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 【我的学生】(1) 作者:乐胥2017124字数:4423字李雍,你后悔吗?录完所有的口供后,警察问我。 后悔。 冰冷的手铐让我想起很多,我说:但对于犯罪的事,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第一节郭老师被气哭的消息,作为十二班的班主任我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放学后,我也在第一时间把罪魁祸首叫到了办公室。 站在我面前的章浩然很平静,我沉声说:你自己先说说今天下午第二节郭老师的课上,你都作了什么。 章浩然回答的很快:不记得了。 那我提醒一下你,你吹了一个气球。 章浩然手摸了摸后脑勺,问我:后来呢?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我气不打一处来,啪我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自己做的事,倒问起我来了。 看我发了火,他有点收敛,眼睛看向了别处。 你是不是觉得郭老师才毕业两年好欺负,所以你就吹着你那个破气球在教室漫天飞吗?我顿了顿,继续说:做人要有良心,你知不知道郭老师她因为年轻,觉得自己经验不足,为了你们可笑的成绩,常常备课到半夜,教案改了又改。 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这也不是第一次你在郭老师的课上搞鬼了,整个班被你搞的乌烟瘴气,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章浩然不说话。 不说话是吧,你转班吧,我这班上是供不下你了。 章浩然终于说话了:我不转,我朋友都在这呢。 对于这个学生,我实在忍无可忍了,这次由不得你了,我回头就跟校长说。 还有,明天你要当面向郭老师道歉。 哦。 回去再写一千字以上的检讨,要家长签字!李老师,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为难你?我恨不得动起手来,我明天反正要看到检讨。 -看着他站在那,我现在就觉得难受,你回去吧,把你干的好事也好好跟你爸说说。 章浩然听我放他走,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等他走远了,我起身去找校长,路上我组织好了让校长无法拒绝的理由。 来到校长办公室,还好他没下班回家。 看到我来,校长问:李老师,有什么事吗?我叹了口气,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没别的事,还是为了我班上的那个害群之马。 王校笑了笑,说:他又犯什么事了?我说:今天郭芳的课上,章浩然鼓动几个学生,在她课上来回吹气球。 王校,你想想,可是在上课啊,一个气球就这样被他们吹来吹去,郭芳回来就哭了。 王校绉着眉:这太过分了,一会我给他爸打个电话。 我说:我有个请求,让章浩然转到其它班上吧。 我实在对付不了他。 我又继续说:王校,你也知道,我的班在普通里虽然不是第一,但也算是名列前茅,别的不说,我敢保证班上至少出一个一本,十几个二本。 但是这个章浩然,越来越放肆,搞得班上哪里还像是高中的教室,整个跟赶集一样,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向我反映班上纪律越来越差。 玩手机游戏的,看小说的,听歌的,讲小话的越来越多,现在连气球都吹起来了。 这样下去,班上能有一个二本都算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李老师严重了吧。 王校,我像是爱夸大其词的人吗?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还在教书的时候要是班上有这样的学生,也会很头疼,但是这个把他转走了,又要转到谁班上呢?十七班。 我马上建议,刘老师最会对付这种学生,他班上黑社会二流子那么多,也没见出过什么事。 王校摆手,不行,不行。 李老师,你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老师,你也不用谦虚,你虽然年轻,但是数学教的确实是我们学校教得数一数二的。 给你这个班主任,也是想锻炼你,将来好去带特尖班。 我打断王校,特尖班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王校,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不然我这个班主任真的快做不下去了。 也是帮我们班上所有学生的忙,他们都是好苗子。 再坚持一下。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我真的做不下不去了,王校!王校沉声说:那这样吧,我找个人代替你。 我愣了,怀疑我听错了,我直直地看着校长。 王校说:我知道处理章浩然确实为难你了,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要当十二班的班主任了,也不再教他们的数学课。 帮你减轻一下负担,专心到特尖班的教学上,说到这一届特尖班,确实是藏龙卧虎,你卸下班主任的重担,好好教他们数学。 -这下我彻底傻眼了,我信誓旦旦对章浩然说要把他赶出去,这下却反而变成我被扫地出门。 我心中只有冷笑。 我话也不说的站起身就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校长在身后是什么表情,怒火让我无心再去在乎。 回到家,打开门,一声不吭地走到客厅,却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看着果皮、剩菜脏了一片地板。 一整天的不顺心让我心底的怒火彻底爆发,我抬起脚,就将翻到在地的垃圾桶踢飞。 砰地一声,惊到了正在厨房做饭的妻子龚芩。 怎么了?妻子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看到一地板的垃圾,李雍,你发神经啊。 