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 分卷阅读1 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书名: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简介: 翻译腔。 新文风挑战。 不是科幻只是傻白甜。 跟名著没有关系不论是五个字的还是三个字的。 以上ok的话 ↓↓↓↓↓↓↓↓↓↓↓↓↓↓↓↓↓↓↓↓↓↓↓↓↓↓↓↓↓↓ 傲慢与偏见 1.未能通过的图灵测试 直到结果公布的时候科斯纳才知道那是一次图灵测试。 那时,他与父亲一起坐在克里希福小学的校长室,乔安娜隔着她的办公桌来回打量他们。 “我想你们也许听说过,从自然人保护法案通过以来,所有人都需要经历图灵测试。”乔安娜漫不经心地将她桌上的墨水屏展开又收起,纤长的指甲在纸面刮出尖锐的声音。 这让科斯纳不得不在心里默算了一遍傅里叶解谱来分散注意力。 科斯纳总是知道很多事。对于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学生来说也许不太正常,但科斯纳并不在意。他知道一个种群智商总是应该符合朗道分布的,而他刚好位于长尾上。 这不值得骄傲,但也不是什么需要愧疚的事。 科斯纳的确听说过图灵测试。 在碳纳米管导致碳基材料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依靠化学意义乃至物理意义上的差异来设计人工智能与自然人的区别方案已经变得昂贵而低效。《自然人保护法案》通过以来,所有人工智能植入手术都被记录在案,而对于在此之前的漏网者,图灵测试会给出答案。 克里希福小学的所有在校生都是法案后的一代——事实上,科斯纳怀疑整座学校里只有乔安娜校长出生在法案通过之前。三十七年的历史不算太长,但也足够让所有人懂得自然人与非自然人的分别。 而科斯纳,毫无疑问,他是一位优秀的自然人。 科斯纳不太懂为什么要请他的监护人过来。克里希福在诸多自然人学校中算得上课业繁重,但绝不是对于科斯纳。每个学期都会听到乔安娜在优秀年级生里报出他的名字,科斯纳有理由感到厌倦。 “科斯纳·法伦。”乔安娜念出了他的名字。 科斯纳睁大眼睛,表明自己在认真听。 实际上,他并没有跟这位校长正面交流的经历。乔安娜仅有的叫他名字的时刻都是嘉奖。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惯例地恭喜他获得第一名。 乔安娜掀起长长的睫毛看了他一眼,又转向他的父亲。她的嘴角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法伦先生,我很遗憾。” 她终于结束了折磨科斯纳耳朵的酷刑,收起了那块墨水屏。与此同时,科斯纳的信息终端收到了一份认证签名为市政府的文件。 乔安娜说:“科斯纳·法伦未能通过图灵测试。我很抱歉,但他需要转学了。” 她的语气遗憾而冷酷。 科斯纳望着他短暂生命中第一个f评分,茫然道:“怎么可能?” 法伦先生的目光凝视在虚空中,逐行阅读着那份文件。作为一名汽车公司的维修员,他并不擅长处理无关机械的事务,尤其是这种……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的。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科斯纳没有做过植入手术。” 乔安娜象征性地笑了笑。 绝大部分的人工智能植入手术都记录在案,然而总是有政府管辖之外的黑市存在。法伦先生也许真的没有带科斯纳做过手术,但他已离异的妻子就不一定了。 “很遗憾,你不该试图在这种事上舞弊的,”乔安娜高姿态地拍了拍科斯纳的手,“为了得到赞扬而放弃自然人的身份,这实在太令人扼腕了——但你还有机会,你可以去非自然人学校继续念书。” 非自然人学校与自然人学校的差别就像非自然人与自然人一样大。 乔安娜和法伦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科斯纳回到教室收拾个人物品的时候,全校都知道了他要转学的消息。配上刚刚结束的图灵测试,最不明事理的学生也能推断出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流露出了理所应当的姿态,毕竟科斯纳是个直白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这等同于自负。 令人厌恶的那种。 “难怪科科都满分,原来是植入了芯片啊——” “还伪造入学证明说自己是自然人,呸!” “抢走了我的奖学金!混蛋机器人!” 科斯纳木讷应道:“我不是。”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难过是因为这些恶意的推论与诽谤,还是因为这些话有可能都是真的。他只是垂着头整理着个人物品。被乔安娜叫走之前的草稿还留在墨水屏上。那是一个费马质数等分圆周的证明。 科斯纳感到困惑。他应该是自然人。 为什么能心算大数质数分解就不是自然人了? 2.没有开学典礼的法西斯学校 费瑟斯公立中学正如它名字所暗示一样有序与戒备森严。十一岁的科斯纳拖着行李箱走到校门口时,独自仰望着那象征严酷与等级的标志。他知道那是什么,却还没有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来迎接这个转学的新生。 科斯纳踮起脚,将法伦先生上班前签署的授权证明连接到校门口的安检仪。他失去了一份父亲的签名,得到了一枚泛着银光的校徽。 科斯纳没有赶上开学典礼——或者这所学校根本没有这种设置。他拖着行李走到教室门口,发现讲桌上也没有老师。大部分学生坐在模拟舱里,他们的大脑连接着奇怪的线路。其余的孩子们坐在角落,神情空白,显然是在阅读自己的终端。 这与克里希福小学太不一样了。科斯纳记得克里希福从不鼓励在课堂上使用终端,而模拟舱更是被禁止的,因为它会妨害大脑里神经电流的自然传导。 然而科斯纳其实挺喜欢这样。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终端上传来了今天的学习任务。科斯纳没花多久就决定这比克里希福小学的课程好玩得多,并且迅速沉入其中。 直到午饭钟声敲响,科斯纳才意识到他险些又一次错过了时间。