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分节阅读1 离婚 作者:淮上 1、第 1 章 ... 十五岁的黎檬背着书包回到家,刚进门就被吓呆了。 客厅里片狼藉,蒋衾把靳炎压在地上狠狠拳下去,靳炎当即火了,翻身脚把蒋衾踹到墙上,怒骂:“给点颜色开染坊了是吧?老子他娘的揍死你!” 靳炎的样子非常狼狈,左眉骨被揍得通红,袖子卷得边高边低,江诗丹顿表带早断了,整个人就像只气急败坏的大公鸡。 蒋衾也不好到哪里去,眼镜被打碎半边挂在鼻梁上,衬衣扣子掉了地,他弯腰捂着被狠狠踢了脚的肚子,紧接着顺手抄起酒柜上瓶还没喝完的红酒对着靳炎的头砸了下去。 黎檬大叫:“停——!停停停停!” “我日!”靳炎把夺下酒瓶,简直出离愤怒了:“姓蒋的你是真心想弄死我对吧,妈逼的你是在外边勾搭了哪个小白脸!说清楚!今天就跟老子说清楚!” 蒋衾拳把他揍翻在沙发上。 靳炎跳起来就要回击,黎檬个箭步冲过去抱住大腿:“爸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别打了别打了!” 靳炎被踉跄拖回沙发上喘着粗气,双眼通红。 蒋衾转身回到卧室,把手机、钱夹、笔记本和几件换洗衣服往包里塞,大步流星走出来,冷冷道:“离婚协议书我会发到你邮箱的。” “妈了个x的离就离!谁不离谁是孙子!” 黎檬被吓傻了,下意识道:“妈……” “晚上自己叫点外卖吃了睡觉,明早记得上学。” 蒋衾把镜框扭曲的眼镜扔进垃圾箱,砰的声摔门而去。 黎檬觉得真是糟透了。 他爸把他妈给打了,然后他妈把他爸给甩了。 他问靳炎:“你到底跟我妈吵什么,上次那女的后来不是给钱摆平了吗?我以为你们都和好了!” 靳炎脸色阵青阵红,半晌怒道:“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吃了饭洗洗上床睡觉去!” 黎檬鄙视的看他眼,回房给蒋衾打电话。然而蒋衾手机没人接,从八点到十点,整整打了三四个小时,黎檬终于困意深重睡了过去。 临睡前最后的印象是门缝里透出客厅的光,靳炎动不动坐在沙发上抽烟,地上丢了七八个空啤酒罐。 黎檬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人生危机——父母离婚。 他度以为像靳炎和蒋衾这样的同性伴侣是不会离婚的,从记事起他们的感情就很好,靳炎开着内地颇有影响力的娱乐公司,蒋衾在大会计师事务所供职,经济条件优裕家庭氛围自由,他曾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虽然偶尔有点小吵小闹,可那是正常家庭生活的磕磕绊绊,最激烈次也没有带过夜——第二天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这俩人就和好如初了,黎檬为此嘲笑了他们很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因为年纪渐渐上去,两人都过了三十,脾气反而冷静隐忍下来了。 年前有阵子黎檬觉得家里气氛很不对,蒋衾神情总是冷冷的,靳炎也副老子懒得说的模样,后来才知道靳炎跟帮制片人出去喝酒,包厢里叫了屋子女艺人,偏偏被蒋衾撞个正着。 这事没有惊起很大水花,除了其中个女演员打电话给靳炎说她怀孕了,结果被靳炎飞快的拿钱堵回去之外,蒋衾基本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示。 然而从那时起这个家就有些不对了。 蒋衾工作忙,整天整天早出晚归。靳炎本来就经常要出差,那阵子出差频繁,黎檬几乎很少见到爹妈两人呆在起。偶尔几次三人齐聚,靳炎说话却总是带刺,蒋衾则压根不说话。 黎檬知道他们迟早要吵架,然而没想到吵得这么激烈,没想到贯斯文温和的蒋衾会出手打人。 这当中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黎檬半梦半醒间咬牙切齿的想。 明天就去问蒋衾,维护家庭完整的重任就全落在小爷头上了。 靳炎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窗外天光大亮。他身高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和衣睡在米二的沙发上,正睡得迷迷糊糊,手伸出去便把手机撞下了茶几。 “妈的……”靳炎不耐烦的坐起身:“喂,干嘛?” “老靳,”卫鸿的声音在电话那边非常严肃,说:“你知道你媳妇正起草财产分割协议书准备要离婚的事情吗?” 靳炎暴怒道:“是啊!我不知道!真是谢谢你特地来提醒,老子谢谢你全家!” “……哦不谢,应该的。你在哪儿呢?要兄弟带酒来陪你醉方休不?其实我蛮同情你的,年纪大把的媳妇没了,上哪儿再找个去哟……” 靳炎简直忍不住要咆哮,然而十几个小时前的怒气就仿佛燃尽了的篝火,最终只剩下点混杂着火星的灰烬,再也没力气吼了。 “……我在家,”他有气无力的道,“出门小心点,别给记者拍到。” 风头正劲的当红哥卫鸿,同时也是圈内公认的老好人,拎着两瓶白酒两碟小菜亲自登门,满脸是“啧啧啧我就知道你有这么天”的同情。 “哟你看你这脸,青红黑紫应俱全,开染坊了你这是。孤枕难眠的滋味好受吗?” 卫鸿坐下来倒了两杯酒,又把椒盐花生米和夫妻肺片盛在碟子里摆上,副推心置腹要开始谈话的表情。 “老靳,我说差不也就得了吧,你脾气急点大家都知道,但是怎么样也不该下手打呀。你以前就老犯这种原则性错误,我还以为你早就改了呢,怎么昨天又犯?蒋衾差点就进医院了。” 靳炎脸色沉沉的不说话,半晌才哼笑声。 “蒋衾那臭脾气也不是年两年的了,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人家又没克扣你吃又没克扣你穿,急了也就冷暴力两天,就算看在人家当年陪你白手起家的份上,也不该说打就打啊。” 卫鸿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靳炎终于忍不住了,指着自己熊猫般的眼眶问:“你觉得这也是我自己打的?!他揍了我少下你知道不?!” “这……这个……老靳,”卫鸿无奈道:“蒋衾胜在数量,可你胜在质量啊。” 靳炎:“……” “听哥的话,酒醒了乖乖去给蒋衾道个歉,以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过日子。你俩路风雨兼程的不容易,当年吃糠咽菜的日子都过来了,怎么现在就闹到这种境地了?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卫鸿捡了个花生米,又示意靳炎吃菜。靳炎盯着筷子半晌不动,神色阴沉莫测,突然把酒杯重重放,说:“这事没完。” “别在那胡说,你没完没了了都!” “你不懂,”靳炎字顿道,“我告诉你,蒋衾在外边有人。” 卫鸿惊呆了。 “看不出来吧,开始我都不相信。是,我是有时喝个花酒应酬应酬,但是我没把麻烦带到家里,除年前那次之外我可没现在他眼前!他呢!他简直就是把老子的尊严往脚底下踩!” 卫鸿张了张口,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亲眼见着的?” 靳炎面色阴郁,个字不说。 “兄弟,这事可不是乱猜的,你你你……你冷静点,蒋衾怎么在外边有人了?” “……” “你看到了还是抓着铁板钉钉的证据了,蒋衾跟你摊过牌吗?捕风捉影是夫妻感情大忌啊我可告诉你,何况蒋衾那种人他有可能出轨吗?你不出轨就不错了!” 靳炎冷笑声,仿佛想说什么却又忍了下去。 卫鸿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半晌才见他伸手比了个九的手势。 “九个月,”靳炎说,“九个月没让我碰指头。” 卫鸿:“……” “开始是身体不舒服,上医院又检查不出什么来。回来就开始工作忙,抓着出差的机会就往外地跑,然后说我晚上打呼噜非要搬到书房去睡。各种各样的理由,总之就是不让老子近身。” “每天晚上听他在隔壁睡觉我都欲火焚身得恨不得撞墙,这是我家啊,他娘的这还是我家吗?!有这么不人道的吗?!开春的时候什么办法都使出来了,只差没下春药了,人家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靳炎把筷子猛的拍,差点打翻玻璃碗。 “我跟你说,他简直就把我当污染源样走路都避着,要不是当着孩子的面他简直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个字!你媳妇有这样对你吗?我不说九个月了,就说个月!你受得了吗?” 卫鸿果断道:“提都别提。” 靳炎冷笑声,“知道昨天是怎么打起来的吗?昨天下午趁孩子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在厨房做饭,我就在那看着特别没法忍,就过去想跟他聊两句。” 靳炎嘴里的“聊两句”显然不能完全概括他的行动,不过卫鸿大概能想象发生了什么事。 “老子还没干什么呢,他就转身往外走!结果我追上去他还让我走远点!你说我能不气吗?!那时我还忍着跟他说道理呢,没说两句就拉扯上了,结果他娘的这小子就开始动手了,后来还拿红酒瓶子对着我砸!你说这要砸实了,我现在还能坐在这?!” 卫鸿点头严肃道:“婚内强奸未遂,确实不该坐在这了。” 靳炎火冒三丈,怒道:“什么叫婚内强奸,老子是他男人!这是老子的合法权利!剥夺我这项权利就他娘的是违法!” 卫鸿:“……” “我告诉你,要么蒋衾真的得了什么病——这个我能接受,要么就是他在外边有人了,妥妥的。前种几乎不可能,我知道他正常得很。后种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不然他不会把我当重度污染源样整天躲着。” “……我还是觉得蒋衾不大像出轨的人……” “我跟你说卫鸿,你不了解他。我们刚处对象那会儿有个人老纠缠他,他跟那人就现在这种态度,恨不得呼吸都拿个透明玻璃板儿隔开。我老早就觉得他这样对我肯定有问题,就是没抓到证据。” 靳炎脸色都扭曲了,杀气腾腾道:“要是给我抓到是谁,看老子不活撕了他!” 卫鸿只觉得眼前这男人是长期得不到满足导致欲火太旺烧坏脑子了,他谨慎的想要不还是给他请个心理医生比较靠谱,请他出去嫖就算了,风月场合里找个蒋衾type的比较困难。 就在这时靳炎手机来了条短信,是他跟蒋衾的心肝儿子黎檬小同学: “爸我就跟你说声今天下午逃课了,反正学校的课也没什么意思。我找到蒋衾了,你这个没用的看不住老婆的男人,我去帮你把蒋衾给哄回来。” 靳炎的手指颤抖着。 卫鸿脸被雷劈过的表情,半晌说:“好孩子,养儿防老这话尼玛真没错啊!” 2、第 2 章 ... “养你就是讨债来的,”蒋衾说,“上来坐。” 黎檬麻溜儿的爬上酒店大床,和蒋衾肩并肩的坐着,看他手里那本德文原小说。 黎檬和蒋衾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然而他俩有着各种方面惊人的相似:脾气、性格、爱好和长相等等。显著的点是蒋衾智商极高,而黎檬也不遑让,上学以来共跳过三次级。 周围圈朋友次怀疑他们是失散年的亲戚,要么黎檬就是蒋衾十几岁时搞出来的种。然而靳炎次铁板钉钉的否认这种可能性,副“这是缘分啊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的表情。 黎檬看了会儿,说:“凶手是那个滑雪教练。” “不要每次看到半就忍不住炫耀你知道剧情,小心把你赶出去。” “你忍心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吗蒋衾同志!”黎檬指责道:“不给做饭离家出走就算了,区区剧透小事都这么计较!” 蒋衾无言看他。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嘛,”黎檬立刻把尾巴伸出来摇摇,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蒋衾同志?要我押着靳炎同志上门负荆请罪吗?差不得了啊我跟你说,现在回家你还能享受到帅哥儿子的撒娇卖萌脱衣舞豪华补偿套餐,晚了可就米有了!米有了!心动不如行动你还是赶紧跟我回去吧!” “……黎檬同志,”蒋衾说,“你跟靳炎真是亲父子,毫不掺假的,耍无赖都这么相像。” 他穿着酒店提供的厚实白色浴袍,目光因为少了眼镜的遮挡而显得加清晰明亮,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看就完全不吃黎檬那套。 “你又不前凸后翘,又没有36d,就算跳脱衣舞也没什么看头。再说就算你会跳也不能掩盖身为学生却逃课的事实,按我的脾气应该把你揪去学校让你对着教导主任跳跳。” 黎檬张口结舌半晌,突然否认:“不要,她会爱上我的。” “相对于脱衣舞,你需要苦恼的是另件事,”蒋衾说,“靳炎和我离婚之后,你打算跟谁?” 黎檬知道谈话终于转到他最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去了。 就像每个在父母离婚时被问“爸爸和妈妈你到底想跟谁”的小孩样,黎檬的第个念头是:瓦勒个擦!小爷不想回答! “我希望你跟靳炎,”蒋衾道。 “——啊?你不要我?” “靳炎是你亲生父亲。” “可你是我妈啊!”黎檬立刻伶牙俐齿的接上下句,“不是亲妈胜似亲妈啊!” 蒋衾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 “黎檬,”他疲惫的道,“你知道你名下有时星娱乐百分之七的股份对吧?” “就算……” “时星娱乐没有上市,股份全掌握在当初几个主要股东手里。靳炎有百分之四十,你有七,我有十二,你知道游离在外的股份有少吗?” 黎檬瞬间反应过来:“百分之四十!” “是的,”蒋衾说,“非常微妙的数字,恰好比靳炎的个人股份那么点点。也就是说,只有当我或者你跟靳炎在起的时候,他对公司的掌控权才是完全保险的。” “换个角度说,如果你跟我在起,完成财产分割后靳炎的股份比例为二十六,作为监护人我除了自己的二十六之外还掌管你的那百分之七……” “那不是很好吗?你成大boss了,可以去公司把那群恨不得黏在我爸身上的小明星都赶跑……” “太天真了,”蒋衾说,“这意味着游离在外的股权大于我或靳炎,只要操作得当,山河易主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黎檬的世界观顿时受到了震撼,“那……你……你就别跟靳炎离婚啊!” 蒋衾冷笑声。 黎檬穿着校服衬衣,五官带着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稚气和鲜明,皱起眉来的样子有种靳炎特有的味道。 不过靳炎给人的感觉是深邃沉肃,黎檬年龄没到,只让人觉得烦恼。 “是因为上次那个女的吗?据说已经摆平了啊。靳炎心里是有你的,你不知道他知道这事时手都抖了,个劲跟卫叔叔说:‘给她少钱都没问题,就是千万别给蒋衾知道,不然我就去跳楼……’” “哦,他说过这话?” “比真金还真啊!可惜后来你还是知道了,那段时间我直琢磨着要不要叫人在窗子外边装圈护栏,万真跳下去可怎么办?” 蒋衾拍拍黎檬的头,说:“要跳早跳了,嚷着要跳的人才最不会跳,别担心。” 黎檬深以为然,随即觉得不对:“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婚的啊?” 蒋衾皱起眉,仿佛十分迟疑。 但是他有个让黎檬小同学很满意的地方:靳炎经常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而蒋衾则尽量把成年人的世界展现给孩子看,并引导他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去寻找答案。 果然他最后还是说了:“我也不知道。” “从去年开始起,我看到他就觉得很厌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已经不是我认识十几年的那个靳炎了,好像从那时开始起,他就变成了个我不熟悉甚至很陌生的人。” 黎檬呆住了。 “我有时很害怕,”蒋衾说,“那个我深爱了十几年的靳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是他在我没注意的地方偷偷改变了,还是他从没存在过,以前直是我单方面厢情愿的幻想?” “蒋、蒋衾……” “后来那女演员发短信给我说她怀了靳炎的孩子,当时我竟然没有半点惊讶,心里只有种故事结局般的解脱感。” 蒋衾顿了顿,声音带着叹息般的喑哑,仿佛刚出口便消失在了酒店房间冰冷静寂的空气里: “我脑子里只有句话,就是它终于来了。” 黎檬晚上回家的时候看见靳炎睡在沙发上,卫鸿哭笑不得,拎着两个空白酒瓶子说:“不怪我,你爸喝起来止不住,人喝了半斤。” 黎檬面无表情道:“你可以直接把酒瓶子砸到他头上去了谢谢,蒋衾会感谢你的,你做了他昨天想做但是没成功的事。” 卫鸿好奇问:“你妈怎么说?” 黎檬耸耸肩,进房间去扔了书包。 “我要吃蚝油爆虾、八珍豆腐、糖醋排骨和木须肉,现在就去给我做。”几分钟后他从房间探出头,颐指气使道:“敢溜走的话我就告诉我爸,当初那个女明星是从你手机上看到我妈电话号码,从而发短信给我妈说她怀孕了的。” 卫鸿的表情就仿佛生吞了个西瓜。 “下次就算上厕所也要随身带着手机,没用的大人。” 黎檬轻松击溃客厅里这位红遍全国的影视圈哥,施施然回房等吃饭去了。 晚饭后黎檬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客厅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 “喂,是黎檬吗?”电话那边声音很轻柔,“找下靳总好吗?” 黎檬警惕问:“你谁啊?” “跟靳总说我是赵雪,他知道的。” “他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被哽了下,“哦,其实就是公司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我待会再打来吧。” 黎檬微笑道:“公司里的事就该告诉我了,小爷好歹是个标准的太子啊。赵雪是吧?哪个部门的?谁告诉你我们家电话号码的?” 赵雪小姐显然被这传说里十五岁天真无知纨绔奢侈的小少爷惊到了,半晌才勉强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靳总天没来上班,我……我们都很担心。” “小姐,”黎檬说,“虽然我没见过你,不过我现在以公司股份百分之七所有人的身份给你立个规矩:下次除非公司倒闭,否则别打我们家电话。再被我发现次,你就被fire了。” 电话那边静寂无声。 黎檬款款挂了电话。 “……谁啊?”大概是说话声音惊醒了靳炎,他慢慢起身打了个哈欠,两眼发红的坐在沙发上,几千块钱的衬衣就像抹布样挂在身上,愣是穿出了穷困潦倒的diao丝气质。 “打错电话的。”黎檬挑起眉毛看着他父亲,哼笑问:“——谁不离谁是孙子,嗯哼?” 靳炎差点被亲生儿子击k.o.,然而他已经没力气发火了。 “卫叔叔临走前烧了几个菜放在冰箱里,要吃自己拿出来微波炉转转。还要喝吗?” 靳炎反应迟钝的摇摇头。 “再喝点嘛,说不定喝着喝着蒋衾就回来了呢。” “……黎小檬小同学,你这毒舌是跟谁遗传的?!” “毒舌总比家暴好,我又没动手打人,也没上脚踢人,没个小女生上门跑来说怀了我的孩子……” 黎檬摇头晃脑的在客厅里转圈子,边从各个角度欣赏他爹气急败坏的脸。 “黎小檬小同学,”靳炎有气无力的道,“我理解你即将失去母亲的恐惧和痛苦,但是请你冷静下来,老子要是真的离婚了,你就成单亲家庭的小孩了懂否?!” 黎檬说:“我也可以气死你,然后带着你的百分之四十股权去跟蒋衾过日子。单亲就单亲,至少我是个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单亲!” 靳炎:“……” 靳炎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蒋衾每天给我做饭洗衣检查作业接送上学放学,人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标准贤妻良母,我干嘛非得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挂着啊?我干嘛不带着你的钱你的公司奔向美好新生活啊?你说是吧老爸?” 靳炎简直郁闷得要命,怒道:“第!给你检查作业这都是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你已经高三了还要人检查个屁作业啊黎小檬小同学!” 黎檬副嗯哼哼哼的嘴脸,跟靳炎某些时候模样。 “第二!你那些校服啊羊毛衫啊全是送去干洗店的好吗,人家每周次上门服务蒋衾他只负责签个单啊!这也叫帮你洗衣服啊是吧!” “哼哼哼哼……” “第三!你老子我每天吃完饭吭哧吭哧在那洗碗的背影已经被你忘光了啊,小学时候朱自清那篇《背影》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怎么就只看见你在作文里热情赞颂每天给你烧饭的妈,没见你提半句每天给你洗碗的爸呢?!” “哼哼哼哼……” 靳炎怒道:“简直反了天了,再哼哼小心下个月没零花钱!告诉你,蒋衾以前就老说我哼哼的时候让他特别想揍人,现在我知道这种冲动是怎么回事了!” 黎檬刚要哼哼,突然想到蒋衾不在家,万真的被暴力也没人来劝架,于是立刻住了嘴。 靳炎气呼呼的坐了半天,自言自语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捡起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脸色阴霾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突然拿定主意,起身说:“我出去 分节阅读2 离婚 作者:淮上 趟,你早点上床睡觉,明早不能再逃学了。” “你……你上哪去?” 靳炎如同匹受了伤的狼,说:“老子才不怕离婚,老子什么都不怕!但是定要搞清离婚是因为什么!” 3、第 3 章 ... 靳炎在周围人眼里,属于那种江湖习气很重的男人。 这跟他家庭出身有很大关系,同时他做的又是娱乐业,免不了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他人在白道上混,黑道上也踩着脚,每年过年总要往特定那几个人账上打笔钱,同时也有人往他账上打钱孝敬。 他穿上西装也人模狗样的像个精英,实际骨子里是怎么回事,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当他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的时候,心里已经拿好了个相当毒辣的主意。 “这人是我媳妇,姓蒋,年寒衾冷似铁的衾。身高米八零,戴眼镜,开辆银色凌志,在世筹会计师事务所上班。” 靳炎两根手指按着照片,从梨花木桌面上轻轻滑过去。 昆洋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问:“靳哥你怎么偏喜欢上个男人呢,这人看上去就又直又精英啊。” “他就这调调。最近我怀疑他在外边有人,昨天刚跟我说要离婚。我就想知道他是为什么要离。你让你的人盯着他,只要看见哪个男的敢撬我墙角,二话不说上去就给我揍。女的就算了,可能性不大。” 昆洋满口答应:“没问题!敢给咱靳哥戴绿帽,不想活了这是!火起来两个都绑了丢护城河里去!” 靳炎脸色顿时变了:“要丢丢奸夫,谁叫你丢蒋衾了?” “……啊?” “我刚要跟你说,动作小点动静轻点,别给我媳妇发现了,不然老子剥了你的皮!” 昆洋顿时无语,手下帮小弟集体黑线。 小弟甲逻辑思维比较强,立刻问:“那……那靳哥,万抓奸在床呢,就随他们去?” “你傻啊,你不会上去装警察查房的?要是真的抓奸在床你也别声张,把那男的绑了给我送来,老子亲自整治他全家。告诉你姓昆的,这事办好了重重有赏,办得不好,你等着我来拆了你家的金字招牌,以后也别在道上混了!” 靳炎这人有个很著名的优点,就是言出必践。跟他同批开始混的大都折了,就算有些混出头的也不过勉强温饱而已,只有他最光鲜最能做生意。 就是因为他重诺。 他早年开始混的时候,有次轻信他人,用公司名义给人当了六十万巨额借款的担保人。结果那人跑了,追债的找上家门,他硬是咬牙不破产,为了还款险些跑去卖器官。那时候不比现在,卖器官还是比较值钱的。他当时琢磨了很久去卖哪个器官,结果蒋衾想办法弄来笔钱,好不容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当时公司有个投资人就是看重他这点才追加了八十万投资进去,觉得他虽然年轻气盛做事不稳,但是原则还在,媳妇也靠谱,家庭和睦齐头并进,终归有天能发达。 事实上他们也都成功了,时星娱乐之前是靠别人提携,现在已经能提携别人了。 昆洋半点不怀疑,靳炎说我要拆了你们的招牌,他就真能干得出来。 靳炎出了古玩店的门,在车上坐着抽了半天的烟。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然而他完全不想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从骨子里生出的懒怠让他什么都不想做,连动都不想动。 昨天下午他看到蒋衾在那煎鸡蛋的背影还冲动得好像头发情的老虎,然而现在那种热情就全灰了,完全冷却了,疲惫得仿佛直接老了二十岁。 男人其实就这点意思,他颇有哲理的想。 在朋友面前充大款,在公司里边充大爷,在老婆床前就是永远充大小伙子。 钱、权、色,少了哪样都不行。就像三角形的三个角,缺了哪个都不完整,缺了哪个生活都要崩塌。 他甚至都不想去公司了,爱怎么怎么吧,明儿就关门不干了,大家都回去吃自己去。当年贫如洗要卖器官的日子都过来了,没道理现在就过不下去对吧? 靳炎把烟头重重摁,刚想着要不随便在车里睡晚算了,就听见车窗外叩叩叩的响起来。 “靳哥还没走啊?”昆洋领着两个小弟在外边,赔笑问:“晚上回家看小太子不?” “小太子跟他妈条心,目前还不大待见他老子。”靳炎问:“你们上哪儿去?” “有个朋友新开了家酒吧,就在转弯酒吧条街上,我带几个人过去给他捧捧场。靳哥要来不?您要是来我就包全场,咱们好好乐乐。” 乐个屁,媳妇都不要老子了。 靳炎这么想着,心里又突然生了股狠劲儿,觉得你蒋衾都出去勾搭小白脸儿了,老子凭什么在这个人躲着黯然销魂,跟没了蛋的杨过似的? 老子就该呼朋唤友前簇后拥的出去找乐子,个电话招十几个小艺人轮番陪着花天酒地!老子又不是林黛玉,躲在这里哭个屁啊哭,哭成渣了媳妇也不见得回心转意啊! “走!”靳炎自暴自弃说:“哥今天给你们当司机,上车!” 昆洋跟靳炎不同——靳炎主要还是白道上的人物,踩脚黑的也不过是家里有些老关系,外带娱乐圈里免不了要点关系背景。昆洋就是完全的混混头儿了,开古玩店是纯粹玩票,手底下带着帮人马,早些年还跟人出去械斗抢地盘收保护费。 所以昆洋的朋友都是那个调调,酒吧刚开就招来批男女公关,开业前三天把市里有头有脸吃皇粮的全请了个遍。 靳炎进门酒吧老板就哈哈大笑的迎过来了:“哟,靳哥!靳哥可是稀客,今天定要好好喝两杯!——立军大乐快去把小姑娘们都打扮齐整了叫出来,谁能攀上靳哥这大贵人,我明天就给她封个厚厚的红包!” 靳炎边被身材火爆的迎宾小姐领去包厢,边微笑问:“最近节气不好,生意怎么样?” “嗨,赔本赚吆喝呗。朋友过来给我捧场,总不能赚朋友的钱对吧。靳哥最近如何?” 靳炎摆手不语。 “靳哥,过度谦虚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大伙儿都知道你投资那个电影马上就上映了,前几天我还听人说电影院门口放老大副海报呢,名导段寒之亲自执导!全明星阵容演绎!跟你说啊靳哥,咱们这的小姑娘们等你来可等疯了,你要是看哪个好,也给提携露个脸儿,咱辈子都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周围人都笑起来,几个穿着暴露的侍应小姐也笑得花枝乱颤。 靳炎敷衍的问:“是吗?”神色间摆明了不当回事。 早些年他还年轻气盛的时候,听到这话就有点免不了的自得,然而男人旦过了三十,心态整个就不样了,现在他对这些虚的东西已经完全淡定了。 这酒吧不愧是本市三教九流的最新集中地,没过会包厢里就来了十几个环肥燕瘦应俱全的女孩子,有的清纯无暇如同白莲花,有的身材火辣好比黑玫瑰,而且还都相当有职业素质,来了也不往人身上贴,只各自热情的向老主顾打招呼切水果。 靳炎手底下众女艺人,牛鬼蛇神见了,哪把她们当回事,只懒懒的坐在边。酒吧老板察言观色,拍大腿笑道:“靳哥肯定是想看看新鲜货,正巧我这有几个绝佳的孩子——来,这就给您叫上来!” 说着起身亲自走出去,过了根烟功夫,果然带来三四个十几岁花颜雪肤的小男孩。 昆洋看乐了:“哎呀我去,你这真他娘的什么都有!过来给哥看看这小脸儿,哎哟喂……你上哪儿找来的这么些好货色?” 老板哈哈大笑,又推搡那几个小男孩:“去,去给靳哥点个烟!” 靳炎只微笑不说话。 这几个男孩确实漂亮,走的都是中性路线,看上去跟美貌少女几乎没什么区别。尤其里边有两个五官特别好的,比蒋衾都高出码子来。 然而靳炎对这些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少的小男孩并不如何感兴趣,心里甚至微微有点膈应。 酒吧老板看他还是不动心,就有点急了,使眼色叫个最漂亮的男孩主动上去点烟。那小男孩也爽快,伸手抽了根大中华,放在自己嘴边点燃了,羞答答凑过去问:“靳哥来根?” 靳炎正懒得理他,突然抬眼瞥,顿时愣住了。 那小男孩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靳哥?” 靳炎心里有些恍惚,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有些悲伤,悲伤里又透出苦涩的可笑。 ——这小男孩的模样,竟和蒋衾年轻时十足十的像! “靳哥?”小男孩进退不得,尴尬问:“您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温文,”小男孩忙补上句:“您也可以叫我文文。” 靳炎默然点头,接过烟抽了口,说:“——你留下。” 文文眉梢动,神色间透出十足的欢喜来,高高兴兴用牙签穿了块西瓜送到靳炎嘴边。 他殷勤的样子就跟蒋衾完全不同了。蒋衾总给人种万事在握又不动声色的感觉,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你犯错了他就默默的改过来,也不责备,也不生气,冷淡却从不发火。靳炎跟他生活了这么年,却从来都摸不透他。 这是靳炎最讨厌他的点。 闲着没事的时候他也寻思,如果蒋衾能像其他人样主动、殷勤、柔情似水,那又该是怎样的光景。然而不论怎么寻思,他都无法想象蒋衾这么高高在上的人俯下身来是什么样。 他有时候发狠,觉得对蒋衾就该暴力下,然而有时又觉得蒋衾就该这样,不然就不是那个被他搁在心里十几年的蒋衾了。 靳炎透过烟雾看着人声鼎沸的豪华包厢,突然觉得很伤感。 “靳哥心里有事?”文文小心翼翼问:“您要是觉得烦,我陪您喝两杯怎么样?” 这小子察言观色的本事有,就是太不会说话了。靳炎觉得好笑,便反问:“你觉得我在烦什么呢?” 文文不好意思道:“您这样贵人的心思哪是我能猜到的,肯定是生意上的大事吧。” “嗯,不对。” “那……那是朋友圈儿里的事?我看这里来来去去的老板们人际关系都特别,今天跟这个好明天又跟那个好,算盘打得比什么都精明,要我肯定应付不来。” “也不对。” 文文讪然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靳哥别怪我,我见识少,老板也经常说我呢。” 靳炎笑,长叹道:“——见识少才好啊!” 这话没头没脑的也没法接,文文只能陪笑坐在边上,突然又听他问:“你今年大?” “哦,过年刚满十七,不过看着脸嫩罢了。老板说要是有新主顾问起就说十六,不过您是咱们老板的老朋友,跟您就说实话啦。” “怎么不上学?” 文文轻车熟路道:“家里穷,有时候就出来打打工。靳哥您要看我好就给点小费呗,下次您如果还来,我就提前空着专门等您。” 靳炎被他逗得笑,然而那笑容非常短暂。 文文跟他聊了几句,便不那么拘谨了,壮着胆子问:“靳哥您刚才看见我的时候愣了下,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好吗?” 靳炎偏过头看他眼,淡淡道:“你很好。” “哦——我还在想您平时看明星看了,保不准眼界特别高,瞧不上我也有可能呢。可把我吓大跳!” 靳炎神色复杂,半晌才说:“单论五官你已经不错了,很演员都没你好。” 文文听加开心,又挨过去点,几乎贴在靳炎手臂上问:“那靳哥喜欢我吗?” 这话不问不要紧,问靳炎脸色就变了。 他这辈子只喜欢过个人,那人就是蒋衾。 那年蒋衾十六岁,家庭富裕教养良好,父母双高知,本人是学校优等生,用天之骄子这个词来形容万万不过分。别看现在黎檬副标准的富二代作风,动辄就逼着靳炎用豪车接送上下学,比起蒋衾当年那娇生惯养的劲儿还是差远了。 那时是蒋衾人生的巅峰,却是靳炎惨淡的低谷。 如果不是当年在靳炎最潦倒的时候跟了他,以蒋衾那圆周率千位倒背如流的智商和几代书香门第的家庭底蕴,现在绝对不仅仅是个普通会计师。 靳炎人生前三十年,最不亏本的事情就是他喜欢蒋衾。就算现在蒋衾看他不顺眼跟他闹分手,也绝轮不到个外人来分薄他对蒋衾的喜欢! 文文看这个男人脸色冷下来,心里就有点发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见靳炎起身,淡淡道:“我去趟洗手间,你随意吧。” “靳、靳哥……” 靳炎大步走出包厢,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烟往走廊上的浮石雕塑上摁,动作狠得让追出来的文文都怔。 然而就在这时,对门包厢的门打开了,蒋衾跟几个穿着西装的男女同事走出来,两拨人瞬间来了个脸对脸! 靳炎脚步顿住了:“蒋……” 蒋衾眉头微微皱了下,目光从靳炎移到后边的文文身上。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看了几秒,言不发的转过身,走开了。 靳炎愣在了原地。 “vinson你认识他吗?”个穿职业套裙的年轻美女快步追上去,笑着问:“我怎么觉着那人眼熟,他还在看你呢。” “你看错了。” 蒋衾习惯性伸手去扶眼镜,手抬到半才想起眼镜已经完全报废被丢进垃圾箱了。然而他手没有放下,而是顺势揉了揉眉心,那瞬间指甲深深刺进皮肤里,疼得满脑子个激灵。 美女关心的问:“要不还是配隐形的吧,我有个朋友是验光专家,介绍给你看看怎么样?” 蒋衾就着揉按眉心的动作摇摇头。 “不了,”他说,“镜框戴太年,我习惯了。” 4、第 4 章 ... 文文觉得这个有钱有势的靳哥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在走廊上看到那个男人之后就沉默不语,脸色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仿佛有些失望有些心惊,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畏惧。 是的,畏惧。 文文很难想象像靳炎这样的男人,竟然表露出如此鲜明的恐惧,硬要用什么比喻来形容的话,就好像做坏事被抓了包,方面心虚方面又愧疚,恼羞成怒无以言表。 “靳哥,您,您还好吧?” “……不,没什么。” “您认识刚才那人?” 靳炎脸色奇怪的看着他,半晌问:“你没发现?” 文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现什么?” 是了,蒋衾的长相和少年时代已有很大不同,而现在还记得他当年眉眼的,除了蒋衾的亲爹妈,估计也只有靳炎自己了。 “没什么,”靳炎说,“我们回去吧。” 他脚步发飘的走回包厢,下意识的喝了两杯酒,觉得脑子里团乱麻。文文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着靳炎开始喝酒就很高兴,毕竟他们这些人除了小费之外唯收入就是陪酒的提成,有些特别能喝的有钱人晚上就能给他们带来几千收入。 “来靳哥,我再敬您杯,”文文殷勤的往白酒里混了点红的,问:“刚才那人到底是谁呀?” 靳炎冷冷问:“你付钱还是我付钱,老子是来给你查户口的?” 文文下惊住了,立刻赔笑:“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我自饮三杯赔罪。靳哥您要查我户口嘛?您尽管查!” 靳炎哪有什么好问他的,半晌没说话,只杯接杯的喝。大概喝得有点上头了,才听他哑着嗓子问:“我老听说现在的小孩喜欢玩早恋,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我……”文文怔了怔,说:“喜欢当然也有啦,但是这种地方……嗨靳哥,您也知道的,这种地方哪有真心呢。” “那行,我问你。比方说你要是喜欢上什么人,而那人穷二白还整天不干好事,时不时闯个祸出来连累你,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文文皱着眉头想了想:“不干好事是指什么?” 靳炎回忆自己十几年前还是个人渣的时候,慢慢的说:“打架逃学,混黑社会,带着帮小兄弟收保护费,隔几个月就要进次少管所……” 文文笑道:“这有什么,像咱们这样的人见得了。” “那如果他进过监狱呢?当然不是盗窃抢劫,别的原因。” “等等看呗,刑期短的话,出来了改好就行。” 靳炎觉得有趣,问:“那如果他杀过人呢?” 文文下呆住了,眼珠盯在靳炎若笑非笑的脸上。 他这时才觉得包厢昏暗的灯光下,这个男人的身影就像头潜伏的豹子,虽然安静蛰伏,却充满了触即发的危险。 “靳……靳哥,”他微微发抖道,“我胆子小,你……你可别吓我。” 靳炎动不动的看着他,足足看了十几秒,才点点头。 “我早该发现,虽然你长得像他,这份胆气却连他十分之都不到。” “……靳哥?” “我开始就知道,他的感觉从来都是延迟的,当时总能撑住口气,事后却要翻来覆去想上很年。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就这点好,旦这口气撑住了,不论如何艰难危险他都能挺过去,再胆大的人都没他靠谱。” 靳炎盯着酒瓶,灯光从鲜红的液体里反射出来显得迷离,然而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周遭靡丽的虚妄,恍惚间看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我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年轻时觉得自己能跟天斗,然而遇上他,才知道什么叫甘拜下风。” “我告诉你,刚才那个人,是个世间少有的狠角色。你要是有天跟这种人对上,什么都别说,有远就跑远吧。” 昆洋打心里觉得靳炎这人没艳福。 找了个身材平板且脸禁欲的媳妇就算了,好不容易上酒吧泡了个貌美如花的小男孩,还喝得酩酊大醉不能人道。 男人真喝到那个地步,别说硬起来了,起来都有难度。他跟几个小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靳炎扶起来送房间去,临走又叮嘱文文:“好好照应他,可别想什么坏点子。靳哥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到时候火起来把你小脸儿划花了你可别哭啊。” 文文心里早怕上了靳炎,哪敢干下药这种风险极大的事,忙着点头答应不提。 昆洋这才放心离开,临走前满腹辛酸的想靳哥这种男人也不容易啊,找个媳妇媳妇跑了,临跑之前还上赶着给他戴绿帽子,这得苦逼才能把自己灌醉成这样呢? 文文夜不敢睡,生怕靳炎半夜醒来发酒疯。然而靳炎睡得很熟,凌晨的时候醒来次,愣愣的看着他问:“蒋衾呢?” 文文下意识问:“谁是蒋衾?” “……蒋衾呢?!” “……谁是蒋衾?!” 靳炎看着他突然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古怪:“成,你就呆着吧。蒋衾要把你煎了还是炸了,我可不管的哦。” 说着他眼睛闭又睡着了,留下文文满肚子问号。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文文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突然靳炎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惊醒了。他回头看靳炎还睡得人事不省,就壮了壮胆子把手伸进他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 来电显示是“黎小檬小同学”。 这谁啊还小同学?文文觉得好笑,把手机按了静音放回去,便不再管它。 手机在口袋里直震直震,大概震了有五六次便停下不动了,文文再次恍恍惚惚睡过去。这次觉睡到天大亮,他正做梦吃早饭,突然被哐哐哐的敲门声惊醒了。 房间是酒吧里的,除非被保安带着,否则外人绝对进不来。文文还以为是哪个前台以为没交钱过来催帐,便打着哈欠过去开门,愣住了。 门外着昨天晚上在走廊上撞见的那个男人。 当时光线太暗,他又跟很穿职业套装的男男女女在起,文文并没有看清他长着怎样的脸。今天在亮堂的地方面对面,他才恍然觉得这人竟然非常好看。 他五官异常标准并且深刻,眉毛修长,眼神深邃,鼻梁很直,乍看上去有种平面模特般生冷无情的感觉。如果拿个模子往他脸上正面盖,出来的应该是个按黄金比例精确雕刻的大理石像。 他个头也高,肩宽腿长,文文要微微仰视才能看着他的眼睛。那瞬间他心里只有个念头,就是这人的皮肤真白,白得仿佛冰雪般,是本来就长这样还是光线角度打在他脸上的效果呢? “请问您是……” 蒋衾说:“别动。” 他伸手捏着文文的下巴,扳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几秒钟。 那几秒种对文文来说其实无比漫长——他都忘了自己还能叫保安。蒋衾的气场非常慑人,直觉好像上小学时被严厉的老师盯着那样,镇得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的确。”蒋衾放开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请问您是……您……” 蒋衾轻轻把他推开,动作缓和却不容拒绝。文文压根不敢叫人,眼睁睁看着他拿了个手机走进去,把将靳炎从床上拎起来! “哎呀您可不能!这这这,保安!保安在吗?” 大清早上酒吧里异常安静,文文这声音虽然不高,却非常醒耳,楼下值班室那里立刻就有了动静,几个保安等等等跑上楼梯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文文颤抖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大白天就把人放进来?” 他回头 分节阅读3 离婚 作者:淮上 看,只见靳炎被惊醒了,蒋衾拎着他的领子居高临下的盯着,直到靳炎茫然的目光慢慢有了焦距,紧接着全身个激灵。 保安还没开口,靳炎底气不足的声音首先响了起来:“蒋、蒋衾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他突然想起什么,理直气壮咆哮道:“我真的什么都没——” “黎檬昨晚离家出走了,今天早上也没去学校。” 靳炎瞬间呆。 “别睡了,”蒋衾冷冷道,“起来跟我去找人。” 靳炎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被蒋衾拎着脖子踉踉跄跄出了房间,文文和几个保安全石化在那里,连声都没敢吱。等出了酒吧靳炎才突然想起来,胆战心惊问:“房费我还没付……” “我进来的时候签过单了。” “你付的?!” 蒋衾手打开车门手把靳炎塞进驾驶席,简洁明了说:“签了你名字。” 靳炎:“……” “别愣着,”蒋衾说,“开车。” 5、第 5 章 ... 黎小檬小同学离家出走得很有特点,他留了封信在蒋衾床头上: “爸爸妈妈我决定离家出走了,这个家已经没有温暖也没有爱了!我不会去学校,不会去围棋社,不会去网球队,不会去蛋糕店,不会去吃冰激凌,不会去楼下公园,不会去学校门口网吧,不会去上次去的那家游乐场……你们不要来找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你们伤心欲绝的儿子黎檬留。” 靳炎中肯的发表了他的评价:“——这小子欠揍。” 蒋衾昨晚在酒吧看见靳炎,便料想他不会回家。黎檬虽然人小鬼大,却容易惹事,蒋衾不放心他人在家,便开车回去睡了晚。 谁知道黎檬越发得了势:爹不要我了妈还要我,反正总有人要我,那我就折腾回吧。 蒋衾现在回想,觉得自己昨晚不应该回家。黎檬在这点上跟靳炎是个性子,有人关注便闹得愈欢,晾着他他反而老实。如果放他人在家整晚,保不准他自己就乖乖洗洗上床睡觉去了。 车厢里片沉寂,靳炎头痛欲裂的开车,蒋衾不断打电话去朋友家询问情况。卫鸿昨晚通宵赶戏没回家,段寒之带狗看兽医去了,几个朋友都各忙各的,还有相熟的演员接电话时没有醒:“不知道啊蒋哥,我昨晚跟朋友在块儿呢,太晚了就睡在……睡在……咦这是哪儿啊?咦你是谁啊?” 蒋衾默默挂了电话。 靳炎把车往路上停:“报警吧。” 蒋衾手指在手机上划,开始按110。靳炎却突然把他的手按住,没头没脑道:“我昨晚喝太了,对不起,下次不这样了。” 蒋衾言不发的盯着他。 他们是少年的枕边人?如果连这话都听不懂,蒋衾简直白瞎了他百六的智商。 靳炎这人就这样,他要是心怀愧疚又想澄清什么,也绝对不当面字句的澄清,而是转个弯儿检讨别的错误。比方说他喝了,意思就是他人事不省没碰那小男孩,也可以延伸到他跟朋友出去没回家看孩子,还可以延伸到现在孩子离家出走他觉得很自责…… “关我什么事,”蒋衾低下头说:“身体是你又不是我的。” 他挣开靳炎的手,刚打110还没接通,突然靳炎把将手机拿了过去。 “你……” “蒋衾,”靳炎问,“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蒋衾愣了愣,二话不说拳就往他脸上揍过去! 这拳简直又快又重,搁往常靳炎估计十有八九得中招。然而这时靳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直接巴掌挡下来,顺势把蒋衾的手拧拉,瞬间把他整个人从副驾驶席上拉了大半过来! 靳炎从小混混出身,片儿刀打群架是与生俱来的本领,蒋衾这种半道出家的资深优等生哪能比得过?他用力把手往回抽,靳炎的禁锢却像铁钳样强硬有力,就着这个相贴的姿势居高临下盯着他,说:“你跟我来句实话,就算有也不要紧,我不怪你,咱们还能重头再来……” 蒋衾脸色都变了,怒道:“放手!” 靳炎冷冷看着他,目光深沉内敛,脸颊处的肌肉却是绷紧的。 他这样子其实很可怕,就仿佛面对猎物却忍耐着不下口的野兽。 蒋衾张了张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是沙哑的:“靳炎,你放手……儿子还没找到,你想在车里打起来吗?” “我们每次吵急了开始打,你都没留过力,但是每次他们都说是我家暴你——蒋衾,你就是有这种本事,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温和无害逆来顺受,实际上谁都不知道你整整折磨了我九个月,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靳炎顿了顿,眼神深处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亮光。 “我这人有很毛病,但那也是被你蒋衾惯出来的。你不能用十几年时间点滴把我纵容成这样的人,然后临了突然说,你嫌弃我了,不要我了,转头就找了别的小白脸。” “你把我惹急了,小心我真的连你都下手。” 靳炎眯起眼睛,微微低下头,说话时嘴唇几乎贴在蒋衾的额头上: “媳妇,我想跟你起开开心心过日子,不想到最后我开心了,反惹得你辈子恨我。” 黎檬小同学说:“尼玛这老天爷都恨我——!” 早上出门还冷飕飕的,下午便出了奇的热起来。小同学把大衣脱下来放公园椅子上,个不慎,丢了。 黎檬捶地大哭道:“钱包还在里边啊啊啊啊啊啊——!” 有道是龙游浅底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没了钱包的富二代立刻遭罪了,在陌生的公园里不知道往哪去。难道要捡个小破碗坐在街边,把尾巴伸出来向路人摇晃,好讨点钱回家吗? 黎小檬小同学抽抽噎噎,觉得尾巴还是很宝贵的,除蒋衾之外连靳炎都摸不得,何况是向陌生人展示呢——太折损个堂堂富二代的尊严了! 黎檬沿着大街走了半晌,天色渐渐晚下来,抱猫遛狗的老人纷纷经过,大排档散发出热腾腾烤龙虾的辣香。小同学又累又饿,托着下巴蹲在马路牙子上,突然看见街道对面有个棋社,几个人正夹着棋盒往里边走。 黎檬小时候正值时星娱乐上升期,靳炎忙着公司生意,只有蒋衾个人给他启蒙。蒋衾为此辞职在家,别的爱好没有,只沉迷于下棋。无奈家里有个奶娃娃,也不能出门找棋友,只能致力于把自家人培养成棋友。 靳炎倒是很努力去学了,学完后七窍通了六窍——仅剩窍不通,蒋衾觉得朽木不可雕也,气急败坏之下把目标转向了咿呀学语的、无辜天真的黎小檬,结果发现黎檬反而靠谱。 这简直丧心病狂,要知道黎檬当年两岁半,刚学会从数到九十九。可怜咱们小太子,从小被按在棋盘边学吃饭,奶糊糊滴得满棋盘都是,个不慎还会被蒋衾用报纸来打小手心。 就这么从两岁打到六岁,黎檬上学了,蒋衾也终于解放了。他很高兴的拎着电脑出门上班,回家发现黎檬围着小抹嘴,穿着小罩衣,端端正正坐在棋盘前说:“妈妈,来下棋吧。” 蒋衾:“……” 蒋衾于是痛下杀手,把六岁的黎小檬杀得鬼哭狼嚎。 那段时间是男人的黄金事业期,不靠谱的爹妈都在忙自己的,黎小檬倍感寂寞倍感孤独,每天放学后就去同桌家开的棋社混日子。结果混不要紧,小学毕业那年,黎小檬杀遍棋社无敌手,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神童。某天靳炎来接儿子放学,路过棋社时只见黎小檬的小胖手往棋社大门指,说:“爸爸,那是小爷我的地头!” 靳炎万万没想到儿子跟自己当年样无师自通学会了占地盘,顿时心酸又欣慰,颇有种江山万代、后继有人的感觉。 黎檬小学跳了两级,初中又跳了级,靳炎塞了点钱,让他十二岁上了私立高中。大概是年龄太小基础不牢靠的原因,黎檬在高中成绩倒是般,唯出色就是围棋。 十五岁那年他通杀蒋衾,赢得了“未成年人不做家务不倒垃圾”的权利。随后在跟蒋衾的对局里他胜率超过百分之八十,最后他执黑般都贴蒋衾八目半。 蒋衾其实有点郁卒,因为他早不下棋了,他现在迷上了推理小说。 靳炎则感到压力颇大,有个智商超群的媳妇已经夫纲难振了,结果尼玛基因突变生出个神童儿子来!在家里简直没地位了! 黎小檬于是被严厉镇压,在家里只准做功课,不准下围棋。靳炎也是片拳拳慈父之心,心说这年头只有通过高考上大学的,没听说下棋还能下进大学的,不好好学习怎么成呢?虽然家里有钱可以塞,但是流的好学校还是要自己考啊。 靳炎当年靠着蒋衾拼死了给他复习才勉强考进三流大学,结果刚上两年就半途而废了,为此蒋衾没少说他。老婆的唠叨给靳炎树立了个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小孩子必须要考大学!不考大学将来娶不上媳妇啊尼玛!不考大学老子拿皮带抽死啊尼玛! 黎小檬小同学从此再没捞着在棋盘上痛快屠龙的机会。 就像蒋衾对推理小说的爱样,黎小檬对下棋的爱也是很真挚很热烈的。有靳炎管着的时候不敢随便下,离家出走了总可以下了。 再说黎小檬浸淫此道已久,深知有些棋社是可以拿十块八块小赌把的。他现在身无分文,有了钱就可以去吃小龙虾,有了钱就可以去买冰激凌,有了钱就打车回家继续对蒋衾摇尾巴。 黎小檬当机立断,混进棋社去看,果然里边摆着三五桌棋盘,中间还有个屏幕从各角度拍摄每盘棋局,两个工作人员盯着屏幕,手边上有几个竹制的小圆盘,分别被涂上红、黄、蓝、绿各种颜色。 黎檬有谱了,这是在赌棋呢。 他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正巧有个人正投子认输起身,黎檬立刻屁股坐了下去,开口就问:“——赌少?” 周围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他。 看什么看,没看过这么帅的未成年吗?黎小檬小同学自恋的甩了甩头发,说:“讨厌啦各位亲,要下赶紧下,人家赶时间。” 棋社老板:“……” 周围众人:“……” 此时此刻离棋社五百米远的大街上,正打离婚战的夫夫俩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般事情进行到这里,正常程序就是妻子开始哭闹,丈夫开始呵斥,紧接着夫妻大战,当街开打。 靳炎觉得自己此刻宁愿被蒋衾揍顿。 然而蒋衾不揍他。蒋衾脸色发白,嘴唇紧抿,拿烟出来点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 他在夜幕降临的大街上,侧腰靠着车门,靳炎知道那是因为他有点不住。如果说蒋衾是靳炎的命根子,那黎檬就是蒋衾的眼珠子。这小孩从小就表现出非同般的聪敏,蒋衾在教养他的事上付出了极大心血,为此当年甚至不惜辞职在家,到后来黎檬越大长得越像蒋衾,他就把这孩子视若己出了。 靳炎直觉得他们这是天生的缘分。 当年去做代孕手术的时候,蒋衾对自己没成功而靳炎成功的事情耿耿于怀,为此黎檬刚出生时就以弹他的小脸蛋儿为乐。结果黎檬长到七八岁,夫夫两人都怀疑是当初医院搞错了,靳炎明显生不出这样智商的儿子来啊。 后来上医院去验dna,黎檬和靳炎之间的亲子可能性接近百分之九十九,蒋衾这才罢休,觉得肯定是命运补偿他当年做试管没成。 靳炎看着蒋衾靠在车门上抽烟的侧影,胸口阵发闷。 这个人为他放弃了家庭,放弃了未来,跟他在起吃尽了苦头,临到中年又失去了倾尽心血教养出来的孩子。 蒋衾的人生就是场豪赌,他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当年无所有四面楚歌的靳炎身上,靳炎却让他败涂地。 太狠了,靳炎想。 连他自己都觉得太狠了。 “回家看看吧,”蒋衾抽完烟坐回车,疲惫道:“也许他自己回家了,只是不想接电话。” 靳炎伸手拍拍他的背,说:“我以后……” 千言万语似乎都堵在喉咙里,而蒋衾闭上眼睛,明显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 6、第 6 章 ... 黎檬完全不知道爹妈找他已经找疯了,也不知道段导和卫鸿叔叔已经牵着狗开车出发了,不知道半个城的小混混都开始出动找人了。 他坐在棋社里志得意满,眼前是盘将死大龙连起二十三子的大杀局。 棋社老板此刻的心情简直如遭雷劈——他在这里开局年,远近闻名的把好手,当年险些能进国家队的人物,今天竟然败在个十几岁小孩的手上! 而且他自认没有轻敌,这小孩不到十手就亮了刀,下把他的蔑视之心都打消了。随后真是步步小心招招惊险,好不容易摆出盘凶悍至极的白子大龙,结果被人刀屠尽,瞬间连起二十三子! 而且人家还贴了他七目半! 黎檬表现出了典型年轻棋手的特性,思维快,下手快,凭着感觉走,非常果断利索。难得的是他很有大局观,从十几手前就开始谋算出刀,在完全不长考的情况下浑然天成占尽江山。 “我……我输了。”棋社老板颓然投子,面带不甘问:“小兄弟几段?” 黎檬笑而不答,伸手说:“给钱给钱。” 工作人员用目光请示老板,随后掏了五十块钱放他手边上。 黎檬也不说,拿了钱就往外走。这时天色已经晚了,他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赶紧买点吃的回家是正经。 棋社老板急忙问:“小兄弟上哪儿去,不再下几盘?” “吃饭去!” “棋社里有外卖,吃了再走?” 黎檬定了,充满希望的问:“有烤辣小龙虾吗?” 棋社老板满脸堆笑,牵着他的手说:“吃什么小龙虾啊,赶紧吃个面条回来跟我复盘……小兄弟这步真是神来之笔,跟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檬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只手横伸过来挡住了他,“小兄弟,且慢。” 黎檬抬起头,只见是个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小鼻子小眼,理了个平头,约莫二十岁,说话口音像是外地的,眼神里带着不善。 “……你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摆手,说:“给这位小兄弟买袋烤龙虾回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男子,又像是同伴又像是随从,有个听了这话立刻点头,紧接着就走出了棋社。 “你的晚饭算我请了,作为报答,请你跟我下盘吧。”年轻人顿了顿,说:“我也不欺负孩子,你执黑,只贴四目半。” 黎檬眯起眼睛,只见小平头说话神态居高临下,带着不经意的盛气凌人,便知道这人可能有些来头。 他是靳炎的亲生儿子,靳炎怎么跟手下人相处的,怎么吩咐人做事的,这些东西他耳濡目染,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他知道所谓混地头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个人的时候,最好别跟当地些“地头蛇”们起冲突。 黎檬笑,说:“好啊。” 小平头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倒是有些意外。 “我人小,不经事,万冲撞了大哥,大哥千万别跟我计较。”黎檬往棋盘伸手,爽快道:“——请!” 周围人觉察不对,早就清出棋盘来看着他两人入座。棋社老板在附近也有年头了,没见过那理平头的年轻人,又听他口音有异,便怕出情况,此刻也驻足在边上不走。 黎檬深吸了口气,执黑走了个星。 小平头走了个小目。 开局平平无奇,两人都不是初学者了,走得都很稳重。黎檬走了二连星,小平头则是两个小目,黎檬随即挂角,白子跳,黑子飞,动作都毫不迟疑。 十手不到,黑子开始打雪崩,白子连压带断,时上角变化莫测,围观众人都有点跟不上。第十手黎檬占了个地,小平头拿茶杯喝了口,笑道:“小兄弟反应很快啊。” 黎檬面无表情问:“我饿了,小龙虾为什么还不来?” 小平头不答,随即连下几手占满了角,被黑子连着断,最后只能长。 然而黎檬年少手狠,连连打吃,小平头个不慎走了个点,结果两手过后被黎檬狠狠断掉,局面下陷入僵持。 围观棋友有的偷偷问棋社老板:“白子还能活吗?” 老板沉吟半晌,低声道:“苦活。” 果然小平头也有两把刷子,这个时候走了个单长。 黎檬执子长考,眉头微微皱着。 “这有什么好长考的,直接就压了啊?”边上有人嘀咕,然而话音未落,黑子却没有压,而是搬去了另个角! 小平头心里震,面上表情也不再不以为然。 如果黎檬此时还压,那么白子就可以飞,黎檬必定要挡。然而这么挡,白子就回去搬起来了,黑子顿时落了下风。 所以黑子不压,黑子直接往回搬。 这手既防了下角,又照应了腹地,堵死了白子在边路上封住黑子的路,堪称妙手! 围观众人顿时发出啧啧的声音,还有人说:“果然高明!” 小平头却知道这手不仅仅是棋路上的高明——在边角被吃、白子占先的情况下,黑子明明能下刀,却硬是忍住了往回搬,可见眼前的少年不仅仅能杀,他还能忍! 小平头见过很职业少年高手,九零后这批大杀气四溢,动辄就亮刀猛杀。跟他们下棋,要么设个陷阱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要么就被他们杀得落花流水,这也是当今很成名高手被十几岁小孩折戟的原因。 然而眼前这个少年不同,他的心思谋算非常深沉,给人种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感觉。 小平头收起轻蔑之心,倒是在边角上纠缠了两招。黎檬不动声色,第二十三手,突然变故横生,下手直接尖了个三三。 小平头心说果然年龄小,于是走了个靠。 接下来几手黎檬也不知道是实在饿了,还是年少不喜纠缠,走得都非常敏捷。他这样其实很符合现在中国少年棋手的大流,而小平头仿佛专门克他,连下了几个妙着,在实地上占据了明显优势。 棋社老板吸了口气,心说这个外地人是高手啊。 他曾经跟韩国棋手打过交道,小平头的棋路跟韩国流很像,都善于作战,能纠缠,抢实地,有种特别顽强的味道。尤其当他往中间走的时候,走势非常凶悍,黎檬思索几秒,走了个飞。 小平头笑了。 这孩子确实稳妥,只是稳妥得太过了。 “小兄弟,你不杀可不行啊。”他这么说着,往中路上轻轻搁下子。 棋社老板失声道:“好棋!” ——这步下去,白棋隐约形成大龙之势,而且直接和开局时上边的小目相连,瞬间占据了八成优势! “黑不利,黑不利啊……”几个观战棋友同时喃喃的道。 小平头轻轻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黎檬问:“——如何?” 黎檬根本不理他,随手丢出子。 小平头扫了眼,只觉得那棋隐约有做劫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咦”了声——他为什么要做劫呢? 再仔细看,这步棋和先前走的那个飞遥相呼应,原来也是要做大龙。 这龙要是做起来,棋盘上黑白双龙争杀,来个大劫就精彩了。小平头脸上笑容深,他刚才在心里猜测眼前这少年是五、六段的水平,眼下看估计也就三、四段,面对棋社老板这样的人还能杀两下,面对自己这样步步紧逼的棋,就明显弱了下来。 小平头于是没在意,随手搬了个子,想要隔断黎檬未成形的大龙。 谁知黎檬脸色不变,甚至连眼睫都没抬下。 小平头的手刚离开棋秤,他便从棋钵里摸了个子,淡淡道:“你不是说我不能杀吗?” 小平头愣。 “我啊,其实最喜欢杀了。但是点点杀不过瘾,我喜欢把白子养肥了,然后挥刀下——” 黎檬轻轻落下黑棋: “——杀尽你全家。” 小平头脸色剧变! 着落棋,之前看似毫无章法的黑子便瞬间出鞘,悍然刀屠进白龙中腹——如此刚猛如此老到,仿佛王者之剑凌空而下,简直杀得水银泻地势不可挡! 小平头久久僵在原地,半晌才勉强道:“怎、怎么可能……” “接着下,还没完。”黎檬抬眼微微笑:“——看在你请我吃晚饭的份上,今天黑子贴你八目半。” 2. 靳炎开车回家的时候,在楼下就看见公寓里片漆黑。 蒋衾抱着最后点希望上楼看过,确定黎檬没回家,当即就不住了。 靳炎看着他坐在沙发里动不动,心里非常难受,走过去半跪在沙发边,轻声问:“天没吃东西了,给你下碗面条好不好?” “……”蒋衾看他眼,没说话。 “明天带你去配个眼镜吧,是我的错,我手太重。” “……” “蒋衾,”靳炎握着他的手,沉声问:“你再等夜好吗?明天,明天我怎么样都把黎檬给你找回来。来乖,去吃点东西睡觉,乖。” 蒋衾轻轻挣脱他的手。 他的表情充满疲惫和沉重,仿佛在不堪重负的情况下又被残酷的事实迎面重击,如此残忍如此直白,仿佛静默而血腥的哑剧。 “没有。” 靳炎时没反应过来蒋衾在说什么:“——没有?” “我没在外 分节阅读4 离婚 作者:淮上 边有人。” 靳炎愣住了。 “我们认识这么年,你应该知道我是从不说谎的。虽然早年在时星的财务报表上……”蒋衾顿了顿,低声道:“可那也是为了你。” 靳炎心里突然产生个很不妙的预感,“……是,我知道。” “你还记得赵承强吧。” 靳炎眼皮跳,说:“记得。” “那是我这辈子除了时星娱乐之外,唯件不能与外人道的事。” 靳炎从小混混挣扎到今天的地位,野兽般的敏感和直觉曾经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卫鸿曾形容他是长了獠牙的野兽披上了人皮,可见他对危险的嗅觉是么敏锐。 此刻这种嗅觉就在不断发出警告,他刹那间觉得非常危险。 “蒋衾你要不等到明天再说,今晚实在是……” “你让我说完。” 靳炎不敢说话了。 “如果没有我,今天坐在时星娱乐掌权位置上的不会是你。如果没有我,当年赵承强事发的时候你就已经死过千万次了。靳炎,这两件杀头的事情我都替你做了,今天你就当发发善心,放我条生路吧。” 蒋衾抬起手覆在眼睛上,说话声音带着叹息:“时星娱乐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归你,如果能找回黎檬,黎檬也归你。我只要我名下的百分之十二和半存款,我的车我开走,这套房子留给你,西边正出租的那套归我。” 靳炎傻了,满脑子就句话:他还来真的! “古董和收藏品我要拿去折现,因为我现在需要现金。这个你也别不理解,万哪天我进去了,你也知道里边是怎么样的,那真是喝口水都需要钱。” 靳炎失声道:“别开玩笑!我怎么能让你进去!” 蒋衾不理他,只盯着空气里漂浮的某个点,半晌才声音虚浮的道:“我实在是太累了,靳炎……跟你这么年,我实在是太累了。” 阵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靳炎的心,他顿时口不择言起来:“别他娘的跟我废话!我是有缺点但是绝对没到那个地步!当年的事情早过去了,就算再提起来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来睡觉,别他娘的东想西想!切还有我呢!” 蒋衾默然不语。 靳炎如同困兽般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突然厉声道:“你不就是恨我在外边跟那些人瞎闹,年初又有个不长眼的打电话来说她怀孕吗?我都知道,你他娘的这点心理洁癖就是改不了!蒋衾,大不了我以后天天晚上七点钟准时回家,再有下次我就把自己手给剁了!老子说到做到!” 蒋衾这下倒是抬眼看了看他,正当靳炎忍不住要发毒誓的时候,却只见他笑了下,说:“不是。” “……什么?” “不是因为这个,”蒋衾说,“至少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因为这个。” 靳炎皱起眉头,最开始这三个字让他想起九个月前的某天,蒋衾最初开始推拒他,并对他不假辞色的时候,“——那你是因为……” 蒋衾沉默半晌,刹那间靳炎几乎觉得他的目光是痛苦的。 这可稀奇了。 向万事尽在掌握、从不慌张出错的蒋衾,沉稳深重极度理智的蒋衾,竟然也有被什么东西折磨,没有办法作出决定的时候。 作为经常被蒋衾纠正错误的方,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靳炎就几乎要欣赏起他这种姿态来了。 “我……不可以告诉你。”蒋衾说,“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房间里片静寂。 黑暗的河流从落地窗外席卷而入,慢慢把他们都淹至没顶。 就在靳炎刚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他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卫鸿的号码: “喂老靳,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段导用手机刷围脖的时候看到有人拍了黎檬的照片,在永庆路家棋社里跟个韩国人对弈!” 靳炎厉声问:“哪个棋社?!” “清泉……轻泉……哎媳妇,是哪家棋社?” 手机那边响起段寒之标志性的亲切声音:“你叫谁媳妇呢卫鸿同志,跟靳炎混久被他拉低了智商吗,直接把微博转发给他对你来说难度好高好复杂哟?” 卫鸿:“……” “早跟你说过别担心靳炎看不懂微博,蒋衾还没正式甩掉他吧?蒋衾的智商我放心。转发吧,记得艾特他下。” 卫鸿:“……” 7、第 7 章 ... 靳炎咆哮表示他智商虽然不如自家媳妇高,但是区区条微博还是能看懂的! 原博主是个颇有八卦精神的棋友,内容是:“在永庆路棋社惊见韩国棋界‘血手’金大成!金七段在跟小正太对弈,实况转播中~哈哈~” 转发不过三十,然而博主以孜孜不倦的报道精神继续转播了下去: “序盘金七段占先,小正太棋亏着,但是中盘骤然发力屠龙,搏杀异常凶悍!小正太gj!” 然后底下发了小正太的照片——黎檬侧着脸,眉心微蹙,执子长考,紧抿的唇角仿佛刀锋般带着冷冷的气息。 靳炎长相是不差的,甚至可以说非常俊朗,不然当年也不会成功俘获了十几岁的蒋衾。 黎檬显然拥有很好的外貌基因传承,照片被转发六十次,还不乏“好萌啊”“萌正太!”之类的评价——段寒之就是以萌正太为关键词在微博乱搜,无意中看到这条微博的。 靳炎问卫鸿:“段导最近都在搞什么重口的play啊?!” 他们开车上路的时候蒋衾刷到第三条微博,这次照片上拍的是棋盘:“惊天号外!白子中盘再造大龙,小正太毫不畏惧悍然亮刀,黑157神之手开出天下大劫,白160进入收官阶段!” 评论片惊呼:“不可能!”“绝对有造假!”“求鉴定是否有ps,不然博主把金大成照片也拍出来!” 当然也有人问:“小正太是谁啊?好像没在棋赛上见过。”“这年头新人啊,金七段不会有故意放水吧。” 靳炎蒋衾两人同时头痛欲裂。 半小时后段寒之打来电话,语调热烈并友好:“小正太收官大胜哟,要我帮你们念下转播吗?” 蒋衾阴下声道:“别闹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蒋衾,生命就在于闹腾,不闹腾的人生不叫人生,你现在跟靳炎闹离婚这不就是大闹腾吗?”段寒之兴致勃勃的对着手机,念:“——‘惨烈之极的收官战,金七段表现出强大的官子手段,小正太稳如泰山态度强硬!黑201手强行围空,简直寸山河寸血!金七段长考半小时后,终于不堪重负,推秤认输!’” 蒋衾连话都不想说了,就在那里用手指用力揉按太阳穴。 段寒之满意的道:“卫鸿过来转发下这个微博……哦用我的账号转,这样以后我就可以骗关锋说其实我会下围棋了。” 蒋衾虚弱道:“真是够了……” 同时刻在清泉棋社,小平头在棋盘下角重重拍下两颗白子,脸色难看得几乎不像活人—— 官子大胜七目半,简直是神样的收官。 他在韩国号称血手,中盘屠杀能力闻名三国棋界,今天是第次如此惨烈、如此绝望的被人反屠。而且这个杀得他溃不成军的小孩,官子时竟然展现了超乎般想象的强硬和稳重,瞬间甚至让他产生了“对手定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前辈吧”这样的错觉。 小平头眼里布满血丝,突然抬头问:“你学棋几年了?!” 黎檬老老实实道:“两岁开始,十几年了吧。” “你是几段?!” “业余棋手没考段……我爸不让,说影响学习。” 小平头起身,神态异常狰狞,周围有人看不好还偷偷退了半步,低声议论:“他真是金大成?” “没错吧,上个月才来中国比赛。” “那这个小孩胜了金大成,怎么说也得有业余六、七段的水平吧。” “难说,保不准人家就是专业的呢?” 小平头紧紧盯着黎檬的脸,想从上边找到点撒谎的痕迹,然而少年脸色平静坦然,毫无畏惧。 就像他的棋风样:他总在走“正确”的棋,该杀时杀,该让时让,凶狠凌厉却不妖不诡,完全不因对手而改变自己的心性和步调,稳定得简直让人心寒。 金大成不是顾忌他棋艺高明,严格来说黎檬的走位还是受着定限制的——他毕竟小,不像职业高手那样百无禁忌;但是这份天生带来的可怕的稳定,却让他悚然而惊! 韩国人深吸口气,终于勉强欠下身:“失礼了。” 黎檬很有礼貌的说:“哦,没关系。” “这是我的名片,我叫金大成,如果你以后还下棋的话,我们总有天会再次遇上的。” 韩国人双手递过名片,黎檬接来看了眼,塞进牛仔裤屁股口袋里,本正经说:“好的金叔叔,不过我没有名片你介意吗?我叫黎檬,柠檬的檬不是卖萌的萌。以后你不会遇上我的,因为我坚定的认为我爹妈不会再闹离婚了。” “……”金大成说:“啊?” 黎檬刚要再说什么,突然棋社门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靳炎声怒吼:“黎小檬——!给我滚出来!” 黎檬瞬间尖叫声,屁滚尿流冲向门口:“爸——!妈——!” 金大成动作僵硬的回过头。 黎檬宽面条泪迎风飘扬,尾巴摇得能当风扇使,电光火石间犹如出了膛的小炮弹般头扎进靳炎怀里,险些把靳炎的胃从嘴里撞飞出来: “——爸爸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你把蒋衾哄回来了吗——!再闹离婚就真不管你们了我实在是吃不消了——!肚子好饿好饿我要吃蒋衾烧的糖醋鱼——!” 靳炎半晌没动静。 黎檬抬头望他爸脸上看了眼,灰溜溜转过身向蒋衾求救:“妈……” 蒋衾脸色生冷如铁,边卷起袖子边大步走来。 黎檬尾巴毛瞬间炸开,火速跑到靳炎身后尖叫:“蒋衾要暴力我了!蒋衾又要暴力我了!妻不教夫之过爸你赶紧管管他——!蒋衾求你不要暴力我——!” 蒋衾把拎出黎檬,二话不说兜头巴掌,差点把小儿子打得当场背过气去。 “你不服也没关系,黎檬。”蒋衾哑着声音说:“这是最后次了,等我走后保证再没人打你,你爱如何就如何吧。” 黎檬从小娇生惯养,从没被靳炎弹过指头,蒋衾那巴掌还没把他的火气打上来,紧接着心就浇了个彻底凉: “蒋衾……蒋衾我再也不敢了……你千万别走我不想被其他人打……” 黎檬把鼻涕把泪的号啕大哭,蒋衾此时回过神来,也觉得当街打孩子不大像,不由就在那里不好下手了。 所幸靳炎的个性比较能撑得起来,赶紧手拉了蒋衾手拉了儿子,二话不说两个都塞进车里,直接踩下油门往回开。 这时已经很晚了,黎檬天没吃饭,在车里抱着蒋衾的大腿抽抽搭搭,哭得几乎要断气。靳炎从后视镜里不断看他们,半晌咳了声说:“今晚都回家睡吧。” 蒋衾不说话。 黎檬哭得打了个嗝,可怜巴巴问:“你们和好了吗?” 这下两个大人起沉默了。 “我都离家出走了,你们怎么还不和好?!” “……” 黎檬深感受了欺骗:“在面临失去唯儿子的危机下你们还吵得起来?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吗?你们不应该抱头痛哭然后握手言和,见到我就声泪俱下的忏悔不该闹离婚让我受到心灵伤害吗?!” “……”靳炎问:“你喜欢肉体伤害么黎小檬小同学?” 黎小檬小同学瞥眼蒋衾脸色,瞬间缩了。 车厢里片静寂,半晌黎檬胆子稍大了点,依偎着蒋衾说:“我今天下了盘很好的棋呢,可惜你们都没看见。” “……” “要是以后不上学了,天天下棋该好。” “……” “如果以后我拿到个世界冠军,你们就不离婚了行吗?” “……” 小太子终于怒了:“你们都哑巴了吗没用的大人们!还想不想当世界冠军的爹妈了,嗯?!这时候该怎么煽情还用我来教吗,赶紧边发誓重归于好边来拥抱我啊!” 靳炎手扶额手开车,已经不想说话了。 蒋衾倒是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黎檬相当敏感,立刻把水汪汪的眼睛看过来。 “你是不是世界冠军,我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蒋衾叹了口气,低声道:“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是如此,永远也不改变。” 黎檬固执问:“那你们还会在起吗?” 靳炎从后视镜里抬眼看去,此刻蒋衾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言描。 “我不知道,”蒋衾说,“大人也有很问题需要自己去弄清,黎檬,你别逼我。” 8、第 8 章 ... 那天晚上蒋衾去睡了书房。 靳炎把孩子哄上床,坐在床边上长吁短叹,很有点不胜唏嘘的意思。 黎檬穿着小花睡衣,眼巴巴问:“蒋衾真的会离开我们吗?” 靳炎不说话,半晌反问:“他说不带你走?” “嗯,他说你需要我的股权。”黎檬突然感到很好奇:“爸,你说蒋衾哪点不好,为什么你还在外边找别人呢?” “我只爱你妈个。” “那那个徐晓璇是怎么回事?” 徐晓璇就是打电话给靳炎说她怀孕的女明星,靳炎根本没敢确认,他直觉第反应就是给钱,给的钱,只求蒋衾别知道这件事。 他不是怕蒋衾知道了会闹分手——当时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蒋衾有天真的要跟他分手。他只是觉得,不管是不是真的,蒋衾如果知道了,应该是非常伤心的。 靳炎从小就知道,这世界上对他好的人不,而蒋衾排在第个。 “我当时真的喝了,”靳炎颓然道,“现在想想当时那酒应该不大对,那种地方保不准酒里掺了点助兴的东西……问题是卫鸿那天也在啊,他喝得不比我少啊,他怎么就溜达着回家了呢?” 黎檬鄙视道:“归根结底还不是你自制力不强。” “你懂什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酒是个害人的东西,你长大了最好少沾。” 靳炎凝神想了会儿,又说:“不对,你妈今天提起另外的事……问题我怎么也想不起我还有什么事对不起他。” 黎檬骨碌爬起来:“对的对的,那天我去酒店找他,他说觉得你现在变了,还说觉得你很可怕!你干什么坏事给蒋衾知道了?” 父子两人茫然对视,都完全摸不到头绪。 但是直接问蒋衾是不可能的——蒋衾口风之严难以想象,放在革命年代那就是标准的烈士。 黎檬小心翼翼的问:“爸,你觉得如果蒋衾真的走了,他会上哪去呢?” 靳炎随口道:“我怎么知道。” “他还会留在这个城市吗?这样我每个周末还能去看他。” “不知道。” “那……他有亲戚吗?”黎檬眼珠转,说:“我从来没听说蒋衾还有家人。” 靳炎微微震,刹那间想起蒋衾的父母。 他对那对大学教授夫妻的印象如今已经非常淡薄,最深刻的幕是有次他在街上遇到蒋衾,停下来刚说两句话,他母亲就来了,拉着蒋衾低声问:“你怎么跟这种人混在起?快走快走!”边抬头扫了靳炎眼。 那瞬间给靳炎留下的印象之深,甚至后来他父母拿着刀把他们赶出门的场景都有些模糊了,那眼却还留在靳炎的记忆里。 从那时起他就再没把那对高知夫妇放在心上。蒋衾跟他来到这个城市打拼的时候,他们两个都穷二白,后来混出头了,蒋衾开始给他父母打钱,但是没过久那对夫妇就换了账号,显而易见是真正的恩断义绝。 后来蒋衾用了靳炎的手下——那是他仅有几次动用靳炎的势力——查清楚父母搬到了什么地方,然后经常买东西让人送去。 但是之后那东西也退回来了,收到包裹的当天蒋衾不在家,靳炎看了就让人扔了,事后没让蒋衾知道。 如果他们离婚了,蒋衾会不会回去呢? 如果他回去了,父母还会不会接受他呢? 靳炎以前特别恨蒋衾的家人,后来随着年纪增长,慢慢也能理解那种清高、富裕、书香门第传统夫妻的想法了。他试着以身代入下,觉得蒋衾回去后被接受的可能性实在相当低。 不能离婚啊,他心里沉沉的想着。 那天晚上靳炎个人躺在床上,做了个梦。 他梦见很年前的个夏天,好像自己才八九岁的时候,跟保姆搬到弄堂个小小的院子里,邻居家小男孩在院子门口,皮肤白得仿佛女孩子,眼睛黑黑的湿漉漉的,好奇的往里边看。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蒋衾。” “蒋什么?嗯算了,走,哥带你去河里抓鱼。” “哦,好。” 年幼的小蒋衾于是傻乎乎把手搁在靳炎掌心,俩小孩跑着去抓鱼、抓知了、掏鸟窝,整个夏天的疯玩,直到蒋衾的父母从国外游学回来,得知切之后恨得不行。 “妈妈跟你怎么说的,离隔壁家小孩远点知道吗?” “他们家不是好人,他爸是……他妈也不是他爸的正经老婆。跟你说你也不懂,总之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沾上这种事!” “看看你整个暑假都学什么了?钢琴也不弹,大字也不练,去井边上跪着去!” “晚饭前把爸爸给你布置的家庭作业补齐!以后不准再随便出去玩!” …… 靳炎在弄堂里住了两年,直到消息传来,他妈死了。 没有名分的私生子,立刻陷入到无依无靠的境地里去:他爸只偶尔才想起他,他的兄弟们则恨不得他早点死。 那段时间靳炎喜欢上了听蒋衾弹琴。 蒋衾练琴的时候,就把后院窗户打开,靳炎像个猴子样窜到墙头上,听见他在琴房里遍遍的练《致爱丽丝》。 当时他并不知道曲子的名字,只觉得好听而已。后来他在各种音乐会、高级酒会上听见人弹,没有谁能像记忆中蒋衾样弹得那么好,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靳炎十二岁的时候,成了满街小孩的头儿。他表现出了典型的父辈基因:残忍,果断,刚毅,有号召力,是个天生的领袖和枭雄。蒋衾当时还在规规矩矩的上学,从不上街来跟他们起混,但是他仍然被靳炎罩着。每当他被人堵小巷子、抢零花钱的时候,只要大叫声靳哥哥,靳炎立马横空出现,称之神兵天降也不为过。 那段时间射雕英雄传红遍大街小巷,靳炎偷偷跑去录像厅里看过,再听蒋衾奶声奶气叫他“靳哥哥”就倍感豪迈,从此不顾蒋衾的反对,执意叫他“蓉儿妹妹”。这个外号直持续到蒋衾十五六岁为止,因为那时蒋衾上高中了,拳头硬了,靳炎再敢这么叫,他兜头按着靳炎就揍。 当时靳炎已经是这块地方名副其实的小混混头儿,不说驰骋风云,呼百应是有的。因为跟人械斗抢地盘、拎刀打群架还进过几次少管所,就算最老到的片儿警听到他的名字,都倍觉头疼。 而蒋衾是另个极端:他斯文俊秀,学习出色,年资深三好学生,弹手好钢琴,而且英文流利顺畅,据说父母早就打算好把他送出国留学。 这样的人偏偏敢拉着靳炎按倒就揍,靳炎被打得哎哟叫唤,却从不还手。 其实那是靳炎生命里最惨淡的日子:在年酒色无度之后,他父亲终于死在了女人的裙底下,身后留下不计其数的家产和条价值万金的走私航道。靳炎头上的几个哥哥此时全都长大成人,没有个是吃素的,当即在灵堂前争作团。 他父亲在时还能对老来子照拂二,走了就真的没人管靳炎了。如果不是蒋衾偷偷把零花钱给他,又从家里偷钱帮他交学费,估计靳炎当时就会被高中开除学籍,从此真正沦为打家劫舍的小混混。 年后靳炎有次在酒桌上喝醉了,强行搂着蒋衾对别人说:“老天其实很厚待我啊!小时候有老娘,老娘走了还有老爹,等老爹也翘辫子了,还有你们蒋哥管教我照顾我。没有你们蒋哥,哪有我的今天啊!” 同桌人纷纷称是,都过来给蒋衾敬酒,弄得他哭笑不得。 靳炎比蒋衾大了岁,知人事却比他早好几年。那时靳炎天天跑去录像厅混日子,有时候里边放些粗制滥造的三级小黄片,他也跟着在后边看,看完回来血气沸腾。 但是当时跟他们起混日子的小太妹很少,就算有几个长得也不漂亮。靳炎生命中出现的第个美人,就是他的“蓉儿妹妹”。 蒋衾十五岁时已经开始发育,声线变沉个头窜高,皮肤白得如同冰雪,眼珠是淡淡的琥珀色,在学校里很让小姑娘们脸红心跳。按理说他跟三级片上浓妆艳抹的光屁股女人完全不相像,然而靳炎却觉得,蒋衾怎么看怎么漂亮,怎么看怎么诱人,大夏天穿短袖的时候还让他流过几次鼻血。 那时候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靳炎只知道有些哥们儿在起互相打炮。他看着蒋衾觉得发馋,就半诱骗半强迫的哄蒋衾陪他“体验体验”。 少年时代的蒋衾对他向有种盲目的信任,于是紧张的脱了衣服任他上下其手。结果靳炎是二百五,手下没轻重,半途中指甲狠狠擦刮,疼得蒋衾差点没抽过去。 靳炎慌得 分节阅读5 离婚 作者:淮上 抱着他直亲,好不容易才让蒋衾缓过来,然后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靳炎只好抱着他自力生,结果发现这点也不难——看着蒋衾的脸,他自己没怎么动手就痛快的射了。 为此蒋衾两个星期不愿搭理他,连作业都不给他抄。 蒋衾上高中的时候,他父亲在美国的教授朋友决定把孩子送来中国旅游,并且在蒋家住了半个月。 那美国少年比蒋衾大两岁,个头足有米八五,玩手好篮球,金黄色短发,只耳朵上打了耳钉。当时外国人走在大街上已经不会被当做珍稀动物那样被围观,但是在高中里,那小美国佬还是个稀罕物儿,每天引起大量学生驻足观赏。 是的,他每天去接蒋衾放学,就像个发光体样定时定点出现在学校门口。 蒋衾因此很恼怒,因为他每天放学都是跟靳炎起走,而他父母却是坚决制止孩子跟靳炎来往的。小美国佬眼睛很尖,他怕人告密。 小美国佬点不觉得自己讨人嫌,每天笑嘻嘻的跟在蒋衾后边跟他天南海北神聊。虽然十句里未必能得到句回应,但是他仍然津津有味,毫不厌烦。 靳炎为此相当吃味,在他眼里看来,蓉儿妹妹就是他的,任何人稍微看眼都不行——为此他策划了几次恐怖行动,每次都因为小美国佬机警,从而侥幸逃脱。 所幸蒋衾不大理睬小美国佬,只要三个人都在,他就只跟靳炎说话,副“我完全不会说英语”的样子。靳炎有阵还很庆幸蒋衾英语不像他其他学科那么牛逼,但是很快他发现他错了。 那是他们高中暑假第天,期末考试完后全班狂欢,胆大的男生甚至弄了点啤酒互相灌。结束后蒋衾先走了,小美国佬照例屁颠屁颠的跟上,靳炎本来要去打台球,突然灵机动,跑去半路上跟踪蓉儿妹妹。 结果就是在弄堂门口,他看见小美国佬硬拽着蒋衾,很急切的说着什么。他个劲伸耳朵,偏偏又听不懂美国人那么急那么快的英语,只能看见蒋衾面无表情,半晌才回个字:“no。” 美国佬:“#$%^*&()(^%@##^……” 蒋衾:“no。” 美国佬:“……” 蒋衾:“no。” 靳炎简直笑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美国佬急了,做了个动作让他差点跳出来——他把抓住蒋衾的手,低头往他脸上亲去! 靳炎那瞬间的心情是很复杂的,第感觉是:我靠这小美国佬是变态!紧接着是:蒋衾只有我能亲他又算哪根葱?! 他立刻抄了块砖刚要跳出去,就只见蒋衾把推开美国佬,二话不说当胸脚,当场把人踹出了两米开外! “get a;from me you jerk!”蒋衾暴怒道:“leave me alone!” 靳炎:“……” 后来娱乐圈里朋友怀疑靳炎这样的人怎么能生出十四岁通晓三种语言的儿子,简直不符合遗传学原理。靳炎对此认真的解释:“你们不懂,是孩子他妈的基因牛逼。” 小美国佬泪奔回国之后,靳炎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他也想亲蒋衾,想做亲密过分的事情;他不能允许别的男生女生靠近蒋衾,因为这个从七八岁起跟在自己屁股后边掏鸟捉鱼的小男孩,那是他个人的所有物。 靳炎无师自通的明白了什么叫同性恋,虽然他也喜欢毛片儿上身材火爆的艳星,但是他从心里渴慕这个跟自己样带把儿的兄弟。 靳炎最大的幸运在于,这种十几年的铁哥们有方突然变弯的事情九成九都要演变为杯具,不是兄弟反目就是翻脸成仇;只有他几乎没费什么挫折,就把蒋衾骗上了床。 很年后他沾沾自喜的问:“喂蒋衾,其实当时是你先暗恋我的对吧,是不是也觉得哥当年很帅很英俊?” “是啊,”蒋衾淡淡道:“尤其是你穿开裆裤掏鸟窝的时候。” 蒋衾直对他们失败的第次耿耿于怀。 那是高二寒假蒋家父母出差,蒋衾逼着靳炎来他家复习功课。靳炎当时已经是当地小混混的头了,很有点准黑社会老大的风采,大半条商业街的业主们都怵他。然而蒋衾声令下,靳炎百般不情愿也得带着书包上门去听训,稍微迟到五分钟都不敢。 除夕当晚搞定寒假作业,蒋衾亲自炒了两个菜,开了瓶红酒,两人在漫天烟花下相对吃饭。就是那天靳炎喝了,搂着蒋衾含混不清的问:“跟哥过辈子好不,嗯?” “说胡话呢你。” “没说胡话。你要愿意就点下头,不愿意就算了。” 蒋衾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靳炎只觉得全世界焰火齐放五彩缤纷,瞬间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满心里只有句话就是: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他低下头去狠狠亲吻蒋衾,混乱的呼吸里带着急切和粗鲁,双手用力奇大,肌肉绷得简直微微发抖。蒋衾想抽出手腕却差点被他勒断指骨,开口呵斥却又被咬到了舌头。 那是他们最为慌乱和狼狈不堪的第次,靳炎完全没有实战经验,而蒋衾几乎两眼抹黑。进入的时候他简直要活活疼昏过去,疼痛稍微减退后他立刻凶狠的咬了靳炎口,差点咬下靳炎肩膀上块肉。 那个齿痕直留了很长时间,等靳炎成年后才慢慢消退。然而他觉得点也不亏,毕竟当时很爽——本来他觉得蒋衾毕竟是男的,这种事情再刺激,也不会有小黄片上男女在起那么爽的。 然而事情却很出他的意料。 蒋衾从小娇生惯养,皮肤异常光滑细致,又有点凉浸浸的,摸上去像是触碰绸缎样让人相当舒服。同时他体型虽然削瘦,却不像很青春期少年样瘦得嶙峋,也不像靳炎那样肌肉全绷在骨头上。他的身体看上去很有点匀称柔软、骨肉均亭的意思。 靳炎于是很餍足很亢奋,直摆弄到半夜,直到蒋衾哭得嗓子都哑了,脸色是白得跟纸样才勉强停手。结果蒋衾第二天就高烧路烧到三十九度。 事后靳炎足足赔了半年小心,赌咒发誓无数遍,才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 高三那年蒋衾没少用这个来要挟靳炎好好学习,而靳炎就像所有怕老婆的男人样,只能蔫头蔫脑的竖着耳朵听训。最后复习阶段简直生不如死,靳炎天天被迫做题到深夜,商业街的业主们和少管所的警察叔叔们都深以为奇。 大概是被蒋衾代考神的威力所影响,靳炎高考竟然只差最末流大学分数线十几分。按理说这时候他就应该乖乖卷铺盖上技校去了,但是很突然的,靳家几个哥哥出面疏通交钱,让他上了大学。 原来当时他们家族那血流成河的夺嫡之战终于落下序幕,该掌权的掌权了,该发财的发财了,该送命的也送命了。胜利者们开完庆功会突然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拍脑袋说:哦尼玛!咱们还有个亲兄弟呢! 靳炎毕竟比他兄弟们的平均年龄小了十几岁,第是私生子,第二没有母家势力,对胜利者们完全不能造成威胁。况且他本人相当有点混黑道的天分,要是能培养出感情,保不准以后还是个助力。 蒋衾当时考上了全国重点,七岁以来第次不再整天跟靳炎厮混。开始他还不觉得,等到上大二的时候,才突然发现靳炎好像有点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浮躁、粗心、逞强斗狠的少年,而是个年轻稳重、颇有城府的男人了。相反直在两人关系里承担监督、修正、引导作用的蒋衾,在靳炎面前倒是显得有点学生气。 蒋衾不知道靳炎在这两年里疯狂吸收了来自黑道家族的能量,几乎每天都在脱胎换骨般的成长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靳炎其实已经变成了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完全不认识的人。 靳炎自己心里清楚,却刻意不让蒋衾意识到这点。 因为他爱他——如果说少年时代他只是喜欢蒋衾,现在他已经是在爱这个人了。 其实按照蒋衾的脾气,哪怕发现靳炎在往那条路上走,也不会立刻对他产生什么反感。蒋衾反应比较慢,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往往能完美应对,而那件事引发的情绪却要很长时间以后才能给他造成漫长的、持续性的影响。 靳炎深知这点,却不能冒蒋衾当场翻脸离去的危险。 在蒋衾这件事上,他点风险都不能冒。 所以每当蒋衾放假来看他的时候,他都表现得非常正常:跟同学侃大山,看球赛,出去喝酒,带蒋衾起打游戏。不得不说这番伪装成功到了极点,蒋衾虽然直觉疑虑,却仍然盲目的、毫无异义的选择了相信他。 他最只是觉得三等学校鱼龙混杂,靳炎可能受了点影响,不过因此而稳重下来倒是件好事,他也放心了很。 这种完全不符合蒋衾智商的、愚蠢的信赖直持续了很年,甚至当他们俩的事情爆发,蒋家父母眼看出自己儿子所爱的那个男人其实非常危险、并不择手段极力拆散他们的时候,蒋衾都完全没觉得靳炎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他用了很年才发现,这个让他为之而离家出走、前途尽毁的男人,其实早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了。 而当初被他按着写作业、起在除夕夜阳台上看烟火的少年,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离他而去,从此只留在了少年时代悠远深长的回忆中。 9、第 9 章 ... 靳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长久以来警醒的神经让他在意识还很朦胧的时候就觉察到身边有人。他猛的睁眼起身,紧接着看见蒋衾坐在床头,脸上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惊讶。 “我吓着你了?”靳炎揉了把脸:“抱歉,我还以为是别人……” “……没事。” 蒋衾穿着质地很好的浅灰色细格子衬衣,领口松开两个扣,因为刚漱过口,嘴唇带着微微光亮而润泽的红。 靳炎视线在他唇角上停顿了好几秒,直到蒋衾起身,说:“我是来告诉你早饭好了的。” “……哦,谢谢。” 幸亏蒋衾没在卧室里做停留,否则靳炎定要把自己尴尬的晨勃情况展示给他看。 躲在浴室里边想象蒋衾边用手解决问题时,靳炎心里其实是非常恼火的。世界上的确有很三十岁的男人在面对漂亮媳妇时还能无动于衷,但是其中绝对不包括靳炎。 想吃的吃不到,不想吃的整天狂蜂浪蝶样往上扑,靳炎憋得都要精神分裂了。每天他解决晨勃问题后都盯着镜子咬牙切齿的发誓今晚定要搞婚内强奸,但是真到了晚上,他又没法对蒋衾那张冷淡而完美的脸下手。 早饭是煎蛋、培根、水果和面包,蒋衾拿着推理小说聚精会神的看,靳炎争分夺秒通过手机发邮件,黎檬则吃什么都很香,呼噜呼噜的像头小猪。 昨天挨的那巴掌显然不轻,他半边脸至今还肿着,靳炎发邮件的空隙抬头看见,恍惚觉得那张脸跟蒋衾十分相像,顿时有点心疼。 这是黎小檬小同学不管胡闹、娇纵都从没挨过靳炎指头的原因:去年他在非法拍卖会上模仿靳炎的信用卡签字,拍下个天价假冒玉棋盘,结果毫无疑问事情立刻败露了。当时靳炎火冒三丈,刚准备动家法的时候就只见黎小檬小同学眼泪喷涌而出,抽抽噎噎的说爹地我错了你可别告诉妈咪,那样子跟蒋衾小时候简直模样——瞬间靳炎满心罪恶感,跑去买了个冰激凌回来安慰儿子。 “我吃饱了,”黎檬推开盘子,摇了摇尾巴说:“大人们你们自己玩吧,我上学去了。” 靳炎突然想起什么,咳了声说:“我跟你妈今晚不回来吃饭。” 蒋衾从德文小说里抬起头:“嗯?” “公司股东年会,你答应过跟我起出席。” 蒋衾显然忘了这件事,半晌才轻轻的“啊……”了声。 “下班以后我开车去接你。”靳炎果断的道,“就这么说定了。” 像时星娱乐这样的娱乐公司举行年会,显然将是场聚焦了明星、媒体、各界知名人士的时尚典礼。 靳炎作为执行董事,却执意要在开幕前亲自开车去接蒋衾下班,等两人抵达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整个休息大厅里挤满了签约艺人,色长裙曳地珠光宝气,看着煞是耀眼。 蒋衾拎着手提电脑,穿着上班的灰色西装匆匆走上台阶,靳炎提前半步给他打开门,两人很自然的穿过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化妆间的小门。 除了公司高层经理和少数消息灵通人士之外,几乎没人认得蒋衾,看着这幕都觉得非常怪异。有个当红小生忍不住回头问经纪人:“三哥,那个跟靳总走过去的人是谁,看上去傲得很啊?” 经纪人立刻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别问,装没看见。” 边上有个女星噗嗤笑:“阿三你也太小心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公司董事呗。” 经纪人很能沉得住气,闻言只微笑,不说话。 当红小生却按捺不住好奇心:“董事?我怎么没在公司看过这号人?” “隐形董事你知道吗?从来不发话,不表态,跟靳总在条线上。据说靳总能把公司的钱全控制在手上就是靠了他。”女星神秘的凑过来:“知道他跟靳总什么关系么,说出来怕吓着你。” “难道是……” “嗯哼,”女星八卦的挑高眉毛,意味深长说:“也不知道是先有这种关系再成的股东,还是先成了股东才有了这种关系。总之是个厉害人物,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斯文,千万别惹他。” 当红小生茫然点头,女星看他这么懵懂无知的样子,忍不住好心加了句: “——也千万别当着他的面招惹靳总。” 蒋衾坐在化妆间的时候已经换了白衬衣,黑色礼服外套,灯光照得他眼珠像琥珀样泛着淡淡的透明。 化妆师小心翼翼问:“您的脸色太苍白了,上点粉底好吗?” 靳炎在他身后,手扶着椅背,俯下身来从镜子里观察蒋衾的脸。 “不用了,”他对化妆师说,“他不喜欢。” 化妆师哪敢说个字,赶紧收拾好东西讪讪退了下去。 狭小的房间里片寂静,靳炎慢慢低下头去亲吻蒋衾的脖颈。蒋衾突然抬手,却被他把抓住,紧接着在脸颊上也亲吻了下。 “你看到酒店门口上千枝空运而来的玫瑰,会厅里占据半个天花板的巨大水晶灯,还有那么艺人和媒体,在我们七八岁的时候你想过会有这样天吗?” 蒋衾侧过脸,冷冷道:“我宁愿永远留在那个时候。” 靳炎不动声色注视着他,半晌才沉沉的笑了声。 “这是不可能的,蒋衾,每个人都随着时间而变化,始终如的只有你而已。” “我留你在这里休息几分钟,九点会场见。”靳炎起身,从西装口袋里摸出副细银边眼镜放在蒋衾手边上:“这是根据上个月你验光时的数据配的,希望你的视力在这个月里没发生什么变化。” 蒋衾漠然问:“你怎么知道我上个月去验光了?” 靳炎正打开化妆间的门往外走,闻言回头笑道:“你看,其实我也是知道很事情的,不是吗?” 门卡擦声合上。 蒋衾不知道在想什么,动不动的坐了很久。直到化妆间外有人砰砰敲门,他才霍然起身,抓着眼镜走了出去。 结果门外是个穿着金色晚礼服的美丽女明星,看到他不禁怔:“抱歉我以为……嗯?蒋先生?” 蒋衾根本没认出她,冷淡的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那女人却震惊的转过身,直目送他大步穿过走廊,很快消失在金碧辉煌的会场大门里。 “蒋衾,”她喃喃的道,“他竟然……还在……” 2. 蒋衾走到会场的时候,整整大厅的知名人物们都已经就座,舞台下张豪华大桌是专门为董事局核心人物准备的,靳炎抬头看见他,立刻从发言台上大步走下,亲自带他走上那张桌子。 这里的座位也有趣,从上到下依次根据股份持有量大小和职位高低来排,靳炎右手边是个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创立人,左手边就是蒋衾。 蒋衾下手又有张空着的座位,摆了餐前酒和刀叉,却没坐人,那是给黎檬留下的位置。 在场很人不认识蒋衾,却都知道靳炎的心肝儿子黎小檬。虽然他才十五岁,但是报纸上已经管他叫未来的娱乐业少东家了。 段寒之捏着威士忌杯子,旁若无人的走过来,着跟蒋衾碰了下杯:“好长时间不见,最近怎么样?” 蒋衾喝了口酒,笑道:“卫鸿应该都告诉你了。” “——确实。所以最后结果如何?” 蒋衾知道他在问离婚的事情,沉默半晌才说:“我想已经无法改变了。” 靳炎在台上致欢迎词,段寒之干脆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座位上。礼仪小姐不认得段大导演,怯生生开口问:“请您按照姓名就座好吗,这个位置是……” 段寒之猛的抬起头,漂亮而锐利的眼睛眨不眨盯着她。 礼仪小姐:“……” “我现在既然坐在这里。” “……” “这个座位就是我的。” “……” 两人久久对视,三十秒后礼仪小姐落荒而逃:“您、您请坐!请尽管坐!我我我我再去给您倒杯酒——!” 蒋衾:“……” “我现在真是过气了,”段寒之对蒋衾不可思议的道,“吓唬个小姑娘竟然要花三十秒!” 蒋衾突然觉得太阳穴有点抽疼。 致辞很快结束,室内乐队开始在大厅里演奏小夜曲。靳炎大步走下发言台,刚要过去跟蒋衾说话,就被堆名流和明星们围住了。记者的长枪短跑飞快找到目标,个个都想把录音笔塞到他嘴里去。 蒋衾隔着人群看了他眼,端着酒杯转身走上阳台。 相比热闹喧哗的大厅,夜风吹拂下的阳台有些浪漫唯美的情调。雕刻着欧式花纹的漆金铜栏杆上种着丛丛玫瑰,睡莲的清香从酒店花园里萦绕而来。穿马甲打领结的侍者端着酒盘走过来,彬彬有礼的询问他是否还需要点香槟,被蒋衾礼貌的拒绝了。 他有种靳炎定会被灌醉,然后他必须要开车回家的预感,所以最好还是少喝点酒。 事实上如果他不想,也没人会刻意来灌他。这个圈子里熟悉他的人毕竟太少了,二三流的演员不把他当回事,公司中层干部想不到他是谁,大红大紫的腕儿们只知道他跟靳炎有些暧昧,但是也不像厉害角色,所以没必要费心思打交道。 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是时星娱乐的创始人之,手握百分之十二股权的重要股东,以及公司老总靳炎的心尖子和命根子。但是这些人——比方说段寒之和卫鸿等——走到哪都是发光体,只要落单就会被记者抓住吃下肚去。 蒋衾吹了会儿风,觉得有点无聊,就随手把空酒杯放,想去大厅吃点东西。 然而他回过头,瞬间看见玻璃门口着个金色长裙美女,正抱着臂注视着他,也不知道看了久。 “……你有事吗?” 美女大方笑,款款走来伸出手,说:“终于见面了,蒋先生,我是徐晓璇。” 蒋衾冷漠的盯着她那戴着钻石手链的白皙的手,没有半点回应。 “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蒋总。”徐晓璇收回手,笑道:“蒋总是贵人,还记得我吗?我给您发过短信。” 蒋衾眼神微微动:“——哦,印象深刻。” “自从知道您是公司董事开始,我就直很惶恐。虽然我在这个圈子里有点地位,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有天会从公司大boss手里抢男人——哦不,”徐晓璇靠在栏杆上,笑容满面的撩了下头发:“看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其实也不叫抢吧,毕竟那只是场意外。蒋总介意吗?” 蒋衾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您也是男人,知道男人酒后失德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听说您最近和靳总闹得很不愉快,所以感到心里很不安。” 虽然话是这么说,徐晓璇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安的样子。 “我想我有责任跟您谈谈,希望您不要怪罪靳总。靳总他毕竟很不容易,这么大公司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没有谁能太过苛求他小小的无心之失,您觉得呢?” 蒋衾侧身体靠在栏杆上,另只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言不发的盯着她。 “我这么说可能让您感到很为难。”徐晓璇换了个说话的方式,委婉道:“其实事情结束之后……我跟靳总深聊过几次。希望您不要介意,真的只是聊天而已。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请靳总为我证明。” 蒋衾似乎感到很好笑,说:“不用了,我相信。” 徐晓璇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是吗?那就好。之前我直很担心您见到我就会……啊,看我这张嘴,真是太快了。” 她抬起头看着蒋衾,描画精致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动人,半晌才轻声问:“您真的不想知道我和靳总都聊了些什么吗?” 蒋衾配合的问:“都聊了些什么呢?” 徐晓璇笑,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您是公司的重要股东,而且您最近在跟靳总生气了。” 蒋衾看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非常愚蠢。不是针对这个女人和她所说的切,而是这件事本身,这么年从头到尾,恍惚间都透出股荒谬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电视上演的滑 分节阅读6 离婚 作者:淮上 稽剧,小丑在黑白屏幕上做出无声的表演,当别人都哈哈大笑的时候只有他困惑的皱起眉,仿佛坠入场迷茫错乱的梦境。 也许不是在我没发现的时候改变了模样吧,蒋衾想。 也许从开始就看错了也说不定。 徐晓璇笑了会儿,抬头愉快的看着蒋衾:“不管怎么说今天能和您把话说开,我相信以后就不再有什么误会了。希望靳总和您都能原谅我的急切和冒失,可以吗?” 蒋衾注视着她,半晌温和的道:“我想说句实话,可能会有些伤害你。” 徐晓璇笑容顿,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徐小姐,我从来没把你当回事。” 徐晓璇脸色变了。 “我不关心你是怎么知道我跟靳炎最近有争执的,他告诉你也好,别人告诉你也好——我跟靳炎之间的问题从很长时间以前就开始了,跟你点关系也没有。” “我很高兴你主动出来承担责任,也感谢你的宽容和理解。个女人在失去孩子之后还能像你样善良大度确实非常难得,但是抱歉我没法想象这是怎样的痛苦,毕竟我的孩子还活得好好的。” 徐晓璇脸色微微发白,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嘴唇直在发抖。 蒋衾微笑拍了拍她的肩:“下次找我最好先做个预约,别忘了我也是你的老板。公司里有条百分之十五以上股权投票就可以中止线艺人合同的规定是吧?”他俯在徐晓璇耳边轻声道:“其实我能动用的股权是百分之十五点五,别忘了我有你们少东家半的监护权。” 他做出个很遗憾的表情,优雅的耸了耸肩。 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其实非常好看,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风度。 徐晓璇这下真是说不出话了,眼睁睁看着蒋衾转过身,大步走回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靳炎好不容易从蜂拥而上的记者堆里挤出来,还没迈出两步,就只见蒋衾双手插在口袋里大步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丢下句:“把阳台上那个女人弄走,别让她当众丢人现眼。” 靳炎疑惑看,瞬间暴怒,拉过他的秘书赵雪厉声问:“徐晓璇怎么会在这里?!” 秘书哆嗦道:“她是签约艺人……公司人事部……发了请帖……” “把她给我赶走!立刻!” 靳炎用力整了整衣领,刚要转身去追蒋衾,突然又想起什么:“——我上次不是说别让她在我眼前晃荡吗?!不管哪里拍电视反正捡远的地方随便让她去!再让我看见她接触蒋衾,你就给我带着人事部全体员工块辞职!” 赵雪句话不敢说,只拼命点头。 靳炎狠狠推开个上来攀交情的制作人,向蒋衾离开的方向大步追过去了。 10、第十章 ... 靳炎找到蒋衾的时候,他正靠在吸烟区窗台上抽烟,身后片万里无垠繁华灯海。 靳炎看了眼他手里的万宝路,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抽出包云烟,对嘴点燃了递过去。 “你竟然带着这个。”蒋衾跟他换了香烟,徐徐吐出口白雾,向大厅方向扬了扬下巴问:“——少钱签的她?” “两百万签字费,九万集片酬。” “我给你两百万,辞了她可以吗?” 靳炎深深看着他,问:“我给你两百万,再辞了她,我们不提离婚的事了可以吗?” 蒋衾于是不说话了。 靳炎忍不住问:“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让我不要因为年初的事情怪你。虽然举动本身很愚蠢,但是话说得相当漂亮,让我有点意外。” 靳炎冷笑:“你只是没见识过,这女人精着呢,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是真的喝了还是着了她的道。还发短信给你说她有了,我就不信女人怀孩子是这么容易的?当初做试管的时候费了少劲才生出个黎檬来?” 蒋衾弹了下烟灰,漫不经心道:“人心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顿了顿,突然又问:“她蹿红得这么快,当年卫鸿都望尘莫及,圈子里应该有后台吧。” 靳炎时没说话,只低头抽烟,半晌才沉声道:“我说了你估计反应不过来。” “哦?” “你知道我头上兄弟排,早年办事手段太狠,结果个个都生不出孩子来对吧。就我个姐姐生了独子,如珠如宝养到二十岁,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么大人了还离不开女人的温柔乡,老大老二他们都不敢把事情交给亲外甥打理,怕他哪天不慎就把家业给败光了。” “然后就是从去年开始,这小子疯狂迷上了徐晓璇,简直跟着了魔样整天念叨念叨,还花大钱捧她,哭着跑来求我给她上戏。当时我姐姐都气疯了,把那小子顿好打……刚想去找徐晓璇,结果我那好外甥就在家里闹自杀。” 靳炎从来不告诉蒋衾那些黑道上的事情,他在外边看人被砍手拔筋都面不改色,回家当着蒋衾的面,养死盆花都心疼半天。后来蒋衾指使黎檬去偷偷买相同的花回来换上,就怕靳炎伤心太过。 事实上呢,当时靳炎的姐姐不仅仅“想去找徐晓璇”,而是带了几个保镖出去要那个女人的命。几个哥哥纷纷同仇敌忾,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靳炎还给亲自指了块风水宝地,只差上淘宝去买个骨灰盒了。 然而还没动手,外甥就在家里抛了根绳子玩上吊,送到医院以后又哭又闹,状若疯狂。 家子人都吓着了,外甥再不争气那也是亲外甥啊,当年兄弟姐妹闹内讧杀孽造得太,如今第三代只剩俩独苗,不能因为女人就把亲外甥给折进去啊。 于是徐晓璇就这么逃得命——不仅逃得命,还混得有滋有味,谁都不敢轻易对她下手,否则外甥真的跳楼给他们看。 蒋衾很有趣的问:“你外甥知道她跟自己的亲舅舅有腿吗?” 靳炎苦笑着低声道:“你真是饶了我吧。” 抽烟区片静寂,几个小演员远远看见他们在窗口聊天抽烟,都想过来套套近乎,但是又瑟缩着不敢轻举妄动。 蒋衾几口抽完云烟,随手在窗台上摁熄:“我回去吃点东西,你自便吧。” “等等,”靳炎把抓住他的手:“——晚上起回家?” “……” “回吧,你儿子肯定不睡觉在等你。” “……我要是说不,你打算怎么样?” 靳炎反问:“我还能怎么样?对你我还有任何办法吗?” 蒋衾镜片后琥珀色的眼睛眯起来,半晌才说:“我不知道,靳炎……我都不知道你那句话真,那句话假了。” 靳炎震,蒋衾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转身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从这个走廊到宴会厅其实还要经过段露天花园,喷泉后对着酒店包房的大门。蒋衾穿过花丛,正要走上台阶,突然包房门口走出来几个客人,其中个不经意瞥过来,顿时愣住了。 “蒋……衾?” 蒋衾开始没注意,那人又叫了几声,他才猛的抬头。 “你……”他吸了口气,惊道:“方源!” 那个男人三步并作两步穿过花园,大声道:“蒋衾吗?是蒋衾吗?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还认得我吗?” 蒋衾有瞬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紧接着就被那男人把拥抱住。 “我们都很想你!这么年不联系,大家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姨父姨母他们也从来不提……你点也没有变!我看到就认出来了!” 蒋衾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低声道:“表兄……” 方源兴奋的转身向其他几个人招手:“喂,过来给你们介绍!蒋衾,他们是我所里的同事,我们就随便来吃个饭——没想到竟然能看见你!今天真是没有白来!” 那几个同事有男有女,都笑容满面的过来打招呼,蒋衾也笑着跟他们握手。 “我姨父姨母的独生子,我们都好年不见了,小时候还曾经起学琴呢是吧——”方源转头热情的抓着蒋衾的手,问:“这么年来怎么样?我看你气色不错,在哪里高就?” “当个小会计罢了。你呢?” 方源仿佛非常惋惜,叹着气道:“当年就你最聪明,学琴也学得好,要不是……唉不提了,我也就是个小民警,刚调到本市来。” 蒋衾听到警这个字,顿时明白那几个同事也都是警察,眼神当即微微变。 然而他来不及说什么,方源抓着他问:“你也跟朋友在起吗?要不我们再叫桌酒好好聊聊?这么年不见,你应该不知道姨父姨母的情况吧,来这里之前我才去看望过他们……” 蒋衾心里动,还没开口就只觉得肩膀紧。 靳炎笑着拍拍他的肩:“——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这位就是方源表兄?” “你是……” “不好意思,免贵姓靳。” 方源立刻无声的“啊——”了下。 当年蒋衾被赶出家门的事情闹得很大,亲戚朋友都知道,对靳炎也久闻其名。现在看到他们俩在起,又听靳炎跟着叫表兄,再不明白的此时也都明白了。 蒋衾根本来不及阻止靳炎自报家门,只得默然不语,看方源勉强跟靳炎握了握手。 “好不容易见到表兄,应该好好聚聚的。可惜今天公司年会实在抽不开身,要不表兄你留个电话,哪天我好好给你设宴接风?” 方源往蒋衾的方向看,靳炎微微笑着,不动声色搂住他的肩。 “好吧,那我等你电话。”方源无奈的跟蒋衾换了电话号码,又不放心的叮嘱:“定要打给我啊,少年不见了,咱们定好好喝杯!” 蒋衾微笑答应,方源这才跟几个同事起不舍的走了。 “你表哥是警察?”那几个人的身影刚消失,靳炎就立刻问。 蒋衾沉默半晌,说:“不要神经过敏。” “哦,我知道,就随便问问。我姐姐也曾经想把她儿子送去当民警,吃公家饭嘛,明码标价十四万搞定,月工资六千,在派出所附近饭店吃饭律不要钱。” 蒋衾把他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漠然道:“你以为谁都跟你家似的。” 2. 那天晚上靳炎果然喝得酩酊大醉——很大部分是他故意的,他知道如果自己醉得人事不省,蒋衾就不会把他个人丢下自己去酒店,而是开车送他回家。 蒋衾不信任司机,这是他贯的毛病。 果然不出所料,靳炎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躺在卧室大床上,出去洗漱就看见黎檬边吃早饭边看动画片,头也不抬说:“蒋衾上班去了。你很了不起嘛靳炎同志,当着老婆的面都喝成那样,蒋衾费了好大功夫才帮你换上睡衣哦。” 靳炎烦躁道:“老子是为了不让你成为单亲家庭的小孩才舍命灌了半瓶茅台下去的懂否——?!” “懂的懂的,就是奇怪那天有个人说谁不离婚谁是孙子,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宁愿给蒋衾当孙子。”靳炎突然又从浴室探出头来,警告道:“不想单亲就跟老子起乖乖当孙子,可别拎不清我警告你!” 浴室门啪的声关上,黎檬瞪着门看了半晌,才翘着尾巴冷哼:“愚蠢的人类啊,不知道卖萌才是通往星辰与大海的唯征程吗?!” 靳炎几天没去好好上班,上午在公司应了个卯,就去找他大哥了。 靳大哥今年五十,起了个典型的老式名字叫靳卫国,跟靳炎相比可以得出个结论,就是当年老爷子的品味是与时俱进的。 卫国同志现在掌管着条走私航道,早年做过军火,后来药品行业日益兴旺,就专门捣鼓名贵中药制品走私,上次送了个硕大的极品血燕给弟媳妇。结果蒋衾不吃,靳炎怕这东西太补,就想带去还给他。 兄弟俩坐在起喝茶,靳卫国照例唠叨了番情妇满天飞却怎么也生不出儿子的悲催心情,然后习惯性把外甥狠狠批评顿,接着自然而然的说起蒋衾。 靳卫国问:“弟媳妇还是不让你碰?长时间了?” 靳炎简直不想提,无力的摆了摆手。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给你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吧。唉你也真是的,自己手下大帮争破了头想往上挤的小明星,你想挑玉环挑玉环,想挑飞燕挑飞燕,实在不行那么英俊小生也足够换口味了,怎么就偏憋了大半年的火呢?” 靳炎再次兴起婚内强奸的念头,不过很快压下去了。 靳卫国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什么,神秘道:“这次我在西藏搞来个好东西,你再没听说过的。别说大哥没义气,你想要的话我给你瓶盖。” “快别提了,你上次那个什么天珠,我拿回家去随手往鞋架子上放,结果黎小檬小同学眼错不见就当糖豆子吃了,补得流了晚上鼻血……” “谁让你往鞋架子上放了,跟你说过这东西舔口就能续命,你……话说我大侄子怎么什么都吃啊?!上次你姐熬的辣椒油他也敢吃,你小嫂子包了糖衣的丰胸药片他拿起来就吃,这世界上还有他不吃的东西吗?!” 靳炎苦思良久,郑重道:“没有。” 靳卫国:“……” 老天不爱他靳家,生个外甥是傻逼,生个侄子是吃货。祖坟定埋错地方了吧。 靳卫国说:“这次的东西比较靠谱,不过你千万别给大侄子吃了。知道‘梦甜香’吗?” “失眠药?” “去你娘的失眠药。告诉你,回家按着弟媳妇给灌盖子,这辈子人就是你的了。其实刚弄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损阴德,还没想好要不要出手,你要愿意就试试。不过你可别过十几年以后又不要人家了,那可太残忍了,还不如直接刀子戳死他来得仁慈。” 靳炎警觉起来:“你想做毒品?” “不算毒品,西藏用它治失魂症。后来改了方子,成了极品春药,还有次上瘾终生难以戒断的强烈功效。详细解释其实我也说不出来,都是手下实验室那帮人弄的,我就负责给他们砸钱。怎么样要不要?”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胡来……” 靳卫国哼笑声,说:“动心了吧。” 靳炎矢口否认:“没有。”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口。 “其实之前也有人用过,跟我起做中药的那个萧翱你知道吧,他从西藏把方子带回来,转手就给他那个难搞的助理灌了瓶。据说效果好得很呢。” 靳炎口水瞬间喷出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啊?怎么?” 靳卫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靳炎呛得咳了半天才脸红脖子粗的说:“他媳妇现在哪能看,简直瘦得都不成人形了……据说心跳骤停好几次,姓萧的都快急疯了,上个月跑去瑞典就是送血样给实验室化验看能不能弄出解药。幸亏这东西不是你给他的,否则他现在真能杀了你!” “……啊?!” “我开始还以为他媳妇吸毒了呢!蒋衾还陪着叹了半天气!我跟你说可千万别提这码子事了,蒋衾狠起来连我都挡不住的!” 靳卫国张大嘴巴,半晌才赶紧往嘴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说:“那我回去把方子烧了。” “你最好动作快,不然蒋衾知道了他定帮你烧。” 靳卫国赶紧点头,突然又纠结的问:“那……你就继续憋下去?” 靳炎苦笑声,没说话。 “这样下去可不行,要不我找他来谈谈吧。哪有过日子是这样的,你都他娘的成妻管严了他还整天闹腾?大哥帮你们开解开解,就算看在大侄子的面子上也不能拍两散啊。” “……我看你还是歇歇吧,”靳炎哪敢让他大哥这种人跟蒋衾“开解”,摆摆手说:“你弟媳妇那人我最了解,认准件事就……今晚回去我再跟他谈谈吧。” 靳卫国还想帮忙,被靳炎三下五除二劝回去,兄弟两人又喝了会儿功夫茶,没吃饭就散了。 蒋衾不知道自己逃过劫,下班后就琢磨着回酒店。 然而他刚走出写字楼大门,就看见黎檬严肃的翘着尾巴坐在台阶上,看到他立刻扑过来,说:“妈——!” 蒋衾瞬间闪身,黎檬头扑到墙上,险些摔出鼻血来。 “你不疼我了……”黎檬捂着鼻子泫然欲泣道:“我是连亲妈都不要的小孩了……” 他那扑的威力其实除了靳炎无人可挡,而靳炎被他扑的时候都险些把肠子从嘴里吐出来。蒋衾这样的体型,被撞下估计要去掉半条命,两下就直接升仙了。 “黎小檬小同学,”蒋衾说,“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用次性染发剂,我就给你把头发全部剃光,不信你试试看。” 黎檬顶着头粉红色的杂毛委屈道:“这不都是因为你跟靳炎闹离婚的关系吗?你指望个青春期的小孩遭遇家庭剧变后还能保持正统向上的优良品格吗?没变成问题少年就不错了,明天我就拎把菜刀去家乐福抢糯米鸡吃!” 蒋衾开始卷袖子。 黎檬还没来得及尖叫逃跑,只听个声音从台阶下响起来:“——蒋衾!” 两人同时回头看,方源穿着民警制服,正笑容满面的冲他们挥手。 “执勤正好经过这里,没想到又看见你了。”方源边说边观察黎檬,友好的问:“——你儿子?长得跟你真像,啧啧,看这眼睛。” 蒋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微笑应付。 黎檬眯着眼睛打量方源,只见这个男人身材颇高,个头跟靳炎差不,举手投足有股说不出来的精悍味道,就像电视里演的警察样,走在马路上定很有回头率。 于是小太子立刻警惕了,电视剧里各种狗血情节瞬间在脑子里过了遍,从“孩子啊妈妈以后就跟这个叔叔过了”到“黎小檬,叫爸爸!” “蒋衾……”黎檬拖长了声音,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行字: 你要是让我叫他爸爸,我现在就从台阶上跳下去shi给你们看! 11、第 11 章 ... 方源没看出黎小檬小同学的诡异思维,他觉得这小孩面部轮廓跟蒋衾小时候真是像绝了,尤其是瞳孔极淡的眼睛跟蒋衾简直模样,不由自主也生出点喜爱之情。 蒋衾倒是眼就看出黎檬在想什么,当机立断的拍了他下:“还不快叫表叔?” 黎檬张大嘴巴:“……啊?!” “不用不用,小孩子怕生,你别逼他。”方源弯下腰拍拍黎檬的头,和善的道:“表叔请你吃饭好不好?正好派出所就在附近,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羊肉馆,方便咱们边吃饭边叙旧。” 黎檬说:“表表表表表叔?!” 蒋衾不是跟家里人关系断绝了吗哪来个表叔?这是什么辈分啊口胡?哦不对我应该叫他表舅舅吧,虽然说舅甥亲舅甥亲,但是时隔十几年从天下掉下来个表舅舅真的没问题吗——?! 关键的是父母离婚危机还没解决呢,母上大人就跟娘家人联系上了,这难道不是抛家弃子要出走的预兆吗——!! 黎檬哆嗦着说:“不不不不不了,我突然想起作业丢靳炎办公室里了,明天早上还要交呢,我得赶快去拿回来。”说完也不等蒋衾发话,撒丫子就往远处跑,那动作快得就像炸着尾巴的兔子似的。 蒋衾:“……” 方源关切的低声问:“靳炎对这孩子怎么样?” “……溺爱。” “哦,那我就放心了。唉,这些年家里人直担心你过得不好,要是你能全须全尾的回去趟该好啊。” 他们路走路聊,过了派出所后再走几分钟,果然看见街角上个羊肉馆,散发出浓白汤汁勾人心弦的鲜香。 方源是这里的常客了,进去后就要了间包厢,又招呼老板上了两瓶酒,定要拉着蒋衾不醉不归。蒋衾本来不大善饮,但是方源再三保证要是醉了就开车送他回酒店,热情得让人没法推拒。 这里的羊肉也确实味道绝,又来十几串汁肥美的羊肉串,下酒味道真是没的说。方源边跟他回忆小时候在弄堂里互相追逐玩耍的经历,边不断拿酒敬他,不知不觉两人便喝掉了瓶。 白酒后劲大,蒋衾坐着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上头,中途上厕所的时候起身立刻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在座位上。 方源大笑道:“来来来我来扶你,可真够没用的,你好歹是个场面上的人了吧,喝两口脸就红成这样……” 蒋衾话已经说不利落了,只无力摇头,两人互相搀扶着上了趟厕所,又洗了把脸,再回来的时候清醒了很。 喝酒的人最忌讳醉完又醉,方源偏偏酒劲颇大,刚落座就开了第二瓶。结果还没喝两杯蒋衾就彻底不行了,比刚才洗脸前醉了十分,只伏在座位上笑着摆手。 方源笑道:“你这样不行,喝不尽兴。下次把靳炎也起叫出来,你知道他能喝少吗?” 蒋衾反应不过来,只能应和的点头。 “不过靳炎那种人估计也看不上咱们,哈哈,我在报纸上老看到他,真是跟过去不同了。现在应该很发达吧?都做什么生意啊?” “谁……谁知道他。” “唉,跟哥你还瞒着干什么呀,你俩婚都结了,我还能回去联合姨父姨母拆散你们家庭不成。” 蒋衾含混笑道:“真是不清楚,他很事情也都瞒着我。” 方源斟了杯酒饮而尽,八卦道:“现在有钱人在外边的花头可了,你从小就循规蹈矩,跟这种人相处可得长个心眼。上次我听h市那边破了 分节阅读7 离婚 作者:淮上 个案子,有钱人用贩卖香烟作掩护,其实是个大毒枭,养了十几个情妇……” 蒋衾听得笑起来,说:“靳炎没那个胆子。” “我知道我知道,这哪至于呢,不过他最近也太有钱了,搞娱乐真的这么赚钱?有没有发财的道道带兄弟起沾点光?” 蒋衾这时已经很醉了,太阳穴跳跳的疼,闻言想也不想说:“要借钱句话,靳炎的事情还是少沾吧,真是为你好呢。” 方源“哟”了声:“这可怎么说?” “他那种人……就那样,不能离他太近。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距离才是种美……”蒋衾抬手捂住眼睛,酒精造成的红晕从脸上路蔓延到脖颈,连手上皮肤都微微发红:“不成我不能再喝了……今天真是舍命陪君子……” 方源探过身去扳开他的手,只见他眼梢发红,眼底仿佛流着汪水,半点不掺假的醉彻底了。 方源眼睛眨不眨的看了几秒,突然问:“那你没跟他们沾吧,阿衾,你可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好孩子啊。” 蒋衾已经听不清楚了,恍惚间笑了下,说:“其实我……” 他闭上眼睛,呼吸慢慢绵长起来。 他睡着了。 黎檬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急吼吼冲进时星娱乐大门前厅,把保安撞了个趔趄。 “喂!喂!你谁啊小同学!这里不让闲人进来知道吗!”保安还没来得及抓住他,就只见黎檬溜烟向电梯冲去,头也不回说:“我找你们老总!不用招待我了谢谢!” 保安急得大吼:“快抓住他!” 前台小姐慌忙拦住黎檬,忙不迭问:“你找哪位老总啊小同学?” 小姑娘清清秀秀的,穿着高跟鞋,黎小檬也不好撞人家,只得住脚理直气壮的说:“我找靳炎,我知道他办公室在哪,你们不用给我带路了谢谢。” “……你有预约吗?” 预约?十五年前把小爷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你跟我预约过吗?跟我妈吵着打着要离婚还想把我变成单亲家庭的小孩你跟我预约过吗?出轨偷吃的小三打到家里来你跟我预约过吗? (靳炎怒道:“胡扯——!”) 黎檬翘着尾巴说:“没有预约。我是他儿子。” 前台小姐:“……” 保安:“……” 黎檬平时很少来公司,人人都知道有那么位小太子,却都没见过小太子长什么样。然而未来少东家的名头是很响的,毕竟是未来十几年内要给他们发工资的人物,江湖里虽然没有黎檬的身影,却有着黎檬的传说——他九岁时来公司玩结果眼错不见把个女明星的口红塞嘴里吃了的事情至今还在流传呢。 前台小姐认不出眼前是不是正牌小太子,只能说:“那我先跟秘书处通知下,您先坐着吃点零食好吗?” 黎檬哼哼着把眼睛往她胸前铭牌上看,威胁之意相当明显。 前台小姐只能哆嗦着去打电话,结果秘书处赵雪接了,听是靳总的儿子来找靳总,当即顿,说:“请他稍等,我去请示下再回来。” “哦,好的,小同学……”前台小姐抬眼,只见黎檬如同尾滑溜的小鱼,瞬间灵活的钻进了电梯。 “喂——!你不能进去!你还没经过身份验证呢你实在是……” 黎檬大摇大摆的走出电梯,轻车熟路来到靳炎办公室门前。 他对这里的地形其实非常熟悉,虽然九岁那年被紧急送去医院洗胃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但是仅仅次已经足够让天生过目不忘的黎檬对整个时星娱乐了如指掌。 赵雪正急匆匆从秘书处走出来:“是小檬吗?能不能先别进去,靳总现在有访客……” 黎檬大奇,问:“你叫我什么?” 赵雪:“……” “回去工作,别整天想着上班摸鱼,另外哥的小名不叫小檬。” 黎檬理直气壮的转身拍门,砰砰砰的扯着嗓子叫:“靳炎同志——!开开门,你儿子来了——!” 办公室里哐当声,紧接着靳炎打开门,冷漠的看了赵雪眼:“没事,这里我来处理。” 赵雪唯唯诺诺的走了。 黎檬正要开口说话,靳炎看了他眼问:“你来干什么?”说着也不等他回答,伸手就把他拉进办公室里。 这其实是个套间,门口有玄关和文件架,进去是个玻璃隔出来的大房间,黎檬眼就看见两个手下押着个跪着的男人在地上,而大理石地面上流着滩鲜血。 黎檬吓了跳,靳炎却按着他的肩,说:“别害怕,只是教训下场子里的人。” 那男的大概三十岁,面孔青白病弱,看着有种非常虚的感觉。靳炎贯注意手下人的形象,总舍得从公司拿钱给员工置办衣装,而那男的身廉价破烂,不像是在时星娱乐里做事的人。 他嘴里堵着布,手掌被刀穿了个透,血流地却叫不出痛来,神态看着非常可怕。娇生惯养如黎檬这样的小孩总是有些心软,看了便十分不忍,回过头去问:“爸,他做了什么你这么折腾人家啊,不算大错的话就放了吧,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说呢。” “他在你二伯的夜总会里贩毒,”靳炎冷笑声:“还不是摇头丸兴奋剂之类小打小闹,而是正儿八经的卖白粉。” 黎檬愣。 “五十克袋白粉,掺了七八成的滑石粉跟葡萄糖,上次有个吸毒的搞静脉注射差点丢了小命。你二伯正打算把夜总会半股份卖给我,这种事情我也就代他处理了。” 靳炎拍拍黎檬的肩,沉声道:“我和蒋衾就你个儿子,以后所有产业还不都是你的?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做,但是胆气定要有,知道吗?” 黎檬还是心跳得厉害,半晌点点头说:“我知道。” 靳炎笑起来,吩咐手下人:“砍了他只手。” 他手下人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拎起那个毒品贩子的手往地面上按,紧接着手起刀落,啪擦声,整只手就这么掉了下来。 毒品贩子发出沉闷的惨叫,要不是被按着,他现在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了。 黎檬脸色带着无法掩饰的不忍,偏过头不去看那血腥的幕。