这时妻子注意到我不对劲,走到我跟前,关心地说:怎么了?看着妻子的俏脸,我缓了过来,看了下我做的好事,臭气熏天,忙道歉说:芩,刚才我真的是……对不起,我真是太生气了,一下控制不住自己。 我连忙从厨房拿来了扫帚,扫了起来。 妻子拉住我的手,先别扫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这时六岁的女儿李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一地的垃圾,妈妈,这不是我打翻的。 妻子走过去,笑着说:这是你臭爸爸打翻的,是不是臭死了?女儿对我说:爸爸,我说不臭,今天可不可以让我多看一个小时电视啊。 被女儿一逗,我彻底从负面情绪中缓和了过来,当然可以。 妻子问:婧婧啊,你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我想来看电视。 妻子指了指客厅的地板,你看这里这么脏,你先回房里看看漫画好吗?乖女儿,你先回房里,等我和妈妈打扫完了,再叫你。 我在一旁说。 那你们快点啊。 打发了女儿,妻子拉着我坐到了沙发上,说一说发生了什么吧。 说到这事,我不得不变的唉声叹气。 又想到我在校长室愤怒地不辞而别,不会我在一中的前途就走到头了吧?还记得我经常提起的那个学生吧?你常说的那个害群之马?叫什么名字来着?叫章浩然。 我把今天下午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妻子听得也很生气,她问:这个章浩然他爸是谁?是分管文教的副县长章经海。 我缓缓说。 难怪他有恃无恐。 妻子恨恨地说,章经海一个管教育的副县长,儿子这么混蛋他也好意思继续当下去。 我今天也算见识了。 你怎么办,难道真的就不当班主任了吗?我今天是想鱼死网破的。 我无奈地笑,可惜鱼没死,我的网破了;王校都发话了,我能怎么办。 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去伺候这个官二代了。 这不行。 妻子断然否决了我的想法,你这样灰溜溜地走了,以后还怎么当老师。 你是班主任,他是学生,想对付他的方法多得是,面子一定要找回来。 妻子狡黠地对我笑:我帮你想办法整他。 可是王校那……妻子说:你信不信只要你不说,校长室的事就像从来没发生过;我看王校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没想到你真的被唬住了。 我恍然,一时非常后悔,我实在太不成熟了,你说的对。 哎……有机会找王校道个歉吧,他是刚来的校长,将来当你领导的时间还长着呢。 不能把关系搞僵了。 我看着妻子,有这样聪慧的贤内助,我瞬间感觉无比幸福,夫复何求。 我一手揽住了妻子的肩,得令,我的女诸葛亮。 妻子一把推开了我,还不快去扫地!不扫完今天不准吃饭。 我一囧,看着一地板的污秽,都说冲动是魔鬼,一点也不错。 对了,婧婧一直说她牙疼,晚上你带她去看看牙医吧,我今天是夜班,就不去了。 好。 妻子是护士,一周难免有几天夜班。 我常常和妻子讨论到底是高中班主任累,还是护士累,看来关键不是谁更累,而是都有着别人看不到的苦衷-第二天,我知道章浩然肯定交不来检讨,而我不仅拿他没有办法,又无法宣布他转班的消息,必然会被他鄙视。 我甚至后悔让他写检讨了,最后却是自己吃亏。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挫折没关系,就像芩说的,班主任天然是学生的天敌,只要我还是班主任,我总能让吃尽九九八十一难。 但是章浩然那个座位却一直是空的,已经嚣张到连课都不来上的地步了吗?等第一节下了课,我从教室外朝里看去,也不见他人来,我走进教室问他同桌王兴,你知道章浩然人为什么没来吗?王兴说:我不知道啊。 你刚刚是在玩手机吧。 王兴吓了一跳,结巴说:没有。 我走近了过去,一手掀开了他盖在桌子上的数本书,底下赫然一部华为,我拿到手里,说:上节课玩了好几局吧?王兴铁青着脸。 我说:我也不要你的手机,我自己有。 你写份检讨书,字数不限,只要你父母签字就行。 看到检讨我就还你手机。 王兴不是章浩然,我让他写检讨,他必然不敢反抗。 等他交了检讨书,我仍然会打电话跟他父母确认,如果他敢造假,下场只会更惨。 回到办公室,我对郭老师说:小芳,上节课王兴玩游戏,手机我给没收来了。 你也不要客气,看到了只管没收,尽管交给我,有什么麻烦我都担着,你只管没收。 郭芳是个比较内向的姑娘,应了一声好。 我知道她才当老师不久,自身还没竖立一个对于老师威严的认识。 对于很多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去做。 龙老师问我:你也别说小芳了,昨天最后你怎么处理章浩然了。 我说:我大骂了他一通啊,不过你们也都知道,他油盐不进,我骂了也是白骂,反而浪费口水。 我让他写篇检讨,必须他爹亲自签名。 另一个老师故意抬杠说:就这么完了?我没好气说:那你说要怎么样,交给他爹管最好的办法,如果他爹都不管,那我不是狗拿耗子。 龙老师说:小芳啊,你要是在我班上有学生敢这么干,我一定叫他褪层皮,然后老老实实给你道歉。 好啊好啊,让章浩然转到你班上,教教我,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他妈最烦这种老油条,站着说话不腰疼,仗着自己资历老,各种卖傻。 龙老师果然说:这不是锻炼你们年轻人嘛。 我懒得再跟他说,我拿出电话,打给了章浩然的妈妈。 喂,李老师。 您家孩子现在还没来上课,您知道什么情况吗?他……他昨天喝酒喝到胃出血,现在医院。 这样……我说:姐,那你好好照顾他,这边我知道情况了,胃出血不是小事,好好休养,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来上学,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瞬间舒爽无比,我走到走廊上点了一根香烟,他是我的学生,他得了胃出血,而我是他的班主任。 我缓缓地吞吐着迷人的烟雾,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未完待续) 【我的学生】(2) 第二节上课的时候,看着讲台下章浩然的座位空空荡荡,我心情大好。 