他摘下头盔,感到稍微有些累了。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如此适合非自然的学习方案,或许他真的是非自然人?科斯纳不确定地猜想。 他看到模拟舱里的学生们并没有动静,也许他们有静脉注射营养液之类的。那些阅读终端的学生正三三两两地站起来,科斯纳有点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该过去示好。一般来说,新学期的第一天,他应该交几个朋友。 犹豫间,科斯纳便看见那个身材高挑的少年走到了自己面前:“你好,我是德米安。我想你是新来的学生?也许我可以带你去取餐。” 德米安金发碧眼,表情柔和,动作流畅,看不出任何非自然科技的特征,科斯纳跟着他下了一层楼,疑惑问道:“你是自然人?” “嗯?当然不是。”德米安微笑着,替不熟悉环境的科斯纳取来了餐盘,“我在三岁 分卷阅读2 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出过车祸,这里,还有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和心脏,“都安装了芯片。” 他说得云淡风轻,科斯纳都忘了表示遗憾。他整理好餐巾,看着德米安在手环上进行操作。一根探针刺穿了他的手腕又离开,留下一粒鲜红的创口。 科斯纳感到有些难受。 “你所看见的所有像是自然人的,一半是植入了自主学习算法的仿生机器人,一半是因病或因事故移植了身体某一部分的非自然人。”德米安递给科斯纳一杯深灰色的不明溶液,科斯纳瑟缩着接了过来,并不确定是否可以饮用。 德米安笑了笑,看向科斯纳:“这所学校里没有自然人。” “有的。”科斯纳含含糊糊地扒了一口米饭,“我是自然人。” 德米安惊讶地看着他。 科斯纳忽然觉得自己很蠢,他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然人了,为什么要这么堂而皇之地告诉德米安,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等待着羞辱与嘲笑,就像克里希福小学里他所经受的那些,然而德米安只是收回了目光。 他想了想,拿走了科斯纳手边的溶液,换上一杯颜色鲜艳的果汁:“我猜,你不该喝这个。” 科斯纳抿了抿嘴:“你相信我?” 德米安用手指抵着下巴端详了科斯纳半分钟。科斯纳紧张地咬住了下唇,他不喜欢被人审视。 他硬邦邦地开口:“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德米安显得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但是我猜相信你也没什么坏处。” 这不是一个值得兴奋的回答,就当下看来还算差强人意。科斯纳皱了皱鼻子,然后调动面部肌肉,露出一个干涩的微笑:“那么,你好德米安,我是科斯纳。” 科斯纳不怎么喜欢人类——广义的。但是他猜想作为一个融入集体的跳板型朋友,德米安似乎还不错。 德米安是个好人,尽管有些没主见。 科斯纳因此冲淡了费瑟斯中学的刻板印象。他知道社会对于非自然人的歧视,但人被长久地困在其中一方的堡垒中时,是无法察觉到歧视的存在的。 晚饭前德米安再次与他会面,他们吃了熏鱼和蘑菇汤。德米安表情忧虑地问科斯纳是否已经学完今天的教学内容,而科斯纳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在你的个人终端上,”德米安转过餐桌坐到科斯纳身侧,“这里——咦?” 德米安翻过科斯纳的手腕,犹豫了一下:“科斯纳,我可以连接你的终端吗?” 科斯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同意。德米安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像在期待科斯纳的拒绝,但是作为中午的回报,他决定相信德米安:“是的,当然可以。” 他看到德米安耳垂上亮起了一抹湛蓝。 “我想你可能不太习惯费瑟斯的教学方案,”德米安向科斯纳演示着操作方法,他的思维通过耳垂的前置放大装置将uhf传送给科斯纳的终端,“这有点困难,鉴于非自然人可以通过纳米机器人的内置逻辑‘习得’知识,而你必须要主动‘学得’。” 科斯纳抿紧嘴唇,并不觉得那会很困难,毕竟他喜欢挑战。而当他注意到德米安正探究性地看着他的时候,科斯纳才发现自己把那个论断说出口了。 他又开始表现自己的自负了。 科斯纳烦躁地想到这一点,但不怎么后悔。他避开德米安的目光,猜测自己在对方心里的评级是否已经达到了“混蛋”——克里希福的同学们为他预留的专用称号。 然而德米安只是浅浅地蹙起眉,流露出一种介于困惑与安心之间的神情。他说希望如此,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移到科斯纳的住宿问题上。如果科斯纳再粗心一点,就会错过德米安那一闪即逝的受伤表情。 但德米安并没有问。 直到临近门禁时间,科斯纳被他送回宿舍,也没有察觉德米安表现出更多的反感情绪。 科斯纳想装作不在意,但他明白自己已经心存感激。 3.不必遵循的洛特亚尔公理 非自然人的学习能力十分强大。科斯纳知道那是由于芯片的计算能力,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懊恼。他现在确信自己是自然人了,因为即使他知道算法,也会因为神经电流传导速度的限制而无法在15纳秒内完成一次开方运算。 ——或者,他只是个移植了上个世纪次品芯片的非自然人。谁知道呢。 现在科斯纳完全明白了自然人对于非自然人的歧视——畏惧,或者说是一种代偿。非自然人会因为他们的电子大脑、心脏或者别的什么器官而在各个领域都拥有天生的优势。 为了让自然人能够与非自然人平等竞争,保护自然人的创造力这唯一一个优势,国家与社会在法律与道德层面都给出了针对自然人的倾斜。 比如说,自然人保护法案的制定者一定认为在一个有威胁的少数群体萌芽时期就将它连根切断会好过不知不觉中被颠覆整个社会。 但科斯纳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 在潮流中将自己深埋在淤泥里,因为害怕被冲入河道窄小的岔口而拒绝跟随洪流前进。 科斯纳很怀疑这是不是对的。 隔离是歧视最好的遮羞布,因为没有沟通就没有认同。