两个手下也很识趣,用眼神向靳炎请示了下,紧接着人拖着毒品贩子,人拿着地上的手,飞快从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靳炎搬了张椅子坐在儿子对面,问:“要不要喝点水?” 黎檬摇头叹道:“太残忍了,唉,为什么要贩毒呢。” 靳炎不说话,几秒钟后又听黎檬无可奈何道:“真是没有办法。” 靳炎笑了起来。 “幸亏蒋衾不来公司,否则他定吓坏了。哦爸爸,你知道吗,我今天去找蒋衾的时候看见个警察自称是我表叔,你知道有这人不?” 靳炎漫不经心点点头,说:“知道。” “他跟蒋衾去吃饭了,爸你要不要跟他们起啊,不然晚上蒋衾又回酒店了可怎么办?我刚做好准备当个为父母准备早餐的乖孩子呢。” “他们在哪吃饭?” 黎檬告诉他大概地点,靳炎用手机查了下,说:“成,我差不知道在哪里了,咱们这就去看看。不过见了蒋衾可别跟他提刚才的事,你妈心软,最见不得血,咱们不能用这个烦他。” 黎檬点点头,突然又忍不住问:“以前也有这种事吗?” 靳炎淡淡道:“每天都有,分大小而已。” “那……蒋衾知道吗?” 靳炎开始没说话,半晌才笑起来问:“有什么必要呢?他年轻的时候担惊受怕够了,为什么咱们现在不能让他高高兴兴的,无忧无虑的过完这辈子呢?” 他拍拍黎檬的头,说:“走吧,去接你妈回家。正好晚上也没吃,顺路给你买个汉堡包当晚饭好了。” 12、第 12 章 ... 靳炎对蒋衾那家会计师事务所附近的地形可谓了如指掌,连那条路上种了哪棵树都知道,何况是家羊肉馆子。 方源扶着蒋衾出来的时候,刚走到马路牙子上,正准备抬手叫出租,就只见辆黑色大奔缓缓停在面前,靳炎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笑道:“表兄跟蒋衾出去喝酒,怎么没叫我啊?” 方源也喝了,不然不会露出明显愣的表情,随即神色自然的道:“正准备打电话叫你接人呢,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也没喝少……” 蒋衾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大概在饭店里吐过两回,现在动不动的被架在方源臂弯里。 靳炎亲自下车笑容满面的把他接过来,又问:“表兄这酒气也够熏人的,要不我送你回去?这时候车交警少,万开车蹭到哪里可不是开玩笑的。”说完也不等方源回答,转身打横抱着蒋衾放到车后座上,吩咐黎檬:“用那个冰桶里镇着的凉毛巾擦他额头,不然待会车开起来他要头痛。” 黎檬脆生生应了,说:“爸爸我肚子好饿!你能不能先去买汉堡包?我要牛肉双层馅的!” “好,好,”靳炎漫不经心道,“包装纸路上扔掉,别给蒋衾发现你又吃垃圾食品。” 这家子自成体,方源也不是傻子,很有眼色的道:“你们先回家吧,蒋衾估计喝了要早休息,我随便招个的士就行。” 靳炎热情挽留了番,无奈方源太客气,拉扯五分钟后终于举手认输,遗憾的笑着跟互相道别。 直到坐进车里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散,然而眼神却透着不可错认的狠色。 黎檬不断回头看方源离去的身影,半晌说:“我怎么觉得这个表舅有点奇怪呢。” “谁知道,”靳炎顿了几秒,冷冷道:“蒋家人没个好东西。” 说完回头看了蒋衾眼,他昏睡的时候眉头微微蹙着,仿佛有点痛苦,又因为什么而感到不安。靳炎伸手轻轻抚平蒋衾的眉心,含笑“啧”了声。 回家的路上果然给黎檬买了个汉堡包,小太子口牛肉口可乐吃得相当欢实,到家把包装袋扔,自觉地跑去洗澡上床睡觉,还体贴的关了卧室门。 靳炎为此大力表扬了他,还许诺这个月的零花钱双倍。 蒋衾迷迷糊糊的被抱下车,脱了衣服,又被抱去洗澡。靳炎不大会伺候人,拿花洒帮他冲头发的时候溅了身水,干脆顺势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起洗。 蒋衾被翻来覆去的折腾了番,倒是有点清醒了,茫然盯着靳炎光裸的上半身看了半天,才讷讷问:“……你是谁?” 靳炎狠狠道:“你男人!” 蒋衾疑惑的看了他半天,视线终于慢慢聚焦:“……哦,好。” 他虽然抗拒了靳炎这么长时间,骨子里那盲目的信任和服从却没有变,喝醉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很快就温顺的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浴室里空间很大,两个人对坐着也不拥挤。靳炎就这么抱着他点点冲干净头发,顺着眼睫和鼻翼路亲吻下去,用大毛巾裹着他,边吻他被水汽蒸腾而格外润泽的脖颈。 蒋衾大概觉得痒,迷糊着扭躲了下:“……靳炎?” “嗯?” “好痒……你不要动……” “嗯嗯,不动,不动。” 靳炎顺手拽过浴袍把蒋衾整个包裹起来,打横抱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大床上。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都非常温柔,蒋衾愣愣的盯着他看,那样子真是无辜极了。 靳炎深吸口气,感觉鼻腔里气息火热,烧得他声音都有点哑:“想喝点水吗?” “……嗯。” 靳炎倒了杯冷茶水口喝尽,低下头去喂给他。蒋衾实在是渴,挣扎着喝了半洒出来半,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靳炎把按在枕头里狠狠亲吻下去。 这个吻简直是铺天盖地的,有种连呼吸都完全掠夺的凶悍意味。靳炎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人都说小别胜新婚,这都他娘的别了九个月了,何止是新婚,简直是重生啊!那瞬间他恨不得把蒋衾整个生吞活剥下去! 他抓着蒋衾肩膀,另只手刷刷两下扯开浴袍扔到床边,甚至都来不及做前戏,直接把人翻过去用手指沾着唾液润滑了两下。蒋衾大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舒服的挣扎了下,紧接着口气堵在喉咙口——靳炎就这么强行插了进去,差点没把他五脏六腑都撞得移了位。 因为润滑不够靳炎只进去了小半,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当口简直要命,他太阳穴上青筋突突的跳,呼出来的气都滚烫发热,心说老子真他娘的要爆炸了!真他娘的忍不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硬冲,蒋衾大概是缓过气来了,强烈的异物感让他立刻挣扎着往前抓住枕头;然而还没完全抓紧,靳炎就把抓住了他的手指,紧紧捏在自己手里。 “放松……乖……放松……”靳炎边亲他边口不择言的安抚:“没事的,不疼的,乖点来亲亲我……哎哟我日了个去……” 蒋衾这口气就出不来了,靳炎像强盗似的硬插到底,推土机样的爆发力差点把他掀翻过去。 而且这厮极坏,边抓着蒋衾的头发强迫他亲吻自己,边还不停用下流而热情的话来诱哄挑逗他。蒋衾要是有神智的话估计得恼羞成怒,然而眼下迷迷糊糊的无力反抗,靳炎怎么哄他就怎么做,实在不愿意的也只呜咽两声,很快就在粗鲁的唇齿交缠里完全变了调。 那声音听起来太像呻吟,靳炎听得全身燥热,觉得自己那话儿硬得都要爆炸了。因为长久没做,敏感处摩擦所带来的刺激加鲜明刻骨,空虚的饥渴和电流般强大的满足像旋风样瞬间席卷了他。 靳炎没坚持久就射了第次,而蒋衾大概开始疼得太厉害了,始终半硬着。靳炎在他身体里喷发出来的时候,他就像窒息样哆嗦着嘴唇,眼底仿佛积了两汪水,看上去极其可怜。 靳炎其实最喜欢他这时的样子,懵懂无辜而任人欺负,全心全意的信赖和依靠他,让他整个心里软成滩水。 “觉得委屈呢?怪我是吧?”靳炎抓着他手腕居高临下看了会儿,直到欣赏够了,才把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笑眯眯说:“不急,你男人来帮你。” 大概听靳炎说“你男人”就开口反驳的习惯实在根深蒂固,蒋衾立刻对这句话产生了条件反射,含混道:“滚你的……” 靳炎低头叼住他舌尖,哼哼着问:“滚哪儿去?” 他手活儿在蒋衾身上练得非常熟练,很快挑逗得蒋衾呼吸急促,全身发抖,抬手紧紧抱住他精健的肩膀。这个反应让靳炎的成就感爆棚,他甚至连迟疑都没有,直接低头含住了蒋衾快要爆发的器官。 蒋衾是个典型由感情需求主导生理需求的人——跟他从小家教不无关系。这九个月来他几乎没发泄过,靳炎刚含他就受不了了,混乱里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抽泣和喘息的声音有大,几乎立刻就崩溃的完全射了出来。 靳炎那自豪的,他要是只雄孔雀的话这时候就该开屏了。 “舒服吧,嗯?玩什么分居啊,早点跟老子睡觉什么矛盾都没了。” 蒋衾根本意识不到他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的响,高潮的余韵让他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的看着靳炎没有反应。 靳炎邪火“呼”的下烧起来,用大拇指揉着蒋衾的嘴唇问:“再来次要不要?” 蒋衾显然是不会说不要的,于是靳炎也就当做他要了,得意洋洋的把人抄起来往浴室扛,打心眼里觉得三十年来的人生再没有比现在这刻成功的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浴室里做了次,靳炎很早以前就发现蒋衾在浴室里有感觉,好像漫天水汽让他放得开,也热情应和。回到床上以后他给蒋衾按摩了会,很快又纠缠在起,最后次发泄绵长持久让人窒息。 他都记不得后来的细节了,睡眠来得如此迅速香甜,久违的满足感让他在梦境里心境平和,醒来的时候他甚至发现自己心情很好。 蒋衾沉睡没醒,靳炎愉快的给了他个早安吻,起床穿衣去洗漱。 黎小檬小同学满腹怨念的坐在餐桌边,看着空空的碟子说:“早安,爸爸,早餐真丰富啊。” “相比数亿饿着肚子的亚非拉美洲小朋友来说你能坐着吃饭就不错了,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自己去下几个,乖。” 黎檬怒道:“要我帮蒋衾介绍个会做饭的新男友吗?” 父子俩凌空对视,目光在半空溅起噼里啪啦的火光。 二十秒后靳炎败下阵来:“……我去煎鸡蛋。” 在他们刚从大学出来穷二白的打拼期,靳炎选择了泡面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而蒋衾则坚决制止他,对照菜谱学会了八大菜系。靳炎直非常沾沾自喜,也从没想过应该回报什么,直到后来生意圈里有个精通美食的公子哥儿遇见蒋衾,使尽全身本领来追求他,天三顿照点送花送吃的,才让靳炎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靳炎制定了两条方针,第是对外进行毁灭性打击,第二是对内进行全面式安抚。 第种办法的具体步骤暂且不谈,第二种办法则具体细化为抄情诗讨好、做饭煲汤承包家务、笨手笨脚的学弹琴唱小黄曲儿、在床上温柔体贴手段翻新…… 蒋衾被从头到尾折腾过遍之后表示这简直是从精神到生理的双重折磨,唯能取悦他的是从此不用做饭了。 靳炎的厨艺在那段时间得到飞速长进,甚至连糖醋鱼——非常具有难度的南方菜——都能搞定。 黎檬长大后,靳炎在公司里的事情越来越,蒋衾没法忍受请保姆或整天叫外卖,所以经常自己下厨。靳炎乐得吃媳妇做的饭,厨艺便越发生疏起来,只有调情的时候才偶尔煎个心形牛排、调个鸡尾酒什么的,反正中看不中用。 黎檬阴森森的坐在餐桌边等了半小时,才听厨房里滋啦响,靳炎端着两个雪白大盘子走出来。只见个盘子里是生菜、小西红柿、心形面熟煎蛋,个盘子里是肥瘦三层的煎培根和烤面包片。虽然微微有点焦,但是调料很好,闻上去非常香。 黎檬盯着面包片上的巧克力心形图案,嫌恶道:“你这是打算跟蒋衾喝交杯酒吗爸爸?交杯酒是新郎新娘在洞房前喝而不是新郎被狠狠殴打前喝的哦。” “……吃你的饭去!” 靳炎把围裙脱,去换了件烟灰色笔挺的衬衣,戴上纯银袖扣,撒了点古龙水,觉得自己看上去很帅很有男人味了,才洋洋自得的跑去卧室叫蒋衾起床。 谁知进门就看见蒋衾坐在床头,头痛欲裂的揉按太阳穴,整个上身就裹件雪白睡袍,修长的脖颈在晨光映照下仿佛透明样,吻痕和齿痕显得异常清晰。 “……”蒋衾抬起头,漂亮的眼珠眨不眨盯着靳炎。 “是你求我咬的。”靳炎立刻说:“当时你哭得太厉害了我没来得及找手机录音留证。” 蒋衾:“……” 蒋衾招招手,靳炎毫无防备的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推卸责任,就被迎面拳打得翻倒在地。 这拳虽然因为身体酸疼而有所虚弱,但是十分有技巧,刚好打得靳炎鼻血长流,觉得整个鼻梁都要断了。这剧痛把靳炎那股邪火瞬间全部激发出来,当即骨碌爬起来指着蒋衾怒吼:“老子警告你——!你,你他娘的……” 蒋衾冷冷的盯着他。 “……你他娘的……再不起床早饭就被黎小檬吃光了!!” 蒋衾狠狠摔上浴室的门,不会儿就传来开花洒冲澡的声音。 靳炎捂着鼻子慌慌张张去找凉毛巾,在黎小檬小同学丧心病狂的嘲笑声里仰头捂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鼻血。他皮糙肉厚从小耐打,流点血也不算什么,当即就精神抖擞的跑出来,打算再去找蒋衾的麻烦。 谁知餐厅里只剩黎檬人心满意足的坐着剔牙,浴室里已经没人了。 靳炎呼哧呼哧的从鼻子里喷气:“你妈人呢?” “哦,刚才恼羞成怒跑出去了,我都没来得及提醒他吃早饭。靳炎同志你没事吧,蒋衾有没有踢你断子绝孙脚?” 靳炎怒道:“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黎檬就像仰着脖子的小公鸡样桀桀怪笑:“哎哟不得了了,哎哟好疼哦,哎哟没法出去找小三了哟……” 靳炎简直个头两个大。这流氓色欲冲脑且气急攻心,于是又华丽丽的流鼻血了。 蒋衾直到办公室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从浴室出来随手套的灰色t恤和运动裤,光脚套着两只拖鞋。怪不得路上踩油门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当时只顾着身体深处诡异的酸痛感了,竟然没发现这些。 蒋衾硬着头皮推开办公室的门,路上同事纷纷脸色怪异的跟他说早安。 大公司就这点好:就算肚子里的八卦因子已经闹翻天了,表面上还得装出副冷酷高调精英样。之前蒋衾也这个德行,结果被靳炎评价说:“装逼病!乖乖躺下来给老子干炮就好了!” “vinson……?”坐隔壁办公室的美女丽莎探出头,神色复杂的顿了几秒说:“嗯,你今天看上去很……休闲。” 蒋衾痛苦不堪,说:“早。” “嗯早。”丽莎把头缩回去几秒,端了杯咖啡出来:“刚刚才泡的,还没喝过,要来点吗?” 蒋衾礼貌的谢绝了这番好意,自己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加浓茶的混合饮料,完全不加牛奶方糖,像喝药样饮而尽。 “你脖子后有东西。” 蒋衾差点把他的自制醒神剂从喉咙里呛出来,回头只看见丽莎靠在门口,目光幽幽的。 “……你说什么?” 分节阅读8 离婚 作者:淮上 “你脖子后有东西,也许你今天穿立领衬衣来会比较合适。” 蒋衾想起自己脖子后的吻痕和牙印,脸色顿时冻结了。 丽莎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种平时极其少见的哀愁,跟她精明强悍的职业女性形象完全不符:“现在下去买还来得及,楼下就有男装店……唉。” 蒋衾道了谢,尴尬的侧身绕过她,正准备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丽莎又叹了口气:“vinson……” “什么?” “我听说楼下律师所的人最近帮你准备了份离婚财产分割协议书……”丽莎顿了顿,说:“我不是故意要打听的。” “所以?” “……不,不,”她说,“抱歉,没什么。” 蒋衾经历了个史无前例的尴尬的早上,中午吃饭时“二十八层那座移动的冰山帅哥今天早上带着身吻痕来上班”的消息如同电流样传遍了整座大厦。其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蒋衾吃饭回来在电梯里遇见楼下律师所老板时,对方兴致勃勃的问他:“听说你们公司有个帅哥来上班的时候没穿衣服?” 蒋衾回到办公室后就上网定了今天晚上的酒店。 然而等他下班的时候,刚出门就看见写字楼台阶下停着辆熟悉的黑色大奔,靳炎挽着袖口的手臂搭在车窗上,不论是结实精悍的肌肉还是手腕上那个真金白银的江诗丹顿,都骚包得足以让行人纷纷回首。 至少蒋衾就清晰的听见身后俩实习生低声讨论:“看,好大捆人民币停在路边啊。”“没事把车停在逆向通道上干嘛,这么大个禁止停车的标志看不见?”“有钱烧的,等着开罚单呗!” 蒋衾脚底转,捂着侧脸匆匆走到街边叫了辆的士。 靳炎根本不用看,只要抽抽鼻子就能闻出顺风传来的媳妇的气味。然而他刚想发动汽车追上那辆的士,就被交警把拦住了:“违章停车,来把这张罚单收着。驾驶执照呢?” 靳炎:“……” “瞪什么瞪,看你这种下班时间蹲人家公司门口的就不是好人。哟,长得也副心怀叵测的样,打什么坏主意呢?车里没汽油桶吧?下车来检查下!” 靳炎冲下车对那辆的士狂奔而去:“你他娘的跟老子回家!起床就不认账!……” 蒋衾当然什么都没听见,车门关,的士立刻在尾气里扬长而去,平白呛了靳炎满脸的氧化碳。 13、第 13 章 ... 蒋衾连两个星期没回家,打电话不接,留言不回。 靳炎满肚子火气,在公司里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动辄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某天有个小男模特拍坏了两组镜头,正巧被靳炎巡视时发现,当场把人活活骂哭了。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小道消息,说那天公司年会靳总亲自开车接来的那个董事,其实跟靳总是对情侣,结果现在两人闹掰了要分手。时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是后院失火!于是不约而同的纷纷绕着靳炎走。 也有些心思灵活想往上爬的,觉得自己有了机会,整天花枝招展的往顶层办公室跑。留言传开后大家都知道靳炎喜欢同性比喜欢异性要,所以这些人当中也不乏小男明星,个个都是时下流行的花样美男。结果靳炎烦不胜烦,连公司都不想去了,整天在家看着黎檬写作业,让黎小檬小同学好生可怜。 蒋衾住了两个星期酒店,经常上下班时碰见方源。他年没跟家里联系,心里其实非常想念,每次碰见都要停下来跟方源聊两句,周末还出去起喝茶。 结果那天派出所几个同事聚餐,方源定要蒋衾也跟着去。盛情难却之下蒋衾也掏钱凑了份子,几个人在羊肉馆里叫了桌菜、半桌酒,推杯换盏的喝了不少,出来时凉风吹,蒋衾顿时头大了。 有个女警察喝得少,自告奋勇的开车送他们回去。七八个大男人挤在辆suv里,汗味熏得满车都是,蒋衾只能拼命把头伸出窗外透气。 结果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没仔细看,接起来问:“喂?” 靳炎冷冷的问:“你又喝酒了?” 蒋衾瞬间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僵持在那里。 车厢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前排的人大概睡着了,后排也没人说话,靳炎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格外清楚:“蒋衾,咱俩闹矛盾是咱俩的事,你可不能不管孩子。黎小檬哭着闹着要你都好天了,你连个电话都不打给他,是真的不想再管他了吗?” 靳炎无理取闹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以前吵架蒋衾没次能赢他的,他总能挑出蒋衾的错来揪住不放、无限扩大,摆出副“虽然我错了但是你也不全对所以咱们都不计较了各退步海阔天空吧”的嘴脸。 所以后来蒋衾懒得跟他吵了,直接冷暴力制裁。靳炎千不怕万不怕,就怕冷暴力,蒋衾不理他,他就满心冒火方寸大乱,总是想找茬吵架。但是他急就经常出昏招,弄得自己下不来台,最终只能往地下滚傲娇耍赖了事。 “你现在在哪呢?知道黎小檬这次期中考试数学差点不及格吗?哦,我是没什么,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但是孩子他还这么小,你忍心看他考不上大学以后没饭吃吗,啊?!” 靳炎顿了顿,大概听电话那边蒋衾老不说话,心里没底,于是放软口气说:“不过你也别着急,孩子我已经教育过了,只要你赶紧回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他就是想引起大人的注意,你老不回家他心里没有安全感,你要理解小孩子……他不会怪你的,你也别怪他。” 要不是车里坐着这么人,蒋衾简直要冷笑了。黎檬数学不及格?黎檬十三岁测智商就百六了,高中数学他不及格? “你知道的蒋衾,其实我也不是怪你,你离家去散散心嘛,这个我还能不理解吗?”靳炎话锋转,强调说:“我也不是非逼着你回来,实在是咱们的孩子需要你。其实我是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你可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 蒋衾忍不住开口,突然发觉车里静静的,也不知道少人睡着了、少人在听他说话,顿时咬牙忍了口气,冷冷道:“再说吧。” 靳炎方寸大乱:“什么叫再说吧!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喂蒋衾我可警告你,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蒋衾重重摁断了电话。 紧贴他坐着方源面色尴尬,半晌憋出句:“靳炎……脾气还挺暴的哈。” “嗯。” “那你今晚还睡酒店吗?” “嗯。” 方源偷觑他眼,小心翼翼的安慰:“其实靳炎还是很疼孩子的,听都听得出来。对了,黎檬是跟他妈妈姓吗?靳炎也没意见?” 蒋衾虽然有些诧异他为什么当着车人的面提出来,但是也没想,说:“当初生黎檬的时候很不顺,靳炎去庙里许了大愿,捐了两缸海灯,在佛前求签求到的姓。” 黎檬出生前靳炎不知道想了少个姓名,绞尽脑汁要把两人的名字都镶嵌进去,结果怎么排列组合都听起来怪怪的。后来在佛前求来了姓氏,他心想干脆不费那个麻烦了,直接把名字也求了吧,于是就有了檬字。 方源恍然大悟,问:“那你现在还跟黎檬的妈妈联系吗?” 蒋衾不好说黎檬是代孕来的,只微笑摇头。 “哎,这也没什么,看你现在跟靳炎的感情很好,这样家里人也就放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蒋衾的错觉,方源这话竟然有点试探,而且说出来以后车里的气氛怪怪的。他皱了皱眉,半晌才含混的“嗯”了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在市区绕了个大圈之后,蒋衾在酒店附近下了车。 这里离方源家还要走十分钟的路,但是他说想吹吹风醒醒酒,于是也下来了,还塞给蒋衾根烟,两人于是边聊边往酒店走。 结果谁也没想到就在酒店门口出事了。 当时方源说他酒喝了口渴,蒋衾就让他上去喝杯茶再走,两人并肩进酒店大门的时候,突然从后边冲出来两个小年轻,二话不说,抓着方源就往后拖。 这下来得太快,蒋衾又喝了酒,当时就没反应过来。方源倒是清醒着,但是事发太突然,他都没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拖到街边狠狠揍了拳! “你们干什么?!”蒋衾个箭步冲过来,厉声喝道:“住手!” 那两人根本不听,人把蒋衾推出好几步远,另人又抬脚要踢方源。 而方源岂是那么好踢的?刚才吃亏是因为他措手不及,现在眼见脚踢来,当即抬手抓住那人脚踝翻转狠拧,同时膝盖用力顶到那人腿弯。整个动作气呵成毫无破绽,真正是半秒都不差,瞬间就把那人整个压得跪在了地上! 另个人看同伴吃亏,立刻扑上来要打,却被蒋衾抓住挣脱不得。 蒋衾其实力气不大,那两手也只能揍揍靳炎,真正打架是不成的。也亏得那人不敢跟他动手,挣扎时便落了下风,正纠缠时被方源脚放倒,险些没吐出血来。 整个过程也就分钟不到,方源干净利落解决了两个,拍拍手问:“你还好吧?” 蒋衾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心跳很快,半晌才哑着声音说:“我……没事。” 几个路人远远围观,都不敢上前来,只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先前被踢翻的小年轻见状爬起来就想溜走,方源眼疾手快,直接抓起来往树上顶,喝问:“谁派你来的?想干什么?不老实直接给你送局子里去!” 那人还嘴硬不肯说,方源也不废话,直接拿手铐卡擦声。 那人立刻就软了,连连讨饶道:“大哥您息怒!您息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别跟我废话!说,谁派你来的,跟我有什么仇?!” 那人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被方源揍了几下,才吐出个叫“昆洋”的人名。只说方源得罪了这个姓昆的大哥,其他的概都不知道。 方源却说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人,再逼问又逼不出什么来。倒是蒋衾心里动,说:“我记得有个姓昆的曾经来我们家,还送了什么字画给靳炎……是靳炎让你来的?” 那人连声否认,脸色却已经变了。 也不知道是酒喝了还是惊吓过度,蒋衾只觉得喘不上来气,半晌才勉强用正常的语调问:“——靳炎派你跟踪我?” 那人差点没吓尿裤子,要不是方源按着,他可能当时就要跪下来磕头了:“哎哟您行行好吧,您是我大爷,我亲大爷!要是让靳哥知道咱们把事办砸了,我脑浆子都能被踢出来!您大人有大量,我们真是没办法,跟昆哥混口饭吃才这样的!……” 蒋衾大口喘气,却觉得吸不进什么氧气,憋得胸口发闷。方源见状立刻在他背上狠拍两下,低声问:“你还好吧?” “叫……叫他们走,”蒋衾喘息着说,“现在就走。” 方源也不把这种大街上敲人闷棍的小混混放在眼里,踢了脚就示意他们快滚。两个小年轻吓得瑟瑟发抖,爬起来溜烟就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帮我招辆的士,我去趟时星。” 方源看他苍白的脸色,又觉得有些不忍,问:“你去时星娱乐干什么?” 蒋衾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其他什么,说话时连嘴唇都在哆嗦,字顿说:“——我去找靳炎!” 蒋衾到达时星娱乐的时候,靳炎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 电话那边昆洋的声音简直要哭出来了:“靳哥我真没想到这两个兔崽子这么没用,你媳妇他找的那个男人身手太好,他娘的还有手铐,俩小兔崽子打就都招了,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了,连我都没逃掉……” 靳炎知道蒋衾如果去喝酒,只可能是因为他遇见了方源。而方源是警察——据他说是民警,是不是姑且不论——怎么着都有两下子,制服两个小混混实在是易如反掌。 这事只能怪他没及时把方源的消息告诉昆洋,结果昆洋那两个直肠子愣头青手下,丢人现眼现到了大舅子跟前。 “这事也实在不能怪我啊靳哥,据说你媳妇正跟那个男人往酒店里走呢,你说这么危险、这么紧急的情况,他们能不动手吗?除了动手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你媳妇出墙吗?那么大酒店就算想装警察查房的也不容易啊。哦对了,幸亏没装警察,那奸夫保不准就是干这行的。这假警察遇上真警察,那乐子岂不是大了……” 靳炎正想呵斥他闭嘴,内线电话响了,是秘书处打来的:“靳总,有位自称姓蒋的先生正从电梯上来找您,前台拦不住。哦,还有个姓方的跟着他。” 靳炎眼前黑。 前台拦不住?什么叫前台拦不住?这么保安杵在那怎么就拦不住了?! 尼玛老子就这么被媳妇在办公室里抓了个现行!老子还混不混了!拉着全体前台保安科起跳楼吧! 其实靳炎实在错怪自己手下的员工了。蒋衾自从在公司年会上现身之后,消息灵通点的都能对他的身份猜个入九不离十,前台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拦他啊。 何况靳炎这段时间连连失常,公司风传他是被蒋衾甩了,现在蒋衾带着个看上去很有料的男人起来公司找他,这不是活生生的三角恋戏码嘛!看热闹都来不及了,谁敢主动冲上去当炮灰?! 所以蒋衾来到公司前台的时候,不仅没受到半点阻拦,相反还被端茶倒水恭恭敬敬送到了电梯边。倒是方源觉得时星娱乐公司员工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有点像……像是看小白脸。 靳炎慌忙挂了电话,在办公室里兜了三圈,拉开衣柜想躲进去,发现实在塞不下才作罢。又想躲厕所去,冲出门发现手机落在桌子上,回头拿了手机再出来,迎面就撞见蒋衾和方源。 靳炎瞬间完成了二逼屌丝小青年到强盗逻辑王八蛋的精神蜕变,几秒钟内就换了副“老子干都干了不承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嘴脸,大大咧咧说:“哟媳妇,今天来公司视察啊?我早说你应该来了,这么年……” 蒋衾巴掌把他打翻在地。 靳炎被打懵了,按他正常的反应,这时候要么原样巴掌相回,要么冲上去把蒋衾把抱住往床上按。前种反应只在他年轻莽撞时发生过几次,结果指天画地发毒誓才把蒋衾哄回来,几次之后慢慢就完全变成后种反应了。 幸亏他脑子还清醒,知道方源在场,强忍住了往上扑的冲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问:“你这是干什么啊,连个解释都没有就打我,你让大表兄看了什么想法啊……” 方源闷着头,点了只烟在边上抽。 蒋衾问:“你让人跟踪我?看到我跟别人在起就冲上来打?” 靳炎抵死不认:“说什么呢你,我怎么能干这种事。你们被人打啦?哎哟让我看看,伤了哪儿没有?” 蒋衾脸色都变了,盯着靳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这时候的脸色让靳炎看了有些害怕,好像气急了却发不出声音,火气憋在心里,对身体其实非常不好。靳炎心虚加愧疚,也不敢再跟他胡搅蛮缠,只得放软了口气问:“你们渴了吧,进来喝点好茶慢慢说。这么晚了表兄也别叫出租车了,待会我开车把你送回去。”说着就伸手去搂蒋衾的肩膀。 蒋衾把推开他的手,哑着声音问:“靳炎,你这辈子跟我就没句老实话了吗?” “什么?什么老实话?跟你说了表兄是警察,免不了得罪几个小混混,你别在那东想西想,把自己身体想坏了。过来喝杯热茶暖暖,我对你那还不真心吗,哪还有我能对你这么真的……” 靳炎说着就去拉蒋衾的手,然而拉之下就觉得他手指发凉发抖,握在掌心跟冰块样。靳炎心里惊,只听蒋衾咬牙切齿的问:“你从不干这种事吗,那当年左志杰的手是怎么断了的?!” 这话声音很小,连方源都未必能听见,靳炎脑子里却瞬间轰隆声。 左志杰。 这个名字好几年没听过,他本来都忘了,也根本想不到有天会从蒋衾嘴里说出来。 他本来以为蒋衾根本没机会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靳炎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动:“你说谁,我没印象了。” 蒋衾冷冷的盯着他,眼神仿佛很戒备,又很提防。 靳炎这辈子在很人脸上看过这种表情,却万万没想到有天会从蒋衾眼里看见。这个他最亲近、最信任、最放在心尖子上的人,有天也会对他产生这么明显而不加掩饰的警惕。 靳炎心里下就凉了,之后又有股邪火直冲头顶,本性里残忍直接、不择手段的面瞬间翻了上来,直到看见方源才勉强用最后点理智压了下去。 “你也别慌张,我怪的不是你。”蒋衾顿了顿,说:“我只怪我自己,当年怎么瞎了眼。” 说完他也不等靳炎有所反应,直接掉头就走。 方源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急急追着蒋衾去了。 靳炎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蒋衾走进电梯里,却完全没有追上去的力气,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了刺骨的冰水里,脑子轰轰的就句话:他发现了,他竟然发现了。 左家当年是靳家的对头,左志杰又是个没事都要冒出三分事的主儿。这人某次在酒会上看见蒋衾,就用了个假名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套近乎,行动非常高调,完全不避人。 蒋衾当时也不清楚他的身份,只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也没往心里去。他当年忙时星娱乐的事情简直焦头烂额,生意场上又复杂,左志杰这样的人他能记住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心思应付。 然而靳炎却被触了逆鳞。 古人有句话,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基本上跟杀父弑母是同个等级的。男人骨子里对配偶有种奇怪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这跟感情深浅关系不大,哪怕感情般的夫妻,老婆被人抢了都足够让男人怒不可遏,要是“生世双人”那种感情深刻的,就是活生生剜了心肝了。 靳炎就属于后种。当年小美国佬要是不走,估计也早被他开了瓢。 左志杰大概完全没把靳家放在眼里,这种事情竟然都完全不避人,当时道上有人劝他收敛些,他还哈哈大笑的说反正他俩没去领证,这年头恋爱自由,有什么追求不得的?何况靳炎那样子,看就是守不住媳妇的,就算领了证老子也有本事拆散他们。 靳炎闻言暴怒,就委托中间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激得左志杰跟他对了三天的赌局,赌注就是对方的只手。 当时所谓的黑道其实主要分四种,最低阶层的就是警方常说的“涉黑团伙”,制造枪支、走私贩毒、绑架杀人、开设赌场等等无恶不作,整个团伙最也就几十个成员,核心领导不过两三个,辐射范围能穿透个市就不错了。这样的被抓住后主要成员般都会被判极刑,从犯则看情节严重程度,二十年到几年分别不等。 第二种和第三种比较相似,都是家族式经营,前者主要赚钱渠道是白道生意,只脚踩在黑道上只是为了提供方便,进货渠道虽然不怎么正经,出货渠道却大是干净的。些不方便放在台面上解决的事情,就由黑道上的势力出面解决,大局方向是奔着钱去,跟政府职能部门的关系都靠金钱和人情来维系,基本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地带。 第三种则普遍得,可以说在黑道世界里占据了百分之五十的量。这种跟第二种恰巧相反,主要经营方向是见不得人的黑道生意,白道只是个幌子。比方说开洗衣店、古玩店、装裱字画、豪华夜总会的,你看那店面装修得富丽堂皇门可罗雀,走进去简直能在大堂里跳舞,那种十有八九就是用来洗钱的地方。 第四种则是黑道世界的巨头,有单家族也有个联姻家族共同经营的,人能掌半壁江山,家族联合起来就跨国甚至跨洲了。这种大在政府挂了号,利用自身的资源帮政府做事,也有显赫的白道身份和地位,往往绵延上百年都不会倒。这种巨头根本不会做般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会帮警方平息黑道世界内部的纷乱,为的就是权力平衡、家族稳固,是地下王国里的法律制定者和执行者。 靳家早年属于第三种,到靳卫国及他的几个弟妹掌权的时代,就慢慢转变为第二种了。左家则是彻彻底底的第三种。 这两种势力往往是斗争最残忍、最惨烈的,因为本身相反的家族血统和经营模式,骨子里就存在着不同戴天的利益矛盾。早年东北曾经发生过这两种势力的代表家族之间内斗,几天之内死伤上百,当地最繁华的商业街晚上过七点就没人敢走了,到处是开着黑车的人带着刀,见了对头举手就砍。后来代表第二种势力的那个家族遭到惨败,几乎被全部血洗,家子只有两个被紧急送出国的小孩幸免于难。 事发后地下世界的格局瞬间大幅度倾斜,得胜的势力大肆吞并地盘、收编人手,土枪及毒品交易在个月内往上翻了几番。那个时候当地还没有第四种“巨头”势力能对情况作出遏止,在局势完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国家成立了专案组进驻当地,费时大半年才把事态完全平息。 由此可见这两种势力之间的仇恨有鲜明,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之战,任何点火星都能引发最剧烈的震荡。 所以靳炎的宣战也很正式,他甚至请了专门的中间人,摆了酒下了贴,跟左志杰整整对了三天的赌局。 当然他们没有赌家族内部的资产,只是拿个人 分节阅读9 离婚 作者:淮上 的财产、以自己的名义请了高手来坐镇。当时靳炎名下的个人资产非常少,然而他请的人非常厉害,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已经让左志杰输得文不名了。第三天他带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提着两个手提箱的现金,现场点了两百万给他请来的那个赌客,然后转头就要切左志杰的只手。 左家如何肯干?然而规矩就是规矩,像他们这种地位的家族,说出来的话就是吐出来的钉子,个字是个字。 左老爷子不忍心看独子断腕,提出用千万赎左志杰的那只手。靳炎当然不干,他天生心就是用铁石做的,眼看赎金涨到了让人咋舌的天价,却还是咬定了不松口。靳家当时也不是吃素的,带着不少人堵在左家大门前,最后闹得不可收拾,硬是切了左志杰的五个手指头。 这件事严重挫伤了左家的锐气,左志杰也被送到国外去做断肢手术,后来很年没再听过,也许就留在国外不回来了。 相反靳家却借着这个机会跃而上,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和利益。靳卫国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个最年幼的弟弟虽然被放养了那么年,却真正是靳老爷子的种,血统里的残忍和无情真是点也不掺假的。 靳炎却没有想到这么,他只放心情敌被远远打发走了,以后也没什么宵小之辈窥觑他媳妇了。这件事唯需要收尾的地方就是千万不能被蒋衾知道,蒋衾那个脾气,知道了估计有大麻烦。 所以他直瞒着蒋衾,也不准周围的人提。左志杰本来就用了个假名,蒋衾也没有太注意他,所以他消失后也没立刻发现不对劲,糊里糊涂的就忘记了。 这么年过去,就像无数件瞒着蒋衾的事情那样,左志杰已经成了靳炎记忆里久远的过去,没兴趣也没必要去回忆了。在他请昆洋出面追查情敌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很年前还有个姓左的存在,也绝对想不到蒋衾竟然并非无所知。 蒋衾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了?! 靳炎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寒,刻骨的恐惧从骨髓里下窜上脊梁。并不仅仅因为左志杰,而是——除了左志杰,蒋衾还知道什么? 除了左志杰,他还知道少?! 靳炎手指微微发抖的拿了根烟,却连打几次都出不了火。最终他颓然把打火机扔,香烟揉碎了慢慢嚼着,半晌才呸的声吐了出来。 14、第 14 章 ... 蒋衾和靳炎这两人的性格千差万别,究其根本来说,蒋衾最关键是“谨慎”二字,任何事情都谋定而后动,除非达到九成九的把握,否则绝不轻易出手。旦他发现自己倾注了大量心血的事情有败露、甚至威胁自身的先机,就立刻放弃所有决然抽身,半点犹疑都不带。 这其实不是懦弱,而是心智成熟、善于忍耐的表现,不是所有人都有壮士断腕的勇气的。在这点上靳炎截然不同,他善于冒险,胆子极大,好奇心强,按照古话来说就是命带太极。哪怕事情已经非常危急了,他都能咬牙坚定的走下去,最终从九死无生的境地里发现生机。 比方说派人跟踪这种事,要是蒋衾打发靳炎去跟踪黎小檬,看他放学后是乖乖回家还是去网吧打游戏,但是不巧被黎小檬发现大闹了场(“你们不尊重我的人格!侵犯我隐私权!我要上诉法院剥夺你们的监护权呜哇哇哇哇哇!”),那蒋衾定立刻把靳炎招回来,并且在相当长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搞这套跟踪的把戏了。 然而换作靳炎,他就不会停止。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那两个小混混素质太低,昆洋办事不力。当然方源的个人能力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不是重点。 于是他把昆洋找来暴揍了顿,亲自去拜访了道上的中间人,请了据说从顶尖雇佣兵行业里退役下来的跟踪专家,从第二天起继续开始跟踪蒋衾。 他非要搞清楚蒋衾知道少,以及是谁告诉他的。靳炎有种野兽般敏锐而可怕的直觉,这个秘密必然是蒋衾要求离婚的关键——甚至蒋衾不仅仅知道左志杰这件事,他定知道些其他的,致命的,超出他道德底线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否则他要求离婚的态度不会这么坚决。 行家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次高薪请来的人果然挖出了点真东西。 ——左志杰从美国回来了。 靳炎听顿时全身发凉,而跟踪专家的下句话立刻把他打入了三九寒冬的冰窟里: “这个人是大半年前回来的,而且已经跟蒋先生面对面的接触过了。” 蒋衾推开茶室的门,走到他惯常的座位上坐下,点了壶铁观音,两碟小点心。 没过几分钟只见个戴着手套、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拉开椅子坐下,说:“蒋衾。” “……左先生。” 左志杰笑了笑,不以为意的端起茶杯闻了闻香:“这段时间都没联系,最近怎么样?靳炎的生意还好吧?” “托福。” “他那种人,估计想不发达都难。怎么样,上次我跟你说靳炎参与了当年蒋家的事情,结果你还不相信,现在问出什么结果来没有?” 蒋衾脸色有些不好看,半晌说:“还没问。” “是没找到机会问,还是根本不想问?”左志杰又笑了笑,理解的说:“我懂的,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再问出个结果也没有意思了。再说问又能问出什么呢,同样件事,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感觉也是不同的,端看你怎么理解了。” 他喝了口茶,感觉很有趣般看着蒋衾。 蒋衾双手交叠的放在桌沿上,修剪干净呈椭圆形的指甲泛出微微的光,因为从小练琴的关系手指特别长,指端点温度也没有。 他面无表情看了自己的手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才说:“我不用去问,这些事情,想通了也就差不知道前因后果了……倒是左先生你,大老远把我约出来,应该不是只为说这几句话的吧。” 左志杰也不否认,耸耸肩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你要回美国?” “嗯,左家已经败了。托靳家几个兄弟姐妹的福,他们现在真正能称得上家独大了。你大概想不到靳炎现在手下管着少人吧,左家事败之后,他的势力已经涨到前两年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地步,像时星娱乐这样的公司,十几年前你帮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说不定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他眼里了。” 左志杰顿了顿,说:“你也别以为我这么说是挑拨感情,靳炎这段时间总不去公司,动不动就把时星娱乐的业务推给手下人去做,这些你肯定也能看见。搁在几年前他敢这样吗?几年前这家公司就是他生存的老本,呵,现在他有的可了,靳家大半见不得人的生意全都在他手底下。” 蒋衾微微闭上眼睛,默然不语。 “我必须得走了,我们家已经不再是靳炎那种人的对手了。你信不信凭靳炎的手段,说不定哪天高速公路边就能找到我的尸体,甚至连死因都查不出来?”左志杰自嘲笑,说:“我真不是挑拨你们感情,蒋衾,我是出于真心才这么说,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他把茶饮而尽,刚要起身离开,就只见蒋衾从钱夹里抽出张支票,用指尖压在桌面上轻轻推给他。 左志杰脸色微变:“你这是……” “我有的也有限,”蒋衾说,“帮不了你了。” 他起身往外走,左志杰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问:“你这是干什么,想弥补我吗?蒋衾——” “不知道,”蒋衾说,“我没想那么。” 他大步走出茶馆,直到消失在玻璃门外,都没有回下头。 左志杰颓然坐了回去。 这个时节已经非常温暖了,空气里带着初夏湿润的草木气息,阳光从窗外照进茶馆铮亮发油的实木地面上,恍惚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着的,细小的尘埃。 有那么几秒他甚至忘记了这是在哪里,忘记了自身的存在,仿佛生命里极大的恨意和执念,都随着那个人的转身而瞬间消失不见。 他用力捂住脸,发出声连自己都听不见的悠长的叹息。 左志杰动不动的坐了很长时间,直到茶水凉透才起身去上洗手间,准备离开茶馆。 茶馆生意不算很好,这时候洗手间里空荡荡的,他满怀心事的低头洗手,只听身后门被推开,有个人走了进来。 他也没注意,刚转过身就只觉得肩膀被人拍:“左先生?” 左志杰下意识“嗯”了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那人把按倒在流理台上,随即铁钳样的手就堵住了他嘴巴,整个人被紧紧制住。系列动作连半秒都不用,迅猛强硬得根本不容反抗! “唔唔唔……”左志杰根本无法挣扎,只听那人低声喝道:“不想死就别出声!茶馆外边全是靳炎的人,你想让他们现在就冲进来是吧?” 左志杰瞬间傻了。 “看你这样子,也难怪左家要败。”那人松开手,冷淡的命令:“识相点就老老实实合作,不然最三天,靳炎就能让你变成高速公路边上的无名尸首。现在闭上嘴巴,去换衣服,跟我来。” 左志杰颤抖的问:“你……你想把我怎么样?我可警告你……” 那个男人虽然穿着便装,全身上下却有股精悍而不容拒绝的气势,闻言无声冷笑起来:“省省吧。你这点手段,也就只够对付我那妇人之仁的漂亮表弟罢了。” 左志杰还想说什么,那男人却直接扔给他个装了茶馆员工制服的包,然后走到排气窗前撑窗台跳了上去,对左志杰做了个“快跟上”的手势。 靳炎戴着耳机,把枪口伸到隔音玻璃板后的圆孔里,将快慢机调到1上,对准标靶砰的打出发子弹。 手下人把平板电脑上传输进来的各项参数拿给他看,看他点了点头,才又拿去给枪支专家。 靳炎把快慢机调到两点连发上,这次打了个九点五,个九环。 手下人刚把电脑拿过来,突然有个人急匆匆推开试枪室的大门,走到靳炎身边打开个笔记本,上边写着行字:“转告靳先生,左志杰跑了。” 靳炎脸色不变,手指卡放到连发上,这次砰砰砰口气打光了所有子弹,也不看靶,直接把耳机摘下来摔,大步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个字,直到他脚步声出了大门,才纷纷松了口气。 “左志杰怎么跑的?” 靳炎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擦拭手指,看上去非常全神贯注,问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下。 然而他话音之沉,让见惯了各种险恶场面的心腹听了都忍不住要打哆嗦。 “我们在茶馆门外等着,然后蒋先生很快就出来了,那个左志杰没有要跟上的意思。蒋先生个人去开了车出来,我们都不敢拦他,也不敢现身,都躲在大街上远远避开。过会等他走远了,我们再围到茶馆门口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人了……” “去茶馆里搜了没?” “搜了,没人看他出来,帐是蒋先生付的。” 靳炎用浸透硝酸溶液的棉签在手上沾了沾,拿去给化验人员检查是否还有火药残留物。等待的几分钟时间里他没有说话,直到对方冲他点头表示无妨了,才起身舒展了下手臂。 “你们蒋哥,”靳炎漫不经心的道,“最近几年越发心软,又轻信,总把我当贼来防,好像我是么心狠手辣的人样。” 心腹知道他这么说是怀疑左志杰逃跑跟蒋衾有关,但是口气听着,又不像不满的样子。 他于是想了想,自动忽略了轻信两个字,只说:“蒋先生确实心软,上次过年兄弟们出去吃饭的时候,席上有个猴脑和烧活鱼,他听到动静就十分不忍,最后还出钱把那猴子和鱼都买了放了。” 靳炎笑起来,说:“嗯,其实我也巴不得他离那些事情远些。” 他这个笑容虽然短暂,看着却是真的。心腹跟了他很年,知道当着蒋衾的面他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继续去找左志杰,但是别跟蒋衾碰上了。他不是要回美国吗,再敢折腾的话咱们就送他程。” “是,我明白。” “蒋衾最近又在往哪跑?” “哦,蒋先生生活很有规律,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出去散步,上周末还打了场网球。唯有什么的,就是那天从茶馆出来后往s市寄了个包裹。” “包裹?” “是,都是些补品人参之类的,收件人……” “收件人是他父母。”靳炎冷笑声:“这么年了还不忘记他那对把面子看得比儿子还重的父母,明知道要伤心,还是年年的寄。等着吧,等碰了壁就知道谁对他真的好了。” 心腹知道这话也就靳炎说说,别人是说不得的,闻言只赔笑不答言。 两人从试枪实验室出来上了车,几个随从都被打发去前边那辆suv了,到周围没人的时候才突然听靳炎问:“蒋衾最近吃了什么?” 这话问得心腹愣,“这……酒店里有早餐吧,中午大概是跟同事起。” “晚上呢?” “抱歉老板,这个还真没注意,蒋先生经常叫外卖……” 靳炎有点不满,问:“那他气色怎么样,最近刮风的时候有咳嗽吗?” 这种细节的东西般跟踪的哪能注意到,心腹又不敢说不知道,只含糊的回答:“没有,蒋先生精神很好。” “他还跟那个方源出去喝酒不?” “没看到蒋先生喝酒,不过昨天还跟那个叫方源的警察出去买了点东西。也没什么特殊的,几个垫子个柜子,又帮忙开车送去了那个警察家。” 靳炎琢磨了会儿,皱眉问:“那方源真是民警?” 心腹肯定的道:“有过硬的关系帮我们查了很遍,确实是从s市调来的民警,而且千真万确是蒋先生个姨妈的儿子,不会错的。” 靳炎直觉哪里不对,但是又琢磨不出来,只得点点头。 突然他又想起来什么,随口吩咐:“哪天把蒋衾的照片给我拍几张回来,这两个星期不见,老子还怪想的。” 心腹哈哈笑,想这有什么难的,于是立刻说了声是。 方源确实要搬家了。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住在派出所单身宿舍里,然而方家和蒋家样底子不薄,很快就拿钱在市里繁华地段租了三室厅的房子,蒋衾还帮忙搬了不少家具过去。 方源为了感谢他,就想请他出去喝酒,结果蒋衾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什么也不愿意喝了。 蒋衾对于家居布置很有手——靳炎只知道破坏,黎檬就是个小猪,对攻受带着正值青春期的儿子,如果没人知道收拾家的话,那家人都要睡在猪窝里了。 他帮方源买了墙纸和壁画,又帮他挑选跟整体布置配套的沙发和茶几,帮他买花熏了房子,最终连床上用品都手包办了。 整了不到星期房子就弄得有模有样,方源招了几个同事回家开暖房派对,在厨房里烤了两排肥嫩的羊肉,空啤酒罐子满房间都是。 蒋衾跟他那些同事遇见过几次,彼此都很熟悉了,互相说话谈笑也没什么隔阂。他把衬衣袖子卷到手肘上,拿着啤酒罐靠在客厅吧台后,边注意烤箱边笑着看他们满房间参观,非常容忍的任由他们评头论足。 方源却不客气的把人从卧室里轰出来,都赶到客厅去打牌唱k,又跑来厨房拿香槟喝。 蒋衾给他串烤好的牛柳:“来尝尝咸淡。” “唔,相当不错嘛!这上边加了什么?” “裹了点蜂蜜。” 蒋衾喝了口啤酒,熟练的用铁钳夹出烤盘,把肉全部翻到长方形雪白的磁盘里,又拈了两根香菜放到盘角上。方源看他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样子,不禁微微有些发愣。 “好了,拿去给他们吧。”蒋衾抬起头,诧异道:“我脸上沾什么东西了?” 方源个激灵:“没有。我就在想……这味道闻起来真香,你平时经常做吧。” 蒋衾笑起来:“我有个发育期永远吃不饱肚子的儿子,你觉得呢?” 方源也笑了,端起盘子出去送给客厅的同事,很快又回到厨房,端着啤酒靠在门上,眼睛眨不眨的看蒋衾切水果。 “你不去打牌?”蒋衾头也不抬的问。 “老打也没意思。我在想你要不把黎檬也接过来起吃?你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吧。” “……靳炎在照顾他。” “可他到底是你儿子啊。” 蒋衾把橙子上细细的脉络轻轻撕开,半晌才低声道:“不是。” 方源愣了:“不是?” “靳炎是他亲生父亲。” 方源瞬间想起黎檬那双跟蒋衾模样的眼睛,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吧,他跟你长得简直……靳炎怎么可能是他父亲?靳炎能生出那种小孩?” “我们做过亲子鉴定。”蒋衾淡淡的道,“长相可能是后天影响的关系吧,其实黎檬性格里有些地方,完全就是靳炎的翻。” 他转身去洗水果刀,方源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非常荒谬:“你跟靳炎那家伙在起十几年,家庭前途都不要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你图个什么啊?他对你又不好,整天跟娱乐圈里那帮三教九流的人混……” “别说了,”蒋衾猝然打断他:“我脑子很乱……得自己想清楚。” 方源看他的眼神简直难以言描,半晌才勉强笑了声:“怪不得姨父姨母以前说你就适合搞学术,这种性格要是放到外边,简直……简直能被人活吃了!你对人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怪不得你能跟靳炎过这么年,他直把你控制在手心上啊!” 蒋衾把刀子往水池里放,哐当声:“我告诉你别说了!” 他回头的时候方源才发现他脸色很难看,带着几乎透明的苍白,嘴唇抿得极紧而用力,几乎不带半点血色。 厨房里时静寂得可怕,喧闹声从客厅传来,仿佛尴尬而鲜明的背景。 “……我去静静。”蒋衾匆匆擦了把手,绕过方源走出厨房。 擦肩而过的时候方源冲动的回了下头,似乎想去抓他的手,然而终究没有动。 实际上他伸手也来不及了,蒋衾径直穿过走廊,砰的声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15、第 15 章 ... 直到同事们纷纷告辞,蒋衾才从书房出来,和方源起送他们出门。 方源斜觑他脸色,只见他表情非常得体,眉宇间微微有点冷色,却很难看出情绪来。 方源暗暗觉得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很好掌握蒋衾的情绪,对方的任何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内,现在却发现当蒋衾冷下来的时候,自己竟然觉得非常焦虑。 所有同事都离开了,蒋衾言不发的在厨房收拾碗筷,方源踌躇半晌,正想上去帮忙,突然口袋里手机响了。 “喂,妈?”厨房里信号不好,方源快步走上阳台,只听那边方母慈祥的问:“搬家了吗,住得怎么样?工作忙不忙,什么时候放假可以回来吃饭?” 方源失笑道:“我才安顿下来,哪有假期可放。租的房子倒是不错,你还记得姨妈家的表弟吧,来来回回帮了我不少忙。” 对方母来说蒋衾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虽然也有血缘关系,却已经年不联系了。何况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再反感也都淡了。 “咦,这么巧?你刚到h市就遇到他了吗?” 方源“嗯”了声,没有说。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要是有困难,你可要好好帮帮人家,毕竟你们都是孤身在外,都不容易……” “我知道的。” “哎呀阿源,亏得是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你都想不起来要打电话回家,养你这么大却点良心也没有……你不要打断我,我说两句又怎么了?跟你说,亏得是我今天打电话,你姨父姨母今天就在我们家吃饭呢。你爸爸跟公安厅的老战友钓了好好大的鲤鱼……” 方源突然察觉什么,回头看,蒋衾只手紧紧抓着阳台门框,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悲伤和失落。 这种表情真是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如此深重悲哀,仿佛巨大的苦水哽在喉咙口,痛苦得简直难以掩藏。 方源心里动,招手叫他:“你过来。”说着又告诉方母:“让姨妈接电话,蒋衾就在我身边。” 方母也没有想,下意识的就去叫老姐妹过来说话。 蒋衾抓着门框的手指微微发抖,足足过了好几秒才走过来,也不伸手拿手机,方源便开了扩音塞到他面前。 “……”他用力喘了几口气,尾音发颤的叫了声:“……妈?” 等待是如此漫长,以至于短短几秒都绝望得看不到尽头,手机那边终于传出声迟疑的:“……阿衾?” 蒋母的声音衰老了很,带着几分不确定,顿了顿又问:“你最近……好吗?” 蒋衾全身发软,手脚阵阵发凉,方源连忙伸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嗯,我很好。你跟爸爸呢?你们……” “我们也很好。” 谈话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都有很话想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蒋衾嘴唇都在哆嗦,平时冷静沉稳不苟言笑的样子荡然无存。方源支持的搂着他肩膀,从侧面的角度看去,只见他鼻端发红声音哽咽,眼底仿佛带着层亮晶晶的水光。 方源来之前刻意打听过,蒋衾跟他父母已 分节阅读10 离婚 作者:淮上 经足足十几年没再说过句话了。早年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蒋父蒋母都直接挂断,后来他们换了号码,蒋衾也没勇气再打了。 这是他大学毕业跟靳炎离家出走后,第次听见家人的声音。 “我……我给你们寄了东西,买了点补品,你们看着能不能吃。你跟爸爸年纪大了,我没能在你们身边……奉养你们……” 蒋衾简直语无伦次,又把话整个重复了遍,而蒋母好像也完全慌乱了,听句便“嗯”下,最终又说:“你爸爸他出去抽烟了……你爸爸说他也很好……” 方源拍拍蒋衾的肩,拿回手机低声道:“姨妈,我是方源。表弟他哭了。” “哦,哦,他……” “我会照顾他的,您跟姨父都放心。” 蒋母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猛然听见儿子的声音,瞬间就忘记了经年的隔阂。现在交谈几句冷静下来了,不由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滋味便非常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就先这样吧,您跟姨父好好保养身体,回头我再打给你们。” 蒋母连忙呐呐的应了。 方源又客套几句挂断电话,转头看见蒋衾靠在阳台栏杆上,手指神经质的抓着自己的手腕,指甲都深深掐进皮肉里去了。他最近削瘦不少,看着神情非常憔悴,阳光下那双本来瞳色就很浅淡的眼睛几乎被泪水完全蒙住了,却点声音都哭不出来,只有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流淌下去。 “姨父姨母上年纪了,你得让他们慢慢接受,别心急。”方源安慰的拍拍他:“血缘总是割不断的。” 蒋衾边点头边用掌心用力擦拭眼睛,仿佛对自己的失态非常尴尬,转身往客厅里走去。 方源跟了步,想想又停下了。 他看着蒋衾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他对这个漂亮过度的表弟直感觉有些反感和瞧不起——男人看见外表秀气的同性,就总觉得轻蔑、有想捉弄的冲动,这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本性。尤其是像他这样工作性质的,那种反感便加明显。 他原本很讨厌警局有些小年轻,碰到事情就崩溃掉眼泪,哭哭啼啼跟娘们儿样。然而这个直被他藐视的表弟,流着泪匆匆从他身边走开的时候,他竟然忍不住想跟上去看两眼。 仿佛上了瘾般不可自拔。 方源点了根烟,无意识的把玩着手机,半晌心情慢慢平稳下来。 靳家跟很见不得人的生意都有关系,这是警界老人都心照不宣的,唯缺少只是铁板钉钉的证据而已。 然而对于蒋衾这个人,他们却有着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他能跟靳炎共同生活十几年,在靳家的地位也绝对非同小可,说不定在很生意上都是关键人物;有人认为他至今只是个普通会计师,生活状态也游离在靳家之外,把他当做追查靳家的突破口只能是白费功夫。 也有人觉得,靳炎开着影响力极大的娱乐公司,整天被无数俊男美女包围,却至今没有什么绯闻传出,可见跟自己唯的法定伴侣感情相当深厚。这个叫蒋衾的人虽然低调普通,对靳炎却定有着极大的、决定性的影响力;靳炎至今没有完全踏进黑道里去,关键就是蒋衾的存在限制了他。 方源想起那天在酒店里见到靳炎的样子,那种男人会因为顾忌某个人,从而硬生生刹住前进的步伐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人最终是会分手,还是会重归于好呢? 方源忍不住想象蒋衾离开后靳炎会是什么样子,定再也没有顾忌了吧。 他在警局看过那么人,自信眼光已经足够毒辣。靳炎这样的,也许最终会变成疯狂的亡命之徒也说不定。 方源无声的冷笑着,深深吐出口烟圈。 虽然方源出言不逊让蒋衾发了次火,但是他直接促成了蒋衾十几年来跟父母的第次通话,所以很快便得到了原谅。 他家里现在有两个卧室,个书房,个连着厨房的小客厅,空间太大又不想招租,便邀请蒋衾来他家住。 事实上蒋衾也有此意,他酒店已经住烦了,费用高昂不说还各种不方便,天天晚上往空荡荡的陌生床上躺就立刻开始失眠。方源毕竟是他亲表兄,他又不是不打算分摊房租,于情于理都应该搬过去起住才对。 在蒋衾看来,这只是最几个星期的短暂停留而已,但是消息传到靳炎耳朵里,他当场就摔了个烟灰缸。 “他已经搬到那个警察家去了?!”靳炎甚至没用名字来称呼方源,暴怒道:“他就这么搬过去了,都没想起来回家收拾下东西?!” 心腹战战兢兢道:“那警察毕竟是蒋哥的亲兄弟,可能相处起来没那么讲究……” “他娘的闭嘴!” 靳炎简直恨得出血。他在道上混久了,什么黑暗肮脏的事情都见过,知道人龌龊起来是没有下限的,血缘亲情那些虚的东西简直连屁都不算。男女之间要真乱起伦来都能让人瞠目结舌,何况是dna不知道岔出远去的姨表兄弟? 方源看上去本正经的,但是也就看看罢了。人心隔肚皮的,你知道他内里有什么花花肠子?看着经济优越表人才的样,三十了还没结婚,老天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靳炎在媳妇的事情上简直半点风险都不敢冒:当年蒋衾警告他说再当着小孩的面抽烟晚上就不让他睡卧室,这话只说了次,靳炎便把二十年的烟瘾戒了大半;后来蒋衾看到他张从云南买进三十只军枪的单据,拿去问他是怎么回事,靳炎立刻说这是买运动气枪的发票开错了——其实蒋衾压根没往军枪上边想,转头就把这事忘了。但是为了不留任何隐患,靳炎连夜亲自押运军枪去云南,换了批不值钱的打鸟枪回来,来去净损失接近七位数。 七位数他都忍了,就为了杜绝蒋衾产生怀疑的可能。 后来蒋衾疏远他,不跟他睡张床的时候,整整九个月靳炎都不敢碰他指头。其实按靳炎那打架械斗出身的体格,当真用强的话只有蒋衾吃亏的份;但是他知道旦用强,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坏了。蒋衾对他十几年的感情是什么东西都补不回来的,再借靳炎个胆子他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所以听蒋衾跑去跟方源同住,他立刻慌了。 方源要是歪瓜裂枣的矮穷挫也行,问题在于这人警察当久了,又表人才的,走马路上从不缺小姑娘回头看,要勾搭几个漂亮小男孩估计也容易得很。蒋衾小时候就有点外貌党,靳炎能放心他跟方源这种人起住吗? 方源要不是蒋衾他亲表兄,现在就已经可以往他信箱里塞子弹和死老鼠了! 靳炎琢磨着定要采取点行动——怎么采取是个问题,处理方源对他来说不过是打老鼠而已,但是要怎么打老鼠才能不伤了玉瓶儿,这里边的道道可就了去了。 他后来左想右想,觉得把方源调回原籍是个不错的办法。靳家在警局高层有着可靠的关系,方源要真的是个普通民警,百个也能调回去。 然而他还没开始行动,另个消息传来把他完全炸蒙了。 ——蒋衾这次寄给父母的东西,没有被退回来。 竟然没有被退回来! 靳炎简直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蒋父蒋母开始软化、接受他们的标志,当年要不是蒋衾拦着他已经死在蒋父往他脑袋上掼的镇纸下了,就算他们要软化,也只会接受蒋衾,而不是他靳炎。 为什么接受蒋衾了?靳炎用脚趾头都能想出答案来:因为方源知道他们感情不和,有分手危机,他母亲是蒋母的亲姐姐,两下沟通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对视面子如生命、清高矜持用眼角看人的高学历夫妇,觉得自己儿子走了这么年弯路,终于要转回正道上来了——换句话说,就是终于要跟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分手,变成喜欢异性的正常人了! 这叫靳炎怎能不喷血! 他下子就忍不住了。什么把方源调回原籍,什么打老鼠不伤了玉瓶儿,等他把计划部署完黄瓜菜都凉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快!趁蒋衾还没彻底公开跟他分手之前,抢先打剂猛药下去! 那天蒋衾开会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黎檬的来电。 他开始按断了,但是小太子就是有这么个习性:要是有人敢按断他电话,他就会猛打猛打,甚至在未来的半小时内不停打出几十个电话,你要么关机,要么就勤等着手机电量耗尽。 蒋衾以前以为他真有那耐心打半小时的电话,后来才发现他下了个自动重复拨打的程序,而且年三百六十五天包里随身带着充电器。 跟小太子作对,就要有被天雷劈成灰的觉悟…… 蒋衾在接到第十三个来电的时候头痛欲裂的接了起来,只听黎檬悲愤的说:“妈妈你不爱我了吗!” 蒋衾:“……” “不回家!不做早饭!不接我放学!不给我的考试卷签字!蒋衾同志,组织郑重的告诉你:你犯了遗弃罪!你这样是要受到人民的谴责的!” 蒋衾:“……”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的儿子黎小檬还在岸上等你!他是这么天真可爱单纯善良,就像天山上的白莲花样纯洁无暇,你忍心抛弃他吗吗吗吗吗吗吗吗!” “……”蒋衾说:“混世魔王黎小檬小同学,再不说正经的我挂了。” “别别别别别别别——!”黎小檬下软了,可怜巴巴问:“下星期我过生日你回家不?” “……回。” “靳炎要带我去游乐园玩海盗船,你也能来不?” 蒋衾沉默了下,黎檬的尾巴几乎要穿过电话线伸出来对他摇了:“跟我们起来嘛,靳炎说你不去的话他也没兴致带我去了。你知道靳炎最近有颓废吗,他把你藏起来的好酒全喝掉了,那天醉倒在厕所里睡了夜,我还看到他拿着相册哭呢……你说我这样容易吗蒋衾同志!有你们这对不靠谱的爹妈,我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 蒋衾头又开始疼起来,半晌问:“几点钟在哪个游乐园见?” 黎檬欢呼声,翘着小尾巴报出连串时间地点,末了叮嘱:“坐完海盗船还要去吃生日蛋糕啊,你可别临阵脱逃啊。” “嗯,嗯。” “定要来啊,不准到时候放鸽子啊。” “嗯,嗯。” “蒋衾,”黎檬可怜的问,“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从丁点大小娃娃亲手养到这么大的孩子,蒋衾不知不觉便心软了,温和道:“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 黎檬立刻说:“我永远都不会抛弃靳炎的。所以你答应不离婚了哦。” 蒋衾脸黑线的挂了电话。 黎檬生日那天晴朗微热,阳光金灿灿洒在树梢上,游乐园门口吹来的都是混合着糖果味的甜香。 蒋衾对今天还是比较看重的,早早就来到游乐园门口,没想到老远就看见领着黎檬坐在台阶上的靳炎。 靳炎看上去其实比实际年龄要轻,穿件白色t恤,牛仔裤,戴只运动手表,常年室外有氧运动晒出来的肤色微黑,手臂上肌肉结实明显,惹得很小姑娘纷纷回头。 有趣的是他跟黎小檬人头上戴顶反着的棒球帽,大小俩活宝,漫不经心的坐在游乐园门口的台阶上吃冰激凌。 蒋衾在那里看他,心里有微微的恍惚。 这样子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少年时代,那个无法无天、痞里痞气、但是又非常温柔的靳炎。他总是这样旁若无人的坐在班级门口等蒋衾放学,见面就大大咧咧的走过来,拍着蒋衾的头叫:“蓉妹,叫声靳哥听听!”他校服衬衣永远从裤腰里塞出个角来,袖口脏兮兮的,裤子拖拖拉拉的,但是笑容英俊得仿佛拧就能溢出满把雄性荷尔蒙来。 他言不合就跟人抄砖头摸刀子,打起架来比谁都手狠,但是下雨的时候看到水潭,总二话不说就把蒋衾抱起来跨过去。逛街时他总走在蒋衾的外沿,公交车上他总能给蒋衾找到座位,然后在他边上流里流气的冲他笑。 有次蒋衾在学校里捡到窝小耗子,傻乎乎的就想抱走。那时天下着大雨,靳炎找他时发现他没带伞,就脱了外套罩在他跟那窝小耗子的头顶上,自己在雨里淋着,边走边骂他看啥都捡,威胁说改天弄只花猫来,把他养的耗子都吃掉。 他们在雨里同行,仿佛这辈子都将这样扶持着走下去。 这个倾注他此生所有感情、耗尽他人生最黄金年华、带走他生命里所有希望的,让他为之掏空心血付出切的靳炎。 他把自己所有的都给出去了,除了这条命外整个都掏尽了,直到两手空空无所有了,才发现原来人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完全是另张脸。 ——那感觉简直毛骨悚然,再可怕也不过如此。 刹那间蒋衾都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走上去简单的打声招呼——如果靳炎跟他开口交谈,那么说话的,到底是他自以为很了解的那个靳炎,还是人人都认识的另个靳炎呢? 16、第 16 章 ... “哎,你也这么早就来了?”靳炎看到蒋衾,颇感意外:“我还说等你中午来了先去吃个饭呢。不过也好,黎小檬小魔王从早上就开始哭着叫着撒泼打滚要找你。” 黎小檬矜持的把尾巴伸出来摇了摇。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先去坐那个海盗船。”靳炎把棒球帽从黎檬头上摘下来,顺手给蒋衾扣上。 他这么自然,弄得蒋衾有点进退不得,迟疑几秒后默默的跟在了他后边。 智商高的人大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凡事喜欢思量,然而这世上很事是不能思量的,仔细往深了想,就容易出现各种问题,也容易犯各种错误。 人的第感觉往往是正确的,靳炎就经常根据自己灵敏的直觉来作出决定,蒋衾和黎檬这样智商超过百六的就要把事情颠来倒去想很久。相同的例子是靳炎和蒋衾曾经去澳门旅游赌马,靳炎两秒钟就选定了马号,蒋衾则拿纸拿笔算了十分钟,然后买了相同的注…… 家三口先去排队买海盗船的票,中午吃饭前排队的人非常,大家都不想等吃过饭再来坐,然后在船上把午饭全吐出来。黎檬是个闲不住的吃货,冰激凌吃完又去买了几串水果,分给爹妈人串;靳炎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把蒋衾那串上的草莓全挑出来,把自己的西瓜分给他了。 “你最经跟你爸妈联系了吗?” 蒋衾只手正插在裤子口袋里,专心致志的咬西瓜吃,闻言愣,防备的道:“寄了点东西回去。” 靳炎神色自如,问:“二老身体还好?” “……还过得去。” “你别想,我就随便问问。黎小檬年比年大了,养儿才知父母不易啊。” 蒋衾疑惑的看了靳炎眼。 “我就天生地养的,以前从来感觉不到,还是有了孩子才能体会到这些。哎,上了年纪的男人果然愁善感,老子都快认不识自己了。” 蒋衾觉得这话从靳炎嘴里说出来感觉非常怪异,但是他说得又非常合情合理,不由得顿了下。 这时排队到他们,靳炎买了三张票,回头拉他问:“你怎么了?走啊。” 蒋衾只得暂时把心思压下去,三人起走向那巨大的海盗船。 黎檬是个不中用的货,吵着闹着要来游乐园的是他,从海盗船上下来吐得昏天黑地的也是他。靳炎手捏着儿子后颈上的小软皮把他从垃圾箱边拎过来,手捏着自己的鼻子,被那气味熏得苦不堪言:“你都吃了些什么下去啊黎小檬!消化功能行不行啊,恶心死了!” 黎檬闻言立刻反击:“是谁在家不烧饭的!我想吃爱心午餐啊我吃得到吗!呕……妈妈快把那瓶水递给我……” “黎檬同学,”蒋衾说,“你妈现在已经淹没在茫茫人海里,只有从卵子银行才能查到她的踪迹了,你要我打个电话请她给你送瓶水吗?” 黎檬开口刚欲反驳,被蒋衾把塞进嘴的矿泉水瓶哽得直翻白眼——小太子头脑发达四肢软弱,对付他最有用的办法就是二话不说,暴力镇压。 结果镇压完小太子再次(神奇的)胃口大开,要吃虾饺,要吃烧卖,要吃小笼包。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七十岁的男人被他拔河般活生生硬拽到茶餐厅,路上招惹眼球无数,最终只能坐下来吃广式早茶。 靳炎抱怨:“这东西根本吃不饱,看这饺子就口,喂猫都比这个吃得……跟你说黎小檬小同学,这世上样子好看的东西大不顶用,只有你这样不成熟的小屁孩才会被肤浅的东西所迷惑……” 黎檬怒道:“想去吃肉夹馍就直说!” 靳炎立刻起身欲走,黎檬凉凉的跟上句:“我妈最好看了,你是想说我妈很肤浅对吗?” 靳炎立刻悚了,回来乖乖坐下点餐。 点了五份虾饺凑成锅饺子汤之后,他又觉得就这么认输太没种了:“不对啊黎小檬,我刚才说的是好看的东西,你妈他是东西吗,他明明……” 黎檬说:“哦!你又想说我妈不是东西了!当面骂老婆的男人可真是有种哦!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哦靳炎同学!” 靳炎:“……” 靳炎把摔了筷子:“你想被揍吗黎小檬!” 父子二人当即在茶餐厅里掐作团,蒋衾视而不见的点了饮料,把酒水单还给侍应生,那小姑娘怯生生的问:“这个……不要紧吗?要叫保安吗?” “没事,”蒋衾说,“他们只是在争论十几年前个不知名的女人是不是人罢了。” 小姑娘简直毛骨悚然:“那……到底……是吗?” 蒋衾看了眼在地上滚来滚去尾巴乱扫的黎小檬:“这个真不好说。” 他们在茶餐厅吃完饭,靳炎又打电话去让人把事先定好的蛋糕送过来,蒋衾亲自给黎小檬点了十六根蜡烛(靳炎评价说:“其实只点六根就够了,三根也行。”),然后家人共同执刀切了蛋糕。 然后黎小檬人吃了这个双层蛋糕的三分之二。 “……”蒋衾问:“你行不行啊?” 黎檬吃得肚子溜圆,深沉道:“这才是我的人生啊。” 靳炎不爱吃甜的,极其没有公共道德的坐在椅子上抽烟。蒋衾突然觉得不对,回头看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搭在自己椅背上了。 蒋衾镜片后的眼梢微妙的挑了起来。 “肩膀酸,换个姿势。”靳炎坦然自若的解释道。 “……”蒋衾无言回过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感觉窗外什么东西闪了下。 他立刻往那边望去,却只见个摄影师打扮的男人在对着草地拍鸽子。闪光灯又亮了几下,那个男人慢悠悠的走开了。 “服务员!来结账!”靳炎猛的起身,把夺过黎檬手里挖满蛋糕的小勺子:“再吃你就要住院了!肚子里除了胃没装其他器官吗!过来爸爸教育你,乱吃东西加不锻炼的后果就是三十岁后体型发福,成为没有人要的中年大叔……” 黎檬立刻惨无人道的反击:“你知道大脑活动要消耗少糖分吗爸爸!你不会从来没进行过大脑活动吧?哦对了蒋衾告诉我说当年你纯粹是靠脸和身体来吸引他的,按蒋衾的智商来说,这算是种高等智慧对低等肉欲的屈服和退化吧……” 靳炎瞬间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你妈什么时候说的?!” “八年前某个夏天夜晚给我说睡前故事的时候吧,好像是七月,那天晚上我吃了满满大碗草莓酸奶配烧鸡……” 蒋衾镇静的道:“我忘记了。” 这是靳炎最讨厌的点:蒋衾和黎檬都具有种天生的逻辑式记忆,只要想起个片段,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想起连串相关细节,包括那天穿了什么,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看了什么;要是你那天犯了什么错误,哎哟那就不得了了,能把你所有错误的每个细节都完完整整复述出来,少年都甭指望他们忘记…… 然而如果是他们自己犯了错误,那么五分钟内绝对忘得精光,连个渣都不剩下。 蒋衾在这对父子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坦然喝茶:“我真的忘记了。” “……”靳炎怒道:“至少我还有脸和身体值得骄傲!” 黎檬用“你真口年”的目光看了他眼,晃晃悠悠的扶着墙走出茶餐厅;因为吃得太饱,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桌子腿绊了下,差点横着滚出饭店大门。 下午黎檬又坚决要求去坐海盗船,蒋衾怀疑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清空胃袋罢了,于是靳炎票否决了海盗船的提议。 作为补偿,这两人不得不跟黎檬起去排队看绵羊。 绵羊啊绵羊,黎小檬的心肝,黎小檬的最爱! 游乐园为什么这么让黎小檬魂牵梦萦?就是因为园里有绵羊!那三只分别戴着蓝、绿、红三色帽子,全身上下裹满厚厚绒毛,面无表情撅着屁股,伴随着音乐在商店橱窗里缓缓摇动尾巴的绵羊,简直把黎小檬的小心肝都要揉碎鸟!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两顶棒球帽了吧。”靳炎冷冷的说。 夫夫二人默默在上百个兴高采烈排队的小孩中间,蒋衾无言半晌,把帽檐又拉低了点。 这三只电子仿真绵羊曾经让靳炎出过大洋相:早年它们刚被搬来游乐园的时候,黎檬简直都疯了,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赖在商店橱窗前不肯走,哇哇大哭的非要把绵羊搬回家去,说不然 分节阅读11 离婚 作者:淮上 的话他的心就要碎了。靳炎最看不得孩子哭,哭他的心也要碎了,于是只能找游乐园负责人商量,看能不能把这三只绵羊都买下来。 结果发现没那么简单,商店橱窗里的这套电子游乐设备是个整体,连接幕布投影仪、电脑终端控制、以及几个大型背景装置,家里的阳台根本装不下,只能装进靳家在城郊的套别墅里。虽然让黎小檬心都萌化掉的是那三只面无表情羊,但是整个背景里共有七只羊,要买就必须都买,是笔巨大的支出。 靳炎拍桌子说买!他娘的!没看到黎小檬都快哭晕过去了吗!开个价来老子掏钱! 但是人家游乐园不肯卖。 人家说了,这是游乐园招牌布景之,花费巨大才引进的先进设施,要让所有小盆友都能看到——靳炎说尼玛就是想赚门票钱罢了。 结果抬价抬了接近倍,游乐园那方面还是谈不拢。这期间黎小檬在家各种闹腾,绝食啦自杀啦半夜三穿着睡衣作幽灵状默默坐在爹妈床头啦……被蒋衾抓到就是顿臭揍。 靳炎是看不得黎檬伤心的。对他来说,黎檬就是少年时代那个被他亏欠良的蒋衾,那时候他没法提供给蒋衾的,现在他都要补偿给黎檬。强烈的愧疚心理让他对黎小檬百求百应,几乎没说过个不字。 靳炎于是交待手下去找相关负责人“私下谈谈”,态度也别太硬了,能和平解决问题最好,实在解决不了再说其他的。没想到这手下是他那开夜总会的二哥给的,搞黑色恐怖那套搞惯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跑去威胁人家。 靳炎好歹是个娱乐业知名人士,不过只脚踏在黑道里,家庭隐私被严密的保护起来了——八卦小报纸正愁找不到他的桃色新闻,这下抓住强买游乐园公共设施的把柄,于是立刻炒翻了天。 简直是千载难逢撞到门上的八卦,时间所有人都知道靳炎耗金无数、大动干戈,不惜动用自己的黑道势力,就为了游乐园里的三只绵羊! 平时隐私保护得越好的人,旦被爆出新闻,就越容易引发公众的兴趣。何况靳炎的家庭情况在娱乐界讳莫若深,甚至连那帮整天制造新闻的艺人都激动了,个个可着劲儿伸长脖子等八卦:为什么靳总这么喜欢绵羊,他有什么怪异的癖好吗?他儿子的生母是谁,他结婚了没有? 八卦越闹越大,最后靳炎都压不住了,只想跑去报社杀人放火。就在他准备卷起袖子往罪恶的深渊里跳的时候,蒋衾终于出面,把黎檬暴揍了顿,又塞给他条画满绵羊的被子让他抱着睡觉;把靳炎暴揍了顿,又带着靳家几个手下去报社里坐了半个小时;回来问题就解决了。 虽然点火的源头被掐断,火苗却用了很久才熄灭。靳炎花了整整半年之久,才从“恋物癖,x变态”的流言里脱身,从此他就深恨这三只摇头摆尾的绵羊,每次见到都恨不得绕道走。 黎檬花了整整下午趴在橱窗玻璃上,直到天色变阴起风了,才依依不舍的跟他的三只宠物告别——临走前再三向工作人员确认了绵羊不能卖。 这时已经到吃晚饭时间,早上还很晴朗的天气不知不觉乌云密布,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味道,可能是快要下雨了。 游乐园里行人纷纷散去,家三口慢慢往停车场方向走。初夏的雨来得急,走到半路上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他们只能往街边有遮雨棚的地方躲。 蒋衾早上出来的时候穿了布制的休闲鞋,最不经水,这时候里边袜子已经湿了。从人行道到停车场中间有有块洼地,他刚要低头走下去,突然靳炎对黎檬来了句:“边上呆着。”然后弯腰把抱起蒋衾,大步走进积水里。 蒋衾那瞬间已经呆了,回过神来便挣扎:“靳炎!你干什么!” “别动!不然老子给你摔下去!” 短短几秒被拖得无限长,又仿佛下就到头了,被放下来的时候蒋衾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踉跄下险些跌倒在地。 靳炎神色自若的扶住他:“小心。” 蒋衾第念头是往周围望,紧接着又去看黎小檬;黎小檬蹲在遮雨棚下数蚂蚁,数得聚精会神,魂飞天外。 “你动我都抱不住了,”靳炎调侃道,“再过几年就真的成老头子了。 蒋衾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低声责备:“你又想上报纸吗?” “上就上呗,又不是没上过。”靳炎脑袋漫不经心的晃了晃,突然回神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个人呕心沥血为另个人铺了十几年的路,那么他对那个人的关注就会成为本能,就像蒋衾对于靳炎的关注简直是习惯性的,没有理由也不会停止,但是他不会说出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蒋衾瞪了靳炎眼,转身拿钥匙去开车。 家三口在停车场告别,黎檬眼泪汪汪逼蒋衾发誓早点回家之后,才耷拉着尾巴被靳炎拉上车。 蒋衾看着他们的车灯渐渐离自己远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有些难受。理智上他知道这是很无稽的,黎檬应该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在起,不管从感情、血缘还是以后的家产继承问题上来说,这都是对他最好的选择;而靳炎,可能已经早就离他而去了,在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他坐在车里点了只烟,听着窗外大雨倾盆,看着火光在昏暗的车厢里渐渐燃尽,才叹息声发动汽车。 本来这天还算是比较平静的,方源没有问他去了哪里,他也没有主动说;回家后他看了会儿书,上网回了几封邮件,觉睡醒,起床上班。 然而到了会计所,发现丽莎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严格来说蒋衾的职位比她高,办公室也不在起,平时很少跟她说话。然而今天几次在走廊上碰见丽莎时,她的脸色都实在太复杂,临晚上时蒋衾终于忍不住停下来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丽莎欲言又止,几秒钟后才问:“你……可不可以来看下我的电脑?” 蒋衾满腹狐疑的去了她办公室,只见丽莎在桌面上打开个窗口,赫然是某网娱乐首页,挂着行黑体字标题:时星娱乐东家十年同性婚姻大曝光! 底下赫然配着昨天在雨里去停车场的图,照片上靳炎把蒋衾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穿过水洼;黎小檬提着裤脚跟在后边,脸上表情自然而放松,手里还攥着他的水晶绵羊钥匙扣。 蒋衾耳朵嗡的声,脑子里顿时就片空白了。 大概嫌首页图不够清楚,底下还配着系列偷拍出来的小图:靳炎在餐厅里把手搭在他椅背上,而他回头去跟靳炎说话;两人并肩在商店橱窗外,黎檬趴在玻璃上馋涎欲滴看绵羊;家三口在甜点摊前买冰激凌,靳炎回头冲他微笑,那个笑容的细节被拍得异常清晰…… 网娱乐报道八卦时用词总是异常耸动,记者刨根究底的钻研了靳炎数年以来无绯闻的历史,曝光了蒋衾身为时星娱乐大股东的身份;又引用当时公司年会的相关报道,着重划出靳炎亲自接蒋衾出席年会的细节;最后采访了某位自称“消息灵通”的“内部人士”,说时星娱乐高层员工都知道靳总结婚年,感情非常稳定,毫无桃色绯闻,两人的儿子黎檬是铁板钉钉下任少东家。 丽莎小心翼翼问:“你真的跟这人……” 蒋衾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个字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昨天那个在草坪上拍照的摄影师,当时他就应该发现!有什么摄影师,会在节假日跑来人满为患的游乐园拍鸽子! “这是真的吗?”丽莎咽了口唾沫,说:“我早上来无意中看到的……网自动弹的消息……” “是真的。” 丽莎愣,蒋衾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抱歉,我去打个电话。” 丽莎快步追到办公室门口,却只见他拿出手机,身影闪就消失在了走廊转弯口。 17、第 17 章 ... 靳炎接到蒋衾电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相当意外: “喂,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大好我在片场开杀青庆功会,提着箱钱给剧组挨个发……你说什么?什么首页?” 蒋衾声音都变了:“你不知道这件事?” “拜托啊媳妇,我打开电脑少事啊,哪有时间看那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别慌别慌,你告诉我是哪个网,我这就去看眼。” 蒋衾把网址发给他,片刻后靳炎惊讶道:“哟!” “……照片角度不错,写的也不错,就是胆子大了点儿。”靳炎发表完评价,说:“你别慌,我这就去联系那家网的老总,今天之内务必让他们把新闻撤下来。” “那报道里自称你们公司内部的知情者是谁?” “哎呀媳妇,这你还不知道吗,随便哪个员工出来伪装下高层,再要不就是网记者自己捏造出来的人物,吸引眼球罢了。就这么个半真半假的报道,谁跟他追究知情人是不是真的的存在?” 蒋衾在公司走廊窗口,从玻璃窗里看见身后同事走过的影子,半晌沉声道:“靳炎,你发誓你事先真的不知情?” “……我把自己暴露出去有什么好处?”靳炎顿了顿,说:“好吧,这事要是我干的我出门就被天打雷劈,被车撞死,行了吧?” 蒋衾怒道:“你闭嘴!” 靳炎立刻打着哈哈哄他,说开玩笑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叫他好好把心放回去。 蒋衾脑子混乱,简直没有办法。靳炎仿佛能感觉到他烦躁的情绪,叹了口气说:“媳妇,晚上你别去表兄家了,回来陪黎小檬吧,事情解决之前先别去上班。你不是还有年假吗,等这事平息了再回去。我保证在你同事都知道前把这新闻搞定好吗?乖。” 蒋衾知道现在除了听靳炎的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默许了他的提议。 靳炎微笑挂了电话,抬头看见酒桌上帮剧组的人都看着他。 “几个穷疯了的小网不长眼,招惹了你们大嫂。”他自然而然的夹了筷子菜,边吃边说:“昨天带孩子去游乐园玩,结果路被拍了无数照片,全登出来了。” 几个知道内情的都点头,大部分对靳炎家庭情况不了解的,都当场瞠目结舌,没想到他就这么痛痛快快的都承认了。 有个制作人哈哈大笑道:“靳哥是怎么回事,最近警惕性降低很厉害啊?” 靳炎也笑了。 边上有个当红小生便凑趣:“难怪从不见靳哥跟她们那帮小妹妹出去玩,原来家里已经有人了。什么时候也带出来块儿吃个饭?” “他宅着呢,有空就拿个手机看小说,还专门看那种血淋淋的凶杀案,搞得我都发毛。上次你们段导把恐怖片的碟借给他看,结果他非拉着我起,说叫我‘放松放松’。我就问他,要放松你倒是让老子上床去啊,你拉着我看恐怖片是什么意思啊?” 满桌人哈哈大笑,靳炎喝了口酒,继续道:“我说你是不是害怕,不敢个人看啊?然后他非不承认,警告我别胡扯八道。等播放键按,哎哟我的天,把我这儿拧得险些掉下块肉来,那鬼出现的时候他手抖得把杯热茶全泼我裤裆上了,老子差点就……” 桌子演员跟制作人都笑得停不下来,几个特别识趣的就很捧场,大声问:“靳哥跟大嫂感情很好哦?少年啦?” “哎哟这就长了,咱俩是小学认识的,中学就好上了。你们看咱家小太子整天跟没长大似的,咱俩在他那个年纪已经滚块儿去了。” 靳炎今天反常态,以前从不提自己家的事情,今天却格外健谈,而且对敬酒也来者不拒。有些存心想套近乎的艺人变着法儿灌他,他拿过来就喝,半点没有勉强的样子。 也有脑子清醒的,看靳炎只顾坐在这里说话,却半个字不提去找那家网的事情,便闻出味儿来了。 但是酒桌上没人这么没眼色的揭穿他,只后来散场的时候,有人偷偷向制作人打听:“靳哥今天兴致很高啊?那个报道的事情……” 制作人哂:“就是有那个报道,他的兴致才会高。这里边弯弯绕了去了,你们关心干什么,还能指着靳哥离婚不成?” 几个人下语塞,制作人冷笑道:“这位主儿要是离婚了,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我进了地狱就要把所有人都拉进地狱,靳哥是这种个性的典型。” 蒋衾向会计事务所请了两星期年假,人事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管人事的小姑娘很好说话,立刻就补齐了年假手续。 蒋衾给方源打电话说晚上有事不回去了,然后便车开回家。 黎檬看爹妈都不在,便丢下作业不写,偷偷跑上网跟人下快棋。结果蒋衾开门进来的时候把他吓了跳,连滚带爬扑上来抱大腿说:“妈!我保证马上就去写作业!让我先下完这盘!” 我们黎小檬小同学这辈子对什么都不大认真,十五岁上高三的小孩,考试成绩却马马虎虎的,化学题不会写就在试卷上画小乌龟;跟靳炎学打理生意,出席酒会就只知道扑上去吃东西,钱财进出什么的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么大的孩子了,最大的兴趣是吃和玩绵羊,小身板儿瘦得把,也不知道吃下去的东西都到了哪里,让大人看了好生忧心。 然而万事不过心的黎小檬,对棋道却是相当认真的。给他本棋谱盘残局,他能不吃不喝的坐下来研究整天。 蒋衾翻翻他的作业本,叹息道:“再过两个月就高考了,摸底考试成绩下来了吧?” 黎檬手抖,立刻装作没事人样哼哼歌儿,什么背上炸药包我去炸学校之类的。 蒋衾俯身看他电脑,半晌评价:“棋力倒是日益见长。” “哎哟!那是!”黎檬沾沾自喜道:“再等会儿,下完这局我就去学习!” 蒋衾看眼右上角“十番快棋:第七盘”的标志,都懒得揭穿他了。 靳炎回到家时黎檬八比二大胜对手,翘着尾巴做功课去了,书房里正传出他撕心裂肺背英语的惨嚎声;蒋衾坐在客厅沙发里,眉心深深皱出道纹,说不清是因为操蛋的新闻还是操蛋的儿子。 他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衬衣扣子开了三个;剪裁很好的西裤显出腿尤其长,坐下来的样子非常的性感。靳炎在他身后换衣服,忍不住把手伸到他锁骨下摸了把。 蒋衾从眼梢上瞥了他眼,靳炎没话找话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呢,冷就开暖气啊。” 说完看看窗外初夏傍晚的余晖,干笑两声。 “那个新闻撤掉了?” “嗯,没了。别担心啦,平常人哪有那闲工夫盯着几张照片去认你是谁,何况就算认出来又怎么样,咱俩是有证的!” 蒋衾皱着眉头看他,靳炎却恍若未觉,倒了两杯茶坐下来,不由分说搂着他道:“那天打架的时候我太冲动,对不起,你原谅我可以吗?” “……嗯。” “你看我们都这么年了,黎小檬是你亲手喂大的,到现在都长成个人样儿了,好好过日子别离婚了好吗?” 蒋衾无言的闭眼睛。 靳炎立刻说:“我知道你在乎伯父伯母的态度,这样,咱们哪天回s市去趟,我跟着你在你家门口长跪三天三夜,保准二老回心转意怎么样?你看我连下跪都能忍了……” 靳炎天生大男子主义严重,叫他下跪不如杀了他。何况现在他有身份有地位,走哪都被人众星捧月般恭维着,他能做出这种许诺也当真不容易。 蒋衾睁眼看了看他,仿佛有些难受,半晌才说:“我问你件事。” ——来了。 靳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拿茶杯的手甚至指甲都变色了。 蒋衾似乎难以启齿,几次都不知道如何开口。靳炎知道越这样越说明他想问的话很关键,蒋衾平时口风紧得跟革命烈士似的,只有特别重大特别纠结的问题才能让他迟疑成这样。 果然等了半晌,蒋衾终于低声问:“靳炎,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三叔好好的,突然就中风了……” 靳炎眉峰剧烈抖。 刹那间他只感觉全身发寒,紧接着冷汗就全下来了。 “在那之前我爸的态度还没那么激烈的,后来就……甚至拿刀要砍我……” “你怀疑我对你家人做了什么?”靳炎镇定的道,“蒋衾,当年的情况你也知道的,我还是个没钱没势的小混混,而你三叔做生意已经很有钱了。你觉得我凭什么能对抗你家人?我有那个本事吗?” 蒋衾疑惑的看着他,不说话。 “说句不好听的,在s市我什么都没有,而你家人是书香门第,是社会名流,凭着良心说你能怀疑我吗?你有啥根据没有?” 靳炎顿了顿,看看蒋衾脸色,又换了个口气:“是,我是恨你三叔当年撺掇着你爸,要把我送派出所去,还要把你关家里。但是我再怎么样也不过就口头上骂两句罢了,还能真的动手打他不成?那口头上的争执你可不能怪我,我脾气少年来都这样。你三叔都出那种狠毒招数了,我骂两句又怎么啦?” 蒋衾低声问:“那我爸当时为什么……” “你爸他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行,我承认我是在你爸面前说了些不靠谱的话,但是人急到那份上说难听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黎小檬不是也整天叫嚣什么再逼他写作业就要断绝父子关系吗?” 蒋衾看着这个男人,少年来的认知让他觉得靳炎此刻的表情是真的,说的话也是真的。然而他所说的跟自己去年查到的又如此不符,两个互相悖逆的真相在他脑子里不断角力,让他非常的混乱。 “……我三叔身体向非常健康,胆子也大,他怎么会……” 靳炎立刻打断蒋衾,“你这样说就没有道理了,他中个风也能怪我,改天他走路上被小石子绊跤也能怪我不成?” 蒋衾久久注视着这个男人,半晌问:“你发迹后,真的再也没有回去找过我父母?” 这话问得非常郑重,靳炎立刻坐起来,正色道:“绝对没有!” 蒋衾靠在沙发扶手上,眉心深深的拧着,只手无意识的轻轻揉捏自己膝盖处的裤子。 靳炎看着眼馋,很想把他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根据他十几年来对蒋衾的了解,这人陷入思考状态时就会无意识的捏东西,那动作相当亲昵,是可以尽情享受的好时候。 然而现在时机不对,场地也不对。靳炎深吸口气,觉得脸部表情已经调整得很到位了,才诚恳的道:“蒋衾,你要是不相信也没关系,哪天我们起回s市,你尽管向你父母对质好了。这次他们就是真的拿菜刀往我脖子上砍我都认了,只要有字虚言,你尽管离婚,我决不拦着,怎么样?” 蒋衾张了张口,仿佛想说什么,却最终叹了口气。 他喃喃的道:“好吧。” 靳炎全身松。 根据他对蒋衾的理解,甭管这事有没有遮掩过去,眼前这关算是过了。 蒋衾问:“你吃了没有?我熬了点稀饭。” 靳炎立刻殷勤的起身表示自己去盛饭,又炒了两个菜端上来,两人对坐吃完了,蒋衾便收拾碗筷去洗,靳炎蹲在那里整理那几盆花。 那花名义上是蒋衾养的,实际上是靳炎买回来,浇水,松土,剪枝,除虫,隔三差五还拍个照片放网上去。它们之所以被归类到“蒋衾养的”这个名义下,是因为蒋衾当时说过句:“靳炎,我们家是不是该养点花?” 晚上检查完黎小檬小同学的作业,蒋衾便先去睡了。他白天过得太惊心动魄,吃完饭便感到疲倦。靳炎端了杯牛奶给他,看着他喝完漱过口,又坐在床头默默看着他睡着,才起身走到阳台上去打电话。 阳台玻璃是隔音的,他把门关上,电话接通的时候完全没有压制音量——实际上他已经压制不住了,从吃晚饭前就窜起的怒火此时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二哥接电话的时候听筒险些被震得脱手: “当年在s市的事情你到底是找哪个手下办的?!现在就拖出去宰了!手脚这么不干净的东西还留着过年吗!你问我?你他娘的还问我?蒋衾都知道了!狗日的!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子要是离了婚,”靳炎恶狠狠道,“老子就拖着你们道离,谁也别想落下谁。老子妻离子散,你们个个都妻离子散;老子过不好,你们谁也别想过得好。他娘的,告诉你的人个个都把皮绷紧了,咱们走着瞧!” 靳二哥正吃着饭,下意识的张口,汤全顺着下巴流下来。 他手忙脚乱的找餐巾纸,刚想辩解就听砰的声,靳炎已经把手机给摔了。 18、第 18 章 ...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蒋衾的意料。 第二天他在家里没上班,早上出去晨练的时候,看见公园门口报摊上新鲜出炉的八卦娱乐,头条赫然是《独家揭秘:时星娱乐东家十年同性婚姻,携子出游亲密照曝光!》。 蒋衾口气瞬间没上来,拿过报纸看,昨天网上登的那张雨中拥抱过水洼照赫然入目,底下是蒋衾昨天从公司出来,独自人心烦意乱去开车的偷拍照。 蒋衾下意识想把报摊上所有报纸都买下来,所幸他还留着几分理智,放下报纸掉头走人。 靳炎已经出门了,蒋衾回家便扑了个空,只有黎小檬对着镜子慢吞吞的刷牙,见了他自觉的把尾巴伸出来摇了摇。 蒋衾口气听起来还是很稳的:“靳炎上班去了?” “不知道,不过靳炎同志说今天有好几个 分节阅读12 离婚 作者:淮上 会要开。你可以开那辆莲花送我上学吗?” “……黎小檬,把你那名车接送上学的毛病改改!” 黎小檬哼了声,悻悻出去挤公交。 蒋衾在书房里坐了会儿,连抽三四根烟后才冷静下来,上网用靳炎的名字当关键词搜新闻。然而事情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铺天盖地的八卦绯闻竟然半点不见,昨天那个网的首页已经换了八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 这年头网络永远比纸媒快步,没道理网络压下去了,报纸却登得那么详细。蒋衾毕竟不在娱乐圈里混,迟疑再三想不出答案来,只能去打靳炎的手机。 然而靳炎手机已经关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开会还是怎么回事。他打电话去时星娱乐,电话从靳炎的办公室直播号码自动转接到秘书处,赵雪接了。 “喂,这里是时星娱乐总裁办公室秘书处赵雪,请问您是……” “我是蒋衾。帮我接通靳炎。” 赵雪愣,抬头只见靳炎在办公室门口,用口型说出“说我不在”几个字。 “靳总……他……不在……” “他在哪里?” 赵雪看看靳炎,根据口型说:“靳总在开会,您有什么需要转达的吗?” “没有,谢谢。” 蒋衾涵养再好,说到最后个字的时候都带出了点焦躁和不耐烦。赵雪刚挂电话,就只见靳炎溜烟冲进办公室,乒呤哐啷提着笔记本、平板电脑、手机、钥匙、钱包和外套,边大步流星的走向电梯边说:“蒋衾来就说我去片场了!手机没电关机了!公司有事问蒋衾,别来找我!” “靳总您……” “他要是问我这几天有没有见报社的人,概说没有!”电梯门正要关上,突然靳炎探出头来大声道:“跟他说公司食堂今天中午有他喜欢吃的奶油虾,吃了饭再走!” 赵雪根本来不及说什么,电梯门叮的声合上了。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电梯门再次打开,白色休闲衬衣浅色牛仔裤、手里拎着车钥匙的蒋衾走了出来。 蒋衾很少来公司,但是每次来都注定要引发剧烈的震荡。上次他来时“靳总惨遭绿帽被抛弃”的戏码传遍公司,秘书处甚至偷偷拍了方源的照片,放在内部论坛上跟靳炎作对比;这次来时大家都没有准备,本来看老板不在就准备摸鱼的员工们都吓了跳,有几个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见到蒋衾就哆嗦。 所幸蒋衾没注意他们,径直走到靳炎办公室前,伸手就去开门。 办公室副被暴风席卷而过的样子,可见靳炎走的时候有匆忙,几份文件被撞散了,纸张飘得地都是。 蒋衾只看了眼,回头问:“他人呢?” 赵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专业:“靳总去片场了。” “哪个片场?” “……就是那个新杀青的,最近宣传逼得很紧,所以……” “段寒之导演的那个?” “是,是的蒋先生。” 蒋衾琥珀色的眼睛眨不眨盯着她,这么浅淡的瞳仁,看人时甚至会产生种无机质的错觉。几秒后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赵雪开始还不知道他这是打给谁,直到听见他说:“喂,寒之,靳炎去你的片场了吗?” 赵雪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几秒钟后他挂上电话,问:“靳炎去哪里了?” 赵雪哽了半晌:“……我不知道。” 蒋衾点点头,走进靳炎的办公室。关门前他突然回过头问:“靳炎最近有没有跟报社的人见过面?” 赵雪立刻道:“没有!” 蒋衾言不发的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的道:“赵小姐,靳炎有可能因为你替他说谎而给你发奖金,而我却会因为被欺骗而炒你鱿鱼……再告诉我遍,靳炎最近有没有跟报社的人见过面?” 镜片后他的眼睛仿佛冰冷的琉璃样,赵雪简直被压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承认:“我不知道。” 蒋衾点点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靳炎办公室有扇窗跟秘书处相通,再有面墙是玻璃,从特定的位置可以看见走廊。蒋衾就坐在那个位置的沙发上,找了个平板电脑出来看。无数员工纷纷找借口上到顶楼来,装作步伐匆匆的经过走廊,趁机偷觑他眼。 蒋衾肯定有所察觉。头两个小时他没有在意,再后来上来看的人太了,赵雪只见他突然起身走到靳炎的大办公桌后,坐下不动了。 他的坐姿非常标准和舒展,修长的腿互相交叠,脊背笔直而双肩水平,右手中指快速在平板电脑上划动着,左手漫不经心揉按着太阳穴。那种略带休闲感的棉质白衬衣特别衬他,仿佛有种特别压人的气质,哪怕坐在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中,他也是存在感最强烈的那个。 赵雪知道这个男人是时星娱乐财务系统的创造者和维护者,后来公司发展起来,他便离开了时星。然而财务部的人看了早年的帐,都说做得滴水不漏,简直干净得如同清水,毫无任何破绽。 有些人曾经猜测靳炎是因为他手上的股份,加上早年些财务方面的把柄,才无法跟他分手。然而熟悉靳炎的人都知道,他是真正爱着这个人。 有这个人时刻在幕后,靳炎才能牢牢把握住公司大权。这个人离开了,靳炎的事业、家庭、感情和前途,就全都危险了。 蒋衾直在办公室里坐到中午,靳炎发了个短信来秘书处:“他走了没有?” 赵雪回复:“还没有。” “他吃了吗?” “也没有。” “给他订份饭。” 赵雪刚要回复,电梯门打开了,外卖小哥怯生生问:“有位姓蒋的先生订了海鲜套餐……” 蒋衾开门出来付了款,拎着袋子进去吃饭,临关门前还没忘记吩咐句:“请茶水间阿姨帮我弄杯咖啡,双倍奶油。” 叮的声靳炎短信又来了:“订了吗?” ……没有你人家也没亏待自己……赵雪僵硬的拿着手机,简直什么都不想说了。 靳炎直到下午实在躲不过去了,才磨磨蹭蹭的回到办公室。 他把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包里东簇西簇的塞着文件,仿佛真的在外边忙了天很累的样子,进门惊讶的问:“蒋衾你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紧接着回头痛骂秘书处:“个个都拿钱不干事!人来了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有没有点眼色,嗯?!” 蒋衾静静等他骂完了,才伸手丢给他份报纸。 靳炎拿起来看,叹了口气道:“真他娘的反了天了,我这就打电话给他们老总。” 蒋衾冷冷道:“我找了你天。” “哎呀你又不肯来管公司,我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手机偶尔没电也不能怪我啊。实在不行你明天就跟我来公司上班,这样,你坐总裁办公室,我给你当贴身小蜜怎么样?” 蒋衾眼底浮现出点笑意,很快又板起脸:“去打电话!” 这时候打电话其实已经晚了,像这样的娱乐早报,旦公布就很难堵住它的传播,除非在印刷机器开动前就把样刊拿下来。靳炎今天失踪了天,等到晚上的时候报纸都完全卖光了,还想堵住消息,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靳炎便装模作样把报社老总臭骂顿,逼着对方发誓明天再不登相关报道,又当着蒋衾的面打电话给几家报纸,确定不再有人敢登他们的消息了,才唉声叹气的挂了电话。 “你都不知道啊,媳妇,我今天出门受到的欢迎可热烈了,个个都跟我打听你呢。以前那些小演员啊,小嫩模啊,见了我就往上扑,今天见了我都往后躲。”靳炎摇晃着脑袋说:“可怜我现在完全贬值了,结果还被你嫌弃。” 蒋衾淡淡道:“是吗,我办公室隔壁的美女现在也不来投怀送抱了呢。” 靳炎瞬间个激灵。 “走吧,时间到了,去接黎小檬放学。”蒋衾抓过钥匙起身,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你吃过饭没有?” “没呢,走路上带黎小檬起去吃羊肉串。” 夫夫二人久违的和谐,前后出了办公室,走到外边的时候整个顶楼的人都从电脑的缝隙间偷偷窥视他们,直到靳炎心情愉快的对秘书处挥手:“今天大家都辛苦了,通知全体员工早点下班吧。” 蒋衾正往电梯里走——如果他动作再慢步的话,可能会有心情激动的员工冲过来抱他大腿也说不定。 靳炎哼着小黄曲儿跟进电梯,突然听蒋衾低声问:“你昨天……” “嗯?” “你昨天的许诺,是当真的吧?” 靳炎顿了顿,才想起他指的是昨天自己说,要陪他回s市当面跟他父母对质,请求他父母谅解的许诺。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靳炎心里笑,温和道:“当真。咱们把黎小檬也带回去,给伯父伯母看看你年的成果。这次就算他们拿菜刀砍我也不走了,大不了老子陪你在家门口跪到地老天荒。” 蒋衾咳了声,仿佛有些期待,说:“我定了下周末的机票。” 靳炎欣然点头答应,饶有兴致的盯着电梯上不断下降的数字。 下周末,也就是说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了。 靳炎目光闪动,冰冷的笑意从脸上掠而过,然而瞬间便消失无踪。 那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是如此的陌生,哪怕蒋衾亲眼看见,估计也会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19、第 19 章 ... 那天晚上黎小檬发现他爹妈起来接他放学,高兴得简直忘乎所以,表现方式就是口气吃了四十只羊肉串,骇得靳炎险些把他送医院去。 家三口散步去停车场,走在路上的时候靳炎手机响了。他也没想,顺手接起来问:“喂?” “靳哥,柬埔寨人给我们的货是水的,现在全都扣码头上了,您过不过来?” 蒋衾正低头开车,恍惚间听了字半句,问:“你要去哪里?” 靳炎瞬间问候了这个伙计的祖宗十八代,脸上却还哈哈笑着:“这么晚了不去了!你们好好乐吧!别可着劲儿灌段导啊,小心卫哥上门来算账啊告诉你们!” 那边伙计已经懵了:“靳哥……” 靳炎对蒋衾说:“没事,找我去喝酒。”说着果断把电话挂了。 回家的路上靳炎手机不停的来电,那帮伙计打他电话都打疯了。最后连靳卫国都打进来了,蒋衾边开车边回头皱眉:“我怎么听着好像你手机在震?” 靳炎无法,只得接起来问:“喂,大哥?” 靳卫国破口大骂:“你在搞什么飞机!你手下伙计都把电话打到我家里来了!柬埔寨那帮小瘪三都在码头上晾下午了,是生是死你给句话!” “大哥,”靳炎语带威胁的道,“我跟你侄儿和弟媳妇才吃过饭,现在正往家里走,不打算出去了。” 蒋衾疑惑道:“大哥也在吗,那就去啊。哦,替我谢谢上次那个血燕。” 靳炎支支吾吾的应了,又恶狠狠道:“蒋衾说谢谢你上次送的药材,尽管他跟黎小檬都不要吃。” 靳卫国哭笑不得,说:“我知道了,跟你家财务总管说不用谢……他娘的,老子这次替你走回,下次进藏的苦活儿我可不干了。” “滚你的吧!”靳炎重重按断电话。 就如同靳炎许诺的样,第二天连报纸上的消息都没有了,整件事情如同石头被沉进水里,因为本身分量太重太沉,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 蒋衾又在家歇了几天,日子过得非常悠闲,专心致志准备回s市的东西,那天晚上还试探性的给他父亲发了封电子邮件。 谁知到周末的时候,方源突然打电话进来,语调十分的不好:“蒋衾你知道s市的娱汇周刊吗?” 蒋衾愣,只听他说:“娱汇周刊这周登的全是你跟靳炎,连你家孩子都上报了。你这么年没回去估计不知道,这报纸在s市发行量非常大,姨父姨母家楼下就有的卖,现在全都看到了!” “……你说什么?” “是我妈打电话我才知道的,姨父气得不得了!那个报纸没登你正面相,但是名字籍贯都挖出来了,还有时星娱乐的员工出来爆料说你那天去公司找靳炎,道出去吃晚饭,很亲密很温馨什么的……” 蒋衾简直说不出话来了,半晌问:“你能把那份报纸给我发来份吗?” 这种娱乐周刊的当地性非常强,方源又打电话去联系他在s市警局的老同事,折腾半天才让人家把报纸扫描发过来,跟蒋衾说:“看你邮箱。” 蒋衾登陆进去看了眼,就不稳了。 “这可卡到当口上了,姨父刚有些松口的迹象,这下又戳到了他的肺管子……姨母昨晚打电话给我妈哭诉了半晚上,叫你下周末先别回去,别让小区附近的大妈大婶们看到你……” 蒋衾嘴唇都在哆嗦,手指发凉,身上发虚,拿着手机想起来,却踉跄着差点摔倒在椅子里。 “……方源,”他喃喃的道,“你先挂下,我打个电话给靳炎……” 方源冷冷的道:“别傻了,你是真看不清楚,还是故意不想看清楚?这件事能在这里压得毫无声息,却能在s市炒的锣鼓翻天,你觉得是谁有这么大能量在背后指使?靳炎已经毫无顾忌了,他有你有孩子有家庭有事业,他不怕曝光,曝光了反而稳定。而你呢?你卡在姨父姨母这件事的当口,又正想跟他离婚,现在爆出你们十年日情深意笃的传闻,你还离得了吗?” 方源叹了口气,说:“我不信你发现不了,蒋衾,靳炎这手并不漂亮,他知道你肯定会产生怀疑。但是他了解你,知道你对他还有感情,你在潜意识里把他往好的那方面去想,甚至自动自发为他寻找借口和开脱的理由。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认他,而他又矢口否认,你就会想办法把自己的怀疑打消。” 蒋衾哑口无言。 “他这手,漏洞颇,但是针对你最有效果。”方源顿了顿,说:“他是真的有办法对付你啊。” 夏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帘外洒进书房,木地板上泛出温润的油光。明明那么温暖的天气,蒋衾却仿佛置身于冰水里,战栗的寒冷从骨缝里慢慢爬满全身。 “我还是……想看证据。”蒋衾沙哑的道,“不管你怎么说,方源……我还是想看证据。” 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方源完全不意外:“证据?好办。把靳炎的电脑拿来,我请警局电子侦查科的帮你破解密码,再帮你把他删除的邮件和转款记录恢复出来,你看就自然有证据了。” 蒋衾张了张口,却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半晌说:“……算了。” 他肯定是不能把靳炎的电脑拿去给别人的。方源血缘再近,他也是个警察。 蒋衾深深靠在书房椅子里,瞬间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有瞬间他突然感到由衷的恨意,却不是针对靳炎,是针对他自己。 “把他电脑拿来,很容易的,下午就搞定了。怎么,你还怕他电脑里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东西不成?” 蒋衾没说话。 方源也不好再劝了——再劝就露相了。他听电话那边传来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声轻浅急促,突然心里涌上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蒋衾,以前我们还小的时候,看你做事果断得都让人害怕,怎么现在反而……优柔寡断起来了?” 蒋衾自嘲道:“你直接说妇人之仁也行。” 方源心跳漏了半拍。 “我出去趟,当面再问问靳炎。”蒋衾起身来说:“回来再打给你,今晚可能要去你家借宿,给我留个门。” 方源笑了:“行啊,欢迎之至。” 靳炎早就打过招呼今天要去准备发布会,还拉着卫鸿块来给他做证明。卫鸿身为圈内著名好男人,信誉还是非常可靠的,在边上个劲的点头:“是的蒋衾,寒之他也去。哦,没有小姑娘,都帮糙老爷们,我事先都侦察过了。” 黎檬同情的看着他:“扮演侦察兵什么的果然最拿手了吧卫鸿叔叔……本色出演啊……” 蒋衾其实不太在乎会场有没有小姑娘,他路上脑子几乎都是空白的,机械的把着方向盘,机械的在红灯下刹车,到会场时他关了车门就往下走,走到半才发现没有锁车。 蒋衾折返回去,手指发抖的在口袋里摸车钥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停车场门口传来靳炎的声音。蒋衾抬头,就看见他拿着手机神色匆匆的走进来。 蒋衾刚要开口叫他,突然靳炎在自己的车边定了,破口大骂句:“——我x他娘的!把他给老子押着!” 这声音太狰狞,蒋衾被喝得愣,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靳炎就坐进车里重重的摔上了门。 那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蒋衾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叫他,而是看着靳炎开出停车场,然后顺着那个方向慢慢跟了上去。 黑色大奔混在车流里并不显眼,蒋衾的凌志在阳光下反而颜色太亮,他不敢跟太近,不远不近的缀着段距离。大概跟了二十分钟,靳炎车头方向转,上了高速公路。 他要去干什么?他叫谁押着什么人呢? 车里没有开空调,蒋衾的汗湿透了衬衣,但是他毫无觉察。那刻他甚至希望靳炎其实是去见什么红颜知己——他潜意识里觉得,哪怕是出去寻欢作乐,也比自己即将发现的答案要好。 高速大概开了五六分钟,靳炎把车开进了工厂区。这段路非常狭窄,如果立刻跟上肯定会被发现,蒋衾便把车停在路口,用手机定位了靳炎的位置,直到蓝色箭头停下来不动了,发现他已经把车开到公里外地图上标志着仓库的位置。 他去哪里干什么? 不论是时星娱乐还是他们靳家,在那里都没有任何产业。 蒋衾关了定位系统,靠在车座上坐了很久,僵硬仿佛尊冰冷的雕像。午后炎热的风吹过公路,工厂区的沙尘扬起大片飞灰,他就这么动不动的看了半晌,直到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睫,才让他突然刺痛的闭上眼。 靳炎把车往仓库门口停,大步流星的冲了进去。 几个伙计早就得到消息,正屏声静气的靠墙着,看他来都慌忙迎上前。靳炎根本不等他们开口说话,直接问:“那小子呢?” 手下指指仓库角落张破椅子,只见个十七八岁、肤色黝黑的少年被绑在上边,嘴里塞着破布,热得满头是汗,眼睛闪现出混杂着仇恨的野兽般的光。 “他叫什么名字?” 手下小心翼翼道:“那柬埔寨人的老大说他叫扎西,说事情都是他干的,请您尽管处置他。” 靳炎冷笑:“吉篾那小子越来越混了,把我当小孩耍呢。” 他走过去把扯掉扎西嘴里的布,险些被那小子咬了口。靳炎心头火起,反手便抽了他嘴巴,喝问:“想死是吧!” 扎西喉咙发出怒极的呼呼声,目光加凶狠,就像头刚成年便迫不及待向头领发起挑战的野狼。 “你们吉篾大哥,已经把你交给我了,是死是活都由我说了算。你最好给我听话点,否则这仓库后边,现在就已经给你挖好了坑。” 靳炎半蹲下身,直视着扎西的眼睛,缓缓问:“那天在船上藏了刀想杀我的,到底是谁?” 扎西咬牙半晌,吐出两个生涩的汉字:“是我。” “不是你,那人比你高。” “……是我!” “说实话。” “就是我!”扎西蓦然怒吼,口水还没喷到靳炎脸上,就啪的巴掌被重重打偏了头。 “吉篾牺牲你来当替罪羊,就以为能把他杀我的事情掩盖过去了。我不知道你跟吉篾做了什么交易,但是柬埔寨那群瘪三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哪怕许给你座金山银山,也根本不会兑现的。” 靳炎起身从后腰抽出把小刀,挥手弹出刀刃,狠狠按在扎西的手臂上。 “我数到三,给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到时不说就挖你块肉下来,再不说还挖,直到你这条胳膊再也没有肉为止。你尽管嘴硬好了,看看我们谁能硬得久点。” 扎西勃然大怒,猛烈的挣扎想把手臂抽回去,但是绳子卡得太紧,扭动的时候反而让刀刃在他手上划出道道血口。 靳炎摇头冷笑:“落到我手里你还想死得痛快,别做梦了。”说完数到三,随手拿刀剜,瞬间便连血带皮从扎西手臂上割下块肉来! 铁打的人都经不起这么割,扎西刹那间惨叫起来,像淋满鲜血的鱼样猛的往上蹦。靳炎皱眉又巴掌打上去,这次直接把他牙齿都打飞了出去:“闭嘴!不想死就老实说!” 扎西断断续续发出惨叫,变了调的声音粗粝得渗人,勉强能听出是:“有种就杀!来啊!”紧接着是连串脏话。 靳炎怒极反笑,刀刃抹刚要下手,突然门口冲进来个伙计:“靳、靳哥!不好了!门口有个姓蒋的人要见你,伙计们都不敢拦……” 靳炎眉峰刹那间跳。 他霍然转身,惨白的阳光下只见蒋衾在仓库门口,只手扶着门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且毫无丝血色。 靳炎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颤声问:“你……你怎么来了?” 20、第 20 章 ... 蒋衾要进来,这是所有人都拦不住的。 不是所有伙计都认识蒋衾,但是或或少都听说过,靳家有个姓蒋的人,戴眼镜,长得挺好,看上去 分节阅读13 离婚 作者:淮上 很温文,开辆银色凌志……这人是靳炎的心尖子和命根子,万万违逆不得。 所以当他把车停在仓库外边,对门口守着的伙计说“我姓蒋,找靳炎”的时候,那些平时凶神恶煞的伙计只敢意思意思的拦他下:“不行啊靳哥说现在不见人啊。”看蒋衾充耳不闻的抬脚往里走,他们就直接缩了。 靳炎根本没跟伙计交代过,如果看到蒋衾找上门的话应该如何反应。实际上他也没想到过有天蒋衾会找上门来,如同神兵天降般在他最不想被发现的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靳炎当时就懵了,动不动的在那里看着蒋衾,仓库里没有人说话,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蒋衾倒是张了张口,但是没发出声音。他大概是想走过来,但是刚动身体就摇晃了下。 靳炎立刻大骂:“扶着啊你们!”紧接着快步上前想拉蒋衾。 但是还没沾手,蒋衾就甩开了他,声音沙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回家再跟你解释。走,先回家。” “这是怎么回事?” “先回家,走,先回家。” 蒋衾推开靳炎,仿佛今天第次认识他般,用完全陌生的、难以接受的目光看着他,半晌才轻声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的声音已经很冷静了。 边上有个伙计嗫嚅道:“蒋哥,这……您也别生气,这帮人都不是好东西,咱们是真没有办法……” 靳炎立刻喝止:“闭嘴!” 蒋衾厉声道:“我问你了吗!” 那伙计差点吓破了胆,战战兢兢躲到边。 “蒋衾你听我解释,大哥在柬埔寨那边有些合作……合作伙伴,出了点矛盾,其实我只是……” 蒋衾打断他:“你在撒谎。” “我也没想着要怎么样这小子,只是帮靳卫国点忙,这跟我真的没关系……” “闭嘴!” 蒋衾大步往扎西走去,靳炎心惊胆战的想拦,被他把推开。 扎西伤到了血管,整条手臂都是血。蒋衾捡起靳炎掉在地上的小刀,割断绑着他的绳子,冷冷道:“跟我走。” 扎西简直是个疯子,起来就往靳炎扑去。然而还没扑到人,就被蒋衾脚踹翻在地,紧接着被他拎着头发拽起来:“我叫你跟我走,没听见吗?” 蒋衾冷下来的时候气势极其慑人,所有人都被他压得不敢乱动。扎西本来还想挣扎,被他看了几秒钟,心底便升上股微微的怯意。 蒋衾把将他拽起来,大步走出仓库的门。靳炎跟在身后追了几步,大概想说什么,但是最终颓然停下。 扎西坐在车后座上,抿着嘴声不吭。他是典型的东南亚人长相,非常瘦而结实,皮肤黑轮廓深,带着满身血的样子异常剽悍,那样子甚至比靳炎二十年前混地头时还要凶横。 蒋衾沉默的开车回家,进门把他往沙发上推,找了医药箱出来说:“自己弄。” 扎西默默的洒了酒精,用棉花堵住伤口,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蒋衾拉过椅子坐到他对面,“你的名字。” “……扎西。” “混血?” “不知道。” “你干了什么让靳炎想杀你?” “……”扎西看了他眼,扭过头。 蒋衾深吸口气,问:“你平时跟谁混?” “吉篾。” “跟靳炎做什么生意?” 扎西迟疑了下,蒋衾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我能把你救出来,就能让你死得惨。” “……他出钱,我们帮他运东西。从海上拿货,送到码头他来提。有时从北边拿货,翻过雪山,送到他指定的地方。” “都是些什么东西?” 扎西神态抗拒:“我不知道。” 蒋衾居高临下,字顿说:“你知道。” 扎西默不作声。 蒋衾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带着强烈的压迫性。客厅里空气紧张得仿佛点火星就能爆炸,时钟走针每声滴答都好像敲在绷紧的神经上,短短数秒却漫长得让人窒息。 “……烟草和子弹,”扎西不情愿的说,“还有大量玉石。” 蒋衾脸色刷的就变了。 “玉石从缅甸来,走地道进入南方。去年运了尊翡翠大佛,据说整个缅甸,那么好的翡翠年不超过五块,能雕成佛像的几乎没有。余下的角料又雕了套翡翠棋盘。后来靳老板又叫我们帮他找套黑白玉,说要磨成棋子,但是黑玉难找,至今没见着。” 蒋衾头脑阵阵眩晕,几乎听不见他说话。 靳炎去年确实带回来尊尺高的翡翠大佛,那水头足得翠绿逼人,晚上关灯放在桌子上,它自己就能发出微光。靳炎解释说是花大钱拍回来准备投资的,当时翡翠正热,到处都在升值,蒋衾也就信了这番话。 后来翡翠被放到银行保险箱去,过到了黎檬名下。黎檬从小只会花不会赚,指望他以后经商估计有些困难,下棋又下不出钱来;做父母的为他留些压箱底的东西,再合情合理也没有了。 当时蒋衾还觉得能在拍卖会上拿下这么好的翡翠实在难得,要知道这年头,你从市场上是买不到极品翡翠的。那些被鼓吹出来的天价玉石,也就在媒体的闪光灯下耀眼会儿罢了,真正在行家眼里看来,也没有大出奇之处。 缅甸九成的极品玉石都是靠走私流入境外,想买块真正的好玉,必须去黑市上找。那些被收藏家当作至宝的的稀有翡翠全是靠走私者从万里无人区块块贴身带出来的,有时为了保证块特等玉石被送达交易地点,死七八个人根本是常事。你从南方老林窝子里找到几十年前走私者的尸骨,往往是上百个人死在处,尸骸下埋着的都是玉。 蒋衾以前还看过相关的书,说块稀世翡翠现世的时候,往往沾满了无数走私者的血泪和性命。当时蒋衾看了唏嘘不已,还念给靳炎听,被靳炎用“吃饱了撑着你去替别人担心这么有空不如关心关心你男人我”的理由好好的嘲笑了顿。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靳炎也是这些人中的个。 那么当时听他感叹的时候,靳炎是什么想法呢? 这么年来看着他厢情愿的付出信任,靳炎是什么感觉呢? 蒋衾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被谎言充满了,所有他熟悉的东西都是假的。从现在开始把过去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拿出来回忆,年来故意视而不见的破绽和下意识不去想的疑点,就像无数把刀子同时往下割,把把争先恐后,瞬间就把他割得鲜血淋漓。 靳炎跟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掺杂着巨大的谎言的成分,他甚至都找不出点真正无懈可击的东西来。 人生能荒谬到这个地步,简直就像活生生的滑稽剧,而他过了十几年才发现主角就是自己! 蒋衾踉跄着起身,手指颤抖着摸出打火机,半天才点起只烟。 “桌子上有消炎药,自己拿去吃。” 扎西警惕的看着他,蒋衾却恍然不觉,径直走到书房去关上了门。 三十秒后大门咔哒声,黎小檬鬼鬼祟祟的溜进来。 这样美好的周末,父母都不在家,黎小檬小同学会乖乖的坐下来学习吗? 答案就像能不能从此再也不去游乐园玩绵羊样显然是no啊! 蒋衾刚走黎檬就偷偷溜出门,跑去公园跟人杀三番棋去了。执白子不贴目丧心病狂杀了对方九目半之后他终于想起来要回家,结果刚走到楼下,就看见蒋衾的车明晃晃停在那里。 黎小檬魂都吓飞了,怕进去以后跟蒋衾来个面对面,只好在楼下徘徊。等了足足半小时,看书房窗帘拉开后,他才敢偷偷溜上楼。 果然不出所料蒋衾不在客厅,而书房的门关着。黎檬正踮起脚尖往卧室走,突然只听身后声:“……喂。” 黎檬顿时跤摔倒。 扎西问:“你是谁?” 黎檬:“……” 黎檬屁滚尿流冲过来把捂住他的嘴:“给小爷住口啊小爷才是这家名正言顺的富二代你他娘的又是谁又是谁又是谁快别出声别让蒋衾发现我刚回来啊啊啊啊啊啊——!” 狂暴状态下的废柴黎小檬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扎西险些被他活活捂死。 黎檬侧耳倾听,确定书房里没有动静之后才松口气,踮着脚跑去换了家居服,伪装出副直在家写作业的样子。然后他又耐不住了,跑出来盯着扎西问:“你是谁呀?” “……扎西。” “你是少数民族?” “……” “你来我家干嘛呀?” “……” “你不用去医院吗?” “……” “你的伤是谁弄的呀?” 扎西终于等到个可以回答的问题了,闷声闷气说:“你爸。” 