与这样个长满老年斑的老人相处,纵是宫殿再华美亦是了然无趣,而且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龙驭宾天了,到时候,自己没当几年妃子就成寡妇了。 与之相比,年轻俊美的胤禛自然合心意;何况,早在数年前,她就已经发过誓,此生定要嫁给胤禛,成为雍王府的女主人! 不过这些话,此刻的她是绝对不会与凌若说的,她还要靠zhè gè 姐姐步步达成目的。 凌若哪知伊兰这么心思,只道她是不愿嫁入宫庭受那规矩约束,抚着她饱满如天边明月的脸颊柔声道:“姐姐也不想你入宫,放心,在大选之时,姐姐定设法求皇上替你指门好亲事。” “谢姐姐。”伊兰开心地攀住凌若的脖子,不入宫才是最要紧的,至于留在雍王府的事可以慢慢再想bàn fǎ 。 凌若微笑着搂紧了zhè gè 与她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在不住转动的车轱辘中回到了雍王府。 胤禛头尚有些不舒服,所以回院,狗儿立即扶了他回镂云开月馆休息,那拉氏与凌若则回了各自院中。 刚到净思居,守在门口的李卫与小路子便lì kè 迎上来打了个千儿,随后拥着她们往正堂走,许是天黑的yuán gù ,又许是跟在后面的李卫步子迈得大了些,竟然不小心踩到了伊兰的绣鞋,若非凌若扶了她把,少不得要摔倒。 第两百七十八章 隔阂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奴才该死!”虽然李卫即刻垂首请罪,但伊兰仍是恼怒不已,好不容易按捺了怒气进到屋中后,不想这李卫递过来的茶又烫得令她握不住,将茶盏重重往桌上掼,握住微红的手指气恼道:“你今日是怎么在做事的,心不在焉,连走个路端个茶都不会。” “奴才这就去换杯!”李卫低着头正要将茶端下去,却被伊兰喝止道:“不必了,我怕你再端杯来又该凉了,让小路子去沏。” “小卫子,你怎么了?”凌若见他神色不对,逐问了句。 听到这话,李卫眼圈微微红,哽咽道:“回主子的话,刚才奴才跟平日样去喂小黑的时候,发现它死了。”小黑是李卫平日养的只狗,已经有大半年了,颇通人性,李卫很是喜欢,只是不知为何,从前几日起小黑就病恹恹的整日趴着,也没什么胃口。 “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只狗!”伊兰嗤笑道:“狗死了你就这样失魂落魄连差事也不好好当,那下次再死只猫只老鼠,是否就该整日以泪洗面,什么事也不用做了。”李卫三番四次惹到她,此刻挑起他的刺来,自是不会客气分毫。 往常伊兰若这般说,李卫必不会反驳,然这次不知怎得,竟脸正色地道:“小黑在二小姐眼中自算不得什么,可是奴才养了它这么久,虽是畜生也有感情。 而今它突然死了,奴才难道连伤心难过的资格也没有吗?” 对于李卫的大胆,伊兰yī zhèn 冷笑,转颜道:“姐姐,你听到了,我只不过训他两句就平白惹出他这么话来,且言词间分明是在说我lěng mò 无情,不懂得体谅他。”见凌若不语,她又道:“姐姐,我知道你素来厚待这些下人,只是今夜李卫明明犯了错,还要砌词顶嘴,却是万万不能姑息,否则若人人都学他这样,这净思居岂不是乱套了。” 凌若听着伊兰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眸光冷,对李卫道:“听到二小姐的话了?自己去外面跪着好好反省吧,没我的话不许起来。” 此言出,墨玉等人皆是吃惊不已,往常二小姐若对他们有所不满,主子必是帮着他们的,可今儿个怎么反了过来。 再说,李卫犯的只是小错,不过是被二小姐拿着做文章罢了,需要罚跪那么严重吗?再说李卫的身子从上回挨过年福晋打后就直不曾大好,这样冷的天跪着少不得又要生病了。 “主子……”水秀想劝,却被凌若个眼神给瞪了回来,“谁若劝,就跟他道去外头跪着。”这话出,再没人敢出声,只能对李卫报以同情的目光。 李卫低头出去,什么也没说,门开的刹那,有冷风自外面灌了进来,绕着屋中打了几个圈,即便隔着纱罩,依然吹得烛光yī zhèn 摇曳晃动。 李卫默默地走到院中跪下,任冷风从露在外面的脖中灌入,任浑身冻得冰凉彻骨,只动不动地跪着。 不知过了久,有人将件厚衣裳披在他身上,抬眼望去,却是水秀,她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用油纸包的个鸡腿和馒头递给他道:“知道你没吃晚饭,所以从厨房给你要了些东西来,将就着吃些垫垫肚子。放心吧,主子和二小姐都已经睡下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尽管腹中早已饿得不行,但李卫依然倔强地将头别了开去,“你拿走吧,我不想吃。” “我知道你心中委屈,只是再怎样也不能与自己身子过不去。至于主子……”水秀下子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道:“她不过是时生气罢了,等气过了就好了。” “是吗?”李卫摇摇头,露出怆然的笑容,“直以来我都忠心事主,为了主子几次三番可以连命都不要,只因为她将咱们当人看,对咱们好;可是结果呢?原来也是与旁人般,奴才只是奴才而已,任打任骂,像条狗条。” “你在说什么啊?”水秀听得yī zhèn 蹙眉,虽说主子这次责罚李卫是有些青红不分,但也不至于像他说的这般严重。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李卫嗤笑,清秀的脸庞在黑暗中扭曲似鬼,“你看看我,被年氏打;被含香打;被火烧,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咱们那位好主子,可是结果呢?结果是我被罚跪在这里挨饿受冻,切只因为我顶撞了几句那位二小姐!” 水秀yī zhèn 默然,在这件事上她对凌若也颇有几分怨言,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瞧得清二楚,自私自利;昔日甚至还为了自己而帮着佟佳氏害主子,这样的人,主子容她至今也就算了,毕竟是亲妹妹,可是如今竟还这般不分对错地坦护她。 “算了,不要想了。主子的事轮不到咱们管。”她的ān wèi 并不能平息李卫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忿忿吐出句惊人之话,“这样的主子不跟也罢!” “嘘!”水秀慌得连忙捂住他嘴,低声道:“不要乱说话,万让主子听到,你就甭想再起来。” 李卫冷笑声,直到水秀离开,都没有再说什么,唯独那双眸子,在黑暗中幽幽荧荧。 夜漫漫无边,浓重似墨,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而这样的夜,总是容易让人迷失了方向…… 这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往日三月已是草长莺飞,春风如熙,如今却依旧寒意瘆人,就在这样个寒凉的春天,狗儿来辞别凌若,却是河南之地有个小县的县丞出缺,胤禛已经和吏部打过招呼了,让他顶zhè gè 缺,过几天就要去上任。 其实各府皇子阿哥,都有让自己门人外放做官的事儿,年羹尧jiù shì 个最好的例子;还有三阿哥、八阿哥他们,都有不少门人在外头做官,有的甚至已经做到封疆大吏。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八品官,那点微薄的俸禄根本不能与在雍王府当差所得的银子相提并论。但那是个官,个有品级的官,天下少学子十年寒窗苦读不缀,jiù shì 为了踏上这条仕路。 第两百七十九章 开店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狗儿跟在胤禛身边年,机灵好学,而且识文断字,如今得胤禛抬举,外放为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听完狗儿的话,凌若也替他gāo xìng,“你尽管安心去上任,阿意我会好好照料,断不让她受点委屈。等将来你安顿好了,若阿意愿意,你也可以将她接过去,” “有福晋这句话,奴才就安心了。”狗儿松了口气,外放为官,对他自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唯不放心的jiù shì 阿意,原想着将阿意道带去,但是来路途遥远,二来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孤身人再带个妹妹,难免有所不便。 目光扫过面带羡慕的李卫等人,凌若说道:“你既是要出任为官,这名儿该改个才是,否则堂堂县丞却叫狗儿,岂不让人xiào huà 。” 狗儿笑道:“昨日里四爷已经赐了奴才个名,奴才本家姓张,所以四爷赐名叫张成。” “如此甚好,你能有今日全赖四爷栽培抬举,往后该忠心侍主才是。”如此又说了几句后狗儿,哦,现在该叫张成了,方才离开净思居huí qù zhǔn bèi 行装了。 直到张成走得不见人影,李卫方才收回羡慕的目光,抬眼恰好看到凌若正望着他,忙自垂下头来。 自上次被责罚后,李卫在凌若面前bsp;mò 了许,唯有凌若叫他或差他的时候才会答应几声。但是做起事来却不再像以前那么细心稳重,有时候很简单的事也会办砸,令得凌若对他有不满,墨玉等人劝过李卫好几次,可惜他根本听不进耳,依然我行我素。 就在张成走后不久,阿意走了进来,得知哥哥要放任为官,颇为gāo xìng,之后凌若问起傅从之的事来。 荒庙把火,毁了傅从之的双眼,让他从此不能视物;凌若原想让他指证佟佳氏,;最后胤禛宽恕了佟佳氏,令得傅从之变成了无用的弃子。 凌若原dǎ suàn 给他笔银子,让他回家去jiù shì 了,然傅从之说他早已没了家人,不dǎ suàn huí qù ,而是想要jì xù 留在京城。他说自己虽双目不能视物,但记性好,又会算术,可以帮毛氏xiōng dì 他们打理生意,恰好凌若那阵子想做香料生意,便让他留了下来。 之后她就随胤禛去了杭州,再回来时,听闻寄卖的香料在开始冷了yī zhèn 后,便渐渐有了生意,水月调出来的香粉清雅不俗,颇受那些小姐们喜爱,经常让人来买。 毛氏xiōng dì 见有赚头,合计干脆自己卖吧,于是勒紧裤腰带从手中不的银子中拨出大半来在附近寻了间最便宜的店面租下来,店名就叫**斋,以卖香粉为主,也搭着卖些首饰、扇绢类的物件。 原本毛大是想请人来打理这店,然后让傅从之在店里算算帐什么的,哪知傅从之不止记性好,鼻子也极灵,这么香粉摆在起,他竟能从中分辨出每盒香粉,并准确无误地递给客人,比他们眼睛没问题的人还要好使。 所以后来,干脆就把这请人的钱给省了下来,让傅从之专门负责**斋的生意,不过因为他眼睛不便的yuán gù ,阿意直留下来与他道打理;凌若回来后,也默许了这事,没有责令阿意回来,只让她过段时间就回来汇禀次。 “**斋开了几个月,如今已经渐渐有了生意,每日都能卖出好几瓶香粉,不过经常有客人说咱们店里的除了香粉之外就没旁的可以用在身上的东西,他们常还要到别的店里再去买,颇为不便。” 凌若边听边点头,女子除了香粉外,还有胭脂、唇脂、傅粉、画眉墨等等,如今他们店中只得香粉种确实太过单,在脂粉店众的京城很难真正立足。 问了水月,她说制这些东西的法子她都知道点,却不全,何况个人也没法子做这么东西。 凌若想了想对阿意道:“等会儿将我zhè gè 月俸例的银子拿去给毛大他们,让他们设法请个有能耐的制香师过来。来可以做些香粉以外的东西摆在店里,二来也可以让他帮着水月将祖上传下来的残方设法补全。当初**斋既能闻名京城,必有其过人之处,即便只是还原二也够咱们受用的了。”没有银子很guān xì 人脉便不能去搭建,银子不是万能,但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如今既然有这么条可能的财路,凌若自然要试试。 “至于傅从之……”纤指点点下巴道:“他既有这么灵敏的嗅觉天赋,就莫要浪费了,帮着闻闻哪种花草调在里面会吸引人。”待阿意答应后她又道:“不过傅从之此人你还是要注意看着点,我怕他对佟佳氏余情未了,若当真如此,此人便是咱们的祸害,万万留不得。” “奴婢谨记。”阿意咬咬唇,小声道:“奴婢能不能去见见哥哥?”张成这去少不得要三年五载,即便他安顿好后让人来接阿意,也不是短时间的事。从未与张成长久分开的阿意难免心中不舍。 凌若温然笑,“去吧,记着别让太人瞧见了。” “哎!”阿意gāo xìng地答应声,踩着轻盈的步伐快步lí qù ,在走到院中时,缕阳光从云层中拂落,恰好照在阿意脸上,近春的阳光下,令她脸上那块红疤瞧起来没那么明显。 看到阿意戴在鬓边的紫色小花,凌若无声地叹了口气,阿意,她本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却因当初叶氏的作孽,使得她脸如阴阳,至今未嫁,实在令人遗憾。 随着这缕阳光,云层渐渐散开,大片大片浅金的阳光洒落下来,暖和温熙,终于开始有了丝春天的气息。 摆放在院中的瑞香、山茶、牡丹等花树从花房搬来已经好yī zhèn 子,之前天色未晴所以瞧着不明显,如今看着却有些残败之色。 凌若扬脸道:“小卫子,将这些花搬回到花房去,然后再搬几盆开得好的过来。” “只有奴才人吗?”李卫看着庭院中少说十数盆的花树问道。 第两百八十章 花房管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深深看了他眼,言语道:“小路子我遣他还有些事,等办好了再让他过来帮你。” “不必劳烦了,既然主子想让奴才人搬,那奴才搬jiù shì 了!”李卫从牙缝中蹦出这句话来后便转身去了外面开始搬那些花盆。 墨玉见凌若面色不善,忙岔开话题道:“主子,适才高管家送了几匹裁新衣的料子来,颜色花纹都极是好看,您要不要去瞧瞧?” 凌若缓缓收回目光,落在墨玉脸上道:“我待你们不好吗?” 墨玉听着语气不对,连忙跪下道:“主子待奴婢们恩重如山,奴婢愧不能报!”随她道跪下的还有水秀等人。 凌若折了朵插在双耳彩纹花瓶中的白玉兰在手,“既不曾薄待,李卫为何这般怨气冲天,好似我亏欠了他般?” 水月闻言忙磕了个头道:“李卫糊涂,主子莫与他般见识,奴婢们皆会劝他向主子认错的。” “认错?”凌若嗤笑着扯下片花瓣,任由它飘零于地,捻捻沾了花汁的手指冷冷道:“只怕他嘴上认了,心里不认。” “直以来,在你们当中,我最看重最信任的jiù shì 李卫,如今看来却是错了,只为点小事就负气任性至此的他当不得这份信任倚重。”说到此处她展展袖,面容微冷地道:“罢了,随他去吧,哪怕将来他要离开这净思居也由得他。” 跪在地上的墨玉几人听到这话皆是神色凛,听主子这意思,李卫若再不服管教,大有将他逐出去的意思。 这……这可如何是好,原本这些年来直都好好的,怎么从杭州回来后就变了,不论主子还是李卫都变得跟以前不太样了。 且说李卫憋了肚子气将栽种有各种花树的花盆搬到花房中,花房管事孙大由看到他来,忙迎上去笑道:“哟,怎么劳李哥儿你亲自把花盆给搬来了,要搬什么抬什么,跟我说声,我让人去搬不就行了。” “不敢!主子说上次送去的花树有些残败了,让我都给搬过来,再拿开得正好的搬过去。”李卫没好气地回了句,将捧在手中的花盆放下后转身就要走,却被那孙大由给拉住,“行了行了,你身子直不好,这搬个几盆还行,但净思居少说也有十几二十盆,这来回地搬,非要脱层皮不可。快坐下歇会儿,我让人去搬jiù shì 了。” 说罢,孙大由叫来两个小厮,指使道:“你们两个赶紧帮着李哥儿去将净思居的花盆都搬过来,记着动作麻利些,别扰了凌福晋。” 待他们出去后,孙大由倒了杯茶给还在原地的李卫,笑hē hē ,“李哥儿这是怎么了,瞧得怎么肚子都是气?若是我孙大由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孙大由的话令李卫脸色好看了些,要椅中坐下后道:“与你无关,是……”李卫犹豫了下终是没说出口,虽说主子对自己不好,但也没必要说给个外人听。 见李卫欲言又止,孙大由眼珠子转,试探道:“可是因为凌福晋?” “唉。”李卫摇摇头,捧着温热的茶盏坐在椅中发呆。 看到他这样,孙大由哪还不明白的道理,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也别不gāo xìng了,谁让咱们是奴才呢,主子说什么jiù shì 什么,根本容不得咱们说个不字;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jiù shì 主子身边的条狗!不过我比你又好些,谋了个花房管事的差事,不必整日在主子们眼皮子底下提心吊胆,虽说有时候也颇为烦心,但还算轻松自在。” 孙大由这句话算是说到李卫心坎里了,涩声道:“谁说不是呢,以前我总当主子跟其他主子不同,所以直以来对她都是死心塌地,惟命是从。不说别的,jiù shì 我这身子也是为她才被人打坏的。可临到头才知道,原来天下乌鸦皆是般黑,需要你时和颜悦色,不需要时,弃如敝履,实在令人心寒!”李卫越说越生气,端起还有些烫口的茶“咕咚”“咕咚”喝尽。 “好主子也是有的,只是李哥儿你没遇到罢了。譬如说我……”孙大由摊了摊手道:“你道我这花房管事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全靠之前的主子宽厚仁和。” 李卫打量了他眼,倒是记得这孙大为前年才当的这花房管事,“我记得你之前是伺候佟福晋的。” “呵,李哥儿记性真好,其实我只侍侯过佟福晋年,不像长寿他们是直跟在佟福晋身边的。后来这花房管事因病死了,福晋见我对花花草草有些了解,便向王爷举荐我来了这里,也算是谋了份好差事。” “佟福晋……她待你们很好吧?”李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依他自己对佟佳氏的了解,这女子便是个蛇蝎美人。 孙大由眯眼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头上那些主子为了争夺王爷的宠爱,个个都是神仙过海,各显神通。孰对孰错,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不说了,但是佟福晋对自己人那真没话说,绝对好过你跟的那位。” 听到最后这句,李卫就跟泄了气的皮球样,什么精神也没了,只愣愣地看着盆刚从暖房里搬出来的花卉发呆。 “咱们这辈子都只能做奴才吗?”许久,李卫忽地蹦出这么句话来。 正在修剪花枝的孙大由心中动,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李卫身上扫过,将剪落的残枝扫到处,故作随意地道:“那也不尽然,你瞧瞧人家张成,不是被王爷外放到河南去做官了吗?别看个小小八品县丞,好歹是父母官,那些平民bǎi xìng 看到了都要下跪行礼,而且既然当了官,又有王爷这么个主子,还怕升迁无望吗?”说到此处他又压低了声道:“年福晋的哥哥年羹尧jiù shì 个活生生的例子,昔日跟王爷回京之后迁内阁学士不说,还升了四川巡抚,那可是封疆大吏啊,最要紧的是他还不到三十岁呢,以后指不定会爬到什么wèi zhì !” 第两百八十一章 弘时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可惜咱没读过什么书,出去了只能给主子丢脸,不然也可以去弄个官半职混混。”说完这句,孙大由似想到了什么,瞧着李卫道:“哎,李哥儿,我记得你念过书,识文断字,还写得手好字是不是?” 见李卫点头,他来劲了,兴奋地道:“那你赶紧的huí qù 跟你家主子说几句好话,让她帮你在王爷面前讨讨情,哪里有缺了让你也去当个县丞什么的。” 李卫目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失落地道:“没用的,主子根本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心里,又怎会肯费zhè gè 劲,还是少做白日梦了。” “这样啊。”孙大由搓搓手,凑到李卫耳边小声道:“说句实诚话,咱们做奴才的被人呼来喝去已经够可怜了,正因为这样,咱们自己才要为自己dǎ suàn 。既然zhè gè 主子不好,何不kǎo lǜ ……换个主子呢?!” 李卫吓了跳,忙道:“孙管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若传出来,咱们两人都没好果子吃。”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能传到哪里去,我所说的切可都是为了李哥儿你好,至于听不听得进去jiù shì 你的事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李卫被他说的yī zhèn 意动,然很快又苦笑道:“纵然我有zhè gè 心,可是身上早已被打了净思居的烙印,哪个主子又会要我。”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孙大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够了,若李卫还不明白,那他jiù shì 个蠢材。 之后的时间,李卫和孙大由都没有再说话,直至两个小厮搬完所有花盆进来覆命,而此时孙大由也将那盆花修剪完了,放下手中的剪子笑道:“行了,李哥儿,你huí qù 看看,若还缺了什么尽管来告诉我,我立马让人给你送去。” 李卫连忙起身道:“今日亏孙大哥帮忙,我李卫感激不尽,往后这什么哥儿的就千万别叫了。” 孙大由想了想道:“得,那往后我托大喊你声老弟吧,记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来跟哥哥说,我这里还有藏了年的好酒没喝呢。” “定!”李卫笑着告辞,大步离开的他并没有看到身后孙大由渐渐转冷的目光。 从花房出来,在jīng guò 花苑时,李卫yì ;看到了弘时,他正蹲在花苑中玩耍,奇怪的是旁边竟没看到奶娘和下人。 “时阿哥,你在做什么?zhè gè 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堂上课吗?”李卫的声音似乎吓到了弘时,下子跳了起来,待看清只有李卫人时,连忙拉了他道蹲下,小手捂着李卫的嘴道:“嘘,小声点,不可以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李卫瞪大了眼道:“时阿哥,你是不是从学堂里偷偷跑出来的?” 穿着紫红团福小袍小靴的弘时撅着小嘴道:“我才没有偷跑呢,是先生他自己打瞌睡了我才出来的。”说到这里他又不gāo xìng地道:“每天听先生上课,真是无趣得紧,偏生嫡额娘又说必须得去。” “嫡福晋也是为了时阿哥你好。”李卫低头看到弘时跟前被撬得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旁边沾满泥土的木棍,奇怪地道:“时阿哥在做什么?” 弘时听到zhè gè 立时来了精神,从身后拿出个小瓷瓶献宝似地递给李卫,打开盖子看,竟是条条互相缠绕在起的蚯蚓,他奇道:“时阿哥,你抓这么蚯蚓做什么?” “治病啊!”弘时开心地说着,“嫡额娘这两天嗓子总是不舒服,疼得很,连声音也哑了,吃了太医开的药也没用。有次我听下人说,他家里人有回也是嗓子疼,没钱吃药,后来就抓了蚯蚓煎水服用,没几天就好了,所以我要抓很的蚯蚓huí qù 给嫡额娘治病。” “时阿哥真是片孝心。”李卫这般说了句又道:“只是你这样偷偷个人跑出来,嫡福晋若是知道了必然dān xīn 不已。” “嫡额娘zhè gè 时候都在午睡,不会发现的。”弘时偷偷地笑着,像个偷了腥的小猫,黑亮的眼珠子转了几圈道:“干脆你也帮我起挖蚯蚓吧,挖些!” 没等李卫说话,外头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仔细听了会儿,发现竟是找弘时的,当中还有嫡福晋的声音。 “嫡额娘?”弘时也听到了,连忙了起来,透过与他人差不高的花木望出去,果见嫡福晋带了含元居的人正在四处寻找弘时。 “主子,时阿哥在那里呢。”不等弘时出声,三福已经眼尖的看到了花木缝隙间那身熟悉的紫红色小衣,欣喜不已。 “弘时!”那拉氏神色喜,忙不迭地踩着足有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快步走了过来,拨开草木看,果然是弘时,jī dòng 地她把抱住弘时,“我的儿啊,可算是找到你了,可知嫡额娘有dān xīn 。” 在旁的李卫见状赶紧起身朝那拉氏行了个礼,那拉氏睨了他眼皱眉道:“你怎么也在这里?”那拉氏的声音正如弘时所说,有些沙哑。 “奴才路过这里,恰巧遇上时阿哥。”李卫感觉到那拉氏有些不悦的情绪,连忙恭谨地答着。 那拉氏淡淡地应了声不再理会他,而是将弘时拉开些许,放下心来的她沉脸问道:“我让你随先生好生读书习字,你为何趁先生睡着偷偷从学堂跑出来?” “孩儿是想……”弘时刚说了几个字,那拉氏已经看到了他手里的瓷瓶,拿过后看到里面成团的蚯蚓,娥眉深蹙嫌恶地道:“你不在课堂念书,跑到这里,jiù shì 为了抓这些东西玩?” 弘时连忙仰头替自己辩解,“孩儿不是玩,这些蚯蚓……” “这些蚯蚓怎么了,它还能教你学问不成?”那拉氏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随手地将瓷瓶远远甩出去,“我与你说过很次,学问是最要紧的,定要认真听先生教导,你知道嫡额娘寻了少位先生,才寻到这位学富五车的先生来教你读书吗?可是你偏偏顽劣不堪,每次功课都是勉强过关,如今是逃课,你是想把嫡额娘气死吗?” 【作者题外话】:今天四章,念央,我还欠四章啊,努力还债中 为我的粗心向大家说声抱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今天下班回来的时候,竟然把u盘拉在了办公室,里面有趁中午休息时间写的两千字,虽然我晚上也写了几千字,可是没有这两千,中间就断了大裁,是以今天晚上十二点没bàn fǎ 新了,只能改在明天上午九点新,我拿到u盘lì kè 把新章节发上来。 为了弥补zhè gè 因为自己粗心而犯的错,明天九点我会发章,以做补偿,求大家谅解。 对不起,真心的对不起,大家晚上不要再等了,早点睡觉,明天起来就可以看到新章节了。 ********* 第两百八十二章 醉酒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孩儿知错了!”弘时委屈地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些蚯蚓他挖了很久才挖到的,本想给嫡额娘治病,哪知嫡额娘会生这么大的气。 “主子息怒。”翡翠在旁劝道:“时阿哥毕竟还年幼,贪玩是天性,在所难免,等大些就好了。” “贪玩贪玩!若喜欢玩那尽去玩个够,我以后都不管jiù shì 了!”那拉氏原本被吵了午睡心情就不怎么好,如今是气得不愿再说话,弘时还是头次见那拉氏生这么大的气,不禁心里害怕,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那拉氏的袖子,道:“嫡额娘,孩儿错了,您莫要生气了,孩儿保证以后都不会贪玩了,定好好听先生讲课。” 他哀求了许久,直至眼泪都下来了,那拉氏才肯再次看他,神情依然发冷,“huí qù 后将千字文从头到尾抄写遍,没抄完不许用睡觉。” “孩儿知道了,孩儿以后定乖乖听嫡额娘的话。”弘时赶紧答应,那小mó yàng 瞧着当真让人心疼。 那拉氏面色稍霁,点点头在翡翠的搀扶下拉了弘时的手离开了花苑。 李卫在后面摇了摇头,走到先前瓶子落地的附近,yī zhèn 翻找后在草丛中找到了那个瓶子,不过落地的时候盖子松了,里面的蚯蚓趁此机会都爬了出来,弘时的番孝心可算是白费了。 嫡福晋对时阿哥的要求可真是高,才五岁而已,便要他如大人般,循规蹈矩,日日埋头苦读,比对以前的世子还要严格数分。 就在李卫离开后不久,个身影从大树后闪了出来,慢慢走到他们适才所的地方,在zhè gè 人的怀中还抱着只浑身雪白的猫。 这么耽搁后,李卫回到净思居已是天近黄昏,刚进院子,人还没稳呢就被人猛地往边上扯,定晴看却是墨玉,略有些不满地拉着被抽皱了的衣裳道:“你扯我做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这么久的功夫你都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搬花盆的人变成了花房小厮?”墨玉等了李卫下午,好不容易逮到他哪里肯放。 李卫不以为然地道:“我到了花房后,孙管事说他会派人替我搬,所以我就在他那里坐了会儿,不是连这也有问题吧?”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主子下午已经问过你好几次了,此刻正在里面坐着,你进去后说话小心些,别再惹主子不gāo xìng了。”墨玉好心提醒,哪想李卫却是yī zhèn 皱眉,推开她大步往正堂中走去。 进得正堂,果见凌若正端坐在上面,执着本《春秋》静静看着,瞥见李卫进来,她眉目凝,“啪”的声将书册往桌上重重放冷然道:“还知道回来吗?” “奴才不明白主子的意思。”李卫见自己进来就被责问,心中来气,干脆连礼都不行了。 “这下午你人都在哪里?为何只见花房小厮在搬花盆?” 凌若毫不留情的质问深深刺痛了李卫的心,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地道:“适才去花房时,与花房管事聊了几句,之后他说会派人来将净思居的花盆尽数换走,所以奴才就在他那里坐了会儿,是否连这样也不行,主子?!” 跟着进来的墨玉听他出口就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心知要不好,果然凌若已经柳眉倒竖,喝斥道:“你眼中还有我zhè gè 主子吗?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如此理直气壮。” “奴才没错,是主子看奴才不顺眼,所以才处处挑奴才的不是罢了。”李卫梗着脖子道:“若主子真看不惯奴才的话,尽可将奴才赶出去!” “好!好!好!”凌若气急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归根结底,你是嫌净思居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是吗?”说罢她扬手,指着敝开的门大声道:“你若想走尽管走jiù shì ,没人会拦你。但是踏出了这扇门,从今往后,你就别想再回来!” “走就走!”李卫也是个倔性子,竟然真的要离开,吓得墨玉和水秀人边赶紧拉住他,墨玉是斥道:“你在说什么糊涂话,还不快跟主子赔个不是?!” 不等李卫说话,凌若已漠然道:“不必了,他的赔罪我受不起。”说罢拂袖而去,不给李卫任何说话的机会。下刻,李卫冷哼声,挣开墨玉俩人的手往外走去,留下墨玉与水秀面面相觑,皆是叹了口气,这么年都是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副mó yàng 。 李卫离开净思居后,竟寻不到处地方可去,左思右想,干脆去了花房,虽说他与孙大由今日才算熟悉,但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也就他了。 孙大由虽然对于他又来了花房觉着有些奇怪,但仍是热情的拉了他道喝酒,酒过三巡方才知道了李卫这般生气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让人替他搬花盆这等小事,对他甚是同情。 李卫心情不好,这酒像水样,杯接着杯往喉咙里灌,这样的灌法即便酒量再好也受不住,很快便趴在了桌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李卫酒醉不醒,孙大由将已经端到嘴边的酒杯又放回了桌上,走过去推了推李卫唤道:“老弟?老弟?喝醒了的话我扶你去床上歇息。” “我没醉。”李卫在半醉半醒间听到了孙大由的声音,抬起头醉眼朦胧地道:“我……我还要喝……咱们今天晚上……嗝――不醉不归!”他边打着酒嗝边摸索着酒杯,zhǔn bèi 再与孙大由喝。 看到李卫zhè gè 样子,孙大由知道他是真醉了,逐放下心来问道:“老弟,你主子当真对你如此不好吗?” “fèi huà ……她若对我好的话,我……哪还用得着来你这里喝酒?主子……”他用力挥着手,将桌上的杯盏扫落在地,“是我有眼无珠,跟了她这种主子!有眼无珠啊!”说着说着,李卫竟然哭了起来,个大男人伏案痛哭,无比伤心。 想要听到某个人的真话,最好的bàn fǎ jiù shì 将他灌醉,酒后才会吐真言。 第两百八十三章 诱惑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孙大由之前虽然与李卫说了许,但私心里总有些怀疑,会否切只是钮祜禄氏与李卫演的场假装反目的戏码,实则另有所图。是以刚才李卫闷头喝酒时,他不仅未劝还不住给李卫倒酒,jiù shì 想见见他喝醉后的真实fǎn yīng 。 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直以来,主子设法让他找的棋子终于找到了,他要赶紧将zhè gè 好消息告诉主子才行。 孙大由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兰馨馆,彼时佟佳氏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身子不再如以前那般轻盈,尤其是腹部,躺下去就觉得呼吸困难,倒还是坐着轻松些,是以每日都睡得极晚,孙大由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椅中裁着件小衣。 佟佳氏静静听完孙大由的叙述,眉目轻抬道:“这么说来,钮祜禄氏与李卫果然生了嫌隙?” “是。”孙大由肯定地道:“其实奴才早前就听说过他们不合的消息,只是没敢què dìng ;这次是凑巧让奴才碰到了李卫,番试探之下才发现的;钮祜禄氏坦护亲妹妹,寒了李卫的心。”歇歇又道:“而且奴才观李卫此人,心高气傲,并不甘于做辈子的奴才。” “不做奴才他还想做主子不成?”佟佳氏吃吃笑,锋利的银剪子沿着事先描好的线剪下,纹理细密的锦缎被剪开时有细微的声音,“不过有**的人才好控制,李卫……再察看几日,若què dìng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好好拉拢他,他不是羡慕张成外放为官吗?告诉他,只要忠心办事,我绝不会如钮祜禄氏那般亏待他,必设法替他谋个官半职。” “嗻!”孙大由赶紧答应,谄笑道:“奴才哪怕肝脑涂地也定替主子办好这件事。” 佟佳氏满意地看了他眼,对画眉道:“去将前几日嫡福晋赏的那把玉如意拿来给他。” “谢主子。”孙大由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叩头谢恩。 “好生办着差事,往后自有你的好处,去吧。”在孙大由千恩万谢的离开后,佟佳氏冷笑声,放下银剪子走到朱色长窗前,手在窗棱上微用力,长窗应手而开,佟佳氏望着净思居的方向,朱唇缓缓凝起丝笑容。 翌日,李卫自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挣扎起身后发现自己在个陌生的房间,至于怎么来的这里,竟是点yìn xiàng 都没有,只记得昨夜与孙大由起喝了很酒,紧接着就不醒人事了。 正自抚额间,有人开门走了进来,却是孙大由,手里还端着碗什么东西,看到李卫醒转,gāo xìng地道:“老弟醒了就好,赶紧把这碗醒酒茶给喝了。” “这里是老哥的房间?”李卫忍着yī zhèn 阵的头痛将醒酒茶喝完后问道。 “可不是嘛,昨夜你喝得路都不会走,我只好把你安置在这里过夜。”说到此处,孙大由有些dān xīn 地道:“希望你那位主子不会因为你夜未归而找你的麻烦。” 说到凌若,李卫露出讽刺地笑容,满不在乎地道:“随她吧,zuǒ yòu 她已经看我不顺眼很久了。这么些年的主仆情份该是到尽头的时候了,同是做奴才,大不了换个主子喽。实在不行就跟着老哥在这花房做事,能混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孙大由拍拍李卫略有些单薄的肩膀,颇为严肃地道:“既然你叫我声老哥,那老哥就与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以你的能力与头脑,做个奴才实在太可惜了。” 李卫愣,旋即苦笑道:“老哥,你是在与我开玩笑吗?像我这种人不做奴才还能做什么,当官吗?可不是人人都有张成的命。” “谁说你没有?!”孙大由正色道:“命在自己手里,是要像堆烂泥样糊不上墙,还是出人头地,就看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李卫听出他话中有话,忙问道:“老哥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保证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孙大由微微笑,并不急着说话,而是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冰凉的茶,慢慢抿了口方道:“佟福晋很赏识你。” 李卫蓦然抬眼,有掩饰不住的惊意在眼底,“你……你是说……” “我始终是那句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孙大由压低声道:“佟福晋说过,老弟不是池中物,只是欠缺个机会罢了,如今她愿意给你zhè gè 机会,只看老弟愿不愿意去把握。” 李卫低下头,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其实昨日听了孙大由的话后,他对佟佳氏已经没那么抗拒了,只是这时片刻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金鳞岂是池中物,遇风云便化龙。老弟,这可是关乎辈子的大事,想清楚了再回答,千万别等将来再后悔。”孙大由语重心长的说着。 金鳞岂是池中物,遇风云便化龙…… 这句话令李卫怦然心动,没人不想有朝日能平步青云,出人头地,他也如是。同样的,他也清楚,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佟福晋或许是真的赏识他,或许确实愿意给他机会,但相对的,也必须收到回报才行。 “佟福晋想让我背叛钮祜禄氏?”这刻,李卫没有再称凌若为主子,显然心里已经被说动。 孙大由眯眼道:“她不仁在先,你不义也是理所当然的,怎么能说是背叛呢!” 李卫目光动,异样的光彩渐渐在眼中凝聚,用力拍桌子,看着被震得跳起来的茶盏朝孙大由伸出手,字句道:“不错,既然钮祜禄氏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老哥,该怎么办你说个章程出来,切全听你的。”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李卫的话令孙大由极是gāo xìng,用力握住李卫伸过来的手,大声道:“往后咱们xiōng dì 同进共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在这番近乎结盟的对话后,李卫离开了,huí qù 的地方依然是净思居,但这次他侍候的主子不再是凌若,而是佟佳梨落! 第两百八十四章 墨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三月末的春天终于开始透出了几重暖意,栽种在蒹葭池边的柳树在这晚来的春景中抽出细嫩的柳枝,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轻轻摇摆着。 至于其他该在春天开花的花束也纷纷绽放,丁香、杜鹃、海棠、紫槿,桃花,走在雍王府中,随处皆可闻到或清幽或浓烈的花香。 净思居院中的两株樱花树也到了花季,花团簇放,芬芳柔软,不时可见粉白的花瓣从树梢落下,铺落地锦绣繁华,而樱花树间的秋千便成了灵汐与伊兰最喜爱的地方,经常个荡着秋千个在后面推,荡到最高处时,脚甚至可以踢到树上的樱花。她们两人年纪相近,又常在起说话,感情直颇为要好,而灵汐的性子温婉宁静,不像她额娘那般精于算计,是以凌若对灵汐颇为怜惜,特意让人做了可以供两个人道坐的秋千让她们玩耍。 “高些!再高些!hē hē !”这日,伊兰与灵汐道坐在秋千上,水秀与水月则边个推着,秋千荡起,长长的裙裾在半空中划过道优美的弧度,飘飘欲仙,恍如要乘风归去般。 伊兰不时让水秀她们推得再用力些,每每荡到最高处,她都伸出穿着软底绣鞋的玉足去踢那树梢的樱花,或深或浅的花瓣如雨般落下,银铃似的笑声在风中飞扬。 凌若坐在庭院中边看书边喝茶,不时抬头瞧眼笑闹无忌的她们,待茶喝得只剩下半盅后,随手往旁边递道:“墨玉,去续些茶水来。” “墨玉?”凌若等了许久都不见墨玉接过,心下奇怪,恻目望去却见墨玉正在那里发呆,神色怔忡,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凌若见状摇摇头,茶盏放下后又唤了她几声,墨玉这才如梦初醒地道:“主子您叫奴婢?” “是不是又在想十三阿哥了?”凌若心疼地看着她,这丫头明明心里喜欢得紧,可这些年,愣是憋着没让胤祥知道半个字。 墨玉幽幽地叹了口气,“十三阿哥性子洒脱不羁,最受不得拘束,如今被圈禁在府中不得自由,必定难受得很;上次奴婢在宗人府看到十三阿哥的时候,他人就瘦了许,也憔悴了。” “别太dān xīn 了,十三阿哥是皇上亲子,过些时日就会放出来的,何况这次还有十三福晋陪着,不会有事的。”凌若正ān wèi 着墨玉,忽听得灵汐唤了声阿玛,忙循声看去,果见胤禛在院中。 “四爷!”凌若迎上去行了个礼,刚起身就发现胤禛面色郁郁,似有什么心事。 “你们自去玩吧,我与你凌姨娘说些事。”如此与灵汐她们说了句后,胤禛携了凌若到正堂中坐下。 正堂中插着刚折下来的玉兰花,香气怡人,凌若接过墨玉递来的白玉茶盏亲手奉与胤禛,“四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胤禛用盏盖慢慢撇着浮在茶水上的沫子却不喝,良久,他沉沉道:“老十三的嫡福晋去了……” 凌若震惊,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得好端端说没就没了?那孩子呢?”兆佳氏与佟佳氏差不是同时怀孕的,此刻应也有七个月的身孕。 “都没了。”胤禛黯然摇头,将未曾动过的茶盏往桌上放道:“自胤祥被禁足后,府中仆人去了大半,只留下少数几个,所以些活计免不了要自己做,兆佳氏在次浣衣中不慎摔了跤,动了胎气。原本是不至于死的,可是十三阿哥府被禁,任何人无御令都不得出入,自然也没法子请大夫。” “那就这么不管?”凌若难以置信地问,胤祥尽管被废被禁,终归还是皇帝的儿子。 “听说老十三当时急得都要打人了,那些人才答应入宫禀报,然后再请太医来。”胤禛沉沉说道。 “人命关天,他们这来回不知要耽搁少时间,哪还来得及?”凌若当时也是七个月动了胎气早产,亏得瓜尔佳氏请了大夫来,才保住她的命。 “是啊,等他们回禀了皇阿玛再带太医回来时,已经太晚了,孩子没了不说,还出大红,没过久兆佳氏就去了;听进去过的人说,床褥上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满眼所见,皆是刺目的红色。” 凌若赦然无语,良久才道:“十三爷怎么样了?” “他能如何?”胤禛长叹声,仰头望着顶上描金的图案道:“纵然再痛苦,兆佳氏与孩子都回不来了啊。” 虽然胤禛对兆佳氏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但毕竟是夫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由生到死,怎么承受得了! “这件事皇上知道了吗?他有没有说放十三阿哥出来?” “没有,皇阿玛只说将兆佳氏以皇子嫡福晋礼下葬,其他的什么也没说。”胤禛揉揉皱了日的眉头道:“我也曾去求过皇阿玛,但是他老人家没有应允。我有种感觉,十三弟这次怕是要禁足很久。” “四爷!”默然听了许久的墨玉突然走到胤禛面前,跪下磕了个头泣声道:“奴婢想去十三阿哥府,求四爷成全。” 胤禛诧异地看着垂泪不止的墨玉,听了凌若的解释胤禛才知道原来墨玉这丫头已经默默喜欢了胤祥这么年,如今要去十三阿哥府陪伴胤祥,倒也算是有情有义。 想到这里,胤禛的脸色好看了些许,睇视着墨玉娇小的身子道:“皇阿玛倒是让我这几天在内务府择几个能干的人送到十三阿哥府里去做事,将你安插在里头不是不可以,只是墨玉你要想清楚,旦进了那里,想再出来就不容易了。说句难听的话,有可能你这辈子都被困在里面,抬头所能仰望的永远是那片狭小的天空。” 墨玉仰起头,脸上挂着羞涩但坚定的笑意,“只要能陪着十三阿哥,哪怕奴婢失去所有永坠黑暗地狱也愿意,何况还能有仰望天空的机会。求四爷赐奴婢这份福气,奴婢这辈子都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胤禛微微动容,对凌若道:“墨玉是你的丫头,是去是留,由你来定。” 第两百八十五章 离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听到这话,墨玉紧张地看着凌若,唯恐她不答应,凌若怜惜地看了她半晌道:“妾身如果不答应,只怕这丫头要怨妾身辈子了。” 墨玉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忙磕头叩谢,“谢王爷成全,谢主子成全!” “起来吧。”凌若亲自扶起她,执帕拭去墨玉脸上的泪,“不要哭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论苦难与否都要坚强勇敢地走下去,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嗯。”墨玉拼命点头,哽咽道:“不论奴婢去到哪里,您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每日都会在佛前乞求保佑主子福寿安康。” 凌若忍着眼中的酸涩道:“行了,你下去吧,把该交待的事都交待好,还有你爹娘那边也记得说声,往后怕是很久时间都不得见了。” 墨玉含泪答应,在她离开后,凌若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胤禛看出她心里的难过,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湿润,凝视道:“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答应她?” 凌若握住他宽厚修长的手,“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终归是要分开的,既然这是墨玉自己的心愿,妾身该成全的。” “无不散的筵席吗?”胤禛喃喃重复了句,忽地反手握住凌若的手,那么用力,似要将这只手融进身体般,眼中有幽暗如磷火的光芒在闪烁,“那么若儿呢,会在这筵席散去时离开我吗?” “不会!”凌若想也不想便道:“妾身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四爷,除非四爷不要妾身,又或者妾身死了。” 在听到那个死字时,胤禛心里竟有些惶恐,起身将凌若抱住怀中,字句道:“我不会不要你,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此生此世,你都注定要做我的女人!” 凌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胤禛,沧海桑田,苍云白狗,哪怕zhè gè 世界不复存在,她都不会离开身边zhè gè 男人! 四月初,整个净思居都沉浸在伤感之中,因为墨玉要走了,离开雍王府随那些从内务府挑出来的人道去十三阿哥府。 直以来与墨玉感情最要好的水秀与水月,自从知道这件事以后就哭了好几次了,昨夜是夜未眠,与墨玉聊至天亮,盼着时间过慢些再慢些。 “墨玉,你定要去吗?”水秀紧紧拉着墨玉的手。 墨玉心中也是万分不舍,嘴里却还ān wèi 道:“别哭了,我又不是去不回,指不定míng rì 皇上就下旨放了十三阿哥,到时我又与你们在起了。” 她不说还好,说水秀伤心了,眼泪不住地往下落,他们整日跟在凌若身边少听到了些,皇上根本没有放十三阿哥的想法,想再见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记着每日清晨都要赶在太阳出来前收集花叶上的露珠,主子最喜欢喝用露水泡出来的茶,还有茶冲好之后定要lì kè 盖起来,这样茶叶的香气才不会逃散。”墨玉又叮咛了几句后走到红着眼的小路子和李卫面前,哽咽道:“我要走了,你们都保重,若有机会,我定回来看你们。” “墨玉,你那边能收信吗?要是可以的话,以后我们给你写信吧?” 墨玉“扑哧”笑道:“你认识的字还没我呢,怎么写啊,而且信想来也送不进十三阿哥府,还是别费zhè gè 劲了。”说完后她将目光转向了李卫,重重叹了口气道:“以前咱们这些人当中最让人放心的人是你,现在最不让人放心的也是你。你啊,听我句劝,莫要再跟主子置气了。” “你有空还是先dān xīn 你自己吧。”李卫似不愿说zhè gè ,转过话题道:“衣裳有没有带够?这去不知要久,厚衣裳也带着些,免得到时候冷了。” 感觉到李卫的关心,墨玉心里暖,拍着身上几个大包袱道:“放心吧,都带齐了。”旋即又正色道:“李卫,替我好好照顾主子,千万不要对主子有任何不忠之心,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 李卫有些不自在地推推她道:“行了行了,哪来这么话,快走吧。否则错过了时辰入不了十三阿哥府可别怪我们。” “记住了啊!”墨玉不放心地又说了遍方才与他们依依挥手作别,水秀两人泣不成声。此去经年,再相见不知要等到何时…… 墨玉跟了内务府来的太监往外走去,在即将踏出净思居的时候,她忽地停住jiǎo bù 道:“这位公公能否稍等片刻,容我与主子去道个别。”说着从袖中取出几两碎银子塞在太监手中。 “真是麻烦。”太监虽有些不耐烦,但瞧在银子的份上还是道:“去吧,不过快些啊,咱家还赶着去覆命呢。” 墨玉答应声,转身恰好看到在樱花树下的凌若,正静静看着自己,樱花漫天,不时随风落下,围绕在她身周…… “主子!”墨玉轻呼声,跑过去含悲跪在凌若面前,泣不成声。 “傻丫头,怎么又哭了,忘了我说过的话吗?”凌若尽管心里也不好受,但依然笑着说道。 “奴婢记得,奴婢不哭。”墨玉连忙抹去脸上的泪,强忍了哭意道:“主子,您怪不怪奴婢当时自作主张?” 凌若抚着她脸庞赦然道:“我若怪你就不会在这里了。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啊!” 凌若心中感慨万分,墨玉是第个伴在她身边,风风雨雨走过整整六年,终于是要到分开的时候了,好生不舍。 不等墨玉说话,她已是道:“去了那边好生照顾自己与十三爷,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想法子通知我,我会尽力帮你!” “奴婢会的。主子自己也要好生保重,奴婢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主子身边能个小阿哥或小格格。”墨玉故作轻松地说着,借此掩饰心里浓浓的不舍。 凌若直将墨玉送到雍王府门口,看她随太监远去,方才忍着心里的空落落转身回府。在路经花苑时,正好遇到了在那里散步的佟佳氏,凌若本不欲她言,行行礼便zhǔn bèi 离开,;佟佳氏阻了她的路笑吟吟道:“姐姐这是从哪里来啊?” 【作者题外话】:四章,这章加是为了弥补我昨天未能正常新的,不算在补的章节中,所以还是欠四章,神啊,不知何时能还清 第两百八十六章 春景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妾身适才去送墨玉离开。”凌若垂目后退步,小心地与佟佳氏拉开些许距离; 佟佳氏摇着手里的六棱宫扇轻笑道:“姐姐可真是舍得呢,为了讨好四爷,不惜让自己的心腹丫环去陪十三阿哥坐牢,囚禁于那亩三分地,兴许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唉,好好的个姑娘就这样毁了,换了我可是狠不下zhè gè 心呢!” 墨玉要去十三阿哥府的事王府中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佟佳氏知道了也不稀奇,然而明明是墨玉自愿去陪十三阿哥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凌若强迫墨玉去。 “是吗?”听着她在那里颠倒黑白,凌若不怒反笑,字句说出令佟佳氏骇然变色的话来,“论狠心,妾身怎么也比不过佟福晋,傅从之待福晋往情深,福晋却把火将他活活烧死在荒庙中!” “你怎么知道?”佟佳氏骤然捏紧了手中的扇柄,死死盯着凌若,这件事除却她与几个心腹之外,只有胤禛知道,为何此刻会从凌若嘴里说出来,难道是胤禛告诉她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福晋莫不是以为纸可以辈子包住火吧?”凌若举袖遮遮明媚到极点的阳光如是说道。 在最初的惊骇过后,佟佳氏突然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竟比阳光还要耀眼数分,“纵然你知道又如何,王爷也知道,可是我依然是王府中的侧福晋,你见到我也依然要行礼!傅从之,呵……”她微眯了眼,扯过朵迎春花随手掷在地上冷声道:“zhè gè 戏子的死活与我何干!” 听着那冷酷无情的话语,凌若yī zhèn 阵心寒,个人怎能冷情冷心到这种地步,“福晋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有朝日伤了自己和孩子的阴鹫吗?” “阴鹫?”佟佳氏咯咯轻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情,好yī zhèn 才止了笑声意,抚着硕大的肚子道:“我记得姐姐今年好像二十有了吧?” “那又如何?”凌若是康熙四十三年入的府,当时十五岁,过了六年,恰好是二十岁。 佟佳氏低头笑道:“那jiù shì 比我尚大岁,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既如此,怎么姐姐还这般天真可爱,竟然会相信鬼神报应之说。阴鹫――那不过是些蠢人编出来ān wèi 自己的话语罢了,只有与他们样愚蠢的人才会相信。”说到此处她展展妃红冰绡绣合欢纹袖子,好整以瑕地道:“姐姐不是直说我害人吗,若真会伤了阴鹫,那为何我现在还好端端在这里,至于我的孩子是平安无事,在里面动得不知道欢愉,再有两个月他便会来到zhè gè 世上;相反姐姐自四年前那个孩子后,肚子至今都没有过动静,这可让我zhè gè 做妹妹的好生不解呢!究竟是这世间根本没阴鹫说,还是姐姐伤的阴鹫比我大呢?” 这句话像把尖刀样狠狠扎进凌若的心中,是啊,佟佳氏做了这么人神共愤的事,可她此刻依旧活得好好的,腹中怀着自己目盼夜盼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呱呱坠地,成为佟佳氏又个固宠的资本,甚至可能凭此定下世子额娘的身份! 看到凌若微微颤抖的手指,佟佳氏脸上的笑意深了,“没有孩子,姐姐自然要千方百计讨好王爷了,只是姐姐啊……”她凑到凌若耳边,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开阖着,“你又能讨得几日好?终有日,王爷会厌弃你,就像康熙四十五年那样,厌弃地将你赶去别院;只是,我保证,下次,你绝对没有机会再回来,姐姐!” 双手骤然捏紧,将所有愤怒不甘尽皆捏在掌心,只平静地看着佟佳氏,“谢福晋提醒,妾身定当谨记于心,断不让福晋失望。” 佟佳氏笑着朝旁边伸出手,画眉lì kè 会意地上前扶住,“好了,我该huí qù 了,姐姐在这里慢慢赏花吧。” 在她走后许久,凌若方回身离开,从始至终,那双手都不曾松开过…… 不论佟佳氏亦或者是凌若,都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中,始终有双眼睛盯着她们,在那座亭中,还有只浑身如雪的小猫以及个正在逗猫的男孩。 “姨娘,雪球除了鱼还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它带些来。”男孩与小猫玩了yī zhèn 后抱起它脆生生地问着女子。 女子微微笑,半蹲了身道:“雪球还喜欢吃小鱼小虾,时阿哥喜欢它吗?” “嗯!”弘时用力点头,举起毛绒绒的雪球在脸上蹭了蹭道:“我最喜欢雪球了,要是能直养着就好了。” “唉,可惜嫡福晋不喜欢你养小猫小狗,怕你玩物丧志,不然姨娘就将雪球送给你了。”女子故做可惜地叹了声,见弘时小脸黯然失色,又笑道:“不过姨娘答应你,每日都带雪球来跟你玩好吗?” “真的啊?”弘时两眼放光,自从前几日第次看到雪球的时候,他就喜欢得不得了。 女子脸温柔地揉着他的头道:“姨娘怎么会骗你呢,自然是真的,只是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嫡额娘晓得,你也知道她最不喜欢你玩耍了。” “嗯,这是我跟姨娘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说。”弘时蹦蹦跳跳地说着,极是gāo xìng。 “这就乖了。”女子从他怀中抱过小猫道:“时候不早了,你该huí qù 了,否则嫡福晋该起疑心了。明天下课姨娘还在这里等你啊。” 弘时恋恋不舍地看了娇小可爱的小猫眼,转身走到直等在亭外的奶娘身边,牵了她的手往含元居走去。 “那个奶娘靠得住吗?”女子侧头问着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的侍女。 “主子放心。”侍女微微笑,甚是肯定地道:“奴婢查过那个奶娘的底细,她儿子得了重病,急需银子买药,为了她儿子的命着想,绝对不会将咱们趁时阿哥下课带他来这里玩耍的事说出去的。” “那就好。”女子点头,抚着怀里雪球柔软的毛发漫然道:“好生训练雪球,别临到头出岔子;这件事定要做得万无失。佟佳氏……得意太久了,那张脸我也看得太久了。” “主子放心,那天定能如主子所愿。”侍女这般说着,眼中闪烁着幽暗的冷光,与这桃红柳绿的如画春景格格不入。 第两百八十七章 报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且说凌若回到净思居后,因着之前墨玉离开还有佟佳氏的话,心绪始终不佳,再加上晚间胤禛又去了年氏那里,情绪是低落,坐在窗前瞧着黑漆漆的庭院出神。 “主子,您晚膳没吃几口,奴婢去给您端蛊燕窝来吧。”了半晌,水秀小声地说着。 “嗯。”凌若头也不回地答应了声,隔了会儿有jiǎo bù 声由远及近,想是水秀端了燕窝回来,逐道:“放在桌上吧,我过会儿再喝。” 来人依言将盛了上好金丝燕窝的碗盏放在铺有织锦绣仙鹤的桌布上,随即静静在旁,不知过了久,凌若才收回目光转过身来,眸光不经意地抬起,却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她皱皱眉收回了想去端燕窝的手,“是你?你来做什么?” 端燕窝进来的人并不是凌若以为的水秀而是李卫,见凌若发话,李卫忙赔笑道:“奴才自然是来侍候主子的。” 凌若冷笑声,戴在右手小指上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护甲在桌布上缓缓划过,勾起丝细细的银丝,在艳艳烛光下闪烁幽冷的光芒,“不必了,我个小小的庶福晋如何担得起你的侍候。” 听闻这话,李卫惶恐地跪下道:“奴才之前犯浑糊涂,对主子有不敬,求主子恕罪,再给奴才个机会。” “犯浑糊涂?那现在怎么突然清醒了?”凌若盯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李卫,目光幽幽。 “还是亏了墨玉,她临走前狠狠骂了奴才顿,将奴才给骂清醒了,不然奴才至今还糊里糊涂。”李卫随口胡诌,zuǒ yòu 墨玉已经去了十三阿哥府,根本对证不了,“主子待奴才们恩重如山,莫说受点委屈,就算要奴才的命也是理所当然的,奴才怎可因为主子的几句责骂而心生怨怼,实在罪该万死。” 见凌若不说话,他眼珠子悄悄转,忽地扬手用力打在自己脸上,边打边道:“奴才该死!” 在打到第七下的时候,凌若终是不忍地道:“罢了,念在你这次是初犯,就暂时且饶回,可没有下次!” “奴才记住了。”李卫欣喜过望地答应,也不起身,从桌上端起有些凉了的燕窝奉到凌若面前讨好地唤了声“主子”。 凌若晓得他这是在向自己认错,逐接在手中道:“起来吧。” “谢主子!”松弛在李卫眼中掠而过,他垂手恭谨地在凌若身边,待得她盏燕窝喝完后,lì kè 接过空盏放到红漆描金托盘上,又取来湿巾仔细地拭着凌若的手。 “主子可是有心事?”李卫小心翼翼地问着。 凌若默然点头,长叹声忧心忡忡地道:“今儿个送墨玉出府的时候,碰到佟佳氏,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比我怀霁月的时候还要大几分。” “佟福晋为人恶毒,竟然也让她无灾无难怀孕到了八个月,真是老天无眼。”李卫狠狠地呸了声,瞧着甚是气愤。 “原本我直以为那拉氏不会容佟佳氏生下孩子,如今看来却是猜错了。看来,始终还是要自己动手!”手微用力,再次勾起的丝线应手而断,缕令人心惊的冷笑浮现在脸上。 来了!李卫心头狂跳,努力忍着心中异样试探道:“主子是想……” 凌若撑着桌子起身来,夜风习习,拂起她耳下的米珠点翠坠子,“佟佳氏的孩子绝不能生下来!” “可是佟福晋腹中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想除去只怕很难。”李卫边说边不停地觑着凌若的神色。 凌若冷笑,轻吹着护甲上殷红似血的红宝石道:“难并不代表不行,包红花下去,孩子照样打下来,还有麝香,八个月不见得就能活的了;倒是再耽搁下去就真麻烦了。如今始终还只是块肉而非人。” “只是这样会否太冒险了些,据奴才所知,兰馨馆对入佟福晋口的东西检查甚严,红花麝香又为孕妇所忌,很难蒙混过关,个不好还会将主子扯进去。”李卫眼珠子不停地转着。 “zhè gè 你不用dān xīn ,我自有dǎ suàn 。”这般说了句后,凌若不再言语,李卫晓得她是不zhǔn bèi 将此事交给自己办。为怕惹其怀疑,李卫也不敢问,唯有在之后的几天里时刻注意凌若的举动,想要知道,她究竟zhǔn bèi 怎么谋害佟佳氏的孩子。 王府中是不允许有红花或麝香的,想要拥有这两样东西,必然要去府外的药店采买,不过凌若始终没什么异动。然李卫并未掉以轻心,他晓得这位主子的性子,旦决定了的事是绝不会改的;如今不动手,不过是在寻找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就在三日后,凌若以身子不调为由命人召曾替她催生过孩子沈大夫入府诊脉,沈大夫仔细瞧过后,认为她是血气不调,逐开了几服活血通筋的药,李卫趁着去抓药的机会瞅了眼方子,发现当中就有味红花。 之后,李卫越发提高了警惕,每次水秀他们煎完药,他都会趁人不注意去翻看药渣,明明药方里有红花,可是药渣里面却根本不见红花的影子,心知这红花必是被留作了它用。 只是兰馨馆检查的这般森严,钮祜禄氏又有什么bàn fǎ 混进去呢?zhè gè yí huò 直到某日在厨房看到兰馨馆用来炖参汤的罐子,忽地灵光闪,拍着nǎo dài 暗道:原来如此! 这夜,李卫趁凌若等人睡了,悄悄出了净思居,避开府中值夜的下人来到兰馨馆,等了会儿后便有佟佳氏的贴身侍女柳儿出来引他入内。 “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到里面,李卫lì kè 朝端坐在上面的佟佳氏打千行礼。 佟佳氏正摆弄着件刚刚做好的小衣,想着要不要在衣襟上绣几朵小花,听到李卫的声音,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你叫我主子?我记得你可是净思居的下人啊。” 李卫小心地瞅了她眼道:“钮祜禄氏黑白不分,忘恩负义,奴才早已对她失望,如今之所以留在她身边,完全是为了主子。” 第两百八十八章 中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哦?”佟佳氏将小衣往边上放,好整以暇地道:“怎么个为我法,且说来听听。”她虽着命孙大由拉拢李卫,也知道李卫对钮祜禄氏生了二心,但切皆是比孙大由之口转述,如今亲自见了,自然要试上试,què dìng 他的投靠是真心亦或者假意。 “恕奴才直言,钮祜禄氏直嫉恨主子得宠,如今主子身怀六甲,她是视之为眼中钉,指不定会想什么恶毒的法子来加害主子和未来的世子爷。为免主子被她下三滥的手段加害,奴才才忍辱负重留在她身边。” 佟佳氏对他这番话颇为满意,扬手道:“罢了,你这么晚来见我所为何事?”言下之意jiù shì 默许了李卫唤她主子。 李卫是何等聪明之人,连忙跪下给这位新主子磕了个头,随后道:“主子可知钮祜禄氏最近找了位大夫进府看病?” “那又如何?”佟佳氏随口反问句,接过画眉递来的参汤,每日睡前她都会服用盅参汤,固本培元。 然这回不等她喝,李卫已经把夺过沉声道:“主子,这参汤不能喝。” 对于李卫大胆的举动,佟佳氏并没有怪罪,而是沉了眸子道:“怎么,参汤有问题?” 李卫默然点头,“大夫开给钮祜禄氏的药方中有味红花,可是奴才翻遍药渣也没有看到丁点红花的痕迹,主子不觉得奇怪吗?” 佟佳氏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转而看向画眉,后者心头跳,忙道:“这不可能,凡入主子口的东西,奴婢和柳儿他们都有仔细检查,绝对不曾掉以轻心,至于这参汤,炖煮时是直守在旁边,片刻不曾离开,怎可能被人下了红花而不知,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柳儿亦在旁使劲点头。 李卫摇头,“画眉姑娘无需jī dòng ,我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那钮祜禄氏狡诈阴毒,令人防不胜防。”见画眉犹有不信,他道:“敢问画眉姑娘,这炖参汤的罐子用完之后收在哪里?” “自是收在厨房。”待得这句话脱口而出,画眉才醒悟过来,暗道不好,果然道冷洌的目光刺过来,慌得她连忙跪下,低着头个字也不敢说。 佟佳氏冷声道:“我记得我与你们说过,凡我这里用的应器具,皆收至兰馨馆中保管,为何zhè gè 罐子会收在厨房?” “奴婢……”画眉吞吞吐吐。 佟佳氏不耐烦地喝斥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画眉见逃不过,只得道:“回主子的话,罐子原是收在兰馨馆的,但是夜间来去,天黑难走,经常不小心摔碎了,被厨房的人说过好几回,奴婢们又不敢跟主子说。所以后来罐子洗净后就不再带回来,直至第二日。”画眉越说越小声,显然知道自己犯了大忌。 “糊涂!”佟佳氏拍桌子痛斥道:“居然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奴婢知罪,求主子宽恕。”画眉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最讨厌别人砌词狡辩,推卸责任,倒不如干脆些认错得好;只是心里总觉得委屈,不过个罐子罢了,用得着这般紧张吗? 李卫瞧出她的心思,逐道:“画眉姑娘,你也别怪主子小题大做,实在是这里有许文章可做。我曾听人说,在些大户人家当中,为了害人小产,便将平常用来炖参汤燕窝甚至安胎药的罐子,浸到放有红花的水中煮上几个时辰,每日如此,这红花的药效便慢慢渗到了罐子里,然后这罐子便会在日复日的炖煮中,将吸收在里面的药力shì fàng 出来,待到后来,看似在吃补品,实则根本在吃红花。而且这手法神不知鬼不觉,很人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孩子怎么没的,只当是天意如此。” 佟佳氏颇为yì ;,没想到李卫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至于画眉早已听得身冷汗,万料不到个小小的罐子竟可以做出这么大的文章来。如果,有人趁他们不防,按李卫说的那般,那岂非……她越想越害怕。 害怕的又岂止她人,佟佳氏紧紧捂着肚子,虽然这几日没觉得有何不妥,但李卫深夜前来,又说出这番话,必然事出有因,当下就要叫人去厨房将罐子拿来检查。 “主子且慢。”李卫阻止道:“奴才适才只是说有zhè gè 可能,事实上钮祜禄氏并没有在这方面动手脚。同是红花,但却放在了另样东西里。”在佟佳氏yí huò 的目光中,缓缓说出个字,“水!” 李卫不大的声音听在佟佳氏耳中竟如惊雷轰顶,脸庞霎时失了血色,失声道:“果然吗?” 李卫也不答话,径直从桌上的提梁白玉壶中倒了杯茶,在递给佟佳氏时,袖子不甚扫到了茶水,带了几分涟漪,待要重新换杯,佟佳氏已出言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卫赦然望着已经平静如初的茶水,将之递到佟佳氏面前,“奴才斗胆,请福晋尝尝这茶水的wèi dào 。”复又补充道:“只小小口便可,万不可饮。” 见他说得慎重,佟佳氏依言轻抿口,随即yí huò 地看着李卫,只见他道:“主子可曾尝到隐藏在这茶水中的些许辛辣之气?” 佟佳氏细细品了品残余在口中的茶,不知是因为仔细了还是心理作用,果然在茶水中尝到丝微不可察的辛辣之气,同时刻,脑海中掠过段关于红花的描述:性温,味辛,活血通经、散瘀止痛。 至此,佟佳氏已可确信这茶水中被人掺了红花,虽然份量极微小,但人每日都要饮用大量的水,如此来,即使再轻微的份量累积在起也相当可观了,日复日下来,她的孩子真有可能保不住! “钮祜禄凌若!”佟佳氏狠狠将上好白瓷制成的茶盏扫落在地,眼中尽是阴毒狰狞之色。从来只有她算计人的份,如今却险些被人算计了,而且还想害她腹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儿,她恨不得将钮祜禄氏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第两百八十九章 背叛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画眉见状忙问道:“主子,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将此事告之王爷,让他将钮祜禄氏抓起来?也好永绝后患。” 佟佳氏没有lì kè 回答,而是看向李卫,显然是想听取他的意见,李卫略沉思道:“恕奴才直言,想凭此事定钮祜禄氏的罪,只怕很难。她在这件事上做得极为小心,连奴才都瞒着。纵然王爷发现水中有红花,可是主子又凭什么去证明是钮祜禄氏所为呢,单凭奴才人的证词,很难令人信服;而且钮祜禄氏若知道这回没害成主子,必然又会去动别的脑筋,而奴才又不能再替主子盯着她,主子反而容易吃亏!” 佟佳氏微微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罢了,我便再忍她几日,等将来孩子生下后再慢慢收拾。” 李卫见状,赶紧跪下表忠心,“奴才纵然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要替主子除掉钮祜禄氏!” 佟佳氏面色稍霁,微笑道:“你很好,这次若不是你,我也不能发现钮祜禄氏的诡计。说吧,你想要什么?” “主子英明。”李卫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奴才想要摆脱眼前的身份。” 佟佳氏对他的回答并不yì ;,李卫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有着不安于现状的野心与**,“只要你忠心替我办事,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必会给你不亚于张成的荣耀!” “谢主子。”灯光下,李卫嘴角轻轻勾起个诡异的弧度。 自这夜之后,佟佳氏借口厨房送来的水有异味,命人自府外另行取泉水为已所用。而凌若在等了几天后,发现佟佳氏的孩子依旧好好待在腹中,心下奇怪,命人打探之后得知此事,疑心她是发现了自己下在水中的红花,不过倒也没有怀疑到李卫头上。 日子在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后,李卫次去找孙大由喝酒,在洒过三巡后,孙大由指着李卫道:“老弟,你不够意思啊!” “老哥此话怎讲?”李卫放下酒杯讶然问道。 “你说你知道了凌福晋下药那么重要的事怎么连老哥也不透露,怎么着,还怕老哥会抢你的功劳啊?” “哪能啊。”听到是这件事,李卫放下心来,执起酒壶给孙大由的杯子斟满了酒道:“我能跟上佟福晋这么好的主子,还不是全靠老哥帮忙,直以来我都对老哥感激的不得了,若可以,我恨不能将zhè gè 功劳双手奉送给老哥。实在是那天事出突然,又怕钮祜禄氏的诡计会当真害到主子,这才急匆匆赶过去报信,根本来不及细想,老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见他说得极是诚恳,孙大由笑道:“行了行了,我也不过与你开开玩笑罢了,别当真。”他抿了口酒有些羡慕地道:“不过老弟可真是能耐,才这么几天就立下如此大功,主子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 李卫嘿嘿笑,旋即又有些遗憾地道:“可惜这次明知是钮祜禄氏所为却找不到真凭实据,否则就可以为主子永绝后患。这样我也好名正言顺地跟在主子身边,省得现在每日受钮祜禄氏的气。” “放心吧,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你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老哥我!”孙大由举起洒杯道。 李卫连忙执杯与他相碰,正色道:“老哥将我李卫当成了什么人,忘恩负义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还是原来那句话,咱们xiōng dì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得好!”孙大由感动地连连点头,仰头口将杯中酒饮尽,拍着李卫的肩膀道:“好xiōng dì !” 两人推盏换杯正喝得热闹,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张怒气腾腾的面容出现在他们眼前,却是水月,她进来后掌打翻李卫端在手中的酒杯怒道:“李卫,你是不是疯了,居然与佟福晋勾结,你这样做对得起主子吗?” 原本是凌若让她来找李卫,四处打听后知道李卫在花房,这才找了过来,万万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段对话,若非亲耳所闻,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李卫居然会背叛主子! 李卫只是在最初的时候惊诧了下,片刻后已是神色如常,望着洒了地的酒摇摇头道:“可惜了杯好酒!” 水月听得差点没闭过气去,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可惜杯酒,她怒不可遏地揪住李卫的领子大声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背叛主子?说!” “良禽择木而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卫不以为然的说着,“总不成个大活人要比畜生还笨吧?!” “你少给我在这里说歪理,主子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令你要另择新主。若换了旁人也罢,竟是佟佳氏,你知不知道她害得主子没了孩子!”水月越说越生气,恨不能打李卫顿。 “她待我好吗?”李卫嗤笑,带着难以言喻的讥讽道:“在她眼中,我不过是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罢了,何曾将我当人看待过。那天你也看到了,为了二小姐的几句话,就让我在外面跪了整整夜。也亏得这夜,让我想明白了很事,她钮祜禄凌若根本不值得我李卫追随。” 听到他直番狂妄无礼的话语,水月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续,良久才痛心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背叛主子,背叛我们啊!” “那是她自作自受!”李卫如此说了句后又道:“至于你们,水月,说句实在话,咱们几个这些年相处下来也算融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向主子进言,让你也跟随在她身边!” “呸!”李卫话音刚落就被水月吐了脸唾沫,“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无耻,我这辈子只有个主子!” 李卫接过孙大由递来的帕子慢慢擦掉脸上的唾沫,阴声道:“既然你愿意条道走到黑我也没bàn fǎ ,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们各不相干!” “李卫,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算我这些年来直都瞎眼看错了你!”扔下这句话,水月转身离开。 第两百九十章 另投新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孙大由在后面用手肘碰了碰李卫道:“怎么办?看她这样子是zhǔn bèi 去告诉凌福晋了。” 李卫重新拿来只杯子将酒倒满,满不在乎地道:“随她去说吧,zuǒ yòu 我也受够了钮祜禄氏的气,正好可以趁此做个了断。”他仰头将满满杯酒喝尽后拱手道:“老哥,咱们这酒晚些再喝!” 在他离开后,孙大由想想,也离开了花房,李卫这去只怕凶吉少,他要赶紧去通知主子才行。 净思居内,凌若脸铁青地听完水月的述说,正待要命人去将李卫找来问个明白,却见李卫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到了屋中拍拍袖子微微欠身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凌若言不发地走在李卫面前,在所有人都没有fǎn yīng 过来时,个巴掌狠狠甩在李卫脸上。 这掌她用上了全身的lì qì ,打得李卫个踉跄,扶着旁边的椅子才稳,待回过神来后,他舔舔渗出嘴角的腥甜,望着胸口微微起伏的凌若,冷笑道:“主子这又是哪里瞧奴才不顺眼了,要动手jiāo xùn ?” “不要叫我主子,我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奴才!”外面日色是那般的晴好耀眼,然凌若却如置身于数九寒天,冷得让人打从心底里发颤。 李卫眼中闪烁着阴冷逼仄的光芒,“即便奴才当真吃里扒外,那也是让主子给逼的,你眼中只有钮祜禄家的人,可曾真正在意过奴才们。” “所以你就出卖我去投靠佟福晋?”瞧着眼前zhè gè 人,凌若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当真是伺候了自己年的李卫吗? “我就奇怪,为何佟佳氏无缘无故的要让人从府外另取泉水给她用,现在却是明白了,必是你给她通风报信,说是水里被下了红花!” 李卫也不否认,只抚着火辣辣的脸庞道:“原本奴才对这件事还有些许kuì jiù 之心,现在却是半点也没有,这巴掌全当还了主子这些年对奴才少得可怜的情份,从今往后,奴才与主子互不相欠!” 李卫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凌若冷冷叫住,“我这净思居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小路子,给我dǎ duàn 他条腿!” 小路子看看李卫又看看凌若,不知如何是好,边是主子边是生死与共的xiōng dì ,他……他…… 正自这时,外头忽地传来佟佳氏的声音,“什么事让姐姐发这么大的火啊?” 尽管心中厌恶到了极点,凌若还是不得不上前行礼,“妾身见过佟福晋。” “姐姐请起。”佟佳氏扶着长寿的手在椅中坐下,抚着高耸的腹部,似笑非笑地道:“姐姐还没回答我是什么事呢?” 见她明知故问,凌若yī zhèn 气愤,强自忍耐道:“李卫背主弃义,妾身正要命人惩戒他。” “原来如此。”佟佳氏望了眼李卫道:“你呢,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卫哪会不晓得佟佳氏这是专程来救自己,忙跪下道:“奴才绝没有做背主之事,是主子冤枉奴才,还要让人断奴才条腿,求佟福晋大发慈悲,救救奴才吧!” “谎话连篇的狗奴才,看来真是容你不得了,小路子,还不快动手!”看着他们两人在那里唱合,凌若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慢着!”佟佳氏抬手阻止小路子上前。 “佟福晋又想说什么,莫不是妾身连jiāo xùn 个奴才的权力都没有?”凌若挑眉,眼眸中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佟佳氏抚抚袖子,轻笑道:“姐姐无需动气,只是妹妹有个小小的要求,盼姐姐能成全。” “福晋请说。”凌若耐了最后丝性子道。 佟佳氏朝李卫努努嘴道:“我瞧这奴才挺聪明伶俐的,恰好我那边还缺个打杂的小厮,所以想问姐姐讨了他去兰馨馆做事。” 凌若终于明白了她的来意,黛眉轻扬,有切齿的锋利在其中,“敢情福晋说了这么许,jiù shì 想要坦护zhè gè 奴才。只是这次怕是要让福晋失望了,妾身没dǎ suàn 将他送给任何人。妾身还有事,不能招待福晋,恕不远送!”她欠下身去,竟然是要送客。 佟佳氏未料到凌若会这般不识抬举,神色亦渐渐冷了下来,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凌若,“我现在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知会你声,从此刻起,李卫jiù shì 我的奴才,与你与净思居再无半点干系!” 她话未说完,凌若已迅即起身,愤然道:“你无权这么做。” 佟佳氏嫣然轻笑,看也不看凌若,径直伸手向李卫,“小卫子,扶我huí qù !” “嗻!”李卫答应声,扶了佟佳氏往外走,在走到凌若跟前时,静静道:“请凌福晋让路!” 凌若心里既痛又怒,死死盯了他不语,旁的水秀看不过眼,愤然上前道:“李卫,你要不要做的这般忘恩绝情,怎么说也是主仆场。” “道不同不相为谋。”凌若缓缓说着,在这样的言语中她侧身让开,“你与这种人说再,他也不会认为自己错;全当我这些年瞎了眼,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如此,在回到兰馨馆后,李卫朝佟佳氏行了个大礼,肃然道:“奴才谢主子jiù mìng 之恩!” 净思居到兰馨馆虽不算远,但佟佳氏已是怀孕八个月,身子笨重,走了这么遭还真是有些累了,坐到椅中歇了会儿方才道:“你也叫我声主子了,我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往后你就随长寿道在我身边侍候吧。” “能侍候在主子身边,自是奴才的福份,只是奴才dān xīn 钮祜禄氏会心有不甘,借机在王爷面qián jìn 谗言。” “呵!”佟佳氏抚着高高耸起的腹部睨眼道:“她怎么说?说是我阻止她dǎ duàn 你的腿?还是说她在水中下红花被你发现?”她展展袖子不以为然地道:“放心吧,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你尽管安心待着jiù shì 。” 李卫这才放下心来,磕了个头后下去,自有人替他安排住处,而李卫并不晓得,就在他离开后,佟佳氏低声对长寿道:“看好他。” “主子认为他还有可疑?”长寿惊,小声问道。 第两百九十一章 惊魂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毕竟是以后要跟在身边侍候的人,佟佳氏不得不慎重些;何况她对李卫背叛钮祜禄氏投靠自己这点,还存了些许疑心,并不是全然信任。 在随后的日子里,长寿依着佟佳氏的话,悄悄在暗中注意李卫的举动,发现他切如常,并未有任何异动。 四月末的春光渐渐老去,昼长夜短,开始有入夏之势,而佟佳氏腹中的孩儿也安然度过八月到了第九月,再有两月不到的时间便可临盆。 这日,佟佳氏在李卫和画眉的搀扶下在花苑中散步,太医说过,孕晚期时,若身子吃得消便走动走动,如此临盆时方才好生产,所以自孕七月开始,她每日必来花苑散步;而每次来花苑,腹中孩儿都动得特别欢,想是知道出来走动,所以欢喜得很。 在走近几株盛开如冬雪的梨树前,树后忽地窜出团白白的东西来,速度极快,佟佳氏尚未看清是什么,它就已经从脚边跑了过去,三两下就窜入不远处的花丛中消失不见。 “雪球!雪球不要跑!”这边还没fǎn yīng 过来,之前窜出那东西的地方,又跑出个小小的身影来,却是弘时,他正追着那东西跑,之前根本没注意到佟佳氏,待发现时想再避让已经收不住势,朝着佟佳氏那肚子就撞了过来,这要是被撞个正着,非得出大事不可! 佟佳氏尖叫声,避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弘时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在不远处,双眼睛正默默zhù shì 着她亲手促成的切。 佟佳梨落,我不止要你的孩子死,我还要你死! 关键时刻,个身影飞快挡在佟佳氏身前,生生受了弘时撞,在闷哼声中,那两条腿就跟生了根样,粘在地上分毫不动,半躬的身子牢牢护住佟佳氏的肚子。 直到弘时“哎呀”声被反冲地摔倒在地上,李卫才咧嘴对呆若木鸡的佟佳氏道:“主子还好吗?” 佟佳氏脸色煞白地盯着李卫,万没料到,在这么要命的时候会是他挡在自己身边,许久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我没事。” “那就好!”李卫轻吁口气,忍着被撞到的疼痛直起身来。 直到zhè gè 时候,奶娘才急匆勿奔过来,把抱起正使劲揉头的弘时紧张地道:“时阿哥要不要紧?” 画眉被刚才那惊险的幕吓出了身冷汗,此刻见到奶娘lì kè 喝骂道:“你是怎么看着时阿哥的,任由他这样跑出来,你可知刚才他差点就撞到我家主子了!若我家主子和腹中孩儿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奶娘慌得连连请罪,至于她怀里的弘时尚没有意识到zhè gè ,指着白影消失的地方急道:“雪球,雪球跑进那里去了,奶娘快帮我去找回来。” “嘘,时阿哥不要闹!你还没见过佟福晋呢。”经奶娘这么提醒,弘时才记得刚才的事,小脸白,赶紧规规矩矩地朝佟佳氏行了个礼,然后小身子往奶娘后面躲了躲,小声道:“佟姨娘对不起,我不是gù yì 的,您不要将此事告诉嫡额娘好不好?” 佟佳氏抚抚惊魂未定的胸口,强笑道:“时阿哥直在叫雪球,可是刚才跑过去的东西?” 提到雪球,弘时顿时来了精神,也没那么怕了,嗯了声道:“雪球是只猫,平时很听话的,刚才不知怎么了,下子就窜了出去,现在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他有些dān xīn 地东张西望,惟恐雪球就此不见踪影。 佟佳氏心中动,追问道:“这只猫是谁给你的?” 奶娘面色紧,惟恐被佟佳氏发现她暗中收钱的事,忙插嘴道:“哪有人给啊,是时阿哥无意中在花苑里发现的只野猫,时阿哥看它可怜就每日里过来喂食。” “是这样吗?”佟佳氏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弘时。 弘时有些奇怪地看了满脸紧张的奶娘眼,不明白她什么要说谎话,待要说实话,忽地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姨娘,zhè gè 秘密谁也不说。虽然嫡额娘常教导他不可以说谎,但同样也教导他说过的话要算数。 “时阿哥,佟福晋问你话呢,快说话啊!”奶娘不停地使眼色给弘时,也不管个才五岁的孩子能否明白他的意思。 弘时歪着小nǎo dài 瓜想了许久,终是点头道:“嗯,雪球是我无意中在花苑里发现的。” 小孩子是最不擅长撒谎的,佟佳氏眼就看穿了弘时心里的挣扎犹豫,也不揭穿,微笑着牵起弘时的手道:“既是这样,那姨娘现在送你huí qù 。” 奶娘还有弘时的态度令她起了疑心,怀疑这切会否与那拉氏有关,是以想去试探下。 尽管弘时和奶娘百个千个不情况,但佟佳氏的话由不得他们去反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在离开时,李卫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空无人的身后,不知为什么,从刚才起,他就隐约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令他浑身都不自在。 含元居中,那拉氏正在教灵汐绣双面绣,瞥见佟佳氏与弘时道进来,颇有些奇怪,仔细问过之后方从画眉口中得知弘时刚才在花苑中险些酿成大祸,时间惊怒交加,神色变得极是难看,怒视奶娘道:“时阿哥不是去上课了吗?为何会在花苑中玩耍,又从何处来的猫?” 奶娘赶紧跪下道:“奴婢有罪,有次时阿哥jīng guò 花苑时看到只野猫,很是喜欢,所以这些天时阿哥每次下课之后,都要带些东西去花苑喂猫并与它玩耍会儿,奴婢以为只是小事,所以便没有禀报嫡福晋!”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自作主张!”那拉氏怒不可遏,随即又看向早早低了头的弘时,痛斥道:“还不给我跪下!” 弘时不敢分辨,挨着奶娘跪下,仰起脸小声道:“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上次你在花苑中挖蚯蚓的时候,我已经说过次了,让你以后不要贪玩,好好念书;可是你竟如此不知长进,又瞒着我偷偷去玩耍,还险些闯了大祸,你是想气死我吗?” 【作者题外话】:有很书友在书评区问我李卫是真背叛还是假背叛,呃,请容我先卖个关子,过些天再揭晓迷底 第两百九十二章 香囊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孩儿这次真的知错了。”弘时揪着自己耳朵可怜兮兮地说着,惟恐那拉氏真的生气不再理会他。 那拉氏冷哼声,转向默不作声的佟佳氏,赦然道:“此事皆错在我未曾管教好弘时,连累妹妹受惊,幸好妹妹与孩子安然无事,否则我这辈子都难心安。妹妹放心,我定会给你个交待。” 佟佳氏直有留意那拉氏,仔细观察下来发现她言行不似作假,难道切真只是场yì ;? 这样想着,口中已道:“小孩子贪玩是常有的事,哪用得着交待这么严重。这件事妹妹原是不zhǔn bèi 告诉姐姐的,可是又怕弘时不知轻重,下次真闯出什么祸来,所以才冒着被姐姐误会的可能走这趟。” “我怎会不明白妹妹片苦心。不过此事我已决定,妹妹不必再说。”不等佟佳氏再劝,她已经分别发落了弘时与奶娘。 弘时被禁足月,这月间不许出房门步,纵是授课也由先生来房中相授,个月后考他能否背诵《千字文》,若不能则加禁个月。至于奶娘,那拉氏命人鞭笞二十后将她逐出了王府。 从含元居出来,佟佳氏路未言,直至身在兰馨馆,她才抚着胸口长长出了口气,今日之事真是吓死她了,若非李卫fǎn yīng 快,孩子已不在她腹中,能否活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主子喝碗定惊茶。”萧儿自画眉口中得知此事后,连忙赶去煎定惊茶,在里面加了少许几片碧罗春以及竹叶、灯心草与蝉衣,有清心除烦之功效。 在佟佳氏将碗定惊茶喝完后,画眉方小声道:“主子,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小阿哥是否安好?” “不必了。”佟佳氏抚着肚子道:“若要出事早就出了,哪还能熬到现在。”说及此,她瞥向垂手在旁的李卫,赞赏道:“今日我能安然在这里,全赖你fǎn yīng 及时,很好,不枉我将你从钮祜禄氏手中救出来。” 李卫欠欠身,歉虚地道:“主子和小阿哥鸿福齐天,就算没有奴才也会安然无事,奴才实不敢居功。” “不必自歉,孰功孰过我分得很清楚。”说到此处,佟佳氏褪下腕上的金镯子道:“这是赏你的,拿着。” 令她yì ;的是,李卫竟然不接,而是正色道:“主子折杀奴才了,奴才现在可以留着这双腿走路跑跳,全靠主子怜惜;自那日起,奴才就在心底发誓,这辈子都要效忠主子。主子有事,奴才自然该挺身而出,何功之有?所以请恕奴才不能受这份赏赐。” 听完李卫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佟佳氏甚是动容,看来自己当真是疑了,李卫若是钮祜禄氏派来的奸细,适才绝不会想也不想就挡在自己跟前。想想她收回镯子和颜悦色地道:“也罢,你的忠心我记下了。好生办差,我绝不会亏待你。”直到此刻,李卫才真正被她引为心腹。 “谢主子。”李卫眼中掠过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在直起身时不甚扯到之前被弘时撞到的地方,痛得他倒吸口凉气,扶着后腰慢慢直。 佟佳氏瞧在眼中道:“待会儿找个大夫去瞧瞧,这腰若是落下了病根可是不易好。” “奴才是贱身子,不打紧。”李卫嘿嘿笑了下,忽又皱了双眉道:“有句话,奴才直在犹豫,不知是否要与主子说?” “但说无妨。” 李卫斟酌了句语句仔细道:“时阿哥的事……奴才直觉得蹊跷,会否另有内情?” “你是说嫡福晋?”佟佳氏徐徐问出这句话来,待见李卫mò rèn 又摇摇头道:“不会的,她不会害我。” 见佟佳氏说的这般肯定,李卫也不好再说下去,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奴才也是怕主子受人蒙骗。” “知道你忠心。”佟佳氏掩嘴打了个哈欠,对李卫道:“有些困了,你扶我去内堂歇会儿。” 进了内堂,李卫替佟佳氏脱了鞋正要起身,忽地发现旁边的檀木顶柜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捡起来看,却是个四角香囊,忙拍掉沾在香囊上的灰,双手递给已经半躺在床上的佟佳氏道:“主子,您的香囊掉了。” “我的?”佟佳氏有些奇怪,因为她自怀孕之后就再未配过香囊,接过zhè gè 瞧着有些眼生的四角香囊仔细瞅了yī zhèn 后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几年前我做给四爷的,里面放了些有助于提神醒脑的香料,四爷很是喜欢,直带在身上,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原来是掉在了这里。” 