再加上教育与宣传的威力,就连费瑟斯的非自然人学生们都认同自然人优先论。 “因为只有自然人拥有创造力,”德米安某次忧郁地告诉科斯纳,“而创造力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我们需要都保护它。” 事实上科斯纳很怀疑这个。尤其是在他身处一群聪明的非自然人中的时候。 尤其是他拥有德米安这样一个非自然人好友时。 是的,好友。如果他的词汇量里有更加深厚的形容友情的词语,他说不定也会选——比如那个蠢爆了的bff。 费瑟斯中学没有教师,所有教学内容直接推送到终端上。自负如科斯纳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跟不上进度。他甚至怀疑那些根本无法完成的教学进度仅仅是为了塞满非自然人那过于宽裕的脑容量。 科斯纳没花多少时间就决定放弃数学之外的学科。 他只需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如鱼得水。 他们在九年级就接触到了洛特亚尔公理。那是代数学里相当前沿的部分。科斯纳在某次作业解答中想出了另一种证明,而德米安欢呼起来就好像他刚刚赢得了整个世界。 “你是对的!你拥有创造力!你是自然人!” 他狠狠地拥抱了科斯纳,金发拂在科斯纳的脸颊上,令后者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我真为你高兴,”德米安松开科斯纳的时候,脸颊上还带着兴奋的潮红,“我想你可以为此向学校提出申请,复核之后你会恢复自然人身份的!” 科斯纳,相反的,并没有这么乐观。 或者说他没有抱着那样的期待。 “你希望我回到自然人学校?那样我将很有可能无法再见你。” “哦, 分卷阅读3 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德米安皱了皱鼻子,显然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我……可是,自然人身份是非常重要的——” “没那么重要。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重要。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科斯纳说,“没有你那么重要。” 德米安仍在犹豫。科斯纳早已发现他那过于泛滥的温柔与好意,他转换话题以强硬地打断他:“现在我遇到了困难。” 德米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 他的肩膀绷起,显然在随时准备提供任何帮助。科斯纳为此微微一笑。 科斯纳摊开手:“我觉得我讨厌洛特亚尔公理。” “嗯?”德米安疑惑地看着他,“讨厌一个公理?为什么?” “它并不必要。”科斯纳渐渐梳理清楚了思绪,“我们并不真的需要一个完备群来描述它所处理的集合。洛特亚尔公理除了简化计算之外毫无意义。” 德米安诧异地扬起一边的眉毛:“然而我们就是这样使用它的。” 科斯纳撇了撇嘴:“再想想。” 他很随意地挥别了德米安,独自做好就寝前的准备工作。 入睡前科斯纳一点也不担心德米安能否跟上他的想法。事实上,绝大部分非自然人都可以。他们有着不输于自然人的学习能力,只是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科斯纳觉得自然人该为此庆幸,但仔细想想,也许这就是《自然人保护法》制定者的意图? 他不擅长这个。科斯纳这样想着,干脆地抛开思绪入睡了。 第二天德米安来找他的时候仍旧是精神奕奕的。科斯纳有点羡慕非自然人的生理调节机制。直到德米安腼腆微笑着承认了他的结论后,科斯纳才把那小小的嫉妒心放开,自信道:“我当然是对的。” 德米安没有反驳。他湛蓝的眼睛注视着科斯纳,后者为此莫名地加速了心跳。科斯纳决定他不该表现出来异样,而德米安也没有察觉。 “如果你讨厌它,”德米安若有所思,“就放弃它吧。” “嗯?” “你会成为新世纪的罗巴切夫斯基,”德米安认真地说,这对于德米安来说是个难得的表情,他通常更为模棱两可,“非欧几何的创始人——那是我的数据库里最接近你所设想的人。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科斯纳感觉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越跳越快。自然人无法控制身体的变化,而且他该死地根本不想控制。是为德米安所述说的前景,也是为述说这段话的人是德米安,那个一如既往相信他的滥好人: “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德米安向他微笑的样子就像在害怕科斯纳拒绝——怎么可能!“虽然我不拥有创造力……但我可以帮你做检索工作,我很擅长。” 4.难以承认的代数学成就 现在科斯纳知道为什么非自然人没有创造力了。 他愤怒地攻击着沙袋。那专为身体素质增强的非自然人设计的设备已经令他的毛细血管迸裂,汗水与鲜血令整条上臂都显得黏糊糊的。 然而德米安并不介意。 他轻松地将科斯纳从拳击台上拦下来。 “如果你记得,我曾经因为车祸而移植了大半器官和肢体,”德米安警告道。他将科斯纳手臂反折在背后,避免他继续自我伤害,“你打不过一个身体强化的非自然人。” “是啊,就因为我是个‘非自然人’,还是最没用的那种。”科斯纳精疲力竭地靠进德米安怀里。 铝化人造骨骼并不会随年龄而生长,三年前比科斯纳高出一个头的非自然人少年如今只是稍稍高出几公分,刚好将他抱满怀。 “他们拿走了我的证明,”科斯纳裹着浴袍坐在德米安的房间。刚刚冲过雾化水浴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可科斯纳根本没心思在意这个,“那个基础科学杂志社的骗子,他说所有非自然人的投稿都要经过自然人专业审核才能递交匿名同行审核,但它最后发表出来的时候署名不是我!”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编辑回复视频信件的措辞:“‘感谢您为验证xx教授创造的代数体系所做的努力,为此我们将向您发放20,000信用点作为雇佣费用。’验证?雇佣费用?那是我创造的!那个混蛋自然人是个抄袭者!那个编辑是帮凶!” 他们沆瀣一气,只因为“非自然人不可能具有创造力”。 “‘非自然人怎么可能做开拓性工作’?我以前也许这么以为过,但现在,绝不。” 科斯纳看向忧心忡忡望着他的德米安:“你不赞同,对吗?但你得知道,他们能这么对我,当然也能这么对待任何一个创造出新的算法、专利、设计、或者随便什么的非自然人!也许你们高强度的学习模式也是为了扼杀创造力——” 科斯纳知道德米安能跟上自己的思维,而对方在这句话上的确脸色一白。他们都知道科斯纳为了给数学更多的时间而放弃了多少其他科目。 “你的自负都要溢出来了。”德米安的话里没有多少抱怨的成分。他挨着科斯纳坐下,手掌习惯性地放在科斯纳的肩膀上:“但你已经说服我了。” 对此科斯纳嗤之以鼻:“我不需要说服你。” 德米安无奈:“没错没错,你永远拥有我的支持。那么,你现在需要什么?” 科斯纳皱起眉:“我不确定……但至少我需要那些匿名评审的联系方式。授权准则让我没办法在非学术杂志上发表我的结果,唯一的可能就是绕过它,绕过那些肮脏的家伙们。 “还有那些同样遭到不公正待遇的非自然人,我想我绝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说真的,如果创造力不是自然人独有的,为什么非自然人必须受到限制来保证自然人的发展? “这也许有些难办,鉴于提交投稿的人很难被追查到,但也许——” “但也许我能帮忙。”德米安接话道。 在科斯纳惊讶地看过来的时候,他稍微红了脸:“我认识一些高年级学生,特长是网络安全之类的——而且我可以试着去问问,出色的人,不论是自然人还是非自然人,都应该很容易打听到。” 有那么一秒,科斯纳放松得就要露出笑容来。但他旋即拧紧了眉:“这意味着如果我们真的采取行动,对方也很容易定位到我们。” “不是从我这里,”德米安保证道,“我不会用任何东西交换你。” 科斯纳紧紧盯着德米安,直到后者不安地揉了揉脸:“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科斯纳最后扭开了目光,“我只是想,你也要小心。” 在社会活动中,学生通常被认为是最软弱也最激进的,而科斯纳觉得自己同意这种说法。 德米安为他联系到了几位有过同样经历的非自然人。他们几乎全都对已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仅有的一位愤怒地表示要讨回公道的同伴——泰勒,据他自己声称,是跟科斯纳一样被图灵测试误判的自然人。 教育的成果,科斯纳嘲讽 分卷阅读4 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地想,对非自然人的洗脑教育如此成功,以至于他们自己都不将自己视为拥有同样权利的人类了。 就像德米安。 科斯纳想象着自己在为德米安而战。这是件挺奇怪的事,但确实令他更加勇敢。 5.非自然人的生物学身份 科斯纳没有想到基础科学基金会的应对方式会是让他们做mri精密结构脑扫描。 “我不觉得我该接受这个,”科斯纳对德米安说,他感到恶心,“当非自然人展露出能力的时候,自然人就将他们划入自己的阵营?这太卑劣了。” 而德米安并不同意。他蹙起了好看的眉毛:“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解决方式,凯斯。” “不行,这就像是背叛了那些有同样经历的非自然人。”科斯纳抿紧嘴唇。 “他们一开始也没有给予你支持。”德米安指出。他的眼神充满忧虑,那是个熟悉的表情,却不像平时那么容易屈服:“算作我的请求,你应当去做那个脑部扫描。” 科斯纳没有说话。他没想到德米安会反对他。 “听着,我知道你想帮助非自然人,”德米安不安地绞紧了手指,“但你需要先得到地位。一个非自然人的学生不会有作用,但一个名望出众的数学家、代数理论的佼佼者,这会令我们的处境好很多。” 科斯纳思考了一会儿:“听上去我仍会像个背叛者——但我不是。” “你不是。”德米安重复道。 “也许这能行,但我不确定,我必须非常坚定,我……”科斯纳难得地犹豫了一会儿,“我可以。” “你可以的。”德米安再度重复道。他露出了一个混杂着羞怯的满意笑容。那看上去就像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德米安为了让科斯纳接受测试而制造的借口,但科斯纳决定不在意这个。 只要德米安在,他就有信心不会背叛。 精密结构mri扫描的巨大金钱成本与时间成本对应的是小数点后十三位的容错率,所以科斯纳有幸不被错误的骰子决定。结果是科斯纳与泰勒都是自然人,没有任何碳基替代品存在于他们的脑子里。 “显而易见,自然人才能创造。”自然人保护协会的负责人在新闻发布会上以确凿无疑地口吻说出这句话。 而科斯纳只想一拳揍扁他的鼻子。 科斯纳的论文被重新发表,这回署上了他自己的名字。他在致谢里写献给德米安,这令后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显得兴奋过度,随时随地笑得像云朵与春天。 科斯纳对此有些不满,毕竟平时德米安只对他这么笑。但作为朋友,他不应该用自己过度的占有欲来控制德米安。 以及,他总是在德米安身边,所以管它呢。 基础科学基金会愿意资助科斯纳念书,而新联邦国立大学数学院也表示只要科斯纳愿意来,他们可以给出随便什么offer,从学生到荣誉教授。 科斯纳以他还需要吸收更多的基础知识为由拒绝了。 “他们不能在抛弃我之后又眼巴巴想把我捧回去。”科斯纳将自己摊平在德米安的床上。而房间的主人坐在床尾,一双湛蓝的眼睛不安地凝视着科斯纳:“那对你有好处。凯斯,你才是受益者。” “噢,你真的很想摆脱我。”科斯纳让自己摆出一副阴沉的神情,近乎愉悦地欣赏着德米安愧疚的解释。 他当然知道德米安是为他好,但这还不够。 科斯纳只是一时分辨不清他还需要什么。 德米安无疑是一位富有魅力的十五岁少年。尽管非自然人由于教育的原因,在人际交往上往往更为腼腆,科斯纳还是见过向德米安示好的人。 他毫不怀疑那些人会很快离开。 德米安就是好看得像天使一样,但他同情心泛滥、缺乏安全感、而且常常因为情绪激动而搞不清自己的立场。科斯纳认为,在与德米安熟悉之后,大部分人都会离开,而事实也是如此。 能留在德米安身边的只有他一个。科斯纳很享受这一点。 他从未想过为什么。 6.未能统一的升学志愿 “有时候我很怀疑,你才是我们之间非自然人的那一个。” 德米安将一杯柠檬水重重地磕在科斯纳的书桌上。 通常这意味着德米安有些生气了。