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侯门嫡医》 第001章 初识歹心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六月季夏,天气尤为善变。 前刻还晴好无云,下刻就狂风大作,黑云漫天。灰色天际,雷霆不断翻涌着,森白的闪电好似要划破夜空,将天幕撕开般;合着远处尚未来得及退幕的夕阳余晖,漫天火红。 “咔——嚓!” 道闪电不期染劈开了黑幕,眼前。 破败的宅院,幽白无神的眸,血红的泪,腐朽的木质墓碑…… “不,不要,不要!” 躺在床上的女子瞧着正是稚嫩的金钗年华,额上裹着的白纱隐隐沁出了猩红,因为汗珠而蕴散开来,她的头还不安地左右摇摆着;血色褪尽的唇开开合合,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抹额不断聚集,汇成小流没入枕巾、衣襟内;面色苍白如纸。 “嬷嬷,小姐这般梦魇已经半日了。” 锦笙端着的托盘上面,釉亮薄胚缠枝莲纹的玉碗中,漆黑的药汁上白雾弥漫。 “嘘。” 姜嬷嬷食指轻贴唇间,轻手轻脚地探身给床上女子掖了掖被角,摇摇头,指了指门外。 “小姐这般,怕是夫人骤殁打击过重,你且让厨房备些素膳;我去禅房请清远大师过来瞧瞧。” 锦笙颔首,随即蹙眉,“相国寺人来人往,若我们都离开,有人冲撞了小姐可怎生是好?” “你这妮子,说什么浑话!这相国寺禅房乃当年夫人捐银修建。云都谁人不知这竹园,是夫人的私宅。”姜嬷嬷没好气地瞪了她眼,“再说,门房不是有小厮守着,还不快去。” 殊不知她们的举动,皆被躲在暗处的身影瞧在眼底。前脚,她们刚各自转身离开,那身影后脚便闪身入房。 …… 火,漫天彻地。好似烈火红莲,从地狱蔓延到人间要将这世间所有都吞噬般。 尸体的腥臭,房屋木料夹着红漆焦灼的*,味道粘稠得令人作呕。 梦中芙蕖花开败,残破的花瓣,散落地。 “洛倾雪,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扫把星,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们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 床上女子越发的不安,眉头紧蹙,连带着额上白纱沁出的鲜血在汗液上氤氲开来,显得莫名的刺眼;她的嘴唇不断地开合着。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 随着惊呼落地,女子瞬间翻身坐起,猛然睁开眼,眼神凌厉好似出鞘的利剑,眼底尽是冷戾。飞快地四下打量着,袅袅檀香,渺渺南音。视线落到床边的男子身上,她眉宇微蹙,眸中杀意弥漫,语气凌厉,“你是谁?” “真是个粉雕玉琢,惹人怜爱的美人儿呐,啧……啧,只可惜。”立在床头的男子搓着双手,眼中尽是*的光;想到表妹的交代,以及日后当上郡马耀武扬威,众人巴结的模样,他脸上笑意越发掩饰不住,快速地朝着床上的女子扑过去,“小美人儿,哥哥来了!”。 黑影铺天盖地而来,洛倾雪来不及想,顺手抄起床头果盘中的水果刀,手指微动,控制着刀在手心飞快地旋转两周;精密地计算角度,抬手,飞刺,而后只听见声痛彻心扉的嘶吼。 “你,你……”王天宝双手死死捂着下身,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溢出。 洛倾雪斜睨了他眼,面色冷沉;思绪快速翻飞着,这里……王天宝,对了,前世她在相国寺时不就是因为被王天宝潜入睡房,让祖母说行为不检,而不得不在相国寺修身养性半年;甚至……甚至连母亲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这般想着,看向王天宝的眼中带着凛凛杀气,“谁让你来的?” 瞧着洛倾雪那煞人模样,王天宝有些发憷,“你,你想干什么?” “我说谁让你来的?”洛倾雪语气冷硬,杀气弥漫;抬脚狠狠地踩在他的小腿上,发出咔擦声脆响。 王天宝再次痛吼,只可惜竹园的下人都被事先打点过,他就算叫得再厉害都无人听到。 “不说是吗?”洛倾雪突然轻笑出声,却让王天宝觉得头皮发麻。眼瞧着她抬脚朝着自己另只腿踹过去,他赶紧全身蜷缩着,“别,我说,我说!” 洛倾雪目光冷凝,看着他。 “是宋芊芊,是我表妹宋芊芊!”王天宝实在害怕那撕裂般的疼痛,语气急促,生怕说慢了点。 “呵,呵呵。”洛倾雪笑,笑得低沉,笑得哀怨,心中百味杂陈,却是浓浓的自嘲。 她记得前世,也是这时。王天宝其实并未得逞,只是却掀了她的被褥,瞧了她只着中衣的模样和未有遮挡的裸足;照理,是要被族规惩戒,甚至落发出家,长伴青灯。正是洛芊芊如今还是宋芊芊的好妹妹为她求情,才让她免遭难;又因为母亲的谆谆嘱咐,她便从此视她为亲妹。现在回想起来,呵……讽刺!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院子里不住地发出哐当的响声。 这王天宝,已经没有用处了。 何况,流云国将男女大防看得甚重,他们这般孤男寡女共处室;纵使没发生什么,说出去却总归不太好听。 手起,刀尚未来得及落下,道慵懒的嗓音传来,却从只闻得,“只听说过最毒妇人心,却不曾想;流云的闺阁小姐也都这般剽悍了么?” 洛倾雪抬头,正对窗户外的大树间,男子身似青柳,丰神俊逸;那熟悉的眉眼,眼中诧异飞逝,不过很快敛起心中的激动,语气生冷,“公子也知,这是女子闺阁?” 抬手,将已经被折腾得晕过去的王天宝扔到洛……不宋芊芊的床上;出门,回房。 系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 “啧,啧……小姐这招祸水东引用得可当真是妙啊。”男子摇头晃脑。 “干卿何事?” 洛倾雪没好气地冷声,心中却是腹诽着:前世她怎的不知他废话这么? 是了,几乎只是眼,她就认出来。面前这人,凤临第公子陆谨,他来了;那……那个人也来了吗?就这么静静地想着,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前世,她的所有都围绕着那个人,与这陆谨交集并不算;若当真要数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容末……如此,而已。 尚无血色的薄唇开合,语气带着凌厉,“滚!” “小姐这般剽悍,小心没人要哦。”陆谨摇摇头,没好气的;转头看向竹林处,瞳孔微缩,不过很快就回头,眉梢浅扬,“有人来了,本公子先走步,小姐,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洛倾雪此刻正是头昏脑涨,恨不得他赶紧滚走才是。 揉了揉太阳穴,将房间稍微收拾了下,躺回床上;额上刺痛传来,抬手抚上,手中纱布的触感让她回想起:前世,母亲死后;她精神不振,祖母才让姨母带她来相国寺,名义上是为过世的母亲祈福;可实际上……却是她们母子陷害自己的把戏。 …… 果然,陆谨走后,不过短短片刻门外就传来声惊呼,“啊——” 紧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咯吱声。 洛倾雪抬手捂唇,适时地咳嗽两声,声音带着虚弱无力,“咳,锦笙,锦笙,是锦笙吗?” “咦,姐姐你醒了?”宋芊芊的声音带着微微惊喜,面上却任谁看了都是浓浓的担忧。 洛倾雪敛起眸底的风雪和周身的煞气,嘴角微微勾着,垂下眼睑,掩去那浓浓的不屑。 前世,便是如此。那样的惊呼,生怕别人听不到,引不来人吗?可笑,可悲,可怜,可叹!只怕她梦中都在讥笑,枉她洛倾雪聪明世,却被自己玩弄与股掌间罢? 宋芊芊却没察觉到她情绪变化,只如既往,上前握了洛倾雪的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姐姐,你真的没事吗?”视线落到地上打翻的果盘,敛起眼中的诧异,表哥居然不在?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姐姐你也真是,想吃水果唤锦笙便好,怎么自己动手,咦,水果刀呢。” “芊芊还是依着辈分唤我表姐吧。”洛倾雪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当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点点惊诧,只垂下眼睑,淡淡道:“相国寺乃佛门圣地,人杰地灵,我能有什么事?” 顺着她的视线,瞧见打翻到地上的果盘;至于水果刀,当然是被她处理掉了。 瞧洛倾雪不答话,宋芊芊眸底划过黯然,再次试探着开口,“芊芊不是直唤姐姐的吗?还是姐姐觉得妹妹我也是个不祥之人,呜呜……” 说着,竟是落下了泪来。 “浑说什么!”洛倾雪陡然声线上扬,“你如此这般,倘若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我母亲是你娘的嫡姐,你唤我声表姐难道还委屈了?既然如此,那还是按照品阶,唤我声郡主吧。” “对!这才是我云氏皇族血脉该有的风范!” 洛倾雪抬头望去,门边拄着拐杖的威严老太太,不是她那纵使身为太祖皇帝胞姐的静安太长公主,却依旧躲不过老来丧女,最后郁郁寡欢终老的外祖母又是谁? “外祖母!”闻言,宋芊芊震惊。 “嫡母!”冯素烟是面色苍白。 虽心知静安太长公主对她们母女的不喜,可她何时如这般对她们下过脸子? 云静安推开冯素烟,撑着红木雕龙头镶金的拐杖,握着洛倾雪的手,语重心长,“倾雪,你当记住:你可是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荣享二品公主俸禄;没得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般见识。” ------题外话------ 心儿:亲们好久不见了,喵哒,俺又挖坑了!新鲜出炉的重生文,喵…… 卖萌求花花,求留言,求支持,最重要的是求收藏啊喂…… 第002章 给她回礼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话音落地,她蔑视地轻睨了冯素烟母女眼,心中是冷然。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她们私底下玩的那些把戏么? 冯素烟、宋芊芊两人面色苍白,唇上血色全无。 “姐,姐姐……”宋芊芊泫然欲泣,要哭不哭;双手抓着刚起身洛倾雪的手腕。凭什么她生来尊荣,连太祖皇帝都钦赐四字封号;凭什么同样是驸马府中出来的,她却处处低她头;这般想着,手上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祖母教训得是!” 感受到手腕上力道越来越重,洛倾雪心中摇头。前世她到底是有蠢,才会认为她柔弱善良,将这样的蛇蝎毒女当成至亲姐妹,守护疼爱,“芊芊,你还是放开吧;我要去搀着外祖母。” “还不放手!”云静安面色越发难看,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善。 狠狠地瞪了冯素烟眼,当初她那下贱的母亲王美妍不就是凭借这楚楚可怜的狐媚相,才爬得驸马床的吗?果然是什么样的娘才能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宋芊芊对云静安向来畏惧,可往日里洛倾雪都护着她,习惯使然,她不仅不放手,反而宛若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着洛倾雪。 “嘶。”洛倾雪微微颦眉,脸上带着痛苦色,“芊芊你还是放开我吧,再不放,我的手只怕就要废了。” “什么?”云静安立刻惊呼声,快走两步上前,“怎么回事?倾雪,快给外祖母瞧瞧。” 用力打掉宋芊芊的手,不等洛倾雪缩回去,飞快地掀开霓裳宽袖。入目,那原本纤细白皙的皓腕,如今却有圈略带红肿的青紫。云静安面色陡然冷凝,甚至泛着若有似无的杀气,“宋—芊—芊!倾雪向来待你如亲妹,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嫡母!”冯素烟有心插嘴,可看到云静安的面色,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宋芊芊本尚未觉察,闻言也是大惊,只是在看到洛倾雪那青紫的手腕时,面色唰的下变得苍白如纸,“不,不,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竟就要扑上来,只可惜云静安哪里容得她如此放肆,道眼刀甩过去,她也只能愣在当场,可怜巴巴的望着洛倾雪,泫然欲泣,“姐姐,你帮我跟外祖母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捏青倾雪的手腕,你要是故意,倾雪的手腕不是都要捏碎了?”云静安面色黑沉严肃,语气不善。 眼瞧着云静安对宋芊芊越发反感,冯素烟也有些着急上火;毕竟,她若想顺利改嫁入镇北侯府,至少得让云静安不反对才行。 她脑子飞转,转头看向洛倾雪,语气急切恨不能代她说话般,“雪儿,你妹妹性子向来柔弱但心地却很善良,你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快帮芊芊给你外祖母解释解释,芊芊定不是故意的。” “姐姐!”宋芊芊没法抓住洛倾雪只能退而求其次捏着她的衣角。 “倾雪,你快说呀,快说呀!”冯素烟语气很是急促。 洛倾雪心中冷然,她宋芊芊柔弱善良?合着就她洛倾雪恶毒蛇蝎?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前世她宋芊芊做的事情,哪样跟善良沾边?揭容末凤临皇族身份,害他枉死他乡;迫哥哥上战场被敌军围剿,尸骨无存;甚至还…… 这件件算起来,柔弱?善良?哈,这简直就是她洛倾雪听到过世间最大的笑话!深吸口气,努力敛去浑身翻涌的杀气,前世是她痴,是她傻;今生,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她洛倾雪的维护;她身负不祥之名的宋芊芊能好过到哪里。 若好人注定无善果,那今生她便做定这世间最恶人。 “倾雪,倾雪?” 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波动异常,云静安眉宇尽是担忧;伸手想试试她额前的温度,在看到那已经被汗珠蕴散的血色浸透的白纱时,原本难看的面色是黑上三分,拐杖狠敲在地上发出吭的声闷响,“怎么回事,屋里服侍的嬷嬷、丫鬟呢?” “外祖母,我没事。”洛倾雪赶紧扯出笑。 “没事?你就纵着她们吧。”云静安没好气的,狠狠瞪了冯素烟眼,“没瞧见倾雪额上的伤,还不快去请大夫?” “哦,好,好。我马上就去。”冯素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我,我房里备有药箱,我立刻去取。”宋芊芊也很害怕,连腿都在颤抖着,赶紧追着她娘的背影。 屋内,只余下祖孙两人。 洛倾雪半靠在床头,嘟着唇,“孙女儿哪有那么娇气。” “你呀!”云静安抬手轻戳额头,“这伤在脸上,不好好养着,以后可有得你后悔的。” “才不会呢。”洛倾雪佯装撒娇,“宫内太医无数,外祖母才不会让倾雪毁……”何况只是这点小伤于她来说,委实没有威胁力。 “啊——” 洛倾雪话未说完,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声惨烈的惊呼。 云静安原本稍微好看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黑沉无比,那双幽深的黑眸里雾气弥散着,地下正酝酿着不知名的波涛。 “听声音像是芊芊的,不,不行,外祖母我们去看看吧。”洛倾雪故作担忧,挣扎着就要下床。 “去什么去。”云静安面色严肃,语气冷厉,“不过是个下贱庶女生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让她去给倾雪取药箱就这么不情愿,还非得闹出幺蛾子来。这般想着,对冯素烟、宋芊芊母女便越发的不待见。 洛倾雪心中很是畅快,想必宋芊芊这会儿已经看到自己送给她的大礼了吧。压下心头的愉悦,她轻轻扯了扯云静安的衣袖,语气带着焦急,“外祖母……” “外祖母,这竹园可是母亲的私宅;宋芊芊若在这里出事,说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听的。”洛倾雪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再说,我们就去瞧瞧;也免得落人口实。” 云静安斜睨了她眼,“此话当真?” “自然。”洛倾雪赶紧点头。 “那就随你次。”云静安显然也想到这层。 洛倾雪手脚麻利地下床穿好衣衫,搀扶着云静安,“外祖母,您小心门槛……” 隔壁,大门边已经围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皆指指点点的。 洛倾雪小心地拨开人群,走进屋内,宋芊芊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神情狼狈,在看到她的时候,眼中是迸射出希翼的光芒。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题外话------ 心儿:卖萌打滚求收藏啊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喂~ 看心儿瞪着星星眼,亲点击下【放入书架】呗! —— 另外,备注下,这文的女二不是宋芊芊,她顶算是女三,所以女二是谁呢?哇咔咔…… 第003章 搜房意外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没,没事。” 瞧见洛倾雪,宋芊芊本能地想要扑上去求救,可略微深思,她深吸口气,迫自己镇定下来。 洛倾雪蹙眉不悦,不过表面上却是副担忧状,轻拍安抚着;不过很快就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真的?” “自,自然。”宋芊芊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恐慌,眼神闪躲,飘忽不定。先前自己在看到鲜血时,只顾着害怕,却是忘了她让王天宝算计洛倾雪这茬;若是洛倾雪此刻进去,看到王天宝,那……不,不对。表哥怎么会在她的房间,他不是应该在洛倾雪的房间吗? 她猛然抬头,看着自从醒来就变得有些不太正常的洛倾雪,难道是她……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终于发现了吗?不过这么快就被拆穿的感觉,很不爽呢!她低下头,转眼又是副疼爱妹妹的好姐姐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哼!”云静安冷哼;眸中带着不善,“让你给倾雪拿的药箱呢?” 只是轻飘飘的眼,宋芊芊却只觉得脊背发寒,她有些磕磕巴巴的,“我,我我……” “我什么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云静安面色微沉。 “外祖母,芊芊怕是近来太累看差了眼。”洛倾雪抬头微微笑着,语气舒缓,不急不焦,好似能安抚人心般,“说起来,倾雪倒是要好好谢谢芊芊,夜以继日地为亡母念经超度呢。” 云静安这才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 宋芊芊朝洛倾雪投去感激的目光,而洛倾雪心中却唯余冷然。 感激么? 她自然是会让她好好“感激”的,别着急,就快了。 前世时,若她没有记错,祖母和外祖母是该同时出现的;外祖母据理力争奈何却是事实胜于雄辩,再加之自己味地偏信冯素烟母女,才会让她对自己越发的失望。现在,外祖母已经出现了,祖母应该也快来了吧? 祖母孟氏最是在乎规矩。 宋芊芊,你可定要好好接好这份大礼呢。 感受到洛倾雪眼中神色变化,再联想到刚才她说的超度,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不会的,娘说过那是连宫内的太医都查不出来的。 深吸口气,她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低下头状似不好意思地笑笑,“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姨母自幼待我如亲女般,我为她念念经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这样。”门外围观的人中,有人总算松了口气。 “听说表小姐近日都在大雄宝殿与寺里的师父们学经,为逝去的洛夫人超度呢。” “表小姐可真是善良。” “可不是,平日在府里表小姐也总是平易近人,从来不凶我们,也不拿我们下人不当人看。” “……” 听到门边奴仆的议论,宋芊芊总算松了口气,平日里的功夫没白做。 云静安闻言却面色越发难看,看了宋芊芊眼,她倒是会收买人心。 只是那么轻飘飘的眼,宋芊芊却觉得很是不安,心里毛毛的。 “话虽如此,可总归是女儿家的房间,还是仔细检查为好;这里可是我静安太长公主之女的私宅,若是出了什么人擅闯之事,哼!”云静安面色严肃,语气是不容置疑,“长云,长风,你们进去看看。记得,给本宫瞧仔细了。” “是。”门外立刻走进来两名带刀侍卫,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宋芊芊面色唰的变得苍白,额头上竟冒出细密的汗珠,“外……外祖母……” “谁许你这么叫的?”云静安身为太长公主,自是清贵傲然;以往若非看在爱女的份儿上,哪里容得她们这般放肆;“本公主可不记得有姓宋的外孙女。” “给我搜!”云静安语气狠戾,决绝。 “姐姐,姐姐……”宋芊芊面带祈求,贝齿紧咬着下唇,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姐姐你帮我与外祖母说说好不好?若妹妹的房间就这么任由外男肆意搜寻,这传了出去,可让妹妹怎么活啊。” 说着,眼泪竟落了出来;滴在地上,吧嗒吧嗒。 前世,每每此时瞧着那落地的珍珠,她只觉得再没有比这令人心碎、让人心疼的了。这个妹妹,生来丧父,又端的是弱柳扶风,再加上母亲在世时的耳提面命,让她不由得打心眼里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着。 不然,那些事情,她也不会没有半分怀疑。前世,她纵使恶事做尽,可对她却是没有半点私心,可结果呢…… “姐姐,姐姐……”宋芊芊的声音哀婉、凄厉。 洛倾雪摇摇头,薄唇微微抿着,轻拍宋芊芊的手,“芊芊,外祖母说得是;这闺房中最是要紧,若当真有什么,仔细检查也好防患于未然;再者,这园子里都是家里知根知底的,想也不是那写嚼舌根子的。” “大小姐说得是,到底是小姐家的闺房,好好检查也好。” “就是表小姐您放心,我们都不是那些长舌妇。” “今儿的事,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表小姐,有我们,您就放心吧。” “……” 宋芊芊双手所在袖中,丝丝地掐握着,低首垂眸,眼底尽是慌张。就是因为有她们在,她才不放心。哼,不是长舌妇,若她们当真不是,以往她隐隐透露的那些关于洛倾雪的,又怎会闹得尽人皆知? 瞧着此状,洛倾雪心中尽是得意之色。 前世信任疼爱她时,切都再自然不过;可若当真心生间隙,便哪儿哪儿都是破绽。 今生也合该让她宋芊芊尝尝那种众口铄金的滋味了。 短短片刻,隔着拱月珠帘门后,阵乒乓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姐,小姐……” 阵惊呼由远而近,眼瞧着云静安面色越发难看,洛倾雪赶紧快走两步,“怎么回事,没瞧见外祖母在,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姐! 听见洛倾雪的声音,锦笙顿觉眼前亮,原本还想开口可在瞧见云静安时,立刻跪下身去,“奴婢参见静安太长公主。” “起磕吧。”云静安瞟了她眼,淡淡道。 “谢静安太长公主。”锦笙恭敬应答之后,这才起身。 洛倾雪缓缓挪到锦笙前面,瞧着她放在旁边的托盘,眼前微亮,拉着云静安,嚅了嚅唇正准备说话。 长云、长风从内室走出,面色难看,神情严肃。 ------题外话------ 心儿:哇咔咔,到底有没有找到呢?嘿嘿~收藏啊,收藏啊,你在哪里? 第004章 偏心父亲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沉稳中带着些许不悦,洛永煦搀着老太太孟氏进屋时,刚好瞧见这样的场景;不过在瞧见云静安时,态度稍微敛了些,“女婿见过岳母大人。” 洛倾雪任由今生搀扶着上前步,颤颤巍巍地福身道,“女儿见过祖母,父亲。” “嗯,起身吧。” 孟氏微微颔首,视线上下打量了洛倾雪,语气却稍微和善了些,“身子可好些了?” “谢祖母挂怀,孙女好了。”洛倾雪声音淡淡道。 “芊芊见过老太太,姨丈。”宋芊芊双目红肿,眸中带着血色,蕴着雾色,盈盈福身,贝齿轻咬,语气悠悠,泫然欲泣;副受尽委屈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洛永煦只觉心中疼,尤其是看到那双与那人如出辙此刻却饱含泪珠的眸,是单手握成拳头,“芊芊……” “哼!”云静安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 洛倾雪顿觉心头恸,为哥哥,为自己,也为那福薄的母亲。 当年尚是少年世子的洛永煦对冯素烟见钟情,只可惜……洛永煦只道那冯素烟乃驸马府之女,因着冯望月待冯素烟如亲妹,云静安也从不苛刻庶女,冯素烟穿戴不俗,才导致求亲时,他所娶非人;待到知晓真相时,却已经是木已成舟。 当年他是想和离的,可冯望月丢不起这人,静安太长公主丢不起这人,镇北侯府……亦然。切便只能将错就错!冯望月温婉贤淑,对冯素烟心有愧疚,却不知两人早已经是暗通款曲。 他们两心相知,可母亲何错之有?若非他们,母亲又何以年纪轻轻,抑郁成疾,最后香消玉殒;前世冯素烟不就仗着这时对她百般疼爱,才让自己被猪油懵了心;助她入主镇北侯府,伤了外祖母的心,抹了祖母的面子。前世,是她任性地胡搅蛮缠才让宋芊芊顺利地“认祖归宗”入了洛家族谱;至于今生,他们若再打的是这个主意…… 低下头,洛倾雪垂下眼睑,无人看到她嘴角那抹笑,冷厉而又嗜血,带着浓郁的邪气。 “……这,岳母大人……” 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抬头望着明显从里屋出来的长云、长风,洛永煦薄唇微微抿着,“他们这是?” “我当你看不到本宫这把老骨头呢。”云静安嘴角微勾,带着浓浓的不满。 “外祖母息怒,父亲初来不知缘由也是自然。”洛倾雪上前,抬头堆着洛永煦微微笑,“父亲有所不知,刚芊芊帮女儿取药箱时在房中受了惊吓,外祖母这才让人进屋搜查;这也是为了芊芊着想,毕竟是闺阁姑娘,若当真让歹徒闯了进来,就算没发生什么说出去也总归是不太好听的。” 洛永煦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芊芊,是这样吗?你有没有被吓到?” “……” 若前世遇到这般情况,她定按捺不住与洛永煦吵嘴,父女间的感情越吵越淡,直到最后两人相互放弃,若非因为哥哥在中间调和,只怕是比陌生人还不如吧;不过今生……洛倾雪淡淡哂,她定不会再让宋芊芊得逞的。 吓到?呵呵,很快呢,她会让他们见识什么叫做真正被吓到。 想着,她薄唇开合,语气带着三分刻意地撒娇,“父亲这般好像是倾雪欺负了芊芊般,我自来待芊芊如亲妹,您这般可当真让倾雪伤心。” 洛永煦顿觉心里“咯噔”下,他抬起头笑得有些尴尬,“雪儿这说的是什么话。” “姨丈虑了,姐姐自来待我是好的。”宋芊芊缓缓开口,可那脸上却依旧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中却很是紧张,她甚至不敢抬头,长云和长风面色难看,待会儿她该要怎么解释突然出现在房中还身受重伤的表哥?光是想想,就只觉得脊背发凉,她声音都在颤抖着。 洛永煦刚想开口就被孟氏打断。 “雪儿,到祖母这儿来!” 孟氏眉心蹙成团,瞧着云静安那不悦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洛永煦眼,拉着洛倾雪的手,“雪儿可别心,芊芊自幼丧父,你父亲难免对她有怜惜,以后可不许说这样的话!” “孙女省得。”洛倾雪淡淡笑着,拦着孟氏的臂弯,搀着她到主位另边坐下。 “你呀!都是大姑娘了。”孟氏在心中摇摇头,不知是不是因着云静安在场,对洛倾雪的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亲热。 当年冯望月嫁给洛永煦却是低嫁了,孟氏拿捏不住儿媳,对她自然没好态度;好在冯望月是个识趣的,侍奉公婆从未怠慢过;可就算如此,她对冯望月的态度也始终不冷不热,连带着对洛倾雪兄妹也心生不喜,当然其中也不乏洛永煦之故。 是以她这样的态度,着实让洛倾雪受宠若惊了把;当然表面上她仍旧低着头,副恭敬、知礼模样。 孟氏仔细地瞧了洛倾雪,她竟与之前有些不样了,眸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垂下眼睑,瞧了立在旁边的长云、长风眼,淡淡道:“对了,不知这屋子里可曾搜出什么?” “嗯,既然亲家老太太来了,那就起瞧瞧吧。”云静安斜睨了洛永煦眼,语气意味深长,“也省得到时候是某些人以为我们欺负了他的心头肉。” 虽然事实如此,但洛永煦面上却有些难看,心里讪讪的,“岳母大人这说的什么话。” “哼!”云静安不屑地轻哼;转头看向长云、长风,“里面可有什么异常的?” 宋芊芊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紧张地盯着长云、长风,双眼瞪直。 长风躬身,“启禀太长公主殿下,并未发现歹人,但在床榻侧现了这个内制锦盒。” 呼—— 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宋芊芊努力地吞了口唾沫,虽然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但这关总算是过了,想必是表哥醒来自个儿离开了吧!她淡淡地想着,面上却是副泫然欲泣状,抬头看着那个楠木红漆绘龙凤飞天呈祥图案的锦盒,贝齿轻咬,语气柔弱,“外祖母,您也已经让人搜查过了,那锦盒是姨母生前赐予芊芊的。” 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整个人,端的是弱柳扶风。 而洛倾雪,此刻是怔住了。 长风的话,像是声惊雷,劈在她的头顶。 ------题外话------ 心儿:嘿嘿,王天宝不见了,亲们有谁猜出来了喵?当然,不会放过宋滴,慢慢来,后面还有下文…… 第005章 凤凰于飞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轰! 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洛倾雪死死地咬着齿关,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原本因着尚在病中而苍白的面色显得近乎透明,此刻若有人瞧得仔细,定能发现她微微颤抖的身姿。 她,她分明亲手将昏迷的王天宝扔到宋芊芊床上的,之前宋芊芊的惊呼也证明,她定是看到了;可现在…… 洛倾雪眉头紧蹙,心中是忐忑不安,抬眸深凝着只数步之遥的长云和长风;他们是外祖母的贴身护卫,皇室自幼为公主、皇子培养的,自然不会是为了维护宋芊芊而说谎,那就是屋内,王天宝定然已经不在了。不过短短片刻时间,且不说他会不会醒来;光是双腿被折,他就没有自己离开的能力。难道……难道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自己的举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垂在袖中的手,丝丝地掐着,手心被圆润的指甲划出道道白痕。 别人瞧不出丝毫异样,可唯有她自己知,她心中有不安。 暗中那人为什么要带走王天宝? 剪水双瞳紧锁着宋芊芊的举动,瞧见她那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和眼神,难道也是她不知道的? “太长公主请看。”薄唇轻启,长云仍旧面无表情。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能够绘制龙凤图案,必是天家所赐,宋芊芊自然是没机会得到的。不过众所周知,冯望月疼爱宋芊芊,待她如亲女,所以给她个锦盒也是没什么的。 “既是望月赐的,那就不必检查了吧。”洛永煦也趁机赶紧开口道,顺带递给洛倾雪个让她开口眼色。 “外祖母,母亲生前的确赐给芊芊许东西,不过锦盒而已。”接到洛永煦的眼色,洛倾雪吞了口唾沫,强压下心头的忐忑,出来淡笑着,“既然屋内没什么异常,那就先如此吧。” 云静安双眸射出精光,“既然倾雪开口了,长云还给她。” 身为太长公主,个内制锦盒,她还看不上眼。 长云躬身,双手平托着锦盒在路过洛倾雪面前时,她却猛然发现了异常。 不,不对! 内制锦盒大都相同,可这个却…… 她原本忐忑的心稍微安了些,垂下眼睑,飞快地盘算着,手紧紧地捏着,深吸口气,打定主意放手搏。此刻她身无长物,可只是瞬间她竟然瞥到在她手旁的小几上竟然放置着绣框,她顿时眼前亮。前世时,在相国寺修身养性的半年间,她曾误打误撞破了名满天下的玄门圣医所设下的考验,得他传承;算起来,也得感谢宋芊芊呢!针对她来说,用起来可是得心应手。 趁旁人不注意时,她飞快地取了枚绣花针,锦笙适时地侧身为她做遮挡;她转头,锦笙对着她微微笑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 洛倾雪抿着唇,宽袖中的手掐着兰花指,运足了劲道,在宋芊芊接过锦盒的刹那弹出去。 “啊——” 宋芊芊双手接过锦盒,还未拿稳却陡然觉得手腕阵刺痛。她惊呼声,赶紧将手收回来。 “哐当——” 锦盒掉在地上,简单的暗扣被跌开,里面琐碎的珠钗翠环散了地。 长云面色微变,立刻单膝跪地,“太长公主恕罪!” “哼。”云静安狠狠地瞪了宋芊芊眼,只当是她不满自己让长云长风搜查她的房间。 宋芊芊自幼看人脸色,可现在却极是委屈,“外祖母息怒,是芊芊不好,没拿稳锦盒;不怪旁人。” “……”废物就是废物,云静安没有说话。 “芊芊也真是的,这些可都是母亲在世时赐给你的,若摔坏了母亲知道该伤心了。”洛倾雪快走两步,蹲下身,件件地拾起。 宋芊芊原本愣怔住了,闻言也赶紧蹲下身,“这事妹妹来做就行,哪敢劳烦姐姐。” “……”洛倾雪笑着,并不答话。 只是蹲在地上的两人之间气氛却尤其诡异。 宋芊芊原本经历嫉妒紧张到放松,此刻正是浑浑噩噩的,机械地抬手、拾起、装盒,根本没余的时间去思考;而洛倾雪却是嘴角带着浓郁的嘲讽之色。 两人的手,同时伸向最后件凤凰于飞坠七彩宝石流苏的步摇。 “谢姐姐。”宋芊芊抬头,手捏着步摇。 锦笙却是捂着唇,轻呼声,“啊——” 瞧着众人投过来惊诧的目光,好似自觉失态,她赶紧捂着唇。 “怎么回事?”云静安面带忧色。 “没,没什么。”锦笙语气犹豫,磕磕巴巴;洛倾雪地给她个赞的眼神。这妮子这招欲言又止,欲盖弥彰倒是跟宋芊芊学得有七分像了。 前世她不懂话术,与人相处尽是直来直往,每每那时她便出来赔礼道歉,温婉柔弱的形象深入人心;来二去,她洛倾雪就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娇小姐,而她宋芊芊就扮演着包容姐姐的好妹妹角色。 现在回想起来,前世她还真是痴傻到家了;竟然傻傻的相信宋芊芊母女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云静安眸色陡然暗,周身气势尽显,“说!” 锦笙抬头看了看洛倾雪,语气有些犹豫,“小,小姐……” “我让你说!”云静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狠戾。 “是,是!那,那支步摇好像是小姐前些日子丢失的那支凤凰于飞坠七彩宝石的步摇!”锦笙磕磕巴巴的。 洛倾雪原也没在意,闻言却是手上用劲,低下头拿着步摇仔细端详许久,然后故作是刚发现般,眉宇微蹙,摇着头,“芊芊你……你怎么能拿这支步摇!其他的我也不说什么,可是这支却是不行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众人可就是遐想无限了。 “什么?”云静安面色陡然变色。 宋芊芊这才恍惚地回过神来,瞧见洛倾雪手上的步摇也惊了,张口反驳,“不,不是,不是我!我……” 她张了张口,却怎么都解释不了,那步摇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梳妆盒中。 “芊芊,你过了。”孟氏沉着脸。 云静安受尽太祖皇帝恩宠,冯望月又是她的独女,嫁妆自然丰厚。那些她觊觎过年都没能下手,这宋芊芊竟然敢…… “不要脸的下贱东西!”云静安面色难看,竟是丝毫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宋芊芊急得都快哭了,“我没有,外祖母,我真的没有!” ------题外话------ 心儿:喵,哈哈,这支凤凰于飞有来历的噻…… 第006章 赐一丈红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云静安龙头拐杖用力柱地,闷响声声好似击在人心头般,“本宫可没有你这般下贱的外孙女!” “外祖母!”宋芊芊眼泪吧唧吧唧,语气急切。 “这……岳母大人,雪儿,那枚步摇是我给芊芊的。”洛永煦见状,赶紧开口替她解围。 闻言,原本就面色难看的云静安越发的不满,连孟氏对宋芊芊都厌恶了几分;现在可不是闹掰的时候,她赶紧讪笑着,“亲家,倾雪,这……永煦,你也真是的;芊芊喜欢什么样的步摇通宝斋没有,你怎能拿雪儿的东西送人!” “父亲拿的若是其他也就罢了,可这枚凤凰于飞的步摇却是太祖皇帝钦赐,正二品公主规制;按我流云律法,女眷违制当赐……、丈、红。”洛倾雪字句,语气严肃,义正言辞。 宋芊芊猛然抬头,心却陡然悬起。那步摇她是曾觊觎过不假,可她却没有拿;虽然她也不明白这步摇到底怎么到她的锦盒里的,但现在否认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姐姐,姐姐救我!” 她心中比谁都清明,洛永煦心相护不假,但现在这时,唯有洛倾雪开口方才有效。 “雪儿,这,咳咳,父亲也不知晓竟是太祖皇帝所赐;再者芊芊只是收藏着并未簪戴过,也算不得违制。”洛永煦摸了摸鼻头,面色尴尬。 云静安没好气地斜睨了他眼,“只是收藏着?哼!” “岳母大人,此事乃小婿无知,您就原谅小婿这次吧。”洛永煦张口竟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洛倾雪低首,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看在父亲的面上,这次就作罢吧,外祖母,您说呢?” “就按倾雪的意思,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看在月儿的份上,抄写百遍经文;再有下次,赐拶刑。”云静安语气狠戾,面无表情地斜睨了眼锦笙捧着的锦盒,“这些东西除了那支凤凰于飞步摇,其他的都送她吧。前些时候,西海上贡了不少珍珠,改日外祖母让人再给你打几件你喜欢的;身为平安和乐郡主,可不能用别人的旧物,免得堕了我皇家郡主的名头!” 洛永煦、宋芊芊两人身子明显滞;孟氏的身子的心底也浮起三分凉意。 想到临走前,洛永煦交给她的钥匙,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果然她还是讨厌冯望月,还有她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祖母言重了。”洛倾雪淡笑着,“雪儿如今重孝,又在病中这才打扮素颜些。” 素,的确很素;因为她来时只余身最粗的麻布所制的孝服。 …… “清远大师,您里面请。” 冯素烟正准备外出请常驻相国寺的刘大夫前来,却不想刚好遇上请清远大师归来的姜嬷嬷,两人便同回来了。 可刚入竹园,就听见闹闹嚷嚷的声音。姜嬷嬷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老奴参见太长公主,老太太,老爷。”姜嬷嬷话音未落,便瞧见屋内几人赶紧福身行礼道。 冯素烟也跟着福身。 “免礼。”云静安罢了罢手,转头微微颔首,“见过清远大师。” “阿弥陀佛。”清远身着黄色僧衣外披红底金线袈裟,单手握着串珠,另只手竖掌行礼。 “太长公主,小姐今日被噩梦魇着了,老奴自作主张地请清远大师过来。”姜嬷嬷是冯望月的陪嫁嬷嬷,同样是云静安当年的陪嫁丫鬟,宫里摸滚打趴出来的,是个人精。 云静安点点头,拉着洛倾雪的手,“劳清远大师走这趟。” “我家小姐自昨儿夜里撞破了脑袋便直被噩梦魇着,直到方才醒过来。大师,劳您给我家小姐瞧瞧。”锦笙很是着急,连带着语气也急促了几分。 云静安拉着洛倾雪将清远迎到拱月门外的客厅,“清远大师请坐。” “请。”清远也不推拒;只是凝视着洛倾雪,眸色幽深,似是不解,似是震颤,良久他才轻叹口气,“洛施主,请将手伸出来。” 洛倾雪微笑着,锦笙立刻将方薄纱盖在腕儿间,在瞧见那圈带着青紫的红肿时,明显眸色暗,只是现在却不是开口的时候。 三指搭在腕间,洛倾雪分明发现他的眸色较之先前明显暗了几分,“大师,可是信女身体有恙?” “不妨事。”清远微笑着收回手,转头偏向锦笙,“将洛施主头上的纱布解开,老衲要先看看伤口。” 云静安赶紧示意锦笙,“手脚轻些。” 锦笙轻手轻脚,不时地垂眸看洛倾雪的脸色,生怕弄疼了她;好不容易才将纱布全都解开。磕破的地方,血肉翻飞,带着斑斑血迹,因为被纱布捂着又流了不少汗水的缘故,此刻破皮的边缘透着不正常的白皙。 “清远大师,这是药箱,不知我家小姐额上的伤要不要紧,可会留疤?”姜嬷嬷抿着唇,后面句才是她所担心的。 若当真留了疤,只怕小姐日后就难说亲了。毕竟这真正的名流清贵,诗礼簪缨之家,谁会取个破相的媳妇。想着,她又狠狠地瞪了宋芊芊眼,若非因为她,小姐又怎么会……哼,要不是小姐护着她,她定要跟太长公主参上本,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彼时,姜嬷嬷尚不知晓此洛倾雪非彼洛倾雪。 而洛倾雪的头到底怎么磕破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对相国寺她唯的记忆便是前世被王天宝瞧了裸足,而后不得不在相国寺修身养性半年去让她误打误撞拜师学艺。至于其他,大抵都模糊了。 清远只瞧了眼,微笑着,“不妨事的。” “那我家小姐的梦魇?”姜嬷嬷抿着唇。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些大家族对神佛之流还很是相信,姜嬷嬷便是担忧洛倾雪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事实也相差不远,只是却是洛倾雪自己重生了。 清远大师摇摇头,“所谓梦魇,心魔而已;这,得问问洛施主自己了。” “咯噔。” 洛倾雪心跳顿时停了下,猛的抬头,眼中带着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清远大师说笑了。” “动急,急应;动缓,缓随;动静之机,阴阳之母……” 清远双眸轻阖,单手数着念珠,薄唇开开合合,说出的话高深、晦涩;却是让洛倾雪双眸眼眶酸涩,雾气蕴散,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双颌不断地颤抖着,凉薄的唇不断地蠕动着,却个字都说不出来。 ------题外话------ 所谓拶(za)刑,其实就是夹手指啦,还珠格格里面紫薇被夹手指的哪个刑罚,古代常用来惩治女眷滴…… 第007章 再见师父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会是那个人吗? 双目轻阖,思绪流转,好似沉睡了万年。 布置得干净素雅的禅室,打理得丝不苟。地坪上的蒲团,老者身着青黛斜襟暗纹僧衣,却白须冉冉;旁边香几上,烧蓝珐琅镂空雕花的铜质香炉中,熏烟袅袅;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 “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是为太极。”老者闭眼,唇瓣开合,那声音宛若从天外来般,“何谓?” 当时,她是怎么应的? “动急,急应;动缓,缓随;阴不离阳,阳不背阴;动静相和,阴阳相济,是为太极。” …… 师父,是师父! 洛倾雪猛的睁开眼,瞧着清远心中思绪万千,想要开口却开不了口。 那些话,前世惨死,今生轮回;她该说什么,怎么说,才能不被当做妖魔鬼怪给除了去? “洛施主只需安心养病,稍后老衲会让沙弥送汤药过来,告辞。”清远起身,深深地凝了她眼;那眼神中好似饱含深意,可仔细瞧了却发现黝黑深邃,像是什么都瞧不见。 云静安眉宇微蹙,视线在清远和洛倾雪之间扫视着,“姜嬷嬷,送大师出去。待我家倾雪好转,定奉上万两善款。” “那老衲云缙山下贫苦百姓谢太长公主慷慨。”清远躬身,“老衲告辞,施主留步。” 瞧着清远离开,冯素烟这才含羞带怯地朝洛永煦望了眼,然后快步上前,“嫡母,倾雪的伤,如何了?” “姐姐?”宋芊芊也眉宇轻蹙,面带担忧。 “不妨事,祖母,外祖母,父亲,倾雪累了便先告退了。”洛倾雪微微福身。 “那,姐姐休息。”宋芊芊抬手。 “芊芊以往我们都小,便罢了。可如今你已过金钗年华,也算是大姑娘了。”洛倾雪任由锦笙搀扶着,面若冰霜,“这自古表亲在外,表姐就是表姐,日后姐姐二字可再唤不得。知晓的,只说我们姐妹情深;可若是有那初来云都不明缘由的,怕是误会就不好了。毕竟母亲新丧,父亲正值热孝呢。”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朝着正和洛永煦含情脉脉,遥遥对视的冯素烟眼。 “姐姐,姐姐当真也如宋府那些姐姐妹妹般,嫌弃妹妹是不祥之人吗?”宋芊芊双眸雾气凝聚,语气悠悠,声声催人泪下。 洛倾雪嘴角带着清寒薄笑,“我只是就事论事,父亲,您也觉得倾雪说错了吗?” “……”洛永煦沉默了。 孟氏瞧着赶紧开口,“雪儿说得是,你们如今都是大姑娘了,这称呼可是万万不能错的芊芊日后还是按着辈分唤雪儿声表姐吧。” “老太太!”宋芊芊忍着泪,可接到洛永煦的眼色,她不得不妥协道,“是,芊芊知道了。” 看着这样的洛倾雪,云静安在心中点点头,“倾雪累了,姜嬷嬷好生服侍着。” “是。” …… 半下午时,太和宫贴身侍奉太祖皇帝的高无庸高公公过来,云静安便随他离开了。 洛倾雪心中明了,云静安太长公主的名头好用,却并非别人看到的那般。若非如此,前世哥哥远赴沙场,她重伤险些丧命时,她不可能不来的。以往未曾细想,现在想来,却诸疑点,只是那些,她现在尚没有能力去探究罢了。 是夜,时近子时,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整个竹园,片宁静。唯有那清风过处,竹叶窸窸窣窣。 洛倾雪翻身而起,悄悄地从房间出来,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竹林深处,那隐藏的妙地。小巧灵活的娇躯在细密的竹林间左右闪躲。前世时,是误打误撞,后来她方才明白,为何母亲从不让她到竹林玩耍……这片竹林中竟隐藏着个诺大的九宫八卦阵。 有了前世记忆,她自然不会弄错;循着那不断移动的竹木,却再没有了前世的慌张,唯余下淡淡的亲切和……怀念。 只是片刻,当她成功地走出竹林时,印着明亮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不远处的青松绿竹,芳草如茵,夹杂着无数不知名的花,景物秀丽。不远处便是座简陋的竹屋,石径清幽,错落雅致。 循着青石小径,推门,入屋。 物依旧,人却…… 洛倾雪的心陡然悬起,提起裙摆快步进屋。扫视周后,闻言蓦然回首,入目却哪里还是那个总是百岁有余却依旧精神矍铄的玄门医圣;只见他脸上皱纹横生,鹤发鸡皮;她咬着唇,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师父!” “傻丫头,你还是来了。” 陡然,夹着叹息,带着感慨,声音无力,垂垂老矣。 “师父!” 汝霖对着她招招手,声音虚弱,“傻孩子,是清远那小子告诉你的吧?” 虽然是问句,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师父,您,您这是?是谁伤的您,徒儿给您报仇去,是谁?” 没空纠结汝霖对清远的称呼,洛倾雪死死地咬着唇,伸出手却好似汝霖是脆弱的瓷娃娃般,不敢轻易触碰。 “生死有命,为师舍了这身修为能换你命,值了!” 汝霖脸上带着笑,舒心而又自然,抬手轻轻揉了揉洛倾雪的头顶,如前世那重复过千百遍的动作般;拉着她的左手,顺势将手腕间的念珠褪下,“从现在起,尔便是我玄门医术第百四十七代掌门。” “不,我不要,我不要。” 前世洛倾雪对武功不感兴趣,医术却很是天赋异禀;她自然能看出来,汝霖现在不过强撑着口气,待他体内那口最后的正宗的玄阳真气消耗殆尽时,便是他魂归离恨时了。 眼泪吧唧吧唧,不断地落下。 “傻孩子,人总有这遭的,师父能为了你而死,师父高兴;日后可不许虚废时光,勤学苦练,免得成为我玄门第位武力不济的掌门。” 汝霖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呼吸绵长,宝相庄严。 “不不要,我不要,师父,师父!” 洛倾雪不断地摇着头,身子往后退再退,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从没有刻她这么憎恨自己。是她有眼无珠,错把豺狼当好人;害人害己。 前世那人说得对,是她,是她害了他们。 是她,都是她! 害了容末,害了哥哥,害了自己,现在连师父也…… “啊——” 洛倾雪猛然双手抱头,仰天痛苦地咆哮着,双膝跪地,发出咚的声闷响,“啊——” “傻丫头。” 汝霖只是声轻叹,“当真是痴了。” “不,不!”洛倾雪心中悲恸。 第008章 不共戴天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倾雪急切地跪行到汝霖面前,神色激动,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迹,“师父,师父!师父您乃当代玄医圣手,您不会死的是不是,是不是?九华玉露丸呢?还魂丹呢?师父,您吃啊,您吃啊,呜呜……” 手忙脚乱地从药柜中取出数个玉瓶,莹白色的药丸散落地。 见汝霖没有动作。她猛然嚎啕大哭,哭得好似刚出生的孩子般,险些背过气去;刚遇上亲人却注定要失去。洛倾雪跪在地坪的台阶旁,泪雨如下。 “师父,师父!” 声声悲切,那样的痛,那样彷徨而又无助的洛倾雪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汝霖摇摇头,即使当年她被陷害时,也未哭得这般伤心过。 “……哎,傻孩子,师父强撑着这口气,不过为了见你最后面;早知,师父该早早寻个清净地方去了……” “不,不!师父,师父……” 眉眼间,泪眼婆娑,瞧着汝霖,师父仍旧如往昔般,笑得柔和,面带慈祥;纵使已经面容老去,身子虚弱看看能维持着坐姿,可双眸却澄澈得宛若刚出世的孩童,“师父的年华早已老去,而你却仍正值少年;以师父垂垂老矣之躯换你,值得。” “……不,不!师父……”洛倾雪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指甲掐入手心,指缝间,鲜红的血弥漫,滴滴落在地上。 “傻孩子,人要自爱,方有人爱;若是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了,你让师父如何放心得下。师父的雪儿笑着最美了。”汝霖说话间,语气已经越发的无力,喉头阵腥甜,他知自己的时间不了。不过这些对他来说早已经看淡,他拉起洛倾雪的手,轻轻用锦帕给她擦拭,像极了当年她初学制药时,用不惯铡刀,老是伤到自己的手。 洛倾雪任由他给自己处理伤口,肆意地感受着最后点温暖,没有挣扎。 “抱元守!” 陡然,汝霖手上用劲,把将洛倾雪带到地坪上,原本淡然的语气变得严肃。 洛倾雪顿时阵气势泰山压顶,身子被莫名禁锢。盘腿坐在汝霖对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汝霖的动作,双目大瞪,两行血泪骤然滑落,“不——师父!不,不要,不要……” “别分心。”汝霖心中大恸,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 提气聚灵,将体内最后点玄阳真气凝在指尖,缓缓地渡入洛倾雪体内,引导那股真气朝着她的任、督二脉游走;拼劲最后丝生命,鼓作气。两脉刚通,汝霖整个人就像是瘫软的泥,张口喷出注鲜血,然后骤然倒在洛倾雪的怀中,“传,传承……” 句话未完,然后……再没有了然后…… “师父,师父?” 洛倾雪的心猛然悬起,她紧紧地抱着汝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随着时间点点流逝,洛倾雪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好久,久到洛倾雪的身子都僵了;嘴唇仍旧不断地嚅动着,若听得仔细仍能发现她喃喃地唤着,“师父,师父……” 将汝霖放下来,仿若他只是睡着了;动作很轻、很慢,好似担忧惊扰了他的美梦般。将他缓缓放平到地坪上,只见他双眸阖上,面带安祥,嘴角还含着笑。他去的时候,很满足。可洛倾雪却只觉得鼻头酸痛,眼眶湿热,跪趴在地坪,泪眼朦胧,声声哭诉,“师父,师父!” “师父——啊——!” 洛倾雪再也压抑不住,仰天长啸声;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悲恸全都发泄出来般。 宋芊芊,你给我等着。 若非是她,容末怎么会无辜枉死;若非是她,她又怎么会深陷囵圄;若非是她,师父又怎么会…… “啊——” 她痛苦地咆哮着,她恨,恨洛永煦,恨冯素烟;恨宋芊芊,恨云景疏;可是她最恨的却是她自己;恨她自己真心错待,恨她自己有眼无珠…… “宋芊芊,此生我与尔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天!” 声声厉吼,带着浓郁得让人几乎不能呼吸的悲恸,在天际不断地彻响着。 汝霖死了,她将人送入竹屋背后的小山丘的暗室内。 前世她对武学并无兴趣,纵使汝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看看让她能够自保;在那里,有汝霖为她寻来的千年寒玉床,能保尸身不腐。 这个地方,承载着他们太的回忆;她想让他看着,看着她的成长,看着她怎样步步讨回前世的仇恨;血泪拭尽,深吸口气;跪在寒玉床前,洛倾雪握着尚未褪去余温的汝霖的手,喃喃着。 师父乃当代玄医圣手,乾坤八卦尽在掌间;从清远出现时,她就猜想过师父必定能看穿自己,却不知原来自己之所以能来着红尘走遭却并非老天开眼;师父耗尽修为,穷尽生命,她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脸颊。 师父,您说得对,人要自爱,方有人爱。 那些让雪儿流泪的人,雪儿必让他们无泪可流! 他们不给雪儿安生日子过,雪儿必让他们没日子过。 “咚——咚咚——” 跪行后退三步,洛倾雪以头着地,思及前世今生,过往种种,眼前浮现。 三跪九叩,师父再造之恩,雪儿没齿难忘;重来次,雪儿会努力学习,定不堕了我玄门传承的名头。 做完这切,洛倾雪起身,并没有再回头。雪白的背影,在瑟瑟晚风中显得单薄而又孤独,带着浓浓的恨,心越来越沉,步伐却异常的坚定。 也许是痛到了极致,反而麻木了。右手轻轻摩挲着汝霖给她戴上的手串,似是不舍,似是怀念。这手串在汝霖手中,是充当念珠的存在,可如今这世间或许唯有她知,这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九璃珠。 玄门祖师,得天外陨铁;以千年寒魄融合打造的冰魄神针;门派代代传承,救死扶伤无数。外表看起来只是九颗墨色璃珠,可实际上却是整整百零八根神针团簇而成;防身行医两不误。 她没想到,师父竟然将她与了自己。 是了,她早就知晓在自己之前,汝霖还曾收过两名徒儿,只是前世到死她都没能见到自己那两名所谓的师兄,师父也从不曾主动提起过。 走出洞口,天际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她刚走出竹林,赫然瞧见陆谨双手枕头,靠在院子的大树上,凝着她笑的自在。 ------题外话------ 写章的时候,心儿写哭了,喵…好为倾雪感到心痛,错吧豺狼当好人结果害得前世自己的亲人离开;好不容易重来次,最爱她的师父又突然去了,也是为了她,哎…… 第009章 陆谨报信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唷,这不是流云国闺阁中的狠心姑娘吗?这是怎么了,哭得梨花带雨,瞧瞧这水灵灵的眼睛肿得,啧……啧,可当真是我见犹怜呢!” 带着三分痞,七分调侃的语气,音调并不高;可洛倾雪却没有与他争辩的兴致。 只略微抬头瞥了他眼,而后默默转身,准备离开。 “姑娘,别走啊。”陆谨足尖轻点落地,刚好挡住她的去路。 洛倾雪心情本就不好,侧身准备绕过去。 “啧,啧;亏得本公子好心打算告诉你那倒霉鬼的事情。”陆谨咂咂嘴,“既然姑娘不领情,那本公子就……” “等等!” 眼瞧着陆谨转身,洛倾雪陡然出声。深吸口气,薄唇微微抿着,心中乱极,声音也不似先前的清脆,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些许沙哑,“条件!” 陆谨转身,素青色浅垫绣翠枝暗纹的衣袂漾起微微幅度,衬得他脸上的笑,俊雅中带着灵透,温和中渗着凌厉;似是斟酌,似是打量,出口的语气却不以为然,“原本呢,本公子心情好;想告诉你那被你断了三条腿的家伙去向,可现在嘛,本公子突然不想说了。” “……”洛倾雪唇上血色全无,微微抿着,并未搭话。 此时陆谨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可她知彼时他已经名满凤临。谁家少年足风流,数凤临京中,玉面谨公。前世因着容末之故,与陆谨相识,对他也了解三分,此人最是不能吃亏的。缩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 “不过,若是我说……”趁着她发呆之际,陆谨陡然压低上身,倾身侧首在她耳畔压低了嗓音,“姑娘若肯屈就在下,在下或许……” 感受到耳畔湿热的气息,洛倾雪回过神来,面前张放大的俊颜;她只是稍微愣怔,如玉般的手在月光下莹润无暇,用力推开他的肩;稍微沉吟片刻,声音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哑色,“玉面谨公特地到此,想来不是专为调侃小女子而来;陆公子有话,烦请直言。” “……哈哈,有趣,有趣!”陆谨从腰间拔出折扇,啪的声打开,“姑娘倒是好见识。” “陆公子过誉,如今这天下有谁不知风流年少的玉面谨公么。”洛倾雪抿唇反讥;凉薄的唇含着让人心寒的笑意;只有她知,她的心早已乱了。 陆谨,陆谨,既然他来了,那那个人呢,他是否也在?那个前世为自己倾尽半生浮华,却终不得善终的男子;宽袖遮挡的玉手紧紧地握着,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分异样。 瞧着她那极力隐忍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陆谨也只当她太过在乎下午竹园发生之事,想想不由得心中嗤笑;他对后宅女人间的阴私腌臜事并不感兴趣,甚至窃以为不过是妇人间为争宠夺爱而使得手段而已,上不得台面。 只是今儿下午,他却头次发现,原来后宅间还有这样杀伐果断的姑娘存在。那样冷静地思考,狠辣的手段,嗜血而又残忍地笑,饶是在发现自己偷窥,呸,光明正大地偷看之后,竟然还能自在地将那潜入房间的男子三条腿废尽,再祸水东引…… 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在男子招供之后也未见半分手软,这样的手段,啧啧…… “姑娘当真不想知道?”他眼中精光划过,语气玩味。 “……”洛倾雪心中淡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脑子疼得厉害;“若陆公子只想寻人消遣,恕小女子不能奉陪了。” 刚经历大喜大悲,至于宋芊芊,她自有千百种手段可收拾,王天宝重要,但却不是非他不可。何况,面前这人,纵使从头至尾都看在眼底,也未必会在自己这边。 “姑娘这般可当真让人伤心呢。”陆谨陡然表情变,嘴角微扬,眼底划过丝玩味。 心中打定主意,洛倾雪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陪他废话,侧身准备离开。 天色,已经渐渐明朗;若是锦笙起床瞧不见她,怕是会着急了。昨日的事已经闹得竹园人仰马翻,再加上她如今最大的靠山云静安已经离开,现在这个时候委实不宜再起波澜。 瞧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陆谨扬眉浅笑,倒是个有心气儿的。 “有人让我提醒你,身边所信之人,未必可信。” 洛倾雪身子顿时怔,脚步也顿了下,整个人僵在当场。她猛的回首,后面空空荡荡的片,在晨曦朦胧的月光下,院子里微风徐徐,青草绿树,柳枝依依,芳草萋萋,树影扶疏间,光亮斑驳可却哪里还有那如玉公子的影儿? 纵使今生重回,已非前世,可能指使陆谨特地而来的人,除了他,她便不再做他想。 容末,容末。 细细品味着这简单到极致的两个字,洛倾雪嘴角微勾,尽是苦涩。她永远无法忘记初见时,云都城外,弄月山庄处,那传闻中可九天揽月的无尘公子。 袭白衣,黑线掺杂金丝勾织着繁复的花边却并不显庸俗;彼时正值清秋,那宽大的雪白衣袖轻轻垂下,随着微风在空中漾起淡淡的弧度。他在花园凉亭外的碧草中,背依山石,只腿懒懒地伸直,只腿曲着上面搭着手,另手举着竹简,低首垂眸;宛若羊脂白玉般的容颜上,鼻梁挺立,润泽的双唇,削尖的下巴,尤其是那修长翘挺的睫毛,完美得好似雕刻般;在阳光的照耀下,恬淡而又闲适;不过院墙之隔的丝竹弦音好似对他没有半分影响般,自成片天地。 难怪有人曾叹,无尘何处,何处便是风景;无关外貌,气质使然。 她向来不喜那样的聚会,恭维来去,端的不过是阿谀奉承;闲庭漫步,踩着青石路,只是惊鸿瞥,却再无法忘记。 他抬起头,那样清浅薄笑,好似阵微风从心湖划过。 …… 他说,“末路容华当归处,路口望,回叹世事,唤我容末便好?” 他说,“野有素草,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他说,“素瑶,素瑶,你是流云国万千黎民眼中的平安和乐郡主,却只是我个的素素!” 他说,“……” …… ------题外话------ 心儿:把男主拉出来溜溜,咳咳,男主是容末不是陆谨,顺便解释下“素瑶”女主前世的表字,求收藏啊有米有,呜呜,心儿今天要去医院了,呜呜,医院恐惧症…… 第010章 往事随风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跌跌撞撞,浑浑噩噩;她好似已经无法思考了般;脑袋里片浆糊,前世与容末相处的场景,宛若飞花不断浮现眼前;他说的字字句句,好似仍在耳畔不断回响着。 蜷缩在罗汉床上,背靠软枕,双腿曲着,将头埋在两腿之间;隔着罗汉床帏,思绪早已随着陆谨,渐渐远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清风来时,觉察到脸上的阵阵凉意。抬手,方知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容末,容末。 洛倾雪低低地呢喃着,不断地在心底重复着那两个字。 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为什么,为什么…… 前世她欠他良,若非因为她,他又怎么会枉死异乡,不得善终;今生,她该远离他吗? 每每思及此,左胸腔中的某处便无法遏制的疼。 或许,是该远离的罢。 如果那样,是不是……是不是他就能改变前世的命运?以他的惊世才华,定能成就片属于他的倾世浮华。 今生,她身负似海深仇,那些永远无法释怀的,师父的死;爱情,摸不着,碰不到,却是穿肠毒药。从师父死在她怀中的那刻,她就已决定了此生封心锁爱,至于容末,前世种种随风散,那他……也随风散了吧。 下定决心,靠在窗前,看着天际鱼肚白间染上了些许的金色;不知不觉,泪又溢了出来。胸口绞痛难耐,左手捂着唇,低低地呼唤着,师父,师父…… “傻丫头!” 她想再听到那样慈爱温和,带着淡淡无可奈何的呼唤;她想再看到那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永远都挂着淡然从容笑意的脸;她想再…… 可是她心里明白,不管她么的想,那些想要再间,只能是午夜梦回之时了。 …… “回来了?” 距离竹园不过数丈之遥的相国寺精舍中,白衣男子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棋盘上,棋子黑黑白白,交错纵横;如玉般的手指轻抬,两指夹起颗黑子,单手撑着下巴,似是思索,似是发呆。听到有人入屋,侧首,脸上带着浅淡薄笑,气度清雅,声音从容。 “呿,真是麻烦,你怎地自己不去?” 入屋的青衣少年小声嘀咕着,单手操起茶几上的玉壶对着嘴咕咚咕咚,竟像是沙漠里数日未进水的人突然遇到甘霖般。 “……”白衣男子闻言,并不答话,脸上仍旧挂着温润浅笑,状似随意地将指尖黑子往棋盘上放,白子立刻逊色不少;他声音淡淡,“香怜已至江夏郡,想来,你定不会觉得麻烦。” 青衣少年面容惊诧,带着错愕,若瞧得仔细了,不是刚从竹园离开的陆谨又是哪个?他捂着唇,猛地咳嗽着,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我,我没听错?” 屋内,又只余下片寂静;唯有淡淡的棋子交错,还有清清浅浅的呼吸。 “你,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陆谨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那啥,咱们打个商量,你把她打发回去成不?” “她,需要。”白衣男子声音仍旧淡淡地;坚定,不容置疑。 这个她值得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陆谨却是极度无语,嘴角再次狠狠地抽搐几下,心中腹诽着,“有异性没人性!” 林香怜,陆谨的未婚妻;表面上是林家不受宠的嫡女,可自当年被继母陷害为对面那人所救之后,便成为了暗府四大隐卫之的朱雀。 陆谨对她向来最是头痛,每每遇到都恨不能有远绕果远,现在竟要起共事。他揉了揉太阳穴,瞧着仍旧波澜不惊的白衣男子,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报复,*裸的! 不就是为难了下他的心上人嘛,至于吗? 殊不知,现在,未来,乃至以后很长段时间的残酷经历会告诉他,至于,很至于,非常至于! “嗯?”白衣男子神色慵懒,语调散漫;可陆谨却硬生生从其中听出了威胁,捂脸,他竟然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顿时,心如死灰。 “没,小的什么也没说,成了吧?” 白衣男子转头,再次凝视棋盘。 “听说太子再次拒绝娶妃留嗣,宗室重臣纷纷上书;太子若执意如此,只怕会被罢免,如今的凤京正是风起云涌之时,你这般远离朝堂就不担忧?” 短暂地谈笑之后,陆谨恢复那身自信优雅,神色恭谨,表情严肃。 白衣男子执着棋子的手在空中僵了下而后又淡淡地落子,晨曦合着尚未褪去的月光从窗户飞射近来,树影斑驳;他淡淡笑着道:“他若当真是那等平庸之辈,焉能稳坐太子之位二十年?” 纵使不娶妃留嗣又如何,太子正值壮年时,何况有些事情至今都尚未明了。 当年寇皇后背水战,太子被辗转追杀半年有余;就在众人都以为太子含恨身殒,甚至宗室中有人提议在皇陵为他开立衣冠冢时,他竟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不仅回来,自此遣散东宫所有姬妾,十余年不近女色不谈,朝堂上也大刀阔斧,清君侧,斩佞臣,行效律,立皇威。 若这样的人能轻易被废,那也只能算他眼拙了罢。 “……”陆谨微微嚅唇,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累了半宿,你也去休息吧。”白衣男子再次放下子之后,这才抬起头淡淡的;“嗯,那个人,可查到踪迹了?” 陆谨俯首,面带尴尬,“尚未。” “继续追查。”白衣男子眉宇微微颦蹙,不过只是片刻复又舒展开来。 “爷,请容属下言,您……不能有弱点。”陆谨咬牙,心横,终是将话说了出来。 身为暗府四卫之首的白虎,他名为属下,实际却不然。两人同出门,只无人知晓罢了。比起暗府其他三卫,他本就是不同的存在;可现在他竟然用上了属下自称,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白衣男子仍旧只是淡淡的笑,不知是想到什么,那笑声低低沉沉,好似能拨动人心般。弱点吗?若那弱点是她,又有何不可;罢了罢手,“退下吧。” “……”陆谨深吸口气,将欲出口的话咽回喉间,“是。” 精舍的木门,打开,又阖上了。 白衣男子抬首,望着竹园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那笑,宛若最美的花;透着浅淡,带着从容,却是笑惊华。 ------题外话------ 昨儿从医院回来之后整个人很不舒服,现在这些医生真的是心太黑了,可能是心儿人品不好吧,没遇上好医生,现在整个人蔫蔫的,只手臂三个针眼,抽了好血,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不如不去医院。 昨儿回来洗澡就躺床上了,今天又要去接着输水,手背上的针眼当时输完水之后没压好,流了好血出来,有些青紫了,真的是人不能生病,生病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呜呜…… 第011章 断七葬礼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好久,好久。 直到天边的鱼肚白渐渐褪去,金乌不甘寂寞地冒头;洛倾雪才从罗汉床上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用从汝霖的木屋取来的药膏将那红肿的双眸,憔悴的脸稍微点缀了下。 “小姐,您可是醒了?” 听到动静的锦笙轻轻敲了敲门,而后轻问声在门外响起。 “嗯。”洛倾雪侧躺在床躺上,淡淡应道。 门外,两个声音小意交谈,紧接着是朱门开合。 “吱——呀。” 锦笙端着铜盆,绕过歪斜的竹雕插屏,将手中物什放到床对面的圆桌上,这才回头瞧着睡眼惺忪的洛倾雪,上下打量着,“小姐昨夜睡得可好?这两日小姐总是无精打采,可把姜嬷嬷和奴婢给急坏了。不过现下瞧着,总算是有些精神了。” 洛倾雪只是点头淡笑着,并不语;若瞧得仔细就能发现,她脸上带着笑,眼底却片冰冷的死寂。以她玄医圣手汝霖关门弟子的身份,若连这点本事都无,那岂不是辱没了玄门的名声。 不知为何,脑中蓦然回响出陆谨那句话:所信之人,未必可信。 她心湖漾起点点涟漪,臻首微抬,望着忙里忙外服侍她洗漱穿戴的锦笙。前世,就算她最狼狈,众叛亲离时,她亦陪在自己身旁不离不弃;那陆谨说的,自不会是她,那会是谁呢?想着,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剪水双瞳悠悠,如花眉目微微颦蹙,让人看了恨不能将其搂入怀中好好呵护爱怜。 “小姐,小姐?” 洛倾雪刚回过神,就听见锦笙急促的呼唤,她抿了抿唇,敛尽眸中的探寻,“嗯?” “……呼。” 锦笙长长地松了口气,“小姐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什么死不死的,该打!” 洛倾雪蹙眉,饶是她绞尽脑汁竟也想不出身边哪个才是陆谨口中的不可信之人;索性先不想了,听了锦笙的话,她没好气地回道。 锦笙也不恼,反倒是整个人轻松了些许,“小姐,您刚都没听奴婢说话,害奴婢以为……”说着,她猛地捂着唇,抬头飞快地瞧了洛倾雪眼,见她没有异样之后这才缓缓道,“再有几日就是夫人的五七了,做过五七便要封陵闭墓了。昨儿,奴婢听老太太身边的钱嬷嬷说,宋夫人和表小姐提议让清远大师给夫人主持断七的法事呢。” “做七”乃云都丧葬习俗。依着各自的身份品阶,从头七到七七不等。依着冯望月镇北侯夫人的身份,做到“五七”便到极致。若再往上,会被视为“逾制”,对诸侯、皇室不敬了。而“断七”则是五七的最后日。云都的王公贵胄、诗礼簪缨之流在丧葬时,皆喜欢请得道高僧为逝者做法事;当然也有请道家名士做道场的;请来的人越是修为高深,逝者来世便福泽越厚;而断七之后,方能灵柩入葬。 当然,断七后入葬的灵柩大都是承装死者生前衣物的棺椁,世人称作“小灵柩”;真正的灵柩早在头七后就已经入了尚未封闭的陵墓;断七后,小灵柩入葬,封陵闭墓,葬礼方才算真正完成。 此刻听锦笙说起,洛倾雪便不由得回想起前世。那时,她被那面善心恶的两母女蒙了心,被耍得团团转尚不自知;因为那所谓的“失贞”,错过母亲的断七礼,那是她前世到死都无法释怀的遗憾。想着那些,刻骨的恨意弥散,她双眸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神冷寂,透着股让人发颤的寒凉;声音清冷,带着转音的调子,“哦?” “那可不是,哼,明明知晓清远大师自三年前便不再主持丧葬法事,那宋夫人可不知安的什么心。”锦笙瘪瘪嘴,说着还小意地抬头看了洛倾雪眼,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瞧出对冯素烟、宋芊芊两母女严重的不满。 瞧着她那偷瞄的动作,洛倾雪心中只觉好笑,不过随即心底泛起的却是浓浓的苦涩。连锦笙都瞧出她们的不安好心,枉自己前世还将她们当做相依为命的亲人;可真是……笑话呐。 “既是知晓她们不安好心,那就且等着罢。” 锦笙原本担忧自家小姐会责备自己对宋夫人和表小姐不敬,低着头,心情很是忐忑;可听了她的话后,猛的抬起头,双眼晶亮,语气是诧异非常,“小姐,您,您没骂奴婢?” “……本就是事实,我骂你做什么。”洛倾雪鼻翼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下,抬起眼皮瞧了瞧铜镜里的女子。眉似远山,肤若脂玉,宛若清溪般的墨瞳却如千年寒潭般深邃却是片黯然,凉薄的唇边,噙着清寒薄笑;右鬓边别着朵半个巴掌大白色麻布簪花,饶是身着最粗鄙的生麻布甚至都未收边的重孝斩榱,也无法掩去她半分风华,所谓的冰肌玉骨也不过如此吧。 怪不得前世时,宋芊芊在知晓容末的存在之后会如惊弓之鸟,在自己与她述说心事之后,会那般不折手段将容末置于死地;怪不得她会极力促成那段本不该存在的姻缘…… 锦笙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手执牛角嵌玳瑁的篦子轻轻地打理那瀑柔顺的乌丝,压低嗓音小声嘀咕着,“可小姐以往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又那是哪样?”洛倾雪伸手,再取了朵雪色簪花递给锦笙,“今日发髻垂在右侧,将它垂在丧髻上。” 锦笙略微犹疑,不过只片刻,便应道,“是。” 瞧着铜镜中,锦笙麻利地从两鬓各取缕发丝,精致地以丧带穿插其间,最后盘成花式以她刚挑出来的雪色簪花固定在右鬓边,其余发丝柔顺地披在身后。眼望去,两朵雪色簪花并排着;两朵花,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个给她血肉之躯,将她带到这世上的母亲,生养之恩大如天;个给她立世之本,教她医术武功待她如亲女的师父,再造之恩深似海。 胸口抽动可她却好似已经感觉不到痛,低首垂眸,不让锦笙发现她的异样,“时辰不早了,该去与祖母请安了。” “可是小姐,您还没用早膳。”锦笙蹙眉,“现在时辰尚早,老太太向来不到辰时不会起的。姜嬷嬷已经去传膳,想来也该回来了。” 洛倾雪抬头瞧了窗外,刚过卯时,遂点点头,“嗯。” “咚,咚咚——” 她刚到床边湘妃竹黑漆描金的罗汉床坐定,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题外话------ 做七,亦称“斋七”、“理七”、“烧七”、“作七”、“做日”、“七七”等。旧时汉族丧葬风俗,流行于全国各地。即人死后(或出殡后),于“头七”起即设立灵座,供木主,每日哭拜,早晚供祭,每隔七日作次佛事,设斋祭奠,依次至“七七”四十九日除灵止;这里心儿稍微做了下改动,本文中是按照当时的地位,只有皇家才有资格做七七,品做六七,然后依次往下…… 断七,则是指做七的最后日,通常称为断七。 “斩榱”,上衣下裳都用最粗的生麻布制成的,左右衣旁和下边下缝,使断处外露,以表示未经修饰,所以叫做斩榱。对“榱”的解释,就是指不缝缉的意思。凡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男子及未嫁女为父母、媳对公婆、承重孙对祖父母、妻对夫,都要穿斩榱。 第012章 会好好的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锦笙将刚洛倾雪洗漱用过的面盆搁到床头的翠竹描罗汉纹的架子上,听到声音赶紧应声,“谁啊,就来!” “嬷嬷,原来是你呀,小姐已经等着了。”锦笙开门瞧见姜嬷嬷,面带笑意道。 “小姐今日如何瞧着如何了?”姜嬷嬷边迈步进门,边压低嗓音问道。 锦笙双眼晶亮,连连颔首,“瞧着倒是比往日好得。” “那就好。”姜嬷嬷大松了口气,将托盘放到桌上,侧身上下打量着洛倾雪,连连颔首,“瞧着是好了。” “倾雪这身子不争气,嬷嬷劳累了。”洛倾雪微微颔首,轻声道。 “什么劳累不劳累的,小姐这般可当真折煞老奴了。”姜嬷嬷受宠若惊,“对了,清远大师来访,老奴让人将他迎到了花厅,小姐是现在去还是?” 洛倾雪坐在桌旁,手执玉箸正准备用膳,闻言赶紧起身道,“锦笙快请大师过来。” “是。”锦笙闻言点头而去。 师父前世曾说过,他寄居竹林木屋之事,知晓的人并不;这清远既然知晓,有些事情她或许可以与他说说,最重要的是,母亲的断七法事,她想请他主持。原本想着待晚些时候去禅室拜访,不想人家自动送上门来了。 姜嬷嬷蹙眉,“小姐还是先用膳吧,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无妨。”洛倾雪摆摆手,起身整了衣冠。 在隔着八扇镂空雕花裱《大般涅槃经》字画大插屏的外间。 “阿弥陀佛,清晨来访,是老衲唐突。”清远微微颔首。 “大师言重了。”洛倾雪起身,“锦笙奉茶。” 锦笙点头进屋,不过片刻端了茶盏出来;洛倾雪清减不少的脸上挂着薄笑,右手状似无意地摩挲着左腕间的九璃串珠,“这是丫头们闲来时收集的翠竹露,大师尝尝如何?” “风味既淡泊,颜色不斌媚;甘冽清香,自是好茶。”清远小抿口,不急不缓地抬头,视线落在九璃珠上时,神色明显变了,竟带上了些许恭谨,“老衲可否与洛施主单独谈谈?” 锦笙脸色垮,洛倾雪却含笑点头,“姜嬷嬷,锦笙,你们先退下,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两人相顾失色,只片刻又镇定下来,躬身行礼应答。 “吱——呀。” 朱门开合,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门边,清远面色稍变,仔细瞧来好似了股看不透的谦恭,“阿弥陀佛,洛施主想必已经见过汝霖大师了。” “……”听到师父的名字,洛倾雪的心抽疼了下,点点头,后起身行礼道,“还未谢清远大师提点。” 清远面容似是有些纠结,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汝霖大师与老衲关系……匪浅;不过举手之劳,洛施主客气了。” “不知清远大师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洛倾雪心中有些忐忑,心中有些怀疑可瞧着清远的表现又不像,若他是自己两位师兄之,该认识九璃珠的。 清远沉默片刻,半晌薄唇开合,声音悠然不急不缓道,“昨日酉时时分,竹园两位宋施主来禅室请老衲为镇北侯夫人主持断七法事。” 洛倾雪面带诧异,“哦?竟是为信女母亲之事,惊扰大师,信女不胜惶恐。” “众所周知,自三年前老衲便不再主持任何丧葬法事。”清远端坐那湘妃竹黑漆描兰纹背椅上,宝相庄严。 “……此事的确是姨母和表妹唐突,信女改日定让她们为贵寺添香加油;还请大师勿怪。”洛倾雪稍微沉默了下,斟酌着用词。 清远却摆摆手,“此事本不妨,只昨日老衲与寺中大师论道未归。今早才有沙弥发现,两位宋施主跪在禅室外晕了过去。” “姨母和表妹体质是弱了些。”洛倾雪抿唇,眉宇微蹙做担忧状,“待信女为他们请大夫调理番就是,哪能劳大师特地走趟。” 只是这晕倒是真晕还是假晕,只怕就有待考究了。 清远仍旧端坐着,双目轻阖,手握念珠,“此事因老衲而起,老衲责无旁贷。特送来支养身的山参,请洛施主帮忙转交。” “大师这……”洛倾雪抬头,看着他,面带不解。按理他自己送过去也可以,为何偏要自己转交,瞧那山参的模样,年份定然不小。 清远摆摆手,“不过身外之物,物尽其用,方是正道。” “那信女待姨母和表妹谢过大师。”洛倾雪点头,片刻她响起锦笙早上的话,“清远大师既不便为家母主持仪式,不知贵寺其他大师是否空闲?” “……这……”清远紫芝眉宇,略微思索,“看在汝霖大师的份上,老衲会请德霄大师下山走趟。” 洛倾雪立刻面露惊喜,“能请动德霄大师自然是好,有劳清远大师,待此间事了,倾雪必奉上十万两香油钱,为佛主重塑金身。” 身为相国寺代宗师的高僧德霄,从某种角度上比起清远,在佛道上修为加高深,算起来也是他师叔辈的,如今相国寺德字辈的宗师早不在外行走,能得他为母亲主持断七法事,了自己前世今生的夙愿,是最好不过了。待此事了,她自然也会奉上足够的酬劳。 “老衲谢洛施主慷慨。”清远点头恭敬应答,稍后他深吸口气,“不知汝霖大师如今可安好?” 闻言,洛倾雪的身子明显怔了下,胸口抽疼,眼眶湿热,端着茶杯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泪缓缓滑落脸颊,“师父他,不,不在了。” “什么?”饶是清远此刻也维持不住那得道高僧的形象,惊呼出声。 “师父修为耗尽,本是强弩之末。”洛倾雪抿着唇,泪眼朦胧,那股浓烈到了极致的恨意再次弥漫,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品尝到了淡淡的腥甜;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若非因为我这个不肖的徒儿,师父又怎么会……怎么会……” 清远愣怔,响起当初汝霖与他的谆谆嘱咐,好似猛然回神,“洛施主节哀,您这般若让大师瞧见了,也定是不会安心的。” “大师放心,我若倒下只会如了那些人的意;所以,我会好好的。” 是的,她会好好的;好好的报前世今生的血海深仇,她会将她曾经品尝过的剜心刻骨之痛,千百倍地还回去,至少在那之前,她……会好好的。 ------题外话------ 亲们,中秋节快乐啊,喵喵喵…… 第013章 良心喂狗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切自知,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清远深凝洛倾雪,“施主何苦执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洛倾雪薄唇微抿,眼睑低垂,“大师佛法高深,何似我等红尘摸滚打爬,早已万劫不复。” “非也,非也。”清远星月朗目,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声音悠然好似能安抚人心般,“佛曰:种如是因,得如是果。纵万恶做尽,放下屠刀,亦能立地成佛。” 洛倾雪唇边噙着浅淡的笑,眼底却是片冷然,宛若九冬寒天下冰封的深潭,“仇深似海,不报无立;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若此仇不报,那她重回世又有何意义? “……”清远愣怔,就在那片刻他竟然感受到了慑人的杀气,他曾在前镇北侯身上感受到过,但那是自战场用鲜血洗礼而来,可面前这位姑娘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可能吗?“洛施主……” “大师不必言,我意已决!”洛倾雪语气铿锵有力。 身死仇,刻骨恨,她与他们,今生必不死不休。 她看不到,此刻双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眸中充斥着血红,整个人被那宛若乌云般的杀伐煞气笼罩着。 “阿弥陀佛。”清远闭上眼,声音绵长,虚空中仿若有禅音相和,浩渺无垠。 洛倾雪顿觉阵阵梵音,好似万千佛陀齐诵般,回过神来,她深吸口气,强压下那股戾气。 “存于天机外,却在天道内;望洛施主万事三思,而后行。时辰不早,老衲先告辞了。”清远在心中摇头,思及汝霖大师的嘱咐却又不觉有些头痛。 “且慢!”洛倾雪深吸口气,低下头敛起眼底精光,再抬首时,面上又是片冷然,“大师若无要紧之事,可否请你为姨母和表妹诊治番?” 前世时,母亲过世;父亲刚出热孝七七,冯素烟便急不可耐地上门;可怜可悲,竟然是以她年幼丧母不能无人照顾为理由,光明正大地入主镇北侯府。同年,腊月诞下洛乐康,父亲兴奋得对府中下人大肆赏赐,尚未足月,便急急地给上了族谱,竟是以发妻嫡子的身份。算算时间,从冯素烟入府到诞下麟儿不过八月,现在想来,那孽种此刻应该已经在她肚子里了吧。 清远起身,“老衲还有要事不便叨扰,就此告辞。” “……既是如此,就不耽误大师了。”洛倾雪紧咬牙关,她何尝不知晓清远是借口不想帮自己。身为当代玄医圣手的关门弟子,她虽不说医术无双,但比起那些什么江湖神医自是好太;只可惜,她的身份还不能曝光。 若当真让人知晓她玄门传人身份,以她如此孱弱之姿,没有丝毫武力只会让那些觊觎玄门传承之人蠢蠢欲动。 瞧着清远渐行渐远的背影,洛倾雪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成拳。从没有这么刻如此恨过,恨自己的渺小,无能和无力。 “小姐,您哭过了?” 锦笙进屋时,瞧见她双目通红的模样,蹙了蹙眉,“可是大师他……” “没事,只是想起母亲在世的时候了。” 洛倾雪神色淡淡地,也不顾愣怔地锦笙和姜嬷嬷,淡扫蛾眉,重整衣衫,“时辰不早,也该去给祖母请安了。” 她们的心思,她如何不知。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天真的权利,也没有伤春悲秋的资格;她需要的是强大,让自己足够的强大。 “……” 瞧着桌上尚没用少却已经凉透的早膳,姜嬷嬷张了张口,轻叹口气。 竹园,主屋。 “来了。”瞧见洛倾雪进屋,孟氏怔了下,掩去眼底的不喜,语气也淡淡的。 洛倾雪只装作没看见般,微微福身,“倾雪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有心了。”孟氏下巴朝着软榻左下的竹椅,“坐吧;听说今儿清远大师来过了?” “是,清远大师听闻姨母和表妹病倒的消息,特送来养身的山参让孙女代为转交。”洛倾雪低着头,从头至尾语气淡淡的。 “清远大师既然来了,你为何不轻他过来为你姨母和表妹诊脉?” 孟氏尚未来得及答话,只听见个浑厚的嗓音响起。 闻言,洛倾雪转头,瞧见结伴而来的洛永煦、冯素烟母女,三人的影子在晨光中被拉长交错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温馨和谐的幕刺伤了她的眼。低首垂眸,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恨意,“女儿见过父亲,姨母。” “我问你,你为何不请清远大师过来给你姨母和表妹诊脉,哼!枉你姨母待你如亲,你……你当真是良心喂狗了么?”洛永煦气急败坏,“我看你都是被你那个不知所谓的母亲给教坏了!” 孟氏闻言,眉头微蹙却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搭话。 “父亲慎言。”早就明白洛永煦的德性,她本不在乎,可既然说到了母亲,她自然不会再闷声下去,“太祖皇帝曾赞誉母亲端方识礼,贞静柔和;当今圣上也曾亲言母亲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您如此说母亲,是在反驳太祖皇帝与当今圣上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么?” 语气凌厉,句句铿锵;每个字的尾音都断得干脆利落,整个人好似把出鞘的剑,凶光毕露。良心喂狗,这屋里良心喂狗的人又何止二。 轰—— 洛永煦顿时怔住,他……他不过是说了冯望月两句,怎地就变成对太祖皇帝和当今圣上不敬了? “雪儿你父亲与你开玩笑呢,姐姐贤惠之名,名满云都;你父亲又怎会不晓得,此话切莫再说了。”冯素烟任由小婢搀扶着,面色苍白,声音带着些虚弱无力道,“素烟见过老太太。” “嗯。” 瞧洛倾雪没再说话,孟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对冯素烟的态度也稍好了些。 太祖皇帝对洛倾雪兄妹的宠爱,众所周知;她还真怕洛倾雪心血来潮与太祖皇帝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宋芊芊也上前,亲密地拉着她的手,“姐姐今日瞧着气色真是好了,竟有心思与姨丈说笑呢,清远大师国手之名当真不虚。” 句话,再次挑起洛永煦的怒火。 “哼!知晓大师医术精湛也不请他顺道过来;当真是……” 孟氏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赶紧打断道他。 第014章 真是晦气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雪儿重病初愈,你这做父亲的怎么说话的。” 洛倾雪嘴角带着浅笑,心中却片冷然。 “老太太,姐姐是与姨丈玩笑的,您切莫当真了。姐姐,是不是?”宋芊芊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而后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副虚弱状;“实在让姐姐笑话,妹妹昨夜受了寒……咳,咳咳……” 洛倾雪不着痕迹地将手解脱出来,“芊芊又忘了,你该唤我表姐的。” “姐姐,我……”宋芊芊抿着唇,那巴掌大的小脸,削尖的下巴,双瞳盛满盈盈秋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视线却是落到了洛永煦身上。 “昨儿才答应的事,怎地今日就忘了?”洛倾雪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淡笑着,“看来芊芊当真是病得不轻,连脑子也糊涂了;你这如此这般,若让那不知情的听了,还以为父亲不重礼法,热孝纳妾,这可是对亡者大不敬,对皇家大不敬,你这是要陷父亲于不义还是陷我镇北侯府于不仁?” 冯素烟不着痕迹地抬头打量着洛倾雪,她似乎真的是变了,瞧着洛永煦悄然疏远的动作,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过片刻她又恢复慈善的脸,语气虚弱,“倾雪言重了,你妹妹年纪尚小,不知事你……” “嗯?”洛倾雪斜睨了她眼,“若我没记错,她也不过比我小三个月吧。年纪小?不知事?我流云律法量罪判刑可没有因为年纪小就宽待的先例。” 宋芊芊面色顺便变得苍白,诺大的眼眸中泪雨涟涟,“姐,表姐,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母亲,我,我,呜呜……” “你,逆女。就算你妹……你表妹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说这么重做什么。”洛永煦本就对洛倾雪不满,此刻就不留情面。 洛倾雪只冷哼,“父亲教训得是,不过若论教养,宋家表妹还轮不到女儿来说教。” 她臻首微抬,倔强地与洛永煦对视着,字句,重重地咬着宋家两个字。 洛永煦身子微怔,抿了抿唇,到底没说出话来。 “咳,咳咳。”宋芊芊捂着唇咳嗽两声,“表姐说得是,是芊芊错了,表姐你别生芊芊的气好不好,呜呜,我知道错了……” 孟氏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眼底掠过浓浓的不喜。 “芊—芊!” 自幼惯会察言观色的冯素烟,敏锐地察觉到孟氏的不喜,立刻轻喝声,淡笑着上前拉着洛倾雪的手,“姐姐惯会教人,瞧把雪儿教得,真真是蕙质兰心,知书达理。雪儿也真是的,今早怎么想起过来了,大病初愈也不好好地在屋里歇着;若再招寒生病,老太太该心疼了。” 这是在敲打她,还是提醒老太太她前几日没来请安的事情? 洛倾雪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带着微微笑意,“姨母说得是,姨母和表妹即使病得这般严重也不忘来与祖母请安,当真是有心了。” 孟氏自然也想起到相国寺数日,这还是洛倾雪头次过来请安,本就不悦现在心中对她就加不喜,她抬起头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听见洛倾雪再次道。 “倾雪前几日在病中,又被梦魇着,病卧在床实在无法晨昏定省,也唯恐将我这身病气带给祖母,所以今晨身子大好了才过来;祖母知晓倾雪的孝心,定不会怪罪倾雪前两日没过来请安吧?” 她抬起头,眸色清亮真诚,看着孟氏眼神灼灼。 那样清澈透明的眼神,瞧得孟氏心头只化作了春水般,想到以往冯望月在世时也是这般,每每病了都会让婢女过来服侍,原来是怕她沾染了病气,可真真是贴心呢。想到如今那可心的人已经不在了,自己以往还曾因为其他几位媳妇的挑拨对她发脾气,心里不由得酸酸的;“冯氏自来会教养人,瞧瞧你母亲把你教养得好,雪儿过来,来祖母这儿。” 老人家嘛,最是爱听吉祥、奉承话了。 “祖母。”洛倾雪视线不经意地划过冯素烟,瞧见她分明快气炸了可却不得不故作端庄的模样,心中得意非常,对着孟氏盈盈轻唤,“祖母乃太祖皇帝赐封的品诰命,自有皇天庇佑,可若因着倾雪而损了祖母的福气,那孙女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完话音未落,她还意味深长地瞧了冯素烟和宋芊芊眼。 在她面前装病?哼! 孟氏显然也注意到面色苍白的冯素烟和时不时捂唇咳嗽,弱不禁风的宋芊芊,眼底尽是不喜。转头看着洛倾雪那闪闪的大眼睛,清澈透明很是真诚的模样,心里热乎乎的,“雪儿身子当真无碍了?额头上的伤可得好好养着,待回了府里,祖母那儿还有盒丽妃娘娘赐下来的百花露,保证雪儿日后还是那个美美的雪儿。” “倾雪就知道祖母最疼孙女了。”洛倾雪也不拆台,顺势应承着。 宋芊芊死死地咬着牙,宽袖遮挡下,双手紧紧地握紧。洛倾雪,洛倾雪,为什么你总是要给我难堪,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 “老太太说得是,咱们雪儿可是最美的了。” 冯素烟心中气得吐血,可脸上却不得不堆着笑,给宋芊芊使了个眼色,“既然瞧着雪儿和老太太都安好,那素烟就先退下了。” “芊芊也先退下了。”接到眼色,宋芊芊也立刻盈盈福身拜。 “嗯,去吧。” 原本对冯素烟母女颇有好感,可这两日也有些变味,遂罢了罢手。 冯素烟在小婢的搀扶下转身,宋芊芊也赶紧快走两步跟上去。 洛永煦有心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只是愣怔地瞧着洛倾雪,以往她不是很喜欢冯素烟、宋芊芊母女的吗?甚至比起家里的庶子庶女,她对宋芊芊可谓是待若亲妹,怎地这才来相国寺几日,态度就全变了? “娘,我们……”他念头转,刚开口,突然听见宋芊芊尖叫着,“啊——娘,娘,你怎么了娘!” 孟氏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瞧着门边晕倒在小婢怀中的冯素烟,她眉头紧锁。 大清早的又哭又闹,当真是晦气! ------题外话------ 心儿:《纨绔郡主倒追夫》好友新文首推中,大家支持下吧~ 第015章 不许娶她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永煦顿时面色微变,脚步刚迈开,可转念想到洛倾雪之前的话,不由得又收了回来。 “真是……人呢?都作死呢,还不快把人送回房去,堵在门口做什么。”孟氏扬声。 “老太太,姨丈,求求你们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宋芊芊已经慌了,脸上泪迹弥漫,双眼红通通的,薄唇微抿,就那么无辜地看着他们。 洛永煦的心顿时就软成片春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拨开丫鬟,欲将冯素烟打横抱起;洛倾雪却是声音冷厉,“姨母这身子可当真是弱呢,清远大师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前来,相国寺常驻的刘大夫医术也是不错的;锦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锦笙立刻恭谨应答。 “呜,呜呜……”宋芊芊仍旧小声啜泣着。拉着冯素烟的手。 洛倾雪分明瞧见冯素烟的手轻轻捏了下宋芊芊,她心中是冷然,果然如此么。 不会儿,孟氏身边的得力助手田嬷嬷就带着人将冯素烟抬走,宋芊芊自然也跟着去了。 “祖母,您近来为母亲之事操心许久,就现在屋里歇着吧。姨母那儿倾雪会好好看着的。”洛倾雪搀扶着孟氏,声音婉转低回。 孟氏抬头瞧着面上急切的洛永煦,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点点头,“也好。到底是你姨母,让刘大夫好好瞧瞧,这女子受寒可大意不得。” “孙女明白。”洛倾雪低下头,嘴角微勾着。女子受寒,不易受孕;冯望月可不就是因为有这毛病才在生下他们兄妹后身子孱弱,再加之洛永煦的冷落,这才抑郁成疾,早早地去了。 “孙女告退。” 洛永煦也想跟上去,却被孟氏轻喝声,“永煦,你住!” “娘。”洛永煦拉长了声音,带着不满。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我以为你眼中只有那个狐狸精呢!” 洛倾雪前脚离开,后脚孟氏的脸就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洛永煦眼,“那冯素烟到底有什么好,个克夫的寡妇;你当真是想让我洛家荣耀葬送在你手上吗?” “……”洛永煦抿了抿唇,他能越过大哥继承镇北侯爵位,这可都是托了冯望月的福;他本人是有些能力,可也只能守住这爵位;再想往上,让洛氏族上层楼却是不行的。 他有自知之名,可当真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时,又是另番滋味,“娘,素烟她不是,你……” “哼!别忘了,冯氏刚亡,她的小灵柩还未入葬呢!” 孟氏也有些恼了,“热孝未过就与亡妻妹妹搅合不清,你不要脸,我镇北侯府还要脸呢!” 洛永煦低着头,嚅了嚅唇,显然对孟氏的说法很不满,可是却无力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我不管你跟那冯素烟有什么瓜葛,只要有我在日,她就休想进我镇北侯府!” “娘,您答应过我的。”洛永煦急了,他咬着唇,“当初是您答应我的,只要我不与冯氏和离,孩儿与素烟的事情您不管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孟氏也稍微想明白了,洛倾雪对冯素烟母女的态度分明;以她在太祖皇帝和当今圣上面前的受宠程度,随便说两句,只怕镇北侯府就当真吃不了兜着走了;想到洛永煦前两日才交予她的钥匙,她顿时又心疼起来,冯望月的嫁妆之丰厚,整个云都谁人不知。可现在却只能看不能拿,可真真是难受死她了。 洛永煦可管不得这些,“娘,我不管。当初我与烟儿两情相悦;若非您们,我们又为何会各自婚嫁,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在起,我不管,我定要娶烟儿过门。” “混账!”孟氏厉喝声,“我镇北侯府还轮不到个寡妇来当家,我们丢不起这人!” 何况宋家虽不是勋贵名流,却也是士家大族;就算宋廉青早亡,他们不待见冯素烟、宋芊芊母女,却也未必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改嫁。 再婚,在流云国那可最是让人瞧不起的,不管男女。身为男人,捡别人破鞋等同于头上被带了顶绿油油的帽子;而女子,本该从而终,就算夫亡,也应为其守节,改嫁是为朝三暮四。 洛永煦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毕竟那件事情涉及太广,越少人知道越好。 “母亲教训得是。” 见他松口,孟氏的气也消了不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永煦啊,现在朝野上下少双眼睛等着瞧咱们洛家的笑话;你父亲当年拼命打下来的荣耀,你可不能把它给弄丢了。” “孩儿明白。” 洛永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会对冯素烟放手吗?当然不会。只是看来他得另外想办法说服母亲了。 …… 这厢母子争执,那边冯素烟和宋芊芊也没好到哪里。 “娘,你……”宋芊芊惊,尚未来得及大声呼叫就被冯素烟捂着唇,“嘘,你小声些。” 宋芊芊长松了口气,“娘,你怎么装晕啊?” “笨!”冯素烟面色扭曲着,“洛倾雪那个小贱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专门与我们作对;我不是让你跟她打好关系吗?” 宋芊芊撅着唇,脸上很是委屈,“我也想啊,可自从她梦魇醒来,每次与我说话都带着刺。娘,你说她是不是中邪了?” “……”冯素烟垂下眼睑,眼底划过抹狠戾,“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那样狠戾、冷然的语气,让宋芊芊都不由得有些心惊,“娘,你想怎么做?” “想要留在镇北侯府,你就听娘的。”冯素烟将宋芊芊的身子拉下,让她俯身下来在她耳畔小声地说着。 宋芊芊先是双目瞪大,脸上满是震惊,而后心越来越沉,眸中闪过抹阴鸷,“好!” 哼,洛倾雪,这是你自找的,自找的! “记得嘱咐仔细,别到时候又除了岔子。”冯素烟眉头微锁。 宋芊芊颔首,“女儿明白。” “奴婢见过洛小姐。”突然,门外小婢朗声道。 第016章 真假有孕(首推,求收藏!)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冯素烟、宋芊芊两人四目相对,微微变色。 “洛倾雪来了,你小心应付着,别漏了马脚!”冯素烟张口,宋芊芊赶紧点头示意。 “吱——呀。” 朱门开合的瞬间,冯素烟就势缩进被窝。 洛倾雪入门时瞧见的便是泪雨涟涟的宋芊芊,轻轻给冯素烟掖被角的画面,瞧见她进屋,赶紧起身快走两步,接着又好似想起什么,迈出的脚步顿了下,抬首抿唇,双眼可怜兮兮地盯着洛倾雪,“……姐,表姐……” 语气悠然婉转,含泪而泣。 若是前世,她定早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细细呵护安抚番;可如今,早就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之后,心中唯余冷然。 “芊芊切莫担忧,姨母还需要你照顾呢。”洛倾雪强忍着恶心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转头对着身边那身着浅灰绣青竹暗纹长袍,身上散发着浓重药香的中年男子,“刘大夫,姨母就劳烦您了。” 刘大夫受宠若惊,哪敢受礼;往侧后斜踏半步道,“郡主放心,小人定会竭尽全力为宋夫人诊治。” “那就谢刘大夫了。”洛倾雪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刘大夫微微颔首,示意之后,携着药童,走到床边;右手三指轻探腕间,闭上眼。 “大夫,大夫,我娘她到底怎么了,呜,呜呜……” 不等他开口,宋芊芊脸上清泪未干,猛地扑上去抓着他的衣角,“大夫,大夫,求求你!” “别吵!”刘大夫尚未开口,他身边的药童脸上已然泛起了怒色,刘大夫也适时地睁开了眼。 洛倾雪脸上带着歉意,“刘大夫抱歉,表妹对姨母太过担忧,这,不知我姨母她的身子可还要紧?” “只是身子有些气虚,不妨事。”刘大夫罢了罢手,“小人给宋夫人开个方子,郡主派个丫鬟过来娶就是。” “当真?”洛倾雪眉宇不着痕迹地颦蹙起。 不,不应该的。难道洛乐康真的是早产,还是她算错了日子? 不,绝对不是。 前世洛乐康出世,对外宣布早产;可对于那时早已医术臻境的她来说,又怎会看不出来,是不是早产;只是当时容末身故消息传来,而她又……当时伤心欲绝,哪有心思考虑那些;后来又因为皇家诸子夺嫡,洛族深陷囵圄,件件事堆积起来,她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细想。 如今看来,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没错。所以只有个可能,刘大夫在说谎!只是他为什么要帮冯素烟隐瞒,是冯素烟提前买通,还是有人暗中报信? 暗中报信?她又猛然想到当初王天宝从宋芊芊房间消失之事,同样是不过短短片刻时间;来无影去无踪,那人到底是谁? 洛倾雪双目半眯着,暗自沉吟,心里却早已经是七上八下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这般帮着冯素烟和宋芊芊;但又没有拆穿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什么? “郡主不必太过担忧,只是很平常的气血亏损。”刘大夫面色平静,没有丝毫异样,“若郡主没有其他吩咐,小人就先告退了。” 她深吸口气,“有劳,芊芊让青黛与刘大夫走趟吧。” “是。”宋芊芊低眉顺眼,转头却双眼盈泪,“大夫,大夫,我娘她,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这个……”刘大夫有些犹豫。 “我曾听闻岐黄有脉精通银针刺穴,世人谓之针灸;刘大夫是个中好手。”洛倾雪脑子转得极快,眼角挂着“昏迷”中的冯素烟那起伏略有些过度的胸口淡淡道。 刘大夫,名景岚,对医术执着;之所以会常驻相国寺,来是为香客方便,以之糊口;二来是为了清远;当然后者所占的比重大些。 听洛倾雪如此,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郡主谬赞,小人惭愧,只学了些皮毛。” “刘大夫太谦虚了。”洛倾雪淡淡地,“往日母亲病重时,我也曾研读过些许医著,针刺神阙,辅以天枢、开元;达中脘,通外陵;可治暂时晕厥之症,可对?” 刘景岚双眸晶亮,嘴角微扬,“郡主博闻强识,针刺神阙,确有此效,只是……” “让刘大夫笑话,我这表妹和姨母自幼相依为命,所以你瞧瞧,这都快哭成小花猫了。”洛倾雪心中冷笑着,面上却越发和善,“不如刘大夫为姨母刺两针,再者这药熬好了,人昏迷着也不好哺喂不是?” “……”刘景岚还想再说什么。 洛倾雪却不给他机会,“本郡主对针灸之术很感兴趣,刘大夫请吧。” 只是自称的小小变化,刘景岚心中苦笑着,只能转身,“童儿,取针来。” “听说这神阙连子宫,效果最是神奇,直遗憾无缘得见,今儿个刘大夫可得好好让我见识见识。”洛倾雪故意这般说着。 若冯素烟知晓自己有孕,那她定不会容忍刘景岚这针扎下去;若冯素烟不知晓,那就这般让那孽种消失了也好;她的手早在重生那刻就注定要沾满鲜血,那个孩子,要怪就只能怪他投错胎,不该投生成冯素烟的孩子! 刘景岚取了短针,在火上烧着。 “刘大夫为何不用大针,这医经明言,针入神阙,三寸三分,难道是我记错了?”洛倾雪不解。 童儿面色难看,“师父扎针最忌吵闹。” 到底,对洛倾雪不敢对宋芊芊那般随声喝斥,只是语气却带着浓浓的不满。 “郡主说得是,小人学艺不精,让郡主笑话了。”话音落,却是挑了最长的银针,在火上熏烤着。 几乎只是瞬间,她就确定了件事情,刘景岚没有说谎!他的确没有探出喜脉,不然若他当真被人收买,身为大夫又怎会不知针入神阙,三寸三分除有能让人清醒之效,还有打胎的作用。 洛倾雪瞧着刘景岚的动作,被火烧过之后明晃晃的银针在空中晃着。 他左手轻抚宽袖,右手捏着银针,扬手,落针;系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滞。 五寸长的银针没入肚脐,唯余长长的尾巴,在空中颤颤巍巍。 宋芊芊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眼睁睁地瞧着刘景岚的动作,不到片刻,冯素烟的小腹周围已经扎满了银针。 …… 半刻钟后。 ------题外话------ 心儿:首推中,打滚卖萌求收藏啊喂,亲们走过路过,动动你们的小手指点击【放入书架】支持下可怜巴巴的小心儿吧…… 第017章 没事就好(首推,求收藏!)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冯素烟终于悠悠“醒转”。 “唔……嗯……”轻得急不可察地嘤咛声在屋内响起,宋芊芊拨开人赶紧上前两步,抓着她的手,“娘,娘,您感觉怎么样了,娘?” 洛倾雪薄唇微抿,心中淡笑,这戏演得可当真情真意切,只可惜却无人欣赏罢了。 她单手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转头脸上还带着淡淡地歉意,“刘大夫抱歉,我这表妹有些激动失态,笑话了。” “郡主言重了。”刘景岚低着头,神色恭谨。 洛倾雪微笑着,“刘大夫这是说哪里话。”她侧身上前,淡笑着对冯素烟道,“姨母,您可是醒了,芊芊可是担忧,好在刘大夫的医术高明,竟连这玄门针灸之术也有涉猎。您现在切莫动弹,若银针走错了位,可就不好了?” “有劳雪儿和刘大夫了。”冯素烟语气很是无力,气若游丝。 刘景岚神色淡淡地,“宋夫人客气。” “不过,我瞧着姨母的脸色有些仍有些不大好。”洛倾雪左右打量着冯素烟,好半晌才淡淡地开口,眉宇微微颦蹙着,副担忧的模样。 宋芊芊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洛倾雪,宛若受惊的小兔儿般,“表,表姐?” “既然芊芊如此担忧。”洛倾雪淡淡地转身道,“刘大夫,你再给我姨母把把脉吧。” “不,我不……”宋芊芊刚想开口反驳,洛倾雪便拉着她的手,“刘大夫医术无双,又与清远大师乃至交之人,是可信的。” 话音落,童儿没好气地狠狠瞪了宋芊芊眼,他师父的医术那可是顶顶好的,居然还有人胆敢质疑,要换了他,哼! 宋芊芊的心微沉,为什么她总有种洛倾雪与她作对的感觉?抬头仔细地打量,她却没有任何异样,难道真的是她自己感觉错了? “刘大夫,不知我姨母她?” 待宋芊芊回过神来,刘景岚已经把完脉,与洛倾雪交谈起来。 “启禀郡主,宋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只微有些体虚,待会儿小人再给她扎两针,以后且好好调理就是了。”刘景岚躬身作揖,之后语气淡淡地, “今儿真真是有劳刘大夫了。”洛倾雪微微颔首。 旁边提着药箱的童儿早已经接到刘景岚的眼色,准备好了银针。许是之前宋芊芊的态度让童儿恼了,这次准备的银针竟然是最大号的,五寸长不说,竟是比之前用的银针都要粗上三分。 “师父。”童儿将银针递过来。 刘景岚素手拂袖,右手轻轻地试探着冯素烟的穴位,五寸长的银针高高举起,他三根手指拈着银针,在初阳的照耀下明晃晃的,对准穴位。 “啊——” 银针未落下,宋芊芊却猛地叫出了声,声音凄厉,“不,不要。表姐,求求你饶了我娘吧,求你了,表姐……” “砰——” 声巨响,门被踢开。 刘景岚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吓住,手腕颤抖着,不自觉地用力往下压。 “啊——” 紧接着是冯素烟的惊炸的痛呼声。 瞧着突然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却偏偏碍于小腹上的银针又不得不再躺回去的冯素烟,洛倾雪嘴角噙着清寒薄笑,眉梢浅扬,能够让冯素烟难过,她自然好过。 “姨母,姨母,您没事吧,姨母?”洛倾雪故作模样。 “没,没事。”冯素烟嘶地倒抽口凉气之后,咬牙切齿地道。 洛倾雪这才大松口气,“呼……没事就好。”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宋芊芊贝齿轻咬,双眼通红地瞧着洛倾雪,眼泪都快出来了,“表姐,表姐,你……” “倾雪,你这是做什么!”洛永煦面色黑沉着,尤其是看到宋芊芊那通红的眼眶和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却颦眉蹙頞,满脸痛苦色的冯素烟,“你,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姨母和妹妹的?” 说着,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眼瞧着就要扬起。 洛倾雪也不躲,就那么静静地着,与他四目相对,下巴微扬,不卑不亢,“父亲以为女儿做了什么?” “你……”洛永煦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 “难道女儿为姨母请大夫竟是错了?”洛倾雪眉宇间尽是冷傲桀然,“当初母亲病重,缠绵病榻时,女儿可不曾瞧见父亲这般慌张神色。” “你,你浑说什么。”洛永煦面色微变,眉宇也沉了下去。 冯素烟也虚弱地单手扒拉着床栏,看着洛倾雪,神色悠悠,“雪,雪儿……你,你切莫胡说,你父亲只,只是……” “娘,您别说了。”宋芊芊抓着冯素烟的手紧紧地握着,“姨母故去,我们的确不该再与姨丈家走得这般近的,呜呜……” “……”洛永煦想要反驳,嚅了嚅唇。 洛倾雪却淡淡地,单手捂唇,“女儿只是想说,母亲生前待姨母若亲妹,如果她知晓在她走后您还能待姨母如此,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父亲,您想到哪儿去了?” “啊?哦……”洛永煦只觉得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刘大夫也说了,姨母的身子其实没什么大碍。”洛倾雪心头划过道浓烈的嘲讽和讥笑。 闻言,刘景岚的心骤然悬起,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小人刘景岚参见镇北侯。” 自来高门大宅的后院便是世间腌臜的聚集地,今儿听了镇北侯府的后院辛密,甚至还涉及已故去的长公主之女,刘景岚心中委实不安,只想早早了事,赶紧离开为好。 “免礼。”洛永煦这才注意到直立在床榻旁边的刘景岚和提着药箱的童儿,虽然心头很不高兴,可刘景岚到底声名在外,这相国寺也不是他区区侯爷逞能的地方,再加上刚才那些被他听走的话,面上不由得浮起层尴尬色,连带着对冯素烟的关心也淡了三分,遂摆摆手,“素烟的身子如何了?” “启禀洛侯爷,宋夫人的身子并未大碍。”刘景岚虽心头好奇,可在相国寺这样的权贵之地呆得久了也明白何为明哲保身,从头到尾都低着头,语气也不紧不缓。 洛永煦这才长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就好。” ------题外话------ 倾雪,满脸严肃:心儿娘说了,收藏不涨,前期戏份要增加! 容末,眉梢浅扬:什么意思? 倾雪,转头怒目:吼!你说什么意思,增加前期,前期,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容末,沉思转头:心儿娘,听说你想增加前期戏份? 心儿,捂唇插嘴:对挖对挖,都不涨收藏,只能让雪丫头去卖萌了,至于男主滴位置,看你们谁拉得收藏,竞争上岗! 男二三……开心:心儿娘,你说真滴哇? 容末,眉宇微蹙:嗯——哼? 心儿,昂着下巴:你,你竟然敢威胁为娘,关门,放素瑶! 容末,揽雪入怀:素素是我的,陆谨,赶紧拉收藏去!要是比男二三四五……拉少了,哼,林香怜伺候! 陆谨,泪流满面:不要哇,泪奔……亲们,收藏个吧。 第018章 保证不苦(首推,求收藏!)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父亲这话说得,好似我亏待了姨母般。”洛倾雪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划过淡淡的讽刺,“对了锦笙,今儿早上清远大师不是送了支百年野山参来么?拿去待会儿让厨房炖了,虽说如今母亲新故,我们正值孝中;可母亲在世对姨母就疼爱有加,若是知晓姨母因为她而拖垮了身子那母亲走了也不会安心的。” 锦笙立刻躬身,“是,奴婢明白。” 冯素烟闻言,立刻心下紧,“这……倾雪,不,不用了。” “这本是清远大师送予姨母和表妹养身所用。若姨母不放心倾雪,锦笙。”洛倾雪轻声。 锦笙立刻捧了个黑漆楠木绘红梅的锦盒,“小姐。” “嗯,这野山参雪儿可是连碰都未碰,父亲若是,也,不放心,大可让刘大夫查查。”洛倾雪嘴角微勾,眉宇清朗带着淡淡的秀色,“刘大夫,您可瞧好了。” 洛永煦没好气地,却故作满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揉了揉洛倾雪的脑袋,“还在跟父亲赌气呐?你这小丫头,行了,上次你不是跟父亲要皇上赐下的那只雪狐幼崽,父亲回去就让平喜给你送去可好?” 那雪狐宋芊芊也曾向他讨要过,可他到底有些不舍,便留了几日。可如今在外人面前他却必须拿出个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的理由,不然待过了今日,这外面的传言只怕会将他们给淹死了。 闻言,洛倾雪心中也是千回百转,不过很快,她仰起头,两眼晶亮,像极了单纯地认为讨要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般,“父亲,您此话当真?” “你呀!”洛永煦拉长了声音,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父亲的话还能有假?” “谢谢父亲,女儿就知道您最喜欢雪儿了,真好。”洛倾雪拉着洛永煦的手腕,而后拉着宋芊芊动作亲昵,语气中却故意带上了三分炫耀和七分惊喜,“听说那雪狐幼崽可是蛮夷上贡的,整个流云也不过手之数呢。” 宋芊芊死死地咬着牙,宽袖遮挡下的手,死死地抓着锦帕,那只雪狐幼崽姨丈明明答应送给她的,凭什么。凭什么她洛倾雪想要什么都能轻轻松松地得到,而她宋芊芊就处处低人头,难道就因为她娘是庶女吗? “嗯?芊芊,芊芊,你难道不为表姐高兴吗?”洛倾雪怎能不知她觊觎雪狐久矣;前世时,她和宋芊芊同时向洛永煦讨要雪狐,却是因为宋芊芊年纪小,略胜筹。 只是那雪狐竟然在宋芊芊领会去的隔天就发现死在了花园的湖中,为此洛永煦大发雷霆,甚至还因此连累到她院中的四名婢女;那时,她对宋芊芊亦是真心疼爱,雪狐死后她还劝慰了她好久。不过如今想来,只怕她前世所做种种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宋芊芊愣怔着,猛然回过神来,笑容很是勉强,扯了扯嘴角,“啊,没。芊芊自然是为表姐高兴的。” “呵呵,你不知道那雪狐真的好可爱哟。”洛倾雪故意做出副喜欢的模样。 “那,恭喜表姐。”宋芊芊咬着牙。 洛倾雪捂着唇,“父亲您瞧,连芊芊也认为您该将雪狐送我呢,女儿可是记下了。锦笙将那只野山参交给暖春吧,父亲以为如何?” 暖春是冯素烟的心腹,洛永煦自然是没意见的。 “这……不,不用了。”冯素烟强撑着身子。 “宋夫人,您还是先歇着吧,这银针还有半刻才能起。”直充当透明人的刘景岚终于忍不住开口。 洛永煦急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眼角刮到洛倾雪时,又猛地缩了回来,“素烟既然身子不适,还是挺大夫的话,好好歇着吧。” “其实,本也没什么大碍的。”冯素烟笑得虚弱,衬着苍白的面色越发让人心疼,她语气淡淡地,“都是妹妹没用,眼瞧着就到姐姐的五七了,却不能请到得道高僧为姐姐主持,呜呜,姐姐身前待我那般好,可我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呜呜……” “娘,娘。”宋芊芊也眼眶通红,咬着唇,可怜儿又无辜地望着洛永煦,“是芊芊没用,呜呜,都是芊芊没用。” 母女两人,坐卧,又嘤嘤哭泣到了块儿。 洛倾雪只觉头疼得厉害。 “小姐。”锦笙抿着唇,轻轻地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这又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要死人了吗?”孟氏任由田嬷嬷搀扶着,身后跟着采雪、采霞;面色很是难看,视线落到刘景岚身上时,这才好看了些,“刘大夫,不知宋冯氏的身子可好些了?” 