放学后回到家,妻子正在厨房炒菜,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半身裙,微翘的臀峰让我情难自已,我轻轻地走过去贴到了她的背后。 芩仰着头拱了拱我的脸,手拍了一下我的身子,别闹。 我双手握落在她的腰身,今天做的什么?还不是平常做的。 妻子回过头,看到我笑意正浓,说:你咧着嘴干嘛,碰上什么好事了?没什么,我今天就是开心。 傻子。 妻子收了锅,别碍着我,去看看你女儿作业写完没。 她才一年级,你别天天作业长作业短的。 我说,我是老师,我最有发言权。 我还是她妈呢,没有发言权吗?有,有……见妻子炒完了菜,我说:跟你说,那个章浩然昨晚喝酒喝到胃出血,真是报应不爽。 妻子惊讶地看着我,你不会就为了这事乐着吧?妻子解开了围裙,又说:他我知道,昨天在我们医院急救室,听说是他朋友过生日,他跟朋友喝了三两白酒。 才三两啊?不行的喝一两都有可能胃出血。 这小子活该,现在的学生啊,抽烟喝酒什么都会,就该让他们吃苦头。 我笑着说。 妻子白了我一眼,他好歹是你的学生,你是他老师,又没什么仇,你怎么那么幸灾乐祸。 虽然我的心态是有那么一点没有师德,但也是章浩然他欺人太甚,这都是他的报应,我凭什么同情他。 不过妻子是护士,救人不分好坏,我也不再想去和她争,于是说:自作孽的事,当老师的也办法。 他走了,我班上终于可以消停一会了,他可是耽误了不少好学生。 好了,好了,叫女儿吃饭吧。 自从没有了章浩然,我感觉班上的纪律瞬间上升了一个档次。 王兴乖乖地写了一篇检讨,他妈妈就给我打了电话,嘱咐我严加看管他儿子。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 我又问郭芳:班上现在纪律是不是好了很多?是好了不少。 郭芳正在改班上的英语试卷。 我顺便问:这成绩怎么样?郭芳叹气说:不行啊,同一套试卷,9班有三个人上120.这一沓卷子,120就先不说了,我还没看到几个上100的,不及格的到处都是。 我脸一黑,9班同样是普通班,每次月考在普通班里都只算中等。 我拿了一叠已经改好的试卷,一张张翻去,满眼的70、80,还有一张只有34,一张只有51,好好一看,上面的署名分别是章浩然、王兴。 还好只是高二,离高考还有一年,我这样安慰自己。 我拍了拍郭芳的肩,看来我们任务艰巨啊,全靠你了。 郭芳点了点头。 看她表情,我知道,她基本算是放弃这个班了。 中午我去食堂吃完饭,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王校和其他领导,王校看到我,拉我到一边说:听说那个章浩然住院了?王校消息也是灵通啊,我说:是啊,胃出血。 王校说:你组织一下班上同学,去看望一下什么的,也别让人觉得我们学校没有人情味。 啊?好了,好了,我去吃饭了。 王校拍了拍我的肩,快步走了。 我憋着气回到办公室,先是想到妻子说得确实没错,只要我不说,校长室的事就像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 至于这个探望章浩然,我肯定不会去的。 一想到王校的话,还什么人情味,我看他只能闻到章浩然他爸身上的官味。 放了学,我还是叫来了班上几个班委,吩咐了一下,让他们拿班费买点水果周六去医院看望一下章浩然-到了周日,妻子还在医院上班,上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老公,医院的食堂我真的越来越吃不下去了,我想吃你做的菜。 好咧。 你想吃什么?嗯……红烧肉行不行?你不嫌腻了啊?好久没吃了呀。 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我就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快到中午,我跟女儿吃好后,就带着饭盒和女儿来到人民医院。 刚走进她的科室,就听到有人调侃说:龚芩,你的爱心午餐来了。 妻子站了起来,从我手里接过饭盒,最近都是我在做饭,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我发现妻子穿着白色的护士装,配上黑色的丝袜,格外的漂亮,在比较一下科室其它护士,她们就像绿叶一样衬托着花一样。 我说:我这手艺天生的,退步不了。 妻子拿着饭盒坐回了位子上,她同事路慧走了过来,抱起了我女儿,捏着她脸蛋说:婧婧啊,你怎么越长越可爱了。 妻子说:你就别夸她了,她现在可臭美着呢。 路慧说:婧婧啊,你想吃巧克力吗,阿姨这有从欧洲带回来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真的吗?一说到吃的,女儿就来精神了。 我连忙说:路慧,你别给她吃,她牙齿再吃就不能要了。 是吗?路慧让婧婧张开嘴一看,果然看到一颗蛀牙。 女儿眼睛眨巴眨巴的,爸爸,我就吃一小块行吗?不行!路慧抱着女儿就坐到了座位上,别听你爸的,听话哈,只能吃一小块。 你……我无奈地看向妻子。 妻子一边吃饭,一边说:没事,就吃让她吃一点吧,这几天她也憋坏了。 我恨恨地坐到妻子旁边,怎么样,还可以吧?妻子点着头,旁边路慧又说话了:龚芩你不能吃独食啊,下次也给我带一份,让我尝尝。 我调侃说:我怕你吃了以后想找个跟我一样能做饭的老公,却找不到了。 我知道路慧快30了还是单身。 切,我跟你说,我找到男朋友,别想再拿这个来笑话我。 哦?谁啊?我问。 路慧白了我一眼,不肯说。 我转头问妻子,他男朋友做什么的?是个会计,比路慧还小两岁呢。 妻子说:对了,你学生就在隔壁病房,你要不要去看看?就在隔壁?我想了想,我自然是不情愿的,于是说,一会再说吧。 我转而对路慧说:没想到你还兔子吃嫩草……马上就被妻子掐了一下,瞪着我说:女儿在这,你乱说什么呢?我悻悻地不再说下去,四处看了看,医院弥漫地药水味令人着实有些难受,我起身从路慧那抱来婧婧,对妻子说:你慢吃,我看路慧快要把婧婧第二颗蛀牙喂出来了。 我带她去外面走走。 好吧,别太久了。 妻子点了点头。 带着女儿走了出来,路过妻子说的病房,我看到章浩然背靠在病床上,正在玩手机。 我放弃了进去看他的想法,看他玩得开心,住在医院反而比学校不知道强多少倍吧。 我带着女儿在医院外面的草坪溜达了一圈,医院的人要么都是行走匆匆的家属,要么就是苦着脸的病患,走了一会,也就没什么好走的了。 我带着女儿在一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饶有兴趣地问女儿:婧婧,你以后相当什么?