黎檬点不惊讶,点点头同情的说:“哦,那你定做了让他很恼火的事情。” “……” 扎西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黎檬歪着脑袋打量这位不速之客:他脸部线条非常深刻,眼神有点凶狠,皮肤黝黑,穿着破烂,短裤下大腿露出非常劲瘦的肌肉。虽然坐在沙发上,姿态却半点不见松懈,而是始终绷得很紧,仿佛随时要跃而起。 每天摄入大量食物且完全靠脑部活动来消耗糖分的黎小檬是显然没有肌肉这种东西的,他是个从小养尊处优且无忧无虑的小孩,身细皮嫩肉,粉光水嫩。 于是黎檬越看扎西越觉得新奇,忍不住好奇的坐到沙发上盯着人家,没话找话问:“你饿吗?” 扎西淡淡摇头。 黎檬蹬蹬蹬跑去厨房,把几样剩菜拼到个大碗里,用微波炉热了端上来。那菜虽然是冰箱里剩的,食材却相当不错,热出来鲜香无比,扎西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下。 其实他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但是年来混江湖所养成的谨慎还是根深蒂固。 他别过头不去看那碗菜。 黎檬看他不拿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失落感,想了想忍痛说:“我的蛋糕也分给你。” 黎小檬酷爱吃蛋糕,冰箱里随时准备大块,别人要吃都得先跟他申请。靳炎有次尝试申请了块芒果口味的,结果不出意外,被无情拒绝了。 黎檬跑去切了蛋糕,眼巴巴放到扎西面前说:“你吃吧。” 扎西闭了闭眼睛,半晌沙哑的道:“你先吃。” “我还有很……” “你先吃,”扎西冷冷的说,“我要看到你吃。” 黎檬瞬间明白了,充满委屈的把蛋糕跟菜每样吃了口。扎西看到他确实没事,又迟疑好几分钟,才慢慢挖了勺子菜送进嘴里。 结果这下就忍不住了,满满海碗几分钟内全吞下肚,用狼吞虎咽来形容都无法描述那种野兽捕食般的快速和迅猛。黎檬张大嘴巴呆在边上看,匪夷所思道:“竟然吃饭比我还快……” 他简直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样,黎檬中途又盛了碗饭,大碗汤,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最后那几块蛋糕也没剩下,如果不是黎小檬坚决不给他再切,估计他能把冰箱里的蛋糕也扫而光。 “你……你真的没事吧,”黎檬非常担忧:“靳炎他没有把你关起来半个月不给吃饭吧。” 扎西摇摇头,低声道:“顿吃了三天不吃,我都没问题。” “为什么三天不吃呢?” “赶路。” “赶什么路?” 扎西看了他眼,简短的解释:“野外找不到食物。有时顿吃四斤面条,要在老林窝子里走很天,只喝水,水没了就煮泥汤子喝。” 黎檬完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生活,不由有点心酸:“哎,你干嘛跟靳炎混呢,跟我混好……来给我当小弟吧,以后我罩你,天天吃大鱼大肉。” 扎西不答言。 黎檬又撺掇他:“我还给你发工资,每天也不用干别的,蒋衾骂我时你陪着挨骂就行了……哦你会开车吗,可以开那辆莲花送我上学吗,平时帮我买买午饭跑跑腿啊什么的,很简单哦。” 扎西把手臂上捂着的棉花扔开,伤口还在流血,他却完全不以为意。 “我走了。”他起身说,“再见。” 黎檬愣,等反应过来便立刻往后退。 然而扎西动作就像闪电样,瞬间把黎檬按住翻转,手指从他牛仔裤口袋里勾出钥匙,手捂着他嘴巴,另手利索的开了大门,把钥匙和黎檬同时轻轻往沙发上丢。 黎檬怒道:“喂!” 扎西已经走出老远,头也不回的对他挥了挥手。 黎檬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只见他打开消防楼梯的门,直接闪身消失在了里边。 21、第 21 章 ...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靳炎还没回来,蒋衾也没告诉黎檬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经知道黎檬把扎西放走了——黎檬本意是不想放的,个玩伴好;但是就算扎西不抢钥匙,而是张口要求离开,黎檬也不会刻意关着人家。 这个孩子生长在靳家这样的地方,生来就能接受那些黑暗的东西,为人处世却带着骨子里的善意。 他如果跟着靳炎长大,现在势必是另种样子。可能靳炎对这点也心知肚明,所以从小就完全不插手黎檬的教育问题,完全把这个孩子交给蒋衾来管。 晚饭吃了点外卖,黎檬乖乖洗澡睡觉去了;蒋衾裹着睡袍坐在客厅里,静静的在黑暗里想事情。 他等到下半夜,靳炎都没有回来。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很事情旦曝光就会被整个掀翻过来,靳炎需要争分夺秒的把线索重新掩盖——大量的痕迹需要被消除,很人需要被封口,无数文书单据需要被销毁;重新出现在蒋衾面前的时候,他必须保证明面上所有东西干干净净,哪怕蒋衾心里什么都知道,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是靳炎做生意的手腕,蒋衾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他曾经用这种雷厉风行的速度,把很对手碾得骨头渣子都不留。 蒋衾知道现在这种手段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等天亮的时候他再去查,哪怕挖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到半点靳炎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那个时候如果他再开口,说个字都是无理取闹。 果然到后半夜靳炎推开家门,大概神经绷了夜实在太累,他头也不抬的打开灯,就想走进卧室去换衣服。 结果转身看见蒋衾坐在沙发上,顿时吓了跳:“你……你怎么还不去睡?” 蒋衾面色出乎意料的平和,说:“我在等你。” “这么晚了还等什么,快去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 “靳炎,我父母看到那张报纸了。” 靳炎心里紧,野兽般的本能立刻苏醒,瞬间就想好了说辞:“什么报纸?” “我妈叫我下周末别回去,你赢了。” “什么下周末别回去?我都跟公司打过招呼了,下周末直飞s市,买了堆东西准备带去……” 蒋衾疲惫道:“现在你跟我就再也没有半句实话了吗?” 靳炎没想到他竟然蹦出这么句,刹那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个叫扎西的小孩已经被黎檬放走了。他说他是个柬埔寨走私商的手下,那个叫吉篾的,是东南亚到南方边境的走私物流商。你从缅甸交易翡翠原石,让他们从中缅边境运到南方,作为交换你给他们提供枪支和大量资金,但是旦发现货不对,就让他们赔命。” 靳炎想说什么,被蒋衾打断了: “你平时养那么训练有素的手下,每年找各种名目给官场里那些人送钱,满地开花的投资各种电影,越不赚钱你反而投资越……靳炎,时星娱乐才发展几年,财政不可能那么富裕。我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我直不敢去想,骗自己说这只是你做生意太成功。” 蒋衾顿了顿,说:“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当初铁了心要做娱乐业,因为这行能洗钱。” 靳炎脸色终于变了。 “你当初对我发过誓的,还记得吗?赵承强死的时候。” “蒋衾我们明天再说这件事。太晚了你不能熬夜。”靳炎立刻上去拉他,结果被蒋衾把抽回手,力气竟然还非常大。 靳炎瞬间有点心虚,强撑着道:“这么晚了不睡觉,提那些事情干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就怕你老放在心里想着……” “你跟我发誓,说以后定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哪怕暂时没钱都不要紧,或者哪怕这辈子都没钱也不要紧。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赵承强的事情顶下来么?因为我知道他的事情说不清楚,总要有个人为他的死买单。你必须是清白的,我可以来承担这切。” 蒋衾深吸口气,颤抖道:“我愿意帮你顶切罪名,你却走得比我想象得还远。” 靳炎嗓子里仿佛堵着硬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理智上知道蒋衾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几乎不能挽回了,但是情感上完全无法接受,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心。 “我……我当时就可以自己担下来,你根本没问我的意见,你就直接……” “你当时已经傻了,”蒋衾冷冷道。 靳炎知道他没有说错。自己现在权势滔天,当年却只是个最拿刀耍耍横、没见识过真正人命的毛头小子。 当时他完全手足无措,只知道在那里发抖。如果不是蒋衾,赵承强的死当年就已经东窗事发。 也就是因为那件事,靳炎对蒋衾的认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只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保护蒋衾,因为他柔弱温文,经不得事;后来却发现蒋衾在面对巨大困境时表现出的强大的决断力,以及压倒性的冷静,连自己都望尘莫及。 蒋衾是那种人:他爱你的时候就全情投入,能为你舍生忘死,命都送掉也绝然不悔;但是当他不爱你了,你为他去死他都完全不稀罕。 靳炎心里的寒意顺着骨髓点点爬满全身,只能勉强撑住那口气:“……其实我只是想做番事业,赚点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下半辈子也不至于后悔……” 蒋衾决然打断他:“那是你的野心,别拿我做借口!” 窗外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小区路灯在远处连成微渺的光点。夜风无声掠过树梢,偶尔有车辆驶过,发出遥远而模糊的声音。 靳炎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绝望的在那里,半晌哑着嗓子说:“我爱你,蒋衾,求你别离开我……” 那是他少年来第次明明白白的说出爱。 蒋衾动不动的看了他很久,台灯下眼里有水光闪而过: “……可是靳炎,我怕你。” 22、第 22 章 ... 蒋衾彻底搬到了方源家。 实际上他只带了很少部分行李,这些年靳炎给他添置了太东西,并不是每样都用得着。何况有些他看就知道是走私来的,看了堵心不说,保不准以后还要引来什么麻烦。 方源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明确的欢迎。不过蒋衾不是女人,不会哭哭啼啼的对人倾诉苦水,只闷在房间里整天抽烟。方源有时看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想东西,拿笔在纸上计算什么,往往算完就直接把纸团起来扔了。 方源上班很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经常陪他喝酒聊天到深夜。 夏天的晚上总是凉爽怡人,有天方源回家时看见蒋衾光着上身,穿条牛仔裤,光着脚坐在阳台藤椅上。以三十岁男人的眼光看来他身材保持得相当好,宽肩瘦腰,皮肤白皙,不像方源自己样肌肉分明,但是骨肉均亭且腰背板直,双腿特别结实修长。方源视线停驻了几秒,心想现在肌肉男不吃香了,这样才是小姑娘们追捧的那种类型吧。 蒋衾浑然不觉,拿着啤酒转过头:“回来了?锅里有绿豆汤。” “整天喝汤,你也吃点正经东西啊。” “天热太腻歪。” “上次那个烤羊排就挺好的,再弄次?” 蒋衾无所谓,说:“你想吃我明天烤就是了。” 方源盛了碗绿豆汤,搬了张椅子坐到阳台上,在夜风里惬意的吸了口气:“他娘的,这才是生活啊。” “白天又巡街去了?” “甭提了,差点没把我油晒出来,明天老子就请假在家看球赛。哦对,我发现有家烧烤特别好,咱们明天晚上杀过去尝尝?” 蒋衾微笑了下,说:“我无所谓。” 他眼神始终是恹恹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对生活也完全没什么热情。 方源皱眉看着他,半晌问:“你想靳炎吗?” “……不知道。” “靳炎那天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都还好。你是怎么打算的?要是他认错你还回去吗?” 方源直以为蒋衾这次发怒的原因是靳炎买通s市媒体的事情被曝光,却不知道跟蒋衾发现的真相相比,这么严重的欺骗都显得不重要了。 蒋衾不可能告诉他靳炎这么年来直在走私和洗钱,顿了顿说:“他还有些别的事瞒着我……这次可能,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你真的打算离婚?” “……” “我看靳炎那样子,不可能会同意啊。” 方源紧紧盯着蒋衾的脸,想从他眼底找出点软弱的痕迹;许久却只见他目光带着深深的悲哀,没有怯懦,也没有后悔。 “方源,”他轻声道,“其实我直想问你件事……” “嗯?你说。” 蒋衾好像难以启齿,半晌才道:“我 分节阅读14 离婚 作者:淮上 有个对靳家比较了解的朋友,说靳炎当年曾经跟我们家打过交道。后来我想起三叔突然中风的事情……” 方源挑起眉毛。 “当年我听我父母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如果没有靳炎,三叔就不会变成那样。你知道三叔那时做生意路子比较广,曾经想把靳炎弄进去关起来……你有没有听你妈说过……” “靳炎带人去找三叔,威胁他在你的事情上闭嘴。结果两方人言不合,打了起来。”方源简短道:“靳家的人个个手狠,三叔就吃亏了。” 蒋衾猛的闭上眼。 “后来他请你父母出来交涉,酒桌上当着他们的面处理了靳家几个不守规矩的人,感觉就是在杀鸡给猴看。据说靳炎这人当年很有些邪性,把姨父姨母气得够呛,后来直当做奇耻大辱。”方源问:“靳炎没跟你说过?” 蒋衾无力的摇摇头。 “我猜你也不知道,你那时真是铁了心的要跟他。” 叮的声轻响,蒋衾把啤酒放到阳台栏杆上,低声道:“怪不得后来我给爸爸妈妈寄东西,他们都给我剪坏了再退回来……” 方源不可思议道:“剪坏了?” “嗯,几件羊毛衫,后来还有托人从西藏收回来的药材。里边有些人参之类,都是被剪成段段寄回来的。” 方源骇然而笑:“阿衾,你别怪我嘴,姨父姨母虽然有些左性,可也不像是能把你送的药材毁坏了再退回来的人啊?何况我妈有次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说都没把你寄去的包裹打开过……” 蒋衾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全身发凉。 是的,很次包裹被退回来的时候他都不在家,是靳炎签收的。 靳炎也没特意告诉他包裹被退回来了——而他却总能不经意间,在家里某处发现那些已经被毁坏了的东西。 如果他不问靳炎就什么也不会说,如果他问了,靳炎就安慰他别想,然后刻意糊弄两句把他应付过去。那种微妙而暧昧的态度经常给蒋衾种暗示,就是东西是在损坏状态下被退回来的,它们之所以被靳炎藏起来,是因为不好就这么明晃晃的拿出去让蒋衾看了伤心。 其实这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蒋衾的心理压力,他始终觉得父母还深恨着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在这种极度的痛苦和愧疚折磨下,他最再寄两次,所有的勇气就消磨殆尽了。 “阿衾你可真是当局者迷了,姨父姨母那种老派知识分子架子端得高啊?这种把人参剪碎了再退回来……”方源失笑道:“你仔细想想,像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吗?” 蒋衾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瞬间他甚至都没有任何感觉,被欺骗得太太深,以至于所有的愤怒都在麻木和绝望中,被无声无息的抹平了。 蒋衾只手捂着眼睛,躺在藤椅上深深仰起头。那个动作充满了无力感,但是从脖颈到胸膛的线条又非常的好看,方源时竟然没挪开目光。 “……谢你告诉我这些。”蒋衾疲惫的撑着扶手,起身说:“我先去睡了。” 那瞬间他撞上方源的目光,方源猝不及防,当即转过脸。 “——嗯,你去吧。” 蒋衾没有注意,拉开玻璃门走进了客厅。 方源心跳如鼓,直到听见脚步往浴室方向去了,才点点慢慢的缓和下来。又过几秒听浴室门咔哒关上,他才深深松出口气。 风吹得人有点烦躁,他看见蒋衾之前放下的啤酒罐,竟然鬼使神差的拿起来喝了口。等反应过来时那口啤酒已经下肚了,方源发呆半晌,随手把啤酒罐往楼下丢。 蒋衾搬出去后整整半个月没有消息,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靳炎知道这件事没完,现在只是暴风雨前危险的平静罢了。 事实证明他对蒋衾的了解还是非常深刻的。 那天早上起床时他的感觉就不对,路上开车心烦意乱,差点撞上电线杆。到公司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直到进了办公室,他看见桌子上放着封法院传票: ——诉讼离婚被告方诉状副本。 靳炎手指发抖,翻看了几页,突然狠狠把副本往地上砸,紧接着抄起茶杯砸翻了电脑显示屏! 哐当阵巨响传出老远,秘书处匆匆跑来几个人,看见靳炎凶神恶煞的在办公室里,个个都哆嗦着不敢进来。 “给老子滚,”靳炎喘着粗气,突然暴喝:“都他娘的给老子滚!” 几个人忙不迭退了出去。 靳炎颓然坐倒在地,也不知道呆了久,慢慢捡起那本诉状抓在手里。 当年他们领证的时候同性婚姻刚刚立法,很条款都不完全。最近几年相关法律越发全面,不论是结婚还是离婚,很程序和异性婚姻都没什么两样了。 蒋衾开始是协议离婚,财产和抚养权分割都拟了协议书。只要靳炎拖着不签字,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们就离不了。除非蒋衾能拿出分居年以上的证明来——但是那是很操蛋的,你要怎么才能证明双方配偶年之内没发生过性关系?就算他能拿,靳炎都有办法把这证据变得没效力。 拖字诀在离婚纠纷里最为管用,少夫妻都因为个拖字而几年离不了婚,最终干脆就不离了。靳炎本来打得也是这个算盘,结果没想到,蒋衾来了招硬的。 他不协议了,他直接起诉。 这招不可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必定有人在给他出主意! 靳炎下想起方源,顿时恨得咬牙切齿。老子又没招你惹你,又没杀你家祖宗十八代,你他妈整天盼着老子妻离子散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开庭日期逼在眼前,靳炎这时候已经打电话让人去宰方源家祖宗十八代了。他抓着诉状副本看了几眼,顿时气血上涌,再次狠狠往地上扔。 “把公司那个法律顾问给我找来,”靳炎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手机,恶狠狠道:“叫他给我带个民事律师,老子要能打离婚官司的。” 秘书处的人已经被他骇破了胆,立刻溜烟过去找律师。 没过久时星娱乐的法律顾问带着两个离婚律师亲自上门,抬眼就看见总裁办公室里仿佛狂风过境,能砸的都砸了,玻璃碎片满地都是,巨大的办公桌竟然被硬生生推出四十五度斜角。靳炎坐在书桌后,面前堆了七八个烟头,面色阴郁的把诉状副本往律师面前丢。 那本文件已经被砸成堆皱巴巴的纸,要不是铁钉牢靠,现在估计已经散架子了。 律师对靳家这位凶神般的主儿早有耳闻,心里也有些发憷,斜签身体贴着沙发角坐了半边,小心翼翼问:“您……是不是先把财产状况统计下?” 靳炎夹着烟,沙哑的问:“你问我财产状况干什么?” “帮您争取最大的财产分割主动权啊,官司打起来的时候……” 镇纸瞬间贴着律师的脸飞了过去,砰的声在墙上砸成碎片:“老子叫你来是他娘的让你想办法不离婚!老子根本不想离婚!谁他妈要分割财产了,离婚老子还要个屁的财产!懂不懂!不懂就换人!” 可怜那律师,吓得差点顺着沙发瘫到地上。 “你们打过的离婚官司没有千儿也有八百了,你们是专业人士。我这辈子就尊重有专业知识的人。” 靳炎冷静下来,目光从那几个律师脸上个个扫过去,话音冷得像刀子样:“——十五天后案子开庭,你们要确保我绝对胜诉。老子这婚离不成,你们想要什么都句话;老子要是没了媳妇,你们个个,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靳炎起身,把烟头往桌面上狠狠摁。 “只要官司胜诉,你们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我的底线就他妈是不离婚,这话今天老子搁在这里了。” 23、第 23 章 ... 相比充满干劲的靳炎来说,蒋衾的日子就过得浑浑噩噩。 他根本没法去上班,也没有跟靳炎生活圈子完全不关联的朋友,个人去看电影逛戏院没意思,坐在成双结对人满为患的餐馆里也显得非常突兀。 他无意识的把方源家整个打扫了遍,洗了大堆东西,买鲜花回来天换,换着法子学习烧不同的菜吃,让方源顿时受宠若惊。 他在家居布置上的造诣简直无人能及,闲了没事就开始在家折腾。有天方源回家发现他把所有窗帘都换成了淡绿色,沙发罩和台布都换了配套的米黄;再看餐桌上的水晶花瓶新鲜百合,几盘刚起锅热腾腾的菜,顿时觉得口气提不上来,心说这待遇简直了,结了婚的男人也未必能享受得到吧。 蒋衾每天把房间摆设变个样,今天是新鲜水嫩夏日风,明天是诗意盎然复古派;方源就天天眼花缭乱的跟在后边看着,大概看了十来天,最终他实在变无可变,歇菜了。 歇菜了的蒋衾于是窝在家里看书,经史子集无所不包,有天方源发现他竟然在看红楼梦。 方源有点悚了。 “你这样不行,明天晚上所里几个没结婚的同事集体泡吧,我看我还是带你起去吧,再蹲家里你身上就要长蘑菇了!” 蒋衾闻闻自己身上,无辜道:“没有,我每天都洗澡。” 方源差点喷出血来,捂着脸走了。 结果第二天他们果然去参加单身派对,在家有名的高档夜总会里,据说还是通过关系才预定上的。蒋衾仍然兴致不高,临出门前还在折腾他新买的两个花瓶,被方源硬拉着塞进了车。 帮人吃饭唱k打牌桑拿,高档夜总会隔音效果特别好,里边折腾得闹翻了天,外边却鸦雀不闻。 蒋衾去做了个全身按摩,险些睡着在按摩床上。几个人又拉他唱k,他实在打不起精神,就披上衣服出去抽烟。 然而刚推开门,就看见走廊尽头上来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为首两个正走进包厢,其中个身影他闭着眼都能认出来——是靳炎。 另个跟靳炎有两份相像,蒋衾眯着眼看了两秒,是靳卫国。 两兄弟弄这阵势,是打算干什么? 蒋衾早年帮靳卫国做过帐,知道他在干什么事情。论起走私,靳家老爷子就是靠这个发家的,翘辫子后衣钵便传给了靳卫国。开始蒋衾不知道靳炎也有份,知道后心烦意乱没有想,现在看这两兄弟走在起,才恍然想通,靳炎能从缅甸运那么玉石回来,十有八九是靳卫国带他走上这条路的。 靳炎上大学两年就退了学,几个兄弟功不可没。 蒋衾手脚微微发冷,在走廊的阴影里,只听见楼下传来悠扬的音乐,以及自己急促的呼吸。 出乎意料的是靳炎很快就出来了,靳卫国把他送到门口,重重拍他肩膀说了几句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两人大概只着寒暄了五分钟不到,靳炎便点点头,转身离开。 靳卫国看他下了楼梯,才转身走回包厢,留了两个黑衣保镖在门口。 蒋衾点烟抽了几口,思维从激动里完全冷静下来,变得极度清醒、镇定。他把还剩大半只的云烟丢进墙角烟灰筒,举步从拐角的盆栽后走出来,径直来到包厢门前对那两个保镖说:“我要见你们大哥靳卫国,让我进去。” 靳卫国不是那么好见的,保镖立刻摇头:“你有预约吗?没有不准进。” “那让他出来见我。” 保镖疑惑的对视眼,蒋衾突然喝道:“没长眼珠子吗,连我都不认得?让开!” 左边那个怔,立刻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您先等等,我进去问声。”说着转身就走进包厢。 这是蒋衾跟靳家人打交道得出的经验,那些伙计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会跟人好好说话。你要想被他们当个人,就不能把他们当人来看。 这其实是现在社会上种群体性格的缩影,在生意场上表现的尤其明显。打电话也好,见面也好,很少有人说话是态度平和、热情礼貌的,甚至能说清楚的话都要故意说不清楚,必须要让别人反复确认几遍才行。你要不端出副不耐烦的架子,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开口说话。 像请、谢谢这类用词,那是万万不能说,说了你气势就弱了,也会被人瞧不上眼。就算有时必须要说,也必须说得冷淡厌烦,跟打发叫花子似的,这样的态度在生意场上才不会被人看轻。 蒋衾曾经很抵触这种做派,结果靳炎告诉他现在人人如此,你不横起来,到哪去都会处处受阻,欺软怕硬已经成了很人的本能。 果然蒋衾这话出口,另个保镖看他的眼神也不样了,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边。不时进去的那个手下出来,赔笑道:“抱歉抱歉,大哥让我们立刻请您进去呢。” 蒋衾把推开门。 这包厢装修得相当富丽,但是灯光较暗,几个人在沙发边或或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靳卫国原本坐在最里边,看见他立刻了起来:“快坐快坐!怎么你也在这里,靳炎刚刚才……” 蒋衾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半杯酒,酒瓶咚的往靳卫国面前放。 这下连靳卫国都看出他脸色不虞,心里顿时虚了三分。 “我看到了。”蒋衾淡淡的道。 靳卫国不愧是老江湖,眼珠转态度立刻变了,语重心长道:“哎小蒋,不是当大哥的说你,最近怎么好好的跟靳炎闹离婚?你们在起都这么年了,好歹是白手起家打天下的,怎么人到中年反而说离就离呢?靳炎要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尽管抽他就是了,他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子上啊。就算不看他那份真心,你也好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稍微原谅他下吧……” 蒋衾默不作声,冷冷的盯着靳卫国。 脸皮再厚的人面对这样的目光也说不下去了,靳卫国慢慢的住了口,干笑道:“我也就是说说,大哥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了,只想劝你们三思而后行。” “是么?” 靳卫国闷头喝酒。 “大哥,”蒋衾微微冷笑着道,“靳炎最近跟个叫吉篾的柬埔寨人做生意,这件事你知道吗?” “……” “这个叫吉篾的把他在缅甸买下的玉石换成了次等品,他气不过,就跟那帮柬埔寨人打了起来。靳炎在大哥你的带领下做了这么年走私生意,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坑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事情闹到最后不可收拾,于是有个叫扎西的小孩就被当做替罪羊推了出来,险些被活埋。” 蒋衾把玩着威士忌杯子,冷冷的问:“这手段我看了好生眼熟,现在才想起来,是跟大哥学的吧?” 靳卫国想说什么,张口瞬间又换了言词:“哎,其实他也就偶尔沾个手,你担心太了。你这人这点真是不好……” “大哥,这骗鬼的话你还是收起来吧。我是看在靳炎的面子上才叫你声大哥,以后我跟靳炎分手了,见了你怎么叫还说不定呢。” 靳卫国差点给活活噎死过去。 蒋衾说:“我跟靳炎上小学就认识,要不是我,他高中已经进少管所了。那时候他亲娘没了,亲爹有跟没有样,每天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后来你们家老爷子死在了女人的裙子底下,他连上学的钱都没有,是我从家里偷钱出来塞给他,不然他当年就得滚去睡桥洞。” “……这个我知道,你确实……” “后来我们从s市逃出来,身无分文,穷困潦倒,我下火车就发起高烧,十几里路硬从火车走到市区。靳炎开公司的时候,经济状况那么艰难,问客户追笔债要追几个星期,到手就必须打给那些追着我们要债的,你知道那段日子靳炎都要崩溃了吗?没有我挡在前边他已经去跳环城河了。后来因为靳家涉黑,靳炎也跟道上有关系,几次引来各种危险,甚至连襁褓里的黎檬都差点养不住……” 靳卫国简直不敢再听了,陪着笑脸说:“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为这个男人耗尽心血,结果你这个做大哥的,却把他往那条路上引。” 包厢里已经没人说话了,都闭屏住呼吸不敢发声。 蒋衾说:“大哥,你没有孩子,无牵无挂,你蹬腿了也不过就炷香的事情。别怪我说话直,靳炎是有黎檬要养的,他被抓去枪毙了黎檬怎么办?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拉了靳炎下水还不够,过几年还要祸害个无辜的黎檬?” 靳卫国怒道:“我才没有,我……” 蒋衾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起身来冷冷的道:“是,我们确实要分手了,但是靳炎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他这条命起码有半是我的。你要是敢把他往死路上引——那时我已经死了就算了,我要是还活着,定来找你拼命。” 蒋衾环视周围,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重重刀插进靳卫国眼前的桌面上! 那下用力太深,以至于刀尖没入桌面之后,刀柄还兀自悬空微微颤动,映得靳卫国脸色发白。 包厢里所有人都起来往这边走,蒋衾回头个眼神,压得他们都不敢上前。 “大哥,你要是不相信就尽管去问靳炎,我蒋衾跟谁拼命,谁他妈就定会丧命。” 靳卫国说不出半个字,只见蒋衾俯下身来盯着他的眼睛,那目光非常慑人,几乎像刺样深深挖进他的眼窝里: “你最好给我把这话记住了。” 靳卫国嘴唇哆嗦了下,好像想说什么,胆气却已经完全寒了。 蒋衾转身大步走出包厢,没有个人敢拦。 24、第 24 章 ... 被蒋衾威胁的事情靳卫国想了半宿,还是决定不告诉靳炎了。开什么玩笑,个(半)黑帮老大被人威胁是很有面子的事吗?何况蒋衾对靳炎,那是个掏心挖肺,他因为靳炎的事情而威胁靳卫国,说出去傻子都不会认为错的是蒋衾啊。 凭良心说,靳卫国觉得蒋衾是很没道理的。男人嘛,就应该弄出番事业来,何况靳家祖祖辈辈都从走私行当上讨生活,要么富可敌国要么被抓杀头,个人有个人的命罢了。 靳炎要是像他三哥那样不长进的软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问题是靳炎干得很好,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天生就是该干这行的。 靳卫国想来想去,觉得如果蒋衾真的跟靳炎离婚了,那离了就离了吧。你看他这些年来把黎檬带成了什么样子,靳家未来唯的希望啊,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样。蒋衾离开后靳炎亲自带小孩,说不定就能把黎檬培养成才了呢。 所幸靳卫国没把这番话告诉靳炎,否则靳炎能脱下鞋子,抄着鞋帮跟他干架。 靳炎的神经最近真是绷紧到定限度上了。他现在真心体会到萧翱以前有句话是对的:聪明人永远不让对方为自己付出太,哪怕他心甘情愿要奉献,你也得千万拦着! 他说媳妇为你牺牲通常都是因为爱你,但是这种牺牲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人又不是傻子,自己奉献了少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笔笔都记着呢。他爱你的时候,这是他愿意的,他看着你高兴他也高兴。但是有天你要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那就抱歉了,强烈的情绪反弹可能会让他做出非常绝情且不理智的事情,到那时他说离开就离开了,你连撞墙都找不到地方。 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后这话是金玉良言,因为女性通常会因为孩子或父母的原因,忍下时之气,暂时委曲求全。而男性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敢对不起我,我甩了你丫的,你他妈自己整根绳子上吊去吧! 这是萧翱从自己身上总结出来的血泪经验,后来他又引申了下,说配偶双方最理想的相处模式就是,谁不能承受失去,谁就付出。将来哪怕你犯了什么深深对不起对方的错,看在你十几年如日倾情奉献的份上,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当时靳炎还觉得萧翱这话是扯j8蛋——这小子干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深深对不起对方”,而是根本不叫人事了。说好听点是精神失常,说难听点就是禽兽不如。 精神病人从自己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也只能听半扔半,大部分都得扔垃圾箱里去。 然而现在他突然醍醐灌顶,觉得这话真他娘的对!再对也没有了!试想如果他跟蒋衾换个位置,从头到尾牺牲的都是他,那蒋衾还能这么恼怒吗?还能铁了心要分手吗? 顶抽顿了不得了!哪有如今要上法庭的事情! 靳炎现在天天晚上睡不着,闭眼就开始琢磨。 离婚官司可大可小,关键看法官怎么判。据说有人做过统计,四十岁以下的同性婚姻离婚率比异性高得,法官判个准。要是配偶双方有个人咬死了要离,不离就头撞死在法庭上的话,哪怕另方不同意,法官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判离。 律师给他的建议是:临场发挥很重要,如果能让法官相信他们夫妻感情没有破裂,蒋衾只是时激愤才要求离婚的话,那么驳回原诉是杠杠的。 对于法官这方面靳炎费了很大精力,他打听好法官是谁,打发人上门去送了厚礼,谁知却被退回来了。他以为礼不够重,还想往上加金器的时候被律师拦了下来,跟他说千万不能再送了,万法官觉得你是个仗着有钱有势就横行霸道的土大款,那判离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靳炎愁得差点掉头发,心说什么玩意儿啊这是,送礼你也不收,宁毁十座庙不拆桩婚的道理你他妈不懂吗! 十五天准备期很快过去,到开庭当日,天气闷热得几乎要滴下水来,靳炎穿着黑色西装领带,衬衣里汗水哗哗的淌。 结果过 分节阅读15 离婚 作者:淮上 去的时候还没轮到他们,前边是对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同性夫夫。靳炎满心苦逼,只有看别人苦逼才能缓解心情,于是就跑过去听审。只听那个被诉方非常牛逼,说房子车子当初都是按他名字买的,现金已经被转移了,离婚就分钱不给。起诉方职业跟蒋衾非常相似,不过是个外部审计师,性格也非常硬气,说只当花钱看清了个人渣,分钱没有也要离! 法官大概很欣赏这样干脆利落的个性,又看起诉方要离,被诉方拿到财产了估计也没其他意见了,于是拍桌,你们离吧! 那被诉方大概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当时就傻了,在庭上怒吼说你这么这就判离了!财产问题还没妥协呢你怎么就判离了!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 法官说财产问题妥协了啊,你看对方都妥协了,财产都归你了,你他妈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那男的差点没哭出来,个劲说老子要上诉!老子回去就上诉!宁拆十座庙不毁桩婚你他娘的太狠了…… 靳炎看的脸都绿了,出来就问那两个律师:“我现在申请换法官还来不来得及?” “不好办啊,而且你看这法官很年轻,般来说女法官和年轻法官判离的可能性非常大,现在有点棘手了……” 靳炎暴怒道:“财产纠纷不行那我们还有孩子呢!黎小檬还没成年呢!你们就没想过在这方面做文章吗?” 律师说您别想了,现在同性婚姻分手时抚养权归属规定不要太全面!十四岁以下要看经济条件、孩子血缘、父母意愿种种因素,十四岁以上就是看孩子本人怎么选了。除非您能跟蒋衾在法庭上因为小太子的抚养权而打起来,否则没戏。 靳炎头痛欲裂,律师拍拍他肩膀说:“老板,现在您只能在夫妻感情未破裂这点上下功夫,要是能在法庭上让蒋先生心软松口,同意再考虑段时间,那法官就会暂时不判离。要是拖几个月再重新开庭,那我们的准备时间就充裕了。” 靳炎问:“那他不松口怎么办?!” “不松口也没关系,只要他不咬得那么死就行。主要是法官,法官觉得你们感情还在,您又不像刚才那位样表现得那么……那么渣,那延迟重审的可能性就很大。” 靳炎汗流得加厉害了,衬衣拧能挤出水来。 他在法院等到快开庭,蒋衾才个人无声无息的来了。跟靳炎相比他穿得非常随便,白色休闲衬衣、水洗白牛仔裤,跟那张冷冰冰的精英脸和无框眼镜相配,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他神情带着微微的憔悴,靳炎这时正往法庭上走去,临回头眼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黑眼圈,不由呆了半晌。 法官每个月经手的离婚案没有百也有八十,开头认证身份环节过,就轻车熟路的让原告陈述诉讼请求。 蒋衾背书样把诉讼书里的内容背了遍,末了说:“跟被告感情已经破裂,不可挽回,请求解除婚姻关系……我的话完了。” 靳炎听得冒火,没等法官要求他做出答辩,就接口道:“我不同意!” 法官咳了声。 “我们光认识都近三十年了,婚姻合法那年我们是第批领证的,要算事实婚姻的话都十几年了,感情哪有那么容易破裂?再说我们还有个孩子,今年不满十八岁,蒋衾跟孩子……” 法官又咳了声。 靳炎改口道:“原告跟孩子感情非常深,父母离婚对青春期小孩是大的伤害啊?我不同意离婚!” 法官问:“这孩子跟原告被告双方任何人有血缘关系吗?” 靳炎的律师于是把dna亲子证明当庭呈上,又调出当年蒋衾为了教养黎檬,辞职在家好几年的相关证明。 不得不说他们的准备工作是非常完善的,蒋衾对完全没有自己血缘的黎檬感情深刻,能从个侧面证明他跟靳炎的感情至少曾经非常好。 法官相信了,问蒋衾:“原告有什么话说?” 蒋衾疲惫道:“我放弃抚养权,可以按相关规定每月支付抚养费。” 击得中。 这是黎小檬不在,黎小檬要是在,这时候已经从旁听席滚到法庭上来撒泼了。 靳炎急道:“就算不提孩子,原告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们感情完全破裂且不可挽回。我们前几天还商量起回s市去看望他父母,机票都定了,同天同航班同座位,还能是作假的不成?之前他协议离婚的时候我就没签字,我还爱他,我不想失去他……” 律师赶紧把航班信息当庭呈上,这也没有做假,法官又信了:“原告怎么说?” 蒋衾沉默半晌,不言不语。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放弃这轮抗辩的时候,只听他突然道:“被告和第三者有染……” 靳炎顿时血往上涌。 “……还致使对方怀孕……我有第三者的短信消息作为证明。” 律师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蒋衾手上竟然还有这招。 法官看短信,当庭验证真实确凿;再看卷宗表示被告身份是娱乐公司老板,第三者是当红女艺人,顿时就怒了。 尼玛这比上个还恶劣啊,上个只是双方家属不合导致频频争吵感情受损,这个干脆就是出轨啊!出轨不算还尼玛让第三者怀孕啊!怀孕不算你还上法庭来扮演什么“我爱他我不想失去他”啊,这里是法庭你当你还在拍戏吗! 律师完全没想到靳炎之前还犯过这种错,心说老板你怎么不提这档子事?!这他娘的是决定法官是否判离的关键啊!蒋衾要是再狠心点,这时候就不是普通的诉讼,而是对方有重大过错忍无可忍要求离婚了啊! 法官问:“被告还有什么抗辩意见吗?” 靳炎张了张口,回头看律师。 律师两手摊,表示我真的尽力了,你都不告诉我这件事,现在叫我怎么说啊?我连你出轨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好吗! 靳炎茫然回头,半晌才哑着声音说:“这是我的错,我已经向原告忏悔过了,而且从那次之后都没有再犯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能接受因为次失误而家庭破裂……” 他刚要再说什么,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蒋衾偏过头。 那瞬间蒋衾脸上出现的神情是不忍,他把眼镜摘下来,用手掌揉了揉眼睛,嘴角抿得非常紧。 靳炎心里瞬间雪亮:他确实不忍! 因为他本来要离婚的原因不是这个!而且他知道这档子事传出去对靳炎的名誉不大好,所以他本来没打算把短信作为证物交上去!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给蒋衾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暴露靳炎跟女艺人有染,是他原本不想做的无奈之举,也让他无懈可击的心理防线出现了点破绽。 靳炎心说老子不怕你暴露我,只要你有破绽,老子就有门儿! ——那几个律师不是说要让对方心软松口吗,当我这么年娱乐业是白搞的?看卫鸿演那么戏,老子早就无师自通了。尤其现在还是本色出演,搞定你还不是小菜碟! 影帝靳炎瞬间犹如神祗附体,嘴巴张,满口哽咽:“原告说的我都承认……” 法官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他眼圈红,泪水滚滚而下: “请求法官再给我个机会,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这个过错,弥补我给原告造成的心理伤害!” 从法官到书记再到审判员都傻了,个个目瞪口呆,就看见靳炎在那泣不成声,因为哭得太投入导致话说出来都声嘶力竭:“蒋衾我不能没有你,十几年的感情我怎么能说断就断?!最后再给个机会吧,我定用余生来弥补这个过错,我,我……” 蒋衾完全僵住了,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靳炎哭得脸红脖子粗,猛的上前步,别人还来不及阻止,就听他扑通声当庭跪下: “蒋衾你忍心吗,你忍心就这么离开这个家吗!我爱你,我不能接受离婚,离婚我就头撞死在这里!请求法官再给我们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法官:“……” 法官满脸都是“=口=”的表情。 只听哐当声,蒋衾下意识的退后半步,腿弯撞到了座位边缘。 他耳朵里嗡嗡的响,身体软,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 25、第 25 章 ... 蒋衾智商突破天际,也想象不到靳炎能当堂跪。 他当时就僵了,甚至听不见靳炎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响。 法官看被告哭得津津有味,原告脸如遭雷殛,无奈之下只好暂时休庭,让靳炎情绪冷静了再来。 结果靳炎抹脸,神态自若的起来,回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去吩咐律师:“找我们在法院的熟人把刚才的庭审录像买下来,这就交给公关部,买几个水军,给我放到网上去热炒。” 律师脸都绿了:“放网上?不是吧老板,您好歹是个堂堂的……” “老子是个堂堂的被媳妇抛弃的男人,”靳炎说,“再丢脸还能有这个丢脸吗,放!” 靳炎是个混不吝,他心里很清楚点:蒋衾爱他,可以为了他而不要命;他也爱蒋衾,并且可以为了蒋衾而不要脸! 不是人人都能豁出去不要脸的,混到靳炎这个地位,有钱有势有名有权,还敢当众把脸皮撕下来狠命踩,那就无敌了。 再次开庭的时候蒋衾神情有些恍惚,在身份核实书上签字的时候手指微微发抖。靳炎看了有点心疼,但是转念想,是非成败就在此举了,这种关键时刻实在容不得半点马虎,于是立刻把心疼忍了回去。 媳妇啊,实在不是我要逼你,老子只是不想个人孤老终生啊他娘的! 法官宣读了下证物鉴定,看靳炎没有再要哭的迹象了,松了口气问:“原告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证物吗?” 蒋衾仿佛充耳不闻,法官又问了遍,才缓慢的摇了摇头。 靳炎的律师立刻出来了,说我的当事人有证物要呈上。他们事先从靳炎家搜罗了几本相册,里边有两人领证时笑容满面的合影;又找了黎檬上小学时写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又带来几件靳炎的旧衣服,说是当年蒋衾给他买的,声情并茂的说当年这对伴侣生活是么困难,原告却能省钱为被告添置这样的行头,说明原告对被告的感情是么深厚啊,怎么能因为次过失就判他们离婚呢?! 法官问蒋衾那衣服是不是他给靳炎买的,蒋衾脸色白得吓人,看了半晌说:“我想不起来了。” 靳炎心里紧。 蒋衾的记忆是非常变态的,他经手的文件,每个数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别人给他报的手机号听遍就再也不会忘记,几乎就是个活的电话本。他十几岁时能背出圆周率小数点后千位,二十年没复习过,却至今能把那千位倒背如流。 然而现在,他却说他想不起这几件衣服是不是自己买的。 他说的不是我不记得了,而是我想不起来了。这两种表达有个微妙的区别,说明他尽力想了,但是想不到。 他的记忆在过度心理压力之下出现了问题。 法官看出蒋衾脸色不好,迟疑了下,跟审判员小声商量了几句,回来问:“你们接受调解吗?” 如果这时继续抗辩,靳炎还有大堆剧本随便选,任选个都能直接拿去提名奥斯卡小金人。但是他看看蒋衾,直觉这人的情绪已经到达个临界点了,便不敢再下任何刺激,老老实实的道:“我愿意接受调解。” “原告也愿意接受调解?” “……”蒋衾沉默半晌,声音异常沙哑:“我愿意。” 于是他们当庭调解,地点转移到单独的房间里去,只有几个审判员和两个当事人在场。靳炎坐下就立刻声明:“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我不离婚。” 蒋衾疲惫道:“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靳炎立刻想跟他说话,但是转头却发现他撑着前额,侧脸看不清表情,脸色难看的吓人。 他不可能把靳炎干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所以放在明面上离婚的理由只有两个,是第三者插足导致感情破裂,二是性格不合无法共同生活。 但是第个不足以构成离婚的必要理由,因为以他们长达二十年的事实婚姻为基数来看,仅仅次出轨,而且认错态度良好,法官不会轻易判离。 第二个又不算过硬证据:你说你们性格不合,哪里能证明你们真的不合?被告都当庭下跪了,说明是想重修旧好的,不想分手的意愿已经强烈的表达出来了。 法官看原告无话可说,被告又积极接受调解,只能无奈道:“要不你们再回去磨合半年吧,原告要是坚持想离婚,半年之后再来复审好了。” 靳炎立刻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感谢法官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以后定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给政府添麻烦!” 法官只觉得无数羊驼奔腾而过,脸囧状回去准备调解书去了。 靳炎怕事情有变,立刻起身跟上法庭。临出门前不放心,回头只见蒋衾斜靠在扶手椅里,双眼紧紧闭着,恍惚有种要哭出来的错觉。 他心里下软了,轻声问:“媳妇儿?” “……你不过是……” 蒋衾的话因为哽咽而含混不清,靳炎却瞬间怕了:“媳妇儿?你说什么?” “……你不过是利用我罢了,连我你都能……” 电光火石间靳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知道靳炎已经摸准了自己的弱点,如果说庭审是场战争的话,他的顾念旧情和于心不忍,在开始就注定了要输的结局。 而他心寒的是,靳炎就真的把庭审当做场战争打下去了,而且从开庭就完美的策划好了所有内容,表面上情深似海绝然不悔,实际上计谋频出不择手段。 你不能责备靳炎的动机,但是他在这过程里展现出的可怕的心计,却让人不寒而栗。 进步来说,如果这手段是对着外人也罢了,搞不好还要赞靳炎句城府深沉。但是现在他面对的是蒋衾,在离婚庭审这种特别容易让人情绪失控的场合下,换作普通人怕是早就说真话了——而他还能步步为营、唱做俱佳的演完整场大戏,并且从头到尾点错都不出,可见心机已经深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 靳炎沉默半晌,走到蒋衾面前,单膝跪下问:“我不做那种生意了,跟我回家去好吗?” 蒋衾无法停止哽咽,态度却非常冷静的道:“你撒谎。” 靳炎无言以对。 法官准备好了调解书,让人叫他们上庭签字。半开的大门外可以听见法庭上说话声嗡嗡作响,房间里却是非常安静的,阳光从高大的玻璃窗外洒在地板上,桐油木地映出模糊而微亮的光。 “就算离婚你也仍然爱我的,蒋衾,你潜意识里其实有着强烈的自责感,觉得自己没有把我引到正路上。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迫使你把我想象成另个名为靳炎的陌生人,这样你就可以认为,我的改变是因为现在的我把你爱的那个我给取代了,而不是因为你的错,否则自责会把你逼疯。” 蒋衾偏过头,靳炎却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盯着他的眼睛。 “虽然你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在被强烈的自责所折磨,但是你发现,当你这样欺骗自己的时候,内心痛苦的感觉就会有所减轻。所以你日复日不断加深这种幻想,最终你成功给自己做了催眠,确定我已经被取代了。你对‘靳炎’的消失感到悲伤,同时痛恨我鸠占鹊巢,但是又无能为力。最后你只能选择条路,就是离开我,因为我是你痛苦感觉的根源。” “其实你理智上知道自己这种幻想是非常无稽的,靳炎还是靳炎,当年的我和现在的我并没有任何不同。你的理智和幻想纠结在起,有时候这方占上风,有时候那方占上风;导致你对我的态度也反反复复,总下不了决心。” 蒋衾这时候已经起来要走了,靳炎却强行按着他,沉声道:“还记得黎檬问你为什么要分手吗?你根本说不出完整的答案来对吧。因为你在这种骇人的精神压力下根本没法思考,就像刚才在法庭上,跟法官说话的时候你都语无伦次……” 啪的声脆响,靳炎的头被打偏到边。 蒋衾霍然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甚至踉跄了下。他嘴唇微微哆嗦,没有看靳炎,转身夺路冲出了房间。 26、第 26 章 ... 庭审最终结果是,双方当事人有重修旧好的可能,法庭判决暂不离婚。 那几个律师果然不是吃素的,找来庭审记录往网上放,还没等水军到位,这段录像就飞速的火了起来。靳炎自己的手机都收到热词新提示了,打开看只见标题是:同性离婚庭审纪实,出轨渣男跪求不离婚;预览图片是法官挂满黑线的脸。 这段录像长达四分十九秒,从靳炎痛哭下跪开始,到法官忍无可忍宣布休庭为止。因为视线的关系蒋衾只露了个侧脸,视频上他已经完全呆住了,满脸茫然而不知所措,有个审判员还好心给他递了杯水。 靳炎洋洋自得欣赏完,又上视频网搜索评论,只见满目都是:“出轨什么的太过分了!” “当庭下跪也不容易啊,再给人家次机会吧。”“哈哈哈哈渣男好搞笑哦是做什么工作的?”“小受表情好迷茫好可怜o(>﹏<)o……” 水军速度颇快,没过会网上就陆续扒出了靳炎的身份,又列举出豪富身家和权势地位等种种八卦。慢慢的评论就变了风向,绝大数人都认为仅仅出轨次还是能勉强原谅的,再说人家这等地位都说跪就跪了,说明道歉忏悔的心还是很诚的。 八卦向传得最快,稍晚点的时候不仅娱乐圈,连道上的朋友都知道靳哥被老婆拎去法院闹离婚了。那段痛哭下跪的视频是流传甚广,几乎每个在靳炎手里吃过亏的老大们都兴冲冲跑去下载,看完后纷纷表示真让人心旷神怡。 靳炎任凭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出了法院哼着歌儿,回家路上给黎檬打电话下达最新指令:“快收拾包裹去你卫鸿叔叔家躲躲,你妈火气有点大,别跟他正面撞上。” 黎檬紧张的问:“你成功了吗?” “就是因为成功了你妈火气才会大。不然你以为是怎么回事?” 黎檬纠结道:“但是段寒之叔叔很可怕……如果我留在家里的话会不会被蒋衾揍?” 靳炎思忖半晌,承认:“如果你对他摇尾巴欢庆胜利的话,很有可能。” 黎檬连半个字都没有啰嗦,直接把电话挂,冲去卧室把钱包(内有信用卡)、两枚云子(下棋幸运物)、水晶绵羊钥匙扣(尾巴可以摇动)、小花睡衣(“没见过吗土老帽?”)往小包袱里塞,连滚带爬的冲出门去了。 小太子是个头脑极度发达、四肢极度软弱、欺软怕硬且没出息的主儿,小时候手上破了块皮都能嚎啕整天,而且精神越哭越抖擞。放在那又红又专的斗争年代,他就是个标准的软蛋。 靳炎的猜测是对的。他搞学术的时候智商并不高,但是对蒋衾的心理实在了若指掌。如果以蒋衾为范本做研究的话,他简直能写本心理学著作出来。 蒋衾回到家时简直已经气昏了头,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在卧室里手足无措的了半个小时,才想起来要收拾东西。 这次他收拾得非常彻底,几乎把衣柜都搬空了;行李满地狼藉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票还没定,于是又找手机打电话去航空公司;结果手机遍寻不着,他也没想起用座机打下试试,只闷头搜遍了自己全身,最后才想起是丢在车里没带上楼。 靳炎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在跟航空公司的客服打电话,二话不说走过去把他手机夺,顺手丢客厅沙发上: “你哪里也不能去,这就是你家。” 蒋衾简直说不出话来,想跟靳炎动手,手腕却发抖得厉害。几秒钟后他转身要去拿手机,被靳炎轻而易举把架住,直往卧室大床上拖。 这下就见了真章了——靳炎下狠手时力气简直大得可怕,跟往常的嬉笑打闹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蒋衾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脱开身,纠缠中被靳炎手肘打到下颔骨,重重摔倒在床上! 那下想必不轻,蒋衾瞬间连声都没出,捂着脸颊缩成团。 “是这里?疼不疼?” 靳炎坐在床边上,强行把他抱在怀里,用手重重揉按他下颔骨被打到的位置。 蒋衾半天才缓过来,紧接着伸手重重拳把靳炎打翻在床上。他也没有留力,打完了翻身冲出房间,砰的声拉开酒柜,随手拎了瓶拉菲。 靳炎看那酒是满的,顿时慌神了:“哎哟我勒个去!这他妈要死人的!你先住,换瓶只剩个底的来……” 话音未落满满瓶红酒凌空砸来,靳炎抱头滚下大床,红酒瞬间摔了个漫天开花。 “你他娘的……住手住手……他娘的!你还来!” 靳炎边惨叫边踩着满地玻璃片往外跑,跑到门口猛的缩头,第二瓶拉菲呼啸着飞过他的头顶,穿衣镜瞬间应声倒地。 蒋衾又转身往酒柜那边走,靳炎看这下不行,照这么砸下去老子肯定会中招的,于是立刻冲过去把他连抓带拽抱出房间。 扭打中两人都被酒瓶碎片割了不少下,到客厅的时候靳炎觉得湿漉漉的,伸手才发现掌心被划了个相当深的伤口。他赶紧去看蒋衾,还好没伤到脸和眼睛,只有侧颈上划了个很浅的口子。 “手没事吧?穿袜子了没?”靳炎低头看他穿了袜子,又哆 分节阅读16 离婚 作者:淮上 嗦着拉过他的手看,只见满手鲜红的液体,也不知道是血还是红酒。他匆匆拽着蒋衾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两下,翻来覆去直看,确定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你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咱这手金贵啊,弹个小琴下个小棋的……” 蒋衾剧烈喘息着,瞬间又要发作:“你他妈放开我!滚边去!别逼我刀砍死你大家干净!” 靳炎按着他说:“得了吧,拿刀杀鱼都不敢,砍死谁啊你。” “我操死他娘的……” “我娘都入土少年了,你就别拽着她不放了啊乖。” 蒋衾起身要走,靳炎立刻冲出去反锁了门,动作比豹子还迅猛敏捷。蒋衾抢不过他,只好回头找钥匙,结果还没转身就只见靳炎溜烟跑进卧室,踮着脚跳过地玻璃渣,从蒋衾外套里翻出大串钥匙。 蒋衾瞬间意识到什么,怒道:“给我放下!” 结果他扑过去就撞到门,靳炎边利落的把大门钥匙从他钥匙串上解下来,边拼命抵着门板不让他进来。两人拉锯般角力半晌,靳炎赢了,攥着大门钥匙扑到卧室窗前,二话不说挥手就扔了出去。 刹那间蒋衾几乎都要石化了。几秒钟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回头就去找靳炎的钥匙。 靳炎得意洋洋,说:“在我怀里呢。” 蒋衾又上楼找黎檬,靳炎说:“咱儿子不在家。” 蒋衾简直抓狂,在楼梯上很想往下跳。 结果靳炎竟然还伸手等着他:“跳啊,你跳啊。” 世界上就有种人让神佛都忍不住要发怒。蒋衾二十年的养气功夫瞬间毁于旦,回头搬了黎檬的电脑主机冲到楼梯口,对着靳炎狠命扔! 哐当巨响惊天动地,无数电脑零件散落得满客厅都是。靳炎躲闪不及,被cpu砸个正着,惨叫声倒在沙发上不动了。 蒋衾余怒未消,冲下来就往他怀里摸钥匙。 结果靳炎双眼睁,简直炯炯有神,抢先在蒋衾下楼之前把钥匙从怀里掏出来,直接就往自己嘴里塞! 这下实在足够狠,还没塞进去就把蒋衾唬住了,顿时呆在楼梯上:“你……你……你给我放下!” 靳炎咬着钥匙含混不清:“那你不准过来。” 蒋衾慢慢退回楼上,神态警惕而僵硬。靳炎眯着眼欣赏了会儿,把钥匙吐出来捏在手里:“从今天开始咱们谁都别出门了,在家里两人世界吧。咱们就是两人世界少了所以才有矛盾了,老子要是天天花二十个小时在家陪你,保管你点意见也没有。” 蒋衾口血堵在嗓子里,只想吐出来喷他脸。 “也别想着叫黎檬来开门,你刚才摔了黎檬两个月才打出来的棋谱,他找你拼命还来不及呢。”靳炎低头看看满地电脑零件,感叹道:“保不准还有他私藏几年的漫画跟游戏,啧啧,你真狠。” 蒋衾简直没有办法,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他妈究竟想怎么样?!” “不怎么……”靳炎看他脸色,识相的改口道:“我去做饭给你吃。” 蒋衾刚想说你他娘的做饭给狗吃吧!结果话没出口,靳炎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样瞪起眼睛:“蒋衾你别太不讲道理了!我出去做生意你不高兴,我呆在家里你还不高兴!有完没完!没的说了,今天晚上就吃龙虾!” 要不是中间隔着楼梯,蒋衾可能已经扑上去掐他脖子了。靳炎大概直觉到自己性命危险,缩脑袋赔笑道:“你不愿意咱们就换嘛,吃八宝饭好不好?乖,吃完我洗碗,洗完碗陪你看生化危机。”说完屁颠屁颠的跑去穿上了围裙。 蒋衾像幽灵样晃进卧室,坐在满地玻璃渣里,愣着回不过神。 他直不愿意去想的东西,被靳炎用种冷酷而不留情面的方式强行揭露出来,这不仅带来潜意识里的巨大不适,同时还给他强烈的羞辱感。理智上来说他知道靳炎是对的,感情上却极端厌恶,如果细究的话甚至有些怨恨:明明错的是你,凭什么说出来就成了我的不对? 蒋衾是个非常聪明且敏感的人,还有点完美主义,内心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苛,出了件事他首先会去想有没有自己的责任。有时客观上跟他无关,他却强迫性的认为有,这时候他心里就会产生隐秘而不宣于众的自责。如果有人点破他这种自责,他就会格外的恼羞成怒,觉得内心的想法被人窥破了。 除此之外他还特别压抑自己的情绪——在他人生的前三十年里,这种压抑让他个性极端坚韧,靳炎就直觉得他内心有着压倒性的冷静,关键时刻往往把人震慑得无法言语。 然而人内心的承受能力是有底线的,强悍如蒋衾也不例外。那些曾经被他强行抑制的焦躁和恐惧,以及所有负面的情绪,总有天都会加倍反弹出来。 现在就是这个时刻。 靳炎耍够了流氓,不敢再玩什么花招,老老实实做好了饭:“媳妇儿!快出来吃点东西。” 卧室砰的声巨响,是蒋衾摔上了门。 靳炎低三下四的端着碗跑去蹲门口:“媳妇你出来吧,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小心饿坏了胃你想出去也不成啊。做了清蒸鱼和八宝饭……好吧我承认八宝饭是昨天超市里买的,但是味道也不差啊。” 门板哗啦脆响,想必是从里边扔了什么东西出来。 靳炎又哄:“好吧那我们不吃超市买的八宝饭了,明天我给你找红豆出来,我给你炒红豆沙。可惜家里不剩猪油了,否则用猪油炒出来吃着香甜啊……算了猪油吃对身体也不好,上次检查说咱俩血糖有点偏高……” “滚!” “……”靳炎奇道:“这都不能说?!血糖偏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是脸皮太薄,看我,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少吃糖,人到中年没办法嘛,咱们又不是黎檬那个年纪了……” 卧室里传出蒋衾暴怒的声音:“——闭嘴!给我滚!” 靳炎:“……” 靳炎小媳妇状退回客厅,低眉顺眼吃完了饭,把蒋衾那份装在碗里留好;然后乖乖去洗了碗。 他有点不放心蒋衾个人呆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卧室里,在阳台上尝试几次,都没法顺着窗台爬到卧室去,最终只好作罢。然后他又想要不要睡在卧室外的走廊上算了,但是又转念想,万蒋衾晚上饿了出来找东西吃,打开门看见他堵在门口,这可怎么好?于是只得悻悻放弃这个计划。 万般无奈之下,靳炎只好回书房去处理公务,结果刚打开电脑就哗啦啦跳出上百封邮件,全是道上朋友发来的: “靳哥你真的在法庭上下跪啊?那视频有没有做假?” “肯定是假的吧靳哥!谁敢拿您开玩笑我这就去抄了他全家!” “那视频被顶了几千次,靳哥你红了……” 还有封是靳卫国发来的,满屏省略号后只有句话:“你姐给你预约了精神科医生,有空去检查下脑子。” 靳炎打开视频网,果然被顶到了首页,同时几个大论坛还有人开了贴,详细八卦时星娱乐老总因为出轨而被告离婚,在法庭上痛哭下跪求老婆回心转意的彪悍事迹。 这帮人八卦起来比水军厉害了,甚至翻出以前报纸偷拍蒋衾的照片,很快就被置顶到八卦首页,标题只有三个字——相配吗? 靳炎口水喷了满屏。 这个置顶帖很快翻页又翻页,绝大数人认为还是比较相配的:蒋大会计师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天然帅哥,白皙俊秀冰山面孔,很招女性喜欢;这个娱乐业老总嘛也勉强算个高富帅,虽然大家都想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但是视频上痛哭流涕的实在太破坏五官了…… 靳炎把滚动条往下拉,突然瞥见个回帖,顿时石化了: “配不上,完全配不上。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难道没发现视频上那个老总鼻涕都快出来了吗?这还能叫高富帅?” ——什么叫鼻涕!哪里有鼻涕!这他娘的完全是污蔑!靳炎怒火中烧抬眼,瞬间眼珠子就直了:那发帖人的id赫然是“我叫段寒之”。 靳炎:“……” 靳炎怒气冲冲的把帖子链接扔给卫鸿,又打电话过去问:“你丫怎么管教媳妇的?哪里有鼻涕,你让段导指给我看?!” 卫鸿是个老好人,看来看去也没觉得有鼻涕,于是跑去请示段寒之。不时电话那边响起段寒之的声音,非常不耐烦:“我就说没了蒋衾他不行,智商真让人着急。你让他想想,我怎么可能用真名回复呢,那发帖的明显是关烽啊。” “……” “顺带提,‘我的名字是关烽’那个马甲才是我哟,很聪明吧呵呵。” “……” 靳炎此刻的心情如遭雷劈。半晌他颤抖着刷新页面,果然只见“我叫段寒之”又回复了: “ps:痛哭下跪也没用,这会计师把渣攻甩了定能找到好的。话说回来,会计师穿衣服蛮有品味的,不知有兴趣来模特公司发展吗?” 靳炎:“……” 靳炎内心充满了报复社会的冲动,只想放出群草泥马来,把这段视频从此河蟹掉算了。 27、第 27 章 ... 蒋衾觉得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太操蛋了。 整整个星期他都没出门,靳炎不知道把钥匙藏哪里去了;手机早就没电,充电器被靳炎摔了;电脑连不上网,路由器不知道为什么进了水…… 他闲着没事只能坐下来看书,再次经史子集无所不包,并且又从书房里翻出了红楼梦。 靳炎则抱着“敌不动我不动,我跟敌人比耐性”的原则,把自我囚禁贯彻到底,整天除了做家务之外,完全不干其他任何事。 个男人能把每天除了睡觉八小时以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做家务,其实也是种相当伟大的奉献。他的厨艺在这周内突飞猛进,冰箱里所有食材被他拿出来练了个遍,甚至连储藏室里的半袋红豆都被他拖出来炒了——翻炒整整四个小时秒不停,出来碗浓郁甜香的纯手工红豆沙,被蒋衾吃得干干净净。 蒋衾现在完全改变了策略——他大概觉得不吃东西折磨的还是自己,折磨自己就便宜了敌人,于是便反其道而行之,从绝食转变为什么都吃。某次靳炎做了糖醋鱼,上桌后去厨房洗了个手,出来便发现鱼肚子被挖得干干净净,只剩个完整的鱼头跟鱼尾巴。 至于青菜上桌分钟内所有菜叶全部消失、排骨汤出锅后只捞出来满勺子骨头、十几斤重的西瓜切开每瓣都被精确的挖走了瓜心、冰箱里的巧克力袋子只剩了袋子……这种事情就不用提了。 靳炎不怀好意的想你吃吧,吃吧,最好再吃点。某天他看见蒋衾抱着小说在书房里睡着了,过去往他身上捏,果然手臂上肌肉轮廓都模糊了,软软的摸起来特别舒服。 靳炎意犹未尽的摸了几把,心说媳妇你可真不辜负我对你的希望,这么天呆家里太值了…… 靳炎的邪恶计划仅仅周后就被迫流产,原因是段寒之找上门了。 段导是黎小檬的克星,见了段导黎小檬只有哆嗦着卷起尾巴,然后被拎到怀里各种调戏各种抚摸的份。段导见靳炎整整星期都不来接儿子回家,终于好奇的问了句,结果黎檬就竹筒倒豆子的全招了。 监禁虐恋人妻强制什么的实在太重口,段寒之被这惊天大雷劈得回不过神,半晌问:“你的意思是,蒋衾已经周没有出过门了?” 黎檬老老实实道:“我猜是的。” 段寒之觉得自己人品果然已经没有下限了,这么重口的事情,他第想法竟然不是冲出去报警并解救人质,而是打电话给关烽分享八卦——可见演艺界人士在加强自我修养这件事上有不能松懈,稍微不留神,就到人民的对立面去了。 于是他戴上墨镜,领着黎檬,施展绝世轻功绕过无时不刻堵在家门口的八卦小报记者,车开去了靳炎家。路上他还贴心的买了点菜送去(“喂,xx饭店吗,把你们的招牌菜每样来份外卖送到xx小区xx栋,账单现在就付……黎檬过来把你爸的信用卡号码报遍给他们。”),等抵达的时候溜厨师已经手捧餐盘毕恭毕敬的在了靳炎家门口。 段寒之满意道:“虽然你们做的菜味道般,但是服务还勉强可以,请继续保持。” 大厨三拜九叩,跪安退下。 “……”黎檬说:“你到现在还没被服务业的同志们打死真是个奇迹啊,段寒之叔叔。” 段寒之说你这样就不对了,关烽都活着我怎么会死呢,说着从车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棍(片场随手拎来的道具,看打人顺手就留下了),根给黎檬,根自己拿着,同时开始哐哐哐敲靳炎家的门。 那声音简直震耳欲聋,死人都能被他震醒。三十秒内邻居火烧屁股样从楼下冲上来抗议,结果话没出口,被段寒之眼睛横,瞬间默默退了回去。 紧接着大门轰然打开,靳炎怒道:“你们干什么在这……” 段寒之棍子收手不及,应声敲在靳炎头上——那惯性瞬间就把靳炎砸得四仰八叉倒了下去。 “……”段寒之转身把棍子收起来,脸仿佛灵魂出窍般的茫然和无辜。 “你车里有充电器吗,我手机没电了。”蒋衾从善如流的跨过靳炎,边往外走边说:“如果有无线网卡的话也来个,黎檬去书房把我的电脑搬过来。哦对,打电话去航空公司帮我定张去s市的机票,越早越好,我立刻就要动身。这是什么菜?怎么股茴香味?我不吃茴香。黎小檬你怎么还着?” 软弱·墙头草·没骨气的黎小檬膝盖立刻软了,乖乖去书房拎了蒋衾的笔记本电脑,摇着尾巴双手奉上。 段寒之沉默半晌,说:“蒋衾我回去介绍个姓关的人给你认识,你们祖上都是从那美克星来的,只不过你的基因比他隐形。” 蒋衾面若冰霜的走出家门,靳炎踉跄从地板上爬起来,悲愤道:“你们上哪去?!” 蒋衾头也不回走进电梯,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段寒之想了想,安慰说:“我不会把会计师送s市去的,我带他去泡温泉。” “别开玩笑了,我好好的两人世界……” “你那是非法拘禁,闹上法庭准判离婚。这么大人了不动脑子,离开蒋衾你怎么办啊,我都替你着急。”段寒之顿了顿,大概看靳炎脸世界末日的表情,放软口气说:“好吧其实是关烽陛下请圈里朋友开温泉party……你也要来吗,给关烽签个名他可能就放你进去了。” “……他要我签名干吗?” “这不是人家喜欢看言情剧么,”段寒之说,“夸你那天在法庭上演得好呢。” 靳炎:“……” 靳炎二话没说,穿着拖鞋锁了门就往外跑。到楼下时蒋衾已经打开段寒之的车门坐进去了,靳炎把黎檬的脖子拎,塞进自己的车里,踩油门就往上跟。 段寒之被这堪比飞人的速度惊得目瞪口呆,只来得及说了声:“喂……” 真·万人迷段导第次见识到男人追求媳妇时能爆发出大行动力。以前他跟卫鸿老猜测靳炎这种混混是怎么把蒋衾追到手的,他们设想出很种可能,最终致认定靳炎采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甚至有可能还犯了罪(卫鸿为此查阅过刑法里有关犯罪的追诉期限);然而今天他意识到,靳炎也许不用特意去违法,他的存在对蒋衾来说已经是种犯罪了。 将来完善法典的时候应该给靳炎定个罪名,叫作“存在就是犯法”。 段寒之本来说带蒋衾去泡温泉,也只是说说而已,结果到路上他改变主意了,心说干脆就去泡温泉吧,兴许他俩在块泡泡感情就和好了呢。 于是他打电话给关烽说了两个人,关烽问:“谁?” “时星娱乐的老总靳炎。” “这种小事就不要打我电话了。” “……还有把靳炎拎上法庭的会计师。” 手机那边沉默半晌,只听关烽对助理道:“hellen,去准备份模特公司合约。” 段寒之带着胜利的笑容挂了电话,回头对蒋衾道:“我每次想象关烽接手机的样子都特别有快感,知道吗,他说手机辐射会刺激皮肤,每次接电话那表情都像死过去样……” 蒋衾怒道:“手机本来就有辐射!还有我要去s市,你在往哪开?!” “泡完再去嘛,泡完我跟你块去s市吃南翔小笼包,乖。” 蒋衾瞬间觉得这声调非常耳熟,等反应过来怒了:“乖这个字不是在这时候用的,你都跟靳炎那不着调的学了什么?!简直不知所谓,简直……” “不能用吗?”段寒之无辜道,“黎檬跟我说他经常听见爸爸在卧室里跟妈妈说这个字啊。” 如果说靳炎的脸皮是城墙的拐角,那段寒之的脸皮就是座移动的太空堡垒。 蒋衾被关在家里生了星期闷气,早就气得手脚发软;此刻他除了想吐血,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28、第 28 章 ... 段寒之(十年以来第次)亲自当司机,走高速开了三个小时车,来到省道交界处个温泉酒庄。 下车时蒋衾脸色都变了,撑着车窗干呕半天,才挣扎着说出话来:“美国人民吊销你驾照是对的……” 段寒之认真道:“你错了,不是谁都能在喝得烂醉时上高速飚百八,跟人迎面相撞后还能奇迹生还的。其实我有着顶尖的车技啊,只是你们这帮人类意识不到罢了!” 蒋衾:“……” 这时靳炎他们那辆车远远出现在路口,蒋衾不想跟他在门口纠缠,立刻推着段寒之往里走。靳炎远远看见媳妇的背影,顿时什么都不顾了,越线开进单行道再逆向转弯强行泊车,“呲——”声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响,车都没停稳就摔了门追上去。 可怜黎小檬,三百六十度大拐弯的时候撞到了头,捂着额角可怜巴巴说:“我流血了,呜呜……” 然后他对着后视镜拼命撩头发,半晌才从额角找出半个小指甲盖大的块破皮。 “……定会有血液分子流出来哒!”黎小檬伤心欲绝的道。 温泉酒庄相当豪华,整座建筑完全五星级酒店配置,大门宽广得恨不能驶进解放大卡车,大厅则高达近十米,每处细节都恨不得跳出来对你大叫:“我很值钱!” 靳炎灰头土脸冲进去,结果在大厅就被人拦住了。 保安彬彬有礼问:“先生,您的请柬呢?” “老子这张脸就是请柬!” 保安:“……” 保安刚要叫人把这神经病给拖出去,突然身后个冷冷的声音说:“hellen。” 峨眉山灭绝师太大弟子、身手彪悍无所不能顶尖女特务、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无所不精无所不通、穿高跟鞋飞檐走壁百米赛跑不在话下连刘翔见了都要羞死……的hellen小姐(注:现任身份明华娱乐执行总裁私人助理)啪的声出手如电,瞬间把封烫金请柬牢牢贴在靳炎脑门上。 关烽说:“现在你的脸是请柬了。” hellen谦逊的欠身退下。 靳炎慢慢撕下请柬,递给保安,保安麻木的转身离去。 关烽穿着雪白浴衣,脸颊白得如冰似雪,不论何时何地都完美得不像活人——确实不像活人,以他这样神出鬼没的风格,如果现在是晚上的话,保安和靳炎的心脏病早发作了。 “hellen,”他冷冰冰的说,“带靳总去房间拿身衣服,再带他去消毒。” hellen对自家老板的切指令都毫无异议,但是被靳炎立刻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我来是找段寒之的。你看到他在哪了吗?” “……去温泉了。” “这么快?!好吧这不重要……你看到他身边有个个头这么高,穿黑衣服,戴眼镜,大概三十岁的人了吗?” 关烽露出个礼貌而疑惑的表情。 “他眼睛颜色很淡,头发大概是这样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点,我想想他今天穿的牛仔裤是黑色又有点偏蓝色……” 关烽持续做那个疑惑的表情,连眉毛角度都没动下。 “别他娘的给我装傻,他应该跟段寒之在起,你怎么可能没看到?难道段寒之进门就把他推温泉里淹死了?” “我不知道,”关烽慢吞吞说,“我就是奇怪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蒋衾的名字。” 靳炎:“……” “他跟段寒之起去温泉了。” 靳炎:“……” “我现在就是去加入他们的。” 靳炎跳起来就往里边跑。关烽使眼色,hellen立刻视死如归的斜冲到靳炎面前——私人助理这种职业天生就是突破人类生理极限的伟大存在,那迅猛如同捕食母豹的动作差点把我们可怜的靳总撞飞出去。 “没经过三层消毒就想往我的温泉里跳?做梦去吧。”关烽头也不回转身离去,虽然他穿着身白色,那背影却像极了只展翅欲飞的巨大黑色蝙蝠。 靳炎险些把手机对着他的头扔过去。 hellen同情道:“请不要挣扎了靳总,进入温泉是要从我这里领门卡的,请跟我去做三层消毒吧。” “……你他娘的别告诉我蒋衾进门这几分钟内也做过消毒了?!” “这个是没有啦……”hellen踌躇着说,“其实我们老板只要求特定的来宾去消毒,像段导和蒋先生就不在此列,因为他 分节阅读17 离婚 作者:淮上 们通过了老板对来宾的两项要求……” 靳炎匪夷所思问:“哪两项?!” “智商超过百三,或长相满足定审美标准。”hellen说,“蒋先生智商过关,段导脸过关;您还是来跟我消毒吧。” 蒋衾开始还觉得夏天泡温泉很不靠谱,直到进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温泉外有个专门的房间,室内温度恒控在三摄氏度,那些人先把你赶进去关起来,直到你冻得像根冰棒样全身硬邦邦之后,再把你装进辆专门的室内小车,运到温泉边,像下速冻水饺样把你丢进热水里。 怎个神经病了得! 段寒之对这世上切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都应付自如,现在已经欢快的潜进温泉里游泳去了。蒋衾全身埋在热水里,充满了倦怠感,简直连动都不想动。 关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幅景象:段寒之带着游泳镜,悠然自得的躺在水面上,四肢完全摊开,看上去就好像具完美的浮尸;那彪悍的姿态让蒋衾无法直视,于是他摸索着把眼镜戴上,摸出手机开始看小说了。 ……关烽下水之前,确实在“搬块石头把段寒之砸进水里淹死吧”和“其实他已经死了还是赶快把他拖出去烧掉”这两个念头中踌躇了好几秒。 蒋衾察觉到水流有动,抬眼看见关烽,愣了几秒礼貌问:“来起看吗?” “说什么的?” “推理悬疑。” “那不用了,我的人生已经是部悬疑小说了。” 蒋衾刚要重新低头看手机,突然关烽非常悠闲的问:“你跟靳炎离婚后,愿意来签个模特合约吗?” “……啊?” “走台怕是来不及训练了,平面模特还是可以的。虽然我现在不带艺人,但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可以带你到入行……前提是你直这么聪明的话。要知道我已经受够那些光有脸没有脑的模特了,个个都死蠢死蠢的,我那天才让hellen往公司楼下的垃圾箱里丢了两个半。” 蒋衾咳嗽道:“不……不用了谢谢,我对娱乐业不是很感兴趣……你们公司要做外部审计倒是可以找我。” 关烽可惜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万年面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用目光神奇的表现出了可惜的意思。 “说起外部审计,你的审计师是不是最近刚离婚?”段寒之突然飘到他们身边,懒洋洋的睁开只眼睛问:“——据说所有家产都判给前伴侣了对吧,连个人存款都没留下呢。他跟卫鸿的个哥们很熟,圈子里都传遍了,我那天还上他微博去鼓励了他下……” 关烽沉默半晌,还是觉得看着具浮尸说话实在太挑战心理承受能力,于是别开眼睛说:“不用担心,我也给了他份平面模特合约。” 段寒之恍然大悟,带着“我们可真是好人啊”的表情,顺着水流慢悠悠飘向温泉另边。 关烽安然自若的转头打量蒋衾——大概觉得对于平面模特来说这张脸还算满意,于是目光非常友善,说:“如果你是因为离不了婚才不来当模特的话,我教你个保准判离的办法。你把靳炎走私枪支和玉石的证据收拾收拾,能验出硝烟反应的衣服和转账记录都管用,然后打个包上交给法院……保管你的案子立刻从民事转成刑事。然后你打个电话给我,我可以让法院的朋友帮忙把靳炎判个终生或死缓……” 蒋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怎么知道靳炎走私?!”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关烽安然道,“如果不是我当年把利用剧组道具进行走私的手法从法国带进内地的话,现在这些娱乐公司还不懂怎么用投资电影来洗钱呢。” 蒋衾:“……” 他们两人隔着热气对视着,许久后关烽伸手拍拍蒋衾的肩膀。 “我理解你的感觉,会计师。但是就我观察,从你提出离婚开始,靳家所有涉黑的产业就立刻急剧收缩,上法庭之前靳炎甚至把手里最赚钱的盘口都割掉了。你离婚败诉之后到现在,靳家的生意是完全停滞的,这在道上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你也许不了解这个行业,我这样来解释吧:如果靳炎手下所有盘口都关门歇业,第天的损失是块钱,第二天就是两块,第三天是四块,第四天是十六块……半个月后损失就不再是金钱所能计算的了。地下世界权力交替的速度远远超过你我所能想象,很快靳家所创造的体系就会土崩瓦解;而权力只是小事情,为这个体系陪葬的人命将是你无法承受的数字。” 关烽顿了顿,说:“换成我的话绝对不会为别人做到这步,我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所以靳炎能耗到今天,其实我有点小佩服。” 蒋衾眼睛眨不眨的看着他,很快热气在镜片上凝成薄雾。他把眼镜摘下来慢慢擦拭,淡淡道:“我也佩服。” 关烽安慰的拍了拍他:“不用急,考虑清楚再说。你们家里的事情我不打听,今天只是作为生意伙伴才说两句。” 蒋衾点点头,叹了口气。 他神情仍然非常抑郁,但是关烽也不再说了,转身从岸上拿过毛巾搭在头发上,又找出手机来收发邮件。 大概是泡在水里太过舒服,蒋衾这段时间直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甚至有了点困意。半梦半醒间他又想起关烽说的话,恍惚苦笑了声。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了解靳炎,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味的做出牺牲,他不是那样的人。比方说有两件东西,每件价值五毛;如果蒋衾只有九毛的话,那么他会理所应当选择件自己喜欢的,舍弃件不那么喜欢的。而靳炎的第个反应则是用九毛钱把两件东西都买下来,如果卖家不答应,那么他就想方设法的迫使人家答应。 靳炎的思维定式里没有“选择”这个意识,他永远都想要所有的东西,不可能为了样而牺牲另样。你跟他说规则,跟他讲条件,那完全就是扯淡。 所以他现在牺牲生意到如此惨烈的地步,连关烽都忍不住出来说话了,蒋衾却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段寒之在水上飘了半个小时,懒洋洋爬起来去吃饭了。关烽被hellen敲门请示好几次,终于也顶着条毛巾,面无表情的起身往外走。 临走前他还没忘记邀请:“起去喝杯?” 蒋衾摇摇头,“不了,我自己想点事情。” 关烽无可不可的走了。蒋衾便个人靠在水里,脑子里乱七八糟想起很念头,半晌都没有头绪,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十分茫然。 也不知道过了久,他都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水流动了下,好像有什么人正淌水往这里走来。 开始他还以为是段寒之吃完饭,又回来当浮尸了。然而这动静颇大,而且悉悉索索的响个不停,仿佛有个人走到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蒋衾心里终于觉得奇怪,挣扎着从困意里睁开眼睛,只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笑了声。 ——是靳炎。 蒋衾眼角跳,猝然回头,果然只见靳炎在水里,上身什么都没穿,手指贴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我没做那劳什子消毒,是从那小姑娘身上偷了门卡进来的。别叫,免得关烽那神经病叫人把我拖出去。” 蒋衾下意识问:“什么消毒?” “在红外线房间里坐俩小时。简直是脑子不正常,我看没人就自己溜出来了。” 靳炎舒舒服服的靠在石壁上,伸手把将蒋衾整个环抱过来,心满意足道:“老子是过来找媳妇的,才没那美国时间陪他们啰嗦。话说你人想什么呢?还在心里偷偷骂我不?” 蒋衾直接推开他往岸上走。 然而没两步就被靳炎拖回来:“别走!你出去他们就会反锁房门,我可就被锁在里边了。你他娘的忍心看我个人孤零零的泡在水里过夜吗?” 蒋衾刚想说我怎么不忍心,我真是不要太忍心啊!结果靳炎大概能从他脸上看出答案,立刻打断道:“不说这个了,过来让我亲口。” 说着恶狠狠把蒋衾抵在石壁上,低头重重亲了口。亲完还咂摸了两下,疑惑问:“怎么有股硫磺味儿?” 29、第 29 章 ... 蒋衾简直七窍生烟,压低声音斥道:“这里是温泉!有硫磺是正常的!” “大浴池子罢了,我不信关烽能在这鸟不下蛋的地方找出个温泉泉眼来。”靳炎边把蒋衾按在石壁上,边拼命从各个角度挤他揉他:“嗯让我再亲口,这边也亲口……你他娘的躲什么!哎哟想死我了……” 他像头毛茸茸的熊,边嗅边啃,很快不怀好意的硬了。蒋衾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明显,刚想开口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夹杂着气喘,“你……你到那边去,别凑这么近……” “到那边去搞毛?老子今天要是不跟你干炮,老子就跟你姓!” 蒋衾瞬间只觉得囧,囧完就是难堪,因为靳炎豪放的什么都没穿,而且动手动脚的时候直接把蒋衾的毛巾也扯掉了。两人的下身就这么在热水里蹭来蹭去,很快蹭得他也有了感觉。 靳炎还理直气壮的在那辩解:“老子说食色性也,你们文化人儿的祖宗都承认你今天必须要给我干炮了,还在那矜持什么呀你。”说着就伸手急匆匆的做扩张。 蒋衾怒道:“谁承认你是文化人的祖宗了!不懂就别在那……啊……” “我又没有说我,说老子呢懂吗?就是古代很有名的那个老头——哎哟看你男人把你养得好,再给摸下,腿分开点……” 蒋衾怒了:“那是孔子!” “甭管是什么子反正这话是正理就对了,你管人家姓老还是姓孔干嘛?”靳炎色欲熏心,馋得简直张嘴就能流堆口水出来。也幸亏这是在温泉里,水蒸气让周围都模模糊糊的,否则蒋衾绝对看就性致全无,说不准还要上岸去拿皮带抽他。 靳炎从小就发现蒋衾有点外貌协会综合症,毛病特。你要想哄他,说甜言蜜语是不管用的,最好是让他自己折服在你的魅力——甭管是什么魅力——之下。以这个为前提,他对靳炎少年时代惯常使用的撒娇、耍泼、蛮不讲理等手段格外纵容,甚至有点喜欢。 靳炎是什么人?被他抓住弱点的人,基本上就死定了。 他既然知道蒋衾喜欢这样,就不遗余力的这样表现。只要看蒋衾有松动的迹象,就立刻抓住时机加强攻势,非要把他按倒认输才行。 蒋衾被弄得非常窘迫,挣扎又挣扎不开,说话又不敢大声,还得随时提防着有人进来,简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而靳炎是个混球,压根不管会不会给人看见,反正只顾着低头在蒋衾脸上啃,时不时还讨好的在他耳朵上舔两下。 温泉水非常的滑,这场景又太刺激人,很快扩张就差不了。纠缠里蒋衾的大腿有点抽筋,根本使不上力,被靳炎轻而易举的抬起来就往里插。 这个姿势进入非常容易,蒋衾压抑的喘了声,伸手猛的抓住石壁。 “乖,乖。”靳炎喘息着低声哄他,把他手从粗糙不平的岩石上掰下来,跟自己掌心相贴手指交叉。就在这刻他完全插入进去,在热水的润滑作用下舒服得简直销魂,情不自禁骂了声:“你他娘的……” 蒋衾真想回他句你在骂谁的娘?但是紧接着就来不及了,靳炎简直跟吃了春药样发狂抽插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烈甚至让蒋衾的背都撞到了石壁。那下实在有点疼,他觉得自己肯定破皮了,但是张口却只能发出零星破碎的呻吟声,连自己听着都觉得煽情。 靳炎被这种声音刺激了,猛的把蒋衾翻过去,咬着耳朵含笑问:“给你点甜头吃好不好?” 蒋衾眼镜被撞得掉进了热水里,脸色非常红,嘴唇是红得能滴出血,半晌才颤抖道:“看我待会抽不死你……” 靳炎那二劲嗖的下就上来了,蛮不讲理说:“老子先抽死你!”说着猛的插入进去,直接顶到最深处的地方,然后很有压迫感的点点往回撤。 肉体摩擦缓慢而鲜明的感觉把蒋衾刺激得发抖——他在床上的时候就最不能承受这个,到水里因为浮力的关系,进出加润滑自如,刺激也就加强烈了。靳炎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把他弄得全身发抖,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崩溃道:“你要做就做!别……别他妈这么弄!” “原来你不喜欢慢慢的,”靳炎低头亲亲他头发,揶揄道:“你可真难伺候。” 蒋衾被鲜明强烈的快感和无时不刻的空虚同时刺激着,耳朵里嗡嗡响,完全听不见自己声高过声的呻吟。靳炎心里得意至极,于是伸手把他嘴巴紧紧捂住,同时重重往里顶。 开始他还想继续捉弄蒋衾,但是快感上来的瞬间他就知道不行,那感觉简直像被海水整个淹没,铺天盖地无法阻挡。他几乎立刻就开始粗暴的快速抽插起来,心里只有个感觉,就是老子死了都值了!他娘的,这辈子不亏了! 最后刻的来临根本无法阻挡,狂乱中靳炎都不知道自己坚持了久,他就感觉自己全射到蒋衾身体里去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满足让高潮持续了很久,直到完全射出来后余韵还久久回荡着,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爽得不行。 靳炎懒洋洋的低头亲吻蒋衾,又在他头发里使劲嗅着:“我现在觉得硫磺味儿也挺好闻的,嗯嗯。” 蒋衾被石头抵得苦不堪言:“快放开我!” “不要嘛再来次嘛……别动!你背上有点红是不是过敏了!快来我帮你检查下!” 靳炎还没抓到媳妇的毛,就被脚顺水蹬出老远。蒋衾怒气冲天的捂着后腰转身上岸,脚步虚软不说尾骨还被石头撞得生疼,也不知道有没有青了。 人生简直像滩淋漓的狗血。周前他在法庭上的时候信誓旦旦跟自己说要离开这个城市,要开始新的生活,周后他在温泉里又跟这个男人搞在起,而且从头到尾没有半点羞耻,快感上来的时候甚至觉得很爽。 蒋衾简直想抄块砖头砸死自己得了。 靳炎如同犯了错的小媳妇样从水里爬上来,殷勤的拎起毛巾,跟在蒋衾屁股后头转悠:“亲爱的别着凉,擦擦,来擦擦。” 蒋衾没好气的把夺过毛巾,三下五除二裹自己身上。 “来亲爱的你腰酸不酸,我给你按摩!哎哟你腿怎么青了,我给你吹吹……” 蒋衾狼狈无比,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把毛巾摔靳炎头上。 靳炎却恍然不觉,个劲的跟在后边卖萌,蒋衾走步他跟步,蒋衾打开门走出去,他便也跟出去,直到在空无人的衣间里走了几步,才猛然大惊:“我勒个去!老子还没穿衣服啊!” 蒋衾回头看,好个风吹jj真凉爽,顿时脸就黑了:“你把衣服脱哪了?!” “……不知道……刚才太爽我忘记了……” “衣服脱哪你都记不得?!” “……这又不是我故意的!”靳炎恼羞成怒咆哮:“老子看你泡在水里,激动就把衣服脱了甩了!可能已经泡水底下了!你要我现在回去捞吗!” 蒋衾从衣柜里掏出自己的浴袍,把毛巾兜头摔靳炎脸上,冷冷道:“给我遮住。” 靳炎却在这时候犯起了二:你看我老婆体贴我,还给我毛巾,刚才那别扭劲儿不是傲娇是什么?这不是典型跟老公撒娇的表现吗?于是他满足感爆棚,当即变身小流氓了:“老子不遮,老子有资本,就这么走出去好好炫炫,嘿嘿……” “你他妈丢的是我的人——!”蒋衾咆哮:“给我遮上!” 呯的声靳炎被衣服架子正中鼻梁,当即仰天倒地,抽搐两下后灰溜溜的爬起来把毛巾围上了。 关烽(十年以来第次)好心,本着夫妻劝合不劝离的原则,把蒋衾和靳炎安排到个套间里去了。 当然下这个命令的时候他不知道这对夫夫在自己心爱的温泉里做了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别说什么套间了,把他俩打个包塞同个墓地里比较有可能。 至于拖油瓶黎小檬小同学,他被群彪悍的侍应生姐姐们按着,在消毒间里洗了百遍啊百遍,换上纯棉小熊睡衣,喷上香喷喷的花露水(关总喜欢这味儿),然后被hellen姐姐亲手拎着小脖子,送去侍寝去了。 关烽和蔼可亲——尽管脸部表情万年不变——的说:“别误会,是我跟段导,你观战。” 黎檬简直五雷轰顶,屁滚尿流尖叫道:“我还是未成年人!你们有节操吗!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段导用两根手指把他轻轻拎回来,温柔的放进椅子里。 然后关烽个眼神,hellen瞬间变出皮带把黎檬结结实实绑在了椅子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显然是个熟练工。 “其实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反抗,”关烽说,“只是让你观战而已,又不是让你亲自上场。” 段寒之也附和:“对啊,到时候判个输赢就可以了。” “虽然我赢而段导输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别胡说八道了关烽,你要是不输得哭鼻子明天我就改跟你姓。hellen去帮你家老板准备户口本,明天他就要改姓段了,你先叫几声段总练习下……” 关烽和段寒之两两对望,空气里瞬间燎起排电花。 黎檬泪流满面的拼命挣扎:“不要开玩笑了判断输赢这种小事hellen姐姐也可以做的——!好吧我现在就坦白其实我不是人是大妖怪你们绑着我会变身的——!呜呜呜好可怕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段寒之冷冷道:“变身吧,怕你么?关烽还是那美克星大领主呢。” 关烽:“……” 黎檬呆愣数秒,眨眨眼睛,骤然爆发出阵撕心裂肺的大哭:“不要开玩笑了判断输赢这种小事hellen姐姐也可以做的——!好吧我现在就坦白其实我不是人是大妖怪你们绑着我会变身的——!呜呜呜好可怕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段寒之:“……别骗字数好吗?” 关烽万年不动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点裂痕,他匪夷所思的摇着头,从大床边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茶几上那副名贵的紫檀木棋盘:“叫个专业人士来看我跟段寒之杀棋怎么这么困难?虽然我水平比较低,可我想学棋的心是真诚的啊。” 结果这话立刻把段寒之惹毛了:“用‘比较低’来形容太亏心了吧关烽,上次是谁被我干掉三十个子的?” “你那种下法明明是犯规,早跟你说过围棋规则跟五子棋不同……” “围棋就是五子棋演化而来的你不知道吗,而且用跳棋规则来下围棋的人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作弊?!” “你也知道那是作弊?hellen把我们公司新研制出的磨皮膏送段导管,他的脸皮完全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再磨三十年!” “hellen你来告诉我关总为什么总热衷于研究磨皮膏,他的脸少天不磨就会加厚三层对吗?关烽让我捏捏你的脸现在有厚,距离你早上磨皮已经过十几个小时了吧……”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黎檬艰难的回头恳求hellen:“美女姐姐把我解开,我这就去找个苍蝇拍来为民除害!” hellen满脸麻木。 作为这世界上个超脱世俗存在的全新物种——私人助理这广大群体——的杰出代表,hellen沉默良久,最终沉痛的拍了拍黎小檬的头,说:“习惯就好……” 30、第 30 章 ... 靳炎本以为,既然都住同间房了,那同床显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结果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这样点:蒋衾是个下了床就翻脸的货。 早上他在晨光里打着哈欠醒来时,赫然发现另半大床是空的,蒋衾穿着昨晚的浴衣,在阳台的躺椅上蜷成团。阳台是封闭式且全天候不中断冷气的,靳炎摸他手,完全冰凉。 靳炎差点没活活心疼死,连抱带哄把他弄床上去盖上毯子,涕泪交加说媳妇就算你生我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你男人才把你养得皮光水滑的…… 蒋衾既怒且囧,翻过身去懒得理他。 结果靳炎守着他躺了个半小时,早餐时间开始了。蒋衾睡了个回头觉,神清气爽的出门吃早餐,靳炎就像小媳妇样跟着他,生怕他眼错不见,媳妇就回娘家去了。 这时候温泉酒庄里还没少人,他们在穿过花园的时候碰见关烽和段寒之,两人都穿着浴袍往温泉方向走。 也是蒋衾嘴,下意识问了句:“这么早上哪儿去?“ “泡温泉。”关烽说:“段导去当浮尸。” 蒋衾瞬间个激灵,小心翼翼问:“……你们这的温泉……是每天换次水的吗?” 靳炎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关烽奇怪的道:“不是啊,两三天吧,平时又没什么人来泡……” 道天雷卡擦劈下,瞬间把蒋衾从头到脚劈了成灰。 “其、其实……我们昨天……” 蒋衾结结巴巴的还没说完,就被靳炎果断把拉到身后,随即笑容满面的对关烽挥挥手:“去吧去吧,早上泡温泉什么的最健康了!我们现在就去吃饭不打扰你们了拜拜哟~”紧接着拉起蒋衾就往外跑。 关烽不明所以,漠然转身走了。 蒋衾内心负罪感简直爆棚,很想回头阻止他们,但是这冲动刚有苗头就被靳炎狠狠掐断:“别开玩笑了!你知道 分节阅读18 离婚 作者:淮上 关烽玩枪百步穿杨吗!要想被装进袋子扔到环城河五年后再被警察发现的话你就去!别以为关烽会看在坦白从宽的份上就让hellen给你留个全尸!” “……”蒋衾说:“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说某些时候蒋衾的道德观跟靳炎是致的,谁也别说谁是白莲花。 靳炎亦步亦趋的扒着蒋衾,坐在花园里露天的咖啡桌上,头对着头吃早餐。 蒋衾内心充满了自暴自弃,看到靳炎这种感觉就加明显,于是又低头摸出手机来看小说。 靳炎正想把他的注意力从小说上拉到自己身上,结果还没开口,手机响了。他看号码,立刻按断。几秒钟后又响了,又按断。 蒋衾终于抬起眼皮:“接啊。” 靳炎僵硬数秒,接起来就听电话那边的伙计大叫:“靳哥!您赶紧回h市来趟吧,这么天不开门兄弟们都不知道您怎么了!仓库里积压的玉石咱们到底还卖不卖人家?” “……叫我出去喝酒?不不不你们自己玩吧,”靳炎和颜悦色的说,“我现在在外地度假呢,等回去定找你们吃饭。” “什么喝酒?您说什么?收账的伙计说这几天的损失实在太大,玉石再不出手的话旺季就过了……” 蒋衾淡淡道:“开扩音。” 靳炎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蒋衾伸出手。 他下意识霍然起身,只见蒋衾没有追过来夺手机,眼神却冷冷的盯在他脸上。 靳炎深吸口气,知道这关是过不去了,只能把扩音按。 伙计的声音立刻放大几倍传出来:“还有省里领导的关节已经打通了,您现在点个头,我们立刻人工把装备背进山里去,走无人区把枪送到买家手上。对方也答应在老林窝子里等我们个月,中间要是有什么危险,个人生死自负……” 蒋衾面无表情。 靳炎却只觉得冷汗汩汩而下,半晌才勉强打断那伙计:“再说吧,这件事先不急。” “哎呀靳哥这怎么不急,您最近胆子怎么小了很?我跟您说,十人装备,兄弟们都是老手了,您放百二十个心……” 靳炎怒道:“我说过阵子再说!”紧接着把电话狠狠挂。 花园里片静寂,微风吹过草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蒋衾手捂在茶杯上,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眉眼之间片冷色,半晌都没说话。 空气沉默而压抑,靳炎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他在那里捏着手机,刹那间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用力点的话,兴许能把手机都捏碎也说不定。 “……你要是做的话,尽管去做。”蒋衾终于开口道,“如果有天你被押上刑场枪决了,我不会放着黎檬不管的,这点你放心。” 他叹了口气,丢下刀叉,转身离开。 靳炎只觉得身上阵冷阵热,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去拉住蒋衾:“别别别,你……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最近已经砍掉很生意了,仓库里的货都是之前积压下来还没出手的,损失这么大我连眼睛都没眨……” 他看看蒋衾的脸色,怒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说我撒谎!” 蒋衾冷冷道:“不,这次是真的。” 靳炎不知道蒋衾昨天跟关烽聊过,瞬间心里只有个念头:我操,这他都能分辨出来?! “——你现在损失只是暂时的,靳炎,你不会收手。如果我今天松口答应回去,明天你就会立刻打开仓库,把货出清,再继续让那帮亡命之徒帮你运玉石和军火。” 靳炎似乎想说什么,蒋衾摆手示意他闭嘴: “你可以做出牺牲,但你所有的牺牲都有个度。你现在想挽回婚姻,所以放弃金钱和生意;但如果你发现婚姻无法挽回,就会立刻停止这种牺牲。” “归根结底,那给你带来巨大利润却又可以把你送上断头台的生意,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靳炎默然半晌,勉强笑道:“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我们二十年的感情……” “我们二十年的感情,所以我才了解你。” 蒋衾做了个“谈话就此中止”的手势,转身向远处走去。 他的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天气十分晴朗,阳光洒在他扬起的发梢上,泛出浅淡的金棕色的微芒。 靳炎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产生种错觉,好像蒋衾还是十年前那个抱着书走过学校操场的少年,眼神单纯而性格坚韧,所有爱恨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时光淙淙如同流水,他已涉过那条河流,转眼却发现蒋衾还留在对岸。 就算他想往回走,也找不到那条回头的路了。 31、第 31 章 ... 蒋衾在温泉酒庄住了几天,期间直想买机票去s市,但是屡次都因为靳炎和黎檬轮番盯梢而作罢。 又过了周,他接到方源从h市打来的电话,担心的问:“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还好吧?” 蒋衾苦笑:“还没被气死……你怎么样?” “我还行。最近放假想回s市,你跟我起回去吗?” 蒋衾第个念头是答应,然而转念想,又有些心灰意冷:“我回去又能干什么呢,我父母那样你也是知道的……最近他们跟你爸妈联系过吗?” “哦,上周末来我家吃饭,姨父好像还很生气,姨母却有点松动,问你好不好来着。我让我妈告诉他们那报道不是真的,都是记者在炒作,姨母听了还有点担心你。” 蒋衾毕竟身为人子,瞬间心便微微的热起来:“我妈担心我?” “嗯,我跟他们说你上法庭跟靳炎离婚,但是没成功。别担心,这不是你的错,靳炎这件事情的确做得太不地道了。” 何止是不地道,简直他娘的就是无赖! “你要是想回去,我就帮你买张机票。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起?” 蒋衾报了温泉酒庄的地点,又说了关烽和段寒之的名字,方源特别惊讶:“段寒之是名导啊,我听说他去年在国外拿了不少奖……关烽是不是关氏娱乐的掌门?这人你小心点,有小道消息说他早年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就是当地黑道霸,后来回国办娱乐业,就把国外学来的那套直接搬内地来了。去年有个境外狙击手枪击事件你知道吗?目标就是他,身中两枪没死掉,很牛叉呢。” 蒋衾心说不用你提醒,我不仅知道他混黑道,我还知道他从那美克星来,最近正因为不服地球的水土而皮肤过敏折腾得要死要活。 方源再三叮嘱后还是不放心,说:“要不我先帮你定了机票,回头去温泉酒庄接你。这事就先不用跟靳炎说了,免得出什么岔子,你看怎么样?” 蒋衾自然没有异议,感激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谢,自家人应当的。” 方源挂了电话,静静的靠在窗前抽烟。他身后几个警察对视眼,其中个比较年轻的就笑道:“头儿也真是,还没动手呢就开始转移人口了,要我说那个会计师跟靳炎结婚十年,不沾点黑谁信啊?” 方源也不生气,笑道:“我那表弟你们都见过,还看不出来是什么个性?靳炎是可惜了没去演电影,不然拿个影帝绰绰有余,瞒他实在小菜碟了。” “别说,这方面我还是挺佩服靳炎的,简直是情圣啊。你想谁要是把枕边人瞒二十年,该花少心血少精力啊?这他妈不是真爱是什么?” 几个人都轰然称是。 有个女警却有不同意见:“不能这么说,谁逼着靳炎跟枕边人扯谎二十年了不成?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们想想,哪天你们要发现自己的老婆其实是黑社会大姐大,那温婉贤良全是装出来骗你的,你还能脸泰然的坐在这里说真爱吗?” 几个男警察全都不干了,个个扯着嗓子七嘴八舌的反驳,办公室里时乱的跟锅粥样。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方源叫了几次才让他们都安静下来,看看那满脸不服气的女警察,摇头笑道:“有点是对的,靳炎能有今天的地位,蒋衾功不可没。他现在要是随随便便就放弃结发二十年的伴侣,别说自己心里感觉如何,就是旁人看着都要心寒,以后谁还敢跟他沾?” 先前说话的那年轻警察点点头,煞有介事道:“这点我同意头儿。还有点,要不是靳炎最近忙着离婚的事情,把整个产业链都断开了,我们哪有这么容易抓到他的破绽啊?” 这话方源听着有些不舒服,但是又不好反驳,只随口道:“靳炎公司里那女的也出了不少力,别小看了线人的功劳。” “噗嗤,那女的也没安什么好心……” 众人乱哄哄的讨论阵,那女警察问:“头儿,你真去温泉酒庄接你表弟回s市?” 方源坦然承认:“我不想让他受到牵连。如果他有什么问题,等把大头抓了,再慢慢调查好了。” 办案的时候总有小鱼溜走,众人也不理论,只有那女警有点担心:“那你会不会跟关烽碰上?” 办公室里骤然静。 关烽是个奇异的存在。方面,所有人都知道关大公子是当地娱乐圈和黑道结合的典型代表,另方面,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找出关烽涉黑的证据。 他永远游离于黑道之外,道上的事情完全无法跟他牵扯,他的案底就如同他那张脸样无瑕冰白。 然而只要有点消息渠道的人,都能打听出关烽早年在法国玩得有糜烂;他二十岁时的私生活说出去能让最没有道德底线的人都无法接受,据说他还在巴黎的时候,有好几次他的保镖不开枪,都没法把喝得人事不省的他从嗑药夜店里带出来。 直到现在法国当地黑道的些公司还在给他分红——分红就代表股份,代表控制权——尽管没人知道为什么。 那年轻警察仿佛想说什么,被方源打断了。 “我们不能动关烽,现在还不是时候。凡事都有重点,能拿下靳家我们已经达到上级的指标了,关家实在不是我们现在的目标。” 这话非常入情入理,小年轻还想说什么,看大家都不说话,也只能悻悻的闭了嘴。 “这周五我去温泉酒庄接蒋衾,回到s市后我再联系你们,靳家的事等我回来在做定夺。”方源环视周围,最终道:“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蒋衾显然不会把自己要回s市的事情告诉靳炎——按靳炎的贯尿性,他不把这件事搅黄了,他就不姓靳。 而且靳炎大概是打电话的猫腻被揭穿,恼羞成怒无以言表,这几天直攒着劲儿想找蒋衾麻烦。无奈蒋衾对这个男人实在太了解,这几天压根就没跟他说话,每次到睡觉时间就出门跟黎檬下棋。靳炎气呼呼的找不到人,只能自己个人生闷气。 蒋衾周五就离开的事情于是没人知道,就临走前跟关烽打了声招呼。关烽倒是有心劝合,无奈被皮肤过敏折腾得要死要活,每天泡在药水里连话都不想说,听了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余不提。 到周五那天晚上方源果然开车来到温泉酒庄,在楼下打了蒋衾电话,蒋衾看靳炎不在,提了东西就往外走。 结果路上碰见摇着尾巴在花园里玩的黎小檬,黎檬看蒋衾,立刻大惊:“妈妈你要上哪里去?” “……”蒋衾问:“我不知道,要不我帮你打电话去卵子银行问问?” “不是亲妈胜似亲妈嘛。”黎檬伶牙俐齿的反驳完,担心的凑上去:“妈妈你是要回h市吗?你就这么把靳炎放着不管了吗?靳炎无所谓,你带上我吧,我保证乖乖的每天跳脱衣舞给你看。” 蒋衾眉角抽搐。 “真的我可会跳了,上次学校汇演他们还劝我上台表演下呢。虽然在这里有温泉泡但是我不会跟你分开哒,带我起回去吧我保证不告诉靳炎。” 说着黎檬还鼓着脸威胁了句:“不然我现在就大声叫哦,我叫‘靳炎你夫人跑啦你还不赶快来追’!” 蒋衾:“……” 蒋衾深吸口气,看看黎檬那恨不得伸出来凑到自己脸上摇动的小尾巴,终于勉强道:“你……想跟就跟吧。” 黎檬欢呼声,出了膛的小炮弹样冲到楼上抓起钱包(内有信用卡)、两枚云子(下棋幸运物)、水晶绵羊钥匙扣(尾巴可以摇动)、小花睡衣(“没见过吗土老帽?”)往小包袱里塞……整个过程跟他当初逃离家门冲到段寒之家避难的经过模样,大家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当方源坐在车里,看见蒋衾屁股后边还跟着个摇摆的小尾巴——黎檬的时候,着实吓了跳。 “把他带去给二老看看,”蒋衾头痛欲裂的解释,“而且不带他的话会有大麻烦……我出来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黎檬得意的瞥方源,目光里很有些“小样儿你敢跟小爷斗”的意思。 方源无语半晌,说:“上来吧,这时候正好可以赶去机场。” 蒋衾上车了,黎檬于是也跟进去了;跟进去以后才发现不对,惊问:“你们回h市还要坐飞机?!” 方源专心开车,蒋衾闭目养神。 黎檬崩溃了:“离h市六十公里你们要坐飞机?!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那里?!” 方源继续专心开车,蒋衾继续闭目养神。 “啊啊啊不要吧你们这是去私奔吗私奔还有带小孩的吗!到底是去哪里好歹让小爷我做个明白鬼吧?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好害怕我要回家——!” 蒋衾终于睁开只眼睛,凉凉道:“去s市。” “……”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蒋衾放完大招,继续补眠去了。 黎檬则副“=口=”的表情,半晌才撕心裂肺的憋出来句:“——你……你说……你说神马——?” 可怜黎小檬,第次见外公外婆,彻底傻了。 本来靳炎只要去找关烽,就定能知道蒋衾周五要走的事情。 但是自从关烽泡完温泉皮肤过敏之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心里发虚,老远看到关烽就立刻绕道走,因此错过了第时间探得敌情的最佳时机。 等到他从hellen那里得知关烽皮肤过敏其实是由于段寒之故意扒开他衣领往里打了个喷嚏引起的之后,已经太迟了。 周六早上他醒来,发现媳妇不见了,儿子也不见了;丧心病狂的靳总跑到走廊上随便吓死了几十个人之后,终于看到全身泡在药水里萎靡不振的关大公子,关烽冷冷的说:“会计师去s市见他父母了,他表哥昨晚来接的他。” 靳炎只觉得迎面道九天玄雷,差点把他劈成焦炭。 “说起来,”关烽问,“这几天你直都躲着我,是因为你终于对关闭堂口导致我生意受损的事情感到内疚了吗?” 靳炎股恶气直冲脑门,瞬间很想说不是的!是因为老子那天按着媳妇在你的温泉里干了炮!所以你赶快去换温泉的水吧不然该恶心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看到关烽身后无形的翅膀——巨大且纯黑且明显只有吸血蝙蝠才拥有——瞬间就清醒了,诚恳点头道:“是这样的没错。” 关烽点点头,“你早该道歉了。” 说完继续沉到药水里,咕噜咕噜的吐出串气泡。 靳炎打量他半晌,突然很想在木桶底下加把柴,点个火,然后串个竹签;相信半小时后他就可以招呼段寒之起坐下来吃烤蝙蝠肉了,吃不完还可以打个包,等下买了飞机票到s市跟老婆孩子起吃。 唯害怕的就是蝙蝠基因会传染,万吃了会基因突变成为那美克星人可怎么办呢。就算不基因突变,得个那美克星的流行感冒什么的也不划算啊。 靳炎踌躇半晌,最终悻悻转过身,打电话定机票去了。 32、第 32 章 ... 虽然靳炎很想立刻飞到s市去投奔他的老婆孩子,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靳卫国终于发威了: “你他妈敢走步试试看!这几天闹得太不像样了!再不冒头的话全省的兄弟都要以为你死了!今天下午就给我回h市来,乖乖把货给我出清,事情办完你想去s市跳脱衣舞都行!” 靳炎说我又不是黎小檬我跳什么脱衣舞,大哥自己玩去吧啊乖。 靳卫国简直要摔电话:“你敢不回来,不回来我派人绑你回来!还有你急着去s市是要投胎吗,你儿子步步紧跟着他妈,能有什么危险?能出什么危险?你过几天等弟媳妇消气了再去碍他的眼你会死的哦?” 靳炎:“……” 靳炎在关烽(指使hellen)的抽打下,不情不愿的回h市去了。如果他不走关烽很可能会让hellen拿机关枪扫射他房门,这两人干这种事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蒋衾回到s市,下飞机瞬间有点眩晕。 他太年没回来了,阳光照在他眼前,甚至让他有种做梦般恍惚而不真实的感觉。 方源紧紧握了握他的手:“别怕,我跟我妈透了口风,让她慢慢的跟你父母说过了。今晚先住我们家吧,明天晚上我们约了你父母起到酒店坐下来谈。” 蒋衾不言不语,黎檬便心惊胆战的背着小包袱跟着他。 直到上出租车的时候,蒋衾才突然回过神来般,摇头道:“我跟黎檬都住你家不大合适,你们明天定的是哪里?我就去那家酒店住晚上好了,明天碰头也方便。” 他毕竟是当年陪靳炎手创立时星娱乐的人物,隐姓埋名这么年,气势还是在的。方源没法摆布他,只得任由他去。 蒋衾于是带着黎檬,去酒店睡了晚上。说是睡,其实他晚上没合眼,坐在酒店阳台上抽了宿的烟,第二天早上满眼都是血丝。 他这幅样子把黎檬吓着了,于是异常的乖巧听话,吃早饭时还跑出去买了杯热豆浆回来,怯生生的讨蒋衾欢心。 到下午蒋衾特地洗了个澡,换了件新衬衣,早早来到酒店大堂碰头的地方。他这样郑重其事,把黎檬震得也不敢掉以轻心,苦思冥想了半天自己应该穿什么,最后跑到s市最大的购物中心去挑了套黑西装。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黎檬本来就是丹凤眼尖下巴的标准美少年只,那白衬衣穿,黑西装罩,腰身妥帖得不得了,举手投足风度翩翩的,导购小姐冒着粉红泡泡给他拍了好几张照。 结果蒋衾看到他时吓了跳——这小孩直有点中二病,穿衣服要肥肥大大且纯棉质地,穿个带帽衫下摆能垂到膝盖上。这么西装革履的打扮,简直是个正儿八经的世家贵族小公子。 方源带着他父母提早十五分钟来了。他妈是蒋衾的姨母,小时候经常见,上大学后就疏远了,严格算起来这是他们十几年来第次相见。两位老人见到蒋衾时简直都不认得了,半晌才颤抖着问:“这……这是阿衾?” 蒋衾深深鞠了躬,黎檬也有样学样,板着小脸儿欠调教。 “……这是你的孩子?给姨奶奶看看,你叫什么名字?” 蒋衾说:“这是我儿子,叫黎檬。” 方母拉着黎檬的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抹着眼睛说:“我乍看还以为他是小时候的你,真是,这么年了,这么年……” 他们坐到包厢里去,边唏嘘边等蒋父蒋母。方母毕竟是姨妈,不停问蒋衾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又拉着黎檬感叹不已,两方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靳炎这个名字。 碰头的时间渐渐到了,蒋父蒋母却没有要出现的迹象。又过了十五分钟,方源打电话去蒋家,却没人接电话。打电话给蒋父被按断了,再打给蒋母,老太太似乎很不方便说话,半晌才叹气道:“老头子发火呢,我……我再劝劝他。” 蒋衾脸色下就白了。 方源看了非常不忍,温言安慰道:“姨父本来就左性,最近几年为人加刻板了,估计现在还在家里闹脾气。我们先等吧,过会再打姨母电话看怎么说。” 然而又过了半个小时,方源再打电话,连蒋母都不接了。 时间分秒的过去,蒋衾脸色也越来越难堪。包厢里气氛渐渐变得很紧张,最后黎檬连出声都不敢了,缩在椅子上装小透明。 方母擦擦眼睛,埋怨道:“你爸就是这脾气,你妈也经常怪他为人钉是钉,卯是卯,点也不懂得变通。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趟,怎么能放着不理呢?” “……我爸直是这样……”蒋衾顿了顿,强笑道:“先点菜吧,总不能让大家陪着起挨饿。” 方源接口道:“那这顿可得我请,谁也别跟我争。” 蒋衾并不跟他争,只笑笑不说话。他事先已经把信用卡放在结账处了,并交代过酒店人员上菜时直接刷他的卡,上道刷道,退房时起签字。 蒋衾大学刚毕业时也不懂这套,但是靳炎为人处世简直成了精,有时候就会教他怎么应对各种场面。这么年耳濡目染,他在这方面也渐渐的滴水不漏了。 方母对先吃饭这点明显没有意见,身为长辈于是率先点了几个菜,又让黎檬点自己爱吃的东西。黎檬在吃这方面比方家人懂得,也知道这顿饭必然是蒋衾付账,菜单刚接过来就反手合,向侍应生小姐单点了几个海鲜,要求了做法,还特意严肃的加上句:“红醋你端上来给我闻下再放到鱼翅汤里去啊。” 这家酒店做菜其实味道不错,蒋衾却吃什么都味同嚼蜡。陪着方家人吃到半,他借口去洗手间的理由走出包厢,临出门前对方源使了个眼色。 分节阅读19 离婚 作者:淮上 方源心领神会,几分钟后也跟出来,问:“你有什么计划?” 蒋衾便把想法跟他说了,方源听完皱起眉头:“这样不好吧?贸贸然的上门……” “你也看到了,我爸是不会出来见我的。”蒋衾苦笑声,说:“今晚我不回来的话,拜托你把黎檬接到你家睡觉。他长这么大我们从没放他人过夜,这孩子心理年龄跟十二岁似的,我不放心。” 方源还想说什么,被蒋衾打断了: “我的时间不,味等待是不行的。靳炎最两三天就追来,他来所有事情都糟糕了。你相信我,他就是有本事把已经很坏的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方源心里动,点了点头。 蒋衾离开酒店,在路边招了辆的士。 上车的时候司机问他去哪里,他恍惚了下,才缓缓报出地名。 那是座二环内非常安静、风景秀美的小区,早年住了很j大的教授,附近还有不错的中学,治安环境直很好。蒋衾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小区里亮着排路灯,栋栋白底红瓦的小楼隐藏在浓绿的树丛里,灯光映照下泛出好看的颜色。 蒋衾走到记忆里那栋楼下,迟疑半晌,才在楼道前按了门铃。 咔哒声,电话那边蒋母接了起来,颤颤巍巍问:“谁啊?” “……” “谁啊?” 蒋衾声音低哑,“妈,是我。” 听筒里片沉寂。 呼吸声彼此错落,半晌蒋母说:“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蒋衾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快的毫无预兆,连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全是哽咽:“妈……我求求你了,给我开开门。” 蒋母很长时间都不说话,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默然把电话挂了。 蒋衾在楼道前,仿佛尊僵硬的石像,久久没有任何动静。那刻他所有感觉都是空茫的,泪水浸湿了整张脸,从脸颊汇聚到下巴再滴落下来,但是他点声音都发不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已经哭了。 他了很久很久,才轻轻把电话挂上。 蒋衾后退半步,动作非常缓慢,然而非常坚定的,直直的跪了下去。 蒋衾跪就是整夜。 事实上他跪的那个位置,从蒋家窗户是可以看到的。蒋母半夜睡不着起来看了次,第二天早上醒得很早,忍不住又看了次。 蒋父却没去看,早饭的时候把报纸拍得哗哗响,突然狠狠把碗往桌子上掼:“丢人,丢人哪!” “都是你昨晚不去!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才来说丢人,儿子二十年不来见你就不嫌丢人了吗!”蒋母砰的把筷子摔,迸起来的稀饭差点洒了蒋父脸:“你要嫌丢人,现在就去把儿子拉进来!有什么话慢慢说,万他现在已经跟那男的分手了呢!” “报纸上明明都报道了……” “方源没说那是记者炒作的吗?你又不是没跟媒体打过交道,记者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 蒋父摔了书房的门,只听里边声声的叹气:“造孽,造孽啊!” 蒋家当家做主的是蒋父,他不松口,蒋母也没有下去把儿子拉上来。 结果蒋衾就硬跪了夜加天,白天的时候小区里有人经过,纷纷报以奇异的目光,而蒋衾视若不见。 其实他也没力气看别人了,膝盖磕在硬石板上可不是好玩的,天亮的时候他两个膝盖几乎已经完全没感觉,整个白天都是在恍惚的精神状态下度过的。 傍晚方源打电话去蒋家,从蒋母处得知事情经过,当即大惊失色,带着黎檬匆匆赶到蒋家。老远就看见蒋衾孤零零在那跪着,头靠在楼道门口,他二话不说上去搀,蒋衾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他下,瞬间就昏了过去。 方源脸色都变了:“蒋衾!你还好吧?!” 黎檬上前摸手,冷静道:“发烧了,先弄上去再说。” 方源立刻把楼道通话接到蒋家,蒋母听也有点慌,匆匆忙忙的开了楼道门。方源抱着蒋衾就往楼上冲,半道上看见蒋母,脸担忧的等在家门口。 老太太看见阔别二十年不见的儿子,不管儿子有给她丢脸,第反应都是心疼的。蒋母也不顾老头子了,赶紧招呼方源把人搬回家放到沙发上,又调了糖水来叠声的说:“赶紧喝点,赶紧喝点。” 方源把糖水给蒋衾喂下去,又用力按他人中,折腾半晌蒋衾终于恍惚恢复了点意识,气若游丝的叫了声:“妈妈……” 蒋母眼圈红了,擦着眼睛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哎,当年我就说……” 话音未落身后“哼”的声,只见蒋父痛心疾首的在客厅门口。 这老头辈子搞国学,早年自恃留过洋,在学校里处处高人等,清高孤傲的态度得罪过不少人。晚年脾气越发古怪,大概被独子叛逆的态度伤了辈子,每当看到别家的儿子结婚生子就个劲的唉声叹气。 方源怕老头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慌忙打断他:“姨父您怎么出来了?蒋衾在楼下昏过去,我刚好赶到,就给他送上来。您二老要是晚上不方便,我还把他带我家去怎么样?” 蒋父冷冷道:“逆子!你还回来干什么!” 蒋母摔手又要争论,只听蒋衾恍惚问:“……是爸爸吗?” 他实在太累,连眼睛都睁不开,问完这句又迷糊过去了。 蒋父看看儿子苍白如纸的脸色,重重叹了口气,屁股坐到梨花木扶手椅上。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黎檬,这个少年黑西装白衬衣,样貌极其俊秀出挑,正警惕的缩在蒋衾身边,小心翼翼的来回打量他和蒋母。 蒋父心里疑窦顿起,招手问:“你过来。” 黎檬异常乖巧,走上前任他打量。 蒋父越看越觉得自己见到了十几岁时的蒋衾,下意识问:“你叫什么名字?” “黎檬,黎明的黎,柠檬的檬。” “你……你是什么人?” 黎檬看看蒋父,又看看蒋母,突然麻溜儿的往地上跪,仰起头说:“爷爷奶奶!我是你们的孙子!我爸直很想念你们,你们不要为难他了好不好?” 这声音端的是清脆响亮,跟蒋衾少年时代简直别无二致,蒋父蒋母瞬间就愣了。 33、第 33 章 ... 蒋衾直在沙发上躺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勉强下地行走。 他的膝盖肿得太厉害,几乎全没了知觉,僵直且无法弯曲,只能扶着墙慢慢走到书房去。 蒋父正坐在红木大椅里,见他愣了下,随即忍不住叹气:“你何苦又来招我们!好好躺着去不行吗?” 蒋衾声不吭又要跪,蒋母正从阳台上进来,见立刻阻止:“别动别动!年纪轻轻的小心别作下病来!” 蒋衾少年都没听过母亲这么对自己说话,眼圈立刻红了。那样子看着实在非常可怜,蒋父也有些不忍心,放软了口气说:“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万跪坏了怎么办?当年如果……何必又有今日……”说着自己也难过起来:“真是欠了你的啊!” 蒋衾泪水哗的就下来了,哽咽半晌才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是……是儿子不孝……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儿子这辈子,实在是对不起你们……” 蒋母到底是女性,心肠软便撑不住了,差点没和二十年不见的儿子抱头痛哭。蒋父也唉声叹气的看着他们,过会儿亲自去泡了茶,人杯放到儿子和老伴面前,嘴里喃喃的道:“不像样!——不像样!” 蒋衾这哭,真是把二十年来没流的眼泪都流尽了。以前他看书上写有人伤心过度哭瞎了眼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今天才体会到眼泪流干是什么感觉,连看东西都不清晰了,睁眼都酸涩得发疼。 到最后黎檬也扑过来抱着母子俩起哭,比着看谁哭得声音大。这小孩儿哭起来怪萌的,抽噎的拉着蒋父的衣角说:“爷爷你不为难我爸爸了好不好?他直都很想你们的,经常个人偷偷的躲起来,拿着你们的照片流眼泪呢。” 蒋父时心情激动,愣没发现蒋衾离家二十年怎么可能会有父母照片这么个破绽,只痛心疾首看着黎檬湿漉漉的小脸儿,满脑子都是“儿女都是债隔代的是债啊”这个想法。 好不容易哭到吃晚饭,黎檬非常乖巧的把蒋母牵出去准备晚饭了。父子两人终于单独对坐在书房里,气氛时非常僵硬。 蒋父喝了半天的茶,终于别别扭扭的开口问:“这些年来都在做什么?” “在家事务所做注册会计师,这次回来之前请了长假,保不准就不回去了。”蒋衾声音还带着大哭过后的沙哑,低声道:“本来想着如果能进家门,就呆在s市不走了,在这里重新找份工作。” “会计师?”蒋父哼了声,“那经济也拮据得很吧?” 会计师带来的收入对蒋衾来说,不过是给自己和黎檬买个零食,看个绵羊罢了。他真正的收入大头是时星娱乐百分之十二股权分红,以及早年些古董投资方面的收益。 但是如果解释就不得不牵涉到靳炎,蒋衾怕他父亲又生气,只得含糊道:“还行。” “其实我料想你不会过得差,你寄来的药材和人参,都是难得见的好东西。”蒋父顿了顿,话音转:“但是这样终究不是正理!你个男人,赚少的钱吃少的饭,仰人鼻息终究是不能长久的!你浑浑噩噩活到现在,只落得两个字,糊涂!” 蒋衾不和他父亲争辩,只点头称是。 蒋父看他这么平顺听话的样子,稍微平了平气:“还好你没忘了教育孩子。不论母亲是什么出身,这孩子你倒是养得不错,很有我蒋家的气势。” 蒋衾心里微愕,刚想说这怎么好好扯到黎檬的生母上了?再转念想,黎檬从小编起故事来眼睛都不带眨的,保不准是说了什么把二老都搪塞住了。 “他母亲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就别放在心上了。这孩子比你当年都有出息,已经上高三了?成绩怎样先不说,下棋实在有天分。”蒋父思索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突然又狠狠训斥声:“——糊涂!你竟不好好培养!” 蒋衾愕然道:“我们……我直想着让他考大学……” “你也不用改口,我知道这肯定是那姓靳的主意!他是什么出身,不把孩子教坏就不错了,你还敢让他在孩子的前途上拿主意?”蒋父拍扶手,狠狠道:“糊涂,真糊涂啊!” “爸……” “二十岁前不成国手,则终生无望!你小时候我们本来是想让你学棋的,结果你实在没天分才作罢。现在好不容易,生了个灵秀的儿子出来,你竟耽搁他到现在!你看他都大了!” 其实蒋父说得很偏颇,他们夫妻对蒋衾从小的要求就很高,所谓下棋实在没天分,只是没在短短几天里达到他们的标准罢了。 事实上蒋衾成年后自学围棋,还能手把黎檬教到现在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地步,可见在围棋上天分已经异于常人了。 但是跟蒋父是没法争辩的,老头子气哼哼的感慨半天,做出决定说:“以后这孩子就由我来教育了,你们谁也别管。他要是想上学就让他上,但是学棋必须放在第位。以后你在这里工作,我就把这孩子送到s市的围棋院,那里的院长是我少年的老相识,要什么照顾也就句话的事。” 蒋衾叫苦不迭,心说这小兔崽子都跟老爷子说了些什么,怎么会生母会下棋的?短短天功夫他是怎么把老爷子收买到这个地步的啊! 蒋父唏嘘会儿,不知哪里勾了心肠,黯然道:“这孩子跟你小时候真是如出辙,只愿他没有你那根反骨……我看他的样子,眉眼轮廓,活脱脱就是十几岁的你从照片上走下来,你妈昨晚搂着他哭了半宿……” 说着颤巍巍的打开抽屉,捧出本厚厚的旧相册,就着灯光慢慢翻开,似乎有无限的感慨。