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娘子》 分段阅读_第 1 章 《将军娘子》作者：歪脖铁树 文案：一朝醒来，从和平的现代到古代的战场，苏绾只有努力活下去。 大婚当天，外敌来犯，还未拜天地就不得不披挂上阵，宋屠苏只有努力抵御外敌。 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就这么相遇了。 文艺版文案： 从乡野村姑到将军夫人，苏绾经历了许多生离死别，最终她胜利了。 从人人惧怕的阎王斩到人人羡慕的将军，宋屠苏只想感谢一个人，是她成就了她。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日出日落 草原上的天黑的格外晚，因为没有山脉的遮挡，阳光总能照的很远很远，只要没到地平线以下，就都能看到迟迟未降落的夕阳。 “苏绾，该回家了。”路过的埃索大娘赶着自家几头羊，笑眯眯的说。 仔细的把好不容易找到的草yào贴身放好，苏绾转身摸了摸自家唯一的一头母羊，吆喝道：“走喽，回家……” 放牧的地方离帐篷并不远，苏绾回来的时候，埃索大娘已经开始在外面准备做饭。 把羊拴在帐篷门口，苏绾猫着腰钻进来，从角落拿出两块平滑的石头，把再来的草yào整理干净，用石头捣烂。草yào糊糊散发着并不美妙的味道，苏绾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刮下来，低声道：“今天只找到这些，希望你能撑住！” 小小的帐篷最角落，赫然躺着一个人。 头发乱七八糟的披散着，眉目硬挺，唇的弧度很柔和，脖颈平滑 ，即便是刚见到的时候穿着男子才能穿的盔甲，苏绾还是很容易认出这人的身份。 见面时候穿的盔甲早就被苏绾藏好，她衣服内襟上有个‘苏’字，苏绾私下里就叫她阿苏。 撩起盖在身上的粗布，露出腹部糊着绿色草yào的伤口，苏绾低声道：“阿苏，我能在这里捡到你也算是缘分，若是男子，我肯定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帮你。不过你也得加把劲，这里没有消炎yào，全靠你一个人支撑……哎，要是草yào全一点也行……” 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换完草yào，再盖好粗布，苏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离开帐篷。 几块石头支撑，上面放小小的锅，一些羊nǎi，一小把粮食，还有可以吃的切碎的野菜，煮成稀烂的糊糊粥。苏绾每天晚上都会熬这么一锅，当做晚饭吃，也是防备着若是帐篷里的人醒了，可以给她喝一些。 擦着天黑吃完锅里的粥，苏绾加固一下栓羊的绳子，钻到帐篷中仔细关好帐篷的门。 床被占着，苏绾只有在旁边铺几块羊皮，躺在上面。 枕着自己的胳膊，即便是来了一天，苏绾还是毫无睡意。 再来这地方以前，苏绾还是医科大学的尖子生，深受老师喜欢，毕业后进入医院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就在她学有所成的时候，睡了一觉，就换了地方。 各方面的条件不用说，最关键的是原主有个还没成亲的丈夫，被抓去充军再没回来，原主就生活的越来越差，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换成吃食，然后饿死了，于是苏绾就来了。 刚开始那段时日实在是辛苦，只有一个漏风的简陋帐篷，每天吃的都是野菜。苏绾帮小部落的人干了很多活，才终于积攒了一些羊皮，还有一头母羊，一小袋粮食。 埃索大娘是苏绾的邻居，最开始觉得她懒惰，很不喜欢，后来见苏绾十分勤奋，态度才逐渐变好。 日子刚步入正轨，小部落迁徙到一条小河旁边，苏绾晚上趁着没人想出来擦擦身体，结果就遇上飘在河里的人。 这要是换做旁人，就算不吓得尖叫，也绝对不会救明显一看就是中原将领的人，但苏绾不一样，在她眼里，对中原将领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尤其是知道这位将领的身份后，更是觉得有那么一丢丢亲切，于是就趁着夜色，偷偷把人背了回来。 还好这些日子部落都没有在转移地方，要不然苏绾也没能耐在旁人发现不了的情况下带着阿苏转移。 “希望明天也能找到草yào。希望我的母羊能够成功怀上小羊 分段阅读_第 2 章 ……希望明天挖到的野菜多一些……”苏绾小声的自言自语着，慢慢睡了过去。 天亮，外面已经有人活动的声音，苏绾也很快爬起来，先看了看阿苏的情况，见她没有继续恶化，于是仔细关好帐篷的门，牵着羊出去放牧。 家里没多少吃的，苏绾一般都是能少吃就少吃，不是太饿的时候就不吃饭，在外面放牧的时候可以寻找一些有甜味的草，嚼一嚼，吸掉甜汁，把渣滓吐掉，能勉强缓解一下饥饿问题。 “苏，还是这么早。”埃索大娘也赶着羊来了，她家的羊比较多，家里的人也有不少。上次大汗征兵，埃索大娘家里征了三个强壮的男子，家里还剩下几个半大小子和年纪很大的埃索大爷。 在草原上不会种地，粮食基本都是从中原换，家家户户吃的基本是羊nǎi、羊肉等等，条件非常好的人家才会吃牛肉、牛nǎi、马nǎi等等，像苏绾这样一穷二白的人家，每天都得挖青菜吃。 说实在的，苏绾有一点点不太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但她现在也没能力离开，之所以救下阿苏，她心底里其实还有一点点小小的算计，只是现在人都还没醒过来，说什么都太早。 找到一棵甜甜草，摘下来去掉外面脏了的叶子，塞进嘴里，苏绾笑道：“埃索大娘，你来的也很早啊。” 嘴里同样含着甜甜草，埃索大娘让自家羊自由吃草，笑道：“我家那些小子太调皮，天亮就起来，我不也得起来。族长说过几天就得换个地方，这边的草不够肥美了，你得提早做好准备。” “知道了，谢谢大娘。”苏绾有点尴尬的抿了抿嘴。 刚开始的时候，苏绾刚吸收原主的记忆，结果部落就准备迁徙，她还没学会收拾自己的东西，弄得手忙脚乱的，还好当时苏绾身体虚弱 ，还蒙混过去。 只是，竟然这么快就又要迁徙了…… 第2章 迁徙前夕 草原上的雨很少很少，所以大多数时候部落迁徙都会沿着河流。但有些yào草喜干旱的地方，河边比较潮湿，一般不会生长，苏绾每次找到的草yào十分有限。 再次帮阿苏换yào，苏绾没有立刻离开帐篷，而是坐在旁边，单手托腮，小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等部落迁徙，我就隐瞒不住了。要是请隔壁埃索大娘家的几个小子帮忙转移你，发现你的身份怎么办？可要是不请人帮忙，我一个人又搬不动你。” “这样长时间不进食，铁打的身体也熬不过去。”苏绾说着，找出角落的布袋，抓出一小把粮食说，“算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让你吃点东西。” 今天放牧的时候，苏绾帮埃索大娘剪了许多羊毛，还帮着做了午饭，作为回报，埃索大娘给了苏绾许多羊nǎi。 所有的羊nǎi都放到小锅里，再加一些水，粮食放进去，小火慢熬。等熬的差不多，粮食软烂之后，苏绾用瓦罐盛出大部分，又往小锅添水，把今天挖到的野菜撕碎了放进去。 有野菜的粥三两口喝完，端着没有野菜的粥钻进帐篷，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人，苏绾又开始犯愁，“没有小勺子，也没有食管。唔，你也是个妹子，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我……好吧，你长得挺好看的，越看越好看，我就……用嘴好了……” 所有的粥全都喂进去，苏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羊皮扑到旁边躺下。 如果到搬家人还醒不过来，苏绾真是想不到好办法。别看她醒过来融入部落生活很顺利，那是因为原主本来就是部落土生土长的人，要是换了不是部落的人，肯定没那么容易，尤其是阿苏的模样是纯正的中原人模样，部落的人普遍不喜欢。 大汗征兵打的就是中原，所以仇恨是正常的，最多也就是漠视。苏绾真的很不好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帐篷里有个昏迷不醒的中原人。 充满愁绪的一晚上过去，一大早，苏绾摸着饿的瘪瘪的肚子，凑到阿苏旁边看了眼，小声呢喃，“拜托阿苏大人你快点醒过来，不然我真的要愁疯了。” “咩……”生物钟十分准时的羊发现苏绾没出来放它，顿时不满的叫出声。 分段阅读_第 3 章 掀开盖在阿苏身上的粗布看了看，苏绾小声说：“拜托拜托，要快点醒来呀。我得出去放羊，咱们晚上见。” 靠近河边的草最为肥美，苏绾家的这头羊早已经有经验，松开绳子后自己就会欢快的寻找鲜美的嫩草吃，并不会跑远。这时候苏绾就会趁机找甜甜草或者草yào，翻遍一个地方就牵着羊换一个地方，继续翻找。 “苏绾大姐！！！”赶着一群羊浩浩dàngdàng的走来，埃索大娘家的巴卫在很远的地方就冲着苏绾大喊。 巴卫目前是埃索大娘家最大的儿子，上面的哥哥都被大汗征兵征走了。他脸上的轮廓很深，笑起来有种很阳光的味道 ，头发编成一个个小辫子，穿着羊皮衣，赶着羊往苏绾这边靠近。 找到一棵甜甜草，擦干净塞嘴里，苏绾也大喊，“今天怎么是你出来？” “我阿娘昨晚起夜崴了脚，不能出来。”巴卫说着，让羊群散开吃草，并不靠近苏绾这边。 平时埃索大娘对苏绾很照顾，知道这事儿之后，苏绾就下意识的寻找止痛消肿的草yào，还好这种草yào在草原上非常常见，很容易就能找到足够的量。 下午回去，苏绾先把自己的羊拴好，又把草yào捣成糊送去埃索大娘那边，解释道：“这是我采的草yào。以前跟爹爹游历的时候见其他部落的人就用这个消肿止痛，很有用的。”感谢记忆中原主和爹外出游历的几年模糊记忆，让苏绾能够找到借口展现自己偶尔的与众不同。 “谢谢，真是个好孩子。”埃索大娘笑着说，又拿了一水囊的羊nǎi，“给你，家里别的没有，就是羊nǎi比较多。” “这……我成天拿你家的东西……”苏绾今天没想着再要，她准备去别家换一些羊nǎi的。 把羊nǎi塞到苏绾手中，埃索大娘很不在意的摆手说，“我知道你 ，反正这些羊nǎi已经挤了，不给你我家也喝不了。” “谢谢。”苏绾由衷道谢。 回到自家这边，苏绾单独把羊nǎi煮熟，用清水煮了菜粥，自己喝完菜粥，刚好羊nǎi变得温热，她端着进了帐篷，依旧用嘴喂给昏迷不醒的人喝。 “最近可能会下雨，族长决定再等几天迁徙，咱们的运气很好。”苏绾拿了湿布帮着阿苏擦脸，一边说着，“你可以再休息几天，但是一定要醒来。我看看你的伤口……唔，恢复的挺好，也没发烧，这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没伤到头，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难道是失血过多，大脑永久损伤？也不像啊。”苏绾轻轻戳阿苏的胳膊， “很结实，生命力应该比一般人顽强才对。实在是想不通……” 几乎每天都要自言自语很久，这几乎已经变成苏绾的习惯，就这样过去好几天，雨还是没下来，族长终于决定迁徙。 这附近的草都被羊啃的差不多，再住下去，羊就会缺少食物，缺少食物羊就会缺少nǎi水，会影响大家的口粮，所以不得不迁徙。 要提前收拾好带走的东西，大家留下的生活痕迹也要消灭掉，以防被人发现。 部落里没有车，只有两匹马，平时迁徙除了人力就只能放到羊背上，好在大家各自的东西并不多，在苏绾看来，比现代那些玩徒步旅行的人带的东西还要少。 兽皮要卷起来，锅和瓦罐都放在兽皮袋子里，另外就是小刀和一些衣服，这些要贴身拿着。出发前才会收起帐篷，卷起来让自家羊驮着，这样就是很正常的搬家。 “最后一晚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只能拜托部落里的人帮忙搬运你。”苏绾靠在旁边自言自语，“希望族长可以让他加一匹马驮你……” 第3章 醒了 “阿苏，希望等你醒了，还能让我这么叫你。”苏绾无声的笑了笑，看上去很美，可惜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也没人看，“我见了你就觉得你蛮亲切。不知道你醒了，会不会立刻离开我呢……我们很适合一起生活呢……” 粗布的遮盖下，即便是因为虚弱，阿苏的小腹上也还是有很明显的肌肉轮廓，十分漂亮。 黑夜中，阿苏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苏绾没注意，继续絮叨，“你应该力气比我大， 分段阅读_第 4 章 可以帮我搬家，可以割很多草，晒干后，我可以编草垫子，不比羊毛的摊子差。成天睡在兽皮上不透气，我实在是不习惯。我还想扛着家里的羊去找族长家的羊配种……” “粮食不多了，得想办法攒一些，不然等哪天天气不好，不能放牧，不能出去找野菜吃，就只能吃粮食。” “生活真是艰难，可总得活下去。” “但凡是有个能信任的人帮我，我也能腾出手来做些别的。我脑子里很多东西的……” 说着对于这边的人并不能完全听懂的话，苏绾越说越放松，慢慢的睡着。或许只有这时候才是她彻底放松的时候，不用假装自己就是原主，不用想念以前的自己想念的发疯。 天亮了。 草原上的阳光没有什么遮挡，就连云朵都特别的少，照在帐篷上很快就会变暖，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翻个身，继续睡。 昨夜说的话早已忘的差不多，苏绾睁开眼，开始琢磨今天要干的事。 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解开看了眼，肩膀被粗布衣服磨的通红，轻轻一碰就疼的厉害，苏绾自言自语道，“等会儿干活就会忘记疼。啊，又是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视线转过床上的人，苏绾习惯xing的掀开粗布看她腹部的伤口，顺便特别羡慕的摸了摸上面明显的肌肉线条，正准备转身离开，苏绾的身体忽然僵住。 慢慢转身，慢慢扭头，看向床上。 一直以来闭着眼睛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了眼，眼尾有点长，眉目间透着自然而然的凌厉，因为长时间昏迷身体消瘦，显得下巴很尖，透着一种苍白的脆弱。 “你、你、你醒了。”苏绾很结巴的小声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还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吗？” 微微蹙起眉头 ，看着苏绾紧张的捂着嘴，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即便是躺着，也能看出眼前这小丫头瘦巴巴的跟没吃饱的瘦弱鸡仔似的，手几乎皮包骨头。 喉咙很痛，长久不说话很不习惯使用，宋屠苏张了张嘴，说：“宋屠苏，别的忘了。” “咦？真的失忆了。”苏绾走到旁边翻找衣服，拿出一套很大的粗布衣裳说，“挪，你先穿这个好了。原来的衣服我都帮你守着，在这里还是不要被别人看到的好。” 把衣服递给宋屠苏，苏绾两眼亮晶晶的蹲在床前，小声问：“你有力气自己穿衣服吗？” 慢慢坐起来，宋屠苏拿过衣服展开看了看，抬头看向苏绾。 “我们要商量一下，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其实我是在河里捡到的你，当时你腹部的伤口很严重，还好你自己挺了过来。你假装中原商人吧？这样比较可信。你还记得中原的事情吗？要是部落的人问你，你怎么办……”喋喋不休地说着，苏绾完全没有离开帐篷的意思。 听到自己腹部被碰的时候，宋屠苏全身一紧，接着又慢慢放松。 双手捶在身侧，握拳、松开，握拳……如此反复数次，宋屠苏低着头，说：“记得一些。我换衣服，你能出去一下么？” 说这话的时候，宋屠苏头更低了些，不太敢开苏绾脸上的表情。 守了很多天的人终于醒过来，这种兴奋慢慢平静，苏绾脸上雀跃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面对睡着了没感觉的人，苏绾可以喋喋不休的说很多，就像在现代时候面对最亲近之人的亲密，但此时人醒了，前面仿佛筑起坚固的城墙，隔开了两个人。 喂粥、换yào的事情也没敢说，苏绾能理解对方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毕竟换了任何人，昏迷突然醒过来，面对陌生的人，还有失去的部分记忆，都会把自己保护起来。 蹲在帐篷门口，一把一把的捋着羊毛，苏绾心里五味陈杂。接下来要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人，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把自己当恩人，那难道是敌人？ 想到这里，苏绾有点委屈，还有点生气。 辛辛苦苦把她背到帐篷里，生怕别人发现，每天提心吊胆的，还要辛辛苦苦的找草yào。 “要是不感激我，我就、我就……”苏绾拽着羊尾巴，扁着嘴，鼓着腮帮子。 “ 分段阅读_第 5 章 怎么？”帐篷帘子轻轻掀起，换了粗布衣服的宋屠苏刚好出来听到这句话，就顺嘴问。 羊被拽的吃痛，跑到前面躲着，苏绾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站起来，发现自己只到对方肩膀，顿时心里更不舒坦，就没好气的说，“就什么就。我家早上不吃饭，你今天跟着我去埃索大娘家里帮忙，见到部落的人不要胡乱说话，先听我说。行不行！” 就是个瘦巴巴的丫头片子，明明晚上的时候很温柔，现在却跟zhà毛的小刺猬似的，宋屠苏无声的笑了笑，见丫头片子瞪眼睛，立刻点头，“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苏绾哼了声。 像苏绾家，迁徙搬家，因为家里没多少东西，就很简单。埃索大娘家里人口多，羊也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是苏万家的很多倍。 “埃索大娘没有女儿，都是儿子，大娘的脚又伤了，行动不便，平时又经常照顾我，于情于理我都得过去帮忙。”路途很近很近，苏绾抓紧时间小声说话，因为害怕被人听到，她垫着脚，要不是一直在走，看上去就像趴在宋屠苏身上似的。 “小心。”前面有一个小坑，苏绾只顾着说话没注意，一脚踩上去，宋屠苏下意识伸手揽她的腰。 第4章 收拾 “河边这种小坑比较多。”站稳身形，苏绾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注意一下就好了。” 宋屠苏没回话，眼睛却始终看着苏绾。 俩人到了埃索大娘这边，苏绾笑嘻嘻的介绍，“这是我以前跟阿爷外出游历认识的人，做生意的，可厉害。不过这次他跟商队分散了，流浪了好久才找到咱们部落。” “埃索大娘。”表情淡淡的，说着很纯正的中原话。宋屠苏这样才是正常的，她此时看上去其实挺落魄，很像苏绾说的那种，流浪过的模样。 略微眯起眼睛打量一番，埃索大娘就信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苏绾说这是她认识的。 部落想要换粮食，除了跟边境那些人换一些以外，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商队的人换，所以部落的人都很欢迎商队。草原上除了草就是牛羊，几乎所有的粮食全都靠换，商队是十分重要的，所以苏绾让宋屠苏假装商人，这样很大程度上可以让部落更容易接受。 “多亏你来帮忙，家里这些臭小子毛手毛脚，我怎么说都不行。”埃索大娘笑眯眯的看着苏绾，“族长说这次咱们得深入草原一些，边境的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躲开一些好。” “是呢。”苏绾笑着搭话。 部落虽然归大汗，但只有征兵的时候会出现，平时基本都是各个部落过自己的日子，或许王庭那边会有不同，但跟苏绾的小部落没关系。 “啥时候才能打完仗，咱们可以去边境那边跟中原人换一些粮食。”苏绾笑着说。 “谁知道。”想到被征兵征走的儿子们，埃索大娘垂下眼睑，淡淡道，“大汗年年打，也没见真打到什么。抢来的粮食咱们没见到一粒，投进去的人却每年都有。要不是咱们部落小，就应该像那些大部落一样，不用理会大汗的征兵，该怎么过日子继续怎么过日子。” 自从上次征兵，部落里的人经常说起高车部落。高车部落就是很大的部落，大汗称王的时候，高车部落表示服从，但大汗征兵，高车部落直接把来征兵的王庭士兵赶走。 因为高车部落强大，人口、男丁、牛羊都很多，大汗忙着打仗，对这件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余的小部落就不行了，根本没有反抗机会，男丁全都被抽走。 帮着把兽皮仔细的折叠好，用绳子捆起来，苏绾示意宋屠苏拿到一旁码好，说：“是啊，要是不打仗就好了。” 正在放兽皮的手微微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宋屠苏无声笑了笑，主动帮苏绾。 一整个早晨都在忙活 ，埃索大娘家里的东西十分多，全部收拾完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很高。苏绾有意识的跟埃索大娘说话，无形中透露了许多东西给宋屠苏知道。 临走前埃索大娘拿出一条烤羊腿，塞给苏绾。 回到自家帐篷，苏绾把羊腿递 分段阅读_第 6 章 给宋屠苏，着手拆自家帐篷，一边说：“你先吃。部落里的人都跟埃索大娘差不多，很好说话的。” 羊腿上面只是抹了一点点盐，香料在草原上十分珍贵，只有族长家偶尔才会吃一些。盐并不能完全去除羊腿的膻味，宋屠苏低头看着手中的羊腿，又抬头看忙忙碌碌，瘦巴巴的丫头，把羊腿放到陶罐中，走上前接过苏绾手中的活，说：“我来 ，你先吃。你力气小，干活慢。” “力气小也能干活，之前家里的帐篷都是我一个人拆卸。”苏绾还想辨别，接过宋屠苏只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身上轻轻戳了一下，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后退。 看着宋屠苏收拾的很顺利，苏绾只得坐下休息，看了看一口没动的羊腿，微微皱眉。就算吃了这么久的羊肉，苏绾也不太习惯这样大的膻味，她无数次幻想自己为什么不重生到中原，至少那里的调味料应该比草原丰富一些。 想想以前吃到过的，经过秘制调料腌制，烤的时候抹了蜂蜜，用特制的果木炭，小火烤上几个小时，吃的时候用小刀片下薄薄的肉片，那当真是十分美味。 可惜眼前的羊腿十分的原汁原味，苏绾单手托腮，忽然眼睛一亮道：“切成小块煮粥，用野菜的鲜味压一压膻味应该可以。昨天还有一点点野菜，今天煮了……” 说干就干，煮好羊肉粥，帐篷也拆卸好了，苏绾把粥分成两份，自己抱着少的那一份，说：“快喝，很快就要出发。” 切碎的菜叶，和一小块一小块的羊肉混合，汤水的颜色有种浅淡的绿，整体并不好看，好在膻味小了许多，口感也不差。 “你就喝那么点？”看着明显自己的那份多，几乎多出一倍，宋屠苏皱眉。 抱着自己的陶罐转身，苏绾小小声说：“你长得比我高，当然吃的多，我平时早晨都不吃的。” “怪不得你这么瘦小。”单手按着苏绾瘦巴巴能摸到骨头的肩膀，宋屠苏不由分说的拿起她手里的陶罐，倒了一部分粥进去，又塞回去。 重新抱着陶罐，苏绾有点yu哭无泪，“我吃不了那么多。” “多吃才能长高。” 好容易喝完所有的粥，苏绾感觉自己好像撑的不能走路，否则肯定会涨破肚皮。最终一些请便的东西放到羊背上，剩下的大件全都在宋屠苏背上，苏绾就空着手，还走的十分艰难。 单手固定背后的帐篷等东西，宋屠苏冲着苏绾伸出一只手，道：“扶着。” 幽怨的看了眼宋屠苏，苏绾没好气的扶上去，扁着嘴说：“还不是你，我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 “……”宋屠苏没说话，她是这没想到丫头片子饭量那么小，真要让她放开了吃，再来三罐子粥也是能吃得下的。 部落的家家户户都收拾好，在族长的带领下，开始缓慢的迁徙。 以前每次迁徙，苏绾都得去找埃索大娘帮忙，有些东西太重，她是真拿不了，但这次不一样了…… 第5章 狼来了 最前面的是部落族长家的两匹宝贝花马，还有一些强壮的男丁，往后是一些比较富裕的人家，最后面还有一些壮丁，往前面一点点就是苏绾这种穷的叮当响的人家。 好容易消化一些，肚子不那么撑了，瞧见自家东西全都在宋屠苏身上，自己就牵着羊，苏绾有单不好意思。迈步过去没站稳，踩到一个很小的石子，苏绾伸手：“我拿一些东西吧。” 把苏绾手中的绳子接过来，牵着羊，宋屠苏微微低头看过来，“路都走不稳，瘦巴巴的没几两肉，你能跟上趟就不错了。” “喂。”苏绾瞪眼，“以前都是我一个人，也很能干的。” “埃索大娘不是说你搬家东西都收拾不好，还得她过来帮忙？”无情的戳破埃索大娘早晨开玩笑似的说的话，宋屠苏疑惑，觉得这丫头片子脾气挺倔的，还特别好强。 握拳头冲着宋屠苏挥了挥，骨头突出，还有不少细小的伤疤，指甲看上去也丑丑的，苏绾赶忙把手藏到袖子里，低着头赶路，不说话了。 原主小时候过的很自在，可自从阿爷、阿娘相继去了之后，日子就越 分段阅读_第 7 章 越差，最后直接把自己给饿死，身体的模样可想而知。就算苏绾经常晚上去河边擦澡，手上的伤疤和瘦巴巴的身体也还是改变不了。 相反的，宋屠苏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鲜明的对比下，苏绾内心还是有了很小很小的自卑。 低着头，独自走在一边，两个人隔着一点点距离，并不说话。 中午休息，大家分别埋锅做饭加休息。有一些相熟的人家会凑到一起，烧开水，吃干粮。唯一的一头羊跑到隔壁埃索大娘家的羊群里，这个蹭蹭，那个蹭蹭，不知道是不是在互相熟悉。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苏绾双手托腮，双目放空的看着前方。以前迁徙她都会找机会给其他人家帮忙，总会有一口吃的，但现在她完全不想动弹。 把沉重的行李放到地上，站在后面默默的看着苏绾的背影。宋屠苏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轻松把她拎起来，还能赚几个圈，瘦胳膊瘦腿，小腰细的都不敢看。粗布衣服包裹的娇小躯体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落寞，宋屠苏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上前搭话，又缓缓垂下手，转身走开。 眉目精致，有着中原人特有的韵味，身材虽然不算特别高大，但十分有力气，而且还会很多巧劲，宋屠苏很快找到一家需要帮助的人。 捆行李的兽皮绳因为使用的碾碎太久断开，已经不能继续使用，但新的兽皮想要切成细细的条状，需要很大的力气。部落大部分男丁都被抽走征兵，剩下的不是没经验的半大小子，就是忙得分不开身的老人，宋屠苏的出现恰巧弥补。 轻松把兽皮切成细条，几条编织，用起来更结实，得到巴掌大小的一块羊肉，和许多羊nǎi。 拿着东西回来，看到苏绾还是原来的动作坐在那里，宋屠苏走过去，坐在旁边，把羊nǎi递过去，“嗯？吃点？” “不吃。”扭头避开对方的手，苏绾小声说，“我不饿，你吃吧。” “这么瘦，不吃怎么行？”撕开一小块羊肉，送到苏绾嘴边，看着她浅色的嘴唇，还有干裂的痕迹，明明模样很好看，不知为什么瞧着挺心酸，不由分说的把肉塞进她嘴里，羊nǎi凑过去，声音提高了一些，“喝！！！” 被迫吃掉超级大块的肉，又喝羊nǎi，苏绾感觉自己刚刚舒服一些的肚子又鼓了起来，十分难受。 胃口本来就那么大，要是强行吃下去太多东西，那种感觉就像肚子里塞了一大块石头，消化不了还硬邦邦。终于吞完一口羊nǎi，苏绾干脆后仰，躺在草地上，指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说，“你看！我说了不饿，你非让我吃。” 果然认真的盯着粗布衣服下遮盖的小肚子看了看，宋屠苏点头，“应该是饱了。明明才几口饭……” 剩下的东西一扫而空，又灌了很多水，宋屠苏把皮囊还给那户人家，再回来坐在苏绾身边。这回俩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苏绾心中莫名的小委屈也消失了。 下去继续前行，晚上暂时休息，依旧是宋屠苏出去换的食物。 这回说什么也不肯再吃，苏绾只喝了些水就早早睡下。感觉这一天肚子撑的感觉比累的感觉更难受，明明以前都是自己搬东西，还吃不饱更辛苦才对。 有点恍惚的躺在临时扎的帐篷里，苏绾翻了个身看着黑漆漆的上方，不知不觉的睡着。身边的人有着温暖的体温，苏绾不由自主的靠过去，像一只小小鸟。 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爬虫穿越草坪，部落负责巡夜的人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这时候又冷又困，几乎没有人能坚持下来。帐篷里的宋屠苏却忽然睁开眼，手准确的摸到苏绾家里唯一的一把有些钝了刀。 此时的宋屠苏跟白天晚上不一样，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杀气，好像周身都散发着血一样浓郁的腥味，她斜着眼睛看向睡着的苏绾，伸手把她捞起来，一猫腰就从帐篷钻了出去。 部落依旧平静，帐篷里有许多打呼噜震天一样的声音，还有磨牙的声音，宋屠苏提气跑到边缘看着前方。 昏暗的夜空下，几乎看不到的影子飞快的移动，仿佛在草叶上飘。偶尔能够看到 分段阅读_第 8 章 一双双冷静的双眼，平静、冷漠，仿佛毕生的愿望就是赶路。 篝火还在燃烧，宋屠苏捡起烧着的木棍，准确的扔到守夜人身上。 剧痛让守夜人睁眼，刚想大喊，忽然看向远方！在草原上最大的天敌除了天气、人等等，就是du蛇，以及狼。草原上的狼总是成群结队行动，一旦被盯上，除非实力压倒xing的胜利，否则会被狼群慢慢磨死。 这条路原本是族长挑选的最少可能出现狼群的，可终归是靠近水源，狼群会喝水…… 第6章 你怎么这样 身体像麻袋似的甩来甩去，猛然撞到硬邦邦的身体上，但却被固定的很好，苏绾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在做梦，好几次她都差点被甩出去。。 不知道撞到什么，肋骨有点疼。这个梦不但很真实，还疼的特别匪夷所思，苏绾睁开眼，看到一头狼瞪着猩红的双眼扑过来，嘴中的臭气扑面而来，那些潜藏于部落日日传说的记忆轰然苏醒。 草原上的生活虽然辛苦，但除了疾病等原因，大家都能好好的活着，然而一旦遇上狼群，并且被盯上的话，就会非常非常麻烦。苏绾还记得埃索大娘说她年轻的时候，部落曾经遇到过一次狼群。 那时候部落比现在大，男丁更多，大家看到狼群围上来担忧的不是能不能打败，而是能不能彻底消灭这些狼群，否则一旦有狼逃脱，就会跟狼群结仇，将来会有狼不断遭到sāo扰。 被狼偷走的羊，甚至还有被狼偷走的孩子，这对于部落来说，是很致命的打击。 “你记住，草原上的狼，是最不能招惹的，他们是上天派下来惩罚我们错误的神。”埃索大娘淡淡的说着，“如果不幸遇到，那就战，拼命，不死不休。” 卷刃的菜刀狠狠的看向狼脖子，皮肉破开，血管迸出滚烫的鲜血。 脸颊热热的，浓郁的血腥味告诉苏绾那是什么，她缓缓转头，看着笔直的站在身边，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此道的宋屠苏。 月光下，她脸上仿佛蒙上一层浅淡的血雾，深褐色的血迹让她看上去宛如阎罗。 羊群四散开，这是部落的人故意驱赶羊群，试图阻止狼群的进攻。但这些狼十分聪明，并不去攻击羊群，反而紧紧的盯着每一个活人。 部落男丁本来就不多，还被大汗抽走一部分，此时拿着武器战斗的除了半大的孩子就是老人，还有身形瘦弱，用血肉之躯挡在孩子前面的女人。 “走！”神情冷淡的看了眼混乱的部落，宋屠苏几乎是压抑在喉咙里的说了个字，便抱着苏绾，向着月亮相反的方向跑开。 神情麻木，周围越来越小的声音还有逐渐消失的血腥味终于让苏绾清醒，她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抱在怀中，十分难受的快速前行。 抓住对方的胳膊，苏绾叫道：“为什么跑，为什么要跑！不杀完那些狼，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必须得战，直到死！！！” “狼太多，部落的人已经死了大部分，剩下的也都受了很多伤，根本没人能活！”宋屠苏压抑着说道，“能跑出来的人……或许只有你一个。” 那还要多亏了有我在，否则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逃脱。 闭着嘴巴，再次加快速度，直到天蒙蒙亮，宋屠苏终于停下，左右看了看，发现这边有个很矮的小山坡，便抱着苏绾跳上去。 把苏绾平放在地上，宋屠苏低声道：“先休息一下。”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人没有反应，宋屠苏疑惑的看过去，看到地上有不断增多的血迹，赶忙帮苏绾翻身，就看到她背后触目惊心，皮肉撕裂开的伤口。 原来那头狼扑过来的时候并不是被她躲开，而是让这个丫头有意识的挡住了。 “还好只是皮外伤。”仔细检查一番，宋屠苏松了口气。撕开衣服帮苏绾包扎，摸着她瘦巴巴的身体，能看到一条一条的肋骨，宋屠苏也说不上此时她心中的感觉。 明明当时一个人离开更容易。 再次醒来，后背疼的厉害，昏迷前的记忆迅速回来，苏绾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坐在一旁的人，焦急道：“我们能回去看看吗？狼群不会在一个 分段阅读_第 9 章 地方停留太久，他们会把猎物吃下去、带走。我想回去看看，回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这是我找到的野菜，你吃一些。”宋屠苏把野菜递过来，见苏绾神色黯然，便心中不由得一软，道，“行，回去看看。” 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身上疼的厉害，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苏绾知道现在不是任xing的时候，她默默的拿着野菜，慢慢咽下去。肚子里有了东西，总算是不那么饿，沉默的坐在一旁，等着出发。 气氛沉闷的厉害，苏绾觉得胸口堵的慌，她张了张嘴说：“埃索大娘跟我说过，草原上的狼十分聪明，一旦遇到了就必须死战，如果逃跑……就会被追一辈子。部落族长大叔是很有经验的人，除了埃索大娘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次狼群，这么多年部落都平安无事。” “要不是天气越来越差，羊越来越少，大汗成年征战，部落的人再多一些……” “要是我们没走那条路，或者不迁徙。” “要是狼群的数量少一些。” “要是那些狼没有盯上部落……” 轻轻拍了拍苏绾的肩膀，宋屠苏叹气道：“你也说过，狼很聪明。部落的人本来就不多，男丁又少……盯上部落……是狼群的选择。” “你怎么这样！”苏绾抬头，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十分难看的喊道，“你就不能骗骗我，哄哄我。说几句假话也行啊……” 脑海里不停的响着埃索大娘说过的关于狼群的事，有一些小部落被灭了，还有一些中型部落遇到狼群勉强存活，但不得不去投奔其他大部落。 各个部落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投奔的部落很有可能被大部落收编为奴隶。但……那样至少活着…… 以前听埃索大娘说的时候 ，苏绾感觉就像故事，就算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从未想过会这么快遇到。至少、至少让她把脑子里那些有用的东西都用出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宋屠苏低声道。她没有说的是，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部落已经没有多少活人，根本没有人有机会逃跑，当守夜的人发现狼群，再预警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就像苏绾说的那样，狼真的聪明又狡猾。 第7章 我来养 身体难受的厉害，踩在草地上并不能平衡身体 ，有些跌跌撞撞，整条腿都是软的，但苏绾在坚持。 “抓着我。”再次伸出手，宋屠苏说，“你这样下去天黑也回不去。” 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苏绾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她扭头看过来，感觉宋屠苏好像藏在雾气中似的，若隐若现的看不清楚，“你伤口裂开，还不如我。” “我至少比你清醒。”不由分说的抓着苏绾的手，宋屠苏大步向前。 来时的路早已记不清楚，但是大概方向还有。从早晨到中午，再到下午，二人终于回到部落。 帐篷全都支离破碎，被狼恶意咬坏，现场的尸体全部不见，地上的鲜血证明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兽皮、粮食、断裂的刀，还有地上脚踩出来的痕迹，一切都证明了事情多么的惨烈。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苏绾却觉得自己清醒无比，她开始奔跑。 从部落的一端，跑到另外一端。 “有人吗？还有人吗？”苏绾大声喊，“现在安全了，可以出来。有人吗？有人吗？” 回应苏绾的只有沙沙的风声，还有空气里尚未散尽的血腥味。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看过多少尚且勉强支撑的帐篷，但始终没有看到人，活人、死人，都没有。 “有人么……”天旋地转，苏绾感觉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没接触地面之前被人拉起来，再就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清醒，天是亮着的，有温热的粮食熬成的粥香味飘起，苏绾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帐篷中。 矮小的，简陋的帐篷，上面还有许多补丁。 猛的爬起来，苏绾大声笑道：“原来都是梦！我现在是在自己的帐篷里睡觉吧？这张床就是我的，上面的兽皮好像有点多。我捡到阿苏也是一个梦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要去找埃索大娘……” 分段阅读_第 10 章 粥熬好，小心的倒入瓦罐，宋屠苏赞起来，抬起手打在苏绾脸上，冷漠道：“醒醒，那都不是梦。你要是还想活下去，还想帮部落的人报仇，就得保留你那点儿理智。” 脸上火辣辣的疼，苏绾摸着自己的脸，看着宋屠苏，良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喝了些粥，苏绾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好几天。部落里的兽皮、帐篷、粮食等等都已经收拾好，除了一些粮食，兽皮、帐篷和刀等等都被宋屠苏埋了。 指着帐篷前面的一个小土坡，宋屠苏说：“东西都在里面，这个地方你要记住。有很多粮食可以够咱们吃很久 ，不过狼群或许会遇到咱们，到时候狼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不能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地方。还活着的羊都跑了，只找到三只，你家那个羊昨天自己跑回来，没受伤……” 脖子上重新拴着绳子，羊正站在旁边吃草，刚巧回头看苏绾。 以前日日见到的羊，从未有过现在看到那样心动，苏绾扑过去，抱住自家羊。摸上去瘦了许多，但精神很好，没有生病的样子，其他羊的状态也还好，有一只小羊羔腿断了，已经被宋屠苏用树枝固定好，此时趴在地上吃着草。 帐篷里是几小袋粮食，以及一些用来换洗的衣服。 看着这些原本是部落不同家庭的东西，苏绾惨笑道：“我这是不是发财了？” “别想太多，不要忘了你为什么坚持。”拍了拍苏绾的肩膀，宋屠苏站起来说，“我们要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地方。你背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但别背东西，这些活我来。” 心底里再次坚定目标，苏绾不再自怨自艾，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这个地方。 不清楚具体是在草原的什么地方，但经验还是有的，不管去哪里，都不能离河太远。在草原上水源是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人可以离开水活着。 到了新的地方，小小的帐篷很快扎好，苏绾拿了块粗布和瓦罐，“我去河边擦澡。” “恩。”宋屠苏点头。 这地方的地形有点像丘陵，有一些矮小的土坡，看上去十分荒凉，动物应该很少来这种地方，遇上狼的可能xing也不大。尽管如此，苏绾还是在附近走了一圈，没看到可疑的痕迹，这才找了个水浅的地方蹲下。 搬了快光滑的石头放在水里，坐在石头上，苏绾拿着粗布擦拭身体。 一定要报仇，不管怎样！ 腿上有草叶割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凉水一冲很痛，苏绾咬着牙，用水洗干净。低头看着自己干瘪的身体，苏绾再次咬牙，她一定要坚持多吃，让自己强壮一些，至少要像宋屠苏那样，看上去简直像个男人。 还有自家那头羊，要让它尽快怀上小羊。 “什么人？”身后有小石头被踩碎的声音，正在胡思乱想的苏绾立刻回神。粗布衣服挡在胸前，苏绾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手里拿着她路上捡到的锋利石头。 踩碎石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我。”宋屠苏走出来，看了眼苏绾，“有一头小白狼躲在羊群里，一路上跟着我们到了这边，我今天看到，来问问你该怎么办。” 说着，宋屠苏把手里提溜着的小白狼扔到地上。 瘦巴巴的小白狼‘啪’一下砸到地上，扭头看向苏绾，眼睛水汪汪，仿佛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 想到尸体都没留下的部落，想着若不是自己幸运的遇到宋屠苏，就会像部落里的人一样，苏绾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但来自现代的她到底还是不一样。 手攥成拳头，慢慢松开。 “我来养。它会帮我报仇。以后就叫阿丑吧。”苏绾低着头说。 微微挑眉看向苏绾，脸上诧异的表情转瞬即逝，宋屠苏还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有点别扭的扭开脸说：“那个……你只捂了胸……” 低头，衣服团成一团挡在胸前，但下面。 “你走！”苏绾立刻坐到水中，满脸羞红。 第8章 你走吧 背上的伤很快结痂，苏绾自己摸了摸，没感觉到痛。 赶着羊去附近放牧，偶尔看到yào草都会摘 分段阅读_第 11 章 下来，放在随身携带的兽皮袋中。自从上次擦澡的时候两个人不太愉快后，苏绾每次看到宋屠苏都会觉得别扭，也就没问过她腹部的伤口如何了，可采yào草却仿佛已经成为习惯看到了就忍不住采下来。 “阿丑。”苏绾对着混在羊群中，假装自己也是一只羊的小狼招手。 依旧瘦巴巴的，偶尔看到羊吃草吃的香，也会啃几口，努力咽下去。阿丑的聪明超乎苏绾的想象，这头小狼有时候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羊，混在其中根本看不出区别，或许它知道只有这样，苏绾才有可能收留。 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小狼，眼睛水润水润的看着苏绾，身上的毛蓬蓬的，整体却瘦的厉害。 拿出一小块肉，苏绾摸了摸小狼的鼻子说：“现在我说的话，你要是明白了就点头，或者举爪子，要是不明白，我会继续说，不然没有肉吃。” 苏绾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离得远了就听不清楚。 拎着羊nǎi站在远处，看着那头白色的小狼跑来跑去，偶尔会钻到羊群里，跑一圈再跑回来，最后靠在苏绾身边，低头啃着肉块。宋屠苏慢慢走近，站在不远处看着苏绾。 夕阳斜照，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刚好遮住苏绾，她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宋屠苏看过来的眼眸，里面好像透着光。 “你过来做什么？”退开阿丑，苏绾自己啃了一块肉，淡淡道 ，“如果你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就离开吧。我知道跟我不是一类人，你有你自己的路。现在部落没了，你也没必要伪装，也不需要……跟我一样为部落报仇而努力。” 想了很久，虽然很多时候宋屠苏都是一个很好的帮手，但苏绾还记得最开始见到她时身上穿的盔甲，以及平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气息，都证明这人不会一直待在草原。 若是时间久了，依赖对方的存在，苏绾害怕自己下定不了决心分开，还好现在时间不长，下决心并不难。 大步上前，坐到苏绾身边，把羊nǎi递过去，宋屠苏笑道：“你一个人在草原上？确定？” “小时候阿爷带我在草原上游历，并不艰难。草原也不是到处都危险……”苏绾想着脑海中并不清晰的，属于原主的记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一个人可以。” 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双方就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宋屠苏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悸，她以为整个部落只有苏绾一个人活下来，她会疯狂的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用来报仇，比如说抓住她这个各方面都要强一些的人。 从未想过苏绾会这么看得开，或许在最初遇到的时候，这个看着其貌不扬瘦巴巴的丫头就已经知道些什么，此时忽然坦白，让宋屠苏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心底里，宋屠苏还是希望苏绾是那个她最初醒来看到的，有点小智慧，小脾气的丫头，而不是现在这样，仿佛老了许多岁，开始看透未来的人。 “我有很多粮食，足够我吃很久，有这些羊，我也可以很方便的迁徙。”苏绾笑了笑，继续说 ，“或许过不了几天我就能遇到其他部落，到时候生活就会更加容易。” 是啊，若是遇到其他部落，宋屠苏又得假装商人，还要编谎话。 小部落被狼群杀灭，她又是个明显的中原人，若是心思多的人或许还会怀疑这是不是跟她有关系，到时候也会连累苏绾。 看看，见宋屠苏不表态，苏绾隐晦的说了这些。 “喝点羊nǎi吧。”手指动了动，把羊nǎi往前递了递，见苏绾没有反应，宋屠苏干脆拿回来，打开，自己喝了口。 浓郁的膻味弥漫在口腔，味道十分古怪，其实并不太习惯，但宋屠苏却很享受的咽下去，笑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超出我的想象。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养大阿丑，让他仇视狼，可以很好的保护你，你也没有能力找到那群狼，更何况杀了他们。或许你幸运的遇到其他部落，那么部落的人如何接受你养一头狼，还要帮你报仇？” “这些事情，每一件看上去都不可能，更何况你只有一个人，若是生病了，没人照顾 分段阅读_第 12 章 ，会不会……直接死去……再没有报仇的机会？” “喝点羊nǎi吧。” 这次苏绾没有拒绝，其实她也不太习惯羊nǎi的味道，但此时却喝的无比香甜，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足够的水分和体力。 对方说的这些问题苏绾想过很多次，但如果此时二人不分开，那么将来遇到的问题会更多。 沉默的看着前方，苏绾捏着装羊nǎi的水囊，思绪有些飘远。 若是没有这个人，她不会活下来，但此时正是因为这个人，她未来不能过度依赖。若是她的身份没有那么复杂，若是…… “有没有合适的草yào？我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忽然，宋屠苏说。 “哦，我有采一些。”苏绾立刻拿出草yào。 两个人这次谈话就这样结束，只是心中的想法却时时刻刻都有。 晚上，羊群安静下来，阿丑睡在床边，一块小小的兽皮上。苏绾睡在床的里面，外面是宋屠苏。 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帐篷顶端，苏绾不知道她今天白天说的话到底合适不合适，但她却不后悔，甚至就算明天宋屠苏就会离开，她反而会松口气。 没有那么奢侈的，一直依赖别人的机会，越早的独自靠自己，越好。 未来是生是死，努力了，也就罢了。 重生一遭，脑子里至少有这个时代未拥有的东西，苏绾觉得自己可以生存，甚至慢慢经营自己的势力，这些事……都不适合宋屠苏参与。 最初见到她身上的盔甲，代表了两个人其实，是敌人。 最初救她，只是因为苏绾是个部落小小的普通人，但现在，她有更大的目标，未来有可能会与她为敌。 第9章 打晕带走 明明很严肃的决定，很认真的跟对方说，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每天还是苏绾起来放羊，宋屠苏整理一些沉重的物件，这几天时间她已经把帐篷修补好，粮食也仔细的用兽皮袋封好，偶尔中午的时候会给苏绾送煮过的羊nǎi，或者菜粥。 这才几天功夫，苏绾觉得自己应该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若是宋屠苏此时离开，她肯定需要用更长的时间去适应，并且一个人生活会愈发的艰难。 当两个人同时承担压力的时候，一个人承担的压力就会变成一半，自然而然的，整个人就会有相应的放松。这对苏绾来说，是很不好的开始。 晚上，把阿丑扔到兽皮垫子上，苏绾忽然坐起来，扭头看向身边，“我看看你的伤口，如果好了，就离开吧。我的主意不会改变……” 光线昏暗，并不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苏绾只能从气氛推断，她大概是有些生气？ 准确的抓住苏绾的手，宋屠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迅速把苏绾的手按在自己腹部，说：“还在流血。不瞒你说，我的身体很怪，一旦有伤口就很不容易好。” 手指能感觉到温热的yè体，还有紧实的小腹，苏绾没来由的脸一红，接着惊呼，“之前不都结痂，怎么突然……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你躺下，我看看。” “没事，我敷草yào就行，我自己的身体我熟悉。”伸手把苏绾按倒，宋屠苏摸索着拿了草yào，直接用手碾碎，放在伤口上，咬着牙，愣是没出声。 虽然依旧担心，但此时苏绾除了草yào，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种伤口结痂，又因为剧烈动作撕裂，再持续不好的情况，即便是苏绾在现代见识颇多也还是不知道其中的原由。 只能试着相信，或者她真的就是那种古怪的人，要不然怎么会在水里飘了那么久，都还活着，被她捡到后也没发烧什么的…… 平躺在床上，听着苏绾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显然已经睡熟，宋屠苏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腹的伤口。其实她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只是不想被赶走，所以才故意撕裂，对自己有点残忍，但显然很有用。 不知道为什么苏绾说让她离开的时候，她心里竟然有点慌。 大概是这丫头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她宋屠苏从来都不会知恩不报，所以才会不离开，至少有她在，苏绾会很安全，若是她离开 分段阅读_第 13 章 ，苏绾一个人在草原上，一旦遇到危险就麻烦了。 胸腔里的心跳的有些快，宋屠苏侧头看着旁边苏绾熟睡的轮廓，不知为何，心慢慢平静，变得一片柔软。 把她捡到，仔细的照顾，还帮着像借口伪装身份的丫头，意外的可爱。 ** 天亮，苏绾晃了晃脑袋爬起来，身侧已经没人，伸手摸了摸，冰凉，应当是起来很早了。 打着哈欠出了帐篷，外面的羊正有些焦躁的小幅度移动，应该是饿了。阿丑绕着羊群跑，见苏绾出来，立刻扑过来。 瓦罐里煮着菜粥，旁边烤着一整只羊，上面抹了一些青草汁和盐，味道格外的特别。 把火熄灭，直到彻底的连火星都没有，宋屠苏扭头看向一动不动的苏绾，笑了笑，说：“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一听？” 始终这么不清不楚的，即便是靠伤口留下来，又能留多久。 几乎一夜未眠，宋屠苏还真想到一个法子。 “你说。”苏绾坐下，拿了小的陶罐把菜粥分成两份，自己只要了少少的一点。 羊肉还很热，宋屠苏拿着刀往下片肉，一边说：“跟我走，我帮你报仇。”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苏绾立刻说：“不行。” “你先听我说完，不要急着拒绝。”宋屠苏指了指前面的羊群，又指了指身后的帐篷，“这几天生活你应该也看出来，即便是两个人，也还是很艰难。为什么部落的人都喜欢聚在一起进行迁徙，不单单是为了躲避危险，也是因为这样人多了才好互相帮助，否则一个家庭一个家庭的放牧，危险太大。” “你跟我走，我帮你报仇，就算是还你的救命之恩。” 再次摇头，苏绾说：“上次你救了我，已经还了。” “不算。”宋屠苏脊背挺直，眯起眼睛看着远方，极有气势，“我有五百私兵，都是宋家精兵，可以供你差遣，只要找到狼群，消灭不难。” “私兵？给我？”苏绾摇头，“我不信。你是中原人，兵也是中原的，你代表的是中原的皇帝，而我是大汗的子民，从小在部落长大，草原就是我的家。我们的立场完全不同，你为什么帮我报仇，别说什么报救命之恩，你早就已经还了。” “我宋屠苏以项上人头担保，你信不信？” “我不信。” 突然出手，砍在苏绾后脑勺上，抱住软倒的苏绾，宋屠苏低声道：“可你一个人待在草原上，就算是我也没把握一直活着。只有你跟我走……你放心，我宋屠苏说话一言九鼎，说帮你报仇，就绝对不会食言，只是现在可能的委屈你一下。” 抱着苏绾回帐篷，看到阿丑跟着跑进来，冲着自己呲牙，宋屠苏笑道：“你竟然护主，当真稀奇。” 离开帐篷，把羊聚拢到一处，粮食和兽皮全都绑在羊背上，最后把帐篷收起来。打开一个兽皮袋子，里面是这几天宋屠苏偷偷摸摸准备的干粮和羊nǎi，足够两个人用好几天。 把苏绾背在背上，宋屠苏眯起眼辨别了一下方向，赶着羊前行。 草原上有一种及其不起眼的小草，牛羊等牲畜吃了没事，人吃了也没事，但若是靠近鼻子吸几口，就会昏迷很久。 清醒的人都不会闻这种菜，而是当做野菜煮粥，味道相当不错。 当苏绾清醒的时候，她脑海里闪过的就是采到的那些当做野菜吃的草，鼻息间仿佛还有那种让人昏昏沉沉的味道。 身体虚的厉害，没有力气，喉咙干哑，身上的衣服换了，此时依旧在帐篷中，但跟苏绾家那顶破破烂烂特别小的帐篷不一样，这个堪称豪华。 “将军！”帐篷外面有人喊。 帘子掀开，宋屠苏走进来，看到苏绾醒了，惊喜道：“你终于醒了，有粥，先喝点。” 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苏绾上上下下打量这人，终于确信，先前她的好相处，恐怕都是装出来的。此时气势bi人，面容严肃的她才是真正的面目吧。 不算很精致的小勺子和瓷碗，但比起苏绾以前用的陶罐来说，方便不知道多少倍。 粥也是纯粮食，纯水，没有那么多 分段阅读_第 14 章 古怪的味道。苏绾喝了很多，肚子撑起来，喉咙也没有那么难受，见宋屠苏坐在旁边没走，就问：“宋将军？” “现在还不能跟你说太多，你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宋屠苏板着脸，略微看了眼门口，示意苏绾不要再说话。 大步走进，凑到苏绾耳边，宋屠苏小声道：“外面守门的不是我的人，你先等等，我很快把你带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苏绾说不上此时心中的滋味，这次来到这里并不是她本人的意愿。原本她就没打算跟着宋屠苏离开草原，就算许下种种承诺也不行，因为很多时候，承诺就是用来悔的。 嘴唇贴近苏绾的耳朵，宋屠苏解释，“我有段时间没回来，有几条臭虫开始蹦跶而已，别担心，很快的。我会让我的贴身亲卫进来陪你，他叫王增，可以信任。好了，时间不多，我得走了。” 说完，宋屠苏脸上的表情顿时恢复严肃，就这么板着脸出去。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圆脸少年，很是稀奇的看着苏绾。 “你长得好特别。”王增把苏绾用过的碗送到外面，回来的时候小声说，“跟草原上的女人不一样，她们鼻子更高，眼窝更深，你倒是像中原人。难怪外面都说你不是草原人，想调查你的身份。” 几句话说完，苏绾就明白了，这个王增真的可以信任。某些宋屠苏不方便说的话，他全都帮忙说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有人怀疑我是中原人，连带着怀疑将军的某些事，所以才把我软禁起来？”苏绾尝试着推测，“你还是来保护我的对不对？因为有人可能会杀我？” 苏绾可不是单纯的小女孩，她虽然没经历过，但见识的却不少。 有瞬间的震惊，王增很快点头道：“你说的都差不多 ，不过将军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只要抓住他们，直接斩了就是。” “不，我不同意。”苏绾下意识摇头，见王增惊讶，赶忙改口道，“我是说这样的法子不妥，有权利固然是好，但若是随便乱用，给人抓住把柄，这样得不偿失。你靠近一些，我倒是有一计……” 第10章 两个心机的g 听苏绾详细说完，王增立刻坐不住，找借口离开帐篷，前去跟宋屠苏商议。 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盔甲让宋屠苏看上去气势十足，她有些好笑的听王增说完，越听脸色就越凝重，最后沉默良久方道：“只是三言两语，竟推断到如此程度……” “我也觉得很吓人。”王增忽然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想到什么。 视线立刻扫过去，宋屠苏慢慢说道：“此事只可你知我知她知，若是还有第四人知晓，我拿你是问！” “将军放心！”王增立刻站直身体，犹豫了一下，又问，“那……” “我不耐烦动那个脑子，你姑且试上一试。不行的话，我直接派私兵把那几个蹦跶的臭虫一刀斩了，皇帝也不能说什么！”宋屠苏转身。 识趣的推出去，王增握拳，干劲十足的离开。 当天，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出，军营一切如常。 帐篷里，苏绾尝试着走到门口，很快被两个守门的赶回来。 无聊的坐在一块原汁原味的木桩上，苏绾不打算再出门。大家都在同一个军营中，宋屠苏就干干净净，穿着的盔甲也很干净，但守门的两位，不说身上干净不干净，古怪的味道几乎快要冲破帐篷帘子飘到里面，十分难闻，反正苏绾不想再闻第二次。 