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受》 分节阅读1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1、房日兔 玉衡山,定军峰。 昨天晚上论剑阁遭了贼,魔教自建教上百年,还是头次有贼敢上山来偷东西,定军峰上片混乱,引发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教主——!” “少主离家出走了!” “少主出走了!” “教主大人!少主跑了!” “随他去罢。” 魔教教主游孤天以笔蘸墨,在宣纸上漫不经心地写了行字。 “教主大人!”左右护法单膝跪地,热泪盈眶道:“这可怎么办呐!教主四代单传,就这根独苗……” 游孤天手中毛笔转,道墨迹横着飞出去,在两名忠心护法脸上留了六个点。 “宇文弘跟着下山了么?”游孤天问道。 “下了下了,少主走到哪,那厮就跟到哪。”右护法老泪纵横。 游孤天道:“有宇文弘跟着,料想无事。” 左护法道:“那影卫忠心耿耿,不如让他将少主带回山?” 游孤天随口道:“那影卫忠心耿耿,却是孩子他娘带来的人,素来不听我吩咐,无妨,到时候孟哲自会归来。” 右护法:“可是教主,少主他修炼的可是转阳、转阳心诀。万落入武林正道人之手……可不就……” 左护法附和道:“后果不堪设想呐!” 游孤天眯起眼笑:“转阳心诀乃是双修,并非嫁衣神功,不碍事。看孟哲的造化罢。” 同时间,玉衡山山腰,千年古栈道。 “呼……呼……” 游孟哲身穿天青色长袍,脚蹬麒麟武靴,背个包袱,路跑路不住回头看,终于停下来喘气片刻。终于逃出来了……逃出来了!安全了!自由了!早知道不带这许东西。 游孟哲找了个地方坐下,检视从魔教总舵带出来的行当——朱眼冰蚕、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魔血剑、子午断魂鞭、九转还阳丹、魔教礼盒拼盘三十三格、金叶子……唯独忘了带吃的! 还有封信,信里是张画,那是生母留下来的自画像,给游孟哲的唯纪念。 肚子饿了,怎么办呢?先练功?练功顶饱吗?这见鬼的转阳心诀,真邪门了,总舵里旁的人修炼别家功法都有进境,怎么偏偏只有他练了这转阳功十来年就没半点用处? 左护法的儿子小王,那家伙练了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八方六合继往开来神威裂碑开山掌,才叫个威风凛凛,隔山打牛都是小伎俩,随手掌能轰垮十来丈城墙。 怎么到游孟哲身上,这号称全魔教……神教最神秘,最有威力的转阳神功,就没什么效果呢?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挑,过个土墙跳半天上不去,最后还得用爬的。魔教里随便来个丫鬟,都能把他掌轰飞出五丈开外,连只山上的野狗都跑得比他快。练了十来年,枉称自己还是任督二脉天生自通,怎就这么废? 真是个废柴。 游孟哲随身包袱里还带着转阳神功孤本,他小心翼翼从栈道过了旁,寻棵大树下坐定,时值初夏,蝉鸣不绝于耳。青山葱翠,绿荫绵延,不远处便是滔滔寒江。 外头景色真不错,还好跑出来了,老呆在定军峰上迟早被闷成只鸟。 游孟哲埋头翻武功秘笈,翻到后面,里面是两个裸身男子的图示,下面写着“转阳功成,其真气若滔滔沧海,纳于丹田。须得寻武功高强之人以此法双修,如水相灌,彼此裨益,真气通督脉,走泥丸,入檀中气海……” 难怪!游孟哲拍大腿,原来要双修!老爹从来不让他看下册,每次教习完都吩咐他自去修炼。游孟哲又朝后翻了翻,发现练习转阳真诀年,体内会自动生成股纯阳真气,与人双修时,足可令对方武功大获进境,突飞猛进。 作为回报,自己也能获得对方真气的部分,只要寻到高手双修,武功就来了,相益相益,得找几个人双修去。怎么双修呢……房中术,哦,明白了,骑乘,推车都成。这样不就有点痛?罢了,为了武功,咬咬牙就过去了,冰冻三尺非日之寒,魔教众弟兄走刀锋,碎大石可比这惊险了。 身后道灰影唰然掠过。 游孟哲:“?” 游孟哲马上回头看,没半个人。 该不会是总舵的人追到这里来了吧。游孟哲收起书,肚子饿得咕咕响,不安全,再走走,以免被抓回去。 游孟哲收好东西沿着栈道继续走,玉衡山自古便有天下第岭之称,横亘中原大地,分割南北两地,西通物产富饶的西川,东接山脚下寒江,过江后便是南境第大城江州。 听说江州很繁华——花花世界,锦绣江州,游孟哲打算到那里去看看。 嗖的声,又道灰影从身后掠过去。 游孟哲:“?” 游孟哲转头,空空荡荡的栈道,他朝栈道下看,万丈悬崖下是奔腾不息的寒江,没人啊,谁能在栈道上飞来飞去? 游孟哲从栈道上朝下张望,脚下的栈道中,木头支柱下躲着个灰衣影卫,手长脚长,把耳朵贴在桥底,专心辨认游孟哲脚步声。 片刻后,游孟哲疑神疑鬼,继续前行。 栈道尽头是条分岔路,左边通往西川,右边通向江州。 花花世界!我来了!游孟哲深吸口气,朝右边栈道走,走出这里,就离开玉衡山地界了。魔教……神教就再找不到他了! 游孟哲听说外面的人都管他们叫魔教,爹却直坚持自称神教,样吧,出来不能逢人就说自己是魔教人,这点他还是明白的。 鸟鸣莺啭,山谷内尽是清新的青木气,栈道到头,剩条羊肠小路,游孟哲小心翼翼跃过溪流,不料脚在石头上打滑,哗啦声摔了进去。 “啊啊啊——”游孟哲被水冲向下游,扑通声掉进水潭里,跌跌滚滚,撞在具身躯上。 “当心!”男人的声音道。 游孟哲呛了几口水,忙伸手求救,倏然抱住个人的腰,心内大惊。紧接着乱摸乱抓,那男人道:“别慌张!水不深!” 游孟哲手上摸到男人的胸肌,湿淋淋地抬起头,甚是狼狈,那男人抱着他的腰起来,脚下石潭湿不落脚,游孟哲又是打滑。抓着那男人的手臂,这才稳了脚跟。 男人带着他涉水过去,示意他上岸,游孟哲道:“谢……谢了。” 游孟哲坐在地上直喘,看到男人健壮的裸体。 身材匀称,肌肉轮廓分明,没有横肉,身高八尺,游孟哲不禁屏息。 男人转身下水去,游孟哲明白了,这人在洗澡。 真好看啊,游孟哲舔了舔嘴唇,定军峰总舵里大部分都是丫鬟,男人只有左右护法都是老头子,几个舵主都在分舵,侍卫们不能进正殿,年到头见不着几个男人。 游孟哲从小修炼转阳真诀,不知为什么对女人就没大兴趣,看到那男人还像是习武出身,腹肌十分健美,便目不转睛地看。 男人丝毫不介意游孟哲的目光,问:“小兄弟打哪儿过来?” 游孟哲说:“山上,玉衡山,你呢?” 男人点了点头,又问道:“路上见着个商人打扮,与你年岁差不的少年不曾?” 游孟哲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你在找人?” 男人哂置之,用块石子刮手臂,潜入水中揉了揉长发。 游孟哲全身都是水,脱了靴子,放在石上晾干。解开包袱,取出武功秘笈摊开。注意到石头上叠着套单衣里裤,件红色的武袍,上面压着个武冠,旁边还有把大刀。 游孟哲拿起大刀,很重,抽出看了看。 “你是行走江湖的人?”游孟哲问道,看这人似乎身负武艺,不,应当是武艺了得!抓来双修不错,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怎么抓他……骗他和自己双修呢? 男人道:“我姓余,乃是天子脚下京师捕快,在西川抓个贼,那厮易容术了得,脚程又快,连着追了上千里路,在玉衡山逃了。” 游孟哲也不懂江湖礼节,学着说:“余大哥,幸会。”心想双修的话对方也有好处,何必鬼鬼祟祟呢?待会吃饱喝足,直截了当提出来罢。 捕快笑了起来,打量游孟哲,说:“你不像江湖人,上哪儿去?” 游孟哲说:“我去江州,你呢?” 那捕快赤条条地从水里走出来,游孟哲忙递过单衣,捕快当着他的面穿上,说:“愚兄名唤余长卿。小兄弟怎么称呼?” 游孟哲通了名姓,余长卿也不问,穿上官服,戴好帽子,系上带绦,股英凛之气,注视游孟哲在石上翻晒东西。 游孟哲把金叶子摊开,石头上金光灿烂的片,捕快微微蹙眉,没说什么。 游孟哲:“余大哥,你在捉贼吗?东西能让我吃点不。” “吃罢。”余长卿解开包袱,递给游孟哲块饼:“你大了?及冠了不曾?” 游孟哲开始吃饼,摇了摇头,又看着余长卿的脸。余长卿剑眉星目,眉宇间满是凛然正气,皮肤白皙,眉骨齐整俊气,脖颈上有道浅浅的疤。 “大哥,双修吗?”游孟哲主动邀请道。 余长卿蹙眉不解,游孟哲翻开书给他看,指到最后页,说:“我在家修炼的这功法,喏你看……这里。来双修罢。” 余长卿侧头端详,辨认出湿了水的书页,看明白后险些掉水里去。 “贤弟太也豪迈。”余长卿满脸通红道:“罢了罢了。” 游孟哲:“?” 余长卿没说什么,抱着大刀,坐在水边石上,脚踏着旁边石头。 游孟哲道:“大哥,不能白吃你的干粮,来双修罢,聊表谢意。” 余长卿摆手道:“愚兄修的是外家功法,只怕于你无用。” 游孟哲道:“试试罢,保不准有用呢?” 余长卿道:“你家是武林世家?怎的学这功夫?” 游孟哲说了家世,余长卿明白了,随口道:“我听说玉衡山上确有教派,江湖人称魔……呃,玉衡神教。你是神教中人?” 游孟哲道:“哎,什么神教,大哥叫魔教就行了。” 余长卿莞尔,游孟哲又说了下山过程,及至说到过栈道时,余长卿微微眯起眼,问:“有人跟着你?” 游孟哲道:“感觉像。就那么阵风从身后过去了。” 余长卿道:“在何处遇上他,带我过去看看。” 游孟哲阵风收拾了东西,带着余长卿朝来时的路走,片刻后又有点犹豫,说:“我怕被抓回去。” “无妨。”余长卿道:“你躲我身后,我会护着你。” 游孟哲指了路,二人在横江栈道上着,余长卿反手捞栏杆,朝下翻去,检视下头木桩的痕迹,又荡回来,身手甚是了得。 双修吧双修吧,轻功很好啊!游孟哲打量余长卿矫健腰身,武袍裹着的胸膛,犹如绸缎包钢铁,隐约有种大家风范。 游孟哲虽没学旁门功法,然大约也知道不少武学,料想余长卿走的是刚猛路子。 余长卿单膝跪地,查看周围脚印,最后起身道:“想必是沿着这里走的,半是去江州。游贤弟,横竖无事,你我同路如何?” 游孟哲心道太好了,嘴上说:“成啊,我第次下山,正想学着闯荡江湖。” 余长卿笑了笑:“闯荡江湖,走罢。” 游孟哲道:“跟着我,是怕我被那贼偷了么?” 余长卿环着胳膊,与游孟哲并肩朝山下走,正色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孟哲,愚兄第句话想告诉你,就是这事。” 游孟哲点了点头,左耳进右耳出。 余长卿又道:“财不可露眼,你身上的金叶,方才当着为兄的面取出来翻晒,铺开,还有瓶瓶罐罐,玉匣金封,这些都容易引起人的觊觎之心。” 游孟哲道:“懂了。” 余长卿点了点头,又道:“为兄追捕的那厮不知姓名,来去如风,或是恰巧碰上你,生出劫财之念。” 游孟哲问:“他武功比你还高么?” 余长卿没有说话,片刻后道:“各有所长,此人轻功了得,否则也不会追了上千里在此处追丢了。” 游孟哲心想这贼也不错,万能抓来……骗来双修,自己的武功就不用愁了。 2、箕水豹 下山时余长卿走得甚快,游孟哲养尊处优十余载,怎跟得上余长卿的脚程?余长卿走走停停,不时天已全黑,只得在玉衡山脚过宿。 余长卿生了堆火,夏夜繁星漫天,虫鸣不绝于耳,两人便就着火堆在山腹中歇息。 游孟哲除下武靴,脚上磨出水泡,当即叫苦不迭。 余长卿笑道:“下山后买匹马,你那金叶子便能派上用场。” 游孟哲道:“余兄,你要追贼,怎也不买?这千里路,都是跑过来的?” 余长卿答道:“当鹰犬的薪俸寒薄,买不起好马。” 游孟哲却是从未想过银钱的事,随口道:“明儿下山我给你买匹罢。” 余长卿道:“好意心领,马快归快,步子总得磨练的,愚兄也得练练轻功。” 游孟哲忽就想到事,问道:“听说混江湖的,都有个外号,余大哥的外号是什么?” 余长卿哂道:“愚兄不是江湖中人,并无自取的外号,但江湖人送了愚兄别号唤‘万里浮萍’。” 游孟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两人睡觉。 游孟哲睡得不太安分,噼噼啪啪地打蚊子,本想趁夜将余长卿给双修了。然看对方这身手,自己又是个废柴,强上只怕讨不了好去,这转阳真诀好歹需要头个……只要个。 寻见个高手双修,自己就有武功了,接下来再要欺男霸男,直接硬上就成,切也就好说。 偏生就是这第个难找,所谓万事开头难,大抵如此。 “余大哥。”游孟哲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问道:“你成婚了不曾。” 余长卿枕着自己胳膊,翘着二郎腿,躺在火堆不远处,嘴角带着笑,答道:“大哥两年前成的婚。” 游孟哲点了点头,虽常年僻处山上,不通世事,然而男欢女爱,世间风俗还是懂的,还不至于两眼抓瞎。心道难怪余长卿不想双修,原是才成婚两年。 游孟哲:“余大哥,你有儿女么?想念儿女不?” 余长卿:“愚兄并无儿女。” 游孟哲:“你我相称就行了呗,不用直愚兄,愚兄的。怎么没儿女?” 余长卿自顾自笑笑,不予置答。 “没儿女这事,本是天注定的。”余长卿随口道:“强求不得。” 游孟哲心想有戏!又问道:“你家里有兄弟姐妹么?” 余长卿摇了摇头,望向游孟哲的目光带着笑意,说:“你呢?” 游孟哲摇头道:“我是独子,自小就个人。” 余长卿嗯了声,说:“大哥也是独子,家里上有八十老母。” 游孟哲挪过去,余长卿躺着,游孟哲坐着,勾起手指头挽着膝盖,问:“余大哥,你怎么不纳妾?” 余长卿笑道:“正妻都伺候不住,哪有旁的心思?” 游孟哲越听越觉余长卿话里有话,好奇道:“你夫人很凶?” 余长卿哂置之,游孟哲又道:“娶妻洞房,是怎么个光景来着。” 余长卿莞尔道:“等你娶妻那时,自然便懂了。” 此答正中下怀,游孟哲打蛇随棍上,追问个不停,手在余长卿胸膛前摸来摸去,游孟哲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这念头,说话时只忍不住想拍拍打打,揉揉余长卿,又恨不得钻他怀里去。 游孟哲:“你怎么跟嫂子认识的?” 余长卿:“时候到了,自然就认识了。” 游孟哲:“洞房那会儿要怎么做?” 余长卿:“你爹还教过你这事儿?贤弟,别动手动脚的,想做什么?” 游孟哲只手在余长卿胸膛,腰腹上摸来摸去,隔着武袍捻他的乳\头,余长卿捕快袍甚薄,男子身材雄伟,游孟哲见余长卿没理会,胆子又大了不少。余长卿躬身笑了起来,抓住他捏自己腰间的手,说:“躺下,别乱动。” 余长卿伸出手,让游孟哲枕着,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 “少年人出来闯荡江湖是好的。”余长卿正色道:“当年我十六岁习武有成时,也离了师门出来走访名川大山,但游贤弟,你须得谨记,这世上并非每个萍水相逢的人,都会对你和颜悦色,路上见了江湖人,不可无礼。” 游孟哲侧头看了余长卿眼,似懂非懂,枕在余长卿有力的左臂上,两人看着头顶夏末的夜空,银河浩瀚,繁星万点。 “那你怎对我这么客气?”游孟哲好奇道。 余长卿莞尔道:“觉得你挺有趣的,罢了,不提这个,睡罢,明日还要赶路。” 游孟哲生平头次独自下山,对江湖险恶全然不懂,只觉得就算在深山老林里碰上个素昧平生的人,也比山上的人有意思了。 翌日清晨露水浓重,山间晨雾氤氲,两人起了个早,余长卿带着游孟哲下山,于寒江渡口处辗转渡江,游孟哲尚是第回见这苍茫大地,江水滚滚。 自驿,渡口,江滩,船夫,所有景物在他眼中俱带着奇妙的吸引力。 寒江江水万古如昔,波涛汹涌奔腾向东,江边的渡船在渡口停下,闹哄哄的到处都是人,游孟哲上了船,东张西望,却被余长卿搭着肩膀,带到船边,示意他不要乱走动。 船上三教九流十分拥挤,挑担的脚夫,抱小孩的妇人,还有数名东海西来的江湖武人,各自戴着斗笠,环着双手交谈。 艄公唱响号子,摆渡过江,清晨山岭间跃下名灰衣人,喊道:“等等!” 那人来得太迟,赶不上船了,只得等下渡。 远处数名江湖客小声议论,起朝游孟哲望来,人想走过来,他的同伴却低声说了几句话,示意他旁边还着个人。 数人从斗笠下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然而却因余长卿在侧,不敢妄动手脚。 余长卿泰然自若,扫视船舷边眼。 大江东去,水鸟啼鸣,极目所望天地开阔,游孟哲在船头眺望那水天色,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触。 “你来过江州吗?”游孟哲道。 余长卿道:“来过不下五六次了,自古天下税赋出江州,大庆四百年间,江州是中原第大税赋重地。昔年司隶事变,方皇后血洗京师,成祖与鹰将军连夜逃出京城,于西川外枫关抗击匈奴军。后于江州召集五万黑甲军,举杀回京城。重夺大庆江山。” 游孟哲缓缓点头,听得心驰神往,不住想象四百年前那豪气万千的场面。 “黑甲军现下还留着么?”游孟哲曾在玉衡山藏书阁看过些史书。 余长卿道:“散了罢,江州男人自古是出了名的刚勇,入城后看,听,少说,不可生是非。” 游孟哲应了,是时渡船靠岸,人群熙熙攘攘下船,北渡口处又有人涌上来,局势片混乱,余长卿道:“孟哲!” 游孟哲被人挤来挤去,屁股还被捏了记,忍不住大叫声,回头时看见个衣衫褴褛,浑身脏黑的小乞丐,那少年和他差不身材,比他高了半头,朝他挤了挤眼,笑嘻嘻地上了渡船。 游孟哲头雾水,余长卿过来道:“没被挤着罢。” 游孟哲摸了摸背后包裹,应事物完好,摆手道:“没事。” 余长卿带着游孟哲入江州城,十里繁华锦寒江,自昔年黑甲战神韩沧海坐镇江州时,此处便俨然成为南中原第大城,东西两市足有数里,东市专贩神州商货,大到南荒巨象,小到坛子蟋蟀,东海的珊瑚,西域的红酒,塞外的鹿茸,南泽的珍珠……卖身葬父的丫头,头碎青砖的汉子……应有尽有。 游孟哲几次看得晕头转向,险些走丢,余长卿横着穿过长街,又转身将游孟哲提着衣领,抓小鸡般带走。 “待会随你看就是。”余长卿道:“先去住店。” 余长卿将游孟哲带到东西两市中间的条巷里,那伙计见二人衣着光鲜,眼前亮忙自过来招呼,余长卿道:“间下房。” 那伙计马上便臭了脸,说:“没了,下回请早。” 余长卿持刀抱拳道:“有公务在身,烦请通融二。” 游孟哲不通世事,却看得出人心善恶,知道这伙计狗眼看人低,当即道:“你瞧不起人么?” 伙计道:“瞧不起你怎么的!” 游孟哲:“想挨揍吗?来啊!” 伙计骂骂咧咧将褡裢摔就要来推搡,余长卿忙道:“贤弟!不可生事!” 余长卿亮出公文,那伙计只得带他们前去楼后院,开了间下房,内里说不出的寒酸,张铺,张三条腿的桌子倚墙靠着,张条凳,没了。 游孟哲翻了翻被子,发霉的,心想这地儿从外头看这么个雕栏玉砌的,怎里头东西便这般磕碜? 余长卿打水洗脸,游孟哲道:“你要抓的那贼,怎么个抓法?我帮得上忙不?” 余长卿道:“那厮轻功了得,江州城人又,捉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为兄须得去寻同行问问,看怎生寻个线头,诱他出来。今日你可自去寻乐子,莫闯祸。” 游孟哲道:“我跟你去罢。” 余长卿摆手,说:“你身上有盘川,去东市换成银两,江州城中吃的玩的,想必你会喜欢,但夜里须得回来 分节阅读2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歇宿。” 游孟哲也没主意,把包袱朝床上放,揣了点金叶子就要出门,余长卿又道:“为兄帮你把东西带着罢,免得被偷。” 游孟哲道:“那你收着罢。” 余长卿见游孟哲大大咧咧,副不知世事凶险少年样,只得帮他暂且保管财物,当着游孟哲的面打开,说:“你看清楚了,俱是这几件物事。” “唔……”游孟哲道:“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朱眼金蛤……不对,我的秘笈呢?” 游孟哲忙摸自己胸口,摸胸摸腰的半天,惨叫道:“我的转阳真诀没了!” 余长卿蹙眉,问:“是不是晾干那会忘收起来了?” 游孟哲道:“先前明明还带在身上的。不知丢在何处了。” 余长卿说:“这等武功,修之无益,丢了就丢了。” 游孟哲道:“还好我全背下来了。” 余长卿:“……” 两人前后走出客房,余长卿道:“不是我说你,你家传武学练这等功夫,实在是……哎。” 游孟哲道:“实在是什么?” 游孟哲经过店堂外,忽见先前出言不逊那店小二伙计鼻青脸肿,仿佛刚挨过场打,肥得像只猪头,见他们出来,忙点头哈腰道:“两位爷好走,好走。” 游孟哲:“?” 余长卿也有点莫名其妙,看了那小二眼,不问,随口接着先前的话道:“旁门……邪道。” 游孟哲道:“我们魔教可都是好人!除了练点功夫,大家可都是等的厚道人。爹成日让人下山为民除害,帮玉衡山下村里人寻牛挑水什么的。可有口碑了!” 余长卿嘴角略抽,又问:“你们教派,平日靠何事为生?” 游孟哲道:“大伙儿在山上种种田,山下做点生意,堂主,舵主们都在各个城里,置了些产业,定期给我爹送吃的喝的,银子。” 余长卿点了点头,两人行出巷外,铺天盖地的喧哗又笼了过来,余长卿道:“我这就走了。” 游孟哲与他告别,沿着长街走去,满脸好奇神色,左看看,右望望,走到银庄前想起余长卿的嘱咐,便掏金叶子进去。 两金子兑十二两银子,游孟哲换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六十两银子花用。 江州有间名店唤天下楼,这处鱼粥,包子,茶叶蛋天下驰名,传说当年成祖下江州时便在这店里吃过,游孟哲点了壶茶,碗鱼粥,碟酱椒炒田鸡,笼蟹黄包子,边听人说书边吃包子。 有人手指戳了戳游孟哲肩膀,游孟哲转头看,左边是面墙。 游孟哲:“?” 右边伸出只脏兮兮的手来,拈了个包子就走。 游孟哲回头继续吃,又吃了包子,忽觉不对,怎变少了? ,二……游孟哲数了次,六个,低头继续吃时,左边肩膀上又有手指戳了戳,游孟哲猛地回头,盯着那堵墙。 右边只手把整笼包子给提走了。 游孟哲惨叫道:“老板!你这店里闹鬼啊!” 话音刚落,背后有人痛哼声,紧接着拔腿就跑,游孟哲转头时只见人影在远处晃,紧接着又是道灰影掠过,没了。 游孟哲:“……” 游孟哲头雾水,把午饭吃完,说:“结账了。” 随手拍了个银锭在桌上,伙计眼就直了,捧着银锭去寻老板,片刻后老板出来,赔笑道:“客官,你这锭银子,小店找不开?有铜钱么?” 游孟哲:“找不开?你们怎么开门做生意的!” 老板叫苦道:“客官,莫寻开心了,你这银子足有五两呢!” 游孟哲只得又掏了块最小的二两碎银与那老板,老板找了足足两大串铜钱出来,游孟哲看脸就绿了。两串铜钱,串千文,文五铢约半两重,这串就有三十二斤,两串六十四斤,背着在街上走裤子都要拖掉下去。 老板道:“小店开门做生意都是铜钱往来,没怎么见有银两结账的。柜里也没备碎银……” 游孟哲道:“算了二两银子都给你们了,明天后天早上把饭送到东街头巷子里的御宝客栈来。” 老板忙不迭点头,游孟哲摆手示意不用谢,酒饱饭足,继续在街上晃悠。 逛到东市,商贩牵着头象,这玩意游孟哲在山上时听父亲说过,乃是温顺的百兽之王,遂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子。 “小哥——买,买个回家玩玩呗。”商贩是个西域人,眼绿须黄,操着蹩脚中原话,还是个口吃。 游孟哲道:“不了,家里塞不下。这玩意得少钱?卖得出去么?” 商贩道:“千两。” 游孟哲随口道:“八百两卖不卖。” 商贩道:“怎么也得九、九百八——十两。” 游孟哲寻思骑着这玩意倒也挺威风,但是决计不可能买的,又想逗逗那商人,遂假装犹豫道:“我只有八……八百二——十两。” 游孟哲说着话,眼睛望向那大象肚子下面,见着个人,抱着大象肚子,整个人倒过来贴在下头,正伸手掏那西域商人挎着的四方锦包。 游孟哲脑袋歪过去,与那人瞧了个对眼,是个脏兮兮的乞丐少年,依稀觉得这人在何处见过。 “嘘……”那人嘴巴抻着,示意游孟哲别说话。 游孟哲:“哎。” 那人神情严肃,将把珍珠项链胡乱塞进怀里,商贩又道:“不、不买算了,怎么——笑话人!” 那人掏了堆东西朝怀里塞,闪身到象腿后,又转身,跑了。 游孟哲也走了。 走出几步,听到官差来了,那商人哭丧着脸说:“就……就在这——里,没——没了……串、串……” 游孟哲在街上逛了圈,见家成衣店内武服不错,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想了想,记忆里比划着余长卿身材,也给他捎了件,天黑时又在老字号江湖店里买了点闷香蒙汗药,梅花镖铁蒺藜备用,方回客栈去。 回去时余长卿却已等在店里,游孟哲道:“余大哥,你打听完消息回来了?” 余长卿嗯了声,说:“江州捕快同行给大哥出了个主意,有点眉目了。” 说话间似有什么烦心事,游孟哲道:“双修罢。” 余长卿不接他的话,说:“江州有家武林世家姓龙,龙老前辈今日要办七十大寿,不少武林人士都前去送礼,只怕那厮见财心喜,会去寿宴上顺手摸鱼,为兄得了两张请帖,正打算守株待兔,你看。” 游孟哲道:“你想去寿宴上抓贼?” 余长卿点头道:“但得备点寿礼,为兄这趟来得仓促,身上没带少钱。” 游孟哲贪图新鲜热闹,说:“带我去罢?” 余长卿不作声,游孟哲道:“没钱么?我出寿礼就成,要少?” 余长卿道:“正是这么作想,但总不成让你出,借点银子,为兄去办了寿礼,你横竖无事,到时与我同归京,为兄再算了还你。” 游孟哲道:“哎没关系,要少银子?你说?” 余长卿十分为难,又道:“不不,不是这么说,为兄抓到钦犯后,定如数还你。” 游孟哲:“好罢不说了,别磨磨唧唧的,少,我刚兑了千两,不够的话再去……” 余长卿:“二……二两。” 游孟哲:“……” 3、心月狐 余长卿在西市讨价还价,用五两银子买了枚夜明珠,装在盒子里,游孟哲本想把整个摊子给买下来,却被余长卿果断制止了。 “咱们不是豪富。”余长卿道:“有点心意,拿得出手就够了。” 照游孟哲的喜好,说不得要买头象去当贺礼,父亲魔教教主曾经谆谆教导过,凡是号称正派人士的,都是咱们魔教的死对头。游孟哲管他什么德高望重,买头丈高的象进去那龙老前辈的府里踩两圈出来才够威风。 可惜余长卿是去抓贼的,这威风凛凛的念头只得作罢。 夜里江州全城灯火通明,犹如不夜天般璀璨,余长卿带游孟哲坐了马车到龙府外,寿字花灯挂满长庭,整个大宅里花团锦簇,灯红酒绿。 “万里浮萍余长卿到——”门口小厮高声唱喏。 余长卿示意游孟哲跟好自己,入内拱手,那龙老并不亲自见人,只遣子孙辈在边厢迎客。余长卿送出寿礼,名唤雷九天的亲传弟子过来招呼,闲聊几句,接过寿礼看也不看便放到旁,招呼小厮过来上茶,将余,游二人扔着不管了。 游孟哲眼珠子左瞥右瞥,有个小厮捧着绿豆糕出来,放在他手侧桌上,朝他挤了挤眼。 游孟哲:“?” 厅中俱是武林人士,彼此大声交谈,或披蛇蟒披风目如铜铃,或油头粉面雌雄莫辨,或面青唇白阴风阵阵,或满脸横肉悍气外泄,林林总总不而足,当真是江湖人物尽出,好大的热闹! 这许人,偏生就没个来与余长卿寒暄。 游孟哲边吃绿豆糕边觉得不对劲,大声道:“瞧不起……” 句话未完,嘴巴马上被余长卿捂住,余长卿小声道:“别胡说八道。” 江湖客素不与朝廷中人往来,余长卿身份乃是京师第捕快,龙老方让他进来,这事余长卿也不解释,只朝游孟哲小声说了个大概。未几茶过轮,龙老亲传弟子又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招待众位宾客入正厅赏宝,于是江湖人鱼贯而入,看那架势今夜来了足有近两百人。 游孟哲拿眼扫过轮,未尝发现想双修的对象,瞥来瞥去,最后目光还是回到余长卿身上。 余长卿与游孟哲走在宾客末尾,前头人嗓门大,开口道:“龙老爷子居然也和朝廷鹰犬有往来!” 数人示意他不可胡说,余长卿听了只是笑笑,不以为意。 礼桌上珠光宝气地摆满长桌,唯有余长卿的贺礼黯淡无光,众人评头论足,谁的礼最好,谁的礼稀罕难得,最终两名弟子携手托出尊金佛,众人啧啧称奇。 人道:“这是移山叟黄老爷送的罢。” 老者声音哈哈大笑,说:“可不正是黄老哥。”话音落,老人身着百寿锦袍,精神矍铄,满脸红光,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老脸金光闪闪,持把青铜拐出来,众人纷纷拱手见礼,那老者正乃今日寿星龙老是也。 “这金佛我家也有个。”游孟哲小声道:“比这个大了。” 余长卿:“嘘。” 游孟哲道:“我家丫鬟九儿拿这玩意压腌菜呢,早知道我也顺手拿了来。” 余长卿:“……” “说起这金佛来历。”龙老老泪纵横道:“十年前,黄老哥的师门出了件大事,这金佛本有大小,大的那尊乃是番邦镇邦之宝。奈何那年移山叟的师尊,万全老人戴罗汉在门中摆八十大寿之时,被魔教教主欺上门去……” 余长卿:“在说你爹?” 游孟哲:“兴许罢。” “……掌打得吐血而亡,大金佛也被抢走,满门弟子遭此奇耻大辱!”龙老将拐杖朝地上重重顿,宾客鸦雀无声:“有生之年未能得报,遂将金佛转交予我。” 宾客们纷纷唏嘘抹泪,龙老道:“今日借摆寿之名请各位前来,实有要事相商,各位请。” 宾客蜂拥而出,花园内排开筵席,请人吃酒菜听戏。 戏子咿咿呀呀地唱,余长卿始终看着放宝的厅堂正门,游孟哲听了半晌戏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余长卿道:“贤弟你在这吃喝,为兄去走走。” 余长卿离席,游孟哲喝了会茶水尿急,起来寻茅厕,园子里摆了三十来桌,宅大不知路,转了会便朝暗处走,心想随处找个地方解了就是。 那处正在戏台斜背后的暗处,游孟哲正要解裤带,忽见有个小厮,吓了跳。 小厮与他对望眼,说:“你尿就是,又不碍着你。” 游孟哲朝牡丹花坛解决平生大事,问:“你在这做什么?” 小厮拿着把匕首,对着搭戏棚扯起的绳子左割割,右蹭蹭,说:“割绳子。” 游孟哲道:“割绳子做什么?” 小厮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游孟哲:“?” 游孟哲尿完回去,刚坐下,整个戏台顶上棚子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登时花园里炸了锅,当即有人喊道:“怎么回事!” 戏子唱到半,四根绳断,戏台垮了下去,兜头盖脸的全是红布,不片刻连穿在绳上的花灯也掉了下来,时间满园大火,江湖人等慌张掀布。 “别慌!”龙家长子龙霸天忙呼喝下人揭布,游孟哲坐的角落,几下从布下钻出来,龙老生就三子,龙霸天看场,龙霸地马上带人救助宾客,龙霸海则大喊道:“走水了!快提桶来!” 好好场寿宴被搅得团糟,这边正灭火,那厢厅堂前又有女子尖叫道:“抓——贼——啊——!”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贼人休走!”余长卿声怒喝,是时只见道黑影掠出前院,遥遥朝着西厢飞奔而去,余长卿身捕快红袍,如箭般尾追而去,人刀相合,转身时甩出刀光,嗡声击得花盆四飞,刚气爆射。 那黑影以个刁钻至极的角度跃出院墙,余长卿跃而上,追出了龙府。 游孟哲心道抓贼了抓贼了!马上也追着过去,扒着院墙跳,两脚死蹬偏生就是爬不上去,心内好生焦急,只得退回来左右看看,过去搬了张椅子垫脚,这才翻出了龙府。 “追贼!”院内团乱,隐约听的出家丁弟子声音。 游孟哲跃下墙头,只见后巷深处红袍闪,定是余长卿无疑,当即发足追去,喊道:“等等,余大哥!” 余长卿道:“回客栈去!没你的事!”说着消失在小巷尽头。 游孟哲跑出小巷,巷尾又连着灯火通明的无数民居,江州大街通小巷,小巷接民家,四通八达的没会就追丢了方向,游孟哲边走边看,浑不知身在何方,忽有枚石子扔来,打在他头上,抬头时见人蹲在墙角,正是那小厮。 “进来。”小厮招手道,继而转身入了间民宅院子。 游孟哲跳上去扒墙头,使尽吃奶的力气朝上爬,这次没椅子垫脚,说不得要努力爬上去,正艰难爬墙时,屁股上有人托了他把,游孟哲整个人翻了进墙里。 游孟哲:“?” 那小厮正等在民居院里,游孟哲摔下来,便被他捂着嘴,拖进楼房间。 “进去。”小厮把游孟哲推进床底,自己也个闪身进来,拉好悬在床前的布幔,和游孟哲挤在起。 “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贼!”游孟哲幡然醒悟。 小厮道:“你才知道。” 小厮胡乱塞过来堆金银珠宝,边塞边掏出物,又问:“这你的是吧。” 游孟哲抢过书道:“原来是被你偷了。贼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道:“什么贼兄弟,老子是贼爷爷!叫孙斌,你给我记住了。” 游孟哲把书朝怀里揣,说:“余大哥在找你呢,你偷了他什么东西?” 孙斌嗤了声,不答游孟哲的话,说:“这书上写的功夫,你都修炼了?这功法靠谱?” 游孟哲盯着灰头土脸的孙斌,正思考是否邀请他双修,这家伙武功像是平平,应当没什么蹊跷啊,否则也不会被余长卿追得到处跑,算了。 “你快走罢,我回去找余大哥。”游孟哲收好书就要出去,却被孙斌按住。 “开什么玩笑!”孙斌沉声道:“你要被他上个几次,老子说不定就不是他对手了。不能走,给我安分点!” 游孟哲:“那你想……” “嘘。”孙斌又马上捂住游孟哲的嘴,两人抱着躲在床底下。 外头龙霸天的声音传来:“有人进来过?” 女子媚笑道:“有呀。” 龙霸天:“在何处!快交出来!” 女子:“龙大少爷,您不就是么?怎么有空到咱们倚芳院里来了?” 龙霸天喝道:“别装模作样的!究竟有没有人!” 群女人的声音开始调笑,最后龙霸天说:“你们几个,去那边搜。” 外头声音渐远,孙斌道:“给我规矩点,否则杀了你。” 游孟哲道:“你快走罢……” 孙斌个打滚从床底下出来,抓着游孟哲的手拖,顺势把他抱在怀里,个打横抱,出外左右看看,单足在花坛边上点,抱着游孟哲跃出小院,进另条巷子开始发足飞奔。 游孟哲:“!!!” 这家伙轻功不错!可双修! “哎我说。”游孟哲道:“等等!” 孙斌飞檐走壁,时而在木栏上跃,时而又跳下街道行人稀少之处,左颠右颠的,颠得游孟哲苦不堪言。 “在那处!方才抱着个人过去了!”街上马上有人喊道。 几下纵跃,再次转身落地时,孙斌竟已甩开龙府追兵里开外,跃上了江州城墙,脚踹翻城楼上水桶,接着跳了出去。 “啊啊啊——”游孟哲恐惧地大喊。 “嘘——”孙斌示意别慌张。 孙斌抱着游孟哲,与木桶同时飞出城墙,落下五丈高处,将落地之时单足于木桶上借力点,箭也似的横飞出去,木桶受那巨力掼在地上四分五裂。 两人稳稳落地,孙斌再次开始发足疾奔,潜入了夜色中。 黑夜里灯火,江州的乐声远去,孙斌的速度慢了下来,地势趋于平坦,游孟哲被颠得气喘,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哎,兄弟。”游孟哲道。 孙斌:“咋。” 游孟哲:“你带着我做什么,不嫌跑得慢么?” 孙斌脚下不停,借月色端详游孟哲,反问道:“不带你跑,留着你让余长卿练功么?他要是轻功盖过老子了,可不就追上了。” 游孟哲:“但你这么个跑也不是个事啊。” 孙斌抱着个人虽是轻功无碍,但若余长卿追上来,终究慢了筹,表情也甚为难。 游孟哲只对他的轻功有兴趣,对他这个人倒是没大兴趣,于是提议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双修罢,练完你接着跑你的,我回江州去。” 孙斌道:“成啊。” 游孟哲:“我看那边林子里就挺好。” 孙斌道:“行,你说了算。”说着抱起游孟哲,头钻了进去。 4、箕水豹 “我来。” “我来……” 孙斌和游孟哲手忙脚乱解衣服,孙斌道:“得快点了。” 游孟哲扯下孙斌裤子,孙斌道:“脱光?” 游孟哲翻开书,照着月色看了眼,答道:“书上没说。” 孙斌:“那就这么罢,不然姓余的追来了还得提着裤子跑,危险。” 游孟哲研究了会,忽然就有那么点尴尬,问:“怎么做?” 孙斌:“你没练过?!” 游孟哲道:“头次。你呢?” 孙斌愣了愣,片刻后道:“哥们,这不是闹着玩的,我没练过,待会走火入魔了你叫我咋办。” 游孟哲:“这书上没写会走火入魔,试着弄弄就会了,你从前做过这事没有。” 孙斌道:“倌儿有,姑娘没有。” 游孟哲:“倌儿是什么?” 孙斌道:“不管了,把你当倌儿,别问了,时间有限。” 游孟哲和孙斌解了衣带抱着,孙斌脱了裤子压着他,片刻后说:“硬不起来,你给我弄弄。” 游孟哲这点小事还是会的,当即握着孙斌那话儿套了几下,说:“你先别慌张,慌张就硬不起来。” 