他翻看旧照片的动作非常小心翼翼,蒋衾看了瞬间满心酸涩全涌上喉咙,仿佛嗓子里哽着硬块般难以言语。 “老天保佑蒋家没绝后,还给我跟你妈留了个指望。哪怕你日后还跟那个姓靳的去了,我们至少有个孙子,也不至于死了都没人收尸……”蒋父说着也哽咽起来。 蒋衾本来想把黎檬的身世和盘托出的,毕竟这种事瞒骗不得,将来万露馅就无法收拾。然而看年迈的父亲难过成这样,那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看,你看你这没有良心的孩子,当年你是怎么许诺要孝顺我们的?你竟然忍心跟那个姓靳的跑十年!是我跟你妈当年赶你走,但你就真的不回来了吗?我们养你到二十岁,你就没点留恋的吗?” 蒋父抬手用力擦眼睛,同时哆嗦着把相册推给蒋衾,让他看那边角已经泛黄,却明显被精心保存的老照片。那相册的薄膜明显已经被摩挲过很次,灯光下泛着模糊的光泽,照片里家三口的笑脸在光晕里也朦胧不清,仿佛陈年老旧的记忆。 蒋衾原本心里难过无比,偏偏不敢表露在脸上,便佯装低头去看那照片。 谁知他目光触到照片的瞬间,突然被电打了样愣住了。 他的第个念头是:才短短天,我爸妈怎么就跟黎檬拍合照了? 不,不对,这是旧照片,……可那照片上怎么是黎檬? 个荒唐而惊悚的念头如同出水的怪物,缓缓现出可怕的轮廓。蒋衾几乎动弹不得,眼睁睁盯着照片上自己的脸,目光仿佛看到了怪物,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爸爸……”他下意识道,“不……黎檬他……他是靳炎的孩子啊……” 蒋父怒道:“你还在发烧?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刚才要跟你说,明天就去把黎檬的姓改过来!明明是我们家的人,跟个外姓是什么意思?!” 蒋衾颤抖起身,膝盖软又踉跄坐了回去。 蒋父终于发现他脸色不对,惊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不成?” “我们验过dna,”蒋衾茫然道,“黎檬跟靳炎的亲子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绝不会错的。” “胡说八道!这孩子跟你长得模样!” “但是……” “什么dna,你亲自去测的?你眼看着出结果的?我才不信那个什么dna!这年头能做假的了去了!再说这孩子明明就是你的种,别以为我不记得姓靳的长什么样!他除非基因突变,否则要能生出这孩子来,我就跟他姓!” 蒋衾耳朵里嗡嗡的,时想起当年测dna时的经过,又想起给黎檬起名时靳炎躲躲闪闪的态度,无数画面纷杂错乱从眼前掠过,最终定格到十六年前他们在医院抱走黎檬时,他顺口开玩笑说别让医院抱错了,靳炎看着他微微笑的脸。 “不会,”那男人淡淡的道,“我从头到尾检查过三遍,万无失。” 黎檬吃过晚饭,对奶奶(外婆)卖了半天萌,洗洗上床自己睡了。 半夜醒来突然觉得床头有人,睁眼看,只见是蒋衾。 黎檬立刻自觉的把尾巴伸出来摇了摇,问:“你现在还想哭吗?英俊可爱智慧绝顶的儿子可以提供你个免费的树洞哟。” 蒋衾看着他不说话,目光非常奇怪。直到黎檬都被看得发毛了,他才咳嗽了声,问:“你白天都跟老头老太太说了什么,把他们都笼络过去了?” “哦,这个简单。我告诉他们我是你跟个姓黎的女人生的,结果那坏女人抛弃你傍大款去了!” 蒋衾:“……” “你个人带着我孤苦伶仃,十分可怜,对全天下的女人都产生了心理阴影!形单影只的过了好年啊好年!在那凄风苦雨的年代里,只有靳炎个人,对你痴心不改照顾有加,终于慢慢打动了你那颗受伤的心!最终我们家三口就和谐幸福滴生活在起啦!”黎檬得意的打了个响指:“你儿子我很给力吧!为你开脱的同时又增加了靳炎的印象分,你们都应该发我双倍零花钱才对啊!” 蒋衾:“……” 蒋衾悲催欲死的感情瞬间无影无踪,只想把儿子抓起来暴揍顿。 “等等,你想干什么?”黎檬十分敏感,立刻往床角缩了缩:“对儿童使用暴力是不对的啊蒋衾,你可不能乱来啊,双倍不行点五倍总可以的嘛……好了好了我知道点五也不行,给我买个绵羊没问题了吧!我可以养在阳台上啊!” “……跟你说过少次阳台也不可以!”蒋衾瞬间觉得十分荒谬,无力的扶额道:“黎小檬我真是服了你了……” 黎檬嘀咕道:“阳台明明就可以。” 蒋衾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语半晌后只得起身,说:“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趟医院。” “去医院干嘛?” “打预防针,”蒋衾含混道,“s市最近流行感冒。” 黎檬听打针就毛骨悚然,再听感冒,迟疑半晌后委屈道:“好吧……根据笨蛋才不会感冒的理论,我们得感冒的可能性的确非常高……哎好羡慕靳炎,他就从来没这个危险。” 蒋衾出去了,黎檬关上台灯,把枕头拍得松松软软,在黑暗里躺下来睁眼大半天,突然哭丧着脸说:“小爷失眠了——!呜呜呜……” 34、第 34 章 ... 蒋衾第二天果然带黎檬去打了针。 接下来的两天便在s市疯玩。蒋父蒋母简直把孙子捧成了心尖子,要什么给什么,带着到处跟人炫耀长脸,各家亲戚轮了好几圈;难得向对孩子要求严苛的蒋衾也不反对,看黎檬疯闹,只放纵的由得他去。 他仿佛要补偿自己这么年来的悖逆不孝,整天往家里买各种各样的东西,短短两天就差点把他经常用的那张卡刷爆。 第三天家人吃过晚饭逛商场的时候,路过楼金玉器柜台,蒋母只往块玉佛上看了两眼,结果蒋衾去洗手间的功夫,两分钟把那块价格六位数的玉佛刷了下来。 蒋母又惊喜又埋怨,然后就心疼,说:“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年纪还轻,要懂得惜福,知道吗?” 蒋衾说:“玩意儿罢了,我还有好的,只没带来。” 黎檬眼珠子滴溜溜转,立刻依偎上来撒娇说:“蒋衾我还要个绵羊钥匙扣,你给我买嘛。” 蒋父立刻慷慨道:“想要什么样的?爷爷买给你!” “我要……”黎檬想想还是萎了,耷拉着脑袋说:“我还是不要了。” 蒋衾却拍拍他的头,温言道:“等过两天打电话给你定个,这几天实在没功夫。”又转头对蒋父说:“是个钥匙扣玩具,挺别致的,得找人定做。之前给他定了个,还找了点关系。” 蒋父奇问:“还得定做?很值钱吗?” 蒋衾含混道:“胜在别致而已。” 黎檬极有眼色,出商场时就趁人不注意,把他那个钥匙扣收起来了。 家人平静的度过了两天,第三天,蒋衾个人去医院,坐在长椅上等亲子鉴定报告书。 当初来做检测的时候,那医生远远看了黎檬眼,转眼就跟蒋衾笑道:“这么像的父子还用检查这个?您太心啦!”蒋衾当时不好解释,只笑带过。 结果拿报告的时候还是那个医生,见他就笑道:“我说你不用担心吧。” 报告书是封在大白纸信封里的,蒋衾正低头要拆,听这话,手瞬间颤抖了下。 “疑心去掉也好,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医生拍拍他的肩,副劝慰的口气:“别给孩子知道,这种事总是很伤孩子心的。听大哥过来人句话,这年头家人能和和美美的,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蒋衾机械的点头道谢,慢慢走出医院大门,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像寒冰样锥心刺骨。 他终于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打开报告,只看了眼,手就拿不稳东西了。 明明已经心里有数的事,白纸黑字写出来,竟还能产生惊涛骇浪般强烈的震荡。 蒋衾看着不远处妇产科里抱着新生儿走出来的父母,看着大腹便便的孕妇在老公的搀扶下慢慢散步,突然觉得十分荒谬。他直觉得黎檬跟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什么两样,足以弥补自己此生无子的缺憾,然而直到这刻,他才恍然发觉,其实是不样的。原来有没有那点血缘,感觉真是绝不样的。 他愣了半天,有种因为心境改变而产生的愧疚和自惭,慢慢从心底里透了出来。 直以来他都觉得靳炎比自己宠爱黎檬。这感觉其实也对,靳炎对黎檬是绝对的溺爱,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就打个白金镶钻的送给他。黎檬小时候贪玩,打碎了才花重金拍下来的瓷器,蒋衾都忍不住要上手开揍了,靳炎的第反应是冲出去检查孩子的手有没有划破。后来黎檬模仿靳炎的签字,天价买了个假的玉制棋盘,结果两滴眼泪还没掉下来,靳炎就心疼得带孩子上街吃冰激凌去了。 蒋衾少次觉得,恐怕亲生父子也做不到靳炎这程度。 黎檬上小学时,算术不会做,拿来问蒋衾,蒋衾解释两遍之后就烦了。靳炎下班累得半死,却能抱着黎檬解释半天,个很简单的小问题来来回回的绕,却从不见半点不耐烦。 后来黎檬长大了,小学到初中连跳三级,靳炎那水平也教不过来了,蒋衾就开始接手教他高中的内容,再陪他下棋锻炼耐性。靳炎只负责赚钱养小孩,凡是见到好东西都要买下来放到黎檬名下,说是为孩子的将来做投资。 还有 分节阅读20 离婚 作者:淮上 很次,蒋衾觉得公司没必要接这么项目,资金周转方面也会存在危险,让靳炎差不就得了。靳炎却说咱们的孩子天生不会做生意,现在能保他富贵时,将来可怎么办呢?哪怕金山银山在手,都怕自己死了以后孩子不够花用。 蒋衾当时只觉得哭笑不得,久而久之也懒得说了。现在想想,却像心脏被揪起来样难受。 靳炎是带着怎样的感情,来做这些事情的呢? 他想过有天蒋衾也许会带着黎檬离开他吗? 他有预感过自己将来,将会无所有,孤老终生吗? 蒋衾深深弯下腰,手指揪着衣领,简直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他突然想起很年以前,两个小孩手拉着手,坐在弄堂和煦的阳光下,靳炎脸上带着小孩特有的悲伤,轻声说:“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 那是靳炎此生为数不,毫无欺骗毫无保留的,带着伤感说出来的话。 那个男孩最初出现在他生命里时就孑然身,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蒋衾晚上回家被父母照顾着上床睡觉,靳炎只能形单影只,回到冷清漆黑的小房子里,个人默默的等待黎明。 他曾经忍受过那么年的孤独。 蒋衾简直难受得无法言语,那瞬间他甚至想哭,却连哭都流不出眼泪。 黎檬并不知道自己被鉴定了回,他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马屁十分顺手,几天功夫就牢牢巩固了自己在蒋家不可动摇的金孙地位。 蒋衾回来也没说,吃晚饭的时候神态切如常,只回房间以后,默默的摸着电话,看上去很想打给什么人,但是终究没动手。 如此正常的又过了星期,黎檬的学校三模考试,班主任打电话到蒋衾的手机,问他孩子到底还来不来学校。挂电话后蒋父问怎么回事,蒋衾照实说了,蒋父摇头坚定的道:“高考哪年都可以,下棋却不能耽误。咱孙子进棋院才几天,执白不贴目赢了那个七段的指导教练,何止是奇才?” 说着忍不住埋怨:“你怎么不早让他进棋院,h市棋院的条件比现在又好了!到底还是你糊涂,让那个姓靳的拿主意,他能有什么水平!” 蒋衾淡淡的道:“他让黎檬念书,大方向总还是对的。” 蒋父愣,只听他又说:“其实靳炎也只在书本上差点,人情练达,世故来往,再没人比他精明了。” 蒋父习惯性要发火,结果看黎檬在身边,正摇头晃脑的举着根冰棒围着他们转,便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当天晚上蒋衾眼皮老跳,他虽不迷信这个,心里也免不了有点犯嘀咕。 第二天早上醒来,外边天气阴沉沉的,他打开窗户通风透气,结果竟然看见窗沿下有小鸟在打架。 蒋衾看了半天,匪夷所思的发现是喜鹊。 天安然无事。到晚上吃过饭,黎檬照例在客厅陪蒋父下棋,时不时还摇着尾巴去向蒋母讨糖吃。蒋衾收拾了餐具去厨房,刚洗完只玻璃碗,正往架子上放,突然只听客厅响起门铃声。 那瞬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蒋衾手抖,玻璃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蒋母问:“阿衾你没事吧?——乖宝你坐着下棋!奶奶去开门!” 说着起身走到门边,扬声问:“谁啊?” “……是我。” “啊?谁?”蒋母没听清楚,然而黎檬已经欢跳起来:“开门开门!” 蒋母下意识开了门。 她还没看清门外人长什么模样,黎檬就炮弹般飞扑过来,二话不说熟练的把大腿抱,充满感情道:“爸——!您老人家终于来了!小爷我想死你啦!” 靳炎拍拍黎檬的头,对蒋母笑,和颜悦色问:“伯母您好,好长时间不见,我来看看您和伯父。” 说着也不顾蒋母呆若木鸡的目光,直接探头进去:“顺便打听下,蒋衾在吗?” 35、第 35 章 ... 蒋衾匆匆走出厨房,看到靳炎的瞬间,心脏过电般猛的提。 靳炎倒是人模狗样的,穿个衬衣,打个领带,底下是黑色西装长裤,手里拎着两袋东西,从包装上来看价值不菲。看到蒋衾时他眼睛眯了下,仿佛有些高兴又有些不怀好意,那个神态让蒋衾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勾勒出来。 “乖儿,把东西拎进去孝敬你外……你爷爷奶奶。”靳炎把礼物递给黎檬,抬手瞬间蒋衾看清他的袖扣,当即哭笑不得。 那袖扣是钛金镶钻的,出席重大场合装逼专用。平时靳炎嫌它太重卡手,往抽屉里丢就不管了。结果黎檬翻他抽屉玩的时候,手滑把只袖扣丢进了下水道,蒋衾让人掏了半天管道才把那小东西弄出来。 没想到靳炎今天把它戴上了,这是想跟蒋父蒋母表现他混出头了很有钱呢,还是想表达……嗯,诚意呢? 蒋衾都没发现自己嘴角露出了点笑意,靳炎倒是发现了,看着他微微笑。 “你……你来干什么?”蒋母终于认出人,怒道:“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走!” 她刚要关门,靳炎却手架住门框:“伯母,好年不见您老还这么精神啊?这口嗓子可真够洪亮的。伯父呢,哟?下棋啊?黎小檬小同学,你终于遇到对手了哈。” 蒋父气得浑身乱战,半晌才颤颤巍巍说:“你是什么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好啊,行啊,我这就滚。”靳炎特别好脾气,对蒋衾招招手说:“亲爱的,咱都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家了吧?有空咱们再来看二老,我陪你起来。” 蒋母听怒,用力就要把门往外推。然而黎檬是个吃里扒外的小叛徒,抱着蒋母的腰往后拖,边拖边大叫:“奶奶你放人进来喝口茶嘛,奶奶我陪你看电视好不好?” 蒋母气得头昏眼花,靳炎趁机只脚挤进门里,紧接着整个人都进来了。 “你……你反了天不成?小心我报警!”蒋父起来就要去拿电话,靳炎气定神闲追了句:“老爷子,您可悠着些。我跟你儿子可是领了证的,你想跟警察说我擅闯民宅不成?” 蒋父被那句“领了证的”刺激得不轻,靳炎又补了句:“待会警察来,我就说我这是儿媳妇上门,被你们家始乱终弃。反正您知道我贯是不要脸的,您想跟着我起丢脸不成?” 这话严重了,蒋衾立刻喝道:“靳炎!” 靳炎当即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长腿迈跨过沙发,当仁不让的坐在蒋父对面,笑道:“您老别这么反应过激,其实我真是来看看你们的。” 蒋父梗得说不出话,半晌指蒋衾,怒道:“你,你就这么看他对你父母?还不把这东西给我赶走!” 蒋衾无奈道:“爸,他确实没有恶意。” “您听听,蒋衾了解我。”靳炎伸手,黎檬立刻很有眼色的进厨房倒了杯茶,靳炎接过来转手恭恭敬敬的放在蒋父面前。 “其实吧老爷子,这些年来我真没薄待您儿子跟您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黎檬都这么大了,您忍心赶我走?你看蒋衾还副水光滑嫩的滋润样儿,就知道咱俩感情有好……”靳炎回头,突然惊问:“蒋衾你怎么瘦了?” 蒋衾哭笑不得,用眼神示意他严肃点。 靳炎正色道:“咱俩待会再谈这个话题!”说着转头殷勤的从礼品袋里摸出个盒子给蒋父:“听说您老喜欢收集古扇,这是我请人特地从海外收藏家手里买的,不知还能入您老的眼不?” 蒋父抬手就要摔扇子,被靳炎把拦住,只得颓然坐进椅子里:“真是家门不幸,作孽,作孽啊……” “老爷子,您冷静下听我说——哦老太太,您着干什么?坐,坐啊。” 靳炎不容拒绝的把蒋母搀到椅子前,又重新坐下,十分舒适的跷着两条长腿,喝了口茶。 “我承认我当年是很混,做了很让您二老觉得不舒服的事。蒋衾他三叔公司被人找麻烦,我也掺了手,不过我没想到他真就那么中风了。这几年蒋衾直耿耿于怀,我看了心里也很愧疚,希望能对您二老做出补偿。” 蒋父怒骂还没出口,靳炎淡淡的道:“我也不指望您二老接受我,但是请别太为难蒋衾。他毕竟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因为跟我在起,吃了这么年苦,现在我终于有能力跟他过好点的生活了,我希望他的人生不再有太大的缺憾。如果你们因为蒋衾跟我在起就不认他的话,他这辈子估计都要在遗憾里度过了。” 他伸手挠挠黎檬的下巴,漫不经心道:“养了这孩子十几年,我也终于体会到父母的心是怎样的。蒋衾要是辈子活在歉疚里,你们做父母的又于心何忍?” 蒋父哆嗦着说不出话,半晌才怒道:“说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蒋母则用力拍沙发扶手,转头来对蒋衾怒吼:“你真要跟这个男的在起吗?宁愿不要我们,也要跟这个男的起丢人现眼吗?” 蒋衾还没说话,靳炎当即打断了:“别,您可别问蒋衾。他是个大孝子,您这么问就是故意给他为难。他要是真的没心没肺抛父弃母,您还敢这么问他吗?” “你……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蒋母教了辈子书,年轻时教育学生也套套的,现在却根本拿靳炎没有办法,只气得脑子阵阵发昏。 “我是不是目无尊长不重要,只要从今以后再不惹您二老,逢年过节登门送礼,平时您家里有事只管使唤我就行了。蒋衾倒是真尊敬你们,你们给点阳光他就能灿烂很天,就看您给不给他阳光了。” 凭蒋衾对靳炎的了解,这话的语气非常诚恳,大有“我说了我就定会做到”这么个意味。 但是人蒋父蒋母不了解啊,这话听起来简直是当面骂人啊,还有比这不能忍的吗?要不是黎檬拦着,蒋父可能当场就要跳起来抽人了! “行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说完我就走了。”靳炎起身,神色郑重的盯着蒋父蒋母:“——如果你们想劝蒋衾跟我分手,那还是别费这功夫吧。蒋衾跟我光恋爱就二十年,成家十几年,感情有深您二老想象不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们想让他分就让他分,把他当人还是当您二老养的狗呢?” 说着摇摇头,跟黎檬丢下句:“照顾你妈。”转身就出了门。 这人走得优哉游哉,临走还不忘记体贴的带上门,门合拢之前还不忘跟蒋衾眨眨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扬。 你他妈还不快走!蒋衾简直无奈了。 相比当年靳炎上门又被赶出去之后,蒋家炸成锅的混乱情景,现在的情况实在沉闷得异常。 蒋父蒋母都没有爆发,而是个瘫在椅背上大喘气,个满脸悲苦的揉心口。 蒋衾在客厅里了半天,轻轻走到靳炎刚才坐过的沙发上坐下,沙哑道:“这人说话太不讲究,我会让他道歉的。” “你还不愿意跟姓靳的刀两断?你还眼睁睁看着他顶撞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么不孝的……” “我跟他起十几年,”蒋衾低声打断他母亲,说:“最苦的时候都起过来了。” “那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跟他跑了,你哪来什么苦!我们家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蒋衾看着他母亲怨怼的眼睛,突然问:“妈,您让我跟靳炎分手,但是完全没考虑过我的感情对吗?” “你已经迷了心窍了!你不正常!你……” “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最快乐的时候,记忆最深刻的时候,都是跟靳炎在起的。您和爸爸是我的父母,靳炎是我爱人,黎檬是我儿子,你们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没有任何轻重之别。您让我离开靳炎,就像靳炎让我跟你们断绝关系样,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事情。” 蒋衾顿了顿,沉声道:“二十年前你们反对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分手,是因为我爱他。现在你们还反对,我还是不同意分手,但已经不仅仅因为爱了。跟他在起的这些年,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我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命丢出去半不要。” 蒋父痛心疾首,重重拍着桌子道:“你,你真不如就——” 这时蒋衾放在桌上的手机来了条信息,他看了眼,起身道:“我出去下。 蒋父终于放弃了,颓然道:“你真不如就死在外边算了!” 蒋衾脚步顿,那刻他整个身体都是僵的。 但那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而已。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连头也没回。 36、第 36 章 ... 靳炎坐在茶社里等蒋衾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关烽。 关烽在电话里从来言简意赅,能十秒内结束的通话绝对不拖到第十秒,仿佛那秒内的手机辐射能让他皮肤老化十年样。然而他们在十秒内做完生意交接之后,第十秒,靳炎说了刚才自己去蒋家的事,关烽破天荒又听他扯了五分钟,中间竟然完全没有要挂电话的表示。 “会计师家里情况跟卫鸿差不,”末了关烽说,“卫鸿父母我真不好形容,就说点吧,他们至今还怀疑段导那栋复式公寓其实是卫鸿出钱买的,为这个闹几次了。” 靳炎险些没回过神来。 “不过段导在这方面脾气比你好了,卫鸿出道这么些年,收入大半都被他家人用各种借口要走了,段导也没说什么。倒是段家教养很好,对卫鸿还不错,段导他妈还认了卫鸿当义子。” 靳炎忍不住道:“我得提醒你下,卫家爹妈敌视的也就段导人,对自己孩子可没那么狠心啊。你看蒋衾他父母不光恨我,把自己孩子也当阶级敌人来看了,这能样吗?当年他们反对我跟蒋衾,还可以理解为他们爱孩子怕孩子跟了我过得不好。现在我们都相处二十年了,傻子都知道二十年夫妻那就是小半辈子了,他们还声令下就要蒋衾分手,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关烽奇道:“你以前可不这样啊,你不是说蒋家当年仗势欺人,没个好东西,恨不得蒋衾这辈子都别回去吗?” “嗨,我看他伤心我受不住啊!” “这你就受不住了,碰见真极品你怎么办。”关烽的语气听起来很不以为然,说:“知道我上半年为什么没跟香港那个远洋巨轮公司合作吗?” “我听段导说人家跟你谈判的时候没穿正装……” “哦,那个也是原因之。”关烽说,“真正原因是卫鸿他们圈子里,本来有个替身演员,远洋巨轮那家的长子本来跟他是在起的,感情非常好。结果那家人发现后,威胁不成,把那小替身抓起来弄死了,还骗他家长子说人已经送出国了——也是卫鸿正义感爆棚,去年他们家给长子摆婚宴,卫鸿也拿了请柬,过去看结婚的是这人,冲上去就把新郎照死里打……要不是段导身份镇在那儿,那天的事情也没那么善了。” 靳炎愕然道:“去年卫鸿的打人丑闻是这么回事?” “嗯,可怜呢,要不是被卫鸿揍了,那新郎到现在都不知道爱人已经死了。那人后来跟家族断绝关系,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其实按我说,做人做到这份上也够窝囊的,他怎么不跟着起抹脖子呢?” 靳炎愣得说不出话来。 “我听卫鸿说了这事,就带着我的人回来了,生意还是别跟这家人做的好。”关烽摇摇头,又道:“会计师他家人呢,也没弄死你,最他三叔想把你弄监狱里去,所以你看差不就忍了吧。大不了逢年过节让会计师上门去磕个头,他父母愿意受就受着,不愿意受你们也不去碍他们的眼,不挺好的吗?” 靳炎沉默半晌,说:“行啊关大公子,难得听你说这么些话,说出来都挺动人的哈。” “那是平时我不屑于教你们。”关烽冷冷道:“你就听着吧靳总,以后你求我还不教呢。” 紧接着电话那边响起hellen毕恭毕敬的声音:“关总人我带来了,现在就处理吗?” “嗯。这是什么?” “抗衰老剂,我看您打了十分钟电话,自作主张给您配了杯。” “放下吧。” 靳炎:“……” 正巧蒋衾推开茶社的门,视线逡巡圈后,径直往这边走来。靳炎赶紧对电话说了句:“蒋衾来了先不说了啊。”然后忙不迭挂了电话。 从临挂电话前那边传来的吞咽声听来,关烽大概也不愿意再跟他说什么了。 靳炎咳了声清清嗓子,甚至抬手整了整领带。蒋衾走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拉开椅子坐下,就听他紧张道:“媳妇儿,咱带上黎檬回家吧。” 蒋衾只扭头对侍应生道:“冻顶乌龙。” 侍应生转身去了,蒋衾才转头看着靳炎,那目光有些怪异。 靳炎下紧张起来:“你是不是怪我跟伯父伯母说话太不讲究?我会道歉的,我刚才已经被关烽教育过顿了,马上就跟你回去道歉。” “……嗯……”蒋衾含混道:“先不说这个。” “那你还生我的气不?我承认是有很事情瞒着你,这样,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再离婚了,我从今就再也不隐瞒你什么,可以吗?” 靳炎看蒋衾还是不说话,忍不住就急了:“哎哟你说我,我马上都奔四了,离婚真去半条命了,你就当是体谅体谅我不行吗?” 蒋衾这时候脑子非常混乱,他不知道怎么说黎檬这件事。所有语言组织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切谈判技巧,心理战术,都完全不管用。 他看着靳炎急急忙忙的在那恳求,终于下意识说了句:“黎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这话简直再平铺直叙也没有,如果是在演电视的话,这么白烂的开头应该会被观众扔西红柿的。 蒋衾挪开视线,低声道:“我去带黎檬做了亲子鉴定,上周已经拿到报告了。” 靳炎愣愣的坐在那,仿佛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 “黎檬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你直不告诉我?” “……” “你没想过有天我会发现吗?” “……” 脑子混乱的现在换成了靳炎。 他茫然盯着蒋衾,手脚发麻,不能动弹。侍应生给蒋衾上冻顶乌龙的时候,还奇怪的看了他眼。 “蒋衾……”靳炎喃喃的道,“我……” 他拿起茶杯喝了大口,那茶是滚烫的,他竟然也就咽下去了,然后呆了几秒,突然起身往蒋衾面前扑通跪! 所幸这张桌子在盆栽之后,左右没人,只那个侍应生还没走远,回头看吓了大跳。 蒋衾慌忙起身去拉靳炎:“你疯了吗,快起来!” “我……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就……蒋衾你先听我说,你听我说……” 蒋衾颇有手劲,硬把靳炎拉起来:“我听你说!但是你先起来!” 靳炎语无伦次道:“你听我说,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被蒋衾硬按进椅子里,又灌了杯凉水进去漱口,半晌才慢慢恢复神智,把按住蒋衾的手绝望道:“你没法原谅我了是不是?”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没说不原谅你!” “我说,我说,我都说。”靳炎深呼吸几口,还是紧紧抓着蒋衾的手不松开,半晌才颤抖道:“当年做试管的时候,我就跟医院说……说我不做了……” 蒋衾愕然道:“所以当年只有我做了试管?” “是……是的,我不想有孩子。我这种人……我当年也知道自己挺混的,都说小孩像父母,万生个女儿还好,生了儿子变成我这样,以后怎么办?” 蒋衾第次从靳炎嘴里听到“我也知道自己挺混的”这种话,简直像今天第次认识这个男人样。 “然后你做的试管成功了,我很高兴,真的,高兴得跟过年样……我想有你的孩子,看着就像小时候的你。那时候我让你受了很委屈,我就想在你的孩子身上弥补回来。你父母不要你了,你的孩子却能有最爱他的家人。不都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吗,以后咱俩老了死了,你还能延续下去……” 蒋衾喉咙像堵了个酸涩的硬块,低声道:“行了,你他妈真是个二货。” 靳炎用手紧紧捂住眼睛,半晌才抽了口气,说:“我不敢告诉你,当时也是有私心的。我是个文不名的混蛋,而你只要回去,就有好家世好学历,肯定能找到好女人跟你过辈子。你们要是生了儿子,还会重视黎小檬吗?你老婆还会待见他吗?到时候我远在天边,而你们家三口是自己人,黎小檬怎么办呢?” “别说我怎么想那么远,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魔怔了样,那段时间东想西想,琢磨了很……后来我就觉得还是自己养这个小孩比较好,我定能给他最好的,他就是我的独生子了。” 蒋衾想说你就是魔怔了,但是心酸难忍,说不出口。 “而且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我只能确定我不会离开你,无法确定你也不会离开我。万你走了,离婚了,肯定会把自己的孩子带走,那我不就老婆孩子全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都奔四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蒋衾刚要说什么,靳炎突然两只手都抓在他手上,急切道:“我现在就回去跟伯父伯母道歉,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黎檬的事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离婚好不好?” 蒋衾眼圈慢慢的红了,好几秒之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不怪你。” 那 分节阅读21 离婚 作者:淮上 刻靳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靳炎……我只给你次机会。今天坐在这里,你把你这些年来瞒着我的事情都说出来,只要你敢说,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原谅你。但是出了这个门,如果我再发现你有什么没说的,不论是小的事情我都不原谅。” 蒋衾顿了顿,缓缓道:“——你说吧。” 靳炎很年前就知道,蒋衾平时不拿主意,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最能撑得起来。 然而蒋衾今天的态度仍然大大出他意料之外,他张开嘴愣了很久,才忍不住确认:“——只要我说,你都能接受?” 蒋衾默然点头。 靳炎刹那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下意识的拿起茶杯就喝,喝了大半杯,又吃了口茶叶,狠狠的咽下去。 “我开始走私,本来是为我们家运枪。大概有七八年了。” “后来觉得军火太危险,实在碰不得,恰巧那时认识了关烽,就开始用我们家的路线和人力运送玉石。我们在缅甸还有人手,专门请高手认玉脉,认了就开始挖,挖出来用岩石包住,然后通过广西那边的秘密地道送进境内。有些极品玉石缅甸是不准出口的,我们就用这个办法运到境内来。” “其实我们家也有人可以给走私路线提供武装保护,早年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后来你有所察觉,我心里也害怕,就撤了所有人手,从此只管运,关烽养着几个狙击手路保驾护航。我们在省里都有人,只要不闹得太过火,上边人般都不管。” 靳炎吸了口气,低头道:“其实按走私额来算这是大案子,但是民不举官不究,市面上炒玉的价格也可以降下来,不像以前那样极品玉石拿钱都没处买了,所以上边有些人也是乐见其成的。最就些炒玉的对我们恨之入骨,上次我之所以定了马来西亚的机票,临时又不让你去,就是因为收到有人想要我命的风声。” 蒋衾叹了口气说:“你啊……” “我知道这世上能对我说,别再去做这营生了,哪怕穷点苦点都不要紧的人,也只有你了。其实跟你相比,我家人都未必真的为我考虑——那些黑道上的事情哪件不是我在处理,他们这几年不都洗白了?当谁是傻子呢?” 蒋衾哑着嗓子责备:“知道你还去做?” 靳炎苦笑声,说:“开始也想着,稍微赚点钱就不做了,只要解决眼前的经济困难就不做了。但是人都有贪欲,等赚了点就想赚,赚了就想赚全天下,何况这行的钱来得如此容易,你怎么忍心轻易放手?尝过了天上掉馅饼的滋味,你还能忍住不等它继续掉吗?” 这话入情入理,蒋衾只能又叹了口气。 “等我想放手的时候,那么兄弟跟着我,家里人也依靠着我,我就想放也放不了了。你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脾气,跟你说这事就是勤等着分手,所以我也不敢说,只想着哪天真正脱离这行当了再告诉你吧。结果年拖年,年拖年,最终你发现了。” 靳炎摇摇头,苦涩的道:“谎言都是滚雪球,越滚越大,越大越收不住。为了圆个谎,必须要用很个谎去掩盖和弥补它。最终我们之间就充满了个个的假象,我连真正在镜子面前审视下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用手捂住脸,那样子跟他平时判若两人,甚至有些可怜。 蒋衾轻轻的叫了声:“靳炎……” “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也许你今天说能原谅,转头哪天又想起来了,又不能原谅了……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你想想如果你带着黎小檬离开这个家,我就算坐拥金山银山,以后又怎么办呢?别说以后还有人愿意跟我,那些都是要么图钱要么图名气,有哪个真心?我要是不能给他们东西,他们喂我吃毒药的日子还在后边呢……” 靳炎就像自我发泄样说着,突然肩膀沉,抬头只见蒋衾从桌子对边俯身过来,给了他个拥抱。 “……蒋衾?……” “哪怕你以前就跟我坦白,我也不会跟你分手的。”蒋衾伏在他肩头上顿了顿,说:“隐瞒本身比你做的事情还不能让人忍受。” 从这个角度靳炎能看见蒋衾衣领贴在自己脸颊上,烟灰色柔软的布料,不知道为什么有块颜色发深。 靳炎很久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刚才流了泪。 “我们先回我家去,你好好跟二老认个错,然后我们在s市住下来,等他们态度平复了再回去。生意上的事情,现在没法刀两断的,我们步步慢慢断。” 蒋衾沉声道:“别害怕,靳炎,你还有我。” 那刻靳炎恍惚觉得,有什么背负了很年的包袱瞬间消失了,虽然前路漫长艰险,他却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就像个在荆棘地里跌跌撞撞的人,想走又走不出去,呼救又不敢呼救,直到撑不下去频临崩溃的那刻,突然有只手伸出来拉住了他。那种只要按照对方的指引来走,就定能走出荆棘的无限的信赖感,就像冰天雪地里突然破云而出的阳光,温暖明亮得让人全身发抖。 “我们走。”蒋衾起来拍拍他的肩,沉声道:“把你眼睛擦擦,出去别让人小看了。” 靳炎顺从的抹了抹眼角,端起茶杯饮而尽。蒋衾付了帐,才回来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两人并肩走出茶社,这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蒋衾先打电话预定了家酒店,回头又跟靳炎解释:“先回我家去见二老,万他们还是不接受,你至少有个晚上睡觉的地方。” 他甚至不用问就知道靳炎下飞机后没定酒店,直接来的自己家。 靳炎知道他做事贯周全,便信任的点点头。 蒋衾在台阶上看着他,还要叮嘱什么,突然脸色变,连话都来不及说,直接把靳炎狠狠推! 与此同时砰的声巨响,靳炎直接摔倒在地,爬起来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瞬间脸色就变了:“快跑!” 只见马路对面聚集了好几个人,为首个拿着土枪,还有几个拿刀,面孔看就是柬埔寨那帮曾经跟靳家打过交道的走私商,正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追! 蒋衾厉声道:“跟我来,我开车了!”紧接着把靳炎拉。这时身后又声枪响,路上行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还有铁砂弹打到茶舍大门玻璃整片碎裂的巨响,简直混乱成团! “这边!”蒋衾把靳炎头按,从驾驶席推到副驾驶席上,这时候因为位置的问题也来不及选择谁开车了,蒋衾直接坐进去打方向盘,连安全带都来不及系,汽车就像箭般窜了出去! 37、第 37 章 ... 茶社所在的地方比较偏,深夜街道上又没什么人,蒋衾脚把油门踩到最底,抬头就从后视镜里看见柬埔寨人开两辆本田紧紧追了上来。 靳炎怒道:“我操吉篾这小子!简直是疯了!” 蒋衾猛打方向盘:“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在h市做什么了?” 这问题简直针见血,靳炎讪讪道:“我急着来找你,可能动作激进了点……” 蒋衾的车电光火石间个漂亮的漂移,距离再次拉大,隔了几秒才看见路口传来本田的前灯。靳炎回头看了秒,皱眉道:“不妙,他们只过来了辆,另辆可能上前边包抄了。” “这附近有个公安局……” “不能去,柬埔寨来的都他妈是死士,敢在中国大陆开枪,他们已经做好不要命的准备了。你不知道那群人杀人不眨眼,你跑到公安局里边,他们都能追进去把你弄死了再说……” 轮胎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蒋衾飞速甩尾,避开左边辆迫过来的车。因为车身倾斜太大,系着安全带的靳炎都猛撞上了右边车窗,蒋衾却只偏身,单手把方向盘猛的轮,汽车立刻呼啸着冲了出去。 “你没事吧蒋衾?” 蒋衾来不及回答,突然之前那辆包抄的车绕到他们前边,逆向行驶路压来,紧接着车窗伸出把枪口。 蒋衾厉声道:“趴下——!” 两人同时低头,碰的声巨响! 行驶的速度加铁砂弹的速度,车前窗顿时整块碎成了渣,哗啦声完全垮塌下来,因为惯性的作用淋了他们头。 靳炎把玻璃渣抹,怀里手机终于连上了他二哥的号。在这危急关口他甚至都来不及说声喂,直接把手机对着嘴大吼:“我们在环城路中段!靠近s市警察分局的位置!柬埔寨人追杀我,你他妈快来!” 玻璃雨实在壮观,哗啦啦如同暴雨的声音阻断了信号传输,好半天靳炎才从手机里听见他二哥的声音:“什么?你说什么?” “我x你妈!老子我在环城路中段,柬埔寨人追杀我!快来!” 二哥怒道:“我妈已经作古了!呆在原地别动十分钟内过去!” 靳二哥在s市有个很可心的小男宠,于是三天两头就来放松下。所幸他现在就在小男宠腿上躺着看电视,否则等靳炎再打电话去s市的盘口,再临时调人来,别说火力够不够,光从速度上来说等人到的时候他跟蒋衾就已经能进火葬场了。 靳炎边把头埋在车座下边艰难的打电话,又跟靳家在s市的个联络人要了火力跟车辆,联系好路线,约好在环城路尽头设置车队进行拦阻;这几分钟里蒋衾直在飞速转弯,每转下靳炎的头就要撞下车门,简直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布置完毕,靳炎把电话挂,吼道:“蒋衾你没事吧?” 蒋衾仿佛说了句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你没事吧?蒋衾!蒋衾!” 蒋衾面沉如水,说:“我没事。” 靳炎开始吓得要死,要不容易松了口气,结果迎面那辆本田疯撞过来,瞬间就到了眼前! “小心——” 靳炎话音未落,蒋衾个干净利落的打横,瞬间从大路冲上人行道。靳炎只觉得车尾被猛的撞击下,瞬间他整个人都弹起来了,然而紧接着汽车就绕过了本田的撞击,从人行道上兜回大路。 蒋衾连个停顿都没有,落地瞬间飞驰而去。 “我操我的头……蒋衾你这手绝了,当初考牌你没白练……” 蒋衾没搭理,突然喝道:“低头!” 靳炎条件反射躬身,与此同时车后窗哗啦巨响,散下来的铁砂弹迸得满车都是! 那瞬间可真不是开玩笑的,铁砂弹的狙击力连熊都打得死,这么狭小的车厢,稍微擦到绝对要掉块肉。如果大块铁砂打到身上,那就必须得在生死线上走个来回了。 靳炎后脑凉又热,他顺手摸,满把血。幸好头骨还完整,弹片擦过他后脑之后深深钉进了车门! “蒋衾你还好吧?蒋衾!” “……别叫。前边有灯。” 靳炎抬眼看,只见大路尽头排明晃晃的车灯,为首还着几个人。他只看眼就认了出来:“是我们家的车队!快!往那边开!快!” 蒋衾油门踩到了极限,汽车疯狂的撞飞了路障,瞬间压到车队面前!几个人飞速倒车为他让出路来,紧接着几辆路虎油门轰响,以种骇人的同归于尽的势头狠狠撞上了那两辆本田! 马路上爆发出惊人的轰鸣,瞬间本田油箱爆燃的亮光照出老远。 靳炎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拉下车,随即后脑伤口被紧紧堵上。他们这辆车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靳炎也不顾阻拦,回头就去拉蒋衾:“小心点快出来!” 蒋衾却紧紧握着方向盘,虚喘了会儿,转过头看着靳炎,好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那刻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眼睛里光芒亮得不正常,简直让人害怕。 “蒋衾你干什么?你快下来!你……” 蒋衾喘了口气,抬手紧紧捂住腹部,起身踉跄了下。 ——他起来的时候,只见衬衣腹部位置已经被血染红了片! 靳炎瞬间就疯了,脚踢开扶着他的人,冲过去就把蒋衾连拖带抱弄出车厢:“——快叫人啊!叫救护车!快!快!” 他声音简直尖厉得变了调,连他亲二哥听了,都毛骨悚然。 “安静点,安静点,靳炎……”蒋衾连连咳嗽好几声,但嘴角只呛出来点血星,“没关系的……没关系……” 靳炎拼命堵住他腹部出血口,颤抖着问:“是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吗?” “在茶馆门口的时候,当时都没感觉……别怕,没关系……” 有人在跑动,有人在叫,有人在打电话叫医生,喧嚣的背景如同潮水,把所有人都缓缓淹没。 靳炎全身上下颤抖得厉害,遍遍的重复:“你坚持住,坚持住……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没关系,”蒋衾断断续续道,“别让我说太话,影响抢救。” 几个懂行的过来帮靳炎紧紧压住蒋衾腹部的伤口,然而血还是在涌出来,很快水泥地面都浸了层鲜红。 “如果我不行了……靳炎,你抬起头来……听我说。” 蒋衾费力抬起只手,温柔的托起靳炎的脸。 这时他脸色苍白如纸,疲惫里却透出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他们相处二十年来,靳炎所熟悉他的每个点点滴滴。 “如果我不行了,我的遗产,全都留给我父母,请你好好的……好好奉养他们,别让他们生气……” 靳炎哽咽得说不出话,只个劲点头。 “我不孝……你看他们要是想,就再领养个……或是让黎檬,给他们送终……咳咳……让黎檬听他们的话,好好下棋……咳咳咳!” 肺里的血呛到喉咙,蒋衾咳得几乎痉挛了,咳声却非常微弱。 大概是因为声带被压迫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怪异,甚至都有些分辨不清。 靳炎紧紧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冰凉的颈窝里,只听他喃喃的道:“别哭,靳炎,别哭……” 他意识有些恍惚,慢慢的把头偏转个角度,嘴唇贴在靳炎头发上。 就仿佛最后吻了他下。 “……别做这行了,靳炎。我爱你。” 救护车飞驰而来的声音就仿佛蒙在层纱之后,尖锐急促却不清晰。恍惚间有人来扒靳炎的手,却怎么也扒不开,最终几个人合力把靳炎推到后边,抬起蒋衾匆匆搬到担架上去。 那么血,从地上直流到救护车上。 靳炎颓然坐在地下,想哭却流不出泪来。他喉咙里无意识的发出呜咽,那声音简直是泣血,仿佛在砂纸上磨过般嘶哑难听。 他曾经想过做这行,那就是把脑袋提在刀口上,说不定哪天自己会被仇家当街砍死,也许会火并的时候中弹而死,甚至被警察抓起来在刑场上吃枪子儿。然而那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凡事只要做了,他就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他以为自己是不怕报应的。 但他却没想到,最终替他挡下这报应的,竟然还是蒋衾。 38、第 38 章 ... 蒋衾腹部被铁砂弹的碎片直接击中,锋利的弹片留在腹内,开始造成的血管破口是不大的。但是后来飞车震荡加剧,弹片整整在腹内翻转了圈,把周围丰富的血管都割开了。 因为失血过,送到医院时他就已经完全失去意识。靳炎匆匆把s市的关系上下打点番,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靳炎苍白着脸,抄了个号码给手下:“打这个电话,告诉他们儿子出事了,在省立医院抢救,爱来不来。” 手下怔,才反应过来这是蒋衾的父母。 蒋衾跟家里没联系,这么年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道上风传靳哥那媳妇是人从老家抢来的,还有说是他骗出来的,说什么的都有。 从靳炎说起蒋衾父母时的反应来看,这传言十有八九还是真的。 手下战战兢兢打电话去了,结果蒋父蒋母接电话,险些连话筒都拿不稳:“出、出什么事?他出了什么事?被子弹打?!” “蒋哥在省立医院抢救,还没问出结果。您二老要是想来看看……”手下脑子还算灵活,说:“要不您给个地址,我叫人开车去接你们?” 蒋母哆哆嗦嗦的还没说出话来,黎檬在身后大声报了地址。手下听是小太子的声音,当即刷的就直了:“是!马上就派车过去!” 黎檬吼道:“我记住你的声音了!十分钟内车不来,小爷只找你!” 靳炎这时肯定是在手术室外的,本来蒋父听省立医院四个字,立刻想起少年的老邻居就在省立医院骨科工作,三方人万碰见,他们面上实在不好看;但是黎檬拽着蒋母个劲往外冲,情急之下就暂时忘了这茬。 结果到医院看,手术室外的红灯还亮着,靳炎呆呆坐在门口,整个人脸色是青灰的。 黎檬哆哆嗦嗦问:“爸,我妈呢?” 靳炎眼圈通红的看着他,说不出话。 黎檬拉着他袖口不松手,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妈呢?蒋衾呢?他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 靳炎重重抚摸他的头,半晌才哑着嗓子说:“我对不起他,我们在起的时候,柬埔寨那帮人……” 蒋母尖声问:“他是不是被你拖累的?他是不是因为你才被子弹打中的?他从小就那么乖,他怎么会得罪别人?!你说呀!你说!姓靳的我跟你没完!”老太太流着泪就要往上冲,手下慌忙去拦,人手杂之下老太太自己绊,险些摔了跤,当即红着眼睛叫道:“你们还想打人不成!姓靳的你不是人!你敢害死我儿子,我跟你没完,我……” 蒋父慌忙冲过来把她嘴捂住:“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正闹成团的时候,突然人群里爆发出声惊叫——只见黎檬不知道是太惊慌还是太害怕,眼睛闭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靳炎吓得面无人色,把扶住儿子吼道:“快来人!快叫人来!” 恰逢这时靳二哥处理完外边的事情,正带着帮人从医院电梯里走出来,抬头就看见独苗侄儿昏过去了,有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太追着靳炎要打,医生又带着吸氧器往这边跑……伙人当即乱成团。 黎檬昏过去好几分钟,才咬着吸氧器缓缓苏醒,眼睛睁串泪水滚珠般掉了下来。 靳炎看着心里难受,握着他的手说:“蒋衾会没事的。” 黎檬脸色苍白的点点头,“蒋衾……他伤在哪里?” “子弹打进腹部,开车的时候太快,弹片滑到腹腔深处……” 靳炎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蒋衾飞车带他逃离,以那些东南亚人不要命的风格,现在躺在手术室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或者极端点,太平间里应该也有他个床位才对。 他曾经发誓这辈子不再让蒋衾吃半点苦,平时他也是这么做的,所有财产都放在家庭共有名下,给蒋衾添置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了无数遍,蒋衾稍微有个头疼脑热,他都能紧张半天。 就算有时脾气上来两人打架,他挨蒋衾揍的时候也不少。去年蒋衾生他的气,九个月没让他碰指头,他也就真的不敢硬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履行了誓言,有时也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把蒋衾照顾得很好。这世上自诩好男人的很,有哪个能像他样给媳妇提供优渥的生活,忠心不二,矢志不渝,还能亲手做家务带孩子洗衣做饭的? 然而他没想到,每当人生的紧急关头,出来顶起切责任、承受所有伤害的,都是蒋衾。 黎檬被安排到离手术室最近的临时病房,所有人都被关在外边,靳炎呆呆的坐在儿子病床边,想着要是蒋衾这次熬不过去了怎么办——蒋衾的东西可以留给他父母,自己的全都可以给黎檬;黎檬名下属于他自己的财产也不少了,但是小孩娇生惯养,从来不知人间疾苦,要是有朝日他花完了可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他?自己和蒋衾在天上都不安啊。 又想蒋衾那对父母,就算他们现在会看护黎檬,但是老人还能活几年?再说蒋家还有其他亲戚,可都不是什么好人,要是看到黎檬年幼失恃,抢夺他的财产可怎么办呢? 靳家亲戚倒是可以指望二,但是万有天,谁心血来潮做了亲子鉴定,发现黎檬不是他亲生的就完蛋了。情面上还能不能照应到先不说,财产首先就要吃亏。小孩人失父丧母的,什么都可以没有,钱定要够! 靳炎浑浑噩噩的坐在那里,突然又想起个办法。他可以把时星娱乐整个卖给关烽,价格做低无所谓,主要是让关烽欠他笔人情;套现之后立刻就是笔巨款,他可以把所有财产交给黎檬,再把小孩远远送到法国去,关烽在法国的人情关系过硬,保护个黎檬绰绰有余。 他绝望之下竟然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办法,唯顾虑就是蒋衾交代遗言,说了要黎檬为二老送终。蒋父蒋母今年都快七十了,满打满算再活十年吧……万活不到呢?让黎檬给他们摔盆哭孝,靳炎倒是不介意,问题在于蒋家人会不会趁机欺负黎檬? 人最怕胡思乱想,乱想就觉得所有危险都近在眼前了。靳炎万难之下,只想抱着黎檬痛哭场,结果眼泪还没掉下来,砰的声病房门开了:“你在这抹什么眼泪呢?!媳妇不在你就整个便软蛋了不成?!” 靳二哥说话向往人最疼的地方刺,靳炎红着眼睛刚要吼回去,就只见他不耐烦道:“手术结束了!要转重症监护室了!医生到处找家属要签字,结果你这家属就知道躲起来哭鼻子?!” 靳炎霍然起身,动作之大瞬间带倒了黎檬的葡萄糖吊水 分节阅读22 离婚 作者:淮上 瓶。 哗啦声巨响,玻璃片和葡萄糖撒的满地都是。黎檬二话不说把针头拔,跟着靳炎两个愣头就往外冲——这小孩只穿了双袜子,也不知道玻璃割破脚了没有。 靳二哥躲闪不及,险些给这两人撞了个趔趄。等回头的时候只见靳炎已经抓住医生,脸红脖子粗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颤抖着问出句:“——人活着吧?” “还、还活着,情况还不稳定,今晚是关键……”医生又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道:“你得在这里签名……不不是这里,这里。” 靳炎动作太用力,拿笔却把笔夹飞了。他捡起笔要签字,结果手滑笔又掉了。黎檬红着眼睛把笔捡起来,递给靳炎说:“爸爸你要冷静,那个柬埔寨人头子还没抓到呢。” 靳二哥心里赞了声,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 靳炎这才签好名,洗了把脸,回来时人已经不发抖了,但还是忍不住困兽般在重症监护室外走廊上转了两圈。 蒋衾现在是不允许探视的,他就算在墙上挖个洞都进不去。靳炎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手下去盘口里提了箱现金,又买了几条好烟,把钱塞烟盒里,跑到医生办公室去轮着发了圈,连护士都没落下。 门外都是凶神恶煞的黑社会——虽然表情不凶神恶煞且都衣冠楚楚,但是这都枪战了,黑社会等级想必不低;医生就算想拒绝也不敢开口,个个哆嗦着目送靳炎发完了钱,扬长而去。 “今天晚上的事市里都惊动了,花了这个数才压下来。”靳二哥比了个手势,又说:“关大公子也卖了个情面,他拿了s市二把手的个重要把柄,打电话让人先暂时不插手。” 靳炎狠狠抽烟,说:“他这还算情面?柬埔寨那条线是他转让给我的,我没现在飞到h市刀捅死他那是我涵养好!要是真想卖情面,今晚那帮狙击我们的柬埔寨孙子,他现在就应该把人提溜过来让老子活剐了泄愤!” “……人提溜过来了,”靳二哥面色古怪,说:“关大公子真了解你。” 关烽给二把手打电话,温文尔雅的要求了,柬埔寨人是外籍,在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就抓起来实在不好,要不咱给点钱让他们假释吧,等找到确切证据在抓起来也不迟啊。 关烽纵横黑白两道,堪称娱乐界霸,手里能人无数,不知道捏了少高官的致命把柄。二把手立刻打电话到市局去麻溜儿的把人给放了,结果那几个柬埔寨人刚走出拘留所,就被靳二哥打包抓到s市的盘口,眼下已经绑得结结实实,只等下锅了。 靳炎立刻带了几个特别手狠的伙计,凌晨时飙车到达他们在s市最大的那个店面。从仓库进去有个小门,穿过去就是后堂,几个柬埔寨人被分别关押在转个身都困难的隔间里,想必已经受过私刑了,后堂股混合着血液和排泄物的可怕的味道。 靳炎进门只说了两句话,第句是:“谁开的枪?” 掌柜的低头叫了声老板,指指中间那个被打得最惨的,说:“就是他。” 靳炎抄起短刀,手起刀落砍断了那人条胳膊! 惨叫声里靳炎抬起头,第二句话是对自己的心腹伙计说的: “天亮之前问出吉篾的下落,不然这批人个都不要留了。” 第二天上午靳炎回到医院的时候,虽然洗过头洗过澡了,但是仍然透出强烈的异味,仿佛在哪里蹭了满身铁锈。 留在医院看护蒋衾的伙计在路上就给他打过电话,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但是还要观察,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出不来。 靳炎声音沙哑,说:“该打点的个都不要漏,礼只管往厚里加,千万不能薄了。” “我懂的靳哥,只管往医院砸钱就行。” 车停在医院门口,司机打开门,靳炎下车就看见蒋衾父母正急匆匆往外边走。蒋父看到他,立刻拉着老伴往远处绕,而蒋母却,恨恨的盯着靳炎。 这副架势很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蒋父急忙拉了几次,蒋母都不为所动。靳炎于是也停下脚步,低声问:“伯母?” “姓靳的,你给我等着!你害了我儿子,上天会报应你的,你尽管等着!” 靳炎眼睛余光瞥了眼蒋父,心里微微有些发寒,想说什么却又看见蒋母不管不顾的神色,最终沉默了。 “我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的儿子,你骗了他就算了,还惹来这种祸事让他给你担着!要是没有你他现在该好!要是没有你,他怎么会躺在那里!你存心的,你就存心要他给你挡灾挡祸,你会有报应的!” 靳炎刚张开口,蒋母厉声喝道:“你从哪来的滚哪里去,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可以照顾!你要是再想拿他当人肉盾牌,我拼了老命也不会放过你!滚,你滚!” “——我滚了您真能照顾他?”靳炎冷笑声,问:“要是老先生不准呢,您也能做主?” 这时气氛剑拔弩张,靳炎声音也淡淡的很容易被忽略过去。蒋母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狠狠呸了声:“你什么也别说了,别想再继续骗我儿子!” 靳炎摇头不语,转身对司机道:“送老先生老太太回去。” 司机应了声,想上去搀扶蒋母,却被老太太愤怒的挥手推开。蒋父赶紧拉过老太太,两人互相搀扶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靳总,这……”司机为难的回过头,只见靳炎面沉如水,心里便有些惴惴,“靳总您也别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说不定是老糊涂了,说出这种话来……” “她能说这种话,说明她心里还是爱她儿子。要是有天黎檬保护别人而受伤了,我的心情跟她也是样的。” 靳炎顿了顿,突然冷笑道:“出乎我意料的倒是蒋衾他爸,这种时候了,明明有熟人在医院里,还……” 司机好奇的听着,靳炎却又不说了,只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靳家第批身手最好的伙计,凌晨时分出发去抓柬埔寨人的头子吉篾,到下午还没有消息。 蒋衾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上午突然发生了次呼吸衰竭,所幸医生抢救及时,到下午又脱离了危险。 靳炎的神经就像根蹦到了极限的橡皮筋,只要再加上点点力,就会啪的声猝然崩断。 等待太过熬人,到下午天气也很应景的阴了。s市本来就经常刮大风,这次来得尤其猛,从医院走廊窗外望去,碗口粗的树被整个压成三十度角,枝叶噼里啪啦狠狠打在玻璃上,那声音让人非常烦躁。 乌云滚滚遮盖了天际,豆大的雨点不会就翻天覆地的倾泻下来。远处雪亮的闪电划过天空,好会儿后,才听见雷声沉闷的轰响。 靳炎点起根烟,抬头看见医院走廊上的禁烟标志,默默摁熄了。 黎檬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跟谁都不说话,也不准别人走到他身边十米直径以内。他中午拒绝吃东西,连口水都不喝,仿佛只要苦行僧般等下去,蒋衾就会很快醒来。 狂风吹着尖利的口哨呼啸而过,树枝再次摔在他身后的玻璃上,啪的阵闷响。黎檬稍微受了点惊,茫然回过头,盯着在灰暗天空下群魔乱舞的树枝,玻璃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半点血色也没有。 突然他仿佛瞥见什么,从长椅上起身。 远处医院大门口蜷缩着个人,躲在台阶上,怀里好像还抱着个箱子。黎檬眯起眼睛看了几秒,轻轻“嗯?”了声。 他迟疑片刻,转身往楼下走去。 靳炎奇怪的看着儿子,却只见他游魂般擦肩而过。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个伙计抓起伞匆匆跟上小太子。 黎檬路上没有开口,出了大楼便是露天花园,此刻已经完全是水的世界了。伙计尽量把伞遮在小太子头顶上,只见他大步穿过花园,走到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动不动的缩在那里。 黎檬蹲下身,轻轻的问:“——扎西?” 扎西看着他,半晌短暂的笑了下,伸手把怀里抱着的箱子递过去:“捡来的,送你了。” 那箱子里蜷缩着只刚出生的,脏兮兮的小绵羊。 “你爸呢?”扎西艰难的爬起来,说:“我找他有事。” 39、第 39 章 ... 扎西好像受伤了,走起路来瘸拐的。黎檬想扶他,刚有动作身后那手下就急忙道:“哎……” 扎西沉默的抽出手。那动作虽然细微,拒绝的意思却非常明显。 于是手下打着伞,黎檬抱着小绵羊,扎西人走在前边的雨里。 医院走廊上还等着几个伙计,以前见过扎西,知道他跟柬埔寨人是伙的,当即就要拦。然而话还没出口,黎檬把脸板:“别过来!” “小少爷,这人跟柬埔寨那帮孙子……” “天大的事,都等人吃了饭再说。”黎檬回头对伙计使了个眼色:“给他买点吃的,带去医生那检查下,顺便给我弄点羊奶。” 早有机灵的伙计接过小太子怀里的箱子,把小绵羊带下去喂奶清洗。 黎檬沉默了会儿,突然自言自语道:“蒋衾都救过他,怎么也不能让他死了啊。” 扎西把几个馒头狼吞虎咽吃下去,看来是饿得很了,又咕噜咕噜灌下去两杯水。吃完了抹嘴,伙计要带他去看医生,他摇头冷冷道:“带我去见靳总。” 这小子身上仿佛有股孤狼般的气质,坚定桀骜,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伙计有点发憷,便找人看牢他,自己上楼找黎檬。 黎檬正和靳炎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伙计把扎西的事情五十说了,靳炎立刻非常烦躁:“这小子来干什么?绑起来跟盘口里那几个关道去!” “他说要见您,问他有什么事,又咬紧了不肯说……” “不肯说往死里打!老子他娘的最烦这种人!” 伙计嗫嚅着答应了,黎檬立刻回头看靳炎。 “……”靳炎沉默几秒,起身道:“算了。人在哪?带到昨天那个临时病房去——黎小檬!你不准跟!” 黎檬悻悻的坐回到椅子上。 黎檬昨天昏过去时被送到个临时病房,装潢相当高档,附带小会客室和茶水间。靳炎让伙计在外边守好门,自己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冷冷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扎西看上去被狠狠打过顿。他脸上有淤青,腿不直,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带着雨水的咸湿。这副样子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非常狼狈的,他却尽量挺直脊梁,暴露在外的精瘦的少年躯干上,显出黝黑而结实的肌肉。 他在那里的姿态仿佛二十年前的靳炎,却又透出当年靳炎所没有的沧桑和孤骜。 靳炎看他非常不顺眼,讽刺道:“又被吉篾推出来当替罪羊了?这次你向他提的条件是不是太高,被揍了顿?” 扎西漠然道:“我逃出来的。” “来投奔我?” 扎西不说话。 靳炎霍然起身:“来人!把这小子拖出去打死!” 伙计们轰隆隆跑进来,伸手就要去抓人,扎西却连脸色都没变下,盯着靳炎说:“我可以跟你交换。” “交换什么,卖心还是卖肾?告诉你,老子这次做个好事帮蒋衾积德,宰了你以后把你器官捐献出来,尸体送给医科大学做解剖,下辈子投个好胎别跟吉篾——” “我知道吉篾在哪里。”扎西说,“你不想杀了他报仇吗。” 满房间静寂。 伙计们在那里都不敢动,靳炎看了心腹眼,几个人会意的欠身退下。 靳炎回头看着扎西,淡淡道:“小子,你太小看我了。我的人十个小时以前就已经出发去南京吉篾设下的秘密盘口,现在有可能已经得手了……永远别把自己消息的价值想象得太高,因为你知道的事,别人也有可能知道,你要是想待价而沽,就永远会比人慢步出手。” 他眼睛紧紧盯在扎西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坐回沙发里。 扎西眼神里点变化也没有,镇定得跟他第次出现在靳炎面前时判若两人,只说了三个字:“你错了。” “……” “你知道你错了,”扎西冷冷道,“不然你说这么长时间话干什么。” 靳炎看着他的眼神微微愕然,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退下的心腹匆匆走进来,贴在靳炎耳边低声道:“老板,我们查过了,去南京的人没抓到吉篾,他半个小时前带了钱跟个蛇头走了。” 靳炎点点头表示知道。虽然表情变化很细微,但是仍然透出股寒冷的阴沉。 手下低头出去,临走前顺手带上了房门。 扎西还是标枪般着,眼神里点波动也没有。 “你要什么?”靳炎终于再次望向扎西,“最好别要太,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我只想留条命。” “还有呢?” “没了。吉篾的路线只有我知道,我偷听了他跟那个蛇头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往广西走,现在出发还来得及。” 靳炎眯起眼睛,“你背叛吉篾,把他的消息卖给我,却什么都不求?小子,我要是在你的位置上,起码会要百万。” “蒋先生救过我。” 扎西说这话时表情非常淡定,目光仿佛深水般冰冷而平稳。靳炎见过太人了,他知道人说谎时是什么样子,这小子就算没完全说实话,真实度也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让你带队立刻出发,几天能把吉篾抓回来?” “五天,运气好四天。” 靳炎沉默几秒,最终道:“去外边等着,我会让人给你安排装备。” 扎西掉头就走。 突然靳炎在他身后说:“抓回吉篾我给你百万,但是你要死在半路上,我连片纸都不会给你烧,听明白了吗?” 扎西脚步顿,却没回头,大步走出了套房。 靳炎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过了几分钟,才打电话叫进来几个伙计。那些都是他的心腹,交代起事情来非常快,只是听这次由十七八岁的柬埔寨少年带路,都有点迟疑:“靳哥,那小子可信度还难说……” “我知道。” “那您还……” “路上你们看着他,”靳炎淡淡道,“旦发现不对,立刻打死走人。” 扎西在走廊上,小腿骨的疼痛越发难以忍耐。 他迟疑几秒,看周围没人,才慢慢靠到墙上闭目不语。 “……你把柬埔寨人的消息告诉靳炎了吗?” 扎西猛回头,只见黎檬抱着小绵羊,盘腿坐在走廊拐弯口的盆栽后。 那只小咩吃饱喝足,全身白毛被洗得蓬松柔软,正没心没肺用尾巴挠黎檬的胳膊。扎西盯着黎檬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不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靳炎定不会让你好端端的在这里。而现在对我们来说,唯有价值的就是柬埔寨人在哪里了。” “嗯……” “你大概还主动要求带队了吧。” 扎西意外的挑起眉。 “我猜的。”黎檬抱起小绵羊,说:“路小心,行动规矩,这是我的忠告,你最好用性命记住它。” 他转身慢慢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去。晦暗的光影横过走廊,那瞬间他侧过脸,表情竟让扎西觉得眼熟。 他思索很久,才恍然想起,那表情竟然跟靳炎如出辙。 暴雨过后的傍晚,天色阴沉仿佛口巨大的锅盖。第二批出去抓捕吉篾的人带着最好的装备出发了,他们会经过h市,关烽派了两个豢养年的狙击手,在h市长途汽车等他们。 蒋母下午又过来趟,蒋父没有露面。老太太不肯跟靳炎说话,在重症监护室外了半天,吃晚饭时才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靳炎本来想去送送她,然而还没抬脚,突然重症监护室里的值班护士了起来,大步向蒋衾那个床位走去。 靳炎当即魂飞魄散,差点推开门就往里闯!幸亏几个护士拦在门口,个劲慌忙道:“先生您不能进去!里边有层流消毒,你进去会影响医生抢救!” “抢救?他怎么了?”靳炎当即大怒:“那你们抢救啊,医生呢?医生!医生!” 靳炎掉头就要找医生,几个伙计飞快上前护住他,那阵势把闻讯赶来的医生们吓得不轻。结果靳炎是个不讲理的,紧急火燎之下就差没跳着脚狂吼了:“怎么医生到现在才来?!病人都要抢救了!快去!还他妈磨蹭什么!快去啊!” 医生慌忙进去icu,那场面简直混乱得鸡飞狗跳。靳炎根本没法控制自己,跟在后边还想往icu里闯,几个护士赶紧拼命抵门不让他进来。有个护士长情急之下用小圆帽对靳炎照脸扫,喝道:“闹什么闹!你身上都是细菌!病人发生感染了责任都在你,你进来啊?!” 靳炎被打得愣,清醒过来了,边慌忙往后退边喃喃着道:“那我不进去了,我不进去了。” 护士长狠狠翻了个白眼,砰的把门关。 这种等待每秒钟都是煎熬,靳炎眼睁睁看着那群医生围在蒋衾病床边,他努力踮脚往里看,却只能从缝隙里看到蒋衾垂在床边的只手。 短短几分钟就像几年般漫长,靳炎双眼通红,恨不得拿枪把icu的玻璃墙打碎闯进去;结果来回找枪找了半天,最终只能把撸下手表,狠狠砸到玻璃上! 哐当声亮响表盘被砸得四分五裂,医生正巧推门出来,当即吓了跳:“靳先生您冷静点,病人他……” “他还活着?!” “……情况稳定下来了,刚才醒来了次。” 靳炎:“……” “今晚没事的话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医生看看手表,小心翼翼提醒:“这个……我们医院icu的玻璃比较先进,您看是不是悠着点?” 靳炎:“……” 黎檬默默把靳炎推到身后,仰起脸来问医生:“回头把这面玻璃墙开个发票来行吗?它可能活不过明天早上,今晚我们就去准备钱……” 医生想了想,竟然觉得这话很对:“行,我这就去。”说完心有余悸的看了靳炎眼,急匆匆往财务科跑了。 40、第 40 章 ... 靳二哥是靳家唯的文人。 这个文人是跟靳家其他几个兄弟相对而言的。比方说遇到什么事,靳大哥的第反应是:“拖出去打死!” 靳四姐要先挥下手,才说:“拖出去打死!” 靳炎在蒋衾的年熏陶下好歹学会了用脑子,可能要先听对方辩解两句,再说:“拖出去打死!” 至于三哥那是个软蛋,只有别人把他拖出去打死的份。 靳二哥面对这家子人,有时会感觉压力很大。 二哥有张明显的文人脸,肤色微深,戴眼镜,眼睛很有神采。体型标准精瘦,穿黑衬衣黑裤子往那,很像电影里搞特殊工作的人。 从外貌看,靳二哥绝对是个可上可下的人才;从地位和脾气来看,却是个标准的纯1。他以前去时星娱乐找靳炎,去次勾走个小歌手,满圈里的美少年们哭着闹着要跟他。后来在s市养了几个小男宠,没事就跑去躺在人家腿上看电视,美其名曰放松大脑。 靳二哥的智商绝对是可以的,比大哥靠谱,比四姐仔细,比靳炎冷静。他是靳家唯能跟蒋衾找到共同话题的人,以前没事还起下棋,胜负不计。 蒋衾出事这几天靳家比较混乱,靳二哥是首先发现靳炎已经方寸大乱的人。他当机立断把靳炎的职责全接手过来,第步就是跟关烽取得联系,把s市上上下下打点得和谐无比,尤其跟二把手的关系,简直好得能称兄道弟了。第二步他下令销毁了s市盘口里的切违禁品,价值巨万的玉石说砸就砸,还没出手的枪支全分解熔毁。整个工作四天内全部完成,其强悍的行动力和敏锐的政治嗅觉可见斑。 到第五天,蒋衾醒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靳炎正跟靳二哥商量事情,结果听整个人就发狂了,跳起来就往外跑。靳二哥躲闪不及,被脚踩中然后狠狠推开,差点没被撞断肋骨,被人扶起来时火冒三丈:“你他妈跑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蒋衾生了呢!” 靳炎路狂催司机开车,到医院时推开车门就往下冲,结果下扭了脚。他狂喜得连脚痛都感觉不到,蹦跳上了病房,路上行人纷纷回头,还以为他是精神科跑出来的病人。 靳炎好不容易蹦到病房门前,推门喊道:“蒋衾!” 蒋母正端汤喂蒋衾,闻言脸色立刻沉了:“滚出去!不敢劳烦你来看我儿子!” 蒋衾倚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对靳炎微微笑。 靳炎喜得什么都不顾了,腆着脸过去接勺子:“哎呀伯母,您歇歇,我来喂我来喂。这是黑鱼汤?闻着真香,怪不得蒋衾老惦记着。您老吃了没有?喂来人快请老太太下去伺候着!” 蒋母哪抢得过靳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靳炎急吼吼的挤了上来。蒋衾说话没力气,看眼神也不像是要阻止,靳炎小心翼翼的喂给他勺汤,他也张嘴喝了。 蒋母看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就想发作,司机慌忙上来扶她:“哎呀老太太,您可悠着点,我载您去金碧楼点桌好菜怎么样?您都照顾早上了,估计也累了,再请小姑娘给您做个全身按摩如何?” “我不去!我……” “咱们这小姑娘手劲可是等的好,保管按得您通泰舒爽,玉体万安,青春永驻,龙凤呈祥……来来来老太太,按完了摩咱们再回来医院,靳总保证把蒋哥伺候 分节阅读23 离婚 作者:淮上 得妥妥帖帖,叫向东绝不往西,叫打狗绝不骂鸡……” 蒋母悻悻的被司机架走了。 长辈走靳炎立刻恢复了流氓本色,低头喝了口黑鱼汤,凑上去就嘴对嘴的渡给蒋衾。喂完汤还不罢休,乐滋滋问:“谁说爱我辈子的?嗯?谁?” 蒋衾镇定道:“我不记得了。” “不可能,你那智商百六的高清全息图像式记忆……” “哦对,徐晓璇。”蒋衾歪头想了想,“可能还有张晓璇王晓璇之类的吧,我不清楚。” 靳炎狠狠亲了他口,说:“那些我都不爱,我就爱蒋衾。” 蒋衾脸色苍白憔悴,嘴唇甚至有些青灰,眼神却泛着柔和的光亮。阳光折射在他瞳孔深处,仿佛清澈的琥珀里包裹着靳炎的身影。 他就算不说,靳炎也能感觉到温暖。 那是蒋衾的爱意。 事实证明只要有小孩这么个犯规的存在,小俩口就永远别想亲热起来。 黎檬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蒋衾醒来时他还在睡觉,起来听消息,当即跳起来往医院跑。跑到半途想起小绵羊没带,还特地打电话让人给送来。 结果耽搁,到医院便赶了个凑巧,推门正撞上靳炎低头跟蒋衾接吻。 黎檬愣了0.01秒,摇着尾巴扑上去:“妈——!” 靳炎触电样跳起来,只见眼前黑影蹿过,黎檬亲亲热热的吊在蒋衾脖子上:“妈——!这几天我可乖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咱家又添新成员啦!” 蒋衾面不改色问:“你爸找了小?” 靳炎哗啦口血。 “哦不是,个女人都没进门,白瞎了我在房后挖的那么大个坑。看!我说的新成员是这个,以后它就是我的儿子,你们的孙子啦!” 黎檬兴冲冲拎起小竹篮,布掀,只小绵羊伸出头来说:“咩~~” 靳炎:“……” 蒋衾:“……” 蒋衾麻木道:“跟你说过少次了靳炎,别乱给他买玩具。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整天玩电动绵羊,给人看了羞不羞啊。” 黎檬三下五除二爬到床上来,羞涩的抱着小绵羊说:“我赶脚我终于找到了人森的真爱!昨晚我是抱着它睡觉的!其实上床前已经给它洗过澡了,看绒毛干净!眼睛湿漉漉的!来小咩,给蒋衾看你销魂的小尾巴!” 小绵羊摇尾巴:“咩~~” “……”蒋衾点点头:“还原度挺高的,这年头电动玩具越来越精致了。” 靳炎也赞同:“嗯是啊,我差点都以为是真的了……黎小檬乖,带你的玩具去走廊上充电。” 人羊被拎着脖子丢出病房,往走廊上扔,紧接着门“砰”的关。 紧接着门又开了,靳炎伸手丢出个钢镚儿:“来拿着,赏你去买电池。” 黎小檬转身就往上扑,结果大门哐当合!小太子嗷的声捂住脸,当即鼻血长流,苦不堪言。 蒋衾恢复得很快,各种好药不要钱样往他身上用。靳炎还弄来根胖娃娃般的人参孝敬蒋母,蒋母开始冷着脸不收,架不住靳炎劝说这是给蒋衾吃的,老太太才每次切小片下来煲汤,再隔三差五的给蒋衾带去。 蒋父人没来,但是每次也有问候托蒋母带到。靳炎对老先生的做法嗤之以鼻,但是蒋衾却很感动,他大概再没想过父母能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了。有次他忍不住跟蒋母说,没想到中枪能喝到妈妈煲的汤,这枪中得真是值了。结果这话把老太太弄得眼圈通红,险些掉下泪来。 靳炎蹲在墙根上听壁角,咬牙切齿的想你这枪不是为我中的吗!说爱我的难道不是你吗!男人变心就是快!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方源也来过次,说是休假结束要回h市了。他带了不少东西,还有束新鲜香水百合,满病房里顿时清香扑鼻。大概是医院里待久了,蒋衾很喜欢看到这些生机勃勃的东西,便让靳炎拿去插瓶,再放到床头来。 结果靳炎转身出门,掉头又跑来听壁角。 方源毕竟是警察里的人尖子,早料到隔墙有耳的可能性,并没有跟蒋衾说太,只关心了下身体,便推说有事起身告辞。 靳炎这时才假模假样的冒出来,非要把方源送到医院门口。看他那鼻孔朝天的主人架势,活像这医院是他家的样。 说来也巧,方源和靳炎刚出去,蒋母就带着养生粥来了。老太太进门就看到大束花放在床头,还以为是靳炎送的,忍不住又唠叨了两句:“你们整天也不知道避个嫌,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说出去难听?” “妈你不知道,这是方源刚才来送的。” 蒋母奇道:“方源?那就算了……哎,我昨天碰见你姨母,她还问你好不好呢。听说方源现在升迁可快了,这次去h市还有什么重大任务,问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你看小时候他处处不如你,现在虽然钱拿得比你少点,可是工作正派啊,还是个吃皇粮的……” 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喜欢说“别人家小孩”如何如何,蒋母自然也不例外。 蒋衾开始也就嗯嗯的听着,然后突然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姨母说方源升迁很快?” “是啊,大小还是个头头呢。你姨父在公安系统干了辈子,肯定要把方源培养起来接他的班……” “——他不是民警吗?” 蒋母白了儿子眼:“怎么可能哦,方源去s市还是‘借调’呢,回来还要升迁的。你姨父开始还不愿意说,你姨母偷偷告诉我的,自豪得不得了……” 蒋衾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瞬间紧缩。 公安系统里说借调,可以有很种情况,但是最常见的,就是跨省办案。 没有哪个派出所会跨省借调个普通民警,除非是当地公安局,因为办案产生特殊需要,才会借调级别比较高的警察来协助调查——而听蒋母话里的意思,方家在公安系统渊源颇深,方源能被借调到h市去,定有非常特殊且重要的原因。 蒋衾突然想起自己那么次在下班路上遇见方源,跟他所谓的民警同事出去喝酒,听他们含沙射影说起有关靳家的传闻……最后想起那天时星娱乐年会,他在酒店花园里,巧遇了方源和他的警察同事们。 那环扣环的因果,原来都不是巧合! 床头百合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洁白的花瓣带着露水,看上去纯净娇嫩。蒋衾的脸色却变了,像是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样,慢慢眯起了眼睛。 41、第 41 章 ... 蒋衾能勉强下地行走的那天,靳炎派出去抓吉篾的人回来了。 这批人不算靳家身手最好的伙计,但是装备精良,资历老到,并且心狠手辣。吉篾花钱雇了蛇头想从广西出境,结果这队人硬是在十万大山无人区里追了星期,最终把吉篾逼进丛林里,不久之后在猛禽巢边发现了他零碎的尸体。 扎西仿佛比之前精瘦,沉默,但是气势也强悍了。同行的伙计偷偷告诉靳炎,追杀吉篾的时候这小子最快最不要命,他眼神也敏锐,好几次快追丢的时候都是他发现了细小的线索,众人跟着他走才免于在无人区迷路。 而吉篾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只有他第个上去,捡了只断手,撕下衣角包起来装兜里去。回到s市的时候那手已经完全腐烂了,同行的人人闻之变色,只有他泰然自诺。 靳炎也看了那只断手,皱着眉让人拿去化验,证实吉篾的确已经翘辫子了。 靳炎没有食言,这批伙计人人都有重赏,赏完后指着扎西,对会计说:“给他百万。” 手下刚要给钱,扎西突然摇头道:“我不要钱。” 所有人都愣了,靳炎问:“嫌少?按吉篾的地位这个价格已经很合理了。这样吧,吉篾差点杀了我媳妇,我跟他不共戴天,看在这份上我再给你加百万,拿到钱你就快走吧。” “我不要钱。” 靳炎挟了根烟,悠然问:“那你要什么?” “我没地方去了。吉篾是我们家乡出来的,回去会被人打死。” “所以?” “我要个去处。”扎西淡淡道,“我什么都可以做。” 靳炎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仿佛有点好笑,问:“你知道能给靳家卖命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十七八岁逞强斗狠的小孩满大街都是,天天上我门来毛遂自荐,每个都跟你差不,我凭什么就得要你?” 扎西冷冷的盯着靳炎,在那里不说话。 整个房间都是人:老练的伙计,精明的会计,冷血的领队,铁杆的心腹……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丰富复杂、不而足,可以说圈子里的芸芸众生相,几乎都在这里了。 而扎西是不同的。这个少年在人群里,隐约将所有人都排除在无形的屏障之外。 他和靳炎立的位置形成条斜线,互相隔了几步远。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眼神极稳,面孔轮廓仿佛冰冷的岩石,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背心,仿佛头因为受伤而毛皮脏污的孤狼。 “你误会了,我不想要高的位置,给口饭吃就成。”扎西顿了顿,说:“我来也不是为了钱,等伤好了,我自己走。” 靳炎慢慢的抽着烟,半晌冷笑声:“能说这种话就说明你根本当不了个好伙计,我没看错。” 他用烟头指了指扎西,吩咐领队:“——这小子先跟你混两天,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领队本来在看戏,听到这话立刻起身点头:“是,靳总。” “他要走的时候也不用跟我打招呼,去吧。” 领队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扎西转身,走出了房间。 蒋衾刀口拆线当天就说要回h市,奇怪的是靳炎也不反对。蒋母阻止不及,连连骂他疯了:“你伤口里边还没长好!肉都没愈合呢!现在就坐飞机,你也不怕伤口裂开?你赶着投胎去吗!” 靳炎脾气很好的劝:“伯母别担心,咱们不坐飞机,我陪蒋衾坐车回去。” “谁是你伯母!都是你害的我儿子挨了刀,他还没好,你就立逼着他出院?你良心被狗吃了!” 靳炎现在对蒋父蒋母实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乌龟策略,老太太说什么他都嗯嗯听着,有时还能嬉皮笑脸的回两句。蒋母对他滚刀肉般的态度气得要命,转而又去骂蒋衾:“你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看看你才回来久,就赶着要走,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没有我跟你爸爸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蒋衾立刻挣扎着下床去搂住她,轻声安慰:“妈别伤心,我们在h市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现在立刻赶回去……等过几天我就回来看你,真的,最半个月我就回来。” 黎檬这个卖起萌来不要脸的小孩,边抱着小绵羊边狂闪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奶奶别伤心了,奶奶我下次来带蛋糕给你吃好不好?你喜欢芒果口味还是苹果口味的,要不我每种都给你切点儿? 蒋母含泪揉揉宝贝金孙的小脸儿,顿时觉得儿子什么的都是浮云,还是孙子实在啊! 当天下午就有两辆大奔来医院接他们,靳炎带着蒋衾坐第辆,黎小檬和小绵羊坐第二辆。黎檬出来的时候遇见扎西在擦车,当即兴高采烈,硬要拽着人跟他起走。 靳炎想反正路上要给儿子安排保镖,带个也是带,那就加上吧。 黎檬高兴得不得了,屁颠屁颠的跑去收拾干草,羊奶,塑料玩具(给小绵羊玩),平板电脑(下棋用),各色零食(表示可以分给扎西十分之)……然后又比划着让人在出发前给扎西买身新衣服。 扎西面无表情,盯着跑来跑去的小绵羊。 宠物小咩天生长不大,刚出生的就小了,连黎檬那身板儿都能抱起来。它的毛又长又卷又雪白,像冬天的初雪样覆在身上,跑起来颠儿颠儿的,跑步扭下小屁股。 扎西漠然道:“喂。” “咩。” “过来。” “咩。” “……” “……” 人羊对视半晌,扎西冷冷道:“儿子,过来。” 小咩立刻讨好的摇摇尾巴,跑过来舔扎西的手。 扎西于是满意了,摸头夸奖:“嗯,乖。” 结果黎檬吭哧吭哧的把干草抱过来,刚抬头,扎西迅速收回手,装作漫不经心抬头看天。 黎檬莫名其妙:“……哎?你们在干嘛?” “没什么。” 黎檬满头问号。 这时那又二又笨的小咩没东西舔了,就跑来咬黎檬的裤脚。小太子芳心大动,立刻跟小咩滚作团,把问号都丢到了爪哇国去。 黎檬那辆车坐了好几个保镖,靳炎和蒋衾那辆却只有个司机,驾驶席和后座中间还有隔音玻璃挡板。 司机在靳家做了很年,知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开车时目不斜视,连屁都不放个。 其实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靳炎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坐车的。他肯定要把蒋衾拉过来,先上下其手,被揍;再百般调戏,被揍;后狂耍流氓,猛揍;最终顶着张青紫交错的猪头脸,悻悻然宣称:“下次再不从,我就跟人说你想在车上抚摸我冰清玉洁的肉体,我坚决不从,你就使用暴力,把老公打成这副惨状!” 蒋衾冷冷道:“你还可以惨点。” 我们随时随地可以把脸皮撕下来放在地上踩的靳炎同志,是绝对不会打顿就老实的。事实上每次他跟蒋衾单独坐车都是场灾难,好像上车,他某根神经就开始条件反射性亢奋样,让蒋衾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今天蒋衾身受重伤,上车就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靳炎拿养生粥小口小口的喂他,看他吃得嘴唇微微湿润,下子就老毛病发作了,想扑上去狠狠亲口。 蒋衾虚弱道:“敢动下就阉了你,有胆就来吧。” 靳炎说媳妇你不会阉了我的你得为自己下半生的性福着想啊,阉了我谁来伺候你啊,看在老公这么年辛勤工作的份上你也不忍心下手的哈哈哈哈。 “没关系,我伺候你。” 靳炎菊花紧,立刻悚了,乖乖缩回到后座角落里去。 “你有发情的功夫,不如想想方源的事情。时星娱乐里该藏的东西都藏好,你那些瞒着我的生意,该放的也都放了,实在处理不干净的就丢给别人。我总有种感觉,方源只是个先锋,这次查案的规模不会小。” “省里要换届了嘛,牛鬼蛇神都出来了。”靳炎漫不经心道:“还没被我们喂熟的想把我们已经喂熟了的挤下来,当然得抓住点小鞭子,才好拿对手来开刀。不过也别担心,实在处理不了的就推给关烽,到了他那儿什么大事都不算大事了。” 蒋衾眉头还皱着,仿佛有些难以开口的隐忧。 “你还担心什么?放心吧,有你这么个军师在……” “我在想以前的事,”蒋衾说,“赵承强。” 靳炎愣。 车厢里静寂了几秒,他伸手把蒋衾搂到怀里:“已经过去这么年了,除非赵承强从骨灰盒里蹦出来,否则我不相信还有人能翻案。再说他落得那么个结局是咎由自取,你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就算天掉下来,我也给你顶着。” 蒋衾眼神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淡淡道:“嗯,就该你顶着。” 结果严肃的气氛没维持几分钟,蒋衾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靳炎……” “嗯媳妇儿?” “你他妈又硬了——!”蒋衾怒道:“你到底对车震有大的执念啊!” 靳炎忙不迭缩回角落,泪流满面抱头求饶不提。 42、第 42 章 ... 这次在s市的枪击事件太大,作为靳家的大本营,h市各方面都需要靳家拿出态度和说法。所以靳炎回到h市是很大张旗鼓的,到家后只冲了个澡,就匆匆忙忙去公司了。 黎檬抱着小绵羊去公园吃草,几个老练的伙计随即跟去保护他。 蒋衾个人在家,从储藏室里找出把花铲,上了天台。 天台靠栏杆沿边留了掌宽的沟,沟里填满了土,本来是留给顶层的住户种花用的。蒋衾家里的花都养在阳台上,这里就直空着,长了不少杂草。 他找到以前做下记号的那个位置,开始用花铲掘土。 沟比较深,土质又很硬,大概挖了半小时,土里才露出个塑料袋的边。蒋衾又用力挖了几铲,拎着塑料袋的边从土里提出块重物。 他打开塑料袋,里边报纸层层叠叠,裹着块玉石镇纸。 蒋衾没用手碰它,只沉默的盯着镇纸看了会儿,才重新把它包起来,又用土仔细的把坑填好,杂草拢上,尽量和以前看不出区别。 做完这切后他才拎着塑料袋,把玉石镇纸送到楼下卧室的保险柜里。 第二天,时星娱乐的所有员工都没想到,蒋衾来公司了! ——蒋衾之前也来过公司,最近次是来找靳炎质问游乐园事为何曝光,吓得靳炎跑去外边躲了天;再上次是由方源陪同起来找靳炎算账,满公司上下都传说老板娘带小白脸来找老板离婚了,围观方源的人能从顶楼董事办公室排到大厅保安处。 所以这次当他出现的时候,前台小姐的第反应是:我操!赶紧通知秘书处! 然而蒋衾没给她这个机会。 蒋衾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子,对她道:“我找靳总,打电话让他下来。” 前台小姐看他眼神,立刻被震住了。 蒋衾今天的装束显然被精心打理过,穿着裁剪合身的黑西装,白衬衣,黑蓝色的真丝领带绣满暗花,手表跟靳炎以前那款限量江诗丹顿是配对的,左手无名指戴个看不出材质的素圈戒指;他的脸简直可以拿去给艺人当保养典范,从这个角度望去,看不出半点瑕疵,面孔轮廓像整块白玉雕凿出来的样。 这跟他之前身简素,低调匆忙来公司的模样判若两人。 前台小姐战战兢兢从蒋衾手里拿了号码,结果拨就直接通到靳炎手机上了:“喂靳总,您,您的……那个,蒋先生来了。” “谁让你直接打我手机——什么?谁来了?” “蒋先生来了……” 电话立刻挂断,几分钟后顶层专用电梯打开,靳炎大步流星的走出来,身后跟了好几个公司高管。 这倒不是高管们没眼色,其实他们刚才正开会呢。刚说到半靳总接了个电话,只听他问谁来了?然后言不发,拔腿就往楼下跑。几个公司高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慌忙跟了下来。 “你伤还没好怎么就出门了?”靳炎把拉住蒋衾,“不是跟你说万事都有我吗?” 蒋衾微微笑:“老听你说我不管公司的事情,今天就来看看。这几位是谁,不介绍下?” 高管几乎都知道蒋衾这么尊大神,就算有人不知道的,听这语气也猜出是什么人了——能在娱乐圈混的,情商欠费早就被人踩死了,混到高层的都是人精。蒋衾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所有人齐刷刷点头亲热微笑,那眼神亲密恭敬得跟小火炉样。 靳炎把几个人简单介绍了下,抓着蒋衾的手便急匆匆往电梯走,低声问:“你不好好在家养着跑出来干什么?时星娱乐的都是小事情,账本我已经准备销毁了,快给老子放百二十个心!” 蒋衾从镜片边上斜瞥他眼,微笑而不说话。 靳炎顿时有点狼狈,“笑什么笑……待会就把你喂饱了牵回家去!” 群人进了电梯,靳炎刚要按顶楼,蒋衾按住了他的手:“好不容易来趟,你领我随便逛逛吧。” 靳炎没好气问:“逛哪里?” “楼是什么?” “广告,宣传和营销部。” “那就去楼吧。” 靳炎出门不看黄历,活该他走夜路就撞见鬼。这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广告部,还没转几个科室,就看见经纪人领着几个模特去摄影棚拍宣传样照,其中赫然就有徐晓璇。 徐晓璇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后辈艺人里鹤立鸡群,抬头看到蒋衾,脸色立刻精彩无比。 靳炎脸色也变了,心说老子真是冤枉的!老子都忘记把她打发到哪个旮旯角去了,谁特么趁老子不在把她招回来的啊? 经纪人平时难得能在楼看见大boss,后边还跟着帮高层,当即都有点呆住了,几秒钟后才慌忙点头道:“靳总!您下来视察吗?” 蒋衾淡淡问:“她怎么还在?” 靳炎瞬间冷汗满身,骄阳如火的三伏天里忍不住想打哆嗦。 高层人人脸色各异,都在心里为靳炎念佛。只有经纪人以前不知道蒋衾,对时星娱乐第传说“大boss身后的男人”还不够了解,只奇怪这人怎么跟帮公司高管们混在起,貌似说出来的话还很管用,靳总脸色都变了。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经纪人还是很乖巧的解释:“今天广告商要来谈合约,我临时找了几个人来凑数。巧合,都是巧合,有什么不妥当的您尽管说。” 蒋衾却没说什么,轻描淡写擦肩而过。 靳炎只来得及狠瞪经纪人眼,急匆匆上去追蒋衾不提。 那眼简直杀气沸腾,可怜经纪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在那里瑟瑟发抖。高管们个个面带同情之色,心说我勒个去,幸亏老板闹离婚那段时间我没上赶着给他送女人,不然今天就是死期啊。 娱乐圈消息传播得快,娱乐公司是整个圈子的风向标,信息传播那都是光速。蒋衾还没逛完整个 分节阅读24 离婚 作者:淮上 楼,时星娱乐上下都知道真正的大boss杀过来了,靳总正战战兢兢的亲自陪人家视察呢。上衣领口开到胸脯的小姑娘和整天往身上喷香水的小帅哥们,赶紧都把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吧,没看徐晓璇已经被打包光速踢出门冷藏百年了吗? 虽然靳炎心知肚明,重头戏在倒数第二层财务部,但是蒋衾的态度完全不急不躁,他甚至很有兴味的逛了摄影棚,看见不少嫩模穿着三点式拍内衣照。之后他们上去录音棚,有个腕儿刚好录完段,正众星捧月的坐在休息室里,看他们过来立刻笑容满面的起身:“靳总……” 靳总面无表情,在蒋衾身后。 腕儿没弄清情况,但是反应快,伸出去的手当即转向蒋衾。 蒋衾向对流行音乐不热衷,对这位炙手可热的腕儿是路人枚,指尖稍触下就分开了,连个客气的样子都懒得做。 这态度很让人疑惑,要知道娱乐圈里傲慢自大的人向来不少,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掌掴狗仔大骂其祖宗十八代的段寒之;但是段大导演也只有个,其他人大数是装逼。 大腕看了眼毕恭毕敬陪在边上的时星娱乐高层,觉得自己没那么大面子让这些人同时来探班,那显然自己眼前这位不是装逼,而是真牛逼。 他正寻思这位神人到底是谁,唱片总监挤了过来:“哎哟这不是蒋哥吗?好长时间不见,蒋哥这气色真旺!今天该不是来探我们小孟的班吧,哎哟我都兴奋得找不着北啦!” 蒋衾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说:“我只是随便转转,打扰你们了。天气热,别太辛苦了,让人买点喝的来吧。” 唱片总监看经纪人已经傻了,显然插科打诨调节气氛的重任是没法交给他了,只得亲力亲为,笑得跟朵花儿样:“行啊蒋哥,那我代他们谢谢您啦!您也要来点糖水不,楼下甜点店里做得手好桂花蜜,我给您送去顶楼办公室要吗?” 蒋衾微笑道:“送财务科吧,有劳。” 靳炎立刻满脑子是“我擦咧他还玩真哒”!然后就开始拼命想那天在茶社里还有什么是没告诉蒋衾的,想来想去觉得菊花都痛了。 蒋大boss带着只面有菜色的靳总和帮乖巧的小弟们又上楼转去了,那姓孟的腕儿惊疑不定,问唱片总监:“老蔡,刚才那是什么人?” “我们公司董事,重大股东之。”老蔡抹了把汗,说:“还有个身份是靳总亲生儿子的另个合法监护人……前段时间闹离婚来着,而且内部消息,是他甩靳总。” “……我擦!那他刚才来干什么?” “我哪知道,该不会是突然想要管公司了吧,没听见他刚才说要去财务部?这人要是发威,靳总就得立刻靠边了,我勒个去这可是大新闻!” 孟姓腕儿呆愣几秒,突然反应过来:“那还等什么,赶紧约出来吃饭啊。老蔡咱们少年的交情了,这你可不能不顾我,赶紧去牵线搭桥!” 蒋衾对自己已经成为风暴眼的事情浑然不觉——或者他察觉了也懒得理。他沉浸在把各个部门领导拎过来轮的快感当中,从楼转到顶楼,最终把秘书处都轮过了,才优哉游哉的把高管们打发走。 这时只剩下他们两人,靳炎立刻爆发了:“伤势没痊愈还不好好在家歇着,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衾冷冷瞥他眼。 靳炎语气转:“别人都是出了事避之不及,只有你使劲往事情上凑,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说你图个啥……” 蒋衾微微眯起眼睛。 靳炎尾音立刻颤了,退去半步强撑道:“明明我自己也能处理得很好,你要指导可以场外指导嘛,非要赶在风口浪尖上出来吸引眼球……” “再说句。”蒋衾不温不火道。 “……” 靳炎终于软了,跪倒摇尾抱大腿等动作气呵成:“媳妇我真的已经把黑账都销毁了求你相信我吧——!” 蒋衾几乎步拖,把某个吊在自己大腿上的人形沙包拖到电梯里,下到财务部去检查工作。 时星娱乐的财务部有两个,个是真正搞公司财务的,这里放的全是真帐,拿出去给税务局看也没有问题;再个是记录公司洗黑钱的交易往来,门牌挂着特别助理,里边只有两个会计上班,大门终年铁将军把锁。 蒋衾捏着靳炎的脖子把他扔进去,然后自己拍拍手走进门,只说了句话:“——最近两年间的年终总账和过去五年内超过三百万现金出入的交易明细都拿出来,然后你们可以出去了。” 搞这种事情的会计显然见过世面,眼睛都不往靳炎身上瞟眼,起来言不发调出记录,搬出账本,拿出原件;然后欠了欠身,飞快退了出去。 蒋衾施施然坐下,手按账本,手开电脑,个主机连着四个屏幕,满眼是数字。 靳炎被扔到沙发上哼哼,然后起来发了会儿呆,踮着脚小碎步跑出去,回来时端着丰盛的午饭和桂花蜜,讨好道:“媳妇。” “放下吧。” 靳炎搓着手了会儿,看财务软件上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皆有的数字,只觉得头昏眼花,半晌才小心翼翼问:“没什么问题吧?” 蒋衾说:“从你骗我的角度来说没什么问题,想骗过其他人就有难度了。” 靳炎口血瞬间堵在嗓子里,二话不说当即跪趴。这扑通声太响,蒋衾终于从厚厚的账本里抬起只眼睛,奇问:“你干什么?” “我……我……”靳炎灵光闪,说:“我给你捶腿!” 蒋衾:“……” 蒋衾默默撕毁张总价值四百万的合同签字页,然后在电脑里重新打印张出来,模仿靳炎的笔迹签了字,再订回去。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笔迹仿得越好,烟雾弹也就越大,最终能起到决定性证据的原件就越少。按蒋衾的风格本来能做得滴水不漏,但是目前时间紧迫,方源随时有可能出招,现在也只来得及做到这步了。 他直在房间里看帐到晚上,临出门前又把会计叫进来接班,字句郑重叮嘱:“看到有关于玉石出入的帐,律留着不要动,等我明天回来亲自处理。” 会计早受够了靳炎乱丢账本给他们做的恶习,好不容易遇见个内行的领导,都表示没问题,切按蒋哥说的办! 结果靳炎出门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这么担心玉石的帐?” “我不知道,直觉吧。”蒋衾说,“总感觉如果有事,就定出在玉石上。” 他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领带早就被拽松了,宝石扣的领带夹在灯光下发出明亮的光。靳炎记起这是自己以前出差去香港,看见这领带夹的样式很适合蒋衾,就买了带回去,然而蒋衾从来没带过。没想到今天带上那么适合,不由得有点沾沾自喜,歪着头欣赏了好会儿。 然后欣赏就发现问题了,问:“你这个素圈是从哪来的?” 蒋衾坦然道:“不是登记时你送的吗,你也有个啊。” “……不对你把手伸出来让我仔细看看……喂你躲什么!喂!” “没有啊这不是很好的个素圈吗你怎么连自己的结婚戒指都不记得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蒋衾你说谎时怎么这么坦然!这明明就不是同个素圈!这个材质肯定不对!” “明明就对,别心了,我饿了我现在就要回去吃饭……” “这肯定不是!”靳炎怒道:“我们的结婚戒指明明偏白!你这个颜色太黄!说,哪个小白脸送的老子这就去宰了他泄愤!” “……” “不准护着小白脸!” “……”蒋衾终于承认:“上法庭之前……我时冲动……丢下水道去了。” 靳炎五雷轰顶,副被抛弃了的表情。 “不就个素圈嘛。”蒋衾安慰道。 “……丢下水道去了……” “就个素圈嘛。” “下水道去了……” “素圈而已嘛。” “下水道……” “你他妈再说个字试试!”蒋衾终于发威了:“结婚戒指不带五克拉钻石就算了!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徐晓璇是怎么回事,现在就跪下给我解释!” 靳炎:“……” 靳炎受到了重大打击,神情恍惚的去停车场拿车,满脑子是这个世界怎能如此无情如此冷酷如此无理取闹的悲催感。 我们不得不说靳炎心里有块隐秘的地方还是很少女很柔软的,什么结婚戒指内侧定要刻两人爱的宣言啦,什么你就把刻着我名字的戒指丢进了下水道啦……简直就是戳中死穴的大招,靳总此刻的心情跟告白失败的十四岁少女样破碎,甚至连手机短信响了五六声都没听见。 蒋衾终于忍不住从靳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看是唱片总监老蔡的邀请,说今晚孟大腕做东,请了很圈内好友来捧场,恭请靳总携夫人大驾光临。 这短信里的夫人二字显然是投靳炎所好,要是发给蒋衾的话他绝对不敢说半个字俏皮话,保管从头发稍到脚后跟都乖巧无比。 蒋衾把手机丢给靳炎,说:“告诉他我们现在就去。” 靳炎抓着手机纠结半晌,也不开车,也不回短信,突然抬头问:“你说我们现在去下水道捞,还能捞得上来吗?” 蒋衾面无表情说:“徐晓璇……” 靳炎顿时个激灵,整个人都悚了,乖乖回复短信开车不提。 43、第 43 章 ... 靳炎和蒋衾从公司出来时已经天黑了,到孟东请客的酒店时都快十点了。主人和陪客都很有眼色,正主儿没来大家都不开席,孟大腕儿还在经纪人的陪同下亲自到酒店门口迎接他们。 说来凑巧,靳炎刚停了车,只见前边辆黑色宾士也缓缓停了下来。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迅速下车打开门,只见里边钻出了只关烽。 孟大腕儿心说这位大神该不会也是靳总带来的吧?哎哟我去那规格可就高了!他这么想着,脚步便踟蹰,只见靳炎也下了车,脸上带着很出意料之外的表情:“哟,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会计师陪夫人来吃饭?” 靳炎瞬间暴怒,想起自己车厢后还有个修车扳手,立刻转身去找出来准备行凶。 “你们先吃吧,”关烽毫不在意,说:“我上去有点事情。hellen,走了。” 蒋衾这才发现今天hellen没有跟在关烽身后半步远,而是个人在汽车另边,穿身黑色小裙子,不施粉黛,眼圈通红,想必是刚刚哭过。靳炎看这样子就立刻变成坏人了,满怀恶意问:“关烽又欺负你了是不是姑娘?辞了他来时星娱乐上班吧,给你工资开三倍!” hellen抽噎两声,摇头不语。蒋衾奇问:“她到底怎么了?” 关烽冷冷道:“没事,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人渣呢。” 我们可怜的hellen小姐,关大公子的第贴身女助理,年轻貌美,能力非凡,整天沐浴在关烽的万丈神光之下,行动举止都带着股仙气。她要是出去混娱乐圈,不说大红大紫,当个线女星是没有问题的。 可惜人间自古有渣男,此情不关风与月。 蒋衾同情问:“渣男呢?” 关烽挑眼梢,手下立刻从车里拖出个不断扭动的大布袋。 蒋衾:“……” hellen触景生情,哭得响了。 关烽大概很不适应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以前这么做的人现在都漂在环城河里——但hellen毕竟是hellen,关大公子听那哭声听得脸色发白,半晌才憋出句:“我早就告诉你离人渣远点了。” hellen抽噎:“可……可当初……是关总把他推荐给我的啊!” 靳炎和蒋衾同时用谴责的目光看关烽。 “……”关烽怒道:“我是把他提供给你当公司福利用的,我让你跟他谈恋爱了吗?公司化妆师过生日的时候我还送了他套情趣护士服呢,他也没跟护士服谈恋爱啊!” 靳炎:“……” 蒋衾:“……” 靳炎面无表情说:“hellen我支持你现在就刀捅死你老板,捅完了你可以去楼上找我帮忙毁尸灭迹。媳妇我们去吃饭吧,别让人家等太久。”说完牵着蒋衾的手,头也不回飘走了。 蒋衾之前很少跟这些娱乐圈里的人掺和,除了上次公司年会,今天是第次以主角身份登场。 刚进包厢所有人都起身迎接,孟东作为组织人,是笑得像朵花儿样,亲自为蒋衾介绍各位陪客。孟东虽然大腕,但是娱乐圈里派系林立,无数二三线要依附线才得以过活,孟东已经是这个圈子里最大的腕儿了,剩下的明星们显然星光要暗淡些。 靳炎开始还担心蒋衾脸面薄,应付不来,哪知道蒋衾看谁都副若有若无的客套笑容,握手也是稍触即分。这表情跟段寒之走红毯时非常神似,卫鸿对此有过精确描述:“——就像脸上挂了块招牌:我现在说的每个字,都是为了应付你!” 殊不知娱乐圈里大数人都吃这套,蒋衾越冷淡,他们越热情,口个“蒋哥气色真好”、“蒋哥面相特别贵气”叫得欢。还有个小男模老凑在后边,蒋衾开口他立刻夸张的捧场:“哇,蒋哥这都知道!好厉害!” 靳炎又吃醋又欣慰:看,原来被蒋衾那张冰山脸震住的不仅是老子个啊!人性本贱这话果然不是说假的老子现在心理平衡了啊哈哈哈——! 酒过三巡之后包厢光线调暗,又有渠道灵通人士打了电话,招来几个水灵灵的艺校生,穿得玫红柳绿色彩妖娆,举着酒杯满场敬酒。时间气氛炒得翻了天,不是谁不小心把酒碰翻到小姑娘衣领里了,就是谁不留神贴到小帅哥的关键部位了,惹来满场娇笑不绝。 蒋衾似乎觉得很有趣,叠着腿斜坐在单人沙发上,边慢条斯理的嗑瓜子,边看几个小姑娘追着男艺人打打闹闹。 孟东察言观色,装作不经意间笑着问:“蒋哥以前就是太低调了,也不跟我们起玩。下星期我自己开的酒吧剪彩,想请尊大神来镇场,不知道蒋哥愿不愿意赏我个面子?” 蒋衾笑道:“这种事情找靳炎不就行了。” 孟东眼神往靳炎脸上溜,只见铁血无情不可世的靳总此刻正低头乖乖剥桔子,顿时嘴角都抽搐了:“啊……不不,靳总要能来我当然是蓬荜生辉,蒋哥也来的话,那岂不是仙云罩顶了!” 蒋衾不置可否:“——哦?” “那是啊!蒋哥这人物,这气度,我上哪儿再找个您这样的嘉宾来啊?这样吧,您要是来的话,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孟东的地方尽管句话!我跑断小腿都给您办喽!” 这话说得实在有趣,蒋衾笑了起来:“看你说的……让我怎么担当得起。” 您那张脸哪里是担当不起啊!您脸上就写着“真不想理你”五个大字啊! 孟东在圈子里混久了,早就修炼得七窍玲珑,短短几句话下来就发现蒋衾这人比靳炎还难惹。靳炎虽然混黑道,脾气暴躁且心狠手辣,但是真拉下脸来讨好他,他还是会卖给你面子的。蒋衾则任你百般讨好我自岿然不动,很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 越是不露声色的人,越是让人摸不着底,你不知道要讨好他哪点才算拍对了马屁,也不知道要讨好他到哪步才算是功德圆满。孟东混圈混到现在,这种性格的人只见过两个,个是眼前这位,个是关氏娱乐的掌门关烽。 孟东这么想着,心里就有点发憷了。正巧这时包厢里换音乐,有个艺校小男生喝高了要上桌跳舞,满房间人都在起哄。孟东假装很感兴趣,也转过脸去兴致勃勃的看。 那几个陪客的也真是卖力,鼓噪着叫侍应生来熄了大灯,满场欢叫娇笑震耳欲聋。那小男生真的跑到桌子上跳舞去了,腰身扭得像蛇样,随着音乐不停向人群里抛媚眼,那飞吻落到哪里哪里就鼓掌响起片。 孟东边跟着起哄,边感慨想这年头人也忒开放了,以前还顾忌点面子,酒吧包厢里关起门来才敢胡闹;现在这帮小明星,饭局上就敢敞开了搞。 他正这么想着,没发现刚才那个小男模端着酒,绕过人群偷偷溜到了他们这边。 本来包厢里已经玩得有点荒唐了,声音也喧闹得不得了,人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上桌跳舞的小男生身上。靳炎还想照应着蒋衾,但是气氛热他就被人拉去劝酒了,周围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法挤到蒋衾身边去。 这就造成蒋衾身边比较空,周围沙发上也没人注意他的情况。 这时有两个小姑娘也爬到桌子上开始跳,其中个还灌另个酒,被灌酒的那个兴奋过度,把丝袜脱就往底下扔。孟东看得大笑摇头,刚想跟蒋衾说你看这帮人都疯了,突然就只听身后蒋衾喝道:“——下去!” 孟东惊得跳,回头只见蒋衾当胸脚,把小男模从自己身上踹倒在地! 哐当声重响,半个房间的人都听见了,有个靠得近的女歌手当时就惊叫起来。 “——怎么了蒋衾?都他妈给我让开!”靳炎大步走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男模整个傻了,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胸口衣扣开了大半,张着嘴巴说不出个字。 “没事,”蒋衾抽出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他把酒洒我身上了。” 孟东这才反应过来,霍然起身喝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给人赔罪!——蒋哥您别跟他般见识,他喝了,就他妈知道发疯……” 小男模终于认识到闯了祸,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哆嗦:“蒋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您别放在心上……” “嗯,我没有怪你。” 蒋衾说这话时脸上表情是非常温和的,半点火气都不带。他把手指上的唾液擦干净,纸团随手丢在地上,整个动作非常平缓甚至优雅,仿佛刚才那当胸脚都是孟东的错觉。 “小孟,带他出去醒醒酒吧。” 他口气非常平和,孟东骨子里却透出寒气来,连忙使眼色让人把那小男模弄出去“醒酒”。 包厢里除了音乐之外人人静寂,直到小男模被拖出去了,靳炎才缓过劲来,不阴不阳的笑了声:“都傻着干什么?真是,意外而已——对不住了孟东,咱们继续吧。” 孟东也赶紧笑着配合,示意几个朋友带艺校生回去胡闹,不要让气氛太冷场。 饶是如此包厢里也花了好几分钟才慢慢热闹起来。几个胆大的艺人,本来想上去套个近乎的,现在都老老实实的歇着了,只敢远看不敢往前凑。 靳炎低声问蒋衾:“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不好他那口。” 靳炎立刻急了:“喂你想什么呢,就算对你胃口也不能乱来啊,你男人还杵在这呢……” 蒋衾刚要笑着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接起来听:“——喂,关烽?” “下个月三省联合打击中缅玉石走私业,现在风声还没传出来,但是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你问问靳炎现在还是不是有货没出手,最好三天之内立刻把所有首尾清理干净。” 蒋衾眼神沉了下来:“你听谁说的消息?” “我们省正准备努力留任的那个,躲在厕所隔间里给我打的电话。”关烽顿了顿,说:“时星娱乐的相关账目定要洗干净,这次动手,我可以确定是拿靳家开刀。” 蒋衾看了靳炎眼,靳炎脸色微微变了。 “小心你那个姓方的表哥,”关烽冷冷道,“他在查你们在s市遭枪击的事情。” 44、第 44 章 ... 蒋衾连夜回到时星娱乐,财务科的灯整整亮了夜。 靳炎把蒋衾送到公司,开车赶去他们在h市的几个重要盘口,连夜销毁了大量从缅甸低价买来还没来得及出手的玉石。有些成色相当好的,已经被人定下了,便由靳卫国出面中止交易,向买家提出赔偿。 而他们之前出手的批玉石,有些已经被雕刻成珍贵的成品,靳卫国拆巨资将可以收拢的成品都买了下来,再分头去找各大主要玉器行打点关系。 这简直是场战斗,蒋衾连续三天都睡在时星娱乐的办公室里,眼底熬得通红。靳炎刻不停地在外奔波,两人连十分钟的面都见不到,只能靠手机联系。 黎檬大概知道家里遇到事情了,这几天出乎意料的乖,不吵不闹的每天抱着小绵羊去公园里吃草。靳炎安排了几个伙计贴身保护他,扎西因为很讨黎檬的喜欢,也接下了这个活儿。 家三口分居三地的日子持续了个星期,风暴终于来了。 那天蒋衾坐在会计室里,突然手机接到方源打来的电话。这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非常平静的,问:“你现在方便出来下吗?” “……不方便。”蒋衾顿了几秒,问:“你有什么事?” “哦,我听我公安系统的老同事说最近要查你在s市被人追杀的事情,牵扯到靳炎跟些境外人士的往来,所以跟你通风报信声。” “那真是谢谢你了,”蒋衾平静道,“需要什么请尽管告诉我,我定帮忙。” 方源听他完全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心里顿时沉,心说难道他已经发现什么了? 不,不可能的。这次行动是省里直接领导,还牵扯到换届政绩之类敏感的话题,消息保密之严简直难以想象,知道内幕的人可能两只手就数 分节阅读25 离婚 作者:淮上 得出来。 他想了想又再次试探:“我们有些同事可能会请靳炎来聊聊,主要也是为了采证,为了尽早抓到幕后真凶。我提前跟你说声,就怕你到时候还以为怎么了……” “没关系,我理解。” 方源沉默了很久,才说:“那我就放心了,你忙吧。” 蒋衾挂了电话,反手打给靳炎,说:“方源他们要开始行动了。” “我这边已经处理得差不了,几个盘口的人全部遣散,没出手的货完全销毁,简直是夜回到解放前。”靳炎唏嘘两句,道:“白天关烽去拜访了他爸生前的几个老朋友,虽然都退下来了,但是第二代都顶在重要部门,应该能帮上我们的忙。” 蒋衾疲惫道:“嗯,那你自己当心。” 他声音带着熬夜过后的沙哑,靳炎听了心里非常难受,有种混合着怜爱、愧疚、心酸和不忍的复杂感觉,“蒋衾……” “嗯?” “如果这次我进去了,你别用钱捞我,尽管带着黎檬出国,随便去你想去的地方,过几天不用担惊受怕的舒心日子……” “再说吧,”蒋衾冷冷的道,“没什么事我挂了。” 靳炎还想争辩,通话却被猝然按断,秒钟都没给他留。 第二天靳炎在外边的时候果然接到电话,时星娱乐来了几个警察,说有些公务要请靳总进行配合。 靳炎平静说:“我知道了。”然后开车回公司,上顶楼果然几个警察等在那里,为首便是身警服的方源。 靳炎早就知道方源在身份对蒋衾撒了谎,因此也完全不惊讶,他甚至还微笑了下:“哟大舅子,这么早来,吃过饭了没有?” “抱歉靳总,我们在查的起案子牵扯到你,请跟我们去趟警局接受问话。”方源把手伸进口袋,冷冷问:“要看证件吗?” “不用了吧,咱俩可是家人,我还信不过你?” 靳炎说这话时尾音上扬,听着好像有点嘲讽,偏偏表情是很真挚的。 方源表情微微凝固,随即泰然自若道:“那也行,靳总请吧。” 他们在顶楼的对话前后不过几分钟功夫,然后坐电梯下来。途径倒数第二层的时候电梯停,门缓缓打开,只见蒋衾在门外。 他穿件白衬衣,披着外套,脸色有点憔悴,就这么在门口不进来。看到靳炎的时候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靳炎故作轻松:“去有点事,马上就回来。” 蒋衾点点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又向底层滑去。 自始至终方源直紧紧盯着蒋衾的脸,而蒋衾目光连偏都没偏下,仿佛根本没看见他,又或者看见了也当他不存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方源不知为何想起那天在医院,他捧上大束香水百合,蒋衾瞬间有些惊喜,拿着闻了很久,说在病房里很久没看到这么新鲜的东西了。 记忆里的景象缓缓和眼前重合,最终变成电梯门后,蒋衾冰冷没有表情的侧脸。 时星娱乐总裁及第大股东靳炎在公司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当天下午就传遍了整个h市。 不得不说这次行动的保密性极强,整个娱乐圈稍微有点门道的人都在拼命打听靳炎是为什么进去的,却没个人能打听出确切原因。有人说他是被请去协助调查的,本身没有犯事;有人说时星娱乐偷税漏税,这次撞到枪口上了;还有人说靳家半只脚踏在黑道上已经很久,说不定这次要算总账,从靳炎入手把靳家整个掀翻…… 流言越传越烈,几天后是不堪入耳。网络上有人猜测是靳炎睡了不该睡的女明星,结果女明星的“干爹”勃然大怒,利用关系把靳炎抓了进去;人民群众表示对这种说法喜闻乐见,纷纷猜测是哪个女明星成了祸水,又是哪位干爹有如此大的政治能量,靳家下步又会怎样应对目前败涂地的局面? “败涂地,”方源冷笑声,随手把平板电脑扔到后车座上。 这几天局里忙得鸡飞狗跳,方源直没回家睡过觉。今天早上他们把相关证据送去鉴证科,结果出来要等天,他总算有时间回家稍作休整。 他从公寓停车场的电梯直接上去,路畅通无人,直到自己家那层才停下来。 然而电梯门看,他就愣住了。 ——蒋衾就在他家门前。 “……你怎么来了?”方源想起自己制服还没脱,等于直接亮出了对蒋衾隐瞒身份的铁证,脸色不由得有点僵硬。 “我有点担心,”蒋衾缓缓道:“来找你打听情况。” “我也不……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快进来。” 公寓很长时间没清理了,跟蒋衾在时整洁休闲的模样截然不同。沙发上堆着几包泡面袋子,茶几上叠着没洗的碗,从客厅里可以看见卧室地上还有脏衣服,被子也没叠,胡乱堆在床上。 方源迅速换了t恤牛仔,本来想泡茶的,想想还是热了杯牛奶。 “喝点东西吧,你身体怎么样?” 蒋衾穿件浅蓝色休闲衬衣,脸色带着失眠的苍白,看上去虽然憔悴,神情却带着那种教养良好的得体:“谢谢,我很好。” 方源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担心,靳炎进去只是配合些调查,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个清白无辜的人……” “对我的调查什么时候开始?” 方源哽,“——你说什么?” “我跟时星娱乐的关系你最清楚了,为什么只查靳炎,却不查我?” 方源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只能含糊道:“该查的时候自然有人会去查吧,我不知道,其实我职能范围也不大。” 蒋衾笑了起来,声音很慢却很清晰:“因为你向他们作了保,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 “你伪装成民警,跟我套近乎,邀请我搬来同住,方面可以从我嘴里打听靳炎的动向和人际关系,另方面又能试探我在靳家的生意里牵扯深。前项任务你圆满完成了,后项你却没跟上级汇报,只作保我清白无辜毫无牵扯,是不是这样,方源?” 方源直觉想否认,但蒋衾突然俯过身来,从相隔不到掌的距离盯着他的眼睛。 蒋衾琥珀色的眼珠极其清澈,这样的距离下,方源甚至觉得自己的影子纤毫毕现。 那感觉非常不好,就像被镜子照着样无处藏身。 “你利用职权保护我,却敌视靳炎。你明明可以让别人动手,却偏要亲自出马把他从时星押走。方源,你对靳炎的仇恨不仅仅因为你是警察吧。” 方源说不出话来,只见蒋衾对他笑了起来: “我只想知道,你那么迫不及待的把靳炎踩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方源脑子里嗡嗡响,只觉得满心狼狈不堪。恍惚间他意识到蒋衾已经发现了,然而立刻又否决这个猜测,自欺欺人的想不可能被发现的,他明明隐藏得这么好。 “我……我只是……” “方源,”蒋衾说,“靳炎在看守所里,以前你不能说的话,现在也都可以说了。” 他的目光似乎有点讥诮,又有些暧昧。方源盯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看穿了。 45、第 45 章 ... 那瞬间方源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全身肌肉都僵硬得几乎石化了,他不自然的别过脸,转头时脖颈发出咔的声。 “你想说什么……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蒋衾笑意加深,突然伸手轻轻覆在方源手背上。 那么热的天气,他手心竟然很凉而且非常干燥。刹那间方源几乎难以察觉的惊跳了下:“你——” “你不想说的话,可以听我说,你来选择承认还是否认。首先,你明明知道我对时星娱乐有相当程度的控制权,家庭联名账户也是我在打理,而你却对同事隐瞒了这点,是不是?” 方源沉默良久,终于说:“是。” “其次,你对靳炎有着非同般的敌意,为此特地亲自出马去时星娱乐把他带走,我想你在佩带警枪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定很享受那种把敌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是不是?” “……是。” “你敢发誓那完全出自你的责任心,以及对犯罪行为的敌视和抗拒,而不挟带任何私心吗?” “……”方源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我本来就很讨厌那种不干不净的生意。” “这座城市每天都在发生各种暴力犯罪,每栋高楼大厦里都隐藏着无数阴暗的交易,为什么你偏偏死抓着靳炎?他最开始做这些也是上边那些官儿指使的,你难道不知道?” “省里要换届,清理走私路线是上边派系斗争之后的结果,”方源低声说,“从靳家入手也是上边的意思,我只是奉命做事。” 蒋衾很有意思般慢慢重复:“……奉命做事。” 他终于坐回椅子里,按着方源的手却没有松。方源轻微把手往回抽了下,蒋衾明明没用力,他却完全挣扎不开。 或者他根本不想挣开。 蒋衾少年时练琴,掌心柔软且十指修长,方源能感到他的皮肤干燥凉爽,贴着十分舒服。那瞬间他甚至在认真考虑是把手抽开,还是反手抓住他。 “方源,”蒋衾悠然道,“我以为你有胆子做,至少也有胆子认。谁知道我都上门来问了,你还是这么怂。算了,就当我白来趟吧。” 他松手起身,向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方源猛地起来拦住了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 “有胆子做却没胆子认是什么意思?我明明什么都没有——” “哦,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只是想而已。” 蒋衾眼梢微微上挑,脸色带着明显的嘲讽,像是在说:我什么都知道。那瞬间方源几乎确定自己是真的被发现了,他这个从小就聪慧惊人、无所不知的表弟,对人心有着恐怖的洞察力,只要他想,没有人能在他面前隐藏秘密。 意识到这些的方源反而放松下来,就像等待判决而忐忑不安的犯人,旦死刑结果真的下来,反而就坦然了。 他甚至松了口气,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法庭之前我住在你家的时候。” “……我以为我瞒得很好。” “没什么明显的事情,只是感觉。”蒋衾顿了顿,说:“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口气经常令我感到很怪异……” 大概是两人之间距离太近,方源只手甚至拦在他身前,蒋衾稍微退后了半步。那姿态刚给人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刚才大家还是相处自然的朋友,转眼间就要避嫌了,甚至连说话都带着古怪的暧昧和情愫。 这种避嫌反而加微妙,有种禁忌的刺激和勾引,仿佛小蛇从心里扭动着探出头。 方源很不自然的抬高声音:“那你现在发现了,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蒋衾说,“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唔,对我抱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好感,所以才特别痛恨靳炎的。” 他说不可告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嫌恶,而且根本懒得掩饰。方源心里紧,瞬间就失态了:“是又怎么样?” “……” “靳炎毁了你这辈子的前途,欺骗隐瞒这么年,事到临头被抓进局子里还要拖累你,他有哪点值得你喜欢?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比他强!” “……” “我真不懂你是不是就喜欢别人这么对你,”方源冷冷道,“欺骗,暴力,专制,跟女明星闹绯闻,故意离间你和父母的关系……偏偏你就铁了心的迷恋他。告诉你蒋衾,不为别的,就冲着这点我都要弄死他给你看。” “……你这是滥用职权。”蒋衾轻声道。 方源冷笑起来:“真不幸,我偏偏就有这个职权可以滥用。” 蒋衾轻轻闭上眼睛,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 这叹息非常低微却含义复杂,仿佛很无奈,然后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后背轻轻贴在墙上,整个人姿态是很放松的。衬衣柔软的棉布质地贴在脖颈上,那种陈旧的浅蓝色,衬得肤色越发白,几乎要透明了样。方源低头便能看见他侧颈,修长优美的线条直滑落到咽喉,继而是锁骨,再往下便隐没在衣领里了。 “……你这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靳炎那么对你,你还跟他死心塌地……” 方源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仿佛受蛊惑般低头轻嗅蒋衾的衣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蒋衾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不是体味,也不是熏香,闻着又似乎很让人上瘾。开始他总在想那是什么,后来才知道是情欲。 就像发情期的雄兽自然闻到的气味,并不通过空气扩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 蒋衾淡淡道:“那靳炎落在你手里岂不是死定了。” 方源有点意乱情迷,说:“他就是死定了。” 蒋衾微微动,方源立刻侧身把他抵在墙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两人几乎完全相贴。从如此近的距离散发出的气息让他加迷恋,他甚至觉得只要稍微张开口,舌尖都能舔到蒋衾侧颈细腻的皮肤。 幸亏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蒋衾便敏感的扭过头。这样他们相贴的距离就近了,瞬间好像连嘴唇都要互相擦过。 方源忍不住俯身去吻他唇角,开始只是断断续续的试探,没感觉到明显的抵抗。随即这个吻便湿润缠绵起来,他甚至觉得蒋衾牙关迟疑的微微松。 这明显退让的信号让方源加忘乎所以,用力把蒋衾抵在墙上重重亲吻他,只手难耐的在他腰上摩挲。当他忍不住要把蒋衾往自己怀里拉的时候,蒋衾突然扭头避开了这个吻,踉跄几步从墙角挤了出来。 “你……” 方源冲动的伸手抓他,蒋衾闪身避:“——够了!” 蒋衾眼神极亮,嘴唇润泽通红,神情却非常冰冷。方源本来情欲难禁,看到这表情心里也打了个突,迟疑的在原地:“蒋衾,我……” “你妈和我妈是亲姐妹,”蒋衾轻声道:“我们身上起码有四分之的血统是相同的。” 方源瞬间像被打了耳光,简直说不出话来。 蒋衾却没看他难堪的脸色,转身大步走出公寓,砰的声摔上了门。 下楼的时候蒋衾对着电梯镜子仔细检查了下自己的仪表,等出公寓大门的时候,除了唇角微红之外,再也看不出半点异常。 汽车停在街对面,他匆匆上车开走,路注意看后视镜,确定方源没跟上来之后,才随便找了个街角把车停下。 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支笔,熟练的拆开笔管,露出里边的u盘接头和外放口。