帐篷很空旷，除了一张床，就是木桩，可以当做凳子坐，还有装水的茶壶茶碗，里面的水是温热的。 除了门口，帐篷周围偶尔能听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几乎各个方向都会有，有时候还会打破规律，想要从死角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无聊了一整天，晚上王增过来送饭。 一碟很少很少的青菜，粗面饼子，两大块肉，没有粥。菜里面应该只放了盐，但对于在草原上生活过，嘴里都是羊肉膻味的苏绾来说，能吃到粮食和正经菜已经很不错了，虽然粗面饼子扎的嗓子疼，肉腥味很重，青菜煮的太软，根本没啥味道， 分段阅读_第 15 章 至少心里满足。 傍晚外面比较安静，苏绾干脆不说话，以防被门口的两位听到，王增也很识趣的没说话，但经常有很丰富的表情变化。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有可能被宋屠苏采用，苏绾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最初两个人的关系是，苏绾是救命恩人，宋屠苏是个昏迷不醒任人折腾的病号；接着宋屠苏救了她一命，算是把恩情还光，二人本应该就此分道扬镳；可现在，苏绾被软禁，宋屠苏是那个掌握她生杀大权的人。 最初确认自己情况的时候，苏绾想过冷眼旁观，看看宋屠苏会不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她否定。 把自己的未来完全jiāo到另外一个人手中，甚至是生死，苏绾自认自己肯定做不到，若是情况反过来，自己站在宋屠苏的位置上，也不一定会履行承诺。 所以，她只能主动出击，先展现自己的价值，这样才会死的不会那么容易。 外面有打呼噜的声音，但巡逻的脚步声一直都在，频率也并没有减少。帐篷上有外面篝火映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古怪影子，苏绾看着看着就困的闭上眼睛睡着。 八百里加急军报得几天时间才能送到，再把消息传回来，又是几天。 这段时间，宋屠苏一直没有动作，一些人就蹦跶的愈发厉害。反正自己被软禁针对，苏绾也就不客气的打听，同时在心里盘算。 “宁宜修要来，我跟你说一声。”王增忽然跑进来，声音并没有掩饰的说。 正坐在木桩上发呆的苏绾立刻抓起一把土抹在脸上，头发弄得散乱，衣服也弄上很多褶皱，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又丑陋。 刚准备完，帐篷门口两位士兵就洪亮道：“千户大人！” “恩。”懒洋洋的嗯着，宁宜修掀开帘子进来，看到站在角落的王增，露出不屑的笑容。 挺直腰杆，并没有给宁宜修行礼，王增仰着脸，也是理直气壮。他虽然只是将军亲兵，没有皇帝授予官职，但比起空有官职，没有实权，只是靠老将军庇荫在军营吃军饷的宁宜修来说，确实有资格不行礼。 打过很多次jiāo道，宁宜修也知道王增是什么脾气，他看向苏绾，yin阳怪气道：“听闻宋将军带回来一绝色女子，就这样？给我洗脚的丫头都比这个有姿色多了，哈哈。” 脸颊脏兮兮，头发枯黄散乱，身上的衣服褶皱十分多，露在外面的手腕细细瘦瘦极不好看，手上还有一点都不美观的伤疤，整个人又瘦条条的，此时的苏绾确实不好看。 “大胆！”宁宜修忽然变脸，“你难道不会行礼么？” “她并不是咱们大昭女子，的确不需要向千户大人行礼，更何况，她也不会。”王增忽然开口道。 眼睛紧紧的盯着苏绾，宁宜修忽然哈哈大笑道：“若你真是草原上来的，就算现在需要盘查你的身份暂时软禁，等……你就是奴隶，等着吧。原本我还听说是一绝色，刻意来瞧瞧，看看能不能拉一把。” 苏绾和王增都不说话，宁宜修自己说着也无趣，有心想要找机会折腾一下，可看到苏绾瘦巴巴的身体就顿时失去胃口，宁宜修一脸晦气的转身离开。 领走的时候，宁宜修大声嘱咐守门的士兵，切不可让苏绾逃了。 人走了，苏绾冲着王增招了招手，说：“宁宜修不足为惧，可看他的样子，应该会干蠢事。还有个兵部尚书的庶子，戴友峰，若是跟你说的一样，问题也不是很大，再就是世家嫡子，郑琰锋，你派人多多注意他。” 先前王增说这三个人的时候，苏绾还不相信真的会存在那么没脑子的纨绔，没想到见了宁宜修，还真有。 确定王增所言非虚，苏绾也暂时相信他说的其他的话，于是就有了以上嘱咐。 话听到耳朵里，王增却没打算实行，他还得去跟宋屠苏说一说，不过按照他对将军的了解，将军最是不耐烦这个，八成不会去浪费精力。 看着王增打着哈哈站到一旁，苏绾立刻知道他的态度，于是不再多说。 当天晚上，八百里急报终于 分段阅读_第 16 章 传回军营。 外面喧哗许久，但很快帐篷帘子掀开，宋屠苏大踏步的进来，道：“你跟我走。” “是。”苏绾低声答应。 从这地方出去，就说明苏绾不再是什么危险人物，已经解除危机，她的计划定然成功！ 跟着宋屠苏进了帐篷，外面守着的士兵都是自己人，苏绾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是王增的神情异常激动，小声解释道：“果真按照你说的，发了急报去京城，收到的急报是皇帝亲笔，勒令左右副将郑琰锋和戴友峰思过，大营上下全部要听咱们将军的！” “当真厉害。”王增感慨。 “你下去。”宋屠苏忽然说道。 “是。”偷偷看了眼苏绾，王增低着头出去，亲自守在帐篷外面。 没了外人，宋屠苏脸上的表情稍微柔和，她倒了杯茶递到苏绾手边，道：“其他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你也看到了，军中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我现在没办法把私兵jiāo给你，再给我一些时间行么？” “你不怕我威胁你，把你的身份给暴露出去么？”苏绾没接茶水，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她的脸早已经擦干净，虽然依旧有些瘦，却一点儿都不丑。 “你会么？”宋屠苏脸上有了点儿笑意，“你出的主意很好，我大概想一辈子都想不出来。” “饮鸩止渴罢了。”喝掉茶水，苏绾回头看向宋屠苏的眼睛，忽然凑到她耳边说，“我让你传假军报，让皇帝误以为边境遭到重击，皇帝为了让你继续挑起大任，就绝对会安抚你，把权利继续给你。但皇帝同样也没有重罚左右副将，只是勒令思过而已。穿假军报很容易穿帮，到时候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而左右副将，还有那个宁宜修，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你一口。” “宋将军，我可以让这次假军报变成真的军报。” 侧着头，离苏绾稍微远一点，宋屠苏身体有瞬间的紧绷，却很快放松，笑道：“怎么做？” “你，让我接触你的私兵。”这是苏绾考虑良久，最终想到的法子。私兵之所以是私兵，那最重要的就是忠诚，但忠诚也不是不能改变，只要她做的够好。 似乎是考虑都没考虑，宋屠苏点头，“好啊。” 第11章 说到做到 皇帝发来急报，尽管并没有真正的重罚两位副将，但其中的猫腻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军营中的气氛还是随之一变，宋屠苏的身份亦没有变化，权力却凝聚不少。 换上小兵的衣服，袖子有点长，苏绾给挽了起来，露出瘦巴巴的手腕，脸故意抹了两把灰，看上去还挺自然协调，好像天生皮肤就这样似的。 “我已经跟马威说清楚，但其他人还不知道真相。”前往私兵营地的路上，宋屠苏跟苏绾解释。两个人都是步行，她腿长，走得快，苏绾个子小腿也短，走得慢，因为瘦看着轻飘飘的，伸手拽住苏绾的手，见她看过来，宋屠苏板着脸解释，“这样快一些。” 私兵也在军营中，不过军饷、粮草、衣物，甚至是伙食等等都是主人提供，这需要相当的财富和人力，而私兵立的战功可以归为主人，也可以由主人做主分给私兵。 说白了，私兵就相当于主人的奴隶。 很多家底比较足的世家少爷，或者高官贵胄来战场，大部分都不会自己上战场，就算去了也是周围围了一圈私兵，等计算战功的时候却能领到不少赏，甚至还有幸运的靠战功当上将军的，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除非皇帝眼瞎昏庸才会如此。 攥着苏绾细细的手腕子，宋屠苏很放松的说：“我的私兵都是我一个一个收来的。有活不下去逃荒的饥民，有犯了罪要坐牢的罪-囚，还有战场上捡到的俘兵，若是我不收他们，他们只能等死。” 紧紧的跟着宋屠苏的步伐，苏绾低着头没说话。 一路走来，看到的帐篷并不如将军居住的那么豪华，甚至连她最开始醒来的都不如，许多士兵住的地方十分简陋，小小的帐篷要挤很多人。 但至少这些人可以拥有自己的战功，只要肯拼命，总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想着接下来要见的 分段阅读_第 17 章 人，苏绾慢慢握紧拳头，她一开始胸腔里鼓动着豪情壮志，想着一夕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随着宋屠苏的讲述，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堂堂将军心疼几条人命还得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养活，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是个外族人，凭什么就能搅动天地风云了，就算开挂也没有这样的。 心思沉淀，脸上的浮躁彻底消失，终于来到用简单的木头扎成墙，前面有个小门的私兵营。 “将军！”守门的早就看到宋屠苏，等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有个长相敦实，皮肤掠黑的汉子大步走出，冲着宋屠苏行礼。 不着痕迹的松开手，宋屠苏上前一步，说：“马威。” 双方见过，在私兵营小小转了一圈，宋屠苏便说：“我让王增跟着你，有什么事派他传话。” “我知道。”苏绾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所谓的接触，自然是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所以打一开始苏绾就打算住在这里。她想过很多，自己的身份比较特殊，肯定不能长时间接触，这样的话就算她自己不怀疑自己，其他人也不会放过她。 想想上辈子看的电视剧、小说什么的，外族女子都能进宫当妃子什么的，苏绾觉得那样肯定很痛苦，因为是外族，很大程度上不会被轻易接受，恐怕还会受到诸多监视。 可惜的是影视剧作品里只有浪漫，没有现实。 遭受过监视待遇的苏绾坚决选择远离那些正儿八经的兵，来私兵营。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完全可以把自己也当成宋屠苏私兵的一员。 跟着马威一路来到最角落，他指着前方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打私心的话，马威虽然忠诚于宋屠苏，但对苏绾并不看好，他一开始以为苏绾是个绝色美女，把将军迷的神魂颠倒，所以才讨要私兵权利，结果现在看到…… 说实话，就连马威这样的都看不上这么瘦吧的女人。 冷眼看着苏绾钻进小帐篷，马威对王增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他觉得给苏绾一天时间适应这么差劲的帐篷，时间应该刚刚好。 只能挡风、挡太阳，挡雨恐怕不太行。地上没铺东西，空dàngdàng的什么都没有，苏绾钻进去就只能跪在地上，根本不能站起来。 “真是足够恶劣。”苏绾自言自语道。 “将军说以前你的东西不方便在这里用，这是我准备的，你看看合适不？”王增取下背上的包袱打开，里面都是很寻常的木盆、饭碗，极快兽皮，一床薄褥子等等。 从帐篷里钻出来，苏绾看了眼，惊喜道：“谢谢，很合适。” 兽皮铺在最下面，上面放卷起来的褥子，木盆、饭碗都放好。苏绾再次从帐篷钻出来，仔细封好入口，扭头道：“现在应该是训练时间，走！” “你不休息？”王增诧异。 “为什么要休息？”苏绾反问。 既然打定主意，就没有说一套做一套的道理。既是为了将来报仇，又是为了做给某些人看，她虽是小小女子，却也有不输人的地方。 一路上看到的帐篷都很简陋，地面凹凸不平，营地中央有个很小的校场，除去伙头兵等人，其余的人都在这里。 大家都有不同的事情做，但同样的都汗流浃背，大部分都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看上去野xing十足。 面不改色的进了校场，左右看了看，苏绾发现那些石头自己根本举不起来，就连看上去最小的大刀恐怕也拿不起来，索xing原地热身，活动关节，绕着校场跑。 一圈，两圈，三圈…… 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是不屑的，只是碍于王增在场不好表现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很明显。 十圈，二十圈，三十圈…… 慢慢的，没有人不屑了，反而不由自主的关注着苏绾。 跑了那么久，已经不记得跑了多少圈。累吗，当然累，前所未有的累，但苏绾没有放弃，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盈，跑起来好像不需要使用力气，就跟飞似的。 周围的人面孔都变得很模糊，脸上的汗水好像也风干了。 一圈又一圈。 分段阅读_第 18 章 忽然前面出现障碍物，苏绾下意识想绕过去，但那个障碍物却伸手抓住了她。 “你疯了！”宋屠苏拉着苏绾，减慢速度跑，“第一次就这样，你会死。” 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缓慢的行走，身体的感觉慢慢回来，苏绾才发现自己全身都痛的厉害，腿似乎肿了，脸上的汗水一波一波的流。 手软的不成样子，想抽出来却没有力气，苏绾试着笑，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难看，“我有数。” “我带新兵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坚持，后来他死了。”宋屠苏板着脸，单手拎着苏绾，大步往回走，“我让你来这边是让你放松，不是送命的。难道你忘了自己的目的了吗？” 一路回到小帐篷，里面的木桶中已经放满热水，有点烫，苏绾被扒光扔了进去。 没有力气的身体顿时被烫的站起来，脑地盯着帐篷，苏绾泪流满面，“烫死了。” “这样才不会死。”单手轻轻松松把苏绾按下去，宋屠苏手上搓了一些yào膏，搓热了往苏绾身上抹，“要不是王增跟我说，你不听他说话，就是一个劲的跑，一个劲的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傻。要是我不过来，你会一直跑下去？” “哎，疼疼疼疼。”苏绾呲牙，“怎么会，我有计划的。” “你的计划就是弄死自己？”宋屠苏表情不变的抓着苏绾的胳膊肉，还捏了一把上面的肉，说，“就这样没几两肉还想跑？你的头脑，你的计谋呢？” 混混沌沌的大脑终于有些许清醒，苏绾点头，“对啊，我又怎么能像你似的，那么强。我还有脑子……疼疼疼疼疼……” 全身无力，真的跟个死人似的。 尽管如此，泡完身体，苏绾还是坚持着去伙房跟大家一起吃饭。水煮菜，有沙子的饼子，大碗大碗的，照吃不误。 就连宋屠苏吃的也是这个。 临分别前，苏绾凑上前小声说：“你可以试试这个……” “你不难过？”听完苏绾说的，宋屠苏皱眉。 忍不住哈哈笑，苏绾道：“我部落之所以遇到狼犬，这不就是原因么？” 第12章 我想出去 第一次遇到的时候，苏绾就很羡慕宋屠苏。同样都是女子，她却可以做到男人都能做不到的事，而且还是将军。 很多时候，来自现代的观念总是让苏绾很容易的忽略地位和阶级，觉得自己和宋屠苏没什么区别，她能做到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 然而第一次尝试就完全失败，就单单体质这一项，就似乎拍马也赶不上。 说不挫败是不可能的，苏绾也想穿上盔甲，像那群私兵一样，轻轻松松抡起石锤，拿着大刀挥舞几百次都不会觉得累。她心中有着小小的羡慕和期望，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总有一天可以和宋屠苏并肩作战，或者……成为旗鼓相当的对手。 在床上翻了个身，苏绾看着自己指骨突出的手，喃喃道：“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学不来。就算我自以为通晓古今，却还是败在第一步。” 天蒙蒙亮，外面已经有整齐的脚步声。 昨天晚上宋屠苏帮她捏完身体搓了yào油就走了，临走前还帮忙倒了洗澡水。 穿戴好，掀开帐篷出去，苏绾看到王增早已经起来，正在打拳，脸上有不少汗水，应当是练了很久了。 “今天还去校场么？”见苏绾出来，王增立刻停止打拳，走过来的时候脸上有着狭促的笑容，还挤眉弄眼的。 军营中，各种荤话几乎是每个人都会讲的，因为女人少，就只能过过嘴瘾。苏绾虽然瘦巴巴不怎么好看，但好歹是个女子，而且昨晚宋屠苏停留的时间比较久，期间还有苏绾杀猪一样的叫声。 这些人误会是必然的，苏绾也没去反驳，恐怕就算她跑出去嚷嚷宋将军是个女的，昨天晚上就是单纯的把她的身体给揉了一遍，那些早已深陷在自己幻想中的小兵也绝对听不进去。 毕竟，比起歪歪那些没见过的女子，还不如歪歪眼前的，虽然宋将军身份地位高，但大家小声说不要传出去不就行了。 所以等苏绾到校场，准备随便跑几圈热热身就算 分段阅读_第 19 章 了的时候，许多私兵都投来暧昧的眼神。 也就是私兵营，这要是换到外面，迎接苏绾的就可能不是眼神，而是动手动脚了。 尽量的不去在意那些眼神，苏绾假装自己也是个汉子，原地活动身体，开始小跑。王增一直跟在后面，负责保护，偶尔的还会跟苏绾说几句话。 听说军营三大纨绔，宁宜修和左右两位副将，都带有许多私兵和仆人，其中还有一些丫鬟。刚来军营的时候，有个丫鬟对外面好奇，就跑了出来，结果碰上军营里刚训练完的老兵，结果可想而知。 这是在来私兵营之前，宋屠苏讲的，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内容却十分惨烈，“等发现的时候，那个十六七的丫鬟没一处是完整的。后来那些老兵也都罚过，重罚，但这种事……根本无解的。后来那些丫鬟就从来不敢露面了，平时要么在私兵营，要么就是贴身跟着两位副将。” 在这个几乎全都是男人的地方，或许看到母猪都会觉得眉清目秀吧，苏绾一边跑一边苦中作乐的想着。 不过也得亏她年纪小，瘦巴巴，看上去很少年没什么区别，要是她穿来的时候胸大腰细肤白貌美，肯定会紧紧的扒着宋屠苏，不敢离开一步，否则恐怕小命不保。 灰头土脸的跑了几圈，感觉身体差不多，苏绾慢慢停下，问王增，“伙房在哪？” 体力上恐怕比不上这些私兵，真正上了战场，苏绾这样的不拖后腿就不错，于是她决定放弃这条线，转而寻找别的路子。 私兵营有自己小小的伙房，粮食来源除了宋屠苏的俸禄和赏赐，就是私兵营每次上战场的战利品，杂七杂八加起来，勉强能养活五百私兵，这是苏绾了解到的情况。 真正到了伙房，苏绾才知道，嘴上说的勉强，和真正的勉强，其实是有差距的。 粗糙的根本没有去皮的黍子就是最主要的粮食，哪有什么青菜，全都是现挖的野菜，肉也很少，大都是羊肉或者牛肉。 猪还是太穷太穷的人家才会选择喂养的牲畜，而且肉质十分腥臊，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在草原上的时候，苏绾家里的粮食就是黍子，同样没去皮。皮厚，硬，里面真正的粮食很小很小，这个放在现代是绝对没有人去吃的，通常会作为饲料，但是去皮的黍子是很好的粮食。 锅里正在蒸粗面饼子，黍子、高粱等粮食简单粗暴的捣碎，用水活成面团，这就直接上锅蒸熟可以吃了。旁边有已经出锅的一筐粗面饼子，摸上去还有点烫手。 每天都有五百精兵要吃两顿饭，一顿干的，一顿稀的，单单是粮食就是不小的消耗。 “你要是不想吃这些，我可以让伙夫单独给你做。”看着苏绾一直紧皱眉头，王增摸了摸下巴，想着既然将军都跟苏绾同在一个帐篷里嗯嗯啊啊了 ，他有责任保护苏绾的同时，不让她吃太多苦头。 这些看上去卖相不错的粗面饼子苏绾早就吃过，里面粗糙的黍子皮根本就嚼不烂，硬生生咽下去弄的嗓子生疼生疼，粥喝的容易一些，但感觉其实差不太多。 有点想念草原的羊nǎi，至少容易下咽。 冲着王增摇头，苏绾说：“我跟大家吃一样的，这些就挺好。” 满以为从小到大都是吃货 ，到伙房这边总有施展的机会，但原材料就只有这些，哪怕是神仙恐怕也做不出美味来。 拿着同样的碗，打了一碗菜粥，拿了一个粗面饼子，苏绾就在伙房旁边找了个空的地方，蹲着吃。 被软禁的那几天吃的比这个好许多，苏绾当时以为大家都吃的一样，现在看来定然是宋屠苏动的手脚。好容易啃一口粗面饼子，就这粥咽下去，嗓子疼的差点掉眼泪。 一口一口的吃完，苏绾看着那些高高兴兴拿着吃的往回走的兵，看着他们健壮的身体，不由得感慨，什么雄心壮志翻云覆雨，原来军营比草原上还难活下去，这里连块肉都没有。 当务之急，应当是解决口舌之yu。 私兵营除了身份不同，每天的训练跟外面都差不多，甚至有些想要出人头地的，训练量更强。 没再去校场， 分段阅读_第 20 章 苏绾就留在伙房这边，看完现有的粮食后 ，她心底里忽然有点绝望，就算进了私兵营，就算跟他们同吃同住，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 “你去问问宋将军，我想出去。”思考良久，苏绾最终这么跟王增说。 一直到晚上王增都没回来，苏绾觉得一个人出现在外面还是不太安全，就饿着肚子没离开帐篷。晚上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有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来，苏绾立刻睁眼。 即便是看不清楚，苏绾还是能看到这是一块精面做的饼子，香味格外浓。 “吃吧。”宋屠苏把饼子直接塞苏绾嘴里，上半身压到床上，凑近了，低声道，“你想出去？打猎还是……军营里的伙食就是这样，但是安全。每个月，如果运气不错还可以出去打猎，回来就能犒劳犒劳自己。” 小口小口的吃着饼子，苏绾含糊道：“你不用跟我讲道理，我懂。” 边境大营当然不是来享乐的，而是需要保护背后的家人。基本只要能吃饱，就是最好的，很多时候，兵是填不饱肚子的。 “你给我点几个可靠的人，我想出去看看。”苏绾tiǎn了下手指，砸吧砸吧嘴说，“我就是觉得大家吃的那么差，挺惨的。” “这还差？大汗天天惦记的不就是这些粮食？”宋屠苏挑眉，此时的她看上去有些许华丽的美，可惜太黑，苏绾没看到。 “你不明白的。”苏绾轻轻摇头，“计划进行的如何了？宁宜修那几个人消停几天，差不多快要出来蹦跶了吧？要不要我想个法子耍他们一耍？” “不用，我应付的来。明天我点几个人带你出去。”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着痕迹的帮苏绾整理身上的被褥，宋屠苏起身退出帐篷。 外面王增身体立刻一紧。 “好好保护她。” “是，将军。” 第13章 外面的风景 粗面饼子，粮食没有去壳，肠胃消化的时候都感觉火辣辣的，要不是还有味道不怎么样的野菜，苏绾都有种自己再也不能方便的感觉。 找了地方，快速解决完，苏绾去校场跑圈。 这回正在训练的私兵不再像耍猴似的看苏绾，而是更加隐晦的，隐约还有点连自己都不习惯而且厌恶的讨好。就连马威都对着路过的苏绾轻轻点头，态度比前两天都要好。 心中疑惑，苏绾面上不显，跟大家一起去领了吃食，找空旷的地方蹲着吃完。 “这是将军让我找的五个人，你看怎样？”王增不知冲着哪里做了个手势，等苏绾抬头的时候，面前就出现五个壮汉，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站着。 昨天晚上宋屠苏来的时候 ，苏绾提出过想出去，当时她没答应，还以为是不同意，没想到已经安排了人。心中顿时暖暖的，有种别样的悸动。 也怪不得今天校场上那些私兵态度奇怪，应该是知道王增去挑人了。 私兵营就是宋屠苏私人的存在，命令代表一切，而且涉及一些秘密，平时除了伙房的伙夫有机会出去置办粮食和野菜等等，就连马威都是没有机会离开私兵营的，只能等宋屠苏派人来下达命令，或者宋屠苏亲临。 这方圈起来的小小营地，就是大家上战场以外生存的地方。而且私兵一旦违抗命令私自离开，被找到只会被砍头，惩罚相当严重。 可以说，私兵就是宋屠苏的私人物品。 才来几天，就让宋屠苏几乎每天都来，而且还有机会出去！甭管是出去干什么，长久的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只要是出去，就足够让人向往的。也难怪那些人神情异样，大概是觉得苏绾也不是那么废吧。 粗布衣服穿在身上，看不出男女，苏绾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 “都吃了饭吧？那就走吧。”原本想着跟这几个人聊聊天，套个近乎，但苏绾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这些人之所以对她恭敬，是因为她背后的人，便立刻打消心中的想法。 出私兵营，需要王增出示从宋屠苏那里拿来的信物。 进入兵营，再出去，依旧需要宋屠苏那里的信物，不过这个就简单的多，几乎只要王增出现，守门的士兵 分段阅读_第 21 章 放行了。 “这条路往前走就是最前方的城墙，出城后可以去草原，或者附近的一座山，我们平时有机会出去打猎，都是去山上。咱们这地方算是外城，这条路往后走可以去内城，部分士兵家人就在内城，里面的东西也比较多，但需要的钱财也多。” “出城！”苏绾想也没想的说。 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王增指挥其他人跟上。 有王增在，出城容易的多，还不用排队。苏绾这时候才觉得王增或许并不是普通亲兵，也终于察觉到，宋将军也不仅仅是三个字念出来而已，她在这座边城中的影响远远比想象中要大。 身后的城墙就是最后的防御，外面的城墙是褐色的，还有着浅淡的挥散未去的血腥味。这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一年年，一代一代的人，血肉在上面涂抹，干涸，最后变成现在的模样。 墙角下的土都是猩红的黑，寸草不生，好像上面生存着数不清的亡灵。 肯定很痛苦吧，苏绾想着，慢慢转身，远离城墙。 不知道埃索大娘的几个儿子有没有到达过这个城墙，有没有成为城墙下的亡魂，又有没有斩下城墙多少亡魂。 还好自己的目标很小，只是给部落报仇而已，否则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枉为穿越而来的人，苏绾发现自己身为后来人的骄傲正在被一点一点的碾碎，就像剥下她骄傲的华丽的外衣，露出里面灰扑扑的内心，是多么的平凡，哪有半点儿与众不同。 草原一望无际，有些地方草没了，露出光秃秃的土和狰狞干涸的草根，还有些地方的草格外茂盛，像吸饱了血。 埃索大娘曾经说过，战场所在的地方，牧草总会格外的茂盛，那是因为吸食了死人的血肉和灵魂，但这样茂盛的牧草牲畜是不会吃的，很神奇。 城外的草就猖狂的，年复一年的长着，年复一年的看着外面的人攻进来，里面的人打出来，留下血肉和xing命。 “去山里？”王增有点儿兴奋的搓手，“可以顺便打猎，为了保证那地方的猎物不会被打绝，兵营控制的很厉害。” 另外五个人都沉默不语，分别两个人在苏绾左右，后面垫后一人，王增在最前面，刚好把苏绾保护在最中央。 说是远，其实也不尽然。 在草原上，迁徙已经成为日常，而且每天放牧都要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点距离对苏绾来说，并不算什么。 说是小山，等真的到了，却发现非常可观。苏绾有些佩服当初定下打猎规矩的的人，定期控制次数打猎，不会让猎物灭绝，而且还能让士兵们有个念想，更重要的是，这地方其实可以发动奇袭，但正是因为定期打猎，让这里不能藏兵，更别说奇袭。 可以说这个原本很天然的优势之地，被高人打破了。 山脚下有一小队巡逻的士兵，都是自己人，王增这几个人进山甚至不用登记，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苏绾混在里面，除了个头有点矮，倒没什么稀奇的。 进了山，肉眼可见之处，能吃的野菜都没了，树也比较少，更别说猎物的痕迹。 熟门熟路的找了条小路，王增笑呵呵的说：“得进去一些才能找到猎物，那些东西都学聪明了，藏的很深。要是咱们的时间多，在山里过一夜，进去更深一些，会找到更多猎物。” 从出门起，王增就没问苏绾的目的，大约是以为她单纯想出来玩。 眯起眼睛看着连绵起伏的小山坡，苏绾脑海里想过很多可以吃的，可以du的，可以用的，还有可以编织的，但很快放弃，因为有许多东西都是舶来品，目前来说，本土还没有。 走了大半天路，终于，王增抬起手，示意大家停下。 上前看了眼草丛里面的一坨痕迹，王增兴奋道：“咱们运气不错，是兔子，希望能找到窝。” “大点的猎物还等往里面走吧。”苏绾问。 “也不一定，要是运气好，外面也能偶尔看到。”王增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 其他没说话的五个也目露精光，好像已经看到猎物在前面飞奔。 判断了方向，王增领着众 分段阅读_第 22 章 人继续往前，当看到草丛中露出的一小撮白毛的时候，他已经捡起趁手的石头，开始调整姿势了。 眯起眼睛看着那一小搓白毛，苏绾忽然上前一步挡在王增前方，冲着他微微摇头。 第14章 不一样的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苏绾还是认出那小搓白毛的主人：阿丑。 让王增几个人站在原地不要动，苏绾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轻声道：“阿丑？出来吧。” “嗷？”伴随着略带疑惑的声音，阿丑从草丛中探出头，看了看苏绾，又扭头看向她身后的人。苏绾对于阿丑来说，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但包括王增在内的另外六个人，阿丑却异常警惕。 自从在军营醒来，面对身份变成将军的宋屠苏，苏绾就有意的没有再问她那些羊、兽皮、粮食、阿丑等等的去向。她自己本人的去向自己都掌控不了，那些身外之物若是问了，恐怕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潜意识中，苏绾还想着，若是自己不问，结果或许就是好的，若是问了结果却不好，那真是……自讨苦吃。 当初发现自己被软禁，苏绾对于宋屠苏的信任已经变得像纸一样薄，随时都有可能破裂，虽然现在那丁点儿信任便强了一点点，但还不够她去询问、去承受或许最差的结果：东西不再属于她，阿丑死去。 有那么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感觉，但苏绾只能这样，只有这样她才能压力小一点点，不那么艰难的背负着目标活下去。 活生生的小狼出现，皮毛脏的不成样子，瘦的能摸到肋骨，但对苏绾来说，这是惊喜的不能再惊喜的进展。 “阿丑，从未想过你会让我如此放松。”苏绾捞起阿丑，不停的摸着。 看到苏绾这样，王增对其他五人做了个手势，解除警戒。上前一步看着瘦巴巴的小狼，王增皱眉道：“狼？按理说山里应当是没有狼的，这东西可不好对付。” 见王增也不知情的样子，苏绾笑道：“这是我以前养的，就这一只，叫阿丑。”推开腻在身边的阿丑，苏绾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粗面饼子扔出去，说，“阿丑，捡回来。” 翻滚着跳出去，捡回饼子，吐到苏绾面前，口水横流，饿的更加厉害，却没有吃。 摸了摸阿丑的脑袋，苏绾见其他人都表情震惊，这才道：“吃吧。” 这么听话，又这么熟悉，几乎不需要怀疑苏绾话里的真假，而接下来阿丑的存在，更是让几个人放下最后的疑惑，惊喜不已。 不知道在山里生活多久，更不知道阿丑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苏绾就算问它，它也不会说，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但阿丑的作用却完全不妨碍发挥。 自己一头小狼的时候，稍微大一点的猎物就敢无视它，但现在不一样了，阿丑有了主人。 在前面小跑，越过一个小山坡，穿过山谷，最后停留在另外一个山谷外面，阿丑低着头，压低身体，做出捕猎的姿势。 “有野猪！”王增指着旁边的一坨粪便说，“很新鲜，说明野猪就在附近。大家小心，注意保护苏姑娘，如果野猪数目比较小，咱们就考虑全部拿下！！！” 平日里吃的是粗面饼子和野菜，只能刚刚填饱肚子而已，想要吃荤腥，得等十天半个月的，那也得有机会。现在有可能立刻吃上肉，包括王增在内，另外五个人也都眼冒精光。 大家跟着苏绾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过是期望有机会打猎，能吃上肉而已。 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阿丑和王增同时停住脚步。 前面已经可以看到野猪的身形，十分高大，脊背的鬃毛十分强硬。幸运的是，这是单独一头公野猪，虽然很大，但大家不是没有机会拿下！！！ 不单单其他人兴奋，就连苏绾也兴奋的不行。上次吃羊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差不多快要不记得肉的味道了，此时还管什么猪肉腥臊不腥臊，有的吃就不错了。 心跳快的厉害，苏绾听着王增说计划。 “我们几个人包抄过去，然后……” “我呢？”苏绾诧异，计划中没有她。 “苏姑娘只要保护好自己 分段阅读_第 23 章 就好了。”王增有点抱歉的说，“咱们人太少，不然我应该一直保护苏姑娘。”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苏绾点头，“我知道了。”就算想帮忙，现在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附近有可以用的du草就好了…… 好像听懂计划似的，等王增带着人上前围夜烛，阿丑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苏绾，要保护她。 “我们看看这附近有没有du草可以用。”苏绾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有一种可以麻醉的，只要控制用量，不吃野猪的胃，不会影响咱们……” 能在这片山里生存的野猪，还长到这么大，自然十分警惕，吃几口就会抬头看看周围。 王增刚露头，恰巧被野猪看到，他立刻大吼，“大家一起上，别让它跑了，这东西相当狡猾！” 其余五个人都大吼出声，从藏身的地方扑上去。 众人刚好围成一圈，无论野猪从哪个方向跑都能暂时挡一挡。刚巧王增脚上踩了一根枯木，一个踉跄，再抬头就看野猪冲了过来。 “给我杀！”王增大吼，躲开野猪的同时，在野猪脖子上扎了一刀。 听着声音，苏绾快步跑过来，看到王增跌坐在地，野猪红了眼睛，竟然没有跑开，反而折身回来！其他人都离着一些距离，想要过来拉开王增已经来不及，王增似乎腿伤到了，一时动作并不灵活。 遇到野猪的兴奋此时终于冷静，王增大吼道：“别管我，杀！！！它这是见自己必死无疑，想要杀我报仇了。” 捡起石头，狠狠的扔下来，但砸到野猪身上根本没有反应，苏绾着急，此时只有她距离比较近，从上面跳下去，刚好能抓到野猪。 有时候不拼一拼，过后也许会后悔一辈子。 王增是宋屠苏的亲兵，很多事都是王增帮着办的，苏绾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位帮手。 脑子里有些馄饨，身体却迅速跳了下去，抓住野猪的尾巴，被带的在地上拖着走。苏绾觉得脸很疼，她看不清前方。 “笨蛋。”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 “苏姑娘！！！”王增本来想着自己必然会重伤，但不至于死，至少这次能吃上猪肉，值了。结果看到扑下来的苏绾，原本她是最安全的！王增瞪大眼，拼尽全力爬起来，双手握住野猪刺过来的獠牙，bào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让野猪停了一下。 另外五个人同时扑上，补刀的补刀，救人的救人。 身上的粗布衣服破的厉害，但意外的伤没多严重，王增腿上的伤也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众人围着已经死透的野猪，都觉得怪怪的。 大家的任务就是保护苏绾，她高高的站着等着就好，为什么要扑下来？没有人能理解。 “快把野猪处理了，咱们换个地方。”苏绾此时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看着野猪流口水。 这头公猪不算胖，个头其实也算不上大，苏绾可是知道猪有的能长几百上千斤，眼前这头也就一百多斤，就这已经是很大的了。 割开血管，把剩下的血用水囊装着，几个人都轮流喝了几口，然后处理猪肉。 “猪下水别扔，虽然味道不好闻，用兽皮裹着隔离味道。”苏绾忽然说。 大家都不是生手，处理完后，现场的血迹全部掩埋，然后迅速转移地方。只是先前被阿丑带着跑，看到野猪兴奋的不行，没注意到其实已经深入山里很远，此时再出去，还有负重，就需要更多时间。 “天黑前应该能回去。”王增的脚不利落，却难掩兴奋，他见苏绾皱眉，赶忙解释。 低头看着跑来跑去的阿丑，苏绾说：“我不是着急，而是……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走过的路，好像不太一样了……” 第15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进山的时候，苏绾、王增，再加上无名私兵，只有七个人而已。通常情况下，大家前行的队形不会变化，所以留下的痕迹很容易辨认。 这里面其实有很多小计谋，留下的痕迹可以告诉军营的人，这条路有人走了，这个条路代表的方向就不要再去，省得大家碰上争抢猎物；但若是草原上的探子混进山里看到，痕迹就会 分段阅读_第 24 章 成诱饵，引着探子前行，从而让留下痕迹的人更容易发现探子。 此种不会说出来的计谋虽然不是什么机密，草原上的探子或许也知道，但对于探子来说，或许就有机会顺着痕迹抓到军营的兵，这可比混入大营容易的多，总会忍不住试一试。 故此，即便是这样浅显的陷阱也经常成功。 大概是所谓阳谋，无力反抗吧。 山里的植物的生长规律很简单，王增等人掌握的是人为的比较粗略的痕迹，但苏绾不同，她的观察更仔细。曾经在上学的时候由导师带着去山里考察，导师讲解过痕迹学，当时的苏绾只是随便听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上，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的记忆如此清晰。 “我们七个人的习惯都不会踩到这边的草，但是你们看……”苏绾指着被踩过的草说，“有人踩过。” 一般草叶踩过后会留下痕迹，但慢慢的草叶会站起来，看不出痕迹。苏绾蹲下，抚平压到的草业，手指在上面几处比较重的痕迹上点了点说：“草原人脚上裹兽皮，但是会留下这几点痕迹……” 兽皮是软的，总会顺着脚趾留下痕迹，就像赤着脚在沙滩上走路，脚趾会扣下去一样。 原本还怀疑的王增顿时抛去怀疑的念头，他神情凝重，相比起发现探子，他更在意的是苏绾的安全。将军自己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但是在他看来，将军恐怕是对苏绾用情而不自知。 “这么新鲜……距离应当很近。”苏绾眼睛忽然亮了，她转头看向王增，“还记得我说过的计划么？现在咱们正好可以补上一环！” “不，我们先送你回去！”王增果断拒绝。 并不知道宋屠苏在背后下的死命令，苏绾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这几个人用xing命作为担保的保护着，她压低了声音，有点儿小兴奋的说：“我们假扮成大营的兵，来演一出戏……将军的计划肯定已经成功，要不然不会这个时候有探子冒险进山。我们现在这样做，就能保证将军的计划万无一失。难道你们……都不想立功么？” 想，当然想立功，任何人都想立功！ 只有功劳才能在军营生存，否则就只能一辈子做个小兵。 “不行，现在我行动不便，咱们只有五个人能打，要是戏演完了，那些人下杀手，咱们根本逃不出去。”王增依旧理智，只是手颤抖的厉害，他想着，要是没有苏绾，他们几个人就是豁出xing命也一定要骗过那些探子。 可要是没有苏绾，即便是他们出来，恐怕也想不到演戏。 深吸一口气，看着几个人都神情激动，但还是死死的克制住，苏绾压低声音说：“将军的计划是军粮已经快要运到，吸引那些鞑子来探消息，若是骗过他们的探子，就可以用军粮作为诱饵……现在你们知道计划的重要xing了吧？” 五个私兵营的人心中都诧异不已，这么机密的消息就连他们作为将军的私兵都不知道，为什么苏绾张口就来，好像计划也有她的参与似的。 早就知道这个计划的王增并不诧异，只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被苏绾说服。 只要成功骗过探子，抛出诱饵，钓出大鱼，边境至少能安全一年，到时候大家说不定就有回家探亲的机会。王增相信，如果此时此刻换做任何兵，都愿意殊死一搏，换计划成功，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兵想回家看看了。 苏绾的声音好像带着蛊惑，让人反抗不能。 “得亏这些人在山里没什么经验，跟咱们走了同一个方向。”前面的痕迹越来越新鲜，苏绾笑着示意大家准备好表演。 ** 听到后面谈笑声，几个探子相互对视一眼，立刻分散开，隐藏在他们发现的痕迹的两边。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近，声音也听得更加清楚。 “听说这回军饷都是粮食，实打实的，等发军饷，咱们可就发了。” “可惜还在路上，不然咱们打到的这头猎物可以作为添头，好好享受一番。老子多少日子没吃口饱饭了。” “大家小心隔墙有耳，军饷是机密。” “这整座山都是咱们的，还能有外人？不是我吹， 分段阅读_第 25 章 就是遇到鞑子，我一个人打八个不成问题。” “老四！你喝多了是不是，给我闭嘴！” “我偏不！军营里不准乱说 ，难道这里还不能过过嘴瘾了？我表哥的把兄弟就是负责运军粮的，他先回来汇报，说还有两天时间就能送到，现在在羊城外面，就是去了也找不到。” 咔嚓，有树枝踩断的声音。 王增立刻大吼：“什么人！”同时示意大家戒备。 躲在暗处的探子眼中疑惑很重，他们自然不肯相信消息这么容易就会拿到，见被发现就立刻跳出来，其中一个用生硬的汉话说：“全都抓起来，带回去！” 这种结果苏绾当然早就想到过，她也有对策！ “上！”猎野猪的时候没用上的麻草，现在终于用上，苏绾和阿丑站在一起，看着几个目露凶光的探子扑过来。 这些人的模样长得跟部落的人都差不多，但部落的人都很平和，不会这么凶悍嗜血。苏绾对他们没有任何好感。要不是他们卖命的大汗从部落抽掉青壮年…… “阿丑！”苏绾指着一个人说。 小小的阿丑立刻扑上去，咬住那人的小腿，牙齿陷进肉中，阿丑被甩开。苏绾扑上去，抹了麻草的刀砍上去。 心底里是部落覆灭的一幕幕，苏绾恨这些人，她挥刀挥的毫不犹豫。 “那边还有两个！苏……”跳出来的探子只有四个，已经被大家解决，王增刚想让其他人查探左右，忽然看到两个人扑出来，想掳走苏绾。 刚才就苏绾说话最多，隐约起到指挥的作用，藏在暗处的探子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刚巧苏绾离其他人比较远，就铤而走险的扑出来。 瞬间被恐惧支配，苏绾死命的挣扎，她绝对不能被带回草原，那对她来说，绝对有去无回。 当选择帮宋屠苏的那一刻，苏绾就已经选择背叛草原，虽然她从未把自己当做大汗的子民，可同时她也不是中原人，大概是处在夹缝中生存的可怜人吧。 “笨蛋。”耳边再次响起若有若无的声音，苏绾瞪大眼睛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那里，有人奔来。 “将军！”王增赶忙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从马背上站起，宋屠苏跳到旁边的树上，借着高度跳下来，一脚踹开抓着苏绾的人，拎小鸡似的把苏绾拎起来，斜了眼在场之人，道：“不放心，来看看。” 在兵营的时候就坐立不安，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宋屠苏干脆出去找了几个人练了会儿身手，把人都打趴下后还是觉得坐立不安，于是牵了马出城，直奔这边的山，顿时觉得省心舒畅…… 此时拎着苏绾，宋屠苏心里堪称复杂，偏偏苏绾见安全了，就小声说自己的计划。 有心训一训这丫头，开口却是配合，“把这些人都带回去，不能让他们走露半点消息。” 宋将军亲自开口，落实那场戏。 第16章 先打，再想办法 “疼疼疼疼……轻点……”苏绾四肢僵硬，一动不敢动。 赶路的时候只顾着周围，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周旋，还有发现野猪的兴奋，都让苏绾觉得自己强的不行，至少身上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结果回来还没休息就被拎到帐篷里，衣服掀开，除了擦伤还有树枝扎进肉里，碰一碰就疼得厉害，苏绾竟然一直没注意到。 打开酒坛，倒出酒，看着苏绾缩着腿的样子，宋屠苏温和道：“不疼的。平时只有受重伤的兵才能用酒冲伤口，大部分都是撒点盐，或者什么都不管而已。你现在有酒可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说着，酒就冲了下去。 杀猪一样的喊声bào发出来，苏绾有种截肢的错觉。 “麻草、我有麻草……”挣扎着，苏绾说着，伸手去抓自己的兽皮包。 轻松拉回苏绾伸出去的手，在伤口上抹yào膏，动作利落，宋屠苏的声音堪称温柔，“麻草会让你形成依赖，以后一点痛就受不了，所以在军营里，就算是断了腿要锯掉，也很少有人使用麻草。因为……一旦对痛都麻木了，拿在战场上就有可能失去xing命……” “更何况，你这点小伤。 分段阅读_第 26 章 ” 最大的伤口终于处理好，剩下的都是小伤，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 侧躺着，看着宋屠苏眉眼低垂，动作明明幅度很大，却很轻，苏绾低声道：“谢谢你。不过……我这点小伤明明用不着酒，你是故意的吧？” “怎么会。那些探子我会处理，你先回私兵营。”宋屠苏一把拽起苏绾，半推半饱的送到门口，站在她身后，低声道，“任何人问你，什么都不要说。” “我知道。”苏绾也没问为什么，但她还是答应。 现在就算宋屠苏不说苏绾也会回私兵营，打到的那头野猪她也有份，而且猪下水没人要，肯定都是她的。时辰拖的越久，猪肉就越容易变味，她得赶快回去给自己弄一锅好吃的。 外面忽然有嘈杂声，听着隐约是千户宁宜修想进来，正被宋屠苏的亲兵拦下。 苏绾立刻转身靠在宋屠苏怀中，笑道：“咱们得演一场戏了。” 都知道苏绾是宋将军带回来的外族女人，当初苏绾被软禁的时候，宋将军到哪脸都是黑的，那几天小兵都□□练的差点怀疑人生。几乎所有小兵都幻想过，苏绾是大美人，迷的宋将军神魂颠倒，谷欠罢不能，说不定上次宋将军失踪就是为了苏绾。 最开始甚至有许多小兵找借口来将军营帐附近，看看能不能凑巧看到绝世大美人。 很快，大家的幻想就破灭了。 传说中的大美人苏绾，长得瘦巴巴，脸上总是乌漆墨黑的，那身板还不如身段好的汉子们，而且最关键的是，苏绾看上去跟汉子们没什么区别。 有第一次见到苏绾的小兵觉得幻想破灭，一度以为苏绾是男人，宋将军喜欢这么个女人，还不如喜欢身段好的汉子们啊…… 但很快苏绾就被送进私兵营，外面的人看不到了，就继续幻想苏绾是个大美人，宋将军绝对不可能看上那样瘦巴巴的苏绾，肯定还金屋藏娇的！ 因为这么些年，宋将军身边一直没出现过暖床人，这回出现了个疑似的，虽然瘦巴巴特别矮小，但架不住大家会幻想，就连宁宜修都受到影响，以为苏绾只是宋屠苏放出来的□□，她或许也就是个丫鬟，真正的暖床人肯定是绝世大美人。 猛的掀开帐篷帘子，看大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不用看就知道是苏绾，宁宜修深吸一口气，还是说出早就想好的话，“见过将军，我带了审讯的好手，定然能问出什么……” 兵营人多，宋屠苏又不是一手遮天，尽管封锁消息，但抓住探子回来还是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而这次的探子是用假军粮的消息引来，绝对不能让宁宜修等人碰上。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宋屠苏，苏绾笑道：“探子不是已经招了，还问什么？” “这不是你该说的话。”宋屠苏推开苏绾，冷着脸说：“你先下去。” “是。”该说的已经说了，苏绾不去看宁宜修难看的脸色，转身出去。外面的王增早就等着，他伤的不重，可以行动自如。 剩下的事情苏绾就算想chā手也没机会，干脆不去想，转而跟王增说，“野猪都分好了？” “七个人分开，已经分好。苏姑娘那份是最好的猪后腿。”王增的眼睛特别亮，“我已经让伙房帮忙炖了。” 猎回来的野猪当然不能是一个人吃，jiāo情好的都会分一点，这样下次就有可能被分到猪肉。苏绾没什么朋友，只有她一个人特别，所以猪后腿还好好的放着，还有兽皮袋裹着的猪下水，此时已经冒出不太好闻的味道。 把猪后腿抹上盐，挂起来，苏绾开始处理猪下水。 用粗粮粉搓一遍，再用盐搓一遍，最后上锅稍微煮一下，捞出来，水扔掉。调味料实在是少的可怜，好在苏绾发现了胡椒，有这个就好了。 煮好后再bào炒，最后味道终于没有那么腥臊，反而很香。 预留一些，剩下的苏绾全都分出去 ，只要是敢吃的就能分到。 太长时间没吃过肉，现在猪下水闻着又没有难以下咽的味道，许多人都选择尝尝味，几块肉能吃下去一整个粗面饼子。 同样领了粗面饼子和稀粥，苏绾 分段阅读_第 27 章 端着自己留下来的猪下水回到帐篷，摆在木桩上，单手托腮看着外面。 忽然出现在门口，宋屠苏见苏绾刚好看过来，就笑道：“知道我会来？” “刚刚在宁宜修面前演了一场戏，这顿饭你怎么也得过来。”苏绾笑着往前推了推饭，“条件简陋，你凑合着吃。” “给。”宋屠苏从怀里掏出细一些的面饼递给苏绾，自己拿起粗面饼子咬了一大口。 “尝尝我弄得。”苏绾有点狡黠的笑，“猪肠子。” 伸过去的筷子顿了顿，宋屠苏却还是夹起一块吃，面不改色道：“我要是讲战场上的事，这顿饭你一口都吃不下去。” “比部落遇到狼群更惨吧？”苏绾忽然说。 两个人顿时沉默都不再说话。 吃完所有的东西，苏绾把碗盘收拾了，翻身躺在穿上，拍了拍身边的地方说：“上来。” 无声的笑了下，翻身过去，宋屠苏低声道：“如果计划成功，恐怕很快就会打仗。军营粮草消耗加快，恐怕支撑不到下一次粮草送来……” “先打，再想办法。” “说的倒是你像个将军，我是小兵似的。” “我是运筹帷幄，只会动嘴皮子的将军，简称嘴上将军。” “睡吧。” “恩。” 第17章 跟着跑而已 连续几天宋屠苏都没出现，苏绾倒是没放下锻炼身体，只是一天晚上王增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探子放走了，计划顺利。 那恐怕用不了多久，大汗就会派兵来。 唯一能想到的锻炼身体的法子，也就是围着校场跑圈，现在她已经不再被这些私兵轻视，经过上次猎野猪的经历，那五个跟着出去的私兵回来自然说过苏绾，说她虽然没多大力气，但脑子是真的好使。 脑子好使也不过是看过的、经历过的比较多而已，苏绾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普通人。她那些自以为是的来自现代人的各种莫名的光环早已经去除干净，现在的也只是个有点小聪明，努力活下去的可怜虫而已。 一圈，两圈，三圈，跑着跑着，身体的疲惫感消失，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 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人，苏绾回头，看到是宋屠苏。 几天时间未见，看上去很疲惫，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大的黑眼圈，应该是真的累了。 慢慢减慢速度，苏绾抓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她忽然有点心悸。那些所谓的计划或者说是计谋，其实都是她说说而已，而真正的要实现计划的那个人却不是她本人。 就像理想变为现实，这其中有多么艰难，苏绾不用去尝试就知道。 更何况，宋屠苏原本就不是那种擅长刷脑子的人，她更喜欢的是一力降十会，而不是弄什么勾心斗角，可这次她骑虎难下，必须得这么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部分是宋屠苏突兀的出现在草原上，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苏绾大概能猜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苏绾故意挖的坑…… 一开始想着的是自保，让宋屠苏不得不配合她。现在想想当初的想法真是天真无比，如果宋屠苏不配合她最初的计划，那她……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说，最关键的还是她在宋屠苏心中的地位。 意识到这一点，苏绾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感觉自己实在是太不光明正大，总想着算计算计再算计，还好宋屠苏一直再配合，若不是……苏绾觉得自己应该就是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小丑而已。 好在计划很顺利，天真也可以变得恐怖。 离开校场，俩人一起往伙房这边走，路上有许多人都在看，苏绾忽然笑了下，伸手抓住宋屠苏的手，轻轻晃了晃，说：“别人都在看呢，咱们可得演戏演全了。” “我是觉得抓你跟抓鸡爪子似的。”宋屠苏也晃了下，笑道。 两个人领了同样的饭，回到帐篷里吃。 外面有王增守着，不会有人靠近。 先吃完，宋屠苏擦了把嘴，看着帐篷外面，说：“到时候我带兵出去，你就留在这里，我会安排一半私兵保护你。” “不，我也去。”苏绾立刻明白宋屠苏的意思。 分段阅读_第 28 章 “不行，让你去打个猎都一身伤回来，要是上战场，难道你不想活了？”宋屠苏说的话很重，她不由反驳的拍了拍苏绾的背，差点把她拍趴下，“到时候刀剑无眼，我保护不了你。” “不是有私兵么？”苏绾挑眉，“我不可能永远都不去，那样我跟躲在帐篷里的小白花有什么区别，别忘了我的目的。再说了，我也想跟你并肩作战。” 大概是最后那句话让宋屠苏有所触动，她沉默片刻，说：“那五百私兵都给你，要是你少一根汗毛，以后就别想再去。” “知道。”苏绾松了口气。 等待的时间并不久，但却足够煎熬。 当终于听到号角声的时候，苏绾正在帐篷里睡的昏天地暗。 外面灯火通明，平日里的训练效果都在此时此刻看出来，所有的私兵都快速收拾好，该带的，不该带的，全部按照规矩来。大家都在校场集合，苏绾几乎是最后去的，她站在队伍最末端，和王增一起。 “将军有令，丑时末出发！”马威在最前面大喊。 “呵！！！”所有人都同时应和，当真是震天地的气势。 私兵和外面的兵不会同时出发，但走的路线基本都是一样的，而私兵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保护主子，所以不会落后很多，等到了地方，还得随时待在主子身边。 这次虽然大家的任务是保护苏绾，但明面上还是宋屠苏的私兵，跟以前一样的路数。 羊城往大军驻扎的边城只有几十里地，中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羊城也有屯兵，而且更靠近中原，边城则是屯兵重地，所以军粮只有在路上的时候最危险。 当初的计划是用装满沙的军粮引大汗，也就是巴鲁克上钩，现在终于出兵，显然是计划成功。 只不过押运假军粮的士兵很有可能凶多吉少，这是本来就能预测到的牺牲，不知道宋屠苏究竟安排了什么人。可只要是战争，就不会没有伤亡…… “杀啊……” 声音很大，透着来自生命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因为是私兵营，苏绾到底还是离宋屠苏很近，她看到她骑着马，像一头姿势优雅的勇猛猎豹，一往无前，手中的刀很快被鲜血染红，脸上、身上也溅满鲜血。 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还夹杂着让人作呕的混合臭味，苏绾下意识的想去捂鼻子，抬头看到冲在最前面的宋屠苏，赶忙放下手，对身边的马威说：“我们顺着将军杀出来的路跟上去！” “可将军让我等保护你！”马威犹豫，“太深入的话，我们可能回不来，但将军可以。” “那就不要太深入。”苏绾大声说，“稍稍深入一点！” “是！” 很快，五百私兵摆开阵势，把苏绾保护在中间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上，顺着宋屠苏杀出来的路往前，倒是遇到不少受了些伤的敌人，全都被一一解决。 真正打起来的时候，那些计谋、谈话什么的全都是扯淡，大家拿出来的都是真正的实力，否则就等着被砍死。而苏绾仅仅是跟着跑，偶尔踩过一两具尚且温热的尸体，鲜血溅到腿上，跟上其他人前进的步伐，就已经累的两眼昏花，几乎快要崩溃。 但眼中宋屠苏的身影依然清晰无比，苏绾看的清楚，她看到她灵活的躲开敌军shè来的箭，她的马竟然可以站起来，还踩死了一个人。 军粮本来就是假的，宋屠苏还早就有所准备，即便是大部分士兵都不知道真相，就连左右副将也都被蒙在鼓里，但真的上了战场，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那个脑子去考虑，只有杀，不停的杀，杀杀杀！ 但大部分兵其实并不会移动的那么远，他们都是以户为单位，一户是十二个人。 “他们撤了！！！”马威说着，扭头看向苏绾，问，“苏姑娘，我们是不是也撤……” 前方宋屠苏已经下马，站在原地宛如定海神针，根本没有敢靠近她身边的敌人。 打了一场，明明那么激烈，但苏绾就是跟着跑了，她深吸一口气，拿着宋屠苏给的稍微小一点的长刀，走出私兵们的保护圈，说：“大家先别撤，我也要拿一军功。” 分段阅读_第 29 章 刚巧有个敌兵想跑，苏绾就冲了上去，砍、再砍，直到没有力气为止。 第18章 一个头 打扫战场，基本是拿走能够拿走的所有可以拿的东西，包括敌人的衣服，己方的衣服、武器等等，再就是割人头，这是计算战功的关键。 等战场打扫完，部分尸体光溜溜的，基本什么都不会剩下。 接着就地掩埋，除去地面上褐色的土昭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不会有任何其他痕迹留下。 血腥味，血肉模糊的画面，侵袭着苏绾。她忍不住跑到路边吐了，难受的几乎喘不动气。任何想象都是无力苍白的，只有真正经历过才能体会到那种人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 死，离得很近。 私兵帮宋屠苏打扫战场，人头堆到一起，包括私兵们自己的。他们的战功并不单单看人头，而是要看宋屠苏的分配，通常情况下私兵是没有战功的，他们的战功会变成主人的信任和给予的粮食等等。 马威捂着胳膊走过来，手里拎着个人头，“苏姑娘，这是你的。” 尽管苏绾也属于私兵营，但身份特殊，于是马威就做主把她杀了个的那个敌兵人头割下来，拿了过来。 看到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看不出五官的人头 ，苏绾扭头再一次吐了。 “很难看吧？”宋屠苏走过来，轻轻拍苏绾的后背，见她吐完了，拿过来一个水囊，“你知道吗？草原上一到冬天就没有吃的，所以巴鲁克必须带兵打我们，这样可以消耗一部分人，要是打赢了，就能抢到粮食，还能把战场上的尸体做chéng rén肉干，作为干粮度过冬天。” “所以，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这些尸体不用被做成肉干了。”