孙斌深呼吸,放松了些,继而在游孟哲脸上乱啃乱亲,游孟哲还挺舒服,蹭着蹭着孙斌那话儿便硬了,游孟哲问:“就这么进来?” 孙斌是个会的,说:‘这么不成,你痛得很。”说着在掌心吐了点唾沫,朝自己那硬邦邦的玩意抹,抹完又摸游孟哲后庭,说:“有油最好,现在没油,将就了。”说着顶住他使力,游孟哲痛得大叫,孙斌马上把袍角塞进他嘴里,说:“别叫!忍着!” 游孟哲道:“不不,我不双修了,别再进来了……” 孙斌:“忍着忍着……” 游孟哲:“痛死了……” 孙斌哄道:“待会就不痛了,忍着!” 孙斌整根顶进,游孟哲头次被开后庭,痛得发晕,孙斌顶进后停了小会,把游孟哲的外衣连着里衣并朝上捋,直捋到他脖颈,现出少年胸膛,低头轻轻啮咬他的乳头。 “啊……啊。”游孟哲的声音马上就变了。 “还成罢。”孙斌的声音有点抖,又说:“倌儿们都喜欢这么来,你喜欢不?” 游孟哲发着抖点头,孙斌道:“那我再进去点。顶到阳心了么?” 游孟哲道:“不清楚,舒服得很……” 孙斌整根插到底,问:“这么呢。” 游孟哲忍不住大叫,孙斌道:“顶到了……舒服吧。” 游孟哲抱着孙斌,只觉腹中某处被他顶得酸麻,抽动时挤住敏感的点,那点传来的隐约快感在不断堆积,犹如股温水走会阴,过丹田,四肢百骸暖洋洋的片,孙斌伏在他身上不住抽动,小声道:“妈的,果然舒服得很……你硬了是不?” “我我……”游孟哲道:“你慢……慢点。” 孙斌:“我帮你弄 分节阅读3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弄。” 孙斌手帮游孟哲套弄阳根,边抱着他,让他后背靠在棵树上,胯下加快了抽插频率反复抽顶。二人真气交汇下,孙斌和游孟哲俱是全身滚烫,孙斌道:“不成,我憋不住……你咬着我……” 游孟哲咬着孙斌手臂,孙斌开始啪啪啪地抽动,像头春情勃发的野狗,彼此都是不住喘息,足有刻钟后,游孟哲呜呜地呻吟,直至孙斌紧紧抱着他,舒了口长气。 两人都是浑身大汗,孙斌轻轻抽了出来,游孟哲只觉那股暖洋洋的真气还在,侧过身,薄衣被孙斌掀起近半,露出少年的白皙肌肉。 孙斌收拾好,先自己系上腰带,红着脸直喘,继而帮游孟哲穿好衣服。 “我走了,你叫什么名字?”孙斌气息平稳了些,仍有点意犹未尽。 “游孟哲。”游孟哲道咽了下口水,看着头顶的夜空。 “看什么?”孙斌好奇,凑过去,顺着游孟哲的目光,透过树杈看到抹新月。 游孟哲道:“看月亮。” 孙斌:“哦。” 孙斌在游孟哲侧脸上亲了亲,游孟哲转过头,两人四唇交接,亲热地碰了碰,孙斌还亲出了点声,舔了圈嘴唇,问:“你是神教的?” 游孟哲:“叫魔教就行,别客气。” 孙斌提气,深深呼气,而后道:“这功法果然邪门,我功力跟涨了十年似的。” 游孟哲道:“你身上真气挺暖和的。” 孙斌道:“小时候师父让我在薄冰上练轻功,掉下去冻得浑身发抖,融雪功和草上飞搭着练的,不然就冻死了。” 游孟哲点了点头,孙斌又道:“我外号是草海行云,孙斌。” 游孟哲道:“哦。” 孙斌看着游孟哲,游孟哲也看着孙斌,片刻后游孟哲道:“你不是要走么?赶紧找个地方练你的轻功,走两个大周天就固本培元了。” 孙斌点头道:“好罢我这就走了。你呢?” 游孟哲:“我回江州去啊。” “这都给你了。”孙斌抖了下包袱,里头叮铃当啷地掉出堆物事,又拿着个方方的玉给游孟哲看,说:“这是余长卿要的东西,你拿去卖他罢。” “我不缺钱。”游孟哲好奇看那玉,说:“你不要了?” 孙斌道:“我就没事偷了个玩,我也不缺钱。” 游孟哲:“这什么玩意?” 孙斌:“传国玉玺,从太和殿上随便拿的,反正你做个人情还他就成了。” 游孟哲:“那我替他谢谢你了。” 孙斌:“不谢,送你的,当是谢你帮我练功了。” 游孟哲:“成,你快走吧。” 孙斌:“我这就走了。” 游孟哲:“……” 孙斌:“……” 两人对视片刻,孙斌倒退着走了几步,转身离开树林。 游孟哲又躺着喘了片刻,不住回味方才那会的短暂情愫,孙斌的嘴唇软润温热,他也不禁舔了舔嘴唇。 游孟哲开始收拾孙斌给他的东西,把玉玺朝着月光端详,最后把赃物拿块布包着,打算带回城去,不料没会,孙斌又回来了。 “那鹰犬怎的还没来?”孙斌道。 游孟哲道:“你不是走了么?” 孙斌说:“算了,我带你走罢,东西不要了。”说着就要来抱游孟哲,游孟哲忙道:“带个人跑不快,你快走……” 孙斌动作顿,耳朵动了动,瞬息间闪身消失。 “是我!”游孟哲忙道。 余长卿刀砍下,及时收刀,问:“你怎么在这里?” 游孟哲道:“那贼带我来的。” 余长卿道:“他去了何处?!” 游孟哲道:“跑了快半个时辰了。” 余长卿愤然随手刀,把树砍得折倒,怒道:“让你别乱跑,你怎么跟他路?!” 游孟哲心想你自己抓不到贼,反倒把气出我头上了,随口道:“他抓我想当人质,我告诉他抓我没用,带着个人跑不快,他就随便把我扔,跑了。” 余长卿无奈道:“算了,先回去罢。” 余长卿带着游孟哲走回城去,游孟哲只觉整个人轻了不少,不像从前动作沉滞,走路也不再疲惫,看来孙斌的轻功真气有用得很。 这里离江州城足有五里了,然而余长卿大步如飞,游孟哲竟能跟上,且走了快半个时辰丝毫不累,双修真是了不得! 照这样下去,只要有人能双修,自己迟早能成武林高手! 况且双修的滋味简直舒服透顶……除却开头有点痛……游孟哲还在回味孙斌插入的时候,被不停顶撞阳心的感觉实是…… 余长卿回了客栈,静静坐在桌前,游孟哲的腿还有点抖,说:“余大哥。” 余长卿不说话,扬眉,示意有话就说,又追丢了贼,少心情有点不畅,表面上虽仍显得温和,却实在无心和游孟哲闲话了。 “你在找这个么?”游孟哲把传国玉玺拿了出来。 余长卿:“……” “怎在你手上?!”余长卿道。 游孟哲说:“孙斌嫌带着东西麻烦,路上把包袱给扔了,我去捡回来的。” 余长卿那刻脸色极其复杂:“贤弟,你……” “喏,还你了。”游孟哲说:“人还要追?” 余长卿整个人都像累瘫了,说:“这次真亏你了,贤弟,陛下只交代找回玉玺,不用再追。” 游孟哲道:“这便完事了?” 余长卿说:“对,可以回去交差。真是谢你了。” 余长卿伸手来接,游孟哲却手按着那玉玺,说:“谢我就和我练功嘛。” 余长卿莞尔道:“莫开玩笑,明日就带你回京师去,以后你吩咐声,为兄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 游孟哲:“谁跟你开玩笑来着……” 余长卿:“……” 游孟哲:“算了,开个玩笑。” 余长卿哭笑不得,接过玉玺,取出个匣子小心收好,游孟哲又道:“这些都给你吧,能换不少钱,都是捡来的。” 游孟哲开包袱,里面金光闪闪,余长卿登时色变道:“不可!这些都是寿礼。” 游孟哲道:“又没人知道。” 余长卿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须得把这些东西物归原主。” 游孟哲只觉好没意思,随口应了,余长卿说:“现天色晚了,明日我再送回去,洗洗歇下罢。” 游孟哲应了,余长卿出去交代小二烧热水,说:“奔波大半夜的也累了,出身汗,你先去洗。” 游孟哲心思转个不停,要强上此人,看样子必须先把他放平,于是说:“你先去,我得先练会功。” 余长卿说:“那么就劳烦你看着东西。” 游孟哲满口应允,让余长卿去洗澡,时值夜半子时,游孟哲想了想,将白日间买来的闷香取了截,侧耳听外头水声,余长卿心里惦记玉玺生怕得而复失,洗不到片刻便擦身回转。 游孟哲将闷香晃,在油灯处点上,随手扔在角落,推门时险些与余长卿撞上。 “你去罢。”余长卿单衣雪白,头发半湿披着,衬裤只到小腿,坐在榻边忍不住又检视那传国玉玺。 游孟哲推门出去,笑嘻嘻道:“我会就洗好。” 余长卿见游孟哲那怪相,颇有点啼笑皆非,片刻后闻到阵甜香,见墙角处燃着的闷香,当即没了办法,既好气又好笑,过去将闷香灭了。 魔教中人果然行事非同般,就连个十六七岁少年也大为乖张,余长卿宽衣解带,躺回榻上。 足足过了炷香时分,游孟哲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余长卿躺在榻上,动不动。 游孟哲心想迷香发挥作用了,爬上床去端详余长卿,余长卿长得很英俊,眉毛很浓,脸庞俊秀。游孟哲想起先前连孙斌的模样都未瞧个囫囵,不禁有点唏嘘。 罢了,反正萍水相逢,练完功各自提着裤子走路就是,也不必计较,面前躺着个好的呢。 游孟哲小声道:“余大哥?” 余长卿不答,似是睡熟。游孟哲伸手去掀余长卿的武褂,现出他白皙健壮的胸膛,伸手去摸,又掏他胯间,隔着薄裤揉搓,雄根半硬,鼓鼓的大囊。 余长卿:“……” 游孟哲套玩了几下,凑上去学着先前孙斌动作,啃余长卿的乳头,啃了几下,余长卿终于按捺不住,睁眼道:“贤弟。” “哇啊!”游孟哲道:“别吓人!” 余长卿满脸通红,坐起身,屈起膝挡着自己胯间撑起,薄裤下若隐若现的那物,说:“你想做什么?” 游孟哲嘴角抽搐,心想没被迷翻过去?明日可得寻那店家麻烦。 “没……什么。”游孟哲说:“练功,练么?双修罢,余大哥,临别在即,大家留个纪念。” “不练,睡罢。”余长卿淡淡道,转身对着榻外,呼吸略带粗重,游孟哲还未搞清楚迷香为何失效,也只得吹灯歇下,夜无话。 5、房日兔 翌日起来,游孟哲神清气爽,只觉身轻如燕,提气跃出三步开外,全身周天真气运转,当即说不出的舒畅。 余长卿结了房,提着包袱,两人先在西市食肆中寻了间摊吃早饭。 “孟哲。”余长卿给游孟哲舀了勺卤虾,问:“你接下来有何去处?” 游孟哲低头剥虾,说:“没有什么去处,行走江湖,找人双修,增强自己武功。” 余长卿:“……” 游孟哲道:“你呢?” 余长卿说:“横竖无事,想闯荡江湖也不急在这时,不如为兄带你上京如何?若不嫌弃,可暂住为兄家里。” 游孟哲边喝粥,心里边思忖,京城武林人不?照余长卿这说法,想带自己去他家,那二两银子……本就不用他还的。对了,还有母亲的遗嘱。 余长卿道:“不愿去也无妨,为兄写个字条,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在江湖行走时若有麻烦,可就近寻六扇门的弟兄,为兄身为捕快,虽不受江湖侠客待见,但在公门中,报上名头,还是吃得开的。” 游孟哲道:“我娘还给我留了幅自画像,还有张帖子。” 余长卿道:“我看看?” 游孟哲拿出张画,上头是个茄子脸,胖胖的女子面容。 余长卿道:“这是……宫廷笔法。跟仕女图似的,这着实有点……” 游孟哲道:“可不是么,我娘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画的像……呃,但我原想世上没人长成这模样。” 余长卿:“这里头还有封你不拆?” 游孟哲道:“不是信,我爹拆过了,说……是我的命盘。我娘让我早点娶媳妇儿。” 余长卿点了点头,手指挟着画递回给游孟哲,笑说:“以后大哥帮你说门亲看看。” 两人正说话时,冷不防身后声狮子吼:“余长卿!终于寻到你了!” 桌上叮叮当当,杯盘乱颤,茶水纷飞,卤虾弹跳。 游孟哲抬头,只见西市上黑压压聚集了大帮武林人士,昨夜那龙老带头,身后跟着龙霸天龙霸地龙霸海,有身穿五颜六色武服亲传弟子若干,看那架势,足有上百人。 时间集市噤声,清晨摆摊的小贩马上将摊位收了回去,沿街两侧茶楼顶上冒出无数脑袋朝下张望。 余长卿马上起身抱拳道:“龙老。” “我龙家待你为上宾。”龙老戟指怒目道:“为何行此卑鄙下流之举!” 身后诸名江湖客呵呵呵哈哈哈笑成片,极尽羞辱之言,余长卿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昨夜之事繁杂不及细表,龙老的寿礼都在这里了。”说着提起桌上包袱递出,又道:“现在物归原主。望龙老笑纳。” “开什么玩笑!”龙霸天运足中气,以龙家亲传“龙吼功”猛地吼,桌上又是阵叮当乱响,游孟哲提气吼道:“瞧不起人么?!” 不喝还好,喝之下,马上有人道:“就是他!昨天夜里他和那贼人伙的!你叫什么名字?” 游孟哲道:“别过来啊,警告你。” 余长卿道:“他是我在道上结识的小兄弟,此事说来话长,龙老,是这样的……” 余长卿把话分说明白,又将包袱放在地上,众江湖客与围观群众,上千双眼俱盯着那包袱,龙老冷笑三声,继而众人爆出阵哈哈哈的狂笑。 “你以为事到临头,编个谎就能揭过?”龙老道。 余长卿抱拳道:“长卿身为公门中人,从不谎言欺瞒。” 龙老冷哼声:“朝廷鹰犬的话,不可信。” 两道高处百姓喊道:“快打!快打!” 余长卿淡淡道:“是非曲直,自有天表,长卿行事无愧于心。孟哲,走。” 游孟哲:“哦。” “且慢!”龙霸天开口喝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欺我龙家无人不成?” “好!”茶楼高处当即有人喝彩,应和声,起哄声响成片,掌声热烈。 余长卿怒道:“长卿不惹事,却也从不怕事。话已至此,龙家还想怎的?” “打!打!打!”两街江州百姓喊成片。 “不想怎的。”龙霸天道:“横竖无事,想向余大捕快讨教几招——” 彩声雷动,龙霸天缓缓脱下武卦,现出身纠结肌肉,两旁女子尖叫声此起彼伏,龙霸天朝余长卿抱拳。 余长卿眉目间满是忿怒,本想忍气吞声,奈何欺人到这地步,不应战再也不行。江湖人素喜折辱朝廷官员为乐,籍以体现高人等的气魄。 “那便得罪了。”余长卿道:“是车轮战还是起上?” 茶楼里恭恭敬敬,端出把椅子,龙老嗳了口气朝街中坐,龙霸天笑道:“余大捕快若能胜得我,今日恭送你二人出江州。” 游孟哲:“输了呢?” “快点打啦!啰嗦甚么!”两旁看客纷纷不耐烦叫道。 “那就看余大捕快的意思了。”龙霸天边嘴角吊着。 余长卿道:“余某若落败,还请放这位小兄弟离去,余某任凭各位处置就是。” “昨天说双修。”游孟哲幸灾乐祸道:“你又不双修,现在麻烦了,看罢。” 余长卿道:“你别说话。” 电光火石的瞬间,余长卿抽刀,龙霸天双手抖,亮出两把鸳鸯匕,江湖客纷纷散开成圈,余长卿与龙霸天紧盯对方,锁住敌人全身动作,脚下侧步缓缓绕圈。 “打!打!”四周群情汹涌。 圈,两圈……余长卿与龙霸天换了位置,缓慢转圈。 余长卿额上满是涔涔汗水,龙霸天紧紧盯着余长卿。 十三圈,十四圈……游孟哲翘着二郎腿坐八仙桌上,从旁瓷碟里掏花生吃。 二十七圈,二十八圈…… 三十三圈,三十四圈…… “喝!”余长卿终于挥刀! “哈!”龙霸天亮出匕首,叮叮叮叮叮,响起连串刀匕交击声,看客疯狂叫好。余长卿招崩山式直砍,劲气四射! “好好好!”游孟哲大声给余长卿打气,正斗得如火如荼之时,游孟哲道:“余大哥!把他打趴下!” 这下马上有人不乐意了,怒道:“找死!” 瞬息间,人甩开长鞭劈头朝游孟哲就抽,游孟哲怒道:“你做什么!” 游孟哲下意识地抽身后退,提真气的瞬间掠出三步,避开鞭梢,敌方鞭抽中八仙桌,登时爆出巨响四分五裂! 所有人俱是动容,女声道:“好身手!接我招!” 游孟哲还未回过神,长鞭圈转,再次缠来,对方未知他不会武功,只见他轻功了得,只想教训他顿,未料游孟哲身上已有孙斌真气,孙斌号称贼神,轻功了得,行窃大江南北从未失手,纵是几分真气驻于游孟哲上,也远非这些江湖散客能比。 游孟哲左闪右避,不住大叫道:“我不会武功!喂!你别逼我动粗啊!” 那女子名唤“丧门鞭”俏五娘,厉声道:“不会武功还嚣张得很,姑奶奶今天就要教训你!” 游孟哲终于忍无可忍,吼道:“来啊!来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亮兵器罢!”俏五娘捋袖道。 游孟哲从怀中摸出个黑漆漆,巴掌见方的圆铁盒,对着俏五娘。 是时足有八成人的目光移到游孟哲与俏五娘身上。 “这就是你的兵器?”俏五娘道。 游孟哲道:“你过来点。” 俏五娘莫名其妙,上前步,游孟哲端起那铁盒,对着俏五娘,说:“再靠右边点。” 俏五娘朝右边挪了几步,游孟哲道:“太右了,左边点。” 俏五娘杏目圆瞪,怒道:“究竟做什么!” 游孟哲不耐烦大吼道:“等下你就知道了!快!” 俏五娘头雾水,又朝左边挪了些,游孟哲又道:“好,别动,我数、二、三……” “咔嚓”声,游孟哲按了机关,圆盒里无声无息,飞出根牛毛般的细针,钉中俏五娘胸脯,俏五娘大叫声“暗器!”,倒了下去。 那下人群炸了锅,大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游孟哲道:“我提醒过她了!” 俏五娘在地上乱抓乱叫,阵抓狂地哀嚎,瞬间有人吼道:“这厮好生阴毒!抓住他!拿解药——” 场面片混乱,游孟哲只得再次后退,众江湖客使枪的,使流星锤的,使铁扇的尽数冲了上来,那架势极其壮观,游孟哲边退边嚷嚷道:“别过来啊!” “他每次只能伤人!”不知有谁吼道:“起上!” 瞬息间人群互相推搡,争着要生擒游孟哲,游孟哲无计,只得按下群发机关。 刷下,圆铁盒内散出暴雨般的牛毛针,割麦茬般放倒了大批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游孟哲边跑边按机关,到处都是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在人群中激射横飞,这针以极品麻药淬炼而成,不取人性命,中者却稍沾就被麻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难当。 “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人群中终于有人吼了出来:“是魔教的人!抓住这个魔头!” 那厢余长卿与龙霸天斗得正酣,枚细针横里飞来,龙霸天当即扑街,在地上大声嚎叫,极其痛苦,余长卿这才回过神,抽刀退后,喝道:“孟哲!不可杀人!” 游孟哲百忙之中抽空答道:“这是麻药!”说着又在铁盒上掀,刷拉下漫天花雨,把追上来的群人射翻在地,冷不防被中针人扑倒在地。 余长卿抽刀来援,喝道:“放开他!” 群人叠罗汉般压在游孟哲身上,却见道灰影闪过人群,抬手在最边上人肩头轻飘飘地印了掌,继而抽身闪入小巷。 那掌印下去,巨力犹如挪山填海,刹那轰声,人群以力传力,炸了开去,数十人横飞而出。 游孟哲:“?” 余长卿道:“走!” 余长卿大刀挑起张八仙桌,横刀潇洒挥,霸道刀气射出,轰声八仙桌碎为千万片,拦住飞来暗器。 游孟哲连按几下,没针,射空了。 “他的暗器用完了!”马上有人吼道:“大伙儿操刀子上!杀了他们!” 余长卿反臂揽住游孟哲的腰,带着他开始疾奔,游孟哲依旧面朝追来众人,按了几下机关,反手拍拍,再朝向追兵,哗下又射出大波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追在最前头的龙老挨了针,破声大叫,倒在地上乱滚。 “只是卡住了!”游孟哲道:“还有的!” 余长卿道:“不可恋战!” 游孟哲转身朝余长卿身上扑,让他背着,余长卿个纵跃,冲出江州,开始在旷野上疾奔。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江州的官差终于及时赶到,唯剩满地打滚哀嚎的江湖人士。 余长卿背着游孟哲,跑出足足二十里路,直到寒江下游的渡口才堪堪停步。余长卿发足疾奔许久,纵是擅轻功,这等拼尽全力的奔跑也有点吃不消。 游孟哲从余长卿背后下来,两人各找块大石倚着,余长卿呼呼地喘,与游孟哲对视片刻,继而同时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乖张。”余长卿忍俊不禁,手指朝着游孟哲戳了戳:“果真是魔教行事,那暗器不碍事罢。” 游孟哲把铁盒收好,说:“不碍事,针上喂的是麻药。我们教派里都喜欢用这麻药抓仇人,当场弄死了没劲,对吧。” 余长卿打了个寒颤,远处舢板艄公撑板而来,唤道:“过江喽——” 余长卿马上拉起游孟哲,两人上了舢板,渡江而去,刚到江心,对岸便有追兵骑着马赶至,终究迟来步。 余长卿渡过江去,在村镇里掏钱买了两匹马,游孟哲道:“头次骑……怎么骑?” 余长卿无计,只得退了匹,带着游孟哲赶路,离开江州地段。 游孟哲被余长卿带了三天,料想已经甩开大部分追兵,沿官道进入江州东南的扬州地界。 鱼米水乡,十里扬州,入州后又换乘乌篷船,两岸尽是黑瓦白墙的水乡景色,实是美不胜收。 “孟哲。”余长卿道:“这处是扬州城了。有事与你相商,不知你意下如何。” 游孟哲道:“怎么?” 余长卿解释道:“玉玺遭窃,此乃宫中大事,江州武林人只怕还在追查咱俩下落,为兄须得日夜兼程赶回京 分节阅读4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师,这路去,半点耽搁不得,沿途换马不换人,鞍马劳顿,只怕你吃不消。” 游孟哲道:“你先去?” 余长卿点头道:“扬州知府属下王捕头乃是为兄同门师弟,我想不如这样,暂将你托付于他,待得月后岁末送贡时,他会派人上京,到时你与他的车队同去。如此可免旅途劳顿,又可在城中玩玩。” 游孟哲正想在扬州玩几天,便忙不迭应承,余长卿把他带到知县衙门外,未几带出来个彪型大汉,说:“这是游贤弟。” 那壮汉朝游孟哲点头,问:“师哥怎惹出这么事来。” 余长卿笑道:“没法,王镡,游贤弟是我恩人,你可得好好招待他。” 壮汉像头大熊,点头道:“明白了。” 余长卿牵过马,说:“孟哲,你……” “我送你吧?”游孟哲心想要和余长卿分别了,心里少也有点不舍,这是他下山后认识的,素昧平生的第个朋友,对方还对自己很好。 余长卿说:“你会上京来找大哥的,对不?” 游孟哲说:“当然,为什么这么说?” 余长卿道:“你……罢了,言无益。你先前在门派里学的东西,为兄也不置评价。这次千里捉贼,亏了你帮忙,你若愿意,为兄可与你寻个学堂,念点书,来日考个功名……” 游孟哲想起父亲游孤天,似乎他也说过这等话,余长卿又道:“你若想习武呢,为兄可与你找家武馆,实打实地扎根,固基。不可太沉迷于走捷径途,以免坠了魔道。” 游孟哲心想我就是魔道,我全家都是魔道……但听出余长卿言语里是对他好,便笑道:“知道了,你去罢。” 余长卿道:“京师等你。” 说毕拱手,翻身上马,离开扬州。 6、心月狐 “王大哥。”游孟哲道。 “哎。”王镡头也不抬,对着堆小木牌出神。 烛灯下民宅昏暗,游孟哲送走余长卿后,便与王镡同吃同住,冬夜漫长,炉火红红,游孟哲百无聊赖,然而看着王镡那黑熊似的胳膊大腿,饱满的男人奶子,密集丛生的乌黑胸毛……句“大哥,双修吧”斟酌许久,无论如何出不了口。 “双……双……”游孟哲心想还是算了。 王镡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小心翼翼地把木牌擦干净,说:“贤弟啊,你去过师哥的家?” “没有。”游孟哲茫然摇头,问:“余大哥家里是不是有点……” 王镡说:“师嫂凶得很呐。” 游孟哲心有余悸点头,好奇心起来了,问:“余大哥为什么娶她?” “嘻嘻嘻。”王镡朝游孟哲挤了挤眼。 游孟哲:“……” 王镡继续低头捣鼓那堆小木牌,说:“你和师哥怎么认识的?” 游孟哲:“萍水相逢。” “唔唔。”王镡道:“以前师哥在京师也有不少相好的,都是眉清目秀的小孩儿,自打和师嫂成婚后,师嫂骂他是兔子,把人全给撵没了,年的俸禄都收着……” 游孟哲:“!!!” 王镡还在那嘟囔,游孟哲却心想原来余长卿是兔子,靠,还装得副武林正派,道貌岸然的模样! “咱们晚上就在这呆着么?”游孟哲道。 “当然啊。”王镡愕然问。 游孟哲心想这人生也真是无趣,又道:“不出去找点……乐子?” “没钱。”王镡幽怨地看着手上物件。 游孟哲:“我请你去罢,走,去城里逛逛。” 王镡虽身无分文,对扬州城花街柳巷却是甚熟,路带着游孟哲过七栏桥,进彩灯街,只见扬州光夜缤纷,满街五颜六色的灯笼,月上柳梢时食街,灯巷正喧哗热闹。 道旁勾栏灯火璀璨,姣好女子轻声笑语,带着江南独有的灵秀之气。游孟哲眼中映出缤纷灯火,只觉此地大为繁华,王镡跟着游孟哲,沿途指指点点,哪家的馄饨好吃,哪家的酒席连当今天子也赞不绝口…… 偶有姑娘在二楼栏上招帕子,又嘻嘻哈哈地调笑。 游孟哲道:“花锦楼,甚么地方?” 王镡道:“贤弟,你要请哥哥去?” 游孟哲茫然转头,王镡道:“那可是大大的好地方!开销也是大大的……” 游孟哲见那花锦楼灯火辉煌,宾客满门,道:“走走,进去看看,喝酒,听曲子!” 扬州富家子弟众,各个衣着光鲜,风头时无两,在前堂朗声笑谈,被老鸨请进雅间去,游孟哲于门厅了片刻,无人来奉迎,不禁大声道:“喂!掌柜的!人呢?” 游孟哲不知规矩,也非熟客,开口登时迎来无数鄙夷目光,众人看游孟哲,游孟哲也斜眼瞥他们。 老鸨转身打量游孟哲浑身上下,正要看人下菜碟时,忽地瞥见游孟哲腰间玉佩,刹那色变。 “哎呀游公子——!”老鸨呼天抢地,就差给游孟哲滚过来了,尖叫道:“这真是小店三生修来的福分,什么风把公子给吹来了……” 游孟哲:“???” 老鸨马上点头哈腰,把游孟哲请上楼,双目狠厉使了个眼色,龟公骇得面色发青,转身去取来把玉锤,敲了两下玉磬。 时间楼里所有花姑娘仿佛得到了号令,登时鱼贯而出,所有头牌弃了正在陪的客人于不顾,尖叫着小八字脚跑向三楼。 听曲儿的宾客个个脸茫然,浑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也太热情了些,游孟哲头雾水,被老鸨迎进三楼天字号房,坐在软榻上,问:“你怎知我姓游?” 老鸨道:“少主,我是安姨娘呐!风龙云虎,虎字堂的安姨娘。咱们虎字堂掌管扬州,东海带的青楼,凡是花锦楼,都是咱们神教的产业……” 游孟哲听是魔教里的人,下意识地就想逃,免得被教派中人抓回去,然而看安姨娘那模样,又似乎不知自己是私自下山的,心里定了定神,说:“那这里喝酒不用钱?” 老鸨道:“哎呀呀!岂止不用钱!少主盘川够花用么?先查个帐还是玩玩?” 游孟哲道:“够够,这里玩什么的?帐不查了,好玩的都端上来。” “端……端上来?”安姨娘片刻错愕后,朝外招呼声,笑吟吟朝游孟哲解释,游孟哲听得胆战心惊,及至姑娘们环肥燕瘦,进来让游孟哲挑选。 王镡刹那就直了眼,时间房内端菜的,摆筷子的,置琴的,熏香的,殷勤得游孟哲浑身起鸡皮疙瘩。 游孟哲道:“不了……我练的那什么功,不能近女色,喏你看,安姨娘,书上说的。旦与女子交合,定会真气岔乱,爆体而亡。” “啊——”安姨娘理解点头,期待地问游孟哲:“那……倌儿呢?” “倌儿?”游孟哲怔,心想倌儿是什么?忽地想起孙斌提到过,料想是少年,当即道:“倌儿可以!来罢。” 安姨娘帕子招,说:“来二十个倌儿!” 游孟哲道:“太了太了……我看看。” 王镡熊臂分开,各搂着名姣好女子,花姑娘温顺地贴在王镡胸前,王镡乐不可支,说:“游贤弟!你真讲究啊!我去隔壁房了嘻嘻嘻。” 游孟哲当真是扬眉吐气,满口道:“不客气不客气,大哥你慢慢享用,我看看……” 小倌们排成排任君挑选,游孟哲扫了眼,各个俱是身着青衫,藕臂粉拳,弱柳扶风,亭亭玉立的模样,没几个有阳刚之气,只得勉强选了个长得周正点的,那厮眉目间又有点像匆匆月色下瞥的孙斌。 “就他罢。”游孟哲道。 姑娘们全散了,安姨娘拈着帕子在外头听宣,那小倌战战兢兢,跪了下来。 游孟哲道:“起来。” 小倌上前给游孟哲斟酒夹菜,游孟哲拈着那小倌下巴,左看右看,心里有点玄。 “来。”游孟哲道,说着就脱自己衣裳。 小倌还是头次碰见这等爽利客人,连酒也不喝就上,只得跟着游孟哲脱衣裳,自己半遮半掩地躺到床上。 游孟哲内里全脱了,只披着件外袍,伏上床去,手肘撑着,小倌躺在自己身下,媚眼如丝。 游孟哲朝小倌身下望,说:“你……硬不起来?” 小倌娇喘道:“待会少主进来时,奴家自然就……” 游孟哲:“……” 小倌:“??” 游孟哲:“应该是你进来罢,你自己弄弄。” 小倌茫然道:“不是少主进来吗?” 游孟哲马上就没辙了,把这家伙双修了,自己功力万倒退咋办? “少主……”小倌分开腿道:“进来么?” 游孟哲嘴角抽搐,心想算了,还是别乱来的好。 游孟哲问:“你会什么?” 小倌答道:“我会弹琴。” 游孟哲问:“会武功么?” 小倌道:“这个……不太……” 游孟哲当即没了兴致,起身穿衣服,随口道:“弹首曲子来听听罢。” 小倌莫名其妙,只得跟着游孟哲起身,穿好衣服,揪着袖子,给游孟哲挟了菜,坐到琴几后,扫琴弦,乐声叮咚作响。游孟哲面无表情,心想这世道,找个有武功的来双修真比登天还难。 “你弹得还没我好呢。”游孟哲说。 小倌道:“是是,自然比不上少主的……” 游孟哲喝了点酒,这处菜肴精致,酒也是最上等的极品状元红,心情舒畅,说:“我弹首,你听听。” 小倌:“啊?” 游孟哲道:“你坐这儿来。”说着过去与小倌换了个位置,小倌只觉这人十分有趣,屁股挨着个榻边小心翼翼坐下,游孟哲拨弄几下琴弦,继而铿铿铿地弹了起来。 小倌初始还带着笑意,听着听着笑意没了,游孟哲那琴声说难听吧,还及不上乱弹琴的地步,板眼,都有谱律;说好听吧,却又十分嘈杂,时高时低,浑无章法,时而嘣的声,让人心惊胆战,时而又低沉暗哑,曲调不突兀,却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游孟哲收弦,小倌忙道:“少主弹得真好!” 游孟哲自若笑,说:“再弹首与你听。” 顷刻间房门被推开,老鸨圆睁双目,面目狰狞,小倌马上道:“少主弹的。” 老鸨神情僵,马上赔笑道:“我说怎么这曲子弹得这般好呢,呵呵呵。” 游孟哲笑道:“过奖过奖。” 月上中天,游孟哲喝完酒,吃了菜,和衣躺在床上,小倌帮他脱了武靴,细细按他的脚踝。 舒服得很,游孟哲决定以后就在这住了,还不知道自家竟有这么好的地方。 二时分,外头人散曲停,歇宿的公子哥们回了房,醉汉搭着姑娘们的肩,谈笑声远远传来,花锦楼外是条水巷。初冬水波粼粼,倒映着抹下弦月,排十余艘小乌篷船在河水中此起彼伏。 小倌温柔地帮游孟哲盖好锦被,爬上床,正要关窗那时,哗啦声外头窜进来个人。 游孟哲吓了跳,手忙脚乱正要掏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却见那人身夜行服,小声道:“借个地方躲躲!”说着顺势朝床底下钻。 “抓贼啊——”远处屋檐上有人飞檐走壁地追来。 外头敲锣打鼓,窗外火把呼声掠过,紧接着又是呼呼两团火,人倒退回来,勾着屋檐道:“小兄弟,见着个跟你差不年纪的小子么?” 游孟哲摆手道:“没有,你看看?”说着转过小倌的脸,让他朝向窗外。 那年轻人也是身夜行衣,疑惑地端详小倌片刻,说:“不在这里,我们走!” 游孟哲快手快脚把窗户关上,说:“怎么又是你?” 孙斌从床底爬出来,顺手揪着小倌衣领把他脚踹下床去,说:“知道是你,昨儿就见你进了扬州,这不直惦记着,过来找你了么?” 游孟哲道:“这次又偷了甚么东西?” 孙斌钻进被里,与游孟哲并肩坐在榻上,背靠窗户,脚蹬开夜行靴,抖里头沙子:“哎,别提了。霹雳堂那些孙子好生粘人,爷爷就偷了几枚雷火弹,死活追着不放。差点就被追上了,失策失策,双修么?” 游孟哲欣然道:“来罢,正愁找不到好的呢。” 孙斌转眼瞥,说:“这处不是好地方,是个小倌馆?跟我走,走不?” 游孟哲伸手脱孙斌夜行服,说:“先双修罢,废话这许作甚!婆婆妈妈的。” 孙斌:“急甚么!有的你爽的!寻个清静地方,这处靠不住,哥哥带你去找乐子。十月十,正派武林盟主赵飞鸿在镜湖上开武林大会,你去也不去?” 游孟哲听有乐子便即心喜!武林大会!参加的定是武林高手!双修轮下来不知能增少功力!若能将那劳什子武林盟主给双修了,父亲游孤天放眼天下,就再无敌手了! “当然去!”游孟哲问:“武林盟主老么?” 孙斌斜眼瞥游孟哲,提防地说:“老。” 游孟哲心道老就算了,然天下英雄辈出,料想也有不少能看的,便道:“待我交代声。” 游孟哲出外朝安姨娘分说明白,要与朋友前去办点事,着她转告王镡,安姨娘忙不迭地答应。 孙斌束好夜行服,朝那小倌说:“鱼儿戏有么?来盒,含芳露也给弄点。” 小倌转身去取,端着盒春药过来,孙斌在格子里拣了几枚,又拿了个圆盒拧开看,盒上两条鱼儿首尾衔接,刻得精致玲珑,内里是青楼专用的芬芳油脂,孙斌把应物事揣进怀里,忽的发现小倌眉目间与自己有三四分像,盯着那小倌不住看。 “怎的?”游孟哲单衣白裤,赤脚踩在地上,茫然道。 孙斌看看那小倌,又照照镜子,继而朝游孟哲痞气地吊了吊眉毛,拇指抹了下嘴角。 游孟哲:“?” 孙斌笑了笑:“游孟哲,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游孟哲:“???” 双方对视片刻,孙斌的眉毛又动了动,游孟哲道:“快点走罢!” 孙斌示意游孟哲到床上来,合着棉被将他就腰裹,拦腰抱着,游孟哲道:“待我穿衣服……” 孙斌道:“穿你奶奶的,待会还得脱,少折腾点麻烦事成不?”说毕抓起游孟哲的包袱朝被子里胡乱塞,侧肩撞开窗门,跃出花锦楼三楼,潜入夜色之中。 “下面是水!”游孟哲道。 孙斌半空中旋身,单足踢起木雕栏那葫芦头,半截木栏折断,飞进水巷河道正中央,落水的瞬间在那截木头上借力纵,“水上漂”神技引得游孟哲不住喝彩,紧接着飞跃上河道正中的乌篷船队,选了艘,把游孟哲抱进船舱,解了缆索,以长杆在河心点,乌篷船轻飘飘地打了个圈,滑向下游。 孙斌顺手以长篙勾来河道两岸民宅下灯笼,挂在船头,船上别有番旖旎气氛。 孙斌笑嘻嘻坐过去,游孟哲还裹着花锦楼的被子,倚在舱里看水色,忽地想起事,侧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儿来着?” 孙斌:“……” “你这孙子,给我听好了……”孙斌正待说点什么,两人又听船外传来呼声。 “在那处!” “找到了!” “别让他们跑了!” 孙斌登时怒道:“妈的!” 孙斌冲出船舱外,怒道:“别怪老子今天下狠手!” 游孟哲在包袱里翻了阵,穿着单衣白裤跑出船舱道:“我来。” 孙斌:“我来!” 游孟哲:“你别动手!我来!” 河岸两侧倏然跃出二十余名黑衣人,俱是同时扑向河心这乌篷船! 电光火石的瞬间,孙斌随手招“漫天花雨”,千万暗器平地飞起。 游孟哲随手按机关圆盒,无数牛毛飞针破空而去。 中了孙斌暗器的霹雳堂追兵在空中“啊”的声大叫,掉进水里。 中了游孟哲暗器的霹雳堂追兵在空中倏然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嚎,“啊啊啊啊——”地狂吼,掉进水里不住扑腾。 孙斌:“……” 7、亢金龙 “老子叫什么名字?想起来了?”孙斌冷冷道。 游孟哲:“我不成了,你停停……让我歇会。” 孙斌抵着游孟哲,深深顶,游孟哲大叫出声,不住喘气。 游孟哲:“叫那个……那个……” 孙斌啪啪啪啪地抽送,游孟哲快被整疯了,时而呻吟时而大叫。 较之上次两人胡乱完事,这次孙斌用足手段,先以食指蘸了那唤鱼儿戏的油膏做够润滑,油膏乃是青楼专用,兼有催情之效,游孟哲被整得面红耳赤,孙斌直痞兮兮笑着,也不说话,顶入后开始极缓,继而加快速度。 袭锦被铺在船板上,孙斌与游孟哲俱脱得赤身裸体,在船舱中缠绵。孙斌先是令游孟哲跪着,身后翘起,推车般不住顶撞,及至二人丹田处升起暖气,游孟哲把头埋在锦被上疯狂喘气时,孙斌改为像只公狗般趴上去,手肘撑着身体,胯下飞速抽顶。 游孟哲已有点经受不住,只觉后庭被插得溅出滑腻汁水,那是孙斌抽插间肉茎流出的淫水,顺着腿根淌下来,开始求饶让孙斌歇会时,孙斌便抱着游孟哲的腰,把他搂在怀里,从身后环抱着,继续缓缓抽动。 “老子叫什么名字,还没想起来?”孙斌的语调不再像个流氓,改而小声在游孟哲耳边低声道:“饶不得你了。” 游孟哲正调匀内息,偏生孙斌那话儿直翘,反复顶撞自己阳心,好几次提起的真气都被顶得心猿意马,继而溃散,忙自求饶道:“再说次,这次定记住了。” “孙斌。”孙斌亲吻游孟哲耳垂:“记住了?” 游孟哲喘息着点头,孙斌停了动作,说:“教你套口诀,也记住了。” 孙斌抱着游孟哲,伸手在他胸膛上又揉又捏,说:“走气海穴,过丹田。” 游孟哲两眼失神,频频点头,真气按照孙斌的手指抚摸之处行经体内脉络,孙斌分开食中二指,深深捋入他腿根,按着会阴穴运劲点揉,游孟哲呻吟声,只觉股暖洋洋的真气升起,流过胸口檀中穴,继而聚于眉心,再散向全身,那感觉舒服至极,同时孙斌阵猛顶,继而深深插入,把头埋在游孟哲肩后。 “你阳精都被老子干得流出来了。”孙斌随口道,扯过被角在游孟哲腹前随手揩拭,抽出那话儿。 游孟哲轻轻呼气,实乃生平大享受。 “你大?”游孟哲翻船上的东西。 “十八。”孙斌道:“怎的,要对生辰八字和老子成婚?” 游孟哲摆手道:“没那回事,白问问,我十六。” 孙斌点头道:“没这念头就成,睡罢。” 两人在船舱里躺下,游孟哲睁着眼,望向天际上弦月,四时分,繁华水乡归于安静,唯有河道两侧还挂着红彤彤的灯笼。 