像爸爸一样当老师,还是像妈妈一样在医院工作?女儿说:我想当医生。 为什么?我就不用牙疼了,我可以自己治好自己。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你乖乖听话,别再吃糖了,牙齿就好了。 女儿扁着嘴不高兴。 我知道她想说那还是牙齿别好了算了。 带着女儿回去的时候,妻子已经吃完了,还去病房换了一次药。 我提着饭盒准备带女儿走,妻子又问我:你不去看看你学生?我说:刚我去过了。 哦。 妻子看着我点了点头,说:回去记得看着婧婧,别让她吃糖了。 我说:你放心,婧婧要是再能吃一粒糖,我自罚做饭一星期。 就这样我每天除了教学的任务外,又多了一样,看住女儿的嘴。 我把家里所有的零食统统都收到了柜子里,女儿原本日常的零花钱也被我取消了。 就这样到了周四,晚上岳父本来叫我开车送他去一趟乡下老家,但一个电话打断了计划。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因为班主任,经常会接到各个家长的电话,所以我很自然地按下了接听。 喂,是李老师吗?是一个雄厚的男音。 又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吧,是我,请问您是?我是章浩然他家长,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我想带着犬子登门道歉。 我有点惊讶,我教章浩然两年了,期间他犯了那么多事,但我从来没和这位副县长说过一句话,没想到第一次就是他要登门道歉。 我缓缓说:有空有空。 那好,你把地址告诉我。 我住在嘉鑫花园。 我把详细门牌说了出来。 是一中旁边那个嘉鑫吗?就是这个。 那就这样,我晚上八点来。 好,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我还有点不可置信,这是演哪一出啊?回头给岳父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县领导找我,我抽不开身。 然后我找了堂哥帮我送岳父一趟-到了晚上,我跟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指针离八点还差十几秒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还真是准时,我打开门,章经海壮硕的身材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一张国字脸满是皱纹,给人一种饱经人事的感觉,与他儿子的轻佻截然相反,根本不像是父子。 章浩然病恹恹的在一旁提了两瓶酒,被我看到,忙说:您客气了,还带什么礼物,快请进。 章经海边走边说:李老师,我儿子在你班上都两年了,我还从来没找你了解过他的情况是我的失职啊。 您严重了,这又何尝不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失职。 走到了客厅,章经海看到我女儿,生气地对章浩然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李老师还有孩子。 把章浩然吓了一条,嗫嚅着嘴,不敢抬头。 这样的章浩然我倒是头一次见。 章县长你太客气了。 我接过章浩然手里的酒,说:你今天过来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章经海问女儿。 我叫李婧。 女儿怯生生回答。 我招呼着他们坐下,章经海是坐下了,章浩然却像竹竿一样立在他旁边不敢动。 我干笑着说:章浩然,你坐啊。 章经海伸出手掌,示意我不要再让他坐:今天我带他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向李老师好好道个歉。 我看章浩然本来还算帅气的脸,现在脸色惨白,我感觉气氛不对,我马上对女儿说:婧婧你关上电视,回房去看会漫画书。 女儿听话地关了电视,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不用道歉,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虽然我确实很恨章浩然,但这个阵仗我从来没经历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章经海沉声对章浩然说:快向李老师道歉!他说话底气很足,由此而带有一种压迫的气势。 章浩然看着我说:李老师,对不起。 我不知道章经海葫芦里卖什么药,道歉又是否真心实意,他是玩官场的,不是我现在能猜的透,我只能说:没事,你以后好好学习就行了。 那边章经海一只手撑在膝盖上,食指轻轻地抬起又落下,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大家就这么沉默了一会,章经海突然站了起来,扬起一掌就拍在章浩然的头上,我腾地一下就跟着站了起来。 你就只会对不起三个字?你爸是大学生,生了个儿子就只会说对不起?别,他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 我连忙劝。 章浩然哽咽着,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看着就流了下来。 平常嚣张跋扈的他,没想到也有这样一副难堪的模样。 章浩然老老实实地看着我说:李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学校搞那么多对不起老师和同学的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认真学习,请求……李老师原谅我。 我以后一定听老师的话。 看着他的样子,我难免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我是个老师,我从未动摇过我的职业操守,我说:你说到做到就行,将来好好学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还来得及。 章经海坐了下去,这才像个样子,你先去下面等我,我还有点事要和你李老师说。 