对于德米安这样“用体贴包容与软弱做固执与不理智的假面具”的少年——依旧是来自科斯纳的评价,他很小心没有当着德米安说过,但也许就算他说了德米安也不会反对——科斯纳会说这是相当难得的情绪波动。 然而他现在没工夫在意这个。 德米安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科斯纳分出了一小部分心思猜测他接下来的举动,然后在德米安放弃地叹气并回到他身后的床板上时允许自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胜利微笑。 他再次将自己沉浸入数学推导中。 科斯纳在傍晚结束了学习。他推开刚刚完成的素数大间隔证明,回头看向德米安。 较年长的少年已经睡着了。他枕在自己的胳臂上,脸埋进乱蓬蓬的金发与枕头里,只露出戴着终端的耳垂。 科斯纳看着那枚湛蓝色的终端,心不在焉地啜饮着柠檬水,思考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代数的公理化进程不尽如人意,直接导致数学问题在七个世纪以来相较于其他学科发展缓慢。人类有一种本能的对具象的偏好,而逻辑作为一种总结工具—— 他暂停了脑子里犬儒主义。 德米安醒了。 “我先道歉,”科斯纳板起脸,假装自己没有浪费半个小时在凝视德米安的睡姿上,“然而你说你只是来看看,我不觉得需要为‘看看’专门空出时间。” “啊,”德米安看上去还有些迷糊,过了一会儿才将眼神聚焦在科斯纳身上,“我的确是来看看——看看你还活着么。” 科斯纳冷淡道:“如果我生命体征变弱,终端会向你报警的——你自己做的设置。” “那也不能保证……”德米安低声嘟哝着,他的脸颊因为午睡而红扑扑的,“我想我暂时没力气跟你辩论,让我清醒下先。” 他翻过自己的左手腕,给自己注射了一管试剂,然后迅速地清醒过来,用明亮的蓝眼睛向科斯纳露出一个混杂着恼怒与喜悦的笑容。 科斯纳已经不会再为这样的注射感到难过。事实证明,这种调节机制反而比科斯纳本身的人类调节机制更方便,他还问过德米安能不能卖给他一支。 当时德米安的表情难过得好像科斯纳在试图自杀。 “你是个自然人!为什么要主动变成非自然人!天呐不要自甘堕落好吗亲爱的!” ——科斯纳唯一不反驳的理由是德米安情急之下那句“亲爱的”。 “好了,”德米安清了清嗓子,“我也为我不受欢迎的拜访道歉。” 他的声音像是在开玩笑,但科斯纳还是听出了隐藏得很好的一点受伤。科斯纳被德米安带着参与了几次非自 分卷阅读5 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然人的聚会,他发现也许那是非自然人的通病,但德米安的确很习惯被拒绝。 而科斯纳知道,就算习惯了,也没人会喜欢被拒绝。 “不,我的确想叫你过来。”科斯纳说。 德米安明显放松了一些,玩笑道:“为你,千千万万遍。” 科斯纳挑高了一边的眉毛,而德米安为此笑得更开心了。好吧,科斯纳想,他知道德米安喜欢被需要的感觉。科斯纳愿意表现出需要他的状态,尽管从一年前开始科斯纳就不是真的需要他了——或许情感上,仍然需要。 科斯纳还无法分辨。 这是他们在费瑟斯的第五年。再过一年,他们将面临毕业升学,而且当然,是去到不同的学校。 在下一阶段,所有的仿生机器人会被放入社会因为更高端的科学技术可以用逻辑与程序塞进他们的扩展包里,但像德米安这样只有部分身体数字化的人类显然没有这个优势。 更不要提科斯纳这个彻头彻尾的自然人。 “我想知道你要升学的学校。”科斯纳将此作为理由。 德米安眨了眨他湛蓝色的眼睛,科斯纳觉得这挺犯规的,这种动作应该是什么终极杀招而不是……而不是他这样随随便便地做出来,然后科斯纳就得死机一小会儿。 “我不知道,”德米安显得有些犹豫。他总是这样,在面对关于他的生活的决定的时候,科斯纳恼怒地想,“也许去什么专科学校,毕竟大家都知道非自然人擅长操作。” 科斯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非自然人擅长什么并不是理由,你擅长——你喜欢什么,那才是重要的。” 德米安瑟缩了一下,无助地看着他:“我……我不知道?我擅长挺多事情,但非自然人都擅长那些——” 科斯纳假装自己没有对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蛋产生什么联想:“你喜欢什么?” 德米安想了片刻,张口回答,而科斯纳在他吐出第一个名字之前就打断了他:“好了我知道了,你喜欢我们所有人,对吗?” 德米安蹙起眉想要反驳,却不知为什么没能说出任何一个字。 科斯纳烦躁道:“那就等于你什么都不喜欢。你什么都不喜欢。” 德米安抗议道:“不是那样的。”然而他的声音缺乏气势。湛蓝色的终端在他耳垂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显示主人飘忽不定的心理状态。 科斯纳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也是非自然人——大脑全部机械化的那种。那样他就可以无差错地读取德米安脑子里的信息了。实际上,对于这个计划,唯一的反对者是德米安。他像所有人一样坚持自然人的优越性,而且他对科斯纳有巨大的影响力。 “好吧,”科斯纳疲惫地总结道,“你不知道你想去什么学校,而我已经知道我要去的了。” 他沉默地望着德米安。 有时候他喜欢这个人的软弱与感情用事,那可以保证德米安一直在他身边而不被他的自负、独断专行与掌控欲吓走,有时候这又令人厌烦。 他开始怀念那些他饱受攻击的日子。那时候德米安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保护欲,那么地坚定、忠诚、勇敢。 科斯纳不明白,为什么德米安可以为他露出那一面而不能用同样的坚定保护他自己。 “再见吧,下次讨论。” 最后科斯纳这样说,假装自己的心没有因为德米安离开的寂寞背影而心脏抽痛。 7.再也无法企及的好友 可惜他们没有很快再见。 科斯纳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找德米安。并不是说他需要准备申请材料什么的——实际上,新联邦国立大学已经给他发来了接收函,附带一个新课题的组建计划。那是关于有限单群分类的完备性证明。 这项工作从七个世纪之前就开始了,但基于证明的复杂性——最初的证明耗费了几千万字,后来陆陆续续的修正也已达到数千页的水平——他们仍然面临挑战。尤其是在群论因为生化材料领域的应用而声名大噪的时期。 