她将香囊凑到鼻尖闻了下,虽然隔了几年,但香囊依然散发了淡淡的幽香,然香气刚入鼻,佟佳氏就lì kè 变了神色,抖手就将香囊远远扔了开去,那mó yàng 仿佛看到了什么毒虫蛇蝎。 “主子怎么了?”李卫被她这惊乍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佟佳氏什么也没说,只掩着鼻子死死盯着那个香囊,许久才对李卫道:“你去瞧瞧香囊的封口,是否曾经被人拆开过。” 李卫捡起来瞧,发现封口尽管很整齐,但却有两条线痕,明显是拆开后又另行缝上去的。 听到李卫肯定的答覆,佟佳氏又让他拆开香囊,问其里面是否有个块状的香料,闻之有浓香,尝之则有刺舌但清凉的wèi dào 。 李卫试过后,发现与佟佳氏说的半分不差,逐好奇地道:“主子,这是什么香料?” “什么东西?”佟佳氏露出个令人遍体生寒的笑容,趿鞋下地,走到半敞的窗子前,用力吸口自外面吹进来的凉风道:“此物有许名字,当门子、遗香、心结香,不过这些名字加起来也没另个名字来得人尽皆知。”在李卫yí huò 的目光中,她轻轻吐出两个字,“麝香!” 李卫大惊,终于明白为何适才佟佳氏有这等fǎn yīng ,麝香对于怀孕的女子来说,与红花般可怕,皆是能滑胎的禁物。 “我终于明白,为何当年钮祜禄氏腹中胎儿会屡屡出现不安之状,却查遍所有东西也毫无所获,原来根源出在这里。”佟佳氏接下来说出的句话是令李卫骇然,却也记起,胤禛佩戴zhè gè 香囊时,恰恰jiù shì 康熙四十五年,钮祜禄氏怀孕的时候。 【作者题外话】:卡文了,磨了半天就磨出章来,呜,我自己打自己,滚下去好好想情节去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一石二鸟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阵子钮祜禄氏经常胎动不安,徐太医为保孩子,屡次加重了安胎药的份量,但还是难以阻止情况恶化,若非云福晋命人摘来子母草,钮祜禄氏zhè gè 孩子绝对熬不到七个月。 当时只以为是净思居的东西出了问题,压根没人往胤禛身上去想,如今再回想,才惊觉每次钮祜禄氏出现胎动不安之症时,都恰恰是胤禛来看过她之后。 “主子可能瞧出这麝香……是何人所放?”李卫没有去问麝香是不是佟佳氏所放,而是直接问她何人所放,因为若佟佳氏知道香囊中有麝香的话,适才是绝不会zhǔ dòng 去闻,不会让自己察看香囊是否曾被人拆开过。 佟佳氏皱皱眉,命李卫将已经取出麝香的香囊拿过来,虽然封口的线已经拆掉大半,但边角仍有残余,可以看清针脚,在反复看了yī zhèn 后,摇头道:“此人为了怕被人看出端倪,用的是几乎人人都会的平针绣法,难查其踪。” “这人将麝香放入主子所绣的香囊中,分明是想借此来陷害主子,歹毒至极!”李卫恨恨地说了句,旋即又有些不解地道:“王爷之前佩在身上的时候,主子没闻出不对来吗?” “此人将麝香份量控制的极其精准,令香囊中原有的香料气息恰好可以盖过麝香之气;若非时隔年,其余香料的qì wèi 已经渐渐淡去,我也不见得可以闻得出。”佟佳氏也是心有余悸,亏得胤禛当时掉了香囊在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旦钮祜禄氏孩子没了,暗中将麝香放在香囊中的那人,必会引人追查到zhè gè 香囊,从而顺理成章地将所有事推到她头上! 究竟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害她?而且是在她刚入府没久的时候? 正自沉思之际,李卫突然拿着适才从香囊上拆下来的线迟疑道:“不知道主子是否有yìn xiàng ,咱们刚才在含元居,嫡福晋教灵汐格格绣双面绣时,曾打过与zhè gè 相同的反手结,很少会有人这么打结。” 佟佳氏仔细回想了下,发现果如李卫所言,那拉氏打结的手法与般人不太样,反手为结,照此看来,香囊中的麝香十有**是出自那拉氏之手。想到这里,她冷冷笑道:“真是处心积虑,今日若非你恰好找到zhè gè 香囊,只怕我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中,不知嫡福晋早在数年前就盘算着想害我了。” “果真是嫡福晋吗?”李卫讶异不已,他适才只是有所怀疑。 “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深谋远虑到这步。石二鸟,真是好算计。”言语间有掩饰不住的厌恶,随手将那个香囊丢在地上。 “那咱们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王爷?” 佟佳氏略思忖,摇头道:“事隔年,而且仅凭个结,不足以指证嫡福晋,何况以现在的形势,我还不足以duì fù 她。” “那就这般算了?”李卫有些不甘心地问。 “不算又能如何。”佟佳氏微眯了双眼,“她现在是嫡福晋,膝下又养着女子,虽非亲生,但名义上总是她的子女,她又最会揣摩王爷心思,没瞧见这些年王爷去含元居的次数比以前了吗?要duì fù 她,除非有十足十的把握,击必杀;否则冒然出击,不止动不了她,还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灾祸,轻举妄动不得。”也jiù shì 现在,若换了以前,佟佳氏是断然不会与李卫说出这番话来。 李卫捡起四角垂流苏香囊忧心忡忡地道:“奴才不dān xīn 别的,就怕嫡福晋会在暗中jì xù 给主子下绊子,防不胜防。主子如今怀着身孕,心力难免有所不济,若个不小心,岂不是……” “只能走步看步了,唉……”佟佳氏叹口气,“有些事让你知道也无妨,我与嫡福晋曾有个协议。她助我起复,而我则助弘时登上世子之位;至于我生下的孩子,若是女孩便罢,若是男孩永不争世子之位。” 世子之位……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嫡福晋会帮着佟佳氏说话,李卫想了想道:“恕奴才直言,嫡福晋生性疑,恐怕不见得会相信主子的话。” “我知道。”佟佳氏弹弹描绘成花的指甲道:“所以我从不曾dǎ suàn 放弃世子之位,我的孩子要么不生下来,生下来了就必然要得到最好,没人可以逼我放弃。”她抚抚肚子森然道:“还剩下个月了,这段日子你与长寿他们仔细些,绝不能出什么yì ;。等孩子生下来后,我才能有资本与嫡福晋慢慢算这笔帐。” 李卫垂首铿锵道:“主子放心,奴才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定会保主子与小世子平安。” “嗯。”佟佳氏面色稍霁,回到床沿坐下后道:“寻个隐蔽的地方将香囊埋了,这件事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在李卫zhǔn bèi 出去时,她又道:“我听说净思居的人曾经找过你?” 李卫暗自惊,嘴上却道:“是,小路子找过奴才,希望奴才可以huí qù 。不过奴才已经明确告诉他,自踏出净思居那刻起,奴才与钮祜禄氏就恩断义绝,断无再huí qù 之理,让他死了这条心。” 佟佳氏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安生当差,往后我必许你个锦绣前程。” 在李卫退出去后,佟佳氏面无表情地攥紧了垂落在床边的纱幔,那拉氏…… 春末夏初的午后,树间渐可闻蝉鸣之声,水秀为怕会吵到凌若午睡,与水月还有小路子道顶着烈日拿粘杆去捕树上的蝉;可他们都是第次捕蝉,手法生疏,往往还没等粘杆过去,那蝉就已经飞到了另处,捕了半天累出身汗来,才抓到可怜的两只,气得水月鼓着腮帮子,坐在地上恨恨瞪着隐藏在树叶间叫得无比欢快的夏蝉,赌气道:“再叫!再叫就把树砍了,看你们还怎么停。” 小路子蹲在地上看着被关在笼中的两只蝉感慨道:“如果李卫在就好了,这些年,净思居的蝉直是他负责在捕。” 第两百九十四章 拒婚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要提zhè gè 忘恩负义的小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zhè gè 名字!”水月大叫,愤愤将拿了粘杆起身道:“我就不相信离开他李卫,咱们几个大活人还治不了这区区几只蝉了。” 小路子黯然无语,在李卫离开净思居后,他曾偷偷找过李卫,希望可以劝他悬崖勒马,哪知反被李卫yī zhèn 奚落,说早已忍够了他的愚蠢,让他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水秀什么也没说,只是暗自叹了口气,他们原本有六人,只是转眼间却是去了半,阿意久在府外偶尔才回来趟;墨玉去了十三阿哥府,这切都算了,最可惜也可恨的莫过于李卫的背叛,他亲手毁了所有人的信任。 三人直捕得双手无力抬起,才堪堪将树上的蝉粘了个七七八八,仅余少数几只还停留在树上,已不至于再吵到人。 小路子提了装有十数只夏蝉的笼子正要出去,忽地看到胤禛进来,忙避到边请安。 胤禛扫了他们眼略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都在外头,不用伺候你们家主子吗?” “回王爷的话,主子正在屋中午睡,奴才们怕蝉鸣吵到主子,所以来这里捕蝉。”小路子仔细地回着。 胤禛点点头,径直往内堂走去,待到里面后,果见凌若躺在床上,截雪白的藕臂露在紫苏绣海棠纹锦被外,嘴角微微上翘含了缕轻浅的笑意,仿佛梦到了什么开心事。 胤禛微微笑,也不叫醒她,只在床沿坐下静静看着那张秀美安静的容颜,暖风从敝开的窗外吹入,拂起他墨绿织锦的袍角。 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凌若自梦中醒来,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胤禛时愣了下,有些不què dìng 地唤道:“四爷?” “怎么?睡了觉连我也不认得了?”胤禛笑着扶起还有些惺松的凌若。 听着他打趣,凌若失笑道:“妾身jiù shì 忘了自己也会牢牢记得四爷,只是您来了怎么也不叫醒妾身?枯坐着可不无聊。” “zuǒ yòu 也无事,何必吵醒你。”说话间,府外隐隐传来几声鞭炮响,紧接着又有锣鼓的声音,仿佛很是热闹。 凌若好奇地问道:“外头什么事这么热闹?” “你忘了,今儿个是殿试放榜的大日子,皇阿玛钦点了三甲,如今状元郎正领着诸进士游街呢!”胤禛笑着解释。 听到此处,凌若忽地想起事来,忙问道:“不知今科状元是谁家好儿郎?” “是张相家的儿子,我瞧过他那篇文章,做得极好,策论也不错,皇阿玛对他很是看重,除却钦点头名状元之外,还下旨赐婚,将靖雪下嫁于他。” 果然如此……凌若想起那个聪慧无双的女子,她果然什么都猜到了,猜到了自己要嫁的人,猜到了自己未来的路,只是她开心吗? 还有容远,他又会如何想? “可是想去瞧瞧?”胤禛见凌若突然不说话,只道她是想见状元游街的盛况。 凌若点头,她也想见见康熙金口指给靖雪的男子,希望真是个人品出众,才华洋溢的翩翩少年郎。 所谓状元游街,是指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二三甲进士后,状元领诸进士拜谢皇恩,然后到长安左门外观看张贴的金榜,从金銮殿到长安左门,要jīng guò 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直到大清门,随后才可各自回家。 凌若随胤禛在围观人群中看状元及众进士骑马游待,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今科状元张英,只见他年约二十,长得眉清目秀,表人才。此刻手捧皇诏,足跨金鞍朱鬃马,旗鼓开道,前呼后拥,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日看尽长安花。” 而张英是大小金榜同题名,状元、额驸齐赶着来,真可谓是“鲤鱼跃龙门”,从此平步青云。 看着从眼前过去的状元郎,凌若默然道:靖雪,这人虽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然也算是良配,他应会好好待你。 数日后,李德全奉康熙之命,传凌若入宫觐见,自杭州回来后,这还是康熙第次召见凌若。 彼时康熙正在西暖阁中批阅奏折,凌若进去后不敢惊扰,静静在边,直至康熙从奏折中抬起头来,她方上前屈膝见礼。 康熙放下手中朱笔,自案后起身缓步走到凌若面前,不知为何,直平易近人的康熙在此刻给她种无言的压迫感,只是这样着便令她难以喘气。 许久,终于有威严的声音自顶上垂落,“靖雪拒婚的事你知道吗?” 拒婚?凌若诧异不已,抬头迎上康熙漠然的面孔,“回皇上的话,奴婢并不晓得此事。”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她拒婚是为了徐容远的yuán gù 了?”康熙的声音犹如当头浇下的冰水,令凌若通体冰凉,浑身血液都似停止了流动。 “奴婢……”凌若正想说不知,瞥见康熙审视的目光,心中跳,忙改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奴婢知道。” 听到这四个字,康熙面色微缓,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朕仔细说清楚,不许漏了个字。” 凌若在仔细斟酌了后道:“回皇上的话,其实妾身也只是在去年入畅春园偶遇公主时,听其说过些,公主仰慕徐太医医术,所以才暗生情愫,但切皆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曾越了分毫礼数规矩。” “终于肯说实话了吗?”康熙冷笑声,在凌若的惊讶中道:“靖雪什么都没说,只言不肯下嫁张英,朕问了她许久都问不出原因,还是德妃提了句,会否靖雪心中已经有了人。朕思来想去,近年来与靖雪走得比较近的唯徐容远人,若朕直接问他,他未必肯说,你与徐容远自小相识,又有接触,朕猜想你或许会知二,所以召你入宫,试探之下果然如此。” 不等凌若解释,他已经骤然发难,“你们个个皆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瞒着朕!靖雪如是,你也如是!说,究竟还有少事是朕不知道的?”康熙重重掌拍在红木扶手上,怒容满面地盯着凌若。 “请皇上息怒。”凌若连忙跪地请罪,除却这句不知应该说什么。 第两百九十五章 劝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息怒?朕还能与你这般说话已经是很克制了怒气!靖雪直都很孝顺听话,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固执已见,不论朕如何劝她都不肯听,如今把自己关在宫中,不吃不喝,想逼朕收回圣命!”康熙越说越生气,君无戏言,他身为皇帝,怎可出尔反尔,何况这话还是当着今科所有仕子与文武百官的面说出的。若收回,与当众打脸有何异?! 对于靖雪如此坚决的态度,凌若亦是暗自吃惊,在她yìn xiàng 中,靖雪是个聪慧近妖的女子,看透切世情,早已知自己与容远不可能在起,也愿接受自己身为公主的命运,何此如今却又执着了。 “堂堂今科状元不要,偏去喜欢个小小的七品太医,实在荒谬绝伦!”康熙想到这里就怒不可遏,对zhè gè 女儿他颇为喜欢,所以千挑万选,等着今科殿试为靖雪择个好夫婿,结果却弄成这样个局面。 “太医,hē hē ,好个徐太医,真是好本事,居然令朕的女儿痴迷到连性命都不要的地步!”康熙的冷笑令凌若浑身凉,靖雪是康熙的亲生女儿,哪怕犯再大的错,都会顾念着父女之情,但容远不样,万康熙将怒火发泄到他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想着,顾不得会否惹来康熙怪罪,出言道:“皇上,这切与徐太医无关,徐太医亦不想如此。” “不怪他难道还怪朕不成?”康熙句话立时堵得凌若哑口无言,匹夫尚因怀璧而有罪,何况是引动了公主之心,不论有心无心,容远都难逃其责。也怪她,竟时不察被康熙试了出来,再后悔已是不及。 “来人,传徐容远来此!”正当凌若还在思索该如何应对时,康熙已经传令李德全召容远来养心殿见驾。 片刻后,容远的身影出现在养心殿,看到凌若时愣了下,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行礼,“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凌福晋。” “徐容远,你可知罪?”上来,康熙便问罪之语。 容远垂首从容道:“微臣不知何罪之有,请皇上明示!” 康熙也不与他拐弯抹角,径直道:“你身为太医,不思治病救人,却去诱引敦恪公主,令她违抗圣命不肯下嫁张状元。”说到此处,康熙冷冷笑,“徐太医,你很想做朕的乘龙快婿吗?” 容远如何听不出康熙话中的冷意,跪下应答道:“微臣从不敢有此妄想,至于敦恪公主……”张秀丽却又总噙着几许哀伤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而逝,他沉声道:“承蒙公主错爱,微臣受之不起。” “这么说来,你并无心于公主?”依旧是阴晴不定的声音,令人揣测不出圣意究竟何为。 容远飞快地看了凌若眼,仰头迎着康熙锐利的目光字句说出他心中的想法,“微臣此生早已下定决心终身不娶!” 康熙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堂堂天家公主,竟然不被zhè gè 小小七品太医放在心中,公主二字背后所隐含的荣华富贵、权力金钱,在他眼中是视若无物;时间他对zhè gè 小太医倒是另眼相看起来,毕竟这世间少有人能抵得住如此诱惑而不动心。 “既是这么回事,那么你去替朕劝解公主,让她如期下嫁,你若做好了,之前的事朕概不咎,否则……你还是去西北军营中待着吧。”言下之意,若容远劝不了靖雪回心转意,便要将他发配至边陲苦寒之地。 “微臣遵旨!”容远爬起来,正要出去,凌若忽地请求道:“皇上,奴婢能否同去看看敦恪公主?” 在得到康熙应允后,她与容远道随小太监往靖雪所住的地方行去,因为靖雪尚未出嫁,所以与已晋为敬妃的生母章佳氏道住在永寿宫。 这些天,为着靖雪不愿下嫁,又拒不进食的事,敬妃可说是操碎了心,听闻康熙让凌若他们过来,也没心思问,径直让人带着去了静怡轩,那里是靖雪的住处。 “公主,徐太医和凌福晋来了。”到了门外,有小宫女隔门通传,却是靖雪不愿见人之故。 许久,屋中传出有些病恹恹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待到了屋中,只见靖雪躺在贵妃榻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顶上描金画彩的图案,在她手边的桌上摊着张只绘了几笔的白纸,砚中的磨已经干涸,想是搁了有些时日了。 听到jiǎo bù 声,她眼珠子涩涩地转了下,瞧着两人勉强挤出丝笑来,“你们今日怎么会道来看我?” 凌若上前握住靖雪冰凉的手心疼地道:“是皇上召奴婢来的,若非如此奴婢还不知道公主的事呢。也怪奴婢不好,不小心被皇上套出了话,说出了公主不肯下嫁张状元的原因。” “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你不必自责。”靖雪摇头,静静望着容远,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丝红晕,神情间有淡淡的欢喜,“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默然片刻,容远忽地撩长袍,跪在榻前道:“微臣无才无德,承蒙公主错爱,实受之有愧,而且微臣早已下定决心终身不娶,请公主不要再将心思浪费在微臣身上,不要因微臣而伤了凤体。” 靖雪侧目静静地看着他,忽地滴清泪落下,恰好滴在容远手背上,那种异常的灼热令容远的手不自觉颤了下。 “这便是你要与我说的话?”她问,这刻笑颜如花,泪却如断线了的珍珠不断落下,怎么也止不住。从开始她就知道zhè gè 男人不爱她,可是她怎么也放不开,所以她不惜以性命相争,第次违逆皇阿玛的意思,只希望可以换回次自己决定的权利,让她就可以去追寻所爱之人的足迹,步步,直到有朝日他可以接受自己。 可是原来,自己所做的切,在他眼中都是余,都是不值提…… 第两百九十六章 所愿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样汹涌落下的泪,以及那张苍白不堪的容颜,令容远心中泛起丝痛楚,然他依然硬了心肠道:“是!张状元才是公主的良配,若因微臣之故而令公主失去这段美满姻缘的话,微臣此生都不会心安。” “容远。”她突然这样亲呢地唤他,“是否我嫁给张英,你就会开心?” 明知她已经痛彻心扉,他依然狠心道:“是!” “好!好!”靖雪含泪点头,用尽全身lì qì 字句道:“可惜这次不能如你所愿,不论你爱或者不爱,我都不会嫁给张英,哪怕……最终要赔上我这条性命。” 容远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这样个惊才绝艳,空灵如仙的女子对自己往情深,要说没有丝感动无疑是自欺欺人,可是感动并不代表爱情,而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不会再去爱任何人。 此生此世,只愿远远守候着凌若,实不想再牵扯到情爱之中。 “公主何必如此执着,微臣介平庸,实配不上公主,若公主下嫁张状元,必会夫妻恩爱,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这四个字令靖雪忆起去年夏日,她与容远在太医时的对话,也是这四个字,从不曾变过。 “你不必再劝,我不能改变你心中的想法,同样的,你也不能。”她的眼中有令容远心悸的炽热,竟令他不敢直视。 “你先出去吧,我与凌福晋有几句话要说。”她挥手说道。 容远犹豫了下,终是没再说什么,依言退下。 在他出去后,凌若方才开口道:“数日前,张状元领众进士游街,奴婢远远曾见过张状元,确是表人才,而且能摘得状元桂冠,必然学富五车,才华出众,他……实乃公主之良配。”。 靖雪凄然笑,“我知道张状元极好,可是再好又如何,终不是我心中那个人,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关。” 凌若;地摇头,人世间最难堪破的莫过于情爱这关,少人用尽世去看,依然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其实适才来之前,皇上曾说,若不能劝公主回心转意,便要将徐太医发配至西北苦寒之地,他如此也是迫不得已。”她希望能让zhè gè 冰雪聪明的女子心里好过些。 “你不必ān wèi 我。”靖雪颓然闭闭目,“即使没人逼迫他,他样会这样说。凌若,我真的很羡慕你,有这样个心意的人。如果当初你不曾被指给四哥,你此刻定会是世间幸福的女子。” “世间哪来这么如果,切皆只是妄想罢了。”凌若轻叹了口气道:“其实公主直都是看得最透彻的个。为何这次却是如此执着?” 靖雪默默看着她,于无声的叹息中缓缓道:“我么希望自己看错次,么希望预料到的路是错的啊;所以我不孝地jù jué 了皇阿玛的赐婚;所以我任性地以绝食相争,希望可以由着自己选择次。却原来,切皆是痴心妄想;可笑的是最大的阻力竟不是来自皇阿玛来自zhè gè 公主的身份,而是他!” 有蝴蝶自窗外飞来,扑愣着布满细小鳞片的翅膀在屋中转了个圈后停在纸上,翅膀微微扇动着。 靖雪睇视着那只蝴蝶,默默道:“又是个四季,春夏秋冬,直在轮回,从不曾停下;只不知人死之后,会否真有六道轮回;若有下世,我宁愿做只蝴蝶,条游鱼,如此便不会动情,不会伤心。” “公主千万不要这么想。”凌若听出她言语间的心灰意冷,忙握着她即便在初夏中依然冰凉彻骨的手道:“公主生在天家,身份贵重,不知让少人羡慕。” “羡慕?”靖雪吃吃笑,疲倦地道:“我倒宁愿生在平凡人家,荣华富贵从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万物皆有情,即便为蝴蝶为游鱼,依然会爱会悲伤。公主岂不闻飞鸟与游鱼,水之隔,爱而难相守。”凌若顿顿又劝道:“既然事已至此,公主何不给自己个机会,给张状元个机会,难道公主当真想看着徐太医被发配到西北军营吗?那里是苦寒之地,环境恶劣,若徐太医去了那里,也许就永远都回不来了。还有皇上和敬妃,他们将你抚养成人,又将世间切美好都给予你,即便皇上这次命你下嫁,其本意也是为你好,希望张状元可以令你幸福快乐,公主当真要令他们伤心吗?” 靖雪默然,是啊,她当真要眼睁睁看着容远去不回,而皇阿玛与额娘伤心难过吗? 静立许久的蝴蝶骤然振翅飞起,仿佛自画中飞出,翩翩凌空起舞,明亮灼目的日光照在蝴蝶身上,美得有些不真实;与之相对的是靖雪阳光下单薄如纸的容色。 直到凌若离开,靖雪都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翌日宫中有消息传来,说是敦恪公主愿意进食了,对于下嫁之事也不再抗拒。她唯的个要求jiù shì 在出嫁前,调养身子的事由容远负责。 康熙允诺,着礼部商定婚期,当朝敦恪公主下嫁,嫁的又是当今状元,张相之子,自然马虎不得,礼部几经斟酌之后,将婚期定在八月初八zhè gè 全年中最好的黄道吉日。 礼部尚书原是太子妃之父石厚德,自太子二度被废后,无所倚仗的他地位岌岌可危,屋漏偏逢连夜雨,被人查出他贪污受贿,罪证确凿后被判抄家,他本人则被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如此来,礼部尚书的wèi zhì 就空了出来,康熙直没有指定新的尚书人选。原本有两个侍郎代行其职倒也过得去,然眼下要zhǔn bèi 公主大婚未免有些不足,为避免出错,康熙逐命胤禛暂管礼部。 凌若长出口气,靖雪能够想明白无疑是件好事,尽管zhè gè 决定令她很痛苦,但相信,在风雨过后必能见彩虹,她与张英会恩爱到老,且公主zhè gè 身份注定了张英终生都不会纳妾,这世只能有她爱新觉罗?靖雪个女人。 不需要与众女人争抢个男子,不必去时时dān xīn 被人算计陷害,这本身jiù shì 种幸,而她……并没有靖雪的福气。 凌若慢慢攥紧了握在手里的东西,有几缕流苏自指缝中垂落…… 第两百九十七章 年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五月初九,怀孕九个月的佟佳氏开始见红,尽管尚未出现腹痛破水等症状,但那拉氏已经命人请来早已选定的稳婆还有陈太医及王太医,命他们着手zhǔn bèi 着,别等到出状况的时候再手忙脚乱。 厨房大锅中的水是直烧着,那拉氏严命厨房管火的小厮,不许灶中的柴火熄灭,水是时时要添进去,备着随时要用。 如此直等到初十的子时,佟佳氏终于开始出现腹痛症状,稳婆去瞧了之后说因为佟佳氏是头胎,所以离生产还要很久,那拉氏和戴佳氏还有陈格格几人直陪在里头。 至于胤禛,边管着刑部,边还要zhǔn bèi 靖雪大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又像以前查顶死案时般,经常忙到三半夜才回来,今日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并不知佟佳氏即将生产的事。 二位太医正自在外堂喝茶提神,却见年氏身边的侍女迎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焦急地道:“沛阿哥突然发烧,身子滚烫,哭闹不休;福晋请二位太医速去诊治。” 福沛是年氏的第二个儿子,因之前个夭折,所以自他生下来后年氏就视若珍宝,处处小心,如今已快有岁。 二位太医互看了眼后,陈太医放下茶盏道:“请迎春姑娘在前头带路。” 迎春并不动身,瞧了他们眼后道:“奴婢说了,福晋请二位太医道前去诊治。”她刻意咬重了“道”二字。 “这……我等在此等候佟福晋生产,离了个倒也罢了,可若是离了两个,万佟福晋此时生产,岂不是无法照料。”王太医为难地道。 “生产自有稳婆照料,太医在与不在又有什么打紧的,再说朝云阁离兰馨馆又不远,若真有什么事,再赶过来完全来得及。”迎春如此说了句,见两人还在犹豫,催促道:“你们速与我去医治沛阿哥吧,否则耽误了病情,谁都吃罪不起。” 陈太医想想道:“请迎春姑娘稍候片刻,我等回了嫡福晋便过去。” “我都听到了。”那拉氏面色微沉的从内堂走了出来,“沛阿哥生病自是要紧,但这里也同样离不开人,王太医留在这里,陈太医过去jiù shì 了,若当真陈太医人救治不过来,再让王太医过去也是样的,就像你刚才说得那样,朝云阁离兰馨馆不远,来回趟完全来得及!” 面对这位王府中的当家主母,迎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回嫡福晋的话,主子也是dān xīn 沛阿哥,恐陈太医人照料不过来。” 陈太医闻言忙接上去道:“微臣定会竭尽全力保沛阿哥无恙。” 迎春不以为然地看了他眼,似笑非笑地道:“想当年宜阿哥生病,陈太医不也样竭尽全力,可依然未能救回宜阿哥的性命,人之力毕竟有尽时。” 她句话噎得陈太医尴尬不已,搓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拉氏将他的窘迫看在眼中,淡淡道:“凡事不可概而论,宜阿哥当时病重难医,就算将整个太医院全叫来也是样的,怎可怪到陈太医头上;而今沛阿哥不过是寻常发烧罢了,相信以陈太医的医术定可以手到病除。” 不待迎春再言,她已不容置疑地道:“行了,快些过去吧,若是晚了当真要耽误宜阿哥病情了。” 迎春虽是年氏的人,但她毕竟不是年氏,不能像年氏那般与那拉氏针锋相对,分毫不让;若再争执下去,那拉氏大可问她个不敬之罪,让她受些不大不小的皮肉之苦,所以尽管犹有不甘也只得依言退下。 在他们离开后,那拉氏转身和颜对王太医道:“陈太医不在,这里就全倚赖王太医你了。” “嫡福晋放心,微臣尽当全力为之。”王太医受宠若惊的说着。 且说陈泽随迎春路来到朝云阁,进了福沛所在的屋子,只见年氏正坐在床边,静静睇视着熟睡中的福沛。 “微臣见过年福晋,福晋吉祥。”陈太医拱手施礼,心中略有些奇怪,因为适才远远眼看去,发现福沛面色如常且熟睡安稳,并没有发烧患者常见的面色潮色,睡眠不安之症。 “起来吧。”年氏淡淡说了句,目光并未从福沛身上移开,陈泽正要上前给福沛把脉,年氏忽地转眸道:“不必了,刚才那会儿福沛的烧已经退了。” 不知为何,在与年氏目光相对时,陈泽心里升起种不好的预感,强笑道:“既是沛阿哥无事,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既是来了,那就坐会儿再走,正好我有些事要问陈太医。”年氏扶扶鬓角的珠花起身慢慢走到惴惴不安的陈泽面前,“我记得,福宜死的时候还不到两个月。” 陈泽额角已经开始见汗,强自镇定道:“是,微臣无能,未曾救回宜阿哥,这些年直心有不安。” “呵!”年氏轻笑着,眸光却是片冰冷,“你若真不安,就该自绝于此!” “微臣……微臣不明白福晋的意思。”到如今,他岂能还不明白,福沛根本没发烧,年氏不过是以此为借口罢了。 “你明白,比谁都明白。”红唇贝齿,在幽幽晃晃的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她弯腰,贴着陈泽的耳畔轻声道:“福宜死后,我直很奇怪,究竟是什么病令福宜吐奶不止,而且连太医都诊断不出,所以这些年来,我翻看了所有医书,厚厚叠,比我人还高,陈太医猜我看到了什么?” “微臣不知。”陈泽的声音开始打颤,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紫心草啊!”说到这里她直起身,从袖中取出株紫色的草扔在陈泽面前,“陈太医瞧瞧,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陈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惊恐难安,他万万没想到zhè gè 秘密竟然有被揭开的日,而且还是被年氏揭开! 第两百九十八章 福宜之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紫心草,生在苦寒之地,季枯,有催吐之功效。”年氏的话还在jì xù ,“有人将少量的紫心草下在奶娘吃的饭菜中,因剂量小,所以奶娘只会觉得恶心以为是自己吃得过于油腻,而没往别处想。可是这些剂量对于福宜来说是致命的,他吃了混有紫心草的奶水后就开始呕吐,将吃下去的奶全吐了出来。之后你来替福宜看病,故作不知,只开些无关痛痒的药给福宜吃,结果可想而知,福宜不停地吐不停地吐……”说到这里,宁静微笑的假像已经被撕破,取而代之的是犹如鬼魅般的狰狞可怖,“以最后福宜死的时候,只剩下张皮与副骨头,养了个月,却比他从我肚中爬出来时还要轻。” 留着三寸余长指甲的右手狠狠掐住不曾fǎn yīng 过来的陈泽脖子,字句道:“陈泽,谋害皇嗣,不止你要死,你们陈氏九族都要赔葬!” “咳……没有……我没有!”陈泽不敢挣扎,只涨红着脸艰难地辩解,然那只手依然毫不留情地掐下去,他不敢挣扎,因为迎春还有几个小厮就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着,若他敢反抗,相信他们定会毫不犹豫地过来制住自己。 脖子被掐,陈泽呼吸困难,大脑渐渐空白,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年氏突然放开了手,冷眼看着陈泽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在huī fù 过来后,陈泽忙不迭地道:“福晋明鉴,微臣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不晓得紫心草,微臣发誓,绝对没有伤害过宜阿哥。” “是吗?”年氏冷冷笑,“那你敢不敢拿你陈氏九族的性命来发誓,如有句虚言,九族皆不得善终,而且不论轮回少世,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zhè gè 誓言太过恶毒,即便是陈泽也不敢随便发,见他不语,年氏脸上的笑意越加阴冷,“怎么,不敢了吗?” 陈泽低头不语,既不发誓也不承认自己加害福宜,他打定主意只要自己不承认,只凭株紫心草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年氏哪会洞悉不了他这点心思,对着烛光比丝半透明的指甲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便制不了你,这世间从没有天衣无缝的事,做过了就定会留下痕迹,你也不例外。陈太医,你是希望我将手里的证据呈到皇上和王爷面前,治你个谋害皇嗣的罪名,还是将功补过?” 陈泽其实早被这重接重的事给吓得魂不附体,如今不过是死撑罢了,因为他太明白个道理:不承认未必会死,但承认了就定会没命! 如今听得年氏口气似有还转的余地,忙抬起头讨好地道:“微臣确是不曾害过宜阿哥分毫,但是福晋若有任何吩咐,微臣必会尽犬马之力为福晋分忧。” “不要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话。”年氏厌恶睨了他眼道:“我给你两条路走。,说出幕后指使者;二,替我办件事。” 陈泽甚至连想都没想就问道:“请问福晋要微臣办何事?” 那拉氏的手段他早已领教过,当初自己时贪心,收了她送的财物与女人,结果就被她牢牢控制在掌心,这么些年来直受她摆布,步步走到如今无法回头的地步。至于出卖她?zhè gè 念头陈泽不是没有动过,可是那个女人握有他全部的把柄,只要他稍有异心,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家人;至于年氏,她到如今都没有拿出什么实质的证据,权衡利弊,陈泽自然惧那拉氏。 年氏眼中闪过丝失望,证据冰冷地道:“直到佟佳氏生完孩子之前都不许lí qù ,若有任何人问起就说沛阿哥高烧不退,你无法离开。至于让个正常人瞧着像发烧,我想你身为太医,这点瞒天过海的本事总是有的吧!” 陈泽心中凛,听年氏这意思,分明是有心针对佟佳氏腹中的孩子,可是那边还有个王太医,即使他不去,王太医和稳婆也足够应付了,除非……她早已买通了王太医与稳婆! 他猛然想起前几日,他与其他太医发现直喜欢抽两口烟的王太医突然抽上了从云南过来的上等烟丝,而以前他因为要供几个儿子上京城有名的学堂以便将来考取好功名,所以十几年都只抽最便宜的烟丝。他们当时还xiào huà 王太医是否发了什么横财,如今却是全明白了,而且这次来雍王府,是王太医zhǔ dòng 请缨。 既然连太医都可以买通,无须说区区个稳婆了。 不过这些事已经轮不到他管了,“是否微臣替福晋办完这件事后,福晋便放过微臣?” 年氏盯了他许久方启唇道:“办完此事后,你辞去太医之职,远离京城,我可以放你条活路。” 放弃太医之职?这就意味着他要重新回到给三教九流看病的日子了,只是他有的选择吗?只能苦笑着谢恩。 说了这么许久,年氏也有些累了,又怕吵到熟睡的福沛,命小厮添禄带陈泽去耳房候着,至于福沛,陈泽依照年氏的话留下了昔年曾经在灵汐身上用过的药,旦有人来看,就lì kè 给他服下,这药能让人体温升高,不过只要及时服用退烧药的话,对身体并不会有什么伤害。 年氏也是备着万,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给福沛吃的,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没有种药是真正无害的,能不吃还是尽量不吃的好。 待陈泽退下后,迎春扶了年氏在椅中坐下,然后轻轻替她揉着有些僵硬的肩膀,“主子,您当真要放过陈太医吗?” “放过他?”年氏嗤笑,旋即眉眼间浮上瘆人的狠意,“他害了我的孩子,我恨不能食他肉喝他血,怎可能放过他!” “那主子您还……”迎春不解。 年氏看了眼发黯的烛光,示意迎春拿过小银剪子,随着锋利的剪子合拢,截乌黑蜷曲的烛心带着残余的烛火落在滴有蜡油的烛台上。 第两百九十九章 紫心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重新慢慢亮起的烛光中,年氏打开桌上的暗格,从中拿出本泛黄的医书来,翻开,恰好是绘写紫心草的那页,幽幽道:“我们始终是没有证据,只凭这样页纸,张嘴,根本做不了证。” 是的,她从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切皆是唬陈泽的,想让他自己承认谋害皇嗣的罪还有亲口供出幕后主使者,可惜……他竟咬死了不肯承认。 紫心草……年氏手指徐徐抚过绘有紫心草图案的书卷,泪蓦然落下,化成纸上点晕染。 jiù shì zhè gè 草害死了她的孩子,若她能早点发现,福宜就不会死,如今也该有两岁了,福宜,她的儿…… 看到年氏这样,迎春心知她必是又想起了福宜,福宜死的那段日子,整个朝云阁都沉浸在片愁云惨雾之中,主子是每日以泪洗面,沉浸在悲伤之中。 迎春忍着鼻尖的酸涩ān wèi 道:“主子,切都过去了,您现在不是还有沛阿哥在身边吗?” “我知道,只是每每想起可怜的福宜,心里都难受得紧。若我以前能看看医书,我注意些的话,福宜就不会死,而且还是活活饿死!”即便已jīng guò 去了这么久,想到福宜临死前的惨样,她整颗心都揪成了团,痛不欲生。 在她怀着福沛的时候,直想弄清楚福宜得的到底是什么怪病,是以翻阅了所有雍王府收藏的医书,除此之外,还让阿玛与哥哥在外面广搜医书,统统运送到王府之中。 正如她之前对陈泽说的那样,看的医书摞起来比她人还要高。却始终都没有发现像福宜样的怪病,婴儿因为幽门狭窄吐奶是常有的事,但绝不至于吐的活活饿死;直到有次她在这本冷僻的医书中看到了紫心草,医书中记载紫心草的功效与福宜有太相似之处,唯不能解释的jiù shì 福宜这样个小婴儿是绝对不可能吃乳汁以外的东西,除非有人将紫心草混在奶娘吃的东西里,再借由乳汁进到福宜体内。 zhè gè yí huò 从奶娘处得到了解答,她说有回因腹中生饥去厨房寻点心吃时,曾在厨房处角落里瞧见过这种草,应是不小心拉下的,当时她还顺嘴问了句这是什么,不过没人知道,只当是普通野草。 为了证实紫心草的功效,她特意寻来个正在喂奶的奶娘,在她的饮食中加入紫心草,由轻渐重,在加到约摸半株时,她喂哺的孩子开始出现吐奶症状,到后面但凡吃进去的奶水皆吐了出来,症状与福宜模样;至此她可以确信,福宜根本没有得病,而是被人下药蓄意害死! 厨房人而嘴杂,根本无从查起,所以她将目光转到了当时为福宜看病的陈太医身上。当年福宜生病,她原是想请邓太医来看的,;邓太医有事出宫回乡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正当她没有头绪的时候,那拉氏向她举荐了陈太医,当时也并未想,便让陈太医替福宜治病,直至福宜咽下最后口气。 事后回想,她很怀疑,身为太医怎会诊不出残留在福宜体内的药性,而是执意认定他得了怪病,也怪自己当时不够仔细,竟没想到让其他太医来瞧瞧。 之后邓太医回来,她曾让邓太医去诊断过那名喂食了紫心草的婴儿,邓太医虽然不识紫心草这种极冷僻的草药,但明显感觉到婴儿有所不对,疑心会否是所吃的奶水有问题。 同为太医,医术当不至于相差太远,所以从这刻起,她开始疑心陈泽是有心隐瞒福宜的情况。命人暗中调查之后,发现陈泽新置办了处大宅子,还纳了数房妻妾,那些女子穿金戴银,奴仆成群,生活富庶,而这切单凭陈泽身为太医的俸禄是绝对供养不起的。 再追查下去,竟然发现陈泽的背后隐隐约约出现那拉氏的身影,在此之前她直认为那拉氏胆小懦弱,全无主见,不过是运气好让她收养了子女,从未将那拉氏放在眼中,如今看来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这次,趁着佟佳氏生产,她gù yì 借口福沛发烧,命迎春同去请陈王二位太医,她知道那拉氏就在兰馨馆,绝不会让迎春顺当地请了二位太医过来,果然只有陈泽人跟来。 而这恰恰jiù shì 她要的,至于王太医,早与那个稳婆样为她所用,佟佳氏的孩子休想生下来。 陈泽来后,她先以紫心草破其心防,之后又处处以言语试探,甚至骗其手中握有他谋害福宜的证据。虽然从陈泽的表情来看,她的bsp;bsp;十有**为真,却无法套出来。 “陈泽尽管只是个七品太医,但终归是食朝廷俸禄的,纵然我父兄位高权重,要明着duì fù 他,到底也有所不便。但是如果他不是太医了呢?”阴冷可怖的笑意自唇边蔓延,从头到尾,她都没dǎ suàn 放过陈泽;之前那番话不过是为了哄陈泽自己辞去太医之位罢了,杀个普通大夫自然比杀个太医要简单的。 迎春恍然,微笑着欠下身,“主子英明。” “他离开京城之日jiù shì 丧命之时,我的孩子绝不能白白枉死!”陈泽在她眼中早已是个死人,可笑此刻身在耳房的陈泽还天真地以为可以保住条性命,安享余生。 “可惜这次不能揪出幕后主使者。”年氏不无可惜地道,陈泽不过是只小虾米,真正的大鱼依然高坐其位。 “奴婢相信血债终将血偿,不过是让她活几日罢了。”迎春ān wèi 着她。 此时,原本在熟睡中的福沛突然将粉嫩的小胳膊伸到了外面,嘴里小声哼叽着,年氏忙过来轻拍着他,待他重新安睡后方才收回手,悠悠地叹了口气道:“这次lì yòng了福沛,我zhè gè 做额娘的实在心中难安啊!” “主子也是迫不得已,沛阿哥就算将来知道了也不会体谅主子的。佟佳氏膝下无子都已经步步做到了侧福晋之位,若她再生下儿半女,必然会威胁到主子的地位。” 第三百章 失算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说到佟佳氏,年氏银牙紧咬,那个官女子出身的卑贱女子何德何能可以与她同居侧福晋之位?简直jiù shì 奇耻大辱! 如今便已宠信至此,将来再生下孩子,岂不是要骑到头上来,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都怪奴婢,若是当日在花苑中就除了佟佳氏与她腹中的孩子,就没有如今这许麻烦。”迎春脸懊恼。 “这事也怪不得你,谁能想到会突然蹦出个李卫来。” 年氏自得知佟佳氏怀孕的消息后便直视其为眼中钉,不止想要除掉她腹中那块肉,想连她块儿除掉,而这单靠下药之类的把戏是没用的,因为来佟佳氏当时怀孕已经逾四月,胎像稳固;二来不论麝香还是红花仅能除掉孩子,对大人来说调养yī zhèn 便可huī fù 了。但如果腹部突然遭到重击,那结果就完全不样了,孩子固然保不住,大人也岌岌可危。 是以,她便想出计来,买通弘时的奶娘,以雪球引诱弘时,让他每日下课后都在花苑中与猫儿玩耍yī zhèn ,五岁大的孩子看到这种小猫小狗必然喜欢,尤其是直被那拉氏紧紧管束,压抑了童真天性的弘时。 shí jì 上,她暗中命迎春训练雪球,让它可以听得懂指令。如此直等到佟佳氏八个月的时候,知道佟佳氏每日都会去花苑中散步,所以迎春那日刻意让雪球从佟佳氏身边窜了过去,引得弘时急追,弘时只是个小孩,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jiǎo bù ,又离得那样近,极容易撞上佟佳氏。 想想个已经怀到八个月的女子突然正面受到猛烈的冲击会怎样,落胎?早产?亦或者……尸两命。 除此之外,还可以将此事嫁祸于那拉氏,至少也可以问个管教不严之罪,毕竟弘时名义上可是她的儿子。 原本切都按着她的计划在发展,偏生在紧要关头突然冒出个李卫,生生护住了佟佳氏zhè gè 贱人,令她化险为夷,安然无恙,实在可恨至极。 错失了这样绝好的机会,她只能选择暂时隐忍,直到今天有万全的zhǔn bèi 才再次动手。 烛光昏黄,将她漆黑的影子投在墙上,不曾张牙舞爪,却有令人心惊的狰狞,恍若正从地狱中爬出来! 再说兰馨馆那边,陈泽lí qù 后没久,佟佳氏的阵痛就开始加剧,而且频率也加密,是要生产的前兆,稳婆不敢待慢,命人紧赶着将烧开的水端来,又拿烛火烧了银剪子,随时zhǔn bèi 接生;王太医则等在帐外,旦出现问题lì kè 便可进去,不过是进去救人还是杀人就不得而知了。 佟佳氏痛得浑身冒冷汗,不住问稳婆有没有见到孩子的头,在似乎没有休止的痉挛痛意中,开始不由自主的向下用力。 稳婆让她放松些,说等宫口开得能容下手时再用力,否则只是平白浪费lì qì ,柳儿和画眉紧张地在旁,画眉手中拿着从百年老参上切下来的参片,以备不时之需。 那拉氏直坐在外面等消息,这大半夜的未阖眼,纵然直有在喝提神的茶依然困极,正想闭目养养神,听得外面传来yī zhèn 急促的jiǎo bù ,抬眼望去,却是胤禛到了,在他后面还跟着凌若。 胤禛阻止那拉氏行礼,急切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动静,不过稳婆和太医都候着呢,不会有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漫过凌若,关切地道:“这深半夜的,妹妹不休息怎么也过来了?” 凌若行行礼,微笑道:“王爷刚到妾身那边就听说佟福晋要生了,紧赶着过来,妾身想想无事,便陪着王爷道过来了。” 尽管不是第个孩子,但听着里头凄惨的叫声,胤禛还是颇为忧心,耐着性子等了会儿忍不住又问道:“为何这么许久还不见生下来?” “王爷宽心,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妹妹又是头胎,难免慢些。”那拉氏轻声ān wèi 着,接过下人奉来的茶亲手递予胤禛道:“这事急不来,王爷辛劳了日,还是先坐下歇歇喝口茶吧。” 胤禛想想也是这么回事,逐欠身在椅中坐下,见凌若还在原地着,拍拍左边的椅子道:“你也累了,道坐吧。” 那拉氏脸颊搐,她此刻就坐在胤禛右侧,zuǒ yòu 之中素来以左为尊,眼下胤禛让凌若坐在他左侧,岂不是比她还要尊贵三分?这对于她这位嫡福晋来说,无异于当众扇巴掌。 然而也不过是瞬罢了,片刻后已经平静如昔,胤禛要抬举,她自不会去扫他的兴,至少此刻不会;不过她倒要看看钮祜禄氏有没有zhè gè 胆子。 凌若弯弯唇角,指了下首的wèi zhì 道:“妾身坐这里就可以了。” 能让那拉氏刺心她当然乐意之至,但若因此授人予把柄就未免有些不值了,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没必要逞时之快。 内堂,佟佳氏的呻吟尚在jì xù ,而底下,随着宫口的张合,已经能看到胎头上黑黑的毛发,这种情况,但凡有些经验的稳婆瞧见都会知道这胎的胎位极正,可以顺利生产。 不过,zhè gè 情况对已经收了年氏大笔银子的何稳婆来说,是绝不愿见的。 她正想琢磨着该的时候,画眉已经忍不住催促道:“何稳婆,到底怎么样了,能生下来吗?” 何稳婆心思转,故做为难地道:“这宫口倒是开了,可是胎儿的头却迟迟没看到,想是胎位不正。” 画眉和柳儿虽说平日精明,但到底是没经历过这关的人,听这话顿时慌了神,“那,那可怎么办是好?要不要请太医进来?” 佟佳氏忍着剧痛,努力睁开眼等着何稳婆的回答,只听她道:“这种情况若jì xù 下去,不止孩子生不下来,福晋也会有危险,所以老婆子得设法将胎儿体位拨正才行。” 她自问这话可以骗过屋内的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她动手,忽地佟佳氏感觉到yī zhèn 前所未有的阵痛,无论怎么忍耐都阻止不了身体自然而然地向下用力,也jiù shì 这么下,胎儿的头骤然露了出来。 第三百零一章 再生一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何稳婆下子慌了神,这出来的孩子总不能再塞huí qù 吧,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趁着现在整个身子还没全露出来,先把孩子做死? 佟佳氏趁着阵痛的间隙看到了何稳婆脸上的表情,这眼令她起了疑心,为何会这样慌乱,难道孩子不妥?适才她明明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她忍痛对画眉道:“你们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不等何稳婆阻止,画眉她们已经绕到佟佳氏脚下,在血腥中,她们看到了个圈圈像是nǎo dài 的东西露在外面,惊喜道:“主子,小世子的头出来了。”见何稳婆还愣在原地,画眉不悦地喝斥道:“你这婆子,怎么呆手呆脚的,孩子都露出头也不快些接生。” 何稳婆明白大势已去,现在想再动手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暗叹口气道了声遵命后,安份地接生起了孩子。 之后的事便再无悬念,佟佳氏安然生下孩子,在剪断脐带洗去血污后,何稳婆抱了裹好的孩子出去,给直等候在外的胤禛行了礼,强笑道:“恭喜王爷,是位小阿哥。” “当真?快给我抱抱。”胤禛大喜过望,接过包在大红襁褓中的孩子,他膝下单薄,至今不过才两儿两女,如今佟佳氏能再为他添子,自是满心欢喜。 孩子闭着小小的眼睛在那里熟睡,细细黑黑的头发还是湿的,紧贴在额头,发红的皮肤令他瞧起来像只小猴子。 早在何稳婆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就有下人抬上铺了红绸的称,将孩子抱到上面称,六斤三两,倒是不轻。 那拉氏抚着孩子红红发皱的皮肤微笑道:“妹妹怀孕的时候,妾身瞧着就觉得应该是个男孩,现在果然如是。”在无瑕的笑意中她欠下身去,容色盈盈,仿佛不胜欢喜,“恭喜王爷又得子!” 随着她这句话,兰馨馆所有人包括何稳婆在内都不约而同地齐齐跪下贺喜:“恭喜王爷喜得麟儿,王爷万福!” “罢了,都起来吧。”胤禛gāo xìng之下对周庸道:“每人赏银二十两,苏缎两匹。” 待胤禛去里面看望佟佳氏后,凌若浅笑着对在原地的那拉氏道:“嫡福晋不进去瞧瞧吗?” 那拉氏笑看了她眼道:“佟妹妹刚生完孩子,现在最需要静养,改明儿再看也是样的;与之相比,我倒盼着妹妹能早日替王爷再添儿半女,到时候咱们府里可就热闹了。” 凌若定定地望着她,笑意在短暂的淡落后又盛如娇花,意味深长地道:“是啊,定会很热闹!” 佟佳氏平安产下子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的鸟儿样,天还没亮前传遍整个王府,自然也包括朝云阁。 年氏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羞愧不安的两人,眼中有遏制不住的怒意,“你们两个蠢货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居然让佟佳氏那个贱人安然生下孩子?!” 何稳婆期期艾艾地道:“这……这实在是不晓得啊,哪知道她个头次生孩子的人,会生的这么快,连调转胎位的机会都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年氏凶猛的眼神令何稳婆心惊胆战,不敢再说下去,不过心里依然委屈得紧。 喝斥完了何稳婆,年氏又将目光放在王太医身上,“还有你也是,我已经将陈泽调开,你竟然还寻不到机会下手,任由那孩子生下来,可是不想你那几个儿子入国子监了?” 依着本朝的制度,在乡试之前还有种院试,学子们只有通过院试取得童生资格,才可以参加后面的乡试会试殿试。但有种人不需要院试,他们可以直接参加乡试,这种人jiù shì 国子监的学生,又被称作监生、太学生。 而且从国子监出来,即使你科举不中,至少也可以外放个县丞之位,每年不知有少学子为了能入国子监而争得头破血流。 王太医几个儿子读书算不得好,至今连童生资格都没考取出来,后面那些考试是不用说,所以国子监就成了最好的条出路。年氏许诺他,只要能除掉佟佳氏之子,便保他几个儿子入国子监,若非为了zhè gè ,王太医也不会心甘情愿替佟佳氏办事。 “福晋息怒!”提到那几个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儿子,王太医慌张地替自己辩解,“福晋也知道,若非产妇情况危急,太医是不许入内的,何稳婆当时不曾叫微臣,微臣又怎好自己进去。”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间就将责任推得干二净,何稳婆在旁边听得句句入耳,虽暗恨于心,但此事她确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只能硬忍在心头。 “息怒息怒,我不要听这两个字,我要你们告诉我bàn fǎ !否则……”脸色骤然冷,连这周遭的kōng qì 都似乎冷了下来,“后果如何,你们自己心中有数!” 王太医紧张地思索着bàn fǎ ,在年氏等的快不耐烦时,他眼睛蓦然亮,道:“既然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那咱们就设法在别的地方下手。刚出生的婴儿虽然可以自主呼吸,但尚且很虚弱,稍稍点刺激都可以令他的呼吸出现问题。” “jì xù 说下去。”年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侧耳倾听。 王太医理了理思绪道:“如今尚只是五月,春末夏初,许花都还在盛放中,有花的地方就必然有大量花粉,福晋大可以趁着zhè gè 季节往兰馨馆附近广移花卉,只要他们开窗,小阿哥就定会吸进去,吸得越就越有可能得哮喘。”他歇歇jì xù 道:“旦得了哮喘,柳絮飞花,会有很bàn fǎ 令他死的理所当然!” 年氏凤眸微眯,遥遥望着泛白的天空,良久,目光落在直在等她说话的王太医身上,声音悠悠若自天上垂落,“很好,就按你的bàn fǎ 来,总之,zhè gè 孩子定不能活!” 且说,凌若从兰馨馆出来,未走几步就看到瓜尔佳氏在不远处朝自己浅笑示意。 第三百零二章 小阿哥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她微微笑,走过去道:“姐姐大早过来,是给佟福晋道喜的吗?” 瓜尔佳氏很自然地挽过她的手朝不断jīng guò 她们身边的人努努嘴道:“佟福晋喜得麟儿,有的是人去道喜,我个不少我个不少,何况明明不喜却还要在那里味子的装gāo xìng,只是想想便觉得腻味无趣。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找你说说话来得自在些。”见凌若笑而不语,她又道:“如何,熬了夜累吗?我瞧你眼底下都有些发青了。” 凌若随手折了朵不知名的紫蓝色小花在手里把玩,待走到人少些的地方方才道:“是有些累,不过还受得住。” “瞧见那个孩子?如何?”瓜尔佳氏突然来了这么句,神色甚是紧张。 抚着花瓣的手指微用力,柔嫩的花瓣上立时出现个指甲印,有汁水从中渗出,凌若恬静微笑道:“我想咱们的bsp;bsp;应该**不离十。” “若果然如此就好了,佟佳氏当真是风光太久了,久到我以为这辈子都难以将她从头上移开。”瓜尔佳氏松了口气,心情明显瞧着好了许。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凌若淡淡地说了句,携手来到蒹葭池边,如今正是夏初,池边杨柳依依,长垂及地的柳条在晨风中轻拂。 望着池中含苞待放的荷花,凌若突然生出许感慨来,六年了,她在这雍王府已经度过了整整六年,这六年间她经历过许,也失去过许,不过幸好,幸好六年后,她依然可以完好无损地在这里。 “还记得康熙四十五年的时候,我与你也是这样在这里,不过那时我想尽bàn fǎ 要除你腹中孩子,你则处处提防于我。”晨风拂过池面,吹动了瓜尔佳氏垂落于颊边的鎏金掐丝点翠双蝶步摇,蝶翅轻动,恍若随时会自簪间飞起。 凌若捋捋被风吹散的鬓发,赦然道:“是啊,若当初旁人告诉我说,有朝日我会与姐姐心平气和地在这里赏莲,我必会嗤之以鼻。” “我又何尝不是,世事啊,真是很难料,从生死仇敌变成同仇敌忾的好姐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若儿……”她握住凌若的手,颊边露出抹静好如花的笑容,“能有你zhè gè 妹妹,我真的很开心!” 凌若低头笑,正待要说话,突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啊,你们两个倒是姐妹情深了,那我呢?” 恻目望去,只见温如言正在不远处笑盈盈看着她们,彼此看了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过去拉住温如言道:“自然还有姐姐,咱们三个啊,要做辈子的好姐妹!” 能在深宅大院中遇到值得辈子去信任的姐妹,实在是种莫大的幸。 第二日,她们三人结伴道去了兰馨馆,虽然对佟佳氏极不怠见,但她侧福晋的身份始终摆在那里。 到了那里,恰好胤禛和那拉氏还有弘时都在,正抱着孩子逗弄,弘时在旁踮着脚尖看弟弟。jīng guò 两日的休养,佟佳氏的精神好了许,半躺在床上,不时说上几句话。 看到她们来,胤禛甚是gāo xìng,招手道:“快过来瞧瞧,莲意说这孩子的下巴像我,你们觉着呢?” 瓜尔佳氏凑过去,还没瞧仔细呢就已经扑哧笑了出来,“其实孩子那么小,哪能看得出像谁啊,要妾身说,这孩子谁都不像,就像他自己呢!” 她的打趣令众人为之笑,唯有佟佳氏的笑容略有些勉强,将这细微变化shōu rù 眼底的凌若笑而不语,只低头抚弄着领襟上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纹。 “妹妹怎么没有将涵烟抱来?”那拉氏好奇地问道。 “那孩子这几天总喜欢大喊大叫,我怕她喝到福晋和小阿哥休息,便让乳娘带着她,改明儿等小阿哥满月了再带她来。“温如言谦卑地回答着。 “也好。”那拉氏也只是随口问句,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到胤禛和他正抱在怀中的婴儿身上,掩嘴笑道:“瞧王爷的样子,整日抱着都舍不得放手了,以前弘时小的时候也不曾见王爷这样在意。” 胤禛失笑道:“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不过才抱了会儿罢了。”说着将孩子放到佟佳氏身边睡着,又将弘时抱起坐在膝上,笑问道:“不知如此可否?” 凌若先那拉氏步道:“其实王爷待哪位阿哥格格都是样的,哪有厚薄之分,不过是因为小阿哥刚出生,所以王爷疼惜些罢了,嫡福晋又何必在意。” 那拉氏原是与胤禛开玩笑,可从凌若嘴里这么说,却仿佛真成了小心眼之人。 那拉氏只作未闻,殷殷看着胤禛道:“不知四爷想好小阿哥的名了吗?”此话出口,佟佳氏目光lì kè 炽热了起来,赐名的早晚往往决定着在胤禛心中的地位,譬如福宜刚满月便得了名字。 胤禛想想道:“此事不急,且时之间我也没想到什么hé shì 的名,等满月后再议吧。” 听得胤禛这样说,那拉氏也不好再言什么,至于佟佳氏眸中则浮现些许失望之色。 如此又坐了会后,凌若等人才起身离开,在离开兰馨馆时遇到了正指挥底下人做事的李卫,萧儿也在。瞧见凌若几人过来,李卫和萧儿各自欠身道:“奴才给凌福晋、云福晋、温福晋请安,几位福晋吉祥!” 凌若别过脸不愿理会他,温如言对zhè gè 叛主求荣的人也不愿理会,气氛甚是尴尬,最后还是瓜尔佳氏扬眸看着李卫身后那盆盆开得花团锦簇的月季花道:“许久不见了呢,如何,在这兰馨馆过得可还舒坦?” “谢云福晋关心,奴才在这里很好。”李卫神色自若地道。 “那就好,希望你李卫在这兰馨馆里可以永远好下去,否则……”瓜尔佳氏从他身边走过,以极轻的声音道:“就不是断条腿能了结的了!” 李卫没有接话,直至她们lí qù 后方才神色lěng mò 地直起身,萧儿朝凌若等人离开的方向啐了口道:“莫理会她们,不过是几个庶福晋罢了,也就能在嘴上逞逞能,将来自有她们好看的时候。” 第三百零三章 哮喘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放心吧,我没事。管别人怎么说,咱们只伺候好主子就行了。”李卫笑笑道:“还是赶紧让人把这些月季搬好吧,主子窗外要放几盆,花开锦绣,瞧着心情都会好上许。” “是说呢。”萧儿笑着答了句,又道:“算那孙大由机灵,知道主子喜得小阿哥,所以送这些花来讨好主子。我看他是嫌屁股下的wèi zhì 还不够高,想再挪挪呢!” 李卫没有说话,只是将盆开得最艳的月季搬到窗下,殷红的花瓣映在他眼中有妖异的美艳。 且说凌若几人,离了兰馨馆后道去净思居中暂坐,待得各自落坐后,个面生的丫头进来奉茶,问之下方知是高福前几日刚领来的,叫安儿,除却她之外,还有名小厮;补墨玉与李卫的缺。 “月季花……很是好看呢!”瓜尔佳氏边说边揭开盏盖轻轻拨弄着浮在茶汤上的沫子,“不过也很要命!” “姐姐也发现了吗?”凌若啜了口散发着阵阵清香的明前龙井。 “你们这打的是什么哑谜?快些说清楚。”温如言脸不解。 凌若笑笑,解释道:“凡有花的地方必然有花粉,这些花粉对于咱们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个刚出生不过几日的婴儿来说,吸入太却是容易引起哮喘,zhè gè 病旦得了,这辈子都摆脱不了。” 温如言恍然,旋即露出几许冷笑,“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孙大由心想着讨好佟佳氏,不曾想恰恰是害了他主子。” “姐姐道这花真是天意吗?”凌若举目示意水秀道:“把你上次在花房听到的事告诉二位福晋。” “是。”水秀欠欠身,在瓜尔佳氏她们yí huò 的目光中说道:“奴婢昨日里jīng guò 花房的时候,听得年福晋身边的迎春让孙大由送几盆月季花到朝云阁,说是月季花香可以凝神静气,对女子颇有好处,尤其是刚生产完的女子。” “月季还有这功效吗?”温如言好奇地问道。 瓜尔佳氏已经明白过来,眉眼森森道:“凝神静气是假,要害佟佳氏的孩子是真。她早知孙大由是佟佳氏的人,眼下佟佳氏刚生了孩子,在府中炙手可热,孙大由必会想方设法要讨好佟佳氏。而花房管事能拿的出手的自然是花了,只要迎春这么说,信以为真的孙大由定会将大量月季送到兰馨馆中;旦兰馨馆中充满了月季的花粉,那孩子便危险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看不到摸不着的花粉会引得婴儿哮喘;我也是以前徐太医替我祛毒时,无意中听他说起的。” “是啊,等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句话在凌若口中落下不过七八日,兰馨馆就传来消息,说是小阿哥出现气急、胸闷、咳嗽等症状,经王太医诊断后说是哮喘,而起病的原因便是兰馨馆无处不在的月季花粉。 佟佳氏知道此事后将孙大由狠狠责罚了顿,然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小阿哥尚未出月子,便开始日日灌下无数苦药,因是急性发作,不及时压下便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佟佳氏即便再不舍也只得硬下心肠来,至于乳母也需服下同样的苦药,借此将药性通过乳汁传到小阿哥体内。 并且为避免加重病情,兰馨馆所有的花全部移走,连附近的几株杨花树也被移走。 如此直医了十余天,效果甚微,小阿哥的情况时好时坏,有好几次脸都发青了,半天哭不出声。王太医说是因为小阿哥太小,机能不全,很可能救不过来,要有心理zhǔn bèi 。 佟佳氏听闻zhè gè 噩耗当即晕过去,醒来后以泪洗面,伤心欲绝;胤禛也是心里难过,这原本是值得gāo xìng的件事,却转眼变成这般mó yàng 。 若按着这样下去,孩子必死无疑,然在孩子又次病发后,李卫忽地tí yì 说是否换个太医来瞧瞧,也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正是这句话,令孩子逃过了死劫。 事实上,王太医开给小阿哥的药,每服里至关重要的那味药都少了许,所以才令得小阿哥病情不断恶化。 换了另位太医后,不曾与年氏勾结的他依病下药,这病情自然慢慢好转,只是之前情况太差,婴儿身体又弱,下不得狠药,只能慢慢调理。 直到双满月才堪堪将病情压下,只是得了这病,往后护理就得万分小心,尤其是春天,任飞花柳絮都接近不得,特别是这么幼小的孩子,每次发病都可能是致命的,半点不能马虎。 这期间,陈泽按着年氏的吩咐辞去太医院职,带妻妾子女离京返乡,刚途经处荒郊时,遭遇到伙黑衣人袭击,男女老幼无生还! 七月二十七,阿意如往常样入府给凌若请安,在毛氏xiōng dì 的努力下,**斋请到位不错的制香师傅,经由他手调出的脂粉细腻幼滑,甚是好用,之后又将水月手上那几个残方还原了大半,令得**斋卖的东西渐趋齐全,生意好了许,渐渐开始营利。 阿意絮絮说着**斋的事,临了掩嘴笑道:“奴婢前几日在店里遇到个客人,很好笑呢!” “怎么个好笑法?”含着轻浅笑意的目光在阿意脸上掠过,在府外这几个月,阿意脸上的笑容比往常了许。 “往常都是女客来店里买东西,那日却是来了个男客,将店里的香粉全闻了个遍,边闻边摇头说什么‘不是zhè gè ’,我瞧着奇怪便上去问他是何事, 主子您绝对想不到他告诉我什么。”阿意神秘兮兮地道:“他说有夜,他在回家的路上莫名其妙被人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蒙住了双眼,刚想要取下蒙眼布,lì kè 就有人在耳边警告他不得取下,然后还告诉他,待会儿会有个女人过来,让他……让他……”说到这里阿意红了脸,吞吐半天方才含糊道:“让他做那羞人的事!” 第三百零四章 借种生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听得哑然失笑,正要说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脑海中骤然闪过道灵光,忙追问道:“那之后呢?” 阿意脸红红地道:“之后就那个什么了,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到那个女人长什么mó yàng ,只知道她的身子很柔软皮肤很滑,身上带着种幽兰般的香气。被送回家后,他对这从天上掉下来的艳福念念不忘,直盼着什么那伙人再将自己带走,可惜那些人再没有出现过,他心中惦念,朝思暮想,便寻思着买盒与那女子身上所擦同样的香粉来闻闻。哪知他寻遍了京城大大小小十数家香粉店都没找到那种香味的香粉。” 听到这里凌若神色越发凝重,“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阿意摇摇头道:“这倒没说。”见凌若不语她又小声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她原是将此事当做笑语说给主子听的,不晓得为何主子的态度会这么奇怪。 “不是。相反,你说的这件事,也许可以帮我解开个大疑。”凌若神色微微有些兴奋,她低头想了会儿道:“阿意,你在这里暂歇晚,míng rì 再走。” 等到第二日,凌若将个透着阵阵香气的小纸包交到阿意手里,郑重道:“设法找到那个客人,让他闻闻纸包中的香粉,看不是昔日在那名女子身上闻到的香气。” 阿意直都觉得这纸包的香气很熟悉,仿佛在哪里闻到过,等到凌若说完,她也恰好想了起来,当即震惊地张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道:“主子,您……您莫不是说……那个女人jiù shì ……” “嘘!”凌若做了个噤声手势,“这事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样等jiù shì 十天,阿意再次来到净思居,行过礼后低声道:“主子,奴婢找到那人了。” “结果呢?”凌若紧张地问,自阿意进来后她就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帕。 “模样!”阿意听说了这么四个字,不过对凌若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之后又问了时间,恰巧能对上。她起身来jī dòng 地道:“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直到此时阿意都仍觉得有些不真实,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道:“主子,昀阿哥他当真不是王爷的亲骨肉?”佟佳氏的孩子双满月时,胤禛给取了名字叫弘昀。 “应该错不了,佟佳氏为了复起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腹种生子这套把戏都敢耍出来,与她比,昔日的李氏可就差远了。”凌若冷笑,昀阿哥?很快这世间不会再有zhè gè 称呼。 抬头,恰好看到排鸿雁自天空飞过,这是个极好的兆头,预示着她忍了四年的仇,终于快要报了! “那是否此刻就去告诉王爷?”阿意既jī dòng 又紧张。混淆皇室血脉;与人通奸,不论哪条都是死罪,旦查证落实,佟佳氏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再像上回那样安然无事。 凌若望着鸿雁远去,收回目光道:“不急,míng rì jiù shì 敦恪公主大婚的日子,不要为此坏了王爷的心情。切等过了míng rì 再说;何况在此之前我也要亲眼见见那个人。好不容易才寻到zhè gè 让佟佳氏永不能翻身的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 夜,茫茫无边,将切都笼罩在其中。 这夜,靖雪赤足走遍了永寿宫每个角落,不论明天如何,她都将离开zhè gè 住了十七年的地方,真是有些不舍呢! “公主还是穿上鞋子吧,以免寒气入侵。”容远跟在她身后,已经不知劝了少次,可靖雪回答他的永远是摇头。 长风漫卷,吹起她不曾挽起的长发,纷纷扬扬,迷离若魅,她弯身在汉白玉阶上坐下,见容远还在那里,拍拍身旁的wèi zhì 道:“陪我坐会儿。” “很晚了,微臣该huí qù 了。”这样说着,然在接触到她近乎哀求的目光时,心莫名软,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她身边。 这样个小小的举动,似乎令靖雪很开心,看着头皎洁的明月轻声问道:“我走后,你会想我吗?” 容远bsp;mò 了会儿道:“微臣会祝福公主与额驸。” “额驸?”靖雪重复着这两个字,忽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在翻飞的衣袂中,她恻目望着容远轻叹道:“你啊,永远不会说我想听的话。” “这都是微臣的肺腑之言。”果真如此吗?望着身边神色黯然的靖雪,他突然有些不què dìng 。 坐了会儿,靖雪忽地道:“míng rì 我就要出嫁了,有些药材的名称我不记得了,你再教我遍好不好。” “其实公主根本没必要学这些。”事到如今,容远怎还会不明白,靖雪对医术根本没大兴趣,之前不过是借此接近自己罢了。 “学些总是没有坏处的,指不定有朝日我也会成为你这样的名医呢!”靖雪玩笑地说着,拍拍容远的肩膀,今夜的她心情似乎好了许。 容远;之下只得带她来到了御药房,守夜的小太监看到他们,连忙打开御药房的门,任由他们进去。 赤足踩在地上,有些微的凉意,靖雪打量着偌大的御药房,这里的每面墙上都放着排排顶格的抽屉,最上面的那几个抽屉需要借助梯子才能打开。里面囊括了大部分已知的药材,只要踏进御药房,就能闻到股浓浓的药味,永远挥之不去。 其实直以来靖雪都不喜欢这股wèi dào ,总会让她想起小时候身体不好,日日吃下无数苦药的日子;不过是为了容远强自忍耐罢了,但这刻,她却开始有些留恋了,过了今夜,什么都将不复存在…… 容远并没有留意到靖雪的异常,只是不断地打开个个厚重的抽屉,与靖雪说着里面的药材,“川贝、当归、白芍,乌头、人参、干姜、大黄……”说到此处他瞥见靖雪手里拿了株棕红色,长有椭圆形叶子的草药,连忙劈手夺过道:“zhè gè 是雷公藤,有大毒,不可乱动。”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写晚了点 第三百零五章 下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待他将雷公藤仔细地放回到抽屉里后,靖雪神色有些怪异地道:“大毒?人吃了会死吗?” “雷公藤在民间又被称做断肠草,人旦误食,就会中毒身亡。不过什么东西都有两面性,雷公藤也不例外,它有袪风除湿、通络止痛的功效,只要用的得当便是味良药。”容远在解释雷公藤的功效后,又为靖雪指认起了其他药草;他并不晓得,就在自己转身的时候,放有雷公藤的抽屉被重新打开。 回到静怡轩,靖雪将柄白玉梳递给容远,轻声道:“我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你帮我梳齐好不好?” 她的目光令容远无法jù jué ,默然接过梳子,zhè gè 举动似乎让靖雪很开心,微笑着在铜镜前坐下,任由温润的梳齿带着微微的酥痒划过头皮。 借由铜镜她看到身后男人认真替她梳头的mó yàng ,眼眶渐渐热了起来,闭目,想要忍住泪意,不想还是有那么小滴泪滑落脸颊,旋即有块干净的帕子替她拭去那滴泪,“如今已jīng guò 了子时,是初八了,大喜的日子公主不该落泪的。” “没事,我只是突然觉得很gāo xìng,能有徐太医替我梳头。”靖雪如是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紫檀木桌上,那里放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吉服吉冠,正是她天亮后要穿。 终于,是走到这步了…… 八月初八,康熙四十九年最好的黄道吉日,当朝敦恪公主将在这日下嫁今科状元张英。 宫门初开,额驸家便依礼备了九九礼物,如鞍马、甲胄、诣午门恭纳,燕飨如初定礼。 到了吉时,靖雪在八名宫女的服侍下,换上公主吉服、吉冠至养心殿向康熙、敬妃行礼,同时也是向他们辞行,望着将要出嫁的女儿,敬妃不住抹眼泪,康熙也是颇为不舍,只是女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如今选的zhè gè 额驸,总算还趁心,也不算辱没了他爱新觉罗?玄烨的女儿。 靖雪向两人磕了个头,平静的神色下有丝不易察觉的哀凉,“女儿不孝,不能再侍孝于皇阿玛和额娘膝下。皇阿玛和额娘定要保重身体,勿以女儿为念。” “起来吧。”康熙慈祥地看着zhè gè 自己最喜欢的女儿,“朕与你额娘身子都好,你不必挂心,而且额驸府就在京城,什么时候想见了随时都可以进宫。朕知道你素来聪慧,心气也高;不过嫁了出去,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定要恪尽妇德、妇容、妇言、妇功,不可有片刻忘记。” “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再次跪下叩首,“儿臣感谢皇阿玛与额娘赐予儿臣身体发肤,感谢这十七年来的养育之恩!” 敬妃取过代表着吉祥平安的苹果亲手放到靖雪手中,含泪道:“好好与额驸过日子,去吧,别误了吉时。” 在临出养心殿时,靖雪突然对康熙道:“皇阿玛,您说过只要女儿如约出嫁,就饶过徐太医对吗?” “君无戏言!”康熙虽然不喜欢提到zhè gè 名字,但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还是和颜相向。 靖雪像是放下桩心事般,轻笑道:“那么请皇阿玛记住,不论女儿今后如何,您都不可以迁怒于徐太医。” 自养心殿出来,有命妇翊升舆,下帘,内校舁出宫,仪仗具列,灯炬前引。应福晋、夫人、命妇乘舆陪从,自午门而出,往额驸府第行合卺礼。府邸中早已设宴九十席,只等行礼后便可开席同乐。 太医院中,容远如往常那样坐在案后看书,许是因为公主出嫁的喜乐吹得太响吵到了他;又许是夜未睡精神不济;总之整个人都有些心浮气躁,书上的字个也映不进脑海里。 公主……她此刻应该已经在去额驸府的路上了吧? 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个念头,挥之不去;;之下,容远将页都未曾翻过的医书往案上放,起身走到重檐下遥遥望着午门方向,欢快嘹亮的喜乐声jiù shì 从那里传来的,此刻正在不住远去,越来越轻。 过了会儿,有几个年轻的太医结伴进来,嘴里说着刚才看到的公主大婚仪仗,在瞥见神色恍忽的容远时,当中人冷笑道:“有些人天到晚巴结着敦恪公主不放,以为这样就可以平步青云。哼,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的mó yàng ,额驸?他配吗?!” 此人姓杨,也是名太医,他直都嫉妒容远能得靖雪青睐,如今眼见靖雪嫁予他人,自然免不了番落井下石。 容远不愿与他争执,转身正要入内,却被名走进来的宫人叫住,容远认得她,是靖雪的贴身宫女柳月。 “公主让我把这幅画交给徐太医。”柳月板着脸道,她对zhè gè 令自家主子伤透了心的男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若非公主吩咐,才不愿走这趟。 容远接过画卷徐徐展开,画卷之中别无他物,唯笼子而已。 靖雪,这便是你出嫁时的心境吗?身在笼中不得自由,其实哪个人又不是在无形的笼子中,自由……始终是可望不可及了。 容远抬头,望着已经听不到喜乐声的午门方向怅然叹了口气,不论他愿不愿意承认,此生对靖雪终是有所亏欠,希望在往后日子里她可以早点将自己忘记,开始新的生活,如此才会有幸福可言。 这些日子,他直陪在靖雪身边,默默zhù shì 着她的颦笑,泪婆娑;处得越久就越清楚她对自己的心意,不是时迷恋,而是刻骨铭心的爱恋,那种眼神无法伪装,就像他对凌若那般。 可是,他能如何?爱早已力不从心,何况他个小小太医如何配得起高高在上的公主。既不能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已经聚集了不少太医的屋中,还未坐定便见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走了进来,却是御药房总管太监赵方。 赵方进来后,先拱拱手笑眯眯地道:“老奴给各位太医请安了。” “可不敢当,赵公公快请起。”邓太医忙客气地道,齐太医不在,他jiù shì 这里官职最高的太医。 第三百零六章 雷公藤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邓太医取来他用来泡铁观音的紫砂壶给赵方倒了杯茶。赵方虽只是个奴才,但他身居御药房总管职,也是有品有级的,论地位身位不会比他们这些太医低少。何况能爬到这步的奴才,哪个不是与后宫那些娘娘主子们有着千丝万缕的guān xì ,可怠慢不得。 赵方接过同样是用紫砂做成的茶杯轻啜了口,赞道:“清香雅韵,回味悠长,上次在邓太医这里喝了次后,老奴可是念念不忘呢。” “公公若喜欢,尽管每日来喝jiù shì 。”这般说了句后,邓太医问道:“公公今日来可是身子哪里有不爽快?” “老奴这副身板还算硬朗,没什么大毛病,也就偶尔天阴起风的时候有点小病小痛。老奴这次来是想问问几位太医,这几日可有取用过雷公藤?” “雷公藤?”邓太医奇怪地重复了句,身为太医,他当然知道雷公藤是什么东西,只是这味药因毒性过大,平常很少会用到,“赵公公为何突然这么问?” 赵方咂咂嘴道:“今儿个早,老奴跟平常样领着那群小崽子点药材的时候,发现雷公藤比册中记载的少了五株。虽说这雷公藤不是什么值钱的药材,年也用不了几株。但邓太医也知道老奴那边的情况,所有药材进少出少都要记录的清清楚楚,分毫不能差,若是有星半点的不对,这内务府就该来找老奴问罪了。不得已之下老奴只好腆着老脸来问问,诸位太医可有取过药却忘了记录的事。” “无事谁去取那雷公藤,能代替的都用旁的药材代替了,否则万用错了份量,可是要出大事的。赵公公,莫不是你底下的人记岔了吧?”其中个太医出声道。 赵方摇摇头苦笑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老奴把这年的记录都查过了,没有任何出入,jiù shì 无缘无故少了那么五株。”说到此处,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对有些心绪不宁的容远道:“徐太医,听说昨夜你与敦恪公主曾去过御药房,不知可曾拿过雷公藤?又或者顺手放在什么地方了?” 自赵方说明来意后,容远就直有种莫名的心慌,此刻再被赵方这么问,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猛然想起昨夜雷公藤的抽屉是靖雪打开的,当时她还拿了株在手上,难道……那个时候…… 容远拿在手中的画卷骤然落地,画轴轻滚,展开了画卷,露出画在纸上的那只笼子。 原来,从始至终靖雪都没有放下过,所以原本是想要锁住明媚春光的笼子最终牢牢锁住了她自己,令她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既不能飞上天,又不愿像只金丝雀样放弃所有安安份份缚在笼子里;那么只能有个结果…… 不!不可以!他不允许靖雪这么做,绝对不会允许! 他把揪住之前那个杨太医急切地道:“公主大婚的仪仗呢?出宫了没?” 杨太医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怎知道公主出宫没出宫,适才过来的时候,是已经快到午门了。” 听这话,容远顾不得说什么,往外疾奔而去,他定要赶在靖雪出宫前拦住她,雷公藤,千万千万不要吃! 从太医院到午门,相隔不知少重宫殿,这样路狂奔来,纵是习武之人也吃不消,何况是容远这样的太医。身子早已疲累不堪,只是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停下来就再也迈不开步,是以直强提着口气。 在快到午门时,他隐约又听到了喜乐声,精神不由得为之震,脚下又加快了几分,终于在穿过又重宫殿后看到了大婚的仪仗,正在缓缓通过午门,靖雪乘坐的彩舆正在其中。 “等等!”容远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唤道,只是他的声音在震耳的锣鼓喜乐声中太过微不足道,根本没有人在意,依旧往宫外缓步行去。 容远急得脸色都变,边大声呼唤边追上去,也不管那些捧着公主奁礼的宫女太监,昧撑着已经在不住打颤的双腿奔到前面,使劲拉住华丽无匹的彩舆,“不要再走了,停下来!快停下来!” “徐太医,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否则误了公主大婚的吉时,你可担待不起。”随彩舆同行的张嬷嬷认出了容远,皱眉言道。 容远不理会她,只是固执地拉住彩舆,因为他的出现,原本井然有序的大婚仪仗有些乱,张嬷嬷见着不对,只得命人停下,看向容远的目光变得极为不悦,凉声道:“徐太医你若再不放手,老身唯有去通知皇上了,到时候皇上问罪下来,你可别怪老身没提醒你!” 原以为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的人,听到这话就定会让开,哪知这徐太医反而跑到了彩舆面前,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揭开金红色的帘帷钻了进去。 张嬷嬷从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竟敢钻入公主出嫁的彩舆中,这……这不是要坏了公主名节吗?若是传到皇上和敬妃娘娘耳中,他固然要被问罪,自己也要受牵连。她又气又急,忙命人将zhè gè 听不懂人话的太医给揪出来。 容远此刻哪还顾得上这些,从刚才开始彩舆内就点动静都没有,他与张嬷嬷就在彩舆边上,声音又不小,靖雪不可能听不到,除非已经出事了。 性命倏关,他顾不得可能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毅然掀开帘帷进了彩舆中。 进到里面,只见身吉服的靖雪头覆红帕坐在椅中,双手轻轻蜷着安然放在膝上;见靖雪好端端地坐在彩舆中,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容远长长出了口气,看来是他猜错了,靖雪并没有自寻短见。 此时,几个小太监在嬷嬷的示意上,进来抓容远,其中个在上来时不小心脚下打滑,摔了跤,磕倒在彩舆上,引得彩舆yī zhèn 轻微的摇晃。 这本没什么,但是原本好端端坐在那里的靖雪,因为这阵摇晃突兀地往旁边倒去,像尊木偶般。 第三百零七章 暂缓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容远刚刚放下来的心,因这幕而再次揪紧,挣开抓着自己的太监爬到靖雪身边,红帕被揭起,露出靖雪那张皎好却毫无生气的脸庞,惨白自脂粉下透出,与唇角那抹艳红形成鲜明对比 “公主!公主!”容远颤抖着伸出手指的探到靖雪鼻下,幸好,幸好还有那么丝微弱的呼吸,勉强静下心来诊脉,脉像薄,数而易变。她应该是才吃下雷公藤不久,也不知她到底吃了几株雷公藤,吃的越毒性就越大! 不管怎样,此刻还有生机,他定要救她,太医院,回太医院救她!此时此刻,容远心中只有这么个念头。 他咬牙,拼尽残余的lì qì 抱起靖雪,见那些小太监还愣在那里挡着彩舆的出口,迫声道:“快给我让开!” 小太监们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靖雪这般mó yàng ,都知道是出事了,不敢怠慢,退开两边,任由容远抱了靖雪下彩舆。 “徐太医,你大胆,还不快将公主放下!”张嬷嬷不知道彩舆里的情况,见容远抱着靖雪,顿时急了眼,闪身挡住了容远的去路。 容远冷冷扫了她眼,那个眼神竟令张嬷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小步,“若不想公主死的话,就lì kè 给我放开!” 张嬷嬷惊,下意识地往容远怀里瞧去,待得看清靖雪的mó yàng 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句话也说不出。 虽然容远直在强行忍耐,但不得不承认,他的体力已经到了尽头,想这样抱着靖雪到太医院根本不现实,可是依靖雪此刻的状态,片刻也拖延不得。 心思疾转,目光落在拉彩舆的马上时亮了起来,那都是千里挑的良驹,疾声道:“赶紧将马套解下来。” 下子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那些人早已没了主意,只是机械地按照容远的话去做,待他们将马牵到跟前后,容远竭尽全力抱着靖雪蹬上马,然后迅速策马往太医院奔去,只有到了那里,他才有bàn fǎ 救她! 靖雪,你定要撑住,千万不要放弃。 直到马蹄声远去,众太监宫女才回过神来,神色怪异地盯着张嬷嬷,“嬷嬷,咱们还要去额驸府吗?” “公主都不在了还去什么?你让额附人拜堂吗?”张嬷嬷没好气地骂了句,本是好端端的桩喜事,怎么就变成这副mó yàng 了,她该怎么huí qù 交差啊,额驸府那边可都还等着行礼呢。 在寻思了yī zhèn 后,她让大婚仪仗先在此处等着,自己则硬着头皮去养心殿面禀康熙,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已不是她个小小嬷嬷能收拾的了。 额驸府早已是宾客如云,亲王阿哥、尚书侍郎、朝官皇亲,个个皆携厚礼来贺,恭喜张廷玉教出个好儿子,金榜提名不说,还做了皇上的乘龙快婿,不知羡煞少人。张廷玉虽嘴上不说,心里实gāo xìng不已。 额驸府席开九十,只等公主过门与额驸行过卺礼便可开席,哪知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公主仪驾,眼见着吉时就要到了,若是误了吉时,可就行不得礼了。张家父子着急不已,命人赶紧去外头看看公主来了没有。 凌若也在额驸府,她与那拉氏等人道随胤禛来此喝敦恪公主的喜酒。见敦恪公主迟迟不出现,心中暗自奇怪,悄声问着旁边的胤禛,“四爷,怎么至今还不见公主仪驾?”今日大婚应礼仪时辰都是由胤禛与礼部同定的,他无疑最清楚。 胤禛摇摇头,显然他也很yí huò ,按着时辰来算,此刻,靖雪早该到了,难道中途出了什么事? 众宾客直等到吉时过了也没见仪驾的影子,这下子所有人都开始坐不住了,暗自揣测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令得公主的大婚都不能如期举行。 正当张家父子惴惴不安的时候,李德全到了,带来了康熙的口喻:敦恪公主身子不适,无法行礼,婚期廷后。 众宾客尽皆哗然,公主下嫁是早早昭告天下的,如今骤然廷后,不管有什么样的原因,张家都必然颜面尽失。 在传完康熙的口喻后,李德全走到震惊莫名的张廷玉身边,小声道:“相爷,皇上请您入宫趟。” “好!公公稍等,我换件衣服就来。”张廷玉始终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的震惊与yí huò 。 就在张廷玉换衣裳的时候,李德全对胤禛与凌若道:“皇上也请四阿哥和凌福晋入宫。” “李公公,可是靖雪出事了?”胤禛神色凝重地问,他早上才刚刚见过靖雪,并无异常,即便真有什么不适,也不至于说连礼都无法行,其中必有yuán gù 。还且还特意将自己与凌若召进宫中。 李德全叹了口气道:“事关重大,奴才不敢言,总之四阿哥入宫见了皇上就切清楚了。” 胤禛心知必是发生了大事,才会令李德全连提都不敢提,忙携了凌若随李德全和张廷玉他们道入宫。 到了养心殿,康熙正闭目坐在宝座上,听到几人进来的jiǎo bù 声,慢慢睁开了眼,待他们各自行过礼后,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皇上,敢问敦恪公主身体可还好?”张廷玉拱手问道,今日的事委实太过蹊跷,令人难解。 康熙走下来至张廷玉面前,定定望着他许久,忽地重重叹了口气道:“衡臣,朕对不起你啊!” 这话可是将张廷玉吓了大跳,古往今来,可从没听说过皇帝向臣子说“对不起”,他当即要跪下请罪,却被康熙阻止,面色郁郁地道:“朕说得都是实话,今日原本是召告天下的公主大嫁之日,可是靖雪却未能过门行礼,传扬出来,必然连累你张家被人xiào huà 。” “公主凤体欠安,微臣岂有不理解之理,待得公主身子好了之后再成婚亦是样的。” “也只能这样了。”康熙点点头,眉头舒展了些又道:“huí qù 告诉你儿子,他是朕选定的额附,绝不会改,就算靖雪没有zhè gè 福气,朕也会另择位公主下嫁于他,君无戏言!” 【作者题外话】:推荐本书《皇后闹改嫁》,还蛮好看的,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看看,这位作者的速度可比我快了,汗啊 简介:她yì ;身亡,看了场逼媳代嫁的好戏,本想救人,却占了人家的身子,重活回的代价是替zhè gè 身子的主人报仇。二嫁入宫她面对的是薄情皇帝、凶残宠妃—你们竟敢欺负我,我是穿来的我怕谁啊?让你们个个都跪在我脚下,踩死你们……凰女书友群:181348395,期待您的加入。 第三百零八章 垂危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见康熙对儿子如此看重,张廷玉jī dòng 不已,不过他也同样从康熙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些端倪,似乎敦恪公主的事并不那么简单。只是既然康熙不说,他自然不会去问,在叩谢过皇恩后退了下去。 “吱呀!”养心殿的门在张廷玉出去后,缓缓关起,隔绝了外面的秋意与暖阳,令养心殿的气氛下子变得凝重无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皇阿玛,靖雪她……”胤禛刚说了几个字,就被方狠狠掷在面前的琉璃镇纸dǎ duàn ,康熙满脸怒意地道:“不要提zhè gè 逆女!” 胤禛与凌若面面相觑,康熙素来疼爱zhè gè 女儿,怎得生这么大的气,还称之为逆女,瞧那mó yàng ,比当日靖雪绝食拒婚时还要生气。 “皇上当心身子。”李德全见康熙不住地喘粗气,忙上前替他抚胸,待康熙气息顺畅些后,他睨了康熙眼后,小声对茫然不解的胤禛两人道:“敦恪公主在出宫时,于彩舆中服下了自御药房中偷来的毒药,如今性命垂危,正在太医院中救治,能否活过来还是未知之数!” 胤禛路过来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连靖雪jù jué 出嫁都想过来,却万万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靖雪,她……服毒自尽? 不止胤禛,凌若亦是同样震惊,靖雪明明已经听劝答应下嫁张英,为何突然会这样,难道说,从开始靖雪就已经dǎ suàn 如此了吗? “大婚的仪仗还没出午门,她就已经在彩舆中服毒,她这是存心要令朕失信于臣子,令朕贻笑天下!”想到适才张嬷嬷的回禀,康熙怒不可遏,这口气怎么也顺不下来。 胤禛见其动了真怒,忙跪在康熙面前道:“皇阿玛息怒,皇妹素来至孝,每次皇阿玛龙体不适,都是她衣不解带侍奉榻前。今日的婚事是她亲口应允的,怎会无缘无故自尽,其中当另有缘由才是。” “缘由?”原本因胤禛之话而面色稍缓的康熙,在听得后半句时再度 怒上心头,目光狠狠刮过随胤禛道跪下的凌若,“何曾来的缘由,从头到尾靖雪都不曾放下过那个太医,之所以答应也不过是为了保住那个太医的命!好,真是好,养了她十七年,临到头竟还比不上个完全不将她放在眼中的男人,堂堂公主委曲求全不说,现在还为了他自尽!张家的小子有什么不好,新科状元,文采斐然,哪点不比那个该死的太医强上百倍。她究竟着得是哪门子魔!” 