章浩然抹了抹眼泪,慢慢地走了出去;我看着他,心想他还真是怕他老子。 平常看着他目中无人的官二代作为,我对章经海也没什么好印象,刚刚这一出,倒是让我要对章经海重新评价了。 李老师,你坐啊。 哦。 我缓过神来,坐了下来。 李老师,你有30了吗?我笑着说:我都32了。 我可以叫你小李吧。 章经海露出了点笑容。 当然可以。 小李,说说吧,你对我儿子的真实的看法。 说实话的话,我抖擞了一下精神,说:我觉得您刚刚强迫他向我道歉,我觉得未必是好事。 他只会变得更加恨我,以后在学校,免不了对我阳奉阴违,变本加厉也未可知。 章经海收起了笑容,让我感觉我说错了话,听他缓缓说:如果你也有一个儿子,如果有一个让他可以成才的机会,但他会恨你一辈子,你会不会选?我……我不知道。 做父母的面对这个问题当然难选,谁不想老了以后能享享天伦之乐。 我们今天既然都是说实话,那我也说了,你们老师却不用苦恼,学生如果能成才,他们恨不恨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愣了一下,您说的对。 我儿子变成今天这样,三字经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我负所有责任。 您言重了。 我和他妈整天忙这忙那,现在想来,忙了那么多,都是空忙活,儿子都这样了,做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章经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软芙蓉王,问我:小李,你抽烟吗?我点点头,接过他的烟。 章经海吸了一口烟,我是分管文教的工作,儿子却是这样,让我脸上无光呀。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闷着抽了一口烟。 不过孔子也有一句话说得好。 章经海的眼神透过弥漫的烟雾看着我,叫做诲人不惓,李老师你说呢?(未完待续) 【我的学生】(3) 我的学生(3)作者:乐胥2017127字数:4823字第三节诲人不倦?我看着章经海说,没错,教导学生是我的天职。 但有时候,我们当老师的,面对并不想学习的学生,尤其是作为老师的尊严都被践踏的时候,很难做到圣人的教诲,希望您也能够理解。 章经海弹掉烟灰,说:我当然理解。 小李你的业务能力是得到认可的,上一届以满分多得全省最高的分的就是你的学生吧。 我的儿子我最了解,我现在唯一指望的是他能考上一个本科,文凭上至少有个基础,不然将来我想帮他也难上加难。 听他的意思,他似乎有让他儿子将来从政的打算,我说:就章浩然目前的情况看,最现实的是冲击一下三本,这个目标说难也不难。 重点是态度。 这么说,如果他改过自新,李老师有信心教他上三本?我摇头,笑了笑说:章浩然若有心学习,我当然也会全力以赴。 最后高考,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你这话说得不对。 章浩然指正我,从政那么多年告诉我一个经验,如果得听天命,那说明政府的政策,我们的行政就还有不完善的地方。 偶然的背后都是有必然的因素。 我说:章县长,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个必须考上三本的要求,对于我们教师班子和您的公子都是个巨大的压力。 高考不是过家家,是万人过独木桥,有压力这才是应该的。 章经海说,我这次是下了决心的,马上最后一年了,我这个父亲是失败还是成功也全看这一年,我的压力也一点也不小。 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马上表态。 这个事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我也向你保证下次见到的章浩然一定改过自新。 所谓本性难移,这种事我当然不相信,现在的对话俨然变成了一副应付领导的姿态,我说:马上能来一个好学生,我求之不得。 这个事马虎不得。 章经海拿出手机,问我:小李,你的微信号是多少,我们免不了得建立统一战线。 我忙拿出手机,我来扫您的二维码吧。 加完微信,章经海笑了笑说:我还是喜欢跟你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 一开始我还担心我孩子的班主任是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 我也欠缺经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别怪我就好。 章经海摆摆手,我想想和你说我来这的第二件事。 哦?我问,您尽管说。 我爱人向来太惯着这个儿子了,我呢,虽然下了决心,但是天不遂人愿。 章经海叹了口气,说:不久我就要去外面做调研,我怕我不在家,这事前功尽弃,想来想去,最好还是找一位老师帮我管教着,这样我才放心。 正在我吃惊的时候,又听章经海:今天见了小李,我觉得你最合适,你又是教学的,我孩子数学又最差,把孩子放在你这我最放心。 这……我想拒绝。 章经海又说:你看怎么样?我先把钱打给了你。 -手机响了一下,我低头一看,章经海已经微信转账过来了2000元,我想拒绝,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我马上想到了个借口说:章县长,其实我也很乐意效劳,但是这个事,您看,我还必须向我的爱人说一说,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哦,那是自然。 章经海说,对了,你的爱人呢,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家?她是护士,今天晚上上班,估计要快12点才能回来。 我心乱如麻,章经海这真是给了我个大麻烦,我跟章浩然之前势同水火,现在让他住我家来,开什么玩笑!护士最会照顾人,你有福了。 章经海站了起来,说:今天打扰你太久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吧。 哪里、哪里。 我站了起来,送他到门口。 章经海忽然回头对我说:对了,小李,你这么有能力的教师,评上高级教师了吗?我无奈地回答:一中教师强人那么多,这个并不容易啊,而且我还年轻。 