刘景岚躬身,“宋夫人的身子本也没什么大碍,只有些体弱气虚罢了,有野山参调养着,不日也就好了。” “咯——噔” 孟氏闻言,心里竟是猛地跳了两下,左右扫视,也未瞧见那野山参,心里对冯素烟本就不好的印象又坏上几分;想以往冯氏在时,那些个补身药材哪样不是先紧着她的? “娘,您怎么过来了?”洛永煦神色讪然,语气也有些不自在。 孟氏没好气地瞥了他眼,“既然无事那就好好养着,冯氏的五七快到了,家里就姚佳氏主持着算怎么回事,我瞧着这两日雪儿的气色也好了,明儿就启程回府吧。” “是。”洛永煦自然没有意见。 “祖母,您不是说身子不太舒服,怎地不好好在屋里歇着?”洛倾雪清澈明亮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苍白的双唇微微抿着,眉宇微蹙,视线微转,“既然您来了,不如让刘大夫也给您瞧瞧?” 孟氏罢了罢手,“哎,老毛病了,没什么好瞧的,倒是雪丫头,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说着,心里不觉又慨叹,这冯氏果真是惯会教孩子的。 “祖—母—”洛倾雪撅着嘴,撒娇道,“您都来了就让刘大夫给您瞧瞧呗,难道您和依依似的,竟是害怕喝苦苦的药汁?放心,孙女与刘大夫说说,给您加点冰糖,保证不苦。” ------题外话------ 心儿:收藏快到碗里来! 亲们猜猜,倾雪为啥要让刘大夫给孟氏把脉呢?猜对有奖哦! 第019章 千年人参(求收藏!)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依依乃洛家大房嫡出最小的女儿,最怕喝苦药,每次都跟要命似的。上次因着秋凉之故着了寒,把府中客卿董大夫的药箱给藏起来不说,整个冬天都把自己裹得像球样,让人啼笑皆非,这在整个镇北侯府,闹得人尽皆知。 “噗嗤——” 孟氏也是给她的话逗乐了,面色自然也好看了不好,连带着对她的态度又软和了几分,拉着她的手亲热地拍了拍,“行,行,行!都依咱们雪丫头的;不过这药若是苦了,祖母可是不依的。” “刘大夫,你都听到了,可万万不能开苦药哦,不然我也不依!”洛倾雪声音清脆,带着微微惊喜色,嘴角微微嘟着,转头对着刘景岚道,语气带着三分娇憨,竟是让刘景岚心头都不禁有些动容,连连颔首道,“好,好。” “老夫人,请。”刘景岚低着头,三指隔着轻薄透明的纱绢,闭着眼不会儿拿开手。 洛倾雪赶紧开口道,“我祖母身子如何?” “呵呵,老夫人身子硬朗,平时将养得不错。”刘景岚收起纱绢,“不过到底年纪大了,平日里还是得注意些。老夫人近来可总是觉得头晕气闷,尝尝口渴引水又不得解,还恍惚振悸,差错谬忘,梦寐惊魇,恐怖不宁?” 孟氏先是神色淡淡地,听到后面竟是眼前亮。 “那可不是,刘大夫我家老夫人这病……”田嬷嬷旁边的老夫人赶紧开口问道。 洛倾雪斜眼望去,那身着深绿色对襟绣团福褙子,下身配雪青色褶裙,瞧着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不是钱嬷嬷又是哪个,哼。若非她重生回,只怕是任她到死都想不到,这孟氏身边的心腹嬷嬷钱氏竟然会是冯素烟的人吧。 她低着头,垂下眼睑,嘴角划过浓浓的嘲讽。再抬头时,眼底却是片清明。 “这也算不上是病,就是有些心气不定,五脏不足;以上好的人参佐以灵芝,每日用上碗,慢慢调理着就是。”刘景岚边说,边将冯素烟身上的银针收起。 “哎,人参、灵芝都是精贵的吊命之物,就算我镇北侯府只怕也担负不起啊。”孟氏坐在榻上轻叹口气。 人参、灵芝这类东西,镇北侯府自然是不少的,可担得上“上好”两个字,年份上起码得有百年,而听刘景岚这话,只怕是得长期养着;说担负不起,也是正常的。 刘景岚自然也想到这层,思索半晌,“若是贵府有千年以上的山参和灵芝,小人倒是可以将其制成药丸,只需服用三月便可。” “千年灵芝倒是有株,只是这人参……”孟氏却有些为难了。 若是以往,别说支就算是五支也有的,可因着冯氏这几年缠绵病榻,用得都差不了。 洛倾雪却突然捂着唇,“啊——” “怎么,雪儿可有办法?”孟氏突然想起,冯氏对洛倾雪可最是疼爱,或许会给她留两株保命也未可知。 “祖母明鉴。”洛倾雪有些讪讪地看了冯素烟眼,而后低着头,绞着手指。 “雪儿,你要是知道哪儿有千年人参就说啊。”洛永煦也是急了。 “我……我……”洛倾雪咬着牙,“不,不是……” “哎,算了。我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用那么精贵的人参做什么。”孟氏自然也瞧见洛倾雪神色的变化,遂叹了口气,“雪丫头也不必为难……” 洛永煦却是恼了,“怎么,人参给你祖母用你还心疼了不成?” “不,我不是。”洛倾雪缩了缩脖子,贝齿咬着下唇,双目通红。 “吧唧,吧唧。” 眼泪落到地上,晕湿了青石地板。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小姐呢?老夫人身子不适,小姐最是担忧的,那千年人参可不在小姐的手上。”姜嬷嬷却是再看不下去,“小姐说的,可是去年元月时,太长公主给夫人找来的那两支?” 孟氏眉头微微蹙着,“两支?” “是,当时夫人身子不好,太长公主说是为夫人补身的。可大雪时,老太太又感染了风寒,太医说需用人参调养着,夫人便与了支;另支却是被宋夫人讨了去。”姜嬷嬷虽然心中不快,却也注重着礼节。 “姜氏所言不差,当时那人参是老奴亲手熬制的。”田嬷嬷也开口道。 孟氏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眼眶竟有些红红的,“冯氏果真是个好的,永煦你也真是的,没问清楚就那么凶作甚,瞧瞧我们雪丫头委屈成什么样了,来雪丫头给祖母瞧瞧,这眼睛红得,可怜的……” “祖母,呜呜,我,我不是……”洛倾雪眼泪顺着眼角,滴滴;心中却早已是冷然成雪。前生,她是高傲的平安和乐郡主,静安太长公主唯的外孙女,言颦都有规矩,心气也继承了云静安的,要强。流泪示弱这般手段自是不屑,可宋芊芊却次次用这样的手段俘获人心;如今,她早已是死过次,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她这篇绿叶的衬托,宋芊芊这朵小百花还能不能那么顺利地得到那么的人心。 孟氏见状搂着洛倾雪又是阵轻哄,还狠狠地瞪了洛永煦眼。他面色自然也很是难看,顺势又狠狠地瞪了冯素烟眼。 冯素烟这才回过神,可想到那支千年人参,当初宋老爷子重病,宋老夫人旁敲侧击地讨要许久她都扛着压力没拿出来,现在却…… “既然老太太身子不适,给老太太用也是应当的。”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中那个心疼啊;看向洛倾雪时,当真恨不能用眼刀将她给千刀万剐了去。若非是她提起这茬,又怎么会让她舍了直千年人参。 那可是千年人参啊,千年啊! 孟氏可没放过她眼底的不情愿,神色淡淡的,“也罢,这到底不是自家的,左右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刘大夫给老身开几剂药喝着就是了。” “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话。”闻言,冯素烟不由得觉得心头紧,她要入镇北侯府,这老太太可是必须讨好的,想着她咬牙,“我立刻派人回去将人参取来,剩下的就有劳刘大夫了。” ------题外话------ 心儿:哈哈大家猜到了没?哇咔咔,昨天亲们都没有看到这句话么? ——“孟氏闻言,心里竟是猛地跳了两下,左右扫视,也未瞧见那野山参,心里对冯素烟本就不好的印象又坏上几分;想以往冯氏在时,那些个补身药材哪样不是先紧着她的?” 所以回答孟氏觊觎百年野山参的都算对啦,喵…其他参与者心儿也会意思下,反正大家高兴嘛!其实心儿最想要的答案是让冯素烟大出血的说…… 至于那千年人参嘛,先给孟氏点甜头尝尝…… 第020章 母女离心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有劳不敢当,小人只尽自己本分罢了。”刘景岚低着头,视线划过双眸通红的洛倾雪眼角的那丝精光,心头又是猛的滞。 老友的这个小友,瞧着,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呐!哎,自己当真是老了老了,想着心中摇摇头;边收拾银针、药箱,便顺口提了句,“老夫人身子近来较之以往可是越发容易疲累?” “正是,刘大夫不知这是何故?”田嬷嬷顿时眼前亮,像是饥渴已久的人发现绿洲般。 “姨母新去,家里大小事情都落到了老太太的肩上,可怜老太太把年纪了。”宋芊芊抿着唇,声音柔柔弱弱地,“芊芊倒是觉得,刘大夫可以给老太太开些补身提神的汤药。” 孟氏眉心突突就是两下,这话是暗示她抓着府中中馈不放手? 洛倾雪见状,赶紧接过话头,“孙女倒是觉着祖母老当益壮。” “好了,祖母知道你嘴甜。”孟氏闻言心里这才好受些,抬首瞧着刘景岚,“刘大夫可有问题?”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人老了身子到底不如年轻人;日后那些病中的晚辈后生,老太太还是免了请安礼吧,省得过了病气。”他摆摆手淡淡地,视线还特地划过躺在床上的冯素烟。 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这刘景岚……怎么听着,是在帮她? “哼!”孟氏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冷冷地瞥了冯素烟母女眼,都是这两个下贱东西。再联想到冯素烟之前拿出千年人参的不情愿模样,心中越发冷然。 抬头看看洛倾雪,那两个贱人竟然还妄图挑拨她们祖孙之间的关系,当真可恶。又想着自己之前对洛倾雪的误解,鼻头酸酸的。自己这么对待那丫头,她竟然还能心为自己着想,还有那个冯氏也当真是个傻的。 去年元月时,她自己都身子病入膏肓,怎地还将这等保命的东西往外送?当时,她不过是风寒后有些体虚,好吃好喝将养着也就是了。 那支千年人参,哎,当真是可惜了! 当初她气着冯望月,竟然不经过她和洛永煦的同意便私自收养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这让原本就对她没什么好态度的自己是火大。后来想着她好歹给洛家添了对有福气的龙凤胎,可不曾想自从生产之后就缠绵病榻,果真是个福薄的,便对她越发的不喜。 可碍于静安太长公主的面子,家里那些上好的药材补品像是不要钱似得砸进去也没见那冯望月的身子好些,所以当初她送来的千年人参,她顺手就让田嬷嬷炖了,还分了好些给大房去,竟是连口都没给冯氏送去;却不曾想…… 哎! 想着,她只觉得想胸口闷闷地痛,好的儿媳啊,自己当初怎么就被猪油懵了心觉得她不好呢?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握着洛倾雪的手不觉又加大力道摩挲着,“雪丫头,哎……” “只要祖母没事就好,母亲在九泉之下也定会安心的。”洛倾雪小意地拭去眼角的泪,眸底还泛着波光,“我就知道姨母最是有孝心,当初您说了让替母亲在祖母面前尽孝的;那千年人参就全都给祖母合药吧,姨母,您不会怪倾雪自作主张吧?” 冯素烟心头抽痛,身上被针扎过的地方也如万蚁啃咬般,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不—会。”才怪! 如果早知今日,当初她就早早地拿人参入了药去,也没得便宜了那个老妖婆;可偏偏当着洛永煦的面,她还不得不做出副心甘情愿地模样,不然这人参是从她手上拿的,功劳却都白白便宜了那个死丫头。 “姜嬷嬷送送刘大夫。”洛倾雪侧身,对着冯素烟笑得很是得意,不过只片刻又恢复如常,语气淡淡地,“祖母,您也派人将灵芝送来吧,等刘大夫合完药,孙女再派人来取就是。” 孟氏连连点头,“还是咱家雪丫头懂事。” “祖母您说到哪儿去了,父亲对您可最是关心了,到时候可少不得让赵梁跑趟。”洛倾雪撅着嘴,只手揽着洛永煦的手臂,“父亲,您说是不是?” 洛永煦瞧着她的眸色越发的柔和,这个女儿竟然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出落得如此懂事孝顺,想着他心中竟有些疼痛,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雪儿说得是,取药之事包在儿子身上,母亲放心。” “姨丈和姐姐都如此孝顺,老太太定要长命百岁才好呢。”宋芊芊也凑过来,声音柔柔弱弱地。 冯素烟也淡笑着,对宋芊芊鼓励地笑笑,“芊芊说得是,老太太定会长命百岁的。” …… 送走刘大夫,孟氏就以安排明日回府之事硬将洛永煦给拉走了;洛倾雪小坐片刻与冯素烟母女你来我往打了会儿太极也借口离开,短短半个时辰之后,原本还有些人满为患的厢房中就只剩下母女两人。 “啪!” 没有外人在,冯素烟也懒得装了,翻身下床扬手对着宋芊芊就是巴掌。 “娘!” 宋芊芊捂着脸,眼泪唰地流了出来,眸中还带着不可思议。 “别叫我娘,没用的东西!”冯素烟正是心疼那支千年人参,语气很是暴戾。 宋芊芊紧紧地抿着唇,眼泪吧唧吧唧,语气喃喃,“娘……” “哭,哭,你就知道哭,跟人家洛倾雪学学,竟然不知不觉地就得了老太太的青眼。”冯素烟双眼半眯着,眉头微微蹙起;猛地她回过神来,眼中划过道精光,“那个小贱人难道发现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咯噔——” 宋芊芊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两只眼中带着惊诧和惧色。去找表哥王天宝的事情,她是瞒着冯素烟的,若是让她知道了,她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没,没有。” “真的?”冯素烟眼中带着狐疑。 “真的,娘,您难道还不相信女儿吗?”宋芊芊竟是被吓得连哭都忘了。 “啪——” 冯素烟手臂轻扬,反手又是巴掌,“你是什么样的,老娘还能不知道,哼!” “娘,您打我,不过支千年人参,您就打我?” 姨母在时,送她补身的千年人参不知几何,难道真以为她不知道? ------题外话------ 心儿:亲们如果有关于本文的意见和看法可以留言告诉心儿哦,喵~ 第021章 黄雀在后(求收藏!)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宋芊芊脸上泪迹斑斑,两腮印着两个诺大的巴掌印,她微侧着脑袋,扬起下巴,仍旧是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只是那双剪水的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她薄唇微微抿着,眼泪吧唧吧唧不断地往下掉着。 “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那支千年人参重要?” “你知道什么!”冯素烟气得面色扭曲。 如果是普通的千年人参她还不至于如此肉痛,她虽是驸马府上的庶女,但因为冯望月对她的怜惜,静安太长公主也并未苛待过她。瞧过的奇珍异宝了,她的眼力价自然不低,又如何会独独如此心疼支千年人参?可偏偏,偏偏这支千年人参是去年高山侗瑶族上贡的参王,说是千年,实际却早已不知年数,那形若纺锤,状似孩童,光是闻着那散发的药香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又怎么会是凡品;就算说是万年也有人信的。 可恨那洛倾雪竟会突然给她来这么手,害她连准备其他千年人参替换的时间都没有。 “……” 宋芊芊单手捂着脸,死死地咬着牙,眉宇微蹙,瞧着冯素烟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她的报应吗,姨母待她如珠如宝,但凡洛倾雪有的,她必然也会有;有时候东西只有份时,姨母也总是向着她,可是她的亲娘呢,却…… 想着,胸口止不住地抽疼,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报应吧。 “明日就要回洛府,那件事情记得安排得周密些;你姨丈今儿对我们已经不满了,若是再出了岔子……”冯素烟心里想着,捏了捏袖中的药丸,看来她是应该行动了,思索着回头对着宋芊芊狠狠道,“你就等着回宋家给官家小四做媳妇吧。” “咯——噔!” 闻言宋芊芊的心猛地漏跳了半拍,官家小四……想着那个人,股寒凉自心底升起,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薄唇嚅了嚅。 宋家老太太母族的侄孙,官家小四官宴辉,名字起得不错。宴罢瑶池红日晚,辉霞山中层。只可惜,福祸无常。分明是贵族嫡子可偏偏却在他六岁那年,大病场,高热烧坏了脑袋。从此痴傻不说,还有虐待女子的癖好。外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自官宴辉通人事之后,官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少婢女。宋家竟然想将她嫁给那人…… 如果姨母还在……如果姨母还在定不会同意的。 想着往日里冯望月那温暖的手,纯净的眸,还有暖心的话……眼泪越发的止不住,难道她真的错了吗?泪眼朦胧间,她凝视着在两步开外的冯素烟,在她母亲的眼中,她竟然还比不过支千年人参? “愣着干什么,哭就知道哭,你这个赔钱货!”“啪——” 冯素烟本就心中焦躁,再见她哭得是心烦意乱,扬手再甩了她巴掌;原本她都已经和洛永煦说好,先让她以照顾洛倾雪为由住进镇北侯府,日后再发生点什么,就顺理成章了。可偏偏千算万算,竟是没想到那个小贱人的态度竟然在病愈后发生了翻天覆地地转变,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再加上今日老太太的态度,她的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乱。 “……” 宋芊芊深吸口气,原本略嫌苍白的唇色此刻宛若鲜血般娇艳欲滴,舌尖已经隐隐品尝到了血液的腥甜,“我立刻派人去寻高老大。” “自个儿小心着些,别被人瞧见了。”冯素烟微微颔首,却并未注意到宋芊芊那闪躲的眼神和变化的脸色。 “嗯,女儿明白。” 宋芊芊的心越来越凉,死死地咬着牙,心里有种莫名想要报复的冲动;可是她却不,不能。不论如何,在她们母女两人成功脱离宋家之前是不能的;若当真嫁给官家小四,她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怎样。 …… 屋外初春的风微微拂过,撩起几许珠帘发出清脆的声音。 “说吧,叫我来又有什么事?”陆谨侧身斜靠在罗汉床的凭几上,浅扬眉梢。 容末双目轻阖,躺在太师椅内随着韵律,懒洋洋地摇摆着,神色从容淡然,好似天地间唯余他人般,自在悠闲,慵懒散漫。 被无视了个彻底,陆谨却早已习以为常,浑不在乎地接着道,“我说师兄,你……” “冯素烟派人护送千年人参,你准备支年份上千的,将其换下。” 容末神色微变,连眼皮都未抬,只薄唇开开合合,淡淡地吐出句。 “……”陆谨嘴角抽了抽,“我说师兄,你想要千年人参,我送你百支都可以,你要不要这么……”麻烦两个字尚未出口。 只见容末慵懒依旧,神色淡然,吐出的话却让他抓狂,“那是素素想要的。” “我艹……” 饶是向来谨言慎行,以优雅高贵自居的陆谨也忍不住爆粗口,素素,特么又是素素! 容末对洛倾雪了解甚深,她的身份虽然……可如今却只是个好听的名头而已;那参王若当真到了刘景岚手里,少不得会真给那孟氏合药了去。若孟氏对她当真有心,便是给了她又如何,株参王他尚不放在眼中;可偏偏是那女子想要的;就算她不想要,他也不想便宜了那老婆子。 “去年,久居高山的侗瑶族出土了两支参王;侗瑶族长在年节时特遣使者进贡给了流云国君,却被静安太长公主讨了去,冯素烟手中的便是其中之!” 或许是因着想到洛倾雪心情变好,容末竟然破天荒地开口解释了句。 “……” 陆谨顿时眼前亮,“嘿嘿,原来是参王啊,您不早说;据说那参王虽然对外宣称千年,可实际却万年有余,侗瑶族的族长可真够大方的。” “……” 容末懒得与他磨叽,躺在太师椅内,摇晃,不再言语。 “啧啧,也是。”陆谨嘴角斜勾,瘪瘪嘴,“洛倾雪费了大力气才让冯素烟将参王吐出来,却白白便宜了孟氏,想必她心里也憋屈得慌;听说镇北侯府的人明日离开回府,我刚收到消息,宋家那丫头派人买通了黑风寨的高老大……” ------题外话------ 心儿:喜欢的亲们记得点击【放入书架】支持下本文哦,九十度鞠躬致谢! 第022章 人心难测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嘎!” 随着声尖利地响声,原本悠闲地有节奏地摇晃地摇椅蓦然停驻,容末脚尖轻点,猛地睁开眼,眉宇清冽,“嗯。” “你就不担心?” 陆谨仔细地瞧着容末,纵使他表现得再镇定,可刚才那闪而逝的担忧却不是作假。 “……” 容末抿唇,双眼微眯着,神色清明,目光中透着危险的厉芒,“明日,你亲自领着风雨雷电四人尾随护送。” 声音清朗温润,如既往;可陆谨却生生打了个寒颤。转头再看,俊颜如玉依旧,温润依旧,可他却发现了容末身上散发出的那不同寻常的戾气和冷冽。 稍缓,容末那宛若雕琢地俊颜线条稍微柔和了些,语气似笑非笑,“素素向来是极有主意的,你先暗中将消息传递给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陆谨没好气地,嘴角抽搐着,“为什么又是我?” 容末斜眼,懒懒地睨了他眼;陆谨赶紧举双手投降道,“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他就闹不明白,这人明明在乎得要死,恨不能将那个女子的言行全都握在手心却偏偏犟着不去见她;这么默默地奉献,那女子知道吗?别费尽心思,最后却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当然这话他可是不敢说的,想着这两日莫名其妙出来的训练量,心头某个小人躲在角落处流着两行宽面泪,默默地画着圈圈。 瞧着陆谨离开的背影,容末起身,窗前负手而立,朝着竹园的方向,额前的碎发在微风中飘扬着,宛若雕刻的下巴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如玉般的光泽,神色清冽,目光坚定;白衣飘袂,缎带飞扬。 再等等,再等等! …… 从冯素烟所住的厢房出来,绕过蜿蜒回廊,花汀水榭。 院子里,洛倾雪身后,锦笙和姜嬷嬷两人默默地跟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 锦笙咬着下唇,抬头微侧,朝洛倾雪的侧脸望了望,又好似怕被发现般飞快地低下;再走两步又抬起头,眉宇微微颦蹙着,望了望又低下;再走两步又如是重复着。 “有话直言便是,这般偷偷摸摸地做什么。难道还能从本小姐脸上瞧出朵花儿来?” 洛倾雪深吸口气,福身莲步轻移,语气淡淡地;那样灼热的目光,让她想不注意都难。 “不,小姐,我……我……” 锦笙不想自己的小动作竟被察觉,时间面色唰地变红,磕磕巴巴地。 “嗯?”洛倾雪眉宇轻蹙,尾音微扬,带着浓浓的疑问。 姜嬷嬷没好气地瞥了锦笙眼,这才开口道,“小姐今日瞧着可是与往日里不同了。” 说是不同,这话简直太委婉了些;岂止是不同,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尤其是在对待老太太和冯素烟母女的态度上。往日里,她总因为孟氏不喜冯氏便直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再加之她在皇家颇为受宠,就连晨昏定省都只是走个过场;而对冯素烟母女却是宛若血脉亲人般,便是对两位少爷也未有那般亲热的态度。而今日,小姐的态度好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人总是会变的。”洛倾雪眸底透着冷然和讽刺,嘴角微勾,伸手折了支香雪兰,“就如同这花,冬日里宛若野草般,瞧着甚不起眼;可到了春日,花开了闻着也是芬芳馥郁。” “小姐这话高深得紧,奴婢天资愚鲁,实在听不明白。”锦笙咬着唇角,有些小意地看了看姜嬷嬷。 姜嬷嬷也不恼,只淡笑着,“小姐说得是,不过是凤凰总会飞天,草鸡就算披着凤凰羽落到梧桐林上,也成不了凤凰。” “呵呵。”洛倾雪淡笑着。 行三人从厢房回主院处,绕过九曲回廊,眼瞧着就到了她所住的房间。 “咻——” 锦笙快步上前,刚要推门而入;声尖利地哨响陡然在空中响起。 “小姐,小心!” 姜嬷嬷提着裙摆,飞快地上前欲将洛倾雪护在身后;洛倾雪却是眸色暗沉,左脚斜往前半步,身子往下压,脚尖点地;整个人用力向上跃,伸手飞快地拦住那飞射而来的铁镖。 “小姐,小姐!”姜嬷嬷神色急切地上前,“小姐,你没事吧?” 洛倾雪朝四周张望了下,花草林木,廊道蜿蜒;微风轻抚,树枝依依;切正常。可手心的阵痛感仍在,她紧紧地抓着那支铁镖,神色黯然,压低了嗓音道,“进去再说。” “是,小姐请!”锦笙飞快地推开门,对着洛倾雪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倾雪点点头,面色严肃。 整个小院里,透着种空明到让人觉得压抑的寂静,偶尔两声鸟鸣也比往日尖利些。 “我想静静,你们先退下吧。” 洛倾雪挺着腰肢坐在软榻上,左手搭在小香几上,右手还紧紧地抓着铁镖,薄唇死死地抿着。锦笙取了素白的衫裙想让她换下斩榱,却被她摆手拒绝了,语气淡淡地,却不容拒绝。 “……可是小……”锦笙犹豫了下,抬头带着希翼看着姜嬷嬷;不带她把话说完,姜嬷嬷便插话打断她的,“时辰不早,小姐您先歇息着,老奴与锦笙先去膳房准备午膳。” 洛倾雪轻轻“嗯”了声,其实她根本胃口全无。 “吱——呀。” 镂空雕花的朱门打开,又合上了;两人的脚步也渐行渐远。 直到确定她们已经离开之后,洛倾雪这才从袖中伸出右手,手心已经是绯红片,可她却毫不在乎,而是愣怔地瞧着那铁镖上刺着的白绢;三两下将其取下,展开。 上面墨迹未干,可却字字惊心。 “砰——” 洛倾雪抬手狠狠地拍在小香几上,发出声闷响,“该死的!” 都道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果然,这人心当真可怕;哼,竟然想借高老大的手毁了她不说,还妄图以照顾她为由堂而皇之地入主镇北侯府;这世上可当真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冯—素—烟”“宋—芊—芊!” ------题外话------ 心儿:喵,做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喂……总有种王婆卖瓜滴赶脚…… 第023章 安排算计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倾雪死死地抿着唇,咬牙切齿地从牙缝儿中挤出两个人的名字,整个人身上戾气尽显,杀气弥漫。原本墨迹尚未干透的白绢被捏在手心中皱成团,黑黑白白,早已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黑风寨,高老大。”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拥有前世记忆,她当然知道黑风寨什么地方。群不务正业地痞子混混占山为王,平日欺男霸女,也就在是附近山头的村子里横行霸道;不过高老大这个人也算是有些能耐,能让那些地痞无赖甘居其下,可仅仅只是这样,却是入不了前世以高贵自居的她的眼。 只是没想到重活世,竟然连这等前世看不上眼地不入流的人物都能威胁到她。 洛倾雪从未有觉察到这般无力过,好不容易重活世,却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么的事情。偏偏,她此刻又毫无反抗之力,看来她真的必须尽快开始修炼玄门心法了。 至于车架么…… 她懒懒地靠在罗汉床的凭几上,眺望远处随风摇摆的柳枝,薄唇微微抿着,眼角微弯,似笑非笑;右手有意无意地摆弄着左腕间的九璃珠,微微低首,眼睑轻垂,嘴角微微勾着,神色间带着淡淡的嘲讽。饶是袭最粗糙的麻布斩榱,也遮挡不住她慑人的风华。 夕阳西下,日暮时分;天气仍旧有些寒凉,可那天边映红白云的余晖却生生为大地平添了分暖色,让人看了不自觉地暖暖的。但就是这般好景致看在洛倾雪眼底,却是另番模样。 苍山似海,残阳如血。 染血的仇恨必须用鲜血来冲刷,前世她虽不自诩有良善,但对那两人却是倾尽所有,可结果呢?她脸上神色冷然,俯首怔怔地瞧着那双宛若最温润细腻羊脂白玉的手,比葱尖还白嫩的手指,完美得无可挑剔却注定了要染上鲜血;既是如此,那就从明日开始吧。 “小姐,再有五日便是夫人的五七了。”姜嬷嬷瞧着愣怔地洛倾雪,张了张口,几经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关于夫人的断七礼……” 洛倾雪仍旧臻首低垂,抬手止了姜嬷嬷接下来的话;而后淡淡地,声音不似往日的清脆,带着点点低沉却反而越发气势尽显,“此事我自有主张。” “……” 姜嬷嬷嘴唇嚅了嚅,也只能在心里长叹口气;今儿因着小姐不同寻常的反应,倒是没让冯素烟那两母女得逞,若非如此,只怕她们为夫人断七礼彻夜跪求清远大师之事又会闹得沸沸扬扬。她们倒是落了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可小姐就……只是这些事情,往日里说过次,每次都被厉声苛责回来;但愿小姐是真的看清了吧。 “嬷嬷,咱们来相府有五日了吧。”洛倾雪双眼半眯着,神色慵懒。 放眼望去,木杆撑起的窗户外,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盛放的花朵,青蓝白紫,姹紫嫣红;小湖畔,凉亭边,杨柳青青,随风依依。 间或几缕情的春风,温柔地撩起她额前的点点碎发,掩去眸底泛滥的波涛和杀气;淡淡道:“时间的确不短了呢,大哥想必也该赶回来了吧?” “小,小姐……”闻言,姜嬷嬷面色大变,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您,您……” 不知她,刚进屋的锦笙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只脚买进了门槛,另只脚却愣生生地僵在门外,整个人顿时愣怔在了门口,时间竟不知该进还是退。 洛倾雪口中的大哥,并不是她的孪生哥哥洛倾寒,却是当初冯望月在尚未生产之时外出上香时,捡回来的小小孩童,后被她收养改名洛青云。原本兄妹仨人感情甚笃,可后来因为那件事情…… 姜嬷嬷眉头紧锁,抬头飞快地瞧了洛倾雪眼,而后视线落在锦笙手中的托盘时,赶紧开口岔开话题道,“小姐您午膳用得很少,老奴让锦笙给您准备了血燕,您好歹吃些吧。” 镇北侯府,谁不知晓在这位大小姐面前,洛青云是个禁忌? 当初府中花园个洒扫丫鬟在那件事情后无意提起,后就被她直接打发到了最苦最累的浣洗房中,回到院子是发了好大通脾气,最后还是表小姐将她的情绪给安抚了下来。 所以,就算是她主动提及,她们也早已经闻之色变。 “先搁着吧。” 洛倾雪抬起头,摆摆手有气无力地淡淡道;她如何能不知道她们的顾忌,只是……冰冻三尺非日之寒,有些事情说得再也不如身体力行来得让人信服。只是,心里陡然像是想起什么,她低着头,“明日就要回府,嬷嬷再去敦促下,别到时候把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 姜嬷嬷嚅了嚅唇,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只点点头,“老奴明白。” 锦笙深吸口气,端着托盘放到罗汉床的香几上,“小姐,您好歹用些吧;不然若回府少爷瞧见,奴婢们可是会被责罚的。” “嗯。我记得我有条银狐狸地毛毯在这竹园。”洛倾雪转头,视线投向窗外,双眸半眯着,手肘搭在凭几上,食指上上下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嗑、嗑嗑”地声音。 锦笙低着头,神色恭谨,“小姐问的可是去年太长公主赐下的那条?” “找出来,铺到车架里。”洛倾雪声音陡然变得冷然,带着些许戾气,“顺便将那条配套的披风也给带上。” “……可是,小姐。现在已经开春了,带上那个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呀! 当然后面那句锦笙可不敢说出口,只很是隐晦地表达着。云都气候本就温暖,虽然开春还带着冬末的凉意,可扑毛毯、穿狐狸披肩,这也太作了吧。 洛倾雪低着头,心里带着淡淡的冷笑,就是因为用不上所以她才会放心大胆地拿出来,“照本小姐说的去做。” “是。”锦笙无奈地耸耸肩。 “另外,把竹园主事的王、崔两位管事给我找来。” 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有些事情也该清算清算了。 第024章 召见私奴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 锦笙猛地抬起头,看向洛倾雪的眸底带着些许诧异之色,小姐向来不理这些俗事的,今儿……哦,不!是自打小姐从梦魇中醒过来之后,就好像有什么地方不样了。 “如今竹园之事都是王管事负责的,小姐您忘了?” 洛倾雪嘴角微勾,淡淡地笑得莞尔。 忘?她怎么可能会忘。 只是如今竹园与她有着非凡的意义,竹林深处、乾坤八卦阵的秘密绝不容许他人知晓。 “锦笙,你过来。” 锦笙眉宇微微蹙着,却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想法,朝着月形拱门处快走两步,而后微微福身,神色恭谨道,“小姐?” 洛倾雪浅笑着点点头,俯身在她耳畔小声说了什么。 只见锦笙面色大变,抬起头望着她,眉宇间尽是不可思议,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小,小姐;您,您的意思是?” “嗯哼?”洛倾雪眉梢挑,答案显而易见。 锦笙抿着唇,双手紧紧地交握着,“简直是,太过分了!可是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 “重要么?”她并不回答,只淡淡地反问道;双眸半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来这丫头不笨嘛。 俗语云: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这世上有太人自以为聪明地自作聪明,可是却鲜少有人明白:难得糊涂才是真正的睿智。 “……”锦笙撅着嘴,是不重要,可她还是很好奇啦。 洛倾雪顺手从罗汉床凭几的间隔里取出个锦盒塞到锦笙手中,拉着她的手,臻首微抬,双清澈地瞳眸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锦笙,母亲不在了;我身边能相信的人并不。” “小姐,您别伤心,锦笙会直陪着你的。” 难得瞧见洛倾雪示弱地模样,尤其是那双清澈得与夫人如出辙的眸子;当初若非夫人她锦笙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什么肮脏地方,小姐是夫人唯的女儿,即使拼了这条命不要,她也要护着她的。低下头,瞧见手中精致地紫檀黑漆雕喜鹊翠枝缀金漆缠枝纹木匣,但凭眼她就能确定,这木匣绝非凡物,说不得又是内造。 “锦笙。”洛倾雪望着她,拍了拍她的手。 锦笙抬头瞧着洛倾雪那削尖的下巴,憔悴的容颜;只要小姐当真看清楚了,那她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小姐放心,就算没有奴婢也会让它变成有的。” “行事务必小心,以自身为重。”洛倾雪轻声嘱咐着,神色严肃。 “奴婢明白。”锦笙郑重地应答。 ……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香几上原本还热气袅绕的血燕粥此刻也已经冰冷,可她却并没有胃口;放眼窗外,眼瞧着太阳渐渐西区,血色余晖弥漫着天际,好似要将大地都染上层慑人的红。 “小姐,要收拾的细软老奴都已经打理妥帖了;车架也按着您的吩咐布置了银狐狸皮的软毯,披风也带上了。” 姜嬷嬷瞧着视线投向原处心不在焉地洛倾雪,恭谨道。 “嗯。”洛倾雪淡淡地嗯了声。 “……” 姜嬷嬷蹙着眉头,刚想说点儿什么,门边却陡然传来有节奏地敲门声,“咚——咚咚——” “小姐?”她试探着询问。 洛倾雪无力地罢了罢手,“不妨事,去开门吧。” 稍微,片刻之后;两名瞧着约莫四十出头不相上下的中年男子迈步进屋,在瞧见洛倾雪时,赶紧躬身而下,行礼道。 “奴才王德柱参见平安和乐郡主。” “奴才崔荣安参见平安和乐郡主。” 洛倾雪摆摆手,“本郡主正值孝中,这礼就免了吧。” “谢郡主。”两人赶紧起身后,并排着立在靠近大门的侧。 竹园因着是冯望月的私宅,又在洛倾雪十岁时转赠给了她,这在顺天府可是有备案的。前世的她并不在乎这些,最后临了了,这竹园竟是被冯素烟霸占着,就算她出嫁时,也没能还给她,甚至连地契都……那时她并不在乎小小的园子,竹园的地契、园中下人的卖身契也都交由竹园的管事也就是王德柱管着;若非重生时遇上王天宝,这些早已经久远的事情只怕她至死都想不起来。 她竟是险些忘了,王德柱不也是当初冯素烟极力推荐给母亲的吗?可笑那时她还很是赞成,说了句什么来着,“姨母推荐的人必是可信的。” 可信吗? 当然可信,是值得她冯素烟相信,效忠的也是她冯素烟。 洛倾雪陷入沉思,身上的气息先是淡淡的哀伤,而后渐渐弥漫起层嘲讽之色,最后竟是演变成了浓烈的戾气;让屋内其他三人都只觉得压抑得不行,可偏偏她不说话,其他三人也不敢先开口。 “郡主,不知您召见小人所为何事?” 良久之后,还是王德柱仗着自己所为的受宠,率先开口道。说着他还斜睨了崔荣安眼,脸上尽是得意和挑衅。 “……哼。”洛倾雪轻哼声,嘴角斜勾,眉宇间透着淡淡地嘲讽之色,“无事就不能寻你了?” 王德柱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心上也猛地顿,“郡主说哪里话,您要召见小的,就算有天大的事,小的也得来啊。” “哦?”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语气不咸不淡地。 “那是。”见她没再说什么,王德柱总算松了口气。 洛倾雪眉间淡淡地,臻首微抬。视线在王德柱和崔荣安之间不断地扫视着。只见崔荣安袭黑色麻布对襟短衫,下身着同色长裤,白袜黑鞋,竟是连头发都只用黑色的布条捆在身后,她在心中点点头;再看王德柱,上身是浅黛色缠枝竹纹暗绣锦衣,下身着同色长裤,高邦锦缎绣团福长靴,头上发饰竟然是缠枝点翠的簪帽。 “郡,郡主?”被洛倾雪扫视得全身发麻,王德柱缩了缩脖子。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明日本郡主便要随祖母、父亲回云都了,这临走前总得见见园子里的管事才是。”洛倾雪语气淡淡的,竟是丝毫不在乎般,“让你准备的园子及附属地契和园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可都准备好了?” ------题外话------ 心儿…… 介个是没有推荐——不涨收藏; 有推荐了——还是不涨收藏; 乃们再不收,呜呜,关门放容末! 第025章 相不相信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王德柱也不疑有他,毕竟以往冯望月以及洛倾雪名下所有私产的管事按年汇报已是雷打不动的惯例。 只见他麻利地从袖中掏出厚厚沓契纸并本账册恭谨地呈给洛倾雪道,“请郡主过目,原本今年三月初该竹园例行汇报的,可因为主母新丧,汇报便耽搁了下来。” “呵呵,原来王管事也知道主母新故啊。” 洛倾雪对姜嬷嬷示意,姜嬷嬷双手接过契纸、账册,放到香几上后,她才淡笑着,“本郡主瞧着王管事这穿红戴绿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家事有喜事了呢!” “砰——” 话音落,她素手轻抬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显得莹润完美;可拍在香几上的脆响却是让屋内几人都不由得心跳慢了半拍。 “郡主息怒!” 王德柱懵了,披红戴绿?他低头瞧着自己的衣衫,浅黛色的,也没有违例啊…… “怎么,瞧你这模样,难道本郡主还冤枉了你不成!”洛倾雪俏脸顿时沉,“王管事与竹园签的是死契吧?” 王德柱疑惑不解,却仍是点点头。 崔荣安乃静安太长公主给予冯望月的陪嫁,在他来之前掌管竹园中事干得也不错;后来冯素烟寻了几个由头在冯望月面前不断地说崔荣安的坏话,而后又推荐了他来,可冯望月只是心地单纯却并不傻,也不相信王德柱,最后没有办法只道他要想在竹园办事得签死契才行。 “原来王管事还没忘记自个儿是竹园的私奴啊。” 洛倾雪面色已是难看到了极致,“本郡主可从未听说过主母新故尚未断七,小灵柩还未入葬,下人却披红戴绿的规矩。” 说话间,她已经手握账册,却只在简单地翻了两页之后,把将账册狠狠地摔到王德柱的脸上,“哼,往年你的账册就是这么做的?” “这,小的不明白郡主您什么意思?”王德柱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什么意思?”洛倾雪声音陡然变得冷冽,“你当真以为本郡主是傻子?几年前崔荣安掌事时,竹园每年的进账可是上万两,本郡主倒是想问问你这亏损的帐是怎么做出来的?” 王德柱低着头,“去年云缙山地动,再加上天灾*……” “砰——” 洛倾雪狠狠地巴掌拍在香几上,打断他的话,“刁奴还敢狡辩!” “郡主,小的向来本本分分,可不敢有任何僭越的行为;您这声刁奴,奴才可担当不起。”王德柱也有些恼了,这些年做管事心气儿自然也高了。再者,因着他和冯素烟的关系,就算是冯望月与他说话也都客客气气,嫌少有红脸的时候。 不想,今儿居然被个黄毛丫头给教训了,这样的落差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当然他还算是有些脑子,没有当场与洛倾雪杠上,只是言语却实在算不得好。 洛倾雪也不在意,只瞧着门口处。 “小姐,奴婢幸不辱命!”锦笙进屋后,抬着头双手交握在小腹处;俯身在她耳畔,压低了嗓音道。 洛倾雪点点头,递给她个赞扬的眼神,再看向王德柱时,清澈地眸底好似蒙上了层面纱,古井无波。眼睑低垂,她语气淡淡,“本郡主刚听说有人举报王管事贪赃枉法,私自交易园子里的东西,不知可有此事?” “谁在郡主面前嚼舌根子的?郡主,奴才自入竹园以来,每次里可都是兢兢业业,绝不敢有任何僭越的行为,这是污蔑,*裸的陷害。”王德柱眼中充斥着怒火,那态度含血愤天,那语气义愤填膺,好似真受了大的委屈,恨不能以死明志般。 洛倾雪并不答话,只兀自起身,袭斩榱分明是最粗糙的麻布可在她身上却如同最华丽地云锦般,阳光照耀,星星点点陪着头上的白花,她的淡笑,好似要让天地都失色般,“王管事为我们母女打理竹园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郡主都记着呢。” “郡主言重了,这都是奴才的本分;只要郡主相信小人,那就是小人的福气了。”王德柱低着头,有些愣怔,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转变了态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连敲带打? 不说是他,就连屋内其他人也都懵了。 刚瞧着郡主对王德柱的态度分明是不满,可现在怎么又好似副怀柔的模样;难道前几日的传言不假,夫人骤殁,郡主所受打击过重,所以脑子有些不正常? 这般想着,他们瞧着洛倾雪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恭谨到现在带着些许的怜惜,当然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者。 洛倾雪自然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只是微微笑着,“本郡主自然是相信王管事的,王管事莫不是忘了,当初还是我向母亲推荐你的。” “奴才自然没有。”王德柱低着头,赶紧恭谨应答。 当初冯素烟找到他,让他来竹园的时候,那些事情自然是与他说明白的。起初听说要签卖身契还是死契,他自是不愿的,可冯素烟却安慰他,冯望月自来便待她好,她问冯望月要个私奴,她还能不给? 这些年在竹园,他的确过得非常滋润,在外面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尊称声王管事?再者,竹园远离云都,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县官还不如现管;他每年在竹园及附属捞的油水可不少,还有人情往来、年节礼金什么的,竟是连带着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这般想着他对冯素烟便越发的忠诚,只要她交代的事情,他都尽心竭力的。 “若是不信你,本郡主可不会让你来这竹园的。”洛倾雪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抬手任由锦笙搀扶着,“可这话既然已经有人说了出来,王管事你说说该怎么办?” “……”王德柱愣怔了下,“这,但凭郡主做主,只求郡主能查明真相,还小人个清白,别让某些人奸计得逞。” 说着视线刻意朝着崔荣安扫了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题外话------ 心儿:如果亲们对文文有什么意见或者看法,请告诉心儿;毕竟只有这样心儿才会有进步,才能写出精彩的文文给大家。 另外:雷打不动的求收藏啊喂,喜欢请戳【放入书架】支持下可怜巴巴的小心儿呗! 第026章 还他清白?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顺着王德柱的眼神,洛倾雪视线微转,也注意到了安静得好似透明人般的崔荣安。 她看着崔荣安,自进屋之后,从头至尾只在刚开始行礼时开过口。其余时间,只要她不问,他也不答,对王德柱的所作所为好似看不见也听不到般,即使王德柱如此明显地暗示是他使坏,他也还能保持着低首垂眸的姿态,神色表情始终如,淡然冷静,不赞同也不反驳,颇有种波澜不惊的味道,果然不愧是外祖母选出来的人。 她在心中点点头,这样的人定是合用的;日后竹园交给他,她也能放心些。 这般想着,她抬手端了热茶,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垂眸看着里面漂浮的茶叶,连看都未看王德柱眼,语气淡淡地,“本郡主自是希望能还王管事个清白,只是……” 锦笙立在洛倾雪身旁,瞧着她脸上的为难,淡笑着,“小姐,王管事平日里兢兢业业,大家自是瞧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只是这贪赃枉法可非小事,既是有人提出来,若您不做点儿什么,还王管事清白;这人云亦云的,说的人了,这话可就难听了;王管事,您觉着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德柱低着头,眉头紧锁。直觉地感到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只是心底那股不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锦笙姑娘说得极是。” “明儿我们就要离开竹园了,小姐不如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去王管事的院子走趟如何?” 锦笙歪着头,副娇憨模样,可说的话却是让王德柱惊了下,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能够在竹园经营年,他自然也不是没有丝毫本事的,何况他会笨得将东西放在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吗? 当然不会! 所以她们要看,那他就光明正大地让她们看个够。 王德柱低着头,抿着唇,眼底却尽是嘲讽,果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还想跟他斗? 洛倾雪先是犹豫了下,“这,恐怕不太好吧;王管事可是清白的。” “可小姐越是这样,咱们就越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搜查;让园子里的人们都瞧瞧,王管事这么兢兢业业,日后这贪赃枉法的谣言可不就是不攻自破了?”锦笙说到兴头上时,因着连日伤心劳累而略嫌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些许淡红,“还是小姐您有好的办法?” “你这妮子竟打趣起主子我来了。” 洛倾雪没好气地扬手,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戳锦笙的额头,“姜嬷嬷,你觉得呢?” “老奴倒是觉着锦笙的提议极好。” 姜嬷嬷语气有些平淡,可若细看却能发现她眼底带着些许疑惑和深思。锦笙向来不是那种爱在主子面前表现出风头的,虽然瞧着是个憨的可实际却是内里自有锦绣,所以这次她相国寺之行她挑了她来,这话当真是她自己想说的,还是说小姐…… “……” 时间刻刻不断地流逝着,立在窗边的洛倾雪却始终眺望着窗外,面无表情,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其他人瞧着她的背影,神色各异。 王德柱眉宇间划过抹轻蔑,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郡主,奴才也觉得锦笙姑娘的办法甚好。” “哦,王管事此话当真?”洛倾雪回过头,语气像是带着些许惊喜般。 不知为何,瞧着洛倾雪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模样;那明显跟语气不太相符的神情,王德柱总有种跳进坑里的感觉,可既然他都已经开口了,搜查之事已经是箭在弦上,势在必行了。 “自,自然。” 王德柱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过洛倾雪却是不在意,只淡淡的,“既然王管事同意了,崔管事,劳烦你走趟将竹园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到西侧院,另外遣人将宋夫人与老太太身边的田嬷嬷并请来。” “咯——噔。” 分明平平淡淡的句话却像是重锤狠狠地击在王德柱心上般,他有些急切地,“郡主,这,这不需要了吧?” 他竟是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主家搜查屋子,不管有没有查出来可说出去始终都不太好听的。再说若是将冯素烟和老太太身边到底人都请来,若当真搜出来什么,那他可当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的,要的。” 洛倾雪尚未答话,锦笙却首先开口了,“王管事为我家小姐兢兢业业地打理竹园这么些年,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心眼也忒坏了。” “呃,这……这个……”王德柱神色紧张,转头瞧着洛倾雪老神在在的模样,心却陡然悬了起来。可再仔细瞧着,她眼底依旧清澈如最干净的山涧清泉,没有丝毫杂质,让他又不由得打消了心头的顾虑。 或许,真的是个不同俗务的;偏偏这还是自己亲口应下的,心头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嘴贱。 …… 小半个时辰之后,西侧院中。 洛倾雪袭雪白,负手而立,冷眼瞧着院中的四十七名丫鬟小厮;在他们前面的凉亭中,洛永煦和冯素烟淡淡地搭着话,暖春、平喜立在两人身后,在侧面是田嬷嬷。 “明儿就要启程回府,雪儿怎么今儿下午突然想起将我们叫来这儿呢?” 瞧着人到得差不时,冯素烟淡淡地笑得虚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洛永煦原本还好,可听她这么说话,顿时面色难看了三分,“倾雪你也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今日赶着处理了,明知道你姨母身子不适,你……” “姐夫,您别这么说雪儿。”冯素烟捂着唇,又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暖春贴心地送上锦帕并半个巴掌大小的瓷瓶道,“夫人您快喝点,这还是洛夫人在时遣人送来的枇杷露,止咳最是有效的。” “不妨。”冯素烟罢了罢手,转头却是瞧着洛倾雪,“雪儿还没回答姨母的话呢。” 那微笑却无辜的神态,那温柔却冷然的语气…… 第027章 以牙还牙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啧,啧。 洛倾雪瘪瘪嘴,在心头划过抹轻蔑和嘲讽。可眉宇间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贯的淡漠寡然,好似对什么都看得极淡般。她单手捏着锦帕捂着唇,“这事儿,要说来也算是倾雪的私事,劳姨母和田嬷嬷走趟委实心里过意不去;不过……若当真仔细论起来,说到底与姨母也有些关系,所以倾雪才敢斗胆。” “哦?” 冯素烟颦眉蹙頞,今日装病她自然也是下足了本钱的。巴掌大的小脸本就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此刻眉头紧锁的模样,是让人恨不能搂入怀中好好疼惜番;而其中这样的想法最盛的自然是洛永煦。 他面色微沉,语气也有些不大好,“既是你的私事,自个儿处理了就是;与你姨母有什么关系?” “老爷此言差矣。”姜嬷嬷低着头,心里不喜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本候与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个下人插嘴的余地。”洛永煦语气狠戾,“来人呐,给我掌嘴!” “父亲莫不是想连着女儿起打了?”洛倾雪原本还面无表情此刻却是面色铁青。 “雪儿,你怎么与你父亲说话的。”冯素烟瞧着洛永煦越发难看的面色,心中是欣喜;可面上却是副恨铁不成钢地无奈模样,“姐姐新丧,你父亲心情不好再所难免,难道你要为了区区介下人与你父亲闹不愉快不成?” 姜嬷嬷也上前,双膝跪地,“老爷说得是,是老奴逾矩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落下,洛倾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嬷嬷何错之有,难道有些人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父亲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女儿已经长大了,自个儿的私事可以自个儿处理也无须她人照顾。”她字句,意味深长,咬牙切齿地,而后转头对着田氏道,“田嬷嬷可是听好了,回去记得转告祖母:母亲新丧雪儿让祖母忧心委实不该;不过我也该长大了,自己也会照顾自己的。” 田嬷嬷始终低着头,恭敬应答着,“小姐的话,老奴定会带到。” “轰——” 冯素烟和洛永煦也听出了她话中深意,两人同时转头齐齐望着她,而后对望眼,却尽是不解。 “雪儿也真是的,这些事情去劳烦老太太做什么。”冯素烟扯着笑,却很是勉强。 “正是因为不想劳烦祖母,所以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得好。”洛倾雪语气淡淡地,“今儿让姨母过来,却不是为这个。只是下半晌时锦笙收拾细软时发现我房里的头面少了不少;园子里又传出了王管事贪赃枉法,监守自盗的传闻;这王管事是姨母推荐给雪儿的,若是雪儿私下处理了,父亲该又会责怪雪儿了吧。” “咳,咳咳;倾雪你这说的什么话。” 洛永煦面色有些尴尬,他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你姨母推荐给你的人难道还会不可靠?” “父亲教训得是,姨母推荐的人,女儿自是信任的。不然为何会让他来打理女儿的私宅,不过正因为如此,发生这样的事情,雪儿才会这么大张旗鼓,当着众人的面也才好还王管事个清白呐。”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当众搜查这件事情,也是征得了王管事同意的。王管事,你说是不是?” 冯素烟抬头,双眼半眯着,“王管事,此话当真?” “……”王德柱眉宇微微蹙着,张口想要反驳,可想到之前洛倾雪提到的卖身契时,他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别人或许听不明白,但他又如何不知。洛倾雪此刻张口私事,闭口私宅,实则是在提醒他,如今他的身份说得好听是个管事,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她洛倾雪的条狗。依着律法,私奴身份低贱,就算是死了也无人管的。 “呵呵,王管事无须害怕只照实说就好。”冯素烟自以为拿住了洛倾雪的把柄,对王德柱使了个眼色。 可王德柱却始终低着头,也不看她,兀自道,“此事小人自是同意,只要能还小人个清白。” “……” 冯素烟气得牙痒痒,可是却又无法反驳;半晌才抬起头,对着洛倾雪笑道,“雪儿,这王管事呆在竹园这些年可是兢兢业业的,你可别被他人的谗言蒙了心,定要还王管事个清白才是。” “姨母放心,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只要王管事行得正、坐得端,倾雪自会还他个清白。” 洛倾雪说完,全身气息陡变,声音冷厉夹杂着三分戾气,“长归、晚照,把人带上来。” “属下参见郡主。” 洛永煦等人这才注意到,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押解着名灰衣小厮,在洛倾雪面前单膝跪地。 这是嫡母/岳母给她的人? 两人心里同时想着,那灰衣小厮却是立刻上前双膝跪地行了个跪拜大礼道,“奴才双喜,叩见平安和乐郡主。” “嗯,免礼起磕吧。”洛倾雪微微颔首着。 “谢郡主。”双喜起身之后便低着头立在处,不看洛倾雪亦不看王德柱。 这切洛倾雪自是不在意,但王德柱顿时愣在当场,双喜,她们居然去找了双喜。 不,双喜是他的心腹,他信不过崔荣安培养的那些人特地从外院地小厮里提拔了个上来。双喜也的确是聪慧能干,平日里他交代的事情也都办得妥妥帖帖的,甚至那次在收租途中遇上劫匪还是他替他挡了剑,不然他可能早已经死于非命了。这样的双喜,怎么会出卖他? 他深吸口气,努力地保持着镇静,“郡主,既然人已经来齐了……” “啪——” 洛倾雪递给姜嬷嬷个眼神,姜嬷嬷立刻扬起手。 “……本郡主没有发话,哪有你个下人插嘴的余地……”王德柱左脸立刻浮起个红肿的巴掌印,嘴角还带着点点血丝,在宫内摸滚打爬出来的,姜嬷嬷的手劲远非普通女子可比。 “雪儿,你……” 第028章 收拾刁奴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王德柱是她引荐过来的,洛倾雪这般明显就是不给她脸;冯素烟面色很是难看,可偏生当着这么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险些没口老血吐出来。 洛倾雪转头看着她憋气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气也不由得欢快了几分,当然在旁人听来也仍旧是淡淡的,“倾雪只是在教训我园子里的私奴,姨母还是在边看着就好。” “啪,啪啪。” 话音刚落,得到眼神示意地姜嬷嬷扬起手,又是数个巴掌下来,王德柱的双颊又红又肿,张口都说不出话来,真正是有苦难言。 洛倾雪瞧着差不了,这才开口阻止道,“嬷嬷退下吧,这人皮糙肉厚的,若是伤了嬷嬷的手,我可该心疼了。” “是。”姜嬷嬷应声退下。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长归、晚照你们两个跟着田嬷嬷、姜嬷嬷并崔管事挑出来的四名下人起进去搜查吧。” 洛倾雪面无表情,宽袖微拂,动作高贵优雅宛若行云流水般,坐在凉亭边缘处的美人靠上,只手搭在栏杆,身子斜斜侧着,转头,“若父亲、姨母不放心,起去也行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父亲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洛永煦黑着脸,耳垂泛着淡淡的红色。心里却很是忐忑七上八下的。他与素烟的事情从未在孩子们面前说过,可他怎么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儿面前就好似张白纸般,什么秘密都没有。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想着,他转头看了看冯素烟,难道是她?她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入主镇北侯府么?难道她不知道,冯氏新丧这个时候续弦还是亡妻的妹妹,让世人怎么看他?若是雪儿在圣上面前透点儿口风,那他…… 这么想着,心中对冯素烟的怜惜顿时淡漠了三分,人心便是如此,旦在心底埋下颗怀疑的种子;总有天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呵,呵呵。”冯素烟抬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雪儿可真爱说笑。” 洛倾雪嘴角微勾,噙着清寒薄笑却并不在言语。 …… 半个时辰之后。 长归、晚照两人跟在双喜身后,田嬷嬷领头,姜嬷嬷和崔管事并排着,身后的四名丫鬟小厮手中都或或少地捧着锦盒或者托盘。 “郡主,属下等幸不辱命!” 洛倾雪臻首微抬,视线投过来,田嬷嬷立刻侧身,姜嬷嬷和崔管事同时止步让行;身后端着托盘的丫鬟小厮同时上前躬身道,“郡主。” “……” 洛倾雪视线淡淡地扫过托盘,语气不咸不淡地,“银鎏金凤簪、碧水天华翠玉珠、彩蝶绕缠枝莲花步摇、虾须银镯……呵呵,王管事在竹园这些年看来捞得不少啊。” “……唔,唔,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德柱也没想到,洛倾雪不但让人去找了双喜,甚至还搜了他的屋子。也怪他手贱,这些都是他拿了尚未来得及脱手的。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我倒是当初那些头面首饰接二连三地不见,却原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奴才冤枉,唔,唔,奴才冤枉。”王德柱跪倒在地。 洛倾雪却陡然嘴角微勾,带着浅淡的笑意。 “冤枉?这些东西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由双喜领着搜出来的。”洛倾雪淡淡地开口道,“本郡主可从头至尾没有进你的屋子,你倒是告诉我,本郡主这些头面首饰怎么就跑到你的屋子里去了?” “嗡——” 王德柱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双喜领着,抬头瞧着田嬷嬷、姜嬷嬷、长归、晚照…… “这……雪儿……”冯素烟也面色大变,“王管事是什么人你还能不清楚,这其中定有蹊跷。” 看她意味深长地瞧着崔荣安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崔荣安,肯定是他,定是当初王管事顶了他把手的位置,他怀恨在心。 “呵呵,这话还是让双喜来说吧。” 洛倾雪转头对着锦笙微微颔首道,“双喜,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本郡主自会为你做主。” 身着灰衣的双喜赶紧双膝跪倒在地道,“启禀郡主,王管事这些年的确从郡主房里拿了不少珍贵之物;都放在云都的安乐坊的黑市寄卖。” “哼,胆子倒是不小。”洛倾雪轻哼声。 王德柱看着双喜,脸上尽是不可思议,面上却片死灰:完了,完了。 “砰——” “咚,咚咚。” 王德柱顿时双膝跪倒在地,头不断地磕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是奴才让猪油懵了心,是奴才手贱,求求您饶了奴才这回吧。” “本郡主倒是想饶了你。” 洛倾雪端着茶杯,淡淡地抿了口,嘴角噙着清寒薄笑,“只是这些个头面首饰,不少都是太祖皇帝钦赐下的;本郡主瞧着王管事也不像是不懂律法之人,这奴大欺主是什么罪名暂且不谈,私自流通内造之物,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砰,砰砰——” 王德柱磕头如小鸡啄米般,额头上很快地清淤泛起了血丝,可他却毫不在乎,只个劲儿地,“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郡主……” “饶命,哼!” 洛倾雪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盯着茶杯中上下翻飞的茶叶,连眼皮都未抬。 不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地下人整齐列队着。 数名丫鬟战战兢兢地立在不远处处,锦笙和姜嬷嬷左右护在洛倾雪身旁,左边崔荣安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王德柱则跪在地上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你既然有胆子私拿本郡主的东西,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她面色狠戾,语气决绝,“来人呐,押下去。” “是。”答话的却是长归和晚照。 洛倾雪并抬了抬眼皮,并没有说话;王德柱被带走之后,整个院子都陷入了奇异地寂静当中,众人都战战兢兢地,那种压抑地气氛,让人觉得连呼吸都异常困难,唯余下洛倾雪喝茶时,茶水晃荡的轻声。 第029章 永煦生疑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王德柱不断地边挣扎,闪躲着;边朝洛倾雪求饶道。 自冯望月去后,云静安对洛倾雪兄妹的安危尤为看重,长归、晚照便是她刻意调教出来的死士,这生只会忠于洛倾雪人。 长归、晚照两人人拖着王德柱的只手,王德柱的腿仍旧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烟尘缭绕,扬声高呼着,“郡主求求您,饶了奴才这回吧,郡主,郡主……” “饶了奴才这回吧!” “……这回吧。” “……” 直到声音渐行渐远。 洛倾雪这才再次抿了口茶,将茶杯递给锦笙,语气淡淡地,“不知姨母觉得倾雪该如何处置王德柱?” “……这,这个……他既是雪儿的私奴,按理姨母是不该过问的。” 冯素烟低着头,脑子里千回百转;她算是瞧明白了,这洛倾雪哪里是处置王德柱,分明是敲山震虎;只是她很好奇,难道真的是冯望月那个短命鬼的死让她突然变得通透了? “既然姨母这样说,那倾雪就自作主张了。” 洛倾雪低着头,淡淡笑,“明儿回云都时,便让长归、晚照将他送去顺天府吧;我可不敢要这等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这,雪儿,不管怎么说王管事,哦不,王德柱算起来大家都沾亲带故的,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冯素烟很是艰难地开口,若是以往的洛倾雪她又怎么会这般小心翼翼的。 可很明显,洛倾雪对她的委婉并不买账,“沾亲带故?姨母还请慎言,这等穷凶极恶的刁奴那可是最下贱的人,跟他相提并论没得失了身份。” “雪儿说得是,按父亲的意思,这等奴才就该打杀了。” 洛永煦也面色黑沉着,他虽不聪明,可若此刻还看不出来苗头那就是蠢了;是这个女儿想太,还是素烟真的在竹园安插了人以谋取私利? “……我,那个……” 冯素烟此刻真正是百口莫辩,有口难说;王德柱说起来还是她的远房表叔,再者如果他当真将那些事情捅出来,到时候……想到这里,她咬着牙,毫无血色地唇微微抿着,打好的腹稿尚未来得及出口,便听见洛倾雪脆生生道。 “不过说来这王德柱本是姨母引荐来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人我是万万不敢再用了。” 洛倾雪薄唇微微上扬,丝嘲讽从眼角滑过又飞快地消失,“我还记得当初姨母引荐他给母亲时,曾信誓旦旦地说王德柱老实本分,定是可信之人……既是姨母觉着可信,不若倾雪就将他送给姨母,您瞧着可好?” “……这,雪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姨母还能与你抢个奴才不成?” 冯素烟心中疑惑,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将王德柱送给自己,又打的什么算盘?她低首,敛尽情绪,“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姨母当初竟也是给他骗了,原以为瞧着是个老实本分的,却不想竟做出这等下作事来,雪儿想怎么罚都行,千万别看姨母的面子。” 到时候传出个平安和乐郡主苛待私奴的流言,或许也是不错的。 哼—— 洛倾雪心中冷笑着,面上却是淡淡的,“既是姨母介绍来的,倾雪可不敢当真不给您面子;这王德柱就送给您吧,若是母亲还在,定也会同意的。” “……”冯素烟抬起头,嘴唇嚅了嚅;却被洛永煦打断,“既然雪儿都如此说了,你便将人带回去吧。” 语气冷淡,神色漠然。 冯素烟心里咯噔下,转头望着他,眸底烟波弥漫,楚楚可怜的,“既然姐夫开口,那姨母就收下了;不过王德柱离开,这竹园可不能无人掌管,雪儿……” “竹园乃雪儿私宅,让她自己处理便好。”洛永煦原本心头还不太相信,可此刻闻言直接给冯素烟定了罪,张口很是不客气地。 “姐夫说得是。”冯素烟笑得比哭还难看,看着他的眼眸,要哭不哭的。 洛永煦眼角挂着她那副模样,不知为何脑中竟浮现出冯望月那总是温柔地望着他的眉眼,温言细语的吴侬软语;顿时胸口滞,竟是没由来地觉得烦闷异常。 “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雪儿你自己看着办吧。竹园虽是你的私宅,可也不能任由这些下人想怎样就怎样地。” “父亲教训得是。在王德柱之前,竹园历来由崔荣安掌管着,从未出现过差错。如今竹园交给他,女儿很是放心。”洛倾雪臻首垂下,副低眉顺眼地模样,再加上她与冯望月九分相似的脸;洛永煦愣怔了下,抬起手。阵风吹回来,他又猛地缩回来藏在宽袖之下,紧握成拳,“既是如此,你便自去安排吧。明儿早就要回云都,你身子不好也早些回房休息。” “是。”洛倾雪声音清脆中透着柔和,好似三月春风般。 洛永煦整个人愣怔着,久久未回过神来。 瞧着洛永煦离开的背影,冯素烟双手紧握成全,贝齿紧紧地咬着,他竟然忘了她!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倾雪先处理竹园事务,待此间事了,再遣人将王德柱给您送过去,姨母您觉着如何?”洛倾雪转头,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头很是快慰;不过面上却是副关切的模样,“姨母,姨母?您没事吧,都怪雪儿,早知您身子这般虚弱,便不该让您过来的。” 冯素烟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不妨事,既然雪儿有事要忙,那姨母就先离开了。” “老奴与宋夫人道走吧。”田嬷嬷冲她笑了笑,神色柔和,慈眉善目。 “有劳嬷嬷了。锦笙,送送姨母和田嬷嬷。”洛倾雪摆摆手,对锦笙使了个眼色轻声道。 锦笙立刻会意地拉着田嬷嬷的手,顺手递出个荷包,“宋夫人,田嬷嬷,这边请。” …… “你都看到了。” 半晌,西侧院里的下人被悉数遣散,洛倾雪坐在凉亭中,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看着崔荣安,仍旧神色淡淡地。 崔荣安低着头,如既往,“但凭郡主吩咐。” “本郡主手下之人从不留不忠之人,懂?” 洛倾雪双眼半眯,斜睨了他眼,语气淡淡,可那浑身通体的威压却让人不敢直视。 ------题外话------ 心儿:好吧鉴于素衣美银在评论区提出来了这个问题,俺就集中解释下,为什么前世倾雪不笨还有容末却依然会惨死。 答曰:其,前世王天宝趁女主病得糊糊涂涂被梦魇住不清醒的时候闯入房间,后被孟氏发现,冯素烟母女推波助澜,后被惩罚再相国寺修身养性半年(介个前文有提到过的),从这里开始与今生就是两条不同的发展路线呢了,毕竟重活回不能活得那么窝囊了吧。 答曰:其二,前世女主对冯素烟母女可谓从里到外都非常的信任,也不设防(谁能想到她和她娘的善良竟然养出来两个白眼狼呢),从来没有怀疑过,才会被利用得这么惨。 解释下女主母亲之所以对冯素烟那么好,也有补偿当初洛永煦娶错了人,以为是自己抢了她的心上人的缘故,解答完毕,亲们满意么? 第030章 聪明的人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咚——” 随着声轻轻的闷响,崔荣安顿时跪倒在她面前,“奴才愿为郡主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很好。”洛倾雪抿了口茶,嘴角微微勾着,“我记得你们家都是家生子,当初外祖母将崔家陪嫁给了母亲。” “是。”崔荣安始终保持着双膝跪地磕头的姿势。 洛倾雪眼底带着深思,不过很快,“我会想办法将你们家的卖身契讨来,日后让他们都来竹园吧,也省得你们家聚少离的。” “谢郡主恩典。”崔荣安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行了,今个儿本郡主也累了;王德柱虽然倒了可他在园子里安插的人可不少,本郡主可不希望再看到他们。” 洛倾雪起身,单手搭在锦笙的小臂上,饶是在夕阳余晖中都白得发亮的斩榱却衬得她风华绝代。 “奴才定不负郡主所望,恭送郡主。” …… 夜半无风,月华如水。 洛倾雪从衣柜的暗格中取出套黑色夜行装飞快地换上,与长归、晚照起,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的大门。 关押王德柱的地牢中,此刻正是黑压压的片。 唰—— 突然,墙上原本暗着的火把油灯全都亮了起来,吓得王德柱哆嗦在墙角。 “啊——谁,谁,给我出来,出来!” 洛倾雪薄唇微微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本郡主瞧着王管事在这儿过得还不错嘛,啧啧,瞧瞧这精神头,这嗓门儿……” “郡主,郡主饶命,饶命啊。求求您,都是奴才被猪油懵了心,求求您饶了奴才这回吧。” “奴才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郡主,呜呜,求求您了!” “……” “噗——” 洛倾雪没好气地,“你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地没想过你家里的八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 “郡,郡主……” 王德柱咬着牙,他心知自己现在唯的指望是冯素烟;帮她办了那么事情,她定不会弃他不顾,惹急了大不了拍两散。 瞧着他不断转动的眼珠子,洛倾雪心中竟是冷然,宽袖中食指与中指间捏着枚黢黑的药丸不断把玩着。原本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他用,可如今看来,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呐。 “郡主,请!” 长归不知从哪里找来张椅子,非常简陋;没有上漆不说,连木料刨得都不怎么平整,不过她也不挑,侧着身子坐下,瞧着王德柱,声音淡淡却是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本郡主今儿来,可不就是为了给你个机会的;不过,这能不能把握得住,就要看王管事你……够不够聪明了。” 说着,她上身微微前倾,单手手肘撑着膝盖,托着脑袋,眉眼弯弯,看似在笑,可实际上眸底却竟是冷厉漠然。 “……” 王德柱本就是个人精,怎能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他抿着唇。 洛倾雪却从手中取出张泛着微黄的契纸,对着他晃了晃,“王管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 王德柱屏住呼吸,神色紧张,心里七上八下,心思是千回百转。 要……不要……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私奴犯事儿,呵呵……”洛倾雪歪着脑袋竟像是真在思考般,“让本郡主想想,去年安王府偷东西的小厮被怎么处置了来着,对了好像是被切了十指,发配漠北;啧啧,真是可怜呐,没有手指什么都做不了,只怕还没到漠北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郡主此言差矣,那小厮倒是安全到了漠北的。”性子稍微活泼的长归也兴趣盎然地开口道。 “哦?那他倒是命好的。”洛倾雪双手托腮,“不过正所谓不同人不同命,王管事,你可就不定有……” 王德柱被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谈话吓得出了身冷汗,虽然明知道是说给他听的,可是却仍旧忍不住害怕,甚至他此刻觉着手掌与手指连接的关节处都在隐隐地做疼。 “郡主,您想让奴才做什么?”他赶紧脱口而出,生怕自己说慢了。 洛倾雪努了努嘴,“本郡主有说要你做什么吗?” “……”王德柱顿时懵了,可想到刚才他们的话,猛地跪倒在地,发出“咚”的声巨响。 洛倾雪瘪着嘴摇摇头,“啧啧,这么用力,王管事,你的膝盖不疼吗?” “不,不疼。” 强忍着膝盖处钻心般的疼痛,他死死地咬着齿冠从牙缝儿中挤出几个字来。 “你不疼,我都为你疼呢。”洛倾雪带着淡笑,“王管事,你还是起来吧。今儿下午,本郡主已经答应将你送给了姨母,明儿便让人送你过去。” 王德柱先是大喜,送给冯素烟那不就意味着他从此安全了吗;可随即回过神来,若当真有这么简单,洛倾雪又怎么会单独来见他。他低着头,咬着牙,“奴才愿为郡主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我要你肝脑涂地做什么。”洛倾雪淡笑着,“本郡主直以为王管事是聪明人。” “……” 聪明,他当然聪明;不然呆在竹园这几年捞足了油水;若不是错看了双喜,那些东西洛倾雪也是找不到的。他低着头沉思者,良久才抬起头道,“奴才明白了。” “呵呵,本郡主就习惯与聪明人讲话。” 洛倾雪淡笑着,歪着头,瞧着他脸上尚未褪去的巴掌印,不由得咋舌。这内宫调教出来的嬷嬷果然就是不样,瞅瞅这手劲,都两三个时辰了吧,巴掌印竟是点没消的;她从宽袖中取出那枚黢黑的药丸,“不过王管事太聪明了,本郡主可有些不放心呢;只要你对本郡主忠心耿耿,解药本郡主自会按时让人给你送来;若你胆敢有二心……” 王德柱瞧着那雪白纤细莹润的指尖,递过来的黢黑药丸,黑白分明。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抬头望着洛倾雪,他咬咬牙,“奴才,遵命。” 看着他将药丸塞入口中,而后双手掐着脖子,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模样。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她所做的药丸,入口即化,想与她耍花招,看来是得给他点苦头吃吃才是。 第031章 学不乖啊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看来王管事还没有学乖啊。” 王德柱顿时愣住,然后不断地磕着头,声声沉闷,“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人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呵呵。”洛倾雪只是笑。 “王管事听说过有种毒药,能让人从五脏开始……慢慢的,慢慢的腐烂……直到,整个人都化成血水。” 王德柱双眼大瞪,狠狠地颤抖了下;仿若置身与千年雪山般,股透心的凉意从心底缓缓浮起,喉结也不住地上下滑动着,声音颤抖,“郡,郡主……” “本郡主说过,喜欢聪明人可却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懂?” “懂,懂。”王德柱点头如捣蒜。 洛倾雪嘴角划过抹不屑,“明日本郡主会遣人将你送到冯素烟处,具体该怎么做,本郡主以为你应该明白的。” “明白,明白。” 王德柱吞了吞口水,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想法;身心保持条直线,均老老实实的。 从地牢出来,洛倾雪长长地吐出口浊气。 “郡主,您没事吧?”长归皱着眉头。 晚照虽未开口,却也是瞧着她脸担忧的模样。 “没事。”洛倾雪罢了罢手,淡淡地,“时间不早,你们也去休息吧;明日长归你就辛苦趟了。” “是!” “……不行。”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前者自然是长归,而后面坚定反驳的,竟然是向来寡言的晚照。 洛倾雪抬首望着天上朦胧的月轮,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袭白衣的男子,薄唇开合地吟唱着,“玉轮轧露湿团光,鸾凤相逢陌桂香。” “夜深露重,郡主还是早些回房吧。”瞧着她愣怔的模样,长归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嗯。”洛倾雪点点头,“今儿你们就放松日吧,待回了那个地方,便是你们想休息也难了。” 晚照蹙着眉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洛倾雪给挡了回去,“这是命令!” “是。”两人顿时单膝跪地,齐齐应声道。 “……属下先送郡主回房。”晚照转头,瞧着那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却透着与她年纪不符的通透;那种感觉好似……好似经历世间沧桑百态之后的洞明。可她分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紧紧地抿着唇,左胸腔某处有些东西被他刻意地忽略了。 洛倾雪想要拒绝,可转念,点点头,“也好。” 行三人,不急不缓地朝着洛倾雪的房间,缓步而去。而离开的三人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西侧院外的某棵参天古木枝桠间,两道人影若隐似现。 …… “呵呵,怎么忍不住了?” 黑暗中看不清男子的长相和穿着,却能从那欠扁的语气和嗓音听出来,开口的男子不是陆谨又是哪个。 在他对面,男子慵懒地坐在枝巨树斜伸的枝桠上,双手枕在脑后,只腿微微曲着,另只腿悬在空中。入水般的月华透过茂林密叶,洒在男子的身上,像是笼上层轻纱般,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那双眸子,却坚定地瞧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久久都未离开。 “我说师兄,这女人啊是要哄的;你为她做了什么,要让她知道;不然人家哪知道你是哪根葱?” 陆谨不知从哪里取出把折扇,手腕微抖在空中发出啪的声轻响,而后洋洋得意地给容末解释着,“何况以师兄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是,怎么就看上那根豆芽菜了……” 三人背影已经不见,不等他把话说完,男子已经轻飘飘地落地,陆谨赶紧追了上去,只是短短片刻就消失在地牢的入口处。 “喂,师兄,我说……你等等我。” 陆谨压低嗓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然后接着道,“我还没说完呢,师兄你……” “西海流寇又出来作乱,为害方;看起来你挺闲的,此事就交给你了。” 容末抿着唇,开开合合,从头至尾连眼皮都未抬下,语气那叫个云淡风轻。 陆谨正在摇晃折扇的手顿时僵住,身形愣怔着险些从树上倒栽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哭丧着脸,“师兄,不是吧你……” “或者苗疆古寨?”容末眉宇清华,声音冷冽。 “那我还是去西海平匪荡寇吧。”陆谨瘪瘪嘴,拉耸着脑袋,心里不住地骂自己明知道那女人是他的心头宝,自己还偏生撞枪口上;西海平寇是要钱,可苗疆古寨那可是要命了。想他风流谨公,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不过话说回来,林香怜那女人快到云都了,这个时候离开没准也是好事呢。 俗话说得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心中的想法尚未来得及实现,两人已经进入了地牢,三步火把,将整个地牢照耀得宛若白昼。 “呿,就是这么个家伙?”陆谨不屑地轻嗤。 王德柱原本因为应付洛倾雪已经耗尽体力,此刻正蜷缩在墙角,闻言是身子颤抖着,抬起头来,那人却面生得很,“你,你,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呵呵,就这智商。”陆谨斜睨着仍旧淡淡地负手而立的男子,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若非熟悉他的人绝对发现不了此刻他周身散发的戾气,“还不动手。” 陆谨瘪瘪嘴,抬手道劲气将王德柱钳制住,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个拇指指肚大小的瓷瓶;他蹲下身与王德柱四目相对着,“洛倾雪不是你能够招惹的,好好地为她办事,不然……呵呵,我们可没她那么仁慈。” 话音尚未落地,他手指微动挑开瓷瓶的木塞,只约莫小指头大小的黑色虫子从里面爬出来。 “……”王德柱双目大瞪,眼中带着惊恐,看着那朝着自己爬过来的虫子,紧紧地闭着嘴。 “咻,咻咻——” 容末小指微动,两道平缓略带尖利的哨音响起,那只原本还在空中盘旋的飞虫陡然个俯冲,落到王德柱的鼻尖,透明如纸的双翼不断扇呼着。 “唔,唔,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德柱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洛倾雪,洛倾雪让你们来的?贱人,那个贱人,她不得好……” 第032章 跗骨蚀心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啪——咚!” 感受到背后那两道凌厉如利刃般的视线,不等王德柱将话说完,陆谨直接个巴掌将人拍飞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落到地上发出声闷响;而那飞虫从始至终都落在王德柱的鼻尖,就算他被拍飞也没有丝毫移动。 王德柱吞了口唾沫,“我,我,我已经是郡主的人了,你们不,不能……” “咻!” 哨音再次响起,感觉到鼻尖上的飞虫不耐烦地逡巡着,王德柱两只眼睛用力地盯着鼻尖直接对成了斗鸡眼,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抬手想要将飞虫拍下去,可那虫子竟像是生根了般。 “啊,啊——”王德柱不断地挥着手,可他手刚扬起尚未来得及落下,那虫子竟是顺着他的鼻子里爬了进去。 “大侠饶命啊,饶命啊……啊,阿嚏……” 王德柱是真的开始害怕了,如果说洛倾雪是他眼中的恶魔,那面前这两人绝对是*裸的阎王爷啊。 “太吵!” 心惊胆战的王德柱只听见声寒冷宛若冰霜的嗓音,然后被身前之前在身上点了几下,彻底不能动了。 他嘴唇不断地张张合合着,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手、脚、身子全都动不了了;再看向两人时,眼中尽是害怕和祈求。 “现在知道害怕了?啧啧……” 陆谨见状耸了耸肩,原本还打算再玩玩的,不过侧眼飞快地瞧了眼立在入口不远处负手而立的人,股寒风从背后袭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罢。抬手飞快地点了王德柱身上几处大穴。 原本只是身子无法动弹的王德柱,顿时双目大睁。眼底已然泛起了血丝,死死咬着的唇齿间已经流出的猩红、那蜷缩的身躯,努力想要求饶却无法开口的痛处,切都在昭示着他此刻有么的难受。 “记住,别想着耍花招;若胆敢有二心,跗骨蚀心蛊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陆谨邪邪笑,好心地将王德柱敲晕了过去,这才抬起头,“成了,嘿嘿,师兄那个”能不能免了他的西海之行? “嗯。” 不等他说完,容末轻声应着,面上依旧淡淡的,懒懒的,看似温润平和,对谁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实际却对谁都淡漠疏离,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撩动他的情绪般;抬手空中蓦然出件碧色的东西,陆谨反射般抬手接住,然后就听见,“林香怜在安县等你。” “……” 陆谨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垂首看着手中那温润碧绿雕香雪兰的玉哨,心底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报复,这绝对是红果果的报复! …… 此刻已经回到房间的洛倾雪自然不知,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都被他人瞧在眼底,而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偏生那个人,还是她心中努力地想要放下,却怎么都忘不了的那个人。 隔天,清晨。 启明星还在闪烁着光芒,天边悬着条耀眼的红线。 “小姐,该起身了。” 锦笙端着洗漱用的温水进屋,轻声地在她耳边道。 “唔嗯。”洛倾雪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嘤咛声;睁开惺忪的睡眼,瞧着早已经洗漱、穿戴完毕的锦笙,“现在什么时辰了?” 许是刚醒还未清醒的缘故,她的声音不复平日的清甜,反而带着微微的哑色。 “寅时三刻,快到卯时了。”锦笙便用温水湿了锦帕,轻轻替她擦着脸;边道,“今儿回府咱们启程早,姜嬷嬷已经让厨房的丫鬟备了些茶水糕点,到时候带上省得路上会饿。” “嗯。”洛倾雪坐在床沿,闭着眼深吸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是片清明,“祖母和父亲那边可都备上了?” 锦笙瘪瘪嘴,“自然是备上了。” “那就好。”洛倾雪任由锦笙服侍着,不管如何,暂时孟氏和洛永煦这两人还不能完全撕破脸,不然顶不孝的帽子盖下来,就算是她再得太祖皇帝恩宠又如何,世人可不会管这些,舆论总是偏向弱势的方。 前世,她不正是在这上面吃尽了苦头么? 锦笙自是不知此刻洛倾雪心头是怎样的千回百转,只是取了床头的斩榱给她穿上,又按着昨日给她梳了发髻,簪了白花。 这切做完,天色已经大亮。 “小姐,您要不先用点东西垫垫肚子?” 姜嬷嬷打发小婢将食盒拎到车上,回房后瞧着坐在软榻上发呆的洛倾雪淡淡道,“自来相国寺,您就没好好用过东西,瞧着清瘦了不少;若夫人知道,可是会伤心的。” “母亲若当真泉下有知,当该睁开眼仔细看着。” 洛倾雪闭上眼深吸口气,识人不清害人害己;以为是无害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却不想最后自己才是那个无知得可笑的农夫。 分明是平平淡淡的句话,那样淡淡的语气,可屋内两人却硬生生从其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姐,您别伤心了。就算在天上,夫人也会看着你长大、成家的。” 姜嬷嬷又检查了下收拾的行礼,然后才接着道,“老奴瞧着时辰不早,马车应该已经在大门外候着了。” 洛倾雪微微颔首,“嗯。” 竹园大门。 三驾风格各异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都披着白纱,挂着挽幛,缀着白花;只让人瞧便知是奔丧的人家。只是中间那辆比起两边的,不管是从车厢的外观还是做工、雕花都为精致,难得的在两边的小窗上还镶上了绢花。 “女儿见过父亲。” 洛倾雪不想洛永煦竟然是第个到的,闻言他点点头,可想到昨儿下午发生的事情,再面对这个女儿时他总觉着有些不自在,“嗯,夜里休息得可好?” “劳父亲挂怀,女儿休息得很好。” 只是眼底那明显的青黛色,却让这话显得异常苍白。 洛永煦抿了抿唇,再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轻柔的声音传来,“咦,姐夫,雪儿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刚才怎么没有瞧见你们?” 被突然打断思绪,洛永煦原本尚有些不喜,可眼角挂到冯素烟那苍白如纸的脸并憔悴的容颜时,胸口却蓦地怔了下;再瞧着女儿恭谨地给她请安的模样,或许昨日是自己误会了。这般想着,他脸上又泛起了点点笑意,语气温和,“刚到会儿。” ------题外话------ 心儿:对于这种学不乖的人要充分压榨剩余价值,有米有觉得其实倾雪和容末天生对捏? 第033章 天打雷劈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你刚去哪儿了?”洛永煦开口反问道。 冯素烟单手捂唇,轻轻咳嗽两声道:“前日里我与芊芊不是曾跪求过清远大师么,却不想大师竟不在禅室;今儿早上天还没亮呢,芊芊却是放心不下她姨母的断七礼,求了沙弥好久才得了消息,这不拉着我去了;希望片诚心能感动大师破例呢。”说着顿了顿,冯素烟抬头望着洛永煦,片刻才接着道,“芊芊这孩子就是执拗,不过若是清远大师能出马,姐姐这路上走得也会安稳些,哎……” 瞧着她单手捏着手绢捂唇的动作,轻轻柔柔的嗓音,孱弱的姿态;唯有洛倾雪没有错过她在看向自己时,眸底那闪而逝的得意之色。 “娘——” 宋芊芊在冯素烟身后,小意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撅着嘴拉长了声音,“您与姨丈说这些做什么,清远大师还没答应呢!” 声音娇俏,带着她贯的柔美。 洛永煦心底顿时软成片春水,“芊芊有心了。” “姨丈这么说可是见外了,姨母生前待芊芊如亲女,如今她走了,芊芊自是要尽份心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沉,她垂首低眉,硕大的眸子眨眨的,她所立处的脚下,眼泪滴滴没入地板,溅起微波水花。 “好孩子快别伤心了,你姨母在天之灵知道你有这份心也会欣慰的。” 冯素烟捧起宋芊芊的脸,单手用手绢轻轻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雪儿你也帮姨母劝劝你妹妹,她向来是极听你话的。” 洛倾雪心中冷然,果然是忍不住了么。 “姨母慎言,前些日子放才说过,这表妹是表妹,妹妹是妹妹,若当真混为谈他人只怕以为我们家伦混乱了。” “倾雪,你怎么说话的!”洛永煦轻喝声,“芊芊都知道你母亲断七礼将至去求清远大师,你呢?” “女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洛倾雪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太后娘娘曾亲自前来相国寺请清远大师都未有结果,姨母和表妹这般强求,是为什么呢?” “……”洛永煦沉默了。 洛倾雪却并不打算就此揭过,而是冷笑着,“如此大张旗鼓地以母亲的名义强求清远大师,知道的是姐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洛家自恃甚高,竟敢勉强连太后都礼遇的人。” “我镇北侯府手握三军大权,本就为圣上忌惮;姨母这般,是想将我洛家推往风口浪尖么?” “还是姨母只是想借此来羞辱倾雪,亲母过世竟还不如个外家侄女来得伤心?” “……” 冯素烟张口想要反驳,可洛倾雪句句,语气严肃而又连贯,语气凌厉带着威慑,句句威逼。 “说得好!”孟氏在田嬷嬷的搀扶下,立在不远处竟是将几人的谈话听了个彻底;她上前轻蔑地看了冯素烟眼而后对洛倾雪赞同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洛永煦时却是意味深长,“我镇北侯府可再经不起什么了,永煦,别为了些不值当的,赔上我洛家祖辈用命打拼回来的基业!” 洛永煦低着头,副谦恭受教模样,“儿子谨遵教诲。” “不,不,老太太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姐夫……” 句不值当,冯素烟身子愣怔,抿着唇,水灵灵的眸底顿时蕴起了水光,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我,我不知道,姐夫,我真的不知道!” 孟氏斜睨了她眼,却是连正眼都未瞧她,“宋夫人往后还是本分地呆在宋府好,自古便是寡妇门前是非最,永煦是你姐夫,总归是要避嫌的。” “嗡——” 冯素烟只觉得脑子里闷响个不停。 洛永煦张了张口,刚想反驳却被孟氏狠狠地瞪了眼,刚出口的话又不由得被咽了回去。 “祖母,时辰不早,咱们该启程了。”洛倾雪迎上去。 孟氏微微颔首,“走吧。” “前日里刘大夫说祖母近来身体欠安,倾雪想着便将马车特地布置了番,这银狐裘的毛毯也能挡挡寒气。”洛倾雪从姜嬷嬷手中接过包裹递过去,“祖母,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去去去,祖母哪有你说的那么柔弱;这都已经开春了,披什么狐裘。” 孟氏瞧了那银狐裘的毛毯眼,眼睛都红了,可理智却让她将心中的贪欲给压了下去;这银狐裘可是太长公主钦赐的,她若当真接下了,指不定给别人怎么编排呢,再说若是太长公主知道,再在太祖皇帝面前…… 洛倾雪心中淡淡地冷笑,不过面上却是片真诚柔和模样,“祖母您这说得什么话,谁规定开春就不能披狐裘了。” “行了,你有这份心啊祖母比什么都高兴。” 孟氏拍了拍洛倾雪的肩膀,以往因为冯素烟的缘故她对这个外孙女真真没正眼瞧过,可最近这几日她才发现,这丫头果真如她娘那般孝顺良善,真真是个好的。 “呐,这狐裘祖母不要,不如祖母坐孙女的车架吧;里面锦笙已经领着人布置了番,祖母到底年纪大了,可得好好将养着才是。” 洛倾雪撅着嘴,说着也不由孟氏拒绝,直接将她搀扶到自己的车架前。 “雪儿,这……这不好吧?” 不待孟氏回答,冯素烟便急切地插嘴道,“你的车驾可是内制的……” “姨母的意思是祖母不够资格乘坐这车驾吗?”洛倾雪面色陡然沉了下来,不仅如此孟氏的脸色也臭到了极点。 她自然也明白洛倾雪的车驾是内制的,但这么露骨地被人说出来,不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么?她嚅了嚅唇,尚未说出话来,只听见洛倾雪拉着她再次开口道,“再者内制又如何,我朝历来以孝治国,在祖母面前倾雪可不是什么平安和乐郡主,只是个孙女呢;谁规定了孙女不能与祖母尽孝的,这话说出来,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冯素烟眉头紧皱,心中也很是忐忑着,“可,可是……” 如果孟氏当真坐到洛倾雪的车驾上,那到时候黑风寨的那些人…… 第034章 祸水东引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有什么可是的。”洛倾雪撅着嘴,转头瞧着孟氏,“祖母,您不会辜负孙女的片孝心吧。” 三架车驾,其中最打眼的便是洛倾雪的,好歹是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出行的车驾比起旁的自然为大气威严。 孟氏犹豫了下,洛倾雪赶紧道,“难道祖母嫌弃孙女的车驾么?” “娘,既然雪儿说了,您就坐着吧;可别辜负了雪儿的片孝心。”洛永煦原本被训诫之后对洛倾雪尚有些不满,她既然知道事情这么严重为什么非要现在才说出来。可看到她竟然将自己的车驾让给孟氏,顿时心里又暖暖的,她个孩子能想到这层就不错了,或许自己真的错怪她了。 “好,好,好!” 孟氏连连点头,连三个好字可见对洛倾雪的满意,“不过雪儿与祖母起可好?” 她出行所用的车驾那可是比照二等公主銮驾内制的,比起其他普通的,不管是舒适程度还是平稳程度上都远非其他可比,从相国寺到云都少说也有大半日的行程,每次坐完马车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般,现在洛倾雪主动让出来,她自然是开心的。 “祖母身子欠安,这路程可不短呢;您若是累了还可在马车上小睡会儿;可若有我们小辈闹腾着,只怕折腾了祖母。”洛倾雪淡笑着,“祖母开心,孙女也开心,再说孙女是年轻人坐什么车架都样的;姜嬷嬷让厨房备了些茶水糕点温在小火炉上了,田嬷嬷你待会儿服侍着祖母用些,可别忘了在用过之后小半个时辰要服药的。” “老奴谨遵小姐教诲。” 田嬷嬷脸上并没有因为洛倾雪的啰嗦而不满,反而很是真诚地应答。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上车吧,该启程了。”洛永煦神色严肃,语气清朗。 “奴才恭送老太太、侯爷,郡主。”崔荣安从头至尾都如透明人般,只在这个时候才出来,领着众下人恭敬地行礼道。 “行了,大家都回吧。” 该交代的昨儿都已经交代过了,她相信崔荣安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选择对他才是最有利的。 “芊芊,我们也上车吧。” 冯素烟此刻很是忐忑不安,她心中在不断地思索着该怎么提醒那些人,若当真伤了老太太,以洛永煦的孝顺程度,此事必是要追究到底的;到时候查起来她,她该怎么办? “姨母,倾雪许久未与芊芊表妹好好说话了,不如就让她与我道吧。” 洛倾雪故作热络地拉着宋芊芊的手,不由分说的,“芊芊快上来,咱们姐妹说说悄悄话。” “娘,我……”宋芊芊心中也正不安着,她转头很是为难地看着冯素烟。 “既然雪儿邀请,你就去吧;路上乖乖的别扰了你姐……表姐。”冯素烟此刻正是心不在焉的,哪有心思去斟酌洛倾雪的想法。 亦或许,在她潜意识里仍把洛倾雪当做个孩子;纵使冯望月的死让她成长了,可到底只有十二岁能厉害到哪儿去,只怕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洛倾雪还是那个洛倾雪,只是灵魂却是前世经历种种背叛、痛苦磨折后,魂兮归来的。 …… “嗤,这招祸水东引用得当真是妙啊,妙不可言。” 陆谨笑得好似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般,嚣张得让人恨不能扁他顿。 “……” 竹园外那可参天古树的枝桠上,男子懒懒地靠着主干,雪白的衣袂随着风微微飘扬着,看着那渐行渐远地马车,薄唇斜勾起个淡漠的笑;他斜睨了陆谨眼,没有说话;可陆谨却只感觉到阵从脊背升起的寒意。 “师兄,你,你……你这是见色忘义,我要去告诉师父!” 哼,心中某个小人心头冒着黑色的泡泡,如果他把事情捅到师父那儿去,或者告诉那个女人,啧啧……到时候是不是就有好戏看了。 “保证她的安全,不容许丝毫差错!” 容末语气淡淡的,甚至连眼角都未抬下,直到再看不到马车的影儿这才收回视线,“林香怜已至安县,护送完成之后,你该出发了。” “……”陆谨无语问苍天,只可惜苍天告诉他,没空。 …… 马车沿着青石铺成的大道,缓缓前进,车轮与地面摩擦,有节奏地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洛倾雪撩开车厢侧面小窗的帘子,尚未走出相国寺的范围,可却已经能看到不少初春的精致。 祥云高挂,绿树蓝天,春风和煦,碧草低回;合着大路两边间隔整齐的抽翠柳条,或打着花骨朵儿,或已经盛放的红蓝白绿各色鲜花,蝶儿其间翩跹起舞着,鸟儿也高唱着歌谣似在伴奏般…… 初春,果然是极美的。 “姐,表姐;你在瞧什么?” 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想要窒息,暖春、暖夏两人左右坐在宋芊芊的旁边,锦笙随洛倾雪坐在里头;好久,宋芊芊才发话打破这沉闷的平静。 洛倾雪放下帘子,“没什么。” “……”被噎了下,宋芊芊抿着唇,那娇美迷人的脸上,不禁又红了眼眶,“表姐,是不是芊芊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可是不要不理我;芊芊只有你这个姐姐了。” 闻言,洛倾雪不由得在心头瘪瘪嘴,是只有她这么个任由她欺负,任由她踩着自己往上爬却什么都不计较的姐姐吧。 当然这话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是淡淡地抽回被她抓住的手,而后抿唇淡笑着道,“芊芊慎言。你虽然并不是宋家最幼的,但在你上面尚有七男五女,你这般话说得,我听了倒没什么;可若是让宋家的哥哥姐姐们知道了……” “……我,我……” 宋芊芊咬着牙,低着头心中低咒着,该死的;这洛倾雪难道真让鬼上身了不成;以往每次她这么说,洛倾雪都会将她拢入怀中细细呵护安抚番,还顺带着将宋家那群人给骂得狗血淋头;可今儿她怎么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怕是早已经忘记,之前王天宝的事情;或者说自私的人心中永远都只能看到别人对自己的不好却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洛小姐,我家小姐她不是这个意思。” 第035章 途中意外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暖春见状,忍不住开口替她辩驳着,“宋家那些少爷小姐都说小姐是不祥之人,我家小姐生来丧父,也是个苦命的,可偏偏他们说话还那么难听。” 熙熙攘攘,来来去去,这娑婆世界,饶是佛亦堪不透的苦难,谁不得承受着。 洛倾雪没好气地瞥了暖春眼,倒是个护主的丫头,只可惜…… 低首垂眸,瞧着那依旧白嫩纤细的手掌,宛若削葱根般的指尖,有些事当真是注定的,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表姐……” 宋芊芊拉长了声音,那纤细柔弱的模样,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只可惜,这些人当中永远不会有个人叫做洛倾雪。 她有些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好在昨儿夜里去过地牢之后想起来,让长归布置了番,这会儿可当真有些困了。 “小姐,您早上没用早膳,现在可要用些?” 暖夏瞧着马车上的食盒,再想到刚才在竹园大门口时,洛倾雪说的让厨房给大家都准备了早膳,她这才开口道。 “噤声。” 暖夏话音未落,锦笙两道眼刀甩过去,抱起旁边的薄毯已经睡着的洛倾雪盖上,又打开车厢门板,提醒车夫稍微走得平稳些。 “……”暖夏咬着下唇,抬头望了宋芊芊眼。 此刻宋芊芊正望着窝在软榻上睡着的洛倾雪发呆,哪里会注意到她。 姜嬷嬷和锦笙对视眼,坐在宋芊芊三人的对面,十只眼睛大眼瞪小眼。 …… 时间过得很快,初春的日头也不是太灼热,为了早些赶回云都,洛永煦途中遣人询问过孟氏两次,都被田嬷嬷打发了回来。许是因为内制车驾的确不错,孟氏并没有觉得有疲累。 转眼,已接近午时。 洛永煦本想找个地方让大家歇歇脚用点干粮的,却被孟氏给呵斥了回去;不过姜嬷嬷让厨房给准备的茶水糕点也都是不错的,再者如今又正值丧期,便也没那么讲究了。 而洛倾雪,许是真的累了,此刻仍旧窝在软榻上,双目轻阖着,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当真睡得正香。 “哐当——”“嘶——” 陡然,马车骤停,而后是马儿痛苦的嘶啼和不安地摆动,连带着马车都开始上下左右不停地摇晃颠簸着。 驾车的车夫赶紧甩了下马鞭,轻喝着,“吁——” “咚——” 因为马车骤停,洛倾雪险些被扔出软榻,好在锦笙眼疾手快,可最后却还是不免给撞了下。 “小姐,您没事吧?” 洛倾雪睁眼瞧见的便是锦笙担忧的模样和急切的神情,抬手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疼的额角,淡淡道,“怎么回事?” “许是前面有什么东西挡了道了。”姜嬷嬷淡淡道,说着掀开帘子,紧接着猛然传来阵尖利破空的哨音,透过小窗往外瞧去,竟是数只羽箭朝着孟氏所乘的车驾射过去。紧接着,从暗处出来数道身影,其中两名黑衣人直直地朝着孟氏所在的车驾飞过去。 撩开帘子,里面孟氏早已经在看到射过来的羽箭时就已经哆嗦着蜷在软榻角落处,田嬷嬷正挡在她身前,“老夫人,小心!” “不是她!” 两名黑衣人对视眼,而后眼神凌厉,反手拔向箭筒,唰唰唰,数支羽箭又飞快地朝着其他两架马车射过去。 “啊——小姐,小心!” 姜嬷嬷话音未落,赶紧放下帘子,把扑倒在洛倾雪身上。 “表姐,表姐……” 宋芊芊此刻也真的是害怕了,若事情当真被查了出来,那她……她,想到母亲的话,官家小四,不,她不要。 瞧着朝她靠过来的宋芊芊,洛倾雪面上很是柔和,可心中却尽是冷然,果然白眼狼就是白眼狼。 没好气地瞥了她眼,然后不顾姜嬷嬷和锦笙的阻止,固执地掀开车帘,然后急切地扬声呼唤着,“祖母,祖母……” “雪儿,你和芊芊好好待在车里别出来。” 洛永煦反应过来,确定孟氏没有危险之后,这才提着剑,看着那些明显早就埋伏在半道上的人,厉喝声,“该死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管得着吗?这可是本大爷的地界,啧啧,刚才那小妞儿不错,留给本大爷做压寨夫人吧,哈哈……” 高老大笑得很是猖狂,只要毁了那丫头的脸再弄断她的条胳膊腿儿,到时候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 “放肆!” 洛永煦面色很是难看,“来人呐,保护老夫人和小姐!” “是!” 不过因为冯望月新丧,他们来相国寺也未大张旗鼓,带的人本就不,八个护卫要护住三架马车,人手上本就有些捉襟见肘;再者这些护卫都不是正经的练家子,时间他们这方竟处在了下风。 与黑风寨那些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洛永煦自是没有注意到,洛倾雪正坐在车辕上,看得津津有味,脸上哪有丝毫害怕的模样。只是在看到那两名黑衣人时,她却蹙了蹙眉,她可不记得黑风寨有这等人物存在,不过她也不曾细查过黑风寨底细也许是聘请来的高手也未可知呢。 只是,这般想着,她心底是黯然。她可不认为冯素烟区区庶女兼寡妇能有这么闲钱请动黑风寨众人加高手助阵,还不是母亲这些年补贴她的;只怕母亲也想不到吧,她那般疼宠过的妹妹,补贴给妹妹的家用,最后却会成为她亲生女儿的催命符呢。 “就是你!” 高老大被洛永煦紧紧缠住,此刻见了洛倾雪,确定目标给身后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之后,黑衣人会意地砍向旁下车后急切想要朝洛倾雪这边跑过来的冯素烟,而他自己则提着马刀飞快地朝着洛倾雪扑来。 “小贼猖狂!” 见冯素烟有危险,洛永煦本能地足尖轻点,纵身跃;“素烟,小心!” “啊,小姐,小心。” 眼睁睁地瞧着高老大飞扑过来,锦笙和姜嬷嬷已经来不及上前,而坐在靠近车门处的宋芊芊此刻心中却很是复杂;瞧着高老大挥过来的刀刃,她只需要轻轻推,就能毁了那张让自己日夜嫉妒的容颜,就能让她们母女名正言顺地住进镇北侯府,她就不用嫁给官家小四…… “推过去。”“推过去。”“……” 瞧着那单薄却婀娜的背影,心中某个声音不断地响起,宋芊芊也鬼使神差地挪到了洛倾雪的身后。 近了,近了。 五米,四米……两米,米…… ------题外话------ 心儿:亲们国庆节快乐,么么哒 第036章 暖春之死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啊,小姐!” “宋芊芊,你做什么?” 身后陡然传来两声惊呼,只是她们却不知道,洛倾雪早就洞察了宋芊芊的行为,此刻正精确地计算着距离,在高老大的刀刃距离她的面部不过米的时候,宋芊芊双手用力朝前推,她飞快地侧身,宋芊芊没想到洛倾雪竟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在这关键时刻竟然挪动了位置,可现在推出去的力道已经收不回来了;眼前着她就要撞上高老大的刀刃,高老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想要收回已然是不可能了。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宋芊芊把扑到旁边暖春的身上,暖春被这力道扑,竟是直直地撞上了高老大挥过来的马刀。 “啊,暖春,暖春,你没事吧?”宋芊芊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马刀自暖春胸口穿透而出,她嘴角不住地吐出鲜血,转头看着宋芊芊满是不可思议地,“小……小姐……你,你……”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宋芊芊瞧着暖春那不断吐出的猩红,把她让马车的地板上扔,然后整个人朝着车厢角落处缩着身子,“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们走!” 高老大见状,知道他们今日讨不了好,看着不远处打得热火朝天的人,高喝声。 躲在暗处的陆谨并风、雨、雷、电四人着实捏了把汗。 “呼……”陆谨长长地呼出口气。 流风面带不解,“大人既然如此担忧为何刚才不让我们出手?” 陆谨没好气地睨了他眼,“你知道什么。” 那个男人明令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现,何况他才不会以为那个奸诈的丫头会当真被高老大吓住。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忍不住为她捏了把冷汗,手上死死地捏着乾坤阴阳扇,只要稍有不对劲,他会立刻出手。 “我是不知道。”流风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陆谨半眯着眼,语气带着三分邪佞。 “……没,没说……” 流风耸了耸肩,可他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厉喝,“想走?” 藏身在巨树枝桠间的五人相顾对视,而后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头,“是他……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谨嚅了嚅唇,“云景疏,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暮雨垂下眼睑,“既然云家来人洛小姐的安全不成问题,大人我们还是先撤吧。” 陆谨沉思着,“也好!”他们来流云国之事现在还不宜拿到台面上,今日出来时他们都没有装扮,若被人认出来暴露了行踪,估计到时候就不是发配西海荡寇那么简单了,两害相较取其轻,何况既然云家来人了,洛倾雪回云都自是安全无虞的。 “撤!”随着声轻喝,五人齐齐足尖轻点,只是三两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 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云景疏带了人来伸出援手,可却仍旧被高老大逃脱了。 洛倾雪小巧精致的鼻翼上下扇动着,视线扫过在场众人,身上都是些轻伤;可空气中的血腥味不轻呢,看来高老大这次损失不小啊。唔,她要不要趁机拿下黑风寨呢? “谢三皇子出手相助,微臣感激不尽。”洛永煦俯身下拜。 “洛侯言重了。”云景疏在空中虚扶下。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洛永煦仍旧坚持着行完礼这才起身道,“不知三皇子为何会在这里?” 云景疏淡笑着,声音温润,“本是前往相国寺,却不想碰巧遇上了。” 黑风林是云都通往云缙山的必经之路,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至于他去相国寺做什么,就不是他洛永煦能过问的了。 他低着头,言语恭谨,“既然如此,那微臣就不耽误三皇子的行程了。” “呵呵,不妨的。只是洛候府上的家眷貌似受惊不轻。”云景疏视线转向洛倾雪,那女子身披斩榱,头戴白绢,分明是最粗糙的雪白麻布,可却越发衬得她空灵毓秀,好似幽谷淡兰般,干净清新不沾染丝尘埃。 就那么惊鸿瞥,他的心蓦地猛跳了下。 洛永煦这才注意到被“吓”呆了的洛倾雪,注意到倒在车辕上被长剑当胸穿过的暖春时,他先是瞳孔缩,随即回过神来时,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怕,又有些愧疚。当时自己只顾着冯素烟竟然忘了这个女儿。 “雪儿,雪儿,你没事吧?雪儿……” 洛永煦急切地轻呼几声。 被暖春的死吓得愣怔住的姜嬷嬷和今生这才回过神来,锦笙下子扑到洛倾雪面前,豆大的眼泪好似不要钱般,吧唧吧唧地往下掉,“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小姐?” “小姐,您说话啊;小姐,您别吓嬷嬷。”姜嬷嬷的语气哀伤,抬头看向洛永煦时,眼底的怨恨浓烈得让他都不由得狠狠地颤了下。 良久。 洛倾雪“终于”回过神来,眼神发直,空洞无神,转头看到在她身旁的洛永煦时,宛若乳燕还巢般扑过去,“哇,父亲……呜呜,呜呜,倾雪好害怕啊,呜呜,倾雪害怕!” 从未被这般对待过的洛永煦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笨拙地拦着那小小的身子,轻轻地拍抚着,“没事了,乖,雪儿,都过去了。” 洛倾雪好久才平静下来,眼角的泪,滴滴地落到地上,不哭了,也不闹。 那乖巧得让人心疼的模样竟是连洛永煦都不由得加的愧疚起来,自己刚才竟然忘了雪儿…… “永煦,倾雪,这,这是怎么回事?” 待切平静下来之后,孟氏这才任由田氏和钱氏两位嬷嬷搀扶着,虽然浑身无力,可还是强撑着。 “祖母。”洛倾雪轻声。 孟氏从未觉得洛倾雪对她这般的依恋过,当下软了心肠,拉着她的手入怀,“可怜的雪儿,来给祖母抱抱。” “老身参见三皇子殿下。”孟氏将洛倾雪搂入怀中这才发现云景疏,立即福了福身。 洛倾雪也低着头,“小女洛氏倾雪参见三皇子殿下。” “乡间野外,大家都不必礼。”云景疏虚扶下,转头瞧着洛倾雪道,“几年不见,表妹都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第037章 恨意刻骨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倾雪始终低首垂眸,可眼角却悄然打量着。他仍旧袭最爱的月牙色黑锦宽带镶边金丝勾绣缠枝金龙鸾凤纹长袍,头戴银鎏金龙嵌珠宝冠,两条长长的流苏分别垂在左右两侧,点缀着宛若瀑幕的乌丝。 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嘴角仍旧带着他惯有的笑意,眸底宛若初春尚未来得及融化的暖雪,晶莹剔透,温润柔和。尤其是他那宛若温玉的唇,微微扬起的笑;分明宛若三月的娇阳,可落在洛倾雪眼中却是刻骨的恨,透心的凉。 转头眼角挂到蜷缩在车厢内角,哭得梨花带雨,双眸无神带着空洞还不断地喃喃自语着,“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的宋芊芊,她薄唇微微扬起;原本高老大行只是想拿钱伤人,却不想因此背上了命债;还让宋芊芊和云景疏提前在这样毫无形象可言的情况下相遇,果然重活世,连老天都眷顾着她么? “三皇子说笑了。”洛倾雪声音好似低低呢喃,带着惊恐之后的颤音,却又让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楚。 “梓旭,去把马车收拾了。”云景疏转头对着贴身护卫道,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从这年未见的表妹身上感受到股,呃,莫名的疏离;纵使年未见,也不该如此啊,要知道她小时候可是很黏他的。 