康熙越说越生气,胸口剧烈地起伏,李德全在旁边dān xīn 不已,唯恐他有什么yì ;,毕竟是近六十的人了,骤然受这么大的刺激,谁也不敢保证无事。 胤禛惊讶万分,靖雪直是聪慧听话的,且懂得审时度势,yìn xiàng 中从不见她惹康熙不悦过,否则也不能在众公主中脱颖而出,甚至有次康熙还曾感叹过,若靖雪身为男儿身,必不输给她任何个哥哥。 为何她在这件事上这般固执任性,甚至连命都不要,徐太医当真令她如此痴迷吗? 不等他们说什么,康熙已经重重掌拍在御案上,震得搁在架上的湖笔跳起老高,厉声道:“徐容远!朕当初就不该留着zhè gè 祸害!” 见康熙因靖雪之事而迁怒于容远,凌若心中惊慌不已,然此刻当着胤禛的面又不便为其求情,只能暗自着急。 胤禛默然,虽然他对容远yìn xiàng 不错,也认为他医术高超,但此刻的康熙就像头被撩起了怒火的猛虎,虽老矣,依然凛不可犯! 正此时,李德全的徒弟四喜快步走了进来,细声禀道:“皇上,敬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不见!”康熙想也不想便怒言道:“教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敢来见朕,让她回宫自己好好反省去!” 四喜被他喝得缩了缩脖子,后半句话噎在喉咙里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李德全见他愣在那里,怕康熙怪罪,忙道:“没听见皇上的话吗,还不快出去!” 四喜想了想,凑到李德全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李德全面露惊色,在他出去后,走到康熙身边小声道:“皇上,公主快不行了,敬妃娘娘求您去见见公主。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万公主有个三长两短,这可能是最后面了。” “她不将朕zhè gè 皇阿玛放在眼中,朕为何还要去见她!”在片刻的沉寂后,康熙说出这么句话来,临了恨声道:“从她在彩舆上自尽的那刻起,她就不再是朕的女儿!” 他的声音极大,透过朱红雕花殿门传到尚未离开的敬妃耳中,直强捺的哭声因这句话而骤然暴发出来,跪在外面,大泣道:“皇上,臣妾求您去见靖雪面,太医说她很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靖雪她纵有千错万错,始终都是您的女儿,你当真如此狠心绝情吗?” 康熙转身,背朝殿门,对敬妃的哭泣置之不理,至于李德全,刚才那句话他已经是冒着被康熙责罚的危险说出,此时只能垂头不语。 胤禛想想正要说话,康熙却似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头也不回地道:“要见你们去见,朕是绝对不会去见那个逆女的,权当没生过便是。” 见康熙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胤禛只得磕了个头拉了凌若道起身退出养心殿。 殿门开启的声音惊动了跪在外头的敬妃,惊喜的目光在看到是胤禛两人时又黯淡了下去,涩声问道:“皇上始终不肯见吗?” 胤禛上前意欲扶起她道:“皇阿玛此刻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还是等他气消后再说吧。” 敬妃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言道“本宫就怕靖雪等不到皇上气消的那刻,太医说她吃的雷公藤太,毒性无法中和,现在只是靠人参暂时吊着口气罢了,不知吊得了久……”说到后面,敬妃泣不成声,她入宫二十余年,只得靖雪个女儿,将她视作命根子,若靖雪真的就这么去了,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第三百零九章 九死一生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娘娘别太难过了,那么太医在,也许可以将靖雪救回来也说不定。”胤禛ān wèi 道。 敬妃泪落不止,泣然道:“连身为院正的齐太医也说了,靖雪这次的生机连成都不到。你们若要去便去吧,本宫在这里跪着,皇上个时辰不出来本宫就跪个时辰,日不出来本宫就跪日,定要跪到皇上肯去见靖雪为止。” 胤禛知她心意已决,再劝亦无用,只得摇摇头,与凌若道去了太医院,守在外面的小太监晓得他们为何而来,匆匆行过礼后,快步往东耳房引去,开门便看到里面了十余位太医。 看到胤禛来,他们忙上前见礼,在问起靖雪情况时,齐太医的话与之前敬妃所说的相差无已,临了又道:“寻常两三株雷公藤便已致命,何况公主口气服用了五株,毒已深入五脏六腑,药石虽有效,却难以清除,若非有九百年年份的人参吊着命,只怕早已……” 齐太医没有说下去,但他的意思,胤禛与凌若尽皆明白,彼此相视眼,心头皆如压了块大石般,难道靖雪当真要香消玉殒? 随着众太医退到边,他们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靖雪,她依旧穿着那身吉服,闭目安静地躺在那里,若非眉心那丝青黑之气,她瞧起来就像是睡着了般,等睡醒后,又会如以往那样露出恬静温和的微笑。 人跪坐在床前踏板上,眸中有深重的痛苦,正是容远,自从得知靖雪无救后,他就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动不言,犹如牵线木偶般。 尽管知道这件事怪不到他头上,但胤禛还是忍不住重重哼了声,若非他的出现,靖雪此刻已经欢欢喜喜嫁入张家,哪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齐太医,当真无计可施了吗?”凌若不死心地问道,心中既难过又dān xīn ,若靖雪真死了,依刚才康熙的态度,容远只怕很危险。 “所有bàn fǎ 都试过了,可是公主的情况直没有好转,而太猛烈的药又不敢用,公主全靠人参吊住心口点气,万药性过猛,冲破人参的药性,公主性命加堪虞!” 齐太医说完后,邓太医亦道:“雷公藤的药性太过刚猛,寻常药物难以奏效,但要以毒攻毒,又怕公主承受不了,反而连这最后口气都吊不住。” 凌若默然不语,良久看向言不发的容远,轻声道:“徐太医,你可还有bàn fǎ ?” 听到凌若的话,容远痛苦地低下了头,若有bàn fǎ 他早就试了,哪会等到现在,事实上从他将靖雪抱来此处后,除了以毒攻毒之外,所有bàn fǎ 都试了遍,效果皆不理想,他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容远拼命地想着,用尽切lì qì 在想,可是他是人,而非神,他做不到人力以外的事,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靖雪点点虚弱下去。 此时,有太医为靖雪替换含在舌下的参片,因为靖雪毒行全身,全赖人参吊口气,所以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换片参片。 “齐太医,这已经是最后片九百年的参片了,如果这半个时辰里再想不到bàn fǎ ,只能改用六百年的人参了,不过微臣dān xīn 六百年人参的药力无法吊住公主的性命啊!” “那就切几片含在舌下,以量来补质吧。”齐太医;地说道,九百年人参可遇不可求,纵是皇宫也只在年前得到株罢了,这些年下来,就剩下小小段,此刻全用在靖雪身上了。 齐太医扫了诸太医眼道:“各位再想想bàn fǎ 吧,看看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敦恪公主。”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因为早已试过许,根本无用,至于以毒攻毒的法子哪个也不敢zhǔ dòng 说试,万公主没救过来,而是死了,那这罪可就全落到自己头上了,是以没人愿意去担zhè gè 风险。 时间分秒过去,半个时辰转眼就到,胤禛俩人亲眼看到靖雪情况急转直下,青黑之气从眉心扩散而开,转眼已是遍及全身,浑身是不停抽搐,眼皮下隐隐翻起白色。 六百年的人参药力始终是不足,即便切了几片也于事无补,可是纵然已到了zhè gè 地步,依然无人敢提“以毒攻毒”这四个字,不约而同地选择了bsp;mò 。 想到以前刚学会蹒跚走路的靖雪总喜欢跑到长春gong,看他与胤祥练习射箭,每次看到他们射中靶心就会使劲拍手;还有他们带着靖雪道去放纸鸢踢藤球的时光,不由得心中大痛。抱着抽搐不止的靖雪大声道:“靖雪!撑下去,千万不要死。你若当真不想下嫁,等你醒了,四哥跟你道去向皇阿玛求情,让他收回圣命,醒来!听四哥的话快点醒来啊!” 他大声地唤着,想要叫醒靖雪,可切都是徒劳的,任凭他怎么摇晃怎么呼唤,靖雪都毫无fǎn yīng ,反倒是身上的黑气在不断加重。 就在zhè gè 时候,容远突然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齐太医等人见状纷纷皱起了眉头,公主还未咽气,他便已经吓得逃跑,这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何况此乃皇宫禁地,没有皇帝许可,哪个又能走得了。 将这切看在眼中的胤禛露出难掩的厌恶之色,想不到他竟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胆匪类,靖雪为他送了性命,当真不值! 众人中唯有凌若不这么认为,她太清楚容远zhè gè 人,即然会出现在这里就绝不会离开。 果然,仅仅lí qù 片刻后,容远便又跑了进来,手中还抓着大把药材,勾吻、乌头、番木虌、半夏…… 众太医越看越心惊,以他们的医术与见识,只眼便认出之容远抓在手里的是哪些药材,竟然无不是大毒之物,他莫不是想…… 而容远接下来的举动也证实了他们的想法,只见他将药材交给守在旁边的小太监,以低沉到令人发颤的声音道:“两碗水煎成半碗,煎成后lì kè 拿来给公主服用。” 第三百一十章 活命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慢着。”直看容远不顺眼的杨太医出声阻止道:“你不能这么做,公主身子本来就已经虚弱不堪,再这样下猛药,会令她承受不住的。” 待那小太监lí qù 后,容远方才回过身,神色发冷地看着他,“除此之外,杨太医还有好的法子吗?” 杨太医语塞,但仍强硬道:“即使如此,也不该妄顾公主性命而用凶药。” 容远盯了他半晌,忽地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令杨太医心里发毛,色厉内荏地道:“你笑什么?” “若再不用这些药,才真是妄顾公主性命。”他冷冷扫了众人眼道:“若公主真毒发身妄,我徐容远自会担zhè gè 责任,断不至于连累了任何人。” 生死与否,在这刻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靖雪,只要靖雪没事,哪怕要夺去他的性命也无所谓了。 这世,他实负她良…… 容远的这番话,倒是令胤禛对他改观,想不到区区个太医竟有这等傲骨与承担,靖雪这番情义倒也算不得错负。 在药熬好之前,容远以针炙术封了靖雪的奇经八脉,令毒血暂时不能流转,不过zhè gè bàn fǎ 只能用次,过后就无效了。而这也是容远为靖雪留下的最后条路。 药很快就熬好了,接过那碗含有大毒的药,容远将之口口艰难地喂到靖雪嘴里。所有人都紧张地zhù shì 着幕,究竟是jiù mìng 的良药,还是害命的凶药,很快就可见分晓了。 当容远将所有银针拔出后,隐藏在靖雪肌肤下的黑气下子浓郁起来,尤其是面部,犹如蒙了层黑纱般,连容色都有些看不真实;显然雷公藤的毒性在次压抑后到了最剧烈的时刻,何况后面还喂下去那么与雷公藤样含有剧烈毒性的药物。 等了柱香后,黑气由盛而衰,自面部慢慢退去,正当所有人心中欢喜,认为以毒攻毒的法子奏效的时候,靖雪突然喷出口黑色的鲜血来,同时黑气再度强盛,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容远赶紧搭脉,发现靖雪体内的脉像líng luàn 不堪,难道真没救了? 早以想到zhè gè 结局,但真到这刻,容远依然难以接受,怔怔地望着即便在昏迷中依然露出痛苦之色的靖雪,神色片茫然。 如果靖雪死了,他这生都会活在内疚痛苦之中,永远不会有心安的那天。 骤然,黑气从靖雪身上迅速退去,尽数集中到十指上,原本纤细的十指变得粗肿而黑亮。 看到这里,容远目光亮,带着难言的喜色取过旁的银针来到靖雪身前,随着银针将十根手指扎破,与适才靖雪吐出来样黑色的血液缓缓自针口流了下来,加起足足流了小半杯,这血才由黑转红,又流了会儿,等血液全部变成鲜红后,容远才放开挤压她的双手。 再次诊脉,脉像已经渐趋平和,再没有了中毒的迹像,看来以毒攻毒的法子生效了,之前那些不过是两种毒性在其体内冲撞的结果罢了。 “公主吉人天相,总算是化险为夷了。”凌若抚着胸口,放下了直高悬不安的心。 胤禛同样gāo xìng不已,抚着依然婚迷不醒的靖雪脸庞道:“公主什么时候会醒?” 容远收回搭在靖雪腕间的手道:“zhè gè 要看公主自己,也许天,也许十天,说不准。” 胤禛点点头后道:“太医院人事杂,且又都是男人,不适合公主养病,还是将其送回永寿宫吧。” 这话自然不会有人反对,靖雪被送到永寿宫后,得到消息匆匆自养心殿赶来的敬妃喜极而泣,守在失而复得的女儿床边刻不肯离开。 深夜,敬妃正守在床边打盹,桌上那盏宫灯在纱罩下散发了幽幽的光芒,不知过了久,敬妃忽地个激灵睁开了眼,抬头竟发现靖雪床边了个人影,吓得她脸色大变,正要唤人进来,却见人影用来束辫的发带是明黄色的,紫禁城中唯有人可以无所忌讳的用这种颜色,难道是皇上? 带着zhè gè yí wèn ,敬妃小心翼翼地走到人影旁边,看那侧脸,敬妃立时确认了自己的bsp;bsp;,忙屈膝请安。 康熙恻目淡淡看了她眼道:“你下去休息吧,后半夜,朕来守着。” “臣妾遵命。”望着那个清癯的身影,敬妃含泪答应,康熙虽然口口声声说不认zhè gè 女儿,但心里始终还是惦念的。 在敬妃走后,康熙在床沿坐下,缓缓抚过靖雪苍白的脸颊,还好,还好手下的这具身子依然是暖的,他并没有失去zhè gè 女儿。 日间,敬妃跪在外面,他在里面其实并不好受,那毕竟是他的女儿,养了十七年,又直颇得他欢喜,父女之情岂是句“权当没生过便是”就可以彻底抹杀的。 只是他身为帝王,从未被儿女这样忤逆过,再加上又恨她为了个徐容远舍弃自己的性命,置父母亲人于不顾,这才狠下心肠不去见她,然心中直惦念不安。好不容易等来靖雪转危为安的消息,才算放下心来,趁着夜间无人特意来瞧上眼。 康熙直待到天亮才走,之后又来过好几次,而靖雪终于在五日后醒来,在知道自己未死后,她显得异常bsp;mò 。在身子好些后,她去过太医院,发现容远已经不在了,在她昏迷的第二日,李德全将他带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靖雪心中沉,当即转身去了养心殿,在见到康熙后,她道出了来意,“皇阿玛,徐太医去了哪里?您说过不论女儿如何,您都不会牵怒于他,为何如今不见人影?” 康熙将目光自手中的书卷上移开,原本因为靖雪醒来而gāo xìng的心情在这刻渐渐冷了下来,“你醒后,不问张家如何;不问你额娘如何dān xīn ;不问朕因为你的事如何焦头烂额;只问那个太医,靖雪,你自问应该吗?” 靖雪低头,沉声道:“女儿知道自己不孝至极,无脸要求皇阿玛原谅,只求皇阿玛告诉徐太医的去向。”她从柳月几个近身宫女的口中,知道自己此刻能够活着,全是因为那个男人。 【作者题外话】:今天白天没时间写,晚上才写,到现在才写好,新的晚了点,请大家见谅。另外关于欠大家章节的事我从来没有忘记,不提是因为我记在心里,只要我能写的出来就定会还,大家放心。 第三百一十一章 父女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康熙冷哼声道:“若朕说已经杀了他,你是否就可以安心嫁给张英了?” 靖雪紧紧抿着唇,眼中有着深切的痛苦,许久,她仰头,眸中有着康熙从未在zhè gè 女儿身上见到过的决绝,“不论徐太医生与死,儿臣都不会嫁给张公子,他或许很好,但不是女儿的良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康熙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冷道:“此事由不得你来决定,你的夫君只能是张英,而非那个太医。”说到此次,眸中精光迸现,“不要妄想用死来威胁朕,朕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改。” 靖雪凄然笑,“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你!”康熙未料到不论自己好说歹说,她都听不进个字,心头恼怒不已,扬手就欲掴下去,然在中途又生生停住,长吸口气冷然道:“靖雪,朕再给你最后个机会,究竟是嫁还是不嫁?” “儿臣只想知道徐太医的下落!”她没有回答,但这句话已经说明了切。 “好!”康熙重重吐出个字来,冰冷的语气难掩眸中痛意,“从此刻起,你再不是朕的女儿,míng rì 朕会召告天下:敦恪公主身患急症,药石无效,于八月十二日病逝永寿宫!” “皇阿玛……”靖雪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言语,诧异不已。 “朕不是你皇阿玛!”康熙愤然拂袖,dǎ duàn 了她的话,“在你眼中,皇宫也好,公主的身份也罢,都不过是个牢笼,锁了你的自由,那么朕现在将zhè gè 自由还给你,天下之大,任你去得,朕只当朕的十五皇女已经死了!”靖雪曾给容远的那幅画,辗转传到康熙耳中,以他的才智焉有猜不出的理。 靖雪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伤了皇阿玛的心,眼泪不住落下,痛彻难言,可是她已经做了十七年的敦恪公主,真的……真的很想纯粹的做次靖雪啊,哪怕最终是粉身碎骨,也无悔! 康熙望着伏地痛哭的靖雪,愤怒被难过所取代,毕竟是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啊怎可能说舍便舍得。伸手,想要扶起靖雪,然在快到触及时,止在了半空中,手慢慢握紧成拳收回身侧。 他转身,背对着靖雪,以淡漠无波的声音道:“徐容远他在采石场。” 终于得知容远的下落,靖雪大喜过望,叩首不止,“谢皇阿玛恩典!儿臣会永远铭记在心。” “朕说过,朕已经不再是你的皇阿玛了,同样紫禁城也不再是你的家,你走吧。”康熙头也不回地说着,似不愿再看靖雪。 靖雪紧紧咬着下唇,涩声道:“不论皇阿玛认不认,您与额娘,都是靖雪最亲的人,纵不能见,靖雪也会在佛前每日三柱香,企求佛祖保佑皇阿玛与额娘身体安康长健!” 说完又叩了三个响头,方才步三回头的离开,敬妃知道这件事后泪落不止,然她清楚康熙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只能将不舍藏在心里,所幸女儿活着。jīng guò 上次的生离死别,敬妃看开了许,没有什么比女儿活着重要。 为避人耳目,靖雪当夜就出宫,敬妃直送到宫门口,至于康熙始终没有出现,想来心中还在怪靖雪。 靖雪与敬妃并不知道,其实康熙直都在离她们不远的城楼上默默zhù shì 着靖雪离开,直至再也看不到靖雪身影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身来。 在下楼的时候,他问侍候了自己几十年的李德全,“朕是不是太狠心了些?那毕竟是朕的亲生女儿。” 若说对康熙最了解的人,非李德全莫属,他跟在后面小声道:“皇上不是狠心,而是慈心,您看似贬了敦恪公主,shí jì 恰恰是为了成全她,否则您也不必告诉公主徐太医的去向。” 说到zhè gè 名字,康熙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浓重如墨的夜色沉声道:“若不告诉她,靖雪怕是这辈子都会怪朕。徐容远jiù shì 靖雪命中的克星。” “说到底,皇上还是疼公主的。”康熙这些日子的挣扎痛苦,李德全皆瞧在眼中,轻声道:“恕奴才说句实话,徐太医这人其实并不差,待人和气医术也好,宫里的人有什么病痛都愿意找他来看。宫里有不少太监宫女都受过他的恩惠,只可惜……” “只可惜他对靖雪无心。”康熙冷冷接了下去,若非怕靖雪伤心,他当时真恨不得杀了徐容远。堂堂公主,且又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居然被人弃如敝屣,实在可恨至极。 “世间最难得心人。也许公主只所以看重喜欢他,jiù shì 因为他对凌福晋的那片真心。”容远的事,李德全身为康熙近身内侍不可能毫不知情,只是他嘴巴严,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只字片言。 康熙哼了声没有言语,下了城楼,秋夜的凉风袭来,带着与夏日迥然不同的冷意,康熙在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玄色锦缎披风后,往养心殿走去。 翌日,有旨意传下:敦恪公主重病,医治无效,骤逝于永寿宫,帝心甚痛,另为抚张家,帝择皇十七公主于明年代敦恪公主下嫁张家。 切,都在此画上了个句号,世间再不会有敦恪公主此人,有的只是个名为靖雪的女子。 京城每年都需要用去大量的石料,而这些石料数出自京北郊的采石场,这里的人除了夜间睡觉的三个时辰之外,其余的时辰都用来从事采石这项繁重的活计。在里面做事的人都是些犯事被贬做徭役的罪人,烈日严寒狂风暴雨,日复日,直至徭役满的那天。 容远来这里已经有好些天了,他自小生于医药世家,虽说不上大富却也不小康,从不曾受过什么苦,所以初初开始从事这种粗重的活计时极是不习惯,但依然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到如今已经有些麻木。 这日,他与往常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棚中休息,刚坐下没久,就有监工进来说有人寻他,让他出去趟。 随监工来到外面,容远借着风灯的光芒看清了来人的mó yàng ,竟然是靖雪,当下惊诧万分,脱口道:“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百一十二章 许诺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靖雪也看清了容远此时的mó yàng ,下巴冒着参差不齐的胡碴,整个人比之前黑了圈也瘦了圈,哪还像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徐太医,而这才仅仅几天功夫。靖雪强忍着心中的不舍道:“我来看你。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因为敦恪公主已经死了,世间再没有zhè gè 人。” 待知道事情缘由后,容远默然道:“公主这又是何必,始终皇上与敬妃才是你最亲的人。” “可是我想你。”靖雪微笑,长睫蕴泪,“我不愿嫁予旁人,只愿伴在你身边。若你采石,我便陪你采石;若你行医,我便陪你行医,做个捣药女子。”见容远bsp;mò 她又道:“我知你心中另有所爱,所以我不勉强你,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便于愿足矣。” 这样的情真意切,纵是铁石心肠亦要为之动容,何况靖雪还为他抛去了天下人羡慕的公主身份,世间虽有许人说富贵荣华皆为浮云,可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人? 靖雪紧张地zhù shì 着他,唯恐他依然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如今的她,除却眼前zhè gè 男人,已经无所有了啊,甚至连家都没了! “是否我辈子不爱你都无所谓?”容远突然这么问。 靖雪想想道:“若我说无所谓,那必是骗你的。不过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走下去或许会不好,但中途回头我定会后悔!” 许久,容远脸上出现;地笑容,目光明澈而温和,“你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吗?” “这么说来你答应了?”靖雪惊喜地问。 容远颔首,第次zhǔ dòng 上前抚着靖雪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道:“我徐容远何德何能,可以得堂堂和硕公主这样垂爱,若再不知好歹,只怕上天都会看不过眼,降下雷来劈我。” 靖雪服雷公藤性命垂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对zhè gè 女子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尚言不到爱。 原以来自己被贬来采石场,今后两人再不会有交集,岂料好不容易活过来的靖雪为了他甘愿抛弃公主身份离开皇宫。感动之余,自不愿再伤害zhè gè 女子。 “靖雪,我不敢保证定会爱你,但我保证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不让你受点委屈!”他郑重说着,对凌若以外的女子许下生的诺言。 远处,胤禛与凌若默默zhù shì 着这幕,其中当以凌若感触最深,尽管当中经历过许波折起伏,但总算此刻容远哥哥接受靖雪,若他可以借此将自己彻底放下,那便再好不过。 “四爷,您能否向皇上求个情,让徐太医,呃,徐大夫免了这项徭役,总不成真要靖雪陪着徐大夫在这里采石吧。”这时之间,凌若还真有些不习惯新的称呼。 看到靖雪带着容远向自己走来,胤禛微微笑道:“放心吧,早在咱们来之前,皇阿玛就已经下旨免了徐大夫的罪,还特意允他回太医院任职。” “当真吗?”惊讶的不止凌若,还有容远与靖雪,他们也听到了胤禛的话。 胤禛低低叹息,抚过靖雪柔美无瑕的脸庞,温言道:“皇阿玛虽然将你赶出了宫,但其实心里最难过的人jiù shì 他。就在你离宫后,皇阿玛特意将我召入宫中,嘱我定要照顾你,莫让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始终,你都是皇阿玛的女儿,我的妹妹。” “四哥!”听到最后,靖雪再也忍不住,扑到胤禛怀中低低啜泣了起来,直到此刻,她才深深感受到皇阿玛对自己的疼爱。相比之下,自己而再再而三的伤了皇阿玛的心,实在罪无可恕。 在安抚过靖雪后,胤禛带着他们离开采石场,事先得到宫中旨意的监工自不会有任何阻拦,任其lí qù 。 如此,靖雪便在容远处住了下来,虽引来三姑六婆不少口舌,但连鬼门关都闯过了的靖雪又岂会将这世俗眼光放在心上,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 九月初,容远官复原职,jì xù 入太医院任太医职。 康熙四十九年,原是三年度选秀的日子了,但康熙因为敦恪公主的“死”心情抑郁,逐将选秀改在了康熙五十年举行。 这年,伊兰十四岁。 凌若直将伊兰的事放在心中,只是之前因佟佳氏还有靖雪的事直抽不出时间来。如今得空便写了封信给凌柱夫妇,在信中提到伊兰的将来,究竟是顺其自然,入宫或者落选;还是她趁早替伊兰求份恩典,让她摆脱秀女不可知的命运,踏踏实实的寻户好人家嫁过去。 秀女命运的无常,凌柱夫妇早已在凌若身上看到,如今虽还算风光,但背后少艰辛,他们清二楚,尤其是别院那两年,几乎将性命都要搭进去。 有了前例,自然不舍得小女儿入宫去受苦,当即在回信中表示不愿伊兰选秀,只希望可以嫁个门当户对的,平安幸福的过辈子。 见父母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凌若开始替伊兰留意起hé shì 的人家来,zhǔn bèi 等选定后再向康熙开口。 这日,趁着府中栽种的各色菊花盛开,凌若邀伊兰道赏菊,顺便挑几盆开得好的带huí qù 给二老。 看着那株株形态各异,花色妍丽的菊花,伊兰颇为喜欢,不时停下来驻足赏玩,等回到净思居时已是近午时分。 在水秀命人传膳的时候,凌若将伊兰拉到内堂,取过幅画轴顺手打开后递给她道:“瞧瞧此人如何?” 伊兰接过看,只见画中是个年轻男子,打量了几眼后奇怪地道:“长得还算可以,不过姐姐你无缘无故给我看zhè gè 做什么?” 凌若抿嘴笑道:“这是今科的探花,年方二十,才华出众,最难得的是至今未娶亲,与你倒算般配。” 伊兰睁大了眼眸道:“姐姐莫不是想给我说亲事吧,你可莫忘了我是未选的秀女,不可私自婚嫁。” “zhè gè 我自然晓得。不过我与阿玛额娘他们商量过,入宫这条路太难走,而且秀女之间也有勾心斗角,个不慎很容易着了当,姐姐便是个最好的例子。所以我想着在你选秀之前,去向皇上求个恩典,让你避过选秀自行婚配。” 【作者题外话】:今天事有点,;只有两 第三百一十三章 坦言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位探花郎姓魏,家中只有老母,以纺线织布供他读书科举。家世虽贫寒了些,但如今考中探花郎,又蒙皇上看重,前途未可限量。且我也去打听过他的为人,谦恭有礼,有情有义,又与你年纪相当,实是个不可得的良配。” 听到此处,伊兰目光动,漫过尽展于自己面前的面卷,不可否认,卷中的男子长得尚算入眼,探花的身份也算过得去;不过那要看与什么人相比,若与胤禛相比,纵是探花也不过是滩烂泥。论相貌,承袭了康熙与德妃容貌的胤禛比他不知俊美少倍,论身份,是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早在十岁那年,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姐姐拥有的东西她统统都要有,而且要比姐姐拥有的好,再不让任何个人轻瞧了去。 胤禛,此生,她只会嫁这么个男人! 不过这些话,伊兰此刻是不会说的,她抬起头迎着凌若殷切的目光,掩下切算计,派天真地笑道:“姐姐迫不得待想让兰儿出嫁了吗?” 凌若并不晓得伊兰心中诸盘算,抚着她垂落在鬓边的银线缀粉晶流苏感叹道:“哪是迫不及待啊,姐姐心里不知道有不舍。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能因为不舍得而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吧,这样姐姐该要内疚辈子了。” 她打量着伊兰皎好的面容忽地说出番令伊兰yì ;的话来,“兰儿,姐姐知道你心气高,不愿沦为普通人家妻,只是你听姐姐句劝,后宫之路当真不好走,今日不知míng rì 事,个不小心便会化为别人脚下的堆白骨。很时候,平凡即是幸福,与其跟堆女人争宠夺爱,生死相向;倒不若寻个好儿郎,安安稳稳的过辈子。相信姐姐,姐姐绝不会害你,至于将来也不必dān xīn ,且不说魏探花是朝廷命官,jiù shì 姐姐也断不会让你受点委屈。”还有句话凌若未说出口,伊兰出嫁,她必倾其所有为之zhǔn bèi 份丰厚的嫁妆,让她生衣食无忧。 听着凌若意有所指的话语,伊兰暗自心惊,看来姐姐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无所知,所幸自己心里真正的dǎ suàn 她还不晓得。 想到此处,她眸光动,扑到凌若怀中,含泪楚楚道:“姐姐片苦心,兰儿岂有不明白之理;只是兰儿还小,想再陪陪阿玛额娘,不想这么早就出嫁。” 凌若看着她,轻轻道:“可是明年你就要选秀了……” “那就明年再嫁!”她dǎ duàn 凌若的话,之后又撒娇痴缠了许久,终于令凌若松口,答应她再留年。不过凌若也说了,魏探花是个难得的少年俊才,错过了,想再寻可就难了。 只是伊兰心想要嫁入雍王府,又岂会在意个小小的探花郎,随意敷衍几句就作罢。 在留伊兰道用过午膳后,凌若方命新来的小厮陈陌送她huí qù ,道送去的还有几盆难得见的绿菊。 趁着午后没事,凌若小歇了会儿,醒来时发现外头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在外头的花叶上沙沙作响。 凌若倚着床头坐了会儿后,方才将水秀唤进来,问其胤禛可有回府。 水秀将盏刚炖好的冰糖燕窝羹放到她手里,“奴婢听前院的人说,四爷下朝就回来了,不过去了兰馨馆看昀阿哥。” 凌若点头,低头看了眼碗中用白燕炖成的燕窝羹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记得府中才进了批上等血燕,这么快就用完了?” 说到zhè gè ,水秀就来气,“哪里用完了。原本除却王爷与嫡福晋、年福晋的常例外,还有四五斤剩下,哪知等奴婢去领的时候,恰好碰到兰馨馆的画眉也在,她说佟福晋生完昀阿哥后直身子虚弱,需常服用燕窝、人参类的滋补之物。张嘴就将剩下的那几斤血燕全给拿走了,点都没剩下。奴婢前几日还看到过佟福晋呢,怎么就没瞧出半分虚弱的样子来。” “罢了,只是些许血燕而已,没必要为此生气。”凌若慢慢吃着软糯之中又混了冰糖清甜的燕窝。之前因为靖雪的事她直不曾抽出时间去看阿意口中的那个人,如今既是告段落,那自然不该再拖下去,以免凭空生出什么变故来。 只是以她的身份,要出府趟并不容易,既便是借口huí qù 看望阿玛他们,也得事先胤禛应允才行。而且这去必然有人跟随保护,自己去**斋的事肯定瞒不过胤禛,与其到时候再解释,还不若现在想想该怎么说才是。 到了夜间,胤禛来看凌若,说了会儿子话,凌若忽地屈膝跪下道:“请四爷恕妾身隐瞒之罪?”在胤禛訝然的目光中她赦然道:“妾身身边的水月,以前曾是制香世家,开了当时在京中颇为有名的**斋;;后来家中剧变,家道中落,制香的方子也失传了许,水月尽管迫不得已卖身为奴,但心里直想着可以重振家门,再开**斋。”她咬咬嘴唇,忐忑不安地道:“前些日子,水月用残方做了些香粉出来,妾身觉着不错,又想起她长久以来的心愿,便出了些银子,在京郊以**斋为名,开了间香粉店,又让阿意出府帮着打理二。为怕四爷怪罪,所以妾身直不敢明言,只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该瞒着四爷,所以斗胆呈言,请四爷恕罪。” 身为王府福晋,深居简出,于情于理都不该沾染府外事务,不需说开店从商,虽说眼下瞒着胤禛,但谁能保证可以瞒辈子?何况,她并不确认,胤禛是否当真对这些无所知。果然,胤禛接下来的句话,令她大吃惊。 却说胤禛在垂目盯了凌若片刻后,凝眸道:“终于肯说了吗?我还以为这事你zhǔn bèi 瞒我辈子呢!” “四爷!”凌若蓦然抬头,眸中有难言的惊意,他……果然直都是知道的,只是自己不提,他也装着不知道罢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六合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拉起她道:“阿意不在府中这么久,当真以为我不曾有点疑心吗?你让人传话给高福,说是阿意老母病重,需要出府照料,但是高福恰恰记得阿意入府时曾说过父母双亡的话。他疑心你让阿意出府的目的,便派人暗中追查,发现阿意经常出入家香粉店,逐将此事回了与我。我猜想着这家店十有**是你开的,交由阿意在打理,至于其中缘由却不晓得许。”他这般说着,凌若的身上已然冒出了层粘腻的冷汗来,唯让她心安的是,胤禛到现在都不曾露出什么zé guài 之色。 “妾身瞒着四爷,实在罪该万死。”她想要屈身请罪,却被胤禛紧紧拉住了双手,看了她片刻,神色软,轻言道:“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也是为了水月,只是下不为例了。王府福晋开店从商,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妾身知道。”凌若赶紧答应,“等**斋盈利稳定下来后,妾身就将它交给水月打理,这本jiù shì 属于她的东西。” 听到此处,胤禛突然似笑非笑地道:“如此说来,你身边侍候的人岂非又要少个?” “只要他们过得好,妾身少几个人侍候又有什么,何况四爷难道真还能眼睁睁看着妾身自己打水浣衣不成?” “我倒是不忍心,可我就怕给你再的下人,到最后都会被你个个安排了出路,到时候,雍王府可就没人侍候打理了。”玩笑了句后,胤禛又拍着她的手感叹道:“能跟着你这样事事为他们着想的主子,真是水月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凌若低头笑,忽地伸手揽住胤禛修长的脖子,认真地道:“要妾身说,能得到四爷怜爱,才是妾身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句话,令胤禛心头暖,抚着凌若以青玉竿固定的发髻字句道:“若儿,记着你曾说过的话,辈子都不背叛,不离开。” “妾身矢志不忘!”温暖的唇印上胤禛掌心清晰的纹路,水眸中蕴含的脉脉深情令胤禛动容不已,低下头吻上她嫣红的樱唇,缠绵至深,路吻下去,气息越来越浓烈,身子亦渐渐热了起来。 在粗重的喘息声中,胤禛将香肩半露的凌若放在床榻上,俯身在那具无瑕的**上洒落细密的吻痕,即使已jīng guò 去了这么年,这具身体依然令他迷恋,根本没有丝毫厌倦之感,甚至比最初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是否这辈子都不会对这具身子感到厌倦,至少六年来如是。 屋外秋雨萧萧,屋内却是红烛高照,春意动人…… 翌日早起来,在服侍胤禛衣时,凌若隐晦地提起想去**斋看看,胤禛想想答应了她,只嘱她带几个人跟着,以免出事。 在送胤禛上朝之后,凌若连早膳也不及用,便命人取来身家常的衣裳换上。她平常少有用香粉的时候,可这次却取出个精致的小盒子,从中挑出些许淡粉色散发着幽香的香粉涂抹在手肘与颈间。 待得做完这切后方才命高福备轿,径直带着水秀水月还有专门挑出来的几个守卫路往**斋行去。 zhè gè 时候,街上做早点的铺子早已开门,羊肉粥、肉包子、牛肉面,什么都有,香气盈满了整条街,连坐在轿中的凌若也闻到了,想起水秀他们跟着自己过来,水米未进,逐让人去买了些肉包子回来垫垫肚子。 凌若因为心中有事,勉强吃了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直至轿子落地,水月掀了轿帘带着难掩的喜色探身进来道:“主子,到了。” 凌若扶着她的手下轿,轿子正好就停在**斋门口,此处因为是在京郊,不像京城那么繁华,不过地段还算可以,人也。 望着招牌上“**斋”那三个字,水月jī dòng 不已,这块摘下年的招牌终于又挂了上去,若爹娘知道了,不知该有欢喜。她知道主子虽然现在将**斋交给阿意和傅从之在打理,但最终是要交还给她的,这也令她对主子感激涕零。卖身为奴固然不幸,但能遇到这样的主子,却是不幸中的大幸。 阿意原本正在铺里做事,见到外面来了这么些人,只道是客人来了,忙迎出来,哪知竟然看到了凌若,又惊又喜,当即就要行礼,凌若摆摆手道:“罢了,在外头没那么讲究,进去吧。” 阿意答应声,赶紧扶了凌若进去,傅从之彼时正在架前将几盒放错了的香粉放回原位。他虽目不能视,但凭着过人的嗅觉,对于各种香粉胭脂了如指掌。听得有jiǎo bù 声进来,他回过头客气地招呼道:“客倌随意看看,若瞧中了什么尽管告诉我们。” 凌若微微笑,“傅相公别来无恙?” zhè gè 陌生的女子声音令傅从之愣了下,不过既然她可以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必然是认识的,心念电转,他想到了个人,当下不què dìng 地道:“凌福晋?” “是我,想不到傅相公还记得我。”傅从之的命虽是她救的,也是她让傅从之留下来的;但他们并不曾有过什么直接的解触,直都是李卫或阿意在替她出面。唯次碰面也不过是在清音阁听戏的时候,想不到他下子便猜到了自己身份。 “草民的命是福晋所救,又岂会不记得。”他苦笑,摸索着想要去倒茶,阿意见状忙扶了他至椅中坐下,“你行动不便,我来做就好。”说罢,她手脚麻利的沏了茶奉到凌若手中,“主子用茶。” 凌若点头抿了口后又道:“傅相公在这里还习惯吗?” “切皆好。谢福晋照拂,留草民在这里做事,又赏口饱饭吃。否则草民如今已经饿死街头。”尽管知道凌若救自己是为了duì fù 佟佳氏,但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凌若还在他眼盲不能视物后收留他在这里帮忙。 凌若微微笑,收留傅从之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况傅从之也确实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五章 突袭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她睨了阿意眼道:“上次你说的那人,后来怎么样了?”雍王府的几个守卫被她留在店外,并没有跟进来。 阿意道:“那人自闻过那香粉后就念念不忘,直问奴婢这叫什么香粉,何时才会有整盒进来。”当时凌若只给了她点点去试那男人,“他还说如果有人买这种香粉,定要告诉他,指不定便是之前度**的那名女子,他可是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再见面呢!” “只怕真见了面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凌若刚落就听见傅从之接过话道:“你们可是在说梨落?” 凌若微微怔,目光刚转向阿意,就见她连连摇手,又惶恐又奇怪地道:“这件事奴婢从来没有跟傅相公提起过,奴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人告诉我,是那日阿意将香粉拿给那人闻时,我无意中闻到的,福晋当知我的鼻子较般人灵敏,闻过次的东西就会永远记得,那香粉的wèi dào 与梨落身上的般无二。” 凌若这才明白过来,当下将佟佳氏借腹生子的事简单说了遍,傅从之听后久久无语,良久才有干涩的声音响起,“梨落她……真变得与以前不样了。” “你错了。”凌若起身,静静地望着他,“不是她变了,而是你从未真正认识过她,如今zhè gè 才是真正的佟佳梨落!” 傅从之无言以对,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中闪过撕心的痛楚,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爱上的竟然会是这么个狠心绝情的女子,为了权势地位,可以如此不择手段。 “傅相公……”阿意知道佟佳氏是傅从之心中最大的痛楚,所以平常都绝口不提,正想ān wèi 他几句,傅从之已然深吸口气,压下胸口犹如刀割般的疼痛道:“放心吧,我没事。倒是凌福晋既然要见那人,你赶紧去将他找来吧,莫让凌福晋久等。” 待阿意出去后,凌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不怕我查出这事,会令佟佳氏痛失所有吗?” “就算真如此,也是她自作自受。何况……”傅从之“看”了她眼道:“福晋既敢当着草民的面说出此事,就绝不会允许草民去通风报信。” “你错了,我不会阻止你。”凌若话令傅从之诧异,不过下刻已是化为唇边的苦笑,“不过从今往后,世间不会再有傅从之此人。” 果然,这些看起来娇娇弱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没个是易与之辈,旦狠厉起来,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福晋放心,当初那场火,已经烧尽了我与佟佳氏的所有瓜葛。” 凌若笑而不语,傅从之虽然是个戏子,但无疑很聪明,与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往往会省许lì qì 。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后,阿意带着个与她差不身高,头带小帽身着袭色长衫,面貌异常俊秀的男子进来。 阿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凌若已经冲她使了个眼神,随后gù yì 对犹坐在那里的傅从之道:“掌柜的,你说有百悦香的香粉,怎么还不见拿出来?莫不是在存心戏弄?” 阿意心领神会,假意将男子拉到边悄声道:“瞧见了吗?她jiù shì 我与你说过来买百悦香香粉的那位夫人。” 男子悄悄回头打量了正与傅从之说话的凌若眼后,压低声问道:“她直在你们这里买百悦香的香粉吗?”他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清脆悦耳,倒有些像女子声音。 “可不是,这位夫人出手可是阔绰着呢,常买jiù shì 好几盒,要知道百悦香可是要十五两银子盒,寻常人哪用得起。” 凌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抚抚鬓边的通花gù yì 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十五两银子有何了不起,只要本夫人喜欢,便是百五十两也是寻常事。” 男子走上几步,悄悄闻了下,果然闻到凌若身上尽是百悦香的香味,喜色浮上眉梢,又仔细打量了凌若眼,奉迎道:“夫人气质高贵,国色天香,也唯有这十五两盒的百悦香才配得起夫人。” “你倒是会说话,不过别想着在我这里讨得什么好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凌若故作傲慢地道,目光在漫过某处时,有些许讶异,双脚微微向后挪了步,同时附在水秀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赵清则。”他凑上前道:“不过我瞧着夫人有些眼熟,仿佛在何处见过,夫人不觉得吗?” “是吗?”凌若弹弹指甲漫然道:“我倒是没yìn xiàng ,哪怕真见过,想来也是路上偶然的相遇吧。” 他突然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bsp;làn 耀目,“是啊,以我这种身份,怎配结识夫人,可是那并不代表夫人在lì yòng完之后就可以随意取他人性命!” 手骤然扬起,抹银光自袖中闪现,不等看清银光是何物,已经带着破风之声,狠狠朝着凌若戳下来。 赵清则脸上带着tòng kuài 狠厉的笑意,等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zhè gè 机会,亲手杀了zhè gè 该死的女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干人等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fǎn yīng ,凌若倒是还算镇定,可惜她与赵清则离得太近,根本无从闪躲。 眼见银光就要落下,忽地只刚劲有力的手牢牢抓住赵清则的手臂,令他无法动弹,借着zhè gè 机会,众人也看清了他握在手里的东西,那是把小巧但锋利的匕首。 “撤手!”抓着赵清则的男子低喝声,不断加重的力道令得赵清则手腕剧痛不已,勉强忍耐了会儿,手始终是无力的松开,“咣当”声匕首落在地上。 男子先将匕首踢到远处后,方才松开赵清则的手,朝凌若拱手道:“让福晋受惊了,要不要将此人押送到顺天府?”他是跟随来保护凌若的守卫之。 凌若定了定神,抬手道:“暂时先不必,你做得很好,先退下吧。” “嗻。”男子没有问,而是依言退到外面,至于匕首,在路过时,被他捡在手中。 第三百一十六章 原委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击失手,赵清则就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了,对于自己的安危他并不在意,恨得只是能没杀掉眼前zhè gè 女人。当即恨恨瞪了凌若眼道:“这次没能杀你,算你走运,不过你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终会有报应的,我做鬼也必来索你的命!” 凌若对她的咒骂并不在意,扶扶鬓边的绢花微笑道:“你què dìng 要索我的命吗?赵姑娘!” “你!”赵清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鬼般。 凌若伸手在赵清则小巧的耳垂上抚过,最终停留在帽沿边,纤指微用力,将那顶小帽挑了下来,果然赵清则前额并没有与其他男子般剃发,似笑非笑地道:“不必奇怪,你女扮男装虽然扮得不错,但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譬如喉结,譬如耳洞。”正是因为发现了zhè gè ,觉得整件事情有所不对劲,她才让水秀传话给外面的守卫,让他们时刻留意赵清则的举动;否则赵清则那刀,就算要不了她的命,受伤也在所难免。 她直在奇怪,以佟佳氏狠辣谨慎的性子,若当真借种生子,为何不在事后直接杀了他,而要留下祸患。如今看来,却是明白了,那人,应该早就死了,如今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处心积虑要寻出佟佳氏来复仇的人。 阿意从那声“赵姑娘”开始就直张到了嘴巴,她与赵清则接触过几次,竟然直没发现她是女子之身。还好主子及时发现不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吗?”见赵清则对自己怒目而视,凌若哑然失笑道:“我并非你心中以为的那人,与你想方设法找出那人样,我也不过是设法将你找出来罢了。” “你当真不是?”赵清则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若我是,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凌若端起凉了许久的茶,润润嗓子道:“说吧,你与他到底是什么guān xì 。” 赵清则咬了咬唇,问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做为交换,你也要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谁。” 还不死心吗?凌若合上盏盖,抬眼,眸光微冷地道:“如今的你,并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若不说,我此刻便将你扭送到顺天府去,到时莫说复仇无望,jiù shì 你这辈子都将在牢中度过。” 见赵清则黯然不语,她语气稍缓,“知道的太对你并无好处,何况就算告诉你,我保证,你也绝对复不了仇,因为那人的身份不是你所能接触的,不可能来这种地方买香粉。我身上擦的确实是百悦香……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寻遍整个京城,你都不可能在任何家香粉店中找到这种香粉。” 听得前半句赵清则还不以为然,但在听得后半句时却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头次撇开所有情绪,只是纯粹地打量凌若,越看越觉得心惊,那种高贵凛然的气质,还有不凡的言语谈吐,绝不是个普通富贵或官宦人家的女子所能拥有的,难道是皇亲国戚?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确如她所言,自己确实不可能找到那人。 凌若也不催促,只安然坐着,等她自己开口。 赵清则衡量了许久,终是缓缓叙述了起来,“我叫赵清云,赵清则是我哥哥,我们家父母早亡,只剩下我们两人,是他兄兼父母之职,手将我带大。哥哥读书很好,十八岁就中了秀才,他常说要在我嫁人之前考中进士,这样就可以为我寻户体面的人家,再备份体面的嫁妆,如此嫁过去才不会受苦。”想起哥哥以往待自己点点滴滴的好,赵清云忍不住落下泪来。 “平常哥哥在家中读书,顺便打理祖上留下来的几亩薄田,我就绣些东西拿去换钱,还有替人绞面画妆,日子还算过得去。哥哥无事时,常会去几个要好的同窗那里研习诗词经史,不过每次都会在天暗前回来。那日他与平常样过去,可是直等到我做好晚饭天都黑了始终不见他回来,我dān xīn 他出事,就去哥哥的同窗那里找他,可他们说哥哥早就huí qù 了。我在街上找上很久都没有找到他,;只有回家去等,直等到四时分,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我知道是哥哥回来了,所以赶紧开门……”说到此处,赵清云整个身子战栗起来,脸上浮现出害怕之色,颤声道:“我看到了哥哥,他整个人都是血,好好的血,好吓人!” “哥哥倒在地上,腹部有道很长的伤口,我想替他止血,可是血太了,怎么也止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每每想起那幕,赵清云都感觉仿佛天塌下来般,夜之间,她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哥哥,失去了所有色彩。 “哥哥告诉我,他在回来的时候,在个僻静的小巷处被人套在麻袋中,直到去了个不知名的地方这才将他放下,但是双眼依然被黑布蒙布,不允许他取下。那里四处都浮动着极好闻的香气,所有的香气都是从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女子引诱哥哥,想让他做那事,哥哥常读圣人读,自不愿做那苟且之事,可是那个女子yín dàng 无耻,居然直在引诱他,哥哥最终没忍住,着了她的当。之后他们又将哥哥原样带了回来,原以为这样便结了,哪知这群人丧心病狂,居然要杀哥哥。哥哥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哪斗得过他们,幸而哥哥聪明,假死避过,等他们走后方才逃回家中,可是他的伤实在太重,强撑着说完这些后便死了。”说到这里,赵清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呜……哥哥死了,他再也不会醒过来!” 凌若默然,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待得赵清云哭够后方才再问道:“既然你哥哥回来后就死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百悦香的香味?” 赵清云忍着心中的悲痛,咬牙道:“哥哥与那女子待了半夜,这身上自然也沾了百悦香的香味,在将哥哥下葬前,我牢牢记着这香味,发誓定要替哥哥报仇。” “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女扮男装,假作是你哥哥,寻遍京城大大小小的香粉店?” 【作者题外话】:四章,还昨天欠的章。 第三百一十七章 赵清云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错,只要找到买香粉的人,就定可以找到那女子!原本寻了这么久,我已经失望了,不曾想第二次无意中路过这里时,会闻到同样的香气,分毫不差。”赵清云眸中掠过丝狠厉,“这次来之前,我早已想好,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杀掉那个恶毒女人,让她命偿命!” 百悦香是贡香,除了宫里头,就只有诸皇子府上有,外头纵然出到千金亦难寻二。若非那次阿意说起,而凌若又直对佟佳氏凑巧怀孕有所怀疑,bsp;bsp;两者之间可能有联系,故让阿意带了小摄百悦香的香粉给她闻,只怕赵清云现在还徘徊在各香粉店间呢。 “你杀不了她的,huí qù 吧,即刻收拾东西离开京城,并且永远忘记这件事,好生过你的日子。”见赵清云犹有不甘,她蹙蹙眉尖道:“逝者已矣,生者犹在,没必要为了个不可能达成的愿望,搭上自己生,若你哥哥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如此。” 赵清云紧紧捏着双手,倏然抬头道:“我固然duì fù 不了她,但你可以。你刻意来寻我,又问了这么许,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好奇,肯定是要duì fù 她,我……我可以助你臂之力。” “助我?”凌若好笑地看着她,没有带护甲的小指在她那张娇柔若荷瓣的脸上抚过,“你拿什么来助我,就凭刚才那番话吗?没用的,话在嘴上,可以这样说也可以那样话。赵姑娘,这件事远比你想像的要复杂许,并不是你所能插手的,个不甚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她阻止想要说话的赵清云,“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若死的毫无价值呢?你愿意吗?你哥哥在天有灵愿意吗?” 这句话堵得赵清云哑口无言,凌若抚抚脸又道:“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应承你,兴许终你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去duì fù 她,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天道无情,欠下的终究要还。” 从jiàn miàn 到现在,不过短短时光,但凌若的话不知为何有种令赵清云信服的魔力,静望许久,不顾切到近乎疯狂的光芒在眼中逐渐熄灭了下去,清明如初,“好!我相信你,希望你不会有负这份信任。” 凌若缓缓点头,目送她转身步步lí qù ,在收回目前时看到外头了两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却是毛氏xiōng dì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收到凌若yí huò 的目光,阿意忙道:“奴婢去找赵姑娘的时候,恰好遇上他们,他们知道主子在这里,便想着过来请安,主子要不要见见他们?这店能开得成,也亏得他们两人跑东跑西。” 凌若点点头,“难得他们有这份心思,让他们进来吧。” 水秀出去传了她的话,在守卫让开后,毛氏xiōng dì 连忙跑了进来,二话不说跪下给凌若磕了个头,“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起来吧。”凌若含笑打量着他们,两人还跟以前差不,没太大变化,jiù shì 比以前又黑了些,再加上满面横肉,不说话,光是往那里便透着股子狠劲。谁能想到这样从小混迹于市井,靠拳头吃饭的两个人会对个小女子言听计从。 毛大摸着nǎo dài 起来嘿嘿笑道:“自回来之后,奴才们直盼着能再见主子面,可是雍王府高墙大院的,奴才们也进不去,只能在家中为主子立长生牌,求主子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阿意在旁掩嘴笑道:“主子,奴婢可是有见过,他们日日都在长生牌前燃香乞福呢!” 凌若温言道:“立不立长生牌不打紧,你们忠心办事才是最要紧的。我身在王府,许事不便出面,这外面能信任的也就你们两个还有阿意,好生办差,许你们的东西,我不会忘记。” 毛氏xiōng dì 对视了眼,正色道:“奴才xiōng dì 的命是主子救的,早在那日,奴才们就发过誓,此命此生皆是主子的。”他们xiōng dì 不算好人,却还分得清好坏是非,受过恩惠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凌若点点头,又问了几句他们所做的事,得知见已经初上轨道,颇有几分欣然。见天色不早,起身待要回府,在离开时,偶尔瞥见毛二的鞋子破了个小口子,隐约露出里面白色的布袜,又打量起二人身上的衣着来,虽瞧着干净,但皆是旧衣陈衫,瞧着有些寒碜。按理来说,凌若每月都有想法子在送钱出来,他们的日子应该比以前好过才行,正待说话,忽地记起阿意之前提到过的情况,神色软道:“今时不同往日,该用的银子还是要用,不必太过节俭,待会儿huí qù 做几身新衣裳,要不然这样出去,也会被人瞧不起。” 毛二低头看了眼自己破口子的鞋,笑道:“这些衣裳鞋子好端端的还可以再穿呢,丢了可惜。主子放心,奴才们出去见人的时候,都会换上新衣裳,断不至于给主子丢人。” 毛大也跟着道:“是啊,银子该用在刀口上,主子的银子也不是白白得来,奴才们吃得饱穿得暖就行了,没那么讲究。”见凌若犹有不同意之色,他又改口道:“等将来**斋的生意做出来了,能赚些银子,没那么紧张了,奴才们再跟着得惠吧。” “罢了,随你们吧。”凌若见劝不动他们也就随得去了,不过这份忠心她是记下了。 在出门的时候,她看了眼刚才及时制止赵清云行凶的守卫,和颜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凌福晋的话,属下叫刘虎。”守卫恭敬地回话。 凌若重复了遍他的名字后道:“你做得很好,huí qù 后高管家问起,你该怎么回答?” 刘虎目光闪,盯着自已脚尖沉声道:“福晋在六和斋待了半天huí qù ,其中并无异常。”他虽然只是在王府外院做事,但对内院的事也有几分了解,晓得这些做主子的往往有许事不愿让别人知道,凌福晋又是王府的宠妾,若拂逆了她的意思,她想要duì fù 自己个小小的守卫,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百悦香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笑笑,看着刘虎的眼中了几分欣赏,虽然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却是点都不粗,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不过看到刚才那幕的可不止刘虎人,他管得住嘴巴,不代表别人也管得住,何况她本就没dǎ suàn 要隐瞒分毫。 悠悠抬眸,扫过刘虎以及看似垂目实则个个竖耳倾听的守卫,神色静如池无波秋水,“事无不可对人言,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如实回答jiù shì 。” 刘虎有些诧异,飞快地看了凌若眼,不等凌若望过来,已经再次垂下头,低低地应了声。 凌若含了缕清浅的笑意乘上小轿,沿着与来时般无二的道路往回走去,这场好戏已经拖得太久了,该是时候上演了。 高福是雍王府的总管,管着偌大个五府中大大小小事务,经常忙得脚不沾地,这日好不容易抽空坐下歇会儿,边啜着不知哪位福晋赏的洞庭碧罗春边盘算着是否该跟四爷说说,寻个副总管来分担些活计,虽然让人分了手里的权利不是什么舒心的事,但最近事儿越来越了,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连吃口热饭的功夫都没有。 正盘算着,有人进来,却是之前派去跟随保护凌福晋出府的数名守卫回来覆命,高福起先还不在意,当听得有人意欲行刺时,惊得当场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洒了手也没在意,只是瞪着眼问道:“那凌福晋有没有事?” “高管家放心,凌福晋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刘虎与其余几个守卫按着凌若之前的吩咐如实回答,无丝隐瞒。 高福这才放下心来,放下茶盏甩着被烫痛的手道:“知道那人为何要行刺凌福晋吗?”这事儿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个深居简出的福晋,怎么会惹来寻仇呢! “属下等人守在外面,具体事由并不清楚。”其实刘虎心中也很好奇,不过这种事可轮不到他过问。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至于刘虎你救了凌福晋……”他略沉吟道:“去帐房支五十两银子,算作奖励。” “谢高管家。”在走到外面后,几个侍卫皆是脸羡慕地看着他,刘虎颇为做人,再加上又是这些人的头儿,当下朗声道:“今晚三元楼,我请大家喝酒。”三元楼是京城数数二的酒楼,在那里吃上顿饭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抵得上寻常人家几个月的开支了。 那几个侍卫听这话顿时gāo xìng了起来,连声dào xiè 簇拥着刘虎lí qù 。 在他们出去后,高福也赶紧出门往书房走去,zhè gè 时候胤禛般都在书房中处理公务。 傍晚时分,凌若瞧着道接道端上来的菜肴,忽地对在身后的水秀道:“再去备副碗筷来。” 还没等水秀问是何人要来时,就见得胤禛大步走进来,他走得很急,衣袖带风,袍角在拂过漫开在院中的千瓣菊时,带起几瓣深红与暗黄交融的细细花瓣飞舞在微寒的秋风中。 胤禛始进来便紧紧握住凌若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眼,què dìng 她无事后,方才舒了口气,然眉宇依然不曾松开,“高福告诉我说你去**斋的时候碰到有人执刀行凶,我听说便过来了,还好你无事。”拉着凌若道坐下后又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若委屈地低下头,捻着衣角将早已想好的言辞说了出来,“妾身自己也是糊涂得很,到了**斋,妾身与阿意说了会儿话,她说有盒制香师新调出来的香粉wèi dào 很好闻,jiù shì 拉在了家中,妾身想着时间尚早,便让huí qù 拿,回来的时候,有名客人也跟着她来了。妾身正想避过,哪知他拖着妾身问了许混帐话,呃……” 胤禛见凌若止了话语,且粉面通红,心中这后面的话必然有所古怪,逐问道:“都是什么话?” 凌若扭捏了许久,方才期期艾艾地道:“那人问我可还记着他,说什么夜夫妻百日恩,那yi夜欢好,他直都记着……”说到此处她已经连耳根子都红了,而胤禛的脸色则瞬间阴沉了下来,看向凌若的目光中了几许冷光,慌得凌若连连摆手,“妾身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四爷的事,何况他说的日子是九月,那时妾身已经跟四爷离京去杭州,怎么可能与他有任何联系,依妾身看,他定是认错了人。” 听得她这么说,胤禛脸色稍霁,心想也是,若凌若当真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怎可能愚蠢到自己泄露出来。 “既然如此,他后来又为何要杀你?” 听到zhè gè “杀”字,凌若脸上透出几分惊惶,抚着“嘭嘭”直跳的胸口道:“妾身也不知道,妾身告诉他说不认得他,不晓得他说什么,他听了之后就显得很生气,嘴里还说什么记得我身上的qì wèi 之类不知所云的话,紧接着从哪里摸出把刀来杀妾身,还好守卫及时阻止,否则妾身危矣。”她不着痕迹地睨了若有所思的胤禛眼,随口道:“记人总是记长相,哪有说记qì wèi 的事,可不是胡言乱语吗?” 凌若这句话令得胤禛心中动,猛然想起以前还在宫中时无意中听几个宫女太监说起皇阿玛以前个妃子的事。那个妃子不甘失宠,竟然与侍卫行苟且之事,珠胎暗结之后便想以此冒充龙种,最后被人发现,她被废入冷宫终老,她的家族亦被降罪。难道又有同样的事发生了?只是怎会扯上凌若。 想到刚才的qì wèi 二字,他凑上前在凌若身上用力闻了几下,发现与她平日用的香粉qì wèi 迥然不同,qì wèi 浓郁芬芳,訝然道:“你今儿个用了什么香粉?” 凌若有些奇怪地抬起手闻了闻,随即望着水秀道:“今儿个用的是哪个香粉?” 水秀会意地道:“主子素日用的沁宜香用完了,奴婢便问管事要了盒百悦香来暂时用着。” 听得“百悦香”三字时,胤禛眉头微微耸动了下,凌若知其必是想起了佟佳氏最喜欢用百悦香事,却是不提,只道:“沁宜香也罢,百悦香也罢,皆是贡品,他个寻常bǎi xìng 怎可能闻过,必是胡言!” 第三百一十九章 孕期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若真胡言,就不会动刀子了。”胤禛淡淡地说了句,执起安儿他们刚摆上桌的筷子道:“这人如今在哪里?” “妾身见出什么大乱子,就让人将他打发走了。四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胤禛笑笑,挟了筷鲈鱼肚皮上的肉在她碗中道:“尝尝zhè gè 松江鲈鱼,每天秋季都是鲈鱼最肥美鲜嫩的时候。” “当真无事?”凌若不安地问着。 “都说了没事,别想。”胤禛将筷子放到她手里道:“你今儿个也累了,吃完早些歇息,我还有些公事没处理完,待会儿还得huí qù 。” “嗯。”凌若乖巧的答应声,安静地吃着饭,旁边的胤禛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顿饭吃完,胤禛坐不了会儿便以公事为由lí qù 。 在他身后,是凌若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撤下用过的晚膳后,水月有些不解地道:“主子既然有心将佟佳氏借种生子的事情告诉王爷,为何不明说,也不让赵清云出面呢?” “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凌若抚裙起身,望着天边半圆的月亮,笑容中了几分;,“王爷是个疑心极重的人,若我直言,他固然会怀疑佟佳鐕,但同样的也会怀疑到我身上,认为整件事皆可能是我设下的局,存心陷害佟佳氏,倒不若像现在这样,说得似是而非,既让王爷起疑,又将自己撇在整件事外。” 夫妻之间,用上诸心计,实在是她与胤禛的悲哀,只是亲王与福晋,本就不是寻常夫妻,怎能奢想全然的信任与,何况他们当中还隔了那么别有用心的人。 “何况,若将赵清云推出去,佟佳氏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是赵清云定会死,事关王府声誉,王爷是不会允许她活着的。佟佳氏已经害了她哥哥,我不想再连她也害了。” 水秀奉了茶进来恰好听得这话,嘴快地道:“佟佳氏若有主子半的慈心,就不会害了个又个。” 凌若看了她眼赦然道:“其实能活在zhè gè 王府中的,哪个手上不染几分鲜血,慈心?那不过是哄人的话罢了,我只是想替自己积几分阴德罢了。”有些黯然地低下头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自从霁月早产后,就再也没有过动静;尽管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忍不住dān xīn ,终自己这世几十年岁月,不知能否再拥有个骨血相连的孩子。 “主子,当时阿意与您说起赵清云的时候,您怎么会下子联想到佟福晋身上?还拿百悦香给阿意,难道您未卜先知吗?”这点水秀直不明白。 凌若微笑,把玩着衣襟上的墨绿色珍珠钮扣道:“我曾看过彤册,王爷是在佟佳氏月事之后第四日宠幸的她,之后她便被禁足,而王爷也与我道去了杭州对吗?” 水秀奇怪地点点头,但凡看过彤册的人都会知道这点,为何要特意点出来。 “很少会有人知道,凡女子月事过后的七天之内,是根本不可能怀有子嗣的,所以从开始我就知道,佟佳氏怀得根本不是王爷的骨肉。”这每个字落在水秀等人耳中都犹如闷雷滚过,震耳欲聋。 “再加上昀阿哥出生后我有去看过,虽说孩子尚小瞧不出太,但当云姐姐为试她说出那句‘谁都不像’时,佟佳氏的脸色明显变了下,她若当真心中无鬼,又怎会如此。只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巧得遇上赵清云处心积虑想将佟佳氏找出来。也许这jiù shì 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水月朝黑漆漆的院子看了眼道:“王爷会去查佟佳氏吗?” “定会。”凌若甚是肯定地说着,以胤禛疑的性子,旦起了疑心,就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而事情也确实如凌若所料的那般,胤禛huí qù 后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古怪,命周庸暗中追查此事。 然就在事情还没查清楚的时候,府中不知何时开始传起了个流言,说佟佳氏借种生子,弘昀并非胤禛亲子,而是她与野男人苟合的野种。 流言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以令件事由假成真,当初凌若就曾吃过流言的暗亏,幸而当时那拉氏替她压了下来。何况这件事并不是空穴来风,自流言传出后,佟佳氏整日里惴惴不安。 也是从那时起,胤禛再不曾来过兰馨馆,虽然不过才六七日,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佟佳氏也曾不止次的去过书房找胤禛,皆以胤禛公事繁忙为由,被周庸拦在外面。即便她身子不舒服,胤禛知道后也只是让人去请太医来,自己直未曾出现。 这连串的事令佟佳氏加不安,那拉氏与她不过是利益驱使下的结盟,根本指望不了她会雪中送炭,举目之下,竟发现自己旦失去了胤禛的宠信就无从借力,只能被迫等待这场流言的过去。 但是,流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而且愈演愈烈,曾经对她毕恭毕敬的下人开始冷言冷语,曾经左句姐姐右句福晋的那些人,不见了踪影;兰馨馆开始冷落了下来,就像昔日她被禁足时。不同的是,这次,她开始逐渐猜不到胤禛在想什么。 日夜不断交替,日落而月升,月满则盈亏,万物都有个盛极而衰的过程,就像她…… 李卫见她这些日子总闷在屋中郁郁寡欢,便tí yì 出去走走,此时已是深秋,桂花飘香,走在花苑中,随处皆可闻到弥漫在kōng qì 中的桂花香。 见佟佳氏心情似乎好了些,李卫轻声道:“恕奴才嘴说句,其实主子根本不必理会那些谣言,清者自清,任小人再作怪,也伤不到主子分毫。” 佟佳氏仰头看着开在枝头的拒霜花叹了口气,略有些落寞地道:“旁的自然不在乎,怕只怕王爷信了那小人之言。” “王爷那么喜欢主子,再加上昀阿哥活泼可爱,长得又像王爷……” “你真觉得弘昀像王爷吗?”佟佳氏突然dǎ duàn 了他的话问,眸中有异常的jī dòng 。 李卫愣了下,旋即道:“昀阿哥是王爷的骨肉,又是小阿哥,自然长得像王爷。” 第三百二十章 嚼舌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佟佳氏听得是这么个理由,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也没再说什么,她不言,身为奴才的李卫又怎敢嘴,只静静陪她走着。 秋天的花苑虽有人精心打理,但怎么也比不上春时的姹紫嫣红,生机焕发,再加上心中有事,佟佳氏只走了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回身往兰馨馆走去,在jīng guò 密蔽栽种在起的合欢树时,忽听得树后有人在讲话,透过树缝望去,却是两个丫头,边扫着落在地上的枯叶边聊天。 “春儿姐,你说昀阿哥真不是王爷的亲骨肉吗?”其中个年纪稍小些的满脸好奇问着比她年长些许的丫头。 “依我看啊,十有**,要不然这王爷怎么这么久都不去佟福晋那里呢,换作以前呐,不管王爷忙,只要有空回府就必然要去佟福晋那里坐坐,这些年来任府里的人来来去去,佟福晋可直是最得宠的那位。” “是吗?”小丫头低了低头道:“最得宠的不应该是凌福晋吗?王爷可是连出京都带着她呢。” 春儿在她头上敲了下道:“你笨啊,那是因为佟福晋犯了错,所以王爷才抬举凌福晋,若王爷真盛宠她,为何如今还只是个庶福晋。” “这倒也是。”小丫头摸了摸被敲疼的nǎo dài ,又问道:春儿姐,你知不知道当时佟福晋犯了什么错啊?”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每日都要做许活计,又不能随意出府,所以谈论主子间的是非,就成了他们平时最大的乐趣。 春儿将扫成团的枯叶拨到簸箕中道:“那是在圆明园发生的事儿,佟福晋回来就被禁足了,我哪能知道那么。不过若非昀阿哥那么巧的在那个时候怀上了,佟福晋此刻指不定还被关着呢。所以要我说啊……”她压低了声道:“佟福晋借种生子很有可能啊。” “她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小丫头张嘴结舌,甚是吃惊。 春儿不以为为然地道:“那有什么,咱们这些主子哪个是省油的灯,为了王爷的宠爱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她顿顿又道:“此事风险固然但利益也同样大得很,若这件事不抖露出来,她被释禁足不说,还可以凭借着昀阿哥坐稳侧福晋之位乃至世子额娘之位,换了我我也愿意。” “可是现在事儿已经被传开了……”小丫头有些dān xīn 地说着。 “那又能怪得了谁,必是她自己做事不当心,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你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个官女子罢了,咱们府里哪位主子出身不比她高,不jiù shì 仗着张脸蛋漂亮些,又会哄王爷,跃登上侧福晋的宝座,其他主子虽明面上不说,客客气气,但心里有哪个会fú qì ?眼睛都盯得紧紧的呢,就盼着她出错,好把她赶将下来。” 说到此处,春儿突然抚了抚自己的脸问道:“小梅,你说我漂亮吗?” 小梅仔细打量了她眼,如实道:“春儿姐长得挺好看的。” 春儿身材高挑,又长着张鹅蛋脸,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像会说话样,jiù shì 皮肤黑了些,不过也称得上是中人之姿。 春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将竹帚往旁边扔,理理自己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长发道:“那你觉得王爷会不会瞧上我?也封我个格格或福晋什么的?” 小梅被她这话吓了跳,没想到她会存这心思,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时,树的另边突然传来个冰冷的声音,“王爷会不会瞧上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王爷最恨不安本份又乱嚼舌根子的人。” 春儿和小梅皆吓了大跳,说了这么许久,竟没发现树后有人,而且听那话,似乎将她们刚才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这声音…… 春儿脸紧张地看着从树后走出来的人影,待看到扶着李卫手的佟佳氏时,吓得险些晕过去,被正主逮了个正着,这关只怕是难过了。她战战兢兢地跪下来,“奴……奴婢给佟福晋……请安!” 小梅也吓傻了,跟着她道跪下,结巴了半天才总算把请安的话说完。 佟佳氏看也不看她,冷声道:“免了,春儿姑娘这礼我可受不起!” 春儿听着这话不对,晓得佟佳氏动了真怒,连忙磕头如捣蒜,不断地请罪道:“奴婢该死,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福晋饶恕。” “该死?”佟佳氏突然笑了起来,娇媚如花,蹲下身托起春儿的下巴道:“你长得这般好看,又怎么会该死呢,指不定什么时候王爷就看上你了,封你个格格或福晋什么的,我zhè gè 失宠的侧福晋又怎敢怪你呢!” “奴婢……”春儿刚说了两个字,脸上就重重挨了耳刮子,佟佳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得能将人活活冻伤的寒意,“还知道自己是奴婢吗?身为奴婢却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还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哼!麻雀永远都只是麻雀,变不得凤凰!何况就凭你的姿色,说麻雀都是抬举了你!” 看春儿吃痛的表情,佟佳氏眸中闪过yī zhèn 快意,恻目唤道:“李卫!” “奴才在。”李卫垂首,神色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般。 “去给我狠狠掌zhè gè 贱婢的嘴,直到她再也不能勾引男人为止!”佟佳氏将这些日子受的气全撒在春儿身上。 “奴才遵命。”李卫答应声,面无表情地走到又痛又怕的春儿面前,zuǒ yòu 开弓,掌接着掌,没有丝毫留手,打得春儿面颊高肿,嘴角流血,不知掌了少下后,李卫自己都有些手痛了,方听到佟佳氏淡淡的声音,“停下吧。” 终于从那剧痛中解脱出来,春儿连忙朝佟佳氏的方向连连叩首,自肿如香肠的嘴里挤出早已变形的声音,“谢福晋饶命!谢福晋饶命!” “我有说要饶你吗?”佟佳氏的话令春儿绝望,不知后面还有怎样的责罚。 第三百二十一章 流言蜚语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佟佳氏蹲下身,饱满如玫瑰花的唇张合,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我这人生平有两个忌讳:是人家瞧不起我出身;二是想要跟我抢王爷;很不巧,这两样你都犯了,你说让我怎么饶你呢?没错,我现在是不比从前了,但要收拾区区个贱婢相信还不是什么难事。” 不等春儿说话,她已经直起身对李卫道:“将这两人送到刑房去,就说她们背后议论主子是非,该怎么处置刑房管事自己晓得,别让我再教他。至于zhè gè 叫春儿的,不止背后议论还不安本份,妄图勾引王爷,着刑房拔下她的舌头,然后赶出府去。”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虽然王爷有阵子没来兰馨馆了,但她依旧是王府的侧福晋,依旧是主子,没有人可以随意作践她。至于流言,哼,坐以待毙从不是她的性子,她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若被她查到是谁在暗中害她,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同情在李卫脸上闪而逝,下刻他已经拖了哀嚎不止的春儿与小梅往刑房走去。 佟佳氏处置了两个丫头的事,在天黑之前就已经传到了那拉氏耳边,彼时她正在检查弘时功课,待三福说完后方才道:“她这是借着那两个下人在发心里憋着的火呢,随她去吧。” “主子,佟福晋那事咱们真的不用管吗?”三福小声问着,天色渐暗,翡翠取了火折子在点灯,听得三福的话不屑地道:“管她做甚,佟佳氏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留着她将来只会祸害主子。” “这事我也知道,我jiù shì 怕她到时候狗急跳墙,将主子也给咬了进去,借种生子若被查实了,可不是什么小事;即使只沾上点也是麻烦事。”三福也有他的忧心在里面。 “无妨,只狗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那拉氏在将弘时错误的地方圈出后,搁下笔拭拭手道:“何况彤册上记载的明明白白,我不过是依彤册算日子罢了,何错之有。” 那拉氏边说着边起身来,望着被幕色笼罩的天空静声道:“我现在好奇的是,究竟是谁放出了zhè gè 流言?又是谁要这样duì fù 佟佳氏,会是钮祜禄氏吗?” 同样的yí wèn 亦索绕在胤禛心头,zhè gè 流言始出来的时候,他曾怀疑过凌若,因为当初jiù shì 她的那席话,令自己开始疑心佟佳氏。尽管当时不曾提过佟佳氏的名,但凌若那般聪明,焉有想不到之理,何况百悦香直为佟佳氏所喜。 不过在命周庸追查后,虽然层层绕绕的找不到个头,但隐约发现zhè gè 流言是从兰馨馆流出来的,若果真这样的话,那可信度便要高了,与凌若亦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很想知道,究竟梨落有没有骗她,究竟弘昀是不是他的亲骨肉,在这切查清楚之前,他不想见梨落。 “四爷。”外面有人敲门,是周庸的声音,自狗儿改名张成去外地任县丞后,他许事都交由周庸在打理。 “进来吧。”胤禛将摊开许久的公文合起后,对走进来的周庸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周庸打了个千儿道:“启禀四爷,奴才查到这段日子确有名年轻公子在各家香粉店转悠,并且说过四爷之前提到的那番话。只是从前些天起,那名年轻公子就不见了踪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无人认得他是谁,倒有些像凭空消失了。” “这么说来,线索断了?”胤禛皱眉。 “是。”周庸有些惭愧的答应声,旋即又道:“倒是奴才今儿个在茶楼里面听到了件事……” 他犹豫了下方鼓起勇气道:“与府中流言般无二,贩夫走卒、平民bǎi xìng 之间皆在传言说雍王府的佟福晋为起复博恩宠,不惜借种生子,以野种冒充王府阿哥,且他们连昀阿哥背上有块胎记的事也知道,传得绘声绘影,有如亲见;有那说书的添油加醋,拿来胡诌。奴才dān xīn ,此事早晚会传到其他几位阿哥耳中。” 胤禛越听越吃惊,王府中流言屡禁不止的事他心中有数,但怎会传到外头,雍王府素来规矩极严,府内的事是绝不允许外传的,旦被发现轻则杖责,重则直接打死;府邸初建时曾处置过几个,后来就再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胤禛很清楚,这件事若被老八他们知道了,免不了又要借题发挥,在皇阿玛跟前中伤自己。 这件事……胤禛闭目屈指在桌案上轻轻的敲着,不知在想什么,而这想jiù shì 整整夜。 天亮后,胤禛睁开略微有些发红的眼眸,起身对同样了夜的周庸道:“走吧,去含元居。” 同时间,凌若打量了铜镜中梳装整齐的自己眼,将手递给水秀,任她替自己套上金银双色绞成的戒指淡淡道:“走吧,咱们去给嫡福晋请安。” 到了那边发现瓜尔佳氏已经到了,逐在行过礼后挨着她坐下,在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后轻声道:“姐姐来得可真早。” 瓜尔佳氏笑笑道:“zhǔn bèi 了这么久的好戏要上演了自不能错过,倒是妹妹,你说王爷今儿个真的会来吗?” “周庸昨日回府,我相信以他对王爷的忠心,定会将所见所闻字不漏地转述予王爷;只要王爷不希望事情再恶化下去,就定要做出个决断。咱们尽管看着jiù shì 了。”凌若啜了口清香四溢的茶漫然说着。 “你倒是将人心揣摩的透彻。”瓜尔佳氏说着将目光移了开来,就这说话的功夫,温如言也到了,她在对面坐下,朝两人微微笑,不需言语已明白三人皆是想到了会儿。 看人来了不少,那拉氏颇为gāo xìng,“难得几位妹妹都在,恰好可以起帮着商议商议灵汐的婚事,为着这事我都头疼好些天了。” “灵汐格格要出嫁了吗?”陈格格讶然问道。 “倒是还没有,不过灵汐已经及竿,这夫婿人选该是时候挑选起来了,否则若是晚了耽误她出嫁,岂非不好。”说到这里她重重叹了口气道:“李氏死后,这孩子直由我在抚养,也可说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品性淳良,敦厚亲善,与她额娘截然相反,这些年我是真心将她当亲女儿看待,如今她年岁渐长,总想着能给她找个好夫婿。”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决心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能有嫡福晋这位嫡母,真是灵汐格格的福气。”陈格格恭维了句又道:“不知嫡福晋可有看中的人家?” “倒是有那么几个,你们帮着瞧瞧哪个好些。”随着那拉氏的话,三福将早就备好的册子分发给诸人,却是记录了那拉氏口中那几人的些情况。 凌若打开赫然发现第页jiù shì 她曾替伊兰介绍过的探花郎魏源,嫡福晋将他放在第个,看来也甚是看好。 今科殿试甲皆是少年才俊,;状元已经成了公主额驸,榜眼又有妻室,唯有这探花因之前家境贫困,直未曾娶妻,成了香饽饽。 再往后翻,好几个都是今科进士,还有几个是世家子弟,瞧着皆还算不错,唯有个特别些,竟是商家子弟,在本朝商户的地位虽有所提高,但还远远不能与读书人相提并论,然在看到他的姓氏时众人又释然了,钱敏之,姓钱,闻名天下的三大富商之钱锐也是姓钱。 那拉氏等她们都翻完后方才含笑道:“如何,几位妹妹可有中意的人选?” 年氏将翻了几页的册子随手往小几上扔,语含不屑地道:“皆不过是平庸之才,随便选个jiù shì 了。” 坐在她下首的宋氏闻言諂笑地奉承道:“福晋父兄皆是人中龙凤,自是看不上这些,但对其他人来说已经算很难得了。” 那拉氏听了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面色如常地笑道:“年妹妹的几位兄长都是好的,可惜辈份不当,年岁不当,又全都早已成家,而子息辈又皆比灵汐年幼,这姻亲却是结不成了呢。” 年氏扬扬唇,并不说话,瓜尔佳氏见状进言道:“依我看,zhè gè 魏探花不错,学富五车,且听说为人至孝,凡孝诚之人皆有颗仁厚之心,将来必会善待灵汐格格。” 在她之后,好几个人也各自说了意见,既有倾向于进士的也有倾向于世家的,唯独没人提钱敏之,在她们看来,这三大富商之的钱家虽说有钱,但论门第始终是低了些,配不得亲王格格。总的来说,倾向魏源的人些。 正商议着,佟佳氏走了进来,刚进门便忙欠身道:“妾身来晚了,请嫡福晋恕罪。” “无妨。”那拉氏指了指年氏对面空着的wèi zhì 示意她坐下,这刚挨着垫了织金垫的椅子,就听得宋氏凉凉道:“佟福晋如今也不需要伺候王爷了,怎么反而来得比咱们晚,难道贪睡过了头?” 佟佳氏睨了眼宋氏,以前她得宠时,宋氏低眉顺眼,句话也不敢说,而今见她失宠,便迫不及待地出言奚落,真是个可耻小人。 虽说心里不悦,面上却依然盈盈浅笑道:“姐姐误会了,原本早就该到的,哪知临出门时弘昀有些咳嗽,我怕他出事,便陪了会儿。姐姐也知道弘昀那身子,虽捡了条命回来,却直羸弱得很,天气稍有点变化就易犯病,太医几乎是天天往咱府里跑。” “弘昀……”宋氏拭了沾在唇边的茶渍抬眼讥笑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排zhè gè 弘字辈呢。” 这话出,佟佳氏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府里流言虽闹得沸沸扬扬,但从没个人当着她的面提过,连年氏也不曾,她宋氏什么东西,居然敢当着这么人的面讽刺她。 不等她发作,那拉氏已不悦地道:“好了,越说越没谱了,都少说几句。还是jì xù 说灵汐的婚事吧,趁着今儿个人齐,定定,我到时候也好与王爷说。” 佟佳氏捺了心中的怒意,取过册子看了几眼后,指着最开头那个魏源道:“妾身瞧着此人不错,学识人品皆是上上选,不若就他如何?也不算辱没灵汐格格。” 那拉氏心中原本也是中意魏源的,颔首道:“那就此人吧,若王爷没有意见,便……” 这边话还没说完就见袭宝蓝色长袍的胤禛走了进来,起身见礼,又惊又喜地道:“王爷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事先说声,倒教妾身些zhǔn bèi 也没有。” 胤禛扶了她起来,沉吟道:“我有几句话要先单独与你说。”此事非同小可,莲意是嫡福晋,该当第个知道。 那拉氏见他神色凝重,晓得必有什么要紧事,忙随了胤禛转去内堂,留下干人等在那里暗自bsp;bsp;,其中最忧心如焚的莫过于佟佳氏,蜷在袖中的双手早已握紧,会否……会否是在说自己的事? 宋氏兴灾乐祸地看着佟佳氏,至于瓜尔佳氏则借着举茶的机会悄声问旁边的凌若,“你说王爷真下定决心要彻查此事了吗?” “王爷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事关王府与自己名声,断然不会再拖下去。”凌若低头拨弄着指上的金银双色戒轻声回答。 “希望这次王爷不会再姑息。”瓜尔佳氏轻叹声,上次她们皆以为佟佳氏在劫难逃,哪知竟被她轻易逃过,是以此次虽同样做到万全,依然不免有些忧心。 “好运可不可再,佟佳氏的好运该是时候终结了。”凌若默然笑,并非因瓜尔佳氏那般dān xīn 。因为她很清楚,那张脸固然可以令胤禛容忍佟佳氏许,但也并非全无底限,天底下没有个男人愿意带绿帽子,何况还是胤禛那么强势的人。 又等了会儿,胤禛与那拉氏并肩自内堂出来,随着他们的出现,屋中静,再没有任何声音,均巴巴地看着他们。 那拉氏随胤禛道坐下,神色凝重无比,沉静幽暗的目光扫过诸人,最终停在强作镇定的佟佳氏身上,启声道:“最近府中闹得极凶的流言,想必各位妹妹都有所耳闻。” 不怎么说话的戴佳氏犹豫了下小声道:“嫡福晋可是说昀阿哥并非王爷亲生事?” 胤禛眼皮子因这句话而猛地跳了下,神色亦越发冷暗,那拉氏瞥了他眼,见他不言,只得叹了口气道:“正是,不过有件事诸位妹妹尚不知道,此事不止王府在传,外头也在传!原本王爷和我都认为这件事是子虚乌有,所以没放在心上,但如今越传越不成样,再放任下去,只怕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三百二十三章 滴血验亲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此言出,众人齐惊,年氏是皱了细致的双眉道:“难道连府外也有?”若真是这样便麻烦了,不论是与不是,闹出这么个事来,对王府声誉都会有所损害。 那拉氏睨了胤禛眼,见他朝自己点头,便叹然道:“咱们深居简出,不晓外头的光景,此次还是王爷身边的小厮得暇去茶坊中听说书的时候,才知道民间早已在传言此事,而且还绘声绘影,连名带姓分毫不差,甚至连昀阿哥身上的胎记都清二楚。王爷与我说过后,都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所以想与几位妹妹共同商议商议。” “无风不起浪,空穴亦难来风。”年氏转着指间的玛瑙戒指道:“咱们之前都将此事当成xiào huà 来听,未曾当真,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她话音刚落,佟佳氏已经“扑通”声跪下去,含悲带泪地望着胤禛,摇头道:“妾身没有,妾身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求王爷明鉴!” 胤禛静静看着她,始终未曾说话,倒是瓜尔佳氏扬了扬眉淡然道:“既不曾做过,又何必急着求王爷,岂不闻清者自清这四个字吗?” 她这话分明是在暗指自己心中有鬼,佟佳氏怨恨地瞥了她眼,复又哀哀垂泪委屈地道:“姐姐只知清者自清,却不知流言猛于虎,当初岳飞那样精忠报国,皇帝还不是听信流言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他。纵是身后流芳百世又有什么用,死的人终究是活不过来了。前例在前,妹妹焉有不怕之理。” 年氏嗤笑声,冷声道:“拿自己与岳飞比,也不怕贻笑大方。” 佟佳氏被她毫不留情的话语说得尴尬不已,脸上yī zhèn 青yī zhèn 白,却没有反驳字;自己此刻已经落了下风,再与她针锋相对逞时tòng kuài ,只会害了自己。 “罢了,你先起来。”胤禛说了他进来后与佟佳氏的第句话。 “瞧王爷这样子,对佟佳氏借种生子的事似乎还不尽信。”瓜尔佳氏小声与旁的凌若说着。 凌若笑而不语,只做了个jì xù 看下去的眼神。越不尽信,结果出来时效果才会越好。 年氏展展妃红刺金的袖子漫然道:“其实想知道昀阿哥究竟是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很简单,滴血验亲就成!” 这句话与许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那拉氏是缓缓点头,“不错,这是眼下唯的bàn fǎ 。” 不能验!绝对不能验! 佟佳氏脸上血色尽失,唇间的银牙因为颤抖而咯咯轻响,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恐惧,几乎要她整个人淹没,没人比她清楚滴血验亲会是什么结果,弘昀的血与胤禛是绝对不会相融的。 “这……好吗?”戴佳氏有些犹豫地说着,若验下来弘昀确是王爷的亲骨肉,那此事于弘昀而言无疑是个污点,万将来他长大了从旁处得知此事,心里免不了也会有疙瘩。 “那总好过眼下这样不明不白。”年氏冷笑,“王爷是龙子凤孙,血统高贵,这王爷的子嗣自然也要清清白白,容不得点污瑕。” “王爷认为呢?”那拉氏举目相问。 不待胤禛说话,佟佳氏已经跪下垂泪道:“妾身原本是介卑微之身,蒙王爷不弃收在身边恩宠有加,妾身如今拥有的切均是王爷所赐,王爷若是开口要收回,妾身绝不会有句怨言。可是弘昀不同,他与弘时、福宜样都是王爷骨血的延续,然现在王爷却要疑心于他,你让弘昀长大后如何做人?” “弘昀不会知道这件事。”胤禛沉沉地看了她眼,别过脸去对周庸道:“zhǔn bèi 清水!另派人去将弘昀抱来。” 见他下定了决心要滴血验亲,佟佳氏心中浮起绝望之感,难道切真要到头了?不!还没到最后刻,她不能放弃!定,定会有bàn fǎ ! 这样想着,她艰难地爬起身道:“弘昀不喜欢别人抱,还是妾身去吧。” 在胤禛默许之后,佟佳氏扶了李卫的手回到兰馨馆,彼时弘昀已经醒了,被奶娘抱在怀里喂奶,因为哮喘的yuán gù ,使得他比般四五个月的孩子身量要小,瘦瘦弱弱的,养了这么久,头发还是跟刚出生时差不。 奶娘出去,画眉就慌张不已地问道:“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真要将昀阿哥抱去吗?” “不抱去还能跑不成?”佟佳氏紧紧皱着双眉,怀中的弘昀此刻jiù shì 把要命的利剑,随时会让她万劫不复。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她定要在滴血验亲之前想出bàn fǎ 来才行。 李卫在旁瞧出几分端倪来,艰难地问着旁边的画眉,“昀阿哥他当真不是……” 画眉沉重地点点头,“事到如今也不用瞒你了,当初主子被王爷禁足,怕会因此失宠,所以命咱们去外头寻了个男人来,借种生子,事毕之后那男人已被灭口,照理来说此事不该有人知晓。如今王爷要滴血验亲,这不是摆明了要主子和昀阿哥的命吗?”说到这里她焦急道:“李卫你素来胆大心细,脑子也灵活,快帮着主子道想想法子,好将这劫给化了。” 李卫惊得合不拢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仔细想了会儿道:“主子,奴才入王府前,曾听说如果在清水中加入白矾纵是非嫡亲亦可相融。” 佟佳氏目光亮,复又黯了下去,颓然道:“水是周庸zhǔn bèi 的,咱们不可能在里面动手脚。” 李卫想想也是,在yī zhèn 苦思冥想后,骤然抬头,阴声道:“主子,奴才倒是有计可以永绝后计,就看主子是否狠得下zhè gè 心!” 佟佳氏精神振,犹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忙命他快说,在听到李卫近乎疯狂的计划后,纵然是她也忍不住惊战栗,死死盯着李卫,许久才长长吐出口浊气…… 含元居 众人在等了近半个时辰后,已经颇为不耐烦,年氏是将喝了半的茶盏往桌几上放冷笑道:“该不会是知道滴血不融,所以怕得不敢来了吧?” “事情还没有明确,妹妹莫要胡说,没的坏了昀阿哥名声。”那拉氏轻斥了句,年氏轻哼声,别了脸过去。 又等了会儿后,胤禛也有些不耐了,扬脸对周庸道:“去外头看看,佟福晋过来了没有。” 不等周庸答应,抹天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正是去了许久的佟佳氏,抱在怀中的可不jiù shì 弘昀吗? 第三百二十四章 病发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清水早已经备下,只需用银针在两人身上各刺出滴鲜血便可见分晓,时间众人均是摒了呼吸,静待结果。 看到周庸拿了细长尖锐的银针过来,还没等刺,佟佳氏已经轻呼声,将弘昀又抱紧了几分,面露不忍之色。 周庸见状,知她是心疼孩子,当即道:“佟福晋放心,这针扎着不会很疼的。” “不是扎你身上你当然不疼。”佟佳氏伤心地道:“弘昀自出生后就直害病,好不容易安生两天,又要被亲阿玛疑心,往他身上扎针,我可怜的孩子,人家是阿哥,你也是阿哥,凭甚就这般命苦。” 她护着不肯放,周庸也不敢用强,只能尴尬地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那拉氏见这样僵着不是个bàn fǎ ,起身走到佟佳氏面前道:“我与妹妹般都是为人母的,知道宁可自己受罪也不愿让孩子受点委屈的那种心思。但是妹妹可曾想过,若不过这关,弘昀纵使长大了也要直背负着zhè gè 流言,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这难道是你愿见的吗?” 见佟佳氏抱着孩子的手松了几分,那拉氏知其被自己说动了心,又将语气放缓了几分道:“把孩子给我吧,只要他是王爷的亲骨肉便绝对不会有事,而且从今往后,你们母子都可以堂堂正正抬起头,王爷与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府里府外,没人可以再议论你们分毫!” “来,把孩子给我吧。”她伸手,殷殷看着佟佳氏。 佟佳氏尽管还是满心不舍,但也知道逃得了时逃不了世的道理,绘着兰花的长指轻轻抚过怀中小小的脸庞,弘晖忽地咧着还没有长牙的小嘴朝她笑了下,天真无邪。 那笑令佟佳氏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眼泪不可自抑地落了下来,手指剧烈颤抖着,近乎痉挛般。 良久,她终于收回手,将弘昀交到那拉氏手中,就在那拉氏抱着弘昀转身的时候,直在佟佳氏身后的画眉眸光微闪,悄无声息地往旁边走了几步,到凌若身后不远处。 不知弘昀是因为离开了亲娘的怀抱,还是因为知道了有人要拿针扎他,刚才还在笑的他突然瘪嘴哭了起来,短短的四肢不断动着,似要挣脱那拉氏的怀抱,时倒有些难以扎针。 胤禛蹙了蹙眉,招手将周庸唤到近前,取过银针对着左手食指用力扎,立时有滴殷红的血珠滴落于清水中。 周庸躬身退开,往正在哄弘昀的那拉氏走去,在jīng guò 凌若所坐的wèi zhì 时,突然听见声轻呼,还没等看清就被人撞得个踉跄,往前跌出好几步,倒是没摔着,但是捧在手中的那碗水却是洒了个干净。 “怎么了?”胤禛看着骤然起的凌若,甚是奇怪。 凌若神色怪异地朝后面看了下,发现画眉鬼鬼崇崇躲在后面,适才只顾着注意佟佳氏,竟没注意到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后面来的。 适才她正坐着,突然感觉背上yī zhèn 刺痛,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跳了起来,把恰好jīng guò 她身前的周庸给撞了个正着,此刻背上还隐隐有些作痛。 见胤禛还等着自己回话,忙如实道:“妾身适才背上突然有些疼痛,所以时没控制住了起来。” 年氏嗤笑声,闲闲道:“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在周庸端了滴有王爷鲜血的碗过来时候疼,凌福晋,你这疼痛犯得可真是时候。” 凌若低头,未理睬于她,待得重新在椅中坐下后,手悄悄地往背上抹,莹白的指尖竟出现点血迹。 瓜尔佳氏不动声色地将这幕看在眼中,举袖掩唇轻言道:“刚才从意告诉我,你起来前,画眉往你这边靠了靠,手里仿佛拿着什么东西。你说刺痛,又有血迹,我猜很可能是拿针类的东西在刺你。” 凌若又惊又怒,回头狠狠地剜了躲在别人后面探头探脑的画眉眼,吓得她立时又缩了huí qù 。 这水既然洒了,当中的血自然无用,周庸在又取来碗水后,惭愧地道:“请王爷再滴血。” 胤禛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又刺了针滴血在水中,而后周庸又端至那拉氏跟前zhǔn bèi 扎针取血。 这次倒是没yì ;了,但是原本已经止住哭泣的弘昀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小脸憋得通红,想哭又哭不出来,只是不住喘气,那拉氏亲眼看着那张脸由红转青,头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那拉氏吓得脚都软了,总算还有几分清醒,知道这是哮喘发作的症状,找了圈后朝佟佳氏急切道:“昀阿哥平日带在身上的那个香囊呢?” 当时太医在将弘昀的病情控制住后,为怕他复发时来不及请太医,所以特意用几味可以舒缓哮喘发作症状的药配成个香囊给弘昀配在身上,香囊里的药七日换,以保证其疗效,zhè gè 香囊是从不离身的。 佟佳氏早已慌了神,手足无措地道:“香囊……不就挂在弘昀身上吗?是不是藏在衣裳里了?” 那拉氏赶紧拉开弘昀的衣裳,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带有药香的红色香囊,立时将之放在弘昀鼻下,可是点效果都没看到,反倒是那张小脸的脸色越来越不对。 zhè gè 突变早已将诸人引了过来,胤禛是快步走到那拉氏面前,看到弘昀吓人的脸色以及急促到极点的吸呼,心知不好,边拉开弘昀的领口边道:“lì kè 入宫去请太医。” 周庸赶紧答应声,随手将碗放,急匆匆就往外奔去,原本凝结的鲜血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逐渐晕染开来,直至将整碗清水都染成红色,透着种妖邪的美。 佟佳氏将弘昀夺过抱在怀中,直不停地摸着弘昀的脸,希望他能快些好起来,可是事与愿违,弘昀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而周庸又直未回,急得她直掉泪,实在没bàn fǎ ,抱着弘昀跑到外面跪在地上磕头泣道:“老天爷,求你不要带走弘昀,我就弘昀个孩子,他又那么小,连路都不会走,求你千万不要那么残忍的带走他,我情愿折寿十年,二十年,只要他平安就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弑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佟佳氏不住磕头,每下都重重碰在地上,将额头的皮都磕破了,可她恍若未觉,依旧不住地磕头,直至手臂被人牢牢抓住,是胤禛,些许怜惜在眸中流转,“不要再磕了,老天爷听不见的。” 佟佳氏摇头,神色jī dòng 地道:“不!只要我心诚,老天爷就定会听到,王爷,弘昀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没有他,不能啊!”她哭,犹如梨花带雨,而这恰恰是胤禛最见不见得的幕,果然胤禛叹了声,蹲下身将她揽到怀中,用佟佳氏许久不曾听到的温柔声音道:“梨落,弘昀不会有事的,太医很快就到了。” 佟佳氏哀哀看着她,眸中水光深深,“王爷,弘昀真的不能有事,否则妾身也不想活了,还有,他……真的是王爷的血脉,妾身没有借种,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啊!” 看到她这样,胤禛不由得心软,原本是想证实弘昀是否为他的亲骨肉,想不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看梨落的样子,似乎是自己疑了。唉,只盼着弘昀能安然无恙。 温如言与凌若还有瓜尔佳氏道远远落在众人后面,秋风吹过,拂起她垂落在鬓边的孔雀蓝流苏,“佟佳氏的演技当真是好,若非早早清楚她那些事情,连我都要被瞒过去。命根子?”她讽刺的笑,“也jiù shì 嘴上说说罢了,哪有荣华富贵来得重要。” “姐姐心里清楚就好。”凌若浅笑着,眸光却是派冰冷,任秋阳明澈似金也温暖不了分毫。 “昔日武后为昭仪时为了扳倒王皇后,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嫁祸,今日佟佳氏比武后有过之而无不及。”瓜尔佳氏低头抚着缀在裙间的荷包轻轻说着。 “戏总是要曲折些才好看。”凌若声音刚落下,前面突yī zhèn 骚乱,却是弘昀面色开始发黑,呼吸渐渐缓了下来,却不是正常那种好转,而是他开始无力呼吸,小小的眼睛不住往上翻。 “王爷!”佟佳氏已是面无人色,六神无主,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其余人等亦是脸着急,至于当中有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zhè gè 周庸怎么却这么久还不回来?可真是急死人了。”那拉氏急得不住张望院外,胤禛虽未说话,但神情间亦是着急难安。 终于在这紧要关头,外头传来yī zhèn 急促的jiǎo bù 声,正是周庸拖着太医来了,却是容远。 看到他,佟佳氏犹如遇着救星般,迫声道:“徐太医,你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福晋放心,微臣定尽力而为!”这路上容远已经听周庸说了缘由,答了句后顾不上喘气,lì kè 查看弘昀的状况,只眼,神色便凝重起来,从药箱中取出银针,让人抓住弘昀,而后自他的喉咙中缓缓扎了下去,边扎边注意弘昀的神情,原以为这金针渡穴之法可以将他急性发作的哮喘给压下来些许,但事实证明还是他过于乐观了,连着扎下四枚银针,弘昀依然是进气少出气,眼珠子不住地往上翻。 “徐太医,究竟怎么样,弘昀还有没有救。”见容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胤禛心如不妙。 容远叹了口气,拔下那几根银针拱手道:“请王爷和福晋恕微臣医术浅薄,回天无术。” 怔忡半晌,佟佳氏的喉中骤然暴发出声尖利的哭声,“不!我的弘昀不会死!不会!” zhè gè 消息对胤禛亦是个极大的打击,身子微微晃,勉强住后,艰难地道:“徐太医,当真,当真无法?” “昀阿哥哮喘时间发作过长,期间又没有得到有效的舒缓,导致他出现窒息的症状,微臣原本想以金针渡穴来使他缓过气来,可惜……请王爷和福晋节哀。”容远惭愧的说着,太医院未必没有比他医术高的,譬如齐太医,但是,以弘昀的情况绝对是拖不了那么久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弘昀停下了微弱的呼吸,原本还在抽动的手脚也停住了,安静的仿佛是睡觉了般,然这觉却是再也不会醒来。 “昀儿?昀儿?”佟佳氏愣愣地看着垂头不动的弘昀,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不断有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昀儿,你不要吓额娘,快醒醒!” 那拉氏抹抹渗出眼角的泪,咽声道:“弘昀已经去了,妹妹莫要太难过伤了身子。” “不会的,我的昀儿不会抛下额娘人lí qù ,不会!”佟佳氏喃喃说着,然下刻,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她喉间溢出,震碎了天边浮云。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昀儿才那么小,为什么要带走他,为什么啊?难道我这做额娘的折寿还不够吗?”她仰头大哭,不断滑过的泪水冲掉了她敷在脸上的脂粉,露出苍白若魅的真实脸色。 众人皆是yī zhèn 嘘唏,陈格格等人是陪着道落泪,劝了好会儿才令佟佳氏止了哭声,只默默垂泪。 谁都没想到今日会变成这样,既然弘昀已经死了,自然再没有滴血验亲的必要,何况也从来没听说过活人与死人滴血相验的事。 “莫哭了,弘昀那么懂事,若知道你zhè gè 额娘因他这般伤心难过,他就算去也去的不安心。”胤禛忍着心里的难过ān wèi 她。 佟佳氏倚在胤禛怀中不住抽泣,见她情绪有所平复,胤禛对候在旁边的周庸道:“将昀阿哥抱下去好生安葬。” 像弘昀这样已过百天并且取名的阿哥死后可以按例葬入皇陵,并且论序排辈,在宗册上留下笔。 佟佳氏不舍地将已经没有气息的弘昀交给周庸,过了今日,他们母子jiù shì 阴阳永别了,再无相见之日。 昀儿,莫要怪额娘心狠,额娘也是被逼;! 你放心,额娘定会查出是谁散播流言害咱们母子,到时候,额娘定要他百倍偿还,以祭你在天之灵! 就在周庸抱了弘昀zhǔn bèi lí qù 的时候,忽然有人闪出跪在胤禛面前,“王爷,奴才有话要说。” 第三百二十六章 指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你要说什么?”胤禛诧异地看了眼跪在自己脚前的人,他自是认得,正是李卫,原先跟在凌若身边,后来梨落说zhè gè 下人看着甚是机灵喜欢,便将他要在了身边服侍,只是zhè gè 时候他出来做什么。 同样诧异的还有佟佳氏,所有事情到这里已经jié shù 了,而她也顺利逃过这劫,李卫还要说什么? 李卫重重磕了个头,沉声道:“奴才是佟福晋的奴才,本当忠心待主,不言主子是非对错,但是这件事奴才实在是难以装聋作哑,违背自己的良心;所以哪怕背上叛主的骂名,被指不忠不义,奴才也要将实情说出来。” 胤禛睨了神情有些不自然的佟佳氏眼,冷然道:“究竟是什么事,快说。” 李卫抬头,目光深若幽潭,在面对胤禛审视的目光时并未有丝毫回避,吐字清晰地说出石破天惊之语,“昀阿哥之所以会哮喘发作,并不是yì ;,而是佟福晋有意为之,昀阿哥是她亲手所杀!” 此言出,举目皆惊,所有人皆掩口惊呼,纷纷看向脸色苍白若雪的佟佳氏,而后者已是冷汗涔涔,浑身汗湿,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般,她死死盯着李卫,简直像要噬人般,“你在胡说什么?这里这么人看着,我何曾害过弘昀,莫不是因为我之前责了你几句,你就在这里陷害我!” “你不曾责过我,我也不曾害你。”李卫的冷静令佟佳氏害怕,唯恐他真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那将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他似乎嫌刚才说的还不够,又语出惊人地道:“王爷,昀阿哥并不是您的亲骨肉,是佟佳氏为了复起,保住自己的地位,借种生下的孩子。” 凌若几人相互看了眼,皆是会心笑,好戏终于开始了。 胤禛眉心突突直跳,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你说清楚!” “嗻!”在答应时,李卫目光掠过面无人色的佟佳氏,那瞬间,佟佳氏从他眼中看到了厌恶以及深深的不屑,浑身个激灵,隐约明白了什么,抬头在人群中扫过着什么,在看到遥遥立于秋阳下的凌若时,眸光恨到了极点,想来若非胤禛等人在场,她就要扑过来将凌若生吞活剥了。 对于zhè gè 目光,凌若只是浅浅的笑着,恍若无事,是啊,佟佳氏已经是网中之鱼,插翅难飞,这样的恨与怨,实在不足挂齿。 那厢,李卫的话正在缓缓叙说着,句句,逐渐将佟佳氏送上无法回头的绝路,“回王爷的话,奴才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原来当日王爷将佟福晋禁足后,佟福晋为怕失宠,所以盘算着让长寿他们去头寻了个男人来,偷偷运到里头,夜之后又偷运了出去,为怕走露风声,佟福晋让长寿将那男人灭口。” “之后佟福晋顺利怀孕,并且指其为王爷的子嗣,生下昀阿哥,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后面会被翻出来,王爷是要滴血验亲。佟福晋心里明白,昀阿哥的血是绝对不会与王爷相融的,为了保住自己,佟福晋想出条绝计来。” “是什么?”年氏奇怪地问道,从刚才起她就直在回忆佟佳氏抱了孩子来之后的点点滴滴,实在不明白她是何时下的手,这哮喘又不是说发病就能发的。倒是容远在旁若有所思,他是太医,什么东西能引致哮喘发病自是再清楚不过,如今是秋天,柳絮自是没了,但有样东西却是四季皆有,莫非jiù shì zhè gè ? “弑子!”这两个隐约能闻到血腥味的字眼从李卫薄唇中吐了出来,即使刚才已经听过次,再听得依然感觉无比震惊,那拉氏等人看向佟佳氏的目光亦充满了恐惧惊慌。 “李卫!”佟佳氏是真的害怕了,顾不得是否会惹来胤禛怀疑,急急dǎ duàn 李卫的话,“你疯了不成,弘昀是我亲儿,我怎会害他!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dǎ duàn 你的腿。” 年氏最见不得她,当下冷笑道:“呵,到现在还在摆侧福晋的威风,真是可笑。”她扬扬小巧的下巴,对李卫道:“尽管说,有王爷与我在,倒要看看究竟是谁dǎ duàn 谁的腿!”这话无意中却是将那拉氏越了过去,又或者她是刻意给那拉氏难看。当日陈泽虽然不肯说出幕后主使者,但所有能查到的证据都隐隐指向那拉氏。想到很可能jiù shì 她害了福宜,年氏自然不愿让她好过。 那拉氏只是看着李卫,仿佛根本没听到年氏的话语,静静道:“你倒是说说她是怎么弑的子?弘昀可是在我怀中突然发的病。” 此时,容远插话道:“嫡福晋有所不知,哮喘遇到易敏物时并不会即刻发病,而是有些许的延迟,jiù shì 说很可能在抱给嫡福晋之前就已经被诱发了。” “徐太医说的不错。”李卫接过话道:“佟福晋明白,只要昀阿哥死了,那么所有事情都会不了了之。为了避免被怀疑,她并没有在去抱昀阿哥时下手,而是将心思动到了昀阿哥所患的哮喘上。”他环视了四周眼道:“这秋天虽然没有柳絮,但花粉却处处有之,佟福晋命奴才们替她找来花粉,嵌在指甲当中,这也是为何却这么久才过来的原因。” 宋氏脑海中灵光现,大声道:“我知道了,jiù shì 刚才她不断摸昀阿哥脸的时候,趁机让昀阿哥将花粉吸了进去。” 众人回想了下刚才的情况,果然如此,难得宋氏聪明了次。适才那番举动,她们只道佟佳氏是舍不得昀阿哥,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趁机害命,这番机心当真狠毒又缜密,若非李卫揭穿,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不错,昀阿哥jiù shì 这样病发。”李卫脸沉重,“原本有那香囊在,不至于要了昀阿哥的命,但佟福晋在来之前将香囊内的药全取出,随便换了几种不相干的药进去,所以才点效果也没有。若王爷不信的话,可以请徐太医打开香囊查验。” 第三百二十七章 狠毒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验!”胤禛只吐出这么个字来,容远点点头,命人取来小剪子,将香囊的封口拆开,如今往仔细了看才发现香囊除却正常的封口外还有道淡淡的缝印。将药全部倒出后,容远只看眼便道:“果然如此,这些药对哮喘之症根本毫无bāng zhù 。” 李卫jì xù 道:“之后佟福晋为了避免在昀阿哥病发之前验血,gù yì 让画眉走到凌福晋身后,用针刺之,使毫无防备的凌福晋跳起来撞翻了周庸手里的碗,再之后的事,王爷与诸位主子都清楚了,不需要奴才再说遍。至于让昀阿哥丧命的花粉,奴才相信此刻应该还残留在佟福晋指甲中才是。” 胤禛冷冷瞥了周庸眼,后者会意,不顾佟佳氏的反抗,抓起她的手伸到胤禛面前,果然在她指缝中尚留有淡黄色的粉末。 “好!真是好!”胤禛额头青筋直跳,良久后自森冷的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来,“佟佳梨落,你zhè gè 额娘可真是狠得下心肠,连亲生儿子都可以杀的这般不动声色。还演了那么许久的戏,将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当成猴子来耍!”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佟佳氏不住摇头,神色慌乱无比,想过去抓住胤禛的袖子。 “不许碰我!”胤禛狠狠甩开她的手,任由她摔倒在坚硬的青石板上,那刻,所有恩爱宠溺都化成了虚无,所剩下的唯有愤与怒。 “王爷,您莫听那狗奴才胡说,他是蓄意陷害妾身,妾身平素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只,又怎会杀弘昀呢!”佟佳氏急着替自己辩解,却不想适得其反,胤禛脸上浮现浓浓的讽刺之色,“蚂蚁都舍不得踩死?那傅从之呢?”见她发愣,胤禛又道:“若没有傅从之的事,我或许还会信你几分,可是现在只觉得你虚伪的让人恶心!” 见胤禛不愿相信自己的话,佟佳氏着急万分,她清楚知道满院这么人,是不会有人替她求情的,她所能抓住的只能是胤禛,泪如雨下,不断冲落脸上的残脂败粉,转了话语道:“王爷,就算妾身真杀了弘昀也绝对不是出于本心。”说到这里她恨恨指李卫道:“是zhè gè 奴才,他怂恿妾身这么做的,所有切也都是他想出来的,妾身……妾身是受他蒙敝才会做此糊涂事。”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弘昀并不是我的儿子?!”胤禛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额间布满了密密的红点,皆是过于气恨所致。 佟佳氏感到呼吸yī zhèn 困难,但真正令他害怕的是胤禛的眼神,这刻,她在胤禛眸中的身影是扭曲的,入府四年,她尚是头次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自己,可怕……可怖…… “我……”仅仅个字,她便颓然闭起了嘴,因为再狡辩只会让胤禛恼恨自己。下刻,个耳刮子重重掴在她左脸上,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声音。 “贱人!枉我这样宠幸于你,你居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胤禛是真的怒极了,根本想都不想就掌挥了下去。 佟佳氏回过神来的第件事jiù shì 爬到胤禛脚下,哭嚎哀求,“王爷妾身知错了,求王爷网开面,再饶妾身次吧,妾身保证定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听到这里,温如言突然对凌若道:“你说王爷会心软吗?毕竟那张脸可是像极了八福晋。” 凌若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黑珍珠,曼然道:“我说过,男人可以允许女人许罪行,甚至于杀人,唯独个绿帽子是万万不能忍的,只要王爷是男人,这次就绝对不会饶过佟佳氏。” “不过是否会赐死就不定了。”瓜尔佳氏在旁边接了句,眉眼间有所忧心,佟佳氏只要日不死,她们就日难以真正放心,zhè gè 女子实在是太难duì fù 。 凌若仰头,眯眼看着天边耀眼的秋阳,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年氏展展袖子,冷笑道:“岂不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吗?你做了这么天怒人怨的事,句洗心革面就想笔抹杀,真当律法为无物吗?” 那拉氏幽幽叹了口气,失望的看着佟佳氏道:“自入府后,你对我也算是尊贵有加,我视你为亲妹有照拂,直都以为你是个懂事谦逊的女子,哪知竟是这般包藏祸心。” “王爷……”佟佳氏不理会她们的言语,只是哀哀地看着胤禛,希望他可以网开面,再饶自己次。 许久,胤禛终是说话了,“我直以为以前的月如和叶秀已经够狠毒了,如今与你比才知道,真正狠毒的人是你,枉我还幸你宠你那么久,即使知道你与傅从之有旧情,甚至派人杀了傅从之,依然饶过你,只是略施薄惩。可是你回报给我的又是什么,是背叛!是借种生子!是弑子!”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佟佳梨落,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昀阿哥真是可怜,居然摊上这么个额娘。”宋氏在后面嘀咕了句。 那拉氏横目而过,淡淡道:“胡说什么,那不过是个野种,如何有资格称为阿哥!” 宋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身子微微缩小声道:“是妾身疏忽。” 佟佳氏早已是哭得不能自己,泣声道:“王爷只知妾身狠毒,却又是否知道妾身狠毒为的是什么?妾身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心意想留在王爷身边罢了,妾身真的舍不得王爷。”她止止泪又道:“妾身原本只是想说个谎言,可是等zhè gè 谎言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为了不让谎言露馅,就得被迫jì xù 说着个又个谎言,并由此走上了条不归路!” “刚才杀弘昀的时候,妾身的心当真好痛,犹如刀割般,可是妾身没bàn fǎ ,妾身错了,所以就定要亲手去纠正zhè gè 错误。弘昀本就不该来到zhè gè 世上。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爷难道真的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肯给妾身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下场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圣人也说过: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说话的是凌若,这也是她今日第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出声。 缓步而来,神色肃然,待走到佟佳氏面前时方停下jiǎo bù ,“佟福晋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王爷才犯下这等十恶不赦的罪行,那么换而言知你jiù shì 将所有切的错事皆推到王爷身上,让王爷替你背负这恶行。如此,你还敢说自己爱王爷?还敢说自己悔改?” “钮祜禄凌若!”佟佳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不是她,自己怎会落得现在zhè gè 地步吗?李卫――根本jiù shì 她派在自己身边的奸细,亏自己还这般信任他,真是此生犯下的个最愚蠢行! 她发誓,只要自己能逃过这劫,必要钮祜禄凌若不得好死! 年氏难得地赞同凌若的话,唇色微弯地道:“凌福晋说的不错,佟佳氏根本毫无悔改之心,不过是为了活命而说出的违心之语罢了,王爷万不能就此姑息了去。” 瓜尔佳氏亦惶惶说道:“是啊,而且佟佳氏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狠下心,还有什么是她狠不下心的,若她依旧在府中,只怕妾身等人日夜皆不能安心了。” 在她们之后,其余几人亦纷纷要求胤禛严惩佟佳氏,来自是忌惮她的狠毒狡诈,怕此时不斩草除根将来会祸害到自己;二来亦是因为佟佳氏这些年得尽胤禛恩宠,嫉妒使然。 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女人会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丈夫,所谓的笑语嫣然,和睦相处,皆不过是嫉妒的块遮羞布罢了。 胤禛目光连闪,不时有厉色闪过,看得佟佳氏yī zhèn 阵惊惶,她清楚,自己的命运皆掌握在zhè gè 男人的下句话中。 此时,温如言忽地说了句,“李卫只在兰馨馆伺候了这么些时日,便知道佟佳氏许害人的事;那么以前呢,难道佟佳氏就没有害过个人吗?” 这句话提醒了胤禛,目光骤然转向已经吓得不敢动的画眉身上,“来人,将zhè gè 丫头拖下去严刑拷打,直到她肯交待切为止!” 画眉身子抖若糠筛,连连求饶道:“王爷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会去听她这些话,周庸命人将她拖下去,亲自监刑,尽管隔着很远,依然能听到画眉哭天喊地的哀嚎声,佟佳氏的脸色就在这哭嚎声中渐渐失尽血色。 画眉不禁打,只会儿功夫就将她侍候在佟佳氏身边这些年所知道的事五十供了出来。 胤禛心情本就差到了极点,再听着这些话是难以忍受。 唯可惜的是,画眉是含香之后来的,对于佟佳氏曾陷害凌若,指其推她下水的事并不知晓。 “佟佳梨落!原来我直都错看了你。”这刻,胤禛真想剖来佟佳氏的胸膛,看看里面的心是不是黑的,否则怎能这样冷血狠毒! “来人!”胤禛没有再给佟佳氏任何辩解的机会,又或者他已经腻烦的不愿再听,在两个守卫快步进来,左右将佟佳氏挟住的时候,他瞪着发红的眼眸,字句道:“将zhè gè 贱妇拖下去,赐――” 看着那张脸,后面那个“死”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明知是替身,可他依然有种看着湄儿的感觉,仿佛要被赐死的不是佟佳梨落,而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纳兰湄儿。” 年氏见状微微心急,“王爷,佟佳氏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于情于理都该赐死!” 至于那拉氏等人虽未说什么,但看各自的神色,皆是与年氏般心思。 是啊,她犯的罪行实在太了,罄竹难书,不杀她实在难堵悠悠之口。 胤禛闭目,让自己不要去看那张脸,“赐――” 正当那个死字即将脱口而出时,耳边突然传来凌若清脆如珠的声音,“妾身斗胆,求王爷恕佟佳氏命!” 她的yì ;求情,莫说年氏等人睁大了眼,jiù shì 佟佳氏也不敢置信,诸人之中,钮祜禄氏应该是最恨她的,为何现在反过来替她求情? 连早已知晓今日这切的瓜尔佳氏与温如言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凌若唱的是哪出。 “为什么?”胤禛同样奇怪。 凌若不慌不忙地扶扶髻上即将滑落的杜鹃花道:“论罪,佟佳氏当然是罪无可恕;但是论情,她好歹陪了王爷四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此事又在外头闹得沸沸扬扬,佟佳氏的下场早晚会传到外面。王爷亲口诛杀,知道的自然说王爷铁面无私,以律法为重;可是不知情的就会以为王爷狠心绝情,不念这四年情份。所以妾身认为,留佟佳氏命,赶出府去即可。” 胤禛被她说得意动,阻止想要说话的年氏,低头思忖片刻,终是沉沉地点了下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低头,瞧着脸企盼的佟佳氏,有微不可闻的叹息挟杂在言语中,“罢了,就依凌若所言,褥夺佟佳氏侧福晋名份,赶出王府!” 佟佳氏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竟会柳暗花明又村,虽然赶出府去就意味着她会失去现在拥有的切,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佟佳氏叩首谢恩,手不自觉地抚过完好无损的脸庞,心中的希望并未彻底绝去,只要这张脸在,她定还会有东山再起之时。定会! 钮祜禄凌若,别以为你替我求情,我就会感激你,休想!你将我害的这么惨,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随后,佟佳氏被剥除应锦衣华服,除下所有珠钗首饰,仅身粗布灰衣,被赶出了雍王府大闹。 在回到净思居后,温如言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yí huò ,“妹妹何以会突然心软,佟佳氏是狼子野心,她绝对不会因此而对你感恩戴德的。” 凌若把玩着拿在手里的盏盖冷然道:“姐姐以为死是最大的惩罚吗?”不等温如言回答,她已经将盏盖往茶盏上扔,拍手冷声道:“我却认为,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因为我会让她受尽各种人间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八个字,带着无尽的森然,如块千年寒冰,连明暖的秋阳都似乎弱了几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瓜尔佳氏与温如言就知道凌若并没有夸大此言,在往后的日子里,佟佳氏绝对会后悔为何没有让胤禛赐死自己。 第三百二十九章 解释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彼时,净思居外,水月正与平时样清扫庭院,不过此次因为屡次三番害自家主子的佟佳氏终于被废为庶人赶出府,她心情特别好,边扫地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在将秋叶落花扫到处时,眼前突然出现双黑靴子,沿着靴子往上瞧,水月看到了张令人生厌的脸庞,喜悦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横眉竖目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见主子。”来者正是李卫,他搓手笑道。 “主子?你的主子不是在兰馨馆吗?”说到这里,水月又故作恍然地道:“我差点忘了,你主子已经被废了侧福晋名位,赶出王府沦为庶人。怎么?佟佳氏倒台了,你就想起原来的主子,想再回来?” “不是,你听我说……”没等李卫把话说完,水月已经拿着竹帚使劲将他往外扫,嘴里不耐烦地道:“主子才不会见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墙头草,快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李卫被她赶得连连后退,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待见水月要将庭院的大门关上,他连忙扒住门框;道:“水月,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我不想听!”水月没好气地道:“从你跟佟佳氏离开净思居的那天起,我跟你就已经无话可说。最后再说次,滚!” 说罢,扬起竹帚作势欲打,见李卫还是不肯离开,她咬牙当真打了下去,这下也将憋在心中许久的怒气给统统发泄了出来,“没良心的小人,直以来主子是怎么待你,可你为了些蝇头小利就背弃了主子的信任,如今还有胆子回来,李卫,你可真够没脸没皮的!” “住手!”正当李卫挨着竹帚的打,寻思自己是不是改日再来时,院中突然响起个声音,却是他们的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在里面说话的凌若等人。 趁着水月个愣神的功夫,李卫赶紧绕过她和那把要命的竹帚,个箭步来到凌若面前,双膝跪地,郑重地磕了个头道:“奴才李卫给主子请安!” 水月下子就急了,拉着李卫就往外赶,“都说了主子不要见你,你赶紧给我离开这里。” 李卫直挺挺地跪着,任凭水月怎么拉都纹丝不动,倒是温如言在旁笑道:“行了,不碍事的,你家主子自有主张。” 却说凌若,在李卫那声请安后,眼眶下子红了,在水月诧异的目光中,弯腰亲自扶起李卫,哽咽之中又有无尽的欢喜,“好,很好,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让主子忧心了。”直到李卫抬起头,才发现他的眼比凌若红。 “该是我与你说对不起才是,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走吧,咱们去里面再说。” 刚转身,只平伸的手臂立时出现在凌若身侧,“奴才扶您进去。” 凌若侧目,于欢喜的泪意中搭上了这只阔别以久的手,缓步往正堂走去。 水月愣愣地看着这幕,直至肩膀被人拍了下才回过神来,回头,却是温如言,只见她努了下嘴道:“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李卫根本没有背叛你家主子,切皆不过是场戏罢了。” “当真吗?”水月还不有些不敢相信,但眸光却渐渐亮了起来。 “不信的话,便进去听个明白。”不待水月举步,瓜尔佳氏又补充道:“去将其他人也都唤来吧,相信你家主子也希望借着zhè gè 机会,将所有事情交待清楚。” 水月赶紧答应声,扔了竹帚就跑,不消时,便将水秀、小路子两人都给叫到了正堂,至于陈陌与安儿,他们刚来没久,禀性与为人尚不清楚,也不知能否倚靠,是以水月长了个心眼,没有叫他们。待到了正堂,凌若与李卫果然就等在那里。 水月只急着将他们叫来,并未说是什么事,所以当水秀与小路子看到李卫时,神色皆是复杂了起来。净思居的几年令得他们几个早已情同兄妹,可是李卫却生生背叛了这份感情,让他们又气又恨,不知如何是好。 待瓜尔佳氏与温如言相互落座后,凌若眸光转,扫过水月几人,凝声道:“有件事,我直未曾与你们说实话,是关于李卫呢,其实――李卫从未背叛过我!” 水月已经知道了些许,倒是还好,水秀与小路子却是惊得几乎要跳起来。颤声道:“主子,这是真的吗?” 惟恐……惟恐是自己耳背听错了,空欢喜场。 “自是千真万确。”在肯定了水秀等人的yí wèn 后,凌若缓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当日,她与胤禛刚从京便得知了佟佳氏怀孕的消息,凌若直觉得此事过于巧合,前刻被禁足,下刻便有了身孕,上天当真如此眷顾佟佳氏吗?还是另有隐情? 为了释解心中yí huò ,凌若翻阅了彤册,发现胤禛只在佟佳氏最后次月事来过之后的第四天宠幸过她;而凌若恰恰就知道,凡女子者,在月事过后七天内都不可能受孕,所以当即便明白,佟仁氏腹中的孩子绝对不会是胤禛骨肉。 之后,她与瓜尔佳氏及温如言道商议该如何查证此事,佟佳氏为人小心谨慎,想抓她把柄谈何容易。 在商议许久后,温如言提出策,能否设法在佟佳氏身边安插枚棋子,在取得她信任后慢慢搜集证据。虽说佟佳氏为人谨慎,不会轻易相信人,但事在人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凌若与瓜尔佳氏在仔细斟酌后,认为此计可以试,然在人选方面却犯了难,zhè gè 人不止要忍辱负重,还要胆大心细,心思机敏,唯有如此才可能瞒过佟佳氏。 huí qù 后,凌若将李卫单独叫了进来,问他可愿去当zhè gè 细作,论忠心,净思居所有人自是样的,但若论能力与头脑,李卫无疑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也是最hé shì 的人选。 李卫没有想便答应了,哪怕是在凌若告诉他,可能会被所有人误解,认为他背信弃义,叛主求荣,李卫也没有丝毫犹豫,只说了句话,“只要能替主子、替小格格报仇,要奴才做什么奴才都愿意。” 第三百三十章 前因后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商定之后,事情便开始步步朝着计划发展,借由伊兰来设局造成疏离反目的假象,然后将李卫步步逼到佟佳氏身边。 至于孙大由,是他们早瞄准的踏脚板,在进行的差不时,凌若gù yì 借李卫之口告诉佟佳氏她有心加害。 而李卫就顺理成章地向佟佳氏表示忠心,告诉她水中被下了红花。shí jì 上,水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至于佟佳氏尝的那盏茶水之所以有红花的wèi dào ,是李卫在倒茶时,gù yì 用袖子沾了茶水所致,去之前,他在袖子上抹了些许红花,瞒天过海。 此事过后,佟佳氏果然对李卫信任有加,认为他是真心投靠自己,之后在凌若gù yì 让水秀发现李卫“不忠”,扬言要处置李卫并dǎ duàn 他条腿时,出言救下李卫,并留他在身边侍候。 凌若与瓜尔佳氏她们几番斟酌,均认为想要证明佟佳氏的孩子是否为胤禛亲子,最好的bàn fǎ jiù shì 滴血验亲,这样就意味着必须要等佟佳氏平安生下孩子。 而这,也恰恰是当时年氏出手加害佟佳氏时,李卫毫不犹豫挡在佟佳氏前面的原因所在。 而这,也让佟佳氏对李卫去了最后丝疑心,开始如长寿、画眉那般,全然地信任李卫。 恰恰也jiù shì zhè gè 时候,赵清云出现了,百悦香还有事情发生的时间,都让凌若愈发确信佟佳氏是借种生子。在她的授意下,李卫开始悄悄地在暗中散播流言,至于府外,则由毛氏xiōng dì 负责散播。 此事本jiù shì 真,散播起来自然有眉有眼。 面对愈闹愈大的流言,胤禛果然起了疑心,要滴血验亲。就在佟佳氏六神无主的时候,李卫趁机进言,让佟佳氏以香粉诱发弘昀的哮喘,又换下香囊中的药,只要弘昀死,所有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凌若对佟佳氏太过了解,知道她是为了极度自私的人,为了自己可以抛弃切,包括亲生骨肉。果然,佟佳氏接受了李卫的tí yì ,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正当她以为可以jì xù 安坐侧福晋的宝座时,隐忍许久的李卫在关键时刻亮出了锋利的宝剑,将她打落万丈深渊。 第次听说这些的水秀等人皆是yī zhèn 目眩神驰,万万想不到,其中竟有这么事情。李卫没有背叛主子,是他们误解了。 最jī dòng 的莫过于小路子,他红着双眼走到李卫面前,用力打了他拳哑声道:“咱们还是不是xiōng dì ?” 李卫咧嘴笑,同样用力握住他没有收回的手,“那还用说吗?咱们辈子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xiōng dì !” “有福同享我信,有难同当我才不信。”尽管心里jī dòng 得不行,但表面上小路子还是板着脸道:“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xiōng dì 。” 凌若笑笑道:“瞒着你们是我的主意,怕被佟佳氏从中瞧出破绽来,这女人太过小心谨慎,有风吹草动就会令整件事前功尽弃。唯有在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们的失望悲伤才会是真实的,没有丝破绽。” 小路子也不过是嘴上抱怨句罢了,对他来说,再也没有比xiōng dì 归来令人gāo xìng的事了。 水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期期艾艾地道:“李卫,刚才我拿竹帚打你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不知道你是假背叛,还以为……” “还以为我真叛主求荣啊!”在yī zhèn 轻笑后,李卫正色道:“我李卫虽然自问胆子不小,以前为了填饱肚子,连供奉死人的冥果都抢来吃过,但叛主求荣这种没心没肺的事却是绝对做不出来。既然叫了声主子,那么jiù shì 生世的事,永不背叛!” 水月用力点头,“嗯,我相信你,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同样点头的还有水秀与小路子,jīng guò 这事,令他们彼此感情加深厚。 “唉,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又是罚跪又是遭人辱骂。”尽管刚才已经说过次,但凌若回想起来依然满怀歉疚。 李卫赶紧欠身道:“奴才说过,只要能替主子还有小格格报仇,就算要奴才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句怨言。何况这次若无主子保着,奴才也不能安然在这里啊!” 佟佳氏被废赶出府后,侍候她的那些人也纷纷倒了霉,长寿、柳儿、萧儿还有之前已经被打的半死的画眉皆被杖杀,其余人则赶去做苦役。唯有李卫,因他揭发佟佳氏有功,而凌若又婉转替他求了求情,胤禛这才免了他的罪,让他重回净思居侍候。 “好了,切总算是皆大欢喜。除了佟佳氏,往后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瓜尔佳氏拍手说着,颇为欣慰,那厢温如言也是般想法,唯独凌若黛眉轻皱,并不见有少展颜,引得瓜尔佳氏好奇地问道:“妹妹在想什么?” 凌若幽幽叹了口气道:“姐姐可还记得以前我怀霁月时,你替我寻来的子母草?” 此事瓜尔佳氏自然记得,只是不解她何以会在这时提起,直到凌若递来个四角香囊,“二位姐姐且闻闻这是什么香味。” 瓜尔佳氏刚将香囊放到鼻下便lì kè 变了颜色,然没有lì kè 说话,而是将之递给温如言,在她也露出震惊之色时,方才缓缓道:“麝香对吗?” 凌若默然点头,旋即又问道:“那二位姐姐对zhè gè 香囊可还有yìn xiàng ?” zhè gè 香囊不足巴掌大,四角垂流苏,绣工精巧,温如言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许久,方才有些不què dìng 地道:“我仿佛在王爷身上见过,那还是妹妹怀孕的时候。至于香囊是谁所绣便不得而知了。” “姐姐记性真好。”这般说了句后,凌若将目光转向似乎想到了什么的瓜尔佳氏脸上,沉重地道:“昔日我之所以胎脉不稳,祸根便在zhè gè 香囊上。那时若无姐姐千辛万苦替我寻来子母草,霁月根本熬不到七个月就会落胎。” “香囊是何人所绣?”瓜尔佳氏冷声问道,麝香肯定是在胤禛不知情的情况下放进去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报应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香囊是佟佳氏所绣,但麝香却不是她所放。”凌若看看李卫,后者当即将发现zhè gè 香囊的始末还有佟佳氏的话细叙了遍,听得瓜尔佳氏与温如言连连皱眉,敢情当时连那拉氏也动手了。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怕是连那拉氏自己也没想过,此事竟然会在四年后被yì ;翻出来。 许久,瓜尔佳氏幽幽说出句话来,“看来,此时远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时候,否则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凌若望着外面蓬勃洒落的秋阳未语,心中却是明白的,只要zhè gè 王府中还有女人存在,争斗就永远不会停下,而她所能做的,jiù shì 努力在这场永无止境的争斗中保护好自己与身边的人,还有除掉所有曾经害过自己的人! 切,仅仅只是为了生存…… 再说佟佳氏,她被赶出府后,lì kè 回了佟府娘家,这些年因为她受胤禛宠爱的yuán gù ,原本落魄的佟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京城置办了大宅子,生活富裕,还有许下人侍候。 到了那里发现大门紧闭,敲了许久的门才出来个中年男子,佟佳氏认得他,是府里的孙管家,想要入内,却被他拦在前面,当即不悦地喝道:“挡着我做什么,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让开,我要进去见阿玛额娘!”当惯了高高在上的福晋,即使此刻已经被废,言语间依然带着股傲气。 孙管家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道:“对不起,老爷夫人有命,谁来了都不见,所以大小姐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佟佳氏觉得荒谬无比,自己家门居然还进不去了?! 她愤然拍开他挡在身前的手怒道:“zhè gè 不见可不包括我在内,狗奴才赶紧滚开,否则我要你好看!” 孙管家皮笑肉不笑地移步jì xù 挡着她道:“实在对不起,老爷特意交待了,说大小姐来了也概不见。而且奴才也很好奇,已经被废为庶人的大小姐要怎么让奴才好看?” 佟佳氏大吃惊,她被废不过刚刚天的功夫,姓孙的怎得这么快就晓得了,而且听其言下之意,仿佛阿玛额娘jiù shì 为此不肯见自己。 不行,此刻除了佟家她再无处可去,何况这佟家能有如今的家业本全都是靠她才得来了,如今见她落魄了就想脚将她踹开,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阿玛!额娘!”她个弱女子摆脱不了孙管家,只能在门口大喊大叫,希望可以让阿玛他们出来见自己面。 “大小姐,没用的,你是戴罪之身,见你只会连累佟家。何况你不守妇道,与人苟且,又害死自己亲儿,令老爷夫人丢尽了脸,他们早已说过不认你zhè gè 女儿,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会你的。”孙管家在扔下这句话后,趁佟佳氏没fǎn yīng 过来闪身入内,留她个人怔怔地在大门外。 她可是阿玛额娘的亲生女儿,往日她得意时也没少帮衬家里,如今她落魄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不,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她不断地在门口大叫,可里面铁了心jiù shì 不开门,如此直到傍晚时分,佟佳氏嗓子哑得发不出声来才不得不停下,又了会儿后方才黯然lí qù 。 佟佳氏并不晓得孙管家直在里面透过门缝注意她,在她离开后,路小跑去了正厅,个粗眉黑脸的男人闭目坐在上首,身为主人又年纪大把的佟氏夫妇则陪坐在下首。 孙管家在离正厅还有数步的时候放缓了jiǎo bù ,似乎是怕惊扰到上座的男人。 见他进来,佟老爷忙问道:“那逆女走了没有?” “回老爷的话,大小姐已经离开了。”孙管家边回话边小心地睨着已经睨开眼的男人脸色。 佟老爷闻言松了口气,对那男人赔笑道:“毛爷您看,她已经走了,我们可都是按着您老的吩咐所做,没有见她。” 那男人正是毛大,他点点头满意地道:“很好,我会如实回禀主子。记着,佟佳氏罪犯滔天,虽然王爷恕她命,并不代表她就无罪;与她相见,只会害了你们佟氏满门,甚至有可能让您二老不得善终。” 佟老爷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定不会见zhè gè 丢人现眼的逆女,求毛爷替我说几句好话,千万不要让王爷因为那逆女而迁怒于我们。” “放心吧。”毛大伸了懒腰,坐了大半天,他身子都快僵了,“只要你们记着我刚才的话,保证不会有事。行了,我走了。” 在送他到门口时,佟老爷目光闪,小声地问道:“敢问句,毛爷的主子不知究竟是哪位?” 之前zhè gè 姓毛的在找上他们时,只说是传雍王府主子的命,若他们敢见佟佳氏又或者收留她,必会让佟氏门不得安宁。 已经只脚跨出大门的毛大闻言又收了回来,眸光在渐暗的天色中阴森可怖,看得佟老爷不自觉地低下头,后悔自己不该好奇问那句。 “不要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这样才能活得长命些。”森冷的声音在佟老爷耳畔响起,吓得他连连应声,等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时,毛大早已走得不见身影。 至于佟佳氏,被父母拒之门外的她无处可去,不得已只好与群乞丐起躲在天桥下过夜。等天亮后,她出城去了圆明园,吴德是圆明园厨房的管事,他定可以帮自己。 她揉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到了圆明园,守卫倒是肯替她通传,但吴德在见到她后,露出脸嫌恶的表情,甚至掩着鼻子后退几步,“哟,这是谁啊,怎么这么臭,想薰死人吗?” 佟佳氏以为他不认得自己,赶紧抹了把脸,讨好地道:“表哥,是我,我是梨落啊。” “梨落?”吴德凑近了仔细打量眼后摇摇头道:“梨落是王爷的侧福晋,她怎么会叫我表哥,休想骗我,赶紧走赶紧走!” “表哥,真的是我,你看清楚点。” “我都说不认识,你真烦。”吴德不耐烦地扇手挥去使劲往鼻子里钻的臭气,对守卫道:“赶紧把她撵走,别让我再看到zhè gè 疯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落幕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要!”佟佳氏慌忙道:“表哥,你给我点东西吃吧,我已经快天夜没吃东西了,真的好饿!” “饿?”吴德忽地hā hā大笑,在佟佳氏的窘迫中颔首道:“行,你等着,我去拿啊!” 尽管恼恨吴德对自己的奚落,但为了肚子,佟佳氏不介意暂且忍耐下来,很快,吴德端了盘香气四溢的八宝烤鸭来。 佟佳氏咽着口气伸手去接,然在她手快要碰到盘子的时候,吴德突然手抖,将整盘烤鸭尽数倒在地上,他端着油腻的空盘冷笑道:“你不是说饿了吗?还不快吃!” “你!”事到如今,佟佳氏怎会看不出他是在戏耍自己,睁目怒道:“吴德,你zhè gè 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若不是我,你能进圆明园,能在这里做管事吗?现在居然恩将仇报!” 吴德也不装了,反讥道:“佟佳梨落,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我可是你表哥,你朝得势,却要我对你卑躬屈膝,口个主子,连声表妹也不让叫。行啊,当时你能耐,可惜现在……哼哼,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早已过了你做威作福的时候了。这八宝烤鸭你爱吃不吃。” 佟佳氏气得恨不能转身lí qù ,但肚子却在不住地叫着,饿――像个魔鬼,控制着她蹲下身,在不住地挣扎中,伸手将烤鸭拿在手里,然后往嘴巴里塞去。 “hā hā哈,佟福晋?”吴德放肆地大笑,“堂堂福晋居然蹲在地上捡别人扔掉的东西吃,传出去可不是要让人家笑掉大牙吗?” 佟佳氏羞愧难当,用力抓了把烤鸭肉在手中后迅速跑开,并不曾看到隐藏在园门内的李卫。 这切,自然全都是凌若的授意,她说过要让佟佳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着偿还她曾经犯下的罪孽,现在不过刚刚开始。 夜之间,自天堂落入地狱,又被自己的至亲无情抛弃,孤立无援的佟佳氏流落街头,无处可去。那盘烤鸭虽然令她暂时填饱了肚子,但míng rì 呢?后日呢?她又该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寻到处破庙里歇脚,却又被早已占据此地的乞丐给赶了出来,最后只能挨着冰冷的墙根,在萧瑟的秋风中过夜。到了白天,在不断加重的饥饿感中,她被迫拉下脸皮去街让乞讨为的仅仅是能够填饱肚子活下去,晚上则去与那群该死的乞丐争抢地盘。 她不想死,她要活着huí qù ,回到雍王府,夺回自己拥有的切;昔日,钮祜禄凌若可以东山再起,她又怎会输给她,活下去!定要活下去! 正是zhè gè 念头支撑着佟佳氏,蓬头垢面地捧着个破碗向过往的行人乞求,甚至与狗争食,为的只是狗盆中那小块肉片。 没有人知道她是曾经高高在上的雍王侧福晋,没有人知道,仅仅在不久之前,她还前呼后拥,享尽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 年……两年……三年…… 佟佳氏开始渐渐绝望,麻木,这三年,她除了努力不让自己饿死之外,过的日子与狗无异,这样的她要怎样才可以huí qù 。 当希望被断绝之后,佟佳氏开始生出轻生之念,但是接连两次轻生都会遇到同个人被救下。次是巧合,两次便是蓄意了,在第二次被救时,她问他,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跟着自己? 那人告诉她,从她被赶出王府的那日起,就直有人跟在她身后,就的jiù shì 不让她死。 “是谁让你这么做?”佟佳氏心里生起丝希望之火,难道是胤禛,他对自己犹有余情,所以派人保护自己;可惜那人的回答令佟佳氏瞬间明白身在地狱,再回不到天堂的事实。 “这是凌福晋的吩咐,她说要让你好好的活着,去受尽世间切苦楚,在罪孽还清之前,绝不允许你死。” “钮祜禄氏……”佟佳氏失魂落魄地吐出这四个字,终于,她终于明白当初钮祜禄氏为什么要替她求情留下这条命,不是愚蠢,而是她认为,死罪太轻,非要让她活着受罪。 是啊,死罪岂有活罪来得难熬痛苦,这三年来,每日皆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正因如此,她才想以死解脱,可原来,连死都成了种奢望。 那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飘然远去,然佟佳氏知道,他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只要自己有寻死之意,他就lì kè 会出现。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佟佳氏此刻真实的处境,早在替她求情的那刻,凌若就已经替她铺好了今后要走的路。活着,活着赎罪,直至罪满的那天! 人就像枚枚棋子,而人生jiù shì 场棋局,输与赢,只看掌握棋子的人是自己还是别人。 这局,佟佳氏无疑是输了,因为她已经被彻底剥夺执棋的资格,被迫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棋子。 她绝望,所以不吃不喝,希望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死去,可是佟佳氏低估了凌若,从第二日起,那人就将株株百年老参炖成的参汤,强行撬开她的嘴巴灌进去。 有参汤补充元气,就算她几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死,明白了zhè gè 事实,佟佳氏;地huī fù 了进食,在麻木中jì xù 着与猪狗样的日子。 佟佳氏不敢想,因为她怕自己只要稍稍想,就会痛苦的发疯,曾经何等得意,何等风光,如今切已成梦幻泡影,不可抓握。 在次大雪纷飞的乞讨中,她看到了被她派人害死的傅从之,早已濒临崩溃边缘的佟佳氏终于疯了,以为是傅从之从阴间来向她索命,跌跌撞撞地在雪地上跑着,留下连串凌若的脚印,嘴里还不住地大叫,“鬼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错了,我知错了,从之,你不要吃我!” “怎么了?”傅从之目不能视,只能听到前方似有骚乱,当下侧头问紧紧牵着他手的阿意,似乎有人在大喊大叫,他隐约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佟佳氏。”尽管佟佳氏满面脏污,阿意还是认出了她,“她似乎疯了。” 傅从之听了yī zhèn bsp;mò ,佟佳氏因为借种生子事东窗事发被赶出王府的事,他直都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遇。 “你要去看看她吗?我看她那样子似乎疯了。”改做妇人打扮的阿意在bsp;mò 片刻后,这般问着,尽管已jīng guò 去年,切皆以物是人非,她与傅从之是成婚做了夫妻。但那毕竟是傅从之深爱过的人,再去寻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必了。”思索片刻后,傅从之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她心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何必再去纠缠。至于我与她的情份,早已焚毁在那场大火中。我现在在意的,唯你而已。” 阿意心下感动,仰头轻问道:“你不嫌弃我脸上有疤吗?” “若要说嫌弃,也该是你嫌弃我zhè gè 瞎子才是。”傅从之反手握住她略有些发凉的小手道:“走吧,我们回家去。” “嗯,回家。”阿意重复着zhè gè 令她欢喜gāo xìng的词,扶着傅从之道回他们两个人的家,在漫漫大雪中留下两道不离不弃的脚印。 五年后,疯颠无状的佟佳氏在饥寒交迫中死去,尸体被人随意扔在乱葬岗上,任野狗啃食。 佟佳氏的生至此彻底落幕,而凌若还远远没有,她要走的路,要绘制的画卷还有很长很长,个佟佳氏仅仅是她人生中的小段插曲罢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就章,将佟佳氏的事彻底交待清楚,后面新的情节我需要好好想想再动笔,希望可以尽量写的好些,请大家给我点时间,谢谢。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有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填完九九消寒图中“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的最后笔时,终于熬过了严冬,迎来康熙五十年的春天,万物复苏,春归大地。 在除掉佟佳氏后,凌若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只是不晓得是否春困的原因,在入春之后,她极是容易犯困,经常刚醒来没久又打起了哈欠。 有次胤禛来看她,听闻她这样嗜睡,笑称其可是怀了孕,才会这般睡不够。他原是句玩xiào huà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召大夫来把把脉,哪知这把,竟真的是喜脉。 凌若没有想到,自己盼了许久的孩子,竟来得这么突然和悄无声息,相较昔日怀霁月时,这次除了嗜睡之外,再没有其他症状,恶心呕吐,食欲不振是半点都无。 而这也是她即使知道自己月事逾期近半月未来,也没有往有孩子这方面想的原因。 在凌若还没有回过神来时,胤禛已经伸手抚上她平坦的腹部,眼中尽是温柔的笑意,“若儿,你这里又有了咱们的孩子呢!” 这句话令凌若想到了早夭的霁月,鼻尖酸,涩然道:“霁月无福,连阿玛都没有看眼就匆匆去了,如果她活着,如今也有五岁了,都怪妾身zhè gè 做额娘的不好,没好生保护她。” 提到霁月,胤禛亦是默然,许久,他在凌若额头轻轻印下吻,抵额道:“过去的事别再想了,zhè gè 孩子定不会像他姐姐那般福薄,定会平安长大,开口唤你我声阿玛额娘。” “真的吗?”凌若仰头,目光中有挥之不去的害怕,直盼着能再怀孕,可真到了这刻,却又忍不住害怕。 “相信我,定可以!” 他的话令凌若彷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是啊,上次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那么这次,她定要保护好他,让他平安喜乐地来到zhè gè 世上。 在温存了片刻后,胤禛忽地挥手示意水秀等人退下,连胤禛自己从不离身的周庸也被挥退,显然他有话要单独与凌若说。 “若儿,你老实告诉我,李卫……是不是你gù yì 安插在佟佳氏身边的?”这刻,胤禛的声音仿佛能够滴水成冰,不等凌若说话,他又补充道:“我只给你次机会,你想好了再回答。” 有诧异掠过眼底,却不是很,从开始,凌若就没有想过这件事可以彻底瞒住胤禛,他是那么的精明疑,又自小在深宫中长大,见了各宫娘娘主子尔虞我诈,为争宠夺爱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平日无事尚要疑三分,何况此事有迹可寻。 李卫直是在她身边侍候的,突然有天就被佟佳氏要走,而佟佳氏之所以会被废为庶人,恰恰jiù shì 因为李卫的倒戈相向。重要的是,在出事后,凌若还替李卫求过情,虽然婉转,但相信已足够胤禛起疑。 只是李卫是为了替她办事而身处险境,要她眼睁睁着着李卫被佟佳氏牵连受害,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做过的事,再去后悔是无用的,何况她并不后悔,在片刻的沉吟后,她抬眸,望着直以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胤禛,“是,李卫确是妾身有意放在佟佳氏身边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令人揣测不出喜怒如何。然凌若清楚,自己下句的回答,必将影响胤禛今后待自己的态度。说到底,身边人为了恩宠与地位耍手段使诡计,始终是胤禛最不愿见的情况,凌若可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她在胤禛心中的地位已经到了可以无视这切的地步,若是那位八福晋倒还有些可能。 在紧张地思索了会儿,凌若有了主意,缓缓说道:“四爷可还记得咱们刚回京之时,嫡福晋便与咱们说佟佳氏有了身孕?” 这件事胤禛自然记得,只不知凌若为何要在此时提起,却听得她jì xù 道:“妾身无能,自五年前早产生下霁月后,就直再没有过身孕,虽四爷不说,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妾身总盼着有朝日能再为四爷生下男半女,所以……”说到此处,她耳根子有些发红,带着几分羞涩道:“所以私下里曾寻机会问太医求过生子的方子,当时太医曾顺口叮嘱过几句,说想要求子,最好是趁月事后七天至十五天这段时间,因为通常情况下,这段时间以外是很难受孕的,尤其是月事过后七天内,基本不可能。”她与容远的guān xì 是万万不能透露与胤禛知的,只能含糊地推到太医身上。 飞快地将这段话讲完,凌若摸了摸自己发烫到不行的脸颊,定定神后方才jì xù 道:“妾身隐约记得佟佳氏被禁足前段时间,王爷只宠幸过她次,难道她当真这么巧就有孕了?所以妾身去翻了彤册,发现王爷是在她月事后第四天宠幸的她,而照太医的话,zhè gè 时候是不可能有孩子的,所以那时妾身就起了疑心。” “既如此,为何不直接与我说?”胤禛面无表情地问。 凌若不安地绞着手指低声道:“这切都是妾身私下揣测,根本不知真假。何况此事是嫡福晋亲口所禀,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妾身怎敢妄下断言。还是后来在次佟佳氏来净思居,觉得李卫机灵聪明,想要收他在身边侍候,妾身不好jù jué 便答应了下来。但是在去之前,妾身曾再三叮嘱过李卫,不论是以前还是将来,他要忠心的主子都不是妾身或佟佳氏,而是四爷。这雍王府从来就只有个主子,不论是妾身这些人,还是李卫他们,自入这王府门口起便应该生生世世忠于四爷人,以报四爷厚待的恩德。”说及此,她颇有些欣慰,“李卫记住了妾身这句话,所以那日,他才会当着四爷与所有人的面拆穿佟佳氏的真面目;这份忠孝之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正因为如此,妾身才会替他求情。”她顿顿忽地跪下来道:“当初妾身让李卫去佟佳氏的身边固然动机不纯,但皆是为了皇室与王爷的血脉着想,并无半点私心,而李卫是对王爷片赤胆忠肝,求王爷明鉴!”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外放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不意凌若会说出这么番话来,细想之下气倒是消了不少,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纵然如此,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该声不吭,万我没有发现此事,岂非要被佟佳氏瞒骗辈子?” 听到这话,凌若知道胤禛已有意恕自己,当下心中大定,面上却不敢露了分毫,恳切地道:“四爷jiāo xùn 的是,妾身事后想想也深觉此事有欠深思熟虑,幸而切勉强还算如人意,不曾酿出什么祸端来。” 胤禛轻哼声道:“总算你还知轻重,罢了,这次就算了,只是下不为例,但凡有事皆要告诉于我,万不可再有所隐瞒。” “妾身谨记四爷jiāo xùn 。”凌若感激涕零,然叹息却在心底悄然划过,毫无隐瞒吗?此生怕是都不可能了。 “好了,起来吧,你腹中还怀着孩子呢,没的跪在地上着凉了。”说到底,胤禛还是关心凌若与她腹中孩子的。适才之所以这般严厉,也是想看看凌若究竟dǎ suàn 瞒自己到什么,还有藏得是什么心思,所幸她还知道轻重,没有错再错。 倒是那拉氏,她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竟然还丝毫不清楚女人怀孕的时候,听说佟佳氏有孕就忙不迭地报上来,也不仔细查证,真是越活越huí qù 了,糊涂得紧。虽说这次佟佳氏的事怪不到她头上,但府中被人鱼目混珠,假冒皇嗣,她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谢四爷。”在凌若起身后,胤禛又叮嘱了她几句怀孕该注意的事,这些年他也有了好几个孩子,虽然好几个去了,但终归是经历了不少,知道孕妇很事情都要避忌,尤其是饮食上。 “明儿个我就让厨房将你的膳食改成清淡的,那么过油过腻的东西都不要吃了,还有针线,也少动动,孩子需要少衣裳料子尽管将给底下人去办,若他们敢怠慢了去,你尽可告诉我。” “妾身代孩儿谢过王爷。”凌若柔柔地笑,她能够感觉到胤禛是真心待腹中的孩儿好,尚未成形,便已经替他设想了许。 又说了会儿话后,凌若小心地试探道:“四爷,妾身能不能求您件事?” “是什么,说来听听?”胤禛边吹着刚端上来的燕窝粥边问着,凌若进府这些年,难得开口求自己什么事,如今乍然这么说,还真令他颇有几分好奇。 “是关于李卫的。”凌若边睨着他的神色边斟酌道:“这次能够洞悉佟佳氏的阴谋,李卫功不可没。虽说王爷已经恕了她的罪,可是府中不少人都说他背叛主子,是个不忠不义的奴才。” 胤禛舀了口已经吹凉的燕窝粥到凌若唇边,看着她咽下去后方问道:“这些话都是李卫与你说的? 凌若摇摇头道:“李卫哪肯与妾身说这些,只是这话在府中传得到处都是,稍留心也就听到了。愚忠不可取,何况李卫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事,何错之有,只可惜府中那些不知轻重的人却变着法子的欺凌他,给他脸色看。” 这些话半真半假,有人暗地里羞辱谩骂李卫是真,但要说欺凌,呵,李卫从来都不是个任人作践的主。不过这件事正好让凌若拿来做文章,替李卫求个锦绣前程。 “你想我处置那些无是生非的人?”胤禛其实已经猜到了凌若的心思,只是gù yì 不说罢了。 凌若见他非要自己挑明,只得无可奈何地道:“不是。妾身觉得与其堵众人悠悠之口,倒不若让李卫远离是非之地。”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可胤禛还是不作声,她不禁有些赌气地道:“四爷在京郊不是有很良田吗?干脆让李卫替四爷去种地得了。” 胤禛被她最后这句有些孩子气的话语给逗笑了,放下凌若已经吃了大半的燕窝粥玩笑道:“我倒是没意见,就怕你zhè gè 当主子的,事后会来找我算帐,说好好的个人,就拉去管了那几亩田地。” 凌若见他还在那里寻自己开心,撇撇嘴不肯松口,“zuǒ yòu 李卫也是四爷的奴才,四爷都舍得了,妾身哪还敢找四爷麻烦,就当李卫他自己命不好呗。” 胤禛哑然失笑,“这话怎么听着怎么酸,罢了,不逗你了。李卫这人我也有过考量,机灵能干,脑子也好使,难得的是他还能识文断字,做个奴才确实有些委屈了,难怪你想抬举她。” “这么说来,四爷是肯给他机会了?”凌若眸光亮,紧紧盯着胤禛。 胤禛摩挲着刚刚剃得极干净的下巴沉吟道:“他这人,各方面倒是不比张成差,应该可以成些事。也罢,既是你都开口了,那我便给他个机会,下个月国子监有场考试,他若考得好,我便给他外放个与张成样的八品县丞;若考的不好,那么此事就此揭过,若儿你也永远都不许再提,如何?” 凌若只略思量便答应了下来,这是李卫出人头地的个大好机会,胤禛之所以gù yì 要加场考试,无非是想全面地考量下李卫的人品学识,毕竟他不是如张成那般打小就在身边侍候的。 在凌若将zhè gè 消息告诉李卫后,他暗自捏拳发誓,定要考个好成绩出来,不辜负主子这番苦心。 之后的个月,李卫刻苦温书,经常三时分屋中还透着光,亏得他平时闲瑕无事时会翻翻书,倒也不算完全丢下。 四月,李卫在胤禛的打点下,与那群太学生道参加了考试,等考卷出来后,胤禛对他在卷中所提到的几条策论颇为满意,只是经史部分弱了些,不过这也不打紧,外放为官,最主要的还是自身能力,其他地方可以慢慢弥补。 胤禛兑现了他的诺言,在吏部替李卫补了缺,外放为正八品江阴县县丞。这本是件令人欢喜的事,可是眼见着离京的日子不断临近,李卫自己却有些犹豫了,趁着次候侍凌若用膳的机会,他言道想等凌若安然生下孩子再走,这样走的也放心些。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家人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些日子,因为凌若突然有孕,雍王府没少传闲话,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分别是佟佳氏血淋淋的例子尚在眼前,时间倒是有些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随着凌若月份渐渐大起来,那些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动手,此时离开,万主子出点事,李卫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凌若拨弄着碗里晶莹细长的米饭徐徐道:“你能有这份心思,我很gāo xìng,只是,你真以为孩子生下来就安全了吗?” 李卫怔,刚想说什么,忽地想到嫡福晋、年福晋她们的孩子,个个不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可最后依然死了,甚至弘时当时都是大孩子了,依然被人害死。 “只要日在这王府中,就日没有真正的平安可言,所有切,皆不过是险中求生罢了。过得日是日,永远不知道míng rì 会怎样。”凌若有些感叹的说着,复又对尚低着头的李卫道:“安心去上任吧,我这里有水秀她们在,不会有事的。何况,只要你在外头出息了,我这做主子的才能长脸。若是你往后能做到封疆大吏,那嫡福晋她们再想duì fù 我,也得掂量掂量不是吗?” 李卫知她说的是实情,自己呆在这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何况吏部那边王爷都给说好了,若再去给,只怕人家也会不喜。 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跪下给凌若磕了个头道:“奴才谨遵主子吩咐,míng rì 就启程去江阴赴任。主子放心,奴才定会做出番成绩来,绝不给主子丢脸。不过主子也得答应奴才,定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小阿哥,奴才可还等着来喝小阿哥的周岁酒呢。” 凌若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嘴上却笑道:“万我生个小格格,你是不是就不dǎ suàn 来喝周岁酒了?” “哪能呢!”李卫嘿嘿笑道:“不管主子生的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那都是奴才的少主子。不过奴才私心里总盼着主子能生位小阿哥。” “随缘吧。”凌若淡淡说了句,她此刻只盼着腹中孩子能平安健康,至于男女倒真是未想太,何况这种事也强求不得。 旁边水月忽地笑了声道:“主子,有件事,您可得叮嘱着李卫上心些。” “什么?”凌若时不解她的意思,倒是水秀听明白了,笑着解释道:“主子,水月是在说李卫的终身大事呢,这小路子都有心仪的人了,偏李卫还不慌不急,以前有好几个长得挺不错的丫头明示暗示过他,偏他点意思都没有,差点就将人给恼了。奴婢dān xīn 若他下次回来还是孤身人,这龙阳癖好的传言,可就算是落实了。” 李卫起先还不在意,听得龙阳二字,不禁有些面红,轻喝道:“胡说什么的,没的溽了主子还有小阿哥的耳朵。” “无妨。”凌若抚着尚不明显的小腹笑道:“不过这终身大事,李卫你可真该上些心了,既然丫头看不上眼,那去了地方,便托媒婆好生寻户正经人家的闺女,迎娶来做正妻。”见李卫嘴唇动,似要说什么,她抬手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男人建功立业固然要紧,可终身大事同样重要,说起来你与我般大,如今也有二十二了,该是时候娶妻生子了。否则,你父母泉下有知,可不是要伤心了吗?” 见她连自己亡父亡母都搬出来了,李卫还真没法反驳,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句话来,“那……那也得奴才喜欢啊!” “是,也不知哪家姑娘能入咱们县丞大人的法眼。”凌若打趣了句,倒是让李卫闹了个大红脸。 这夜在笑闹中过去,虽然将离别的忧伤冲淡了许,但翌日李卫走的时候,包括凌若在内的众人依然忍不住红了眼,离了个墨玉,离了个阿意,如今又离了个李卫,这去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再见。 “主子,等小阿哥周岁时奴才再来给您请安。”李卫强忍着泪水朝凌若磕了个头后毅然转身lí qù ,他知道主子不喜欢他婆婆妈妈的样子。 尽管知道李卫此去是件好事,但骤然不见了直在身边侍候的人,凌若还是忍不住难过,接连几天都不见展颜。胤禛怕她孕中忧思,对胎儿不好,便让她娘家人进府陪伴解闷。 接到胤禛的话,凌柱夫妇可是gāo xìng坏了,自凌若入了雍王府后,他们只去过回。之后凌若被废入别院,为怕被人发现,他们不敢入内,只能借着二子荣祥的话语,解思女之苦。 即便是凌若后来重回雍王府,他们也怕冒然求见会令胤禛不喜而直忍着,只每次在伊兰回来后问她姐姐的情况如何,得知切安好后就心满意足。 如今可是好了,不止凌若又有了身孕,王爷还许他们夫妇还有荣祥他们随时入府陪伴,这样的优渥的宠眷可还是头份啊。 且说二老jī dòng 的夜未睡,天不亮便急着将荣祥、伊兰叫起来,道入府与凌若相见。 雍王府的门房早得了高福的吩咐,晓得往后但凡钮祜禄家来人,律不得阻拦,是以客气地将他们迎了进去,路领到净思居。 接手的是水秀,她之前见过凌柱夫妻,虽过去有些年,这样貌依然牢牢记在脑海中,脆生生请了个安后请他们都坐了,“凌老爷,凌夫人,您二位来得可真早,我家主子还未起身呢,奴婢这就去请主子起来,想必主子看到凌老爷你们来,定会gāo xìng得很。” 听得凌若还未起身,凌柱连忙拉住水秀,笑hē hē 道:“既然凌福晋还未起身,我等还是在这里等会儿吧,来都不来了,也不急那么时半刻。” 自凌若怀孕后,日渐嗜睡,听得凌柱这般心疼自家主子,水秀自然乐意,当即道:“那奴婢给您几位去沏壶茶来,还请稍等。” 从马车上下来后,伊兰就直不住地在掩嘴打哈欠,此刻听得凌柱这般体谅姐姐,不由得有些吃味,小声对坐在旁的荣祥埋怨道:“同是女儿,阿玛怎么就知道疼姐姐,天未亮便急匆匆地让我们起来,如今到了这里听得姐姐还在睡,却又不急了。” 荣祥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与伊兰同年,开了春也有十五了,唇边开始冒出细绒的小胡子,倒是蜕了不少稚气;再加上这几年家里吃的不差,长得又高又壮,可比同龄人高上半个头。 “姐姐如今怀着身子,是两个人,你怎么与她比啊。”荣祥兴许只是随口句话,然听在伊兰嘴里却变了味,仿佛在荣祥眼中,她jiù shì 比凌若低等似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父母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什么叫我不能和姐姐比,我们不都是钮祜禄家的女儿吗?难道还分三六九等不成?”她心下不喜,说出来的话自是有如连珠炮般,毫不客气。 荣祥听着不是味,瞪了眼道:“我有那么说吗?不过是提了句姐姐怀着身孕,需要体谅罢了,莫名其妙就惹来你这么想法,真是不知所谓!” “就算是这样,你说话也该客气着些才是,怎么说我都是你姐姐。”伊兰轻哼声说道。这两人明明母同胞,还是双生姐弟,偏生弄跟仇人似的,三句里面总有两句是在斗气,凌柱夫妇也拿他们没bàn fǎ 。 荣祥分别打量了她与自己眼后,起身示威似地往伊兰身边道:“什么姐姐,明明起出生的,再说,我可比你高了,就算真比大小,我也是你哥哥。” 伊兰亦毫不示弱地起来,抬了下巴不fú qì 地道:“谁说长得高jiù shì 哥哥的,你比姐姐还高呢,那他是不是也该叫你声哥哥?” 富察氏看不过眼,又看到水秀端了茶进来,轻喝道:“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收敛着些,让人看见了岂不是xiào huà 。” 见额娘都发话了,两人不敢再闹,哼声后回到各自wèi zhì 上坐下,不过却互相别着脸谁都不理谁。 “凌老爷,凌夫人,这是刚采摘上来的雨前龙井,新鲜得很,您二位尝尝。”水秀将两盏青瓷缠枝细瓷盏分别放下后,又将盏柚子蜂蜜茶放到伊兰面前,摆在荣祥面前的则是盏马奶与碟子点心,笑道:“奴婢记得上次二少爷来王府的时候,很喜欢这里的点心,奴婢刚才过去,看到厨房里有就顺手拿了些过来。” “谢。”荣祥看到碟子精巧的点心,gāo xìng不已,这早上起来时还有些迷糊,就胡乱用了两口,肚子还真有些饿,也不客气,捏起块就往嘴里塞,吃了大半盘后方才心满意足地道:“吃了这么点心,始终是姐姐这里最好吃,外头卖的能有这里三分wèi dào 就不错了。”说到这里他睨了伊兰眼道:“每次让你来府里的时候给我带些huí qù ,你总是不肯。”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样嘴馋吗?”伊兰不屑地回了他句,让她拿着包点心huí qù ,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万让人瞧见了,还当是她自己嘴馋贪吃呢。 “嘴馋才好,至少长得高,哪像你啊,瘦瘦小小,跟没吃饱饭似的。”不论什么话题,他们两个总能找到斗嘴的机会。凌柱夫妇原以为等各自长大懂事后就会好,可眼下看来似乎是他们想的过于美好了。 过了约摸盏茶光景,凌若终于自熟睡中醒来,听得阿玛他们来了,连忙让安儿她们服侍自己衣漱洗,因为是见家人的yuán gù ,她打扮的甚是简单,身鹅黄绣折枝玉兰的旗装,发间插了几朵暗蓝色的珠花,燕尾则别了枝蝶恋花錾金发簪,垂下细细的碎金流苏。 “好了吗?”凌若已经催过数次了,急着要去见等候在外面的凌柱等人。 “好了好了。”安儿急急将发尾那几缕流苏捋顺后,小心地扶了凌若移步往外走,刚看到两位老人的身影,凌若鼻尖就yī zhèn 阵发酸,待到他们屈身向自己行礼时,这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使劲往下落,水秀见状走过去,拿了帕子替凌若拭泪,嘴里劝道:“主子如今怀着身子可是不能哭呢,奴婢听府里的老人说,胎儿与母亲息息相关,哭笑皆是在起的,您现在落泪,小阿哥可不jiù shì 也在腹中落泪吗?” “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如今孩子连mó yàng 都没变出来呢,又怎么会哭。”如此说着,泪却是止住了,上前扶起还弯着身的凌柱夫妇,“此处没有外人,阿玛额娘无需行这么大的礼,女儿受之有愧。” 凌柱亦是jī dòng 不已,直起身仔细打量了凌若数眼,哽咽道:“只要你能平安无事,阿玛就算天天行礼也是开心的。” 富察氏在旁含泪附声,“是啊,对阿玛额娘来说,还有什么比你平安重要的。” 天底下,有各种各样的好,但唯有父母是不求任何回报的对子女好,哪怕倾其切也心甘情愿。 犹记得康熙四十三年,自己还未选秀时,阿玛额娘虽然年届四十,但望之双双犹如三十许人,可是如今呢,不过才七年而已,不是十七年,他们却像下子老了十几岁样,额间眼角皱纹从生,发丝亦是灰白掺半,五十不到的人,瞧去倒像是近六十的人般。 她知道,这切皆是因替她操心之故,特别是康熙四十五年那次被贬至别院,听荣祥说,额娘双眼睛都哭得有些坏了。 这是她身为人女最大的不孝。虽然亲王庶福晋的身份注定她永远不能侍孝双亲膝前,但至少……至少不要让他们再替自己操心劳神。 想到这里,凌若拭干眼泪用力点头,犹如许誓般地道:“女儿知道。女儿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不让阿玛额娘dān xīn 。” “那就好。”凌柱与富察氏均是欣慰地点点头,旋即又想起她怀孕的事,富察氏忙将她拉到边,小声问她可曾有fǎn yīng 或不舒服,随后又叮咛了些孕时要注意的事,让她这段日子千万要当心,万不能再像昔年的霁月那般。 凌若皆听在耳中,待富察氏说完后方转过目光来,伊兰经常jiàn miàn ,自然无需说,倒是荣祥,有几年没见,已经长成个少年郎了,英气勃勃。她走过去,伸手比了比,发现自己即便穿了花盆底鞋也只到荣祥耳际线,犹记得荣祥以前被抱在怀里的mó yàng ,那么小那么柔软个小胖娃娃,如今却是比她都高了。 荣祥见她味看着自已,不由得笑道:“怎么,才别了两年,姐姐就不记得我了吗?” 凌若微笑着摇摇头,眼中尽是温柔的笑意,“你是姐姐看着长大的,莫说只是相别两年,jiù shì 相别二十年,姐姐也会眼认出你,不过你真的长高长壮了许,再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 “那是自然。”荣祥得意地挺挺胸膛道:“我已经想好了,再过两年,朝廷下科武举选才时,我要去争武状元。” 第三百三十七章 武举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武状元?”凌若微微怔目,她记得荣祥以前不是说要参加科举吗,怎么会儿又变武举了? 荣祥看出凌若的yí huò ,扬扬头道:“是啊,咱们家已经有大哥个文官了,我自然要去做个武官,让咱们家来个文武双全。何况整日摇头晃脑背书写文,哪有驰聘沙场,与敌厮杀来得畅快!” 伊兰不屑地撇撇嘴,“明明是你自己念不进四书五经,没法参加科举,才被迫zhǔn bèi 去考武举。” 见她揭自己老底,荣祥脸庞微微红,嘴上不fú qì 地道:“那又怎样,不样是状元。再说,文无第,武无第二;说明武比文易分高下。” “这件事阿玛同意了?”凌若问道。武不比文,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个不甚就会送了小命,若选这条路,荣祥往后怕是免不了会有危险。 “大男人自当建功立业。”荣祥义正辞言的说了句,不过在瞥见凌柱瞪过来的目光时脖子微微缩了下,讨好地拉过凌若袖子道:“姐姐,阿玛素来最疼你,你替我跟阿玛说几句好话,让我去参加后年的武举吧。” “我说了不许就不许。”没等凌若开口,凌柱已经拂袖否决道:“此事没的商量,你给我好好在家中温书参加下届科举。” 富察氏亦朝荣祥嗔怪道:“你这孩子,早几日不就已经跟你说了吗,不许再动zhè gè 念头,你怎么jiù shì 不听呢。” 看到这里,凌若哪还会不明白,切只是荣祥厢情愿的想法,阿玛根本不曾同意,想想也是,有哪个做父母的舍得儿子去沙场上拼杀,万弄得不好,也许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荣祥眼巴巴地看着凌若,在家中时他没少求阿玛,可阿玛jiù shì 不肯松口,额娘也是样,如今姐姐可是他唯的希望了,千万千万要帮帮他。 凌若没好气地睨了他眼,不过到底是不忍心看荣祥失望的样子,何况此事对他也不是全无益处,是以在稍想了片刻后婉转道:“阿玛您先别动气,女儿知道您不让荣祥去参加武举完全是出自片慈爱关怀之心,生怕他将来上战场有危险。可是荣祥念不进四书五经这也是事实,您就算再逼迫也无用,与其次次落第,在家中无所事事,耽误大好时光。倒不若借此机会让他历练番:玉不琢不成器,也许荣祥可以借此建番功业也说不定。” 凌柱也知道二子与长子相比,确实缺少读书的天赋,可沙场军营不是闹着玩的,万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zhè gè 场景他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见凌柱不语,凌若又道:“其实咱们大清自平定了准噶尔叛乱后,已经年未曾大动干戈了,局势甚为稳定。荣祥就算真考中了武举,也不过是到边关历练几年,熟悉下军中事务,不会有什么危险。” 凌柱身为朝廷官员,自然知道凌若此言非虚,只是局势这东西很难说,今日稳定míng rì 说不定就有变了,万在荣祥去边关的这几年起了战事,岂非徒增危险。可是如果jì xù 反对,荣祥真像凌若说的那样科举不中,世碌碌无成,那岂非他zhè gè 做阿玛的害了儿子? 见他露出犹豫之色,凌若知他被自己说动了心思,又道:“阿玛直以为只有在战场上拼杀的武官危险,其实高坐庙堂上的文官又岂是真正的安枕无忧;这点阿玛身在朝堂,应该是最清楚不过。” 他想了许久,终是抬起头对荣祥道:“也罢,看在你姐姐的面上,我就给你次机会,后年武举,你若能考上我便不管你,否则你必须给我好好温习功课考科举。听到了吗?” 荣祥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凌柱松口,gāo xìng地几乎要跳起来,还是姐姐有bàn fǎ ,三言两语就令阿玛改了口风,连忙答应道:“是,儿子谨遵阿玛吩咐,两年后武举,儿子定会高中榜首给阿玛长脸。” “行了,等那个时候再说吧。”凌柱说了句,转头见富察氏眼上犹有忧色,拍拍她搁在小几上的手道:“别太dān xīn 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咱们以前给荣祥去算生辰八字的时候,那位大师可是说了荣祥是长命之人呢。” 富察氏虽还有些不放心,但既然丈夫都开口答应了,她也不好再反对什么。 待得静下来后,凌若发现并不见大哥荣禄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按说大哥这都去了六七年了,难道还没回京? 