乌篷船随着河水流向自行漂向下游,木桥上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说不出的惬意,道不尽的安宁。 扬州的清晨旭日朗照,不到辰时水乡两侧便恢复了喧嚣人气。 游孟哲打着呵欠,懒懒倚在船舷边撩水,孙斌在船头持篙把方向,两名少年面带稚气,单衣胜雪,在这墨凝就的冬日江南画中实是赏心悦目。 “在这等着。”孙斌吩咐游孟哲。继而跃上岸去,闪身消失在闹市中,不到盏茶的时分便折返,提着个食盒,两套衣裳。 “吃罢。”孙斌随口道。 漆木食盒分三层,内有蟹黄粉拌就,金黄豆皮裹着的烧卖,晶莹剔透糯米皮儿包的鲜虾果子,咬口能渗出鲜汁来。 花团锦簇的四色蒸面卷,两碗粳米山腰粥,包茶叶。 游孟哲穿上外袍,孙斌用船上小炉起了壶滚水泡茶,两人分吃完早饭后,孙斌又上岸掏钱雇了名船夫,示意他撑篙,载二人前去镜湖。 十里水乡熙熙攘攘,河道上飘满初冬残荷,孙斌落寞地搭着膝,吊儿郎当地坐在乌篷船头。 游孟哲今日睡起,只觉体内真气为精纯,如风过长空,云生云灭,股真气在心内不住舒展,大为惬意,精神抖擞,却见孙斌不太高兴,遂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孙斌自顾自地看着船头分开的水流发呆。 游孟哲直至此时,方能真正看清孙斌面容。 双鱼儿眉,眉尾如帚,眉心微微拧着,鼻梁挺拔俊秀,唇红带着点暗朱色,不羁地勾着侧嘴角,侧脸的轮廓上看上去,有点少年老成的模样,痞气十足。 孙斌拿着叠铜钱,朝河水上打水漂玩,游孟哲道:“你去镜湖做什么。” “玩。”孙斌随口道:“不去拉倒,滚下船去。” 游孟哲道:“没说不去,你这人脾气真古怪。” 孙斌流氓般地笑了笑:“老子向来有话直说。不比有的人心里说‘妈的’,嘴上说‘好的’。你是少主,爱听好话寻旁的人说去。” 游孟哲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你怎知道我是魔教的人?” 孙斌不予置答,又朝水里扔铜钱,激起漂亮的水花。 游孟哲道:“分我点,我也玩。” 孙斌道:“包袱里有铜钱,自己拿。”说着随手弹,将枚银锭带着劲风,打进水巷旁的房屋中,内里传来欣喜嚷嚷。 游孟哲说:“钱哪儿来的?我也有,你要不?” 分节阅读5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孙斌道:“当然是顺来的。吃喝花用靠老子娘,不是好汉,天下都是我的钱库银庄,随我拿着花。” 游孟哲点头,说:“你家里几口人,你爹娘呢?” 孙斌警觉地看了游孟哲眼,不客气道:“你问这做甚么。” 游孟哲道:“随便问问嘛,别这脸吊丧相。” 孙斌自顾自地咕叽几句,把手铜钱以天女散花洒出去,激起千万涟漪,霎是好看。 “没爹没娘。”孙斌说:“我师父是枫山妙手老祖。” 游孟哲点了点头,想这人这般厉害,他师父若能抓来双修……遂问道:“你师父老么?” 孙斌怒道:“死了——!” 游孟哲忙道罪过罪过,孙斌眉毛扬,说:“实话告诉你罢,这次去墨黛峰镜湖看武林大会,不是去玩的,是去报仇的。” 游孟哲恍然大悟,说:“报你师父的仇?” 孙斌点头:“我生平有俩仇人,是害死我师父的人,我师父当年与人在将军岭比武,被人打了掌,受了重伤,三天三夜后吐血而死。” 游孟哲动容道:“好歹毒的人!叫什么名字?” 孙斌道:“到时你就知道。” 游孟哲对孙斌身世十分好奇,只想知道后续,又撺掇道:“还有个仇人呢?” 孙斌又道:“还有个是皇帝。” 游孟哲:“皇帝好好住在京师,怎就招你惹你了。” 孙斌说:“大虞皇帝,那姓李的龟孙子三百年前杀了我孙家全家!这不叫招我惹我!” 游孟哲忙示意孙斌声音小点,先前听余长卿说过,天底下最大的就是皇帝,自己的爹虽是魔教教主,比起皇帝来,还算不得什么。 孙斌闷声道:“没了。” 游孟哲道:“怎么杀的?” 孙斌:“不知道,师姐说的,我孙家人丁稀薄,让我练好武功,想法子给祖宗报仇。” 游孟哲同情点头,问:“上回没杀成?” 孙斌道:“皇宫里人着实,寻不见那狗皇帝,这才顺手偷了个玉玺玩。没想到鹰犬马上就知道了,还千里迢迢追到西川,又追来江州,就这么样了,喏。你呢?你下山来做什么?” 游孟哲道:“我……没有仇人,我娘很久以前就死了,我自小在山上长大,我爹对我还成,就是天天让我练功,无趣得紧。” 游孟哲想了想,只觉自己的人生实在是波澜不惊,每日吃饭闲逛,念书识字,练功睡觉,没有什么特别伤心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 “你爹把你当猪养。”孙斌没好气道。 游孟哲与孙斌并肩坐在船头,水域渐开阔,出了扬州城,进入墨黛山水域,两岸黑瓦白墙的水乡房屋缓缓后退,现出连绵起伏的青山,碧天白云,望无际。 “真漂亮呐。”游孟哲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没劲。”孙斌道:“算了算了,双修罢,过来。” 说着随手圈,揽着游孟哲的腰,把他抓进船舱里去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两人又练了次功,游孟哲气喘吁吁,浑身出了层细密的汗水,孙斌则在船头动不动,运气调息,片刻后施展水上漂神技,于江面上掠出道闪亮的水线,转了几道弯,跃回船上,武靴底只湿了不到半寸。 “这回我要是死了。”孙斌道:“你就到西川枫山去,寻九宫门,随便给门派里说声,孙斌报仇不成死了,回不来了。” “哦。”游孟哲微微喘气,还有点意犹未尽:“再双修次罢。” “免了。”孙斌道:“没前几次有用。” 游孟哲理解地点了点头,孙斌又道:“哎,没劲。” 游孟哲时半会颇有点不能理解孙斌,天下这么大,好看好玩的地方这么,怎老说没劲?殊不知孙斌要什么有什么,探囊取物犹如家常便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早就没了追求。 数天后,游孟哲挎上包袱,与孙斌上岸,孙斌将偷来的船送了船老大,也不想怎么回去的问题,便带着游孟哲朝墨黛山上走。 “老子先跟你说清楚。”孙斌道:“这次玩了过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别总哭哭啼啼地来缠着老子。” 游孟哲道:“当然啊,不然还怎的?” 孙斌:“……” 孙斌又道:“你这种人老子见了,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别以为老子上了你几次,就得伺候你辈子……” 游孟哲道:“怎会!不是相益么?你要走现在走也成,去罢。我自个逛着玩。” 孙斌:“……” 孙斌半晌作不得声,犹如拳打在棉花上,游孟哲又好奇地左看右看,武林人士络绎上山,说:“我走了啊,回见。” 孙斌口气上不来,寻思片刻后怒道:“滚你的!滚远点!” 游孟哲斜眼瞥他,心里说“妈的”,嘴上答道:“好的。” 游孟哲身上已有孙斌真气,虽不及孙斌十余年苦修的水上漂功夫,提气时长途跋涉已是无碍,见山中有小路,蜿蜒过山腰,所有来客都朝着这处走,便跟上人群朝深山里去。 是时正值初冬时节,漫山松柏郁郁葱葱,武林人谈笑风生,游孟哲谁也不认得,便挎着个行囊走走停停,看人的时候旁人也在看他。 及至过午时分,转过山路,面前豁然开朗,山清水秀。两座山峦如眉般翠绿,簇着中央面宁静宽阔的巨大湖泊。此处正是镜湖,湖心搭了座台子,中有木亭安静伫立,镜湖半被墨黛山簇拥,半悬于山峦边缘,朝向水道纵横交错的江南平原,极目所望开阔无涯。 道碧练飞流直下,从墨黛山注入镜湖,又离开镜湖边缘,呈三级瀑布,最后关飞向湖外的平原,四周大大小小瀑布上百,当真是赏心悦目至极。 江湖客纷纷在湖边席地而坐,湖心亭处似乎了几个人,数道狭隘木桥通向亭中,偶有人来往,游孟哲左右看看,拣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见二人在瀑布边上拉起副横幅,龙飞凤舞的草书,写就 “中原地区第三次武林大会”云云。 “铁划金钩张远山的字。”左侧有老者捋须笑道。 又有人唏嘘道:“张大侠已经年未出江湖,这次被赵盟主再请出山,咱们武林正派同道声威日盛,剿灭玉衡山上那魔教,自是指日可待了。” “未必呐未必。”老者笑而不语。 “师父为何这么说?”年轻女弟子天真浪漫,开口问道。 游孟哲见离自己不远处的这波人像是某个门派,都带着判官笔,想必走擅长点穴,制穴类的武功路子。又听他们在议论魔教,便起了好奇心,凑过去偷听。 那老者正是娄山凝碧峰飞草门的二当家,在湖边,教训众弟子道:“魔教早在五十余年前便已崛起,说人数,大大及不上咱们武林正道,但其歪门邪道,另辟蹊径的阴毒功夫,却不可同日而语。” 你奶奶个腿儿……游孟哲心想,却装作十分钦佩,又凑过去些许。 众弟子纷纷看着游孟哲,也不作声,老者捋须笑道:“十六年前,武林正派围攻玉衡山那幕,你们还未长大,自然也就没有参与。师叔记得,当年浩浩荡荡,去了近五千人,最终无功而返,败涂地,最终回来的,还不到八百人。” 众人惊,俱是倒抽口冷气,游孟哲屈指算,那会儿当是自己刚出世的时候,只听那老者又说:“魔教功法虽不及咱们正派博大精深,却各有各的专攻,师叔上山那日,正值游孤天那魔头妻子临盆,无暇分心他顾。赵盟主的师父宁老道便率咱们杀上山去,结果我派同道被山前机关放倒了近千人。待大家九死生,上得山去,赵盟主正要搦战,魔教却早已派出十名丫鬟,十名小厮在总坛门外等候,组成个武术大阵,将黑鹰门,唐门,金光顶,江州龙门打得灰头土脸……” 众弟子张着嘴,时间无话可说。 “游孤天那魔头呢?”女弟子好奇道:“这么说来,岂连赵盟主都不是他的对手?” 老者摇头道:“赵盟主当年只有二十岁,听说与游孤天那大魔头旗鼓相当,几战几败,终于欺入魔教大厅,和游孤天交手后不分胜负,只得退走。” 随行弟子理解点头,游孟哲道:“后来呢?” 老者慈祥微笑,看了游孟哲眼:“后来听说魔教还掳了江西万花门不少女弟子,我武林正道人士视为奇耻大辱,现在也不知她们在玉衡山上如何了。时隔年,这不,宁道人驾鹤西去,赵盟主仍记得他师父生前的吩咐,召集了咱们弟兄,合力铲除魔教。” 游孟哲又问:“魔教究竟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 “言难尽。”老者淡淡道:“小哥打哪儿来的?” 游孟哲缓缓点头,答道:“玉……”险些不小心说漏嘴,忙胡诌了个地方:“枫山。” 老者看不出游孟哲武功来路,事实上游孟哲也没什么武功,只道是哪家寻常富人习武,穿着甚光鲜,眉清目秀的,见便猜是少年人出来游山玩水,也不追问。 旁又有年轻人声音道:“魔教日不除,我中原武林永无宁日。” 是时又见坡道上走下十余人,男的俱身穿青衫,女的桃红武道劲装,为首人白衣落拓,手执把纸扇,正面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反面绘着朵水墨菊花。 “唐公子。”老者拱手道。 那少年折扇收,笑道:“黄老。” 这少年正是唐门少当家,人称风流扇的唐晖,两派弟子纷纷见礼,俱是老相识了,寒暄几句后,唐晖方带着师弟妹们过来,飞草门那黄老席地而坐,众人纷纷就位。 唐晖却在湖边,看了游孟哲眼,说:“小兄弟不是飞草门中人?” 游孟哲摆手道:“不是,我来看热闹的。” 唐晖眯起眼,缓缓点头,游孟哲问:“你们是唐门的?” 唐晖哂道:“见笑了。”说着抖开扇子,漫不经心地扇了扇。 大冬天还打扇,游孟哲嘴角微抽打量他,唐晖又道:“公子贵姓?” “呃,姓……姓孙。”游孟哲道:“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唐晖揶揄道:“孙公子请坐。” 身后弟子摆出两把折凳,游孟哲与唐晖在湖边坐了,游孟哲问:“唐兄,魔教做了什么大坏事,人人都要剿灭它?” 唐晖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你看这里许人,有少是真有不共戴天的死仇,又有少是来看热闹的?到赵盟主率领正道人士攻上魔教总坛的那天,能有少是不怕死地出力打拼,又有少是凑热闹捡便宜的?” 游孟哲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不少东西,十六年前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想必正道倒也不全是输给魔教,而是大部分都怕死。 越是怕死,便越是容易死。 “明白了?”唐晖嘴角含笑。 游孟哲莞尔点头,又问:“你会去?” 唐晖自若道:“不定,还得看看新盟主靠不靠谱。” “各位道上的朋友。” 湖心的亭内传出声音,交头接耳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亭中男子声音不大,却在群山间回荡,所有人听得清二楚,可见其真气浑厚。 游孟哲伸长脖子张望,见湖心亭内着两人,俱是长身而立,身材挺拔英伟,看不清面容,穿天蓝色武袍,负把九尺棍。 另人则全身墨黑长袍,在旁。 “诸位兄弟愿在百忙中拔冗前来。赵某感激不尽。”那穿蓝袍的男子在亭中,作了个团揖,朝湖边数千人行过礼。 游孟哲这就明白了,蓝袍男子定是武林盟主赵飞鸿无疑。黑色锦袍的瘦高男子却又是谁? “远山老弟辛苦了。”赵飞鸿也朝身侧黑袍男子抱拳,那黑袍男子回礼,转身下了亭。 “那位是铁划金钩张远山。”唐晖看出游孟哲脸上疑惑,遂解释道:“擅使支判官笔,武功极强。” 游孟哲点了点头,说:“他和赵飞鸿是好友?怎不听他们说话?” “两家原是世交。”唐晖淡淡道:“张大侠是个哑巴。张大侠的家是中原武林大户,可惜人丁零落,四代独苗,迄今也未成婚。” “张远山是兔子么?”游孟哲起了兴头。 唐晖:“……” 众弟子脸色十分奇怪。 游孟哲:“?” 游孟哲期待地看着唐晖,片刻后唐晖收扇,朝游孟哲挤了挤眼,暧昧笑:“这就不清楚了。” 游孟哲道:“哦——” 四周有人听了赵飞鸿所言,纷纷大嚷道:“赵大侠客气话了!” “愿追随盟主,赴汤蹈火!” “魔教那群龟孙子,迟早有天得铲掉!” 赵飞鸿又拱手,朗声自若道:“有弟兄说了,这次邀大家前来,正是为的商议如何拔除玉衡山魔教事务。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十六年前的屈辱仍历历在目……” 说到魔教,镜湖四周登时群情汹涌,疯狂叫嚣,声浪波大过波,将赵飞鸿的话声压了下去。然而那片吵杂中,赵飞鸿的声音却再度清晰传来。 “江州龙家日前遭到场奇耻大辱。”赵飞鸿道:“这就请龙老来为众家兄弟分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判官笔在古代江湖应是六尺三寸长,有点像长枪,铁杆尽头铸握拳的手,手中攥把铜笔。 本文为体现远山兄的翩翩潇洒风度,把判官笔改为短兵器,铜笔支,方便别在腰间耍帅 8、亢金龙 龙老拄着拐杖上来,游孟哲登时说不出的好笑,险些滚倒在地上。 唐晖略觉诧异,看了游孟哲眼,湖心龙家大家子人粉墨登场,龙老满脸老泪纵横,开始控诉半月前江州事,听得众人群情耸动,愤怒至极。 “那小魔头以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伤了我龙家满门,还帮着朝廷鹰犬,折辱了来向老夫祝寿的武林同道!”龙老呜咽道:“请赵盟主帮我做主!” 赵飞鸿示意龙老情绪莫要太激动,又挨个安慰番,握着龙老双手,与会人无不义愤填膺,那处又上来个老太。 “我的儿子媳妇……”老太垂泪道。 赵飞鸿朝三千与会者介绍道:“这位是东海的慈道郑八姑。” 老太朝赵飞鸿点了点头,又道:“三年前,魔教那不得好死的左护法觊觎我儿媳妇,夤夜将她强行掳上玉衡山,我二十七岁的儿子追上玉衡,想讨个公道,却惨遭魔教爪牙蹂躏,回家后句话不说,躲在房中再不愿意出来!当真是造孽呐!” 众人无言唏嘘,游孟哲好奇道:“她不是道姑么?怎会有儿子的。” 唐晖煞有介事道:“道姑怎就不能有儿子了?她儿子还是个道士呢。” 接着万花门的掌门出来控诉,十六年前门派中女弟子被留在玉衡山上,不知下落,不知死活,又换人垂泪指责魔教行径,成婚当夜,新娘子被魔教中人掳走。 泰州的世族被洗劫空,云梦泽有人于湖州街头与魔教中人发生口角,被打得遍体鳞伤,东海的海盐生意被魔教产业哄抬物价,令武林世家经商幼子血本无归。 青萍派全派男弟子前往司隶访友,入了魔教开的花锦楼连锁青楼,被楼里姑娘骗光了所有财物,青萍掌门的小儿子身带镇派之宝青萍剑,也并被抵押在花锦楼里。几次上门索要后花锦楼恶毒无比,竟是报官了事,导致门派至宝遗落青楼,至今还未有说法。 而青萍派掌门听说此事急怒攻心,当场吐血而死…… “哈哈哈哈——”游孟哲忍不住大笑,笑声十分突兀。 唐晖忙使眼色,示意游孟哲声音小点。 亭中数人怒目而视,游孟哲忙讪讪噤声。唐晖怀疑地看着游孟哲,问:“你不是我中原武林正道人士?” 游孟哲道:“算不上……罢。” 游孟哲不想告诉唐晖,以免生枝节,忽又想到孙斌的杀师仇人,应当就在这群人里,孙斌呢?怎么也不见人? 待得被魔教欺凌的受害者们发言后,赵飞鸿清了清嗓子,又道:“所以今天邀请众位同道前来,为的就是齐心协力,铲除魔教,魔教日不除,我中原武林势必没天安稳。” “不错!” “盟主所言有理!” 不少人出言附和道:“尤其那花锦楼,必须要连根拔除!不是好地方,全拆了!” 又有人问道:“拆了的话楼里姑娘怎么办?” 那人道:“自然是众兄弟人搂个回家了哈哈哈……” 于是“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声此起彼伏,响成片。 游孟哲心想老子家里好好开门做生意,你们这些人强拆楼房,霸占姑娘,也不知谁的行事像魔教些,又听赵飞鸿尴尬地咳了声,说:“这事容后再议。” “奈何魔教历经数百载,五十年前崛起,家底甚厚……” “是啊是啊!”又有人道:“武功秘笈想必也,大伙儿杀上去,抢它个……” 那年轻人还未说完,便被本派掌门大声呵斥,只得噤了话头。 赵飞鸿不悦道:“此等大教,连根拔除并非日可行之计,须得步步来。今日请各位到场,为的便是从长计议,集思广益……” 游孟哲目光扫来扫去,朝远处看,侧旁不远处的湖边盘膝坐着群年轻人,为首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咦?队列中的年轻人怎有点面熟? 那年轻人也疑惑地盯着游孟哲不住看,游孟哲侧头朝唐晖问:“那伙人是什么派?” 唐晖瞥了眼,云淡风轻地说:“是扬州霹雳门,门派中有‘雷’‘电’两项功夫。” 这么说游孟哲马上想起来了,正是那天孙斌偷了东西的失主!霹雳门……游孟哲问:“是用雷火弹和软练钢剑的那家?” “正是。”唐晖似乎发现了什么,抖开扇子摇了摇,揶揄道:“你认识他们?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你看?那厮是霹雳门的少公子刘武威,使得手疾电剑,扔得手雷火弹,身上被轰几个窟窿出来可不是玩的,哪儿惹来的风流债?” 游孟哲被那人看得十分心虚,料想那夜孙斌抱着他跃出花锦楼已被发现,先前刘武威在花锦楼窗户外两人还打了个照面,彼此都印象深刻。 “我先去……解个手。”游孟哲道。 唐晖:“啧啧啧。” 游孟哲道:“别那副表情,我又不是你这种兔子,别乱猜。” 唐晖心想“妈的”,嘴上答道:“好的。” 孰料游孟哲不动还好,起来要走,对面那年轻人便蓦地起身,杀气腾腾绕开人群出来,那时赵飞鸿还在湖心说话,大体是说要按地域分头蚕食,端掉魔教的窝点。每个州选出位分盟主与魔教对抗。 游孟哲也顾不得听了,拔腿就跑,刘武威当即怒道:“住!你叫什么名字!” 刘武威个箭步,游孟哲遥遥道:“关你什么事!” 刘武威道:“这厮和偷了我霹雳堂至尊破空灭天屠神九州散花奔雷弹的那小贼是伙的!截住他!” 刘武威那神器名字太长,喊完以后游孟哲已不知道钻了去何处,刘武威登时就暴躁了,吼道:“抓住他!他是魔教的!” 那下人群全炸了锅,就连湖心亭的赵飞鸿也忍不住停得停。 魔教混进来了?!那还得了!!! 当即有人道:“在那处!我看见他了!” 游孟哲只想越过人群朝山路上跑,奈何人实在太,头钻进人群里,到处都是捂着胸口尖叫的女人声音。 “小魔头——!” “魔头!” “魔头摸我了!!”壮汉声音惊慌失措响起,游孟哲大叫道:“哇,谁想摸你,别这么不要脸……” 几乎是同时间,人群西边又响起大喊道:“魔头在这里!” 紧接着那处也炸了,游孟哲莫名其妙,还有人?倏然反应过来…… 那是孙斌的声音!孙斌也在!想声东击西引开人? 游孟哲忙不迭要溜走,勉强施展出从孙斌那处得来的真气跃上木桥,绕开人群,又听声爆喝。 “就是他!”龙老刚过七旬大寿,眼神却是无比犀利,拐杖重重顿,怒吼道:“抓住他!当心他的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 那嗓子喊出来,人群登时唰下四散,跑得干干净净,游孟哲被这么提醒,马上从怀中掏出圆盒,威胁道:“都别过来啊!” 湖心赵飞鸿微微眯起眼,看了个大概,心生蹊跷,当即道:“贤弟,你追东边,我追西。” 张远山拱手点头,两人箭也似地飞窜出去,张远山过来追游孟哲,而赵飞鸿前去追孙斌。 刹那间所有人争着逃跑,彼此推搡又有人大声尖叫被挤下湖去,现场片惨不忍睹,游孟哲转身就朝桥上逃,龙老躲在人群后大叫道:“抓住他!抓住那小魔头!” 游孟哲按机关,追的人登时倒了满地,翻滚哀嚎。 “别怕他的针!”唐晖是用毒的行家,眼便知就里,朗声道:“我唐门为大家解毒!” 说着扇子唰下抖出漫天花粉,奇香扑鼻,那是唐门专解麻药的天香花粉,哀嚎声渐消,中针的十余人又个鲤鱼打挺起身,扑向游孟哲。 游孟哲边跑边按机关,中针那群霹雳堂弟子跑出几步,又中了轮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倒在地上哀 分节阅读6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嚎,唐晖再抖扇,十二名霹雳堂弟子爬起,游孟哲再射,霹雳堂弟子倒下,唐晖再抖,游孟哲再射……如此这般数轮,飞针告罄! 顷刻间,身穿黑色武服的张远山已到跟前,但见他长臂舒展,单足在桥栏上点,犹如黑鹰般朝自己扑来,手中亮出兵器! 左手点穴桩,右手判官笔,漂亮至极地勾,正取游孟哲肩井,环跳要穴! 游孟哲忙自抽身后退,听围观众人轰雷般的声彩,又有人尖叫道张大侠张大侠,暗自心惊这厮功夫好生了得! 惊鸿瞥间又见张远山脸庞瘦削,双目深邃,鼻梁高挺,正动了双修念头,又想起这人决计不容易摆平,便脚下飞步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间道灰影窜出人群,单手在张远山足踝上拖,张远山被拖得生生离了游孟哲半寸,啪声使招恶狗吃\屎,摔在木桥上,众人哗然。 张远山翻身跃起,正要寻那阻拦之人,却见没半个敌人,眉目间满是忿气,若言谈无碍,说不得必将破口大骂,然而其人哑口,无计可施。 游孟哲顾不得看背后,路狂奔,已跑到木桥中央,刘武威此刻越过了张远山,疾追而去,吼道:“别让他逃了!” 话音未落,刘武威抛出枚雷火弹,轰然巨响,炸塌了去路上的半截横桥。游孟哲疾奔中个骤停,险些扑进湖里去,双手划了半天,总算稳住平衡。 湖心中央大半截长桥断裂,随着湖水流逝被带向瀑布,游孟哲转过头,刘武威已追到面前,厉声道:“你是魔教的人?叫什么名字?你同伙呢!把雷火弹交出来!” 游孟哲道:“我不认识他啊,你认错人了吧。” 龙老远远地叫嚣道:“就是他!大伙儿齐心合力擒住这魔教的小兔崽子,杀了他歃血为盟!” 刘武威抽出剑,游孟哲按圆盒机关,咔嚓声响,没针了。 “他暗器用完了!”马上有人嚷道:“大伙儿起上!” 游孟哲收起圆盒,心道不妙,要被抓住了,冷笑道:“嘿嘿嘿。” 木桥狭隘,只容人通过,又无扶手,霹雳堂十余名弟子只能排成单人列,在桥上,武林人越来越,全部上了桥,却不敢乱动,稍拥挤便会掉下桥去。 “谁与你笑!”刘武威于腰带上抽,抖出把三尺八寸长的百炼钢软剑,当真是熠熠生辉,晃瞎了众人的狗眼。 游孟哲见打头的只有个刘武威,心想还能撑撑,得怎么寻个计较脱身才是,孙斌的水上漂乃是独门神技,这许高手也没个会,否则全踩着水从湖上四面八方过来包围,自己下就被捉住了。 现在大家都在木桥上,排成条长长的队,连张远山也被夹在木桥中间,奈何不得他。 可惜自己轻功没练,否则当可从水面飘过去湖对岸逃跑。 正无计时,刘武威悍然出剑! “咦?”游孟哲轻功已颇有根底,忙朝后躬身,躲开那闪着电光的软剑。 刘武威剑刺其肋下。 “哎?”游孟哲在桥末端,腰身朝左让,跟跳舞似的。 刘武威又剑出刺其左腰,游孟哲又踮着脚朝右边弯腰,刘武威怒道:“吃我剑!” 刘武威刺,砍,劈,掠,划,柄电光剑使得游移不定,游孟哲着不动,单靠上身弯来弯去,刘武威气喘吁吁,竟是奈何不得他半分。 游孟哲道:“你快走罢。” 此言出,刘武威登时满面通红。蜿蜒木桥上围观人等纷纷起哄,刘武威吼道:“太也羞辱人!” 说着又是三枚雷火弹飞去,游孟哲躬身闪过,刘武威又是剑,游孟哲闪避间失了平衡,刘武威合身冲上,游孟哲道:“喂这水冷得很!你不是想同归于尽吧!” 人在半空,脚踏滑,游孟哲脚叉错,咚的声摔进了水里。 入水那刻,竹桥上发生了阵惊天动地的骚乱,轰声足有数十人从桥上飞起,掉进水中,只见名灰衣人疾风般掠过,轻飘飘在队伍末尾霹雳堂弟子肩上按了掌,整队人犹如被抛上半空的糖葫芦,怪叫着直飞出去。 短短念间,灰衣客如箭般凌空射出,扑通声投向水中,抓住了游孟哲的手腕。 游孟哲喝了几口冷水,初冬的湖水寒逾坚冰,冻得不住喘气,正晕头转向时倏然有人抱住了他,两人抱着在水里漂向湖边。 人群嘈杂,彼此大声询问出了什么事,不少人从岸边涌来看热闹,争相推搡间又下饺子般被挤下水不少,场面片混乱。 游孟哲堪堪回过神,抱着那灰衣男子,天地刹那掉了个头。 “啊啊啊——”游孟哲疯狂大叫,揽着灰衣男子的脖颈,在镜湖边缘乱抓,继而随着瀑布头栽了下去。 再冒头时游孟哲两眼转金星,有气无力地被那灰衣男子抱着,载浮载沉,被河水冲向下游。 “呼……呼……”游孟哲打着颤。 灰衣客:“少主……再坚持会。” 游孟哲:“?” 灰衣客:“……” 两人泡在水里,被冲过山道之间的溪流,游孟哲搂着那人脖颈,蹙眉道:“你是谁?” 灰衣客:“影……影卫。” 游孟哲:“影卫是什么?” 灰衣客:“影卫就是……侍卫的种。平时躲着,没事不出来的贴身侍卫。” 游孟哲道:“谁的侍卫?” 灰衣客:“你的。” 游孟哲道:“哦,谢了。” 影卫有点尴尬,说:“唔。” 那影卫似乎有护体真气,全身纵是泡在冰冷水中也显得十分暖和,游孟哲不那么冷了,心里却阵心潮澎湃,影卫啊!父亲什么时候安排了个影卫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早知道叫他出来不就少了许事了,下山也有个人陪着说话好。 游孟哲胡思乱想,片刻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弘。”影卫极其诚恳,尊敬,说:“今天没办法,不得不现身。” “没没……没关系。”游孟哲道:“你为什么直不现身?” 宇文弘说:“怕给你添麻烦,平时都暗地里那个着你。” 游孟哲道:“哦……暗地里保护我,不让我知道。” 宇文弘把游孟哲抱上岸去,说:“我这就躲起来。” 说着游孟哲只觉眼前花,宇文弘就不见了。 游孟哲:“等等!回来!” “什么?”宇文弘从树后侧出身子,游孟哲道:“别躲,跟我起就成,不然这荒郊野岭的,待会我又被追上了。” 宇文弘的护体真气离开,游孟哲被山风吹,又有点冷得发抖,宇文弘忙道:“全听少主吩咐。” 远处溪流边有人叫嚣,料想是正道人士追下来了,游孟哲便道:“咱们先去找个地方躲着。” 宇文弘与游孟哲前后离开溪边,朝树林里走,走了会那处是个悬崖,背后有追兵,前面是悬崖,怎么办呢? 宇文弘朝悬崖下看了眼,说:“下面有个山洞。”说着手环着游孟哲的腰,跃出悬崖,游孟哲险些又发出大叫,是时宇文弘伸手捞,抓住悬崖口上的颗松树,荡了个弧跃起,稳稳落进峭壁上的山洞里。 游孟哲舒了口气,两人抬头,听到崖顶传来交谈声。 “不在这里!” “你朝那边搜!” 人声渐远,安全了。 “我爹派你来的么?”游孟哲好奇道。 宇文弘说:“你娘派我跟着你的。” 游孟哲刹那就怔住了。 9、氐土貉 山洞里生着堆火,游孟哲和宇文弘都只穿着单衣衬裤,两件武袍搁在石头边上烤火。 游孟哲的内心快被疑问填满,蹙眉问道:“我娘让你来保护我的?” “对。”宇文弘不主动说话,游孟哲问句,他便答句。 游孟哲:“什么时候?我娘不是早就死了吗?” 宇文弘:“十六年前。” 游孟哲:“!!!” 宇文弘拘束地点了点头,看着火堆,他身上的单衣有不少补丁,显是破了补,补了破,这些年里仿佛过得十分节俭。 但他的容貌十分俊朗,身材也高挺修长,肤色略显黝黑,眉毛很浓犹如剑锋,双目深邃犹如黑曜岩,鼻梁高挺,嘴唇锋重坚厚。 宇文弘看了游孟哲眼,目光马上又移开,看着火堆。 游孟哲:“我今年十六岁。” 宇文弘茫然点头,游孟哲又道:“我第天生下来,你就在保护我了?” 宇文弘笑了笑,搓了搓手,说:“是。” 他的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看上去很舒服,食中二指颀长,游孟哲听父亲说过,这是习练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的人独有的特征。 游孟哲:“你大了?” 宇文弘:“三十。” 游孟哲道:“平时你听我爹的吩咐么?” 宇文弘摇头道:“不,只听晴姐和你的。游孤天……他使唤不动我。” 游孟哲心道难怪,这些年里都没见过这人,但恍恍惚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小时候自己也经历了些事…… 游孟哲想了想说:“我有次爬进后山的密道,在里头睡着了,睡醒发现自己在房里的床上……” 宇文弘点头道:“是我抱你回来的,那里不透风……阴气重。” 游孟哲恍然大悟,这许年里苦思冥想而不得,原以为撞鬼的事情都有了解释,又道:“还有次摔在石头上……” 宇文弘道:“也是我抱你回来的,当时可真把我吓着了,疤好了没有?” 游孟哲侧过头让看,宇文弘不敢碰他,喃喃道:“后脑这儿……看不太出了。” 游孟哲又说:“八岁那年有只大狗追我,追着追着忽然就没了……” 宇文弘:“是,被我撵走了。” 游孟哲:“那我平时做什么,你都看着?” 宇文弘道:“大部分时间是。” 游孟哲心想这人也真神奇,竟能藏得这般好,难怪……继而说:“以后你不用躲着了,陪陪我罢,每天起怪无聊的。我得给你什么?” 宇文弘先是愕,马上答道:“不用给我什么。” 游孟哲嗯了声,埋头生火,说:“你要早点愿意陪我玩,我也不至于要逃下山来了。” 宇文弘双膝分开,躬身坐在石头上,搓了搓手,侧头偷看游孟哲脸色,没吭声。 游孟哲从小到大十六载,父亲游孤天除了教他念书,督促他练功之外从未陪他玩过,童年的好友玩伴,左右护法的儿子大牛阿狗都渐渐长大,各自独当面,习武的习武,练功的练功,还得下山去帮父亲处理事务。 只有游孟哲自己个人在山上,每天除了练那转阳真经就没旁的事消遣了,偏生这武功又练了等于没练,好生孤独寂寞,连个朋友都没有,否则也不会偷跑下山。 “你不会带我回山上去吧。”游孟哲道。 宇文弘:“不会,你喜欢去哪我管不着,只要你活着不受伤就行。” 游孟哲笑了笑,端详宇文弘,仿佛下就了个朋友,又像个熟识年的旧交,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而且游孤天很少对他谈及生母,游孟哲忍不住又好奇道:“你跟我娘认识吗?” 宇文弘答道:“她就像我姐,那年跑出来了,老阁主就让我也追过来,负责保护她。” 游孟哲道:“哦,什么阁的?” 宇文弘说:“沧海阁,你娘是阁主的独生女儿,咱们沧海阁在东海,海外,很远的个山上,平时不参与中原武林事。你想的话,也可以回去趟,老阁主定开心得很。” “成啊。”游孟哲道:“我还没去过外公外婆家呢,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宇文弘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游孟哲:“那我不是得叫你小舅?” 宇文弘瘦削俊脸有点红,想了想,答道:“照事实是这么个说,不过少主你叫我名字就成。” 游孟哲若有所思:“我娘是不是个大美人?” 宇文弘点头道:“都说她很美。” 游孟哲想起从未谋面的母亲,不禁红了眼眶,游孤天说过,俞晴是因为难产才死的,游孟哲这些年里想起母亲,直有种负罪感。 “据说她琴棋书画。”游孟哲道:“样样精通?” 宇文弘说:“她其实只会点,那都是别人夸她的。” 游孟哲:“……” “小舅你真实诚。”游孟哲道。 宇文弘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游孟哲又问:“我娘她武功怎么样?听说是个武功高手?” 宇文弘说:“也是别人让她的,她不太行,大家都不敢真打。” 游孟哲哦了声,端详宇文弘,越看越觉得有种莫名心思,这个人保护了他十六年,从前直以为有鬼跟着他,或者是山上的什么山神保护神……原来就长这模样。 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个人,麻布单衣上还打着补丁,脖颈健壮,手臂修长,隐约能看见瘦削的胸肌与锁骨。 游孟哲心里起了种奇异的感觉,又问:“小舅。” 宇文弘抬眼看着游孟哲,眼睛深邃而清澈,游孟哲问:“你武功怎样?” 宇文弘道:“还成。” 游孟哲说:“比……我爹呢?” 宇文弘略有迟疑,想了想,说:“没交过手,没法说。” 游孟哲又道:“比余长卿大哥呢?你知道是谁吧?那捕快。” 宇文弘点头道:“他不是我对手。” 游孟哲:“孙斌呢?” 宇文弘答道:“让他两只手,只用脚。” 游孟哲:“你跑得比他快不?” 宇文弘:“快,但不会水上漂。” 游孟哲心里大喜,又问:“比那武林盟主呢?” 宇文弘想了想:“交过手,输了,但拼拼能平手。” 游孟哲心里狂喜,追问道:“那个张远山呢?” 宇文弘:“差不,比他强点,略点。” 游孟哲马上扑过去道:“那还等什么!来双修吧!” 宇文弘马上道:“这个……不好意思,少主,等等!” 游孟哲道:“你叫我孟哲就行,山上全叫我少主少主的……哎小舅,你别……” 游孟哲伸手就来解宇文弘的短褂,宇文弘全身僵,说:“少主,这个实在不不不、不好意思。” 游孟哲说:“怕什么,练个功,早知道也不用到处找人了。”说着边掀自己衣服,会就脱了,宇文弘满脸通红,说:“少主,实话说,我以前从来没……” 游孟哲骑在宇文弘大腿上:“你不是说听我吩咐的么?” 宇文弘只得闭目待死,动不动。 游孟哲解开宇文弘的腰带,宇文弘触电般震,薄薄的衬裤被脱了下来,傲然男物已硬挺时,龟头渗出水来。 那物粗壮坚挺,红润的龟头饱满茁壮,游孟哲借着火光看见,吞了下口水,又以自己的阳物比划,宇文弘那阳根足有六七寸长。 身材真好啊,游孟哲把宇文弘脱得丝不挂,说:“小舅你都练的什么功,腹肌这般结实。” 宇文弘道:“隔山掌,柔劲拳,摘星指。” 游孟哲点了点头,只觉男体横陈,火光下隐约有种美感,心中生出阵急切,但那物实在太大,直接就骑估计得痛晕过去,只得先去取了随身包袱,拧开孙斌用过的鱼儿膏,细细涂在宇文弘的大肉棒上。 揉弄的时候那男根灼热并微微发抖,硬得像铁棍般,宇文弘始终紧闭着眼,不敢吭声。 游孟哲道:“哎别这么紧张,咬咬牙,打个颤,就完事了嘛。” 宇文弘战战兢兢点头,游孟哲说:“我这可上来了啊。” 宇文弘道:“唔。” 游孟哲身肌肤白皙,少年身材漂亮,分开双腿跪在地上,后庭朝着宇文弘的肉根就坐,顶开那时阵疼痛,忙用手握着宇文弘那物,停了片刻,咬咬牙再坚持着坐下。 疼痛感十分强烈,游孟哲忍着痛,进半寸,停停,最后顺利坐到底,宇文弘那物很长,顶得他隐约有点不舒服,继而深吸口气,丹田中升起暖意,调匀内息。 痛感减轻,宇文弘的呼吸渐急促,游孟哲道:“这就来了……走!” 