洛永煦哪里敢应承,梓旭虽只是三品侍卫可谁不知他是三皇子的心腹,连连拒绝道,“不劳烦梓护卫了,平喜还不快领着人去将马车收拾了。” “是,奴才立刻就去。”闻言,平喜和八位护卫立刻动作。 梓旭朝云景疏望了望,云景疏也不坚持,“既然如此,那本皇子就先告辞了。” “芊芊,芊芊……你怎么了啊,芊芊?” 云景疏话音未落,就听到阵带着担忧的声音,急促而又迫切,他转头望着洛永煦,“这位是……” “民妇冯素烟参见三皇子殿下。”冯素烟闻言,赶紧盈盈福身跪拜道。 “哦?你居然认得本皇子?”云景疏眉梢浅扬,嘴角仍旧带着惯有的笑意,语气也很是柔和;只是那半眯着的眸底却带着淡淡的审视。 见状,洛倾雪低下头薄唇微微勾着,心中是嘲讽,当真是为了攀附权贵不遗余力了吗?只怕今儿这变故在那对不要脸的母女看来却是攀附上皇家的大好机会吧。 想想也是,瞧瞧那宋芊芊,就算是心中恐惧到了极致,哭得梨花带雨,那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几近透明,惹人爱怜啊。 冯素烟跪倒在地的身子颤抖了下,“民妇曾与姐姐冯望月进宫远远瞧见过三皇子的丰姿威仪。” “行了,起磕吧。” 云景疏眉梢挑,原来是表姑姑的妹妹,他嘴角带着些许玩味;不过区区庶女…… “谢,三皇子。”冯素烟起身后,转身瞧着车厢内角仍旧表情空洞的宋芊芊,又在瞧见暖春的尸体时,心中急切地也不用人搀扶,爬上马车把将宋芊芊搂入怀中轻拍安抚着,“芊芊别怕,芊芊别怕,娘在这儿;都怪你爹那个短命的,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呜,呜呜……” 洛倾雪明显地察觉到身旁洛永煦的身形滞,孟氏面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而宋芊芊,也好似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般,哇的声大哭出来,“哇……娘,呜呜,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雪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冯素烟又轻轻地拍扶着宋芊芊,转头看向洛倾雪,语气中竟不自觉地带上了质问。 “……呜,呜呜,我,我不知道。”洛倾雪低着头,刚止住的眼泪又吧唧吧唧,滴滴地落到地上,没入那干涸的尘土里,泪迹显得异常的清晰明显。 云景疏转头,瞧着那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分明害怕得身子都还在颤抖,可是却倔强得不哭出声,尤其是她头顶那簪着的白花;丧母之痛未过,又遇上这样的事情,不知为何心中竟有股莫名的感觉,好想……好想将她搂入怀中细细呵护、疼爱番。 “宋夫人,你这话问得可巧了。老奴斗胆也想问问宋小姐,刚在我家小姐坐在车辕上时,你朝小姐推出去的手,是想做什么?” 瞧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这般委委屈屈的模样,姜嬷嬷也按捺不住,“若非我家小姐机灵躲过那贼人的马刀,只怕现在躺在那儿的就不是个贱奴,而是我家小姐了。可怜夫人新去,还未敛葬……呜呜……” “什么?”孟氏闻言面色也很是难看。 “芊芊,姜嬷嬷说的是真的?”洛永煦也面色很是难看,语气也不太好听。 纵使他最初想娶的不是冯望月,总是洛倾雪也并不得她的欢心,可到底人死如灯灭,冯望月已经去了,洛倾雪也总归是他洛永煦的骨血。只是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平日里瞧着柔弱善良的宋芊芊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姜嬷嬷立刻“砰”的声跪倒在地,“皇天后土,若老奴有半句妄言,就让老奴不得好死。” 轰—— “嬷嬷,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洛倾雪单薄的身子,不断地用力将姜嬷嬷的身子往上拉,“母亲不在了,嬷嬷你也要离开倾雪了吗?” 冯素烟面色很是难看,语气也带着些许不自然,“姜嬷嬷,你是不是看错了?” “奴婢作证,刚贼人来袭,小姐担忧老夫人,惊呼着跑到车辕上,谁知那贼人竟然袭来时,宋芊芊就挪到小姐背后,右手就将小姐朝那贼人的马刀推过去,若非小姐刚好下车的动作身子侧了下,只怕是,只怕是……呜呜……” 锦笙跪倒在姜嬷嬷的旁边。 洛永煦面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只是瞧着宋芊芊那仍旧眼神空洞的模样,却不禁有些心疼,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他怎生是好。 “说起来,刚老奴也听到小姐呼唤着老夫人呢。”田嬷嬷对着洛倾雪,善意地笑笑。 孟氏这才回过神来,“是了,刚才我也听到了,可怜的雪丫头这样的情况你呆在车厢里就好,若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祖母可该怎么给你去世的母亲交代,傻孩子。” 果然,只有真心孝顺的孩子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到她这个老婆子,自己以往果真是对她忽略良。 “祖母。”洛倾雪依在孟氏的怀中,身子微微颤抖着,带着浓浓的鼻音。 洛永煦瞧着立在马车旁,盯着暖春的尸体发呆的暖夏,立刻像是看到救星般。 第038章 严查到底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身为下人,察言观色本就是生存之道。所以,就在洛永煦视线透过来的那刹那,暖夏就察觉到了,只是她的心里却很是矛盾,要将这事揽下来吗? 以往宋芊芊所做的事情,扣到她们身上的帽子也不算少;可这次却不样,那……那是条人命啊。她们四人当中就属暖春姐姐对小姐最是维护,可结果呢?刚才宋芊芊为了逃生将暖春推往马刀尖上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这次是暖春姐姐,那下次呢? 下次死的,会不会……会不会就是她暖夏? 越想暖夏的心就越慌,随着时间点点流逝,冯素烟的心也越来越沉,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她双眼死死地盯着暖夏,薄唇嚅了嚅。 暖夏的心头惊,咬着牙心横。 “砰——” 她骤然双膝跪倒在地,发出声闷响,“不,不是小姐,都是奴婢,是奴婢的错。当时奴婢被吓呆了,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侯爷饶命,求郡主饶命。” “咚——咚咚——” 每说句,她便磕到地上次。大道上的土泥瓦石颇,很快暖夏的额头便破出了血,鲜血顺着额头滑到脸颊,“求侯爷饶命,求郡主饶命!” “够了!” 洛永煦再看不下去,他面色也越发的难看,“让三皇子见笑了。” “洛候客气,不过平安到底也是我们皇家的血脉,此事却是万不能就此揭过的。”云景疏语气真诚,嘴角的笑意尚未收回,“不如此事就交给顺天府尹吧,那高老大的黑风寨的确也算是云都害,能除了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洛永煦低下头,“三皇子说的是。” “……”闻言,冯素烟却是脸色骤然大变,这,当真彻查起来,不,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深吸口气,死死地拧了宋芊芊的腰侧,而后对着她暗道,“装晕。” 宋芊芊原本还沉浸在暖春的死中,可却被腰上的疼痛惊醒,抬头瞧着冯素烟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再听到她的话,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故作纤柔弱柳扶风模样,靠在冯素烟怀中轻轻抽噎着,猛然像是口气没提上来,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芊芊,芊芊!”冯素烟抱着宋芊芊,急切地惊呼两声。 洛永煦也有些急了,抬头看向三皇子,“这,芊芊向来身子孱弱,今日又在此受惊,微臣行得快些赶回云都,三皇子,咱们就此别过。” “也好。”云景疏点点头,却是径自将自己身上的玉佩取下给洛倾雪带上,“皇爷爷钦赐四字封号,寄与了他老人家对你的无数期盼和祝福,表姑姑虽然去了,可她若是知道你这般走得也不会安心的。” 只是短短的句话,却是让洛永煦,孟氏,冯素烟悉数愣在当场。 太祖皇帝的期盼和祝福,大家都明白的。平安和乐,谁不希望能生平安和乐,顺遂无虞。三皇子这是在借太祖皇帝敲打他们? 想明白之后,洛永煦心头又有些不高兴了,不过表面上却仍旧副恭谨的模样,“三皇子教训得是。” “呵呵,洛候客气了;本皇子不过关心关心表妹,何来教训之说。”云景疏只是淡淡的笑着,“时辰不早,就不耽误洛候的行程了;梓旭,取了本皇子的令牌,让顺天府尹务必亲自审理此案;顺便将那丫头的尸体给张府尹送去吧。” “是,属下明白。” 梓旭低着头,应答声;话音未落,却是足尖轻点,落在马车车辕上,上面本也没少东西,也早就被平喜带着人清理出来了。冯素烟和宋芊芊也被钱嬷嬷搀扶着,下了来,毕竟是染血不祥。所以,此刻马车上就唯有暖春的尸体而已,梓旭落在车辕上,马鞭扬,马儿急蹄,绝尘而去。 “嬷嬷,锦笙你们也起来吧。” 洛倾雪始终臻首低垂,像是受尽了委屈般,“暖夏与芊芊并排而坐,许是你们看差了。此事既然有顺天府尹张大人接手,你们该相信张大人会还我们个公道的。” “雪丫头说得是,不过现在少了辆马车,丫头还是与祖母起吧。”孟氏拉着洛倾雪的手,对于这个在危险中仍旧不忘自己的孙女,她现在可是满心满眼的疼爱着。 洛倾雪点点头,“是,谢谢祖母。” “傻丫头,咱们祖孙说什么谢呐。”说着,洛倾雪和田氏左右搀扶着孟氏,旁边的钱氏却是恨恨地,险些咬碎口银牙,这洛倾雪的命可真够大的。 洛永煦瞧着旁边跪坐在地上搂着晕过去宋芊芊的冯素烟,心中叹口气,“母亲,芊芊这个样子,素烟定是要照顾她的,孩儿也与你们道吧。” 原本他倒是想去与冯素烟、宋芊芊两人道的,可到底是要避嫌。 “哼。”孟氏想到之前,洛永煦竟然只顾着冯素烟,忘了洛倾雪不说,甚至连她这个娘都没来得及问候声,当真是……想着,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拒绝。 …… 沿路上,纵使风景如画,美丽如花,可被那突如其来的劫杀打搅,众人都再没有了心上的心思。 “老夫人,时辰不早,您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吧。”田嬷嬷从车厢中茶几暗格处取出食盒,钱嬷嬷也上前搭手试了试温度尚还温着,遂对着孟氏道,“您也该用药了。” 孟氏蹙了蹙眉,瞧着左右分坐的洛永煦和洛倾雪,只在心中叹口气,永煦这做得也实在太过了些,“雪儿、永煦起用点吧。” “是。”洛永煦转头瞧了瞧洛倾雪,抬手取了块桂花糕,“我记得你最爱桂花糕,吃点吧。” “谢谢父亲。”洛倾雪的声音非常低,好似仍沉浸在恐惧中未回过神来般;拿着桂花糕却只是小口小口地咬着。 田嬷嬷又倒了杯温水递给孟氏,“说起来,老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洛倾雪低着头,装作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却是腹诽着:不当讲。 孟氏却是抬起头,“嗯?” 第039章 终于回府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桂花啊,转眼你在我身边都四十年了吧;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孟氏捏着糕点的手垂搁在膝盖上,深吸口气轻声叹着,“转眼,我们都老了。” 田氏摇摇头,“您可不老呢。其实只是刚才那两名黑衣人闯进来时,老奴听见他们小声嘀咕了句:不是她;心里很是疑惑,这可是郡主的车驾,可他们在瞧见老夫人时的神情却……” 后面的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已经不言而喻。 “什么?” 正在进食的洛永煦也停下来咀嚼的动作,双目泛起了精光;不是母亲,这郡主出行的车驾,难道其实对方的目标是……他抬头望着对面,仍旧低着头,神色凝重地望着洛倾雪,是谁?到底是谁? 洛倾雪养在深闺,就算出行也都前呼后拥,旁人不可能轻易认得;再者,黑风寨那些人,他原以为只是瞧着他们行来打劫的,却原来是夺命么? 若不是三皇子及时赶到,洛永煦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买凶杀人四个字印刻在脑海中便再也驱散不去。何况洛倾雪身份非比寻常,三皇子的话尚且言犹在耳…… “查,给我彻查,老婆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心狠手辣连个尚未及笄的孩子都不放过。”孟氏虽然经过场劫杀,可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此刻声音宛若洪钟般;甚至还若有所思地瞧了洛永煦眼,“原以为是运气不好,遇到抢劫的,却不想竟然是要命的,哼!” 那最后淡淡的轻哼,却像是重重地敲在众人的心上。 “……”洛永煦只稍微沉默着,便严肃地开口道,“母亲放心,此事……儿子必定会严查,绝不放过任何人!” “那最好,咱们洛家可不是吃素的!”孟氏大松了口气,“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许是冯氏在天之灵保佑着这孩子呢。” “娘说得是。”洛永煦此刻可不敢再说什么反驳的话。 坐在孟氏另侧的钱嬷嬷也淡笑着,“老夫人,此事交予老爷就好,您身子不好可得好好养着才是,不然大小姐也不会安心的。” “钱嬷嬷说的是,祖母若是因为倾雪而拖垮了身子,那倾雪的罪过可就大了。”洛倾雪始终低着头看着手上咬了两口便搁下来的桂花糕,心中满是冷笑和嘲讽。 她最爱吃的桂花糕么?那是冯素烟和宋芊芊爱吃的吧。那个人又何曾在意、记得她与她母亲的喜好。 孟氏罢了罢手,“索性此事有张府尹出面,咱们就只等着结果便罢了。” 接下来路,便再没有人说话。 …… 云都城中,镇北侯府。 大门外,原本高挂的红灯笼也换成了冷傲的素白,那红木雕漆的圣赐牌匾上也用白色绸布挽成白色的大朵花挂在上面。整个侯府,里里外外都装点着雪白的轻纱幔帐,挽联颂歌。 大房姚佳氏夫妇已经领着众下人侯在那里,不管主仆均着素色,头上还别着或雪白或素雅的绢花。 “吁——” 随着声嘹亮的高喝,两架颇为华丽却同样披着白帛,四角吊着白花,就连小窗周围都被细碎的灵花包围着的马车停在镇北侯府门前。 “娘,到了。”洛永煦淡淡地开口。 在他撩开帘子,跳下马车之后,姚佳氏立刻迎上来,“娘,路上累了吧,媳妇已经让人备好了浴汤和饭菜。” “嗯。”孟氏神色淡淡的,将手搭在洛永煦的手臂上,踏下马车,“的确是累了。” 这冷然的语气和态度让姚佳氏心里不由得有些讪讪的,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这么年早就对孟氏的作为习以为常了,只在瞧见身后的洛倾雪时,淡笑着道,“雪儿这是怎么了,怎地也不叫人?” “大伯母教训得是,倾雪失礼了。”洛倾雪不想与她纠缠。 姚佳氏这人有些精明算计,可是心底却并不坏,她并不像与她计较太,毕竟前世,两位堂哥也都是因为她才…… “行了,雪丫头这路上也累了,先回房歇着吧。” 孟氏虽对姚佳氏不喜,可大庭广众之下却也不会真的不给她脸面只淡淡地说了句,“姜嬷嬷、锦笙你们可要好生服侍着,若雪儿有个什么,我拿你们是问。” “是。”两人应答着毕恭毕敬。 姚佳氏点点头,“素瑶居那边媳妇也直督促着银叶她们,雪儿只要回去就能沐浴休息了。” “谢大伯母,劳您费心了。”洛倾雪微微福身,行了个晚辈礼。 “……” 姚佳氏顿时愣在当场,看向洛倾雪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她眉梢轻挑,这丫头难道当真转了性子,她不是总以优雅高贵自居么,怎么会想她这种无知妇人行礼;想着她在心里轻哼声。 冯望月性子温婉,算起来两人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只是因为她却让原本应该属于他夫君的镇北侯爵位落到了二叔的身上,这让她很是不喜。不过正所谓人死如灯灭,再高贵的身份又如何,没了性命便什么都没有了。 再转头,看向立在后面架马车旁的冯素烟,她低着头,“娘,这宋夫人母女要怎么安置。还是安排在素瑶居吗?” “……” 说起冯素烟母女,孟氏不由得面色很是难看。 “芊芊表妹路上发生了点意外,此刻不宜移动,劳烦大伯母将就这马车将人送回宋府去吧。” 不等孟氏开口,洛倾雪径自插嘴道,“不日便是母亲的断七礼了,府上前来吊唁的人太,时半刻照顾不过来反倒是我们失了礼数。” “如此,也好。”孟氏不顾冯素烟大变的面色,拍板定案。 冯素烟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泛滥的不甘,转头看向洛永煦,双眸通红,泛着血丝,可声音却仍旧轻轻柔柔的,“既是如此,那素烟就先告辞了。” “大管家,你派两名护卫送她们回去吧。” 洛永煦转头对着侯在姚佳氏身后的大管家白石道,“另外,遣人到安和堂……” “永煦!” 孟氏沉着脸,语气也很是不善,他这般做法将宋家置于何地,他这个姐夫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姐夫不妨的,芊芊只稍微受了惊吓,回家我给她煮碗压惊茶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可若是她的表情不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带着委屈透着无辜的模样,说服力只怕会大些。 “既是如此,那好吧。” 迫于孟氏,洛永煦也只能顺着她的话下台。 冯素烟对着孟氏和洛永煦福身,“那素烟就此告辞了。” 今日黑风寨之事发展出乎预料,竟是连三皇子和顺天府尹都牵扯了进来,她必须尽快回去安排下。 第040章 护身符风波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宋夫人慢走,老身就不远送了。”孟氏老神在在的。 冯素烟低着头,笑得温婉,“连日赶路,老太太也累了,素烟怎敢劳您相送;寒儿呢,芊芊在相国寺特地为他求了个护身符,怎地不见他?” “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护身符这等东西可不是谁送的都能收的。” 道带着浓浓寒意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转头瞧去,却是洛青云与洛倾寒两人,跨步走到前头,“孩儿见过祖母,父亲;听闻祖母身子不适,儿子与大哥特地亲手为祖母准备了八珍四磨汤,所以来迟了,还请祖母、父亲恕罪。” “恕什么罪。”孟氏没好气地,“老婆子回个府有这么人迎接还缺你个了不成?” 冯素烟表情严肃,颦眉蹙頞,心中却带着惊喜,“老太太,倾寒年纪小不懂事,您别……” “祖母的意思是,大哥和哥哥这份心是最难得的;姨母,芊芊表妹还病着呢。”话外的意思,你还不快滚。 只可惜某些人的脸皮已经可与护城河边的城墙媲美了,冯素烟像是没听到般,“呵呵,别看咱们倾雪年纪小,可对老太太却是了解得紧呢。” 话是好话,可听在众人耳中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舒坦。 洛倾雪低头敛起嘴角的笑意,这话的意思是说她越俎代庖了? “姨母说得是,母亲在世时曾言传身教,祖母为侯府辛苦半生,现在万是不能让祖母再有半点差错的。”洛倾雪说着,也不给冯素烟反驳的余地,转头对着孟氏撅着嘴撒娇道,“祖母,咱们再耽搁下去,大哥和哥哥熬好的烫只怕就要凉了呢。” 在旁边的孟氏不知为何心中竟有股淡淡的惆怅,冯氏啊当真是个傻的,哎。在心中悠悠地叹口气,听到洛倾雪的话这才回过神来,“雪儿说得是,这天色也不早了;雪丫头连日赶路也累了,先回房沐浴歇息吧;永煦,你送我回荣禧堂去。” “……” 冯素烟眼含春水,眉带秋波,朝洛永煦望去;洛永煦顿觉心头软,却在听到孟氏的话时,心中滞,“素烟,你带芊芊先回去吧;芊芊身子弱,别忘了好好给她补补。” “是姐夫。”冯素烟微微颔首,耳垂泛着微微红色,看向洛倾寒时,脸上仍旧堆着笑,从怀中掏出枚竹雕玄文的护身符递过去,“寒儿这是芊芊在佛前颂了足足九十九遍地藏经,你……” “既是如此,姨母还是留着吧。”洛倾寒当真人如其名,浑身散发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寒意,衬着他冷冽的眼神,不禁让冯素烟觉得话头滞。 这话却让因为不能亲自送心上人回府而心生愧疚的洛永煦面色下子沉了下来,“既是你表妹给你求的,你收着就是。” “母亲新丧,小灵柩如今还挺在大堂,父亲就算有心让哥哥和表妹亲上加亲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洛倾雪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股子空灵通透却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何况,女儿已经给大哥和哥哥求了平安符,这若是冲撞了就不好了。” 话音落,锦笙立刻从马车上捧下个匣子来,打开,“原想着待母亲丧事了了再送给大家的,不想却提前送了;祖母这是倾雪特地求清远大师给您加持过的手串;父亲的玉珏,大哥和哥哥的护身石碑;还有大伯母,这是给您和大伯还有大房的兄弟姐妹们的,这几日我们都不在府上,母亲的事,您受累了。” “……这,这都是清远大师加持的?”孟氏不敢置信,毕竟清远的名头在那,平常人能求得他给件物品开光都是难事,何况是这么。 洛倾雪低下头,貌似害羞又好似谦逊,“哪能啊,能求大师与祖母加持还是看在母亲生前与清远大师有旧的份上,其余都是倾雪自己念经加持的,希望大伯、大伯母您们别嫌弃才是。” 物以稀为贵,她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那手串也的确是清远加持过的,几年前罢了。 “倾雪有心了。”姚佳氏收下木匣淡淡道,虽然跟预期有些相悖,不过却还是让姚佳氏震惊了把,这丫头怎地去趟相国寺回来之后就变了这么,不,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般。 “呼……” 众人也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来不是啊。 “大哥,哥哥,你们定要日日贴身带着。”洛倾雪撒娇着,“父亲,这不是清远大师开光加持的,您该不会嫌弃吧?” “嫌弃?哼!我看这么些年除了雪丫头谁为你诵国经,求个平安符还嫌弃,嫌弃就都给老婆子了。”孟氏喜不自胜地把玩着手串,闻着有股淡淡的香火味,看就不是平常物件。 洛永煦笑得有些尴尬,“娘,您说到哪儿去了,这可是雪儿给孩儿求的。” “哼。”孟氏不在意地轻哼声,转头摸了摸洛倾雪的头,“就知道雪丫头是个有心的。” “……” 冯素烟在心头冷哼声,死死地咬着牙,心头险些吐出口老血,原本以为是挤兑这个死丫头,却不想竟然被这丫头倒打耙!她不是最不耐烦待人接物的么,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等圆滑手段,难道是冯望月那个短命鬼教的? “天色不早,老婆子也回房去了,今儿大家都免安,好生歇着吧。”孟氏罢了罢手,任由田氏、钱氏左右搀扶着。 “是。”众人齐声应道。 …… 洛倾雪在洛青云的不解和洛倾寒饱含深意的目光中,领着姜嬷嬷、锦笙,转头正准备离开,却被冯素烟叫住。 “雪儿,可是姨母又做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冯素烟强忍着心头的不喜,她才不相信这丫头当真会夕之间变得世故而又精明;想来想去,定是她和芊芊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发生,每次她生气的时候都会故意疏远两人,但在气消之后,不还是样。等她成了镇北侯夫人,看她怎么收拾她;不过现在却还是必须得讨好着。 洛倾雪低首垂眸,敏感地察觉到背后两道灼热的视线,想必大哥和哥哥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第042章 记忆空白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她低首垂眸,敛去嘴角的笑意,再抬头时眼底已是古井无波,语气也淡淡的好似没有任何波澜般,只是怔怔地瞧着冯素烟,那清澈透明的双眸好似能看头人心般。 冯素烟不自在地往旁边微挪半步,转眼又是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雪儿,不管你怎么想,人在做天在看,姨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那样的语气,透着无尽的委屈;眸底星光点点,又好似在看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 “问心无愧么?”洛倾雪薄唇微微开合,轻轻地重复着那四个字。 虽然不解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双生子之间的感应让洛倾寒觉察到好似这次从相国寺回来有什么事情变得不样了,视线在冯素烟和洛倾雪之间不断扫视着,听到冯素烟的话却不由得嘲讽地轻哼声,“好个问心无愧!” “……”与那不要脸的贱人说这些做什么。 洛倾雪朝洛倾寒莞尔笑,叫上洛青云,“大哥,哥哥,倾雪累了,我们还是先回房吧。” “既然雪儿累了,那姨母改日再来叨扰。”冯素烟嘴角扯过丝不自然的笑。 虽然早在之前就听洛倾雪唤过两次大哥,可洛青云却仍至今不敢置信。自从当初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她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唤过他大哥了,就算平日里在府里遇上了,她也总会装作陌生人般;可现在她终于……终于又唤他了。 “大哥,大哥?” 洛倾寒拉着洛青云,“你发什么呆呢,妹妹都走出好远了。” “啊?哦。”洛青云者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底的激动和欣喜,“祖母刚回来,我们还是先将八珍四磨汤送到荣禧堂去吧。” 洛倾寒点点头,他本也是这么想的。 回到素瑶居。 “奴婢见过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 主仆三人尚未踏入院子大门,便瞧见锦书、银叶领着五六个丫鬟激动地冲了上来。 “院子照料得很好,这几日辛苦了。” 在锦笙的搀扶下,踏入素瑶居大门,四下打量,院子倒还干净整洁;那些个奴婢倒还没有因为母亲的逝去而对她有任何的怠慢,这点让她还是很满意的,她转头瞧着银叶,“待会儿你去西厢,将姨母和表小姐的细软都收拾下。” “……”银叶抬头眼中尽是疑惑,“小姐,这……” “记住只收拾她们的东西。”洛倾雪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仪。 银叶嚅了嚅唇,终是将到了舌尖的话咽回喉头,“是!” “我乏了,锦书你随我进屋服侍,姜嬷嬷、锦笙你们连日赶路也都累了,今儿就好好歇着吧。”洛倾雪淡淡地罢了罢手。 “是。”三人异口同声地。 锦书低着头,“小姐,您要先沐浴吗?” “嗯!” 进屋后,洛倾雪径自来到正房侧厢的洗浴室中,任由锦书服侍着,“这几日府上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锦书拿着葫芦瓢的手顿,热水溅出些许。洛倾雪白嫩的手臂搭在浴桶边缘,白皙细腻,宛若凝脂般的肌肤*着露在外面,饶是同为女子的锦书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不同寻常的事情?奴婢愚钝,不明白……” “不妨,我只是随便问问。” 洛倾雪闭着眼,背靠在浴桶壁上,脑中则是不断地回想。从重生到现在,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给忽略了,前世今生两世记忆中都没有的,她为何会答应去相国寺,又为何会在相国寺病入膏肓,甚至于被梦魇住而任由宋芊芊算计、王天宝施为……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何她却是半丝关于那件事情的记忆都没有了。 锦书尽职尽责地与她细细按摩着,思索好久才恭敬地道,“奴婢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嗯。”洛倾雪摆摆手,从浴桶中出来,穿上睡袍,可脑子里却仍在不断地思索着。 按照常理,母亲新丧,她身为重孝之女合该在府上灵堂中哭孝的,为何冯素烟能轻易地说动老太太和父亲将她带走;就算她身子孱弱,却没有病到连母亲的五七都坚持不过的道理。 心里,股前所未有的莫名恐慌席卷,再联想到陆谨的话。 她身边可信之人,除了不可能背叛的姜嬷嬷和锦笙,余下的只有锦书、银珂;而银叶,或许以往她会将她当做心腹般对待,可重活遭,她方明白,那贱婢竟是冯素烟早就安插在她和母亲身边的棋子。 难道陆谨说的,便是银叶? 她低着头,有搭没搭地喝着粥,良久才长长地吐出口浊气,不管是不是银叶,总之她要小心了,这府上的水看起来不浅啊。也就前世她那被外祖母教导出来高贵冷傲的性格,对那些后院大宅的事情不屑顾,才会让自己后来败涂地,甚至还赔上了自己和……孩子,连累了师父和容末…… 想着,她不由得觉得眼眶酸酸的。 “小姐,夫人已经走了,您可要振作起来;瞧着侯爷正是年轻有为之时,后院那些姨娘哪个不盯着正妻的位置;您若是这般消沉下去,让夫人知道了,她定也是走不安心的。” 锦书抿着唇,语气中带着哭腔。 “放心吧,我没事。” 闻言,洛倾雪闭上眼深吸口气,抬起头来,“这些事情我都明白的,我乏了,都撤了吧。” “……”瞧着桌上那几乎未动的饭菜,锦书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小姐,您还是再用些吧;这些可都是大少爷特地让银珂准备的。啊……奴婢该死,小姐恕罪!” 后知后觉地,自己竟然在小姐面前提及那个人,锦书不由得打心底浮起股寒意,赶紧双膝跪地叩在地上。 “行了,起来吧。” 洛倾雪罢了罢手,瞧着锦书那只是短短瞬便变得惨白的脸色,只能在心中叹口气;瞧瞧这些丫头的反应就能想到,当初她被冯素烟母女蛊惑得有严重,竟然会以为大哥会是…… “是。” 锦书战战兢兢的,起身后也不敢再与之前那般说话,只恭恭敬敬地立在她身侧。 ------题外话------ 心儿: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可俺滴这几天刚好从1号开始,痛了好天了,~(>_ 第042章 越乱越好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收了罢。” 洛倾雪无力地罢了罢手,她知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所谓积威,日积月累。想要改变,自然也需要岁月的冲刷和洗礼,又岂是三两句能说得清的。 “是。”立在她身旁的锦书,仍旧面色恭谨,低着头缓声应答着。 …… 隔天清早,镇北侯府荣禧堂中。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万福。”洛倾雪悠悠福身,眼角却挂着坐在下首的姚佳氏和小孟氏,眉宇顿时划过抹冷冽,只抬起头时又是清明片,“昨儿赶路大半日,不知祖母夜里休息得可好?” “大姐姐这话说得,回到自个儿家里,祖母定休息得不错;瞧着人也精神了不少呢。”孟氏尚未答话,立在小孟氏身后的洛秀怜便盈盈笑着,“倒是大姐姐去相国寺不过几日,瞧着竟是清瘦了不少。” 洛氏族,男女字辈向来是分开的;到他们这辈,男为倾,女为秀;只因着洛倾雪特殊的身份地位,又是太祖皇帝钦赐,才与男子般取名倾雪;当然,这也正是后院中那些女孩们所羡慕嫉妒的。能与男子同字,本就是种身份的象征和荣耀。 小孟氏递给洛秀怜个赞同的眼神,微笑着连连颔首道,“那可不是,妾瞧着大小姐倒是清瘦了,待府里的……事忙过了,姨娘给你好好补补。” 唰—— 洛倾雪原本还温和的面色顿时变得冷冽,不过只是短短片刻。她语气悠悠却带着让人觉得心滞的凉意,“孟姨娘,五妹妹还请慎言。我本因身子不适前往相国寺寻佛祖庇佑,怎地这话从两位口中出来,竟像是说祖母苛待了我般;虽本是子虚乌有之事,可到底人言可畏,这话若是让那些不知究底的人传出去,没得玷污了祖母的世清名。” “这……”小孟氏顿时有些慌了神,抬起头看向孟氏,“姑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祖母!”洛秀怜也抬起头双眸含泪,转头看着洛倾雪,“大姐姐你明明知道妹妹与姨娘并没有这个意思,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 孟氏原本心情不错,可见状却是面色陡然沉了下来。纵使这几日相处对洛倾雪也心生几分好感,可到底亲疏有别,此刻看向洛倾雪面色也很是难看。 “秀月倒是觉得大堂姐这话不错,正所谓人口杂,人心叵测,焉知没有那些腌臜的人;正所谓祸从口出,我洛府又正值丧期,秀怜妹妹还是慎言才好。” 女子秀净清雅的嗓音缓缓流出,像泓清泉般。 洛倾雪抬头望去,是她。大房嫡出之女洛秀月,她竟然会为自己说话,这倒是有些稀奇了。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洛秀月抬起头来,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她朝着洛倾雪微微笑,点点头;只是片刻,视线交错。 “……月姐姐,我,我没有……”洛秀怜低着头,本就纤细的身子像是摇摇欲坠般,惨白的小脸微微低着,眼中很快就蕴上了雾气。 小孟氏的心也沉了下来,不过脸上却仍旧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不等她开口,孟氏斜斜地睨了她眼,视线在堂下众人之间不断地扫视着,半晌才缓缓道,“罢了,秀怜也不小了,待府里的事了了,给她请个教养嬷嬷,是得让她好好学学,至少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刚才那话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让人觉着她亏待了洛倾雪吗? 旁人倒是无妨,只是人口杂,传得了,若是传到太长公主的耳朵里;下人最是擅长添油加醋,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容易能解决得了的了。 “是。”小孟氏从椅子上起微微福身,所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地握成拳头。 孟氏瞧着之前直未发话的姚佳氏,良久才叹口气,“罢了,我也乏了。姚佳氏,冯氏的断七礼你可得上上心,不要到时候平白让人家看了笑话,娴娘也跟着好好学学。” “媳妇明白。”姚佳氏仍旧面无表情,连声音都似古井无波般。 孟贞娴是孟氏的娘家侄女,冯氏去,如今二房除了谢姨娘担着贵妾的名头,可实际却不如这位孟姨娘,侯府深深,这些事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只是她抬起头,视线宛若惊鸿般掠过洛倾雪,她可知老太太的打算? 小孟氏原本还很是怨恨的脸上顿时府上丝窃喜,她抬起头,看着孟氏,“是,妾会好好学的。” 像主母丧期,断七礼;尤其是冯望月这种娘家家世显赫,自己又有着朝廷封赏尊荣的女子,断七礼是非常重要的,般也就只有正房嫡妻的宗妇才有资格主持;姚佳氏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但带上小孟氏这句话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洛倾雪低着头,感受到那道略带探究的目光,有些人有些事,前世今生若是她还看不明白,那她就不是个傻能形容得了的了。 孟氏想要提携小孟氏,早在之前谢姨娘进门给了贵妾的名头时就已经人尽皆知;流云国并不是没有妾室扶正的先例,但上有贵妾提良妾,这就让人得不往下深想了。 谢姨娘乃内阁学士谢正嫡女,乃圣上钦赐与洛永煦的贵妾,若非冯望月在前,以她的身份正妻也是做得的;可孟姨娘却是老太太孟氏的娘家侄女,谁不知在洛永煦刚弱冠那年,她便从中撮合过;还有个洛永煦钟情的贵门寡妇冯素烟…… 她眼角挂着从始至终坐在下方未发语、甚至连面色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谢姨娘,这潭水,当真是要越乱才越好呢。 “娘,您好生歇息,媳妇先告退了。”姚佳氏起身行礼。 其余人也都随着同行礼道,“妾告退。”“孙女告退。” 从荣禧堂出来,姚佳氏对着洛倾雪微微颔首,“倾雪若是想,也可与大伯母道的。” “谢大伯母。”洛倾雪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姚佳氏也是个通透的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那伯母就先回房了。” 小孟氏与洛秀怜跟在身后,瞧着洛倾雪那袭重孝斩榱,连眼角都没给她个,径自追着姚佳氏而去。 第043章 投石问路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前来请安的其他几位姨娘也心思各异。可纵使冯氏没了,挂着贱妾的名头,上有良妾、贵妾;主母的位置是怎么也轮不到她们的;只是瞧着洛倾雪,心头却免不了幸灾乐祸的。 不过她也不在乎就是了,唤了锦笙、锦书,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在个背阴的转角出,却被人叫住,“大小姐,留步!” “……” 闻言,洛倾雪心中冷冷地划过道什么,不过在转身之后,面上又是副悲伤过度的表情,“原来是谢姨娘,不知有何贵干?” “无甚,只是大小姐去相国寺不过短短数日却像是变了个人般,妾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谢姨娘身着袭月牙色长袍,黑色绣白莲的腰带轻轻拢着那不堪握的腰肢;胸前交叉的前襟上方,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鬓角簪着白花,整个人打扮得异常素雅,可是气质却分外妖娆。 要想俏,身孝。 这句话用来形容如今的谢姨娘是最合适不过。 洛倾雪连丝毫表情都没有变化,冷冷地睨了她眼,“不知道谢姨娘有没有听过,好奇心会害死猫这句话?” “呵呵,大小姐学识渊博,倒是妾无知了。”谢姨娘语气仍旧淡淡的,只是那紧握发白的直接显示着她内心的激荡不安,“虽说孟姨娘和五小姐的话有些僭越,不过妾瞧着大小姐倒真是清瘦了不少;前些个儿日子,妾的母亲送来了两只乌骨鸡,对女子补身最是好的,妾待会儿就让木香给您送过去。” “那就谢谢姨娘了。”洛倾雪语气淡淡的,却也是没有推拒,“我也没什么好回礼的,便送你句话,人死如灯灭,宛若汤泼雪。” 谢姨娘倒是愣怔了下,原本打好的腹稿却因为洛倾雪的干脆而没有用武之地,好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小姐客气了,夫人在世时待我们宛若亲生姐妹,如今夫人不在了,妾理当对您们照料二的。” “……我还有事,先告辞。”洛倾雪声音依旧清冷,对着她微微颔首。 “恭送大小姐。” 只是谢姨娘抬头时,却发现那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背影却沾染了股莫名的苍凉,好似能浸透人心般;让她不由得愣怔了下,随即嘴角泛起抹苦涩,人死如灯灭么,说得可真是好;只可惜,死远远比活下去要容易。 木香蹙了蹙眉,“姨娘您为什么,那乌骨鸡可是老夫人特地送予您补身的,您怎么可以……” “行了,此事我自有计较。”谢姨娘垂下眼睑,眼底飞快地划过道什么,不过很快又消失无踪。 洛倾雪可是拥有“平安和乐”四字封号的郡主;这四个字无论哪个放到其他人身上都是可求而不可得,可见太祖皇帝对她的厚爱;冯望月这去,镇北侯府正室位置空悬,她虽担着贵妾的名头,可前面老太太明显偏向小孟氏,不过区区良妾竟然妄图染指主母的断七礼,哼!还有冯望月的庶妹,她看不出来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何况当年的事情,洛永煦与冯望月姐妹之间的情感纠葛谁人不知?若非静安太长公主坚决反对,只怕如今的冯素烟早已经成为洛永煦的平妻了吧,只可惜啊…… 凤凰终究是凤凰,草鸡就算是落入凤凰窝里那也还是草鸡! 其实算起来,小孟氏未必会是威胁,最重要的却是洛永煦的心;但冯素烟想以未亡人的身份顺利加入镇北侯府,洛倾雪在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她要做的,便是让她就算不偏向自己,保持中立足够了。 想她谢烟雨贵为朝廷品大员的嫡女,却被圣上赐给区区镇北侯做贵妾,这让她如何甘心;何况彦儿九岁了,难道要让他辈子顶着庶子的名头过活吗? 不,就算不为她自己,她也必须为了彦儿拼上把。 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在距离转角不远处的假山后头,双阴鸷的眼中陡然划过抹狠戾;只是短短片刻,那双眼睛复又消失不见,就好似从未出现过般。 顺着青石小路,看着盛放的花朵,青红蓝绿,蝴蝶翻飞,可她的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凉。 “小姐,您为何要答应谢姨娘?”锦笙终于忍不住开口,要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谁知那谢姨娘打得什么主意。 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嘴角斜勾,伸手折了朵玉簪花转身插在锦笙的鬓角,声音清脆却好似千年寒冰般,“为何不答应,乌骨鸡呢,这可是罕见的女子补身圣品,有市无价。” 女子补身圣品,她了去了,但谢姨娘未必就是那么好相与的;而乌骨鸡,却最是适合新有身孕的女子服用,谢姨娘这是在表明心迹呢,还是投石问路?亦或者,她心中轻笑,或许等不了久便有好戏看了。 “……可,可是……”锦笙抿着唇,她很不解,难道小姐就看不出那谢姨娘的心思? “有什么好可是的。” 三人行,朝着素瑶居缓步而行,间或遇上几个丫鬟、小厮,感受到那或哀伤、或怜悯、或同情、或悲天悯人的眼神,她也只是笑而过。人死如灯灭,宛若汤泼雪;冯望月在时对待下人最是宽厚,可养出的白眼狼却是不少呢。 待洛倾雪行回到素瑶居,洛倾寒、洛青云早已经等在那里。 “雪儿。” 她刚迈步进屋,洛倾寒猛然从罗汉榻上起身,眼底顿时闪过道晶亮;坐在他旁边的洛青云也神色激动,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间划过抹黯然。 前世今生,算起来,她已经十余载没有见到过两位哥哥了,胸口处早已经是波涛汹涌。 那时因为她的缘故,洛青云孑然身独上战场,哥哥为救父兄,明知是死路也领军出发;唯有她像个傻子被耍那两个人耍得团团转,最后竟然连他们的尸骨都未能寻回;立在拱月门处,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般,眼眶中雾气弥漫。 昨日大门口瞧见他们时,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可现在却早已经是压抑不住,扑到洛倾寒怀中,“哥哥,哥哥……” “雪儿,雪儿。”洛倾寒用力地将她抱在怀中,眼眶也有些酸酸涩涩的。 第044章 前嫌尽释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虽然是胎双生,可洛倾寒却明显比洛倾雪高出了个脑袋,他轻轻地拍扶着她的背,性子向来清冷,他也不会说话,只生硬地道,“雪儿可是在相国寺受了什么委屈都告诉哥哥,嗯?” 洛倾雪摇摇头,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在他胸前蹭了蹭,那血脉相连的感觉,那温暖的味道,让她眷恋无比;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来时,贪婪地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她强忍着胸腔中要跳出来的冲动,咬着牙,“没有,是雪儿不懂事,让你们担心了。” “……” 瞧着那旁若无人般相拥的两人,洛青云的胸口也有些酸疼。曾几何时,她也待他那般的亲密无间,只是现在,当真是回不去了吗? 瞧着她眉目如画,唇似红缨;纵使身着素衣,也宛若那最高洁的出水芙蓉般;墨瞳剪水,明澈如山涧清溪,好似能看透人心般;巴掌大的小脸清瘦了些许,可却依旧掩不去她那绝色的风华。 洛倾寒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雪儿这说的什么话,母亲不在了,我们兄妹三人若不能相互扶持,只怕她走得也不会安心的。” “……哥哥说得是。” 冰雪聪明如她,又怎会不明白洛倾寒这话中的深意;洛倾雪深吸口气,前世不就是因为她的偏执,她的执拗,她对冯素烟母女不分青红皂白的信任才害了他们,她深深地凝视着洛青云,两人四目相对间,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带着无比的庆幸和期待。 “雪儿,你,别哭,别哭。” 原本嚅了嚅唇,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洛青云在瞧见她的眼泪时,顿时就慌了神;再也顾不得其他,把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慰着,“雪儿不哭,不哭。”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洛倾雪声音低低沉沉,像是喃喃自语,又好似带着无尽的自责。 “雪儿,不哭,不哭。”洛青云慌了手脚,掏出手帕轻轻地给他擦拭着眼角的泪,“雪儿乖,不哭。” 兄妹三人,前嫌尽释;又围在起,寒暄了番。 洛倾寒这才沉下脸来,瞧着洛倾雪,“在相国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洛倾雪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羊脂白玉雕弯月的玉佩下方的流苏,深吸口气;“锦笙,锦书,你们先退下吧。” “是。”两人应答,退出门外。 洛倾雪这才抬起头,那些事情他们便是随便拉个自相国寺回来的丫鬟小厮都能问出个二三四来,还不如让她自己说得清楚,她薄唇开合,声音清冽,只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当然王天宝的事情却是被她瞒了下来。 洛青云和洛倾寒两人又怎会不知,如果当真是她说得那般简单,她对冯素烟母女的态度为何会发生那般大的改变,便是说天翻地覆也不为过。虽然这样的转变是他们乐见其成的,可他们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你额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你自己磕的?”洛青云语气有些不善。 素手轻抬,纤细宛若葱根般的细指轻轻抚摸着额上的纱布,洛倾雪莞尔微笑,语气淡淡的,“只是小伤,大哥、哥哥不必担忧。” “哼!”洛倾寒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小伤?” 容颜对女子最是重要,怎么算得小伤;若当真留了疤痕,虽说以他们镇北侯府的权势地位,以她平安和乐郡主的尊荣未必找不到夫家,但真正的名流勋贵又怎么会找个破颜的女子。 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洛倾雪低着头,声音低低沉沉,语气淡淡的,“清远大师说过,只是普通的磕伤,不会留疤的。” 对于玄医圣手的关门弟子,若是连这点儿伤痕都对付不了,那她当真该自堕怒江,省得弱了玄门的名头。 闻言,洛青云、洛倾寒两人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 “不过回来时那场刺杀怎么回事?” 洛青云面色仍旧温润,只是身上却扑哧扑哧地散发着寒气;并洛倾寒这人如其名的万年冰山,两人起,是想把她冻死做冰雕? 洛倾雪心中腹诽着,当然这话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嘟了嘟嘴。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黑风寨?高老大?哼!这云都谁不认识平安和乐郡主的车驾!” 不等她开口,洛倾寒的冷幽幽地嗓音飘入耳廓,让她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怎么就忘了哥哥的冰山属性,刚才她抱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冷呢? 这不科学。 洛青云也眉梢浅扬,端着茶杯,好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只是身上的气压却越来越低。 “……哼!又是那两母女搞的鬼?” 洛倾寒面色很是难看,总是只有十二岁年纪,可却是少年老成,板起脸来甚至比洛永煦还来得有气场,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深吸口气,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此事,让妹妹自己做主可好?” “你还护着她们?”洛倾寒脸色顿时就变了。 洛青云的面色也变再变,“雪儿,你……” “自己的仇,总要自己报了才来得有快感。”洛倾雪原本出尘绝美得不染尘埃的脸上,骤然沾染了些许邪魅之色,“何况,哥哥,你不觉得夺取仇人最在乎的,那才是真正的报仇么?” 黑风寨,高老大,都不过是他人手中的工具而已。 洛倾寒眼中飞快地划过抹狐疑,“当真?” “你何时见我说话不当真?”洛倾雪声音冷然。 前世她虽然高冷傲然,对那些所谓的平民蝼蚁不屑顾,但却有个很好的优点,那便是信守承诺,永不妄言。那时如此,今生同样如此。 洛倾寒面色这才好看了些,坐回座位,竟像是大松了口气般。 “祖母坐你的车驾,这件事情也是你策划的吧?”洛青云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 洛倾雪低着头,“大哥这话何意?我只是见祖母身子不适,而我的车驾稍微保暖些罢了,算起来也是妹妹的片孝心,发生这样的事情,妹妹也不想的。” “……”洛青云挑了挑眉,看来这丫头当真是学乖了啊;这样也好,待他和阿寒都离开之后,也不担心她会吃亏了。“不过话说回来,冯素烟和宋芊芊,她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第045章 就此认命?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到底是大哥,洛青云想到的远远比洛倾寒要;以洛倾雪以往对那两母女的态度,说是捧在手心也不为过,除了冯望月,她最信任的便是冯素烟和宋芊芊;那样深刻的感情,可如今只是短短几日,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非有什么惊天变故,又如何会如此? 要说什么都没发生,那不可能;任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这个道理洛青云明白,洛倾雪自然也懂。 感受到四道灼热的视线,她深吸口气,低下头,眼睑轻垂,心中划过抹浓浓的苦涩,还是被他们察觉了吗?只是她该要如何解释,说她是重生而来,前世的悲惨境遇,看清了那两母女的蛇蝎真面目?闭上眼。 师父临死前的声声嘱咐,容末的音容笑貌,孩子那残缺不全的尸骨…… 所有的所有,好似仍在眼前般。 感受到她身上漠然散发出来的苍凉,那种好似经历了世间最绝望之后对任何事情都无法泛起波澜的死寂,沧桑得让两人都觉得窒息。 “雪儿。”洛青云只觉得胸口好似撕扯般地疼痛着,洛倾寒的心又何尝好受。 “……呼。” 洛倾雪薄唇开合,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抬起头,微微笑着,“只当是做了场梦。” 这个结果,这个回答,也是师父想要的吧。 他耗尽百年修为所想要的,也只是这句话而已。前世种种,似水无痕。既然重生,那些悲惨遭遇,也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噩梦,让她看清了人,明白了心,只是代价却太大,太大…… “当真只是场梦么?”洛青云把玩着茶杯,压低嗓音低声重复着。 洛倾寒也沉默了。 刚才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苍凉悲寂,纵使只是短短瞬间,可却足以让他们感受到她所遭受的,哪怕只是惊鸿瞥。 若非遭受过苦痛,依她的高冷傲然,如何会在短短几日遍学会世故圆滑? 若非经历过折磨,依她的优雅高贵,如何会自降身份与那些人奉承寒暄? …… 只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洛倾寒嚅了嚅唇,却到底没说出来,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没有人比他了解。 “是啊。”洛倾雪语带感慨,低首垂眸,敛起周身的气息,淡淡道,“场噩梦。” “如此也好。” 只要能让她看清楚那对母女的蛇蝎心肠,她不愿说便不说罢,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洛青云轻轻呷了口茶,良久才叹口气,“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往后凡事当三思而后行,切莫再任意妄为了。” “嗯。”洛倾雪抬起头,放眼朝窗外望去,神色冷然。 “……” 三人又起细细寒暄着,家长里短,嘘寒问暖;兄妹三人,自此前嫌尽释。 …… 宋府,筱院中。 冯素烟身着素雅笼纱翠烟罗裙,头上带着月牙色簪花坐在罗汉榻上;面色苍白,双眸通红,贝齿紧咬着下唇,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的宋芊芊立在她身旁。旁边的空位上,坐着名身着迷离繁花八幅罗裙,头戴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的少妇,模样端庄,只是脸上的笑意却委实有些,呃,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 “大嫂,这……”冯素烟轻锁黛眉,语气柔弱,那颦眉蹙额,真真是我见犹怜。 见状,纪思兰眼底划过抹不屑,这等做派与那红楼中卖笑的女子有何区别,当真是自甘下贱。不过,想到自己来的初衷,那抹不屑自眼底飞逝,嘴角又挂上了温和疏离的莞笑,“五弟妹,这请帖嫂子我给你就搁这儿了;去不去啊,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可是大嫂,您也知道我姐姐丧期未过,芊芊又因为受惊身子尚未复原,到时候若是冲撞了官四少爷,那……我们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冯素烟这话说得漂亮,再配上她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神中尽是真诚。 “五弟妹这话说得,请帖可是娘分发下来的;这话儿啊,你还是与娘说去吧。”纪思兰淡笑着,“今儿嫂子与雪儿请了锦素坊的师傅做衣衫,瞧着时辰也快到了,就不耽搁了;告辞不送。” 冯素烟起身,张了张口,可纪思兰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领着丫鬟,匆匆来去。 直到看不到行人的背影之后,她这才跌坐到榻上,深吸口气,神色挫败;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冯望月啊冯望月,当初若不是她在自己与洛永煦之前横插脚,她又如何会嫁给宋廉青,又如何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都是她,冯望月那个贱人! 冯素烟垂下眼睑,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指甲掐入手心。 “……娘……”宋芊芊语调千回百转,她垂着头,手死死地掐着手帕;难道真的就这样认命吗? 不,绝不! 可是不认命她还能怎么办? 陡然,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芝兰玉树,宛若朗月般的男子;虽然流云律法明文规定私奴是私有财产,但官家那些死去的下人可不仅仅是私奴,还有不少是卖身的长工,或许……他,能够帮她。 想着,宋芊芊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波涛,咽下口中的唾沫,抿了抿唇,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哼!” 冯素烟没好气地,语气狠戾,眸底射出两道阴鸷的光芒,若非冯望月那个短命鬼横插足,她现在便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哪里用得着受那纪思兰的鸟气;哼,不过区区二品公之女,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昨儿回程时,虽然咱们将谎圆了过去,可高老大却是逃了;娘,三皇子和顺天府尹都插足进来,姨丈也下令彻查了,若是高老大落到他们手上,难保不会供出我们来;娘,我……我们该怎么办?” 宋芊芊吞了口唾沫,面色苍白如纸;视线微转落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茶几上,还摊开放着本隐约能看到是金色镶边的请帖;那是刚离开不久的大夫人送来的,官家送来的请帖,她的心紧紧地悬起,手死死地捏着手帕,官家小四,官家小四,那噩梦般的人,难道她真的要就此认命? ------题外话------ 温润润新文【冷王荤宠之商妃迎喜】首推中,喜欢的亲们去支持下吧! 朝穿越,爹娘疼爱,幸福重生。 磨刀霍霍,美味佳肴,生财有道。 收徒拜师,左右逢源,步步高升。 冷王不冷,夜夜荤宠,鸾凤和鸣! 厨房里,菜刀切,锅铲翻,美味佳肴香香香。 商场上,你算计,我拆招,叫声迎喜妙妙妙。 第0646章 心思各异(推荐好友文)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从相国寺回程那日,那眉目清润,宛若芝兰玉树般的男子,拥有高高在上的地位,无可比拟的身份;凭什么,凭什么她洛倾雪总能轻易得到所有她求而不得的,他对她笑得好似朗月清风可却连个眼角都吝于给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有个好母亲,好父亲吗?论才识品行,她宋芊芊哪点比她差了,空有好容貌却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花瓶而已。 闻言,冯素烟的心也越来越沉,她已经联系了那个人,只是尚未收到回信,心却仍旧有些七上八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句话却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别人。 母女两人心思各异。 “可是明日,官家的宴会?” 宋芊芊迟疑了下,当初在相国寺母女两人心生间隙之后,她便习惯性为自己打算着,“娘,难道您真的要让女儿嫁给那个官宴辉不成?姨丈不会答应的,不会的。”若是姨母还在,姨母也定然不会答应的。 后面半句明明到了舌尖可在瞧见冯素烟那顿变的面色时,她又硬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以她对自家娘亲的了解,这时候她若是当真胆敢说出那句话来,只怕她真的会让自己前往官家赴宴的。 官家四少,在许久以前便再整个云都声名狼藉,便是连城外最穷苦的山野乡民都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若非如此,官家主母又怎么会看上她这个生母地位不高,又担着“克父不详”名声的女子。 宋芊芊深吸口气,现在她唯能做的就是赌,赌娘对姨丈的在乎,赌姨丈对自己的在乎。 “嗡——”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心绪中的冯素烟顿时脑子里陡然闷响了下,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宋芊芊,眼神晦暗不明,几经张口却欲言又止,良久才深吸了口气,语气淡淡却是明显地带着不耐烦道,“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 “可是……”宋芊芊还不死心。 “可是什么!”冯素烟狠狠地瞪着她,“上次你去找高老大的事情,应该没人发现吧?” 宋芊芊抿着唇,脑子里回想着当日的情形,摇摇头,“应该没有,当时洛倾雪那个贱人在屋子里,我连暖春都没带。” 说起暖春,似是又回想起她死前那双带着浓浓不可思议的眸子,她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努力地吞咽着口中的唾沫,“娘,暖春的尸体,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她,好好安葬了?” 她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柔弱,而是非常的颤抖,带着明显的惊恐。 “安葬?呸,不过是个下贱的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改明个儿娘再去人牙子那给你挑两个就是。”冯素烟没好气地,又斜睨了宋芊芊眼,这死丫头没事提那死人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不知为何,宋芊芊没有来地觉得从心底浮起股凉意,她垂下眼睑,轻轻颔首道,“是,女儿明白了。” 瞧着宋芊芊的柔顺,冯素烟也终于觉得心头好过了些,遂语重心长道,“芊芊,娘待你严苛是为你好;这诺大宋府就是个狼窝,唯有咱们母女相依为命;只有咱们彻底脱离了这个狼窝,才能真正地过上好日子;你也十二了,待过两年也该说亲了,若是担着这不祥的名头,你让娘怎么放心得下。” “娘——” 宋芊芊眸中蕴着泪光,抿着唇,原来娘还是疼自己的;她紧紧地握着冯素烟的手,“娘。” “诶!”冯素烟将宋芊芊揽入怀中,只是处在激动、感激中的宋芊芊却没有发现,她眼底飞闪而逝的抹阴鸷。 屋内母女两人你侬我侬,殊不知门外身着淡蓝色抹胸襦裙的丫鬟,早将她们的话听了去,此刻正愣怔在当场。 原来,原来…… 原来在夫人心中,她们只是下贱的丫鬟,死了就死了,随时可以找人替代的么? 暖夏抬手死死地捂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暖春姐姐,你在天堂可是能听到,不值得,真的好不值得! …… “你姨母在世时素来疼你,再有三日便是她的断七礼了;这几日你且为她抄几遍经文吧。”冯素烟抬手轻抚她的脸,“也只有这样了。” 宋芊芊顿时喜不自胜,“是,女儿明白。” 冯素烟轻叹口气,拿着大夫人送来的请帖转身离开;有些事情,是得好好处理了。 就算她现在拥有洛永煦的宠爱那又如何,依她未亡人的身份想要光明正大嫁入镇北侯府本就困难重重,若能说服静安太长公主倒也并非难事,只是如今洛倾雪那小妮子不知为何对她们娘俩的态度好似变了个人般。她深吸口气,原本想着若高老大重创洛倾雪,再划伤她的脸,她便能借着照顾洛倾雪为由住进洛家,待她好转起码也是三两月之后,到时她再借着那个人给的东西,正所谓母凭子贵,便是孟氏不承认也是不行的;可现在,不仅没能重创洛倾雪却反而险些将自己赔进去。 她心中千回百转,难道宋芊芊那丫头当真做了什么事让洛倾雪生气了?若当真是这样,那也好办了,怕就怕那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处处针对于她。 如果当真是那样,那……那个人定然也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她必须加紧时间安排了。 …… 相国寺,客院精舍,那参天巨树之下。 白衣飘袂,舒雅温文的男子负手而立,静静地眺望远处,眉目温柔,目光清冽。 “师兄,云景疏已经回云都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陆谨话音未落,后半截还卡在舌尖,感受到男子飞射过来的眼刀只能将那未出口的话咽回喉间,头皮发麻,“我还是启程去岳山县吧。” 男子薄唇微微抿着,面上表情依旧温润,只是那宽袖中的大手上泛白的指节昭示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云景疏,云景疏…… 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时,又是片清明,“嗯。” “……”陆谨风中凌乱,顿时生出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题外话------ 好友温润润新文【冷王荤宠之商妃迎喜】首推中,亲们去戳戳喜欢的支持下哦! 朝穿越,爹娘疼爱,幸福重生。 磨刀霍霍,美味佳肴,生财有道。 收徒拜师,左右逢源,步步高升。 冷王不冷,夜夜荤宠,鸾凤和鸣! 厨房里,菜刀切,锅铲翻,美味佳肴香香香。 商场上,你算计,我拆招,叫声迎喜妙妙妙。 第047章背 素烟背后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是夜,月明星稀。 晚风轻轻地吹拂着抽黄的垂柳,扬起点点涟漪;空中星子微微闪烁,隐隐约约间能看到个黑影自宋府偏门悄然而出,沿着小路快步穿越数条小巷,最后立足在深巷最里处间不起眼的民居前。 “咚,咚咚。”黑影从披风下抬起手来,在凉薄月光的印衬下显得异常的白皙。 “唰——” 原本漆黑片的民宅中,火烛顿时燃起,隐约能听见木门开合发出的嘎吱声,“谁啊?这么晚了,真是的……” “是我,狗蛋他二姨。” 声音听起来像是女子,只是却带着不正常的沙哑,“我给你们送点儿米面过来。” “哎哟,这可怎么使得。” 老太太原本还带着睡衣的语气顿时清醒了些,随即又有些赧然,“下次可别再送这么东西过来了。” “您这说的什么话。”女子开口,分明应是欢快的语气,可听着却分明有股难耐的压抑。 “你这丫头,哎……快,还不快进来,老头子,过来帮帮忙啊。”老太太嗓音倒是洪亮,朝着屋内轻吼声。 “……诶,来了,来了……” “嘎——吱!” 随着木门再次开合的声音响起,老太太的唠叨声随着略嫌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主子在堂屋等你。”快到屋里时,老太太突然侧身在女子耳畔压低了嗓音道。 女子愣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嗯。” “你来了。”女子刚推门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清冷却带着十足威严的嗓音。 女子也不作答,只径自解开披风搭在凉榻的凭几上,露出那黑色披风遮挡的容颜,不是冯素烟又是谁,她面色很是难看,“高老大已经失手了,如今顺天府尹和三皇子都插手进来,洛永煦也必会追查到底。” “嗯哼。”对面的女子却不以为意。 “三皇子那日怎会那么巧路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冯素烟压低了嗓音可语气却是非常的激愤,“别忘了,那件事情我不好过,你也脱不了干系;别忘了,冯望月……” 女子低首垂眸,眼底杀意闪而逝,不过只是片刻又恢复如常,她抬起头玉色绘彩色蔷薇的面具下,露出嘴角因为深长的薄笑,“说吧,你想如何?” “官家小四的传闻向来您也听了不少吧。”冯素烟并未直言,只坐在凉榻上,眼中带着狠戾,“宋家那老妖婆不给我们母女活路,那就别怪我心狠!” 女子低着头,发丝披散遮住那散发着幽光的眼眸,“嗯哼;你想如何?” “做件好事而已,那官宴辉不知糟蹋了少女子,其中可不全是卖身的私奴。”冯素烟低着头,单手死死地捏着茶杯,骨节泛白,“我不过顺水推舟,送给三皇子件政绩,他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竟然有胆子算计他!”女子嘴角斜勾,眉宇间染上抹玩味,“你胆子不小!”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冯素烟眉宇间划过抹厉色;此事若是成了,以芊芊的姿色,纵使做不得正妃,捞个侧妃也是不错的。 女子颔首,“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高老大那儿我会处理,至于官家,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好。” 闻言,冯素烟心头的块大石终于落下,长长地吐出口浊气,“如果没有其他事情……” “既然来了,何必忙着走。”女子轻轻呷了口茶,语气带着十足的玩味,“听说镇北侯府老太太让姚佳氏与小孟氏起操办冯望月的断七礼,你难道就不感兴趣?” 冯素烟顿时愣怔了下,垂下眼睑,“亲疏有别,孟贞娴不过良妾而已,何足为惧。” “也是,只要拿捏好了洛倾雪,得到太长公主的支持;孟贞娴到底还是差了些。”女子半是调侃,半是感慨,“这是答应要给你的药,至于要不要用,你自个儿斟酌。” “……”冯素烟将那不足半个巴掌大的雪白瓷瓶握在手心,深吸口气,“谢,告辞!” “不送!”女子扬声。 半晌,直到冯素烟离开之后,那对老夫妻才进入堂屋内。 “主子,那药不是……您为何?”老太太精神矍铄,中气十足。 老头子也很是恭谨地立在女子身侧,“冯素烟这人野心太大,未必好掌控若是她将事情抖出来……” “你们太高看她了。”女子薄唇勾起,淡淡的浅笑;素手轻抬,雪白的手掌,五根纤细均匀的手指呈螺旋状握紧手心,“不过就是本座手心里的蚂蚱而已,本座想让她蹦跶她才能蹦跶得起来,本座若不想让她蹦跶,哼!” 老太太,老头子两人四道视线,相顾无言;不约而同地低头道,“主子英明。” “明儿本座不想再听到高老大这个名字。”女子眉眼带着魅惑,语气却带着十足的杀气。 “是,属下明白。”两人恭谨地单膝跪地。 …… 漆黑的夜空,漫天的大火。 破败的深宅散发着凄厉的忧伤和死寂,白骨深深,横七竖八,尸体横陈;火舌燎过木屋,燃烧的柴禾合着腐尸烂肉的味道,粘稠得令人作呕。 “洛倾雪,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扫把星,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们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拔步床上的女子猛然翻身坐起,惊呼声,心还紧紧地悬着,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处,那撕心裂肺的痛好似仍在般;环视四周,陌生却熟悉场景,白色的幔帐挽联,白色的斩榱孝服,白色的簪花,白色的灯笼…… 又做噩梦了!明明已经重生了,可那样的凄厉却仍旧历历在目。 “……呼……” 良久,才终于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洛倾雪闭上眼努力地吞咽了口唾沫,嘴角染上丝苦涩,还是忘不掉吗? 那样悲惨的痛,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凄惨狼狈;前世过往种种,好似仍在眼前般,尤其是最后那人的声声质问,已经成了魔根深种,又岂是说忘就能忘得掉的? “咚——咚咚——”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洛倾雪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第048章 后宅孕事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额头上已然浮起了层轻薄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发丝湿润,服帖地紧贴着脸,洛倾雪薄唇微抿,自主地吞咽着。 可现实已经没有那么时间让她平静下来,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咚,咚咚——” “进来吧。”强压下仍旧盘旋在心间残留的恐慌,洛倾雪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吱——呀。” 精致的红漆雕花木门开合,上面缀着的白色绫花随风漾起,姜嬷嬷领着端着托盘、铜盆的锦笙和锦书快步而入;面色严肃,声音低沉,“小姐,老太太传。” “嗯?”洛倾雪努力地赶走那噩梦盘桓不散的阴鸷,转头瞧着姜嬷嬷,她向来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自宫里摸滚打爬出来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若只是孟氏传话,她断不会如此的,遂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锦笙将铜盆放下,将锦帕用温水润湿了;就着锦书递过来的水杯和细盐,便洗漱便听着姜嬷嬷的描述。 许是觉察到气氛的不对,两位丫头从头至尾都只静静地听着,忙着手上的事情。 “白青怎么说?”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锦笙与她梳妆打扮,自相国寺醒来到现在她也习惯了锦笙的服侍,见缝插针地与姜嬷嬷交谈着。 姜嬷嬷神色威严,面色沉了沉,“尚在诊治,未有结果。” “哦?”洛倾雪眉梢浅扬,白青乃府中大管家白石的独子,五岁便送到太医院做学徒,现在已经二十有余,学成归来后便在府上做了驻府大夫。 白石是老侯爷的心腹,他去后便跟着老太太,这么算起来,倒是值得玩味了。 前世,她在相国寺修身养性半年后回府倒是听说周姨娘丢了个孩子,却不知原来竟是在母亲下葬之前;啧,啧……这主母新丧,尚未断七,便发生这样的事情。 姜嬷嬷面色也很是难看,点点头,“白大夫是这么说的,老夫人遣人让你去趟荣禧堂。” 这倒是稀奇了,洛倾雪在心中盘算着老太太的想法,嘴上却是淡淡地,“不过是个区区贱妾而已,再者我还能管去父亲的后院不成?” “不是,周姨娘乃夫人的陪嫁丫鬟开脸来的,再者,那孩子该是在夫人离开前后有的。”姜嬷嬷沉默了下,还是说了出来;瞧着那微凸的小腹,起码也有两三月了,也难怪周姨娘要死死地瞒着。 洛倾雪深吸口气,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染着清寒薄笑,“既是祖母的意思,那我们就去趟吧;锦书,守着院子,姜嬷嬷,锦笙我们走。” “咻——” 话音刚落,她尚未起身,突然耳畔传来阵尖利的哨音,紧接着支串有信笺的羽箭从窗户外飞射而入,险险地擦过她的头顶。 “小姐,小心!”“小姐,你没事吧?” 守在拱月门处的几人俱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眼睁睁地看着那羽箭射过,直到那羽箭射入远处屏风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走上来,拉着洛倾雪,上下打量着。 洛倾雪抬手阻止了三人的动作,从羽箭的箭尾取下信笺展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句诗,三月桃花笑春风。 “小姐,这?”姜嬷嬷面色微变。 “无碍,时辰不早,我们走吧。”洛倾雪低首垂眸,敛去眼底的深思摆摆手,“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懂?” “老奴/奴婢明白。”三人齐声道。 …… 半刻中之后,荣禧堂中。 洛倾雪视线扫过,大房的姚佳氏;二房的小孟氏;她倒是有些诧异,竟然连下人都遣走只留了心腹,可为何孟氏会偏偏让她过来,这种事情让她这个小辈掺合进去,不太好吧?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万福。”她低首垂眸掩去眼底的探索,盈盈福身。 孟氏见状,赶紧起身拉着她的手,“雪儿来了,可怜的,可是昨儿夜里没休息好?瞧瞧这小脸憔悴得,改明儿祖母让厨房给你做点好的,是得好好补补。” “劳祖母挂念了。”洛倾雪微微福身道。 “呵呵,当真是个好孩子。”孟氏拍了拍她的手,给田嬷嬷使了个眼色;田嬷嬷立刻退走避入内堂,片刻之后,只见名身着黛青色布衣的年轻男子出来,对着孟氏行礼之后才语带恭谨道,“老夫人,周姨娘这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孟氏闻言,面色剧变,“这,怎么会这样?” “……周姨娘身子本就孱弱,宫有宿疾,再加上怀孕之后也未有好好养胎,现在已是滑胎之象。”白青低着头,神色恭谨,却像是在背书般。 洛倾雪心中好笑,宫有宿疾,这句话可当真是万能的存在;三月桃花笑春风,之前她尚有些云里雾里,可在迈进这荣禧堂之后,只是瞬间她便明白了,那微微散发着腥甜的特殊花香,种独特却效果甚好的催情之药——春风笑。 以三月最鲜艳的桃花做引,辅以上好的鹿鞭,虎肾,鹿茸等好药,融合而成;对催情最是有效,在那些勋贵名流们流连忘返的附庸风雅的风流之地,这东西可是不少呢。只是这药分男女,男用药,女作引,如果女子没有服用药引,药效也是不会被催发的。 周姨娘明知自己有孕,为何还会服用春风笑的药引,还是说…… 就在她愣怔时,孟氏面色也有些难看,可脸上却仍旧副悲天悯人之相,“哎,这可怜的孩子,许是想追着他嫡母去呢。” “……”当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啊——啊——” “周姨娘,周姨娘,你小心啊,周姨娘!” “滚开,都滚开!” “周姨娘,您还是好好躺着吧,白大夫会帮你保住孩子的。” “滚,滚!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想害我孩子,走开,走开!” “……” 内室中突然传来阵吵闹,钱嬷嬷领着两人拉着周姨娘,可周姨娘却撒泼般的朝着外面而来,拉着她的人也不敢当真用力,只能由着她。 “娘,这……”姚佳氏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了几下,她扶额,二房最近事太,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是不是错了。 孟氏面色也很是难看,厉喝声,“放肆!” 第049章求 倾雪求情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啊。”周姨娘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般,突然砰的声跪倒在地,“老夫人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奴婢,饶了这个孩子吧;奴婢求您了,求您了。” 主母丧期未过就传出妾室有孕这样的做法,算是对过世主母的大不敬;般人家就算有了,也会悄悄处置了,也难怪这周姨娘瞒得死死的。毕竟冯家虽弱势,却架不住人家有个地位显赫的母亲,这事要是追究起来,那可就难说了。 只是不知这件事,到底是意外呢,还是人为? “放肆!”孟氏厉喝声,周姨娘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洛倾雪深吸口气,眼角挂着匆匆从门外而来的洛永煦,转头像是没看到般,握着孟氏的手,“祖母您可千万别动气,说起来这周姨娘也是个可怜的,母亲在世时最是仁慈善良,若是知晓因她之故再让周姨娘没了孩子,也不会走得安心的。” 左右这孩子都是保不住的,她开不开口,求不求情结果都样;现在开口还能让那个人对他印象好些。 “雪儿说得是,娘,红梅这孩子是在冯氏没之前就有的,也算不得冒犯吧。”洛永煦面色通红,还喘着粗气,看来是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男人嘛,谁不希望自己子福,虽然周姨娘不是他心上的那个,但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是有着些许父爱的。 至于是在冯望月过世之前还是之后有的,对他来说差别不大。 “糊涂!” 孟氏陡然拔高了声调,语气狠戾,瞧着洛倾雪没有丝毫不悦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既是雪儿替你求情了,我就放你马,这孩子保不保得住,就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孟氏闻言却是面色大变,“姑姑!” “你给我住口!”孟氏狠狠地瞪了她眼,面色很是难看。 小孟氏抿着唇,瞧着跪在地上的周姨娘,嘟着嘴,心里恨得要死,可又有些窃喜,哼!在她看来这孩子无论如何也是保不住的。 事实的确如此,倒不是因为春风笑对胎儿有什么损伤,而是瞧着洛永煦初进来时,瞧着周姨娘那心神荡漾,媚眼带笑的模样,她敢肯定昨儿夜里,只怕洛永煦宿在了西苑吧,也难怪小孟氏如此了。 只是洛永煦,哼,还当真是…… “娘。”洛永煦有些为难。 “哼,既然说饶了她,我还会食言不成。”孟氏没好气的,对这个小儿子她最是宠爱,却也最是无奈。 洛永煦面上瞬间划过道喜色,可下刻白青便了出来,“奴才见过老爷,只是周姨娘这胎儿,怕是保不住的。” “不,不可能,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周姨娘算起来是最早服侍洛永煦的妾室,眼瞧着新人个个有儿有女,她却仍旧是孤家寡人,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是当成救命稻草般供着,白青的句保不住,将她的心瞬间从天堂打落道地狱。 洛永煦抬起头,双眼微微眯着,仔细地瞧着白青,像是要从他脸上瞧出朵花儿来般,语气悠悠,带着说不出的味道,“当真?” “奴才不敢说谎。”白青低着头,仍旧面无表情。 孟氏面色也很是难看,“永煦,你这话什么意思?” “……娘,我……”洛永煦嚅了嚅唇。 “白青说起来年纪太幼,周姨娘信不过他的医术也是自然,不若遣人请保和堂的许大夫过来瞧瞧?”姚佳氏思忖片刻,语气淡淡的。 孟氏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只是若当真请了保和堂的大夫,到时候事情传到太长公主的耳朵里,那可就糟了,这姚佳氏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 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视线,洛倾雪自然知道孟氏心中所想,她低着头,“孙女近日总觉身子不适,额上的伤也该找个大夫来瞧瞧了。” “……”姚佳氏说完就觉得后悔了,此刻听到洛倾雪的话,立刻对她感激地笑笑。 洛倾雪也不以为意,只对着周姨娘善意地笑笑,“说起来,祖母也好久未请过平安脉了,姜嬷嬷,你带香草去保和堂走遭吧。” 周姨娘抬头望着洛倾雪,眼底尽是感激;若是姜嬷嬷去,她或许还会不放心,甚至最后将罪名扣到她的头上,带上香草,那就不样了,香草是她的心腹,定是不会害她的。 “还是雪丫头想得周到。”孟氏满意地点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姜嬷嬷与香草回来,身后还跟着名白须冉冉的老者,并位背着药箱瞧着约莫十二三岁的药童。 “我们家雪丫头近来精神不佳,磕破了额头,劳烦您进去给她好好瞧瞧。”孟氏说着朝田嬷嬷使了个眼色,田嬷嬷立刻上前,接过药童手中的药箱,对着安大夫做了个请的姿势,“安大夫,请!” 安大夫微微颔首,倒也不推辞,跟着田嬷嬷,入了内室。 在瞧见小腹微凸,半躺在软榻上的周姨娘以及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洛倾雪时,安大夫愣怔了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 “安大夫,事急从权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洛倾雪起身对着他微微颔首,而后指着捂着小腹,脸上带着痛苦之色的周姨娘道,“劳烦安大夫了。” 安大夫哪里敢受她的礼,只往旁边侧了半步,道,“老朽明白,郡主请放心。” 说话间,田嬷嬷已经将把脉用的薄纱手帕准备好,安大夫坐在软榻旁边的矮凳上,三指搭在周姨娘的腕儿间,闭上眼,面色严肃时而摇摇头,偶尔能听见周姨娘强忍着疼痛的闷哼和大喘气的声音。 …… 半晌。 洛倾雪与安大夫道从内室出来,洛永煦神色急切,刚想迎上去就被孟氏狠狠地瞪了眼。 “……”洛永煦嚅了嚅唇,终究还是按捺着性子坐在椅子上,只是微微倾斜的上身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孟氏淡笑着,拉着洛倾雪的手对着安大夫笑笑道,“安大夫,不知情况如何了?” “洛老夫人,侯爷,请恕老朽直言。这孕妇前三月便最是脆弱,贵府如今又……”安大夫面无表情,并没有刻意针对谁,只是视线在掠过洛永煦时却很是意味深长,说出的话也顿时变了味道。 第嬷050章 嬷嬷梁氏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药物虽能助兴,可有些事情,还是悠着点儿得好。” 安大夫的话,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可却像是块巨石,砸在众人的心上;堂下虽然都不是外人,但被这么人灼热的视线扫视,洛永煦仍旧觉得有些窘迫;但回想起来,又很是气愤。 可不等他反驳,安大夫径自取出笔墨,“老朽开张药方,至于那孩子,保不保得住,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哎……” 毕竟他们用的药对胎儿本就不好,再加上两人昨夜的贪欢激烈;胎儿能保得住,那就真的祖坟冒青烟,祭祖烧高香了。 “这……安大夫,当真就没有办法了?” 虽然才恍然大悟,自己昨夜竟是被下了药了,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很是不爽,可到底孩子是无辜的。 “现在知道着急了?”安大夫瞧着洛永煦,心中很是不喜,遂没好气地,“早干嘛去了!” 洛永煦嚅了嚅唇,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保和堂,虽名为药堂,可背后的势力却很是神秘,这位安大夫是,面对皇子、公主都从未弱过半分气势;为人也很是正值,不然周姨娘也不会听见洛倾雪主动提出请他来时,露出那般感激涕零的神色了。 半个时辰过去,洛倾雪嘱咐姜嬷嬷送走安大夫之后。 孟氏扬起手,巴掌拍在桌子上,“哼,永煦不是为娘说你,你这后院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这周姨娘的胆子也太大了,今儿敢给你吃那下作的药,难保不齐明儿就是要命的了。” “……”洛永煦面色也很是难看。 昨儿夜里他的确是宿在了西苑,两人也的确很是尽兴了番;当时他只当是自己久未沾染女色,却不想那个贱人竟然胆敢对她下药。 “娘,媳妇倒觉着未必是周姨娘;她既知自己有孕,又为何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姚佳氏沉默片刻,方才淡淡地开口道,“我看倾雪脸色很差,后日便是弟妹的断七了,可别到时再出了状况,还是让她回房好好歇着吧。” 这有些事情,让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听了,总归是不大好的。 虽然洛倾雪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娃,可对姚佳氏的这份心她还是领情的。 “嗯。”孟氏沉吟了片刻,斜睨了此刻全身绷紧的小孟氏眼,点点头,“雪儿,你就先回房吧。” “是。”洛倾雪低首垂眸,眸底情绪尽敛,神色平静地盈盈福身道,“母亲断七在即,还望祖母、父亲看在周姨娘服侍母亲年的份上,能对她从轻发落;倾雪告退。” 句话,声调不急不缓,语气不紧不慢。 内室,听到这话的周姨娘,原本痛苦狰狞的脸顿时愣怔了下,眼底猛然划过道什么,无比的坚定。 …… “小姐,您为什么要帮周姨娘?” 从荣禧堂回素瑶居的路上,姜嬷嬷很是不解;小姐是聪明人,定是能看出来此事小孟氏定牵扯其中,不管她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老太太定是会偏向她的;所以不管是不是周姨娘,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保得住,周姨娘的结果都不会很好。 洛倾雪嘴角微勾,眉梢浅扬,带着淡淡的悦色,“哪有那么为什么,看着顺眼就帮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她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不管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想着她陡然念头转,想到谢姨娘昨儿提到的乌骨鸡……补身……孕妇……原来她竟是想提醒自己这个么?那可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只是不知,她在这件事情上,又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什么看谁顺眼?” 道清朗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将洛倾雪的思绪从深思中拉回来,她转身看着那身似风柳,宛若青莲般的男子,轻言莞笑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刚从玉琉山回来,倾寒在那里守着,怎么刚去了荣禧堂?”洛青云眉梢微微挑了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洛倾雪臻首微摆,“没事;望乡台已经搭建好了吧?” “嗯。”洛青云点点头。 “梁嬷嬷还是不肯回来吗?”洛倾雪轻叹口气,转身面对着百花争奇,万芳斗艳的花坛;清脆的绿叶上还带着点点晶莹剔透的露珠,衬得那青紫蓝白的花朵儿越发的娇嫩。 梁嬷嬷与姜嬷嬷样,皆是当年太祖皇帝给予静安太长公主的陪嫁宫女,后又成了冯望月的陪嫁嬷嬷;但与姜嬷嬷不同,梁嬷嬷在二十那年便成了自梳女,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是孑然身。 洛青云叹口气,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 “是舍不得母亲吧。”洛倾雪声音平和,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股感慨的味道。 “那可不是,自母亲去后她便直守在玉琉山的陵墓边上;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当真是哎……”洛青云轻叹了口气,忽然想是想到什么,试探着开口道,“哎,待母亲丧期过去,把她调入你的院子里可好?” 他之所以会开口,也不过是看在她这几日的表现罢了。毕竟梁嬷嬷曾经对洛倾雪很是严苛,也不止次严厉苛责她,让她不要与冯素烟母女交往过密,这直接导致两人的关系,形容水火。 洛倾雪抿唇思忖了片刻,“也好。” 终归,就算是看在母亲的份上,梁嬷嬷也是不会害她的,比起院子里的那些丫头,梁嬷嬷的确算得上是可信之人。 “怎么,面色不大好?”洛青云清朗的眉宇微微颦蹙。 “……许是昨儿夜里没休息好,大哥也忙了上午,先回房歇着吧;雪儿也先回去了。”洛倾雪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心里陡然浮起股不妙的感觉。 前世,母亲的断七礼她没来得及参加,所以并不知期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可她分明记得,当她再次从相国寺回来时,冯素烟与宋芊芊已经搬进了镇北侯府而梁嬷嬷……却是不知所踪…… 难道? “不好。”洛倾雪突然失声叫道。 第051章 0不足之症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青云转身正准备离开,听到她近乎尖叫的声音,赶紧转身道,“怎么了?雪儿,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洛倾雪被自己的大胆猜测给吓到了,可转念却又恢复过来,梁嬷嬷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还能不知。 据说当年她爱的人,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最后运回来的尸体都残缺不全,她都坚强地撑了过来,或许当真是她想太了。 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洛青云眉宇颦蹙,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当真没事?” “嗯,真的没事,大哥你快回去吧。”洛倾雪对着他挥了挥手,“我也先回房了。” 瞧着那脚步轻盈,快步离开的背影,洛青云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还是这么的说风就是雨,这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得掉;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眸底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幽深。 …… 荣禧堂中。 周姨娘的孩子,到底如洛倾雪所料,没能保住;孟氏心头庆幸之余却也大松了口气,倒是没再为难她,只打发了她回房好好静养着;而洛永煦,眼瞧着孩子没保住又加上昨儿夜里自己被下药的事情迁怒,对周姨娘也没什么好脸色,甩手便径自离开了。 周姨娘整个下身,鲜红的血浸透了裙摆,半躺在孟氏让人寻来的担架上,望着洛永煦那难看的面色,冷硬的背影,想着他冷厉的眼神和话语,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凉。 或许,或许她真的错了。 那个人,当初夫人花了那么的心思都没能得到他的心;她又怎么能奢望他能分丝丝的爱怜给自己。 呵呵…… 她低着头,眸中含泪,痴痴地笑,这个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小姐了,对他百依百顺到失去自我。她只需要等着,等着看看那个人知道切之后是怎样的懊恼和后悔;想到这里,她眼底狠戾闪而逝。 “姑姑。” 接受到孟氏不善的目光,小孟氏嘟着唇,脸上有些讪讪地。 “哼!”孟氏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别以为这事儿我不知道就由得你胡来,冯氏尚未下葬,你难道是想将我们镇北侯府架在火上烤不成?自个儿回屋好好反省反省。” 眼瞧着孟氏怒气匆匆地朝寝房而去,嬷嬷田氏、钱氏也赶紧跟了上去;小孟氏本能地缩了缩鼻子,朝后退了两步,眼底却尽是幸灾乐祸。 转头,瞧着整理完药箱正欲离开的白青,她猛然像是想起什么般,赶紧唤住他,“白大夫,等等。” “孟姨娘,可还有事?” 转头瞧着小孟氏,白青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头,可这位虽只是良妾却是老太太的亲侄女,他也只能按捺下性子,强压下心头的不悦。 “……”小孟氏薄唇微微抿着,两腮如桃,眸如秋杏,衬着小巧精致的琼鼻,倒也算得上是个清秀的可儿;她深吸口气,薄唇蠕了蠕,“那,那个,白大夫,可否借步谈话?” 白青薄唇微微抿着,思忖片刻很快,他抬起头,带着温润的笑意,“孟姨娘,请!” “白大夫,请。”小孟氏顿时心下喜。 虽说孟氏是她的亲姑姑,这荣禧堂是孟氏的地方;但有些话,当着这么人的面,的确很难说得出口。 行医者,正所谓望闻问切,几乎是在孟氏开口的瞬间,白青就发现了她的问题。 背着药箱,虽小孟氏来到迎春园中,屏退左右之后。 小孟氏这才腆着脸,对着白青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白青却是沉默了。 “怎么,白大夫,可是有什么问题?”瞧着白青那不懂声色的模样,小孟氏却是急了,要知道她现在就个女儿;就算是孟氏有心扶持她坐上侯府夫人的宝座,可没有儿子傍身是万万不行的。她虽是长在深闺,却也知晓月事攸关,实在马虎不得。 白青低首垂眸,敛尽眼底的波澜,半晌才淡淡地,转头望着窗外那满园开得正艳的桃树道,“待看碧桃花烂漫,春日迟迟,可否?” “白大夫!” 小孟氏顿时眼前晶亮,瞧着白青好似救命稻草般,“不知,可有什么方法能治好?” “桃花虽没,却也当知碧桃红杏易凋零的道理;这并非病症,亦无方可医。”白青轻叹口气,瞧着小孟氏那深受打击的模样,想到孟氏,眼底片黯然,好半晌才接着开口道,“孟姨娘,正所谓是药三分毒,有些东西还是少用得好。” 小孟氏顿时愣怔当场,她身子微微颤抖险些不住,转头瞧着白青满脸不可思议模样,“你,你知道?” “……”白青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实在是练反驳都无力了。 “不,白大夫求求你,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小孟氏深吸口气,抬起手想要抓住白青的手笔,可想了想还是缩了回来,可整个人上身却微微前倾着,瞧着他那脸希翼的模样当真让人不忍拒绝。 白青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久…… “碧桃花却是不可再用,至于这月事不足之症,若有足够的乌骨鸡,以乌灵、丹参与益母草相合,每日碗,坚持半年或许有效。”白青半带着感慨,半是叹气,“只是这乌骨鸡太过难得,哎……” 小孟氏原本眼中的亮色,随着白青的话越来越暗,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跌坐在红漆楠木的座椅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地板,双目无神。乌骨鸡那可是彝族上贡的贡品,每年也就朝廷的品大员能分到那么寥寥可数的几只,想要得到只都困难重重,坚持半年,当真是痴人说梦。 就在小孟氏整个人气馁挫败时,白青却又突然发话,“乌骨鸡药效主要在鸡骨,而鸡骨可反复熬制,如此说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听闻前几日谢姨娘的娘家人送了两只乌骨鸡来,孟姨娘可与谢姨娘商量商量,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 “……好,谢。”小孟氏扯了扯嘴角。 谢烟雨,她会那么好心帮她? 哼,她不拉她后腿就不错了;不过乌骨鸡,她却是志在必得,可到底有什么办法既不暴露自己的问题,又能顺利地拿到乌骨鸡呢? 第母052章 伯母提醒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倾雪坐在花厅的软榻上,隔着小香几跪坐在地对面的锦笙正左手撂着宽大的衣袖,右手捏着散发着墨香的徽墨,不断地研磨着。 搁在两人之间的小香几上,赫然放着本打开平摊的梵经。 “唰唰唰——” 洛倾雪提笔,沾上点墨,大气磅礴的行书跃然纸上;那系列动作宛若蜻蜓点水,又似游龙惊凤般;笔势遒劲自然,飘洒有致,再细瞧那字体哪里像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 “小,小姐,您……”锦笙很是诧异,她怎么不知小姐何时竟学会了这么手漂亮的行楷,便是比这两位少爷也不差的。 洛倾雪继续题目,笔势翩然,直到落下最后个字符这才将狼毫笔搁在笔架上,抬起头,望着愣怔的锦笙,蹙了蹙眉,“怎么,有问题?” “嗯。”锦笙本能地点头,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只是愣愣地瞧着那抄写好的经文。 顺着她的视线,洛倾雪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抄写好的经文,那气势恢宏,华丽大气的行楷,她也不由得愣住;重生不过几日,她的记忆感觉都还停留在重生前,那时她为了帮云景疏,很时候都模仿他的笔迹,上奏折请书,久而久之,竟习惯了这样的写法。 “撕——拉。”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瞧着洛倾雪毫不犹豫地拿起刚抄写好的经文,顺手撕成了碎片的模样,锦笙愣怔,然后失声叫道。 “没什么。”洛倾雪深吸口气,“继续研磨。” 锦笙嚅了嚅唇,眼中带着惋惜,那字体虽然不如簪花小楷秀美,但却为有气势呢,不过小姐的心思,岂是她这个小丫鬟可以猜测的,遂淡淡地应答着,“是。” “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洛倾雪将碎片点点扔到香炉里面,瞧着不时闪烁过的点点火光,她眼神清幽深邃,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言,锦笙先是愣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是,奴婢明白。” “嗯。”洛倾雪抬手,将梵经翻到首页,继续提笔,“继续研磨吧。” 锦笙点点头,只是瞧着香几上的宣纸和洛倾雪的动作,她不由得再次愣怔住。 只见那雪白宛若冰晶般的宣纸上,行清婉秀丽,精美雅致的簪花小楷,宛若流水般潺潺而出。早就知道夫人的簪花小楷在整个云都都负有盛名,被她悉心教导的小姐书法定不会太差,但她却是第次见到小姐写出这么美的簪花小楷,而且这……这笔迹怎么那么熟悉呢?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瞧见过这样的笔迹,就听到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咚,咚咚!” 洛倾雪蹙眉,放下笔抬头,朝着门外,面带不悦,“怎么回事,不是让不要打扰的吗?” “小姐,大夫人来访。”锦书的声音略低带着淡淡的哑色。 “大伯母?”洛倾雪抿着唇,眼睑低垂,思忖片刻这才淡淡道,“嗯,让她到堂屋休息片刻,我立刻就来。” “是。”锦书应声而去。 洛倾雪长长地吐出口气,净手之后整理衣衫,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后,这才对着锦笙道,“走吧。” …… 主仆二人从花厅出来,穿过段雕梁画栋的回廊,缓步而行。 “雪儿见过大伯母。”洛倾雪入屋,对着姚佳氏微微福身。 姚佳氏则感激从座椅上起,在空中虚扶下,“雪儿这般客气做什么,咱们在自个儿家里不兴那么规矩的。” 开玩笑,就算洛倾雪是她的晚辈,但她好歹是有品级的郡主,又深蒙两代帝王的圣恩,比起什么敕命封诰都没有的自己,身份不知尊贵几何。虽然洛倾雪本着晚辈本分行礼问安,可她却没有坐在那里大喇喇等着她见礼的道理。 “大伯母说笑了,礼不可废。”两世为人,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人情往来都不懂的洛倾雪了,又怎会不知姚佳氏心头所想,只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罢,没必要摆到台面上来。 姚佳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面上却是略带着娇嗔,“雪儿可真不愧是你母亲教导出来的,与她般知书达理。” “……”洛倾雪却是没有再答话,漠然了片刻才开口道,“大伯母今儿怎地有空过来我这素瑶居?” “怎么不欢迎啊?”姚佳氏故意瞪了她眼,却明显是带着亲热的味道。 洛倾雪只能在心中摇摇头,这是姚佳氏与她示好,她也没道理将人拒之门外,薄唇微微抿着,仍旧面无表情可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却是温和了不少,“大伯母说笑了,就怕您贵人事忙,没时间来我这破败院子。” “雪儿这说的什么话,谁不知这素瑶居可是当年太长公主特地遣人为你改造的;你这是破败院子,那大伯母住的岂不是草棚了?”姚佳氏拉着洛倾雪的手,两人并挨着坐在软榻上,她拍了拍洛倾雪的手,“不过话说回来,近来府上之事的确颇;若是大伯母有什么地方怠慢了,你可千万别客气,缺什么差什么,差人去账房说声就成,千万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 洛倾雪点点头,“雪儿明白的。” “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好的。”瞧着洛倾雪脸上的真诚,姚佳氏的心也软了不少,说起话来倒是随意了几分,“话说回来,今儿伯母过来也是有事的,后日便是你母亲的断七礼了,所以我特地过来趟,与你说说这断七礼的流程,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说着,从怀中掏出张合拢的纸笺,递过去,“我瞧着你近来精神也不大好,你母亲虽然去了,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府上如今……哎,瞧我说这些作甚,这是伯母整理的断七礼大概的流程,都给你写下来了,有空时记得看看。” “谢大伯母,劳您费心了。”洛倾雪双手接过纸笺,低着头,却是瞬间红了眼眶。 “……哎,你这丫头,既然唤我声大伯母,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瞧着她的模样,姚佳氏摇摇头,深宅大院中没有了母亲的孩子,便是拥有世子和郡主尊荣的洛倾寒、洛倾雪兄妹,又何曾会好过。 第053章 0我听不懂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冯氏尚未断七,老夫人就已经盘算着要将小孟氏扶上位;二叔洛永煦又与冯氏的庶妹纠缠不清,还有那溢香阁的谢姨娘最近与娘家也走得很近。这些人,哪个是好相与的来着? 好在,还有静安太长公主撑着,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出格了;而她,也只能做到不偏不倚罢了。 洛倾雪手中捏着纸笺,抬起头对着姚佳氏笑了笑。 “大伯母还有其他事情要安排,今儿就先这么着,你身子不适也得休息休息,瞧瞧这小脸都瘦成……” 姚佳氏说着,正准备起身告辞,就瞧见锦书又匆匆而来,对着洛倾雪道,“小姐,孟姨娘来访!” “她?”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好看精致的秀眉蹙成团,“她来做什么。” “这,既然孟姨娘来了,那大伯母就先走了啊;你自个儿注意休息,别太累着了。”姚佳氏可不想与小孟氏对上,毕竟对方的后台可是如今这镇北侯府的首座。 洛倾雪点点头,心中是了然,不过她也没有立场要求人家为她做太不是,“那倾雪就不远送了。” 姚佳氏这人心眼并不坏,可却有些小计较;不过也无伤大雅就是了。 堂屋大门口。 姚佳氏与小孟氏擦肩而过。 “原来大嫂也在啊。”小孟氏皮笑肉不笑地,“怎地,妹妹才来你就忙着走呢。” 姚佳氏面色不太好看,嘴角勉强地扯了扯,“府上还有很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小孟氏心头虽然急切,不过瞧着姚佳氏对她客客气气的样子,倒是心头大好;原本因为月事不足而引起的烦闷也去了大半,“那大嫂您先忙吧。” 洛倾雪领着锦笙走到门口,刚好听见两人的对话,她面色顿时沉,俏脸含怒,“不过区区妾室也焉敢称呼大伯母为大嫂?” “……” 姚佳氏见状,赶紧借故想要开溜,而小孟氏却是没想到洛倾雪竟然会当场给她难看,沉着脸,却想到自己今儿来的目的,只能生生地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大小姐说得是,婢妾受教了。” “……” 见状,洛倾雪眉梢轻轻挑了挑,立在台阶上,闭眼轻睨了小孟氏眼,这反应……实在不像是她的个性啊,胸口有些闷得慌,就好似拳出去打在了棉花上;可既然人家示弱,她也没有再紧抓着不放,毕竟现在还不是与孟氏撕破脸皮的时候,“俗话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望孟姨娘日后谨言慎行,切莫堕了我镇北侯府的名头。” 小孟氏顿时内伤了,险些喷出口老血,可为了乌骨鸡,她忍了。 “大伯母既然还有要事,那倾雪就不远送了。” 瞧着姚佳氏那坐不安,欲走却又走不掉的模样,洛倾雪很是好心地开口替她解围道。 姚佳氏转头,被洛倾雪那清澈透明却幽暗深邃的双眸瞧得毛骨悚然,好似自己被个小辈看穿了般,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这,既然如此,大伯母就先告辞了。” “您慢走。”洛倾雪微微抿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斜睨着小孟氏,“倒是不知孟姨娘今儿前来,所为何事?本小姐还要为亡母抄写经文,可不似孟姨娘这等清闲。” 平平淡淡的句话,却*裸地暗示小孟氏对主母的不敬。 小孟氏虽然愚笨了些却并不是傻,细细咂摸着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恼怒,为了乌骨鸡,她再忍。 “大小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夫人亡故,婢妾也是伤痛;知夫人断七将近,婢妾特地抄写了百遍金刚经,期盼夫人来生投个好人家,平安顺遂,生无忧。”小孟氏倒极是会说话,至于那百遍金刚经,自然是子虚乌有的;不过金刚经嘛,到时候让下人抄出来就是,至于为何是金刚经,因为除了金刚经她实在不知除了它以外的其他经文了。 洛倾雪扬眉,面色倒是好看了很,“孟姨娘有心了;佛语有云,金刚楞严不分家;既然已经写了百遍金刚经,那楞严经也写了吧,不然可是不祥呢;想来以孟姨娘的善良大度,定是不会拒绝的吧?” 金刚楞严,前者安抚亡灵,后者可供超度;当然也只有在佛法登堂入室的大师才能做到。 虽说她这话有挤兑孟姨娘的意思,毕竟楞严经可是号称佛家最长经;就算抄写遍也需不少时间,别说百遍了;可追根究底,如若不是她自个儿送上门来,她又怎会又这样的机会。 “……”小孟氏深吸口气,“大小姐说得是,婢妾回房后便立刻着手抄写。” “那就好。”洛倾雪莞尔浅笑,语气淡淡的,似是丝毫不在乎又似带着淡淡的嘲讽道,“听闻楞严经可是佛家最长经,共三册九卷十八章,孟姨娘可得抓紧时间了;既然你对母亲有这份心,那本小姐也不好再耽误你的时间,不送了。” 小孟氏这才悠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洛倾雪,脸上竟是带上了怒意,胸口上下起伏着,怒火中烧,可是为了乌骨鸡,她忍……实在是忍不住了。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洛倾雪嘴角微勾着,轻言莞笑,“不是孟姨娘自己说的,对母亲逝世很是伤心,所以特地抄写经文为母亲祈福的吗?” “……” 小孟氏死死地咬着下唇,却无力反驳。 “孟姨娘能有这份心,本小姐很是欣慰呢。” 眼角挂着不远处出现的行人影,洛倾雪轻扬眉梢,心底猛然浮现出个想法,顿时眼前亮,“只是百遍楞严经所需花费的时间实在不少,我也不好再耽误孟姨娘的时间,免得误了你对母亲的这份心意不是。” “你故意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小孟氏再没回过神来,那就不正常了,她黑着脸,瞧着洛倾雪,自己连来意都尚未来得及出口就被这小妮子耍得团团转,果然跟她娘样,贱人! 洛倾雪却是副懵懂模样,“孟姨娘,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题外话------ 推荐好友芙香若水的新文《宠妻无度之萌妃只求财》正在首推中,喜欢的亲们记得支持下哦。 如果你醒来发现自己正和个身穿红袍的死妖孽躺在同口棺材里会怎么样? 如果这个死妖孽又活过来了,会怎么样? 尖叫?晕倒?或者直接吓死? no,no,no! 当这件事被号称“糖公鸡”的国际神偷money遇上后,她光顾着敛财,这点儿惊吓被她自动忽略了。 于是红衣妖孽囧了,这女人真的是来和他结冥婚的吗? 第0第54章 你待如何?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倾—雪!”小孟氏实在是忍无可忍,厉声呵斥着,“你耍我?” 洛倾雪嘴角微弯,带着淡淡的笑意;现在才看出来么,可当真是——笨呐。 瞧着她并不答话,反而悠悠然睨着自己的模样,小孟氏顿时心头浮起股怒火,尤其是她那与冯望月如出辙的表情,好似看什么都淡淡的,可是却好似将什么全都看在眼底般,张口就道,“洛倾雪,你别太过分了。” “放肆!” 眼瞧着那远处行人渐渐靠近,洛倾雪臻首微抬,敛尽眸底的波动,语气淡然却带着股不容违逆的气势,“本郡主名讳岂是你能唤的!” “……”小孟氏被洛倾雪周身陡然上升的气势骇住,尚未回过神来便听见洛倾雪那清脆、颇有气势的嗓音宛若潺潺流水般,“世人皆知我云都洛府乃诗礼簪缨之家,祖上虽然弃笔从戎可到底,底蕴仍在,岂容得你介妾室这般放肆。来人呐……” 不等洛倾雪把话说完,小孟氏顿时朝后退了两步,仰起头面色很是难看,厉声斥责,“洛倾雪,尔敢!” 殊不知,她这样的做法正中下怀,洛倾雪心头喜,可面上却是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语气郑重严肃,“不尊夫人,不重嫡女,区区妾室也敢直呼本郡主的名讳;这要是让圣上知道了,还以为我镇北侯府是那等无礼之徒!” 字字铿锵,句句有力,让小孟氏面红耳赤却无从反驳。 她昂着下巴,在阶梯之上,俯视这小孟氏,就凭她也妄图染指母亲曾经的位置?就算母亲不在了,那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说着,眼角的视线挂着素瑶居湖心长廊的对面处,她眉梢挑了挑,刚才隔得远远的瞧得不甚清楚,可现在看清了,嘴角朝上勾了勾,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哼,洛倾雪你今儿敢动我试试看!” 小孟氏很是气势凌人,因为之前憋了好久的气终于撒了出来,“我告诉你,别以为有个郡主的称号就了不起了,连封地都没有的空头郡主,有个屁用,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哼!你今儿要是敢动我……” “动了你又如何?” 含血愤天的小孟氏却没有发现,这声音的主人俨然已经换了个人。 她依旧很恨地瞪着洛倾雪,“哼,你要是敢动我,我……” “你想如何?” 不等小孟氏把话说完,道凝重威严又饱含怒火却生生压下去的嗓音再次响起。 小孟氏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转头瞧着面色黑沉,目带凶光的云静安;整个人好似晴天霹雳般顿时愣在当场,好久才回过神来,赶紧跪倒在地,“……婢,婢妾参见太长公主千岁。” “哼。”云静安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甚至连眼神都吝于给她个,瞧着面无血色的洛倾雪蹙了蹙眉。 跟在她身旁的洛永煦虽是面色尴尬,却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道,“岳母大人,娴娘也是有口无心,您就大人大量……” “身为我皇家尊荣无双的郡主,也岂是那些下等贱婢可以侮辱的;改日外祖母给你遣个教养嬷嬷来,这些东西你娘没来得及教你的,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可不能任由你给别人欺负了。” 云静安只当做没听到般,只手搭在赵嬷嬷的手臂上,整个人动作优雅,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嘲讽道。 “让外祖母担忧挂怀,是倾雪不孝。” 接到洛永煦递过来的眼神,洛倾雪心中划过丝凉意,嘴角微微勾着,眼底的嘲讽越来越盛也越来越浓;既然是他让自己求情,那边遂他的心意又何妨! 她压低了嗓音,不似之前的清脆反而染上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外祖母,您可别再生气了,您有所不知,说起来今儿孟姨娘过来也是好心呢。” “就是,就是,岳母大人,您瞧……” 眼瞧着小孟氏仍跪在地上,洛永煦到底有些不忍;孟贞娴与他说得上是青梅竹马,年幼时他也是极喜爱这个表妹的,虽然不若对冯素烟那般恨不能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宠着,可瞧着她受这么大的委屈,却仍旧心里有些闷痛。 “……哦?” 云静安倒是有些好奇了,她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洛倾雪,“怎么,这都到屋门口了,不请外祖母进去坐坐?” “是倾雪疏忽了,外祖母,父亲请!” 洛倾雪朝洛永煦递过去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心中却是幸灾乐祸着,“姜嬷嬷,立刻备热茶,茶点。” “是。”姜嬷嬷应声而去。 洛倾雪已经亲自接过赵嬷嬷的活计,搀扶着云静安朝着堂屋内走去,而洛永煦愣了片刻,瞧着跪在台阶下方的小孟氏犹豫了下,也跟了进去。 眼睁睁地瞧着这幕,小孟氏被气得险些口血喷出来,想到自己今儿来这素瑶居的目的,是…… 那洛倾雪当真狡猾,哼!果真不愧是冯望月那个贱人的女儿,若非那个贱人突然在她和表哥之间横插脚,她又何苦委屈自己成为妾室,以姑姑对自己的疼爱,表哥对自己的感情,她早就是这镇北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尊贵无比的镇北侯夫人,尤其能被人这般欺辱作践! 在洛倾雪行进屋时,见失态不对的喜翠趁机赶紧离开,前往荣禧堂搬救兵,而小孟氏纵使再恨也只能跪在地上。 “岳母大人,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洛永煦心里虽然焦急,可瞧着明显面带不悦的云静安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道。 “哼,怎么,没事本宫还不能过来瞧瞧本宫的外孙和外孙女不成?” 虽是四十有余的年纪,可因为生在皇家,自有吃穿住行从未被苛待过,保养得也好,如今瞧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云静安今儿身着袭浅色宫装,头上也去了富贵华丽的钗环,只用只芙蓉浮雕的白玉分心固定住;这样的打扮分明素雅精致,可那通身的气势却是分外逼人;只见她嘴角带着抹清冷的笑,双深邃的眸子扫过,洛永煦只觉得自己好似被看透了般。 