当她将zhè gè yí wèn 问出口时,凌柱原本已经缓和的脸色顿时又有些不好看了,富察氏是叹了口气,埋怨地看了凌柱眼道:“你哥哥年前就回来了,只是你阿玛不许他进门,逼得他只好在外面租了间小宅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凌若越听越糊涂,他们四个xiōng dì 姐妹中,阿玛对大哥最看重,寄予的希望也最大,怎么这次大哥难得回来,阿玛却生气到连门都不让大哥进。 凌柱冷哼声不愿解释,显然气得不轻,最后还是富察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荣禄任满回京时,还带了个江姓女子道回来,长得甚是不错说话也温柔得体,说是心仪的女子,在江西认识,等禀过双亲后就zhǔn bèi 成亲,其他的概不提。 凌柱想想不放心,就传了随荣禄道回京的下人来问话,这问之下,可是出了问题。这女子是江西人氏不假,但她竟然是成过亲的,而且还曾被夫家休弃,是在要投河自尽时被荣禄所救,之后就直跟在荣禄身边,侍候他衣食起居,日久生情,荣禄竟想娶她为妻。 若只是这样凌柱还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可那江氏被夫家休弃的理由竟然是:不守妇道,与人苟且。 他们钮祜禄氏虽然不比从前,但好歹是官宦人家,怎么能够娶这样名德行败坏的女子,万被人知道,岂不是有辱家门?! 所以凌柱当即将荣禄及江氏唤来,通追问后发现果与下人所说致,不过荣禄言道,江氏并未做任何苟且之事,是那名男子因为mó yàng 长得不错又有几分才学,在做西席时被家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这人虽有才学心术却是不正,得知小姐心思后,想休妻再娶,攀得高枝,所以他诬陷江氏与人苟且,以此为由休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婚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被夫家休弃还是个这样的罪名,这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江氏伤心之下意欲投河,若非荣禄恰好路过,她此刻已经早已成了水中亡魂;这些年也是亏得荣禄开解,江氏才慢慢走出阴影。 纵然听了荣禄的解释,凌柱还是不肯认同他们,无论如何,江氏都是被人休过的女子,而荣禄是官,且他在地方政绩出色,这次任满回京,吏部半会kǎo lǜ 晋其官职,甚至可能留京任用。 尽管江氏的事情此刻在京城没什么人知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被人揭开,到时荣禄必将沦为官场上的笑柄,因为没有户好人家会去娶这样个女子,还是正妻。 凌柱原以为荣禄听了自己的话后,必会放弃之前的想法,哪知荣禄这次竟然坚决不肯,说定要娶江氏为妻,绝不改。 富察氏怕他们父子闹僵了,便tí yì 是否可让江氏为妾,世人对妾室的出身过往要宽容得,即便将来查出来,也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 可是荣禄认为如此委屈了江氏,不愿答应富察氏的折中之法。 他这态度可是将凌柱给惹怒了,直以来这大儿子都是懂事孝顺,不曾想在终身大事上竟这般冥顽不灵,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娶,非要娶个弃妇。他当即就将荣禄jiāo xùn 了下,随后又告诉他,如果要与江氏在起,那就不要踏进家门步。 他以为在荣禄会妥协,哪知荣禄竟真的带着江氏离开了家,在外头寻了处小宅子租下来,把凌柱给气得不轻,把他的东西全扔了出去,还让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为着这事富察氏暗中不知流了少泪,只是这两人都是个脾气,旦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动,她又怎么劝得动。 这也是今日荣禄不曾跟着他们道来的原因,估摸着他都不知道此事。 凌若听完整件事后亦是暗暗称奇,大哥素来稳重,又孝敬双亲,听伊兰说,大哥在江西任职时,时不时托人带点江西的特产或小吃给阿玛额娘,怎得在这件事上这般执着,那江氏当真值得他如此倾心吗? 她想想,见凌柱还寒着脸,笑劝道:“阿玛莫气,气了对身子可不好。这样罢,我下次寻个机会找大哥入府问问,顺便劝劝他。至于这江氏……我也好奇得很,想见见呢。” “江氏……”富察氏犹豫了下道:“倒也不能说她不好,开始住在道的那几天,瞧着很是知书达理,做事也勤快,只是她的出身……唉,莫说咱们了,jiù shì 普通身家清白的人家都要嫌弃。” 凌柱听了板着脸道:“我这张老脸被他丢尽了倒是不打紧,可他自己的名声也不管不顾了吗?” 凌若又ān wèi 了凌柱几句,很快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这次凌若没有事先吩咐厨房,所以是按着她原有例常送的饭菜,不过也有满满桌。 凌若扶着凌柱夫妇在桌前坐下,正要动筷,不想目光抬,看到水月进来,只见她屈屈膝道:“主子,嫡福晋身边的三福来了。“ 他来做什么?在zhè gè yí wèn 中,凌若扬扬眉,示意水月让他进来。 三福进来后,笑容满面地向凌若打了千儿,“嫡福晋得知凌福晋的家人来了,甚是gāo xìng,想起上次凌大人他们过来时,曾送过只烤乳猪,所以特意吩咐奴才再送只过来。”说到这里他拍拍手,跟着他道进来的小厮lì kè 将烤得金黄流油的烤乳猪端了上来。 这幕像极了康熙四十四年的那回,不过,也只是表面而已,心境早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凌若在面对那拉氏的任何赏赐时,再不会有任何感动。 待小厮将烤乳猪放在桌上后,凌若微微笑道:“嫡福晋真是有心,烦请替我谢嫡福晋。” “另外嫡福晋让奴才转告凌福晋声,灵汐格格的婚事定下来了,就在下月十五,额驸是魏源魏探花。” “这么快?”对于那拉氏择了魏源给灵汐做夫婿,凌若倒是没什么惊奇,当日还是她们帮着道定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嫡福晋说,格格年纪渐长,既是寻好了夫婿,而且人品才学皆好,那便该早些下嫁才是,至于嫁妆之类的东西,着内务府加紧置办便了,应能赶得及在大婚前zhǔn bèi 妥当。” “只要嫡福晋认为没问题便成了。”凌若心里清楚,昔日那拉氏抚养灵汐,根本不是真心实意,不过借此让胤禛过去罢了。灵汐之母李氏害死了弘晖,那拉氏对zhè gè 仇人之女恨之入骨,也亏得她忍到今日,如今寻到了额驸,自然巴不得灵汐越早出嫁越好,省得她日日面对zhè gè 眼中钉。 “若凌福晋没其他吩咐的话,那奴才先行告退了。”三福躬身欲离开。 凌若正要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来,忙道:“且慢,有件东西我直想给嫡福晋,却又总忘。你既是来了,就烦请替我带过去吧。” 待三福答应后,凌若对水秀轻声吩咐了句,水秀欠身lí qù ,不时拿了个四角流苏香囊进来,看到zhè gè 香囊,三福眼皮子狠狠跳了下。 在水秀进来后,凌若状似无意地拿帕子掩了口鼻,往后仰仰身道:“zhè gè 香囊是我无意中在某处捡到的,瞧这封口上残留的反手结,似乎是出自嫡福晋之手,应是她不小心掉的,现在正好可以物归原主。另外你替我再转告嫡福晋句话:钮祜禄凌若谢她这些年的关照,铭记于心,来日必将加倍报答!” “凌福晋客气了。”三福脸上的笑有些勉强,接过香囊后匆匆lí qù ,不敢再呆刻。 在三福走后,小路子上来问凌若要不要将肉切了,若换了往常,那拉氏送来的东西,自是概拿下去或扔或锁,但如今家人都在场,凌若却是不方便这么做,以免家人知道她与那拉氏guān xì 恶劣,从而心生担忧。 “切了吧。”随着她的话,小路子将乳猪肉整整齐齐地切成小块,装在细瓷碟中端到诸人面前。 荣祥最是喜欢这道菜,与六年前样,人吃了大半吃烤乳猪,凌若则口未动,虽然料定那拉氏不敢在明面上动手脚,但她送来的东西只是瞧着便恶心,又哪来的胃口吃。 第三百三十九 恩宠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看着那盘烤乳猪肉,富察氏忽地叹了口气,凌若问其何以好端端叹气,她嗔怪地看了伊兰眼道:“这原本定下婚期zhǔn bèi 嫁女儿的该是咱们家才对,偏这丫头竟然挑三捡四,看不上人家探花郎。要不是她自己说漏嘴,这事儿我和老爷还不知道呢!”伊兰与灵汐年纪相近,如今眼见着灵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再加上半年后的选秀,她自然有些心急。 伊兰挟了片春笋在碗中不以为然地道:“额娘忘了,女儿必须得等到选秀未中之后才可以任意婚嫁。” “那不是有你姐姐与王爷吗?只要你答应,他们自会去替你向皇上求zhè gè 恩典,哪用得着你在这里瞎操心。”富察氏是绝对不愿伊兰入宫的,有个凌若在王府中已经够让他们提心吊胆的了,实不愿伊兰再重蹈覆辙,而魏源无疑是个最好的人选,偏生伊兰径直jù jué 了,让他们连还转的余地都没有,何况眼下他被选为灵汐的额驸。 这话伊兰听着可是不乐意了,咽下含在嘴里的米饭后道:“瞧额娘说的,难道你女儿就这么嫁不出去吗?只是个探花罢了,有何了不起,女儿要嫁的人必然是人中龙凤,就好像……”她眼珠子微微转,朝笑看着他们的凌若睨了眼道:“就像四爷那样!” 凌若未曾想,只当她是想嫁与胤禛般的皇子,在分别挟了块新端上来的糖醋松子鱼到凌柱夫妇碗中后,偏头想了想道,“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倒是跟你年纪倒是相近,又能文能武,只是都已经有了嫡福晋,就算你此刻嫁过去顶也只能做个侧室罢了。”说到此处,她目光温柔地看着伊兰,“你是姐姐唯的嫡亲妹妹,姐姐怎么舍得你受zhè gè 委屈,要么不嫁,要嫁便嫁为正妻,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伊兰并没有因这话露出什么欢喜之色,反而拿筷子戳着碗里粒粒分明的稻花香米低低道:“正妻就定好吗?” “你说什么?”伊兰声音太轻,以至于凌若不曾听清楚。 “没什么。”伊兰抬头微笑,将所有心计盘算皆掩在眼底。此时尚不是坦明心迹的时候,旦明言,依着凌若此刻的态度不仅不会答应,还会不由分说随便指个人将她嫁了,以绝后患。 姐姐zhè gè 人,嘴上永远说得那么好心,口口声声替她着想,但私心里,无非是不想她入府分薄了四爷的恩宠,自私至极! 想要入主雍王府,只能靠她自己,她定会想出bàn fǎ 来的,她要比姐姐得宠,比姐姐爬得高! 顿午膳在各自截然不同的心思中jié shù ,安儿端来茉莉花茶给众人漱过口后又奉上香茗,几人坐在道絮絮说着话,难得jiàn miàn 次,自是有许话要讲,不过说的最的还是凌若此刻腹中的孩子。 上次霁月的事,凌柱夫妇此刻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再叮嘱她这次要小心着些,还有心定要放宽,不要过于生气,免得与上次样。 凌若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皆应了,之后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天色渐晚方才送他们离开。如今得了胤禛的话,在凌若怀孕这段时间,家人随时可以出入王府,所以分别时除了些许不舍之外,并未像以前那般难过。 夜里,胤禛来看她,见她脸上比平时了许笑容,心里也颇为欢喜,虽然如今凌若不方便侍寝,但他还是留下来过夜。 衣过后,两人相互依偎在床榻上,胤禛缓缓抚着凌若寝衣下的小腹道:“若儿,徐太医说你的产期预计在九月。” 尽管太医院有那么太医,但当中guān xì 盘根错节,暗幕众;除却容远之外,凌若个都信不过,所以què dìng 怀孕,便lì kè 央了胤禛指容远为她安胎请脉。 胤禛的眼睛在黑暗中灿若星辰,认真地道:“若儿,等你生下这孩子,我便晋你为侧福晋。” 凌若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zhè gè ,侧福晋啊,仅次于嫡福晋,不知少女子盼而不得。当初得知自己怀孕后,也曾想过孩子生下后,胤禛会否晋她的位份,不想胤禛这么早便提起。 凌若心下感动,嘴上却道:“那也得是个小阿哥才行,万是个小格格,四爷不斥妾身就算好了,哪还会晋妾身的位份。” “我有那么过份吗?”他哭笑不得地说了句,旋即在凌若额间印下吻道:“不论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我都样喜欢,当初如言生涵烟的时候,我不样晋她为庶福晋了吗?”他歇歇又道:“其实zhè gè 侧福晋的wèi zhì ,早在你从别院回来的时候就想给你,只是当时莲意已经开口,我也不好驳她的意思,何况在zhè gè wèi zhì 上呆两年,于你也无坏处,所以这两年来直委屈着你……” 他话音未落,凌若已经捂住了他的唇,正色道:“跟在四爷身边的每天,妾身都没有觉得委屈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胤禛动情地搂紧了她,刚刚冒出些许胡碴的下巴在凌若脸上轻轻蹭着,“jiù shì 因为你不在意这些,所以我才想给你好些。” “四爷待妾身的好,妾身无以为报,保能永远记在心中,永世不忘。”她如此说着,尽量忽略心里那抹不知何时生出的酸涩。 再的恩宠,也仅仅只是恩宠而已,不是爱……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很快又到了四月初夏时,栽种在蒹蔬池的荷花开始长出花苞,露在片碧绿之上,煞是好看。 这日,闲来无事,凌若与温如言道漫步于蒹葭池中,此时已经三岁的涵烟在前面欢快地跑着,奶娘和素玉时跟不上她,只能在后面大声喊着让她小心些。 “算算日子,还有五天,便是灵汐大婚的日子,上次去含元居的时候,看到嫡福晋已经开始命人将灵汐往日些不常用的东西收拾在起,zhǔn bèi 大婚时随嫁妆道搬过去。”温如言边走边与凌若说着话。 第三百四十章 初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她自是巴不得越早将灵汐赶出去越好。”凌若漫不经意地回了句,之后又叹息道:“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被害死额娘的仇人养在膝下,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些年,我瞧着灵汐的性子比以前安静了许,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活泼爱笑了。” 李氏的死是罪有应得,凌若对她没有丝毫同情,但灵汐却不曾做错过任何事,相反她直都懂事乖巧,只可惜虽贵为王府格格却命途舛。 “这也没bàn fǎ ,所幸她现在快出嫁了,希望今后那位魏探花对她好。”她们正说着话,涵烟忽地朝她跑来,扯着她裙角兴奋地指着池中荷花道:“额娘,你瞧,那边有个蜻蜓停着呢。” 顺着小手指的方向,温如言果然看到只翅膀透明的蜻蜓停在刚刚露出尖尖头的小荷上。她微微笑,蹲下身将涵烟抱在怀中道:“还记得额娘教你背的那首《小池》吗?” 涵烟歪着梳了两个小揪揪的nǎo dài 想了会儿,脆声吟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头,早有蜻蜓立上头。”背完后,她搂着温如言的脖子撒娇道:“额娘,涵烟背的对不对?” 温如言怜爱地捏捏她小鼻子道:“字不差,涵烟真是聪明。” 听到额娘的夸奖,涵烟得意地抬起了小下巴,那娇憨的样子,惹得凌若直发笑,“这丫头,真是鬼精鬼精的,才三岁就会背诗了,还背的这样好,将来莫不是要做个才女吧?” “才女?”涵烟咬着手指,神色有些迷茫,她还不太理解才女是什么意思,待与她解释了通后,这丫头又gāo xìng了起来,拍着小手道:“好啊,涵烟要做大才女!” “这丫头,听风jiù shì 雨。”温如言笑斥了句后将她放在地上,任她自己玩去,哪知这丫头却跑到凌若跟前,踮起小脚伸手摸着凌若开始微微突起的小腹,好奇地道:“姨娘,这里真的有个小弟弟吗?” 凌若笑着将她小揪揪上有些歪了的珍珠发圈道:“是啊,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小弟弟或是小妹妹,等再过五个月,他就可以出来和涵烟起玩了。” “五个月?”涵烟伸出只小手,认真地数了遍后,露出个甜甜地笑容,“等他出来,我把我的布老虎、小竹马都给他玩,还有好吃的点心,都给他,姨娘,你可要让我和他玩啊。” 凌若弯腰在涵烟红彤彤的小脸颊上亲了下,“好,咱们小格格说的自是什么都好。”对涵烟,凌若是打从心底里疼爱,与亲女无异。 涵烟笑得眼睛都弯了,又伸手与凌若拉了勾后,方才欢天喜地的与奶娘道玩去了。 蒹葭池边垂柳依依,在初夏的暖风中轻摇,走了这么yī zhèn 凌若有些累了,便在柳树下的石凳上歇息,枝柳条老是拂到脸上,拨开又晃过来,扰的人有些眼晕。温如言顺势将它折下,又另外再折了几根,拿在手里东缠西绕,不会儿编成个小小的竹蓝子,鲜嫩的柳叶碧绿细长,甚是好看。 “姐姐的手很巧呢,教我好不好?”凌若对那个精巧细致的竹篮很是喜欢,央着温如言教她。 温如言见她喜欢,便重新折了几枝,手把手教她,至于原来那个,早被跑过来的涵烟给拿走了,那孩子拿着竹篮蹲在池边打水,虽然每次竹篮刚离开水,里面盛的水就都漏光了,但涵烟还是玩得乐此不疲,咯咯直笑。有奶娘还有素玉亦步亦趋跟着攥着,倒也不怕她落水。 在玩了会儿之后,涵烟个不小心,将竹篮掉在了水里,这篮子轻,时半刻倒是没有沉下去,但是却往池心飘去,莫说涵烟的小胳膊,jiù shì 素云也未能够到,只能遗憾地道:“格格,要不咱们不玩zhè gè 了,奴婢带您捉蝴蝶去吧。” “不要,我还没玩够呢。”涵烟嘟着小嘴不肯罢休,回头看到温如言正在教凌若编竹篮,都已经快成形了。她顿时笑了起来,蹬蹬蹬跑到温如言面前,没等她开口,温如言已然看出了她心思,“是不是还想要?” 涵烟赶紧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温如言,“额娘,涵烟还要玩。” “行了,等额娘教你凌姨娘把篮口收好就给你,等会儿啊。”说着温如言jì xù 教凌若怎么收篮口。 涵烟百般无聊地在边等,忽地看到凌若脚边有条细细的东西,还在那里游动,她好奇地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好奇怪,怎么瞧着那么像额娘讲过的蛇,可是有这么小的蛇吗? 就在那个东西快游到凌若脚上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额娘,你瞧zhè gè 是不是蛇啊?” “哪里有蛇?”温如言随口回了句,复又想到了什么,赶紧顺着涵烟小手指的方向看去,这看之下,可是把她吓得脸都青了,生生止住已经在喉咙里的尖叫,把拉住还不知情的凌若,颤声道:“你慢慢往我这边挪。不要看也不要问,照我的话做jiù shì 。” 凌若刚才心只顾着编篮子,不曾听清楚涵烟的话,不过温如言颤抖的声音令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对温如言的信任令她忍住了去看的**,努力指挥着发僵的身子点滴往温如言身边靠,而温如言则慢慢起了身,待凌若坐到石凳最边沿时,又道:“慢慢起身,不要太快,尽量慢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还有涵烟,你也不许动。” 温如言边说边用眼神阻止想要过来的水秀和素玉她们,直至将凌若挪出石凳段距离,交给水秀扶着后,她方才又缓步过去来到涵烟身后,然后把抱起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了回来。 温如言从未想过,自己抱着个孩子竟可以跑得这么快,而直至停下来,她直强自冷静的心骤然狂跳起来,嘭嘭地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直到zhè gè 时候,凌若才看到,适才自己所坐的地方竟有条细细黑黑,身上鳞甲在阳光下隐约泛着幽蓝之色的小蛇,粗细长短不过与筷子般,但jiù shì 这么条小蛇,却令她骤然变了颜色,铁线蛇,她竟然在王府中见到了铁线蛇,这怎么可能?! 第三百四十一章 铁线蛇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铁线蛇,别名又叫盲蛇,因鳞甲发达遮住了它本就细小的眼睛,几乎不能视物,帮有此别名。与般蛇比起来,它小的可怜,仅三四寸长,犹如蚯蚓般,却比蚯蚓灵活得,平常栖息在土中。 铁线蛇般是无毒的,但有种身上鳞甲泛幽蓝之色的铁线蛇有剧毒,其牙齿中的毒液只需点点就可致人死地。此刻出现在凌若眼前的这条,便是这种有毒的铁线蛇。亏得恰好被涵烟看到,温如言又fǎn yīng 及时,临危不乱,否则旦有大动作,这条铁线蛇窜上来咬口,那离它最近的凌若及腹中孩儿便危矣。 那条铁线蛇还在那里慢慢游着,似没发现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又或者它之前已经饱餐顿,所以并不着急觅食。 zhè gè 时候,素玉找来了在附近做事的小厮,温如言忙道:“快,去将那条蛇给弄死了,小心着些,莫要惊扰了它,这蛇有毒。” 小厮答应声,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估摸着树枝长度差不了,便用力捅过去,他倒是有几分眼力,恰好棍捅在铁线蛇的七寸上,任它怎么挣扎也逃不开。 另边,素玉不知从哪里寻来些石块,大着胆子往铁线蛇的头上砸去,虽十个里有七八个扔空,但铁线蛇毕竟小,再加上又不是骨坚皮硬的那种,只被砸了几下便不动了。 què dìng 它死了之后,小厮将它挑了起来,问凌若她们要如何处置,温如言刚要出言让她扔掉,就听得凌若先声道:“放在旁就可以了,你下去吧。” “额娘,你抱得涵烟好紧,不舒服!”涵烟轻轻地挣扎着,温如言这才想起来还抱着涵烟,赶紧将她放下,心有余悸地叮咛道:“涵烟你记着,往后再遇到蛇,不管大小都定要离远远的,万不小心到了近前,你定要慢慢走,千万不要急,这样蛇才不会咬你。” “涵烟记住了,就像额娘刚才让凌姨娘做的那样。”涵烟甚是聪明,听就懂。 温如言摸了摸她的小脸道:“乖了,你跟奶娘先huí qù ,额娘与你凌姨娘再说会儿话。” 待涵烟离开后,温如言对正用树枝拨弄着铁线蛇尸体的凌若道:“我在府中年,从未见有蛇出没,如今却突然出现这么条剧毒的铁线蛇,好生奇怪。” 凌若吃吃笑,扔下树枝拍拍手道:“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急了。” 温如言悚然惊,挑眉道:“妹妹是说……” 凌若森然点头,“除了zhè gè 理由,我再想不到别的,这几月,我细心防备,又有徐太医替我请脉安胎,令这些人直寻不到机会。如今看我月份渐渐大了,怕将来不好duì fù ,所以便想出这么条毒计来;铁线蛇小而不起眼,很容易忽略过去。我相信,隐藏在府里的铁线蛇绝不止这么条。” “好恶毒的心思,这蛇不分亲疏,逮到哪个咬哪个,他们这般做,岂非将阖府上下都置身危险之中。”温如言忿忿说道,适才她真是吓得魂都要没了。 凌若抚着滚有银边的袖子思忖道:“能想出这法子,又有那胆量的,纵观整个王府也就区区两三人而已,不过时间倒是断定不了哪个。” “zhè gè 倒是可以慢慢追查,眼下最要紧的是清了藏在王府中的铁线蛇,否则不知何时又来次,可不是每回都能有今日的好运。”说到此处温如言又皱紧了双眉,“只是这铁线蛇身形细小,又藏于泥土之中,要如何寻出来呢?” “此事,还得四爷亲自来办才行。”凌若望着绚烂晃眼的夏日,不论太阳怎样耀眼睛好,始终都驱不散笼罩在这王府中的黑暗。 人心,在这座大宅子里被扭曲成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夜间,在书房中看公文的胤禛照例问起今日府中的各项事宜以及凌若的情况。 “府中并无异常,倒是凌福晋那边受了点惊吓。”莫看周庸整日里跟着胤禛,手下自有堆人替他留意王府的举动。 不管是朝事还是家事,胤禛都要求自己身边的人随时掌控,旦出现异常就lì kè 向自己禀报。 “她怎么了?”胤禛听这话,lì kè 放下了手中的湖笔关切地询问。 “奴才听底下的小厮说,凌福晋今日与温福晋母女在蒹蔬池边散步的时候,碰到了条铁线蛇,虽然没有咬到,但凌福晋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自回来后就直躺在屋中不曾下地。”周庸说得及是有条理,三言两语便将整件事叙述的清清楚楚。 “铁线蛇?府中怎么会有铁线蛇?有没有咬伤什么人?”胤禛的fǎn yīng 与温如言她们刚看到的时候样,诧异莫名,这府邸每日都有专人打理,他开牙建府这么年,从未听说过有蛇出没,鼠倒是不可避免的有几只。 “zhè gè 奴才也不清楚,依奴才bsp;bsp;,很可能是混在花泥或其他泥土中进来的,而铁线蛇身形又小,不易被发现。至于说咬伤人的事暂时还没听闻。”周庸恭谨的说着。 胤禛想想吩咐道:“趁着如今还没有闹出什么事来,míng rì 天亮,你即刻去找个驱蛇的人来,将所有铁线蛇驱赶干净,省得人心惶惶。” 待周庸答应后,他又扶案起身,大步往外走,周庸知他必是去看凌福晋,忙小步跟在后面。 到了净思居,发现那里所有的灯都被点上了,连庭院中也不例外,除却设在两旁的路灯之外,还挂上了盏接盏的绢红灯笼,将整个净思居照得犹如在白昼般。 胤禛见了眉宇微拧,他是个不喜浪费的人,平素有些不必要的东西都是能省就省,如今都是快睡觉的时候,何以还要点这么灯?往常可没见凌若这般浪费。 正想着,恰好看到小路子提着盏点亮的灯笼出来,看到在台阶下的胤禛,忙溜烟跑过来单膝跪地,“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是谁让你们点这么灯笼的?”胤禛心下不gāo xìng,这口气不由得严厉了几分。吓得小路子连忙磕头道:“回王爷的话,是主子的吩咐。主子日间差点被铁线蛇咬中,受了惊吓,怕这夜间天黑,铁线蛇会游进去,所以命奴才们把整个净思居照得亮亮堂堂,仔细盯着,莫要松了神。” 得知是这么回事,胤禛心中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同时也dān xīn 起她来,越过小路子匆匆往里走去,还没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水秀等人的声音,皆是在劝凌若宽心,不会有蛇虫鼠进来的话语。 听到此处,胤禛的jiǎo bù 又加快了几分,到发里面,只见凌若面色惨白的半躺在床上,水秀等人们围在床前,见得胤禛进来,连忙起身请安。 “四爷……”凌若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眼圈儿下子就红了几分。 胤禛忙按住她道:“既不舒服好生躺着jiù shì 了,起来做什么?”随后又倚在床边坐下道:“我听说你今儿个受了惊吓是不?” 凌若默默地点了点头,忽地扑进胤禛怀里,哽咽道:“呜……妾身差点就看不到四爷!” “胡说什么呐。”胤禛轻斥声,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道:“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没的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小心吓坏了腹中孩子。再说这铁线蛇大是无毒的,就算真咬了也不过是皮肉疼下,不打紧。” 凌若眸中掠过丝惊惶,咬着发白的下唇没说话,倒是水秀插嘴道:“启禀王爷,那条铁线蛇温福晋也瞧见了,她说剧毒得很,咬下便会没命,亏得主子和小阿哥福大命大,否则可不jiù shì 像主子说得那样。” 胤禛双眉越发紧皱,府中有蛇已经很奇怪了,还是条少见的剧毒铁线蛇,他略沉思道:“那蛇还在吗?” 凌若勉强提了精神道:“水秀,你去拿进来给王爷看。” 胤禛原还在想会否是温如言看岔了,但当水秀用棍子挑了截细细黑黑的蛇尸进来后,便知道温如言所言不虚。尽管这件铁线蛇头部已经被石头砸得稀烂,但从它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尸体可以看出,这绝对是条剧毒的铁线蛇。 在她下去后,胤禛细细问了凌若今日的事,听完之后也是身冷汗,正像水秀说的那样实在是福大命大才避过这劫。 看凌若在灯光下惨然失色的脸庞,他心疼地道:“没事了,我已经让周庸míng rì 早就去寻个驱蛇人来,将王府上下仔细排查遍,这几日为着安全,你暂时先不要出门。” 凌若温顺地点头,然眼眸中还是有挥之不去的害怕,“妾身实在不明白,连当初在别院时都没有见到毒蛇的影,怎么会突然在王府中出现?” “此事我会让人去查,你安心养身子,别太dān xīn 了。”在ān wèi 了凌若番后,胤禛命人打水洗漱,zhǔn bèi 歇在净思居,今日凌若zhè gè 样子,他怎能放心lí qù 。 净过脸后,胤禛套上水秀捧来的寝衣,在水秀退下时,命她将外面点的灯除必要几盏外其它的都熄了。 “睡吧。”胤禛上床,在凌若额上印下吻了,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入眠,很快怀中便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显是已经睡着了。 胤禛缓缓停下手,替凌若掖好锦被,夜已深他却了无睡意,睁眼定定地望着自床帐顶垂落下的薄银镂空花球,每日水秀他们都会采摘时令的花瓣填充到花球中,躺在床上可以闻到轻幽的香味。 铁线蛇骤然在府中出现,还是剧毒的那种,此事实在是蹊跷得很,究竟从何而来,当真像周庸猜的那样,是yì ;带进来的吗? 胤禛不敢肯定,然心中已经决定,míng rì 驱蛇人来的时候,他要仔细问问,如果真是有人居心叵测,他绝不轻饶。 直到月上中天,胤禛才感觉到有睡意袭来,闭目睡去。就在他阖眼后不久,怀中本该早已熟睡的凌若睁开了双眼,在透过银绡窗纱照进来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凌若眸中片清明,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铁线蛇的出现绝对是人为,有人想要害她与孩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 今日所谓的惊吓、害怕,皆是为了引胤禛来此,让他对此事起疑,从而追查下去;即便不能追到真凶,震慑下,让那人不敢轻举妄动也好。 这五个月,是她最危险的时候,而她能借助的,也只能是胤禛的力量。 她知道这样对胤禛而言并不公平,但她想要活下去,想要jì xù 留在胤禛身边,便唯有这条路能走。 凌若缓缓搂住胤禛的腰,将脸加靠近他的胸膛,胤禛,相信我,不论我做什么,最终都只是为了与你长久的在起,我待你的心,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 夜,渐深,高悬天空的明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挡住了原本如水银般洒落人间的月光,令夜色越发浓重瘆人。 凌若在睡梦中隐隐听到几声哨响,自迷糊中醒来听了会儿又没有了,心想应是自己在做梦吧。 想要jì xù 睡,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只能睁眼看着安静的从帐顶垂落的银球,金银丝线彩绣的帷帐内尽是自银球中传来的花香。 zhè gè 银球,她还是有huí qù 戴佳氏那边时,无意中看到的,瞧着不错,便让人也做了个,挂在帐顶,可以闻四时花香。 屋外极是安静,听不到点声音,凌若睁了会后闭目想要让自己重新进入睡梦中,然眼眸刚闭起不到刻钟骤然又睁了开来,且这次眸光中有深深的不安。 夜阑人静自是不错,但此刻未免太安静了些,连往常彻夜鸣叫的夏虫与夏蛙都在这刻消声灭迹,这不合常理。 这样想着,凌若轻手轻脚地起了身,趿鞋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胤禛含糊的声音,“若儿,你去哪里?” 第三百四十三章 蛇群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妾身睡不着出去走走,会儿就回来。”安抚了胤禛句后,凌若开门走了出去,今儿个是陈庶守夜,他倒是没躲懒,搬了个凳子坐在檐下,看到凌若出来,神情微变,复又平静如常,起身打了个千儿后关切地道:“主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这外头风还有些凉呢!” “不碍事。”凌若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裳,目光扫过看似如常的周遭道:“都还好吗?” “切都好。”陈庶小心地睨了凌若眼,“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凌若看了许久,发现周遭除了没有声音外,倒是不曾有其他异常,逐道:“我总觉得今夜有些古怪,你瞧仔细些,莫要出了什么yì ;,四爷也在里面歇着呢。” “嗻!”陈庶低头,埋在阴影里的神色略有些古怪,只可惜凌若当时已经转过身,并不曾看到。 在què dìng 凌若回屋后,陈庶zuǒ yòu 张望眼,què dìng 无人后匆匆来到庭院,打开了夜里紧闭的院门,在外头竟然着个瘦小的人影。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见陈庶出来,那人影劈头就问,声音干哑难听,就像刀片刮过铁锅般,刺耳得很;而且他的口音听着极别扭,不像是中原人。 在面对zhè gè 人时,陈庶甚是畏惧,赔笑道:“罗老恕罪,适才那女人出来,所以耽搁了会儿。” 罗老轻哼声后,抬起右手,此时没有月光,看不清他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不过陈庶在看到zhè gè 后,脸上的恐惧加深了,仿佛那会要了他的命般。 “把门开大些,让我的bǎo bèi 们进去。”说着,罗老将拿在手里的东西凑到唇边,正要有所动作,陈庶连忙拉住他,惶恐地道:“罗老,今日的事怕是要延期了,它们……不能进去。” “你说什么?”罗老脸色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斥骂道:“说是今夜动手的人是你们,说不能今夜动手的也是你们,如此耍人,莫不是以为我zhè gè 老子好欺负不成?” “罗老息怒。”陈庶急急安抚,他可不敢得罪zhè gè 怪老人,否则小命随时不保,“奴才怎敢戏耍您,实在是今夜王爷也在里面,万这些铁线蛇进去,把王爷也给咬了,那麻烦可就大了。奴才贱命条,没了也就没了,就怕牵连到罗老您啊!” 罗老虽然不太在意什么朝廷律法,但也不愿去冒着被通缉海捕的威胁谋害位当朝亲王。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人花了大价钱请他除去个女人,拿什么钱duì fù 什么人,王爷的命可比那些银两金贵了。 他正要说话,道人影急急奔来,因为走得太快,所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得气息平稳些后,他对罗老道:“主子有命,王爷歇在净思居,万不能伤了王爷分毫。” 因为胤禛是临时来净思居,之前不曾通知过任何人,所以那位不晓得胤禛也在此处,刚得知便lì kè 派人过来阻止。 “这么说来,今夜是白跑趟了?”罗老的脸色甚是难看,精心zhǔn bèi 了这么久,却被临时叫停,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何况他还有那么大堆bǎo bèi 要安抚。 来人望着罗老不悦的神情,露出丝诡异的笑容来,“虽然原计划不成,不过主子另有吩咐给罗老。不必杀人,银子照给。如何,罗老有兴趣吗?” 罗老紧紧盯着他,意思不言而喻,来人凑到他耳边轻语几句,随着他的话罗老露出阴森的笑意,捻了捻下巴没剩几根的胡子对等着他回答的人道:“得,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们临时改变计划与规矩不符,银子我要再加zhè gè 数。”他伸出只手,五根手指在黑夜中依稀可辩。 贪得无厌的老狐狸,明明不用他杀人了,却还要再加五百两,真是可恨。 来人在心中暗骂句,表面上却笑容满面,“罗老放心,只要事情办妥,您要少银子都好说!”旋即又对陈庶道:“好生配合罗老,主子那边少不了你的好处。” “奴才知道。”陈庶赶紧答应,在他的垂首中来人迅速lí qù ,未曾留下点痕迹。 “赶紧把门开大些让我的bǎo bèi 进去。”想着白花花的银子,罗老动作快了几分。 陈庶在依言将门打开些许后,为免被人发现他不在起疑心,连忙跑回了原来的地方。至于罗老那边,既然都说不杀人,他自然没什么好dān xīn 的。 月亮从遮天的乌云中探出半个脸来,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罗老拿在右手上的似乎是只竹哨子。只见罗老将竹哨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他脚下lì kè 响起yī zhèn 悉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游过。 罗老阴阴笑,竹哨又连着吹了两声后,那阵悉嗦声穿过院门往里面而去,至于他自己则躲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素来是以声音指挥那群bǎo bèi ,人在与否并不重要。 凌若回到床上,刚躺了没会儿,又听到几声哨响,这次她很肯定不是做梦,因为根本不曾睡着,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出现这种声音? 换了往常凌若兴许还没这么在意,但今夜她总觉得有事发生,不安得很,连带着腹中那个也不安稳,不时能感觉到他在肚子里动,像条游个不停的小鱼般。 还没等她唤人,忽地响起几声敲门声,连带着将胤禛也给吵醒了,他翻翻身,甚是不悦地道:“何人敲门?” 门外传来陈庶发颤的声音,“启禀王爷,外头……外头出事了,有……有好蛇!” 蛇?!听到zhè gè 字,胤禛神色凛,立时睁开眼,翻身落地,也不披衣,趿了鞋大步过去拉开门,凌若紧紧跟在后头。 外头,陈庶的脸色犹如死了人般,看到胤禛他们出来,忙引着往外走,到了正堂,尽管已经听陈庶说过蛇,但真看到时两人依然被狠狠吓了跳。 正堂因为要守夜的yuán gù ,所以灯笼还有蜡烛都点着,眼便能看清,四棱雕花长门如刚才凌若所见的那般半敞着。但是此刻,地上了许细细黑黑的铁线蛇,密密麻麻正在不断游过半膝高到的朱红门槛往里面来,每条都是黑中泛蓝,显然与白天样,有剧毒。 这片铁线蛇,少说也有数百条,看过去极为渗人,凌若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胤禛虽然在原地不动,但脸色也是yī zhèn 阵发白。 唯值得庆幸的是,这些铁线蛇游过门槛后就没有再jì xù qián jìn ,而是停在那里抬起细小的蛇头吞吐鲜红的蛇信。 第三百四十四章 蹊跷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明明是小的跟筷子样的蛇,却带着致命的威胁,条便已经令人惶恐不安,何况是上百条,不论是胤禛还是凌若都不敢轻举妄动,至于陈庶早已吓得躲在旁瑟瑟发抖。 胤禛想过叫周庸来,但则怕惊动了这些蛇,二则即便周庸来了也无济于事,如果铁线蛇群起而攻之,他们根本等不到周庸请来驱蛇人。 “四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凌若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唇颤声问,手紧紧捂着小腹,终于明白为何今夜直没听到虫鸣蛙叫,皆是因为这群毒蛇吓得它们不敢出声。 “别怕,躲在我身后,咱们慢慢往回退,到了内堂将门关上,再将门缝封死,可以阻止这些铁线蛇进来。”胤禛心念电转,瞬间想到了暂时挡住这些铁线蛇的bàn fǎ ,至于为何会下子出现这么剧毒的铁线蛇,他此刻根本没时间去追究。 胤禛带着凌若慢慢往回退,但是很奇怪,不论他们退少步,铁线蛇都会跟进,然后保持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仿佛jiù shì gù yì 跟着他们样。 尽管心里奇怪,胤禛还是不敢停下,带着凌若慢慢退回到内堂,随后以极缓的动作将门关起。他已经想好,只要暂时阻挡阻挡会儿,他就带着凌若自窗子离开,摆脱这些可怖的铁线蛇。 可惜zhè gè 计划并没有成功,明明是群畜生,却仿佛有智慧般,在胤禛关门之前,突然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下子过了门槛来到里面,令得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庸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被铁线蛇阻着不敢过来,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正当胤禛无计可施之时,跟着他们过来的陈庶不甚撞倒了旁边的花梨木架子,发出“嘭”的声重响,将几人吓了大跳。架子倒地的时候,凌若好像又听到了与刚才样的哨响,但之后又没有了。 就在胤禛dān xīn 会否击怒铁线蛇时,这些蛇突然如潮水般退去,隐入黑暗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 可是它们带给胤禛几人的惊吓却不可能那么快退去,足足等了盏茶时间,què dìng 那些蛇真的离开后,胤禛方才长出口气,扶着双腿发软的凌若在椅中坐下,手不断地抚着她背道:“没事了!没事了!” 凌若愣愣地看着他,好会儿方才“哇”的声哭出来,双手依然紧紧护在小腹上,边哭泣边道:“妾身刚才真是以为自己会死,妾身人死不要紧,可是孩子……孩子不能死!” 听到zhè gè 死字,胤禛心里极是不舒服,不知是ān wèi 凌若还是ān wèi 自己,“不会的,你与孩子都好好的,断然不会出事。” “四爷,您与凌福晋还好吗?”周庸惊魂甫定地跑过来。 “没什么大碍。”胤禛看了眼外头微亮的天色道:“你即刻出府去寻驱蛇人,定要设法将这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铁线蛇驱出府去。” 周庸答应声赶紧lí qù ,随后那拉氏等人纷纷得到消息赶来,个个听闻详情后皆是花容失色,迭声问胤禛与凌若可有受伤,在què dìng 铁线蛇没有攻击他们后方才安下心来。 只是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戴佳氏抚着胸口道:“真是奇怪,妾身来了这么年,连条蛇都没见过,怎么昨夜里有这么铁线蛇,真是想想都可怕。” 宋氏惊慌地朝四周看了眼,骇然道:“你们说,这些铁线蛇去了哪里,会不会突然跳出来攻击咱们?” 那拉氏听得yī zhèn 皱眉,轻斥道:“胡说什么,没听王爷说已经派人去请驱蛇人吗?你要是真害怕的话,在驱蛇人来之前就安生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有这么人在,想那铁线蛇也没胆来。” “嫡福晋这话就错了。”年氏冷不丁地道:“jiù shì 因为人才会招来蛇虫鼠蚁。不过奇怪的是,今日连着两次都是凌福晋遇到铁线蛇,仿佛这蛇jiù shì 专门为她而来。” 胤禛原本听着她们说,然在听得年氏后面这句话时,出言替凌若辩解道:“哪有这等事,不过是巧合罢了。” 见胤禛帮着凌若说话,年氏心中愈发不gāo xìng,“这次尚可说是巧合,可今日却是接着两次,第二次还是成群结队的出现,妾身怎么瞧着都不像巧合。” 温如言柳眉抬,道:“照年福晋的意思,既然不是巧合那jiù shì 蓄意了,难道有什么人要害妹妹吗?” 年氏冷冷睨了她眼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只说此事不像巧合罢了。” “会不会……”宋氏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做什么。”胤禛最见不得zhè gè 样子,不悦地斥了她句。 宋氏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会不会是凌福晋身子不祥,所以引来这么毒蛇?”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身子不祥?”瓜尔佳氏听到这话第个不依,指了宋氏喝问。 宋氏见她这般态度,心下微怒,冷笑道:“你是没读过书还是耳朵不好使,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自钮祜禄氏来了之后,王爷屡遭危险,先是去江西筹银时被人袭击受了重伤,去了杭州也屡屡出事,如今是引来这么堆要命的东西,置王爷于险境,她不是不详之人是什么?” 听着她在那里颠倒黑白,什么事情都往自己头上扣,凌若不禁心中愠怒,瓜尔佳氏气不打处来,正要与她争辩,胤禛已道:“行了,个个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都下去。” 宋氏被他喝了句,悄悄看了眼年氏不敢言声,随着众人行过礼后道lí qù 。 待她们都走后,胤禛捏捏凌若发凉的手道:“她们jiù shì 这样,莫往心里去,昨夜闹了大半夜,你直没合过眼,趁着现在无事,赶紧再睡会儿。” “嗯。”凌若推推胤禛道:“天色不早,王爷该去上早朝了,若因妾身的事而耽误了,妾身罪过可就大了。” 胤禛见她脸色好了许,再加上又有堆人守着,在叮咛几句带着人走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详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他离开,凌若lì kè 找来陈庶,问他昨儿个夜里,可曾听到哨子声,陈庶脸茫然地摇摇头,说自己在外头守了夜,什么都没听到。 这可是奇怪了,凌若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为何陈庶没听到呢?至于水秀他们,早早就睡了,不可能听到。 幻听?不,凌若第个否定了zhè gè 可能,昨儿个夜里她听到的不止次,绝不可能是幻听,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她坐在椅中,手指下下地敲着扶手,百思不得其解,zhè gè 时候,安儿不què dìng 地道:“昨夜奴婢起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声音,至于是不是哨声奴婢不敢肯定。” 陈庶本就心虚,此刻再听到安儿这么说,怕凌若疑心到他头上来,忙扯谎道:“奴才前几日耳朵进了水,偶尔会出现耳鸣,旦耳鸣起来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剩下嗡嗡的声音,昨夜也有过几次,可能主子听到哨声出现的时候,恰好奴才耳鸣,所以才没听到。” 凌若倒狐疑地看了他眼,“既然有这么个病,何以适才不说?” 陈庶扯了扯耳朵,故作镇定地道:“也不是什么大病,要不是主子再问起这哨声的事,奴才自己都快忘了。”为怕凌若还揪着这点不放,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不知主子问这哨声做什么?” 凌若抚着还穿在身上的素罗锦衣,凝声道:“铁线蛇出现的这么怪异,又成群结队,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另外……适才宋氏说的那句话,令人感觉很不好。” “主子是指她那句不详?”见凌若点头,水秀宽慰道:“主子何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宋福晋这人说话向来不中听,听过也就算了,若是huí qù 思量,可不是令自己难受吗?” “怕就怕……”凌若话说到半,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水月过去应了回来禀道:“主子,王爷让周庸请的驱蛇人来了,问主子您要不要见见?”铁线蛇出没在净思居,这里自然成了第个要看的地方。 “也好。”凌若咽下了后面的话,起身让水秀他们替自己衣,总不能穿着寝衣见外人,陈庶早已知机退下。 衣梳洗后,凌若扶着水秀的手来到外堂,那里了个圆脸的中年人,瞧着倒是老实,手足无措的在中间,看到凌若出来还傻呼呼的着,直到周庸小声提醒了句,方才忙不迭地跪下磕头,嘴里说着刚才周庸教给他的话,“小的刘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来吧。”在椅中坐下后,凌若抿了口温热的马奶垫垫因为夜闹腾而发饿的肚子,“你会驱蛇?” 刘福赶紧道:“会,小的祖上jiù shì 驱蛇,传到小的这里已经第五代了,在这行里也算小有名气。” 凌若点头,着他动手,刘福爬起来后,从身上掏出不少旁人看不懂的东西,有几样带着浓重的药味,最惊奇的是,他竟然随身带了条竹叶青。女人向来怕蛇,何况还是条剧毒蛇,水秀等人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往后退。 刘福见状忙道:“各位姑娘不用怕,小青是我自小养到大的,最是听话不过,没我的话是绝对不会zhǔ dòng 攻击人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带条毒蛇进来,蛇性无常,万伤了福晋可怎么办?快将它扔出去。”尽管他再保证,水秀还是不敢放心。 刘福苦着脸道:“姑娘,这可不行,我虽有手驱蛇有艺,但铁线蛇藏在土中,单凭这双眼可看不到,得靠小青才行。” “行了,水秀,让他做事吧。”凌若抬手阻止还要说话的水秀,示意刘福可以开始。 刘福答应声,驱赶着那条竹叶青将整个院子仔细排查了遍,发现院中并无铁线蛇踪迹,只有kōng qì 中残留的丝腥臭证明铁线蛇曾出现过。 之后,周庸又带着他用大半日的时间查遍了整个王府,同样没找到蛇,倒是在花苑中发现条铁线蛇蜕下的皮。 刘福走了,但这事儿在凌若看来却是越发诡异,下子出现这么剧毒铁线蛇,可仅仅在半日之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条也没留下,再加上之前听到的哨声,她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事实证明,凌若的dān xīn 并非余,因为仅仅在几天后,个流言在府中不胫而走,说凌若腹中的胎儿大为不祥,还未出生便引来大群毒蛇,这种孩子如果生下来,必然是妖孽。 仿佛是为了印证zhè gè 不祥的流言,戴佳氏在次散步时不甚扭伤了脚,数日不能下地;紧接着又有小厮在厨房做事的时候,被不知为何从灶台落下的刀砍伤了脚背,又有…… 总之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所有予头皆指向了凌若与她腹中的孩儿,尽管尚不敢当着她面大放厥词,但背后却不断有人指了脊梁骨骂她是害人精,骂她的孩子是妖孽;说在腹中已经害了这么人,若真生下来,不知要将整个雍王府祸害成什么样子。 深宫后院,向来是流言滋生的温床,个歇了个又盛起,从来不会有真正清净太平的时候。 至此,凌若已经清楚猜到了那晚铁线蛇成群出现却不攻击的用意,是有人要借此引出不祥之言,害她腹中的孩子。其用心,比直接让铁线蛇攻击她歹毒。 瓜尔佳氏与温如言皆是替凌若着急,虽然胤禛此刻对凌若信任有加,甚至还让她莫理会这些无稽的谣言。但谣言之所以猛于虎,是因为说的人会越来越,直至到让某个人从之前的不信到信。 若任流言放纵下去,难保不像会当初的佟佳氏样,但区别在于,佟佳氏是罪有应得,凌若则是无辜的。 可惜,她们只是庶福晋,人微言轻,在胤禛面也不是最得宠,话语起不得什么大用。那拉氏起先也不信的,但后面见府中频频出事,心里动摇,次,趁着胤禛歇于含元居时,她向胤禛进言,是否让凌若暂时待在净思居中不要出来,以免闹得府里人心惶惶,何况灵汐不日之内就要出嫁了,万出嫁当日因此出点什么yì ;,岂非失了皇家颜面。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另一条路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说这是无稽之谈,让她莫要与那些嚼舌根子的丫头下人般胡思乱想,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详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岂可尽信。 其实,胤禛心里对当日铁线蛇成群结队出现,随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事也有过疑心,只是他既然答应过凌若,不会疑她,自当遵守承诺,何况他的孩子又岂会是不祥之人。 五月十五,灵汐大婚的日子,虽然因为凌若的事闹得人心不安,但这日雍亲王府的喜意还是被那拉氏营造的十分出色,张灯结彩、铺呈纷叠,设宴五十桌,尽显皇家气派。 这日,灵汐被正式册封为庄静和硕郡君,下嫁探花郎魏源。 身郡君吉服的灵汐在侍女搀扶下,含泪拜别胤禛与那拉氏,那拉氏似乎很是不舍,不住地抹眼泪。 灵汐格格大婚这么大的事,凌若自不能缺席,已经开始显怀的她与瓜尔佳氏还有温如言坐在起,至于其他人,皆是离得远远的,深恐染了不祥。 在那拉氏将苹果放到灵汐手中后,侍女替她蒙上缀有金色流苏的大红盖头,由喜娘背着坐上花轿,魏源早乘了挂有红绸的高头大马等在外头。 “起轿!”随着小厮的言语,八名训练有素的轿夫整齐划地抬起了花轿,然后紧接着的事情却令所有人大吃惊。 前面其中个轿夫刚要起步,突然感觉肩上轻,紧接着耳边传来“咔嚓”声,足有常人手臂粗的轿竿居然毫无症兆的断裂了。 失去支撑的花轿,自然猛地落了地,里面毫无防备的灵汐被摔得东倒西歪,头是磕在轿梁上破皮流血。 突然闹出这么件事来,大家皆是慌了神,好半天才想起去看新娘的状况,倒是没什么大碍,唯独额头流了点血,然而大婚之日,最忌不吉利,何况是见血,时间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在高福派人去zhǔn bèi 新轿竿的时候,不知谁在后面说了句,“不祥之人就该好好呆在屋里,没事出来做什么,无故冲了格格的喜事,真是秽气!” 胤禛神色不豫地扫了眼传来声音的地方,冷然道:“轿竿断了换根jiù shì 了,yì ;而已,何来什么不祥说,若是有人闲得发慌在这里嚼舌根子,就去给我将《女训》抄上十遍。好好想想‘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这句话的道理。” 说话的是宋氏,这些日子见着胤禛对不祥之言不闻不问,依旧常去净思居探望凌若事心有不忿,如今见到花轿出事,心中暗喜,趁人不注意gù yì 这般说;哪想胤禛这般维护凌若,不禁气得牙根痒痒,但话是句也不敢说了,否则真惹怒了胤禛,被罚去抄《女训》,可是丢脸。 那拉氏略微想道:“王爷,凌妹妹是有身子的人最易疲累,何况今日太阳又这么毒,不如让她先huí qù 歇息吧。”她的意思其实与宋氏般无二,不过从她嘴里却变成了关心之语,处处占理。 “也好。”胤禛同意了那拉氏的话,对凌若道:“你先huí qù 歇着,晚些我再去看你。” “妾身遵命。”既是连胤禛都开口了,凌若自不会再执意要留在这里,行礼离开,临走前,目光微闪,不着痕迹地扫过断裂成两截的轿竿。 路上,凌若都没说过个字,直至回到净思居坐在椅中方才长出口气,水秀接过安儿递来的刚炖好的燕窝奉给她,口中劝道:“主子莫要不gāo xìng了,只是yì ;而已,并不关主子的事。” “不关我的事?”凌若嗤笑声,舀着浇了蜂蜜后粘稠透亮的燕窝道:“你错了,这事与我有莫大的关联。”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水月也在旁,听了她的话满心不解。 “适才你们都在,难道没瞧出端倪来吗?”凌若眸光微冷,字句道:“那轿竿,断口看似毛糙,但……有小截却是光滑无毛糙;很明显是被人事先锯断的,这人算准了空花轿与灵汐上花轿后分别不同的重量,然后在轿竿上做手脚。因为空花轿较轻,而他又只锯了小段,所以在抬过来时没有任何异常,可是等灵汐上轿后,重量增加,原本已经被锯开的轿竿承受不了zhè gè 重量,自然刚抬起便断了。” 水秀脑筋飞快的转着,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这么做的用意,“他们是将此事嫁祸到主子头上来,让您坐实那不祥的事?” “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到其他。”凌若恨恨地将那盏未曾动过的燕窝往桌上放道:“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往死路上逼!” 整件事里最可疑的莫过于那拉氏与年氏,她们都有能力布下zhè gè 局,至于具体是哪个,凌若时半会儿还判断不出。如今唯庆幸的是胤禛还愿意相信自己,但凌若不敢què dìng 这份相信可以维持久,胤禛……始终是个疑的人。 “主子,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着他们将脏水往身上沷吧?” 凌若摇摇头,叹然道:“zhè gè 局布置的这般精妙,且又步步算在咱们前面,想要破局谈何容易。” 事情的恶化远远超过凌若预料之外,盛传她为不祥之人的流言,竟然传到了宫中,被那些后妃娘娘所知,德妃jiù shì 其中之。 “果然有这种事?”德妃脸凝重的看着在自己面前的宫人怜儿。 “奴婢怎敢骗主子,话都是这么在传,说自从凌福晋怀孕后,雍王府就上下不宁,先是群蛇出没,接着府里接二连三出事,甚至灵汐格格大婚那日,轿竿都断了。”怜儿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德妃沉吟片刻后,命怜儿传那拉氏入宫觐见,她要亲自问问,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午后,那拉氏入宫拜见,听德妃问起凌若不祥事,她本不想说,但德妃再追问,只得如实讲述。 言末,她勉强笑道:“这些小事额娘不必放在心上,也许只是凑巧,未必当真是凌妹妹有关。” “次是凑巧,两次是凑巧,那三次四次呢?”不待那拉氏回答,德妃已经面色不豫地挥挥手,“行了,你huí qù 吧,此事本宫自有计较。” 那拉氏不敢言,欠身退下,就在她走到门外时,隐约听得里面德妃在吩咐怜儿传钦天监来见。 红唇微微勾,若有似无的笑意攀上唇角…… 既然胤禛那条路走不通,那她就从德妃这里的走,总之,定要除掉钮祜禄氏与她腹中的孽种!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下风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钦天监与德妃说了什么无从得知,但是德妃的旨意在数日后下达雍王府:钮祜禄氏孕育皇嗣,劳苦辛勤,应当好生休息,自即日起,钮祜禄氏待在净思居中安心养胎,直至皇嗣平安出生为止。i^ 与这道旨意起送来的,还有许滋养安胎的上等补品药材。 “谢德妃娘娘关心,奴婢感激不尽!”尽管心中已是片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凌若始终维持着平静之色,对着前来传德妃旨意的怜儿欠身。 怜儿微微笑,命随她同来的宫人将东西交给净思居的人后,对凌若道:“主子对凌福晋直颇为关怀,前些日子知道凌福晋怀孕的消息后不知欢喜。只是宫中事忙,宜妃这些日子身子又不好,主子忙得不可开交,直抽不出空来。这不,眼下刚得了些空闲,便lì kè 命奴婢过来看凌福晋,又怕凌福晋辛苦,特意交待奴婢让您在此处安心静养,直到皇嗣出生。”见凌若不语,她又道:“主子之所以这么吩咐,可都是为了凌福晋好,您可千万莫要误会。” “误会?”凌若睨了眼从远处飘来的乌云眼,似笑非笑地道:“不知怜儿姑娘所谓的误会是什么?” “这……”怜儿时语塞,总不好直说是让她莫误会德妃这是要禁她的足吧。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误会,而是德妃本意。 凌若并没有要让她为难的意思,很快便笑道:“德妃对奴婢的关切爱护,奴婢感激尚来不及,又怎会误会;而且这几日,奴婢自己也觉得身子不太爽利,正想歇息几天呢。i^” “那就好。”怜儿暗自松口气,在得了水月拿来的二十两银子后,满意地离开了净思居;她并不曾看到,凌若在她转身后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 “主子,德妃好端端怎么会突然下了这么道旨意,往好听了说是关心主子,可要是往不好听了说那jiù shì 软禁。”水秀忿忿地说着。 密布的乌云挡住了刚刚还明亮的天色,阴沉闷热,随时会有场大雨下来,群蜻蜓在低空中飞着,有几只还飞进了正堂,环绕在众人身边。 凌若幽幽只说了句话,“嫡福晋前几日曾入宫请安,而我孕有不祥之胎的流言已经传遍了宫闱。” 小路子神色动,低声道:“照主子这么说,嫡福晋便是这切的背后主谋者?” “**不离十。”其实凌若怀疑的直只有两个人,年氏亦或是那拉氏,眼下看来,那拉氏的嫌弃大些,“她在王爷面前诋毁不了我,便将目标转向了德妃。德妃是王爷亲额娘,即使感情不算顶好,但总是母子;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做母亲的会愿意儿子为了个女人弄的家宅不宁?” 小路子听这话立时急了眼,“可这切都是假的,是有人为了duì fù 主子而gù yì 闹腾出来的。” 雨,自云中坠落,初时尚是两三滴,片刻后在惊雷声中化成片倾盆暴雨,挟带着水汽的风扑面而来,卷起众人轻薄的衣角。水秀想去关门,却被凌若阻止,她抬步跨出门槛,尽管外面有滴水檐挡着淋不到雨,但是落在台阶下继而飞起的雨水却是不断溅进来,很快便湿了凌若今日新换上的鞋袜,双足有种湿冷的感觉。 “此事你们知晓,德妃却不知晓,何况她即便知道了也不会相信,毕竟咱们没有证据在手。”凌若边说边摇头,“这趟禁足,看来是逃不了了。” “主子也别太过dān xīn ,依奴婢所见,王爷只怕还不晓得这桩事呢,他要是晓得了,定会替主子在德妃面前求情,说不定明儿个就释了主子的禁足呢。”水秀只能捡着宽心的话来说。 “但愿吧。”凌若随口应了句,并没有抱太的希望在里面,倒不是怕胤禛不替自己求情,而是晓得,zhè gè 情即便求了也没什么大用,在德妃眼中,自己只是个庶福晋,个奴婢,怎能与胤禛安危、王府安宁,这两件事相提并论。 果然,就像凌若bsp;bsp;的那样,胤禛得知此事便当即入宫面见德妃,可惜情没求成,反被德妃训斥了顿,说明知钮祜禄氏怀的是个不祥之胎,上天再预警还要听之任之,妄顾她所带来的wēi hài ,难道非要等出大事时再来四处寻后悔药吗? 胤禛说凌若怀的并非什么不祥之胎,可德妃同样说她已经问过钦天监,钦天监说最近观天相,发现东北方有凶星出没,而胤禛的府邸就在皇城东北面,正应了星相;若不及时趋灾避难,只怕会有大祸临头。 最后德妃让他最近少与钮祜禄氏相见,以免真会像钦天监说的那么出现大祸。 见德妃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胤禛知道自己即便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切只能等凌若生下孩子再说。 当胤禛将zhè gè 消息告诉凌若时,她并没有太的不甘,反而ān wèi 开解胤禛,说德妃如此也是关心他,让他万不可起任何怨怼之意。这样的她令胤禛加心疼,搂了她道:“若儿,暂时忍耐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后,额娘就会明白切都是她心,这世间根本没有不详说。” 凌若乖巧地点头,旋即神色黯,低声问道:“是不是这些日子妾身都见不到王爷了?” “傻丫头。”胤禛揉着她的长发温言道:“我怎么会置你于不顾,我答应你,只要有空便来看你好不好?” “嗯!”凌若欢喜的点头,只要胤禛不忘记她,那切尚不算太坏。 从铁线蛇到府中的流言,再到宫中的流言,甚至于钦天监,那拉氏zhè gè 局布得极是完美,在不动声色间便占尽了上风;相比之下,自己则落了下风。 凌若不是没想过惊动康熙,但是来此处不是畅春园,她身为庶福晋,未应召是不得入宫;二来她越过德妃将此事禀告康熙,即便是被释了足,德妃心里也会有个疙瘩,她若想让自己不好过,那实在是太简单了。甚至她怀疑,那拉氏已经挖好了个坑在等着她跳下去。 所幸只是被禁足限了自由而已,其余切还是比照侧福晋用度在供应,容远亦每日来给她请脉安胎,孩子直很好,容远甚至私下里告诉她,这胎从脉像上看,很可能是男孩。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时疫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五月、六月、七月,凌若的行动范围直被限制在净思居内,步不得出。i^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腹部渐渐大了起来,到夏秋交接时,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虽然是禁足中,但她的生活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规律,除了按时饮食服药之外,每日都会在院中散半个时辰的步,从不例外。 那拉氏原是想让凌若因为禁足以及胎儿不祥事,郁郁寡欢,从而自己令得胎像不稳,引发小产或早产。何曾想,凌若在禁足时依然能保持心情开朗,丝毫不影响腹中胎儿发育,颇有些失算。 凌若虽被禁足,但看她的人却不受限制,瓜尔佳氏与温如言经常过来陪她聊天解闷,还有伊兰也是,也许是人长大了吧,凌若感觉伊兰比以前懂事了许。 七月夏末,京中突然爆发了时疫,这种疫病经由口鼻传入,有极强的传染性,症状或头痛、发热,或颈肿、发颐。若人得病,往往染及室、染及镇邑。药石于此病虽有效,但仅限于初发时,旦病情加重,则无药可救,只能眼睁睁看其病死,且此病发展迅速,才过了十余日,便已经足有几百人,且还在不断增加,这件事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京城是天子脚下,时疫爆发的事,很快被报了上去,朝廷第时间做出了fǎn yīng ,召集所有太医,赶紧找到消灭时疫的法子,避免时疫jì xù 爆发下去,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 这次的时疫来势汹汹,好几个大夫在救治病人的时候被传染,最后丢了性命。 为求慎重,康熙将此事交给胤禛与胤禟道负责,不过胤禟怕染上时疫,从不去那些患病bǎi xìng 所在的地方,至只是远远看眼,然后问负责治病的大夫几句就作罢。i^ 胤禛与他恰恰相反,担着随时会被传染的危险,诸事亲力亲为,不管是那些得病的患者,还是失去亲人的家属,他都探视,凡是他能解决的事也都尽量去解决。 老bǎi xìng 是很纯朴却不傻,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看得清二楚,逢人便说四阿哥宅心仁厚,心系bǎi xìng 疾苦,犹其是在面对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庶民时,毫无架子。 从zhè gè 时候起,在谈及胤禛时开始出现两种对立的说法,朝中说他是冷面阿哥,刻薄寡恩,喜怒无常;民间说他是仁德阿哥,心系bǎi xìng 疾苦。 天气渐渐转凉,马上就要入秋了,可是太医院迟迟没有研究出治时疫的药方,彼此心中都清楚,旦真正入秋,失去炎热zhè gè 大敌的时疫暴发起来会比之前可怕百倍千倍。 胤禛连着几日忙得没时间歇息,两眼熬得通红;好不得空可以歇会儿时他又睡不着。 因为经常出入时疫患者的原因,胤禛已经有yī zhèn 子没去看凌若了,怕会不小心将病传染给她,只是每日吩咐人去净思居看下,què dìng 她与孩子安好。 凌若日日在佛前乞求佛祖保佑胤禛平安无事,可惜很事情,你越不想它发生它就越会发生。 八月的某日,胤禛开始出现头痛症状,起先只当是最近劳累所致,没往心里去。哪知第二日突然发热不止,根本起不得身,与那些患了时疫的人症状相近。 那拉氏知道此事后,连忙命人去请太医,她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浑身发热的胤禛身边,年氏是第二个到的,直来便问,“太医还没到吗?” 那拉氏黯然摇头,取下贴在胤禛额头的帕子放到冷水中绞过后,再次将它放到胤禛的额头。 年氏皱皱眉,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yī zhèn 急促的jiǎo bù 声,紧接着三福领了院正齐太医进来。 “老臣给嫡福晋请安,给年福晋请安。”齐太医扶着腰欠身行礼,三福在去之前特意带了乘轿子过去,以便上了年纪的齐太医乘坐。虽然不必自己走,但三福着急上火的,不住催轿夫快些,那四名轿夫几乎是小跑着来的,颠得他把老骨头快散架了;然事关四阿哥安危,莫说只是差点颠散架,jiù shì 真散了他也不敢有句怨言。 年氏抢在那拉氏前头心急火燎地道:“齐太医不必礼,快替王爷看看,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对于年氏的僭越,那拉氏自然心中不喜,只是现在胤禛病情不明,她懒得与年氏计较,径直让开身子,好让齐太医诊治。 齐太医刚摸到胤禛身上犹如着火似的温度,眉头就lì kè 皱成了个山字,待诊完脉后,这眉头皱得紧了,最不愿见的情况始终还是发生了。 “齐太医,王爷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你倒是快说啊!”年氏等了半晌不见齐太医说话,忍不住出声催促。 齐太医摇摇头,放下胤禛的手回身道:“回二位福晋的话,王爷他……染上了时疫!” 在那五个字之前,那拉氏还存了丝侥幸,希望胤禛只是得了普通风寒,喝几服药就好了,可是齐太医后面的话,残忍无情地打碎了这最后的饶幸,令她下子失了支撑的lì qì ,身子往地上倒去,亏得三福,在倒地前扶住了她。 那厢,年氏也好不了少,脸色惨白,噔噔往后退了数步,紧紧抓着窗棂撑住身子勉力道:“齐太医,你会不会诊错了,王爷向来注意防护,何况与那些患者接触也不是日两日的事,若要得病早就得了,怎会拖到现在。” 齐太医摇摇头道:“这时疫传染也是因人而异,身子虚的易得,身子强壮的则不易得。之前王爷身子健壮又有防护,这时疫自然奈何不了王爷,但是这些日子王爷劳心劳力,为患病bǎi xìng 四处奔走,劳心劳力,又没什么时间歇息,纵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这身子弱,体内阴阳失衡,自然就被时疫给趁虚而入了。” 双目无神的那拉氏突然眸光亮,紧紧抓住齐太医的手满怀希望地道:“齐太医,你是太医院的院正,你告诉我,王爷的病定能病的对不对?” 齐太医忍着手上的疼痛,艰难道:“请嫡福晋恕老臣无能,治时疫的药方,直到现在都未能研究出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迁怒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齐太医这句话仿佛激怒了那拉氏,声音尖锐地喝道:“既然知道自己无能,那便赶紧想法子救王爷,如果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脱不了干系!” “嫡福晋息怒!”齐太医晓得她是因为dān xīn 胤禛安危,所以才会这样jī dòng ,涩声道:“如果有法子,老臣早就使出来了,实在是……唉。%&*”;”他叹叹气又道:“如果是昨日发现这病,或者汤药还有效,今日却是晚了些,如今只能看治时疫的药方能否在这段时间里研究出来,这样的话王爷尚且有救,否则……” “住嘴!”那拉氏瞥了他眼,冰冷的目光令齐太医犹如置身冰窖之中,“没有否则,定要在王爷出事前研究出药方;要不然我必定入宫面禀皇阿玛,将你革职查办!” “微臣定当尽力而为。”齐太医;地躬身说了句,旋即又道:“时疫有很强的传染性,王爷如今患了时疫,为免传染给二位福晋,待会儿微臣会开剂防治的方子,二位福晋还有阖府上下都要每日服用才行,否则旦让这时疫传染开来,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行了,你先下去!”那拉氏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在齐太医依言退下后,她不顾年氏尚在屋中,望着高烧不醒的胤禛落泪喃喃道:“王爷,您千万不要有事,否则留下妾身个人在世上,妾身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王爷定不会有事!定不会!”年氏在后面斩钉截铁地说着,她眼中亦有波光在闪烁,却强忍着不愿凝成泪落下。 那拉氏拭了脸上的泪,哽咽道:“我自嫁给王爷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四年,之前直安安稳稳,风平浪静;可自从钮祜禄氏入府后,府中就没有过过几天太平日子,尤其是她怀了那个孩子后是不安稳。%&*”;可我总想着额娘已经禁了她的足,应该害不了人,哪知又出了这么档子事……”说到后面,她已是泣不成声,好会儿才道:“若王爷真有个不测,我也不愿独活在世。” 虽然年氏直不怠见那拉氏,但此刻听着亦是悲从中来,与悲同生的还有恨,对钮祜禄氏的恨意,那拉氏说的没错,切都是钮祜禄氏zhè gè 不祥人带来的灾难,若非她,王爷绝不会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zhè gè 女人该死!该死! 在服过齐太医命人端来的汤药后,年氏言不发的出了镂云开月馆,在年氏身后,是那拉氏诡异的笑容…… 胤禛得病,她很伤心,所以她不要见到钮祜禄氏好过! 且说年氏路疾行,衣袖带风,很快便到了净思居,不等人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凌若正在院中修剪残败的花枝,听得有jiǎo bù 声进来,刚抬起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何人进来,脸上已经被结结实实甩了巴掌,痛得耳朵嗡嗡作响。 “年福晋,你这是做什么?”水秀见自家主子无缘无故被打,气得她出声质问,可惜换来的是另个巴掌。 “凭你个贱丫头,也有资格来质问本福晋?!”年氏冷言相向,眉宇间有丝毫不加掩饰的戾气。 凌若捂着肿痛的脸颊凝声道:“年福晋要jiāo xùn 妾身与丫头,妾身无话可说,但凡是皆有个皆由,不知妾身何时得罪了年福晋,还请年福晋示下,否则妾身虽身在禁足中,也必设法向王爷与嫡福晋问个明白。” 她虽被德妃禁了足,但位份犹在,皇嗣犹在,容不得他人随意作践。岂料此话刚出口,另边脸颊紧跟着也挨了巴掌。 “你不要太过份了!”这次凌若是真的怒了,年氏进来后,不分情由,对她随意责打,实在欺人太甚。 “我过份?”年氏冷笑,眸中有细如针芒的寒意掠过,把攥住她光洁的下巴字句道:“莫说现在只是打你两巴掌,就算我将你刀杀了,与你的罪行相比,也还是太轻!” “主子息怒。”绿意在旁轻声劝着,她自不是同情凌若,而是怕年氏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毕竟,眼下王爷还没有死,旦他病好了,追究起来,纵是主子身份尊贵也担待不起王爷的怒火。 “息怒?jiù shì 因为她,王爷此刻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要我怎么息怒!”年氏咬牙切齿地说出令凌若大惊失色的话。 “王爷出什么事了?”听到胤禛出事,凌若不顾脸上的疼痛,紧张地追问她。 “现在知道关心王爷了吗?”年氏冷笑,捏着凌若下巴的手紧了紧,森然道:“明知道自己是个不祥之人,连怀的孩子也不祥,就不要再缠着王爷,现在好了,王爷染了时疫,很可能救不过来,你gāo xìng了?钮祜禄凌若,我发誓,如果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 胤禛染上了时疫?zhè gè 消息令凌若如遭雷击,这些日子以来直dān xīn 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胤禛他…… “太医怎么说?”她问,急切而慌张, “时疫凶险,太医还能怎么说,如今只能盼着能及时研究出治时疫法子,救王爷命!”想到胤禛,年氏心里又何尝好受过,但这切只会令她憎恨眼前zhè gè 女人,若非还有几分理智,她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zhè gè 不祥人。 “我要去见王爷!我要去见王爷!”听到胤禛危在旦夕的消息,凌若不顾切地想要奔去看他,然她忘了自己此刻怀孕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身子笨重,根本奔跑不了,没走几步就险些摔倒在地上,还好水秀及时扶住了她,“主子小心。” “水秀,快扶我去见王爷,他病了,我要去见他……”话未说完,泪已潸然而落,湿了衣襟。 水秀也跟着落泪,劝道:“主子,您如今被德妃娘娘禁足着,不能出去。” 年氏看到她zhè gè 样子,不仅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气不打处来,怒容满面地把抓起她的头发喝骂道:“亏得你还有脸去见王爷,若不是因为你和zhè gè 孽种,王爷怎会感染时疫?!” 凌若忍再忍,但年氏却是越说越过份,如今出言污辱她腹中的孩子,神色不由得冷了下来,“请年福晋谨言慎行,我腹中的孩子是王爷骨血,皇家子嗣,并非你嘴里的什么孽种。再而言之,王爷患时疫是天灾,与我和孩子又有何干。” 第三百五十章 挑明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哼,不祥jiù shì 不祥,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zhè gè 事实,所有的事都是由你zhè gè 不祥之人所引发。i^”年氏冷声说着,看凌若的目光就像在看个死人,“钮祜禄氏,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王爷没事。否则我定要你陪葬。” 胤禛……想到胤禛可能会死,凌若就心痛如绞,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连去看他眼也不行。 年氏在出了通气后,转身想要离开,哪知衣角被人死死拉住,回头望去,却见钮祜禄氏跪在地上扯着自己的衣裳不放,哀声道:“求求你,让我去见王爷,我很dān xīn 他!” 她怕……怕现在不去,万胤禛真的无救,她就连他最后面也见不到,所以她愿意放下所有尊严去求年氏,只要能见胤禛面便好。 年氏气急反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已经害得王爷染了时疫,还要去见他,难道真要害死王爷才肯罢休吗?” “我从来没有害过王爷!”凌若大声反驳,顿顿,她忽地道:“福晋口口声声说我害了王爷,可有证据?” 年氏冷哼不语,如有证据,她岂会还容钮祜禄氏在这里碍眼,早已处置了她。 见年氏挣扎了她的拉扯zhǔn bèi 离开,凌若心中突然升起个大胆至极的想法,起身冲已经快走到院门的年氏大声喊道:“年福晋,你今日会来这里,是自己所想还是受人挑唆?” 年氏本不dǎ suàn 再理会,但凌若这句话还是令她停下了jiǎo bù ,狐疑地回过头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若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扶着水秀的手走过去凝声道:“如果我告诉年福晋,所谓的不祥其实全部都是某个人手策划而成,你相信吗?” 年氏本jiù shì 个点即透的人,凌若此刻都将话说到这份上,她岂有不明白之理,何况她会在这里出现,根本jiù shì 受那拉氏挑唆,只是当时忧心胤禛安危,不曾想,如今再回想起来,不禁悚然变色,“那拉氏?” “不错,所有不祥的流言,皆是出自她的筹谋,蒙蔽了府里所有人的耳目,包括德妃娘娘。%&*”;”凌若忍着嘴角的疼痛jì xù 道:“其实zhè gè 世上根本没有不祥说,那拉氏想要duì fù 我,所以步步做到现在。王爷的时疫确实是yì ;,但她心思歹毒,将此事栽赃到我头上不说,还挑拨年福晋,想要让你在盛怒之下做出难以挽回的事,如此,她便可举双赢。” 年氏仔细将事情回想了下,发现果然如凌若所言,那拉氏嫌疑极大,对于那拉氏算计自己的事,心中暗恨,不过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切皆是你bsp;bsp;,并没有真凭实据。” 凌若笑笑道:“年福晋在府中年,当知很时候,证据不过是人使出来害别人的种手段罢了,并不能尽信。是与非,的是存在于心中。” 年氏眸光转,落在凌若身上,阴晴不定地道:“既然存在于心中,你又为何告诉我,就算我相信你的话,同样也不会帮你,最不过是在你替王爷陪葬的时候赐你杯鸠酒,让你死的没有那么痛苦。” 在这王府中,所有人都只是为了自己,很时候,哪怕明知这件是错,明知有人手上染了鲜血,亦不会嘴半句。明哲保身,方是生存之道,何况,钮祜禄凌若与那拉氏样都是她的敌人,从未改变。 “我知道。”凌若的回答令年氏细眉微皱,时间猜不出她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犹豫再三出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凌若整衣再次下跪,慎重道:“王爷身患时疫,病情严重,妾身别无所求,只想这段时间能够侍候在王爷身边,煎汤熬药,直至王爷病愈。若王爷当真药石无效,英年早逝……”她艰难的忍着椎心之痛说出这几个字,“妾身愿意以死相殉,随王爷道去阴曹地府。” 说出这句话,凌若亦是被逼;,她可以预见,如果胤禛死了,不管是那拉氏还和年氏,都绝不会允许她与孩子jì xù 活下去。自愿、被迫,始终都逃不过个死局。 年氏怔怔地看着她,完全没想到她所谓的要求竟然是这样,没想到,她会自愿陪葬,试问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勇气呢! “这是你的真心话?”她试探地问。 凌若正色道:“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求福晋成全。”她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能帮她的唯有年氏人。 为怕年氏不同意,她又抛出枚诱饵,“若王爷躲过这劫,那妾身与孩子不祥之说自然不攻而破,待到那时,再设法揪出嫡福晋陷害妾身的证据,身为嫡妻却嫉妒妾室,蓄意陷害;凭这条罪名,纵然她身为嫡福晋也免不了受责难。再言之,妾身此时出现在镂云开月馆,坏了嫡福晋原来的dǎ suàn 必会大吃惊,福晋当知人在吃惊下是最易露出马脚的。而我,也会全力襄助福晋,以报福晋大恩大德。此事于福晋,有百利而无害。 最后句话令年氏颇为心动,诚然如今府中是她当权,但是那拉氏始终是王府的嫡福晋,身份摆在那里,令她行事时有制肘;何况当年福宜的死,十有**是那拉氏指使陈泽所做,zhè gè 仇,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只是直没寻到机会才生生忍着罢了。 与之相比,钮祜禄氏就变得微不足道了,毕竟真要说起来,她与钮祜禄氏并没有深仇大恨。 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就看要不要把握了。 年氏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抬弧度优美的下巴对还跪在地上的凌若道:“你,随我来。“ 绿意见自家主子真要带钮祜禄氏离开净思居,心下急,忙提醒道:“主子,您忘了凌福晋是德娘娘下旨禁足在这里的,您现在带她离开,万德娘娘降罪下来,该怎么办?” “德娘娘那边我自会去解释,眼下最重要的是王爷的病,若王爷好了,我相信切皆不再重要。” 年氏既然打定了主意,便不会再轻易改,领了凌若路往镂云开月馆而去,在离开前,凌若唤过小路子,悄悄吩咐了句。 路上,所有下人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凌若都露出诧异之色,却没人都上来问句。 第三百五十一章 命悬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到了镂云开月馆,正好碰到那拉氏出来,她看到年氏这么快回转,眸光微微动,迎上去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年氏后面的人影,脸色登时为之变,骇然道:“妹妹你怎得将她给带了出来?” 年氏施施然上前,待得行过礼后,方才像想起了什么道:“嫡福晋是说钮祜禄氏?” 那拉氏寒声道:“不错,妹妹当知她与腹中孩子皆是不祥之人,王爷患时疫也是为她所害,你此刻再带她来,是想害王爷病情加重吗?” 年氏抿抿被秋风吹乱的散发漫声道:“嫡福晋此言差矣,直以来关于钮祜禄氏与孩子不祥的事,都只是传言,并没有真凭实据;即使是德娘娘那边,钦天监也只说东北方有凶星出没,究竟钮祜禄氏是不是那颗凶星还有待斟酌;何况王爷患病前直都对此事不太相信。%&*”;” 那拉氏针锋不让地反驳道:“若她不是,咱们府中何以会再出事,王爷身患时疫,危在旦夕?” 年氏瞥了她眼,闲闲道:“怕就怕这件事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言语,那拉氏沉了脸。 “我能有什么意思。”年氏抿抿嘴,指了低头不语的凌若眼道:“既然嫡福晋说是她害了王爷,那么我就让她来服侍王爷,将功补过。” 那拉氏的脸色极不好看,冷声道:“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用得着她挺着个大肚子去侍候吗?再说,你现在将她带出来,眼中可还有额娘?”她口中的额娘自然是指德妃娘娘。i^ 年氏早已在路上想好了说辞,不急不徐地道:“额娘之所以下那道旨意,也是因为紧张王爷安危,结果呢?王爷还不是样患了时疫,可见钮祜禄氏禁足不禁足都是样的。” 那拉氏被她气得yī zhèn 哆嗦,拂袖lí qù ,临走前扔下句话,“这件事我定会照实禀告额娘,你那些话留着去跟额娘解释吧。” 年氏对她的话语不置词,转头对凌若道:“行了,你可以进去了。” “谢年福晋。”尽管年氏不是真心帮她,但这刻凌若却是真心感谢,没有什么事比让她见胤禛面重要。 到了里面,只见周庸正在旁暗自垂泪,看到凌若进来,忙迎上去打了个千儿,诧异道:“福晋怎么过来了?” 凌若顾不得答话,快步走到床前,看到双目紧闭、面色潮红的胤禛,眼泪下子迷糊眼,颤抖着抚上胤禛发烫的脸颊,涩声道:“王爷,他怎么样了?” 周庸抹了抹发红的眼道:“齐太医来看过,已确诊是时疫。” 尽管早已从年氏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但再次确认,依然心中刀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药方开了吗?” “开了,但是齐太医也说了,这些药效果不大,始终要等治时疫的法子研究出来才行。”周庸神色黯然的说了句,旋即又道:“福晋身怀六甲,还是赶紧走吧,否则若同染了时疫便麻烦了。”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离开。”这刻,凌若的神色无比坚定,“王爷病着日我便在这里陪他日,直至王爷痊愈或……”最后那几个字像根刺样梗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庸虽只是个下人,却也能感觉到凌若对胤禛深重无比的情意,感动地道:“王爷如果知道福晋这番心意,定会很开心。” 凌若摇头未语,坐了会儿后道:“药在煎了吗?这样直烧着也不是个事儿,否则就算将来时疫治好了,这人也烧糊涂了。” “奴才去看看。”周庸lí qù 后不久,端了个红漆描金托盘来,其中碗自是齐太医开给胤祥的药,另碗却是防治时疫的药。 在胤禛半吐半咽的喝完药后,周庸有些犹豫地将另碗药端给凌若,“福晋,这药可以防治时疫,只是……是药三分毒,奴才刚才问过齐太医,他也不知道孕妇服用后对腹中胎儿会否有伤害。” 防治时疫……这几个字令凌若心中动,在替胤禛拭净残留在嘴角的药渍后问道:“王爷之前有在服用此汤药吗?” 周庸如实道:“王爷每日出入时疫患者中,为免传染,每日都会服用碗,从不间断。” “既如此,王爷怎还会感染时疫?”凌若之前只顾着难过,没想到这点,如今回想起来,却是疑虑重重。 “齐太医说可能是因为王爷连日操劳,体质渐虚,不慎为时疫侵袭所致。”周庸想了想,将之前从齐太医那里听到的话给复述了遍。 “那与王爷道的人呢,有没有也患时疫?”胤禛每次出入外头,都有人跟随,要说劳累也都差不。 周庸愣了下,好会儿才道:“这倒还没听说,眼下患时疫的只有王爷人,奴才与其他几人都安然无事。” 凌若暗自点头,见她不再问,周庸将端在手里许久的药碗往前递了递,小声道:“福晋,这药您喝吗?” 浓重的药味从碗中散发出来,令怀孕后直没有过呕吐fǎn yīng 的凌若胃里yī zhèn 翻腾,赶紧将脸别过去,同时孩子亦在里面用力踢了下,似乎在抗议。 她抚抚胸,待感觉没那么难受后摆手道:“你拿下去吧,这药我不会喝的。”等了片刻,见周庸还杵在那里,她勉强笑道:“怎么,怕我有危险?” 周庸其实心里也很犹豫,这药喝了也许会伤害尚在腹中的胎儿,但若不喝,感染时疫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斟酌再三后他劝道:“依奴才愚见,此药利大于敝。” 凌若伸手拭拭胤禛身上的温度,发现服药后稍有下降,心中微微宽,取下敷在他额上的帕子正要去重新绞遍冷水,周庸已经接过去,在他绞好冷水重新敷好后,凌若方幽幽道:“你是王爷的亲信,对我也素来敬重,有些话我也没必要瞒你。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这次,王爷没能熬过来,你觉得我与孩子会怎么样?”不待周庸回答,她已然说道:“失去王爷的庇护,就算我没有染上时疫活下来,zhè gè 王府也不会再有我们的立足之地,这里有太人容不下我们。”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五天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周庸未言,心中却明白凌若说的皆是实话,王府后院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在这方天地中,步步之间皆是人命。i^ 那厢,凌若的话还在jì xù ,“相反,如果太医院能赶在王爷无救前将治时疫的法子研究出来,那我就算得病也有救;所以这药,于我实在没什么大用。” 在周庸退下后,凌若执起胤禛的手放在腹部,哽咽道:“四爷,我与孩子会直在这里陪你,你定要好起来。” 之后,凌若履行了她的诺言,以怀孕之身,衣不解带的侍候在胤禛床榻前,端汤送药,无不周到,累了就在贵妃榻上合衣眯会儿。期间胤禛曾醒来过几次,尽管病得迷迷糊糊,但偶尔会有几分清醒,看到守在身边的凌若又感动又dān xīn ,恐她也会感染时疫,凌若为了可以jì xù 留下来照顾他,骗说每日都有在服用防治时疫的汤药,让他不必dān xīn 。 这样的辛劳,令凌若瘦了圈,所幸孩子切都好,他仿佛知道额娘是为了照顾阿玛才这么辛苦,在腹中很是安稳,极少有乱踢的时候;而且凌若很幸运,与胤禛同处室这么久,她都没有被传染。 胤禛得了时疫的事,早已传到了宫里,圣心忧切,命太医院全力救治,定要赶在病发不可医之前,研治出治时疫的良方。 为了便于就近照料,齐太医与容远几名太医就住在雍王府,每每研究出什么法子,便命周庸拿去给外头患时疫的病人服用,看效果如何。i^ 这段时间,伊兰曾去净思居找过凌若,却被告之她去镂云开月馆照顾身患时疫的胤禛的消息。 她在犹豫片刻后,转身去了镂云开月馆,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药味,外头滴水檐下是放了个大壶,里面盛着煎好的防治时疫的汤药,所有人在进去前都可以喝碗,以免感染。 这药效果甚是不错,至少雍王府这么人都没有感染到时疫;京城的时疫亦因这药而得到了有效控制,虽天气已经转凉,但直没有出现过大爆发,甚至患病人数的增加也放缓了许。 然即便如此,也有几千人得病,且大数都到了末期,如果太医院再研究不出治时疫的法子,这些人个个都会死,到时候处理他们成堆的尸体将会变成个极麻烦的事,旦有什么纰漏,这些体内尽是时疫病毒的死尸必会成为另场灾难的起源。 这件事中,太医院所承受的压力最大,齐太医等人已经连着数夜没有合眼,个个眼睛熬得通红,不断试验着个又个方子,希望可以找到duì fù 时疫的方法。 且说伊兰在服过药后进去,发现凌若正坐在床边发愣,小心翼翼地过去唤了声“姐姐”,出声的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躺在床上的胤禛,发现他真病得很重,脸色腊黄,呼吸粗重,即便是在睡梦中依然不停地咳嗽。 凌若自沉思中惊醒,看到近在咫尺的伊兰,强笑道:“你怎么来了?服过药了吗?” “姐姐放心,已经服了,倒是王爷他怎么样了?好些了吗?”伊兰脸关切地问道,然人始终不曾靠近,即便与凌若说话也隔着数步距离。 尽管已经服用过汤药,但她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害怕,就算是来这里,她也是挣扎了许久才决定的。zhè gè 世上什么东西失去了都可以设法夺回来,唯有命没了就没了,任你想尽bàn fǎ 也休想从阎罗王手中夺回来。 将所有心思都放了胤禛身上的凌若并没有注意到zhè gè 细节,黯然道:“王爷的情况并不好,时冷时热,身子越来越虚弱,太医说,依这样情况最还能撑五天,如果到时候仍寻不到法了,王爷只怕……”说到此处,这些天直强撑着没落过泪的凌若再也忍不住,掩面悲泣,她很怕胤禛会英年早逝,真的很怕…… “姐姐莫哭了,这不是还有五天吗?