宇文弘额上,胸膛上渗出汗水,游孟哲闭着眼,感觉到宇文弘的真气正在两人身内流淌,游孟哲起腰,后坐,“啊”的声呻吟了出来。 宇文弘马上睁开眼,游孟哲脸上晕红,别过头去呻吟着喘息,宇文弘抬起手,游孟哲会意,两人手掌抵在处,十指交扣,真气流过彼此全身,激起游孟哲难以言喻的快感。 游孟哲忍不住伏身,动动,令宇文弘的阳根在自己体内反复抽出,插入,没几下宇文弘忽然阵发抖,继而不住喘息,游孟哲正畅快时,后庭内感觉到那肉根涨,又是涨,紧接着道热流仿佛贯穿了他。 游孟哲:“?” 宇文弘:“……” 这才没几下,就完事了,游孟哲再坐,宇文弘那物已软了些。 游孟哲:“这就射了?” 宇文弘:“对。” 游孟哲:“怎这般快?” 宇文弘气息微乱:“我也不、不知道,头回。怎么办?” 游孟哲微闭上眼,自己刚硬起来,竟然就完了,小腹内真气散了,没修炼少时候,功力只得了成,只得作罢,说:“算了。” 游孟哲下来,宇文弘又吁了口气,那物上满是滑腻汁水,游孟哲后庭里还淌了不少白液出来,个踉跄险些不稳,宇文弘忙伸手把他抱着,说:“小心。” 宇文弘把武袍取来,以袍角揩干净二人体液,让游孟哲坐好,两人穿上衣服。 宇文弘穿上衣服又似变了个人般,坐着看火堆发呆,脸上还有点发红。孙斌从前就说过游孟哲是个雏儿,没想到这次游孟哲还上了个雏儿,对方还三十来岁了,居然从未做过这事。 游孟哲忽然道:“小舅,你是不是喜欢我娘?” 宇文弘吓了跳,忙道:“没有的事,没喜欢过她。” 游孟哲点了点头,说:“那你怎么不说话。” 宇文弘说:“我习惯了。” 游孟哲说:“你陪我说会话吧。” 宇文弘点了点头,问:“说什么?” 游孟哲想了想,分开宇文弘的长腿,坐在他腿间的空地上,靠上他胸膛,拉起他的手臂抱着自己,把他当枕头靠着,说:“随便说点什么。” 宇文弘说:“这功法怎么双修?练功得久?” 游孟哲说:“书上说的,练得越久,于双方而言越有进境。” 宇文弘默不作声,片刻后问:“能以次数弥补不?” 游孟哲道:“不成,干了……练了,效果就没前几次好了。” 宇文弘又静了会,游孟哲倚在他肩头,看着洞外出神,外头天色渐暗,下雨了。游孟哲从包袱里取了些干粮出来,躺在宇文弘怀里嚼着吃,也分了点给他。 两人抱着吃干粮,游孟哲忽觉对这人有种似曾相识的依赖感,就像彼此认识了很久,就算不说话,也不显拘束。 “对了。”游孟哲抬头。 宇文弘正吃着干粮,低头道:“怎么?” 游孟哲看着宇文弘的唇,唇上带着点饼渣,便揽着他的脖颈示意他低头,伸舌把他唇上的饼渣给舔了,又吻了吻他的唇。 宇文弘脸唰地又红了,游孟哲道:“忘了想问你什么。”继而没事人样地继续吃饼。 宇文弘的胯间又硬了,顶着游孟哲的后背。 这才没久,游孟哲吃完饼,正有点困时,宇文弘便问道:“还练功不?再试试,这回我憋久点。” 游孟哲道:“成啊,试试罢。你尽量干……支持会。” 宇文弘道:“你也成么?” 游孟哲道:“你别管我,你能坚持久算久。” 宇文弘:“万你吃不消怎么办?” 游孟哲心想骑着确实有点累,估计没会体力就不行了,遂道:“你来动罢,我躺着。” “要么先吃枚这个。”游孟哲从包袱里取出枚孙斌在花锦楼拿的春药,放在宇文弘手掌心。 宇文弘看了眼,左掌拍右腕,药丸飞起被拍进口中,也不就水,便咽了下去。 游孟哲期待地看着宇文弘,问:“有用么 分节阅读7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 宇文弘坐着,双手握拳搁在膝上,片刻后道:“有些许热,这是春药?” 游孟哲点头,宇文弘居然还知道春药,宇文弘解释道:“先前在沧海阁见过不少方子。” 游孟哲又等了会,宇文弘呼出的气有点烫,说:“成了,来罢,这回定成。” 游孟哲说:“等等,我自己也吃点。” 游孟哲也吃了枚春药,不到片刻,全身热得像着了火。 宇文弘把武袍脱下来,垫在地上,两人脱了衣服,躺在火堆旁,游孟哲后庭刚被撑开过次,体内还留着满满的阳精,被宇文弘顶入,便戳得满溢出来,游孟哲闭上眼,这次宇文弘的阳根没有先前那么硬,不再顶得腹中发疼,却依旧饱满,贯穿了他的甬道。 “就这么来。”游孟哲身前股灼热,升上肩头,说:“你动快点……走!” 宇文弘不作声,开始抽动,游孟哲阵阵呻吟,比先前舒服得了,山洞外小雨淅淅沥沥,洞中火光温暖,红光照在宇文弘健壮的手臂上,犹如给赤身裸体的二人涂了层发亮的油脂。游孟哲不住催促宇文弘快点,宇文弘伏在他的背后,紧紧抱着他,使力快速冲撞,游孟哲的声音渐大了些,带着欣喜的快感。 半个时辰后。 游孟哲道:“停……停会,快不行了。” 宇文弘抱着游孟哲,胯间啪啪啪地飞快抽顶,游孟哲口气难以为继,侧头时宇文弘满脸通红,吻住了游孟哲的唇。 游孟哲的瞳孔倏然收缩,口气息被封在体内,倏然感觉到两人交合之处随着宇文弘的插顶,带得丹田内的气团旋转,竟是分毫没有窒息的晕眩感,仿佛摈除了浊气,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带来阵难言的高潮。 “啊!”唇分时游孟哲已被顶得将近失控,枕在宇文弘的手臂上不住疯喘,又难受地仰起头,胯间硬翘那物随着宇文弘的抽顶频率喷出几股热液。 个时辰后。 宇文弘的冲撞丝毫不缓,游孟哲只觉身子已经不再是他的了,后庭被顶得近乎麻木,唯有身体深处的快感犹如海潮般阵阵冲刷,堆积,令他头皮发麻,脸颊晕红,开始不住求饶,说:“不行了,今天先到这儿罢,停,停……” 宇文弘喘息着道:“我还未射出来。” 游孟哲:“那你快点,再这么下去我要死了……” 宇文弘收紧健臂,将游孟哲搂在怀里,那下动作令他的阳根深深插入,直没到底,两人互相十指交扣,游孟哲看着山洞壁,面红耳赤,只觉全身真气满溢,股情欲堆积在心中无法释放,啪啪啪的抽顶正将的快感顶进他的体内。 两个时辰后。 游孟哲:“我不练了……小舅,你要把我整……整死了啊!” 宇文弘:“再坚持会……走!” 游孟哲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自己已被顶得射了三回,每次阳精带着堆积到顶的高潮泄出,那纯厚的真气流转遍布他的全身,犹如洗髓般令他脱胎换骨,脉络内流淌的柔和真气清澈无比。 两个半时辰后: 就连宇文弘抑制不住地大声喘息,渗出的汗水已湿透了两人全身,赤裸的男儿肌肤上浮现出股潮红,游孟哲已被干得晕过去好几次又醒转,及至宇文弘抱着他不动时,游孟哲方感觉到柔力的暖和气息在彼此身体间散开,蕴于经脉之中。 宇文弘缓缓出了口长气,游孟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嗓子也哑了,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宇文弘的阳根抽出,带出滑腻汁液。 “够本了。”游孟哲转过身:“我累得不行,先睡会儿。” 宇文弘点了点头,取过扔在地上的单衣手抖开,游孟哲枕在宇文弘的手臂上,转身把大腿架在他的腿间,抱着他的腰,倚在他的胸膛前入睡。 10、心月狐 不知睡了久,游孟哲睁开双眼,见自己正枕在宇文弘的大腿上,身上盖着两人的衣服,宇文弘赤身裸体,盘膝坐着,像是在练功,胯间那男物半硬,龟头垂着,马眼上还渗着点水。 游孟哲心里荡,凑过去把那点淫液啜了,又伸手套玩几下,宇文弘便硬了起来。 “还双修么。”宇文弘问。 游孟哲虽心里有点意思,却觉昨夜那场做得太也激烈,现在两脚发软,起来还有点不稳,后庭是禁不住地发麻,只得道:“不了,让我运功几天。” 游孟哲全身像是散架般难受,精神却很好,探头到洞外看了眼,见外头雨停了,却仍是阴天,宇文弘伺候他穿上衣服,自己也穿上,束好腰带,游孟哲趴在洞边看,宇文弘便在洞边抱着他的腰,以防他摔下去。 “怎么还有棵松树。”游孟哲道。 宇文弘道:“半是给跳崖的人预备的。” 游孟哲点了点头,今天终于有心情打量这山洞了,只见山洞狭长,内里仿佛还有乾坤。随口道: “不定有点绝世高人,武林秘笈什么的,进去看看罢。” 宇文弘跟在游孟哲身后,那山洞入内后竟是还有通路,幽暗隧道中条路转而朝下,游孟哲小心翼翼地在前头走,宇文弘在后面扶着以防摔倒,走了许久,前面隐约看得到几分光亮。 走出山洞,四周豁然开朗,片大亮,竟是墨黛山的山腹中央,长满奇花异草的线天! 中央长着株参天大树,四周峭壁上刻着剑法剑招,大树下有石板搭就的小格,格中具枯骨端坐,业已腐朽不堪。 石板前还有石碑,爬满青苔,上凿:“剑神燕九天埋骨之地”。 下又有行小字:“欲进老夫门中,先规规矩矩,于石板前叩九头拜师,可取老夫生前叱咤天下练剑秘笈本,神兵九天金尊震八荒真凰剑把,为老夫前去报仇,以偿老夫生前未了心愿。” “若不叩头,必将招致杀身之祸。” 游孟哲道:“果然!” 宇文弘点头道:“果然。” 就知道这种地方通常都有武林秘笈,那枯骨前又摆了个匣子,宇文弘在四周看了看,说:“这小树上的果子能吃。地上半有机关,不磕头的话,盒子里会有暗器。” 游孟哲低头端详那匣子,说:“摘点。” 宇文弘道:“把匣子取来,翻手朝着那骨头打开,机关就都射他身上了。” 游孟哲心想人都死了,毁尸终究不好,继而拿起匣子,翻过来,朝着地面打开,哗啦啦地射出堆钢钉,全部打在地上,说:“果然有机关,都咱们魔教玩剩下的了。” 宇文弘笑了笑,摘了点果子过来,两人坐着吃,游孟哲翻了翻那本剑法秘笈,分上下册,上册是《八荒真凰神功(上)》,下册是《八荒真凰神功(下)》,上册全是练的内劲,筑基法门,下册则残破不全,都是剑法招数。 游孟哲道:“这功法有用么?” 宇文弘接过看了看,说:“这是黄级的神功,没什么用。” 游孟哲道:“可是前言上都说神功大成,中原武林再无敌手。” 宇文弘哂道:“本本秘笈都这么说,好几百年前,现在武学都新换代,快得很。” 游孟哲点了点头,又问:“黄级神功?” 宇文弘把果子擦了擦给游孟哲吃,比划着解释道:“天、地、玄、黄,黄级的神功,最后等。” 游孟哲唏嘘点头,说:“你修的是什么级的?” 宇文弘道:“天级,咱们沧海阁的武学都是天级。” 游孟哲牵着宇文弘的手,问:“我的也是?” 宇文弘勾着游孟哲手指说:“转阳真经是你娘带走,带去玉衡山去的,不是魔教藏经。” 游孟哲十分吃惊,又问:“那我爹修的什么太阴诀呢?” 宇文弘道:“地。” 游孟哲:“孙斌他们,还有那些武林人士修的……” 宇文弘答道:“水上漂是玄级,那些人还有些的功法都排不上号,不入流,不是神功,只是武功。神功区别,武功嗯……有区别。” 游孟哲把八荒真凰神功翻来覆去地看,最后道:“没半点用?” 宇文弘道:“没用,扔了。” 游孟哲随手就把秘笈给扔了,说:“还以为有什么好的。” 宇文弘说:“武学秘笈不算钱,你小时候拿来折,撕开折飞机那个,是……《乾坤气移山填海崩天功》,玉衡山扫经,整理,藏经阁归出不少没用的,送给山下村民练。” 游孟哲想起父亲游孤天说的话,道:“没错,爹以前说过,普通武功不值钱。大家都没那几十年耐性去练,况且就算练成了,强中自有强中手,出去跟人打也是吃瘪。要练就练跟人不样的,现在武功都要练得快,上升空间大,不用动脑子,睡觉也能练的速成法子。” 宇文弘道:“可惜,正派的人都不懂这事情,这道理。” “嗯。”游孟哲道:“最好是什么也不用做,照着练练就成高手的。我看我的这功夫也坑人得很。” 宇文弘道:“不,你的转阳神功浪费时间,练成却要什么有什么,你双修人,就得那人真气,来几个,成天下第了。” 游孟哲转念想也是,又问:“你有用吗?” 宇文弘点头道:“现在不明显,须得过些日子才慢慢……表现出来,但很有用,孙斌的行云真气,也随着双修并得了点。” 游孟哲:“还能将我体内孙斌的真气给你!” 宇文弘点了点头,游孟哲掏出转阳真诀下册,见里头果然记载着,练功者双修之人越,便越得益处,能将种真气蕴于体内,彼此互相贯通,融合。 游孟哲又去看枯骨前面的剑,问:“这剑呢?它说是神兵。” 宇文弘看了眼,说:“你带了魔血剑么?” 游孟哲打开包袱,取出家里带来的魔血剑,问:“是这个?” 宇文弘点头道:“魔血剑是等的,是仙兵,仙兵最强,其次神兵,再次名兵,他这剑八等,还是八等神兵,神兵倒数第二。” 游孟哲:“……” “不会吧。”游孟哲惨叫道:“这也是垃圾啊?” 宇文弘道:“都好几百年了,锻冶工序新换代。况且魔血剑是玉衡山的镇山神剑,传说是仙人铸的。你试试双剑互斩,就看出来了。” 游孟哲左手执魔血剑,右手执九天金尊八荒真凰剑,稍用内力,咔嚓声真凰剑断成两截。 “没劲。”游孟哲随手把断剑扔了,说:“寻路出去,走罢。” “你会用剑吗?”游孟哲问。 宇文弘道:“会点。” 游孟哲说:“空了教教我罢,使剑挺好看的。” 宇文弘说:“成。” 两人在峭壁旁看了会,宇文弘揪着根藤条试了试,让游孟哲扒在自己背上,背着他攀上峭壁。 游孟哲问:“小舅,你是不是不高兴?” 从见到宇文弘第面起,就觉得这人奇怪得很,说是闷葫芦罢,又算不上。明明有问有答的,但偏生就不主动开口,问下答句,不问就不吭声。 宇文弘道:“没有。” 游孟哲说:“怎都不主动跟我说话?” 宇文弘有点懵,说:“我……高兴得很。” 游孟哲问:“以前你都这样的么?” 宇文弘忙道:“不不,我从前都……很少说话。只有偶尔会说。” 游孟哲问:“跟谁说话?说什么?” 宇文弘道:“说‘滚’或‘你死了’。” 游孟哲:“……” 游孟哲是觉得宇文弘的口音有点怪,仿佛有点生涩,又有点词不达意,语序错乱,断断续续的,料想是年没开口与人交流的原因。 游孟哲又问:“你少年没和人说过话了?我说像咱们这样说。不算‘滚’和‘你死了’那些。” 宇文弘笑了笑,说:“十六年。” 游孟哲小声道:“我娘死后你就没说过话了?” 宇文弘:“嗯。” 说话间两人攀上峭壁顶端,游孟哲唏嘘道:“那你果然很高兴。” 宇文弘俊朗的脸上现出笑容:“对。” 游孟哲牵着宇文弘的手指头,想了想,有了这么个贴身侍卫,不回去捣乱可惜?反正随时要跑路很简单,于是提议回镜湖去。宇文弘没有任何意见,游孟哲要去哪他就去哪,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两人便寻到山路,路再次朝山上去。 这次山道上增设了岗哨,名武林弟子在那处盘查,先前场大乱,游孟哲脱逃时也没几个人看清楚他面貌,天青色武袍与会者穿得,时半会也辨不出来。 那武林弟子见了两人就说:“哪门哪派的?信物拿来,验过按了指印才能进!” “滚。”宇文弘出掌。 话音落,宇文弘随手掌拍在那弟子胸前,那弟子登时倒飞出三丈开外,空中鲜血狂喷,摔进草丛内不省人事。 游孟哲:“……” 游孟哲:“死了吗?” 宇文弘:“没有。过去补下就死。” 游孟哲忙道:“不用了,走罢。” 沿途上山再无岗哨,镜湖边又满是人了,昨天傍晚被雷火弹打碎的木桥竹桥修了个七七八八,用布条缠着绑了起来,亭子顶被卸下,放在旁。 游孟哲在镜湖西边寻了个地方坐下,数人认不得他,只见湖心亭子上两个男人打打杀杀,兵器作响,游孟哲朝身边名戴斗笠的散人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斗笠客侧头看了游孟哲眼,说:“你是哪个门派的?” 游孟哲随口胡诌了个,斗笠客也不疑他,环抱双手,说:“赵盟主议定,现在中原十八州,除去边域七州之外,其余十州正在选武林分盟主。” “打擂台?”游孟哲兴奋道。 斗笠客点头道:“咱们习武的人,除了打擂台还能做什么。喏,现在正在选的是泰州分盟主,那使两个铜钹的汉子是泰州猿山的百面神君许黑鬼,用把分水刺的是点苍派的浩然气凌小姑。” 游孟哲个也不认识,忽觉这斗笠客语气甚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他是谁。 这人身黑色纱袍,斗笠下的侧脸带着道明显的刀疤,游孟哲只觉从没见过刀疤人才对,怎么身材,身影又说不出的熟悉? “看什么?”斗笠客随口道:“无事别乱看。” 游孟哲忙别过头,装作好奇张望擂台,只见擂台上个黑面大汉两手各持铜钹使得呼呼风响,身穿红衣的女子身劲装,欺近身去,黑面大汉先是左手铜钹推,“当”的正中那凌小姑胸脯。 “啊——”台下看客齐声惊呼! 凌小姑杏目圆瞪,胸口中了记,步伐踉跄,张开两手抽搐痉挛,那黑面大汉又是猛地喝。 “嗨!”紧接着黑面大汉右手铜钹再出招,当的又中凌小姑胸脯! “啊——!”所有人又发出惨不忍睹的惊叫! 最后黑面大汉双手持钹,猛地分,左右汇合,朝凌小姑头上合着拍,凌小姑双目突出,喷出口凌霄血,喷了大汉满脸,朝后软倒下去。 掌声四起,凌小姑被担架抬着下去,黑面大汉满脸血,豪迈地笑道:“承让!承让!” 说着双手合钹,团团作了个揖,赵飞鸿跃上台,朗声道:“如此泰州地区的分盟主就由百面神君担任,各位意下如何?” 掌声响成片,黑面大汉满脸跃跃欲试的兴奋神情,大声道:“谢谢盟主!”说着蹦跳下台去。 那斗笠客无奈笑了笑,抬手懒洋洋地鼓掌。 游孟哲越来越觉得这斗笠客熟悉,侧头想问句什么时,却发现宇文弘也盯着这人。宇文弘也认识他? 正待开口问,台上赵飞鸿道:“接下来就是西川汀州了,蒹葭二城离得近,位分盟主便已足够,各位来自西川的弟兄……” 赵飞鸿望向湖边西侧,带着痞气的声音道:“嘿,赵大侠先别走,小的正是来自西川。” 那声出,游孟哲马上认得是孙斌的声音!他要做什么? 那天仓促间游孟哲被围堵,幸好有孙斌解围,引开了赵飞鸿,否则若赵飞鸿与张远山两人联手,就连自家影卫也打不过他二人。孙斌那嗓子只喊了两句,众人都觉得有点耳熟,却听不出蹊跷,赵飞鸿微微蹙眉,显是听出来了。 “你现在打得过他么?”游孟哲道。 “难说。”宇文弘答道。 游孟哲小声道:“咱俩双修过,你还打不过他?” 宇文弘道:“十七年前我和他比划,他棍法厉害,这些年里不定又有进境,难说。” 那麻烦了,游孟哲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万孙斌的仇人是赵飞鸿,打输了该怎么办?总不能为了救孙斌让宇文弘去送死。还得想个两全的办法……再制造点骚乱?湖边周围似乎早有防备,那名唤张远山的哑巴不知道在何处,显是在暗处虎视眈眈。周遭又有不少弟子巡逻……正思忖间,赵飞鸿朗声道:“何出此言?是哪位小兄弟想向赵某赐教?” 话音落,名少年掠出湖面,单足在镜湖上点,蜻蜓点水般荡开涟漪,飞向湖心擂台。 刹那间湖边上下所有人轰然声喝彩! 孙斌身着漆黑夜行服,斜着身子,脚下不停跑过整个湖面,所经之处泛起涟漪接涟漪的水线,整个镜湖荡起奇异波纹,扰乱了倒映出的层峦叠嶂,碧天白云。 孙斌圈又圈,于湖面上整整踏了三圈,喝彩声越来越疯狂,及至最后,孙斌个转身停下,竟是踩在湖水中央,载浮载沉! 就连宇文弘与那斗笠客都忍不住喝彩道:“好!” 赵飞鸿的眸内满是惊叹神色,双眼倒映出孙斌痞兮兮的表情。 “西川枫山,九宫门贼王,号称草海行云的孙斌。”赵飞鸿朗声道:“昔年得见妙手老祖神技,不料晃十年,真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孙斌冷冷道:“实话告诉你,赵飞鸿你这孙子,当年把我师父打得吐血而死。今天就要让你血债血偿!” 赵飞鸿派云淡风轻的势头,淡淡道:“江湖人比武,技不如人,岂有事后寻仇之理?你太也落了你师父的面子,枉自修的身好武功。” 孙斌半空中个打滚,翻身跃上擂台,那声“好”叫得稀稀落落。 宇文弘与那斗笠客却是叫得最大声的,游孟哲茫然道:“有什么蹊跷?” 宇文弘负手而立,解释道:“他要在水面借力,翻身跃起,比停在水上难。” 游孟哲这才恍然大悟,手搭凉棚眺望,只见孙斌与赵飞鸿面对面着。 孙斌道:“闲话少说!今天我要挑战中原十八州的总盟主,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武林人们议论纷纷,赵飞鸿道:“想当总盟主也不是不行……” 句话未完,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后面那几句忽然便不再运功。 这么来,就像说得好好的,突然就不扩音了般,看客们听到半硬生生被截了后面的,当即竞相哗然,犹如正尿到半谁把夜壶给拿了开去,俱是憋得抓耳挠腮,好生难受。 “你奶奶的!” “给我大声点!” “说那么小声作甚!又不是有见不得人的事!” 人开口,马上群情汹涌,石激起千层浪,民众几度就要哗变,然而赵飞鸿说完,孙斌听完,静了片刻后便道:“也要报仇!” 下刻,孙斌拔出两把匕首,赵飞鸿疾电般抽身后退,抽出背后铁棍,当的声巨响,两人兵器互撞。 湖心被气劲激,自擂台至外,荡起道水纹,袅袅扩散。 11、角木蛟 九宫门里专教做贼,孙斌轻功资质极高,生就做贼的天赋,未碰上游孟哲之前本已至化境,与游孟哲双修后获其相助,度过了瓶颈期,百尺竿头,进步,从以往的踏水而行演化为在水面不沉,此刻与赵飞鸿打将起来,只见抹黑影纵横来去,招数千奇百怪,身影也令人眼花 分节阅读8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缭乱,时而在这处出现,身形时而又在另处留下虚影。 “虚身!”当即有人惊叹道。 赵飞鸿却深知以不变应万变之理,双目映出满湖碧水,皓皓长空,紧接着单手握着长棍,朝空中挥! 那时间,观战的游孟哲登时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孙斌终于现出身形,按着棍端,借力跃,在空中翻了个身,双匕齐下,又是当的声兵器碰撞。 “喝!”赵飞鸿发出爆喝,功力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紧接着棍挥去,自擂台至湖面,哗地激起三丈高的白花花的巨浪,横亘近里! “哇——”游孟哲忍不住惊叹。 孙斌击不得手,单足在赵飞鸿的长棍上点,借力后空翻,跃上半空,飞跃时轻飘飘转身,左足在右脚背上踩,再次借力拔高身形跃起。 “梯云纵!”马上有人眼睛犀利,吼出了孙斌的绝学。 孙斌跃起时身在半空,紧接着右足又在左脚背上点,飞得高。去势未消时左脚点右脚背,右脚又点左脚背,顷刻间已飞到十丈高空。 刹那全场哗然,游孟哲看得险些掉了下巴,说:“这是什么神功?” “传说中的梯云纵。”斗笠客扬起下巴道:“你看,左脚尖点右脚背,右脚尖点左脚背,就能越点越高。” “这样也成的么?”游孟哲实在难以相信:“天下还有这等武功?那他路点,路点,不就飞到天上,不对罢……这里头定有什么不对!” 斗笠客道:“唔,从前传说修炼这功夫的人都失踪了。因为他们没事就爱这么点,点着点着都上天去了。所以这功夫也失传了。” 正说话时,孙斌已成为天上的个小黑点,继而在空中大吼道: “……” “什么?!”地上的人无不翘首喊道。 孙斌:“……爷爷……” 游孟哲竭力要听清孙斌所喊的话,奈何孙斌梯云纵实在点得太高,声音在风中飘零,辨不出仔细。 紧接着孙斌整个人带着百丈高空的冲力,头坠向湖心! 孙斌在空中高速旋转,抖开千万金光闪闪的暗器,漫天花雨间无数铜钱哗啦啦飞来,赵飞鸿手持钢棍,怒吼声,原地转身,棍头绞成个螺旋,截住那混乱四飞的铜钱。 重重铜钱镖被压到处,中间夹着点红光。 是雷火弹!游孟哲的瞳孔陡然收缩,电光火石间想起了孙斌前去霹雳门偷来的镇门暗器。 游孟哲所料不差,夹在乾坤星河铜钱镖大阵中的那点红光,确实是霹雳堂至尊破空灭天屠神九州散花奔雷弹,那暗器只有枚,乃是霹雳堂创始人雷九天远赴西域,采万年黑油,取精纯乌金粉练就的镇派之宝。 这奔雷弹旦爆开,势必将湖心擂台连着整个镜湖周围所有人摧得尸骨无存! 观战的张远山登时色变,要冲上台去,却堪堪停住脚步。 只见武林盟主赵飞鸿在息间闭上双眼,复又睁开,手中七尺铁棍轻飘飘打了个转,棍头气劲绞着那高速旋转的奔雷弹,朝后让。 那式刚中带柔,柔刚并济,已深得武道之境的巅峰精髓! 所有人屏住呼吸,赵飞鸿的铁棍粘着奔雷弹,在空中旋,又是旋,消去奔雷弹坠势,紧接着转身,手掌将那点红光秒到毫厘地揽。 哗啦漫天铜钱消散,赵飞鸿左手持奔雷弹,右手握精钢棍,朝冲到面前的孙斌虚虚棍,孙斌受棍气所激,喷出口血倒飞出去。 赵飞鸿朗声道:“霹雳堂失宝,原物奉还。” 湖中静了短短数息,紧接着所有人发疯般地喝彩,声嘶力竭,场面竟比先前孙斌显摆功夫时还要疯狂。 游孟哲只觉颗心十分难受,亲眼目睹孙斌落败,只怕这次他讨不了好。 “能救走他不?”游孟哲问。 宇文弘知道游孟哲记挂孙斌,说:“我试试。” 游孟哲屏息,只见孙斌在水面上再点,嘴角拖着血,借力飞向赵飞鸿,抽出匕首置空门于不顾,显是发狠要同归于尽! “啊——”其余人等皆恐惧惊呼,赵飞鸿转身又是棍凌空挥去,同时间内,宇文弘微躬身,手指屈握成拳,又舒展开,如此数次,正要上去救人。 然而下瞬,身边那斗笠客随口道:“我拦赵飞鸿,你救那小子。” 那声音熟得不能再熟,游孟哲心里惊,叫道:“爹!” 游孤天摘下斗笠,回身甩,继而疾步掠去,喝道:“动手!” 念之间变故再生,斗笠带着凌厉风声射向赵飞鸿,股浩瀚气劲后发先至,赵飞鸿惊觉来了对手,顾不得再制孙斌,横棍当胸,仰身式“铁板桥”,避开飞来斗笠,紧接着爆喝出声,立棍阻敌,抽身后退! 游孤天人在半空,黑发飘散,拔剑! 剑出,叮的声与赵飞鸿乌金棍互撞,声音犹若龙吟,在群山间回荡。 斗笠旋转着掠过湖边,落在名正派女弟子手中,那女弟子吓得大声尖叫:“他的斗笠!魔教的斗笠——!!” 就这么阻得阻,宇文弘已截住孙斌,手出指点了孙斌全身要穴,另手抓住孙斌手腕,将他倒拖回来,踏着竹桥跃,反掠向湖边。 观战众人大哗。 “什么人?”擂台下有人叫嚣道:“好大的胆子!”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游孤天淡淡道:“玉衡山定军峰,魔教教主,斩星河游孤天是也。” 霎时黑压压的人群全在惊慌大喊,再无人顾及孙斌被带了去何处,全部人亮兵器,恐惧地看着擂台中央那身穿黑纱袍的男子。 赵飞鸿冷冷道:“游教主亲自到访,有何贵干?” 游孤天击不得手便即归剑回鞘,嘴角抿起邪气笑容,袖手而立。 “听说正派的孙子在这儿打擂台,忽然就想来踢个馆。”游孤天道:“顺便看看我儿。” 看客们既愤怒又好笑,还以为游孤天出言奚落赵飞鸿,占他的便宜,唯有看场外围的游孟哲明白游孤天是真的来看自己,声“爹”欲再喊出口,又怕引来麻烦。 赵飞鸿眯起眼,摆长棍,收棍回背,淡淡道:“赵某正约武林同道,明年八月十五同剿灭你魔教,如今我众你寡,若车轮战你,胜来不武。来日玉衡山巅再与你对比划。现下横竖无事,喝个酒,听听如何?” 游孤天懒懒道:“免了,我儿莫要到处闯祸,玩够了就回来陪爹爹。” 那句话自是说与游孟哲听的,众人又以为在奚落赵飞鸿,游孤天话音刚落,身形便已从擂台上消失,紧接着出现在木桥上,再闪身,已到了湖边,轻轻拈起名正派女弟子手上拿着的自己的斗笠,朝头上戴,侧头邪气笑了笑。 那女弟子发出声绝命尖叫,软软地昏倒下去。 游孤天甩衣袖,无人敢阻,数千人便这么眼睁睁地看他消失在山林中。 “快走。”游孟哲见游孤天引开目光,知道下刻必定要找被救走的孙斌了,马上扛起孙斌手臂,把他背在身后,施展那三脚猫轻功开始跑路。 “在那里!” “抓住他!” 游孟哲开跑便有人察觉,边跑边道:“想个办法!小舅!” 宇文弘跑在前头,转身朝游孟哲背后追兵道:“你死……” 游孟哲道:“说滚就行了!” 宇文弘:“滚。” 身后追兵发得声喊,五六个人被掌力轰得飞了出去,游孟哲跑下山路,冲向河边。 此处位于寒江下游,追兵见宇文弘拍人像抓鸡般,被碰到的人不是吐血就是横飞,没人敢再追,纷纷在山路上停了脚步。 张远山黑袍飞扬,追到山腰时停下,眼望河边游孟哲,没有再追下来。 12、亢金龙 游孟哲带着孙斌走了半天陆路,换坐船逆流而上,回到扬州城水路汇集处,两人出来的地方。 江边的客船是去亭县的,游孟哲也没什么目的性,便随波逐流地路搭船走,去亭县也成,先前霹雳堂驻地是在扬州,这次回去说不定又碰上他们,虽说有宇文弘在,个人就能单挑别人整堂,但孙斌情况仿佛有点不太稳定,还是少去生事的好。 翌日傍晚,客船在亭县码头泊岸,游孟哲背着孙斌下来,寻了间药堂给他看病。 孙斌已经不吐血了,却直睁着眼,不说话。 江南地,亭县中大部分人姓亭,数百年前亭家乃是江南首富,后族中出了名嫡子,在京师当了大官,从此飞黄腾达,扶摇直上。那官员兼荫族中,累经年之积,亭县隐约已发展成不让扬州的江南大城。 黄昏时分长街上行人往来,热闹非凡,游孟哲问了路,知道八姑爷巷内有名老医生,专治跌打内伤,遂将其送到街前。 此处乃是菜市,两道摆着卖菜的,卖肉的,卖鱼的,有咸杂瓮,酱油铺子,行人往来,地面泥水肮脏。游孟哲敲开那家青囊堂大门,内里只有名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在坐堂。 孙斌眼神空洞,日来半句话不说,问他说什么,只当没听见。 游孟哲喂水给他他也不喝,瓦碗凑到他嘴角边,水就流了下来。 游孟哲把孙斌放在椅上,孙斌看着窗外夕阳,老大夫过来把脉。 游孟哲忧心忡忡道:“他先前和人动手比武,受了内伤。” 老大夫把过脉,翻孙斌眼皮子看,说:“无妨,只是筋脉受了震伤,开个调和肺腑的方子,你照着煎服了,三天就好。” 游孟哲道:“那他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被伤了脑子?” 游孟哲试着用手在孙斌面前挥了挥,孙斌目光涣散,表情呆滞,没有反应。 “未曾伤到脑子。”老大夫道。 游孟哲:“这不对啊,你看他。” 游孟哲把孙斌脑袋扶起来,孙斌也没反应,把他脑袋朝下按,也没动静,老大夫道:“这是心病,先前受什么刺激了没有?” 游孟哲蹙眉,问:“喂,草海行云。” 孙斌不答,大夫前去开方子抓药,游孟哲看着看着,明白过来,孙斌半是因为报仇败了不想说话。 “你好歹动下罢。”游孟哲道:“咱败了没关系啊,我爹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孙斌还是不吭声。 游孟哲随手给了孙斌耳光,啪的声,将内里大夫吓了跳,待得看清时,忍不住捋须,无奈莞尔。 孙斌挨了那耳光,样的没半点动静,游孟哲又反手甩了他耳光,又是啪的声。 孙斌还是不说话,游孟哲干脆两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地左扇右扇,连着扇了数十下,把孙斌那张帅气的脸扇得红肿,犹如猪头般。 游孟哲心想不能再扇了,再扇嘴皮子破了就得流血,那可就破相了。 游孟哲收了手,忽然又有点意犹未尽,随手又啪啪几下,扇得孙斌整张脸高高肿起。 怎么办呢? 老大夫抓完药过来,看见孙斌那模样,脸上表情就青了。 “少侠要治肿脸的药膏不?”大夫道:“钱银子盒。” 游孟哲道:“管用么?” 大夫道:“亭县知县老爷常被家中悍妇掌嘴,也是在本店买的药膏。” 游孟哲道:“成,来盒罢。” 老大夫拿来,游孟哲在手上涂满药膏,随手啪啪两下又甩了孙斌俩耳光,正好将药膏抹上,侧头端详他,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不是个事儿,总不能背着他到处跑吧,万尿在自己身上不好办。 不吃饭也就算了,难道他也不撒尿拉屎,就这么憋着? 游孟哲心生计,问:“鸡毛掸子少钱?” 老大夫道:“鸡毛掸子?你要用借你就是。”说着从柜台后递过,本以为游孟哲要倒转掸子抽他,未料游孟哲却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坐下,脱了孙斌武靴,拔了根鸡毛,开始挠挠他脚底板。 孙斌:“……” 孙斌总算碰上对头了,游孟哲先是轻轻挠,又重重挠,紧接着又来回挠,挠了几下,孙斌终于破功,脚踹开游孟哲,大吼道:“滚你奶奶的!” “哇。”游孟哲道:“终于说话了,别别,别揍他。”说着拦住冲进来的宇文弘。 孙斌肿着张猪头脸,跳着脚三两下穿上靴子,游孟哲忙付钱,揣着药跑出门外,喊道:“孙斌!” “不用你管!”孙斌红着眼倔道:“滚!滚得越远越好!” 孙斌在闹市中转身就跑,路上百姓议论纷纷,游孟哲道:“喂!你还得吃药!脾气那么大作甚!” 孙斌跑出市街,没头没脑地通狂奔,游孟哲追了上来,喊道:“输了就输了,走罢!咱们双修去!陪你双修个三天三夜,再去找他打!” 孙斌扶着棵树,躬身喘气,游孟哲过来,知道他此刻心里也定不好受,摸了摸他背脊,说:“哎,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别这么……” 不提还好,提这事,孙斌便转身道:“滚,谁让你救了?别哭哭啼啼的缠着老子。” 游孟哲笑了起来,见孙斌眼眶中仿佛有什么在发亮,说:“谁哭哭啼啼了。” 孙斌说:“滚远点,别再让老子看见你。跟你不熟!” 说着孙斌又转身跑了。 游孟哲又道:“你的药!” 孙斌在街角闪,消失了,游孟哲想把药扔了,心里又有点百味杂陈,忽然就有点理解了孙斌的心情,若是游孤天被人杀了,他定得想办法苦练武功前去报仇,然而仇人又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此生再也报仇无望。 孙斌成天觉得没劲没意思,半就是无论玩什么,乐什么,都想到压在肩上的深仇大恨,提不起劲。 “这家伙跑得快。”游孟哲道:“怎么办。小舅,你能找到他么?” 宇文弘道:“能。给他药是么?” 游孟哲道:“追到他把药给他,让他吃了,别自暴自弃的。” 宇文弘想了想,说:“行。” 游孟哲:“我在这等你?” 宇文弘说:“你随处走走,去哪都成,到天涯海角也能找见你。” “那行。”游孟哲放了心,想起先前与宇文弘双修,得了宇文弘的真气,并增进宇文弘功力,催动自己身上的孙斌的行云真气,与宇文弘互融。 也就是说,孙斌的瓶颈其实不打紧,现在回去再找孙斌双修,骑他骑,半又能令他拥有宇文弘的真气。 真气就像个种子,蕴含在体内,只要勤练,假以时日定能得到好处…… 游孟哲转身回了市集,已是吃晚饭时分,心想随便寻点吃食,再找间店住下才是正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武林盟主赵飞鸿要分地区剿灭魔教产业,自家的生意,总得去通知下才行,否则大家全无防备,不就容易着了道儿? 但魔教产业也不知道在何处,该寻谁去? 游孟哲在街上逛了会,看见间“腾龙兵器铺”,心想说不定这铺子里有江湖消息,遂进去看了看,铺子里未曾掌灯,光线阴暗,伙计在柜台后磨刀。 游孟哲见这里梅花镖,丧门钉什么的不少,半也兼卖暗器,心想来对地方了,果然是江湖人开的。 “掌柜的。”游孟哲问道。 “来了来了。”掌柜的是名五十岁的中年人,问道:“少侠看就是道上的人,是买把趁手兵器呢,还是补充点暗器?或者买几件连环钢甲身上穿?” 游孟哲说:“买卖待会再提,你知道魔教不?” 掌柜答道:“知道啊!少侠有什么事?” 游孟哲问:“我花五两银子买你个消息,你知道亭县里哪些铺子是魔教的产业么?” 掌柜道:“咱们家就是魔教的产业啊!少侠有何贵干?” 游孟哲道:“这就是魔教的产业!太好了,果然是自己人!你认得这个么?”说着把玉佩拍在柜台上,那掌柜见之下登时魂飞魄散,叫道:“哎呀少主!是少主来了!是少主亲自来了!!!” 游孟哲道:“哎早知道是自己人……” 掌柜:“死婆娘,快出来!里头快备茶!少主来了!哎呀少主怎么亲自来了……这可了不得了!少主给咱们店里题个字罢……” 游孟哲还未回过神,便被掌柜和群伙计迎进里屋,登时所有人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拿毛巾的拿毛巾,掌柜捧上纸笔,说:“少主给咱们店题个牌匾罢,真是三生有幸呐!” 游孟哲随手题了歪瓜裂枣的几个字,老板娘忙出去找人做匾,掌柜又吩咐打扫客房,让人去买菜买酒招待,游孟哲说:“不忙不忙,你知道武林大会么?” 掌柜忙道:“是镜湖开的那个啵?知道啊!” 游孟哲对家里的事少还是上心的,说:“武林正派要剿灭咱们魔教,你们得提防点了。” “哎,剿灭不了的!”掌柜道:“少主放百二十个心,正派天天自己狗咬狗打打杀杀,点小伎俩就耍得他们团团转,放心!” 游孟哲心想这些人做许久生意了,半也有对策,便不再担心,说:“酒菜稍后再买,亭县里还有少咱们魔教的人,列个单与我……咦?你们是谁?怎忽然就来了这么人?” 说话间未曾察觉,腾龙兵器铺外头竟是了黑压压的地人,还有人挤在街外朝里不住张望。 掌柜道:“他们都是咱们魔教的人,听说少主大驾光临,都来瞻仰少主,沾沾贵气的啵!” 游孟哲道:“这都是……咱们的人?” 外头人群道:“是啊是啊,千真万确。少主好!