证明本身繁琐但并不困难,关键是如何组建证明的团队。科斯纳擅长数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擅长数学家。那些比他年长的自然人专家们,有些对他的工作心服口服,有些则仍然不服气。科斯纳宁愿将这称为困局而非挑战。 但事实上,他就是喜欢这个。分析、计算、用清晰的逻辑理解世界。 他就是喜欢这个。 所以直到一个月之后科斯纳才意识到他很久没见过德米安了。 在事情开始的时候,德米安还时常去找他。科斯纳有时候可以见他,有时候则是在四处奔波。费瑟斯中学所在的卡诺市并不算个大都市,这也意味着大部分时候科斯纳需要去首都进行商讨。而在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科斯纳一无所知。 等他想起来问的时候,同样收到接收函的泰勒疑惑道:“你说上次那个非自然人?金发碧眼,耳垂上有蓝色通讯器的那个?” 科斯纳对于泰勒能这么精准地描述德米安感到不安,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他被赶出去了,”泰勒耸耸肩,“因为自然人保护法里的隔离条款什么的,毕竟这里是自然人学校的附属区域。事情闹得挺大,巡逻车都过来了。本来应该有拘留、起诉之类的,但他好像没成年——你认识他?” 科斯纳匆忙地一点头。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不断地从终端发出链接申请。 而德米安没有回应。 理智告诉他这是上课时间,德米安应该在学校十二年级的题海中挣扎,但科斯纳就是不能安心。 德米安温驯包容,但他太——太容易碎了。他有过英勇善战的时刻,但那从来都是为了科斯纳,而不是为他自己。 科斯纳拒绝做更多悲观的设想。 他焦躁地试图预约一辆无人车。这种时候他总会想为什么自己不是个非自然人,可以直接将脑内神经电流传导到终端。 泰勒慷慨地把他预定去约会的通勤车名额转让给了科斯纳。他带着点儿不解问:“他对你很重要,嗯?那你为什么不理他?我相信他来之前一定给你发过联络。” “我没注意,我们那时候在吵架——”科斯纳抓了抓头发,几乎语无伦次,“我觉得他无法保护好自己。他——他总是太在意我,这不对。我是说,我很喜欢,但他会受伤的。” “啊哦,我得说这是你的错,”泰勒一耸肩,张开手臂划了个半圆,“他来保护你,”然后又接上另外半个,“而你要去保护他,这才是一个圈。” 科斯纳抿紧嘴唇。他很难腾出脑子思考,但这个解释简单明了到一眼就懂,也许泰勒除了数学天赋之外还是个情感专家:“我想你是对的。” 通勤车到达的通知传送到科斯纳的终端上,他迅速跑出了大门。 泰勒在他身后大声喊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你男朋友?我并不歧视同性恋。” “因为 分卷阅读6 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我他妈的也刚刚才知道!”科斯纳重重地摔上车门。 8.从未背叛的友谊 走进费瑟斯校门的时候科斯纳才想起来他的档案依旧在这所学校里,但他至少三个月没来过这里了。 科斯纳不怎么想念这所学校,他只想念德米安。 德米安在终端回复了他的询问。他若无其事地告诉科斯纳自己在宿舍与六年级的课程抗争,没有丝毫提到学校外发生的事情。 那种难言的焦躁再次俘虏了科斯纳。他几乎要对德米安生气;然而他想起泰勒说的话,镇定片刻,还是放弃了对受害者进行质询的打算。 科斯纳只是说:“我想看看你。” “要视频通讯吗?” “我在你宿舍楼下。” 德米安很快就下楼了。夏天的傍晚,他却穿了一件深色的长袖t恤,这让科斯纳有了更不好的联想。 他向科斯纳露出一个混杂着惊喜与瑟缩的笑容:“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时间走出那栋研究所了?” 科斯纳没有接球。他一向不擅长棒球与人际交往。但他至少知道直球战术:“我想你了。” 他看着夕阳下德米安迅速染红的脸颊。科斯纳原本以为非自然人能够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德米安似乎忘了调节他的神经中枢。 “我、我也很想念你,”德米安迅速地回答,还口吃了一下。他面上尴尬的红晕渐渐褪去,仿佛一切恢复正常,“就是我最近有点忙——” “嗯哼,”科斯纳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盯着德米安漂亮的海蓝色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是来道歉的。” “你没有必要道歉。” 德米安反应很快。他假装自己不在意,而科斯纳能看见他一闪而过的畏惧——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采取行动。 德米安微笑道:“你知道那天的事情了?那与你无关,甚至与那些人也无关——他们只是执法而已。” “是我的错,”科斯纳放弃了装模作样的轻松姿态,极其认真地说,“德米安,也许我没有说过,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珍惜你。而这回的事情,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回复你,我没有事前叮嘱泰勒,而这一切归根到底只是因为我太慢了——我还没能推动改革齿轮哪怕小小的一格。我还没能实现我们的计划,那是我的错。” 德米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了一下,张开手臂拥住了科斯纳:“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科斯纳没有说话。如果他对自己放松,社会将会对德米安苛刻。那是更不可接受的。他稍稍推开德米安,直视着他,眼里是赤`裸的祈求:“是因为你,我才能走到现在。德米安,你不要离开我。” 科斯纳得承认他连直球都不擅长——基本上他的人际交往水平跟任何一个“混蛋”相当。那总能令科斯纳感到安全和一点点诡异的、遗世独立的骄傲。 但这些绝不能以失去德米安为代价。 “哦,”德米安显得有些惊慌,“我是说,哇哦,我没想到你——” 我也没想到。 科斯纳在心里同意道。