宋屠苏说着，露出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这次巴鲁克被骗，恐怕十天半个月不会来，再过一个月就入冬，到时候肯定还有一战。我的小将军，你还有什么鬼点子没？” 被宋屠苏逗的笑了笑，好像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苏绾把水囊递回去。 毫不在意的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宋屠苏拍了拍苏绾的肩膀，道：“我们回去吧。” “恩。”苏绾点头。 左右两位副将，包括宁宜修都带了许多私兵，他们本身不会往前冲，都是躲在私兵身后，此时几方人马狭路相逢，宋屠苏身上的血腥气还在，前面的两位副将就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连带着宋屠苏身后的私兵都昂首挺胸，浩浩dàngdàng的走过去。 看着苏绾还是蔫蔫的，宋屠苏忽然说：“其实我挺喜欢这里，再多的勾心斗角也敌不过实力。” 刚刚一幕确实让苏绾很是触动，她虽然还没跟两位副将打jiāo道，但据说都是跟宁宜修差不多的公子哥儿，专门来边城收战功的，而且他们根本就没出手，身上的盔甲还崭新崭新亮着光。 倒是他们的私兵比较惨，伤了不少，看样子应当也有不少亡的。 “我们的私兵有伤亡么？”苏绾忽然问。 放松的表情略微收敛，宋屠苏看了眼马威，道：“十个人。伤了的差不多一百人。” “剩下四百九十人 。”苏绾说。 抬手拍在苏绾后脑勺上，宋屠苏道，“想什么呢，这是在所难免的。我会安抚他们的家人。这次应当有不少俘虏，回头你去挑十个来补上私兵营吧。” “我可以么？”没料到宋屠苏会忽然这么说，苏绾有点懵。 一般这种选人的都应该jiāo给信任的人才对，苏绾是宋屠苏信任的人吗？不管从哪方面看，两个人其实都没有信任的基础才对，苏绾……毕竟是个外族人。 不管什么时候，苏绾都牢牢的记着自己的身份，虽然她此时看着除了瘦吧一些，跟这些私兵并没有区别，尤其是面孔，并没有多少草原人的面貌特征。 但人最不可以的，就是忘记自己的身份。 再次拍了下苏绾的后脑勺，宋屠苏骑马跑到前面，“我说jiāo给你，就是jiāo给你。快走吧……” 回到兵营，苏绾直接回了私兵营。 马威胳膊上的伤看着挺深，去找大夫处理了，其他伤的比较重的都要找大夫，伤势轻一些的 分段阅读_第 30 章 根本就什么都不管，该怎样怎样。 私兵打扫战场拿到的东西都归主人所有，再由主人统一分配。 宋屠苏是很大方的将军，她一般不会要这些战场上打扫到的，通常情况下是大家主动收集到一起，然后等回私兵营的时候再由马威主持，大家分一分。 就等于是走了个形式。 这回马威不在，东西就堆在校场上，其实也没多少好东西，像是刀、槍等等武器，一般敌人撤退的时候都会带走，基本剩下的就是兽皮衣服，断了腿的马，兽皮口袋等等。 巴鲁克带的兵很多时候都是吃不饱的，兽皮口袋里也很少能存有粮食，所以大家一般不会抱有希望，只是把兽皮口袋捡回来，当做他用。 这次苏绾没带阿丑，觉得他还太小，上了战场容易误伤，此时苏绾来到校场，阿丑就围着那堆东西转圈。 等马威来了，就开始主持分东西，因为苏绾也有参与，她分到一个很脏很脏的兽皮袋子。 “洗洗干净也是一块很不错的兽皮。”苏绾倒是没嫌弃，拿回去洗干净，晾在帐篷外面。 俘虏还得过一两天才能去挑，因为兵营里的人需要统计，以及辨认身份等等，有一些藏在俘虏中的小官什么的都得抓出来，还有探子等等，这就考验兵营那些人的经验和眼力了。 等苏绾这些人挑完俘虏，如果京都皇帝没什么大赦天下的指示之类的，这些俘虏一般都会被消失，或者充当奴隶进行贩卖。 “养这些人也得用口粮，养不起。”宋屠苏感慨道，“你去挑的时候，尽量挑平民，或者看上去像中原人的。那些鞑子经常抓部落平民挡在前面，或者抓了姑娘去生孩子，要是抓了男人，就做奴隶……” “我知道，有的部落是这样的。”苏绾点头。 她曾经听埃索大娘说过，埃索大娘是别的部落嫁过来的，她的部落就有奴隶，用铁链拴着，跟羊放在一起，每天要干很多很多活，却没有多少吃的。那些奴隶大多数都是部落当兵的弄来的俘虏，抢来的人，以及部落犯了罪的人。 那时候苏绾还庆幸，她的部落没有奴隶，而且族长很开明，不会说治罪这个治罪那个的，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样让部落平安迁徙。 “别想太多。”不知是不是看出苏绾想什么，宋屠苏忽然把她搂到怀里，伸出来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揽在她腰上，压低声音道，“演戏、演戏。” 不远处，宁宜修站在私兵营门外，趾高气昂的说着什么。 第19章 我觉得麻烦 只是轻轻抱了一下，就分开了。 这时候的风气其实并没有这么开放，至少苏绾没看到过，至于那些私兵闲暇的时候各种歪歪，那几位世家公子的营帐中，侍女丫鬟都不穿衣服什么的，显然也不现实。 部落……青壮年都被抽走，剩下的也不符合条件。 竟然有些迷茫，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被打上宋将军的标签，至少苏绾是安全的。 宁宜修就算再趾高气昂，也没能进私兵营，苏绾站在里面看着他对宋屠苏行礼，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带着亲兵离开。 过了一天，苏绾正在校场压腿，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想了很多很多，只是她知道的东西太少，有些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 “可以去挑人了。”王增不知从哪冒出来，低声说着，还晃了晃宋屠苏给的腰牌。 “恩。”苏绾点头。 俘虏都用绳子绑着手脚，串成一串，像牲口一样关起来。运气稍微好一些的，有破烂的帐篷，运气不好的就只能露天蹲着，时不时的就会有士兵过来打骂一番。 苏绾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两个士兵抬着一具尸体出去，尸体上面遍体鳞伤，皮肉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让你不老实，来了这里还想着逃跑？也就是将军仁善，不然你会被做chéng rén肉干充当军粮。” “抬出去埋了，这家伙得感谢咱。” 离得近了，苏绾看到尸体有些地方都腐烂了，有蛆虫蠕动。她面不改色的走过去，心中平静的根本不像自己。 环境对人的改变真的是潜移默化的厉害，明明以 分段阅读_第 31 章 苏绾还有轻微洁癖，最是见不得脏，现在却能面不改色的看着尸体从自己身边经过。毕竟也是经历战场洗礼的人，变化还是很大的。 破烂帐篷都打开，露天的那些也都坐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因为这些人知道如果自己被挑走，就能活下去。 这才几天功夫，这些人就瘦的脱了形 ，难闻的气味充斥在这个狭小的地方。 王增忽然挡在前面，“苏姑娘，要不你站在外面指，我把人带出来？” “不用，你腿上有伤。”苏绾说着，把裤腿缠紧，抬脚走近这块圈着众多俘虏的地方。 有些人能明显的看到草原人的特征，眼神麻木，好像灵魂已经被抽离，还有一些看上去凶狠的像饿了许多天的狼，随时都有可能吞噬同伴，还有一些张开的嘴中能看到红色的还没嚼烂的血肉，他们真的在啃同伴。 苏绾还记得她的历史老师说过，很久很久以前，人们以部落的形式生存的时候，死人从来不会浪费。磨牙的声音之所以让人害怕，就是因为那时候留下的牙齿摩擦骨头的声音带来的恐惧，这种恐惧印刻在基因中，一直传下来。 看着这些或是麻木，或是凶狠的人，苏绾想到了原始人。 突然有个人想要伸手，苏绾下意识后退，看到他的手被绳子绑住，后退的身体又回来，继续淡定的往前走。看了这么些人，她还是没看到满意的。 最角落有几个人没有绑绳子，但他们也没有力气动弹，这都是战场上受伤太重，但是一时半刻又死不了，宋屠苏规定不允许埋活人，所以才被抬回来，等这些人熬死了，就会被抬出去埋掉，真正能熬活了的，恐怕万中无一。 “唔……”走到最角落，苏绾蹲下，看着缩成一团，一只脚已经坏死的人，她伸出手指着这人，“你是第一个。” 挑选了第一个，后面的就容易的多，苏绾还记得宋屠苏说的，挑选有中原血统，最好是在部落就被迫成为奴隶的人。 是个人挑选完，除了第一个，其他人都能自己走动。 让这些人抬着第一个，回到私兵营，苏绾立刻开始指挥，“把这九个人拉去洗干净，换上新的衣服，头发都刮干净。这个送到我的帐篷，再送一桶热水。” “我来安排。”王增虽然不解为什么苏绾带这么个人，但没问出来。 躺在地上，坏死的脚散发出浓郁的臭味，苏绾轻轻用手戳了戳，立刻有黑血流出来。阿丑蹲在苏绾后面，并不靠上前。 热水送来，苏绾关上帐篷，先是用粗布帮这人擦身，拨开身上破烂衣服的时候，苏绾笑道：“我早就认出你，不用多想。救你，是我个人的意愿。” 身体虽然干巴巴，却很高大，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是女子。 忽然，阿丑跑到帐篷门口蹲着，眼睛亮晶晶的。 下一刻，帐篷打开，宋屠苏弯腰进来，把苏绾推开，接过她手中的粗布代替她的活儿，冷道：“不知道危险不危险你就敢把自己关起来，这些人中可是隐藏着一部分刺客。” “可……”苏绾试图狡辩。 熟练的抓起坏死的脚看了眼，宋屠苏道：“得砍掉。拿斧头来……” “有麻草。”苏绾指了指放斧头的地方，上面铺着晾干的麻布，斧头也用沸水煮过。 接过斧头垫了垫，宋屠苏利落道：“私兵营不需要麻草。还愣着干什么，拿布来。活下来就算你命大，可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包扎完，宋屠苏立刻对着外面招手，王增带着人把东西清理走，顺便把人抬出去。 帐篷里有古怪的味道还没散完，宋屠苏坐在门口，背对着苏绾，淡淡道：“你不应该贸然跟她独处。这里也是战场，只要是活人，就必须得防备。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可是她看上去很虚弱。”苏绾弱弱到。 转身盯着苏绾的眼睛，宋屠苏慢慢说：“宁宜修那些人早就挑选过俘虏，其中一个皮相不错的被宁宜修挑走，想调-教-调-教，贴身伺候，结果调-教完了，却在第一次接触宁宜修的时候，刺杀他！ 分段阅读_第 32 章 虽然当时没出事，但那些俘虏……防不胜防。” 很想说都是人，都是人命，但苏绾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说，她不是生在和平年代不知战争苦的人，她现在面临的是你死我亡的场面，为了活下去，或者说为了以后活下去，必须得有所舍弃。 无奈的笑了笑，苏绾觉得自己终于像个这时代的人了。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苏绾低着头，小声说。 “那就好。” “宁宜修找你什么事？”苏绾忽然想起来。她在心中仔细斟酌才开口问，尽管两个人并没有达到互相jiāo心的程度，但她若是想出主意，宋屠苏想让她出主意，这些事就不能隐瞒。 好的是宋屠苏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语气很不好的说：“军粮的事没事先告诉他们，左右副将让宁宜修来找我商量，要么他们上本参我，要么把那些俘虏都给他们，这次的战功分一半给他们。我觉得麻烦，就把战功都给他们了，俘虏也给了。” “当初我只是想着如何让自己更容易活下去，让你依赖，没想过这些事的后果……”苏绾有些后悔当初草率的决定，现在虽然一切计划顺利，皇帝那边也能糊弄过去，毕竟巴鲁克真的进攻了，还被打败，但前后时间必须得调换一下。 山高皇帝远的，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但若是左右副将真的拖后腿，事情也比较麻烦。 这个很大的漏洞目前来看没办法弥补。 “没事，入冬巴鲁克肯定会来，他们拌不倒我。不是你说的，先打再说，恩？”宋屠苏听苏绾讲完，很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 第20章 补全 好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皇帝龙颜大悦，下旨犒赏三军，左右副将和宁宜修千户官升一级，左右副将虽然还是副将，但是从原来的归德朗将从五品下，上升一级，变成从五品上游骑将军，宋屠苏没升也没降，只有赏赐。 苏绾曾旁敲侧击过，宋屠苏身上没有具体官职，只是有个将军称呼，战功换来的基本都是赏赐。 琢磨里面的小道道，苏绾推断出一件事：皇帝应该知道宋屠苏的身份，所以才会给她一个没有具体官职，但是却能统领全军的身份，赏赐也只是单纯的赏赐。 说到底，宋屠苏虽然在明面上很得圣宠，但事实上……她等于是如履薄冰，哪一天皇帝反悔，她就什么都不会有。 没来由的，苏绾忽然有些恐慌，她知道自己太悲观，但总是忍不住去想，万一有一天宋屠苏忽然一无所有，那是不是……就变得跟她一样了？不，宋屠苏经历的人生跟她不同，即便是一无所有了，她在军中的威望依旧存在，那到时候…… 脑海里有许多东西汹涌而出，有种……想太多的错觉。 “你的伤口不要见水，要用煮过的布包裹，我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先前截肢的女子被单独安排了一个帐篷，因为比较特殊，苏绾有空就过来看看，平时也不让其他人过来打搅。 甭管私兵营的人如何想，苏绾都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 拽住她想抓伤口的手，苏绾不赞同道：“不管有什么感觉，你都不要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摇头。 “唔，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了，就叫阿五吧。” 从帐篷里出来，苏绾伸了个懒腰，捉摸着在入冬以前是不是再去趟山里，再不然也得想办法屯点吃的。伙房里的粮食每天都在减少，总是没有安全感，而且粗面吃的胃都快要划出血。 “趁着这些日子比较闲，我要出去一趟，你要不要跟着？”宋屠苏显然酝酿已久，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她指了指自己，说，“赏赐下来了，得换成粮食。我不擅长计较这个，你要不要帮我？” 连续两次邀请，明显在心中想了许久。 可平时聊天的时候，苏绾听王增说过，宋屠苏得到的赏赐一般都是金银，很少有宫里铸造的象征皇帝的东西，就是不知道这是皇帝刻意赏赐下来，是不想让宋屠苏拿到象征皇帝的东西，还是体谅宋屠苏养那么多私兵全都靠赏赐过活。 再没亲眼见到皇帝以前，苏 分段阅读_第 33 章 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因为这样真相就算再差劲也不会比这样更差了。 只是平日里负责采购粮食的是宋屠苏身边的亲兵，王增以前也去过，宋屠苏通常请款下是不会chā手这些事的。这次她想亲自出去，莫非是……为了自己？ 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欢愉，苏绾扭开脸，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随意道：“那就去好了，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手忽然搭在苏绾肩上，宋屠苏笑道：“你能有什么事？我听说最近你天天去看那个什么阿五的，她的伤恢复的不错吧？” “恩，求生意识很强，我说过的她基本都能记住，就是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话，感觉怪怪的。”苏绾没注意到宋屠苏脸上的表情，犹自说着，“这个人的骨架很大，将来给她做一个假脚按上，肯定比我强得多。” 终于等苏绾说完，宋屠苏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见你天天往她帐篷里跑，可能会多想。你现在……可是我宋将军的女人……” 忽然反应过来宋屠苏说的什么，苏绾脸色bào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一点她确实疏忽了，因为跟这个人在一起是她每天最放松的时候，不用担心许多，好像不管发生什么这个人都能挡在前面。 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忽然在心里来回晃dàng，苏绾有种自己隐约沦陷的错觉，她捂着脸，不敢去看宋屠苏。 感觉自己提醒的差不多了，宋屠苏轻松道：“阿五应该永远都不会开口说话，她没有舌头的。就像你说的，她身形太高大，可以当做男人用，又是奴隶，在草原某些部落中，是连牲口都不如的存在。不过她能听懂中原话，这个倒是有些蹊跷。” “我会注意的。”苏绾点头。 慢慢的，总算是觉得自己的脸没那么红的，苏绾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嘲笑自己，现在身体都还没开始发育，整个跟竹竿似的，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原来还是上辈子的记忆作祟么？ “早点休息，明天就出发。”宋屠苏忍不住又拍了拍苏绾的肩膀，瘦巴巴的，一拍就能拍到骨头，乖乖的。 有点懊恼的扭了扭身体，苏绾忽然反问，“你就这么离开，没事吗？” “左右副将擅长打理兵营，放心吧。只要我不像上次那样生死不明，他们不敢做什么的。”宋屠苏说到这里忽然住嘴，伸手一弹，一颗小石头飞出去，刚好带下帐篷帘子。 帘子遮住外面唯一的光源，帐篷里漆黑一片。 摸索着躺下，苏绾没有继续再问，宋屠苏也没有继续再说。 第二天天刚亮苏绾就睁开眼，说实在的 ，一想到要出去，而且还不是去草原，而是去相反的方向，苏绾就有些激动，早晨醒的很早。 可身边的人早已经起了，伸手一摸，地方都是凉的。 麻利起来收拾，在山里踩到的麻草一直没机会用上，被苏绾用兽皮卷起来放到包里，长刀，再似乎就没有别的了。 “嗷呜……”阿丑昨天晚上跟着听了一晚上两个人说话，似乎知道今天苏绾要离开，不舍的跟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摸了摸阿丑的脑袋，苏绾低声道：“这次没办法带你，等你以后长大了，或者我有能力了，必然带着你！阿丑乖，今天也不要惹事。” “呜……” 这次出来的人有亲兵，也有私兵营的，上次见到的五位一位都没看到，除了伙房的一位苏绾认识，其他的都是平时见过，但是没说过话的。 “这次将军亲自出来，咱们可不能让将军失望。”王增这次也跟着出来，抽空跟其他亲兵说话。 有些好奇的看过去，苏绾不明白王增会这么说。 离开兵营，穿过内城，继续往前疾行，中午休息顺便埋锅做饭，苏绾找机会问王增，“为什么你会那样说……” 左右看了看没人主意这边，尤其是宋屠苏，王增这才小声说：“私兵吃的粮食，只有咱们将军是现买的，左右副将等人都由家里人负责提供粮草。可是咱们月月买，这附近几座城的粮食都快买完了。” “不会吧……只有五百人……我知道了。 分段阅读_第 34 章 ”苏绾忽然改口。 兵营里的兵是按照衙门登记的户籍抽出，而粮草大部分却都是就近征收，极少有从其他地方调动，一来运送粮草也需要兵，而且过程遥远，有时候边境饿死或者仗都打完了，粮草才送来，要是调度正常，粮草能正常送到，中途经过层层jiāo手，地方上、吏部等官员，最后到手的粮草可能大部分都是石头。 为了避免这些情况发生，大多数时候都是就近征收。 这样虽然可以避免一些情况，但这就导致就近之地连年征收粮草，基本家家户户都没有多余的粮食。朝廷给予的政策是不会抽掉兵丁，但对于需要采购粮草的宋屠苏而言，每次采购都有些困难。 若是去更远的地方，来回时间又不够。 也难怪王增会这么说。 “希望这次运气能好一些吧。”苏绾自言自语，她自己也想不出办法，巧fu难为无米之炊。 第21章 安建府 这是苏绾第一次离开边城，去更里面的城市，怎么说呢，不知道该怎么说。 中间遇到过几个村子，低矮的房屋，还有看上去十分贫瘠的田地，以及偶尔看到的农户们身上穿着的麻布衣裳，大部分人都跟苏绾差不多瘦小，黑瘦黑瘦树枝似的干枯身体，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只有畏惧。 更加直观的看到这些农户们的生产力，除去口粮，征粮，余下的才会卖给城中的商户，宋屠苏派出来的亲兵再从商户手中购买。 总感觉，这些农户口粮都不太够的样子。 “朝廷征粮每次都很顺利，这些村子离边城太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一旦边城失守，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见苏绾不解，宋屠苏主动说道，“十年前就曾失守一次，村子里的人十不存一，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别的地方逃荒来的。虽然靠近边城危险，但不需要服兵役，分的地也多，要是够勤奋，也能过上好日子。” 苏绾有些懂了，这些人哪怕是自己的口粮不够，也会上jiāo征粮，只是为了边城不失守。 休息过后继续赶路，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进城。 相对边城来说，这座叫邑城的地方就正常许多，城里多商贩，街上的女子多一些，不像变成，大部分都是男人，偶尔看到的女子周围也都有不少侍卫。 跟在宋屠苏身后，苏绾满脸好奇，她竟然还看到街边小摊卖的吃食，虽然只是面饼里面包了一些认不出来的菜，但比起私兵营的伙食来，真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踏步的走在前面，察觉到苏绾没跟上来，宋屠苏微微转身就看到她盯着远处的小摊看，不禁笑了笑，一边往那边走一边掏钱，买了两个饼，用油纸包着，还有些烫，全都塞到苏绾手中。 “饿了吧？”宋屠苏还帮苏绾找了个借口。 一行人这么多，就自己拿了两个饼，苏绾有些别扭，想拒绝，但是看着宋屠苏的笑脸，话却又说不出口。其实宋屠苏长的不算好看，因为常年在边城，环境恶劣，脸上的皮肤并不多么好，但是那种气势却让苏绾不由自主的低头，分开两个饼，想给她一个。 手刚伸出去，又想到宋屠苏再怎么说也是将军，在身后这群部下眼中，是相当有威严的，对她特别是因为她身上已经打上宋将军的标签，要是真的当街分饼什么的，似乎有些破坏形象？ 就着苏绾的手咬了一口饼，三两下吞下去，宋屠苏微微皱眉，“味道一般吧，你吃吧。” “哦。”就着台阶下来，苏绾下意识啃。 吃了几口，苏绾简直后悔的不行，饼看着好看，用的面应该是杂粮面，比私兵营吃的粗粮面细一点，但问题是里面的馅味道太古怪，只是不认识的青菜加了一点点盐，没放油，还不如不要馅，只是单纯的吃饼。 好容易吃完一个，手里还有另外一个，苏绾有种如果自己忍着吃下去，肯定会留下心理yin影的错觉，如果把馅料扔掉还好，但这是花银子买的，她不好浪费。 刚巧队伍到了马匹存放的地方，旁边有个茶棚，大家暂时坐在那里休息。 左右看了看，苏绾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拿出饼，小 分段阅读_第 35 章 说：“我吃不下了，你吃好不好？” “你是兔子？吃这么点？”宋屠苏盯着苏绾看了一会儿，接过饼折了折，几口吞掉，“休息好了就去粮店看看，要是价格不合适，咱们再去远一点。” 甭管什么时候，粮食都是硬通货，不过邑城比较特殊，因为靠近变成，所以粮食的价格不像中原，有京都户部调控，邑城的粮价是经常变化的。 即便是出门，身上也穿着兵营里的统一便服，身上的气势一看就不简单，宋屠苏在茶摊坐了没多久，便有些客人赶忙起身离开。 包括王增在内的亲兵全部分散，分别带着一些私兵去粮店询问粮价，苏绾脑子里忽然有了主意，凑到宋屠苏耳边小声说，“咱们每次都是这样，城中粮店应当都知道咱们的身份，不如下次我去问价格，看看我这样的能问出什么样的价。” “行，天黑前还能赶到下一座城，到时候让你问。”宋屠苏想也没想的说。 没多久，王增他们回来，问到的价格都差不多，还有个共同点是粮店的存粮都不多。 如此一来，就必须得去更远的安建府。说是安建府，其实并不是府，也是个城，规模并不大，不过安建府因为紧靠一条大河，位置得天独厚，繁华程度不是邑城能比的。 从邑城出发，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到河边，过了河就是安建府。 因为有条河阻隔，可以说是天堑，有很多说法，说安建府是绝对安全的，肯定不会被鞑子攻破。还有一些不入流的说法，边境应当就到安建府，邑城和边城原本都是鞑子的。 每年送到草原上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中，大汗巴鲁克的目标都是夺回边城和邑城，最好是占领安建府。可以说巴鲁克每年的目标都是安建府。 虽然安建府粮食多，也更繁华，但征粮的范围却不包括安建府，甚至也不会从这里征兵。安建府的情况比较特殊，在十多年前这地方还是独立的，只是朝廷有位高人想了个法子，让安建府自治，这才划入版图，事实上现在的安建府并不归朝廷管。 听着宋屠苏的解释，苏绾心中十分赞赏那位高人，她觉得这人当真是高瞻远瞩，不过这种法子古已有之，有些地方土族强横，朝廷派去的官员基本就是摆设，这种时候也基本就是土族自己治理，只是名义上归朝廷管而已。 需要坐船进城，还得jiāo进城费，这些宋屠苏也不能避免。 天黑的厉害，城中却灯火通明，苏绾从城中人的脸上看不到邑城人的苦涩，看不到途中村子农户的艰难，安建府的人完全相反，他们个个脸上都是快活的表情。 刚刚擦肩而过的一群人穿的衣服很奇怪，苏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立刻把苏绾拉到怀里，宋屠苏低声道：“别乱看，这地方规矩多，咱们得遵守。今晚先住店，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以前来过安建府，住的客栈也都是相熟的，亲兵和私兵住大通铺，宋屠苏和苏绾要了一间地子号下等房，吃食是叫道房间里吃的。 一筐饼，一碟肉。 吃饭的时候，宋屠苏检查了一遍房间，这才开口说话，“安建府有些规矩跟外面不一样，这里的人信奉的是族长，还有祭祀，我们最好不要招惹城中的人。”见苏绾表情严肃，宋屠苏忽然笑了笑，放松道，“你也别太紧张，好歹我也是皇帝亲封的将军，罩你还是可以的，他们总得给我这个面子。” 饼也是杂粮面，但是很香很香，肉只是水煮，不知道是什么肉，咬起来很硬，苏绾就只吃饼。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还挺窄，苏绾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 把碗盘什么的放到门口，让店小二来拿，回头看到苏绾的模样，宋屠苏道：“你睡床，我睡下面。” 宋屠苏这么一说，苏绾反而不犹豫了，“一起挤挤可以的。” 第22章 态度奇怪 一起睡过那么多次，反而让苏绾习以为常。 天亮，吃过东西，苏绾主动说：“我先去粮店探探。” “行。”反正她会在外面守着，只要出事，苏绾叫一声就行，宋屠苏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挺满 分段阅读_第 36 章 意的。不知为何，她看着苏绾瘦巴巴的身体，没来由的笑了笑，感觉就算这丫头真的进了粮店，遇上好-色的公子哥儿，人家也铁定看不上她。 只有她，才看的上吧。 嘴上说的容易，真当要进粮店的时候，苏绾心中还是有点儿小忐忑。 在草原上，融入部落其实很容易，因为部落的人口少，生活也简单；但是安建府对苏绾来说，了解的还远远不够，邑城、边城，苏绾觉得都简单一些，只有安建府。 但她不能永远躲在后面依靠别人，如果是那样，她这次就不会跟着出来，躲在私兵营就行了。 身后就是宋屠苏，她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自然而然的形成一股气场，好像无形中变成了苏绾的后盾。忽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苏绾想到宋屠苏战场上无敌的表现，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 真有什么事，喊一嗓子就行了。 踏进粮店的那一刻，苏绾无声的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真是杞人忧天，有宋屠苏那么可靠的人在身后，还在担忧什么，就像她曾说过的那样，宋将军罩个人的面子在安建府还是有的。 恐怕整个边城，也找不到比宋屠苏更可靠的人了。 跟外面看到的样子一样，粮店大都是有个柜台，跑腿的伙计，以及柜台后面负责账本的算账的先生。苏绾吸吸鼻子，问伙计，“粮食怎么卖的？我家主子要很多。” “你家主子是要江南的米，还是北方的黍，去壳的米和去壳的黍价格又不一样。精米、糙米也不一样，小店还有豆子，价格也不一样。” 没想到说话的是老先生，伙计也没说什么，反而跟没听到似的依旧干着活。 心想这家粮店态度还挺好的，苏绾就笑道：“带壳的米和带壳的黍，豆子都是不带壳的吧？我要问所有豆子的价。” 不慌不忙的拿着毛笔写了几个字，老先生才慢吞吞的报价。 听完了，苏绾在心中衡量，发现安建府和邑城的粮价果然差别很大，安建府更富裕，而且不需要上jiāo征粮，粮价低几乎三成！ “好嘞，谢谢老先生，我这就回禀我家主子。”苏绾笑着说完，转身告退。 粮店里，伙计这才抬起头，疑惑道，“老爷，您……” “不要说，不要问，也不要看。”老先生依旧慢慢的说着。这下伙计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干活，不再关心其他事情了。 跑到外面，把价格数着手指头说了一遍，苏绾高兴道：“安建府果然来的值。咱们这次多买些豆子……马匹吃，也可以熬成粥，比黍子粥好多了。” “很多人不习惯豆腥味。”宋屠苏无奈道，“以前也做过豆子饭。” “豆子可是好东西。”苏绾还是坚持。 其他出去问粮价的很快回来，对比之下，还是苏绾问道的价格稍微低一点点，几乎不需要商量大家就决定去那家粮店采购。恰巧这家粮店囤货也有很多，还能帮着送货。 边城兵营不是什么秘密之地，宋屠苏的身份也不需要隐瞒，也就没有拒绝送货。 点好了钱款，宋屠苏又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苏绾手里，“去那边走走，看上什么了可以买。” 这些碎银子能买很多黍子，可以多养活一个人。 捏着碎银子，苏绾感觉手有点被烫到，“我没什么喜欢的，咱们今天还要赶回去，还是快些出发。” “不急。”宋屠苏不由分说的牵着苏绾的手，大步上前，苏绾只能小跑步的跟着。 路边有各种各样的小摊，不过那些东西虽然好看，但苏绾完全没有买的谷欠望，之前的馅饼在她心里留下了yin影。 站在卖首饰的摊子前面，苏绾抬头刚巧能看到前面也是个粮店，有人正跟店里的伙计说话，柜台后面的算账先生慢条斯理的拨打着算盘，并不理会。 “哎，店里都是伙计招待的么？”苏绾下意识问。 同样看到粮店，宋屠苏点头道：“一般去粮店的都买的比较少，或者把精米换成糙米，这些活儿伙计就能应付的了，只有大生意的时候算账先生才会出面。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恩，没什么。 分段阅读_第 37 章 苏绾低头，没去看宋屠苏的眼睛。 最后有个摊子上的一枚簪子造型十分特别，苏绾问了问，摊主说上面刻着的是一种鸟。苏绾觉得鸟的样子虽然憨态可掬，但眼神却十分犀利，她没来由的想到宋屠苏，正犹豫着，宋屠苏已经给了银子。 木簪子包了起来，放在口袋中，苏绾觉得沉甸甸的。 回程比较快，除了路上休息吃东西，基本不会停留，也没进邑城，直接从别的地方绕开，这样走的路更少，天还没黑就回到兵营。 被宋屠苏亲自送到私兵营，苏绾这才发现自己很累很累，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赶忙回到帐篷，躺下就不想再起来。 阿丑身上白白的，趴在床边，苏绾摸了摸，问：“有谁帮你洗澡了。来，我吃饭的时候偷偷藏了块肉，给你吃。” 默默吞掉肉，虽然尾巴不像狗那样摇，但阿丑却默默的靠在苏绾身边，哪怕是她睡着了都没有离开。 第二天傍晚，粮食终于送到，私兵营这边有马威带着人出去接粮食。 苏绾在校场跑圈，满头大汗的，忽然有个私兵跑来找王增，不一会儿王增找到苏绾，说：“送粮食的伙计想跟你说几句话，说是他们老爷jiāo代的。” “哦，等一下。”苏绾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出了私兵营，一路来到大门口，看到两个伙计站在那里，并不是上次在粮店打扫的那个。 “老爷让我们给姑娘带句话，说希望以后还能跟你家主子合作，下次我们还帮忙运送粮食。”伙计说。 “行，我知道了。”苏绾没有给出具体答复，她也没有这个权利。 伙计似乎也不意外苏绾这样的回答，也没有等苏绾的‘主子’给出答复，转身走了。 终于可以确定，那家粮店跟其他粮店不一样，至少对苏绾是不一样的。究竟是因为什么，伙计不说，苏绾也无从猜起，她犹豫的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宋屠苏。 听说宁宜修家里又给送来许多奴隶充当私兵，似乎是希望入冬那一战能够获得更多的战功，这几天宋屠苏来私兵营也比较频繁，经常找马威说话，应该也是跟私兵有关。 这么想着，苏绾想到阿五，好几天没见，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回到私兵营，苏绾脑子里已经没空思考其他。阿五依旧待在帐篷里，不过身体已经可以移动，看上去气色不错。 “我看看你的脚，回头找木料帮你做个假脚。”苏绾指了指阿五另外一只完好的脚。 身体僵了僵，这才缓缓伸出脚。 疤痕摞着疤痕，好一些还都是新鲜的，似乎是被苏绾带出来才开始好转，脚的骨架很大，脚踝后面那块骨头很细很细，这种人一般比较擅长运动。 不动声色的用自己制作的布尺量了尺寸，记录下来，苏绾说：“好了。” 似乎每天都很平静，但实则暗涛汹涌。 每年巴鲁克都会在同一时间进攻，这几乎是固定的了，所以这个时间越近，整个兵营的人就越紧张，就连苏绾也不由自主的每天起的更早，恨不得在校场上瞬间练出力大无穷的能耐来。 第23章 跑了 这次因为苏绾的提议，买的豆子比较多。 从校场下来，苏绾来伙房看她提议多买的那些豆子。跟在粮店看到的一样，干瘪，豆腥味夹杂着土腥味，很重，很多人都不喜欢这样的味儿，就算做成豆子饭、豆饼等等也吃不下。 不过羊、马、牛等等都很喜欢吃。 “其实费些功夫，这些也能吃。”苏绾擦了把脸上的汗，取出一些豆子，挑拣干净再洗干净。 几名私兵分别抬着两块石头进来，王增走在最后面，拿着一个光滑的棍子，指着伙房旁边的空地说：“放在这里，放在这里。” “做好了？”苏绾擦了擦手站出来，看着被私兵抬来的石头。 这是苏绾上次进山打猎的时候就瞄到的石头，感觉以后会用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机会。硬度足够，但又不是硬的不能雕刻。 私兵营最不缺的就是一把子力气，大家轮流帮忙，把石头尽量打磨的光滑，其中一 分段阅读_第 38 章 块凿一个洞，石头的一面刻上纹路。 两块石头用包了铁的木棍做转轴，石头外面镶嵌一个小木棍，再用绳子和长一点的木棍，利用杠杆原理，一个人就可以推动。 尽管石头看上去并不那么圆，纹路也有点粗糙，看上去十分丑陋，但苏绾非常满意。她只是把自己曾经见到过几眼的石磨描述出来，这些人竟然就能做到，虽然没有最外面接浆yè的凹槽，但这个并不影响使用。 豆子去皮泡发，和水一起放到石磨顶端的小洞中，然后推动石磨，过一会儿就会有浆yè流出，在浆yè落地之前接住。 这就得需要两个人以上。 王增带来的人都还没走，见苏绾推着磨走了一圈，都觉得很稀奇，很想试试。一个人试着推一圈，等大家尝试完，豆子也磨了不少。 “你们都下去吧。”不知何时出现，也不知道站在旁边看了多久，宋屠苏忽然把所有人赶走，自己完了袖子推磨。 对苏绾来说很沉重，必须得用尽全力才能推动的沉重石磨，在宋屠苏手里跟玩儿似的，不一会儿就是一圈，不一会儿就是一圈，苏绾得小跑着才能接流出来的浆yè。 磨完所有的豆子，苏绾借了伙房一口很大的锅，用几层折起来的麻布滤出豆渣，开始熬豆浆。 开锅后豆浆就可以喝了，不过还是有些古怪的豆子味道，但比起吃豆子饭、豆子饼等等已经好了很多。 特地倒了一碗，吹了吹，端出来，送到站在外面的宋屠苏手中，苏绾有点小雀跃的说：“尝尝怎么样，多吃豆子可以补充……一些东西。” 仰头喝下，砸吧砸吧嘴，宋屠苏道：“不错。” “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苏绾接过碗，有点疑惑地问。 拍了拍苏绾的肩膀，宋屠苏笑了笑，“哪有。”不过她确实在敷衍。 回到伙房，熬好的豆浆要点石膏水，因为没有卤，只能用石膏，就这个也是苏绾折腾了好几天才做出一些比较纯的。 不用等多久，浆yè还很烫的时候，基本就可以吃豆花了，嫩的都不需要嚼，这时候已经完全吃不出豆腥味，只有对于这些人从未吃过，从未感觉过的口感。 浇上用胡椒zhà过的油，就是这么吃一碗豆花感觉也很不错。 作为第一个吃到的，宋屠苏这次真心实意了，“挺好。那些是豆渣？也能吃么？” “可以吃的，也可以给马儿吃。”苏绾给自己盛了一些，“今天做的不算多，等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每个人分一点尝尝味儿，看看都喜欢不喜欢。” 豆子相对来说比粮食便宜很多，大概是因为豆子大多数都是给牲畜吃，或者只有比较穷的人家才会选择吃这个，以至于豆子一直很便宜。 如果大部分人都喜欢，以后的一部分粮食就可以换成豆子。 豆浆、豆花，豆腐，豆渣可以做成饼子当做干粮，这样能节省很多开支。 显然砸苏绾说出分豆花的时候，宋屠苏也想到这些，她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默默地吃完。 等私兵营的人拿了碗来打饭吃的时候，就看到旁边还有白白嫩嫩的看着挺奇怪的吃食。看着挺多，但每个人也只有一大口而已。 有好奇的人开始就先吃嫩嫩的东西，忍不住还想再吃，结果已经没有了。 比起粗糙的粗面饼子和还飘着壳的粥，这种嫩嫩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哪怕是本身其实没啥味道，但也并不是苏绾说的大部分人都喜欢 ，而是所有人都喜欢。 听说叫豆花的吃食就是伙房旁边的石磨做出来的，许多人趁着休息的时候都跑过来看，还有的甚至自己琢磨出推动石磨的法子，嘎吱嘎吱的推了好几圈。 “还是挺成功的。”苏绾满意道，“以后每天安排几个人来帮忙推磨，每天固定做一些豆子。不能一下吃的太多，会吃腻，这个作为调剂就行。” 因为多出一种古怪的吃食，整个私兵营都干劲十足。 晚上躺在床上休息，宋屠苏侧着身，看着身边的苏绾，说：“暂时只在私兵营，不要外传。” “你说豆腐？”苏绾想了想，答 分段阅读_第 39 章 道，“听你的。” 翻身躺下，把身上的大部分被褥放到苏绾身上，宋屠苏叹息道：“上次巴鲁克吃了大亏，这次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入冬怕是有一场硬仗。我原本打算把你送去安建府，至少那里绝对安全，但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你跟私兵营的人相处的很好，他们会用心保护你。” 身边就是宋屠苏，她的声音有点粗嘎，并不十分好听，可是让苏绾觉得很安定。 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帐篷，苏绾道：“冬天草原上的狼会更加凶残，他们的地盘会变大很多，很难找。所以这个冬天我不会去草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帮你？” “帮你自己。”宋屠苏道。 “是啊，不过帮帮你听上去比较好听？这次我可没有出馊主意，也没算计什么。”苏绾既是对宋屠苏说，也是对自己说 ，“巴鲁克就算再不善罢甘休，也就那些法子，我们防范不了的话，就只能加紧锻炼。” 准确的隔着被子拍了拍苏绾，宋屠苏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你这语气 ，又是小将军了。” “我本来就是么……” ** 原本苏绾以为会一直这么平静的等待巴鲁克的到来，这段时间派出去的士兵也多了很多，兵营每天都能听到马匹快速奔跑的声音。 往年都是这样，入冬这一战，巴鲁克主动进攻，边城被动防守，等入冬天一下冷下来，无论是巴鲁克还是边城都不会再轻举妄动，但也不是绝对休战，若是草原上实在没有吃的，巴鲁克一定会再来。 每天都想着这些事，苏绾虽然没见过巴鲁克，但是恨他。 “嗷呜……”阿丑已经会狼嚎，虽然声音还很稚嫩，但他很少嚎。 这家伙聪明的可怕，哪怕是苏绾不在私兵营，它偶尔也会随便乱逛，却并没有被抓走。一方面是苏绾现在在私兵营逐渐混得开，另一方面阿丑聪明的每次单独出去都会找见过它的人。 “怎么回事？”这次阿丑叫的时间有点长，苏绾疑惑地问。 没过多久，王增从外面回来，告诉苏绾，“宁宜修有个奴隶杀了人，跑了。” 第24章 阳谋 兵营里，恐怕除了宋屠苏，不会有人收走俘虏训练成私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多数奴隶都是这么来的，无非是经过训练或者没经过训练的区别。私兵营必须保证每次出战都是五百人，所以空缺只能从奴隶中寻找，其他平民不可能愿意做私兵。 但除了宋屠苏，左右副将包括宁宜修的私兵，都是家中专门训练挑选过的奴隶送来。 宁宜修平时去挑选奴隶，大多数选择的都是皮相好，或者身子纤细的，这在兵营不是秘密，也很容易被巴鲁克派来的探子得知，从而进行利用。 调-教好的奴隶杀了人，还成功的跑了，这要不是没有内应，傻子都不会相信。 “听说逃跑的奴隶还是一名少年，宁宜修很喜欢。”王增见苏绾没多想，就赶忙转移话题，“现在宁宜修亲自带兵往草原上追了，将军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摸着不在叫的阿丑的脑袋笑了笑，苏绾道：“很明显是个陷阱吧。” 但这么明显的陷阱却起了作用，可见有人摸透了宁宜修的xing格，确定他肯定会因为恼羞带兵追出来。 “将军有令，全军做好出发的准备。”王增最后对苏绾说。 不知道巴鲁克埋伏在草原的什么地方，或者干脆绕道，但这次奴隶逃跑，再加上宁宜修真的追出去，这就是一个信号。还未入冬，巴鲁克大概是想先发制人。 整个兵营都有条不紊的行动，私兵营的行动尤其迅速。 看着跑来跑去忙碌的私兵，苏绾问王增，“这些曾经都是奴隶……俘虏么？” “少部分是俘虏，大部分曾经是奴隶。巴鲁克带兵打仗通常都会带一些奴隶作为辅兵，帮忙照顾牲畜和粮草，而且奴隶关键时刻还有可能变成口粮。这些奴隶就算在战场上存活，也不会被带走，因为他们大部分都快要饿死，带着是累赘。” “将军心软。” 很难想象这些跑起来踩着地面咚咚响的汉子们曾经是快要 分段阅读_第 40 章 饿死的奴隶，不过苏绾知道快要饿死的奴隶是什么样。 最初见到阿五的时候，她就是快要饿死的模样。 此时的阿五已经可以缓慢行动，身体恢复的也很快，脸上有了血色，每次看到苏绾都很激动，但不敢直视苏绾的眼睛。 回帐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苏绾和王增一起来到校场，她看到了另外九名被她挑选出来的俘虏。 一段时间没见，这些人的变化是巨大的，虽然还是很瘦，但是身体很有力量。依旧没跟其他人融合到一处，但站在一起却已经看着不太突兀。 “这些人……应该不会背叛吧……”苏绾自言自语的说着，也来到自己的地方站好。 私兵集合，因为不是主动出击，所以暂时离开私兵营，在将军营帐外面等待命令。苏绾也站在队伍里，她看到有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几乎没等马停下就滚到地上，冲进营帐大喊：“我们遭到巴鲁克埋伏，现在千户大人恐怕已经支撑不住！” 上次大捷，皇帝封赏下来，宁宜修虽然官升一级，但实际权力没变，所以还是叫千户。 “巴鲁克岂敢如此，末将恳请将军前往营救宁千户，我等留守大营！！！”左右副将异口同声道。 甭管他们是知道自己没有能耐救人，还是打别的主意，这次还真得宋屠苏去。只是没想到宁宜修这么快就被巴鲁克埋伏，兵营每天派出去的探子那么多，巴鲁克要是带兵靠近边城，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 只是这些蹊跷都不是现在思考的时候，无论如何，宋屠苏必须表态，必须前往营救。 这边苏绾很快得到出发的命令，跟先锋一起，紧紧的坠在宋屠苏身后，离开边城，深入草原。 此时的天早已慢慢变冷，草原上的草开始慢慢变得枯黄，风中有许多肃杀的血腥味，苏绾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不可抑制的想起来部落当时的惨状。 刚刚说过不会再去草原，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了，苏绾觉得命运这东西其实挺奇妙的。 追出去差不多半天时间，吃东西都是在马上胡乱吞几口，这次私兵营的士兵带了一部分豆腐，还有的用水囊装了豆花，直接吸到嘴里 ，十分方便。 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人影，这边正好是下风口，能闻到空气里特殊的血腥味，大家立刻在宋屠苏的带领下加快速度。 离得近了，苏绾终于看到全貌。 这地方恰巧凹下去，要是真的藏了人，从远处看是看不到的，宁宜修上当也正常。此时宁宜修带来的人只有他身边一圈的还活着，其余的地方都死了。 “全部下马！”最前面的宋屠苏忽然率先下马，喊道！ 地上chā着一个个削尖的木头，有很多马匹就是栽到这上面，看来这里不但有埋伏，还有陷阱。 “陷阱。”苏绾跳起来看前面的死人，道，“大家看看，地上的人是不是不正常，只有一小部分是敌人。如果巴鲁克真的在，不可能带这么少的人。” 再看把宁宜修围困住的人，都是少有的膀大腰圆的精英，但是人数不多！ 拽住王增的衣服，苏绾有些着急的说：“快带我去见将军，我有话对她说。” “走！”王增二话不说，拽着苏绾的衣服往前狂奔。 地上的都是死人，还有个别突起削尖的木头，但是没有活人，活着的人都聚集在宁宜修那边。飞速靠近宋屠苏，她已经快要接近宁宜修，苏绾顾不上危险，大声道：“我们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之地，边城大营可能有难！” 回头深深的看了苏绾一眼，宋屠苏迅速扭开脸，冷道：“王增，带她回去。” 看到宋屠苏的眼神，苏绾的心都凉了，因为已经可以确定，她肯定知道这是陷阱，不管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都不打算立刻回去，而是决定救宁宜修。 火热的脑子慢慢冷静，苏绾和私兵营的人一起打扫战场，因为围住宁宜修的人尽管各个都是精兵，却抵不过宋屠苏一人。 宁宜修带兵追逃跑的奴隶，然后中埋伏，左右副将没能耐追击，只能让宋屠苏出来，这几乎等于是阳谋，摆明了宋屠苏必须这么 分段阅读_第 41 章 选择。 就算发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也必须往前。 再回去，就算再加快速度也得一天时间，这样一来一回过去，足够巴鲁克带兵进攻几次。 “那老东西学聪明了。”杀完最后一个人，宋屠苏抹了把脸上的血，看也不看被围在中间，整个人都瘫软在地的宁宜修，转身大步离开chā满削尖木头的地方。 苏绾已经和大家一起大致打扫了一边战场，宋屠苏来之前都已经准备好继续出发。 翻身上马，宋屠苏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绾，扬眉，“敢不敢跟我打赌？” “怎么不敢？”苏绾回道。 “给我五匹马！”宋屠苏不再跟苏绾说话，等马匹送来，她单手把苏绾拎过来，低声道，“赌一赌我能不能保下边城大营。” 二人公乘，宋屠苏说的话在耳边打转，她身上的血腥味浓郁的仿佛要把苏绾包裹起来。 有些后知后觉的，跑了一段路，苏绾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带上我？” “不放心你。”宋屠苏的声音很快在空气中散开，她搂着苏绾的腰，笑道，“抓紧了。”整个人跳起来，换到另外一匹马背上，速度不减。 第25章 你留下 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上，苏绾就已经看到远处高大的城墙。 边城最外围的城墙延绵几十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边城城门，此时却看不到城墙上的士兵把手，苏绾当即就是心里咯噔一下。 城门紧闭，旁边的小门挂着旗，代表有人看守，跟宋屠苏离开的时候一样。 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有人探头看了眼，立刻开了小门，跪到地上哭道：“将军，巴鲁克带兵偷袭，兵营有数十奴隶反叛……郑琰锋将军重伤，此时昏迷不醒。” “兵营还有多少兵？全都点出来！”宋屠苏翻身上门，头也不回的说。 守门的并不是离开时守门的那位，而是宋屠苏留下来的亲兵之一，显然守在这里是为了第一时间见到宋屠苏汇报情况。 回兵营，反叛的奴隶五花大绑的跪在巨大的校场上。 守着奴隶的士兵看到宋屠苏回来，小跑着过来，还没开口，宋屠苏便冷着脸道：“杀，一个不留！” “是！将军。” 点齐剩下的所有兵，包括伙头兵，宋屠苏把苏绾推到后面，低声道：“你留在兵营，等我。” “可……”苏绾想说什么，发现自己就算了解情况，也说什么都是徒劳。 拍了拍苏绾的脑袋，宋屠苏竟然笑了下，“我不会什么yin谋、阳谋，能用的只有满身力气，和这些我身后的兵，不过凭这些对付巴鲁克，足够了！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苏绾郑重点头。 目送宋屠苏离开，苏绾这才询问具体的情况。 两名亲兵留了下来，一方面继续留守大营，一方面是和王增一起保护苏绾。 原来宋屠苏刚离开兵营没多久，就有奴隶接二连三的反叛，出去送信的士兵全都被两位副将拦下，坐镇大营的几位老将此时忽然站出来，开始点兵。 道理上，皇帝是把边城大营的所有兵权jiāo到宋屠苏手中，但她本身只有虎符，和皇帝封赏的一个没有依据的‘将军’一职，而左右副将和宁宜修，虽然官职比较低，但是有实权，最关键的是背后的家族支持强大，还有皇帝每次的不吝赞赏，都让他们很有依靠。 再就是说是坐镇大营的老将，其实因为年纪比较大，又没有门路回京都谋个一官半职，又劳苦功高的，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顿，就只能安顿在大营，没有实权，也基本没有机会带兵出去，只能依靠俸禄过活。 宋屠苏一走，奴隶就反叛，两位副将阻拦出去送信的人，老将站出来暂时拿到兵权，这其中要是没有联系，傻子都不会信，只是究竟他们是如何联系，如何分配的，这些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是老将点兵，巴鲁克这次却没有直攻边城，而是绕到侧边进攻。 侧边城墙相对来说比较薄弱，守兵也少，老将带兵赶过去刚好堪堪保住城墙，但根据前面传来的消息，失守是迟早的事。 现在郑琰锋昏迷不醒，只剩 分段阅读_第 42 章 一位副将在前线，老将们到底是老了，各方面都不行，这种急需宋屠苏作为定海神针出现的时候，她却被引到外面。 听亲兵讲完，苏绾心中有种吐血的冲动。 古往今来，只要是涉及到政治和权利，就会失去部分正义，只剩下血腥。 “带我去看看郑琰锋。”苏绾抹了把脸，抛去心中诸多想法，道。 “走。”王增也不再说什么，直接上前开路。 郑琰锋已经被抬回来，但私兵都在前线帮他争军功，帐篷周围也只有不到十个人，王增很容易带着苏绾进了帐篷。 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大半个身体都是血，看样子已经包扎过，血却还在继续流。 用酒擦过手，苏绾掀开盖在上面的布看了看，皱眉道：“只是糊了草yào？这样不行。” “这么重的伤，只能看造化。”大夫就在旁边，他手上都是血，说完随意洗了洗手转身就往外走，“伤病送来的时候再叫我。” 每次打仗，最累的还有大夫们，兵营大夫不算多，有时候他们几天几夜都不能睡觉。 郑琰锋的肚子开了个口子，应该是恰巧伤到里面的动脉，否则血流的不会这么凶，如果只是顾忌外面的伤，不管里面的，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流血流到死。而且腹部血管并不像四肢以及其他地方那样，就算扎起来，别的血管也能供血…… “我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你要是想活，就点头。”苏绾挽袖子，到底还是不想看着这人眼睁睁的死去。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郑琰锋还是点了头。 “沸水，剪刀，缝衣针。”苏绾回头对王增说。 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不想看着这个人死，苏绾想的更多。这次巴鲁克的阳谋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足够了解边城这些人，而且这些人恐怕也愿意被利用，左右副将和宁宜修，甚至还有原本没有实权的老将们，他们某些时候可以结成联盟，把宋屠苏孤立在外面，就像这次一样。 不知道以前苏绾还没来的时候，宋屠苏有几次被孤立，或者说她当初生死未知的出现在草原河流被苏绾捡到，也是被孤立的原因。 那么现在，苏绾要打散这个联盟，至少撬动其中的一角。 宋屠苏说她自己不耐烦这些，也不擅长这些，但苏绾觉得自己可以试试，至少现在……她可以试一试，看看自己这个从未来过来的人，究竟有没有褪去所有的光环。 灌下去麻草，苏绾剪开看上去不算大的伤口，用麻布擦掉血迹，仔细的看里面伤到的地方，又剪开里面的皮肤，果真看到断开的血管，已经有些萎缩，血流速度变慢……等血流干了……人也就死了。 “做了很久的羊肠线。”苏绾说着，开始穿针引线，眯起眼睛缝合血管。 等血管缝合好，看着血yè继续流通，苏绾松了口气，把皮肤一层一层的缝合好，最后在外面糊上止血的草yào，用麻布包裹好。 “希望你能撑过去。”最后看了眼郑琰锋，苏绾转身叮嘱他的亲兵，“今天晚上你们要一直看着他，一旦他醒过来，不要喂东西，给点水喝。发烧的话就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擦酒……” 此时的苏绾还不知道，她在这些亲兵眼中，早已变了模样，不再是传闻中因为宋将军口味特殊才找到的女人，而是凶悍无比，敢拿剪刀剪人肚子的厉害人物。 伙房里的人只剩下十几个，苏绾拍了拍手道：“大家熬粥，熬的越久越好。” “把其余的人都召集起来，包括那些功曹！”苏绾说着把宋屠苏临走前给的令牌递给王增，“用这个。” 很久之前苏绾就注意到，很多伤员都很不注重卫生，而且伤病住的帐篷也实在是非常的让人难以忍受。就算现在条件有限，至少地面得干燥，通风得好，发霉、潮湿的兽皮绝对不能盖。 很多伤兵一开始只是受了点小伤，但就是因为护理不及时，伤口发炎，慢慢变大，以至于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兵营每年都有因为这些情况不得不退役的士兵，他们只能拿到少少的银钱回家乡，又因为身上的伤，根本娶不到媳fu…… 战争 分段阅读_第 43 章 真的很残酷，苏绾有些自嘲的想着，还好自己的敌人只是草原上那群狼。 第一夜，宋屠苏依旧没有回来，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那部分城墙很有可能失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只是外城，并没有平民。 躺在帐篷中，摸着阿丑身上的毛，苏绾却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她很想像小说中那些拥有金手指的主角一样，去大杀四方。 第26章 违抗军令 城墙外面，裹着兽皮，凶神恶煞的敌兵接连不断的扑进来，城墙里面的士兵节节败退。不，也不能说是败退，而是前面的人全都死光了。 后面扑上去的也没能活下来，城墙的缺口开始慢慢变大。 除了往前冲，带着身后的士兵往前冲，宋屠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这种时候任何战术都不会有发挥的地方，只有最笨的法子，冲。 活着往前一步，敌人就后退一步；死去，敌人就会踩着尸体上前一步。 杀，不停的杀，一步一步往前，决不后退。 不知道多少次，宋屠苏都是这样坚持下来，也不知道多少次，她都是用这种最笨的法子打败巴鲁克。 在身后那些士兵的眼中，宋屠苏是永远都不会失败，也不会疲惫的人形杀-器，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只不过是最笨的坚持，最原始的没有任何华丽外衣的保持活着而已。 以前无数次都是这样，这次肯定也是如此。宋屠苏脸上全都是血水，几步看不清前面，但却能敏锐的捕捉到任何杀气，准确的消灭。 一步一步靠近城墙，最后站在城墙上，像屹立不倒的另外一座城墙，再没有任何敌兵能有超越。 城墙下面的尸体在不停的增多，知道没有人敢靠上去，因为没有人能活着越过那个人。 无论是任何时候，只要宋屠苏出现，似乎就没有失败的可能。 气急败坏的一鞭子抽飞身边的奴隶，巴鲁克骂道：“该死。” “大汗，我们损失的勇士实在是太多。” “不行，绝对不能撤。”巴鲁克看着身边这些虽然看上去很强壮的勇士们，但只有他心里知道，如果这次出来没打到粮食，回去再过几天势必得吃掉所有的牛羊，包括多余的马匹，到最后就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食人。 每年入冬前出来一趟是必须的，能抢到东西最好，要是直接抢到安建府，那巴鲁克做梦都会笑出来，就算抢不到东西，消耗一些人，剩下的人冬天总能熬过去。 只是巴鲁克几乎快要忘记上次占领边城，强占里面的粮草是什么时候了，更别说安建府。 原因也很好找，因为边城有宋屠苏。 一人挡在前方，竟然无人可越过。 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是巴鲁克最为痛恨的，却恰恰是边城尚且活着的将士们的定海神针，只要看到最前方的身影没有倒下，就好像还有力气，还能前进一步。 大后方，苏绾双手放在嘴边，喊道：“大家加把劲，快到了。” 木桶里装着熬的粘稠的几乎看不出黍子粒的粥，里面加了碾碎的豆子，没有豆腥味，反而只有香香的透着一丝丝甜的香味。 血腥弥漫中，粮食特有的香味瞬间传出很远，还有随之而来的声音。 “将军有令，杀一人者，得一口；杀十人者，得一碗……”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猛的转身，宋屠苏一眼就看到站地远远的苏绾，她头也不回的手起刀落，解决身后趁机扑上来的人。 “违抗军令。” 再次转身，宋屠苏从城墙上跳下来，踩着小山一样的尸体，大步往前。 前面的敌兵都不由自主的后退。 浑身浴血，整个人都如同阿鼻地狱爬出来的阿修罗，手中的刀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血红血红像是阿修罗一双一双眼睛，散发着几乎能看得见的煞气。 “吾王，我建议撤退。对付宋屠苏不能硬来，否则咱们的第一勇士……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站在巴鲁克身边，穿着宽大衣服，看不清样子的男子，声音yin柔道。 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浑身是血的宋屠苏，见她动作丝毫 分段阅读_第 44 章 没有减慢，巴鲁克怒道：“撤！” 