按开关里边立刻响起杂音,几秒后只听电梯叮的声,然后是方源略带惊讶的问话:“——你怎么来了?” 蒋衾凝神听了下去,足足放了二十分钟,才听到最后摔门砰的巨响。所有对话清晰无误,每字每句都非常明确,甚至连接吻时被刻意压制的喘息都清清楚楚。 蒋衾面沉如水,默然关了外放,把录音笔放进包里。 46、第 46 章 ... 调查靳家的案件终于不负众望,夜之间闹大了起来。 已经进去的靳炎,和尚未进去的靳卫国,堪称整个家族的两大主力,毫无疑问留在h市担起了所有的重任。而靳二哥作为智囊团,带着巨资飞赴国外,为靳家保存有生力量。 靳二哥临走前跟老大进行了番秘密谈话,其中涉及到蒋衾的去留问题。靳卫国觉得蒋衾作为黎檬的监护人,此时要求带着黎檬去国外避难也是合理的,但是如果他走靳炎的公司就没法救了,所以定要把他留在国内,实在不行强制软禁也可以。 靳二哥却摇头道:“不用防他,蒋衾不会走的。他跟六弟情深意重,就算没有我们,他也会尽心尽力营救六弟。倒是靳家他未必放在心上,因为六弟涉黑的事情他对靳家心怀怨言已经很久了。” “那黎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哥。黎檬是咱们家的独苗不假,但是这骨节眼上你把人家的孩子带走,还要人家的妈留在国内拼死拼活救人,这是人做的事吗?你要想让蒋衾恨你,你就这么做好了。” 靳卫国想来想去,觉得此话有理,于是把这个念头放下不提。 所幸蒋衾不知道他们这番谈话,否则非撺掇靳炎跟家里断绝关系不可。 靳炎进去之后,他才发现原来管理公司是这么麻烦的件事。就算不接任何新项目,光保持原有的规模就需要付出大量心力;靳炎走前没有结束的合同,借着机会趁火打劫的合作伙伴,人心涣散流言纷飞的局面,带着艺人投靠新主的高层……每天清晨睁开眼睛,就看见满目硝烟,地狼藉。 所幸靳炎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明星临时解约留下的坑被卫鸿带着几个相熟艺人补上了,效果很好;圈里墙倒众人推的势头被段寒之制止了,纸媒上种种恶意的猜测也渐渐消失不见;蒋衾有几天去省里上下活动打通关系,时星娱乐的很事情都是关烽在帮忙处理。 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首先靳炎做玉石走私的门路,很大部分是上边人主动给的,相关部门路大开绿灯,同时拿走大半分成;其次这条线路得到了缅甸当局些官员的默许,如果靳炎真被押上刑场,缅甸很玉商失去了稳定的销售渠道,他们肯定会闹事。 而在方源身后,支持封锁玉石线路的那派官员,是省里换届呼声最高的候选人。他们跟当权派的关系,简直可以说生死不容。 蒋衾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惊醒过来,然后就此失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很事。他就像叶漂浮在大海腹心的孤舟,眼见着前方闪电巨浪,却除了前进别无选择,连弃舟跳海都做不到。 那段时间他天天晚上只能睡两三个小时,精神急速衰退,整夜头痛欲裂。然而白天当他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总是淡定优雅,从容得体,做任何事情都不疾不徐,自然而然便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 道上渐渐开始传言,说就算靳炎真进去了,时星娱乐的金字招牌也未必会倒。那位新鲜上任的代理总裁实在是个厉害角色,危急关头力挽狂澜,只怕连靳炎要退去射之地。 时间靳家的颓丧之势大为缓和,局面再次叵测不明起来。 随着调查深入,方源他们终于从省里弄来去时星娱乐搜查相关证据的许可。 要是其他案子,这种许可早在立案调查的第天就发下来了。现在的情况不必说,方源他们都清楚这是上边彼此倾轧、妥协之后的结果。 许可来之不易,方源带了大批人亲自前往时星娱乐。当时蒋衾刚结束个电话会议,正精疲力竭的坐在椅子里喝水,接到前台电话后沉默了几秒,说:“把人带到财务部,我这就下来。” 前台小姐把原话如实转告警察,方源听了微微怔。 他以为蒋衾会避而不见,至少也不会亲自下来。 事实却跟他预料的完全相反。 蒋衾白天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向穿着得体,黑西装搭配白衬衣,没打领带,领口松了两颗扣,手腕上微微撒了点古龙水。方源带来的那批人中有很是之前伪装的民警,跟蒋衾见过面,还吃过饭,看到他这副形象都暗暗罕异,觉得跟以前见面时大为不同。 蒋衾倒是相当平静,见到熟悉的面孔还笑了下,似乎完全不出意料之外:“需要配合调查吗?财务部往这里走,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他这样子反而让几个警察都有点不自在。 方源咳了声,说:“也不是很重要,奉命来搜集些证物罢了。历年的财务报告和发票原件,还有重要合同原本都要带走,有什么不方便的还请原谅。” 蒋衾淡淡道:“言重了。” 他说这话时看都没看方源眼。 帮人于是跟蒋衾进去财务部,会计早有准备,把已经处理好的东西迅速搬出来清点完毕。几个警察留下来登记造册,还有另批人分头出去找员工问话,都是般正常查案的流程。 蒋衾着看了会儿,便转身往外走。 方源却突然问:“等等,时星娱乐还有另个财务科对吧?但是没挂财务的牌子,好像是靳炎的私人直属部门?” 蒋衾脚步顿。 几个警察对视眼,都以为他会否认,或拖延时间装两句傻。谁知蒋衾只“哦”了声,说:“有啊,你们要看么?” “请带我去趟。” 蒋衾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方源迟疑几秒,用眼神示意几个同事留在这里,自己跟了上去。 那间本来挂着特殊助理的会计室已经被摘了门牌,乍看上去就好像个普通的茶水间。两个会计坐在桌前打扑克,看见蒋衾带着警察进来,都自然而然的起身:“蒋先生。” “把最近几年的财务报告都搬出来,有什么拿什么。电脑也打开,用你们的信息登入财务系统,所有数据都下载给这位警察。” 会计半点不惊讶,立刻照办。 方源隐约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这切都是演练好的,这些人已经对自己今天的到来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他就像只鳖,走进时星娱乐大门的瞬间,就等于钻进了别人放好的瓮里。 难道事先有人跟蒋衾透露了消息? ……不会的,且不说这次行动有保密,就算有人故意透露,蒋衾也不像是能安排好切的人。 靳家产业犹 分节阅读26 离婚 作者:淮上 如庞然大物,要想短短几天内就隐藏得天衣无缝,需要常人难以想象的决策力和行动力。这些连靳炎都未必能做到,何况蒋衾这种没见过风浪的人,不可能具备那样的本领。 “东西都在这里了,”蒋衾淡淡道,“想看什么自己看吧。” 方源压下疑窦,上前随便翻了几本合同,只见有些是电影电视投资,有些是艺术品收藏和出售。看上去都没有什么问题,不知道送去审计部门检查是什么结果。 他迟疑片刻,对会计道:“你们先出去接受警方的问话可以吗?” 会计什么也没说,点头退了出去。 蒋衾也想跟那两个会计起离开,然而刚转身就被方源叫住了:“——你现在连看我眼都不愿意了吗蒋衾?你是真恨我啊。” “……” 方源走到蒋衾身后,距离如此之近,他上半身几乎贴到了蒋衾的背。 “你上次从我家离开以后,我想了很东西。这次不用你开口,我来说你来听,你可以选择承认还是否认。” “首先,上次你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我的心思也全都了解了。那你为什么还来?亲耳听我俯首认输的感觉就让你那么爽?” 蒋衾面无表情。 方源却笑了起来:“其次,你对我那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了解如此透彻,那为什么还跟我起去s市?为什么去了之后表现切如常,平时跟我同进同出毫不设防?——别告诉我你心怀坦荡,要知道同性之间避嫌起来比异性要厉害了,你要真厌恶鄙薄我,当时就根本不应该跟我起走。” 蒋衾别过脸,方源却从身后扳过他下颔,强硬的让他扭头看向自己:“你只是因为靳炎而恨我,蒋衾。靳炎要是好好的,你也不在乎跟我玩两下暧昧——你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被人倾慕,甚至被人意淫的感觉。” 蒋衾默然不语。 方源低头去闻他衣领间的味道,感觉温热细腻的皮肤气息充斥了鼻腔,让他有点意乱情迷。 妙的是蒋衾没有反抗,动不动的了半晌,突然说:“这种劣根性是人都有。” 这话有点像在为自己开脱,方源听便揶揄的笑了起来。 “但在这件事上,”蒋衾道,“老实说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方源脸色立刻僵住了。 蒋衾回头看着他,唇角带着丁点微妙的嘲笑:“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来勾引的烂货?方源,你当精英当太久了,就以为自己能居高临下的俯视所有人。我现在真后悔没早点让你认清情况,其实在我眼里你还是当初那个处处被拿来跟我比较,然后处处不如我的表兄。我要拿捏你,真是比玩弄只蚂蚁还容易。” 方源脸色完全变了,半晌才从牙缝里逼出句:“——你说什么?” “你会后悔的。”蒋衾颇为有趣的看着他说。 如果方源还有丝毫理智的话,就能听出蒋衾这话绝不简单,甚至带着点点危险的暗示。然而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失态了,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活了这么年,顺风顺水步步高升,让他在面对挑衅的时候无法冷静,让事情急转直下到最不可收拾的地步。 蒋衾向后退去两步,刚转身就被方源把抓住手腕。因为动作太大他被撞倒在地,哐当声带倒了身边的扶手椅!然而巨响没让方源冷静下来,反而刺激了他的神经,伸手就去抓蒋衾的衣领。 蒋衾反应相当快,瞬间拳打偏方源的脸,紧接着就想起来。然而方源身体素质实在不错,又在情绪亢奋的时候,这拳打上去甚至没感觉到痛,回头就抓着蒋衾的手腕把他整个人翻。 放在地上的文件堆全散了。蒋衾被脸朝下按在地上,挣扎间狠狠踹到了方源的腿,把他踹得几乎摔倒。正巧这时方源还捏着他的手腕,便瞬间凶性大起,狠劲拧,卡擦声把蒋衾手肘重重反扭到身后。 47、第 47 章 ... 蒋衾只觉得剧痛袭来,瞬间手臂麻,然后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剧痛到顶点就是你根本感觉不到痛,只能用理智分辨“我应该是非常痛的”,然后感到无法控制的浓重恐惧。 这是身体受到损害之后骤然激发的潜意识警告。 蒋衾刹那间脑海片清明,能感觉到方源条腿跪在自己背上,低下头亲吻自己的侧颈。因为动作的关系他手指的力量稍松了松,蒋衾立刻用全身力气强行翻身,屈膝重重往方源腹部顶去。 然而方源反应很快,把抓住他脚腕,两个手指反向拧。这动作熟练之极,瞬间蒋衾痛喘声:“——啊!”然后整个人条件反射的缩。 方源怒不可遏,问:“服了没?” “滚开!” 方源顿了顿,就算是盛怒之时他也知道这是在时星娱乐,蒋衾是代理总裁,外边全是公司员工,想用强那就是在找死。 他本来被蒋衾的话激怒,想把人按着捏两下也就算了。蒋衾天生就有点骨肉均亭的味道,这么年来养尊处优,整片皮肤柔软得滑手,真让他打他也是下不去手的。 但是没想到蒋衾反抗这么激烈,严格来说那拳还是他先挥出来的,下子就让方源失去分寸了。 现在他拧崴了蒋衾脚踝骨,有点后悔下手太重,然而真滚他又不甘心,只半跪在蒋衾身上喘着粗气狠狠盯着他。 短暂的僵持没有持续几秒钟,蒋衾从剧痛里缓过来,紧接着重重反手个巴掌! 啪的声方源跌坐在地,蒋衾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门外全是时星娱乐的人,方源能让他就这么衣着不整的跑出去?立刻爬起来就追。蒋衾毕竟脚扭了跑不快,被方源拦腰抓,哐当巨响撞到了桌子! “——方源你疯了!滚开!” 方源怒问:“你跑什么?!” 蒋衾根本不睬他,转头厉声道:“来人!来人!!” 哐当声两个会计夺门而入,看这阵势都呆了,年纪比较大的先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搀扶蒋衾,另个冲上来拦住方源,然后张口就想大叫保安。所幸他还没开口,蒋衾就痛得发抖的叫了声:“别慌!别叫人!把门关上!” 年轻会计飞奔去关门,差点绊了跤。 蒋衾左手肘以个不自然的角度下垂,右脚无法沾地,脸色痛得发白。方源心里确实有点慌,看蒋衾满脸冷汗的样子又非常后悔,冷着脸在边。 年长的会计手颤抖着把蒋衾衣领扣上,衬衣第二个第四个扣子已经绷掉了,锁骨以下大片露在外边。他大概疼得非常厉害,刘海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眼角微微发红,眼睛仿佛汪着水,看着非常可怜,然而目光却是冰冷的。 “打电话叫医生来给我正骨,我脱臼了。”蒋衾喘息着吩咐道:“还有叫外边那些警察,拿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快走!今天的事情个字都不准往外说!” 方源悻悻道:“蒋衾……” “滚!” “你听我说……” “滚!” 方源深吸口气,总算克制住怒火:“——我没想伤害你,你已经完全被靳炎洗脑了,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水有深,任何人被卷进去都是……” “别跟我充什么正义天使,你也不过是上边人的条狗!靳炎再不对,他可没害人,而你也配来威胁我?!” 方源呼吸顿,蒋衾对会计怒道:“把他给我送走!” 会计室里闹出的动静太大,除了那两个会计亲眼见到,门外有几个警察也隐约听见了什么,然而都不确定。方源出来的时候整个脸色都是黑的,什么都没解释,让人收拾了材料立刻离开。 年长的会计则亲自打电话请来相熟的医生,小心翼翼给蒋衾正了骨,给脚腕上了药油,吩咐星期内不能沾地。蒋衾身上还有几处软组织挫伤,腹部因为撞到桌沿而青了片,看上去颇为骇人。 会计看不过去,低声问:“蒋总,会计室是有摄像头的,要不要调出录像把那个警察……” 蒋衾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这时医生掀起蒋衾衣领,只见侧颈上个明显泛红的牙印,不知道咬的时候用力大,还有点破皮。 这就不是打架打出来的了,医生和会计眼神都有点怪异。 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处理好,医生告辞之后,蒋衾才让人把他搬到顶楼总裁办公室去。因为是从专属电梯走的,路上看见的人不,几个秘书都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跑去端水倒茶。 这时蒋衾才靠在沙发上吩咐:“把会计室的录像调出来,但是别给别人知道。” 会计奇问:“可是那个警察……” “方源有恃无恐,就是因为知道我不敢声张。那些人怀疑我已经很久了,现在出了袭警这档子事,他们会立刻控制或监视我,这样我做很事都会不方便。”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时机未到。”蒋衾咬着牙笑道,“总有弄死他的天。” 会计知道蒋衾有时候比靳炎还厉害,于是顺从的出去调录像。走到门口又忍不住,迟疑再三问:“蒋总,那个警察,他是不是对你……”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 会计声不敢吭。 “这案子就是上边两个派系斗法,操纵方源他们的都是利益。”蒋衾淡淡道:“自古人心难测,儿女情长反倒是最单纯的东西了。” 会计听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他。 蒋衾挥手道:“——去吧。” 办公室里其他人都退下了,蒋衾靠在沙发上想事情。房间里非常安静,只听落地钟指针走动发出滴答的轻响。门外隐约传来高跟鞋才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大概是秘书们匆匆走过,很快又片安静。 蒋衾终于睁开眼睛,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拨了个号。 “喂,蒋哥?”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皇冠赌场,半个小时以前跟靳小少爷起来的。刚才在百家乐输了三四万,现在要点酒水,估计马上要进包厢。” “把你的手下留在那里继续盯着,你来接我。” “蒋哥您要整治这女人?”对面那人有点意外:“徐晓璇哪值得您亲自出手,随便给句话,我立刻就……” “给你二十分钟,”蒋衾言简意赅道,“立刻过来。” 靳炎进去以后,关烽立刻调出了自己几个最得力的手下来协助蒋衾,这个阿章是追踪盯人的高手,被蒋衾指使去盯着徐晓璇。 关家底子不同,关烽早年留学法国的时候,跟当地黑道老大们学了整套做派,有个习惯是从各地招揽高手来高薪养着,平时不让做什么事,关键时刻才拿出来救场。比如他利用关系招来几个顶尖的狙击手,给房给车给钱还负责介绍对象,从生活到训练都手包了,花在他们身上的钱和精力不计其数,却始终不让他们做什么事情。直到这次靳炎进去,他才吩咐个狙击手假装聚众打架,也跟着进了看守所,其实是专门为了护卫靳炎才去的。 阿章虽然没有狙击手那么牛逼,但是也算个难得的人才了。蒋衾让他监视徐晓璇,他开始还不以为意,回去就跟关家的人开玩笑:“你们再想不到,蒋哥那么精明的人,竟然也有跟女人过不去的时候。” 关烽听说了这件事,就让hellen告诉他:“蒋总让你做什么事,你就百分之百的给他做好。蒋总是个世间难得的厉害人,他要做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要是你粗心办岔了,不用蒋总开口,关大公子自然剥了你层皮。” 关烽平生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开玩笑。他说剥层皮就是层皮,阿章当时就悚了。 所幸徐晓璇被赶出时星娱乐以后生活圈子较小,阿章兢兢业业的每天盯着,也没出什么岔子。要不是蒋衾今天突然开口要去见她,阿章都以为老板已经忘记这回事了。 活该徐晓璇今天要死,她来的这家赌场是靳卫国的产业。赌场里的人都见过蒋衾,知道这位的来头甚大,看他今天带着人杀过来,都声不吭乖乖放行,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蒋衾畅通无阻的带人路横穿赌场,来到包厢楼下,保安看这帮人杀气腾腾的,刚想上来拦,看中间坐轮椅的是蒋衾,瞬间乖得像猫样缩了。 蒋衾问盯梢的:“哪个包厢?” “左手边第二间那个叫金玉满盆的。” “给我踹门。” 徐晓璇上衣领口开得低低的露出半边胸脯,正坐在靳志海怀里娇笑着喂他喝酒,突然只听包厢门“砰!”声巨响,瞬间撞到墙然后反弹回去,随即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冲进来。 包厢里几个人都起来:“干什么的!”“出去出去!”“保安在哪?快来人!” 靳志海口酒呛在喉咙里,狼狈不堪的咳嗽着问:“这他妈是谁,还不给我打出去?” 闯进来的几个人都面无表情的让开道,随即阿章推着轮椅,把蒋衾推了进来。 徐晓璇看脸色就白了,直往靳志海身后躲。靳志海也吓了跳,心虚问:“怎……怎么是您?” 蒋衾冷冷道:“阿章,把这女人给我带走。” 阿章个眼色,几个人同时冲上去把推开靳志海,抓住徐晓璇就往外拖。这下尖叫声、推搡声就大了,徐晓璇高跟鞋都掉了只,声嘶力竭道:“为什么要抓我!阿志!阿志救救我!阿志!” 靳志海对徐晓璇是有真感情的——要不怎么他妈动手的时候,他还威胁要自杀呢?听徐晓璇求救他就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抓住徐晓璇的胳膊,急赤白脸的问蒋衾:“她这是怎么得罪蒋叔您了,要抓人也得问问我吧!” “阿志,论辈分你还得叫我声舅舅。”蒋衾淡淡道:“自古舅舅疼外甥,今天你乖乖坐下喝你的酒,这事就当没看见,否则我连你块儿宰——可别说舅舅不疼你。” 靳志海脸色都变了:“这——这是要干什么!这好歹是皇冠赌场!您到底想干什么!” 蒋衾根本不跟他废话,直接示意阿章把人拖走。靳志海不敢跟蒋衾硬碰硬,就去吼阿章那几个手下,包厢里没趁乱逃走的也冲上来七手八脚的抢人,把徐晓璇拉扯得狼狈不堪。 正闹腾的时候靳卫国终于赶来了,进门就吓了跳:“这是在干什么?!” “大舅!”靳志海像是见了救星:“您快来,蒋叔非要跟我的女人过不去!我这到底是怎么招他惹他了……” 靳炎直把当初跟徐晓璇的那档子风流事当做人生之耻,恨不得选择性失忆,除了蒋衾外家里人个没告诉。徐晓璇抱着靳志海的大腿吃饭,显然也不会把这事到处乱说,于是靳卫国到现在都不知就里。 他还以为蒋衾是来闹事的,忍着气问:“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好歹在我的地盘上……” “大哥,这时候你就边儿上歇着去吧。”蒋衾顿了顿,问:“——那天我在包厢里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不成?” 靳卫国股血冲到头顶,刚要开口发作,蒋衾锋利的目光向他横。 灯光下他漂亮的眼睛亮得让人心寒,靳卫国那股气不知不觉就虚了:“你……你不要乱想,靳炎不会有事的……你受了伤怎么不回家躺着,跟小辈过不去干什么……”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蒋衾冷笑着打断了他:“人人都知道我跟你们家老六领过证,我是什么人你心里自然清楚。这个姓徐的跟靳炎有过段,你可能不知道,靳炎前后给了不少钱封她的嘴,但她还是把短信发我手机里了——现在我要拎她回去剥皮拔筋,这分明是我的家务事,怎么就成了跟小辈过不去?” 靳卫国:“……” 靳卫国恨不得刚才没下来,要不就现在找条地缝自己跳进去躲着。 靳志海难以置信:“胡说,不可能……蒋叔你别胡说!我不相信!” “你要是我儿子,”蒋衾冷冷道,“早就已经被我打死了。我要是你现在就赶紧跪下来感谢老天,没让你托生在我家里,留了条小命活到现在。” 靳志海震惊得难以言语,蒋衾也不管他,直接吩咐:“阿章,把人带走。” 阿章刚要动手拖人,徐晓璇不管不顾的挣扎尖叫起来:“阿志救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信他的,快救救我阿志!你想看着我死吗!” 靳志海本来就很动摇,看阿章他们动作粗暴,又冲动起来:“你们放下她,不准带她走!蒋叔这其中定有误会,你不能自说自话的就把我的人带走!”说着就上去推阿章他们几个,又去拉徐晓璇的胳膊。 他毕竟是靳家第三代,阿章不敢跟他动粗,挣扎间差点松手把徐晓璇放走。这女人也是个精明的,看事态有回转的迹象,立刻全力挣扎哭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 包厢里简直鸡飞狗跳,酒瓶杯子洒了地,昂贵的红酒全浸到了地毯里。要不是赌场保安守着楼梯,此时外边定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靳志海无计可施又气血上涌,脸红脖子粗的大吼:“蒋叔你这是欺人太甚!你要逼死我!我妈不会放过你的!我——” 蒋衾面沉如水:“阿章把靳志海堵上嘴拖开,其他人带出去,门关上。” 阿章早就看靳志海不顺眼,这下老板都发话了,立刻带着几个人如狼似虎的扑上去,转眼就把靳志海堵上嘴结结实实的按在沙发上,连小手指都动弹不得。 靳志海那几个朋友此刻都吓软了,根本不用赶,蒋衾刚刚发话他们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阿章回头关门的时候他们连影子都不见了。 靳卫国也想出去,却干着不能动,尴尬的问:“蒋衾你这是……哎,大哥之前莽撞了,要不你先慢慢处理,大哥先出去抽根烟……” “我听说你们靳家这外甥,最是置生死于度外,他妈稍微要动下徐晓璇,他都能闹自杀闹到医院去。”蒋衾微微笑,温和道:“我怕待会儿血腥起来,你这金贵的外甥受不住又要自杀,万成功了,那我的罪过就大了。所以大哥你还是留在这吧,好歹也为你靳家留根苗。” 靳卫国再次觉得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下来呢!他早知道这个漂亮的弟媳妇是不能惹的但是为什么又下来了呢!老子这脚真是不要太贱啊尼玛!现在可怎么办啊尼玛——! 蒋衾整了整袖口,淡淡道:“今天方源来时星娱乐抄家了。” 话没落地,靳卫国立刻愣。 “账本全抄走了,靳炎以前单独设的会计室也没剩下,家底子都被人摸得清二楚。其实我来也不是为了靳炎的那点破事,主要就是想问徐小姐,你对如此神机妙算的警察有何看法?” 蒋衾顿了顿,居高临下看着面色苍白的徐晓璇。 “那个内部会计室的事,除了靳炎我想不通还有谁能知道。不是说红粉知己最解意么?我想来想去,唯有过来问问靳炎的红粉知己——也就是徐小姐你了。” 48、第 48 章 ... 徐晓璇贯不聪明,但是再笨她也知道,爬了老板的床和出卖老板的机密,这根本是性质不同的两码事。 按蒋衾的脾气,仅是前者的话他根本不屑于来找她,毕竟以靳炎的地位,出轨找女人的选择余地大了去了,没有她也可能是另个。蒋衾要削也只会去削靳炎才对。 然而如果是后者,这事只要稍微掀开点点,整个靳家都会弄死她!靳志海就算真的上吊抹脖子,也绝对保不住她根汗毛!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徐晓璇失声叫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章,”蒋衾问,“你们道上的人,碰到嘴巴硬的都怎么处理?” 阿章笑道:“这就要看情况了。拿了公司钱不承认的,般剁两根手指就全都招了。欺上瞒下窝里反的,打顿也招了。像徐小姐这种吃里扒外跟人勾结的就比较严重,按关大公子的脾气,这样的般都在环城河里漂着呢。”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啊!出卖靳总这种事借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徐晓璇大哭着爬到靳志海脚边上把抱住:“阿志你替我说句话,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阿志你替我说两句啊!” 靳志海看着不忍,想说话嘴巴又被阿章的手下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徐小姐跟靳炎有过段,太狠了我也不忍心,”蒋衾说着微微笑,大概自己也觉得这么说很有意思,“这样吧,徐小姐,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看答案决定是放你走还是拖你出去填河,怎么样?” 徐晓璇哭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但是出卖靳总的事我真的没有做啊……” 她哭得把鼻涕把泪的,玉女形象全都破坏完了。靳卫国看着也觉得匪夷所思,靳炎吃错药了会看上这种女人?气质没有,形象是装出来的,鼻子估计还是整的,遇事除了哭就束手无策,靳炎是面对完美媳妇太久心理压力太大了才找她这样的换换口味? 蒋衾轻轻揉按自己脱臼的左臂,半晌才漫不经心问:“——当初你跟靳炎,到底是怎么回事?” “……靳……靳总喝了,只有晚上……” “撒谎。” “真的只有晚上,当时是请广告商吃饭,在夜总会里……” “不是这句,上句。” 徐晓璇愣,瑟缩道:“靳总喝了,是真的!” “我真该把你拖到环城河浸两下。”蒋衾叹道,“都这时候了,还以为能把我骗过去。” 徐晓璇这下脸色巨变,连哭都忘了,“你,你怎 分节阅读27 离婚 作者:淮上 么知道?我发誓我只做过次,那药……那种药完全不伤身的,只是助兴……” 靳卫国有种凌空呕出口血的冲动。他偷眼斜觑蒋衾,发现这人竟然还面无表情,脸万事在握冷冰冰的模样。 “那药是谁给你的?” “网上买的,听说有饭局我就开始准备了。靳总年轻英俊还有钱,比那些广告商要好得,我就想能条后路才……” 她说到年轻英俊还有钱的时候,蒋衾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神色间有种好笑的意味。 “后来靳总给钱让我不要说出去,否则就杀了我,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怀了小孩……我也是时冲动偷到你的手机号,觉得可以试试……” “为什么想到我这里试,靳炎让你碰了壁?” 徐晓璇抽泣点头,大概没想到世上有男人能对自己的骨肉冷血到这种程度。 “你既然怀了孩子,他还能把你摆脱,想必后来又给了钱,而且给得不少。”蒋衾沉吟几秒,突然问:“后来给的钱就是从内部会计室里拿的?” 徐晓璇胆怯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内部……会计室,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撒谎。” “我没有……”徐晓璇声音慢慢低下来,房间里静寂得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半晌她嗫嚅道:“靳总说除了钱什么都不能给,以后也别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就叫人带我去财务科转账。走到半路他突然又叫会计回去,说……说带我去‘另外个’会计室,因为帐走得太大,会,会……” “会被我发现。”蒋衾说,“怪不得我没在时星娱乐的账上发现转给你的第二笔钱。” 徐晓璇简直都崩溃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猜的。” 徐晓璇瘫倒在地,满心难以相信。 “傻姑娘。”蒋衾哂道:“后来你对靳炎怀恨在心,于是方源找你的时候,你就把内部会计室的事情告诉了他?时星娱乐内部的机密也是你通知警察的?” “我没有!我没有告诉警察!我不敢,我不敢的!” “怪不得靳炎让你别出现在他面前,你却想方设法的往时星娱乐钻。就是为了探听点机密好拿出去卖?” “我没有!真的没有!”徐晓璇尖叫道:“阿志我求求你帮帮我,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勾结警察!” 靳志海难堪的唔唔着,仿佛很绝望,悲愤的看着蒋衾。 蒋衾微笑摇头:“阿志,我劝你还是别费工夫。你当我跟你没用的父亲样靠靳家人吃饭么?靳家除了你二舅,我个都看不上眼。你看你大舅在这了半天,我有开口让他坐下么?” 靳卫国这才恍然大悟的发现自己还着,脸色顿时好看得紧。 阿章比较有眼色,立刻从地上搬了张翻倒的凳子递过去。 蒋衾却视靳卫国如无物,微微笑道:“阿志,现在杀不杀你这宝贝心肝只在我句话,哪怕你母亲此刻就在这里,我也样活宰了徐晓璇给你看。你爱自尽就自尽去吧,h市素来富豪林立,公子哥儿的圈子里你个不,少你个也真不少。你要是割腕下不去手,舅舅还能帮你补刀,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他这话是笑着说的,语气却非常笃定,仿佛下秒就能回头吩咐:阿章你把刀拿来。 靳志海冷汗流了满身,盯着蒋衾眦目欲裂,眼珠还在微微的颤抖。 蒋衾却不理他了,转而问徐晓璇:“怎么,还不肯说实话?” “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徐晓璇简直痛哭流涕:“我真的没有告诉警察,往时星娱乐去只是因为我想让靳总看两眼,好顾念旧情,我混得太辛苦……” 蒋衾默然不语,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问:“你在年会上对我说的话是跟谁学的?” “什……什么话?”徐晓璇愣,脸上闪过难以掩饰的心虚,“我不记得了,没有跟谁学……” 蒋衾微微笑着,定定的盯着她,仿佛在看件已经到手可以随意处置的东西。 这目光不带半点感情,跟看没有生命的器物别无二致。 “真的是我自己想的,”徐晓璇嗫嚅道,“对不起蒋总,我真是迷了心窍,我只是嫉妒……勾结警方真的不是我做的,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啊!时星娱乐是我的老东家,靳总要是进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真的没有做啊!” 靳卫国这时终于忍不住了:“我看就是你!靳炎他娘的瞎了狗眼,怎么栽在你身上!蒋衾,这女的留在外边是祸害,要不大哥现在就帮你料理了她?” 蒋衾下下缓缓抚摸左臂伤处,半晌道:“不是她。” 靳卫国下子怔住了。 “这姑娘太蠢,方源看不上。” 蒋衾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漫不经心道:“大哥,你以为时星娱乐是什么地方,她想钻就能钻进来?早在公司年会她跑来威胁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这举动太蠢,而话又说得太漂亮,不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靳卫国糊涂了:“那她……” “她是个棋子,指挥她的另有其人。内部会计室的事也是她告诉那人,那人再跟方源合谋的,至于时星娱乐被警方抄家,估计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徐晓璇呆呆的听着,脸上表情证明了切。 靳卫国匪夷所思:“这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猜的。”蒋衾淡淡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徐小姐?那个指使你下药给靳炎,把我手机号告诉你,写好台词让你背给我听,从你嘴里打听出内部会计室转而告诉警方的人……到底是谁?” 徐晓璇动不动,仿佛因为过于震惊而完全石化了。 包厢里除了她的呼吸之外再没其他声音,气氛紧张得触即发。如果这时谁点燃打火机,保不准空气会直接爆炸。 “我……我不知道……”徐晓璇目光游移不定:“求求你不要问我,我不能说……” 靳卫国霍然起身,立刻就要过去揍她。阿章见势不对拼命拦住他,大叫:“靳老大你冷静点!冷静点啊!” “放开老子!老子这就剁了她十个手指头,看她说不说!” “靳老大你先别冲动啊!蒋总,蒋总——” 蒋衾冷冷的盯着徐晓璇,那目光压迫性相当重,灯光下他琥珀色的眼睛几乎冰寒透明。 “我真的不能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徐晓璇几乎崩溃了,瘫在地上失声痛哭:“让我去死吧,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 蒋衾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半晌抬手招,手下立刻俯身过来:“蒋总有什么吩咐?” “把徐晓璇带上,回公司。” 手下立刻上去抓起徐晓璇,用手巾把嘴巴堵,干净利落架出了门。 靳志海还挣扎了两下,蒋衾使眼色,抓着他的人都松开了手。这位少爷脸上被捂出了红印子,头发蓬乱,形象狼狈,喘了半天气才带着哭腔道:“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晓璇她不是这种人!” 蒋衾摇头叹了口气,说:“大哥,不是我说你,靳家的教育确实该好好抓抓了……哎,幸亏黎檬是我自己带的。” 靳卫国口血卡在喉咙里,心说这关我什么事!蒋衾你到底对老子还有没有点起码的尊重!简直是端着机关枪砰砰砰往老子身上扫啊! 阿章毕恭毕敬的推着轮椅,转身送蒋衾出门。靳卫国想来想去,口恶气冲上头顶:“等等!蒋衾你先别走,我们得谈谈……” 蒋衾不耐烦的回过头:“我个小时后要跟市里几个头头见面,晚上约了省委沈处长,如果两场饭局中间有半小时空隙的话就叫个医生来给我治踝骨错位。办公室里没批的文件已经让人回去拿了,关烽今晚要给我打个电话说罪证鉴定的事情,明天早饭约了公安厅的几个负责人,抽空还要审问徐晓璇那个脑子不清楚的。大哥你想说什么?不重要的话就说快点。” “……”靳卫国讪讪道:“也,也不是什么大事……” “蒋总,回市里的路好像有点堵车,要赶饭局的话咱们先在就应该走了。”阿章挂断手机问:“要不要我让人打电话把饭局往后推半小时?” “先等等,听大哥要说什么。” 房间人都把目光灼灼的盯在靳卫国身上。 “……”靳卫国张口结舌半晌,突然个箭步冲出去打开门,殷勤得笑出了花儿:“没事,没事,大哥就想给你开个门!慢走啊!” 蒋衾皱眉看了他眼,脸上明显透出“这人脑子没问题吧”的表情。 阿章于是呼啦啦的带着手下,推着蒋衾,从靳卫国面前扬长而过。走得老远了还听见靳老大在身后叫:“慢走啊!别摔了!——有空常来玩儿啊!” 49、第 49 章 ... 蒋衾向是个性格矛盾的人。当别人都撑不起来的时候,他能把所有事情都肩扛下;但是当有人顶在前边的时候,他就立刻心安理得的缩回去了。 对于他信任的人——比如靳炎,就算无数证据显示他说谎,只要靳炎没有亲口承认,蒋衾都能视而不见。而对于他不信任的人,哪怕点微不足道的苗头,他都能顺藤摸瓜的拎出所有真相。 百六的智商配六十的情商可不是开玩笑的。 徐晓璇显然是蒋衾不信任的人,当她在包厢里宁死不说幕后指使人的时候,蒋衾就隐约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 他首先怀疑的是省里几个虎视眈眈的候选人——他们有自己的生财路子,也不想用靳炎这样黑道势力太大的人,搞死靳家是他们打败当权派的第步。 然而这样的人会跟徐晓璇合作吗?徐晓璇确实是当红女星,空有长相,智商太低,没见过大世面,蒋衾对她的评价只有三个字:傻姑娘。哪个在政坛打拼年的老狐狸会选她当队友? 接下来蒋衾又排除了几个生意伙伴,有的的确有动机,却不足以让徐晓璇宁死也不开口。有些生杀予夺位高权重,有能力让徐晓璇闭嘴,却不至于跟靳家结下那么大的死仇。 当个人打定主意不开口的时候,用铁棍撬也撬不出答案的。蒋衾在赌场里做了个很精明的决定,就是把徐晓璇带回去,派人软禁她,观察她的表现。 第天徐晓璇没有异状,除了呆呆的看着窗外毫无动静之外,很正常的就过去了。 第二天徐晓璇开始烦躁,摔东西,不说话,饭量减少。 第三天蒋衾去医院换药,理疗师正按摩他的脚踝,突然伙计拿着手机急匆匆进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蒋总,徐晓璇情况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口吐白沫,还用头撞墙。” 蒋衾猛挑眉,跟伙计对视半晌,才不可思议的轻声问:“——她有毒瘾?” 徐晓璇的毒瘾在第三天终于发作了。 蒋衾赶到的时候只见她口吐白沫,拼命用指甲抓挠胸部,袒露出来的半个胸脯血痕累累。几个伙计冲上去才勉强按住她,不然她就砰砰砰的把头往墙上撞,那样子真是恐怖至极。 蒋衾让人把她绑在椅子上,走过去轻轻板起她下巴,只见她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目光犹如森林里饿到了极点的野兽。那瞬间蒋衾简直说不出什么感觉,只看到自己手指克制不住的发抖。 “……想办法给她弄点兴奋剂过来,摇头丸也行。” 伙计却摇头道:“蒋总,她这样摇头丸是不够劲的,必须海洛因。而且她毒瘾已经非常重了,你看这疯狂样儿,还像是个人吗?” 蒋衾颤抖着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徐晓璇却猛然发出声狂叫,抬头竭力张开嘴!几个伙计慌忙冲上来,把抓住蒋衾的手,只听卡擦声,徐晓璇的牙齿差点就咬上去了! “您小心!蒋总!快来人把她拖走!”伙计慌得乱叫,连拉带拽把蒋衾拖到房间外边,又抓着手来来回回检查好几遍,才确定他没有被咬破皮。 “真是太冒险了!她既然吸毒就难保有没有感染艾滋病,万咬到怎么办?再说这女的又恨你,万……” 蒋衾沉默半晌,最终颓然叹了口气,说:“找人买点海洛因吧。” 徐晓璇这样子,不吸是过不去的。 如果是靳炎,打个电话就自然能找到买白粉的路子,而蒋衾时半刻还真找不到能商量这种事的人。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去问问靳卫国,突然手机响了,是关烽打来商量案子进展的事。 蒋衾不抱什么希望的问:“你能找人帮忙买点白粉吗?” “你吸?” “不不,是靳炎那个红粉知己。”蒋衾把徐晓璇的事情简单陈述遍,说:“我已经让人绑起来了,但是估计拖不到明天……” “绑上半个月自然就戒了,死不了。” 蒋衾骇然道:“别开玩笑了,我看她今天晚上都未必能撑过去。你现在能不能弄三四次的量过来?完了以后我把她送戒毒所。” “愚蠢的人类啊,坚持半个月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难?”关烽叹了口气,波澜不惊道:“hellen,找人买五十克海洛因送去时星娱乐。” “是,关总。” 关烽肯定给手机开了扩音器,hellen的声音非常清晰,而且连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听起来跟“hellen帮我下楼买包烟”“好的关总”没有任何不同。 “话说回来,”关烽转过头道,“今天方源提交给公安厅的罪证鉴定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能立为有效证据的不到十分之,外部审计也没有查出足以定罪的疑点,账目是干净的。些具有重大嫌疑的合同被转入笔迹鉴定科,结果发现虽然签字和靳炎很像,却全是伪造的。” 关烽顿了顿,说:“会计师,下步就是查你了。” “……靳炎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这星期吧,尽量。” 蒋衾默然半晌,低声道:“关总,切就拜托你了。” 那天晚上hellen果然把白粉带来时星娱乐,教手下怎么配比,怎么让徐晓璇注射。她千叮万嘱不能让溶液浓度太高,因为上瘾的人胃口会越来越大,这次注射了高纯度的海洛因,下次剂量少点她就会觉得不过瘾。 临走前蒋衾送她出门,问:“谁戒断时把自己绑了半个月的?” “关总,”hellen轻描淡写道,“不过关总瘾不深,只早年在法国跟人闹着玩儿。” 蒋衾无奈摇头,把她送出公司大门。 回去的时候徐晓璇已经注射完了,目光涣散的靠在小房间里,两个伙计守在门口,表情非常警惕,大概是怕她又毒瘾发作跳起来伤人。 蒋衾示意那两个伙计退下,自己走进房间,半蹲在徐晓璇面前,直视着她凄凉的眼睛。 “谁让你吸毒的,那人控制了你久?” “……” “徐晓璇,”蒋衾说,“十几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这种手法了。用毒品控制圈里女星,强迫她们为自己赚钱,榨光利用价值后就任其自生自灭,好几个女星因此自杀……跟你经历过的模样。她们的结局就是你的明天。” “……” “告诉我那人是谁,我送你去国外戒毒。你的外貌还没太大变形,戒毒成功后还能回来演戏,这是你唯的机会。” 徐晓璇眼光猛的闪烁了下。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既往不咎。从今以后靳家没人会找你麻烦,我用性命作保,你绝对安全。” 阵长长的静寂之后,徐晓璇沙哑的道:“你发誓保密?” “我发誓。” 蒋衾耐心的注视着她,只见她眼里透出明显的挣扎,半晌才张了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个人……当年那个用毒品……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他死了。” 房间里只能听见徐晓璇急促的呼吸声,她双手环抱,手指痉挛的抓着肘关节,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听见“死了”那两个字之后,她脸上感情就非常复杂,仿佛有十分扭曲的快意,夹杂着痛恨和不甘,让她美丽的脸看起来非常狰狞。 蒋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让他不忍看这女人现在的样子。 他别开眼睛,徐晓璇却突然凑近,咬牙切齿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满怀恶意问:“——你惊讶吗?没想到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蒋衾表情非常平静,只有在那名字出口的瞬间稍稍讶异了下,随即点头道:“跟我猜的样。” “你说什么?!” “之前不能确定,不过看你毒瘾发作,就跟以前的事情联系到起了。没想到的是这手法十几年了还没改进,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 蒋衾起身往门口走去,徐晓璇突然有种很深的挫败感,厉声问:“你答应我的事——” “下星期就让靳炎送你去国外的戒毒所,费用会打到账上,完全戒断之前你都不用回来了。” 徐晓璇气势稍弱,胆怯问:“送我去戒毒所……为什么不是你?” ——不得不说她这还算有脑子,知道靳炎和蒋衾之间,遇到事情了该去求谁。 蒋衾却摇头道:“我没时间了。” 没有等徐晓璇再说什么,他大步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50、第 50 章 ... 屋漏偏逢连夜雨,命运总是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露出狰狞的面孔。 蒋衾下楼的时候心事重重,在停车场跟自己的车擦身而过,又走了好段,才突然意识到已经走过了。他刚转过身,突然手机响起来,是关烽的电话: “两分钟前得到的消息,警方将控告靳炎涉嫌威胁及伤害他人,还牵扯到大额诈骗和赌博。方源手里有个关键的证人,之前直被秘密藏匿,公安厅里的很人都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 蒋衾疑惑道:“证人?” “打听不出是谁,”关烽道,“实话说,如果连跟我合作的那个人都打听不出来的话,整个公安厅能知道这事的估计也不超过三个人了。” “有没有任何线索?” 关烽刚想说什么,hellen的声音突然响起:“关总,张老先生的邮件来了。” 关烽偏过头看邮件,电话里只听他平稳的呼吸声。大概过了几秒,他突然问:“——靳炎以前跟人赌过手指?” 蒋衾呼吸猛然停。 “涉案金额上千万,被害者没有报案记录,警方也没有立案调查……hellen,跟张老说这种东西没用,我还是需要证人姓名。” hellen答应了声,蒋衾却猝然打断:“等等,先帮我查个人的出入境记录!” “谁?” 仿佛连呼吸都带了寒气,蒋衾肺部被刀子刮过样生冷,说话时声音异常沙哑:“姓左,叫左志杰。他几年前就应该已经移民,去年年底回国来找过我……我只想知道件事,就是他五月份离开h市后,到底有没有回美国?” 关烽没有让他等得太长。事实上两个小时不到,他就发来短信: “没有此人的出境记录,他应该在方源手里。” “靳炎已经被控告故意伤害罪,下周三开庭。” 周三开庭的时候蒋衾身黑色正装,上庭前和律师短暂的见了面。 律师之前跟蒋衾商量过很应对方法,但是开庭在即,难免紧张,神经绷得仿佛橡皮筋样,面部表情僵硬死板,看起来有点怪异。蒋衾拍拍他的肩,沉声道:“不用慌,今天输不了。” 律师深吸口气,用力点点头。 与其说这是场审判,倒不如说是省里两方势力角逐的战场。有着靳家支持的当权派,和启用方源那批人作为先锋的侯选派,为了争夺人脉、资源、金钱和权力,将这里当做了彼此厮杀的最前线,而靳家就是插在战场上的面帅旗。 要砍翻这杆旗,还是继续把它插在阵地上,只看今天这场交锋。 开庭之初气氛紧张,却没什么异常。公诉方对靳炎提出了非法玉石走私入境、涉嫌组织黑社会性质团伙等指控,都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驳回。 其中笔迹鉴定的结果引发了激烈争论,最终外部审计提交结果,对时星娱乐的财务报表提出十几项重大疑问,其中大数都因为时间久远难以查证而不了了之;还剩几项实在无法解释的交易出入,却都不致命,最终只能处以巨额罚款。 蒋衾在做账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这点。完全清白的账目只存在于会计理论中,现实情况是没有哪个企业的帐不存在猫腻。你要是把个完美无缺的账本交给外部审计,就等于直接跑到法院大声说:我在洗钱!我偷税漏税!快来抓我吧! 所以大家都愿意交罚款,只要假账数额不大不构成刑事犯罪就行。 中途休庭十分钟,有心人总结了下上半场的主要胜负:时星娱乐被重重罚款,靳炎本人却安然无恙;如果下半场没有什么重要指控的话,把靳炎送进监狱这个目标估计是完不成了。 果然方源不负众望,休庭回来时公诉方提出了最后项,也是最关键的项指控:开设赌局,故意伤人并致残。 方源作为此次案件第负责人,亲自在了公诉人席位上,而出庭作证的受害者赫然是失踪已久的左志杰。 他目光有点恍惚,法官第遍问话的时候甚至没反应过来,只用目光飞快在旁听席上搜索着,几秒钟后落在了最后排蒋衾的身上。 蒋衾微微皱眉,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那瞬间左志杰猛然张开嘴,仿佛想说什么;然而紧接着庭上 分节阅读28 离婚 作者:淮上 传来法官的声音:“——证人左志杰?请在到庭记录上签字!” “啊……是,是。” 就在左志杰低头签字的时候,蒋衾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靳炎从被告席上转过头,直直的望了过来。 “……”他上半身不禁往前探,只见靳炎轻轻摇了摇头。那动作非常细微,除了蒋衾之外,别人几乎难以发觉。 他们在起生活了这么年,蒋衾不用想都知道,那是靳炎在告诫他冷静,不要冲动,也不要管他。 蒋衾紧紧抓着扶手,因为用力过大指关节都变了色,几秒钟后才点点松开手。 “……根据公诉人出示的伤情鉴定报告显示,被害人左手五指被利刃切断,此后经过再植手术全部接上,却已丧失行为能力,属于八级重大伤残……”方源顿了顿,放下鉴定报告问:“左志杰,请问你的手指是被什么利器切断的?” 左志杰沉默半晌,低声道:“匕首。” “是被告人亲手切断的吗?” “是的。” “你现在五指能弯曲到什么程度?” 左志杰脱下手套,只见五指齐根处圈暗红色的疤痕,只能微微弯曲三十度左右,就再也无法动了。 “——如公诉报告显示,你在和被告人的赌局中输掉了上千万资金,然后被迫切断五根手指认输,是这样吗?” “是的。” 方源终于停止问话,向审判席欠了欠身:“审判长及各位审判员,如同公诉人报告显示,左志杰参与了由被告人所组织的、涉案金额达到数百万之巨的赌局,输光所有赌金之后,按照赌局本身的非法规定,被强行切断五根手指。请注意根据警方提交的证人笔录,左志杰及其家人曾强烈反抗并和被告次协商,但是被告仍然执意行凶,其手法异常残忍,并造成了重大致残。” 靳炎嘴角浮起丝冷笑。 “从这点来看,我认为被告所采用的手法情节特别严重,后果极其恶劣,超出般重伤三年至十年的刑量标准,请法院从重判处。” 方源顿了顿,说:“谢谢法官,我的陈述完了。” 审判席上传来轻微的议论声,紧接着法官开口问:“被告靳炎,你承认公诉人所提交的证人证词吗?” 蒋衾紧盯着靳炎,却只看到他侧脸点表情也没有,冷冷道:“不承认。” 旁听席上片哗然,方源脸色当时就变了。 “赌局不是我组织的,赌金去向我并不知道。切断当事人手指的是我手下个员工,当事人自己不愿意报案,所以我也不清楚事情经过。” 左志杰脱口而出:“你撒谎!明明就是你……” “我的律师告诉我,这名员工已于昨晚向警方投案自首,愿意承担当事人及其家人的所有损失。”靳炎微微笑,说:“我想很快警方就要新笔录了。” 方源死死盯着靳炎的脸——这个男人的表情明显就在说“我在撒谎”,什么员工自首,谁都知道不过是靳家找了个人出来顶罪罢了! 法官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发展,审判席上交头接耳了会,气氛时陷入僵持。 就在这个时候,被告律师起身道:“各位审判员,我有话要说。” “……请讲?” 时间突然顿,瞬间整个世界静了下来。 蒋衾牙关微微咬紧。 “我要对公诉人方警官对于这起案件的公正性表示质疑。”律师顿了顿,说:“根据我手里的些证据显示,公诉人方源,对我当事人靳炎的合法配偶,即时星娱乐代理总裁蒋衾,抱有非同般的爱慕之情。” 法庭瞬间片哗然! “公诉人方源曾经利用职务之便向蒋衾施以暴力,并亲口扬言他对我当事人抱有私怨,将不惜滥用职权,弄死我的当事人!”律师从文件夹里抽出录音笔及u盘,高举在手里对整个旁听席展示圈:“——我必须对方警官提出质疑:倾向性如此明显的公诉人,他所提交的证物清洁度还剩几分?开审前被方警官秘密藏匿的证人左志杰,其证词还有没有半点可信度?” “方源警官和时星娱乐代理总裁蒋衾之间的谈话录音,以及方源警官施以暴力导致蒋衾先生受伤的监控视频都在这里,请法院验明证物真伪!” 短暂的静寂过后,庭审现场瞬间整个炸了锅! 靳炎猛然抬头看向蒋衾,那目光里的震惊难以言描,紧接着就回头死死盯住了方源。 而方源霍然起身,瞬间几乎要冲下公诉席;几个同事慌忙冲过去拉住他,好不容易连拖带拽,才把他重重按了回去! 法警过来拿证物,却险些被方源的同事撞倒。至此庭审现场已经乱成了锅粥,法官敲了几次锤都无济于事,到处都是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蒋衾最后看了靳炎眼,起身悄然离席。 他脚伤还没好,沾地就钻心的疼。然而他步伐还是很稳,走到大门口轻轻扶了下,很快便出去了。 方源脑子片空白,遥遥盯着他离开法庭,眼底暴起的全是血丝。那瞬间他几乎什么都忘了,要不是同事拼命拦着,可能他已经冲上去了。 ——他这才想到为什么蒋衾那天特地去他公寓,句句逼着他,把最阴暗最不可告人的心思全都说出来。 他直以为自己这个漂亮的表弟,心软迷惑,容易受骗,习惯了被比他强的男人的意志所左右;然而到这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落入了蒋衾的手掌,切算计诱骗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庭审无可挽回,审判员经过协商,决定延期开庭。 而靳炎作为本案第被告,没有任何证据可将其定罪,因此被取保候审,当庭释放。 51、第 51 章 ... 蒋衾走出法院大门,随便从路上拦了辆的士:“去市公安局。” 从法院到市局大概有半个小时路程,蒋衾路上打了个电话给公司,问:“秘书处赵雪今天来上班了吗?” “没有啊蒋总,也没有请假,秘书处今天打她手机也没开机呢。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你跟人事部交待下,靳炎明天就回公司了。” “真的吗?太好了!” 靳炎不管对别人怎么样,对自己人还是相当厚道的。时星娱乐的各项待遇都比其他娱乐公司高,年终奖直从厚,没有娱乐圈经常有的逼迫女员工陪酒、用女星做潜规则交易等现象。 关键是靳炎自己的腰杆子硬,不需要拿女员工做人情,公司里的风气就比较正。很圈内新人都是从时星起步,后来有人改签了别家,最终大部分都回来了。 有些拿不到投资的纯文艺美术展,注定收不回票房的梦想派电影,人人都叫好但是绝对不叫座;那些年轻人找不到投资商,就过来时星娱乐碰运气。时星娱乐是玉石走私巨额利润的洗钱地,靳炎愿意投资这些注定要赔本的项目,重要的是他又从来不潜规则新人女演员,所以在圈里的评价极好。 靳炎被抓以后公司有传言,董事会将任命另个重要股东作为代理总裁,而那人在圈里的名声远远不如靳炎。当时公司里人心惶惶,几个高层都走了,大批中层都在蛰伏观望,这种情况直到蒋衾上任后才稍好些。 所以听靳炎要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蒋衾嗯了声,淡淡道:“我明天不去公司了,你让秘书处把办公桌清理下,这段时间挤压下来的文件都拿给靳炎看。” “是蒋总。还有什么要办的吗?” “就这样吧。” 蒋衾放下电话,只见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靳炎。 他没有打回去,而是呆呆的坐了几分钟,反手拨给黎檬。 黎檬不知道在哪里,身边吵嚷嚷的,迫不及待问:“妈妈!庭审结果怎么样?哎哟小咩别叫……” 小绵羊可怜巴巴的咩了声。 “你在什么地方?” “哎哟妈,我报了个下棋比赛,现在正等待进场……庭审结果如何?靳炎是不是要回家了?晚上我们吃什么?” “再说吧。”蒋衾随口敷衍句,又说:“你出门要注意安全,晚上六点钟以前必须回家,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得让扎西跟着你。既然想下棋就好好下,二十岁前不成国手,则终生无望。虽然家里没人指望你成国手,但是做什么事情都要全力以赴,别下几天又不下了,知道吗?” 黎檬莫名其妙问:“蒋衾你说话好反常啊,你大姨妈要来了么?” 蒋衾:“……” “我的二段资格证书已经下来了,以后可以参加专业棋手比赛了,你跟靳炎就等着当世界冠军的爹妈吧嘎嘎嘎嘎!——哎哟小咩你把头缩回去……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带宠物进场!它只是只柔弱无害的小咩啊你看!” 蒋衾:“……” 蒋衾肚子伤感烟消云散,此刻只想抓住黎檬暴揍顿。 的士停在市公安局门口,蒋衾给了张整的,示意不用找了。 司机很高兴,热情的问:“来报案啊?还是找人办事?这里不好打车,你要是快的话我等你出来吧?” “不用,谢谢。”蒋衾微笑摇头,说:“我待会不出来了。” 司机没反应过来,只听他说不用,便遗憾的开走了。 市公安局大门里边有个办事处,两个穿制服的接待员在里边聊天。蒋衾走过去靠着窗口,沉默了几秒,才问:“投案自首应该去哪个部门?” 接待员愣了下:“投什么案?” “十几年前的老案子。” 蒋衾身黑西装,做工精良且相当合身,戴着无框眼镜,面容俊美而斯文。他看上去像是律师或检察官,跟罪犯二字连边都沾不着。 接待员怀疑问:“你替谁来自首?我们有规定,犯罪分子自己投案可以从轻惩处,别人来可是不管用的!” “……我自己自首。” 蒋衾顿了顿,说:“我杀了人。” 接待员目瞪口呆的看了他几秒,突然抓起电话开始打。没过几分钟个警察匆匆从楼上下来,问:“那个自首的在哪里?” 接待员伸手指。 “哎哟我勒个去,看不出来啊,这年头……”警察上下打量蒋衾,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先上来做个笔录吧。今天你运气好,大伙儿都蹲在局子里没事干,不然你排俩小时队都未必能见着人呢。” 蒋衾任他打量,言不发。 那天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整个都轰动了。 时星娱乐在h市是鼎鼎有名的纳税大户,整个内地娱乐圈都榜上有名;谁都没想到这家公司的代理总裁会亲自跑来,自首起早就没人关注了的十几年前的杀人案。 开始做笔录的警察还以为蒋衾在开玩笑,警告他:“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啊,假自首样要按扰乱公务处理的,想蹲看守所十五天吗?” 蒋衾静静坐在椅子上,开始没说话,半晌突然问:“我能不能抽根烟?” 般犯罪分子开始交代问题之前,都会要杯水,要根烟,这是心理压力过大的下意识举动。警察颇为不可思议的对视了眼,心想这人还来真的?真杀了人? “你……你抽吧,有什么问题快点说。” 蒋衾点了根云烟,深深抽了口,半晌才缓缓吐出微白的烟雾。 “被我杀害的那个人,叫赵承强,我们公司最早的股东之。当时另个大股东名叫靳炎,是我的合法配偶。赵承强和我们贯有业务往来,所占公司股份比我们少百分之二,但是在圈子里的势力和地位非同小可,赵家还有个亲戚当时在省里身居高职。” 有个年轻警察忍不住问:“……你们有经济纠纷?所以你才杀了他?” 支队长立刻瞪了他眼。 蒋衾却不以为意。 “赵承强当时的投资比例非常小,我们给他大额股份,其实是碍于他在省里过硬的后台。开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们公司得以迅速发展,资金和规模都很快壮大起来;然而没过久,我们发现公司里接二连三有艺人沾染毒瘾。” 满屋子人面面相觑,之前那个年轻警察喝道:“你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判断此案的证据,任何虚假隐瞒都是要负责的!你想好了再说!” “我说的是实情。”蒋衾淡淡道,“赵承强贩毒是当年圈里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 时间众人脸色各异,看得出都非常意外。 “他用毒品控制了几个艺人,既从他们身上榨取钱财,又逼迫他们成为自己贩毒的下线。公司刚刚走上正轨,很快就被赵承强折腾得人心涣散,很项目都做不下去了。当时我们都非常着急,为此跟赵承强谈过几次,也想过把那些沾染毒瘾的艺人送去戒毒所,但是……” 蒋衾顿了顿,叹道:“没有人愿意去,很艺人怕名声受到损害,宁愿继续吸毒。” 支队长皱眉问:“你刚才说被害者在省里有身居高位的亲戚,那亲戚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位?” “十年前的三把手,姓赵。”蒋衾说:“你们知道他是谁。” 几个刑警对视眼,支队长迟疑道:“他后来已经被纪检委双规了……” “但是当时他权势熏天,没人敢惹赵承强。我们交涉了几次,他的行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最终甚至想吞并时星娱乐,威胁靳炎主动把所有的股份都送给他。” 蒋衾手里那根烟只点燃的时候抽了口,然后就再没动过,这时已经烧到底了。 他轻轻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 “时星娱乐是我们白手起家,步步打拼出来的天下,怎么可能拱手送人?靳炎当时就断然拒绝,随即赵承强和我们的关系急转直下,很快就恶化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当时我们的儿子黎檬,才刚刚两岁大,因为公司事务繁无暇照顾,便被暂时送到了托儿所。公司有个司机叫张乐,每天下午会去接孩子回家。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赵承强知道了,他便买通司机,偷走了孩子,又打电话给我说,如果不在限定时间里签下转让公司股份的合同,我们就再也别想见到孩子了。” “我当时根本不敢报警,赵承强在圈子里的势力非常大……而且报警根本来不及,孩子只有两岁,赵承强想弄死他只要动动手指!” 蒋衾又去摸烟盒,手伸到半又停住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当时我……真的是急疯了,我就骗他说,合同已经签好字了,我这就去把合同送给他,手交合同手交孩子。” “你当时已经做好准备要杀他了?”支队长问。 “没有,我只想看机会夺回孩子,而且合同上也故意留了漏洞……但是赵承强非常自信,当时我们跟他的实力对比悬殊太大了,他大概觉得我不敢动手脚,所以直接就让我去时星娱乐找他。” “你们在交接人质的时候发生了争执?” 蒋衾点点头:“是的,我过去之后才发现他根本不想把孩子还回来。他想留着人质,压榨我们为他做事情……甚至替他贩毒。” 几个刑警低声商量了阵,那个做笔录的抬起头问:“——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蒋衾默然不语。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在问到杀人过程这种关键性问题时,很犯罪嫌疑人都下意识的拒绝回答。 这毕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很冲动杀人的案件,罪犯恨不得杀人过程只是噩梦场,根本不愿意去回忆。有时候就算勉强复述出来,也有很细节缺失和矛盾,那是人的回避本能影响了记忆。 “我们……打了起来。”蒋衾低声道,“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我随手拿了个东西砸……后来才发现是块玉石镇纸。” 警察刷刷做着笔录,办公室内片静寂。 “他满脸是血,很快就没气了……当时我非常恐慌,但是不敢去自首。因为赵家的势力非常大,不管他做了什么,形势总是对我不利的。” 蒋衾闭上眼睛,脸色非常苍白。 支队长低声问:“尸体怎么处理了?” “……沉江了。” “那赵家就没人来问你?被害者势力庞大,失踪后影响肯定很大吧?” “没有,”蒋衾摇头道:“我想他绑架孩子的事情定非常隐秘,不会把叫我去时星娱乐的消息告诉别人,事发的时候现场也没有第三者。他失踪后赵家人报了案,但是没人怀疑到我身上。” 支队长向年轻刑警使了个眼色:“去档案室,看当年赵承强失踪案的卷宗还在不在。” 那刑警应声出门,支队长上下打量蒋衾,半晌皱眉问:“所以从杀人刀抛尸的所有经过都是你人完成的?” “……是。” “和被害人有直接利益冲突的靳炎——” “他不知道,”蒋衾说,“所有事情都是我个人做的。” 几个老练的刑警毫不掩饰的露出怀疑的神色,蒋衾却面无表情,脸色苍白。 “那好吧,”长久的静默之后,支队长终于起身,公事公办的道:“能来自首说明你还有向善的心,法律会从轻惩处的。不过在此之前希望你配合调查,我们需要搜集证据来证明自首情况的真实性。有点我必须提前让你知道:法律不会放过任何罪恶,但是也不会冤枉任何无辜的人,你明白了?” 蒋衾眼睫颤。 这只是刹那间的细节,办公室里却有好几个刑警都看见了。 他沉默几秒,突然轻声说:“我有证据。” “你说什么?” “……我有证据,当年的凶器……那块玉石镇纸,现在就放在我家的保险箱里。” ——谁会时隔年后还保留犯罪证据?还把凶器放保险箱里? 玉石又不是铁器没法销毁,直接打碎不就行了? 市局里的刑警跟方源他们那样上边派下来的人有很大不同。这些人是办案专家,很蛛丝马迹的疑点光用耳朵听听就出来了。在犯罪现场他们的眼睛简直堪比x光,任何线索都甭想逃过他们敏锐的神经。 蒋衾这话出口,几个刑警就同时怀疑了,支队长是立刻问:“你为什么不销毁罪证?” “……没想过。”蒋衾淡淡道,“潜意识觉得总有天会曝光的吧,留着总有用处。” 支队长和几个刑警用眼神交流了几秒,最终回头看着蒋衾,皱眉道:“你介意我问下么?事情都过去十年了,你现在也功成名就了,为什么还要来……” 那瞬间蒋衾脸色非常复杂,仿佛有很深的无奈,还有点点难言的伤感。 “我……不知道,”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终于说:“我只希望你们早点立案,早点把这件事定下来……” “我希望这切都快点结束,不管会面临怎样的未来……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52、第 52 章 ... 靳炎从法庭出来的第时间就发现蒋衾失踪了。 他连给蒋衾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然后火速打给黎小檬,扎西接了,说:“黎檬抱着小羊在下棋。他说知道你会回来,晚上起回家吃饭。” 靳炎慌乱中没留意黎檬去哪里下棋了,立刻问:“刚才蒋衾打电话来了吗?” “打了,跟黎檬说好好下,不要淘气。黎檬问晚上吃什么,蒋哥说再说吧。” “他说他要去哪里了吗?” “没有,但听声音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靳炎心里瞬间沉。 扎西冷冷问:“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没,没了。” 扎西立刻把电话挂了。 靳炎有点抓狂,司机正弯腰给他开门,他连看都不看就走到边上,反手又往公司打。谁知通话键还没按下去他手机就响了,是关烽的号。 “姓关的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蒋衾……” “你那个叫徐晓璇的红粉知己,”关烽语调波澜不惊,道:“蒋衾上庭前把她交给我,然后她告诉了我些事情。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赵雪的秘书?她直在挪用时星娱乐的资金购入毒品,用海洛因控制徐晓璇,同时把你的信息卖给方源。” “……你说什么?” “过来当面谈,”关烽说,“有些事情你最好知道。” 关烽的行事风格跟蒋衾有很大不同。蒋衾智商奇高,且逻辑思维严密得可怕,徐晓璇只要说个名字,他就能把前因后果都串在起,然后稍微调查下就把整件事情摸个通透。 关烽则懒得跟徐晓璇打什么哑谜——敢跟关大公子打哑谜的人都在环城河里漂着呢。他让hellen把这女人往关家拎,二十分钟不到就把她嘴巴完全撬开,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秘密全抖落了出来。 靳炎过去的时候徐晓璇正处在戒毒初期,整个人难以入眼,跟屏幕上的玉女形象判若两人——说她是卖菜大妈都有人信。 她瑟缩的佝偻在沙发上,而关烽坐在办公桌边,穿身黑衬衣,黑西裤,两条长腿漫不经心的微微分开,脸上表情仿佛正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见到靳炎立刻招手:“过来靳总,正说到她是怎么从你那个秘书手上拿到药,然后把你给睡了的事呢。听着真可乐,我下半辈子的娱乐就指着它了。” 靳炎:“……” 靳炎脸色立刻绿了。 徐晓璇现在是真的怕了靳炎,看到他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颤颤巍巍把下药的过程复述了遍,又再三强调:“——那药真的不伤身,真的!只是助兴而已!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 靳炎怒道:“住口!你想说我本来就有出轨的念头所以只吃助兴的药就管用了 分节阅读29 离婚 作者:淮上 吗!你还不如说给老子下了强力春药哪!” 他如同困兽般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突然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你……你该不会对蒋衾也这么说的吧?” “……”徐晓璇怯生生点了点头。 靳炎瞬间头栽倒。 “你刚才跟我说后来呢?”关烽感兴趣的问,“蒋衾的手机号也是那个赵雪给你的?” 徐晓璇颤抖道:“是……是的。她说靳总和蒋先生感情不好,让蒋先生知道这件事,他们定会吵起来。而且靳总喜欢小孩子,如果我怀了孕,蒋先生又答应离婚的话,我定能……” “可怜卫鸿背了这么长时间黑锅,黎檬直认为你是从他手机上偷看到蒋衾号码的。”关烽摇头问:“当时赵雪还在供应你毒品吗?” “是的,我不敢去买毒品……而且她直威胁我,要把我吸毒的事说出去……我事业已经在上升期了,如果爆出这样的新闻,辈子都别想再在这行出头……” 徐晓璇哽咽起来,说:“赵雪非常狡猾,非常可怕,我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她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后来公司年会,本来靳总不准我出席,但是她偷偷让接待人员把我放了进来,还给我写了段示威的台词,让我去跟蒋先生说……” 靳炎恍然大悟,这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他老觉得徐晓璇在自己面前转悠,原来是赵雪作祟。 其实不论赵雪还是徐晓璇,都太低估了男人的事业心。公司里那些女明星在靳炎眼里不过是个个走路的♀符号,除了生意牵扯之外别无其他。徐晓璇哪怕穿着三点式天在他面前走上十个来回,也不过是个节省布料的♀符号而已。 那些争风吃醋和暗流汹涌,靳炎从开公司的第天起就懒得管,这方面的神经也相当迟钝。唯次灵敏是好几年前,蒋衾来财务科拿个东西,被男艺人撞见,之后想方设法要他手机号,想发短信求爱。这事刚开始就被靳炎狠狠扼杀在了摇篮里,连求爱短信都没来得及发出去,蒋衾是连影子也不知道。 之后靳炎就对公司里那些有型有款的男艺人严防死守,对女人反而松懈了很——女人嘛,再牛逼也不能把蒋衾按倒强奸了是吧。 “她为什么致力于把你往靳炎身边推?”关烽感兴趣的问,“只是为了让你打探机密吗?” “我,我不知道。她曾经说蒋先生太聪明,是个厉害角色,他不离开的话就没人能对付靳总了……”徐晓璇想了想,嗫嚅道:“她还说过,如果蒋先生不再插手时星娱乐的事,公司在财务上肯定会出很大的问题……” “所以你们那个内部会计室的事也是她告诉方源的?” 徐晓璇害怕得几乎要缩起来,半晌才颤抖着承认:“——是我先告诉她的……” 办公室里只能听见她强压哽咽的抽泣,除此之外片静寂。 靳炎脑子里嗡嗡作响,半晌才强行冷静下来。 “蒋衾这几天在调查那个赵雪,奇怪的是她所有履历全是真的。出生在外地,大学毕业后在报社实习,生活圈子简单,经济实力有限。可以说她在进时星娱乐之前,跟靳家没有半点联系。她对你的仇恨简直是凭空而降,莫名其妙的。” 关烽把桌上份档案袋递过去,问:“你曾经对这个秘书起过疑心吗?” 靳炎刀锋般的眉头皱着,只摇了摇头,把档案袋压在两根手指下。 沉默半晌之后,他突然低声说:“我只想到种可能……” 关烽刚要说什么,突然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hellen拿着电话探进头,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非常紧张:“关总,市公安的梁局打来电话,说两个小时以前时星娱乐的代理总裁去自首起杀人案!” 靳炎霍然起身:“——蒋衾?!” hellen嘴唇微微发白,极其快速的点了点头。 “……”靳炎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么年刀口浪尖走过来却从无惧色的男人,这刻只觉得全身血液冰凉,仿佛年来最为恐惧的噩梦,猝不及防的骤然成真。 “赵承强……” 靳炎声音异常沙哑难辨。关烽有些疑惑,却只见他点点转过头,脸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赵承强的事发了——立刻去查赵雪,她是赵承强的人!” 十几年前轰动时的赵承强失踪案发了。 警察当天下午就到靳炎家里,从保险箱搜出了那块被包裹严密的玉石镇纸,小心翼翼送回了市局鉴证科。 结果鉴证过程非常顺利,果然验出了赵承强的血迹和蒋衾的指纹。鉴证专家把报告交给刑警支队的时候连连表示,十几年后还完善如新的凶器简直是个奇迹:凶手在行凶后定立刻用报纸把凶器包了起来,从此便再不触碰,以免产生新的指纹;这么年来凶器直避光避水,可供鉴定的物质得到了完善保存,当年的指纹还清晰可辨…… “他该不会早就预料到有这么天了吧?”罪证专家疑惑道,“因为良心不安,所以保管凶器方便日后供我们鉴定?” 支队长沉吟良久,摇头道:“很难说。” “这有什么难说的,还能有其他动机不成?” “我不是指这个,”支队长道,“我是指他是不是凶手还很难说。” 专家顿时愣。 “这个玉石镇纸之所以被称为凶器,也是那个蒋衾自己说的。你想如果他当年随便抓着这个镇纸,往赵承强的血液里沾,然后用报纸包起来保存十几年,回头等尸体连影子都不见了,再跑来跟我们说这个东西是凶器,那我们也鉴定不出它不是。赵承强到底是被谁杀的,那天晚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现在全凭他张嘴来说,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专家迟疑道:“但是……哪有人用凶杀案来开玩笑?虽然过失杀人追诉期已经过了,但是还有定几率被检察院重新追诉啊。何况他自己也说有抛尸行为,这严重性……” “我们昨天又提审了他次,”支队长沉声道,“这个蒋衾,他叙述这件事情的背景时非常清楚,对杀人动机的陈述很有逻辑性,思维清晰敏捷,挑不出点错来。然而我们问他杀人过程时,他的回答语焉不详,几次出现前后矛盾的情况。” “会不会是逃避型记忆机制的作用……” “这个人的心理素质非常好,我觉得如果真是他杀的,他定会把过程记得很清楚。” 支队长顿了顿,淡淡道:“我的意见和局里大数人不同,我觉得人不是他杀的,但善后工作定是他做的。为什么对杀人过程描述不清,是因为案件发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场,也想象不出来杀人是怎么回事;但他想保护某个人,所以只能靠编。” 专家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就在这时个年轻刑警匆匆走来,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叫:“你知道吗头儿,咱局长来啦!带了个姓靳的说要探视蒋衾!” 支队长脸色变。 “上头有人就是好使,刑事嫌疑犯说探视就探视。”年轻刑警撇撇嘴,指外头说:“现在人已经到看守所了,局长亲自送进去的呢!” 支队长抓了件外套,直接推开他就往外冲。 “哎?哎?——头儿你去哪?” “去趟看守所,”支队长头也不回,说:“去跟那个姓靳的聊聊。” 53、第 53 章 ... 靳炎见到蒋衾瞬间,眼圈就红了。 局长体贴的拍拍他肩,带上门退了出去。律师有点尴尬,不敢看靳炎的脸,于是装作对窗外树枝上打架的麻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蒋衾有点清瘦,脸色苍白却温和。他头发稍微长长了些,穿着灰色的棉质t恤,小臂脱臼后没有修养好,看着还有点不自然。 靳炎抓着他的手,用力抹自己眼睛,半晌才勉强平静的道:“我很快就把你弄出去,你等着。” 蒋衾反握住他的手,微微笑。 明明盛夏的天气,他手却非常凉,仿佛冰块般怎么也捂不暖。靳炎心里难过得刀割样,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蒋衾问:“——方源跟赵雪闹崩了对吧?” 靳炎:“……” 靳炎奇问:“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猜的。”蒋衾语调波澜不惊,说:“赵雪想为赵承强报仇,从她贯的表现可以猜测出,她认定的凶手是你而不是我。那么当她无法用走私玉石等罪名扳倒你时,她定会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也就是故意杀人罪。” “如果我没有自首,她还可以和方源合作,把你涉嫌杀害赵承强的事捅到省里。虽然案件已经过了追诉期,但是凡事都无绝对;这么大个把柄,只要省里那帮人想利用,脱掉你层皮还是很有可能的。” 蒋衾顿了顿,说:“现在我自首,犯罪嫌疑人有了,凶器有了,证据有了,天王老子来都翻不了案了。而且我是来市局自首的,跟省公安厅是两个体系,梁局和省里的人又不大对付……方源就算想把案子按在你头上也来不及了。” 靳炎:“……” “这里边的关键,就是赵雪报案和我自首这两件事之间的时间差。方源是体系里的人,他深谙这方面的关窍,听到我自首的消息他就立刻知道,赵雪这枚棋子的价值已经利用殆尽,她手里的最后张王牌也没了用处。” 蒋衾微微哂,说:“但是按赵雪的脾气……我也只是从她的行为模式里推测出的,她是个非常偏激执著的人。就算失去了方源和省里那派的支持,她也定会坚持举报你杀害了赵承强。那么当她和方源的意见产生分歧时,方源放弃她是非常自然的事。” 靳炎:“……” 靳炎满心里只有句话:你他妈这也能知道?! 律师脸见了鬼的表情,“蒋……蒋总,您在市公安局里也有……也有人手吗?” “不,这里的刑警跟方源他们不同。我曾经想问点外边的事情,但是塞钱他们不收。”蒋衾摇头道:“那个刑警队长实在是个厉害角色,我算是见识了。” 律师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您……您都说对了,方源已经自请回调去了s市,赵雪向省厅检举靳总涉嫌谋杀赵承强,因为证据不足而未立案……真的没人跟您通风报信?神预测啊!” 蒋衾脸疲惫,面色平静而毫不意外。 律师是靳家出来的,曾经听过些不靠谱的传闻,说靳炎当初跟徐晓璇搅合不清是因为面对蒋衾压力太大,媳妇智商太高hold不住。眼下想,顿时脸色非常诡异。 靳炎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立刻习惯了,反正蒋衾智商高也不止回两回,自己在媳妇面前丢脸还丢得少吗?于是很快恢复正常,拉着蒋衾的手说:“你等着,就算方源回s市老子也不会放过他!不打断他两只手老子明天就跟他姓!” 蒋衾立刻阻止:“胡扯什么!方源是官你是匪,人家调查你有什么不对!” “可是……” “你当初但凡有点听我的话,如今都落不到这个地步。”蒋衾顿了顿,突然睫毛眨,眼底就汪起了水:“你已经把我三叔整到中风了,还想对我表兄做什么?” 靳炎瞬间傻了:“你你你……你哭什么啊,我不过就说说,我……” “方源再不好,没有他我这辈子都别想跟我父母重聚。姨父姨母就他个独子,你把他弄残疾了,是想让我去赔命吗?” 靳炎少年没见过蒋衾眼圈发红的模样,顿时五雷轰顶,个劲重复:“我就说说!随口说说!我出去就把s市的人叫回来,出去就叫回来!” 蒋衾把手抽,别过脸去不看靳炎:“现在就去打电话!” 靳炎这么长时间来第次跟媳妇面对面坐着,有点舍不得走,但是看蒋衾那样子,只得悻悻起身出去打电话。 临走他还觉得不甘心,回头想争辩什么;结果看蒋衾含着水的眼睛,立刻乖乖闭嘴出去了。 律师满脸“=口=”的表情,僵硬道:“蒋总……” 结果回头,蒋衾面色如常,半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当口他竟然跟方源干上了,我真是对他心服口服。”蒋衾想了想,又说:“靳家教育果然成问题,幸亏黎檬是我自己带的。” 律师:“……” “时星娱乐情况怎么样?” “……”律师嘴角抽搐,说:“还好,靳总暂停了几个项目,目前在全力布置当年赵承强的事情。失手杀人追诉期是十年,麻烦之处在于您有抛尸行为,情节恶劣很。要想减轻罪责,只能从赵承强绑架幼儿威胁您参与贩毒、还有他利用毒品控制女明星这两方面入手。” 蒋衾沉吟半晌,说:“赵承强当年发的威胁短信,都是给靳炎的……” “所以如果拿出来当证据,反而会把靳总拖下水。” 蒋衾摇头道:“靳炎必须在外边,他的政治能量比我大,只有他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 “那么我们只能把赵承强逼迫女明星吸毒作为切入点,”律师翻开文件夹,指着上边列出的几个人名:“这些是当年参与吸毒的女明星,大都销声匿迹了,现在还有哪些活着都是个问题。靳总已经派人去联系,看能不能请来作证,但是目前来说困难相当大,因为出来就等于曝光。这些都是当年用有头有脸的女艺人,就算现在落魄了,也不愿意把当年的名声毁灭殆尽。” 蒋衾凝神看着那几个人名,半晌叹了口气。 “而且就算有人出来作证,也只能证明赵承强贩毒,不能证明您是在搏斗情况下,失手误杀了他。”律师合上文件夹,沉声道:“故意杀人和失手误伤的追诉期是不同的,我们现在定要把这件案子咬死在‘失手’上……当然如果有另种情况的话,就完美了。” 这时靳炎打完了电话,又跟外边的梁局长寒暄了两句,推门进来就听见律师说完美了,忙问:“什么情况?” “如果有人,能证明赵承强在事发当晚曾经起过杀死蒋总的念头……”律师压低声音,字顿道:“那么这起案子还能往防卫过当上靠,十年追诉期——” 蒋衾和靳炎对视眼,同时失笑:“不可能的,别想了!” 律师其实也不知道案发当晚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只看他们两人的神色,便觉得疑惑。 蒋衾也没说,摇头道:“你们目前的方向是对的,能证明赵承强贩毒最好。不过那些女艺人,实在请不来就算了吧……都过去这么年了,她们没有义务出来牺牲。” 靳炎走过去按着蒋衾的手,居高临下看着他。 蒋衾微微抬起头,阳光从看守所窗外招进来,他漂亮的眼珠几乎是完全的琥珀色,面容憔悴而温柔。阳光洒在他长长的眼睫上,仿佛点了细碎的淡金。 “两个月,”靳炎说,“最两个月,我来接你回家。” 蒋衾微笑着“嗯”了声。 那瞬间他心里其实叹了口气,面上神色却确信不疑。 就像靳炎的玉石走私案不是单纯的走私,赵承强死亡事件也不是单纯的失手杀人。法理能判断切对错,操纵它的,却是那些掌握社会秩序的人。 这是场血淋淋的倾轧,而靳家只是斗争的个缩影。黑白两道纠缠已久,最终书写对错的只能是这场倾轧中的赢家。 靳炎和律师在个小时后才走出看守所大门,跟梁局长告了别,分头往停车场走去。 靳炎等出来才想起,本来要告诉蒋衾有关黎小檬最近的辉煌战绩,结果激动竟然忘了。蒋衾算无遗策,方源赵雪等人无不在掌中随意拿捏,不过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黎檬最近干了什么——要是知道估计得大跌眼镜。 等他出来了再说吧……靳炎这么想着,抬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车边上靠了个警察,穿身制服,三十岁很精干的模样。 “您是靳先生吧?幸会幸会,”那警察主动伸出手:“有时间吗?来抽根烟?” 靳炎哭笑不得,弹了根烟给他。 警察自己点了火,笑道:“我等您有段时间了,猜您探视完了会回来取车——啊,忘了介绍,我姓王,市局刑警支队队长。” 这姓王的是赵承强案主要负责人,市局有名的厉害角色——靳炎脑子里有根神经瞬间绷,脸上已经显出自然而然的笑容:“哟,王队长!不好意思,我知道重案嫌疑犯家属不能探视,不过是今天……” “我知道我知道,规定是规定,人情是人情嘛。”王队笑了笑,随意问:“看了都还好吧?我们市看守所其实挺不错,有吃有喝,单人单间,蒋衾进来时手臂脱臼还没好,我们还叫医生检查过次。” “是是是,蒙您照顾。” 王队靠在车门上,聊天般问:“律师请得怎么样了?这案子难判啊,我知道几个律师很不错的,不过时星娱乐财大气粗,应该能请得起有本事的律师吧哈哈哈……” 靳炎点了根烟,只笑不说话。 “哎,你听我说啊靳总,”王队仿佛来了兴致,脸哥俩好的表情说:“这案子呢,最关键就是要看蒋衾杀人是失手还是故意。目前情况来看失手可能性很大,但是最终要看法院怎么判。有个抛尸情节,恶劣性成倍往上加,万上边人有意刁难,判三年以下缓刑三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靳炎神色不变,淡淡道:“哦,是吗?” “我只是可惜啊,”王队唏嘘道,“蒋总这样的人,专业人才,温文尔雅,社会知名度高,而且又备受尊敬。这要是有个杀人抛尸的污点,辈子别想翻身了。现在社会上对出狱犯的有色眼镜还是很厚,就算你改过自新了也别想得到社会承认,对蒋总那样的人来说心理落差应该很大吧……” 靳炎低头抽了口烟,说:“这也没有办法。” 王队紧盯着他的神色,却只见他吐出口烟,瞬间别过了脸。 “我能做的只是尽量请律师为他辩护,哪怕散尽家财也都认了。只要不让他入狱,做什么我都愿意。”靳炎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神色却很正常,说:“让王队见笑了,我们感情是很深的,同性结婚通过那年我们第批领证,同期领证的人中间还没离的可能也没别人了。” 王队长长“哦——”了声:“没有没有,你们能坚持到现在确实不容易。” “您能理解就好,不然我这心里……”靳炎笑,伸手拍拍王队的肩:“我知道你们都是有规定的,我也不说什么请求通融的话了。不过如果有活动的余地,您定尽管开口,少都是句话!” 王队没想到靳炎是这么个滚刀肉般的角色,时倒是愣。 不过他也是个见过世面的,随即很有趣的笑起来:“行,行,没问题!您放心,梁局对这案子关心得不得了,我们定通融!” 靳炎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再三拉着他感谢,还非要把整盒烟都塞给他。王队推却不及,含笑收下,又寒暄了两句,才哥俩好的挥手告别。 靳炎的车缓缓开出停车场,王队眯着眼,目送那车的影子再也不见了。午后盛夏的阳光洒在街道上,反射出大片刺目的亮光。 他哼笑声,转头想回市公安局。然而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脚步微微滞。 王队的神情若有所思,几秒钟后大步向看守所的方向走去。 54、第 54 章 ... 蒋衾根本没回监房,直接在会客室里见了王队长。 本来这是不合规定的,不过蒋衾身份特殊,不合规定的事也不差这件。王队长甚至还把靳炎塞给他的中华拿出来:“——来根?” 蒋衾没有接,看着他问:“我要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你还想问什么?” “哎!在你眼里警察都是什么人了,没事来看看你不行吗?”王队长大大咧咧的坐到他对面,惬意的点了根烟问:“最近怎么样,伙食还习惯吧?” “……嗯。” “天气越来越热,晚上有时候闷,就问看守申请个小电风扇嘛。当年省里那官儿被送来的时候……啧啧,你真不来根?” 蒋衾摇头不语,神情礼貌疏远。 “你要硬扛着,这日子可就难过了。这种跟省里有牵扯的案子审个半年都有可能,你在看守所里住过半年吗?夏天还好,冬天你可怎么熬啊……” 王队弹了弹烟灰,说:“你现在才住几天还不觉得,等在看守所里住上半年,那跟坐牢也没什么两样了。想象下被人关在笼子里的猫狗吧,你现在就是那样,精神摧残会很快把你打垮。” 蒋衾漠然道:“我挺习惯的。” “那是你现在单人单间——知道你隔壁关着什么人吗?抢劫次几进宫的不良少年,因为盗窃数额巨大可能要判好几年刑;女朋友被抢而心有不甘的混混,纠结地痞殴打情敌,致人九级重伤,可能要判十到十五年;买菜时言不合拿刀就扎,失手致人死亡后逃窜年,刚刚落网的重案通缉犯,铁定要判二十年以上……” 王队突然探过头,因为距离太近,蒋衾不自然的别过脸。 “如果你被判入狱,就是跟这些人关在起。监狱里可没有单人间,你得学会跟他们朝夕相处。” 王队咧嘴笑,恶意里夹杂着说不出的惋惜。 蒋衾沉默良久,从侧面角度看来他眼睫确实密而且长,微微垂下的时候把眼神完全挡住了。 王队心里还有点可惜,年老刑警最善于从人瞬间里的表情里发现蛛丝马迹,蒋衾的外貌特征给他的观察带 分节阅读30 离婚 作者:淮上 来了很大难度。 “……法院判决不是我能左右的,”蒋衾轻轻靠到椅背上,跟王队保持定距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认罪。” 他语气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王队却半点不在意,大笑着伸手拍拍他胳膊:“哎!这样才对!不就是三年吗,出来又是条好汉!” “……” “这世上不是谁都有机会跑去坐牢的,你就当见识下社会阴暗面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蒋衾言不发,坐得远了点。 “而且你是杀人罪进去的,我靠监狱里的老大啊,谁不忌惮你?时星娱乐这么有钱,塞银子进去帮忙打点打点,哪有狱霸敢惹你啊!”王队豪爽的起身,把抓住蒋衾的手:“本来还担心你这种出身的人,坐了牢出来会被人看不起,心理落差太大受不了。不过看你既然这么豁达我就放心了哈哈!” 蒋衾再也没法忍受,把甩开他的手。 王队还装糊涂,脸莫名其妙问:“怎么啦?哟这手真够劲,你不疼吗?” 蒋衾手臂脱臼没完全好,摔之下确实疼得钻心,但是他脸色如同被冰冻过样,看都没看王队眼,转身就向外走去。 “……”王队愣了愣,突然抓他手说:“哎!等等!” 他从口袋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两片膏药:“回老家顺手带来的,自己熬的膏方。拿去贴关节上,管用的很,喏。” 蒋衾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眼底怒意终于被冷静盖过,半晌才淡淡的道:“——谢你。” 他接过膏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客室。 门外有警察立刻跟上,他却没有在意,从背影看他走路脊背非常挺拔,有种从小教育良好而养成的稳重。 王队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那天王队回市公安局,小刑警正埋在报告里喝咖啡,满眼是熬出来的血丝,见他走进来立刻拍桌叫苦:“这都什么事啊王哥!嫌疑犯有了凶器也有了,口供证据无不全,咱们赶紧起诉啊!这案子咋还不结呢!” 王队怒道:“甭提了!老子正心情不好!谁再抱怨等结案庆功的时候只准喝粥不准吃肉!” 小刑警:“……” 小刑警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啧啧有声的绕着王队转了圈,问:“您老出去跟那姓靳的单刀赴会啦?踢到铁板没?” 王队冷哼声。 “这人心狠手辣出了名,您老可得悠着点。怎么样,看出来什么没?” “看不出来,姓靳的是个撒谎的老手。不过他表现得越没破绽,我越相信他才是凶手,老子的直觉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特别强烈。” “那那个看守所里的呢?” 王队迟疑了下,说:“那人倒是个厉害角色,不过……痛下杀手也是需要心理素质的,他不像是具备这种素质的人。” “难道他故意顶罪?我操这可牛逼了啊!杀人加伪证,他绝逼是真爱那个姓靳的!”小刑警捏着下巴唏嘘不已,想了想又说:“万他真判进去三年,你说那靳炎会不会在外边另外找?” “难说。” “我看有可能!监狱那是什么地方,出来都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再说那靳炎有钱有势,又常年混迹在女明星圈子里……啧啧,等出来了人财两空,说不定健康也没了,你说他这是图个什么啊……” 王队听得哭笑不得,拍桌子斥道:“回去写你的报告去!两天到现在还没写完!” 小刑警立刻耷拉下脸,悻悻坐下咬笔杆子去了。 就在警局这番对话发生的同时,城市另边,长途汽车里人流汹涌,各种吆喝和强烈的汗臭混杂在起,三伏天里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非常时尚的女人,紧紧护着胸前的个小包,随着人流奋力往车门上挤。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见下颔线条紧绷,嘴唇咬得发白,快上车门格外拥挤的时候她脖子上都暴出了青筋,看上去有些骇人。 “不能上了不能上了!哎说你呢!下去下去!” 女人仗着身体灵活还想往里挤,售票员却大声吆喝着司机关门。那刻她嘴唇都几乎咬出了血,猛的踩着高跟鞋往里跳。 眼见就要挤上去的时候,突然只手准确抓住了她肩膀,紧接着把她往后拽。 “你——” 女人回头看,尖利的嗓音当即堵在了喉咙里。 两个穿黑t恤的男人冷冷看着她:“赵小姐,请跟我们来趟,靳总在公司等你。” 赵雪脸色瞬间煞白。 她知道她完了。 刹那间她想跑,想大叫,想向路人呼救,然而所有动作都随着黑衣男子句话而瞬间冻结:“——你可以回去,但你在f县的老家已经有人等着了。” 赵雪嘴唇微微发抖:“你、你们怎么知道……” “靳总知道的比你想象得还。”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只见路边停着辆车窗紧闭的黑色丰田。 “——但你最好自己去问靳总。” 汽车穿过整个h市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 当赵雪被押下车的时候,她没有看见时星娱乐奢华气派的大门。冷清的古街上有几个陈旧店铺,此时都已经半封了,那曾经是靳家开设的玉石盘口。 人旦接受命运,恐惧就会转变为麻木,然而刻骨的愤怒和痛恨却仍然存在。赵雪被押进去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她已经完全不害怕了,甚至想靳炎看到自己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杀人凶手会怎么表现? 凶神恶煞,狰狞残暴,视人命如蝼蚁,毫不迟疑的置她于死地…… 但是她点也不恐惧,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蒋衾已经进去了,虽然靳炎侥幸脱身,但是玉石生意的退路已经被他自己断绝殆尽。等省里他们那派的人倒下之后,秋后算账的日子还有的是,靳家总有天会被赶尽杀绝。 赵雪越想越激动。她甚至有点过度亢奋了,看到靳炎便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冷笑: “我来了,你想怎么样?” 靳炎坐在后堂把梨花木扶手椅上,半晌没吭声。 “是徐晓璇说的?”赵雪顿了顿,嘲讽道:“还是方源那胆小没种的出卖了我?” “……”靳炎终于叹了口气,说:“方源是他那派的代表,而你只是他的棋子。他不用出卖你,只是放弃了你而已。” 赵雪瞬间大受刺激,张口还没说什么,靳炎打断了她:“你以为你在方源眼里有大分量?赵雪,你根本什么也没有。赵承强的原配和儿女在美国生活得好好的,而你母亲只是个较为成功的三儿。你所谓的报复,其实连个立场都没有。” 赵雪瞬间红了眼,怒道:“胡扯!我爸妈早就领了证,我是正儿八经的……” “你被骗了,”靳炎淡淡的道,“如果你是赵承强的婚生子女,进时星娱乐时那个背景调查绝对通不过。你当我是傻的么,随便放个秘书到身边,连查都不查下?” 赵雪耳朵里嗡嗡响,拿着小包的手也不自觉垂下了。 “你真实的档案是出生在f县,九岁进城上学,生父早逝且身份不详,跟赵承强点关系也没有。”靳炎笑了下,摇头道:“你母亲确实勾得赵承强甩了结发妻子,但是很遗憾,她最终还是没转正,所以你才能毫不引人怀疑的在时星娱乐工作这么久。” 55、第 55 章 ... 赵雪活了这么年,第次知道自己是私生子。 她恍惚是记得的,小时候赵承强经常不在家,从父母的只字片语里她猜想自己还有生活在外地的哥哥姐姐。等长大些后她才知道,外地那个才是赵承强的合法配偶,是他的结发妻子。 然而赵雪不在乎。因为那时她母亲作为小三已经非常成功了,赵承强大半时间都是跟她们度过的,只偶尔才回自己家看看。所谓的原配和子女,似乎只是家子遥远的亲戚,完全不用去理会的那种。 然后在她七八岁的时候,有阵子她家亲戚都在风传赵承强要离婚,要甩掉那个人老珠黄的大房,把她母亲扶正。当时赵雪心里完全没有什么第三者插足的概念,只觉得赵承强跟她们母女才是真正的家人,外地那遥远的原配和子女只是鸠占鹊巢,早就应该把父亲还给她了才对。 这其实不能说她观念有误,毕竟生长环境是那样。 赵雪心里的概念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年以来,她对赵承强离婚传言的真实性完全没有怀疑过。 后来赵承强失踪,她们家便失去了优渥的生活环境。再后来母亲去世,便再也没人有机会告诉她,她直以为的真相其实都是假的。 “赵承强死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吧,报仇是你母亲教你的?”靳炎觉得好笑,摇头道:“真滑稽,他死以后老婆立刻带着孩子移民美国了,倒是你母亲,被赵承强害了辈子,还心心念念要把你也送进火坑里。” “住口!没人教我报仇,这都是你的报应!你杀了我爸爸……” “谁告诉你是我?” “明明就是你!”赵雪声嘶力竭的吼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爸爸死后你侵占了他的股份,跃成为公司第大股东,所有好处都被你占了!” “股份是我买来的,”靳炎打断她,“我有优先购股权。” “所以你才杀了他不是吗?如果他不死你怎么会有今天?!” “……”靳炎如鹰鹫般的眼睛盯在赵雪脸上,半晌才笃定道:“你母亲定告诉过你什么线索。” 破旧晦暗的店铺后堂,带着霉味的空气都仿佛紧绷起来;虽然外边骄阳如火,房里却渗着阴冷的气息。 赵雪仇恨的看着他,不说话。 “事发当天晚上……” 赵雪精神震,却只见靳炎神态不疾不徐,慢悠悠道:“那天赵承强买通司机,偷走了两岁不到的黎小檬,然后发短信约我去时星娱乐签无偿转让股份协议书。我和蒋衾起去了,当时是深夜,赵承强没有带任何人,只抱着黎檬威胁我们。” 赵雪没想到蒋衾真的有参与这件事,瞬间觉得意外;然后想到蒋衾现在被押在看守所,便觉得阵痛快。 靳炎没管她怎么想,自顾自道:“那天晚上蒋衾在外边等着,我跟赵承强两人坐在办公室里,说起靳家当时有条玉石走私的隐秘通道,他想逼我们帮他从境外运输毒品。我当然不愿意,于是没说两句就开始争执,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把黎檬惊哭了起来。” “赵承强的黑道习气非常重,而且做毒品这行当的大已经丧失人性了,看到黎檬哭,就伸手掐他脖子。我看立刻扑上去阻挡,争执便迅速发展成了激烈的打斗。” 人在危急关头的记忆往往格外清楚,过了这么年,靳炎还能回忆起那瞬间的所有细节。 “那个时候我去掰赵承强的手,结果他把黎檬摔到了地上。黎檬哇哇大哭,我冲上去夺,赵承强就想用脚踩黎檬的肚子……那脚非常重,黎檬还不满两岁,要是踩实了估计内脏都得开裂。我情急之下也没想,顺手拿了桌上的摆件往赵承强头上狠狠砸……” 赵雪发出声悲痛的尖叫,被保镖把捂住嘴。 “事后才发现那是件青铜马,”靳炎说,“赵承强当时颅骨都凹下去块。” 赵雪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目光简直能把靳炎剜成千万片。 “其实我发现赵承强翘辫子的时候就已经傻了……我虽然是个资深的混蛋,但亲手杀人还是第次。有那么刹那我脑子里完全空白,只想着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还是快去自首吧。” 靳炎顿了顿,说:“然后我走出门,蒋衾看到我手上都是血,就问这是怎么了?我根本说不出话,他就把推开我,走到办公室里看了眼。” “我永远都记得他当时的表现,连眉毛都没动下,回头冷冷的跟我说:这里没你的事了,抱着孩子出去吧。” 靳炎摇头笑了下。 “——你以为找个年轻漂亮的徐晓璇就能打败蒋衾,赵雪,你错得太离谱了。蒋衾就像座冰山,浮于表面的只是小部分,他那深不可测的强大你永远也别想看见。” 赵雪瘫倒在地,听到最后句话时突然挣扎起来,嘶吼的声音都变了调:“但是姓蒋的已经坐牢了!他亵渎我爸的遗体,他是帮凶,他会付出代价的!——” “他不会,”靳炎冷笑道,“你以为我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会出手把你抓回来吗?我既然都告诉你了,就敢保证你再也没机会说出去。” 那瞬间赵雪还以为靳炎要杀人灭口,瞬间发狂的挣扎起来! 然而保镖又岂是吃素的,抓着她手拧就把她按倒在地,两个人同时抬眼请示靳炎。 “老子不杀她,杀她脏了老子的手。”靳炎扬下巴说:“打昏了带出去,留着她自有用处。” 靳炎行人从店铺后堂走出来,门口车又换成了辆半旧的吉普。 他们匆匆上了车,心腹司机回头问:“靳总天没吃东西了吧?离接机还有两小时,先吃个饭怎么样?” 靳炎面色有些晦暗,隔了几秒才摇头道:“车里有饼干,拿来我吃几口。” “哎何必呢靳总,您这几天都忙成什么样了?好好吃顿休息休息,反正咱们还有时间!” “不是时间的问题,”靳炎慢慢道,“我吃不下去。” 司机愣。 “你们蒋哥在的时候,每天我都要问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如果不够好我晚上还下厨给他煲鱼汤。现在他在看守所里,也不知道吃的怎么样,肠胃能不能习惯,我今天看他瘦了好……”靳炎声音有些沙哑,说:“我想起这些,心里简直……” 司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讷讷的道:“蒋哥是好人,蒋哥很快就会出来的。” 靳炎苦笑声。 蒋衾真的能很快出来吗? 如果换成他自己,哪怕在监狱里蹲三年,他都不觉得长。他还有蒋衾在外边等着,每天醒来都有动力坚持下去,短短三年咬个牙就过去了。 然而换成蒋衾,在看守所里住三个月,哪怕三天,都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 哪怕有任何可能他都希望进去的是自己,然而严峻的事态不允许他感情用事。就像他在看守所里蹲着的时候,蒋衾没来探视过次,连句暖心的话都没让人带过;但在那段时间他仅仅人就撑起了时星娱乐,解决了所有问题,干净漂亮的把他从法庭上捞了出来。 靳炎当时只觉得蒋衾做事靠谱,能娶来这样的媳妇值得好好炫耀下;然而现在情况倒转,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当初在里边关着的时候,蒋衾尝过的是何种滋味。 靳炎自虐般的吃了两包饼干,伏在后车座上休息了会,等醒来时已经到了机场。 关烽坐在机场咖啡厅里看杂志,手边杯热拿铁,他连唇都没沾。这位终年脸色苍白、神情冰冷、走在路上如同吸血鬼公爵降临人世的关大公子,看到靳炎时眼神停顿了整整两秒,才说:“我觉得你最近脸色有点难看。” 靳炎冷冰冰道:“不关你的事。” “sorry,我只是觉得你再这样下去,等会计师出来后可能会嫌弃你。” 关烽优雅的低头翻过页,靳炎却瞬间被当头砸中了:“你……你说什么?!” “这是很合理的推测,黎檬告诉过我你当初吸引蒋衾全是靠着张脸。” 靳炎:“……” 关烽说:“现在你已经失去了色诱的价值。” 靳炎还没来得及抄起餐刀插进关烽喉咙里,踩着十二厘米钻光高跟鞋的女侠hellen蹬蹬蹬赶到,手里拿着她天二十四小时都不离身的法宝手机:“关总,从纽约飞来h市的航班半小时前已经到了,姚女士刚才打电话说现在已经出关,问能不能五分钟后在楼大厅碰头?” “哦,”关烽兴致缺缺说:“那就去吧。” 靳炎迟疑再三,咬牙把餐刀放了回去。 关烽眼神闪着轻蔑的光,仿佛在说哼,我就知道没人敢对我高贵的脖子下手。他能顺利活到现在而不缺少任何身体器官真是个奇迹,其实如果不是看在他联系了赵承强原配的份上,靳炎那把刀现在已经插进去了。最不济也要撬掉他两颗牙。 56、第 56 章 ... 姚淑文是赵承强的原配。 这位女士在美国经营自己的公司,虽然年近五十,气质保养却十分得当,穿身米色套装,带着低调却华贵的珍珠胸花。 她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至今还能看出婉约的轮廓。赵承强和赵雪的母亲厮混在起,对自己的家庭非常冷漠,她就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内煎熬到赵承强被杀,然后立刻资产移民去了美国。 本来靳炎已经联系不上她了,关烽手下却正巧有个海外业务,接触到了她公司里的人。当年靳炎和蒋衾家跟赵承强势同水火,跟这个可怜的女人却惺惺相惜,还起吃过几次饭。姚淑文得知蒋衾被抓的消息后,虽然满心不愿意回到h市这个伤心地,思忖再三后却还是来了。 几人年不见,靳炎看她便笑着恭维:“姚大姐精神十足,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 姚淑文摇头笑道:“那还能有你们年轻?关总不用说了,小靳同志也比以前英俊潇洒,你们男人都是不会老的吗?” 除了关烽之外几个人都应景的笑了。 “不过靳炎,你脸色可实在不好看,最近挺上火?” 靳炎眼神晦暗下来,“蒋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姚淑文安慰道:“总有那么天的,别心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定尽力。” 她只是随口说,客套罢了。毕竟这么年不见,情分也很有限。然而靳炎请她过来可不仅仅是叙旧,姚淑文的说法其实正中他下怀。 行人上车去酒店。关烽身份远非姚淑文可比,带着hellen施施然坐在房车里,靳炎便让姚淑文上自己的车。走在路上他把最近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交代了下,末了叹道:“开庭时间已经定了,下下个星期三。赵雪听到风声后准备逃到f县,被我抓回来了。” 提起赵雪时姚淑文牙关紧了紧。 靳炎视而不见,自顾自道:“要是有人能提供些对蒋衾有利的证明就好了。不过时隔年,上哪去找证据呢?——唉!” 他们定的酒店是靳卫国名下的产业,进门就有侍应生彬彬有礼把他们引到贵宾包厢里。赵雪早就被五花大绑的从后门送进来了,此时披头散发,坐在包厢沙发上,两个黑衣男左右面无表情的看守着她。 靳炎边拉开椅子边笑道:“我反正没觉得她长得像赵承强,姚大姐你看看,跟她妈像不像?” 赵雪嘴巴被堵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靳炎。姚淑文看着她年轻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靳炎仿佛觉得很有趣,问关烽:“关总,要是有人敢里外勾结的背叛你,你会怎么处理他?” 关烽低头翻酒水单,过了会儿才吩咐hellen:“让人开我上次寄存在这里的香槟。”说着把酒水单往她怀里丢,回头漫不经心的道:“——装麻袋里扔进环城河。” “你就不能创新下?” “……剁碎了装麻袋里,扔进环城河。” 靳炎怒道:“点都不知道爱护环境!把环城河当你家垃圾箱吗!” 关烽脸无辜的歪了歪头。 hellen吩咐完侍应生,转头笑道:“要是有人敢把关家的事情说到外边去,不用关总吩咐,我们直接张机票把他送到法国去出差,那边自然有人处理得干干净净。像赵小姐这样在公司里贩毒的,那就不得了,我们底下人根本不敢说上去污了关总的耳朵,保管第时间就让他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赵雪面无人色,突然开始剧烈挣扎,不断发出愤怒的唔唔声。 靳炎沉吟半晌,摇头道:“蒋衾最恨我搞这些暴力血腥的事情,这次就不见血了吧。” 赵雪拼命扭动,但是她被绑得很严实,根本没法从沙发上跳下去。 “不过我堂堂个做大哥的,被人卖了还不敢动手,传出去也不像样——知道的说我听媳妇话,不知道的指不定就要说我胆小怕事,名声太不好听。” 靳炎想了想,拍手说:“有了!正巧姚大姐在这,赵雪按古时候的说法还得叫你声大娘,要不就把她交给你了,怎么样?” 这包厢里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靳炎本来就打了这番主意。他大老远的把姚淑文从美国请回来,难道只是为了吃顿饭? 赵雪这种在人公司里贩毒偷钱的,落到哪个老大手里去,都免不了死。对于这点她不可能不知道,恐怕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心理准备,真让她死搞不好她还觉得自己这是慷慨就义,是为正义而献身。 所以靳炎不让她死了,把她丢给赵承强的原配,以后自然有她生不如死的日子。 姚淑文略迟疑,却没立刻搭腔,顿了顿才笑道:“靳炎……你大老远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丢个便宜女儿?这么有本事的女儿我可认不起,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先跟我说明白吧。” hellen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带着几个人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包厢门重新关上,靳炎才在餐桌边坐,懒洋洋道:“姚大姐,咱们这么年的交情了,我也不瞒你。蒋衾在里边受了很罪,我想尽快把他弄出来。 分节阅读31 离婚 作者:淮上 ” 姚淑文谨慎的沉默着。 “这起案子的关键就是故意杀人和失手致死之间的区别,还有项抛尸的罪名,到底要判得重。为了搞清楚这些事我们请了整个律师团,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脱罪被放出来了。但是h市现在的政治环境你也知道,蒋衾的事被上边人故意刁难着,要想保护他,必须有些铁板钉钉的无法否认的有利证据。” 靳炎点了根烟,说:“证据的真实性暂且不谈,关键是提出证据的人,必须非常有说服力,让法庭毫无争议的采信。” 姚淑文失笑道:“但是我已经离开h市这么年了,我真不想再扯进……” “姚大姐,”靳炎说,“我知道你不缺钱,但你心里总有个价码。只要我有,我都能给你。” 姚淑文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靳炎你别逗我了,这事也能乱说的?我要你所有财产你也给?” “给,”靳炎淡淡的道,“整个时星娱乐都给你,不动产和股票也给你。账户存款直接改你的名字,明天银行开门我就去办。” 姚淑文有点被吓着了。 “我要的不,第是出庭,第二是证词。赵承强死有余辜,你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 关烽捏着杯香槟,在那慢慢翻杂志,对包厢里的切仿佛都听而未闻。 赵雪却唔唔挣扎着,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声音,不过现在没人理她。 “……我什么也不缺,只想远离他乡过自己的日子,”姚淑文委婉的道,“靳炎,你也知道赵承强的案子水太深,我当年费了那么大劲,才从这滩烂泥里拖出身去……” 靳炎默默听着,半晌短暂的笑了下。 那笑意看起来其实有点古怪,姚淑文下子顿住了。 “话说你还没见过我跟蒋衾的儿子吧,就是差点被赵承强弄死的那个,现在已经长大了,智商超高而且特会下棋。昨天刚结束个什么中韩围棋比赛,他拿了第二名,今早出门我还看到他上报纸了呢。”靳炎突然想起来什么,扬声对门外叫道:“喂!黎檬到了吗?” 隔着门有个手下慌忙答道:“到了到了!小少爷刚才下去吃了个蛋糕!现在就把他叫回来?” 话音未落走廊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阵忙乱过后,就人纷纷打招呼:“哟,小太子回来啦?” 姚淑文不知道靳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的眯起眼睛。 这时只见门开,黎檬抱着只全身雪白的小咩,摇头摆尾的冲了进来。关大公子和姚淑文都被他直接无视了,进门就直接扑过去问:“爸!你今天早上去看蒋衾了吗?他怎么样啊?” 靳炎把抓起他怀里傻乎乎的小咩,丢给手下让带出去吃草,不耐烦道:“蒋衾好得很,还问你棋下得怎么样了。明天不是还有比赛吗,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去,别让蒋衾担心知道不?” 黎檬争辩:“但是你说这个比赛有政治影响,下好了能影响到蒋衾在看守所里的待遇,要不然我今天早上就跟你起去看蒋衾了……” “嗯嗯,待遇很好,很好。”靳炎随口敷衍完儿子,问:“怎么进来都不叫人?” 关烽风度翩翩的抬起头。 黎檬面无表情:“——你好,输给我三十个子的人。” 关烽:“……”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靳炎几乎要立刻搂着黎檬说孩子啊!你真是替你爸报仇了啊! 姚淑文这时候已经感到不对了,然而她没来得及起身走开,黎檬已经回过头,奇怪的看了她眼。 仅仅只是眼而已。 “阿姨好!”黎檬中规中矩的摇了摇尾巴。 姚淑文嘴唇颤动了下,没发出声音。 靳炎看她脸色,意义不明的笑了下,招手叫侍应生:“我儿子喜欢吃甜食,把你们这里的招牌甜点每样上种。羊奶有吗?也给他来杯配着吃。” 侍应生动作飞快,几分钟后就端来个装满甜点沉甸甸的大盘子。黎檬下棋饿了天,闻到食物的香气立刻魂都没了,当即流着口水扑了上去。 “黎小檬今年刚满十六,”靳炎看着他埋在盘子里吭哧吭哧,微笑道:“这孩子长得很像蒋衾吧。” 姚淑文脸色变了,细长的手指紧紧抓着包带。 “智商特别高,天生过目不忘,从小就爱下棋。以前怕耽误他念书不给他下,前段时间我进去了,蒋衾没空管他,他就自己跑去报名三国棋手挑战赛,连杀了四个韩国六段,电视台都来采访了。” 靳炎语调经过竭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带出了为人父母的骄傲。 姚淑文呼吸急促,下意识道:“是吗……” “他刚生下来的时候,眉眼像极了蒋衾,别的小孩都皱巴巴跟小猴子似的,就他皮肤白得像玉。当时有个纸尿布拍广告,还想让他去当宝宝模特,蒋衾怕太高调才给拒了。” “他长到七八岁时脸型慢慢变圆,跟蒋衾就不大样了。不过这样也好,蒋衾五官轮廓太深,小孩子如果长那样就不可爱了。你看他现在面部线条还是很柔和的,像个小姑娘样,不知道过几年会不会变。” 靳炎端起茶杯喝了口,眼睛的余光瞥见姚淑文在微微颤抖。 “……靳炎,你刚才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黎檬,就是柠檬的意思。那个代孕的生他的时候很凶险,我去庙里求了签,方丈给赐了姓。后来起了上百个名字都没法决定,索性又去庙里求签,方丈看庭院里有棵柠檬树,说那就叫黎檬吧。” 姚淑文失神半晌,喃喃的道:“你们把他养得真好。” “黎小檬就是蒋衾的命。他小时候蒋衾辞职在家好几年,就为了手把手的教他。”靳炎顿了顿,说:“我这辈子就黎檬个孩子了,我和蒋衾的切都是他的。姚姐,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当再帮我们次吧。” 姚淑文难以承受般别开脸。这时候黎檬在咕噜咕噜喝羊奶,好像听见了什么,满嘴奶沫的问:“你们在说什么呀?” 靳炎微笑着,目光往姚淑文溜。 黎檬立刻转头问:“阿姨,你们在说什么呀?” “……”姚淑文看着他,半晌终于难以克制的伸出手,轻轻唤道:“黎檬,你过来下好吗?” 黎檬放下点心,乖巧的走了过去。 开始姚淑文还不敢抱他,只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黎小檬迷茫的着不动,过了好会,姚淑文才试探的把他搂到怀里,几乎瞬间鼻子就酸了。 “……”黎檬有点小害羞,讷讷问:“嗯……阿姨,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姚淑文声音有点变调,连忙狼狈的掩饰住,“你爸爸想要我帮个——帮个小忙,其实也没什么……” “哦,”黎檬傻乎乎说,“那你帮吗阿姨?” 靳炎面色平静,手里把玩着根烟,却没有要抽的意思。 姚淑文把脸深深埋在黎檬肩膀上,咬着牙没有出声。她维持这个动作太久了,以至于黎檬不自觉的动了动身体,正苦恼要怎么样才能脱身回去吃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她瓮声瓮气的说:“——嗯,我帮。” 靳炎把烟往桌子上放,几不可闻的长长的松了口气。 57、第 57 章 ... 这件事进行得非常顺利,姚淑文第二天就跟靳炎起去警局录了口供。王队当时连嘴巴都合不拢了,心说这是什么天雷的狗血剧啊,知音都写不出这种情节吧,整理下说不定还能发到搜狐新闻去骗钱哪! 姚淑文气质非常好,姿态优雅口齿清晰,面对帮刑警毫无怯意,镇定道:“我当初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是因为赵承强在h市出了事,我却远在外地,并没有人找我了解情况。赵承强失踪后我过来料理后事,发现他在这里包养了情人,还生了个女儿,直以正派赵夫人自居。我在h市人生地不熟,完全斗不过她,气之下很快回到老家,不久就出国了。” 王队刚想说什么,姚淑文打断了他:“我对我当初没有主动找警方坦白情况的过错感到非常后悔,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王队哭笑不得,“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隐瞒重大案情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您可以通过正常外交手段追究我的责任,”姚淑文诚恳道,“但在此之前请让我打个电话给美国驻华大使馆。” 王队:“……” 靳炎心说干得好! 赵承强虽然是个混蛋,姚淑文却是个难得的厉害人。若论口齿犀利程度,只怕能和蒋衾旗鼓相当。 当年她斗不过小三,也只是因为带着孩子,有心无力,无奈之下便偏安隅。赵承强死后她立刻奔赴美国整理出番事业,其能力由此可见斑。 王队囧然问:“那姚女士,你凭什么确定赵承强事发当晚,是想杀死嫌疑犯蒋衾的?” 姚淑文说:“我很肯定。赵承强绑架幼童之前曾经回老家趟,我听见他跟人打电话的时候说:‘这次定要做掉那个姓蒋的’。当时我非常害怕,便去问他是哪个姓蒋的,他不肯说。之后我故意偷听他的电话,几次听到他抱怨:‘有那个姓蒋的在,靳炎怎么也不上钩’……” 做笔录的警察埋头狂写,笔尖在纸上刷刷作响。 “他去h市的前天晚上,兴高采烈的跟司机说:‘这次终于有办法干掉那个人了!不听老子的话,去死就是唯的下场!’当时我忍不住冲上去质问他,他却满不在乎说省里有亲戚,别说杀个人了,就算杀十个八个也能掩盖住……” 王队皱眉问:“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 “张乐。” 王队瞬间想起张乐就是那个出卖靳炎,协助赵承强偷走黎小檬的司机。赵承强死后不久他就在黑帮火并里流弹身亡,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这条线索也断了。 “赵承强如果想布置杀人,肯定会回到h市跟他的情妇通气。不过我出国年,实在不知道那位女士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能找到她的话,或许她也能证明我的证词。” 王队淡淡道:“我们调查过,她也去世了。” 姚淑文说:“真可惜……”尽管她脸上完全没有可惜的表情。 王队看看翘着腿坐在边上的靳炎,又看看妆容精致气质娴雅的姚淑文,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案子已经查了半个月,工作量有巨大只有他自己知道,然而到现在为止所有人证物证都支持跟自己相反的观点;不仅如此,就算这些证词是真实的,递交法庭后能不能产生结果都两说。 尽管他的职业道德要求他查出真相,让无辜者沉冤昭雪,将有罪者绳之于法,然而世界上总有那么些案子,最终结果并不取决于真相,而是政治斗争的角力和输赢。 那么他现在就算怀疑,又有什么意义呢? “行,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王队爽快把笔记本合:“来姚女士,麻烦您在这里签字……下周三您打算出庭作证吗?你有义务但可以拒绝,如果同意的话现在就填份出庭申请书。” 姚淑文微笑道:“没问题,我会在法庭上把切都说出来,希望法律不会冤枉好人。” 王队表示听了这话有点牙疼。 从市公安局出来,靳炎调成静音的手机上显示出好几个未接来电:个是黎檬的,个是关烽的,还有几个从公司打来,都是手下人请示工作。 靳炎毫无疑义的首先给黎小檬打回去,接电话的却是扎西。这个凶悍冷漠、性格扭曲的柬埔寨混血少年,每次跟靳炎说话就跟狙击枪个个蹦枪子儿似的:“黎檬在喂小羊,待会再说吧。” 靳炎怒道:“我跟我儿子说话怎么还要等会儿!” 扎西漠然以对。 “……刚才未接来电是怎么回事?” “黎檬下完棋了。” “哟!结果怎样,赢了没有?” “不知道,看不懂。”扎西冷冷道:“但那韩国人是哭着走的。” “……”靳炎嘴角抽搐,半晌道:“扎西啊,我跟你说,虽然我也看不懂围棋,但是对方哭着走的情况般就说明我们赢了……还有黎小檬怎么整天在喂羊!跟他说不准跟那只傻羊用个碗喝奶!脏死了知道吗!” 扎西懒得回答,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黎檬很喜欢下棋?”姚淑文突然问:“今天举行的是三国争霸赛吧,我记得参赛的都是驰名已久的围棋高手?” “不知道,懒得关心。这孩子也不太把输赢放在心上,有得下就很好了。” 姚淑文半晌没说话,靳炎抬头看了她眼,发现她表情竟然有些微微的喜意。 他立刻问:“要不我现在就派人把黎檬接回来,晚上你们在起吃个饭……” “不了,让他个人吧。”姚淑文叹了口气,说:“当年我答应帮忙,也只是因为你发誓以后会帮我出国,严格说来其实是两不相欠的。这么年我也没想过有个孩子的存在,几乎都把这事给忘了。你们对他这么好,我实在不应该打扰他正常的家庭生活。” 靳炎摆手道:“姚姐怎么说这种话,我看你也挺喜欢那小崽子的……” “女人的天性作祟?”姚淑文也笑起来,眼神里满是爱意:“真正的爱是放他自由,让他在最合适的环境里按照自己的天性成长。我只要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能偶尔静静地看着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靳炎点点头,说:“我当年就觉得您是个好母亲,而且是个非常出色的女性。看您在美国的大儿子大女儿都那么有出息,说明基因到底好啊。” 姚淑文揶揄道:“不好你能找我?” 靳炎也笑了起来。 他压根没把关烽那个未接来电放在心上——那美克星大领主挖苦他太次导致他产生了回避本能——于是打完了给黎檬的电话,把手机往车座上丢,转身就忘光了。 短信寂寞的叮咚响,关烽发来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内部选举结果确定,本省号在位留任。红头文件三日后下来。” 靳炎开车专心致志,眼睛都没偏下。 没过久又条短信跳出来: “靳先生,关总说您分钟内不回他短信的话晚上就把您装麻袋里丢环城河去。我是hellen。” 靳炎哼着小调,充耳未闻。 他不知道就在这短短半天的时间里,这座城市的政治格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邻省某处标志性大桥突发垮塌,顷刻间无数高官翻身落马,其中就包括这次选举的本省候选人;历时半年的血腥倾轧此刻终于落下帷幕,靳家玉石走私案彻底翻盘,而赵承强被杀案将会是什么结果也不言而喻了。 斗争在阴暗处进行,也在阴暗处结束;所有刀光剑影血肉飞溅,都在声令下瞬间叫停。 靳炎还不知道的是……他这次真的惨了。 hellen命令司机:“靳总太高不够装麻袋里?开什么玩笑,砍成两段不就结了!砍个人而已不要磨磨蹭蹭的,十分钟后还要回来接关总去喝下午茶呢!” 靳炎终于睡了从蒋衾入狱以来的第个安稳觉。 周三开庭那天早上,他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阳光从窗外照进卧室,床头柜上的玻璃相框熠熠生光。照片里他和蒋衾在海边手拉手着,两人都二十五六的年龄,神情亲昵而毫不避讳,掌心贴在掌心上。 靳炎吻了吻照片上的蒋衾,起床刷牙洗脸,穿戴好西装领带,镜子里片神清气爽。 我们靳总经过两天的紧急补救,气色得到定恢复,勉强可以避免因为人老珠黄而被媳妇抛弃的惨剧了。出门前在邻市比赛的黎檬跟他视频了下,中肯的说:“靳炎同志,蒋衾出法庭后立刻递交离婚申请的可能性已经减少到了百分之八十……真是可喜可贺。你真的确定能把蒋衾带回家吗?” 靳炎怒道:“八十个屁!明明是四十!” 黎檬立刻“啧啧啧~”投以怀疑的目光。 “你等着,老子今天下午就把你妈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哦,正巧你晚上不回h市,我可以跟你妈在家里好好happy下……” 靳炎趾高气扬的出了门,带着几个律师浩浩荡荡的杀向法院。姚淑文的出庭作证申请书已经被迅速批准,此刻正在王队的陪同下等在法庭门口。 上午八点半,靳炎、姚淑文、王队等人在法院碰头。 与此同时辆蓝白相间的看守所押解车停在门口,身便服的蒋衾从车上走了下来。 九点整,十四年前的赵承强被杀案正式开庭。 58、第 58 章 ... 当天晚上的娱乐报纸报道了这起过失杀人案,标题是“时星娱乐总裁蒋衾被告谋杀昔日大股东!十四年后真相大白!”,头头条黑体大字,非常的醒目。 这家报社记者甚至神通广大的拿到了保密的庭审记录,虽然被公开的只是部分,但是其过程之曲折,情节之离奇,从短短几段话中便可由管而窥全豹。 庭审之初,蒋衾被控失手伤人致其死亡,事后沉尸灭迹,情节恶劣。紧接着被告律师出示证人笔录,原来赵承强生前涉嫌逼迫公司女艺人吸毒,当年有两个被害者被蒋衾送到香港戒毒,成功后隐姓埋名,流离他乡。靳炎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把她们找出来,也不知道是威逼利诱还是好言相劝,说动她们去警局做出了证明书。 庭审发展到这里随即急转直下,被害人妻子姚淑文亲自出面,证明赵承强生前绑架了蒋衾年仅两岁不到的养子。事发当晚赵承强试图以此威胁蒋衾参与贩毒,被拒后便想杀人灭口,打斗中被蒋衾误伤头部,因此丧命。 蒋衾对以上事实供认不讳,表示尊重法庭审判结果,不论如何都不会上诉。 法庭经过个半小时的激烈讨论之后达成了如下共识:没有直接证据显示蒋衾是在防卫过当的情况下置人于死地的,但是综合被害人妻子的证言来看,失手杀人的事实成立,应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虽然被害人有重大过失在先——绑架了被告年幼的养子,并胁迫被告贩毒,但是仍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点;相反被告沉尸灭迹证据确凿,说明主观上是存在恶意的,刑期标准应定为五年以上。 值得注意的是事发已逾十年,公安机关未曾立案,根据有关过失杀人罪追诉期的规定,最高刑为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十年之后就过了追诉期,可以被免于起诉。 蒋衾的情况符合这点,被判免除刑事处罚,当庭释放。 庭审结果下来后蒋衾在被告席上,摘下了眼镜,掌心用力揉眼睛。王队坐在旁听席上,有点诧异的看着他。 