他没有打断德米安的话。而德米安,不知为何,也没有进一步纠缠这个话题。 “我只是想去见你……也许视频联络可以解决问题?”德米安试探着问,毕竟科斯纳之前拒绝了他好几次的视频请求。而这次,科斯纳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 德米安渐渐放松下来。他微笑着科斯纳,声音轻快:“我早就觉得你应该去念大学的。如果你没有打算放弃这段友情,那还有什么值得被称为问题呢?” 就好像联邦大学与卡诺市半个地球的距离并不值得被称为问题。 就好像自然人与非自然人的天堑并不值得被称为问题。 “现在也不晚。”科斯纳与德米安并肩向他的宿舍走去。虽然总是在抱怨德米安的不理性,科斯纳却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德米安刚刚过于乐观的描述方式:“你呢?想去做什么?” “我想……做个医生?”德米安带着些许不确定地回答道,“也许我能救下那些跟我一样的人。” 仍然是德米安式思维,听上去像是想了很久的结果,却依旧优柔寡断。 科斯纳没有再对着德米安的犹豫不决冷嘲热讽。他只是平静道:“你可以的。” 就像几年前德米安对他说的那样。 9.备受指责的非自然手术 一天很长,而四年很短。这似乎毫无道理可言,但科斯纳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一天时间足以计算一个不那么复杂的单群结构,而四年时间就像不存在一样,当《自然人隔离条例》在一些人的努力下被废除,而德米安再次站在他面前。 “我取得了行医资格证明!”德米安快活地说。他狡黠地眨了眨那双湛蓝的眼睛:“我该请你吃饭,如果工作狂还记得他有这个生理需求的话。” 科斯纳的回答是一个长久的拥抱。 非自然人的数量在增加。他们在社会中占领了大部分重复性工作,毕竟论精准与熟练,自然人很难与之媲美。而不那么机械性的职业则是非自然人难以进入的。德米安的医师职业在非自然人中已经是较为罕见的了,他曾经为此担忧过。 好在他有一位合适的导师。 科斯纳戳着盘子里的慕斯,心情微妙地听德米安赞美卢克医生,一位友善而专业的非自然人医生。他感到嫉妒之余又不得不承认他做不到这个,而且必须对卢克医生表示感激。 这种情绪实在糟透了,科斯纳终于还是混蛋了一把。他硬生生打断道:“慕斯味道不错。” 德米安一顿,疑惑地看着科斯纳盘子上的一片狼藉:“……嗯哼?” 科斯纳瞪着那双湛蓝的眼睛:“我想再要一份。” “好的……?”德米安不明就里地应允了。他试图按下服务铃,而在此之前科斯纳已经挫败地叹息了一声,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科斯纳不情不愿地承认,“我只是在嫉妒。别理我,你继续。” 德米安睁大了眼睛。科斯纳避开了他的目光,假装专心致志地用刀叉跟牛排殊死搏斗。 他感觉德米安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带着凉意的触感却让他一阵脸热。 德米安用带着笑意的柔软声音唤他的名字:“科斯纳,哦,科斯纳。” 而科斯纳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也没去在意自己红得要命的脸颊与耳尖。 之后的几次会面中,德米安有意减少了提到卢克医生的次数,而科斯纳虽然不曾说起,却在内心对此表示满意。 他没想到再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会是在社会新闻上。 “其实是必要的……否则伤者的淤血会阻塞胸腔,很有可能猝死。” 德米安疲惫地撑着额头,“但伤者家属不理解,说卢克医生擅自使用纳米机器人,让他们的自然人儿子变成了非自然的劣等人……非自然人真的是劣 分卷阅读7 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等人吗?”他低声问道。 他曾经相信这个,而科斯纳那么坚定地否认了。可等他逐渐抛弃了这句话时,现实又将他碾入尘埃。 他们不在平时那个咖啡馆。 作为卢克医生的助手,德米安此刻身份有些敏感。科斯纳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就去医院直接将他带回了家。七个小时的手术再加上媒体和伤者家属的接连诘问,德米安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科斯纳笨拙地处理了一杯营养剂递过去,平时这是德米安为他做的,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知道不是的。”科斯纳握住德米安的手。没有自然人的应激性颤抖,科斯纳仍然能体会到德米安的精疲力竭与沮丧。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语言天赋来表达安慰:“非自然人并不比谁低一头,你很棒,你和卢克医生都很棒。” “谢谢你。”德米安低声道,没有打趣也没有害羞。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科斯纳让他睡在卧室里,自己走入了书房。 非自然人并非真的逆来顺受。他们会被一时蒙蔽,却不可能是永远。科斯纳知道,他们只是缺乏一个契机来成就奇迹。 就像是一堵墙,而墙两侧的人们各自欢声嬉笑着走过,仿佛它的存在天经地义。只有某天某人带来墙的另一侧的消息时,他们才会悚然发现,世界原来不同。 而科斯纳,愿意充当这样的喉舌。 “嗨,你想清楚好吗?”泰勒,作为这个视频会议唯二的自然人参与者之一,他的声音充满忧虑,“虽然是我搭的线……好吧,最后的机会,你确定要利用你的成果发布会来讲这个?你的学术名声会被毁掉的,想想伽罗华!” 科斯纳没理会这个。他转向会议的非自然人参与者:“我想你们的证据都准备好了。” “是的,”匿名的参与人沉稳回答,“但自然人原教旨主义者会察觉的。他们早在隔离条例那回就得知了你的非自然人立场。” “文明人与异议者争辩,而野蛮人杀死异议者。你要小心。”另一位非自然人告诫道。 科斯纳冷静道:“你们已经做好所有可能的布置,这是最后的一步。风险无可避免。” 从没有不必要的权利斗争,更没有不流血的。科斯纳知道这个。 他只是——他拥有的太少也太多,当德米安出现在天平另一端时,科斯纳甚至不需要计算便能得出结果。 