哎呀这就是少主……果然器宇轩昂……” 游孟哲道:“都是……” 掌柜道:“这条街上全是咱们教的产业!隔壁卖包子的老吴,对门卖糖葫芦的老朱,斜对街咸杂店的老余,卖水产的林嫂子,替人写字的荀书生,摆算命摊子的区半仙……还有八姑爷巷里的白大夫,就连亭县衙门的师爷,知县大人的媳妇,都是咱们教里的人呢!” 游孟哲:“大家都会武功吗?” 群众忙不迭道:“会会!少主不用担心!” 那卖鱼的林嫂子说:“哎少主放心,随便朝鱼里下点毒,能毒死人整个门派的,师爷还是咱们的人,怕啥?你说对不?” 众人又笑了起来,老吴说:“还不如我在包子里放点砒霜,卖给金刀门的呢!” 众人又道是啊是啊。 掌柜瞪着眼朝游孟哲说:“少主,知县大人家的媳妇练的鸳鸯掌,那可是相当了得,轻轻掴个下,知县的脸就肿得老高的啵……” 游孟哲道:“那成,大家先散了吧,不怕正派围剿,我也可以放心了!” 众人纷纷应诺,又没人走,好奇地看,游孟哲心里有点虚,又道:“都回去做生意,待会我到摊子上来看看!” 门口挤着的人下全散了,顷刻间各归其位,游孟哲说:“我……出外逛逛?对了,你能补这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不?” 掌柜道:“当然能!这不就是咱们派里的招牌暗器么?这就给少主补满,少主要什么毒?” 游孟哲道:“有什么毒?” 掌柜:“有见血封喉的蝮蛇涎,有麻痒难当的美人蝎,有烈女变淫魔的火海棠,有全身发僵的含笑半步颠……” 游孟哲道:“呃……美人蝎就成了。” 掌柜:“中了美人蝎毒会浑身发痒,无药可解,七日七夜后七孔流血而死的啵。” 游孟哲道:“不会吧,先前用过,只是麻痒,不会暴毙的啊。” 掌柜:“哦,不会死的是小美人蝎啵!” 游孟哲:“那就小美人蝎,装满。” 掌柜的取来个大铁盒,里面密密麻麻插着满牛毛针,给游孟哲装针,又说:“城里正街的天字号第楼酒家也是咱们魔教的产业,少主待会饿了可去吃;云来客栈,困了可去住。还有绿芳楼,乏了可去听听曲儿,找几个姑娘小倌陪着。咱们魔教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全国连锁呢。” 游孟哲道:“太好了!以后走遍天下就不用愁了。” 掌柜把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装好,依依不舍道:“少主常来啊。” 游孟哲道:“定,定。” 游孟哲心想这下真就自在了,走出长街时市集依旧热闹繁华,抹夕阳照遍整个巷子,忙碌的百姓的面容都变得亲切起来。 忽然间,游孟哲见到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当即心中惊! “今天的肉少钱。”赵飞鸿穿着灰布长袍,看肉摊上的肉。 武林盟主出来买猪肉!怎么回事!游孟哲只觉整个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蹑手蹑脚闪到家菜摊子后。 “哎嘿嘿,少主好。”卖菜大妈点头笑道。 “嘘。”游孟哲忙示意她别说话,观察对街肉摊前的赵飞鸿。 “八文钱斤。”卖肉的说。 赵飞鸿说:“这边的五花肉怎么卖?” “那个贵,十五文钱斤。”卖肉的答道。 赵飞鸿:“太贵了,少点罢,天天来你这儿买。” 游孟哲:“……” 赵飞鸿跟那人讨价还价,最后十二文钱买了斤半的便宜肉,在怀里掂出钱付账,看那架势要转过来买菜,游孟哲忙闪到隔壁店,借着卖活鸡店的笼子掩护,偷偷溜开,眼睛仍盯着赵飞鸿。 “嘿嘿少主……”鸡摊老 分节阅读9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板点头哈腰,游孟哲忙示意不可吭声,掏了点碎银子赏他,示意待会分卖菜大妈半,把堆得半人高的笼子里咕咕叫的鸡脑袋推过去点,透过小格缝隙偷窥赵飞鸿。 “白菜少钱斤。”赵飞鸿蹲下来拣白菜。 卖菜大妈说:“文钱两斤。” 赵飞鸿把白菜翻来翻去,拣了几棵不蔫的,卖菜大妈提着秤,赵飞鸿认真看秤盘,说:“你这个秤不准。” “准的。”卖菜大妈笑道:“最不短斤缺两的就是我这摊了……” 赵飞鸿道:“把对面的猪肉也帮我称称。” 游孟哲心想这三十来岁的大叔脑袋还挺灵光嘛!卖菜大妈称了,刚好斤半,赵飞鸿这才放心掏钱。 “咱们街上的秤。”卖鸡的老板小声朝游孟哲解释道:“都是统短三两五钱的,连八姑爷巷里的白大夫称药的也是。” 游孟哲:“你们太厉害了!不愧是我教中人。” 赵飞鸿买完白菜,以根绳子提着,游孟哲忙闪身躲到咸杂铺内看咸蛋咸菜,老板迎出来,满脸堆笑道:“少主好,少主想吃什么?” 游孟哲手指竖在唇边,指指内里示意老板回去,老板便会意走开了。 游孟哲回头鬼鬼祟祟看了眼,街上赵飞鸿正朝这边过来,游孟哲忙转头打开个瓮,拿着勺子搅了搅,装作看辣椒酱,片刻后又盖上,搬开另个盖子朝里看。 走了罢,游孟哲回头看,刹那心惊,赵飞鸿就在他身后! “你在做什么?”赵飞鸿道。 游孟哲看了那瓮眼,里头是酱油,便道:“我来……打酱油的。” 赵飞鸿手按在游孟哲肩上,随口道:“有客远来,自将尽地主之谊,游少主,赏脸来赵某家里吃顿饭罢。” 游孟哲:“!!!” 赵飞鸿随手那按,游孟哲只觉股浑厚内力封住了自己半身穴道,竟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赵飞鸿带着走,边走边道:“我真的是来打酱油的!喂!” 13、房日兔 赵宅里满庭初冬的枯叶,冷冷清清,只有赵飞鸿人在住。宅中东边是两间小房,西侧则是柴房厨房,连个小厮也不请,看似十分节俭。 前院内有石桌,游孟哲坐在石椅上,抬眼打量赵飞鸿。 赵飞鸿身长八尺,堂堂英伟男儿,眉如兵锋,唇若折剑,双目深邃看得出毕生深湛修为,隐约有股威势。按理说这本该是个绝好的双修对象,然而不知道为何,游孟哲光是看着他就竦了,完全提不起半点剥他衣裳,骑他腰间的念头。 赵飞鸿穿身天青武袍,没带任何武器,单薄袍子下男人健壮英伟身躯显得十分安全,可靠。袍子涤洗得略有点褪色,看上去也十分好脱,怎么游孟哲就没这胆了呢? 这厮武功很高……非常高,游孟哲不敢乱来,生平见过的人里,兴许唯有父亲游孤天能与其较高下。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游孟哲刚转身,赵飞鸿手指弹,三道劲风飞来,分点中他太渊、章门、肺俞三大要穴,游孟哲动弹不得,连开口亦无法,直挺挺地着。 隔空点穴!弹指神通!六脉神剑!游孟哲心里不住咆哮,真太小看他了! 赵飞鸿道:“今天这顿请,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说毕转身走开,入内去做饭。 水声响,听得见赵飞鸿在井边打水,未几,米饭的香气传来,游孟哲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心想宇文弘去哪了去哪了,怎么还不来找自己,万宇文弘来了能打得过这厮把自己救走么? 赵飞鸿对他似乎没有明显的敌意,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上不敢杀人,还是懒得和他计较?为什么要请他吃饭?有这么请客的?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鞭……虎子,游孟哲镇定下来,想了会,决定先看看情况。 听游孤天说过点穴的原理是以自己内力,截住对方内力,令敌人气劲不畅,无法动弹。等段时间也能解开,武功高强的人还可自己运气冲穴,自行解穴。 游孟哲体内已有宇文弘的柔劲外加孙斌的行云真气,虽不及赵飞鸿那身功夫刚猛,却也有点根底,当即静心运气,丹田内气团缓缓旋转,股灼热气劲升上腰肋,开始运劲冲穴。 我冲! 我再冲! 赵飞鸿拿了把笤帚,唰唰地清扫庭中落叶。 游孟哲憋着劲儿,以自身真气反复猛冲,身体动了动,心内大喜,有进展!于是满头汗水涔涔,脸憋尿的表情,大汗淋漓地冲穴。 奈何赵飞鸿点穴手法极其霸道,冲来冲去只见松动,却未有解开的份儿。 唰声颗石子破空飞来,打在游孟哲肩头,全身要穴自解。 “吃饭了。”赵飞鸿放下笤帚,取来毛巾擦手,去灶台端出饭菜。游孟哲朝前踉跄步,险些摔在地上。 厅堂中点起昏黄油灯,两菜汤,菜是咸肉爆冬笋,两条煎鱼,肉丸子白菜汤。游孟哲捧着个缺了边的碗,拿着筷子,心想得怎么寻个法子逃跑。 游孟哲:“你想对我做什么。” 赵飞鸿:“不做什么,把你留在这里年半载。” 游孟哲心惊:“你想拿我做人质?” 赵飞鸿漫不经心道:“没这意思。” 游孟哲怀疑地看着赵飞鸿,少顷又道:“你要双修就直说,这个……” 游孟哲心想,要跟他双修么?这不好办呐,假设这厮与老爹功夫伯仲之间,万赵飞鸿得了自己功力,游孤天打输了,还不把自己给揍死。 赵飞鸿道:“当年就告诉你娘,该把转阳真经毁了,她不听,如今惹出这许事来……” 游孟哲:“!!!” 游孟哲:“你认识我娘!” 赵飞鸿道:“吃饭罢。” 赵飞鸿有意无意地看了游孟哲眼,游孟哲说:“你怎么认识她的?” 赵飞鸿没有回答,看着游孟哲的眼神中带着抹同情之色,游孟哲马上就敏锐察觉到了,微微眯起眼,心想这里头是不是有猫腻? 赵飞鸿说:“你的转阳真经,我替你收着,以后不可再练这歪门邪道的功夫。” 游孟哲心里说“妈的”,嘴上道:“好的。” 赵飞鸿似乎有点诧异游孟哲居然这么配合,许久后道:“吃过就去歇下,房内有书,气闷便自去取来看。” 游孟哲心想这么个四壁漏风的小宅院,要逃跑还不容易?真把自己想得太好对付了,决定吃完这顿,晚上就趁夜黑风高跑路。 “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游孟哲问。 赵飞鸿:“关到你爹不再管你的时候。” 游孟哲:“为什么这么做。” 赵飞鸿道:“因为你是晴儿的孩子,当年晴儿说过,若来日有儿子,便要让你拜我为师。” 游孟哲:“……” 赵飞鸿道:“游孤天身为你父亲,养不教,父之过,将你教成这副模样,大违晴儿生前本意,不能再坐视你这样下去。” 游孟哲道:“你怎么知道我爹是游孤天……” 赵飞鸿眉毛动了动,说:“你的眉眼和你娘,似了个十足十。” 游孟哲这才明白过来,说:“要么这样,打个商量,你也不用费个几十年心思教我了,咱们半个时辰就完事,你咬咬牙,打个颤……” 赵飞鸿怒道:“转阳真经不可再练!” 游孟哲被这吼,当即吓了跳,赵飞鸿道:“都练的什么自甘下流的功夫!现在是未曾找到法子,否则定会帮你散去全身功力。游孤天那厮简直违背天地纲常,教你练这邪门功夫,你道他的居心是什么?” 游孟哲傻乎乎问道:“哈?是什么?” 赵飞鸿:“……” “总之不可再练。”赵飞鸿道:“现在中原武林都在通缉你,玉衡山上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自江州至京城,十八州全张贴了重金缉拿你的布告,江湖传言,谁与你双修,武功便日千里……” 游孟哲狂喜道:“真的?!” 游孟哲是真心高兴,这么来,大家不就对他趋之若鹜,游孟哲只要坐在家里等人上门双修,不定顺便还能挑肥拣瘦……这门路开,客似云来啊! 赵飞鸿蹙眉看着游孟哲,游孟哲只得按下心内喜悦之情,心里砰砰跳,这功夫千万不能让赵飞鸿给弄没了。 游孟哲也饿了,比之魔教青华殿内锦衣玉食,江州城花锦楼中珍馐佳肴,赵飞鸿的粗茶淡饭仿佛别有番滋味,匆匆扒了两大碗饭,那鱼煎得金黄美味,吃了还想再吃,筷子却被赵飞鸿敲,登时虎口酸麻,无法落箸,只得作罢,心想这人真小气,菜也不让人吃个够的。 赵飞鸿道:“你在魔教中长大,学不到半分君子风范,全是群藏头露尾,心思龌龊的小人,如今既寻到你了,须得在此刻苦练武读书,重新做人……” 游孟哲道:“世间岂有君子而以小人之心度人?” 赵飞鸿:“……” 游孟哲又以筷子小心指了指桌上的菜,说:“君子远庖厨……” 赵飞鸿半晌竟是无言反驳,许久后道:“油嘴滑舌。” 游孟哲还在磨磨蹭蹭地吃菜,意犹未尽地拆那个鱼头,赵飞鸿却已将残羹收了,游孟哲只得百无聊赖,起身在宅子里乱逛。 赵飞鸿在井边洗碗,这个时候冲出去定会被抓住。 游孟哲打算等他放松警惕后再行逃跑大计,遂照着赵飞鸿所言,先去看书。 赵飞鸿家境贫寒,书房内倒是满满的几大架藏书,《扬州志》,《虞太祖传》,《中原武林侠义纪事》,《成祖韬略》,西川武林要略,棍谱,内息功法,历史,戏说,话本,居然还有东夷族的诗词,数百年前的笛谱,《竹园词话》,《江州剑侠》,线装书俱是前朝风雅之士所撰。 游孟哲将油灯放到书桌上,抬头端详壁上的画,画上是个女人。 女子富贵雍容满脸发光,穿着武服,眉心点朱砂,眼睛贼大——仕女图,游孟哲在玉衡山自己老爹的书房也看到过,半是同个人:他的娘,俞晴。 看来他娘生前和这武林盟主还挺熟。 游孟哲随手翻了本书,赵飞鸿还在院外忙碌,不知在做甚,入夜后四周安静下来,唯有些许初冬的微风习习,院外的竹林沙沙作响,声韵细密。 游孟哲挠了挠脖子,数天里又落水又跑路的,身汗浸得发痒,脖颈处简直能搓下泥丸来,真想找个地方洗澡。 赵飞鸿在外头道:“洗澡水给你烧好了。” “啊。”游孟哲心想这人真是讲究,到角房里去,大桶洗澡水冒着热气,游孟哲整个人浸进去,登时身心舒畅。 赵飞鸿推门进来,把游孟哲的衣服拿出去,游孟哲道:“那我穿什么?” 赵飞鸿不答,片刻后又拿了套单衣里裤进来,说:“你先穿着我的,大了些,明日你的衣服就干了。” 武林盟主居然伺候他洗澡,还帮他洗衣服。游孟哲完全不敢相信这人是与游孤天同级,十余年来分庭抗礼的中原武林正道之首。 夜里听见水声,赵飞鸿另烧了热水自己洗澡,洗完后趿着木屐进房里来,在游孟哲房内摆上个火盆驱寒,回房去睡觉。 游孟哲有许天没睡得这么安稳过了,先前不是胡乱睡客栈就是睡乌篷船里,竟是觉无梦到天明,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衣服已晾干,整整齐齐叠在房里,先前又跑路又打架,破了些边角,全给他补好了。游孟哲去穿上,寻不见自己包袱,料想被赵飞鸿收走,只得出房去。 赵飞鸿打着赤膊,身肌肉瘦削匀称,在前院习练棍法,扫,点,劈,挑,道劲风激起满地枯叶,蝴蝶般四下旋飞,游孟哲虽不懂招式,却也觉这棍法漂亮至极。 赵飞鸿收棍,说:“你父教了你何招,演练几式来看看。” 游孟哲道:“我不会。” 赵飞鸿道:“魔教少主,什么功法也不会?” 游孟哲道:“真的不会。”说着想起儿时玩伴王大牛打的拳脚,糊弄比划了几招,看得赵飞鸿脸惨不忍睹。 “吃饭罢。”赵飞鸿道:“你爹只把你当做个练功的器具,可怜事到临头……” 游孟哲刹那就火了,叫嚷道:“喂!你别在背后说我爹,有本事当面说去。” 赵飞鸿面带不悦,却不与他争执,随口道:“罢了。” 吃过早饭,赵飞鸿道:“现去把柴劈了。” 游孟哲心想终于使唤我做事了,这厮武功高强,不劈也不成,只得乖乖去拿了个柴,取来斧头,在前院帮赵飞鸿劈柴。 个时辰后。 游孟哲:“还有少,不想劈了。” 赵飞鸿道:“不劈不成,你运劲的势头是错的。须得运腰力劈砍。” 游孟哲满头大汗,提着斧头喘气,赵飞鸿说:“我传你套口诀,只有四句,听好了。” “上不过膊,中不过肘,下三路手,以脚消脚。” 游孟哲大约能懂,这是招式遵守的姿势,照着赵飞鸿所言调整动作,果然轻松了不少。 赵飞鸿又道:“力有九种,须得稳扎稳打,对不同的敌手,以不同的使力方式,击制敌方能竞全功。” 游孟哲想了想,继续劈柴。 个半时辰后: 游孟哲:“全劈完了。” “飞鸿呐。”隔壁邻居老妪笑眯眯拄着拐杖过来。 赵飞鸿忙起身道:“婆婆起来了?我这就去。” 老妪笑着看游孟哲,游孟哲满身大汗,在冬日的阳光下,有点莫名其妙,老妪说:“这是你儿子?” 赵飞鸿道:“说笑了,是我小徒弟,从前在他家里,这几天才来练练武功。” 老妪点头道:“挺好,挺好。” 赵飞鸿穿上袍子,说:“跟我来。” 赵飞鸿调转长棍,搭在肩上,示意游孟哲把劈好的柴摞好,用绳子捆上,挑担出门,送到邻居家里去,又从隔壁那老妪家里担回来柴火。 “继续劈。”赵飞鸿坐回廊前的椅上,拿着本书,吩咐道:“这些弄完了吃午饭。” 游孟哲:“……” 游孟哲整个人都要炸了,只不敢骂他,拿着斧头,心里不住咒骂,既饿又累。 又过了半个时辰: “飞鸿呐。”隔壁院子里老头儿道。 赵飞鸿放下书道:“哎!” 老头儿说:“给你小徒弟做了点糯米滋,过来拿。” 赵飞鸿起身过去,游孟哲注视赵飞鸿,赵飞鸿前脚出门,游孟哲果断把斧头扔,转身就跑。不跑还等什么! 此刻功夫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游孟哲提气,扑向墙头,身轻如燕!顺利! 紧接着枚石子从邻家平地飞起,穿过整个宅院,打中游孟哲脚踝,游孟哲大叫声半身酸麻,直挺挺地摔了下去,掉在院子外头。 没过会,赵飞鸿拿着个装满糯米滋的碗,绕过来提着游孟哲的衣领,抓小鸡般把他抓回院子里,随手拍,解了他的穴道。 游孟哲摔得灰头土脸,继续劈柴,赵飞鸿把吃的放好,没事人般坐在廊前看书。 把所有柴劈完,游孟哲累得快趴下了。赵飞鸿开午饭,碟炒鸡蛋,昨天没吃完的肉蒸了个冬菜肉饼,游孟哲狼吞虎咽,又吃了两大碗米饭。 饭后赵飞鸿把邻居给的糯米滋摆出来让游孟哲吃,糯米糍带着竹叶的香气,蘸上白糖,简直是人间美味。 午睡时游孟哲不敢跑路,午后赵飞鸿让游孟哲练写字。 “我已经练得很好了。”游孟哲道:“我爹说我写得比我娘好。” 赵飞鸿道:“是个人写的字都比你娘好,好也得练。” 游孟哲:“……” 赵飞鸿道:“我再教你套口诀,你运气写,照着这个帖子摹。” 游孟哲心想写字也能练武?赵飞鸿授予他套口诀,内里俱是运气提笔,写字时真气的法门,勾提,撇捺,俱有讲究。 “这是什么武学?”游孟哲心中动,想到哑巴张远山。 果然赵飞鸿道:“这是我朋友的家传武学。” 练字到了黄昏,游孟哲隐约窥见了武学中的某个境界,却又抓得不真切,赵飞鸿直在前廊处看书晒太阳。傍晚时进来收走文房四宝,带着游孟哲出门去买菜。 两人穿过长街,集市上正热闹,赵飞鸿买了些卤榄,咸蛋,买菜买肉买河虾,讨价还价,游孟哲指着笼子鸡说:“我想吃这个,我自己掏钱买,你给我做。” 赵飞鸿说:“不成,过几天再让你尝鲜。” 游孟哲脸苦大仇深,每天粗茶淡饭,连只鸡也不让吃,嘴巴里淡出个大鸟来。 于是从这天起,游孟哲便跟着赵飞鸿,白日习武,三顿吃住,开始了他的苦命生涯。 游孟哲不是没想过逃脱,这日子比在玉衡山上还要无聊,山上时日起码还能东走西逛,在这处除了方宅院,根本无处可去。 游孟哲试过三次逃跑,第次是半夜三在厅里找包袱,结果在石砖地上绊了跤,响声甚大,料想已经把赵飞鸿惊醒了,索性也不逃了,灰溜溜回房去。 又次也是半夜,游孟哲这次学乖了,包袱也不要,偷偷摸摸爬出去,落地就跑,沿路狂奔,到城门外那时,城门口外横里伸来棍,把他绊了个五体投地,继而被赵飞鸿提着回家去。 最后次则是白天,游孟哲光着膀子在院里砍柴,外头有人前来通知赵飞鸿,让他前去衙门有事相商,游孟哲买菜时放出消息,让本教中人帮忙,料想是知县来刁难赵飞鸿了。 游孟哲耐心等候,直到赵飞鸿走了快半个时辰,这才开始跑路,前去本教产业内要了点银两,吩咐帮众打掩护,自己上了河边乌篷船,路到扬州换马,快马加鞭地上了官道。 两城界碑前,正着漫不经心的赵飞鸿——又被抓了回来。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游孟哲快要哭了,面着帮众前去通知玉衡山总舵,让游孤天来救他,面乖乖跟着赵飞鸿回家去。 他甚至怀疑自己通知魔教中人的事也瞒不过赵飞鸿的眼睛,算了,宇文弘不知去了何处,等游孤天来救罢。 数日后的半夜: “少主。”宇文弘道。 游孟哲睁着肿眼,朝宇文弘左看右看,说:“你可算回来了。孙斌呢?” 宇文弘道:“我让他把药全吃了,没让他寻短见,他也回山去了,谁打的你?” 游孟哲:“我自己摔的。” 宇文弘四处看了看,说:“怎么到赵飞鸿家里来了?” 游孟哲:“被他抓来的。” 宇文弘点头,两人相对无语,游孟哲缩在被窝里,说:“能带我走不。” 宇文弘想了想,表情有点为难,说:“赵飞鸿不是坏人,你不在这里住会?” 游孟哲说:“我娘当年说了,让我拜他当师父么?” 宇文弘点头,游孟哲下就没辙了。 游孟哲道:“这不是个事啊,哪有硬来的……带我走罢。” 宇文弘点头道:“成,你发话,这就走。” 宇文弘带着游孟哲阵风出来,游孟哲包裹也不要了,两人正想走,却见赵飞鸿在院里,长身而立,道:“宇文弘,经年不见了。” 游孟哲心里咯噔响,还没出门呢,赵飞鸿竟然这就知道了! 算了,反正跑出大老远的也得被追上,迟早得打场,不如就在这里打了。宇文弘小舅,宇文弘爹,你可千万别输啊…… “经年不见了,赵兄。”宇文弘在月光下,轮满月挂在天边,照着他俊秀的脸。 宇文弘的眉目极为干净,双眼澄澈,脸庞带着几分稚气,浑然看不出是三十来岁的人,与游孟哲有种兄弟般的气质。 赵飞鸿道:“你没照顾好你的小主人。” 宇文弘道:“晴姐去世的时候,只让我保护他,遂着他的心意。” 赵飞鸿说:“所以你在玉衡山上过就是十六年,只放任他不管?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游孟哲心想你奶奶个叉,提防地退了半步,说:“我……不想拜你当师父,咱俩没缘分。” 赵飞鸿不管游孟哲,又朝宇文弘道:“不能让他回山去跟着游孤天。你愿留下来照看他,赵某家中打扫间房出来,给你住下就是。住什么地方不是住?” 游孟哲暗道不妙,撺掇道:“小舅!上!” 宇文弘想了想,说:“我只听孟哲的。他想去哪就去哪,不能勉强他。” 赵飞鸿冷笑道:“当年这般愚忠,如今还是般的愚忠,这就动手罢。”说着反手将棍抡,遥遥指向宇文弘,说:“胜得过赵某,人你带走,绝不再阻拦。” 游孟哲心里砰砰跳,宇文弘侧头小声道:“我尽力,不行的话回去让你爹来。” 游孟哲点了点头,到边观战,心想待会两人要动起手,自己说不定能从旁夹击,给赵飞鸿下狠的,这就赢了。运气好的话还能点了他穴道,把他点倒绑起来,顺便双个修再走…… 正思忖间,宇文弘却不动手,俊朗身材于月下静静着,片刻后探手入怀,摸出副银色的手套,双手交互戴上。 那是兵器?游孟哲还是头次见到宇文弘戴手套,心想这半是兵器罢。 手套泛着冷月 分节阅读10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清辉,犹如团五彩光华在他的手掌上旋转。 那手套乃是沧海阁的七大镇派异宝之,名唤“摘星”,乃是沧海阁中万年蚕母吐丝织就,那蚕母与天地同寿,每百年次吐丝织茧,蚕丝不盈尺,积三千年蚕丝方织出这双手套。 宇文弘双手不惧雷火蛊毒,不惧宝剑锋芒,十八般兵器中之便是“抓”,十八般武艺中最后项乃是“白打”,论起武学造诣精妙,实不在赵飞鸿之下。 然而赵飞鸿少年时曾有奇遇,功力深湛,这些年里又勤学苦练,宇文弘则在山上陪着游孟哲十六年,这场比斗谁胜谁负,尚且难言。 14、氐土貉 宇文弘长身而立,左手掌,右手拳,于身前端正抱拳,灰袍飘飘,双瞳蕴尽冬夜景色。 游孟哲微微眯起眼,心内涌起股难以言喻的情愫,仿佛被这两名高手的对阵所触动。 赵飞鸿持棍虚指,呼吸间刚猛气势散发开去,庭院内竹叶沙沙而动,双方都没有作声,然而两道身影错,宇文弘与赵飞鸿已冲上前去,战在处! 宇文弘身形掠过,犹如阵卷地的长风,侍卫灰袍荡起,赵飞鸿则身与棍合,漫天棍影,潇洒至极! 宇文弘双手指诀戳,抹,砍,劈,擒,掌影犹如穿花蝴蝶,身形在棍风中穿梭来去,飞身跃起时修长身材在半空中旋转,左手掌刀自右肩至手肘,漂亮地切! “好!”赵飞鸿喝彩出声,拖棍后退,宇文弘落地时快步点,紧接着如影随形追上,右手后发先至。 双掌犹蕴乾坤日月,浩瀚星河,式“太极轮”! 那刻观战的游孟哲几乎屏住了呼吸。 月夜下宇文弘左掌后翻,右掌前推,如将万千世界擒于方寸掌间,挥洒方遒,实乃妙到巅峰! 同刻,赵飞鸿以棍撑地,高大身形飞起,掠过宇文弘头顶,人在半空,反手棍! 游孟哲霎时心跳漏了拍。 紧接着宇文弘双掌错开,右掌悍然拍乌金棍,长身跃起,左手并掌为指,探食中二指,朝横过头顶的赵飞鸿勾。 那式“天河摘星”妙到巅峰,直取赵飞鸿胸口要穴,仿佛有无数星云气海在宇文弘深湛双目中打旋,赵飞鸿松手撤棍,双掌拢,拆却宇文弘堪堪探到自己胸口的指! 仅仅是刹那的交锋,两人便即分开,赵飞鸿落地!出脚踹,乌金棍打着旋飞上半空,探手抓住,正要再发招时,背后风声作响,横里飞来条凳! 宇文弘瞬间收掌,游孟哲吼道:“吃我凳!” “砰”的声,条凳拦腰打在赵飞鸿背上,断成两截。 赵飞鸿:“……” 宇文弘也不出手,便这么静静着。 游孟哲看了片刻,偷窥赵飞鸿脸色,本以为他直挺挺个几秒,会忽然口吐鲜血扑倒下去,然而等了许久,意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偷袭失败。 游孟哲左右看了看,到院角提起个瓮,吼道:“给我躺了!”继而抡起那个瓮朝赵飞鸿头上惊天动地的砸去。 赵飞鸿看也不看,伸出手抓着游孟哲手腕,游孟哲登时被制住,动弹不得。 “宇文弘。”赵飞鸿道:“这些年里,你看游孤天把他教成了什么?” 宇文弘没有说话,赵飞鸿将游孟哲轻轻推到边,冷冷道:“你与他如父如兄,如师如友,看着晴儿的孩子被玉衡山墨似的染缸弄成这副德行,成了天底下人人不屑的阴狠小人,她在天之灵,难道会心安?!” 宇文弘道:“晴姐愿意留在玉衡山,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赵飞鸿:“你在动手的那刻就输了。” 宇文弘:“是的,我输了。” 赵飞鸿收棍,宇文弘收掌。 “不会吧!”游孟哲惨叫道:“这才打了几招啊!” 宇文弘道:“我不是他对手,还是差点。” 游孟哲:“再来,刚才的不算。” 宇文弘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只差点,也是点。” 赵飞鸿不再言语,转身回房,游孟哲整个人就蔫了,问:“那怎么办?” 宇文弘招手示意游孟哲过来,游孟哲莫名其妙过去,宇文弘抬手把他抱在身前。 游孟哲:“??” 月夜下,游孟哲与宇文弘的影子叠在处,宇文弘低下头,紧紧抱着他,说:“我与孟哲这十六年里,从未朝向。” 赵飞鸿在房内冷冷道:“所以你愚蠢至极!游孤天不过是想利用他,如今养大了,是用的时候了。他只是张白纸,游孤天怎么教他,他就怎么做,你为何不予以阻止?” 宇文弘道:“他是孟哲的爹。” 赵飞鸿没有再说话,宇文弘叹了口气,拉着游孟哲的手,转身出门,游孟哲以为要带自己走,未料宇文弘却和游孟哲在赵宅门外并肩坐了下来。 “我想回沧海阁趟。”宇文弘看着游孟哲,认真地说。 游孟哲茫然道:“为什么?” 宇文弘说:“你先跟着他学,他不会害你。” 游孟哲道:“哎你就这样不管我了啊!起码留下来陪我劈柴说说话吧!” 宇文弘想了想,没有回答,片刻后把游孟哲搂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得先上玉衡山,再回沧海阁,把你娘的东西送回去。告诉她们你在这里。” 游孟哲道:“送回去给谁?告诉谁?” 宇文弘:“你外婆。” 游孟哲若有所思点头,宇文弘道:“现在我打不过他,但下次来能带你走。” 游孟哲无精打采道:“好罢。” 宇文弘说:“明年八月十五前定回来。” 游孟哲可怜巴巴道:“那你去罢,千万回来接我啊。” 宇文弘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个石头做的小狗,放到游孟哲手里,说:“这个给你。” 游孟哲随手接了,只觉好没意思。 房里赵飞鸿声音又道:“你留下,我也看不住他。” 宇文弘说:“我很快回来。”说着起身,离开赵宅。 乌云飘来,掩盖了月亮,游孟哲呆呆看着宇文弘离开的身影,忽然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失落感,那是什么感觉?仿佛心里被带走了什么。 宇文弘伴随着他长大,虽从现身那天起,他们真正只认识了不到五天,然而游孟哲却觉得这人在他的生命中已占据了席之地。 他很年轻,年轻得甚至看不出是三十来岁的人,俊秀干净,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正如游孟哲的兄长。 两人走在起,隐约也有点兄弟感。 “因为他是你这世上唯的亲人了。”赵飞鸿仿佛察知游孟哲所想。 游孟哲道:“我有爹呢!他说我还有个外婆。” 赵飞鸿随口道:“那算不得爹。” 游孟哲好生恼火,只得悻悻回去睡觉,预备明日再起来劈柴,这惨无人道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从此游孟哲百无聊赖,白天练功劈柴,晚上翻书,只觉比起玉衡山的日子,就像是从个牢房逃到另个牢房。 时值岁末,扬州冷了下来,游孟哲忽然就想起和余长卿的开春之约,朝赵飞鸿提及,赵飞鸿答道:“人在江湖,何必与朝堂中人勾搭在处?” “话不是这么说啊……”游孟哲道:“君子言而有信不是?” 赵飞鸿道:“开春后我要上京趟,到时会带你去。” 游孟哲又没了办法,赵飞鸿除却指点他劈柴练字,逐渐也教给他些拳脚功夫,折了根竹竿给他当棍使。 游孟哲何时学过这武技?先前在魔教总坛里,几乎没接触过剑招剑诀,只单修个转阳功,白天起床,晚上睡觉,各练次真气,循着体内经脉路线走完便算。开始跟着赵飞鸿学棍法还有点新鲜,然而学来学去都是那几招,不到三天就没了兴头。 赵飞鸿手乌金棍耍得大开大阖,已隐有大巧不工,大道无形,天人合的境界。然而到了游孟哲手里,竹竿舞得像根晾衣叉,笨手笨脚,全无意境。 “我从前是用剑的。”赵飞鸿道:“师父去世后才改用棍。” 游孟哲没好气道:“哦。” 赵飞鸿:“棍,是天底下少有的阳刚之兵,只退敌,不杀敌。阳极转阴,刚极化柔,你为人乖戾,要时刻谨记亢龙有悔之道。刚猛路子到了尽头,才能化解你的戾气。” 游孟哲:“哦——” 赵飞鸿见游孟哲有气无力,料想心思全不在这上头,便只得收棍道:“今天就到这里,去看书罢。” 游孟哲马上把晾衣杆扔,蹦跶着跑了。 赵飞鸿摇头苦笑,天底下不知道有少人想拜他为师,偏生游孟哲就这副德行。竹竿也是他特意为游孟哲削制,竹竿柔韧,能以游孟哲真气操控,若认真学,当可循序渐进,学成代宗师,以练武悟出刚柔并济的门路,正是“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至理。 得怎么想个办法,让游孟哲苦练才行。 游孟哲此刻想的却又是另件事——赵飞鸿的武功太也霸道,若能把他给双修了,他的体内就能得到赵飞鸿的真气。 而得到了赵飞鸿的真气,就能顺利冲穴! 宇文弘比起赵飞鸿,武功稍差了点,先双修赵飞鸿,得到他的真气,再与宇文弘双修,就能让宇文弘也有赵飞鸿的真气。 但这么来,赵飞鸿也得了宇文弘的真气,于是两人又半斤八两了,游孟哲陷入了片混乱中……不对,跟赵飞鸿双修两次,和跟宇文弘双修十次,效果样么? 应当不样才对,理论上跟谁双修得,那人就得到的……游孟哲心想,如果自己与赵飞鸿日以继夜地双修,得到大量他的真气,说不定也能和他打个平手。 游孟哲准备开始下手了,但要怎么下手是个难事,赵飞鸿势必不可能躺倒就范随他反复骑。难度在他实行过的计划中乃是历来之最。 游孟哲开始对着赵飞鸿的身材不住比划,心想勒住这里,又扣住那里……赵飞鸿这些日子里着实教了他些许拳脚路子,但游孟哲压根没认真学,自然也就零碎得了个三脚猫功夫,拿这手去对付赵飞鸿,半不成。 赵飞鸿提着件东西进来,在门外,游孟哲马上收拾心情,问:“怎么?” 赵飞鸿道:“出去走走。” 游孟哲莫名其妙,见赵飞鸿手上是条围巾,哪来的?隆冬腊月,外头甚冷,游孟哲搓着手过去,赵飞鸿抖开那围巾,让他戴上。 恰好合身,游孟哲逾发奇怪,跟着赵飞鸿出去,午时刚过,外头冷冷清清,没几个人。赵飞鸿在街头停下,马上有人招呼道:“飞鸿,来来,这你小徒弟?” 游孟哲从不叫赵飞鸿作师父,赵飞鸿也不勉强他,接过那男子递来的个大红灯笼。 “怎么街上都没人了?”游孟哲问。 “今天是年三十,都回家做年夜饭去了。”那男子是本地员外,笑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来,飞鸿帮咱们挂上。整条街都麻烦你了。” 满街的三层店铺正等着挂除夕夜的灯笼,大堆灯笼摞在当地豪富家门口。 赵飞鸿快跑几步,单手拖着灯笼两步跃上二楼勾檐,朝三楼稳稳钩。 “好!”游孟哲动容道,随手捡起个灯笼,身轻如燕,在半空中旋身,挂上另个,扑剌剌落下。 赵飞鸿脚踢起灯笼,游孟哲飞身跃起,于高处转身截住,挂上,沿街百姓有不少抬头张望,纷纷拍掌。 赵飞鸿随踢随勾,游孟哲路飞檐走壁地过去,把整条街的灯笼逐挂好,那手轻功引得街上行人大声喝彩。 游孟哲落地回来,看到个瞎子,想起张远山,又问:“对了,那哑巴呢。” 赵飞鸿说:“他在京师,年后再带你去看他。” 不到半个时辰,满街灯笼挂完,员外不住口称谢,把个红封儿塞给游孟哲,赵飞鸿忙谦让,不肯收谢礼。 “彩头彩头。”那员外笑道:“小孩子,领个钱算不得什么,拿着就成。” 游孟哲不知推好还是收好,赵飞鸿道:“既是给你的,便收下,道个彩头。” 游孟哲说了句万事胜意,赵飞鸿又带着游孟哲路走。 “这围脖你买的?”游孟哲戴着毛茸茸的围脖,只觉十分暖和,还是崭新的。 赵飞鸿点头不语,负手走过长街,街市上早早就收了摊,唯有酒肆和卖年货的卤味店开着,生意还不错。 游孟哲过了这些天,也不怎想跑路了,反正住哪儿都是住,赵飞鸿除却督促太严,为人师表,倒也是个不错的伴儿,闲谈时熟知天下事。 远至江湖,高到庙堂,赵飞鸿谈到大虞之事向来了如指掌,那些是游孤天很少说的。若不老盯着他练功,平时说说话也不错。 较之留在玉衡山上,当个众星捧月的少主,反而还是呆在赵飞鸿家里为惬意,也为自在。 “我来罢。”游孟哲倒了倒红封,倒出两钱银箔,拉着赵飞鸿让他出来点,凑到阁窗去买肉,回头问:“买少?” 赵飞鸿莞尔,说:“切二两猪耳朵,拼点羊杂牛肝,再打斤女儿红,五花腩肉也来点。” “熏鸡也不错。”游孟哲看得食指大动,口水长流,赵飞鸿道:“够了,留着你买点鞭炮玩罢。” 游孟哲摆手,清汤寡水过了好几个月,连熏鸡带板鸭,猪耳腩肉,买了大堆,内里给了个食盒,赵飞鸿提着女儿红,游孟哲捧着食盒,笑道:“走罢。” 赵飞鸿看着游孟哲,仿佛有那么刹那的恍神。 游孟哲:“?” 游孟哲正要回家预备暴饮暴食,赵飞鸿忙道:“不,不回家,跟我来。” 两人路出集市,市口处摆了七八摊卖鞭炮,焰火的,四处炸来炸去,小孩子们大声叫嚷,买了就在泥地里放,其乐融融。 游孟哲不住躲让,见赵飞鸿与摊贩讨价还价,买了些鞭炮焰火,要到几炷香,摊贩还抓了把散炮给游孟哲,走出硫磺味儿扑鼻的市口,赵飞鸿带着游孟哲下江。 “过完这趟可就回家吃年夜饭喽。”艄公道:“不等人喽,想好。” 赵飞鸿提着酒道:“不妨,待会我们沿芦桥走回来。” 那老艄公眯着眼,点了点头,两人上渡板,艄公持篙在河边点,滑向河心。 冬日里,天际灰蒙蒙的阴,两岸群山青翠,河中芦苇丛生,视野开阔,却带着隐隐约约的苍凉,亭县中鞭炮声,笑声渐远去。 艄公端详游孟哲,忽道:“小兄弟,你从前是不是也坐过我这舢板?” 游孟哲茫然道:“没有。”说着看赵飞鸿。 赵飞鸿笑了笑,并不答话。 舢板靠岸,又撑走,赵飞鸿走上高处,山上飞来白色纸钱,打着旋蝴蝶般散向河心,坡顶有个亭,亭里张石桌,三张石凳,赵飞鸿将酒朝桌上放,示意在这里吃。 游孟哲了会,顿觉心胸豁然开朗,繁华亭县笼着层喜洋洋的烟雾,收于眼底。 “吃罢。”赵飞鸿分了筷子,两个杯,倒酒。 游孟哲:“怎不在家里吃,跑这处来。” 赵飞鸿说:“当年你娘从东海过来,就来过这里。” 游孟哲幡然醒悟,那艄公年前载过的,正是俞晴?! 赵飞鸿又漫不经心道:“那年我与远山,晴儿,就在此喝的酒。” 游孟哲心里登时感慨万千,赵飞鸿举杯,二人互碰,游孟哲喝了酒,眼睛微微发红。 “你长得不像你爹。”赵飞鸿道:“不讨人厌。” 游孟哲笑道:“我爹也这么说过。” 赵飞鸿道:“也好,你若长得像你爹,赵某说不得就没给你好脸色看了。” 游孟哲乐了,说:“我像我娘。” 赵飞鸿眯着眼,答道:“七分像,余下三分,也不知像谁。” 游孟哲道:“总之不会像你。” 15、房日兔 赵飞鸿愕,继而被噎得出不了声,游孟哲喝了点小酒,起身去放鞭炮,把焰火绑在左近树上,蹲在树下以火石火绒打燃,点上香,再引着焰火。 