最开始的时候，宋屠苏还只是个小兵，单qiāng匹马就斩了巴鲁克亲封的第一勇士，后来又陆续封了两个，结果都被宋屠苏斩于马下，现在草原第一勇士干脆就不再封了，这也就导致根本没有大将敢直接对上宋屠苏。 退去的人如同潮水，速度奇快。 私兵营的人帮着一起运送粥水，此时苏绾带了一些人从城墙爬下，到前面去找宋屠苏。 远远地看着宋屠苏一动不动的站在前面，身上的战甲开始往下滴血水，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头发、脸上、手上都是血。 苏绾觉得自己闻到的不是血腥，而是煞气。 “苏姑娘，不要再靠近。”王增忽然拉住苏绾的衣服，低声道，“将军现在还没恢复状态。” “我知道。”苏绾并不靠近。 站在旁边等着，天黑透了，火把点燃，战场已经快要打扫完。苏绾搓了搓手，看着站在原地依旧一动不动的人，拍了拍自己的脸，胡乱哼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调子。 手腕一松，刀落到地上，宋屠苏长舒一口气，缓缓活动筋骨。 “为什么来？不是让你在兵营等我？”身体好像生了锈，正在慢慢恢复柔软，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味道难闻的离开，见苏绾靠近，宋屠苏伸手阻止道，“别过来，我身上血多。”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苏绾果真不再靠近，借着火把的光仔细打量宋屠苏，见她活动自如，但铠甲似乎又开始滴血，就知道肯定伤了。 不动声色的跟着宋屠苏，看她安排完后续事宜，直到回到兵营，苏绾才开口道：“我让人准备了热水，帮你擦擦？” 疲惫的站在原地，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处理，这次竟然没注意到苏绾一直跟着，宋屠苏想开口拒绝，却又忽然改口，笑道：“行。” 卸下铠甲，里面的衣服早已被血水浸透，仔细的帮忙脱下来，苏绾伸手解宋屠苏身上缠的紧的绷带，解了一半才想起来抬头，却发现宋屠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放轻动作，端了热水帮她擦干净身体，糊上草yào，那干净的麻布包好所有的伤口，见她眉头未动，依旧站着，苏绾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 累成这个样子，将军果然是送命的。 “以后不要随便去战场，因为我没有办法保护你。”宋屠苏忽然转身，走到床上倒下去，话也已经说完。 等苏绾看过去，人又睡着了。 “哎，你这样……我都觉得我自己……”苏绾叹气，守在旁边，一夜未眠。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苏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开着宋屠苏的大氅，外面有练兵的声音，轰隆隆的响。 起身走出帐篷，恰巧看到宋屠苏回来。 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还是原来的样子，走起路来也跟平时一样，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那些伤。看着宋屠苏气势十足的跟几位年纪很大的老将说话，苏绾忽然就明白她为什么要如此伪装了。 撇下几位老将，独自走到苏绾面前，宋屠苏低头看她的脸。 清晨阳光正好，照在苏绾巴掌大的脸上显得她看上去白了许多，伸手揽着苏绾的肩膀，宋屠苏道：“昨天的事我们还没说清楚！” “哎？”明明回来的时候念叨过很多遍，苏绾诧异，敢情这人都忘了。 一脸严肃的从怀中拿出一张面饼递给苏绾，宋屠苏看着营帐门口，那里站着两名亲兵，远处的老将们早已离开，她有些出神的说：“奴隶反叛，巴鲁克这么容易就打到边城，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第27章 她做的你不知道的事 “一点都不奇怪。”宋屠苏指了指营帐外面，“人多的时候就会这样，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不可能全心全意为了大营。左右副将和宁宜修都是为了军功而来，那些老将没地方可去，只能在大营养老。士兵有一部分并不是自愿，但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活下去；哪怕是争军功的士兵也不是为了大营，不是为了杀巴鲁克，而是军功，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 “京都的 分段阅读_第 45 章 情况比这个更复杂，没有谁永远平安，哪怕是皇帝也时时刻刻都在运筹帷幄，如果走错一步，就有可能皇位易主。”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这是永远也避免不了的。 但边城大营不能倒，所以宋屠苏站在这里。 第一次听宋屠苏说这些，苏绾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说不耐烦这些。如果每天都算计这个，恐怕也不会有现在的宋将军，她更不可能站在这个位置上。 边城大营不需要事事算计的将军。 再一次觉得自己那些计谋和想法都幼稚的可笑，古人并不代表没心眼，有些事情他们玩的比苏绾溜多了。回想自己当时想出来的东西，苏绾有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羞耻感，只是宋屠苏明明不耐烦这些，却又为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完善她的计谋，并且付之于行动。 能让一个人改变习惯的，大概是非常重要的吧？ 并未把心中的想法问出口，苏绾转而说：“郑琰锋伤的厉害，我没忍住，帮了他一把……你……” “他？”宋屠苏并未放在心上，也是话锋一转道：“来说说你。我让你在大营等着，你等了么？” “额，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这次是因为私兵营全都回来，刚好可以保护我，所以我才会去。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绝对不会去拖你的后腿。”声音越说越小，苏绾自己都觉得没有多少说服力。 手忽然放在苏绾的腰上，比划一下，宋屠苏脸上露出笑容，“就你这样的，我一把就能抓起来，还是抓腰。等你什么时候胖一点，我或许会放心一些。” “哎？那我回去了。”忽然感觉两个人之间乖乖的，苏绾赶忙躲开宋屠苏的手，转身往外走，走到营帐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你身上的伤最近不要见水，也不要流太多汗。” “知道。” 营帐外面，王增正跟站岗的亲兵说话，见苏绾出来，立刻跑过来。 根据亲兵jiāo代，宁宜修毫发无伤，只不过他带的兵损失最多，此时正把自己关在营帐中，谁都不见，恐怕也是知道自己没脸见人。另外一位副将戴友峰留守大营，老将们也都没有受重伤的，只有郑琰锋倒霉，听说现在都还没清醒。 此时活着的人都已经回来，战场也打扫完了，苏绾到底身份不便在大营四处走动。 想了想，苏绾决定谨慎一点，就对王增说：“你去郑琰锋那里看看，回来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好。”王增也没想其他，把苏绾送到私兵营大门口，转身离去。 这次私兵基本没怎么上战场，也没人伤亡，苏绾路过校场，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锻炼。 远远地就看到帐篷门口趴着一团白，苏绾还没走近，那团白就飞快的跑起来，扑到苏绾脚上，仰着脑袋看她。 撸了一把阿丑的毛，苏绾伸了个懒腰，“咱们今天干脆休息算了。” 和阿丑一起去伙房，有个身材精壮的汉子正在推石磨，伙房几个伙头兵轮流收豆子磨好的浆yè。锅里已经煮上过滤后的豆浆，还有一部分煮好的就等着苏绾点石膏。 点石膏并不是秘密，石膏的做法也很简单，苏绾并没有想着藏着掖着。 在私兵营，就算藏着掖着也赚不到钱，而且苏绾自己也没有能力做这么多豆腐。她只想着让大家都吃好一点，不至于每天啃干硬的可以当石头砸人的粗面饼子，和难以下咽的黍子粥。 豆子中的营养也不是黍子可以替代，吃一些豆子是每个人必须。 点石膏好像成为苏绾必须做的步骤，就算她不在，伙房的人也不会去动她留在那里的石膏，更不会点石膏。从宋屠苏那里回来，虽然没有说这件事，苏绾却好像明白似的。 伙房的兵说是伙头兵，其实大部分都是身体瘦弱，或者有疾病，不适合当兵的。他们其中有一些是受过伤，身体大不如前的，有些是身体瘦弱恢复不了的奴隶，被宋屠苏找来，当不成兵，就做伙头兵。 跟苏绾最先开始认识熟悉的伙头兵叫韩石，以前是奴隶，后来被宋屠苏点了带回私兵营，就改了名字，叫韩石，平时 分段阅读_第 46 章 负责烧火等比较轻松的活儿。 拿着烧火棍，韩石看到苏绾进来，赶紧站起来，指了指角落放石膏的罐子。 对这些人的坚持，苏绾也不再坚持。 他们不动石膏，或许是因为不动才是正常的，反而是苏绾想让他们点石膏，这样才不正常。就像边城大营中，所有的人都为了自己的目标活着，这样才正常，宋屠苏反而是不正常。 想要融入这里，苏绾就得适应。 点好石膏，把剩下的石膏放好，看了看外面的天，苏绾站起来对阿丑说：“你在这里等着，吃饭我会回来。” “嗷呜……”身体明显变大一圈，阿丑站在原地看着苏绾离开，并未跟上来。 到底还是闲不住，苏绾来看养伤的部分私兵。 私兵营的一切开销都是宋屠苏承担，粮草方面还好，但是yào和大夫的方面很是匮乏，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给自己看病，伤了更简单，养伤反正谁都会。 其他人养的私兵，有些是绝对不会要伤员，私兵只要伤了，就会被丢弃。 跟奴隶一样。 大部分伤的不太重的，都恢复的很快，哪怕是没有yào，没有足够的盐用，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也会让身体的潜能无限度激发。因为在宋屠苏的私兵营，不会被丢弃。 看了一圈，没发现帮忙的地方，心里倒是装了很多感慨回来。 在伙房门口遇到从郑琰锋那里回来的王增，看他脸上的表情，苏绾觉得惊起，就忍着没问，等没人的地方才说：“怎么样？” 第28章 没想到的事 “郑琰锋早醒了，看着精神不错，不过对外宣称仍旧昏迷不醒。”王增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敬畏的看向苏绾，“因为我是帮苏姑娘去看他，他这才见得我，还说……这次是有人故意害他。” 不是单纯的伤，苏绾皱眉。 王增倒是挺放松，“八成是家族之间的攻击，郑琰锋是嫡子，他还有几个庶兄也在大营。” 早就听说过，左右副将之一的郑琰锋，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在京都面子很大。当初郑琰锋来大营，带的私兵个个身强体壮，一看就经过严格训练，而同样跟郑琰锋一起来的庶兄则是身边空空如也，进了大营也只是从小兵做起。 不过现在郑琰锋的庶兄们都还活的好好的，还都有些许军功，最初露面时身边是否真的没人，这可就不能肯定了。 嫡子没了，那么留下来的势力很有可能暂时由庶兄掌管，等远在京都的郑家做出反应，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真正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苏绾觉得，如果真是那样，恐怕郑琰锋的那几位庶兄追求的恐怕就是这个。 家族资源永远都是如此倾斜，身份上的差距会让人的待遇天差地别。 脑子里有很多很多想法，苏绾想直接跟王增说，忽然又想到自己以前那些幼稚的可笑的计谋，全都是宋屠苏暗中完善。话到嘴边又闭了嘴，有些无趣的钻进帐篷，躺在床上等人。 很多时候，苏绾都想问问宋屠苏为什么要那样做，明明直接反驳她的话就可以，完全没有必要按照她的话去做。 但每次想问的时候，苏绾却又张不开口，好像问了，会得到不想听的答案似的。 自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苏绾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再醒来天已经亮了，身边有人待过的痕迹，但此时已经没有人。 “去吃豆花算了。”人没等到，昨天晚上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现在也忘得差不多，苏绾干脆不去想。 天不亮校场就会有人锻炼，苏绾每次来校场都已经有不少人。那些石锤、长槍她根本拿不动，就只是单纯的围着校场跑。 王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紧跟着苏绾。 跑完圈，擦了把脸上的汗，苏绾去看了看阿五，她的伤口恢复的特别好，再过不久就能安装假肢了应该。鼓励地说了一些话，苏绾游魂似的去伙房吃豆花。 胃口不太好，好不容易吃掉一碗，苏绾发现自己似乎没事可以干了。 私兵们每天轮流推磨，除了点石膏，其他活儿伙房都能干。伤兵有很多自己就能处理，而且就算苏 分段阅读_第 47 章 想搭把手，也没有足够的yào材，她能做的只是强调一下卫生，伤口接触的麻布用沸水煮过晾干，或者没事的时候晾着伤口，这样恢复的会更好。 几乎没有动手的机会，苏绾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整天待在校场，练的越厉害，就越能活下去。 可那好像并不是苏绾的路，她练多久也不可能像那些私兵一样，更不可能追上宋屠苏。 地上的绿色正在逐渐消失，草叶变得枯黄，干巴巴的站在那里。天气越来越冷了，晚上苏绾每次都得抱着阿丑取暖才能睡着，可夜里却能睡的很好，大概是因为多了个人。 冬天使用的被褥也是这些，顶多再加一些皮毛。 大多数人都喜欢挤在一起，这样就算被褥薄也不会觉得冷，苏绾甚至有些羡慕其他人，可真要让她去，肯定是不行的。 夜色很美，苏绾瞪大眼睛看着帐篷外面。 黑暗中，有个人出现在那里，挡着帐篷门口，“还没睡？不困么？” “你终于来了。”苏绾的睡意一扫而空，干脆坐起来，看着宋屠苏进来，“我等你很多天，都没能跟你说说话。” 帐篷里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宋屠苏却冲着苏绾笑了笑，道：“我故意的。” “恩？”苏绾诧异。 想了很多次，也旁敲侧击的问过王增，宋屠苏每天都很忙很忙，而且经常见那些老将和宁宜修，以及另外一位副将。已经入冬，巴鲁克基本不会再来，此时的大营所面对的问题只是度过寒冬而已。 不过每年入冬开始，京都都会提一下边关的将士们，部分幸运的会被皇帝钦点，进京面圣。 听王增说过这些，苏绾觉得宋屠苏应该是在忙这个。她不耐烦勾心斗角，大约是想快刀斩乱麻忙完，然后就彻底轻松了吧。 想过很多种情况，唯一没想过的，就是宋屠苏竟然是故意的。 翻身上床，拉着苏绾躺下，宋屠苏摸索着抓着她的手，笑道：“抱着阿丑手还这么凉？是不是因为你太瘦的关系？” 抽回手，苏绾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觉得她应该是在笑，就有点儿生气，“为什么？” 再次抓回苏绾的手，轻轻揉搓着，宋屠苏笑道：“我听王增说你让他去看过郑琰锋，就猜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这段时间我都避开别人，找机会见郑琰锋。” 手上的温度有点热，好像烫了一下，苏绾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猜的。”宋屠苏的声音里全都是笑意，她往苏绾身边靠了靠，低声道，“王增去了解情况，郑琰锋那种狐狸不可能说多少，但是我就不同了，毕竟我的身份摆在那里，去过几次后，他终究还是得开口。” 还以为这人去搞什么不擅长的yin谋诡计，目的是为了讨好自己，却没想到兜来兜去，过去这么多天，她竟然只是去重复王增的事。 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个人都不见踪影，还故意不跟自己说话，结果只是为了那样一件事。 “为什么呢？”苏绾问。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终于是彻底的不了解这个人了，她明明是个很简单的将军而已。 拉着被褥盖在苏绾身上，宋屠苏的声音在黑暗中显的有些不真实，“不是你想知道？所以我就去问，有什么不好么？” 好像，她说的话，无从反驳。 “那你都听郑琰锋说了什么？” 第29章 入京名额 “郑琰锋那几个庶兄靠他才能在大营活得自在，没有完全的把握肯定不敢得罪郑琰锋。”宋屠苏仿佛知道苏绾想什么似的，声音里带了点点笑意，“你以为每年郑家送来的那些奴隶作为私兵是为了什么，可不单单是为了争军功，最重要的一项是保护郑琰锋。” 不自在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宋屠苏，苏绾喃喃道：“我想过这个可能。” “他这次受伤呢，其实是那些老将联合起来的结果。郑琰锋跟我说，那些老将可能目的不是大营的兵权，而是年前的入京名额。” “这次名额还是京都指定么？”苏绾问。 “还不知道，睡 分段阅读_第 48 章 吧。” “恩。” 每年的入京名额几乎都是固定的，京都里的各方势力进行角逐，基本进京的人都是那些，每年的变化都不会很大。宋屠苏每年都会主动留守大营，她家里的事苏绾问过王增。 只是大营的大部分人都是后来才跟着宋屠苏，并不知道她家里的事，不过王增到底是亲信，跟苏绾说过，“将军似乎从来没跟家里人联系过。” 郑琰锋假装自己还未醒来，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算计，但至少苏绾帮了他一把，只要这个人还正常，就等于是欠了苏绾、欠了苏绾背后的宋屠苏一个人情，将来或许可以用得上的人情。 目前来说，这样就足够了，苏绾想着。 早晨醒来照常没看到宋屠苏，不过这次苏绾却没怎么难过，因为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想问的事情也已经问完。 路边的草彻底枯黄，一丁点儿绿色都看不到了，每年这种时候，私兵营虽然有足够的粮食可以吃，但野菜就吃不到了。 再次来伙房点石膏，苏绾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就到灶台旁边观察。 手里依旧拿着烧火棍，韩石笑着说：“以前就是几块石头支起大锅，这个灶台还是后来才搭的，也修改过好几次，现在用着挺好。入冬后，靠在灶台旁边就能暖和很多。” “确实。”灶台里面的土石都烧的很硬，外面的土经过长时间挤压也很结实，苏绾伸手拍了拍，说，“在灶台旁边垒砌一个……像这样，长方的，中间挖一个洞，可以放铁盒子。” “行。”韩石立刻答应。 描述完，苏绾跟外面的王增说：“答应有多余的铁可以用吗？铜也行。” “这个的话……应该没问题。”王增想了一会儿才说。 不用想肯定也知道王增说的没问题，肯定不是因为苏绾，而是宋屠苏。只不过现在二人已经彻底绑在一起，扯着宋将军这张虎皮做点事，苏绾觉得也没什么。 设想中的是跟普通灶台差不多，但是里面放的是方形的铁锅，底是平的，而且比较大一点。 私兵营里就有足够的石头和黄土可以用，搭灶台也就是一天的功夫，不过铁锅还得过几天才能做好。苏绾干脆去找了个木桶，等晚上不用锅了，就烧一些温水，木桶放到里面，再放上泡发的豆子，最上面盖一些松软的草保温。 白天用锅的时候，就把木桶放在盛有温水的大盆中，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下温水，以此来保持温度。 虽然比较麻烦，但现在整个私兵营的人都闲着，除了伙房的人，还有许多偶尔四处溜达的私兵过来看热闹。苏绾谁也没瞒着，每天过来看看豆子的变化。 发芽，在长根之前捞出来，用水清洗干净，热水烫一下就可以直接吃，这就相当于野菜。 豆腥味完全没有，口感很脆很脆，尤其是用胡椒炒一炒，在没有野菜吃的日子里，很下饭。第一次苏绾做的比较少，私兵营每个人也只能尝一口，不过这就足够大家喜欢上这个了。 “豆子还能这样吃？”宋屠苏有点惊奇，“确实很不错，你有没有想过做了卖钱？我帮你跟大营管这个的说说，肯定能卖不少钱。” “不卖，不过可以用做好的豆芽跟他们换一些豆子。”苏绾想了想说，“边城大营的钱我一文都不想赚。” “行。”宋屠苏伸手把苏绾那碗粥拿过来，自己喝了，把碗放下，笑道，“我那边有一些精米，你拿回来自己熬粥喝吧。都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是这么瘦……” 看着空dàngdàng的碗，苏绾抗议，“我是因为长高了！” “哟，站起来我看看。”宋屠苏眼睛里都是笑意，明显不相信苏绾说的话。 其实并没有怎么长高，但苏绾觉得自己应该是要长高的，她年纪还小，而且还没发育，这样瘦巴巴的应该很正常。 “回头我让人送一些兽皮来，晚上越来越冷，注意别冻着。”宋屠苏站起来往外走，她是特地过来尝苏绾做的豆芽的。 晚上不管盖多少层兽皮，好像都能被瞬间冻透。苏绾每天晚上都得抱着阿丑睡，等宋屠苏来她才能感受更多的温暖，不 分段阅读_第 49 章 然就算阿丑在恐怕也睡不安稳。 可被褥里面夹的是一种不认识的植物纤维，根本不保暖，苏绾只能坚持再坚持。 虽然宋屠苏再次来的很晚，早晨走的很早很早，但苏绾通过王增知道，今年的入京名额竟然有变。 巴鲁克用阳谋引宁宜修出城，宋屠苏不得不追出去，大营又被老将夺走兵权，郑琰锋重伤险些丧命，巴鲁克甚至险些攻入边城。这里面的功劳早已被瓜分完毕，但过失却全部算到宋屠苏一个人身上。 皇帝专门下旨怒斥，言外之意是宋屠苏不得进京。 最终进京名额确定，两位老将和一位副将以及宁宜修。郑琰锋和宋屠苏，以及剩下的老将留守大营，其余的部分士兵若是军功足够，得到的赏赐可以由衙门送去家乡，再高级一点的，可以凭借军功申请返乡。 “不入京的话，可能会出事。”苏绾这次不再是异想天开，而是她很久以前故意留下的隐患，那时候想着自己，现在想来却有些内疚。 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宋屠苏道：“无所谓。皇帝就算知道我谎报军情，也不会轻易抹杀我的军功。” “或许我们可以想个法子，再赚一些军功，顺便有借口进京。”苏绾说着指了指自己，“我，巴车部落的人，你，边城大营的将军。如果我刻意接近你，此时若是遵从巴鲁克的命令，或许可以轻易刺杀你……” 第30章 愿者上钩 天亮得越来越早，不过入冬后，商人早已离开，只有一些进城卖粮食或者做苦工的农户、卖猎物的猎户等等，会早早地等在门外，等城门开了，好进去抢个好位置摆摊子。 今日却有些不同。 除了农户们，旁边还停着一辆很简陋的单人马车。拉车的马是一匹花马，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总是不停地抬蹄子剁地。 站在马车外面的人看着有些消瘦，背上背着一把剑，脸极黑，还有道疤，眼尾狭长，看人的时候十分凌厉，就是站在那里不动也自有一股气势。 青布帘掀开，里面除了两个包袱，和一名瘦小的女子，很是空dàngdàng。 “阿丑。”瘦小女子的声音格外好听。 随着这声音，从她身后冒出一个白白的团子，远看像只小狗，近看却能发现，那可不是什么小狗，而是看上去毛茸茸，实则体态修长的小狼。 扫了眼好奇往这边看的农户们，见他们都赶忙收回眼神，体态十分消瘦的人伸手把帘子放了下来，压低声音道：“绾儿，你说的真能行？” 摸着阿丑柔软的肚皮，瘦小女子也压低声音回答，“这次不是有你在，我想的，反正你总能做到。” “……好吧。”难得的没有反驳。 城门终于开了，花马拉着马车哒哒哒进城。 最终停在一家客栈门前，店小二殷勤的跑出来，问：“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 “好嘞，咱们客栈是羊城最好的，价钱也便宜。”店小二闻言，主动上前牵马，一边殷勤的介绍客栈里还剩下的房间。 等苏绾从马车上下来进客栈，房间已经定好，是地子号甲等。 “我们客栈还有大通铺，最实惠。”店小二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 “不需要了。”苏绾笑着拒绝。 这店小二挺不错的，大概是真的把她身边的人当成是随行的伙计了，这也能看出来，俩人的伪装十分有效，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破绽。 进了房间，关上门，苏绾赶忙转身凑过去近距离看，“恩，颜色保持的还好，就是疤容易脱，我再给你沾点水。今天还出不出门？不出门干脆把疤拿下来。” 按住苏绾动来动去的手，宋屠苏有点不自在地说：“这样就挺好，不用拿下来。不过那些人真的会上钩？” “试试喽，反正那些人都走了，郑琰锋现在肯定不会跟你为敌，大营就是你说了算，就当出来散心也好。”苏绾说着忽然笑了下：“省得整天闷在大营，都快跟大营融为一体了。” 在离开之前，王增刚巧跟苏绾私下里聊。 往年去京都的人离开，再加上返乡的士兵陆陆续续离开，宋屠 分段阅读_第 50 章 就会召集大营剩下的人进行练兵，大冬天的从早晨练到晚上，不停地出汗，都不用加衣服，但真累得跟死狗似的。 非但如此，宋屠苏还整天都待在大营，不是练功就是看地形图，一天都不会闲着，就像苏绾说的那样，跟大营融为一体，快要忘记自己是个人了。 或许皇帝会很喜欢那样的宋屠苏，但苏绾不喜欢，人总得有人的喜怒哀乐，这样才正常。 “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出去，巴鲁克应该不会轻易相信，但保不住其他人动心。”苏绾说着指了指自己，“巴车部落，只要有人动心，查到巴车部落，就会相信八成，若是捡到咱们透出去的消息，你曾经在巴车部落出现过，那我复仇的动机也就有了。” 宋屠苏出现在巴车部落，后来整个部落灭族，只有苏绾活下来。 紧接着苏绾出现在边城大营，变成宋将军的心头好，这事儿整个大营都知道，根本用不着作假。 那么，苏绾出手的时机就会有很多。 再传出消息，苏绾得手后逃往羊城，她也只能往这边逃，如果去邑城，用不着边城大营的人追出来，邑城的人就会自发的对付苏绾。 邑城和变成大营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而羊城则不同。羊城的地理位置更好，也有屯兵，但平时很少有鞑子打过来，苏绾成功刺伤宋将军，往这边逃才正常。 想法都是苏绾想的，做却都是宋屠苏做的。 脸上的疤重新遮掩痕迹，此时的宋屠苏微微低着头，头发有些散乱，背上的剑早已拿下来抱在胸前，让她整个人都透着危险。 “这次或许能抓一些暗子。”宋屠苏忽然说。 “恩？什么？”苏绾不解。 把剑放到桌子上，宋屠苏指了指床，“你先上去休息。暗子指各方面的钉子……我出去要点吃的，这几天就养精蓄锐吧。” 王庭大帐中，巴鲁克坐在最上面，左右两边分别是两排臣子，和年纪大小不一的儿女们。 消息传的比苏绾想象中要快，此时已经被摆到明面上。 “太明显的陷阱。”巴鲁克嗤笑，却还是询问道，“巴车部落的人找到没有？” “找到了，正带过来。” 这次打边城大营，本来眼看着就要进城，结果宋屠苏冒出来，一个人就让巴鲁克灰头土脸，回来后从各个部落抽掉的勇士们也全都放了回去。 放回去的勇士们，只有少部分拥有战功的能得到一些赏赐，其他人大都两手空空，就连□□的马有许多也都是自己准备的。 巴车部落的人自然也被放回去，还是王账这边幸运，一下就追上其中一人。 “王上……部落的人都不见了……” “这么说竟是真的？”站在最后面，只是凭借巴鲁克的宠爱，还没能立功的巴索图兴奋道。 站在巴鲁克身边，面容yin柔的男子淡淡道：“就算是真的，刺伤宋将军……就像徒手抓天上的鹰一样，我不觉得小小女子能够做到。”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讨论，我不希望有人上当！”巴鲁克威严道。 然而等大家都离开，却有巴鲁克的几个儿子单独跑来，借兵，理由都还一样，就算消息是假的，去试探试探中可以，万一是真的，那可就大赚特赚了。 现在还不算太冷，与其等部落入冬没东西可吃，饿肚子，不如现在找一找机会。 可以说这次苏绾和宋屠苏共同想的，是阳谋。 第31章 说书人 “话说宋将军单qiāng匹马杀了一个来回，杀了巴鲁克亲封的草原第一勇士，又杀了个回马qiāng，共计一千二百余人。战场上的小兵小将都看得木木呆呆，有个小将问：这位将军姓甚名谁？恰巧宋将军打马路过，就爽朗笑曰：屠苏，宋屠苏是也。说着也不等小将跪拜，扬长而去，从此以后边城大营就有了如是传闻：宋将军屠一千二百余敌兵，乃杀神是也。” “且说巴鲁克失了草原第一勇士，回去与丞相密谋，准备送一美人。且说那美人，当真是倾城绝色，就如仙子下凡一般，宋将军只看了第一眼就被迷的神魂颠倒……” “若想知后事如何，且听下 分段阅读_第 51 章 回分解！” 朝廷不允许编太真实的段子，但若是明显情节离奇，还多是调侃xing质的，尤其是英雄美人的故事，哪怕是其中有一方是草原上的异族人，也都非常受欢迎，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宋屠苏就是脑子灌水了，也不可能真的看上巴鲁克送的美人。 尤其是现在两边关系这么紧张。 但是日常茶楼听书的，还是喜欢将军如何英雄，美人如何风华绝代，这样的光是想象就能想象出来，也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 不但茶楼能听到，客栈等地方也都能听说书人说这最新的段子。 客栈角落，桌子上摆着一碟水煮肉，一碟小菜，一壶茶，一壶酒，两个酒杯，两个茶杯。苏绾靠墙坐着，听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描述宋将军的英勇，说美人如何如何的美；宋屠苏听着别人说自己，又说苏绾，忍不住抬头砍了她一眼。 还是那么瘦巴巴，不过好像终于白了一些，看着个头应该是长了一点，只是比划的时候感觉不出来。眼睛很大，脸只有巴掌大小，以前头发枯黄枯黄的，现在看着黑了一些，可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丫头片子，怎么也跟美人扯不上边。 只不过这下好了，不但边城大营都一厢情愿的相信苏绾是个美人，就是羊城这些听过说书段子的，恐怕也不会相信真正的美人是苏绾这样的。 就算现在苏绾站起来，说自己就是宋将军的女人，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说书先生就这么快编出段子，传的还挺广。”苏绾单手托着下巴，侧着脸看宋屠苏，小声说，“宋将军当真是玉树临风，潘安之貌，卫玠之音，当世美人是也。” 脸上还贴着假的疤，涂的黑黑的，头发弄得很散乱，微微低头就能看到被子里自己的倒影，宋屠苏可没看到哪里好看。 见苏绾另外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宋屠苏的手顿了顿，还是抬起来戳了戳，直接戳到骨头，就取笑道：“还柔弱无骨，我一戳就戳到骨头了。” “本来美人就是编的。”苏绾大大方方的承认，“但是宋将军的的确确是这样哦，有名的玉面郎君，就是边城大营女子甚少，你若是回京都，不知要迷死多少闺中小姐。” “你呢？”宋屠苏冷不丁地忽然问道。 愣了一下，不自在的扭头不去看对方，好一会儿苏绾才说，“我不是闺中小姐，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而已，不一样的。” 没有再bi问，开玩笑似的就这么过去了。 连续守了许多天，终于，羊城来了不速之客。 还是客栈前堂，说书人已经说完一遍英雄美人的故事，开始说第二遍，捧场的人依旧很多很多。同样角落里的桌子，只是今天宋屠苏的脸看上去更黑，隐隐还有黑眼圈。 拎起茶壶倒茶，推过去，苏绾笑道：“别着急，现在不就是等到了？天这么冷，羊城可比草原上舒服多了，就冲着这个，也得有人来。” 连续几天没消息，传出去的消息又是明显的假，虽然这是阳谋，可也难保巴鲁克那些人都有了脑子，不会头脑一热的来试探，宋屠苏接连几晚上都没睡好。 因为一旦巴鲁克真的如此，恐怕就会酝酿更大的yin谋，若是下雪前带兵再来一次，边城大营必然损失巨大。 摸了摸宋屠苏的手，苏绾低声道：“你看那几个人，他们虽然穿的衣服没有不同，但一直低头喝茶，同桌的人竟然没有jiāo流。” “他们都是本地人。”宋屠苏说完，自己猛然反应过来，立刻转头看苏绾。 确定的点点头，苏绾轻声道：“终于来了。” 本地人就算来喝茶吃饭，也会去常去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会打招呼，说几句话等等。这些人虽然也是本地人，但显然与周围的环境不太融入，那就是平时很少来这种地方。 为什么这些人会突然来陌生的地方，只是单纯的喝茶？ “可以开始了。”苏绾低声道。 当初离开边城大营当然不可能只有苏绾和宋屠苏两个人，这只是明面上的而已，暗地里，宋屠苏的亲兵出来一部分，还有信得 分段阅读_第 52 章 过的私兵也躲在暗处。 这些日子苏绾和宋屠苏只是每天喝喝茶，听听说书的，偶尔出去逛逛，但事实上每天都会有人固定走同一个路线，假装传递一些东西。 ……看上去，就好像是苏绾联合了一些信得过的人，暂时躲在羊城，随时都有可能逃出去。 只是现在天气越来也冷，逃往草原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所以蛰伏最好。但传出去的消息又是真真假假，所以这里苏绾又加了个筹码：她逃出来，还带了个重要人物。 原本十成的假消息，慢慢的就会变成一分真，九分假……再慢慢的，变成五分真，五分假。 就像前面放着绑有肉块的绳子，引着远处的狼走近了，肉却又忽然远了一些，狼不甘心，再次走近，肉却又远了，再不甘心…… 那么多狼，总能引一人上钩。 “那些人果然都是jiān细，很小的时候就在羊城，现在都已经成亲，孩子都有了。”深夜，宋屠苏从外面回来，见苏绾还没睡着，就低声说，“王增查到的，现在已经盯着了。” “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苏绾掀开被褥让宋屠苏进来，笑道，“你不在，我快要冷死了。” “不是有火盆么？” “没用。” 第32章 来了 羊城外面，不起眼的村子里，有户人家深夜还亮着灯。 几个人在村口下马，左右看了看，留下一个人看马，剩下的人步行进村。 屋子里，豆大的油灯照的几个人脸上明明灭灭，十分诡异。 “属下觉得此事还是不能确定。” “丞相不是说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样的才是最真实的。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看看才放心，就算姓宋的真放个诱饵在那里，我也要吃了诱饵，给他看看！” “可……” “不必多说，明天一早我就进城。父王让人从小叫我汉人文化，我自认学的还不错。” ** 天黑的厉害，窗户被轻轻敲响，床上的宋屠苏立刻睁开眼，掀开被褥下来。 轻轻走到窗口，反敲几下。 外面又敲了几下。 对上暗号，宋屠苏打开窗户，单手拽着窗框，身体翻上房顶，真真是身轻如燕。 “今天进城。” “我知道了。”握紧拳头，随后缓缓松开，宋屠苏轻轻点头，又从窗户翻回去。 帮苏绾掖好被角，宋屠苏没再上床，就这么坐在旁边，直到天亮。 被窝里暖暖的，苏绾翻了个身，觉得身边有点空，伸手过去一摸，果然没有人。赶忙睁开眼，结果就看到黑漆漆的人影坐在那里。 若不是经常这样看到，苏绾肯定会吓一跳。 “醒了？”宋屠苏低声问，“再睡会儿，天还没亮。” “你怎么不睡？”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实在是太暖和，苏绾根本不想起来。模模糊糊的看到宋屠苏穿的并不多，苏绾无奈道，“就算不舒服，也多穿一些。” “这样冷更舒坦。”宋屠苏干脆走过来，把手放在苏绾眼睛上面。 不得不闭上眼，苏绾见说不通，只能在心中叹气。就算穿的这么少，这人的手依旧很热，每次盖在眼睛上，苏绾都坚持不了多久，肯定会继续睡着。 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可疤却还在，平时看不出什么，以前宋屠苏虽然也跟苏绾住在一起，可每天早晨走的走很早很早，苏绾并不知道原来她竟然如此难受。 此时日日夜夜朝夕相处，苏绾这才知道，宋屠苏每天顶多睡三个时辰，天不亮必然会醒，旧伤疤每到此时就会更加难以忍受。 天亮，苏绾睁眼，见宋屠苏已经穿好衣服，桌子上放着饭，炭盆也重新换了个新的。外面不算太冷，苏绾挣扎着爬起来，问：“今天去街上么？” “去，他们来了。”宋屠苏笑道，“没想到竟真能引来人。” “总会有不那么聪明的。”苏绾笑了笑说。 其实史记中，有很多让人大跌眼镜，啼笑皆非的事情，这恐怕还是春秋笔法润色过的，要真是事实恐怕会更夸张，所以苏绾才会提出这样假假真真的法子。 上钩算运气 分段阅读_第 53 章 没人上钩就算出来散心。 简单吃完东西，苏绾拿出一个小包，里面是她准备的帮宋屠苏伪装的工具，有各种各样的不同颜色的粉末，还有小刷子、毛笔等等，大都是苏绾拜托王增找人制作。 “感觉怎么样？”摸了摸宋屠苏脸上的假疤，苏绾试探xing的按了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挺好。”拿开苏绾的手，宋屠苏径直抓着她往外走，“去街上看看。” 知道这人是忍不住了，苏绾也不再说什么。 大摇大摆的从客栈出来，店小二、掌柜等等看到这俩人，都是无奈的摇头。最初住在客栈里的时候，都以为是大小姐带着护卫出来，结果过了几天再看，原来是大小姐和护卫私奔。 出了门，一路牵着苏绾的手，二话不说往早就选定的地方找过去。 靠窗，有炭盆保暖，能看到整条街，尤其是城门的方向。 “羊城除了那些内jiān，应该还有内应。”外面都是自己人，宋屠苏终于能放心说话，“昨天晚上开城门的是被城门官下的令，再往上查不太方便……” “这里是羊城。”苏绾道。 跟边城大营和邑城都没法比，羊城虽然不想安建府那样确保安全，但是却极少有仗打，商人也最喜欢来羊城做生意，这边离草原又很近很近，有些村子几乎跨出几步就能跟草原部落的人接触，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巴鲁克就算选择羊城打也没有用，边城大营立刻就能回援，羊城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兵败的可能更大，巴鲁克只要不傻就不会专门打羊城。 就像躲在安全后方不知前方疾苦似的，羊城对待外族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苏绾的言外之意是，连边城大营都不是干净的，更别说羊城。而且有人的地方，总是会因为利益而改变立场，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太干净，世间还没有那么纯粹的人，除了一些傻子。 炭火烧的很旺，苏绾把手放到上面烤，笑道：“要是能找到红薯，这时候烤一烤肯定很不错。” “那是什么？”宋屠苏被拉回思绪，好奇道。 “一种吃食。”苏绾摇头，不再说什么。 约莫晌午，进城出城的人都非常多，终于，宋屠苏往后退了退，单手拉着苏绾，轻声道：“来了。看到那辆马车了吗？赶车的人虽然是本地农户，但后面跟着的人却不普通，他们迈出去的步子很特别，姿势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眯起眼睛看了半晌，苏绾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区别。 “走，去会会他们。”宋屠苏已经有些忍不住，拿了大氅往苏绾身上披，往桌子上拍了一块碎银子，拉着苏绾大步往门外走。 到了街上，一路不着痕迹的跟着，竟然是回了客栈。 率先进到客栈一楼大堂，要了壶茶，苏绾和宋屠苏再次坐到角落。不一会儿，进来两个看似很老实的，穿着麻布衣服，脏的黑漆漆的农户，后面跟着个穿着比较好的，年纪看着不大的男子，只是一脸的傲气。 手指紧紧的捏着茶杯，宋屠苏一直盯着那位男子看。 伸手同样握住茶杯，苏绾低声道：“别急、别急……他们要发现咱们了。小二，来盘肉……”在那两个农户看过来之前，苏绾赶忙大喊。 第33章 与虎谋皮 “他们竟然真的来了。”回到房间，宋屠苏轻轻拍了下桌子，茶壶蹦了一下。 赶忙把茶壶拿到一边，苏绾无奈道：“咱们也可以去草原，而且有我在，更不会有人怀疑。” 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苏绾说的‘咱们’，宋屠苏脸色不太好的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应该是巴鲁克的小儿子，叫巴索图。很久以前见过一次，那时候他还没长大，现在……不知道好不好对付。我现在出去抓了他们……” 第一次见宋屠苏这样的一面，苏绾还以为这个人永远都是很淡定、可靠，不善言辞的。没想到也有话多，忍不住的时候。 能理解宋屠苏为什么会这样，但同时还有无奈，因为两个人其实是对立的，此时宋屠苏这样的态度，让苏绾感觉自己好像也在被针对的那群人中 分段阅读_第 54 章 似的。 或许宋屠苏从未这么想过 ，至少现在不是这样，但苏绾就是有点矫情的想的多，心中不自在，脸上却还是笑着。 甚至上前拍了拍宋屠苏的手，苏绾低声道：“得摸清楚他们带来多少人，最好全部抓住，不要让消息传回草原。现在就算你抓了他，消息传回去，巴鲁克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天气越来越冷，随时都有可能下雪，不但巴鲁克不想出兵，就是边城大营的人也很低迷。以前苏绾还以为朝廷会送一批过冬的衣服来，等入冬后才知道，朝廷根本不管这个，全靠个人自己，有兽皮的裹兽皮，没有的就找避风的地方晒太阳。 身上的大氅里面都是皮毛，是宋屠苏给的，苏绾本来想拒绝，可只有麻布衣服和兽皮衣服，穿着根本不保暖。 “最多等两天。”宋屠苏忽然说，“我忍受不了巴索图在我眼底下。” “那就两天，反正这是咱们的地盘。”苏绾松了口气。 晚上，苏绾和宋屠苏没休息，也没出门，抱着炭盆等了些许时候，敲门声响起，宋屠苏赶忙过去开门。两个人扶着披着斗篷的人进来，门关上，斗篷掀开，赫然是郑琰锋。 “能不能进京，就看你的了。”宋屠苏面无表情道。 坐在一旁，苏绾默不作声。此时的宋屠苏跟与她独处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身上的气势更强，有种不容人反驳的霸道。 身上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但脸色还是很苍白，加上天冷，郑琰锋看上去鬼一样，他先是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苏绾，这才扭头说：“放心。” “你的房间在隔壁。”宋屠苏点点头，不再废话。 送走郑琰锋，苏绾赶忙上床，见宋屠苏一脸疑惑，显然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要让郑琰锋参与这件事。“大家族出来的人，手段都很不一般，不用白不用。他肯定能抓住巴索图，还不会走漏任何风声。”苏绾拍了拍旁边的床，示意宋屠苏上来。 见她还是郁闷，苏绾吹灭油灯，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她的手。 “等将来巴鲁克报复，也不会只找我们。”苏绾最后说。 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把苏绾整个人揽在怀里，宋屠苏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嘶哑，“你还是那么凉。你也说了，既然郑琰锋是的大家族出来的，若是反过来算计我们，也容易的很。” “只要你不让我被别人抢走，他大概就不会算计你。”苏绾缩了缩身体，感觉暖和一些才说。 “与虎谋皮，谈何容易。” “我有救命的本事……” “知道，睡吧。” 以前听王增说过，郑琰锋上面还有个哥哥，可这次出来的却是他，等他赚够军功回去，郑家这一代的第一人恐怕就定下了，就算他哥哥再受宠，没有足够的官职和能力，恐怕也无济于事。 至于郑琰锋通过什么手段获得这次机会，苏绾不想知道，只需要知道他有手段就足够了。就像宋屠苏说的那样，与虎谋皮，只是若是不去与虎谋皮，就可能永远被困在边城大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代替宋屠苏的人，那到时候她何去何从，恐怕只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 很多时候，苏绾也会想，宋屠苏应该是想过这些的，只是她就算想过，也不会去争取，只是一门心思的守着边城大营。 大概是从她答应给五百私兵的时候，苏绾就想着总得为她做点什么，尽管一开始的算计比较多，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但现在……苏绾是真的想为她做些什么。 最起码的，为了边城大营付出那么多，总得有条稳妥的后路。 只是在为宋屠苏铺后路的时候，苏绾发现自己曾经定的报仇的目标竟然很渺小，跟狼对上，比跟人对上，真的是要简单的多。 隔壁整夜都有细微的动静，大概宋屠苏能听到，苏绾却完全没感觉到，一觉到天亮，桌子上再次摆了饭菜，宋屠苏坐在旁边，定定的看着窗户。 艰难爬起来，苏绾赶忙收拾好自己，双手放在炭盆上烤。 “城外大约有一百多人。”宋屠苏忽然说，“巴索图带来的，草原上应该还埋伏了一些人。郑琰 分段阅读_第 55 章 已经买通其中一人，晚上准备下yào。” 烤火的动作顿了顿，苏绾道：“果然是不留活口的法子。” “我定是想不出的。”宋屠苏说完便沉默下来。 整个白天两个人都没出门，期间王增来过几次说了什么，隔壁一整天都没有动静，苏绾不知道巴索图带着那几个农户干了什么，外面的人又怎样了。 直到郑琰锋再次进门，脸色依旧苍白，却带了些笑容，“成功了，尸体已经掩埋，没有活口。巴索图和他身边的几个人还活着，jiān细也都一并料理了。” “这么顺利……”宋屠苏说完便不再说话。 直到这个人是有些别扭，真刀真槍的在战场上砍杀，为的是双方的大义，可这样卑劣的用du，便仿佛不公平似的，只是宋屠苏对郑琰锋别扭，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提出让郑琰锋来耍手段当刽子手的，是苏绾。 “回去吧。”苏绾一边想着，一边第一次越过宋屠苏，对郑琰锋说了话。 第34章 你在想什么 草原上埋伏的人全军覆没，羊城外面村子里的人也一个活口都没留。郑琰锋jiāo代给宋屠苏的，只是这么几句哈而已，用想象去想象，其实跟现实还是会有差距。 依旧是普通的，甚至有点破的马车，苏绾坐在里面，前面放着炭盆。青布帘子那边，坐着宋屠苏，隔着布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她有些消瘦的背影，没来由的有些孤独。 巴索图在别的马车上，郑琰锋在羊城还有别的渠道可以把他带回去，苏绾并不担心郑琰锋不遵守约定，就像她最初对宋屠苏，戒备大过信任，算计大过依赖，可即便是如此，某些事的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最初她好不容易融入部落，每天努力的过日子，小心翼翼的算计着未来，可一夜醒来，狼群带走了一切。那时候苏绾发了疯似的想要报仇，想守着部落留下的东西，堪称魔怔。 现在想想，当时就算守着，等入冬后，没有足够的皮毛和人，就苏绾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成功过冬，或许等她理智回归，依旧会跟宋屠苏来边城大营，只是或许那时候，她的算计会更大一些。 越是眼睁睁的看着目标渐行渐远，倒是不如一头闷过去，那样感觉不会那么难受，心理也不会扭曲的太厉害。 炭盆里的火烧的很旺，苏绾张开五指看着自己的手。在草原上的时候，手上还有许多小伤疤，这才在边城大营多长时间，伤疤竟然全都没了，皮肤看着白了一些，细了一些，有些不可思议。 “进来暖和暖和吧。”深吸一口气，苏绾决定把心中所想的埋起来。 青布帘子外面的身影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传来有些沉闷的声音，“不用。” “为什么？”苏绾忽然问。 若是换做在羊城的时候，苏绾绝对不会这么说。而且明明刚刚还想着心中想的就只是想的，做出来的，终究还是遵从本心为好，可苏绾觉得自己还是忍不住，很在意这个人此时想的，究竟是不是讨厌郑琰锋一样讨厌自己。 花马打了个响鼻，缓缓停下。 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苏绾却赌气的不去看，低着头，仔细地研究炭盆里的炭火。 过了一会儿，青布帘子掀开，一个纸包递进来，宋屠苏探进半个身体，见苏绾闷闷不乐的模样，笑道：“郑琰锋送过来的面饼，里面有糖馅，给你吃。”见苏绾还是没动弹，宋屠苏干脆钻进马车，把糖饼塞进苏绾手中，拨了拨炭盆里的炭火，道：“忍一忍，很快就到大营。咱们这么顺利，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很想问，很想问出来，可话到嘴边，苏绾却害怕了。 糖饼很软，用的是精面，一口就能咬到糖馅儿，很甜很甜。苏绾仰起脸笑了笑，道：“回去也得小心些，走漏风声就功亏一篑了。” “放心，虽然我不耐烦这个，但跟郑琰锋一起，应该不会出事。”宋屠苏也笑了下，伸手戳了戳苏绾的手，感觉不凉，就松了口气，“可算是暖了，这些日子你天天手冰凉冰凉的，我每次摸到都吓一跳。” “是不是以为我不行了？”苏绾笑，“手 分段阅读_第 56 章 凉这是天生的，那天去装尸体肯定成功。” 掀开青布帘子出去，宋屠苏回头斜睨，道：“可别那么想，我不允许。” 青布帘子放下，两个人被隔开。糖饼个头并不大，应该是郑琰锋在马车里利用炭盆现做的，他这次出来，应当会带一些贴身侍候的人吧。 不知道宋屠苏接糖饼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她毫不掩饰的不喜郑琰锋的做法，每次想到这一点，苏绾就觉得心里好像哽着一根刺，感觉古怪的厉害，明明目的都达到了，现在应该皆大欢喜才对。 吃完糖饼，有点噎的慌，水囊里的水有点冰，苏绾打开喝了一小口，又放了回去。 马车再没有停下过，时间久了，苏绾觉得有些晃，晕乎乎的睡着，感觉脸热热的，再睁开眼，竟已经不在马车中。 “我怎么来的？”苏绾有些迷糊。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冬天萧瑟的风呜呜的刮着，即便是被窝很暖，可苏绾还是觉得冷的厉害。 “我抱你进来的。”宋屠苏坐在旁边，道。 慢吞吞爬起来，不确定周围是否可以说话，苏绾只得用眼神示意。眨巴的眼睛都快抽筋，各种古怪的表情都做了，对方却好像还没明白似的。 甚至……笑了。 “喂！”苏绾有些恼。 “一切顺利。”宋屠苏赶忙拍了怕苏绾的肩膀，还掐了一把她的腮，说，“还是没有多少肉。这里是私兵营，你原来的帐篷太冷，我重新帮你找了个，这个好一些，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没太注意宋屠苏后面说的话，苏绾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郑琰锋顺利，抓到人，他们就拥有太多种可能。 此时进京的人就算成功进京，也得在外面等，如果没什么事，皇帝顶多在年前见他们一面。边城大营历来地位都比较微妙，宋屠苏这个将军年年不进京，其他进京的不是官职不够就是资历不够，还没有让皇帝单独见面、记住的机会。 或许皇帝也想改变这种情况，所以才会任由世家子弟来边城大营刷军功，可至少现在，还没有人能代替宋屠苏。 因为受伤没能进京，郑琰锋必须得找机会回去，而当初苏绾出的主意所留下的隐患，也让宋屠苏必须得进京一趟，双方目的都一样，共同面对巴索图的时候，就简单的多。 更细节的事情苏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宋屠苏不说，她就不问，只是安静的等待结果。 “将军她……不想回京吧。”单独面对王增的时候，苏绾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不好这么说。”王增也有一些犹豫，想到苏绾都是将军的人了，就一咬牙，低声道，“我曾经听将军说过，她不回去，也是因为皇帝……” 第35章 想问问你 在边城大营，无论如何，宋屠苏都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即便是其他人暗地里搞的动作再多，最终当巴鲁克打过来的时候，还是得靠她。 不但边城内城的百姓、邑城的百姓要依靠宋屠苏，就连边城大营的将领们，潜意识中也会去依靠宋屠苏：只要有这个人在，无论如何巴鲁克都会吃亏。 当初巴鲁克亲封的几位草原第一勇士，全都被宋屠苏斩于马下，这大概也让她无形中变成了整个边城大营的精神支柱。 就像最初宋屠苏对苏绾说的那样，若是左右副将真的惹火了她，大不了先斩后奏。换做别的将领，恐怕都不敢如此果断。 但若是回京，情况就跟边城大营完全不同。不会有人依靠她，甚至因为她特别的身份，产生许多麻烦。 或许王增说的对，皇帝心底里并不想让宋屠苏回去，那么宋屠苏如果真的是揣摩透了圣意才不回去，苏绾感觉这样很不好。 虽然两个人每天相处的时间都很短，也只有这次去羊城日日夜夜独处，但苏绾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宋屠苏这个人。她虽然看上去强大无比，但其实心里想的非常纯粹，为了边城大营，可以做很多很多，但要说是为了皇帝，苏绾觉得这个不太可能。 若真的揣摩透圣意，并且顺从为之，苏绾觉得宋屠苏至少不会 分段阅读_第 57 章 直待在边城大营，做什么劳什子出力不讨好的将军。 搓着手，苏绾小跑步进了灶房，后面阿丑蹲在门口，默默地看着里面。 早晨熬的豆浆还热乎着，盛一碗一边暖手一边小口小口的喝，感觉整个人都慢慢变得暖和。苏绾招手让阿丑进来一起暖和，见韩石端着泡好的豆子出去，就问：“还要磨？” “大营那边的。”韩石感慨道，“咱们磨好豆子，只把豆浆送出去，他们自己煮了喝。能换到不少粮食，豆芽也每天都会送去大营那边一些，咱们私兵营的伙食最近是越来越好了。” “挺好。”苏绾喝完豆浆，把碗放好，也跟着出去。 今天来推磨的是个瘦高个，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很快就把外面的皮袄脱了，光着膀子推。如果不去想这里是私兵营，边城大营，苏绾有时候觉得这地方就是个普通的农户家里，只是兄弟比较多，每天都得专门有人做饭而已。 站着不动被风一吹，有点冷，苏绾冲着跑远的阿丑招手，“过来。” 捞起阿丑抱在怀里，皮毛柔软温暖，苏绾这才觉得舒服许多。 “每天都在汤里放些豆芽，就算吃腻了也得吃。”听推磨的汉子说不太喜欢吃豆芽，苏绾赶忙解释，“冬天没有菜，只能吃豆芽，不然身体受不住。” “听苏姑娘的。”韩石紧跟着说，“以前冬天哪有这么多吃的，就是粗粮粥，很多人都只喝一碗，不是难喝，而是天天喝，腻了。” “冬天是最难熬的。”苏绾也有些感慨。 这些日子天天吃几样东西，苏绾觉得自己也快要吃不下了，只是不吃的话肚子就会饿，每次都只能强忍着吃下去。也是冬天太闲，没有压力的缘故，若是出战前，恐怕就算没有吃的，拔草也得吃饱，这样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不然就会丢掉命。 从伙房离开，苏绾单独去看了看阿五。 假肢已经做好，阿五也练习的差不多，只不过苏绾没让她去私兵那边。 “阿五，感觉怎么样？”苏绾低头看了看她的假肢。 如常人一般来回走了几步，阿五突然冲着苏绾张了张嘴，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双手用力挤压，再分开手，石头竟然变成了粉末。 “……”苏绾无言。 见苏绾没有反应，阿五竟有些忐忑。 “很好，你跟我来。”苏绾转身走出帐篷，带着阿五守在自己的帐篷里。 晚上，宋屠苏回来，突然看到阿五，诧异道：“怎么？” “我想让她贴身保护你。”苏绾拿了块石头让阿五碾碎，“我跟她接触的最多，感觉可以跟着你。若是有情况……” 迅速用手指戳了下苏绾的嘴唇，宋屠苏从怀里拿出一张甜饼塞过去，道：“让她跟着你。是你选的人，以后就归你。阿五，你先下去吧。” 看着宋屠苏脸上不容反驳的表情，苏绾只得点头。好像每次这人强势起来的时候，苏绾总会不由自主的软下来，她也曾尝试着强硬，可总是不成功。 窝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啃着甜饼，苏绾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如何？” “顺利。”宋屠苏回道，“这样的话，我们可能很快就得离开边城大营，我会带上五百私兵，也算是帮他们历练一下，不过得秘密进行。你……愿意跟着我去吗？” “私兵都被带走了，我当然得去。”苏绾说着笑了下，心中却有些忐忑，“你要是不愿意回去，我可以帮你，只不过你得帮我找个别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猜透苏绾心中的想法，宋屠苏把她拉到怀里，“你不就是这样的身份么？离开边城大营也依旧是这样的身份，我会保护你的。” 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她的真实想法。 外面下了浅浅的雪，已经确定要走，苏绾每天都跟着伙房收拾东西。私兵营跟边城大营的兵不一样，没有粮饷，吃喝全都是宋屠苏负责，所以干粮都要统一带着，其他东西倒是不多，但毕竟是五百个人，想要顺利伪装，并不容易。 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苏绾掰着手指头算，“明天安建府粮店来送粮食，正好跟他们说以后不用再送。这 分段阅读_第 58 章 次是跟郑琰锋一起走，路上不知道会不会出事，还有……” 宋屠苏究竟是想回京，还是不想回京，若是弄不清楚她心中想的，苏绾总觉得心里好像存着一根刺，不疼，但是很别扭。原本她安安稳稳的在边城大营当她的宋将军就好，一切都是苏绾最初出的馊主意，每次想到这一点，苏绾就有些懊恼，却并不后悔。 “在想什么？”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来，宋屠苏很随意地问了句就接着说，“我找了个比较暖和的马车，回头你坐马车。差不多都准备好了，随时都会出发，你还有没有想做的，抓紧。” “你也想回去吧？”苏绾忽然说。 身体顿了顿，转过脸看着苏绾，宋屠苏的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接着她笑道：“对，想。” 第36章 传言 粮店准时送来粮食，这次依旧会豆子比较多。伙计们经常帮掌柜带话给苏绾，都是生意上的场面话，粮店掌柜似乎是以为苏绾有话语权，颇有些巴结的意思 。 多认识几个人，将来可能就会多一条路，苏绾深信这一点，每次都会主动出现，跟粮店的伙计说几句话。 看着一袋一袋的粮食卸下来，苏绾以为粮店伙计会像往常一样随意说几句就走，却没想到对方很神秘的从怀中拿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牌，道：“这是掌柜托小的给您的。” 木牌入手沉甸甸，摸上去似金非金，上面没有字，只有十分古怪的花纹。 “这是……”苏绾疑惑，若说是粮店给的代表客户身份的东西，总觉得有些不明不白。 开始收拾空了的马车，伙计见苏绾疑惑，便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知，掌柜未说。” “哦……”犹豫要不要接这个木牌，苏绾侧头看到大营里的伙头兵出来搬粮食，下意识把木牌藏到袖子里，没让伙计以外的人看到。 说不清是心中怎么想的，苏绾就是觉得，木牌的存在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收拾完粮食，那边宋屠苏发出出发的命令，所有的私兵顿时忙活起来。 大营中，只有宋屠苏和郑琰锋，以及少数亲信知道巴索图的存在，这次出行的原因也不是回京，而是狩猎。皇帝自然已经知道此时，只不过让宋屠苏回去的是密旨，知道的人同样有限。 