他只是在浪尖迈出了一小步。 10.不合时宜的告白 “不是说好我下手术了去找你吗?” 德米安坐上了副驾驶座,侧头看科斯纳。后者比平常更紧张些,脸上绷得紧紧的。这幅样子他只在两人年少时看见过,那次科斯纳跟他说,洛特亚尔公理是不必要的。 “我们去发布会,”科斯纳简短地回答。他的手心有汗,自动驾驶装置代劳了大部分工作,“有限单群的研究有进展。” “哇哦,恭喜!”德米安笑起来就像是整个人被点亮了。科斯纳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又转回目光。 “自然人婚姻保护法案正在公投中。” 科斯纳忽然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德米安一愣:“啊……我也听说了,真好啊,希望婚姻隔离能够成功废除。” “不够好,”科斯纳硬邦邦地回答,“劳动法、自然人人权法案……这些都不够好。” 德米安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的科斯纳了,紧张与戒备培育的尖刺简直要在他周身显形。他见过科斯纳发表非洛特亚尔代数的情形。科斯纳并不会因为一个研究成果的发表而紧张至此。 德米安犹豫道:“凯斯,你怎么了?” 科斯纳转过头来,伸手揽住了青年的脖子,献上了一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直到下车科斯纳都没有对此作出解释。他有太多理由,却缺乏一个合适的借口。 他注意到德米安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偷偷注射了一针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抹去那些喘息、齿痕与脸颊的潮红。 然而德米安没有问。也许是因为科斯纳已经表现出了对这次发布会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决定把质问推迟一点点。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决定逃避。 科斯纳必须对此表示感谢。 摄像机记录的第一幕一如既往是科斯纳傲慢的下巴。这无疑会逗笑德米安。科斯纳允许自己分心看了一眼德米安的座席才恢复了那副蔑视全世界的神情。 但就算是德米安也不可能料到科斯纳的演讲内容。 那是一个只与数学有十五分钟关系的讲座。泰勒作为科斯纳的副手以超出必要的语速简短地讲完了他们的研究进展,然后科斯纳便站了起来。他身后投影出一张非自然人学校的照片,引来满座惊奇的嘘声。 “卡诺市立非自然人第五学校,或称费瑟斯中学,”科斯纳平淡道,“我的母校。” 科斯纳有点口干,但并不打算表现在那习惯性的空白表情里。他将手指紧紧地攥在掌心里,手汗让他无比渴望德米安的那支注射针。他身边的几位助手已经退场。科斯纳独自站在台前,面前是暗沉沉的观众席,背后是巨幕与投影。 就像他正背对整个世界。 会场一阵骚动,有些数学家已经离场,记者与摄影调试着最好的角度来记录这个年轻人的冒险。 声音与影像浮沉析出数字,漂浮于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又还原到每一台终端。科斯纳很怀疑是否还有人在听。他机械地背诵着耗费无数日夜写成的演讲稿,来对抗心底逐渐升起的解脱感。 还不够。 科斯纳告诫自己。他想象着观众席里的德米安,他或许正焦灼地看着他,低声诅咒着科斯纳就像他是飞在德米安胃里的不安分蝴蝶。 这让科斯纳回到了地面。 他逐条地展示了十二篇前沿性重要论文与五项新的专利,以及他们真正的创作者:全都是非自然人。 其中有些是德米安在中学时告知他的,有些是他们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联系到的。他们都曾经愤怒而锐利,却在漫长的失望与绝望中钝了刀锋。科斯纳不能给出保证,他只拥有可能。 他们总是拥有可能。 而有人愿意为可能付出一切。 “我们故步自封,我们坐享其成,我们罪有应得。” 科斯纳这样结尾。 他注意到终端的记录里,满座的数学家们早已离座,少部分是因为无法容忍非自然人,更多的是无法容忍政治。而这是他自找的。 他背叛了组里所有的数学家,以此为代价换来了话语权。这个发布会因科斯纳以往的数学声名而得以在监管日益繁重的网络上直播并有巨大的观看量,但显然制造了今日“垃圾”的科斯纳将不再有这样的机会。 这是科斯纳付出的一部分。科斯纳不知道自己是否将为这个临时的决定而后悔。 但至少现在,他不准备介意这个。 演讲结束后灯光亮起。偌大的会场此刻只剩下零星人影。 分卷阅读8 傲慢与偏见 作者:芥末君 科斯纳在仍留在会场里的稀稀拉拉的记者中轻易发现了正专注看着他的德米安。 如果他想,他可以令终端投影德米安的影像,纤毫毕露的那种。然而科斯纳只是站在原地,眯起眼睛看着德米安在一瞬间的茫然之后迅速起身向演讲台走来。 这安抚了他的孤独。 科斯纳说:“为了避免你出于愧疚而回应我早晨的亲吻,我似乎应该声明这与今天的 发布会无关,但鉴于这是假话,我宁愿不说。” 德米安用湿漉漉的蓝眼睛瞪了他一眼:“我也得告诉你我接下来说的话与你今天的发布会无关。这是真的——只与你今早那个该死的吻有关。” “哦。”科斯纳干巴巴地回应。他觉得自己也许有点紧张。这不对,鉴于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又或者还没有。 德米安低声问:“如果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语焉不详,但科斯纳明白他所指的话题。这话就像是曙光,或者忽然落在他怀抱里的炽热太阳。 “我不认为会失败,”科斯纳傲慢道,“而倘使真的出现了你担心的情况——”他刻意避开了德米安的目光,“那就注射随便一点什么来变成非自然人。我当然会保持我的代数学水平与创造性,而这显然是一种有力的回击。” “……你真是,”德米安一瞬词穷,又反应过来,微微抿住了嘴唇,“真是个自负的混蛋。” “而你决定爱上这个混蛋吗?”科斯纳板着脸问道。 德米安恼怒道:“啊,是啊,我那么爱你以至于要是没有这么多观众与监控我现在就要回吻你。” 对此,科斯纳只是挑起了眉,关掉了会场的灯光总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