第055章 不5会亏待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永煦很是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笑得很是勉强,“岳母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哼!”云静安没好气地冷哼声,只用眼角斜睨了他眼,当真以为她是洛倾雪那小丫头么,想要忽悠她,他还没那本事。 “……” 洛永煦嚅了嚅唇,脸色讪讪的;许是因为他对冯望月没有感情,许是因为内心觉得亏待了冯望月;又许是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反正他在面对云静安时总有种莫名的畏惧感。 “外祖母,父亲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瞧着洛永煦受挫的模样,心里很是解气;可想到前世,他最后的结局却……心里又不禁有些不忍。有些事情,前世今生都尚未明了过,或许她也应该好好去查查的。想着,洛倾雪低首垂眸,敛起眸底的波动,抬起头,微微笑着。 “你呀!”云静安亲昵地抬手戳了下洛倾雪的额头,她眼角斜睨着洛永煦,这么好个女儿竟然还不知道珍惜,日后可有得他后悔的;不过念头转,瞧着洛倾雪,“你刚说的,那贱婢来素瑶居做什么?” 时间,整个素瑶居堂屋内,鸦雀无声。 洛永煦紧张兮兮地瞧着洛倾雪,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 “呵呵,说起来孟姨娘也是好心,真是难为她了。她只道是母亲生前与她情同姐妹,如今母亲断七在即,她亲自抄写了百遍金刚经,还准备抄写百遍楞严经为母亲祈福呢。” 洛倾雪语气带着感慨。 洛永煦眼底却划过抹狐疑,小孟氏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她与冯望月情同姐妹?是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能早死,死了还恨不能敲锣打鼓,大肆庆贺的姐妹吧。她居然会亲自为冯望月抄袭金刚经和楞严经?要知道那楞严经可是号称佛家最长经,共三册九卷十八章,别说百遍,就是遍也需要花不少时间的。 似是看穿了洛永煦心底的想法,洛倾雪薄唇抿了抿,低首垂眸,声音清冷中却又带着丝丝的委屈,“这话可是孟姨娘自个儿说出来的,父亲若是不信,在场这么人可都是听见了的。” “……” 洛永煦沉默片刻,不待他发话,云静安却是恼了,“哼,怎么主母过世,她身为妾室连经文都抄写不得了?这月儿刚去,你就这般摆脸色给倾雪看,还是当着本宫的面,若是本宫不在了,你们还不把倾雪给生吞活剥了去;你们要是不想要月儿的骨血就直说,我太长公主府正好闲置着,来人呐,把倾寒和青云那小子给本宫找来,既然洛家容不得人,就都跟本宫回公主府去。” “亲家这是说的哪里话。” 接到消息的孟氏形色匆匆,甚至都未来得及好好梳妆打扮,带着田氏、钱氏两位嬷嬷便急匆匆地敢来,谁知刚入门就听到云静安通大发雷霆的话,是让人心头咯噔声。 这话若是让旁人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呢。嫡妻新故,便宠妾欺辱嫡女,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洛永煦宠妾灭妻呢! 遂孟氏赶紧开口阻止道,转头看向低着头,嘴角低垂,清澈水亮的双眸带着委屈,透着无辜的洛倾雪;心中对小孟氏生出了些许不满。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雪丫头,你可切莫与你父亲置气。你是我镇北侯府的嫡出之女,堂堂正正的郡主之身,其实那些个地位卑微之人能欺辱得了的,亲家您说是不是?” “哼。” 云静安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到底她对洛永煦,对洛家还是有怨的。 “祖母说得是。”洛倾雪低着头,声音轻轻柔柔的,那低眉顺眼的模样落在洛永煦眼中,竟像极了当初冯望月初嫁过来时。 水的柔,水的媚,水的清…… 那温柔的眉眼,轻柔的话语,永远以他为尊的态度,让他不禁心头微动;像是有什么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般,“岳母大人,刚是小婿失言了,还请您切莫再生气,寒儿和雪儿都是月儿留下的,永远是我镇北侯府的嫡子嫡女,我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去的。” “……”闻言,孟氏朝着洛永煦递去个赞扬的眼神,这小子总算没有火上浇油。 可云静安是这般好忽悠的吗? 她是最骄傲的皇室公主,身为皇女受尽父皇恩荣;父皇过世,皇兄上位后对她也是百般爱怜;如今皇侄身居九五之尊之位,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若非因为冯望月,她何曾需要与他们这般虚与委蛇。 她昂着下巴,挺着胸膛,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端正地坐在围榻旁,动作优雅,气势尊贵,“哦?这话听着倒是耳熟,当初你们老侯爷遣人来给我的月儿提亲时,也是这般说的吧……永远是洛永煦的结发嫡妻,定不会亏待了她去;呵呵……” 说着,她兀自突突地笑了起来,只是衬着那袭素雅清淡的浅色宫装以及白玉发饰,不管怎么看都有种悲哀凄凉之感;时间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只觉得呼吸都异常困难;孟氏嚅了嚅唇,刚想说点儿什么缓和下气愤,却只听见云静安接着道。 “我好好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当年整个云都谁人不知月儿温婉贤淑之名,少达官贵胄,王侯公子与他提亲,要不是瞧在……哼,本宫又如何会同意……”说着她恶狠狠地瞪了洛永煦眼,就算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她太长公主的名头,说句不好听的,冯望月还愁嫁不出去吗?天家的女儿从来都不会愁这件事情。云静安面色黑沉着,扬起手巴掌狠狠地拍在小香几上,“当初你们那般信誓旦旦的与本宫保证,可结果如何呢?月儿的死本宫尚未与你们算账,哼,你们竟敢打起月儿的注意来了。” 孟氏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刚喜翠慌慌张张也没说清楚,难道是娴娘在洛倾雪门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般想着,对小孟氏是恼了,可恼的却是洛倾雪,竟然学会起告状来了。 第0第56章 静安之怒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亲家这话言重了吧。” 孟氏嘴角扯出丝勉强的笑,连带着语气也低沉着,很是没有底气的模样;到底形势比人强啊。 云静安轻哼,“言重?要是不严重,后日月儿的断七礼上,是不是就会看到区区妾室竟染指起主母的断七礼来了?就算我家月儿嫁入你洛家,可也不是能任由你们洛家作践的。” “……”孟氏抿着唇,面色很是难看,心也越来越沉。 那日,荣禧堂中,她本是想让众人明白她的态度。洛永煦正值壮年,嫡妻过世之后自然是会再娶的,镇北侯府不能没有女主人,但在这些人当中,她最看好的却是小孟氏,到底血脉相连,她是当年镇北侯夫人,自然也希望侄女能与她般。那让姚佳氏提点小孟氏的话,原本也只是敲打,毕竟镇北侯府也不可能真的让妾室操持过世主母的断七礼,可偏偏她这些年积威甚重,姚佳氏竟是当了真,小孟氏也洋洋自得,处处指手画脚不说,竟然让这件事情传到了云静安的耳朵里。 瞧着孟氏沉默不语的模样,云静安是心中气恼,“怎么,月儿生前,你们洛家不待见她,连死了也不让她安生不成!本宫倒是要去问问皇帝,这等尊卑不分的家族当真适合留在朝廷与他效力吗?” “轰——” 句话宛若晴天霹雳。 瞧着孟氏与洛永煦那陡然惨白的面色,洛倾雪猛地抬起头,清澈水亮的眸底飞快地闪过抹亮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就算她心头觉得欢快至极,可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出副震惊模样,急声道,“外祖母,不可!” “你……”云静安没想到洛倾雪竟然会帮他们说话,是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双眼是恶狠狠地瞧着她,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娘当初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你,你竟然帮着外人这般作践你娘,你对得起你娘的生养之恩吗?” 洛倾雪低首垂眸,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低到了极致,反而散发出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忧伤,眼泪吧唧滴落到裙摆上,雪白的孝服被水色蕴散开来,“雪儿没忘。” “没忘就好。”云静安声音冷厉,不过面色倒是好看了许。 “可是外祖母,您忘了母亲也是洛家之人,也姓洛。若是洛家恩荣不再,母亲身为洛家妇,又当如何?”洛倾雪字句,声音轻缓,“何况,母亲致死都放不下父亲,您这般做法若是母亲在天之灵知晓,也不会安息的。” “哼!” 云静安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倒是没再说什么。 孟氏总算是大松了口气,看着洛倾雪,脸上带着满意之色;可坐在旁边的洛永煦却始终低着头,眉宇紧蹙,神色复杂,若是仔细定能发现他所发出的那几不可闻的叹息。 “亲家,这,只是个误会。冯氏乃永煦的结发嫡妻,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我镇北侯府虽算不得什么显赫望族,但也是有名的百年世家,自是不会做出那等自打脸面的事情来。” 云静安端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哦?” “那是自然。”孟氏赶紧点头道,生怕云静安又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毕竟,她是三朝受尽恩宠的公主,以她与太祖皇帝的感情,与圣上的关系,只需句话就足够让他们镇北侯府吃不了兜着走了,她哪里还敢说什么;不过,这口气,她可不是会白白咽下去的。 “那本宫怎么听说,镇北侯府正准备与侯爷续娶?”云静安轻轻冷冷的句话,让洛倾雪也再也忍不住抬起头,瞧着洛永煦眼中满是诧异。 前世,虽然他也是续娶了冯素烟,虽然其中具体细节因着被禁足在相国寺她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是在母亲下葬之后的;这洛永煦,也太迫不及待了些吧。 孟氏也颦眉蹙頞,“亲家这说的是哪里话,我镇北侯府如今上上下下都因着冯氏的丧事忙活,哪有时间准备续娶之事。” “那本宫怎地听人说瞧见镇北侯府得洛侯爷在锦绣坊定制了新嫁衣呢。”云静安面色清冷,声音适冷厉,“这不是欲娶新妇,难道还是娶儿媳不成;这青云尚未议亲,倾寒也年方十二,本宫倒是奇了,不入洛候与本宫解释解释如何?”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得洛永煦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顿时抬起头来。感受到屋内众人火辣辣的视线,他眉宇微微颦蹙着。 这件事情怎么会传入太长公主耳朵里的? 那日,他因着心疼冯素烟受了委屈,便瞒着众人去见了她,谁知她却不依不挠的,那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双眼红通通的,波光潋滟,像是随时可以流下眼泪的样子,还有那弱柳扶风的模样,都让他心疼到了骨子里。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为了安抚冯素烟的不安,他这才答应冯素烟要在让锦绣坊最好的绣娘给她绣套新嫁衣。与冯素烟见面后回来,瞧着那快打打烊的锦绣坊,他也是瞧着没人了才鬼使神差地进去了,又怎么会…… “怎地,说不出话来了?”云静安声调陡然拔高,让她本就逼人的气势显得越发的凌厉。 “……这,会不会是那人看错了?”孟氏瞧着洛永煦那心不在焉又不敢置信的模样,想到冯素烟那狐媚的样子,心下恼火可是又不能发作,只能强憋着口气,小心翼翼道。 “看错?哼,手握左军大权的洛候爷,这云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何况,难道在洛老夫人眼中,本宫会是那等无理罔议之徒?” 云静安冷冷地睨着坐在对面的孟氏和洛永煦,“月儿嫁入镇北侯府不过十余年便去了,让本宫不得不白发人送黑发人;正所谓人有旦夕祸福,本宫认了;但月儿五七尚未结束,小灵柩还停在你镇北侯府的大堂,可你洛永煦竟然胆敢公然前往锦绣坊定制嫁衣,你们可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第057章 断七礼,素烟阴谋 起(求首订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静,寂静! 房间内所有的人都顿时沉默了下来,那些下人甚至不禁屏住了呼吸。 正所谓天子怒,天下缟素;伏尸百万,血流漂橹。 云静安虽然不是天子,但对于她们这些卑贱的下人来说,却有着不亚于天子的威慑;毕竟天颜难见,天家帝王与她们来说就是天边边的那朵浮云只可远远遥望,甚至穷其生连遥望的机会都没有;而云静安却是实实在在地掌握着她们的生杀大权。 孰轻孰重,目了然。 顿时,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孟氏句话被噎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面色通红;斜眼瞧着洛永煦那瞬间变白的面色,微微抿着的双唇,以及那懊恼的模样,狠狠地瞪了他眼,却是将这笔烂账算到了冯素烟的头上,她深吸口气,心横咬着牙,“太长公主明鉴,这永煦也定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冯氏新丧,整个镇北侯府都伤痛不已,老身保证,在冯氏三年丧期内,永煦绝不续娶。” “……”轰! 洛永煦猛地抬起头看向孟氏,脸上微微色变,眼底的不敢置信瞬而逝。别说他,就连洛倾雪也没有想到,外祖母不过是借故发怒,表达下不满,也许是为了让自己与哥哥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却达到这样的效果。 三年不续娶! 三年,千零九十五天,足够改变太、太的事情。 洛倾雪低首垂眸,嘴角噙着清寒薄笑,心中却早已经乐翻了天;冯素烟,宋芊芊,哈哈,任是她们机关算计又如何,她倒是想要看看她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是么的让人解恨。 “既然洛老夫人这般说了,本宫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便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云静安凉薄的唇开开合合,虽然仍旧面无表情,神色冷冽,可那稍微柔和下来的目光却昭示她对孟氏所作出承诺的满意,她微微颔首着,“既是如此,那此事就此揭过;不过这繁华世界,万千红尘,洛候爷身为朝廷重臣,还是修身养性得好,别被狐狸精迷去了心智,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氏哪敢反驳,只能连连颔首道,“太长公主说得是,老身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谨遵岳母大人教诲,永煦明白了。”知晓事情已经容不得他违逆,就算他反抗,别说云静安就连孟氏也是不会允的;别说之前孟氏对素烟本就心生不喜,现在若他再出口反驳,只怕素烟往后的日子难了;想明白这些,他也只能应承下来。 至于冯素烟那里,他相信以她的温柔和顺、善解人意定是能明白的;何况为亡妻守重孝三载与他的名声也是有好处的。这般想着,他心里倒也好受了些。 云静安点点头,转头瞧着洛倾雪道,“刚本宫来时可巧了在门外碰上了孟姨娘,听说她为月儿抄写了百遍金刚经和楞严经,也难为她了;不过,这对月儿的心意是回事,对倾雪不敬又是另回事,好歹也是本宫的外孙和外孙女,本宫可不希望再在这这镇北侯府瞧见有什么不长眼,尊卑不分的人了。” “太长公主教训得是。”孟氏低着头,所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身为镇北侯府的老夫人,年轻时她尊荣无比,老来也是手握中馈大权,着镇北侯府可是她说了算,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她暗自气恼小孟氏扶不起的阿斗,可心里却将这笔账算到了洛倾雪的头上。 感受到那两道凌厉的视线,洛倾雪仍旧保持着低首垂眸的动作,心中却是冷然片;她与孟氏前世今生都早已经是水火不容之态,便是再添上这笔又如何,总归她不敢在明面上有动作的。 瞧着孟氏吃瘪的模样,云静安终于满意了,笑了,然后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今儿就到这儿吧。对了,月儿生性善良温婉,生前是待那几个妾室宛若姐妹,她如今亡故,让她们抄写几遍经文吧,也算是全了她们这段情分;想必月儿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这是自然。”孟氏颔首,神色带着微微忌惮,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恭谨模样。 “嗯,那本宫就先告辞了。”云静安视线扫过洛倾雪,最后意味深长地落在孟氏身上。 孟氏身子顿时愣怔了下,直到云静安离开后好久,她才回过神来,转头侧身瞧着洛倾雪,神色极是复杂。 “姑姑,姑姑,您可要为娴娘做主啊,呜,呜呜……” 孟氏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陡然听见阵尖利的哭声,转头却是之前跪在地上的小孟氏,见云静安离开便起了来,扑到孟氏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姑,您不知道,大小姐她……她实在太欺负人了;姑姑,娴娘虽嫁给表哥为妾,可当初……” “够了!”瞧着小孟氏说得越来越欢,孟氏赶紧厉声呵斥道,“你没事来这素瑶居做什么,还不滚回你的迎春院去。” 她要是不来这素瑶居惹是生非,她又怎么会被云静安那般作践。少年,已经少年没有人以那种教训的语气与她说话了。 小孟氏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抬起头瞧着孟氏,眼中疑虑,困惑,不解,“姑,姑姑?” “姑什么姑,既然已经嫁入镇北侯府,便是我镇北侯府的人,这么叫让旁人听见了像什么话。”孟氏今儿是真的恼了,说话也带上了三分气性。 小孟氏低着头,眼眶中泪珠儿打着转转;以往只要她提起当年那件事情,姑姑定时什么事情都是依着她的,可谓是百试不爽;今日竟头次失利还被厉声斥责了,想着贝齿轻咬下唇,“姑……老夫人,我……” “……”倒地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侄女,孟氏刚是在气头上,现下气消了,瞧着她那眼眶红红,要哭不哭的模样。 春日的微风含着凉,带着冷,轻轻吹过;花园里百花迎风起舞,蝶儿翩飞。 小孟氏却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抬头飞快地看了孟氏眼然后又快速低了下去,那可怜兮兮,又带着委屈,当真是让孟氏不由得心疼到了骨子里;刚想扶她起来细细抚慰番,可转念又想到刚才云静安临走时的话,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 “后日便是你们主母的断七礼了,还不快回去为她祈福抄经,跪着做什么。”孟氏强压下心头泛起的微微心疼,冷声道。 “……姑姑!”小孟氏顿时失声叫了出来,而后猛然像是想起什么,捂着唇,嗫嗫嚅嚅,“老夫人,我,我……” 孟贞娴本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又与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瞧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孟氏还是心疼的;只是,心疼又如何,与镇北侯府的权势比起来,与洛氏族的兴衰比起来,别说个孟贞娴就算是千百个孟贞娴加起来都是没用的。 她硬起心肠,“冯氏温柔和顺,生前从未苛待过你们半分;她重病而亡,你们为她祈福抄经难道还委屈了?” “婢妾不敢。”小孟氏低着头,丝丝地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儿中挤出几个字。 “……” 孟氏深吸口气,转身对着田氏、钱氏两位嬷嬷冷声,“还不快走,等着作死呢。” “是。”两人赶紧应声跟上去。 洛倾雪用力地抿着那仍旧没有半丝血色的唇,抬起头;清秀的眉毛紧紧地颦蹙着,清澈透亮宛若山涧最干净溪水般的眸子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似有话要说,又似带着无尽的哀伤般;雾气渐渐聚集,弥漫。 “雪儿,我……”洛永煦张了张口,将到了舌尖的话又咽回喉间;他要怎么说,又该怎么说;说他想要娶她的姨母做继室,还是说他饥不择食,竟在冯望月尚未下葬时倒锦绣坊定制要娶新妇的嫁衣?他沉吟了半晌,在洛倾雪那清澈带着明媚哀伤的眼神低下,终于忍不住,落荒而逃,只扔下句,“罢了,有些事情待你大些,你会明白的。” 瞧着洛永煦那快步离开的背影,洛倾雪唇角微勾,嘴角不断地上扬。再次看去,那张不足成人半个巴掌大的俏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哀伤;反而带着股让看的人从心底浮起股凉意。 “小姐,您……没事吧?”锦笙和锦书两人相顾无言,良久她才骨气勇气,小心翼翼的道。 洛倾雪愣怔地看着孟氏与洛永煦离开的方向,心底满是嘲讽和不屑,深吸口气转身道,“让人把这阶梯洗干净了。” “……” 锦笙和锦书再次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锦书蹙眉,狭长的眼眸带着满是疑惑。 “我怎么知道。”锦笙轻轻挑了挑眉间,用眼神示意道。 “我们四人你与小姐最是亲近,你不知道谁知道?”锦书不甘落后,眉头紧锁的模样,倒很是有那么股子说不出来的书卷气。 “……那就是字面意思!”锦笙朝房间努了努嘴,又指了指洒扫丫鬟所在的方向。 锦书立刻会意地点点头,顺便递给她个保重的眼神;自从小姐这次从相国寺回来,脾气便越发的捉摸不定了,哎! …… 回到花厅。 洛倾雪仍旧不急不缓地以簪花小楷抄写着梵经,种佛教流传最久却也是最难的经文;清远赠予她的。 “小姐,您说孟姨娘今儿上门是为什么呢?”锦笙左手捋着右手的宽袖,右手捏着青墨缓缓研磨着,脸上却尽是疑惑;夫人生性温婉和顺,待谁都是极好的;但孟姨娘与夫人却向是水火不容的;连带着也恨极了小姐;今儿她怎么会主动前来着素瑶居。 洛倾雪手中的笔仍旧不紧不缓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下,薄唇开合,声音却是极冷,“管她来做什么。”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荣禧堂周姨娘流产时小孟氏那幸灾乐祸却又带着些许嫉恨的复杂眼神,结合她身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碧桃香,若她没有记错;迎春院里,种满的碧桃树也到了开花时节了吧。 桃花虽有美容养颜,利肤美体之功效;云都甚至整个天下的贵妇人们,都喜采摘春日里新鲜的桃花,呼朋唤友,相互吹捧。却殊不知,《医经》有云:桃花,性走泄下降,利大肠甚快,用以治气实人病水饮肿满、积滞、大小便闭塞者,则有功无害;但若久服即耗人阴血,损元气;对女人来说尤是如此。 瞧那小孟氏两腮含羞,面带桃花的模样,想来是喝了不少了吧。桃花性寒,又耗人阴血,若她没有猜错,她必是已觉察到自己的月事不足之症;至于她为何回来素瑶居,目的已经呼之欲出了。 谢姨娘昨儿前脚才刚把乌骨鸡给送来,今儿就有人上门讨要了,呵呵。 “……” 听着那低低沉沉,声音分明,可仔细听来却又为不可查的笑声,锦笙身子打了个寒颤;手上研墨的动作顿时停住,低下头怔怔地瞧着洛倾雪;只见她仍旧不急不缓地抄写着梵经,甚至连动作都未有丝毫变化;好久,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刚才肯定是自己幻听了,嗯,绝对是! 重生次的人何其敏感又何其敏锐,可洛倾雪却只是嘴角微微勾了勾,并未说什么。前世悲惨种种的经历告诉她,有些人,有些事,能说出来的不定是真的,摆到台面上的也并不定就能相信;反而是那些腌臜的事儿,倒是件件不假。 时光匆匆,岁月如流。 待洛倾雪再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时,窗外已是近黄昏。春日的太阳,远没有夏日的灼烈,挂在天边的残阳余晖带着星星点点的金红,像是要给大地披上层薄纱;静谧难得,她肆意地伸了个懒腰。 “小姐。”锦笙蹙着眉头,“这余下的明日再写吧,您已经忙了半晌了。” “不妨。”洛倾雪罢了罢手,望着窗外,思绪放空,“前儿谢姨娘送来的乌骨鸡怎么处理了?” 锦笙眉宇微微蹙着,眼底带着些许疑惑,小小的鼻翼抽了抽,小姐这思绪也未免太跳跃了些;心中腹诽着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只轻声恭谨道,“姜嬷嬷瞧着那两只乌骨鸡长得不错,又是肥实的;正打算宰了给小姐补补身子呢。嬷嬷说,这乌骨鸡可是难得的女子补身之物,这谢姨娘倒是有心了。” “人么,哪能没有心的,姜嬷嬷这话说得可笑。” 洛倾雪故意嘴角微扬,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若瞧得自己却能发现那眼底尽是冷然,略微思索;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语气严肃,“后日便是母亲断七闭墓的大日子,此时杀生太过不祥;那两只乌骨鸡还是让银叶好好养着罢,也算是为母亲积福了。” “可是小姐,这……”被她那凌厉的视线斜睨着,“你只照我的话告诉姜嬷嬷,她会明白的。” 闻言,锦笙硬生生将到了舌尖的话又咽回喉间,恭谨地应答着,“是,奴婢明白。” 是夜,黑风凛凛,春寒料峭。 用罢晚饭,洛倾雪遣走了欲留下来守夜的锦书,整个人懒懒地窝在临窗的罗汉床上,手上握着卷经文,薄唇开合间梵音袅袅,整个人原本因为重生而来的不安,焦灼,浮躁好似都沉淀了下来般。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时……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吭,吭吭。” 陡然门边传来两声清脆的敲击声,被打断的洛倾雪顿时眉宇微微颦蹙起,也没有什么动作,只语气淡淡的,“都说不用守夜了,退下吧。” “……” 屋外之人愣怔了半晌,许是因为重生次的缘故,洛倾雪变得格外的敏感,话说了几遍,心里便浮上了股不悦,顿时俏脸微沉,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好,“怎么本小姐的话还不听了是不是?” “大小姐,是我!婢妾红梅。” 好久,直到洛倾雪都有些不耐之后,门外这才响起带着些许沙哑,压抑的声音。 原本半躺在罗汉床上,倚着凭几的洛倾雪陡然坐直了身子;手上还握着卷泛黄的经文,可好看清秀的眉宇却是蹙成团;周姨娘?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 时间,两厢无话;仅余那红漆雕花楠木的大门,隔着心思各异的两人。 “罢,进来吧。” 直到小香几上袅袅的香烟散尽,洛倾雪抬起手挑了挑燃尽的烛火灯芯,淡淡道。 “吱——呀。” 木门开合,周姨娘身着素色简单的布衣,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原本宛若圆月般大的脸上也染上了些许憔悴,她披着略嫌陈旧的披风,提着灯笼,只身前来;对着洛倾雪盈盈福身道,“婢妾见过大小姐。” “屋内只有我们两人,这些俗礼免了也罢。”洛倾雪淡淡地,可人却仍旧端坐在罗汉床上,并没有动作。 “谢大小姐。”周姨娘勉强地勾了勾嘴角,也不推拒。 “坐吧。”洛倾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不知周姨娘这么晚了来我这儿,所为何事?” 周姨娘低着头,心里也是极乱的;昨夜,她并非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但她区区侍妾又怎能拒绝侯爷的邀欢,现在想来只怕竟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不仅失了孩子,是失了侯爷的心。想着,她只觉得心尖尖都发凉。缩在袖中,指甲死死地掐入手心中,她低着头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伤痛和愤懑,“婢妾谢大小姐今日相护之情。” “……不必,看在你侍奉母亲年的份上,仅此次;退下吧。”洛倾雪兴趣缺缺地摆摆手,今儿荣禧堂之事也只是情势所逼,帮她也只是顺便而已。 周姨娘却有些着急,她抿着唇,心横,“婢妾想跟大小姐做个交易。” “哦?”洛倾雪倒是来了兴致,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噙着清寒浅笑,语气淡淡的,似是玩味,似是审度,“交易?周姨娘拿什么与本小姐交易?” 周姨娘心里自然也知道,可想到自己肚子里那尚未成型的孩子,心里像是刀割般的疼痛;念了少年,盼了少年,等了少年,她费尽心力,才有了这么个孩子,才让以后的日子有了点儿盼头,可是却不想…… 她死死地咬着唇,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苦痛和难受,以尽量平静却仍旧带着浓浓哀痛的沙哑嗓音道,“我用我的命。” “嗯哼。”洛倾雪眉梢浅浅地扬起个弧度,带着微微的审视,声音却是冷冷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大小姐,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婢妾知道您也想对付老夫人,只是奈何形势不如人,这才与她这般周旋,为的,是夫人留下的那笔丰厚的嫁妆吧。”周姨娘的语气不急不缓,显然很是自信。 洛倾雪嘴角微勾,她是想拿回那笔嫁妆不假;却并不是因为她贪财。照师父的话说,玄门传人最不缺的便是银子,随便颗荣养丸也能卖出个千八百两的;只是那些东西是母亲留下的,没得便宜了那些个白眼狼。想着,她眸色暗了暗,薄唇开合,却只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姨娘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抓握着座椅的扶手;双目充满了血丝,贝齿死死地咬着牙,丝丝血红自唇间流出。 留在洛倾雪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却听到那含恨带怒的声音,“婢妾的仇人是孟贞娴,小姐的对手是老夫人,说到底,咱们的目标是样的。” “……那又如何?”洛倾雪语气淡淡的。 “婢妾可以无条件为小姐做三件事。”周姨娘再次开口,从牙缝儿里挤出句话;“若小姐能助婢妾报仇雪恨,婢妾这条命便是小姐的。” 洛倾雪眉梢浅扬,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也越来越冷,伸手在茶杯里沾了水,在桌面上写出几个字,朝周姨娘挑了挑眉,“你过来。” 周姨娘走进,看到那行字,整个人瞬间愣怔了下,本就苍白的面色竟在那刹那间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的些许自信此刻荡然无存,就连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小,小姐,您……” “怎么,好奇?”洛倾雪扬眉。 “婢妾知错。” 原本洛倾雪正准备接着说下去,谁知周姨娘竟猛然上身前倾,只听见“砰”的声闷响,等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周姨娘已经双膝跪倒在她面前道,“小姐,婢妾自知罪孽深重,求小姐恕罪。” “呵呵,这件事你若是办好了,那切都好说。”洛倾雪淡淡地扬眉浅笑,又沾了茶水,唰唰唰地写出行大字,清秀隽永的簪花小楷可周姨娘却不由得额前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直到洛倾雪落下最后笔她才失声叫道,“小姐,这,这……这可是夫人的断七礼!” 洛倾雪点点头,似笑非笑,“母亲的断七礼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只需按着本小姐的话去做,至于其他,本小姐自有安排。” “……”可周姨娘却难得的沉默了。 按理,只是这么件小小的事情,能让洛倾雪答应与她合作她该义无反顾地答应下来;可,可当年她已经为了自己的死心对不起夫人了,难道,难道现在还要因为小姐而让夫人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吗? 答应……不答应…… 两道不同的声音在心底不断地弥漫着;她抿着唇,仔细地瞧着洛倾雪,不放过她脸上丝毫的变化,她此话是当真的,亦或者这是对自己的种试探? “机会只有次,你可想好了。”洛倾雪懒得理会周姨娘心中的千回百转,只语气淡淡的,“时辰不早了,考虑好了就早点儿回房歇着吧。” 周姨娘的心里上上下下,起起伏伏;直到她瞧着洛倾雪脸上不似作假之后,这才咬着牙,心横;左右在这镇北侯府中,个伤了身子不能有孩子又被侯爷厌弃的贱妾,她这辈子算是毁了,若能在死前得偿所愿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种博弈。 “好,这件事情婢妾会办好的,请……大小姐,静候佳音。”只是短短的句话,周姨娘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 洛倾雪微微颔首,“即使如此,本小姐也提醒你句,百遍金刚楞严,外祖母亲自发下的话;别到时候吃了闷亏也不知晓。” 话音刚落,她明显察觉到周姨娘的身子僵了下。 “谢大小姐。”周姨娘的声音比起之前倒是好了很,只是其中带着的愤懑和咬牙切齿却好似在昭示着什么般。 “春深露重,小心路滑;时辰不早,本小姐也不留你了,慢走不送。”洛倾雪声音不急不缓的,又似饱含深意。 周姨娘对着她点头示意,然后这才缓步退出屋子。 “吱——呀!” 搁置在罗汉床旁的鼎炉上,袅袅香烟已经淡的没有了味道,小香几上的烛火晃动了下,然后切又恢复如常,好似刚才的切没有发生过般。唯有她手中握着的那约莫小指大小的纸笺昭示着切。 第三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颦眉蹙頞,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个隐在暗处不断提醒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好似随时都监视在自己周围,却又总能知晓针对她的所有事情;这个人…… 到底是,敌?是,友? 他这般提醒自己,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了许久,夜已深;窗外虫鸣声声,躺在床上的洛倾雪却久久不能入眠。 …… 三月二十八日。 临近春末,已近夏初;可天却压得很低很低,好似让人都喘不过气来般;乌云低垂,山河落泪。 不过寅时初刻,天刚刚泛白;镇北侯府大门外,洛倾雪与洛倾寒、洛青云三人并列着走在捧着排位的洛永煦身后;队伍缓缓向城门口行进着;在他们身后,左右两列共十八名身着白色布衣,簪着白花的丫鬟提着竹篮,朝道路两边不断地撒着冥花。漫天飞舞的雪白合着吹拉弹唱的哀乐,好似要将人所有的苦痛全都释放出来般。 声声哀伤,句句沉痛。 十六名身着黑色衣裤的小厮抬着小灵柩,旁边嬷嬷举着挽联,细雨霏霏,好似也在惋惜着个好人的逝去。 亲人别,友人故,爱人离…… 玉琉山上,孟氏、姚佳氏早已经等在那处,与前来观礼的云静安、冯素烟母女以及众宾客呆在临时搭起来正对着望乡台的木棚中。 望乡台,思乡岭;传说中人死后的灵魂在断七这日,闫君仁慈,特许他们可以在这里遥遥眺望阳间的亲人们;做最后的道别。 此刻,望乡台前,送别舞跳得如火如荼。临时搭建供主家休息的木屋里,姚佳氏却是坐立不安,手心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单手抓着座椅的扶手,整个人不断地朝着小灵柩丧葬队伍前来的方向望去。 “慧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瞧着姚佳氏那着急上火的表情,冯素烟眼中精光飞闪,却只是转瞬便带着抹哀伤又略带担忧的神色,“今儿可是姐姐的大日子,慧姐姐你……” 闻言,孟氏转头瞧着姚佳氏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在这个时候若是发生点儿什么意外,那丢的可是整个镇北侯府的脸面,有可能为此开罪太长公主,想着她语气也很是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有。”姚佳氏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却很是忐忑。 这都已经卯时两刻,还有刻钟就要开始准备,辰时断七礼就要开始了,怎么清远大师还没有来?昨儿她不是差人来说,已经请了清远大师来主持断七礼的吗? 冯素烟心里很是得意,她倒要看看待会儿洛倾雪那丫头要怎么收场;哼,不过是个乳臭味干的臭丫头,竟然胆敢对自己不敬;哼,连冯望月那个短命鬼都不敢这么对自己,果然是个小贱人。 “嗯。”孟氏微微颔首,可脸上的神色却仍就不太好看,只狠狠地瞪了姚佳氏眼,然后起身领着田氏、钱氏,“你先去做准备吧,我去招呼客人。” 冯望月生前是凤都出名的美人,生得是美丽无双,性格又极是温润,在整个云都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再加上她太长公主独女的身份,人缘自然是极好的;在断七这样的大日子,自然不少故人前来吊唁。 “是,媳妇明白。”姚佳氏不敢呛声,只能声声受着。 “夫人,送葬队伍到了。”贴身丫鬟晓乐从屋外进来,小碎步跑到姚佳氏面前,压低了嗓音道。 姚佳氏抿着唇,额头上甚至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衬着那身雪白的衫裙是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今儿的断七礼若是出现无人主持的空缺,别说静安太长公主那里会怎么样,孟氏会如何对她,只怕到时候她会成为整个云都名流勋贵圈子里的笑柄,到时候谁还敢与她来往;甚者,还会影响到整个姚佳氏族的女儿出嫁。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然提起来,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吞了口唾沫,这才道,“行了,我知道了。” “可是清远大师还没有来,夫人您要不要遣人问问大小姐?”身为姚佳氏的贴身侍婢,晓乐自然也是知晓其中曲折的。 姚佳氏低头抿唇,眼底愣怔地瞧着前面的地板,深吸口气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好似要发生什么事情般。 “……这,夫人,眼瞧着时辰就要到了,您可要快点儿做决定啊。”瞧着姚佳氏那愣怔模样,晓乐是当真有些着急了。 姚佳氏抿了抿唇,“这,也罢。” …… 时间如水淙淙,岁月划过,了然无痕。 天上乌云渐渐弥漫开来,霏霏细雨也像是知晓众人心中的伤痛般,洗礼着整个大地;天,渐渐明朗。 卯时三刻。 个小丫鬟匆匆赶到房间内,俯身压低了嗓音在孟氏耳畔说了几句什么,孟氏面色唰地下陡然变白,抓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死死地咬着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异常;可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后宅里摸滚打爬出来的人精。 “洛老夫人若是有事就先离开也不妨。”其中名身着月牙色绣木兰花对襟开衫,下着天青色褶裙的中年美妇淡淡道;其他人也都点头应和着,今儿可是大事,若是发生点儿什么大家脸上也都不会好看。 若是换了旁的人家,她们或许还有八卦的心思,看看热闹,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可今儿乃静安太长公主独女的断七礼,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本就不好,谁还敢往枪口上撞? 那可是三朝受尽宠爱的太长公主啊。 孟氏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实在抱歉,老身先失陪了。” “洛老夫人也别太着急了。”另位中年妇人对着她微微颔首,带着安抚的淡笑。 孟氏点点头,只是从房间出来,整个人再也撑不住,脸唰地下黑了下来,宛若天边的乌云般,“到底怎么回事?” “……这,这……奴婢也不太清楚,只听大夫人说,主持断七礼的清远大师还没有到,可断七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丫鬟低着头,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神色恭谨,声音却有些磕磕巴巴的。 孟氏闻言,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谁告诉姚佳氏,清远大师会出席今儿的断七礼的?” 晓乐沉着脸,“这,好像是大小姐。” “胡闹!”孟氏闻言,压低嗓音轻喝声,当初在相国寺时,洛倾雪那丫头就说过,清远大师拒绝了冯氏的断七礼,她又怎么会遣人与姚佳氏说这样的话;到底是谁,竟然胆敢破坏冯氏的断七礼,难道是那些人想破坏镇北侯府与太长公主的关系? 晓乐整个人顿时打了个寒颤,砰地声闷响跪倒在地,“老夫人息怒,此事大夫人也很是着急,求您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哼,还不起来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孟氏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虽说此地偏僻没有什么人,可若是被旁人瞧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晓乐赶紧低下头,“大夫人正在前边安排断七礼的事情,只是时辰快到了,这清远大师……” “还不快带我去,啰嗦什么。”不等晓乐说完,孟氏赶紧打断她的话。 姚佳氏看到孟氏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快急得上火了,像是看到救星般,眸底下子氤氲起了雾气,“娘,我……” “清远大师早在两年前便不出席任何的祭祀活动你不知道?”不等姚佳氏开口解释,孟氏直接劈头盖脸的阵痛骂。 “……娘,我,我……”姚佳氏也很是委屈,这事儿可是洛倾雪通知她的。 孟氏此刻也是面色难看,到了现在这个时辰,要去哪儿找个名望地位都不错的大师来主持断七礼?倒不是说以镇北侯府的名声找不到大师出面,关键是时间,还有不到刻钟就要开始了,那么的宾客冒雨前来吊唁观礼;这……可不仅仅是丢脸的事情了。 弄不好,镇北侯府声望大跌,直接开罪静安太长公主不说,很有可能会影响洛氏族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进而影响到他们往后的仕途。 其实在孟氏心中是有两个人选的,冯氏去世,镇北侯府夫人的宝座空悬,后院那几个不安分的明面上虽然没有做什么,可暗地里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事儿难道也是他们做的。 哼,个个当真混账! “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瞧着孟氏垂下眼睑深思的模样,姚佳氏是急得,双手不断地摩挲着。 洛永康此刻也赶了过来,进屋就急吼吼地道,“阿慧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清远大师还没有过来。” “清远大师,谁说清远大师会来的?”孟氏面色很是难看。 “……又是洛倾雪那丫头,她,她怎么敢,我找她去!”洛永康心思简单,性子直;直接就以为是洛倾雪为了整蛊姚佳氏故意这么说的,好让她出丑。 孟氏却是轻喝声,“胡闹!别忘了,今儿可是她娘的断七礼!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可是娘,我……”被骂了几句,洛永康的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视线扫过面色黑沉的孟氏,最后落在面色苍白,眸底雾气氤氲好似随时能滴出水来般的姚佳氏,抿着唇,“那现在该怎么办?” 孟氏狠狠地瞪了姚佳氏眼,骂骂咧咧地,“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做事也不知道经过大脑,清远大师不出席任何祭祀活动的事情,你们难道是今天才知道的?现在没人来了,问我怎么办,早干嘛去了?” “……”姚佳氏立在门边,低着头,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住哭声;肩膀却是抖抖的;她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何况,不是说洛倾雪与清远大师私交不错的么,若非当时洛倾雪拿出清远大师亲自开光的手串,她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洛永康瞧着,顿时就心软了,走过去将姚佳氏拦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娘,断七礼就要开始了,怎么主持的大师还没有来?”洛永煦从门外进来,洛倾雪、洛倾寒以及洛青云兄妹三人也随之而来。 “怎么回事,你问问你嫂子。”孟氏张口,怒气匆匆的。 洛永煦蹙眉,瞧着正被洛永康搂在怀中,肩膀还抖抖的姚佳氏,瞧着这情形,他张了张口…… “老太太,康大哥,慧姐姐,姐夫,你们都在啊;这,眼瞧着就快辰时了,你们怎么都呆在这儿?” 冯素烟早就准备好,就待洛永煦进来之后算着孟氏他们大约将事情说得差不了,然后这才慢慢地提着裙摆进来,然后对着洛倾雪兄妹三人道,“你们也别太伤心了,姐姐若是知道你们如今这般兄妹和睦,想来也会欣慰的。” 只是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嘀咕着,这洛倾雪和洛青云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想当初她和宋芊芊花了那么的心思挑拨,难道全做了白功夫不成?也不对啊,她记得前些日子洛倾雪不是还挺讨厌他的吗,每次说起都是咬牙切齿的。 心里嘀咕归嘀咕,可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闻言,屋内所有人的脸色齐刷刷的黑如锅底。 “……”冯素烟视线环视圈,瞧着他们个个眉宇颦蹙的模样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跟在她身旁的宋芊芊也是,略微迟疑了下,轻声道,“可,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夫人,您身子本就不好,还是先歇会儿吧。”田嬷嬷抿着唇,面带忧色,同时对姚佳氏也有了意见,不过是主持个断七礼竟然发生这样的纰漏,简直是不可原谅;她就算不懂,难道就不会问的吗。 冯素烟缓步上前,声音清幽,似带着浓浓的哀伤,又似无边的苦痛,带着压抑的折磨,“这,老太太,不知可有什么素烟能帮得上忙的?” “你能帮得上什么。”洛永康没好气的道,转头对着身后侍卫模样的人道,“韦箐,你立刻下山走趟,以最快的速度;请玄青庵的觉远大师前来。” “骑我的追风去吧。”洛青云也赶紧接着道。 追风是他的坐骑,匹千金难买,有价无市的汗血龙驹;乃当初西域进贡的唯匹;当初太子、几位皇子都眼热得利害,人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向皇帝讨要;谁知却被偶然进宫拜见的冯望月瞧见了,当下欣喜至极。皇帝也很是开怀,这个表妹可难得向他开次口呢,索性就直接给了她;最后落到洛青云手里,洛永煦还因此与冯望月发了好大通脾气呢。 韦箐点点头,“谢大少爷。” “辰时怕是赶不上了,但午时之前却是能赶上的。”洛永康转头对着孟氏道,“等今日之事了了,咱们仔细与太长公主说说,想来她也是能理解的。” 洛倾雪始终低首垂眸,敛起眸底的波动;洛倾寒直瞧着她的神色,以为她是太过伤心,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别太伤心了。” “嗯。”洛倾雪淡淡地应声,只是不知为何声音却染上了浓浓的哑色;让洛倾寒不由得心头就疼了下,冰山似的面皮上竟然蹙起了眉头。 照理,男女七岁不同席,无论父母与兄弟。 男女收拾不清于亲兄妹之间同样适用,当然却没有那般严苛;但今日是他们生母冯望月的断七礼,屋内又都是自家人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冯素烟良久才听懂了,抿着唇,似是迟疑,又似是试探着小声开口道,“这,断七礼都快开始了,怎么还要去请觉远大师?” “……哎。”良久,被洛永康搂在怀中的姚佳氏才眼眶红红地,细声细气地解释首尾,说到最后,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洛永煦闻言,是扬起巴掌就要打洛倾雪,“你,你这个逆女,那是你母亲,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姐夫,别,倾雪想来也不是故意的。”冯素烟赶紧开口阻止,“姐姐去了,她也是伤心的。” 洛倾雪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却尽是嘲讽。 洛青云与洛倾寒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姨母还请慎言,此事究竟谁是谁非尚未可知。”洛倾寒冷声冷气,“到底是哪个小丫头去通知的,还烦请大伯母说清楚。” “雪儿向来懂事知礼,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何况她与母亲向来亲厚断是没有做出这种对母亲不敬的事情来;别是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利用大伯母表达对母亲的不满罢。”洛青云脸上依旧带着温润,声音也如既往,可众人却都察觉到了那股宛若千年寒潭散发出来的凉意。 这话中的深意也很是引人遐思;当年冯氏姐妹与洛永煦的情感纠葛谁人不知,这话出,就差指名道姓了。 冯素烟被两人的话噎了下,顿时眼眶唰地下就红了,雾气不断地朝眼底聚集着;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转头看向洛永煦,声音幽幽很是悲伤,“姐夫,姐夫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呜,呜呜……姐姐生前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你,你……难道你也是这般想我的吗?” “青云,怎么跟你姨母说话的,道歉!” 洛永煦对洛青云本就不甚喜欢,此刻听到他这般诋毁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是,张口便厉声呵斥道。 “……”饶是洛青云再好的脾气,此刻也黑了脸,抿着唇沉默不语。 “道歉,为什么道歉?”洛倾雪猛然抬起头,看向冯素烟的眼底有那么刹那的杀意;那样浓烈的黑暗气息让在他身后在战场上摸滚打爬许久的洛青云都不由得愣怔了下,“大哥这话哪里错了,还是父亲以为,当真是我洛倾雪……禽兽不如,做出这等让亲生母亲无法瞑目的事情来?” 洛永煦双眸顿时泛起了凶光,手条件反射地扬起。 “父亲教训,女儿不敢不从。”洛倾雪转头,将脸侧到洛永煦面前;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孟氏本就不相信洛倾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现在瞧着冯素烟这般挑拨的话虽心生不喜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只转头对着洛永煦道,“永煦,今儿可是冯氏的断七礼你想做什么?望乡台上,冯氏可是看着的。” “……哼!” 洛永煦扬在空中的手顿时握成拳头,用力地收回来狠狠地甩宽袖,黑着脸语气不善,“那现在该怎么办?” 话音落地,室内顿时片默然。 “……这,若是老太太与姐夫不嫌弃,素烟倒是有个人选。”良久,冯素烟才犹豫着,淡淡地开口道。 “哦?你有人选,谁?”顿时孟氏也顾不上对冯素烟的厌恶,若是她能帮着解决今日的难题,那她就当真谢天谢地了。 冯素烟薄唇微微抿着,“我,之前在相国寺我与芊芊苦求清远大师未果,廉青去得早,我与芊芊都是身无长物之人,所以请了苦济寺的悟明大师;当然是比不上觉远与清远大师的。” “那他现在可在?”孟氏也顾不上了,赶紧问道。 “在的,就在外面的宾客席;原本以为用不上了,可又不好让人家大师白跑趟。”冯素烟低着头,抬手轻轻地拢了拢耳畔的碎发,小声地略带不好意思道。 孟氏闻言,顿时眼前亮,“那立刻请悟明大师进来。” 纵使这悟明大师他们谁都没有听说过,可总比断七礼放了空挡不得不推迟来得好。 姚佳氏和洛永康脸上也带着希翼和感激的神色,冯素烟低着头,“区区小事就不用劳烦老太太了,暖秋你立刻去请悟明大师进来。” “是。”暖秋应声而去。 洛倾雪的嘴角却是淡淡地扬起,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姨母倒是准备得充分。” “姐姐自幼待我极好,今儿是姐姐的大日子,我这做妹妹的自然要考虑得些。”冯素烟低着头,声音轻轻柔柔的。 “……”洛倾雪还想说些什么,可孟氏却开口打断了她,“马上就到辰时了,雪丫头却准备最后支送葬舞吧。” “芊芊也为她姨母特地准备了祭祀舞呢。”冯素烟赶紧开口替宋芊芊争取机会,要知道今儿前来吊唁之人非富即贵,若是今日能在台上露面,那可是能在这么名流勋贵面前留下好印象,还能顺便打压下洛倾雪,何乐而不为。 原本孟氏开口就后悔了,洛倾雪的舞姿向平庸,虽不说拙劣却绝对算不上出彩;此刻冯素烟开口,想到她为镇北侯府解了围,倒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了,点点头,“也好,那让芊芊先跳吧。”怎么说,这最后舞也得由洛倾雪来的。 “谢谢老太太。”宋芊芊原本以为她不会同意,此刻听到她允了很是意外,赶紧开口道谢。 “行了,都去准备吧。”孟氏罢了罢手,到底年纪大了,刚才那么惊险又担忧此刻竟有些撑不住了。 田嬷嬷眉宇微微颦蹙着,“老夫人,您没事吧?” “不妨事。”孟氏摆摆手。 很快,便轮到宋芊芊的送葬舞了。 因为断七礼主持人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姚佳氏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稳重,在她的安排下,舞姬们训练有素地退场。 众位宾客,男女用白纱帐隔开,但都能清楚地看到望乡台前,名白衣飘袂的少女,头上簪着白花上前,小巧不堪握的腰肢盈盈向下轻抚,宽袖交错,整个人瞬间跃起;广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她肌肤本就白皙,此刻是苍白;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哀伤,是让人恨不能将她搂入怀中好好呵护般,衬着那哀伤沉痛的唢呐声乐,众人竟觉得心头有股说不出来的……压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平安和乐郡主,长得可真是美。”有人小声嘀咕着。 “不知道就别乱说,那是望月郡主庶妹的女儿,宋廉青的遗腹子,好像叫什么宋芊芊的。” “……那她怎么上来了?” “呿,听说平安和乐郡主空有美貌其实不过是个花瓶,什么都不会,自然不敢上来献丑。” …… 女宾那边此刻也是。 名梳着少女发髻,身着浅色软烟罗裙,瞧着约莫二十六七的女子双眼瞧着望乡台前,看得很是认真,“廉青虽然去得早,可这女儿当真不错。” “……小姐说得是。”立在她身后的丫鬟悄然叹了口气,缓缓应声道。 “果然不愧是出名的才女,这舞只怕与当年的太长公主有得拼了。”有人半带着感慨道。 “啧啧,可惜了;那平安和乐郡主可当真是……” “自个儿生母断七礼,连送葬舞都要请别人带跳,这种女儿,要来何用。” “那可不是……” “……”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宋芊芊双手交错,宽袖甩,以个完美的动作结束了舞姿;若非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喝彩,只怕众人都会激动不已;从他们发亮的眼神中已经可以看出切。 就在他们各种贬低洛倾雪,太高宋芊芊的时候。 陡然,唢呐声乐的音色骤然变,比之前为低沉,为哀怨,带着浓郁到让人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的沉痛;二胡南弦,丝竹弦乐,切都好似仍在耳畔,可切却又好似浮游天外般。 “快看!”陡然不知道是谁轻喝声。 众人随即朝着望乡台前望去,只见名女子,与宋芊芊的白衣飘袂不同,简简单单的白色麻布制成的齐腰襦裙,外面套着的斩榱已经明明白白地昭示着那女子的身份;鬓间并排簪着两朵雪白的小花,不施粉黛;可却让众人觉得,那冰肌玉骨,宛若明珠甘露般精致无双的女子为这乌云密布,黑沉沉低压压的天空平添了抹亮色。 她就好似个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般,如诗如画,如梦如幻;可她那紧缩的清秀眉宇间沾染的那抹浓得好似化不开的忧伤却好似重鼓,随着她跳跃的脚步敲击在众人的心上般,让人不由得想伸出手为她抚平那眉间的哀伤。 陡然间,乐声变,由之前的悠远空明,饱含沉痛;渐渐扬起,好似带着祝福和祈愿,让人只觉得好似心灵都被洗涤了般,忍不住想要哭泣,却又忍不住为逝者祈愿,祈愿她来生顺遂无虞。 再加上那抹纯净宛若冰雪的影儿,细雨霏霏,好似模糊了她的容颜,只见她陡然凭空腾起,好似飘逸的白云般;带着对逝者的思念,轻盈的纤腰下划出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好似切迎着朝阳,带着希望;那样优美的舞姿,那样绝美的容颜,那样浓郁的忧伤…… 切的切是那么的契合,美轮美奂却又如此的圣洁。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回闻! 众人此刻心中都不由得浮现出这句话,原本的哀伤,渐渐地淡了;好似望乡台上真的有那么个人般,她对着她淡淡微笑,好似在诉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让她放心,让她能走得没有丝毫遗憾。 此刻在后面,原本听到众人的反应以及听到他们的讨论声之后很是满意的宋芊芊;此刻却面色扭曲,指甲死死地掐入手心,洛倾雪又是洛倾雪;她不是不会跳舞的吗?什么时候又会跳这么好看的舞了,竟然完完全全将自己特意准备的祭祀舞的风头给压了下去。 “连跳个舞都能输给洛倾雪,没用的废物。”冯素烟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扬起手,深吸口气却到底没落下去。今日这么的宾客,若是真的打下去,到时候只怕不好收藏。 宋芊芊却只能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心里却是将这恨全都转移到了洛倾雪的头上。 …… “这就是你说得什么都不会空有美貌的花瓶郡主?” “……我什么时候说过。”刚才说话的人此刻却是愣怔了,赶紧开口反驳道,“平安和乐郡主不愧是望月郡主的女儿,这舞说是倾城倾国也不为过。” “若是能再看遍,便是死也值了。” “……小姐,这平安和乐郡主的舞跳得可真好。”之前那丫鬟也不由得慨叹着,若是在她之前,宋芊芊也不差了;可着前后有了对比,顿时就宛若云泥之别。 文韵诗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无悲无喜,“这舞名为相思,如今会的人已经不了。” 她没说的是,当年的静安太长公主便擅长跳这相思舞,冯望月跳得也不差,但洛倾雪跟她们比起来,却显青出于蓝。 此相思非彼相思,却是流云国流传下来最古老的祭祀之舞之;在场稍微上了年纪的人自是都能认出来的。 “郡主这相思舞,倒是颇具禅意,冯施主若能看到,定当欣慰。”身着蝉衣,披着金红双色袈裟;长得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德霄,此刻双手不断地数着念珠,对着洛倾雪微微颔首道。 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清秀的眉宇间却沾染着抹沉痛和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今日亡母断七之礼便有劳大师了,大师请。” “嗯。”德霄点点头。 送葬舞毕,断七礼始。 “悟明大师,有劳了。”冯素烟对着悟明双手合十道。 身着禅衣,披着袈裟的悟明只道了声,“阿弥陀佛,老衲自当尽力而为。” 孟氏这才大松了口气,转头却是找不到洛倾雪,蹙了蹙眉,“断七礼已经开始了,洛倾雪又跑哪儿去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德霄双手合十,“老衲应平安和乐郡主邀请前来,只是路途遥远有些耽搁,好在没错过冯施主的断七礼,还望洛老夫人,洛候爷恕罪。” 孟氏愣怔了下,抬头看向洛倾雪,眼中带着疑惑和探寻,嘴里却是说着,“德霄大师言重了。” “就是,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洛永煦也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冯素烟见状,清秀的小脸顿时沉,看向洛倾雪面色不善,不过她脑子转,淡笑着,“雪儿你也真是的,既然请了德霄大师前来怎地也不说声,让你祖母和父亲先前那么焦急,也让慧姐姐和康大哥白着急了,你这孩子……” 闻言,其他几人的面色也很不好看,尤其是看向洛倾雪,眼神中尽是责问;大抵是说着,她既然请了德霄大师为何先前不说,害他们白白着急上火的。 “姨母这话说得蹊跷,之前不是您说,是我拿母亲的断七礼开玩笑的么?”洛倾雪心中冷笑着,“何况,我有开口的机会吗?” “……”众人顿时默然,尤其是洛永煦,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是…… 冯素烟心里很恨的,可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像是在看个不听话的孩子般,“雪儿这是说得哪里话,能请到德霄大师为姐姐主持断七礼我们都很高的,只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不许再自个儿藏着掖着,也得告诉你祖母和父亲才是。” “姨母这话说得漂亮,好话坏话都让您说了。”洛倾雪冷冷地睨了她眼,转头看向望乡台,“您若当真问心无愧,可敢当着母亲的面再说次!” 冯素烟顿觉心里咯噔下,转头看向望乡台时;却只见那暗沉的天空中,墨色染黑的流云不断地在空中划过,渐渐地组合成张人脸;眉眼如画,杏眼含嗔;小巧精致的琼鼻,无处不精致的五官,却显得异常的优雅温和,不正是冯望月又是谁;只是那平日里温和的眉眼,现在带着十足的怒气;陡然那樱桃小嘴张开,竟是血盆大口。 “啊——” 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之前的话却怎么都不肯再说;只身子微微颤抖着,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倒般。 洛倾雪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转头瞧着洛永煦,那清幽深邃的眸子里,好似压抑了许复杂的神思,声音悠远空旷,带着哀伤,带着沉痛,“母亲离开,女儿自是伤痛;只没想到,原来在父亲心里,我洛倾雪竟是这般猪狗不是,禽兽不如的品性;呵,呵呵……” 明明是轻笑,可那其中带着的悲伤和凄凉却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想哭;甚至已经有稍微感性点的丫鬟用手绢不断地擦拭着眼角。 “妹妹,别太伤心了;母亲看了,会难过。”洛青云上前,声音分明温润如玉,可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众人不由得再次倒抽口凉气。 洛倾寒也是,揽着她的肩膀,“不管发生了什么,哥哥都会直陪着你。” 自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便直冷漠宛若冰山般的洛倾寒,也就在面对洛倾雪时,他才能露出偶尔的点温柔。 “……”洛永煦抿着唇,面色难看,却始终不发语。 “寒儿,雪儿,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你们的父亲呢。”冯素烟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道;只是不等她说完,孟氏就开口打断了她,“雪丫头,此事你切莫与你父亲计较;他就是那般急躁的性子;再说父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倾寒和青云也是,难道我镇北侯府还能任由雪丫头被欺负不成。”说着还使劲地朝洛永煦递眼色,毕竟时辰不早,静安太长公主随时都会来;这当初在素瑶居内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可不想再经历次。 洛永煦低着头,红唇微微抿着,让他给自己的女儿低头,将他的脸面往哪儿搁;瞧着他这般反应。 “呵,呵呵。”清脆幽深,带着沉痛压抑的低笑声,空旷渺远好似从天外传来般。 洛倾雪惨淡笑,“我,我明白的。” “雪丫头,你……”孟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洛永煦眼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祖母知晓你向来是个好孩子,你父亲他只是时鬼迷了心窍,才说出那样的混账话来。你可切莫再与他计较,再者你娘可是在那里看着呢,难道你想让她走得不安生吗?” 洛倾雪低着头,那表情就连她这个老婆子瞧了都忍不住觉得心酸;刚失去母亲,父亲却又……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如此。 “嘀嗒……嘀嗒……” 清澈晶莹的泪珠滴滴地落到地上,单薄的身子,小巧的肩膀不住地抽动着。 “妹妹。”洛倾寒眉头紧锁,声音虽然清冷,可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心疼和宠爱。 洛青云脾气虽好,可此刻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怒意,“这是我们洛家的家事就不劳姨母您费心了,正所谓来者是客,您还是请吧。” “青云你……”冯素烟副受伤心痛的模样,“你怎么能这么对姨母说话;倾雪那般做法,让老太太、姐夫还有康大哥,慧姐姐都那般焦急,难道不应该教训吗?这往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是冯素烟话未说完,姚佳氏与洛永康已经领着去熟悉场地的德霄大师回转。 “女施主言重了,此事乃因老衲闭关之故,直未有给郡主答复;今日才得到清远师侄的口信。”德霄仍旧慈眉善目,气定神闲;也不生气,语气也异常的平缓,不骄不躁。 冯素烟面色顿时僵了下,随即讪笑着,“呵呵,原来如此,倒是我们误会了雪儿;这断七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悟明,怎么见了夕日的师祖也不叫打声招呼吗?”不等她把话说完,德霄闭着眼,淡淡地开口。 众人回头,这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到墙边儿,正准备溜走的悟明顿时被抓包了,他面色很是难看,“悟明拜见师,师祖。” “哼。”德霄扬起手,众人什么都未察觉到却只听见声闷哼,而后悟明捂着胸口,五官都蹙到起,面色很是痛苦的模样,“当年你屡犯戒律。不受清规被逐出相国寺时是如何保证的?” 悟明低着头,不敢说话;众人却是疑惑地看向德霄。 “师祖饶命,师祖饶命。”悟明整个人跪在地上,面色苍白不断地求饶着,“悟明已经知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德霄闭着眼,声音轻缓,“待过了今日,自个儿回相国寺领罚吧。” 纵使已经不是相国寺弟子,但出了这种事情,到底还是他们监管不力,不过此刻断七礼已经开始了,他也没有时间再做什么。 断七礼,很是繁琐,也很是琐碎。 期间,亲朋好友上前吊唁,上香祭拜;洛倾雪兄妹三人则始终跪在墓碑前,每来个都要道谢,手上还不停地往铜盆中添着纸钱。 “节哀顺变!”“节哀!”“……” 跪在陵墓前,听着那声声的安慰;细雨霏霏,天昏地暗;洛倾雪低着头,手上机械地重复着个又个的动作;被洛青云和洛倾寒牵着去扶灵;拜别母亲的灵柩。 断七吊唁,祈福祭祀。 德霄大师立在祭台之上,唢呐声乐骤然停息;原本或小声,或谈论的众人也不由得闭上了嘴。 瞧着那七尺高的祭台之上的那人,惊叹,感慨,亦或者是羡艳;镇北侯何德何能竟能请动相国寺久负盛名的德霄大师前来。难道是他与德霄大师有旧,还是望月郡主结下的善缘?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德霄大师立在那处宛若巍峨的高山,散发出种凌人的气势,庄严肃穆,又好似能让人从骨子里沉静下来。 梵音袅袅,南音渺渺;阵阵禅音被德霄大师以内力加持送上高空,然后倾泻下来,那浩渺无垠的大道之音,在众人耳畔不断地回响着;让人们好似从里到外都被彻底地洗涤过了般。 所有的阴私,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所有好似在这片充满禅音的土地上都无所遁形般。 告慰亡灵,祈福来世;众人心头不由得浮现出这八个大字,果然大师之所以为大师,的确不负其名;想着,众人的眼神不由得虔诚了。 祭祀已过,封陵闭幕。 云静安立在那新封的墓碑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细细地摩挲着那汉白玉打造的墓碑,好似在抚摸女儿的侧脸般,眼眶通红,两滴浊泪自眼角滑落,“月儿,你可当真是狠心呐;就这么撒手尘寰,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就这么……” “外祖母。”洛倾雪抿着唇,压低的嗓音很轻很轻,可是却让众人都能清晰的听见。 “我可怜的倾雪。”云静安把将洛倾雪搂入怀中,“你母亲到底是个狠心的,就这么……去了,留下你们兄妹,可当真是……” “外祖母。”洛倾雪再次开口,声音竟是染上了哭腔。 母亲逝去,还能有个风光的葬礼;这样的场景,她又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死得凄凄惨惨,与孩子起被烧成灰烬竟是连骨灰都没留下;若非师父他……师父……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痛;整个人好似染上了股历经沧桑后的悲凉,那单薄的身姿,苍凉的影儿,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地心疼。 “外祖母,您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不然母亲就算是走,也定不会安心的。”洛青云好看的眉宇微微颦蹙着,声音如既往温润如玉,可熟悉他的人却能很明显地分辨出他语气中的哀伤和沉痛。 洛倾寒也走过来,将云静安与洛倾雪的手起抓在手心,拍了拍。 立在旁边的洛永煦嚅了嚅唇,到底没能说出话来;至于冯素烟与宋芊芊倒是想上前,只可惜在这样的场合,尤其是刚经历那样的事情之后,再加上云静安的威慑力,她们也只能畏畏缩缩地,立在外圈。 …… 尘世浮华,岁月流光。距离那天已经整整三日了。 因着断七那日淋了雨,之前因为初初重生时又直噩梦不断,好不容易挂在心头的事终于了了之后,竟然病不起。 抬头,入目仍旧是片雪白,上面以月牙色作底银线勾勒的缠枝莲纹的蚊帐;洛倾雪却只觉得眼前片模糊,渐渐地,思绪回溯,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冯望月断七礼的隔天。 “砰——”云静安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面色黑沉,很是难看,死死地瞪着冯素烟,“贱人,还不给我跪下!” 冯素烟贝齿紧咬下唇,却挺着腰板,“素烟不懂,我没做错什么。” “放肆,竟然还敢顶嘴了。”云静安语气狠戾,素手高扬,快速落下。 只听见声脆响,“啪——” “公主!”赵嬷嬷突然惊呼声,赶紧将云静安的手拿过来放到眼前,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物般,“就算要教训人,让老奴们代劳就是了,您怎么能亲自动手;瞧瞧,这手都红了。” 说着,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冯素烟眼,那幽幽暗含着不满的眼神好似在责怪着:没事脸皮长这么厚做什么。 冯素烟单手捂着侧脸,“女儿没错。” “就凭你也敢在本宫面前自成女儿?”云静安眼底尽是不屑,“月儿在世时看在她的份儿上,本宫可以跟你不计较,但别以为本宫是傻子、瞎子、聋子!你的那些个把戏,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了吗?” 冯素烟死死地咬着唇。 “给我跪下!”云静安轻喝声,瞧着冯素烟没有丝毫反应和动作,赵嬷嬷领着两个丫鬟,对着她的腿弯处踢,冯素烟瞬间跪倒在地,只是那紧要下唇的贝齿,那不甘的表情,怎么都有股子委屈的味道。 “咚,咚咚——” 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是“砰”的声脆响,原本紧阖的大门被撞开,木门相互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瞧着那面色通红,喘着粗气的洛永煦,云静安俏脸沉。 洛永煦也自知有些失礼,不过吞了口唾沫,强忍着镇静了下这才缓缓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哼。”云静安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 洛永煦有些小意地转头,瞧见被赵嬷嬷领人摁在地上的冯素烟,他只觉得心脏某处抽疼了下,抿着唇,“岳母大人,您这是做什么,素烟她犯了什么错?” “妄图破坏月儿断七,还敢嫁祸给倾雪,你说她做了什么。”云静安眉梢浅扬,“别忘了镇北侯府给本宫的承诺,不然就算你是月儿的夫君又如何,月儿都已经没了,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拿你镇北侯府如何了吗?” “……岳母大人教训得是,小婿自然不敢忘记。”洛永煦顿觉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只是素烟向来善良,与月儿关系亲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倾雪,你说呢?” 洛倾雪很是温顺地低着头,“父亲说得是,在姨母和父亲心底,倾雪才是那个禽兽不如,妄图破坏母亲断七的不孝女;父亲有训,女儿……不敢不听。” “……”洛永煦眸色暗了暗。 云静安是,原本难看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哼,你就是这样当人父亲的?倾雪会破坏自己母亲的断七礼?你怎么不说是本宫去破坏的?她冯素烟善良柔弱,合着本宫与倾雪就是无恶不作,十恶不赦了?” “小婿不敢。”洛永煦低着头。 “哼,不敢,本宫看你胆子大得很嘛;发妻新丧,身为姐夫竟与守寡的妻妹搅和起,或许有些事情本宫是得好好考虑下;免得有些人打着本宫的幌子作威作福,还敢欺负本宫女儿留下的唯血脉。”云静安语气狠戾。 冯素烟的面色唰地下变了,“嫡母,素烟没有,素烟真的没有。” “放肆,本宫与你有何关系,记住往后见了本宫得恭恭敬敬地尊称声太长公主,行跪拜之礼;否则,这对皇室不敬的罪名,只怕你们整个宋府都担待不起。”云静安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冯素烟却再也硬气不起来,她在宋府日子本就艰难;自冯望月去世之后是雪上加霜,若是云静安再将她驱逐,那她和芊芊……她简直是不敢想象,“嫡母,嫡母,素烟没有,素烟真的没有;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关本宫何事,别以为半夏畏罪自尽本宫就查不出来了。”云静安眉宇间弥漫着浓浓的杀意,她这生就冯望月个女儿,自是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着,生怕她有半点不快,受了丝毫的委屈;着冯素烟竟然敢…… 冯素烟抿着唇,哭得梨花带雨,让在旁边的洛永煦是心肝尖尖都开始疼了,若非场合不对,是恨不能将她搂在怀中好生呵护番。 “外祖母。”就在真个屋子里僵持着的时候,洛倾雪却陡然开口。 云静安转头,怔怔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半夏畏罪自尽,此事也没有了证据;到底家丑不可外扬,此事暂且搁置吧,若最后查到是她,别说您,到时倾雪必手刃仇人,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洛倾雪字句,虽然没有云静安的气势,可是却字字铿锵有力。 “如此,也好。”云静安点点头,对洛倾雪的态度很是满意,“不过半夏,别以为死了就没事了,将她全家发配漠边,世代不得再回云都。” “是。”洛倾雪点头应声。 冯素烟顿时整个身子僵了下,只是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此事交由顺天府尹张大人吧。”云静安略微思索,“行了,今儿就到此;哼,最好祈祷别被本宫抓住把柄,不然……哼!赵嬷嬷,我们走。” 想到那日,冯素烟的狼狈,洛永煦心疼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她就觉得好笑。 “咳,咳咳。”想着,嗓子有些干痒,洛倾雪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听到动静的锦笙赶紧进来阻止道,“大夫说了,您这是邪风入体,身子本就弱,现下是马虎不得。” 洛倾雪无力地罢了罢手,声音还有些虚弱,“哪儿那么麻烦。” 那些又苦又臭又腥的药汁,她实在是喝不下去了;若她此刻稍微有些体力,自个儿配置药丸,不过三两日就好了,可偏偏因为生病,冯素烟每日前来名为探访实为试探不说,这些丫鬟是在姜嬷嬷的耳提面命下将她当成个搪瓷娃娃般,连走步路都跟着。 “小姐,您怎么能这样;您这身子若是不好好养着,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锦笙边嘟哝着,边将洛倾雪塞回被窝,顺便试了试搁在床头上药汁的温度,嗯还暖着,然后递过去,“小姐,您该喝药了。” 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洛倾雪鼻翼抽抽的,却不得不接过来,口饮尽,赶紧捻了颗蜜饯放嘴里,这才松了口气道,“这样好了吧。” “嗯。”锦笙开心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坐起,在她腰后垫了个软枕,任由她半躺着;自个儿则是坐在床边,拿过旁的箩筐开始做女红;可缝了不到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眉宇间带着不解,“小姐,你生气吗?” 洛倾雪不解地抬起头,“嗯?” “就,就是银叶,她……”锦笙没有再说下去,洛倾雪却是明白的,她抿唇淡笑着,“各为其主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是当初若非小姐,她早已尽流落到那等下贱的地方了,可她居然背叛小姐,小姐您为什么还要救她?” 锦笙嘟着嘴,很是义愤填膺。 当初断七礼发生的那件事情,虽然最后以德霄大师前来而圆满结束;可事情却并没有因为冯望月的断七礼完毕而告段落,反而在孟氏回府大发了通脾气之后,下令彻查。 最后,送信的那小丫鬟半夏自然被挖了出来;但那时,半夏已经畏罪自尽,再往后的线索便断了,查了几日也没查到什么,事情便不了了之。而银叶,自然也是因为她从中周旋才得以保全;在素瑶居中,唯有锦笙却最是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她很是为洛倾雪抱不平。 “救她?那可未必。”洛倾雪顺手取过枕头旁的书卷,低着头嘴角微勾着,满是冷意。 ------题外话------ 正如大家所见,今天文文上架了;真的很感激大家的支持,看着朋友们求收、求评却成批成批的扑文;心儿虽然有惊有险,但总算度过了。 心儿并不是煽情的人,也不太会说话;但心里真的很感激大家。 码字写文,最初始源于兴趣;但坚持,心儿不想清高的说不是为了钱,毕竟心儿现在以此谋生;能将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成工作,做成事业,真的是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所以,请妹纸们能支持正,支持心儿。 至于终究会离开的那些,也感谢你们的陪伴,是心儿的文不够好留不住你们;希望下次,等心儿进步了,能写出精彩,引人入胜的文时,你们还能回来。 在沧海文学网看文的你们定是知道,首订对于篇文有重要;所以,求支持,求首订啊! 第058章 8绝念想,四两拨千斤(求订)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锦笙那嫣红的双唇紧紧地抿成条线,呈思索状良久,仍是不解地蹙了蹙眉,摇摇头,“不懂。” “呵呵。”洛倾雪轻笑着,原本也没指望她懂,笑声低低沉沉,她顿了顿才接着道,“锦笙,你说看不见的奸细和握在手心随时能够拔出的细作,哪个好对付?” 声音清幽,却好似从地狱里散发出来的般,带着股浓郁到极致的黑色。 锦笙顿觉眼前亮,“小姐的意思是……” “就算银叶被查出来了又如何,那个人既然能安插个,自然也能安插第二个;与其费尽心思地将人给除了,时刻担心着不知哪个是新的敌人,还不如想办法将第个就牢牢掌握手心中;劳永逸,懂?” 锦笙好像懂了,不过还是没有太明白,只是瞧着洛倾雪那若有所思的模样点点头,“小姐,您可真聪明。” “……”聪明么? 这天下聪明的人何其,她也不过占了两世记忆的便宜。 “听说黑风寨已经被张大人锅端了?”陡然像是想到什么,洛倾雪眉梢浅扬,语气淡淡。 “那可不是。”锦笙努了努嘴,“听说高老大在张大人去之前就已经重伤不治身亡了;那该背时的高老大竟然胆敢对小姐下手,这么死当真便宜他了。” “重伤不治?嗤……” 带着些许不屑,洛倾雪轻笑声,“是挺便宜他的了,可还有其他消息传来?” 锦笙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 没有么?看到冯素烟背后那人当真能忍得住啊。 前世,她对冯素烟百般信任,却从来不知她背后竟然还有只推手;现下,细细想来,无论冯素烟还是宋芊芊,都没有那千般算计的头脑,而高老大纵使再为财胆边生,也万不敢轻易招惹王侯将相之家才是。 再者,顺天府尹张大人虽说不上两袖清风,却也是难得的正直之人,再加之云景疏的参与,洛永煦也在其中;可那人竟然还能游刃有余地在几路人马地眼皮子底下将事情给处理得滴水不漏,这早就已经不是冯素烟能够做到的范围了。 洛倾雪低首垂眸,掩去眼底的遐思,淡淡地笑着,“没有消息那边也算是好消息了;对了,暖春如何安置了?” “这,奴婢倒是没怎么关注;小姐若想知晓,奴婢这就去打听打听。”锦笙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 “无妨,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洛倾雪罢了罢手。 “吱——呀!” 雕花红漆的木门开合,发出清脆的声音;姜嬷嬷抬脚走进屋内,“小姐,宋夫人和表小姐到了。” “嗯,快请。”洛倾雪脸上仍旧淡淡的,嘴角朝上微微挽起个急不可察的弧度,似笑非笑。 “是。”姜嬷嬷低下头的瞬间,眸中诧异闪而逝;锦笙却是眸中带着怒意,将针线放在旁;“小姐,您的身子还尚未大好,大夫说了可不能太劳累;劳神伤身,您要不先歇着罢。” 冯素烟与宋芊芊进屋,听到这话,脸上又那么些许的不自在;不过倒是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今儿瞧着雪儿倒是精神了。”冯素烟示意跟在她身后的暖夏、暖冬两个丫头放下食盒,自己则侧身坐在床沿上,拉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面色却变了变,眉宇微微颦蹙着,;拉着她的手呵护地搓了搓,“雪儿可有觉得身子不舒服?怎地手这般冰凉,你屋里这些丫头怎么伺候的,锦书和银叶呢。难道都偷懒了不成?” 洛倾雪心中不屑地轻笑着,面上却是不显,只低着头敛起眸底的波涛,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来,“姨母言重了,我呆在床上也没什么地方要她们伺候的;母亲离世,她们也够累了,是我打发她们去休息的。” “表姐就是太心软;你对她们太体谅了可不兴,往日姨母总说,这下人就是下人,可不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宋芊芊从食盒中取出个汤盅,又分了白瓷薄胚缠枝绕碟的小碗,用汤匙搅了搅,递过去。 冯素烟接过话茬,“那可不是,姐姐向来是极重规矩的;来尝尝这可是芊芊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特地为你炖的,我还记得你以前最爱喝这梅酿官燕的,来尝尝味道如何?” “……”洛倾雪瞧着那小碗里,散发着梅酿醇香,略带猩红的丝绒状物;轻声笑了笑,“这,恐怕要辜负姨母和表妹的番好意了。” 瞧着洛倾雪开口拒绝,锦笙赶紧补充道,“大夫说小姐身子虚弱,正所谓虚补不受;这鱼翅燕窝什么的,小姐可是万万不能吃的。” “哦?是吗。”冯素烟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将小碗递给暖夏,“那雪儿可当真是该好好养着身子了。” “有劳姨母挂怀了。” 瞧着冯素烟那欲言又止,却偏又要做出副她是很关系自己的神态;那模样,可当真是好笑;不过她不开口,洛倾雪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宋芊芊用手帕捂了唇,轻轻咳嗽两声,声音如既往的温和、柔弱,“表姐,你……可是还在生我和我娘的气?” 那语气,透着无辜,带着委屈;竟好似给人欺负了般。 “芊芊这是说的哪里话?”洛倾雪捂着唇,狠狠地咳嗽着,单手捂着胸口;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锦笙见状,赶紧端着茶杯上前,喂到洛倾雪唇边,冯素烟伸手想要接过茶杯却被她拒绝了,“这等小事还是让奴婢做就好。” “表姐。”宋芊芊贝齿轻咬下唇,双眸湿漉漉的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芊芊这是怎么了?咳,咳咳……”洛倾雪“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捂着胸口;无力地对着他们笑笑,语气显得越发的虚弱,“抱歉失礼了,只是我这身子,咳,咳咳……姨母和芊芊若是有事就先请回吧,免得将病气过给了你们。” 冯素烟撅着嘴,眉眼间含羞带嗔地瞪了她眼,不顾洛倾雪的反驳拉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姐姐不在了,咱们可就是最亲的人了;还说这些客气话当真是该打。” “就是,表姐;你快别生气了。”宋芊芊撅着唇,语气娇嗔又似是撒娇般,“我娘也是不知那悟明竟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酒肉和尚,若是知晓,我们定不会请他过来的。” 冯素烟赶紧连连点头,随声应和着,“就是就是,雪儿姨母当真不是故意的;你可万万别跟姨母生分了。” “……” 洛倾雪仍旧保持着半躺在床上倚着软枕的姿势,臻首低垂,眼底波涛尽敛;却是顿时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这般诚恳的语气,真诚的眼神,若是前世的她,定会不忍得立马原谅了她们,甚至还会担心自己稍微强硬点的做法会不会伤害了这位自幼丧父“可怜”的妹妹。可最终结果如何呢,尸骨无存,万劫不复。 就只是这般想着,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气压却越来越低,浓浓的哀伤和愤恨在周身弥漫着。 “表姐,表姐,你就别生气了嘛。”宋芊芊不知何时已经磨蹭到了床边,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着,粉嫩嫩的樱唇微微撅着。 “……雪儿呀,此事说起来都是姨母的不是;听了旁人的话,只是我和芊芊在宋府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冯素烟说着,语气渐渐低了下去,越来越沉,最后染着些许哭腔,“以往姐姐在时,碍于姐姐他们倒也不敢为难于我们;现在姐姐不在了,你外祖母又向来不喜我与芊芊,我们……我们……但凡是姨母有丁点儿办法也不会,不会……” 洛倾雪抬手捂着薄唇,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几声,面色苍白,连呼吸都很是虚弱,“……这,没什么好生气的;母亲在天有灵,知晓姨母这般有心,想来也是会欣慰的。” 欣慰,她终于能看清楚她疼惜了辈子的妹妹是怎样的心如蛇蝎。 “雪儿若能这般想,姨母就放心了。”冯素烟轻轻拍了拍洛倾雪的手,面上却陡然又苍白了几分,嘴角勉强地扯出几丝笑意,“你身子不舒服当好生养这才是,可别在费心伤神了;雪儿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遣了丫鬟去宋府,姨母便会过来的;姐姐虽然不在了,可在姨母心里头却是真真把你当女儿来疼的。” 洛倾雪的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凉;原本清澈透亮的双眸,霎时变得幽暗深邃,语气也变得有些诡异,“那……你们慢走,不送了。” “咱们之间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 闻言,冯素烟原本苍白的面上霎时染上了些许粉红,两腮含羞;上下打量了洛倾雪半晌,清秀的眉宇微微蹙了蹙,伸手想要抚摸洛倾雪的脸,可陡然像是想到什么又缩了回来;良久才叹了口气,“这才没几日,怎地瞧着雪儿又瘦了;不若……是姨母搬来照顾你段时间可好?” “……”洛倾雪嚅了嚅唇,却并未开口。 “你也知晓,芊芊尚未出生她父亲便早早的去了;可她却因此担上了克父不详的罪名,她何其无辜;宋府那些兄弟姐妹与她向来就不亲厚,我们搬过来能照顾你,你也可以有个伴儿;雪儿觉得如何?” 对于洛倾雪的沉默,冯素烟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眉宇间尽是盎然自信。 立在床头侧边的锦笙却早已经是着急上火,瞧着洛倾雪那沉默不言的态度是心生担忧;她紧紧地抿着唇,双手不断地揉搓着;姜嬷嬷也立在拱月门处,瞧着不远处的三人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儿,雪儿,你有在听吗?” 直到床头那铜珐琅太平有象鼎炉里香烟散尽,冯素烟连声急促地轻唤着。 洛倾雪靠在床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听到冯素烟猛然拔高的音调,只在心中冷笑声;前世可不就是如此,打着照顾她的名义住进镇北侯府,步步蚕食人心,步步算计,最后坐上镇北侯夫人的宝座。 “……雪儿,你没事吧?”冯素烟抿了抿唇,“原本瞧着今儿精神是好了,可现下看来还是得需要人好好照料才是;待会儿我便与你父亲去说说,姐姐自幼待我亲厚,如今她去了,我若是看着你这般,百年之后我如何还有脸面去见姐姐;赶明儿我就搬过来,也好就近照顾。” 洛倾雪眉梢浅扬,“姨母此话从哪里说起;我乃镇北侯府的大小姐,太祖皇帝钦赐的平安和乐郡主;倾雪虽理解您的好意,可这事却是万万不能的;姜嬷嬷她们很好,我只是有些乏了;无须您如此劳累的。” “那哪儿行,她们哪有姨母来得仔细。”冯素烟故作娇嗔地瞪着她,“瞧瞧这小脸苍白得,也不知她们是怎么照顾的。” “真的不用了。”洛倾雪低着头,“母亲在世时也不曾让姨母如此劳累过,若是母亲知晓倾雪如此不孝竟让您这个做长辈的如此操劳,只怕午夜梦回时,会责怪倾雪呢。”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的话,冯素烟的脑子里又浮现出断七那日;天上如墨般的流云弥漫,那如画眉眼,杏眼含嗔,精致分明却好似带着浓浓的怨怒,还有那张口的血盆大口…… “……雪,雪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姨母做这些可都是应该的。”冯素烟笑得很是勉强,语气也讪讪的。 “宋夫人,表小姐,我家小姐身子虚弱,该休息了。” 瞧着洛倾雪再次打了个呵欠,眼底氤氲着雾气的模样,锦笙抿着唇,良久终于忍不住上前道。 冯素烟瞧着洛倾雪那几近透明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无神的双眸,以及时不时懒懒的呵欠,想着自己今日的目的;那丫头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是她再要求住过来,只怕就显得有些急功近利了。 “也是,倾雪身子不适,你们劳累些;姨母就先告辞了。” “照顾小姐是奴婢们的本份,宋夫人、表小姐慢走。”锦笙声音恭谨,可面色却很是难看。 宋芊芊低着头,瞧着洛倾雪没有同意冯素烟的提议,面色也很是不好看;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原本染着些许粉色的脸颊顿时变得苍白无比,额头上青筋直冒,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小姐,这种人句话打发了就是,您还与她们说那么作甚?”锦笙撅着嘴。 “不妨事。”洛倾雪懒懒地罢了罢手,眼底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疲惫,反而带着些许亮色,怎么看都是精神奕奕地。 送走冯素烟、宋芊芊回返的姜嬷嬷见状,这才长松了口气,又从衣柜里取来披风给她披上之后,细细端详着,“瞧着是清瘦了些,待小姐身子稍微好些,老奴再让厨房给您好好补补。” “哪里瘦了,倒是嬷嬷,因着母亲的丧事你们劳累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休息;赶明儿大家就放天假吧。”洛倾雪接过锦笙递过来的茶杯,淡淡地抿了口,“唔,梁嬷嬷呢,可回来了?” 姜嬷嬷摆摆手,“嗯,不过她身子差了些,老爷许了她半月的假期,让她好好调养;下月再到素瑶居报道。” “也好。”洛倾雪低着头,再次呷了口茶,将茶杯放在床头,却注意到窗棂上出来的只白灰相见的信鸽,她眼神闪动了下,淡淡道,“我乏了,休息会儿,你们都退下吧。” “是。” 锦笙本能地抬头看向姜嬷嬷,见她点头之后,这才恭谨道。 直到屋内没人,洛倾雪这才左手微抬,食指弯曲放在唇间,声清丽的哨音;原本还有些懵懂的信鸽听见哨音立刻朝她飞来;从信鸽的腿上寻到支小小的竹筒,取出信笺,平展,细细浏览;然后走到外间,提笔快速回信,绑到信鸽的腿上,轻轻点了下它的脑袋,“辛苦你了,点墨。” “咕,咕咕。” “噗嗤!” 听到点墨那略带不满的嘀咕声,洛倾雪没忍住笑喷出来,然后从怀中掏出颗药丸捏碎,喂给信鸽之后,信鸽这才心满意足的飞走。 官家小四,官宴辉么? 洛倾雪嘴角微微斜勾着,眉梢浅扬;手中捏着信笺,低着头,眼睑低垂,遮住了她眸底的波涛,让人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她道是为什么冯素烟竟然会在这么个敏感的时间提出要搬来镇北侯府,原来是这样啊。 宋家老太太不喜冯素烟之事在云都也不是新闻了,毕竟人家好好的个儿子,宋廉青若是没有发生那次意外,若是没有最后那般重伤身故,现在的成就绝对不比他大哥差;偏生这切都是因为冯素烟。 就算没有那件事情,这年头克夫、克父的人本就不讨喜,别说兄弟姐妹,就算是身生父母也不见得能忍受;毕竟命硬的人,谁知道她下个会克谁? 也就只有冯望月才会对冯素烟、宋芊芊母女百般疼爱、照顾;不说没有丁点儿的私心,但却是绝对的视同仁;有时候冯望月对宋芊芊的好,甚至让洛倾雪都忍不住嫉妒。 “倾雪,你是姐姐,应当让着妹妹。” “倾雪,芊芊生性柔弱,性子又怯懦,你可不能欺负她啊。”“倾雪,芊芊生来丧父,从未享受过父亲疼爱;你定要保护好妹妹,不能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 “……” 自她记事开始,母亲在她耳边说得最的,便是要照顾好这个生来丧父又背上克父不详名声的妹妹,不能让她受委屈,很时候,明明是皇帝舅舅赐给她的东西,但凡宋芊芊看上的,冯望月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她。 或许,她心里是明白的。 在她的母亲的心里,若当初洛永煦没有错娶了她,冯素烟和洛永煦便会是很好的对;宋芊芊也能成为名正言顺的镇北侯府大小姐,那样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也不会流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可是,就算没有冯望月在,冯素烟和洛永煦就当真能走到起了吗? 洛倾雪紧紧地抿着唇,对冯望月这个母亲,有爱,却也有怨。 …… 隔天,清晨。 天气晴朗,太阳早早的爬上天边,阳光和煦,蓝天白云;合着花园里那盛放的鲜花,飞舞的蝶儿;抽嫩的柳条儿立在湖畔,随风轻轻摆动着。 “妹妹,你身子不好怎地不在屋子里好好歇着?” 洛倾雪身着袭白底黑边,以天蓝色丝线在裙摆处勾勒着大片大片残破的鸢尾;乌黑的发丝同样以鸢尾雕纹的白玉分心固定着,鬓间别着两朵雪白的绒花;其余披散在脑后;整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立在湖畔处,背影苍凉而又孤寂;尤其是那黑底金丝勾缠枝绕纹宽带束着的纤腰,盈盈不堪握,显她的娇小、柔弱。 听到动静的洛倾雪转过身来,肌肤白嫩细腻如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甚至看不到丝毫毛孔,她眉宇清冽,可却不难看出其间沾染的哀伤与忧愁;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抿着,在瞧见来人后,原本古井无波的眸底终于染上了些许波澜,“大哥,你怎么来了?” “傻丫头,怎么病了也不告诉我们?” 洛青云已然十六,洛倾寒也已经十二;平日里都住在外院,再加上这几日,冯望月的丧事虽然告段落,可要处理的事情却还远远没完。 洛倾雪因为是女儿家,又病卧在床这才逃过劫;而洛青云与洛倾寒自然是要跟着洛永煦起,将丧事遗留下来的事情给解决了。 “哪有生病,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了两日。”洛倾雪撅着嘴,有些撒娇着道。 “你呀!”洛青云抬手,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看了看天色,转身吩咐锦笙取了件披风,小心翼翼地给洛倾雪披上并系好丝带;那好看的手,灵巧地翻飞着,“这往后可不许再这么顽皮了。” 洛倾雪小声嘀咕着,“人家哪有。” “行行行,你没有。”洛青云无奈地摇摇头,眸底却尽是宠溺之色,抬头看看天色,日头正好,春光明媚,也就没强求她再回床上躺着,反而略微思索下,“可想去花园走走;倾寒有事与父亲出去了,上半晌应该就能回来。” 洛倾雪顿时点头如捣蒜,“嗯嗯,那我们快走吧;好久没有与大哥对弈了,难得今日有此雅兴,不如我们杀几盘如何?” “那可不行,我可应付不来输了就哭鼻子的小哭包。”洛青云故意点了下她的鼻子。 唰—— 洛倾雪的脸顿时爆红,这都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她没好气地斜睨了洛青云眼,顿时俏脸垮,撅着嘴,“人家哪有;哼,别忘了,上次你可是输给我了来着。” “嗯哼。”洛青云那向来温润的脸上,难得染上了些许玩味;弯月般的眸子微微低垂,可眼角处却飞扬着,好似用最上等的螺子黛精心细描的般;他就那般似笑非笑地望着洛倾雪,“你确定是我输了,而不是……” “好了好了,不说还不成吗?”洛倾雪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 不得不说,前世就算她在相国寺时,琴棋书画都由汝霖这位国手亲自精心教导过,虽说不上样样精通却也是拿得出手的;可却不知为何,每每对上这个明明没有刻意研究过的大哥时,他却总能将她杀得落花柳水、片甲不留。 瞧着这般调皮又染上三分娇气的洛倾雪,洛青云眉宇间仍旧染着清浅淡笑,只是心却是越来越沉。 当初他被冯望月收养时,已然记事;而洛倾雪、洛倾寒兄妹出生之后,可以说是由他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他来得了解。 她表现得越是正常,越是云淡风轻;那说明她心底压的事情越是严重。 只是,回来这么久,他好似也从未从其他地方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甚至连府上也都没有丝毫风声,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真是的,锦笙你到底是谁的丫头啊,大哥让你去你就去,现在都开春了还包得像个粽子似得,好丑。” 瞧着自己身上披了件并不算太厚的披风,只是转眼,锦笙手上竟然又出来件,洛倾雪不由得撅着嘴,嗔怒道。 洛青云摇摇头,轻轻点了下她那小巧精致的琼鼻,宠溺又略带着些许无奈道,“还不是怕某些人自个儿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人家才没有呢。”洛倾雪顺手挽上他的臂弯,“不是说去花园下棋吗?不如去碧波亭啊。” “就知道你这丫头想去,已经让思行去准备了,走吧。”洛青云淡笑着,语气温润,声调柔和。 …… 蓝水湖盘,碧波亭中。 出素瑶居大门,洛倾雪便好似出笼的小鸟儿般,蹦蹦跳跳的,东瞧瞧西看看。虽说是自家花园,可前世,后来她自嫁给那个人,每日里都不得不提高警惕,出谋划策,殚精竭虑;镇北侯府也渐渐没落,父亲惨死,兄长早亡,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噩耗接二连三,为了洛氏族,为了那个人在她最狼狈、最落魄、最无奈的时候伸出的援手,她渐渐地被打磨得工于心计,精通阴谋;又哪里还有这般轻松的时候。 远远低瞧着那蓝水湖盘,柔顺青翠的柳条儿随微风轻轻荡漾着,倒映在蓝水湖那清澈泛着绿涛的湖面上,只初初走进,就能闻到那股带着泥土的芬芳与青草的清香;隐隐约约还能品尝那水雾的味道。 碧水蓝天,白云飘逸;映衬着满园盛放的或白、或青、或兰、或紫的花;还有那时而翩跹,时而停驻的彩蝶,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安逸。 “奴才见过大小姐。”思行、思言顿时单膝跪地;心情尚有些忐忑。 毕竟,当初洛倾雪与洛青云闹矛盾的时候,她可没少找他们俩的茬,拿他们出气;现在猛看到,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进入紧绷状态,生怕有那点没做好招惹到这位小姑奶奶。 洛倾雪此刻心情很是开心,被姜嬷嬷和锦笙两个碎嘴的关在屋子里,卧床躺了三天;今儿终于能出来,只觉得连呼吸都轻松了,遂大手挥,“免礼起身吧。” “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下去吧。”瞧着两人脸上的不自然,洛青云很是了然地摆摆手;“让厨房备些妹妹爱吃的,午膳就在这碧波亭用,可好?”后面这句,自然是对洛倾雪说的。 “……呼……” 洛倾雪此刻正立在蓝水湖畔,双臂大张,迎着湖面,臻首微抬,深深地吸入口气,感受到略微湿润却含着春日所特有芬芳的味道,重生而来的压抑,心情的阴郁,好似全都扫而空般,“好的呀。” “……”洛青云无奈地摇摇头,只是那平日里温和疏离的眸子里却是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思言,去通知少爷,午时在碧波亭用膳。” “是。”思言、思行应声离开。 洛倾雪这才总算是在姜嬷嬷与锦笙忐忑不安的表情下回到碧波亭内。 “白子?黑子?” 瞧着那用汉白玉打磨得光滑透亮的石桌上,棋盘两边的棋盒中,棋子黑白分明。 “老规矩。”洛倾雪话音刚落,锦笙、锦书已经将厚厚的软垫套在石凳上,她顺势坐下,对着洛青云扬眉,“你先?” “都好。”本就是为了陪她,输赢胜负,谁先谁后,与他来说并无分别。 洛倾雪撅着嘴,“哼,往日里都我先,这次你先;我定不会输给你的。” “那,咱们走着……”洛青云眉梢浅扬,语气仍旧温润,带着淡淡的挑衅;可就算是那淡得几乎品味不出来的挑衅却被洛倾雪精准地抓住,看向洛青云的眼底,精光四射,志在必得,“哼,这些年在军营你下棋的时间少了吧;我可是在母亲教导下,越发进步的哦;大哥,小心了。” 话音尚未落地,只瞧洛青云仍旧带着淡淡的消息,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执间,枚同样晶莹剔透的白色棋子在春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吭——” 棋子落地,洛倾雪浅笑着,纤细的柔荑捋了捋鬓间的碎发,低着头,清欠笑,黑色的棋子、白皙如雪的肌肤,巨大的反差是让人瞧得挪不开眼,轻描淡写地在白子旁落下枚黑子,“这么年,大哥行棋的习惯还是没变。” “彼此,彼此。”洛青云语气深幽,可细细听来却是不急不缓地。 其实,前世经过那么年,别说惯有的旗风,就连行为处事的风格都早已经变得差不了;这对弈的习惯也早不知被丢到了哪里,不过好在之前洛青云都呆在军营,而他们兄妹之间也因为那件事而冷战,年未有对弈了。不然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般天翻地覆的棋风。 颦眉蹙额,洛倾雪两只间夹着黑子,双眸却是动不动地睨着棋盘上,那黑白交错的棋子间;瞧着是黑白分明,各占半。可唯有她心中明了,黑子已经隐隐落于下风,再往下,他就能抽去自己的无气之子;而无气的黑子明显比白子上两颗。 “吭——” 棋子再次落地,洛青云脸上瞬间浮起些许笑意,“妹妹若是放这儿,那大哥可就不客气了。” “……不,不,不;不走这儿。” 顺着他的眼角,洛倾雪明显发现了黑子个致命的缺陷,心里顿时咯噔声,拾起刚才落下的黑子就要反悔。 “落子无悔,方为君子;妹妹,悔棋可是不对的。”洛青云笑得云淡风轻,可唯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刚才与对面那女子对弈时有么的吃力;原来几年不见,成长的不仅仅是他;岁月流逝间,他们都在改变着。 许是因为在室外,许是因为心情好;洛倾雪那原本苍白的脸上竟然染上了丝丝血色,连那毫无血色的唇此刻也恢复了些许粉嫩,虽然仍旧有些苍白。 粉嫩的唇瓣微微撅着,在阳光的照耀下水色润泽,好似在诱人品尝般,尤其是她还调皮地微微开合着,“人家又不是什么君子,人家是小女子。” “母亲是这么教你的?”洛青云轻轻挑了挑眉。 “好嘛好嘛,算我输了,哼!” 她向来知晓这个大哥是聪明的,比起她和哥哥都要聪明,胸有城府,心有沟壑,可纵使在前世自己对他那千般厌,万般恶的时候,他都没有抛弃自己;永远都在她回头能够看到的地方,轻言浅笑着唤她,“妹妹。” “……小姐,大少爷,少爷来了。” 就在洛倾雪很不服气,收拾棋盘,准备从头再战的时候,锦笙赶紧开口,通报道。 洛倾雪顿时眼前亮,“哥哥回来了?” “怎么,这才几日没见到哥哥就这般开心?”洛倾寒甩开流星大步,与洛倾雪那有七分相似的容颜上却沾染了些许憔悴,衣衫还算整洁可明显就能看出是累了好久,衣角不太显然的地方竟然沾染了些许的泥。 洛倾雪顿时有些心酸,有些心疼,低首垂眸硬生生将那股愁善感压回去,抬起头,“哥哥这是干什么去了,好丑。” 说着,小鼻子还抽抽的,好似真有那么回事般。 “你呀,就知道欺负阿寒。”洛青云也起身,两人并排着,“刚从城外回来?先回房沐浴衣吧;午时在碧波亭用膳。” “嗯,知道了。”洛倾寒点点头,想要抱抱洛倾雪,可已经两日没洗澡了,身上脏脏的,想想也只能作罢。 送走洛倾寒,两人又坐回石凳上。 “再来局?”洛青云挑眉,尾音上扬。 洛倾雪下巴朝上微微挑,眸底晶亮,“来就来,谁怕谁呀!” ……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厮杀激烈的时候;原本应留在素瑶居的锦书却匆匆而来,走到守在碧波亭外的姜嬷嬷身旁,压低了嗓音说了几句;姜嬷嬷眉头微微蹙了蹙,点头。 “小姐,三皇子来了。” 瞧着洛倾雪与洛青云两人兴致勃勃的模样,姜嬷嬷抿着唇,犹豫了下开口道。 “云景疏?”洛倾雪原本还放松的心情顿时染上了些许低气压,整个身子都不得绷紧了,“他来做什么?” 听着洛倾雪语气有些不善,而且隐约似是带着对云景疏的不满以及……压抑却浓烈的恨意;他心底有些疑惑,不过现在却没时间思考,开口轻声斥责,“雪儿,三皇子的名讳可不是我们能够随便唤的;在自个儿家里倒没什么,若是出去了,被旁人听见……” “行了,我知道了。”洛倾雪故意带着三分撒娇道,只是心却越来越沉。 “先正在老爷的书房。”姜嬷嬷接着道。 洛倾雪总算松了口气,“或许是有事来寻父亲,嬷嬷不要太过担忧了。” 这边是天气正好,云淡风轻;而那边,洛永煦却是战战兢兢。 “微臣参见三皇子殿下,不知您今日到访所为何事?”洛永煦恭谨地行礼问安,脑子却是飞快地转动着,自己最近应该没做什么引起皇城那人的注意吧;他都已经递了奏折,三月重孝丧假未果,三皇子这个时候前来…… 云景疏脸上仍旧带着他惯有的笑,温和自然,宛若三月春风;他抬手虚扶下,“镇北侯快快请起,我今儿来并非为了公事;只前些日子听宫里的窦太医说,表妹生病了,所以趁着今日无事,过来探望。” “……”呼。 闻言,洛永煦心底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起身开口道,“今儿青云也无事,此刻他们兄妹正在花园碧波亭,微臣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云景疏摆摆手,脑子里又猛然浮现出那日所见的巴掌大的小脸,纤细的身子,分明害怕得发抖,可是却仍旧倔强地着;轻轻咬着下唇,眼泪吧唧吧唧,却强忍着不哭出声的女孩;不知为何,胸口竟然猛地抽动了下;强忍着心头的异样,对着洛永煦微微笑着,“镇北侯府上正值事之秋,洛候便无须客气了,让人带我过去就行。” 洛永煦原本还想坚持,可随即转念想。 ------题外话------ 心儿:往后文世间改到上午8点;亲们也注意调整时间哦,如果时间有变化会另行通知的。谢谢每个支持首订的读者,虽然这文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但真的谢谢你们的支持,至少心儿不是个人在奋斗! 第59章 论当规矩,当众被打脸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或许年轻人之间好说话罢;若是倾雪能攀上这位皇子,表上加亲,哪怕只是个侧妃;何况如今太子未定,诸位皇子中,这位表现也算上佳;若他能坐上那九五至尊的高位,以倾雪的地位,再差也必定是个贵妃,到那时候镇北侯府,洛氏族就当真要平步青云了。 “平喜,你立刻带三皇子去蓝水湖畔的碧波亭。” 光是这般想着,洛永煦就激动不已;他深吸口,以尽量平缓的嗓音开口,转头对着云景疏,神色恭谨道,“三皇子请,微臣就不远送了。” 云景疏微微颔首,嘴角的仍旧带着那惯有的笑,只是眸底却柔和了些许,似是对他的识时务表示满意,“洛候客气了。” “恭送三皇子。” 对着云景疏的背影,洛永煦也毕恭毕敬。 镇北侯府,名师设计,巧匠施工;乃当年开国皇帝钦赐与当代洛候的府邸。 瞧着那光洁的青石小道两旁,明媚的春光下,白花盛放,绿草低回;幽深秀丽的密林,花团锦簇的苗圃,怪石嶙峋的假山;竟是集自然秀美,巧夺天工;想到那个粉嫩宛若搪瓷娃娃,胆小却又倔强的女子,饶是连云景疏,眼底也不由得流光潋滟。 沿着小道,穿过鲜翠欲滴的竹林,顺着九曲回廊,绕过那白石雕琢,绿瓦红墙的隔断;引入眼帘的竟是座坐落在波光潋滟湖畔的假山;小巧精致,尤其是上面点缀的些许丛草繁花,与旁边湖畔的垂柳,绿坪显得那么的相得益彰。 “民妇参见三皇子殿下。”“民女参见三皇子殿下。” 云景疏正感慨着,这镇北侯府景致的秀眉;猛然听到两道先后响起的女声,虽然温婉柔和,不知为什么却让他有股莫名的不喜;甚至看都懒得看眼跪在地上的人,挥挥手淡然道,“免礼平身吧。” “谢三皇子殿下。”两人起身之后,却是立在旁并未离去。 带路的平喜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双眼发亮的冯素烟和宋芊芊,又飞快地抬头瞧了云景疏那仍旧温和莞尔的微笑,他犹豫了下,“殿下,那边便是碧波亭了,您是要现在过去,还是?” “……”闻言,云景疏眸底的神色陡然暗了暗,深邃中凝着幽光。 宋芊芊却是顿时眼前亮,带着淡淡的惊喜却又自恃矜持,抿唇微笑着,盈盈福身拜,“三皇子也是要去碧波亭吗?” “嗯。”到底维持着皇家的好教养,就算对宋芊芊的行为不喜,他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可这样的反应在宋芊芊看来却是对她的好感和示好,顿时心中自信心饱满,虚荣感集聚增加,“民女与母亲也准备去碧波亭的,既然三皇子也去那里瞧姐姐的,那民女为三皇子领路吧。” “也好。” 斜睨了平喜眼,云景疏仍旧笑得好似清风朗月;那俊俏的侧脸,深邃的双眸间,视线冷凝。 “既是如此,那平喜你先退下吧。”宋芊芊小手挥,宽大的浅蓝碎花衣袖在空中摆动着,“三皇子,请。” 云景疏眉宇微不可查地蹙了下,可只是短短瞬间,脸上又是那副习惯性的微笑,点点头,率先走在前面却并未说话。 瞧着那颀长挺拔的背影,如墨般的黑发披在脑后,上面的发髻梳得丝不苟,银色流光嵌紫翠的宝冠束着;左右两便各垂下抹长长的流苏,点缀在墨发之间,是为他平添了三分颜色。 见那背影渐行渐远,冯素烟狠狠地瞪了宋芊芊眼,很是恨铁不成钢;自己却是脚步加快,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三皇子也是来探望雪儿的吗?”冯素烟唇角微勾,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嚣张讨厌,又很好地点缀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姐姐过世,雪儿伤心过度,不想竟惊动了殿下,雪儿知道定会很开心的。” “姐……表姐身子也的确是太虚弱了些;民女与母亲也是特地为表姐准备了补品。”宋芊芊也赶紧上前搭话,语气竟是染上丝莫名的委屈,不过后面又似是带着感慨,“不过表姐的胃口挑剔,这般的补品可是看不上的。” “放肆!” 宋芊芊口中的话刚落地,云景疏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声尖利的庆贺,“宋姑娘这是在说我家殿下送来的补品只是般吗?” “殿下息怒,民女……民女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原本脸上还染着些许羞赧色的宋芊芊顿时面色白,赶紧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小女年幼不知事,绝对没有冒殿下的意思。”根本来不及瞧上眼,冯素烟也赶紧跪倒下去。 云景疏垂下眼睑,睨了跪在地上的母女两人眼,语气古井无波般,分明是斥责的语气,可是眼底却没有半分斥责的意思,之事淡淡地开口,“好了张德祥,走吧。” “是,殿下。”之前开口呵斥的那名身着仙鹤绣图长袍,太监模样的男子,撅着嘴翘着兰花指,不情不愿地应声着。 跟着云景疏的背影朝前走了几步,回首看,冯素烟和宋芊芊仍旧跪倒在地上,他面色顿时又沉了下去,“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带路,难道还要咱家殿下亲自扶你们起来不成?” “这,民妇/民女不敢。”两人边应着,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赶紧对着云景疏道,“三皇子,这边请。” 瞧着云景疏那没有丝毫表情的模样,冯素烟的心越来越沉,她抿着唇想到昨儿夜里大夫人前来时,那趾高气扬的模样,颐指气使的话语,还有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抬起头飞快地偷瞄了眼,或许他就是她们母女两人命中的贵人了。 纵使之前发生了些许的不愉快,但三皇子瞧着似并没有什么不约,何况……与其最后让宋芊芊嫁给官家小四,最后被痛苦地活活折磨而死;还不如好好拼上把,宋芊芊颜色不差,就算是做个侧夫人,瞧在冯望月那个短命鬼的份儿上,他也定不会薄待了芊芊的,何况,男人嘛,不都比较喜欢楚楚娇弱的可人儿么? 这般想着,冯素烟深吸口气,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拍回心底最角落处,然后唇角浅扬,以尽量平缓却带着些许压抑的嗓音道,“三皇子息怒,刚小女真不是有意貌似;只是昨儿民妇携小女亲自为雪儿炖了梅酿官燕,可雪儿却只瞧了眼便打发了,心里有些委屈;姐姐在世时,雪儿的胃口就挑剔,如今姐姐不在了,我这做姨母的,哎……也是民妇无用,照顾不好雪儿;您若是见了,定要好好劝劝,这什么都不吃,身子可怎么能好。” “……”云景疏微微偏头,瞧着那花坛中随风低回的青草鲜花,脸上表情淡淡的,并没有言语。 “这俗话说,七分药三分毒,这只有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道;那些药,还是少吃得好;雪儿若是再这般挑剔下去,可是很容易把身子给耽误坏了的。”冯素烟再接再励。 “嗯。”云景疏面无表情,只轻轻嗯了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驳。 宋芊芊却顿时大喜,赶紧补充道,“表姐向来吃惯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看不是给你民女做的也是正常;只是,若表姐的身子能好些倒也罢了……” 那语气分明有些哀怨,却又好似长辈看着自家未出息掉得孩子;有些无奈,又有些淡淡的宠溺。 这倒是让云景疏陡然来了些许兴致,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那巴掌大的小脸,婀娜却依旧稍嫌单薄的体态,难道就是因为太挑食所以才生得那般单薄的,他尾音微微上扬,“哦?” “嗯。”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视线,纵然很想抬头看看那清风朗月般的容颜,但想到以后,宋芊芊仍旧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强压下心头的*低着头,莞尔笑,又好似有些不好意思般,“表姐性子扭了些,可我们感情却很好,比旁人倒是要了解几分的。” “……” 三人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碧波亭不远处的假山旁。 瞧着那波光潋滟的湖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漾起圈圈晶莹的波光,春日的骄阳洒下,是熠熠生辉。 湖畔那红色琉璃、八角微扬的凉亭中,男女对面而坐,两人似是在谈论着什么事情般。 男子唇角含笑,面容温润,眸底温柔得好似春水般,只看着对面的女子,那带着淡淡的无奈而又宠溺的眼神,饶是隔着老远,他们也能感受的出来;而男子对面的女子,则是撅着嘴,似是撒娇又似是在说些什么,臻首微微垂下,两只晶莹剔透的眸子,带着潋滟的流光,似娇似嗔似喜。男子抬手轻轻点了下女子那小巧精致的琼鼻,女子抬起头,似是不满,那纤细白皙的粉嫩指尖抓着男子的手。 这样温馨而又美好的画面,饶是他们也不由得有些沉醉了。 云景疏静静地立在假山旁,瞧着碧波亭中的幕幕,双眼越发的幽暗深邃,嘴角仍旧微微养着,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身上的气势却有些激荡起伏,良久,他才垂下眼睑,敛去眸底的波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芊芊也有些愣怔了,刚要出口的话到了舌尖打了个转儿,又不由得咽了回去。 倒是自幼便学会察言观色的冯素烟,瞧着云景疏的反应若有所思,心里却是很恨地,果然跟她那短命的娘个样,这般会勾引人,竟然连三皇子也动心了么? 想着,她的脑子里便开始盘算着,低首垂眸,眸底情绪尽敛;过了好会儿她才轻声开口,似带着些无奈,“雪儿这丫头也真是的,就算青云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她也不能……姐姐在世时,对她宠溺惯了,竟是连男女大防都不注重,当真是……” “他就是洛青云?”云景疏的语气倒是有了些许起伏,只是若是不熟悉的人定是听不出来的。 “可不是;民妇记得当年姐姐收养他的时候,他才这么高,那么点点大;看着看着竟然都已经成人了。”冯素烟半带着感慨,说到兴趣盎然处还用手比划着,“只是,这两人也太……哎,姐姐不在,我这做姨母的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让三皇子笑话了。” 云景疏将视线从碧波亭中收回来,瞧着冯素烟,“表妹年纪尚小,凡事慢慢教也就是了;何况表姑姑刚过世,有人安慰开解总是好的。” “三皇子说得是。”冯素烟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淡笑,“只是这男女大防还是要注重的……” “姨母这话说得可是严重,妹妹与大哥之间感情向来亲厚;就算外人瞧见也只会说我们兄妹情深,怎地到了您口中,就好似……” 陡然道冷厉却带着些许稚嫩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云景疏转过头,瞧见那与洛倾雪有七分相似的容颜,心中了然,“参见三皇子殿下。” “倾寒快快请起,今日咱们表兄妹之间只论情分,不论君臣。”云景疏在空中虚扶下。 “谢三皇子殿下。”洛倾寒声音依旧清冷。 冯素烟却是有些尴尬地笑笑,“寒儿,这……你知道姨母只是嘴快,并没有那个意思。” “哦?是吗?”洛倾寒面无表情地转头,视线扫过宋芊芊和冯素烟,最后落在张德祥以及他身后那众捧着锦盒的宫女面前,“雪儿身子向来柔弱,母亲过世是悲伤过度,再加上邪风入体,这才严重了些,倒是劳三皇子挂念了。” 云景疏摇摇头,“表姑姑往日对我也很是照顾,如今她虽然不在了,但咱们表兄妹可不兴这般客气。” “……”洛倾寒眼中飞快地闪过道什么,却并没有说话。 “就是寒儿,你……” 原本洛倾寒开口,冯素烟脸上就很是难看,再加上之前说洛倾雪挑剔的话,她刚开口,正准备说点儿什么解围,就听到洛倾寒那清冷好似千年寒冰的嗓音,“母亲过世,妹妹本就伤心过度;还请姨母慎言。” “如果本皇子没有记错,侮辱皇家郡主……”云景疏斜睨了张德祥眼,张德祥顿时眼前亮,捏着兰花指,嗓音尖利,“当赐掌刑,轻则五十,重则两百;以示惩戒。” 冯素烟和宋芊芊的身形顿时冽。 “三皇子,我……”宋芊芊刚想开口就被冯素烟拉住。 与此同时,洛倾寒已经对云景疏做了个请的姿势,“三皇子,请!” “请。”云景疏同样回以半礼,然后径自走在前面,“瞧着表妹的精神倒是好了很。” “妹妹与大哥感情甚笃,其实我和妹妹算起来也算是大哥看着长大的;就算父亲,对我们也没有大哥来得了解;母亲去后,妹妹对大哥倒是越发的依赖了。” 瞧着洛青云与洛倾雪那相处的温馨场面,难得的洛倾寒说了几句感慨的话。 云景疏心中原本的那点儿芥蒂也顿时隐去,嘴角的淡笑越发的真挚,眉眼间也温和了不少,“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 “……嗯。”洛倾寒生硬地点点头,嗯了声。 刚才冯素烟说得那些话,他是真的非常生气;虽然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但碍于妹妹对那两母女的喜欢、信任和依赖;他和大哥直都忍着、让着;可每每听到外面传出的那些流言,也都是大哥用手段强制镇压下去。 现在当面听到那些诋毁的话,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对于女儿家,尤其是尚未及笄,又新丧亲母的女儿家;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妹妹对她们那般好,千依百顺,她们还要想着处处针对妹妹;不过好在,妹妹好似成长了不少,对冯素烟母女倒也没有了原来的热络。 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落子无悔,妹妹,你这是第几次反悔了?”洛青云眉梢浅扬,嘴角始终挂着宠溺的淡笑,久久没有退去。 洛倾雪撅着嘴,“哎呀,你是大哥,让让人家又怎么了嘛!哼,人家讨厌你……” “你这丫头,我还没让着你吗?”洛青云看着棋盘上比白子出不少的黑子,他都已经按着他的意思,堵了自己三条生路了,怎么到了她嘴里还是没让着她呢。 “哼哼,不够不够;你太狡猾了,居然……居然……”洛倾雪那粉嫩嫩的唇瓣微微撅着,小巧精致的琼鼻,那晶莹剔透的鼻翼抽抽的,霎是可爱;其实她的棋艺虽然比不上洛青云,但也不会落下这么;委实是因为某人太狡猾了些,这句话倒也没有说错。 走进碧波亭,瞧着那棕色雕刻精致的棋盘上黑黑白白交错的棋子,两人手边放着的棋盒。 “你呀,怎么还没长教训;跟大哥下棋,你哪次赢过来着!”洛倾寒便说话,边立在洛倾雪身旁,拂过她的手,执起枚黑子,只听见“吭”的声脆响,棋子落地。 洛倾雪猛然惊呼,“哎呀,哥哥,你怎么能走这里,不要啦,这样我就死了;不行不行,这是哥哥下的,不算不算。” 说着,她就要将棋子捡回来。 “不,就放这儿!”洛倾寒抓着洛倾雪欲将棋子收回来的手,对着洛青云轻声笑着。 “倾寒的眼光,还是如既往的毒辣。”洛青云淡淡地笑着,也不恼,“行了,今儿就下到这儿吧,这局算我输了。” 那步,看起来是自绝生路,灭了自己的有气之子,可暗地里却是绝处逢生;正所谓有舍才有得,只有舍了那片黑子才能让黑子绝处逢生,杀出白子的包围。 洛倾寒能想到的,洛倾雪并非是没有想到;只是,想与不想罢了。 “好棋,没想到倾寒棋艺竟是如此高超,改日我们对弈局如何?”云景疏瞧着洛倾寒,语气平缓温和,好似在与久别重逢的老友谈笑般,并没有丝毫盛气凌人的架势。 洛青云与洛倾雪同时回首,竟是才注意到云景疏的存在,两人齐齐俯身行礼。 “微沉参见三皇子殿下。”“平安参见三皇子。” “行了,都免礼罢;今儿咱们不谈君臣,只论亲疏;说起来,咱们虽说只是表亲却也是家人,倾雪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唤我表哥的吗?怎么长大了反而生疏了。”云景疏罢了罢手,也不拘礼径自在石凳上坐下,转头怔怔地瞧着洛倾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般直勾勾的眼神,好似弥漫着无限的请,又好似带着宠溺和温柔。 “那时年幼不懂事,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三皇子海涵。”洛倾雪低着头,双手交握在小腹前,声音恭谨却没有丝毫波动,好似刚才那个肆意撒娇,笑得娇俏的女子不是她般。 瞧着那连日来日日出现在梦中的娇颜,那单薄的背影,婀娜的身姿,尤其是那娇俏绝美,秀丽脱俗的容颜,虽然还沾染着稚嫩,可却已经美得让人窒息;尤其是她那日倔强地强忍着哭泣的模样…… “看来几年不见,表妹当真与表哥生分了。”云景疏语气很是平淡,可任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自嘲。 洛倾雪臻首低垂,双手缩在宽大的衣袖中,死死地握成拳头;苍白的面色,凄凉的眼神,正如裙摆上那刺绣勾勒的残破的蓝色鸢尾;绝望,苦寂,悲戚…… 云—景—疏,云—景—疏! “表妹,嫁给我可好?” “表妹,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就算你与他曾经……我,我不在乎。” “表妹,他已经不在了;让我替他守护你也可以吗?你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别人,不如是我,至少……” “表妹,你放心,在你心甘情愿之前;表哥只要这么静静守着你就好。” “……” 表妹,表妹。 前世,那声声表妹就好似催魂刀,刀刀剜入*,收割着灵魂。 痛,撕心裂肺。 感受到洛倾雪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尤其是那股浓烈得好似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哀伤和苦寂,带着浓浓的伤痛;洛青云眸色顿时暗了按,想到之前,姜嬷嬷提起三皇子时她的反应,顿时好似了然了些什么,她与这三皇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只能淡笑着打圆场道,“妹妹身子不适,又在这碧波亭吹了近个时辰的凉风,倒是大哥疏忽了,可是又头疼了?” 说着,好看修长的手轻轻抬起,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怎么,可是又不舒服了?”闻言,洛倾寒也立刻紧张了起来,在洛倾雪身侧,顺手拉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她。 “大表哥,表哥,表姐或许只是累了;你们这般在家里倒是没什么,可若是让外人瞧见了,那可是不好;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呢。”宋芊芊和冯素烟良久才缓缓而至。 洛倾寒狠狠地瞪了宋芊芊眼,不过瞧着洛倾雪那已经恢复的面色,这才松了口气,“是啊,男女七岁不同席,姨母和妹妹还是请回吧,毕竟我与大哥都过了七岁,也算是外男了。” “芊芊!”冯素烟赶紧轻喝声,“倾寒,芊芊年纪尚小不懂事,你千万别与她般见识。” “年纪小?不懂事?呵呵……”洛倾寒的小声低低沉沉,好似别有意味。 “若是青云没有记错,妹妹与倾寒也不过比她大了三个月,九十天而已。”洛青云的嗓音温润,脸上却很是清冷;与云景疏不同,他的温润像是浑然天成般;若说云景疏是清风朗月,那洛青云便是那清澈湖心中盛放的青莲,不骄不躁,不炫耀;只以清水为养,静静的开在天地之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闻言,宋芊芊面色顿时苍白了下,看向云景疏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下,低下头,贝齿轻咬着下唇,那原本宛若弯月般的眸子,前刻还清澈见底,可下刻顿时就雾气弥漫,好似随时都能滴出水来。 “表哥,你明知道芊芊不是这个意思;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洛倾雪强忍着心头的额头,视线在宋芊芊和云景疏两人间不断地扫视来去。 前世,宋芊芊也总是这般,装可怜,装无辜,却百试不爽;每每此时,云景疏总是会厉声斥责于她,她是姐姐,所以那些所有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她是姐姐,所以活该受那些冤枉委屈;她是姐姐,所以不得不忍受爱人离世,最后与孩子起葬身火海。 这切的切,都只因为她是她宋芊芊的——姐!姐! 呵呵…… 姐姐,伟大的两个字呀。 那些人总是口个姐姐的,可曾细细想过,她洛倾雪也不过比宋芊芊大了三个月,严格算起来只有八十三天而已;好大个姐姐啊。 洛倾寒很是厌恶地别过头,连洛青云脸上也阴晴不定,开始弥漫着什么。 “青云,你直到芊芊向来不会说胡啊,你们可别跟她般计较。”冯素烟转头带着希翼般看着洛倾雪,“雪儿,你向来最是了解芊芊的,你快说句话呀!” 闻言,洛青云、洛倾寒两人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乌云密布。 “姨母说得是。” 良久,洛倾雪才终于抬起头,苍白泛着微微粉色的唇瓣开开合合。 冯素烟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是民女教女无方,让三皇子看笑话了。” “的确……”云景疏本正经地点点头,稍微顿了顿才接着道,“是个笑话。” “噗——” 碧波亭外,直听着动静的丫鬟小厮们也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洛倾雪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阴郁,语气淡淡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平安今日受教了;只大哥与哥哥都早已过了七岁,父亲是年过而立,姨母与芊芊委实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还是……请回吧。” “雪儿,你——” 冯素烟顿时面色惊,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话般。 “表姐,我……是不是芊芊说错什么话了?”宋芊芊死死地抿着唇,半抬着侧脸,眼眶通红,双眸中还氤氲着雾气,就那么怔怔地,带着委屈透着无辜,瞧着洛倾雪。 “平安郡主,既然宋姑娘都已经道歉了,你又何必非扒着不放呢。” 洛倾雪尚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耳边却陡然传来道清朗的男声,其中还带着些许的苛责以及丝淡淡的心疼。由于她的封号平安和乐四字叫起来很是不便,自上次参加宫宴,皇帝唤了她声平安之后,很人便也随之唤她平安。 果然,会装哭装可怜的麻袋是永远不缺怜香惜玉之人的;前世的云景疏,今生的楚子玉。 “原来是玉世子。”洛倾雪淡淡地对着他点了点头,品阶相当,自然无需行礼。 楚子玉也并非那等在乎虚礼之人,也同样点点头,瞧着那眼泪吧唧吧唧,却死死地抿着唇的宋芊芊,掏出怀中的手帕递过去,“宋姑娘别哭了罢,平安郡主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有什么话说开也就是了。” “……” 句话落地,洛青云与洛倾寒面色同时黑如锅底,云景疏低眉垂首,怔怔地看着刚才那丫鬟送来的茶杯中,茶叶肆意的上下翻飞着,氤氲起淡淡的茶香。 “表,表姐。”宋芊芊抿着唇,那泫然欲泣的嗓音,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又很快低下去的脑袋;那样的动作,小意而又害怕,好似生怕被洛倾雪苛责般的模样,真是想让人不误解都难。 楚子玉本就是那等怜香惜玉之人,此刻瞧着宋芊芊,她长得本就不差,尖尖的瓜子脸,秋眼如杏,眉若远山,唇若红缨,肌肤雪白,宛若凝脂;此刻又眼眶通红,双眸带着惊慌失措,竟好似那瞧见大灰狼的小白兔般;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可怜惹人疼爱。 “平安郡主,虽然在下不知发生了何事;可既然宋姑娘已经这般了,不如此事就这么算了如何?”楚子玉转头对着洛倾雪,言语间似在调和,可其中的深意分明已经偏向了宋芊芊。 洛倾雪心中顿时冷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见洛倾雪竟然不说话,宋芊芊死死地咬着唇,这洛倾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她不是应该顺着台阶下然后将这件事情默认下来的吗?到时候,不出两日,整个镇北侯府乃至云都都会有洛倾雪欺负表妹的流言传出,虽然每次都会很快被镇压下去,但只要那些人的心中有这么见事情,她再找个机会添点儿油,加点儿醋就好;可她为什么不上当了呢。 想着,她抿着唇,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抬起头,“谢玉世子好意,呼……是芊芊惹表姐生气了,不关表姐的事。” “平安郡主,宋姑娘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也太……” 瞧着宋芊芊落泪,楚子玉原本还好看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转头瞧着洛倾雪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些许鄙夷和不屑。 “是啊。”不等他说完,洛倾雪左右两只手拉住快要暴走的洛青云和洛倾寒,若非她阻止,只怕这两人早就已经忍不住开口了;那样这出戏可就没办法唱下去了呢;她对着楚子玉淡淡的点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只是玉世子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平安也有些委屈呢;不如,请皇帝舅舅为我们评评理可好?” 直沉默着的云景疏顿时眸底划过道晶亮。 “咳,咳咳。”楚子玉被呛声大段话头原本还有些恼怒,可听到洛倾雪的话顿时呛住,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头,“这……不用了吧。” “见了宋姑娘,本皇子方知原来世上竟真有这样的如水般的女子存在。”云景疏淡淡的开口,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听不出是在称赞还是讽刺,转头瞧着洛倾雪时,众人明显地发现他的眸色柔和了些,带着笑意,“父皇若是知晓,我在这里还让表妹受了委屈;父皇非把表哥发配到边漠不可;就算给表哥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可好?” 宋芊芊闻言,心中便是喜,果然三皇子对她是有好感的。 洛倾雪心中却早已经是片冷然,果然重活世,该来的总会来,云景疏仍旧如前世般,他从头至尾都在,却还是无条件的偏向了宋芊芊。 “三皇子,此事妹妹何错之有?就算要揭过去,那也把话说清楚了;不然,微臣不介意告诉外祖母,让外祖母来评评,到底是谁对谁错。”洛青云脸上早已经是黑沉片。 洛倾寒的身上则早已经是冰冻三尺,“大哥所言甚是。” “……这……”云景疏瞧着洛倾雪,眸底带着淡淡的温柔,还有丝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说出来对洛倾雪也不大好,却没想到被误会了,只能无奈地笑笑。 洛倾雪却是阻止了洛青云和洛倾寒的话,“罢了,就算给三皇子个面子,此事揭过去也就过去了。” “平安果然如传闻般大度知礼,不愧是望月郡主的女儿。”楚子玉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既然洛倾雪已经退步,他也乐得找个台阶下来;视线扫过面色难看的洛青云、洛倾寒,若有所思的云景疏,他抿了抿唇,“既然事情已经揭过去了,为了楚某贸然的歉意,明儿请大家青湖泛舟如何?” 青湖之水,来自怒江;怒江东起祁连山脉,西至海川;绵延不知少万公里;每年春日开始,便会有打量的新奇的海鱼自怒江海川而来,最是新奇;是不少达官贵胄春日嬉戏娱乐的好地方。 如果她没有记错,曾经她也有艘小型的画舫,是当初外祖母云静安赠予她的,只可惜第次泛舟时,看着宋芊芊那羡慕的眼神,抵不住冯素烟的蜜语甜言,那画舫便被送给了宋芊芊,而如今却早已经不知到了谁的手里。 猛然想起前两日,她被姜嬷嬷和锦笙勒令卧床休养时,闲来无事,让她们盘点了下库房里的银钱;却发现,她枉担了着流云国最尊贵称号的郡主,整个账上居然只余下百两银子。想着,心底不由得有些苦涩,她虽然不是最受宠的,但每年皇家赐下的东西也不算少,母亲的体己也补贴了她不少,可那些东西,能吃的、用的;都被冯素烟、宋芊芊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讨了去。 出游没有漂亮的衣衫,赴宴没有拿得出手的随礼,发簪旧了坏了,钗环掉了扔了…… 想想,当年的她还真是天真得可怜啊。 瞧着洛倾雪久久没有说话,洛青云和洛倾寒又是脸的森森寒气,楚子玉摸了摸鼻头,只得将头转向云景疏,“三皇子以为如何?” “在外年,已经许久没去清湖泛舟垂钓了,还记得表妹小时候喜欢看雀彩鲷鱼;每次宫人们钓上来哭着闹着不让宰的是她;可每次做好端桌上,吃得津津有味的还是她。” 云景疏眸色温和,仍旧贯温润的语气,可那带着些许的宠溺;让楚子玉不由得惊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呵呵,原本今日是来找青云说事,不过既然如此,改天说也好;明日辰时青湖畔,等你们。” “谢玉世子。”宋芊芊盈盈福身,虽然眼眶仍旧通红着,可那股盈盈的姿势,弱柳扶风的姿态,却当真是…… “呵呵,不妨,人也热闹些。”楚子玉摆摆手,倒是对宋芊芊又生出几分好感来。 冯素烟也点点头,“是啊,雪儿你也去吧;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良久就在楚子玉以为不会说话的洛倾雪却了出来,“玉世子想要本不该拒绝,可平安母亲新丧,委实没有心情玩乐;再者,刚姨母与妹妹方训诫过平安,男女大防不可忘,七岁不同席,何况父母与兄弟;平安与大哥对弈尚且有违规矩;若是与外男出游,呵呵,那岂不是拿女儿名节做游戏;姨母,表妹,你们说……是吗?” “……”轰! 冯素烟脑子里顿时声闷响,宋芊芊也死死地咬着唇,心底刚升上的丝窃喜顿时消息得无影无踪。 “表,表姐!”宋芊芊声音急促,带着浓浓的诧异。 “玉世子,抱歉;为了以防有人再拿平安不懂规矩说事,平安就先告辞了。”洛倾雪说着,兀自起身,对着云景疏道,“三皇子,平安告退。姜嬷嬷,锦笙,我们走!” 瞧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单薄的身姿,雪白罗群裙摆上绣着大片大片残破的鸢尾;微风起,裙摆随风翩跹,那样的场景,竟好似无数鸢尾花瓣随风飘荡般;那样倔强而又坚强,带着苍凉,带着孤寂,还有那隐隐散发的绝望,步步远离。 “若是三皇子没有什么要事,那倾寒也先告辞了。”洛倾寒面无表情,脸上像是染了千年寒冰般,旁人的人都忍不住再往侧面挪动些许。 不知为什么,看到洛倾寒朝着洛倾雪追去的背影,云景疏竟觉得自己也有种想要追上去的冲动,那样的感觉太过诡异,让他深吸口气强压下胸口处隐隐约约的抽疼,瞧见宋芊芊那仍旧眼眶通红却带着微微诧异的脸色,眸色暗了暗。 “三,三皇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宋芊芊心中已是恨极,明明三皇子对她有好感的,都是因为洛倾雪,又是洛倾雪,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在她以为自己要得到幸福的时候洛倾雪都会出来掺和脚,为什么,该死! 云景疏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睨了她眼,“这,既然表妹身子不舒服,那我就先告辞了,这些补品还请转交给表妹;还有那些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在外面这些年收集的,想着表妹或许会喜欢。” “那青云就代妹妹谢三皇子好意了。”洛青云本想拒绝,可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皇家的人从来不容人拒绝。 “嗯,告辞。”云景疏起身。 楚子玉却是满头雾水,他还没弄清楚,这明天游湖,他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 不过这话,可没有人回答他,洛青云瞧着楚子玉,原本两人还算是点头之交,可发生这件事情;自己捧在手心疼宠的妹妹居然被他那般嫌弃,哼! “诶,青云,你……” 瞧着洛青云毫不犹豫的离开,楚子玉是满头黑线,对着冯素烟和宋倩倩说讪笑着,“那,那啥,我还有要事,告辞!” “啪!” 瞧着楚子玉离开,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之后,冯素烟这才将宋芊芊拉倒个无人的角落处,扬起手,只听到声脆响,然后是压抑的惊呼,“娘!” “别叫我娘,蠢货!”冯素烟眼神晦暗幽深,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把今日的失误补回来,不然…… “……”宋芊芊抬手捂着侧脸,泪眼朦胧,却是死死地咬着牙不说话。 “若是明日不能让三皇子或者玉世子任对你产生好感,你就准备嫁入官家吧!” 冯素烟冷冷地撂下句,然后转身就朝着素瑶居离开,昨儿好不容易才哄得洛倾雪那死丫头不生气了,今天又因为那个蠢货……她必须尽快去素瑶居解释清楚。 …… 隔天,清晨。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都知道他们要出游,天气格外的好;蓝天澄澈空明,白云悠悠飘逸,清风微拂,柳条儿飘扬。 “妹妹,你真的不去吗?”洛青云蹙了蹙眉,“冯素烟和宋芊芊的话,你别当真。” 洛倾雪嘴角微扬,带着清寒薄笑,“大哥,我明白的;你和哥哥去吧,我没事。” 楚子玉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但在云都这个钱权财势聚集的地方,名流勋贵,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少爷们,哪个不是这般来着;她家这两个,算是例外了吧。 当年,连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到夕之间,哥哥洛倾寒像是变了个人般,从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宛若冰山,唯有在面对母亲、她和大哥时才会有些许的柔软。至于大哥,表面上看着温润如玉,实际却是那湖心的青莲,可看却不可摘。 但有些事,逢场作戏却是不能免俗的;就像楚子玉的邀请,她可以任性的不去赴约,但他们却不可以;两人之间的矛盾事小,但洛倾寒乃镇北侯世子,楚子玉乃国公府世子,代表的早已不仅仅是他们个人,而是两族。 “……也罢,那你在家里好生歇着,晚些时候,大哥给你送你最爱的雀彩鲷鱼过来。”洛青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那乌黑却异常柔顺的发丝。 “你就能保证定能钓得着?”洛倾雪扬眉,嘴角含着盈盈浅笑。 “怎么,瞧不起大哥?”洛青云仍旧笑得温润,却也隐隐带上了几分争强好胜的意思。 “嗯,别说还真有点儿!”洛倾雪本正经地点点头。 “行了,你这个小调皮的;身子还没打好,别去院子里吹凉风,锦笙好生看着你家小姐,若是她有点儿什么,我拿你是问。”洛青云轻轻点了下洛倾雪的鼻头,转头对着锦笙道。 锦笙顿时眉头紧皱,苦着张脸,以往小姐不是最喜欢银叶嘛,怎么现在什么事都拉着她呀;小姐就是牛脾气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怎么看得住;何况看着自家小姐那眼带精光的模样,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果不其然。 第060章 九第天花,意外的惊喜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洛青云前脚刚走出素瑶居,后面洛倾雪把掀开搭在腿间的软毯,纤细白嫩的小手撑着小香几瞬间跳下地,脸上带着清浅的淡笑;径自朝着衣柜处,翻出前两日从府中针线房领来的,府中小厮统缝制的黛青色布衣。 “小,小姐?您,您这是要做什么?”锦笙磕磕巴巴的,神色紧张,心里却猛然浮起股不好的预感,“大少爷刚说,说您不可以……” “大哥真的有说什么吗?我怎么没听见!” 洛倾雪打散发髻,三两下扯掉外衫,男式的布衣样式简洁,也很好穿戴;系好腰带坐在梳妆台前,取了篦子,小手上下翻飞;头发挽起以条墨色锦带固定住。 待锦笙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小姐的影儿;分明是位虽然穿着略嫌寒酸可却白白净净的俊俏小公子;她还没来得及好奇,自家小姐什么时候竟然学会挽男子的发髻了,眼神直愣愣地瞧着那没有半分小姐模样的“公子”,磕磕巴巴的, “小,小姐,您,您……” 锦笙贝齿轻咬着下唇,她就知道自己刚才那股不好的预感绝对不是凭空得来;她撅着嘴,脸上还带着苦笑,“您真的要出去啊?” “放心,我会赶在大哥之前回来的。” 比起之前,洛倾雪的声音轻快了不少;为了不让两位哥哥担忧,她已经尽量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活泼些,开朗些;可经历两世,遭遇过伤痛之后,无论心境,还是情感,都早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昨日碧波亭处,她已经尽力压制自己心底翻涌的恨意和波涛;再次见到云景疏,那从骨髓里面偷出来的恨,若非顾忌身份,她当真想扑上去将他的肉口口撕咬下来。 锦笙抿着唇,“可,可是……” “我只是出去办点事,个时辰便会回来,无须担心。”洛倾雪面色陡然清冷下来,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噙着清浅的淡笑;“你亲自在素瑶居守着,若有任何动静,让点墨通知我。” 锦笙撅着嘴,眼神哀怨地看着在窗棂上名为点墨的鸽子,耷拉着脑袋有些泄气地轻叹声,“奴婢知道了。” “好了,我只是出去小会儿,又不是不回来了,苦着脸做什么。” 说话间,洛倾雪已经将原本簪在鬓间的白花别到中衣的领口处,带着素瑶居内仅有的百两现银;想着自己要做的事,还真是有些挫败。 玄门自成立以来的百四十七代掌门中,恐怕没有人比她无用了吧。 …… 有了锦笙作掩护,再加上素瑶居的腰牌,洛倾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从侧门溜出来,顺着深巷快步,很快便来到云都主街。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春日骄阳正好,薄薄的春晖洒落在那红砖绿瓦,与那飞扬的彩旆牌楼相映成辉。 道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水榭汀阁,人头攒动。 洛倾雪深吸口气,瞧着那张张或嗔,或怒,或笑的脸,她陡然有种自己仍然还活着的真实感;她么害怕,害怕自己醒来才发现切只是自己做的场梦。那样车光粼粼,人流如织的云都街道盛景,还有那街边小贩卖力的声声吆喝,偶尔马嘶长鸣。 手上捏着王德柱给自己传来的情报;西街春风楼的花魁彩蝶姑娘悬赏千两求医。 她想着,心微沉,嘴角却不由得勾起抹苦涩;想不到她洛倾雪,堂堂太祖皇帝钦赐的平安和乐郡主,竟然也有为金银这等黄白之物发愁的时候。倒不是她瞧不起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子,但凡有半点儿办法活下去,谁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尊严践踏到那种地步。 前世,流云的夙敌龙月,趁着皇帝驾崩,新帝根基不稳的时候来犯;那时候云景疏能用的,能相信的人实在太少,再加上镇北侯府自哥哥继承左军大权之后,带出来的骁骑营是只认哥哥,旁的人根本降不住;大哥与哥哥深陷囵圄时,在骁骑营的弟兄们的带领下,整个左军都齐齐反抗,欲上战场救人,云景疏无法,又不放心将骁骑营交到其他人手上,她这才不得不领军出征。 那时候,她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军里的红帐中也有不少的姑娘;那个时候她才了解,有的时候并不是对那片刻欢愉的贪婪,而是在发泄;发泄胸中的怒火和恨意;她偶尔也会配些药给她们,不然那些姑娘又如何承受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将士? 顺着街道,在路边随便拉了个路人问了车行的地址。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身为平安和乐郡主,身为镇北侯府的大小姐,都是养在深闺,能出门的时间少之又少;甚至与对自己家门周围都不甚了解。问清车行的地方后,她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想要赚钱并非只有彩蝶姑娘这个选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世上最不愁饭吃的,大概就是他们这行了;总有人会生病,总有人要求医。但她现在却是声名全无,那些富豪土绅,名流勋族,达官贵胄最是在乎那些虚名;若是贸贸然找上门去,再被当做江湖骗子给打出来。 她丢不起那人。 何况,彩蝶姑娘给的诊金已经不少了;饶是她拿着二品公主的俸禄,每年也不过千二百两的俸银;在这个二两银子便足够个普通三口之家年嚼用的地方,千两真的很了。 “师傅,麻烦去春风楼。”洛倾雪雇了辆马车,当然非常的简陋,远远没有她的专用车架舒适。 赶马的师傅闻言,转头看了洛倾雪两下,瘪瘪嘴眼中了些鄙夷色,“好嘞,客官您做好了!” “麻烦您快些。” 拿到诊金之后,她还要去保和堂抓药;重生回,到底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师父用尽最后口真气为她打通任督二脉,可她的身体到底太弱,承受不住玄门心法霸道的真气。 赶马的师傅闻言,摇摇头,“小伙子,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逛窑子,也不怕得花柳病。这些事儿,还是悠着点儿好……” “……”洛倾雪闻言,顿时噤声。 就算她已经可以将自己化妆得显老点,可到底身高在那儿,再加上那明显清秀的面容,被赶马师傅这般误会,却还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 春风楼,云都最大的销金窟,安乐窝;坐落在西街的正中央,青湖的湖畔。 “客观到了,承惠三十文。”赶马师傅拉长了声音。 “给,谢。”洛倾雪单手撑着车辕,手脚利落地跳下马车;从怀中掏出三十个铜板。 转身入目便是那绿瓦红墙,彩旆飘飘的牌楼,在那大门的正中央高悬着的黑色楠木金漆的牌匾上赫然写着苍劲有力的春风楼三个大字;字体雄浑,遒劲有力。 “好字!”洛倾雪在心中默默地赞叹着,不等她上前已经有穿红着绿、身清凉的姑娘们,摇着绣图精美的团扇,迎上来,“哎呦,小哥儿,要不要进来乐乐,咱们家新来的姑娘,保证让您夜夜不忘。” 女子那发嗲的嗓音,软软糯糯,甜甜腻腻;当真是能让人酥到骨子里;当然前提是,若是她身上的香风没有那般刺鼻。 “呵呵,好呀!”洛倾雪朝着那姑娘抛了个媚眼儿。 “小公子,不知你想点哪个姑娘啊,咱们这儿的梅兰竹菊,可个个儿都是极品。” 抬脚,刚踏入春风楼的大门,呈天井状设计的牌楼中,大厅,回廊,凭栏……处处都能听到轻吟喘息,娇浓软语。 “哦?”洛倾雪眉梢浅扬,唇角噙着清寒薄笑,“为何小爷我听说,这春风楼最极品的姑娘可不唤作梅兰竹菊。” 那迎上来的妈妈顿时愣怔了下,不过到底是在欢场打滚年,只是片刻就反应过来,“瞧您小公子说的,妈妈我还会骗你不成;咱们楼里的确有位极品的,名唤彩蝶;只是我这女儿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恐怕不适合服侍公子;不如让红妈妈给您重新安排个?” “若小爷非要点彩蝶呢?”洛倾雪斜睨着眼,瞧着红妈妈。 红妈妈那涂抹了三斤白粉的圆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公子,你是来找茬的?” “怎么,都说开门做生意,难道红妈妈还有送上门的生意不走不成?”洛倾雪瞧着红妈妈个眼色,从厅内各个角落处走出来,面相凶神恶煞的打手们,“小爷今儿就想见识见识那传说中让我哥魂不守舍的彩蝶姑娘是何方神圣。”说着从怀中掏出锭五十两的银子,丝毫不以为意地扔过去,“可是够了?” 红妈妈瞧了,顿时眼前晶亮。五十两银子,彩蝶名头最盛时,出场次也不过这个价位;何况现在的彩蝶,她连连点头,“哎呀,小公子您早说嘛;不过彩蝶身子不适,脾气也不大好,小公子若是在彩蝶处受了气,可别怪红妈妈我啊,事先没有提醒你。” 再走近两步,红妈妈那肥硕的鼻翼扇动了两下,再细细凝视洛倾雪,顿时眼前亮,心中了然。 “行了,还不快去给小爷安排。”洛倾雪摆手挥袖,倒真像是有那么回事般。 常年见识女子,阅人无数的青楼妈妈,只用鼻子闻闻就知道是不是雏儿,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她是女扮男装;她偏要故意表现出副飞醋模样,让她们误会了好。 红妈妈脸上堆着笑,招来位小厮,“赶紧的,送小公子去蝶恋居。” “啊?彩蝶姑娘不是说了她不接客。”小厮本能地开口反驳道。 “哼,真当自己是个人了;告诉她,这客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红妈妈面色黑沉着,这世上哪有这么好赚的钱,什么都不用做,就算被打两下,让那千金小姐撒撒气,也不过去了;那可是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啊。 洛倾雪昂着下巴,瞧着愣怔在原地的小厮,颐指气使,“看什么看,还不快给小爷带路!” “啊!”小厮愣怔了下,猛然回过神来,瞧着洛倾雪虽然穿着并不显富贵,可那通身气度却绝非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想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神色恭谨,面色谦卑,“小公子,请,快请。” “哼!” 感受到背后猛然传来数道灼热的视线,以及那若有似无探寻的目光,洛倾雪心中闪过丝丝冷意,垂下眼睑敛去眸底的波涛;故作高傲模样,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 春风楼,二层靠窗临湖的西江月包厢内。 “呵呵。”笑声低沉婉转,富有磁性的嗓音轻轻响起;身着天蓝色白锦勾边绣着繁复花纹斜襟锦袍的男子,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靠着窗棂,心中暗自嘀咕着,“真是个敏感的小姑娘。” “二哥,你在看什么?”另道清朗的男声,顺着视线,“嗤,在春风楼这么年,可头遭瞧见这么小的奶娃娃,不知道毛长齐没有,居然就学人家逛窑子,啧啧……” 被唤作南宫的男子却不以为意,只两道好看的眉毛轻轻朝向挑了挑,“可不止这些,你看他们去的方向。” 自春风楼左边朝后院而去的地方,唯有个园子——蝶恋居。 两人都是春风楼的常客,是彩蝶往日的入幕之宾对这里的布局自然了如指掌。 “呵呵,有趣,有趣。”有着清朗嗓音的男子眼中顿时散发出两道精光,转头眉梢浅扬,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如,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如何?那小子,知道该怎么办事儿吗?” “哈哈——” “老四,你就不能正经些。”南宫有些无奈地,“听说城外黑风林的黑风寨被端了。” “三皇子示意,顺天府那个姓张的领头;那高老大平日行事太过嚣张,竟然连平安和乐的车架都敢动,栽了也是活该。”男子只是冷冷地轻哼声,却并不以为意。 南宫低首垂眸,视线斜斜地随着刚才那道背影,这小姑娘,眸中分明没有丝毫醋意,却表现得颐指气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嚣张般;知道红妈妈的顾忌和死穴,倒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平安和乐,哼,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郡主,说着好听罢了。”南宫冷声,“你那边,事情办得如何了?难道当真要顶着那样的名头过辈子?你家老太君,貌似可没那么耐性了。” 男子大大咧咧地回到椅子上坐下,顺手扯了颗圆润绯红的葡萄扔进嘴里,“那又如何。” “那情报的消息,追踪得如何了?” 下面,早已经看不到那两人的背影,回到桌边,与男子对面而坐,他端着茶杯略微沉吟片刻,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对面的男子却摇了摇头,“这消息可真不好查,那乞儿只说是个姐姐,我派去的人寻了,就这么短短两句话,起码辗转了这么人。”说着,他举起自己的右手,五指散开,朝着南宫扬了扬。 “哦?那人倒是谨慎,不过哥哥倒是好奇得紧,这云都居然还有人能看穿你的伪装;不容易,不容易啊,哈哈……” “二哥——!” 南宫笑得欢快,可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却顿时面色垮,眼底幽暗聚集,很快便成为片漆黑的汪洋大海,“哼!” “别说,除了咱们家老三我最看不透的,你算是我见过第二个最会伪装的人,你猜猜刚才那……”南宫斜睨了楼下眼,“她与老三有没有什么关系?” 男子面色沉了沉,半晌,他眼底流光潋滟,带着欠扁嚣张的笑,扬眉道,“不如你去问问三哥?” “……” “好了,不开玩笑。”南宫烈面色顿时严肃,声音也比先前沉了几分,“你辛辛苦苦这么年,眼瞧着就快抓住那背后之人,若就这么被人拆穿,那可就当真前功尽弃了。”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也同样沉着脸,周身气息顿时沉了下去,好似风雪席卷般,沉吟着,“嗯!” “不过,既然那人传了消息,今儿你家老太君为你看中的未婚妻可是在那儿呢。”南宫烈起身,走到另边临湖的窗户旁,瞧着青湖中,悠悠泛舟的几艘画舫,其中最豪华的那艘,赫然扬着国公府的标志。 男子冷声轻哼,“那种女人我还瞧不上。” “你这话要是让咱们云都第才女的追捧者听到了,呵呵。”南宫烈轻笑着,“不过话说回来,‘白雾青蒿碧连天,仗剑江湖夜未眠。’说真的,真是看不出来,她那样的性格,居然能写出这般豪情万丈的诗句,啧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其实那宋芊芊长得虽算不上倾城倾国,可好歹也是清秀可人,不如……官小四,你索性就娶了如何,哥哥我定给你备上份大大的贺礼。” “哼!” 官宴辉冷哼声,眼神轻飘飘地扫了眼国公府的画舫上,那般惺惺作态的女子,收回视线,甚至连眼角都懒得再给她个。 “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如何?不过那宋芊芊倒也的确算是才华横溢;便是换了那些国子监的公子也未必能比得上她;云都第才女的称号倒是名副其实了。”南宫烈语气淡淡的,明明是赞叹的话可从他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中吐出来,竟然没有丝毫的波动,倒是让人听不出这是在赞扬还是嘲讽了。 官宴辉冷冷的,不再言语。 蝶恋居中。 小厮领着洛倾雪进屋之后,便径自离开。 “公子,我家姑娘身子不舒服,不接客的。”彩蝶没见到,倒是名身着翠色衫裙的婢女出来回话。 洛倾雪扬眉,“哦?那我倒是要问问红妈妈,这就是春风楼待客的规矩?” “……”婢女沉默了。 半晌,内里屏风隔着的内室才传来道轻轻柔柔却明显带着压抑怒火的女声,“行了,环儿进来为我洗漱衣。” “可是小姐……”被唤作环儿的婢女明显犹豫了下狠狠地瞪了洛倾雪眼,都怪她,若是她家姑娘有什么差错,哼。 “素闻彩蝶姑娘温婉贤惠,善良可人;难得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非流落到这烟花之地,云都第才女的名头究竟花落谁家倒是未知之数了。”洛倾雪不急不躁,端着环儿上的茶,清淡中夹杂着淡淡的梅香;寒冬三月,梅上初雪所化的雪水,以正宗土窑烧出的老坛封存埋在树下,隔年三月取出,便是最好的泡茶之水,“啧啧,冲着这蝶恋居的茶,小爷日后免不了来几次。” 抿口,再抿口。 清香甘冽,入口生津;梅的芬芳,茶的馥郁,在舌尖蕴散开来。 “彩蝶见过公子,环儿你先退下吧。” 约莫半刻中之后,名身着上身金丝勾绣并蒂莲开抹胸长裙,外称透明薄纱;头戴铜鎏金嵌蓝宝石蝴蝶展翅发簪的女子自屏风后缓步而出,对着洛倾雪所在的小榻盈盈福身,后面句却是对小丫鬟说的。 环儿愣怔了下,“可是,小姐……” “让你退下!”彩蝶轻喝声。 “……是。”环儿很是不情不愿地应声,末了退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洛倾雪眼,那小模样似是警告,似是不满,让她不由得哑然失笑;“彩蝶姑娘这婢女……着实有趣。” 彩蝶闻言,脸上仍旧是淡然却疏离的笑,“环儿性格执拗,脾气火爆,不过胜在忠心护主;与其用那些三心二意,不如寻个这样的,您说是吗?” “嗯哼。”洛倾雪扬眉。 “呵呵。”彩蝶大大方方地轻拢水袖,坐到洛倾雪对面,那样宛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竟不像是青楼女子,尤其是她眉宇间隐隐透出的气势,倒是让洛倾雪为她侧目,“你,当真是彩蝶,春风楼的彩蝶?” 彩蝶不应,也不反驳;轻轻抿了口茶,“是,与不是,重要吗?” “……”句话倒是让洛倾雪无法回答。 “就如同你,不知我是该唤你公子,小姐,或者你喜欢别人称呼你为平安和乐郡主?”彩蝶眸底笑意盈盈,语气却很是低沉又似带着些许的调侃;只是那说出来的话,却不禁让洛倾雪的心陡然悬起,浑身骤然紧绷,本能地戒备,“你到底是谁?” 彩蝶左手拢着宽袖,好看得好似画出来的手轻轻执起茶杯,茶水叮咚入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治好我的脸,而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东西。” “……”洛倾雪淡粉色的唇瓣紧紧地抿着,脑子里却是飞快地转动;难道王天宝当真不怕死,还是打算死也要拉自己个垫背的? “洛小姐似乎仍在考虑?”明明是问句,可彩蝶的语气却异常的平淡,还有淡淡的自信。 “你如何知道我能治好你的脸,万治不好呢?”洛倾雪深吸口气,只是片刻,沉静下来;脸上又是副不悲不喜的模样。 从某种角度上看,她们两人其实很像;平静的面皮底下,掩饰的是波涛激荡的内心,“何况,彩蝶姑娘知道我的身份底细,可本小姐对彩蝶姑娘可是无所知,这交易……不公平。” “公平么?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说着,彩蝶原本平淡的语气竟带上了丝毫波动,不过只是刹那,瞬间又恢复如常,“洛小姐,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呵呵,彩蝶姑娘能给什么条件?” 洛倾雪心中划过道冷色,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既然这彩蝶大费周章地设下这个局引自己前来,又如此自信自己能治好她的脸;她的心不由得紧紧地悬了起来,她会医术的事情,除了师父,还有谁知道? ……相国寺的清远,对!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师父的徒儿,身为玄门弟子,万万没有不懂医书的道理;难道是他? 不,不会的。 这样的想法只是刹那就被洛倾雪晃出了脑袋,清远是何许人也,佛家以渡人为本,却万万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那……到底还有谁呢? 猛然间,她只觉得自自己重生之后,无形中好像有张巨大的网朝自己铺展开来,让自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王天宝突然消失在宋芊芊的房间,数次提醒让自己免于危险的信笺,冯素烟背后的神秘推手,还有面前这个不知底细对自己却了如指掌的花魁彩蝶…… “……” 彩蝶不骄不躁,不急不缓,瞧着洛倾雪那深邃清幽的眸底,好似千年寒潭般;她倒是好奇了,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能让这样个正值金钗年华的深闺小姐能有这般的心态和城府。 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按捺不住了吧。 “只要洛小姐能治好我的脸,除了说好的千两,我许你个要求。” 洛倾雪眉梢浅扬,“任何要求?” 彩蝶点点头。 “既然彩蝶姑娘有如此诚意,那本小姐却之不恭了。”洛倾雪深吸口气,脑子里仍旧是团浆糊。 第次。 重生以来第次的如此挫败和无奈,但既然她已经来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这彩蝶尚有求于她,大不了就是身份败露;重活回,她比谁都要明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爱恨取舍,与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的难。 “那么,洛小姐请!”彩蝶抬起手腕儿搁在小几上,对着洛倾雪微微笑。 洛倾雪也不矫情,右手抬起,鲜嫩白皙的三指轻轻搭在她的腕儿间,几乎只是探脉的同时,她就了然了,朝着彩蝶微微笑,“本小姐需要三朵九天花,若彩蝶姑娘能拿得出来,这药方自然可以给你。” “哦?那我怎么知道洛小姐没有骗我?”彩蝶扬眉。 九天花,还开口就是三朵,胃口不小啊。要知道,九天花之所以为九天花,因为它的花期只有九天,而且它可能会在任何时候开花,春夏秋冬,白日黑夜;旦开花便会散发出阵阵浓香,吸引周围的毒物野兽;当然这些对于修为稍好的侠客都不算什么,最难得的是薄唇,唯有产自万年雪山积雪千里之下的冰心寒玉所打造的玉盒方能锁住九天花的药效。 说洛倾雪是狮子大开口,点儿也不为过。 洛倾雪脸上挂着清冷的淡笑,声音清浅,却是从容,“彩蝶姑娘既是明白本小姐的身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小姐可不希望改日被彩蝶姑娘找上门去。” “再换个问题,洛小姐如何确定我这里定有九天花?”彩蝶再次扬声。 “既然彩蝶姑娘请本小姐诊治,方知对个医者来说,这个问题非常的愚蠢。”洛倾雪很是不客气。 “呵呵,这么年,洛小姐是第个敢对本姑娘这般说话的。” 许是由于洛倾雪的不客气,彩蝶也有了三分心气儿,遂说话也带着些许的傲然,不过脸上那温和的淡笑却莫名地让人觉得被安抚了。 洛倾雪不应不答,低头看着茶杯,淡笑着,“就这个条件,还是彩蝶姑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了!” 彩蝶摆摆手,九天花虽然珍贵,但对于大数人来说却是鸡肋样的存在;除非有特定的需要;她缓缓走进内室,取出来个尺见方的玉盒打开,瞬间整个室内的温度猛降了几分。 在那玉盒里面竟然还有个不足她半个巴掌大,莹蓝色晶莹剔透、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玉盒,只是这么看着,就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凡。 “洛小姐可要亲自检查?”彩蝶扬眉。 “不必。”洛倾雪摆摆手,就着彩蝶早就备好的笔墨,提笔,沾墨,行行清秀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既然如此,谢了。”顺利地拿到药方,彩蝶很是志得意满,顺手抄起桌上的玉盒,足尖轻点,整个人瞬间掠出三丈开外。 就算九天花是鸡肋半的存在,可光是那冰心寒玉就已然价值不菲,若是能为九天花寻到好的买主,哼,张药方换三朵九天花,她还要赔上个冰心寒玉盒,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洛倾雪个不查,面色骤然沉,“彩蝶姑娘这是何意?” “呵呵,洛小姐不是心知肚明。”彩蝶声音清冷,将玉盒仔细地锁好之后,这才淡笑着,“说起来,本姑娘还要感谢洛小姐呢。” 洛倾雪先是面色微愣,而后又突然轻笑出声,“不知彩蝶姑娘可有听说过狡兔三窟;既然本小姐没拿到既定的好处,你如何确定那药方便是没有问题的。也罢,既然彩蝶姑娘这般没有诚意,那本小姐便不奉陪了,告辞!” “住!”闻言彩蝶猛然轻喝声。 洛倾雪却是宛若未闻般,径自朝着大门口走去。 “咻——” 猛然耳畔传来道划破空气的尖利哨响,洛倾雪猛然侧首,抬手抓住那道白纱,面色陡然沉,右手再次抬起指尖已经了数枚长短不的银针,顺着那白纱飞射而去。 彩蝶快速推开,抬起右腿撑在墙上,白纱清扬,个不差只觉得胸口好似被蚂蚁咬了般的钝痛。 “你……你……” “害人终害己,本小姐既然胆敢独自前来这等三教九流之地,又岂会没有些许防身的东西。” 那绣花针上被她涂抹了最烈性的麻药,彩蝶原本还想强撑着起,可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丁点儿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倾雪从她怀中取出钥匙,拿走盛装有九天花的玉盒。 临走,末了,还补上句。 “对了,其实本小姐只是隐约感觉到冰心寒玉的冷气,所以猜测了下;至于那千两银子,就当是买下玉盒的钱了,自此,咱们银货两讫!告辞,不送!” 这次出门,她原本是打算拿了银子去保和堂试试运气能不能找到九天花,却没想到如今这是意外之喜了。 九天花,最大的功效是辅阴补阳;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玄门心法,真气刚烈;最适合男子修行;但并不是说它不适合女子,反而女儿若能阴阳调和,修炼速度应比男子快才是。但她如今这身子,太过虚弱,又是重生的灵魂,带来的阴气太重,就算是在太阳底下打坐,修行起来都跟蚂蚁爬树样。 她曾仔细思考过,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体,至少需要三朵九天花才能中和体内过的阴气;原本以为需要花费很大力气,不过果然是重活回连老天都眷顾她的吗? 至于那个彩蝶,总有天她会查出来的。 出来时,洛倾雪并没有走春风楼的大门,之前那两道探寻的视线,再加上彩蝶的事情,她实在心有余悸。 没有实力,什么身份、地位,不过都是上位者片刻的喜恶而已;她比谁都要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她还是流云国最尊贵的平安和乐郡主,可谁知道下刻会是什么。 从蝶恋居小门出来,入目便是绿草如茵,中间条白石小道朝着远方不断地延伸着;右边临着青湖,湖畔种着排排抽绿的垂柳,随着清风微微漾起,合着湖水的味道。 洛倾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娘子,嗝,娘子,嘿嘿!” 转过小径,来到官舫专用的码头;突然听到阵阵喧嚣吵杂夹着谩骂的声音。 “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娘子,娘子,亲亲!” “……” 洛倾雪犹豫了下,本不打算凑热闹可在听到那尖利的女声时,顿时眼前亮,宋芊芊,是她!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只看到艘诺大的画舫停驻在码头旁,画舫的甲板上,袭白底绣鹅黄牡丹衫裙的宋芊芊正被名面色通红,明显带着醉色的男子搂在怀里,还撅着嘴,朝着宋芊芊的脸上亲过去。 宋芊芊边挣扎着,边尖叫着;周围,云景疏似笑非笑,洛青云和洛倾寒低低絮语,好似没看见般。倒不是他们冷心冷清,实在是,官家小四的名头太响,他喝醉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千万别阻止,不然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那可当真就只能送那倒霉鬼四个字——听天由命了。 不过饶是如此,却仍有那怜香惜玉的。 楚子玉面色难看,紧紧地咬着唇,犹豫着上前,只能见缝插针地看能不能将宋芊芊从官宴辉手里解救出来,可是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压抑着胸口憋闷的那口气,缓声道,“官四少,你还先放开宋姑娘。” “不放,奶奶说了,那是我娘子。嘿嘿,娘子,来给我亲亲。”官宴辉笑得痴痴傻傻,说话颠三倒四不说,打着酒嗝,还带着股子让人鄙夷的色狼模样。 “可是官四少,你……” 宋芊芊死死地咬着牙,“官表哥,你放开芊芊好不好,呜呜,芊芊好疼啊,官表哥……” “不放,就不放。”说着竟然撅着嘴,好似带着委屈的模样,“娘子,我们回去洞房吧;嘿嘿,就像我跟秋菊那样,可舒服了。” “……呕!”闻着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宋芊芊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心中是气愤。 虽然这个地方乃官舫专用,若不仔细也察觉不了此刻画舫上发生的事情;但她心仪的是三皇子啊,再不济玉世子也总比这个白痴号啊;她可怜巴巴的,边挣扎着边朝云景疏望去,眼神哀怨又带着希翼,声音是泫然欲泣,“三皇子!” “宋姑娘,这,官四少只是喝醉了;要不你先将她扶到房间去歇会儿吧,醒醒酒或许就会好了。”被唤道名字,云景疏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可却也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楚子玉却终究看不下去,转头对着跟在身旁的中年男子道,“柏叔,你去帮忙将官四少送到船舱休息吧;阿三,你立刻去官府让他们前来接人。” 官家四少官宴辉心智不全,这可是整个云都都众所周知的事情,就算是他做出什么不合礼法的事情,大家也不好太怪罪。 阿三闻言,快步离开。 柏叔也赶紧上前,想将官宴辉从宋芊芊身上拉开,谁知他刚用力,就被官宴辉把推倒,整个人朝后猛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滚,都给我滚!”官宴辉猛然发飙,整个人像是疯狂的雄狮般,“奶奶说了,你是我娘子,只能给我碰,只能跟我洞房,我现在就要洞房!” 第061章 官章家怒,宋芊芊倒霉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吼——” 盛怒中的官宴辉面色如天边红云,虎目充血,死死地瞪着宋芊芊,愤怒地发出声咆哮,“我要洞房,洞房!” “啊——”宋芊芊死死地咬着牙,便躲避官宴辉的侵袭,边小声求饶着,“官表哥,你弄疼芊芊了,呜呜,好疼啊……” “吼!” 官宴辉却像是浑然不知,什么都听不到般;感受到宋芊芊的排斥和挣扎,左手快速将她的双手钳制着,右手竟是直接开始撕扯着宋芊芊的衣衫。 “撕拉——”“咚——” 随着布料破裂的声音,而后是声沉闷重物落水的闷响。 宋芊芊只觉得双腿软,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双眸呆愣愣,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地板,眼泪顺着眼角,吧唧吧唧不断地往下掉着;不同以往的惺惺作态,这次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官宴辉恶名在外,又偏生是个没心智的,不管发生了什么,碍于官家,只要没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若是姨母还在,若是姨母还在,定不会让她受到这般屈辱的。” 她死死地咬着牙,面色苍白;想到姨母往日对她的温柔呵护,小意体贴;自己往日对她的怨恨和不满,眼泪是泪雨如下。 那样越来越苍白的脸,只是静静对流泪却倔强地不哭出声掉的模样。 时间竟然云景疏看得有些愣住了,猛然又回想起当日在城外时的那个姑娘,两张画面重叠,脑子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有了行动,“别哭了,擦擦吧。” 话音尚未落地,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动作的云景疏就有些后悔了,眼底懊恼闪而逝;不过却碍于其他人,也只能硬着头皮。 宋芊芊抿着唇,心中顿觉股暖流划过,“谢三皇子垂怜。” “对了,官家四少爷呢?”云景疏的身子顿时僵了下,尤其是在看到她那通红略带肿胀的双眼,从心底生出股莫名的焦躁感;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这喜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明明以往,他最喜欢那等温柔似水般的女子,可看到宋芊芊,分明是他理想的伴侣,温柔小意,善良体贴,又精通琴棋书画不至于与自己没有半分相同的语言,可就是……就是不对劲,哪儿都不对劲! 听到云景疏的问话,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世,世子……官家四少,官家四少落水了!”立在众人身后名身着青衣的小厮,指着画舫船舷边儿上,还略微漾起波涛的地方。 柏叔转头,狠狠地拍了下那小厮的脑袋,“叫什么叫,还不快准备救人。”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柏叔的话,声声闷响接二连三的响起,穿上所有精通水性的侍卫小厮连衣衫都来不及脱直接跳入水中。 阵手足无措,兵荒马乱之后,已经晕厥的官宴辉被众人从水中捞起来。 云景疏面色沉,官宴辉虽然是个没有心智的痴儿,但在官家老太君的眼里却是宛若珍宝般,他庆贺声,“都围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是,奴才立刻安排下去。”柏叔闻言,赶紧道;心头却很是紧张,又带着感慨,自己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若是这官家四少在这画舫上发生点儿什么事,那他们整个画舫的下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着,又略带埋怨地瞪了宋芊芊眼,这丫头瞧着纤纤细细的,没想到力道这么大。 “快,将官四少送到房间去;还有衣衫,记得换上干净的。这里距离保和堂不远,阿大,你脚程快,立刻去请安大夫过来。”柏叔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瞧着众人手忙脚乱的,宋芊芊吞了口唾沫,猛然抬起头,红肿的双眼瞧着因为落水已经晕厥的官宴辉,面色苍白,在小厮的摁压下,偶尔还能吐出几口水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见状,楚子玉蹙了蹙眉,尤其是看着她那可怜兮兮,带着无辜又透着绝望的眼神,心有不忍,“宋姑娘,你还好吧?”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玉世子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边说,宋芊芊便朝着角落处挪动,最后整个人所在画舫甲板的角落处,双腿曲着,手抱着腿,脑袋埋在腿间;嘴里却仍旧不住地呢喃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官家老太君若是知道官宴辉是因为她才落水,而且还是被她推倒青湖中,昏厥不醒;只是想想,她就觉得好绝望! “宋姑娘,这……你也不是故意的;别想太了。” 楚子玉轻声安慰着,伸出手想要拉她起身,想了想昨日在镇北侯府时那位大小姐的话,愣怔片刻又将手收了回来,“暖夏姑娘,麻烦你将你家小姐送到客房去休息会儿吧。” “玉世子客气,奴婢担不起这样的称呼;世子唤奴婢暖夏就好。” 暖夏仍旧神色淡淡的,面无表情;只是在看向宋芊芊的时候,眸底却猛然闪过道亮光,似是解恨,又似是幸灾乐祸。 “小姐,奴婢扶您去休息吧。” 宋芊芊没有开口,只是整个人哆嗦着,良久才有了几分神智,吞了口唾沫任由暖夏搀扶着;刚走了两步,就猛然听到声拉长的轻喝声。 “吁——” 辆红漆精致褐色顶盖的马车猛然停在码头,那猛然停住的马蹄让马车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哧”的声利响。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名身着黛色斜襟上衣,下着及地青色百褶裙;外面套着件对襟绣团福喜字褙子,瞧着约莫五十上下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下来,尚未来得及走进,就听见她威严不是慈爱的嗓音,很是急促地开口。 “辉儿,我们家辉儿呢?怎么样了?” “……”众人顿时沉默了,该怎么说,又该说什么。 “老身参见三皇子,见过玉世子,洛世子;不知我家辉儿醉酒可有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情来,若有,老身代辉儿给几位说声抱歉。” 纵使心中已经是焦急万分,可在发现云景疏的刹那,她仍旧本能地躬身问安。 云景疏也不托大,“官老太君客气了,官家四少正在客房歇着,我们先去瞧瞧吧。” “也好。”官老太君点点头。 “三皇子,官老太君,这边请。”闻言,楚子玉对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转头瞧着面朝青湖,并排而立的洛青云、洛倾寒,他抿了抿唇,瞧着旁边的宋芊芊,想了想,到底他们是表兄妹,有他们在场,或许官老太君会收敛些,遂开口补充道,“青云,倾寒,可要起去看看?” 闻言,洛青云转身,脸上表情仍旧淡淡的,“也好。” “嗯。”洛倾寒面无表情,很是生硬地点点头。 见状,宋芊芊也不好再独自离开,只是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缩在宽袖中的手掐着掌心,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宋姑娘放心,不会有事的。”楚子玉原本走在最前面,注意到宋芊芊的异状之后,不着痕迹地慢下来,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嗓音淡淡道。 “嗯。”宋芊芊很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只是那不自然得比哭还难看的笑,让楚子玉顿时胸口微微抽疼了下,可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宋家的那些纠纠葛葛,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他个外人也着实不好插手。 …… 画舫的客房内。 小厮们正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刚给官宴辉用热水洗了身子,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还没来得及挪到床上,就听到外面凌乱又不断接近的脚步声。 “辉儿,我们家辉儿怎么了?”瞧着被两名小厮抬着、明显已经晕厥没有丝毫知觉的官宴辉,官老太君神色慌张。 “官老太君放心,官四少无事;只是因着落水暂时晕厥,我家世子已经遣人去请保和堂的安大夫了。” 见官老太君那着急上火的模样,柏叔赶紧开口,话里话外也算是为他们国公府开脱了。 谁知官老太君闻言,原本着急上火的脸骤然垮,“落水?不是说辉儿只是喝醉了吗,怎么会落水的?” 闻言,楚子玉没好气地瞪了柏叔眼。 “……这……”柏叔低着头,微微愣怔了下,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吧;不过见自家世子那略带责备的眼神,将要出口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官老太君却是恼了,语气也变得很是难看,“什么这啊那的,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成?” 磨磨蹭蹭却终于还是走到客房的宋芊芊,前脚刚踏入房门,就听到官老太君的厉喝声,整个人身子顿时僵,竟是直直地愣在当场。 “到底怎么回事?”官老太君垮下来的脸色黑沉沉的,常年上位掌权,气势很是凌厉。 话音刚落,整个客房中鸦雀无声。 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到那纵使已经整理过可却仍旧有些略显凌乱的衣衫,原本整齐的发髻也有些松散,发丝凌乱地飘在额前,脸上还明显带着哭过的痕迹,那红肿的眼眶,通红的眸子,还有那微微低垂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知为什么,官老太君福灵心至地张口就道,“芊芊,你来说!” “咯噔——” 宋芊芊顿时心沉沉地跳了两下,身子僵硬,神色愣怔着,“这,这个,我,我……” “我什么我!我问你,辉儿到底怎么回事?”官老太君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纵使官宴辉是个痴儿,那也是他们官家的人,万万没有给别人欺辱的道理;何况,这官宴辉还涉及到…… “官老太君,这……还是官四少爷要紧,先看看他吧。” 瞧着官老太君的咄咄逼人,以及宋芊芊那带着委屈透着无辜的脸,楚子玉心有不忍,开口解围道。 官老太君这才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视线收回前却是狠狠地瞪了宋芊芊眼,视线扫过楚子玉,那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丝丝精光;原本想着,这宋芊芊也还算是知书达理,虽出身不高却耐不住人家有个疼她、宠她的姨母,再加上她自己也整齐,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得不错,将她配给辉儿也算是桩良缘,可现在看来嘛,哼!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就在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沉闷,僵硬的时候,阿三那大咧咧的嗓音响起,像是敲锣打鼓般,若换了平时,柏叔少不得又要好好说道说道,可现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 官老太君也不揪着宋芊芊不放,只将这件事情放进了心里,然后任由嬷嬷搀扶着,来到床边。 白须冉冉的安大夫再次叹口气,好不容易坐下来,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就听见官老太君道,“安大夫,您快帮我们家辉儿瞧瞧,天可怜见的,这孩子六岁时病坏了脑子,现在又……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啊。” “……”安大夫深吸口气,瞧着官老太君的模样,倒也没说什么,示意童儿取出薄薄的锦帕搁着,三指探脉。 霎时,整个房间雅雀无声,好似连呼吸都屏住了吧。 数十道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安大夫右手的指尖处,尤其是官老太君她面色微微有些泛白,脸上虽然保养得很好,可仍旧能够看出岁月的痕迹,此刻她右手紧紧地抓着嬷嬷的手臂,双眼愣怔地瞧着那似是闭门养神般的安大夫的动作。 “安大夫,我家辉儿他……怎么样了?” 不知为什么,句话竟然让她很是紧张。 安大夫优哉游哉地收回手,将丝质的锦帕叠好递给旁边提药箱的童儿,脸上仍看不出表情,半晌,才开口道,“嗜酒宿醉,胃弱脾伤,再加上落水,是直接刺激了五脏,哎……” 说着,他摇了摇头,那语气带着些许感慨,又似是遗憾。‘ “那,那严重吗?”向来不管事太医还是大夫,总有说话文绉绉的习惯,让人听不懂;饶是官老太君这年过半百的老婆子也有些云里雾里的,遂直接开口道。 安大夫抿着唇,“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只是,为何明明知晓病人醉酒还让他落水的?” “……”众人默然,唯有几个稍微性子活泼的下人抬起头偷偷地朝着宋芊芊望了眼。 “原本只是嗜酒宿醉也没什么大碍,两碗醒酒汤下去,再睡觉什么事都没有了。”安大夫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些许波动,似是很气愤般。 “……” “可现在,就算已经是春末,可湖水却仍旧凉得厉害,酒性属燥热,内热外冷,只怕是有些麻烦了。”安大夫此话出,官老太君面色越发的难看,她低着头看向安大夫,小心翼翼地道,“那,对辉儿日后可有什么损伤?” 安大夫捋了捋胡子,从绣墩上起身,径自做到桌子旁边;那里,柏叔早就让人备好了笔墨纸砚。他提起笔,吸足了墨汁,手上边动作着,边应道,“请恕老朽直言,官家四少爷本就心智不足,凡事都得克制着;俗话说得好过犹不及,这酒喝得适量,是好东西;若是过了,那可就是催命的毒药了。” “是,是,是。大夫说得是。”官老太君连连点头,只要对他日后没有什么损伤就行,至于身子,好好养着总会好起来的,以他们官家的势力、财力,想要什么好东西弄不到。这样想着,心口那股气总算是松了下来,“这,安大夫,我家辉儿什么时候会醒?” 说话间,安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走到床上,双手捏着奇观的形状,飞快地在官宴辉身上几处大穴摁了下,两手相互配合,很快来到小腹处,双手交握,用力往下压。 “噗——” 官宴辉那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唇瓣骤然张开,注水箭喷射而出。 “噗,噗噗!” 见状,安大夫手上不停,力道也缓缓加重;躺在床上那好似没有只觉得人再次喷出几口水来。看得旁边的人都只看愣了双眼。 “咳,咳咳。” 约莫半刻中之后,原本晕厥过去的官宴辉终于轻轻咳嗽两声,悠悠醒转时,那眼神清澈透亮,带着些许惺忪的迷茫,不断地转头扫视着周围的人,再看到官老太君的时候却骤然眼前亮。 “奶奶,奶奶,呜,呜呜……” 他瞬间翻身从床上跃而起,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压抑,安大夫不由得猛地后退了几步;刚稳身形就看到官宴辉竟然直勾勾地扑进了官老太君的怀中,然后……然后…… “哇!”的声竟然是直接哭了出来。 “辉儿乖啊,不哭不哭;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诉奶奶,奶奶帮你做主好不好?” 虽然对官宴辉瞥开丫鬟、小厮出门闻香买醉的行为很是不喜,原本还想着等他醒了定是要好好教训番的,省得自己整日里光为他担心了;可当真在看到他的时候,却怎么都忍不下心肠。 个身高体壮的七尺男儿,宛若孩童般扑进名老太太的怀中,还哭得像个孩子般,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喜感。 可在场众人却没有任何个人敢笑出声,也根本没有心情笑。 “既然官四少爷没事了,阿三送安大夫回去,柏叔你亲自去保和堂抓药吧。” 到底是在他们国公府的画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安排善后,楚子玉自然当仁不让。 官老太君到底还是有怨气的,不过现在顾着安慰官宴辉没顾得上来罢了。 等了好久,好久,官宴辉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好了辉儿,你要是再哭下去,你小侄女该笑话你了。”官老太君看向官宴辉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不要,不许告诉小青青。”闻言,官宴辉抬起头,撅着嘴;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蕴上了不正常的红色,那红色越来越浓,越来越烈;甚至像是随时都能滴出血来般。 小青青,官家大少爷的嫡女,今年已经四岁了;官宴辉虽然心智不全,又有惨不忍道的声名在外;官家那些人虽然表面上碍于官老太君不会说什么,但暗地里对他却很是鄙夷;认为他只是个混吃等死的麻烦精;唯有官青青,或许是因为年纪小,显得通透吧。 瞧着官宴辉那害羞中又带着丝别扭的模样,官老太君只觉得哑然失笑,这孩子竟然还知道害羞了。 “好,好,好;不告诉小青青;那你告诉奶奶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瞧着官老太君如此温柔、慈爱的幕幕,众人心底不由得再次慨叹:官老太君对官家四少爷的疼爱果然不假。 官宴辉撅着嘴,瞧了在角落处的宋芊芊,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拉耸着脑袋却没有人看到他眼底那闪而逝的嘲讽和戏谑。 “怎么了?”见状,官老太君很是担忧,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而后惊呼声,“啊,怎么这么烫?辉儿,辉儿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大夫呢,安大夫呢,还不快把人给我叫回来,刚怎么跟辉儿诊治的。” 说到最后,语气中竟是气愤。 云景疏却是看不下去,在心中摇摇头,面色却仍旧保持和温和,“官老太君别太在意,安大夫说过酒性燥热,官四少爷喝了这么酒,会发热也是正常的。” “嗯,三皇子教训得是。”官老太君对着云景疏点点头。 “辉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落到湖里面去了;不是告诉你了,让你不要去湖边的吗?”官老太君面色慈祥,带着温和安抚的意味,只是说道后面,竟染上了斥责和怒意。 官宴辉低着头,撅着嘴不说话。 “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哼,这次可不像以前,不说话,过了就过了;我告诉你,你要不把话说清楚了,你以后就别想再出府了。”身为官家老太君,还是对官宴辉疼宠到了骨子里的祖母,整个官家若说了解官宴辉、能将官宴辉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只怕也唯有她了。 果不其然,闻言,官宴辉的身子顿时愣怔了下。 许是因为官老太君那陡然便得狠戾的语气刺激到了他,刚停下来的哭声,又突然响了起来,“哇!” “……”云景疏眉头微微蹙了蹙,鼻翼也狠狠地抽搐了下。 “骗子,骗子,奶奶是个大骗子。”官宴辉哭着闹着,也不呆在官老太君的怀里了,坐在床上,手脚并用地不断地推拒挣扎着,将所有的被褥枕头全都捯饬成团,然后直接扔到地上,嘴上还不但地重复着,“骗子,骗子……” 官老太君实在是无奈了,“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 “嗡——” 瞧着不远处那祖孙两人的对话,宋芊芊本能地感到丝不妙,想要偷溜可却双腿发软根本迈不开脚步。 自进屋便寻了个角落做隐形人的洛青云和洛倾寒此刻却是优哉游哉地看着好戏。 果然,下刻…… “奶奶明明说了的,芊芊表妹是娘子,洞房,洞房小青青就会有妹妹的;可是芊芊表妹不让亲亲,也不让洞房,还推我,呜,呜呜……辉儿好痛,好痛,好难受!” 官宴辉整个人坐在床上,言语中带着委屈,透着无辜的斥责。 “什么?” 官老太君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因着官宴辉自通人事之后,在那方面的*便特别的强烈,往日里府中养的那些妾室、通房根本满足不了他;往往都是数人其上;可她掌管着诺大个官家,哪里能日日都看着他与他安排。 外界传言,官家莫名其妙消失的那些婢女,虽然并非如传言那般被官宴辉折磨至死,但也的确是因为受不了官宴辉的折磨,其中些是被她给放出去的,而另些却是送到了城外的庄子里。 所以,她才想着,为官宴辉寻摸门婚事;女方不能太强,温婉贤淑如当年的冯望月就好,要主动为辉儿纳妾,并且安排那些通房侍妾伺候好辉儿;那样她也能轻松些。 这宋芊芊,当初能看上她,也是因为她与冯望月的那层关系,听说冯望月对她极为疼宠,便是连平安和乐都及不上她;甚至带在身边教养过段时间,这样的女子应该也是不差的。 却没想到,如今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官老太君面色很是难看,“你说是宋芊芊推的你?” “……”瞧着官老太君那风雪肆虐的脸,官宴辉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死死地抿着唇,并不说话。 官宴辉心智不全,但也至少有个优点,那就是从来不说妄言;许是心智为零,连撒谎也是不会了吧。 “宋—芊—芊!”瞧着官宴辉那小意恐惧的模样,官老太君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张口厉声轻喝,“你这个蛇蝎毒女,枉你空有第才女的名头却不想竟然这般心如蛇蝎;竟然敢推我们辉儿下水,要是辉儿有个什么,我倒是要去问问你们宋家当家的,这就是你们宋家女儿的教养!”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芊芊闻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氤氲了起来,双眸中雾气弥漫,眼眶酸涩,她紧紧地抿着唇;可那句是官宴辉要非礼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官老太君却是管不得这些,“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推辉儿下水,那要是故意的还得了!反了,反了……” “这官老太君息怒,此事宋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若非官四少爷醉酒之后强行欲,欲……非……礼……宋姑娘,宋姑娘也不至于……”楚子玉很是艰难地开口,说出那句话。 官老太君猛然回过神来,终于明白官宴辉口中那句骗子是怎么回事了,感情是这丫头不给他碰是吧。 虽然心头明白,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辉儿可能当真做得过了些,可只要想到那贱丫头竟然胆敢将辉儿推入湖中,若非救起来得早,这青湖要的人命,还少了吗? “啪——” 猛然间,声脆响。 “官老太君,你!”楚子玉面色很是难看。 宋芊芊死死地咬着牙,紧紧抿着唇,抬手捂着侧脸,嘴角处还有丝清晰可见的猩红。 “这巴掌算是老身代辉儿还给你的。”官老太君昂着下巴,面色早已经是黑如锅底,狠狠地瞪了宋芊芊眼,“回去告诉你们宋家当家的,你宋芊芊我们辉儿要不起,这门亲事就此作罢;我倒是要看看,你宋芊芊到底是有么的了不得了……”说着,眼角的视线斜睨向楚子玉时,竟染上了些许似懂非懂的深意,“你这种勾三搭四的姑娘,我们辉儿也要不起!” “官老太君,你这话有些太过了吧!” 原本楚子玉还觉得没什么,毕竟宋芊芊推官宴辉下湖是事实,官宴辉那样的模样,宋芊芊与他的婚事吹了也就吹了,可最后句,却是涉及到女儿家的名节,官老太君如此轻易地说出来,倒是让他觉得有些过分了。 “过了?哼!”官老太君轻哼声,看着宋芊芊,心里暗骂,果然什么娘养什么样的女儿,只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玉世子也还是擦亮眼睛,这国公府的门槛可不比我们官家低!” 后面句,自然是对宋芊芊说的。 宋芊芊险些咬碎口银牙,哼,楚子玉算什么,她的目标是三皇子云景疏,只有那样光芒万丈,睿智精明,沉稳冷静有望登上高位的男子,那才是她宋芊芊所期望的夫君。 …… 藏身在青湖畔株高大的柳树背后,饶有兴致地瞧着画舫甲板上那幕。 洛倾雪薄唇微微勾着,只道有些可惜;可惜他们都进到船舱里面了,她还不能跟上去看个究竟,早知会如此,她说什么也要跟来,能看到宋芊芊吃瘪就值回票价了。 意犹未尽地啧啧嘴。 官家老太太对官家小四的疼宠,那可是众所周知,这次虽然起因是官家小四不对,但以官家老太君的护短程度,宋芊芊应该不会好过。 “姑娘,看得可是尽兴?”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洛倾雪没有注意到身旁蓦然出现的男子,只听到那略带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嗓音,本能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转头,入目竟是张宛若刻刀雕琢的俊脸,轮廓分明,尤其是那双泛着精光的眸子,“你,你,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呵呵,姑娘这话问得有趣;正所谓大路朝天,人人走得;怎么本少就不能在这儿了?”男子笑声低低沉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啧啧,国公府的画舫,姑娘竟然敢瞧他们的热闹,胆子不小。” 刚才经历了彩蝶姑娘的事情,对于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她向来没什么好感,此时甚;尤其是听到那句‘姑娘’是怒火中烧,张口语气便很是不善,“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莫名其妙!” 她现在穿的可是男装,没好气地丢下句,甚至都没给那男子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 “呵呵。”男子摇摇头,足尖轻点,整个人瞬间跃上并不算粗壮的柳树枝桠上,懒懒地双手枕在脑后,飞扬的柳条儿在他身下不断飘荡着,看着洛倾雪快步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啧啧,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呢。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仔细地瞧去,那隐匿在树上的男子,不是之前春风楼西江月中的南宫烈又是哪个。 当然,这些洛倾雪是不可能知晓了。 …… “官宋两家婚事作罢,啧啧,装得可真像!”南宫烈眉梢浅扬,瞧着对面上仍旧染着红晕的男子,“当真喝了那么酒?” 官宴辉双手环胸,副睥睨模样,大大咧咧地瘫在椅子上,睨着南宫烈,“嗯哼?” “啧……啧,为了打消官老太君的念头,你可真是舍得出力啊,怎么喝醉酒的感觉如何?”南宫烈笑着打趣,官宴辉酒量不差,点儿把点儿的酒还真是无法让他到那种程度,不过之前在画舫甲板上,有少带着作戏的成分,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不然你以为呢?”说起这个,官宴辉面色就忍不住垮了下来,“那个女人还真是,阿嚏……阿嚏……” “看来你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嘛!”南宫烈声音带着笑意,“往日里怎么没瞧着你这么急吼吼的退亲,还非要以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法,莫非……有心上人了?”说着,也不等官宴辉反驳,径自开口,“看上了哪家小姑娘,说出来,让我这做哥哥的给你参考参考。” 官宴辉没好气地斜睨了他眼,“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你家二老再说吧。” “……”南宫烈竟是难得的沉默了。 “那宋芊芊就这么放过她了?” “哼!”官宴辉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轻轻揉了揉,“竟然胆敢推小爷下湖,哼,给小爷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话说回来,真不知道那些人的眼睛怎么长的。” “嗯哼?”南宫烈扬眉,不解。 “竟然有人夸赞那宋芊芊颇有当年望月郡主之风,温婉顺和,贤良淑德;我呸!”官宴辉脸上满是不屑,“当年的望月郡主是何等风采,也是她这等区区庶女生的贱丫头可比拟的;当真以为她娘的庶妹就了不得了,说到底,连屁大点儿的关系都没有。” “行了,你也别抱怨了。”南宫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摆脱了那个女人,下步,准备如何?” 官宴辉扬眉,“不是让你监视周围吗?情况如何?” “人么,倒是没发现,不过……”脑子里里猛然浮现出那张娇俏的脸,泼辣的言语,南宫烈竟难得的愣怔了下,“倒是发现了枚有趣的小辣椒。” “……?” “行了,既然那个人会以那种九曲十八弯的方式通知你,自然不会愚蠢得跑到青湖畔给我们抓个正着;不过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倒是值得深究了。”脸上褪去戏谑,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官宴辉也正经起来,点点头,“嗯,我会派人好好查的。” “嗯,是该好好查查了。”向来以沉稳著称的南宫烈也不由得略微沉吟,片刻才感慨道,“三皇子回云都,大皇子也是胸有沟壑的,二皇子虽是志大才疏可宛贵妃却最是受宠……” 这云都,就快要变天了。 …… 转眼,距离那日,已是三日之后。 不管那日国公府画舫甲板上发生的事情结局如何,到底没有传得出来;据说是官家老太君勒令制止,连三皇子都开口了;这不禁让没看全好戏的洛倾雪有些微微的失望。 此刻,她正优哉游哉地坐在素瑶居院子里那棵宛若巨伞般的大树下,卧在躺椅上,闻着鼻翼间,鼎炉上香烟袅袅,花园中百花竞放,偶尔能听到鸟叫虫鸣;还有那微微拂过的清风。 切都非常的怯意。 “小姐,听说近来云都出了个有名的神医呢;就是行踪诡异,捉摸不定,不然倒是可以让他来给小姐瞧瞧身子。” 锦笙端着托盘,上面碗散发着芬芳的梅酿莲子羹,配叠清脆爽口的小菜,很是感慨。 “云都什么时候又出个神医了?”洛倾雪就着石桌,轻轻品尝口,果然满口生香,“我怎么不知?” “那是小姐您两耳不闻窗外事。”锦笙努了努嘴,“之前听说春风楼的花魁彩蝶姑娘被奸人设计陷害,伤了容颜,少人位置可惜;甚至还有不少达官贵胄悄悄为她请太医诊治,接过都是无法;可前两日,听说彩蝶姑娘要复出了呢。” 洛倾雪面色顿时愣怔了下,“春风楼的花魁彩蝶?” “是呀。”锦笙点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给我说说。”洛倾雪的心不由得沉了沉,那个彩蝶对自己的底细知道得清二楚,虽然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唯能确定的却是,她定不会是春风楼的花魁这么简单。 且不说她那般敏捷堪称高手的身手,但是那荣辱不惊,泰然处之的行为,以及那通体气度,便绝非是般人能有的。 只是,她到底是谁? “小姐,您怎么了?这个奴婢也只是道听途说,而且您怎么对那等下贱的女子感兴趣了。”锦笙有些不解。 “……”洛倾雪深吸口气,摆摆手,“没有,只是有些好奇了吧。” “不过那神医倒是真的呢,听说静王还为此刻意派人与彩蝶姑娘接触过,静王妃自十几年前生产伤了身子之后,那里便直恶露不断,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曾给她开过不少养气补血的好药,可惜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说着,锦笙竟有些感慨,“倒是静王直对她不离不弃的,现在还开出十万两银子的天价,希望神医能出手呢。” “其实,大家都在猜,神医是不是因为缺钱才会去给彩蝶姑娘诊治;毕竟当初彩蝶姑娘悬赏千两求医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的。” “……”洛倾雪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不过那怎么可能,照奴婢看来,指不定因为彩蝶是那位神医的红颜知己呢!” “……”洛倾雪只觉得头顶群乌鸦飞过,“呱、呱、呱……” “小姐,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神医嘛,但凡卓尔不凡的天才们,总是有些不同寻常的癖好,说不定这位神医就喜欢彩蝶姑娘那样妖娆的女子呢!” “……” 洛倾雪已经听不下去了,赶紧开口打断这丫头不着四六的歪歪,“想知道那神医怎么想的?” “嗯嗯,小姐你知道?”锦笙猛然转头,双眼睛亮,带着希翼看着她。 “你自己去问不就得了!”洛倾雪眸中顿时染上了墨色,变得深邃黯然。 鸡第062章 乌骨鸡,风波又再起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闻言,锦笙骤然回过神来,转头盯着洛倾雪,贝齿轻咬,双唇微微撅着,语气带着撒娇,“小姐,你又欺负奴婢!” “哪儿欺负你了。”洛倾雪扬手,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没事少八卦这些,对了,前两日让你整理的东西可都整理好了?” 锦笙稍微反映了下,眉宇微微蹙了蹙,犹豫了下点点头,“素瑶居内所有下人,除了姜嬷嬷、梁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卖身契随陪嫁应该在老爷手里;其他包括奴婢在内的三十二人中除去已经没了的半夏,其他的卖身契都已经整理好了,小姐可是现在就要?” “不必。”洛倾雪望着前面汉白玉的石桌上,眼底抹深思划过,半晌才淡淡道,“你先收着吧。” “……是。”虽然不知为什么,但作为下人本就不需要知道那么的。 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西斜,敛去那灼热熠熠的光芒,散发着温暖的红。 “听说近日祖母身子有些不适。”洛倾雪径自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得旁边的锦笙眉心直跳,“小姐,形象,形象!” “行了,这素瑶居内又没有外人,就那几只老鼠,本小姐巴掌就能拍死。”自从服用了九天花,每日里晒着太阳,吸收日精月华,体内的玄阳真气已经初具雏形;洛倾雪深吸口气,“去准备准备,前儿外祖母不是送了支成型的茯苓过来;并给带上了。” 锦笙撅着嘴,脸上带着些许不满,小声嘀咕着,“那可是太长公主特地吩咐过,用来给您熬制茯苓糕的。” “行了,不就是只茯苓而已,本小姐还没心疼呢;瞧瞧你这模样。”洛倾雪没好气的,锦笙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脾气执拗;不过若非如此,前世在自己那般艰难的时候,她也不会罔顾宋芊芊的拉拢而坚持跟着她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何况她要是不将人都带走了,某些人的计划可就没办法实施了呢。 她与孟氏的关系,本就像是悬崖上的条丝线,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她现在势单力薄,就算有外祖母护着,就算有个平安和乐郡主的名头,那又如何?难道皇帝还能将手伸到大臣的后院不成,再者,到底她是做晚辈的,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足够让人辈子抬不起头了。 锦笙很是不情不愿地应答着,“奴婢知道了。” 冯望月过世,梁嬷嬷伤心欲绝,竟是直接病卧在床;姜嬷嬷被她打发去照顾梁嬷嬷了,到底是并从宫里出来的,关系比起别人到底也要亲厚些;锦书要留在素瑶居掌事,银珂负责厨房自然也不能轻易离开,至于银叶……还是好好照顾乌骨*;所以前往荣禧堂,洛倾雪带了锦笙并两个二等丫鬟。 “倾雪见过祖母,祖母万福。” 荣禧堂,刚迈步进入荣禧堂的院子,就听见堂屋内,阵欢声笑语。 在下人的引领下,迈步进屋,洛倾雪对着孟氏微微福身,语气平淡中又染着点点撒娇的意味,“祖母,你们在说什么好话,也说给倾雪听听,好不好?” “瞧瞧,这雪丫头刚说到她,她就来了。”许是因为心情好,孟氏笑语涟涟,对着她招了招手,“来雪丫头过来祖母这儿坐。” 话音刚落,瞬间感受到屋内数道灼热的目光齐刷刷地甩过来,洛倾雪不骄不躁,宛若闲庭散步般,“祖母瞧着可是越发的精神了,前儿倾雪得了支茯苓,竟是难得的成型了,听说祖母这两日身子又不舒适了,您可是咱们镇北侯府的宝,可得好好养着才行。” “倾雪这小嘴儿啊,当真是越发的甜了,跟抹了蜂蜜似的。” 瞧着孟氏接过洛倾雪手中的锦盒,打开看了下,明显神色飞扬的眼角;姚佳氏虽然心里有些羡慕,还有点儿嫉妒,不过也知道有些东西是自己求不来的,只能脸上带着笑,拉着坐在她身侧的绿衫姑娘,“说起来,咱家月儿与倾雪也是同年的,还有依儿,你们要是有空来往来往;趁着现在啊年纪小,姐妹之间可不能生分了。” “大伯母这是说的哪里话,今生有缘才能成为姐妹,月妹妹、依妹妹若是喜欢随时来素瑶居都行。”洛倾雪轻笑着。 “当真!”洛秀依到底年纪小些,又是嫡女,当场轻呼出声。 孟氏抬头望过去,姚佳氏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可不等她开口,洛倾雪径自道,“还能有假不成,你们什么时候来,我这做大堂姐的都欢迎。” “秀月改日定携妹妹拜访,到时大堂姐可别嫌弃我们扰了你的清净。”洛秀月我这洛秀依的手,轻轻柔柔的笑着。 “如此甚好,那姐姐可就在素瑶居坐等你们上门了。”洛倾雪脸上带着淡笑,宛若天边白云般,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在整个镇北侯府有两处最为特殊的存在,个是她的素瑶居,个是洛倾寒的傲寒楼。当年冯望月生出千禧双胎时,尚是长公主的云静安欣喜非常,特地朝尚未退位让贤的太祖皇帝讨了个恩典,遣工部的能工巧匠特地改造,就连名字也是随他们而起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兄妹出尽风头的同时,也树敌不少。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前世的她不明白这个道理;自幼,不管是冯望月还是云静安,亦或者是身边的丫鬟小厮,都告诉她,她与府中的那些姐姐妹妹是不同的;她是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荣享二品公主俸禄;长此以往,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要高人等。 谁知道最后却…… 孟氏拉着洛倾雪的手,轻轻拍了拍,“果然经事,咱们家雪丫头懂事了;往日我这老婆子还忧心啊,你个,你哥哥个,两人都跟冰山似的。” “人家哪有。”洛倾雪嘟着唇。 “好好,没有,没有!”孟氏摇摇头,神色倒是柔和了不少。 姚佳氏又趁着这话题,与孟氏、洛倾雪寒暄了片刻,陡然个声音穿插进来,众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听说谢姨娘送了两只乌骨鸡与大小姐。” 洛倾雪臻首微抬,眼底的精光闪而逝,面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好似无意般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淡淡地笑着道,“是啊,前些个日子病了次,身子竟是有些虚弱;也不知谢姨娘怎么知道,送了两只补身的乌骨鸡来;想不到孟姨娘也知道。”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小孟氏面色微微愣怔了下,两颊染上了些许尴尬色;不过很快,她面色又恢复如常,她咬着牙,心横,脸上又堆起了笑意,“听说乌骨鸡对女子最是补身的圣品,婢妾瞧着老夫人近来身子总是不舒坦,大小姐您……” 堂屋众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洛倾雪。 “呵呵,孟姨娘这话说得;纵使祖母是你姑姑,可也是我的祖母不是;你有话直说就是了,还非得绕着弯子;您不说我倒是还没想起来。”洛倾雪脸上仍旧淡淡的,没有表情,“今儿孟姨娘既然提起来,那倾雪少不得要说两句;那时正逢母亲断七,杀生不吉;是以便让素瑶居的婢女好好养着了;白芷,你立刻回去让银叶把乌骨鸡送来。” 孟氏闻言,虽然有些心热,不过刚人家才送了成型的茯苓,现在若是再收这乌骨鸡;若这事情传了出去,怕是那些人即使表面不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这好东西,人人都想要,件两件可以当做是孙女的心意,可老是眼巴巴地盯着孙子辈手上的东西,她也嫌臊得慌。 遂面色沉,厉声呵斥着,“小孟氏!你僭越了。” “老夫人教训得是,是婢妾僭越,冒犯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责罚。”小孟氏顿时跪倒在地。 “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孟姨娘若不提起,孙女还想不起来呢;前些日子太医不是说了,孙女这身子是虚弱,但却虚不受补,连平日里的海参要我都吃不得了,这乌骨鸡留在孙女那儿也是浪费;不若送给祖母,您训斥她做什么,没得为了个贱妾气坏了身子。” 洛倾雪拉着孟氏的手臂,语气带着三分娇俏,又有三分撒娇,席话倒是说得孟氏心里舒坦了。那可是乌骨鸡,整个流云国每年也不过只有那么十只而已,她自然不是真的不想要,洛倾雪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朝着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会意地悄然退出房间。 “你这丫头。”孟氏没好气地,语气却是柔和了不少。 小孟氏跪在地上,低着头,听着上座的祖孙二人亲切地相互寒暄着,却好似没有看到自己般,只让她跪在地上;还有洛倾雪那句“贱妾”就好似根针,狠狠地插在她的心上,明明……明明当初是,是…… 若非当初的那件事情,若非因为对表哥往情深,她又如何会自甘下贱,这般作践自己。 果然说书的说得好听,妲己再美终是妃;日为妾,终身便再丢不掉妾这个名头。 难道她也要这样过辈子吗? 不,绝不! 洛倾雪,是你逼我的。 无人注意到,跪在地上从始至终都低着头的小孟氏,此刻眼底满是浓烈的恨意,还有那扭曲的脸,她死死地咬着牙,唇舌间隐隐品尝到的腥甜是让她的眸中凭添了几抹妖冶之色。 孟氏又拉着洛倾雪寒暄了半晌,这才视线悠悠转开,瞧着跪在地上的小孟氏道,“行了,你也先起身吧;雪丫头虽然性子好,是个大度的,但也不是你区区妾室能责问的;今儿就先作罢,若是再犯,两罪并罚;雪丫头,你瞧着可好?” “祖母说的,自然是好。”洛倾雪低着头,笑得淡淡的。 眼瞧着院外,夕阳越发的沉了,红艳艳的余晖好似要将天边都烧起来般,宛若熊熊烈火,又好似漫天的红莲。 白芷踩着小碎步匆匆从外面进来,避开众人的视线来到洛倾雪身旁,俯身压低了嗓音道。 “你说什么?”洛倾雪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猛然轻呼出声;感受到孟氏、姚佳氏以及屋内其他众人的眼光之后,她这才梦然回过神来般,捂着唇;却仍旧颦眉蹙頞,面色苍白着,“怎,怎么会这样?” 白芷低着头,“这,奴婢也不清楚。” “银叶呢?”洛倾雪紧紧地抿着唇,紧皱的眉头却直没有放下。 “她已经随奴婢来了荣禧堂,正在外面候着。”白芷低着头,她只是个二等丫鬟,而银叶却是等,有些事不该她管的,她也不能嘴。 “让她进来!”洛倾雪强忍着怒火,眉心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转头朝着孟氏和姚佳氏,勉强地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倾雪失态,让祖母和大伯母看笑话了。” 见状,姚佳氏有心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可看到孟氏那眼含精光的模样,话到了舌尖打了三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没事没事,别着急。”孟氏心中猜测着,难道是这丫头舍不得那两只乌骨鸡?所以合着丫鬟演了这场戏给自己? 毕竟这乌骨鸡可是可望而不可得的好东西,年才上贡那么丁点,光是后宫的那些妃嫔就不够分的,上面还有王公贵胄,品大员;她会舍不得也是正常;可既然舍不得,那刚才干什么会做出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洛倾雪眼眶酸酸的,眸底氤氲起了雾气,神色间很是着急,都快哭出来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角甚至已经渗出了泪意,“我,我……” “奴婢见过老夫人,大夫人,小姐。”银叶随白芷进屋后,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恭敬地行李问安。 不等话音落地,洛倾雪单手撑着座椅的扶手立刻起身,上身前倾,顾不得孟氏、姚佳氏以及其他人的目光,急切地问道,“刚才白芷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乌骨鸡不见了?” “……”果然如此! 闻言,孟氏心中不由得泛着些许酸涩,对洛倾雪又有了意见;哼,刚还当她是个好的,没想到却是这般奸猾。 “……”就知道会出事。 闻言,姚佳氏也低着头,心里庆幸还好自己刚才的话没有问出口,不然现在孟氏也该恨上自己了。 “……”活该! 闻言,跪在地上的小孟氏,只觉得心里爽快到了极点,原本憋在胸口的那口闷气瞬间发泄出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银叶低着头,“回小姐话,奴婢也不知道;那乌骨鸡白日里都是在院子里放养的,晚上会自己回笼;可今儿早上放出去之后,刚白芷回来时,奴婢寻遍了整个小院也没有找到。” 语气带着无辜,透着委屈,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迷茫和叫冤。 “难道你们的下院还除了贼不成!”闻言,洛倾雪出言不善,带着浓浓压抑的怒火。 “砰——” 银叶双膝跪地,“奴婢不敢说谎,小姐明鉴。” “这还是算了吧,乌骨鸡珍贵无比,也不是我们这等身份的人能沾染的。”孟氏这话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祖母,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咱们镇北侯府出了贼,那还得了。”洛倾雪面色很是难看,单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视线掠过小孟氏的脸,眼底猛然划过道意味深长的味道,垂下眼睑,“那可是两只乌骨鸡,圣上钦赐下来的,竟然有人胆敢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让我镇北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孟氏出身原也不算差了;兄长位及刑部侍郎,从二品官职;若是换了在其他地方,说不定就是盛极时的名门望族;只可惜在云都这个地方,得是王公贵胄,名流勋贵,别说从二品上的二品、从品、品大员是。再加上,孟家原本依附的静王府近年来越发低调,甚至嫌少掺和朝堂上的事情,没有了依靠的孟家,战战兢兢也只能勉强在云都立足而已。 她抿着唇,脸上神色意味不明,片刻后才淡淡道,“说得也是这么个理儿;姚佳氏,既然如今府中中馈归你掌管,那这事儿你交给你去处理吧。” “……这,儿媳惶恐。”姚佳氏低着头。 这件事情明显是烫手的山芋,不管洛倾雪时不是故意,她与孟氏两个人,得罪谁她都不愿,只能打着太极。 孟氏沉着脸,“难道还要我亲自出马不成?” “这……”姚佳氏犹豫了下,转头看过去却刚好看到立在孟氏身旁的钱嬷嬷,顿时眼前亮,开口道,“娘您这说的是哪里话;这点小事儿媳怎敢劳您大驾,不如让钱嬷嬷随我们起去素瑶居看看;来,也是为了公正公平,没得最后有人怨愤说儿媳徇私枉法;二来,钱嬷嬷是您的人代表的自然也是您;任是谁都不能说什么的。” 孟氏转念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点点头,“如此也好。” 于是,片刻之后。 姚佳氏领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素瑶居而去。 “大堂姐放心,咱们镇北侯府戒备森严;定是有那吃里扒外的,母亲会将她揪出来,这等下人,发卖也就是了。”洛秀月故意落后半步,来到洛倾雪面前,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着。 洛倾雪的身子顿时愣怔了下,点点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语气中却带着沮丧,“月妹妹说得是。” “别担心了。”洛秀月也不是个话的,只能这么安慰着。 “嗯。” 素瑶居中。 已经回转的姜嬷嬷闻讯之后,领着锦书此刻正侯在素瑶居的大门口处。 “老奴/奴婢见过大夫人,几位小姐。” “行了,都免礼罢。”姚佳氏沉着脸,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大宅后院,哪个当家的不往其他院子里安插人来着,这素瑶居内,自然也有她的耳目;是以她的心也紧紧地悬着,不知道是不是洛倾雪发现了什么,借此发难。 姜嬷嬷等人赶紧起身,退开。 “这,大伯母我院子里除了畏罪自尽的半夏,其余三十二人皆在此处;您尽管搜,尽管查。”洛倾雪声音幽幽,很是空洞,又好似九天之外飘来的靡靡之音,带着哀怨和忧伤。 姚佳氏心中叹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倾雪放心,大伯母定会将事情查清楚的。” “嗯。”她低着头,声音幽幽的,似是在哭泣般。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尤其是趁着那身素雅的衫裙,原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是衬得几近透明般,让人见了都忍不住搂进怀中好好呵护番。可现在,却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转头细细地布置了番,而后对着钱嬷嬷点点头。 带来的丫鬟、小厮和护院兵分思路,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搜查着。 姚佳氏则领着人坐在素瑶居内的凉亭里,旁边坐着钱嬷嬷,洛倾雪则侧身坐在美人靠上,整个人蔫蔫的,好似没有精神般,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平静的湖面,不知是在看对面那白玉砌成的湖心回廊,还是在兀自发呆着,整个人身上散发出股浓郁得近乎实质的哀伤。 “……” 夕阳彻底落下,天边的最后丝余晖都消失不见;镇北侯府内,各个地方的宫灯烛盏全都亮了起来;素瑶居内甚;橘黄色的烛火摇曳着,整个素瑶居内灯火通明。 “启禀大夫人,奴婢没有找到。” “……” “启禀大夫人,奴才没有找到!” “……” 四路人马先后来报,竟都像是统了口径般,整个素瑶居内连草坪都不知给他们翻找了少次,别说乌骨鸡,连半丝乌骨鸡的毛都没有看到。 “这,天色也晚了,不如明日再说吧。” 堂屋内,坐在上方的姚佳氏看向钱嬷嬷,征询似的口气;之前她们在院子里的凉亭就等了约莫个时辰,转战到堂屋又是半个时辰,如今天色也实在晚了,就算要找只怕也找不出来什么。 钱嬷嬷眼神突然闪烁了下,似是在犹豫,又似是在思考般,“你们可都查仔细了,咱们大小姐那可是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若是这素瑶居进了什么歹人伤着郡主的金贵之身,可是那你们是问!” “钱嬷嬷,你这是?”姚佳氏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这话可不是轻易能说的。 若是传到外人的耳朵里,还以为洛倾雪怎么了呢;在戒备森严的镇北侯府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事情发生在素瑶居,但伤的可是整个镇北侯府的脸面;连平安和乐郡主的院子都能被贼人混摸进去,其他院子呢? 这样以讹传讹传出去,镇北侯府的脸面要不要,整个镇北侯府的小姐姑娘们还要不要说亲了? 钱嬷嬷脸上闪过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小姐何其金贵,自然是要好好查查的;这些小子丫鬟们,做事向来马虎,老奴也只是敲打敲打他们罢了。” “……” 时间,姚佳氏竟是说不出话来;毕竟钱嬷嬷,现在代表的那可是孟氏。 洛倾雪淡笑着,“那本小姐倒是要谢钱嬷嬷的关心了。” “大小姐客气,老奴这是应分应当的。”钱嬷嬷脸上带着些许傲气,斜睨了那些仍旧跪在地上的丫鬟小厮们,“你们可都听到了?” “听,听到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应着声。 “这素瑶居可都搜查完了?记住是每个地方都要仔仔细细地搜查!”钱嬷嬷厉声。 “……这,能找的奴婢们都,都找过了。”磕磕巴巴的声音,带着颤音,明显很是恐惧。 她刚开口,就有人接过话头,“只,只有大小姐的房间,没人去过。” “混账!大小姐的屋子也是你们这些下人能进去的。”姚佳氏顿时扬手狠狠拍桌子。 “奴婢知错!”那人赶紧将头磕到地上。 洛倾雪心中顿时划过道冷意,她的房间若是让这些五大三粗的小厮、护院随意进去,以后传出去当真是不用做人了;她斜睨了钱嬷嬷眼,看来冯素烟当真是恨上自己了呀! 不,不对。 她早就恨上自己了吧,不然为何会那般汲汲于各种陷害自己,毁她声名的行为中。 钱嬷嬷面色变了变,抬头瞧着洛倾雪,很是有不卑不亢的架势,“大小姐,这……您看……” “呵呵,原来钱嬷嬷以为竟是本小姐将那乌骨鸡藏起来了不成。”洛倾雪皮笑肉不笑,声音是冷然,“姜嬷嬷,我们走;大伯母,钱嬷嬷,本郡主的房间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所以劳烦你们二位移驾吧。” 姚佳氏犹豫了下,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应下。 “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大堂姐的房间呢,大堂姐不介意我们姐妹去看看吧。”洛秀月适时地开口。 “自然不介意,请!”洛倾雪对她笑笑,前世她对大房的人关注很少,直到大堂哥、二堂哥为了她身亡之后,她才稍微关注了些,可那时候洛秀月早已经出嫁,至于过得好不好她也没在意过;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个聪明的姑娘。 瞧着洛倾雪面上柔和了些,姚佳氏这才起身,“也好,钱嬷嬷,我们就走趟吧。” 推门,进屋,燃烛。 洛倾雪大大方方地任由她们参观着,“大伯母,钱嬷嬷,你们可要瞧好了,别到时候又说没有看明白,此事唯有次,若再有第二次,哼!” “大小姐,您这说得是哪里话;老奴也是遵从老夫人的吩咐,整个素瑶居要仔仔细细的查清楚了,无比保证大小姐您的安全。”钱嬷嬷抿着唇,抬手竟然去翻洛倾雪的衣衫。 洛倾雪眸色顿时暗。 “放肆!”姜嬷嬷立刻轻喝声,“就算老夫人让您搜查,可没有让您连大小姐的衣衫都要件件摊开来检查吧。” 钱嬷嬷刚伸出去的手愣怔了下,她死死地咬着牙,眼底厉色闪而逝,心中暗道,哼,洛倾雪这是你自找的。 “咦,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又两个人走过去,立在姚佳氏身侧的丫鬟凑上前,瞧了两眼又仔细地闻了下,压低了嗓音,“闻着有些腥甜,好,好像是鸡血的味道。” “是吗?”钱嬷嬷眼底划过抹解气。 “知琴,你说什么浑话!”姚佳氏轻喝声。 那位被唤作知琴的丫鬟又凑上去仔细地闻了闻,转头对着姚佳氏道,“夫人,这的确是鸡血的味道;而且不是普通的鸡血,普通的鸡血没有这么大的药味,应当就是您们口中那乌骨鸡的鸡血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鸭血,鹅血,非得是鸡血。”姜嬷嬷咬着牙。 “这……奴婢以前家里是杀鸡的,自幼闻着鸡血的味道长大,对鸡血的味道敏感些。”知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小意的颤抖。 “呵呵,原来如此;老奴就说,咱们镇北侯府怎么会有歹人潜进来,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老奴就先回荣禧堂了;老夫人还等着老奴汇报真相呢。”钱嬷嬷很是志得意满。 姚佳氏有些为难,“可是这乌骨鸡并没有寻到,单凭这滴血迹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大夫人以为如何?”钱嬷嬷也来了三分气性,“老夫人可是还在荣禧堂等着老奴服侍呢。”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明日再说吧。” 