虽然他跟蒋衾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能看出蒋衾家教森严,礼仪严谨,举手投足都非常得体而克制。他当众做出这个动作,其实有点感情过于外露的意思了。 靳炎则差点从座位上冲下去,幸好被律师把拉住,不然绝对能收张藐视法庭的罚款单。 姚淑文退回旁听席,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突然非常感慨,她想起当年气焰熏天不可世的赵承强,如果他天上有灵,看到今天法庭上所有人都心愿得偿的样子,会是什么心情呢? 他活着的时候给那么人带来了痛苦,他死以后也没人为他伸张那虚伪的正义。那么他生前拥有的那些权势和威风,除了给人徒添笑柄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呢? “……靳炎哪,”姚淑文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说:“回去以后就跟小蒋好好过日子吧,那些生意能不碰就不碰了,千万别再成为……” “成为第二个赵承强?”靳炎大笑道:“放心吧姚姐,我还有老婆孩子要顾呢!” 这话说的太不像样,周围人都囧了,靳炎却毫无察觉,还在那洋洋自得。 蒋衾被送出法庭大门,脚还没落地,就被冲上来的某人把打横抱了起来。 蒋衾惊得眼镜都掉了:“靳炎——!放我下来!释放手续还没办呢!” “办什么办啊有什么好办的!养那么律师是吃白饭的吗!——喂说你呢,办手续去!”靳炎喜滋滋抱着媳妇说:“走!回家!” 法警满头黑线,律师满脸都是“=口=”的表情。 蒋衾怒道:“丢不丢人啊,快放我下来!”说着用力挣扎跳下来,脚扭差点没仰天摔下去。 姚淑文在他们身后捂着嘴笑,蒋衾回头看,顿时很不好意思:“姚姐回来了?是为我的事吗?麻烦你特地跑趟……” “没有没有,顺便也回来看看黎小檬。” 蒋衾听了这话只觉得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靳炎强拉回去,像狼狗样在他脖子里嗅,说:“嗯,媳妇,你洗澡了……” 蒋衾满面通红的推他:“洗澡有什么好奇怪的!滚去开车!” 靳炎眼珠转说:“不要,你去开,我大早开到法院都累死了,你也不心疼心疼你男人。”说着副泼皮嘴脸砸赖在路边上不动。 蒋衾毕竟脸皮薄,停车场里这里也不过几步路,只能乖乖去拿车。 结果他这边走,那边靳炎扭头问:“姚姐,那个赵雪你是想想活剐了还是清蒸了呢?带去美国可能不方便吧,我可以借你个地方……” “……赵承强当年都比不上你好吗!”姚淑文哭笑不得:“省省吧你,我已经想到处置她的办法了,用不着你操心!” “我操姚姐你不会当了次圣母吧?” “没有,”姚淑文说,“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她母亲从小也没给她灌输正确的价值观,好 分节阅读32 离婚 作者:淮上 好的孩子就……人是不能选择自己出身的,我不想把针对她母亲的反感报复到她身上。” 靳炎考虑良久,严肃道:“蒋衾如果背着我爬墙,我定会宰了那小白脸户口本。” “那是你好吗靳炎?”姚淑文笑起来:“说实话,虽然我情感上是这么觉得,但是她做的事情让人无法接受……关于贩毒的事我跟赵雪谈过次,然后把她交给了警方。如果她愿意把上家供出来,犯罪情节应该会大大减轻。” 靳炎脸不赞同的表情。 “关于这点我会再跟徐晓璇商量的,律师建议我从刑事起诉转民事索赔,这样徐晓璇可以得到钱,赵雪也不会坐牢太久。”姚淑文叹了口气,说:“都是年轻孩子,抛却个人恩怨不谈,我不忍心让她们都因此而毁掉生。” 靳炎正准备再添油加醋几句,这时蒋衾慢慢的开着车过来了。看到媳妇的瞬间靳总自动进入流氓model,撒着欢跑上去大叫:“哎——!媳妇!我来开我来开!你快歇着去!” “……你不是累死了吗?!” “刚才歇过来了呀!” 蒋衾深觉丢脸,只得乖乖下车让靳炎来开。结果靳炎还不老实,也不坐进去,在路边勾着蒋衾的肩,问:“中午去哪儿吃?上次段导请的那个全蛇宴不错,要么还是海鲜?都不喜欢的话就回家去吃你男人我……” 蒋衾无力道:“你省省吧,当着姚姐的面耍流氓让你很有成就感吗?我发现你其实特别人来疯……” 小夫夫俩在车门大敞的路边斗嘴,后边开过来辆银蓝色的丰田。车窗缓缓降下,王队戴着墨镜的脸伸出窗外:“哟,还不回家?” 靳炎完全没有社会成功人士的自觉,吊儿郎当的晃悠着腿说:“哟!王队!回警局查案子啊?这回没咱们什么事了吧?” “没没没,随便问问。”王队指指路牌,笑道:“——纯提醒,这里禁止停车。” 靳炎:“……” 靳炎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蒋衾倒是很得体,对王队点头道谢:“在看守所里亏照顾了,给你们添那么麻烦实在过意不去。我们正准备去吃饭,来起吗?” “回去查案呢——是真查案!哈哈,吃饭下回吧。” 蒋衾也不强求,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能帮忙的我定帮,这次谢您了。” 王队笑着应了,正要升起车窗,突然动作顿。 靳炎这时正悻悻然的去挪车,离他们都有两步远。蒋衾转过身,往他的方向走去。 短短几秒钟的空隙,王队突然升起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喂……” 蒋衾回过头。 “抱歉,我保证这是最后句。”王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赵承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满街车水马龙,仿佛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闪烁着遥远而微渺的光。 王队久久没等到回答,终于自嘲的扭过头:“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想找你问句。也许是警察当太久性格有点偏执……” “王队,”蒋衾说,“其实我这人,天生手软,连只鸡都没杀过。” 王队震惊回头,蒋衾却挥挥手,转身向靳炎走去。 那瞬间风拂起他的头发,刘海挡住了眼神,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那天中午酒足饭饱,下午又给黎檬打了个电话,听他把鼻涕把泪的撒了半天娇。直到打完电话姚淑文才起身告别,靳炎把她送回酒店,再转头载着蒋衾回家。 到家时天刚擦黑,结果在电梯里靳炎就忍不住了,边把脸凑在蒋衾脖颈里用力嗅,边哼哼着说:“媳妇你洗澡了,绝对洗澡了……” 蒋衾用力推他:“洗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对看守所里哪能随便洗澡,别以为老子我没进去过不知道!” 蒋衾哭笑不得,“你就是不知道,看守所有个头头是围棋迷,上星期突然拿着报纸问黎檬的围棋是不是我教的,然后兴高采烈的让人给我加了菜,还提供我单人洗澡间……” 靳炎五雷轰顶,说啊?!老子塞了那么钱都不管用! 蒋衾怒道:“不要以为钱能解决所有事情!还有黎檬到底参加了什么比赛啊,怎么你都不告诉我?” “这个不重要啦不重要……”靳炎把他用力挤在电梯墙壁上,大腿在他胯间用力磨蹭,嘿嘿淫笑说:“来媳妇不要动!乖乖让老子压压……” 靳总在有食吃的时候下手飞快,虽然经过竭力抵抗,可怜的蒋衾仍然几乎被扒光了。幸亏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外边没有人,靳炎就像个得胜的将军,抱着蒋衾说:“看!我说你不用害羞吧!” 蒋衾咆哮:“把衣服还我——!” 靳总脸皮厚,抱着媳妇招摇过市,进家门就立刻把人推到地毯上。蒋衾爬起来想往房里跑,被靳炎反手抱住往地上按,问:“你想我不?” 蒋衾喘息道:“先回卧室……” “不要我就要在客厅。” “黎小檬……” “黎檬晚上不回家。” 蒋衾脸颊通红,靳炎邪恶的看了半晌,伏在他耳边温柔道:“你也硬了……” 地毯粗糙的软毛贴在皮肤上,空气里弥漫着热情的味道。靳炎缓缓低头亲吻蒋衾湿润的唇,感觉到他牙关微微张开,鼻息间带着温热甜蜜的气息,因为情欲难耐而轻微发抖。 靳炎心里突然涨满了温情,低声问:“你想我不,嗯?” 蒋衾嘴唇贴在他结实的脖颈上,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才问:“——你想我吗?” “想。” “那我也想。”蒋衾张嘴不轻不重的咬了他口,说:“我想死你了。” 59、第 59 章 ... 蒋衾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些话对靳炎来说是禁语,说了会产生种种无法收拾的后果。 比如说:“你最近长胖了?” 靳炎会飞奔去健身房锻炼个三天三夜,期间不断眼泪汪汪表示自己被嫌弃了媳妇要爬墙了,边嚎啕大哭边举哑铃,直到蒋衾亲自上门去把他从健身房拖回来为止。 再比如说:“我要减肥。” 靳炎会大惊失色的跑去厨房做出桌佳肴,逼着蒋衾如同嚼蜡般吞咽下去,然后牛皮糖般压在他身上逼他不准锻炼不准活动,直到食物全化为热量和脂肪。 又比如说:“你看卫鸿对段寒之好,言听计从的。” 这话就像对个青春叛逆期少年说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会直接刺激靳炎脑后的那根反骨,让他做出种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赌气举动,包括偷偷用蒋衾的洗脸毛巾擦脚啦,三半夜打电话去阴森森提醒卫鸿起床撒尿啦,走在大街上突然屁股蹲下非要蒋衾过去哄他拉他才起身啦…… 至于“楼下快递小哥长得真帅”和“事务所来了个新美女”以及“你昨晚弄得我很疼今晚别上床睡觉了”……那是连提都不能提,比包点燃了引线的炸药还危险。 年来蒋衾直尽量避免雷区,总体来说还算相安无事。直到今天他发现,原来还有句话是不能提的!比核弹头威力还大! 这句话是——“我想死你了”! 这几个字出口,靳炎顿时就跟吃了春药样,连沙发都不让上,按着蒋衾在客厅地毯里狠狠做了次。因为长久没发泄两人都没坚持很久,但靳炎那狰狞的样子还是让蒋衾怕了,不断颤抖的亲吻他,想让他动作放轻些。 结果靳炎不为所动,蒋衾气还没喘匀,就被他拎到卧室大床上去摔,随即整个人压了上去。 蒋衾被这压差点灵魂出窍,好不容易眼前发黑的感觉消下去了,喘息着求饶:“你……你轻点……” 靳炎边动边粗声粗气的问:“想你男人不?嗯?哪里想?” “你他妈……慢点……啊!——” “这里想?”靳炎下流的把手伸到他大腿内侧去抚摸着,又转到前边去恶意的抚弄:“——还是这里想?” 蒋衾欲哭无泪,意识到靳炎这次在床上激发了流氓model。 靳炎有种角色扮演癖,旦进入恶霸、强盗、地主老财等种种反面角色后就格外亢奋,蒋衾殴打次都不能见效,而且越殴打他越得劲。有次他玩脱了把蒋衾锁卧室里了,第二天忘了开门,于是跪了夜搓衣板。 大概是第次出来太快刺激了靳炎敏感的男性自尊心,第二次不管蒋衾怎么求饶他都不停,断断续续过了很久,才在蒋衾崩溃的呻吟里射了出来。这次加痛快淋漓,高潮时靳炎脑子里片空白,过了好久才恍然发现自己手还紧紧掐着蒋衾的腰,因为用力过大已经抓出了几条血痕。 蒋衾仿佛毫无觉察,半昏半醒的伏在他怀里,脸色红得能滴出血,嘴唇带着湿润的饱满,看上去又有点可怜。 靳炎下又狂躁了,抱着蒋衾跑去洗澡,在浴室巨大的按摩浴缸里来了个骑乘式,把蒋衾顶得哭了出来。因为强烈的快感刺激,那哭声也喘息得像是在邀请,靳炎听得都迷乱了,只觉得心里有种残忍而暴虐的念头,恨不得就此把蒋衾咬死了口口吃下去。 蒋衾最后完全没意识了,要不是靳炎强硬的把他架着,他能头栽到水里淹死。最终靳炎把他抱回大床上,八爪鱼般把他揉在自己怀里,又喃喃地说了不少情话儿……可惜蒋衾个字都没听见。 这觉睡得非常扎实,第二天醒来时卧室光线昏暗,蒋衾全身酸痛,半晌才忍着落枕的痛苦抬起头,只见落地窗帘被紧紧拉上了,卧室里仿佛还飘着若有若无的腥膻气味。 蒋衾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脸色顿时黑了。 “媳妇儿……”靳炎腻腻歪歪的贴上来,叼着蒋衾的耳朵尖含混不清的问:“睡好了没?肚子饿吗?” 蒋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饿,要知道他上顿可是吃在昨天中午。 靳炎兴致勃勃道:“不饿就再给你男人压压,看把你养得好。”说着三下五除二又把蒋衾拱起来按住了。 蒋衾当然不知道自己昏睡的时候已经被靳炎喂了鱼片粥下去——鱼片还是嚼烂了喂的。他只觉得恼羞成怒,用力去板靳炎的手:“滚开!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靳炎用脚趾头都知道他恼怒自己昨晚手太重,求饶了无数遍要轻点,结果还是被操晕过去了。但是流氓model的精髓就在于,虽然我流氓你了,可我不会承认,还要把你哄得好好的——因为我待会还要继续流氓你! 于是靳炎立刻凑过去又亲又舔,问:“你说什么了?我想想,你说很爽……说你还要……叫我快点……” 蒋衾差点没把靳炎脚踢下床去,结果抬腿就被靳炎抓住了,盯着他含着水的琥珀色的眼睛,强硬而缓慢的插到底。 这过程实在太过煽情,蒋衾几乎又要哭出来,想转头避开目光,却被靳炎捏着下巴扳过脸来。 “看你热情得……”靳炎俯身亲吻他湿漉漉的眼睫,低声道:“你吸什么呀,还抽抽的,想挨操就求我啊……” 蒋衾被羞辱得几乎背过气去。靳炎得意忘形,顺着他漂亮的侧脸路亲吻到脖颈,在锁骨上重重撕咬了好几口。 蒋衾天生皮肉细软,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富贵命。靳炎对此特别着迷,觉得揉起来手感好,舔起来口感好,眼下紧要关头是让人神魂颠倒,简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结果这忘不要紧,靳大流氓顺口冲出来句:“看你这皮薄肉嫩得,不给你男人啃还给谁啃啊?” 蒋衾没反应过来,靳炎又得意了,咬牙切齿说:“老子不啃两下,难道还便宜了那个姓方的不成?” 蒋衾:“……” 蒋衾瞬间僵了。 靳炎也瞬间知道自己捅娄子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会,突然靳炎火烧眉毛的把蒋衾整个掀,不管不顾从背后狠狠插进去。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没挡住蒋衾喷薄而出的怒火,抽插间隙还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破口大骂:“姓……姓靳的你个王八蛋!你他妈乱说什么!你……你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怪不得昨晚!……” 靳炎手忙脚乱的捂他嘴巴,连声哄骗:“你没听见,你什么都没听见。” “唔唔唔……唔唔……” “哎哟别扭了!再扭射了!” …… 摇着尾巴的的黎小檬,拿着三国争霸赛冠军奖杯回到家,刚进门就便被吓呆了。 客厅片狼藉,靳炎弯着腰缩在沙发上,抓着个沙发垫子紧紧护在头顶。地上摔了地的碎片,突然本字典打着旋儿从卧室里飞出来,砰的声弹到沙发垫上,转而撞翻了花瓶。 “离婚!”蒋衾的声音怒气冲冲:“你既然忘不了方源,就他妈去跟方源过吧!” 靳炎回头怒吼:“明明是你忘不了,老子吃个醋又怎么了——哎哟!” 本杂志哗啦啦的拍了靳炎满脸,封面上阳光健气小帅哥正笑容满面的玩篮球。 靳炎看顿时大怒:“我勒个槽,你背着我偷藏有小白脸封面的书?蒋衾你不要太过分好吗!” “过分你个头!我看个篮球杂志又怎么了!” “谁准你看篮球杂志的!都是男人!” “大街上还都是男人呢你怎么不去杀人放火啊?!” “老子这就去!” 靳炎雄纠纠气昂昂的起身,还没迈出步,突然眼明手快的把沙发垫子往脑后挡——瞬间闹钟从卧室里飞出来砸得他个趔趄。 “蒋——衾——!”靳炎怒火万丈:“你真想杀了我吗!这闹钟是纯铜的!杀了我你好跟那个姓方的双宿双栖是不是——” 话音未落只见瓶拉菲红酒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紧接着砸在墙壁上,爆出漫天红花。 靳炎狂吼:“卧槽——!你不把家里红酒砸完你不爽是不是?!再砸我就——” “就去民政局办离婚?”蒋衾怒气未消,抓着眼镜从卧室里冲出来:“现在就去!九块钱我出了!” 靳炎呆愣几秒,突然头扎进沙发里,鸵鸟样把头埋在沙发垫里说:“我不去!” “你给我起来!” “不起来!” “起来!” “不起来!” “这婚你到底还离不离了!” “不离!” “你……” 靳炎瓮声瓮气说:“谁离谁是孙子!” 蒋衾气得没办法,伸手去拉靳炎,靳炎却拱啊拱的只露出屁股。就这样他还不消停,边跟蒋衾角力边大叫:“离了你就跟方源过了是不是!老子这就去宰了他!哎哟别拽我裤带孩子还在呢……蒋衾!说不离就是不离!老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 黎小檬默默的退出来,关上门,扎西问:“怎么了?” “没事,锻炼身体呢。” 傻乎乎的小绵羊又开始咬裤脚,黎檬想了想,把奖杯递给扎西,抱起小咩说:“我们去吃甜筒吧,我请你。” 扎西冷冷道:“不,我请你。” 黎檬只要有甜筒吃,根本不在乎是谁请谁,于是很开心的表示同意,像条小尾巴样跟着扎西出去了。 60、第 60 章 ... 蒋衾砸完红酒,留下靳炎扭扭捏捏的打扫客厅,他自己气呼呼的跑去睡了。 结果睡到半夜被靳炎摸上床,又按倒吃了很遍。 像靳总这样正当盛年胃口颇大且饿了小年的雄性动物,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给他吃了口,然后突然拿走不给他吃了。蒋衾自己也理解这点,所以他没有刚醒来就立刻脚把靳炎踢下床;但是当他迷迷糊糊听见靳炎念叨:“这里我也要亲口……”的时候,突然个激灵,整个人都醒了:“你说什么?” 靳炎:“……” “‘也’是什么意思?” 靳炎:“……” “你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方源了是吧?!” 靳炎:“……” 靳炎终于意识到今晚到嘴的肉就要飞了,本着能吃点就吃点的原则,立刻把蒋衾强行按倒圈圈叉叉同时甜言蜜语赌咒发誓……然后被蒋衾施以老拳,还没下床就被打得满头包。 当晚黎檬泪流满面的打电话给扎西:“呜呜呜我粑粑麻麻又打起来了我好害怕~你来陪我的时候能顺便带点炸鸡排吗?” 扎西义不容辞,左手拎着鸡排,右手拎着羊奶,到黎檬家时完全无视了楼卧室里各种诡异的动静,目不斜视上二楼看他的绵羊儿子去了。 第二天蒋衾气呼呼出门的时候,看到扎西和黎檬并排坐在餐厅里喂小羊,还狐疑的想这两天怎么老看到他啊?靳炎把他升职成黎檬的贴身保镖了吗?儿子身边的人可马虎不得,工资该涨就要涨啊。 蒋衾跟靳炎这对小夫夫,平时看上去都人五人六的,吵架就双双变成中二病少年。什么我的爱心午餐你竟然不吃完你定不爱我啦,什么下雨天你竟然开车来接而不是撑着把伞做忧郁状在门口等我啦,什么我就知道你对楼下快递小哥感兴趣(快递小哥中枪无数次)你不爱我了整个世界我都不稀罕了让我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吧……幸亏关烽不知道,否则下半辈子的笑料都有了。 蒋衾和靳炎互相因为方源而吃了好大瓶醋,之后靳炎上班了,蒋衾想想看不甘心,也跑去上班——去时星娱乐。 他没告诉人,穿着衬衣牛仔就去了。靳炎开完会,领着几个高层经理回办公室谈话,进门就看见蒋衾翘着腿坐在老板椅上,聚精会神的翻他电脑。 靳炎瞬间如遭雷殛,说:“你你你……” “你什么?” “……你怎么能翻我东西!侵犯我隐私权的知道吗!” 蒋衾眼睛斜,慢慢把显示器转过来。只见电脑屏幕上排窗口,全都是韩国小美男组合的演唱会图集。 靳炎:“……” 靳总立刻悚了。 高层经理见有好戏看,立刻亢奋的躲去门外探头探脑。秘书科小姐们纷纷拿了糖、瓜子、咖啡、绿茶……兴致勃勃的出来围观靳总落难记。 “靳炎,”蒋衾面无表情道,“你竟然背着我勾搭小白脸。” 靳炎瞬间咆哮:“我没有!我可以解释!他们都是公司最新从韩国引进的艺人公关经理发给我图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动储存了我本来想删的结果那天手滑删错东西再恢复的时候忘记这茬了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表可歌可泣而且真的不是韩国明星饭求求你千万别抛弃我老子死也不离婚——!” 靳炎麻溜儿的扑通跪下抱大腿,顺便在新换的羊毛地毯上蹭了两下。 “没事的,”蒋衾说,“喜新厌旧是男人天性,我理解。” 他默默合上电脑,默默起身,默默拖着靳炎这么个重达八十公斤的人形沙袋,步扶墙的走到电梯边。 看热闹的群众自发为他让出条路,脑海里全是糟糠原配共创江山,人渣男朝富贵翻脸无情,原配凄惨下堂让位小三……之类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狗血情节,脑补得开心无比。 靳?人渣?炎抱着原配大腿不松手,蹲在电梯门前鬼哭狼嚎:“亲爱的你要干什么!户口本和结婚证我已经藏起来了——!我保证明天就把电脑全盘格式化求求你相信我真的没有勾搭小白脸,他们的脸全都是整的——!” 蒋衾奋力抽出大腿,冷冷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不你明明很在乎!亲爱的我知道是我昨晚提起那姓方——” 蒋衾眼睛横,靳炎牙齿瞬间磕到了舌头。 “够了,”蒋衾傲然道,“怀疑和不信任是婚姻的礁石,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分开冷静下……顺便说句,关烽邀请我去他家喝茶,我答应了。” 电梯叮的响,蒋衾昂首挺胸走了进去。靳炎维持那个双手抱腿望夫石般的动作,恍惚间仿佛看见煮熟了的嫩肉拍着翅膀,骄傲的扬着鼻孔从自己嘴边飞过。 卧?了?个?槽,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蒋衾于是跑去关烽家,享受了他出狱以来的第顿好菜好饭——之前两天被按在床上圈圈叉叉叉叉圈圈圈叉圈叉叉圈叉圈导致吃饭都没吃出什么滋味来——因此非常满意,跟关烽说:“你教我的办法管用了。” 关烽莫名其妙:“我教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对付靳炎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啊?” 蒋衾于是把在靳炎电脑里发现韩国小美男组合照片的事说了,关烽听完表示自己(闷骚的)求知欲得到了充分满足,评论道:“虽然我说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意思是靳炎不回我短信,我要把手机捏碎了塞进他喉咙里去……不过你活学活用的精神是值得表扬的!” 蒋衾谦逊的表示自己远远不够,还可以做得好。 “不过,”关烽问,“靳炎怎么会在电脑里存棒子照片呢,就算是工作也……” “哦,是这样的。我翻他回收时看见了图集,顺手拖出来放桌面上了。” 关烽:“……”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嘛,”蒋衾心安理得说:“其实翻他电脑那么长时间,我也很辛苦的啊。” 大概是看关烽脸抽搐的表情,蒋衾想了想又为自己辩解:“再说以前靳炎也没少拿小刀撬我的日记本啊,你知道吗他还注册qq号伪装成十八岁劲舞团少女向我搭讪,被识破后就偷拍楼下快递小哥当头像,伪装成英俊少男给我的手机发暧昧勾引短信……说真的靳家的教育真让我忧心,就封五十字的短信还错了六个字。” 蒋衾喝 分节阅读33 离婚 作者:淮上 了口茶,严肃道:“我改正后就发还给他了。” 关烽:“……” 关烽摸出个笔记本,脸认真问:“会计师,来给我签个名好吗?” 61、第 61 章 ... 蒋衾在关烽家好吃好喝,还养胖了三斤肉,照镜子时百般纠结,觉得自己手臂线条好像又模糊了,心想要不要再去报名次室外攀岩呢? 早年家三口去攀过,黎檬那大脑发达四肢软弱的主儿,还没爬五分钟就哭着下来吃饼干了。靳炎爬到半,边抱怨“这活动真无聊”边手脚并用轻快的登了顶。而蒋衾快到顶的时候脚底滑摔了出去,面无表情的被绳索吊着荡了半天,才被工作人员解救下去。 据靳炎形容,蒋衾冰着张脸手脚大开迎风飘扬的姿态非常有喜感,当时登顶的人都纷纷拿手机出来拍照留念。 时隔年,蒋衾心血来潮想再爬次,但是又拉不下脸打电话给靳炎(其实是图集事件还在心虚),于是强行逼迫关烽段寒之陪他起去。 段寒之听攀岩立刻怒了:“开什么玩笑,我像是能做那种体力劳动的人吗!想谋杀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关烽则兴致勃勃的表示可以去,很想去,以前去过次被赶出来了,这次要雪前耻。 虽然蒋衾对关烽为什么会被赶出来这点心存疑虑,但是在万能助理hellen的神速操作之下,半个小时后他就坐在了去攀岩馆的车上。段寒之拼死抵制无效,被hellen五花大绑在车后座,神经兮兮给卫鸿发短信:“我被关烽绑架去攀岩馆了,肿么办?!” 卫鸿:“不要慌?深呼吸?” “闭嘴金毛!老子定会摔死的!” “……汪!你不会的汪!” 结果到了攀岩馆,行人跑去换衣服,出来蒋衾立刻就被闪瞎了。只见偌大的场地已经被完全清空,hellen踩着十二厘米高跟鞋,涂着血红蔻丹的芊芊玉手霸气指:“快快!山体目测二十米处有凸起,吊车司机对好角度!” 轰隆隆声巨响,巨大的吊钩拉着真皮大转椅,再往后移了十公分。 hellen忠心耿耿的转过身,说:“关总现在您可以坐上去了。” 关烽矜持而满意的点了点头。 “……”蒋衾转向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把他赶出去好吗……” 另边,貌美嘴贱霸气四溢的段大导演被工作人员强行套上安全索,边火冒三丈的抱怨“你们这是想害死我”边不情不愿的抓住岩石,往上爬了两步。蒋衾被他弄得有点紧张,生怕国宝级大导演个不小心就掉下来血溅当场,迟疑再三后终于决定跟在他身后,边爬边叮嘱:“别往下看啊!小心!” 段寒之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头上传下来:“会计师!我跟你有什么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专心爬!别尿裤子!我还在你下边呢!” 段寒之:“……” 结果段寒之边诅咒怒骂边手脚并用,二十分钟后蒋衾才爬到半时,抬头就看见他竟然翻身上了山顶。可怜蒋衾大吃惊,差点脚滑又摔出去。 段寒之气喘吁吁的打电话给卫鸿:“啊啊啊我真的差点摔死了!好吓人!好可怕!呜呜呜我再也不来攀岩馆了!” “……段导你每次都这样说……” “但是真的好可怕!我手脚发软心跳好快!啊啊啊我不会真的要死了吧,快汪个!” 卫鸿忙不迭的摇着尾巴安抚:“汪!” 于是段寒之满意了,挂电话了。卫鸿蹲在片场感慨万千,心想今晚回去还是把段寒之那尊攀岩冠军水晶奖杯从柜子里拿出来擦擦吧,再向会计师道个歉,毕竟被段导这样惊吓他起码得损十年寿啊。 蒋衾攀完岩满腹怨念,深深觉得自己带关烽(“hellen你跟他们经理投诉下,凭什么我不能坐吊车?”)和段寒之(“不要这样看我其实我也很害怕的好吗人家根本不会攀岩!”)这俩人出来是个巨大的错误,真是自古谁无脑残时啊。 三个人晃晃悠悠的坐车从攀岩馆回家,途经市区,决定下来喝茶。卫鸿这时也拍完戏从片场出来了,颠儿颠儿的开车过来给段导付账,还打电话跟他们建议:“上次去那家酒店螃蟹做得特别好!起去吃螃蟹宴吧!” 这时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行人转去酒店,刚进路口就看见金碧辉煌的大门上贴着横幅:欢迎华朔杯中韩围棋大赛在本酒店隆重举行!排旗袍美女笑容可掬的在台阶上迎宾,看上去规格还挺高。段寒之兴味盎然的拍了好几张照,说要拿回去给黎小檬小同学看看。 黎檬小时候经常被段导抱在怀里摸毛捏尾巴,导致见段寒之就小腿肚子发抖。后来他下棋大发神威,赢了关烽三十个子,让段导龙心大悦,从此见面就赏他糖吃,还经常鼓励他好好下棋,争取有朝日在棋盘上气死关烽。 黎小檬个记吃不记打的,两个糖下肚就把过去的血海深仇忘了,后来见段导就摇着尾巴扑上去抱大腿求爱抚,谄媚得不行。 hellen去停了车,蒋衾行人从侧门进了酒店,径直上二楼包厢。路经电梯的时候突然看见墙角里有架宣传海报,上边贴着参赛棋手头像,下边还配着主办方简介。 蒋衾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海报上,紧接着就直了。 第三行正中间竟然是黎小檬! 照片上黎檬黑衣黑发,面容稚嫩俊秀,目光坚定,嘴唇紧抿;短短的棋手简介印在大红海报页面上,赫然是:“黎檬三段,当前名声鹊起的实力小将,三国争霸赛冠军!期待他的表现!” 蒋衾:“……” 蒋衾恍惚着摸出手机:“喂,靳炎,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靳炎正人五人六的坐在会议室里听汇报,看来电显示是蒋衾,立刻脑补是媳妇服软认输来道歉了,当即得意洋洋问:“嗯,怎么啦?想你男人了是吗?” “……”蒋衾说:“我在华朔杯围棋大赛现场看到黎檬的参赛简介,你知道这是中韩双边对抗赛吗?” “哦昨晚是听黎小檬提起过,但是他边吃蛋糕边说唔哝唔哝的听不清楚,我再问他就不愿意告诉我了……怎么啦媳妇,你不能只要儿子不要老公啊,杀鸡取卵是不道德的知道吗?!” 蒋衾怒道:“杀鸡取卵不是这么用的!小心我替你小学语文老师清理门户!” “哦那就过河拆桥,总之没有老公你哪来的儿子!” 蒋衾差点把手机摔到墙上。 结果他回过头,段寒之竟然在伸着耳朵偷听,边听边点头:“他说的对啊,没有老公你哪来的儿子啊……” 蒋衾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关烽曾经情真意切的跟他说:“有时我真想把掐死段寒之,再拖出去焚尸灭迹……” 螃蟹三人组决定不吃饭了,人买了个汉堡包,跑去现场看黎小檬下棋。今天能来这里参赛的都已经通过了残酷的初赛甄选,入围的也不过寥寥十几人,他们上去的时候黎檬正坐在对局室里,门外观局室里挤满了观众。 华朔杯作为中韩双边对抗赛,是个相当大的赛事。可能黎檬作为最新杀出的黑马,比较吸引目光,观局室里竟然还有知名媒体的记者在做实况转播。 蒋衾看大屏幕上的电子直播盘,当时就愣了。 跟黎檬对弈的棋手竟然是韩国六段金大成——这人当初在街边棋社跟黎檬短兵相接过,中盘被连屠双龙,最终官子大败。没想到仅仅半年之后两人再度交手,真是冤家路窄。 段寒之搞电影可以,搞围棋不行,戳着蒋衾问:“我看白子挺的,黎小檬快赢了吧?” “金角银边草肚皮,黎檬大龙已经被围了,非常危险。” “啊?那现在怎么办?” 蒋衾皱着眉看了屏幕半晌,摇头道:“是我的话,这块地就不要了。” 黎檬穿着小西装,没打领带,白衬衣松了两个扣,托着腮看了棋盘半晌。金大成似乎有点微微的得意,端起茶杯喝了口,紧接着眼睛的余光就看见黎檬伸手拈子,往棋盘上放! 他没跳出腹地另寻生天,而是利用之前的着废子,巧妙造出了个劫材! 金大成惊,心想他难道不想放弃大龙吗? 如果是其他崭露头角的新人棋手,哪怕之前有过辉煌战绩,金大成都会觉得这种举动是少年意气。毕竟现在作风强硬利落的新手太了,少年棋手简直就是大开大阖、无所顾忌的代名词。 然而对手是黎檬,他就不这么想。他跟黎檬交过手,印象最深是这个少年有着可怕的正确性——他从来不执著于某种固定的棋风,他的风格总是根据实际情况而随时改,但是如果事后复盘,你就会发现他总在走最适合情况的,最能解决问题的,最正确的棋。 这需要非常博闻强记的人,日积月累巨大的对局量才能做到。 金大成不敢小觑这个小小的劫材,非常谨慎的应对了两手。观局室里的解说员也发现了他这种态度,笑呵呵的道:“网路上曾经流传,黎檬三段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曾经在马路边上大胜金六段,将对方打得惨败而归。看来我们的金六段有心理阴影了,现在的应对非常小心啊。” 然而话音还没落地,突然中盘生变! 黎檬突生奇想放弃大龙,竟然将整整十三子拱手送人! 观局室里片吸气,解说员也不懂了:“这……黎檬三段主动让出腹地,只要金三段再下子,便可将大龙尽数吃进……那么之前的强硬纠缠又是为何而设?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段寒之也很紧张,扭头问:“黎小檬是饿了吗?能给他送点吃的进去不?” 关烽满脸漠然的往边上挪了挪,仿佛完全不认识他。 蒋衾仔细看着棋盘,半晌摇头道:“我不知道,黎檬现在的风格跟当初和我对局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不过这个路数我有点熟悉,他上小学的时候吧,我们曾经对过这种局,这其实是个简单的障眼法。” “怎么说?” “他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大龙了,但是以其为饵,制造劫材让对手露出破绽,其实目的是深入对方中腹,抢夺实地做大摸样。” 当年下这盘棋时中招的是黎檬,如今中招的是金大成。蒋衾话音未落,果然金大成没忍住诱惑,提子吃了黎檬的大龙,中盘白子瞬间空出大块来——紧接着观局室里的叹息声还没响起,黎檬就手起刀落,啪的将枚白子送入了金大成的腹地! “——好棋!”解说员脱口而出:“这步为反攻做出了非常好的铺垫,虽然损失大龙,总体模样却加严谨!” 金大成目光剧变,直直的盯着棋盘,半晌脑门上渗出点冰冷的汗意。 黎檬却脸色不变,眼观鼻,鼻观心,目光低垂如水。 那瞬间他仿佛已经超然物外,整个世界都无声无息灰飞烟灭,只有他不喜不怒,永远沉静的坐在这里。 金大成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却越看越慌。虽然表面上还不明显,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步调已经乱了。 眼前这个中国低段少年表现太稳,简直像大军压境样坦坦荡荡的强碾过来,任凭是谁都不可能不乱阵脚! “真是很难想象啊,黎檬三段小小年纪竟能拥有这等眼界,那才那步真是棋才卓越!下面金六段又会怎么回应呢?” 解说员顿了顿,刚要给观众模拟对局,突然远处铃声响了起来:“——哟!今天的封盘铃声响了!在场的观众们,我们今天举行的是华朔杯中韩对抗赛复赛第场,本对局室的双方是韩国六段‘血手’金大成和年仅十六岁的中国三段小棋手黎檬。本场双方局势胶着,中盘晦暗不明,最终鹿死谁手还非常不明朗,欢迎大家明天继续前来观战,谢谢!” 铃声响起时金大成正鼻尖冒汗,听到要封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松了口气。 他颓然倒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汗浸湿了。 这其实是很不正常的,毕竟他是身经百战的职业棋手,虽然段数只是六段,但升七段也只是今年的事了。 他经历过那么比赛,遇见过那么难缠的棋手,互相之间有输有赢,不论怎样奇诡的情况他都见识过了,在遇见黎檬之前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界跟顶尖高手相比已经没什么不同。 然而今天他才意识到,原来跟这个少年下棋,竟然是这么有心理压力的件事。 明明他还占着上风,却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黎檬推秤起身,风度很好的鞠了躬,向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金大成心念动,冲动的起身叫道:“请等等,黎先生!” “嗯?” “可以……可以陪我复盘吗?如果是跟您复盘的话……” 黎檬似乎是想了下,然后才摇头笑了笑:“还是不了,我脑子很乱,可能对您也没什么帮助。” 金大成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他转身走了出去。 结果黎檬到对局室外,就看见蒋衾在走廊上等他——声名鹊起的三段围棋新星当时就不淡定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鬼哭狼嚎扑上去:“妈——!我饿死了——!他们虐待我不给我吃饱,中午竟然就让我啃馒馒馒馒馒头头头头头——!” 主办方:“……” 围上来正准备采访的记者:“……” 蒋衾:“……” 黎檬屁滚尿流的伸爪抱住蒋衾大腿,边摇尾巴边哭嚎:“我要吃小龙虾!要吃螃蟹面!要吃芒果蛋糕!快带我去吃饭否则我现在就饿死给你看!现在就饿死给你看哦!” 蒋衾直觉很想撸袖子把黎檬揍顿,但是看到周围林立的摄像镜头,最终还是低头遮住脸,忙不迭拎起黎檬落荒而逃。 62、第 62 章 ... 如果要用语言形容黎檬三段,“棋才卓越”四个字便已足够。 他两岁学棋,六岁可以独立对弈,九岁开始复盘,十三岁下遍小区附近棋社无对手。h市棋风浓厚,他在大量的对弈中积累了丰富的临场经验;而且他过目不忘,脑子里储存着巨量的棋谱,经常能下出神妙的对着。 十四岁他在网上对局室里拿到了九段头衔,换算成现实等级,怎么说也有业余五段了。十五岁他成功狙击韩国职业六段高手,开始只在微博上小范围流传,之后他报名三国争霸赛并脱颖而出,那段视频也被人挖出来爆红时。 三国争霸赛名字虽然好听,实际上因为奖金和背景的原因,很老手都不会去参与。近年来在这场大赛里崭露头角的都是十几岁小棋手,因为日韩两国“在国际大赛拿到头衔可以越级升段”的规定,这场大赛里优胜者又以日韩两国居。 所以黎檬以介业余三段的身份,下哭了韩国小五段,打趴了日本新人王,最终杀出重围拿到冠军,其实是很惊爆眼球的。 正巧这时候出台了新规定,在双边对抗赛里拿到定名次的可以越级往上升,黎檬这个冠军头衔虽然是跟群小少年争来的,但是好歹也真金白银,所以就破格从业余三段升成了职业二段。 不要小看这个二段,业余棋手和职业棋手之间隔着道看不见的天堑,很业余强手好几年都未必能跨入职业的门槛。如果要换算棋力的话,业余八段甚至九段也才相当于职业初段而已。 黎檬运气比较好,这时候国家棋院的升段赛开打,他拿到职业二段证书的当天就坐车去比赛了。那几天蒋衾刚出狱,靳炎没空管小孩(“扎西挺靠谱的,让扎西先管两天”)——于是黎檬就悄没声息的跑出去比赛了两星期,以三十六胜四负的成绩提前三轮冲段成功,成了职业三段。 升段赛里大比分胜出的都会有相关报道,黎檬也上了报纸,不过没引起很大注意——毕竟他年龄已经大了,那么十二岁的小孩冲段在前,个个都比他吸引眼球。 但是紧接着,黎檬半点没歇,马不停蹄的就报名参加了华朔杯双边对抗赛。他那被压制年的精力和热情简直是井喷样爆发出来,预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十六轮三番棋全胜无败绩,从中韩两国两百名精英棋手里杀进了复赛。 这个复赛的含金量比三国争霸赛还要大,毕竟对手都是围棋名宿,段位最低、年纪最轻、预赛成绩最好的黎檬就相当亮眼了。 在某知名网媒的报道里,黎小檬小同学是个棋风厚重、步调沉稳、智商奇高的天才少年。这家媒体的漂亮记者大姐姐用巧克力贿赂了黎小檬,以此得到了五分钟的采访时间,有记录如下: “这次比赛你成功狙击了韩国的年轻七段金御崎,最后番快棋真是险而又险,你对此感到紧张吗?” “没大感觉。” “……很人说你计算力极强,请问对此你有什么诀窍吗?” “吃糖补脑子。” “……小同学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就很喜欢吃糖啊呵呵呵!” …… 这番对话被主编掐了,理由是黑得太明显,发出去搞不好会让人以为他们在为那个失败的韩国棋手出气。 棋风厚重、步调沉稳、智商奇高的天才少年黎小檬小同学,抱着蒋衾的大腿在酒店地上鬼哭狼嚎:“我定要吃芒果蛋糕——!巧克力蛋糕什么的不——可——以——!没有芒果的话香芋也行但是我要货真价实的香芋,食物香料什么的简直就是侮辱我作为堂堂富二代的尊严!——尊严!!” “……富二代,”蒋衾拎起黎檬脖子后的小软皮,冷冷问:“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裤子打屁股吗,富二代?” 黎檬眨巴着眼睛,两秒后讨好的摇了摇尾巴说:“喵。” 蒋衾甩手把他扔到餐桌边。 黎檬于是抽噎声,可怜兮兮的低头吃巧克力蛋糕。扎西抱着小咩面无表情的守在边上,边给他喂水边不时把小绵羊的头按回来,否则它就要伸长脖子叼黎檬的头发吃。 卫鸿下午颠儿颠儿的开车过来找段导,两人于是勾肩搭背的回家不知道玩什么重口味的play去了;hellen因为公司有事的原因过来找关烽,浩浩荡荡排车队把那美克星大领主也接走了;最终靳炎假装不经意间路过,叼着牙签从包厢门口探进头:“哟!好巧!媳妇你也在啊哈哈哈,我只是来酒店借个厕所哒!” 他来借厕所之前绝对找公司化妆师做过造型,意大利进口手工衬衣清晰包裹出了他那荷尔蒙满溢的胸肌。 蒋衾点点头,说:“嗯,你上厕所之前还要盛装打扮下的精神真是让我敬佩啊。” 靳炎厚颜无耻的挤进门来,羞答答坐到蒋衾身边,用眼神示意扎西把黎檬带出去玩。 结果扎西(如既往的)不搭理他,靳炎郁闷之下只好拉着蒋衾往外走,说:“来让老公陪你出去散步嘛,去散步嘛。” “……不去。” “去嘛,去嘛。” 侍应生端着杏仁粥敲门进来,靳炎瞬间摆出副牛叉哄哄的大老爷们样,等侍应生转身,他立刻讨好的舀了勺:“来媳妇,让老公伺候你。”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蒋衾耳朵可疑的红了下:“你放下!我自己吃!” 靳炎乖巧应了,屁颠屁颠的跑去端茶倒水,还拿了个毛巾趁机替媳妇擦脸。等蒋衾用完膳,他还殷勤的问:“吃好了吗?” 蒋衾怀疑的盯着他。 “出去散步嘛,”靳炎故态重萌:“去嘛,去嘛。” 蒋衾被毛茸茸大狗熊样的靳总拖出包厢,路黏黏糊糊的去庭院里散步顺便培养感情。酒店的自留地建设得非常好,小桥流水明月夜,夜风吹,浪漫无比。靳炎瞅着那满树金桂花,心说要是能在这里打个野战好啊,于是口水哗啦啦的就下来了。 蒋衾不知道靳总现在满脑子下流画面,只觉得这里情调好,于是立刻有心情玩傲娇了:“你不是惦记着方源吗?你来这干什么啊?” 靳炎个激灵立刻清醒,严肃道:“胡说,我就爱你个。” 蒋衾哼哼哼的转头去赏月。 靳炎腻腻歪歪的抓着他的手赔礼道歉:“媳妇我错了,那姓方的我再也不提了,咱回家过正常夫妻生活好不好?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看在这个的份上……” 他在口袋里摸啊摸,摸出个对戒盒子。打开只见里边有个素圈,跟当初被蒋衾丢进下水道里的模样。 “专门找当年的店,按老式样重新定的。其实我本来想去污水处理厂看能不能找到当时被你扔掉的那个,不过应该不可能了……” 靳炎小心翼翼的拿起素圈,对着月光指给蒋衾看,只见内侧刻着jinyan几个花体字,跟靳炎那个内侧刻着蒋衾拼音的合为对。 这是他们结婚时就商量好的,彼此在戒指内侧刻上对方的名字。 “我也问了有没有镶嵌五克拉钻石的男戒,结果那款式差点把老子的眼睛晃瞎,我估摸着你也不喜欢……来媳妇,让你男人帮你戴上。” 蒋衾简直哭笑不得,“你真是……等等,这么简单就戴戒指了?给老子跪下求婚先!” “——啊?” “啊什么啊,当年你也连个求婚都没有!快给我连本带利跪足两小时!” 靳炎:“……” 靳炎嘴角抽搐,举着戒指单膝跪地。 蒋衾居高临下的斜视他半晌,勉强气顺了:“说吧。” “……说什么?” “问我愿不愿意跟你结婚啊。” “……我就这么问?” “ 分节阅读34 离婚 作者:淮上 你还想问什么?” 靳炎苦思冥想,半晌后眼睛亮,拍掌说:“有了!” 他立刻调整好跪姿,郑重其事举着戒指,虔诚的抬头问:“亲爱的蒋衾同志,你愿意陪我起回家……过夫妻生活吗?” 蒋衾:“……” 靳土匪不分青红皂白把戒指往蒋傲娇手上套,说:“回家喽~!”然后把媳妇打横抱,着急上火溜烟的跑了。 63、第 63 章 ... 蒋衾的习性是这样的:当所有重任都压在他身上,没有他大家都要玩儿完的时候,他能出来肩扛起所有问题,沉稳可靠雷厉风行;但是旦靳炎出来,他内心深处的人妻本能就立刻发作了,他立刻就可耻的缩了。 会计楼是肯定回不去了——人家也不敢聘请他这个堂堂的娱乐业大股东;时星娱乐他也不去——他享受够了把各部门经理提溜过来训话的乐趣,现在觉得还是当“幕后的那个男人”比较好。 “幕后的男人”整天在家看小说、玩游戏,为了在靳炎面前伪装自己很辛苦的假象,每天听开门声就立刻跑去装模作样的指导黎小檬下棋。黎小檬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成了挡箭牌,看蒋衾就习惯性的伸出尾巴摇摇,然后被投喂若干巧克力,心满意足离去。 如此星期,黎檬成功打败金大成,跻身四强赛;蒋衾看着电视厚颜无耻说:“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靳炎深以为然说是啊是啊……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纠结问:“你什么时候来时星娱乐上班?” “想什么呢你!儿子参加比赛难道不比你那破公司重要吗?” 靳炎:“……” 于是“幕后的男人”仍然是个不朽的传说,其高贵冷艳神秘淡定的形象永远在时星娱乐口耳相传。 这世上的人妻没有不喜欢厨房的,蒋衾闲极无聊,也开始照着菜谱做试验。靳炎每天回家都能吃到糖醋鱼、红烧肉、炸里脊、煎牛排、八珍豆腐、小鸡蘑菇、八宝汤圆、时令果羹……逢人就说:“朕现在过着神仙样的生活!”然后他买了堆情趣围裙以示奖励,被蒋衾掌pia出了满地鼻血。 俗话说个典型幸福家庭应该是:妻子喜欢做鱼,孩子喜欢吃鱼,丈夫喜欢钓鱼;这里我们得稍微改下,靳炎家是妻子喜欢做菜,孩子喜欢吃菜,丈夫喜欢情趣围裙;所以也是个欢乐(而二逼)的幸福家庭。 蒋衾的人妻属性还表现在他对家居装饰的热爱上——靳炎现在终于体会到方源那时的心情,每天晚上回家都以为自己走进了异次元! 那段时间蒋衾迷恋金属风格,把客厅改装成了不锈钢金属板和白瓷砖的混搭,看起来很有冰冷无机质的感觉。靳总进门就感觉灵魂深处的少女心受到了伤害,诚惶诚恐问:“你把我们客厅里的粉红色镶边合照挂哪去了?” “跟总体风格不符,挂书房了。” “怎么可以?!那别人就不能进门立刻发现我们是家三口了啊!” “……你醒醒。” 再后来蒋衾看上了豆瓣小清新简约家居,让人来贴了做旧的木色墙纸,买了碎花布艺沙发,窗帘下还放着排叮叮当当的水晶风铃。靳炎回家后原地愣了三秒,回头木然道:“对不起我走错了。” 蒋衾面无表情关门。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靳炎拼死抵门惨叫:“媳妇我错了——!放我进去——!明天我就把天台上花盆全搬下来给你养家里好吗,别抛弃我跑去跟小白脸私奔!” “……你醒醒。” 蒋衾天折腾三五遍,后来靳炎就淡定了。虽然他对家三口合照放哪里还是比较介意(“可以挂门口当照妖镜啊,”蒋衾说);但是对客厅魔方般的千变万化已经习以为常。 重要的是在长达年的分居和冷战之后,他们终于恢复了新婚蜜月时的美好时光,可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在什么地方吃就在什么地方吃……为此黎小檬被捏着尾巴扔出家门,笤帚扫去了h市棋院。 这对淫荡的小俩口每天腻腻歪歪的,吃饭也你喂我口我喂你口,上街就你拉着我的手我拉着你的手,走在路上简直闪瞎行人的眼。段寒之偶尔在街上遇见过次,打电话跟关烽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报警把他们抓起来吗?” “……以什么罪名?” “闪瞎群众狗眼罪。” 可耻的是这段奸夫淫夫还很养眼,蒋衾那堪比平面模特样的五官就不用说了,靳炎能成功色诱外貌协会三十年常任理事蒋同志,张英俊的脸和随时散发雄性荷尔蒙的身体是少不了的。h市娱乐报还跟拍过他们,头头条是:“时星娱乐双总裁拖手逛街毫不避讳!”小标题是:“玉子金童二十年感情不变,白手起家娱乐帝国!” “感情变过,”蒋衾跟小报记者严肃抗议:“人人都知道他和徐——唔……” “感情没变,感情没变,”靳炎边拼命捂蒋衾嘴巴边笑容可掬:“昨天他还拿着个包裹去勾搭楼下快递小哥呢我都没介意,还有前天他们公司里那个叫丽莎的美女借口停车跟他借了五块零钱,大前天他非要光着膀子去楼下买烟害得我狂奔追出去从五楼滚到三楼险些摔断两颗门牙,再大前天因为花盆颜色不对就强迫我开车穿越h市跑了整整五十公里带他去换花盆其实只是因为花店小哥长得很像布拉德皮特……这种事情我都从来没介意过啊!!” 于是这两人很和谐很亲热的送走了记者,转身就开始互相指责: “我昨晚只是想换个姿势你怎么就扭手扭脚的!” “因为疼啊混蛋!” “为什么会疼老子明明辣莫温柔辣莫耐心!” “耐心你个头,自己试试看!” “……” “……” 半晌后靳炎结束想象,肯定道:“就是不会疼。说,是不是看上楼下送快递那小白脸了?” “……”蒋衾怒道:“好吧!实话告诉你!其实你最近长胖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快去减肥吧混蛋!” …… 十秒钟后蒋衾看着面前滚滚而去的灰尘和远处泪奔的背影,意识到自己终于又戳了靳炎的g点。 “三十八的男人还这么在意身材是为什么啊……”蒋衾郁闷道,“有本事把六块腹肌保持到八十岁啊……” 黎小檬小同学因为被打包丢进棋院自生自灭,从而避免了两夫夫的精神污染,目前还纯洁得像只小绵羊。 他在华朔杯双边对抗赛半决赛里凭官子硬生生磨死了韩国年轻代的顶尖高手,最终收官大胜八目半,举成就了少年威名,成为双边赛事里打入决赛的、有史以来段数最低的棋手。 决赛他遇见了国家棋院的导师级人物,中盘搏杀时因为打劫失败而痛失大龙,带着绝对的劣势进入了收官阶段;官子之战简直惨烈,黎檬身为弱势方,竟能以强硬而决绝的姿态足足拼杀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下午封盘前,才拼尽了最后滴血。 最终点数才发现,中盘几乎完全颓败的黎檬,收官时竟从九段前辈手里扳回了三个子——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他那可怕的官子能力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黎檬三段终于拿到了他职业生涯里第个值得彪炳史册的奖杯——华朔杯中韩双边对抗赛亚军。赛后大家都很担心他哭鼻子,因为毕竟打得太惨,般小孩到这个地步都很难承受住;但是黎檬吸吸鼻子,跑到场外去找扎西要了个糖,吃完回来就砸吧着嘴恢复正常了。 那天靳炎去接他,路上都很担心儿子的心理状态,想着要不要叫冰激凌蛋糕外卖来安慰他娇嫩的心灵。结果回家时发现蒋衾什么都没准备,就在书房里架了盘棋,跟黎檬复盘复了整整晚。 扎西抱着小绵羊,在书房外安之若素的守着。靳炎却是个傻爸爸,隔三差五就要跑进去偷窥下,看他可怜的小儿纸哭鼻子没有。 最终蒋衾受不了了:“你能像扎西样安静的守在外边吗?总跑进来烦不烦哪!” 靳炎理直气壮道:“我是来送纸巾的!怕黎檬把鼻涕撸在桌布上!” 蒋衾:“……” 蒋衾正要把靳总暴揍顿扔出去,突然手机响了,是最近经常打电话来问候金孙的蒋母。老人家虽然不懂围棋,但是也看电视了,特地准备了几句胜不骄败不馁之类的话来安慰黎檬;谁知道黎檬是个大而化之的性格,比赛后难过了两分钟,吃完糖就什么都忘了,现在开心得不得了。 蒋母反而有点失落,跟蒋衾絮絮叨叨的说今天很辛苦,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都在担心金孙的比赛,回家后才知道还是输了…… 蒋衾疑惑问:“你们去医院干什么?” “给你姨妈送饭呀——哎,你表兄病了,这几天你姨妈都去医院里看他……” “方源病了?” “嗯,听说是肺炎还是其他什么?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也去亲戚那走动走动,不要整天只呆在h市不回家……” 靳炎竖着耳朵听电话,听完看看蒋衾的表情,觉得自己才是真的要哭了。 只手拍拍他肩膀,回头只见是扎西,面无表情的递来张纸巾。 “想哭就哭吧,”黎檬认真道,“不要把鼻涕撸在桌布上哦。” 靳炎:“……” “你俩是啥意思!”靳炎火冒三丈:“老子看上去就那么可怜吗?!情敌示弱什么的才、才不怕呢!” 64、第 64 章 ... 方源生病,蒋衾立刻就心神不宁了。 像蒋衾这样少年时代条件优越,成年后家庭顺遂,从来不主动与人为难的人,虽然关键时刻能对方源下狠手,事后还是会感到微妙的后悔。 他还在看守所的时候就跟律师问过,听说方源被调回s市,没有受到什么行政处分,于是便松了口气。事后他还通过关烽打听过,据说方源接受过段时间的调查,但是方家在公安厅根基深厚,没有被过分为难。 现在听说方源生病,又不知道是什么病——蒋衾就动了带黎檬回s市看看父母,顺便看看方源的想法。 正巧黎檬比赛告段落,正闲着无聊,天天抱着小咩去棋院上房揭瓦,差点被人挥着鸡毛掸子打出来。他听可以去s市吃粽子、吃八宝饭、吃小笼包,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还天天晚上作娇羞状赖在爹妈床头问:“咱们什么时候去看外公外婆啊?” 靳炎怒道:“不去了!跟老爹出门吃冰激凌去!走!” 蒋衾听着那“外公外婆”很牙疼。他直对黎檬的身世问题难以启齿,虽然黎檬本身是个性格大而化之的小孩,但是十五六岁的青春期,谁知道脑子里有什么样的中二念头。 直以来他都是靳炎的心头肉掌中宝,突然有天告诉他靳炎不是他爸爸,靳家跟他没关系,他能平心静气的接受下来? 蒋衾把这个顾虑跟靳炎说了,靳炎也觉得很犯愁。但是不告诉小孩是不现实的,等他长大了,自己对着镜子照,指不定会产生什么狗血的猜测呢。 于是两夫夫挑了个好日子,在黎小檬最喜欢吃的餐厅里定了个包厢,左右的喂了几大块蛋糕下去(“芒果味的再来块!”黎小檬说);等到酒足饭饱,气氛酝酿得也差不了,靳炎才咳了声,沉痛道:“黎檬啊,靶拔有件事直没告诉你……” 黎檬瞬间警惕:“你跟徐晓璇生孩子了?” 靳炎:“……” “想跟小爷分家产?” 靳炎:“……” “做梦!”黎檬大义凌然说,“你跟蒋衾都是我的!家产也是我的!扎西和小咩都是我的!(扎西:“哎?”)谁敢来抢棍子打死!小咩,上!” 小咩立刻做出进攻状,头抵犄角目露凶光,还翘起根短短的小尾巴。 “……”靳炎被雷得如魔似幻,颤抖道:“跟那女人有个屁关系,其实我想说你不是我亲生的,蒋衾他才——” 蒋衾把捂住他的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黎檬被这毫无缓冲、毫无铺垫的炸弹砸得满头包,不可思议的来回看两个大人:“你们说什么,我不是亲生的?” “呃,蒋衾他才……” “开玩笑吧?” “不不不,其实……” “蒋衾跟别的女人生了我?” “虽然听着感觉有点欠揍但是这么说没错……” “那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看上去很傻很天真吗?” 蒋衾被黎小檬小同学控诉般的目光看了秒钟就立刻叛变了,指着靳炎告发:“这跟我没关系,你问你爸。” “黎小檬你听靶拔解释!这说明靶拔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 “真是够了!”黎檬怒道,“你们简直颠覆了我的家庭观!我以为的妈妈其实是爸爸!我以为的爸爸其实是妈妈!你们让我用怎样的目光来面对昨天偷偷买的青春期x教育书籍?!” 他这句话产生了奇迹般的效果:蒋衾和靳炎同时都产生了微妙的不爽,甚至连守在包厢外听壁角的扎西都开始不爽起来。 “我决定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庭!”黎檬霍然起身,义正言辞道:“今天我就要去当因为家庭破裂而心灵受伤的问题少年!我要去喝酒!去抽烟!把软妹!打劫小学生!” 靳炎:“……” 蒋衾:“……” “咱们走着瞧!”黎檬转身泪奔出了门。 然后泪奔到半,匆匆折回抄起桌上吃剩的半块蛋糕,头也不回跑走了。 黎檬以为爹妈会立刻奔出来找他,为了哄他回家而开出各种条件,比方说再买只小母羊(这样他就会有子子孙孙无穷尽的小咩可以养了);比方说以后再也不强迫他学习做家务事(因为蒋衾说智商再高没有动手能力的话以后也会吃不饱饭的);比方说允许他整天吃着蛋糕看动画片(这里的允许是指不仅赞同他看动画片的行为,而且还坐下来陪他起看)…… 但是黎小檬失望了,靶拔麻麻个都没追出来。 桑心欲绝的黎小檬在街上游荡,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十米处跟着个沉默的扎西。这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酒吧条街到处洋溢着纸醉金迷的奢靡气息;黎檬好奇盯着人家酒吧金碧辉煌的大门,终于忍不住往前走了步,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之前他虽然去过靳二哥开的夜总会,但是靳家独苗那是何等重要的身份,靳二哥果断让人开了条从侧门通往包厢的清净小道,就是为了避免黎檬跟夜总会进行实质接触。 十五六岁的少年好奇心最重,黎檬又是那种你越不让他动,他越要琢磨着动动的小孩。看到酒吧里隐隐约约的音乐和人影,他就有点按捺不住,想走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刚走上台阶就被保安拦住了:“小同学,这里是未满十八岁不准进的,你成年了吗?” 黎檬:“……” “看你这样子,还在上初中吧?” 黎檬立刻说:“我高三都毕业了!” “……” “我只是看上去小!其实今年已经满十八了!” 黎檬用力而严肃的挺起胸膛——虽然他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是那小小的身板儿还是非常可怜,让人看就想拎到怀里去玩他的尾巴毛,戳他的小菊花。 保安哭笑不得,正想让人把他赶走,突然辆黑色宾利开到酒吧门前,无声无息的停住了。穿着超短露背黑裙和钻光高跟鞋的hellen走下车,毕恭毕敬的把车门开,里边钻出只拍打着黑翅膀的关烽。 这只关烽穿着黑色dior衬衣,皮肤冰白且眉眼生冷,看上去就像从城堡里飞出来吃人的大蝙蝠。不知道是不是黎檬的错觉,他看到关烽的第冲动就是找个苍蝇拍,拍把他狠狠pia回那美克星去。 那美克星关大领主斜眼看了黎檬几秒,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玩。” “……” 黎檬斜眼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玩。” “……” 两人默默对视几秒,关烽举步走进酒吧,门童毕恭毕敬为他打开大门。 “——等等!等等我关叔叔!带我起进去吧我保证乖乖听话!只要给我朗姆酒蛋糕我就什么都能做——!”黎檬瞬间扑上去,把抱住关烽大腿哭喊:“求求你别让hellen姐姐把我绑起来送回家要知道我已经离家出走走走走走了了了了了——!” hellen遗憾的放下绳子。 “别做梦了,”关烽冷冷道,“她是想把你绑去做小倌儿。” 黎檬:“……” 黎小檬四爪颤抖,尾巴蜷缩,被关烽优雅的捏起小脖子,随身宠物样拎进了门。 结果在门外霸气冲天的黎小檬,进来就立刻缩了。他从没在酒吧呆过,也不知道怎么点酒水,不知道苹果马蒂尼和长岛冰茶之间的区别;他探头探脑的往关烽杯子里看,看了半天还是胆胆怯怯的缩回头,小口小口喝他那丧心病狂的八十块钱罐的可口可乐。 身边带着个拖油瓶,关烽就不方便被小帅哥小美女们搭讪了,只能脸冰山状的坐在吧台边喝酒。hellen倒是前前后后被人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搭讪了十几次(“美女,来看手相吗?”“美女,要算塔罗牌吗?”“美女,知道樱花为什么这么红吗?”);但是狂蜂浪蝶们都被关家保镖毫无例外的扔了出去。 关烽欣赏够了傻逼小男孩搭讪美貌大姐姐的各种蠢样,终于心满意足的回过头,喝了口酒,随口问黎檬:“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不问则已,问黎檬立刻被勾起了满心仇恨:“靳炎不尊重我!” “这不是很正常么,他也不尊重我。” “这不样!你也活在这世界上十六年后才发现自己不是靳炎亲生的吗?!” 关烽:“……” “而且他到现在才告诉我!”黎檬悲愤控诉:“难道他以为可以随意掌控子女的感情吗,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有知情权!我要跟靳炎断绝亲子关系——!” “……”关烽果断道:“你等等。” 他转身快速用手机拨了个号码,几秒钟后传来段寒之懒洋洋的声音:“关烽陛下,你那美克星的母舰终于来接你回航了吗?” “我跟黎檬在酒吧,有八卦。” “——什么?!靳炎跟徐晓璇生小孩了?!” “差不。” 关烽回头坐正,把手机开了扩音,然后和蔼的看着黎小檬:“——现在你可以开始说了。” 黎檬:“……” 黎檬霍然起身,冷冷道:“你等下!我先去找个苍蝇拍!” 65、第65章 ... 事实证明,对关烽的任何形式的交流,都会演变成场单向的八卦秀,而且你永远是提供乐子的那个。 那美克星关x大领主(偕同国际知名导演段xx)两人丧心病狂的逼迫黎檬提供完乐子,然后分别发表了如下意见: “真不幸啊蒋檬!以后你就从名正言顺的小太子变成王后改嫁带来的拖油瓶啦!靳炎以后不要你了可怎么办啊!” “有后爹就有后娘,万蒋衾也不要你了可怎么办?” “会计师那么聪明,为啥养出来蒋小萌这么笨笨的,难道蒋衾红杏出轨时找的女人智商不高?” “真可怜啊爹不疼娘不要的,过来我给你份平面模特合约吧!” “会计师口味略猎奇啊蒋小萌到底是像妈妈点还是像爸爸点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檬:“……” 黎檬掀桌而起:“蒋小萌是谁啊混蛋!不要这么理所当然的改人名字好吗!还有关总你看我那脸慈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真的好恶心啊喂!” 关烽挂掉电话,严肃道:“段导乱给人起外号的习惯很不好,下次见面我会批评他的。” “……这人完全把后半句忽略掉了啊!” “蒋檬啊,”关烽倒了杯低度数的红酒,用两根指尖把杯子优雅的推给他,说:“虽然你不是靳炎的亲生孩子,但是这么年以来,靳炎确实是把你当独生子看待的,我想他不告诉你事实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所以说你怎么也跟着叫蒋檬了?!” “看在他年疼爱你的份上,喝了这杯酒你就赶快回家去吧。蒋檬,上次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据说会计师都哭了,你忍心再让父母伤心焦虑次吗?” “……所以说蒋檬是谁啊!!” 蒋檬小……黎檬小同学怒气冲冲的屁股坐下来,抓起杯子喝了大口,然后噗的喷了个漫天桃花开。 关烽反应神速的偏头,红酒全贴着他鬓发喷到了后边,正竖着耳朵偷听的酒保躲闪不及,整张脸正中红心,滴都没有浪费。 “……蒋小萌同学,这红酒非常贵。” “还没葡萄汁好喝呢!” “口味跟价格是没有直接联系的,你这么说太没礼貌了,起码要对人民币抱有点基本的敬畏之心吧。” 黎檬:“……” “hellen,叫司机把这个姓蒋的小朋友送回家给他爸爸……顺便开张账单给靳炎,就在红酒的价格后随便写几个零好了。” 峨眉派大弟子兼高跟鞋女杀手hellen立刻点头,还没上来拉黎檬,小太子就立刻窜到桌子底下发表声明:“我不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才跑出来!”黎檬抖抖耳朵,又说:“而且我现在看到他们会感觉很奇怪,不知道用什么态度跟他们说话……如果我过三天 分节阅读35 离婚 作者:淮上 再回家的话,他们的关注焦点就会集中在离家出走,而不是我对这件事的态度上了。那我就不用尴尬了。” 关烽动作幅度很小的皱起眉头,半晌问:“这事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有影响!” “莫名其妙,”关烽说,“靳总和会计师仍然是你的监护人,你们家既没有改变关系,也没有增减人口,甚至连耗子都没有少只,有什么好影响的?” 黎檬反唇相讥:“你家才有耗子!” “是的,我养了两只。”关烽耐心道,“其实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个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弟弟,两只猫,两只耗子,只松鼠……” 他突然沉默半晌,坚定道:“严格来说段导家养的那只狗有半监护权也是我的。我喂过狗罐头。” 黎檬从板凳下探出头,目瞪口呆。 “所以说,这么混乱的关系我都活下来了,你有什么好矫情的?” 关烽喝了口酒,酒吧暧昧的灯光下他侧脸如同冰雕般透明,只有远处橙黄色的小灯,在他眼睑下投下暗色的阴影。 “关总,”黎檬由衷说:“你爹妈真的好能生……” 关烽彬彬有礼道:“谢谢。” 黎檬歪着头看了他会,慢慢从板凳下爬出来,坐到关烽身边,耷拉着脑袋。 “其实我也没觉得不高兴,就是感觉有点奇怪。以前靳炎是我爸爸,我怎么欺负他都不要紧,但是现在切都变了,我心里就是很别扭……” “以前我弟弟也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后来才告诉他。” “那他有什么变化吗?” “唔,以前他很讨厌。”关烽思索几秒,说:“现在还是样讨厌。” “……他不觉得别扭吗?” “作为早就知道真相的那方,我觉得无所谓。而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的心思都是埋藏得很深的。你知道大人和孩子最大的不同吗?” “什么?” “大人悲伤和烦躁的时候,会躲起来默默调适自己消极的心理,因为知道这世上人人都有说不出口的痛苦,没人会停下脚步听自己哭泣。而像你这样的孩子,则把笑容和眼泪都表现给人看,因为这世上还有人关心你是否平安喜乐,只要你伸手求助,就必定会得到应答。” 关烽伸手摸摸黎檬的头发,说:“你这样跑出来,其实还是把问题丢给了大人。然而大人是不欠你什么的,你得到的所有爱都不用任何报偿,你索取到的所有东西,也都不用任何归还。” 黎檬懵懵懂懂,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关烽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不要把问题丢给我,黎小檬。你是个大孩子了,必须自己解决。” 关总不愧为生都在玩养成的男人,对付个涉世未深的黎小檬真是手到擒来。 等他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黎小檬的心理已经从“麻痹竟然瞒我这么久我不回家了让你们着急着急”变成了“呜呜呜好愧疚不敢回家面对靶拔麻麻我该怎么办?”。 关烽抚摸着他的头,意味深长道:“没关系的,回家吧,靳炎和蒋衾都是爱你的。想当年我病得快要死时父母都没来病床前看眼,后来出院时我父亲让司机来接了趟,我都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檬抱着关烽的腰使劲蹭:“关叔叔我现在感觉特别对不起你!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过来起吃饭吧,我们都把你当家人看待!” 关烽欣慰道:“乖。” hellen颤抖着手去开车门,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完全刷新了。 关总你从小就是豪门世家金尊玉贵的独生子好吗!咳嗽声全家地震好吗!在我之前你因为“土豆丝切得不够细”“泡咖啡姿势不够赏心悦目”“上班迟到了三十五秒”“腰太粗(注:26英寸)”等等匪夷所思的理由淘汰了三十七个女助理!还有你十八岁那年在巴黎去医院是因为跟当地黑道大佬们在夜店嗑药玩脱了根本没人敢汇报给老总裁老夫人知道而且你睡三天三夜后就溜溜达达的自己出院了好!吗!! 关烽冷冷问:“hellen?” “是的关总。”hellen立刻俯身拉开车门,脸贤良淑德。 关烽把黎小檬送回家,脸欣慰的看着他进了大门。 临走前黎檬还特别殷勤的蹭了蹭关烽,表示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感觉人生前十六年都白过了,以后定好好听靶拔麻麻的话。关烽脸胜利的表情目送他进了门,恍惚间感觉自己成了名光荣而伟大的人生导师。 结果导师还没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声怒吼: “这么晚回来给老子上哪逛去了!竟敢学不良少年!――孩他妈,拿藤条!老子今天就给他上家法!!!” 关烽:“……” “竟敢瞒着老爸跑出去喝酒!还身酒气!完蛋了你长歪了,怎么办啊孩子他妈!”靳炎像拎小鸡崽儿样拎着黎檬的脚脖子拼命摇:“孩子他妈你快出来!咱们的小儿纸马上就要踏入歧途变成打架闹事不学无术的典型靳家小孩啦!” 黎檬蹦蹦的挣扎泪奔:“放开我你再也不是我靶拔了!我要跟你断绝亲子关系!110!快点打110!这里有可怕的怪蜀黍要绑架我啊啊啊啊啊啊――!” 关烽:“………………” 黎檬终于脱离魔掌,挟着滚滚烟尘屁滚尿流的飞奔而去,那速度仿佛被剁了尾巴的兔子,又好像脱了肛的野狗;关烽只感觉阵疾风迎面撞来,紧接着hellen的裙摆就在狂风中彻底走了光。 靳炎于是在家门口跳脚大骂,被蒋衾拖回去跪电脑主板不提。 关导师森森觉得还是把黎小檬切成块块的塞进垃圾桶里好了。 黎檬抽抽噎噎的哭完,把眼泪鼻涕都抹到关烽那每根纤维都散发着昂贵气息的衬衣上,然后边要求“我哭累了我要吃炸鸡块”“把那个盐罐子给我好吗炸鸡太淡了”“靳炎太可恶了我定要跟他断绝亲子关系!”“呜呜呜我的脚脖子好疼好疼~”边抓着关烽拼命撒娇:“送我去s市嘛!我去找外公外婆!送我去s市嘛!!我去找外公外婆!!” 关烽把手挥,十几个关家保镖瞬间把黎檬打包扎上蝴蝶结,连夜买了飞机票,第二天早浩浩荡荡奔赴机场。 蒋衾发短信来问过次,听说黎檬要去s市,立刻心安理得的挂了。黎檬那脑残的小孩,边吃炸鸡边还抽抽噎噎的问:“蒋、蒋衾问我了吗?问我吃饱肚子了吗?问我睡好了吗?蒋、蒋衾他会抛弃切私奔出来找我吗?” hellen回头怒吼:“台词完全错了吧――!” 黎檬吃饱了炸鸡,抹着小眼泪抽抽的上了飞机。结果这样子被空姐看见,把他围起来凶残的捏了半天脸,又拿出饼干水果巧克力来招待他,险些没把他撑得翻白眼。 那天早上晨光微曦,去s市的飞机急速滑过跑道,轰鸣着冲上蓝天。关烽在机场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近乎无声的叹了口气。 “蒋先生定了今天晚上去s市的飞机票,说靳总也跟着起回去。”hellen放下手机道:“他请您在这段时间稍微照看下时星娱乐,最两星期就回来。” 关烽点点头,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清晨的风吹过街道,远处飞机和云影化为体,渐渐消失不见了。hellen跟在关烽身后,半晌没话找话的道:“说起来您对黎小檬真耐心呢,以前对大小姐和关二少……” “我对孩子都很有耐心,”关烽淡淡的道,“因为自己犯过很错,才磕磕绊绊的走到今天,所以恨不得把经验都教给小孩,让他们免受我昨日迷茫无措之苦。” hellen听得愣了。 “我教你和教黎檬,其实都是样的道理,只是你们现在未必会听罢了。” 关烽大步穿过街道,阳光下他头发被风吹得飘拂起来,侧脸如同完美而冰冷的石雕。hellen在原地呆了好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踩着高跟鞋匆匆的追了上去—— 66、第 66 章 ... 黎檬下飞机,拦了辆的士直奔外公外婆家。蒋父蒋母见到金孙嘴巴都乐歪了,个劲的拿糖给他吃,蒋父还领着他到处串门,恨不得把他华朔杯亚军的光辉事迹拿出来昭告天下。 蒋衾和靳炎则是当天深夜到的,落地后没有打扰老人,而是悄悄去酒店定了个房间。 靳炎对方源咬牙切齿,连带对s市这个地方都很不待见——在他看来,蒋衾去医院探望方源的行为简直就是给他戴绿帽子。为了表示自己对绿帽子的愤怒,靳炎毫不讲理的拉着蒋衾在酒店大床上滚了夜,还强迫他说了不少床第间乱七八糟的话。 结果第二天早上蒋衾刷牙时想起来,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靳炎从早餐桌子上拖进浴室暴打了顿。这直接导致他们出发去蒋家的时候靳炎脑门上贴着块ok绷,鼻子下还有可疑的红色痕迹。 上次蒋衾中枪住院,从医院里匆忙回到h市,蒋母已经憋了肚子的气。当时蒋衾许诺很快就回来看她,但是紧接着靳炎被抓,他又进了看守所,来来回回折腾许久,到现在夏天都已经过完了。 蒋母的满腹怒火已经发展成了深深的怨念:“你还回来干什么?干脆当你没爹没妈好了!反正你有没有都个样!” 蒋衾乖乖着挨训,像个中规中矩的小学生。靳炎则满脸热乎笑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箱箱往里搬。 蒋父看到靳炎就不顺眼,还没开口斥责,靳炎就兜头塞给他两条大中华,然后拼命使眼色示意黎檬上去撒娇耍赖转移注意力。谁知黎檬看到靶拔,骨子里跟蒋衾遗传下来的傲娇基因立刻发作了,晃悠着两条小腿儿冷冷哼了声,瞥过脸去装没看见。 靳炎登时大怒,心说小样儿!治不了你妈我还治不了你吗!每月的双倍零花钱立刻取消!还有点心津贴零食津贴“半夜三睡不着觉陪小羊起吃巧克力”津贴(这是什么?)等等概取消! 但是当面打孩子是很不智的,毕竟岳父岳母攻高血厚,很需要请出黎小檬神器来发出惊天大杀招。 于是靳炎慈祥的笑了,从礼品袋里掏出个硕大的巧克力球,向黎小檬诱惑的招了招手。 黎檬眼珠当场就不会动了。 他的脑袋随着那直径约有十厘米的巨大圆球转啊转,咽了咽口水,突然起身怒道:“——爷爷!” 蒋父:“啊?” “别再为难我妈了!我妈也不容易啊!你看大老远的给我们带那么礼物,你就快让他进咱们家的门吧!” 蒋父:“……” 靳炎:“……” 黎檬爪抱着靳炎大腿,爪伸啊伸的去够巧克力球,嘴巴甜得就像抹了蜜:“麻麻快进来坐着歇歇!我去帮你倒水!我来帮你拿巧克力!” 靳儿媳突然很想把黎檬抓起来暴打顿,又很想把黎檬吊起来用头砰砰砰的砸地板;这两种冲动混合在起,让他顿时纠结极了。 蒋父张了张口,怒斥靳炎的话到底没能说出来,猛拍下沙发扶手,唉声叹气的回书房写毛笔字去了。黎檬于是乐颠颠的把靳炎拉到沙发上去坐下,如获至宝的拿着巧克力球,跑去问蒋母:“奶奶我请你吃巧克力好不好?这么大的巧克力球你以前看到过吗?” 蒋母骂儿子正得劲,被金孙打断,那口气就接不上来了,只得忿忿对蒋衾呸了口,转身泪眼朦胧的搂着黎檬:“还是我孙子好。小檬乖,奶奶不吃,奶奶去厨房给你们做菜!” 黎檬于是哦也,掰开糖纸自己舔去了。 其实巧克力的大小对口味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对黎檬这样心理年龄还停留在五年级水平的小孩纸来说,切大得超出常理的点心都是稀罕的。他没零食吃的时候闲着发毛,就开始琢磨靳炎到底是不是他亲爸爸;旦有东西吃了,就立刻把那点小纠结都忘到脑后了。 蒋衾看着哭笑不得,靳炎则牙齿发痒。 要感谢黎小檬小同学插科打诨的的功劳,虽然蒋母满脸不情愿、蒋父也面色发青,好歹靳炎还是留下来吃饭了。 这简直是值得载入史册的大事件,靳炎从七岁认识蒋衾到现在三十年,今天第次跟蒋家人坐在同张饭桌上。 吃饭的时候靳炎特别殷勤,个劲给蒋母夹菜。蒋母盛情难却,被迫吃了平常两倍的饭,好不容易才在咀嚼的间隙里问:“你们上半年在h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还被警察查,还被抓去管看守所?” 靳炎没来得及说话,蒋衾淡淡道:“是我进去了,被人诬陷的。爸应该知道上半年我们省里改选牵涉到很内幕吧,方源也被调查了,不幸亏他帮我从中斡旋,不然也不能那么快就脱身。” 蒋父蒋母云里雾里的,疑惑问:“诬陷你什么?还有这关方源什么事?” “做账方面的事情……做财务的哪能点把柄都不留下呢?硬要追查的话,大家都有问题。”蒋衾顿了顿,表情凝重的道:“方源问题就大了,据说是行政和生活作风方面犯了错误,具体怎么样我不大了解,也不敢问……唉,姨妈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啊?” “没呢,你表哥怎么也不肯跟家里人说——”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蒋衾脸上沉痛的表情格外深沉:“生活作风问题最是捕风捉影,说起来都太伤人了,而且名声也不好听,方源不想跟家里人说也是可以理解的。” 蒋母惊问:“有那么严重?!” 蒋衾默然点头,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正色道:“方源既然不肯说,你们也千万别去打听!这事在s市没声没息的,你们只要开口问,方源立刻就知道是我在你们面前说了什么。他在这件事上摔了那么大跟头,到时候指不定恼羞成怒,会怪我背后嚼他舌根,我跟他面子上怎么过的去?” 蒋母本来对儿子被诬陷坐牢的事情心存疑虑,想去找方源探探消息,结果听立刻悚了:“这话是正理!方源的事有他父母操心,我们赶着往前凑有什么意思?” 蒋父还是心存疑虑:“但你被抓去管看守所的事情,到底……” “都是小事,已经过去了。在看守所里也没吃什么苦头,亏有方源呢。”蒋衾顿了顿,严肃道:“可惜你们不能去谢他,我私下里去看看他好了。” 蒋父还想说什么,蒋母锤定音:“这话很对,我们掺和的话他保不准还以为我们背地里打听了什么,这样反而尴尬!” 靳炎偷偷把脸埋在饭碗后,笑得肩膀耸耸,结果被蒋衾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脚;可气的是紧接着黎小檬也狐假虎威的跟着踩了脚。 “但是我们大人装不知道可以,你不能点表示也没有,”蒋母语重心长道:“你们都是独生子女,表兄弟之间应该互相扶持。这样吧,今天下午就带点礼物去医院看他,顺便好好跟他开解开解!” 靳炎失声道:“喂不要!” 可想而知他的意见被无视了,蒋衾自然而然问:“医院地址在哪里?” “哦,你跟的士司机说去省立医院住院部就行,待会我去把病房号写在条子上,你别搞错了。” 蒋衾轻而易举解决了潜在的暴露危机,又顺理成章安排了去看望方源的行程,安心低头吃饭去了。靳炎则抓耳挠腮不得安生,个劲的想岳母这是啥意思呢,难道想撮合蒋衾跟方源吗,尼玛方小三哪里配得上我英明神武且冰清玉洁的媳妇儿!阉了,果断阉了! 杀气腾腾的靳总没能跟去医院,下午被蒋母强行扣留在厨房削土豆去了。 蒋衾穿着浅灰t恤,水洗白牛仔裤,清爽斯文如同十八岁大学生,提着果篮施施然出门去看方源。靳总趴在窗户边上咬牙切齿的看着,恨不得手里就攥着方源的脖子,刀削下去干净。 不过他也就想想而已,听到厨房外传来脚步声,立刻低头捧土豆作贤惠状。蒋父路过就看见身家巨万的娱乐业总裁坐在自家厨房里削土豆皮,且脸小媳妇般的殷勤微笑,顿时觉得两排牙齿颗颗都疼。 方源住在省立医院单人病房,据说当前房难求,隔壁病友要么家里有钱,要么有点关系。 蒋衾进去前还要登记,前台护士打了内线电话,声音甜美的问:“方先生,有位姓蒋的先生要来看您,请问您方便现在接待他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护士小姐看了眼登记簿:“蒋衾……他叫蒋衾。” 她放下电话,笑道:“方先生说请您进去。” 蒋衾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方源背对着他,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 病房墙上贴着米白色的墙纸,床头摆着大束百合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气,并没有医院里惯常的消毒水味道。病床对面还放着电视和音响,看上去不像病房,倒是像某个退休老干部的休养所。 蒋衾随手把果篮放在床上,笑问:“你这是来养病,还是来休假的?” “什么病也没生,感冒早好了。”方源回头耸了耸肩,说:“只是当初被你在法庭上闹,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光,在这里窝段时间避避风头罢了。你怎么样?” 蒋衾没回答,只微微笑着看着他。 他这样的表情非常平和,完全没有半点耀武扬威,或施舍同情,或洋洋自得的意味。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可能会觉得这两人之间非常要好,甚至连点龃龉也没有。 方源突然有点荒谬的感觉,仿佛当初那明争暗斗惊心动魄,都成了朋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瞬间就无足轻重了。 “听我妈说你病了,就想来s市看看。正巧我最近挺闲的,案子已经了了,整天在家里没事做……你吃香蕉吗?” 方源点点头,蒋衾便扔了个香蕉给他,自己拿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咬起来。 “所以说,你后来真被我整得挺惨的?” 方源剥香蕉皮的动作顿了顿,“——其实也还好。只是当时太心高气傲,觉得丢脸。” “挨打的是我,你觉得丢脸?” 方源笑了起来。 他不想告诉蒋衾,当初被调回s市的时候,那段录像在专案组已经人尽皆知了。蒋衾身为靳炎的合法配偶,性取向如何早就无需隐瞒,而他当了三十年的社会精英,威逼利诱还强迫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同性,着实跌了很人的眼镜。 方源从小是优等生,小学年年市三好,中学又拿了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大学第年就在学生会活动里大放光彩,走到哪都不缺仰慕者。太过顺遂的人生养成了他极其尖锐的个性,办案风格也雷厉风行、追根究底,公安系统很低层警员听了他的名字都害怕。 如果不是那段视频清晰拍下了蒋衾回击和反抗的过程,这件事要闹出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蒋衾为打探消息,私下色诱了方源。 所以他回到s市的时候顶着很大压力,上边对他的态度直不明朗,到底是弃还是保,他自己心里都没个底。 当时他心理压力很大,不仅仅是耻辱和挫败感,对蒋衾他也有点难以察觉的不甘。 方源早年也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可惜他眼高心傲,对女方总有百般千般的挑剔,好不容易找到符合条件的,后来都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而没能成。 之后他也想开了,私生活方面渐渐随心所欲起来,虽不能说是十分浪荡,但是也从没个定性。 这次他对蒋衾的心思,尽管有种种复杂和阴暗的因素包括在内,但总体而言是比较认真的。蒋衾是个台面上的人物,同时又有点隐藏的人妻属性,符合了方源对于完美伴侣的要求,他度以为只要自己出手,对付靳炎那是小菜碟,对蒋衾也是手到擒来。 谁知靳炎还没反应,蒋衾就给巴掌干净利落的甩了回去。 蒋衾从少年起就压他头,这么年落魄过来,方源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在能俯视他的高度上了,谁知还是被压头。 蒋衾那巴掌何止打在他脸上,简直把他抽吐血了。 “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料想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毕竟姨父还在那个位子上呢。”蒋衾丢掉果核,擦了擦手说:“靳炎的案子现在也了结了,希望他以后安分点,别再沾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夹在你们中间,弄得我也挺难做人的。” “你不怕我把姓赵的那些事情告诉别人?” “过失杀人总没有猥亵表弟难听。何况方源,我是个生意圈子里混的人,实在不行了往靳炎身后躲,天塌下来都砸不到我头上。而你呢,你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不怕我怒之下鱼死网破,大家起身败名裂?” “……”方源沉默半晌,突然问:“靳炎对你很好?” “是。” “那我在你眼里又怎么样?” 问这话的时候他表情平静,蒋衾看了他会儿,才说:“你太偏执了。” “……我偏执?!” “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胜利总是你的,正义总在你那方,你要抓的人就定罪无可赦,你要爱的人就定要爱上你……这是很讨人厌的。” “所以你讨厌我?” 蒋衾顿了顿,说:“没有。” 他们对视良久,方源绕过病床走到他面前,冷冷说:“我不相信。你来看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阳光从窗外洒进病房,蒋衾微微眯起眼,眼睫下垂的弧度都清晰可见。他们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着,直到有瞬间方源突然产生了不再探寻这个 分节阅读36 离婚 作者:淮上 答案的冲动,他刚想说算了吧你就当我没问过吧的时候,蒋衾缓缓说:“不知道……我就下意识的,想看看能帮你什么忙。” 方源微微有点意外,半晌才迟疑道:“蒋衾……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那次在时星娱乐的事情……后来你还恨我吗?” 蒋衾露出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 “早就没感觉了。我在法庭上举证你的事你还恨我吗?” “……也没感觉了。” “所以啊,听说你病了,我只是来看看你。” 其实这已经是两人之间,除了情侣之外最好的关系。除了亲生父母和方源之外,蒋衾不会在听说哪个亲戚生病后连夜赶来探望;除了蒋衾之外,方源也不会轻易饶过任何阻碍自己仕途的人。 他们之间曾有过那么欺骗和利用,然而当风浪平息下来,他们再次凝视彼此,切嫌隙都瞬间消失无踪;那便是牢不可破的血缘的作用。 方源叹了口气,低下头去。过了几秒他感到蒋衾轻轻在自己头发上摸了下,说:“谢谢你的喜欢,对不起。” “……嗯,没关系。” 医院外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夕阳在城市大厦的玻璃墙面上几重反射,又穿过树梢,斜斜的洒在马路上。靳炎叼着根烟在红绿灯下,会儿低头数数蚂蚁,会儿又抬头看看手表,眉毛拧出个烦躁的结。 蒋衾偷偷走到他身后,还没来得及吓人,靳炎猛地转身怒道:“为什么要这么久!” “喂!”蒋衾自己吓了跳:“凶什么凶!谁让你偷跑出来的,我家厨房里土豆都削完皮了吗?!” “老子不过来,眼睁睁看着你溜出去跟姓方的偷情?告诉你,土豆皮早就削好了,岳母说我修完空调就可以出来想干啥干啥!” “谁是你岳母?你有岳母吗?那个是你婆婆!” “婆你个头,快来跟老公回家过夫妻生活。喂那个等车的——!百块钱给你,这个的士让给我……” 靳土匪神气活现的夹着媳妇,就像叼住了小羊羔的大灰狼,迫不及待的跑回窝里去慢慢啃。可怜蒋傲娇被磕磕碰碰的拖着跑,又要护着眼镜不掉下来,又要注意平衡不摔倒,上车时险些头撞到靳炎的屁股上。 s市的另头,蒋母做好饭菜,看看时钟,大发雷霆道:“都上哪野去了,眼看着吃晚饭了还不回家?!” 黎小檬立刻讨好摇尾巴:“马上就回来啦,靶拔麻麻马上就回来啦。” 夕阳渐渐从城市的端落下,无数车辆和行人汇聚在道路上,从四面八方通向归途。十年前他们狼狈不堪匆匆逃离的故乡,此刻正沐浴着金红色的余晖,向游子张开温柔的怀抱。 远方夜幕初降,无数人家亮起灯光,从s市上空俯览而去,就仿佛夜色中条无边的浩瀚的长河。 而属于靳炎和蒋衾的那盏灯火,正在余晖与夜色交接的大地上,闪烁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默默等待着他们从远方回家。 ——我们的happy ending—— 番外 靳小炎十岁生日,蒋小衾摸出积攒已久的零花钱,买了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眼巴巴捧着跑去卖萌。 靳炎从小不爱吃甜食,象征性咬了口,剩下的蒋衾呼噜噜全吃了。 “我妈没了。”靳小炎坐在边上幽幽的说。 蒋小衾嘴奶油,疑惑的看了他眼:“你有妈?” “……” “没事啦,”蒋小衾故作成熟道,“你还有我呢。” 靳炎二十岁生日,蒋衾从另座城市坐了老远的车,跑来大学看他。 彼时靳炎早已退学,跟着靳卫国做黑道生意,道上人人见了都要叫声小靳哥。小靳哥眼光毒辣,出手狠准,很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上边排哥哥姐姐都念佛不已,热切盼望他早点讨个端庄贤淑的媳妇,打破靳家不论如何也生不出儿子的魔咒。 被寄予厚望的靳炎同志无知无觉,叫他去生日派对他就去,结果去了才发现满眼莺莺燕燕,全是各地大佬的妹妹/女儿/侄女/孙女……水的黑色娘子军。 靳卫国老泪纵横,拉着弟弟的手说:“老幺啊,加把劲,靳家的香火就全指望在你身上了……” 靳炎肚子里那根花花肠子还没来得及动,手机铃声响了,蒋衾在电话那边问:“你怎么不在宿舍?” “你!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过生日啊。” 靳炎瞬间魂飞魄散,脚把靳卫国踹开,屁滚尿流的跑了。 后来靳家得知蒋衾的存在,上上下下同仇敌忾,决定把这个坏人香火的男狐狸精(大误)给赶出去。靳卫国身为大哥,责无旁贷的找上门,指着蒋衾唾沫横飞说:“别做梦了!你辈子都别想进我老靳家大门!” 蒋衾冷冷说:“是么?”然后眼睛横。 靳炎只觉得自己被刀锋似的目光迎面剜,膝盖立刻软了,拉着靳卫国的手情真意切道:“大哥,其实我姓蒋……”然后转身扑通声跪在蒋衾面前:“亲爱的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请相信我忠心昭昭可堪日月千万别被小人挑拨明天我就跟你起去派出所改姓——!” 蒋衾志得意满:“姓就不用改了,入赘吧。” 靳炎:“没问题!” 靳卫国:“……” 靳炎三十岁生日前夕,为商谈项重要合同远赴美国,足足两个月没回来,憋得眼珠都绿了,打电话跟蒋衾自述:“我整个就是夕回到解放前……” 生日当天他回国,时星娱乐准备了盛大的酒会,结果他在机场就把迎接人员甩脱了,偷偷摸摸跑会场去找到蒋衾,瞅准了机会布袋蒙,套去休息室里按着嗯嗯啊啊了半天。彼时蒋衾面皮尚薄,被光天化日下的羞耻play搞得很郁闷,边爽边又不敢叫,咬得嘴唇都破了,只听见门外群人咚咚咚的跑来跑去:“靳总呢?靳总人到飞机场了吗?”“为什么不接电话,宴会开始了可怎么办啊?”“天啊别是走丢了吧,快报警快报警!” 不靠谱的靶拔麻麻自己快活去了,年幼的黎小檬穿着小西装,围着小围嘴儿,边吐泡泡边咬胖胖的手指头,被手下抱到主座上去主持宴会。心急如焚的叔叔阿姨们围着他问:“宝宝乖,你爸爸上哪去了呀你知道吗?” 黎小檬苦思冥想数秒,懵懵懂懂道:“靶拔……吃饭饭去了!” 靳炎趁混乱时偷偷从休息室里溜出来,从后门绕到前门,做出副刚刚到场的样子,昂首挺胸往里走。结果刚走进门就被靳卫国发现了:“你他娘的给我住!上哪去吃断头饭了,能让你吃两小时?!” 靳炎冷冷道:“我还回去继续吃呢,再啰嗦个字试试?” 结果当天酒会大家都在讨论靳总的吃饭问题,并根据他吃了什么而做出了种种猜测:奇珍海鲜?满汉全席?难道还能是那啥啥的女体盛?蒋人|妻听得脸色阵红阵白,宴会结束后二话没说,冲上去扒开黎小檬的裤子就是顿儿臭揍:“我让你靶拔吃饭去了!我让你靶拔吃饭去了!” 黎小檬不负厚望哇哇大哭,把靳炎心疼得不行。结果分钟后这两人重归于好,黎小檬把眼泪儿抹,小嘴儿擦,抽抽噎噎拉着麻麻的手吃冰激凌去了。 靳炎四十岁生日,时星娱乐发展到巅峰时期,公司上下摩拳擦掌,要为他准备个史无前例的隆重、豪华、奢侈而难忘的庆典。 然而年年过生日年年搞庆典,靳炎已经有点厌了,只想好好跟家里人在起聚聚,吃顿饭约个会,看个黄色小电影什么的打发掉天。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推掉公事,取消聚会,下班兴冲冲回到家——是的模范老板靳炎同志今天还上班了——然后进门就看见客厅亮着温馨的烛光,餐桌上雪白桌布、银质刀叉,心形牛排散发出勾人垂涎的香味。 知我者蒋衾也!靳炎心花怒放,继而脑洞大开,觉得厨房里定藏着只脱光光了穿着情趣围裙等待自己先“哔——”再“哔——”的媳妇。 于是他猫着腰,踮着脚,悄悄溜到厨房门口,热情洋溢的张开双臂:“媳妇儿——!” “靶拔生日快乐!”黎小檬欢乐的扑上来。 “岳父生日快乐!”扎西欢乐的扑上来。 “咩咩咩咩咩咩!”小绵羊欢乐的扑上来。 靳炎:“……” 靳炎被饿虎扑食般按倒在地,立刻爆炸了:“你们怎么都在?你管我叫什么?!” 扎西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开:“切。” 靳炎如遭雷殛,把拽过黎小檬,刚打算跳脚发火,突然蒋衾从卧室里探出头:“折腾什么呢亲爱的?想挨揍吗?洗洗手去吃饭,等你半天了!” 靳炎被打岔,浑然忘了自己要发什么火,呆愣半天后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咬自己的裤脚。 “……黎小檬!把你的小羊抱开!” 满腹怨气的靳总坐在餐桌边,头顶上那团黑雾几乎要实体化了。 然而没眼色的黎小檬毫无觉察,仍然在兴致勃勃的抱着小咩喂牛奶。扎西倒是中规中矩的坐着切牛排,可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让靳炎百思不得其解——如此难得的烛光晚餐,你不赶紧识相点牵着黎小檬远远躲开,还坐在这里切什么牛排?! “因为晚餐是他弄的,”蒋衾毫不留情说,“扎西厨艺很好,我觉得你应该跟他学学。” 餐厅角落半人高的大花瓶里插满了百合花,餐桌上捧玫瑰鲜艳欲滴。红酒在烛火下泛着宝石般的光,配合着温情舒缓的小夜曲,让人深深沉醉其中。 靳炎终于说服自己无视蹭吃蹭喝三人组,拉着蒋衾的手深情表白:“亲爱的,谢谢你为我的生日准备那么……” “还好,”蒋衾说,“牛排是扎西煎的,玫瑰是黎檬买的,餐厅布置是他俩起策划的,百合花是放在小羊背上扛回来的……话说我终于发现家里养宠物的好处了,以后可以训练它帮我们叼拖鞋。” “……亲爱的你辛苦了,至少这个红酒……” “直接从你酒柜里拿的。”蒋衾欣慰道,“幸亏上次闹离婚的时候还剩瓶没砸。” 靳炎:“……” 蒋衾:“……” 夫夫二人深情凝视,半晌后靳炎灵光闪,激动道:“创意!至少创意是你的!” 蒋衾躲闪不及,被靳炎把抓住手紧贴在胸前,腻腻歪歪道:“亲爱的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烛光晚餐什么的真是不能再浪漫了!难为你为我筹划这么,来咱们把这杯干了!” 蒋傲娇心生不好,转头想逃,可惜被靳土匪把抓住,“嘿嘿嘿嘿”的强行灌下二两红酒,呛得差点没死过去。 “靳、炎——!你故意的吧靳炎!放手,放手!” “呵呵呵亲爱的表嘴硬,你这么爱我这么离不开我……” “谁他妈离不开你了啊放手!” “来咱们再把这杯干了,啊——” 扎西尽职尽责的把牛排切好,块块喂黎檬吃了,半晌才叹口气说:“蒋总真可怜。” 黎檬和小咩起点头:“是的,是的。”“咩咩,咩咩。” 六只眼睛起向圆桌对面望去,只见餐桌上已经空了,桌下隐约传来激烈的搏斗声:“靳炎你表太过分!”“媳妇儿张嘴,啊——” “真是太可怜了!”两人齐遗憾摇头,然后手拉着手,牵着小羊,双双出门看电影去了。 这对老夫老夫在孩子面前丢尽了面子,气得蒋傲娇连饭都没吃完,打着酒嗝儿狂奔去洗澡了。靳土匪如同困兽般在反锁的浴室门前转悠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媳妇洗完,刚出来就被个饿虎扑食,果断叼上床去吃了个干二净。 这对儿夫夫也确实是没脸没皮,就像黎檬经常嘲笑他们的那样,从卧室出来就你侬我侬的什么矛盾都没有了。 正巧今晚嘿咻的时间早,嘿咻完还是华灯初降、月色大好的时候,靳炎心中的浪漫情怀如同吃了春|药般浪荡不息,于是提议:“我们看电影去吧!” 蒋傲娇被降服了,自然没异议。 他们黏黏糊糊的去了电影院,买了情侣座,黏黏糊糊看完了场生离死别不知所云的文艺小电影。别的观众都捂着嘴巴内牛满面,只有他俩在黑暗中你喂我□米花、我喂你口冰激凌,背景全是甜蜜的粉红泡泡,唯恐不引发众怒让人把他们拖出去烧了。 等电影看完灯光大亮,眼睛通红的小情侣们排队出场,靳炎还意犹未尽的问:“怎么这就结束了?” 蒋衾奋力抽回被他抓在大腿间的手,也有点疑惑:“这电影说的啥?” 夫夫二人对望眼,很快就把电影的问题抛之脑后,手牵着手黏黏糊糊的回家了。 结果回到家这两人还不消停,人端了杯红酒跑到阳台上去赏月。城市里其实哪有月色可赏,正巧今晚又是阴天,蒋衾摆弄了半天望远镜,最终认真道:“不行,找不着。要不等下次再来吧。” 靳炎把蒋衾抱在自己双腿之间,边嗅边心不在焉道:“行,反正以后机会得很,望远镜收好别弄丢了……喂你是不是洗头发了,别动!让我闻闻!” “你才别动!大把年纪了能不能消停点!” “谁说你男人把年纪的?蒋衾同志我代表组织警告你,不准玩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那套……” 这两人挣来挣去,最终从躺椅上双双翻倒,扑通声都掉到了地上。蒋衾恼羞成怒翻身想起,靳炎却缠来缠去的抓着他,还不停问:“嫌弃你男人老了?嗯?是不是嫌弃你男人老了?” “你可以了靳炎!想挨揍吗!” “嗯嗯我就知道,你个下了床就不认人的货,还想动手殴打亲夫……” 蒋衾脸红的能滴下血来,反手想抽人,却被靳炎把抓住,贴着脖子边亲吻边喃喃的道:“老就老了,等老子八十岁的时候还照样压你,等着瞧吧哼哼!” 蒋衾哭笑不得,半晌才憋出句:“那时我不也八十了?” 靳炎顿时龙心大悦,“也是,那时黎小檬个没良心的肯定跑了,只剩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天天二人世界……不不对,你什么时候都不是糟老头子,你在我心里永远十八。” 他亲亲蒋衾的脸,含笑道:“永远都是十八。” 蒋衾想说什么,脸却先红了,好半天才含糊道:“你也……样。” 不知何时云层散去,月亮从天际隐约露出个尖角,映出地上人影交叠,耳鬓厮磨。 流云飞卷星光掩没,那角月牙很快便害羞的缩了回去。 阳台之后的客厅门口,黎小檬死命拉住绳子:“小咩!不可以过去啊小咩!你想被靶拔做成红烧羊肉吗小咩——!” “咩咩!咩咩!”小绵羊个劲往阳台上冲,这蠢劲儿简直拉都拉不住。 扎西手抓起黎小檬手抱起咩儿纸,又看了眼阳台,不知道联想起什么,万年扑克脸竟然也有点发红,“别闹了,你俩都睡觉去。” 小绵羊还不老实,被扎西二话不说拎到浴室去洗洗刷刷,雪白的绒毛擦净烘干,往黎檬床上扔了事。黎小檬今晚疯玩得也累了,朦胧间抓起小咩拢在怀里,不会儿便沉沉睡去。 扎西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他,想低头亲口又不敢,眼里充满了挣扎的神色。 半晌他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越发深沉,云雾后隐约可见温柔的月辉,仿佛无形的轻雾般笼罩大地。 日子还长着呢。 他这么想着,轻轻拉上了窗帘。 年年如此,岁月安稳,锦绣时光触手可及。 惟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1章 离婚 作者:淮上 我们说好不分离,要直,直在起。 第章 “那么,在解散之前,我们要罚你杯,宁浅,下次同学会定要带老公来啊!” “定,定。”  宁浅连连告饶,最后将大杯啤酒饮而尽,他们才算放过她。 从酒店出来,被冷风吹,宁浅身上的热气和酒气下子全散去了。街道上空空荡荡,橙红的路灯下面,只有三两只小猫和飞蛾还未入睡。 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之前答应她说下班就来接她的男人依旧没有来电话。翻了翻手机,里面有条未阅短信,是中国移动的夜间新闻。 路边的小摊上闪着只红色的小灯,那是个坏掉的音乐盒,里面隐隐约约有音乐声传来,少女的声音悠远,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歌: 我们说好不分离,要直,直在起, 就算与世界为敌,就算,与全世界背离。 我们手拉手烟尘中,划过悲伤河流, 你曾说过不分离,要直直在起, 现在我想问问你,是否,只是童言无忌? 大雪求你别抹去,我们,在起的痕迹, 今夕,何夕? 明月夜送去天意,等来年秋风起。 宁浅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首歌,但是想了很久,她也想不起这首歌的名字。 马思明拿了手机下来,看见其他人都走了,只宁浅个人还在路边着,他走了过去,说:“这会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宁浅这才抽回思绪,听见他的话,笑道:“我有开车来,刚才喝了点酒,吹清醒下。” “哦!我说呢!”马思明点点头,看了看空旷的马路,终于不忍心先走。他推后两步,问宁浅:“我也有点头晕,陪你起醒酒吧,不过先去买点饮料先,你喝什么?” “随便吧,谢谢。” 马思明点点头,回去柜台拿了两瓶绿茶。出来时宁浅跑到路灯下逗猫去了,他也跟了过去,将绿茶递给宁浅。 两人开了饮料,在路面坐下来。 马思明喝了口饮料,发现跟白开水样,想着大约自己嘴巴没味儿了。再看宁浅,她在心意地逗着野猫玩儿,忍不住嗤笑:“没有想到,这么年你点儿都没变。” “怎么会没变,毕业那会儿我还是个天真少女呢,现在都成中年大妈了。” “你要是中年大妈,我们就快要入土了。”马思明觉得不可思议,“真的,要不是你没报错考号,我们都还以为来的不是我们的同学,而是同学她闺女。” 宁浅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是故意的,生怕见到你们个个成功人士就抬不起头了,所以出门的时候拼命打扮。结果你看,不就派上用场了么!马老板,您说对不对?” 马思明是宁浅的大学同学,当年立志要成为传媒业大亨,然后收购华尔街日报然后天天在报纸上骂美国佬。不过毕业之后他没有变成传媒大亨,而成了个倒腾木材的木材商。而今天来聚会的其他人,基本上个个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真真是羡煞旁人。数来数去,就宁浅个无业游民。 “你这是炫耀!”马思明啧了声,“谁不知道就算你穿个牛仔裤夹个拖鞋来就碾压大片啊,就不要挖苦我们这些出卖劳力的贫苦大众了。” “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马思明叹气,“时间不早了,去开车吧。我也得早点回去。” “好!”宁浅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往停车场去取车。 马思明老远看了眼她的蓝色玛莎拉蒂,忍不住吹声口哨,说:“有种非男人,天生就是来拉仇恨的,你说舒夜白那人,真是什么都有了,富贵,美人,哎!天下男人的公敌。” 宁浅没说话。 马思明看她眼。“不过话说回来,你家男人也太忙了,听说上次钟意跟你们聚会,他也没来。” “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又不是咱们个班的。” “也是。” 马思明还想说什么,但终于将话咽了回去。 他们已经不是当年的天真少年人,就算情谊不假,但过年的社会磋磨中,也让他们沾染了市侩。同学会名义上是老同学联络感情,但人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个相互攀比,也是个拉关系的场合。比如今天,就有不少人是冲着宁浅的老公,舒夜白来的。可惜舒夜白从头到尾没有出现。 这些宁浅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明白,不过,她其实也不很在意。 她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这个同学的价值,不过是附在丈夫身上而已。不管乐意不乐意,她已经习惯了。 就连昔日最好的闺中密友钟意,跟她联系时也旁敲车技地在打听舒夜白的消息。 若是在从前,马大哈的宁浅不定能意识到,然而现如今,她已经变得格外敏感了。 马思明说她年未变,其实说不定她才是所有人中变化最大的。 这无关外貌,而是心境吧。 宁浅其实羡慕他们,有自己的事业,心意地奋斗。而她,除了有个听见名字就震耳欲聋的丈夫之外,无所有。 就在七年前,就在她披上婚纱那时,她以为自己把握住了自己的幸福,并将辈子与自己的爱人生活在起。 然而她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七年时间改变了太东西。她的青春,她的梦想,她的爱情,她的家庭,都随着时光去不复返了。而直没有改变的,其实是舒夜白。只是,当初的她,没有看透而已。 宁浅大学还没有毕业就结婚了,跟舒夜白在起这些年,她成了除了花钱就没有事干的全职太太。曾经的理想,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本也有追求,比如生了个女儿,可那个孩子刚出生就被婆婆抱去养了,连她这个做妈妈的都不能亲自照顾。 反观舒夜白,他的身价越来越高,人越来越有魅力,事业也越来越成功。 他们之间,早就天差地别了。 “那么……”宁浅上了车,打开车窗对马思明说:“就再见吧,有事常联系。” 马思明挥挥手:“路上小心。” “你也样。” 宁浅驱车沿着江边慢慢开向回家的方向。 夏日天长,四点刚过天已经亮起来了。江面上波光凌凌,早起的摊贩们开始支起桌子,为上班族们准备快速早餐。清扫街道的阿姨带着白色口罩,用巨大的扫帚将少许落叶和白色塑料袋集中到起。 路人渐渐了起来,他们脚步匆匆,有的在笑,有的带着耳机,不知道是在听音乐还是在听新闻。 江水中央,画着蓝色波纹的白色轮船冒气了白烟,声嘹亮的鸣笛之后,拨开波纹往东方去了。 这是新的天,它,就这样平凡而卓越地开始了。 第2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回到家时舒夜白没有在,看来跟她样夜未归。拨了电话过去,对方关机。 洗了澡,吃了点饼干,宁浅往床上躺就睡着了。这觉睡得很安稳,醒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舒夜白还没有回来,房间里安静仿佛幽境,宁浅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好会,终于才慢慢悠悠爬起来。 洗脸,刷牙,做饭,吃饭,然后等着工人阿姨来打扫。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书柜里摆放着整齐的专业书籍,还有部分故事类小说,宁浅是个极爱读书的人,但自从毕业之后,它们的数目再也没有增加了。 人都有惰性,旦过起安逸的生活就很容易失去追求,就连爱好也变得俗不可耐起来。宁浅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早已陷入这潭泥沼,却没有自救的办法。 那个转移了她所有生活重心的男人已经越来越成功越来越繁忙,她就算在他身边,也无法进入他的生活中心了。 而此时他在做什么?跟谁在起?穿的什么衣服,说的什么话?会对谁笑么?宁浅无所知。 面对着空旷安静的房间,宁浅空前地惶恐起来。 墙壁上挂着巨幅的艺术照片,那是他们结婚时的留念。照片上的男人女人脸幸福笑容灿烂,此时在宁浅眼中,却显得格外陌生,她甚至怀疑自己曾经真的那样欢喜过,怀疑自己曾经真的拥有过那场盛大的婚礼。 被自己的臆想弄得心神不宁,宁浅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动。 出门去吧,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可是去哪里? 哪里才是她可以待的地方? 宁浅想到了父母,又想到了弟弟,最后还是决定去见女儿。 是的,她应该去接研研,她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说走就走,宁浅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公公婆婆开始就跟他们分开住的,宁浅生女儿时为了就近照顾,跟他们住了段时间,但出月之后,她又搬回了自己家。 公公婆婆上了年纪,他们说希望把孙女带在身边,那时候宁浅刚当妈妈,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带个孩子,最后也就同意了。谁知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将女儿接到身边来。 而她的女儿,除了知道自己是她的妈妈之外,与她相处的时间很少,感情是谈不上深厚。她怀胎十月,朝分娩,跟什么也没有生出来没有少区别,可是在她心里,她依然是她可以付出生命的小心肝。 宁浅怀着腔热切到婆婆家,本以为会见到女儿,谁知没有见到研研,反而见到了舒夜白。 舒夜白看到宁浅出现,显然也有些始料未及。 男人眸光闪,立刻了起来,叫了她声,“浅浅。” 宁浅看着他,本来要问他为什么在这,可是心中动,她又将脱口而出的疑惑立刻收了回去。 情况有些奇怪! 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地跳出来提醒她。 宁浅视线在男人脸上只停留了刻,然后自然而然地转向他旁边的年轻女孩身上。 那女孩二十来岁的年纪,头细密直顺的黑发,张圆圆的娃娃脸。她只在宁浅出现的那刻好奇地看了她眼,之后直低着头喝水。 “宁浅,你怎么来了?” 张淑兰看到儿媳妇突然降临,心里有些发虚,她没有舒夜白会隐藏情绪,那心虚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过了好会,她才下意识地挡在宁浅面前,想要隔离开她与舒夜白的视线。 这时候女孩也抬起头看向宁浅,还对她十分温柔地笑了笑。 宁浅看看她,再看看舒夜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不知道彻骨的悲凉还是汹涌的暴怒,让宁浅时说不出话来。 她压着嗓子,感觉自己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表达对他们肮脏龌龊的鄙视,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失望与悔恨。 最后,她高傲地仰起头,控制着僵硬的声音,说:“我来接研研。” “浅浅,你听我说。” 宁浅呛言:“我来接研研。” 舒夜白走过来,略带祈求地说:“浅浅,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我来接研研,舒夜白,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宁浅语气越加恶劣。 张淑兰原本看见她出现,还有些心虚。然而看到她对自己儿子的态度,立刻就不满意了。 她把将舒夜白拉回去自己重新挡到宁浅面前,冷声呵斥:“吵什么吵?宁浅,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没有什么态度,我是来接研研的,接了我就走,你们继续。” “接什么接,研研是我孙女儿你要接到哪儿去?” 宁浅没有说话,张淑兰还在喋喋不休你数落她。舒夜白打断她:“妈,你不要再添乱了。” “添乱!你说我添乱!”舒夜白句话就让张淑兰炸了起来。“我是你妈,我还会害你吗?当初你说要结婚,连留学的计划也取消了,就是要娶她。好,你坚持我们就依了你。可是你看,你娶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不下蛋的母鸡,她不中用我难道还要连累我舒家绝后。” “什么叫我不中用,研研是天上掉下来的?”宁浅被她的话激得两眼发昏:“好,你不是看不上我女儿么!立刻就带她走,不脏您的眼!” “你想得美,研研是我舒家的种,谁也不准带走。” 张淑兰吊着眉眼蔑视宁浅:“自从你嫁过来,我家将你当少奶奶养着,你倒好,真当自己是皇后娘娘了。” “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舒夜白阻止了她妈,过来拉宁浅的手:“浅浅,我们出去说。” 宁浅哪里愿意?她甩开舒夜白,直道:“我说过了,我是来接研研的,接不到研研,我哪儿也不去。” 舒夜白又急又气,他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宁浅跟他妈不怎么相处得来,平日几乎不会过来,就连见女儿也是直接去学校,今天她突然追来,肯定是听说了什么。 他想要安抚下宁浅的情绪,可张淑兰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对于这个儿媳,他早就不满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直接考察下任儿媳妇让他相亲。 张淑兰听了宁浅的话之后,冷笑:“说话先看看自己的身份,我家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些年夜白把你当个宝贝捧,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可都少年了,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霸占着我儿子,不是想让我家断子绝孙是什么?夜白那么大的家业,难道要落到外人手里!” 宁浅转向舒夜白:“舒夜白,你也是这么想的?” 舒夜白对她妈说:“妈,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们有研研就够了。” “你!”儿子拆台,把张淑兰给气个仰倒。 旁边直没有说话的女孩终于走过来,边给张淑兰顺气边劝:“阿姨,你们不要吵了,家里的事要和和气气商量着来。夜白哥哥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您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不要让他为难。”说完又转向舒夜白,“夜白哥哥,阿姨只不过是心急了些,你不要生气,我还有点事先走步,等叔叔回来,麻烦跟他说声抱歉。” 舒夜白朝她点点头,女孩看了宁浅眼,绕过她,摇曳生姿地走了。 第3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女孩看了宁浅眼,然后绕过她身边,摇曳生姿地走了。 “夜白哥哥?”宁浅对着舒夜白冷笑:“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失散年的妹妹。” 舒夜白无奈:“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我胡思乱想什么了?你说!都领到家里来了还说没有关系,哈!难怪你妈拿孩子说事儿,原来给你把生孩子的人都找好了!提醒我腾地方呢!” “浅浅,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舒夜白走上前来,想要将宁浅推到房间里。 这时候门开了,带孙女出去玩的公公回来,看见宁浅,还在笑呵呵问她怎么过来了。 宁浅哪里还管他,看见女儿,立刻拉了她的手要离开。 “你这是做什么!” 张淑兰看见宁浅拉孙女,马上扑上来推她。 宁浅不松手:“研研,跟妈妈走。” 舒老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老婆跟媳妇上来就抢孩子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研研在争抢中被弄疼了,哇地声哭起来。 宁浅心疼不已,狠狠推了张淑兰下,“你做设么掐她?” 谁知她话没有说完,研研先拍了巴掌,打在宁浅手臂上。 “你这个坏女人,你干嘛欺负奶奶!” 她的话犹如颗冷箭,直直射中宁浅的心脏,让她愣了下,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也自然松了。 张淑兰乘机将孙女抱了过去,根本看都没有看宁浅眼就上了楼。 宁浅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女儿小时在视线里,她连呼吸都觉得刺痛心肺,好不容易才消化了女儿的话,然后满口的苦涩铺散开来,直接往骨髓深处蔓延而去。 坏女人! 这就是她的女儿给她的定义。 “舒夜白,舒夜白,你听见研研她说什么了吗?”宁浅僵硬地看向舒夜白,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她可以跟婆婆争吵,可以跟丈夫置气,唯女儿,才能轻轻句话就伤的她体无完肤。 是,她是没有天天带她在身边。可是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婆婆紧紧抓着她不给自己带。是,她是没有天天哄着她睡觉天天送她去上学,但为了弥补自己不能扶养的缺憾,她几乎将能做的都做了,甚至曾经整天呆在幼儿园门外等她放学,却只能将她接过来然后转送到公公怀里送她回家。 她虽然知道在女儿的心中,自己可能没有奶奶那么亲近,但也不至于沦落成个外女人呀? 她做了什么坏事吗?她伤害过她吗? 宁浅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信息,终于冷笑起来:“看看,这就是你妈帮我带的孩子,你说你妈除了教她说我是个坏女人之外,还有没有教她把刚才那女人叫妈妈?” 舒夜白无言以对,妻子没有带过女儿,女儿也没有在自己身边长大,他真的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之前宁浅说想把研研领回来,他也跟爸爸妈妈商量过,但两个老人跟孙女在起生活了六年,感情深厚的很。他们舍不得孩子被接走,自己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先坐,我去跟妈说。”舒夜白对宁浅说了句,然后烦躁地上楼去。 宁浅看了看在旁尴尬不已的公公,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真傻,这的,跑上门去让人奚落。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了。 宁浅抹了眼泪,将车开出去,开始在四通八达的公路上游荡。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停车,只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有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孤魂野鬼,在茫茫车流中无处容身,自己只看得到别人,而别人看不到自己。 直到炽烈的阳光渐渐隐匿,天边的云彩换成片陈红,华灯初上,夜鸟归巢,宁浅才找了个地方停下来。 她看到路上的女孩子们朝气蓬勃,还有男孩子们的意气风发。她想到以前,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像所有的女孩子样,她喜欢穿上色彩斑斓的服装,还喜欢秀出修长笔直的美腿。她喜欢听男孩子们吹哨子,然后学着电视里说小样儿没见过美女么? 她那热烈张扬的少女时代风光霁月地结束了,然后直接跳级成了已婚妇女。 仔细算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去了,还是得到了。 “喂,美女,能不能麻烦你把车动下,给我让个位置。”有人敲了敲车窗,跟她说话。 宁浅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当了人家的路,宁浅摇下车窗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那人看到宁浅脸的泪水,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干了件不人道的事。正要说什么来补救,宁浅已经把车倒出来开走了。 只有中午出门前吃了点东西,之前直在生气没有觉得,但经过火锅店时闻到飘散出来的汤味,她终于觉得饿了。 已经被人看轻,再也不能自己亏待自己。 事情不能就这么结束,他舒家从上到下可以联合起来欺负自己,自己就不能这么容易被人当软糖捏了,得先补充下体力,然后回去跟舒夜白好好算账。 宁浅豪情顿发,进火锅店点了大堆菜然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她化悲愤为饭量之后不久,火锅店里突然闯进群人来,宁浅吃得正欢,抬头,就看到黑着脸的舒夜白。 男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看见她就开始质问:“你去哪了?” 宁浅看了看他身后,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看了宁浅眼,然后开始打电话报告说人已经找到了,没有被绑架。 “问你话,你去那了!”见她没有说话,舒夜白再次质问。 宁浅将嘴巴里的羊肉卷咽下去,又喝了口水这才淡淡地说:“你不用着急,我没去找野男人给你戴绿帽子,我还没那么无聊。” “你……”舒夜白气的想发火,但他终究是个善于自制的人,他呼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说:“打电话你不接,我找了你整天,宁浅,不要在有下次。” 宁浅没有说话,男人又道:“我已经跟妈说好了,明天就把研研送回来跟我们起住,每个星期天可以送到爸妈家里跟他们团聚,这样你满意了?” 宁浅低着头言不发。 舒夜白很不满意她的态度,不过想到白天的误会,他还是解释说:“今天的事是意外,我跟楚英没有什么关系,今天我回去时她就在爸妈家,跟我遇到只是巧合,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ok?” 什么都让他说完了,什么都让他做完了,她还能怎么样? 宁浅觉得自己刚才的万丈雄心下子砸到了地上。 男人还想说点什么,不过电话响了,他接了个电话,似乎有急事,于是嘱咐人将宁浅送回去,他自己带着来的那群人,浩浩荡荡又走了。 看着那人笔挺的的背影,宁浅只觉股莫名的闷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不过,好歹女儿能接回来了,这总算是件好事。 第4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不知道舒夜白是怎么说服他爸爸妈妈的。 第二天研研就被送了过来,当然,送人来的不是张淑兰而是公公舒建章。 他将大包的衣服交给她,然后告诉宁浅孩子怎么时候吃什么要注意什么,宁浅记好了。 公公离开时,研研开始哇哇大哭,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将定要跟着离开的孩子留下来。 “我要回家!”女孩大闹。 “可是这里就是你的家呀。”宁浅边笑着边讨好她。好不容易将女儿接回来,不管孩子么闹腾,她都只能好脾气地哄。 研研横眉冷对:“我要回奶奶家。”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每天要接你上学下学还要给你做饭陪你玩,辛苦呀!所以为了不让爷爷奶奶那么辛苦,宝贝儿先住爸爸妈妈这儿。等到了礼拜天,咱们就去爷爷奶奶家好不好。” “你骗人你骗人,我就是要回去,呜呜……” “研研不心疼爷爷奶奶吗?让爷爷奶奶辛苦的孩子是坏孩子。” “你果然是个骗子,明明做饭有席婆婆,干活还有张阿姨,爷爷奶奶点都不辛苦,他们喜欢陪我玩儿。” 席婆婆和张阿姨是公公婆婆家家的保姆,研研从小就被他们看着长大的,公公婆婆养尊处优还真的说不上辛苦。 宁浅无话可说了,赶紧转换策略。 “可是你看,咱们家也有阿姨呀,而且你问问你学校的小朋友们,是不是都跟自己爸爸妈妈住在起的?为什么别人都跟爸爸妈妈住在起,反而你要跟爷爷奶奶住呢!” “小希就是跟爷爷奶奶住的。” “可你是小希么?” 女孩无话可说了,又急又气地瞪着宁浅,“呜呜,我不管,我要回家!哇哇……奶奶,奶奶……” 研研嚎啕大哭,张小脸儿憋得通红。 宁浅又烦躁又心疼,看见女儿哭,她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 可是她哭的没完没了,魔音穿耳,震得宁浅忍不住头疼。宁浅怕她哭坏嗓子,想要抱她抱在怀里安抚,谁知这小东西属狗,口咬了过来。宁浅吃痛,却没有缩手,反而忍着痛认她咬。谁知她见宁浅不在意,松口之后居然呸了口口水。 宁浅没有料到她这么作,气急了,巴掌就招呼过去。研研被打偏了头,哭的厉害了。宁浅气的冲她大吼:“是谁教你冲人吐口水的?你说!” 回答她的是没完没了的嚎哭。 宁浅耐心也用光了,不再哄她,她哭就任她哭,自己在边陪着哭。 原本知道女儿要回来,她做了很准备,买了几大包的衣服,各种漂亮的发卡,她喜欢吃的哇零食,还有各种款式的玩具熊以及芭比娃娃。至于她住的小房间,是全部重新换新,装扮成了粉红粉红的公主房。 她巴结她,想要讨好她,大约每个妈妈都这样做过,然而不是每对母女都能让惊喜成功地发挥作用。 女儿的态度让她很无措,她第次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跟她交流。 大小在客厅里对着哭了下午,终于两人都累了。 研研趴在沙发上打着嗝睡着了,宁浅怕吵醒她,没有抱她去房间,去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开始做饭。 舒夜白知道研研第天跟他们住,回来的比以前早些。 进门看见女儿在沙发上躺着,立刻皱了眉:“她怎么躺在这睡?” “哭累了,我怕吵醒她就没有抱她回房间。” 男人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去洗澡换衣服。 等他出来时研研已经醒了,看见舒夜白,立刻惊喜地扑进他怀里:“爸爸。” 男人抱了她下,然后松开手把她放在凳子上:“跟爸爸说说今天高兴不高兴?” “不高兴。”研研抓着男人的手,将脸支到他面前:“妈妈打我,呜呜,爸爸,妈妈打我。我们不要理她,我们回家吧。” 舒夜白看了宁浅眼,宁浅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今天女儿第天来就挨打,他自己也后悔之前打她巴掌,她看见女儿冲自己吐口水是气急了。 研研又开始哭,边哭边抓着男人呢要回家。 不过舒夜白的耐心比宁浅差远了,女儿刚哭两声他就黑了脸,砖头问宁浅:“她今天就这样哭了整天?” “她,还不习惯,想回爸妈那边。” 舒夜白严厉对看了研研眼,命令道:“不准哭。” 小女孩被爸爸严肃的态度骇得不轻,哭声立刻小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直宠爱自己的爸爸会这样冷漠地对她说话。 跟爷爷奶奶在起时,见到爸爸的时间也很少,但每次见到他,他都会很高兴地抱着她哄她跟她说话。可是在妈妈家里,他就对自己不好,这肯定是妈妈的错。 小女孩的思想世界简单而直接,想到这里,她哭的委屈了,明明不是她自己要来妈妈家的,她想回自己家。 舒夜白被她没完没了的哭声弄得头疼,不再理她。 “吃饭吧。” 摆好了餐桌,男人上桌之后,宁浅又过去哄女儿,想把她抱过来,这次研研恨她恨得狠了,待她靠近,就开始爪她。好在她的指甲不长,宁浅的脸上只是被爪了道白色的印子并没有流血。 舒夜白见状,步跨过来朝着研研就是耳光。 男人的力道不是宁浅之前那巴掌能比的,小女孩被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宁浅反射性地接住她,然后冲着男人吼:“你干嘛打她!” “敢对大人动手,我打她还是轻的。” 研研被这突然的变动会给你吓傻了,下子忘了哭,。 宁浅看着她被打的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心疼的不得了,又气公公婆婆将女儿养成了这样,又气舒夜白下手没个轻重。 “你吃饭,我去给她洗脸。” 宁浅抱着女儿去了洗手间洗脸,当消失在父亲的视线里,女孩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脸上的把疼痛,来到陌生地方的委屈,加上对宁浅的厌恶让她哭的加厉害了。 果然,奶奶说的没有错,妈妈是个狐狸精,要吃人的。连爸爸都听她的话打她了。 女孩哭得肝肠寸断,宁浅拿她毫无办法。 舒夜白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被女儿搅得乱七八糟,连吃个饭都吃不安生。 听见浴室里小孩子的尖叫哭号声,以及妻子低声下气得说话声,男人啪下放下筷子,三两步进了浴室将女儿把提起来,然后出来打开宁浅专门为女儿准备的小卧室的门,将小女孩往里面扔,然后砰声将房门锁上。 女孩的哭声被隔绝开,世界终于安静了。 舒夜白对宁浅说:“可以吃饭了。” “可是她……你怎么能锁着她!” “你哄的有效果吗?饿她顿就听话了。” 宁浅还想说什么,可看到男人不容置疑的样子,终于闭嘴了。 舒夜白是个很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他不喜欢别人违逆自己说的话。没有结婚以前也是这样,但表现的不怎么明显。不过结婚这些年,宁浅对他的脾气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男人胃口很好,宁浅食不下咽,想到女儿在屋子里的可怜样子,她就烦躁。 