说年轻你也到了而立之年,是干出一番事业的时候了。 章经海说,这个评职称向来是能力说话,与年龄无关,你不要妄自菲薄。 但是这个能力总是要成绩来证明的。 我为他打开门,章经海穿好鞋,对我说:我儿子这个水平,你如果能教好他,那不是能力是什么?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刺在我的心上,我送章经海到楼下,章经海说:小李,你回去吧,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好,您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章经海的背影,我又掏出了我自己兜里的芙蓉王,点了一根,回味起他刚才的话。 晚上到了11点30,妻子上完班回来,等她洗完澡,回到房里的时候,已经是12点出头了,见我看着她,芩问我:怎么了,还不睡?我有事要和你说。 芩钻入被子里,疑惑地问:什么事啊?你别紧张啊。 我捋开了她额头的头发,今天章经海带着章浩然来家里了,还别说,章经海今天倒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怎么了?我一直以为他儿子是小混蛋,那他差不多也是个老混蛋。 但今天我看他的举止和谈吐,都非常的正派,差点让我同情他有这么个不肖子。 切。 芩不屑,当官的谁没两把刷子,这就把你征服了?什么征服不征服的?我说。 官字两张嘴,他们最会的就是动动嘴巴皮子,背地里谁知道呢。 我不服说:你这是搞阴谋论了啊。 芩眨巴眨巴眼,俏皮地说:现在不是老虎苍蝇一起打么,我们拭目以待呗。 我说:那种事我们也管不着。 话说回来,同是作为父亲,我今天能感受到他的痛心,也能看出他是真的想让他儿子走回正途。 他要章浩然向我道歉,还当着我面就给他儿子狠狠来了一巴掌,打得是真狠,你说是不是『苦肉计』?芩说:『苦肉计』也是有目的的,他图你什么?还真有。 我小心地说:他想把儿子寄宿在我们家。 话刚说出口,妻子一口否决:不行!我继续说:他说他要出差,章浩然他妈又向来惯他,住在家里怕是要前功尽弃,所以想找一个老师帮忙,算是帮他管教吧。 芩板着脸:原话么?当然……反正就这个意思。 芩忽然坐了起来,问我:先告诉我,你有没有答应。 我苦笑,坐了起来,揽住妻子,说:我哪敢啊,不过我也没敢当面拒绝他。 我就拿你当挡箭牌了,说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按他自己说的话,也不是非你不可,让他另请高明。 再说了,现在什么社会了,他以为他是谁啊,想让他儿子住谁家就住谁家?芩生气说:我们一家三口住得好好的,平白无故多出个人,这叫什么事?-看妻子这激烈的反应,我顺着妻子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让章浩然住进我家,那我不得疯。 不过我拿你当了挡箭牌,芩,你不在意吧。 芩哼声说:我是护士,他是管教育的,八竿子打不着,我当然不怕他。 但是人家又不是傻,究竟是谁的主意,人家即使不知道,也可以主观的认为是你搬老婆出来糊弄人啊。 芩又趟了下去,你啊,城府还差了点。 借口也是门学问。 我摸了摸头,虚心接受批评,才躺下去,突然想起了那钱,说:对了,今天他先斩后奏给我打了2000块钱,用微信打的。 我的天啊。 芩捂着脸,你真是……先不说最后章浩然有没有住进我家,这钱你现在都不能收啊。 为什么?我问。 芩一手推开了我的脸,笨老公,你自己想去,医院没有累死我,回来给你笨死了。 别吵我了,睡觉,睡觉!芩关了台灯。 房间只剩下从窗户外射进来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光线在我现在看来,格外扎眼,我起身走过去快速地把窗帘合上。 等回过头的时候,房间已经一片黑暗,连床在哪都看不清了。 面对着无穷的黑暗,我想起章经海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终究还是没有对妻子说出口。 早上起床,我简单地做了早餐,一家人吃完,妻子开车送女儿上学,芩临别前还嘱咐我快点把钱还了。 而一中离家近,我从来都是步行上班,一路上我拿着手机,在想该怎么跟章县长说,心想现在他未必起床吧。 我到学校的时候正好遇到章浩然,章浩然先看到我,老远就叫了我一声,李老师。 我应了一声,看了下时间,离早自习还有半个小时,我问:今天怎么这么早?他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爸规定我每天必须6点起床。 早起是好事,但6点太早了,你回去跟你爸说,休息同样事很重要的,6点半就比较合理了。 好。 章浩然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个,李老师,你能不能亲口跟我爸说。 我说,搞不好还会被他打。 好吧。 有机会我会提一下。 等我到了办公室,心想这个钱的事拖不得,于是给章经海同样是微信转账转了2000,然后给章经海打了电话。 喂。 喂,章县长,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小李,你说。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我跟妻子说了,但我妻子不同意,我一向争不过她,所以……她怎么就不同意呢?看来还是得找个借口,我们平时不是忙么,经常都没空照顾女儿,所以我妻子准备把她爸妈接过来帮忙,这样的话,我家就住不下了嘛。 那真是可惜了……对不起啊。 是浩然没福气,我还忙,先挂了。 我现在觉得妻子可能是抱有成见来看章经海了,就现在来看,章经海为人还是不错的。 第一节课是龙老师在我班上的语文课,我因为没有课,所以照例在窗外走廊上来回走了一圈,巡视了一番。 我发现章浩然被罚到了教室后面站着,心中冷笑,果然这小子哪有可能说改就改。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答应章经海也是对的,住到我家除了给我添麻烦,还能有什么?教他上本科这事根本就是个笑话。 到了第二节课的时候,我照例还是去走了一趟,发现章浩然还是站在了后面。 我也没多想,第三、第四节课是我在特尖班理科二班的数学课,二班的班主任是顾青松,比我大5岁,教物理,平常老气横秋的,经常给我们任课老师施加压力,提各种要求,算是我合作过的班主任中最令我不爽的。 