刹那枚引十枚,十枚引百枚,昏暗天色下,整棵枯树喷发出五颜六色的绚烂焰火,照得四周梦境般闪烁。 师徒二人坐在桌旁喝酒,赵飞鸿从未明言要收游孟哲为徒,游孟哲也从未守过规矩,然内心深处,对这节俭清寒,凡事亲为,持身甚正的武林盟主仍存着些敬畏。 没过久,焰火就没了,周遭复又黯淡下来。赵飞鸿的深邃眼眸中闪烁过昔日繁华,最终重归于寂。 “这破烂。”游孟哲蹲在树前拆鞭炮:“会儿就没了。” 赵飞鸿叹了口气:“好看的东西都短暂,尘世繁华,俱是庸人自扰罢了。” 游孟哲略抬起头,似乎听出了赵飞鸿话中之意,透过光秃秃的树杈看着支离破碎的灰色天空,忽然道:“师父。” 短暂的沉默后,赵飞鸿眉毛动了动,说:“怎么?” 游孟哲低头继续刨他的鞭炮,问:“你从前是不是喜欢我娘?” 赵飞鸿没有回答,游孟哲道:“是吧,你不说话就是了。我当你默认了哦。” 赵飞鸿:“……” 游孟哲忽然起身,说:“要么咱们来双修罢,遂了你从前心愿,你把我当我娘就成……” 赵飞鸿:“胡说八道什么!” 游孟哲:“来嘛,师父,徒儿知道你这些年里定是……” 赵飞鸿抬手挡,游孟哲凑到石桌前去抓,赵飞鸿满脸通红,怒道:“放肆!原道你这些时日有点长进,不料还是满肚子龌龊心思……” 游孟哲:“食色性也,这怎么叫龌龊心思呢?哎师父别跑,师父!当心!” 赵飞鸿躲让不及,竟是在地上摔了跤,游孟哲捧腹大笑,见赵飞鸿竟也有这狼狈时候,潇洒拂袖道:“逗你玩的。” 赵飞鸿:“……” 游孟哲坐回凳上,自顾自吃菜,赵飞鸿吁了口气才坐下来,说:“孟哲。” “嗯?”游孟哲嘴巴塞得满满的,抬头看赵飞鸿。 赵飞鸿斟酒,师徒二人碰杯,亭外小雪飘扬,江南终于下雪了,到处都是琐碎的雪屑飞来卷起,在微风里荡漾。 “这亭名唤江山亭。”赵飞鸿说:“而千二百年前,亭县还不叫亭县。” “哦。”游孟哲知道赵飞鸿要讲古,许事情都是他从未听过的,在山上游孤天直没说过这些,赵飞鸿知识渊博,游孟哲确实发自内心地钦佩他。 赵飞鸿喝了酒,又给二人斟上,说:“先有江山亭,后有亭县,千余年前外族入侵,中原大地,异族与我族人分南北而治……” 游孟哲道:“我知道,史称南北分治,眉山,玉衡山以北是匈奴人的地盘,江南连着云梦八州,东海诸郡划归南方。”这段历史游孟哲也是最近才在赵飞鸿的藏书上读到,但仍记得十分清楚。 赵飞鸿欣然道:“当时匈奴集结大军南侵,转战江州,江南,杀进芦县,大肆屠戮,有名大侠,率领江南地的武林正道起兵反抗守城,最终等来了江州黑甲军的救援,成功击败匈奴人,把他们赶回玉衡山以北。” 游孟哲静静听着,赵飞鸿又道:“那位大侠身中六箭,却毅然不下前线,匈奴退后,方失血过而死,百姓将他葬在这芦山上,又修江山亭以纪念他的生平功绩,此处遂得名亭县。” “嗯。”游孟哲抬头,无数寒鸦掠过苍白天空,不知何处是埋骨之地,白云苍狗,冉冉千载,或已托体山阿。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赵飞鸿道。 游孟哲没有再说话,心里有点触动。 大侠! 饭后游孟哲路跟着赵飞鸿回家,忽然觉得大侠也没什么稀奇的,平时就做做好事,帮帮邻居,偶尔剿灭个把□邪教……不对,魔教以前不也常做好事么?游孤天也有点大侠风范啊。 大侠都是寻常人,既是寻常人,半就有弱点,得找到弱点予以突破。 游孟哲叹了口气。 “怎么了?”赵飞鸿自认识这小滑头以来,还是头次听到他叹气。 游孟哲道:“想我娘。” 赵飞鸿淡淡道:“我也想她。” 游孟哲未料赵飞鸿这么配合,片刻后问道:“你喜欢她什么?” 赵飞鸿摇了摇头,于芦桥上负手而立,哂道:“说不清楚。” 游孟哲在他身边,大小,与其说是师徒,像是父子,赵飞鸿像在缅怀亡妻,而游孟哲像在怀念亡母。 游孤天很少向他提及此事,时而说到,顶也是淡淡句带过,游孟哲红了眼眶,抱着赵飞鸿的腰,伏在他背后。 有种父亲的气味,他比游孤天像个称职的爹。 静了片刻,游孟哲的手顺着赵飞鸿的腰朝下摸。 赵飞鸿:“……” “娘……”游孟哲哽咽道。 赵飞鸿尴尬咳了声,拉开他的手,随口道:“孟哲,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妻儿,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总有天,会成为别人的依赖。你娘知道了,在天上也定会大为欣慰。” 二人沿着芦桥回县内,游孟哲懒懒道:“我可不想娶妻生子。” “那是因为你练的功夫是转阳真经。”赵飞鸿道:“所以对女子心生畏惧,待散去全身功力后便无妨。” 游孟哲嘴角抽搐道:“不要散好罢。” 赵飞鸿道:“年后开春便带你上京,远 分节阅读11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山精通经脉之理,以针石调助,能散你转阳功,不定还能保住体内真气。” 游孟哲:“那个弄不好……万全散了呢?” 赵飞鸿说:“那就从头开始,为师手把手教你,再练就是了,又有何难?” 游孟哲颇有点不情愿,但说了也是没用,只得先放到旁,反正来日方长,总有办法。 到处都是鞭炮响,回到家中掌灯,赵飞鸿煮了米糊出来,以刷子调了调,游孟哲踩在椅子,将对联贴在门边。 “当心,稳了。”赵飞鸿抱着游孟哲的腰。 游孟哲:“歪了么?” 赵飞鸿道:“正好。” 春联,福字,招财进宝,倒春倒福贴上,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倏然就热闹了起来,游孟哲看着红意盎然的小宅院,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那是在玉衡山上从未有过的,暖暖的小家的感觉。 就像母亲回了娘家,父子二人在家里过年。 赵飞鸿道:“把水仙搬厅堂上来,明儿不定有客到访,上门拜年。” “哦。”游孟哲忙进忙外,最后家里都布置好了,赵飞鸿取来乌金棍,挑了串鞭炮,挂在门外,预备明日点开门炮,两人在院里了会,游孟哲说:“我去睡了。” 赵飞鸿点了点头,今天天都像在想什么,许久后笑道:“为师也有快十年没过年了,来年须得勤奋刻苦,不可懒怠。你我互相监督。” “好罢。”游孟哲听到练武,又没了心思,无精打采回房去睡觉。 游孟哲回房,满宅灯逐熄灭,光线黯淡下来——赵飞鸿端着烛台,熄了厅堂与四房内的灯,进游孟哲房内翻火盆。游孟哲转了个身,面朝墙壁,乌黑双目清澈发亮。 赵飞鸿又出去,片刻后切都静了下来。 游孟哲耳朵动了动,没有听见赵飞鸿回房的声音,他在做什么? 丝若有若无的乐声响起,他在吹笛子!游孟哲翻身坐起,朝着窗外探头眺望,他见过赵飞鸿的笛谱,却也是头次听。 笛声空灵婉转,在雪夜下回荡,和着漫天飘飞的碎雪,揉进了说不清,道不尽的情怀。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夜情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沙沙细雪映得冬季长夜片空明透彻,笛音悠悠,遍洒天地。 游孟哲侧躺着闭上双眼,仿佛听见初春桃花开的声音,春风中晴空朗照,桃树下着窈窕女子。 乐音中的思念悠长,游孟哲渐渐入睡,四周的春色俱渐渐黯淡下来。 火盆燃得正旺,半夜醒时暖洋洋的。 不知过了久,游孟哲出了身汗,口干舌燥,睁眼时听到远远传来咳嗽声。是赵飞鸿的声音。 不会罢,吹笛子吹得风寒了?游孟哲起身,挠了挠头,先前裹着被褥,温暖柔软,睡得胯间硬挺,心里有点燥。这都许久没被干……没双修过了,心里股□在蠢蠢欲动。 游孟哲喝了口水,缩进被里,忍不住伸手揉自己胸膛,摸胯下直挺阳根,伸手套弄。脸上浮现出几分潮红,隔着薄裤揉摸时忽又听见赵飞鸿传来粗重呼吸,像是在哮喘。 他在做什么?游孟哲好奇起来,穿上木屐朝外走,这老鳏夫……不对,赵飞鸿又不是自己的爹,和他娘没发生过什么,况且才三十六,也不老。 这些年里他是怎么过的?没妻没妾……倒是说不定与他娘发生过什么也未必可知,游孟哲想到个奇怪的念头,却又转瞬忘却,武林盟主想女人的时候怎么解决?去嫖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交给右手了,说不定现在正和右手相亲相爱,赵飞鸿玩了这许年,说不定精擅此道,不定有什么新鲜招数,去观摩学习下也无妨……游孟哲脱了木屐,赤脚走去,偷偷凑到赵飞鸿房外,于窗纸上戳了个孔,朝里张望。 赵飞鸿在房中打坐,闭着眼,漂亮的剑眉拧成个结,额上满是汗水,仿佛极其痛苦。 游孟哲:“……” 走火了!他走火入魔了!游孟哲心里咆哮,马上推门进去,狂喜道:“师父!你练功走火了吗?!” 赵飞鸿不答,游孟哲跃三丈,欢得不住蹦,左看看,右看看,倏然间赵飞鸿喷出口血来,洒得白色单衣上满是血迹。 游孟哲色变,伸手去摸他额头,只见赵飞鸿脸色发白,嘴唇殷红,肌肤触手滚烫。 游孟哲又去摸他脉门,真气乱窜,脉搏时快时慢,果然走火入魔了。 真是天大的好事都被自己碰到了。 “别怕!”游孟哲道:“吐血就吐血,不会死的,我这转阳功专治走火……等着!师父!” 赵飞鸿无法回答,连开口亦是艰难,胯间阳物撑着薄裤,全身阳刚真气即将撑裂,心火如焚,赵飞鸿平日练的内家功法独步天下,已臻化境,然而今日与游孟哲说了许,又想起前事,乃至时间乱了真气,待得入睡时想练次功理顺经脉,却又走了岔道。现下极其凶险,随时可能筋脉尽废,吐血而死。 当真人算不如天算,游孟哲还记得转阳真经下册里就有这功夫,为的正是防止双修时彼此意乱情迷,真气走了岔道,导致起走火入魔,乐极生悲。 书在何处?游孟哲于赵飞鸿内随手乱翻,将柜子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找到自己包裹,点上灯,埋头翻开书页详细端详。 真气路途,于会阴处督脉流经泥丸穴……太好了!幸亏赵飞鸿没把这书给烧了! 游孟哲道:“师父,我这可是为了救你!你将就下罢!” 赵飞鸿不能言语,却听得见,当即又吐出口血。 游孟哲深吸口气,睁开眼,把赵飞鸿推到在床上,左右捋袖子,旋开那鱼儿膏的盒,想了想,把油灯挪到床边的桌上,准备动手。 16、亢金龙 游孟哲先脱了赵飞鸿的武褂,扯就开,继而剥了扔到椅上。 赵飞鸿又吐出口血。 游孟哲心道这吐的也太了,得抓紧时间,便三下五除二,解开赵飞鸿腰带,把他放平,扯下他的裤子,这么来,赵飞鸿全身赤条条的,男儿健壮身躯躺在床上。 游孟哲:“……” 赵飞鸿:“……” 游孟哲舔了舔嘴唇,看得忍不住动了情欲,赵飞鸿常年习武从未有丝毫懒怠,手脚匀称,胸肌,腹肌健壮,肩膀宽阔,手臂肌肉坚硬如铁,在油灯的橙光下,那健美的男子裸体犹如涂了层油,堪称完美。 真壮啊,游孟哲心想,难得的是胯下阳根如铁,粗若儿臂,青筋纠结,直挺挺地硬着。 定是因情而全身燥热,遂导致走火入魔,难怪难怪……游孟哲把赵飞鸿全身看了个遍,每寸肌肤都暴露在游孟哲的注视下,赵飞鸿脸色通红,偏生吭不得半声。 那话儿也大得太夸张,足与他的乌金棍般粗了,游孟哲以手指比划,右手握着赵飞鸿的滚烫雄根,只手竟还握不住,这么捅进去会死的罢。 不管了,游孟哲咽了下口水,双手搓满油膏,在赵飞鸿那巨大阳物上细细涂满,暗红龟头在手掌心被涂上油,登时涨得大,红润马眼处渗出不少阳水来,湿了游孟哲手。 游孟哲套弄几下,又学着孙斌从前教的,以手指将那硕大龟头掰开些许,阳水流得,游孟哲和着油膏,全部抹在自己后庭上,食中二指戳开自己后穴,抿着唇先做前戏。 赵飞鸿连吐血都吐不出来了,眼睁睁与游孟哲对视,游孟哲难堪地眯起眼,微微喘息,自己手指终究不够粗,继而抓起赵飞鸿大手,揪着他食中二指,其余手指屈曲,抹上油膏,引着他手指捅开自己后庭。 赵飞鸿手大,手指也粗犷,指甲修得齐整,手指也长,两根手指捅入游孟哲温软后穴,脸色自脖颈下泛起层潮红。 好了胡乱弄弄就成了,游孟哲等不及,骑上赵飞鸿腰间,手伸到背后,把着赵飞鸿的阳根,以那硕大龟头对着自己后庭便往下坐。 甫进去,游孟哲便痛得有点双眼发黑,咬牙耐着,那物实在太大,足有七八寸,又是极粗,顶进时股间都像被撑裂了般的难受。 进半寸,停停,再进半寸,直至习惯了,痛感减轻,游孟哲便沉腰深深下坐,竭力让整根肉棒完全捅进自己体内。 “啊……”游孟哲呻吟出声,脸上满是难堪神色,眼里蕴着水,双膝分开,挺直背脊,享受那被填满的满足感。 全部进去了,游孟哲被顶得有点晕眩,漂亮的少年身材上满是汗水,难受得忍不住伸手捻搓自己胸膛,又摸过小腹,指根捏着自己硬翘阳物晃了晃。 刚插进来,竟然就顶得游孟哲流水,自己阳根拖着道晶莹的银丝,贴在赵飞鸿健硕的腹肌上。 游孟哲微微喘息,开始上下动,每下顶到深处时,感觉到股充沛的真气被注入自己体内,那真气犹如浩瀚大海,无止无境,又如烈阳融雪,刹那令他全身如同泡在暖水中,舒服得不住发抖。 赵飞鸿咳了声,继而梗着脖子喘了会,体内左冲右突的真气瞬间找到了宣泄点,不再全身僵直,开口道:“你!” 游孟哲马上道:“镇……镇定!师父,我在帮你治伤!” 那时间赵飞鸿简直面红耳赤,不敢去看游孟哲,游孟哲又坐得甚深,令肉棒顶到自己阳心,两人便维持着这么个姿势定住。 赵飞鸿道:“快……下去。” 游孟哲道:“在双修!我会死的!别害我也走火。” 赵飞鸿简直要疯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游孟哲道:“继续。你闭着眼,我来就行了。二三……走!” 赵飞鸿手肘支着起身,忍不住又微微喘气,两人现在已成体,正要离开游孟哲时,真气隐约又有倒灌的势头,游孟哲满脸潮红,看着赵飞鸿,示意他闭上双眼。 “要么把你眼睛蒙上。” “别胡闹!” 游孟哲取了自己单衣要蒙在赵飞鸿头上,被赵飞鸿挡开。 “罢了。”赵飞鸿喘息片刻,而后道:“就这次,以后你我还是师徒,不可起别的心思。” 游孟哲道:“没问题,你躺着罢。放松了好好享受就成。” 赵飞鸿咽了下口水,侧头避开游孟哲目光,而后道:“我来罢,你放松些,你引导体内真气,按转阳经上所书的经脉走。” 游孟哲:“……” 游孟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赵飞鸿已坐起身,抱着游孟哲的腰,让他躺在床上,避开他的注视,轻轻抽出近半,又顶,把肉棒顶到深处。 “啊!”游孟哲发出声难堪的叫喊,赵飞鸿开始缓慢抽插。 游孟哲抓着赵飞鸿的手臂,心想他居然会!怎会的?还不是头次!正胡思乱想间赵飞鸿的抽动下接下,有好几次二人几乎分离,整根即将抽出时又深深插了进来。 游孟哲叫得甚浪,赵飞鸿道:“声音小点!” 游孟哲道:“忍不住啊……师父你……再进来点,啊我不行了……” 赵飞鸿难堪至极,扯过被角,塞在游孟哲嘴里让他咬着,胯下反复抽动,游孟哲呜呜作声,眼里泪水满溢,只觉快感波胜似波在全身堆积,赵飞鸿每次插入时都带着充沛真气,在他全身脉络来回激荡,犹如冲刷着他的神志,简直是爽到飞起,不,爽到升天,游孟哲眼前发黑,几乎无法形容那感觉。 赵飞鸿不住喘气,看着游孟哲双眼,又尴尬异常,别过头去,游孟哲睁着眼,看着他的英俊侧脸,眼神中现出迷恋的神情,不禁心中荡。 “师父。”游孟哲呻吟道:“你真猛啊,干得我好舒服……啊啊啊……” 赵飞鸿:“……” “别这么叫!”赵飞鸿咽了下口水,缓缓抽插。 游孟哲:“师父你脸转过来点,看我……” 赵飞鸿:“……” 游孟哲:“书上说的……” 赵飞鸿真是快被这狡猾徒弟玩死了,看着游孟哲的时候,两人对视,游孟哲从他眼底看到丝压抑已久的,烈火般的情欲,心内登时揪。 “快点。”游孟哲呻吟道:“师父,再用力些。” 赵飞鸿:“……” 赵飞鸿开始快速抽动,啪啪声硕大肉囊撞在游孟哲腿间,毫不留情地猛干游孟哲,那刚猛霸道的真气在二人体内激荡,经游孟哲体内转阳功化开,成为纯厚的阳力,继而排山倒海般地灌注回去。 随着抽插频率渐快,真气如海浪般来回灌注,犹如水乳交融,彼此意乱情迷,赤裸身躯犹如赤子,游孟哲几乎是下意识不再控制真气,在赵飞鸿的猛顶中,肉根喷出股白液,射在自己胸膛上,赵飞鸿深深顶入,游孟哲被操得又射了股,紧接着连着几下深入,游孟哲抱着赵飞鸿的脖颈,动情地吻上他的唇。 赵飞鸿的瞳孔陡然收缩,闭上双眼,专心地与游孟哲相吻,唇舌火热交缠间,股滚烫的热流注入游孟哲体内。 双修结束后。 游孟哲:“师父。” 赵飞鸿铁青着脸,游孟哲道:“师父你这么刻板作甚?相益的嘛。” 赵飞鸿:“你……唉。” 游孟哲道:“你不是和我爹有夺妻之仇么?这下被仇人儿子……不对,把仇人儿子给上了,不是好事?” 赵飞鸿忍无可忍,伸手点了游孟哲身上要穴,游孟哲全身僵,赵飞鸿伸手抱着他,要把他放平躺上。 游孟哲运劲冲穴,我冲,我冲,两下就冲开了,体内有赵飞鸿的同源真气,这下他再点不住自己了。 “哎,师父你说对不?”游孟哲躺下时又开口道。 赵飞鸿:“!!” “方才不是点了你穴道?!”赵飞鸿难以置信道。 游孟哲道:“咱俩有同源真气了,我自己会冲穴。” 赵飞鸿:“……” 赵飞鸿道:“你睡觉,现在就睡,莫再说半句话。” 游孟哲心想我再说话你也拿我没办法,现在你对我彻底没辙了。他掀开被子钻进去,赵飞鸿的被子没有自己那床好,也十分单薄,却因赵飞鸿修炼武功原因,被褥里十分暖和,还带着这健壮男人肌肤的气息。 赵飞鸿看了游孟哲眼,穿上薄衣,脸色十分难看,起身要出门去,游孟哲忙道:“你去哪儿。” 赵飞鸿:“我睡你的房。” 游孟哲道:“我这么睡冷,你被子太薄。” 赵飞鸿道:“回你自己房去睡。” 游孟哲可怜巴巴道:“我想和你起睡觉,师父。” 赵飞鸿道:“那事不许再提!” 游孟哲:“我没提那事……我从小就是个人自己睡的,青华殿里空空荡荡的,冷。” 赵飞鸿没有说话,游孟哲又道:“我爹从没陪我睡过,唉,算了。” 赵飞鸿长叹声,那声叹息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自责,最后只得转身睡上床,伸出手臂,游孟哲心内暗喜,枕着他有力的臂膀,抱着他的腰,闭上眼入睡。 翌日清晨,鞭炮声把游孟哲吵醒了,睁眼时闻到香气,窗台上的水仙花夜间全绽放开来,香得沁人心脾。 “放鞭炮了吗?!”游孟哲道:“怎不叫我?” 游孟哲光着脚跑出前廊,被寒气激,打了个喷嚏。大门还关着,赵飞鸿从厅内出来,说:“回去穿衣服,当心着凉!” “桃花开了!”游孟哲惊叹道。 前院桃花开得缤纷灿烂,繁华似锦,赵飞鸿转身进厅,没说什么。 还好,鞭炮还没放,游孟哲进去穿了衣服出来,随手胡乱把被子卷就算叠过了,忽然在枕头边摸到个封儿,里头是枚二两银子绞的小龙。游孟哲揣好出来,赵飞鸿端坐堂上,说:“那是为师给你的收徒礼。” 游孟哲道:“哦,谢谢。” 赵飞鸿:“……” 游孟哲:“?” 赵飞鸿道:“拜师。” 游孟哲道:“拜师就算了吧,咱俩心里明白就成……” 赵飞鸿道:“磕头!” 游孟哲看了赵飞鸿半晌,只得磨磨蹭蹭跪下,磕了三个头,知道赵飞鸿还惦记着昨天晚上那事,非得确定师徒关系。这何苦呢?游孟哲心想,回生,二回熟,好生生地截了后路…… 再抬头时,见赵飞鸿带着欣然微笑,说:“孟哲,以后不须拘礼,该如何还是如何。” 赵飞鸿亲手来扶,游孟哲心里忽然就生出点感动,但是转念想不对,武林盟主收了魔教少主当徒儿,这笔糊涂账怎么算。 “那我爹……”游孟哲道。 赵飞鸿长身而起,负手出门,随口道:“我只知你娘是晴儿,不知你爹何人。” 游孟哲说:“打个商量罢,你也别去玉衡山了。” 这刻,游孟哲是真心为他着想,但又知赵飞鸿决定的事,素来不会改变。内心忐忑,跟着他出了前院,赵飞鸿打开门,晃亮火折子,交给游孟哲。 “再说罢。”赵飞鸿淡淡答道,取下乌金棍,示意游孟哲去点炮仗。 游孟哲眼前亮,难得赵飞鸿竟也会有松口的时候,躬身点了鞭炮,开门炮惊天动地地响起,昨夜下的雪已化了,红炮屑在春风里飞扬,沿街挨家挨户已放过鞭炮,红纸在湿漉漉的地上铺了厚厚层,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放完炮,赵飞鸿哂道:“今年大吉大利。”随手摸了摸游孟哲的头,入内去摆早饭。 游孟哲笑道:“大吉大利。” 年糕煎蛋,粳米粥,咸鱼咸蛋,师徒二人还在吃早,便有客登门拜年了。俱是亭县与扬州城内武林世家,见过游孟哲,俱不知此人身份,赵飞鸿忙自收了桌子,令游孟哲捧茶待客。 “赵盟主。”来者是家子,为首中年人带着贵妇,贵妇还牵着个大孩子,抱着个小孩子,双方寒暄几句,又有客人来了。 “赵盟主!”老者声音洪亮,高声笑道,继而拱手。 赵飞鸿起身回礼,众人刚坐定,又有客来,这次是名年轻人带着师弟妹来拜谒赵飞鸿。 赵飞鸿逐还礼,游孟哲把家里所有的茶杯茶碗都取了出来,不够的只得用饭碗装茶了,厅内满满坐了趟,彼此交谈,场面十分热闹。 赵飞鸿道:“孟哲,这位是苍山派五行拳大当家林世伯,六和通臂门白少主,缙云山白玉堂黄老堂主。” “啊。”林当家道:“这是盟主收的小徒弟。”继而谦让笑。 游孟哲道:“林当家好。” 赵飞鸿道:“磕头。” “……” 游孟哲笑容僵住。 磕头?游孟哲心里咆哮,这群家伙不知道什么来路,我家里来个丫鬟随手掌就能把他们打得吐血而死,你让我给他磕头?!开玩笑的罢! 那林当家的媳妇是个有眼色的,忙道:“不磕不磕,都这般大了,来,姨给你封儿。” 赵飞鸿淡淡道:“是我徒弟,自然小辈……” 林当家醒悟过来,忙道:“这说的什么话,不用了。哎,孟哲?孟哲是何方人士?” 游孟哲偷瞥赵飞鸿,见赵飞鸿没再坚持,心里松了口气,说:“江州和司隶交界处。” “孟公子长得俊。”林当家的媳妇笑道。 “他姓游,不姓孟。”赵飞鸿解释道:“游孟哲,游孤天的儿子。” 众人笑着点头,目露欣赏神色看着游孟哲,片刻后笑容都没了。 林当家:“游孟哲……你是玉衡山上那个……呵呵呵……” 游孟哲接过红封儿,笑道:“对对,就是魔教那个教主游孤天……呵呵呵。” 林当家的媳妇:“教主的……呵呵呵。” 游孟哲:“嗯,教主的亲儿子,呵呵呵……”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那老堂主掏红包时手都有点哆嗦了,众宾客俱是般的心思:还好没磕头,还好还好……不定众人反而得给游孟哲磕头才对。万游孤天知道了,自己家半会被杀得鸡、犬、不、留!!! “孟哲,带师弟妹们去玩。”赵飞鸿掏了些钱给游孟哲,这里游孟哲半大不小,六合拳里的小伙子俱有二十,游孟哲刚十七,自然就成了孩子们的头儿,厅里小孩儿们不知游孟哲身份,便都围过来,等他领着去买鞭炮。 游孟哲还想听赵飞鸿说点什么,无奈小孩太足有五个,只得牵着出去。于门外街上买了些鞭炮,回前院里带小孩们玩。 赵飞鸿的声音传来,隐约能听到几句。 赵飞鸿:“孟哲是故人之子,玉衡山之事,赵某也有定责任,幸好年重逢,还是张白纸。” 宾客纷纷应和,游孟哲心想是啊是啊,昨天晚上那事要给你捅出来,不知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 那姓黄的老头声音最大,清晰得很:“盟主连游孤天的儿子都留下来了,今年八月十五,咱们胜算可就又增了分!” 分节阅读12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赵飞鸿忙道:“黄老说笑了,孟哲本性不坏,自然不能拿去威胁游孤天,想我武林正道,也不能与魔教般行事,到时还得让他留在京师……” 声音小了些,身边小孩儿又在放炮,游孟哲便听不见了。 “哥哥。”林家那大儿子问:“你和你爹怎么住这么小的地方。” 游孟哲道:“我爹?” 几个小孩端详游孟哲,其中个又道:“对啊,不搬去扬州住么?” 游孟哲道:“我爹住青华殿啊,怎么这么说?”旋即意识到什么,说:“那是我师父。” “赵大侠不是你爹吗?”小孩儿问。 游孟哲道:“不是,怎么这么说?” 游孟哲心中动,那小孩儿又道:“你们好像啊,你爹真好看。” 游孟哲和赵飞鸿穿的衣服都是天青色长袍,看上去就像两父子般,般的俊朗,心想或许是认错了,他朝小孩儿们说:“我爹比师父瘦呢,平时喜欢坏坏地笑,嘿嘿,嘿嘿,这样,你们看,唔就这样。” 游孟哲侧过脸,学着游孤天的邪气笑容嘴角吊,学了个十足十:“帅不?” 众小孩纷纷揶揄,游孟哲笑了笑,忽然想到自己也长得不像游孤天,但平时总喜欢下意识地模仿他,毕竟从出生起就只有这么个亲人。 如今亭县过年十分热闹,玉衡山上还是那般冷冷清清,也不知道游孤天个人在青华殿里过得如何。 游孟哲有点想他了。 自懂事起,游孤天给他的印象就有点奇怪,说陌生罢,也不全然陌生;说熟悉,却又未必,父子之间总像隔着那么层。 每天早上游孤天会叫他去见面,让他练转阳功,傍晚时也会叫他过去次,按他的脉搏,摸他的经脉,察看是否荒废了功课。 除此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放养,从来不管游孟哲,让他漫山遍野地跑着玩。 小孩儿们纷纷放鞭炮,玩得嘻嘻哈哈,游孤天陷在了对以往的思索当中。 十六年里,游孤天居然从来没抱过他,除却有客上山,游孟哲才出来同席吃饭。那些西域的,汀城的,东海的……乱七八糟的人奇装异服,红毛蓝须,各个稀奇古怪,吹捧他顿,送大堆宝物,游孤天不管是马屁还是礼物,俱照单全收。 除此之外,平时三顿都不与游孤天在处吃,游孟哲对着冷冷清清的青华殿,感觉十分孤独,但平生也没怎么热闹过,自是无法对比两者滋味,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要思念个谁罢,又不知该怎么想。毕竟生母连面都没见过就撒手人寰了,那时宇文弘连个影儿都没见。 后来游孟哲就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妄想出个山神陪着,次被魔教教众见着了,以为游孟哲中了邪,回报游孤天后,游孤天方又拨了点空当,每天炷香时间专门与游孟哲说话。大部分以闲聊为主,偶尔也会说说武学。 游孟哲那时还小,自然记不太得,不知人情冷暖,游孤天说什么,他就记什么,全当作金科玉律,行事也是想当然而为,孰善孰恶,全无概念。 游孟哲妄想出那个山神居然也是有的,恰好就是宇文弘。 只是宇文弘出现得太晚了。 当然,整个魔教上下也都是颠倒黑白,善恶不分的,也没人觉得有什么稀奇。 而身为魔教少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山上乱跑,有玩伴的时候就起玩,没玩伴的时候游孟哲便四处自行冒险。藏经阁可以自由出入,论剑阁里的神兵随手拿着玩,炼丹房里也可以随意出入——还有后山的魔陵,葬着魔教的历代先祖,里头据说还有游孟哲娘亲的骨灰瓮。 游孟哲自小拿珍珠当弹子玩,用金叶子打水漂,不缺别的,只觉得十分没意思。 从来没有个人像赵飞鸿这般,会照顾他,带他去买菜,告诉他许事。他的眼神中没有敷衍,只是珍惜,看得出彼此都需要陪伴。赵飞鸿说过,已有许久没过年了,料想这些年里也都是单身人…… 而游孤天呢?游孟哲隐隐约约,又想到这个奇怪的老爸,游孤天要能像赵飞鸿这般,就算每天督促他在山上练功砍柴,带他下山买菜,说不定游孟哲也不会觉得无趣要偷跑出山了。 正胡思乱想间,来客告退,小孩子们纷纷回去,游孟哲与赵飞鸿朝宾客们道别,各自都说不送不送,小孩子们的兄长,娘,爹各个面带忧色,检查自己的儿女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淤青,或是被下了什么月后暴毙的奇毒。 “盟主,不送了。”众人拱手。 赵飞鸿谦谦而立,将来客送出门外后坐在前院的石椅上发呆。 游孟哲看着赵飞鸿,看了会,忽然生出股想亲近他的冲动。 “又做什么!” 游孟哲刚扑过去,赵飞鸿便警觉抬臂,游孟哲道:“师父,让我蹭会。” 赵飞鸿:“……” “你也不磕头……”赵飞鸿道:“置我颜面于何地……好了好了,你什么意思!住手!” 游孟哲搂着赵飞鸿脖颈,骑在他大腿上,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赵飞鸿俊脸通红,起身要走,游孟哲却猴儿似地挂在他身上,晃晃被他拖着走。 游孟哲:“!!!” 赵飞鸿:“……” 游孟哲摸到赵飞鸿腿间,那物直挺挺地硬着,游孟哲忙道:“双修罢!” 赵飞鸿的脸马上就黑了,游孟哲只得放开他,出院外转了几圈进来,赵飞鸿坐在厅堂里,脸色稍缓了点。 游孟哲道:“师父你何苦呢这是?咱们是师徒,古法也没说不能做旁的事嘛……” 赵飞鸿怒道:“昨夜之事是情非得已!此事有违天地伦常!再动这等龌龊念头,马上滚出师门去,再不管你了,随你去何处!” 游孟哲刹那就傻眼了,赵飞鸿不管他了?先前自己直想着跑路,然而赵飞鸿这么说,游孟哲又发现不想走了。 当真是奇怪。 游孟哲据理力争道:“什么有违伦常的,你又没娶,我也没娶,武林人玩个小倌都没人说……况且只是双修……” 赵飞鸿没有回答,游孟哲咕哝半天,出去拿了竹竿,在院里扫来扫去,呼呼风响。 游孟哲体内已有赵飞鸿充沛真气,那真气乃是纯阳诀,本十分霸道阳刚,然而经昨夜双修后,受转阳真经功法调和,武功路子赫然竟是同源,化作绵绵浩瀚修为,充满了游孟哲全身,举手投足间隐有高手风范。 那内劲蕴而不吐,厚积薄发,游孟哲俯身个横跃翻,背持竹竿,连着翻了十来下,又反手棍挥出,朗声道:“喝!” 浑厚少年声音嘹亮,连游孟哲自己都有点诧异,先前赵飞鸿教过的棍法现在演练开来,竟是气呵成,浑然流畅。当真是难以置信。 赵飞鸿不知何时又出外来,在廊前指点道:“十六式‘挑河山’须得留力。” 游孟哲:“哦。”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你接续不上。”赵飞鸿取来自己乌金棍,抖了个虚影,说:“棍意在于源源不绝,力未竭,力又生,你有许地方用得老了,跟我演练次。” 游孟哲收棍,眼角余光瞥向赵飞鸿,师徒二人动作完全致,横棍当胸,出手整齐,同时朝右边挥,开始套六十四式棍法。 院内桃花在棍风下纷飞,赵飞鸿练起棍来翩翩身材潇洒无比,游孟哲专心致志,大小,步步相同,挑,砸,收,抖,游孟哲直练得酣畅淋漓,出了身大汗,第次感受到练武的快乐。 师徒同时收棍,赵飞鸿淡淡道:“不错,有进境。” 身后传来拍手声,唐晖声音响起,笑道:“好棍法。” 游孟哲潜心练棍,没发现又来了客人,赵飞鸿却早知道,转身时见正是唐门少当家唐晖带着四名亲随。 赵飞鸿与唐晖互相抱拳,见过礼,唐晖抖开折扇摇了摇,笑吟吟地朝游孟哲道:“又见面了。” 赵飞鸿吩咐道:“自己再练次,唐公子请,还未回西川?” 唐晖笑道:“武林大会开完后正好还有点事,办完赶不及回家过年了,于扬州城里歇几天再上路,盟主请。” 赵飞鸿把唐晖让进厅堂,游孟哲心生好奇,到门外偷听。 17、亢金龙 唐晖笑吟吟道:“赵盟主怎么把神教的公子养在自个家里了?”说着暧昧地朝赵飞鸿挤了挤眼。 赵飞鸿云淡风轻道:“孟哲决心悔改,拜赵某为师,从此与魔教刀两断。” 游孟哲:“……” 游孟哲心想你妹的刀两断,早知道昨天晚上骑你的时候骑完顺便就把你那话儿给刀两断…… 唐晖遗憾笑道:“怕就怕玉衡山那边不愿善罢。” 游孟哲心想是啊是啊,你等着被我爹找上门来吧。 赵飞鸿哂道:“当年的恩怨,迟早要做个了断,不劳唐少主费心了。” “哦——”唐晖似乎知道点什么八卦内幕,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嘿嘿嘿。”唐晖眉毛扬,眼神里充满戏谑:“魔教少主拜了咱们的赵盟主为师,只怕同道听说了,私底下少不了议论。” 赵飞鸿随口道:“今天已经把消息透露出去了。” 游孟哲微微蹙眉,难怪,早上来拜年的那波人会出去说么?只听赵飞鸿又道:“既然做得,自然不怕旁的人私底下议论。” 唐晖摇了摇扇子,莞尔道:“赵大侠光明磊落,自然是不惧人言的。我父亲最推崇盟主这点。” 赵飞鸿忙谦让,两人相对无语片刻,游孟哲内心道既然做得就不怕人议论,那昨晚上的事呢?这可真是着说话不腰疼,不怕议论是别人不知道而已,你要真不怕,就连这事也可以捅出来了。 半晌无话,唐晖也坐不住了,扇子收,起身告辞,赵飞鸿将他送到门外,唐晖又道:“对了,听说玉衡山上已经在找他了?” 赵飞鸿道:“月前张贴的布告。” 唐晖道:“据说他身负种功法,名唤转阳真诀……” 赵飞鸿说:“确有此事。” 唐晖睁大双眼道:“果真?” 赵飞鸿淡淡道:“过几日赵某正想携他上京,请我那把兄弟散了他这歹毒功夫。” 唐晖缓缓点头,笑道:“张大侠精通点穴截脉,易经洗髓,想必是极好的,盟主,这就告辞。” 唐晖离去,赵飞鸿闭门谢客。 “这就歇息了?”游孟哲问。 赵飞鸿道:“你不是不喜欢有客人来?” 游孟哲道:“你怎知道的?” 游孟哲确实觉得今天的客人有点烦,来了波又是波,赵飞鸿居然也能察觉到。 “那只鸡什么时候吃。”游孟哲实在忍不住了,指着院里拴着脚,咕咕叫的茫然的阉鸡,是几天前邻居送的,赵飞鸿直养着,过年也不杀。 赵飞鸿莞尔道:“去烧热水。” 游孟哲啊的声大叫,晚上终于能打打牙祭了,转身去厨房烧水。 赵飞鸿割鸡脖子放血,烫毛,破膛,游孟哲在旁呆呆看着,两人都不说话,游孟哲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像是不舍,又像是想像先前那样,过去蹭赵飞鸿。 当然赵飞鸿现在满手鸡毛鸡血,不能乱蹭,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游孟哲专心地看着赵飞鸿,他的侧脸笼着层温润的光,眉毛,鼻梁,带着阳刚之气,却儒雅谦虚,没有丝毫盛气凌人的气势,没有游孤天那拒人千里之外,或切掌控于手心的冷冽傲气。 要是游孤天找上门来,与赵飞鸿打将起来,游孟哲有点怕了。 但赵飞鸿双修过,武功有进展,游孤天说不定还打不赢……游孟哲心里七上八下,只觉谁输了心里都不好受,最好能别打。 “喂,打个商量。”游孟哲说。 “什么?”赵飞鸿不以为意,埋头杀鸡,边问道。 游孟哲:“你别和我爹动手了。” 赵飞鸿道:“十六年前就该与他打场的,此事不许再谈,再宠你,这件事也不能顺着你。” 游孟哲道:“你宠我个屁!” 赵飞鸿道:“天底下不知有少人想拜我为师,你不知道?” 游孟哲虽没有亲眼看见,但想宇文弘说过“你跟着他,他是好人”,再加上这些日子里耳濡目染,赵飞鸿的言行里学到的许,心底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的。 先前劈柴练武把他折腾得够呛,混熟了以后发现赵飞鸿也没有那么严厉,虽依旧每天督促,但心底直在关心他。 游孟哲说:“反正你不就是为了我娘呗。” 赵飞鸿:“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为了晴儿?” 游孟哲道:“那你为了谁。” 赵飞鸿随口道:“为了你。” 霎时间,游孟哲的心里有那么点呼之欲出的情愫在隐隐震荡。 赵飞鸿起身去洗手,游孟哲直看着他的背影,高大伟岸,充满安全感,充满种近乎俭朴与真诚的信赖之情。 “我的师父十六年前率领正道同盟上玉衡山。”赵飞鸿道:“当时我找了你很久。” 游孟哲道:“所以我不是来了么,反正你也把我给上了,咱俩你情我愿……” 赵飞鸿怒吼道:“我说过什么!此事不许再提!到墙角去面壁!” 游孟哲面无表情起身,磨磨蹭蹭过去,到墙根去,问:“什么时候吃饭。” 赵飞鸿的肺也被这徒弟气炸了,铁青着脸,不再与游孟哲说话。 游孟哲转过去对着墙,嘴角微微抽搐,赵飞鸿又起身以竹竿抽他,怒道:“直了!” 游孟哲个哆嗦,忙挺直背脊,赵飞鸿回去继续杀鸡,游孟哲偷偷看他脸色,见赵飞鸿不现喜怒,眉毛却紧拧着。 这时候,游孟哲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揪了起来。 那感觉十分奇异,仿佛有什么东西远在天边,却又近在咫尺,似乎充满了无尽的喜悦,却伴随着永远得不到的心酸,纯阳真气在体内乱闯乱撞,带着股暖意…… 厨房传来香味,赵飞鸿也不管游孟哲,在灶前忙活许久,直到日暮时分,炒了盘腊肉冬笋,蒸了只黄嫩的肥鸡,炖了个豆腐,出得廊前,说:“吃饭。” “孟哲?”赵飞鸿微蹙眉。 “孟哲!”赵飞鸿色变,个箭步上前去,见游孟哲侧躺在地上,呼吸滚烫,吐了小摊血,已经结冰了。 赵飞鸿摸游孟哲额头便知是走火入魔,昨夜游孟哲得了赵飞鸿身真气,未按功法调顺内息,赵飞鸿竟也是忘了这事,游孟哲体内又有先前宇文弘,孙斌留下的真气,三股真气互相冲撞,乃至走岔了筋脉,浑身滚烫,动弹不得。 