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女儿,又生气她的不听话。 到了晚上,舒夜白终于松了口,决定将女儿放出来。 男人的手段果然了得,这回研研不哭了,看向舒夜白怯生生的,连头也不敢抬。不过害怕舒夜白,却并不代表她亲近宁浅,不管她跟她说什么,她都当做了耳旁风。 舒夜白终于觉得才来第天自己过于严肃,于是把她叫过来柔声说了几句,并指出她的错误,然后再道歉表明自己不该打她。 接受了道歉的女孩又委屈的哭起来,很快与爸爸和好了。宁浅看到他们那么亲密,自己却很无力,有些吃醋。不过想到要是女儿能听舒夜白的话,乖乖在家,那么跟自己接触段时间也就好了。 这么想着,宁浅心情好起来。 不过跟爸爸和解了的女儿却很快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她要跟爸爸起睡,并且,不要宁浅。 舒夜白没有想到女儿提出这个诡异的要求,自然不同意。 宁浅到不觉得这么要求无法实现,在她的配合之下,舒夜白终于终于同意了,但他个大男人,断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加没有陪个小孩子睡觉的习惯。等研研睡着,他就抱着枕头来找宁浅。 宁浅失眠,本来就没有睡着,可是她觉得很疲惫,跟舒夜白,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男人也没有跟她聊天的打算,他躺到沙发上,将宁浅抱进怀里,被子盖,很快睡着了。 借着落地窗招进来的月光,宁浅对着舒夜白的脸开始发呆。 他那纤长的睫毛下片阴影,高挺的鼻梁,细致的唇线,每点每面都那么无懈可击 她曾那样火热地爱慕的美丽少年,已经变成了个成熟稳重的英俊男人,而他,也再不像从前那样吻自己了。 宁浅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薄而温热的皮肤上滑动,突然个阴影出现,宁浅抬头,看见研研在沙发旁看着她。不甚明亮的光线让她的表情显得格外阴沉,而她看她的目光,尤其愤恨和妒忌。 宁浅心里咯噔声,不由自主地叫她:“研研。” 小女孩没有理她,转身跑回房间去,嘭地声将房门关上了。 第5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晚上都没有睡着,到了天亮时好不容易眯了会,等她醒来舒夜白已经走了。 从前因为不用上班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她不怎么会早起。这会下子想到了女儿,宁浅立刻不赖床了,三两下穿了衣服然后去看研研。 女儿已经起来了,不仅穿好了衣服连头发都梳好了,她没有理宁浅,正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宝贝儿你在做什么?妈妈帮你好不好?”宁浅柔声问。 研研没有理她。 宁浅只好在边干看着,看她把自己的衣服件件叠起来塞进书包里,然后又将玩具和零食都分类装好。 “宝贝儿饿不饿?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好不好?” “……” 好吧,不理她。 宁浅看看表,已经九点半了。她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然后洗脸刷牙。 今天是周末,明天女儿要上学,这是她是难得的跟女儿培养感情的日子,她可以带她出去玩,先去游乐场,或者去公园?不过最好还是尝试让她自己选择个地方。 宁浅想到有天她们相处好了的话,可以穿着母女装起出门,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可惜她的好心情没有维持久,她刚准备做早餐,就听到有人开门,出来看,研研自己背着她的书包开门出去了。 “研研,你要去哪儿?” 宁浅下意识地追出去。 小女孩听见她的声音,撒丫子开始跑。 宁浅吓了跳,把手里的勺子扔了,赶紧追了上去。 眼看她追的紧,小女孩将自己的书包也扔了,没有拖累的六岁女孩奔跑速度不可谓不快,穿着拖鞋的宁浅想要追上她十分吃力。 “来人啦,救命!” 看眼宁浅要追上了,研研开始边跑边大叫。 街上人很,他们两人立刻引起了注意。 “喂,小孩子不可以打呀,要好好说话。”有人以为她要打孩子,开始吆喝。 宁浅又气又急,忙叫道:“研研,你要去哪儿,不要在街上跑,很危险。” 可是女儿根本不理她,宁浅越喊,她跑得越快,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交通警察,她立刻扑了过去。 “警察叔叔救命,有坏人要追我。” 研研扑倒警察怀里立刻哭了起来。 很快宁浅也喘着粗气到了,边对警察说谢谢边想要警告女儿不在街上乱跑很危险。 谁知研研可怜兮兮地抓着交警的手,哭道:“她不是我妈妈,我根本不认识她。” 宁浅愣,直接不知道说什么了。 警察听,不得了啊,遇到了人贩子。 “不是,警察叔叔,你听我解释。”宁浅手忙脚乱地想要证实自己的确是女孩的妈妈。 可是研研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奶奶家)以及监护人姓名(舒建章,张淑兰,舒夜白)至于宁浅?她口咬定不认识。 “不好意思,麻烦你跟我们走趟。” 警察打了个电话,很快辆警车开了过来,宁浅跟女儿起被带到警察局去了。 长了这么大,宁浅还是第次进警/察局,面对警察的询问,宁浅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她妈妈,我女儿直跟公公婆婆住在起,昨天是接过来的第天。”宁浅顿了下,又说:“我跟我婆婆的关系,不太好。” “可是那孩子说不认识你,而且说你打她还把她关起来。” 宁浅:“……” 宁浅的样子不像是个人贩子,长得好高学历,而且身上穿的虽然随便,行为举止却十分得体。不过,他们办案不能因为这些就随随便便放人。 宁浅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给申请给自己老公打电话。 舒夜白正在开会,听见自己不过走了会老婆孩子就双双进了警察局,感觉无奈又好笑。 他自己走不开,让秘书去警察局,舒夜白面子大,秘书没有费少口舌,很快就将宁浅放了。没有顺利回到爷爷奶奶家的研研满心哀怨,死活不愿意离开警察局。宁浅要哄她,她干脆抱着柱子哭起来。大呼救命,说宁浅打她,回去会被她打死而且还不给她吃饭。 几名好心的女警察听完之后很是气愤,横眉冷对地将宁浅教训了顿,宁浅口苦说不出,只能闷着口老血往肚子里咽。 从警察局回来,宁浅累了,研研也不哭了不闹了。 她不再折腾,开始乖乖吃饭乖乖了看电视,就是不理宁浅,完全将她当做空气。 她认为她这是在冷战,但对宁浅来说,这也算种进步。 母女两个将颐指气使,个低身下气,可当妈妈的只能甘之如饴。 第二天要上学,宁浅把研研送到学校,然后回家开始做饭,准备中午亲自送过去。 谁知她刚从学校回来不会儿,学校老师就把电话打来了。 “舒研不见了,刚才我们找了会没有找到……” 宁浅吓得几乎肝胆俱裂。 挂了电话就找舒夜白,“研研不见了,你快回来。” 不过接电话的不是舒夜白本人,而是他的秘书。听见宁浅的话之后,秘书也吓了跳,急忙道:“舒先生正在忙,我马通知诉他,舒太太您不要着急。” 宁浅哪里能不着急,她脑子里片混乱,想的全都是女儿跑出去被车撞了迷路了被人拐了再也见不到她。如果女儿真的丢了,她肯定会死的。 当她惊慌失措地报了警抱去学校,老师们还在照常上课,宁浅气得想把学校拆了,“我女儿都丢了你们还这么镇定!” 老师看着宁浅,尴尬地咳了声,然后说:“我跟张女士通过电话了,她说舒同学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就回家了……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就没有再打电话另行通知。” “?” 听了她的话,宁浅终于镇定下来,给公公家里打了电话,研研果然自己跑回去了。 从学校出来,宁浅失力地在校门口找个了地方坐下来,刚才着急跑了身的汗,现在粘在身上,被风吹,身的冰凉。 舒夜白的电话来了,问她怎么回事,宁浅说没事,研研回爸妈家了,是自己弄错了。 那边很快挂了电话,宁浅坐了会又开车去公公婆婆家里。 公公婆婆家在市中心,是以前的老是别墅,只有两层,宁浅把车开到外面,很容易就能看到里面,她听到女儿在阳台上奔跑的声音,很高兴的样子。 她不想承认自己伤心无比,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女儿真的很不喜欢自己。 可能对于有的人来说,真的不需要妈妈吧,毕竟她的角色,开始就被人代替了。 宁浅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开。 第6章 离婚 作者:淮上 舒夜白接到电话,女儿又回爸妈家了,好像是因为宁浅跟孩子相处不好。 想了想昨天在家的情景,他也觉得女儿还是放在父母家里合适些。 而且这才天时间,又是警察局,又是失踪的,显然自己的老婆不适合带孩子。 “舒先生,林总在绿水桥设宴,您去不去?” “不去。”舒夜白毫不犹豫。 秘书又说:“朱先生也在。” 这次男人皱了皱眉,“除了朱金武,还有谁?” “金凤旗下的宁乐和苏墨。” “去备车。” 宁浅天都没有接到公公婆婆的电话,他们丝毫不在意女儿被他们借走了之后,自己是否担心。宁浅也懒得犯贱,女儿是真的不跟自己,她现在怎么坚持都没有意义,只是回忆起怀孕时有些后悔,要是那时候不要时冲动,同意他们带孩子就好了,可惜切都晚了。 想到女儿跟自己说的话,还有她的态度,宁浅越想越委屈。 接到妈妈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吃饭,宁浅说这才发现自己这个礼拜还没有回爸妈家,反正现在也没有事,正好回去。 听见妈妈的声音,宁浅就想到自己,立刻委屈地哭起来。 那边立刻问她怎么了,宁浅支支吾吾,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听话浅丫儿,现在就回来,有什么事跟妈说,啊!别哭。” “恩,好。”宁浅挂了电话就往家里赶。 其实她觉得就算给爸爸妈妈说了,他们大约也想不出来什么有用的办法,但想到有人在自己这边,她心里就满满的,无比温暖。 宁浅的家庭比较复杂, 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拖油瓶,而且还不是般的拖油瓶。 宁浅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印象,她小时候直以为爸爸就是亲生父亲,后来妈妈过世,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闺女,而是妈妈带来的拖油瓶。 等到宁浅五岁的时候,她的爸爸再婚了,带着她这个前妻带来的,成了二次拖油瓶的闺女又结了婚,两年之后,她有了弟弟。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爸爸妈妈包括弟弟,跟她都没有血缘关系。好在他们没有将她送人也没有扔进孤儿院,家人在起生活十几年,感情还很深厚。 十几岁的时候她跟舒夜白早恋,把爸爸气个半死,差点没打断她的腿。后来两人结了婚,他们总算不生气了,又开始得意招了个不得了的女婿。 当然,跟着的麻烦也不少,各种各样的亲戚开始找上门来求帮忙,好在爸爸很维护她,从来不胡乱给人做担保。 宁浅回家之后,爸爸妈妈都在,弟弟还没有放假,要再过几个礼拜才回来。 作为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她的妈妈跟其他女人样,习惯在孩子回来之前就准备好吃的。宁浅喜欢吃自己做的豆腐,为了照顾她这个爱好,他们家里还买了专门的磨浆机。 跟以前样,进门就可以开饭了,宁浅难得胃口好,吃了饭之后,她妈妈开始问她。 “给我说说,究竟出什么事了,打个电话都听见哭声儿。” 提起这个,宁浅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后再妈妈的催促之下,她只能长话短说:“是研研,我想把研研接回来住,可是,那孩子根本不亲我……” 这样说起女儿来,就完全停不下来了。宁浅越说越伤心,打开话匣子,长期压抑的委屈便源源不断地发泄出来。 前因后果,宁浅从自己怎么接女儿,从公公婆婆的态度,再到丈夫的冷落,除了没有说那个叫做楚英的女人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全都说了。 等她把鼻涕把眼泪滴说完,半卷纸都没有了。 林凤琴听了她的话,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好了,浅丫儿你别哭了。你在哭什么,这明明是好事,看你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妈,我女儿都不认我了,我还不委屈,我生她真是白生了。” “打嘴,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女人没好气,看见宁浅红肿的眼眶,心又软了,开始劝她:“你这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研研是你的女儿,她不跟你亲跟谁亲?是,现在是你公公婆婆养着,她不跟你。可孩子现在不是年纪小么!小孩子都是憨货,只认吃食不认人,等过几年也就好了。等她长大些也就懂事就不会这样,她是你生的,哪有不认娘的道理?” 谈到家长里短,女人很有发言权,开始给宁浅传授经验:“你是不知道,我当初生你弟弟的时候哟,别说帮我带孩子,连帮我端个碗的人都没有。那时候你还小,要上学,你爸爸要上班,我个人在家,又要坐月子,又要养孩子,还得自己照顾自己。 宁重那个家伙忒能哭,哭起来惊天动地,那时候我求爷爷告奶奶都找不到个人帮我带那怕小会儿。你看你好,孩子小时候最难带,有你公公婆婆们帮了你大忙,你应该谢谢他们,要对他们好点才应该,哪有为这么点小事就急吼吼跑到娘家来哭的?这就是你小心眼了。” 宁浅:“……” “还有啊,你说女婿他忙忙忙,不理你。这你加不应该了,看看你家的花费,那老大的别墅,还有会儿辆车,还有你穿的这些叫什么铭牌的,可不都是得花钱呀?这要花钱可不就得有人去挣?男人要挣钱哪能整天蹲在家里守着老婆的,家子人还要不要吃饭了?浅丫儿,你知足吧,看看跟你起长大的,元元每天上班下班,么辛苦,可想把孩子送到最好的学校去,却连学费都交不起。还有钟意,比你还大岁呢,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天天到处飞来飞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换个煤气罐都没有人帮忙。” 宁浅:“……” “怎么?还有什么?” “妈,照你这么说,好像是我无理取闹?”宁浅完全被绕回来了,觉得她说的没错,可又完全不在点子上。 “可不就是,你才大点儿人,从小大大没有吃过点亏,懂个什么?这夫妻之间呀,要相互理解,对男人,你得放宽松点。人这辈子长着呢,要是为点小事就当天塌下来了,那还得了。婆媳之间也是样,你公公婆婆年纪大了,都说隔代亲隔代亲,就让他们亲个几年吧,等闺女长大了,还不是妈妈的小棉袄。快别哭了,吃了饭就早点回家,男人只要没犯原则性错误,咱们就不要跟他计较。” “原则性错误?” “把家底全部送给别人,或者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第8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家很大,客房常有人打扫,钟意住进来很方便。 两个女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躲在起叽叽喳喳个没完。 舒夜白等了会不见老婆出来,只好自己进去找人了。 “都这么晚了,有话明天再说。” 宁浅呵呵笑:“今晚我跟钟意睡,我们要说话。” “是呀,把你家浅浅借给我晚上吧,哈哈。”钟意笑容明亮。 舒夜白不说话,直接将宁浅抱起来往肩膀上扛,就出去了。 宁浅以为舒夜白在开玩笑,在他背上锤了几下,说:“好了,放我下来。” 谁知舒夜白将她扛回卧室,把房门锁,然后将她往床上扔,道:“睡觉。” 宁浅七手八脚往起来爬:“你自己睡,我跟钟意玩会。” “有什么好玩的!”舒夜白面露不悦:“浅浅,我跟你说过少次了,不要跟她来往,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舒夜白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再想到今天他的态度,宁浅也镇静下来。问:“钟意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她没有得罪我的地方。” “那你这是什么态度?”宁浅不服气:“不是钟意得罪你,就是对我无不满咯?好,陈进他们你不让我来往也就是了,我当时你吃醋。钟意你也不让来往,你是看不起我的朋友?这个也不让来往,那个也不让来往,那让我跟谁来往?你那些高贵典雅的朋友我可巴结不起。” “我什么时候隔绝过你跟你朋友?朱元元她们找你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 “你还说!”说道这个宁浅就气不打处来,“我要跟人家来往人家就要跟我来往?朱元元要工作还要带连个孩子,你以为谁都跟我样孩子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工作工作不被允许吗?” 提起孩子,宁浅又肚子的气愤和委屈,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原本回家被妈妈劝了回她已经有些想开了,大不了自己当个甩手掌柜等孩子自己懂事就好。 可那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跟自己亲近,她心里怎么可能好过。再说上班,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年了,舒夜白依旧将她圈养着,她不像他的妻子,到想他样的宠物。 宁浅开始伤心,舒夜白态度也稍微软了下来。 他伸出手将宁浅抱进怀里,然后为自己辩解:“研研还小,爸妈已经带习惯了,就让她在那边也没有什么。至于工作,浅浅,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是你再此被绑架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所以连我的朋友也不能来往了?” “我不是这么意思。”在这点上男人态度绝对强硬:“可是朋友也要分什么朋友,哼,你向识人不清,我要不是看着你点,你自己被人卖了都还在替别人数钱。” “钟意跟我从小起长大,我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宁浅气结。 舒夜白冷笑:“越是熟的人插起刀来才越狠。”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好,我们不说她,睡觉。” 宁浅从床上爬起来:“你先睡觉,我跟钟意好久不见了,我们说会话,等下我就回来。” “你们这么就不见了,有什么好说的。” “正因为这么久不见了,才有很要说的。” “有什么话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听听你的心事。” 宁浅翻个白眼:“女人家的事,跟你说个什么劲。” 这时候钟意过来敲门,眼看宁浅就要去开门。舒夜白伸手将宁浅拉过来摔在床上。 宁浅尖叫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男人整个压了上来。 “你做什么!” “做/你!” 宁浅简直又气又急,钟意还在门外,他却按着她做那种事。 “放开我!” 男人不言不语,按着宁浅就是顿深吻,宁浅被啃得上气不接下气。 “浅浅,你们两口子商量好了没有呀,我是客人你们把我人个人扔在边算怎么回事?”钟意边敲门边在门外吆喝。 宁浅听见她的声音,好不容易腾出空想要回答,结果话还没有出口,被男人狠狠插/了进来,刚要说的话立刻变成声娇媚的呻/吟。钟意明显听到了,外面好半晌再没动静。宁浅又羞又急,想要推开男人,可舒夜白哪里给她机会,摁着她直接鞭/挞起来。 第二天舒夜白很早就起来了,照例想要亲她下,宁浅没好气地踹了他脚:“滚。” “用完就扔,你可真恶毒。” “你恶心不恶心,舒夜白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跟你认真说话,你就这么当开玩笑,你他/妈什么意思,我宁浅在你心里是不是整个都是玩笑!” 宁浅心情糟糕透了,人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最容易炮泯恩仇。 可是这种情况不太适应他们两人,因为舒夜白这种招数用的太了,可是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宁浅最恨他这点。 舒夜白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是在交朋友这个问题上,他们分歧很大,根本不可能达成和解。怎么谈都谈不出结果来,于是他能做到的只能回避。 现在钟意还在家里,他总不能当着她跟宁浅吵起来。加上时间也不早了,他还的去公司,只能先走步。 他走宁浅就起来了。 她出来时钟意在看电视,看上去脸色十分不好。 宁浅知道自己怠慢她了,赶紧跟她道歉赔小心,并且保证帮她整理房间和等她生日时送超大蛋糕给她。钟意这才勉强接受了宁浅的道歉,面色也好起来。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疑虑,状似不经意地问:“舒夜白好像很不欢迎我,是不是我不小心哪里得罪他了?” “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那家伙年期提前到了,跟你没关系。” 听了她的话,钟意咯咯笑起来:“他知道你这么说她又得黑脸色了。对了,昨天咱们活到哪儿了?你婆婆为什么不让你把研研接过来?” “对我不满呗,他们催促我好几次让再生个,最好是生个儿子,可是我……”宁浅道:“我不太想生了,我觉得有研研就够了。”宁浅不想把自己心中的顾虑说出来。 她其实觉得,如果真的再生个孩子,尤其的儿子的话,那孩子恐怕依旧没有办法养在自己身边。 钟意疑惑:“那,舒夜白是什么意思?他想再要个孩子吗?我看他挺喜欢孩子的。” “他?”宁浅想了想说:“他的意思跟我样,咱们有研研就好了。而且你不知道,对他来说工作最重要,别看他宠研研,实际上跟她相处的时间非常少。” “哦,这样呀。”钟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9章 离婚 作者:淮上 钟意很忙,两人虽然约好了起上街血拼,但她要上班,直到个礼拜之后才有时间。好在宁浅随时有空,到了周末那天,两人道早就分道出发,到世纪商场汇合了。 周末街上人,两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路上引来不少追随的目光。上学那会儿她们常常打扮好了出门惹人围观,碰到羞涩的美少年,还会抛个媚眼调戏番。 时光易逝,现在她们都不是少年轻狂的时候了,再也做不出当街抛媚眼的嚣张事,但发现偷窥她们的美少年时,还是忍不住相视笑,默契十足。 宁浅和钟意都喜欢照镜子,商场门口巨大镜子从来都是她们的最爱。 两人往镜子面前,个艳丽个脱俗,少痴情人愿付千金博卿笑。以前钟意总似很骄傲,现在看着两人的面容,她却收敛了笑容,开始叹气起来:“真是不公平,你看,我都变了这么,你却还是老样子。” “是呀,你变得越来越漂亮有魅力,我还是那个刚出校门的老土样。” “不是,你不是老土,知道么浅浅,你还是学生时的那个样子,而我已经……” 已经老了。 跟宁浅在起,她虽然美貌依旧风采夺人,但个美人,从来都知道怎么样去辨别另个美人。 她的头发波浪样摇曳迷人,宁浅却可以毫不违和地绾着大学生们推崇的丸子头。 她化着浓郁的妆容,每点都被精心修饰过。然而宁浅只是稍微上了点淡妆,就能与她三个小时的装扮成果分庭抗礼。 她的眉目依旧清澈,自己却早已在社会打磨得满是沧桑。 “我真是嫉妒你,有那么完美的个男人把你养着,不用为生计奔波,不用为前程算计。你要什么有什么,最让你头痛的不过是要不要再生个孩子。老天真是不公平,浅浅,我们是好朋友吧?把你的要运气分给我点怎么样?” “好吧,分给你!”宁浅伸出手,假装在身上掏了个东西,然后塞进钟意的手里:“拿好,可千万不要丢了。” 钟意咯咯笑起来。 宁浅也跟着笑,笑完却有忍不住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钟意,其实我加羡慕你,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能有番成就,可以任意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都在想,自己当初决定那么早结婚,是不是错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说呢,有得就有失吧。” 生活就是这样,妥协之后,会有各种不满足,失去之后,又在算计得到得是不是够。 个商场逛下来,两人都大包小包挂满了。 衣服,鞋子,各种挂饰,还有钟意准备换的窗帘。 如果不是家里的地毯是新买的话,他们几乎要将所有的东西都重新置办遍了。 宁浅的高跟鞋半路已经换掉,此时脚上蹬着双加舒服的运动鞋,可即便如此,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脚跟发软。 “不行了,饿死了,咱们找吃的去。” “再逛个地方,就个。”钟意战斗力向比她彪悍。 宁浅死活不从,“吃完再去,我走不动了,我都想躺在地板上了。” “躺吧躺吧,反正商场不会收你钱。” “姐不差钱儿,姐十几岁就傍上个款爷,还会在乎这点小钱儿!” 她赖皮得让人不忍直视,听见她的话的路人纷纷侧目。 宁浅丝毫不觉丢脸,洋洋得意地瞪回去,收获箩筐嘲讽。 “吹吧,你就吹吧,那会儿舒夜白还不是款爷呢,是款爷他孙子。” 咳咳! 这话可真不好听,但的确不假,舒夜白还真是款爷他孙子。 舒夜白是继承了他爷爷的财产才步步发展壮大的,话说子承父业,本来舒家家业该舒夜白的父亲继承的。可他父亲对生意以及生意场上的事情窍不通也不怎么感兴趣。据说年轻时也曾经听从老爷子的安排准备学习过,结果上公司没几天就被骗的团团转,于是老实巴交的男人就回去继续做他的小学教师去了。 老爷子度为后继无人感到绝望,直到孙子长大,陡然发觉三代还祖,他这孙可比他老子要牛逼了,当然,比自己还差了那么点。于是各种调/教各种培养,对舒夜白可谓是寄予了厚望。不过对宁浅来说那老头子相当讨厌,当初度要给舒夜白找个千金小姐来联姻,害得两人差点计划私奔。 好在老人家永远干不过年轻人,没等他真的给舒夜白找上豪门媳妇,他自己便挂了,舒夜白立刻从款爷他孙子变成了款爷。 这么年过去,想起那个喜欢拿眼睛瞪她的老人家,宁浅不知道是还怀念还是好笑。 “你家款爷……”钟意想说什么。 宁浅呵呵笑:“我家款爷越来越款了。” 钟意突然严肃地推了她下,“那是你家款爷!” “恩?” 宁浅回头:“在哪?” 钟意吵对面指了指。 宁浅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舒夜白。 当然,舒夜白不是个人坐在茶厅打发时间的,他的对面,还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 宁浅心沉,那女人有些面熟。 “走!看看怎么回事。” 钟意立刻将宁浅拉起来,然后其实汹汹地冲了过去。 宁浅挎着大包小包,也立刻跟上去。到了茶厅外面看,果然是舒夜白和那个叫做楚英的女人。 “这女人是谁?” 钟意问宁浅。 宁浅拉着脸没有说话,钟意什么人,立刻明白什么事了。 跺脚,美艳火辣的女人立刻冲了进去。 舒夜白已经看见她们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钟意已经到了面前。 “舒夜白,真巧啊!” 楚英见她面露不善,轻蔑地瞟了眼,却有恃无恐地问问舒夜白:“夜白哥哥,她是谁?” “夜白哥哥?哈!叫得真好听。”钟意冷笑:“问我是谁,我看我得先让你弄明白你自己是谁。” 钟意说完,拿起茶壶就往楚英身上泼了过去。 第10章 离婚 作者:淮上 “你是什么人,你敢泼我!”楚英尖叫起来。 她穿的身白衣,被茶水泼立刻变成了透明的,大红色内/衣清晰可见。 “你敢勾/引别人的男人,我还不能泼你?”钟意盯着楚英的大红色内衣冷笑:“个贱/人,还真够/骚/的。” 楚英骂人哪里有钟意溜口,气急了直向舒夜白求救:“夜白哥哥。” 她不叫舒夜白还好,叫舒夜白,钟意怒了。 “还叫夜白哥哥,看我撕烂你的嘴。”说完毫不客气地抓起她的头发,真的准备撕她的嘴。 这时候宁浅已经赶了过来,本来她看见舒夜白跟这个女人在起心里有气,可两人只是坐在张桌子上并没有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宁浅很生气,但绝对没有到了要光天化日之下打人的地步。 可是钟意已经动手了,她实在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拉架。把东西往地上扔,宁浅率先过去打舒夜白。可是还没有等她质问舒夜白,对方已经率先向她发难了,男人冷着脸质问她:“你怎么又跟她在起?” “哈!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旁边钟意跟楚英打得不可开交,茶厅的人都开始围观。宁浅跟舒夜白自然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男人深深觉得自己被这三个女人弄得丢脸万分,冷着脸对宁浅说:“走,我们先回去。” 宁浅手甩,怒道:“回什么回,你给我说清楚。” 舒夜白正想说什么,这是却听见哐当声,围观的人都尖叫起来,宁浅回头看,钟意居然用瓶子砸了楚英的头。显然她用了全力,被砸到的楚英头上开始流血,很是吓人。 千万别弄出人命来! 宁浅吓了跳,也不跟舒夜白废话了,赶紧去拉钟意。 可是两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她根本插不上手,楚英被砸破了头反而加勇猛,手脚并用地往钟意身上招呼。 两人的头发都弄散了,衣服裙子也在缠打中弄得乱七八糟哪里还有点典雅形象。 看热闹的人开始吆喝,有的拿起手机录像,有人想上来劝她们不要打了,茶餐厅经理已经报了警。 “别打了!” 宁浅发了狠,终于在茶厅经理的帮助之下将两人拉来。 钟意被宁浅按到椅子上还气不过:“那种贱/货就应该弄死她!” “你说谁是贱/货?你说谁?”楚英毫不相让。 钟意冷笑:“谁勾/引别人的男人我就说谁!大家心里明白” “我跟夜白哥哥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闲操心。”, 两人打完了开始互骂,越说越难听。 再看舒夜白,人家好好坐着点反应都没有,十分安然。 宁浅气不打处来,走过去哗啦下砸了他的杯子。男人看了她眼,淡然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 坐个鬼啊坐! “你觉得很好玩?” 舒夜白挑眉,“她们喜欢打架,关我什么事?” 钟意跟楚英听了他的话,离开闭嘴了。刚才她们两个人你死我活,而事件中心人物却直作壁上观。再看宁浅,虽然为了拉开她们两人弄得有些狼狈,但跟她们比起来,却整齐的。 不管是楚英也好,还是钟意也好,都开始不是滋味。是了,她们闹个什么劲,宁浅才是那个最为重要的女人。 好不容易,警/察终于赶到了,问听说是家庭纷争都不太想管,可看到楚英的头都被打破了,不管又不行,只能着手询问案情。 在场目击者很,从头看到尾的人大体上猜到了原因,说:“那个白衣服的女人抢了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的老公,所以两个碰面就打起来了。” “是呀,卷头发那个说白衣服那个是小三,不要脸勾引她丈夫。”另有人附和。 正要说话的宁浅听了他们的话尴尬无比,想要解释钟意是自己的朋友,她们口中的那个男人不是钟意的老公而是自己的老公。 可是看钟意对楚英那凶狠的样子,哪里像是对方抢了朋友的男人?分明是抢了自己的男人还顺便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最后楚英被送进了医院,钟意被警/察叔叔带去进行思想教育。宁浅跟舒夜白两个没有参战的中心人物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因为在宁浅主动要跟钟意起跟警察叔叔走趟之前,舒夜白强行将她押上了车。 为此宁浅非常生气。 “让我下车,钟意都被带走了,我的去把她给弄出来。” “她打人被处罚有什么不对?我说过少次不要跟她来往,你看除了惹麻烦,她还能干什么?”男人冷着脸教训宁浅。 宁浅冷笑:“如果不是你跟别的女人约会被我们碰到,她会这样?” “我跟任何女人在起或者说句话,她都要冲上来打架吗?我们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我!”宁浅吼道:“你明知道她是为我出头才会惹的麻烦的。舒夜白,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那个女人究竟什么关系?你说!” 舒夜白把车往路边停,打开车窗开始点烟。 宁浅等了会,没见他要说什么,堵着气准备开门下车。 男人把将她扯了回来,宁浅下子栽坐在车椅上。 “你怎么总爱胡思乱想。”舒夜白解释:“没错,我妈的确是有心撮合我跟楚英,但是我根本没有那个想法。我也早就拒绝过楚英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楚英的父亲是爷爷的得力助手,我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不跟人家来往。” “来往?”宁浅气结:“明知道那个女人对你有意思你还跟人家来往,还说你们没什么还说你没有其他心思,这话你自己相信?你当我是傻得吗?” “宁浅,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我是不可理喻,哪有你妈给你找的女人温柔可人!舒夜白,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过了!是你就直说!” 宁浅怒不可遏,向很少当着宁浅发怒的舒夜白也不赖烦起来。 “宁浅,你能不能不要你胡思乱想!你的事情我都原谅了,我不过是跟楚英在起吃个饭,你就要紧抓着不放么?” 宁浅愕,脸唰下惨白:“什么叫我的事情?” 舒夜白没有说话。 宁浅心沉到谷底:“你给我说清楚,我的什么事情?” 男人看向窗外,依旧没有回答宁浅的质问,气氛凝固起来。 “你是觉得我不干不净,所以也要找个女人还回来?”宁浅伤心至极,继而哈哈大笑:“我说结婚后你变了这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男人的沉默被宁浅当成了默认,她痛苦难当地看着舒夜白,声音嘶哑地问:“说,你心里还在想着什么?研研从生下来你就不管不问,是不是你根本就在怀疑她不是你的种?” 第11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跟舒夜白大吵架,当天就回了娘家。 爸妈看她跟丈夫赌气,以为还是为了研研的事。安慰了她回,让她先回去,他们之后会去跟亲家聊聊。 宁浅心里难受的紧,也不敢跟他们说自己跟舒夜白吵架的真正原因,口里答应了回家,出门就直接去了钟意那里。 钟意跟楚英当街打架被警察叔叔请去教育了通就放了回来。 宁浅到她家时,她正在用冰块敷脸。 “哟,你这没良心的,终于想起来看看我的死活了?” 宁浅进门,将鞋子甩,光着脚走到她的沙发上躺,说:“这段时间靠你养着了。” “怎么?你离家出走了?” “算吧。”宁浅坐起来,拿过冰块帮钟意敷好,问:“去医院了吗?” “当然去了,点小伤,但验伤还是需要的。那女人要是哪天想起来告我了咋办?得留证据不是!” “是,您深谋远虑。” 钟意收到表扬,得意地扭了扭。 不过立刻又对宁浅不满地抱怨起来:“不过我说宁浅,你也太包子了,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没事人似得。要是换在以前,你早就砸他脸上去了,哪像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别说了。”宁浅打断她的絮叨:“那女人是婆婆找来的。” 钟意了悟地点点头,终于再没有说什么。 两人睡了下午,起来的时候夜里十点,饿的肚子咕咕叫,偏偏钟意家里连袋方便面都没有。两人只好去超市,大包小包买了几袋子吃的回来。 钟意手艺了得,三两下就弄了三个菜个汤。 在阳台上搭了桌子和沙发,吹着夜风喝红酒,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钟意家楼层不高,看不到远处的万家灯火,好在视野够开阔,俯视下穿行的车流还是可以的。 两个女人像小孩子样吃完饭往沙发上塌,开始拐着调唱歌。唱着唱着宁浅又想起钟意问钟意:“怎么不见你那个曹先生,分手了?” 钟意愣,半晌才嗯了声。 宁浅疑惑:“那人挺好的,对你也好,为什么要分手呀 ?” “没有为什么,合不来吧。” 那位曹先生,是钟意前任男友,三十岁,是个做外贸的,性格不错,对钟意也好。宁浅还以为她就这么定下来了呢,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分手了。 “你总不能直这样下去吧。”宁浅叹气:“你看,你的每个男朋友交往时间都没有超过两个月的。” 钟意嗤笑:“怎么,你这才刚刚离家出走,就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结婚要是真的那么好,男人要是真的靠得住,我还跟人打什么架呀?你还在我家赖着做什么呀?” “也是。”宁浅发觉自己还真的没有劝说钟意的资格。不过话说回来,她还是好奇的不得了:“你告诉我,你该不会还是在想着那个人吧?” 钟意没有说话。 宁浅重新为自己倒了杯酒,问:“那个人究竟是谁?要是你真的这么忘不了,怎么不干脆找他去?去吧去吧,钟意,我支持你,我会帮你的,就算被拒绝了又怎么样?说不定就成功了呢?不要闹到最后你辈子单身,人家还什么都不知道。” “表白?不可能的。”钟意淡淡地说。 宁浅问:“为什么?难道他……过世了?” “嘿!你被咒他,当然没有。” “那……他结婚了?”宁浅又问。 钟意再次否认:“当然没有。” “那是什么原因?” “因为……”钟意叹气道:“我没有他的消息,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怎么去找他?怎么跟他说?” 原来是这样! 但宁浅还是觉得她太容易放弃。“现在又不是古代,不知道消息有什么?发寻人启事呀,登广告呀,上电视找人呀,或者干脆请事务所帮忙,哪里就找不到人了?是你太那什么了。” “不可能,我不会那么做的,他不喜欢被人关注。” “那人是谁?”宁浅追问:“给我说说他的名字吧。” 钟意摇头:“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真讨厌,我的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你的事情却不愿意告诉我。我真不明白,我们从小起长大,你认识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那个人究竟是谁?让我想想,是不是幼儿园时天天扯你头发那个,那个谁?” 钟意怒:“你这蠢女人,不要胡猜了好不好,你猜不到的。” “猜不到?那你就告诉我呗。” “不能说,宁浅,这是我的秘密,我对你唯的秘密。除了这件事,我的什么事你都知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跟他没有可能的,还不如就这样算了。” “秘密呀。”宁浅叹:“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看钟意不愿意说,宁浅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很秘密不是不能说,而是难以出口吧,就像自己样。 想到那些事,宁浅又为自己到了杯酒,口喝完。 钟意也很能喝,瓶红酒很快没了,她又去拿了瓶来。两人牛嚼牡丹,借酒浇愁,另瓶酒很快就下去了半。 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有些晕晕乎乎了。 可惜借酒浇愁愁愁,她们并没有喝出个海阔天空,没能喝出个豁然开朗。 那些愁绪反而加浓郁,仿佛伴随着酒气,全部从内心最深处,腾到了胸口。 这时候客厅里电话响了,钟意晃荡着准备起来去接电话,边笑道:“打个赌,我猜是舒夜白的电话,来勒令我把你交出去呢。” “那你肯定猜错了。”宁浅自嘲地笑。 钟意不以为意:“猜没猜对马上就知道了,到时候某些人立刻就笑嘻嘻地跟自己的男人重归于好了,留下我这个孤家寡人迎风流泪了嗨!” “不可能了。” “什么?” “重归于好,不可能了。”宁浅说:“我跟他,可能要离婚了。” 宁浅的话,让钟意立刻凛,连去接电话都忘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舒夜白,可能,可能……没有办法继续在起了。” 她不知道宁浅自己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可是钟意刚刚上头的酒已经醒了,她重新坐回宁浅身边,问:“为什么?你们,你们感情那么好。” “好?”宁浅哭笑这摇头:“曾经是很好,但是……钟意,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说不了的秘密,我也有秘密。舒夜白他曾经说不在乎,现在在乎了,我想,我们,就快要结束了。” 说到这里,宁浅难过的哭起来,她颤抖的身体,可怜极了。 钟意伸出手臂,将她圈进自己怀里,边轻抚她因为哭泣颤抖不已的后背,边小声的问:“究竟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好吗?”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以为,以为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宁浅紧紧抓着钟意的手,颤着声说:“只有他知道,其实在结婚以前,我就……就……那人不是舒夜白。” “这怎么可能!”钟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绝对不可能,你跟舒夜白那么早就认识了!那人是谁?” “别问了。”宁浅哭着说:“求你别问了。” 第12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喝了几杯酒,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钟意放下酒杯,叫她的名字:“浅浅?” “……” “宁浅?” 还是没有回答。 宁浅睡得很沉,大约睡梦里也不太安稳,眉头皱得很紧。 钟意拿了床薄被来给宁浅盖上,然后打开收音机,个人靠在沙发上侧耳倾听。 夜间节目,声音甜美的女主持在说着个有关于相爱和离别的故事。 钟意自饮自酌,将剩下的酒喝完了,女主持的故事也已经到了尾声,那甜腻的声音说了声再见,然后放首歌做结尾。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 今日泪偷藏 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 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个是真相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 音乐结束,凌晨两点整。 宁浅睡得深沉,钟意低下头,看着她恬静娇美的睡颜,心中生出股惆怅。 那惆怅闪而过,很快消散在化不开的浓夜里。 “有天你恨我的时候,就明白我有恨你了。”看着宁浅,她不由自主地想。 钟意起身,将连接阳台与客厅的玻璃门关好,然后去拿了手机给舒夜白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了,再拨过去,再次被挂断。 钟意扯了扯嘴角,又去找宁浅的电话,这次很快接通了。 “浅浅?”男人声音清澈,根本不像是被从梦中吵醒。 “她睡着了。”钟意说。 舒夜白的声音立刻冷了两度:“是你?” “不然还会是谁?”钟意轻笑:“你要来我家吗?” “……” “不来算了,刚才浅浅哭的睡着了,大不了等明天我再送她回她爸妈家好了。” 那边很快挂了电话。钟意挑了挑眉,没有在意。 她已经失眠很长时间了,夜里总是睡不着。 曾经有段时间靠药帮助睡眠,但是医生提醒她,若是继续依赖药物的话,会很容易上瘾。 所以这段时间,她直在尝试远离药物。可惜不吃药,她的睡眠状况差了,今天晚上听了这么爆炸性的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原来‘天真纯洁’的浅浅跟别的男人还有关系? 真是个天大的意外。 她以为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会出轨会不忠,宁浅也会是那唯的例外,原来她把她想的太好了! 可是,那个人会是谁? 钟意进到厨房,边洗碗,边思索起来。 她像个神经质样,在凌晨两点遍遍地清洗叠叠的锅碗瓢盆。 边在脑海中筛选所有有可能的人选。 她跟宁浅从小相识,宁浅认识的人,接触的人,大部分她都有印象。 可是宁浅高中认识舒夜白的时候才十四岁,那之前她们都还是天真愚蠢的小女孩,可以忽略不计。那之后呢?宁浅见到舒夜白之后,立刻陷入热恋,两人要死要活的,天塌下来都不能分开他们。 是什么人让宁浅会背着舒夜白跟那个人在起,还不愿意透露那个人的姓名? 很难想象。 凉水咕嘟嘟地流满了水盆,钟意再次将清洗过两遍的盘子放进去,继续清洗。 会是谁? 她想了所有有可能的人选,然后思索了各种宁浅曾经的话语以及谈起他们时的表情和动作,又个个否决掉。 最后,在她内心深处,个模糊的面孔浮现在她脑海。 不可能! 不可能是他! 钟意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跟宁浅有关系的可能是任何人,但只有那个人是例外的。 钟意再次确认了遍,终于没有能找出那个人的可能人选。 门铃响了,钟意将洗了好几遍的碗和盘子分类放好,然后擦了手去开门。 脸倦容的舒夜白在她门口。 “她在哪?” 男人面色不好,跟她说话时带着股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钟意觉得好笑,男人这种生物真是奇怪,他们可以跟你有关系,但是他们非常排斥他们看重的人跟你有关系。 他们边觉得你肮脏,又边将你当做发泄的垃圾桶。 “你猜!” 钟意笑了笑,风情万种地靠在门框上,说。 舒夜白没理她,径直去了卧室,里面床铺整齐,再看客房,依旧没有人。 不赖烦的男人反而冷静下来,回到门边,冷笑着问钟意:“撒谎很好玩?” “哪里,我可从来不撒谎。”她调皮地眨眨眼:“浅浅喝醉了,你猜她跟我说了什么?个大秘密哟!” 男人沉了脸,再去找了遍,终于在阳台上找到了醉酒沉睡的女人。 舒夜白脱下衣服将宁浅包,然后抱扛着离开了钟意家。 从钟意那里回到自己家,路上宁浅睡得死沉。 舒夜白将妻子扔到床上,定定瞪着她看了半天,终于烦躁地去书房抽烟。 他爱清宁浅,这点无法否认。 舒夜白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他对宁浅实际上是见钟情。 那时候大家年纪都小,对爱情有些憧憬,又有着不屑顾的自大。他认为女人的美好品质从来不应该是在外貌上,而应该像那些耳熟能详的贵妇人样,优雅,端庄,行止得体。并且他自己也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妻子绝对也会是那样的人选,忠于丈夫,忠于家庭,懂得交际,让人敬佩。 然而事实上,男人的视觉天性,从开始就注定好了。 他第次见宁浅,是在学校的校庆晚会上,穿着芭蕾舞裙的女孩子凑凑合合地将段没有任何流畅姓可言的舞蹈跳完,趾高气昂地接受了观众的赞美,然后将献花的小流氓脚从舞台上踹了下去。当然,第二天校报上登出了学校对她的警告处罚。 她是那样彪悍又清纯的女孩子。 她美得嚣张跋扈,又蠢得理直气壮。 好像所有有关青春的词语,都是为了她量身打造。 舒夜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时候,他看宁浅,就想在看幅稀世画卷,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据为己有,实际上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他几乎是刻意地保存宁浅身上那些他认为美好的特质,所以这么年来,她改变得很少。 他是真的很爱她,但不得不承认,个男人的自尊心,让他无法不去在意跟宁浅有关系的其他男人。 那个人是谁? 他怎么敢动他的浅浅? 浅浅为什么拒绝向他坦白? 在她心里是不是那个人很重要? 这些问题,在新婚那几年并未困扰他,因为他相信,假以时日宁浅定会告诉自己。 然而几年过去,宁浅不仅没有坦白的意思,反而将那件事压入心底,准备完全遗忘。 可是,这点他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现在父母,女儿,钟意,楚英,乱七八糟搅在起,他已经连着跟宁浅吵了几架了。 第13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醒来时有瞬间的混乱。 明明睡觉之前还在朋友家里,睁开眼却已经在自己的卧室了。 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宁浅踩着拖鞋去洗漱。 家里没有人,跟以前样,空空荡荡。装修精致的屋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保姆已经来过了,不仅打扫了房间,连她的早餐也做好了。餐桌上放着便条,上面写着饭菜的存放地方。 宁浅打个哈欠,个人吃完了早餐,给钟意打个电话,那闲不住的女人已经起来了,并且正准备去赴个朋友的约。 宁浅百无聊赖地看了会电视,整整上午,她都都守在电话旁边,边犹豫要不要给舒夜白打电话,边等着舒夜白先给她打电话。 可是没有,直到下午也没有等到男人的电话,而她自己,也终于没有将电话打过去。 他们之间变得无话可说。 明明最开始是因为楚英和女儿他们才闹了矛盾,可是到了最后,、切罪责仿佛都在自己身上了。 那个男人总有这样的本事。 宁浅曾经为自己爱人的聪明绝顶崇拜不已,现在她才发现,那样的聪明绝顶用到自己身上,同样让人没有还手之力。 过了几天,学生门放假,弟弟宁重也回了家。宁浅把他叫出来起吃饭,听他无意间透露爸爸妈妈心情不好,似乎是去见亲家然后受了气。 宁重以为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问她,其实宁浅根本无所知。 宁浅亲自回家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上次她回娘家抱怨过之后,爸妈说了改时间跟亲家说说,后面他们真的去了。 只可惜没有说服亲家为自己的女儿着想,还让他们被狠狠地讽刺了顿。 老两口又气又羞,却只能闷着口气往肚子里咽。 宁浅跟舒夜白本来就在闹矛盾,他们不想让她知道了之后弄得家宅不宁。可惜他们的隐忍对并不能改变现状,不过是让宁浅加坚定了决心而已。 婚姻是为了什么呢? 每个人选择婚姻都有自己的原因。 于宁浅,那是爱人的归宿。 然而年过去,爱人已经离心,家庭名存实亡,女儿与自己无关,就连她的父母,都还有为她受尽屈辱,这样的婚姻,是否有坚持的意义? 宁浅又见过楚英两次,次是她陪着她的公公婆婆去逛街,手上牵着她的女儿兴高采烈。 另次是在金鼎商厦的开业典礼上,她远远看见舒夜白为商厦剪彩,那个女人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宁浅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某个人说过的句话,那人说浅浅,你就像个精雕玉琢的水晶瓶,不能用来装水,只能被人紧密地收藏起来观赏。 换句话来说,她是个适合被养起来做情人的女人,而不是个可以当做妻子的人选。比如楚英,他们就认为比她适合做舒夜白的妻子。 可能她软弱的长相给了别人这样的想法。而她自己,因为爱情,居然也真的朝水晶花瓶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宁浅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这几年,好像活在个叫做舒夜白的梦里。 她的梦还没有醒,却已经为有可能的未来惊骇得遍体身寒了。 她是宁浅,她从来不是什么水晶花瓶。 她不过是个孤儿。 这也是婆婆那么明目张胆地奚落她,讽刺她父母的原因。 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所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提起她,就会说:父不详。 宁浅不由自主地想起妈妈,她的亲生母亲。 那是个格外美丽的女人。 在宁浅的记忆里,她与身边所有的女性都不样。 她有着十分修长纤细的手指,她会用它们弹出美妙的乐章。 她喜欢各种花草,总是让阳台开满五颜六色的花朵。 小时候她总是逼迫她读书,她告诉她任何人都靠不住的,要考自己。 然而她口中靠不住的丈夫,却对她忠心耿耿心意。直到她死后,还专心地养着她留下来的不知道父亲是谁的拖油瓶。 宁浅相信世界上有爱情,因为爸爸用亲身行动告诉了她心爱的人是靠得住的。所以她下意识地相信了自己的好运,然而事实表明,她的并没有那么幸运。 逃避是没有意义的,宁浅终于下定决心跟舒夜白好好谈谈,然而她直没能见到他。 “宁先生他在开会,不能接听电话。”第次秘书这样说。 “不好意思,宁先生出差还没有回来,宁太太,您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转达么?”第二次秘书的态度依旧有礼。 好不容易打通了男人的电话,那人说很忙,有什么事情就快说。 宁浅不觉得自己想说的话是可以三言两语说完的,所以她主动挂了电话。 后来他也回家,不过总是换件衣服,或者拿点东西就走了。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可能真的烦了吧。 宁浅这么想,因为她自己也烦透了。 “我们离婚吧。” 宁浅发了短信,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男人风风火火地冲进家门。 这时候宁浅的行李已经收拾了半了。 “你要做什么!”男人气急败坏! “房子是你的,这里的切都是你的,我们之间没有财产纠纷。”宁浅语气淡漠:“女儿是我的,可是那孩子不跟我,而且我没有工作,是不是能给她好的生活不定,所以不打算争夺她的抚养权。当然,如果你怀疑她的身世,我们可以去医院做亲子鉴定,不过话先说明,只要决定做鉴定,那么不管最后孩子是不是你的都要跟我,你不能再跟我争夺扶养权……” “闭嘴!”舒夜白脚踢开了宁浅的行李箱,“你发什么疯!离婚?你休想!” “我就是要离婚!怎么着!”宁浅也暴怒起来:“你不要踹着明白装糊涂,这个家还有个家的样子么?不离婚大家绑在起很好看?我受够了舒夜白,今天这婚你愿意也得离不愿意也得离。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不怕跟你耗!” 时隔半月,两人又次大吵,这回比上次还要厉害,客厅里的桌子椅子凳子全被砸了,厨房里的动词也被他们摔了个稀烂。 他们没有打对方,只比赛样摔着家里的东西。 来做饭的保姆吓了跳,看见夫妻两在吵架,连忙躲了出去,偷偷地给两边家长打电话。 舒夜白的父母听了耳朵就算了,根本在意他们怎么吵。宁浅父母那边接到电话立刻赶了过来。 他们来时两人已经吵完了,都坐在沙发上生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凤琴看着台风过境般的房间,立刻哎哟哟地叫起来。 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长得不好看,身材肥胖不说还得过小儿麻痹症,又没有文化。二十六七岁时,眼看就要嫁不出去,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死了老婆的宁保国嫁了。之后心相夫教子,她只生了个儿子,对于宁浅这个便宜继女,差不当亲生女儿看的。 “爸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来,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呀,翻天了都!”林凤琴走到宁浅身边,拉起她的手,看了看上面的血印子,心疼万分:“看看,看看,这都实在做什么,有什么天大的事儿给闹成这样!” 说完看了看舒夜白,见对方没有理她,便住口了。 对于这个女婿,她直很骄傲,但同时又有些畏惧的。 最后还是宁保国问开口问:“夜白,浅浅,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吵架了而已。” “为什么吵架?” 宁浅不说话,舒夜白同样闭口不谈。 男人已经气过了,当着岳父的面总不能跟宁浅继续争吵。他看了看表,起来对宁保国道:“岳父岳母,你们陪着浅浅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不用,我们先走步!”在舒夜白之前,宁浅先步起来:“我把钥匙留下,跟爸爸妈妈先回去,我的东西,让阿姨先收拾好,等有空再过来拿。” “你……” “我想我们都应该好好冷静下,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见面好了。” 最后在男人的冷厉目光之中,宁浅空着双手离开了家门。 分居之后,离婚也就顺其自然了。 第14章 离婚 作者:淮上 “我想离婚。” “你在瞎说什么!” 宁浅回到娘家,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爸爸妈妈。 谁知她刚说这句,林凤琴就跳起来,“哎哟你这傻丫头,离婚这话可千万不敢胡说。” “不是胡说,我认真的。”宁浅态度坚定。 “浅丫儿,夫妻之间哪里没有磕磕绊绊的,你们这是吵了架,过些日子也就好了,离婚这话可万千不能说的。” 林凤琴想着宁浅跟舒夜白刚刚吵了架都在气头上,只要两边劝劝,过几天就好了。然后他们做长辈的再劝劝,让女婿来把女儿结过去,这不就过去了么。以后还是好得个人儿似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接下里几天她直在劝宁浅,谁知越劝,她越发钱宁浅态度有么坚决。 这可把她给愁坏了。 宁浅没有回家的意思,林凤琴心里越发着急,开始火急火燎地给舒夜白打电话让他来接人。宁浅自然不可能让她吧那人叫来。 “妈,我们谈不拢了,你把他叫来我们顶再吵架。我是认真的,离婚的事不是临时起意,最近这两年他闹了少绯闻你们难道真的点都不知道么?我已经受不了了。同样,他对我也不满了,为了大家好,但是离婚比较合适。” 林凤琴骇了跳,“这话说的,不就是闹了点小矛盾么,哪里就得离婚了?传出去你让我跟你爸爸的脸往哪里搁?丢人!” “妈,这不是小矛盾,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家,你也看到了。女儿不跟我们,我这个当老婆的还没有他的秘书见他的时间。你再看看我,结了婚,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这样靠他辈子,那是靠不住的。”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就要挣钱养家,这有什么不对!浅丫儿,你知足吧,你看女婿能干,那大公司都开到国外去了。说不去,哪个不羡慕,哪个不说女婿能耐!我知道你不高兴,可男人么,就有那么点小喜好也没什么,喜欢玩儿,就让他玩儿。玩儿够了,肯定要回家了。不过我提点你,你早该抓紧时间再生个儿子,有了儿子地位就稳当了……” 宁浅本来心里就堵,想找个人倾述下心中的委屈,结果被她说,加郁闷了。 好!她这是什么妈,在她眼里男人出去随便找个女人不仅不能说什么还得鼓励?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宁浅不愿再跟她说,个人气呼呼地回房间怄气去了。 她怄气,林凤琴比她还怄。 宁浅回房间就把门锁了,她敲了会也没有搭理她,气得个人个人在外面跺脚。 晚上好不容易丈夫回来了,林凤琴立刻开始像他抱怨:“你赶紧说说浅浅,这丫头绕进胡同里去了,硬要离婚。” 宁保国点也不惊讶,因为宁浅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跟舒夜白之间有了问题。 虽然他并不赞同离婚这个决定,可女儿要实在不愿意回头了,那么他也只能支持。于是他叹口气,说:“若实在过不下去了,想离婚就离吧。”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林凤琴简直被丈夫的话给惊呆了,“哪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居然让女儿离婚,你,你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这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宁保国不忿地道:“浅浅不是个小孩子了,她也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既然决定要离婚,那肯定是到了没有办法挽回的地步了。而且这错本来也在舒夜白,你看看他那爹妈对我家的态度,难道还看不出来他们是怎么对浅浅的?” 想到亲家的态度,林凤琴不说话了。 宁保国又说:“当初他们大学还没毕业就要结婚,我就不同意。可是浅浅自己愿意,你们也都双手赞成,我也就没有说什么。可是结婚这些年你看看,研研见了我们连外公外婆都不叫。浅浅好好个大学生,呆在家里当家庭主妇,要是我们两家家庭条件差不还好说,可是我们家实在差太了,哎,门不当户不对,这本来就要出问题的。” “可……可都结了婚,哪里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离婚的呀!而且你也看见了女婿的态度,女婿是不愿意离婚的,女婿对浅浅好,只要浅浅认个错,这不就没事了吗?等过个年半载,浅浅再生个儿子,这不就妥当了。”林凤琴还是不服气。 宁保国摇头:“哪里这么容易,浅浅不高兴,她不想过了,是不会去认错的,而且浅浅也没错呀。” “浅浅没错没错,我知道她是没错,可是你这当爹的不晓得去说说她?夫妻之间总要有个人低头的不是么。”林凤琴对丈夫支持宁浅离婚的态度十分着急:“老头子,浅浅可不小了,还生过孩子。这要是离了婚,以后怎么办?哪里又能找到个条件差不的来娶她?而且你也该为重重想想呀,重重高中马上毕业了,靠咱们哪能送他出国留学,可不是还得靠女婿……” 林凤琴对宁浅好,但也并不是没有私心的,继女再好,也没有办法跟自己的亲生儿子相比。 不过她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人,她那点打算宁保国也清楚的很。 男人看了妻子眼,不在意地说:“国内又不是没有学校,又不是非得去留学。” “国内……国内是有学校。”林凤琴着急道:“可,可你是知道的,国内的教学质量这么差,都是填鸭式教育,根本发掘不了孩子的天分……咳咳,那好大学,他不是考不上么……” 宁保国实在无语了,冷声道:“考不上就别念了,跟老子回来搬砖去!” “你……” 林凤琴气个仰倒,她那三十岁才生下来的宝贝疙瘩蛋儿,哪里舍得让他去搬砖哟。 “我不管,我得好好劝她,这婚是怎么也不能离的,浅丫儿是当富太太的命,要是这就腾了位子,那不就便宜那些野女人了么!” 说到做到,林凤琴第二天就亲自上门去找了朱元元来,让她帮忙劝劝自己的童年好友。 朱元元难得能从连个魔鬼孩子身边逃脱,自然马上答应了。 有了朱元元打包票,林凤琴放心了,还专门从小金库里拿出七千块钱,让她跟宁浅出去玩的时候买东西。 虽然被儿子看到说了顿,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本来嘛,她是过来人,只有过来人才知道婚姻是怎么回事。 两个本来没有丝毫关系的人要在起生活,总要有个人真只眼闭只眼。 男人们要赚钱要养家,这应该贴心妥协的,自然就是她们这些做女人的了。 林凤琴很骄傲地想,作为母亲,她应该教女儿做女人的道理。 也许其他的事情她打不了包票,但如何经营个家,她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她长得不好,娘家也穷,又因为得过小儿麻痹症,腿脚不灵便,亲事可以说是比任何人都艰难。 那时候二十好几了都还没有嫁出去,来帮忙说亲的,给她介绍的不是傻子就是瘫子,有回干脆给她介绍个身老人斑的老头子。 好几回,她差点就答应了。不过谁让她命好呢?最后嫁给了死了老婆的宁保国。 不仅有工作,而且还是城里人,她成功从乡下大龄柴妞变成了城里女人。这,可不恰恰跟宁浅嫁给舒夜白样,都是高嫁了。 宁浅为了点小事就跟自己男人闹矛盾,这在她看来非常不懂事。要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跟她可是差不的,但她就成功地将个家经营起来了。 要说没有分歧吗?当然有。 宁保国到现在都还想着宁浅的妈,那是个格外美丽的女人,她不是不吃醋,但也明白,事实上自己就是比不上人家。摆正自己的位子,这日子可不就这样过下来了?这几年,丈夫对她也越来越好了,这不就是她善于经营的结果? 要是换做宁浅,那不早就闹翻天了。 所以,这种小孩子气在婚姻中是要不得了,宁浅必须要被说服。 林凤琴找到的说客兼玩伴朱元元十分尽责,放假就跑来,说要带她出去玩。 宁浅正捧着大摞的报纸,边在报纸上圈圈画画,边在网上查来查去。 朱元元抽过张报纸看了眼,啧了声:“你这是在干嘛?找工作?” “废话。” “嗨,这个先别急,咱们出去玩吧。”朱元元将报纸放下,对宁浅说:“我可是借着你的名义跑出来的,你要是不去,我可就得回去带孩子了,那俩小东西快把我给折磨死了。” “行行行,我这就好。” 宁浅将圈好的报纸分成摞另放,有存了网页,这才关了电脑准备换衣服出门。 “你该不是真的准备找工作吧?舒夜白同意?” “他同不同意有什么?我要离婚了。” “哈!”朱元元惊讶:“居然是真的,我以为你在跟阿姨开玩笑呢。” “我从来不拿这种事开玩笑。” 朱元元见她脸淡然,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就说嘛,豪门媳妇哪里有那么好当的。” 两人从小起长大,知道彼此的脾气,宁浅这人性格有些软弱,但只要做了决定,就很少反复。别人劝,是劝不了什么的。 “难当的不是媳妇,是爱人吧。”宁浅淡笑摇头。 朱元元若有所悟,过了会她突然问:“那,你工作找得怎么样?” 说到这个,宁浅就嫣儿了。 “快被折磨死了。”宁浅朝朱元元诉苦。 她学的是烂大街的国际贸易专业,但是大学还没有毕业就结婚了,结婚完就怀孕生孩子,根本没有点工作经验。 人家看简历,就觉得她这种的不靠谱,好不容易有几个让她去面试的,结果也不尽人意。 没有工作经验,已婚,有幼女,这样的简历看就不是像个安心出来上班的,反而像闲着无聊找消遣的,谁敢放心找这么个员工? 这几天宁浅天天碰壁,要不是骨子里的点傲气支撑着她,恐怕她真的打退堂鼓,安心回家继续被人养着了。 “有个死老头还问我是不是真的结婚了,是不是被金主给甩了没钱花了才出来找工作,擦,以为我是没人要的二奶呀!”宁浅肚子怨气,但气过后又很是丧气:“不过,真实情况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你说我这几年,可不就跟舒夜白的二奶差不么?只要乖乖脱衣服躺好,其他什么事也不用管。” 说道最后,心情难免低落,宁浅真的觉得自己悲催惨了,要是最后实在找不到工作,她就打官司让舒夜白掏遣散费,总不能把自己给饿死是吧! 朱元元听她絮絮叨叨说了通,听得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也严肃起来:“你是真的准备离婚,不后悔么?” “后悔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找个人结婚呗。” 好吧,她挺想得开的。 朱元元想了想,“工作的话,你可以找钟意呀,她是大咖女强人,介绍个工作还不容易?” 宁浅憋了瘪嘴,“你以为我没说呀,那王八蛋说我没钱花她给钱,帮忙找工作?免谈。” 好吧,钟意不想搅进她跟舒夜白之间。 “要不这样。”朱元元说:“我回去跟老公说说,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个忙。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我跟老公都是穷*/丝对,肯定介绍不到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工作。” 有人帮忙就不错了,她哪里还敢嫌弃,宁浅哇哇扑向朱元元:“呜呜,还是元元你最好了,你才是我的真爱呀!” “好了好了,不过咱们得对下暗号,阿姨是让我劝你不要跟舒夜白分手的,要是知道我不但没劝你还帮你琢磨你的工作,肯定会追到我家来杀了我的,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出卖了。” “遵命大王,是的大王。” 第15章 离婚 作者:淮上 朱元元是世纪游乐场的员工,丈夫在家五星级酒店做采购。两人打听了许久,给宁浅找到的工作无外乎去酒店做服务员,或者去游乐场发气球。 宁浅天天被爸妈逼着向舒夜白认错,听见能上班,立刻收拾细软搬出去了。 只有过实习经验而没有正式上过班,宁浅对工作的热情非常高。本来相对于当服务员,她喜欢去游乐场发气球。可是七伏天里的太阳,狠狠地给了她个教训。最终宁浅没有干上在欢乐的海洋里给小朋友们发气球的工作,而是低眉顺眼地进了酒店。 经过个礼拜的岗前培训,宁浅换上了制服,成为雪顿皇庭的名服务员。 以前她也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是作为客人,到这里会接受服务员的服务,现在身份调转,这种感觉还真是很新鲜。 跟她起上班的女孩子们年纪都比她小,宁浅跟她们在起待了段时间,感觉自己也变年轻起来,好像刚从学校毕业时那样子而不是个孩子的母亲。 酒店的工作比较辛苦,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她的零花钱的零头,天八个小时,有时候还得倒班,宁浅却甘之如饴。 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宁浅好歹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外语底子还在,加上这些年养尊处优,各种高级场所都时常出入,对于有钱人的喜好清楚不过。于是很快的,她就被从大厅调去了西餐部。 对于她的‘自甘堕落’,林凤琴怒其不争,宁浅好不容回家趟,除了爸爸外,家里没个人理她。 宁浅自己根本无所谓,她已经计划好了,从今以后就在酒店上班了,争取半年后当上组长,三年内争取弄个经理来当当。 宁浅其实很有当领导的瘾,可惜从小到大连班长都没有当过——时不我待。 有了工作,宁浅的生活充实起来,虽然会每天想女儿,但这些年她毕竟习惯了,想想就好,就当自己在旅游,没有办法去看她。自然的,她再也没有想过舒夜白,不管他在做什么,不管婆婆要为他做什么打算,她都在点点将自己被他绑架了的生活从他身边分离出来。 这种感觉十分心安,很难想象,从前跟舒夜白在起她才会心安的她,现在却要离开他才会觉得心安。 朱元元趁宁浅上班的时候来看了两回,他们两口子虽然热心地帮宁浅找工作,但私心里并不认为她能坚持下来。看到宁浅不仅没有打退堂鼓,反而还副乐此不疲的样子,忍不住佩服她的适应力。 当然,宁浅也遇到不少麻烦,比如顾客的刻意刁难,比如老员工的排挤,比如酒店里某些特殊人员的某种暗示,宁浅开始应付的磕磕绊绊,好在很快她就得心应手了。 她就像个在岸上搁浅太久的鱼,下子回到深水里,就算开始呛水也改变不了她喜欢热闹的事实。 她喜欢听别人八卦,喜欢看别人勾心斗角,就像所有的恶俗女人样,她喜欢能够增加虚荣心的所有东西。 也许有天,她离婚了,与舒夜白不再有任何联系,他们天各方,再也没有交叉点。说不定那时候,她会在跟别人吹牛的时候说,自己当年么厉害,曾经跟名天之骄子相爱。 她就是这样个恶俗的女人,而不是舒夜白养在深闺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妇人。 这样的繁忙填补了她的空白的生活。 也有不少人打电话来约她去打牌或者去美容,宁浅拒绝了,并且明确地告诉她们自己找了份工作。 她的话唤来大片惊讶声,她们都是有富豪甚至世家的夫人太太,她们的生活就是建立各种圈子,用打牌美容沙龙等等各种形式来巩固出个独属于太太们的交际网。 宁浅作为舒夜白的妻子,自然而然地被选择进入核心,宁浅也很喜欢她们的圈子,因为里面充斥着各种勾心斗角捧高踩低以及让人惊掉下巴的奇闻秘事,它们可以满足她的猎奇心。但这切终究建立在舒夜白的身份上,而她与她的关系,则建立在他们的感情上。 既然已经离开,当然要说的明白。 很快,她们会发现会有另个人代替自己的位置,被当做舒太太追捧奉承。她想那个人肯定会跟自己样喜欢那样的生活,如果不在意与丈夫的感情的话,她甚至能享受辈子。 好吧,其实主要还是得她先把丈夫变成前夫。 现在只看他们谁有耐心。 …………………… 她以为以舒夜白的脾气,定会在知道她找了个工作,还是个服务员这样的工作之后,肯定会遥控他的司机秘书保镖等各样的人来将她押回去。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舒夜白没有让人来绑她,而是自己出现在了酒店的西餐厅。 那天她上早班,餐厅人少,宁浅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那人像是尊雕像样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很快他也发现了自己,然后以种近乎刻薄的目光看了眼看她,说:“服务员,倒茶。” 宁浅假装没有听见,小叶垫垫脚跑过去,谁知那人手捂了杯子,依旧朝宁浅喊:“服务员,倒茶。” “好的,马上。”宁浅抬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男人桌边为他重新到了茶。 在她还放下茶壶刚准备离开时,那人又说:“点菜。” “好,稍等。”宁浅又去那菜单。 男人冷着脸,仿佛真的不认识宁浅,他像驱使丫鬟样使唤她。宁浅维持标准八齿笑已经越来越困难,好不容易把人伺候走,男人居然留了话,晚上住酒店,还要她服务。 “抱歉先生,我是餐饮部的工作人员,客房部的事不归我管。” “那是你们酒店的事,我不必知道,不是么?”男人要笑不笑地打赏了她百块小费,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那人是谁?好嚣张的样子。”等人走了,小叶来帮宁浅收拾桌子,边好奇地问。 宁浅会说什么?反正人家装的不认识自己,自己也假装不晓得算了。 “是个神经病吧。”宁浅瘪嘴。 “哪有那么帅的神经病,你说……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咱们这的女孩子就你长的最漂亮。” “哦。” “哎你怎么这么冷淡,那人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而且还那么帅,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宁浅:“……” 从那天之后,舒夜白天天出现在酒店,而且几乎连家也搬过来了,白天吃饭要宁浅在旁服侍,晚上睡觉要让宁浅铺床。他本来就有白金卡,干脆将总统套房包年了,宁浅下子从餐厅服务员变成了私人管家。 在别人的艳羡中,宁浅怄个半死,尼玛这跟以前他们结婚的时候有什么区别!那时候可是他姓舒的服侍自己吃饭,而且铺床放水可是他干的活儿! 宁浅郁闷半天,深深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横心去游乐场派气球。 “你该不会……想辞职了吧。” 好不容易休假,宁浅跟朱元元出来逛街,她的郁闷心情终于可以倾述了。朱元元听了她的遭遇之后,表情诡异。 “不然怎么办?人家装的好得很呢,我能把人家赶回去么?” “可是你这是在工作呀,客户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越是在意,不就说明你输了么?” “我明白呀,可这也太让人不甘心了,你说这样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宁浅咬牙:“不过还是有区别的,现在每次服务完之后,人家打赏小费百块。” 朱元元瞪眼:“你们两口子也太浪漫了,原来还可以这样玩,啧啧,到底是有钱人。” 宁浅:“……”→_→ “你瞪我做什么?难道不是么?你看看,啧啧,私人管家,白天可以本正经地假装不认识,晚上可以……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瞪我了,我认错行了吧!” “不要想歪,顺友。”宁浅翻个白眼。 朱元元想了想,“要不,你还是回家吧,看你们这样子,这婚肯定是离不了,何必这么折腾。要是想工作,给你男人说声,什么好工作找不到?哪里用这样辛苦。” “你说的简单!” 宁浅叹气。 其实她不是直没有上班的,虽然大学还没有毕业就结了婚,但宁浅开始就野心勃勃地准备做个女强人。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而且有合作的朋友,还有舒夜白这个大咖时不时的提点,有什么事是她办不成的呢? 可惜她的运气太差了,那几年正是舒夜白事业的关键期,同行业之间,同公司之间,各种竞争以及权力倾轧,让不相干的人都被牵扯进来。 宁浅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准备就遇到了绑架,本来她出身平凡又身无长物,根本不会卷到什么事件里面去。绑架她的人显然是冲着舒夜白来的。 舒夜白吓坏了,为了将她换回来,他付出了很大代价,从那之后很长段时间,他坚决反对宁浅私自外出或者到人口繁的地方去。 宁浅也收到了惊吓,加上对他的愧疚,自然听从了他的安排,赋闲在家。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决定,时间久就成了默认,后来事情淡化,舒夜白错失了次机会又重新崛起,宁浅再次提出想去上班,却被男人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在这段婚姻中,宁浅分不清究竟谁付出的谁付出的少,然而不论付出也好,不付出也好,只有忠诚这点不能拿来等价交换。 他们之间已经失去了起码的信任,宁浅自己,也被压抑空虚的生活消磨得失去了耐心。想要回去,不过是再次将没有解开的结掩盖罢了,终有天,还会再次暴露。还不如早就分开,说不定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16章 离婚 作者:淮上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在折腾了宁浅个礼拜之后,舒夜白终于忍不住了。 宁浅面带微笑,语气平淡:“我没有在闹,舒夜白你好好回想下,我什么时候闹过你?” 男人表情僵,是的,宁浅从来没有闹过他,就算她撒娇的时候,也只是粘着他磨磨蹭蹭,但从来不会在重要的事情上闹腾。她不像别的女人喜欢把各种事情搅合在起,她总是码归码。 舒夜白避过了宁浅的目光,冷着脸离开了。 那天之后,他就退了房,没有再继续在酒店住。宁浅终于结束了她的酒店管家生活,回到西餐厅当起了她的服务员。 也许过不了久,她就能收到离婚协议,宁浅这么想着 。 谁知没过久,她没有接到舒夜白的离婚协议,而是接到了妈妈气急败坏的电话。 “你要跟舒夜白闹到什么时候?浅丫儿,你这不是添乱嘛!” 林凤琴急的快上火了,宁浅这时候正在上班,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小声问:“妈,到底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银行卡全部被冻结了,我今天去取钱才发现。这下怎么办?肯定是女婿生气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道歉?” 银行卡? 宁浅莫名其妙:“你要用钱吗?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些卡不能再用了么?妈,你急着用钱?” “废话,你弟弟要出国留学,没有钱怎么行……” 那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宁浅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小叶看见她打电话,提醒她经理在看她了。宁浅赶紧挂了电话:“妈,我这还忙着呢,有事等我下班再说。” 宁浅急急忙忙挂了电话,边忙边在想待会回电话过去恐怕又要被妈妈唠叨了。 她知道她妈想让弟弟出国留学,但说实话,宁浅并不同意她的决定。来是宁重太小了,个人放出去她不放心。二来是她觉得,就算让宁重去国外留学,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 宁重的学习成绩并不好,就算想去国外上学也肯定申请不到什么好的学校。现在国内的环境越来越好,已经不是从前那只要镀层金回来就能找到好工作的时代。与其花费那些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办法让他在国内上学校挑个实用点的专业。 她不是没有说过自己的想法,但当时宁重才上高,留学的事还没影儿,大家随便提了句并没有深入探讨,这件事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宁浅毕业之后就生孩子,直没有上过班,自然也没有收入来源。当然,舒夜白有钱,给宁浅的零花钱也十分可观,宁浅自己也用的理直气壮。但在她搬出来之后,主要的几张卡已经还给舒夜白了,那人不收,她就将那两张卡锁进了保险箱,自己只带了自己的张卡回来。 上班之后她办了新卡,之前的那张放在爸妈家。那张卡舒夜白每半年都会定时转账,上面有好几百万的零花钱,他们知道密码有时候也会去上面的钱,宁浅自己也没有管过上面的钱的事。 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时间,宁浅没有来得及去吃饭,赶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妈妈回电话。 “妈。” 宁浅叫了声,以为很快会听到妈妈的河东狮吼,不过出乎她的预料,这回她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十分冷静地问宁浅:“浅浅,你跟夜白说了没有?” “说什么?”宁浅叹气:“妈,你们不要再逼我了,我说的是真的,我要离婚了,不会再跟舒夜白说什么,我们之间说不上谁跟谁道歉,因为这不是道歉的问题。” “那你弟弟怎么办!”女人猛下提高了声音:“你弟弟得上学呀,现在你的卡都被冻结了,我们家里哪里有那么钱供他上学!而且国外的好学校那么难申请,要是没有女婿帮忙……” “妈,小弟他不定要出国呀,国内的好学校得是。” 宁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凤琴打断了:“国内国内,我知道国内有的是好学校,可是要有清华北大给他上,我们还折腾什么!关键是好学校他去不了呀,如果不出国留学,难道要让他随便念个学校就算了?到时候奋斗辈子还没有人家的起点高,辈子就完了。浅丫儿,那是你唯的亲弟弟,你忍心让他辈子不如人么?” “妈,现在时代变了,国外的学校,也不是那么好的呀。” “我不管!你是铁了心是不是!浅浅你摸着良心说,这些年妈对你怎么样?你不替你弟弟想想,你对不对得起你的良心?” 宁浅也生气起来:“可是事实是我家本来就没有钱,我家本来就没有那个能力供他出国留学。要是我们有钱难道会不给你?舒夜白是有钱,但那钱是人家的,跟咱们家没有关系,跟我也没有关系,人家的钱人家想给谁就给谁,妈,舒夜白的钱不是我们家的钱……” 林凤琴被她的话气的狠了,下子挂了电话。 宁浅听着忙音,烦躁地揉头发。 不管舒夜白冻结银行卡是什么意思,宁浅也没有想去求他解冻。 是她提的分手,是她提的离婚,他冻结银行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这样来,她真就很穷了。幸亏她已经找到了了工作而且已经领了个月的工资,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经济不独立,在家里就很难有话语权,宁浅正是因为想摆脱那种生活才做的这个决定。但是在家里人看来,她的决定会使得他们遭受很大的损失。 宁浅正在烦躁,这时候小叶找到她,对她使了个眼色,说:“宁浅,经理教你去办公室。” “好,我马上就去。”宁浅道了谢,回休息室把电话放进了柜子锁好,然后去经理办公室。 经理是个女人,三十来岁,姓严,带着眼镜,长得很端正但表情永远严肃。 看见宁浅进来,她将钢笔往办公桌上放,道:“宁浅,你又被投诉了。” 宁浅:“……” “就在昨天,有人看到你在电梯你跟客户拉拉扯扯,这很影响公司的形象你知道么?公司会考虑将你开除。”女人眼睛里用种带着质问的口气对宁浅说。 宁浅听见她说的事,立刻明白了,又是舒夜白给了带来的麻烦。 心里又气愤又尴尬,于是语气也带着点冷硬:“经理,我正要说这件事。我以为作为公司的员工,公司有义务保护员工的人生安全。如果有人被客户性骚扰的话,公司应该在自己的员工这边才对。可是我反映过许次,公司却毫无作为,不仅如此,还要安排我去接近对方,这明显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严经历面无表情地看着宁浅,面前这个虐员工长的漂亮,学历高能力也不错,她本来很看好她。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遭到的投诉也太了,酒店人来人往,经常有人看到她跟公司的大客户起冲突。当然,事情的真相她也不是不了解,那个姓舒的缠着宁浅,她们也没有办法。 宁浅坦然地接受经理的打量,心中猜测对方会准备怎么处理她。过了会,她听见她说:“今天起,你被调到娱乐部,待会就去填调职表,我希望以后再也听不到你被投诉的消息。” “呃……谢谢。” 宁浅从办公室里出来,看看时间,人事部吃饭很快就要回来了。她肚子很饿,随便买了盒饼干吃完,就去填调职表。 娱乐部在十八楼和十九楼,这边填了调职表还要去那边填入职。 好不容贸易办完,已经三点半。 到新组长那去报了到,新组长翻了翻工作表,对她说:“这周的工作调息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礼拜六,你休息天,等到周再来,跟新人起上班,怎么样?” “可以,谢谢组长。” 平白得了天假期,正好回家。 宁浅东西拿就走了,回到家时发现除了妈妈和弟弟,奶奶也来了她家。 “奶奶,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宁浅放了包边打招呼。 老太太对宁浅直没有好脸色,见她打招呼,连个笑脸也吝啬。 “怎么?这是我儿子的家,我就不能来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浅讪讪笑就回屋了,这老太太向不喜欢她,宁浅不好意思跟个老人家来气,只好躲着她。 谁知她往房间躲,人家不乐意了。 那老太太老当益壮,立刻就用她那人高的拐棍来敲门了。 “我来你就躲到屋子里去了,还给我摆脸色,你是什么意思,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宁浅万分后悔自己这个时候跑回来,早知道她在,她宁愿等爸爸回来再说呀。 老太太没听见她应声,气不打处来。 “你给我出来,给我说说重重的事儿到底要怎么办!我大孙子要出国留学,怎么着就不能去了?啊!” 宁浅躲在门后,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她妈过来劝老太太了。 “有话好好说,浅浅跟女婿闹矛盾,不是说不帮重重上学。”林凤琴对自家婆婆也惧怕的很。 老太太听了她电话,鼻子里狠狠哼了声,大声说:“跟女婿闹矛盾?这还要不要脸啊,这是要被男人给休了,传出去我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你这个死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儿要让男人休了你!哎哟老天没眼哇,让这么些个扫把星进了门,这是要害死我儿子跟我孙儿呀!宁浅你个死丫头,快给我滚出来!” 老太太用她那巨大的拐杖撞着房门咚咚直响。 宁浅被她骂得脸通红,气得快要忍不住。 这时电话响了下,宁浅拿出来看,是弟弟给她发的短信,让她就躲在屋子里别出来。 宁浅迅速点了个赞,然后将门锁好,开了音乐准备睡觉。 外头老太太越骂越起劲了。 “我孙儿刚要出国念书,你这扫把星儿就要跟男人闹矛盾,我是怎么说来着,这是养不家的白眼狼哇,亏心不亏心……” 老太太不喜欢宁浅,这是由来已久的,宁浅不是她的亲孙女,却花了她儿子那么钱养大还上了大学,这让她心里很是不满。当然,加重要的是,她不喜欢宁浅的生母,因为她觉得是宁浅的生母耽误了她儿子,这才使得她儿子成了鳏夫最后还娶了林凤琴这么个不上台面的儿媳妇。 她想起以前,每当爸爸不在,她被老太太指桑骂槐地谩骂时总有人敲门进来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可是那人长得是何模样,她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宁浅躺在床上,在老太太的谩骂声中,渐渐睡着了。 第17章 离婚 作者:淮上 “浅浅,起来吃完饭再睡。” 宁浅被敲门声叫醒,迷迷糊糊开了门,原来爸爸已经下班回来了。 “爸。” “去洗把脸,吃饭。”宁保国对打着哈欠的女儿说。 宁浅嗯了声,去洗了脸刷了牙,终于清醒了。时间正好八点,家人围坐在餐桌上准备开饭。 老太太黑着脸,见宁浅从洗手间出来,狠狠瞪了她眼,好在终于没有再说难听的话。 “上班辛苦不辛苦?”宁保国边给宁浅夹菜,边问。宁家吃饭没有讲究,常常在餐桌上说话。 宁浅点了点头,“还好。” “那就好,要是遇到什么难了的事,可以来问我,或者跟朱元元说说也行。” “知道了,爸。” 宁浅刚笑着想说自己在工作上得心应手,就听到老太太冷哼声:“从中午睡到晚上,饭熟了还得人叫起来请到桌上,出去打听打听哪家服侍得起这样的千金小姐。” 这显然是在说自己,宁浅早就习以为常,立刻耳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宁保国看了自家老母眼,叹:“妈,你就少说两句。” “让我少说两句?你问问她都做了什么事儿?她都要被男人给休了,哎哟丢死人了。她自己要丢人我不管,可她害的我大孙子连学都不能上了,这我可不准。”老太太义正言辞。 直低着头的林凤琴悄悄看了婆婆眼,头垂得低了。 老太太看不起自己,自己也不喜欢老太太。但老太太看重自己的儿子,这点她是乐观其成的。 婆媳难得统回,奈何宁重要拆她们的台。 “奶奶,我说过了我不想出国留学,也根本没有那个打算,你们不要再添乱了。” 林凤琴就坐在他身边,闻言拍了她巴掌:“哎!你这孩子,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插嘴。” “不让我插嘴就不要打着我的名义欺负人!”宁重点都不客气。 林凤琴气的想拧他的耳朵,宁保国瞪了她眼,呵道:“吃饭,这么东西还塞不住你的嘴。” 男人发了话,林凤琴不敢造次,终于闭嘴了。老太太向以儿子孙子为准,自然不会跟他对着干,这顿饭,终于安安静静地吃完。 吃了晚饭,宁保国把宁浅叫到阳台上,点了支烟,问:“看来你跟舒夜白是闹翻了,那孩子的事怎么办?” “再看吧,研研不亲我,舒家家大业大,舒夜白铁了心不给女儿,我也挣不来抚养权。”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离婚?” “快了吧,我等他起协议,要是半年之后他还没有准备离婚的话,那我就智能去法院起诉离婚了。” 宁保国点点头:“你也不小了,这些事你看着办,以后你要靠你自己,凡事经心。需要用钱的话就来跟爸爸说,爸爸还有些积蓄。” “我知道了,谢谢爸爸。”宁浅笑着说完,又道:“那弟弟读书的事……” “他没那个天分,出国干什么去?” “爸,你也不能这么说。” “他要是有本事,咱们会支持他,可要是想砸钱去混,那还是算了。”他们家的确没有那个用钱堆积学历和资源的能耐。 宁浅无法,要是自己有钱,宁重也想出国的话,她肯定会全力支持。可关键是,她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再依靠舒夜白的道理。这刻,宁浅真的后悔自己当初放弃事业那么早结婚。 父女两谈了很久,又把舒夜白冻结了的银行卡要了回来,宁浅才从爸妈家离开。 离开时正遇到散步回来的宁重,他正跟两个男孩子边打闹边往回走,高兴得很。看见宁浅,立刻停了下来:“姐,你今晚不在家住?” “恩,我明天有事,住那边。” “哦,那你路上小心点。”宁重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 宁浅笑笑,对他说:“要不,你送我去车?” “好!”宁重立刻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对小伙伴们挥了挥手,然后跟宁浅又往外面走。 宁重已经上高中,正是个叛逆的年纪。少年人的矛盾在他身上表现的加显著。 他是宁保国跟林凤琴唯的儿子,但是从小宁保国偏心宁浅,林凤琴偏心宁重,这种分歧表现在各个方面。而这样诡异的家庭组合,造就了宁重敏感的性格,加上到了青春期,这让他是想加极端了。 他厌恶自己的家庭,因为那些喜欢爆粗话的亲戚让他十分排斥,以至于会怀疑自己而产生自卑。他也厌恶那个宠爱他偏心他的妈妈,别人的妈妈要么美貌要么时尚,而他从来不想让他妈妈参加家长会。对于他那个偏心姐姐而不看重自己的父亲,他同样喜欢不起来,不过对于家之主的敬畏还是有的。 于是在他身边所有的相关人物中,他最喜欢的,就要算宁浅了。 这完全取决于少年人可爱又天真的虚荣感。 因为宁浅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她来自于未知的家庭,这让被各种狗血电视剧影响了的少年人产生系列幻想。幻想她背后有可能的惊天动地的身世,甚至自发地编造些有可能的阴谋故事。 宁浅根本不像他家里的任何人,甚至跟身边的所有人都不样,她不光长得漂亮,身上还有种别人没有的气质,加上她嫁了个非常有钱的男人,这让她的切不同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宁重有时候会想,要是自己也跟爸爸妈妈没有血缘关系,而只跟姐姐有血缘关系就好了。 “爸爸说你天天在玩,暑假作业完成了没有?” “我才没有天天玩,作业写了半,很快就完成了。” “那就好。”宁浅看了宁重眼,问:“留学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想去么?” 宁重摇了摇头:“姐你别听我妈的,她什么都不懂,以为出国上个学就成了高材生了。” “可是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能申请到好学校的。” “我不想去。”宁重说:“去的话还得学外语,你知道我最讨厌学鸟语了。” 好吧,他读书的天分,真的很有限。 “姐你……”宁重变化说了半,突然停住了,反而脸震惊地等着马路对面。 宁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舒夜白在那里。 当然,不止他个人,楚英正言笑晏晏地对着他说很么,两人看样子相谈甚欢。在他们旁边,还有个年纪小点的女孩,正拿着相机对着两人拍照、舒夜白用手挡了下,然后将照相机抢了过来,眼神里说不出的宠溺温柔。 “姐夫他怎么……”宁重反应过来,立刻气得要冲过去,宁浅把抓住他:“你回家吧,我去乘地铁。 “可是姐……” 宁浅看着他,认真地说:“重重,你知道我们已经决定要离婚了,所以他怎么样,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明白吗?” “可是现在你们还没有离婚!” “so?我们能把他怎么样?” 宁重无言以对。 姐弟两沉默地了会,宁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回去吧,奶奶肯定又在对妈发牢骚了,只有靠你去解救她了。” 宁重定定地着,看着脚尖,过了好会,才抬起头狠狠地看着舒夜白的方向,那几个人已经走远了。 少年收回目光,对宁浅点点头:“我这就回去,姐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 看着弟弟走进了小区,宁浅才转身看着舒夜白离开的方向,怔怔地了好会,才离去。 第18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十八号要包厢瓶八七年e产红酒。宁浅,你把酒送过去之后就接苏东佳的班,她去买饺子。” 喝红酒吃饺子?这么奇葩?不过轮不到她置喙。 宁浅表示知道,“我这就去,要不饺子我也顺便吧,给中餐部打个电话让他们做好了送过来。” 江雪拜拜手:“人家点明要江南路的徐家饺子,让东佳去买吧。” 宁浅立刻明白了,又是名挑剔的客人。 自从被调到娱乐部来之后,没有了舒夜白的打扰,自己的工作果然顺利了许。 娱乐部总共十八十九两层,十八层是电影院歌舞厅等等普通规模的娱乐场所,十九层的娱乐项目比较复杂且特别,通俗的来讲,就是……赌博。 宁浅当时很是疑惑,在严打这么厉害的氛围下,酒店居然还敢将赌场光明正大地开起来,就不怕被查抄么?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少见怪,首先酒店主要做的是服务业务,赌场只是顺带,而且规模相对较小。再个就是酒店会穿马甲,钻漏洞的方法有的是。 宁浅适应了段时间之后,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就是见到奇葩客户的几率了些,专门要个饺子的这种,已经算是个很简单的小要求了。不过这种人往往加挑剔些,倒是不会闹事。 见宁浅走远了,苏东佳才奇怪地问江雪:“她是大堂的,让她去包厢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江雪哼了声。 苏东佳吐吐舌头,暗怪自己嘴。 小组长显然是越来越看宁浅不顺眼了,那个宁浅自从被调到十九层来之后,获得经理赏识的速度也太快了,甚至隐隐有些威胁到江雪的地位。 其实这也难怪,不管是她们也好,还是作为经理心腹的江雪也好,她们都是普通家世出身,学历最高也只是普通大学本科,第点还有高中没念完的。 那个宁浅优势在于,她从名牌大学毕业,不但精通英语,连法语都难不倒她。应付气那些说鸟语的老外开很需要这样个好用的翻译。不仅如此,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而宁浅虽然自称没有上过班,但她对有钱人们的喜好以及讲究,却掌握得非常清楚。就连上周会场布置时,也是她提供的昊天庆典公司的经理的联系方式。 经理虽然没有当众夸奖她,但看得出来,他已经在观察宁浅了。这就是她正在被看好的标志。 虽然同作为服务员,她也觉得宁浅很厉害,但她加明白,江雪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苏东佳摇了摇头,快步朝江雪跟了上去。 由于走得太急,两人差点撞上人。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不知道在这久了,差点被江雪扑了个满怀,好在那人撞也没有在意。他只是愣了下,然后问她们:“刚才跟你们说话的是宁浅吗?” 苏东佳愣,然后听见江雪得体的询问:“先生您有什么吩咐么?” “我问刚才跟你们说话的是不是宁浅?”男人的声音十分好听。 江雪嘴唇动了动,然后点头:“是,刚才那个服务员的名字的确是叫宁浅。” “哦,谢谢。”男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淡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然后侧了侧身让她们通过。 苏东佳忍不住朝男人脸上看了眼,而后心中狂跳。 好英俊! 然后她立刻不敢看地低了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剧烈地冲击着她的心脏,让她整个人都要跟着漂浮起来。她不知道男人的目光有没有落到过自己的身上,但是她不由自主地在意起自己的姿态来。暗暗地收紧腰腹,小心地挺直了胸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抬头,那人已经转过身朝窗外看去了。 种难言的失落感袭来,苏东佳将两条腿并拢,这才发现江雪跟自己样手足无措地傻着。 受过的训练告诉她们,这时候男人明显没有要跟她们说话的意思了,按照职业规则,她们应该立刻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要让客人觉得自己打扰了他。然而不知道什么心里,让她们内心里舍不得走,总觉得应该还有什么要说说的。 苏东佳边看向江雪,边用余光紧紧追随的男人。 男人身材十分高挑,大约有米八七左右的样子,但是由于并不壮实,所以让他显得加高了些。 从侧面看去,他的面部线条稍显柔和,并不是通常男人们的冷硬阳刚,好在他高挺的鼻梁以及刀鞘般飞扬的眉毛加强了他的英气。那乌棕色的眉毛之下,双眼睛被眼镜阻挡着,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他定是个律师或者脑科医生。”苏东佳这么想。 就在这时,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小步跑了出来,看见男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略带讨好地说:“阎工,您在这里。” 中年男人到跟前停下来,边擦汗边对那英俊的男人点头哈腰,“实在是抱歉实在是抱歉,早知道阎工您不喜欢这里,咱们就不安排了,早早换个地方……” “不用了,刚才我想了想,之前你们说的那件事儿其实并不是没有可能。”男人突然转变了态度。 中年男人时反应不过来,连擦汗的手都停住了,脸上呆了呆,很快喜笑颜开:“好,好,好,那你看我们……” “带路吧。”男人的眼睛隔着镜片,只能看到道柔和的目光。中年男人虽然奇怪他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又愿意谈了,但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最要紧要紧。于是他点头哈腰得加厉害了,边颠着小脚,边为男人引路。 江雪跟苏东佳目送他们离去,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们还有事要做呢,立刻急急忙忙地走了。 那天之后,宁浅发现自己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首先是她的值班时间被调整,原本个礼拜上班五天,要是轮到上夜班的话,可以连着休息天半。 但组里的值班表调,她突然就成了没有假期的那个人。 找经理问原因,经理只说这段时间人手不够,把她的时间都调前了,等过了这里个礼拜可以给她放长假。 服务行业随时调班也属正常,宁浅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是除了没有休假之外,还有其他让她吃不消的事情。 比如:她下子变得受关注起来了,所有人都可以随时随地指使她。 组长,小组长,跟自己样的普通服务人员,甚至比自己后来的新人,他们好像夕之间心里有了灵犀,全部卯起劲儿来指使她。 端茶倒水,打扫,去外面买东西,楼上楼下拿东西,解决客户矛盾,扛水桶,杀鱼,追猫(某位客人的命根子)打架(不服输的赌客),等等等等,她就像颗万能的钉子,大家伙随时随地将她拉来顶上去。有时候明明下班了,其他人闲的坐在起斗地主,她还得忙着将所有员工的衣服弄到洗衣房去。 这太明显了,宁浅忍无可忍,干脆找到经理处去告状。谁知以前直很公正的经理大人,这回只是看了她会,然后说了声知道了,就想把她打发了。 宁浅暴怒,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而这时候经理慢条斯理地拿出合同,告诉她她至少得在公司干满两年,要想提前离职的话,也可以,就是赔偿公司损失的数目可能有点巨大。 宁浅口老血,他们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有人在整她,肯定是舒夜白那个渣,那混蛋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屈服。 想到那人渣边左拥右抱边对自己赶尽杀绝,她就身的力气。不就是想让她投降么?没那么容易! 挽起袖子继续干,宁浅分分秒秒准备着应付这种砸到头上的大杀器。 就连被她得罪了的江雪都有点可怜她了,也不晓得她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这么钝刀子割肉般地折腾她。 每天牛马样地上班,睡觉前醒来后第件事就是舒夜白诅咒遍。 她以为自己不管是心脏还是*,都已经经受过淬炼,能够抵抗任何狂风暴雨的袭击,直到半个月之后,宁浅才明白,自己真是图样图森破。 那天她跟照例被拉去充当壮劳力,在十八楼,凌晨两点,舞厅正high,宁浅在角落里,边偷偷哈着哈欠,边算时间。 巨大的舞台上穿着暴露的性感女郎跳着挑/逗的舞步,个节目接着个节目,女郎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薄。 舞池里喝高了的男人们边吹着口哨边随着快节奏的音乐摇摆着身体。 表演过后,音乐停了下来,主持人拿着话筒,宣布今天的舞夜皇后争夺正式开始。 宁浅对这里面的规则不太清楚,只看到刚才跳过舞的那些女孩个个上台,拿着话筒说了什么话,然后就会有人争相送花。 那些花是花是舞厅的道具,分为金冠银冠花冠三种,卖价分别为三万两万万不等。 收到的花越,舞厅赚的越,女郎们得到的奖金就越。 眼看拼比纪要结束,宁浅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正莫名其妙,就被束光打到自己身上。 宁浅吓了跳,她可是个服务员,不是这里的跳舞女郎啊! 还没等她说什么,主持人已经报起数来。 “今天获得夜皇后称号的是这位宁小姐,她收到的金冠是,七十九束。” 掌声嘘声喝彩声爆炸开来,宁浅糊里糊涂地被拉上了舞台。 “宁小姐这身装扮跟特别哈,居然跟公司的服务员穿的样,啊哈哈。”主持人个头还没有宁浅高,胖乎乎的脑袋上,黑色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他笑对宁浅说:“那么在表演节目之前,请宁小姐点对您的粉丝说几句话。” 他笑眯眯地将话筒递给了宁浅,宁浅边往后退边说:“你弄错了,我是服务员,不是演员。” “没有关系,今天是例外,你只要按照规定表演就好了。” 表演节目?唱歌,跳舞?她都不会。 而且她不是傻子,这种表演明显身上不能穿衣服。她可没有那个好身材可以暴露出来供人意/淫评论。 然而宁浅越躲,下面的嘘声越大。 几百号人的舞池里,有人骂骂咧咧说话开始说难听的话。 他们喝了酒,来取乐,不是为了看贞洁烈女的,他们要看的是火辣辣的臀,要看的是破涛汹涌的胸。 “跳不跳,不会跳,爷来教你。” 刚才花钱买金冠却没有让自己心目中的女郎获得第的男人们开始吹促。 宁浅又气又急,她知道舒夜白在整她,但是她不相信舒夜白会让她出这种没有尊严的丑。 “唉,这里这里。”就在这时,终于有人说话了。 在舞台对面的吧台边,个男人拿着话筒大声说:“我老板刚才花了大钱买花给宁小姐,宁小姐不愿意表演,可老板那么钱花出去,总得听声响儿吧?你们说是不是。” “哟呵,光听响儿啊?我们可是为了看响儿来的。”下面人开始起哄。 那人不紧不慢地说:“宁小姐要是实在不愿意表演,那就算了,我们也不能硬逼不是?大家都是文名人,不可以做强迫女人的事儿。那么这样儿吧,宁小姐让我老板听个响儿,咱们今天这遭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主持人笑得见眉不见眼,立刻颤着声儿问:“那不知老板想听什么响儿?” “就……宁宁小姐放个屁吧,对着话筒,定要响点儿,我老板耳朵不太好,要是不够响可能听不到。” 听了男人的话,下面开始哈哈大笑。 主持人愁眉苦脸,可他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只好转回头推搡宁浅,让她识相点儿。 舞池里吧台边,甚至坐在远处喝酒划拳的人走被吸引了注意力。发酒疯的男人们边拍手边大喊:“对,要放得响点儿,屁/股得撅得高点儿,要是被裤子挡住了不够响,那下回嘛……哈哈,就脱了放……” 听着男人们下流的话,宁浅羞愤欲死,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她死死地看着吧台那边,到底是谁这么阴自己。 舞厅里灯光变换莫测,宁浅好不容易才看清那个拿着话筒的人,不认识,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他身边另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清瘦修长,鼻梁上驾着副无框眼镜,将他略显俊秀的面孔武装了起来。 他穿着身白色休闲服,就那么随意而又优雅地坐着,明明在这喧闹的舞厅里,却好像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 他知道宁浅看到他了,也毫不避讳地迎接着她的目光,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那轻抿着的唇边,宁浅看到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阎曦烨,我他/妈操/你祖宗!” 确定了对方是谁,所有的旧恨新仇秒钟全部冲进了大脑,宁浅想也不想,下跳下了舞台,顺手抓了个酒瓶就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第19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小时候住在老城区,那时候还没有城市规划,杂乱的弄堂和古朴的豪华宅院连成片。邻居之间来往密切,年纪相近的小孩子们很容易玩在起。 不过,这些都跟宁浅无缘。 在宁浅已经模糊的记忆中,妈妈对她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她虽然工作也很忙,但几乎不会像别的阿姨那样放任自家孩子放学在外面玩。她很早就开始教宁浅礼仪,坐的时候要怎么坐,的时候要怎么,笑的时候要露几颗牙齿,甚至连吃饭的动作,都要按照她的标准。 宁浅是所有女孩子中拥有最花裙子的,这让她得到许小朋友的羡慕,但同时,也让她没有办法融入她们之间。 后来妈妈过世,宁浅终于不再被严格要求。再后来新妈妈进门,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敏感的小女孩艰难地适应着失去母亲,然后随时有可能被抛弃的生活。 这在这段过渡期,给她最大帮助的是另个人:阎曦烨。 阎曦烨是宁浅的邻居,不过,他跟别人很不样,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传老阎家的独子是个痨病鬼活不了久,原因是他不出门不上学,整个人苍白的就像张纸,明明不是哑巴却连话也不说。 他的诡异性格给了人们无限的猜测空间。小孩子们是将他传言成了藏在地窖里不能出门的吸血鬼。 有时候想起来,宁浅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怎么跟这个传说中的怪物接触起来的。 阎曦烨只比她大三岁,但他好像什么都懂。他爸爸有个非常大的书房,每本都被他读完了。他会给宁浅辅导作业,也会忽悠她逃课跑去玩,他像个脾气古怪的哥哥样,在没有了妈妈,又得知爸爸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让她不至于那么害怕。尤其等新妈妈进门,又有了弟弟的那段时间,是他让她没有那么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她是那样相信他,依赖他,但人心终究是难测的。宁浅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被自己当做哥哥的人,会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 “你怎么没死?”宁浅盯着阎曦烨的脸,说。 之前被人捉弄,在看到阎曦烨时,她的第个反应就是这个人搞的鬼。新仇加上旧恨,宁家个冲动,就拿着瓶子向他砸去。不过她跑得快别人也不慢,在她还没有近到阎曦烨的身前,已经被半途冲出来的保安拦腰抱住。 这时候两人都被弄进了办公室。 男人已经没有了从前单薄虚弱的样子,他看着你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带着浅笑,只是以前宁浅觉得他这样是温柔,现在觉得他这样是人面兽心。 听了宁浅不客气的问候,阎曦烨点都不在意地说:“运气好没死成,还真是不好意思。” “那你现在可以去死。” “呃……我得罪你很深么?见面就让我死?” “你说呢?”宁浅挑着眉冷笑。 男人听了她的话,开始皱眉深思起来。 这个曾经被她全新信赖的人,居然对她做出那样的事,让她很长段时间噩梦连连,甚至到现在,他也依旧影响着她的生活,她的婚姻。 当年的阎曦烨长的很纤细,很娟秀,由于长年不出门,皮肤苍白的如同刚粉刷的墙面。他说话声音总是很轻,那漂亮的眼睛深不见底,宁浅曾有段时间觉得他是哪国潜逃的王子。 然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王子,他是个被关押的神经病。 不想回忆那夜,她不过是跟往常样去看他去分享她的喜悦,谁知他在那时露出了真面目。 她以为他会死的。 就在被阎曦烨糟蹋的当天晚上,些人到了他家,那些人穿着便衣,但宁浅看得出来,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是军人,掩盖着身份,但是级别很高的军人。他们把阎曦烨带走了,告诉她不高告诉任何人,因为阎曦烨很可能会死。而且他们在执行任务,如果想告他的话,是没有人能找到他的。 宁浅看着他被带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长久以来阎曦烨就像个谜样,他的生活与所有人分割开来,任何人不能窥探分毫。 那些人说他会死,宁浅的是感到恐慌。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然而真的知道他要死,又觉得罪不至此。 人心总是这样矛盾,十几年的相识,让她时间无法调整自己的情绪。 不过还好,那天之后他就消失了,没有消息,没有音信。 他家的房子被卖掉,新的邻居住了进来。他本就不太被人提起的名字,渐渐消失在邻居们的言谈之中。 这么年过去,宁浅从来没有打听过他,因为在她的心底,她觉得,他可能真的死了。 她十分不愿意面对他的死亡,然而当他再次出现在面前时,她就开始觉得,他为什么就没死呢? “我想我明白了。” 男人在深思好会之后,诚恳道:“你说的没错,我果然得罪你很深,看来那个富家公子早就把你甩了,你没有如愿过上富家少奶奶的生活,而是在这里打工做服务员,想来我有很大部分责任。” 宁浅:“……” “那要不这样吧。”男人十分愉快地对宁浅说:“我猜你生气大约是因为没有得到丰厚的分手费?介于是我造成的原因,那么这笔分手费就由我来承担吧,你打算开价少?” 这人为什么不去死死呀! 宁浅被气的句话说不呼出来。 再见他,自己心中五味杂陈,而这人脸皮却变得这么厚,开始居然真的开始给她算账。 “你滚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阎曦烨。” “不要钱了?咳咳,你能免费真是太好了……” 啪! 宁浅恶狠狠地拍着桌子,努力让自己不要冲过去把他打死。 男人终于收了戏谑的眼神,语气凉薄地说:“我还以为我打赌输了,原来我赢了,果然没有哪个男人会娶被别人染指过的女人,看来你所谓的真爱也不过如此。” “你闭嘴!”宁浅冷声道:“让你失望,我们结婚了,还有个女儿,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想他。” “哦?”男人挑眉:“那么……那贵公子是破产了?” “怎么可能,你不要乱猜。”舒夜白破产?以现在的趋势来看只有别人被他弄破的。 宁浅微妙的表情被男人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于是他又说:“这么说来,你是结婚之后被发现,才被甩的?” 宁浅:“……” 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好吧,他从来都是这样,只相信他自己相信的事。 跟这种人废话生气,果然是自己找虐。 宁浅呼地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阎曦烨笑眯眯地看着宁浅要消失的背影,过了好会,突然说:“要不这样吧,看在以前的份儿上,我帮你把。这段时间我会住在这里,你就上来当我的私人管家吧,你看,我来就让你升值加薪,不要太感谢。” …… 她刚从私人管家调下来好么!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无聊的人。 “我说,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我知道你难为情,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正需要名管家。”阎曦烨说完,很认真地点头:“就这样说定了。” 第20章 离婚 作者:淮上 管家的工作,就是竭尽全力为主人服务,将主人的生打造得舒适,精致,并且随心所欲。 据说这种模式发源于法国,后被德国英国所接收,逐渐成了身份的象征。 中国的封建阶级早就被打破,但是新兴的有钱人们乐于将自己打造成贵族,于是这种由国外传来的私人管家在这片土壤上十分迅速地生长起来。 而拥有私人管家这服务的酒店,无例外至少是五星以上。而个酒店的私人管家,都需要经过特别的培训才能够上岗。 能够成为私人管家的员工,将来在服务这个行业上,无疑会有加长远的发展,当然,另种方面来说,与权贵的近距离接触,会增加许灰色资本。 不过,不管未来有少潜力,每个酒店都不会让培训不充分的员工去充当私人管家。所以无论怎么看,宁浅都属于例外。 她两次被钦点做私人管家,但对于私人管家的礼仪和规则,她无所知(宁浅直把自己定位为名普通服务员)好在既然钦点了她,说明被服务对象根本不看重她的服务能力。于是酒店乐得轻松,为了让她不至于出现太大错误,只为她订了本小册子以做工作守则。 于是宁浅每天的生活是这样的: 每天早上起来洗漱完毕,专心等待主人起床(如果对方提前有约定,她就要担当叫醒对方的工作) 主人起床之后,可以进去询问早餐吃什么或者在哪里吃。 收拾房间,拆卸床单被套送去清洗。 严正以待,随时准备被完成被指定的任何工作。 主人出门之后,继续完成被安排的工作,若是没有,那就被经理叫去学习管家课程。 等对方回来之后,继续鞍前马后,既不能表现得过于殷勤,也不能显得冷淡,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只要主人有吩咐,又能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 万恶的资本家! 此刻宁浅皱着眉,正在准备进行自己今天的第项工作。 年纪大把,又不是小孩子,还得别人叫才能起床?好,就算醒不了,但调个闹钟很难么? 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心里纠结成团大疙瘩,宁浅狐疑地望着长两米,宽三米的大床,床上的男人呼呼睡的很爽。 现在八点十五分,离原定的叫醒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好吧,这已经证明她不是个合格的管家,她没有那些经过训练的人的专业素养。 她是被抓壮丁来的,所以现在,她很纠结。要是床上的是舒夜白的话,她可以在五分钟之前就冲过去把将被子掀开,然后理直气壮地叫他起床。 但是面前换了个人,阎曦烨跟睡着就满床乱滚的舒夜白不同,他整个人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不像是睡觉,倒像放在棺材里准备入殓的规整尸体。不管是头发也好,手臂也好,都整齐得让人难以忍受。当然,对于要叫醒他的宁浅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这个睡着像尸体样的人,有非常严重的起床气。 宁浅记得曾经有次阎曦烨的爸爸打扰了他睡觉,被还没睡醒的他砸进了医院,卧室的门也被生生卸掉了。不光如此,被打扰了睡觉的他整整三天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宁浅不心疼门,反正不是自己的。但她怕疼,点都不想进医院。 看了看床的两边,除了枕头之外,没有其他能够对她造成杀伤力的物品。那么她唯要注意的,就是在他醒来的瞬间,以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出,抢在被追上来之前逃到隔壁房间里藏起来,等他起清醒过来,就能顺利逃开被追杀的命运。 下定了决心,宁浅上前步,想了想,说不定年过去,这人的坏毛病已经改了呢?不然他从来不让人叫他起床的。 这么想着,宁浅胆子稍微大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准备叫人。 谁知这时候本应该睡着的男人噗声笑了出来,原来他早就醒了。 宁浅脸黑,冷声道:“阎先生,该起床了。” “已经八点半了,我晚起三十分钟,这是谁的责任?”阎曦烨睁开眼睛,用枕头垫着坐起来,半靠在床上跟宁浅说话。 宁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我的责任。”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 “申请处分,请经理重新为阎先生调遣合格的私人管家。” 听了她的话,男人挑了挑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吩咐道:“茶。” 宁浅将准备好的绿茶端过来。 男人靠在床上喝茶,宁浅转身将后厚实窗帘拉开,晃眼的阳光照了进来。外面大厦林立,间或有绿树衬托着分成许区域。天上白云团团,像没有捡起来的真丝手绢被扔在了蓝色天幕上,片晴好。 “来,给我按摩。” 阎曦烨喝完了茶,开始指挥宁浅。 “不会。” “那帮我穿衣服。” “不会。” “你连衣服也不会穿?” 宁浅冷笑:“我只会穿女人的衣服,你想试?” “……” 男人严肃脸:“你什么都不会做,我可以投诉你。” 宁浅面无表情,“感激不尽。” “……”阎曦烨手支着下巴紧紧盯着宁浅,宁浅开始很坦然地让他看,结果好长时间过去,这人连眼睛都不眨下。宁浅被看得浑身发毛,心中警铃大作:完了,这玩意儿又在想什么损招儿了! “浅浅,你胸变大了。”过了好久,就在宁浅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男人突然来了这么句。 宁浅像被泄了气的祈求,翻个白眼:“谢谢夸奖。” “有没有我的功劳?” “不好意思,全是我老公的功劳。” 男人终于不再气定神闲,他收回了目光,慢慢悠悠起了床。 宁浅在原地,动不动地看着男人自己将自己的衣服收拾整齐,然后将被套床单全部拆了拿出去。 苏东佳看见宁浅,对她挥了挥手:“宁浅,中午吃了饭去找江雪,她好像找你有事。” “知道了。”宁浅说完,又继续回去忙自己的。 阎曦烨这个人有洁癖,宁浅以前很喜欢看他做事,因为他无论做什么都很好看,而且从来行云流水没有余的动作。 相反的是,宁浅现在很不愿意跟他同处个屋檐之下,可是阎曦烨根本不在乎宁浅的憋屈以及烦闷,依旧自顾自地让宁浅不得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他洗了澡,刷了牙,把自己弄干净之后,就进了厨房,开始洗菜做饭。 阎曦烨喜欢自己做饭,也喜欢有人跟他起做饭,因为他家总是只有他个人。宁浅尴尬地在了会,想了想,终于还是悄悄出去了。 第21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哎,宁浅,来坐这边。” 员工食堂人满为患,宁浅正端着饭盒等座位,看见苏东佳向她招手,立刻走了过去。 “有位置么?” “当然有。” 苏东佳往旁边让,然后从桌子下面抽出来个凳子,宁浅立刻有了坐的地方。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苏东佳笑眯眯地说。 桌坐的人都认识,大家边吃饭,边小声聊天。苏东佳问宁浅有没有去找江雪,宁浅去过了,也没有什么大事。江雪是她的小组长,现在她被借走了,人手不够,想让她晚上帮忙值个班。宁浅算了算时间,不冲突,就答应了。 旁边女孩子们不知说道什么,嘻嘻哈哈笑起来。宁浅奇怪地看去,就听她们问她:“宁浅,你去过泰国吗?” “没有,怎么,你们要去泰国?”泰国人妖很出名,宁浅很好奇,但舒夜白的生意早就从东南亚转移到欧美,所以她还没有去过最近几个邻国。 听了宁浅这么问,女孩子低声说:“听说泰国可以请小鬼,小鬼可以帮忙勾引男人百发百中,我们还以为你去过,想取取经呢。” 宁浅:“……” “嘻嘻,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宁浅你不要生气。” 不生气?宁浅当然不生气,但也高兴不了。 “你们什么意思?”宁浅沉了脸,再也没有压制声音。 苏东佳眼看要坏事儿,赶紧来劝。不过别人可不接受她的好意。 见宁浅冷声叱问,也冷笑起来,“没什么意思,不就是佩服你有本事么,也给姐妹儿们教教,说不定明天我们也飞黄腾达了,噢~” 在这里的服务员,大都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小姑娘,大家心都不小,又喜欢处处攀比。别人也都还罢了,偏宁浅来得晚,又比她们大,还是个结过婚有孩子的女人,却来就连续被两个英俊又有钱的有钱人看上。连公司都没有办法,直接破格将她调到总统套房去。这让她们心里怎么想?看到宁浅,自然忍不住言语发酸,要是换个人,可能笑了之,偏偏宁浅脾气并不是很好,而且那两人本来就让她没有好心情。 “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本事?”宁浅冷冷地看着女孩,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 她这个表情很有杀伤力,原本就不服气的女孩子,被这表情刺激得立刻炸了毛。筷子放,她大声道:“你的本事我们可学不来,果然结了婚的女人就是不样,什么男人都逃不了你的手掌心。” 食堂人本来就,这会她们吵起来,其他人自然开始偷偷看起热闹。宁浅忍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的目光,淡淡地说:“那还真是谢谢了,结了婚的女人这么让你看不起,那祝福你永远结不了婚。” “你……” “我怎么了?” “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宁浅轻笑着追问:“我是偷你男人了,还是翘你老爸了?” “你……” “哦!