就这样离开边城大营，坐在马车里，苏绾依旧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感觉。 新马车很大，宋屠苏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银霜碳，虽然数量不多，但省着点用，等去邑城或者安建府其他地方还可以补充，这样路上也不太难熬。 把阿丑推到脚边，苏绾就把叫放在它身上，旁边烤着炭盆，马车两边的窗都盖的很严实，前面的布帘也换成沉重的兽皮，整个马车都密不透风，往被褥里面一裹，十分舒适。 这次虽然略微做过伪装，但宋屠苏的身份却依旧是宋将军，她一路骑马，偶尔经过马车的时候会说几句话，大部分时候却都不在马车周围。 赶车的人是王增，苏绾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说，但她却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需要。 提前做好的豆腐因为天气冷可以放很久，想吃的时候，在炭盆上放一块铁皮，小块的豆腐放在上面烤一会儿，撒点胡椒就能吃。 外面的风呜呜的刮着，苏绾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在窗上的布帘看向外面，万物寂静，草、树木全都是枯黄色，只有前面和后面沉默赶路的士兵发出的声音，和马匹偶尔的叫声。 冷风吹在脸上，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许多，苏绾看着马车侧面，仔细寻找熟悉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终于找到熟悉的声音。 近了、越来越近，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匹高头大马，马上是熟悉的人。 手伸到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迅速塞进窗户里面，宋屠苏道：“怎么掀开了？冷不冷，碳还有没有？我刚刚看到郑琰锋那里多得是，不够的话我帮你要点。” 她说话的时候哈出的气是白色的，脸看着有点红，身上穿的很单薄。 但是接纸包的时候，苏绾摸到的手却比自己的还要热，纸包还带着热度，散发着甜腻的香味，肯 分段阅读_第 59 章 定是刚刚从郑琰锋那里拿的甜饼。 “不冷。”苏绾笑了笑，还想说什么，窗却被迅速盖上。 外面宋屠苏的声音听着有点小，“还不冷，手都快成冰块了。睡会儿吧，等到休息的地方我叫你。” “好。”苏绾默默道。 整个边城大营的人都知道宋将军穷，自己吃的饭跟普通的兵没什么不同；整个边城大营也都知道郑琰锋和另外一位副将，以及宁宜修都出身不凡，身边有许多私兵和侍候的贴身仆役。 许多人都知道郑琰锋被苏绾救过一命，而苏绾是宋将军的人，并且还是那些个汉子们幻想的大美人，虽然大部分汉子都知道，真实的苏绾其实只是个单薄的丫头，还在长身体。 最近大部分人又都知道了，宋将军虽然穷，但对苏绾是真的好，经常去郑琰锋那里拿一些好东西，回来讨好苏绾。 虽然苏绾是个瘦巴巴的丫头，怎么看都配不上宋将军，但将军是真的好，苏绾也是真过上了好日子，不少人都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要苏绾真是个大美人，那大营那么多汉子，还不得疯了。 外人眼中俨然已经是苏绾入了宋家的门，甭管将来是什么身份，总逃不过宋将军的女人的身份，可真正如何，恐怕也只有两个当事人清楚而已。 明明心知肚明，却必须得继续这样下去，苏绾啃着甜饼，剩下最后一块塞阿丑嘴里，慢慢躺下，自言自语道：“挺有意思的。” 马车的摇摇晃晃中睡了一觉，等再次醒来，马车已经停稳，外面开始扎营，埋锅做饭了。 裹紧身上的大氅，抱着阿丑，苏绾第一次下马车。在私兵营的时候，她就直接进了马车，以至于此时才真正看到外面的情形。 能看到的人几乎都是私兵，其他兵基本看不到，宋屠苏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一块羊皮地图。远处还有一辆马车，外面朴素，但比起苏绾乘坐的更大一些，没看到郑琰锋，他应该没有下马车。 “别看了，郑琰锋被侍女围着，不会下马车受苦的。”宋屠苏不知什么时候收起羊皮，笑着拍了拍自己旁边，“过来坐。” 旁边就是管道，停马车的地方是个很稀疏的林子，入目处满是萧瑟。 一边往宋屠苏那边走，苏绾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能听到水声，附近应该有条河。一堆一堆的篝火燃烧着，热水在锅里沸腾，缓缓驱散寒气。 拿出一块兽皮铺在石头上，宋屠苏道：“坐这里。如何？没走邑城那条路，这次绕了点远路，前面得穿山，到时候马车可能不好坐人。” “我应该能跟得上。”苏绾抬起胳膊比了比，“结实了，你摸摸看。” 手没去摸胳膊，反而捏了捏脸，宋屠苏认真地看了半晌忽然说，“我怎么觉得你白了些 ，越好看了呢？” 第37章 穿山 “大概是见得多了，就不会觉得难看了。”苏绾笑道，“都是这样的。” 往苏绾这边靠了靠，宋屠苏伸手拿了根树枝拨火堆，从远处看去，好像两个人靠在一起似的。几个亲兵脸上的表情就十分不正常，大约是一边小声讨论两个人，一边忙活。 抬眼刚好看到个人往这边走，刚才在郑琰锋马车外面看到过，苏绾就往宋屠苏身上靠去，笑道：“如果不能坐马车，我可不太会骑马。” “将军，主子让小的送这个来。”那人果然在宋屠苏前面停下，送上来一个纸包。 很随意的接过纸包，宋屠苏淡淡道：“知道了。” 看着那人往回走，苏绾有些不确定，她究竟是故意让自己坐在这里，等着郑琰锋的人过来，好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让苏绾过来看看外面的风景。 手突然被拉出来，接着一热，苏绾低头，看到刚刚熟悉的纸包。 恍然想起，在马车里的时候，她也拿到过类似的纸包。 “发什么呆？这是我跟郑琰锋要的，快趁热吃。”宋屠苏笑道，“赶路太辛苦，等到了地方，我带你吃好吃的。” 还是精面制作的甜饼，热乎乎的，应该是刚做好就送过来。里面的糖馅很甜，即便是 分段阅读_第 60 章 已经吃过好几次，苏绾还是觉得吃不够。 大概这是她吃到的，最精致的食物了。 撕开一半，塞宋屠苏手中，苏绾自己啃了口，笑着说：“你也吃。” “那我真吃了啊？能会儿你要是饿肚子可别说我。”宋屠苏笑了笑，很快三两口吃完。前方伙头兵已经烧好热水，宋屠苏便就着热水，啃干粮。 其他亲兵苏绾不知道，不过私兵带的干粮比较丰富，除了炒熟的杂粮面以外，还有临走前做的豆花、豆腐等等，此时私兵们的锅中，就放了一块一块切得小小的豆腐，再撒上胡椒粉和盐，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豆腐汤就做好了，但比起喝清水来要好上不少。 吃完饭，没休息多久，就又出发。 再次上了马车，炭盆中换过一次碳，给阿丑喂了一次吃食，苏绾靠在被褥上很快睡着。期间窗户小心翼翼的被打开几次，宋屠苏看了眼见苏绾还在睡，就悄悄走开。 晚上在山脚避风处露营。 外面冷的厉害，苏绾干脆没下马车，过不多久宋屠苏也钻进来，手里拿着甜饼。 “总吃这个，有些难为情。”苏绾接过糖饼，并没有拒绝，只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摸了摸阿丑，宋屠苏的力道有点大，弄得阿丑差点打滚，不过这家伙聪明，并不敢反抗，只是看了苏绾一眼，然后默默跑到她后面趴着。 拉出车厢角落里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苏绾说：“这是我zhà的豆干，给他一些吧。” 打开油纸包看了眼，还从里面拿了一块吃，宋屠苏点头，“行，这样我去要甜饼也能理直气壮一些。咱们离开后，大营就没有豆腐、豆花，大概能做出豆浆和豆芽。听说郑琰锋挺喜欢吃这些的……” “大约是觉得新鲜。”苏绾说完，忽然想起什么，问，“今晚在马车里休息？” “不一定。”宋屠苏看了眼外面，“天冷了，山里没什么吃的，有些野兽恐怕会出来偷袭，我得做好准备。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好，注意安全。”把炭盆端到一旁，木盒推到角落，苏绾开始收拾车厢。 利落的下了马车，宋屠苏回头看了眼苏绾，盖上布帘。 马车的密封xing很好，风吹不透，但苏绾总感觉有种从外面慢慢往里渗透的冷，她把阿丑拉过来抱在怀里，所有的兽皮铺一半，盖一半，还是觉得冷的刺骨，炭盆那些温热好像根本没有用。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睡梦中苏绾依稀像是听到狼嚎的声音，怀里的阿丑扭动过几次，都被她按了下来。 天蒙蒙亮，外面已经有活动的声音，苏绾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检查角落的炭盆，发现碳火已经换了新的，马车里没有宋屠苏进来过的痕迹。 收拾好，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即便是个子不是最高，但依旧给人一种鹤立鸡群感觉的宋屠苏，苏绾小跑步过去，看到前方躺着一头已经死去多时的熊。 “起了？”宋屠苏心情很不错的指了指熊说，“昨晚打到的，饿的两眼放光，隔老远被发现还不跑，冲上来送死。大家加把劲，赶快处理完还要赶路，争取今天翻山！” 说着，有几个人迅速上前开始处理。 从未吃过熊肉，但也没什么不好吃的。熊胆被苏绾要过来，挂在马车外面，等晚上天一冷就会冻上，能保存很长时间。 不能再乘坐马车，宋屠苏却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小轿子，两个人抬着，四个人抬着都可以。 满意的拍了拍轿子，宋屠苏让苏绾坐上去试试。 看着两个个子不高，但体型很壮实的汉子，苏绾不太想坐。骨子里，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而且穿山并不如平地走那么简单，她若是此时再坚持享受，好像有些……名不副实。 扶着苏绾往前，宋屠苏忽然压低声音，“坐上去试试，好歹也是将军的人，跟着跑太不像话。郑琰锋那些侍女跟着跑也就罢了，你跟她们不同。” 这话一说，苏绾就释然了，她总会偶尔的忘记自己的身份。 坐了轿子，穿山的速度并没有受影响，总共有五百私兵，一天都轮不完 分段阅读_第 61 章 。用宋屠苏常说的话来形容，她一只手就能把苏绾轻松拎起来，两个人抬苏绾，比背着东西的伙头兵们轻松多了。 山里的路不是十分好走，队伍被拉长，苏绾前前后后都没有看到巴索图和他身边人的身影，明明郑琰锋说过是带着一起，宋屠苏应该也知道，但就是看不出来。 即便是看不出来，苏绾也没有去问。 晌午并不歇息，大都一边走一边啃一些干粮，水囊里都有水，只是太凉，小小的喝一口还好。宋屠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递过来一个纸包，笑道：“豆腐果然不错，晚上差不多就能出山，不远有个村子，能舒服一些。” 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苏绾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道：“现在也挺好。” 前方一顶两人抬的轿子周围簇拥着许多人，走的不算快，被苏绾追上。恰巧前面回头，苏绾刚好看到郑琰锋依旧有些苍白的脸，看样子现在还没补回来，怀里似乎抱着小一些的炭盆，看着病歪歪。 “苏姑娘。”郑琰锋示意轿子再慢一些，笑道，“天太冷了，晚上出山，到村子里能好一些。” “伤如何了？”苏绾问。 周围都是可信任的人，郑琰锋也没避讳，直接说：“拆线的时候差点又死一次，还好现在感觉不错。” 拆线是苏绾说，郑琰锋自己带的大夫动的手，当初苏绾昨晚缝合，那个大夫及其后悔自己没在场。大夫医术不错，只是思想有些局限，若是能想到用合适的东西缝合，恐怕会比苏绾做的更好。 第38章 借宿 天擦黑的时候，终于出山，前方不远就有个村子，进村的时候苏绾才知道，原来只有自己和宋屠苏，以及郑琰锋等少数几个人进村借宿，其他人全都在村外不太容易被看到的地方扎营。 终于不再坐轿子，下来走的郑琰锋被两个遮着脸的侍女扶着，走得很慢。 旁边宋屠苏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便服，苏绾仔细一看，顿时一脸黑线。这是去羊城伪装成侍卫的衣服，粗布，也不太保暖，此时宋屠苏脸上没做伪装，倒是不那么像侍卫，但是再看看郑琰锋，苏绾忽然觉得有点儿心酸。 快步上前，苏绾道：“冷不？” “不冷。”顺着大氅摸到苏绾的手，宋屠苏笑道：“热不热？” 很热，苏绾握着有点儿不想松手，就冲着郑琰锋那边看了眼，说：“你看他们，再看看咱们，就当你扶着我好了。可别松手。” “行。”宋屠苏点头。 山这边的村子比起邑城的，差距很明显。从房屋就可以看出来，邑城那边都是土塌的矮房，这边用的石头比较多，家家户户都在外面堆有柴火。 前面的那户人家屋子最好，两边都有厢房，此时点着灯。 郑琰锋那边出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敲开门，不知说了什么，就招呼大家进去。径直进了堂屋，苏绾看到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头已经起来，还有个老太正在张罗着要住在厢房的儿媳出来烧水。 也没说几句话，而且全都是侍卫出面，看得出来侍卫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跟老头说话的时候，有种自然而然的气势。 两边厢房都点了灯，出来两个老太的儿媳，一个跟着老太烧水，一个去堂屋侧面的屋子收拾。 屋子里很冷很冷，苏绾忍不住往宋屠苏身边靠了靠，看着郑琰锋绷着脸，就这么端坐着。还好宋屠苏不用这么坐着，苏绾心中有点儿庆幸。 过了一会儿，老太进来说：“收拾好了。” “恩。”侍卫点头，凑到郑琰锋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大家都站起来去侧屋，院子里很暗，灶房那边没有点灯，但是可以透过灶膛里面的火看到那里做这个人，正在填柴火。进了侧屋，老太送过来一个油灯，指了指地上。 最下面铺着软草，上面是被褥，还有很少很少的兽皮。都很干净，没有别的气味。 等老太离开，郑琰锋道：“大家凑合着挤一挤，条件只能这样。我这边有炭盆，能暖和一点。” “比在外面吹风好多了。”苏绾笑道。 没过一会儿，老太带着儿媳送来热水，大家轮 分段阅读_第 62 章 流擦洗过，感觉都放松不少。关上门，吹熄油灯，苏绾瞪大眼睛完全没有睡意。 被窝里太冷，不自觉的往宋屠苏身上靠，但依旧睡不着，或许是环境太陌生，或许是……苏绾终于真正的进入农户家里，看到这里的房子和生活环境。 比起此时寒冷的草原，这里确实要好很多，但离舒适，很远很远。 “睡不着么？”冷不丁忽然听到头顶有声音。 苏绾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钻这人怀里了。应该往后退，但太冷了，苏绾索xing一动不动，闷闷道：“有一点。” “怎么？”旁边的郑琰锋竟也没有睡着，跟他来的侍卫却已经睡着，还有两个丫鬟不知道有没有睡，但是没有动静。 “很新奇。”苏绾想了想，终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轻轻笑了下，宋屠苏温热的手揽着苏绾，道：“见多了就好了。” 那边郑琰锋不再说话，应该是睡着了。 天亮，外面有动静，苏绾终于醒过来，发现宋屠苏也没起，有点儿惊讶，但很快释然。如果这人起了，恐怕苏绾会立刻冻的醒过来。 郑琰锋早已经起来，正坐在旁边，两个丫鬟跪在地上伺候着。不一会儿侍卫进来，拿着许多吃食。 农户家里吃的是糙米饭，比起私兵营的黍子饭好一点，还有咸的小菜。热气腾腾的，即便是味道一般，也吃的很顺畅。 “走吧。”郑琰锋率先站起来。 宋屠苏牵着苏绾的手往外走，离开屋子前，苏绾回头，看到侍卫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到桌子上。院子里空dàngdàng的，但两边的厢房和正房应该都有人，只是他们没出来。 离开村子，大营已经准备好出发，苏绾抱着一晚上没见面的阿丑，跟着赶路。 “前面就是垒城。”王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笑着说，“昨儿晚上想搂着阿丑睡，这家伙嫌弃大家都打鼾，竟然自己跑了。” 笑着摸了摸阿丑的脑袋，苏绾问：“以前你去过农户家里借宿吗？” “去过几次。都是我去跟村子里的人打jiāo道……” “为什么你一个人？” “若是没有别的目的，我们不好跟村子接触太多，一方面会泄露行踪，一方面他们知道的太多了不好。”王增也有点无奈，“村里人大多数都世世代代生活在一个地方，见识就那么多，若是接触的多了，会有麻烦。苏姑娘你以后会知道的。” 听王增这么说，苏绾有点明白了。 一转眼，王增又不见了，应该是回去跟那群亲兵一起。宋屠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苏绾感慨道：“还真是麻烦。” “什么麻烦？”宋屠苏问。 “没什么。”苏绾摇头。不知道王增过来，是不是宋屠苏的意思，但也没必要问出来，有些事藏在心里更好。 终于到垒城，依旧是大部分人在城外扎营，郑琰锋和宋屠苏几个人准备进城。 城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守卫的数量有点多，还没靠近郑琰锋就眯起眼道：“我先派个人过去问问，大家等一下。”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人回来，道：“进城费要一百个铜钱，外面的人都是没有足够进城费的。听说是城内的老爷要办寿宴，这些日子才提的进城费，以前是十个铜钱。” “进城费最多两个铜钱，十个太多，一百个……”郑琰锋感慨，“怕是个贪得无厌的。” “若真是贪得无厌，杀了就好。”宋屠苏忽然说，“进去看看。” “那样会不会暴露行踪？若是咱们回京，再揭发此事呢？”苏绾小声说。 大步往前走着，宋屠苏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嘴，郑琰锋侧头道：“怕是等我们回京，寿宴办完了，进城费又变回十个铜钱，虽然还是有些多，却有更多回转余地。” jiāo了银子进城，里面倒是比邑城好得多，可苏绾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总觉得其中有一些十分面目可憎。若是真的是父母官贪得无厌，恐怕她也会忍不住，像宋屠苏说的那样，直接跑去杀了。 第39章 公告 低调地进了家看着不太好，但也不太差的客栈。 依旧是郑琰锋的那个侍卫上 分段阅读_第 63 章 说话，苏绾和宋屠苏站在后面。瘦巴巴，还未长开的丫头，虽然很耐看，却不是那种叫人简直不忘的美人；瘦削笔直，身上的气势很内敛，却不容人侵犯，像守护地盘的兽，就这么站在丫头旁边。 即便是俩人都不说话，却还是有人时不时地注意。 看着那些自以为很隐蔽，其实都被苏绾看在眼里的人，她有些庆幸，宋屠苏很少离开边城大营，在那里，没有人不认识她，但是离开边城大营，尤其是甚至远离邑城，来到完全陌生的垒城，就几乎没人知道这个瘦削的，内敛的人其实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领，边城大营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可庆幸完了，苏绾又有点惋惜。 人总要追求点什么，或者是名，或者是利。 身份特殊的将军，没有名，也没有利，像是在边城大营这个刀尖上起舞，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跌入泥沼。 就算明知道宋屠苏心底里并不追求那些身外之物，可苏绾私心里却总是心心念得想着，这人若是将来跌下来，那得多可惜，至少她会难过很久很久。 越来越多的时候，苏绾都不自觉的把这个人当做是真的，属于自己的依靠。大概是入戏久了，就把自己本身变成了戏。 或许宋屠苏能对自己差一点，只要稍微差那么一点点，苏绾就会从这出戏里跳出来，而不是继续沉迷其中，像个迷路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恍惚间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宋将军的女人。 见苏绾站在原地未动，前面郑琰锋已经开始上楼，宋屠苏捏了下她的手，温和道：“怎么了？” 回过神，对上这人关心的眼眸，苏绾觉得有点羞愧，赶忙低下头，小声说：“走神了。”明明心里想的都是那样的充满恶意，苏绾却还依旧享受着这人的照顾。 缓步上楼，苏绾低着头，能看到自己被握住的手。 她的手很粗糙，却很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热的，拿过很多种刀、剑、槍等等，杀过很多很多人，这双手有许多次都沾满不同人的鲜血，鲜红的，仿佛至今掺杂在血气中的煞气还没有消失，萦绕在她的手掌周围。 进了房间，那只手松开了，苏绾有些怔怔的。 手里被塞了一个甜饼，味道还是那么香甜，苏绾很喜欢很喜欢吃，她下意识的啃了一口，扭头看向门口，见宋屠苏跟外面的人说了会儿话，声音太小，听不到。 外面的人走了，关上门回来，宋屠苏的表情有点儿不好看，“只是县令的母亲过寿，还不是整寿，整个垒城的人就都得拿银子。普通商贩一两到三两，商铺最少五十两，住在城里的每户都要jiāo银两，比朝廷收粮税还厉害……” “能不能请郑琰锋过来一趟？”看着表情越来越不好的宋屠苏，苏绾想到曾经在边城大营看到的独自站在前方，不停砍杀的她。 “他说马上过来。”宋屠苏抿了抿嘴，抬头看向苏绾，问，“这样的垒城，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敢告发？” 叹了口气，苏绾推开窗户。 瘦得皮包骨的女孩跪在地上，旁边是她的爹娘，周围围了一圈人，正在指指点点。很快，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出现，跟女孩的爹娘说了几句话，拿出一锭银子，领着女孩走了。 站在原地看着女孩消失，爹娘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去。 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去，仿佛这只是习以为常的一幕。 “你心疼她吗？”苏绾问。 不知何时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宋屠苏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苏绾，没有回答，反而说：“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不管世道怎样，百姓总能找到办法活下去，宋将军所保护的，就是这些人，而不是鱼肉百姓的贪官。别生气，因为没有必要因为那种人生气。”苏绾说完，笑了下，“其实我有点害怕看到这样的你。” 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宋屠苏有些不解，“我跟平时一样啊。” 不再说这个问题，苏绾关上窗户，不再理会宋屠苏，安静等待郑琰锋上门。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宋屠苏忽然释然了，笑道：“听你的，我不生气。” 敲 分段阅读_第 64 章 开门进来，看到跟往常一样的宋屠苏，郑琰锋有些惊讶，进门后，见苏绾也跟平时一样，就笑道：“怎么？我还以为将军会大发雷霆。” 专门赶过来，就是不想让宋屠苏发怒，郑琰锋甚至已经做好了劝说不了的准备，却没想到宋屠苏根本没有生气。 “既然如此，那我再仔细说说垒城的情况。”郑琰锋看了苏绾一眼，才继续说，“我们的行踪虽然现在是秘密进行，但将来必然会有该知道的人知道，若是当时咱们势弱，垒城之行就会变成致命一击。但若是我们此时行动，将来该知道的人知道后，我们必然不会势弱，但此时可能会有行踪暴露的危险。”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垒城之事不会那么简单。” 说完这些，郑琰锋便不再言语。 看着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可正襟危坐的郑琰锋，苏绾不得不感慨此人当真圆滑。他没有把打探来的消息隐瞒宋屠苏，却也没有完全jiāo给宋屠苏，反而过来商量，这样一来，宋屠苏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冲着他气。 这番话里或许还有别的道道，只是苏绾看不出来。 “不能坐视不管。”宋屠苏抬头，“明天你们先走，我留下来……这样只有我一个人，就算……” “既然要动手，那就大家一起。”说这话的时候，郑琰锋又一次看向苏绾。 后知后觉的似乎有些明白，自己身份不同，而且宋屠苏在把自己带回来之前，从未跟其他女人有过接触，在旁人眼中，她苏绾可是神秘的让木头一样的宋将军开窍的人。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大概……郑琰锋是想让自己说些什么吧。 第40章 有人来了 算计别人、谋划自己，苏绾早都尝试过，事实证明，她不过如同牙牙学语一般，想出来的做出来的，在郑琰锋这等精里混出来的人眼中，当真是不值一提。 或许就连让自己说话，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反正许多东西都看不透，也想不明白，索xing难得糊涂。苏绾扭头看宋屠苏，见她依旧想要坚持的样子，就道：“不如快刀斩乱麻。” 说完了，苏绾突然又觉得，这么说不太符合自己的身份。草原部落，尤其是小部落的孩子是不识字的，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文字，平时也只是口耳相传一些道理、故事而已，本质上，苏绾这个土生土长的普通女子，言语应该再粗一些。 “就这么办！”宋屠苏忽然结果话茬，不等苏绾反应就继续说，“咱们没时间耽搁，就明天出城前动手。我观察过，城门口虽然守卫比较多，但我一个人差不多就能挡住……” 脸上同样没有丝毫异样，郑琰锋就顺着宋屠苏的话说下去，“那行，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再找人确认一下细节。” 就这么很快的定下计划，脸苍白的厉害，郑琰锋不再就留，让人扶了回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苏绾刚刚吃了一个糖饼，不觉得饿，就问宋屠苏，“要叫吃的吗？” 轻轻摇头，宋屠苏上前铺床，道：“不吃东西。” 顺从的上床，被窝里太冷，苏绾蜷缩成一团，闷闷的想着。宋屠苏或许是在进城之前就已经想好，若是郑琰锋过来，并不顺从她的意见，她会做什么？ 不，根本想不到，因为苏绾对宋屠苏的了解仅限于她主动表达出来的。终究是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太短，经历的事情虽多，苏绾却始终是被保护着的那个。 若是相处的时间长一些…… 手按在小腹上，努力卷着身体，实在是太冷了，苏绾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抛去脑中的想法，她慢吞吞从被窝探出脑袋，正巧看到眼前放大的脸。 “一整天都这样，瞎想什么。”掀开被子钻进去，从后面搂着苏绾，宋屠苏挥手熄灭油灯，黑暗中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应当是常年少喝水造成的，“有些事，让我来就好，你不需要想太多。记着你自己的目标，不要忘了就好。” “怎么会忘。”这人永远都像暖炉一样，苏绾每次都会败在这样的魅力之下，忍不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好像永远都觉得还不够。 分段阅读_第 65 章 或许这人早已悄悄住在苏绾心中，只是苏绾自己不知道而已。 双手抱着她的手，像摸着炭盆似的，苏绾闷闷道：“那是我唯一活着的目标。”声音含糊着，压抑在喉咙中，非常模糊。 “什么？”宋屠苏摸索着拍了拍苏绾的后辈，小声道，“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说出来后，苏绾觉得轻松许多，她也不是想让宋屠苏知道，只是想说给自己听，这或许只是个提醒和坚持罢了。 身体慢慢暖和过来，被窝也终于不那么冰冷，苏绾在睡梦中舒展身体，偶尔舒服地翻身，嘴里喃喃着别人听不懂的呓语。 当感觉寒冷的时候，却困的根本不想睁开眼。 被褥里面的热度在一点一点减少，从脚趾开始变凉，知道膝盖。苏绾睁开眼，发现宋屠苏不见了。 外面依旧黑的厉害，除了偶尔听到的不知名的鸟扑棱翅膀的声音，和远处的犬吠，听不到其他声音。苏绾拉扯被褥裹紧，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睡觉前说的事，大概要发生了。 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把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苏绾发现东西都是自己的，宋屠苏的一点都没有。屋子里的炭盆早已熄灭，可不知外面的情况，苏绾只能不停地搓着手，没敢让店小二送新碳。 实在是难熬的厉害，苏绾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期待这样的等待，即便是知道结果应当是好的。 当房门打开，宋屠苏闪身进来的时候，苏绾看过去的眼神有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明亮，像等待已久的……小fu人。 “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宋屠苏看到床铺已经收拾好，便握住苏绾的手，随后微微皱眉道，“怎么这么凉。没让店小二加新碳？” “我没觉得冷。”苏绾这么说着，却舍不得对方松手，反手握住，把收拾的简单行李挂在肩上，道，“走吧。” 很快离开客栈，郑琰锋早已经在街上等着。 不知道细节如何，也不知道结果如何，甚至不知道过程。从宋屠苏和郑琰锋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苏绾也没有问。 即便是真的事情成功了，宋屠苏身上也依旧感觉不到什么凶煞之气，还是跟往常一样，跟苏绾说话的时候会笑，也总会担心的问一些话。 出城也要排队，看不出守卫多了还是少了，不过郑琰锋的侍卫给了银子，大家没有排队，径直出城。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后面有人。”宋屠苏忽然说。 下意识想要回头，又不知道会不会暴露。苏绾只能僵着身体不动，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以至于她有些眩晕。 “你们先走！”宋屠苏对郑琰锋说着，一把把苏绾推了出去。 前所未有的迅速转身，回头站在宋屠苏身边，苏绾摇头拒绝，“我跟你一起。”理智上，应该跟郑琰锋先走，可苏绾发现自己做不到，她可以跟郑琰锋与虎谋皮，却不能完全信任他，但却可以完全的信任宋屠苏，甚至理直气壮的准备留下拖后腿。 表情如常的把苏绾拉到身后，宋屠苏看着郑琰锋想走，竟然笑了，道：“你这丫头，怎么想的。” 想的跟做的是不一样的，大概是直觉，或者冥冥中有什么让苏绾如此。 不知该如何回话，苏绾就道：“跟着你暖和一点。”说完便看向来时的路，有个马车正往这边赶，离得远了不觉得是追着他们，等近了苏绾才真正的察觉到，对方还真的就是冲着他们。 究竟是怎样的观察力让宋屠苏离的那么远都可以确定，她似乎都没有回头。苏绾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第41章 你高兴点 被拉着站在后面，苏绾看不太清楚前方, 下意识探头出去, 接着前面就挡了只手。离得太近, 风吹过来, 苏绾忽然就闻到宋屠苏手上的那种血的味道, 不腥，但煞气中, 透着危险。 像是刀按在眼前，明明应该害怕的后退, 苏绾却又往前一点点, 几乎碰到宋屠苏的手，也终于看到赶马车的人。 大冷天还穿着短打, 看着挺结实，脚上套着靴子，拉着赶车的马缓缓停下。 身体瞬间紧绷, 宋屠苏把 分段阅读_第 66 章 绾拉回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马车上的人下来, 走上前, 她微微后退一步，刚好把走过来的人和马车同时收拢视野中。 眼前的后背并不宽, 但是却让人很放心。知道这人从未失败过，知道这人不会放下她不管，知道这人……不会怪她留下来拖后腿。 最初冲动的留下来，心中有那么些忐忑, 此时看着前方的宋屠苏，苏绾突然觉得安心了。那些什么猜忌和算计，都算得上什么，眼前这人就值得信赖，像……苏绾心目中曾经幻想过喜欢的人那般。 隐秘的，不好说出口的那些想法，就这么从心间缓缓流淌而过，苏绾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红，控制不住的发烧，明明此时风很大，吹在身上凉的厉害。 “我们家老爷派小的来送马车。”伙计上前，微微弓着腰，说，“里面有炭盆和吃食，请两位慢用。” 微微抬头瞥了眼宋屠苏，伙计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等等，为什么送马车？”宋屠苏不再看马车，紧紧的盯着伙计，视线从他的脖子掠过，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仿若刀割一样的凛冽。 “回这位公子，我们老爷没说。”伙计转身，依旧弓着腰。 凛冽的杀气明目张胆的扑过去，伙计只是微微后退一小步，却弯着腰，没抬头。 如此莫名其妙，竟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微微侧头，看向马车，苏绾瞳孔猛缩，她后退一步，差点摔倒，赶忙抓住宋屠苏的衣服。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吹的更大了，在耳边呼啸着，让苏绾险些失聪。 风里，宋屠苏有些模糊的声音夹杂着关心传来，“怎么？” 下意识摇头，苏绾察觉到宋屠苏根本看不到，赶忙说，“没事。这个伙计似乎不是坏人，实在不行先去看看马车？咱们确实需要一辆马车。”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有点多，苏绾赶忙闭嘴，下意识握住贴身的口袋。 马车很不起眼的地方，有个看上去就像普通装饰的花纹，可苏绾知道那不是，因为她的木牌就有花纹的一部分，所以她才能确定伙计不是坏人。 可即便是在边城大营中，苏绾也绝对不会在人前拿出木牌，只是偶尔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拿出来看看，自从离开边城大营，苏绾就从未拿出来过，为什么那辆马车上会有，伙计究竟是冲着宋屠苏来的，还是冲着自己？ 瞬间心乱如麻，苏绾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除非是给木牌的那家粮店画了她的画像，似乎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要么就只是巧合。 忽然攥住苏绾的手，宋屠苏绷着脸，进马车检查一番，再出来时拎着一个临时打包的包裹，道：“虽然没有危险，但我依旧不能相信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心意我领了，马车却不能接受，里面的吃食倒是不错，谢了！！！” 说完，宋屠苏拽着苏绾翻身上马，扬长离去。 站在原地看着宋屠苏消失，伙计这才上了马车，却没有回垒城，而是向着别的方向去。 跟郑琰锋汇合，苏绾就抱着阿丑，坐着软轿跟其他人一起启程，宋屠苏单独去了郑琰锋那边，说了什么，苏绾并不知道。 再一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王增笑道：“听说再往前，一座城比一座城繁华，等到京都，少不得要看花眼。” “你看过？”苏绾来了兴致，问。 “没。不过副将那里有人从京都出来，说京都满地金银，无论天暖天寒，都有开不尽的花；吃的是精米精面，还有吃不完的肉；穿的是绫罗绸缎，平日里一掷千金，过的真是神仙生活。”说着，王增脸上露出憧憬的神情，显然是信了的。 刚想说什么反驳，苏绾忽然想起来私兵营，从没金银，吃的是未脱壳的黍子，极少见肉；穿的是粗麻布和兽皮，过的是尽力让自己活下去的生活。 对比起来，京都或许真的是神仙日子也说不定。 注意到王增回到亲兵那边，苏绾下意识寻找宋屠苏的身影，却转眼就看到她出现在自己旁边，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着。 从怀里拿出一个甜饼递给苏绾，宋屠苏忽然道：“咱们得加快速度。早晨有几个人进 分段阅读_第 67 章 城，应当是看到私兵，咱们泄露行踪了。接下来会走没人的地方，苦一些，能坚持么？若是不行，我单独带你走。” “可以的。”苏绾微微叹气。 这次把所有的私兵都带出来，郑琰锋也不遑多让，虽然私兵没有那么多，带的其他不知具体身份的人却也有不少，再加上边城大营亲兵挑选出来可以信任的兵，这么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足足接近一千。 总会有人看到，总会有有心人专门注意这些东西，尤其是垒城。 隔着衣服捏着木牌，苏绾觉得心里哽的厉害，没有机会单独跟伙计说话，也不知道更多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正在被未知的雾包围，慢慢的看不透周围的一切，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宋屠苏心里究竟有没有怀疑伙计找的并不是她，或者宋屠苏是不是因为伙计莫名的出现，所以才确定消息走漏。 晚上做的并不是吃饭喝水那样的小事，而是对整个垒城来说，可以拥有改天换面机会的天大的事。她究竟进行的顺利不顺利，有没有被人发现，或者说垒城现在发现人死了，会不会立刻怀疑到他们这些外来人身上？ 一切的一切都不知晓，苏绾只能被动的跟上队伍，走远离县城和村子的地方。 荒郊野岭，也用不着再掩饰什么，就这么埋锅做饭、烧水，大家四仰八叉的休息着。苏绾抱着阿丑找了个块石头坐着，看着前方怔怔的发呆。 若是伙计不出现，或者没发现马车上的花纹，苏绾觉得自己现在定然不会想那么多，其实她只要好好地活着，等待时机便足够了。 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可……偏偏出现个木牌。 “想什么？”宋屠苏从后面出现，上前一步蹲在苏绾旁边顺着她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道：“都是山，想打猎？看看这是什么……” 打开手里拎着的包袱，里面是一个个纸包，看样子应该全都打开过。 拿起其中一个纸包，里面是有点碎的点心，闻上去很香。拿起来送到苏绾嘴边，宋屠苏笑道：“我尝过，没du，这些都给你吃。等到京都，我给你卖更好的。” 看着宋屠苏脸上的笑容，苏绾想要两个人分着吃，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能说出来，比起这个，顺从她，她应该会更高兴。 小心翼翼的接过包袱，苏绾嚼着冰凉但是极甜的点心，问：“那伙计也不知道什么身份，为什么送咱们马车……” “郑琰锋不知道这事儿。”宋屠苏突然凑到苏绾耳边，压低了声音，吐出来的声息弄得苏绾的耳朵有点yǎng，“回头我会找人查一下，只是现在没机会。我也觉得那伙计不是坏人，或许是知道什么，所以才帮咱们。你也别想太多……” 伸手摸了一把阿丑，宋屠苏接着说，“这家伙越来越大了。以前我去内城，也经常有人给我东西……还有女子想要嫁给我，吓我一跳。” 想象着宋屠苏去边城内城，那些小媳fu和凤毛麟角一样的闺中女子，恐怕最想嫁的就是她。在边城，宋屠苏无论走到哪里，大概都不会有人厌恶，包括郑琰锋那些世家子，因为有她，才有边城的安全。 结果那样的宋将军，最后身边的人却是个瘦巴巴的丫头。 难怪整个边城大营的人都宁愿相信苏绾是个美人，拒绝相信她只是瘦巴巴的丫头，苏绾觉得挺好笑的，忍不住脸上就出现笑容。 “有啥好笑的，以后再有人这样，可用不着我拒绝，你得帮我。”宋屠苏说着，伸手比划一下，说，“那些女子都弱柳扶风的，很容易摔倒。” “是不是还专门往你怀里摔？”苏绾笑着说。 惊讶的看着苏绾，宋屠苏有点不敢置信地说，“你怎么知道？难道有女子如此对你？究竟是谁眼睛这么不好，把你错当男子？” “可不是我。你要是遇到女子多了，就会知道，她们可会往你怀里倒，遇到这样的，你可得给我躲开，不然就算我出面，人家也有可能坚持男女授受不亲呢。”苏绾说得挺认真，不过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容。 无语的摇了摇头，宋屠苏有点害怕地说，“当真麻烦。 分段阅读_第 68 章 ” “出发了。”苏绾站起来，把包袱收拾好，感觉心情轻松很多，那些沉重的东西好像全都消失了似的。 扭头看到宋屠苏骑着马去远处指挥，苏绾摸了摸心口，确定那里跳的很快，像是揣着无数只兔子。 第42章 殃及池鱼 宋屠苏说那些女子的时候，苏绾虽然在笑, 却也想着, 若是自己未曾捡到过昏迷的她, 发现她的身份, 或许也会成为那些女子中的一员。 笑他们, 岂不是跟笑自己一样。 偏偏还是忍不住笑。 谁让自己不一样，是整个边城大营都知道, 就连自己也恍惚间知道的，宋将军的女人这样令众多女子艳羡的身份。 可……便是如此, 总是走人烟稀少的地方, 天冷又干燥，脸上裹着兽皮也还是被风吹的起皮。晚上倒是还舒服一些, 能够靠着宋屠苏，暖和许多。 豆干都已经吃完，剩下的都是干粮, 苏绾感觉自己快要变成野人。 一些日子没见郑琰锋，再看到, 苏绾差点没认出来。原本就脸色苍白, 此时更是瘦的厉害，大病一场完全未愈的样子。 “正好进京面圣。”郑琰锋笑道。 扭脸看宋屠苏, 苏绾发现她还是那个样子，瘦削的厉害，脸上同样起皮，气势未变, 和郑琰锋比简直是两种经历似的。 离开荒郊野岭，重新看到村子，苏绾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依旧是几个人进村，在进去之前，宋屠苏道：“所有人的私兵最多带十个，其余的全部分散，这个村子靠近山，我觉得很方便，至少里正恐怕不好说服。” 原本就是奉密旨而来，带的兵多少都有先例可循，但私兵多少都可以，只不过若是带三五百私兵进京，恐怕就是城门官都不会同意进去，除非是皇帝钦点的大将军，或许还有可能。 “我先派人过去说说，实在不行咱们再想法子，也确实这里最合适。”郑琰锋想了想说，招手让身边的侍卫过来，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见郑琰锋吩咐完，宋屠苏不再说什么，单手搂着苏绾，微微侧着身体帮她挡风。 每次都是这样，总能注意到这些苏绾有时候自己都没在意的细节。每次察觉的时候，苏绾心里都有些不好意思，却拒绝不了，因为两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自始至终，宋屠苏都是如此。 山根的村子，从房屋看，比边城大营，比邑城，甚至比安建府都要好很多。家家户户都堆有许多柴火，基本上都有左右厢房，和高大的堂屋、侧屋，有一些门脸修的很精致。 用不着再像上次那样，要特地寻找村里比较大的屋子，随便选一家似乎就可以进去借宿。只是郑琰锋先派人去了里正家，苏绾看着跟邑城完全不同的村子，有心逛一圈。 “能进去看看么？”有点忐忑的问宋屠苏。 不等宋屠苏说话，苏绾忽然想到王增曾经说过的话，立刻改口，“以后再去。” 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苏绾的手，轻轻搓了搓，暖和后便松开。 远处有个人探头探脑，却不敢靠近这边。苏绾扭头看郑琰锋，见他板着脸，慢条斯理的扯了扯身上的大氅，坐在两个丫鬟抬来的板凳上，悠闲的仿佛京城出来的富家翁。 从家族出来，本身手段不凡，这一路上，苏绾总算了解一些郑琰锋，他所展现出来的手段，或许不会多么光彩，但却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所必须的。 原本就决定小心翼翼，像最初醒来发现世界大变，小心翼翼地假装自己是巴车部落的苏绾一样，从郑琰锋身上，她可以学到更多东西。 远远地看着侍卫颇有派头的出来，到郑琰锋面前弓着腰，低声道：“我探了探意思，咱们借宿可以。里正念过书，还有个小儿子是秀才，现在在镇上教书，这几年就要考举人。还有……” 仔细地说完情况，侍卫退下去。 念过书的人就算不太精明，见识肯定也比其他人多，更何况能当上里正的，本身就是人精。侍卫回来如此说，就代表计划失败。 “想想别的法子。”郑琰锋叹气道，“这里毕竟不是天高皇帝远，还是有商有量吧 分段阅读_第 69 章 。” 见宋屠苏不说话，苏绾有点了解她的想法。带兵打仗总能想出很多注意，但是纯粹的跟人打jiāo道，宋屠苏并不愿意算计那么多，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耐烦那些。 “我有个法子，不知合适不合适。”见两个人同时看向自己，苏绾侧着身体，面对着宋屠苏，缓缓道，“一部分人假装山匪，一部分假装出来抓山匪。村子需要依靠，自然会接受大家，还会主动寻找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过衙门那边，需要人提前打点。” 自导自演的，有些卑鄙的戏。 轻轻拍着手，郑琰锋笑道：“可行、可行。衙门那边我会直接让人去打点。这一代估摸着真有山匪，不过人数应当不多，咱们不如假戏真做，把那群山匪bi出来。至于来历，就说江湖帮派吧。” 扭头看向宋屠苏，苏绾仔细注意着她的脸色，不知道究竟是接受，还是反对，亦或是厌恶这样卑鄙的戏。 “确实不错。”宋屠苏点头。 “那行，这个简单，我派人就能办好，咱们直接进京？”郑琰锋立刻说。 虽然苏绾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巴索图和他带来的人，但这些人切切实实的待在队伍中，只是郑琰锋安排的太好，以至于苏绾一次都没看到过。 时候过去那么久，消息也不可能永远隐瞒，巴鲁克恐怕早已知道此事。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越早面圣，把巴索图这个烫手山芋jiāo出去就越好，郑琰锋是这么想的，宋屠苏显然也是这么想，她立刻就站起来，道：“明天一早骑快马走！” 借宿去的是里正家，屋子最好，院子最大，虽然有散养的鸡，但很干净。 房屋非常敞亮，同样是侧房，地上铺的是兽皮和被褥，摸上去就十分柔软暖和。依旧是老太带着儿媳烧了热水，做了吃食，第二天侍卫放下银子，大家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离开。 这回进京的就只有郑琰锋、一个丫鬟、一个侍卫、宋屠苏、苏绾，还有王增。一直以来出面跟村里人说话的那个侍卫被郑琰锋留下，负责苏绾说的计划。 除了这六个人，苏绾也终于看到另外六个人。 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依稀用了村里的小马车，赶车的车夫穿着村里的衣服，脸上似乎抹了灰，还有两个人跟着走，马车里应当就是巴索图，看样子也经过伪装。 忽然发现郑琰锋这里都是人才，这或许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蕴。 一路疾行，苏绾坐在宋屠苏后面，马屁颠簸的厉害，风似乎会拐弯儿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生疼。一开始还能忍受着看看周围，但等进城后，宋屠苏速度依旧未减，苏绾也终于没有精力去看。 当马屁终于停下的时候，苏绾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双手扶着苏绾，干脆抱下来，宋屠苏大步走进一扇大门，迅速进了一个小院，用脚提开门，把苏绾放在床上，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要马上进宫，你等我回来。” 全身都酸疼的厉害，苏绾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全然放松的身体却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根本没有反应的时机，苏绾无比厌恶自己这样软弱的身体。 稍稍有了精神，身体的疼痛让苏绾不得不醒过来，终于可以打量这个屋子。 床边雕花磨损的厉害，漆掉了许多，露出里面木质的材料；矮桌似乎是刚刚擦拭过，还泛着微微的水渍，同样掉漆；地上铺着平滑的砖石，似乎是踩过太多次，磨的很是平滑。 很旧，但是很干净的屋子。 门关着，看不到外面，苏绾也就没有出去，重新回到穿上坐着，伸手摸柔软的被褥。最近刚刚清洗过，有很温暖的味道，很薄，并不太保暖，但却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这里大概是……她曾经带过的地方吧。 身上的酸疼好了些，苏绾再次躺下，这次睡的有点久，久到醒来后，天竟然已经微微泛白。 ‘吱嘎’房门发出老旧的摩擦声，一个人闪身而入，正好看到床上的苏绾看过来，一边脱身上的衣服一边走近，低声道：“休息好了？这是点心，先吃点。” 往里面挪了挪，让 分段阅读_第 70 章 对方上床，苏绾摸索着接过点心，啃了一小口，问：“如何？” “从宫里出来很顺利，只是郑琰锋派出去的人说，昨天垒城县令遗孀张氏带着一家人来京告御状，被皇帝知道，发了很大的火。原本碰上此事的也不过是府尹，他大约是想捞些好处，就答应替垒城县令深渊，但府尹前些日子又得罪了人，那人就给捅到皇帝眼前。” “这事儿原本跟咱们没关系，可等将来皇帝知道了，又得是麻烦。”宋屠苏终于躺下，脚碰到苏绾的小腿，道，“怎么这么凉。” 吃完点心，即便是黑暗中看不清宋屠苏的表情，可苏绾知道，她现在必然不耐烦。 若是垒城之事过去一些日子，没有人来告御状，到时候再提起来，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期间郑琰锋还可以让家里帮忙，给垒城安排一个好官，可现在计划完全没用，皇帝又知道了，就有些麻烦。 “张氏为何如此快的来京，还敢告御状？她应当知道垒城的一切才对。”苏绾疑惑，感觉脚慢慢暖了，就忍不住感慨，“果然有你在……” 第43章 你的家 最初，郑琰锋就说过, 垒城县令敢这么猖狂, 恐怕并不是为了给老母过寿, 背后应该还有人。苏绾会想起这一点, 顿时就明白了, 郑琰锋说的没错。 还想再说什么，又想到宋屠苏不耐烦这些, 苏绾转而问：“这里是你家么？” “恩，先歇息, 明儿再说。”握着苏绾的手, 轻轻搓了搓，用温热包裹着冰凉冰凉的手掌, 宋屠苏很快睡着。 当初在羊城守株待兔的时候，苏绾曾编了个段子给说书先生，她也听了许多说书先生说的别的段子, 其中最喜欢的是，一书生外出游历, 途经山脚一村, 瞥见溪边洗衣的女子，顿时相互一见钟情, 许下承诺，后来书生高中进士，八抬大轿娶女子为妻的段子。 从草原离开，进入边城大营, 在私兵营生活那么长时间，苏绾差点以为自己跟私兵们一模一样。当宋屠苏说要带所有的私兵进京的时候，苏绾又想也不想的跟来。 也许五百私兵是宋屠苏故意带着的，也许是苏绾打心底里没想过分开，就这么跟着来了，连进来的院子、房屋是什么样都没看清，竟然还大咧咧地睡着。 是因为，有她在吧。 早晨脑子清醒的厉害，苏绾控制不住的，有点儿矫情。侧着身子躺在被窝中，看着平平整整躺着的宋屠苏。她的侧脸应该是很好看的，只是耳后有一道疤，蜿蜒狰狞像是地狱恶鬼留下的爬痕，无端端透着煞气，普通人看了怕是要打个哆嗦。 苏绾却庆幸是在耳后，若是再往前一点点，恐怕就要破相。 “好看么？”宋屠苏忽然睁开眼，侧着身子跟苏绾对视，笑道，“怎么？见我醒了不敢看了？” “快起来，我还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你有空带我看看。”苏绾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有点松垮，赶忙又躺下。 在边城大营好不容易养的身体有了点肉，结果一路跑来，似乎是比以前更瘦了。 “怕我看？瘦的只有骨头。”宋屠苏说着，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就这么走到衣柜前，打开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套鹅黄软裙扔到床上，抱胸道，“很多年前的了，我从未穿过，你穿着试试。我帮你找个大氅披着，应当不冷。” 拿起衣服看了看，几下就能明白怎么穿，袖口，衣领处都缝着兽皮毛，摸上去又软又暖，穿在身上也很舒服，就是有点儿肥，好在缠上腰也看不出什么。 头发乱蓬蓬的，就这么站在地上，苏绾像个偷主子衣服穿的乡下臭丫头。 早已穿戴好，宋屠苏憋着笑，道：“你自个儿整整头发，反正我是不太会。恩，穿着挺好看的，就是太瘦，我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平日里头发也都很随意的整整就完事，苏绾也不会那些复杂的，只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利落一些。好在自己只能算是未发育张开的丫头，头发用不着太精心的打理。 端正的坐着不动，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好奇的看着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绣着花儿，漂亮 分段阅读_第 71 章 紧。苏绾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问：“很贵重吧？我第一次见呢。” “旁人送的，你穿着挺好。我的东西，还不就是你的东西。”终于是憋不住，微微当着嘴笑了笑，宋屠苏转身去开门。 外面的冷风瞬间灌进来，苏绾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低声喃喃道：“对我这么好，我当真怎么办。” “什么？”宋屠苏会头，见苏绾不动，就上前几步拉起她的手，搓了搓，也小声说，“好容易捂热了，怎么又凉了。” 赶忙抬头看向门外，苏绾不太敢看宋屠苏，也确实是对外面好奇。 昨天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只是依稀感觉进大门后，似乎是走了很久的路才进屋。此时往外看去，能看到小院子的门，有几棵瘦巴巴的树，因为是冬天，一片叶子都没有，也看不出是什么。 空dàngdàng的，没有人。 牵着苏绾的手往外走，宋屠苏笑着解释，“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后来去了边城大营……就再也没回来。跟以前比没什么变化，就是空dàngdàng的，一眼就能看完。除了咱们出来的那间屋子，其他几间都是空着的，也没有小厨房，若是你喜欢，回头我找人置办。王增他们过几天才能来，咱们先凑合着。” 头一次听宋屠苏说这么多话，语气跟以往在边城大营的时候有些许不同，透着一丁点儿，几乎察觉不到的喜悦。 终于，苏绾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至少此时此刻，宋屠苏是喜悦的，对于回来，她是喜悦的。 院门闭着，宋屠苏单手推开，领着苏绾走出去。 外面跟院子里差不多，同样很空很空，地方却很大很大。 宋屠苏哈了气，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这是我爷爷留下的府邸，先皇御赐，宋家世代拥有，永不收回。” “别说了、别说了。”苏绾喃喃道，“我能感觉到，你想到了不愿意想起的东西。不用说给我听，我也不想听，现在忘掉吧。好不好？” 声音软的厉害，苏绾忽然很害怕很害怕，她曾经想知道宋屠苏的一切，还在边城大营打听过，此时宋屠苏想自己说了，她却又不想知道、不敢知道。 从一开始见到的宋屠苏就坚强的不像话，像硬硬的石头，摸上去却暖暖的，她忽然变了语气，仿若变了个人似的，苏绾就没来由的觉得害怕。 更喜欢那个纯粹的，有时候很固执的宋屠苏。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苏绾低着头，喃喃道，“也不想看到现在的你，就让我任xing一次，行不行？”不想再了解更多，最初打听她，是想着更多的算计，想着立刻回到草原上，现在苏绾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草原，害怕对这个人了解的越多，心里就装的越多，等将来分开，会更难过。 古古怪怪的，跟苏绾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解地看着苏绾，宋屠苏嘟哝道：“果然女子都是古怪不可理喻的么？”说完，见苏绾抬头，就赶忙改口，“好吧，我听你的，不说，行了吧？” 沿着小路往前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苏绾，宋屠苏没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看苏绾，见她脸色终于跟往常一样，宋屠苏这才慢慢问，“那我说说家里现在有哪些人，要是你愿意听，我就说。你要是愿意见，我就带你去见见他们，如何？” 觉得自己任xing又无耻，苏绾感觉自己大概是被宋屠苏弄得太矫情了，正想着如何开口缓和，就见宋屠苏小心翼翼的样子。 大概刚才自己反应过激，偏偏这人竟然有点吓到。苏绾抿着嘴笑，道：“反正迟早得见面，你说就是。” “那我说了。”宋屠苏先是想了想才道，“我虽然在边城大营不回来，但每个月都有收到信。现在的话……哥哥家有一子一女，嫂子生小女儿的时候难产，去了。其他哥哥不提也罢，只会惹事，家里的东西都是他们败光的，现在也还没成亲。” “我带你去见见哥哥好了，其他人不见也罢。”说着，宋屠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扭着脸，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好奇的看了眼前方，苏绾愣了下，有些 分段阅读_第 72 章 不知所措。 迄今为止，苏绾也只是跟埃索大娘，还有她家几个半大小子打过jiāo道，再就是边城大营里的汉子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借宿农户家里的孩子。 前方走来的丫头约莫八-九岁，面目清秀，看着跟宋屠苏不像，皮肤有点儿黑，扎着两个团子发髻，穿着对襟小袄，一脸好奇地过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声音脆脆的。 下意识去看宋屠苏，苏绾自然是不认得对方，也不知该说什么。难道直白的说，‘我是宋将军的人，目前住在一起’么？ 慢慢扭过脸，却没有看丫头，宋屠苏轻声道：“宋九儿，大哥的孩子。还有个叫宋传儿，比她大几岁，现在约莫在温习功课。九儿，把你爹叫来，就说屠苏回来了。” “屠苏？”宋九儿眼睛亮了亮，“你就是宋屠苏？我的……小叔？那她是谁？” “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你爹！”宋屠苏板着脸，声音略微放大。 小丫头被吓到，青着脸扭身跑了。 拿开被宋屠苏握着的手，苏绾心里五味陈杂，就连这么大的侄女都不知道真实身份，叫的是小叔，苏绾总觉得别扭，心底里有点儿抵触去认识她嘴里的大哥。 