赵飞鸿忙把游孟哲抱进房去,放在床上,按着他肩头,输入真气助他调气,然而赵飞鸿那内劲极其霸道,三股内力并压制了游孟哲体内的转阳功,互不相融,犹如三股兵力把他身体当做了战场,激烈冲突交战。 赵飞鸿试了几次俱压不下去,片刻后游孟哲喷出口鲜血,双目发红。 先前未及时发现,游孟哲走火入魔许久,再压不住真气,再这么下去势必会瘫痪,赵飞鸿暗道不行,须得令他体内转阳功法自行吸收,再作调息才行。 赵飞鸿抱着游孟哲,片刻后吁了口气,除下他的长袍,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解下自己衣带,从背后把他搂在身前,取了床头油膏。 少顷两人在被里赤身裸体地抱着,赵飞鸿闭上眼,从背后缓缓顶入。 游孟哲呻吟出声,浑身大汗,手微微痉挛地乱抓乱扣,被赵飞鸿大手握着,彼此手心相贴,轻轻摩挲,继而十指交扣。 “啊!师父!”游孟哲的喊声中带着丝哭腔。 赵飞鸿呼吸窒,没有再说什么,紧紧抱着他,从背后开始冲撞。 体内繁乱的真气随着赵飞鸿的顶入逐渐松动,丹田中升起股热流,游孟哲不住发抖,旋转的真气团犹如浩瀚星云,将冲进经脉的真气卷回了气海之中。 游孟哲咽了下口水,直到赵飞鸿再次深深顶进时,已恢复了神智,发出声含糊的呻吟,他侧过头,反手揽着赵飞鸿的脖颈。 赵飞鸿有那么刹那的迟疑,但当游孟哲的唇凑上来时,他没有别过头,而是顺势吻了下去。 每下顶中阳心,游孟哲的呼吸都发出阵震颤,赵飞鸿注视着他俊秀的侧脸,翻身将他压在身体下,赤裸的背脊,健美的臀部与大腿上满是汗水,赤条条地趴在他身上,扣着他的手指,下接下地猛顶。 游孟哲的声音欣喜而细微,闷在枕头上断续传来,赵飞鸿专心地亲吻他的耳朵,把鼻梁抵在他的侧脸上,轻轻摩挲。 许久后,两人都吁了口气。 黑暗里,游孟哲心里满足得很,嘴上假惺惺道:“对……对不起,师父,又害你破功了……” 赵飞鸿淡淡道:“没什么,是为师的不对,吃饭罢。” 游孟哲侧过身,刚刚有瞬间,心底在隐约动摇。他随手抹了抹被褥上的滩滑腻的精,赵飞鸿已穿上衣袍出外去。 厅里饭菜都凉了,游孟哲本来预备着赵飞鸿要说点什么,或者副“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悲怆嘴脸,然而赵飞鸿却什么也没说,就像平时样。 破罐子破摔了? 游孟哲偷看赵飞鸿脸色,心里窃喜,那以后不就可以常来了?果然,回生二回熟…… 赵飞鸿重新热好饭菜,将两个肥嫩的鸡腿都给游孟哲吃,游孟哲登时眼就绿得如黄鼠狼般,肥鸡本身未放盐,蒸出来原汁原味,就着葱花,姜末与花雕酒,酱油调就的碟佐料,简直是好吃得不能再好吃了。 游孟哲狼吞虎咽,边吃边心里打鼓,赵飞鸿却仿佛有什么心事,未几,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师父。”游孟哲道。 赵飞鸿眉毛扬,注视游孟哲。 游孟哲道:“要么咱俩成亲罢,你和我爹也别打了……” “开什么玩笑。”赵飞鸿冷冷道。 游孟哲心底确实对赵飞鸿有着难言的依恋,仿佛在出生之前就已认识——就像宇文弘般,有种冥冥之中的熟悉感。 这么日子也挺好的,游孟哲确实从内心深处觉得什么也不想做了,就在这住着吧。 “我认真说的。”游孟哲道,那刻他忽然不敢与赵飞鸿对视,生怕赵飞鸿露出点什么嘲弄的笑容。 赵飞鸿冷冷道:“赵某也是认真的。” “你我辈分有别。”赵飞鸿起身道:“我与你娘曾是挚友。” 游孟哲声不吭地吃饭,赵飞鸿又随口说:“况且同为男子,如何成婚?” 游孟哲道:“孙斌寻小倌……” 赵飞鸿道:“寻小倌归寻小倌,成婚又是另回事了。” 游孟哲心内喜,赵飞鸿却道:“况且我也没这癖好。” 游孟哲又百无聊赖地吃饭,赵飞鸿道:“明日就带你上京去,寻我把兄弟帮你散功,近日须得收敛心神,不可再胡思乱想。” 游孟哲筷子掉在桌上,赵飞鸿道:“此事不容商量,若不愿意去,便滚回你的玉衡山去。” 游孟哲眯着眼,想的却是另件事,试探着道:“那我留下来……你就不用上去与我爹打了是么?” 游孟哲隐约也有点怕,赵飞鸿武功本和游孤天不相上下,然而被自己胳膊肘子往外拐地这么个骑……万比游孤天厉害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飞鸿道:“八月十五之事容后再说,这不是买卖,不与你谈条件。” 游孟哲心想好吧,半拖着拖着就没戏了,本来就想上京顺便见见余长卿,要散功么,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走步算步就是。 18、房日兔 翌日赵飞鸿早早便起来,收拾好包袱,在门上贴了张字条,嘱咐左邻右舍帮照看着,带游孟哲路出来,于芦河处坐船北上,前往京师。 时值开春旱期,寒江上游枫山处还未破冰,浅浅不到六尺水,芦苇片枯黄败色,偶有几只水鸟飞过。赵飞鸿先是搭的大船,北上第波去江州的人甚,俱是行商货郎之辈,大船里熙熙攘攘,十分吵闹,到处都是人。 赵飞鸿坐在船内偏僻处,双手搁在膝头似在练功,又似在闭目养神。游孟哲凑到船舱的篷边,把篾抠开个洞朝外看景色。 “小子。”侧旁有老人递来个包花生,说:“给你爹。” 游孟哲手肘碰了碰赵飞鸿,随口道:“喂,爹。” 赵飞鸿忙接过花生点头感谢,与那老头斟了两杯小酒,随口闲聊,旁的人问他上何处去,赵飞鸿道:“带他上京访友。” “年轻人。”老头子捋须道:“常走走是好的,他娘呢?” 游孟哲说:“我娘翘了,他是我娘姘头。” 老头子:“……” 赵飞鸿哂道:“我是他师父。” 老头子又道不妨不妨,日为师,终身为父,赵飞鸿谈吐极有风度,两人聊了几句,整个船舱里所有乘客竟是停下交谈,整个船舱,都听着赵飞鸿和那老叟闲聊。 “天下太平,江湖方能起风 分节阅读13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波。”老叟笑道。 赵飞鸿道:“自古俱是如此,乱世攘外,治事安内,若非治世,中原武人又怎有心思打打拼拼?” 游孟哲见那老叟背着个药篮,腰间还别着把采药锄,料想是个当大夫的,见惯武林人厮杀,也治过不少病人。 妇人笑道:“我儿子倒是喜欢听武林英雄的故事。” 众人又道是啊是啊,年轻人笑道:“飞檐走壁,练轻功,夜盗皇宫玉玺,这些都是真的么?” 赵飞鸿笑了笑,说:“你信就是真的,不信便自然没这回事。” 老叟喝了口酒,道:“朝堂,江湖,有什么动荡,都与百姓无干。” 赵飞鸿点头道:“正是这么说,大家有饭吃,有衣穿,谁管他龙庭天子,江湖教主是谁?” 游孟哲听得好玩,把枚花生趁赵飞鸿开口时朝他嘴里扔,弹,赵飞鸿刚想再说什么,花生咻声飞去打在他唇上,这下所有人哄堂大笑。 “小儿顽劣。”赵飞鸿随口道:“见笑了。” 船上乘客又各自闲聊起来,赵飞鸿没有怒责游孟哲,游孟哲也无所谓,搬着张小板凳凑在篷外张望。赵飞鸿则与那老叟摆了个秤,对坐下棋,游孟哲看他脸正经的模样,只忍不住想整他,却又不知道怎么折腾他好。 片刻后游孟哲无聊了,过去左推推,右摸摸,赵飞鸿也不说话,手下棋,腾出手挡开他。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游孟哲好生没趣,指指点点,去抢赵飞鸿的黑子。 老叟只是笑而不语。 赵飞鸿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别胡闹。” 游孟哲忍不住又伸手去揉赵飞鸿,又揉又蹭,恨不得钻到他怀里,赵飞鸿手制住他,扣着他脉门朝棋秤上按,游孟哲终于消停了会。 “究竟要做什么?”赵飞鸿不悦道:“别以为不会揍你。” 游孟哲无聊地说:“哦。” “你徒儿在撒娇。”老叟莞尔道:“这都看不出来?收官。” 游孟哲满脸通红,坐到船头去,片刻后赵飞鸿与那老叟点棋,乌篷船靠岸,人潮熙攘,好几艘船停在江州外寒江渡口,正是年前游孟哲初至江州之处。 赵飞鸿边走边道:“先吃了晚饭,在城中歇宿,明日雇辆车走官道上京……游孟哲!安份点!” 赵飞鸿连名带姓这么喝,游孟哲忽然别有种亲切感,停了去扒赵飞鸿肩膀的动作,哈哈大笑,赵飞鸿揪着他衣领,随手搭在他肩上,两人进城去。 赵飞鸿完全没有半分武林盟主的大侠范儿,介布衣,与自己小徒弟勾肩搭背,也说不出像什么。沿路朝游孟哲讲述江州城的历史由来,听得他眼睛发亮。 赵飞鸿道:“江州古称‘胭脂坊’,两千年前,这里还只是个寒江边的小渔村,也是北周国的南边界,寒江南边,俱是不通教化的蛮夷之地。两千年前渔村居民渡江过去,在南境云梦泽国采拮红蓝花,回来制成胭脂。商贸通,此地才逐渐繁荣起来。” 游孟哲道:“我知道,后来还有七骑之乱。” 赵飞鸿点头道:“匈奴七部攻陷司隶,帝君逃亡,北方的经贸与农耕大城转向江州,南北江山割据各半,中原大地陷于战火。六十年后,南朝集结大军反扑,将匈奴人再度赶出了塞外。” 赵飞鸿搭着游孟哲肩膀,穿过十里繁华长街,游孟哲听得专注,仿佛乱世金戈铁马,副征战沙场的大画卷就在面前。 赵飞鸿微微笑道:“心驰神往?” 游孟哲说:“你知道的真。” 赵飞鸿说:“当年我从书上看到这段,心思也如你般。后来江州逐渐发展成现在的繁华模样……” 赵飞鸿与游孟哲在市集上四处逛,游孟哲道:“你要买什么?” 赵飞鸿道:“不买什么,带你看看,你要买什么,随意就是。” “喏。”赵飞鸿笑道:“那边还有象。” 游孟哲抬头张望,见那西域商人还在,象也在,说:“我知道那玩意儿,南蛮的怪物,他的象要卖千两银子呢!” 赵飞鸿作了个惊讶的口型,说:“辈子也赚不得这么。” 游孟哲哈哈笑,两人穿过集市过来,赵飞鸿手搭着游孟哲肩膀,另手摸了摸大象鼻子,像在逗它。 游孟哲道:“你怎这么穷?” 赵飞鸿哂道:“钱财身外物,穷归穷,但也养得起你。” 游孟哲:“你那把兄弟是不是挺有钱。” 赵飞鸿说:“远山家中乃是西川大户,后迁到京城,确实很有钱。” 游孟哲道:“怎不找他要点钱花?他这般豪富,你又这般寒酸,怎么认识的。” 赵飞鸿扬眉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岂有以贫富论交的道理?” 游孟哲在家绳摊处停下脚步,那摊子专卖剑穗,刀穗,以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鞘,剑鞘等等,太平盛世,四处都有爱佩剑的公子哥儿,游侠风气逾盛,连带着武器饰品生意也十分好。 “这个怎么卖。”游孟哲拿起个匕首鞘,随口问道。 “二两银子。”老板笑道:“少侠看上的可都是好货。” “二两!!”游孟哲夸张地大喊道:“二两银子我能给你打箱!!” 赵飞鸿:“……” 换是从前,游孟哲说不得随手掏个五两银锭朝摊上扔说不用找了,然而这些日子里跟着赵飞鸿,竟不知不觉喜欢砍价。赵飞鸿杀价也带着股无所谓的风度,说玩笑话时像在揶揄,然而游孟哲杀价就带着浓浓的市侩,股油滑之气显露无余。 赵飞鸿:“你要匕鞘何用?” 游孟哲随口道:“送人,罢了,不在他这买,去别家看看。” 老板忙道:“哎小哥你给个价嘛……” 赵飞鸿和游孟哲走开会,又搭着肩膀转回来,游孟哲说:“这是做什么用的?” 游孟哲指着个银箔制的圆弧,老板道:“这叫棍腰,把齐眉棍上镶两片,威风得很!小哥你俩父子都用棍,再合适不过了!五钱银子片!” 游孟哲斜眼瞥赵飞鸿,两人背后都斜背着兵器,赵飞鸿的是乌金棍,游孟哲的则是竹棍。赵飞鸿说:“你喜欢买就是。” 四片银箔,二两银子,游孟哲说:“我给罢。” 赵飞鸿掏出个小银锭扔在摊上,老板笑开了花,接过二人兵器,摊后就有铁砧小火炉,就着敲敲打打,几下把箔烫在棍身头尾,游孟哲双手交互,从身前至背后抡了个圈,又从肩后抡回来,银光闪烁,引得集市上人大声叫好。 赵飞鸿耍了个棍花,乌金棍抖出道银月般的光泽,那下是彩声雷动。 游孟哲道:“我的银两呢?还我些,我还买点送人。” 赵飞鸿收起乌金棍,莞尔道:“到处留情,你买就是,买得起。” 游孟哲选了个刀穗想送给余长卿,又选了个做工精巧的匕鞘给孙斌,九龙同心结剑穗给游孤天,却不知给宇文弘捎点什么,正为难时忽见副黄铜指套,只有食中二指。 赵飞鸿道:“这是练截脉金刚指用的。” “客官好眼力!”那老板道。 赵飞鸿:“你要给宇文弘捎个也无妨。” 游孟哲数了数,共八两银子,赵飞鸿讨价还价片刻,七两成交,游孟哲道:“刀穗剑穗分不出,你帮我在中间小玉牌上刻个姓氏罢。” 老板点头,取来针般大的刻刀划字,又用墨笔涂好,赵飞鸿便带着游孟哲去住店。 只鸡二十文,贯钱是五十只鸡,五十只鸡两,这里足有三百五十只鸡!游孟哲想到忍不住心疼,又偷瞥赵飞鸿脸色,花人这许钱挺不好意思的。 然而赵飞鸿也不像穷人,住的不像余长卿寒酸,吃的也不错,还特地带游孟哲去茶馆听了会说书。 游孟哲听茶馆先生讲前朝逸事听得津津有味,却见赵飞鸿带着笑意,料想他早就听过了,不过带自己来玩而已。 听了书出来,大年初二晚上,集市繁华如昼,花锦楼在江州也有分号,游孟哲主动道:“师父,我请你进去喝酒听曲儿罢,这是我家的产业。” 赵飞鸿淡淡道:“你自己去玩罢,我在外头等你。” 游孟哲:“我真的进去了哦。” 赵飞鸿袖子抻,在门口着,游孟哲无计,只得出来拖在他身后走,说:“算了。” 当夜回到客栈歇下,两张铺,游孟哲躺在床上只睡不着,时时侧头偷看赵飞鸿,想爬过去与他睡处,却又不敢。 外头还在放炮,赵飞鸿冷冷道:“给我好好睡着。” 游孟哲翻来翻去,心想赵飞鸿真好,得想个办法也给他点什么。然而给他什么?什么都不是自己的,钱是老爹的,宝贝不是娘的就是青华殿里顺出来的,没样是自己的,就连自己也是游孤天养大的——无所有。 可谁又是真正拥有自己的呢?人自打生下来就是无所有,连这躯壳也是爹娘给的。游孟哲胡思乱想,只有趁转阳功还在,骗着赵飞鸿双修几次,嗯就这样。 翌日两人出江州城,赵飞鸿雇了辆车上官道,预计十天后到京师,游孟哲半睡半醒在车上坐着,车内倒是收拾得干净,车夫是个聋哑的老头儿,就属他的车最便宜,旁的人上京都不雇他的车,来说不通,二来怕路上被打劫。 赵飞鸿打了几下手势,会哑语,又身负高强武功不怕抢劫,于是老马,老车夫,路上京去。 车厢内置窄榻,两张条凳,个烤火的小炭炉,昨夜下了场雪,外头有点冷,天蒙蒙亮时车帘拉上,游孟哲就坐在车厢里打盹儿,打着打着朝赵飞鸿身上歪,醒了,却不睁眼。 赵飞鸿身上暖和得很,又有种男子气息,游孟哲只想朝他怀里钻,让他抱着自己。 “又做什么?”赵飞鸿道:“规矩坐着,别乱动。” 游孟哲不安分赵飞鸿便察觉了,又蹭又钻的,赵飞鸿伸手去取棍,游孟哲忙缩到角落里去。怎么个计较呢? 游孟哲眯起眼,开始运功,寻思那天所想之事,调集内力在全身乱走乱窜,专朝经脉里乱挤,酝酿了半天,找到些微走火入魔的感觉。 游孟哲把转阳真诀倒着练了次。 对……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抓住了!游孟哲只觉全身开始发烫,真气在丹田里左冲右突,马上就走火入魔了!还差那么点!还要吐血,怎么吐逼真?游孟哲运真气在胸膛中震——没震出什么来。 再震!不成。 真气已乱,调集不动,鼻腔里有股暖流,流鼻血了?当真是天助我也!游孟哲把鼻血努力吸了吸,继而哇地口喷了出来。 “孟哲?”赵飞鸿立马察觉,游孟哲气若游丝,倚在车厢角落里动不动,赵飞鸿摸他额头,把他脉门,心内大惊,这次较之上次为凶险! “孟哲!”赵飞鸿忙抱着游孟哲,静了片刻,解开自己长袍。 于是游孟哲如愿以偿了!游孟哲直到赵飞鸿进入后又过了片刻,方气喘吁吁地抱着他的脖颈,低声呻吟。 赵飞鸿简直是束手无策,游孟哲又凑上来要亲,只得闭着双眼回应。 “师父……”游孟哲气喘吁吁道。 赵飞鸿:“……” 赵飞鸿赤着胸膛,脸色潮红,已射过次,游孟哲气息调匀,无事了,却又伸手要抱,赵飞鸿只得任他揽着脖颈,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撒娇,果断趁机撒娇。游孟哲已经学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游孟哲开始还只粘人,第二天又酝酿酝酿,吐出口血。 赵飞鸿什么也没说,宽衣解带,双修。 游孟哲渐渐摸到规律,鼻血怎么用也用不完,想流就流,缘因男子体内存有阴精,阴阳互补,是以平衡。若房事不知节制,阴精流失,便易于上火。寻常人也罢了,游孟哲体内既是转阳功,又有赵飞鸿的阳刚真气,乃是大燥体质,少年人又是纯阳之体。 兼之双修对象若是女子还好说,阴阳互补,精泄出后能得女子阴气平衡体质,赵飞鸿却是男人,体内阴阳二气逐渐失衡,阴消阳长,是以火重。 游孟哲时不时想来了,便哇地口血,赵飞鸿无奈只得脱衣服与他双修,到得后来连袍子也不系上了,便那么松松搭着,现出精壮肩背,看得游孟哲春心荡漾,于是来二去,吐血频率渐高,赵飞鸿几乎要被整得焦头烂额。 偏生这双修后又不损阳元,不耗精力,赵飞鸿体内真气充沛,也真是无计可施,只以为游孟哲情况不好,不住催促车夫快点。 连两天,游孟哲双腿有点发抖,脸色泛红,裹着袍子,趴在窄榻上喘气。 马车内充满旖旎春色,赵飞鸿坐在榻边已经有点麻木了,再这么玩下去,迟早会被玩疯。游孟哲牵着赵飞鸿的手,在他手指间摩挲来,摩挲去。 不到会,赵飞鸿胯下那物竟是又硬了。 “师父。”游孟哲侧躺着看他,拉起他的手晃了晃,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赵飞鸿没有回答,手抱着他,看着窗外出神。 又日过去,游孟哲自己也得歇会儿了,纵欲……双修过度的结果就是后庭阵阵胀痛,躺着脸色发红不住荡漾,心里还能修,身体却不能修了,修太过头也会坏的。 赵飞鸿浑不知这小子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试过他脉门,见脉搏稳定,料想能缓得几天,当天过午马车进司隶境内,赵飞鸿吩咐车夫离了官道,前去寻个小镇。 “去哪?”游孟哲问。 赵飞鸿道:“前头月镜湖有个渔庄,找点吃的与你补补身体。” 马车停下,赵飞鸿穿好外袍,束上腰带,说:“下去走走罢,春暖花开,晒晒太阳。” 这些天游孟哲已经习惯了,越是装得像个病号搏同情扮可怜,赵飞鸿就越不会难为自己。于是弱不禁风地下来,在车上过了这许天,没怎么晒过太阳,下车登时视野开阔,心胸舒畅。 只见面大湖上春风袅袅,吹起满湖水纹,远处又有不少渔民在晒网,赵飞鸿前去买吃的,游孟哲便在马车旁懒懒倚着。 花香缠在春风中迎面扑来,游孟哲眼望赵飞鸿的背影,内心的情愫又在蠢蠢欲动,赵飞鸿正在朝渔家买甲鱼,那是滋阴的好物,清热调肝,打算买了让渔家做个红烧甲鱼,再买点米饭与游孟哲在湖边吃。 游孟哲看了会,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忽然又想双修了。 于是游孟哲爬上马车去,在窄榻上侧躺着,开始运气,现在假装走火入魔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刚动念就开始流鼻血。 忽然间听到马车外头有个憨呼呼的声音传来: “这处甲鱼最好吃,传说天子也来过……弟兄们先用过饭,过午再上京去……” 游孟哲识得那声音,马上顾不得再装,赶紧拉开车帘道:“王大哥!” “啊?”虎背熊腰的扬州捕快在路边按着车愣:“游贤弟!这可想死你了!你怎在这处!” 游孟哲忘了自己还在运功流鼻血,满脸血地扒在车窗边道:“你这时候上京了?” 王镡呵呵笑,游孟哲下车来说话,两人闲聊了几句,原来王镡得了个入扬州做生意的亭县商人的信,说游孟哲年后自行上京,不须再等了,料想是赵飞鸿托人带的口信,于是便带着弟兄们启程前往京师。 正好在路上碰了面,王镡还惦记着花锦楼的好处,那天游孟哲打过招呼后,王镡去花锦楼直费用全免,三陪全包。乐得犹如在天上人间般。双方寒暄片刻后,游孟哲又问起余长卿近况,王镡也不知道,正是去会面的。 “你怎么了?被打了?”王镡问道:“谁打你了!哥哥去帮你出头!” 游孟哲这才想起,随手在脸上胡乱抹,抹得脸血,鬼似的看着王镡,笑道:“哎没事——这事说来话长,装的装的……正骗人玩呢……” 说话间只手按在右肩上,游孟哲笑容僵住。 赵飞鸿朝王镡点头,游孟哲道:“呵呵呵,这是我师父。” 王镡:“呵呵呵。” 游孟哲:“呵呵呵……呵呵……呵……” 赵飞鸿见过礼,把游孟哲提着朝车里扔,深吸口气,像是想骂他几句,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游孟哲脸血地看着赵飞鸿。 “你……这些天里竟是……你……我……”赵飞鸿只觉该吐血的该是自己才对。奈何口血到喉头,愣是吐不出来。 游孟哲没敢说话,赵飞鸿静了片刻,而后道:“不可再这样,吐血会伤及肺腑……” 游孟哲忙道:“没有没有,都是鼻血,不碍事,运运功就出来了。师父不用担心。” 赵飞鸿:“……” 19、房日兔 正月十二,京师热闹非凡,自李谋以界武人身份入主京城,李庆成屠塞外二十万匈奴后,放眼如今,中原大地累三百年之积,已是升平盛世,圣明天子在世,神州富饶程度乃是历来之最。 大虞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京师已有八十万户,四城八市,内外皇城,到近元宵时百姓全部入城赏灯,巨大城门外到处都是人。 游孟哲有生以来还是头次见这阵仗,抵达京师时正是清晨,护城河上万灯桥已扯起三天后灯节时的索缆,跟着赵飞鸿入城,只见到处都是做生意的,茶楼酒家人满为患,满城富丽堂皇。 江州与京师比,简直就像个乡下地方。 这里吃穿用度,俱是大虞全国最好的,玩乐的是花样百出,西域的客商,瀛洲的刀客,东海的武人,云梦的车队,派万国来朝的富足景象。 斗鸡的,玩蛐蛐的,弹唱的,卖艺的,斗剑的,写字的,吹糖人的,卖铜鱼的,说书的,到处都是。 游孟哲几次险些走丢,瞅见个热闹就朝里挤,每次都是赵飞鸿转身回来,提着他衣领朝路上走。 “那是什么,师父。” “那个呢?” “糖葫芦!这个我知道!” “面人是什么?” “这个呢?怎么还有水?” “机括会自己转?” 游孟哲像个乡下人,事实上他与赵飞鸿也像是乡下来的,师徒俩各背着根灰不溜秋的长棍,身尘土仆仆的长袍,较之城内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简直就像上京卖艺的。 十六抬大轿浩浩荡荡沿街过,敲锣打鼓,民众忙让道,京师富人家娶亲,游孟哲被踩了脚就怒了,拉着别人家丁道:“喂!” “不可生事!”赵飞鸿不悦道。 游孟哲只得作罢,过家店内时又好奇地看这看那。 “这是什么?师父?”游孟哲拿了根纯金的小玩意。 “哎!别乱动!”店里伙计瞥他不像买东西的,说:“这是给小姐们抽水烟用的拨子。” “这支笔怎么卖?”游孟哲又问,看了赵飞鸿眼,意思是要不要买点东西上门拜访张远山。 伙计也不嘲他,只答道:“三千两。” 游孟哲:“……” 赵飞鸿莞尔道:“走罢。” 游孟哲:“这么支笔要三千两银子?给我五两银子我能做箱……” 伙计:“不是三千两银子!是三千两黄金!极洋沉木的柄,北境神狼的豪,昆仑山人制的笔!本店明码标价,俱是黄金。” 游孟哲又去看文房四宝,洗笔的九龙白玉碗,架笔的眉黛山端,乌烟胭目砚,根雕桌,琉璃屏风,随便件都是动辄数十两黄金的天价。 伙计取了水,随手朝个洗笔坛中那么灌,白蒙蒙的天光下,雕得近乎玲珑的琉璃坛里,刻在壁上的无数游鱼随着水光动了起来。 游孟哲啧啧惊叹,伙计又道:“御书房的文房四宝都是咱们店里贡的。”说着又以笔在碗中搅,烟似的墨散开,久凝不散,犹如白玉中冻着缕乌云。 游孟哲笑道:“买不起买不起。” 真是当了他也买不起,游孟哲顶也就几千两银子的身家,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又是卖什么的?”游孟哲拉住老叟道。 “铜鱼胡!”老者扛着担子:“京师三百年手艺!” 担子上满是铜鱼摇摇晃晃,游孟哲见到什么都要停下来看,赵飞鸿终于道:“走罢,再看下去就天黑了。个月不够看完的。回头事完了再带你出来。” 游孟哲被拉着走了,赵飞鸿在东市口再雇个马车,车夫开口要价就是两银子,赵飞鸿也不砍价,坐车足有个半时辰,走走停停,偶尔碰上车水马龙之处还得等着。 天全黑时,终于抵达张府外,只见到处都是灯笼,映得长街犹如白昼,两个“张”字的大红灯笼挂着,镇邪的朝天吼足有人高,张府大门四扇,偏门四扇,却大门紧闭,不见客人往来。 赵飞鸿上去叩门,侧门里小厮道:“老爷出门访客了,改日再来罢。” 赵飞鸿道:“去什么地方了?我是赵飞鸿。” 那小厮蹙眉分辨,见是赵飞鸿,忙道:“张伯!老爷的拜把子大哥来了!” “赵大侠!”内里阵忙乱,片刻后人衣着华富,满身贵气迎客,赵飞鸿拱手道:“张伯。” 游孟哲不知就里,只以为是张远山父亲,正奇怪赵飞鸿也没让自己磕头时,那张伯又道:“老爷三天前就朝亭县去了。里面说里面说。” 赵飞鸿道:“这又是何故?料想路上错过了。” 游孟哲这才知道面前此人是管家,管家张伯将他 分节阅读14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们让进宅中,进去便是前院,前院过了还有二门,二门里头有练武场,前头是间正厅,又有两名小厮提着灯笼出来,管家道:“赵大侠这边请。” 路穿过前廊,院中灯火琳琅满目,游孟哲走得晕头转向,好家伙!张远山家里的排场足比玉衡山上魔教大殿还要奢华,六庭三院,屋子只怕有上百间,游孟哲走得晕头转向。最后被带到西院内的间大屋子。 管家吩咐人上茶,赵飞鸿也不谦让就坐了,管家着说话,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张远山数日前接到封信,便让人备马,亲自启程朝亭县去。 游孟哲心想不在就最好了,免得被散功折腾,正听了个大概时丫鬟又端上几个盘,手撕的芝麻貂肉,酱腌的鹿唇,竹荪卷着火腿蒸的小卷,还有碟油炸鱼嘴,两盅仔姜红糖水。 游孟哲饿了下午,心想这就吃饭了,真是上道,跟着赵飞鸿这些天来就没吃过顿撑着的,见这堆吃食登时两眼发绿。 管家又道:“外头冷,先用点小吃暖暖肚子,游少爷喜欢吃什么?有忌口的没有?这就吩咐他们做饭。” 游孟哲:“!!!” 居然还只是小吃!游孟哲真觉低估了张远山家里的奢华程度了。 赵飞鸿道:“少年郎,不须惯着他,信说的什么?能让我看看不?” 管家忙道可以,前去取信,游孟哲狼吞虎咽地把四个碟子全吃空,瞥了赵飞鸿眼。 片刻后晚饭摆上来了,满满桌山珍海味,游孟哲吃得小肚子滚圆,躺在椅上嗳气。 赵飞鸿只随意吃了点,便低头认真看信,看完后道:“烦请借纸笔用。” 管家道:“大侠这边请。”说着将赵飞鸿让到书房,游孟哲磨蹭着也跟了过去,管家铺开信纸,赵飞鸿沉吟片刻提笔写信。 游孟哲看赵飞鸿写信,隐约猜到了个大概——张远山正月初八收到封信,西川将有武林人聚会,西川三十六派素来不服中原武林统领,原先镜湖选出的分盟主回到当地后德才不足以服众,被其余小派或使奸暗算,或明着挑衅,栽了个大跟斗。 于是张远山亲自前去亭县寻赵飞鸿,打算与赵飞鸿起上路去西川平息事端。 然而那段时日刚好赵飞鸿上京,彼此便错过了。 赵飞鸿又写了封信,着人送去亭县找张远山回来,大意是西川之事他现在就亲自去处理,让张远山回京城,又将游孟哲事在信中告知。 未几,赵飞鸿搁笔,封信,管家去打发人送信,赵飞鸿又起身道:“借匹马用用。” 游孟哲直没有吭声,管家道:“这就去为赵大侠备马。” 赵飞鸿又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小徒就劳烦张伯代为照顾了。” 游孟哲道:“你要去西川?” 赵飞鸿道:“是。” 管家道:“赵大侠不等老爷回来再去?” 赵飞鸿道:“不用,我能解决,孟哲,你先在府上住着,远山是我结义兄弟,不可给人添麻烦,知道么?” 游孟哲眉头拧着,脸戾气。 那管家倒也识人,笑道:“游少爷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有甚么伺候不周的,也请少爷担待着。” 赵飞鸿又训游孟哲:“听到没有?怎么不说话?” 说话时数人已到后院,小厮们牵来匹白玉龙驹,游孟哲忽然道:“你不是说不跟我爹打了么?别去了罢。” 赵飞鸿眉头蹙,却又寻不到话来反驳。 游孟哲道:“你跟我爹又没有甚么深仇大恨,西川武林要如何,随它去呗。” 赵飞鸿道:“放肆!当初惯的你,何时许你什么了?原先便道‘再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岂能以想当然处之?” 游孟哲心里有点火,赵飞鸿面容缓和了些,说:“好好在此待着,你有朋友可去看,远山料想过几天便回来了。回来后切听他的就是,我走了。” 赵飞鸿翻身上马,管家又取了盘川来,赵飞鸿也不推辞就随手接了,看来与张远山真是实打实的结拜情谊。 赵飞鸿在马上看着游孟哲,游孟哲也看着他,赵飞鸿仿佛期待他说点什么,然而游孟哲什么也没说。 赵飞鸿又等了片刻,气氛十分尴尬,游孟哲始终不开口,赵飞鸿便朝管家拱手,提缰离了后巷。 “我的狗眼看错你了!赵飞鸿!你这背信弃义的混账!” 直到赵飞鸿离开数十步,游孟哲方怒火滔天地朝他大吼。 赵飞鸿猛地勒马缰,白玉龙驹长嘶声驻足。 游孟哲骇了跳,忙自躲进后院里,赵飞鸿转头看了眼,仿佛想回来说点什么,静了片刻,掉头潜入夜色中的京城,离开了张宅。 游孟哲又探出头,孤零零地看着赵飞鸿离去,心里简直要被气炸了,既生气又恨。臭着脸回来。 管家是个有眼色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游孟哲只想找点什么来砸砸,出口恶气,奈何又是在别人家里……对了,钱!赵飞鸿居然也没给他留银两,怎么办? 当夜管家给游孟哲派了两个跟的,烧水给他洗澡,游孟哲忙道不惯被服侍,回到房里,又见盘里装着六十个小金锭,当即松了口气。被褥熏得香喷喷的,衣服拿去洗了,游孟哲还在洗澡时管家便派人去买单衣,成衣,照着天青色武袍选的颜色,却又俱是名贵料子,游孟哲穿上,登时精神了不少。 与那灰扑扑的武袍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房里真丝的帐子,五六层暖和的锦被,地上还铺着西域的驼绒毯,墙上挂的画游孟哲逐看过,全是出自名家之手。 还有张远山写的草书:“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架子上摆着零星前朝古董,不,却都十分别致,游孤天也有不少古董,字画,张远山家中随便个客房,摆的竟是魔教数百年家底的档次。 真有钱,游孟哲心想,说不定比游孤天还有钱,他的钱都哪来的? 时间还早,游孟哲的气不会就消了,思来想去,终究是寄人篱下,对方若不是卖赵飞鸿面子,也不会既供吃穿又供住的伺候着,对赵飞鸿又有点恨不起来,心里感情十分复杂。 游孟哲出外走了走,小厮马上过来跟着,游孟哲摆手道:“不用跟。” 小厮们马上回房前,游孟哲当惯魔教少主,虽不与游孤天朝夕相处,正经起来举手抬足间还是有点少爷气派的。 张家极大,大院套小院,大房套小房的,游孟哲在花园里随处转了转,管家得知他在闲逛,亲自过来陪着。 “你们家真气派啊。”游孟哲随口道。 管家笑道:“哪里话,游少爷家里定也气派,见笑了。” 游孟哲眉毛动,问:“你知道我是谁?” 管家恭敬道:“只有身为达公子的贵客,才会这么称赞,若换了其他人,进府里来只会看,不会说,因为都怕说错话闹笑话。” 游孟哲笑了起来,这管家也太会说话了。 游孟哲道:“这是……张……张师叔的住处?” 管家道:“老爷不忌讳什么,少爷随意称呼就成。” 游孟哲再怎么夸张也不敢当着面说“哑巴”二字,点了点头,也没进他卧室,便在房外的院子里远远看着。 那房间跟自己青华殿的偏殿卧室差不大,里头摆设不少,游孟哲却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张远山的卧室和自己的卧室摆设几乎模样,格局也差不。 床也很大,架子上摆满了书,价值连城的青瓷落地瓶里塞着字画,有种像是要把这房间堆满的感觉。 个人住这么个地方,定很冷。游孟哲小时候也喜欢到处拿东西,摆在自己房里,游孤天也由得他,三天两头,游孟哲就喜欢朝卧室里塞点玩意。魔教大扫除的时候清出来不少,扔了,过几天游孟哲又弄点新的回来。 管家见游孟哲在门口了半天,副想进去又不进去的神情,便道:“少爷愿意可以进去看看。” 游孟哲点头走进去,没有乱动他的东西,瓶瓶罐罐的不少,问道:“师叔常年生病?” 管家莞尔,移开个白玉梅花瓮,里头有点尘,是空的,瓮底还有团败絮般的东西。 游孟哲十分好奇,没伸手进去,问:“这是什么?” 管家道:“土豆,蛐蛐。老爷小时候养过的,现都死了,还留着,不让埋。” 游孟哲点头,张远山原来还喜欢斗蛐蛐,又见墙上挂着副字—— “治大国如烹小鲜。” 游孟哲莞尔道:“怎么在这里挂这幅字?不是都该在厨房挂么?” 管家朝正北拱手道:“这是老爷写给当朝天子的字,陛下不喜欢,后又换了幅‘升平盛世,锦绣河山’,于是这幅就在自家挂着了。” 游孟哲动容道:“他还认识皇帝!” 管家笑了笑,说:“老爷生平就认识三个人,是天子,二是赵大侠,三是游少侠你。” 游孟哲:“……” 游孟哲心想这马屁拍得是不是有点过了,嘴角抽搐道:“他没别的朋友了?” 管家道:“没有,旁的人来访,律闭门谢客。” 游孟哲道:“也没人提亲?” 管家莞尔摆手,游孟哲又问:“这么人,就单伺候他个?平时都陪他说话么?哦对他是……” 管家道:“老爷让我们平日各做各的,在宅子里就成。” 游孟哲心想这人脾气也真奇怪,忽觉他俩也差不,游孟哲在山上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平日到处走来走去,心里总有那么块地方填不满。魔教的人仿佛都与他没什么干系……游孟哲又想到宇文弘了,对他说不出的思念,尤其在被赵飞鸿欺负后,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也未必是让宇文弘去讨场子,只想抱怨抱怨,有个听他说话。 转念想,张远山不是惨么?连开口都不行,也不能自言自语,全憋在心里,游孟哲要哑了,半会疯的罢。 游孟哲心里颇有点唏嘘,未料那管家又道:“年前老爷收到江南发来的书信,听到游少爷在赵大侠麾下学艺,高兴了晚上。” 游孟哲心想难怪,这管家终究还是知道自己身份了,张远山应该也认识他娘才对,赵飞鸿上次说过,他们仨还在江山亭里喝酒……只不知道哑巴高兴起来是不是握着拳头啊啊地叫,到底是怎么个高兴法…… “怎么个高兴法?”游孟哲随口问。 管家笑道:“收到信的当天,就亲手为少爷写了幅字,少爷这边请。” 管家把游孟哲请到书房内,从书架上取下幅卷,游孟哲打开看,六个字:君子潜龙在渊。 游孟哲左看右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呵呵呵,替我谢谢他。” 管家道:“待得老爷回家,少爷可亲自对他说。” 游孟哲咂巴嘴,不得不承认这字确实写得比自己好看,收起书卷回房去,又问清京师街道,打算明天去拜访余长卿。 20、箕水豹 翌日游孟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只觉这府里吃的,用的无不讲究非常,早饭吃的鹌鹑粥,鹌鹑撕成细丝,与粥搅在起,入口即化,鲜而不腻。十六碟小菜游孟哲有大半叫不出名来,想必都是京师里最顶级的糕点。 只有茶喝得出来,那可是玉衡山的毛尖,游孟哲道:“这茶居然你们也有。” 丫鬟笑道:“这是老爷珍藏的茶,张伯想游公子定念家,便泡了壶。” 自打魔教占了玉衡山后,毛尖便采不太到了,当今天子也不爱喝茶,玉衡毛尖便这么断了销路,张远山那好茶赫然是最顶级的第道茶苗。 “这些都是府上做的?”游孟哲说:“味道好得很。” 丫鬟道:“有的是让做的,有的是在京师买的,老爷做的菜味道那才叫好呢。” 游孟哲用过早饭,小厮要跟,游孟哲忙道不用,管家知道游孟哲要出去,便吩咐备轿,游孟哲想了想,坐轿就坐轿罢,从前在山上呆了十六年也没坐过,看上去还挺风光的。 于是前有鸣锣开道,后有家丁压阵,游孟哲浩浩荡荡沿街过,前往京城东北廿二胡同,余长卿的衙门。 “挺快的嘛。”游孟哲下轿后说。 众家丁心想八抬大轿,轿上烫的张家的字,连六部尚书和大学士也得给你让道,能不快吗? 游孟哲还没什么感觉,示意道:“你们回去罢。” 为首家丁恭敬道:“张伯让小的们等着,专听公子吩咐。” 游孟哲摆手道:“不用了,待会我朋友会陪我。” 