我明白了。”宁浅打断她,“你没有男人追,就觉得是其他女人抢了你的机会,这还真是不好意思呀!” 吵架的艺术,就是对方气急败坏的时候,你要足够轻言细语,然后用轻言细语堵住她想要说出口的任何话,同时还要挑拨她的怒气。 这是学生时代玩的把戏,宁浅很年没有这样跟人吵架了,突然使用起来,还不太熟练。 那女孩被气的够呛,呼啦椅下起来,准备打宁浅。宁浅后退步,苏东佳下子挡在了两人中间。“别吵了,你想被开除?” 苏东佳的话终于气了作用,女孩子恨恨地瞪了宁浅眼,气呼呼地走了。 其他人看完了好戏,都趴着假装专心吃饭。有的人窃窃私语,在小声打听宁浅是什么人。 顿午饭吃的肚子气,宁浅回到二十三层时个人躲在屋子里砸东西。 虽然没有亲生父母在,但宁浅从小到大算是受尽了宠爱的。除了看她不顺眼的奶奶之外,其他人对她都很好,爸爸是将她当做掌中宝,宁浅除了感情之外,基本上没有受过什么大的挫折。 然而现在她就是憋屈,就是郁闷,可是又找不到发泄的渠道,于是她只能砸东西来泄气。 阎曦烨回来时发现宁浅躲在屋子里,他敲了门也没理他,想了想,决定不说他要去她家的事情了。 怄了下午终于消气了,宁浅再次皮笑肉不笑地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第二天是钟意的生日,宁浅没有办法请假,本来打算约了晚上下班了再聚在起商量,结果打钟意的电话打不通。问了朱元元,朱元元说她也问过钟意了,但是准备怎么庆祝还她还没想好。 宁浅又打了几次,钟意的电话直在通话中,想来她正在工作,宁浅只好等下班了再说。 实际上钟意并没有在忙工作,她提前天就把工作完成了,专门腾出来了三天假期。这是她的二十九岁生日,虽然不是个美好的数字,但她还是精心做了准备。 只是,陪她过生日的人,却迟迟不给她回复。 钟意第三次将电话打过去,这回终于是舒夜白本人,而不是他的秘书接了。 “明天九点,带礼物过来,你要是不陪我过生日,我就去公司找你。” 舒夜白没有说话,他对钟意已经烦透了,沉默很久,他终于漠然到:“钟意,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怎么会?”听见男人的话,钟意嘻嘻笑起来:“你要是不来陪我过生日记算了,大不了我让浅浅陪我过,她刚才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按着没有接……” “礼物,你想要什么?”男人打断了她的话。 钟意听见男人服软,得意地挑了挑眉,愉快地说:“戒指,你要送对戒给我,里面不要忘了刻上我们的名字哟……” 在她说完之前,舒夜白挂了电话。他揉了揉眉头,吩咐身边面无表情的秘书:“给那女人弄个戒指去。” “那您会不会亲自去?我好安排您的时间。” “不用。”舒夜白沉着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于阴郁地闭上了眼睛:“去吧,她要是去找浅浅,就把她公司的订单交给她的对手。” “是,老板。” 第第22章 离婚 作者:淮上 阎曦烨每天睡觉很准时,基本上坝顶过后就不会再叫她做什么。江雪那边却要忙到半夜,于是把宁浅叫过去帮忙。 宁浅到了包间还很奇怪:“江雪不是官大厅的么?怎么包间这里也要她负责?” 笑话眨眨眼:“人家上面有人。” 宁浅了悟,看来江雪很快要升职了。 “客人要谈事情,待会你们远点。”江雪过来,看了宁浅眼,然后说:“宁浅,散场之后你负责送宋先生去第八层。” 宁浅愣了下,很快答应:“哦,好。” 她心里有些奇怪,江雪找她来帮忙,说的是值个小时的班,等苏东佳来了就可以走了。谁知宁浅就是两个小时,苏东佳根本没有来。 包厢里男人们正事谈完,准备转场放松。江雪让她盯着的那位姓宋的先生立刻将开始扫视在场的女孩子。在被江雪告知由宁浅负责他时,男人眼睛亮,看向她的目光下子炙热起来。 宁浅有个很不好的预感,见江雪出来,马上抓住机会准备脱身。 “时间已经过了,我得先回去了。”看看表,已经十点半。对于大数人来说,这个时候夜生活都还没有正式开始,可宁浅还要上班,绝对不能晚起。 江雪被宁浅叫住,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你今天值了班,明天我帮你请假。” “没关系,我不用请假。”宁浅不动声色地拒绝,加个班到没什么,但那男人目光不善,她点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江雪见宁浅坚持,语气软了下来,笑眯眯地对她眨眼睛,“今天你帮我次,我欠你个大人情,有机会定会还你,今天这对我很重要。” 她话里透着奇怪,宁浅语气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宁浅,你帮我会,我认识的女孩子里只有你最会应付男人,你帮我这会,以后有你的好处。” 宁浅的背景她早就大厅过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父母都是平常小老百姓,还不是亲生的,有个女儿,现在正在闹离婚。在吃之前从来没有上过班,如果不是急需用钱,肯定不会抛头露面,而且对她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份工作来的重要了。 江雪向宁浅露出个大家都懂的眼神,暗示只要让宋先生高兴了,会给她好处。 宁浅气不打处来,她是来工作没错,可她没听说找份工作还得顺带卖身好么!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宁浅冷着生说完,转身就走。 江雪见她态度冷硬,有些错愕,反应过来马航追上去把抓住了宁浅。 “宁浅,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哦?江小姐您准备开除我?” 当然,开除宁浅的权利她还没有。 江雪冷声道:“个连孩子都生过的女人还装得那么正经干嘛?又不是处女。” “呵!”宁浅气笑了,“这么说来,江小姐您的母亲生了您之后,就可以去做台卖肉了?” “你……” “不过您的母亲那么下贱。”宁浅打断她:“但你也不要以为其他女人样自甘堕落。” ……………………………… “严经理。” 江雪被宁浅的话堵个半死,却没有发火,反而向另边走过去。 宁浅看,是严经理过来了。 “宁浅你过来,刚才你说不想上班了,现在当着严经理的面,把你的话再说遍。”江雪碰上了严经理,立刻高宁浅的状。 暗叹声,宁浅只好过去将前因后果说了,她是被叫来顶班的,时间早就过了,想下班,很正常呀。宁浅说话的时候很注意,江雪那恶心的心思没有说出来,免得弄得自己丢脸。 严经理听了之后,说:“既然时间到了,那宁浅就下班吧。” “可是我现在手上没人,要是被客户投诉怎么办?”江雪争辩道:“你你们把宁浅分到我手上的,可是你看她过来才几天就被要走了,又没有调去其他部门,在我这占着位子还不做事儿,你让我怎么办?要不然就再分人手过来。” 她说的倒是点都不假,宁浅被风道娱乐部,但人去了客房部。现在是占着娱乐部的名额,却干着总统套房的活儿。 她名义上是私人管家,但客房部实际上是看不上她的,而娱乐部这边,有她占着个名额,人事部再分人的时候就轮不到她这了。 严经理也有些发愁,本来以为绗棉那位住不了几天走了热宁浅就能被调回来了,现在好,人家直接还就不走了。 “要不这样,宁浅你先顶会,我马上让人来顶你的班。江雪那里明天我试试跟人事部说说,再分两个人过来吧。” “这才差不。” 严经理锤定音,江雪趾高气昂地乜了宁浅眼,“走吧。” 宁浅忍了忍,终于还是跟江雪回去了。 江雪将宁浅的妥协看做对她的屈服,回到包厢时候还让宁浅给男人们敬酒。这种事在公司是绝对不允许的,酒店不是酒吧,服务员跟客户来往‘密切’是要被开除的。 宁浅耳观鼻鼻观心,股脑的装傻充愣。 江雪大概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巴结那个姓宋的男人,居然自己亲自出马给男人敬酒,两轮下来,几人都喝的晕晕乎乎,有人吆喝着要去赌牌,便拉帮结伙的走了。 等只剩下宋老板个人之后,江雪朝宁浅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先走了。 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宁浅个头两个大。男人盯着宁浅嘿嘿直笑,好在包厢们开着,走廊都有监控,他不敢动手动脚。 宁浅深吸口气,走上前,对男人说:“宋老板请吧,江组长让我带您去客房。” “好,好!” 男人嘿嘿笑了声,慢慢悠悠起来,晃晃往外走。 宁浅跟在后面,正想着怎么脱身,突然看见严经理来了,立刻动了口气。他说了找人来顶班,果然把苏东佳叫来了。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阎曦烨挡在了前面。 “半夜三不睡觉,跑什么跑?” 阎曦烨穿着身休闲装,头发翘了股,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没有久。 宁浅没有想到他这会没有睡觉,还会跑出来。不过这对她来说正好。 把抓住阎曦烨,她轻声对他说:“我被人下算计了,你帮我个忙。” 男人挑了挑眉毛,没有答应也没否定,显然在等宁浅解释。 宋老板走了几步发现宁浅被人拦住了,又往回来推了阎曦烨把:“哎,你什么人呀,在这里为难小姑娘芽算什么男人!” 阎曦烨面无表情地将宋老板从上到下打量了遍,让后对正好走过来的严经理道:“你是经理?正好我想听你解释下,为什么我的管家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消失不见?” “这……纯粹是误会,误会。”严经理朝苏东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明白了,赶紧赖上代替宁浅送宋老板下楼。 宋老板见临时换人,很是不愿意,吵吵嚷嚷要见江雪,严经理黑着脸将其请了下去,宁浅总算得以脱身。 “看来你还是如既往地讨人喜欢。”阎曦烨看了宁浅眼,要笑不笑地说。 宁浅没理他,闷着头往迁走。 上了楼,男人要了次夜宵。 “你丈夫可真放心,将你放在这种地方。” “我要离婚了。”宁浅觉得疲惫不堪,突然说了没有必要的话。 阎曦烨听了她这没头没脑的句,愣了下,突然噗嗤笑起来。 “你不是说他很爱你吗?” 是呀,那时候他是很爱她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么想着,说出来的却是:“那又管你什么事呢?” “当然不管关我的事。”阎曦烨耸了耸肩,“不过要是我爱你的话,就不会出现不爱你的天。当然了……谁让我不爱你呢!” 宁浅:“……” 男人似乎心情很好,哼着歌儿睡觉去了。 宁浅在客厅愣了会,才将餐桌收拾了,终于可以上床休息。 第二天闹铃没有把她吵醒,宁浅起床时比之前晚了个小时。宁浅看见时间吓了跳,手忙脚乱地爬起床,阎曦烨正在看报纸,见她迟到,连头也没有抬。 宁浅不得不承认,要是换个真正的客户,她肯定会被投诉,不仅要扣她公子,说不定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可是要是是真正的客户,就根本不可能将她从大厅服务员点名来当私人管家。所以说,这就是因果。 宁浅洗漱完,正准备吃饭,分机电话就响了。宁浅接起来听,是严经理找她。 “宁浅,忙完了来办公室趟,又是找你。” “是。”宁浅正想问什么事,就听见江雪的声音:“让她现在就下来,肯定是她偷的东西,她手里有钥匙。” 隔着电话,宁浅听见江雪跟什么人激烈地在争吵。 钥匙? 宁浅挂了电话,想了想,是了,江雪的确把那个宋老板住房的钥匙给她了。不过她不是让苏东佳去拿了吗? 3第23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干什么去?” 宁浅接到严经理的电话,正要过去,却被阎曦烨拦住了。 “经理找我有事。”宁浅说。 阎曦烨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工作就是以我为准?” 宁浅没有说话,男人起来,“我马上要出门,你跟我起出去,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阎曦烨的话没有错,作为她的私人管家,她的确不能再随便任由其他人调遣。 办公室里,江雪正在对着严经理尖叫。 “必须把人查出来,查不出来我就报警。” 昨天那个宋老板来头很不小,公司想要跟国外几家大旅行社合作,就必须从他手上签合同。 江雪为了拿到合约,费了不少功夫,谁知今天醒来,得知宋老板的房间失窃了,不仅丢失了财物,连那份重要的合同,都被人看过了。 这是起严重事故,公司自然要给出个交代。宋老板那里已经被上头安抚好了,然而这件事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严经理十分震惊,象这样的五星酒店里出现盗窃事件,影响非常严重。而这件事背后,肯定没有那么简单。首先客户的房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入的,而房间外面,全都是摄像头,不管是谁只要出入过,就定会丢下痕迹,谁会那么傻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只为点钱财?难道那份合约真的有如此重要?作为酒店管理层员,他觉得事情不知江雪说的那样。 “服务员,清洁工,该调查的都已经调查过了,监控录像也看过,除了客人之外,从头到尾就没有其他人进入过房间。” “那不可能!”江雪条件反射地反驳他:“宁浅呢?她手里有钥匙,想要进房间很容易。” 严经理奇怪:“你在说什么?宁浅不过是名普通员工,哪里会有客户房间的钥匙?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江雪愕,她给宁浅钥匙自然是有原因,但把客人房间的钥匙随便给员工,本来就是违规的。 “你怎么不说话?” 江雪咬着唇,固执地说:“宁浅怎么还不来?她心虚什么?” 严经理无奈,又把电话打了过去。然而这回接电话的不是宁浅本人,而是他们的客人阎曦烨。 阎曦烨在听了严经理的声音之后,说:“听说酒店发生了管理不当的事件,你请宁管家过去是希望她协助调查,还是将她当做怀疑对象?” “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无所谓,昨天晚上宁管家整晚都跟我在起,所以她既没有嫌疑,也无法协助调查,明白了?” “明白了。” 旁的宁浅:“……” 阎曦烨挂了电话,乜了宁浅眼:“还不开车。” 宁浅翻个白眼:“什么叫整晚都跟你在起?你这是在败坏我的名声?” “或者你想卷入盗窃事件?” “……”好吧,当她什么也没有说。 按照阎曦烨制定好的路线,宁浅闷头开车。开着开着,却发现路线越熟悉,最后,他们居然到了她爸妈家楼下。 男人淡然地拿出礼品,让宁浅带路。宁浅瞪着眼睛,心中万马崩腾:“你来我家干嘛?” “见见叔叔阿姨,有问题么?” “你见他们做什么?” 阎曦烨说:“爸妈的意思。” 两家好歹当过不少时间的邻居,虽然阎曦烨的父母经常不在家,但宁浅跟阎曦烨关系好的那段时间,天天往她家跑,在她家吃饭,阎曦烨的父母还是很感谢她爸妈对自家儿子的照顾的。来二去走动的也稍微了起来。年后阎曦烨回来,嘱咐他拜访下也很正常。 可是宁浅点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加不愿意让他跟她家人扯上关系。 当初的事已经过去许年,她尽管可以淡忘,却无法原谅他。 本以为他早就死了,谁知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她不能杀了他出气,报警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后只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那可能么? 她看得出来,阎曦烨还是习惯性地像以前样跟她相处,但她无比的别扭。 “在这里做什么,走吧。”男人催促着宁浅,笑道:“不知道叔叔阿姨见到我,会不会觉得惊喜。” “……” 当然惊喜,林凤琴和宁保国看到阎曦烨时,愣了好长时间,他们差点没有认出来。 当确定面前这高挑体面的男人是当年隔壁家那颗菜豆芽时,两人连连惊叹,然后拉着阎曦烨说个没完没了。 宁浅木着脸在边看着男人虚伪的笑脸,开始在心里扎小人。 老两口跟阎曦烨谈天谈的太愉快,自然要留他吃饭,阎曦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林凤琴出去买菜,阎曦烨跟宁保国铺开场子开始下棋。 宁浅无聊,个人躲回了房间咬枕头。 没过会钟意的电话来了,问她下班没有,宁浅说自己在家。钟意听,说正好她要找她,就到她家来。 宁浅想想反正也没事,想来她妈买的菜肯定,正好添双筷子。 半个小时之后,钟意就来了,还带了点水果。她正笑嘻嘻地讨好林凤琴,甜言蜜语没有说两句,就看到了在客厅里跟宁保国下棋的阎曦烨。 她先是愣,以为自己看错了。 过了好会,她终于确定了是那个人,她几乎傻在了当场。 “他……他……” 宁浅以为她是疑惑这个客人是什么人,于是解释道:“阎曦烨,我以前的邻居,你没有见过。哎,不对,你应该见过吧?” 钟意木木地摇头,接着又点头:“没,没有。” 他回来了? 果然,果然是这样! 钟意豁然开朗,难怪宁浅跟舒夜白闹离婚,原来是他回来了。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胆怯,钟意无法像往常样收房自如,她看着男人俊美的侧脸,过了会又看看宁浅。 各种念头在心里闪而过。 舒夜白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吧。 那么她应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他? 4第24章 离婚 作者:淮上 阎曦烨变了很,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不善言谈。 现在的他不仅开朗健谈,还很博学幽默。不管是宁保国也好,还是没什么文化的林凤琴也好,都被他逗得时不时哈哈大笑。 宁浅和钟意各怀心思,都没有怎么说话。 餐饭过后,阎曦烨被安排到宁重房间休息,钟意去了宁浅的房间。而宁浅,则被林凤琴叫到了厨房。 年过五十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将厨房门关好,然后压着声音问她:“浅丫儿,你给妈说实话,你跟女婿闹离婚,是不是因为他?” 宁浅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半晌无语。 “妈,你在胡说什么,我跟舒夜白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想骗我!”林凤琴根本不相信宁浅的话,不过……“说起来,我记得老阎家是挺有钱的,不过这么年没有见面,也不晓得阎曦烨是干什么的,刚才我问来问去也没有问出来,你说他别是冲着咱家钱来着吧?这种事电视里演得可了……” 宁浅:“……” 所以说,女人的想象力,有时候真的让人无法招架。 “妈,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我也是没久之前在见到他的。” “胡思乱想?”林凤琴瘪瘪嘴,“死丫头,你不要以为你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俩以前私底下的事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宁浅震惊了,“我们私底下的事儿?我跟他私底下有什么事儿?” 林凤琴抛给她个你自己心里清楚的眼神,宁浅彻底无言了。 在林凤琴的眼中,个男孩子对个女孩子好,那肯定是因为那种分原因,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宁浅不得不承认的是,阎曦烨以前对她真的很好,但她觉得那种好是单纯的,当然,某种方面来说,后来发生的事正好证明了她的感觉错的彻底。 被自家老妈关在厨房狠狠拷问通,好不容易逃出来,正想找钟意,问她生日为什么没有过,要不要找个机会补上。结果话还没有开头,钟意的电话就响了,她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从爸妈家出来,宁浅突然问阎曦烨。 她本来打定主意不再关心任何有关他的事,等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间尴尬得不敢看人。 “你终于想起来问我了。”男人掌着方向盘,笑说。 宁浅没说话,她觉得自己其实应该问的,毕竟那时候发生的太过突然,阎曦烨几乎是被绑走的。 “你不想说就算了。”宁浅哼了声。 阎曦烨转头看了她眼,说:“我说我被卖到了山沟里好不容易才跑回来,或者被抓去做生化试验,你会相信哪个?” “不可能!”宁浅下意识地反驳。 “为什么不可能?”男人挑眉:“我被绑走了,听说你没有报警,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难道不是觉得我被绑走撕票或者卖进煤窑做苦力好?” “那些人是军人,他们不会把你卖了的。” “哦?你怎么相信他们是军人?就因为他们自己说?” 宁浅:“……” 说实话,她点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看见那些人的军装,她立刻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会被冒充的可能。他们让宁浅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真的就听话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当然,深沉的原因,或许只是她点都不想提起或者面对阎曦烨这个人。 这件事现在被提起,果然发现里面漏洞重出。 宁浅有些恐慌了,她记得那些人说的话,他们说阎曦烨有可能会死,她那时候那么生气,那么伤心,那么害怕,潜意识里是希望他死去的,所以她被质问其实是应该的吧。 “不过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没有被卖,也没有被抓去做生化试验。”男人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来。“那时候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浅浅,你会原谅我吗?” “……” 男人认真地看着宁浅,语气有些惆怅,宁浅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有很话需要来说明,又好像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说的了。 “是你先背叛我的。”宁浅没有说话,阎曦烨继续道:“我直相信你说你只喜欢我个人。” “什么时候?”宁浅万分肯定自己没有说过这话。 阎曦烨却比她加肯定:“你七岁生日那天,我东给你双玻璃鞋的时候。” 宁浅:“……” 这种小孩子说的话可以当真吗? 男人明显看出来宁浅在想什么,认真地说:“我是恋/童/癖,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卧槽! 宁浅直接被雷倒了了。 让她死了再活遍她也想不出来阎曦烨会说这种话呀,难道那那时候对自己那么好,不可能真是的因为…… 如果说之前对他是排斥的话,现在她只觉阵恶寒。 恋/童/癖,那是变态! “噗。”宁浅还在恶寒,男人已经笑了出来。 又被骗了,宁浅怒。 “可是你会原谅我吗?”男人笑完,过了好会又无比深情地看着宁浅,说:“对我来说,你比所有人搜重要。” 原谅? 怎么可能呢? 有些人,你说不上恨,但可能永远都无法释怀。 宁浅没有说话。 阎曦烨说:“我知道你正在准备离婚,既然已经要跟他分手了,为什么不能跟我在起?” “相爱的人才能在起。”宁浅淡淡地说:“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所以我们不可能在起。” “你怎么知道你不爱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爱我的人,不会那样伤害我。” 阎曦烨轻笑着摇摇头,收回了深沉而又认真的目光。“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谈点实在的吧,我记得有人说过,自己会成为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难道你要永远待在个酒店里被人呼来喝去么?你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这是我自己的事。” “那么女儿呢?”男人慢条斯理,“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舒夜白是吧?我的傻浅浅,你觉得没有我的帮助,你能得到女儿的抚养权吗?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了永远失去那个孩子?” “……” 女儿,她怎么不想要她的孩子呢? 宁浅的手紧了紧,她终于被男人的话触动了。 第225章 离婚 作者:淮上 老太太说家里来了客人让早点回去,舒夜白下飞机就往家里赶。 到家看,果然有客人在。 “夜白,来来。这是你楚叔叔和楚阿姨,你小时候见过的。”张淑兰介绍。 原来是楚英的父母。 舒夜白打了声招呼,然后自顾自去洗漱了。 他刚出差回来,这会正累。 可是别人已经等不及了,他刚洗漱完就被叫到了客厅。张淑兰当着大家的面,对他说:“夜白,你回来的正好,今天你叔叔阿姨过来,就是想商量下你跟楚英的事儿。” 舒夜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我跟楚英的什么事儿?” “你这孩子!”张淑兰笑道:“当然是你俩的婚事儿了,楚英是大姑娘了,你年纪也不小了,结婚的事儿可耽搁不得。” “妈,你在胡说什么,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说着她看了楚家夫妇眼:“我跟楚英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会谈到结婚?” 舒夜白这么直白,楚家夫妇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们的女儿可是将他当做未婚夫在处的,却被这样轻飘飘地句话就否定了。 张淑兰没有想到儿子这么不给面子,有些下不来台,下子沉了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跟宁浅不就是差个离婚证儿的事儿了吗?这好办。” “妈!”舒夜白打断她:“我跟浅浅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你呀!”张淑兰想说什么,碍于楚家夫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好转而先向他们赔笑:“大哥和嫂子你们先坐会,我让老头子给你们削水果去。” 说完把将舒夜白拉上了楼。 吧房门关起来之后,张淑兰才开始对儿子说教:“你今天是怎么了?你跟楚英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吗?” “楚英哪次不是你叫来的?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好冷落,但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我没有打算离婚,也根本就没有想过娶别人。” 张淑兰听了他的话,气个好歹,她算是领教了,这宁浅果然是个祸水,他儿子到现在还不肯听她的话。 “宁浅宁浅,你要不跟她离婚,就不要认我这个妈,你自己选。” 舒夜白叹气:“妈,你叫我回来就是为这?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是要气死我吗?”张淑兰突然哭起来。“我跟你爸都大把年纪了,你什么时候让我们老两口舒心些?我们就你个儿子,难道你要让我们倒死都见不到孙子?” “研研不是天天跟你们在起吗?” “丫头怎么能跟孙子样!你看看楚英,学历又高,长得又好,哪里像宁浅没大没小好吃懒做!而且那身材,看就好生养,你们结婚之后,过不了久妈就能抱上孙子,那时候……” 老太太絮絮叨叨个没完,舒夜白实在无奈。他很是不能理解她/妈的想法,他不认为生儿子是么重要的任务,而且他还年轻,想要生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根本不用表现的好像不马上生儿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样。 舒夜白叹口气:“妈,我刚出差回来,下飞机就往家里赶,都快累死了。既然你这没有重要的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滔滔不绝的张淑兰听儿子觉得累,立刻不抱怨了,开始心疼起来,“哎,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忙就不要急着过来了嘛,真是的,去出差怎么不说声……那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了饭再说?今儿就住家里得了……” 舒夜白工作忙,且从来没有向谁报告行踪的习惯,而且下飞机就接到家里的电话让他回来,手边上还有大摞工作堆着呢,哪里愿意在这跟自家老妈以及楚家夫妇干耗着。 “不用,我还得去公司趟,这就走了。” 张淑兰无法,只能看着儿子来了又走,然后自己去安抚尴尬不已的楚家夫妇。 舒夜白从家里出来,刚走到花园里,个轻盈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姐夫!” 楚楚挡在舒夜白面前,撅着嘴:“姐夫你怎么刚回来就走?” “你在叫什么?”舒夜白皱着眉问。 楚楚是楚英的妹妹,经常被他妈起叫来家里做客,小女孩很活泼,跟她女儿很玩得来。这小丫头才十五岁,但很懂事,但之前她顶叫他声夜白哥哥,从来没有叫姐夫,今天却突然改了称呼。 “当然是姐夫呀!”处处跺着脚,哼哼道:“他们说要跟你谈事,都不让我进来,还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不要在说了。”舒夜白冷着脸:“姐夫不是你叫的,我跟你姐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 “真的?”楚楚听了他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得下子扑进了他怀里:“那太好了!” 女孩扑的太突然,他下没有让开,这时只好僵硬地将她从自己身上往下剥。 女孩子抱着他的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眨着眼睛说:“我点都不希望你当我的姐夫,夜白哥哥,你不会骗我吧!” 舒夜白:“……” 这叫个什么事儿! 他又不是傻子,平常就说没有留意,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说刚才还没有什么感觉的话,现在他是满心厌恶。 楚英是他妈妈喜欢管闲事那也就罢了,可这楚楚,她是楚英的妹妹,而且才十五岁,比她女儿才大少?他直是将她当小辈来看的。 “当然不会骗你。”舒夜白漠然道:“我早就结过婚了,自然没有理由再结次婚。” 他的话显然没让女孩满意,“可你不是要离婚了么?”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舒夜白厌烦地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玩会就回去吧。” “哦……”楚楚还想说什么,可是男人根本不给她机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孩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跺了跺脚,还是不甘心。 “楚楚姐姐,你在这儿哎?”过了会,跟她躲猫猫的小女孩找到了她。“哈哈,我抓到你啦,现在改我躲了。” 楚楚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研研真厉害呀!” “嘿嘿,那是当然。”小女孩得意不已。 楚楚看着小女孩,又想到她的妈妈,股烦躁油然而生。 而小女孩根本没有发觉跟她玩耍的大姐姐在想什么,依旧高兴地大叫:“那我去躲咯,姐姐要数到百才能找哦?绝对不能偷看哟……” 2第26章 离婚 作者:淮上 今天星期三,晴,我决定带着我的老公去私奔。 ——宁浅 舒夜白办公室的抽屉里放着张照片,那是他们大学时春游拍的,背后还有宁浅的亲笔签名。 照片上两人都很好看,男的俊,女的俏,如果他们自己喜欢的话,不用装点就能拿去参加选秀。他们是学校的模范情侣,营造了波又波少年人的爱情美梦。 舒夜白直很满意那张照片,满意宁浅写在后面的话。所以即便是两人争吵冷战到了要闹离婚的地步,他也没有将照片收起来,他总是喜欢凝视她明媚的脸。 然而现在,他看到照片上那个青春逼人的笑脸时,却感到阵阵的烦闷。 究竟要怎么样! 他忍不住想,宁浅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又要干什么? 明明只是为了些莫名其妙的事,却闹得要到离婚的地步。 舒夜白揉了揉额头,有些痛。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岳母的电话,本就对他习惯性讨好的女人加谄媚了,他们问他有没有空,什么时候到家里去趟。 他是想去的,可是又很烦,他知道岳父岳母见他,定是为了他跟宁浅的事。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但是也同样不知道要怎么跟宁浅维持他们的婚姻生活。 他们之间有些问题,他觉得是宁浅的原因,而宁浅认为原因在他。 不得不说,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宁浅也好,都没有小心地去经营他们的婚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年龄刚到就结婚了,中间没有任何缓冲,就连经过的最大磨练,也只是老爷子口头上的反对。而这反对也随着老爷子的过世消失不见,至于张淑兰不喜欢宁浅,在婚前根本没有对两人造成任何影响。 感情太过顺风顺水,彼此又太过年轻,头扎进婚姻中昏头昏脑地过了七年,这全是因为爱情在维系。然而,生活除了爱情,永远少不了其他的事,所以这七年中,各种遗憾摩擦不断堆积,而他们都不懂得如何化解,于是终于都受不了了。他们想要摆脱这样的危机,却不知道如何妥协,于是第选择,便是直接分开。 这样简单明了,这样粗鲁直接。 可是,真的要分开吗? 舒夜白想不到除了宁浅之外,还有谁能陪他辈子。 宁浅是只猫,将她拿出来条条分析,会发现她无是处,将她完整地放在身边,就无比可人。 “老板,都八点半了,您什么时候下班?”秘书忍不住进来问。 舒夜白看了看时间,的确很晚了。 “你自己下班吧,不用管我。” 秘书面无表情:“那怎么行,老板还没有走,我自己先下班,这让我以后怎么理直气壮地训人?” “……” 当你有个看上去很服帖,实际上点都不怕你的秘书时,你可能会觉得没有办法愉快地玩耍了,可谁让这是他最得力的秘书,作为老板,有时候也不得不低头。 舒夜白只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虽然顶层就有休息室,但前几天他突然想要重新装修下,所以暂时住不了。 从公司出来回家的路上,舒夜白走着走着突然改变了方向。家里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还是去住酒店吧,顺便还能吃点东西。 于是四十分钟之后,他出现在了宁浅的面前。 这完全是个意外。! 钟意本来已经想好了怎么让舒夜白发现宁浅跟阎曦烨的关系不般,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朱元元拉来补过生日。 宁浅请不了假,就干脆把地方选在她上班的酒店对面的茶餐厅里。阎曦烨很好说话,居然带着宁浅起出来为她补过生日,这正好证实了她的猜测。不过她不知道,宁浅跟阎曦烨是邻居,而从小起长大的朱元元,其实跟阎曦烨也认识。之前很年没有音信,这次正好趁着机会见见面。 而就在这时,在外面停车的舒夜白看到了他们,然后他就直接进来了。 对于自己跟钟意的关系,其实他很心虚,所以看见钟意跟宁浅在起,他总是下意识地想要掌握她们说的每句话。 然而到了之后,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聚到在场唯的男人身上。 “今天谁过生日?” 舒夜白看见蛋糕的蜡烛,他的微笑询问,这使他看上去无比温雅。 他也是真的比较好奇,他知道宁浅的生日还没有到,钟意的生日刚过完没有久,而朱元元的生日,如果没记错的话,正好在奇葩的大年初。所以面前的生日蛋糕,实际上是这个男人的? 作为早就认识宁浅等人的舒夜白,他非常明白很少有人能让这三个女人聚在起专门为什么人过生日,何况是个男人,还是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当然是我。”钟意心虚地举了举手:“我生日那天不是在外地么,她们硬要帮我补过生日来着。” 实际上她生日的时候以跟宁浅过生日为要挟让舒夜白给他买了礼物,收了礼物之后自然默认为不再找宁浅了。此时她生怕舒夜白以为自己食言既收了他的礼物转头又背着他偷偷见宁浅。 果然舒夜白看了她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生日快乐的。可是他的眼神告诉她,男人已经像她猜测的那样怀疑她了。 “你好,我是阎曦烨,初次见面。” 记在这时,阎曦烨率先自我介绍。 舒夜白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同样说了声幸会,然后转头问钟意:“很不错嘛,这你是的男朋友?” 钟意尴尬地摆摆手:“你可不要乱说,他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是沾了浅浅和元元的光才见到了这样的大帅哥。” “是啦,是啦,舒老板您不知道吧,阎曦烨可是浅浅的青梅竹马哦!”朱元元得意地向舒夜白说。 她原本只是想要活跃下气氛,谁知道舒夜白听了她的话之后,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看向宁浅:“青梅竹马?我真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青梅竹马。” 宁浅直没有说话,她这会都尴尬死了。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跟阎曦烨有怎么样,可现实是舒夜白在意的那件事,就是跟这个人有关。而这个人保证了如果她离婚打官司的话,他会帮她争到女儿的抚养权,她因为心动,已经同意了。这让得意的男人认为她接受了他的某些出格的暗示。 舒夜白的话,让宁浅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然后他听见阎曦烨用轻巧的口吻说:“那是因为我让浅浅替我保密,所以她就没有告诉任何人,舒先生不知道我,也是正常的。” 天知道这句话正好点中了舒夜白的死穴,他以为宁浅只隐瞒了那件事而已,谁知道她还提别的男人隐瞒身份?这显得这个男人比自己跟宁浅还要亲密? 舒夜白脸黑的彻底。 钟意的生日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等好不容易结束了,钟意跟朱元元识相地率先逃走了,留下宁浅个人面对两头大魔王。 “跟我出来。”舒夜白说了句,然后自顾自走远了出去。 宁浅瞪了阎曦烨眼,小声埋怨:“你是故意的。” “是呀,这不正好你们可以早点把离婚的事情办妥吗?” …… “你给我等着!” 宁浅恨恨地说了句,然后拿起衣服,跟舒夜白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菜菜虫的地雷,╭(╯3╰)╮。 第2第7章 离婚 作者:淮上 “跟我回去。” “什么时候去领证儿?” 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停下。 路上车来人往,两人只好上了车。舒夜白上车就启动,宁浅提醒他:“不要开太远。” 对方却言不发,根本不听她的话,直接将车开出了几条街。宁浅不知道他要干嘛,就想伸手去抢方向盘:“停车,你要开去哪儿!” “你再捣乱试试!行不行我把车开进河里!” 舒夜白句话,成功让宁浅闭嘴了。 她知道这人说到做到,舒夜白是个公子哥儿脾气,这么年虽有所收敛,但骨子里的跋扈跟张狂点儿都没改。 路无话,舒夜白直接载着宁浅将车开到了家门口。 ——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舒夜白停车,宁浅就没好气地质问。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拉着她就往楼上走,“我饿了,给我做饭。” 靠! 宁浅哪里有心情给他做饭吃,她宁愿去喂狗好么? “你在想你宁愿去喂狗也不给我做饭?” 宁浅的表情太过直白,舒夜白眼就看了个清透。 “知道你还说?” “我饿了,要吃饭。” “舒夜白,你能不能……” “我饿了,要吃饭。”男人语气加认真。 宁浅无奈,只能忍着怒,气呼呼气上楼洗手进厨房。 个人的饭很好做,虽然宁浅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但冰箱里的东西还是满满的。她随便煮了碗鸡蛋面,等舒夜白吃完了,这才在他面前坐下准备谈话。 “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 “明天开始,你到公司来上班。”男人没有接宁浅的茬,自顾自地说:“我会让小杨把合同准备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夜白轻笑:“还有什么意思,难道我真的要让你在外面给我……” “给你丢人现眼?”宁浅冷笑:“只要离了婚,我丢人也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婚。” “可是你也没有想好好过了。”宁浅说:“我受不了了,舒夜白,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所有的爱情,开始时都想着天长地久,然而王子和公主结婚了,故事也就结束了。因为婚后面对的不是爱情,而是生活,和鸡毛蒜皮的生活。 舒夜白从个美少年变成成熟成功的男人,而宁浅还是当年那个宁浅,甚至连从前的勇气与热血也丢失了。 如果不做出改变的话,她无法想象自己将这样直到死,或者直到舒夜白亲口说将她抛弃,那时候她要怎么面对自己。 “你在外面有人了?是谁?今天那个男人?”舒夜白听了宁浅的话,讥诮地问。 宁浅心里颤,立即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不然你为什么定要离婚。” “我们离婚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好吗?”宁浅讽刺地看着男人,说:“而且说道外面有人,应该心虚的是你才对吧!连父母都见了,我不早点让位置,还在你们家碍眼干嘛!” 宁浅说的是楚英,这个舒夜白也肚子乱麻,但是他不觉得自己跟楚英有什么。 “那是我妈没事找事,你理她做什么。” “你说的真好笑。”宁浅怒道:“那是你妈不是我妈,你可以不理她,但我不行。我要是稍微忤逆点就该被戳脊梁骨戳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们家从上到下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为人子女,最重要的是孝道,舒夜白是她的丈夫,但同样是名孝子。他很少忤逆他父母的话,可是他妈妈不喜欢宁浅,,处处给她为难,舒夜白能做的,顶是带着她从家里搬出来单过。就这,也深深埋下了祸根,让张淑兰觉得舒夜白是为了自己才不再跟她们生活在起。 可是对于宁浅来说,搬出来有什么用?她的孩子在人家手里,她只能自己天天往人家面前凑,去巴结去讨好。 可是舒夜白呢?他不是没有看到宁浅的委曲求全,但他觉得只要没有看到她们大打出手,没有看到他们互相谩骂,就觉得天下太平。 他的世界很广阔,事业,商场,政治,他有太事情去考量,而小小的宁浅,只得了个偏僻的角落,与她的母亲你来我往。 不论是婆媳关系也好,还是母女关系也好,他们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而现在,她终于觉得累了。 舒夜白不是不知道妻子和老妈关系不好,但他觉得那些都是小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偏偏他认为的小事,在宁浅看来全是大事。 张淑兰不喜欢她,给儿子找女人找的光明正大。舒夜白是孝子,总是尽力迁就,让他娶约会他就去,让他见家人他就见。可作为妻子,自己怎么自处?而且,他们之间,还有其他解不开的隔阂。 “你什么时候想好了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男人久久不言,宁浅起来,准备离开。 舒夜白把抓住她,“你要去哪?” “从哪儿来,自然就去哪,舒大老板,我跟你不样,我是要按时上班养家糊口的。” 男人沉脸:“不准去!酒店的工作必须得辞。” 酒店那种地方太过繁乱,他可不觉得把宁浅放在那里会很安全。看,这才久就冒出个青梅竹马,时间久了那还得了? 原本冻结了她的银行卡,以为她知错了自己再给个台阶下就算了,结果人家点不买账。 宁浅手腕被抓的生疼,条件反射地要反抗,结果她越挣扎,舒夜白抓得越紧。 “你放手。”宁浅尖叫。 可是舒夜白哪里管她,他本来抓着宁浅,宁浅挣扎他整个把人抱在怀里不让挣脱,结果这么揉来揉去,他下子来了感觉。 连续禁/欲了好长段时间的男人闻见肉味儿整个血就沸腾了,他掐着您前的腰肢警告:“别动!” 宁浅被气昏了头,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变化,等到舒夜白实在受不了了,发了狠三两下撕了宁浅的衣裳扛着就往卧室走。 都到这时候,宁浅怎么能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可是她点都不想跟他做这种事,恶心。 “舒夜白,你这个禽兽,放开我!” 对女人来说,亲密接触是对感情的肯定,可是对男人来说,情况往往不是同回事儿,欲/望上来,找个石洞都能插/进去。 宁浅力气小,根本不是舒夜白的对手,以前他从来没有强迫过她,所以宁浅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变成禽兽的天。实际上男人本来就是禽兽,区别只是谁伪装的好谁不会伪装而已。 夜的折腾,宁浅几次三番地昏死过去。 “浅浅。”舒夜白摇了摇昏迷的宁浅,后悔不已。 “浅浅,张嘴,喝点水。” 宁浅依旧闭着眼睛,身青紫。 舒夜白喂了水之后,又去拿药来给她抹上。 宁浅只觉得全身酸痛,还做了噩梦,梦里她被头黑熊当点心拆了截截地往口里塞。结果睁眼,没看见黑熊,面前头狼。 舒夜白睡得沉,四仰八叉地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正脸飨足。 记忆立刻回笼,想到男人的所作所为,宁浅火冒八仗。顺手抄了个东西就朝他砸去。 毫无防备的男人被砸个正着。哐当声,瓷质灯座被砸了个粉碎,舒夜白被砸中胸口马上从梦中清醒。 “你发什么疯!” 宁浅用了狠力,舒夜白差点在睡梦中被谋杀,暴怒可想而知。 可是宁浅比他还要恼怒。 “舒夜白,你这个禽兽,我今天要剁了你!” 宁浅什么也不管,什么东西顺手拿什么,股脑朝男人砸过去。 舒夜白刚开始还让了两下,结果发现宁浅是真的发狠,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这下他也不客气了,不就是睡了下自己的老婆么!居然要谋杀亲夫。 两人你来我往,边对骂边扭打,从卧室直打到客厅,连浴室的门都被舒夜白甩的凳子砸的稀巴烂。 两人闹得动静太大,电话响了好几遍都没有听到。 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那边却支支吾吾说不清。 舒夜白气得大吼,也顾不得电话那边是自己的老妈了。 “你说话大声点,研研怎么了?” 宁浅正举着烟灰缸往他身上招呼,听见女儿的名字,立刻停下了。 世界清静了,舒夜白终于听见张淑兰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研研出事了,我们这会儿在医院,做手术要签字,夜白,你快过来下……” 舒夜白心中跳,立刻挂了电话去找衣服穿。 宁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在后面追问:“出了什么事?研研怎么了?” “穿衣服,研研出事了。” “什么!出了什么事?”宁浅吓了跳,脑子里嗡得声,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舒夜白见她愣着不动,胡乱从衣橱里扯了几件衣服甩到她身上,催促道:“还不快点。” 宁浅这才如梦初醒,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这时候已经十点半,宁浅跟舒夜白折腾了晚上醒得本来就晚,结果醒来头件是就是打架,这会突然接到电话要往医院赶,临到出门时连洗漱都顾不上了,只在车上胡乱嚼了颗口香糖,用矿泉水漱口。 赶到医院时,就看到张淑兰焦急地在在大厅里等着,看见舒夜白,立刻像是见着了救星。 “夜白,你终于来了。”老太太拉着舒夜白就往电梯处走,边走边说:“你来了就好了,研研要做手术,得签字,再晚就没救了……” 舒夜白惊怒:“这么危急为什么你不签字先让动手术?” “那上面写着签了字得担责任……”老太太开始心虚。 宁浅听见她的话,整个人已经不稳了。她把抓住老太太,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研研究竟怎么了?” 张淑兰心盼着儿子早点过来,心里又担心孙女儿。发觉有人跟儿子起来了,却没反应过来是谁,宁浅出生,这才发现是她。此时被她抓住厉声质问,习惯性地想要呵斥她没有规矩。结果呵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舒夜白也跟着叱问:“你倒是说,研研究竟怎么回事!” 到面对儿子,张淑兰立刻棋软心虚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晓得当时怎么回事,研研那孩子也太调皮了,她楚楚姐姐陪她在外边玩儿,怎么就跑到路中间被车撞了呢……” “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宁浅听了她的推脱,恨不得将这老妖婆撕碎生吃:“你怎么能让她随便跟个什么人就往外面跑。” “谁让她个人出去了?明明有楚楚跟着……” 宁浅气不打处来,这时候电梯终于到了,舒夜白被两人吵得耳朵疼,烦躁地喝止:“别吵了,先见过医生在说。” 两个女人终于闭了嘴,急急忙忙去见医生。 舒建章,楚英,楚英的妹妹楚楚几人都在,看见舒夜白,都迎上上来。楚英看见舒夜白脸的伤,吓了跳,又看到了走路姿态诡异的宁浅,刚要出口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舒夜白懒得注意他们的表情,径直到了医生面前。 “病人被撞断了肋骨,有根骨头移位扎到了肺叶上,手术危险系数很高。” 手术危险系数高,可不做手术就只能等死,这个时候还能计较什么,舒夜白那彪悍跋扈的气概早没了,握着医生的手恳求道:“我女儿就摆脱你们了。” “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现在你你先去签字吧,我们的大夫已经提前做了准备。” “好,谢谢。” 宁浅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眼巴巴地看着大夫,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些确定的信息。 可是医生们争分夺秒,哪里有时间向她解释只言片语。 是呀,她能找谁解释。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研研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被紧紧关上。 然后开始等待,每秒都是凌迟般的煎熬。 宁浅夜没有睡好,此时眼圈乌青,加上早上跟舒夜白大打架,这时候遭受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可就是如此,她依旧瞪着那双显得过于巨大的眼睛,刻不离地瞪着手术室。 舒夜白有些心疼,伸出手将她抱紧怀里:“不会有事的,我们的研研运气向很好。” “舒夜白你听着,”宁浅麻木地瞪着手术室,用几近飘忽的声音对男人说:“要是研研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家子给她陪葬。” “好,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菜菜虫扔了个地雷 椰子风扔了个地雷 丁五扔了个地雷 羊羊扔了个地雷 谢谢ally扔了个地雷 8第28章 离婚 作者:淮上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研研最后有惊无险。 宁浅几乎在医生宣布手术成功之后立刻昏了过去。然而她昏的时间很短,不过半个小时就醒了。 舒夜白见她醒来,松了口气。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研研怎么样了?”宁浅醒来就想去看女儿。舒夜白将她按回了床上。“研研在加护病房,正在休息,等她醒了再去看她。”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看。” 舒夜白没有办法,只能扶着宁浅去了趟女儿的病房。研研身上插着管子,躺在床上无比平静。 再三向医生确认女儿没有事并且只要好好养就不会留下后遗症,宁浅终于放心地回到自己病房。 “事故原因调查清楚了吗?” 女儿不会平白无故出事,意外也好,巧合也罢,总要弄明白前因后果。 舒夜白说:“正在调查,警察那里也已经打过招呼,很快就有答复。” 宁浅点头,躺回了床上。她现在全身疲惫,身上的倦意还没有消散,之前直不觉得的酸痛,在她放松之后波波袭来。 舒夜白也累了,自顾自脱了鞋子要往床上爬,宁浅踹了脚没踹下去,只好作罢。 “你打算怎么办?”宁浅问他:“研研不亲我,你妈妈那里,我是信不过了。” 舒夜白直没有说话,宁浅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面团混乱,过了好会,她才放弃地闭上了眼睛。 警方很快查明了事故原因,责任并不全在卡车司机,司机开车太快,但是研研在与楚英的妹妹玩耍时冲进了马路中间,这才导致事故发生。后续事宜舒夜白亲自处理,宁浅终于跟张淑兰大吵架,然后请了假在医院看孩子。 张淑兰因与宁浅不合,吵架之后再也没有来医院看过研研,公公倒是出现了两次,但每次来时研研都在睡觉,之后没有再来医院了。后来听说楚家姐妹被舒夜白赶回了家并且严令父母不准再与其来往。 舒夜白忙完了工作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家三口相处的时间,居然少有的了起来。 这天朱元元来看研研,研研精力不济,只看了会电视就睡着了。宁浅跟朱元元关了门,到楼下找个地方说话。 “你跟阎曦烨联系了么?”朱元元说:“他来问过你,我没跟他说你在哪家医院。” 这段时间宁浅心扑在女儿身上,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关心,听见朱元元说起阎曦烨还有些奇怪:“他找我做什么?” “谁知道呢,宁浅,你打算怎么办?”朱元元叹口气:“不要跟我说你看不出阎曦烨的意思,他从以前就喜欢你。之前你跟舒夜白闹离婚,看样子像是认真的,我以为你们有可能在起。现在呢?我也看了,你们家三口也挺好的,可是阎曦烨那边总要给个说法,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有,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宁浅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想离婚,是觉得跟舒夜白因为家庭原因使得感情出现了问题,但她不觉得自己离了婚就要跟阎曦烨在起,她接受不了他。但是阎曦烨给她很诱惑,宁浅知道靠自己是得不到女儿的抚养权的,是说不定只有他能够帮自己。 她的心思朱元元少能明白些,但是作为个好友兼已婚女人,她还是真诚地劝宁浅。 “离婚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好好想想,就算你自己无所谓,你也应该替你女儿想想。”朱元元说:“先说研研这脾气,跟你和舒夜白都不像,被她爷爷奶奶惯成什么样子了。离了婚,你得不到抚养权,这孩子被老两口这么惯下去,长大保不定什么脾气。要是舒夜白再婚又有个儿半女,她又要怎么办?若说想到了办法让研研跟了你,可是宁浅,你比比你跟舒夜白的经济差距,你给不给得了她那样的奢华生活。先不说她跟不跟你,就算跟了你,等长大以后,你保证她不恨你?” 宁浅没说话。 朱元元忍不住叹气:“你呀,就是命太好了,从小到大有你爸妈当宝贝宠着,谈了恋爱结了婚,丈夫比你老爸宠得还厉害,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因为感情不顺就要离婚,那要像我跟我老公,不得杀了对方?” “你跟你老公怎么了?” “还能怎么?就那样呗,家本难念的经,结了婚,光靠抱着爱情啃,是啃不了几年的。浅浅,你好好想想吧,结婚离婚,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且……”朱元元拍了拍她的肩膀:“七年的婚姻,十三年的感情,浅浅你真的说放弃就要放弃么?” “我知道,谢谢元元,我会好好考虑的。” 送走朱元元之后,宁浅回到病房,研研已经醒了,正在大吼大叫要找奶奶。 宁浅边安抚女儿,边想朱元元的话,她跟舒夜白之间有很问题是朱元元不知道的,但她说的也没错,不管怎么样,她跟舒夜白之间,总要把该说的事情说开来。 存着这样的心思,宁浅整天都在想她跟舒夜白。从两人处识相爱到结婚这些年,点滴,发生了太事情。他们花了太的心思在对方身上,很难想象能有另个人能够出现然后代替彼此。 个人,爱了太久,久到有天你自己都忘了。 宁浅曾经想过,要是有天有人来跟自己抢舒夜白,或者他要跟自己分手,那她肯定会疯狂的报复。她想不到会有什么事能够让自己对舒夜白放手。 时间能改变的事情太,你看,她现在这么轻易就要说离婚了,当初爱着他的心情,像故事样遥远。 “你在医院待了几天了,出去逛逛,顺便回家换几身儿衣服。” 林凤琴过带着鸡汤过来,将宁浅往外面推:“这里有我看着呢,待会你爸爸就来了,赶紧去放个风。” 自从女儿住院之后,宁浅除了回酒店去请了个假,就再也没有离开医院步。林凤琴觉得这样不好,定要让她出去换换心情,看她,在医院磨得精神都恍惚了。 宁浅在她的催促之下,只好出去了。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张淑兰不同,在照顾人方面林凤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先回家洗了个澡,又去买了几身衣服,宁浅不知不觉走到结婚时她买婚纱的店面附近。 几年过去,婚纱店还是老样子,变了的是橱窗前展示的模特,还有她们身上加华丽的衣裳。 这家店离学校近,当初她跟舒夜白去学校总要从这家店门前过,所以结婚时明明有好的选择,却下意识都选了这家。 她的婚纱还崭新地放在衣柜里,而她海誓山盟的婚姻却已经出现了问题。 宁浅突然突然很想见舒夜白。 朱元元说的没错,七年婚姻,十三年的感情,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舍得么? 也许不至于如此呢? 之前想到的全是他的不好,当心情转变,想到的又全是他的好。宁浅当机立断,打车往舒夜白公司去。 原本他下班之后会来医院,今天爸妈帮她们照顾研研,正好给他们时间好好谈谈。也许自己那件事,也是时候坦白了,以前她无法说出口,只是因为自己的心结,她以为阎曦烨死了,那些事便成了堵在心里的顽石。可是现在,他回来了,活得还很滋润,她的忧郁就变得毫无意义。反证法他已经见过阎曦烨了,这件事要是拖的越晚,误会可能就大。 宁浅想到这里,加紧了脚步,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因为漫长的路程而消失。 kiki是舒夜白的特助,在他身边工作了四年,早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不过这个能力卓越但脾气比他还大的特助在想什么,有时候连他都猜不到。 就好比现在,她专心地为自己煮了杯咖啡,回办公室时正好看到从走廊过来的宁浅。老板的太太,要是以前,她肯定放下咖啡杯,马上上前打招呼。不过现在,她顿了下,立刻退了回来,没有让对方发现自己。 “kiki,你的咖啡煮好了,怎么又回来了?” “唔,忘了放糖。” 特助面无表情地为本就加了两勺糖的杯子里又加了勺糖,然后慢悠悠地搅动,等糖全部划开之后才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 很快,老板办公室的方向就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啊!尖叫的是那个女人,怒吼的是自家老板。 特助享受地眯起眼睛,渣男什么的,真是活该。现在□□被发现了,太太因为伤心愤怒自杀身亡,然后老板身不如死各种疯癫痴狂,然后插足的第三者身败名裂无所有,啊哈哈,太激情了有木有! 各种情节脑补了遍,作为财团老总的特别助理,她的脸上如既往的严肃,没有人猜得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喝完了咖啡,她才踩着优雅干练的脚步往办公室方向去。 恩,老板出去追他太太去了,办公室里瘫坐在地上的女人还在发呆。如果自己看的话,会发现她正全身发抖。 “钟小姐,您怎么坐在地上?是哪里不舒服吗?”kiki居高临下地看着脸仓皇的女人,问。 钟意听见她的声音,猛地回头,然后狼狈地摇摇头爬起来。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钟意万分惶恐,她虽然总是拿他们的关系来威胁舒夜白,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让宁浅知道,不,不是永远不让宁浅发觉,而是时机不对,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被宁浅撞见。 想到刚才宁浅震惊厌恶的眼神,以及舒夜白的态度,她心坠想了谷底。 不,她还有机会的。 宁浅跟自己不样,发现她跟舒夜白关系之后,肯定怎么也要离婚了。而自己不样,宁浅在乎的东西她不在乎,她还有机会。 钟意抹了抹脸,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kiki挑了挑眉,看着地摊上脏污了块,啧了声,转身出去叫人离开收拾。 第292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是怀着和解的心情去见舒夜白的,没有想到对方给她这么大个惊喜。 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抱在起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宁浅被眼前的事实震惊得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显然舒夜白跟钟意样震惊,他们同样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降临。 宁浅觉得愤怒,觉得伤心,但归根结底,还是深深的恶心。她几乎逃也似地跑开了,只怕自己再看两人眼,会恶心的当场就吐。 舒夜白反应得快,马上追了出来。 “浅浅,浅浅,你听我解释。” 舒夜白平日里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失态的样子,这时候也丝毫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宁浅因为逛街,穿的平底鞋,她跑得快,但舒夜白还是很快追上了她。 在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之前,宁浅停了下来。 “别碰我!” 宁浅红着眼睛,回头看着男人,“好,我给你机会,现在就解释给我听。” “我……”舒夜白却哑了声,他怎么解释?解释他刚才只是跟她最好的朋友抱了抱没有做什么?还是跟她解释自己正因为不想她发现她们的关系才直被钟意胁迫,还是解释他正摆脱钟意? 在宁浅冰冷而延误的眼神中,舒夜白越来越慌张。 总要说点什么,他想。 在这个时候,沉默将是给自己宣判了死刑。 然而心里无论怎么想,却因为太过慌张混乱,使得向精明的他说不出句话来。 长久的沉默之后,宁浅放弃了。 “既然你不想解释,那就算了。”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舒夜白惊慌失措,却不敢放弃,他立刻跟了上去,像条被主人抛弃的够样跟在宁浅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走过两个十字路,跟着她挤上人流汹涌的地铁,跟着她到了她家小区楼下。 宁浅觉得堵得慌,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有天会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很不明白,难以理解。 心里又痛又涩,可是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好像心中的痛苦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极限,使得她的身体无法为心中的伤痛做出反应,于是只能煎熬着,欲哭无泪。 舒夜白直在楼下,还在恋爱时等她时总是着的位置,可是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宁浅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这是她仅能够记下的几个电话号码之。 很快钟意就接通了,想来她也知道宁浅会打给她。但是宁浅没有说话,她就那样拿着电话,却没有办法吐出个字。 大概是觉得宁浅不会说话了,过了好会,钟意才开口,主动说:“我跟他在起好几年了,浅浅,你不是要离婚了么?让我抓住这个机会有什么不好?我们是朋友呀。” 我们是朋友呀。 钟意的话只让她觉得刺耳。 宁浅默默地挂了电话,紧紧地抱着膝盖埋头痛苦。 研研出院那天,张淑兰跟舒建章来接她,被宁浅打了回去,最后不顾女儿的哭闹,强行将她带回了自己家。 宁浅严厉地向爸爸妈妈以及弟弟嘱咐,不准任何与舒家有关的人出现在他们家里。 爸爸妈妈都为她突然激烈的行为疑惑,本想找个几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在研研出院的第二天,直觉得疲惫的宁浅终于病倒了。 之前因为研研住院,宁浅直撑着口气,哪怕被舒夜白与钟意的事折磨的侧夜难眠,她也依旧没有倒下。可是等女儿出院之后,这口气松,她整个人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好似之前所有的压力全部乘机向她涌来,下子将她压垮了。宁浅先是发烧,被送到医院输了液却还是转成了肺炎。 好不容易从医院回来,马上又感冒了,这回感冒好像黏上了她,怎么吃药打针都不见好,发热发冷直反反复复。 吃饭没有胃口,夜里睡不着觉,整个人恍恍惚惚,有时候感觉活了好久,实际上才眨眼,有时候明明闭了下眼睛,却天都过去了。 宁浅不能上班,酒店打电话催了好几次,也不知道爸妈是怎么说的,反正后来再也没有人催她。等到病好了,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这段时间她直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很么事。而这天她刚醒来,就看到在客厅跟爸爸说话的舒夜白,宁浅怒,立刻斥道:“你在这里干嘛?” 舒夜白显然没有想到宁浅今天会比之前早醒,愣了下,然后了起来。 宁浅指只指着门口,冷声说:“滚出去。” “浅浅。”宁保国见状想要劝她,谁知被她顶了回去:“爸,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准任何舒家人靠近我家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病了这几天夜白天天忙前忙后照顾你,你看你这……” “他是好心么?”宁浅冷笑:“爸,你女儿都被当蠢货玩弄了好几年了,你还相信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浅浅。”舒夜白猛地打断了她:“我们出去说可以么?” 就算他跟宁浅之间的事已经解不开讲不清,但还是要面子的不想暴露在岳父母面前。 男人想要跟宁浅私下说话,可是宁浅哪里给他这个机会。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现在只要回去把离婚协议写好,然后随便找个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就可以了。女儿归我,以后你不远要跟钟意偷情也好结婚也好……” “宁浅!”舒夜白没有等她说完,把将她拉了出去:“我们出去说。” 宁浅厌恶地挣开男人的手,在爸爸妈妈因听到舒夜白与钟意偷情而震惊的目光之下,跟着舒夜白到了外面。 “我错了,浅浅,给我次机会。” 两人走到花坛便,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住。 舒夜白整理了好会措辞,这才对宁浅说话。 宁浅脸冰冷麻木。 听了男人的话,只是挑嘴笑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是呀,男人们总是那么喜欢刺激,舒夜白这些年的绯闻也不少,她也想过也许这个人跟别的女人有可能不清不楚,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钟意或者朱元元中任何个。 那是她的好朋友呀,而且舒夜白直以来看上去对钟意都没有好感,甚至不高兴自己跟她接触,原来不是厌恶,而是心虚罢了。 宁浅只觉得好笑,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蠢。 舒夜白不敢看宁浅的表情,可是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却不说个明白。 “这只是个意外。”舒夜白揉了揉发白的脸,在花坛上蹲下来,说:“两年前我们去三亚嘉年华那次,你记得么?” 第第30章 离婚 作者:淮上 两年前舒夜白投资了家风电公司,被邀请到三亚参观场地,正好他给自己放长假,干脆借着机会带着家老小去游玩。 钟意也说自己放假无聊便跟着她们起去了,谁知后来宁浅因为家里有事,被爸爸妈妈给提前叫了回来,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舒夜白喝了点酒,不知道怎么就喝醉了,觉醒来身边躺了个女人,不是什么酒店小姐而是妻子的闺蜜好友钟意。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两人胆战心惊,第反应就是将这件事瞒下来。 他只想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谁知没过久,钟意告诉她,她怀孕了。 钟意已经二十七岁,她说她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舒夜白当然不可能同意。为了说服她堕胎,他只能尽量顺着钟意然后许了大堆的好处。 本以为堕了胎就万事大吉,谁知那之后,钟意下子就变得不可理喻起来。明明只是意外,反而对他表白,不愿意结束那种关系,她像个投机者样抓住了机会以宁浅做威胁死死地缠上了舒夜白。 “你的意思是,你被钟意设计了?” 宁浅想到钟意说过的那个求而不得的男人,以前她以为是她情路坎坷,却原来,比较坎坷的是自己。 舒夜白感觉到宁浅语气里的微妙,但他不得不说出只真实的想法。 “后来我怀疑她怀孕根本跟我没有关系,那天晚上我点记忆都没有。可是孩子已经堕掉了,也没有证据,而且,我是真的很怕她真的告诉你,所以直……” “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宁浅冷笑:“贪腥就贪腥吧,居然想把全部责任推给女人?”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才直不敢告诉你。”舒夜白自嘲道。 宁浅看了他眼,很奇怪自己还能这样在这里跟他说话,她是点都不相信他了。什么误会,神恶名隔阂,什么心结,不过是不再爱了,所以找出的理由罢了。比起那些,她现在想知道的是:“我们离婚了,你会娶她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舒夜白见自己的示弱无法换得宁浅的原谅,有开始强硬起来:“离婚不离婚,不是你个人说了算的。” 宁浅无所谓:“离也好,不离也好,只要你不再在我面前出现,我就谢谢你了,” 说完再也不看他,直接转身走了。 ****** 宁浅十分决绝,说不见舒夜白,当真不允许他靠近步。 可是舒夜白不死心,每天都会来她家楼下,宁家不准他上楼,他便在下面等着宁浅出来。 这种行为在宁浅十几岁的时候曾经非常感动,然而现在她只觉得厌恶。 研研每天看着爸爸在楼下就要去找他,宁浅不允许,她便大哭大闹砸东西,被宁浅狠狠关了两次之后,终于消停了。 重新回到酒店上班,宁浅终于被编进了客房部。阎曦烨的临时管家见她回来,立刻阿弥陀佛,“幸亏你回来了。这客户长得人模狗样的,也忒不好伺候了。” 有了宁浅的回归,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而她口中人模狗样的阎曦烨见到宁浅,显然心情很好。 “朱元元说你生病了,我想去看你也不让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宁浅觉得实在家丑不可外扬,可是男人显然不照顾她的自尊心:“你可以不说,我也可以自己去查的。” “我凭什么去查我的事?” “我关心你。”阎曦烨说:“难道不应该?” 宁浅跟他争辩不出个什么,只能不理他。她没再说,男人也没再问,可第二天她还是把那些事跟他说了。 可能是她太难过,可能是从小时候习惯性的依赖,让她脆弱时习惯性地想要与人倾述。 舒夜白跟钟意的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简直无法回想,在自己自以为与丈夫恩爱的时候,舒夜白同时还在跟自己最好的朋友纠缠不清。 有些话不能跟父母说,也不好意思向朱元元倾述这些丢脸的事。想到阎曦烨离开之后,有什么事都喜欢给钟意将的自己,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这些难堪的事情压抑在心里太难受,阎曦烨又太了解诱哄她的方法。他终于如愿以偿知道了宁浅失败的婚姻和友情。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听了宁浅的叙述之后,男人问她。 宁浅颓然:“还能怎么办?离婚,女儿归我,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阎曦烨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个礼拜,朱元元来找她逛街,宁浅奇怪她大周末的怎么有时间。还知道游乐园最忙的时候就是周末。谁知朱元元说自己辞职了,宁浅吓了跳,要知道这份工作朱元元已经干了五年,从来没有听她说要跳槽的话。问她她只说工资太低,养两个孩子压力大,想要换份好点的工作。 宁浅暂时相信了她的说法,等后来打听才知道,这货居然跑去跟钟意打架,把钟意打进了医院,然后她被钟意的人闹到公司,为了不给公司惹麻烦,她就自动辞职了。 听了这件事之后,宁浅感动之余,又很惭愧。她虽然跟朱元元从小起长大,但高中大学时,随着她们学校的不同,关系的亲属远近也发生了变化,自己与钟意的关系要好些。 为了感谢她,宁浅本来想把人叫出来再见个面,谁知朱元元忙着重新找工作,根本没时间见她。宁浅只好将感激记在心里,对于钟意个舒夜白,加厌恶了。 可是朱元元却点也不在意,甚至还很乐呵:“好了浅浅,你就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了,其实我也不光是为了你,说实话我早就看钟意不顺眼了,不过是碍于咱们起长大的面子没有跟她计较,谁知丫这么不要脸。哼,你以为她现在好过吗?我不就是重新找份工作而已,本来也早就打算换工作了,钟意么,就等着被追赃吧。” 宁浅不知道钟意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现在点都不关心,根本连她的名字也不愿意听了。 这天周末放假回家前,先去幼儿园接女儿,到幼儿园门口时发现张淑兰跟舒建章比她先到了。老两口牵着研研的手就要走,宁浅下子挡在他们面前:“研研,过来。” 研研撅着嘴,不愿意。 跟老两口对孙女的溺爱不同,宁浅对女儿非常严厉,而且由于研研不听她的话,有时候她甚至会凶她。于是对于她这个妈妈,除了疏离之外,加了层畏惧。 比如现在,看到宁浅叫她,研研下子躲到了张淑兰的身后,然后从后面偷看她。 宁浅脸沉,冷声道:“听见没有,我说让你过来。” 研研已经被宁浅的威严吓得心虚,下意识是走了两步,被张淑兰把抓住。 倨傲的老太太昂着头用鼻子冲着宁浅,说:“你这是做什么?研研今天跟我们回家,你这样吓到孩子。” “不好意思。”宁浅淡漠地瞧着张淑兰:“我的女儿我自己会照顾,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研研是我的孙女儿,我要见孙女谁能把我怎么着?” “您想见任何孙子也好孙女也好,找你儿子去,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说着上前步拉过研研就要走,张淑兰不依了,立刻跟宁浅拉扯起来。 “我都个月没见孙女儿了,想让她回家怎么了,啊,我可是她奶奶!” 老太太穿着优雅得体,但是凶起来很有街坊大妈吵架的气势,宁浅被她气笑了:“老太太,我说过了,你你想见孙您孙子也好孙女也好,自己找你儿子去,不要来害我女儿。研研已经六岁了,才只会十以内的加减法,要是再跟在你们身边,她怕是辈子都要毁了,我可不敢拿她辈子冒险。” “你……” 老太太气个仰倒,宁浅冷哼声,抓过挣扎不已的女儿就走。 以前她不是不在意,只是女儿没在自己身边,自己能做的有限。而且每次见到研研,她都在想方设法讨好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所以等把孩子接回自家,才发现这孩子被惯成什么样子了。 去幼儿园跟老师谈了谈,原来研研的学习直班级垫底,缺课是常事。因为张淑兰老两口说研研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来幼儿园请假接她回去。 舒家有研研体弱的医院证明,他们也相信了这孩子是身体不好,加上人家是家长,还是个幼儿园惹不起的,所以他们随时接孩子,幼儿园也没有说什么。 宁浅给气个半死,自己从小学习拔尖,舒夜白是学霸中的战斗霸,要是他们的女儿成了个废柴,那还真是作孽。 研研很不喜欢学习,因为她就没有学习的习惯。宁浅天天压着她写作业,也是她反抗宁浅的原因之。 可惜现在宁浅心硬了,她才不管她的心情,反正你不是不亲近我么,不亲就不亲吧,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就行了。 宁浅抓着哭了路的女儿回家,到了楼下,发现舒夜白又在哪里。 看来没有想到宁浅先去接女儿,他来得早了。 “浅浅。” “爸爸!” 舒夜白刚过来说了句话,就看到女儿扎着手往自己这边扑腾。 宁浅的脸色并不好,舒夜白刚凑到前面还没有说句话,宁浅已经从他身边错过了。 舒夜白呆呆地在原地,看着宁浅离开的背影,失魂落魄。 他很受不了宁浅这个样子,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让宁浅原谅他。 早知今日,他开始就不应该因为害怕而受钟意的胁迫,而是直接…… 舒夜白眼神沉了沉,想到那个女人,股狠劲浮上心头。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到他身边:“舒先生,是吧。我是阎曦烨,不如我们谈谈?” 第31第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宁浅刚回到家,就开始被唠叨:“今天工作怎么样?你看你,中午没有回来吃饭,也不知道提前说声,我还以为你晚上也不回来了呢!我说你还是听你爸爸的,重新去找个工作,你看你天到晚的忙,还赚不到什么钱。你说你好好的个大学生,做什么不好去当服务员,你看看人家隔壁小李,工作有体面,人又不辛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妈。”本来还对宁浅跟舒夜白和好抱着希望的林凤琴在知道舒夜白跟钟意的事之后,变得越来越絮叨。她想说服宁浅原谅男人的花心,但这回连她丈夫也不在自己边,因此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化作源源不断的唠叨。 宁浅饿了半天,这会闻见菜味儿早就开始流口水了。 研研看了桌子上跟在奶奶家相比并不美好的菜色,瘪着嘴继续抽泣。 林凤琴本来还想唠叨几句,见宁浅母女两这样子,只好暂时放过她们,转而去厨房给她们弄水。 宁浅吃了大碗饭,终于饱了,吩咐研研自己回房间写作业,然后嘴巴抹开始瘫在沙发上舒服地打嗝。 林凤琴见她这样,刚刚休息了没会的嘴巴又开始唠叨。“没相,坐没坐相,亏得我是你妈,要是被人看见,又该说你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往宁浅身边坐了坐,问她:“对了,浅丫儿,你现在是不是天天跟阎曦烨在起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闹着离婚,可婚都还没有离了,就跟别的男人走那么近,这不好吧?” “啊?” 宁浅听清了妈妈的话,先是愣,然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妈你想太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妈妈见她否认,气呼呼地掐她把:“装什么傻,听我的话,要么好好跟女婿和好,要么离婚乖乖看孩子,不要跟男人接触,这让别人怎么说,你看看你们,说女婿不规矩我看你也……” “好了好了,妈,你想太了,我自己有分寸。”宁浅再三保证会好好处理自己的事不会让人说三道四,林凤琴这才偃旗息鼓。 她还是习惯性地把家事带入村子里的环境,所以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得到了宁浅的保证,她终于满意了,边唠叨些以前分家的事儿,边回厨房去看煲的汤。 宁浅终于松口气,干脆闭目养神。 林凤琴装完盒饭出来,就看到她闭着眼睛在沙发上的样子,整个人静静的,似乎睡着了。 不想打扰她,林凤琴进卧室去打个电话,问宁重还有久才回来,等着他去医院送饭呢。 打了电话出来,发现宁浅根本没有睡着,她已经看到她准备的餐盒,问她:“你要去给谁送饭?” “你还不知道?你三叔得了癌症住院了,县里的医院治不了,又送到市里来了。你哥他们都在医院呢,医院的饭没法吃,这几天都让小伟送过去的。” “三叔?不是好了么?”宁浅惊,她记得三叔的癌症几年前刚刚动过手术。 林凤琴摇头:“这是又复发了,几天前就让你爸给你说,他没告诉你?” 宁浅摇头,爸爸的确没有跟她提过。 “这饭我去送,爸爸应该快回来了,妈你在家看着研研写作业。” 林凤琴手:“我已经给你弟弟打了电话,他说他很快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了让他去送,你还是在看看研研吧,你那丫头,别人根本没办法。” 研研脾气太大了,这家里个个都怕她。 不过不管怎么说三叔住院,她不去医院实在说你不过去。宁浅起来,边换衣服边说:“宁重都高二了,不要老指使他做这做那,让他好好复习吧。我去送饭,很快回来。” 宁浅带着餐盒到医院的时候,除了两个堂哥以外,大伯母和大表姐也在场,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三叔今年才四十几岁,在四年前检查出了癌症,之前化疗克制住了,今年复发,又开始住院。 三叔宁建国身材消瘦佝偻,团成了团蜷缩在病床上。他仿佛没有看见宁浅,依旧扯着事呀的嗓子在咒骂着什么。 大堂哥宁文杰很是尴尬,劝他父亲说:“爸,浅丫儿来看你了,你就不要再骂了。” 宁建国听了之后,骂声反而大了:“我是你老子,老子还不能说话了,你娘的#¥%……&你妈呢?去哪儿?我要死了,她这就找野男人去了#%……(*……%去,把她找回来,我弄死她个野&¥#w^……” 男人病入膏肓,脾气越来越坏,根本口不择言,见人就骂。 宁浅四年前就见识过他这样子,见状也没有说什么,依旧好声好气地问:“三叔,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妈炖了鸡汤,专门给你的,趁热尝尝吧。”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咕哝着嗓子,也不知道骂的什么,其他人也习惯了,只当听不见。宁文杰兄弟两人扶着他喂了饭,之后几个人拿了碗,才又自己吃。 “浅浅,你怎么现在才来?”宁文杰边吃饭,边跟宁浅说话。 宁浅解释:“家里出了点事儿,刚处理完。” “哦。” 这时候护士过来,问谁是家属,让去医生办公室趟。 “我是。”宁浅见其他人都在吃饭,便起身跟着护士出去了。 主任医师办公室里还有人,见护士带着她来了,便将其他人打发了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才问她:“你,是625病房的家属?” “是,我是她侄女。” “哦。”医生点点头,问:“你叔叔的病情,你应该很清楚吧?” 宁浅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知道三叔的病情不太乐观。” 医生迟疑了下,说:“医院对你叔叔的病情做了评估,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治愈的希望,你们应该重新作安排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我给你直说了吧。”医生叹口气,将鼻梁上的眼镜儿取下来,然后告诉宁浅:“325病房的病人,院方已经拿不出好的方案,只能推荐你们转院。” “转院?”宁浅心沉了沉:“您的意思,我们不能再记住在这里住院了?” 四年前三叔住院时,宁浅就查过,他的这病旦复发就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家里人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医生说的转院,暗含层意思,想要继续治疗,就去京城或者魔都大大医院看看。如果放弃治疗,就提前出院回家。 可是这两方面,对他们来说,都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不管是京城还是魔都,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因为没钱。就连现在的费用,可能也是他们到处筹借来的,根本拿不出的钱去京城。再说,就算去了,也不见的那些钱能有用,毕竟完全治愈的希望几乎没有。只是,如果不转院的话,真的让三叔回家等死吗?他们实在做不出来。 医生没有说话,宁浅试探地问:“能不能,就这样让三叔直住下去?” 住到死,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方法,这是之前宁浅问了堂哥,他们商量出来的意思。 不过,医院见得了,对他们的想法也再清楚不过。但对于医院来说,让病人在医院等死,是件比较避讳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同意。 “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是院方不愿意让你们继续住,而是医院是治病的地方,病人的病情我们已经无能为力,自然推荐家属作出其他的选择。另方面,医院的病房也非常紧张,我们还有其他的病人要住进来,他们的手术再不能耽搁。” 既然如此,宁浅也不能再要求什么,她对医生道了谢,说:“我会把这件事跟我哥说的,然后尽快作出决定。” 宁浅回到病房,大家正好吃完饭,大伯母在洗碗,表姐在打电话。 宁浅把宁文杰叫到门外,将医院的意思跟他说了。这事她做不了主,本来就要他们兄弟来做决定。 谁知罗文杰听了宁浅的话之后,立刻愤怒起来,凶神恶煞地问:“医院要赶人?我们又没有差钱,他们凭什么赶我们!” “医院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做手术,病房紧张,而且叔叔的身体……”宁浅试图把医生的意思解释明白。可惜他的解释毫无用处,宁文杰声音太大,病房里的人都听见了。 宁文佳跑了出来,大声呵问:“你说什么?医院要赶人?” 宁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宁文杰已经去找医生了,宁文佳也跟了上去。病房里头,三叔大约也听见了他们的话,又开始扯着嗓子咒骂。不过声音混沌,也听不见他骂了什么。宁浅不放心,让大伯母看着三叔,她又去追宁文杰。 到了医生休息室外面,听见宁文杰跟宁文佳两人在跟人争吵。 他们不想出院,可是医院的确不再想收这个病人了,因为医院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治疗。 “如果你们想要继续治疗的话,最好的选择是转院,病人癌细胞已经扩散,医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医生声音很大,正在说这什么,却被宁文佳把拉住了衣领。 “你说什么,你们医生干什么吃的?我们花了那么钱,你们就让我爸去死?” 宁文佳脾气暴躁,那医生被拉了衣领,也生气了,大声说着让他放手,不然就要叫警察。 有人听见吵闹,也有人跟着过来看热闹,宁浅挤进去想把宁文佳拉开,谁知宁文佳已经动上手了。 “你做什么!”宁浅吓了跳,赶紧上去拦人:“文佳,你疯了!” “拿钱不救人,我要打死这帮没人性的庸医!”宁文佳人高马大,又是个火爆脾气,这段时间在医院陪床,天天看到父亲被病痛折磨,还要天二十四小时挨骂,他早就憋了肚子气。听到医院要赶人,立刻将所有的怒气转移到医生身上。 那医生也不是个吃素的,脸上挨了下,也火了,举起拳头就还了回来。两人打起来,外面马上叫了人来。医院人,正好有几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实习生,看到医生被打,反射性地上来帮忙。宁文杰见弟弟被打了,也不管三七二十,冲了进去,然后演变成乱斗,十几个人闹成团。 医院人虽然,可宁文杰兄弟两个都是干体力活的,又从小跟着小混混在街头巷尾打架斗殴,抡起打群架的经验,自然比这群拿手术刀的精英分子要丰富很,他们自然不是宁文佳兄弟两人的对手。 眼看闹的不可开交,宁浅气的肺都要炸了。混乱中又被撞了几下,痛得她都不稳,只好躲在辟角处,边躲着不被再次打到,边大声呵斥宁文佳让他们不要打了。 可惜这俩人从里不听她的话,竟然越打越来劲,个个像是发怒了的豹子。 这时已经有人报了警,保安也被叫了进来,通道被围了起来。大伯母跟表姐也出来了,看见宁文杰兄弟脸上受了伤,立刻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边吆喝着要告医院欺负人。 宁文佳几个被保安按住,还不服气,叫嚣着要把火烧了医院,名年轻医生听不过去,又上去踹了脚。这脚,又点了火,宁文佳挣脱保安,又要打人,那人跑得快,溜烟躲了出去。宁文佳打不到人,看见旁边放了个凳子,操起来就冲着前面个穿着白衣大褂的大夫砸了过去。 那医生大概刚做了台大手术,这时候正累的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过来,却没有来得及躲开。于是哐当声砸下去,医生就头破血流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宁文佳用凳子砸了人,宁浅就知道要糟糕,再看那声直接被砸晕了过去,她心里咯噔下,心道:完了。 宁文佳砸了人,气出的差不了。旁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把声抬去医治,他还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我姐夫有钱,分分钟弄死你们。” 宁浅刚要跟医生道歉,听了他的话,气得差点晕过去。 第232章 离婚 作者:淮上 警察终于来了,大伯母跟表姐不再撒泼。宁佳文兄弟两人被警/察带走了,打架的医生里也有两个跟着去了警察局。 三婶没在这里,大伯母除了撒泼就什么都不会,宁浅只好打电话,让爸爸来医院。 三叔需要人照看,她不仅要担心被抓走的堂哥与堂弟还要担心那个医生的伤势。简直要把人给愁死了。 宁文佳这么闹,医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收他们了。 故意伤人,而且看医生刚才头是血的样子,伤势鉴定下来,肯定轻不了。如果紧接着被起诉,那还真是…… 堂哥堂弟临被警察抓走时还猜朝她眨眼,根本不将故意伤人以及被起诉当成回事儿。在他们心中,只要有舒夜白这个堂姐夫在,所有的事情都很容易解决。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好不容易等到爸爸来医院,宁浅把刚才的事情说了,把他也给气的不行,直骂宁文佳不是东西。现在家里乱成团糟,他倒好,在医院打人,兄弟两个都被关了起来,这回就潇洒了。 “那现在怎么办?医院不让住了,大哥他们又不在,不然让三婶过来?” “这事儿我跟他们商量,你去看看医生的伤怎么样了,好好道个歉,看能不能大事化小。” 宁浅只好点头,去问了护士,医生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正在病房里休息。宁浅下了好会决心,才敲门进去。 那人额头上抱着纱布,也看不出来严重不严重,此时脸色苍白,正半靠在床上,显然刚才他正在休息。看见宁浅进来,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宁浅十分别扭,假咳了声,这才僵硬地陪着笑脸向他道歉。 男人表情淡漠,他看着宁浅,说:“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实在是很抱歉,您的医药费我们会出,我弟弟他今天情绪失控,因为他爸爸快不行了……”宁浅前言不搭后语,试图让医生稍微心软点 谁知道男人只是看了她眼,说:“你放心,我已经提出起诉,到时候法院会有人通知你们的,不会让你们来回跑。” 他句话,将宁浅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她只好尴尬地说了声抱歉,然后退了出去。 如果弄不好,宁文杰两个真的要弄去坐牢。 宁保国看见她垂头丧气地回来,知道是碰壁了,安慰她说:“人家挨了打,肯定心里有气,没事儿,等明天我再去求求他。” 宁浅无奈,这件事他们有错在先,只能看求着人家。不过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三叔要怎么办。 “三婶什么时候来?宁文杰跟宁文佳怎么办?又去哪儿借钱去保人?” “明天再说吧,我跟你大伯商量下。”说完叹口气,对宁浅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你妈跟你弟弟拿研研没办法,你的回去看女儿。明天我不上班,晚上在医院陪夜。” “也行,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我再来。”明天还要忙,宁浅拿了东西就离开了医院。 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宁浅实在身心具备,这会就想回去睡觉什么都不想。不过刚从医院出来,就感觉被人跟上了。宁浅没好气,在原地了会,那人也知道被她发现了,干脆走了过来。 “舒夜白,你跟着我干嘛!” 男人身材特别高,双腿又长又直。他皮肤光滑健康,是很干净的小麦色,加上那张英俊的面孔,很容易吸引各个年龄阶段的男人女人。 宁浅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着所有让人迷恋的资本。 “浅浅,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原谅我?” 他说着话的时候,精神颓废,眼神迷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宁浅实在厌恶他这个样子,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男人也不放弃,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惹了路侧目。直到宁浅回了家,他依旧在楼下久久不愿离去。 宁浅又累又困,回到家洗了个澡就直接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十点半,宁浅躺在床上给朱元元打了个电话,朱元元说她还在面试,两人聊了几句宁浅才慢慢悠悠爬起来。 林凤琴直习惯早起,通常六七点就吃了早饭,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出门去散步了。今天却有点特殊,宁浅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原来三婶跟来了,正在客厅跟她说话,见宁浅起来,连忙笑问:“这都中午了,你怎么才起来。” “忘了调闹钟。”宁浅打了个哈欠,径直去洗漱。边刷牙,边还想着待会是先去医院,还是先去警察局问宁文佳他们的情况。谁知她洗漱完出来,却看到她妈拿着她的银行卡,正在跟三婶说着什么。 宁浅眉头皱,问:“妈,你拿我的银行卡做什么?” “你三叔要转院,钱不够,浅丫儿,待会你去跟你三婶去把钱取出来。” “可是我们没有钱呀。”宁浅伸出手,想要把自己的银行卡拿回来。 林凤琴知道现在真的没有什么钱,卡里那点继续还要负责自己跟女儿的开销。见她不愿意,赶紧劝道:“浅丫儿,你三叔身体不好,他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孩子向懂事,咱们都是家人,这种时候咱们正应该帮把。” “妈,我又没有不帮,昨天我问过爸爸了,咱们之前不是已经拿了五万了吗?现在家里就靠爸爸那点工资,宁重又要上学,我们实在是没有钱呀。” 三婶刚开始还带着笑,听了宁浅的话之后,笑容也没了,哼了声说:“浅丫儿你可别骗你三婶,家里谁不知道你有钱,你可是富家少奶奶,家里连丫鬟都有的,只要给你家女婿打个电话,别说钱,就是医院也能买回来的。” 他们还不知道宁浅跟舒夜白的事,就算知道了,也觉得就算要离婚舒家也该给宁家拿大笔钱的。见宁浅没说话,林凤琴挺尴尬,柔声对她说:“好了浅丫儿,现在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们知道你其实也没有少钱,可咱们都是家人,能帮把就帮把。” 宁浅还是咬着牙不说话。 三婶见宁浅不松口,开始掉起了眼泪:“是呀,你三叔眼看就这样了,我们要是有办法,也不会求到你跟前。再说,你从丁点儿大就到了我们家,我们家人将你把屎把尿养大,可从来没有亏待你。浅丫儿,做人可要讲良心,你三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生病了,还是你三叔带你去找大夫打针吃药……” “三婶,我又不是不帮,我再想想办法好吗?钱的问题我也知道,等我想到办法就来找你。” 女人沉着脸,不说话。 林凤琴加着急,身伸手,想将宁浅手中的银行卡拿过来,可惜宁浅直接揣进包里了。她的这个动作无疑惹怒了两个女人,林凤琴深深觉得宁浅不听自己的话,让她很没面子。 “把银行卡给我。” “妈!” “你给不给,浅丫儿,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我不是不听你的话。” “那就把银行卡给我。” “这个绝对不行。” 林凤琴气的不行,下子扑了过来准备夺卡。宁浅捂着裤兜,边让边喊:“妈,你究竟要干嘛?” 母女两人拉拉扯扯,旁的女人看不下去了,嚯下起来,骂道:“我他/妈今天才算是见识到了,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哇!养了二十年都养不熟,现在飞黄腾达了,我们好不容易求会却见死不救。以前有人劝我们,说不是亲生的养着也是白养,我们还不听,好心好意地养了这么大,现在自己叔叔要死了,自己有钱都不愿意借点儿,天底下哪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凤琴也是红眼,大声对宁浅说:“浅丫,把钱给我,算妈借你的,等有了钱就还你。” “我不要你们还,妈,我又不是说不借,但是过两天要给研研交学费,三叔那里我会马上想办法凑钱的好吗?三叔那里我没帮吗?现在又不是以前,你还想怎么样?我有钱什么时候不拿出来?我狼心狗肺?四年前谁拿书做手术花了二十八万,我个人拿了,现在是我没钱,我要是狼心狗肺我现在还在这跟你们耗?” “你这丫头,把卡给我。” 林凤琴跟何玉花起过来要抢,两人边按着宁浅边掐她想让她松手。宁浅边捂着裤兜边哭,“妈,我真的没钱,我要跟舒夜白挣研研,总要就经济能力才行,要是连学费都交不起,我还怎么当妈?妈,你也是妈妈,你怎么能这样。” “研研有她爸爸,女婿那么大的家业还会少了女儿的学费,也就是你没事找事要离婚,要不然咱们家怎么会这么艰难……” “什么?她要离婚!”三婶听了林凤琴的话,愣了。继而盯着她道:“你说胡话呢吧,宁浅怎么可能离婚。” 见宁浅和林凤琴都不说话了。女人鼻子里哼,怒道:“哟呵,我算明白了,你们这是不想帮我们,连离婚这谎话都编的出来,真是苍天无眼,让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吃香喝辣,雷王爷怎么不劈死你们!” 宁浅哪里理她,只道:“三叔那里再想办法,现在这钱谁也不能动!谁来抢我出门就报警,我看谁能把我的钱拿出来。” 宁浅顶着口气不松口,两人终于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松了手。林凤琴脸通红,还不死心,还在劝她:“事有轻重急缓,你想给研研报名也好,那又不是要人命的事,可是你的三叔,现在真的等不了了。” “妈,你松手,我们慢慢说。” “那行。” 林凤琴松了手,何玉花也松开了,宁浅重获自由,从地上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然后转身个箭步夺门而出。 何玉花看她跑了,立刻大吼大叫要来追,可是两个女人上了年纪腿脚不利落根本追不上她。林凤琴只好喊宁重的名字,让他来追宁浅。 宁浅没跑远,听到她的话,才知道原来宁重在家。 果然,不过会,宁浅就看到宁重面无表情地跟了出来。 “姐。” 少年表情平淡,走到她面前叫了声就住了。 “你今天怎么没去补习?”宁浅边退,边问。 少年见她不准备回去,也跟了上来,活:“请假了。”姐弟两前后往出走。 宁浅知道刚才在家里他听到他们的话了。心里有些别扭,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说起。 少年大约感觉到她的情绪,说:“姐,我知道你的,你不是故意不想借钱给他们的。” “我会想办法的。” 宁重不同意她的想法,他皱眉道:“自从你跟姐夫结婚之后,每年给了他们少钱了。以前你上学的时候,他们分钱不给不说,还天天来我家劝爸爸不要花钱让你读书。你之前直没有上班,给他们的钱全是姐夫的,现在你要跟姐夫离婚,又想要研研,要是再在钱上面纠缠不清,肯定不行的。” “总会想到办法的。”宁浅也不想再给那些叔叔婶婶钱,可是她要是不给他们钱的话,他们会骂她白眼狼,骂她狼心狗肺,骂她养不熟。 所有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是她们宁家的亲骨肉,他们对她有恩,所以她得报答。 宁浅不是不承认他们的恩情,但是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能拿出来的话她肯定已经拿了。 “好了宁重,大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恩,也不对,等你回去,要帮我给妈妈说说好话才行。” “好,我知道。”宁重点头。 林凤琴长的比较胖,而且曾经得过小儿麻痹,又有点跛脚,好不容易嫁了个死了老婆的宁保国,人都说她捡了大便宜。 实际上也是,宁伟武虽然死了老婆,但却有份看的过去的工作,人长的又不错,要不是带着宁浅这么个拖油瓶,想找个对孩子好的女人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跟她结婚。 林凤琴没有工作又没有人才,原本就在夫家人面前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生了儿子,才稍稍挺直了腰杆。可是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讨好婆家人,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儿子的利益,她是连自己都能去给人家当牛做马的。 宁保国是个粗人,而且对林凤琴的确没有少感情,对于他们的儿子他不是不看重,可他的耐心也实在是有限的。最重要的是,他觉得男娃嘛,都样,放开了养就是,大家都是这么么过来的。这样来,在林凤琴心中,就是儿子和儿子都不讨丈夫的喜欢,这加让她在意婆家以及兄弟连襟的看法。 “姐,你别担心,我妈那人是糊涂,我说说她就好,你先在外面待会,等三婶走了,我打电话给你,你再回来。” 结果宁浅到了半夜才回家,因为宁重回去又跟三婶吵了架,结果在她家碰了壁的三婶砸了她家的客厅才走。 宁浅回去后无语地看着边哭边收拾房间的林凤琴,干脆躲回房间,第二天天亮她就出门了。 打人的事情闹得很大,医院是住不下去了,宁浅给爸爸去了电话,说大伯已经到医院了,他们正在准备出院。 宁浅到的时候,朱文杰朱文佳兄弟居然都在医院里,看见宁浅,朱文佳立刻高兴地朝她招手:“姐,你来了?” “……” 他们不是被关到警察局了么,怎么这才天就出来了,她还在发愁去请谁帮忙到警察局提人呢。 “嘿,是阎哥帮的忙,这回可真亏阎哥了,姐,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宁浅到病房看,可不是阎曦烨么。 那人终于不再衣服冷冷淡淡的模样,面对着宁家家大小的乡下人冰冰有礼。 阎曦烨正在跟三叔说话,看见她来,立刻扯了个大大的笑脸。 “浅浅,你来了。” 宁浅对他点点头,转过去看朱保国:“爸,这是怎么回事?”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你三叔今天出院,至于你哥他们,恩,你自己问去吧。” 大伯对宁浅说:“你在别扭什么,小阎这孩子挺好的,人家帮了咱们的忙,早上都还没有吃饭呢,浅丫儿,你带小阎去外面吃个饭。” 阎曦烨虽然是宁浅的邻居,但是他小时候很少出门,他们家除了爸爸之外,其他人应该都不认识他,都知道他是怎么让他们这么容易接受他的好意的。 他们让她带他去吃饭,显然是想让她帮忙道谢,宁浅无奈,向他招了招手:“那走吧,去吃饭。” 反正自己也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呢。 医院旁边本来就没有什么饭店,唯二的两家不好吃还贵的跟什么样。宁浅跟阎曦烨没有说话,过了两条街才找到个小餐馆。宁浅点了份酸辣粉,又给阎曦烨点了份白粥和小菜再要了笼包子。 那人很不乐意,“你这也太小气了,我也要酸辣粉。” “你胃受得了么?” “……”阎曦烨咧咧嘴,“好感动,浅浅你太了解我了。”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你把我哥他们弄出来的?” 男人听她问,马上开启装逼模式,“没什么大不了的,警察局正好有我认识的人,就去打了个招呼。” “谢谢你帮我哥哥,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事的?” 男人没有说话。 宁浅冷声质问:“你调查我?” “你是只金丝雀。”男人被质问,却笑得很开心。“没有了舒夜白,现在就应该换我来给你遮风挡雨了。” 第333章 离婚 作者:淮上 “你早该死了,你这个窝囊废!” 郭贝宝头疼得很,皱着眉扛了好会才缓和些,那个男人的声音直在耳边回响,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是窝囊废了,而且就算他是窝囊废,又怎么轮到他来辱骂自己? 作为富二代中的富二代,他是富n代,传说中的世家子弟。上辈子出身就被各路人马包围伺候着,上面有个哥哥,他不用为家族奔波不用承担责任,他获得这目的就是纵情地享受人生。 可是,作为个有节操的富家子弟,他是不屑于跟那些小流氓为伍的,于是长着长着,我们郭二少就长成了枚猥琐宅男,玩游戏看小说渣论坛,他股脑沉浸在二次元不知今夕是何夕。 家里人为了跟这个宝贝疙瘩说几句话,纷纷注册了游戏账号论坛账号小说城账号,于是,个人民币玩家,带动了家子的人民币玩家。郭二少高兴之余,打赏常常直接十万八万的砸,成为了整个网络界传说,各路作者写手纷纷跪舔。 至于游戏,他的每回他账号建立之初,就能够秒杀切榜上大神——他哥总是最迅速为他砸下游戏最顶级装备,甚至专门买通游戏公司公然作弊。总之,我们郭二少郭贝宝,无论是二次元还是三次元,都是彻头彻尾的人民币玩家。 而那个男人就是他在游戏里面认识的,两人从二次元到三次元,认识了快五年时间,交往了将近两年,他切吃穿花用箢篼靠自己,而自己也对他可以说是予取予求,期间他次想要说服自己进入家族企业或者进入国家编制工作。 可郭贝宝来还没有毕业,二来真的对那些不感兴趣,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宁愿玉石俱焚也要杀了他。 郭贝宝呻吟声,想起最后记忆中那深入骨髓的灼痛,让他依旧有些不寒而栗,不过…… 转移视线,看着面前这几个长得非常像猴子的女人,他的头痛了。 “少爷,您感觉如何医生很快过来,不要害怕。”侍女小声地安慰着,生怕他哭起来,这会府中正乱,他若是闹了先生和夫人,被拿来出气的,肯定是自己。 可惜她不知道,他面前这位少爷,别说小小的头痛,就是你捅他刀,他也不会哭的,顶捅回来罢了。 是的,他没死。 在刚刚醒过来的那刻,郭贝宝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这个陌生的世界弄得迷茫不已。 现在的他名叫洛克·海因,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是位商人的孙子。 而他生病了,至于生病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父亲在除了他的母亲之外,又带了几个女人以及几个子女回来。 于是他的那位母亲,便带着儿子跪门口,场雨下来,两人都病了,而之后醒来的,就成了他郭贝宝。 原来的洛克·海因去了哪里?这点他无从知晓,但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之后,他发现,如今他虽然小了好几号,但面孔长相方面,的的确确是他年幼时的样子。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平行空间? 郭贝宝暗想,根据所有穿越小说的定律,自己这样的穿越者,那就是霸气外露横扫片的节奏啊!不过好像这段时间已经开始流行反穿越了? “少爷,大夫来了。”正在郭贝宝沉思之际,侍女领着位胡须稀疏的老年男人进来。 男人挎着医箱,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问道:“少爷是哪里不舒服?” “我们少爷淋了雨,直头痛着,打了针剂也没有效果。” 郭贝宝没有开口说话,只见医生讲个白色圆环扣在他手腕上,郭贝宝看见上面各种数值飙来飙去,会又听了下来,医生拿过圆环看了眼,然后道:“我去配 这日下午,洛雪因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目前所处建筑的建筑原理,突然见冰荷跌得撞撞跑了回来,这会儿冬梅去厨房了,屋子里只有洛雪因个,冰荷看见他,便急忙道:“少爷,不好了,太太去了正堂,要同老爷拼命呢,二姑娘已经过去了,您看……” 等冰荷说完了,发现他家少爷正本正经看着他,根本没有反应,他时不知该怎么办,兀自着,也冷静了下来。他试探着问:“姑娘,我们……不过去看看?” “我们需要去看?”洛雪因认为,有人既然需要吵架,那就定要吵个结果的,其他人出现围观,除非闲的无聊。不过他当下本来也真的很闲,不如就过去吧,反正现在他还没有见过这个生母。 在冰荷的陪同(带领)之下,雪因到了传说中的正堂,老远就听见个女人厉声的尖叫哭嚎着,其他人都在围观,并没有人上前。 “今天有他就没我,有我就没他,洛金和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你拼了……” 女人年纪很轻,不到三十的模样,长相也十分秀美,但此时头乱发,衣冠不整,加之面上涕泪横流,看上去格外狼狈。 大约他撒泼太久,旁人都冷眼看着不曾说什么。女人哭闹无果,转头,看到了刚刚赶来的两个女儿。忽然心沉,猛地扑了过去将两个女儿抱在怀里。 “我苦命的孩儿,你父亲不要我们了,我们起去死,这家中没有我们的地位,活着也是受罪,不如同娘起去了吧……”说着就搂着两个孩子往院子里走,仆人们看,这等不得了,赶紧上去拉,院子里有口水井,那是前朝就挖下的,没人清楚究竟有深,若这母女三人掉了进去,怕真是凶吉少。 洛家在断水镇上,也算是名门大户了,家族世代繁衍,到如今人口数目已然不小。族中子弟,有不少长年在外,或是为官,或是经商,但归根究底,断水镇才是他们的老根。 刘氏嫁入洛家的时候,洛金和还是个少年郎,两人成亲之后也算和睦,直到洛金和科考得中,外出做官,这才分居两地。丈夫为官,妻子在家伺候老人,这也是常事,只是这洛金和去八年,回来带两个妾侍三个儿女不说,居然还要抬个做平妻。 简直是慌了大谬,刘氏气苦,奈何娘家如今没有了得力的人,也无人替他出头。 丈夫固执,公婆纵容,如今根本没人替他说句公道话,无可奈何的刘氏拿出了所有的法子,哭二闹三上吊,却连点同情都没有换来,丈夫那点惭愧,也在这哭闹中被磨光了。 刘氏自然不想真死,他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还有两个女儿,个个都懵懂无知,他哪里真能带着他们去死,可若不真拿出些气势,他们怕是要把他们娘儿仨踩到泥里头去。 “刘云茹,你闹够了没有!” 洛金和看着疯癫般的妻子,已经忍无可忍,他自认对妻子不薄,就算要娶平妻,那也是迫不得已,自己本就惭愧,也好好同他解释过了,谁知那无知妇人,却闹得天下皆知,整个断水镇就在看他的笑话。 “你若想死就去死,没人拦着你,自己胡闹还不够,居然还要害两个孩子,如此心狠,难怪生不出儿子!” 刘氏生了两个女儿直抬不起头来,此时被他说,下子便愣住了,洛雪因打量那个说话的据说是要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非常不解,这不也是个omega么?他究竟是怎么样让另个omega怀孕的?真神奇! 他刚才想着这世界果然难以理解,就听嘭咚声,伴随着妹妹洛倾城声尖叫,刘氏已然掉进了井里。 “你早该死了,你这个窝囊废!” 郭贝宝头疼得很,皱着眉扛了好会才缓和些,那个男人的声音直在耳边回响,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是窝囊废了,而且就算他是窝囊废,又怎么轮到他来辱骂自己? 作为富二代中的富二代,他是富n代,传说中的世家子弟。上辈子出身就被各路人马包围伺候着,上面有个哥哥,他不用为家族奔波不用承担责任,他获得这目的就是纵情地享受人生。 可是,作为个有节操的富家子弟,他是不屑于跟那些小流氓为伍的,于是长着长着,我们郭二少就长成了枚猥琐宅男,玩游戏看小说渣论坛,他股脑沉浸在二次元不知今夕是何夕。 家里人为了跟这个宝贝疙瘩说几句话,纷纷注册了游戏账号论坛账号小说城账号,于是,个人民币玩家,带动了家子的人民币玩家。郭二少高兴之余,打赏常常直接十万八万的砸,成为了整个网络界传说,各路作者写手纷纷跪舔。 至于游戏,他的每回他账号建立之初,就能够秒杀切榜上大神——他哥总是最迅速为他砸下游戏最顶级装备,甚至专门买通游戏公司公然作弊。总之,我们郭二少郭贝宝,无论是二次元还是三次元,都是彻头彻尾的人民币玩家。 而那个男人就是他在游戏里面认识的,两人从二次元到三次元,认识了快五年时间,交往了将近两年,他切吃穿花用箢篼靠自己,而自己也对他可以说是予取予求,期间他次想要说服自己进入家族企业或者进入国家编制工作。 可郭贝宝来还没有毕业,二来真的对那些不感兴趣,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宁愿玉石俱焚也要杀了他。 郭贝宝呻吟声,想起最后记忆中那深入骨髓的灼痛,让他依旧有些不寒而栗,不过…… 转移视线,看着面前这几个长得非常像猴子的女人,他的头痛了。 “少爷,您感觉如何医生很快过来,不要害怕。”侍女小声地安慰着,生怕他哭起来,这会府中正乱,他若是闹了先生和夫人,被拿来出气的,肯定是自己。 可惜她不知道,他面前这位少爷,别说小小的头痛,就是你捅他刀,他也不会哭的,顶捅回来罢了。 是的,他没死。 在刚刚醒过来的那刻,郭贝宝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这个陌生的世界弄得迷茫不已。 现在的他名叫洛克·海因,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是位商人的孙子。 而他生病了,至于生病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父亲在除了他的母亲之外,又带了几个女人以及几个子女回来。 于是他的那位母亲,便带着儿子跪门口,场雨下来,两人都病了,而之后醒来的,就成了他郭贝宝。 原来的洛克·海因去了哪里?这点他无从知晓,但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之后,他发现,如今他虽然小了好几号,但面孔长相方面,的的确确是他年幼时的样子。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平行空间? 郭贝宝暗想,根据所有穿越小说的定律,自己这样的穿越者,那就是霸气外露横扫片的节奏啊!不过好像这段时间已经开始流行反穿越了? “少爷,大夫来了。”正在郭贝宝沉思之际,侍女领着位胡须稀疏的老年男人进来。 男人挎着医箱,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问道:“少爷是哪里不舒服?” “我们少爷淋了雨,直头痛着,打了针剂也没有效果。” 郭贝宝没有开口说话,只见医生讲个白色圆环扣在他手腕上,郭贝宝看见上面各种数值飙来飙去,会又听了下来,医生拿过圆环看了眼,然后道:“我去配 这日下午,洛雪因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目前所处建筑的建筑原理,突然见冰荷跌得撞撞跑了回来,这会儿冬梅去厨房了,屋子里只有洛雪因个,冰荷看见他,便急忙道:“少爷,不好了,太太去了正堂,要同老爷拼命呢,二姑娘已经过去了,您看……” 等冰荷说完了,发现他家少爷正本正经看着他,根本没有反应,他时不知该怎么办,兀自着,也冷静了下来。他试探着问:“姑娘,我们……不过去看看?” “我们需要去看?”洛雪因认为,有人既然需要吵架,那就定要吵个结果的,其他人出现围观,除非闲的无聊。不过他当下本来也真的很闲,不如就过去吧,反正现在他还没有见过这个生母。 在冰荷的陪同(带领)之下,雪因到了传说中的正堂,老远就听见个女人厉声的尖叫哭嚎着,其他人都在围观,并没有人上前。 “今天有他就没我,有我就没他,洛金和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你拼了……” 女人年纪很轻,不到三十的模样,长相也十分秀美,但此时头乱发,衣冠不整,加之面上涕泪横流,看上去格外狼狈。 大约他撒泼太久,旁人都冷眼看着不曾说什么。女人哭闹无果,转头,看到了刚刚赶来的两个女儿。忽然心沉,猛地扑了过去将两个女儿抱在怀里。 “我苦命的孩儿,你父亲不要我们了,我们起去死,这家中没有我们的地位,活着也是受罪,不如同娘起去了吧……”说着就搂着两个孩子往院子里走,仆人们看,这等不得了,赶紧上去拉,院子里有口水井,那是前朝就挖下的,没人清楚究竟有深,若这母女三人掉了进去,怕真是凶吉少。 洛家在断水镇上,也算是名门大户了,家族世代繁衍,到如今人口数目已然不小。族中子弟,有不少长年在外,或是为官,或是经商,但归根究底,断水镇才是他们的老根。 刘氏嫁入洛家的时候,洛金和还是个少年郎,两人成亲之后也算和睦,直到洛金和科考得中,外出做官,这才分居两地。丈夫为官,妻子在家伺候老人,这也是常事,只是这洛金和去八年,回来带两个妾侍三个儿女不说,居然还要抬个做平妻。 简直是慌了大谬,刘氏气苦,奈何娘家如今没有了得力的人,也无人替他出头。 丈夫固执,公婆纵容,如今根本没人替他说句公道话,无可奈何的刘氏拿出了所有的法子,哭二闹三上吊,却连点同情都没有换来,丈夫那点惭愧,也在这哭闹中被磨光了。 刘氏自然不想真死,他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还有两个女儿,个个都懵懂无知,他哪里真能带着他们去死,可若不真拿出些气势,他们怕是要把他们娘儿仨踩到泥里头去。 “刘云茹,你闹够了没有!” 洛金和看着疯癫般的妻子,已经忍无可忍,他自认对妻子不薄,就算要娶平妻,那也是迫不得已,自己本就惭愧,也好好同他解释过了,谁知那无知妇人,却闹得天下皆知,整个断水镇就在看他的笑话。 “你若想死就去死,没人拦着你,自己胡闹还不够,居然还要害两个孩子,如此心狠,难怪生不出儿子!” 刘氏生了两个女儿直抬不起头来,此时被他说,下子便愣住了,洛雪因打量那个说话的据说是要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非常不解,这不也是个omega么?他究竟是怎么样让另个omega怀孕的?真神奇! 他刚才想着这世界果然难以理解,就听嘭咚声,伴随着妹妹洛倾城声尖叫,刘氏已然掉进了 第434章 离婚 作者:淮上 周家速度很快,宁浅拒绝了要回周家的第二天,传说中的周老爷子便出现在她面前。 当然,他们有提前通知,宁浅刚开始还因为即将要见到血亲有点激动紧张,谁知道老爷子来了句话没说,只将宁浅从上到下打量了遍就走了。显然老爷子很看不上宁浅,宁浅虽觉尴尬,但也松了口气。 “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是周家现存唯的直系血脉,那老头子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的。”周家人出现的第天,阎曦烨就去查了他们的底细。“周耀阳死了,个孩子都没有留下,现在家里就生老爷子和周周耀阳的老婆。那女人没有生孩子,丈夫死了,但直没有打算离开周家,你要是回去认她当妈,她就能彻底稳脚跟。” 宁浅翻白眼:“我没事给自己找那么妈干嘛?” “这事恐怕由不得你做主。”阎曦烨想了想,问宁浅:“浅浅,要是老爷子真的强制你回周家,然后让你跟他选定的人结婚生孩子,你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根本就是开玩笑。”现在可不是旧社会,她就不相信自己不愿意他们还能把自己绑去不成? “不如我们走吧。”阎曦烨突然笑眯眯地说:“反正呆在这里是麻烦,不如我们家三口私奔去。” 宁浅:“……” “我是说真的。”男人说:“你以前不是直想这么干么?” 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好么! 阎曦烨的殷勤让她疲于招架,宁浅不知道发他想干什么,好像他突然出现,什么事都不用做,每天就像个幽灵样诱惑宁浅与他远走高飞。 他知道宁浅少年时的所有梦想,那些就连自己也只是随口说的愿望,被他规划起来充满吸引力。 宁浅不得不承认,有那么秒,她几乎是心动的。 经历了太,越加怀念少时的情怀,这几乎是每个人必有的经历。好在宁浅终于还是理智的。她有家人,还有女儿,她不可能真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样因为某个男人的几句话,就不顾切地逃离现在的生活。 尽管,这生活已经让她感觉疲惫和乏味。 自从周家找到她之后,宁浅就发现爸爸就越来越沉默。她也明白,他是在犹豫在担忧,宁浅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而妈妈的态度就加微妙了,方面,对于宁浅有这么富贵的身世而兴奋,另方面,她又担心宁浅回到周家之后跟他们的感情就冷淡了。于是她天天在她面前提醒,提醒她宁重是她唯的弟弟。 其余的亲戚就加简单,连照看三叔的堂哥堂弟都被轮流叫回来了次,他们对宁浅比从前加热情,同样也比以前加频繁地提及宁家的养育之恩。 可宁浅但凡说不准备会周家,他们又转而呵斥她的不懂事,开始讲周老爷子老年丧子无依无靠何其可怜。 “可是周家再怎么样,也跟我没有关系。”宁浅想要重新去上班,都被家里人联合起来制止了。 林凤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爸……你亲生父亲个血脉都没有留,那整个周家,可不就是你的。你不替自己想,可也得替研研想想,你不是说怕离婚之后给不了研研好生活吗?等回到周家以后,让舒家那老两口子看看,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 以前还劝宁浅跟舒夜白复合,现在,他们对舒夜白,以及舒家老两口,言语之中全是不屑,甚至庆幸宁浅目光长远,在周家找到她之前,就已经跟舒夜白离婚了。这下好,他们想要沾光都占不到了。不过说起来,自己娘家就是没有年龄合适的,不然介绍给浅浅……哎呀周家那么有钱,男方就算入赘也无所谓嘛…… “妈?” “恩?”林凤琴从幻想中回神。“你说什么?” 宁浅叹气:“爸爸说你去舒家跟人吵架了?” “哼,我是给你出气去了,那老两口以前那么欺负你,我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你不知道,今天我骂得他们哑口无言……” 宁浅:“……” 事后她不得不打电话去道歉,不过那边大概以为又是她妈妈准备炫耀,根本没人接她的电话。宁浅只好打电话给舒夜白。 舒夜白此时正被张淑兰给烦的脑袋两个大,接到宁浅的电话立刻找了个借口躲起来了。 “喂,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