理智告诉苏绾，最好是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得到五百私兵，立即离开。可明知道就算现在开口，依宋屠苏的xing格恐怕也不会拒绝，但苏绾就是开不了口，甚至明知道不应该接触态度，会陷的越来越深，可却没有转身回院子的勇气。 若是拒绝，宋屠苏大概会伤心吧。 看她的样子，面对侄女，明显是高兴的。 “去前面的亭子等吧。”宋屠苏重新握住苏绾的手，笑道，“以前亭子周围都有围挡，一到冬天就搭起来，挡风挡雪，现在恐怕是被那些不成器的哥哥拆了，不是卖了就是当柴火烧了。” 第44章 私自见面 大概能想象到眼前萧瑟的院子在以前是什么模样，也能想象到这里是如何一点一点变空, 只留下空dàngdàng的, 占地巨大却什么都没有的宅子。 可就算这样, 宋屠苏自己的院子, 似乎没有变化过。 不知道是谁打扫, 精心的连衣物都仔细整理过，终究是想着念着宋屠苏的吧。比起她嘴里那些恶劣的哥哥们, 那个人应该才是这个家里最好的。 站在亭子里面，即便是周围没有遮挡, 但苏绾还是能感觉到奇异的这里的风很小很小, 大约当初建宅子的时候，这地方精心布置过。 微弱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苏绾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是个披着浅银大氅，双手揣在衣袖中, 走得很慢，从容优雅的男人。 离得近了, 可以看清楚面容, 很白，比郑琰锋还瘦。 原来不是故意走得慢, 而是太虚弱，只能走这么快。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苏绾忽然觉得自己的任xing有点对不起宋屠苏，早知道她的兄长如此模样, 无论如何，也得她这个能跑能跳的人去见才对。 “看到这身衣服，为兄还以为是小……弟回来了。”声音清朗，看着不像有宋九儿那么大孩子的爹，尤其是看向苏绾的眼神，有种隔着尘世，回到当年的错觉。 跟宋屠苏不一样，这是个很文弱的人。 下意识想让宋屠苏松手，苏绾有点急，她自己不好越过宋屠苏说话，这人此时却跟定住似的，只是怔怔的看着，却不开口。 使劲捏了下宋屠苏的手，见她终于回神，苏绾松了口气。 依旧握着苏绾的手，宋屠苏缓缓笑了，道：“大哥还是跟我走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这是苏绾，我的人。这是我大哥，你也喊大哥吧。” “大、大哥。”苏绾咬了下嘴唇，轻声道。 拢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宋秋拿出一个镯子，放到石桌上，缓缓道：“听九儿说你带回来个人，还穿着你当年的衣服，我就猜了下。正好送这个镯子，家里没什么东西，别嫌弃。屠苏她……脾气怪，你多担待担待。” 听说最好的玉纤尘不染，即便是放在尘土中，靠近的尘土也会自动远离。 拿起镯子套在苏绾手 分段阅读_第 73 章 上，宋屠苏立刻道：“哥你回去吧，外面冷。” 并不凉，有点暖。 应当是极贵重的，苏绾见宋秋真的转身离开，步伐还是那么缓慢，终于等他走远，赶忙挽袖子，想把镯子拿下来，还回去。 “可别这样。”宋屠苏瞥了眼，立刻说，“给你就给你，这也算不得什么。五百私兵都给你了，这个你不会不想要吧？” 这么一想，苏绾觉得还真是。 可等回了院子，苏绾突然又想起来，私兵是宋屠苏的承诺，而镯子确实宋秋给的，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只是此时再开口，就显得太矫情。 出去一趟又回来，宋屠苏拿着生好火的炭盆。 进门后，又放了许多碳，屋子里终于暖和许多，宋屠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我得出去见郑琰锋，你好好歇息，晚上我会带吃的来。” 奉旨秘密进京，此时巴索图的事也只有皇帝知道，宋屠苏和郑琰锋应当都不能被人知晓行踪，苏绾也就没要跟着出去，虽然对外面很好奇。 只是苏绾没想到郑家会来人，递了帖子，请她过府赏梅。 宋府没有仆役，帖子是宋九儿接了，跑来jiāo给苏绾。好在帖子的字能认出来，苏绾却又纠结，她知道肯定是郑琰锋让郑家下的帖子，可现在宋屠苏不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去。 想到宋屠苏出去见的就是郑琰锋，苏绾忽然悟了，这应当是她们俩分开的确切时机。 拿出木牌看了眼，苏绾最终站起来，往外走去。 早就问过宋九儿，离开院子，走几步就是小门可以进出，郑家的马车也停在那里。出了门，看到赶车的车夫，苏绾也就不再多想。 这一路从边城大营过来，苏绾见过车夫很多次，那时候他是郑琰锋的侍卫。 进了马车，里面还坐着个丫鬟，同样是郑琰锋从变成大营带来。 “我家主子正在等候。”丫鬟恭敬的坐在旁边，捧了热茶给苏绾。 有个方形的炭盆，里面的碳燃的正好，上面坐着一个水壶，泡茶的水正是从里面倒出，还有个固定在马车上的小矮桌，上面摆着点心。整个马车明明不大，却能放下这么多东西。 微微颔首，苏绾并未说话。 能跟着郑琰锋去边城大营，还能跟着一路回来，苏绾看到的多，也知道这样的丫鬟最为忠心不过，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恐怕是不可能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真的猜中，宋屠苏究竟见不到郑琰锋，或许能见到他派出去的人，只是郑琰锋为何要单独见自己？不能问，苏绾却忍不住多想。 下了马车，同样从小门进去，没走几步路，进了一个小院。 院子里的土都新翻过，脚下的砖石应当是临时铺就，大约是郑琰锋回来才弄好。想到他此时不能被人知晓行踪，大约是故意收拾了这么个院子，舒适又离小门近，方便进出。 在门口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丫鬟，她躬身行礼，苏绾表情未动，心中却忍不住感慨，在边城大营的时候，这些丫鬟还都比较随意，可回来后却不得不如此。 不，应当说，这里才是正常的。 边城大营之所以大家都很随意，是因为宋屠苏不在意这些，比起这些规矩，她更在意的是巴鲁克，是私兵营，是整个边城大营。 进了屋，迎面就是一扇屏风，绣着百鸟图，绕过屏风，后面还有一扇帘子，挡着外面吹来的风，再后面才是郑琰锋。 两个丫鬟都退了出去，一个守着房门，一个守着院门。暗地里究竟还有没有人，苏绾不知道，她只能确定现在应该可以说一些平时不能说的话。 绕过帘子，终于看到后面的郑琰锋。 前面摆着炭盆，盖着被褥，脸色看着好了许多，看来回来后过得挺不错。此时的郑琰锋就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里还有半点边城大营的影子。 不由得想到宋屠苏，她似乎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 坐起来，郑琰锋笑道：“你真的来了。” “我不应该来么？”苏绾说着，也笑了下。来与不来都有各自的理由，没办法说哪边好哪边坏，只能说苏绾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不知道 分段阅读_第 74 章 的那些东西，比如说郑琰锋为什么支开宋屠苏，单独见自己。 似乎不知不觉中，苏绾把自己当成了能跟郑琰锋平起平坐的主子，而不是那个部落出身，应该被瞧不起的乡野村姑。 奇特的是，郑琰锋并未觉得奇怪，反而处之泰然。 难得有些赞赏的看了眼苏绾，郑琰锋直接道：“最新消息，皇帝正在选人去垒城，查县令之死。巴索图关在宫里，目前为止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将军……她这次回来，可能会被一些人抓着不放。在我看来，巴索图是最好的要挟巴鲁克的筹码，就算他自己不在乎巴索图的生死，也得为王庭忍了这口气，但皇帝的意思捉摸不透。”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郑琰锋有些气喘，端着茶慢慢喝着。 低着头，苏绾看到炭盆外面还有很漂亮的花纹，地上铺着兽皮，至少能伸出手来，不会觉得冷。 即便是布置没几天的院子，外面也还是移植了一些冬梅，此时还未盛开，点点花苞离得远了就看不太清楚，可比起宋屠苏的院子，实在是漂亮的多。 很久很久以前，苏绾早就想过，宋屠苏这样，一直都会被人抓着不放。她在吏部必然没有官职录入，不是皇亲国戚，却也是特殊的，皇帝亲封的将军，偏偏又没给具体的将军官职，这让她更加特殊。 朝臣那么多，总会有人觉得宋屠苏太特殊，想要拿来做做文章，若是被皇帝看中，就可以直接一步登天，若是被皇帝怒斥，也能好好的打出名声。 文人追求的那些东西，古往今来都是一样。 只是苏绾不太知道郑琰锋为什么现在如此说，这话似乎是别有深意，只是她智计拙略，猜不透也想不通。 “垒城之事，当如何？”苏绾想了想，决定一点一点来，先问问自己迫切想知道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想知道郑琰锋有没有神通广大到，已经查到送马车的伙计、老板究竟是谁。 句句都藏着机锋，藏着算计，郑琰锋似乎张口就是，苏绾却要想很久很久，季斌是如此，她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仿佛四处漏风，被人一眼就能看到。 此时苏绾忽然明白宋屠苏为什么不耐烦这些，若是天天如此，她定然也不耐烦这些。 “要看看是谁去垒城。”郑琰锋想也不想地说，“若是好打jiāo道的，打点一下就成，若是不好打jiāo道的，就得想别的法子。反正今年，或者到明年，都不能让皇帝知道。”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发现的越多，苏绾就越不敢说话 ，她发现郑琰锋比想象中更要厉害。一直以为自己对宋屠苏的了解不够，却不知道对郑琰锋的了解才更加浅显。 就这样，她竟然也能与虎谋皮。 深吸一口气，苏绾问：“能跟我说说……” 第45章 我帮你 从郑家离开，还是来时乘坐的马车, 丫鬟也是同一个人。 应该心中忐忑, 宋屠苏让她等着, 却还是就这么出来, 苏绾握紧贴身藏着的木牌, 心里思绪纷杂，问了郑琰锋自己想知道的, 却发现，想知道的应该更多更多。 世家大族, 比苏绾想象的更庞大, 甚至有底气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这让苏绾隐隐嗅到一些什么, 却又因为一知半解而不能确定。 好的是现在郑琰锋把宋屠苏当做一个盟友来看，要不然也不会单独找苏绾；不好的是，太被动, 不管是宋屠苏还是苏绾，都像浮萍, 哪边的风比较大, 就只能无奈的往哪边飘。 他背后紧靠世家，还是嫡子, 以后很有可能整个郑家都是他的，而宋屠苏唯有一个大哥还算靠谱，只是病弱，其他人苏绾没见到, 从宋屠苏嘴里说的去推断，似乎都会靠不住的。 从郑琰锋话中隐隐表达的意思中，苏绾似乎是听出来，宋屠苏虽然见皇帝很顺利，也很顺利地出宫，但后面必然还有许多麻烦等着她。 除了世家，其他文武大臣都要靠皇帝，得宠的和不得宠的，地位几乎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不得宠，只能依靠世家。 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下了马车 ，没听到身后丫 分段阅读_第 75 章 鬟说的话，苏绾木着脸进了小门，慢慢往前走。 总想着坚持不听、不看、不想，可还是忍不住，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的宋屠苏，苏绾在心中苦笑，她定然是专门在那里等着，或许已经知道做了什么，故意假装不知而已。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要是真冷冰冰的不看、不听、不想，苏绾觉得自己大约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宋屠苏上前一步迎出来，捏着苏绾的手，道，“这么凉？郑琰锋那家伙故意没给你炭盆？” 温热的触感让苏绾心里一酸，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忐忑的，想着几乎无数种坦白的方式，却被对方一口这么说出来，有点猝不及防，没反应过来。 风吹在脸上有点疼，苏绾这才发现自己一路走过来，脸冰的厉害，生疼生疼的。宋屠苏温热的手摸了摸苏绾的脸，很自然的走到一边，帮她挡着风，低声道：“郑琰锋派人跟我说了。先进屋，里面有炭盆，外面怪冷的。” 哦，原来郑琰锋已经说过了。 想来也是，虽然是以郑家女眷的名义请苏绾过府，可终究是双方身份摆在那里，郑琰锋若是真的不跟宋屠苏说，那就不是那个精明的郑琰锋了。 不知为何，终于放松下来，苏绾在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坦白说话的内容。 炭盆里的炭看着应当是烧了一些时候，宋屠苏回来的大概是很早，不知道她有没有多想，苏绾把大氅放到衣架上，蹲下烤火，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我带了吃食。”宋屠苏指了指桌子。 “哦。”苏绾站起来，打开桌子上的纸包，发现里面是两个凉了的包子，“放到炭盆上烤一烤好吃，你吃了吗？” “恩，我在外面吃了。”宋屠苏拿了个铁棍，把炭盆里烧的旺的拨到上面，方便烤包子。 默默的烤热包子，慢慢吃完，苏绾站起来，鼓起勇气想全都说出来，就见宋屠苏从外面端来热水，用脚带上门，放到一旁，示意苏绾洗漱。 院子里的小厨房没开火，应当是从宋秋那边端来。 吸了口气，苏绾默默洗漱，爬上床躺着。终于等宋屠苏也上床，便道：“咱们要不要生一些豆芽卖？做豆腐也行，赚些钱……” 终究，还是没能坦白，因为苏绾忽然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或者说，她跟这些事都不沾边，边城大营，私兵营才是她应该在意的东西。 在私兵营的时候，接过几次粮食，苏绾大概知道宋屠苏的银钱并不是很多，毕竟要养五百私兵，背后又没有家族支持。她算了一笔账，从现在开始，用不到等到年后，单单是五百私兵所需要的口粮，就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如果一直靠宋屠苏手里的银钱，可能不会很够。 邑城、羊城的粮价，安建府的粮价，都比不上京城的粮价，哪怕是在外面村子里买，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没有直接的问过这个问题，苏绾只是从王增那里打听到，就算如此也足够了。 “行。”宋屠苏说着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抱歉道，“我现在不方便出面，可能暂时帮不了你什么，等巴索图的事……” “我知道。”苏绾立刻说，“郑琰锋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借他之手应该可以。” “……也好，睡吧。” “恩。” 不知道宋屠苏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苏绾却觉得很平静。不知道的、要解决的事情那么多，总得一件一件来。 宫里的事即便是她知道了，也没有法子去改变。郑琰锋透露给她，究竟是什么用意，苏绾觉得自己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或许等过些日子，知道的多了，自然就能想通。 一夜好眠，醒来时，身边还是温热的，人却不在，苏绾爬起来，穿戴好，顺便收拾床铺。 门迅速打开，宋屠苏钻进来，端着一盆热水，哈着气道：“起了？外面下雪了，有些冷。先洗漱，去大哥那里一起吃饭。” “恩。”苏绾点头。 一夜之间，外面下了很厚的雪，从门前延伸出一条扫干净的小路，直到院子外面。 分段阅读_第 76 章 雪已经停了，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地上有一去一回的脚印，十分清晰。 “冷不？”拿了个大氅，披在苏绾身上，宋屠苏搓了搓手，道，“走吧。” 身上披了两个大氅，有点沉，风吹不透，倒是不怎么冷。 只是等到宋秋的院子，脚上沾了许多雪，苏绾使劲跺脚，低着头看鞋子上还有没有雪。感觉眼前有人经过，她下意识抬头，看到比她稍稍矮一点的少年拿着笤帚，一边扫前面的雪，一边往前走。 看他还拿着书，苏绾猜这应该是正在念书的宋传儿，宋秋的儿子。 原来只有宋屠苏的院子到宋秋院子这条路清扫过，其他地方全部把茫茫一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苏绾还想再看几眼，旁边宋屠苏伸手把她拉到院子里。 “来了。”宋秋早已等在屋中，桌子上摆了吃食，很小的碗，热气腾腾的。 屋子里摆着炭盆，宋秋儿蹲在旁边烤手，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见面时穿的，见苏绾进门，抬起头冲着她笑了笑，跑过来揽苏绾的胳膊。 经过昨天拜托宋九儿跑腿，这丫头跟苏绾亲近许多，吃饭的时候特地坐在她旁边，也不说什么，就时不时的笑笑。 吃过饭，宋屠苏问：“家里的银钱还够不够？” 刚刚喝的是小米粥，还有一小碟青菜，一盅烫，很鲜。这是苏绾吃过的最好的一次饭，她正想着定是用了许多银钱，结果宋屠苏就开了口。 两个人真是难得想到一处。 “银钱足够，用不着你cāo心。”宋秋笑了笑，说话的时候拉了拉外面的长衫，遮住里面布料有些陈旧的夹袄。 嘴唇动了动，宋屠苏还想说什么，苏绾忽然上前拉了她一下。 回头看苏绾，见她的嘴型，宋屠苏扭头，不说什么了，却站起来拉着苏绾往外走。 离开院子，走在清扫出的小路上，看着两边的皑皑白雪，苏绾上前主动握住宋屠苏的手，低声道：“大哥也不容易，别总是冲着他说那些。” “其他哥哥都不争气，就知道败坏家业，大哥身体不好，长期抱着yào罐子。”宋屠苏有些泄气，“我手中也没有多余的银钱，那样说，也只是想让大哥知道，手中的银钱绝对不能给其他哥哥们。” “等我赚了钱，就有钱了。”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苏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等着听她欣慰的话。 却没想到宋屠苏身体一僵，有些诧异地说：“你的钱就是你的钱，不用拿出来。我会想办法……” 虽然很多时候想到的都是自己怎么样怎么样，但对于银钱，苏绾从未想过自己一个人守着，她从未觉得银钱有多好，只是需要多少用多少就是。这次想着做点买卖，也是为了宋屠苏。 听着她理直气壮的拒绝，苏绾一开始不解，想通后又有点气馁。 她大概是没想过可以拿苏绾的银钱，但是平日里的付出，难道就可以不求回报了么？ 到现在，到京城，两个人早已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也不再是当初仅仅的口头约定。共同相处那么久的时间，苏绾每每提醒自己不可以，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索xing放开来，随心去想：她果然是想帮帮宋屠苏。 进了院子，赌气的一脚踩进雪中，苏绾道：“其他的事情我就算知道了，也了解的有限。但赚钱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就当你一直以来对我照顾的报答？如何？谁也不欠谁。” 蹲在地上弄炭盆，听苏绾说完，宋屠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依旧有些不解，“用不着报答。你生气了？” 在边城大营的时候，苏绾自认为挺了解宋屠苏，可到了京城，她忽然发现不太了解这个人了，不知道她究竟想的什么。 第46章 琐事 第一次感觉这个人不可理喻，既然有些东西讲不通, 苏绾索xing不讲。 外面冷得厉害, 就算关着门, 也能感觉到冷风一点一点灌进来。边城大营应该更冷, 不过如果在那里, 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东西，只要想着吃饱穿暖就好。 拨弄着炭盆里的火, 苏绾抬头，难得看到宋屠苏拿着一卷书在看。 屋里终于慢慢暖和, 分段阅读_第 77 章 也想着找点事干, 苏绾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可以动手的, 只得干巴巴的坐着。有些话总觉得此时不应该说，难得宋屠苏跟平时不太一样，苏绾还想多看看。 “哎, 书拿倒了竟然。”宋屠苏忽然叹气，把书倒过来。 还以为这人看的什么精妙东西, 聚精会神的, 苏绾都不想过去打搅，生怕弄乱她的思路, 结果看了好一会儿的书，竟然是倒着的。 既然这样，那苏绾也就不客气地说，“我要去见郑琰锋, 你帮我。” 利落的放下书，宋屠苏站起来拿外套，“我送你过去。家里有一辆小马车，在大哥那边，你等我。”说着快速推开门出去，在冷气灌进屋里之前关上门。 快得苏绾都没太反应过来，她想着的是让这人想办法知会郑琰锋一下，他自然会想办法派马车来，用不着太麻烦。但宋屠苏这么做，却也让苏绾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的话……生意的事，就算是两个人都参与了吧？ 马车很小，紧巴着能待两个人，没有放炭盆，但是有一床很软的被褥。四周的木板都很厚实，风吹不透，前面用厚重的兽皮盖着，也不算冷。 穿着薄薄的，外面随便披了个披风，跟其他车夫一样的坐在外面赶着马车。根本用不着怎么隐藏行踪，路上的人看到宋屠苏，大约也不会想到这人是什么将军，这么看着……不就是个车夫么……看脸上的皮肤粗糙的，应当还是过得不怎么好，主子不咋地的车夫。 “到了，先别下马车，我通报一下。”宋屠苏说完，从马车上跳下来，跟后门的伙计说话。 以前郑家小门没有伙计专门守着，但自从郑琰锋回来，小门就多了位伙计。 伙计是郑琰锋的亲信，自然认得宋屠苏，见她过来，赶忙开门。在边城大营，郑琰锋受伤以前，伙计心底里并不怎么在意这位将军，但自从郑琰锋受了伤，被苏绾救回来，伙计就不敢再不在意了。 看着宋屠苏领着苏绾进门，伙计探头看了看外面，这才关上小门。 边城大营的汉子们都以为宋将军必然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苏绾这样瘦巴巴，一点姿色都没有的丫头，但伙计却不这么认为。这才多久的功夫，苏绾长高了，脸也张开一些，跟刚来的时候可完全不一样，而且她还有一手鬼神莫测的医术。 要是苏绾知道伙计这么想，肯定会吓一跳，她懂的医术大约比不了经验丰富的大夫，只是想法略微与众不同罢了。 到底是郑家，外面路上都还有积雪，府上却一点雪都没有，院子里的石板甚至已经变得干燥。 进了屋，苏绾没说话。 宋屠苏也没说昨天的事，郑琰锋也没提，先让下人送了点心和热茶，关上门后才道：“何事？” 在边城大营的时候，宋屠苏和苏绾同进同出，是因为没人讲究，可回到京城，郑琰锋变回那个正经的嫡子，即便是只能住在偏远，没有太多人知道，但他吃的、用的，无一不精细，此时再看到宋屠苏和苏绾一起进来，两个人如此……跟礼数有些许差别，郑琰锋便觉得诧异。 正经规矩中，苏绾即便是跟了宋屠苏，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也不能频繁见郑琰锋这个外男，更何况是和宋屠苏一起。 见大家都不说话，苏绾可不知道郑琰锋想的什么，便直接开口道：“入冬以后，家家户户的青菜都变少许多，我想着能不能发一些豆芽，送往各个府上。” 早就吃过豆芽，大约也知道是如何发的，郑琰锋闻言眼睛一亮，道：“是个好法子。” “但是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学会发豆芽的法子，所以我想再做一些豆腐。”苏绾接着说，“这个一般不会被人学去，但怎么往外卖，恐怕得请你帮忙。” “如何？”郑琰锋微微坐直身体，显然很感兴趣。 “以郑家的名义开个赏雪宴。”苏绾说。 “可以。”郑琰锋立刻点头同意。 用宽大的衣袖遮掩着，苏绾偷偷按在宋屠苏手上，轻轻拽了一下她的手指，自己往后微微退了退，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宋屠苏才开口，“谁去垒城？ 分段阅读_第 78 章 ” 跟郑琰锋说话要拐十个八个的弯不同，宋屠苏直来直去，既不会铺垫，也不会拐弯抹角，她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稍稍看了眼苏绾，郑琰锋也立刻说：“是宁家人。我们家帮不上忙，这次只能先看看情况再说。我的人找机会去看了巴索图，他过得倒是很好。” “边城大营传来消息，巴鲁克已经知道此事，不过那边下得雪更大，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事。”宋屠苏很干脆地说完就没话说了。 左右看了看，苏绾只得开口道：“那我们改天再来。” “稍等，玲儿过来。”郑琰锋冲外面说了句。不一会儿进来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让她跟着苏姑娘吧，以后有事可以让她传话，这是她的卖身契。” 很爽快的把卖身契递给苏绾，郑琰锋便不再说话。 丫鬟赶忙转身对苏绾行礼，低着头很恭顺的样子。 手中拿着的是薄薄的一张纸，上面的印戳只有一半，官府那里还有另外一半，这就是决定眼前这名丫鬟生死的东西，苏绾觉得有点沉重，却也没有拒绝。 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人，若是真的送人，大概就只能送出去吧。 收下卖身契，苏绾偷偷看宋屠苏的表情，却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心底里就有点儿忐忑。好容易回来，苏绾指了个屋子给玲儿住下，见宋屠苏收拾炭盆，就问：“收下她是不是不好？” “很好。我也寻思着找机会去人牙子那里给你买一个，没个人照顾不行。”宋屠苏意外的话多了一些，“不过豆腐秘方，暂时不要让她知道。” “我懂。”苏绾点头。 只要宋屠苏不反感她的做法，苏绾就觉得有一点小小的开心，对于豆腐的秘方，其实她并不太在意，心里还有其他吃食的做法，只是豆腐比较新奇，所以才做了豆腐而已。 重新点燃炭盆，屋子里暖和起来。 玲儿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过来候在旁边。自己坐着，玲儿站着，苏绾觉得别扭，就指了个低矮的杌子让她坐着，往炭盆靠靠，也能暖手。 重新拿起书看着，半天没翻页，宋屠苏忽然说：“你做豆腐，没人帮忙不行。我让那些人来几个……” “不会……”苏绾担心。 “不会。”宋屠苏肯定的点头。 那时候苏绾担心的是外面的人发现宋屠苏回来，偌大的宅子中多了人，而宋屠苏说的确实她那些不成器的哥哥们绝对不会泄露行踪。 其实苏绾的担心很多余，因为这个宅子虽然很大，里面却空旷的可怜，再加上宋屠苏那些乱七八糟的哥哥们，这个宅子里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甚至就连偷儿都不会光顾。 当天晚上，宋屠苏就带进来四个人，其中两个苏绾认识，一个王增一个阿五，另外两个应当是私兵营里最可靠的，还有许久未见的阿丑，又长大了许多。 为了过冬，阿丑身上的毛变得很厚很厚，苏绾很喜欢摸。 石磨也很快送来，苏绾诧异，问了王增才知道，原来外面那些私兵虽然不会做豆腐，但想喝豆浆，过滤出来的豆渣还可以炒着吃，就自己打磨了石磨。 比起直接吃豆子，豆浆和豆渣都要好吃许多，也难怪这些人想念。 他们用的石磨直接送进来，再重新打磨就是。当初苏绾有些卑劣的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郑琰锋甚至真的找到山里的一小伙山匪，此时整个村子都很欢迎这些人。 豆子是郑琰锋派人送来，全都是挑的饱满粒大的，比当初在边城大营吃的好得多。 来的人和石磨都安顿在隔壁院子，中间还有一段空白，原本应当是种着树，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苏绾出入都带着玲儿，许多事不用她说，玲儿就能做的很好。 每次来隔壁院子，阿五都会迅速站起来，有些畏惧的看看苏绾，再看看玲儿。最初在私兵营，苏绾曾说过让她跟着宋屠苏，可后者要她跟着苏绾，现在苏绾身边有了侍候的人，阿五不知道自己除了推磨，烧火，还能做些什么。 这些人都穿着简陋的兽皮，干活速度很快，苏绾每次来都能看到他们在忙碌。看 分段阅读_第 79 章 到他们，苏绾总是会想起宋屠苏，她自从回来后，穿着的还是那几件衣服，很薄，不挡风，像是个混的不怎么好的侍卫。 相反的，苏绾自己穿着的是柔软的布裙，好几个大氅都是很好的皮毛，现在还有了丫鬟，在宅子里进进出出像是个正经的小姐。 明明她们的身份应该倒过来才对。 第47章 琐事 精挑细选的豆子，全都是一样的品种, 磨出来的豆浆十分柔和, 煮开后的香味也更加浓稠, 比起边城大营时, 干别的, 品种不一的豆子磨出来的豆浆，要精致许多。 过滤出来的豆渣放一些猪油, 捏成饼，小火煎黄, 或者放一点韭菜, 味道更特别。 煮好的豆浆放在木桶中，外面裹着干草和兽皮, 进行保暖。屋子里没有人，门口和窗户都守着人，苏绾取出石膏, 开始慢慢放入，等豆浆成形, 变成豆花, 便收起石膏。 取出一些煎好的豆饼，豆浆, 还有豆花，用食盒装着，苏绾叫玲儿进屋。 “你把这个送去，就说先尝尝味儿。”苏绾想了想又说, “豆花可以做成甜味儿的。” “是，小姐。”玲儿行礼，提着食盒出去。 屋里摆着大碗，苏绾走到门口招呼外面的人，“都进来吃热乎的。” 看着玲儿规矩分明，王大、王二都拘谨的厉害，站在门口没动，就连王增也不太好意思就这么大咧咧的进门，阿五更是拘谨的揪着衣袖，她从未见过这些规矩，更遑论学过，此时更是觉得自己被玲儿比了下去，低着头不敢看苏绾。 第一个进门，宋屠苏看了眼，道：“没有豆腐吗？” “先喝豆浆，热乎着。”苏绾端起一碗塞她手里，见宋屠苏习惯xing的想要放到一边，就说，“不喜欢也得喝，对身体好。这叫良yào苦口……你就当良豆浆苦口好了。” “早知道我先让王增进门看看，再确定要不要进来。”宋屠苏说着，却还是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下去，赶忙把碗放到旁边。 其他人到底是没进屋，苏绾把碗都端出去。 还有三碗豆浆、三碗豆花，送去宋秋那边。剩下的豆花倒进麻布中，用方形的模具支撑，上面压着装满水的木盆，过些时候就能看到成形的豆腐。 外面的风突然变大了，天空飘下零星雪花，苏绾站在门口 ，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宋屠苏去了宋秋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豆腐做好，玲儿回来，苏绾马上就会去郑家。豆腐的做法多种多样，原本可以直接叙述给郑琰锋听，但苏绾想了想还是放弃省事，选择去亲自示范一遍。 院子通往小门的雪都已经扫干净，玲儿推开门，提着食盒慢慢院子这边走。 站在门口，看着玲儿进来，苏绾赶忙说：“快去暖和暖和。” “是。”玲儿再次恭敬行礼，进屋暖和手。 那边宋屠苏大步走来，她还是穿着薄薄的衣服，身上落了一层雪，就这么站在外面，面对着苏绾，笑道：“都准备好了么？我送你过去。” “还没装好。”苏绾让开身，“进来暖和。” “不用，我不冷。”宋屠苏抬头看天，伸手捉了一把雪花，张开手，看着雪花迅速融化，道，“这样的感觉才舒服。” 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闭上嘴，不再说什么。 里面王大、王二装好豆腐，放在木桶中，提了出来。玲儿低着头跟出来，站在苏绾身后。 雪慢慢变大，从院子走到门口就淋了一身，苏绾爬上马车，玲儿随后进来，宋屠苏坐在外面赶车。王增、王大和王二还有阿五立刻回到宅子中，关上门， 郑家后门依旧守着人，还是上次来时的院子。 屋里多了几个炭盆，有几个丫鬟专门跪在地上拨弄炭盆，郑琰锋显然等待已久，见苏绾进门就立刻说：“小厨房已经准备好。需要帮厨的话喊一声就好 ，我让她们都等在门口。” “好。”苏绾微微颔首 ，转身去小厨房。 宋屠苏留在屋子里，默默地坐在远离炭盆的地方，没说话。 进了小厨房，苏绾道：“玲儿来。” “是。” 先是看了看小厨 分段阅读_第 80 章 房的食材，苏绾心中默默盘算了几道菜，便开始动手。玲儿主动坐在灶台前烧火，并不去刻意看苏绾的动作。 锅塌豆腐，煎豆腐，一个汤。 最后是豆干，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苏绾也就没坐，直接拿出做好的摆在盘子中。 做好后，苏绾转身走出小厨房，屋里宋屠苏还是原来的姿势，但侍候郑琰锋的丫鬟换了个，模样不一样。“都做好了。”苏绾道。 立刻站起来，走到苏绾旁边，宋屠苏头也没回地说：“那我们就告辞了。” “好。”郑琰锋难得站起来，送二人到院子门口。 早就商议好的，苏绾和宋屠苏都不出面，郑琰锋借郑家人之手，拿出豆腐和豆芽、豆浆等等。此时做好的菜能品尝到的人有限，不过却能帮很大的忙。 若是苏绾自己一个人，大约只能提着做好的豆腐去街上叫卖，这样一来赚的银子自然比较有限。 心里算计着银钱，苏绾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进了马车没说话，玲儿也默默的坐在旁边。拉车的还是一匹花马，因为外面下雪，身上搭着一张兽皮。 打了个响鼻，花马哒哒哒从郑家后门离开，绕了个圈，最后停留在宋府宅子小门外面。 里面王增搓着手，哈着气打开门，让马车进来。 看王增冻的脸通红通红的模样，显然一直等在后门，苏绾决定等拿到银子就立刻买一些下人，否则以后事情越来越多，这么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隔壁院子的小厨房出了做豆腐，王增他们还会自己做饭吃，三个汉子一间房，阿五自己一间房，这边宋屠苏的院子反而没有开小厨房，基本都是去宋秋那边。 让玲儿去隔壁小厨房一起吃饭，苏绾和宋屠苏单独去宋秋那边。 路上，宋屠苏闷闷道：“宁家人去垒城。巴索图被皇帝关在宫里，宁家可能知道什么，这次去垒城肯定不简单。我想直接去跟皇帝坦白算了……” “说你杀了垒城县令么？”苏绾问。 “恩。”宋屠苏点头。 “如果你还在边城大营，杀十个县令，皇帝也不会怪罪你，但这里是京城。”苏绾吸气，声音有些飘，“既然来了，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还好带了私兵，不然我现在真是……”宋屠苏叹了口气 ，不再说话。 前方宋传儿抱着书进了院子，回头看了眼俩人，站在原地等待。 从巴索图开始谋划，现在终于进京，即便是宁家人牟足了劲想要知道什么，苏绾觉得倒也不用太在意，郑家和宁家都是世家，不过是宁家还有个尚书，显得势大一些，可这边也有宋屠苏，在京没人认识，但边城大营她就是神话。 宋屠苏未尝不知道这些东西，她应当是不喜这样扯来扯去，时间过去那么久都还没有结果。 在边城大营那么长时间，宋屠苏的xing格也变的适应那里，拉拉扯扯的关系，她不喜，也不适应。 扪心自问，苏绾发现自己更适应京城，与人打jiāo道变数多，可能xing也多，但是在边城大营，她只能每天努力活下去，巴鲁克带兵打来的时候，就祈祷继续活下去。 边城大营让苏绾活下去，京城让苏绾决定怎么活。 跪坐在软垫上，拿起筷子，苏绾慢吞吞的吃着饭。 “豆腐不错，这是烧的汤。”宋秋心情似乎很好，他看看苏绾又看看宋屠苏，笑的意味不明。 没注意到宋秋的眼神，苏绾吃完饭，等着宋屠苏，准备一起离开。 也没什么话好说，宋屠苏过去看了眼宋传儿，见他已经开始温书，便也没再说什么，和苏绾一起离开。 院子里，玲儿守在门口，身边还有个人，正是郑琰锋派来。 来人送上一封封了口的信，苏绾拆开看了下，原来是郑琰锋拟定的契约，其中大部分都还好，只有小部分内容比较模糊，苏绾想修改，又想起来自己就算认识这些字 ，却也不见得会写。 “你来写。”苏绾让开。 拿起毛笔，宋屠苏写得比较慢，字看上去不是十分好看，但很工整。 由来人把信带回去，苏绾就直接去隔壁的院子，要提前把豆子泡 分段阅读_第 81 章 好，晚上磨好，天亮前煮好豆浆，做好豆花，等早晨吃饭前，嫩嫩的豆腐便做好了。 这是第一回 专门做了送去郑家，由郑琰锋暗中安排卖出去，苏绾格外小心。 忙完，从温暖的屋子出来，外面的冷风瞬间吹走身上的热气，苏绾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加快脚步回原来的院子。 屋子里烧着炭盆，可那点儿温度实在是管不了多少用。 有些好奇为什么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没有炕，苏绾记得炕出现的很早很早，因为这个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xing，灶台烧火烧久了会变热，自然而然的就能想到，如果变成更大的灶台，大到人能睡在上面，那自然而然的就是炕了。 “为什么没有呢？”苏绾问宋屠苏。 仰面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宋屠苏淡淡道：“大概是有人想到了，但是没有能力做吧。你说的简单，但做起来或许没有那么容易……”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苏绾不再问，下意识往宋屠苏身上靠了靠，慢慢睡着。 夜里，苏绾摸黑起来，在煮好的豆浆中点石膏，再回去睡觉。王大、王二他们自然会把豆花放到麻布中，等早晨就会有温热的嫩豆腐。 小门外面早已等着郑琰锋派来的马车，赶车的是熟面孔。 第48章 大概还是琐事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豆子，经过加工却能变成嫩滑爽口的豆腐, 没有任何豆腥味, 只留下豆子最纯粹的香味, 哪怕是不喜欢豆子味道的人, 也可以吃夹了各种配菜, 制作而成的菜。 尤其是天那么冷，热乎乎的一盘豆腐做成的菜, 这么新奇的出现，甭管其他, 至少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接受。 第二次早晨把做好的豆腐送出去, 郑琰锋派来的伙计就拿出一袋钱，连并一封信。 送豆腐的是王增, 他把银钱和信jiāo给苏绾。 忙了这些天，隔壁院子已经有了套路，王增过滤豆浆, 王大和王二推磨，阿五烧火, 苏绾只负责点石膏, 做好的豆腐会放在盛有豆浆清的水桶中。天这么冷，豆腐做好后可以放好几天。 阿丑趴在炭盆旁边, 苏绾把脚放在它身上，银钱扔到一边，拆开封漆的信。 宋屠苏手里拿着一卷书，看样子挺认真, 但苏绾刚刚过去看过，她似乎是拿倒了。玲儿坐在小杌子上，正在帮苏绾缝制荷包，她的手很巧，比苏绾好上太多太多。 “五五分，咱们有二百一十两。不愧是郑琰锋。”苏绾放下信，去拿装钱的袋子，大概看了看，笑道，“这下有钱了。” 信中除了简短的文字，大部分都是简单的记账，苏绾找了个单独的账本誊抄下来。 忙活完，把账本放到枕头底下，苏绾伸了个懒腰，就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扭头一看才反应过来。玲儿低头笑着，但手上的动作依旧如此，宋屠苏还是盯着书看，似乎是根本没听到她说话。 二百两银钱对于郑琰锋或许不算什么，对于宋屠苏来说也不算什么，但这只是开始，至少以后生意扩大，或许每天都能拿到两千、一千两也说不定，至少苏绾有这样的野心和幻想。 忍不住过去趴在宋屠苏背上，苏绾指着她手里的书问：“看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在想，张氏背后的人。”宋屠苏随口说道，见苏绾的手耷拉着，就伸手摸了摸，顿时皱眉，“怎么不好好待在炭盆旁边，手这么凉？小心一直这么凉，会长不高。” “你听谁说手凉长不高的。”苏绾不满地扁嘴，并未去附和宋屠苏的话，反而道，“我手里有了银子，请人做炕如何？” “需要多少人？我去叫他们来几个。不用请人。”宋屠苏放下书，也不再提刚刚的话。 一大早起来，从宋秋那里吃完早饭回来，苏绾就开始盘算做炕。瓦片都是现成的，砖石也简单，直接用银子买，就是天太冷，和泥垒炕最好是一天完成，三四个人似乎就差不多。 “王增他们不是泥瓦工吧？”苏绾问。 “私兵里面有泥瓦工。”宋屠苏想了想说，“什么时候需要？我把他叫过来。” “东西都准备好就让他过来吧。”苏绾 分段阅读_第 82 章 道。 不止造一个炕，要准备的材料自然得多一些，不过现在手头银钱有限，苏绾计划着先做宋屠苏院子里的，隔壁院子的，再去宋秋的院子里做一个，其他的等有银钱了慢慢做。 瓦片、砖石等等在京城也要比其他地方贵，好在来钱也快，倒是不用太心疼。 买这些东西，苏绾和宋屠苏一起找宋秋帮忙，从宋秋院子出来，苏绾忽然想到宋屠苏说过的那些哥哥们，这么多天过去，竟一个也没见到，动静也没听到。 这个宅子非常非常大，现在苏绾也没走完过，即便如此他看到的院子没有二十也有十几个，更别说前堂、中堂、后堂等等，只可惜现在荒废的厉害，都结了许多蜘蛛网。 恰巧玲儿留在院子里，前后都没人，苏绾就好奇的问了。 “赌场和青楼，还有其他下三滥才喜欢去的地方都有他们。”宋屠苏面无表情道，“一年到头都不见他们回来，你要是想认识，回头我把他们叫回来就是。” “啊……”苏绾有点窘，赶忙说，“还是不要了。” 总听宋屠苏说那几个哥哥们不学无术，不成器，可苏绾没想到他们竟直接不会来，便是想象中最纨绔的人也没有这样的。 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宋屠苏的脸色，苏绾后悔这么问，接下来却不敢说话了。 进了院子，宋屠苏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应当是宋屠苏的亲兵之一，她赶忙抬脚进屋，身边的宋屠苏停在门口，不知道说些什么。 拨弄着炭盆，苏绾等了一会儿，回头再看，院门旁边的宋屠苏和亲兵已经消失，大约是出去了。 双手抱着阿丑，苏绾起身走到门口。 “小姐要出去？”玲儿站起来，去拿衣架上的大氅。 “到隔壁看看。”苏绾温声道。 心中有些憋闷，索xing出来散散心。隔壁院子里，一间屋子已经单独腾出来，厨房里依旧在忙活，苏绾进门，看到阿五在烧火，王大、王二推磨，王增坐在一旁百般无聊的样子。 “啊，苏姑娘。”见苏绾进来，王增赶忙站起来。 “我来看看，豆腐做了这么多了？”苏绾走到墙根看了看并排摆着的木桶，想了想道，“可以取出一些做豆干，辣味的和五香的，调料回头我配好了送过来。” “好嘞。”王增答应道。 看了一圈，似乎也没什么可忙的，苏绾只得回去。 宋屠苏还没回来，外面看着天yin的厉害，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雪。这么想着，下午的时候宋屠苏依旧没回来，外面却下了雪。 “拿油纸伞，咱们出去等。”一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苏绾觉得胸口莫名闷得厉害，干脆到小门后面等着。到了小门后面，虽然冷的厉害，却觉得心里舒服许多。 屋檐上有长长的冰棱，看着危险异常。 抬头看着，苏绾有些恍惚，她感觉很危险，下意识往门后站了站，扭头道：“玲儿，站过来一些。” 虽然不解，玲儿却还是乖乖地站过来，哈着气，搓了搓冻的通红的双手。 天慢慢暗了，苏绾正想着要是宋屠苏再不回来，就回去。却刚好小门被推开，宋屠苏带着寒气进来，头上、身上都是还没融化的雪。 飞快的抖着身上的雪，似乎能看到身体里隔着薄薄的衣裳渗透出来的热气，宋屠苏松了口气，往里面走了两步 ，忽然回头，对上苏绾的眸子。 快步走回来，宋屠苏伸手摸苏绾的脸。 “这么凉？在这里站多久了？”有些心疼的样子。 宋屠苏的手是温热的，很舒服，苏绾笑，“刚过来。” “快回去暖和。”宋屠苏不由分说的拉着苏绾的双手，在雪中姿势有些别扭的回院子。刚进门，也没等暖和，就急忙转身出去，不一会儿风风火火的从宋秋那边拿来吃食。 晚饭在屋子里吃完，苏绾一直没出屋。 晚上上床休息，宋屠苏忽然说：“人我随时能带来，明天或者后天，皇帝可能会招我入宫，到时候你不用等我，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 蜷缩在被窝中的手忽的一紧，苏绾下意识问：“什么事？” “还不清楚。”宋 分段阅读_第 83 章 苏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贴在耳边，“郑琰锋那边打听到的。皇帝在贵妃那边歇息，偶然说漏嘴。似乎是巴鲁克派来使者，打探巴索图的存在，皇帝犹豫要不要让使者知道，叫我进宫，兴许就是为了这事。” 宋屠苏身上真的很温暖，苏绾总是忍不住靠近。 听她说完，苏绾问：“宁家去垒城的人，也到了好几天吧？” “恩，早到了，恐怕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宋屠苏叹了口气，“飞鸽传书的话，京城宁家恐怕也知道。郑琰锋让我进宫小心一些，可我能怎么小心呢？” 当初进垒城，原本就没有如何隐藏行踪，就算乔装打扮过，脸还是原来的样子 ，又是外地人，有人要是真想打听什么，本地人很容易就能想起来。都时候画像一出，宋屠苏和郑琰锋顿时就会无所遁形。 原本计划的很好，进京把巴索图jiāo给皇帝，等文武大臣都知道巴索图被抓到京中，皇帝再赏一下郑琰锋和宋屠苏，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结果皇帝迟迟不肯让文武大臣知道巴索图的存在，弄得郑琰锋和宋屠苏也只能假装没来京城，现在又出了张氏那档子是，宁家chā一腿，事情顿时就变得复杂。 从皇帝的角度来看，参与此事的人越多越好，他更容易平衡，但对于宋屠苏来说，就宛如悬在头上的巨斧，随时都有可能劈下来。 很早很早以前，还在边城大营的时候，苏绾就想过，玩弄权利的人，大都十分冷血，她现在也还是忍不住想，这其中究竟是关联了多少利益，以至于参与的人越来越多。 倘若她只是个安于后宅的女人，倘若宋屠苏是真的男子，或许这些事苏绾都不会知道，她也只是被困于后宅的方圆天地中经营着自己的日子，可两个人都十分特殊，以至于朝前那些隐藏着美好幕布下面的东西，赤-luo-luo的屡次摆在苏绾面前。 背对着宋屠苏躺着，苏绾再次摸了摸自己贴身藏着的木牌，她时时想着，或许自己也并不是真的远离了朝前，至少此时，她是真的想要得到些什么，可以帮一帮宋屠苏。 第49章 终于不是琐事了 还是平时乘坐的马车，外面看着极为普通, 里面也很普通, 只是此时多了个炭盆, 多了个玲儿。从小门离开, 径直从胡同出来, 再走不远就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雪早已打扫干净，外面摆了许多摊子, 街两边的商铺也都开了门，苏绾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第一次见这么多的京城人士。 “过些日子更热闹。”玲儿见苏绾一脸的好奇, 就笑着说，“越接近年关, 进京的人就越多。” “玲儿家是这里的？”苏绾忽然问。 把马车里的垫子整理好，玲儿低着头回答，“不是, 奴婢家是哪儿的早已记不得了。” 卖身契中，写着玲儿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被卖到郑家, 一直到现在跟着苏绾。郑琰锋果然选人也不会选择让人怀疑的人, 玲儿这样的没有家的牵绊，正好能安心跟着苏绾。 眼睛快速扫视外面的店铺和一个个商贩, 苏绾没再说话。 昨天晚上的时候就想着出来一趟，早晨有些忐忑的问宋屠苏，好在这人立刻答应，还找人帮着赶马车。车夫不是边城大营跟来, 而是宋秋那边认识的世jiāo，看着年龄约莫有四五十岁，听老实。 苏绾感觉车夫必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宋屠苏既然没说，她也就没问。 忽然，马车晃了晃，缓缓停下。 玲儿掀开布帘探头看向外面，不一会儿缩回来道：“前方有个老人家倒地……” “我们等一等。”苏绾并不打算出去露面。原本出门时就想着一定要小心些，至少在宋屠苏能真正露面之前，她这个宋将军的女人也得跟着脚步走，以免将来有人拿她做文章。 自认为还有那么一点点头脑，苏绾等了许久也没见马车动，终于忍不住掀开马车小窗的帘子往外看。 斜对面也有一辆马车，看着挺华贵，再往前就是倒地不起的老人，此时围了不少人，却没有人上前，依稀能听到有人说去找大夫了，又说这老人的身份 分段阅读_第 84 章 。 老人的衣服锈有流云花纹，在深色的对襟长衫上锈这样的花纹其实并不合适，其他人或许会觉得有些奇怪，但苏绾却下意识揪紧衣袖。 “扶我下马车。”忙不迭坐起来，苏绾有点急地说。 赶忙钻出去，玲儿站在马车旁扶苏绾。车夫眼神闪了闪，却也没阻止，只是一边照看着马车，一边尽量靠近苏绾。 快步上前，苏绾低头看地上的老人。 “大夫来了，这位姑娘请让开。”就在苏绾想要伸手检查老人身体的时候，旁边突然冲出来两名下人，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夫。 被推到旁边，苏绾脚步有些踉跄。玲儿想说什么，苏绾冲着她轻轻摇头，站在旁边看着大夫把脉，随后松了口气道：“气急攻心所知，老朽开个方子，一剂yào便好。” 两个下人抬起老人，上了华贵的马车，苏绾看到老人的手指忽然抖了抖，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眼花。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苏绾问车夫，“可知道那位老者是谁？” “姓钱，人称老钱头，京城至少六成粮店都是他的，堪称富甲天下。”车夫慢悠悠的说着，就这些还没完，老钱头家里还有个侄女，是宫里挺受宠的妃子，只是品级不高。 马车继续往前，苏绾却没有继续看的心思，草草看完便吩咐车夫回去。 回到院子里，宋屠苏不在，隔壁院子正在做炕，晚上就能试着烧烧看，苏绾坐在炭盆前面，心乱如麻。她上街就是想碰碰运气，若是有跟木牌上花纹一样的，便上前试探，却没想到直接遇到了。 想到老人最后抖动的手指，苏绾总觉得他肯定不是真的昏迷，否则为何她下了马车，大夫就来了，最后还故意抖动手指，好像……老人是故意引她下马车似的。 只是为什么，苏绾想不通。 就连上次在垒城遇到追出来的伙计，她也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人跟她说更多的东西。 “又发呆？”宋屠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放在桌子上，手伸到苏绾前面晃了晃，道，“今天出去怎么样？恩？” 回神，看着宋屠苏跟往常一样的模样，苏绾笑了笑，道：“也没啥，就是看看，比边城大营好得多。” “那是自然。”宋屠苏点头，“我晚上进宫，你不用等我。” “好。”苏绾点头。 像往常一样爬上床睡觉，却越来越冷越来也冷，最终苏绾只能坐起来 ，下床拨弄炭盆，蹲在炭盆前面慢慢地暖和身体。 习惯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当自己再次一个人，便忽然习惯不了。 外面的风很大，冷的刺骨。 似乎能感觉到外面不停变化的影子，苏绾有点害怕的裹紧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祈祷宋屠苏快些回来。 她大概……离不开那个人了。 ‘嘟嘟嘟’，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苏绾差点坐到地上，她赶忙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口，想也没想的拉开门。 门外却不是宋屠苏，而是别人。 “进屋说！”来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左右，闪身进门，并且快速关上门。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炭盆里红彤彤的光亮，并不能让苏绾看清楚这个闯进来的人，只是奇异的，她并没有开口大喊，反而冷静的听对方开口。 黑暗中，似乎是弯腰行礼，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很陌生，“我是老钱头，白天故意引苏姑娘出来一见，还请见谅。” “老钱头？”下意识摸了摸贴身藏着的木牌，苏绾的声音有些许诧异，但更多的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了然，“你认识我？” “不认识。”老钱头道，“但我知道苏姑娘是谁。这是我的信物，你看完便知……我不宜久留，下次有机会再见。” 黑暗中，老钱头扔给苏绾一个东西，便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要不是手中真的多了个东西，苏绾还以为刚刚不过是她的幻觉。摸索着找到油灯点燃，苏绾这才看清楚手中的东西，是一封信。 一点一点看完信，苏绾手抖的厉害，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兴奋，只是摸索着掌心中的木牌 分段阅读_第 85 章 ，就这么端坐在炭盆旁边，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宋屠苏依旧没回来，苏绾却一点都没觉得困。 外面玲儿已经起来，去隔壁院子端来热水，伺候着苏绾洗漱完了。苏绾再去隔壁院子看看炕烧的怎么样，顺便看看豆腐。 “热得太快。”王增很兴奋的摸着炕说，“头一天抹泥，烧一晚上就能烧干，早晨我试着躺在上面，很暖和。” “炕面再加一层瓦片，不能热的太快，这样也不保暖。”苏绾摸了摸现在还温热的炕，道，“直接去那边的院子做。” “成。”王增点头。 宋屠苏还没回来，苏绾单独去宋秋那边，一起吃早饭。 吃了饭，宋传儿出门念书，宋九儿被打发出去，宋秋一脸凝重道：“屠苏被留在宫里，恐怕会出事，你若是想走，便现在走吧，我不会拦着。” “我不走。”苏绾淡淡道。 还想说什么，宋秋张了张嘴，忽然捂着嘴咳嗽，便不再说话。 从宋秋那里出来，苏绾回到宋屠苏的院子里，对玲儿道：“你去郑家一趟，就说我有事。” “是。”玲儿躬身道。 再次来到这个院子，苏绾的心境却再次的不一样，第一次是好奇，第二次是淡定，第三次是胸有成竹，而这次……她心里大约是兴奋。 并不差异苏绾会来，郑琰锋看着养好了伤，胖了许多。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皇帝见了宋将军。”郑琰锋示意苏绾坐下，道，“我只顾着盯着宁家，去忘了还有个皇帝。现在消息还没打听出来，得等等。” 人被扣下，八成不是好事。 摸索着掌心的木牌，苏绾道：“宁家去垒城的人回来了么？” “今天就能进京。”郑琰锋道。 “有没有把握杀了他？” “你想？” 仿佛第一次认识苏绾，郑琰锋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解。以前的苏绾或许会出一些卑劣的主意，但从不会说这种话，此时的苏绾看着有些许不同。 “皇帝迟迟不肯放出巴索图，现在又扣下宋屠苏，其意大约是想找机会放了巴索图。”苏绾的声音有些冷，她下意识伸手，靠近火盆，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让郑琰锋更加诧异。 圣意难测，即便是郑家这样的世家，朝堂有不少人为官，后宫也有人，就算如此，也只能揣摩个大概意思，此时苏绾突然这么说，在郑琰锋看来，她大约是疯了。 “我会想想办法，至少宋将军不会有xing命之忧。”郑琰锋也只能这么说。 无声地笑了笑，苏绾站起来，道：“宋家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 “什么？”郑琰锋显然不知道。 在昨天之前，苏绾也不知道，而且也并不想知道。只不过她现在觉得，即便是宋屠苏最初想给自己说的那些，恐怕也只是皮毛而已。 偌大的宅子，若不是皇亲国戚，那得是何等的军功才能得到皇帝亲赐。 最初的宋家，就是那等名副其实。 昨晚得到的信中，讲了许多许多，让苏绾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的东西。 第50章 伤敌一千 最初苏绾用好几天时间接受自己只是个部落普通女子的事实，后来到了变成大营, 她假装自己是宋将军的女人, 并且不遗余力地伪装着, 时时告诉自己, 那都是戏, 都是戏，千万、千万别当真。 进京后, 很多时候苏绾都恍惚的以为，自己就真的和宋屠苏是那种关系, 她只需要在这个庞大的宅子中站稳脚跟, 就能让宋屠苏给一个身份，哪怕不是明媒正娶, 也至少能上族谱，将来再出门，就是堂堂正正的‘宋夫人’。 每天每日每夜, 都在挣扎着让自己清醒，记住最初的身份, 不过是巴车部落的落魄女子而已, 哪来的那么多光环，哪里可能是什么正经小姐。 可偏偏一边如此义正言辞的提醒自己, 却又控制不住的沉迷其中，对于两个人的如是身份，苏绾明知道那不过是做戏，却忍不住的希望戏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最初遇到的宋屠苏, 作为唯一一次违背苏绾意愿的事就是把她带到边城大营， 分段阅读_第 86 章 除此之外，这个人每次每次都总是以苏绾为主，对她那么好，好到让苏绾宁愿沉迷在这场戏中，永远都不要醒来。 当确定宋屠苏整夜都未归来时，苏绾心中有那么一丝恐慌。 她一直躲在宋屠苏的羽翼之下，就连身份都是宋屠苏给她，说白了，她其实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巴车部落的女子而已 。 皇帝不让宋屠苏出宫，苏绾原本应该高兴，趁机带着五百私兵回边城大营，等春暖花开，便去草原上剿灭所有的狼群，从此以后逍遥一生才对。 可她却心缩得紧，很疼很疼，有种隐约喘不动气的绝望。 失去宋屠苏的羽翼，她只有手中的木牌，甚至就连郑琰锋都不能真的相信。此时站在郑琰锋面前，苏绾的心却是远离的，她捏紧木牌，想了许久，终于笑了。 以前见郑琰锋，苏绾其实是稍微有一点低人一等的，可现在，她似乎应该有底气才对。 现在她需要盟友，认识的人中，似乎也只有郑琰锋这么一个选择，除了赌一赌，苏绾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郑琰锋尽管很平静，却紧抿着嘴不说话，苏绾就知道他大约也不知道宋家为何败落如此，亦或许郑琰锋隐约知道什么，只是不能说罢了。 “当年先皇病重，曾修改遗照，废弃原来的太子，立九皇子为储。”苏绾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郑琰锋听了也只是微微挑眉，有点诧异苏绾怎么会打听到。 “当时在场的人有很多，其中宋老将军一力反对。”苏绾看了看郑琰锋的表情，继续说，“后来宋老将军突然暴毙而亡，京中有很多人都知道，说是宿疾。宋老fu人当天便跟着去了，宋家大哥宋秋病重，从此以后再也没能病好。宋家其他男丁……” 用不着说郑琰锋也都知道，宋屠苏那些哥哥们，除了宋秋，其他哥哥在京城绝对是臭名远扬，简直是败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嗯？”郑琰锋疑惑。 这些许多人都知道，没什么秘密。 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缓缓展开，让郑琰锋看了一眼，苏绾立刻扔到火盆里，道：“不可说、不可说。现在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脸色有瞬间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平静，郑琰锋苦笑道：“被你救了一命，看来这人情是永远都还不完了。” “那不是更好。”苏绾说着站起来，准备告辞，“你可以怀疑。” “不，我深信不疑。”郑琰锋脸色正了正，目送苏绾离开。 从郑家离开，回到空旷的大宅子里，苏绾回屋看了看，见宋屠苏还是没回来，便忍不住叹气。她让自己不要等，可这又是哪里能控制的了的。 外面终于不下雪了，可天还是yin的厉害，风很大，卷起院子里的雪在半空中飞舞，咆哮着拍打在窗户上，抽走屋子里的丝丝暖气。 院门轻轻打开，玲儿低着头小跑步进屋，拿出一封信递给苏绾，“小姐。” “恩。”苏绾到窗户旁边站着，打开信。 