时辰的确也有些晚了,此刻外面天色尽暗,她也该回院子了;不过纵使心中有些焦急,她仍旧转头征求了洛倾雪的意见,“倾雪,你以为这样可好?” “呵呵,大伯母,倾雪以为这事情要查还是趁热打铁得好;免得到了明日,有人会以为是本郡主将那乌骨鸡毁尸灭迹了呢。”洛倾雪话里话外,意味分明。 钱嬷嬷顿时愣怔了下,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意,好似十拿九稳吧;看向洛倾雪的眼神中还带着点点嚣张和幸灾乐祸。 洛倾雪抿着唇,转头对着锦书,面色垮,“房间是谁负责打扫的,怎么这腌臜的东西会出现在本郡主的衣柜里。” “这……”锦书愣了下,立刻就有名婢女跪倒在众人面前,“是奴婢。” “白薇,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本郡主衣柜里的,今日只是滴鸡血,改明日是不是被人塞个死人进来你们都不知道?这等偷奸耍滑的丫鬟,本郡主可使用不起。” 洛倾雪这话连敲带打。 白薇跪在地上,眼眶通红,简直都快哭出来了,“奴婢不敢,小姐,这……今天奴婢打扫的时候明明没有这滴鸡血的,求小姐明察。” “……” “这滴鸡血的确是新鲜的。”知琴上前,端详了片刻,伸出手指沾了沾,“染上去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 闻言,钱嬷嬷的身子顿时僵了下。 “知琴姑娘可是瞧仔细了。”钱嬷嬷声音带着生冷。 “的确是要瞧仔细了,这自下半晌未时本郡主便去了荣禧堂,现在已经酉时已过,两个时辰之内,本小姐可是分身乏术。”洛倾雪深吸口气,语气不咸不淡的。 姚佳氏也有些为难了,“这……” “既是如此,若非有外人潜入,那必是素瑶居内部出了问题,不如就将这些下人统统发卖,重新换上批新的不就好了。” 声音轻轻柔柔,却好似带着些许淡笑。 众人回过头去,说话的却是大房洛永康的贵妾,向来少言寡语,虽然也晨昏定省但却好似个隐形人般,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唐姨娘。 只是她开口,有人同意,但有人却是惊骇。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求救声此起彼伏。 要知道因为这种事情被发卖的丫鬟,凡是有些姿色的大都会被卖去那些三教九流、烟花之地;没有姿色的也只会被贱卖;何况,从素瑶居内出去的丫鬟,谁敢要? 就连锦笙、锦书、银叶、银珂几个大丫鬟也都不由得跪倒在地。 洛倾雪面色沉了沉,视线扫过唐姨娘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心中是不解,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今儿就出事了,呵呵。”唐姨娘淡笑着,声音低低沉沉的,“夫人,郡主,请允许婢妾现行告退。” 洛倾雪深深滴打量着唐姨娘,半晌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只淡淡的颔首,“也好,我记得倾北才两岁吧,别待会儿哭着找姨娘了;大伯母,您觉着呢?” “左右也帮不上什么忙,退下吧。”姚佳氏面色微微沉着。 唐姨娘领着丫鬟,静静地退场;可洛倾雪屋内,其他人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过很,反而越发的紧张和不自然,尤其是原本素瑶居的那些下人。 “既然大小姐非要拿出个结果来,那大小姐您说着乌骨鸡在哪儿?” 许是因为洛倾雪之前的话,钱嬷嬷也有些恼了。 “若是本郡主知道在哪儿,还由得你对本郡主大呼小叫!”洛倾雪沉着脸,瞬间眼眶变得通红,抬起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珠;那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 钱嬷嬷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只听见声带着急切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洛青云刚进屋,就觉察到气氛的不对;洛倾寒已经直直地朝着洛倾雪而去,轻轻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珠,面色很沉难看,宛若冰山的脸上此刻是风雪肆虐。 所有人都只觉得这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 “别哭,妹妹。”洛倾寒不会说话,安慰也很是生硬。 洛倾雪贝齿轻咬下唇,眼角眼泪滴滴,却倔强得并不哭;半晌,她终于从洛倾寒坏中抬起头来,语气酸酸带着三分赌气的模样,对着姜嬷嬷道,“嬷嬷,即刻去太长公主府,告诉外祖母,我要两只乌骨鸡,趁夜送来最好。” “是。”姜嬷嬷应声。 姚佳氏赶紧阻止,“倾雪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只是两只乌骨鸡而已,没了就没了,谁都没有怪你。” “那可不是,没了就没了;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当真,老夫人也并不是非要吃这乌骨鸡不可。”钱嬷嬷皮笑肉不笑的。 “……”姚佳氏闻言,恶狠狠地瞪了她眼,“钱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钱嬷嬷只是憨笑着。 洛青云那向来温润的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三分怒意,“乌骨鸡?就为了两只乌骨鸡,你们就这般大张旗鼓的搜查倾雪的院子,当真以为母亲不在,我们兄妹没了依仗就能让你们肆意欺负了不成!姜嬷嬷,妹妹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是,老奴立刻就去。”姜嬷嬷闻言赶紧退走。 “姜嬷嬷,且慢!”姚佳氏见事不对,赶紧让晓乐、知琴两人拦住姜嬷嬷的去路,另边却对着洛倾雪道,“倾雪,你倒是说句话呀;大伯母知道你的委屈,可这事若是闹大对谁都是不好的。” ------题外话------ 心儿:大家猜猜,乌骨鸡到底在哪儿哈!直接在文文下留言,凡是正订阅的亲们,答对问题皆有惊喜哦! 第063章 平风波, 充足的理由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心儿:这章还是没有出来乌骨鸡到底是被谁拿走的,等结局出来发奖励哦!回答问题的三位,心儿都急着呢,表着急哈…… ------题外话------ “为了还你清白啊,正所谓众口铄金;钱嬷嬷日后也不想走出来被别人指指点点吧;既然锦笙和知琴都想看你的手,那就给她们个心服口服的理由。”洛青云轻言莞笑,言辞恳切。 孟氏和洛永煦投过来的眼神中也带着疑问,还有那明显的不悦。 钱嬷嬷原本还镇定的心顿时慌了,乱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勉强还能维持着自己立的之态,抬起头,“大,大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奴婢立刻就去。”两人应声离开。 瞧着知琴抬起头,那上下不断扇呼的鼻翼,洛青云顿时福灵心至,转头道,“银珂取杯白水来,锦书立刻去找白大夫,若是我没有记错,有种名为芨芨草的东西,见血变蓝。” 仍旧是那双手,上面除了黄色的干茧,并没有其他东西,没有洛倾雪最初心中所想的血迹,心中不由得有些怀疑。 钱嬷嬷深吸口气,将自己的手伸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孟氏可不敢*裸的包庇,只能憋着口气,闷闷地应了。 “不过既然如此,还是让钱嬷嬷将手伸出来给大家好好瞧瞧吧。”洛青云略微沉吟片刻,“祖母,您说呢?” 想到之前锦笙的教训,知琴猛然跪倒在地,“老爷恕罪,老夫人恕罪,奴婢……奴婢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砰——” 洛永煦也是怔怔地瞧着她,眸底意味不明,“你可是看清楚了?” “什么?”孟氏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感觉到姚佳氏那不善的脸色,知琴身子颤了颤,竟是连说话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钱,钱嬷嬷的手……” “知琴,你有话就说啊。”姚佳氏见孟氏、洛永煦都看着她,心中很是叫苦不跌,难道他们都以为是她不让知琴说实话的;想着,她只觉得心底发寒,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何况这事情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凭什么她要莫名其妙地背了这个黑锅,遂狠狠地瞪了知琴眼,“现在老爷和老夫人都在,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知琴咬着牙,还是很犹豫。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若是能找出那偷鸡的贼;父亲和祖母定会重重有赏的。”洛青云淡笑着,声音很是温柔,很有安抚人心的效果。 “……这。”知琴抿着唇,眉头蹙了蹙,看向钱嬷嬷,眼角又挂着锦笙那红肿的侧脸,青紫的额头,神色很是犹豫。 晓乐很想扶额,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能发呆,真是服了她了;不过到底是在起年的姐妹,只能在众人的视线中,硬着头皮将洛青云刚才的话又重复了遍。 “啊?什么?”知琴回过神来,而后猛地捂着唇。 话音落,知琴却是呆呆愣愣地瞧着刚才钱嬷嬷所跪的地方,神色愣怔;在她旁边的晓乐心中着急,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压低了嗓音道,“知琴,知琴?” “……” 洛青云转头,视线在洛倾雪和洛倾寒之间不断扫视着,良久嘴角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知琴既然能看出来这鸡血是在妹妹离开素瑶居之后才滴上去的,那知琴可能闻出鸡血散发的味道?” “奴婢谢老夫人不杀之恩。”锦笙头磕在地上发出吭吭的闷响。 洛倾雪低着头,眼底划过抹浓郁的嘲讽之色,“谨遵祖母教诲,还不快谢谢祖母不杀之恩。” “行了,此事就此作罢吧,下不为例。”孟氏摆了摆手,心里却很是不悦。 “可……可是……”洛倾雪为难地看向孟氏。 洛倾寒摇摇头,带着不赞同,“锦笙是外祖母送你的,若是打杀了,很难交代!” “孙女已经责罚过锦笙,她也知错了,祖母若是生气,孙女便让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去。”洛倾雪语气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般。 锦笙眼中的泪珠打着圈圈,低着头,跪倒在地,小声抽噎着,“奴婢知错了。” “祖母息怒,许是锦笙看差了。”洛倾雪微微福身,而后转身纤细白嫩的手高高扬起,而后落下来,重重的。众人只听见“啪”的声脆响,锦笙左脸立刻肿了起来,“钱嬷嬷是什么人,她服侍祖母这么年,兢兢业业,岂能容你这般怀疑。” “你们可是都看清楚了!” 孟氏面色也很是难看,毕竟钱嬷嬷可是她身边的老人了,现在竟然被小辈身边的下人如此责问不说,这几个小辈竟然也……俗话说得好,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双经历沧桑,岁月打磨的手伸出来,上面还带着不少干络的茧子。 钱嬷嬷牙咬,心横,顿时直直地跪倒在地,“大少爷、少爷,大小姐明鉴,老奴可不敢做那等偷鸡摸狗的事情,不信你们看。” “砰——” “放肆!”洛倾寒轻喝声,抬头看了看洛永煦,然后再看向钱嬷嬷,“妹妹房间里的东西,也是你这等下贱的人能偷摸的;哼,若是拿了不该拿的,连你在内九族都难辞其咎。” 钱嬷嬷面色陡然变得苍白,身子抖如筛糠半,“没,没什么。”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过来。 ……唰! 锦笙眼尖地看到之后,赶紧轻喝声,“钱嬷嬷,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立在田嬷嬷旁边的钱嬷嬷便本能地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洛青云点点头,“妹妹说的是;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大厨房,不如花时间好好想想,倾雪衣柜里的那滴鸡血是怎么来的。” “不必了。”洛倾雪却冷着声开口,“父亲真的不必的;这大厨房每日里负责咱们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膳食,经手的食材成百上千,那能事无巨细;何况大厨房最是人口手杂的地方,哪里能查得清楚。” “来人,传大厨房管事过来。”洛永煦黑着脸。 红蔷抿着唇,“奴婢没有说谎,大少爷明鉴,奴婢真的是从大厨房领来的。” “哼,大厨房采买的;彝族每年上贡十只乌骨鸡,千金难买,本少爷倒是不知,原来府上的采买这般厉害,改明儿倒是让他买几百只回来,让咱们也都饱饱口福才好。”洛青云语气温润,带着淡淡的笑意。 红蔷吞了口唾沫,“奴婢用的鸡肉都是去大厨房领的,老爷明鉴,大厨房的管事紫大娘那是有记录在案的。” “就是你今天做晚膳用的鸡肉,从哪儿来的?”瞧着洛永煦那无力的模样,田嬷嬷好心地开口补充着。 “什么乌骨鸡,奴……奴婢不知。”红蔷身子颤了颤,头磕在地上,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哼!”洛永煦轻哼声,“我问你,你今儿做晚膳用的乌骨鸡从哪儿来的,说!” 红蔷进来之后立刻跪倒在地,恭敬地挨个行李问安。 “奴婢参见老爷,老夫人,大夫人,几位小姐,少爷。” “老爷,老夫人,红蔷带到。” ……呼! 洛倾雪又怎会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心里勾着淡淡的嘲讽,“女儿明白了,今日之事不会让外祖母知晓的。” “倾雪,今日之事你……”良久,洛永煦才缓缓地开口,似是很艰难地。 不管是孟氏、姚佳氏还是洛永煦,此刻都若有所思。 就算如此,那也很是了不得了;何况,这意味着今日之事很有可能会传到静安太长公主的耳朵里。 洛青云也不藏着,淡笑着点点头,“正是;不过只是在那里训练却并未挂职。” “暗字营出来的?”到底是镇北侯,洛永煦只是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底细。 见洛倾寒、洛倾雪都完全没有说话的样子,洛青云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他们是外祖母给妹妹的暗卫。” “倾雪,这是……”洛永煦垂下眼睑,神色晦暗不明。 直到这时,屋内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谢少爷!”长归、晚照甚至连头不敢抬,只是片刻,又化作两道残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洛倾寒沉着脸,“还不快滚。” 要说起来,冯望月、洛永煦便都素来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不知这两兄妹到底是随了谁。 “哥哥,今日之事已经水落石出,便就此作罢了;若日后再犯,两罪同罚可好?”洛倾雪也有些无奈,要说倔强,洛倾寒比起她来简直是就过之而无不及。 洛倾寒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 “哥哥。”洛倾雪轻唤声,对着他摇摇头,“这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负责我的安全,何况诺大的素瑶居,他们又如何能事无巨细地都知道。” 众人明显地发现两人的身形微冽,僵了下,“是。” “自己回去领罚。”洛倾寒面无表情,出口的话却是由不得人违逆。 顿时两道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属下见过少爷。” 唰! 洛倾寒对着暗处轻喝声,“长归、晚照!” “素瑶居什么时候也成了菜市场,什么人都能进来了!”洛青云面色很是难看。 洛倾雪低着头,“该开心吗?” 现下知晓乌骨鸡的下落,不管红蔷是怎么拿到乌骨鸡的,左右是被洛永煦吃了,姚佳氏竟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最是好,她也不用担心自己无法查出实情得罪了太长公主又在孟氏面前丢份了。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这乌骨鸡在哪儿,也总算是还了倾雪的清白,该高兴才是。” “哦?”洛青云尾音上扬。 “……这,这,大少爷说笑了。”钱嬷嬷深吸口气,低下头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所在袖中的手轻轻地握着什么东西,“老奴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洛青云轻笑声,“我也想知道,到底应该是什么样,钱嬷嬷,你说呢?” “钱嬷嬷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是这样?”洛倾雪歪着脑袋,两只大眼睛微微鼓着,呈思索状,语气天真又带着些许的疑问。 “这,这……怎么会这样?”钱嬷嬷愣怔了下,贝齿紧紧地咬着唇,很是焦急。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片刻,众人就明白过来。 “娘,我……”洛永煦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叹了口气,“孩儿还以为是府上的厨子长进了,今儿晚膳的鸡汤格外的新鲜,还有那股淡淡的药香,让人吃了不仅回味无穷连精神也好了很,谁知……” “永煦,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孟氏眉头紧锁,“而且这关红蔷什么事?” 坐在榻上的洛永煦顿时面色黑,扬起手巴掌拍在小香几上,小香几上的茶杯、盘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来人呐,去把红蔷给我带过来。” “砰——” “正是。”姜嬷嬷低着头。 洛永煦眸色越发暗了暗,“彝族上贡,肉质鲜嫩,带药味;骨头呈漆黑色的乌骨鸡?” “回老爷话,那是前些日子谢姨娘的娘家送来两只乌骨鸡,谢姨娘怜惜我家小姐身子单薄便送来给小姐补身的。”姜嬷嬷低着头,神色恭谨;顿了下接着道,“可小姐孝顺,又正值夫人断七,遂让银叶那丫头好生养着。今日去荣禧堂时,听说老夫人身子不好,我家小姐边想着将乌骨鸡给老夫人补补,谁知……” 洛永煦面色微微变了变,显然他也是想到了这层,听到后面半句时,想到今天晚上用的晚膳,眸色不由得暗了暗,“乌骨鸡,什么乌骨鸡?” “嗯?” 要知道素瑶居内不少东西那可是皇帝、太祖皇帝钦赐下来,那可是有规制并记录在册的;谁知道上头那位什么时候想起什么东西来,到时候若是丢了,随便给个藐视皇恩的名头,谁也是担待不起的。 洛青云眉梢轻轻挑了挑,视线扫过孟氏、小孟氏,对着洛永煦道,“父亲,这素瑶居内丢了东西可不是小事,何况这丢的东西偏偏是妹妹要送给老夫人的乌骨鸡!” “……”洛倾雪尚未应答,就听见洛永煦顿了下接着道,“丢了什么东西非得弄得这般大张旗鼓的,连你祖母都惊动了;是不是你自己放差了?” 洛永煦瞧着屋内的姚佳氏、钱嬷嬷、洛秀月姐妹以及洛倾雪三兄妹并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想起大门口候着的近百名下人,面色沉了沉,“到底怎么回事,听说素瑶居丢东西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钱嬷嬷竟像是大松了口气般。 田嬷嬷瞧着钱嬷嬷的模样,悄悄地皱了皱眉眉头,“我已经服侍老夫人用过晚饭,也用过药了。” 钱嬷嬷瞧见孟氏竟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般,赶紧迎上去,碎碎念叨着。 “老夫人,这都已经酉时过了,不知您用药了没有,当初刘大夫特地吩咐过那药丸可是要按时吃的;都怪老奴,老奴该早点儿回去荣禧堂的,只是……” 姚佳氏行礼之后却是迎上去,“娘,您怎么亲自来了?” “儿子/女儿见过父亲,祖母。”洛青云兄妹以及洛秀月姐妹也都福下身去。 听到声音的其他人也顿时回过神来,“奴婢见过老爷、老夫人。” “奴婢见过老爷,老夫人。”立在门边的银珂赶紧福了福身,恭敬地扬声道。 随着阵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吱——呀!” “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而已,那乌骨鸡断不能自己走丢,何况下院距离正房还是有些距离的;就算跑过来,这沿途院子里的十几个粗使丫鬟,难道还能瞧不见?”洛倾雪语气淡淡的。 “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钱嬷嬷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下,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深吸口气,强制镇定着道。 洛倾雪低着头,脑子微微转动着,声音很轻很细,不急不缓,“若是当真没有人进来过,那……就只有刚才负责搜查的人了。” “……” “那你们的意思是这鸡血是自己长了腿儿跑到倾雪的衣柜里的?”洛青云的语气染上些许厉色。 众人齐刷刷地摇头。 “既然确定是在倾雪取荣禧堂之后,那谁说说,都有自那之后都有谁进过这房间?”洛青云转头,将视线看向立在大门外的素瑶居的三十余名下人。 知琴低着头,恭谨地福了福身,“回大少爷话,奴婢家里是养鸡为生,自幼与鸡血打交道,能看出大概;不能确定准确的时间。” “哦?”洛青云听了许久,总算是听出门道来,转头瞧着知琴,“你还能看出是什么时候滴上去的?” “知琴不是说了,这鸡血还是新鲜的,滴上去的时候倾雪可是在荣禧堂给娘请安呢。”姚佳氏赶紧开口打断。 洛倾雪始终低首抿唇。 “这找不到乌骨鸡,怎么能证明大小姐的清白!”钱嬷嬷的嗓音宛若洪钟,隔得老远都能听见;“何况,大小姐要怎么解释这鸡血为何会出现在您的衣柜里。” 素瑶居内,通火通明。 …… “行了,娘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再说这路上那么灯盏,难道还怕我走丢了不成!”孟氏轻喝声;洛永煦拗不过她,只能让田嬷嬷领着丫鬟,人手盏灯笼走在两边,让小孟氏与田嬷嬷搀扶着孟氏走在中间,他自己则走在最前面。 洛永煦眉头紧皱,“娘,这天色已经晚了,有什么事让儿子去趟就好,您就先歇着吧。” “说得也是,倾雪那丫头以往虽然清傲了些,可到底还是孝顺的。”孟氏抬手,田氏立刻将手臂递过去,“瞧着天色已经晚了,不知素瑶居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见人来汇报,既然永煦来了,就起去瞧瞧吧;可不能让那丫头受了委屈。” 瞧着孟氏和洛永煦那瞬间柔软下来的表情,小孟氏很恨地,“大夫人和钱嬷嬷不是已经领着人去素瑶居查了吗?这都三个时辰了,也没查出来什么;真是……” “……”洛永煦也愣怔了下,竟是哑口无言。 许是想到什么,孟氏也叹口气,“倾雪那丫头,哎……” “老奴不敢。”田嬷嬷低着头,对着孟氏,“老奴只是觉着夫人过世,大小姐当真懂事了不少;为人谦恭和顺,对老夫人是,这段时间,每次太长公主送来的好东西,她总会挑好的送来荣禧堂,不说其他,这份心却是难得了。” “田嬷嬷倒是个明白的,就是不知道收了大小姐少好处,这么帮她说道。”小孟氏语气阴阳怪气的。 “不过这么年来,大小姐虽然有些清高又不好相处,但品行却最是好;从不妄言这点,众所周知的。”立在旁边伺候的田嬷嬷低着头,语气恭谨,“她今儿不是刚给老夫人您送了只成型的茯苓,老奴可没瞧着这府上除了大小姐还有谁对您这般记挂了。” “永煦!”孟氏轻喝声,“我个老婆子了,吃那东西做啥;倾雪身子也不好,留给她补补也好。” 洛永煦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蹙,“娘,就算岳母大人是太长公主,倾雪那丫头也总不能这般没规没距的。有了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您,当真是越发的放肆了,难不成我这当父亲的,说说都不成了。” “太长公主的舌根子也是你能嚼的!”孟氏面色难看,语气不善。 “人家又没有说错!”小孟氏有些不依不挠的。 小孟氏刚说完,孟氏便厉声呵斥道,“娴娘你给我闭嘴!” “那可不是,仗着有太长公主撑腰就像眼睛长在了头顶样,看谁都不顺眼,您不知道表哥,那日娴儿跪了好久,膝盖都青紫了呢,娴儿真的好疼啊。” 洛永煦听得不是很清楚,却也大概知道是孟氏向洛倾雪讨要什么东西,洛倾雪不给还是什么……带着自己脑补的真相,他那原本带着倦色的面容顿时沉了下来,“丢了什么东西?我镇北侯府戒备森严,难道还真能除了歹人不成;那丫头真是越发不知所谓了,待儿子去教训教训她。” “怎么没有,大小姐的素瑶居不是丢了东西来着;早不丢晚不丢,娴娘瞧着,定是那大小姐小气,不愿将那……”小孟氏撅着嘴,小声嘀咕着;尚未说完就听见孟氏轻喝声,“娴—娘!” 孟氏无力地罢了罢手,“哪有什么事情,你赶紧回房歇着去吧。” “孩儿已经在房间用过晚饭方过来的,只是没来得及洗漱。”洛永煦说着,嘴唇微微嚅了嚅,好似在回味般,“今儿晚上的晚膳做的不错!对了娘,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有什么事情,不要乱说。”孟氏摆摆手,有气无力的,“想来你也是累了,就先回房吧。” 洛永煦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杯,牛饮了大口,擦了擦嘴这才道,“今儿随陛下去骁骑营阅兵,跟军中的领兵比划了几下;儿子瞧着母亲满脸忧色,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个老婆子了,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你这是才回来,怎么风尘仆仆,也不知回房洗漱下。”孟氏虽然心有芥蒂,不过却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悦,瞧着洛永煦那带着疲累之色的眉宇,还有那染着些许尘土的衣衫,眉宇间的沟壑越发的深了。 “咦,娴儿也在。”洛永煦甩开流行大步进屋,瞧见小孟氏愣了下,视线再瞧着孟氏那紧皱的眉头,“怎么,娘,可是有谁惹您不开心了?” 小孟氏猛然抬头,眼前晶亮,“表哥,您回来了?” 孟氏话音刚落,道清朗的嗓音骤然从门外响起。 “什么不知事的下人,娘,谁惹着您了告诉儿子,儿子立马让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作数。” 孟氏虽然并没有聪明,但能够把持镇北侯府这么年却也不笨;她垂下眼睑,“府上人手也杂,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乌骨鸡又是难得的珍品;哎,冯氏走了,许是当真出了那等不知事的下人。” “……这个……” “这都已经酉时三刻了,钱嬷嬷怎地还没回来?”抬头见了她的动作,小孟氏淡笑着轻声道。 孟氏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朝门口处望了望,轻叹口气。 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提份位而已,洛倾寒是吗,洛倾雪是吗,哼,她倒要看看待他们声名尽毁,那太祖皇帝和太长公主还有没有脸面给他们出头! 提份位,哼! “姑姑你真好。”小孟氏倚着孟氏,垂下的眼睑下面却闪过丝阴暗。 贵妾的儿子,虽然也是庶出,但却能继承小部分财产,至少够他们娘仨吃穿不愁了。 显然这点孟氏比谁都要清楚,毕竟在她上面还有个品大学士的嫡女顶着,就算要妾室抬平,也轮不到小孟氏;不过让她当个贵妾倒也是可以的。 继室,以小孟氏的身份是不太可能了。 孟氏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还能不了解他;“我已经与太长公主保证过,永煦三年之内不会续娶,你可要抓紧时间,最好再生个儿子,若是你那几个哥哥再争气些,立个大功,到时候水涨船高,指不定就能提提你的份位了。” “行了,别装可怜了。” 小孟氏声泪俱下,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着。 “可是姑姑,现在娴娘不过是个良妾;现在还有您在背后撑着,睿儿和怜儿的日子才勉强好过些;表哥现在是风华正盛的时候,必然会续娶的;再抬门继室生两个孩子,万主母是个好的,那我们娘仨还能吃饱穿暖;若是个心善妒的,待您百年之后,我们娘仨可要怎么活啊。” “那最好,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孟氏摇摇头,没好气的道。 小孟氏还想说些什么,听着孟氏那发怒的语气顿时也不觉有些索然无味,只能低低地应声着,“是,娴娘省得。” 说到这个,孟氏的面色也变了变,眸底的情绪翻涌虽然被很快压了下去,但隐约能发现她额头冒起的青筋和眼底闪过的不悦,“你要记着你现在的身份,冯氏不管怎样那都是永煦的原配嫡妻,洛倾寒是太祖皇帝钦封的世子,洛倾雪时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往后没事别去招惹他们。” “你还说!” “可就算这样,您也是他们的祖母;难道他们还敢对您不敬不成?”小孟氏不依不挠,“那洛倾雪上次在素瑶居,竟然那般在表哥面前折辱娴娘;害娴娘被太长公主教训;连带着表哥都不喜欢娴娘,已经七日没去过娴娘的院子了。” “你这丫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孟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要记住,姑姑现在可不仅仅是你的姑姑,是你的婆母,是这镇北侯府的老夫人;有些事情,就算偏疼也不能做得太过,何况那洛倾寒、洛倾雪兄妹背后还有个太长公主。” 小孟氏倚着孟氏,并坐在软榻上,撅着嘴,“姑姑,人家还以为你不疼娴娘了。” 荣禧堂中。 …… 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面色也不由得温和了很,只是那低垂的眼睑下,没有人看到她那阴鸷的眼神,“大夫人说得是,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乌骨鸡,这样才能证明大小姐的清白不是?” “正是。”钱嬷嬷的心也咯噔下,她刚才也只想着用老夫人能震慑这位大少爷,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落下如此把柄;想到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不说别人,老夫人是最终规矩,断不会容忍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奴婢的。 听着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话,姚佳氏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要知道现在钱嬷嬷代表的可是老太太,她赶紧开口打断两人的话,“青云,你还是少说两句吧,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乌骨鸡才是。” “哼!”洛青云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 “老奴不敢!”钱嬷嬷低着头。 洛青云唇角微微扬起,染着抹浓浓的嘲讽之色,“照钱嬷嬷的意思,祖母离了你吃不想睡不着,咱们镇北侯府是不是该给你修个香龛供起来,省得那日你不在了,祖母什么都做不了了?” “原来如此,老奴今儿倒是受教了。”钱嬷嬷面色沉了沉,眼底猛然再次划过道狠厉之色,想到之前那位对自己说的话,心狠了很,“既然各位主子都不待见老奴,老奴还是先告退了;老夫人习惯了老奴的伺候,若换了旁人定是不会习惯的。” “嗯。”闻言,洛倾寒本正经地点点头。 “妹妹与大夫人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洛青云瞧着洛倾寒那宛若冰山似的脸以及身上不断散发出的让人退避三舍的寒气,斜睨了钱嬷嬷眼;真是不该说这人有骨气还是有胆量。正所谓人有反骨,龙有逆鳞;在洛倾寒心中,洛倾雪无疑就是那处逆鳞,碰之即死。 “话太!”洛倾寒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钱嬷嬷单手捂着脸,转头双眼瞧着面无表情,不急不缓地收回手的洛倾寒;死死地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句话来。 “世子,不知老奴犯了什么错?” 姚佳氏表情僵了下;瞬间有些不自然;洛倾寒却是扬手,只听见“啪”的声脆响。 “我说大夫人,大小姐,您们可是商量好了,眼瞧着快酉时三刻,老奴也该回荣禧堂去伺候老夫人了。”钱嬷嬷垂着脑袋,语气带着些许阴阳怪气,让人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听得出她的不满。 满室刚陷入片宁静,气氛也稍微平和了下来,可偏就有人见不得这样的温馨。 洛倾雪抬起头,眼角飞快地朝钱嬷嬷处瞄了眼,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抿着,犹豫了下点点头,笑得很是勉强,“那……就谢大伯母了。” 镇北侯府中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就算是如姜嬷嬷这般被放出去嫁人的,卖身契也都还在。 “这样倾雪可是放心了?”姚佳氏上前两步,想握住洛倾雪的手却被洛倾寒侧身挡住,她只能讪讪地,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两秒,尴尬地收了回来。 “奴婢/奴才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最后句,却是对着在场的众位下人说的。 不知为什么,就在那刻姚佳氏竟然打心底生出股自卑之感,“倾雪你放心,你对你祖母的孝心,大家都看在眼里,有谁胆敢乱嚼舌根子的;大伯母做主直接乱棍打死了去;你们可都听见了?” 语气却是有气无力的,那袭淡雅的素色,衬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色,好似狂风中摇摇欲坠的冷梅;明明风雪肆虐,明明已经用尽最后的力气,可却还倔强地呆在枝头,静静的,温柔的,带着那股无法言说的清然傲骨。 “锦笙,别说了!”洛倾雪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轻喝声。 锦笙拉着她的手臂轻声安慰着,“我家小姐对老夫人片赤诚,小姐身子虚弱又大病场,太医告诉太长公主,茯苓对女子养身甚好,太长公主这才花了大价钱寻摸只;可小姐在听到老夫人亦生病之后,直接给老夫人送了去;哪个杀千刀竟敢说出这种天打雷劈的话,奴婢定是第个不放过她的。” 语气很轻很低,明明近乎几不可闻的两句话,却好似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般,洛倾雪低着头,垂下眼睑,敛去眸底的波动。 “希望大伯母说话算话,倾雪可不想顶着那不孝的名头过活。” 终于,在姜嬷嬷就要踏出门口的时候,空中传来句近乎飘渺的叹息;却是让姚佳氏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身子瘫软着,若非洛秀月眼疾手快,只怕她真的会直接跌坐到地上,“倾雪你放心,这府中发生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大伯母也是责无旁贷的。” “那好吧。” 话音刚落,四道凌厉的眼刀齐刷刷地飞过来,姚佳氏的身子顿时愣怔了下;正所谓逝者已矣,若是可以她也不想拿已经死去的人说事,但现在她却未有希翼洛倾雪能够顾忌到冯望月与洛永煦之间那丝少的可怜的情分。 唰—— “倾雪,这件事情大伯母知晓你的委屈;你放心大伯母必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你白白蒙受冤屈的。”姚佳氏见洛倾雪的态度软化,赶紧开口道,“何况就算太长公主牵扯进来,只会加深两府之间的仇恨,就算你母亲还在,也定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感受到那两道宛若实质般的视线,洛倾雪抿着唇,良久才从洛倾寒怀中退出来,臻首低垂,声音好似飘逸的风,轻柔婉转,捉摸不定却又染着股让人无法遏制的哀伤,“真的吗?” “……” 姚佳氏眼瞧着知琴、晓乐被制止住,姜嬷嬷已经领着锦书、银珂走到了屋门口,她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转头眼中带着希翼,“倾雪,算大伯母求你了!” 四个字,冷硬,宛若冰山;但却掷地有声,带着强硬的口气,让人无法反驳。 “我也同意!” 洛倾寒揽着洛倾雪,瞧着她那眼眶通红,滴滴清泪自眼角流下,巴掌大的苍白小脸,可怜得好似风中的残荷。 “大伯母这话说得可真好,闹得不可收拾,妹妹受尽委屈,到头来还是她闹了?”洛青云沉着脸,语气里波涛汹涌着,“本少爷瞧着也是,这诺大镇北侯府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好彻查整个府邸;焉知这两只乌骨鸡不在其他地方。” 姚佳氏真的是急了,“倾雪,你说话呀!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情,你难道真的要让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顿时整个房间内,乱作团。 “大少爷息怒,老奴立刻就去。”姜嬷嬷身子顿时颤,而后双手并用,锦书、银珂立刻上前,白芷、白薇顺势挡住知琴、晓乐。 温润的俏脸上怒意尽显,黑暗在眸底不断地聚集着,好似在地狱沉寂万年的恶魔正逐渐苏醒般。 洛青云面色越发的难看,“姜嬷嬷,听不懂本少爷的话是不是?” 洛倾雪将头伏在洛倾寒肩膀上,小肩膀抽抽的,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空中传来的啜泣声。 “……” 第064章 真相出, 出乎人意料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钱嬷嬷抿着唇,脸上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老奴就谢过大少爷了。” “呵呵,你也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儿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祖母的份儿上,这也是本少爷应该做的。”洛青云转头瞧着面无表情、宛若冰山的洛倾寒以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洛倾雪,“弟弟,妹妹,你们说呢?” “嗯。”洛倾寒仍旧贯的面无表情,语气严肃正经。 “大哥说得是。”洛倾雪的声音却是轻轻柔柔,好似能安抚人心般;却让洛永煦不由得怔了下,如此相似的嗓音,如此相似的容颜,那女子总是这般轻轻柔柔的说,“夫君说的是。” 水的柔,水的清,水的媚…… 那样温柔如水般的女子,从来对谁都温婉有礼,瞬间能驱散人心间所有的烦恼和焦躁,只余下淡淡的馨香。 钱嬷嬷身子颤了颤,苍白着面色,低着头却不知在想写什么。 屋内,茶盏交错,淡淡的芬芳随着那弥散的白雾渐渐漫开,萦绕在人们的鼻翼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整个屋子里,宁静得好似寒冬午夜,带着萧瑟的凉意,直透人心。 半刻中之后。 银珂、锦书同时从外面回来,与他们道的还有常驻镇北侯府的大夫白青。 姜嬷嬷也早已经妥帖地安排人在屋内准备张小几,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作假不得。 “东西已经准备妥当,父亲,祖母你们看?” 洛青云从来都知晓自己的身份,他与洛倾寒、洛倾雪不同;只是被冯望月收养的孤儿;洛家对他霸占嫡长子名头早已经是不满到了极致,所以每每遇上事情他能忍则忍,能让就让;甚至当初洛倾雪不喜他时,他直接避开,远走参军。不是不疼,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不希望她痛苦;人生太过短暂,他能做的,就是顺着她,让她开心就好。 可现在,那些人竟然胆敢将手脚动到他最在乎的妹妹身上,想着,他垂下眼睑掩去眸底那闪而逝的杀意。 洛永煦转头瞧着孟氏,“娘……” “青云有这份心,祖母心头甚为安慰;钱嬷嬷,既然大少爷特地准备了,欲为你洗刷冤屈,你还不快谢谢大少爷。”孟氏纵使心头再不愿,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个不自来;只能闷闷地,将这口气算到了钱嬷嬷的头上;心中也埋怨自己没事跑来这素瑶居做什么,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钱嬷嬷吞了口唾沫,脖子都快伸直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老奴谢大少爷恩典。” “恩典不敢当,钱嬷嬷……请吧!”洛青云转头对着姜嬷嬷使了个眼色。 姜嬷嬷立刻上前,“老姐姐,只是将手放到这海碗中泡泡,普通的白水而已,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你啊……可不用这么的视死如归。” “呵,呵。”钱嬷嬷刚想说什么,却被姜嬷嬷抓着手直接摁进海碗中,然后在她回过神来之前快速换了只手。 海碗不大,但只手浸进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屋内太宁静,众人听到那微微水波荡漾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那小几上的海碗;芨芨草遇血变蓝,有些血迹干涸沾染,肉眼不定能看见,但芨芨草定能检查出来的。 会变成蓝色吗? 众人心中都不由得悬着个大大的问号,随着时间点点流逝,众人的眸光也由紧张、期待变得有些不耐。 “都说芨芨草遇血变蓝,现在可是证明老奴的清白了?” 良久,那海碗中的白水眼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的趋势;钱嬷嬷这才大着胆子,声音中带着十足的委屈之色;虽然这样的结果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洛倾雪的眸色也逐渐变得幽暗深邃,不可能啊;但凡有丝血迹芨芨草也不可能出错的;她抬头看着立在孟氏背后的白青,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芨芨草出了问题。 “能还钱嬷嬷个清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洛青云脸上仍旧担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若能看得仔细却能发现他眼角的冰冷寒气,带着浓浓的不悦之色,语气却仍旧温润如玉,“到底是服侍祖母年的老人儿,若是任由下人这般说来闹去,到底驳的还是祖母的颜面。” 纵使心里气得要死,孟氏却还是带着“慈祥”的笑意,“青云能有这份孝心,祖母很高兴。” “既然已经证明了钱嬷嬷的清白,那不知我可否带走她了;这时辰也不早,老了老了就是容易困乏。”孟氏整个人瞬间变得有些蔫蔫的。 先前直插不上嘴的小孟氏,这才捂着唇,感受到洛永煦瞪过来的目光,刚要出口的嘲讽打了个转儿被咽了回去,“老夫人身子不适,如此便由婢妾送您回房可好?” “嗯。”孟氏抬起手搭在小孟氏递过来的手上,“我瞧着这事时半刻也查不清楚,永煦也先回房歇着吧,累了天,不管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迟。” 洛倾雪低着头,单薄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妹妹放心!”洛倾寒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慰着。 “咻——!”“吱——吱!” 眼瞧着孟氏、小孟氏领着众下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处,陡然空中传来道划破空气的尖利哨音,而后是两声凄厉的鸣叫。 原本立在人群中的名丫鬟顿时面色紧张,抿着唇,轻喝声,“贝贝回来!” “啊——” 紧接着是阵尖利的痛呼,然后只瞧见立在小孟氏身后的名婢女挣扎着,双手毫无章法地乱慌着好似在避开什么东西般,在她身上只雪白的小动物正在捯摸着什么。 “贝贝,回来!” 见状,洛倾雪不由得轻喝声,染着三分冷意。 原本正在撒欢的贝贝猛然抬起头,两只滴溜溜宛若黑豆豆般的眼睛染上了雾气,“吱,吱吱。” “回不回来,嗯?”洛倾雪俏脸顿时沉。 贝贝那清澈晶亮的眸子顿时染上些许委屈,从那婢女身上微微跳,准确地落到洛倾雪的肩膀上,用屁股对着她的脸。然后众人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只雪白得没有丝杂色的——狐狸。 “大小姐,婢妾知道您受了委屈;可您也不能指使这畜生这,这般……老夫人身子不适,若是再受了惊吓……” 小孟氏低着头,深吸口气,说话却是欲言又止,但又引得人无线遐思。 洛倾雪面无表情,兄妹两人在处好似两座移动冰山般,“这雪狐乃天山独有,便是尊贵如皇帝舅舅也得尊称声圣兽;岂容的你这般放肆;畜生这两个字,是在说你自己吗?” “唰——” 小孟氏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孟氏的面色也很是难看;她是小孟氏的姑姑,小孟氏是畜生,那她是什么。 “倾雪,住口!”洛永煦显然也想到这层,面色是难看到了极致。 “还是父亲也觉得雪狐担不起圣兽之称,也是可与那等下贱的畜生概而论的?”洛倾雪重重地咬着‘下贱’两个字;洛永煦却是怔了下,“雪狐有灵,什么下贱的不下贱的,不要乱说。”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抬头望着洛永煦,那似笑非笑,又好似带着浓浓嘲讽的眼神,让洛永煦不由得心头懊恼,“谁是照顾雪狐的丫鬟,还不滚出来!” “奴婢青黛见过老爷,老夫人。”人群中之前出声的那名婢女战战兢兢地跪倒在众人面前。 “连只雪狐都照顾不好,我镇北侯府养你何用。”洛永煦沉着脸,尤其是看到洛倾雪那样的眼神,抬脚脚狠狠地踹到青黛的胸口。 青黛张口顿时喷出注鲜血,洛倾雪的眸色暗了暗,“父亲,贝贝乃圣上钦赐,它想做什么连女儿都阻止不了,您这般迁怒,不太合适吧?” “哼,听你这意思,我连个丫鬟都教训不得了?我倒要看看你这素瑶居的丫鬟我教不教训得!”洛永煦也来了气性,“来人呐,把这素瑶居的丫鬟给我拖出去,板子伺候,死活不论!几十个大活人,连两只乌骨鸡都看不好,养着做什么。” 立在房间门口的家丁、侍卫很是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看洛倾雪;见她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反驳之后,这才两人组开始动作着。 素瑶居的干下人早已经是被吓住了,此刻全都跪倒在地,“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不过是下人而已,父亲自然教训得;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素瑶居内别说是丫鬟,就算是倾雪这条命父亲要收回去,那倾雪也没有半句妄言。”洛倾雪抬起头,下巴微微扬着,很是有视死如归的味道。 孟氏转头望过去,看到洛倾雪那原本清澈的眼底中,古井无波,带着凝重,染着沧桑,好似对这尘世绝望到没有任何的流连,那样声声句句,掷地有声却直戳人胸口。 “左右母亲去得还早,父亲不若让人也将倾雪乱棍打死了去;黄泉路上,让倾雪也能亲口问上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值得吗?” “倾雪,你说什么浑话!”她赶紧轻喝声。 被愣怔住的姚佳氏也赶紧开口劝诫,“正所谓虎毒还不食子,倾雪你父亲正在气头上,你别跟你父亲置气。” “……是吗?”洛倾雪抬起头,望着洛永煦,那是怎样苍白的张脸,几近透明;好似易碎的搪瓷娃娃;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眶通红,许是因为刚才哭过,脸上还带着些许残留的泪迹;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好似重锤。 嗡—— 洛永煦顿时被怔得说不出话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她怎么会知道的?那时他与冯素烟定情的时候,特地写给她的,除了他们两人谁都不知;冯望月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那句话?”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么?”洛倾雪深吸口气,两滴清泪自眼角滚落,顺着苍白的脸颊,落到地上,发出声轻轻的闷响。 洛永煦整个人却像是愣怔住了,望着洛倾雪那张脸,猛地摇头。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许是察觉到主人的不开心和失魂落魄,原本用屁股对着洛倾雪脸的贝贝也顿时转过身来,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侧脸,然后转头瞧了瞧之前被它整蛊过的那名丫头,小巧红润的鼻头微微抽了下,清澈却又灵动的小眼睛内划过丝挣扎;不过很快,它瞬间从洛倾雪身上跃起,落到那丫鬟身上却不待她尖叫,飞快地用爪子划破她的衣衫,包用白巾包好的东西顿时散落下来。 “……”小孟氏顿时苍白了面色,刚开刚要叱问,却听见姜嬷嬷抢先步开口道,“那是什么?” 除了洛永煦其他人全都转过头去,入目是雪白的布巾,因为贝贝调皮原本打好的活结隐隐有些松散,从里面掉出几块瞧着像是骨头模样的东西,只是却通体漆黑如墨,隐隐约约散发着药草的清香。 “奴婢瞧着倒是有些像乌骨鸡的骨头。”锦笙犹豫了下,因为之前受了巴掌,瓮声瓮气的。 孟氏转头瞧着小孟氏,很恨地瞪了她眼,眼底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而后恶狠狠地责问那丫鬟,“这东西你怎么来的?” “奴……奴婢不知道,这是喜乐姐姐塞给奴婢,说是姨娘要的东西;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乌骨鸡的骨头,老夫人饶命,老爷饶命。”那婢女紧张得声音急促,生怕说慢了半句。 喜乐是孟姨娘身边伺候的两名大丫鬟之,今儿却正好不在。 “满口胡言,她要这鸡骨头做什么。”孟氏沉声,“你快老实交代了,这东西到底怎么来的,不然,哼!” 那婢女身子猛然颤了颤,头咚咚地磕在地上,“老夫人明鉴,这东西真的是喜乐姐姐赛给奴婢的,奴婢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奴婢有万个胆子也不敢拿的;老夫人明鉴,老爷明鉴!” “前些日子偶然听花园的下人们碎嘴,说孟姨娘身子有疾,需乌骨鸡入药;不知可有此事?”洛青云闻言,眼底猛然划过道幽光,声音温润,眼神清冷。 小孟氏面色顿时白了白,身子僵硬。 “白青,此话当真?”孟氏转头看着白青,眼神中还带着十足的威慑,“我要听实话1” 立在旁边始终未说话的白青顿时俯身下去,语气淡淡,声音却很是坚定,“孟姨娘身染有疾,的确需乌骨鸡入药。” “轰——” 小孟氏顿时整个人晃了晃,她面色苍白着,摇着头,“不,不是我;姑姑你相信,我没有,我没有偷鸡,真的我没有!” “表哥,表哥你信我,你信我!” 见孟氏不为所动,小孟氏转头看向洛永煦,抓着他的手,不断地摇晃着。 洛永煦却仍旧沉浸在那首唯有他和冯素烟才知道的情诗里;男女私相授受,互换信物,私定终身;这三件事情,就算冯素烟与冯望月感情再好,也必然是说不出口的。 涉及女儿家闺誉,素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后来阴错阳差,他错娶冯望月后以素烟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自然不会说出来的;后来之所以会那样,也都是他强求来的;那洛倾雪怎么会知道? “滚——” 洛永煦手不耐烦地扬起,力道之大让小孟氏直接倒飞出去。 “娴娘!”孟氏轻呼声,转头看向洛永煦,“永煦,你这是做什么,娴娘纵使有错你也不能……” “娘!”洛永煦也是恼了,“这样偷鸡摸狗还胆敢诬陷嫡女的妾室,儿子可不敢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孟氏沉着脸。 “让她搬去府里的庵堂吧。”洛永煦摆摆手。 孟氏抬手指着他,整个人颤抖得说不出句话来。 小孟氏是心如死灰,她死死地咬着牙,明明,明明那乌骨鸡不是自己拿的,难道真的是喜乐背叛了自己?她吞了口唾沫,“姑姑,姑姑,救我;娴娘不要出家做姑子,娴娘是冤枉的,娴娘真的是冤枉的。” “按我流云律法,辱当朝郡主,当受掌刑,轻则五十,重则百。”洛倾寒冷冷地吐出句话。 “……”孟氏咬着牙,视线转向洛倾雪,可她却只是低着头,眼底古井无波,声音字句,清清冷冷,“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可否请父亲放过女儿院子里的下人。” 洛永煦身子颤了颤,转头看向院子里,那此起彼伏的板子,以及那打在人身上沉沉的声音,压抑难耐的痛呼;再看向洛倾雪那清冷得好似没有温度的表情,苍白得宛若易碎的搪瓷娃娃,安慰的话到了舌尖取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生硬地冷哼,“哼,都给我住手。” 话音落地,直接甩开流行大步朝着素瑶居大门走去。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天色不早,其他的等明日再说吧。”姚佳氏看着跌倒在地,神色狼狈的小孟氏,在心中摇摇头,“娘,您说呢?” 孟氏此刻也只觉得有些无力,“罢了,就依你吧,我也乏了。” “大堂姐,别伤心了;二叔也只是被气晕了头。”洛秀月临走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塞给她个约莫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洛倾雪抬起头眼中闪过丝诧异,却看见洛秀月俏皮地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洛倾雪深吸口气,轻轻地点点头,“嗯。” 很快,整个素瑶居又只剩下洛倾雪兄妹三人,并服侍的下人们。 立在门口处,看着满园的伤员,洛倾雪的心抽了下,“今日大家遭了无妄之灾到底也是被我连累,大家都回房好好养伤罢,待身子好转再来上工就是。” “谢小姐恩典,奴婢们不碍事的。” 众人推推囔囔,银珂被推了出来,两名婢女相互搀扶着,走路的姿势歪歪扭扭,脸上还带着笑;尤其是那满园烛火的照映下,洛倾雪那眼底闪烁的水光,心中顿时暖暖的。 “不妨事,素瑶居内事情向来不,有锦笙、锦书她们足够了;其他事情,放放也不妨。”洛倾雪深吸口气,打定主意;钱嬷嬷代表的是孟氏的脸面,这些人代表的又何尝不是她洛倾雪的脸面。 洛永煦,既然他不给自己脸;那自己又何必要给他脸。 今日那两句话,只怕足够他寝食难安数日了吧;“锦笙、青黛留下,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是。”众人没有再拒绝,反而齐齐应声着,只是再看向洛倾雪这个主子时,眼中了些什么。 锦笙和青黛立在门边。 “小姐,时辰不早,奴婢服侍您歇息吧。”锦笙低着头,纵使知道小姐不是故意的,可心头却仍旧有些过不去;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舌尖的腥甜,心里很是酸涩。 洛倾雪手拉着个,走进屋内,让她们坐在围榻上,轻轻抚了抚锦笙的脸,又看着青黛那青紫的面色,“委屈你们了。” “奴婢不敢。”两人顿时受宠若惊,本能地就要跪下去。 “屋子里就我们几个,都不是外人,这般礼做什么。”洛倾雪声音很轻,转身从围榻的暗格取出个药箱,从里面挑挑拣拣取出两个瓷瓶,个交给锦笙,“女儿家的脸最是重要的;那钱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今日我若是不如此,只怕你往后少不了要吃暗亏的。” 锦笙眼眶通红,贝齿轻咬下唇,声音带着哭腔,“小姐!” “傻丫头,这是上号的凝香玉肌膏,对肌肤可是好了;保证你三天后又是那个妹妹的姑娘。”洛倾雪摇摇头,声音却是清冷着;转头将另瓶药丸交给青黛,“我见你面色不是很好,许是伤着了心脉,这是灵心丹,你先吃着,改明日我请了大夫再给你们细细诊治。” 青黛很是紧张,她与锦笙不同。 锦笙乃洛倾雪身边随身伺候的,说是她的第心腹也不为过;可她却只是个区区的二等丫鬟,有幸被雪狐亲睐,这才得了个轻松的差事,她很是战战兢兢的,“小,小姐,奴婢卑贱,用不上这么好的药丸。” “既然是小姐赐的,你拿着就是。”洛倾雪眼底闪过丝诧异,不过却并没有贪婪,只淡淡道。 “是,谢小姐。”青黛抿了抿唇。 洛倾雪摆摆手,“是贝贝调皮,连累了你。” “吱,吱吱!” 青黛顿时破涕为笑,“贝贝在反驳呢,它可没有调皮。” “你呀,就惯着它吧。”洛倾雪没好气地轻轻点了下贝贝的小鼻子,“看在你今儿捉贼有功的份儿上,就不追究你调皮了,不过两日没有鸡腿。” 贝贝虽是雪狐,可却最是通灵,又经过专人调教的,对主人的话倒是明白些,此刻听到没有鸡腿,整只狐都不好;拉耸着耳朵。 “行了,今日大家都累了,我这房里也不用你们服侍,都回房吧。” 见洛青云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倾雪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过这个大哥,只能对着锦笙和青黛道,“身子若有什么不适,记得及时让人请大夫,要钱直接中公出了,我这个做小姐的虽不是腰缠万贯,但这点要钱还不用你们省着。” “是,谢小姐。”两人应声。 “尤其是青黛,锦笙你晚上看着她些。”瞧着青黛又难看了些的脸色,洛倾雪对着锦笙嘱咐道。 “是。” …… 时间晃,随着清风微微拂过的声音,屋内只余下兄妹三人。 “为什么这么做?”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 洛倾雪嘴角带着些许玩味,哭过的双眼仍旧有些红肿,她淡淡地笑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在军营这么年,大哥不是应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 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口,茶水已经凉透,可那微微苦涩的味道萦绕舌尖,却让她无比的清醒。 “……”洛青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冷冷地瞧着她,“双生子之间的心理感应并非万能,你们……太冒险了。” 洛倾寒抬起头,冷冷地斜睨了他眼,看向洛倾雪神色却非常的柔和,“‘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洛青云随口接过。 “你们以为呢?”洛倾雪嘴角扬起,那笑宛若肆虐的狂风,“我不信,这么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呵呵……” 小声低低沉沉,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数不尽的哀伤,“只有我傻,我笨,我痴了,所以都瞒着我个,是吗?” 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明显;有时只个眼神,个表情;前世她忽略良,可重活回,褪去了十二岁稚龄时的高傲,褪去了那时的幼稚,再在至高点俯视时,她方才发现,其实自己远远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聪明。 自以为是! 原来前世时,洛芊芊当真没说错,她真的只是太自以为是了。 “妹妹,你……”洛倾寒声音低了下去。 “只要你开心就好。”洛青云淡淡的,转头看向窗外,“上辈的恩恩怨怨不应该牵扯到你,何况那些事情有我,有倾寒,你无须如此。” 看向那带着稚嫩却依稀可见日后是怎样风华绝代的张脸,淡雅如菊,出尘似荷;偏生那样精致的五官,清澈的眼,黛色的眉,琼鼻小巧,唇如粉丹;组合在起竟是宛若最高贵的牡丹;不用刻意雕饰,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 洛倾雪淡淡地,轻言莞笑,“有人当我是傻子,有人当我是聋子,有人却当我是瞎子,既然有人乐意送上门来给我找乐子,我又何苦委屈了自己。” “……” 洛青云只觉得眉心突突的两下,不知为什么,瞧着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狠话的洛倾雪,他竟然觉得好——陌生。 洛倾寒却并不觉得,左右在他心里,自家妹妹怎么都是好的;何况胎双生,他比起旁人容易觉察到她的喜怒哀乐,尤其是她此刻那种心塞的苍凉。 “有人要害你?”分明是问句,可语气却异常肯定,“不是小孟氏!” 洛倾雪猛的抬头,看向洛倾寒,笑得意味深长。 “是哥哥们忽略了。”洛青云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的流苏,眼底压抑的某些情绪不断地翻涌着。 “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良久,洛倾雪才淡淡道,“内院之事,本不该是哥哥们插手的,让妹妹自己处理,可好?” “也好,不过……别让自己受伤。” 沉思片刻,洛青云点点头;洛倾寒也猛地看向她,这是他们俩的底线。 洛倾雪点点头;受伤么,前世,所有该受的,不该受的;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天底下种种痛苦,她总已经尝尽其中滋味;而今生,她却不想再尝到。 “时辰不早了,大哥、哥哥,你们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也好生歇着。” 两人倒是没有拒绝,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虽不是她所愿,但整个素瑶居已经处在风口浪尖,如今时辰又晚,他们两个的确不适合再在素瑶居做停留。 “若是人手不够,让姜嬷嬷去清风阁、傲寒楼唤就是。” 两人院子里配备的人手不少,但却是用不上的。 “好。” …… 夜沉沉,尽微凉。 短暂的喧嚣之后,随着众人离开,原本被烛火照耀得宛若白昼的镇北侯府骤然暗了下来;整个镇北侯府再次陷入片奇异的宁静之中。 “吱——呀。” 处偏僻废弃的小院中,木门咯吱,在夜的凉风中,摇摇欲坠。 漆黑的木屋里,暗淡的烛火轻晃了下,然后又陷入片漆黑的宁静之中。 “怎么回事?”男子压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怒恼,“有什么话非得要我现在前来,你知不知道你嫂子那脾气……” “哥!”女子的嗓音泫然欲泣,似是受尽了委屈般,扑倒在男子怀中。 感觉到胸前阵湿热,男子的怒恼也瞬间消失了大半,揽着怀中的女子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努力克制着推开,低头看着她,“可是在那里受委屈了?” “呜呜,哥——”女子的嗓音带着压抑,带着浓浓的鼻音,“他竟然让我去住庵堂,他……他……” “什么?他竟然敢……可是你又做了什么事情?”男子闻言,先是面上燃起了三分怒意,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到底是起长大的兄妹,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了解,遂话题转。 女子抿着唇,“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哥,你相信,这次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真的?”男子的语气明显带着狐疑,“若你没有做,姑姑难道会不帮你?” “……哼,那个老太婆满心满眼都只有她自己的儿子,哪里能看得到我。”说起这个,女子的语气陡然变得狠戾起来,“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竟然说让你努力拿了功名才能给我提份位,哼!她从头至尾根本就没想过要将我扶平。” 男子眉宇微微蹙了蹙,“当真?” “她今儿亲口与我说的,还能有假!贵妾,哥你知道吗,她竟然说我最能到贵妾。那语气,活像是我上赶着要给他们家做妾。”女子咬牙切齿的,“何况,今儿那事,本就不是我做得,那个贱丫头栽赃到我身上,他们竟然连问都不问,直接定了我的罪,哥,我不要,我不要去庵堂,不要做姑子。” “……”男子沉默了下。 “哥,我要是去了庵堂,怜儿和睿儿怎么办?府中没有了母亲帮衬的庶子庶女,哥,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他们过那种风雨飘零,战战兢兢的日子吗?”女子语气哀怨,“哥,救救我,救救我!” 男子蹙了蹙眉,“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子终于停住了哭泣,坐回那简陋到了极致的木凳上,隐隐还能听到木凳承重之后发出的‘咯吱’声,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抿着唇,低低絮语,娓娓道来。 语气倒是了几分真挚,简简单单的寥寥数语,将今日镇北侯府中的事情描绘出来。 “只是这样?”男子尾音微微上扬。 “哥,你难道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当初白大夫说我只需要乌骨鸡的骨头入药,便想着若是那个老太婆吃了肉,我想要骨头总是有办法的,谁知道……谁知道……”女子险些咬碎口银牙。 男子略微沉吟了片刻,“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找机会与表弟说道说道的。” “可是哥,我……”女子仰起头,看到对面男子严重闪过的厉芒,顿时偃旗息鼓,抿着薄唇,泪自眼角划出,倒是让她那原本扭曲的脸染上了三分柔,三分媚,三份楚楚可怜,“哥,你难道真的不管娴儿了吗?” 男子顿觉心头突地跳了下,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不该有的悸动,喉头上下滑动着,“姑姑向来疼你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进庵堂的,这阵子你先乖乖的,按着你的说法;此事恐怕不简单。” 何止不简单,根本就是有人蓄意设计。 可怜她这个傻妹妹,竟然还跟着人家挖的坑步步陷进去。 可这些话却是不能说给她听的,否则以她那胸大无脑的性子,指不定又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那可就真的是回天无力了;只是,这镇北侯府如此针对的妹妹的,到底还有谁? 难道是……谢烟雨? 冯望月病逝,镇北侯府主母位置空悬,最后希望……或者说想要爬上哪个位置的。 他这个傻妹妹算个,却是胸大无脑没有手段,只能靠着姑姑的提携;谢烟雨贵为品大学士的嫡女,身份是够了,奈何却是圣上钦赐的贵妾,名分上差了些,想要上位也不是不可能;最后……冯素烟! 他眸色沉了沉。 “可是哥哥……”女子撅着嘴。 “没什么好可是的,往后不要再用这么危险的办法,这小院虽然废弃,但保不齐被人瞧见,再说些什么!”男子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淡淡道。 “我……我知道了。”女子嗫嗫嚅嚅。 呼——呼—— 微风轻轻吹过,小院外的木栅栏被风吹得‘嘎吱嘎吱’作响。 夜,又恢复了宁静;小院仍旧破败废弃,荒草丛生;微风吹过,野草低垂,发出瑟瑟的声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 …… 翌日,天灰蒙蒙的,乌云在天边弥漫着,压得人好似喘不过气来般。 大清早,洛倾雪便差了晚照去保和堂请安大夫、许大夫过府,而她则被田嬷嬷遣来的人请到了荣禧堂;因着昨日洛永煦发飙,整个素瑶居的下人除了姜嬷嬷无幸免,准备只带上她人,好说歹说才让侧脸已经消肿的锦笙跟上。 “倾雪见过父亲,祖母,大伯,大伯母。” ------题外话------ 心儿:啦啦啦,你们猜得算是对吧,其实是半对哈哈 第065章 谁算计5,峰回路又转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 整个荣禧堂内,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很安静也很是压抑。 姚佳氏本想应声,与她打个招呼,可瞧着孟氏那略嫌难看的面色以及抿着唇的洛永煦,她脸上讪讪的,转头朝洛永康望了望,脸上瞬间染上抹苦涩,也只能作罢。 “嗯,坐吧。” 静悄悄的屋子里,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良久,孟氏才抬起头,淡淡道。 荣禧堂的堂屋内,上方主位上孟氏与洛永煦并排而坐,右下首依次是洛永康,姚佳氏,洛秀月姐妹;往下便是大房的两位贵妾唐姨娘和夏姨娘。右下首是哥哥、大哥,顺延下来第三个是她的位置,她的左下手紧挨着谢烟雨;在下面是府中的庶妹们。 “谢祖母。”洛倾雪不卑不亢,无喜无悲地应声,旋身轻坐,雪白的裙袂翩跹在空中漾起淡淡的弧度,宛若那最美的天山雪莲般,高洁清贵,不然丝尘埃。 正堂中间的空地上,小孟氏以及昨夜里见过的红蔷并另名不怎么熟悉的婢女跪在地上;许是到底心疼自己的侄女,小孟氏的膝盖下有个并不算太薄的蒲团。 在座众人,皆各有所思;唯有洛秀怜脸色难看,眼神阴沉,死死地瞪着洛倾雪的模样,像是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 “喜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洛倾雪低首垂眸,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之色,将罪名推给下人这种做法在大族后宅并不少见;来为了维护家族声名,挽回颜面;二来这些下人的手底也的确不怎么干净;三来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小孟氏乃孟氏血脉相连嫡亲嫡亲的亲侄女,同样是嫁入镇北侯府却个是拿着钥匙的当家主母,个却只能勉强算是良妾;若是外人知晓小孟氏做出那样的事情,损的可不仅仅是镇北侯府的颜面,是孟氏族的颜面;出过这样的女儿,日后谁还敢与孟族之女谈婚论嫁。 跪在红蔷旁边的婢女身子顿时颤了下,抬头微转飞快地看了小孟氏眼,而后咬咬牙,头磕在地上,“奴婢无话可说。” “那你的意思是承认了?”孟氏尾音上扬。 “……”喜乐沉默,众人却能隐隐听见那淡淡的哭泣声,她的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洛倾雪抿着唇,良久深吸口气,张口,声音清脆带着淡淡的冷然,“你是怎么从素瑶居下院拿走乌骨鸡的?” 孟氏瞧了洛倾雪眼,在长辈问话时插嘴本是没有教养的行为,可偏生此刻她又不能说什么,毕竟素瑶居戒备森严,能在整个素瑶居三十余名下人皆在的情况下,拿走两只会动、会跑还会叫的乌骨鸡,绝非易事。 “没听见大小姐问你话吗?”洛永煦恼了。 喜乐伏在地上的身子明显颤抖得越发厉害,却倔强着不肯言语。 “哼,不识好歹的东西。”洛永煦黑沉着脸,“来人呐,给我上拶刑,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手指硬还是嘴比较硬。” “……”喜乐身子顿时颤抖着;钱嬷嬷面色苍白却死死地咬着牙,田嬷嬷叹口气,只能转头示意让人去取夹棍。 拶刑,拶的是手指,正所谓十指连心。 洛倾雪心中带着三分嘲讽,这出戏又是早就已经排练好演给她看的吗?素瑶居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东西,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偏生又闹得阖府上下人尽皆知;而小孟氏又是她嫡亲的侄女,所以这才让这位在镇北侯府呼风唤雨惯了的孟氏下不来台,若是前世的她,指不定说两句也就过去了;只可惜,她早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容易心软的小女娃了。 “娘,这正所谓棍棒之下冤屈,您看这……” 眼睁睁地瞧着婢女取来夹棍,喜乐身子颤抖着,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那克制又压抑的模样,偶尔望向小孟氏时那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众人谁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孟氏转头看向说话的洛永康,本就心情不好此刻越发的不悦,“你这是在指责为娘?” “孩儿不敢。”洛永康顿时偃旗息鼓。 “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说不说?”洛永煦身子往前微微倾了倾,看着喜乐那害怕的模样,两名婢女立在她左右,双手已经被安置到了夹棍的中间,只待两人用力,便能用刑。 喜乐嚅了嚅唇,眼底眸中不知名的情绪不断地翻涌着,良久牙齿咬破嘴唇,舌尖腥甜的味道唤醒了她,死死地摇头,脸上神色视死如归,眼底却尽是绝望。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用刑!”洛永煦轻喝声。 两名拉着夹棍细绳的婢女顿时朝两个不同的方向用力,众人只听见“嘎吱嘎吱”的木棍胶合的声响,还有那声声撕心裂肺般的痛呼;豆大的汗珠自喜乐那苍白的脸上不断地流下来。 “你说不说?” “奴—婢—无话、可说!”喜乐很是艰难地字句。 “哼,本候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给我用力!” 不知为什么,洛倾雪总觉得洛永煦的情绪很是不对,难道其中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瞧着那隐忍得很是困难的喜乐,她深眸中闪过丝不忍,不过很快便被淹没在那漆黑的波涛中;正所谓,各为其主,她们立场不同,有些事情便早已经是注定了的。 “啊——啊——”声声痛呼,撕心裂肺,让在场众人听了都不觉不忍。 “永煦,罢了吧。”孟氏深吸口气,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瞧着娴娘倒是真的不知情的,这丫鬟虽是自作主张,但看在她片忠心的份上,饶她名直接打发出府吧。” 洛永煦转头瞧着孟氏,又看了看跪在底下的小孟氏,敏锐地察觉到她脸上那闪而逝的欣喜,以及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心底越发的黯然,“倾雪,你说呢?” “素瑶居内,虽谈不上戒备森严,却也守卫重重;乌骨鸡向来又是放养,能避开这么人的耳目,将两只乌骨鸡捕捉并取走,她……也算是个人才。”洛倾雪语气淡淡,无喜无悲,像是在陈述件于己无关的事情般,“若是往后,府中任何的下人都能如此进出素瑶居宛若无人之境,女儿惶恐。” 姚佳氏看向洛倾雪,眼中也带着些许的赞同;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女儿的院子被人想进就进,那还得了。可现在这样的场合,有些话却不是她想说就能说的,何况上有孟氏,下有洛永煦、洛永康,根本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那倾雪以为应当如何?”洛永煦心中很是烦躁。 昨夜,回房之后他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七月七日长生殿,为什么偏偏这句话要从洛倾雪的口中说出来,为什么?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冯望月是怎么知晓的。 洛倾雪低着头,神色染着苍凉,带着哀伤,嘴角微微扬起分明带着笑意,让众人瞧了都再挪不开眼的绝美;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想哭,原本嫣红的双唇此刻血色尽褪,开开合合,转头看向喜乐,“我只问句,到底是谁,帮你的?” ‘嗡——’ 众人只觉得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又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清明了般。 喜乐身子顿时狠狠地颤了颤,“奴,奴婢不懂大小姐在说什么。” “倾雪,你……”孟氏与洛永煦也带着不赞同地看着她。 “乌骨鸡最是畏人,往日里连喂养它们的银叶瞧了都会远远的避开,何况喜乐;她想如此轻易、不动声色地从素瑶居带走两只乌骨鸡,绝无可能;父亲当真以为,素瑶居的那些下人全都是摆设吗?” 从没有这么刻,洛倾雪觉得冯望月看人是这么的精准;当然是在不涉及到冯素烟的时候。 前世,随着父亲被迫交权后惶惶不可终日,终是郁郁寡欢,忧郁成疾;大哥、哥哥相继战死,堂哥们亦是前赴后继地去拜见祖宗们;曾经盛极时的镇北侯府终于没落了。府中,签了死契的下人们,逃的逃,走的走。 唯有她素瑶居的下人,就算是死也都死在了镇北侯府;只除了…… “所以告诉我,帮你的人到底是谁?”洛倾雪转头看向喜乐,“乌骨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素瑶居绝不容许有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存在!” 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喜乐面色顿时变得加苍白,她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呵呵,父亲,既然整件事情受害者是女儿,不如将这喜乐交给女儿处置如何?”见她这副模样,洛倾雪突然开口,横来句;脑子里猛然闪过些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对着喜乐用唇语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喜乐顿时面色‘唰’地变白,身子是不住地颤抖着,深吸口气,因为受刑声音很是虚弱无力,“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我说,我说!” “嗯哼。”洛倾雪歪着脑袋。 “是,是……”喜乐吞了口唾沫,低着头,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过,“是,钱嬷嬷。” “哗——” 在场众人片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立在孟氏身后那面色惨白得没有丝血色的钱嬷嬷,眼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惊讶、诧异、不敢置信…… “老夫人,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 只听见声沉闷的声响,钱嬷嬷双膝跪倒在孟氏的面前,把鼻涕把泪,“老奴服侍您这么年,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又怎么会做出那等混账的事情来;老奴在镇北侯府呆了大半辈子,无儿无女,也犯不着为了两只乌骨鸡与大小姐过不去,求老爷、老夫人明察。” “……”孟氏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当真是钱嬷嬷?” “老夫人明察,奴婢不敢说谎。”感受到洛倾雪那两道灼热的眼光,喜乐只觉得如芒在背,便是在那之前的拶刑也未让她觉得有这般的难受和挣扎过,“老爷明察,老夫人明察。” 洛倾雪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钱嬷嬷,“其实衣柜里的那滴鸡血是钱嬷嬷滴上去的吧。” “大小姐,您可不能冤枉老奴。”纵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钱嬷嬷也很是硬气,倒是不知道有什么依仗。 “倾雪,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孟氏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压低了嗓音道,“昨夜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不是钱嬷嬷。” 洛倾雪低着头,“昨夜是查得很清楚,钱嬷嬷手上也的确没有沾染鸡血,不过……如果鸡血是沾在中衣内衬上的呢?” “……”众人无言。 “昨日约莫午时前后,有人曾经在素瑶居门前看到过钱嬷嬷,不知钱嬷嬷该如何解释?”洛倾雪声音清冷,字句。 “……”众人沉默。 “今儿清早,我差人去保和堂请大夫为素瑶居的下人诊治;谁知却刚好碰到人将这个扔到院子外面废弃的枯井里;可是费了长归晚照不少时候才将它捞起来,钱嬷嬷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洛倾雪指着锦笙手上端着用方白绫遮挡的托盘。 “……” 随着洛倾雪的字字句句,虽然非常的平淡,平淡得好似在陈述件件平凡的事实般,钱嬷嬷的身子却颤抖得越发厉害。洛倾雪每说句,她的面色便惨白分,直到最后,脸上没有丝毫血丝。 “砰!砰!砰!”钱嬷嬷顿时磕头如小鸡啄米,声声闷响传来,“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是老奴鬼迷了心窍了,求求您饶过老奴这次吧,求您了。” “……”洛倾雪端起茶杯,掩饰地遮住嘴角的嘲讽,不急不缓地抿口茶。 “砰!砰!砰!” 磕头声,求饶声,仍在继续。 孟氏的面色已经难看到定的境界,就是那厨房用得最久的锅底都远不能比,她气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只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另只手紧握成全。 “你这贱婢,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大小姐院子里的东西,也是你这没脸没皮的下人能动的?” “老夫人明鉴,老奴只是不忍瞧着您为小孟氏的病情彻夜担忧这才铤而走险。”钱嬷嬷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脸上老泪纵横,那叫个情真意切。 钱嬷嬷抿着唇,“老夫人明鉴啊。” “哼,我可不敢用你这等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的人;这次偷的是乌骨鸡,谁知道你下次又要偷什么。”孟氏赶紧与钱嬷嬷撇清关系,抬头看着洛倾雪,“雪丫头,这贱婢就交给你处置了,就算乱棍打杀了,祖母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闻言,钱嬷嬷面如死灰,喜乐的身子也不由得颤抖了下。 “祖母这是说的哪里话;钱嬷嬷服侍您老人家这么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祖母的份上就饶她名吧;父亲觉得可好?”洛倾雪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语气也蓦然好了几分。 孟氏闻言,心陡然沉。 她实在没想到,导致昨日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竟然会是钱嬷嬷;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她。 祖母贪吃,竟染指病中孙女的补品?还是她上梁不正,下梁歪? 洛永煦原本也很是担忧,毕竟孟氏这么年都是田嬷嬷和钱嬷嬷共同服侍着,想着他眉头紧锁,也很是为难。当初月儿在世时,可从未让他因为这些事情烦心过;整个诺大的镇北侯府,从没有听说哪里发生了什么不可调节的纷争,到处都是井井有条的;如今她去了不过才短短几十日,他竟然…… 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又转头瞧着洛倾雪,见她眼神真诚不是作假,这才点点头道,“倾雪说得是,钱嬷嬷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荣禧堂她是再呆不得的,就送到浣洗房去吧。” “……”钱嬷嬷顿觉身子僵。 浣洗房,那可是整个府中最辛苦、最下贱的唯二;另个自然是夜香房;整个府上所有下人的衣衫都是要送到浣洗房去的,阖府上下数百口人,每日换下来需要浆洗里里外外的衣衫能堆成座小山。 孟氏赶紧点头,“如此也好。” “老夫人——”钱嬷嬷失声唤出口,孟氏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别唤我,我真是想不到,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我……” 钱嬷嬷磕磕巴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明明步步算计好的,不管是小孟氏还是喜乐,算计得那么精妙,为什么却处处都是漏洞,她低着头,“老奴谢老爷不杀之人,老奴不能再伺候老夫人您了,您……保重身子。” “哼!”孟氏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可到底养条狗这么年都是有感情的,钱嬷嬷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朝夕相处这么年又怎么会没有感情,但这些跟她自己的名声比起来,都不值提罢了。 瞧着钱嬷嬷的模样,田嬷嬷在心中摇摇头,总有股兔死狐悲的悲戚之感。 “至于喜乐,虽是从犯但性质极其恶劣,直接让人牙子发卖了吧。”洛永煦摆摆手,“至于小孟氏,罚你在庵堂静思己过,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孟氏嚅了嚅唇,却没有再说什么。 钱嬷嬷可是她的心腹,若不是小孟氏在背后撑腰,她又如何敢瞒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孟氏瞧着小孟氏那苍白的脸色,若是往日,她定会开口求情的,可只要想到昨日她竟然与钱嬷嬷联合起来,将他们祖孙三代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就恨得险些咬碎口银牙,看来自己平日里当真是对她太好了,也是时候晾晾了。 “今儿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别怪老婆子我不讲情面!”孟氏凌厉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坐在堂下的众人,镇北侯府的脸面绝不容有失;“姚佳氏你也看着些,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哼!” “儿媳明白。”姚佳氏吞了口唾沫,就算孟氏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洛永煦沉着脸,冷声道,“你们呢,都听到了?” “是。”众人齐齐应声。 “既然如此,大家都散了吧。”洛永煦大手挥,摆摆手。 洛永康首先起身,携姚佳氏离开,洛倾雪也随之起身,紧跟着洛青云和洛倾寒的脚步,想到刚才大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只觉得脊背发毛。 …… “妹妹,你还在恨他!” 洛青云坐在软榻上,端着茶杯轻轻下口茶,然后那幽暗深邃,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只看得她心底发毛,只觉得脊背阵阵凉风吹过,他这才悠悠地开口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三人,心知肚明。 “……”恨吗? 洛倾雪沉默了,低着头,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明明,明明她真的很想,很想努力跟那个人拉近关系,哪怕只是丝丝的父女情分也好,可每每看到他总忍不住想起;他与冯素烟恩爱缠绵的幕幕;对母亲,他从未有过那般的体贴,小意温柔。想到母亲,想到前世自己是那般的混账,识人不清,害人害己,眼眶就不由得阵酸涩,深吸口气,昂着下巴,望着屋顶雕梁画栋,将眼中的雾气逼回去,而后扬起脸,带着苍凉薄笑,“大哥,你在说什么?雪儿听不懂。” 不懂,真的不懂。 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到底是要有狠心,才能那般对待母亲;母亲是那般的温柔善良,温婉贤淑。他坐享齐人之福,妾室通房,母亲何曾为难过?庶子庶女,个接个,母亲可曾如那些世家大妇般,善妒成性,暗地里使绊子,耍狠手? 不懂,真的……不懂…… “呵呵,妹妹你知道吗?你们两个,”视线在她与洛倾寒之前扫射圈,洛青云才接着道,“虽然自幼情绪最不外露的是倾寒,但最让人能看懂的却是……你。” 那声音低低沉沉,语气中似是带着心疼,又似是带着感慨,带着微微却苦涩的笑意,不等洛倾雪开口反驳,他顿了下接着道,“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们不问;只等着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明白了,能自己开口告诉我们;但并不代表我们会直任由你这样下去,懂?” 说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就算哥哥们再没用,也能为你撑起片天的,你……可明白?” “……”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 臻首微抬,眸底泛起微微水光,前世若非因为她执意嫁给云景疏,他们又如何会披挂上阵?她从未怀疑过他们对她的疼宠,即使在当年对洛青云心存误解的时候,她其实心底比谁都明白洛青云对她的好,只是心头那道坎过不去,所以只能忽视,远远地避开。 “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洛倾寒沉声,比起平时声音语气不知温和了少,却仍旧宛若冰山般,清清冷冷的。这件事情,是她提前知晓人家的诡计,所以才能步步引诱设防,留下证据;可若是行差踏错半步,便很有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自作自受。 “知道了。”洛倾雪撅着嘴,声音低低的应着,“明明是她们先招惹我的。” 那个人如此算计折腾,她不清楚这镇北侯府上上下下还有少是她的心腹。小孟氏既已知晓自己有那月事不足之症,只会藏着掖着,哪有到处嚷嚷之理;若非她师从玄医圣手汝霖,精通医理,也不会知晓;可那个人,人在那遥远的宋府,又如何知道的? 看来,在母亲尚在世的那几年,她可是安插了不少人手进来呢;母亲她……当真不知情吗? 原本这件事情不应该牵扯到钱嬷嬷的,洛倾雪低着头,眼睑轻轻垂下;可孟氏向来耳根软,对钱嬷嬷和田嬷嬷两位自她少女时便直陪伴她的奴婢很是信任,不然那钱嬷嬷介奴仆,昨日在素瑶居时哪来的那么颐指气使。 冯素烟安插在府上其他地方的人她都可以无视,但这钱嬷嬷,那可是关系到日后冯素烟能不能嫁入镇北侯府的关键人物;既然冯素烟现在并没有怀孕,那也就是说,她母凭子贵入主镇北侯府是在这之后;重生以来,已经有太的轨迹随着她的重生而改变,不知那个孩子是否也…… 看着那微微垂下的小脑袋,洛青云在心中摇摇头,眼底有闪而逝的无奈。 …… “哐当——” “贱人,贱人!”小孟氏咬牙切齿地,抬手掀翻桌布,上面盘碟瓷杯,茶壶釉碗,稀里哗啦,碎了地。 喜翠战战兢兢地立在她身侧,喜乐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为了不引火烧身,她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可依着小孟氏的份位也就只得两个大丫鬟;喜乐被发卖,又没有人补上空缺,她不得不将心悬着嗓子眼儿上,像是随时都踩在刀口上般,小心翼翼的,“姨,姨娘……您,您该准备去,去庵堂了。” 老夫人和老爷都特地吩咐了,让姨娘尽快搬进庵堂去,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只能悬着心,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啪——” 只听见声脆响,小孟氏眼神阴鸷,面色扭曲,眼神阴鸷,“你这贱婢,是不是见本姨娘失宠开心了?是不是早就巴不得本姨娘失宠,好让你有机会爬上老爷的床,我呸!” “奴婢不敢!”喜翠低着头,强忍着掉下来的眼泪,低声道,“老爷和老夫人特地吩咐的,奴婢也只是……” 话未说完,又是声清脆的巴掌声,“啪——” “呵,胆儿肥了竟然敢拿姑姑和表哥来压我了。”小孟氏冷哼声,眼底闪过丝厉芒。 喜翠个踉跄没有稳,直接跌倒在地,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掌承重摁在瓷器碎片上,宛若刀割似的疼痛,可是她却不敢痛呼出声,只能就势跪倒在地,低着头,眼泪吧唧吧唧地掉下来,缩了缩手掌,却不敢哭出声。 “我问你,我需要乌骨鸡骨头入药之事,是你说出去的?” “奴婢没有,姨娘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喜翠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死死地咬着牙,眼泪决堤般,眼前尽是片雾蒙蒙的,她不断地摇着头,眼泪横飞。 小孟氏恶狠狠地咬着牙,她是想要乌骨鸡没错,可却并没有让钱嬷嬷去偷鸡,没有让喜乐去接应,哼!那背后之人当真是好算计啊,钱嬷嬷,钱嬷嬷…… ‘吭——’ 她骤然眼前亮,像是想到什么般,深吸口气;难道是她! 是了,肯定是的。 不想让自己争夺表哥正妻的位置,又碍于自己手上握着她的把柄,便用这样的方法让她身败名裂;哈,哈哈,姑姑,她可当真是她的好姑姑,亲姑姑啊。 妾室扶正本就艰难,如今顶失德失行的帽子扛下来,是直接断了她的念想;哈,哈哈,可怜她居然现在才想明白,能够指使得动钱嬷嬷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过,此事那洛倾雪也脱不了关系,若非是她偏要将这事情闹大,又怎么会最后无法收场,表哥不得不杀鸡儆猴;哼,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低下头,若是洛永煦在场,看到那扭曲的脸,只怕往后再也不想瞧见她了吧。 “去把粉茉给我唤来。” 喜翠身子顿时轻颤了下,像是濒临裁决的死刑犯猛然听到了特赦令般,先是愣怔了下,然后赶紧连声应答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到碰到手上的伤口,直接退出房门;眼底有着深深的恐惧,还有着闪而逝的怨怒。 姜嬷嬷边收拾衣柜,边打量着洛倾雪;时而蹙眉,时而摇头的模样。 “怎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洛倾雪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卷;前世与汝霖学医,是心灰意冷之后的无可奈何,也是在母亲去世,几近众叛亲离之后贪恋那点点温暖;好东西都不求甚解。今生,是师父的恩赐,她既然接下了玄门的重担,自然是要好好学习其中精华,将其传承下去的。 姜嬷嬷抿着唇,心里暗自嘀咕着,也不知小姐从哪里找来那么的医书,转头看向软榻旁的矮案,上面的竹简、书卷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呃……也不是,虽然看起来很是凌乱,但小姐却特地嘱咐不让任何人触碰。 自从发生乌骨鸡事件,这正房除了她们几个,其他人轻易不得进来了。 她轻叹口气,“哎……小姐长高了。” “嗯?当真?”洛倾雪从软榻上跳下来,转了圈儿,打量了下自己,“真的?” “往日合身的衣衫都显得有些短了;是该让锦笙她们几个丫头赶制匹出来了。”姜嬷嬷轻叹口气。 “只做白色就可以。”洛倾雪点点头。 姜嬷嬷蹙了蹙眉,不过瞧见洛倾雪鬓间仍旧簪带着的白花,点点头,“也好;待除服之后,再做其他也不迟。” …… 城外青丘上,揽月山庄内。 蓝天碧草,云朵飘逸;柳条随风,万花竞艳;摘星崖畔,云顶石间,那宛若拔地而起的参天古树下;石桌旁,两名男子静静对弈,间或能从彼此或笑、或恼、或挑眉、或勾唇中看出,他们心情甚好。 “现在你高兴了?”身着深蓝色锦服华袍的男子嘴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着调侃道。 白衣翩跹,发丝飘袂,男子淡淡的神色,似是阵清风拂过般,莞尔浅笑,神情慵懒,“嗯。” “话说回来,你这样真的好吗?她现在又不是你的谁,瞧瞧你这身白衣,跟守孝样。”男子啧啧嘴。 “或许,不该让你回来的。”容末眉梢浅扬,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抬手宽大的衣袖随风,很是飘逸,“不要以为青龙去了西海,就当年无事了。” 陆谨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已经真切地认识到他那见色忘友的本质,瞬间老老实实的,“那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她爱玩就让她玩玩吧。”没有谁比他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他现在突然出现,扰了她报仇的步伐,就算日后能成功地哄回来,可却指不定会怎么折腾他呢,那个小调皮,光是想着眼底便闪过丝柔光夹杂着淡淡的宠溺;直看得对面的陆谨,心里直呼:完了,完了,完了,真的栽了! “你就不怕她玩过头,被路上的野草花了眼,迷了心?我瞧着那云景疏倒是不错的。” ‘唰——’ 容末猛地抬起头,双眼半眯着,眼底划过道暗芒,“嗯?” “没,我什么都没说。”陆谨猛地捂着嘴,老老实实的,“不过说真的,你要是再不回去,估计你家老头子就要杀过来了。” “那又如何?”容末丝毫不以为意。 陆谨再次抽了抽嘴角,那又如何,呵……轻飘飘的句话,威震四国的骠骑将军,权倾朝野的凤临摄政王出使他国,就得了他这么轻飘飘的句那又如何? 对于陆谨的表情,容末恍若未闻,抬起头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青山,白云淼淼,渲染着好似副水墨画般。 “三日之后,静王府外,让林香怜准备好了。” “这么确定?”陆谨对着他挑了挑眉,轻佻的凤眸,眼带春色,泛着秋波。 容末却是不骄不躁,不急不缓,抬手轻轻落下子,而后撩起微风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语气似是慨叹,又似是轻讽,“你又输了。” “我……屮艸芔茻!” 陆谨思绪终于被拉回来,眼帘低低垂下,看着石桌上的期盼,自己的白子已经被片黑子包围,完全没有了生气;顿时不满地道,“你,趁人之危。” “兵不厌诈。”容末淡笑着,“上次让你追查的人可查清楚了?” “嗯,人虽然已经救回来了,不过……你当真有这么好心?”十数年的交情,他可从不认为这看起来宛若谪仙般的人物会当真有谪仙般的心肠,他扬了扬眉,“要知道他可是本来打算对……” “扔进炼狱!”容末表情仍旧淡淡的,好似没有丝毫变化;可那微微变深的眸色,薄唇开开合合,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陆谨则是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早就已经让人扔进去了,不过以他那小身板,啧啧,要在里面呆满半年,可真够呛的。” “今年的碧桃宴取消孟家的名额。”容末抬手,轻飘飘的句,“前些日子到的批软烟罗按着尺寸,尽快做好衣衫送过去,通宝斋和保和堂先不必动作。” 揽月山庄,碧桃宴;传闻其背后的主人极其神秘,势力极大;整个云都的名流勋贵,达官贵胄都以能拿到碧桃宴的邀请函为荣;也有那拿不到的,通宝斋每年会拍卖十份,低价千两却依旧炙手可热,有人出价万两求函而不得。而被揽月山庄除名碧桃宴的,却是颜面尽扫;在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云都,颜面何其重要,失了颜面的家族,其他家族怕是不敢与之来往了;或是有往日里交好的,只怕也会渐渐疏远。 世家子弟最重的,从来都不是感情。 “不,不是吧?”陆谨嘴角再次抽搐,“那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太子手中抠出来的软烟罗,全都给她?” “……”容末轻飘飘地瞄过来眼,你有意见? 没,小的哪敢! 陆谨顿时蔫了,果然是栽了,而且是栽到万丈悬崖之下了,妻奴啊!不对,还没成妻呢,啧啧! 容末两道眼刀轻飘飘的甩过来,某人顿时老实了。 ------题外话------ 心儿:好久不见楠竹,放他出来溜溜;酱……不然大家都忘了他了;心儿会尽快写两人碰面哈,差不就是桃子成熟的时候,现在桃花儿才开呢;或者再提前点? 第066章 报复0来,柳暗花未明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年华易逝,岁月韶光;须臾爱恨间;缠缠绵绵的,想见的,不想见的,到底都不曾见; 末路容华,谁是归处;徜徉红尘中;来来去去的,该来的,不该来的,到底都没能来。 依着精致绣缠枝绕纹雕饰的凭几,洛倾雪单手握着书卷,时而蹙眉,时而抿唇,瞧着那单个字分开来都很清楚可连在起却是团浆糊的医书,心中很是后悔,很是懊恼。 “小姐,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锦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从书卷中抬起头,洛倾雪在心中轻叹口气,这页她已经研究了数日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所谓阴之阳极,到底指的是什么;师父不在,她竟然连功法都看不懂了;想到汝霖,那慈爱的音容笑貌,心中不由得有些苦苦的,酸酸涩涩;抬手,书卷放在靠枕内侧,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妨;锦书、银珂呢,这两日没瞧见,身子可好些了?” “那俩小妮子,若是知晓小姐您对她们这般担心,定不知怎么高兴呢;咱们做奴婢的,皮糙肉厚,其实也没挨几下,老早就好了;若换了旁人,就算带着伤也得上工,亏得小姐您心好,不然哪容得她们那般悠闲。” 锦笙撅着嘴,坐在软榻旁的矮绣墩上,膝盖上搁着针线簸箩,手上是姜嬷嬷方才从库房里寻摸出来的,去年皇帝赐下的浅水碧兰的蜀锦,瞧着也甚是素雅;便着锦笙裁剪了与她做的齐腰襦裙。 洛倾雪摇摇头,“她们若是带着伤与我出门,万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丢脸的不也还是我?” “哼!”锦笙撅着嘴,小声嘀咕着,谁会那么笨带两个挂彩的婢女出门。 “行了别嘀咕了,姜嬷嬷到底在忙什么,大早的就不见人影儿。” 想不明白的功法就先不想了,她素来知晓自己不是那块材料有些东西过得去就行,并不定非要如师父那般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何况,师父生坦荡不屑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并不代表她不会。右手轻抚着左手的黛色璃珠,眉间抹厉色飞闪而逝。 锦笙努了努唇,朝着主院方向,“还能去哪儿,梁嬷嬷病重在床,又闻得乌骨鸡事件是雪上加霜,姜嬷嬷放心不下那些小丫鬟,自个儿赶过去照顾了。” “她们同是从宫里出来的,感情比旁的是要好些。”洛倾雪点点头,状似无意地开口,“银叶最近如何了?” ‘哗——’ 说起这个,锦笙原本还姣好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连针线都不做了,气呼呼地撅着嘴,小腮帮子鼓鼓的,语气很是哀怨,带着浓浓的不解,“哼,这等吃力爬外的东西,小姐理她做什么?” “行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洛倾雪轻轻扬了扬眉,带着淡淡的笑意。 “知道归知道,可还是不理解,小姐你对她这么好;还特地遣了桂枝去照顾着;便是那些小富之家的闺秀也不过如此了;别说其他,就算在咱们镇北侯府也就只有小姐会给奴婢们这些签了死契的丫鬟月钱。” 说起银叶,锦笙握着粉拳,很是义愤填膺。 “行了,说这些做什么;人各有志,各为其主罢了。” 早在前世银叶背叛时,她就已经经历了所有的吃惊、愤怒和不解,到最后只剩下淡淡的了然。没有人合该为谁卖命辈子,既然银叶选择了冯素烟,选择了宋芊芊,选择了她以为能给她好前程的人;她便给她这个机会。 锦笙嚅了嚅唇,刚想开口反驳说点什么;顿时眼底划过道什么,反手狠狠地拍了下脑袋将怀中的簸箩放在小几上,转头,“险些忘了,前些日子送去浣洗房的衣衫应该去取回了。”可瞧着洛倾雪又不由得有些为难,“小姐,您……” 如今,素瑶居尽是伤员,好人已经不了。 这正房中伺候的也只得了她这个,如果她再离开了,虽然估摸着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但若是姜嬷嬷回来知道她竟然走开丢下小姐人在屋子里,想着,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那些衣衫若是不按时取回来,后面也很麻烦。 瞧着她眉头紧锁的模样,洛倾雪无奈地摇摇头,“你自去娶就是了,我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还能走丢了不成?” “那可不定。”锦笙小声嘀咕着,怔怔地瞧着她嘴唇朝衣柜处努了努,显然在说上次她乔装出府的事情。 “我保证不出去就是。”洛倾雪淡笑着,揉了揉太阳穴;垂下眼睑,淡笑着道。 “当真?”锦笙迟疑了下,瞧着洛倾雪,满脸的怀疑。 洛倾雪眉梢微微朝上挑了挑,“嗯哼。” “那,小姐您可不能骗我,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尚未落地,锦笙已经提着裙摆飞快地跑了回去;那模样活像是背后有鬼追着似的;摇摇头,顺手拿起抄起本经书,翻看着;汝霖曾经说过,她是天生的医者,望闻问切,点既透;比起上面两位师兄具天赋,只可惜了习武道却是……当然也算不上废材,顶中上之资;不过那意外得来的三朵九天花,倒是让她也勉强能算得上是颇具天资了。 医书不同于其他,可囫囵吞枣般浅尝辄止;每味药材,每个药方,都必须反复思索,精确计量;稍有差错,便很可能是条人命。 阵阵微风自窗外轻轻拂过,撩起几许散落的发丝;虽已是春末,可不知为何今年的夏日来得格外缓慢,微风袅袅,却仍旧带着些许凉意;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望着窗外处;远远的望去,小湖中波光潋滟,已经返青的荷叶亭亭,不足巴掌大小翠绿翠绿的,沾着水珠格外惹人疼惜;湖畔边上,碧草戚戚,垂柳依依,蝶儿翩翩,百花艳艳。 入目那满是鲜翠欲滴的颜色,间或夹杂着姹紫嫣红,青蓝白绿的鲜花;那样清亮的颜色,衬着蓝天白云,悠悠微风,春日骄阳,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随之飞扬起来。 从软榻上起身,倚在窗棂前,闭上眼,深吸口气;将所有的烦恼抛诸脑后。 正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烦忧。’暂时抛却诸烦恼,也是不错的。 “咚,咚咚!” 陡然,阵脚步声不断传入耳廓;急促又显得杂乱无章。 “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吗,大小姐?”随着声声急促的呼唤从门外传来,洛倾雪蹙了蹙眉,转身;入目的那张脸却甚是陌生,“嗯,进来吧。” 身着黛色布衣的丫鬟进屋,面色潮红,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大小姐,锦,锦笙姐姐出事了;在……”婢女努力地吞咽着口水,良久才艰难地接着道,“在花园碧亭,老夫人正要发作她呢,大小姐,您快去救救锦笙姐姐吧。” “怎么回事?”洛倾雪蹙起眉头,瞧着那身着黛色布衣的丫鬟。 “奴,奴婢也不太清楚。”被洛倾雪这么冷冷地扫视眼,黛色布衣的丫鬟有些局促。 洛倾雪垂下眼睑,薄唇微微抿了抿,抬头瞧着那丫鬟眼中的着急不似作假,这才取了件稍微薄些的披风披上,正所谓春捂秋冻;身子本就不好,还是注意才是,“走吧。” “啊……哦,是!”那丫鬟先是怔了下,随后赶紧应声;在出门时才轻手轻脚地将门阖上。 “你叫什么名字?”边走,洛倾雪边开口问道,“哪个院子的?” 黛色丫鬟许是没想到洛倾雪会开口,半晌才声音低低的应答着,“奴婢莲子,是……是负责花园的。” “哦?锦笙怎么会让你来报信?”洛倾雪不解,低垂的眼睑下,眸底闪过闪而逝的幽光。 莲子低着头,小碎步跟在洛倾雪身后,“不,不是;锦笙姐姐对奴婢有恩,奴婢是偷偷来报信的。” 洛倾雪臻首微微偏了下,眉梢扬起浅浅的弧度,只是眼,瞧见莲子那张放在人群中便绝对再找不出来的容颜,可偏生却有种沉静的味道,眼睛不大却很清澈有神,瞧着倒是个不错的;心中倒是有了个想法,只是要不要,还是等等再说吧。 就这么短短片刻,莲子不知,她个好心的举动,竟是彻底改变了她的生。 …… “啪!”“啪,啪!” “你说不说,嗯?” “……” “孟姨娘就算再失宠,那也不是你这贱婢能作践的。” “……” “哼,表面看着老老实实的,却不想竟然这般偷奸耍莪,踩低捧高,当真以为有雪丫头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奴婢没有!” “啪——”又是声脆响。 “还敢顶嘴了,给我打,狠狠的打;雪丫头心善才容忍你们,她不教训,我替她教训!” “……” “说不说?”语气很是恶劣,不善。 “奴、婢、没、有。”锦笙语气艰难,字句。 远远地尚未走进碧波湖,就传来阵阵清脆的声音,以及那老者明显带着怒气的质问声。 洛倾雪面色陡然沉,体内原本沉寂的戾气顿时散发出来,视线朝湖对面的碧波亭处微微扫,脸色是难看,她转头对着莲子,“你先退下吧。” “……”感受到洛倾雪那清冷好似针扎般的眼神,莲子低着头,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迟疑了下;咬着牙,“大小姐,锦笙姐姐是冤枉的。” “我知道。”洛倾雪声音很轻,宛若天空中弥漫的清风般。 莲子深吸口气,“锦笙姐姐是个好人,断是不会做出那等事情来的;她跟在大小姐身边年,大小姐应该知道锦笙姐姐的为人,奴婢先告退了。” “嗯。”洛倾雪点点头,看着莲子的背影,心中原本的些许迟疑倒是真的定了下来。 瞧着对面,那不断扬起手又落下的人;以及那声声似是击在她心头的闷哼声,她心中划过道阴冷的嘲讽,嘴角微微勾着,孟氏,小孟氏,既然你们要玩儿,那本小姐就陪你们玩儿到底;你们可定要撑住啊。 想着,她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快上了几分。 “啪,啪啪——” “你到底说不说!”孟氏语气越发的狠戾,拔高声调,“你这个贱婢,你到底说不说。” 碧波亭内,锦笙跪在地上,双颊又红又肿,嘴角不断有猩红流出,眼底却满是倔强,“奴婢说了,奴婢没有。” “你,你,你这贱婢,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巴掌硬,给我打,狠狠的打。”孟氏眼底闪过丝精芒,阴鸷充斥着眸底,宽袖甩。 闻言,田嬷嬷瞧着锦笙那模样,想到洛倾雪,心中叹了口气,却不得不扬起手,只是尚未落下,便听见声清脆的轻喝。 “给我住手!” “老奴见过大小姐。”“奴婢见过大小姐。”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洛倾雪的那刹那,田嬷嬷竟然觉得大大地松了口气。 洛倾雪面无表情,眸色冰冷,对着孟氏,声音是宛若千年寒冰般,“倾雪见过祖母。” “哼。”孟氏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 “不知锦笙犯了什么错,倾雪这个做主子的御下不严,若是有地方冲撞了祖母,还请祖母宽宏大量饶了她这回,倾雪定会好好调教,不会让她再犯了。”洛倾雪侧身立在孟氏身旁,声音轻轻,语气悠悠。 孟氏面色很是难看,遂甩手从衣袖中飞出个东西来,金属落地发出“吭”的声脆响,她语气没好气的,“你自己问她吧!” 洛倾雪循声望去,入目却是支铜鎏金、香兰点翠掐丝的彩雀衔珠步摇,“祖母这是何意?” “……哼。”孟氏不理。 见状,田嬷嬷犹豫了下,到底都是主子,这般僵持着也实在有些难看,她抬头飞快地看了看孟氏,犹豫了下这才开口解释道,“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支步摇乃当初孟姨娘过府时,老爷所赠的。” “哦?”定情信物么? 小孟氏还当真舍得下血本呢;只是到底是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在乎呢,还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因爱生恨?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眉宇间充斥着冰冷的气息,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淡淡的道,“这般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这般随便乱扔呢,瞧着这步摇的做工倒是不错的,咦,竟是兰师傅的手艺。” “哼。你怎么不问问这步摇怎么会出现在那贱婢的身上?”孟氏实在看不下去,她现在火气正大着呢,尤其是经历了钱嬷嬷事,让她总觉得心头不爽,好像憋着口气,可是又无处可发;原本今日田嬷嬷好番劝解才让她答应出来花园走走,却不想又遇上这样的事情。 “哦?锦笙,可是如此?”洛倾雪转头,瞧着锦笙,只看到她那满脸的狼狈时,心头很是不悦,却面色如常。 “奴婢没有。”锦笙深吸口气,原本直强压抑着的伤痛和泪水,在瞧在洛倾雪的刹那时便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小姐,小姐,这样的小姐让她拿什么去报答;她无父无母,本就是孤女,夫人赐了她心声,小姐待她是真心,她也唯有这条命而已了。 洛倾雪点点头,低着瞧着刚拾起的步摇,“嗯,这步摇瞧着虽然精致,虽然是兰师傅的手艺,可拿出去只怕没几个人敢接手的。” 兰师傅,本名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是到当年她夫君移情别恋,宠妾灭妻不说,是被那妾室陷害,腹中五个月的胎儿被活活打得流产;大雪封城,她被扔到郊外人迹罕至的偏僻处;若非静安太长公主刚好外出寺庙上香归来,只怕早已经魂归离恨了。 后来,知晓静安太长公主素爱发簪,她祖上是巧匠师傅,也曾学过星半点,就靠着报恩这么股气性撑着,最后竟是成为整个云都都赫赫有名的绞簪大师;做出来的发簪,样式新颖别致,自那之后,静安太长公主便只带她做的发簪,名气渐渐传了出来。 “那也不是着贱婢能染指的。”孟氏没好气的,胸口堵着口气,对洛永煦也有些埋怨,他到底知不知道分寸;先是拿太祖皇帝钦赐给洛倾雪的凤凰于飞步摇送宋芊芊;再拿冯望月的发簪送小孟氏,还当真是…… 洛倾雪点头,微微笑着,“的确是,外祖母曾经说过,兰师傅的发簪代表的是她太长公主的身份,的确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染指的。” “……”闻言,孟氏面色明显怔了下。 俗话说得好,妲己再美终是妃;小孟氏虽是良妾,却也逃不过个妾字;妾者,也不过是比下人身份高点的下人,说到底,那也还是下人。洛倾雪这句话,不可谓不毒。 “那你的意思是,她私自混摸孟姨娘的财物此事就这么算了?现在只是发现了支步摇,谁知道她还拿了些什么?”孟氏语气很是不善。 洛倾雪也不恼,只低头瞧着锦笙,“你当真去迎春院拿了孟姨娘房里的东西?” “咚——” 锦笙头猛然磕到地上发出声闷响,“小姐明鉴,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因为两颊又红又肿,说话有些咬字不清,可那眼中的神色却异常的坚定。 “那这步摇到底怎么来的?”洛倾雪眼中闪过丝玩味,瞧着锦笙所跪的地方前面放着个木制的托盘,上面是素瑶居因为丫鬟们受伤而送去浣洗房的衣衫,她嘴角微微勾着。 孟氏冷声,“还能从哪里来的,这贱婢身上掉出来的,若非今儿我出来散步;刚好这支步摇从她身上掉下来,还当真是没人发现;倾雪不是我这做祖母的说你,这种表里不手脚不干净的丫鬟,还是早早打发了干净,没得留着败坏自己的名声。” “呵呵,祖母说得是;那等手脚不干净的婢女,孙女自是不要的;只是我很好奇,自从相国寺归来,锦笙白日里都陪着我,不知哪里来的时间混摸到孟姨娘的房里;呵呵,还是说,孟姨娘这支步摇丢了数月她都未发现?” 洛倾雪问得本正经,嘴角噙着清寒薄笑,“不过,这步摇的颜色也太老气了些;您瞧瞧这支。”说着,她弯腰抬手从锦笙头上取下支双蝶翩飞坠彩色流苏的发簪,色彩鲜艳却并不艳俗,而且那样的金属光泽和握在手上的厚重感,看就知道并非凡物,“前些日子外祖母让兰师傅特地给孙女做了批发簪,这些陈旧的,搁着也是搁着,孙女就想,她们服侍我这么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倒是给了这丫头不少。” 言外之意,这支样式虽然不错但颜色老气的步摇,锦笙还当真看不上。 “哼!”孟氏轻哼声,“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锦笙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洛倾雪低着头,轻声问道。 锦笙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去浣洗房取了衣衫往回走,在那处假山时,与名丫鬟撞了下,然后就掉下了这枚簪子,那丫鬟匆匆离开,然后……然后老夫人就来了。”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说,洛倾雪也能想到。 她眉梢轻轻挑了下,“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 “……这,奴婢没看清楚。”锦笙抿着唇。 “哼,什么没看清楚,我看根本就是她在狡辩,给我打;打得狠了,痛了,她就会说了。”孟氏恨恨地咬牙切齿道,“田嬷嬷,没听见我的话,给我打!” 洛倾雪抬手,抓住田嬷嬷犹豫间高扬起的手,淡淡地笑着,却让田嬷嬷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祖母,正所谓棍棒底下冤案;这件事情不如就交给孙女处理如何?” “倾雪,不是我这当祖母的说你,你身为平安和乐郡主,我镇北侯的嫡出大小姐,言行当为云都闺中女子的典范;这种失德失行的丫鬟,还是早早的打发了,免得到时候惹出点儿什么事情来,没得玷污了你的名声。”孟氏语气不善,却偏生要做出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洛倾雪点头,眼神清澈如昔,嘴角微微上扬,染着淡淡的笑意,若是忽略她周身散发的寒气的确是让人如沐春风,可若加上那浑身弥漫的阴寒,呃,碧波亭内的婢女们都悄悄地朝后退了两步。 “祖母说的是,可正因为我是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我镇北侯府正经嫡出的大小姐,所以才要将此事查清楚、弄明白。”她淡淡的笑着,低着头,嘴角噙着清淡的笑;语气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好似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般,“正所谓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今儿这事,就算祖母下了禁口令,焉知没有人明知故犯?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外人定不知怎么看我呢,何况有些事情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孟氏面色“唰”的下沉了下来,语气越发的难听了,“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这个贱婢?” “呵呵,祖母训诫是她的荣幸;只是这罪名却不是说担就担的;就如同乌骨鸡的事情,不也是样的峰回路转,结果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呢,祖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倾雪状似无意地提起,可在孟氏看来却不亚于那刀戳她的心窝子般,她最是在乎颜面的人,孟氏族在勋贵名流、达官贵胄齐聚的云都只能算是最末,她能嫁入镇北侯府,算是高嫁,高了不知道少个门槛。再加上孟氏生性善妒,老侯爷对后宅之事又向来放手不管,竟是由着她养出那样的性子。不然,以老侯爷那十数名妾室通房,又怎么会只有两名嫡子,四位庶女如此而已。 背后少人对孟氏指指点点,可因为老侯爷的纵容,她腰板越来越硬也越来越直;少人求着上门讨好她,巴结她;孟氏族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他所依仗的静王府也因为镇北侯府姻亲这个关系对他们高看眼,不然,哪里会有如今的孟族。 孟氏面色已经黑到定的地步,看着洛倾雪,“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这做祖母的还能冤枉了你不成,哼!罢了,当真是为好不得好,这事儿你愿意自己管你就自己管吧,哼等以后出了事情可别怪我这当长辈的没提醒过你!” “祖母息怒,倾雪没有这个意思。”洛倾雪低着头,纵使披着披风也难掩那单薄的身子,尤其是因为重生以来,许是太过不安又刚好遇到冯望月过世的事情,她原本就不怎么丰盈的娇躯此刻是单薄得好似阵风就能吹走班,两颊原本那可爱的婴儿肥褪去,整个人显得很是高贵清雅,“祖母,我……” 语气带着哭腔,肩膀微微抽动着;只是那低垂的脑袋,无人看到她嘴角那嘲讽笑,以及眼底闪而过的厉芒。 见她低头,孟氏胸口的闷气顿时消散了不少,连带着语气也好了很,“倾雪啊,祖母是过来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些下人,你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这贱婢也都是你平时惯出来的。” “谢祖母教诲。”洛倾雪低着头,温言细语。 “不过既然你与这贱婢说清,她又口口声声的冤枉,若是祖母就这么发作了她,以后少不得有人嚼舌根子说我专断跋扈;既然这样,那我就给她个机会,只要她能在个时辰之内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此事就此作罢了。” 半晌,孟氏才缓缓地开口,只是这要求却甚是刁难。 洛倾雪抬起头,眼底仍旧清澈就好似这碧波湖的湖水般,她嘴角微微勾着,好似带着些许激动,又好似惊喜般,刻意压低了嗓音对着跪在地上的锦笙道,“锦笙,还不快谢谢祖母。” “奴婢谢老夫人开恩。”锦笙语气恭谨,磕头谢恩。 “虽然已经到了春末,可到底天气仍旧有些凉;这个时辰也不能让祖母您老人家坐在这里吹冷风不是,不如个时辰之后,孙女亲自带着锦笙前往荣禧堂,如何?”洛倾雪转头,语气淡淡的,说话间已经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孟氏披上,还细心地为她系上锦带,“钱嬷嬷不在,田嬷嬷当用心地照顾祖母才是,不然倾雪瞧着白氏倒是不错的,白家世代都是我镇北侯府的家奴,从未有过二心;白氏做事也沉稳悉心,不如调入荣禧堂去照顾祖母如何?” 刚才发作过,此刻孟氏还有些别扭,不过到底也没有拒绝;任由洛倾雪给她披上披风,可听到她的话却不由得蹙了蹙眉头;白氏的确是个好的,她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可这话从洛倾雪口中出来,怎么都让人觉得有股,呃,很诡异的感觉。 如果真的顺着她的话将白氏调入荣禧堂,怎么感觉都好像,好像是在自己身边安置了个洛倾雪的眼线样,这种随时被监视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原本打算要白氏的念头顿时被打消了去。 对着洛倾雪,勉强扯出个难看的笑容,“行了,此事祖母自有主张,瞧瞧你自个儿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若是走出去,人家指不定以为祖母亏待了你呢,若是哪些下人不合用的就告诉祖母,告诉你大伯母让人牙子带批过来,你挑几个就是。” “谢祖母。”洛倾雪低着头,淡淡地笑着道。 白氏,如果她没记错,就在今年碧桃宴会之后;白青会因为名女子染上人命官司,当时是冯素烟求了洛永煦出面,才调查出真相让白青平安无事,自此她变成了洛芊芊的左膀右臂;回想起来,当初自己身上不少事情,恐怕都是出自这白氏之手吧。 除去这点不说,白氏这人当真是没话说;沉稳冷静,机制谋,只可惜错生了女儿身,若非如此,只怕流云国会又个运筹帷幄的谋臣了;再加上人品也很不错,她现在正考虑将人收入囊中,又怎么会白白便宜了孟氏。 “祖母瞧着那白氏也是不错的,如今素瑶居内是伤员,梁嬷嬷又病卧在床,只怕三两日是好不了的;不如让白氏去你的素瑶居吧。” 这样的念头起,孟氏越发觉得自己很是聪明,白石是她的心腹,白氏若是去了素瑶居,到时候不就相当于自己在素瑶居安置了个眼线? “……”洛倾雪低着头,有些犹豫。 可她越是表现得如此,孟氏内心便越是坚定,“行了,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你院子里也是该添几个嬷嬷了,省得那些丫鬟没大没小的还没人管教,这白氏素来规矩是极好的,办事又沉稳悉心,让她去你的院子,祖母放心。” “既然如此,那倾雪恭敬不如从命了。”洛倾雪低着头轻声应和着,只是那脸上的笑却怎么看,怎么难看。 孟氏瞬间心情亮了,开心了,高兴了,领着田嬷嬷和种婢女离开了。 碧波亭中,唯有洛倾雪和锦笙仍呆在原地。 “小,小姐……”锦笙缩了缩脖子,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表情有些讪讪的,“奴婢又给您添麻烦了。” “傻丫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洛倾雪拉着她的肩膀将她提起来,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那温热的刺痛感让锦笙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嘶”的声,倒抽口凉气。 “很疼吗?”洛倾雪沉着脸,“上次给你的玉肌膏可还有?” 锦笙低着头,小声道,“有的。” “有就好,回去抹些,待过几日消肿了便好。”洛倾雪在心中轻叹口气,瞧着锦笙的惨状眼底狠戾闪而逝,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她才不相信孟氏那番所谓的真相,转头对着锦笙,“将今儿的事情,原原本本字不落的给我说遍。” 锦笙点点头,将地上盛放着衣衫的托盘端起来放到石桌上,声音有些翁,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过洛倾雪倒也听得明白,随着她的讲述,洛倾雪神色越来越暗,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当真没看清楚那丫鬟的模样?”洛倾雪单手搭在石桌上,食指有节奏地轻点着;“点都没有看清楚?” 锦笙努力地回想了下,摇摇头,“镇北侯府的婢女都穿着那样的衣衫,发髻也都是样的,奴婢实在没看清。” “这个点儿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偏偏就那么巧合。”洛倾雪冷声,耳骨微微动了动,听到有草窸窸窣窣的声音,对着暗处轻喝声,“出来。” “奴婢见过大小姐。” 暗处那人许是没想到竟然会被发现,身子颤抖了下,顿时出来,双膝跪在地上。 洛倾雪眉头轻轻蹙了蹙,“莲子,怎么是你?不是让你退下嘛?” “奴婢不放心锦笙姐姐,所,所以……”躲在旁偷看这样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洛倾雪蹙了蹙眉,猛然想到莲子是在花园上工的,遂张口问道,“今儿早上,花园里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莲子身子颤了颤,“奴婢不知。” “有没有什么人或者事情比较反常的?”洛倾雪又委婉地换了个说法。 莲子跪在地上,低着头,似是在沉思,良久才抬起头,“人倒是有个,不过也不算反常;迎春院的粉茉姐姐今儿早上在花园里逛了会儿,时不时的想在找什么人般,可没久就离开了。” “你看着她离开的?”洛倾雪顿时嘴角微勾,眉梢轻轻挑了挑。 莲子摇摇头,“这倒没有。” “你立刻去将今儿早上在花园的所有下人都召过来。”洛倾雪心中轻嗤声,小孟氏,当真是不安分呐。 冯素烟设计了她,她心有不甘;她也理解;可理解是回事,这报复到自己身上却又算是另外回事了,何况,她不过是将计就计,小孟氏倒台,让孟氏对她寒心本来也是冯素烟的目的,她只是将这目的用另外种形式表达,顺便将自己摘出去罢了。 锦笙略微迟疑了下,“小姐,难道是孟姨娘她……” 洛倾雪懒懒地地给她个赞同的眼神,“看来还没笨到家。” “小姐!”锦笙咬着下唇,“可是孟姨娘不是昨儿就应该搬到庵堂去了吗?何况那可是老爷给她的定情信物,难道她不知道初入府时,夫君所赠的东西代表了什么?” “代表什么?”许是因为之前太过紧张,现在事情如此轻易的就被解决了,洛倾雪竟是难得的有了好心情,带着悠悠的笑容,调侃道。 “……”锦笙撅着嘴,面上微红,当然本来也是又红又肿的,“小姐,您又欺负奴婢。” “欺负,我要是欺负你,你还能好好地着。”洛倾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往后别这么傻乎乎的,人家要打就由着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若是给你未来的夫君瞧见了,指不定怎么嫌弃呢。” 锦笙顿时又羞又恼,“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直陪着小姐的。” 夫人对她恩同再造,小姐待她是宛若姐妹;这条命,她早就已经打算交给小姐了;她不愿意,也不允许有其他事情来分了她的心;她只想心意的照顾小姐,待百年之后,也是要随着小姐去见夫人的。 “……傻丫头。”洛倾雪在心中轻叹口气。 不得不说,莲子这人虽然长得次了些,不过为人办事倒是极为靠谱的。 只不过短短刻钟,她已经领着十数名下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碧波亭前。 “奴婢/奴才见过大小姐。”众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洛倾雪摆摆手,“都免礼起磕吧。” “谢大小姐。”众人再次齐声回道。 “不知大小姐唤奴才们前来所为何事?”有那平日里胆子大的,此刻被推出来做代表。 洛倾雪也不含糊,孟氏给的时间本就不,个时辰去了小半,她三言两语、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再次开口道,“你们今儿有谁看到与锦笙撞在起的那丫头?” ------题外话------ 心儿:最近爪子越来越残了,万字要写8个小时,呜呜,半夜两点啊,如果今天晚了,说明是审核晚了,抱歉啊,喵! 第067章 提分0家,三朵白莲花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顿时,在场气氛被压了下去;明显得连呼吸都轻声了些。 明显地察觉到在场其中某几个人的身子陡然僵硬些许,洛倾雪清冽的眉宇间闪过抹危险,心下是了然,“没人瞧见吗?” “……”众人沉默。 洛倾雪也不逼问,只转头瞧着碧波亭中鲜脆的荷叶并湖畔那连天的碧草,嘴角勾起抹苦涩,薄唇开合语气淡淡的似是嘲讽,似是感慨,“人走茶凉,物是人非;果然是人心易变么,母亲若是在天有灵,当真该回来看看,这个地方……” “砰——” “砰,砰砰。” 话音刚落地,人群中便有阵阵的骚动,最后闷响声接二连三从耳畔传来。 “大小姐,奴才看到了。”有人鼓起勇气,咬着牙深吸口气,“是,是……” 另个人接着道,“是迎春院的粉茉。” “对,就是她。”有人开口,便有人不甘落后。 洛倾雪仍旧位置着转头的姿势,视线始终瞧着那宁静得没有波澜的湖面,间或鱼儿嬉戏其间,扬起淡淡的水波;她心中冷然,转头瞧着跪在地上的四人;以及立在旁边或面色苍白,或眼神飘忽,或低头沉思的人;在心中摇摇头。她依稀记得,母亲曾经说过,世道艰难,寻常百姓不易过活,这花园里不少人都是在最艰难的时候母亲给予了他们条明路。不然,只是个花园,如何用得着十数人日日堪舆。 “长归,去迎春院把粉茉拎来。”她淡淡地对着暗处道;众人只感觉到阵凉风吹过,道幽光,然后碧波亭内又恢复了宁静,转头瞧着跪在地上的四人,“带本小姐去她们相撞的地方瞧瞧。” “奴婢领您去吧。”莲子咬着牙,却很是倔强地开口。 “也好,你们也起去瞧瞧吧。”洛倾雪转身,对着在场其他人道;她可管不着他们心底到底是不是愿意;正所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事情是在那里发生的,就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区别在于:有没有人会仔细地去查探而已。 锦笙不解地瞧着洛倾雪,“小姐,您这是……” “就是去看看而已。”有些事情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锦笙犹豫了下,看着那承装着衣衫的托盘,“那,小姐,奴婢先将这衣衫送回素瑶居吧,外面到底凉;您也该添件衣裳了。” “也好。”洛倾雪点点头。 锦笙端起托盘欲要告退避走,在与洛倾雪擦肩而过的时候,洛倾雪眼角微缩,猛然抓住丝不对;抬手快速抓住锦笙的胳膊,轻喝声,“慢着。” “小姐,怎么了?”锦笙有些紧张,在场的其他人也很是不解。 这位大小姐以前那可是出了名的刁钻难缠;可人家是主子,他们是下人,只能战战兢兢地在原地。 洛倾雪微颔臻首,好看的眉宇颦蹙着,下巴朝碧波亭内的石桌上扬了扬,“你先将托盘放下,我瞧瞧。” “……哦。”锦笙怔了下,依言将托盘放下。 洛倾雪抬手,将最上面那件折叠整齐的衣衫捞起,拇指细细地摩挲其中个地方;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锦笙顿时面色苍白,“小,小姐……奴婢该死!” “……行了,起身吧。”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洛倾雪面色很是难看,因为那件衣衫的颈间处明显有个破洞;素雅的白色,折叠起来不易察觉;再加上因为锦笙被撞后直接被孟氏抓了个正着,后来又直被掌掴,哪里有时间查探,现在细细看去,衣衫竟然不知被什么东西刮破了个小洞,那样明显毛乎乎的擦边,还有那托盘的边儿上,不知怎么回事,竟有些破损,破损的地方还有点点的猩红。 捏着那支彩雀衔珠的步摇,洛倾雪翻来覆去仔细地打量着,陡然在她瞧见那掐丝的尽头处点点,若是不仔细定瞧不见的红色时;顿时嘴咧,笑了。 宛若三月春风,宛若夏日骄阳,花园盛放的百花在她面前也顿时变得暗淡。 “小姐,您没事吗?”锦笙很是战战兢兢的开口,自从自家小姐上次在相国寺大病场,梦魇醒来之后便轻易再不会这样笑了;记忆里自那之后,小姐共这样笑过两次,每次这样笑的时候都有人会倒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洛倾雪嘴角斜勾,眉梢浅扬,“你看本小姐像是有事的人?” “……”锦笙努力地吞了口唾沫,艰难地摇了摇头;虽然她真的很想点头。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相处年,又有前世那般的记忆;对锦笙她实在太过了解,以这丫头那跳脱的性子,现在指不定想到哪里去了;洛倾雪也不卖关子,转头对着之前跪在地上的四人,语气淡淡的道,“你们可愿意随本小姐去荣禧堂作证?” 现在物证有了,那粉茉的罪名基本无虞;但唯有人证,物证聚齐,方能让孟氏哑口无言。 “……”几人再次陷入沉默。 洛倾雪在心中摇摇头,薄唇开开合合,语气顿时冷然了几分,果然最善变的是人心;斜眼瞧见长归已经提着粉茉的后襟快速朝着他们掠过来,她淡淡地道,“锦笙端着托盘,咱们这就去荣禧堂。” “是。”锦笙应声,虽然不解,不过却也识相地没问。 小姐这样做自然有她这般做的目的,至于她,只需要默默地跟随就足够了。 洛倾雪抬脚,迈步走出碧波亭;距离孟氏给的个时辰也只差半刻中而已,她必须尽快了。 “大小姐,奴才愿意随您去荣禧堂。” 就在洛倾雪领着锦笙,身后跟着临着粉茉的长归已经走到五步开外的时候,猛然有人开口,“奴才不求什么,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么?这东西有用? “走吧。”虽然心中很不解,自重生以来,她早就将自己的良心给丢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面。 因为她比谁都要清楚,纵使那些人现在还没有对自己动手;那是因为现在的时机未到,那时因为他们现在羽翼未丰,那是因为现在她的外祖母、太长公主云静安尚还在云都;待外祖母应诏离开,那些匍匐在暗处、司机已久的人只怕就会按捺不住了;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也只不过是抢在他们之前,打压对手而已。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深深侯门,大宅后院,良心这种东西,对她们来说,从来都是最奢侈的奢侈品。 …… 荣禧堂中。 孟氏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连发髻也重新梳成了堕马髻;头上斜斜地簪着花式繁复的彩枝绕烈火红莲缀珍珠流苏的步摇,暗色的朱红衬得她无比威严。 “倾雪见过祖母。”洛倾雪盈盈福身。 “奴婢/奴才见过老夫人。”跟在她身后的几人也随即福身,行礼道。 孟氏点点头,只是在瞧见长归记忆她手上提着的粉茉时,面色有些难看,“倾雪,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孟氏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粉茉,她自然是知道的。 “祖母明鉴,倾雪既然答应在个时辰内为锦笙证明清白,现在自然是来给祖母送真正的窃贼的;这俗话说得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孟姨娘也该腾出手来好好管管自己的院子了。”洛倾雪单手捏着手绢,轻轻捂在唇边咳嗽两声,然后接着道,“不然,这丢了东西事小;若是平白污了五妹妹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粉茉闻言,心里顿时怔了下;她眼底的不可思议闪而逝,大小姐她……她怎么会,怎么会…… “唔,唔,唔。”她不断地挣扎着,可是被长归用布条封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孟氏面色难看,洛倾雪这般对待小孟氏迎春院里的人,何尝不是变相地表达对她的不满;她沉着脸,“既然到了荣禧堂,就将人放下吧;这粉茉在迎春院也这么年了,向来老老实实的,瞧着实在不像会是做这事情的人。” “……锦笙也是打小服侍倾雪的。”洛倾雪也不反驳淡淡地道。 孟氏顿时怔了下,面色黑沉着,“这也不能任由你随便抓个人来就能安上罪名了不是。” “老夫人救命,老夫人明鉴啊,奴婢没有拿夫人的簪子,奴婢真的没有。”粉茉刚得了自由便猛然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求救求饶着。 洛倾雪却是冷冷地轻笑声,声音很轻但在场众人却都听得很清楚,“本小姐只让长归带你来荣禧堂,可从未告诉过你,是因为孟姨娘丢了簪子。” ‘唰——’ 粉茉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吞了口唾沫。 “行了,这事在院子里闹得不小,她听说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孟氏淡淡地替她撇开关系,事实上也是如此;大宅后院的女子向来无聊得紧,这些消息自是传得极快的。 洛倾雪仍旧面无表情,语气也淡淡的,“是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孙女很是好奇,这粉茉大清早的不好好呆在迎春院,跑到花园里溜达做什么?” “奴,奴婢;奴婢……”粉茉张口,牙齿却很不听话,磕磕巴巴的。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说明簪子就是她拿的。”孟氏语气很是不耐,“倾雪,祖母以为你向来是个好孩子,难道为了维护那个贱婢就这样将罪名随便找个人安上吗?你太让祖母失望了!” 洛倾雪却丝毫不以为意,“若没有足够的证据,倾雪自是不敢劳烦祖母的。锦笙将托盘呈给祖母瞧瞧,长归将粉茉提起来。” “是。”两人齐齐应声。 洛倾雪把抓住粉茉欲缩回袖中的右手,撩起宽袖,漏出的指尖果然是有破损,她淡笑着,“你要如何解释,这破了的手指?” “奴婢只是早上不小心被刀划破了。”粉茉吞了口口水。 “哦?”洛倾雪轻哼,“被刀划破了,竟然会留下碎布的残丝,这刀长得也挺神奇的,改明儿让本小姐也见识见识。” 粉茉面色‘唰’的下变得加的苍白如纸,她吞了口唾沫。 洛倾雪却是慢条斯理地,将她指甲中的碎布残丝取出来,淡淡道,“没想到吧,你早上只想着要将那发簪栽赃到锦笙身上,却不小心被那发簪划破了指甲,碰撞时由于紧张,你的指甲挂住了托盘里的衣衫,着急时,你只能用力撕扯,衣衫破碎时,碎布的残丝也留在了你的指甲里。” “……”粉茉牙齿不住地颤抖着,薄唇嚅了嚅,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若是本小姐没有猜错,那托盘被挂破的边缘残留的血丝应该也是你的吧。”洛倾雪淡淡的从怀中掏出支发簪,正是之前孟氏丢出来的小孟氏丢掉的那支,“祖母也仔细瞧瞧,那彩雀掐丝的末端处,是不是有淡淡的血丝;若倾雪记得不错,只要这血是出自同个人,放在水里,是会相溶的。您若是还有怀疑,不如让人取了水来,直接验证。” 粉茉整个人已经彻底怔住了,她的心紧紧地悬起,跪在地上,四肢瘫软,心里只有个念头,完了,完了。 孟氏面色却越发的难看,细细地瞧了那衣衫破掉的碎洞,以及洛倾雪后来呈上来的从粉茉指甲里取出来的碎布残丝,还有那发簪上的血迹,切的切都指向了粉茉。 “粉茉,你说!”她还是不信。 “奴,奴婢……”粉茉努力地吞咽着口水,闭上眼深吸口气,她左右是已经逃不掉了;心中轻轻地苦笑着,脸上已经是片惨白;她早就该明白的,孟姨娘是什么身份,大小姐又是什么身份? 以卵击石,结果早就已经注定好的;就如同那次乌骨鸡的事情,她曾无意间听见喜乐姐姐提起过,可最后呢? 她抬起头,深深地打量着洛倾雪;她真幸福;生来拥有非凡的身份,傲人的地位,长得又美,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粉茉深吸口气,强压下自己心中翻腾的苦涩,脸上早已经是眼泪横流,她跪好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对着锦笙淡淡地说了声,“抱歉!” 话音刚落,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只听见声闷响,“砰——” “来人呐,快,请大夫!”首先回过神来的田嬷嬷失声叫道。 洛倾雪也怔住了,她实在没想到,粉茉竟然,竟然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撞柱身亡。 “粉茉,粉茉,你没事吧粉茉?”耳边只听见有人激动的呼唤声。 粉茉张了张口,眼睛望着洛倾雪,轻轻地抬起手,“大,大小姐……” “……”洛倾雪闭上眼深吸口气,纵使早已经下定决心,可却仍旧不习惯这种眼睁睁瞧着条鲜活的生命被自己逼迫而亡的感觉,俯下身蹲在地上,握着她努力抬起的手。 “对,对不起。”粉茉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七窍中不断有血溢出来。 只是眼,洛倾雪就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不活了;撞得那般的用力,脑中的血脉破裂,药石无灵。 “嗯。”洛倾雪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那只握在手心原本还努力抬起的手顿时瘫软了下去,直到最后她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瞧着锦笙,带着深深的愧疚;洛倾雪抬手扶下眼皮,“好生葬了吧。” “是。”有丫鬟应声。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见洛倾雪有些心不在焉的,锦笙有些担忧。 孟氏是面色苍白如纸,待她回过神来刚好瞧见田嬷嬷指挥着下人用白布将粉茉覆盖正准备抬出去的场景,面色越发的苍白,几近透明般,“反了反了反了!” “那个贱婢!”她咬牙切齿的,对粉茉憎恨到了极点,竟然胆敢在荣禧堂寻短见。 “老夫人,您要不要先回房歇会儿,老奴已经让人去准备压惊汤了。”田嬷嬷眉头紧锁,语带担忧。 “……哼!”孟氏冷哼声。 洛倾雪此刻却没有那么的心思跟孟氏周旋计较了,只淡淡的道,“既然真相已经清楚,那祖母请容许孙女带锦笙回素瑶居。” “……”孟氏瘪着嘴,直接将洛倾雪也恨上了,转头不看她。 洛倾雪本来也不指望孟氏能有喜欢她,只对着田嬷嬷道,“祖母身子不好,你定要好生照顾着,有什么事记得差人去素瑶居说声。” “是。”田嬷嬷躬身,“大小姐慢走。” “哐当,哗!” 茶杯落地,摔成碎片的声音,“当真是反了,那个洛倾雪瞧瞧那样子,哼!” “老夫人息怒。”田嬷嬷有些无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夫人竟然变得,让她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今日之事,大小姐并未做错;若是锦笙当真被安上那样的罪名,往后让大小姐如何自处?” “哼,大小姐,大小姐;张口闭口都是大小姐,怎么嫌弃我老婆子不中用了?”孟氏气冲冲的。 “老夫人息怒!”田嬷嬷顿时跪倒在地。 孟氏面色阴晴不定,眼神狠厉,“孟贞娴那个蠢货,既然这么不安分,就让她在庵堂呆段时间吧。” “……”田嬷嬷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从荣禧堂回来,洛倾雪懒懒地倚着凭几,旁边的小香几上已经空了四个酒壶,而她正端着酒杯,淡淡地品着;面无表情,眼神清冽。 “发生什么事了?”从正院赶回来的姜嬷嬷,皱着眉头小声道。 锦笙抿着唇,压低了嗓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遍,脸上尽是自责,若是她小心点,也不会,不会…… “……” 说话间,酒壶又空了个。 姜嬷嬷蹙着眉头,瞧见洛倾雪又抬手给自己斟酒的动作,顿时面色是难看,抬手阻止了她,“小姐,您别再喝了。” “我没事。”洛倾雪懒懒地,躲开姜嬷嬷的手,抓着酒壶,满杯,饮而尽。 “可是小姐,您……” 姜嬷嬷摇摇头,俯身在锦笙旁边说了几句什么,锦笙便顶着那张实在不太能入眼的脸跑了出去,她自己则是立在软榻前,亲自为洛倾雪斟酒,动作缓慢,声音轻柔,“小姐,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她若是知晓小姐您这般伤心,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小姐,那丫头最后心心念念的是给您道歉,您这般糟践自己又是为何?” “……” 当洛倾寒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洛倾雪神色慵懒,眼神迷离,懒懒地趴在软榻上,倚着凭几。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他今日去了校场,快天黑时方才回府;因为他的性子清冷,院子里的下人也都不敢在他面前谈论八卦,他自然是不知晓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倾雪转头瞧着,“哥哥,你来了;陪我喝杯?” “……”洛倾寒沉默了下,“好。” 姜嬷嬷皱了皱眉头,“少爷,您……” “不妨事,上酒!”洛倾寒冷声,转头对着姜嬷嬷道,“让银珂备上浴汤和醒酒茶。” 姜嬷嬷抿了抿唇,有些无奈,不过也只能点头,“是。” 屋内,姜嬷嬷将锦笙领着,只余下兄妹两人。 “不开心?”纵使已经尽量轻柔放缓,可声音却仍旧透着冰冷和僵硬。 “没有。”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声音轻柔却又带着股与平日里不同的娇媚,柔美。 “因为那个丫头?”洛倾寒继续道,“哥哥敬你。” “不是。”洛倾雪举起酒杯,口饮尽,那淡淡的带着苦涩的味道弥漫着口腔;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她能够狠戾决绝;可还是不习惯啊;低头看着自己那雪白纤细的手指,完美的形状,却注定沾染血腥。 但她不后悔,她不杀人,便注定被人杀。 只是……有些不习惯。 杯杯酒入口,听着耳畔那清冷却充满柔情的话语,洛倾雪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 “大少爷,小姐她……” 瞧着洛倾寒从屋内出来,守在门外的姜嬷嬷有些担忧地开口。 洛倾寒摆摆手,“睡着了,你们注意这些,待她醒来送上醒酒茶。”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蹙了蹙眉,那丫头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她没醉,只是……睡着了。 …… 隔天,洛倾雪起床,揉了揉太阳穴。 喝着所谓的醒酒茶,听着锦笙顶着又红又肿的脸,叽叽呱呱的。 不出她的意料,洛永煦知晓昨日之事后又大发雷霆,不过没有牵扯到她,她倒是有些惊讶了。在她的记忆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是因为她而牵扯到不管是孟氏、冯素烟、宋芊芊亦或者是其他,最后他都定会将罪名推到她的身上;如前世,宋芊芊招惹的烂桃花,最后却是自己定了罪。 呵,呵呵…… 闭上眼,深吸口气。 “小姐,您没事吧?”原本薄唇不断开开合合,语气也很是欢欣的锦笙注意到洛倾雪的异样之后顿时停下来,语气不由得低沉了些,脸上也带着担忧的神色。 洛倾雪摆摆手,“没事。” “当真?”锦笙蹙眉。 “行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哪里像有事的样子。”洛倾雪很是无奈,或许连她都不知道,在无形中她已经将锦笙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这样的亲近,甚至连服侍她年的姜嬷嬷都比不上。 小孟氏在庵堂住下的事情本就已成定局,再加上粉茉刻意陷害锦笙,虽然最后粉茉自尽,并没有咬出后面的主使,但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她在庵堂,只怕出不来了。 至于孟氏,洛倾雪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 仗着镇北侯府的势,扶持孟族;这事谁都知晓,只是祖父去得早,而继承爵位的洛永煦又是个最没主见的,对孟氏虽然说不上言听计从,但也基本上差不离了;不过镇北侯府声名再响,威望再高,却依旧不是他们孟族的;孟族最后的依仗,依然是静王府。 既然如此,那……就让孟氏族失去最后的依仗,她倒要看看孟氏、小孟氏,她们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锦笙低着头,嚅了嚅唇。 “啊!”突然她反手拍脑袋惊呼声,“奴婢差点儿忘了,今儿早上,表少爷过府说是想接您过去小住几日;您的外祖父对您很是想念,不过被少爷打发了,让奴婢告诉您声,您要是愿意过去就过去,不愿意就算了。” 洛倾雪嘴角斜勾,挂着淡淡的嘲讽,想念?那个人,所谓的挂名外祖父,连母亲的葬礼都以重病为由不曾出席,会想念自己?如果她没有猜错,只怕又是因为冯素烟吧! 宋芊芊那日将官宴辉推入水中,官家大怒;宋官两家的关系已经濒临破裂,而造成这切的宋芊芊岂会好过,冯素烟又岂会好过;想着自己该不会搭理她,所以打算让那个所谓的挂名外祖给她施压? 是啊,孝道大如天呢。 “小姐,您要是不去,奴婢直接遣人去回了就是。”锦笙小声嘀咕着。 “去,为什么不去。”洛倾雪嘴角斜勾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是肆意,带着三分邪气,“既然表哥亲自上门了,我这做表妹的若是还端着架子,人家指不定以为我怎么拿乔呢。” 何况,若是不去;以她现在在镇北侯府的处境,风口浪尖,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再找到机会溜出府去,只怕是难了;在驸马府,那可就好了;无论如何,有外祖母在,至少没有人敢为难她不是。 …… 另边,驸马府中。 冯玉刚下马回府,甚至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看到闻讯赶来的冯素烟把抓住他的手臂,神色悲戚,语气急切,“玉,怎么样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并没有看到洛倾雪的身影,顿时有些失魂落魄地放开他的手,“雪儿她……不肯来么?” “呵呵。” 冯玉尚未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耳畔传来那轻柔却低低沉沉的笑,带着浓浓的苦涩和绝望,“是了,她怎么会肯来呢?” “二姨,您别担心了;倾雪表妹或许只是有些误会,待有机会说明白也就是了。”瞧见冯素烟那般模样,冯玉有些不忍,开口劝解道,“倾雪表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冯素烟勾着唇,那苍白的脸色,失魂的眼神,那样的惹人怜爱,饶是冯玉这个晚辈看了,心头都不禁浮上些不该有的悸动,声音柔了柔,“二姨您放心,待表妹来了,我们会好好劝她的。” “算了,是我对不起姐姐;呜呜,在姐姐那样的大日子里,我竟然,竟然……” 话未出口,冯素烟已经是泪如雨下。 “二姨,您别哭啊,呃……”冯玉抬起手,想要安慰却怎么都落不下去,纵使是晚辈可她到底已经十六,算是成年男子,与长辈之间暧昧不清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他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您别哭了,表妹或许只是时没想过来;您与大姨的关系那么好,待她想明白就好了。” 冯素烟抿着唇,眼眶通红抬起头望着冯玉,语气很是天真,“真的吗?” “嗯。”冯玉摸了摸鼻头。 “嗯。”冯素烟点点头,“可怜芊芊那孩子,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没办法保护她。” 冯玉想了想,手还是落了下去,轻轻拍了拍冯素烟的手,“二姨您放心,芊芊的事情,外祖母也定是不会放任不管的;现在她只是在气头上,让表妹劝劝也就是了;她素来是最疼爱表妹的,表妹又疼爱芊芊,您还担心什么。” “……我……”冯素烟低着头,有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话题转,她紧紧抓着冯玉的手,“玉,你说雪儿她真的回来吗?” 冯玉尚未来得及回答,猛然听到声严肃的轻喝,“玉,你们在做什么?”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冯玉有些讪讪地将手抽出来,面色微微变了变,“我,二姨担心芊芊所以我……” 冯志冷冷地睨了他眼,“不是让你去接表妹,人呢?” “表弟说表妹身子不太舒服,呃,我去的太早,表妹还在歇着呢。”对这个大哥,冯玉向来很是畏惧,不敢说谎直接和盘托出。 冯志蹙了蹙眉,“前些日子听青云表哥提过,表妹是身子有些不适……”说着,斜睨了冯素烟眼,眼底的厌恶闪而逝,后面的话也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大哥,芊芊表妹的事情……”冯玉斟酌着,有些犹豫地开口。 “有外祖母和外祖父在,他们自会处理的。”冯志语气仍旧如既往的冷清,言语间竟与洛倾寒有些相似。 “可外祖母现在明显在气头上。”冯玉小声嘀咕着,不过这话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只能点点头,“二姨,您放心吧,芊芊会没事的。” “什么会没事的?”冯天翔听了下人的汇报之后,匆匆赶来,刚好听到冯玉安慰的话,视线扫了圈,皱了皱眉头,“倾雪呢?她不肯过来?” 冯志面色微沉,眸底闪过抹厉色,薄唇微微嚅了嚅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冷冷地说了句,“我还有事,先出去了。”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哼!”冯天翔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当真是没大没小。” “祖父!”冯玉轻唤声,“倾雪表妹身子不适,总不能让她带着病体过来吧;若是祖母知道了,到时候又要发脾气了。” 搀扶着冯天翔的中年女子也轻声安慰着,“就是,倾雪可是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身子可金贵着呢;这若是再在外面招了风,那可是不好交代呢。” 句劝慰的话却不亚于火上浇油;果不其然,冯天翔闻言,是大怒,“交代,我要跟谁交代;怎么,平安和乐郡主就了不起了,我还是她外祖父呢,简直就是不孝!” “老爷,您可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中年女子眼底闪过丝得逞的奸笑,可面上却仍旧是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爹,呜呜。”冯素烟抿着唇,与那中年女子有五分相似的容颜,她眼中含泪,“我好担心芊芊啊爹,女儿在宋府真的呆不下去了,呜呜……” 见状,冯天翔只觉得心都软了,将冯素烟轻轻拢入怀中,“乖,烟儿不哭了啊,不哭了;过不下去咱就不过了;咱们驸马府又不是养不起。” “这,老爷这可不行。”中年女子正是当年爬上驸马床的婢女王美妍,闻言,顿时面色紧张了下,“素烟到底是宋家明媒正娶的,堂堂正正的宋家人;纵然宋廉青去得早,可该咱们得的,咱们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宋家;不如,烟儿你们分家吧。” 冯素烟蹙了蹙眉,“这……” 云都的世家大族,虽然也有分家的先例,可那是老人不在的情况下;老人在世时提分家,那可是不孝啊。 “官家气恼的无非就是芊芊失手将官四少爷推入水中,傻烟儿,你在这个时候提分家;也算是保全了官宋两家的关系;只怕宋家族长巴不得呢。”王美妍拉着冯素烟的手轻轻拍了拍,“虽然月儿不在了,可倾雪、倾寒还小;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月儿生前对你那般好,你可别辜负了月儿的番心意才是。” 听了这话,冯素烟脑子里又浮现出洛永煦那张自少女时代便让她印刻到内心深处的俊脸,顿时面上有些发烫,“您说什么呢,姨娘……” “那可不是,美妍说得是;倾雪和倾寒的确还小,又没有人教导,瞧瞧现在成什么样了都……你往后可定要好好教导他们,着孝道两个字可不能忘。”冯天翔也很是赞同。 他这辈子,碍着云静安,碍着驸马的身份,妾室、通房都很少,也唯有冯望月这个嫡女,还有两子女却都是庶出;他当年本是意气风发的探花郎,家中的独子;却因为云静安,让嫡出脉的香火就这么断了。而且,在面对云静安时,他始终有些……自从有了冯望月,他们便再没有过夫妻之实。 这些年来,直陪伴他的都是王美妍,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王美妍渐渐也了几分真心。 听着他们的话,冯玉蹙了蹙眉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到底是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公主,您就任由他们这么折腾下去?” 院子里面的人全神贯注的谈论着,却忽略了门口处,赵嬷嬷、孙嬷嬷搀扶着的云静安行。 闻言,云静安轻哼声,“就凭他们,还能折腾出朵儿花来?” “奴婢瞧着郡主对二……宋夫人的态度也没有那般热络,想来上次大小姐断七礼的事情,郡主是真的恼了。”孙嬷嬷犹豫了下,试探着开口,“而且以宋夫人的身份,若是嫁入镇北侯府,到时候郡主和世子的身份只怕会很尴尬。” 云静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只是那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却尽是狠戾之色,“不过是个下贱的贱婢所出之女,嫁入宋家也是看在月儿的份上;分家么?呵呵……分了,也好。” “……呃,公主,您也支持宋夫人从宋家分出来?”赵嬷嬷有些担心,“这样的话,那岂不是……” “行了,此事本公主自有主张。”云静安面色清冷,“孙嬷嬷,你带着人去将华清楼收拾下,倾雪最爱看湖,往后这府上华清楼便是倾雪的院子。” 孙嬷嬷愣怔了下,抿了抿唇,将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点点头。 “郡主真的回来吗?”赵嬷嬷有些怀疑。 “月儿教出来的孩子,本公主又怎会不了解;纵使她再不愿,只要还能下床她都回来的。”说起冯望月,云静安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些许悲戚和哀痛,“那孩子,表面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内里却最是孝顺;前些日子送去的茯苓,只怕又被送给哪个姓孟的白眼狼了吧。” 赵嬷嬷有些不懂,“公主您既然明白,为什么又要……” “我的时间不了,倾雪终究是洛家的女儿。”看着那花坛中盛放的鲜花,云静安很是感慨,原本好看的眉宇紧紧地皱起,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有些人,只能放在心里;有些事,错过就只能错过;只是那个人却还是不懂。 ------题外话------ 心儿:写倾雪喝酒那段,俺考虑了很久,还是这样写了;因为心儿觉得这样让倾雪看起来才像是个人,她会对王天宝那样的人毫不留情,但对于像粉茉这样的人却很无可奈何;粉茉从某种角度上讲,也是个悲剧,她不愿意与倾雪为敌,但立场不同,她只有这么做;最后用生命抒写歉意,但做了就是做了…… 倾雪之所以会如此,方面她心头有道过不去的坎,来自汝霖的,个医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条生命从自己眼前消失;另方面,她也无法原谅粉茉,毕竟她是真的做了伤害她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以后手上会沾染的人命,所以也只是借此发泄而已! 第068章 被入冯府,假戏被真做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 抬首微侧,瞧着入目那略带感慨的神色,赵嬷嬷抿着唇,有些话她无法出口,有些事也终究不是她能掺合的。那个人,想着她也只能在心中轻叹口气,“公主,起风了;老奴扶您回房吧。” “嗯。”云静安心中陡然划过丝黯然,瞧着不远处那翩跹的舞蝶,盛放的玉簪花雪白如最美的凝滞;搭在赵嬷嬷小臂上的手,顿时紧了紧。 “公主,您……”赵嬷嬷迟疑着,脚步顿了下。 云静安深吸口气,微微摆了摆首,“没事了,走吧。” …… 素瑶居中,姜嬷嬷领着锦笙收拾着常用的衣衫、首饰。 “小姐,银珂她们三人您瞧着,可要带上?”锦笙迟疑了下,张口问着。 洛倾雪依着凭栏,眺望远处那平静的湖面,眼底隐隐带着波涛,眉梢轻轻朝上挑了挑,“她们既有伤在身,那就不带了吧;我瞧着莲子倒是不错,青黛也带上。” “……”姜嬷嬷面色沉了沉,似是在想着什么,“小姐,这您带的人是不是少了些?” 不管是身为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还是镇北侯府的大小姐;出门都不应只带这么几个丫鬟的。 “素瑶居内尽是伤员,带出去若有什么差错丢的不也是我这个主子的面子?”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以冯素烟在镇北侯府那只手通天的手段,她就不信她能不知道;何况那件事本就是她手策划;现在又装模作样以外祖父的名义来压她,不就是想让人瞧瞧她堂堂镇北侯府正儿八经嫡出的大小姐却只得个丫鬟伺候的磕碜吗? 姜嬷嬷怔了下,抿着下唇,眉宇蹙了蹙,“老奴瞧着白芷、白薇倒是已经大好了,不如带上她们?” “银珂姐姐其实早就好了,就因为小姐担忧才直闷在屋子里;再说若是不带上银珂姐姐,到时小姐又该吃不下东西了。”锦笙顺口接过话头。 闻言,洛倾雪的身子明显怔了下。 是啊,她怎么忘了。前世,这个年纪时候的她,对入口的东西要求甚高堪称苛刻;为此四大丫鬟之的银珂才悉心努力专研厨艺,甚至不惜在宫里告老还乡的老御厨门前跪了整整三日三夜,才让他破格收她为徒;练成如今这般好手艺,是不知花费了少心血。只可惜,后来,随着容末的死,她的出嫁,渐渐地她开始忙碌,忙于算计,日日担忧,很时候忙得连饭都吃不上,能对付过去就对付过去;尤其是随军出行,哪有那么的将就。挑食的毛病也渐渐的磨没了。 想着嘴角微微勾了勾,染着浓浓的苦涩,“既然已经无事了,那就带上吧。” “……那,莲子和青黛?”姜嬷嬷抿着唇,犹疑了下。 “起吧。”洛倾雪低着头,嘴角微微勾着;冯素烟这个女人,便是她再轮回十次,心眼也比不上她的;只可惜,却终究是目光短浅,前世那些所有的伤害,也不过是仗着她的在乎;是啊,她现在不在乎了,她倒要看看,她冯素烟还有什么招数,她全都接下就是了;想着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青竹白玉小罐,“给她们的伤口都擦伤遍,女儿家,身上可不能留疤了。” 锦笙蹙了蹙眉,瞧着那样精致掉得玉罐,“这样的好药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上次您给奴婢的玉肌膏还有些,奴婢回去就给她们伤药。” “嗯?”洛倾雪挑了挑眉。 姜嬷嬷赶紧推了锦笙下,而后微笑着,“既然如此,老奴就替那几位丫头谢谢小姐的恩典。” “……”锦笙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以天山雪莲合制的药膏,对化瘀生血、去腐生肌最是有效;别说只是那样杖责的伤口,便是剜肉之后,不出三日也能恢复如初;她垂下眼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侧首瞧着锦笙立在梳妆台前,在梳妆盒里不断地挑挑拣拣着,洛倾雪摇摇头,“珠钗翠环便是不用带了。” “那哪儿行啊,就算小姐您孝顺要为夫人守孝,可也不能点首饰都没有。”锦笙撅着嘴。 “呵呵,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要去哪儿了?”洛倾雪眉梢扬起浅浅的弧度。 去哪儿,还不是驸马府!驸马府……对了,兰师傅。 锦笙猛然眼前晶亮,“还是小姐您想得周到。” “……”洛倾雪没好气地摇摇头,不是她想得周到,而是拥有两世记忆她比谁都要清楚,云静安留在云都的时间,不了;以外祖母对自己的疼爱,又怎么会不为自己的准备哪些东西;只是前世,哪些金银财宝、珠钗翠环,上好的布料衣衫,甚至云都城内几套豪宅并城外的庄子都被冯素烟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拿走;呵呵,可怜的是,她竟然没有丝毫防备;而那些东西,最后竟然都成为了洛芊芊(没打错,前世那个时候的宋芊芊已经改名叫洛芊芊了)入宫的砝码。 闺中女子想要出府,自然是需要向长辈请示番的。 孟氏自那粉茉撞柱身亡之后,便下令让府上这些人都不用去荣禧堂晨昏定省,她想静养几日;当然话是这么说,该去的还是得去;该请安,还是得请安。 孝字,大如天。 “既然你外祖父病重,对你又甚是思念,你去瞧瞧也是好的。” 孟氏半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瞧着也不如前几日精神了;说话的语气也很是温和,温和得让人头皮发麻。 “是!”洛倾雪恭敬地低头福身,“祖母有疾在身,孙女本该留下照料的;可母亲刚去,外祖父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病重,倾雪实在放心不下,还请祖母不要责怪倾雪。” “我这是老毛病了;有你前段时间送来的那些补品,身子已经好了。”孟氏轻叹口气,语气似是感慨,半真半假着,“这人啊,老了老了,身子就不行了。嗨,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去吧,别让你外祖父等急了。” 闻言,洛倾雪眉梢微微挑了挑,暗地里却不动声色,“是,那孙女就先告退了。” 从荣禧堂出来,洛倾雪脑子里充斥着疑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小姐,今日老夫人她……”锦笙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嗯,你也这么觉得?”洛倾雪顿时停住脚步,转头瞧着锦笙。 锦笙顿时缩了缩脖子,感受到那灼热急迫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嗯,总觉得老夫人今天好奇怪。” “……” 洛倾雪在脑中不断地回想着今天去荣禧堂请安的场景,从头至尾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两人也没有说几句话,明明很是正常的对白,可为何给人的感觉就那么的诡异呢?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带着姜嬷嬷并六个丫鬟从镇北侯府出来,坐上属于她郡主身份的车架,长归、晚照化身车夫,赶着马车朝着驸马府缓缓而去。 两府相隔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马车路过那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小贩,车水马龙,亭台楼阁;隐隐约约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人们喝茶时的喟叹声,调笑声,议论声……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微微抿着唇,转头望向那被微风撩起的帘子,思绪飘飞显得眼神有些黯然空洞;猛然接触到那两道灼热却熟悉的视线,她猛地回神,瞳孔缩,那张熟悉的俊脸,让她不由得心猛的悬起。 ‘是他!’ 与此同时,坐在路边酒楼二楼临街靠窗包间的男子也淡淡地扬起眉梢,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带着十足的玩味,“呵呵,果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呢,我们……又见面了。” “二哥,你在说什么?”清朗的嗓音再次响起。 男子淡淡地收回视线,转头瞧见那张嚣张却让整个云都闺中女儿都比如蛇蝎的俊脸,心中啧啧地,“老四,你家老太君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 那样略带嚣张的大大咧咧,那样不拘小节却又冷冷宛若睥睨天下的气势,又狂又拽偏生又最爱折腾人的,不是官家四少又是哪个。 “呿,小爷我想出来就出来;行了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听说宋家那寡妇回娘家求救了?”官宴辉大喇喇地做到椅子上,端起面前的茶杯饮而尽,“说起来他妈还真是两个……” “行了!”南宫烈面色陡然沉,“别张口贱人,闭口贱货;你这脾气,好好改改。” “本来就是,他妈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不是贱……”感受到南宫投过来的芦苇带着不善的眼神,官宴辉耸了耸肩,“行行行,你是老二,你厉害,小爷我不说还不行吗?” 南宫视线状似无意地转向窗外,瞧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再也瞧不见了影儿这才将视线收回来,“这件事情,官家打算如何处理?” “能如何,宋家老太太到底是我祖父的亲妹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只是联姻之事却是不可行了。”说着官宴辉皱了皱眉头;士家大族便是如此,个人的得失永远都不如家族的利益来得重要。 “嗯。”南宫烈点点头,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可宋家想要息事宁人,听说那宋芊芊如今还在宋家祠堂关着?” “谁知道啊。”官宴辉语气带着三分不屑。 关祠堂、抄经书这样的事情,在世家大族是最常见也是最没威慑力的惩罚;祠堂,乃族最根本的地方,哪能容得人想进就进,说关宗祠也不过是关在祠堂旁边的小屋,好吃好喝好睡地供着;至于抄经书,谁知道到底是谁抄的,谁家小姐的身边没有几个舞文弄墨的婢女? 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明白。 南宫烈话题顿时转,“可官家只怕没这么容易松口吧?” “哼,算你明白。”官宴辉斜睨了南宫烈眼,嘴角微微勾着,就算那宋家老太太与祖父是亲兄妹,可俗话说得好这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只是个出嫁女而已。 “嗯哼。”南宫烈尾音微微上扬;“既然现如今事情还未完全解决,你大伯提的要求定是不低。” 他低低沉沉地笑着,单手抚弄着面前的茶杯,提起盖子轻轻拨了拨浮在水面的茶叶;瞧着那滚烫的茶水散发出来的袅袅白雾并浓郁的茶香,“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御史中丞沈大人快到致仕的年纪了,左侍御史是你们官家派的吧。” “……”官宴辉挑眉,“什么时候你竟然关注起这些事情来了?” 南宫烈只是淡淡的,笑得意味深长,“不过宋家派的督御史也很有希望上位;这些年,自宋廉青早亡,宋家代不如代,又如何肯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大的机会。” “既然二哥你这么能掐会算,不如算算,宋家到底会如何应对?”官宴辉也来了三分兴致。 应对?还用得着猜…… “你不是说冯素烟已经回娘家了。”南宫烈淡淡地笑着,呷了口茶,“你猜猜,静安太长公主到底会不会出面?” “呿!”官宴辉没好气地送他堆白眼球。 上次冯望月婚礼的事情,虽然并没有流传出来,可他们这样的人又岂会没有自己的消息来路;冯素烟在静安太长公主的爱女望月郡主的葬礼上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亏得望月郡主对她的百般疼爱,啧啧……果然,母女俩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着这样的官宴辉,南宫烈摇摇头,“你忘了还有个重要的人。” “谁?”官宴辉眉梢浅扬,清澈的眉宇间划过丝狐疑。 “文丞相之女,文韵诗。”南宫烈也不卖关子,艳红而又性感的双唇开开合合,冷冷地吐出两句话。 官宴辉转头,视线放空看向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她?哼……” “你当真不打算做点儿什么?”南宫烈语气微变,像是有些不可思议般。 “你觉得这点儿小事用得着本少出手?”官宴辉也来了气性,纵然上次在国公府画舫的甲板上他醉酒是假,但落湖却不在他的计划之内,顶是想让宋芊芊在众目睽睽之下表达对他的厌恶和恨意;引来人群,败下那女人的名声,顺便打消他们家老太君的想法而已;却不想千算万算却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道;害得他感染风寒被关在府里数日,今日也是偷偷溜跑出来的。 南宫烈摇摇头,却并非说话。 静安太长公主虽然对冯驸马的庶子庶女并不苛待,但对冯素烟的讨厌却是人尽皆知的;以往也只是碍于冯望月的性子,大家也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罢了;现在冯望月已经不在了,听说对冯素烟母女向来亲近的平安和乐郡主也因为些事情态度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想解决那两母女,的确是用不着官宴辉出手了。 …… 马车内,收回视线的洛倾雪心里顿时咯噔下,面色也隐隐有变白的趋势。 马车内,除了莲子其他都是跟在她身边服侍年的婢女,对她的情绪变化是了如指掌,尤其是锦笙,当下就放下手中的活计,略带担忧的看着她,“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事。”洛倾雪勉强地勾了勾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锦笙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其他人见锦笙都碰了钉子,便默默地将到了舌尖的话又咽了回去。 瞧着洛倾雪那明显有事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在心中摇摇头,自夫人离开之后,小姐便越发的要强了;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这样下去,只怕早晚是撑不住的。看来是得找个时间,与公主说道说道,只是心中却免不了有些……失落;小姐现在什么时候都不告诉她了,甚至连锦笙都知道的她也……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吁——”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车厢内片诡异的宁静,气氛也显得很是压抑;终于长归声轻喝,而后那清脆的嗓音响起,“小姐,到了。” 坐在最外侧的莲子撩开车帘,就着长归的手跳下车辕,接过银叶递过来的绣墩,然后依次搀扶着阿门下车。 最后出来的是洛倾雪,姜嬷嬷和锦笙两人搀着她。 “奴才参见郡主,郡主您可来了,老爷已经在房里等了好些时候了。”刚下马车,早就候在旁的冯官家立刻迎了上来,“自大小姐去后,老爷这心里也直挺苦的……” 洛倾雪两道视线轻飘飘的甩过去。 冯管家立刻收回话头,抬手摸了摸鼻头讪笑着,“是老奴嘴了。” “外祖母呢,身子可还好?”洛倾雪的声音清脆,却有些淡淡的凉意,听得冯喜心顿时惊,而后反应过来,低头俯身,面带恭谨,“回郡主话,公主的身子很硬朗。” 硬朗么?也的确该是如此的…… 洛倾雪仔细地品味着那两个字,心中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她明明知道外祖母最后会去那个地方,她明明知道外祖母心不甘情不愿,可却无能为力。 不是不想做什么,而是不能。 那个人,在整个流云国内呼风唤雨,便是连皇城中至高之位的那人对他都不得不恭谨三分,她拿什么去反抗,去争取;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洛倾雪咬着牙,闭上眼,又想起那时母亲的话。 “倾雪,别恨他。感情之事,自古最是难懂,最……由不得人;娘不怪他,你也别怪他;不……不要恨,恨人太难,娘的雪儿要笑着长大……” 那时的母亲,缠绵病榻数年,早已消瘦得不负往日的绝美,可那样温柔的容颜,那样暖和的手,却是她后来直到死,都直怀念的。 陡然,洛倾雪眼前亮,顿时像是想起什么,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从中拉出条细细不知什么材质却异常牢固的黑线,上面缀着枚镂空弯月状的龙佩;从那精致的雕刻,还有光华却明显的切面,这应该是对玉的其中枚,那另枚呢? 对玉,对玉…… 母亲快死的时候,分明是悄悄将那玉佩塞到自己的手中,哥哥那里会不会也有块? 不对! 洛倾雪歪着脑袋,既然是对玉,母亲乃静安太长公主之女,对礼教最是看重;龙凤对玉,寓意龙凤呈祥,鸾凤和鸣却是男女情爱,她万不会将这样的对玉分送给她与哥哥的。 “郡主?郡主?” “嗯。”洛倾雪回过神来,转头瞧着冯喜那脸便秘的模样,鼻翼微微抽搐了下转头看向姜嬷嬷,眼神中带着疑问。 “小姐您是先回房还是先去瞧瞧驸马爷?”姜嬷嬷自然而然地开口,好似没有丝毫的尴尬般。 洛倾雪脸上染着淡淡的笑意,“有劳冯管家差人将她们领去房间吧,外祖父忧思成疾,我还是先去瞧瞧外祖父吧,不知外祖母在什么地方?” “公主听说您要来,也在正院等着呢。”冯管家低着头。 洛倾雪点点头,“嗯。” 待冯管家领着洛倾雪行来到驸马府正院时;堂屋中,云静安与冯天翔坐在上方主位,左下首勉强算得上是大舅舅的冯吉山,大表哥冯志,二表哥冯玉;再下面便是冯素烟;至于冯天翔的小儿子冯吉安早已经在成家那年被分出去单过了;若非云静安生无子,身为庶子的冯吉山也无法入主这驸马府的。右下首便是所谓的大舅母何氏以及表妹冯清。 迈步,进入房间;洛倾雪盈盈福身,“倾雪见过外祖母,外祖父。” “都是家人,行这些虚礼做什么。”云静安摆摆手。 “母亲在世时常说,礼不可废,就算是家人也不行。”洛倾雪微微撅着嘴,转头对着冯吉山等人点点头道,“舅舅、舅母、表哥、表妹安好;姨母怎么也在?” 以她的身份,身为庶出的冯吉山脉的确是没有资格让她见礼的。 冯吉山倒也不介意,摆摆手,“你外祖母说得对,都是家人,不必礼。” “那可不是,几日没见,瞧着雪儿又清瘦了些。”冯素烟起身拉着洛倾雪的手,上下打量着,“哎,是得找个人好好照顾着才行,不然……在这样下去可就只剩皮包骨头了。” 那嗔怪的表情,心疼的语气;若不是她前世彻彻底底地看清了冯素烟的蛇蝎心肠,只怕还会将她当做亲生母亲般敬爱着。 云静安面色陡然沉了下来,“倾雪,你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不穿些就出门了?” 说着对立在身旁的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这才明白为什么自个儿主子,下午非要自己将这粉色滚兔毛边的粉色披风找出来;她上前两步,便给洛倾雪披上,整理着衣衫,手上系着缎带,边说道:“郡主您可得爱惜着自个儿的身子,公主连日来对您可是日夜担忧,又不好总是往镇北侯府去;就算不为了您,也为公主想想,公主年纪大了,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嬷嬷说得是,倾雪日后会注意的。”洛倾雪任由赵嬷嬷动作着,语气却很是真诚、客气。 云静安心中虽然欣喜,可脸上却未表现出来,“让你给倾雪穿件披风,那么话做什么。” “奴婢知错。”赵嬷嬷低着头。 “外祖母,嬷嬷可没说错;您到底年纪大了,可不能长期忧思过重;不然若是因为倾雪让您坏了身子,您让倾雪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母亲。”洛倾雪上前揽着云静安的手笔撒娇着,半晌才回过头来对着冯天翔道,“听闻外祖父身子不适,不知可好些了?倾雪与相国寺清远大师有些故交,不如我请大师来与外祖父诊治番如何?” “咳,咳咳。” 冯天翔单手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摆摆手,“这就不用了,还得累大师跑趟;前两日太医方来瞧过,吃过药已经好了。只是,哎……前些日子病得迷迷糊糊的,竟是错过了你母亲的断七礼,我这心里……我这心里难过啊。” “……”洛倾雪眼底的不屑和鄙夷闪而逝,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现在又何必表现得这般悲悲戚戚,好似对她母亲有在乎般,不过到底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她嘴角噙着清寒薄笑,淡淡道,“外祖父您千万别这么说。” 母亲生前,有父亲跟没父亲似的;这话说的,真真是她担心母亲若是听到,会吓得从陵墓中爬出来。 冯天翔却是捂着胸口,眼中似有雾气氤氲着,捂着唇,“咳,咳咳,咳咳咳咳……” 口气,没提上来,竟是有些两眼翻白。 “外祖父,您没事吧?外祖父?”洛倾雪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厌恶和反感,脸上带着忧色,“大夫呢,冯管家还不快去请府上的大夫!” 冯喜愣怔了下,瞧着冯天翔那难受的模样不似作假,可又担心若是真的大夫来了,只怕有些事情到时候不好收场啊。 “没,我没事。”良久,冯天翔才摆了摆手,努力地咽下口唾沫,右手捏着的白绢轻轻拭了拭唇,良久才道,“倾雪既然来了,就在府上住两日……” 话未说完,便又觉得喉头干痒,再次捂着唇,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舌尖品尝到那明显的血气,他顿时愣怔了下,双目通红,手颤抖着放下白绢,入目竟是片猩红,他顿时目光发直,两眼翻白,最后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外祖父,外祖父……” “祖父,祖父,您没事吧祖父!” “太医,快去请太医。” “爹,爹——” “……” 时间因为冯天翔的晕倒,整个堂屋内兵荒马乱的,洛倾雪脸上带着担忧,捏着手绢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呜,呜呜;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过来探望外祖父的;不然,外祖父也不至于忧思成疾,呜呜,呜呜……” 眼泪滴滴的滑落眼角,冯志清冷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眸色暗了暗,有些不忍。 “别太担心了。” “大表哥,我,我……”洛倾雪说着,眼泪汪汪的竟是哽咽了,“外祖父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呜,我,我……” “浑说什么!”云静安面色微沉,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波动,但从她那沉稳的气息却能明显让人感觉到她对冯天翔,其实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还不快把老爷送回房间去。” 冯喜身子顿时怔了怔,赶紧应声道,“是,是,奴才立刻就去。” “外祖母,我……”洛倾雪低着头,接替赵嬷嬷的位置搀扶着云静安;云静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别乱想,你外祖父这也算是老毛病了。” 那淡淡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洛倾雪心下顿时了然,点点头轻轻地嗯了声,“我,我们去瞧瞧吧。” 当林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等在主卧内,只是那或暗,或明,或若有所思的眼神和脸色,却昭示着众人的心思各异。 “林太医,驸马他怎么样了?”云静安的声音,很是温和,很是轻柔,可洛倾雪却听得出来,其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好似那不是她求来的夫君,而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般。 林太医探脉,收手,深吸口气摇摇头,“肺上有疾,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哎,太晚了。” “什么?”冯素烟骤然惊呼出声。 云静安面色“刷”的下沉了下来,“乱吼乱叫的做什么,没规矩的东西。” “祖母,二姨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冯玉瞧着冯素烟那眼眶通红,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替她开口解释着;可感受到云静安那两道不善的眼刀,后面没出口的话顿时被咽了回去。 冯素烟顿时面色苍白,云静安竟然会在这么人面前不给她脸,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面色苍白着;转头看向洛倾雪。 谁知洛倾雪却是倚在云静安的身旁,仔细地听着林太医的教诲,时不时地点点头;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原本她还以为洛倾雪只是如以往样,与她闹闹脾气;她好好哄哄也就行了;上次明明洛倾雪不是已经答应原谅她们了吗,可为什么这态度却会…… 那样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和感觉;实在让冯素烟无法相信她就是那个曾经待她宛若亲母般的洛倾雪。 难道是中邪了? 不会是冯望月那个短命鬼知道了什么,告诉了她吧? 这般想着,她又猛的摇头,不……不会的。 冯望月那个短命鬼到死都不知道,把她当做亲生妹妹般疼爱,还特地嘱咐永煦要帮忙照顾她,哼!那副菩萨般的嘴脸,最是让她看不惯的,什么温柔谦顺,贤良淑德,我呸! 她在心中默默地腹诽着,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深吸口气,眼中含着泪滴,泪雨盈盈;“嫡母,我,我……” “……” 那哭哭啼啼的模样,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蹙了蹙眉。 “祖父还没死呢,你这么哭哭啼啼的作甚。”冯志看不下去,冷声冷气。 “志!”冯吉山轻喝声,转头看向云静安,神色有些紧张,“母亲,志他,他不是故意的,您别跟他般见识。” 云静安冷冷地转头瞧着冯吉山眼,而后看向冯志点点头,神色间带着淡淡的赞同,“林太医,劳烦你跑趟。” “太长公主言重了,微臣惶恐。”林太医紧张兮兮的。 “行了,赵嬷嬷带林太医下去抓药吧。”云静安语气淡淡的,转头对着冯吉山及何氏等人道,“你们也先下去吧,都围在房间里做什么。” 冯吉山看了看仍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冯天翔,蹙了下眉头,低下头恭敬地应声道,“是,母亲,孩儿告退了。” “……素烟也先告退了。”见状,冯素烟赶紧退走。 整个房间内,只留下云静安、洛倾雪、冯志以及众下人。 洛倾雪眉梢微微扬了扬,“大表哥,你怎么还不走?” “我……”冯志抿着唇犹豫了下,“祖父当真没事吗?” “太医不是说了没事?”洛倾雪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极了当年冯望月尚未出嫁时;那模样瞧得冯志心神微动,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洛倾雪的发丝,可刚触碰到她的头发时,那两朵洁白的簪花却刺痛了他的眼,心里顿时像针扎般,猛地缩回手,“表哥僭越了。” 虽然对冯素烟很不喜欢,但冯吉山这个人还不错,至少很识时务;洛倾雪对这个大舅舅的态度也还算是好的。 冯吉山的生母名唤美竽;与王美妍样,在成为冯天翔的妾室前都是云静安的奴婢;不过与王美妍不同的是,美竽并非自己想要爬上冯天翔的床,而是在那日冯天翔喝醉了强暴了她,却是夜风流留下了种子;当时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的美竽甚至度想要轻生,后来是云静安提了她的份位;不过也正是美竽的经历才让王美妍有了小心思。 美竽为人善良敦厚,人缘很好;只可惜生下了冯天翔的长子,虽然只是庶子却是个没命享福的;难产加血崩,纵使云静安下了死令让太医救命,却终究没能救回来。不过冯吉山最后却是养在了云静安的名下,虽然并没有记入族谱,但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云静安待他是不同的。 冯吉山与冯吉安不同,继承了他母亲的忠厚老实,却又有着云静安培养起来的墩儒之风;倒是能撑起驸马府了。 “大表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洛倾雪淡淡的笑笑,“外祖父生病,你会担忧也是正常的。” 冯志垂下眼睑,强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波动,“听说表妹近来也身子不适,瞧着都瘦得脱形了;你也好好照顾好自己,我,我先回房了。” “……”洛倾雪扬起眉梢。 “觉得如何?” 直到冯志离开好久,连背影都看不到之后,云静安这才走上前来对着发呆的洛倾雪道。 “虽然为人清冷了些,不过却善良敦厚,而且……”洛倾雪抿着唇顿了下,才接着道,“我总觉得大表哥好像在透过我看……母亲,大表哥以前与母亲的关系很好?” 云静安拉着洛倾雪的手到软榻旁坐下,声音轻柔不似往日般严肃,“你母亲素来善良,为人又谦恭顺和,对孩子最是喜欢;当年何氏生你大表哥伤了身子,我便让人将志抱到我院子里养着;免得过了病气,那时你母亲还小,对志很好,每日都要去瞧着,抱着是不肯撒手。” “志说是你母亲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到底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志对月儿的感情……”云静安笑了笑,眼底里有什么东西瞬间闪了过去,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他是个好孩子,你大舅舅到底是在我院子里养大的,我打算将他记到我的名下。” 洛倾雪眉宇间闪过抹狐疑,“外祖母,您这是……” “倾雪,往日里,你那般迷茫着看不懂人心;我最是担忧你分辨不出真情与假意;冯素烟,哼,就跟她娘样,还有那个宋芊芊,当真是什么样的娘才能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说着,云静安叹了口气,“倾雪你肖母,虽然瞧着比月儿冷静理智,可我最担忧的便是你与你母亲般,最后都……不管冯素烟往后说什么,都别信。” “倾雪明白的。”洛倾雪低着头,掩去眼底那抹闪而逝的杀意。 可云静安是什么样的人,她虽然很好奇洛倾雪为什么会在短短数日之间对冯素烟母女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这种变化很让人惊诧,但对她来说却无疑是个惊喜。在临走之前,自己最担心的,月儿留下的唯二血脉之,便是往后被永远的禁锢在那个地方,她……也能知足了。 “……” 沉默了片刻,云静安从怀中掏出把钥匙交到洛倾雪手上,“你母亲去得早,这些东西原本也是要给她的,可洛家……这东西外祖母交给了你,你可别让外祖母失望才是。” 第069章 论演技,0谁比谁更会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只是,她想,想能亲眼看着倾雪长大……成家……怀孕……生子…… 抬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与自己女儿如出辙的脸,云静安眉宇慈爱,神色柔和带着浓浓的哀伤;月儿没了,这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二的念想了;陡然她把将洛倾雪揽入自己怀中,“倾雪,倾雪,好好的,定要好好的。” “外祖母,您……没事吧?” 前世乃至今生都从未瞧见过她那身为太长公主的外祖母这般失态过,想着她不由得有些担忧,语气有些急促;难道,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没事。”云静安勉强地笑了笑,“就是看着你,想到你母亲;她是那么善良的好孩子,却,却是……” “外祖母,您别伤心了。”洛倾雪倾身趴在云静安的膝盖上,很是温柔顺和;瞧着她那眼神中的些许波涛宛若古井微澜,云静安不觉又是心上痛,曾几何时月儿也是这般趴在她的膝盖上,软软地说着小女儿家的心事。 “若是母亲知晓您这般伤怀,她若泉下有知,您让她如何安心得下。” 云静安轻轻地拢着洛倾雪鬓边的发丝,视线落在那两朵并排的雪白素锦簪花时,顿时眼前暗了暗,却没说什么,语气仍旧淡淡的,“月儿的雪儿都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外祖母,老了。” “才不老呢。”洛倾雪撅着嘴,小声嘀咕着。 “傻孩子,你与你母亲长得像,性子也极像。”云静安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世道如此,不要把人都想得太过善良。” “……”洛倾雪懒懒地侧脸趴在她膝盖上,没有应声。可云静安却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停下来,反而语气越发的低沉,神色也越发的严肃,轻轻地替她整理散乱的碎发,“你还小,外祖母本也不想与你说这些的。” “可是雪儿,外祖母已经照顾不了你久了。” 洛倾雪心里顿时“咯噔”下,神色暗了暗,果然不如她所料;前世,外祖母应诏离开云都前往那个地方,果然有猫腻,不然向来为人要强的外祖母如何会有这般脆弱失态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到耳畔,云静安那低低沉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你母亲自幼便被我照顾、保护得太好;外祖母知晓你是懂的,这云都钱权财势云集,最不缺的便是那些攀附权贵、阿谀奉承之人;那些人便是看在我的面上也不敢对你母亲如何;反而换着方的巴结;知晓你母亲喜欢温泉,城外那归雁庒便低价转手;知晓你母亲喜欢古籍,这府上隔三差五地便有人送来……” 云静安低低沉沉的絮叨,可洛倾雪却没有丝毫的厌烦,反而很是严肃地听着,这些事情前世她都是不曾听到过的;或许,那个时候的云静安也明白的,她对冯素烟、宋芊芊太过相信,太过信任;她若是说了,也不过平添仇恨而已。 “你母亲从来都觉得人性善良,便是直到洛永煦那个家伙与冯素烟之间暧昧不清,也从不曾责怪过;反而不止次偷偷自责,是她插入了他们之间,这才……其实,她哪里知道……哎,这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云静安抿了抿唇,深吸口气视线又回到洛倾雪的脸上,“外祖母本想着,让你如你母亲般能有过快乐的童年;至少,至少在你及笄之前不要接触到这些腌臜阴私;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镇北侯府连日来发生的事情,总是长归、晚照已经被洛倾雪收服,没再向她传递任何消息,但身为三朝受宠的太长公主,她又岂会真的没有丁点儿自己的消息来源? “比起你母亲,你坚强太了;虽然外祖母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倾雪,你听好。”云静安深吸口气,“这钥匙,是外祖母这些年来攒下的私房,拿着这钥匙,汇通钱庄自然会给你;两个匣子,份给你,份给你哥哥……” 洛倾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猛的抬起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冯天翔,然后蹙了蹙眉头。 “傻丫头,他听不到的。”云静安轻轻拍了拍洛倾雪的手,“你记着,在你没有及笄之前不能去汇通钱庄;即使及笄之后,再没有绝对的力量保护自己之前也不要去动那里的东西;纵使拿到了,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也不要跟孟氏翻脸,你可能做到?” “外祖母,这……”洛倾雪不懂,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云静安这么严肃地跟自己交代,她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波动,“您为什么不交给哥哥?” 云静安摇摇头,“你哥哥,他……总有日你会懂的;答应外祖母,你可能做得到?” “……”洛倾雪沉默了下,“好。” “好孩子。”云静安终于笑了笑,“这几日,你便在府里呆几日吧;你外祖父的病也不是两日能好得了的。”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竟然轻松了很,甚至那种大松了口气的感觉,就好像,好像…… 洛倾雪低着头,眼睑垂下,冯天翔的病如果不出她所料,只怕是这位威严的外祖母的手笔吧;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又是因为她吗? “洛倾雪,你还真是混蛋啊。” 她在心里轻声骂着自己,前世不懂珍惜的她,竟然没有发现原来不经意间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么。 …… 冯天翔这病,果然就如同云静安所说的病不起;可是急坏了原本准备找冯天翔出头的冯素烟,以及那为自己打着小算盘的王美妍。 转眼,时光匆匆如流水,三日时间已过。 “娘,怎么办,爹他就这么病着,芊芊又……”冯素烟很是着急,语气急促,双手扒拉着王美妍的手臂,“娘,你帮我想想办法啊,昨日我偷偷回去的时候;您不知道,他们竟然,竟然只给芊芊吃馊了的馒头和剩菜,在这么下去芊芊会被他们折磨死的。” 王美妍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道厉芒,语气冷冷地,“怎么办,你爹他不争气,我能怎么办?” “可是娘……”冯素烟顿时眼眶通红。 “哭,就知道哭,让你们母女去讨好洛倾雪,笼络洛倾雪,结果呢?” 原本她打算向冯天翔要的华清楼,要了那么久,可该死的他竟然都不肯松口;最后云静安句话还不是给了洛倾雪,原本给她住两日也没什么,外孙外孙那不终究沾了个外字;可那云静安竟然,竟然将华清楼划给洛倾雪做了私院,可恶! 冯素烟也很是不懂,她低着头,声音嗫嗫嚅嚅着,“女儿,女儿也不明白。明明洛倾雪她,她以前对我和芊芊都很相信的,不管有什么都会告诉我们,可……可自从冯望月去世之后,她就……” “啪——” 王美妍素手轻抬,重重地落下,反手个巴掌打得冯素烟个趔趄,“没用的东西,你还敢提!” “……”冯素烟低着头,泪珠儿在眼中打着转转儿却始终不敢落下。 “我让你们去趟讨好她,可不是让你们去破坏她娘的断七礼!”王美妍冷冷地睨了她眼,“哭,你还有脸哭;我教了你什么,你都记狗脑子里去了?你恨冯望月,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 冯素烟死死地咬着唇,不敢抬头,当初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她又怎么会,又怎么会…… “娘!” “别叫我!”王美妍正在起头上,语气冷冷的。 “娘,您别这样;女儿真的不知道,自从上次芊芊将洛倾雪从堡坎上推下去,原本以为会让她跌断手脚的,女儿也能趁着这机会进到镇北侯府,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洛倾雪自醒过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般,对我们母女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冯素烟压低了声音,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语气,小意得像个受气的丫鬟般。 王美妍顿时神色暗了暗,转头仔细地睨着冯素烟,“你说她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般?” “是,而且她好像甚至忘了自己曾经跌下堡坎这件事情。”冯素烟仔细地思索着,依着洛倾雪的性子,若是知道那件事情,断是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毕竟当时芊芊还说了很不该说的话,“就好像,那段记忆被抽离了般。” “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陡然思索起自己以往随云静安外出游玩时,偶然听到的件事情,王美妍的心顿时沉了沉,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突然染上了三分娇俏的笑意,“芊芊的事情,我会与你爹提提,不过他如今的身子,只怕受不起什么折腾了。” “烟儿明白。”冯素烟低着头。 “行了,别这副哭丧脸的模样,还不快去洗把脸,怎么想让你爹看到吗?” 瞧着冯素烟那低眉顺眼的模样,王美妍就气不打处来,真是……真是她怎么会有这么废物的女儿;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是,女儿立刻就去。”冯素烟身子顿时僵了僵,赶紧应声道。 主院,卧室中。 云静安正坐在床边的小榻上,拉着面带忧色的洛倾雪,“别担心,林太医不是说了,你外祖父会没事的。” “……可,可是……” 洛倾雪欲言又止;虽然没机会给冯天翔诊脉,但这几日接触下来,她明显地发现这所谓的药,药材分开来看都是难得的补身养气的好药,可如果混合起来却是要命的毒药。它并不会让人突然猝死,也不会让人有明显毒发的症状,只是会点点侵蚀人的五脏六腑,让人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不清醒,最后会直接如没有大脑的痴儿,浑浑噩噩地死过去;也不会让人查出半点端倪来。 这种毒药,托前世云景疏的福,她曾了解过些许;如果她没记错,这种毒药应该是云国皇室秘传之药,所以结果只有个;她抬起头,眼角不经意地挂着云静安。 她仍旧那副温柔慈爱的模样,这些日子,她教了自己很,很都是自己不曾接触过的;后宅阴私,果然比自己想象中的残忍,血腥;比自己经历过的惨烈,悲壮。 谁说后院,不如战场? “傻孩子,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外祖父这病也不是两日来的,老毛病了;老是让他去看太医看太医他不信,现在可是好了。”云静安拉着洛倾雪的手,转头看向冯天翔时,眉宇柔和;像极了凝视心爱之人的眼神,“他呀,这辈子就没听过我次!” “外祖父若是知晓外祖母您对他这般担忧,他定是开心的。” 洛倾雪心中冷然,不过却也了解云静安这般做的目的。她是想让自己亲眼见识见识,有些事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云静安对冯天翔的恨,可现在她依然能如此眉目温和地凝视着他,口中的话语带着柔情,好似那曾经的刻骨恨意不曾存在过般。 若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人,当真能分辨得出来吗? 如果她还是前世的那个洛倾雪,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冯素烟和宋芊芊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只可惜,今生的她,只是换了副年轻的皮囊,内里却是那个饱经沧桑、痛苦磨折之后的洛倾雪,她再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凡事留线,日后好想见。 这个原则永远不适合他们这样,日日生活在阴谋算计中的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才是最诚挚的忠告。 云静安脸上神色温柔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是柔情似水,轻言莞笑,“开心什么,指不定怎么埋怨我让他喝那些入不得口的苦药呢。” “外祖母,您对外祖父可真好。”洛倾雪拉着她的手臂淡淡的撒娇着。 “能不好么,想当年你外祖父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少年探花郎,呵呵。” 当王美妍领着冯素烟入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洛倾雪和云静安相偎相依,面对着躺在床上的冯天翔,言笑晏晏,温情流转的模样;她顿觉胸口滞,面色‘唰’地下沉了下来。 不过只是短短片刻,她脸上又成功地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视线划过冯素烟时,又狠狠地瞪了她眼,然后这才带着笑意迎了上去,“婢妾参见公主,郡主。” “素烟见过嫡母。”冯素烟也跟着盈盈福身下去,语气温婉柔和,端的是弱柳扶风。 “倾雪见过姨母,王姨娘。”洛倾雪只微微福了福身。 云静安眼底抹精芒闪而逝,脸上却仍旧带着笑意,“嗯,起身吧。” “谢公主!”“谢嫡母。” 两人起身后,瞧着状似睡着的冯天翔,脸上神色各异。 “公主,不知老爷这身子,可好些了?”王美妍低着头,眼底飞快地划过点什么东西,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仍旧贯的温柔小意,宛若春风。 云静安也如既往地懒得与她计较,甚至连话都懒得说。 “外祖父的身子已经好了,刚林太医来瞧过,只是这也算是老毛病了。”洛倾雪捏着手绢捂着唇,似是很哀痛的模样,连语气也变了变,不复之前的清脆,“外祖父生操劳,临老了却还……林太医说了,外祖父这病得好好的养着,可是万万不能再为其他事情劳累伤神了;不然,不然到时候……”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 洛倾雪那副哀伤过度的模样,搀扶着面色微微泛白的云静安,轻声道,“外祖母,您没事吧?您也别太伤心,若是外祖父知晓您病倒了,定会越发担忧的。” “我没事。”云静安轻轻地拍了拍洛倾雪搀扶着她手臂的手,淡淡的,只是若非那有气无力的语气,可能会有说服力些。 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王美妍的心越来越沉,冯素烟也很是紧张。 “公主,您也别太伤心了;不然老爷康复之后若是知晓您病倒,铁定会伤心的。” 短暂的思索,脑子里已经不知道转了少弯弯绕绕的;王美妍抬起头,眉头微微蹙起,好似担忧又勉强打起精神般,“婢妾瞧着公主您面色不大好,许是累了;不如让郡主扶您回房间休息,如何?” “……嗯,也好。”云静安揉了揉太阳穴,那颦眉蹙頞的模样,似是头疼得厉害,“倾雪你也累了大半日了,你也回房歇息会儿吧,你外祖父的事,时半会儿也急不来的。” 洛倾雪点点头,“让外祖母担忧了;倾雪先送您回房吧。” “恭送公主!”“恭送嫡母!” 两声虽然音调不,却同样温柔小意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无人看到此刻云静安那原本苍白的面色上,双眸子里划过的厉芒;也没有人注意到此刻洛倾雪那原本充斥着哀伤的眸子时怎样的冷厉。 “外祖母,您为什么要……?”洛倾雪很是不解,眉头紧锁的模样,她能够猜到些,可到底还是不懂,王美妍和冯素烟明显的没安好心。 云静安轻轻地拍了拍洛倾雪的手,“倾雪,这是外祖母给你上的第二课,名字叫做引蛇出洞。” “外祖母,您的意思是……?” 只是瞬间洛倾雪便明白了,抬起头看向云静安,眼里晶亮晶亮的,嘴角向上弯着微微的弧度;那小模样看得云静安心头又是阵摇头,“外祖母昨日不是告诉过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把心里所想的事情写在脸上,又忘了?” “……”洛倾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那不是因为这里只有我们嘛,又没有外人。” “倾雪,记住,天底下从来都没有不是外人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云静安的眼神暗了暗,又想到当初那段无忧无虑,那段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浓烈的哀伤浮上心头,“父母,兄弟姐妹尚有可能成为仇人,遑论其他。” “……”洛倾雪沉默了,云静安教她的很事、很道理,她都懂;但有些她却没有办法认同;若这世上当真没有丝毫的真情,那师父就不会为了她耗尽百年修为,而后魂归离恨;若这世上当真没有真心真情,那容末就不会为了他抛却半生浮华,乃至生命;若是这世上,所有人都只剩下了虚情假意,那她重走这遭,就算大仇得报,又有什么意义? 云静安眼角挂着她脸上的变化,在心中摇摇头;良久才喟叹声,缓缓感慨着,“倾雪,有些事情,不做便永远是纸上谈兵,你自己回房好好想想吧。” “……是。”洛倾雪应声,声音却很是低低沉沉。 “如果我是你,现在我便不会是这样副脸色,倾雪你……终究还是磨练太少了。” 云静安任由赵嬷嬷搀扶着,走出两步后,声音才悠悠地传来;听得洛倾雪的心陡然紧,她死死地抿着唇,刚想追上去的脚步陡然顿。 是啊,外祖母生气;方面固然因为自己对她的不赞同,另方面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放纵。 后宅大院,不如战场上明刀明抢来得痛快,的反而都是细枝末节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知道外祖母是在教会她,大宅后院的生存之道。 有些话,就算外祖母不说;她……也是明白的。 回到华清楼,被留在楼里的姜嬷嬷和锦笙立刻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青黛和莲子。 道白光飞快地从空中划过,洛倾雪只觉得肩膀沉,而后侧脸上传来的温热让她顿时心情好了很,抬手将贝贝拎到怀中,轻轻点了下它那圆润湿滑的鼻头,“不许调皮。” “吱,吱吱,吱。”贝贝鼻头微微抽动了下,伸出舌头又舔了舔她的手。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洛倾雪被它逗乐了,轻声笑着。 刚见到洛倾雪那面无表情模样,身上散发着阴阴沉沉气息的锦笙和姜嬷嬷对视眼,皆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小姐,不知驸马的身子如何了?”姜嬷嬷试探着开口问道。 “嗯,林太医说已经打好了。” 洛倾雪原本张口想说还是老样子,可脑子里陡然又浮现出云静安的话‘这天下从来都没有谁不是外人’,既是如此,她身边的人,纵使前世不曾背叛过她的锦笙和姜嬷嬷,她或许也不该那么全然的信任;凡事留线,她不得不考虑为自己留条后路。 闻言,锦笙脸上顿时乐开了,“驸马爷没事了,那就好了;省得那些人在外面唧唧歪歪,非说是小姐您……” “锦—笙!”姜嬷嬷陡然开口轻喝。 “……”锦笙面上陡然浮起股难色,猛地抬手捂着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飞快地朝洛倾雪望了眼,见她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小姐,您饿了吧;银珂姐姐已经备好了茶点,您要不要先用些?” 现在已经过了未时,早不是用饭的时间。 洛倾雪微笑着点点头,“也好。” ‘你呀!’姜嬷嬷有些拿不准洛倾雪的想法,不过见她脸上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用眼神对着锦笙说道。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锦笙撅着嘴,面上很是委屈的模样。 还不是府里那些人,唧唧歪歪的,要不是考虑到她们的言行会直接影响到小姐的形象,她早冲上去将那些人给揍得满地找牙了。 …… 且说,云静安与洛倾雪离开冯天翔的卧室之后。 王美妍立刻将婢女悄悄请来的大夫迎进来,不过短短半刻中之后,又将大夫送走,然后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直在院子外面放风的冯素烟见大夫离开之后,这才走回来,语气略微有些急切。 “娘,爹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 听到王美妍的话,冯素烟这才放心了些,“那,爹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芊芊她,她已经快撑不住了。她自幼便是娇生惯养的,纵使廉青去得早,可芊芊却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现在却是……” “哼。”王美妍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行了,装什么装;你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冯素烟那泫然欲泣的抽泣声顿时消失,仰起头,脸上面色也很是难看,“可是娘,如果芊芊有个什么,到时候永煦肯定会加恼火的,到时候我……” “永煦永煦,既然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怎么不找他帮忙去?”王美妍没好气地甩她句。 冯素烟的心里却是猛然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找洛永煦帮忙呢。 “我告诉你,现在这个节骨眼儿,别给我闹幺蛾子;冯望月那个短命鬼刚死,现在的镇北侯府可不敢跟公主正面杠上,若是闹大了,别说是嫁入镇北侯府,到时候指不定洛永煦会因此恨上你,你给我安分些,知不知道?” 论心机,王美妍不知比冯素烟高明了少倍;想想也是,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从皇宫大内那么宫女中脱颖而出,被当时备受宠爱的云静安挑作贴身侍婢,又怎么会云静安挑出来做陪嫁宫女;那时,但凡她漏出半点对未来的驸马有那样不安分的心思,别说云静安,只怕是当时的皇帝,如今的太祖皇帝头个不会放过她。 “是,女儿明白了。” 冯素烟连连点头,心中却是另有想法;宋芊芊说到底是洛永煦的骨肉,她就不信他能真的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那般受苦,何况,有洛倾雪和洛倾寒这两兄妹在,云静安也不会轻易与镇北侯府闹翻的。 只可惜,她猜中了开头,猜中了结尾,却唯独猜错了其中的过程。 彼时的洛永煦,仍在苦恼着到底洛倾雪是怎么知道那两句诗的,他不相信巧合;洛倾雪能知道,那冯望月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整日里思索着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白日里晕晕乎乎,夜晚是彻夜难眠。甚至他已经数日没有进过后院了,吓得孟氏以为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还殷切地关怀需不需要为他请个大夫。 事后收到消息的洛倾雪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她只是随口将那首诗丢出去,就让洛永煦如此的念念不忘,呵呵,若是她将那件事情抖出来,呵呵,冯素烟啊冯素烟,你拿什么跟我斗! 没有了洛永煦的宠爱,你……什么也不是。 “什么时候这么开心?”当云静安走进华清楼时,看到的就是那样副少女怀中抱着可爱的幼年雪狐,慵懒地依着美人靠,放眼望着湖面,盈盈浅笑的场景,不觉心中微动,那模样当真像极了当年的月儿。 闻声梦然回过神来的洛倾雪赶紧起身,“倾雪见过外祖母。” “行了,这般礼做什么。”云静安罢了罢手放开赵嬷嬷的手,挨着洛倾雪坐下,“瞧着你今日心情很好?” “呵呵,外祖父的身子日日见好;外祖母难道不开心吗?”洛倾雪并不直言,反而开口反问着;那娇俏略微带着调皮的模样,让云静安无奈却又宠溺地摇摇头。 她从来都知道,月儿聪慧,倾雪是伶俐;有些事情,她们不是不懂,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懂,不愿意明白;但凡有人将其中的是非曲折彻底点透,她们便会彻底的成为个合格的贵人。 “你外祖父身子见好,外祖母自然是开心的。” “呵呵,那我们去瞧瞧外祖父吧;好几日没见着大舅舅他们家了。”洛倾雪轻言莞笑,起身微微拢了拢被风撩起的几缕青丝,“外祖母既然想把他们记在你的名下,需要告诉皇帝舅舅吗?” 云静安摇摇头,“只写入族谱而已,外祖母到底是外嫁女,又不记入皇室族谱,告诉他做什么。” “哦。”洛倾雪点点头,其实她想知道的是,云静安对这件事情到底有重视,是只走个形式过场,还是认真的宴请宾客,严肃地将这件事情办好。 她不信云静安不懂,不过既然她不说,她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问。 “你呀,老是这么好奇做什么。”云静安拉着她的手,“在府上呆的这几日,可还好?” “很好啊。听说这里是母亲尚未出嫁时住过的绣楼?”洛倾雪转头。 “是啊,你们当真不愧是母女;都样那么的喜欢水。”云静安无奈地笑笑,嘴角按着宠溺,神色是难得柔和,“住得习惯吗?” “嗯!”洛倾雪狠狠地点了下头。 “喜欢往后可以来住住,外祖母让人将华清楼改成宅中宅,到时那处院子,只属于你。”云静安淡笑着。 “……”洛倾雪很是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望着她。 “怎么,不想要?”云静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丫头也不知道随了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不过短短几日时间,竟是在她面前都带着面具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能够放心了,只是怕这丫头压力太大,哎! 洛倾雪撅着嘴,“外祖母,您欺负我。” “你呀!”瞧着她那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云静安很是无可奈何,“过两日我便让工部来人改建。” 月儿留下的东西,哪怕只是处院子,她也不想让别人沾染了;她是月儿留下的血脉,给了她总比让那些养不熟的白眼狼糟蹋了得好。 洛倾雪自然不知道云静安的心里是怎么样的九曲十八弯,只是母亲留下的东西,既然外祖母不嫌麻烦,她也乐得自在;至于为什么是给她而不给哥哥,很正常啊,洛倾寒身为镇北侯府的世子,注定要继承镇北侯府的所有,若是给了他,那孟氏和洛永煦便有足够的理由拿过去。 言语间,行人已经来到了冯天翔的卧室前。 “爹,求求您,让嫡母出面救救芊芊吧。” 阵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行人陡然停住了脚步。 “咳,咳咳。”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 “老爷,您这身子还没好,撑着起来做什么,还是躺着吧;要不要喝点儿水?”王美妍的声音很是轻缓,温柔小意不难分辨。 冯天翔点点头,“洛倾雪呢?你没跟她说?” “……我,我……”冯素烟抿着唇低下头,眼泪吧唧吧唧的。 “怎么她不肯帮忙?”冯天翔的语气越发的不好。 紧接着,屋内所有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双眼半眯,带着三分邪气,心中却尽是冷然。 “雪儿,我们进去吧。”云静安拉着洛倾雪的手,轻轻拍了拍。 洛倾雪低着头,语气淡淡的,只道了个字,“好。” “嘎——吱。” 精致的红漆楠木雕花的木门开合,发出非常轻微的声响,可是却因为屋内屋外的宁静而显得格外的清晰。 瞧见来人,端着茶杯坐在床边的王美妍顿时面色‘唰’地下变得苍白;冯素烟是连眼泪都忘了,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们。 “婢妾参见公主,郡主。” 良久才回过神来的王美妍赶紧俯身下去,冯素烟也顾不得其他,“素烟参见嫡母。” “咳,咳咳。”冯天翔半躺在床头,依着靠枕,猛然捂着胸口又咳嗽了几声。 云静安摇摇头,似是无奈,又似是嗔怪,“不是告诉你身子不好要好好养着,那些腌臜事儿你理她做什么。” “……”冯天翔咳嗽得厉害,根本没有时间说话。 洛倾雪却是淡淡的笑着,也不恼,“姨母,芊芊表妹她怎么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呢?” “嗡——” 冯素烟顿觉脑子里声闷响,甚至忘了回应。 “芊芊又看上通宝斋的朱钗了吗?”洛倾雪却故意曲解冯素烟的意思,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家闺秀,平安和乐郡主,怎么会知道那些市井流言呢;她脸上仍就带着天真的笑容,“姨母,要是芊芊看上了哪款朱钗你早说嘛;我这就让锦笙去买过来,你回去带给芊芊;不知芊芊是要参加朋友聚会,或者外出上香;可有衣衫与那朱钗相配,若是没有索性我让锦笙道买回来。” 云静安的面色已经黑如锅底,冯天翔的面色也很是不好看;责怪地看着冯素烟。 “郡主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宋府虽然不如镇北侯府富贵,但这衣衫翠环总是不缺的。”王美妍狠狠地瞪了冯素烟眼,赶紧开口补救道。 洛倾雪顿时怔了下,嘟着嘴看着冯素烟,“姨母,真的吗?” “自,自然是真的。”冯素烟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洛倾雪张俊俏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半磨磨蹭蹭地移到床前,对着冯天翔和云静安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芊芊以往都说没有的,我,我……上次芊芊就说参加朋友聚会没有衣衫翠环,将人家最心爱的蓝天暖玉镯和皇帝舅舅赐的软烟罗裙都拿走了。” 冯天翔面色是难看,云静安也沉着脸。 “素烟,这是怎么回事?”冯天翔纵然对冯望月这个嫡女没有喜欢,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此刻又瞧见洛倾雪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若是他没记错,那软烟罗裙整个云都也不过三件;最得宠的宛贵妃得了件,倾雪得了件,还剩件据说是被皇后讨了去。 冯素烟顿时愣怔了下,“倾雪,你,你胡说什么?” “我,我没有。”洛倾雪瘪着嘴,副被抢了心爱之物然后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骗的那种可怜巴巴的模样,“明明,明明是姨母您说的,芊芊出门不能没有好看的衣衫,反正雪儿很,可以分给芊芊的。” 她低着头,“我没有不想分给芊芊,可是那都是皇帝舅舅给的……” “放肆!亏得月儿生前对你那么好,你,你们就是这么对倾雪的!”云静安顿时轻喝声,转头瞧着冯天翔,面上是副悲恸的模样,“天翔,这么年,你宠爱美妍我可曾说过你半句?你偏心素烟,我可曾说过你半句?月儿对素烟还不够好吗?你瞧瞧,这就是你宠出来的好女儿!倾雪,我们走!” ------题外话------ 心儿:话说宋芊芊推洛倾雪下堡坎那段,就是前文提过的,倾雪记忆里的那段空白…… 第070章 静王府,谋章定而后动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静安!” 冯天翔见云静安起身,拉着洛倾雪的手臂,正准备朝门外走去的模样,顿时不觉有些动容。尤其是,自当年新婚至冯望月出生的那段时间,他对她也是真心爱过的。 流云国最受宠,最美的公主;又是个懂事知礼,丝毫没有皇家所教出来的那种嚣张和气势凌人;当时少王公贵胄的公子求娶而不得,他能抱得美人归,在相当长段时间内,都很是飘飘然。 可是,可是这种感觉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云静安身形顿时僵了下,背对着冯天翔,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连声音也染上了些许背上,语气很是无力的模样,“天翔,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退让;唯独这件事情、不可能!” “……”冯天翔顿时沉默了,整个屋子内也是片蓦然。 气氛陡然变得异常压抑,那种感觉让人觉得甚至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呵,呵呵。” 好久,好久;屋内才传来云静安那低低沉沉的苦笑声,“冯天翔,或许……我们该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要继续这么过下去。” ‘轰——’ 顿时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怔住了。 “静安,你……”冯天翔顿时虎目大瞪,瞧着云静安不断耸动的背影,“你冷静点儿。”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哈哈,我云静安贵为流云国太长公主,我的女儿是当朝望月郡主,我的外孙女那是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哈,哈哈,居然个个被那贱婢生出来的孽障欺负;当真以为我云静安是泥捏的不成!” 云静安语气狠戾,决绝。 冯天翔却顿时就慌了,“静安,咱们有话好好说;素烟,还不快跟你嫡母道歉!” “爹,我……”冯素烟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眼眶微微泛起了红色,可怜兮兮的模样是让人心疼到了骨子里;到底是自己直疼宠着的女儿,冯天翔有些犹豫了。 云静安冷声,“不必了,堂堂冯驸马的女儿,高贵啊,我云静安担不起她的道歉;倾雪,我们走!” “逆女,还不快给我跪下!” 相处这么年,纵使只是挂名夫妻,可冯天翔哪能看不出来云静安是真的恼了,顿时朝着冯素烟厉喝声,转头瞧着王美妍,“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啪——” 王美妍低着头,所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听到冯天翔的话,顿时扬起手巴掌扇过去,“还不快跪下!” “砰——” 冯素烟顿时双膝跪地,垂着脑袋,却始终不肯认错。 “罢了,月儿都已经不在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呵呵……”云静安转头瞧了冯天翔眼,那毫无波荡的眼眸底下,古井无波,心如止水。 冯天翔顿时强撑着身子起床,声音急促,很是焦急,“静安,你别走,静安,静安!” “噗——” 猛然,冯天翔张口竟然是注鲜血喷出来。 “老爷,您怎么样了,老爷!”王美妍顿时就慌了,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过去搀扶着冯天翔,“老爷,您别吓我,老爷,老爷!” 冯素烟也是惊呆了,她怔怔地跪在地上,好久才回过神来,“爹,爹,来人呐,快请太医啊,来人呐。” “静……静安……”冯天翔朝着云静安的背影伸出手,“别,别走;静安……” “公主,婢妾求您,您就回头看眼吧。”王美妍跪在地上,低着头,所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明明,明明这么年来陪着他的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他还是忘不了;就因为她是名满天下的静安太长公主吗? 洛倾雪转头飞快地看了眼,只见冯天翔满口不断地溢出鲜血,浓浓的腥甜的味道自那处朝整个房间不断地弥散开来,顿时眼眶酸酸的,低着头,眼泪吧唧吧唧的,轻轻扯了扯云静安的衣袖,“外祖母,您就看看外祖父吧,外祖母……” “你不是已经有美妾、爱女在怀了;还叫我做什么。”云静安转头,面色仍旧苍白着,眼底还弥漫着温情,带着心疼,又似是责备的娇嗔。 冯天翔眼底终于漫起了丝丝笑意,似是终于释怀,又似是满足的淡笑,抓着云静安递过来的手,“静安,你……好久没有对着我笑了。” “孩子在呢,说这些做什么。”云静安顿时低着头,保养得宛若三十出头模样的俊俏模样,微微俯首,宛若凝脂般的肌肤顿时染上两抹粉红的云朵,显得越发的娇颜了。 冯天翔顿时就笑了。 “笑什么,别以为笑笑就没事了,我可没忘记有些人是怎么欺负我的月儿和雪儿的。”云静安没好气地瞪了冯素烟眼,“连皇帝钦赐的衫裙翠环都敢要,这还不知道在本公主不知道的时候怎么欺负倾雪呢。” “我,我没有,嫡母我真的没有。”冯素烟可怜巴巴的,低着头。 反倒是洛倾雪直接避开这个话题,望着不远处床头小几上还残留着黑色药汁的小碗,微微蹙了蹙眉头,“林太医不是说外祖父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往后只需好好调养着就是……这,还不到外祖父用药的时间啊?” ‘唰——’ 王美妍与冯素烟的面色顿时变了变,尤其是王美妍,她勉强地扯着嘴角,嚅了嚅唇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静安声音陡然拔高,面色凌厉。 冯天翔朝王美妍望了望,哪能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那药刚才可是王美妍亲自喂他喝下去的;瞧着那虽然算不上绝美却也清秀可人的小脸,往日那红扑扑总是吴侬软语,轻声呢喃着唤自己“老爷”的女子,此刻却是面色苍白如纸,全身紧绷着,额头上竟然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顿时有些不忍,“算了吧,静安。” “算了?”云静安冷冷地睨了他眼,“身子是你自己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既然有些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倾雪,我们走!” 洛倾雪眼中顿时划过抹迟疑,愣愣地瞧着冯天翔,语气带着些许疑惑,“外祖父,您……当真没事吗?” “没事。”冯天翔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 “可,可是林太医说了;您这病,不能随便用药的;五脏受损本是重病,若再药性相冲,到时候伤及五脏,阴阳难调,只怕会……留下沉珂。”洛倾雪抿着唇,很是艰难地,字句;像是再背诵生涩的诗词歌赋般。 不知为什么,冯天翔顿时觉得心头暖,不过却还是不忍,“行了,外祖父没事的;你……陪陪你外祖母。” “……”洛倾雪眉宇微微蹙起,双清澈见底的明眸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外祖父真的没事,去吧。”冯天翔摆了摆手。 “那,倾雪先告退了。”洛倾雪迟疑了下,转头瞧着云静安已经走到大门口的背影,皱着眉头语气带着些许担忧道;而后转身,快步朝着云静安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 华清湖旁的汀兰水榭里。 瞧着那面色如既往清冷的云静安,洛倾雪心中悠悠叹口气,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可还有得学呢。 “外祖母。”她恭敬地上前,低着头轻声唤着。 “嗯。”云静安点点头,对着侯在旁的几位嬷嬷、侍婢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众位下人齐齐应声着。 云静安转头对着洛倾雪道,“过来坐。” “嗯。”洛倾雪很是温顺乖巧,依言侧身坐过去。 “觉得如何?”云静安端坐在美人靠上,身为长公主的教养,不管何时何地,她都必须保持着最美的仪态。 洛倾雪抿着唇,心中划过丝黯然,“倾雪惶恐。” “呵呵,直说就是。”