说不定这几天间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伊兰如是ān wèi 着,jiǎo bù 却没有挪近半分。 她的ān wèi 不但没止住凌若的泪,反而令她悲从中来。这些天凌若直在ān wèi 自己,要坚持下去,定要坚持下去,胤禛不会丢下她们。可随着胤禛的情况不断恶化,她越来越没信心,甚至能感觉到死神的jiǎo bù 在不断逼近胤禛。她好怕,真的好怕,有时候半夜突然醒来,她第个fǎn yīng 是去看看胤禛是否还活着,唯恐他在自己睡着时突然lí qù 。 五天,这五天间真的还有机会吗? 雍王府因这场时疫而陷入片愁云惨雾中,那拉氏与年氏每日都会来看胤禛。戴佳氏及宋氏等人也常来,只是她们帮不上忙就知道哭哭啼啼,若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胤禛已经遭遇不测了呢。 那拉氏被扰的心烦不已,将她们好顿喝斥,并严令她们不许哭啼,否则便滚回自己屋去,不许出来。 两日后,府里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竟是康熙与德妃,他们在几名大内侍卫的保护下微服来此。 他们来的时候,胤禛正在昏迷中,这些日子,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经常昏睡整天,身子时冷时热,面如金纸。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德妃娘娘。”凌若忍了心中的酸楚难过,向进来的二人起身行礼。 见到凌若,德妃美眸微眯,她已经从那拉氏口中知道了年氏将钮祜禄氏带出净思居,在这里侍候胤禛的事。乍听闻此事,她气愤万分,认为年氏置胤禛安危于不顾,当即就将年氏召进了宫里,她们之间说了什么不得而之,只知德妃最后默许了这件事,并没有下旨将钮祜禄氏赶回净思居去。 “这些日子直是你在照顾老四?”在看过胤禛后,康熙转首去问凌若,见其点头,微微颔首道:“难得你有这份心,老四若知道必然很gāo xìng,不过你如今怀着孩子,始终要当心些,时疫可不比寻常小病。 凌若面色哀戚地道:“妾身现在别无所求,只盼王爷能快些好起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放手一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康熙沉重地点点头,又待了会儿后,与德妃道出去,齐太医等人早得了康熙到来的消息,毕恭毕敬地候在外面。%&*”; “还是没有研究出来吗?”康熙第句问的jiù shì zhè gè ,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他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儿女,圈禁的圈禁,离宫的离宫,如今连老四都得了病,唉,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会将此事将给胤禛去做。 “臣等无能,请皇上恕罪!”齐太医边说着边跪下去,面如死灰,四阿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着急时刻,然他们还是毫无头绪,没有寻到救人的法子。 “几位太医,真的没bàn fǎ 了吗?”德妃心情异常沉重的问,声音微微发颤。 齐太医不语,到是容远在后面道:“回德妃娘娘的话,臣等昨日又研究出个药方,已经找患者去试验,现在正在等结果。” 此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因为之前已经试过好几个方子,都没什么效果,甚至有次有起了反效果,几个患者在吃下药后反而病情加重,紧接着命呜呼。 正自愁眉不展时,周庸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他没有留意到寻常打扮的康熙与德妃,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齐太医等人面前,兴奋得满脸通红,“几位太医,有效果了!有效果了!” 康熙精神振,抢在齐太医等人之前追问道:“什么有效果了?” 周庸这才看到康熙二人,吓了他大跳,不等他见礼,康熙已再次催促,“快说,是不是药方有效?”德妃亦是脸紧张地zhù shì 着他,胤禛虽不是她心尖上的那块肉,但始终是儿子,身为额娘,她怎么也不希望儿子有事。i^ 周庸兴奋地点头,“回皇上的话,是,昨日徐太医开给奴才的药方见效了,服下药的八名患者,有五人病情出现不同程度的好转。”垂在身侧的双手因为jī dòng 而攥得紧紧,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第个好消息。 “好,做得好,看来天不绝老四!”康熙虽然不怠见容远,但对于他能够研究出治时疫的法子还是很gāo xìng的,德妃听了zhè gè 消息亦是欢喜得直落泪。 “还有三人呢?”容远听他只提到五人好转,心里略有些不安。 周庸脸色微黯地道:“还有三人病情恶化,早已经死了。” 齐太医微沉思对神色凝重的容远道:“看来你的药确实有效,只是效用不稳,有人服了无事,有人服了却会加重病情。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令人欣喜的大步,只要再给些时间调整方子上的药物,必可稳定药效,救治患了时疫的病人。” “那么依齐太医你所见,要长时间才可以?”康熙迫不及待地问道,胤禛可是只剩下两天的命了,耽搁不起。 齐太医估摸了下后道:“调整药方需要在病人身上试验,依微臣所见,起码得四五日才行。”这其实已经是齐太医kǎo lǜ 到康熙等人心情把时限往紧了说,否则纵是十天半月也不算。 “不行,老四等不了这么久。”康熙断然否决,灰白相间的眉毛皱成了团,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挣扎,胤禛救治有望,可是zhè gè 希望有生死不定,也许会平安无事,也许会加速他的死亡;他虽然是国之君,但在面对自己儿子的生死时,同样觉得难以决断。 “皇上,您定要救救老四,臣妾就他和老十四两个儿子。”德妃紧紧抓着康熙的手臂垂泪道。 “放心,老四是朕的儿子,没那么容易死。”在ān wèi 了德妃句后,康熙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清明,扬声道:“齐太医,徐太医!” “微臣在。”齐太医与容远上前步,等待康熙示下。 康熙暗吸口气,字句道:“给你们半日的时间,你们尽量调整药方,将危险降到最低,半日后不论结果如何都将药煎给四阿哥喝下。”他终归是代英主,很快做出了对胤禛来说最好的决断。 “微臣遵旨。”齐太医与容远暗自对视了眼,从这句话中他们皆听出了康熙的决心,他这是想放手搏,确实,这是胤禛唯的生路了,服药也许会死,但不服药就定会死。 在他们退下后,康熙也与德妃回宫,临走前告诉那拉氏,有什么消息lì kè 派人入宫通知他们。 半天很快就过去,夜幕刚落之时,齐太医端了碗煎得浓黑的药汁进来,看他们将这碗药强行灌到胤禛口中,凌若还有那拉氏等人皆在旁捏着冷汗。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药服下去后,胤禛出现呕吐以及高烧,据周庸的禀报,那些死去的患者,在病情恶化前皆出现过呕吐高烧的症状。 这件事令得原本抱着丝侥幸的凌若等人心不断往下沉,难道上天真的不容胤禛再活下去吗? 凌若紧紧抿着唇,没有让已经爬到咽喉的哭声逸出来,不断告诉自己,胤禛还活着,她不能哭,不能去触zhè gè 晦气,不能哭。 半夜的时候,胤禛又服了次药,然病情依然没有好转,呕吐不止,因为这些时日直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吃下去过,所以他吐出来的除了药汁便是胆汁,折腾了许久才勉强止住。为免有所不测,齐太医与容远几名太医轮流守在外间,只要凌若唤他们就可以lì kè 入内。 晚上,凌若都担惊受怕,直至天蒙蒙亮时,方才合衣靠在床边眯了会儿,心情的紧张还有身子的劳累,似乎影响到了腹中孩子,在里面不停地动着,令凌若zhè gè 盹打得极不安稳。 天亮后,齐太医进来替胤禛把完脉后,瞥见凌若难看的脸色,劝道:“凌福晋劳累这些天,不如先huí qù 歇歇吧。” 凌若抬首,疲惫的脸上凝起几丝精神道:“齐太医,你老实告诉我,王爷的病究竟有几分把握,五分还是六分?” 尽管凌若已经尽量往坏了想,但在齐太医看来,依然是过于乐观了,在几番犹豫后,齐太医告诉她,胤禛活过来的希望只有四成,而且还得看他什么时候会醒,醒来的越晚活过来的希望就越低。 第三百五十四章 好转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四成……难道胤禛真的要离她们而去吗?凌若面若死灰,无法接受zhè gè 现实,心神恍惚的她连齐太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四爷……”她倚着床沿跪坐在床榻上,连日衣不宽带的照顾,jiù shì 寻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身怀六甲的她,早已被耗干了的心血,现在支撑她的全凭股执念,股胤禛会活过来的执念。 “四爷,我求求您,不要离开妾身,妾身只与您做了七年的夫妻,远远不够,妾身好想与王爷起看着孩儿出生,起白首偕老,即便您心里永远有个纳兰湄儿也不要紧,只要您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笑出来,可结果笑变成了泪,无法控制的泪水滴接滴,不断滴落在胤禛温热的手背。她好怕,好怕胤禛就这么抛下她们母子走了。 “若您走了,妾身也不想独活,只是可怜了孩子,他还没有来这世间看眼,便要再次离开,就像当年的霁月样。”凌若越想越伤心,伏在胤禛手背上低低抽泣,不知过了久,突然感觉压在下面的手臂动了下,她忙抬起头来,在朦胧如雾的泪眼中,她看到了双朝思暮想的眼眸,下刻,lì kè 惊喜地唤道:“四爷?” 胤禛虚弱地点点头,旋即努力抬起手覆上凌若泪痕满面的脸颊,艰难地道:“不要哭……” “嗯,妾身不哭。”凌若胡乱地抹了把脸,忍着眼眶里的泪紧紧抓住胤禛的手,仿佛那jiù shì 她生命的全部。 胤禛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同样艰难的笑容,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的,其实从刚才起他就有听到凌若的声音,只是眼皮像灌了铅样,怎么也睁不开,直到刚才感觉到滴在手背的灼热,dān xīn 凌若出事,才勉强睁开眼。i^ “我……不会有事,放心。”胤禛用尽全身lì qì 说完这几个字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不过此刻凌若的心安定了许,药并非尽是反效,至少胤禛又次清醒过来,尽管只那么块儿功夫,但应该是个极好的消息。 在凌若将此事告诉齐太医后,他也是精神振,再次把脉,发现相较于清晨,此刻的脉像要平稳些,而胤禛又曾醒转,显然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白天又服了两次药,虽然胤禛依然在昏睡中,不过在灌药时大半都喝了进去,比前几次都要好。 这日,伊兰过来,听得胤禛情况有所好转,甚是gāo xìng,她也告诉凌若,再有几日,她就要与今年应届的秀女道入宫待选,重复七年前凌若曾走过的路。 在说起此事时,伊兰清秀的面容中有挥之不去的dān xīn ,凌若见状ān wèi 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王爷病好之后,我就求他向皇上要个恩典,替你寻户好人家。” “谢谢姐姐。”伊兰弯眉浅笑,似有无尽的感激在其中,“你待我真好。” 凌若抚着她光滑细嫩的脸颊道:“傻丫头,自家姐妹何须言谢,姐姐此生最大的心愿,jiù shì 阿玛额娘还有你们几个能过得好。” 说话间,有小厮端了晚膳进来,凌若逐道:“既是来了,就陪我起吃顿饭吧,这些日子总是个人吃,可是无聊呢。” “姐姐有命,我怎敢不从呢?”伊兰玩笑着说了句,扶凌若坐下来道用饭,期间她挟了块黄鱼背上无刺的肉放到凌若碗里,“姐姐这些日子直照顾王爷,辛苦了,吃些啊。” 凌若望着她柔柔笑道:“兰儿长大了呢,懂得关心人了。” 伊兰侧侧头,神色真诚地道:“人总是要长大的,其实与别人相比,我已经幸福太,有阿玛额娘的疼爱不说,还有个这么爱我的好姐姐,姐姐,对不起,以前我任性不懂事,让你太的心。” “好了,都说让你不要再讲这些见外的话,没的生份了。”凌若边说着边挟了块珍珠鸡到她碗中,“好了,快吃吧,吃完赶紧huí qù ,莫要让阿玛他们dān xīn 了。” “嗯。”伊兰乖巧的答应声,借着低头吃饭的动作掩饰不时闪过眼眸的异色。 在吃饭的时候,凌若不住地掩嘴打哈欠,说话亦有气无力,显然是累到了极点,在命小厮进来收拾过碗筷后,伊兰又陪着凌若说了会儿话。凌若见外头夜色深沉,催促道:“快huí qù 吧,不然额娘该着急了,我让小路子送你huí qù 。” “不用了,就算我不huí qù ,额娘也会猜到我是歇在了王府中,不会dān xīn 的。”伊兰心疼地看了凌若憔悴的面容眼道:“倒是姐姐你啊,每天这样熬着,身体怎么受得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不碍事的。”凌若温柔地看了眼昏睡中的胤禛,婉声道:“我还撑得住,太医说王爷的情况有所好转,只要今夜顺利的话,míng rì 便差不会醒转。” “你啊,总喜欢强撑。”伊兰嘟着嘴轻斥了句道:“我瞧你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人都快睡着了呢!看你这样子,我真怕王爷平安无事醒来后,你就该生病了。”她顿顿又道:“这样罢,这里我帮姐姐你看着,你赶紧去偏房睡觉,养养精神。” 不等凌若反对,伊兰又道:“我保证,如果王爷有什么事,我lì kè 叫醒你。” “可是……”凌若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恐伊兰累着,正要反对,伊兰已经推了她往外头,嘴里道:“不要再可是,难道连自己亲妹妹还信不过吗?赶紧huí qù 睡觉,我保证明天定还姐姐个好端端的四爷,绝对不会少了他根头发丝儿。” 凌若被她说的直发笑,嗔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小丫头,居然拿王爷来开玩笑,改明儿个小心我告诉王爷,让他治你的罪。” 伊兰吐吐粉嫩的舌头娇声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姐姐你真的不能再硬撑下去了,快去休息。”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又感动又好笑,摇摇头;地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去睡觉,至于王爷这里,你就帮忙看夜,若是有什么事,lì kè 来叫我知道吗?” 凌若在伊兰的再保证下离开了屋子,她确实是累了,这些天就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每时每刻脑子里都紧崩着根弦,如今胤禛病愈有望,脑子里的弦松下来,lì kè 就感觉到无尽的疲惫汹涌而来,将她淹没其中,连走步都觉得极累。i^ 这夜,是凌若这么天来睡得最好的觉,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记挂着胤禛,匆匆梳洗了下,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走了过去,哪知刚要开门,就看到伊兰走了出来,看到在外头的凌若明显愣了下,随即飞快地垂下头,低声道:“我先回净思居了。” 就在看到伊兰的瞬间,她明显发现伊兰的眼圈有些发红,可是伊兰走得太快,令她根本没时间问,只能让水月跟去看看,自己则暂时捺下yí wèn 去瞧胤禛。 jīng guò 夜的休养,胤禛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呼吸亦渐趋平稳,看来真的是在huī fù 当中。 “水秀,去端盆水来,我替王爷擦下身子。”在水秀端水进来后,凌若掀开了盖在胤禛身上的被子,在看到胤禛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月白色寝衣时,轻咦了声,随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连水秀递过来的面巾也忘了去接。 水秀等了半晌。见她直保持着掀被子的动作,不由得奇道:“主子,怎么了?” 凌若心神震,迟疑地转向水秀道:“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发现四爷今日的寝衣特别整齐。%&*”;” 水秀凑过头仔细看了眼,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往常主子虽然每日擦完身子后都会替王爷整下衣衫,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齐整过,连丝折痕也没有,每个衣衫角落,都整整齐齐。很明显是有人替王爷整过,可是昨夜守在这里的只有二小姐人,她没事替王爷整衣衫做什么? 水秀还在那里迟疑要不要将这话说出来,凌若已经伸手自胤禛胸口捻起根细长的头发,很像是女人留下。 昨夜究竟出了什么事?凌若很想问个究竟,但是胤禛尚在昏睡中,伊兰又走了,根本无从问起,只能强抑了心中的yí huò ,先替胤禛解衣擦身。 擦过身子正在替胤禛系衣带的时候,齐太医与容远进来了,各自见礼后,两人分别替胤禛把脉,容远倒是还好,齐太医却是边把脉边颔首,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齐太医,王爷可是有所起色?”见她松开手,凌若连忙切声追问。 齐太医眉飞色摆的道:“何止是有起色,简直是大有好转。之前服下去的药,在昨夜里已经全部在王爷体内化开,此刻王爷体内已经没有了时疫,之所以还昏睡不醒,乃是因为王爷元气损耗过大,身体亏损,等身体huī fù 后自然会醒。” 等齐太医说完后,凌若下意识地看向容远,她最信任的人自是容远无疑,待见容远亦同样点下了头后,凌若心情激荡不已,长长出了口气,等了这么天,终于等来好消息,胤禛他熬过来了。 jī dòng 过后,凌若郑重地朝齐太医二人行礼,“谢二位太医对王爷全心全力的救治,凌若感激不尽!” 齐太医连忙摆手道:“福晋过于客气了,这是微臣身为医者该尽的本份,实无须言谢。不过话说回来,徐太医能研究出这张方子,救回王爷还有城中无数患病bǎi xìng 的命,实在是件功德无量的善事。” 容远闻言,垂身拱手道:“院正过誉了,那张方子乃是全院上下齐心合力所成,并非我人之功。” 见他不居功自傲,齐太医甚是gāo xìng,这年头,年轻人大心浮气燥,像容远这样谦虚的已经很少见了。 既然胤禛体内已经没有了时疫,这方子上的药自然要变,改用平正温和的药来调养。 就在他们研究用哪些药物的时候,水月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附在凌若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引得凌若神色大变,顾不得交待什么,扶了水秀和水月的手急急lí qù ,留下脸奇怪的齐太医两人。 “主子走慢些,小心脚下。”水秀跟水月这路跟得心惊肉跳,因为凌若实在走的太快了,哪怕遇上鹅卵小路也丝毫没有放慢jiǎo bù ,花盆底鞋本就不便行走,遇到凹凸不平的地方是危险,以凌若现在这样子,若是不甚摔跤,可是要出大事的,是以水秀两人紧紧扶住她的同时,不断劝她小心些。 好不容易到了净思居,凌若步不停地来到偏房,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声,安儿手足无措的在外面,问之下,方知是被伊兰赶出来的。 水秀下上前推门,发现门从里面反锁,外面的人根本打不开,凌若见状越发心急,举手拍门大声道:“兰儿,我是姐姐,你快开门。” 屋里的哭泣声出现片刻停顿,旋即传来伊兰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我不想见任何人,你走啊!” “兰儿,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她越不开门,凌若心里就越着急,哪肯离开,不住地拍着门。 她zhè gè 举动似乎刺激到了伊兰,在里面情绪jī dòng 地大叫,“我说了不要见人,你不要逼我,走啊!走啊!” 水月拉住凌若袖子,低声道:“主子,刚才救下二小姐的时候,她情绪已经很jī dòng 了,奴婢怕如果再刺激到她,她会再做傻事。” 听她这么说,凌若心里也害怕,定定神隔了门道:“好,姐姐不逼你,但是兰儿也要听姐姐的话,不要伤害自己啊!” 她又等了会儿,见里面始终没有声音,只能;的离开,在扶凌若到正堂中坐下后,水秀终于忍不住问出憋了路的yí wèn ,“水月,二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又为何将自己反锁在屋内,连主子也不肯见?” 水月先是睨了凌若眼,见她没说什么,方道:“适才我陪二小姐回来,她说自己渴了,让我去倒杯茶来。哪知等我回来就看到二小姐在凳子上将白绫往梁上抛,竟是zhǔn bèi 上吊,吓得我赶紧抱住她。二小姐显得很jī dòng ,直不停地让我离开,我怕她再做傻事,就让安儿看着二小姐,自己赶过去禀报主子。” 【作者题外话】:呼,五我,憋了几天,终于口气把这件事写完了。 对于那些骂我的人我不想说什么,只想对那些起默默关心支持着的读者们说声谢谢,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熹妃,很感谢你们! 第三百五十六章 肌肤之亲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这番解释反而令水秀加糊涂,“二小姐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自尽?” “我也不知道,感觉今天二小姐整个人都怪异得很。i^”水月自己也是头雾水。 凌若言不发地听她们说着,伊兰今日确实有些奇怪,之前在胤禛门口遇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眼圈儿还有些发红,难道…… 个可怕的念头在不经意间浮上心间,令她脸庞下子失了血色,再也呆不住,疾步来到伊兰门前,此刻里面已经没了抽泣声。但这反而令凌若加心慌,用力拍门,“兰儿,姐姐有话与你说,开门!” 见伊兰不答应,唯恐她在里面做了傻事,命安儿唤来小路子与陈庶,让他们zhǔn bèi 撞门。 “二三!”陈庶跟小路子点点头,两人同时憋足lì qì 往门上撞去,哪知伊兰恰好在zhè gè 时候开门,两人惊叫声,收势不住,道跌在地上,疼得他们龇牙咧嘴。 凌若顾不得旁的,把拉住伊兰的手,仔细打量后发现她除了双眼红肿得像核桃之外,其他的倒没什么。 伊兰看了眼摔成滚地葫芦的小路子两人,哪有不明白之理,当下仰起头带着几分气愤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想个人静静罢了,需要让人撞门吗?若是姐姐嫌我在这里碍眼,我huí qù jiù shì 了。” “哪有这事,姐姐也是dān xīn 你会做傻事。i^”在拉了伊兰到屋内后,凌若朝刚爬起来的小路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地将门轻轻掩上。 待屋中只剩下他们几人,凌若方正色道:“兰儿,告诉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自尽?” 伊兰脸上掠过丝慌乱,甩开凌若的手背过身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兰儿,你是我亲妹妹,有事没事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吗?”凌若用力扳过她的身子,眸光轻颤,艰难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与王爷有关?”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伊兰,她情绪下子变得很jī dòng ,捧着头痛苦地尖声大叫,“我都说了不知道!你不要再逼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凌若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剧烈的fǎn yīng ,吓了跳,想要ān wèi 她,可伊兰就像只刺猬样,谁也不让靠近,泪流满面地蜷着身子缩在墙角,极是可怜。 “好,姐姐不逼你。”凌若怕刺激到伊兰,只得放缓了声音,慢慢走近她柔声道:“兰儿先起来好不好,地上凉冷,坐久了要生病的。” 伊兰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了她眼,慢慢了起来,但抱着自己的双手直没放开,似在害怕什么。 看到她这样子,凌若心疼不已,吩咐水秀去倒了杯热茶来,递到她面前,“来,喝口茶。” 伊兰迟疑了许久方才接过,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后,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许,这次凌若不敢再紧逼,小心地试探道:“兰儿,现在能告诉姐姐出什么事了吗?我们是亲姐妹,不管什么事,姐姐都会与你起承担。” 听到这句话,伊兰已经止住的泪又漱漱落下,犹如凉冷的秋雨,凄然唯美,不待凌若再说什么,她扑上来将头埋在凌若的肩颈处放声大哭,边哭边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凌若轻拍她的背ān wèi ,待哭声渐渐止住后方才道:“你是我母同胞的妹妹,不论做错了什么都无需说对不起,知道吗?” 伊兰感动地点点头,凌若在替她拭净残留在脸上的泪痕后轻声道:“现在可以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兰身子微微颤,犹如只受惊的小鹿,抿了抿唇,终是低低讲述了起来,“昨夜,我留在镂云开月馆照顾王爷,前半夜还好,但是后半夜王爷突然发起热来,浑身烫得吓人,我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后来见屋中有水,又想到姐姐说用水擦身可以降温,就拿水来替王爷擦身。” “我不是说过王爷有什么事就lì kè 叫我吗?为什么没告诉我?”若非伊兰说起,凌若根本不知昨夜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伊兰听到凌若质问,含在眸中的泪水立时又掉了下来,泣声道:“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脑子里片空白,完全乱了方寸,根本不能思考。” “那后来呢?”凌若追问,若仅仅只是这样,伊兰绝不至于要哭闹上吊,后面必然还有事发生。 “后来……”伊兰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声如蚊呐地道:“后来擦过身王爷似乎感觉好些了,我以为没事了,正要离开,突然王爷在昏睡中又打起了冷颤,还把抱住我,不停地喊着好冷,身子亦从滚烫变成了冰冷,冷意隔着衣裳渗进来。”她看到凌若面色不对,忙道:“我,我想过要推开王爷,可是王爷不停地喊冷,浑身发抖,我看到他连牙齿都冷得咯咯作响,于心不忍,何况……我知道姐姐直都很爱王爷,对姐姐来说,王爷就等同于你的命,万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姐姐怕是也不愿独活下去。所以;之下,我只能让王爷抱着我取暖,直到他体温平复下来后方才扶他重新躺下。” 凌若万万没想到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事,伊兰与胤禛有了肌肤之亲,虽然在zhè gè 过程中,胤禛直都神智不清,但伊兰是清醒的,并不能将此事笔抹去当作不存在。 伊兰凄然笑道:“额娘直教导我们:身为女子,当洁身自好,非夫婿不得碰触。虽然当时是救人心切,可我的身子终归是不洁了,这样的我如何有资格在三日后入宫选秀?” 凌若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来,好会儿才说道:“这件事除了你我几个之外,并无他人知晓……”她想让伊兰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毕竟只是肌肤上的碰触,并没有其他逾越礼制的事,可zhè gè 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伊兰看出了她的心思,不住摇头,泪水因她zhè gè 动作纷然而落,犹如四溅的雨珠,“我做不到,姐姐,我真的做不到,我现在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这件事,想起自己被夫婿之外的人那样抱着,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所以……你想到了死?”直到这时,凌若才终于明白伊兰为何要寻死。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二择其一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伊兰痛苦地闭闭眼道:“是,除了zhè gè ,我真的想不出还能怎么做,就算别人不知道,我始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说及此,她想要去抓凌若的手,不想凌若往后缩了下,令她抓了个空,脸上顿时浮现失落之色,旋即又露出自嘲的笑容,“姐姐果然是怪我的,呵……不过已经不要紧了,什么都不要紧了。” 她边说着边往外走,神色古怪得很,待她的手触到门闩时,内心直在进行天人交战的凌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伊兰仰头深吸口气,微微侧头道:“姐姐还记不记得以前我问你要那枚翡翠戒指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不等凌若回答,她已然道:“我记得,每个字都记得,姐姐说:兰儿若喜欢,姐姐屋里的东西全部拿去也没guān xì ,何况区区枚戒指。”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下,再响起时,已带着明显的嘶哑,“姐姐待兰儿真的很好很好,所以兰儿也不想姐姐不开心;兰儿其实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抢姐姐的东西。” 凌若没想到她会将自己说过的话字不漏的记下来,鼻子酸,有晶莹在眼里闪烁,此时伊兰已经打开门zhǔn bèi 走出去,心里无端地慌乱起来,连忙上前几步紧紧抓住伊兰寒冷如冰的双手,哽咽道:“我知道,我直都知道,这次的事怪不得你。” 是啊,伊兰被迫与人有了肌肤之亲心里已经够难过了,她身为亲姐,又怎么能将这件事完全推在她身上。 她不是有心,切皆只是yì ;而已。 “能听到姐姐这句话我很开心,真的。%&*”;”伊兰脸上突然露出个令人心疼的笑容,同时缓慢但却坚定地拨开凌若的手,“放手吧,姐姐,我真的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凌若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回家,也许……”她摇摇头未说下去,但是那怆然悲凉的神色令凌若无比dān xīn ,唯恐她离开后又去做什么傻事,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如此僵持了许久后,凌若终是开口道:“罢了,你先住着吧,这事儿,我会想bàn fǎ 。” 伊兰凄然道:“还能想什么bàn fǎ ,姐姐,我真的不想让你难做,我走了,对你对王爷都好。” 她越这样说,凌若越不肯放她lí qù ,那毕竟是亲妹妹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忍心真的不管不问由着她人自生自灭,万伊兰有什么不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见伊兰还想再说,她抬手阻止道:“若你还当我是姐姐的话,就听我的话好生呆在这里,何况这事已经出了,不是你走了之就可以解决的。” 伊兰犹豫了很久,终还是听从了凌若的话,留了下来,凌若为怕她会再想不开,除了安儿之外,将陈庶也留下来照看她。 从伊兰屋中出来,已是近午时分,秋阳明澈似金,照在开得正好的菊花上,透着种动人心魄的美,然凌若却无心欣赏,回到正堂后就闭目言不发的坐在椅中,底下水秀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惊扰,直至瓜尔佳氏与温如言结伴同来,两人均是满面喜色。 瓜尔佳氏进来便道:“妹妹果然在这时在,告诉你件喜事,适才我与温姐姐去看王爷的时候,发现王爷已经醒过来了呢,而且齐太医和徐太医分别替王爷诊过脉,都说已经安然无恙了。” 凌若勉强露出个笑容道:“是吗?王爷没事就好,咱们也可以放心了。” 她zhè gè mó yàng 令瓜尔佳氏心生奇怪,直以来,凌若都是所有人中最dān xīn 胤禛的个,怀着孕还没日没夜的照顾胤禛,现在胤禛醒了,她怎么感觉不是很开心似的?而且她们早过去的时候,发现凌若竟然没有在那里,这可是这些天从未有过的事。 “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温如言也留意到凌若笑意背后的勉强,直觉告诉她,怕是有什么事发生,才令得凌若态度有所反常。 见凌若不开口,她与瓜尔佳氏互望了眼轻声道:“难道连我们也不能说吗?” “不是。”凌若心里很乱,想找人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很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是关于伊兰的。” 当瓜尔佳氏与温如言从凌若嘴里得知了整件事的始末后,均是诧异不已,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胤禛病快好的时候,出这么档子事,眼下看来还真是有些棘手。 瓜尔佳氏把玩着手里的盏盖,轻轻道:“那你现在zhǔn bèi 将伊兰怎么办?” 凌若抚抚额,头痛地道:“说实话,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所以想问问二位姐姐的意见。” 温如言屈指在茶几上轻轻敲道:“其实很简单,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条是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你说伊兰接受不了;那么换而言之只剩下条路了,不过在走这条路之前,我劝你好生想清楚。zhè gè 宅子究竟藏了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我心中都清楚,你不害人,人却会来害你,每步落地都会伴随着危险。这样的地方,并不是个好归宿。” “姐姐说的我都知道,可是……” “可是你觉得除此之外,并没有别路可走了是吗?”瓜尔佳氏淡淡的接了句,随手将盏盖覆在冒着热气的白瓷描金茶盏上,“路其实有很,只是你怕伊兰不肯接受罢了。若儿,不论我与温姐姐与你么亲厚,但在这件事上,始终是外人。该做什么,怎么做对你和对伊兰才是最好,始终要你自己去设法衡量才行,我与温姐姐最只能给你些建议。” 这句话后,她与温如言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在某方面达成了个无言的共识,“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始终,外面的世界才是好的,如果可以,你再劝劝伊兰,让她忘了这件事,回头再给她指个人家风风光光出嫁,zuǒ yòu 她如今还是清白之躯,嫁过去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我知道了,回头寻了机会我再劝劝伊兰,谢二位姐姐。”凌若感激地道。 又坐了会儿后,凌若要去看胤禛,温如言她们因为已经看过,所以就不再去了,三人在院外分开。 第三百五十八章 当局者迷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涵烟这几日说想学画画,我记得妹妹擅画花鸟,不知能否教教涵烟?”携手走了yī zhèn ,在岔道将要分开时,温如言忽地这般问道。%&*”; “涵烟想学,zhè gè 做姨母的自当尽心教授。”瓜尔佳氏收回已经迈出的jiǎo bù ,转而与温如言道往拢翠居行去。 拢翠居,地如其名,遍种竹树,不论四时不论雨雪,均可见翠绿葱笼之景,清静优雅,颇有身在世外的感觉,当时胤禛在温如言晋为庶福晋的时候,将这处院子赐给了她。 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中,两边皆是郁郁挺拔的竹树,触手可及,瓜尔佳氏摘了片细长的竹叶在指尖把玩,jiǎo bù 有意无意的慢了下来。 “妹妹在想什么?”温如言瞅了她眼道。 “还不是在想刚才那件事,我dān xīn 她会不听劝。”瓜尔佳氏遥望竹林的目光里透着几许忧色,“若儿这人太过重情,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温如言其实也直在思索此事,闻言叹了口气,抚着光滑如璧的竹身道:“唉,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该说的咱们已经都说了,最终能做决定的始终是若儿她自己。”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对伊兰,若儿始终是留情了。这性子,早晚会吃大亏。”说到这里,瓜尔佳氏手指骤然紧,将竹叶紧紧攥在掌中,“与之相比,伊兰这丫头的鬼心思可是了,只是肌肤之亲罢了,需要寻死觅活这么严重吗?何况此事是真是假还有待商确。%&*”;” 温如言悚然惊,凝眸盯了她片刻,道:“妹妹是说,这件事是伊兰刻意为之?这不可能吧,她才大,怎有这样的心思?” 瓜尔佳氏启唇冷笑道:“十五岁,不小了,何况她常出入王府,心智比般人成熟些也不奇怪。姐姐你想想,王爷病重的那会儿,伊兰都是呆会儿就走,为何偏偏在王爷病快好的时候,她就zhǔ dòng 留下来照看。其实外头那么人在,王爷发病,她只要叫声,自然会有人接手,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只以句‘乱了分寸’搪塞过去。我怀疑她……根本jiù shì gù yì 为之。” 温如方沉吟片刻后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若真是这样,伊兰这份机心可是不小,只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入王府吗?可她都是要参选的秀女了,若说贪慕荣华,入宫不是好吗?” 瓜尔佳氏摊开手,恰时yī zhèn 秋风袭来,吹起她掌中皱折的竹叶,在漫卷的长风中沉浮片刻后落在泥土中,其实不论花叶还是人,最终都将归于大地,在轮回中死去,又在轮回中重生。 “姐姐,皇上今年已经五十余岁了吧?”瓜尔佳氏突然问了这么句,待温如言点头后她又徐徐道:“五十余岁的人,再怎么说也算不得春秋鼎盛,说句不敬的话,这样个渐衰的老人又怎么比得上正值壮年的王爷有吸引力呢!” “伊兰喜欢王爷?”温如言眉心猛地跳,这六个字脱口而出。 “这只是我的bsp;bsp;,但勉强也算合情合理。”瓜尔佳氏眼眸微眯,迎着艳艳秋阳道:“王爷是人中龙凤,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若换了我,我也希望嫁个这样的夫婿。否则当初若儿替她选了魏探花这样好的青年才俊,她何以要百般推却?” 温如言抚着竹杆的手微微滑,不想底下竹节间长着根竹刺,下子刺进食指之中,痛得她下子收回手,刺已在肉中,只露出小截在外面,无法用力,得拿针来挑掉才行。 “既是这样,适才你为何不提醒若儿?”无端了根在肉中,纵是再微小亦觉得无比难受。 瓜尔佳氏沉沉叹了口气道:“姐姐,若儿那样聪明,我能想到的事她未必想不到,只是她不愿去想罢了,我说过,她为人太重情义,伊兰lì yòng的恰恰jiù shì 这点。” “难道就这样听任发展下去?”温如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伊兰这般处心积虑,连亲姐姐也拿来lì yòng,这种人若让她入府,难保不会是第二个佟佳梨落。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若儿,盼她能硬下心肠来堪破此关;若不能,往后只怕后患无穷。”瓜尔佳氏无可奈何地说着,她们看的再明白也是妄然,始终要凌若自己堪破才行。 换句话说,若能过得了这关,在这王府中,凌若将不输给任何人。 且说凌若路来到镂云开月馆,守在外面的是张成走后才调到胤禛身边的小厮来福。他与凌若接触虽然不,但这些日子,凌若是如何守着胤禛照顾的,都五十看在眼中,对这位不惧时疫,待王爷往情深的女子甚是佩服,远远打个千儿道:“凌福晋吉祥。” 凌若点点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问道:“还有谁在里面?” “就王爷人在,嫡福晋她们都huí qù 了,不过王爷刚刚服过药,已经歇下了,可是有些不凑巧,要不凌福晋晚些再来?”胤禛久病初愈,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非万不得已,实不敢惊扰。 凌若颔首正要离开,屋里传出胤禛尚有些虚弱的声音,“是若儿吗?让她进来。” “嗻!”来福赶紧躬身答应,开门请凌若进去。 屋里开了小半扇窗透气,令得里面的药味没有像前几日浓烈,再加上窗外开了树银桂,花色乳白,花朵茂密,香气甜郁,令人心情愉悦的香气不时随风飘进屋中,令人心情愉悦。 胤禛半倚在床上,看到凌若进来,笑意攀上眼眸,令他的五官瞬间柔和了许,在这样的笑意中,他伸出手。 只是这样个简单的动作而已,凌若却泪盈于睫,快走几步,紧紧握住那只依然温热的手,同时泪落如珠。 唇色微弯,望着凌若的眸中似乎也有那么丝丝的水光,口中却是笑道:“你啊,总是这么爱哭,上次醒转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在掉眼泪;你可知道每次看你掉泪,我都会觉得很心疼。”他抬手,以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怜惜道:“不要再哭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决定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妾身是看到王爷安然无恙,太过欢喜,所以才掉泪呢。%&*”;”凌若抽泣着道,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担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在今日之前的每个日夜,她都害怕,害怕突然下子,胤禛的手就冷了下去,再也不会温暖,再也看不到他与自己说话。 胤禛努力撑起虚弱的身子,将凌若揽在怀中,任由她在胸前放纵的哭泣着,直至她哭声小了些后,方才低低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与孩子了。” “只要王爷可以平安无事,妾身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孩子……”凌若抚着高耸的腹部含泪笑道:“他很乖,虽然还没有出生,但妾身说的话他都能听懂,直乖乖待在里面,没有闹别扭。” 朴实简单的言语,却令胤禛心里犹如暖流流过,这些日子他虽然直昏昏沉沉,但偶尔清醒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凌若在身边,从不曾离开。 她抬头,四目相对的那刻,胤禛心里骤然浮起句话: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在他病重的那段时间,她用shí jì 行动完美诠释了这句话,与之份情意相比,那拉氏也好,年氏也罢,实差良,不足以相提并论。 十指相扣,他动情地吻去凌若脸上未尽的泪水,“若儿,从今往后,我必不负你。” 直以来,胤禛即便待她再好,这心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疏远,令人难心真正走进他的心里。这刻,凌若感觉到了,感觉到胤禛的心向她敞开,任她步步走进去,也许依然不能与早早占据在那里的纳兰湄儿相提并论,但无疑是个极大的进步。 这本是件极为gāo xìng的事,可想到伊兰,心就无端地沉了下来,她究竟该怎么处置这件事,看胤禛的mó yàng ,分明是不知情,她真要提及吗? 胤禛见她直没说话,眉宇间似还有几分愁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凌若嘴唇蠕动了下,终是没说出口,摇摇头道:“没什么。i^”怕胤禛再追问下去,她忙岔开话题道:“王爷大病未愈,不宜劳累,还是躺下睡会儿吧。” “好。”胤禛答应声,交缠的手却未松开,“不过你却不许走,留下来陪我起躺着。” 凌若拗不过他,只能合衣在他身边躺下,如今她肚子渐大,为免不小心撞到,胤禛自觉地缩到了床里头,将大半个床都让给了凌若。 看他个大男人紧缩在小块地方,凌若又感动又好笑,“妾身个人哪需要这么大的地方,四爷再睡出来些罢。” “不必了。”胤禛笑笑,将手放在她腹上,“现在可不是你个,还有孩子呢。”说到这里,他心有余悸地道:“适才醒来时,看不到你在旁边,我还dān xīn 你是被累病了,幸好他们说你临时离开,可是有什么事?” 凌若摇摇头强笑道:“妾身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这些天直照顾王爷,没时间好好洗漱,身上wèi dào 有些不好闻,怕到时候醒了冲到四爷,所以才去沐浴换了身衣裳。” “这有什么打紧的。”胤禛将她的手凑到鼻下深深嗅了口道:“我的若儿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香幽如兰,无人可及。” 胤禛素来都是冷硬刚强的人,绝少有像现在这样温柔缠绵的时候,即使是胤禛自己也很清楚,除却湄儿,凌若是第个令他如此对待的女子,别无他人。 凌若心中感动不已,强忍着眼眶里的泪嘴上却道:“四爷从哪里学来这些哄人的花言巧语。” “只要你喜欢听就好。”胤禛搂住她,言语间透着种难言的满足。曾经他怨上天将守候了十余年的湄儿从身边生生夺走;如今却又感谢上天将如此个聪慧动人,深情似海的女子送到身边。世间事真的很奇妙,或许这jiù shì 佛家所谓的缘份吧。 既然上天将这份缘降在身边,那他定会好生珍惜! 他这句话,险些令凌若又落下泪来,赶紧吸吸鼻子嗔道:“四爷是否非要弄得妾身哭才gāo xìng啊,刚才还说不愿看到妾身落泪呢。” 胤禛笑笑,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道:“好了,不说了,睡吧。” 他原本jiù shì 强撑了精神在说话,如今放松下来自是很快便沉沉睡去,然凌若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伊兰的事像根尖针样,始终插在她心间,她究竟该拿伊兰怎么办?真要让她入府吗?还是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凌若想了许久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虽然很艰难,但她坚信,这是对伊兰,也是对自己最好的决定。 夜,悄然落下,等凌若回到净思居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凌若连正屋也没回,径直去了伊兰那里,看到她进来,伊兰连忙迎上去握住她的手殷殷道:“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好dān xīn 你。” 伊兰的声音很好听,犹如黄鹂婉转,清脆空灵,看着她关切的mó yàng ,凌若心里不由得痛,为怕动摇决心,她暗吸口气,不着痕迹地推开伊兰的手,“姐姐刚才去看了王爷,他已经醒了,看样子再休养几天就会没事了。” “那就好。”伊兰欣慰地拍拍胸口,随即又小心地觑了凌若眼道:“那昨夜的事,王爷……” 凌若晓得她要问什么,既是已经决定了,那倒不如趁早说出来的好,当下她吸吸气,尽量语气平静地道:“王爷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犯过病,也不记得你在旁边。” “姐姐想说什么?”伊兰的脸色有些怪,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伤心,令人瞧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凌若逼着自己冷下心肠道:“既然无人知晓,那么从现在起,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哪怕再艰难也要将它忘的干二净。王爷他不是你的良配,王府不是你的好归宿。míng rì 姐姐会派人送你回家,你好生呆在家中,等入宫选秀后,姐姐自会去求皇上,让他给你指户好人家,安安生生地过完下半辈子。” “姐姐……”伊兰瞠目结舌,原以为自己入府的事已经十拿九稳,怎知凌若刚回来就说出这么番话来,只觉难以置信。 凌若怕自己会心软,不给伊兰再说下去的机会,抢先道:“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很晚了,早些睡吧。” 伊兰愣愣地看着凌若lí qù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得她浑身发抖,银牙紧咬,明明切都算好了,为何临到头却出了这么样的岔子?实在可恨! 她气急败坏之下,抄起只白玉花插用力掼在地上,只听得“呯”的声,价值数百两银子的花插瞬间化为乌有;与此同时,伊兰清秀可人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得狰狞可怕。 钮祜禄凌若,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乖乖就范了吗?休想! 同是钮祜禄家的女儿,我绝不会输给你,绝不会! 第三百六十章 内贼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翌日早,早已得了凌若吩咐的陈庶来到偏房,对尚穿着昨日那身衣裳端坐在椅中的伊兰打了个千儿恭声道:“奴才奉主子之命,送二小姐回家。” 伊兰起身来,冷冷看了他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外走去,倒是让原本以为此事会很难办的陈庶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他送伊兰huí qù 的时候,凌若想起自己那日对小路子的吩咐,忙召他来问,得知就在自己随年氏前往镂云开月馆后,陈庶曾鬼鬼祟祟的离开过。 “这么说来,陈庶可能jiù shì 那个内贼?”自铁线蛇事后,凌若直隐隐觉得身边有人出卖自己,小路子与水秀他们均是直伺候自己的,若要出卖也不会等到现在,如此来,便只有新来的陈庶与安儿两人。 当日,她说服年氏带自己离开净思居,若净思居果有内奸,必会赶去通风报信,所以她让小路子暗中留意这两人。 “应该jiù shì 了。”小路子想想,在微亮的眸光中道:“主子可还记得铁线蛇出现那晚,是何人负责守夜?” “陈庶!”凌若冷冷从齿缝中蹦出这两个字,当晚自己曾问过他可曾听到哨声,他那时说自己耳朵不好,不曾听闻,眼下再回想,却是推拖之词。 “奴才让毛氏xiōng dì 查过,陈庶在外面有处宅子,里头养着个从青楼里赎出来的清倌,当时花了两百两。凑巧的是,他赎那名清倌的日子恰恰jiù shì 咱们院里出现铁线蛇的第三日。”凭着毛氏xiōng dì 手上如今的人脉guān xì ,查这么点事自是轻而易举。 “不用问了,肯定是zhè gè 家伙,吃里爬外,帮着嫡福晋害主子,否则凭他做下人的那些钱,就算不吃不喝也攒不齐两百两银子。”水月脸鄙夷地说道。 “为了利益出卖我zhè gè 做主子的不稀奇,不过zhè gè 价钱却是低了些,只为了处宅子和个妓女,便搭上条命,呵,还真是舍得。”凌若嗤笑声,眉眼间透着森冷的寒意。 “主子,那您想怎么处置他?”小路子问道,陈庶做出这等事,要再留他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事了。 凌若想了会儿,沉声道:“此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往后尽可防着他,倒不急着处置,说不定他还能帮我个大忙。”说完她扫了眼诸人道:“记着,待会儿陈庶回来,不要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破绽来。” 如此,切皆被瞒了下来,陈庶只当自己身份未曾曝光,依旧在净思居中做事,殊不知自己的举动早已在他人临视下。 在满府的桂花香中,胤禛身子日渐好转,偶尔已经可以下地走会儿,齐太医估计说再休养几日应该就差不了。 另外,在确认那张药方有效后,康熙当即命人按着方子大量采买药物,煎成汤药后免费分发给患了时疫的bǎi xìng ,应费用均由朝廷负责,不需bǎi xìng 支付分厘。康熙这举动,令bǎi xìng 感恩戴德,纷纷称赞他是圣德仁君。 尽管这药不是百分之百有效,依然有因个体差异而死去的人,但与救回来的人数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场令朝廷头疼了月余的时疫终于被消灭,康熙为了进步安抚人心,颁下圣旨,除却免费赠药之外,凡在时疫中失去亲人的,都可以得到二十两银子抚恤。 这日,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镂云开月馆回来,虽然打着伞凌若的裙角依然湿了小片,衣之后,安儿端来安胎药,这药是日两回,每回服过之后都会觉得有些小困,凌若与往常样zhǔn bèi 小憩片刻,不曾想刚躺下会儿,小路子就在外面敲门说富察氏来了。 凌若虽然奇怪富察氏怎么挑了个下雨的时候过来,但还是很gāo xìng,赶紧披衣起身命人请她进来。 “臣妇给凌福晋请安!”富察氏进来后依礼欠身。 “额娘不必礼。”凌若连忙扶她起来,入手处片湿冷,再仔细看,发现富察氏身上有被淋湿的痕迹,忙对在旁的水秀道:“快去拿块干净的帕子来给夫人擦拭。” “不必麻烦了。”富察氏拉住她,神色复杂地道:“额娘今日来有些话要与你说,你让他们都出去。” 凌若亦感觉到富察氏今日有所不对,当下答应声,挥退所有人后方才切声道:“额娘,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富察氏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好会儿才抬头看凌若道:“是关于你妹妹的……” “伊兰?她怎么了?”自那次将伊兰送回家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倒是直在打听朝中哪些人青年才俊尚未娶亲。 富察氏听到这话,眼圈红,唯恐落下泪来,赶紧拿绢子压压眼角,随后才道:“这孩子从前几日回来后就直闷闷不乐,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肯说,直到昨日,我让她收拾东西,zhǔn bèi 入宫参选;她竟告诉我,说自己失洁,纵死亦不会入宫。我追问了许久,她才告诉我,原来上次在王府过夜时,她与雍王爷有了肌肤之亲,这件事,若儿你是知道的对吗?” 凌若垂眸平静地道:“是,不过我已经让伊兰忘记这件事,何况严格来说,她并不曾失节,此事也没有别人知道。” 富察氏含泪点头,“对,你说的没错,从咱们的角度来看,兰儿确实没失节,可是她自己不这么认识。若儿,你也知道你妹妹的性子,她旦认准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从那之后,她就未与我再说过个字,也未吃过口饭喝过口水,怎么劝都不肯听。” 凌若没想到伊兰会如此执拗,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隔了会儿方才握住富察氏因慌乱而微微颤抖的双手ān wèi 道:“额娘,要不您huí qù 再劝劝兰儿。” “能劝的额娘都劝了,可她jiù shì 不肯听,若儿……”富察氏为难地看着她,“额娘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额娘但说无妨。”她道,内心却隐隐有些抗拒富察氏接下来的话。 第三百六十一章 母命难违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雨渐渐下大,打在院中两株樱花树上,此时已经看不到樱花纷飞的美景了,只有些树叶尚挂在枝头,被雨水冲刷成黯淡枯黄的颜色。 富察氏同样很犹豫,挣扎半晌后终还是道:“额娘心想,你能不能与王爷说说,让伊兰入王府。”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但真听到时,依然吃惊不小,眉眼间尽是重重惊意,好半晌才道:“这是额娘的意思还是依兰的意思?” “兰儿什么也没说,是额娘自己不忍心。”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道:“若儿,你听额娘说,你与伊兰皆是额娘的女儿,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额娘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下去,万有个好歹,难道真要让额娘和你阿玛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这事阿玛知道了吗?”凌若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伊兰嫁出去,所以那日才这么急的送伊兰回家,不曾想,今日额娘会专程来找自己说起此事,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阿玛只知伊兰心结,并不晓得我今日来找你。”富察氏等了半天不见凌若说话,且感觉到原本握着自己的手正在不住抽离,顿时急了起来,反握住凌若比秋雨冷的手道:“若儿,额娘知道这件事令你很为难,可是眼下能帮伊兰的就只有你了,权当额娘求你好不好?何况伊兰是你亲妹妹,她入府,于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可以相互扶持。” “额娘,不是女儿不肯,而是王府……”凌若被她说的心意烦乱,好半晌才理了思绪道:“你应该知道王府是什么样的地方,不说吃人不吐骨头,却也差不了,女儿人在这里已经够了,何苦再将伊兰拉进去,这不是反害了她吗?” “可现在只那么条路能走。”富察氏眼眸含光,“伊兰虽然没有明说,可额娘看得出,她当真是心存死念。若儿,你就帮帮你妹妹吧,额娘实在不愿看着她出事。”说到这里,她忽地从椅中滑落,跪在凌若面前,哀声道:“若儿,额娘求你,求你帮帮你妹妹!” “额娘你快起来。”凌若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富察氏,可是富察氏说什么也不肯,只昧求她答应,凌若又气又急,跺脚道:“额娘啊,您这不是在帮兰儿,而是在害她啊。” 富察氏见自己都跪下来求她了,她竟还推脱不肯,甚至反过来怪她,不由得怒上心头,道:“你直说额娘不对,那你呢,你又对吗?伊兰可是你的嫡亲妹妹,你却见死不救?”见凌若始终不肯松口,她气极反笑,撑着椅子起身字句道:“好!你不肯是吧?那我求王爷去,看看他是否也跟你样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额娘啊!”凌若连忙拉住富察氏,她知道额娘这是在逼着自己表态,;之下,只得闭目说出违心之话,“好,我答应额娘,让伊兰入王府。” 在凌若的再保证下,富察氏终于消了怒火,只是jīng guò 这么闹,原本亲密无间的母女间竟变得无话可说,勉强坐了会儿后,富察氏辞别lí qù 。 看着富察氏没入雨中的身影,凌若心里五味呈杂,原以为伊兰的事已经解决,没想到反而是令事情越发复杂;此刻,她真的很后悔让伊兰替自己守那夜,要不然何需如此烦恼。 这场雨直下到傍晚时分才停下,凌若去看胤禛的时候,那拉氏也在,正替他穿衣,看到凌若进来,胤禛甚是gāo xìng地道:“来得正好,待会儿陪我道去外头走走,在屋中关了天,可是闷得很!” 那拉氏闻言笑道:“之前王爷不是直呆在屋中吗,也没见得说闷。” “那是病着起不得身没bàn fǎ ,如今都好得差不了,再整日呆着,没病也要憋出病来。”胤禛边套上袖子边说道。 那拉氏笑而不语,在替胤禛扣上最后个纽扣后,极为自然地挽了他的手往外走,不想胤禛却yì ;抽手,淡淡道:“有若儿陪着就行了。” 那拉氏目光滞,转头深深看了自进来后言不语的凌若眼,若无其事地微笑道:“那妾身去厨房瞧瞧晚膳做好了没有,再让他们添几道妹妹爱吃的菜,妹妹今晚就留在这里道用晚膳吧,人吃着也香些。” 胤禛对她这番安排颇为满意,点点头,携了凌若的手出去,此时秋雨初歇,kōng qì 犹为清新,胤禛深深吸了口气,颔首道:“始终是外头的kōng qì 闻着舒坦,若儿你说呢,若儿?若儿?” “啊?四爷您叫妾身?”凌若只顾着想心事,压根没听到到胤禛叫自己,直至他连唤了数声后方才如梦初醒。 胤禛眉心拧,关切地抚着凌若即便在怀孕中也不曾有丝毫变形的脸庞,“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副心不在焉的mó yàng ?” “妾身……”凌若仰头看着他,那双眼眸中有少见的温柔,心骤然酸涩起来,清泪无声落下,划过脸庞滴落在地。 “有事尽管说jiù shì 了,不要哭。”这般说着,胤禛自边上折下枝秋杜鹃轻轻簪在凌若墨云似的发间,旋即又抚了凌若高高隆起的腹部,玩笑道:“孩儿你将来可不能学你额娘那样爱掉眼泪,否则阿玛个人可是哄不过来。” 他不知,自己这番举动反而令凌若加难过,胤禛待她日比日好,可是她却要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接进来分享这切。 人,始终是自私的,即使她早已清楚胤禛不可能为她人拥有,可依然不想有的女人来分薄这份恩爱。 只是,该说的始终要说,她已经答应过额娘,不可以反悔,即便心里百般不愿。 凌若暗吸口气,低头垂声道:“妾身有事隐瞒四爷,求四爷恕罪。” “哦?”胤禛打量着她,眸光中却没有少yì ;,从凌若刚才进来,他便瞧出她心事重重,猜到可能是有话要与自己说,所以适才才未让那拉氏同来。 凌若尽量以平静的语调,将那夜的事重述了遍,当听得自己与伊兰有了肌肤之亲时,胤禛脸讶异,那夜的事他真是点yìn xiàng 也没,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不过,与之相比,他好奇凌若在zhè gè 时候说出这件事的用意,若他没记错的话,míng rì 便是选秀的日子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误解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妾身……妾身……”凌若吸了吸鼻子,努力咽下不断涌上来的酸意,断断续续地道:“妾身想请四爷……” “想请我做什么?”胤禛眸光微沉,紧紧盯着凌若。 “想请四爷纳伊兰为福晋。”凌若挣扎了半天,终于说出这句在喉咙里梗了许久的话。 胤禛的神色在这刻终于彻底冷了下来,“为什么?” 凌若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才虚弱地道:“伊兰她……” “我不是问伊兰,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件事是你来提,为什么是你要我纳伊兰为福晋?”胤禛语气冰冷地dǎ duàn 她的话。 “因为妾身是伊兰的姐姐。”凌若紧紧攥着袖中的双手,唯恐松开,就会忍不住想要收回刚才那番话。 “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要我纳你妹妹为福晋?”胤禛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似乎从未认识过,“虽然那夜我没有任何yìn xiàng ,但既有了肌肤之亲,负责也是应当的;但是你为什么可以说的这样平静,仿佛在你眼中,我纳再的妾室与福晋都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不是。”凌若摇头,鬓边那朵杜鹃花簌簌而动,花瓣上的雨水顺着发丝流至颊边,有刺骨的寒意。 胤禛轻笑,却是满脸讽刺,“凌若,我直以为你爱我在意我,所以我患时疫的时候,你才会连时疫都不在乎,日夜守在我身边,如今看来,却是我猜错了呢。你确实在意我,可不是因为情爱,而是怕我死后无人庇护你!” “不是,不是这样的,四爷你听我说……”胤禛的误会令凌若害怕,她想解释,告诉胤禛是伊兰以死相逼;是额娘跪地相求;她迫不得以才答应来提此事。 可是胤禛根本不给她zhè gè 机会,径直dǎ duàn 她的话冷冷道:“你敢说你没有dān xīn 过吗?” 凌若哑口无言,想否认,迎着胤禛的目光,“没有”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她确实dān xīn 过这点。 私心里,胤禛是希望凌若否认的,可是她没有,她mò rèn 了这件事,zhè gè 结果令胤禛格外受打击,胸口不住隐隐作痛。他直以为凌若与别人是不样的,所以病好后,他对凌若格外宠爱怜惜,视她为宝,结果呢?结果她却像垃圾样将他往别人身上推,根本没有丝毫留恋。 “钮祜禄凌若,你好残忍!”他愤然说出这句话,眸中怒火灼烧,既悲又痛,除却湄儿,她是唯个让他想真心去守护的人,可是现实却狠狠甩了他个巴掌,令他明白切皆不过是自作情;在她心中,自己根本及不上个妹妹来得重要。 好不容易敞开的心门,在这刻,再次重重关闭,不留丝缝隙。 “四爷!”看到他渐趋lěng mò 的眸光,凌若感到yī zhèn 阵害怕,连忙拉住拂袖想要离开的他,急切道:“您听妾身说几句好不好?” “你我还有何话好说!”他用力甩开她的手,在看到身怀六甲的凌若因自己过于用力而不慎跌出去几步时,下意识地想去扶,然手刚抬起就已被他生生收了回来,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他怜惜。 凌若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但她清楚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解释清楚的话,只怕再没有机会了,“是,妾身承认当时确实有过zhè gè 念头,但的是dān xīn 四爷,只要能换得四爷安然,要妾身做什么都愿意。至于伊兰……妾身不是不在乎四爷,而是……” “而是与伊兰相比,你在乎zhè gè 妹妹罢了,我说的没错吧?”胤禛满脸讽刺地dǎ duàn 她的话,“你要效妨娥皇女英,行,我成全你。不过伊兰是秀女,皇阿玛那边你自己去说。” 扔下这句话,他走也不回的离开,留下凌若人孤零零的在那里…… 胤禛憋了肚子气回到屋中,彼时晚膳已经做好,那拉氏正命人将几个适宜孕妇吃的菜放在起,看到胤禛人进来,不由得有些奇怪,“妹妹人呢?怎么没和王爷道进来?” 胤禛本就在气头上,听到这话是没好气地道:“由得她去,别管她!” 那拉氏是何等精明之人,听这话立时猜到凌若必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胤禛,惹得他发这么通火。不过这种事,她乐得见,自不会去劝说分毫,反而顺势道:“既如此,那妾身服侍王爷用膳吧。” 胤禛随意答应声,待他在花梨木椅中坐下后,那拉氏舀了碗瓦罐鸡汤递到他面前,“王爷如今病体未愈,吃不得太过滑腻的东西,可是总吃清淡的对身子又没好处,所以妾身让厨房在炖这鸡汤前,先将母鸡皮剥去,然后亲自看着用文火煨煮两个时辰,虽汤汁稠浓、wèi dào 鲜美,却只有少量油腥,王爷您尝尝看。” “难为你这么用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胤禛心里的是失落,若如此用心的人是凌若该有好。可惜,她心里第个想到的,永远是同姓钮祜禄的家人,而不是自己。 明明心里气极了她,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转向院中,待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时,微微有些失望。 那拉氏将这切尽收眼底,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笑意盈盈地替胤禛挟菜盛汤,不住劝他喝些。 对那拉氏,胤禛直都是淡淡的,从来说不上喜欢,的倒有些像亲情,不过此刻她这般贴心关切,倒也有几分感动,挟了个鱼丸到她碗里,“别光顾着我了,你自己也吃。” 胤禛上次挟菜给自己是什么时候了,半年前还是年前?那拉氏已经不记得,不过不要紧,她还有很时间,可以慢慢等。 八月初十,后宫选秀之日,共有百三十九名秀女入宫参选,不过负责此次秀选的大太监富海在清点秀女时,发现少了名,查过名册后,得知少的秀女是从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伊兰。 秀女少了名可是大事,而且事先没有报备登记,jiù shì 说若非突然染上急病,来不及报备,jiù shì 有意逃选,若是后种的话,这罪名可是严重了。 出了这等事,富海不敢怠慢,拿了名册匆匆来到养心殿,不想到了那里却yì ;看到名女子,富海悄悄看了眼,倒是认得,是四阿哥府上的凌福晋,呃,他记得好像也是姓钮祜禄氏。 第三百六十三章 请旨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待富海禀报完出去后,康熙自奏折中抬起眼,打量着凌若道:“你说伊兰突患急病?” “是。i^”凌若知道自己此刻正犯着项名为“欺君”的罪名,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否则无法解释伊兰无故缺选。 康熙合起本刚刚折好的奏折交给在旁的李德全,后者lì kè 将折子整齐叠好放在案上足足摞了两尺高的奏折上,这都是康熙今天刚批好的。 “即使如此,也该是由旗主将此事上报户部,再由户部备案留待三年后再选,何以由你亲自来与朕说?”今儿个得知凌若突然在宫外求见时,他还奇怪了好yī zhèn 子,召进来问,方知是为着其亲妹不能入宫参选事。 养心殿南窗外树木扶疏,金色的秋阳在穿过树枝后变得细碎而零落,犹如凌若此刻的心情,昨夜她夜未阖眼,直在想今日见康熙后该说的话,旦在这里开口,那么jiù shì 呈君之言,再不能改。 那日胤禛已经生了自己这么大的气,这几天直未曾来看望过她,若她再求康熙赐旨将伊兰纳入王府,只怕胤禛真的不愿再理会她了。 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边是至亲之人,边是至爱之人,她真的难以抉择。 康熙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凌若开口,逐放下刚在另本奏折中批了几个字的朱笔,起身走下来道:“怎么,朕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i^”凌若下意识地回答,目光凝,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眼前了双石青色的靴,顺势抬眼,却见康熙在了离自己数步远的地方,那双睿智的眸子正若有所思的落在自己身上。 “奴婢……”睫毛轻颤,犹如只受惊的蝴蝶,振翅想要飞离,然越是心急就越不易飞起,挣扎在尘埃间。 康熙看出她的为难,抬手道:“不必着急,想好了再回答,先陪朕去外头走走,从早上直坐到现在,再不动动,身子都要锈住了。” 凌若虽心中有事,但听得康熙这话却也是yī zhèn 莞尔,正要上去扶他,康熙已道:“不必,朕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你顾着自己就行,孩子该有八个月了吧?” “回皇上的话,正是,徐太医说产期应该就在下个月。”凌若垂首回答。 尽管靖雪的事已jīng guò 去有yī zhèn 子了,但听得容远的名字,康熙心里还是yī zhèn 不舒坦,不过这小子倒是有真才实学,要不是他那张方子,胤禛不能捡回条命来,朝廷也不能这么快扑灭时疫。 御花园天天有人打理,批花谢了,lì kè 会有另批花补上,所以虽是秋天却不见丝毫残败之景,月季、木芙蓉、黄蜀葵、帝皇菊等等,争相怒放,极是好看。若是个不知四季花卉的人来了,怕是会当成尚在春天呢! 然这样的美景看在凌若眼中却是另有番感悟。只见花开不见花谢,岂不就像后宫中的诸女子样,从来只闻新人笑,何曾听见过旧人哭,甚至于有些人到死都不曾见过皇帝面,只能在铜镜中眼睁睁看着曾经如花娇嫩的容颜慢慢老去,皱纹道道的增加,到最后整张脸就像大块风干了的桔皮,苍老不堪,最终在孤苦无依中死去。 想必在那些女子心里会无比羡慕宫外那些普通民妇,嫁人生子,虽没有大富大贵,锦衣玉食的人生,但至少会有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和完整的家庭。 许人嫌弃平凡的幸福,认为那不值顾,反而用尽生去追求所谓的富贵锦绣后,直至年老时再回首,方才发现原来什么富贵锦绣皆是虚妄,唯有平凡的幸福才是最真实的,只是那时已经太晚,回不了头了。 她不希望伊兰也有这样后悔的天,不希望有朝日会与伊兰为敌,生死相向,所以哪怕伊兰怪她,额娘怪她,她都要这么做。 困扰了她许久的事,终于在这刻豁然开朗,不再因亲情而迷茫无措。 御花园边上有座亭子,是为千秋亭,在里面,能将御花园美景尽收眼底,康熙信步走进去后对直跟在身后的凌若道:“如何,想好dá àn 了吗?” “是。”凌若深深吸了口气,扶着亭柱艰难跪下道:“奴婢的妹妹伊兰这次患病不能入选,依照大清律例,秀女但凡因身体有病不能参选的,必须要等三年后再选不中,方可婚嫁。伊兰今年已经十五岁,再三年,便是十八,如此年纪若是选秀不中,只怕难以婚嫁,所以奴婢斗胆,求皇上赐伊兰份恩典。” “你想让朕给伊兰赐婚?”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拂过亭子的秋风吹起他玄色金线滚边的袍角,不等凌若回答,他又道:“姐姐这般貌美,妹妹想来也不差,你要朕失去位倾国佳人,朕岂不是很遗憾?” 凌若听出他这是在与自己玩笑,不由得心头大定,仰头微笑道:“皇上英明仁武,又岂会是贪好女色之人。何况宫中佳丽三千,又岂会少得了倾国倾城的佳丽。” 康熙浓眉挑,含笑道:“照你这么说,朕要是不成全了伊兰,岂非就成了好色的昏君?”见凌若笑而不答,康熙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转头对守在亭外的李德全道:“扶凌福晋起来。” “嗻!”李德全答应声,小心翼翼地扶了凌若起身,恰巧zhè gè 时候,孩子在里面用力踢了脚,震得李德全都有感觉,笑言道:“老奴猜福晋这胎应是男孩才对,所以踢起来才会这般用力。” 康熙听到这话颇是gāo xìng,朗笑道:“男孩儿好,等他出生后,朕亲自教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 康熙有百个皇孙,但得他亲自教导的至今却是个没有,以前最亲近的jiù shì 废太胤礽的嫡长子,每个月都会过问下他的功课,但也仅止于此。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 “谢皇上。”凌若赶紧谢恩,满怀欣喜,尽管这是将来的事,但康熙言出必行,他说会亲自教导就定会亲自教导。 第三百六十四章 人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康熙随意在亭中的石凳中坐下后拍拍旁边的凳子,示意凌若道坐下,随即面露赞许的道:“那日在雍王府中看到你不顾危险照料老四,朕很是gāo xìng。%&*”;” “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如何敢当皇上如此厚赞。妾身相信换了府中任何位姐妹,都会这般做。”凌若谦虚地道。 康熙摇头未语,神色间却是大不以为然,若那些人要做早就做了,何以会让凌若个孕妇去做。始终,知道与做到是两码事,不过也正因此,才令他看中凌若。 “话说回来,你既想让朕赐婚,那可有中意的人选?”康熙接过宫女递来的洞庭碧罗春,边拨着浮在茶汤上的叶子边问道。 凌若同样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茶盏,不过盛在里面的却是品羊奶,轻抿了口后笑道:“奴婢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好人选,所以此事只怕还要皇上费心了,替伊兰择个如意郎君。” “你这丫头,夺了朕的佳人不说,还要朕替她选如意郎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康熙笑骂了句后,始终还是替她斟酌了起来,今科进士之中,最出色的又未曾婚配的,莫过于状元与探花,可惜都已经赐婚,这么来只能在二甲中挑个hé shì 的来。 见康熙在那边拧眉不语,李德全小声道:“皇上,奴才记得上次殿试时,您曾夸过其中位进士策论做得好,说光凭这篇策论便足以名列甲。” 经他这么提,康熙顿时有了yìn xiàng ,脱口道:“你是说与你同宗的李耀光?” 李德全听这话连连摆手道:“皇上又开奴才玩笑了,李撰修是进士老爷朝廷命官,奴才只是区区个太监罢了,怎敢与李撰修相提并论。i^” 康熙闻言,抬脚虚虚踢了他下,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太监怎么了,你可是正五品的大内总管,真要论起官职品级来,那李耀光还没你高呢。不过这人倒确实不错,若非其中有个字犯了忌讳,探花之位非他莫属。” 能得康熙如此夸赞之人,想来差不到哪里去,不等她开口求请,康熙已然道:“罢了,就他吧,待会儿朕拟道旨让李德全去传。” 凌若大喜过望,连忙叩谢隆恩,去了这桩心事,她整个人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始终,这条路才是对伊兰最好的,至于额娘那边,她会亲自去解释。 正自说话间,有名小太监在远处张望了下,李德全立时走过去,说了几句后再回来时,手里了个宝蓝色锦盒。 “什么东西?”康熙放下喝了几口的碧罗春问道。 “回皇上的话,是郝大人派人送来的丹药,是说从则古书上看来的,服用后有助于延年益寿,郝大人制成后特拿来孝敬皇上。”李德全恭敬地回答,同时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十二颗朱红色的丹药。 康熙失笑道:“zhè gè 郝逸文,估摸着他那本又是哪个炼丹道士留下的古书,朕早就与他说过这些丹药信不得,偏他jiù shì 不信,自己吃也就算了,还每次都拿来予朕,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凌若对这位郝大人也略有耳闻,听闻他对长寿事颇为着迷,不知费了少心思在这件事上,当下笑笑道:“郝大人也是片心意,盼着皇上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康熙边笑边摇头,“活这么久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吗?朕才就说过,人命几数,上天早就注定了,靠人力又岂夺得了天,真要想长命养身,倒不若寡虑、寡嗜欲、寡言;只要杂念不起,心就能清察明审,感情和顺,疾病就不会侵害,自然身健长寿。至于他那些药……收到库房去吧,朕还想活几年呢。” “嗻!”李德全陪笑答应,这些年郝大人送来的药不少,不过皇上从来没有服过,偏是郝大人乐此不疲,每次寻到什么古方偏方,都不忘孝敬皇上份。 “皇上如此圣明仁德,实乃大清之福。”身为君主,集天下生杀予夺大权于身,于富贵权势已经无所追求,那么唯追求的便只有长寿;观历朝历代,不乏有皇帝信道服丹的记载,能像康熙这般清明者,实属难得。 “圣明……”康熙重复着这两个字,神色突然显得有些落寞,亦没有了jì xù 说下去的**,说声乏了之后在李德全的陪同下lí qù 。 望着康熙笔挺但削瘦的身影,凌若突然明白了康熙适才的落寞因何而生,是子嗣,他有二十个儿子,但是后继的储君却迟迟没有定下,立了四十几年的太子,被他亲手废除,圈禁生。这刻,他或许是在迷茫,当自己百年之后,庞大的帝国该教给谁来继承,而他又是否能够延续大清的辉煌,让它稳稳地走下去,不腐朽不坠落。 凌若同情这位老人,却也无可奈何,胤禛无疑是个极好的人选,但这不是她所能决定的,想来康熙也在决择当中。摇头离开千秋亭,在jīng guò 咸福宫时,jiǎo bù 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石秋瓷自两年前晋为静嫔后就迁出了承乾宫,入主咸福宫,掌宫之事。 “主子又想起静嫔了?”水秀看到凌若zhè gè mó yàng ,哪有不知之理。 静嫔……每次听到这两个字她都觉得无比讽刺,她最好的姐姐啊,亲手将她推落地狱,夺走属于她的切,堂而皇之地在这里。 她知道所有切,却不得不隐忍,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与她相争,jì xù 隐忍下去吧,直至机会来临的那天。 “走吧。”凌若在深深看了眼后,转身意欲lí qù ,不想德妃正好从里面走出来,撞了个正着。 看到凌若,德妃颇为惊讶,待得知她此行的来意后,微点头,语气温和地道:“你倒是关心妹妹,自己怀着孕,还特意来跟皇上求zhè gè 恩典。”顿顿又道:“huí qù 后看看你妹妹病怎么样,若是严重的话,就让太医去替她看看。” 【作者题外话】:白天写了两千来字,不过是按照伊兰入府的思路来写,哪知回到家发现u盘里居然没拷进zhè gè 文件,也许是天意吧,老天也希望我顺应大家的意思,所以我决定改思路,不写伊兰进府,不过我依然会写段凌若与伊兰的对手戏,希望可以尽量写得精彩些2c前面铺垫了很,现在下子转折,实在有点难,我想尽量写的不那么突兀,所以今天只了两章,请见谅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再见怜儿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谢德妃娘娘关心。”凌若垂首谢恩 德妃扶扶鬓边的珠花,语气温和地道:“有没有兴趣陪本宫走会儿?” “能陪娘娘是妾身的荣幸。”凌若应应声,接过怜儿的手扶着德妃漫步走在去长春gong的路上。 在走了yī zhèn 后,德妃突然问道:“当日本宫下令将你禁足,你心里可曾怪过本宫?” 凌若低头想想后认真道:“奴婢若说毫无怨怪,那么jiù shì 在欺骗娘娘了。不过奴婢能理解娘娘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四阿哥的片慈爱之心,设身处地,若换了奴婢在娘娘zhè gè wèi zhì ,只怕也会做出与娘娘样的选择。” “你倒是实诚。”德妃点点头,言语间不仅未有任何不悦之色,反而流露出几丝赞许之意,入宫几十年又爬到如今zhè gè wèi zhì ,孰为真话孰为假言,她自是分得清二楚,钮祜禄氏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实属难得。 “这次,老四病愈,你与腹中孩子也证明了并非不祥之人,本宫这颗心啊,总算可以放下了。”德妃如此感慨了句后又问了几句凌若腹中孩子的情况,待得知切皆好后,欣慰道:“老四膝下子嗣不,你这胎若是男孩便好了。对了,本宫上次让怜儿送过去的那些补品药才还有吗?不够的话本宫叫内务府再置办些让人送去。” 凌若忙推辞道:“娘娘上次送去的东西还剩下许,怕是到临盆都吃不完,实不必再浪费。” 德妃也不勉强她,只道往后若有什么缺的少的,尽可派人来告诉她,不知不觉间已是走到长春gong,凌若进去又陪着德妃说了yī zhèn 话后,方才辞别lí qù 。 “主子您还要去哪里?”水秀在扶了凌若出来后,发现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宫门,心下不由得奇怪。 凌若笑笑道:“突然想起位故人来,若无yì ;,她此刻应在钟粹宫。难得入宫趟,自是要去见见。”见水秀还是副茫然的样子,她又道:“你忘了我与你说过在杭州的事了?” 经她这么提,水秀顿时想了起来,恍然道:“主子您是说方姑娘?” 凌若抬头看眼明暖耀眼的秋阳,道:“是啊,别两年,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既是来了宫里,便顺道去瞧瞧。” 水秀歪歪头,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奴婢记得主子说过方姑娘的闺名叫怜儿,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也叫怜儿,那将来方姑娘若是入了宫,又与怜儿姑姑在起时,岂非要叫混了?” “傻丫头。”凌若失笑,抬手将水秀垂在颊边的淡青色流苏捋齐后道:“方姑娘若是入了宫,那jiù shì 皇上的人,有封号有名位,除了皇上哪个又会叫她的闺名。就像德娘娘样,我听闻德娘娘闺名叫端容,但是你会去叫吗?” “奴婢可不敢。”水秀吐吐舌头,德娘娘那可是四妃之,她若敢这样叫,下刻便该被人拖下去论罪了。 到了钟粹宫,发现这里的管事姑姑依然是七年前凌若选秀时的姑姑红菱,时隔年,她竟然还认得凌若,番见礼后,得知凌若要见其中名秀女,当即便答应下来,翻过册子,得知方怜儿今早入宫后,被安排在东院其中间厢房中,当即命宫女带她过去。 彼时方怜儿正在屋中收拾随身所带衣物小件,听得有人寻自己,好生奇怪,自己在这紫禁城中可没什么相识之人。 这样的yí huò 在看到凌若时化为了重重喜悦,其实在杭州时她与凌若算不得亲近,可此刻相见,却觉得格外qīn qiē ,快步上前福福道:“见过凌福晋。” “不必礼。”凌若伸手扶起她微笑道:“我今日入宫,想起你应该在钟粹宫,所以过来瞧瞧。如何,切可都还好吗?” 方怜儿侧头,露出抹慧狤的笑容,“好与不好,都要努力把这条路走下去,不要让家人dān xīn 对吗?那日凌福晋说的话,我可直都有记在心上。” 凌若含笑点头,如今的方怜儿已经没有了两年前的锋芒毕露,变得内敛沉静,也明白了自己所要肩负的责任,这是个好的转变。 “我原想着到了京城后,去雍王府拜会下了你和王爷,回想起来,上次若不是你和王爷,只怕我还会jì xù 错下去,害了家人都不知道。”说到这里,方怜儿摆摆手;地道:“哪知中途马车坏了,耽搁了好些天,昨日傍晚才赶到京城,之后就赶着入宫了,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拜会。” “无妨。”凌若摇摇头,ān wèi 她道:“何况咱们不也样见着了吗?” “嗯,真得很yì ;。”说到这里她目光往下移,落在凌若隆起的腹部,轻笑道:“而且见到的还不止人呢,福晋,我可以碰碰他吗?” “自然可以。”在她的期待中,凌若抓起她的手放在坚实的腹部,那里有个小小的孩子已经成形,正在努力吸取母体的营养长大。 明明隔着肚皮,但方怜儿好像感觉到里面那个小小人儿的心跳声,跳跳,有莫名的感动在其中,她记起,自己也是这样从母亲腹中长大,然后出生。 从那么小的个,直长到会跑会跳,会说话会思考,爹娘在她身上不知付出了少心血,可她以前竟这样不懂事,以为爹娘不疼她,甚至以她换取荣华宝贵,实在该死。 等她收回手时,眸中已是泪光隐现,“以前的我实在太过自私,凡事只顾自己,令父母操碎了心。”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切都还来得及;倒是你自己的将来想过吗?如果皇上选了你入宫为妃,该当如何?”凌若轻拍着她的肩膀问道,虽然方怜儿今日已经在这里,但选秀与入选是两回事,她怕方怜儿依然心有介怀。 方怜儿迎着拂落彼此的秋阳淡然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若这是我的命,那么我会坦然去接受。” “你能这样想就好。”听到她这么说,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今日的方怜儿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替她dān xīn 。 第三百六十六章 凌府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对了,福晋,你是见过皇上的,不如与我说说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也好让我有些心理zhǔn bèi 。”方怜儿突然这样说道,神色间微有期待。 “好。”凌若答应声,同时也有意提醒她二,当下拉了她的手在晒得微暖的石凳中坐下后道:“皇上是个很随和宽厚的长者,断不会太过为难于你,所以在这点你并不用dān xīn ,只要守着自己该有的规矩就行。” “那就好。”方怜儿拍拍胸口,适才她虽说得坦然,但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骤然要面对个陌生人成为自己相伴生的夫君,且zhè gè 人还是拥有天下的皇帝,始终还是有所dān xīn 。 凌若敛敛绣有寓意子福晋的石榴图案的袖子徐徐道:“不过有点我要提醒你,旦入宫,你面对其他妃嫔娘娘的时间远比面对皇上时要许,而她们不是人人都那么好相与,背后插刀的事并不在少数,若想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就必得小心谨慎,步也不能踏错。”方怜儿是个不错的姑娘,重情重意,在某方面与她有些相像,所以她不愿看方怜儿将来因时大意做错或说错了什么,使得自己糊里糊涂丢了性命。 “我知道。”方怜儿知道凌若是有意在提醒自己,这番话远比金银珠宝为贵重,当下起身行礼,正色道:“谢福晋怜惜,怜儿定时刻谨记于心。” 凌若起身扶起她后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huí qù 了,往后若有机会,我们再见吧。”说到此处,她忽儿玩笑道:“说不定下次再见时,就该我向你行礼了。”旦方怜儿入选,即使只是封个最低等的衣,那也是主子。 方怜儿低头笑,道:“不论身份怎么变,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姐姐。” 她直送到宫门口才与凌若依依挥手惜别,好不容易遇到个相识之人,可惜转眼又要分别,只盼下次还能再见吧。 水秀扶了凌若上轿,在放下轿帘时,凌若在里面吩咐了句,“先不回王府,去凌府。” “是。”水秀在答应后,命等候了半天的轿夫抬轿往凌府行去,也就在zhè gè 时候,宫里的消息经由某些隐秘的渠道传回了雍王府,周庸在听完小厮的禀报后,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胤禛正在里面批阅公文,他病的这些天,刑部积下了许事情,都要赶着批阅出来。 周庸进来后也不说话,垂手在旁,直至胤禛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中抬起头,方才上前打了个千儿道:“四爷,宫里的消息来了。” 胤禛握笔的手紧,湖州进贡来的上好狼毫笔被他捏得咯咯作响,随时会断成两截,冷声道:“怎么说?” 周庸听出他隐藏在lěng mò 背后的在意,低头恭敬地道:“凌福晋已向皇上请旨,替二小姐赐婚,嫁予二甲进士,现在翰林院任撰修的李耀光。” 听到凌若没有请旨将伊兰纳入王府,胤禛心情骤然松,搁下笔,似漫不经意地道:“总算这女人还有点脑子,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周庸微微笑轻言道:“其实凌福晋直都很在意王爷的。” “哼,她若真在意,那日就不会说出让伊兰入府的话了。”话虽如此,唇角还是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显然心情不错。 他身为皇子、王爷,生命中注定会有许女人,但真正在意的,除却湄儿之外,却只有个凌若,那份在意,即使是年氏也不能相提并论。 正因为在意,所以他才不希望是由凌若来将别的女人塞到他身边,那样会让他觉得深受伤害,仿佛在凌若心中,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之人,远不及亲人来得重要。 “恕奴才嘴说句,在这件事上,最为难的是凌福晋,来二小姐是她的亲妹妹,二来,奴才听闻为着这事,凌夫人也曾找过凌福晋。” 胤禛睨了他眼,冷冷道:“你这是在替她说话吗?” “奴才不敢。”周庸在胤禛身边侍候十余年,自然听得出他并非真生气,不过还是适时收住了声音。 果然,胤禛移开目光,挥手道:“行了,你先退下。”