在顾青松的要求下,我所教的数学课被迫加快了教学速度,特尖班本来就不同于普通班,不仅压力大而且任务重,里面的学生都不是好对付的,被他们问倒是时长有的事。 所以每次给他们上课,我前天晚上都得好好准备,但是昨天被章经海搅动地没了心情,这节课我干脆发了一套试卷,做一次随堂考试。 因为是连堂考试,课间就没有休息时间了,课间顾青松过来正好找我。 顾青松随口问我班上数学的情况最近怎么样。 我说:你上周才问过我。 我这不是关心吗?顾青松说:都说明年英语有可能降到120分,到时候语文数学就是剩下的两个大头。 我能不多关心一下?我叹气,这可能就是普通班班主任和特尖班的班主任之间的区别,于是说:先看一下这次测验吧,我们班比一班教学快了一大截,我是有点怕基础没打好,总之,先看看吧。 你心里有底就好。 顾青松拍了拍我的肩。 这就是我不喜欢他的地方,他的语气里总是有一种他什么都做了,如果成绩没到预期,那就全部是你任课老师的错。 第四节课结束后,我收了试卷,回到了办公室,老师们正准备去吃中饭。 我问龙老师:我看你两节课都把章浩然罚到后面去了,他又犯什么事了?龙老师笑着说:我这不是给小芳出气嘛,就点他回答个我讲了无数遍的问题,他答不上,我就罚他站着咯。 旁边郭芳小声说:龙老师你不用这样。 我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从职业道德来说,这么做还是欠妥了,于是说:昨天他爸带着他来我家了,他爸当着我面打了章浩然一顿,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吧。 龙老师调侃说:要真舍得打,章浩然早给他打死了。 我也不想去争,对郭芳说: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这个班主任给你道歉。 郭芳不怎么会说话,点头回应我。 龙老师又在一旁说:我们这些任课老师可都是受害者啊。 我无语,好,好,你们只要肯赏脸,我都请。 有时候我也拿顾青松来作比较,我觉得我这个班主任做的是有点失败,我对任课老师就做不到像他那样。 【我的学生】(4) 第四节自从我做上班主任起,我常思考怎么才算一个好的班主任。 我还在读师范的时候,曾看过雨果的一句话,说:花的事业是尊贵的,果实的事业是甜美的,让我们做叶的事业,因为叶的事业是平凡而谦逊的。 这句话常用来告诫做教育的,要平凡,与学生不要疏离感,要谦虚,为学生做好榜样。 当年的导师也常教导我如何与学生打交道,如何做一个有耐心、有爱心的教师。 我一直以为作为一名教师,只需要懂得如何与学生打交道。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不仅仅是要和学生打交道,还要面对学生家长、同事、领导。 最后一共来了五位任课老师,算是被小小的宰了一顿。 下午放学回到家,芩正在厨房做饭。 女儿从房间里出来叫了一声「爸爸」,然后打开了电视。 芩听到电视的声音,马上问:「婧婧你作业写完了吗?」女儿扁着嘴,不高兴地说:「我做完了啊。 」芩端着菜走出厨房,对我说:「老公,去把电视关了,不吃完饭不准她看。 」女儿求救地看着我,我怂了怂肩,关掉了电视,说:「乖,听你妈妈的先去吃饭吧。 」女儿垮着脸看着妻子,嘴里嘟囔:「不准我吃糖,还不准我看电视……」「你还生气了。 」芩看着女儿,说:「别人家的孩子边吃饭边看电视你就学,别人家孩子周末都去补习班你怎么不学?」芩一向对女儿很严厉,这下婧婧眼眶又红了,小脸蛋倔强地看着妈妈,又不敢顶嘴。 我柔声说:「婧婧,听你妈妈话,先吃饭。 」女儿和妻子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婧婧耍着小别扭来到餐桌前吃饭。 我和妻子也坐了下来,芩问我:「今天跟章县长说了吗?」「我说了,钱也还给他了。 」我顿了顿,又补了句:「我就跟他说爸妈要来帮忙照顾婧婧,家里住不下。 」芩说:「他没说什么吧?」「他能说什么,总不能强买强卖。 」我吃了几口饭,又想起章经海临走前对我说的话,那句话总是扎在我心里。 「对了,章经海对我说……」我提了一下。 「对你说什么?」芩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好说出来。 「说了什么?」芩又问我。 我随口撒了个谎,「他希望我给章浩然补课,我还在犹豫。 」芩说:「你愿意就去补呗。 」我笑着说:「我才不愿意。 」芩说:「你可以答应啊。 章经海毕竟是领导,你跟他搞好关系,总是有好处的。 」「你要我去巴结他啊。 」芩说:「什么巴结,没亲没故的,我也不指望他帮你什么,混个眼熟,不给你穿小鞋就行了。 」我反问妻子:「你在医院是不是很受领导青睐?」芩笑了笑,「那当然了。 」「当心不怀好意。 」芩笑得更灿烂了:「那你可得好好看住我了。 」我无语,只能埋头吃饭。 晚上我接到了老朋友冯君的电话,他算是我的发小,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的,到了高中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也还是同一所学校,是我最铁的哥们。 他是在市里搞房地产销售的,平时忙的人影都见不着,这时突然找我,我怕是他出了什么事,于是跟妻子说了声,就出门去酒吧找他。 冯君订了个卡座,点了一桌酒,看到这阵势吓了一跳,我一屁股坐下,一连串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你这样子失恋了还是得了绝症了,要把自己喝死吗?」冯君看着我说:「跟你一起不喝酒还能做什么?」我知道他指的是找小姐,说:「你也少去风流潇洒了,家里有了老婆你还不老实,非要离了去后悔吗?」冯君点了根烟,说:「到了这年纪,除了玩女人和搞事业,我是真没觉得还有什么可以搞的。 」「你这是什么思想,迟早要玩死。 」我不屑。 冯君说:「你呢,你一个大好男人,当年在一中也是年级前几名,最后怎么混成个老师。 」「老师怎么了?」冯君推过来一瓶酒,「先喝酒,我再跟你说说老师怎么了。 」我一看桌上十几瓶,地上还有两件,说:「先说好了,我明天还要上课,不能多喝,别以为我怕你。 」冯君哈哈笑了笑,一杯酒下肚,说:「你说你当老师,一年四季就那个样,拿着死工资,有什么意思。 