云静安淡笑着,嘴角勾起抹苦涩,却又带着淡淡的嘲讽,“今天外祖母教你的是,美人计;倾雪,外祖母知道,你懂的,是不是?” “……” 云静安摇摇头,“你太过通透,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瞧瞧今日,他明明知晓那药会是他要命的毒药,他已然原谅了她;你瞧着他那副殷殷切切的模样,似是对我有情,可实际上,那不过是虚无缥缈的迷恋;感情从来都说不清楚,所以倾雪,不要轻易交出自己的心。” “外祖母,我……”洛倾雪低着头,舌尖品尝到那浓浓的苦涩;她的那颗心早已经千疮百孔,谁还会想要? “……哎。”云静安轻叹口气,“你还小,也罢了;这些事情就先不说了,至于冯素烟,你瞧着吧,待不过午时,你外祖父便会动摇;他从来都是这样的。” “对母亲,也是如此吗?”洛倾雪转头,望着那华清湖中碧波荡漾,岸边尽是翠墨绿色的柳枝、芳草;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云静安苦涩笑,“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答应外祖母,好好的,定要好好的。” “……”洛倾雪沉默了。 “直到外祖母为何不趁热打铁,要求你外祖父惩罚王美妍母女?”云静安转过话题;洛倾雪低眉顺眼,她如何能不懂,只是,就算懂了又如何。 “在他心目中,王美妍母女才是那盛放在湖中心的白莲,清白高洁得不然丝尘埃;亭亭玉立却偏偏又纤细得让人心疼;纵使我能够让他趁着冲动时惩罚了,可那又如何呢?谁知事后到底会如何,哼!” 洛倾雪点点头,“是,倾雪受教了。” “记住,凡事过犹不及。”云静安淡淡的点播着,看着洛倾雪那微微垂着脑袋的侧脸,副虚心受教的模样;透过那张熟悉的容颜,好似看到当年的月儿,也是这么的温柔谦恭顺和;无论对谁都温婉浅笑的模样。若是当年,自己也曾这般对着她殷切教导;若是当年她没有因为心疼而对她保护太过,是不是……是不是月儿就不会…… 感受到云静安那带着激动,懊恼的灼热目光,洛倾雪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外祖母,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云静安语气淡然,古井无波。 “可是外祖母。”洛倾雪犹豫了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云静安轻笑声,“丫头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什么。”抬手轻轻敲了下洛倾雪的脑袋,“记住外祖母教你的事情,还有外祖母交代的话。” “倾雪记住了。”洛倾雪低着头,温婉浅言。 “我知你素来是既有心思的;表面上虽然应着,可心里也不知到底听进去没有。”云静安瞧着洛倾雪,许是因为快离开的缘故,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阵见血的。 洛倾雪面上顿时浮起些许的尴尬,她低着头,淡淡地笑着,“外祖母教训,倾雪谨记在心,不敢有忘。” 话未说完,云静安摆摆手,“你这丫头,急着解释做什么,外祖母又不怪你;行了,外祖母也有些乏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是。”洛倾雪起身,对着云静安的背影,“恭送外祖母。” 待云静安离开之后,锦笙与姜嬷嬷方才进入汀兰水榭中。 “小姐,您没事吧?”锦笙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头。 洛倾雪摇摇头,垂下的眼睑掩去闪而逝的担忧,不过很快她深吸口气,想到自己来驸马府的目的;前几日云静安每日都拉着她言传身教那些所谓的计谋;不过却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让她明白了很的道理。 “我有些乏了。”洛倾雪起身,淡淡地道,“锦笙送我回房吧。” “是。”锦笙立刻应声到。 到得门口处,洛倾雪转头瞧着仍旧跟在身后的姜嬷嬷和锦笙,淡笑着,“嬷嬷年纪也大了,受不得累;你也先回房休息吧,这里,让锦笙守着就是。” “是,老奴谢小姐体谅。”姜嬷嬷原本还想硬撑着,可脑子却有些不听使唤,太阳穴阵阵发疼;她也明白自己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这才应声道。 见姜嬷嬷离开之后,洛倾雪立刻推开房间,进屋;飞快地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男式外衫,宽衣解带。 “小,小姐,您……”锦笙磕磕巴巴,只是片刻她顿时猛的捂着唇,双眼大睁着看着洛倾雪,“您,您这是又要……” 洛倾雪面色微微沉着,“我有必须要去办的事情,你就在屋子里守着,若是有人来找,就说我有些累了,已经睡下了,明白了吗?” “可,可是……”锦笙双唇紧紧地抿着,眉头早就已经皱成了团。 “没什么好可是的。”洛倾雪面色陡然严肃了起来,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申时,最申时我就会回来。” 锦笙抿着唇,“……” “你记着,不管什么人都不准放进来,知道吗?”洛倾雪深吸口气,很是严肃地嘱咐着。 “那,小姐您早些回来。”锦笙瞧着洛倾雪,虽然很想跟她起去,可这屋子里若是没有人应付,很容易被其他人知道的;想到银叶,张口要去寻其他人的话顿时被咽了回去,点点头,“您要注意安全。” 洛倾雪点点头,穿着非常普通的蓝色布衣,打扮得很不起眼,再加上华清楼不远就有处偏僻的旁门,倒是为她提供了很便利。 从驸马府出来,洛倾雪寻了个偏僻的角落,药粉在脸上涂涂抹抹,很快那唇红齿白的俊俏小伙便褪去三分女气,为英挺俊朗;鞋子里她也特地塞了棉布,虽然也还是比较娇小,可总比之前好很了。 拿着让王德柱弄来的拜帖,直奔静王府。 静王府中。 前来迎接的管家瞧着洛倾雪那副乳臭未干的模样,脸上尽是浓浓的怀疑,“你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医?” “……”洛倾雪只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茶杯,抬手轻轻抿口,半眯着眼睛副享受的模样,却并没有说话。 那管家瘪瘪嘴,心里却很是不屑;自从自家王爷在外面发布诏令寻找能治愈王妃怪疾的神医之后,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上门前来的骗子了,最后还不都是灰溜溜的被赶出府们去;少白发苍苍、素有名望的老大夫都没有把握,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真能有办法? 呿—— 其实他老早就劝过自家王爷,这天底下杏林高手尽数聚集太医院中;连那些太医对王妃的怪疾都束手无策,民间的那些赤脚大夫难道还真能行? “那您请稍等,王爷现正在书房议事,稍后就来。”虽然对洛倾雪很是不屑,不过那管家到也没有,至少脸上没有非常明显地表现出来,反而很是恭谨地应声着;末了,还嘱咐花厅的两个丫鬟好生伺候着。 这幕看得洛倾雪点点头,不愧是静王府,这下人的教养至少是过关的。 “你就是那个治好粉蝶姑娘,最近在云都中颇负盛名的神医?” 陡然声略带清冷的嗓音从背后响起,紧接着是“吭,吭吭”的有节奏的摩擦声。 洛倾雪转头,瞧着那张记忆中略有些模糊的容颜,心中顿时划过三分兴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本还想着,如何找机会与这个人接触,没想到人家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原来是大公子。”洛倾雪淡淡地笑着,眉眼弯弯,却并未起身,而是微微睥睨着。 云初扬面上清冷,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只是短短片刻又恢复如常,看着洛倾雪,也不恼;反而染上了淡淡的笑意,“看来,神医对母妃的病情很有把握。” “呵呵。”洛倾雪再次抿口茶,仍旧并不应声。 云初扬也不恼,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洛倾雪的对面,时而抿口茶,摆弄着腰间的流苏,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 “神医,久等了。” 直到声洪亮的嗓音响起,打破这室宁静。 洛倾雪点点头,“不久,唯两刻钟而已;王爷贵人事忙,在下可以理解,再说有大公子作陪,并不无聊。” “呵呵,扬儿你怎么出来了;太医不是说你身子不好,尽量少出来吹凉风的吗?。”静王微微笑着,语气虽然略带责备,可却不难听出两父子之间的关系,好似并不如外面传言的那般啊。 洛倾雪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感受到云初扬递过来的两道视线,她回以淡淡的笑意,“纵使身子不好,也当出来走走,唔……春日正好,感受下新鲜的气息,总是好的。” “……呃。”静王怔了下,心里却是对洛倾雪有了三分不满,沉声道,“还不知小神医贵姓?” “静王此问,可当真让在下……受宠,若惊。”洛倾雪字句,可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微挑的眉梢,还有那似毫不在乎的语气却没有丝毫受宠的表现,反而副荣辱不惊的模样,笑意浅浅,语气淡淡,“免贵,姓……容。” 静王倒是怔了下,“容,呵呵,这个姓倒是少见;容小神医,你……”他瞧着洛倾雪既没有带药童也没有提药箱,顿时眉头微微蹙了蹙,“你是现在为王妃诊脉吗?” “也好。”洛倾雪点点头,视线却扫过云初扬;淡笑着,“在下时间有限,所以,烦请静王前面带路吧。” “请!”静王虽然心中对洛倾雪那随意的态度很是不喜,可他已经经历了太,那些分明颇负盛名的神医,最后却全都无功而返;在瞧见洛倾雪的刹那,他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既然已经来了,索性就去瞧瞧而已;没有希望也不会有失望;是以,他对洛倾雪的态度也淡了三分。 洛倾雪并不托大,对着静王道,“请。” “父王,让孩儿起吧。” 就在静王并洛倾雪快走出花厅的时候,云初扬却陡然开口;不等静王拒绝,他径自道,“孩儿已经许久没有去给母妃请安了,也不知近日里母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吧。”静王眉宇微微蹙着,“不过你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云初扬捂着嘴唇,轻轻咳嗽两声,“咳,咳咳,孩儿身子还好,劳父王挂念了。” “既然如此,就走吧。”静王点点头。 云初扬身后那看起来虽然身子单薄,但只是那么轻飘飘的眼,洛倾雪就瞧出绝对是个练家子,而且修为定然不低;不愧是她看上的人,有这等笼络人的本事,不错! 那小厮模样的人推着云初扬的轮椅,行数人。 到了王妃的屋内,许是因为常年用药的缘故,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股浓郁的药腥,各种药草的味道驳杂在起,并那淡淡的腥臭味道,让洛倾雪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怎么,容小神医可是身子不适?”云初扬可没有放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 洛倾雪摇摇头,“让大公子失望了,在下好得很;只是王妃常年都在这屋子里呆着吗?” “可有什么不对?”静王颦眉蹙頞,语气带着些许责备。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只是王妃经历过太的大夫;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用药习惯,如此,王妃用过的药草太过驳杂。”洛倾雪说着,眉头紧锁,眼底还有闪而逝的怒意;不过却短短片刻,“若是我没猜错,近日王妃的病情虽然时好时坏,只怕实际上是越发的严重了。” 静王闻言,顿时眼前亮,“容小神医可有办法?” 这几日,太医院的太医都已近被他轮流请来为静王妃诊治过了,可得出的结果都是样的;她当年生产世子时伤了身子,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恶露不断,补血养气也就罢了,可偏偏静王妃不知道为什么,对别人有效的方法在她身上不仅没有作用,反而让她下身的恶露越发的严重,还有那恶露夹杂着浓浓的腥臭,让人简直无法忍受。 洛倾雪对静王倒是开始佩服起来。 “……办法,这还得先瞧瞧王妃的病情才能确定。”洛倾雪也不敢托大,虽然她今生接触过的医术方面的知识并不,但有着前世的记忆,却并不妨碍她对医术的理解。 静王顿时面上泛着欣喜,刚想将洛倾雪迎入内室就听到云初扬淡淡道,“母妃的病情素来如此,有劳容小神医了;只是母妃到底是女眷,这内室容小神医却是……不知,容小神医可会悬丝诊脉?” “……”洛倾雪眉梢浅扬,并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静王心中也顿时有了计较,这悬丝诊脉可不是谁都能会的,隔着条尝尝的丝线诊出病者的脉象,这不仅需要相当的的医术,重要的是,这种诊脉方法早已经失传了,听闻只有那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医圣手汝霖大师才会,只可惜……他曾经派出无数人甚至悬赏寻找汝霖大师的消息,却宛若石沉大海。 “因为身子的关系,王妃的脾气向来不打好,也不喜见生人,容小神医,你看……” “病者心情关于病情好坏,如此,就有劳王爷安排了。”洛倾雪淡淡地笑着,悬丝诊脉,玄门医术入门而已;想曾经汝霖为了锻炼她把脉的精确度,曾将条红线围着竹林饶了不知道长,然后叫她诊脉;少辛酸汗水,但结果却是喜人的。至少,对于她来说,悬丝诊脉便如同喝水般简单。 静王眉梢浅扬,立刻吩咐人搬来具五扇屏风,里面条红色的视线穿出来,名婢女恭敬地将红线的头递给洛倾雪,洛倾雪淡笑着,“劳烦姑娘将红线在王妃的右手手腕三寸处,绕三圈。” “……”那姑娘先是愣怔了下,然后抬头看向静王,确定静王点头之后,她这才低声应是。 另有丫鬟已经给她备好了座椅,面前茶几上笔墨纸砚皆是俱全。 “容小神医,请吧。”静王淡淡道。 洛倾雪本正经地左手捏着线头,将红线拉直,右手三指似诊脉般搭在红线之上,闭着眼睛,臻首微微偏着,似在感受什么般,半晌她才睁开眼,原本好看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眸底顿时闪过丝黯然,眸底黑暗幽深,好似古井无波般,语气冷冷的,“既然王爷、大公子不信任容某医术,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哼!既是如此,容某就此告辞。” “……”静王怔了下。 云初扬却是微微笑着,“果然是有真才实学,不过容小神医这脾气可是不小。” “怎么回事?”静王皱着眉头。 “见过王爷。”名丫鬟从内室抱着只浑身长着容貌的波斯猫出来,恭敬地福了福身。 云初扬淡淡地笑着,听不出来他的语气,“是在下冒犯了;这些年父王为了母妃的病不知花了少力气和心血,可每每那些人个个骗走了少财务,父王答应了他们少要求,可母妃的病症却丝毫不见好转,所以我这才有意试探神医。” “哼。”洛倾雪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 “容小神医,这……初扬不懂事,你瞧……”静王也有些急了,既然洛倾雪能有这悬丝诊脉的本事,还能诊出那头居然不是人,他赶紧开口道,“你放心,只要你能治好王妃的病,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本王都应你。” “哦?”洛倾雪似笑非笑;想到刚才那管家无意间所说的句话‘王爷正在书房议事’,如果她没有记错,因为静王妃的事情,静王已经辞了朝中所有的事务,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介闲散王爷;介闲王还有什么事要本正经地去书房的? 静王点点头,“只要本王能够做到的,本王绝无二话。” “好,就冲王爷您这句话,容某便再替王妃诊次脉。”洛倾雪在心中为自己加了把气,在踏入这个房间时,她便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不过却不是很确定。 “容小神医,请!”静王对着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婢女再次牵着红线出来时,洛倾雪的动作如既往,只是这次却比上次的时间长,看着也为严肃。静王此刻双眼呢都紧张兮兮地看着洛倾雪,每次她蹙眉,他的心就不由得紧紧的悬起。 好久,好久…… 终于,洛倾雪睁开双眼,静王纵使努力地保持镇定却依旧掩饰不了他的焦急,“容小神医,王妃她……她怎么样?”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颤抖着,经历了太的绝望;他早已经学会了泰然处之;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就不会绝望;好不容易洛倾雪给了他希望,他真的好怕,好怕又是镜花水月梦场。 “……”洛倾雪没有说话,可那眉头紧锁的模样却是让静王的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凉;最后声音陡然带着沙哑,“真……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洛倾雪低首垂眸,眼睑低垂掩去眸底的波涛,她深吸口气;原以为这静王当真如众人所知的那般,对全力没有追逐野心的闲散王爷,如今看来,只怕并非如此吧。 “容,小神医……” “王妃的病症虽然棘手,却并非没有办法。” 她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事情的得失,云景疏想要夺位,有些力量是必须争取的,比如掌管左军大权的镇北侯府,比如说文丞相,比如说太长公主云静安,比如说纵使不管朝政却依旧在百姓中颇具声望的闲散王爷云苍静! 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她会被牵扯进来,那索性就让她来做那个掌控棋盘的人好了;想着她深吸口气,看着静王,字句。 “……什么,你说什么?”静王顿时神色激动地反问着,良久才回过神来,“你说王妃的病你有办法?” 洛倾雪点点头,“嗯,只是……很棘手。” “容小神医,只要你能救王妃,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静王此刻连自称本王都忘了,真的像是疼爱妻子的男人般,紧张得;若非估计着身份涵养,他当真恨不能立刻冲上来,摇着她问,到底有什么办法了。 “……”洛倾雪微微沉默着,搁在桌子上的右手食指轻轻地点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吭吭’声;半晌她才淡淡道,“我可以治好王妃。” “你有什么条件?” 说话的却不是紧张兮兮、神色激动地静王,而是自洛倾雪开始诊脉便直侯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云初扬。 静王也转头看向洛倾雪。 “听说静王有位夫人名唤孟贞薇。”洛倾雪淡淡地开口,说的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内容。 “容小神医,你……这是什么意思?”静王不解,视线不住地打量着洛倾雪,瞧着她的年纪也不应该与孟贞薇有旧啊,难道是私生子?“咳,咳咳……”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没什么,只是与孟氏族人有些恩怨而已。” “……”静王沉默着,“那容小神医你的意思是?” “休弃孟贞薇,并断绝与孟族的关系如何?”洛倾雪抬头瞧着云苍静,语气淡淡的,好似没有丝毫的温度般。 云苍静蹙了蹙眉头,“容小神医,这……是不是太过了?”到底孟氏也算是静王府的势力,这关系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但想断也并不是断不了,只是到底势力上会有折损。 “……静王直说允是不允;至于在下与孟族的仇怨,那是在下的事情。”洛倾雪低着头,声音如既往,只是众人却能很明显地从她的话中听出股咬牙切齿,恨入骨髓的味道。 云苍静顿时沉默了。 “王妃的情况不大好,静王,您只有刻钟的时间可以考虑;师尊有令,在下必须尽快赶回师门,如今时间已经不了。”洛倾雪面色很是严肃。 云苍静抿着唇,咬咬牙,很是艰难地开口,“好!” “父王,你……”云初扬面色变了变。 “休弃孟贞薇可以,但要断绝静王府与孟族的关系,除非王妃彻底好起来,否则免谈。”云苍静是谁,纵使只是介闲散王爷,纵使这些年已经渐渐地退出朝堂,但他并不是没有脑子,与此相反,他相当的聪明。 新帝尚未,大刀阔斧地排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人手;他懂得避其锋芒,称皇帝未对他下手之前表明自己的态度,交出小部分的势力,做出副不问世事的姿态就能保存大部分的实力;他其实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洛倾雪淡笑着,“这是自然。” 话音未落,她已经提笔,豪爽大气,笔力遒劲,那宛若行云流水,铁画银钩的字迹跃然纸上;半晌她才抬起头来,双手捏着那写满密密麻麻药名的宣纸,放在面前吹了吹;对着云苍静淡笑着,“只要静王交出休书,这张药方,至少能让王妃病情再不恶化。” “……”云苍静默了下,心横,咬着牙提笔,唰唰唰几笔,张休书新鲜出炉。 瞧着他又取出随身的印鉴盖上去,洛倾雪这才松了口气,“既然休书已出,还得劳烦静王遣人去宗人府走趟还是,这药方先给王妃用三日,三日之后,每隔三日;我会遣人送来制好的成药;王妃的病症,需要持续调理着,不过这要求归要求,却没有让我折本倒添药材的道理。” “容小神医要用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就是。”连这样的要求都答应了,难道还怕他用的那点药材吗?再说,最后那些药材还不是用到王妃身上,怎么算他都是不吃亏的。 洛倾雪对云苍静的上道很是满意,心中默默地决定就少宰他笔好了,迅速提起笔,唰唰唰,密密麻麻的药名瞬间铺满三张宣纸,眼瞧着她竟然还有朝第四张发展的趋势,云苍静顿时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大方了……终于洛倾雪停下动作,“这些药材,王爷收集好之后直接送到城外无名庄便可。” “无名庄,容小神医你……”云苍静神色微微动了动。 “呵呵,个朋友而已。”洛倾雪抿着唇,她现在也是没有办法,无名庄是她七岁那边,抛下下人独自外出时遇上了遭难的杨宏家,用自己身上的饰物典当,为当时重病的杨宏父亲请了大夫又将剩下的银票给了他们做路费,却不想他们竟然用那些银两购置田产,渐渐地竟然也发展成了个规模不小的庄园;也是后来杨宏方打听找上她,表示愿意认她为主。 当时的她哪里看得上他们,只是素来的教养让她说不出难听的话来,却也没有好脸色。 ------题外话------ 心儿:昨儿居然大封了,我才知道,囧囧哒…… 第071章 欲回府,说章兄友弟恭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无名庄后来便直记在杨宏的名下,但杨宏每年都会将收成做成账册并些收成的特产送到归雁庄去;总是洛倾雪从来没有看过,那些人也只当杨宏是送东西来的佃户而已。 算来算去,现在能用的且明面儿上没有跟她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这家了;不过平日里来往虽少,却是经不住查探的;有些事情还需要好好交代下才是。 云苍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这样也好。” “……”云初扬却是眉梢浅浅地扬起,瞅着洛倾雪那本正经的严肃模样;洛倾雪虽与云苍静聊着,可眼角却挂着云初扬的颦笑;时间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气氛默默流淌着。 接过药方细细浏览着,云苍静总算松了口气,上面的药材份量足也很珍贵但却是对别人而言,对他来说拿出这些却是不成问题的。稍微稳了稳心神,云苍静再次抬头开口,“容小神医,这王妃近来清醒的时间越发的短暂,有时甚至会独自呓语又像是不清醒,不知王妃这病……” “所谓宿疾者,经年累月之功;王妃病症不宜用生凉之物,否则病情加重,越发难治。”洛倾雪淡笑着,转头视线扫过云初扬,而后落到云苍静身上,“若是静王能寻得位精通针灸的女医,倒是可以让她给王妃施针,或许能好得快些。毕竟这人体筋脉万千,通则百通,说到底也就是这么回事。” 云苍静抿着唇,针灸? 这是……给他的回礼?云初扬淡淡地笑着,低着头眼睑半眯着,掩去眸底的波动,淡淡的笑着,“不知容小神医出自何门何派,想来以容小神医在岐黄道上的造诣,师门的师姐师妹们,医术定然也是不差的,不如……” “让大公子失望了,在下可没有什么师姐师妹,若说师兄倒是有两个,只是……”洛倾雪很是为难地瞧着那五扇大屏风,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不用针灸也不妨事,只是病情恢复得慢些罢了,不碍事的。” 云苍静心头猛然划过道什么吧,敛起眼底的波动,到底静王就是静王,他淡淡地笑着,“如此,就谢容小神医了;来福,送容小神医出府。” “是。”始终立在云苍静身后的,瞧着约莫三十出头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应声着,“容小神医,请!” “孩儿去送送容小神医。”云初扬对着云苍静笑笑,而后对身后的男子示意,“石清,我们走。” 几乎是云初扬追上来的片刻,洛倾雪就察觉到了,她转身对着云初扬淡笑着,“容某区区平民,何德何能竟能劳大公子相送。” “呵呵,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容小神医瞧着尚未弱冠竟有如此医术,可曾想过考太医院为我皇效力?”云初扬在心中斟酌着,毕竟这天下少大夫穷极生的目标都是皇城内的哪个太医院。 那,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是医术的认可。 洛倾雪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弯弯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容某生性潇洒,不羁于俗,也不习惯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何况,江湖潇洒,来去如风,太医院那些医术我未必就不会;即便不会,天底下不会的何其,我又何苦自寻烦恼。” “呵呵,见过这么自诩神医之人,容小神医竟是难得的通透。”云初扬这句称赞倒是发自内心的;“还未请教容小神医尊姓大名,不知我们可否成为朋友?” 洛倾雪脸上仍旧是淡泊浅笑,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故作疏离;就好似那天边漂浮的白云随风,风来雨去,我自潇洒,那样的性子,眉眼如画间荡漾着的波涛,时间竟是让云初阳看呆了。 “大公子身份尊贵,容某介草民,区区贱名,不提也罢。” 她本就是临时编出来的名字,尊姓大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大名是什么。 “呵呵。”陡然低低沉沉的笑声传入耳廓,竟是让洛倾雪的心不由得滞了下,紧接着是带着淡淡自嘲的嗓音传来,“也是,如容小神医这般风流人物……” 洛倾雪眉梢微微挑了挑,猛然回过神来,差点儿被这家伙给骗了;他会自嘲?呸,他那样的人要是会自嘲,这世界上就再没有无耻之徒了,“大公子这般夸赞,容某实在愧不敢当。” “哦?”见她竟然不上当,云初扬在心中摇摇头,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对手。 到了大门口处,洛倾雪猛然转身,云初扬看着她笑了笑,“怎么,容小神医这是舍不得本公子?” “……”洛倾雪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抬起头看了看来福。 云初扬立刻会意,转头对着来福道,“你先回去复命吧。” 来福瞧着洛倾雪,想到之前在王妃房间的事情,略微犹豫了下就点着头,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叠银票递过去给洛倾雪,“这是王爷吩咐给您的诊金。” “呵呵,替容某谢王爷的好意了。”洛倾雪点点头,静王在朝野内外,上上下下这些人中的声望可不是白捡来的;瞧瞧今儿这手,便是最后他们这场交易过了;静王若是再有什么事情求到她头上,她也不好再置之不理了;收下银票,她在心中轻声慨叹着:这桩生意,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若是此刻汝霖还在,瞧着她这副财迷的模样,定会抬手轻轻戳下她的额头,然后担着淡淡的宠溺和无奈笑着打趣: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来福俯身,很是恭敬地应声,“是,小的定将话带到,小人告退。” 洛倾雪转头,瞧着云初扬,眉梢微微挑了挑,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声的冷哼。 “有话可以说了。”随即,他对着洛倾雪道。 “大公子很自信?”洛倾雪双手环胸,随意地斜靠在路边的树枝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云初扬只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容某相信大公子是聪明人,而我……”洛倾雪抬脚,走过云初扬身侧时,陡然俯身凑到他耳畔压低了嗓音道,“大公子相不相信,上穷碧落,不入黄泉。” “轰——” 在听到后面那两句话是,云初扬的身形顿时冽,猛地抬头瞧着洛倾雪,声音冷厉,眼底那明显的杀意,“你到底是谁?” “呵呵,都说黄泉无所不能,容某也很好奇呢。”洛倾雪可不是被吓大的,前世她以区区女子之身,刚生产完毕就敢领军上战场杀敌,这点儿杀气,她委实不放在眼底;何况,这云初扬黄泉之名,呵呵,倒是有趣呢。 云初扬沉着脸,“你想如何?” “不如,认我为主,如何?”洛倾雪淡淡地笑着,瞧着坐在轮椅上的云初扬那搭在膝盖上的薄毯,清冽的眉宇间闪过道淡淡的精芒。 云初扬声音陡然冷厉,“原以为容小神医生性潇洒,不喜名利;不想却依旧摆不脱这些俗气的东西。” “俗气的东西?”洛倾雪眉梢微扬,看着他,“大公子上辈子做的好事太,投胎到静王府;岂能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辛酸苦楚;世道艰难,人心易变,唯有这些大公子眼中的俗物才能让容某立世,容某自然喜欢。” 听着这样席话,云初扬倒是乐了,“容小神医瞧着可不是会缺这等黄白之物的人。” “呵呵,钱嘛,谁嫌少。”洛倾雪微微笑着,“容某的提议,大公子可以考虑考虑;嗯,若是考虑好了派人去无名庄送个信。”说着,她凑到他耳畔,“记住了,我叫容浅。” 话音未落,她迅速起身,不等云初扬反应过来,立刻对着他拱了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等云初扬反应过来,静王府大门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可哪里还有那娇小却又俏皮的背影。 “容浅,容浅;容华倚翠,浅笑轻言;呵呵……” 云初扬细细地品味着这个名字,而后兀自笑了;只是洛倾雪提出的提议却早被他抛诸脑后;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永远都不是问题,至于他的腿,呵呵,早已经习惯了,如此而已。 …… 当洛倾雪终于回到华清楼时,锦笙看到她时,那激动得恨不能扑上来的模样,眼泪汪汪的,险些没哭出声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洛倾雪便宽衣解带,脱下那身男式的衣衫;锦笙也上前,快速地帮他打散男式的发髻;用篦子三两下给她挽起个闺中女子的头花,仍旧用素白的白绢簪花固定住,其余的披散在身后。 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也没有停住,“太长公主刚遣人来说让您去趟思安阁。” “什么?外祖母怎么会突然遣人来寻我?” 瞧着外面的天色,未时刚过,还不到晚饭的饭点,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锦笙摇摇头,“这个奴婢可就不知道。” “那你快些,把那套米兰色的齐腰襦裙拿来。”洛倾雪也顾不得,动作飞快地穿衣;然后带着锦笙来到云静安的思安居时,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瞧着她那形色匆匆的模样,胸口上下起伏着明显喘着粗气的模样,“让你过来,又不是有什么大事,这般着急做什么;瞧瞧你这满头大汗的。” “外祖母召唤,倾雪哪敢有耽搁。”洛倾雪擦了擦额头上细细碎碎的汗珠,淡笑着。 “不敢耽搁,我未时不到便着人去了华清楼,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云静安摇摇头,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谎言,抬起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没投胎做猪去,这么能睡。” 洛倾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呐人家不是太累了嘛;外祖母,您还没说找雪儿有什么事呢。” “有事?没事就不能找你?”云静安没好气地。 “能,怎么不能。”洛倾雪撅着嘴,“谁说不能的,外祖母您说,倾雪替您教训她。” “还贫嘴。”云静安没好气地,她下午离开华清楼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身为太长公主,若是连自己府上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她当真是愧对了流云国姓了。只是这丫头向来是极有主意,而她终究是不能时时刻刻地守护着她,索性就放她自由成长了;只是她却不知,她竟然胆子那般大,去了静王府。 瞧着她那插科打诨,俏皮而又可爱的模样,她也只能在心中叹口气,摇摇头,“行了,你这妮子,今儿收拾屋子,发现了些你母亲的旧物,我……你母亲去得早,这些东西,索性就都交给你了。” 只希望这丫头能有些分寸;如今新帝可不如她皇兄当年,如今的镇北侯洛永煦也远远赶不上当年的老侯爷;如此,她只希望这丫头能照顾好自己,纵使……也能全身而去;而那东西,也只是给她做最后的退路了。 说着,下巴朝不远处桌子上的约莫尺见方的木盒扬了扬;不是非常起眼,甚至跟府上许的木柜比起来算得上是简陋,只怕是任谁看到都不会觉得是值钱之物的。 “是,倾雪会好好收着的。”虽然不知云静安的用意,不过长者赐,不能辞;她手下就是了;至于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等回去再细看不就好了。 “行了,我瞧着你这没睡醒的模样,回房好好歇着吧。”知道她定是累了,云静安也不留她。 洛倾雪也的确是乏了,与云苍静、云初扬周旋,不仅仅需要脑子,需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她点点头,“那外祖母您也早些歇息,倾雪就先告退了。” 隔天,天色很好,春日暖阳,悠悠地洒在湖面上。 洛倾雪被云静安拉着坐在汀兰水榭中,两人有搭没搭的说这话。 “在府里呆了这么久,你也是时候回去了。”突然,云静安没头没脑地,抬手揉了揉洛倾雪的脑袋,含着笑意淡淡道,“待今日之后,你便带着他们回府吧,如果不出意外,倾寒和青云也该来了。” 洛倾雪没说话,云静安却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大到两国纷争,小到衣食住行;像是要将这辈子所有的话都交代遍般;总是心中明白,云静安要应诏离开,可不知为什么这样反常的云静安,让洛倾雪没由来的感觉到阵可怕;难道,此去有难? 可瞧着云静安那不断回避的言语,知晓也问不出来什么,她抿着唇也只能闷闷地生气;前世是她不知,难道今生也要眼睁睁地看着外祖母深陷囵圄吗? 不,她不能! 可是现在的她还能做什么?猛然,洛倾雪想到了那个人……或许她是该有行动了。 …… 果然不出云静安所料,当日午时未至;冯天翔便遣人来请洛倾雪到主院用膳;彼时,云静安也在,朝洛倾雪点点头,“行了,既然有人都请来了,那咱们也去吧。” 宴无好宴,但总归确实要去的。 “外祖父想请,倾雪身为晚辈自是应当前去的。”洛倾雪搀扶着云静安,微微笑着,“不过外祖父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好起来,这般折腾,是不是有些……林太医不是说了让外祖父尽量好生养着吗?” 云静安似是无奈,似是叹息,又似是咬牙切齿般的,“哼,太医说了有什么用,便是太医说了千遍万遍也架不住人家自个儿愿意。” “公主言重了,洛家两位表少爷都来,大少爷也难得沐休在家,老爷也是时高兴,并无其他意思。”跟在两人身后的小厮赶紧开口解释道;身为府中大管家冯喜的心腹,他自然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该说什么话。 不过瞧着,静安太长公主并不似他们说的那般对老爷毫不在乎,反而能从那话中听出淡淡的……醋味?! 云静安那略带冷意的眼神轻飘飘的甩过去,某小厮顿时眼观鼻,口观心,在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该!”锦笙压低嗓音撅着嘴,默默地在心里啐了口;不过听见两位少爷都来了,想到小姐这两日好像又清瘦了些,身上的皮顿时绷紧了些。 沿着花园弯弯曲曲的青石小路,穿过九曲回廊,来到雕梁画栋的主院中。 “倾雪见过外祖父。” 瞧见自家大哥和哥哥,洛倾雪顿时眼睛闪闪的闪着晶亮的光泽,不过瞧见那坐在上位的冯天翔时,顿时敛了眸中的兴奋,声音清脆婉转很是动听;“大舅舅,舅母,两位表哥安好。” “嗯。”冯吉山点点头,何氏则是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洛倾雪却是兴奋地扑到洛倾寒怀中,“哥哥。”转头看着洛青云,“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没事就不兴让我们来看看外祖母和外祖父?”洛青云淡笑着对着她点点头,“行了,还不快好,都大的丫头了,还这么会撒娇。” “再大也没你大。”洛倾雪撅着嘴撒娇着。 “好了,倾雪,别闹了。”云静安轻喝声,洛倾雪这才不情不愿地送给洛青云个白眼,那昂着下巴的傲娇小模样,当真像极了发狂的猫儿;让屋内众人时间都忍俊不禁。 冯天翔原本略带隐忧的脸上也浮起了三分笑意,“难得今儿志在家,倾寒和青云又过了,大家起用顿午膳;现在人可是都已经到齐了,冯喜,让厨房传菜吧。” “……那午膳是开在花厅还是?”冯喜犹豫了下,瞧着云静安那面带冷然眼神中却充斥着忧虑的模样,不禁开口问了句。 “开在花厅”吧! 最后个字尚未来得及出口,冯天翔就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抬首望过去却是云静安那责备的眼神,“花什么花,就开在堂屋就是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能……” “外祖母,您别生气了;外祖父也只是高兴。”洛倾雪转头瞧着冯素烟,“姨母,您说,是不是?” 冯素烟没想到洛倾雪竟然会提起她,怔了下,赶紧点头,那战战兢兢又略带惊恐的小模样,像极了受惊的猫儿,此刻正躲在角落里,却偏偏又被人拉出来不得不见人般。 那样的模样瞧得冯天翔顿时又是心里软,嚅了嚅唇,正准备张口,就听到云静安对着冯喜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本公主亲自去厨房传膳?” “公主息怒,奴才立刻就去。”冯大管家赶紧应声道,对着身边的某小厮使了个眼色。 某小厮立刻会意,退出堂屋;整个屋子里的气愤顿时压抑了下来。 “听说外祖父身子不适,不知现在可大好了?”洛青云却毫不在意,淡淡的笑着,语气很是温和。 “呵呵,人老了老了,老毛病了,什么好不好的。”冯天翔摆摆手,右手捏着白绢捂着唇又猛地咳嗽了起来;舌尖品尝到熟悉的腥甜,看着白绢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抿着唇努力地将那腥甜又咽了回去,擦了擦嘴,压下心头的黯然,抬起头,“倒是你们,倾雪那丫头我瞧着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堂堂平安和乐郡主,这般模样真真是让人心疼;月儿去得早,你们两个做哥哥的也当好好照顾妹妹才是,尤其是青云,你是大哥!” 洛青云低首垂眸,语气仍旧贯的温顺谦和,“外祖父教训的是,是青云失责。” “外祖父,这不关大哥……”洛倾雪开口想要替他辩解。 向来清冷的冯志却开口了,“自姑姑故去,表妹便大病了场,你们平日里虽然忙于公事,但也当注意;表妹还小,府里的那些个……你们也别忽略了。” 那没有说出来的句,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今整个云都,谁不是眼巴巴的望着镇北侯府主母的位置;饶是洛永煦已经放出来要为冯望月守孝三年的举动,那些官家贵女却仍旧蠢蠢欲动;为亡妻守重孝三载,往日里听闻镇北侯与其夫人感情不睦,如今看来根本是感情甚笃,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这样重情重义的夫君,谁人不想? 闻言,冯吉山面色顿时僵,心沉了下,“志,你胡说什么。” “表弟所言甚是,是青云疏忽了。”洛青云仍旧淡淡的笑着,无论如何,只要他们是对倾雪好的,那就足够了。 冯天翔瞧着屋内这样片兄友弟恭的场面,斜眼瞧着冯素烟那殷殷切切看着他的眼神,顿时股身为父亲的荣耀和自豪感从内心油然而发,张口就道,“能看到你们兄弟姐妹这般友爱,我心里当真欣慰;可是你们也不能忘了另个表妹;芊芊可是比倾雪还小,你们都是哥哥姐姐,也当好好照顾她才是。” “就是,芊芊素日里可是念叨着你们,你们有空也去宋府瞧瞧她吧。”王美妍也随口应和着。 ‘唰——’ 几乎是在王美妍话音落地的同刻,洛青云、洛倾寒的面色同时沉了下来;洛倾雪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股又怒不敢言的模样;冯志顿时脸上表情尽去,整个堂屋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三分。 “个区区下贱庶女生的东西,也配跟嫡出脉相提并论?”云静安可是不客气,瞧着冯天翔那骤然变色的模样,再轻飘飘的扔出句,“吉山到底是在我院子里养大了,他母亲去得早,我们虽说没有生养之恩却有养育之情,我已经打算好了,择日将他记到我的名下,从此吉山便是如今冯家尚在的唯的嫡脉了。” 闻言,何氏面上喜,冯吉山却是心中酸酸涩涩,眼眶微热,“嫡母。” “傻孩子,还叫嫡母?”云静安端详着冯吉山,虽然有七分随了冯天翔可却隐隐约约也能看出美竽的影子;那个傻丫头,她这么做希望她不会怪她,她淡淡地,“月儿在世时,对你也很是喜欢的;常常说你要是他亲弟弟好,是本公主没福气,生个你这般乖巧的儿子;现在将你记到我的名下,你可愿意?” “砰——” 冯吉山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顿时跪倒在地,扑倒云静安面前,殷殷切切地呼唤出心中早已奇葩依旧的名字,“母亲。”无关乎身份,无关乎地位;自他记事起,他记忆中就唯有她;虽然并不十分亲近,但还是孩子的他就非常敏感,他知道谁是对他真的关心,谁对他是虚情假意;所以就算云静安对他偶尔露出的关心,也让他觉得十分难能可贵,还有姐姐。 “诶,乖孩子。”云静安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若是月儿能听到,想必也是开心的。” “嫡姐……姐姐……母亲别伤心,姐姐能看到的,也定是能听到的。” 冯吉山也很是激动,任由云静安将他搀扶起来。 看着这样幕,王美妍死死地咬着牙,心中早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所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掐入手心她却置若罔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凭什么,凭什么? 美竽那个短命鬼到底哪点儿好了;哼,有当姨娘的福气却是个没命享福的,为什么,为什么却偏偏要将她的儿子记到名下;那她的吉安呢?冯吉山是冯家的嫡脉,她的吉安就活该是庶出了吗? “老爷,这……”不过很快她便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殷殷切切,“恭喜老爷,恭喜公主又得了个好儿子。” “舅舅向来对倾雪疼宠有加,外祖母倾雪也好开心。”洛倾雪也扬起脸,笑得灿烂宛若三月的春阳。 “恭喜外祖父,外祖母。”洛青云和洛倾寒异口同声。 冯天翔这辈子最担心的是什么,那边是冯家的嫡出脉在他这里被断了,虽然到底有两个儿子传承香火;若是在其他地方也就罢了,可在云都这个最是在乎嫡庶的地方,庶出比起下人也就地位高那么点点。当初的冯素烟若非因为冯望月从中周旋,再加上宋廉青那样的情况,她又如何能嫁入这样百年望族宋家,还是正经嫡出的发妻? 只可惜,宋廉青去得早,到底也还是没福气的。 “挑个好日子,宴请下大家吧。”冯天翔转头看着云静安,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 闻言,洛倾雪的心猛然提了起来,她之前也试探过同样的问题,可云静安却轻飘飘的带过了;那现在…… “好啊,我云静安的儿子自然是要最好的。”云静安那温婉的侧脸上顿时浮起股凌人的气势,“待明日我进宫与皇帝说说就是,本公主可不想我的儿子被别人诟病。” 冯吉山面色顿时紧张了下,“嫡……母亲,这,就不必了吧。” “舅舅,这可是外祖母的番心意,您就别推辞了。”洛倾雪朝着云静安淡淡笑,冯家除了母亲若说当真还有喜欢的,那就是这个憨厚老实却不失墩儒的舅舅和那个面冷心热的大表哥了;至于舅母何氏,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谁人活在世上都是自私的,她无权责怪什么。而冯玉,那就是彻彻底底的不喜欢了,如果她没记错,冯家最后不得善终的人,也有他个。 冯吉山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却仍旧有些七上八下的。 “嫡庶有别是没错,说起来宋家也是百年望族,芊芊也是宋家正经嫡出的血脉呢。”王美妍淡笑着。 “……就是就是,你们兄弟姐妹间还是要好好相处才是;芊芊是最小的,若是平日里有什么不得的地方,你们也包含就是了。”冯天翔也赶紧接过话头。 洛青云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茶,淡笑着,“外祖父教训得是,只是听闻宋家表妹近日在府上修身养性,谢绝外客;我们这些做表哥的到底年纪大了,也算是外男;我们倒是没什么,若是败了宋家表妹的闺誉那可就不好了。” “表哥所言甚是。”冯志也本正经地点点头。 冯天翔顿时将脸转向洛倾雪,没办法,这屋子里唯有她个孙子辈的女孩子,也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在云静安心中也是特殊的才有这样的资格来主院用饭的;至于冯吉山的那几个女儿,往日因为他是庶出,他的那些女儿自是没有资格来的。 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目光,洛倾雪低下头,温婉浅笑着,“上次在镇北侯府时,倾雪与大哥对弈被芊芊瞧见了她还刻意告诫过我,要注意男女大防,便是亲兄妹间也应保持距离的;倾雪想着,连亲兄妹尚且如此,身为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我自当修身养性,可不能堕了皇家郡主的名头;这次若非外祖父病重,倾雪也是轻易不会出门的。” 低首垂眸,轻言莞笑;语气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好似三月春风拂过人心般,酥酥麻麻带着股莫名的安抚感觉。 “倾雪,芊芊她不是,你误会了!”冯素烟赶紧开口道。 “这件事情,大哥与哥哥都是在场的,若是外祖父不信,三皇子也在的。”洛倾雪语气淡淡的,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冯天翔眼,而又低下头。 言外之意,不是我不去找宋芊芊,实在是男女大防,连亲兄妹之间都要注意,这若是出门让其他外男瞧了去,那让她闺誉何存? 冯天翔面色顿时变了变,“这……芊芊还小……” “如果青云没有记错,就在芊芊将官家四少爷推入湖中的前天吧,三皇子来府上探病,最后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洛青云半带着感慨。 云静安面色越发的难看,看着洛倾雪,股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哼,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凭什么来教训倾雪!” “嫡母!”冯素烟顿时轻呼出声。 “怎么,还知道我是你嫡母?”云静安视线冷冷地扫过冯天翔、王美妍最后落在冯素烟的脸上,“这里可是正房,本公主可不知道哪家的妾室和出嫁的庶女能随随便便进出正房的。” 冯天翔顿时脸上有些讪讪的,“静安,这,我……” “哼!”云静安脸上顿时划过道冷然,“怎么,驸马这是要宠妾灭妻不成?” “静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冯天翔顿时就急了,面色变了变,宠妾灭妻,放在其他男人身上还有可能;可放到当朝公主的驸马爷身上,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他转头狠狠地瞪了王美妍眼,而后转头看向云静安,“这,月儿身前对芊芊那般宠爱,现在芊芊受苦,若是她知道也……” “母亲若是知道姨母和表妹对倾雪的闺誉这般在乎,张口男女大防,闭口无人教养,可当真是会开心呢。”洛倾雪语气淡淡的,仍旧带着温婉的浅笑;似是根本不知晓那话中的深意;不过短短片刻,就瞧见她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顿时暗淡了下去,“母亲在世时,对倾雪也是教养严苛,所有的规矩都请了最严格的嬷嬷;可母亲刚不在了,就有人这么说……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是姨母您……倾雪很伤心。” 洛倾雪是谁,刁蛮任性的平安和乐郡主,从来都是副大大咧咧又有无穷精力的模样;谁曾瞧见过她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当下,屋内众人的心就软了下来,当然不包括冯素烟和王美妍。 “简直是,反了反了!”云静安厉声呵斥着。 端着托盘,总算是姗姗来迟的婢女们,刚入门就听到云静安的厉喝声,顿时脚下个踉跄,险些没端稳菜盘子。 “本宫的女儿没教养,合着你王美妍会教养女儿;既然你们母女这么会教养,怎么会教养出那般不知廉耻在画舫与男子拉拉扯扯的女儿来?”云静安说话是不客气,“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王美妍顿时眼眶通红,转头眉目含情瞧着冯天翔,吴侬软语般地轻唤着,“老爷……” “爹!”冯素烟是呼唤得让人不由得心头软。 “滚!”云静安再次开口轻喝,冯天翔此刻也不好针尖对麦芒,只能对王美妍和冯素烟道,“你们先回房吧。” “老爷!”“爹!” “让你们先回去,听不到是不是?”冯天翔也是恼了。 王美妍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狠狠地瞪了冯素烟眼,这才脸上勉强地扯起三分笑意,“是,婢妾告退。” “女儿也先告退了。”冯素烟也赶紧跟了出去。 云静安瞧着冯天翔,冷声,“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哈,本宫的月儿是不比她王美妍会教养人,本宫教不出这等当面教训别人,背面却私自与外男画舫鬼混,拉拉扯扯衣衫不整的女儿来!” “静安!”冯天翔顿时面色微变。 “怎么,敢做还怕人说了?”云静安嘴角带着三分讥讽。 洛倾雪低着头,“外祖母,外祖父,您们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呜呜……”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着,说话间也染上了浓浓的鼻音,还有那泫然欲泣的语气;平日里越是坚强,现在这样的她便越让人心疼,“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出来的;呜呜,都是我不好……” “妹妹,别哭了;不伤心。”洛倾寒本就不会安慰人,张口也很是笨拙地。 “瞧着外祖父的精神已经大好了,倾雪离开家也有段时间了,那青云就先接妹妹离开了;改日再来探望外祖母、外祖父;先告辞了。” 洛青云声音谦恭顺和,语气也贯的温润,只是那话怎么听都有股子冷意。 冯天翔扯了扯嘴角,“既然都来了,用过午膳再走吧;再说你和志饭后也可以交流交流。” “表弟若是有空,镇北侯府内,表哥随时欢迎你来放,只是今日……”洛青云瞧着那哭得伤伤心心的洛倾雪,眼底有种名为无奈的感觉闪而过,胸口处有什么抽疼了下,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今日却实在是没有时间;这两日,祖母身子不好,病情时有反复;倾雪若是再不回去,只怕会被人诟病呢。” “既是如此,那早早的回去也好。”云静安点点头,然后转头。 第072章 突晕倒,发生章了何事?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孙嬷嬷,将本宫备好的礼品都整理好;你亲自领着人送他们回去;还有那补品也去库房挑上些,别忘了兰师傅新制的那些首饰。” 孙嬷嬷点点头,“是,老奴明白,不会拉下的。” “……”冯天翔还想说什么,可云静安却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拉着倾雪的手,轻轻替她擦了擦俩上的泪痕,“好孩子,快别哭了;再哭可就不美了。” 洛倾雪抿着唇,眼泪却仍旧不断地往下,“外祖母!” “乖,外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外祖母知道的。”云静安将她拢入怀中,轻轻拍慰着。 …… 从驸马府出来,兄妹三人坐在马车上;后面还跟着三驾虽然华丽不显却也异常精致的马车;来时简简单单,回程却满载而归;洛倾雪甚至还笑着打趣,来几次,她可就赚大发了。 事实上这趟,她的确是赚大了;但同时心中的担忧也了…… “现在不装了?”洛青云尾音上扬,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无奈,却又充斥着浓浓的宠溺。 “咩!”洛倾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眉梢浅浅地扬起,也不看他转头瞧着眉头紧锁的洛倾寒,“大哥,我这场戏演得如何?” 洛倾寒颦眉蹙頞,语气带着些许的疑惑,“演戏?” “那是!”洛倾雪撅着嘴,“那宋芊芊平日里可不就这样吗?见谁都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可真让人讨厌的,想要我给她说情,下辈子吧。” 洛青云摇摇头,“你呀!好在外祖母没看到这样的你,不然……” “哼。”洛倾雪轻哼声,在心底腹诽着,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才怪呢;“不过,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别告诉我是因为祖母病重,我才不信你们真不知道她是在装病?!” 顿时洛青云面色变了变,洛倾寒面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这样的话往后可不能再说了。”洛青云面色难看着,朝着他压低了嗓音道。 洛倾雪瘪瘪嘴,“呐呐,现在不是只有我们兄妹三人吗?祖母对孟氏偏疼,可又偏生觉得是我才害得她不得不常住庵堂;上次粉茉哪是,明明知晓我是被陷害的,可你们是没瞧见锦笙那模样,险些就毁容了。” “那你也不能!”洛青云沉着脸,“这话今日也就罢了,待回府万万不可再说,明白吗?” “大哥,我知道了。”洛倾雪瘪瘪嘴,她又不傻。 “你呀!”洛青云抬手,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刚才她可当真是把他吓到了。 素瑶居内,姜嬷嬷并四大丫鬟都随她离开了,临时管事的是二等丫鬟白芷。此刻,她早已经领着整个院子上上下下数十人在院子的大门口等着了。 “奴婢见过小姐。”众人齐齐应声。 抬眼瞧着那仍旧整洁干净的院子,甚至连落叶残红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洛倾雪点点头,“行了,阿青你领着他们几个去后门帮忙将东西搬回来,白芷、白薇赶紧上茶。孙嬷嬷,屋里坐会儿吧。” “不必了,公主交代过,送郡主回府便立刻回去;公主习惯了老奴在跟前伺候着,老奴就先回去了。”孙嬷嬷乐呵呵的笑着,冯望月是她们看着长大的,洛倾雪又是冯望月的女儿,爱屋及乌,自然是疼爱些的。 洛倾雪也不勉强,脸上带着笑意,从手上撸下来个翠绿的玉镯,“有劳孙嬷嬷跑这趟了。” “郡主瞧您这说得什么话。”孙嬷嬷并不接,拉着洛倾雪的手,顺势又给她带回到手上,入手的触感温润,何况能被洛倾雪随身带着的东西定是不差;但她与赵嬷嬷样,都是从宫内出来的自梳女,守着公主终身未嫁,这些终究是身外之物,抬手轻轻拍了拍洛倾雪的手,“郡主好好保重,只有您好了,公主才能放心得下。” 洛倾雪点点头,“嬷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告诉外祖母,不用担心,我很好。” “这话啊,您留着自个儿与公主说去吧;时间不早,嬷嬷就先走了啊。” 眼瞧着阿青并公主府带过来的几个小厮七手八脚的将整整三马车数个大箱子抬回素瑶居内,孙嬷嬷张口就要告辞;洛倾雪想送,可在心里想了想,只让姜嬷嬷去了。 赵、孙、梁、姜四位,都是跟着云静安从宫内出来的;只是前三人都自梳终身未嫁,唯有姜嬷嬷;是因为家境艰难才不得不入宫寻求条活路;而她的未婚夫硬是生生等了她十年,待她二十五时才找上门来;当时已成为冯望月陪嫁嬷嬷的她,方才在冯望月的主持下,嫁人生子。 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浮想起在相国寺时,陆谨所说的那句话“有人让我转告你,身边可信知人未必可信”;瞧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低首垂眸,洛倾雪若有所思。 她身边可以相信的人本来就不,锦笙算个,姜嬷嬷算个,另外的其他人;就算相信也隔着层,她虽不如云静安那般极端地认为这天下除了自己其余所有都是外人;但有了前世那样的境遇,今生注定她很难再那般轻易地相信别人。 锦笙自是没有理由背叛她,前世那么艰难,直到最后死时,她都守在自己的身边,她不相信锦笙会背叛自己;那唯的可能就是…… 不,不可能的。 洛倾雪猛地摇头,甩掉陡然浮上心头的那个可怕的念头。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觉察到她猛然苍白的面色,洛青云蹙着眉头,关切地问道,“可是受了凉,身子又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洛倾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口气,可心头那股恐慌的感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见她不说话,眉头紧锁的模样,洛青云很是着急地上前两步,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热啊,妹妹,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锦笙,锦笙,立刻去请白大夫过来。” “不,不用了,大哥……我没事。”洛倾雪吞了口唾沫,抬起头;总是努力地保持着镇静可那微微带着颤抖之色的声音却出卖了她;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定是这几日外祖母的教导,让她太过紧张了,嗯,定是这样的。 洛青云眼中划过抹狐疑,“当真没事?” “没有。”洛倾雪摆摆手,瞧着不远处正指挥着那些下人搬东扛西的洛倾寒,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只是有些乏了。”说着她转头对着身旁的锦笙嘱咐了几句,然后转头对着洛青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大哥,我先回房休息了;你和哥哥随意。” “行了,快去吧。”洛青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洛倾雪撅着嘴,“大哥你再啰啰嗦嗦的,都快变成老妈子了。”说着冲他俏皮地办了个鬼脸,然后提着裙摆,飞快地朝着阁楼里跑去。 唯余下洛青云人独自留在原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洛倾雪单手捂着胸口,深吸口气。 “晚照。”她张口轻喝声。 “属下在。”晚照从暗处不知道那个角落处晃出来,对着她恭敬地行礼;他与长归终究是与锦笙等人不同,不管何时他们都自成属下而非奴才;这点自然也是洛倾雪默允的。 她闭上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久才淡淡的道,“昨日让你送去无名庄的信如何了?” “已经送到。”晚照话并不。侧首看着那张略显稚嫩的容颜,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毫无表情的面皮之下,胸口处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洛倾雪点点头,吞了口唾沫,纵使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她却还是忍不住,“让你们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尚未有消息。”晚照淡淡道。 “没有吗?”洛倾雪蹙着眉头,“行了,既然没有,那就先如此吧;你们手上还有少可以调动的人手?” 晚照愣怔了下,抬头看着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那眼神中透着似是疑惑,似是不解。 “怎么,傻了?”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取额是片冷然,左手从宽大的衣袖中露出来,原本光洁的手腕上此刻上面带着串墨色璃珠并支鲜红得似乎随时都能滴出血来的玉镯。 血玉虽然难得却并不少见,但真正让晚照愣怔的,却是那支血玉雕琢的玉镯里面那血丝所缠绕而成的龙凤却是独无二的,他顿时整个人跪倒下去;薄唇嚅了嚅,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洛倾雪道,“起来吧,此事知道就成。” “属下明白。”晚照低着头,脸上的恭谨又添份,心中苦涩却了三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手上还有少可以调动的人手了吧?”洛倾雪转头瞧着窗外,整个人倒是冷静了很,淡淡地深吸口气,冷冽的眉宇,幽深的眼神。 晚照低着头,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下,“不算属下与长归,目前能调动的有十二人。” “很好,将十二人分为四组组;其中两组分别查探这两个人的消息。”洛倾雪伸手在茶杯中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冷静地写出两个名字,“记住是瞧瞧的,别打草惊蛇。” 晚照低着头,虽然不解,可仍旧应答着,“属下明白,那另外两组人……” “另外两组日夜轮流监视冯素烟,我要知道她的举动。”洛倾雪咬牙切齿着。 “是,属下立刻下去安排。”晚照低着头,镇静如常,冷静如常,可唯有那缩在袖中的手,泛白的指节在昭示着些什么;只可惜,洛倾雪却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简单地摆了摆手。 …… 云都,城外青丘,揽月山庄,云顶石上。 男子身着素白的衣衫,立在悬崖之畔;柔顺的黑丝只用条雪白的缎带束着,宽大的衣袖和衣袂随风蹁跹着,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他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那人略带愧疚和忐忑的声音。 “哦?这就是理由?”声音清清冷冷似还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可却让身后那锦衣华袍的男子身子顿时僵,“师兄,这香怜她也不是故意……” 悬崖之畔的男子双眸半眯着,淡淡地应声,“嗯?” “朱雀任务失败,甘愿领罚。”锦衣华袍的男子尚未来得及开口,跪在他脚边的女子眉目傲然,瞧着那颀长挺拔的背影,她快速地低下头,身子朝陆谨处微微靠了靠;粉红色的樱唇微微嘟着。 陆谨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身子不自然地僵了僵,“师兄,这香怜也不是故意的,你看……” “……” 沉默,诡异的沉默。 那悬崖顶部的诺大石台之上,唯余下呼啸的风声,衣袂翩跹,宛若皑皑白雪,又好似落叶随风。 陆谨和林香怜两人对视眼,而后各自飞快地回头,瘪瘪嘴。 “既然如此,三日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到她身边去。”容末略带慵懒的嗓音,淡淡地传入两人的耳廓。 “是,谢主上。”林香怜闻言顿时心下喜。 洛倾雪前往静王府的那日,她当真不是故意没有去的;只是因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陡然发现了道非常熟悉的身影,那个让她追查了近十余年的人物,现在突然出现在云都这个十万八千里开外的地方,她自然忍不住跟上去。原本以为,洛倾雪既然是前往静王府定是有要事的,谁知不过个时辰不到,再回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毁了公主府。 害得她没完成任务,又不敢回揽月山庄复命;今儿还是给陆谨拎过来的。 陆谨也很是诧异,今日师兄怎么这么好说话;他心情顿时轻松下来,“师兄,那我……” “既然你对她这般放心不下,那……就起吧。”容末并没有转头,只是从那略带低沉的慵懒嗓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的淡笑,让人能清楚地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原本还想放那丫头自由两年的,可是瞧着她似乎明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却没有任何的行动;容末在心中叹口气,那丫头不会已经下定决心此生孤独终老了吧,那他怎么办? 不,不行,必须将思想快速拉回正轨。 容末在心里不断地盘算着,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洛倾雪不得不亲自来找他,可想了想,依那丫头的脾性,还是温水煮青蛙比较好,索性再提醒她次就好。 反观陆谨却是心中猛然紧,低头看着林香怜,他,他当真是手贱啊。 “……”陆谨沉默,还是沉默,死也要沉默到底。 “嗯?”容末仍旧负手而立,感受着悬崖之畔的微风,夹杂着冷厉吹到脸上,瑟瑟的呼啸声;如当初,他……那样的心情,经年历世,当初那样的悸动却怎么都忘不掉。 陆谨仍旧装死中…… “或者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苗疆古寨,听说上次阿妮娅……”容末语气不急不缓,淡淡的,可陆谨却顿时小心肝不能承受之亲,抬头看着那转头的人,眼泪汪汪的,“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容末眉梢浅扬,带着淡淡的笑意,“很好。” 话音刚落,只看到他足尖轻点,整个人轻飘飘地朝着山脚下飘去,身手敏捷,身形俊逸。 陆谨欲哭无泪,可顿时便觉察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身子顿时僵,然后听到背后那略微带着调侃,又好似很有兴味的调调,很是欢心鼓舞的嗓音,“小陆儿……” “……”陆谨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全,深吸口气,在心底默念三遍,我不打女人,不打女人;转过头,脸上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嘛?” 林香怜双手环胸,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还带着些许痞气的笑容,“我就知道小陆儿你不会抛下我个人的,呜呜,小陆儿你真好。” 闻言,陆谨只觉地在心中大叫不好;可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子顿时整个人被只八爪蟹抓住,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呜呜,小陆儿,主上好凶;人家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他居然让人家去卖身,呜呜,太讨厌了。”林香怜整个人挂在陆谨的身上,扑倒在他怀里,不住地哽咽着。 身子僵硬着,很是不自然地将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脑袋推开些,看着林香怜那把鼻涕把泪的模样,他瘪瘪嘴,满脸嫌弃的模样,“够了啊,我说,你……你赶紧给我下去。” “为什么要下去?”林香怜仰起脸,略带通红的眼眶,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得陆谨心底发毛,特么关键是他心底竟然还浮起股莫须有的愧疚感;他愧疚毛线啊,愧疚。可终究看着那通红的眼眶,还是不忍心,只能轻叹口气,“行了,还不快准备准备;亏得师兄这两日心情好……”当然,这是因为他将那日静王府中发生的事情隐瞒了部分;咳咳,只是很小的部分;此刻他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小陆儿,你说,主上与那洛家小姐怎么认识的?”林香怜仍旧窝在陆谨的怀中,扯过他的紧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仰起头。 陆谨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很想把将人推开,恶狠狠地;可想到推开之后的后果,他上下打量着这说风就是雨的丫头,明明已经是暗府威震方的朱雀,可谁知道她平日里私底下竟然是这副乳臭味干的小模样,让人恶心的是,他……他受不了了,他必须立刻回房沐浴衣啊喂。 “小陆儿,你怎么不说话?”林香怜撅着嘴,还不住地抽噎着。 “行了,行了,人家都知道错了。”林香怜低着头,“可是人家都已经找了那个人近十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 闻言,陆谨原本就难看的面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怎么,找到之后再续前缘吗?” “咔!”林香怜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哼,胆敢欺骗姐姐的感情,姐姐我……我只是想问问他,当年借我的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说着,还做出副期待的模样,双手交握捧在胸前。 陆谨,倒! “你,你就是为了这个理由,所以才没有完成任务?”他磕磕巴巴的,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什么这个理由,不要小瞧了十两银子,那可是人家从小到大所有的存款了好吧。”林香怜撅着嘴,她虽然也是大家族的嫡女,可偏生是个不受宠的;生母去得早,继母是恨不能她早早的死了;每次但凡有什么聚会都以各种理由给她推脱,反正不让人露在人前,那些苛待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晓的。 陆谨摇摇头,抬手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突然觉得自己给她求情就是个错误。 “哎。”林香怜仍旧在缅怀她的十两银子。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混进镇北侯府吧。”陆谨对她实在无语得紧;这丫头思维行为脱线得,也就只有在他师兄面前能收敛点儿;其实据他这么久以来的观察,每次在师兄面前,这丫头就会自动开启另个模样,背了师兄,又是这副鬼样子。 林香怜撅着嘴,“这,这……” “还不快跟上。”陆谨推开她,快走两步。 “哦。”林香怜赶紧跟上去。 其实容末既然默认让陆谨与林香怜起,其实也算是告诉洛倾雪,他的心思;她,他是永远都不会放弃的;前世没能保护她道最后,已经成为了他毕生的痛;好不容易,上天怜悯他们能重头来过,这次,就算负尽天下,他也要将她纳入羽翼之下,细心呵护,小心守候。 …… 镇北侯府,素瑶居中。 洛倾雪自然不知道某男心中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又是怎样的意志坚定,此刻她正蹙着眉头;听着对面两位兄长的轮流训斥。 早上起床上,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可到底刚从驸马府回来,第天就不去荣禧堂请安是说不过去的,何况孟氏对外称病,她若是在驸马府为外祖父侍疾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已经回来了;到了时辰,悠悠醒转,强撑着身子打起精神。谁知竟然会在荣禧堂跟孟氏请安时,直接晕了过去。 原本这也没什么,她最近只是太事情没来得及好好检查自己的身子,待所有的事情告段落,空闲下来时,自然会给自己检查番;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巧,洛永煦领着洛青云、洛倾寒也刚好从外面回来,又好巧不巧刚好遇上长归抱着洛倾雪准备回房的幕。 “你自己说说,谁让你不舒服还坚持要去荣禧堂的。”洛青云抬手狠狠地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就不能长进些,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们操心啊。” 洛倾雪低着头,小腮帮微微鼓着,嗫嗫嚅嚅,“人,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晕倒了,如果是故意的那还得了。”洛青云没好气地堵住她未出口的话。 “好了好了,白大夫不是都说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嘛。”洛倾雪摆摆手,“大哥,哥哥,你们在这里守着像什么样子,有姜嬷嬷、锦笙她们照顾着,我没事的啦。” 洛青云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转念想到今日还有要事,也只能点点头,转头嘱咐姜嬷嬷,“记得按时提醒小姐吃药。” “是。”姜嬷嬷赶紧应声。 末了,洛倾寒还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好好的呆着,乖。” “知道了。”洛倾雪嘟着嘴。 瞧着紧张兮兮的姜嬷嬷、锦笙、锦书等人,她在心中叹口气;好不容易能出门了,现在又是这副模样,上次只是身子虚弱就被逼着在床上躺了数日,这次且不知道得躺到什么时候呢。 话说回来,她十二岁时,身子貌似没这么弱啊。 “锦笙,给我把药箱取来;还有取个小香几搁床上来。”既然不能起床,有些事情在床上做也是样的。 她面色沉了沉,俗话说医者不自医,她最近也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身子有什么明显的异样,为什么竟然会突然晕倒过去呢?最近,最近这几天也只是……觉得比平日里容易困乏,好似有些睡不醒的模样;想着,她的心情有些凝重。 “小姐,两位少爷吩咐了,您不能太劳累的。”锦笙抱着药箱放到床边的小几上,锦书已经将罗汉床上的小香几取了来,细细地安置好,还给铺上了桌布。 洛倾雪从药箱中取出组由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的玉碟,不足她半个巴掌大小,用枚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 “啊,小姐,您这是做什么?”锦笙惊呼声。 姜嬷嬷和锦书迅速围过来,在瞧见她指尖的那滴血珠时,顿时面色微变,“小姐,我立刻给您包扎。” “包什么包,行了,都去外间候着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瞧着那血珠,洛倾雪眉头微微蹙了蹙,抬起那被刺破的指尖放到鼻翼间,很是仔细地闻了闻,然后才将血滴到玉碟上。 姜嬷嬷已经领着锦笙和锦书出去外间,纵使很不情愿,但洛倾雪的话,她们却是不能不听的;何况就在外面,里面发生什么,她们也是能听到的。 洛倾雪从药箱中取出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将其中透明宛若白水状的药液滴入汇入血滴中;那滴血液迅速变淡,到最后在那雪白的羊脂白玉碟子上,只剩下很小很细的条黑色的丝;若非这羊脂白玉的碟子太过通透,又太过纯粹,只怕真的很难发现。 呵呵,千算万算,居然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竟然还潜伏着这种东西……箩蔓子,能在人体内潜伏长达数十年的慢性毒药;毒性会随着经年不断的累积却不会爆发,除非遇上了引子,蓝颜。 蓝颜花虽然并不难得,若是在毒术盛行的南疆,那自然是遍地都是;但在流云国却很是少见;箩蔓子倒是常见之物,但关于它的毒性,不少医书都不会有记载,就算有记载的也都是寥寥数笔直接带过;她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还有这种精通毒术的人在。 从药箱中挑挑拣拣,不过短短半刻中,纤细白嫩的掌心托着三枚莹白如玉的药丸,抬手仰头,直接吞咽下去。 毒性聚集并不深,师父留下的那些解毒药丸,足够了。但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可以解毒,但并不代表她要放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在自己身边。 箩蔓子最大的功效是让人身子虚弱,犹如病重,渐渐地将人拖垮,然后…… “轰——” 洛倾雪的脑子里顿时嗡的声巨响,难道,难道…… “哐当——” 床上的小香几被打翻,上面的玉碟、药瓶全都散落在床上;被褥也被玉碟上的血液弄脏了。 听到声音的姜嬷嬷赶紧领着锦笙、锦书快步跑进来。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小姐?” 洛倾雪双眼空洞,无力地摇摇头,“没事。” “……小姐,您别吓奴婢。”锦笙的心里却是陡然慌了下。 此刻的洛倾雪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她们神色的变化,此刻的她却是在想着,她体内潜伏的箩蔓子照理不该发作得这么快的;既然那个人给自己下箩蔓子而不是其他要命的毒药,说明那个人……至少暂时并没有打算要自己的性命;那为何会突然毒发呢? 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围在旁边的姜嬷嬷三人说得什么她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猛然响起,对了,静王府。是了,她在走进王妃的屋子里时闻到股非常难闻但却明显被压下去的味道,那味道应该就是蓝颜花的味道。 原本只是想着做场交易,却不想……阴错阳差竟然拯救了自己。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姐,您可别吓嬷嬷。”姜嬷嬷此刻都快哭出来了。 “我没事。”洛倾雪抬起头,又是那副温和的好小姐模样,“嬷嬷,你哭什么。” “小姐,小姐……” 姜嬷嬷握着洛倾雪的手,那激动的神色不像是作假;可此刻的洛倾雪心里却是筑起了道心防,她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相信谁;箩蔓子虽然无色无味,若是混在平日里的菜肴、茶水里,她没有理由发现不了的。 那就只有个解释,她体内的箩蔓子之毒,应当是在她重生之前…… “小姐,小姐?” “小姐?” “……” 声声急促的呼唤,让洛倾雪猛然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神色紧张的锦笙和锦书,嘴角微微勾了勾,“我没事,你们也别担心了。” “可是小姐,您还是别捯饬那些东西了;若是您再有个什么,两位少爷非扒了奴婢们的皮的。”锦笙哭哭啼啼的,见洛倾雪终于回神,这才放下心来;顺带着将锦书已经整理好的药箱抱在怀中,副不管洛倾雪怎么说她都不会撒手的模样。 洛倾雪摇摇头,“行了,我只是有些乏了;手抖了下。” “姜嬷嬷已经让人去保和堂请大夫了,小姐您先躺着,要不要先用写茶点?”锦笙将药箱放得远远的,还特地加了把锁,这才放心的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洛倾雪原本是不饿的,可想到自己体内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可这毒的来源却没查出来,遂转念点点头,“也好,的确是有些饿了。” “饿了才好呢,老人们不是常说能吃是福气吗?”锦笙话音刚落,锦书已经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碟洛倾雪爱吃的糕点,并壶热的……白水;“少爷临走前特地嘱咐过,小姐您现在身子不好,就算是茶叶也当少喝的,免得冲撞了药性。” 洛倾雪原本还有些疑惑,不过听到是自家哥哥的嘱咐,也就释然了;抬手捏了块糕点,想了想,抬头看着她们,“躺在床上甚是无聊,锦笙你去让青黛把贝贝送过来吧,以后我自己养着就是了。” “……是。”锦笙犹豫了下,看了看锦书,点点头。 “嘎——吱!” 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锦笙离开之后,锦书整个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动不动地瞧着床上的洛倾雪,好似生怕眨眼她就会不见了般,那紧张兮兮的模样,让洛倾雪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洛倾雪抬起头。 “啊,没,没有。奴婢……”锦书低下头,抿着唇,磕磕巴巴的。 “行了,你这般瞧着我,我怎么吃。”洛倾雪摆了摆手,放下那块刚准备入口的糕点,“我记得银珂惯是会做酥心肉饼的,中午想吃了,你去让她做些吧。” 锦书蹙了蹙眉头,“可是小姐您……” “我就在床上躺着,难道还能飞了不成。”洛倾雪摇摇头,很是无可奈何。 “不行。”锦书低着头,想到刚才的事情,“锦笙就快回来了,待她回来奴婢再去通知银珂便好了;现在时辰尚早,赶得及小姐的午膳的。” 洛倾雪有些无奈,这锦书可不比锦笙那般好忽悠,只能很是无奈地,“那你去外间将那碟大哥早上送来的果脯端来吧,早上喝了药,现在嘴里还苦着呢。” “哦。”锦书应声,转身之后,洛倾雪快速从宽袖中取出个玉瓶,将药汁滴到糕点上,就那么怔怔地瞧着;发现没有任何变化之后这才刚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到锦书的声音响起,“小姐,您要的果脯。” “嗯。”洛倾雪点点头,看来她的猜测没错;箩蔓子的毒,在重生之前,那这个范围就大了;她也总不能往后每次吃饭都用这药汁检查遍吧,何况,这能验出隐形之毒的药液也很是难得,她手上的存货也还是汝霖留下来了,用点少点的。 抬手黏着颗果脯放在唇间,那甜得腻人的味道,让她瞬间就后悔了,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是这个东西;可锦书还在床边,瞪着双眼睛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又不能吐出来,只能囫囵吞枣地嚼了两下,赶紧咽下去,猛地灌了两大口水之后,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小姐,您没事吧?”锦书蹙了蹙眉。 “没事。”洛倾雪又简单地用了两块糕点之后,摆摆手,示意锦书将床上的小香几撤走。 待姜嬷嬷将大夫请回来,已经使劲巳时。 “安大夫,我家小姐她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吧?”姜嬷嬷紧张兮兮地看着终于睁开眼的安大夫,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白须冉冉的安大夫探过脉之后,仔细地瞧着洛倾雪,眼中明显地闪过道精芒,半晌才优哉游哉地说道,“小姐体虚身弱,是得好好养着;小小年纪,有些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人呐,得往前看。” “大夫说得是。”洛倾雪没有应声,姜嬷嬷赶紧接口道。“安大夫,不知我家小姐平日里应当注意些什么?” “还是那句话,虚不受补;这调理身子可不是三两日之功,慢慢的调理着也就是了。”安大夫手上还握着笔,语气仍旧是那贯的不急不缓,间或还说两句意味深长的话来;转头,想到自己来时,找到自己求情的话,淡淡的笑着,“老朽瞧着郡主的身子不是特别好;为什么不去挑个懂得医术的丫鬟回来?凡事也都方便些。” 闻言,姜嬷嬷顿时眼前亮,洛倾雪却是眼底划过道冷然,心里猛然警惕起来。 “安大夫说得是,老奴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姜嬷嬷很是兴奋。 “呵呵,老朽也只是随口问,郡主切莫当真。”安大夫只是笑笑,“药方还是那张药方,郡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朽就先告辞了。” 说着安大夫起身,随他来的童儿早已经收拾好随身的药箱,也跟着走上去。 “安大夫,留步!” 看着安大夫那袭米色的衣衫,并那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整个人瞧着倒是仙风道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洛倾雪对他总有股,呃……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好像……随时被人窥视着般。 第073章 心上人,宋章芊芊挨打 盛宠之侯门嫡医 作者:古心儿 “郡主您还有事?”安大夫倒是没有拿乔,很是温顺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仍旧是那温和慈祥可在洛倾雪眼中却是毛骨悚然的淡笑。 思及云静安那几日的殷切教导,洛倾雪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眉眼弯弯,语气柔和,“呵呵,不是;我没什么,只是近来祖母身子总是不太舒适;既然安大夫已经来了,不如顺道给祖母瞧瞧如何?”说着,也不顾安大夫是否答应,自顾自的,“老人家的身子总是不比年轻人,虽然府上的大夫说过没什么,不过我总想着,让安大夫瞧瞧,能放心些。” 话音落地,洛倾雪撑着身子就欲起身。 安大夫仍旧淡淡地笑着,“呵呵,既然是郡主相邀,那老朽就去瞧瞧吧。” “有劳安大夫了。”洛倾雪淡笑着转过头,对着锦笙道,“扶我起来,祖母身子不适,我这做孙女的不能榻前侍疾已是不孝;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趟的。” 姜嬷嬷皱着眉头,神色还有些紧张,“小姐,您今日方才在荣禧堂晕厥,两位少爷离开时曾特地嘱咐让您卧床休息的,您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让奴婢们如何与两位少爷交代啊。” “浑说!” 洛倾雪轻喝声,掀开被褥,自顾自地取了披风,紧了紧,“我又不是泥捏的,这躺了这么久,出去走走总是好的;再躺下去,这骨头都快要生锈了。” “安大夫……这……”姜嬷嬷转头,只能将希望寄托到安大夫的身上。 安大夫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侧首却没有放过洛倾雪眼中那闪而逝的精芒,只能在自己心里摇摇头,这丫头果然是……难缠呐。 “郡主身子虽有不适,可适当的运动总是好的。” “听到了么。”洛倾雪扬起眉梢,对着姜嬷嬷撅着嘴,“行了行了,我就去趟荣禧堂,回来就好好歇着还不成吗?” “若是老夫人知晓郡主如此孝顺,想来也会欣慰的。”安大夫捋了捋胡须。 洛倾雪心中顿时划过声不屑的轻笑,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只是想确定下,孟贞薇被休回娘家的事情,孟氏到底知不知情;进步,她想知道的是,孟氏族下步打算如何? 自孟氏嫁入镇北侯府,孟族跟着沾的光的可不少了;这次,谁知道孟族又会打什么鬼主意。 …… 行人尚未到荣禧堂,就遇上面色急切的孟氏被田嬷嬷搀扶着,身后跟着群丫鬟,行色匆匆。 洛倾雪略显苍白的脸色因为走路,鼻翼间略微喘着粗气,倒是染上了些许粉色;她蹙了蹙眉头,“祖母,您身子不适,怎么还出来走动?白大夫不是说让您在屋子里好生歇着的吗?” “原来是雪丫头啊。”孟氏扯了扯嘴角,脸上眉宇还紧紧地蹙着。 “祖母,今儿倾雪身子不适,刚好姜嬷嬷请了安大夫来;我想着既然安大夫已经来了,祖母的身子也总是不利爽,索性让安大夫也与您瞧瞧。”洛倾雪脸上的笑意温婉,说出口的话也很是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孟氏却神色很是着急,眉头紧锁的模样,嘴角很是勉强地扯了扯。 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来,洛倾雪却兀自道,“祖母,您身子总是这般不利爽;倾雪与哥哥们也很是忧心,就让安大夫与您瞧瞧吧;祖母——” 说话间,她已经双手拉着孟氏的手臂,轻声撒娇着。 “……哎。”孟氏轻叹口气,纵使心头再不喜,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尤其现在还有外人在的情况下。 田嬷嬷觉察到事情的不对,赶紧道,“大小姐,这,孟府传信来,老夫人的父亲突然中风,情况危急,不如让安大夫与我们去孟府走趟如何?” “这,怎么会这样?”洛倾雪故作惊诧,神情是,瞧着孟氏那瞬间又苍白了几分的面色,她赶紧道,“祖母,您,您没事吧?” 孟氏摇摇头,“不妨事,我还撑得住。” “要,要不;祖母,让倾雪陪您起回去吧?”洛倾雪略微迟疑了下,以她的身份若是前往孟府;孟氏摇摇头,“你啊,有这份心祖母就很开心了;不过祖母回趟娘家,你跟着算个什么事;行了,你近来身子也不怎么好,还是乖乖的听话,回房歇着吧。”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捎来的消息没有说得太清楚,但只孟贞薇被休回娘家这条,孟府如今就不适合有外人掺合其中。 洛倾雪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面上仍旧挂着那副担忧的神色,“可,可是祖母您……” “有田嬷嬷她们照顾着能有什么事。”孟氏没好气地摇摇头。 “那田嬷嬷,祖母就交给你了。”洛倾雪也不再坚持,反而是转过头本正经地交代着田嬷嬷,“祖母不能受累,也不能着急,但凡有什么,你都看着祖母些;刘大夫调制的药丸可都带上了?” 田嬷嬷躬身,“回大小姐话,都带着呢。” “嗯,如此就好。”洛倾雪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这才对着安大夫道,“如此,便劳烦安大夫再走趟了。”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 安大夫捋了捋那雪白修长的胡须,脸上笑得温和,应得慈祥;可心中却只觉得有万头某神兽狂奔过去。 …… 当孟氏携安大夫到了孟府时,有人早已经在哪里候着了。 “妹妹,您可终于回来了。”孟毅刚瞧见孟氏赶紧迎了上来,在看到随后下马车的安大夫时却是愣怔了下,“妹妹,您这是?” 孟氏面色仍旧苍白着,“爹呢?这位是保和堂的安大夫,倾雪那丫头特地请来的。” “……”孟毅面色明显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郡主有心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孟氏点点头,任由田嬷嬷搀扶着,薄唇微微嚅了嚅,不过碍于安大夫在场有些话到底没有问出口来;只能强忍着。 孟老太爷中风的事情,安大夫仔细地查探了也只能摇摇头,开了药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反正就那么句话,能好,那时幸运;不能好,那才算正常。 不过此刻的孟氏和孟毅兄妹明显都没有时间去为孟老太爷中风的事情伤心,刚送走安大夫,孟毅便急切地将孟氏拉倒旁边的房间。 “妹妹,你能不能托永煦打听打听,到底静王府发生了什么事?”孟毅陡然甩出句。 “嗯?”孟氏面带不解;说起来孟族算得上是静王府所有的势力中发展得比较好的支,照理,静王府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们的,毕竟孟氏可是镇北侯府正房的老太太;再加上孟毅自己小心经营,这些年来也有不小的成就。 孟毅低着头,“静王原就是个不管事的,原本我们孟族也不奢求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到底有静王府做后台,那些人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打我们孟族的主意;可现在,贞薇突然被休回来,我上门拜访也总是被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竟是连静王的面都见不着了。” “怎么会这样?”孟氏眉头紧锁,要知道当年她之所以能凭借孟族这样权势不显的家族嫁入镇北侯府,除了当时真北老侯爷对她的喜欢,还有就是他们孟族背后的静王府。 孟毅摇摇头,“妹妹你知道,贞薇素来淡泊;当初也是瞧着她那娴静的性子才挑了她送进静王府的;这么年来,她都不争不抢的,现在她终于怀上了身孕,听大夫的意思很有可能是个男孩;眼瞧着我们孟族就能扬眉吐气了;可偏偏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休了回来,你说,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怀孕了?”孟氏很是吃惊,“静王知道了?” “不清楚,贞薇那丫头也不肯说。”孟毅叹口气。 “难道贞薇做了什么对不起静王的事?”孟氏心中猛然浮起个念头,却不知道自己在想到的同时竟然脱口而出。 ‘唰——’ 屋内,兄妹两人皆面色苍白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贞薇性子娴静淡漠,应,应该不可能的吧。”孟毅身为男子,自然没有那么龌蹉的心思。 孟氏却是不然,“不然以静王那样的名声,不可能做出这等败坏自己声名的事情来。” “所以我想让永煦帮忙探探静王的口风,毕竟这个孩子也是……”孟毅抿着唇,“如果当真是个孽种,将那丫头悄悄处置了也算是给静王份体面;可如果……如果是静王的骨血呢?” “皇家最是在乎子嗣,如果贞薇腹中的孩子当真是静王的,那……”孟氏蹙了蹙眉,转念想,“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云苍静对孟贞薇的感情,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但静王府也不缺那么点吃穿样个夫人,只是如此罢了。但孟贞薇与其他那些野心勃勃,盯着王妃之位的女人不同,她淡泊,她娴静,不管什么时候都总是静静的立在处,不争不抢;这样的女子,总是让人心疼些罢了。 但对云苍静来说,纵使后院所有的夫人妾室通房加到起,也没有王妃个来得重要;如此而已。 孟贞薇有孕的事情,洛倾雪自是不知的;不过纵使她知道了,也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她;要怪就只能怪她姓孟,前世那场遭遇,已经将她所有的善良和同情全部泯灭,要说无辜,前世的她不无辜吗,前世那两个未知世事的孩子不无辜吗? 天底下无辜的人何其,她洛倾雪可照顾不过来。 …… 且说宋家。 天气虽然晴好,可宋家上上下下的脸上却是乌云密布。 “你是故意的?”她面色很是难看,瞧着那地上已经碎成两半的楠木黑漆金子的牌位,语气低沉,带着厉色。 连日来被关在宗祠,白天打扫,晚上还要抄写经文;派来监督的人又是向来不喜欢她的宋老夫人,自然是严格执行,连半滴水都没有放过;此刻她面色苍白着,因为长时间的劳累,嘴唇也泛起了白色,甚至隐隐有些脱皮。 她身子顿时颤了颤,嗫嗫嚅嚅,“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话音未落,眼泪却先流了出来;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眼泪汪汪,泪迹斑斑,顺着脸颊,哭得梨花带雨。 宋老夫人双眼微微眯着,“没有,没有你告诉我这个是怎么回事?别人打扫这么久没事,偏偏你碰就碎了?” “……”宋芊芊不断地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很注意了。 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极有眼色地将那牌位拾起来,已经碎成三片,不过却仍旧能看出来,凑在处,顿时她面色微变。 “老夫人,是,是……”那嬷嬷磕磕巴巴,面色都变得惨白。 宋老夫人看不下去,走过去拿在手上看,是心上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晕过去,“反了反了反了,来人呐,让家主所有人都给我请到宗祠来,我倒要看看,你宋芊芊要怎么解释。” 那宗祠供品的案桌上,那三块碎片上的字拼凑起来,长长的串,下面赫然是宋廉青三个大字。 家里的老太君发怒,宋家所有人,不管有事的、没事的,都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到宗祠的堂屋。 宋老夫人坐在上位,两边分坐着宋家其他几房的人,宋芊芊跪在地上,脸上还有明显被掌掴过的痕迹。 “你们说说,这种不孝的女儿,拿来何用!”宋老夫人厉声呵斥。 坐在下方的其他人瞧着宋芊芊,脸上或鄙视,或不屑,或幸灾乐祸,反正没有个人替她出头的。 宋老夫人疾言厉色,“你倒是说啊!” 宋芊芊猛的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它是自己掉下去的。” “砰——” 宋老夫人抬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哼,它自己掉下去的,偏偏不掉别人的?你可知道那是你爹!” “我,我……”宋芊芊整个人害怕地哆嗦着;原本对宋老夫人就畏惧不已,此刻是。 “哼!”宋老夫人冷哼声,转头对着身旁的嬷嬷道,“这等不孝子孙,按家规当如何?” “回老夫人话,按家规当杖责四十,关紧闭数月;视情况轻重而定。”嬷嬷的声音不急不缓,可听到宋芊芊耳中却宛若催命符般。 宋老夫人扬声,话落;立刻有人取了长凳并丈红来。 另外两个大力的嬷嬷左右上去将宋芊芊提起来,原本还愣怔的宋芊芊却猛然大力挣扎着。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这么我;娘,姨丈,救命啊,娘,娘……”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婢!” “别碰我!” “啊——” 宋芊芊像是抓狂了般,抓住她的两名粗使嬷嬷被抓伤了手,可却不敢放手;眼瞧着宋芊芊还有挣脱的趋势,宋老夫人面色越发的难看着,“看着做什么,还不上去帮忙。” “是!”屋内所有的丫鬟小厮应声,赶紧上去。 宋芊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哪里是这些做惯粗活的下人的对手,很快就被绑缚住手脚,摁到长凳上,“哼,你这个不孝女,我今日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给我打,狠狠地打。” “……” 待在驸马府伺机求情的冯素烟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宋芊芊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扔回到房间里;暖夏、暖秋两人眼泪汪汪的,好不容易给宋芊芊换了身干净的衣衫;那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屁股,却是连裤子都不敢给她穿上;只能让宋芊芊趴卧在床;可是院子外面宋老夫人派了专人来守着,她们竟是连出去请大夫都做不到。 “芊芊,芊芊,这到底怎么回事?”冯素烟猛地把掀开被褥,瞧见那伤口的时候,顿时瞳孔缩,“怎么会这样?” 暖夏、暖冬两人跪倒在地,“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小姐在宗祠犯了错。” “犯了错,犯了错就这般往死里打吗?”冯素烟面色阴沉着,原本还没有下定的决定,现在却猛然落了下来,分家,必须得分了;再不分,只怕她们孤女寡母的会直接被他们宋家生吞活剥了去。 想着,她转身欲朝外面走去。 “夫人,这……老夫人遣了人守在大门口,不让我们出去。”暖夏低着头,声音恭敬,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哼!”冯素烟轻哼,转头对着身边的丫鬟道,“红烟,你回去将这里的事情告诉我娘。我到时要看看,她宋老夫人有没有这本事不让红烟回府。” 暖夏心中顿时划过道冷然,娘? 若是静安太长公主知晓这个称呼,别说出头,只怕连王姨娘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吧;她可是听说静王府的薇夫人不就是被休回娘家了吗? 往日里静安太长公主不与她们般计较,她们倒是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红烟点点头,“是,二小姐,奴婢告辞了。” …… “分家,分家!” 听到红烟汇报的消息,王美妍气得面色通红,赶紧让人将消息告诉冯天翔;不管怎么说冯素烟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宋家欺人太甚,这日子,当真是没发过了。” …… “公主,您就不担心吗?”同样听到消息的赵嬷嬷蹙着眉头,很是不解地看着听到消息却仍旧微微笑着的云静安。 要知道当年冯素烟和洛永煦之间的事情,因为洛永煦新婚翌日便欲悔婚的行为闹得沸沸扬扬;后来还是冯望月求情,云静安出面才将消息压了下来;又加上冯素烟闪电嫁人,最终才让这场牵扯甚广的三角恋彻底平息。 当然这其中的辛密却是不足与外人道了;冯素烟与洛永煦之间的关系,也远非他们口中的那般清白。 这件事情她们都知,月儿那丫头,只怕也是知晓的吧;只是她何其善良,又何其无辜。 云静安转头,悠悠地望着不远处的华清楼,摇摇头,“他们爱如何,便如何了吧。” “可是公主,若冯素烟当真与宋家分家单过,那她……”孙嬷嬷也有些着急,冯素烟意欲嫁给洛永煦做填房这样的想法,表现得已经很是明显了;幸好郡主及时醒悟,看清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不然,只怕现在冯素烟都已经住进镇北侯府,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云静安却只是微笑着,“你们可别忘了,孟老夫人可是亲自答应本宫,洛永煦三年之内不会续娶的。” “可是三年之后呢?”赵嬷嬷脱口而出,看到云静安那顿时愣怔的面色,赶紧跪倒在地,“公主恕罪,老奴失言了。” “行了,起来吧。”云静安脸上仍旧笑得温婉,可服侍了她几十年的赵嬷嬷和孙嬷嬷又何尝不明白,那样淡然的外表之下,又是何其的伤心;那个人是不可能放手的。 以往还有望月郡主做借口,可现在……望月郡主没了,她连再在云都逗留的理由都没有了。 “三年,三年,再三年;人生能有少个三年。”云静安望着那风平浪静的华清湖,语气淡淡的,“本宫老了,也累了;三年之后的倾雪,也该长大了。” 那样淡然的语气,当真是认命了吧。 逃了这么久,终于再逃不过的了。 …… 素瑶居内。 洛倾雪听着锦笙那笑也似的说话,心中却是兀自思量着。 “分家?”她语气淡淡的反问着,世家大族,纵使宋廉青早亡,可又岂是她冯素烟想分就能分的;不过却刚好遇上宋芊芊与官宴辉的事情,指不定真的能分出来也未可知。 锦笙用力地点点头,“小姐您可是不知,奴婢听人说那宋……表小姐也忒坏了;竟然将她父亲的牌位给摔碎了;宋老夫人气得直接掌掴了她,这还不算,后来直接赐了她丈红;不过可能那些下人也不敢下死手,如今表小姐正卧床休养呢。” “然后呢?”洛倾雪眉梢浅扬。 “这奴婢哪知道。”锦笙撅着嘴,“奴婢也是早上出去时,听其他院子里的人说的。” 洛倾雪眼神略微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罢。” “对了,今儿姜嬷嬷去人牙子那里挑婢女了;自半夏……”锦笙有些警醒地抬起头望了望洛倾雪,见她没有发怒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接着道,“咱们院子里的人手总是不够,何况您可是平安和乐郡主,身边就跟这么点丫鬟可是说不过去的。” 洛倾雪摇摇头,“院子里的人手当真不够?” “啊,哦。”锦笙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今天的天气不错,安大夫说您出去走走总是好的,小姐要去院子里逛逛吗?已经是晚春了,再过些时日,那些话可都要凋谢了呢。” “别想转移话题,素瑶居内都已经快人满为患了,怎地还嫌人手不够?”洛倾雪眉梢浅浅扬起,只觉地告诉她,他们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锦笙贝齿轻咬下唇,很是为难地低下头,飞快地抬头望了她眼,然后又低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说第三遍!”洛倾雪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可那样的笑,却让锦笙觉得不寒而栗,自从驸马府回来之后,自家小姐好像越发的,呃……瞧着像是越发的温柔,但也仅仅只是像而已,她觉得自家小姐当真越发让人看不透了;心里暗自懊恼,嗫嗫嚅嚅,“奴,奴婢……” “嗯?”洛倾雪拉长了尾音,眉梢挑了挑。 “……就,就是……”锦笙吞吞吐吐,在心中祈祷某个无良主子良心大发;可很明显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只能硬着头皮,“前些日子,咱们院子里的乌骨鸡,失踪的事情……呃,虽然您没有追究,但,但两位少爷却下令了,咱们素瑶居内的防卫太差,所,所以……” “嗯哼。”洛倾雪嘴角斜勾,染着三分邪气;似笑非笑的。 “近日大少爷请了师傅来让奴婢们轮流去学些简单的拳脚功夫。”锦笙垂着脑袋,“原本大少爷说,这事别让您知道的,怕您太过忧心。” 洛倾雪没好气的,“就这样?” “嗯。”锦笙点点头。 “行了,要学就好好学,没得浪费了大哥的番心意。”洛倾雪摇头,不过让身边这些丫鬟学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也好;大宅后院,的是暗箭难防,明刀明抢的,少得很;只要过得去,到时候遇上那些撒泼的人不吃亏就行了。 见自家小姐没有反对,锦笙有些诧异,“小姐,难道您,您不生气吗?” “既然是大哥安排的,我为什么要生气?”洛倾雪低着头,手上捏着书卷,仔细地思索着,其中句话的意思。 锦笙却很是惊喜,洛倾雪不喜别人插手素瑶居的事情,这谁人不知,可小姐这次竟然没有生气;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瞧着锦笙那模样,洛倾雪抬起头望了她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当年,她的确不喜欢别人插手素瑶居的事情,甚至因此发过好几次脾气;后来,整个镇北侯府都习惯了,素瑶居就好似个宅中宅,就算是孟氏也只是随口过问两句,至于具体的也都由着她了。 其实追根究底,这还得归功于冯素烟母女呢。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有些习惯,经年累月总会改过来的。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锦笙来报,姜嬷嬷领着人牙子并三十名略通医理药材的丫鬟回来,让洛倾雪去花厅挑选。 “哎呀,这就是平安和乐郡主吧,长得可真真是如花似玉,好像画儿里面走下来的仙子般。” 刚踏入花厅,就听到个利爽热情的声音迎过来。 洛倾雪淡笑着,眉梢扬起浅浅的弧度,“姜嬷嬷,这位是……” “呵呵,你看我;竟也没有自报家门,贱妾姓顾,大家都唤我顾三娘。”那中年女子捏着手绢,整个人丝不苟,头上连丝碎发都寻不到,这样的人最是利爽;洛倾雪在心中点点头,看着那五排六列共三十名待挑选的婢女,“都是精通医理的?” 顾三娘脸上堆着笑,“郡主您可真爱说笑,现在除了太医院的医女,哪有精通医理的丫鬟;若当真精通也不会走到卖身的地步了您说是不是。”她也不反驳,只是这么淡笑着句推脱过去,“不过,这些丫鬟虽然精通说不上,但些简单的医理药材却是难不倒她们的。” 洛倾雪点点头,当真精通医理的丫鬟,也轮不到她们人肆接手了。 “你们自认为医术不错的上前步。”洛倾雪转头看着那些丫鬟。 “你们呀,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这位可是咱们流云国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能服侍郡主,那可是你们祖上几辈人修来的福分。”顾三娘转头对着那些丫鬟道。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话音落地,六名丫鬟应声出列。 “很好。”洛倾雪点头,“你们六名当中,会拳脚功夫的再出列。” 顿时只留下两名。 洛倾雪围着那两人转了转,仔细地打量着她们,长得都属于清秀型,不张扬但却很耐看;左边那名身着天蓝布衣衫裙的女子甚至隐隐的还有些,唔……视线落到她右手的虎口之上,果然没有猜错;呵呵,就是不知为什么会流落到卖身的地步。 “就是她们了。” “郡主,不是我顾三娘吹牛,这批丫鬟的质量那可是顶顶好的,您就不再挑两个?” 洛倾雪转头瞧着顾三娘,嘴角微微勾着,倒是个会做生意的,想到锦笙说的话,她略微思忖了下,“两个足够了。” 就算真的需要丫鬟,她也不希望去人肆挑选,不是自己培养的起来的,如何能放心大胆的用;她希望的是,晚照他们那边训练出来的人。 “诶,诶;郡主说得是,这两名丫鬟承惠七十二两;看在咱们第次交易的份儿上,零头三娘我就不要了。”顾三娘脸上堆着笑,“这她们两人的卖身契,郡主您收好了。” 洛倾雪微笑着,转头朝姜嬷嬷使了个眼色,姜嬷嬷立刻会意。 “奴婢参见郡主。”两人顿时跪倒在地。 “嗯,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洛倾雪瞧着两人的卖身契,都是死契。 左边那名天蓝色布衣衫裙的女子犹豫了下,开口,“奴婢林香怜,家乡遭难已经没人了;本是上云都投奔亲戚,谁知亲戚又不知所踪,只得自卖自身求条活路。” “嗯,你呢?”对这样的说法,洛倾雪不置可否,转头朝向右边那名丫鬟。 “奴婢何念念;家中有父母、兄妹七人;父亲病重无钱买药,奴婢这才自卖自身。”何念念低着头,隐隐有着淡淡的抽噎,“奴婢的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医生,奴婢也曾与父亲学过些浅薄的医术。” 洛倾雪点点头,“锦书,带她们下去先休息休息,明儿让白嬷嬷教教她们府上的规矩。” “是。”锦书应声。 林香怜全身紧绷着,尤其是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凌厉得就好似面对自家主子般;直到走出花厅好远她才大松了口气,总算是顺利地混进来了;至于到她身边贴身保护,她可没有那么天真。 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姐瞧着个个单纯无害,可心底如何唯有她们自己知晓;她虽是奉命而来,但却没有奢望过开始就能得到她的信任的。 回到房间,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愤,洛倾雪转头瞧向屋内,眼神暗了暗,转头看着锦笙,“我有些乏了,你先回房歇着吧。” “……”锦笙犹豫了下,“谢小姐体谅,奴婢不累。” “瞧着花园里的木槿开得正是艳时,你去采些,母亲最是喜欢;再过两日也该去给母亲上坟了。”洛倾雪转头,瞧着院子里那洁白的木槿花,开得正是灿烂的时候。 锦笙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原来自家小姐是,她低着头,“是,奴婢会吩咐她们别来打扰小姐休息的。” “嗯。”果然孺子可教。 “嘎——吱!” 精致的木门开开合合,洛倾雪快步走进屋内,果然那慵懒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端着茶杯品茗的男子;眼带桃花,嘴角含笑,那嚣张放肆的欠扁模样,不是陆谨又是哪个。 “本郡主可不止,原来玉面谨公竟有爬人香闺的癖好。” 陆谨眉梢浅浅扬起,淡淡地再品口茶,“寒冬腊月,梅上初雪;果然不愧是流云国最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这茶水别处可尝不到。” “玉面谨公想喝梅上初雪所化的茶水,只需放点风声,本郡主想有得是姑娘大把大把的送上门来;哪像我们这般,还得自己辛辛苦苦的收集。”洛倾雪坐在软榻上,与陆谨对面而坐。 陆谨淡笑着,“自己辛辛苦苦收集,你会动手?” “……”洛倾雪眉梢浅浅地挑了挑,嘴角勾起个淡淡的弧度,“我动嘴,不成?” “成,如何不成!”陆谨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饮而尽;然后又拎着茶壶,给自己倒满上,低着头把玩着茶壶,“郡主这院子里的护卫,可有些不太严谨啊。”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玉面谨公若想爬人香闺,只怕那些姑娘巴不得遣走所有的下人。” “也包括郡主吗?”陆谨陡然来了兴致。 “呵呵,数风流,玉面谨公;本郡主以为,改个字为恰当。”洛倾雪薄唇开开合合,瞧着陆谨投过来那略带疑问的目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下流!” 陆谨那宛若三月春风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嘴角向后斜勾,染着三分邪气,“哦?郡主这是在暗示本公子要做点儿什么?” “……你……” 洛倾雪面色陡然变了变,不过也只是短短瞬间,又抬起头,脸上似笑非笑;前世这时,她与容末本不相识,别提陆谨;今生,她早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情情爱爱,或许会嫁人,会生子,但她与那个人,早已经是不可能的。 “往后,别来了。”声音清冷,带着惋惜可感慨,却无比的坚定。 “本公子想来就来,你待如何?”陆谨的小心肝顿时颤了颤,可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 洛倾雪转头望着窗外,那悠悠的蓝天白云,“告诉他,别再管我的事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如何,想如何;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嗡——” 陆谨顿时觉得脑子里怔了下,声音有些低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那撕扯般的疼痛,每句话都像是刀割般;若非对他深爱过,她当初就不会……也不会被迫嫁于云景疏;而他也不必因为她而…… 所以,这样的选择,对她或者是对他,都好! 他们再不能重蹈前生的覆辙;那样的悲剧,只次足够了;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的伤害了。 时间,陆谨竟是被噎住了,对面那女子,纤细瘦弱的身子,苍白的脸颊,散发出来的那要将人湮灭的哀伤和沉痛;他分明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她对师兄绝对不是没有感情,不然不会有那样浓烈的触动;师兄,到底曾经对她做过了什么,让她这般的逃避和……讳莫如深。 ……她,若是他没有记错,也不过十二岁而已吧。 “你走吧。”洛倾雪深吸口气,闭上眼。 很快陆谨就反应过来,往后靠在座椅的椅背上,“你让本公子走本公子就走,那要是传了出去,本公子没面子。” “那你想如何?”洛倾雪面色唰地下沉了下来;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再跟那个人有什么牵扯了。 陆谨仰起脸,笑得很是嚣张,嚣张的欠扁,“呵呵,可是本公子突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流云国最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春心萌动了?你口中的那个人,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