郑琰锋写得信，前面是今天卖出豆腐所得的银钱，后面却跟这个无关。 最初叫宋屠苏进宫，皇帝的心情还很不错，可后来有个宫女送了趟汤水再出来，皇帝就雷霆大怒，让宋屠苏跪着，不许起来。宫女是御膳房的，但是是宁家一位娘娘的人。 垒城县令被杀，确定是宋屠苏动得手，皇帝因此发火。 只是郑家早已上了数道折子，其中罗列了不少垒城县令的罪名，就算张氏再如何喊冤，在事实证据面前，就算垒城县令或者，也必须得斩首示众。 现在皇帝一昧的发火，好像忘了垒城县令的罪状一般。 善于揣摩圣意的朝臣，大约都觉得皇帝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觉得宋将军越过皇权，擅自杀人，等皇帝发够了火，肯定会放了宋将军，而且还会进行补偿奖赏。这么些年宋将军都在边城大营，从未回来过，而且有她在，边城大营从未被巴鲁克攻破过，就单单是冲着这个，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发作她。 大约郑琰锋期初也是这样认为，直到苏绾去了一趟，他才派人再次查了一遍，即便是没查出什么，也派人 分段阅读_第 87 章 立刻告知苏绾。 现在，宋屠苏还跪着，没起来过。 等到晚上皇帝再不让她起来，宋屠苏那双腿怕是要废了。 “玲儿，你再去一趟郑家。这回我不写信，口头告诉你，你亲自说给郑琰锋听。”苏绾看着玲儿的眼睛，第一次如此严肃，“我信任你，希望你也能信任我 。” “奴婢不敢。”玲儿赶忙跪下。 上前拉起玲儿，苏绾慢慢说道：“你去说，从边城大营来京的老将们，是时候出一把力，让他们进宫求情，为民情愿。今晚我会编好段子，让他派人晚上过来一趟，争取明天早晨就让城里所有的说书先生都说我的段子。” 话不多，说的很含糊，但苏绾相信 ，郑琰锋若是够聪明，就必然能明白。 老将们费尽心机进京，现在都还没能进宫面圣，依旧在等待，恐怕早已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此时他们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宋屠苏也进了京，但是想让他们进宫求情，就得有筹码。 段子依旧是苏绾擅长的，百姓们都喜欢的：英雄千里追红颜，最终被神仙阻于马下，百姓为之求情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段子。 只是其中的主角，是宋屠苏。 边城大营如雷贯耳，京城却无人知的宋屠苏，明天过后，必然让她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即便百姓们不知道真相，只以为宋将军是个风流种，只要知道‘宋屠苏’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至少比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法子好得多，也是最后苏绾的选择：城外的五百私兵就是她的底线。 晚上来来回回的跑，苏绾也就没让玲儿回自己住的屋子，就让她凑合着在屋里一起睡着。炕刚做好，烧着还有水汽没蒸发完，但是热热的，只睡上一晚，即便是有那么点水汽也无妨，总比冷的睡不着好得多。 可苏绾几乎是一夜未眠。 大清早，从宋秋那里回来，苏绾就叫上车夫，去外面街上。 “且说那宋屠苏，宋将军 ，生的那叫一个风流倜傥，雅致温柔，咱们京城的女子见了就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可她偏独独喜爱一女子。那女子……” “有神仙扔天上一片云，说只要宋将军斩断那片云，就叫她娶了那女子。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摊、茶楼，贩夫、小摊，几乎是一夜之间全都在说这位为情执着的宋将军。 听完了段子，便有人问：“莫非咱们京中真有那么位宋将军？” “嚯？你竟是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了，那宋将军当真貌若潘安，堪比宋玉，我那婆娘说若是年轻一些见到宋将军，必然为她守身如玉。” “当真那样？” “那还能有假？我小叔叔的侄子的大姨的邻居的哥哥可是亲眼看到的！！！” ** 听着外面的熙熙攘攘，苏绾都恍惚的相信了宋将军真的如潘安在世，但凡女子见了，必然为之倾心，从此以后再也忘却不了。 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便有人等在门口。 人是郑琰锋派来，信是郑琰锋写得，苏绾拆开看了眼，见到是老将们已经进宫，她便笑了笑，抬脚进家门。 宋屠苏院子里的炕做的最好，苏绾张罗着让王增带人去宋秋院子里也做一个。宋九儿被打发出去玩，做完炕再让她回来。 宅子大也挺好，至少大家来了这么久，宋九儿又刻意被宋秋圈着，竟也一直没注意到王增这些个人。 天还没黑，宋屠苏被人送到门口，是郑琰锋的人。苏绾早早等在小门后面，第一时间让人抬着她进门，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没说什么。 外面郑琰锋派来的人再次递上一封信。 站在院子里，打开信，看到里面说的：皇帝再次发火，把老将扣下。苏绾揉了揉信，进屋扔到炭盆中，终于是露出真心的笑容。 没办法再扣着宋屠苏，皇帝自然得找人继续发火，当初在背后配合巴鲁克的阳谋的时候，老将们就应该想到，出来混迟早有一天会还。 第51章 仿佛又是琐事 天终于放晴，外 分段阅读_第 88 章 面的积雪缓缓融化, 屋内冷的厉害。 厚厚的垫子放在炭盆上方烤得热热的, 苏绾拿起来揉了揉, 盖在宋屠苏腿上, 道：“感觉如何？” “很好。用不着这样, 过几天就能好。”宋屠苏讲苏绾转身又要忙，便抓着她的手腕, 笑道，“你也歇息歇息。” “我整天闲着。”推开宋屠苏的手, 放到被褥里面, 苏绾也伸到被褥中摸了摸，感觉热乎着, 便略微放松，起身去看隔壁院子里熬的汤yào。 跪的时间那么长，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更何况她还不是铁打的。 疲惫地揉了下肩膀，苏绾仰头看了安终于放晴的天, 喃喃道：“年关越来越近了。” 带着熬好的汤yào回屋, 见宋屠苏醒着，苏绾便拿着小勺子过去, 一点一点的喂她喝。认识这个人这么久的时间，似乎只有这时候宋屠苏看着才弱一点，即便是当初昏迷不醒，却也还是时常眉眼凌厉, 不知梦中是否依旧在厮杀。 喂完一碗汤yào ，苏绾拿帕子帮她擦唇角，低声道：“大哥那边已经知道，这几天不用去他那边。吃食都让隔壁院子做好了端过来，我都安排好了。” “银钱……”宋屠苏立刻抬手指了指床头的柜子，“我的银钱都在里面，你随便拿。” “用不着，我的银钱足够用。私兵那边……也送一些银钱，让他们在附近村子里采购。”苏绾见宋屠苏没有反对，便继续说道 ，“这次皇帝大发雷霆，你回来应当是隐瞒不了了。” 自从回来，宫里的事就没提过，此时苏绾猛然说起来，宋屠苏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 把散乱的衣物叠好，整齐地放在一边，苏绾转身拨弄炭盆。就算炕是热的，屋里其实还是冷的厉害，非得摆上几个炭盆才行。 玲儿在外间，身边也有一个炭盆，正在缝制苏绾特别设计的 ，可以缠在腿上保护腿的垫子。 里屋，过了许久，宋屠苏才道：“皇帝啊……哎……” “慢慢来。”苏绾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宋屠苏听，“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总能过上。” 注意到苏绾的语气跟以往不同，宋屠苏诧异道：“怎么？” “还能怎么。”苏绾笑了笑，道，“既然你已经正式回来，明天我就办个家宴如何？能请到的人都请来，咱们也热闹热闹。” “可……”宋屠苏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好不容易太从宫里脱身……” 烤热了另外的垫子，再次揉了揉，替换上一个垫子。 蹲在炭盆旁边，一不小心里面的火星溅出来，烫的手生疼生疼，苏绾偷偷在衣服上擦了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再憋屈着……又能怎样呢？” 两个人不再说话，宋屠苏到底是没反对。 见宋屠苏睡着，苏绾拿了钱袋出来，叮嘱玲儿好好看着屋里的人，她独自来到隔壁院子。帮着做炕的私兵也正式留了下来，隔壁院子还有王增、王大、王二还有阿五，宋秋帮忙找的车夫从不进宅子的大门，通常都是在小门外面见面。 屋里烧着炕，热乎乎的，上面铺了一层席子，大家都窝在上面。 阿五坐在炕梢上，假肢靠墙放着，扭着身子看着其他人，见苏绾进来，赶忙跳下炕，因为只能单脚站立，只能扶着墙，神情有些激动。 “阿五以后跟着我，还是住在这里，白天去我那边就好。”苏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作为主子，苏绾看上去有些不lun不类，最初从俘虏中点出阿五的时候，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主子样儿。 在阿五心中，苏绾大概是最不像主子的主子了。换做旁人，哪有这样拍肩膀的。 赶忙拿假肢绑在身上，阿五拍着自己的胸脯，神情更加激动。 她没有舌头，表情也有些木讷，但绝对可靠。 “你们今天有想出门的可以出去，我出去买些下人。”苏绾说着，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炕上。 听苏绾这么说，王增几个人就立刻明白，他们用不着再躲躲藏藏了。宋将军的亲兵和私兵，虽然没有正式官职，却也不是任何人能小看的，至少在宋屠苏拥有的边城大营的 分段阅读_第 89 章 声傍身之前，不会有人小看。 笑眯眯的推了下银子，王增笑道：“这几天都冷的厉害，我们不打算出门。” 王大、王二都点头附和，谁也没有去拿银子。 “等天暖了再说吧。”苏绾也没有拿银子，“以后的时间还长，总有用银子的时候，这里不比边城大营，你们就先拿着。” 出了门，车夫早已等在那里，苏绾进了车厢，见阿五不动弹，要跟着马车走，赶忙掀开布帘，道：“阿五，上来。” 双手飞快的摇摆，摇头，又拍了拍自己，阿五悄悄后退一步。 “随你。”苏绾也不坚持，让车夫去找京城门路广的人牙子。 每年入冬后，都会有养活不了孩子的人家，还有些全家都过活不下去，只能卖身为奴的，至于其他的出现在人牙子手中的人，苏绾大约能猜到，却不会去点明。 有些个看神情、姿势等等便能看出来经历不普通，这些人中，人牙子也会提一句，大都是进过大户人家当差，结果犯了错，被卖了的。 还有一些因为族人犯罪连坐，由官府衙门判决为奴。 “这家人。”苏绾抬手，指了下站在最边缘，瘦的皮包骨，眼神惶恐的一家人。 人牙子是个看着挺老实的瘦巴老头，剧车夫说年纪这么大了也没成亲，背景神秘，只有见到本地人引荐才会真的做生意。 瞥了眼角落，老头道：“族中有人投敌，判了斩立决，其他族人连坐，全部充为罪奴。” “恩，那一家。”苏绾点头，“那几个壮丁……丫头……” “好眼光。”老头感慨道。 给了银钱，办了私契，当天就能去官府换成官契约，不过得多给五十两银子。苏绾恰巧想的就是速战速决，便多给了五十两银子，带着这些人回宅子。 宋屠苏住的院子后面就是以前下人住的罩房，这些年过来里面变得空dàngdàng，房子却挺不错，只要做好炕，冬天必然也能过得舒坦。 进门前，苏绾让王增他们烧了热水，让这些人全都进屋子里洗刷干净，换上新的棉衣，旧衣服全部填进火炉烧掉。 抱着杌子跟在苏绾身后，阿五的神情有些激动，跟着出门她没能帮上什么忙，心里有点儿害怕，现在终于有活干了，便一直抱着杌子。 “就在这里吧。”苏绾左右看了看道。 后罩房侧面原本应当是小花园，此时空dàngdàng的连棵树都没有。 阿五把杌子放下，用袖子仔细的擦干净。苏绾坐下，看着洗刷完的人一个个出来，在她面前站成一排。 “樵大一家。”苏绾道。 年纪约莫四十来岁，脸上皱纹多，手上都是老茧，樵大和樵大家的都差不多。还有樵大郎、樵二郎是两个壮丁，樵三儿、樵四儿是两个年纪相差一岁的丫头。 苏绾指了两个丫头，给了名字，分别叫黄鹂、翠柳，先跟着玲儿学活，以后再派具体的差事。 另外的壮丁和丫头，分别配了门房和院子里侍候的小厮，丫头们晚上吃了顿饱饭，在烧得热热的炕上，听苏绾进行简短的训练。 “待人接物、行礼称呼，这些都有规矩。我要说的是，明天府里回来许多客人，到时候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做……”苏绾看着被叫过来的玲儿，道，“你最灵xing，明天帮我看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丫头们才终于歪在炕上略微睡了一会儿，等天彻底变亮，就得立即起来。 也是一夜未眠，苏绾却不是很困，坐在炕上看着依旧在熟睡中的宋屠苏，伸手蹭了下她的脸，低声喃喃道：“今天以后，你便不再是无人知无人晓了。” 凑近了，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苏绾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的体温，终于放心的下炕。 精神抖擞的穿戴完毕，苏绾转身出门，并不知道宋屠苏其实一直没睡。 准备的吃食中，豆腐必不可少，还有作为点心的甜品。苏绾用的是炭炉烤的酥脆的，十分奇异的糕点。在京城，苏绾见到过的炭炉烤的大约都是饼，而且还是未发酵过的，她现在做出来的糕点，甜、松、软，上面放一点碾碎的水果，单单是造型就十分稀奇。 分段阅读_第 90 章 豆腐做的是苏绾以前从未做过的菜，包肉、丸子等等…… “快来人了吧？”做好的菜和糕点，苏绾全都取出一些放到食盒中，一份送去宋秋的院子，一份拿来放到宋屠苏的炕上。 “以前就算是过年，除了几家世jiāo，大哥基本见不到其他人，倒也轻松。”宋屠苏十分新奇的拿起糕点咬了一口，脸上看不出表情，却把剩下的那块塞进苏绾嘴里。 刚想说什么，猛不丁嘴里多了东西，苏绾差点咬到对方的手。 “不好吃？”苏绾嚼着咽下去，说，“我觉得挺好的啊。” “太甜。”宋屠苏拿了苏绾手里的茶水喝，“女子才喜欢那种味儿。”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苏绾不想跟着人辩解这个，宋屠苏口味实在是太奇特，“这回郑家必然会来人，大约还会带一些jiāo好的人家……” 第52章 琐事. 刚在宫里罚跪，好不容易出来, 接着就高调的广发请帖。宋家的作风依稀跟当年的宋老将军一样, 只是当年宋老将军威望涉及满朝文武九成大臣, 而现在的宋将军, 也不过是曾经被圈在边城大营的纸老虎而已, 在京城，她一没有威望, 二没有实权，只有一个人, 而且还触怒了皇帝。 帖子发出去, 几乎门房看到了就会直接扣下，汇报主子的时候随口提一句, 也同样是如此。 甚至还有一些人准备看笑话，宋家早已不是当年的宋家，现在宋秋不错, 却是个病秧子，宋家其他男丁都是全京城有名的败家子, 唯独一个宋屠苏, 却只有一个人。 要不是近几天京城中的说书段子，谁会知道宋家还有宋屠苏那样一个人？ 便是凭借这样的名气, 就想着办家宴，在圈子里混出名气和地位，这恐怕是小瞧了全京城的人，除非是傻子才会去赴约, 毕竟……皇帝现在恐怕还记挂着宋家。 一辆马车从郑家大门出发，一路穿街过巷，来到宋家宅子大门外，早有小厮等着，上前帮着牵了马，另外的小厮引着马车里的人进门。 来得是郑琰锋的亲娘沈氏，郑家嫡夫人，管家中中馈，分量上算是极高了。 除了沈氏，还有几位待字闺中的小姐，都是庶出。 苏绾亲自迎出来，跟沈氏见礼，笑道：“来尝尝我做的小点心。” 身份上，苏绾靠着宋屠苏水涨船高，若是正经论起来，她现在可以说是正经的将军夫人，只是没拜过天地，两个人也只有身份讲究，实际的什么都没有。 郑家是世家，官最高的有做到丞相的，比大将军略高一级，但郑琰锋的亲爹是世袭的无实权的官儿，单论品级比大将军低一级。 除去那些实质的、不实质的，单单论身份，苏绾也低不了。 早早得到郑琰锋的叮嘱，沈氏既然带着庶出的女儿们来了，自然给足苏绾面子，笑着进了屋，左右打量一番，十分满意的模样。 不一会儿，又有几家与郑家jiāo好的人家上门，都是夫人带着个丫鬟，进门略微跟苏绾说几句话，便一直围着沈氏。 宴请之事苏绾只是跟郑琰锋提了一下，可从现在沈氏以及另外几位夫人进门的顺序就可以看出来，郑琰锋是真的动了心思的。 沈氏先一步进门，为的是重视宋家，其他几位夫人家世不如郑家，此时晚一步来，就是表明了冲着郑家来，只要沈氏对家宴满意，其他夫人自然也都是满意的。 说白了，这次家宴不过是苏绾和沈氏做了一场戏，让宋家正式进入圈子中。 身份上，只要没人四处宣扬苏绾是从巴车部落出来的，外人也只会以为她是跟着宋屠苏在边城大营成的亲。虽然出身神秘，却也是正正经经的将军娘子。 尤其是……在待人接物上，苏绾学的极快，完全看不出出生粗野。 看着一个个伶俐的丫鬟小厮，沈氏暗中满意，她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才刚买来，但这么短的时间就调-教成这样，可见苏绾手腕可以。 糕点端上来，苏绾亲自示范，指着旁边的小碟子说：“喜欢哪种口味的果酱可以抹一下，味道更香甜。” “这等吃食倒是少见。”沈氏这回是真 分段阅读_第 91 章 的惊讶了，不过她却不再说这个，而是指着黄鹂和翠柳道，“这两个丫头挺伶俐。” “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苏绾借着台阶继续说，“甭管丫头笨还是聪明，只要叫她们都学会同样的流程，多做少说，遇到事有别人处理，不需要擅自做主，也就简单得多。” “是这么个理。”沈氏笑着附和。 或许这些夫人们觉得新奇，还有点坏了规矩，但苏绾却觉得用的很顺手，而且培-训得很快。不需要按照身份喜好划分丫鬟们的三六九等，一等大丫头，二等使唤丫头，三等侍候丫头，粗使丫头等等，这样新入府的，没经验的得从头慢慢学，等用上还不知道多久。 苏绾买来的丫头全都一视同仁，由玲儿管大方向，这才过了一天就井井有条。 或许以后时间久了，丫鬟们还是会分等级，但至少现在不是。 等沈氏离开，她当着其他夫人的面夸了黄鹂和翠柳，还有苏绾说的话，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氏夸苏绾管教丫鬟管的好。 用不了几天，这些夫人们就会说给其他人听。 饭桌上的新鲜吃食在沈氏的夸赞下，自然也是如此。 原本豆腐由郑琰锋找人卖出去，来的几位夫人家中自然也吃过，不过这毕竟是新鲜吃食，花样还没整出那么多，现在苏绾一下子弄了那么多花样，让几位夫人是真心高兴。 苏绾也不藏着掖着，说了些做法和巧处，送沈氏和其他夫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样一忙活，已经到下午，苏绾揉了揉肩膀道：“把东西都收拾好，好好睡一觉！” 疲惫的回到房间，苏绾接过玲儿端过来的热茶喝了口，问：“如何？” “几位小姐来院子几次，都被守门的小厮拦回去。因为是自己想要进院子，几位小姐自知理亏，并未告诉其他人。”玲儿说完，见苏绾没说话，就继续说，“那几位夫人的丫鬟也找机会出来几次 ，不过都很规矩，看了看府中的摆设便回去了。” 放下茶杯，苏绾放松了下身体，“你回去歇息吧。哦对了，阿五以后会常常跟着我，这样你也能歇一歇。” “是，奴婢知道了。”玲儿低下头，慢慢退了出去。 进了里屋，苏绾拨弄了一下炭盆才爬上炕，伸被子里捏宋屠苏的腿。 “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垫子。”宋屠苏在被子下面抓住苏绾的手，搓了搓道，“外面很冷吧？今天累不累？我听说来了不少人。” 穿着里衣，掀开被子钻进去，苏绾叹了口气道：“就是那些人，能应付过来。对了，郑琰锋那几个妹妹今天想着进这个院子，怕是要看看你，毕竟我来历不明，即便是顶着你身边人的身份，到底也不如明媒正娶。” “哎……”宋屠苏叹气。 “不过得亏我叫人拦下，不然那几位小姐见了你，岂不是得要死要活的非你不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苏绾说着，觉得很好笑 ，就道，“等你伤养好了，我给你收拾收拾，保准你出门后就跟说书人说的一样，好一个风流潇洒的俊俏将军。” 伸手盖在苏绾脸上，宋屠苏道：“快睡吧，累不累。” 她这么一说 ，苏绾还真觉得累得不行，闭上眼睛就睁不开，很快睡过去。 下午躺下，累的很，睡着也快，再加上炕一整晚都是热的，多少天没过过这样舒坦的日子，每当迷糊的时候，感觉到身边的人还在，苏绾就立刻安心地继续睡。 第二天太阳老高了才醒过来，精神终于补足。 可被窝里暖和的厉害，屋子里的炭盆已经熄灭，苏绾把手伸出去，赶忙缩回来，完全不想起。 “我去生火。”宋屠苏见苏绾醒来，掀开被子就想下炕。 在被窝里抱着宋屠苏的腿，苏绾道：“你给我回来。伤好之前不许下去，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这样不在乎自己，等以后老了，有的你受。” “我真觉得好了。”宋屠苏无奈，总不能强行下炕，把苏绾甩下来。 重新躺回去，宋屠苏侧头看着苏绾慢吞吞的蠕动，一点一点从被窝出来，拿着衣服一件一件的穿，笑道：“这些日子 分段阅读_第 92 章 过来，总觉得你白了一些，还是瘦。” “我这是长高了。”苏绾穿好衣服，坐在炕沿上穿鞋，见宋屠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就把帕子扔过去，道，“我去叫人生火。” 外面早有生好火的炭盆，是阿五一大早弄的，她站在外间，等着苏绾起来。 把炭盆送到里间，苏绾出门。 隔壁院子里，一块块嫩嫩的豆腐都已经做好，放在水桶中。苏绾洗干净手，挨个试探的戳了戳豆腐，满意道：“不错。今天再多做一些，分别送去那几位夫人家中。” “是。”王增笑着点头。 后罩房的下人全都起来，樵大正在劈柴，樵大家的在洗菜，黄鹂和翠柳早早起来跟着玲儿学活。 见苏绾出来，玲儿让黄鹂和翠柳站在原地等着，她小跑着过来，问：“小姐，早晨定什么菜？” “做些简单的。”苏绾想了想说，“豆浆，zhà些油条，炒一些小菜就行。别忘了往大哥的院子里送一份……” 玲儿点头，她自然会记住。 在外面转了一圈，冷得厉害，回到里间，看到暖暖的炕，还有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的宋屠苏，苏绾忍不住把手伸进去。 刚巧摸到宋屠苏的腿，苏绾赶忙移开，怕冰到她。 “家里人多，我想整治整治院子。”苏绾见宋屠苏有些无聊 ，就道，“等宅子整治好了，那些私兵全都住进来也看不出什么。主要是我觉得年后恐怕咱们也不能回去……” “你看着办吧。我都支持。”宋屠苏笑了笑，怕苏绾不信，就又说，“早在边城大营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得回来，这比我想的，可要好得多。”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苏绾说着也没等她回答，也不想听，只是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第53章 还是琐事. 京城和边城大营不一样，后者中, 实力就是一切, 甭管是计谋还是身手, 像宋屠苏身手好, 带兵强, 地位便永远都不会动摇，但这是针对边城大营的人, 对于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宋屠苏毫无根基；再像郑琰锋, 各方面都不行, 但是头脑好 ，背靠世家, 也能在边城大营混成副将。 再像当初的巴车部落，只要每天勤恳，便能填饱肚子, 不过顶天了也只是养许多羊，存下些许粮食, 最终依旧是填饱肚子而已。 京城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这是人治的地方，实力、头脑, 都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人，是人和人的关系。 这么大个宅子，即便宋屠苏的那些哥哥们不会来, 只有宋秋住着，这个宅子也依旧是宋家的。这就是关系的一种，因为当年宋老将军留下的关系，就算是现在的皇帝，也没有法子夺走这个宅子。 又是因为关系，苏绾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又是因为关系，王增他们可是堂堂正正的亲兵，即便是没有官职傍身，身后却站着宋将军。 又是因为关系，苏绾才能被老钱头找到。 说到底，边城大营之所以凭借实力和头脑就可以站稳脚跟，是因为整个边城大营随时都面临着巴鲁克的觊觎，当生存大于享受的时候，边城大营自然得先生存。 而京城没有这样的压力，人人安居乐业，大部分人靠的是自己的勤奋和计谋解决温饱，但生杀大权却掌握在皇帝手中。 所以说，边城大营只是暂时的稳定，最终的生杀大权依旧在皇帝手中，宋屠苏也就永远都不可能留在边城大营，甚至对她来说，在边城大营的威望越高，等将来摔的跟头可能就越惨。 时常在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苏绾大约是以为宋屠苏不知道这些的。 如今看来，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从不在乎而已。 见宋屠苏明明躺得十分不耐烦，却又不得不躺着，苏绾觉得很有趣，也不好逗她，就转身去外间。 眼前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苏绾庆幸当初自己出了馊主意，最终来京，否则将来等待宋屠苏的，恐怕会是更加困难的现状，至少现在有她在，事情可以慢慢解决。 说书先生已经不再说有关宋将军的段子，但闲聊的人们却总是会提一句，念叨念叨那宋将军是否真 分段阅读_第 93 章 的如此风流俊俏，叫满京城的女子看了都挪不开眼，非她不嫁。 渐渐的，也有一些出来买菜的下人们偶然遇到熟悉的，会说一句府上的主子最近挑剔的紧，就喜欢吃豆腐，偏偏厨娘们都还不太会做，每顿饭都愁。 府上的主子还说过宋将军府上的夫人。 是哪个？ 就是那个有好几个不学无术的少爷的那个宋府。 这么一说，人就知道了，但话里话外说的可不是败家的少爷们，而是能干的将军娘子，听说治家手段不凡，府上的主子们亲口夸过。 这一来一回的，苏绾就这么出现在人们眼前。 京城是个人多的地方，关系套着关系，苏绾若是想过得好，自然得先融入圈子里。她运气好，郑云峰肯帮忙，沈氏也端的起门面，带着那些个夫人们来吃了顿饭，说了几句话，这可比苏绾自己做什么都管用。 其实京城圈子也就那么大，满朝文武能有多少人，夫人们又有多少，最后在圈子里混得开的又有多少？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些个数得着的而已。 可偏偏就算只有那些个人，却能代表很多很多人。 幸好苏绾表面上融了进去，甭管内里如何，现在她掌握着豆腐、豆芽，就凭这个，便是那些个跟风吃豆腐的，也不能公开地说她什么。 “小姐，您的信。”玲儿进屋，拿出一封信。 看到熟悉的封漆，苏绾就知道是谁的。 打开一看，果真是郑琰锋送来，除了惯有的账本，还有最近苏绾最关心的事。 皇帝虽然冲着老将们发了火，却没有让他们跪久，很快宁家在宫里的那位便亲自见了皇帝，给了台阶下，老将们虽然失了面子，却很快出宫。 这些天苏绾出入高调，再加上沈氏登门，都知道宋家和郑家走得近，恐怕在这之前，宁家就已经知道苏绾和郑琰锋的一些小动作，那么宁家帮那些老将们就不稀奇了。 世家中，甭管是什么事，总要走到旁人前头，这样此时世家，否则旁人也就跑到前头去了。在一个，大约讲究的是平衡，这边宋屠苏跟郑家亲近，那边宁家就也要找一个亲近的。 至于戴友峰这个也从边城大营出来的副将，暂时跟宋屠苏没有别的关系，也用不着担心。 把信扔到火盆中，苏绾让身边的阿五等在外间，自己进了里间。 依旧躺在炕上，但身上的被褥早早掀开，两眼发直，也不知道再看什么，像是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便是如此，苏绾也不改口，反而拉了被褥盖在她身上，再次强调，“伤好之前不许下炕。” “知道知道。”宋屠苏侧着身体躺着，拉着苏绾的手，帮她暖和着。 过了会儿，见苏绾没说话，宋屠苏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过些日子有场冬猎，我怕是要参加。” “到时候再说，反正现在你不能下炕。”苏绾不为所动。 手逐渐暖和，苏绾去摸宋屠苏的腿，小心捏了下看她脸上的表情。 捏了好几下，苏绾觉得力道听大的，见宋屠苏还是没反应，就问：“你脸上怎么没表情。我刚刚捏了，感觉怎么样？如实告诉说，我可会医术，你骗不了我。” 听苏绾这么说，宋屠苏倒真是有些为难，“我感觉有点yǎng……” “……”苏绾用力，“这样呢？” “跟刚才一样。”宋屠苏疑惑道，“有什么不同吗？” “算了。你好好躺着就是。”苏绾放弃问这人的想法。 外面阿五探头，冲着苏绾比划。 帮宋屠苏盖了盖被褥，苏绾转身出来，见玲儿领着黄鹂和翠柳等在外面，便了然道：“工匠们都找来了？” “统共来了二十多，还有十来个在路上，明天才能到。”玲儿回道。 指了指隔壁院子，苏绾道：“你和黄鹂、翠柳去那边按照我给的方子zhà些果子，少放些糖，送去给将军。” 带着阿五去了最靠近小门的破旧院子中，这个院子最早是门房小管家住的，地方偏，但是比较大，可以自己布置，下人中有身份的通常会得到这样的院子。前些日子苏绾让王增帮着收拾，平时在后门等人的时候 分段阅读_第 94 章 ，可以进院子里稍微避风、烤火，现在刚好让这些来的工匠们暂时待着。 整治院子得专门的工匠来，京城的工匠们太贵，又大多嫌天冷，不愿意出来，苏绾干脆去京城外找乡下的，工钱要得少不说，来得也没有怨言。 这些个工匠们也不是没来过京城，只是往日见到的主子大多看不上他们，哪像现在还有下人送来一桶热茶，一人一碗喝下去，驱走寒气。 阿五把杌子放下，用袖子擦了擦，苏绾坐在上面，看着有些拘谨的工匠们。 “我这里不止一个院子要整治，活很多，可以让你们干到过年。工钱是一天一给，可以记在账房那里，等临走的时候统一拿走。谁干的好，工钱就多，谁偷懒，工钱就少，还会被辞退。” “暂时就这么多，你们先歇息歇息，下午开始干活。” “对了，我这里还管饭。”苏绾最后说。 工匠们相互对视一眼 ，却不敢直接问苏绾，等她带着阿五走了，王增过来，才纷纷凑过来问话。“工钱一天一给，是真的吗？” “还管饭？那还给工钱吗？” “饭能不能省下来 ，换成粮食，带回去给妻儿？” “我很能干，力气大，能不能给两份工钱？” 问题很多 ，大都很淳朴，王增想到苏绾的叮嘱，便板着脸，一板一眼的回答，一丁点儿都不通融。 偌大的宅子，多了二十来个匠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先从最破的院子开始整治，慢慢的捎带着外面也一起整治。以前的沟渠等等，现在虽然看不出来，但埋在下面的石头还能找到，挖开就行。 原本是花园的地方，苏绾就让空着，等春天来得时候再说。 亭子大都坚固，只是少了许多装饰，这些苏绾打算慢慢来。匠人们主要做的是修整坏掉的地方，门窗、房顶等等。 一天管三顿饭，都管饱，还有工钱拿。 许多匠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工钱被扣，都拼了命的干活，就这样竟然还胖了一些。 主要是苏绾给定的吃食中，有不少豆腐，这些个匠人平日里不舍得吃肉和蛋，一部分养分跟不上，豆腐却能弥补，此时吃得多，身体也就能明显看出来。 虽然也是在宅子里，苏绾却几乎一整天都没回院子，再回来竟然有种恍惚感。 依稀见里间窗户好像有个人影，苏绾放慢脚步，慢吞吞进去，却看到宋屠苏好端端躺在炕上。只不过地上的鞋子乱糟糟，窗户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卷书。 装作没看到似的整理好鞋子，书也收到，苏绾问：“哥哥们的院子，我也一同整治？” “行，他们知道了肯定高兴。”宋屠苏避开苏绾的视线，赶忙说。 第54章 更新了 自从有意无意间知道宋家的过去，苏绾已经不再像是以前那样不停地逃避。只是贸然chā手整治哥哥们的院子, 苏绾其实是故意问宋屠苏, 却没想到这人非但没有疑惑, 反而还自然而然的说哥哥们会高兴。 也不是如何整治, 至少字画、摆设等等苏绾也没有银子布置, 只能把破旧、坏掉的地方修一修。 “放到最后吧。”苏绾想了想，小声对自己说。 玲儿带着黄鹂和翠柳进来, 三个丫头给苏绾行礼。黄鹂有些好奇地悄悄抬头，看向躺在炕上的宋屠苏, 不知怎么的, 竟脸红了。 眼角余光瞥见黄鹂的动作，苏绾装作没看到, 问：“什么事？” “小姐，咱们晚上吃什么？”玲儿来问晚上定什么菜，同时也是教给身边的两个小丫头。 “两个小菜, 一盅汤，一碟豆腐, 些许馒头吧。”苏绾随口道。 行了礼出来, 玲儿缓步走在前方，黄鹂和翠柳跟在后面。等到大厨房, 见玲儿和樵大家的说了晚上定的菜，黄鹂和翠柳就叽叽喳喳的好奇开来。 小丫头年纪不大，穿的是苏绾让车夫在外面买的布匹，回来玲儿剪的花样, 瞧大家的给连夜缝的。比不上其他人家的丫头衣裳好看，但好在料子实，十分保暖。 “将军竟是如此模样……”黄鹂小声说。 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拽了下黄鹂的衣服，翠柳也 分段阅读_第 95 章 道，“我也瞧见了呢……” “那你说咱们小姐和将军？”黄鹂有点疑惑，声音压的更低，“他俩……” 听着两个丫头低声不停地讨论，玲儿淡淡道：“不管是什么，都是咱们的主子。你们俩要记着，作为下人，是不能随便妄议主子的。” “知道了。”两个丫头赶忙说。 屋子里，苏绾爬上炕，单手撑着身体，在宋屠苏上面摸枕头下面的账本。地上放着两个炭盆，屋里又一整天的烧着炕，总算是暖和许多。 接过苏绾的手不小心碰到宋屠苏，后者道：“还是挺凉。” 拿了账本坐在旁边，苏绾不太熟练的拿起毛笔，随口道：“我天生这样，要是哪天热了，才是身体不好。” “哦。” 过了会儿，见苏绾恨仔细的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宋屠苏无聊道，“明天能下炕么？” “恩，若是天气好，可以在府上转转。”写完最后一个数字，苏绾放下毛笔，看着歪歪扭扭的字，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决定明天找一些木炭自己做笔，实在不行用羽毛笔也好。 让一个常年练功的人突然躺着不动，确实不太好，苏绾也没想着让宋屠苏一直躺着，只是想让她趁机好好休息一下。现在有郑家帮忙，皇帝一时间找不到借口宣宋屠苏进宫，谁知道会不会哪天这人突然又被招去。 “我想出去……”听到可以下炕，宋屠苏眼睛就是一亮，见苏绾收拾好账本，银子也收了起来，便接着说。 侧头瞥了眼宋屠苏，苏绾没说话，她当然不会同意。 过了会儿，见玲儿把饭菜送进来，宋屠苏便有些讨好地说，“不行的话，那过几天？” “恩，过几天看看再说。”苏绾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小雀跃。这人明明很想出去，却选择听她的意见，这种感觉让苏绾觉得两个人仿佛是一家人似的，颇觉熨帖。 炕上摆了小饭桌，一碟一碟的菜端上去，吃完了再撤掉。 外面天已经黑了，苏绾叫玲儿进来给炭盆放了些许炭，便打发她回去休息，自己也爬上炕准备睡觉。 自从有了炕，苏绾就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依赖宋屠苏。一整天都放在炕梢的被褥也是暖暖的，铺开躺进去，冰凉的身体很快就变得暖和，入睡也极快。 晚上不用冷的睡不着，几乎是一觉睡到天大亮。 现在多了许多人，每天早晨天不亮樵大一家人，还有其他下人便会早早起来，烧热水、做饭。隔壁院子还是王增那几个人，不过阿五不再去小厨房帮着烧火。 每次苏绾起来之前，外间的炭盆基本都换了新的，阿五站在旁边等着。 看了眼屋外，苏绾道：“天气挺好。豆腐都送出去了？” 双手飞快的比划比划。 “恩，我知道了。”苏绾点头。 自从沈氏带着夫人们登门，又回去后，这几天过来，郑琰锋那边的豆腐需求越来越多，豆芽倒是比以前少了些许，毕竟豆芽的制作相当简单。 现在隔壁院子每天制作的豆腐也不过是比以前多一些而已，除了一部分送去大厨房做成菜，还有每天都有的豆浆，多出来的才会让郑琰锋带走。 按照苏绾的想法，并不会多多出豆腐，要让一部分人能买到，一部分人买不到才好，否则豆腐太多，难免卖不上价，至少现在豆腐还完全掌握在她手中，隔壁院子里的王增、王大、王二又都是绝对可靠的人。 吃过饭，苏绾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见太阳非常好，便帮宋屠苏找了厚衣服，让她穿上。 虽然在最初捡到这个人的时候，苏绾见过她的身体，但现在苏绾还是主动到了外面，让她自己换衣服。或许这是必须的，或许只是苏绾自己心里别扭而已，明明两个人都一样。 “太厚了。”不一会儿，宋屠苏拿着外套出来，有点别扭的扯了扯身上的棉袄。 这一套衣服布料很平常，但里面夹层填充了些许皮毛，挡风保暖，是苏绾让玲儿赶出来的，针脚十分细密，比苏绾缝的要好得多。 帮着宋屠苏理了理他身上的衣服，苏绾道：“还有个大氅披上，不然就抱着阿丑。” 分段阅读_第 96 章 “我抱阿丑。”好像生怕苏绾bi她似的，宋屠苏赶忙捞起趴在火盆旁边取暖的阿丑，整个轻松抱起来，抬脚就要往外面走。 这些日子，苏绾有了银钱，阿丑的伙食也好了许多，每天都有肉吃，身体就跟充气似的，长得越来越快，现在苏绾抱它都有些吃力。 跟上去摸了摸阿丑的脑袋 ，苏绾道：“先去匠人那里看看，若是你觉得怎么整治好，就告诉他们。” “我哪懂这个。”宋屠苏赶忙说。 匠人们早就吃过饭，正在外面收拾一段倒塌的院墙。可能是水渠破坏后，夏天下雨多，雨水流淌没规律，刚好大部分积到这边，长年累月的泡下来，院墙就塌了。 站在旁边看着匠人们把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从土里巴拉出来，再抬到一边，苏绾指着墙说，“等修整好，院墙外面可以种一些花和低矮的灌木。” “恩。”宋屠苏板着脸，抱着阿丑一动不动。 阿丑本就不是狗，不会摇尾巴，浑身雪白雪白，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有匠人看到苏绾出来，又见到气场十分不一般的宋屠苏，便不敢说话，更加卖力气。等苏绾和宋屠苏走了，这些个匠人们便小声说话，“这是府上的老爷吧？相当厉害。” “可不是，她看了我一眼，我差点吓尿。比村里的屠户更煞……” 前些日子下了雪，现在有些地方雪化的水结了冰，踩上去轻轻作响。放眼望去，府中除了荒凉的小路，就是杂草干枯后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个个破败不堪的院子。 摸了摸阿丑的皮毛，宋屠苏道：“小时候还好，许多地方都很漂亮，特别是春天，到处都是花。” “等明年春天，也会到处都是花。”苏绾道，“我们回去吧。” “好。”没再说什么，宋屠苏跟着转身。 两个人去的地方都没有人，离宋秋的院子挺远，也没遇到宋九儿和宋传儿。苏绾这些日子已经知道，宋传儿在附近一家族学中念书，每年都要jiāo束脩，念书很好，但还没考童生，其他同龄的孩子大都去试过童生，有一些考中，唯独宋传儿试都没试。 换做以前苏绾会疑惑，现在苏绾却不会再有任何疑惑了，宋传儿和宋屠苏那些不回家的哥哥们大概有同样的理由…… 回到屋子里，见宋屠苏一直抱着阿丑，站在外间不动，苏绾便笑道：“快回炕上躺着，说不定过些日子咱们能一起出门。” “好。”把阿丑放到地上，宋屠苏赶忙进了里间。 估摸着宋屠苏大约是上了炕，苏绾就进去，手伸进被我摸了摸她的腿，感觉有点儿凉，“果然还没好。” “很快就热了。”宋屠苏赶忙说，生怕苏绾不让她出门似的，“不信你再试试。” “炕是热的。”苏绾嗔怪，转身出门。 外面玲儿已经站了会儿，刚刚宋屠苏进门，苏绾给她使眼色，不让她说话。此时见苏绾单独出来，玲儿才低声道：“郑家送来帖子，说郑七娘和郑九娘要来。” “上次来的两个？”苏绾问，见玲儿点头，便道，“你去回话，让她们尽管过来就是，咱们这里虽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却也能打发那两个小姐。” 不多久，玲儿回来，道：“说准了，明儿个来。” “我知道了。”苏绾点头。 大约郑七娘和郑九娘听过外面的说书段子，以为宋将军真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全京城的女子见了都得倾心，又是个前无古人的痴情种，都能惹到神仙，所以才对宋屠苏格外好奇。 看了眼里间，苏绾低笑道：“不知有多少闺中小姐信了。” 第55章 坏人 一大早，苏绾就找了套不错的衣服放在炕上准备着。是宋屠苏的衣裳中为数不多的, 看着挺华贵的一套, 料子摸着不扎手, 模样也是时下盛行的, 正是苏绾有了银钱后, 专门帮她做的能穿出去撑门面的。 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被，侧躺着, 看着苏绾把衣服仔细的放在炕最热的地方，就笑道：“今天我能出门？” “想什么呢, 今天就在屋子里不许出去。这衣服是给你备着的, 今儿个郑家七娘 分段阅读_第 97 章 和九娘要过来，你的身份……也不能跟她们直接见面。”苏绾顿了顿, 帮宋屠苏又盖了一层被褥，这才出去。 外面阿五早早等着，玲儿和黄鹂、翠柳站在门口, 见苏绾出来，赶忙行礼。 黄鹂、翠柳站在门外, 玲儿进来, 道：“院子已经收拾出来。” “恩。”苏绾点头，“过去看看。” 要招待郑七娘和郑九娘, 苏绾昨天就让玲儿带着人单独收拾一个院子。地方离宋屠苏的院子不远，但中间要经过一个很宽的，现在什么都没有的花园，去其他地方也方便, 更不会遇上正在干活的工匠们。 只是收拾好的院子空dàngdàng的，屋里的家具都摆上，炕也烧得热热的。苏绾从屋里出来，看着空得一眼就能看完的院子，道：“去找些不用的大石头摆上，摆成圆形。再找些小木块来，打磨光滑。” “是。”玲儿答应着，带着黄鹂、翠柳赶忙离开。 院子里除了阿五没有旁人，苏绾放松地甩了甩胳膊，对阿五道：“我准备打磨一副麻将，都用小木块，正好坐在炕上玩，这样也冷不着，更不会无聊。” 很认真地听着苏绾说，阿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天越来越冷，京里的局势也愈发紧张了。”苏绾说完，带着阿五离开院子。 去工匠们干活的地方看了看，问了下今天的吃食，又看了眼账本，苏绾这才回来。刚好玲儿带着小厮搬来大大小小的石头，苏绾赶忙指挥。 平日里看着极不起眼的石头，按照规律摆好的时候，便能发现奇异的风景。 “这块像虎，摆在门口。这块长的竖着摆好，下面埋一部分，尽量弄得坚固一些。”苏绾道，“咱们这个院子就叫做奇石苑。” 摆石头也就是搬石头的功夫，此时所有的小厮都来帮忙，除了大门、小门两个门房，宋屠苏院子里的小厮和年纪最大的樵大都来帮忙，石头很快摆好。 刚准备好没多久，门房跑来，说：“郑家两位小姐都到了。” “恩，玲儿准备好。”苏绾道。 外面，宋府的牌匾还好好的，毕竟是御赐，便是再如何，门面还是跟其他大户人家一样。 郑七娘、郑九娘坐一辆马车，分别带了两个丫头，赶车的车夫是个年纪挺大的汉子。苏绾吩咐樵大带着车夫歇息，带着玲儿和阿五，亲自迎两位小姐。 进了门，苏绾笑道：“你们可是来巧了，我正想出一种很好玩的物事。” “是什么？”郑七娘好奇地问。从进门开始，两位小姐脸上就笑意盈盈，一路上看着到处都是萧条的模样，倒也没露出别的表情。 倒是跟在郑七娘身后的大丫头表情不太好，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越过主子，一直憋着。 当做没看到郑七娘的大丫头，苏绾直接领着进了院子，介绍道：“这是奇石苑，闲着没事瞎折腾，倒也打发了时间。” 站在门口看，刚巧能看到院子里的石头高低错落地组成图形，等走到院子里再看，便能发现图形又变了，再到屋子门口回头看，形状又不一样。 郑九娘拽了拽郑七娘的衣服，惊讶道：“我瞧着也不过都是些石头，怎么看着如此奇怪？” “石头高低大小都不一样，我们从不同的地方去看，便有大石头挡着小石头，再从不同的地方看，小石头刚好没被大石头挡着，又有更大的石头挡着大的石头。”苏绾笑眯眯地解释，“都是闲着没事琢磨的，算不得什么。” “我瞧着极稀奇，还未见过如此精妙的院子。”郑七娘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看了郑九娘一眼，缓缓道，“不知我们姐妹俩回去能否也摆这么一个奇妙的院子？” “当然可以。”苏绾笑道，“进屋吧，外面到底风大。” 外间摆了些许热茶和糕点，上次两位小姐都吃过，此时再见到还是有些稀奇。里间的炕是热的，脱了鞋子上去坐着，暖暖的。 玲儿早已退下去，此时送来许多大小一样的木块。 “东西来了。”苏绾笑着接过木块。 跟着两位小姐来的四个丫头都在外间，正好玲儿干完差事出来，便领着她们在外间 分段阅读_第 98 章 烧炭盆，玩些别的。原本就是从郑家出来，还是郑琰锋的人，四个丫头跟的主子都是庶出，这其中就有些微妙，尽管玲儿现在跟了苏绾，但她现在是苏绾身边唯一的大丫鬟，管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比起只能跟着主子的两个丫头强了不知多少。 微妙的差别存在了，玲儿也端的起，又拿了新鲜的吃食招待，外间的气氛好得很。 里间，郑七娘早已知道这里有炕，因为郑琰锋的关系，郑家也造了一些，只是还没轮到她们姐妹俩。脱了鞋子，坐在炕上，郑七娘道：“这可暖和，冬天倒也不那么冷。” “是呢。”苏绾笑道，指了指木块开始说自己构想的规矩。 用毛笔涂上不同的花纹，苏绾说了一遍，郑七娘和郑九娘都好奇地紧，也拿了毛笔学着涂。涂完了，苏绾一边说着要遵守的规矩，一边拉上一直站在旁边看的阿五，四个人试着玩了一盘。 新奇的物事到底是前所未有，一盘又一盘地玩下来，不知不觉就过了晌午。 外面早已摆上饭菜，吃了饭，郑九娘便道：“不知将军可在府上？” 未嫁的闺中小姐如此直白的问，到底是有些不合礼数，郑七娘拽了下郑九娘的袖子，赶忙说：“妹妹一直好奇，嚷嚷着找夫婿就找将军那样的，也是想看看，以后好有个标准。” “下午兴许能见着呢。”苏绾心中知道那些个避讳，却也没有可以的遵守，只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点时候，便道，“还玩不玩？我下午可不会再输了。” “自然得玩。”郑七娘笑道。 玩了约莫三盘，苏绾输了两盘，就佯装不高兴地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少了两个人，外间的丫头进去两个，很快玩上手，没过多久另外两个丫头和玲儿也进去，四个玩的，其他人站在旁边看。 在外面转了一圈，回院子里让宋屠苏穿戴好，苏绾再回来，看到丫头少了两个，也没问为什么，笑着继续玩，这下却没再输过。 没多久，两个丫头回来，见到苏绾在，都有些不自在。 “我这光顾着玩，没注意喝多了水。”郑七娘不好意思的说。郑九娘也连连附和，苏绾便让玲儿领着两位小姐去如厕。 不多时玲儿单独回来，说：“七小姐和九小姐叫奴婢回来，说她们会自己回来。” “我知道了。”苏绾点头。 外间的炭盆烧得很旺，苏绾蹲在炭盆旁边烤手，腿快要麻了的时候，两位小姐终于回来。 郑七娘笑眯眯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俩该回去了，下次你去我们那玩。” “一定。”苏绾笑了笑，扭头对玲儿说，“叫樵大那安排马车。” 送走两位小姐，天已经快黑了，苏绾伸了个懒腰，回到宋屠苏院子，一起吃饭。 已经换下白天苏绾给准备的衣服，宋屠苏不解地问：“下午来了两个人，在院子门口看到我，转身跑了，是郑家的？” “恩。”苏绾点头。 “你叫我开窗站在门口，就是为了让她们看到我？”宋屠苏更加不解。 无奈地叹了口气，苏绾结实道：“这样才能让她们俩死心，不然成天惦记你，还指不定想出什么别的法子见你。万一弄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是点名自己的身份，还是娶了她？” 闭了嘴，宋屠苏不再说话。 吃了饭，重新躺在炕上，等苏绾吹了灯也躺下，宋屠苏有些闷闷地说，“她们见了我，就会改变主意么？” “不会。”苏绾也没睡，她捏了捏衣服里的木牌，道，“若是真的喜欢你，定然不会就这么放弃，只不过这样也不会想法子见见你是什么样。” 还有心里的打算苏绾并没有说出来，她感觉自己挺坏的，郑七娘和郑九娘以后或许会想法子嫁给宋屠苏，那时候，她便能从中利用什么。 或许是跟郑琰锋接触的多了，打算的多，心里的善良似乎也压缩的很小很小，不过苏绾并不后悔这么做，至少郑七娘和郑九娘想着法子接近宋屠苏，是有目的的，她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睡吧。”并不知道苏绾心中想的什么，宋屠苏摸黑隔 分段阅读_第 99 章 着被褥拍了拍她。 第二日，苏绾还在吃早饭，郑琰锋送来信，问苏绾，郑九娘和郑七娘哪个脾气好一些。 把信递给宋屠苏，苏绾道：“这是问你呢。” “我又没跟她们说过话，能知道什么，再说了……”宋屠苏古怪地看着苏绾说，“我觉得她们好有什么用？” 第56章 ^v^ 很显然，不单单是两位小姐自己有这个意思, 郑家也有这个意思, 就连郑琰锋都帮着问苏绾。若是苏绾点头, 宋屠苏再同意, 那两位小姐的其中一位就有可能进门。 假装很自然的询问宋屠苏的意见, 苏绾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见宋屠苏满脸不解的样子, 便直接说道：“那我先帮你回绝。” 信送出去，很快郑琰锋又送来第二封信,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宁家人已回, 无证据。 把信扔到炭盆里，苏绾松了口气。只要没有证据就好, 垒城县令的死，也就只能是死了，现在张氏还在京, 皇帝态度不明，就看后面的人如何博弈。 约莫晚饭前, 宋九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被守门的小厮拦下，恰巧玲儿从屋里出来看到, 便转身回屋告诉苏绾。 “让她进来。”苏绾赶忙说，“以后宋九儿和宋传儿他们来，直接让进门就成。” 对于这些规矩什么的，苏绾并不太在意, 再说她和宋屠苏也确实没什么好藏的，就算是放在里间的账本、银钱等等，苏绾也并不太在乎。 身上唯一的秘密从来都是随身携带，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跟着玲儿进门，有些扭捏的站在苏绾前面，宋九儿低声问了句好，便不再说话。 难得宋九儿主动过来，苏绾心中有些开心，赶忙往前推了推桌子上的点心道：“坐，吃些点心。过来有事？”这会儿苏绾才发现，宋九儿穿的衣服跟平时不太一样，这回的看上去新一些，料子也好，就是没什么装饰，头上仅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木簪。 不吭声地坐下，主动拿了个点心吃，宋九儿眼睛一亮，道：“好好吃，这得值不少钱吧？” “哪里值什么钱，都是自己做的。”苏绾笑道。 陪着宋九儿坐了会儿，外间虽然烧着炭盆，却还是不如里间暖和，可宋屠苏到底身份摆在那里，苏绾也就没让宋九儿进去，只是又让阿五添了个炭盆。 一直到晚上快要吃饭，玲儿进来询问要不要把饭菜端来，宋九儿才猛地站起来，有些窘迫地说：“那、那我先回去了，爹定要着急。” “去吧。”苏绾没留她一起吃饭，等确定宋九儿回去，才道，“把菜端来。玲儿你亲自去大哥那边，送些银子，给九儿打些首饰。小孩子家家的，正是爱打扮的时候。” 拿银子的时候，苏绾又多拿了一些，道：“也顺便给传儿添置一些读书用的东西。” “是。”玲儿拿着银子出去。 难得下炕一起吃饭，宋屠苏有些高兴，等屋里没有旁人了，便道：“你用不着给他们花费，这些年大哥都照顾的挺好的。” “有银钱了，日子也得跟得上。”苏绾笑着提了句就不再说什么。 到晚上睡觉，两个人都没说话。 捏着衣服里的木牌，苏绾背对着宋屠苏，侧躺着，面对着里面的墙。身下的炕热乎乎的，比起以前不知舒服多少，但她却一时间有些睡不着。 外面不知哪里还有虫子没被冻死，正哆哆嗦嗦的叫着，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巧让人忽略不了。 “明天一起出去走走吧。”苏绾忽然开口。 宋屠苏显然也没睡，立即睁开眼，在被窝里摸了摸，刚好捏到苏绾的衣服，便轻轻扯了扯，惊喜道：“真的？” “恩，冬猎的日子快到了吧？”苏绾松开木牌，平躺着，仰面看向黑洞洞的屋顶。 不知是不是太兴奋了，宋屠苏翻了几次身，好一会儿才说：“快了。不出意外，到时候肯定有我。” “到时候我也去。”苏绾道。 沉默了一下，宋屠苏低声道：“好。” “睡吧。” “恩。” ** 两个人早晨不约而同的早起，宋屠苏特别撩开身上的衣服 分段阅读_第 100 章 ，给苏绾看自己的腿，特别用力的拍了拍，道：“都好了。” 帮着找出厚实保暖的衣服，放到炕上，苏绾道：“穿上我看看，做好后就一直放着，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样式跟其他衣服没什么区别，但里面膝盖、心口、腰窝等地方苏绾都给做了加厚处理。 久违地穿戴好，衣服稍微有一点点肥，实在是宋屠苏太瘦削，尤其是靴子，看着足足大了一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真的合脚，那样她穿出去就要比其他汉子的脚小很多，太怪异。 “很合身。”宋屠苏拍了拍腰窝和心口，道，“很结实。” “那就好。”苏绾笑道，“外面已经准备好了，先吃饭。” 自从出宫，宋屠苏就没出过大门，苏绾不允许，她竟然也真的接受了，一直坚持到现在。即便是苏绾和宋屠苏两个人分别回想，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在圈在屋里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今天是出门的日子，苏绾拿钱袋的时候，宋屠苏已经先一步出门，等在小门那里了。 老天爷格外给脸面，太阳特别的好，只要是照到的地方都暖暖的，也没有风，正是合适出门的日子。 临出门前，苏绾对玲儿道：“还是那些事。新来的工匠们工钱先给最低等，再慢慢往上提。有谁偷jiān耍滑的，你记下来，等我回来一起处理。还有，注意一下，做豆腐的院子除了那几个人，旁人绝对不能进去。” “是。”玲儿点头。 带着阿五出门，苏绾跟在宋屠苏后面，走了跟平时不一样的胡同。 从这边出去，拐弯比较多，不适合马车走，但离前面的街特别近，走不了几步就能看到前面摆了许多摊子的街。 京都的老人都知道，先皇还在的时候，这边更繁华，宋家的宅子周围都是御赐宅邸，住户大都是高官贵胄，只是后来新皇登基，这边宅子里的人家大部分都失了势，慢慢的，宅子有被皇帝收回去的，有直接败落的人家离开的，也有宋家这样成为全京城笑柄的。 慢慢的，这条街虽然依旧繁华，但达官贵胄却不再多见，大都是平民商贩等等。 宋屠苏和苏绾都穿着极为朴素的衣服，虽然身后跟着个丫头不像丫头，护卫不像护卫，腿脚看着还有些不好的下人，却也明显不是什么身份华贵的人。 瞧见卖小物事的摊子，苏绾很感兴趣地停下看。 有几个模样不多精致，却憨厚可爱的紧，苏绾看着挺喜欢，就想买下来。 小贩见苏绾心动，就扭头对宋屠苏游说，嘴里夸人的话不要银子似的说出来，说得宋屠苏忍不住后退，差点就要真的掏银子。 笑着碰了下宋屠苏，苏绾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 银子当然是苏绾自己掏，也没花几个钱。 也有一些闻着十分不错的点心吃食，虽然苏绾自己就会做一些，比这些味道更好，但就图吃个新鲜，也是买了不少。 路过一家粮店，苏绾侧头看了几眼，道：“咱们进去看看。” “恩。”宋屠苏没想其他，大约是觉得苏绾想进去问问粮价，毕竟外面还有五百私兵，名义上是宋屠苏的，但现在却几乎是苏绾拿银子养。 对于此，宋屠苏一开始不同意，她还有许多御赐物事可以卖了换银子，只是拗不过苏绾，最终也只能就这么算了。 进了粮店，苏绾一眼就看到柜台后面的老钱头，脸上的表情不变，心中却道，果真这家粮店能开在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 看了些粮食，价格自然不用说，那句‘京都粮贵’的话可不是瞎说的。 抓粮食看的时候，苏绾发现里面有个小小的蜡丸，不动声色的攥在掌心，在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冲着老钱头微微点头，便招呼宋屠苏离开。 她这些小动作大约是瞒不过宋屠苏这种耳目聪明之人的眼睛，可她就是这么做了，而宋屠苏也没有问，心中如何想苏绾并不知道，但只要宋屠苏不问，这也就足够了。 就像两个人故意不说开似的，共同保守这个秘密。 从外面回来，大包小包的，都是苏绾觉 分段阅读_第 101 章 得什么稀奇就买下来。以前手头缺银子，干什么都得紧巴巴的算计，现在手头宽裕，便不再拘束那些，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到头来，宋屠苏什么都没买，却很高兴，站在院子里不想进屋。 见她盯着光秃秃的院墙看着起劲，守门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出，乖乖站在旁边陪着，苏绾笑了笑，随她去。 把吃食随便分了分，苏绾道：“这些你们拿去分了吧。” 玲儿带着黄鹂和翠柳过来拿点心，两个小丫头忍不住高兴，出了院子就叽叽喳喳的说道，“咱们主子心地真好。” “将军更好……” “玲儿姐你可别再说，我们知道，不会再多说啦。”见玲儿又要说教，两个小丫头赶忙捂着自己的嘴，果真没再说。 屋里只有阿五，苏绾打开蜡丸，从里面拿出一个卷得很仔细的绢布，薄如蝉翼。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细小的字，苏绾一目十行快速看完，连带着蜡丸和绢布一起扔到炭盆里。 顿时一股味道冲天而已，苏绾自言自语道：“怪难闻的。” 外面宋屠苏闻到味儿，很快进屋，也没看炭盆，就问：“没事吧？” “没事，我不小心掉了个布头到炭盆里。”苏绾道。 第57章 非日常 “最近酿的茶酒，尝尝？”苏绾指了指酒杯。 淡青色的酒, 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和酒香, 还有丝丝甜味, 浓而不腻。这是苏绾突发奇想, 让隔壁院子的王增等人在制作豆腐的时候顺便在温暖的小厨房发酵, 没想到第一次就成功了。 从未见过宋屠苏喝酒，她似乎从不喝酒。 端起酒杯闻了闻, 抿了小小的一口，宋屠苏笑道：“挺好。” “我也觉得挺好。”苏绾给自己倒了一杯, 慢慢品着, “闲来无事，烧烫一壶热酒, 坐看云淡风轻，岂不美哉？” “恩。”宋屠苏轻轻点头，眼睛却看向门口。 放下酒杯, 苏绾其实没喝多少，她觉得自己似乎更适合喝茶, 酒再怎么温和, 也还是酒的味道，太冲, 让她觉得嘴巴和肚子都火辣辣的。可这时候苏绾觉得自己必须得拿出来，两个人一起喝一点。 两个人总是静默并不那么好受，苏绾心中想了很多很多，独独面对宋屠苏的时候 , 却只能找出一点点说辞。 “这些日子郑琰锋送来的银子越来越多，我让王增送了一些去郊外。”苏绾淡淡道，“冬猎马上要到了，如果……圣旨很快就要来了吧？” 终于打起一些精神，宋屠苏仰头喝掉杯子里的茶酒，道：“等着呢。” 宅子终于整治的差不多，那些宋屠苏哥哥们的院子苏绾都没怎么太多整治，只是把破败的厉害的地方稍稍修补，外面空了的花园就这么空着，除了为了招待郑九娘和郑七娘收拾的院子，硕大的宅子其他地方依旧空旷。 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玲儿，苏绾道：“去换成铜钱，发给匠人们。” “是。”玲儿拿了银子没马上走，站在原地yu言又止的。 “怎么？”苏绾问。 “先前被送出去的匠人还不死心，一直堵在大门口。”玲儿有点为难地说，“门房一天赶三次都不行，实在是没法子了。” 平时偷jiān耍滑，只要不太过分，苏绾也只是扣一些工钱而已，连续几天都如此，便不再雇用，直接赶出府。 这些个人大约是看出宅子里没什么人，主子露面的就几个，下人更是数的过来，再加上平时干活的时候偶尔跟过去帮忙的下人聊天，便也能知晓情况。 觉得宅子里没什么人，又荒凉，便大着胆子想讹诈了。 “找几个身体壮实的 ，绑起来送去衙门。”苏绾道，“咱们不怕打官司。” “是。”玲儿赶忙应声，低着头退了下去。