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你说你当个老师,能叫事业吗?」「怎么不叫?教书育人不比你卖房坑人高尚?」「有钱吗?」冯君说:「我卖房虽然累得跟狗一样,基本没有什么节假日,更没什么寒暑假,但是有钱啊,事业就是钱,钱就是事业。 」我喝了一杯酒,「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冯君摇头,「我要是你,我就要做特级教师,金牌教师,要做全一中最响当当的那个,就算是校长也得给三分面子。 」我驳斥说,「学校上班不是高考,全凭本事。 学校有些东西,不是光凭本事就行了。 」「所以我说你为什么非要当个老师。 」冯君说:「不过我也真的很羡慕你,能找个好老婆,当年龚芩愿意为了你回到这个小县城。 」他突然提这个,我看出了他有心事,说:「别说了,先吹一瓶吧。 」冯君接过酒,碰完杯,一股脑儿就喝了下去。 我也跟着一瓶酒下肚,打了数个嗝,恍惚想起了当年大学那会我和龚芩的事。 我们是大二开始谈的恋爱,芩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她想考市里的医院。 但最后,因为我,她还是跟着我来了这个小县城。 这时冯君说:「新来的销售总监把我踢出局了。 」「怎么回事?你没当上?」「是啊。 」冯君苦笑,「我以为以我的资源这个位置一定是我的,结果还是敌不过天降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山不容二虎,再说,他做的够绝了,把我下派到这县城来,我继续呆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准备离开这里,去大城市闯荡闯荡。 」冯君说得很豪迈,但焦虑的眼神出卖了他。 「你老婆怎么办?」「等我在那里立足了,再接她过去。 」我说:「来,干一杯,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哪里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你呢?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吗?」冯君问。 我老实说:「我已经很满足了,有漂亮老婆,有乖巧女儿,有稳定工作,就不贪心了。 」「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是事业。 我们都30多了,谈情说爱的年纪过了,风流的年纪也过了,不追求事业还剩什么。 」我说:「论工作我自问心无愧,但我毕竟只是个老师。 难道你要让我辞职做生意吗?」没想到冯君眼睛一亮,「不是不可以啊!说真的,我早有这个想法了,我们两兄弟去搞工程,正好我有门路。 」我连忙摆手,「别,我不是这个料,亏本了,龚芩非跟我离了不可。 」冯君笑着说:「我也就说说,你要真辞职跟我混,我还不敢带你呢。 」我举杯邀他干了一杯。 说:「我总有一天会当真的。 」酒慢慢喝着,跟往常一样,聊着聊着话题就聊开了。 冯君是个风月老手,在还没女朋友的时候,那时他还在曾1个月有26天晚上在夜总会渡过,而且每天晚上都是点不同的女人。 冯君很自然又开始吹嘘起最近的风流事迹,冯君抽着烟,脸上笑眯眯的,边说似乎还在边回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我越来越喜欢小的妹子。 」「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我说。 冯君摇头,说:「也不全是,别嫌我说话直,像龚芩那样岁数不长在脸上的上哪找第二个去啊,我去过的场子没有100也有99了,就没见过比龚芩漂亮的,一个个都说自己19岁,结果一看身份证86年的,我差点吐了出来。 这女人年纪一上去,身材啊脸啊,那统统都要看不得了。 」我喝了一口酒,说:「你一口一个龚芩的,是不是想打我老婆主意啊。 」冯君怔了一下,说:「这玩笑没意思啊。 我这只是打个比方嘛。 」说着,冯君露出淫笑,继续说:「最近新来个妹子,那脸蛋至少9分,而且还清纯的不得了。 」「别逗了,清纯的会出来坐台?」「缺钱呗。 清纯的也会缺钱啊。 」我笑了出来,又是几杯下肚,我问他:「上了没?」「那倒没有,人家不出台。 」我笑,「功夫不行啊。 」冯君说:「所以我才越发喜欢啊。 要不要,那个……下次我带你去?」「怎么?你要把她介绍给我。 」「那我舍不得。 不过她有个闺蜜也在那上班,跟她一样漂亮,是个会玩的,包你喜欢。 」在冯君的长年耳濡目染下,我确实对那种地方产生了兴趣,这会在酒精的影响下,我竟产生了非常想去的想法。 但我还是摇着头表示拒绝。 冯君调侃说:「你这样人生是有缺陷的,哈哈。 」「滚你的。 」我回应。 就这样喝着喝着,冯君的脸上还是难掩没落,酒越喝反而越愁。 冯君又打开一瓶洋酒,张口就是一杯。 我只是看着他喝,直到最后他趴在桌上,看样子是醉倒了。 他家在市里,我也不知道他来这边住哪,只能先带回家了。 我给芩打了电话,芩很快就开车来过来了。 芩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知道你跟他在一起就不会干什么好事。 」我苦笑:「他最近有点惨,你就将就将就他吧。 」好不容易把冯君抱到车上,芩发动车子,问我:「她老婆终于跟她离婚了?」「别瞎猜了。 」我解释说:「他升职失败,而且还被新来的领导发配到我们小县城卖房。 他受不了,准备辞职去大城市闯荡。 」芩「哦」了一声,说:「我是真同情他老婆。 」很快到了家,我背着冯君上楼回到家,把他扔到了客房床上。 冯君就跟死猪一样,抱着被子打起了呼噜。 我忍不住鄙视说:「就这酒量还敢说自己混夜场的。 」我和芩也累了,洗漱收拾完,我和芩睡到了床上。 芩可能是平时上班真的很累,再加上点体质的原因,她总是能很快的入睡。 我喝了不少酒,但反而很清醒,想起冯君夸芩的话,我看向芩的脸。 可是现在关了灯,我看不真切。 我伸手抚摸上芩的脸,想着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怎么夸它们都不过分。 可惜我是教数学的,写不出优美的语句。 我的手向下摸上了芩娇挺的乳房,只能量出它们的尺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