就在周庸快退到门口时,他又补充道:“若凌福晋回到府中,记得告诉我。” 待屋中只剩下自己人后,胤禛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积了数天的郁闷在这刻扫而空,心情出奇的畅快。他已决定等凌若回来后便去看她,冷落了这些天,也该够了,而且……他也有些想她了。 且说凌若那边,虽然已经离家七年,但回家的路是不会忘的,指了轿夫路前行,终于在大半个时辰后看到了她住了十五年的院子,小小个院落,承载了她无数欢声笑语,这样的日子,已是去不复返。 院门是关着的,凌若示意水秀上前敲敲门,出来应门的是个圆脸的布衣女子,头上插着枝木簪,约摸二十余岁的样子,她看了眼凌若等人后警惕地问道:“你们找谁?” 乍见zhè gè 面生的女子,凌若只道是自己寻错了地方,过了会儿才想上次阿玛曾说起过家中请了两个粗使仆妇,想来这便是其中个。 如今家中情况比以前好了许,特别是在石厚德倒台后,除却俸禄外,凌柱又拿到了冰炭敬,且凌若也常有接济家中,凌柱不忍富察氏终日操持家务太过辛苦,特意请了两个仆妇负责些粗重的活计。 “我找凌老爷,他在吗?”凌若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和颜相问。 “回这位贵人的话,我家老爷出去拜访同年了,尚未回家,夫人倒是在家中。”仆妇虽不认识凌若,但看她衣着华贵,气度雍容,身后又有轿夫丫头相随,心知身份必是不凡,是以言语间犹为客气,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贵人姓甚名谁,奴妇也好进去向夫人通禀。” 水秀在看了凌若眼后,上前道:“我家主子乃是雍王府福晋,也是凌老爷的嫡长女。” 仆妇早就知道东家有位长女嫁入雍王府为福晋,颇得雍王爷喜爱,却不想眼前这位女子便是,慌得她连连欠身道:“奴妇不知是福晋驾到,未曾远迎,请福晋恕罪。”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心痛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知者不怪。”凌若边说着边抬步往里走,仆妇赶紧让到边,之后又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到了正屋,发现富察氏并不在里面,召过仆妇问,得知是在伊兰房中。 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说话声,挑帘进去,果见富察氏正坐在床边与卧床不起的伊兰说着话,旁边还放着半碗红枣小米粥。看到凌若进来,富察氏又惊又喜,忙起身问道:“若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王爷陪你道来的吗?” 看到她进来,伊兰目光眼底掠过丝喜色,面上则是若无其事地唤了声“姐姐”。 “不是,女儿刚从宫里回来,想起阿玛额娘便过来看看。”凌若边与富察氏说话,边打量着伊兰,气色尚好,应是没什么事。 “你见过皇上了?他怎么说,可有怪罪伊兰的意思?”富察氏赶紧问道,为着这事,她上午都心神不宁,唯恐皇上因此而怪罪凌家。 凌若握握她的手道:“额娘放心,皇上人很好,他知道伊兰是因为急病而不能参选,并未曾有丝毫怪罪。” “那就好。”富察氏抚抚胸口,旋即又有些迟疑地道:“那伊兰的事……” 凌若微微笑,轻声道:“额娘,这事我想自己与伊兰说,你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好吗?” 富察氏虽然不知道凌若何以要单独与伊兰说,但看她zhè gè 样子,伊兰的事应是没什么问题了,便道:“那好,你难得回来趟,额娘去做你最喜欢吃的千丝银雪糕来。” “嗯。”凌若点点头,待富察氏出去后,她在富察氏原先坐过的地方坐下,那里尚有余温。 “姐姐有什么话要与兰儿说?”伊兰撑撑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凌若定定地看着她,不知想什么,许久,她叹了口气,开口说出句令伊兰大吃惊的话来,“兰儿,你如实告诉姐姐,那晚在镂云开月馆,王爷究竟有没有犯过病?” 伊兰眼皮跳,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凌若探究的目光,生生忍住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疑心我骗你?” 凌若摇头,然接下来的话却令伊兰加惊心,“不是怀疑,而是几乎可以肯定。兰儿,你直都是有心骗我的,只是在今日之前,我从来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我的妹妹竟然变成了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伊兰纵然心机再深,听到这话也不禁脸色微变,别过头不自在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什么都知道。”胸口是不断加深的痛楚,许事情,她直不愿去碰触,唯恐坏了那份姐妹亲情,可是始终,她不可能辈子都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中,“如果我猜的没错,王爷那夜根本没有犯过病,切皆是你撒的谎言。” “你别胡乱冤枉我!”伊兰jī dòng 地攥着弹花被大叫道:“这件事我根本没有想与你说,是你自己非逼着我说不可,如今却又在这里冤枉说我骗你!” “那夜是你自己zhǔ dòng 说要留下来照顾王爷,而那时王爷的病已经快好了,不像是会犯病的样子,你说他突然犯病,然后抱住你,而你又因为过于慌乱忘了叫人进来;这切的切,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凌若深吸口气jì xù 道:“不错,你是没有直说这切,但是你离开时的样子;特意替王爷抚平的衣裳;还有留在王爷衣上的长发以及在净思居的上吊,这切的切不都是为了让我起疑心吗?” 伊兰被她这连番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掩饰了心里的慌乱冷笑道:“好啊!既然我的好姐姐认为我从始至终都在骗你,那你现在还来这里做什么?指责我吗?” “兰儿。”凌若重重叹了口气后,握住伊兰冰凉的手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不管你做过什么,你始终都是我妹妹,我盼着你好都来不及又怎会指责你?我只是很痛心,为何你要这样骗我?是因为王爷吗?” 伊兰目光闪烁,强行抽回手扭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若是个何等聪慧的女子,看到伊兰这般,终于连最后丝yí huò 也没有了,沉沉问出她最不愿说的句话,“你喜欢王爷,所做的切皆是为了入王府对不对?” 见她连这点都猜到了,伊兰知道再隐瞒也无用,干脆迎上她的目光字句道:“是,我是喜欢王爷,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连喜欢个人的权利也没有吗?” “喜欢个人没有错,但你不该为了喜欢而不择手段,甚至连额娘也拿来得lì yòng。”凌若痛心疾首地斥道,“还有今日,居然当真胆大到不入宫参选,若我不走这趟,万皇上怪罪下来……” “够了!”伊兰冷笑着dǎ duàn 她的话,“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论自私谁又比得了你。若我早告诉你我喜欢王爷,你会答应让我入府吗?不会,你只会想方设法地将我嫁出去,以免我碍着你的眼。” 凌若见她这样说自己,不禁又气又急,“我从来没有说过你碍眼,让你出嫁那也是为你好,魏源是今科探花,少年有为,前途无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就算再好,还能好过王爷吗?”伊兰厉声说道,清秀的面容在这刻变得狰狞可怕,“姐姐,王爷是人中之龙,而魏源又是什么,他配与王爷比吗?你可以成为王爷的福晋,享尽王爷恩宠与荣华富贵,同样是姓钮祜禄氏的,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这jiù shì 你直以来的想法?”凌若望着眼前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瞬间,她真的怀疑,眼前zhè gè 人真是自己的亲妹妹吗? “是!”这刻,伊兰已经没必要再否认了,她掀开被子,赤脚走在冷硬的青砖地上,每步都带起曾经的回忆,“我喜欢王爷,从十岁那年起就很喜欢,我发过誓定要做他的妻,可是你……”倏然回首,压抑了许久的怨气在这刻彻底暴发出来,眸光狠厉地道:“你直说什么要让我嫁为他人做正妻,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是你有问过我愿意吗?” “这些事我并不知道。”确实,凌若从不知原来伊兰心里藏了这么事,而且整整藏了五年。 第三百六十八章 心寒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你当然不懂!”伊兰眼中戾气不仅未消,反而渐长,“以前在净思居时,李卫那些个下人,表面上唤我声二小姐,实则心里没个看得起我,都在暗地里说我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才能出入王府。他们这样对我,可姐姐你呢?”她笑,眸底片冰冷,“你却为了区区个下人打我!” 凌若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我那时打你,是因为你明明犯了错却无丝毫悔改之意,根本与人无关。” 伊兰冷哼声道:“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总之在你心中,我zhè gè 嫡亲妹妹根本就没有几个下人来得重要;同样的,你也怕我入府后会抢去王爷的宠爱,所以你千方百计要将我嫁出去。” 凌若满脸失望地道:“兰儿,为什么直到你都不明白,我不入王府完全是为了你好。不错,王府里确实是拥有着寻常人家没有的锦衣玉食,但那又怎样,我在王府七年,这七年间每日都过的艰辛无比,被人陷害设计,失去了自己的亲骨肉,甚至被赶出王府,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这样的日子你当真想过吗?” “是!”伊兰甚至连丝犹豫也没有,径直肯定地回答道:“这本jiù shì 个害人与被害的世界,你过的痛苦只能说明你自己不够小心不够本事。我不会,姐姐,与你相比,我才是适合生存在王府里的那个人。” 听到这里,凌若已经明白,不论自己再说什么,伊兰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半晌,她点点头,似自言自语地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你确实是最适合王府的那个人,因为在你心中,只有自己,根本没有别人。我也好,额娘也好,都可以被你拿来lì yòng,成为你的踏脚石。” 见伊兰不语,她苦笑道:“如何,无话可说了?” 到如今,什么事都清楚了,不论是净思居中的上吊,还是家中的绝食,都不过是她使的手段罢了,这样的伊兰真的很可怕,可怕到令她心寒战栗。甚至怀疑若有天,同处王府之中,为了恩宠地位,她会毫不犹豫地duì fù 自己zhè gè 姐姐。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总之我没有叫额娘做过任何事。” 见到了此刻,伊兰还在试图诡辩,凌若黯然无言,伊兰……真的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伊兰,切皆已物是人非。 这刻,她无比后悔当初让年幼的伊兰出入王府之中,若没有见识到王府的繁华,也许伊兰不会变,依然是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儿。 只是,切已成事实,再后悔也无用…… 凌若深吸口气平复了下起伏的心绪后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切到此为止。” 伊兰冷笑,心里并不以为然,她就快要入王府了,到时候与凌若抬头见低头见,怎可能到此为止,应该说刚刚开始才对。她会向所有人证明,她才是最值得阿玛额娘骄傲的女儿,至于姐姐……什么都不是! “我已经向皇上请旨,为你与二甲进士,现任翰林院的撰修李耀光赐婚,不出yì ;的话,这两日圣旨就会下来。” 这句话令伊兰脸上的冷笑骤然僵住,不敢置信地盯着凌若,半晌方从森白的牙齿中挤出几个字来,“你说什么?” “为你与李撰修赐婚。”凌若强迫自己冷下心肠,冷声重复适才说过的话。 伊兰双目通红地瞪着凌若,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额娘会让我入王府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zhè gè 莫名其妙的李耀光,我要嫁的人根本不是他。” 凌若默默看着她,良久才道:“李撰修会好好待你的……”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问你句,为什么不是王爷,为什么?”伊兰尖声质问着,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在最后关头出现变故,莫明其妙将她赐婚给个完全陌生的人,让她如何不气恨。 凌若静静地看着她,“王爷不是你的良人,王府也不是你的良宿,忘记之前的切,好好与李撰修过日子。” “我不嫁!我死也不会嫁!”伊兰猛然捂住双耳,神色颠狂地摇头尖叫。 凌若上前拉下她的手,神色复杂地道:“兰儿,听姐姐次好不好,姐姐所做的切皆是为你好!” 伊兰赤目瞪着她接话道:“你若真为我好,就去让皇上改旨意,让我入府,我要嫁给王爷,我要成为他的福晋。” “君无戏言。”见伊兰到现在都执迷不语,凌若言语间难掩失望之意,“皇上金口已开,岂有再改之理,何况我只是个小小的庶福晋,只因得皇上眼缘才能在他面前说几句话……” “你不必再在这里惺惺作态。”伊兰厉声dǎ duàn 她的话,“说到底,你始终怕我挡你的路,阻你的荣华,钮禄祜凌若,你是我见过最虚伪最无耻的人;从来只顾自己,根本不曾为我zhè gè 妹妹设身处地的想过……”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屋中响起,随即整个空间下子变得静极无声,听到说话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啊!”许久,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伊兰捂着半边通红的脸颊怨恨地瞪着凌若,厉声道:“你打我?!” 活到现在十五年,她只挨过两次打,而两次都是凌若,那种伴随着强烈羞辱的痛楚令她恨极了zhè gè 同胞姐姐。 凌若缓缓收回有些发麻的手掌,赦声道:“如果这巴掌可以令你清醒些的话,我不介意再打几下!”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伊兰气得几乎要发狂,不假思索扬手就要打huí qù ,然未曾她落下已经被凌若牢牢抓住,“凭我是你长姐,zhè gè 理由够了吗?” “不够!”伊兰大叫不止,脸色狰狞到了极点,似要吃人般,“你身为长姐,却置妹妹终身幸福于不顾,算什么姐姐?!” 伊兰的执拗与蛮不讲理,令凌若心寒不已,缓缓放开手肃然道:“不管你怎么想都好,总之圣旨如山,无可改,好好zhǔn bèi 不久之后的婚事吧。” “我都说了不嫁!”伊兰尖叫不止,同时凌若透露出来的决心令她心寒,害怕凌若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逼自己嫁给个根本不喜欢的人,那她之前所做的切都成了白费功夫。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必杀了你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不!不可以!她绝对不会让姐姐趁了心。这样想着,伊兰突然用力抓起个茶盏掼在地上,好端端个瞬间崩离成片片雪白瓷片,伊兰从中捡起块有着锋利边缘的碎瓷片,抵在她雪白无瑕的脖子,神色颠狂地道:“你想我嫁给姓李的?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我说什么都不会嫁!” 凌若的神色从头到晚都很平静,仿佛在眼前的不是嫡亲妹妹而是个陌生人,这样的她令伊兰恐惧,握着瓷片的手开始颤抖,不小心在脖子上割出道细细的血痕来,痛得她直皱眉。 “你不会死的。”许久,她终于等到凌若开口,可是凌若嘴里蹦出来的每个字都令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因为从头到尾,你根本没有动过死念,上吊也好,绝食也罢,切的切都不过是为了逼我就范所使的种手段罢了。十余年姐妹,你以为我真的看不透你吗?” 血色自伊兰脸上抽离,苍白若死,直以来她都觉得论心计论智谋,姐姐都远不及她,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尽如此。 就像凌若说的那样,寻死只是她的种手段,而非本心,人只有活着才能实现心中所想的切,死了就无所有,她又岂会笨到去寻死。 “你不是说想死吗?为何不割下去?只要稍微用些力,就可以如你所愿,再不会难过,也不会看到令你痛恨的我。”凌若步步上前,花盆底鞋踏过地碎瓷片,极慢但却沉稳无比,她每走步伊兰都会下意识后退步,恐惧无法控制地传遍全身,她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当后背抵到与脚下同样冰凉的墙壁,无路可退时,漫天席卷而来的恐惧终于令她崩溃,扔掉手里的瓷片大叫道:“魔鬼!你是从地狱来的魔鬼!” 凌若冷冷盯着她扔到自己脚边的瓷片,雪白而锋利,眸光平静若秋阳下的池水,泛不起丝涟漪,“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吗?”弯唇,勾起丝轻浅的笑意,“你始终是太稚嫩了些,若你真能狠心割下去,也许我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她越过惊骇欲死的伊兰,走到紧闭的长窗前,轻轻推,窗子应手而开,微凉的风从窗外而来,吹起她垂落在耳边的碎发与孔雀蓝的流苏,飘飘飞舞在空中。 “这样的你若是进王府相争,只会害人害已。”她言,lěng mò 无情,感觉不到丝人间的烟火气息,如仙似鬼。 至此,伊兰才终于见识到凌若真正狠厉的面,从格格到福晋;从别院到王府,七年磨砺,早已双手染血,狠心绝情;只是她心中依然保有着份善良与情义,从未在家人面前展露过而已。 后悔…… 伊兰从未想过有朝日自己会后悔与姐姐做对,在她心中姐姐直都是温柔可欺的,可是这刻,她是真的后悔了,然走到这步,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就在zhè gè 近乎绝望的时候,件都快忘记了的事猛然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是了,只要她说出那件事,姐姐定会妥协。想到这里,她脸上又出现丝笑容,被恰好回过头来的凌若看在眼中,柳眉微微yī zhèn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姐姐,王爷知道你与容远哥哥的guān xì 吗?”伊兰抚抚脸,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她有信心,只要抓着这件事不放,姐姐定会害怕。 “你想说什么?”凌若心里紧。 看到凌若露出紧张之色,伊兰便知自己这招奏效了,弹弹涂有丹蔻的长甲轻笑道:“你说我知道将此事告诉嫡福晋,你说会怎么样?嫡福晋可是直寻着机会想抓姐姐的痛处呢,知道此事还不大做文章?到时候,姐姐的境况可就堪虞了,你说王爷会不会怒之下废了姐姐,又或者甚至怀疑你与容远哥哥有染,连zhè gè 孩子……” 后面的话她没机会再说下去,因为凌若已经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逐字逐句道:“伊兰,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心;如果你敢说出去,我必杀了你!” 伊兰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用力想要掰开那只手,可是凌若不知从何处来的lì qì ,她两只手起竟然还掰不开那只手,直至她感觉到自己快晕厥过去的时候,那只手才离开自己的脖子。 手松开,伊兰lì kè 软软坐倒在地上,双手捂着掐红的脖子大口大口呼吸,唯有这样她才能感觉自己尚活着。 彼时,正好富察氏走进来,她手中端着盘尚在冒着热气的点心,正是凌若爱吃的千丝银雪糕。她看到满地的狼籍还有伊兰战栗颤抖的mó yàng ,慌得赶紧放下点心,走到伊兰身边,蹲下身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是好端端在说话吗?何以坐在地上?” 看到富察氏,伊兰立时抱住她大哭起来,边哭边指着脖子上的指印道:“额娘,姐姐不愿我入府,她要杀我!” “胡说什么,你姐姐最疼你,怎么可能杀你!”富察氏下意识地否认了她的话。 “那zhè gè 指印呢,难道是我自己掐出来的?”伊兰满面泪痕地哭诉道:“额娘您不知道,姐姐出尔反尔,她明明答应您说让我入王府,可是去向皇上请旨时,却将我赐婚给名连面都不曾见过的进士,不知人品好坏与否。我不肯,她就打我,还说若再不听话便杀了我。额娘啊,差点你就再也看不到女儿了。” 富察氏对她的话并不尽信,但伊兰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指痕断然不会是假的,这俩姐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扶伊兰起来到床上坐好后,她转向言不发的凌若,皱眉道:“兰儿说的是真的吗?你果真向皇上请旨将她嫁给旁人?” 凌若冷冷扫过缩在床上的伊兰,后者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显然在鬼门关走过遭的她是真心害怕了,从不知凌若狠厉起来可以如此可怕。 富察氏亦感觉到伊兰对凌若的恐惧,心里对她刚才的话不由得信了几分,神色愉发不悦地盯着凌若,“究竟是不是?” “是。”凌若没有否认,尽管所有的事情都伊兰嘴里说出来时都变了味。 第三百七十章 伤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富察氏望着zhè gè 素来孝顺听话的女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她道:“你……你不是答应过额娘会让你妹妹入府吗,为何又出尔反尔,甚至还要杀你妹妹,你疯了不成?!” “额娘,不论您与不信,女儿这么做都是为了伊兰好,为了zhè gè 家好;您若再由着伊兰胡闹下去,zhè gè 家迟早会被她败坏!” “你这是在jiāo xùn 额娘吗?”富察氏强捺了怒气问道。 “不是jiāo xùn ,是事实。”凌若暗叹口气道:“直以来,我们对伊兰都太过纵容了,使得她分不出轻重好坏,该是让她收收脾气的时候了。另外,圣旨不日之内就会下达,李撰修是个不错的人,伊兰嫁过去断然不会吃亏,这点额娘尽可放心。” 伊兰掩面哭诉道:“额娘,你听到了,她亲口承认说让女儿嫁给别人,明明jiù shì 雍王爷坏了女儿的清白,而她也答应了额娘,可现在却翻脸不认人,她眼中根本没有额娘的存在,呜……” “兰儿乖,莫哭了。”富察氏被她说的心乱如麻,哄伊兰止住了泪后,她看向脸平静的凌若,怒斥道:“李撰修好与不好我不管,我只问你句,为何言而无信?额娘以往都是怎么教你的。” “我说过,我是为了兰儿与zhè gè 家好。”凌若眼里闪过抹痛苦之色,“额娘,我是您所生所养,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兰儿变了,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兰儿……” “变得人是你!”伊兰脸愤慨地指了凌若道:“连亲妹妹都想杀,你根本jiù shì 个没有人性的恶魔。”现在想起刚才那幕,她还心有余悸,当时她真以为自己会死。 富察氏痛心疾首地看着凌若,“额娘知道你在王府里这几年不容易,为了活命,为了求生,性子变了许,但伊兰是你亲妹妹,你怎能不念亲情,不让她入府也就算了,还想置她于死地,你于心何忍?” 凌若没想到富察氏竟真偏听了伊兰的面之词,又痛又怒,脱口道:“我若真想她死,额娘以为她还能活到今日吗?” “既是这样,你何以连额娘的话也不肯听,你就如此容不下你妹妹吗?”富察氏顿顿又语带指责地道:“原本什么都已经说好了,你只需要向皇上请个旨便可,现在却弄得这般复杂,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收场?” 凌若知道此时自己再说什么富察氏也不会信,逐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好收场的,额娘只需替伊兰zhǔn bèi 出嫁的事,让她风风光光出嫁做李夫人即可,我也会添了份丰厚的嫁妆给伊兰。” “我不嫁,额娘,我说什么也不会嫁,我听说那些进士当中有不少人自命风流,整日寻花问柳,谁晓得那个李撰修是不是也这般。”纵使到了zhè gè 地步,伊兰还不曾死心,想要lì yòng富察氏逼凌若改主意。五年,她足足zhǔn bèi 了五年之久,实不甘心朝失败,不甘心输给她直看不起的姐姐! “这……”听到这里,富察氏也不禁犹豫了,虽然她对凌若阴奉阳违的作法颇有不满,但也不曾想过要改,毕竟君无戏言,可是伊兰的话令她进退两难。当娘的哪个不希望儿女幸福美满,虽然凌若口口声声说李撰修很好,可毕竟不曾见过,万真要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岂非害了伊兰。 “若儿……”富察氏刚开口,凌若已经摇头道:“额娘不必再说,这件事没有任何还转的余地,至于李撰修为人,女儿相信皇上不会看错,他说好便必然是真好。” “额娘,我不嫁啊。”见富察氏被凌若说动了心,伊兰赶紧道:“您若定要逼女儿出嫁,那女儿就死给您看。” 凌若摸透了伊兰的心思,并且可以狠得下心,却不代表富察氏同样可以,她听到这话,立时慌了神,赶紧劝了伊兰几句后,脸为难地对凌若道:“若儿,额娘知道这事儿让你很为难,可她始终是你妹妹,你就再替她担回事好不好?” “不可能!”凌若想也不想便jù jué 了她的话,“额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伊兰根本不会寻死,她不过是在lì yòng您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她要入王府,要与我做对,难道您想看我们姐妹相残吗?” 听得凌若如此“抵毁”伊兰,富察不禁怒从中来,根本没有将她后面那句话听在耳中,语气冷硬地道:“休要胡说,我再问你遍,你究竟是肯不肯?” 见富察氏如此是非不分,昧坦护伊兰,凌若失望不已,涩声道:“女儿不能奉额娘之命,请额娘恕罪。” “你这是想将你妹妹往绝路上逼。”怒上心头的富察氏口不择言,等后悔时话已出口,难以收回。 凌若没想到自己做这么,换来的却是这样句伤人之话,心中刺痛难过,冷声道:“那等伊兰真的踏上绝路后额娘再来与女儿说吧,现在女儿什么也不愿听。” 话,永远是越说越伤,直至难以挽回…… 凌若而再再而三的顶嘴jù jué ,终于令富察氏克制不住怒气,狠狠巴掌甩在凌若脸上,“住嘴!” 看到凌若因突然挨了巴掌而愣在那里的mó yàng ,伊兰觉得无比tòng kuài ,真是报还报,心里舒服,脸上亦不觉得痛。 凌若缓缓抬起手,抚着了五个指印的脸颊,努力想要牵起唇角,终是徒劳,她笑不出啊,不管怎么让自己不要再意都笑不出。 记忆中的额娘直都是温婉慈爱的,小时候哪怕她做错事,也只是训斥几句,而今却打她,为了个自私至极的伊兰打她…… 笑不出,但她也不允许自己哭,死命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缓缓欠下身去,朝暗自后悔的富察氏字句道:“女儿还有事,先回王府,伊兰的婚事就劳烦额娘费心了,添的嫁妆女儿备好后会着人送来,若有什么缺的额娘也尽可派人告诉我,女儿定尽力为之。女儿告退!” 她转身,努力挺直了腰杆,不让自己露出丝软弱之态,就在她快要迈出屋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大叫,“钮祜禄凌若!” 凌若下意识地停住jiǎo bù ,不等她回头,背后突然传来股大力,令毫无防备的她骤然往前跌去,当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的时候,她听到了伊兰绝望发狂的声音,“钮祜禄凌若,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作者题外话】:这三章虽然算不上颠峰对决,但也算是个小对决吧,嘻嘻,希望大家看的满意,我个人感觉还可以。 另外我申请了新浪微博珲有建了熹妃的qq群,大家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加下。 新浪微博名:解语xf qq群:275338530 第三百七十一章旧事重演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尽管在摔倒的刹那,凌若已经用手紧紧护住腹部,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撞击,下刻,令人窒息的剧痛以腹部为中心向全身蔓廷,凌若感觉自己就像叶无根无萍的小舟,被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淹没。 同时刻,候在院中的水秀看到事情的全部jīng guò ,主子出来后,二小姐赤着双足紧随而出,脸上的表情甚是可怕,口中还大叫着什么,再后来就看到二小用力推了毫无防备的主子背后,紧接着已怀孕九个月的主子就摔倒在地上。 “主子!”看到凌若倒地,水秀下子慌了神,顾不得指责伊兰,赶紧奔过来扶住摔倒在地的凌若,惊叫道:“主子您怎么样了?!” “好痛!水秀,肚子好痛啊!”凌若勉强自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额间尽是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不住滑落。 水秀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凌若肚子,随后她看到了刺目的红色,凌若今日穿的是袭浅紫绣折枝玉兰花的旗装,是以当腥红的鲜血从下腹流出浸染了衣裳时,极为明显。 “主子,您在流血……”水秀快哭出来了,这幕令她想到了五年前主子生霁月格格时的场景,也是这样因为外来的原因而被迫早产,那次孩子生出来就没了呼吸,难道这次也要这般? 鲜血流出时的那股热意,凌若并非没有感觉,但她直依然抱着丝饶幸,希望是自己的错觉,然水秀的话就像支利箭般,刺破了那丝饶幸。 孩子……想到腹中孩儿,凌若自铺天盖地的剧痛中寻回丝理智,上次她没有保护好霁月,已经遗憾终身,这次她绝不想悲剧再次重演,她要保护她的孩儿,哪怕拼却性命。 想到这里,她咬牙忍住波接波袭来的剧痛,对早已乱了方寸的水秀道:“快,去将那几名轿夫唤进来,抬我上轿,然后lì kè 回府!” 胤禛如今虽病体渐愈,但为了谨慎起见,府中还是时刻留有太医,只有赶回雍王府,她才能保住zhè gè 孩子。 “哦!”水秀慌里慌张地跑出去,中途不小心被门槛跘了跤,手掌磕破了大块皮,水秀连看都没看眼,紧赶着去叫那几名轿夫。 凌若痛苦地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富察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至于伊兰早已被吓坏了,她适才那番举动根本没有jīng guò 大脑,没有细思过会引发的后果,只是气不过凌若这样对自己,时冲动罢了。 “若儿,若儿你要不要紧,不要吓额娘。”富察氏蹲在她身边,脸上尽是紧张忧心之色。 凌若虚弱地摇头不愿说话,眸中有难言的痛楚,zhè gè 孩子从在她腹中成长开始直到适才,九个月都安安稳稳,没受过丝伤害,如今却伤在至亲之人的手里,让她情何以堪! 很快,水秀领了四名轿夫匆匆赶来,事关性命,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抬了流血不止的凌若就往外走,也亏得有他们在,否则皆是众女子,可不知要怎么办了。 等他们将凌若抬到轿子中后,水秀催促道:“快,寻最近的路,赶紧回府。”富察氏在犹豫片刻后,拉了伊兰亦跟了上去,此事因她们而起,若凌若母子平安还好,否则只怕他们没有个人能随得了胤禛的怒火。 轿夫们皆知事态紧急,轻喝声同时抬起轿杆后,快步往雍王府赶去,路上水秀不住地催促他们快些再快些。直把那四名轿夫催得满头大汗,快固是不错,但是轿中抬的是受伤的孕妇,受不得颠簸,既要快又要稳。 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看到了雍王府的影子,众人均是精神振,直小步快跑紧随在轿侧的水秀掀了轿帘,对半躺在里面呻吟不止的凌若道:“主子,就快到了,您再忍忍。” “水秀……”凌若勉强睁开眼,对跑得满头是汗的水秀唤了声。 “主子有什么吩咐。”水秀抹了把流到眼里的汗问道。 凌若努力凝起声音道:“待会儿……回到府里,若有人问起,就说……就说我是自己不小心摔到,所以引至早产……记住了吗?”短短句话,她却说得断断续续,中途停顿了三次才说完。 “主子……”虽然水秀直没说过什么,但并不代表她不生气,以前的事便不提了,主子为二小姐做了少事,换来的是什么,是恩将仇报,以怨报恩。就这样子,主子竟然还要坦护她。 “听话。”刚开口凌若就感觉波巨痛袭来,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她还是努力说完这两个字。 想到要替二小姐掩饰过错,水秀就yī zhèn 反感,可是主子的话令她无法jù jué ,只能被迫点头。 就在zhè gè 时候,轿子已经抬到了王府门口,水秀跑上去让他们打开大门让轿子抬进去之余,还叫他们赶紧派人去请稳婆。 得知凌福晋早产,守卫不敢怠慢,除去请京中有名的稳婆之外,还派人去书房通知胤禛。 胤禛这日都在书房中度过,连用膳也是小厮端来饭菜随意用上几口应付了事,好不容易才在天色渐晚时将积压下来的公文批阅了大半,正要放下笔活动下发麻的手腕,就听得周庸在外头求见的声音。 “什么?!”当胤禛从周庸口中得知凌若yì ;早产的消息,当即大惊,猛地自椅中起来道:“那她现在人呢?” “凌福晋已经被回到净思居,齐太医正赶过去,稳婆也派人去请了。”周庸话音刚落,就感到眼前花,紧接着道劲风扫过,等他再看时,屋中已经没了胤禛的身影。 等胤禛路不停赶到净思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在门口与同样赶来的齐太医撞了个正着,至于净思居已是乱成了团。 “若儿!”当胤禛看到脸色惨白闭着双眼的凌若,心中痛,快步走到床边紧紧握住她泛白的双手,可是不论他怎么叫,凌若都不曾睁开眼,只是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第三百七十二章难产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齐太医,情况如何,还有若儿为何直不醒?”看到齐太医收回隔着生丝帕搭在凌若腕间的手,胤禛忙问道。 齐太医拱拱手如实道:“凌福晋胎气已动且有流血之兆,早产已是必然之事,所幸此刻胎儿已经有九个月,而且胎脉直以来都比较稳固,应该可以平安产下,现在只等稳婆来了。至于凌福晋现在应是阵痛过于剧烈,所以才陷入半昏迷之中,这并不打紧。” “你不是陪着福晋入宫了吗?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早产?”听到齐太医的话,胤禛微微松口气,旋即又盯着水秀问道,眼中冷意森然。 水秀连忙跪下道:“王爷恕罪,主子从宫里出来后又去了趟凌府,哪知在临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跤。” 胤禛点点头,凌若请旨将伊兰赐婚予李撰修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可以猜到凌若此去应是要告诉伊兰此事,不曾想祸从天降。 “四爷……”正在zhè gè 时候,凌若吃力地睁开双目,看到了坐在床沿的胤禛。 胤禛听到她的声音,连忙低头抚着凌若满是冷汗的额头道:“没事的,若儿,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凌若抓紧他握着自己的手,努力不让自已再陷入昏昧中,“四爷,您是不是……不怪妾身了。” “不怪了!”胤禛看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亦是难受得很,又怎忍让她心里再添难过,“那日我不过是气极了才说你几句,又怎会真的见怪,你瞧,听得你出事,我不是lì kè 就过来了吗?!” 阵痛如潮水样涌来,波接接,凌若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泛起了白色,好不容易熬过这阵子痛楚后,她脸上露出丝欣慰的笑容,“那就好,妾身真怕四爷再也不理会妾身。” 胤禛见她在zhè gè 时候,还dān xīn 自己生气与否,感动不已,最后丝芥蒂亦彻底消去,轻吻着她冰凉的手轻声道:“终这辈子,胤禛都不会不理凌若。答应我,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做我的侧福晋。” 那拉氏进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眼皮微微跳,脸上则依旧是忧心忡忡的mó yàng ,进来后疾步来到凌若床前,关切地问道:“王爷,妹妹她怎么样了,情况可还好?” 待听说尚好这后,那拉氏拍拍胸口,长出了口气,正待说话,忽然看到在角落中的富察氏与伊兰,愣了下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直到zhè gè 时候,胤禛才发现屋中还有这么两人,不过想着水秀刚才的话倒也没什么yì ;。 富察氏忙拉了伊兰欠身,顺着水秀适才的话道:“回嫡福晋的话,适才……凌福晋在臣妇家中不慎摔倒,臣妇dān xīn 她安危,所以与小女道跟来看看。”她低头,避过水秀鄙夷的眼光,如此言语,她也是满心;。 “王爷,稳婆来了。”周庸快步跑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年妇人。 “民……民妇周二娘给……给王爷请……请安。”周二娘喘了口气跪下请安,虽然这路跑得她去了半条命,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胤禛精神振,忙对她道:“不必礼,赶紧起来替凌福晋接生。” “民妇领命。”周二娘磕了个头起身来,见胤禛还杵在那里,忙赔了笑脸道:“产房乃是血腥污秽之地,还请王爷与各位贵人暂且回避。” 那拉氏亦跟着道:“是啊,王爷,咱们先出去罢,否则稳婆也不好替妹妹接生。” 胤禛点点头,在放开凌若手时,附在她耳边道:“我等着见咱们的孩子。” 在他们退出去后,周二娘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命人备热水与消毒过的银剪子,随后开始替凌若接生,让她不断吸气用力。 夜点点过去,明月由西向东偏移,胤禛在外头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稳婆出来,心急如焚,几次想要进去都被那拉氏等人拦了下来,这会子功夫,年氏等人亦来了净思居,个个嘴里都说是dān xīn 凌若,至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齐太医,你不是说切皆好吗?为何稳婆进去了这么久都还没生?”胤禛耐着性子又等了会儿,待听得三梆子响的时候,忍不住问起了样等在这里的齐太医。 “zhè gè ……”齐太医苦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从脉像上tuī duàn 凌福晋情况尚好,但临盆时的情况却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那拉氏ān wèi 道:“女子临盆时这样的,急不得,妾身生弘晖时也是生了整整夜呢,王爷不如先huí qù 歇会儿养养精神,这里有妾身等人在足够了,待妹妹生了之后妾身派人通知您。” 胤禛想也不想就摆手jù jué 道:“凌若zhè gè 样子,我怎么能放心lí qù 。” 见他都这样说了,那拉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jì xù 等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半天没动的帘子终于被人掀开,周二娘从中走了出来,手上动是空空如也,并没有抱着孩子,且里面也没有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难道…… 直等在外头的温如言心中紧,抢在胤禛前头问道:“如何,生了没有?”她旁边的瓜尔佳氏亦是脸焦心,除去胤禛之外,她们也许是所有这些人中仅有真正关心凌若的人。 周二娘摇头道:“民妇直没有看到孩子露头,而且凌福晋的lì qì 越来越小,恐怕是胎位不正……会难产!” 难产?听到这两个字,胤禛脸色骤变,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周二娘面前,把扯住她的胳膊低吼道:“知道会难产你还不赶紧去想bàn fǎ ,出来做什么!” 周二娘被他凶神恶煞的mó yàng 吓得yī zhèn 哆嗦,战战兢兢地道:“王爷……王爷恕罪,民妇试过替福晋正胎位,可是不起作用,民妇听说这里有太医在,所以出来问问看太医是否有bàn fǎ 。” 那厢,齐太医早已皱起了八字眉,不等胤禛发问已然道:“若真是胎位不正,除却手法之外,药石是无效的,你在替凌福晋正胎位的时候,是什么情况,赶紧细细说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用药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听完周二娘所言后,齐太医又仔细回想了下适才把脉的情况,对焦灼不安的胤禛道:“王爷,依微臣所见,凌福晋只怕不是胎位不正,而是因某些原因,胎头迟迟不肯下降,所以稳婆才直没见到胎儿露头。” “那现在该怎么办?”胤禛从未试有过像现在这样慌乱无措的时候,恨不能守在凌若身边。 “是啊,齐太医,你倒是赶紧给个章程啊。”年氏亦在旁催促着问话, 齐太医微沉吟道:“眼下唯的bàn fǎ 是催产,逼胎头下降。只是这与普通催产不样,其中有定风险,还是再请几位太医来斟酌道用药为好……” 不等齐太医说完,年氏已反对道:“王府离宫中颇有些距离,这来要回耽搁许时间,万妹妹这里再出状况该如何是好?何况齐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如果连你都用不了药,其他太医纵使来了又能有什么bàn fǎ ?”她自然不会是真心替凌若着想,心里巴不得凌若这胎生不下来,母子难产俱亡才好。 既然这催产药,齐太医用着没把握,那就最好,否则让其他太医来道斟酌用药,万当真将钮祜禄氏救回来,岂非给自己添堵。 与年氏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那拉氏jiù shì 其中之,只见她附声道:“王爷,年妹妹此言不无道理,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啊!” 不待胤禛出声,齐太医已然苦笑道:“只怕还真得入宫趟才行。” “这是为何?”那拉氏蹙眉问道,同样yí huò 的还有胤禛等人。 “微臣所拟的催产药中有味药,因平常甚少有人使用,所以寻常药铺是不进的,据微臣所知,只得御药房才有。” “既然如此,齐太医速将所需的药材写在纸中,我这就让周庸入宫趟。”胤禛阻止那拉氏等人再说什么,当机立断地让齐太医将所有药材并写出,然后着周庸持他令牌入宫,除却药材外,凡今日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给请过来,道斟酌用药。 看到胤禛对凌若及孩子这般上心,宋氏心里吃味不已,小声对旁边的戴佳氏道:“不过是名庶福晋罢了,用得着这么劳师动重吗?” “不管怎么说,她怀的都是王爷骨肉,王爷着紧些也是正常的,倒是妹妹这话若是王爷听到了,可是不好。”戴佳氏常年吃斋念佛,对凌若倒是没什么的敌意。 宋氏轻哼声,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但到底是闭上了嘴,她妒嫉凌若,却怕惹怒胤禛。 且说周庸在拿了齐太医刚写的方子后,lì kè 骑马往紫禁城方向赶,有胤禛令牌在,宫门守卫稍加验看后便放他入内。 太医院中,杨太医与刚因救治时疫有功刚刚被升为从五品左院判的容远都在,听周庸说完后,两人不敢怠慢,lì kè 背上药箱随取了药来的周庸道出宫。 出了宫门,杨太医看到外头就停了匹马时不禁犯起了难,别人来请太医都是备了轿子或马车来的,而今周庸只乘了匹马来,此处却有三人,要如何过去,难道走着去? 见杨太医停在那里不动,周庸下子回过神来,拍着nǎo dài 道:“奴才刚才尽顾着过来,倒是忘了备轿,二位太医稍等,奴才这就去雇轿子来。” “不必了!我与杨太医先行过去,你慢慢来。”容远突然说道,紧接着手拿过周庸拎在手里的药包,拉攥了杨太医往停在那里的马儿走过去。 “你要做什么,我可不会骑马。”杨太医被他路拉到马儿面前,看他似想上马,赶紧说道。 “无妨,我会骑。”不等杨太医再说,容远已经攥着他胳膊跨上马,双脚悬空的那刻吓得杨太医险些惊叫出声,脸色刷白地道:“徐院判你赶紧放我下来,这玩笑开不得。” “放心,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说完这句,容远不再理会杨太医,拉疆绳,策马往雍王府飞奔而去,伴随马蹄声道远去的还有杨太医再也无法忍耐的惊叫声。 直到马儿载着两人跑得没了影子,周庸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这徐太医可真是个急性子,动作比谁都快。 且说容远路急赶,只花了半个时辰便赶到了雍王府,第次乘马的杨太医已经被颠得浑身发麻,费力下了马瘸拐跟着容远入王府,此时天刚蒙蒙亮。 到了净思居后,容远匆匆向胤禛行了个礼后便转向齐太医问起了凌若此时的情况,得知胎头至今还是没有下降时,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隔了会儿方将拿了在手里的药包递过去道:“我看过院正的方子,其中有几味药似乎下的重了些。” 齐太医沉沉道:“凌福晋已经生了夜,虽有人参补充元气,但气力还是消耗了许,我怕再拖下去,她会无力生产,如果决定用催产药,那么定要次成功,否则凶吉少。” 此时杨太医才走了进来,他两腿内侧骑马是被磨破了大片,每走步都感觉疼痛不已,是以较容远晚了许。 “可是这样做始终太冒险了,万药性太烈,恐怕凌福晋身子会受不了。”容远强忍了心里的焦灼道。 “这点我也知道,所以才让人叫你们来道商量。”事关两人性命,齐太医也不敢大意,“对了,凌福晋的胎脉直是你在负责,你应该是最清楚其中情况的。” 此时,杨太医也看了齐太医那张方子,他倒不觉得药性太重,毕竟用催产药本jiù shì 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既用了就必然要次必成功。退步讲,即使产妇真出了什么事,孩子至少可以平安生下。始终,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这件事上,杨太医并没有什么意见。 容远则恰恰相反,孩子哪怕再重要,在他心中都是不能与凌若相提并论的,是以对齐太医的方子上那几味可能会伤到凌若的药坚决反对,“凌福晋之前曾早产过次,jīng guò 这些年的调养身子虽然好了许,但始终还有暗患留下,若再强行催产,即使zhè gè 孩子生下来,凌福晋身子也会大伤,甚至以后都不能再生育。” 齐太医在听了他的话后,斟酌着将其中几味药减轻了些份量,但对味至关重要的药却不肯减,按他的话说,此药减,这催产药用与不用皆成了个样。时间两者僵持不下。 第三百七十四章 保哪个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徐院判,我们都知道你是想两者皆全,但若不用药,再拖延下去,只怕反而对两者皆不利。”杨太医虽然对容远曾得敦恪公主青睐事耿耿于怀,却也知道他是有真才实学,论医术,自已不及他之处良,所以此言并非针对容远,而是纯粹从个医者的角度出发。 容远态度坚决地道:“这药太过伤身,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胤禛直有在听他们说话,在听得这句时,连忙正色道:“小孩要保,大人也要保,两个都不能出事;既然徐太医认为此药过烈,那么有没有其他药可以代替?” 齐太医与杨太医互望了眼,不约而同的摇头,容远也是声不吭,齐太医的药虽然凶险,但不可否认,身为院正的齐太医所开的药无可替代,只能从药量上着手。 此时直在里间替凌若接生的周二娘跑了出来,急匆匆地道:“几位太医可有了法子,凌福晋的情况不太妙,快要坚持不住了。” “没用的东西!”胤禛急忧不已,若非年氏等人味拦着,说产房乃血腥之地,男子入内不止帮不上忙还会惹来不祥,他早已冲了进去,即使如此,脸色料难看得紧。 “徐院判,再不用药可就来不了。”齐太医肃容对挡在身前的容远说道。 容远咬咬舌尖,剧痛之下勉强huī fù 了几分冷静,迅速思量番后道:“减三分之,相信三分之二的余量已经足够催产,而且对凌福晋身子也没有大伤。齐太医适才说过我对凌福晋的这胎最是清楚,那么就应该相信我的话。” 齐太医见他始终坚持已见,心中甚是不悦,冷下脸道:“既然你坚持,那么就减三分之,不过若最后出了什么yì ;,这责任可是得由你来担起。” “是。”在回答zhè gè 字时,容远没有丝犹豫,迅速改了方子交由下人去煎药,同时命人再切些参片来,等催产药灌下去后,就让凌若道含在舌下,务求尽最大的可能将孩子生下来。 等下人将药煎好端过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周二娘将药端进去后,不论那拉氏等人怎么好言ān wèi ,胤禛都坐不下来,不断在屋中来回踱步,借以减轻心中的焦灼。 并非第次有女人替他生孩子,他却是第次如此坐立不安,唯恐催产药无效;唯恐凌若会有什么yì ;;唯恐像上次样生出个死胎来;唯恐…… 他忧心不已,恨不能陪在凌若身边,但那扇根本经不起他用力的门却生生将他与凌若隔在了两个世界。他只能被动地听着里面不时传来凌若痛苦难耐的呻吟声。 不知道过了久,周二娘又次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没等她稳,胤禛已经冲上前急声道:“怎么样?生下来了吗?” 周二娘哭丧着脸摇头,不等胤禛发火,她已经跪下惶恐地道:“催产药灌下去后,凌福晋阵痛虽然加剧,但胎头还是未露,现在凌福晋已经快力竭了,民妇dān xīn 再这样拖延下去,孩子会……” 见她言语吞吐,那拉氏忙催促道:“会怎么样,快说。” 周二娘小心地看了她眼轻声道:“会胎死腹中。” 齐太医听到这话,立时转过头瞪了脸色发青的容远眼怒道:“现在你gāo xìng了?!” 容远言不发,侧脸在清晨的天光下青如霜灰,他很清楚药量是绝对够了,胎头迟迟不肯下降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周二娘眼巴巴地看着胤禛道:“王爷,福晋情况越来越差,再拖下去,只怕母子两人都会有危险,还请王爷示下,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混帐,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大人小孩都要平安,否则你就提头来见本王!”胤禛脸色铁青地盯着她,目光狠厉如要噬人般,吓得周二娘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那拉氏见状叹了口气,上前劝道:“王爷莫要怪她,此事连太医都没bàn fǎ ,何况她个小小的稳婆。唉,妹妹当真是个命苦的人,之前霁月是这样,现在又……难道这当真是命吗?” 她拭了拭不慎流出眼角的泪小声道:“王爷,事已至此,再难过也无用,还是赶紧做个决断吧,是妹妹还是孩子。” 胤禛死死攥着双手,突起的指节上惨白片,看不到丝血色,边是他喜欢的女人,边是他的亲骨肉,这样的选择要他如何去做? 见胤禛迟迟不开口,那拉氏握住他冰冷的双手,字顿道:“妾身知道王爷心里有舍不得妹妹,可那是王爷的亲骨肉,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难道您要眼睁睁看他屈死在娘胎中吗?妾身相信,如果让妹妹来选,她定会让孩子活下去。” 听到这话,温如言与瓜尔佳氏皆是大惊失色,那拉氏这分明是在劝胤禛弃凌若而保孩子,好生恶毒。为怕胤禛被她说动,两人连忙跪下呈言道:“王爷,孩子固然重要,可是凌福晋陪了您七年,难道您真忍心眼睁睁看她去死?” 年氏睨了两人眼,道:“现在不是王爷想让凌福晋死,而是迫不得以要二择其,难道你们想让王爷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吗?”她与那拉氏皆视凌若为眼中钉,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自不愿错失。 “可是孩子将来还可以再有,凌福晋的命却只有条,若是就这么没了,王爷于心何忍?”温如言含泪说道,心里却并没有太把握,直以来,后宫深宅,都是以子嗣为重,至于女人,不过是延续香火的工具罢了,所以往往当产妇难产需要在大人与孩子当中择存活时,大数都选了孩子,这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却……无可奈何,除非命好的遇到个重视她胜过子嗣的男人。 年氏冷冷睇视了她眼道:“这么说来,如果涵烟即使死在温福晋面前,温福晋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不样……” “有何不样,都是孩子。”年氏根本不给温如言把话说完的机会,径直dǎ duàn 道:“上天将福沛带走的时候,我恨不能替他死,可惜上天不给我zhè gè 机会,我虽然活着,可是日日都会受椎心之痛,生不如死。” 那拉氏亦跟着道:“不错,不论是王爷还是咱们,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看妹妹去死,实在是被逼;,始终是皇嗣重要些。” 她的话,残酷却现实,子嗣永远被排在第位,何况还是皇嗣,何况胤禛不膝下单薄,至今不过两个儿子。 正在zhè gè 时候,胤禛突然艰难地问道:“如果……我选了孩子,结果会怎么样?” 第三百七十五章 生与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容远面容搐,涩声道:“微臣等人会剖开凌福晋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不过如此来,凌福晋必死无疑。” 胤禛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正从东方升起的太阳被不知从何处来的乌云遮蔽,紧接着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昏暗莫明,同时远处隐隐有雷声传来。 “王爷,温福晋适才所言不错,孩子可以再有,凌福晋的命却只有条,还请王爷三思而后行。”容远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实不该说这些,但要他眼睁睁看凌若丧命,却是万万做不到,哪怕会惹人怀疑,他也必须要劝胤禛保下大人。 天边有银蛇在飞舞,不时划破阴暗的天际,惊雷滚过重重乌云,在众人耳边炸响,惊得众福晋格格花容失色,紧紧捂了耳朵缩在边。 胤禛却像没听到般,开门走了出去,就在天暗下来的那刻,外头开始起风,呜呜作响,卷起来不及扫去的落叶盘旋在半空中,在又声雷响之后,有雨滴落下,继而变成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雷声、闪电、风雨,这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以至周庸根本来不及拿伞,只能脱下衣裳举在胤禛头顶,可惜只会儿功夫,他那件薄薄的衣裳就被雨浇了个通透,雨水不断渗透衣裳滴在胤禛额间,破肤而入的冰凉令胤禛寒毛直竖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他回身,对还跪在地上的周二娘字句道:“保住凌福晋的命,不惜切代价。” “民妇遵命。”跪了老半天的周二娘答应声,赶紧爬进来,不待她进去,水秀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边哭边对胤禛道:“主子让奴婢来告诉王爷,说如果要在她与孩子之间要保个的话,请王爷定要保住孩子的命。” 这句话令已经只脚跨过门槛的周二娘停下了jiǎo bù ,下意识地看向胤禛,后者只是摇摇头道:“按我刚才说的话去做,不管你用什么bàn fǎ ,总之定要保证凌福晋安然无恙,至于孩子……”他痛苦地闭闭目,“随缘吧。” zhè gè 决定,令年氏微微变色,原本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可以除去钮祜禄氏zhè gè 心腹大患,至于活下来的那个孩子,没有额娘庇护根本不足为虑。不曾想在最后关头胤禛竟然心软,为了zhè gè 女人居然连子嗣都放弃。究竟她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将胤禛迷惑到zhè gè 地步,实在可恨至极! 那拉氏同样不甘心,而除了不甘之外还有深层的忧心,从胤禛眼下的态度上可以看出,钮祜禄氏在他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wèi zhì ,想要除她,怕是不易。 周二娘进去约摸盏茶功夫后,屋中突然传声婴儿啼哭声,显然孩子降生了,这本是件喜事,胤禛脸色却是骤变,孩子出生了,那么凌若……她难道…… 想到这里,胤禛心神剧痛,不顾旁人的阻拦,也不顾之前产房血腥污秽的劝谏,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他看到周二娘拿着银剪子正在替个小小的身上还沾着血的婴儿剪断脐带;他看到凌若闭目静静地躺在床上,锦被下的身子看不到起伏的痕迹。 眼前的这幕,令胤禛nǎo dài 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下般,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怔怔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 若儿……你当真离我远去了吗? 为什么?我已经舍弃孩子救你,为何你还要离我而去?是怪我刚才犹豫了,所以要惩罚我吗? 七年间,他与她相处的幕幕在脑海中自动闪现,颦笑,言语,清晰如昨日。连胤禛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与她的每次接触、每次相见,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从不曾遗忘。 他拖着近乎失去知觉的双腿,步步来到弥漫着浓重血腥气息的床边,手颤抖着伸出,却迟迟不敢落在凌若鼻下,唯恐真的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好怕,真的好怕,这刻,胤禛仿佛回到了康熙二十八年,孝懿仁皇后过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失去了直庇护爱惜自己的人而害怕得彻夜失眠,直至去了长春gong很长段时间后才慢慢huī fù 过来。 “若儿……”随着zhè gè 哽咽的声音,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在凌若脸上。 在这样的伤心中,他突然看到凌若的睫毛颤了下,随即睁开了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胤禛愣了下,虚弱地说道:“四爷你怎么进来了?” “若儿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发现了zhè gè 事实的胤禛悲喜交集,把抱起疲软无力的凌若紧紧搂在怀中,心中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在被抱起的那刻,凌若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正好落到唇间,是咸涩的wèi dào ,仿佛是眼泪。而她从刚才到现在并没有流过泪,联想到适才昏睡中感觉到的那滴灼热还有胤禛刚才的话,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抬手,努力环住胤禛,动情地道:“妾身说过,要辈子陪着王爷,怎么会舍得死,纵使被阎王拉去了鬼门关,妾身也会努力找路回来。” “答应我,不要死,若儿,不要死!”闷闷的声音自凌若颈间传来。 “好,若儿答应四爷,只要四爷不让若儿死,若儿就努力地活下去。”她笑,眸中有着深深的感动。 zhè gè 时候,周二娘已经给孩子洗过澡包裹在大红挑着不断头福字的大红襁褓中,她不敢打搅,只抱着孩子在旁,还是凌若招手道:“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 听到她这话,胤禛才想起孩子来,连忙将凌若平放在床上,自己则小心地接过孩子抱到她面前。因是九月早产的孩子,身量略有些小,皮肤红红的有些发皱,头上并不像般刚出生的孩子那样没什么毛发,而是长了头浓密的黑发,湿湿的贴在额上。 “若儿你瞧,他正在看你呢。”刚才抱过来的时候,胤禛就发现zhè gè 刚刚离开母体的孩子竟然没有在睡觉,而是睁着眼睛在看他们,小小的舌头还不住舔着裹身的襁褓。 第三百七十六章 小阿哥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可爱的mó yàng 当真是惹人怜爱,然对于凌若来说,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活着,好端端地活着,没有像霁月那般生而即死。 她的孩子……她亲生的孩子…… 凌若伸出发颤的双手抱过zhè gè 柔软的身子,脸颊轻轻地贴在他额上,心里盈满了无尽为人母的欢喜。 “不许哭。”胤禛轻斥着拭去她刚刚滚落眼角的泪水,“徐太医说过,昔日你生霁月后哭得太,已是伤了眼睛,这胎若是再哭,这双眼睛可是保不住了。” 凌若哽咽地道:“妾身是欢喜呢,适才妾身真以为见不到这孩子出生。” “不会的,你那么心善,定会有好报。何况我没得到我的允许,就连上天也不敢收你。”胤禛如是说道,玩笑却也认真。 “对了,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儿?”欢喜过后,凌若这才想起至今尚不知孩子性别。 胤禛适才只顾着dān xīn 凌若,根本不曾问过孩子只言片语,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周二娘,后者欢欢喜喜地作了个揖道:“回王爷和福晋的话,是位小阿哥呢!” 胤禛原本就颇为gāo xìng的心情因她这句话又添几分欢喜,反倒是凌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与小格格相较,小阿哥易惹来无穷祸患。只是……心底冷笑不止,她原本就已经是身祸患,再些又有何妨。 “王爷,妹妹与孩子可都还安好?”那拉氏在外头唤了声,想是迟迟不见胤禛出来,心中担忧。 胤禛这才想起那拉氏等人还等在外面,自凌若有些力不从心的手中接过孩子交由周二娘抱着后扬声道:“都进来吧。” jiǎo bù 声响起,第个进来的是那拉氏,当目光触及尽管虚弱不堪,但明显没有大碍的凌若以及她看到凌若与孩子尽皆平安时,神色微微僵,旋即笑逐颜开地拍着胸口道:“真是上天庇佑,这样凶险的难关都被妹妹闯过了,将来必然后福无穷。” 年氏是第二个进来的,银牙微咬,脸上却是同样的笑靥如花,抚了刺金飞花的袖子接话道:“可不是嘛,适才整整等了夜,jiù shì 不见生下来,咱们可都急得团团转,尤其是王爷,脸色都变了。” 凌若勉力撑起身子,在床上欠欠身道:“令王爷与诸位姐姐这般dān xīn ,都是妾身的不是。” “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得紧,赶紧躺下。”胤禛扶她睡下后又道:“担不dān xīn 的都已是过去的事,总之现在母子平安就好。” 听闻“母子”二字,那拉氏眼皮微微跳,走到周二娘身边,手指在婴儿生着细细胎毛的脸上抚过,婉言道:“不知妹妹生得是个格格还是阿哥?” 这句话将不少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若是个格格便罢,若是阿哥……依胤禛对她的宠爱,只怕侧福晋之位就要落在她的头上了。 但是越不愿来什么往往就越来什么,当听得是个男孩时,那拉氏手顿时紧,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在婴儿脸上留下道细微的痕迹,下刻她已经收回手笑意深深地朝胤禛欠了个身,“恭喜王爷,咱们府里又添了位小阿哥。” 若非早知道那拉氏真面目,凌若也会被她这番举动给骗过,以为她是真心为之欢喜。那拉氏,真是个天生的戏子,每时每刻皆在演戏。 富察氏与伊兰在门外没有进去,不过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已足令她们知道凌若母子平安,富察氏长长地出了口气,同时嗔怪地看了伊兰眼小声斥道:“幸好你姐姐福大命大,安然无恙,否则我看你怎么收场!” 伊兰委屈地撅了嘴道:“女儿也是时犯浑,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事情起因皆在姐姐身上,如果她不自作主张将女儿许配给别人,根本不会惹出事端来。” “你还说!”富察氏狠狠瞪了她眼道:“她终归是你姐姐,就算再不对,你也不能动手推她,何况她腹中还怀着王爷的骨肉,那是皇嗣,谋害皇嗣是杀头大罪。若非你姐姐顾念着亲情,替你隐瞒,你以为咱们此刻还能在这里?” “都说了是无心之过嘛。”伊兰绞着手指嘟囔了句,那副不知悔改的mó yàng ,看得富察氏yī zhèn 摇头,开始认真思索起凌若之前所说的那番话来。也许,真是的她以前太过纵容伊兰,令得她做事不分轻重,犯下这般险些牵连家人的大错,还无丝毫悔意,只以“无心之过”来搪塞。 见富察氏不说话,伊兰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额娘,待会儿我去向姐姐认错,你再帮我求求姐姐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什么李撰修。” “你还想嫁给王爷?”富察氏被她这话吓了跳,没想到直到现在,伊兰还不曾死心。 她毕竟不是普通民妇,虽疼爱zhè gè 小女儿,却也知道轻重,何况伊兰还惹出这么桩大祸来,实在不适合再入王府,即便退万步讲,凌若之前态度已然如此坚决,如今又被伊兰害得早产,险些生不下zhè gè 孩子,不怪罪已是万般开恩,又怎肯松口。是以她在沉吟片刻后对脸期待的伊兰道:“兰儿,额娘仔细想过了,这件事你还是听你姐姐的安排,好生嫁给李撰修,入王府的事,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提,权当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伊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额娘向来是最疼她的,何以这次竟帮着姐姐说话,她哪里肯依,撒娇道:“额娘……” “没有可是,你若再不听话,我便将这件事告诉你阿玛。”这次富察氏态度出奇的坚决,甚至将凌柱都给搬了出来。 “额娘!”伊兰又气又急,但终是不敢再言,对凌柱zhè gè 阿玛,她还是有着深深的敬畏,阿玛可不像额娘那么好说话,且阿玛的还是偏向姐姐,若让他知道此事,自己免不了要受罚。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异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且说屋内胤禛看那拉氏等人脸疲惫,便让她们huí qù 歇息,转脸对水秀道:“外头正下着大雨,你去取几把伞来给诸位福晋。” 不等水秀有所动作,周庸已凑上来道:“四爷,外头风雨皆已经停了,天也开始放亮了呢!” “哦,什么时候的事儿?”胤禛讶然不已,适才风雨来得这般急,又电闪雷鸣,怎得这么快就停了?不过仔细回想起来,他进来后,仿佛真的没有再听到雷声。 周庸如实回道:“回四爷的话,就刚刚小阿哥出生的时候,风雨骤停,惊雷闪电也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外头连滴雨都没有。”说到此处,他忽地陪笑道:“看来小阿哥能够平安出生,连老天爷都欢喜呢,要不然这风雨雷电怎么说止就止了呢!” “你倒是会说话。”胤禛笑骂了句,不过心中确实受用,在赏了他二十两银子之余,又命他传令王府上下,所有下人律发个月的例钱,净思居的下人则加赏绸缎两匹,珠花对。 他们并不晓得,就在刚才天色骤暗,风雨交加的时候,整个钦天监都被惊动了,纷纷外出观天相,时任钦天监监正的东方闵是望着正北方那道道划破阴暗天空的闪电喃喃道:“雷鸣电闪,风雨交加,又是在zhè gè 时辰,难道有真龙天子问世不成?” 这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好,立时紧紧闭住了嘴巴,因为真龙天子是代表皇上的,如今皇上还好端端的在养心殿,他此刻这样说,岂非是指有人要夺皇上的大位? 风雷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就相继散去,天亮如初,就在zhè gè 时候,突然有人指了正北方道:“你们看,紫薇星!” 东方闵心头震,顺抬头看去,发现果然如此,原本白天理应看不到的紫薇星此刻大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紫薇星的周围隐隐可见北斗七星正围绕着它旋转,这分明是真龙天子问世的征兆,难道这天下真要大乱? 想到这里,东方闵心头像被压了块大石般,透不过气来。 待紫薇星异相消失后,他lì kè 回到房中人细细推算,发现命盘中赫然显示除却紫禁城中盘桓着条真龙之外,紫禁之外还有条真龙。 东方闵不死心,再三推演,但每次结果都相同,在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后,他拿着命盘匆匆往养心殿行去,此事guān xì 重大,必须要立即禀告皇上才行。 待看到东方闵当着自己的面推演了遍命盘后,康熙亦是脸阴沉,负手在殿中徐徐踱着步,山尚且容不下二虎,何况是二龙,他绝对不容许有**乱好不容易才安稳了没几年的江山;即便是要错杀千,也不能放过个。 “你还能推演到什么?”康熙停下jiǎo bù 问跪在殿中的东方闵,想要得到明确的信息,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东方闵知汗颜道:“天机混沌,非微臣所能洞悉,不过很奇怪,根据这次命盘的显示,那位……似乎并不会祸乱大清江山。” 康熙颇感yì ;,因为最后这句话适才并没有听东方闵提及,不等他发问,东方闵已经磕了个头道:“微臣之前在钦天监推演数次,命盘并没有演化这点,直至这次在皇上面前推演方才显示了出来。” 就在zhè gè 时候,外头响起叩门声,却是李德全,他进来后满面喜色地朝康熙打个千儿道:“奴才给皇上请安,雍王府派人入宫报喜说凌福晋于今晨产下子,母子平安。” 李德全的话令康熙心中动,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命盘上,钦天监刚推演出有真龙问世,钮祜禄氏就生下子,而且东方闵刚才也说了,这条真龙不会祸害大清江山,真是巧合还是…… 康熙略思索,心下已有了主意,对李德全道:“去将上次跤趾国进贡来的那柄翡翠三镶如意还有金镂空嵌珍珠如意拿来,另外叫上德妃,随朕道去老四那里。” 在李德全退下后,康熙睨了东方闵眼淡淡道:“今日之事,不许说与任何人知,若让朕从别人嘴里听到只言片语,zhè gè 钦天监监正就去西北养马吧。” 东方闵心中凛,忙道:“微臣遵命!”说罢他收起命盘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德妃得知此事后也是好yī zhèn 欢喜,同时心下又有些奇怪,昨日钮祜禄氏才入过宫,当时根本没有要生产的迹象,而且她自己也说九月才是临盆之期,怎么今日突然就生了? 带着zhè gè yí wèn ,她随康熙道去了雍王府,胤禛彼时还在净思居陪着凌若与孩子,听得康熙与德妃驾到甚是吃惊,喜讯是他派人去报的,却没想到皇阿玛和额娘会亲自过来,连忙迎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康熙与德妃联袂朝自己走来,连忙跪下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起来吧。”康熙随意摆摆手道:“走,带朕去瞧瞧刚出生的小皇孙。” “嗻!”胤禛起身,恭敬地迎了两人进去,此时凌若已在水秀和水月的搀扶下起身,不等她行礼,德妃已然心疼地道:“你这孩子,刚生完孩子起来做什么,快些躺下。这两个月你可都得好好将养呢,如此身子才会huī fù 得好些。” 康熙亦是个意思,待凌若谢过恩回床上躺好后,他转向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孩子,这孩子也是奇怪,从出生到现在直都睁着眼东瞧瞧西看看,jiù shì 不见他睡觉。 “来,给朕抱抱。”当康熙从奶娘手中接过那个柔软脆弱的身子时,惊奇的发现他竟然咧了没牙的小嘴在朝自己笑,忙唤道:“德妃,你快过来看看,这孩子正朝朕笑呢。” 德妃正在与凌若说话,听到这话忙走过来看,发现果如康熙说得那般,当下亦是yī zhèn 惊奇,“臣妾也见了不少孩子,但生而即笑的,他却是头个,看来这孩子与皇上很是投缘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弘历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德妃无意的句话却令康熙再次想起东方闵所说的话来,真龙天子……难道当真应在zhè gè 孩子身上? 想到这里,他又低头仔细打量了孩子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倒是生了副好面相。 “这孩子取名了吗?”康熙摸着孩子浓密的头发问道。 胤禛心中动,忙道:“尚不曾取名,儿子斗胆,请皇阿玛替孩子赐名。” 康熙没有jù jué ,在问过孩子的生辰八字后,发现以五行而论,这孩子是少见的五行俱全之命,即金木水火土,皆在命中,无需以名相补,逐在斟酌番后道:“他是弘字辈的,就叫弘历吧。” 在胤禛与凌若相继替孩子谢恩后,康熙又道:“好生抚养着,等这孩子大些后,朕亲自教他读书习字。” 面对这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恩典,胤禛大喜过望,jī dòng 地垂首道:“能得皇阿玛亲自授受,是弘历几世修来的福份,儿子先替弘历谢过皇阿玛恩典。”抬头见康熙尚抱着弘历,又道:“皇阿玛抱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交由儿子来抱吧。” 康熙怜爱地看了弘历眼不以为然地道:“抱这么会儿功夫能累到哪里去,再说朕又不是七老八十。” 德妃掩嘴微微笑对胤禛道:“适才来的时候,皇上可是路念叨着呢,现在哪里会肯放。” 康熙笑笑,逗弄着怀里的弘历道:“朕原以为要等下个月才能见到他,哪晓得这小子调皮得很,这么快就跑了出来。” 被康熙这么提,德妃猛然想起弘历早产事,忙问道:“昨日入宫时,本宫见你还好端端的,也没听说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就早产了?” 听到德妃的话,凌若心里痛,面上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轻声道:“回德妃娘娘的话,都怪妾身自己不好,昨日出宫后因想着要将皇上赐婚事告之妹妹,所以回了趟凌府,哪知临出门时不小心绊了跤,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有身子的人万事都要当心,幸好这次没什么事,否则可不是要后悔了。”如此说了句后,德妃取过忴儿直拿在手里的锦盒,笑道:“你生的匆忙,本宫来的也匆忙,没来得及zhǔn bèi 什么,唯独zhè gè 长命锁是早早备下的。其余的等本宫回宫之后再让人慢慢置办。” 随着锦盒的打开,凌若看到安静摆放在里面的长命锁,令人惊奇的是,zhè gè 长命锁竟不是以常见的金银所制,而是由块块白玉雕琢为圈,节节相扣而成,底下则是个做成莲花形状的锁,通体由羊脂白玉雕成,触手生温,锁下垂翡翠九鎏,鎏各九珠,以玳瑁为坠脚,长可至婴孩脐部。 “谢娘娘厚赐。”在接过德妃的礼物后,李德全亦是康熙示意下奉上两把同样是珍品的如意。 小弘历在瞅了yī zhèn 后,似乎觉得有些累了,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后闭上了眼睛,即便在睡梦中这小家伙都不时咧开小嘴露出甜甜的笑容,直把康熙看得舍不得放手,直至抱得双手委实有些发酸,方才交给奶娘抱下去。 康熙拍拍手起身道:“行了,出来这么会儿功夫,朕也该回宫了,往后得空抱弘历入宫来陪陪朕。” 胤禛答应声后忽地道:“皇阿玛,额娘,钮祜禄氏为生zhè gè 孩子受了不少苦,儿子有意立她为侧福晋,不知可否?” 侧福晋不同于庶福晋,是正儿八经记名入宗册的,且需宫中下旨方可,胤禛原是想过几日入宫去请旨的,如今见康熙心情颇为不错,故提前相求。 凌若没想到胤禛会在zhè gè 时候提及,倒是吓了跳,不等她jù jué 康熙已欣然开口道:“既是你喜欢,自然可以,过几天朕就下旨晋钮祜禄氏为你的侧福晋。” “谢皇阿玛!”胤禛欣然叩首,凌若亦在床榻间磕头谢恩。 在送康熙他们lí qù 后,守了整整夜的胤禛亦huí qù 休息,凌若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小路子走进来小声道:“主子,凌夫人与二小姐直在外头等着,想见您面。” 凌若睁开眼,看了眼悬在帐上的镂银花球,轻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在小路子退下后不久,富察氏领了伊兰进来,在离床榻丈远的地方跪下,“臣妇与小女给凌福晋请安,凌福晋吉祥。” 凌若侧头看了朝自己行跪拜礼的富察氏还有伊兰眼,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险些她与孩子就死在至亲之人的手上。虽然她替伊兰隐瞒了罪行,但并不代表心中不怪。 见凌若不语,富察氏心中加惶恐,磕头道:“都怪臣妇教导不善,令伊兰做出如此胡作妄为之举,求福晋看在臣妇的薄面上,再饶伊兰次。” “我若要怪,之前就不会替她隐瞒了。”凌若轻轻叹了口气道:“额娘你先起来,水秀,给凌夫人看座。” “谢福晋。”富察氏暗松口气,就在她起来后,伊兰也想跟着起来,却被凌若冷声喝斥道:“我没有让你起来!” 伊兰心中颤,腿弯子软,半的双腿又跪了下去,不知是否心虚的yuán gù ,她竟有些不敢与凌若对视。 “福晋……”富察氏神色紧,想要替伊兰求情,然凌若已是摇头道:“额娘,我答应了你会放伊兰马就必然会做到,只是我现在还有几句话要问她。” 听到这话,富察氏稍稍放了心,就着水秀端来的绣墩坐下。 凌若目光冰冷的扫过伊兰,心里对zhè gè 妹妹是无尽的失望,“伊兰,我最后再给你次机会,你可愿嫁予李撰修?” 伊兰没有立即回答,低着头目光不住闪烁,显然心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良久,她涩声道:“如果我不愿,姐姐会如何?” “不会如何,你愿意怎样便怎样,只是从此以后你再不是我妹妹,我亦不会再对你容情。”凌若虽然不愿意姐妹相残,但若真被逼走到那步,刚刚死过次的她绝不会再手软。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今天写的晚了,这章到现在才写好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定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伊兰很想jù jué ,但是她不敢,凌若言语间透出的决绝冷意令她恐惧,直到这刻,伊兰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姐姐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差距,不在心计不在手段,而在那份不动声色的狠厉。 先前她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是因为姐姐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不予追究,而今,自己却是彻底将她惹怒了。伊兰甚至怀疑,自己若现在说个“不”字,凌若会在不动声色间将她撕成片片,而这次,连额娘都不会帮她。 良久,伊兰颓然低头道:“谢姐姐垂怜,伊兰愿意嫁予李撰修为妻。” “好!”凌若长长吐出口气,面色稍缓,能避免手足相残自是最好不过。总算伊兰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之前的事已经耗尽了她与伊兰最后点姐妹情份,现在还肯与伊兰说几句话,不过是看在凌柱与富察氏的份上。 “既是决定出嫁,许事都要趁早zhǔn bèi 起来,尤其此事是皇上赐婚,马虎不得。”不等伊兰接话,她又道:“至于我这里,弘历刚出生,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恐无瑕再顾其他,是以在大婚之前,你不必再入王府请安;至于添嫁的嫁妆,我自会派人送去。” 凌若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分明是不想见她,伊兰何曾受过这等羞侮,张粉面涨得通红,犹如鸽子血般,只是现在势不如人,再不甘也只能咬牙暗忍,然在她心中已是将凌若恨到了极处。 说完这句,凌若也不等伊兰答应,径直对富察氏道:“额娘陪了这么久也乏了,早些huí qù 歇息吧。” “好,那你好生歇着,额娘过几天再来看你。”虽然凌若没有说什么,但因为伊兰闹出来的那摊子事,在面对凌若时,富察氏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此刻听得凌若这般说,连忙起身离开。 望着富察氏lí qù 的身影,凌若微微叹了口气,富察氏的心情她岂会感觉不到,母女之间,始终有了隔阂…… 在她们走后,凌若也陷入了沉睡中,她真的很累了,持续了整整夜的生产,早已榨干了她最后丝lì qì 。 这觉,凌若直睡了很久才醒,觉醒来的时候看到屋里掌着灯,丝朦胧的天光从窗纸外透进来,不知是晚间还是清晨。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转头看去,只见水秀正趴在床边打盹,她撑起huī fù 了几丝lì qì 的身子,取过搁在紫檀木架上的衣裳披在水秀身上,尽管动作很轻,但还是将水秀给惊醒了,她揉揉惺松的睡眼问道:“主子您醒了,好些了吗?” 凌若摇摇头道:“我没事了,倒是你,既然困了怎么不回房去睡,这样趴着睡觉可是难受。” “奴婢不打紧,太医说这几天是主子身子最虚弱的时候,片刻也离不得人照顾。”水秀掩嘴打了个哈欠将衣裳披在凌若身上,此刻已是深秋,虽关了门窗,依然能感觉到寒凉之意,顺势又在她身后弹了只弹花软枕。 “现在什么时辰?”凌若往后靠了靠问道。 她初次怀孕时,康熙赏了台自鸣钟,就放在外屋,水秀已经习惯了那两格代表个时辰的概念,去看了眼后道:“主子,才刚卯时呢,您要不要再歇会儿?” “不了。”凌若抚抚脸笑道:“去看看弘历醒着没有,若是醒着就抱过来让我瞧瞧。” “哎。”水秀答应声,没久,抱了弘历进来,“主子,小阿哥刚吃过奶,正醒着呢。” 凌若忙不迭接过,待得将那个小小身子抱在怀里,无法言语的喜悦与满足弥漫上心间,日不见,感觉这孩子仿佛又大了些,mó yàng 也可爱,怎么瞧都瞧不够。 水秀凑过来道:“小阿哥眉眼间长得与主子很像呢,特别是那双眼睛,好看得紧。适才奴婢去抱的时候,乳母说小阿哥从抱过去到现在声都没有哭过呢,就算饿了或是尿了不舒服也只会哼哼几声,可是好带得很;那么小就像懂事了般,她还说这样的孩子长大了必然不凡。” 凌若轻拍着弘历道:“那不过是乳母奉迎的话,指不定每个带过的孩子,她都这般说过呢!”话说如此,唇角却不自觉溢上了缕笑意。 待弘历在怀中熟睡后,凌若小心翼翼地将他交给水秀抱下去交给乳母,水秀进来时端了盆子热水进来,绞好面巾后递给凌若拭脸,做月子的这两个月,既不能下地也不能碰凉水,尤其是像她这样曾经伤过次身子的人,要趁zhè gè 机会将身子养回来。 这日不断有人过来请安,许皆是平常不太走动的,除却推不过的几个外,其余凌若皆以身子困乏不支为由推却了。 不少人碰了鼻子灰,在huí qù 的路上低声抱怨着,瓜尔佳氏路过来,听了不少在耳中。 小路子在门口了大半日,笑得脸都快抽搐了,趁着没人过来,赶紧低头揉揉发僵的脸颊。 jiǎo bù 声由远及近,双镶着珍珠的朱缎缂丝绣鞋出现在小路子视线里,他抬起头没等看清眼前的是何人,便已经赔了笑脸重复着同样的话,“我家主子身子困乏暂时不能见客,还请改日再来。” “连我也不见吗?” 听到zhè gè 声音,小路子赶紧抬起头来,张似笑非笑的脸庞映入眼睑,却是瓜尔佳氏,赶紧拍袖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云福晋请安。” 瓜尔佳氏扶扶簪在鬓边的蝴蝶长簪挑眉道:“这样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进去了?” 小路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奴才不知道是云福晋,还道是哪位格格呢,主子早吩咐了您与温福晋随时可以进去。” “你啊,倒是不结巴了,不过这眼神又不太好使,往后可得看清了人再说话。”瓜尔佳氏摇摇头,扶了从祥的手进去,到了里屋发现温如言已经在了,正与凌若说着话,看到她进来,笑着招手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可真是经不起念叨。” 第三百八十章 福祸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瓜尔佳氏解下披风,就着水月端来的绣墩坐下,笑吟吟道:“适才去拢翠居,下人说姐姐出去了,我就猜到是来这里,怎么不见涵烟?” “她跑去看弘历了,嚷嚷着要跟弘历玩,这丫头好动得很,我也管不了,随她去吧,zuǒ yòu 有素玉看着,出不了事。”说起zhè gè 三岁的女儿,温如言满是;。 瓜尔佳氏接过透着重重暖意的描金茶盏道:“孩子还是活泼些得好,像弘时那样整日里死气沉沉的,哪还有孩子的样。” 说到弘时,凌若与温如言皆是摇头不已,那拉氏对弘时言行皆有着极严的要求,才五岁的人儿就已经规规矩矩,老气横秋,完全看不到zhè gè 年纪应有的童真。 “听闻嫡福晋现在已经让弘时在背《孝经》了,每日都窝在书房中不见出来,想当初弘晖八岁时也不过堪堪背zhè gè 罢了。”温如言心有不忍地说道。 “终不是自己亲生的,又岂能样。”凌若抚着身上的暗红锦被徐徐道:“只是嫡福晋这样拔苗助长,结果未必能如她预期的那般。” 瓜尔佳氏笑笑道:“你这话她可是听不进耳,世子之位至今悬而未决,你又生下弘历,令得弘时被立为世子的可能性又减弱了分,可不得使劲让他有所biǎo xiàn 才行。” 温如言接过话道:“她怎样待弘时是她的事,咱们插不上手也不会去插zhè gè 手,我现在反倒dān xīn 若儿,你如今有子嗣在膝下,这是福也是祸,嫡福晋为了世子之位,只怕会对弘历下手,你可千万要当心才是。” “她早已下过手,只是未能如愿罢了。”在温如言与瓜尔佳氏诧异的目光中,凌若道:“姐姐可还记得铁线蛇事,便是她指使人所为,之后在德妃面前搬弄是非,令德妃认为我不祥,禁足于净思居中。若非后来王爷得了时疫,我又趁机说动年福晋,只怕至今尚在禁足中。” “她恨你也不是两日的事了,怨恨日积月累自是越来越深了。”之前瓜尔佳氏就曾bsp;bsp;铁线蛇事是有人在背后主使,如今终于得到了证实。 温如言忧心忡忡地道:“以她的狠毒,只要日不除了你就日不会肯罢休,留着这样个人始终是心腹大患,可惜她行事小心,咱们始终抓不到真凭实据。” “慢慢来吧,只要她日不肯放手,咱们就有日的机会抓她,这也是我留着陈庶的原因。” “罢了,不说她了,再说下去,可是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瓜尔佳氏这般说了句,转过话题道:“适才我过来的时候,听得不少人因为吃个闭门羹huí qù 而在背后使劲抱怨你呢!” 凌若眨眨眼浅笑道:“姐姐莫不是以为我让她们进来就不会有抱怨了吧?” 温如言亦是为之笑,抚抚裙间的绣花又道:“对了,我听闻王爷有意晋你为侧福晋,可是真的?” 在她们面前,凌若自不会有什么隐瞒,点点头道:“昨日皇上来的时候,王爷已经请旨,应是不会再改了。” 温如言闻言好yī zhèn 感叹,拉着凌若的手道:“那就好,虽说位愈高人愈险,但凡事皆有利弊两面,身居其位,至少那些人不敢再轻易动你。” “眼下也只能走步看步了。”正说话间,忽见涵烟迈着小腿“噔噔”跑了进来,手里还举着块化的满手都是的栗子糖,扑到温如言怀里好yī zhèn 撒娇后方才道:“额娘,我刚才把zhè gè 给弟弟吃,可是弟弟不吃呢!” “傻丫头,弟弟还小,不会吃这些,涵烟自己吃吧。”温如言笑抚着她的头,待涵烟将那块吃糖完后又让素玉领了她下去洗手。在收回目光时瞥见瓜尔佳氏眼中流露出来的羡慕与失落,心知她这些年是伤怀自己直无所出的事,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zhè gè 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温如言拉过她的手,郑重其事地道:“妹妹,这些年我真的很感谢有你,所以涵烟才可以长到这么大,所以涵烟不止是我的女儿,同样亦是你的女儿。” “不止涵烟,还有弘历。”凌若伸过手与她们交叠在起,“他们两人都是姐姐你的孩子。” 瓜尔佳氏没想到自己偶尔的感伤,会被她们看在眼中,想不到说出这样番话来ān wèi 自己,当下眼圈微红地道:“上天很公平,它虽然没给我子嗣,却将你们两个好姐妹带到了我身边,如今有了涵烟与弘历,此生,真的没有什么好遗憾了。至于涵烟和弘历,我会视他们如已出。” 王府中的日子,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每日都过的不易,但幸好,幸好她们不是孤身人,所以才有勇气,直地走下去,不畏切。 “妹妹,我问你句话,你必须得如实回答我。”又说了yī zhèn 话后,瓜尔佳氏突然脸严肃地看着凌若。 “姐姐尽管问jiù shì 。”凌若边喝着刚煮好的红糖姜茶边说着。 “弘历早产,究竟当真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还是与伊兰有关?”不等凌若说话,她又补充道:“我要听实话。” 见凌若bsp;mò 不语,温如言焉有不明白之理,悚然道:“当真与伊兰有关?” 凌若不理会她,看着瓜尔佳氏道:“姐姐何以会知晓?”她这样问就等于承认了此事与伊兰之间的guān xì 。 “果然如此。”瓜尔佳氏叹了口气道:“之前你生下弘历母子平安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伊兰与凌夫人的对话,虽然她们很小声,但还是被我听到了几句。” “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啊!”见她迟迟不语,满心急切的温如言忍不住出言催促。 凌若重重叹了口气道:“伊兰……直想要入王府,为此不惜使计骗我说与王爷有了肌肤之亲,被我识破后,她不甘心嫁给李撰修,时激愤之下,就推了我把。” “这丫头,当真是疯魔了,竟连亲姐姐也害,她还有没有人性!”温如言听得yī zhèn 来气,反倒是瓜尔佳氏神色要平静许,将不再温热的茶盏递给水秀重新去续了杯来后道:“在许人心中,权势、金钱、自己,都要远远凌驾于亲情之上,这并不奇怪;倒是若儿你zhǔn bèi 怎么处置伊兰?”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月子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凌若看了她眼,不答反问道:“若换了是姐姐会怎么做?” “既然她不将你当姐姐,你又何必将她当成妹妹看待。