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一日，苏绾再次收到郑琰锋送来的信和银子，其中除了简单的记账以外，还有苏绾这些日子一直等待的消息。 把信扔到炭盆中，苏绾打开箱笼翻找衣服。 “阿五，你去叫玲儿过来一趟。”苏绾拿出几件衣服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对站在身后寸步不离的阿五说道。 分段阅读_第 102 章 不多久，玲儿进来，外面黄鹂和翠柳站在院子里，这些日子应当是学了不少规矩，并未叽叽喳喳的乱说话。 “叫下人们都准备好。”苏绾头也不回地说。 这些话早就提前叮嘱过，玲儿一听就明白，赶忙出去安排。 终于能随便离开屋子，宋屠苏经常待在院子里，只是她喜欢独处，旁人总是看不到而已。 从外面回来，刚进屋就看到摆在炕上的衣物，宋屠苏挑眉，“来了？” “恩，换好衣服吧。”苏绾点头 。 约莫午时，门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是传旨太监来了。 顿时苏绾和宋屠苏神情就是一正，府中上上下下的下人也全都咯噔一下，宋秋那边的院子也早就准备好，此时倒是没什么奇特的。 前些日子苏绾特地让玲儿给下人们立规矩，其中练习次数最多的便是迎接圣旨。 宋屠苏和宋秋领头跪在最前面，苏绾稍后也跪着，后面浩浩dàngdàng的跪着下人们。传旨太监等所有人都准备好，这才慢条斯理的宣读圣旨。 宋屠苏上前接旨，宋秋便拿了苏绾给的银子上前。 并未推拒，传旨太监收下银子，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也真的不需要说什么。 这回冬猎人选，恐怕只有宋屠苏才会专门传达圣旨，其他人约莫上朝的时候便知道了。 宫里罚跪，人尽皆知，此时又大张旗鼓的传旨，恐怕宋屠苏早已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大约宋屠苏现在还好好的待在府中，其他有心人才觉得奇怪吧。 过了这么些平静的日子，终于又要再起波澜。 苏绾心中有一点点兴奋，她从最开始的逃避，到现在的兴奋，与其说是因为知道的越来越多才不得不改变，不如说苏绾内心里大约就喜欢这种。 同为女子，宋屠苏可以成为将军，她苏绾没那么大的本事和能耐，便好好下一把棋，如是也极好极好。 “再怎么说你也是将军。”苏绾笑道，“带几个人肯定可以。” “恩。”宋屠苏也有点跃跃yu试。 猎场离京城有些距离，当中骑马或者坐马车。皇帝自然是马车、骑马都有，还带了几个妃子，大臣们大约也都带了家眷。 极不起眼的小马车中，苏绾和玲儿坐在里面，阿五和其他人在外面跟着走。 自从露面以来，便没有人跟宋屠苏说过话，甚至不敢跟她对上眼。明明都是将军，其他人却可以近距离跟随皇帝，独独宋屠苏被排除在外。 心中大约也有些郁闷，宋屠苏便径直跟在小马车旁边，马儿哒哒哒的走着。 拿了铁棍拨弄炭盆，苏绾笑着对玲儿道：“以前出过城吗？” “回小姐，自从被买进郑家，奴婢就从未出过城。”玲儿低声道。 “等到了猎场，就有机会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了。”苏绾放下铁棍，拿了豆干放在炭盆上面烤，“好好看看外面究竟跟城中有什么不同。” 一直没下过马车，直到猎场。 经过卫兵检查，马车进到猎场中，已经有不少帐篷搭了起来。宋屠苏站在不远处，苏绾快步走过去，看着一望无际的猎场，道：“是不是跟草原有点像？” 不知道在想什么，宋屠苏一时间没回神，苏绾也不再理会她，招呼大家搭小帐篷。 上好的兽皮，还有里面填充了鸭绒的棉被，帐篷外面看平凡无奇，里面却干净的紧。苏绾特地选了个比较高的地方搭建，向阳又能看到远处的风景。 “皇帝没有召见。”宋屠苏不知想到什么，没头没尾地说。 “不急。”苏绾也没头没尾地回答。 差不多都安排好后，狩猎即将开始，宋屠苏必须的和其他官员一起，只是她虽然是将军，却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她便随便找了个能看到苏绾的地方站着。 带着阿五站在远处，苏绾笑道：“看那鹿，不知道饿了多久，都不能走了，皇帝必然能shè-中。” “果真。”苏绾抿着嘴笑了笑，继续对阿五说，“你看，他们都很高兴。” 转头瞧见阿五不解的看着自己，苏绾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解释着说，“刀剑无眼， 分段阅读_第 103 章 也不知道是危险还是安全。阿五，你看，宁宜修和郑琰锋站在一起，他们应当都是世家子弟。那边还有文武大臣……” 离得很远，苏绾却一眼就能看到宋屠苏的所在。 她身上的衣服是苏绾亲自找出来的，她头上戴的盔甲是苏绾亲手设计，她即便是很不显眼的站在那里，对于苏绾来说，却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远远地站着，宋屠苏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些人表演，山呼万岁，她转头看向脸上笑眯眯，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苏绾，觉得心中莫名柔软。 这场冬猎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接近皇帝，立功的时机而已，可对于宋屠苏、对于郑琰锋、对于宁宜修等人来说，甚至对于苏绾，这其中有着多少的期待和盼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部分人骑着马前去狩猎，宋屠苏也在其中。 看着宋屠苏的身影消失，苏绾转头对阿五说道：“咱们回去吧。” 回到小帐篷，炭盆已经烧好，苏绾赶忙过去烤冰凉冰凉的手。在屋子里有炕，温暖的紧，可再怎么暖和一旦出来，也会立即变得冰凉冰凉。 “周围的帐篷都知道是谁家的么？”苏绾问从外面进来的玲儿。 “都知道了。”玲儿说着递上来一张纸条，这自然不是她写的，而是郑琰锋帮的忙。 看了几眼纸条，随手扔到炭盆中，苏绾对玲儿点头，“下去吧。” 一直停滞不前的案子，虽然来龙去脉显而易见，可皇帝不开口，下面的人就又继续cāo作的机会。苏绾早就让郑琰锋帮忙盯着张氏，果不其然，她也进了猎场。 总是在等待，因为苏绾觉得京城的生活挺好的，虽然她依旧无比的想要报仇，却还是不太想放弃，京中这种复杂的，像是看着一幕幕不同戏曲的生活。 大概就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将军太俊美，惹得女子一见钟情，不愿离去吧。 深吸一口气，端坐着，苏绾定定的看着帐篷门口，对阿五说：“外面狩猎的该回来了吧？这么冷的天，肯定不能在林子里过夜。” 早已习惯苏绾总是会说出来的莫名其妙的问话，阿五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专注地看着苏绾，等待她真正的指示。 外面，终于有猎到野猪、鹿等人凯旋而归，亦有两手空空者，沮丧地回来…… 第58章 大牢 但凡是打到猎物的，皇帝都会给予或多或少的奖赏, 这也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所有人都很珍惜。 独独从林子里单独出来的宋屠苏, 单手拎着一头壮硕的雄鹿, 她略微犹豫一下, 到底还是不能无视皇帝，即便是就规矩而言, 也必须得过去汇报，哪怕是有可能被皇帝身边的传唤公公直接隐瞒不报。 拖着雄鹿走近, 宋屠苏双手抱拳, 道：“宋屠苏求见！” 站在外面的传唤公公撩起眼皮看了眼宋屠苏，好一会儿没说话, 却不着痕迹的对着不远处的小太监使了个手势，从宋屠苏这边根本看不到。 小太监装作很忙的样子跑开。 依旧笔直笔直的站着，宋屠苏对此并不觉得稀奇。不受皇帝待见的臣子, 哪怕是再威风，在传唤公公这等皇帝心腹之前, 也只能无奈等待。 边城威望无双的宋将军, 在京城也只是个尴尬的，已经遭到皇帝厌恶的不显眼的臣子而已。 不多久, 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着传唤太监使了个眼色。 传唤太监看了宋屠苏一眼，道：“请将军稍候，咱家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宋屠苏淡淡道。 不紧不慢地进了营帐, 没过一会儿，传唤太监出来，对宋屠苏道：“皇帝让将军进去。” 略微诧异地看了营帐一眼，宋屠苏却没再说什么，抬脚往营帐门口走。那里还站着两名将士，此时都不着痕迹的看了宋屠苏一眼，却没有过多的表示。 进了帐篷，宋屠苏跪下。 外面突然起了sāo动，能听到fu人隐约的喊声，“皇上，皇上，民fu冤枉啊。这天还能大过皇上么，旁人罔顾xing命，随意杀人，皇上、皇上请为民fu做主。” 这话喊的不lun不类的，但在场之人恐怕全部 分段阅读_第 104 章 都能听懂。 皇帝的营帐中，除了皇帝和宋屠苏，还有几个熟面孔，脸色依旧有几分苍白的郑琰锋，还有微微低着头的宁宜修，以及几名老将和老臣。 很明显宋屠苏进来的并不是时候，而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参与导演，无从得知。 “带上来。”皇帝沉声道。 外面喊话的声音顿时就变小了，没过多久便有个蓬头垢面的fu人被带上来，跟宋屠苏并排跪着。这样看上去有些讽刺，宋屠苏却还是一动未动。 “你有何冤屈？”皇帝问。 fu人跪地磕头，有条有理地说：“民fu本是垒城县令的发妻，可……一夜醒来，老爷被人残忍杀害，民fu多方奔走才得知，杀人的一路到了京城，便跟来请求皇上帮民fu做主！” 说话的时候，fu人转头盯着宋屠苏，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 “怎么？”皇帝上本身前倾，问，“别怕，朕给你做主。” “这……”fu人继续磕头，很快额头磕破流血，她才说道，“杀人者……正是民fu身边这位。” 目光灼灼地看着fu人，皇帝立刻问：“当真？” “民fu哪敢欺瞒皇上，千真万确。”fu人说着，似乎坚定了许多，眼睛再次看向宋屠苏道，“民fu还有证据，只是路途遥远，可能需要些日子才能送来。” 突然摆了摆手，皇帝直接喊道：“来人，把宋屠苏拿下，关入天牢。” 猛的抬头看向皇帝，宋屠苏刚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郑琰锋的动作，便不再说话。 身后进来两个人，他们想要架起宋屠苏，后者却猛的站起来，深深看了fu人一眼，转身跟着士兵离开。 偏僻的小帐篷里面，苏绾坐在炭盆前面，道：“张氏见到皇帝了？” “见到了。”玲儿拿出馒头片，放在炭盆上面烘烤，很快就有焦香焦香的味道。 外面一个不起眼的家丁呼哧呼哧跑过来，站在帐篷外面，仔细打量后才高声道，“请问苏小姐在里面吗？” “进来。”苏绾道。 家丁钻进小帐篷里，顾不得鼻子冻的通红通红，低声道：“我家少爷让我传达，将军已经被皇帝关入大牢，今日变回回去，他会想办法让小姐见将军一面。” 仿佛早就想到这个可能，苏绾并没有多么激动，她很冷静的站起来，让玲儿伺候自己换衣服。 猎场外围，苏绾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宋屠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风有点大，吹得眼睛疼，有眼泪流出来。 走上前，苏绾看着面无表情的宋屠苏，忽然笑了笑，道：“你说……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宋屠苏伸出手，摸了摸苏绾的手，道，“郑琰锋会帮我，牢里的日子应该不难过，只是什么时候出来，恐怕要看天意了。” “天意不可违。”苏绾收回手，塞了一包吃食过去，轻声道，“去吧。” 被风卷起的尘土很快模糊了视线，苏绾却一直看着宋屠苏离去的方向，她知道其实只要宋屠苏想，就完全可以只身离开这里，天大地大，总有她存身的地方。 可是她没有，反而说看天意。 路上已经看不见她的影子，苏绾觉得全身冰冷，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大氅，转身往回走，“哪有什么天意，都是人。” 回到帐篷里，拼命的烤火，拼命的烤火，可身体还是暖不起来。 临走前玲儿放在炭盆上烤的馒头片，早已经焦黑焦黑，散发着焦糊的香味儿，苏绾拿起来，放在掌心碾碎，终于找到一丁点儿没有烤焦的白色。 捡起来放在嘴里，馒头的香味已经消失，只有焦糊的苦味。 “玲儿，你亲自去找老钱头，让他来见我。”苏绾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却拒绝玲儿递过来的吃食，窝在帐篷里，准备睡觉。 到处都冷冰冰的，根本睡不着。 老钱头就在猎场中，不多时便来到帐篷外面，苏绾赶忙起来。 进了帐篷，老钱头看着苏绾憔悴的样子，忍不住道：“您应该保重身体。” “我没事。”苏绾淡淡的说着。 一直藏在贴身口袋中的木牌，被苏绾慢慢拿了出来，她经 分段阅读_第 105 章 常把玩，不知何时，木牌上面的纹路竟是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天生便存在一样。 平静的看着老钱头，苏绾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却也前所未有的兴奋，她心中想念的，思索的，曾经幻想过的，此时变成了真。 “可以吗？”苏绾问。 有些激动的看了眼木牌，再看向苏绾，老钱头颤声道：“可以、可以。这么些年以来，我们期待的便是此时此刻。只要您愿意，便只需要一句话。” 收回木牌，重新放入贴身口袋，苏绾站起来，背对着老钱头，淡淡道：“我有个想法。” 当初在边城发现麻草，苏绾就一直随身携带着，来到京城后曾经寻找过，并没有找到麻草的存在，不过她身上的已经足够。 “你知道草原上的狼吗？”苏绾似乎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轻声说道，“狼是很聪明的动物，他们一旦盯上猎物，就是不喜不休，哪怕上赔上族群，也会赶尽杀绝，负责一旦有幸存的，就必然会想着报复。” “我虽然恨狼，却也学了点东西。” “老钱头，那些人……都杀了吧。”苏绾最终如是说道。 此时的苏绾跟平时嬉笑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她还是那个模样，却好像又不再是苏绾。 第一次收起笑脸，郑重其事地跪下，老钱头恭敬道：“老臣，定当万死不辞！” “去吧。”苏绾觉得有些疲惫，可是依旧睡不着。 一直待在帐篷里的阿五还是面无表情，但玲儿却早已惊骇的张大嘴巴，她虽然知道老钱头不一般，甚至猜想过苏绾可能也不一般，却没想到过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扭头看向玲儿，苏绾笑了笑，道：“我从未想过接受那个身份。只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宋屠苏、郑琰锋、王增、宋秋、还有玲儿，全都不知道木牌的存在，苏绾一直讳莫如深，就是因为她觉得，或许不到万不得已，这个木牌永远都不会现世。 但现实很快给了她一巴掌，不管是皇帝还是宁家，亦或是那些从未露面的世家大族在背后推波助澜，哪怕是他们把天反过来，苏绾都不会去在意，只要不去招惹宋屠苏就好。 她只是个身份不那么正经的将军而已，脑子里想的永远是打仗，根本不会去钻营名利。 哪怕是在垒城，也不过是看不过去县令的所作所为而已。 真正说起来，苏绾觉得宋屠苏是最无辜的，她只是太纯粹，跟京中的人完全不同。 “若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便好了。”苏绾再次躺下，却毫无睡意地睁着眼睛，“可惜……永远都不可能。” 垂着头跪在一旁，玲儿竟不敢看苏绾。 没去在意玲儿的态度，苏绾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身体疲惫到极点，终于是睡了过去。 整个猎场都沉浸在喜悦中，皇帝很满意宋屠苏终于进了大牢，以后她肯定不可能再是将军，宁家很满意除掉宋屠苏，以后边城大营必然会重新洗牌，谁离皇帝最近，谁便是最大的赢家。 藏在京郊外面的私兵，终于开始分散进京，陆陆续续回到宋家大宅中。 “小姐，天亮了。”玲儿早早起来，见苏绾醒过来，赶忙笑着说。 身体凉的厉害，苏绾慢吞吞坐起来，晃了晃脑袋道：“弄些热水来。” 第59章 小开局 烫手的热水，把帕子放进去, 稍微拧一下, 敷在脸上。 苏绾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起, 她总是担心自己冷, 喜欢用款大的手整个握住, 要不然就睡觉的时候让苏绾窝在她怀里。 真的很暖和，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尤其是在有炕以前, 苏绾都很喜欢和她睡在一起，喜欢她身上永远都暖暖的感觉, 还有大约是以前从未察觉到的, 独独属于宋屠苏的味道。 烫人的帕子贴在脸上，苏绾却依旧觉得冷的厉害。 好在热水足够烫, 冰凉了一夜的身体慢慢地变得暖和，慢慢的能够活动自如，慢慢的……把曾经独属于她的味道记的更加清晰。 “小姐, 奴婢煮了热粥。”玲儿从外面进来，带着个食盒。 阿五 分段阅读_第 106 章 就守在帐篷里, 穿着苏绾专门帮她定做的棉服, 看着一点都不冷。 “放下吧。”苏绾没觉得饿，但是知道自己必须吃点什么, 否则可能会支撑不下去。 粥应该是熬了一整夜，粘稠软糯，还有一股独属于粮食的淡淡清香，这要是往常, 苏绾怎么说也得喝两小碗，而剩下的肯定都会被宋屠苏吃光。 她在边城大营的日子过得太苦，只要是精粮做的东西就都喜欢吃，尤其喜欢喝这种熬的细细的粥，明明很不喜欢喝豆浆，偏偏喜欢喝粥。 也不知道那个人此时有没有喝上粥。 放下碗，苏绾道：“你们把剩下的都分了喝。” 宋屠苏昨天回京，苏绾这个作为将军家眷进入猎场的人却依旧好好的待着，这其中有郑琰锋的帮忙，也有老钱头的帮忙。 世家大族，加上老钱头这样的新贵，只是瞒过皇帝的耳目，实在是简单得多。 毕竟……苏绾也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甚至身份都模糊不清的女子，她这样的人京城何止成千上万，皇帝便是再如何明察秋毫，也不可能一一认识、了解。 这大概就是灯下黑吧。 玲儿和阿五把粥都喝完，很快收拾好。 掀开帐篷看向外面，苏绾就看到一队人气势汹汹的过去，她一个人都不认得，就连远处的帐篷究竟是谁的，她也不知道。 “小姐，危险。”玲儿忍不住担忧。 “没事的。”苏绾掀开帐篷出来。 外面的风比昨天小一点，刮在脸上凉凉的，但是不疼。苏绾找到一个小山坡，爬上去，刚好能晒到太阳，又可以看清楚远处的情况。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皇帝亲封的大将！你们这是……” 话音未落，他便人头落地，吓得帐篷里的其他人四散而逃。在寒风中顾不上身上没有多少衣服，只是拼命的逃着。 有一些只是单纯的惊慌失措，有一些逃走的人眼睛里却藏着另外一层意思，他们一边沉思，一边寻找最佳逃跑的方向，却被早就等在那里的人截获。 这样的场面，恐怕没几个人看到过。 玲儿脸色苍白，双手拽着苏绾的胳膊，好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敢开口。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苏绾的话 顺着风散开，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声音跟空气里四散开的血型融合，变chéng rén间的修罗场。 “草原上的狼是最狡猾的，他们总是成群结队的行动，一旦盯上猎物就必然会成功，否则便会不死不休。他们在头狼的带领下，所向披靡。” “看啊，那些人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当初部落中，安营扎寨，在帐篷里熟睡的人们，他们不知道狼群已经把他们包围，根本就难以逃出生天，尽管他们知道狼是多么的残忍。 侧头看着此时的苏绾，玲儿觉得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眼中的冷酷凝聚成冰，一点一点变得浓郁，仿佛要冻结天地间。 “怕吗？”苏绾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玲儿。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此时的苏绾，玲儿觉得自己第一次认识她的主子，很恐怖，但是并不可怕，仿佛只要跟着她，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奴婢不怕！”玲儿鼓足勇气说。 “很好，走吧。”苏绾提着身上的大氅，下了山坡，慢慢往前走着。 有的营帐完好无损，里面的人都已经惊醒，却不敢出来；有的营帐早已被夷为平地，里面必然有着大滩大滩的鲜血。 慢慢的，穿过一个个营帐，最终来到正在激战的地方。 有石头飞来，还没靠近就被阿五扔出去的小石头打碎了，落到地上。 正在营帐里反抗的人苏绾也不认识，但是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看着他被人围了起来，看着他最终精疲力竭，倒了下去，最终化为一摊血水。 近了，离皇帝的营帐终于近了。 地上都是血，苏绾就这么踩上去，鞋底变得通红，但是却不能让她停下脚步。 皇帝的营帐最大，最豪华，里面不但有皇帝休息的地方，还有数个妃子，都是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她们慌张的靠在一起，看着同样慌张的皇帝。 分段阅读_第 107 章 “到底怎么回事，给我查！到底是谁反了！”皇帝失控的大吼大叫。 “将军都去哪里了？快来护驾护驾！” “世家的人呢？为什么不来拥护朕，为什么不来救驾？” 帐篷外面围着一圈一圈的士兵，他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同样的人高马大，比起苏绾这边的人来要壮硕不少。 可惜他们都只能防守，总会受伤。 一个有一个人的倒下，尸体来不及清理，苏绾就踩着尸体走过去。 玲儿早已吐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紧绷着身体跟随。阿五面无表情，但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危险，她很笨，但是能够保护苏绾就足够了。 帐篷早已破败不堪，皇帝在里面大喊大叫，像京城里唱戏的落魄乞丐。 “是谁？”看到门口出现的人，皇帝疑惑地看过来，却发现自己不认识。 走近帐篷，随便找了个杌子坐下，苏绾低着头，笑道：“我叫苏绾。” “是谁？来救驾的么？” “很好，朕会封你的官！” “不，你是个女人，朕会封你为皇后！” 欣喜若狂地看着苏绾，皇帝想要靠近，看到虎视眈眈的阿五，又猛的后退，疑惑地看着苏绾。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少，皇帝的人慢慢的被替换，世家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却晚了一步。 在皇帝营帐里的人，是苏绾。 郑琰锋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疑惑地挑眉，却明智地没有说什么。 其他世家的人却按捺不住了。 当猎场乱起来的时候，他们早就第一时间自保。那些闯进来，或者原本就在猎场里的人却没有去杀害世家的人，反而目标明确，全都是皇帝心腹。 世家们算计着，等贼人把皇帝的羽翼剪除的差不多，他们再联合出来，用最少的代价救皇帝，来换取最大的权利。 可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还有个苏绾。 “那是谁？”有人问。 “不知道。”大部分人如是道。 只有宁宜修知道，他也只是对宁家地人说：“那个女人来历不明，跟宋将军关系亲近，目前住在将军府。” 就只有这些，再别的，没了。 视线越过苏绾，看到蹭蹭人群中最外面的世家的人们，皇帝大声呼唤，“快来救朕，快来救朕。” 世家的人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 老钱头缓缓走出，站在世家之人最前方，道：“今天谁要是踏出一步，日后可千万不要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宁宜修不明白，却也没有敢当出头鸟。 看着世家的人都不闯进来救驾，皇帝心凉了，重新回头看向依旧坐着不动的苏绾，神情惊疑不定。 “你究竟是谁？”皇帝问。 皇帝的营帐很豪华，很厚。里面应该是很暖和的，可是苏绾还是觉得有些冷。她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但却不得不耐着xing子。 抬头看向皇帝，昏暗的光线中，他看上去有些狰狞，明明身形高大，却懦弱地像个兔子。 “让她们都出去吧。”苏绾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妃子、宫女、太监们。 皇帝还没说话，那些人便一个个都连滚带爬的出去，独独留下皇帝一人。他表情难看的盯着苏绾，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阵一阵的变换。 看着皇帝的模样，苏绾缓缓拿出木牌，仔细地把玩着，“看来你也知道。” “呵，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要不然也不会培养那么多心腹，也不会独独对付宋屠苏。”苏绾淡淡地说着。身边玲儿竟是慢慢安静下来，还找了个炭盆过来给苏绾烤火。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皇帝冷着脸道，“等朕的援军到了，便是你千刀万剐之时！” “你是说草原上的鞑子？”苏绾猛的抬起头看向皇帝，看到他瞳孔紧缩，震惊不已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不会以为宋将军离开边城大营，鞑子就有机会穿过吧？整个边城大营的人，包括百姓，他们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鞑子通过的。” 当初宋屠苏之所以那么轻易地答应回京都，自然有万无一失的安排，苏绾只是没有问，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如是想来，她 分段阅读_第 108 章 们两个人各自的秘密还真是挺多的。 不过很快就要揭开了，苏绾那点儿秘密也只是一句话而已，但牵扯到的，却是两个王朝的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皇帝震惊不已，心中早已猜到一个可能，却不敢相信。 第60章 真相 “二十多年前……”苏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袖。放在这个时候穿其实是有些显老的, 但料子极好, 应当是苏宁一代专门织了进贡, 是只有皇帝才有的贡品。 可在宋家大宅里, 也不过是随便摆放在柜子里的衣物罢了。 那时候的宋家, 老将军还在，儿子又多…… “先皇还在的时候, 宋老将军的儿子，虽还未出仕却个个能文能武。”苏绾笑了笑, 抬头看皇帝惊慌的神情, “可先皇驾崩，宋老将军随之离世, 宋家的儿子们一夜之间不是疯疯癫癫就是卧床不起，唯一一个正常的，恐怕就只有宋屠苏一个了。” “那时候皇上想必极兴奋。” “宫中一夜变天。” 抓起桌案上的砚台扔过来, 被阿五一把接住，重重地扔到地上, 砸出一个不浅的坑。皇帝却冷静下来, 坐在榻上，看着仿佛依旧是睥睨天下一般的优雅。 他仔细地盯着苏绾的脸, 道：“确实有些像。” “宋老将军临死前曾把宫里一位女官带出来，jiāo给她一枚木牌，让她去边城大营。”苏绾顿了顿，低下头有些难过的说, “原本是天之骄子的少爷们，喝下老将军留下的酒，变得疯疯癫癫……” “哈哈，终归是百密一疏。”皇帝冷着脸看向苏绾，问，“你究竟是谁？” 玲儿突然凑到苏绾耳边，压低声音道：“小姐，老钱头在外面。” “让他进来。”苏绾立刻说道。 昔日里只会走鸡逗鸟的老头此时竟穿着一身盔甲，大步走进，倒头便拜，“所有的人都已经全部抓获，反抗者已杀，请指示。” “辛苦了。”苏绾有点难过，她就算没亲眼见到也能想得到，今天死的人怕是能把整个皇城都染红了，可她却不得不这样做。 老钱头身上的盔甲还在往下滴血，跟宋屠苏在战场上时的模样不同，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凶煞，仿佛还是那个笑呵呵的老头而已。 “回去吧。”苏绾站起来，缓缓往外走去。 她没有直接参与，但所有的人都跟她有着间接或者直接的联系。这一切都通过木牌和她本身的样貌去建立起联系，从安建府粮店苏绾的露面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最初老钱头出现的时候，苏绾曾经犹豫过，究竟要不要去当那个身份。 有些事牵扯到皇帝，便有可能牵扯千万条xing命，哪怕是再独善其身，身处其中的人也会控制不住的染上满身的污泥。 逃避那种生活，或者说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身不由己不得不接受的时候，苏绾心里有一点病态的兴奋，可那些东西都应当跟宋屠苏完全分离开。 她的身份是她的身份，跟宋屠苏无关，她的生活是她的生活，有宋屠苏就够了。 那天晚上老钱头对苏绾说的，“当年宋老将军保下少爷们的命，又把女官送走，叫我们蛰伏下来，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您回来，能够自保。” “只要您一句话，我们便是拼上这条命也帮您夺回那个位子。” “我们是老将军留下最后的保障。” 营帐外面，世家的人依旧围着，但是看到苏绾慢慢走过来，却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路。 身后是身份不同的人，有马夫、有士兵，也有不起眼的小黄门，还有六部之首，吏部尚书赫然在列。他原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此时却拿着一把卷了刃的砍刀，满脸血的跟在后面。 礼部尚书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原本在地上长跪不起，等苏绾走过便由旁人扶着，一步一步跟在后面，老泪纵横。 慢慢的，有世家中的人走出来，跟在后面；有不起眼的管家，离开原来的主子，跟在后面；有户部侍郎、工部给事、金吾卫千户、老丞相…… 京城的大门开着，曾经宋屠苏的五百私兵位列两边，跪地高呼：“乱贼已死，正统当立 分段阅读_第 109 章 ” 喊完了，看着浩浩dàngdàng进京的人，有人偷偷问跪在旁边的王增，“那不是小姐么？到底咋回事？叫咱们喊这个是干什么？” 王增回头瞪眼，“我怎么知道。将军还在牢里，我找谁问话。” “那咱们跟上小姐吗？” “废话！”王增站起来，尽管自己也很疑惑，却仍旧带着人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皇宫的大门同样敞开着，老钱头的女儿带着一些人等在前方，地上的砖是新换的，摆了许多刚开的鲜花，香喷喷的。苏绾深吸一口气，似乎真的闻不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儿了。 看着老钱头跪地准备高呼，苏绾抬起手阻止，“我去接个人。” 大牢的环境并不好，过道两边都是yin暗潮湿的牢房，有疯疯癫癫喃喃自语的、有癫狂大喊的、也有神情呆滞一动不动的，最里面的小房间里，宋屠苏猛的站起来，看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她问。 “我来接你出去。”苏绾上前仔细打量她。 模样没变，皱眉的样子不太好看。 “发生什么了？”宋屠苏不解地问。 “没什么，咱们出去吧。”苏绾主动拽起她的手，还是熟悉的温度。 一步一步走出大牢，看到外面跪着的一地人，宋屠苏再次回头看向苏绾，缓缓松开手，后退一步。 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 “算了。”苏绾不再坚持。 “微臣拜见公主，公主……” 很多很多人一起喊，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也震的苏绾耳朵发懵。她不让老钱头喊出来，也不让其他人喊出来，此时此刻却终于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听着他们喊出来，落实了这个身份。 扭头看向震惊的宋屠苏，苏绾上前一步，低声道：“先跟我走，回头一起解释。” 她没有拒绝。 几乎所有的地面都是新的，新的土，新的花花草草，新的石板。大殿内的地板也是新的，踩在上面感觉有些凉，好像石板下面压着无数冤魂。 “宫里没有炕。”苏绾笑道。 皱眉看着苏绾，宋屠苏还是离开大牢时的样子，她好像不太明白苏绾为什么突然变了身份，不但进到宫里，甚至还亲自把她接了出来。 心里的问题太多太多，最终她也只是问道：“皇帝呢？” “抓起来，和巴索图关在一起。”苏绾解释道。 “为什么？”宋屠苏更不明白了。 指了指玲儿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苏绾道：“先换上衣服，这个更暖和。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看着宋屠苏开始换衣服，苏绾坐在旁边沉思片刻，道：“就从我娘开始说起吧。” 当年被宋老将军救出来的女官怀有龙子，是先皇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原本应该在边城大营安顿，却是恰巧边城大营被鞑子攻破，辗转到了巴车部落。 刚醒来时，苏绾曾听埃索大娘说过 ，她爹喜欢四处游历，也正是那时候把她娘带回部落，几个月后产下一女，随后身体极度虚弱逝去。 “当年的事我知道的也并不是很清楚。”苏绾想到那封早就被她烧了的信，淡淡道，“先皇一生昏庸，宠幸草原上送来的美女，却不知宫里的人、朝堂上的人早已一步步换成草原上的人。他临死前才幡然醒悟，却已经来不及做什么，只留下我这条命。” 宫里一夜之间改天换日，百姓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他们也很热闹，因为说书先生又出新本子了。 “且说那宋将军得罪神仙，心灰意冷，意谷欠自刎时，将军倾慕的小姐却也不是普通人，却原来是天家的公主偷偷跑出来玩……” “你们猜怎么着？皇帝给她整个天下做嫁妆。” “那将军摇身一变，不但是驸马，等皇帝百年后，还能登基为帝。” “要说后续如何，且看下回讲解……” 卖菜的、卖烧饼的，还有卖首饰的，刚好街上人不多，就凑到一块儿说话。 “我说这皇帝也真够大方，为了公主把天下都拱手相让了，你们说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你们是不知道，我大姨的侄子的姑妈的二舅子 分段阅读_第 110 章 在宫里当差，听说皇帝年纪一大把了，到现在一个子嗣都没有！只有公主！” 身份虽说不一样了，苏绾却还是回到宋府，现在皇帝的消息暂时没传出来，也只有该知道的人知道。 当年先皇宠幸的美人早已被赐死，她替换掉的人数量有限，即便是再过二十年也不过是积累一些金银，换下来的人多了一些，却也没能运到草原上，因为边城大营出了个宋屠苏。 不到十岁便去了边城大营，一待就是十几年，没输过。 原来皇帝不是不喜欢宋屠苏，而是恨她恨到骨子里了，若不然京中收拢的金银无论如何也能穿过边城大营，运出去。 这些事苏绾慢慢说给宋屠苏听，她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道：“兴许当年宋老将军独独把你留下来，就已料到现在的情况。” “我早已不记得爹的样子了。”宋屠苏道，“我是他的老来女，小时候应该很受宠，可那些记忆早已变得模糊，现在根本想不起来。家里也没有关于他的东西，哥哥们又从不露面……” “他们都好好的。”苏绾忽然说了句。 当年宋老将军身死，等待先皇血脉的人便蛰伏下来，同时也暗中照顾着宋家那些xing情大变的公子哥儿们。 第61章 还没完 “你看，其实没有我他们也能让人看不出来, 其实宫里的皇帝早就退位了。” 阳光正好, 苏绾让玲儿搬了茶点到府中的亭子里, 石凳上垫着垫子, 周围放着火盆。亭子四周更是放了精心编制的围挡, 不透风，却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跟着玲儿学了这些日子, 黄鹂和翠柳看着有担当不少，也能单独伺候苏绾, 也学会了不随便说话了。两个小丫头站在旁边, 见苏绾杯中的茶水没了，赶忙上前续上。 冬天正是最狂烈的时候, 外面哪怕是修整好了，却也没有合适的花花草草的栽种，此时一眼望去还是荒凉一片。 宋屠苏却好像入迷似的看着荒凉一片的花园出神, 她的手就这么放在石桌上，也没感觉到凉。 从苏绾这边看过去, 刚好能看到她好看的侧脸, 给人一种想要拥抱、亲吻的期待感。可苏绾却是知道的，宋屠苏大约并不喜欢这些, 她现在想的，或许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过了许久都不见宋屠苏回神，苏绾等了又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就等着苏绾这句问话, 宋屠苏道：“我在想当年父亲单独把我留下来，是不是就是为了你。哥哥们年轻的时候当真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当时京中还有人戏言，若是哥哥们全都入朝为官 ，或许能占据朝中半壁江山。” “谁知道呢。”苏绾苦笑。 她别说没见过宋老将军，甚至从小到大都在草原上，即便是到了京城，也不过是身份不尴不尬的，就那么认识一些圈子里的fu人。 说说家长里短还可以，若是关乎到大局，苏绾是有心无力的。 一来没接受过帝王教育；二来她从未把自己当做公主看；三来，大约就是那些曾经蛰伏下来，现在浮出水面，把整个京城都运转的井井有条的人了。 还是回到最初苏绾说的那句话：即便是离了她，离了皇帝，其实影响并不大。 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朝中文武大臣总要有那么一个正统存在着，这是安稳的关键，否则私底下的争权夺利恐怕就会变成明面上的争夺正统了。 外面玲儿裹着披风匆匆走进亭子，凑到苏绾耳边小声说了句。 微微叹了口气，苏绾道：“罢了，随他们去吧。” “怎么？”宋屠苏终于不再看外面的荒凉，转而盯着苏绾看，脸上面无表情的，像是贴了一层面具，心里真正想的什么，却悄悄藏了起来。 这个人以前就是这样，不想让苏绾知道的，就一定不会让她知道。 “哥哥们不愿意回来。”苏绾叹息，“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但有很多东西却回不来了。” 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宋屠苏，还是别的什么。 好像没听出苏绾话里的言外之意，宋屠苏笑道：“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不过既然 分段阅读_第 111 章 你……那我是否能回去边城大营？” 果然，苏绾其实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在边城大营十几年，即便是小时候在京城长大，记忆却已经变得模糊，甚至整个人都已经无比的适应边城大营，并不适应京城了。好像，她本身就是边城大营的人似的。 当初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苏绾其实挺害怕说出来，因为她早已猜到，宋屠苏肯定会提出回去的要求。 到底是拿刀拿剑的手 ，修长又骨节分明，指甲圆圆小小的，上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一层又一层，看上去有些狰狞，却能给人安全感。 伸出手盖在上面，苏绾低着头，看着茶水中缓缓流动的茶叶，道：“过些日子吧。” “好。”她想也没想的答应，给出全部的信任。 经历了那么多，两个人各自或许还有未说开的东西，却没有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明明现在再也不需要假装什么关系，却都默契的没有提出来，好像这样才是应该的似的。 “天有些晚了，我们回去吧。”苏绾站起来，看了眼即将落下的夕阳，缓缓说道。 “是该回去了。”宋屠苏也站起来，主动牵着苏绾的手。 朝中不见了一些人，多出来一些人，但这并不能影响什么。即便是那个位子上再没有皇帝，却也还是每天上朝，该讨论的事情依旧讨论着，该办的事情依旧办着。 有时候苏绾会想，宋老将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当年他挑选的人竟是个个可靠，此时即便是没有皇帝也能共同治理这片江山。 亦或是，若是先皇但凡是有点脑子，不让草原上来的美人钻空子，或许宋老将军的儿子们将来也必然会占据半壁江山，此时定然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那时候，她会不会是任xing刁蛮的公主，或者只是个不受宠的小透明公主？但宋屠苏肯定是从小被老将军宠着长大，被哥哥们宠着长大，等将来去边城大营，也不会那样艰难。 不过也只有当年那位宫女辗转去了草原，才会有后来苏绾的出现吧。 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公主。 进到里间，就能感觉到瞬间暖和许多，炕烧的热热的，摸上去就很暖。 铺好床铺，苏绾钻进去，见着宋屠苏还在脱衣服，就拿出一直贴身藏着的木牌，在灯光下慢慢把玩。 上面的纹路愈发的神秘，隐隐有暗光流动一般，苏绾等着宋屠苏上来，笑道：“便是这么个东西，让我能把你从天牢救出来。” “是个好东西。”宋屠苏很随意的看了眼，也就这么罢了。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睡觉，清晨像往常一样醒来。 但终归还是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的。一大早，老钱头便守在门口，等苏绾醒来，便进来拜见。 “公主，现在群臣无首。还请您进宫主持大局。”老钱头跪在地上，准备等着如果苏绾不答应，就继续劝说。 却是没想到，苏绾很轻易的答应了。 她穿戴好，回头冲着宋屠苏笑了笑，道：“好。” 这一年在史记中占的笔墨不多，也只是点了一句：皇帝驾崩，无子嗣，公主代政，可比千古一帝。 后世人大约会以为这是史官惯用的春秋笔法，却不知道史官写这么一句的时候，是何等的发自肺腑，他还想用更多的笔墨描述，却不知该从何时开始，因为公主那个人，整个都是迷。 但关于宋屠苏将军的描述却多了一些：戎马一生，曾回京，助公主理政，后回边城大营，鞑一步不敢犯，约莫百年。 也有一些野史特别不要脸，大篇幅大篇幅的描写宋将军和公主的风流韵事，两个人根本就是不学无术，天天吃喝玩乐。 但民间却更喜欢津津乐道这些野史，还有传闻甚广的说书段子。 ** 某个大学历史课上，教授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 “大家都知道，曾经有一位公主代政一年，并且取得很多相当大的成就，那些从小学历史开始就有介绍，初中、高中都有考试，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草原上的狼。” 下面一排排的学生，全都兴奋的看着教授。 分段阅读_第 112 章 但凡是来上课的就都知道，这个教授不喜欢讲正史，特别喜欢讲一些野史，而这堂课讲的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代政的公主，并且各方面评价都很高，这也是教授的代表课！ 坐在最后一排的苏绾皱紧眉头，伸出手偷偷拧了下身边人的大腿。 那人原本正在睡觉，结果疼的差点跳起来，睁开眼看到是苏绾，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转而笑嘻嘻地凑过来，“怎么了？” “你这个家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追我，现在追上了，态度怎么这么散漫？”苏绾有点窘迫地说。自从她答应这人，就全校出名了。 可想象中甜甜蜜蜜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两个人反而跟老夫老妻似的，好像曾经一起生活一百年似的。 “恩……快听课。” “好吧。” 教授兴奋的手舞足蹈，“这位公主恨极草原上的狼，曾经派宋将军带领五百私兵剿灭了草原上的所有狼群，并且收复各个部落。让中原人迁到草原上，慢慢同化草原上的部落。同学们当中应该有草原上来的人，你们的祖先曾经非常不对付哟。”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说公主的文韬武略，后世对她公认的评价是政治家、数学家、美食家，还有痴情种。” “来了。”下面的学生开始兴奋。 “等的就是这个，大家快准备做笔记。听说公主和那位将军曾经经历了很多磨难才在一起，共度百年，从未吵过架。” 满意地看着下面学生的反应，教授继续说：“根据野史记载，公主曾经去过安建府，她也就是在那里知道的自己的身份，但依旧和将军在一起……” “后来到了京中……” “这里有一些画本子资料，大家可以看出来，将军其实非常风流，但是他本人很痴情，这并不矛盾。” ** 一梦千年，再睁眼，眼前依旧。 苏绾揉了揉太阳xué，问：“玲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是卯时了。”玲儿轻声道。 含含糊糊的嗯了声，苏绾强打精神，继续看这些有时候能看懂，有时候看不懂，有时候看懂了却不想看懂，有时候不想看懂却不得不看懂的奏折。 皇帝其实并不好当。 第62章 快完了。 宫里是个看上去繁花似锦，但其实每时每刻都在风起云涌的地方。 面上这些焕然一新的花花草草, 亭台楼阁下面, 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尸体和信念。 所以哪怕是时辰再晚, 苏绾也还是会从宫里出来, 回到宋府歇息。她始终代入不了自己是个公主这样的身份, 哪怕是面对那些政务也能处理的得心应手。 打心底里，苏绾都觉得自己应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身份上不过是依附宋屠苏的存在，单独拿出来, 谁能知道她是谁, 谁又知道她是谁。 说到底，皇宫那样的地方, 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苏绾，那是另外的存在罢了。 到头来，苏绾大约在旁人眼里, 不过是个昙花一现的公主罢了，没人知道她的样貌, 没人知道她做过什么, 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样就足够了。 不需要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苏绾曾经隐秘的, 偷偷的兴奋过，她以为自己会很喜欢站在所有人顶端的感觉，以为自己会享受那种感觉。 等真正的站到那个位置上，苏绾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并不开心的。 还不如就这么坐在炕上, 看看账本，指挥指挥下人来的开心。 她大概是最失败的穿越者了，明明手头有最好的牌，最后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那些耀眼的存在，偏偏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甚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还在坚持着曾经灭了巴车部落的狼。 不过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明天便启程吧。”苏绾说。 早就期待着这一天，但是当真正的来临时，宋屠苏反而没有那么迫不及待了，她疑惑道：“可以了？” “巴索图等不急。”苏绾含糊地说了句。 当初把巴索图送到宫里，皇帝一直不发作。那时候苏绾还以为皇帝正憋着心思找宋屠苏的麻烦，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才终于明白，原来 分段阅读_第 113 章 皇帝之所以不发作，并不是他不想 ，而是不能。 即便是改天换日来到中原登基为帝，皇帝也还是草原上来的人，他终究是巴索图的血亲，还做不到大义灭亲的程度。 或许也是做皇帝做久了，觉得自己有把握把巴索图救走吧。 可惜最终皇帝却跟巴索图同时成为阶下囚，秘密关押在一处。苏绾得到消息，巴索图大约是关的时间久了，精神有些不正常，正巧边城大营那边传来消息，巴鲁克终于开始召集兵马，准备进攻了。 每年都是这样。 刚刚入冬的时候，巴鲁克必然会来打一场，无论输赢，都能过冬；每年天刚刚暖和，万物复苏的时候，巴鲁克也回来打一场。 一来草原上的牛羊都要开始吃大量的草，准备繁衍后代，草原上的部落想要持续发展，牛羊就不能吃，又刚刚熬过一个冬天，正是最饥饿的时候，刚好趁着这样的凶狠劲打一场，赢了，就有东西吃了，输了，损失一部分人，草原上的生存压力小一点，大家凑合着也能过。 这回巴鲁克更是有不得不出兵的理由：巴索图被抓走，而且已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最重要的是，他们千辛万苦送去替代的皇帝，还什么大事都没做，就被抓了。 这让巴鲁克觉得实在是忍受不了，他筹谋那么久，眼看着再过一些日子找到机会就能让整个中原都改朝换代，此时却鸡飞蛋打。 就像熬过一整个艰难困苦的冬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块香喷喷的肥肉，可却突然间被别人给吃了。 兴冲冲的跑到变成大营外面，准备一鼓作气攻下来，巴鲁克甚至亲自在后面压阵，这次只能赢，绝对不能输。但是当看到冲出来的宋屠苏是，他突然就后悔了。 “撤。撤！” 当年的不败大将，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宋屠苏又回来了。她还是那样削瘦，穿着沉重的盔甲，手里挥舞着看不出模样的刀，就那么一步一步往前，没有人能挡的了。 从来不会用什么登峰造极的阵法，也不会用什么旁人想不到的计谋，她就是用最笨的法子出现在战场上，成就不败传说，让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信任她。 就像定海神针一样。 哪怕是一年没跟宋屠苏对上，巴鲁克那些手下的人也完全没有忘记当初面对宋屠苏的恐惧，他们根本提不起斗志。 只是稍稍打了一场，巴鲁克就派人送来求和书。 用不着送到京城定夺，苏绾就在边城大营，她现在暂时还把控着手里的权利，看到求和书后便笑了笑，道：“割地还是赔款，其实并不能解决问题。” “草原的生活太苦太苦，这个谁都知道。”苏绾淡淡道，“每年都有吃不饱活不下去的人，每年也都有为了活下去拼命的人。对于部落里的普通人来说，只要让他们填饱肚子，这就足够了。” 现在苏绾看到的堪舆图中，还有许多地方都荒无人烟，一片又一片的荒地，但是比起草原却要好得多。 其实只要布鲁克不去追求自己的王庭，降下身段，让草原和中原通商，也不至于变得那么糟。不过权利的感觉是美妙的，苏绾根本就不会提出来，巴鲁克也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王庭。 “我去杀了他。”宋屠苏想的很简单。 她再次回到边城大营，感觉时时刻刻都自在的要命，无论是校场还是内城的人们，看着都亲切无比。真的跟苏绾说的那样，她对京城的记忆早已模糊，整个人都变成了边城大营的人。 轻轻晃了晃手指，苏绾道：“把皇帝推出来还给巴鲁克，巴索图留下来，我们帮他成立王庭。” 这么一说，宋屠苏就明白了。 关押那么长时间，巴索图的精神早已变得不正常，就算是他还有野心，重新成立的王庭也不会有他可以用的人，一切照旧把控在苏绾手中。 草原变成苏绾可以直接控制的存在，部落的人打散了到中原居住，派专人养牛羊。慢慢的，把整个草原都变成牧场，不会再有王庭的存在。 打来打去，总会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有彻底同化，大家都变成 分段阅读_第 114 章 种人，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当天下变得无仗可打的时候，那就真正的太平了。” “不是还有没杀完的狼？” 第63章 完结 “慢慢杀，一辈子, 来得及。” 什么公主身份, 亦或是曾经前世的记忆, 苏绾都觉得并不重要, 因为那些东西都不能让她就这么活下去；只有最初的恨, 最初的自己，才能造就现在活生生的她。 说到底, 苏绾其实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哪怕是她也曾经坐到过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上, 哪怕她其实也有那样的才华, 但心底里她还是喜欢最初的生活。 不能回去草原，那边待在边城大营, 前方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后方是越来越繁华的内城。 安建府的粮店伙计又来送粮，这回却没有收银子, 而是给了苏绾一个锦囊。 她早已不是当初私兵营里模糊不清的身份，此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出入都有大批大批的随从, 但即便是如此，伙计也还是面不改色。 或许是因为当初苏绾出现在粮店里的时候, 她的身份便展露无遗了吧。 谢过伙计，回到大帐中，苏绾打开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封信。 看完信良久, 苏绾叹了口气，把信放到桌子上，等宋屠苏回来 ，叫她也看一看。 安建府从最开始就是特殊的存在，巴鲁克每次出兵的目标都是安建府，最初苏绾以为巴鲁克看中的是安建府的富饶，现在想想，却也不尽然。 当年从草原潜进京城，慢慢伪装成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甚至连皇帝都能去偷天换日，成为皇子，再一步步成功登基，这其中定然有着莫大的力量在暗中cāo纵、帮忙。 苏绾想过可能是巴鲁克身边有能人异士，可能是中原有人要反，却从未想到过安建府会在里面chā一手，因为她手中的木牌就是从安建府得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的未来变得不同。 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即便是日常练练兵，宋屠苏敲上去也意气风发的。 拿起信仔细看完，宋屠苏嗤笑道：“他们其实没错。” “恩？”想了很多种情况，苏绾都没想到宋屠苏会这么说。 “先皇在位一生，从没做过对的事。安建府这么做也不算错，毕竟当初就算巴鲁克不做些什么，就当初先皇的情况，也得出大事。”宋屠苏看得很开，她看了苏绾一眼，笑道，“安建府本就特殊，那样也无可厚非，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这么一说，苏绾就豁然开朗了。 上位者，最忌民心不稳。以当年先皇留下来的传说，中原还没出事，完全是因为还有一批能臣活着，要是这批能臣都没了，必然会天下大乱。 甭管安建府当初如何想，暗中帮着巴鲁克把人送到京城，恐怕也是有这方面的衡量。 还是那句话，一旦涉及到权利方面的东西 ，立场永远是不可靠的，利益为先。所以苏绾才不喜欢，她更喜欢纯纯粹粹的生活。 “找个时间，带上五百私兵，去草原上一趟吧。”苏绾提议。 “求之不得。”宋屠苏笑了下，上前揽着苏绾。她个子还是那么高，就算苏绾也拼命的长高了，却也还是没追上。 心中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悸动，苏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看到宋屠苏不过是把手绕到她前面，拿掉衣服上沾着的一个细小的树叶而已。 苏绾摸了摸自己的脸，自我感觉还挺好。她的五官早已长开，再不是瘦巴巴的穷丫头模样，现在也可以称得上是豆蔻少女。 “我不好看么？”苏绾回头，见宋屠苏解身上的盔甲，终于是忍不住问。 动作没停，把盔甲挂在衣架上，宋屠苏头也不回道：“越来越好看了。现在大营中都知道你是个美人儿，当年的你却已经没人记着了。” 具体的也不能这么说，当年苏绾出现在宋屠苏身边，看上去瘦巴巴的不算好看，可惜大营里汉子多 ，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宁愿相信传言：苏绾是个绝色的大美人儿。 这么流传下来，等现在苏绾模样慢慢变了，再回来，边城大营的汉子们便愈发的相信当年的传 分段阅读_第 115 章 言：看，公主真的是个绝色大美人儿呢。 “其实现在我们俩的身份，可以不住在一起。”苏绾淡淡地说道，“你觉得呢？” 最后一件盔甲放到衣架上，宋屠苏的身体僵了僵，好像不敢回头看似的，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好一会儿才有些沉闷地说道：“这不是都习惯了。” “若是我瞧上其他人，岂不是被你给耽搁了？”苏绾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脸，“毕竟现在我跟当年可不一样了。宋屠苏，你回头看看，是不是？” 僵着身体，不说话，也不转身。 苏绾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 终于，宋屠苏慢慢转过身，看着穿着华贵的苏绾，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她最初醒来看到的苏绾瘦巴巴，有些黑 ，身上裹着的衣服都看不出是男子还是女子，头发也干枯的跟一把枯草似的；可现在的苏绾就像蜕变后的天鹅，鹅蛋脸，眉目精致，皮肤白皙，就是那么站在那里，也是贵气天成。 谁能想到当年的丫头和现在的公主是同一个人？ 两个完全不同的身影慢慢重合，变成眼前的苏绾，宋屠苏有些着迷的上前一步，伸出手…… 就快要碰到苏绾的脸，却闪电般的缩了回来。 “我不能……”她狠狠地转身，握着拳头，低着头，再不去看已经成长到明亮的有些刺眼的苏绾。 一步一步走上前，站在宋屠苏身后，苏绾伸手揽着她，脸贴在她的后背上，声音有些闷，又仿佛从很远很远，心灵深处的地方飘出来。 “宋屠苏，我们一起生活那么久了，你就从未想过为什么吗？” “习惯并不能解释现在的我和你，我们的身份不同，你可知道，可有想过？” 她的身体僵的跟石头似的，低头看着苏绾绕到前面的手，指甲粉白，上面染着花瓣汁儿，漂亮的紧。她伸出自己的手，看到粗糙的跟树皮似的皮肤，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配不上啊……”她说。 抱的更紧，苏绾笑了笑，道：“你这个傻瓜。明明整天运筹帷幄的，整个草原都逃不出你的眼睛，怎么就没敢冲破那些世俗，去想一想，为什么我一直跟着你，为什么咱们俩明明一开始只是演戏，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老夫老妻。” “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