若依我心思,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才是最好。”瓜尔佳氏也许是三人中最心狠果断的那个,要不然昔日那拉氏也不会看中她,拉拢来替自己办事。温如言虽觉得这话有些过于不留情面,但想到伊兰所为,又觉得没错。 凌若也知道瓜尔佳氏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但到底狠不下zhè gè 心,“伊兰已经同意嫁李撰修为妻,过去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也告诉她大婚之前不要再入王府。” 瓜尔佳氏知道凌若是个重情意的人,早在说出适才那番话前就已经猜到她不会做到那个地步,带着几许忧心道:“妹妹,你是个很善良的人,纵然这七年磨难重重,也没有磨去你心里的善良,但愿这份善良将来不会害了你。” “姐姐放心吧,伊兰的事已jīng guò 去了。至于王府之中,我晓得该怎么做,何况现在除却自己之外,还有个弘历需要我去保护。” “那就好。”有了凌若的保证,瓜尔佳氏略松了口气,话题又回到凌若昨日临盆的事上,抿了嘴道:“昨日你难产,可是把王爷给急得脸都青了,尤其是稳婆来问王爷究竟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时候,你猜王爷最后选了哪个?” “自是孩子。”尽管她自己当时也是做了同样的选择,但在回答这句话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没有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在夫君心中所占据的是最重要最不可取代的wèi zhì ,只是在许男人眼中,女人有时候仅仅是个生育工具,如何及得上子嗣来得重要。 瓜尔佳氏与温如言相互看了眼,笑道:“这次你可是猜错了,王爷保得是大人,即使你让水秀出来传话的时候,他也没有改变初衷。要不是当时弘历那么乖巧的把头降了下来,只怕此刻已经没有他了。” “当真如此?姐姐莫不是哄我吧?”凌若先是yī zhèn 喜悦,旋即又有些不自信,她知道胤禛是在意自己的,却不知胤禛会在意她到舍弃孩子的地步,何况这些事胤禛从来没有提过。 “难道我们两个起哄你吗?”温如言拍着她的手感叹道:“是真的,你不知道听到王爷说保大人的时候,嫡福晋她们个个脸色都变了。总算你这几年的苦没有白受,王爷是真心待你好。” 直到她们离开,凌若心里都不曾平静,无语的哽咽直在喉间徘徊,从不知道她在胤禛心中竟有如此重要的wèi zhì 。 夜间,胤禛来看凌若,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忙道:“怎么了,又哭过了?” “没有!”凌若摇头,在胤禛还没fǎn yīng 过来前用力抱紧他,哽咽道:“妾身只是很感动,四爷从没有说过,当时在妾身与孩子之间选择了妾身。” “就为了这事?”胤禛心情松,抚着凌若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温言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应该保护你。至于孩子,虽然不舍得,但只要你在,总还是会有的,幸好最终事如人意,你与弘历尽皆平安。” “四爷待妾身这样好,妾身不知该如何报答。”凌若吸吸鼻子,动情地说道。 烛光摇曳,令胤禛的眸光染上层朦胧,“陪在我身边,世不背叛不离弃,这jiù shì 最好的报答。” 凌若轻轻吻上胤禛的薄唇,这便是最好的回答,终她世都不会离胤禛而去,除非胤禛不要她。 月子中的两个月,便在这样的温默平静中度过,宫中册凌若为侧福晋的旨意在几日后就下来了,不过要等到行过册嘉礼才算名正言顺。 九月二十九,伊兰奉圣旨嫁予撰修李耀光为妻,凌若那份添嫁令她送嫁的队伍足有里长,大至用上等花梨木制成的桌、椅、文房诸器,小至珍珠金银头面,无不全。 凌若虽是王府福晋,但要置办这样份近乎等同于王府格格出嫁的添嫁亦不易,可说是倾其所有,当中还有部份银子是**斋这几个月来的赢利,毛氏xiōng dì 得知凌若要用,二话不说全拿了出来。 有了专门请来的制香师还原水月家中传下来的那几张方子,**斋的生意比从前好许,经常有客人慕名而来,在京城也算稍有些名气,毛氏xiōng dì 正dǎ suàn 着将店开到京城去,只是京城地价贵,时还有些棘手盘不下来,zhǔn bèi 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给伊兰这份丰厚的添嫁,是凌若尽身为姐姐的最后点心意,往后她与伊兰想必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除了伊兰的婚事之外,宫里的选秀亦已经jié shù ,方怜儿入选,被封为贵人,赐号熙。 兜兜转转,她始终还是走上了这条最残酷不过的后宫之路…… 另外,道参选的还有凌若远房个族妹,同姓钮祜禄氏,她比方怜儿要幸运许,被赐给十七阿哥胤礼为嫡福晋,婚期定在十月十九。 胤礼大婚,雍王府自要备礼送去,这几天,身为管家的高福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在将礼单着盘的差不,只等拿银子采。他拿着礼单来到朝云阁,王府中的大小事务直是年氏在打理,这礼单当然第个要给她过目,再说银子也得从她手里拨下来。 年氏在接过朱红烫金的礼单打开,刚看了眼便皱眉不悦地道:“怎么只得这几样?若照着这单子拿出去,岂不是让人xiào huà 。” 年氏说是几样,但shí jì 上列在礼单上的足足有二十八样,除却胤禛之前说好的处庄子与五百亩良田外,还有上等云锦、勾彩缕金沉水香篝、荷花莲子镂金手串、玉浮雕荷花鳜鱼佩、羊脂白玉观音送子雕像,文房四宝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高福精挑细选之后写在上面的,不止东西要hé shì ,意头也要好,不过这样的礼在年氏看来还是有些轻了。 听得年氏的话,高福连忙赔笑道:“福晋瞧着还缺了什么,奴才这就去加上,也好道置办。” 第三百八十二章 侧福晋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年氏将礼单放在桌上,戴着错银缠丝嵌红宝石护甲的手指在礼单上轻轻敲了几下后道:“这样罢,再加套北海孔雀绿珍珠步摇、银白点珠流霞花盏与九柄齐套的三色玉如意。” 高福踌躇了下,面有难色,年氏添的虽只有三样东西,但每样均是价值千金,尤其是最后样三色玉如意,每柄少说也值百余两银子,九柄加在起jiù shì 两千余两,再加上前面那两件,jiù shì 四五千两银子,而之前礼单中除却庄子田地之外,所有东西列在起也不过七千余两罢了,骤然加上这么大的数目…… 年氏眸光瞥,将高福的为难瞧在眼里,抚抚脸淡淡道:“怎么着,嫌我这礼太重了?得,你若愿意给王爷丢脸,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还按着原来的礼单送去。” “福晋这话可是冤杀奴才了。”高福听出年氏言语间的不悦,哭丧着脸道:“奴才对王爷和福晋忠心耿耿,哪有不盼着王爷长脸的理,实在是这银子……” “银子怎么了?”年氏冷笑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各处庄子的收成可都陆续上来了,还有王爷的俸银,加在起少说也有两三万两。除去府中正常开支外,至少还有万五千余两的结余,用来置办这些个东西绰绰有余。”她打理王府这么久,对王府的各项收支都心中有数,晓得府中银子有少结余,否则也不会指名加这三样礼。 高福苦笑道:“原本确实是有这么,但是福晋您忘了,凌福晋生下历阿哥,母子平安,王爷心下gāo xìng,说所有下人律发个月的月钱,王府上下再加各庄各院及圆明园,统共是五百余人,即使每个人五两银子也是将近三千两。另外过几日时阿哥双满月,府中要摆宴设席,还有凌福晋的嘉册礼,也需要……” “行了!”年氏骤然dǎ duàn 高福的话,随即深吸了几口气,抑下汹涌在胸口的后道:“究竟还缺少银子。”这几日天气转凉,福沛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她忙着照顾他,无瑕看及帐册与这几日的支用。 高福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道:“能动用的大约只有万两zuǒ yòu ,其实……若不算那套三色玉如意倒也差不了。” “滴答滴答”的铜漏声在高福耳边滑过,下下带走时间的痕迹,许久,他终于等到年氏强抑愤怒的声音,“去掉那套三色玉如意,置办好后你亲自送到十七阿哥府,莫要出什么岔子。” 高福暗松口气,赶紧打了个千儿道:“福晋放心,奴才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待高福拿了礼单下去后,年氏狠狠将口未动过的茶盏掼在地上,溅了地的茶水与碎瓷片,恨声道:“无非jiù shì 生了个儿子而已,有何了不起,偏生要矫情,弄出如此事来。王爷也是,开口jiù shì 所有下人加赏个月的例钱,几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她越说越气,尤其是想到福沛出生时,胤禛也不过是加赏了王府上下而已,哪有说连庄园里的下人也赏的理。 “主子息怒。”绿意命人将地上的狼籍收拾后小声劝道:“王爷也不过是时gāo xìng抬举她几分罢了,真要说起来,历阿哥如何能与福阿哥相提并论,放在起简直jiù shì 抬举了历阿哥。” “现在不能,但是很快就行了,侧福晋――只要册嘉礼过,钮祜禄氏jiù shì 名正言顺的侧福晋了,与我平起平坐。”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年氏已是咬牙切齿,冷意涌动。 好不容易去了个佟佳氏,如今又来个钮祜禄氏,还真是不消停。 绿意走到年氏身后,轻轻替她揉着发僵的肩膀宽慰道:“主子无需这般动气,就算她真册了侧福晋,却也说不得与您就平起平坐,论资历论家世,她皆输您不止筹,何况您手里还握着府中大权,jiù shì 含元居那位见了也得让您三分。” 说到那拉氏,年氏眉心倏然动,“含元居最近有什么动静没?” 在这王府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线,用以查探别处的举动;知已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原因。 “暂时还没有。”听到绿意的回答,年氏黛眉微皱,这些年她与那拉氏暗斗,早已晓得这女人是个什么人,不声不响,却暗下狠手,最是阴险不过。如今钮祜禄氏生下孩子又即将册为侧福晋,她竟无动于衷,这显然不合常理。 与此同时,她亦想起事来,当日她带钮祜禄氏出净思居的时候,她曾告诉自己,所有不祥的流言皆出自那拉氏布置。 既然早在钮祜禄氏还怀孕的时候,那拉氏就处心积虑要除去她,如今又怎可能听任她步步爬上高位,兴许,早有了动作,只是旁人不知罢了。 至于钮祜禄氏……她当日吃了那么大个暗亏,想来也不肯轻易罢休,早晚要与那拉氏斗个你死我活。 如此想着,年氏的心情下子好了起来,与其自己去费心费力,倒不如坐山观虎斗,不论她们哪个败了,对自己都是有利无害。 私心里,她希望败的那个人是那拉氏,因为只有她被废了,自己才有机会摆脱这束缚了七年的侧福晋之位,登上高层。 凌若册嘉礼的日子定在弘历双满月的那天,因同时有两件喜事,是以雍王府中少有的大摆筵席,皇室宗亲皆来相贺,凌若在宗人府左宗正的见证下,正式册立为雍王府侧福晋,记名入宗册玉碟。 这日的凌若是风光的,从最初卑微到耻辱的格格到庶福晋,再到今日的侧福晋,苦熬七年,终是朝扬眉吐气。 然凌若清楚,这切并不是jié shù ,恰恰相反,是开始,往后她要走的路,要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很…… 只是,今日的她,不会再惧怕任何人,为了胤禛,为了弘历,她会努力走好每步,直至这世间无人敢再欺。 第两百八十三章 七年别离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宫里不断有礼送来,从康熙到德妃,再到静嫔以及新入宫的熙贵人,皆派人来恭喜凌若晋侧福晋及弘历双满月之喜;这也令宾客之间,对这位新侧福晋揣测纷芸,究竟为何许人,竟与宫中有着如此密切的guān xì ,蒙位位贵人看重。 凌柱家人除却伊兰之外都来了,在宴席未开之时,凌若终于见到了分别七年之久的荣禄,为官七年,又是在地方上磨练,荣禄比以前少了分书卷气了分精明,目光亦加坚毅。 “恭喜大哥。”凌若望着朝自己稳步走来的荣禄露出璀璨耀眼的的笑容,她已经从胤禛口中得知,荣禄这次回京述职会将会升任吏部文选司的员外郎,这虽然是个从六品的职位,比按察司经历只高了品。但文选司主掌官员的政绩考核、升迁,是个极大的肥差,少人削尖了nǎo dài 要往里钻,能任此职,实是对荣禄这些年最好的肯定。 荣禄望着身绯红盘锦宝相花纹旗装的凌若,七年别离,再见时,他那个温柔清雅的妹妹已经成了雍王府侧福晋,端庄高贵,纵然是笑意嫣然,也自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在其中。 “按察使经历也好,文选司员外郎也好,都是为朝廷办事,有何可恭喜。”荣禄淡淡笑,不论眼前zhè gè 女子怎么变,都是他妹妹。 “旁人可不这样认为。”凌若柳眉轻扬,以芙蓉晶打造而成的步摇在鬓边轻晃不止,为她清丽绝美的容颜添分妩媚。 “于我来说,最gāo xìng的便是可以家团聚。”说到这里,荣禄看着凌若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化为声轻叹。 凌若猜到他是想说伊兰的事,只是事已至此,说无益,破裂的东西即使重新粘起也会有裂痕伴其世,抹之不去。 “对了,大哥你自己的事又怎么样了?”温和的目光拂过荣禄面上,她轻声问道。 “你适才也恭喜我了,自然是好的。”荣禄与她道慢步走着,避过喧嚣的宾客。 见荣禄故做不知,凌若笑着摇头,镶嵌在衣领的柔软风毛拂在脸上,犹如小儿呵痒的手,“大哥在外几年,旁的我不知道,这顾zuǒ yòu 而言它的本事倒是见着了,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江氏。”适才大哥虽然是随阿玛他们道来,但神色间颇有些不自然,可想而知,这事儿还没闹完。 “还能如何,阿玛额娘始终是不喜欢她。”说到江氏,荣禄脸上的笑意变的;,眸光落在盛开于秋开冬初的夹竹桃上,花似桃,叶像竹,年三季,常青不败,不论春风、暴雨、烈日,都在吐艳争芳,无畏无惧,人倒是不及花许。 凌若侧侧头,任冰凉的芙蓉晶贴在脸颊,“江氏当真有如此之好吗?值得大哥你这般倾心以待?” “我在江西这几年,直是她在照顾我起居住行,我答应过以后会好好待她,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荣禄言语间透着少有的坚决,江氏是他在去江西赴任的途中所救,得知她凄惨的遭遇以及无处可去的现状后就直留在身边,两人日久生情,暗许终身。 凌若点点头,“大哥的话虽不错,但阿玛额娘也是为你好,毕竟江氏的出身实在容易遭人诟病。”话虽如此,但终归不忍大哥难过,想想道:“这样可好,我替她在京中寻户清白人家,让她认为亲人,以那户人家女儿的身份嫁予你为妻,以前的事再也不要提及。只要她不是以前那个被以不守妇德为由休弃的江氏,我想阿玛他们是不会反对的。” 凌若的话令荣禄眸光亮,继而爆发出阵阵喜色,击掌自言道:“对啊,这是个好bàn fǎ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妹妹心思活络。” “你啊,是关心则乱。”凌若没好气地睨了他眼道:“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阿玛那边我替你去说。”这俩父子都是个脾气,要是再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荣禄讪笑声,没有接话,隔了会儿问道:“对了,弘历在哪里,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zhè gè 小侄子。” “适才还在,想是奶娘抱下去喂奶了。”说话间,来福走过来说是宾客已经到得差不了,只等他们过去就可以开席。 凌若答应声,与荣禄道回到厅中,正要落座,外头有人唱喏,“廉郡王到!敦郡王到!” 胤禛微微怔,旋即已是若无其事地自席间起身,迎向前后走进来的胤禩与胤禟。 胤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朝胤禛拱手道:“恭喜四哥喜得贵子。”随他道进来的胤禟神情略有些不自在,随便拱拱手含糊了句就作罢。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难道八弟和九弟肯赏脸,快请入席。”胤禛拉了两人在同席中坐下,早有知机的官员换了另桌,“对了,怎么不见十弟道来?” 胤禩落坐后道:“他前些日子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的,刚才我和九弟去看他的时候,还下不了床呢,否则定要拉着他道来给四哥道喜。”说到这里,他又将目光转向凌若,笑意不减地道:“也要恭喜凌福晋。” “谢八阿哥。”凌若在席间欠欠身,以示做谢,之后各自举杯起宴,时间倒也热闹。宴过半,坐在胤禛身边的那拉氏感叹道:“府里除却年节之外,已是许久不曾像现在这么热闹过了。对了,王爷,妾身míng rì 想去万寿寺趟,不知可否?” “好端端的去寺里做什么?”胤禛抿了口酒问道。 “之前王爷身染时疫,妹妹腹中胎儿又被指为不祥,妾身当时就像拂祖乞求,保佑王爷平安,妹妹与孩子无恙,如今这愿望都实现了,若是不去还愿,佛祖可是要怪妾身心不诚了。” 胤禛稍想也就同意了,“既是这样,那就去趟,带几个侍卫同去。” “是。”那拉氏长睫微垂,含笑答应,凌若不知道是否自己心,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怪异,具体却又说不出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见铁线蛇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对了,四哥,怎么直没见弘历侄儿,莫不是怕咱们吓着他,所以给藏了起来吧?”胤禟的话语惹来众人yī zhèn 轻笑,不过那些来得稍晚的人确实自进来后直没见到弘历。 “瞧老九说的,哪有这回事。”胤禛笑答了句,却也意识到弘历被抱下去喂奶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正要派人去看看,凌若已是起身道:“王爷,妾身去将弘历抱来见见几位叔叔。” “也好。”随着胤禛的答应,凌若朝众人浅施礼后离开了厅堂去了旁边的耳房,奶娘便是抱了在这里喂奶。 可是凌若推门进去后,并没有看到奶娘的身影,反倒是看到陈庶在里面,手中正抱着闭目不动的弘历,凌若心头顿时为之紧,不等她问话,陈庶已是低头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不是让你留在净思居吗,怎么来这里了?奶娘呢?”凌若看似平静的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接过弘历,感觉到他依旧温软的身子与平缓的呼吸后,方才缓缓定下心来。 “奴才在净思居中闲着无事,记着主子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主子是否有要差遣的地主,哪想恰好碰到奶娘内急,便让奴才帮着抱会儿历阿哥。” 凌若深深看了陈庶眼后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嗻!”陈庶目光闪,躬身退下,在他出门口的时候,奶娘恰好回来,两人擦身而过。 奶娘看到凌若在,吓了跳,快步进来小心地请了个安,伸手想要接过弘历,凌若却不松手,而是举目示意水月关门。 她折身在张红木长椅中坐下后,睨了眼忐忑不安的乳母眼徐声道:“林娘,我记得请你来王府照料小阿哥的时候,已经将话说的清清楚楚,不可以随意将历阿哥交给别人带。怎么,才两个月你就不记得了?还是根本不将我的话当回事?” “奴婢不敢!”林娘连连摆手,慌张地道:“奴婢刚才喂完奶后,突然腹痛如绞,实在难以忍耐,又见陈哥儿过来,所以就让他带那么小会儿。” “这么说来,你还认为自己没错了?”不等林娘再说,凌若已经点头道:“很好,水月,带她去帐房支银子,从míng rì 开始,不用再来王府了。” 林娘听这话立时傻眼了,待回过神来后赶紧跪地乞求道:“福晋开恩,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王府里奶娘的月钱是外面的三倍,她好不容易才进来,如何肯轻易离走。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凌若冷冷看着她。 林娘感觉到头顶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打了个寒颤道:“奴婢不该将历阿哥将给陈哥儿带,奴婢知错了,求福晋再给奴婢个机会。” “记着,历阿哥是我的命,我既将他将给你,便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只要是交到你怀里了,那么刻时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否则他若有什么闪失,你和你的家人都担待不起。”凌若也不是真想打发她走,不过是借机敲打她下,以免下次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 林娘连连叩首,表示绝不会再犯,待命其下去后,凌若并没有急着去厅堂,而是若有所思地抚着弘历有些长开了的小脸,良久方吐了口气道:“看来……她zhǔn bèi 动手了。” 水月神色震,道:“这样来,历阿哥岂不是很危险。” “该来的始终要来,躲是没有用的,何况咱们等的不jiù shì zhè gè 机会吗?” 凌若语音顿,又道:“从此刻起,天十二个时辰,给我好好盯着陈庶,我倒要看看他玩什么花样。还有,传话给毛氏xiōng dì ,让他们盯牢陈庶外头的那处宅子和女人,别让她跑了。” ,凌若正在屋中看书,小路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尽管心中早有zhǔn bèi ,凌若还是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蓦然扔掉那卷根本没看进几个字的书起身道:“那弘历有没有事?” “主子放心,陈庶那小子前脚放了蛇,奴才后脚就叫人借故将他支走,然后趁机打死了那几条铁线蛇,历阿哥连醒都没醒。至于奶娘那边,奴才已经警告过她,料想不会胡说。”小路子边说着边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圆筒,里面正是那几条铁线蛇的尸体。 水月凑过头看了眼,气愤道:“陈庶zhè gè 小人,真应该让他自己尝尝被蛇咬的滋味。” “主子,奴才不明白,他们已经用过次铁线蛇,何以这次还要再用?”说话的是小路子,在王府中,般同样的招数是不会用第二次的,因为重复越就越容易露出马脚,以那拉氏的精明,不可能漏掉这点。 “她用,是因为此招若是成功,便可以石二鸟!”知道弘历没事后,凌若静下心来,掸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轻言道:“铁线蛇的出现必然令他人再次想起曾经那个盛传许久的不祥谣言。” “可是王爷身染时疫而痊愈时,zhè gè 谣言早已不攻自破。”水月插嘴道。 凌若轻轻摇头,带了抹苦笑道:“话虽如此,但所有人心中都会记着曾经有过这么件事,旦出现些许星星之火,就会被再次点燃,且会烧得比以前旺。而弘历被曾经出现过的铁线蛇咬死,便是最好的燎原星火。” “她是想将历阿哥的死推到主子头上,以坐实主子不祥之名?” “十有**便是这样,我若没了子嗣,又成不祥之人,纵然顶着个侧福晋的名头也无用,她要duì fù 我会容易得许。” 凌若的话听得水月与小路子心惊肉跳,若非他们对陈庶早有防备,那么zhè gè bsp;bsp;很可能就会变成事实。 凌若重新坐回到椅中,取过个柑橘淡淡道:“去将陈庶带来吧。” 陈庶今天天都在不安中度过,尤其是在将铁线蛇暗自放到历阿哥房中后,就坐立不安了。 适才他刚将铁线蛇放进去,就被水秀叫来修剪花草,也不知这铁线蛇咬了历阿哥没有,不晓得那几条铁线蛇有没有被人发现。 正当他心神不停,神思恍惚的时候,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下,猝然回头,却是小路子,只听他道:“主子唤你进去呢!” 陈庶心里跳,暗道莫不是历阿哥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道:“你可知主子唤我什么事?” 小路子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以为然地道:“这我哪晓得,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陈庶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陈庶到的时候,凌若正好将柑橘剥好,她剥的极是干净,将橘肉上每条白色的经都剔去,青葱似的指甲因此而染了层淡黄色的痕迹。 “主子。”陈庶小心地唤了声,等着凌若吩咐。 凌若打量了陈庶眼后,将手里的柑橘肉递给他,“喏,这是福建刚送上来的蜜橘,尝尝看wèi dào 如何?” “谢主子赏赐。”陈庶受宠若惊地接过柑橘,掰了瓣放到嘴里,蜜橘汁而甘甜,且里面没有般柑橘所有的核,甚是好吃,放在外面,蜜橘本身的价格再加上千里迢迢而来的运费,只就能卖到好几十文钱,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只是陈庶此刻心里有事,又直揣测着凌若将自己叫来的目的,哪有心思细品,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后,抬头露出讨好的笑容,“主子赏的蜜橘,wèi dào 再好不过。”他顿了顿见凌若不说话,又道:“小路子说主子有事吩咐奴才,不知是何事?” “不急。”凌若取过水秀递来的湿巾细细将手上的橘子汁拭净后漫然道:“陈庶,自李卫他们走后,你就与安儿来了净思居,也算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我待你们如何?” 她问的轻描淡写,令得陈庶时揣测不到用意,只得道:“主子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纵粉身碎骨亦难报万。” 笑意在凌若唇边蔓延,但也仅止于此,在陈庶看不到的眼底,只有冷意而非笑容,“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不过我却不太喜欢听。”她睨了眼额间微见汗意的陈庶眼又道:“恩重如山倒是不至于,但我自问不曾亏待过你们;没有人愿意生而为奴才,都是被生活所迫,所以我自入王府以来,直不曾苛待过身边人,甚至尽量待你们好点,而我所要求的并不,仅仅只是你们的忠心罢了,陈庶,你忠于过我吗?” 陈庶眼皮剧跳,隐约听出了些许不对来,赶紧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道:“奴才对主子片忠心可鉴日月!” 凌若笑笑未语,倒是水秀语带讽意地道:“你这话可是要让日月也跟着蒙羞了。” “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说我对主子不忠吗?”陈庶涨红着脸道,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他受了大的委屈呢! “忠与不忠我心里有数,陈庶。”凌若目光转,落在陈庶身上,未曾直视,陈庶却感觉到那两道目光正在点滴冷下来,连带着他的身子也好似被什么给冻住了般,动弹不得。 “你若真忠心耿耿,就不会三番两次背叛于我!”她言,不带丝火气,然却令陈庶惊惶欲死,难道,自己放的铁线蛇被她发现了? “奴才……奴才冤枉!”他强做镇定地磕头叫屈,“奴才发誓……” 凌若眸中掠过丝厌弃,从紫檀抽屉中取出适才小路子拿来的圆筒扔在陈庶面前,dǎ duàn 了他未完的话,“你先看看zhè gè 再说。” 陈庶是真的害怕了,颤抖着双手捡起圆筒打开来,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逐将圆筒翻转过来,倒出里面的东西,就在看清的那刻,脸色剧变,铁线蛇?!怎么会在这里?! “你做过什么,相信不用我再重复遍,陈庶,你真有胆量啊,为了处宅子和个妓女就将我zhè gè 主子给卖了!”这刻,自陈庶进来后就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退去,剩下的只是刺骨冷意。 “奴才……”陈庶想要辩解,但看着地上的铁线蛇尸体,他就无言以对,只能瘫软在地上。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凌若问道。 陈庶整个都透着种青灰色的惨白,他犹豫了许久,咬牙道:“没人主使奴才,是奴才自己不满意主子凡事只信小路子和水秀他们,重要的事是从不曾交给奴才去办,时鬼迷心窍所以做出此等事来,求主子开恩,留奴才条贱命。”他倒也干脆,既然赖不掉,干脆便承认,不求别的,只求活命。 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引来凌若好yī zhèn 嗤笑,“陈庶,你将我当成三岁孩童来哄吗?凭你人能驱动那么铁线蛇?能有胆子谋害历阿哥?又或许凭你那点月钱可以养得起宅子与女人?” 陈庶不言,他知道凌若想问什么,但是他不敢,当真不敢,就算凌若饶过他,那位也不会放过,自己定然会死的很惨。 凌若等了半晌,始终不见陈庶说话,点点头,拍手道:“很好,还真是有点骨气,看样子,你连那位映红姑娘的死活也不管了。”在陈庶惊恐的目光中,她对水秀道:“告诉咱们的人,先将映红姑娘的耳朵割下来,然后再是鼻子、舌头,样样地割;若是她问起为什么,就说是赎她出青楼的那位恩客的意思。” 陈庶被她残忍的语吓得魂不附体,爬到凌若脚下涕泪横流地哀求道:“不要!主子,求您不要这样对映红,她是无辜的……” “无辜?”听到这两个字,凌若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弯下腰看着陈庶那张被眼泪鼻涕占据了全部的脸庞,字句道:“那弘历呢?他又犯了什么错,你们连他都不放过?” 面对敢于伤害她孩子的人,她不会存有丝毫悲悯之心。 她直起身,眼中有难掩的厌恶,“陈庶,我再给你最后次机会,指证背后主使你的那个人,或者眼睁睁看着映红姑娘死无全尸,二则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不等陈庶开口,她又补充道:“你也不必求我,你在这里做事这么些日子,该当知道我是个说不二的人;在这盏茶凉之前,想清楚。” 她的目标从来不在陈庶,而在那拉氏! 说完这句凌若就再不开口,只徐徐饮着茶,待得茶凉不能入口时方才移目至从刚才起就直怔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的陈庶身上,闲闲道:“如何,想清楚了吗?我的耐心可是快到头了。” 陈庶既怕凌若真将映红杀了,又怕自己小命不保,zuǒ yòu 为难,他是真的很在乎映红,当初若不是迷上了她,也不会为了替她赎身而投靠那拉氏。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上香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水秀。”凌若将拿在手里的盏盖往茶盏上扔,随着“叮”的声脆响,就要吩咐水秀下去传话。 “不要!求主子不要,奴才……奴才……”陈庶面无人色,在死命揪了下自己大腿后,终是艰难地有了决定,颤声道:“是否奴才指出要害历阿哥的那人,主子就饶过奴才与映红?” “我可以饶过映红,但是你……”凌若眸中看不到丝感情,“也许会活也许会死,我不保证。” 陈庶惨然笑,在问出之前那句话前,他就已经知道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很难,因为这事若捅出去,自己的生死已不是凌福晋人所能决定的,但是若不说,他与映红都不会有好下场;凌福晋可以有千万种bàn fǎ 让自己与映红消失在zhè gè 世间。 不过也好,至少凌福晋没有dǎ suàn 骗自己,与这样的人交易,总算有些ān wèi ,至少她不会背信弃义。 这刻,陈庶真的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那些银子出卖凌福晋,否则也不会落到zhè gè 下场,映红……唉,可是若真可以重来遍,他又真能舍得下映红吗?dá àn 是不能。 在这样的;下,陈庶将事情从头到尾将述了遍,凌若怀孕时那群突然出现的铁线蛇,而主使指并没有丝毫yì ;,正是那拉氏。 但事情还是有令凌若诧异的地方,直至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拉氏开始打的并不是诬陷她与弘历不祥的主意,而是真真切切要除她的命,为此不惜血本请来驱师蛇。只是没想到那夜胤禛会那么凑巧歇在净思居,她投鼠忌器,怕伤了胤禛,才临时改变主意。 那厢,陈庶的话还在jì xù ,“嫡福晋昨日派人告诉奴才,说她今日会去万寿寺上香还愿,不在府中,让奴才趁此机会用铁线蛇咬历阿哥,如此来,历阿哥必死无疑,而铁线蛇的再度出现,也可以令旁人再想起主子从前不祥的传言,将历阿哥的死栽到主子头上,到时候即便王爷再坦护主子,也难免会受影响,只要主子恩宠失,而子嗣又夭折,自然不足为虑,她尽可设法duì fù 。” 凌若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粘腻的冷汗,伸手,汗水在透过天青色窗纱照进来的冬日下无比刺目;原来自己早已在鬼门关绕过数次,只是不知罢了。 那拉氏!不除此人,她如何安心坐zhè gè 侧福晋之位! “主子,既然陈庶已经召了,不若等王爷回来,让他如实再说遍,人证物证皆全,纵是嫡福晋有三头六臂,也难逃罪责。” 凌若点点头同意了水透的话,胤禛上完早朝后会去刑部处理公务,偶尔会在那里用过午膳再回来,算算时辰,差不jiù shì 那拉氏从寺里上完香回来的时候。 就在她命水秀将陈庶带下去看管的时候,远在万寿寺的那拉氏也已经上完了香,又添了五百两的香油钱。 “阿弥陀佛,雍福晋向佛之心年如日,实在是难得!”那拉氏每年都会来万寿寺上香祈愿,住持方丈早已认得她,是以今日她来便特意从禅房里过来陪同。 那拉氏还礼,嘴礼含了缕得体的笑容道:“方丈过誉了,佛佑世人,世人自当敬佛。” “雍福晋心诚,佛祖定会保佑雍福晋诸事如愿,无灾无难。”住持方丈双手合什道。 “若真这样就好了。”在说这话的时候,那拉氏目光始终落在高高在上的佛像上,佛容慈悲,怜世间切悲苦;但是不论怎么烧香拜佛,世间依旧有无数苦难,无人能救,挣扎苦海,渡不得彼岸。 而她,亦根本不曾想渡,只要能报弘晖的仇,纵然要她永坠十八层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那拉氏敛敛衣袖,忽地抬起头笑道:“若佛祖能佑我愿成真,我便替佛祖重塑金身。” “阿弥陀佛。”住持方丈在念了声佛号后道:“寺里已经备下素斋,雍福晋若是不急的话,不若用过再走?” 那拉氏本jiù shì 出来避疑的,自然是晚些huí qù 好,当下笑道:“早就听闻万寿寺素斋足以以假乱真,少人掷千金却求而不得,连皇上亦赞不绝口,之前我直寻不到机会,这次可是万不能再错过了。” 住持方丈颇有些自得的笑,引了那拉氏至后院用斋饭,万寿寺的素斋确实名不虚传,鱼有鱼味,肉有肉味,若不说,谁又能做到这shí jì 上是全是素菜。纵是尝惯府里珍馐美味的那拉氏也是赞叹不止,连连称奇。 用到半,还有道素菜因较耗费功夫还未曾上来,但这却是万寿寺素斋中最出名的道菜。 那拉氏也不急,慢慢品着菜,不时与住持方丈探讨上几句佛理,闲淡适意。 “主子。”三福走了过来,附耳在那拉氏耳边说了句什么,那拉氏脸上的笑意顿时为之敛,皱眉问道:“què dìng 吗?” 待听到三福肯定的回答后,那拉氏眸光闪,起身朝住持方丈歉意地笑笑道:“突然有些事赶着要huí qù ,那道素菜只能留待下次再品尝了,倒是扫了方丈片美意,万望见谅。” “无妨,雍福晋尽请自便。”佛家凡事皆讲究个缘字,缘来缘散本jiù shì 寻常事,住持方丈又是有德高僧,自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在快步出了万寿寺山门后,那拉氏已是彻底冷静下来,她并没有急着让人起轿,而是坐在轿中沉思对策,片刻后她将三福叫到身前,小声吩咐了几句,待三福lí qù 后又叫过另个小厮二元,着他先回府按计行事。 待所有事都吩咐完后她方才命人起轿,却也没有即刻回府,而是去了刑部衙门外个寻常人注意不到的转角处静候,待得看到胤禛出来,又等了半个时辰,盘算着他差不到府里后,这才命人起轿回府。 坐在微晃的轿中,那拉氏缓缓闭起了双目。,早在被择用之时,就已经想好了抛弃的方法,所以她得知事情败露后并没有太过惊慌。 不过,还是要趁着现在有空好好想想,待会儿回到府里后的说辞。钮祜禄氏能识破此局,还真是让她小小吃了惊,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她是不会输的,永远永远不会输! 第三百八十七章 指证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胤禛刚回到王府,正在问周庸事情,就听得凌若求见,忙命其进来,还没等他问什么事,凌若已经屈膝跪在地上,于九曲金环嵌宝步摇叮铃触地的声响中垂泪道:“四爷,妾身求您给妾身与弘历做主。” “怎么了?”胤禛从未见过她zhè gè mó yàng ,忙走下来扶起她道:“出什么事了?” 凌若边抹泪边将陈庶意图用铁线蛇谋害弘历的事了遍,待得她说完后,胤禛脸色已经不是般的难受,在屋中踱了圈后方才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这切都是莲意主使陈庶所为?” “妾身也不知。”凌若满面惊惶地道:“不过陈庶再言其所言句句为实,未有半句慌言。” 莲意她当真如何狠毒?!胤禛实有些不敢相信,直以来,莲意都是端庄大度,温良贤恭的,从未在他面前编派过任何人的不是,即便他明知有人对其不敬,可每每说起,她也是笑意盈盈,从未有丝毫妒意。 所以,他虽不爱她不宠她,但却敬她几分,每个总有那么两日去含元居过夜。 至于凌若生产时,那拉氏劝他保孩子,这并不能说她嫉妒,毕竟那种情况下,若当时躺在里面的不是凌若,他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皇嗣的重要性非女人可及,尤其他这样膝下单薄的阿哥。 所以,当听到凌若的话时,他实在有些发懵,不过却也晓得凌若的性子,绝不会无的放矢,不会拿弘历来开玩笑,在定了定神后道:“陈庶呢,将他带来,我要亲自听他说。” 凌若在来之前已猜到胤禛必然要见陈庶,是以来的时候将陈庶并带来,等在外头。 看到缩手缩脚走进来的人影,胤禛拂袖回到书案后坐下,冷声道:“将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遍,若让我发现有半句虚言,必重责不怠!” 陈庶战战兢兢地答应声,心里是千万个不愿,但是事已至此,焉有回头之路,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遍,包括之前铁线蛇闹出的不祥事。 胤禛仔细听来,发现与凌若之前说的话全部能吻合,但是这并不表示此事jiù shì 真的。 “周庸,去看看嫡福晋上香回来没有。” 随着周庸的lí qù ,书房中陷入了令人窒息的bsp;mò 中,陈庶能感觉到冷汗从自己额头滑过脸颊直落到衣领中,嘴里又干又涩。 凌若在旁安静地低头盯着自己缀在绯红鞋面上的南明玉,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天,此刻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连丝涟漪也不曾泛起。 因为她相信,此次,那拉氏定逃不出这张网,纠缠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了结了,了结zhè gè 因为弘晖的死而变得极度疯狂的女人。 不知过了久,外头传来叩门声,周庸进来恭敬地道:“四爷,嫡福晋刚刚回来,是否要奴才去请她过来?” 胤禛仰头看着绘有彩画的梁壁想了片刻起身道:“不必了,咱们过去。” 在重重jiǎo bù 声中,他们出现在含元居,那拉氏听得下人通禀,赶忙迎了出来,极为自然地替胤禛解下披风,“王爷怎么与妹妹道过来了?” 自她出现开始,胤禛就直在留意她的表情,发现她在看到凌若与陈庶时并没有任何慌乱,哪怕是丝不自然也没有,究竟是她隐藏的功夫好到连自己也看不窗,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在凌若朝那拉氏行过礼后,胤禛搓搓因这路过来而有些发凉的手道:“记得你今日说去还愿,便过来看看你是否已经回来了,最近这段日子京里出了几股流贼,不甚太平,如何,没遇到什么事吧?” 那拉氏感动地道:“劳王爷挂心了,妾身没事。” “没事就好。”胤禛目光闪,似不经意地道:“适才凌若来请安,随她道来的小厮陈庶说起件事来,我听着甚是有趣,福晋有没有兴趣听着乐乐?” “能让王爷觉着有趣的事,妾身可定得听听。”那拉氏说着将透着几分好奇的目光转向了直缩在后面的陈庶身上。 那拉氏……凌若微微心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拉氏眼,发现她脸上除却少许惊讶之外便只有淡淡的笑意,全然看不出丝惊意。这似乎不太合常理,以那拉氏的精明,看到胤禛特意将陈庶点出来,没可能不起疑心,何以竟像没事人般。 那厢,陈庶在那拉氏的催促下,再次重复着已经说过的事实,这次,因为是当着那拉氏的面指证她,陈庶害怕的连声音都变了,低着头停顿了好几次才勉强将事情说清楚。 “福晋,zhè gè 奴才说你指使他害凌若与弘历,你以为呢?”胤禛问道,眸光幽深如潭,看不出起伏。 那拉氏敛了袖子,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委屈而恳切地道:“妾身与王爷成婚十余年,妾身为人如何,王爷当最清楚,妾身如何会做这等恶毒之事。” 如果,那拉氏露出哪怕丝慌乱,胤禛对她的疑心都会大增,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拉氏仰头,看向胤禛的眸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之色,“妾身知道王爷爱重妹妹,怜惜弘历,若他们当中任何人出了事,王爷都会痛不欲生,王爷是妾身夫君,妾身又怎忍心让王爷伤心难过。”她垂泪,复又道:“妾身不知道陈庶是受了何人指使又怀了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来陷害妾身,但妾身确实没有。” 胤禛犹豫了,而陈庶惶恐了,如果这次那拉氏不死,那他也好,映红也好,都会遭到她疯狂的报复,zhè gè 女人,比凌福晋狠毒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王爷!”想到这里,他忙不迭道:“奴才对天发誓,所有的话皆是句句属实,所有的事都是嫡福晋主使,铁线蛇也是她交给奴才的,当初她为了duì fù 凌福晋,甚至还请来个驱蛇人。” “对天发誓?”那拉氏轻轻笑道:“这话谁都会说,毕竟天可不会指证你说的是谎言,妹妹你说是吗?” 凌若冷冷看着她,没有随意接话,那拉氏成竹在胸的样子,令她心里颇有些没底,事情正在慢慢脱出她的掌控。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各施计策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那么zhè gè 呢,你可认识?”胤禛举目示意周庸,后者lì kè 会意的取出之前陈庶交上来的圆筒,将几条僵硬的铁线蛇尸倒在那拉氏面前。 那拉氏认真辨认了下后道:“妾身认得,这是铁线蛇,想必jiù shì 袭击历阿哥那几条,不过陈庶从哪里寻来这些东西,妾身就不得而知了。” “王爷。”陈庶叩了个头迭声道:“这些东西全部是嫡福晋交给奴才的,奴才还记得上次净思居闹蛇的时候,jiù shì 三福带着那个驱蛇人来的,他管那人叫罗老。” 陈庶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然对于罗老住在哪里却无所知,甚至连他现在是否还在京城都不知道,这样的说辞实难令胤禛尽信。 凌若的心在胤禛的将信将疑中渐渐下沉,她之所以敢将陈庶推出来,jiù shì 料准以胤禛疑的性子,只要那拉氏哪怕露出丝慌张来,都会令胤禛起疑,可是她没有,些也没有,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她想不明白,而那拉氏已经将予头转向了她,气愤地道:“妹妹,你入府七年,我直待你不薄,即便是别院事,我也是因为不知内情才会将你贬斥过去,事后王爷告诉我别院损毁不成样子后,我也曾派人去修缮过,究竟你还有何不满,要这样主使人冤枉我?” 那拉氏还真是不简单,三言两语就将脏水引到她身上来,不过也真亏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言不由衷的话来。 凌若心念电转,片刻间已经有了主意,跪下呈言道:“嫡福晋既说妾身入府七年,便当知道妾身的性子,从不会去搬弄是非,不会拿弘历的性命开玩笑。今日若不是小路子yì ;发现,弘历已然丢了性命;若设身处地,换做是嫡福晋,弘历换做是弘晖,嫡福晋可会拿亲儿的命来害人?” 那拉氏目光骤然冷,却是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胤禛对凌若伸出手道:“起来,我并没有怀疑你。” 简简单单的句话,却令凌若心里暖,胤禛是什么样的人?平常没事都会捕风捉影,疑心重重;可眼下却当着那拉氏的面说出这句话来,可见其心中对自己当真是万般的信任。 世不疑,也许,这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相较于凌若的喜悦,那拉氏却是浑身yī zhèn 发寒,骤然意识到件她原先不曾想到的事:今日钮祜禄氏或许奈何她不得,但她同样也奈何钮祜禄氏不得,甚至在以后很长的段时间里都是这样。 胤禛对钮祜禄氏的信任,远非她或者府中任何个女人可比拟。 她厌恶,却不得不接受zhè gè 事实。 在拉起凌若后,胤禛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件事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若不是莲意所为,那又会是谁呢? 他相信凌若不会拿弘历的性命来开玩笑,也相信不可能是陈庶人所为,若是背后无人,他何来的钱置宅子养女人,呃,慢着,既然那个叫什么映红的青楼女子是陈庶的枕边人,那么或许可以从她那边入手,来印证陈庶话语的真实性。 想到这里,他命周庸即刻去将映红带来,周庸领命而去,不时就已经将因为初次乘马而颠得脸色发白的映红给带了来。 zhè gè 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不知道为何会有人不由分说,强行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偷偷打量着胤禛几人缩在门口不敢进前,直至看到陈庶方才大了几分胆子,往他的地方挪了几步。 “你jiù shì 映红?”就在zhè gè 时候,在前面那个俊美lěng mò 的男子突然开口,将映红吓了大跳,她不晓得胤禛身份,不敢随意称呼,只绞着手指低头道:“是。” “你是陈庶从青楼里赎回来的,可知陈庶是什么身份?”胤禛面无表情地问道。 映红身子微微缩,低声道:“我……我知道点,他是雍王府的下人,负责侍候凌福晋!”她并不晓得自己口中的凌福晋就在跟前。 “那他可有与你说过为何什么会有这么银子替你赎身,还置了宅子让你住?” 映红没有即刻回答,凌若发现她在个不经意地抬头间看了那拉氏眼,旋即才听她害怕地道:“我不知道,你们……你们是不是要收回宅子?”见没人说话,她愈加认定是zhè gè 可能,连连摆手道:“求求你们不要,除了那里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栖身。若是……若是你们要银子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放过我与陈庶!” 她边说边慌慌张张地从绣有芙蓉花的荷包中取出几张叠地整整齐齐的纸打开来,正是每张面额百两的银票,周庸正自暗笑zhè gè 女人可笑的举动,却在无意中看到银票上的银号名称后再也移不开目光。 六通银号――广西分号,说明zhè gè 银票是从六通银号设在广西的分号发出来的,般哪地发出的银票流通在哪地,若是异地,银票虽然样可以兑换,但银号是要收取定费用,所以除非必要否则很少会有人拿到异地去使用。 周庸越想越觉得奇怪,逐从映红手中接过这几张银票递到胤禛面前,他能想到的事情,胤禛自然可以想到,而且他还想到另外件事。胤禛轻轻捻了其中张银票的角看着忐忑不安的映红道:“这银票你是哪里来的?” “回这位爷的话,是……是陈庶给的。”映红小声回答,“他说王府里的有位贵人要他做事,所以给了这些银票,他给我之后,我只兑了张,剩下的全在这里了。” “全部都是六通银号广西分号的银票?”胤禛的话令跪在那里的陈庶大吃惊,他确实给过映红银票,但绝对都是京城本地的银票,何来广西说?但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映红小心翼翼地看胤禛眼后点头道:“是,当时我还问过他为何是广西分号的银票,如此去兑换岂不是很亏。但他说那位贵人出身广西,这银票是从其家中而来。” 广西?凌若微微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但直又抓不住。 “不对,奴才没有说过这话,映红,你是不是记岔了?”陈庶满脸奇怪地看着映红。 映红很肯定地道:“你明明jiù shì 这样说的,我绝对不会记错。” 第三百八十九章 宋氏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在沉吟片刻后,胤禛扬眉对在旁的周庸道:“去将宋氏带来。” 直苦思的dá àn 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跃然而出,是宋氏,凌若想起来,她便是出身广西。可是事情还是不对,她相信陈庶没有撒谎,而且那拉氏亦是最可疑的那个,可为何银票还有映红的话,句句都指向宋氏呢? 宋氏为人凌若很清楚,嫉妒自己得宠又生下弘历不假,但宋氏生性胆小,心计也算不得深,这些年来早已失宠,总算她攀着年氏,在府中勉强还有席之地。 凭她,绝对做不出这么缜密狠辣的布置。 这般想着,凌若仔细打量了映红眼,发现她虽然直biǎo xiàn 的很害怕,但其眼底又似有些笃定,再联想到刚才映红看那拉氏的的目光,心中疑窦从生。 宋氏在得知胤禛召唤时,gāo xìng了好yī zhèn 子,还特意打扮了番换了身崭新的衣裳才过来,没想到却是被领去含元居,没想到始踏进,便看到里面着跪着好些个人,气氛明显有些不对。 之前的欢喜劲儿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踮着脚尖走进去,朝脸色不善的胤禛行了个礼,“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在胤禛叫起之后,她又分别给那拉氏与凌若行礼,在面对凌若时,她神色勉强,动作是磨磨蹭蹭,副不情愿的样子。 宋氏对凌若直不满,尤其是她现在还爬到了自己头上,早憋了肚子气,这礼自然行得不情不愿,却不晓得自己这番置气的举动,看在胤禛眼中却是变成了另层意思。 银票轻飘飘地落在宋氏面前,胤禛淡然道:“鸢律,认识这些银票吗?”鸢律是宋氏的闺名。 宋氏奇怪地捡起银票看了几眼后道:“这是宝顺银号设在广西分号所出的银票,妾身手里也有,不知王爷想知道什么?” 胤禛深深看了她眼道:“有人用这些银票买通陈庶,几次加害凌若,我很想知道,这人是不是你。” 听到这话,宋氏顿时花容失色,她或许不聪明,但什么话要命还是知道的,赶紧跪下道:“王爷明鉴,妾身没有,这等恶毒之事妾身万万不敢,至于银票,银票,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是因为过于害怕,宋氏有些语无伦次,那张惨白的俏脸上尽是惶恐害怕之色,连脂粉也遮掩不住。 “银票是从广西分号发出来的,我记得咱们府中只有宋妹妹你人是出身广西。”那拉氏缓缓说着。 “是……可是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宋氏急得掉下了眼泪,不会儿便将精心描绘过的妆容冲得惨不忍睹 胤禛见问不出什么来,干脆让来福去宋氏所住的地方搜查,这点宋氏并不怕,因为她确实没做过,相信来福搜不出什么来。 可惜,宋氏忘了,这世间还有栽赃嫁祸说,有人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盯上了她,要她做那个替死鬼。 来福回来时,手里捧着几样东西,皆是奉命从宋氏院中搜到的,其中包括包未吃完的蛇食以及只哨子,件件皆指向宋氏与铁线蛇事有关,而来福是说自己在宋氏院中看到铁线蛇的踪迹。 宋氏吓坏了,大脑片空白,她不明白为何这些根本连都没见过的东西会出现在自己院中。 凌若言不发地盯着那些东西,脸色有些难看,到了此时,她焉有不明白之理,那拉氏只怕早在第次动手之前就已经找好了宋氏做自己的替死鬼。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何映红会当着这么人的面撒谎,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根本与王府里的争斗扯不上半分guān xì 。 而且那拉氏今日分明是有备而来,不声不响却将切掌控其中,就算是早有布置,也不该如此细密无漏才对。难道她早已经知道自己今日会揭发她?可是陈庶直没离开过自己眼皮子,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凌若尚在不解之际,胤禛已经脸铁青的将东西掷在宋氏面前,“是否到现在,你还zhǔn bèi 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宋氏眼泪使劲地往下掉,她是真的吓坏了,若这罪名坐实,自己必然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使劲否认,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否认都是无用的,除非她能自证自己清白。 只是……那拉氏又怎会允许她有zhè gè 机会,早在布下的那刻,切就已经注定,唯的错漏,也许jiù shì 胤禛对凌若的信任,否则她大可以借此机会将凌若也给并收拾掉。 “这位爷,她姓宋吗?”映红指着跪在旁边的宋氏怯怯地问道,待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又道:“在个偶然的机会,我曾听陈庶说给他钱的那位贵人jiù shì 姓宋。” “映红,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这等话?”陈庶见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开口质问。 映红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下,委屈地嘟囔了句,“你确实是说过,难道我还能无中生有不成。” 妓女的话本是无足轻重,但在这种瞧不见利益牵扯的情况下,反而成了最可取信的话,因为你根本寻不到她撒谎的理由。 “宋鸢律,你好狠的心肠!”胤禛咬牙吐出这几个字来,他本不愿相信,但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不信。 宋氏整个人都懵了,只知道哭,却不晓得这样的哭嚎并不能让胤禛生出半分怜惜来,反而是加的心烦气燥。 凌若虽然不耻宋氏为人,却也不愿见她替那拉氏背起zhè gè 黑窝,想了想道:“王爷,妾身觉得宋姐姐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当中会否有什么误会?” 宋氏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凌若会替自己说话,不由得生出几许感激来,爬到胤禛脚下,攥了他宝蓝色绣有祥云纹的衣角哀求道:“王爷,妾身当真什么都没有做过,求您相信妾身!” 胤禛低头,眸中没有丝感情,冰冷如冬日的冰雪,“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惜不知该如何去相信。鸢律,是否你没了孩子,所以也不希望别人有孩子?” 第三百九十章 轻敌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宋氏赶紧摇头,胤禛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jì xù 道:“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失了孩子,心里难过,所以有时你说了不该的话我也未与你计较。可惜,换来的却是你的得寸进尺,胡作妄为,害凌若与弘历还不够,甚至将罪名加诸在莲意身上,陷她于不仁不义。鸢律,你说我要如何恕你?” 宋氏不断地磕头,口中爆发出尖锐的哭喊叫冤声,希望胤禛可以相信二,可惜她不是凌若,对她,胤禛也永远不会有太信任。 在bsp;mò 了会儿后,胤禛说出令宋氏绝望的话,“传令下去,宋氏怀执怨怼,因妒生恨,蓄意谋害侧福晋与历阿哥之余还要陷害嫡福晋,这等行径实不配再为庶福晋;着,自今日起,废宋氏庶福晋之位,幽禁无华阁,有生之年不得踏出步!” “不要!王爷,妾身是冤枉的,王爷!”宋氏被带了下去,直到看不见人影,耳边依然隐隐可听到她喊冤的声音,凄厉绝望,彼时夜色渐渐笼罩,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夜枭,令人心惊肉跳。 又个人丧失了在王府中争斗下去的资格,而做为始作俑者的那拉氏,没有丝毫在意或是不忍,从头到尾,她的表情都biǎo xiàn 的那么恰到好处。 胤禛放过了映红,而陈庶,罪无可恕,被带下去杖毕,梃杖带着死亡的气息下接下落在陈庶的背上,在他生命终止之前,绝对不会停止。 映红从屋中出来后没有立即lí qù ,而是来到被打得后背血肉模糊的陈庶面前,华灯下,神色出奇地平静,若非那张脸陈庶再熟悉不过,甚至会忍不住怀疑,究竟她是否自己认识的那个映红。 “为什么?”陈庶不甘心,咬着已经出血的牙齿问出这三个字。 映红知道他在问什么,蹲下身用手绢轻轻拭去陈庶脸上的汗与泪,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声音道:“陈庶,你以为我真的会看上你吗?不是,我只是在lì yòng你而已,从开始我jiù shì 嫡福晋布下的,用来勾引你个蠢才,不过你真的很蠢,这么点小事都没办好不说,居然还dǎ suàn 出卖嫡福晋,要你这条命真是点都不冤枉!” 陈庶死死盯着她,这刻背上的疼痛已经完全不重要,他整个人全部被欺骗的痛楚所淹没。他会背叛凌若,会落到今日zhè gè 下场,全部是为了zhè gè 女人,可现在她告诉自己,从头到尾,只是lì yòng,根本没有半分真心在,他恨,他好恨! 就在映红带着得意的笑容zhǔn bèi 起身时,距今趴在凳子上的陈庶突然向前冲,张嘴用尽所有lì qì 用力咬在映红圆润小巧的鼻头上,下刻凄利无比的惨叫声破入夜空。 在满嘴的腥味中,陈庶狠狠合拢牙齿,咬下了zhè gè 欺骗他感情又毁了他辈子的女人鼻子,看着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在地上哀嚎打滚的映红,他大笑不止,半个鼻头从他的嘴里滚落在地,在满地尘埃中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许久,笑声嘎然而止,陈庶歪头咽下了最后口气,地上的哀嚎声则还在jì xù 。映红不会死,但是失去半个鼻子她,往后想来不会太好过。 远处,华灯下,凌若与那拉氏并肩而立,之前的幕尽皆落入两人眼中,夜风拂过,即便衣领上镶了风毛,依然有那么丝半缕钻进去,带着冬日独有的寒凉。 “若我没猜错的话,映红是嫡福晋的人?”凌若收回目光,望着身边zhè gè 令她忌惮不已的女人。她虽然听不到映红的话,但陈庶突然像发狂样的举动,以及那阵大笑,已然令她明白。 那拉氏弯弯唇,漫然道:“陈庶是,宋氏是,映红自然同样是。”她回头,深深地看了凌若眼道:“你以为区区个陈庶就可以指证于我吗?呵,钮祜禄凌若,你太心急也太天真了。” 凌若不语,这次她确实是过于轻敌了,又或许不是轻敌,只是太过急切地想要扳倒那拉氏,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结果她输了。 “如果我是你,我定不会这样轻举妄动。”她笑,明明周围华灯无数,她的笑意却给人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若非王爷这般信你,今日遭难的兴许就不是宋氏而是你了。” 说到这里她拢拢合在袖中的双手,仰头看着隐隐出现在天边的星星,“钮祜禄氏,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得到王爷这般对待,除却已经嫁作人妇的纳兰湄儿与被赶出府的佟佳氏之外,你是唯个。” “可惜你容不下我,哪怕我并无意与你为敌。”凌若的声音带着几许飘渺之意。 那拉氏低头笑,“早已知道dá àn 的事何需再问,不过……钮祜禄凌若,我永远不会给你扳倒我的机会,永远不会!” 她要算无遗策的走好每步,如此才可以替弘晖报仇,才可以牢牢坐稳zhè gè 嫡福晋的wèi zhì ,不容他人染指。 “没有人可以永远赢下去,你也样。”凌若看了她许久,方才说出这么句来。 “那咱们便慢慢走着吧,希望你有命看到那天。”在轻笑声中,那拉氏渐渐远去,宋氏、陈庶、映红,皆可说是为她所害,可是她根本不在意,因为旁人的生死本jiù shì 不必在意的事。 凌若转身,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步履带着往常没有的沉重。 她以为自己可以duì fù 那拉氏,但真到了对决时,才发现自己依然远远不及那拉氏,正如那拉氏所言,若非胤禛对自己异乎寻常的信任,此刻在无华阁的人或许jiù shì 自己。映红是那拉氏的人,她大可以让映红指称银子是自己给陈庶的,让陈庶gù yì 陷害。 那拉氏在走每步之前,都想好了结局,随时可以取用也随时可以抛弃,与她相斗,自己最不足也最致命的点jiù shì 不及她心狠手辣。 思来想去,竟然想不到bàn fǎ duì fù 那拉氏。 茫然间,她回到了净思居,小路子见她脸色不对,暂忍了到嘴边的话语,扶她至掌起明灯的屋中坐下,水秀亦知沏来盏热茶,“主子喝口茶暖暖身子。” 第三百九十一章 平衡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待凌若喝过茶脸色好些后,小路子才问道:“主子,嫡……嫡福晋怎么样了?”因为过于急切,许久不犯的结巴又冒了出来,水秀也是相同,眼巴巴地盯着凌若,那拉氏是个心腹大患,不除她,主子难有心安之日。 凌若没有答话,而是徐徐转着手中温热的茶盏,直至灯罩中的烛火因为长时间燃烧而有些发暗后,方才沉声道:“咱们失败了,那拉氏毫发无损,反倒是宋氏替她背了zhè gè 黑锅,此刻已被废入无华阁。” “怎么会这样?”小路子听得yī zhèn 发懵,明明切都是针对那拉氏做下的布置,怎么最后扯到全不相干的宋氏头上去。 凌若叹了口气,“嫡福晋比我以为的还要可怕得,陈庶的背叛从头到尾皆是嫡福晋手策划而成,映红并非个普通青楼女子。映红也好,陈庶也好,宋氏也好,皆是她手里的。” 映红?水秀怔了怔,下意识地顺道:“她与嫡福晋有关?”在此之前她甚至不曾太过注意zhè gè 青楼女子。 “何止有关。”凌若冷笑声,理了理思路后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嫡福晋早就注意陈庶,之后lì yòng映红去引诱陈庶入套,人旦被感情冲昏了头,什么事都敢做出来,背弃主子自然不在话下。” 水秀与小路子均听得起了身鸡皮疙瘩,嫡福晋这份心机实在令人心寒,小路子想了会儿还是有些不明白,“就算如此,又与宋福晋有何瓜葛?” 凌若将今日在含元居的事细细说了遍,包括陈庶最后发狂咬掉映红鼻头的事,临了感慨道:“我虽然恨那拉氏,却不得不承认,她每步都走得比我稳,决绝,凡事皆备下后路,且该狠时绝不拖泥带水。相较起来,我确实不如她良,这次也算输得不冤。” “可是这次,嫡福晋吃了这么大个暗亏,必定会想bàn fǎ duì fù 主子,咱们该如何是好?”水秀忧心忡忡地道。 “不会的。”凌若放下茶盏,拢拢袖子起身走到透着沉沉夜色的珊瑚长窗前,窗子没有关严,冷风从缝中吹了进来,拂动她衣领上的风毛,“这次,我固然奈何不得嫡福晋,但同样她也耐何不得我,彼此都有顾忌,相信在很长段时间里,她都不会再动我。” 水秀怕冻到凌若,上前将窗子关紧,咬唇道:“话虽如此,但奴婢想到嫡福晋害了那么人,却至今安然无恙,就觉得上天不公。” 小指上尖利的护甲尖在窗棂上划过,留下道细长的印子,“你没听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吗?上天充其量只是个旁观者,世间的悲喜皆与之无关,又怎可能去指望上天来替你主持公道。” 小路子拿剪子将蜷曲发黑的烛心剪去后,拿过绘有福禄寿三星报喜图案的纱罩重新罩好明亮如初的蜡烛后,道:“奴才始终相信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像那个映红,她害得陈庶这么惨,最终不也被咬掉了半个鼻头吗?嫡福晋身上缠了那么冤孽,终有日要偿还。” “是啊,时辰未到,且慢慢瞧着吧。”凌若扶扶鬓角珠花徐声道,烛光明媚,却不能照见她眼底最深处的幽暗。 康熙五十年十月的这场暗斗,令那拉氏与凌若皆深有忌惮,晓得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对方,犹如两头猛兽般暗自蛰伏了下来,静静等待个最好的时机,击致命! 君子报仇,十年犹不晚,何况是女子。 不止她们,年氏也有不小的忌惮,正是这样的忌惮使得王府在很长段时间内都显得风平浪静,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在凌若的精心抚育下,弘历渐渐长大,zhè gè 孩子不论走路或是说话都比般孩子早,半岁开口,待到岁时已经可以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两岁开始识字,识字千余,三岁已经可以通篇背诵《三字经》、《千字文》,弘历过人的聪慧令康熙龙心大悦,初满三岁就接到宫中开始教其读书习字,康熙百余个皇孙,能得此殊荣的唯弘历人。 弘历的备受重视,令凌若在府中的地位越发稳当,与之相对的是弘时,不论那拉氏怎么悉心教导,又请来博学大儒,始终改变不了这位名义上的嫡长子资质平庸的事实。 反倒是福沛有几分聪明,虽不能与弘历相提并论,却也不错了,不过年氏心里始终憋着口气,她生的孩子凭什么比钮祜禄氏生的孩子差?再这样下去,岂非连世子之位都要落在他头上? 这么些年来,世子之位胤禛依然不曾立下,为着这事,她曾旁敲侧击地试探过,胤禛只道如今三个孩子尚且年幼,最大的那个也不过八岁,立世子尚且为时过早,等几个孩子都大些后再议此事。 胤禛这些话听起来并没有问题,但年氏明白,这不过是推脱之词,当初弘晖出生未久,就被立为世子,年龄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真相只有个,胤禛想立的那个人如今尚不能令府中众人心服,他想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行议立。 不论是弘晖还是福沛,立世子都不会有太人反对,唯有个弘历,年纪最幼,序齿最小,母家出身也最低。 弘历……他就像挡在福沛面前的块绊脚石,日不搬开福沛就日难出头! 不是没动过心思,可是不论胤禛还是康熙表露出来对弘历的偏爱,都令她不敢轻举妄动,唯值得欣慰的是府中大权始终被她牢牢握在手中,不论胤禛怎么厚待钮祜禄氏都没有开口将此权分予她。 眼下,只能走步看步,在若真到了那步,就算再危险她也会去做,侧福晋始终只是侧福晋而已,旦将来胤禛过世就什么都不是,怎及世子额娘来得可靠。 她不喜欢输,不喜欢输给钮祜禄氏,所以定要赢! 【作者题外话】:今天塔读后台貌似有点问题,直进不去,问了编辑说到时可能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今天早点新,先章,剩下的我jì xù 写,如果到时候后台没问题就再新,否则只能等明天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五年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康熙五十五年初秋,明澈似金的秋阳漫天撒落,带着夏末的最后丝炎热,凌若坐在四人抬乘的小轿中往紫禁城行去。 弘历自满三岁后,就被康熙接入宫中亲自教授课业,每三日方才回来次,凌若尽管不忍心与幼子分别,却晓得zhè gè 机会对幼子而言意味着什么,是以从来不曾说什么,叮咛弘历在宫中定要悉心听课,莫要贪玩。 不过,两年来每次弘历入宫或回府,她都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zuǒ yòu 康熙已在弘历开始入宫读书那年给了她随时出入宫禁的权力。 凌若到南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康熙在手把手教五岁的弘历习字,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门外的凌若,李德全要进去通禀,也被凌若给拉住了。 “皇爷爷,孙儿的手好酸,剩下的能不能míng rì 再写?”在写满张纸后,弘历甩着发酸的手腕皱着笔挺的小鼻子脆声道。 康熙轻咳了几声,气息微微有些不畅地说道:“待会儿你额娘就要来接你了,míng rì 可不在皇爷爷这里,皇爷爷也没法看着你习字啊。” 弘历灵动的眼珠子转了下,边替康熙抚背顺气边道:“就算皇爷爷不在,孙儿也会好好习字的,保证不偷懒,等下次入宫的时候,定将练好的字带给皇爷爷看。今天就让孙儿歇会儿好不好,真的手很酸啊。” “这样啊……”康熙满眼笑容的看着脸希翼的弘历,故作为难地道:“好吧,剩下的留到míng rì 再做,只是不许忘记。”平常那些皇子皇孙,看到自己都像老鼠见了猫样,躲之不及,唯有zhè gè 经常带在身边的孙儿对自己最是亲近,虽也有规矩,却不死板。 “谢皇爷爷!”弘历欢呼声,搁下狼毫笔自麻利地从椅中爬了下来,刚定就看到在外头的凌若,那张小脸顿时被喜悦所包围,欢欢喜喜地唤了声额娘。 凌若笑笑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先走到康熙面前,屈膝行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自她晋为侧福晋后,就有资格自称声儿臣。 “起来吧。”康熙微微笑,晓得她来意,指了弘历道:“朕这里没什么事了,将他带走吧,后日再送来jiù shì 了。” “是。”凌若轻巧的答应声后,从随她道入宫的水秀手中取过食盒,取出蛊用薄棉套子包着的瓷蛊道:“儿臣上次来的时候,听到皇上有几声咳嗽,bsp;bsp;着应是老毛病又犯了,所以自作主张炖了汤来,希望对皇上的咳嗽有所bāng zhù 。” 康熙晓得她带来的必是数年前在畅春园是喝到过专治咳嗽的偏方,原本前几年咳嗽已经不怎么犯了,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自入秋后又开始频频咳嗽,实在难受;这两天正念着凌若那个偏方,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她已经炖好了送过来,也算有心了。 在康熙颔首后,?若将瓷盅递给弘历,吩咐道:“快给皇爷爷拿过去。” “嗯。”弘历乖巧地答应声,捧了瓷盅过去,在迈着小腿蹬上台阶后,并没有直接将瓷盅往书案上放去,而是对李德全客气地道:“李公公,替我拿只碗与勺子来可好?” 康熙猜到了他的心思,眼中笑意点点,抚着弘历的头道:“皇爷爷自己会喝,赶紧随你额娘huí qù 吧。” “弘历怕皇爷爷忘了。”弘历不肯,执意让李德全去拿碗,康熙拗不过他只得同意,在李德全拿了只绘有锦鲤戏水图的彩碗过来后,弘历从瓷盅中仔细舀出碗颜色透明的汤水来,正要递给康熙忽地想起什么,自己舀了口试过温度后方才恭谨地递到康熙面前,脆声道:“皇爷爷喝汤。” 弘历的乖巧懂事令康熙欣慰不已,含笑接过温热的汤水当着弘历面徐徐喝着。 看到康熙拿碗的是左手,凌若微觉奇怪,康熙并不是左撇子,往常拿东西都习惯用右手,怎么这次改用左手,再仔细瞧,发现他右手直垂在身侧,瞧起来不太自然。 待得康熙将汤水喝尽后,凌若犹豫了下问道:“皇上的右手没什么事吧?” 康熙放下已经空了的碗,右手动了下,似想抬起来,但终还是放弃了,涩笑道:“有几日了,这右手直使不上劲,连字也写不了,只能用左手代替。” “太医怎么说?”凌若关切地问道。 “太医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针炙了几日倒是好些了,但时半会儿还是使不上lì qì 。”说到这里康熙重重叹了口气道:“年纪大了总是这样的,时不时会有些莫明其妙的毛病出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此时的康熙与凌若第次jiàn miàn 时,确是苍老了许,身形也渐清瘦,十二年的岁月流逝,终是在他身上刻下了无情的痕迹。 何况这些年来,皇子之间各种倾轧斗争从未停止过,大皇子、二皇子、十三皇子,先后被废被圈禁,康熙虽然事后从来不提,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去想,那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二皇子胤礽曾寄予他厚望。 他还活着,可是那些亲生儿子却个个只盯着他座下那张龙椅。亲情,在天家变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凌若与弘历没有矫揉造作的关切才显得弥足珍贵。 康熙握有整个天下,是九五至尊,但他依然可悲…… 凌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许久方才道:“皇阿玛当要放开怀抱,如此病痛才不会久缠于皇阿玛之身。” “放开怀抱……”康熙的神色有些发怔,然下刻已失笑摇头,“此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难。罢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你快些带弘历huí qù 吧。” “妾身告退。”见熙不愿再说下去,凌若只得牵过走到她身边的弘历叩首离开南书房。 在回府的路上,弘历自怀中取出个小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几颗桂花酥糖,他献宝似地递到凌若嘴边,弯眼道:“额娘吃糖。” 弘历是懂事的,才五岁就知道关心康熙的身体,将好东西留着给额娘吃。凌若含了颗在嘴里,感觉甜意从嘴里直蔓延到心间,她此生最大的成就或许jiù shì 生了这么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 “哪里来的糖?”凌若随口问道。 等凌若吃了之后,弘历才捡了颗放在嘴里,细细品了下他最喜欢的甜味后道:“昨日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碰到静嫔娘娘,是她给儿子吃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聪慧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静嫔――听得这两字凌若微微惊,复问道:“她与你还说了什么?” 弘历歪着小nǎo dài 想了下道:“也没什么,只是问了儿子几句额娘的情况,还说额娘这些日子都没去她那里坐坐,甚是想念。” “那弘历是怎么回答的?”石秋瓷的背叛就像根刺,深深扎在凌若心里,日复日,被迫接受却永远都不会习惯这种感觉。所以,这两年她虽常出入宫禁,去石秋瓷的地方却不,反倒是常去方怜儿处。可是眼下弘历的话却提醒了她,自己这样下意识的疏远迟早会令石秋瓷感觉到异样,也许这次,她jiù shì 借着弘历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康熙五十二年时,石秋瓷生下皇二十三子,取名胤祁,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再得到高的晋封,不论是德妃还是宜妃,都不愿再有人与她们平起平坐。 在康熙五十五年初时,方怜儿与生下皇子的知县王氏之女道晋升为嫔,如今也是宫之主了。杭州的那番经历令她夜之间成熟,再加上选透前凌若的劝告,这五年来,方怜儿在宫中小心谨慎,虽说不上步步为营,却也不曾吃过大亏,再加上她以片赤子之心待康熙,没有太算计经营,康熙凡有病痛,皆侍奉榻前,使得康熙格外怜惜于她,即便没有子嗣也给了她与有皇子的妃嫔并列的荣耀,令无数女子望而不及。 弘历舔了舔嘴角的糖渍后仰头道:“儿子说额娘心里直记着娘娘,只是这些天舅母要生孩子,额娘忙着要给她备礼,所以无瑕来看望娘娘。额娘,弘历说的对不对?” “弘历真乖。”弘历的回答令凌若心中定,她虽然不曾在弘历面前透露过对石秋瓷的厌恶,但还是怕弘历年幼无知,说出什么不该的话来,所幸弘历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已经晓得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昔年荣禄因为江氏事与家人闹翻,后来凌若给他做主,在京中寻了户身家清白的,让江氏认做父母,说来也巧,那户人家竟也姓江,倒是不用改姓了。那户人家只得三个儿子,直想要个女儿侍奉膝下,如今江氏的出现令得他们老怀ān wèi ,待江氏犹如亲女般。 凌柱原本是怕江氏出身不正会影响儿子仕途才迟迟不肯答应,其实对江氏并没有太大恶感,如今江氏犹如重生,又有凌若在旁劝解,也就默许了,在康熙五十年时,荣禄郑重其事娶其为正妻。 江氏入门后,对夫君关怀体贴,对公婆孝顺恭敬,几年下来,凌柱夫妇心里最后点芥蒂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由衷地接纳了她。 夫妻恩爱四年后,江氏终于有了身孕,合家欢喜不已,盼着她能生个大胖小子,如此凌家也好有后。 凌若得知后也是替大哥大嫂gāo xìng,估摸着江氏临盆就在这几天后,她便着手置礼zhǔn bèi 到时候送去。 “额娘,你不喜欢静嫔娘娘吗?”弘历将油纸重新包好后,突然问出这么句话来,时间倒令凌若不知道怎么回答,抚着脸道:“弘历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每次说起静嫔娘娘,额娘都会犹豫下,而且您去咸福宫时,比去翊坤宫要拘谨许。”翊坤宫是方怜儿晋为熙嫔后居住的宫殿,弘历虽然只有五岁,但心智却比般同龄孩子成熟许,又有敏锐的观察力,连这点细微的区别都能够留意到,甚至胜过大人。 凌若抚着弘历梳得整整齐齐的辫子沉吟不语,她并不zhǔn bèi 将自己与石秋瓷的恩怨告诉弘历,他还太小,哪怕再聪明依然改变不了是个孩子的事实,虽然身为王府阿哥往后必定少不了勾心斗角,xiōng dì 争权的时候,但那是往后的事,如今她想尽量让弘历过得开心些。 许久,她想好了说辞,婉转道:“额娘不是不喜欢静嫔,只是她是你皇爷爷的妃子,又是二十三阿哥的亲额娘,在她面前不可太过随便。不止额娘如此,往后弘历见了静嫔娘娘也要规规矩矩的知道吗?” “嗯。”弘历乖巧地点头,旋即又yí huò 地道:“可是额娘在熙嫔娘娘面前,并不见太过拘谨啊,她不也是皇爷爷的妃子吗?” 对于弘历这种追根究底的问法,凌若yī zhèn 头疼,却还是不得不jì xù 应付道:“熙嫔娘娘性子活泼好动,所以与她处着相对自在些,弘历不也喜欢去翊坤宫吗?” 对于这点,弘历倒是深以为然,每次去熙嫔都会拿出很好吃的给他,还会带他玩,点架子都没有,他很喜欢这位年轻的娘娘。 凌若想了想,在轻晃的轿子中道:“既然静嫔娘娘这般说了,那改明儿额娘送弘历入宫的时候,道去看望下静嫔娘娘可好?” “好!”弘历答应声,想想又有些不放心,道:“静嫔娘娘说喜欢荷花,可如今荷花都谢了,儿子míng rì 给静嫔娘娘画幅荷花送去,让她也gāo xìnggāo xìng,这样娘娘就不会怪额娘这些日子没去看她了。” 凌若笑抚着弘历没有说话,zhè gè 儿子聪慧近妖,却又极其孝顺,从出生那日起,就没有让自己操过半点心。拥有弘历,实在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坐得久了,又兼轿子摇摇晃晃催眠般,天未亮就起来的弘历不由得有些犯困,倚在凌若身上打盹,迷迷糊糊间他好像感觉轿子停下了,揉了揉眼睛直起身道:“额娘,到家了吗?” 凌若捡起没落的桃红色披风重新覆在他身上,轻言道:“嗯,到了,弘历若是觉得困就再睡会儿,额娘抱你下去。” “不用。”弘历用力在自己脸颊上拍了几下,下子清醒了许,不等凌若再说什么,先步从轿凳上跳下,借着水秀掀开的帘子跑了出去。 凌若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抱他,五岁的弘历已经有近四十斤,上次也是这样睡着,偏生中途抬轿的轿夫又扭伤了脚,抬不了轿子,她与水秀两人就换手抱着弘历路走回雍王府,接着两日里,她与水秀都酸得抬不起手,从那以后,弘历就再没有让自己抱过,不管怎么打盹,等轿子落地时必定会醒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李卫回京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主子。”早早等候在府外的水月走上来扶凌若下轿,仔细看了会发现她双唇抿在起微微上翘,带着掩之不住的笑意,旁打轿帘的水秀也是相同的表情,至于早跑到外面的弘历则不知为何发出声欢呼。 细致若柳叶的双眉轻轻蹙,奇道:“怎么了?” “主子您看了就知道。”水月刻意卖了个关子。 “你这丫头。”凌若轻斥声,扶着她的手下了轿子,刚稳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遭的情况,就见到个穿着灰色长衣的男人大步走到自己跟前,拍袖跪地朗声道:“奴才李卫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李卫?凌若倏然惊旋即化为重重喜悦,定睛看去,果然是年未见的李卫,怪不得他们个个都那副含笑的样子,连忙亲自扶起他道:“快起来,何时回来的?” 李卫脸上挂着jī dòng 的笑容,“奴才刚到京城没久,想着给主子来请安,哪知王府的人说主子去接历阿哥了,奴才便在这里等主子回来。” 凌若点点头,朝四周看眼,并不见轿子或马车,倒是有个女人牵着男孩儿在不远处,神色有些局促,弘历正好奇地打量着比他还小些的男孩儿,料想应该是李卫信中提到的妻儿,李卫在江阴县上任后没久在凌若的催促下讨了房媳妇,第二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家人倒也和和美美,“你们怎么过来的,轿子呢?” 李卫嘿嘿笑没有答话,倒是水秀在旁抿嘴道:“回主子的话,李卫原本是雇了轿子来的,不过他说自己是是王府出去的下人,若是大摇大摆地乘着轿子到王府门口,岂非对王爷和主子的不敬,是以在前街就下了轿,路走到这里。” 凌若嗔怪地睨了他眼,“以前倒没看出你这人这么迂腐来,从前街到这里少说也得走上大半个时辰,你人倒是算了,可你妻子与孩子呢,可不是要累到他们吗?” “主子放心,小翠做惯了农活家务,这些路累不着她,虎子有奴才和小翠抱着是不打紧。”他边说着边催促女人与孩子上来见礼。 不等他们跪倒,凌若已扶住含笑道:“李卫名义上是我奴才,但在我心里却是拿他当家人看待,自家人不必行这些个虚礼。” 小翠见跪不下去,只得拉着虎子福了福道:“谢福晋。” 弘历悄悄走到李卫身边,拉了他的袖子小声而兴奋地道:“李叔,待会儿给我讲讲你判的案子好不好?” 说来也奇怪,李卫至至年来王府次,往常的是书信来往,但弘历与李卫jiù shì 极为亲近投缘,这点甚至胜过整日jiàn miàn 的小路子。尤其是自弘历懂事后,每次见到李卫都让他给自己讲任县丞乃至县令时遇到的各种奇难案件,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而那时他才不过三岁而已,当时李卫还怕自己说的案子他听不懂,尽量捡了简单的话语来讲,后来才发现是自己余了,弘历的理解能力很好,即便偶尔有听不懂的也会lì kè 问他。 对他的称呼,李卫受宠若惊,“奴才说过许次了,历阿哥唤奴才名字jiù shì ,李叔二字奴才实在担当不起。” “无妨,他喜欢叫就让他叫着吧,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没什么担不担得起。”凌若笑言了句又道:“好了,都别杵在外头了,进去再说。” 凌若刚要迈步,李卫已jīng guò 来扶住她的手,自然的像还在王府里当差样,“奴才扶主子进去。” 他的这份心意与忠诚令凌若很是感动,手却是收了回来,“都说了你是朝廷命官,就得有朝官的样子;哪还能像以前样侍候我zhè gè 旧主,可是没个样子。” “莫说奴才现在只是个县令,就算将来做了知府、巡抚乃至总督,那也是主子的奴才,没有主子,就没有奴才今日,能侍候主子那是奴才几世修来福份。”李卫很坚决,手直伸在半空中不曾收回。 小翠是第次见凌若,难免有些紧张拘谨,但在这刻也忍不住插话道:“启禀主子,奴婢自从跟了李卫之后,他就直在奴婢面前念主子的好,总盼着能够有机会侍候主子。” 凌若眼眶微红,;地摇摇头,戴着玳瑁嵌珠宝花蝶护甲的手轻轻搭上了李卫的手背,就像以前在王府中样。 李卫很jī dòng ,身子微颤着扶着凌若进去,直到净思居方才放下,凌若转身坐下后,看到李卫家还在那里,示意水秀去端了绣墩来,摆手道:“走了路也累了,都坐下吧。” “奴才们没事,着jiù shì 了。”李卫这般说道。 不等凌若开口,弘历已笑嘻嘻地道:“李叔,既然额娘是你主子,那你就该听额娘的话才对,否则可jiù shì 不敬了哦。” 李卫没想到弘历会给自己扣这么顶大帽子,只得斜签了身子坐下,小翠也是般,至于还有些懵懂的虎子,早被弘历拉到身边道坐,不时将摆上紫檀几的点心递给虎子让他尝尝。 李卫接过个面生侍女递来的茶好奇地问水秀道:“这些是新来的下人吗?” “嗯,你们走后,陈庶又背叛主子被打死了,净思居缺人手,便让高管家抽调了几个过来,留意了yī zhèn 子,倒还老实。”有了陈庶的前车之鉴,他们择起人来自然加小心。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在这王府中,最怕的jiù shì 身边的人不声不响在背后捅刀子。 凌若啜了口清香四泽的茶对李卫道:“这次来zhǔn bèi 待几日再走?” “奴才这次是回京述职的,怕是要呆些时日,也不晓得吏部考绩之后会让奴才留任还是怎么的。”吏部考绩李卫倒是不太dān xīn ,这些年他在江阴县的政绩是实打实干出来的,江阴县原本有流盗作乱,抢粮食夺女人,令bǎi xìng 苦不堪言,但他们每次做完之后就躲到深山之中,极难抓捕,反而折了不少人手,于是此事就直搁置了下来。只是此患不除,江阴县就永无宁日。李卫任县丞后就曾向当时的县令献计再行抓捕,但时任县令的孙大人是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再加上任期又快要满了,他怕再闹出事来会影响自己仕途,是以jù jué 了李卫的tí yì ,zuǒ yòu 这些流盗早几任县令在的时候就有了,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请安 清宫熹妃传 作者:解语 如此,直拖到他离任,李卫出任县令职,在jīng guò 周密的计较后,鼓作气将那么做乱年的流盗剿灭,使得bǎi xìng 额手称庆,担惊受怕这么年终于可以安心睡个觉了,不必再dān xīn 半夜会有人提刀冲进来。之后,李卫深入了解民情体会bǎi xìng 疾苦,断案公正清廉,从不刮民脂民膏,三年下来,bǎi xìng 皆传其青天美名。 “那你自己又是个什么心思?” “奴才倒想着留在京城,也好经常来给王爷和主子请安,只是这事儿不是奴才能说了算的,朝廷委派到哪里奴才便得去哪里,纵然是蛮荒之地也得去啊。”最后句,李卫带了些玩笑的意味,不过倒也是真实,君令不可违,既然拿了朝廷的俸禄就得遵照朝廷的命令办差,违逆不得。 凌若想想道:“等王爷回府后,你过去给王爷请个安,若是王爷问起,就提提此事,若王爷肯帮你打声招呼,事儿会好办许。” “请安是自然,只是奴才这点小事不敢劳烦王爷。”李卫如是说道。 彼时,有侍女端了时令的水果进来,是龙眼与葡萄,堆成尖塔形,旁边各放了几枝银签子。 虎子还是小孩子,看到有水果吃,黑亮的大眼睛顿时放光,不过他也晓得这里不是自己家中,不好随意去拿,只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小翠。 小翠犹豫了下朝他摇摇头,虎子失望不已,低下头把玩着自己刚剪干净指甲的小指。 凌若看到他这mó yàng 哪有不晓得的理,拿银签子签了个葡萄递到虎子手里,“来,吃些,在姨娘这里不用客气。” 虎子虽然很想吃,但看到李卫的目光,小手紧紧缩在衣袖中不敢接,李卫跟着道:“主子,您自个儿吃就行,这些水果奴才在江阴时常买来吃。” 凌若斜看了他眼,没好气地道:“出去几年别的本事没长进,这撒谎的本事倒是渐长,你俸禄少我会不晓得吗?衙门要开支,师爷要请,哪还有余的银子去买这些东西,除非学那些心黑的,昧着良心去搜刮民脂民膏。” 李卫张脸被说得通红,低了头不敢回嘴,凌若看了他眼,话语顿,继而带上了几分怜惜:“还有,你离开不过五六年,不是五六十年,我眼可没花,瞧瞧你们身上的衣服,哪件件不是洗的发旧褪色,虎子裤腿上甚至都打着补子呢,若是不说,没人会相信你是朝廷委派的七品县官。” 小翠见李卫被斥得不敢吭声,有些心疼他,鼓了勇气小声道:“回主子的话,其实银子每月还有剩下那么些,不过李卫和奴婢都觉得衣裳干净整洁能穿就行,又不丢人现眼,没必要去浪费那银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该用的地方还是要用。”凌若摇摇头,看李卫夫妇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不会去花那个钱的,干脆转头道:“水月,明儿个将缝衣的师傅请来,再将上次熙嫔送来的料子挑几匹适用的出来,不够的再从库房拿,让师傅给他们三人量身制衣。”说完怕水月不清楚又补充道:“四季的衣裳各做几套,虎子的要留点宽松,备着他长高。” 李卫听得连连摆手,“主子当真不用,奴才们又不是没衣裳穿,那些个料子还是主子穿着自己穿吧。” “我个人能穿得了少。行了,就这么办吧。”凌若挥手不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 至于虎子,在看到李卫点头后,gāo xìng地从凌若手中葡萄,正要凑到嘴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咧开牙齿已经长齐了的小嘴脆生生道:“谢谢姨娘。” “什么姨娘,得叫主子!”李卫赶紧纠正他的话。 “无妨,是我让他叫的,姨娘听着qīn qiē 些。”凌若不以为然地道,虎子就像他名字样长得虎头虎脑,让人瞧就喜欢,看着他将葡萄塞进嘴里后,凌若摸了他的头笑问道:“甜吗?” “嗯,好甜!”虎子嘴里塞着葡萄,腮帮子鼓鼓的有些说不清楚,只是用力点头,生怕凌若不知道。 “喜欢就吃些。”她话音刚落,旁边弘历已经剥好了个龙眼递到虎子面前,“给你。” 相对于凌若,虎子容易接受年纪相仿的弘历,只犹豫了小会儿就接过他递来的龙眼,“谢谢历阿哥。” 说话间,安儿进来福了福道:“主子,王爷已经回府了,此刻正在书房。” 不等凌若开口,李卫已起身道:“那奴才这就去给王爷请安。” 凌若颔首道:“去吧,该提的就提,不必太过拘束,你能有出息王爷也gāo xìng;待请过安之后再来我这里道用膳,我让厨房做几个拿手好菜。” 李卫答应声快步lí qù ,到了书房外,来福进去通禀后,示意他进来。李卫整整衣衫,què dìng 没有什么不妥后方才举步入内,路低头盯着自己前后交替的脚尖,待到了书房正中后拍袖子,朝端坐在桌案后的胤禛叩头,“奴才李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胤禛放下手中看到半的书,抬眼打量了李卫眼后淡淡道:“何时回的京?” “回王爷的话,今日刚刚到,回京就来给王爷与主子请安了。”李卫说的都是实话,刚到京城仅仅来得及寻客栈放下行李,连歇都没歇下。 李卫这番话令胤禛冷峻的面色缓和不少,“去过你主子那里了?” “是,之前王爷不在,所以奴才先去给主子请安。”李卫如实答道。 “嗯,我看过你的案卷,这些年在江阴做的不错,很给你主子长脸,不妄她对你这般看重。” 李卫赶紧回道:“奴才能有今日全赖王爷与主子的悉心栽培,奴才纵万死亦难报其。” “我与你主子给你的只是个机会,能否把握住是你自己的本事。”胤禛随手合上摊在桌上的书,却是本《春秋》,“这么说来,吏部那边还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