那家丁朝衙门里张望,开口问:“公子,恕小的无礼嘴,想问声公子来这儿找谁?” 游孟哲道:“余长卿,在京师出名不。” 那家丁马上心下了然,示意众人可以回去了,躬身告退。 游孟哲还不太明白,衙门外没人守着,里头空空荡荡。 “余大哥!”游孟哲探头喊道,心想也是个衙门,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又喊道:“余大哥在吗?!” “孟哲!” 里头奔出人,爽朗大笑,正是余长卿。 游孟哲给了他拳,笑着说:“我来找你了。” “有内力了?!”余长卿刹那就感觉到了,游孟哲内力阵阵震荡,游孟哲说:“拜了个师父……吸……学了点儿,你近来还好罢?” 两人久别重逢,年前虽只结伴不到半月,然而经过抓贼,逃生系列事宜,颇有点同生共死的经历,游孟哲心底升起股亲切感。 “我小兄弟来了。”余长卿回头道:“今儿先告个假,弟兄们担待着些。” 里头有人应了,余长卿又见游孟哲背着根棍,笑道:“哟,还练兵器了?找个地方给大哥练练。” 余长卿搭着游孟哲出了衙门,互道别来近况,余长卿回来之后缴上玉玺,获当朝天子宣上殿去,着实嘉奖了番。 然而玉玺失窃,这事是断然不可宣扬的,当朝帝君李益也并未特别赏他什么,赐了他顿饭便揭过。 游孟哲蹙眉道:“分钱没赏你?” 余长卿莞尔笑,摆手,说:“陛下有他的想法。” 游孟哲与余长卿在街上边走边聊,游孟哲忍不住说:“这也太坑人了罢!分钱没赏啊!白让你跑了这么远……” 余长卿见游孟哲也不通世故,索性不瞒他了,并说了个清楚。方才游孟哲去的地方正是京师衙门。这衙门原先专管京城内外两城失窃案,民众纠纷,人命等案子。百年前大虞天子分出机构名唤内署司,揽去内皇宫与朝中大臣纠纷杂事。 判案,掌管刑狱之事又交予刑部、大理寺二机构,京师衙门便只剩个抓外城小贼的用处。 但京师衙门之上还有司隶衙门,司隶衙门专管京城之外,全司隶的案件,京师内外有许案子,便混在来自全司隶的状折并呈了,久而久之,京师衙门里便成了个半闲职。三不五时有人上门告状,衙门中人也全在图省事,捕快案子不查,师吏文书不看,俱在混日子。 而余长卿少年时便在京师衙门第捕快麾下学艺,学得手六合青萍刀法与轻功。后来那老捕快退隐,年来京师安稳,贼人较少,朝廷中事大被刑部,司隶府领了,京师府反而成了闲职。 老捕快告老数年,余长卿也不得志,就在京师衙门中坐冷板凳,这次玉玺失窃案朝中犹如无头苍蝇,怎么也寻不着小偷。最后只得求助于这数十年前的京师第捕快。 这老捕快便举荐自己的弟子余长卿,着他去查案,言道半年内玉玺定能归朝,余长卿千里跋涉,先到西川,再追下江州,终于得了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照余长卿的话说,既然追回了玉玺,天子见过他了,明里虽不允诺给他封妻荫子,心中定然记得,假以时日会有机会。 游孟哲笑道:“对,正是这么个说法,以后说不得要提拔你呢。”心想拉倒罢,皇帝成天那么事,谁还记得你这灰不溜秋的小捕快。 余长卿那模样又有点唏嘘,然而纵是郁郁平生,双目却依旧清澈,带着身为武人的自信与神采,不曾有片刻蒙尘。 “孟哲你住在何处?”余长卿道。 两人在街上买了包炒栗子吃,游孟哲道:“我住师叔家,他还未回来。” 余长卿说:“那就好,本想招待你来家中住……” 游孟哲道:“去你家看看啊,走罢。得见见嫂子么?” 余长卿有那么片刻迟疑,而后想了想,说:“你不嫌弃就成。” “怎么会嫌弃?”游孟哲笑道。 余长卿虽官职不高,人缘却甚好,带着游孟哲在大街小巷里穿来穿去,这处较之正市西街,又别有番景色。京师规划得甚好,梧柳儿街后全是民宅,与张远山所住的地方不同。石桥后巷子里又有大小集,平房院内种着不少桃花,粉红的花瓣在风里飞来飞去,飞出墙来。 余长卿买了半斤京师产的名酒醉花荫,游孟哲好奇在看摊子上的吹糖人,余长卿笑道:“我小时也喜欢吃这个。” 游孟哲买了根小武生的糖人,凑在嘴边哔哔地吹,随口道:“余大哥,要是皇帝不提拔你,你得怎么办?” 余长卿短暂沉默,游孟哲道:“我是把你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你觉得不中听,当我没说。” 余长卿笑道:“大哥明白。哎,也没怎么办,能怎么办?” 游孟哲说:“你不是告诉过我,京师有甚么武选。” 余长卿笑道:“你还记得?” 游孟哲说:“你功夫也不差,怎的不去武选?” 余长卿说:“确是有这主意,武选三年次,与科举不同,年份俱是错开去的。” 游孟哲心中动,问:“什么时候武选?” 余长卿说:“就在今年三月。” 游孟哲缓缓点头,余长卿问:“怎的?你也想去应选?” 游孟哲摆手道:“还是算了,我没这兴趣……”说话时又想到赵飞鸿,赵飞鸿武功卓绝,混个头名不是什么难事。 余长卿说:“你喜欢上京师繁华景象,想在这里定居,我猜得对不?” “嗯……”游孟哲道:“确实有点。” “到了。”余长卿笑道。 余长卿宅子不大,却也不寒酸,在整条梧花儿巷里算气派的了,游孟哲跟着进去,家中没有下人,院里种着不少桃花,正房六间,堂屋两间,名老仆在院里种花浇水。 游孟哲问:“你娘呢?嫂子呢?” 余长卿道:“上我舅家过年去了,媳妇……呃,来,咱们先喝酒。” 余长卿吩咐那老仆去烧水烫酒,摆开吃食,游孟哲在院里兜了圈,左看看,右看看,余长卿道:“孟哲,来吃。” “哦。”游孟哲眯起眼,说:“这里头布置得挺好看的嘛,呀,还有小风车……” 余长卿道:“来,喝酒。” 游孟哲回来坐着,二人在桃花树下喝酒,余长卿道:“实话说罢,大哥已经……那啥了。” 游孟哲:“那啥?” 余长卿笑道:“就是那啥了,呵呵呵。” 游孟哲莫名其妙,余长卿岔开话头道:“我在东厢那头睡,晚上你若不回去,哥俩起住罢。你师叔家在何处?会叫个人去报信……” 游孟哲说:“成啊。”反正张远山没回家,回去也是无聊,就算回来了,对着个哑巴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如在余长卿家里玩,转念想,又问:“不会给嫂子添麻烦罢。” 跟着赵飞鸿数月,游孟哲还是知晓了些许礼节。 余长卿笑道:“没有的事。” 游孟哲点头道:“那就好。”说着有点好奇,又问:“你知道城里那个张家么?” 余长卿动容道:“你也知道?是张远山么?” 游孟哲道:“对对。” 余长卿道:“你认识他?” 游孟哲说:“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余长卿莞尔,忽然想到事,说:“镜湖的武林大会你去看了是罢?听说张远山的把兄弟赵飞鸿,正在集结武林人,想对付你们……” 游孟哲也不细说内情,道:“哎就是这事,张远山很有钱么?” 余长卿点头道:“有钱有势,你是不是得通知游世伯暂避风头?” 游孟哲想了想,答道:“你先给我说说张远山这人怎么个嚣张法。” 余长卿哂道:“他不嚣张,张远山……张家本来是西川的大户,三百年前销声匿迹,后来又慢慢起来了,听说是个旁支。但十来年前,坊间传言张远山不是张家的人。” 游孟哲道:“那他是谁?” 余长卿声音小了些,随口道:“哑侠张远山,据说是当朝帝君的同父兄弟,大虞的七皇子。” 游孟哲:“!!!” 余长卿说:“开始就有流言这么说,而后张远山上京,觐见陛下,陛下就在京师赏了他间大宅子。西川的家底全挪到京城来了。” 游孟哲点了点头,说:“没给他封官?” 余长卿道:“封了个太子太傅,但他从来不进东宫,也不用教太子。每天就在家里呆着,听说帝君时而会召他进宫说说话,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全都得让着他。延和殿上挂的匾,老太后生辰时的寿字,也都是他写的。” 游孟哲蹙眉道:“他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余长卿笑道:“西 分节阅读15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川带来的罢,大哥也不清楚,这种大户,光是祖上的积攒也够养活几十代人了,你不知道当初孙家被抄家,白银都是论百万两计的。” 游孟哲道:“那他既然是七皇子,怎么又会是张家的人?” 余长卿随口道:“先帝性喜游山玩水,西川张老又膝下无子,有什么风流事也未必可知,这就不敢胡乱揣测了,只是有这么说。” 游孟哲想了想,若是老皇帝年轻时去了张家做客,把别人的夫人给上了,搞不清小孩是谁的也能解释得通。 “但那皇帝就没有弟兄么?”游孟哲道:“怎对他这么好?” 余长卿道:“有弟兄,但十年前宫里发生了点事,有好几位皇子都死了或是疯了,余下的也不敢怎么亲近。” 游孟哲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余长卿又凑到游孟哲耳边小声道:“这话千万不能出去说,否则大哥的脑袋不够给你赔的……” 游孟哲笑着捏他耳朵,说:“自然不会,你当我是什么人……” 说话间二人形容十分亲密,游孟哲唇红齿白,余长卿丰神俊朗,简直就像对璧人般相配。 “嗨,余大人!”男人的声音响起。外头来了群人。 游孟哲:“……” 余长卿马上道:“大哥出去趟,你……别出来。” 游孟哲微微蹙眉,扒在墙头上看,原是外头来了债主,余长卿忙道:“宽限几日,等这月发了俸禄就还你。” “说了少时候了!”那人叫嚣道:“我妹子的事还没找你,你把我妹子给送哪儿去了?!” 余长卿无可奈何,游孟哲欲出声帮余长卿还钱,却又终究觉得,这群人半与余长卿还有点牵扯,打算会先行问清楚后再开口。余长卿好说歹说把人送走,路送到街头桥上,争吵声远远传来,街坊仿佛已见怪不怪,半点不稀奇了。 余长卿在外头足足说了近半个时辰,游孟哲终于坐不住,走出来问道:“他欠你们少钱?” “欠我们人!”男子大声道:“想听他的丑事么?” 余长卿立马脸色铁青,深吸口气,眼眶有点发红,手按在刀上不住发抖。要杀人?不会罢,游孟哲见余长卿势头不太对,忙道:“算了算了。” “再给你三天时限。”那男人道:“过了时候,咱们公堂见!” 说毕群地痞悻悻走了,家里菜也凉了,游孟哲道:“咱们上酒楼吃罢,走。” 余长卿脸色阴郁,两人出来,对街茶店里坐了俩人正喝茶,眼角余光见游孟哲便起身来迎,游孟哲认出那两人是张远山府上小厮,怎么这就跟来了? 那人马上道:“少爷。” 余长卿问:“跟你的人?” 游孟哲想起张家在京师应该不缺门路,随便问就知道余长卿家在哪了,过来跟着也是好心,随口道:“我们去喝酒,你不用呆着了,晚上我在这儿睡。” 名小厮道:“这就去回报。” 走了名小厮,另名还在,游孟哲朝余长卿解释道:“我师叔家的人。”又随手掏了点银钱赏他,与余长卿穿过长街,朝酒楼里去。 迎客酒家二楼: 游孟哲解开包袱,取出个刀鞘用的穗子,说:“在江州给你买的。” 余长卿先是怔,继而笑道:“谢了,孟哲。” 那穗子是个百绕同心结,编得十分细密,挽成个方胜儿的形状,做工十分精巧,中又有穿着枚晶莹玉珠,刻着米粒般大的墨字——余。 正是游孟哲在江州买好,顺便让店里老板并刻的。 余长卿见之下便十分感动,若随手掏个玩意出来作礼算不得什么,然而上头刻了姓氏,可见游孟哲确是上了心的。 “谢了,孟哲。”余长卿这次是真的有感:“没想到你在千里之外还惦记着为兄。” 游孟哲嘿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来,刀拿来,我帮你系上。” “孟哲你有所不知。”余长卿道:“这事我实在……你给我省着点儿叫菜,大哥身上没带少钱。” 游孟哲笑了起来,余长卿至此境地,也不瞒他了,反正已经够丢人了。 游孟哲道:“好说好说,我请就是,你在江州请我这么顿,好歹我也该请你回了。” 余长卿苦笑摇头,游孟哲点了几个菜打发小二去上菜,说:“怎么回事?” 余长卿说:“玉音嫁我非我所愿,也非她所愿。” 游孟哲静静听着,余长卿详细说了家中事,原来余母是被余长卿的妻子玉音气走的。数年前余长卿年过廿二,却未有成婚之意,余母心想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婚,便不住给余长卿说媒。 恰好京师有富人家姓甄,这甄家养了个儿女,儿子在京师当个小官,女儿则年过二十未论嫁。 余母年岁已高,对余长卿既打又骂,生生逼他成婚,那时余长卿年少,于京城中颇有过几场风流债。最后余母以死相逼,余长卿只得答应收敛旁的念头,认真成家。 余父死得早,于余长卿六岁时便撒手西去,这些年里余母把独子拉扯大,余长卿本想好好生儿育女,尽独子之责,也好对母亲尽孝。权衡良久,便答应了甄家的婚事。不料玉音听要嫁人,便自寻死觅活要上吊投河。 甄家也似鬼迷心窍般,上赶着要将女儿朝余家送,甄家虽不豪富,但也有点家底,独子在当朝兵部当差,给司库管兵册,也算天子脚下个有头有脸的差事。余长卿初始还想不定甄玉音心里另许了人,打算退婚,甄家却信誓旦旦道女儿从未与男子有往来。 游孟哲:“……” 余长卿道:“大哥想,也是大家闺秀,嫁过来以后好好待她……就……就……不料……她嫁过来后,不愿与大哥同房,我娘为了续香火,就说给我娶个妾,玉音旁的事俱凌厉得很,听到纳妾事却上了心,亲自去给大哥找了个。” 游孟哲道:“这是仙人跳罢,合谋坑你呢!那小妾是你媳妇认识的对不?你媳妇和小妾去哪了?” 余长卿道:“她跟我小妾青枝……那啥了。” 游孟哲:“那啥?” 余长卿说:“私奔了。” 游孟哲:“……” 余长卿:“……” “那夜我追出去。”余长卿道:“玉音原不喜欢男子,换了男装,留了封休书,偷了我腰牌,带着我那小妾出城,我路追过去,追到她们的车,青枝给我下跪,求我成全她俩……大哥时心软,就放走了她们。” 游孟哲道:“于是你媳妇她娘家找上门来了?” 余长卿点了点头,解释道:“那会本想这事不与我相干,玉音也留了休书,白纸黑字写得清二楚,虽说全推我头上,但终究是她自己跑的不是?” 游孟哲同情地说:“媳妇休官人,这可是破天荒头遭。” 余长卿笑了笑,说:“她性子刚烈,抓回来万上吊了,不就麻烦?我将休书给甄家看了,甄家却只装不知,非要我交人。这事得仔细想个办法才好。” 游孟哲道:“余大哥,其实你成婚前那会也不太规矩。这算同病相怜,还是报还报?” 余长卿哂,说不出的风流英俊,答道:“见笑了,确有那么几个……花锦楼里的……” 游孟哲道:“花锦楼!” 昔时衙门同僚里有个好断袖的,带着余长卿去花锦楼中眠花宿柳,楼里颇有几个小倌看上了余长卿,余长卿为人温柔谦让,夜风流过后又在京师本地当差。那小倌偶得见时,便动了依赖之心,而后余长卿又去了几回,小倌竟是白日间过来寻他。 余长卿也不拒绝,依旧般待他,久而久之,小倌动了爱慕之心,只想赎身跟着余长卿。 游孟哲突了眼道:“后来呢?” 余长卿道:“后来凑了点银钱给他赎身,他赎完身又不愿跟我了,兴许是看上了别家郎……” 游孟哲:“哇。”心想这不是把你当冤大头么? 余长卿随口道:“人这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事儿当时有不少人知道,成亲后玉音听说了有这么段事儿,便嚷嚷开去,搞得街坊全知道了。” 游孟哲同情地点了点头,余长卿道:“玉音也不愿与我同房,只得由得她。” 游孟哲:“她家也不管?!” 余长卿道:“她家将她嫁了过来便不闻不问,两个丫鬟是她从府上带过来的,初十五回甄府上去取花销,初时我还蹊跷,后头听到那俩丫鬟……便知道了。” 游孟哲明白了,余长卿道:“后来兴许是玩腻了,又让我娘给我娶个小妾,唉这事儿真是……本糊涂账。” 游孟哲见余长卿可怜,又有点怒其不争,说:“没事,甄家打定主意讹你呢,打官司去呗,谁怕谁?” 余长卿道:“是大哥的错,人做事人当,不能牵连了你,今夜回去便写好状纸,明儿再去对簿,不容再拖了。” 游孟哲想了想,动了个念头,说:“这个还是先缓缓,你……先想好再说。从长计议,来,喝酒,余大哥。” 余长卿笑了笑,看着游孟哲,最后点了点头。 “人生苦短——”余长卿搭着游孟哲的肩膀,醉醺醺地回府去。 游孟哲扛着他回了家,宅里灯火通明,厅堂内摆了菜,余长卿两眼喝得直了,说:“今天就……” 游孟哲把余长卿抱进房。 “我去……写……状纸……”余长卿道:“孟哲!给哥哥磨墨……笔墨伺候!” “哎不忙不忙。”游孟哲把余长卿按回床上:“三思而后行嘛!” 余长卿睁着双醉眼,长叹声。 游孟哲借着灯光给余长卿解外袍,余长卿脸庞俊秀,风度翩翩,鼻梁唇角如玉雕般的好看匀称,当真是佳公子的模样,苦力的命。 春寒甚冷,游孟哲自己脱了衣服,缩进榻内,躺在余长卿身边,盖张被子,两人抵足而眠。 余长卿体质显暖,二人手脚摩挲,肌肤相触时带着□般的暖意。 “被子朝你那边盖些。”余长卿说,侧过身,手将被角朝里掖,给游孟哲卷好。手臂伸过去时抱着游孟哲。 游孟哲侧着头问:“哎,余大哥。” “怎么?”余长卿说。 游孟哲说:“玩小倌那会儿,有啥兴头。咱俩也玩玩呗。” 余长卿深吸口气,游孟哲伸手来抱,余长卿舒开臂,让他枕在自己的肩上,说:“你想试试?” 游孟哲道:“来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长卿反而没旁的话说,游孟哲的少年依恋之意令他心里阵动情,冬夜彼此只穿单衣薄裤,在被窝里抱着,除了缠绵亲热之事,还有什么可做? 余长卿道:“眼睛闭上。” 游孟哲闭着眼,感觉到余长卿的唇吻了上来,他的唇温热而柔软,唇舌交缠间游孟哲呼吸阵颤抖,忍不住搂着余长卿脖子。 余长卿调情手段了得,昔年风流事不少,自知如何讨身下少年欢心,光是前戏那么缠绵吻,就把游孟哲吻得动了情,及至唇分那会,游孟哲面红耳赤,全身发烫。 “怎么跟吃了春药似的?”余长卿莞尔,又蜻蜓点水般地吻。 游孟哲道:“你他妈肯定玩过不少次。” 余长卿哂道:“过奖了,但你是最俊俏的,那会在江州碰上你,大哥心里就想,你要在花锦楼里那么坐,手边摆张琴,旁的倌儿都只剩下添茶倒水的份儿了。” 游孟哲笑了起来,两人鼻梁抵着,亲昵地互相摩挲,胯下都直得笔挺,余长卿又轻轻吁了口气,说:“真舍不得碰你。”说着又吻了吻游孟哲的唇。 游孟哲心里荡,生出炽烈的情欲,以往孙斌行止粗鲁,又爱讲脏话;与宇文弘只干过那么寥寥两次,彼此都是生手;赵飞鸿是不得已而为之,从未有人与他调情。余长卿这温言软语的情话儿,竟是生平第次得听,又亲又吻,彼此抱着都想将对方揉进身体里去,缠绵片刻,方知春宵之乐。 少顷余长卿拉开床头个格子,取出盒膏油,赤身裸体地跪在床上,说:“从前用过的。” 他眼里满满的都是情意,手给自己胯间那阳物涂上油,另手伺候游孟哲,手指扩开他的后庭。 游孟哲双腿分着,那话儿硬翘流水,竟是被看得十分尴尬,那尚且是生平头遭,下意识地屈膝想挡,却被余长卿扳着膝盖分开,笑道:“羞什么?” 游孟哲道:“不……不……” 余长卿抱着游孟哲的腰,在他耳边又吻又蹭,小声道:“你这般好看,不许遮掩。” 游孟哲的呼吸窒,感觉到余长卿已捅了进来,忍不住呻吟出声。 “啊……” 余长卿吻住了游孟哲的唇,继而整根捅到底。 游孟哲体内真气充沛,想起余长卿说过不是习练内功出身,除却少许真气外便空空荡荡,较之赵飞鸿那瀚海般的真气,几乎毫无感觉。 也正因如此,去了真气的影响,游孟哲方为真切感觉到男子欢好之乐。余长卿深谙床帏欢好道,抽插时不住亲吻,几次将游孟哲的浪叫堵在心头,那刚挺阳物摩挲后庭,抽动时带来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时而深深顶进甬道,撞正阳心,时而在外浅浅插弄,硕大龟头蹂躏般插玩着他的后庭。及至游孟哲出声哀求,方快速抽弄,啪啪撞正他阳心,每下都又快又狠,游孟哲终于控制不住,大声浪叫起来。 余长卿笑着放慢了些,游孟哲难堪喘气,啊啊地叫,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余长卿俯身吻去游孟哲眼角欣喜的泪水,说:“歇会儿。” 游孟哲喘息片刻,说:“余大哥,你太……” 余长卿笑了起来,温柔地吻住他的唇。 “唔……唔……”游孟哲被堵着唇,余长卿又深深捅,捅得他全身发颤,濒临射精的快感涌上心头。然而余长卿感觉到他的震颤,便及时整根拔出,游孟哲又觉得说不出的空虚,余长卿半根阳物在外反复抽弄,游孟哲只觉后庭被插得麻痒,心里却总也填不满。 “再进来些。”游孟哲抱着余长卿的健臀要朝自己按。 余长卿却不就动,笑着说:“进来了赏点什么?”说着凝视游孟哲的双眼,作了个吻的唇形。 游孟哲搂着他的脖颈,忘情吻上,余长卿得了便宜,抱着他的腰深深插,游孟哲不住发抖,满足感几乎冲垮了他的意志。 余长卿又开始快速抽顶,直顶得游孟哲后庭流出水来,先是面对面抱着,继而抽出后从背后双手环抱深入,游孟哲不住大叫,叫得气喘,那声音浪得连余长卿都险些把持不住,足足个时辰后,余长卿紧紧抱着他,小声说:“孟哲,大哥真心喜欢你。” 游孟哲瞳孔微微收缩,感觉到余长卿捅在自己体内那物硬得笔直,股热流在心里流淌。 游孟哲侧过头,余长卿依恋地在他光裸脖颈上来回蹭,彼此接吻,游孟哲长舒了口气,感觉到极度的快感充满全身。每寸皮肤,就连手指头也舒服得不住痉挛,胯间已射了两次,湿得余长卿满手。 余长卿在游孟哲唇上不住吻,又伸手抱着他,把他当女孩般伺候,取来干布揩干净彼此身上汗水,搂着他,盖上被子。 游孟哲有些困了,余长卿的声音飘忽而遥远。 余长卿:“孟哲,你这眉毛好看……” 游孟哲:“嗯,我长得像我娘……” 余长卿:“你娘定也顶好看……” 游孟哲闭着眼,枕在余长卿肩头笑了笑,余长卿说:“那会儿你从山上摔下来,掉进水里,我就说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半点不像山上农家的人……” 游孟哲问:“那会你也记得?” 余长卿不答,吻了吻游孟哲的脖颈,吻住许久,游孟哲脸色带着点潮红,伸手去摸,顺着摸余长卿的俊脸。 “睡罢。”余长卿拾了枚棋子,扣指弹,满房灯灭,唯余院内深夜小雪飘飞,沙沙作响。 21、尾火虎 “余长卿!你给我出来!” 游孟哲倏然睁开双眼,余长卿马上起身,穿好衣裤下床,游孟哲全身还裸着,问:“有找你的?” 余长卿道:“别出来,无论如何别出来。” 游孟哲道:“又是追债的?” 余长卿说:“没事,你睡着就是,别想东想西的。” 余长卿火速穿上衣服,外头有人开始骂街,余长卿将衣袍拉,系上腰带,躬身穿靴,游孟哲有种狗男男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余长卿佩刀也不拿便出外去,回身将手从窗外伸进来,门闩架堵上门,窗户关好。 游孟哲醒了也睡不着,伸了个懒腰起来找水喝,抱着膝盖在被窝里坐了会,穿上衣服下床。 余长卿家中不比张宅,无人伺候,早上起来连杯热茶都没有,游孟哲打着呵欠穿好衣服,慢悠悠地晃出去,见群人堵在余家大门口,有男有女,丫鬟家丁,还有不少穿着青衫的文士,看样子像是有头有面的。全在欺余长卿无权无势不敢说实话,蹬鼻子上脸,非要逼着他认错,籍以遮掩自家丑事才罢休。 对街茶铺里两名小厮还在,正嬉皮笑脸地张望,看热闹。 老者慢条斯理道:“这么说罢,迟早也得给个交代,咱们进去说?”说着那伙人看架势是想霸道进余长卿家说理。名为说理,实则是威胁恐吓,这许人来势汹汹,哪有半点说理的模样? 余长卿在府门前,开口道:“这事迟早会给甄老个交代。还请稍后几日,余某自当到府上去说个明白。” 游孟哲出来,丫鬟马上道:“五老爷!昨天金贵他们也瞅见了,就是这小子,定是他俩合伙,把咱们家小姐给勒死了!” 游孟哲现身,丫鬟嚷开,甄家的人拥而上就要动手,游孟哲道:“喂干什么!老子会武功的啊!” 刹那场面片混乱,余长卿勃然大怒,捋袖吼道:“谁敢碰他!余某在此撂下话来,碰他根汗毛,今天谁也别想走!” “干什么干什么!”对街那两名小厮声音大得很,表情极其嚣张,瞬间声音盖住了甄家家丁的话。 游孟哲见正好,忙朝那两名小厮道:“回去叫点人,弟兄们开打!人欺人少,岂有此理!” 余长卿道:“这是你师叔府上的人?” 那两名小厮看了余长卿眼,人名唤竹京的朝另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转身去茶铺前牵了马出来,翻身上马,归府回报。 众人见游孟哲穿着虽不华富,衣袍却也是名贵料子,小厮模样也光鲜得很,料想不是普通百姓,时间无人敢再找游孟哲麻烦。 余长卿说:“你跟他们回去,大哥这事完了再去寻你。” 正说话时,甄家那伙人里又有人阴阳怪气道:“这事儿只怕是完不了,余捕快,我妹子是三媒六聘嫁到你余家,你屋里养小子也就算了,还伙同兔儿爷把我妹子给弄没了……” “谁小子呢。” 那人句话未完,小厮已悍然道:“你他妈说谁小子呢?再说句看看?!” 众人动容,纷纷出口呵斥,小厮见游孟哲不阻,逾发来了兴头,又道:“爷爷可是认得你,你可不就是兵部那姓甄的?家泼贱养出你这下流货,跟刑部王侍郎的儿子争春满楼里的粉头儿遭人打折了腿,还不是求爷爷告奶奶,央着咱家元叔到王大人面前去说几句好话?现下你狗腿子长全了,又人模狗样地上街喷人了不是?” 霎时甄洋就青了脸,余长卿未料游孟哲带的个小厮也这般嚣张,问:“孟哲,你师叔家是……” 游孟哲:“哎没什么,就是铁帽子街上那家姓张的。” 小厮道:“可不就是姓张的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家的腰牌?这位就是张太傅的师侄游少爷,当朝太子见了游少爷,还得称声师哥!太子的师哥,你这狗听得懂不?说你呢?不服?我家公子找余大人说说话儿怎的了?偏生你家还有理欺上门来了!打的就是你这张狗嘴!” 说着小厮欺上前去,左手拿着腰牌,右手给了甄洋耳光,啪的声将他打得嘴角流血,脸庞肿起,这小厮也是个学过武的,掌掴去,打得甄洋脸上高高肿起。 甄家诸人骇破了胆子,不少来帮忙的文士见势头不对便想偷偷溜走。 游孟哲心道大好,问:“我能打不?” 小厮恭敬道:“公子打就是,咱家的嵩儿回去送信给张伯,到时让兵部尚书过来,打完咱再评理不迟。” “我打你这……”游孟哲捋袖冲着甄洋正要上去。 “慢慢慢!”余长卿脑中已是片空白,忙拉着游孟哲道:“算了,让为兄来处理。” 甄家的人要跑又不敢跑,小厮又道:“跑啊你们!现且不妨跑,跑了咱们上大理寺见!” 余长卿:“这……” 人群肃静,街坊又有不少出来看热闹的,各个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余长卿短短片刻后,开口道:“玉音的休书已经给你们看过了,她确是自己走了。” 甄洋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马上道:“对对对,是咱家不对,你……余大人,这事也难办。” 游孟哲道:“你也写份休书,休了她罢。” 分节阅读16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余长卿笑了笑,说:“也不说谁休谁的事,你这就回去罢,这有点银两,咱们以后也算……” 正说话时,街头有人敲锣,所有人视线转向玉栏桥头,只见队人开道,抬着顶十六抬大轿,浩浩荡荡过来,为首家丁竖着面牌,上书“张”字。 游孟哲:“怎这么快?” 去送信那小厮策马过来,说:“老爷今早回的京城,听到公子来了梧花儿街访友,还未歇得歇,便让备轿过来了。” 甄家不过也就是在兵部当个小官,何时见过这等势头,当即骇得脚都软了,那小厮又道:“元叔听了这事,半路就去了兵部,待会尚书大人就过来。” 甄洋马上就扑通声,双膝给游孟哲跪下了,忙自磕头道:“游少爷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 游孟哲看了余长卿眼,余长卿道:“这又是何苦?起来起来。孟哲,这事也出在我身上,照我看……” 游孟哲心想这也太夸张了点,还是别闹得太过,随口道:“是啊是啊,其实我也有定责任……”说着又贼兮兮地朝余长卿脸上瞥,余长卿俊脸微红,咳了声,拱手要说几句场面话,那大轿却在桥头停下。 游孟哲侧头眺望,见张伯凑到轿前,揭开轿帘,连连点头,得了吩咐。 “余大人。”张伯过来了,朝余长卿拱手:“我家少爷给您添麻烦了。” 余长卿不知这管家底细,不卑不亢回礼,笑道:“哪里话。” 游孟哲挠了挠头,张伯又道:“公子且先上轿去?这处让小的处理?” 游孟哲忙道:“算了,让他们回去罢。你们快走,别再出现了。” 甄家众人吓得够呛,全跑了。 张伯点了点头,自始至终没正眼看过那群人,又朝游孟哲道:“老爷回来了,想请公子回府说说话。” 游孟哲道:“哦,那就……走罢。”心想张远山是个哑巴,说什么话?张伯又朝余长卿笑道:“得罪了,改天有空再聚。” 余长卿笑道:“不妨,空了自当去府上拜访。孟哲,回去好好听你师叔的话,过得几日空了咱们再聚。” “嗯哼?”游孟哲朝他挤了挤眼,跟着张伯离去。 张伯揭开轿帘,小厮垫了个脚踏,游孟哲在轿外心中忐忑,叫了声“师叔”,两人除却镜湖那瞥,如今还是首次见面,不知该躬身还是该磕头。 张伯小声道:“少爷请上轿去,老爷生性不喜拘礼。” “哦。”游孟哲点了点头,回头朝余长卿挥手告别便上轿,轿夫们抬着大轿转头,路回府。 张伯在外头放下帘子,日光黯了些,轿内空间十分宽敞,游孟哲躬身在侧坐下,与张远山打了个照面,忍不住动容。 数月前惊鸿瞥初见未看仔细,如今共处轿方看清这哑巴衣着容貌。张远山脚蹬黑武靴,身穿深蓝色织金飞鹰袍,系条白玉带,坠着枚古玉腰佩,腰身修长笔挺,肩宽臂长,手指指节分明,左手戴着枚玉扳指,右手戴着两枚琥珀色的玳瑁戒。 张远山脸庞瘦削,鼻梁高挺,肤色较之赵飞鸿略深,两道眉毛墨似地深,眼睛深邃,目中真气流转,可见武功高强,瞳仁又有点暗蓝色,仿佛带着东夷血统。 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张远山光是静静坐在轿里,便有种令人肃然的气势。 游孟哲又见他腰间别着把判官笔,想起他家传擅点穴,忙道:“师叔好。” 张远山点了点头,微微蹙眉看着游孟哲。 朦胧天光透过轿顶花窗投下,在张远山眉眼间笼了点绒绒的光,游孟哲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他,觉得这人当真好看,要说俊朗,自然比不上赵飞鸿的阳刚,余长卿的温润,宇文弘的神采,甚至就连孙斌的痞气,也比他出挑得。 然而不知道为何,张远山那偏阴郁的神情与剑锋般的眉毛,黑蓝色的瞳孔,又仿佛蕴含了什么话在里头。 “我叫游孟哲。”游孟哲又道,想起这人当年也认识他的娘。 张远山点头,摘下右手无名指上的玳瑁戒给他,示意他戴上。 游孟哲说:“送我的吗?” 张远山点头,游孟哲记得赵飞鸿的吩咐,要磕头?正起身时,张远山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手放在他的肩上,示意他坐回去,无需礼。 游孟哲也点了点头,正想找点什么话来说,又实在找不到话题,张远山两手打了个手势,游孟哲脸懵懂,完全看不懂。 张远山没再比划,游孟哲便凑到轿边,拉开窗帘朝外望,看街上景色,玳瑁戒指折射着阳光。 游孟哲说:“师叔。”转头时发现张远山直在看他,遂笑道:“你想起我娘了?” 张远山点了点头,又作了个手势,游孟哲头雾水,只得不管。 没久就回了府上,张伯路跟着张远山与游孟哲二人,游孟哲也不知要做甚,便道:“我得……回房去?” 张远山摆手示意不用,让游孟哲跟着他,打了个手语,正是轿上告诉游孟哲的,张伯会意,笑道:“老爷说,师叔二字生分了,唤老爷作叔或舅都可。” 游孟哲点了点头,心想舅已经有个了,叫叔好了。 张远山带着游孟哲进了正厅,小厮摆上茶与点心,游孟哲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张远山又作了个手势,游孟哲看懂了——意思让他慢点吃。 张远山只喝了口茶就不再动,静静看着游孟哲,游孟哲左右开弓,双手各把银勺,掏那醪糟虾仁咻咻咻风车般地朝嘴里送。 少顷早饭端了上来,碧玉般的丝瓜粥,烘得金黄的鸠腿,四色河鲜拼了个盘,又有腌过的鲜藕拌糟鸡丁儿,游孟哲赫然发现张府上连顿早饭吃的都不是时令菜,也不知从何处弄的。 游孟哲只顾吃,张远山便坐着看,管家张伯在旁布菜,少顷又来了个人,躬身先问安,又见过游孟哲,游孟哲茫然点头,心想这人又是谁。 那人与张伯穿的有点相似,捧着张单子给张远山报告,俱是京师人情往来,某某府上送的元宵礼,某某处田地收了租儿的事。 张远山静静听完,点了点头,那人便收了单子出去,张远山忽又伸指叩桌子,张伯忙道:“老爷还有吩咐。” 张远山打了个手语,张伯与那人连连点头,张远山想了想,示意可以走了。 游孟哲瞥了那人背影两眼,张伯给游孟哲挟菜,说:“少爷,那是元管家,府里人唤‘元叔’的就是,他专管府外的事,小的专管府内事。” “哦。”游孟哲想起小厮说过的,连连点头,又见张远山只随意吃了点便不动,光看着他吃,问:“叔你不饿?” 张远山摆手,他的手好看得很,手指修长,肌肤略深,没有半点公子哥的娘气,却带着武人的刚健,指腹曲线柔和,游孟哲忽就想起牵着宇文弘的手的感觉。 早饭吃过,下人烧了水,请游孟哲去洗澡,游孟哲昨夜本就没睡好,险些在浴桶里眯着了,及至出来,张伯又道:“老爷请游少爷过去。” 游孟哲洗过澡神清气爽,浑身舒畅,说不出的爽朗,穿着双木屐踱过长廊,先前张远山未曾归府,赵飞鸿与游孟哲住的是张宅西房。如今张远山回来,小厮将游孟哲请进张远山所住的东厢,眼前登时豁然开朗。 东宅后赫然又是另番景象,出偏廊,转过六庭十八院,进了个花园,院中繁花盛开,中有池,池边种着不少玉兰树,时值开春,嫩芽外的壳落了满地,铺满那三丈见方的小池。 池中建竹亭,不知何处而来的流水潺潺淌过,亭中勾檐下坠着两盏巴掌大的玉磬,拖着竹叶般的燕儿尾,在风里叮叮作响。 张远山换过衣袍,身暗红长袍衬得身材修长笔挺,负手于亭中,黑发半湿,也穿着双木屐,露出干净的脚踝。当真只有“玉树临风”四字方可形容。 游孟哲见之下登时为之心折,不由得自惭形秽。 张远山示意他过去,游孟哲便上了亭中,小厮们摆上炭炉铜壶,搅开茶砖,给两人泡茶,张远山抬起瘦长手掌,作了个手势,小厮们便退出院外。 二人桌,面前檀木案散发着淡淡清气,身边香炉袅袅青烟,游孟哲道:“叔,你想聊天?” 张远山取过纸笔,游孟哲心想是了,终于有交谈的法子了。忙帮着磨墨,张远山略沉吟,提笔写就三字:你随意,不须顾及我。 游孟哲:“?” 张远山把手放在案上,游孟哲看着他的双眼,片刻后张远山点了点头,眼神里似乎带着点期待,游孟哲心中动,试着把手放在张远山的手心,张远山收拢手指,牵着游孟哲的三指。 游孟哲心里荡,张远山的手指稍有点凉,握着却很舒服,有种安全感。 张远山左手牵着游孟哲,令他手腕翻过来,另手两指按在游孟哲的脉门上。 是了,给我把脉……游孟哲心想。 张远山专注地想着什么,没有再看游孟哲,游孟哲试探地看他,觉得这人当真好看,先前第面的阴骘气尽散,可见人之初见俱作不得数。 这时的张远山带着股明朗,干净的气质,深邃的眉眼带着专心的神情,游孟哲的心跳不知不觉间便快了不少。 “你要给我散功么?”游孟哲问。 张远山点了点头,二人都不说话,道风吹来,扬起漫天玉兰芽屑,飞过竹亭。 游孟哲道:“散功会难受不?” 张远山摇头。 游孟哲:“下就好?” 张远山摆手。 游孟哲:“要很久?煎熬人么?” 张远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煎熬就好,游孟哲放了心,可惜身上的武功就全没了,神色又有点黯然。 “哎,叔。”游孟哲紧了紧手指,张远山抬眼看他。 游孟哲满肚子话,连着半天快被憋疯了,也顾不得客气了,随口道:“你不成亲么?这么大的宅子,个人住,嫌无趣不?” 张远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游孟哲提壶注水泡茶,随口道:“叔,给你斟茶,你认识我爹不?从前在山上的时候,我住那地方和你家也差不离,哎真没劲……师父想上山去打我爹,你说这事能成不?武林大会是你资助他开的罢,要不照我说,大家都别打了,这不是挺好的么?没招谁没惹谁的……为啥你们都跟我爹过不去,他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张远山没有丝毫回应,只是注视着游孟哲,那眼神有点熟悉,仿佛是从谁的眼里看到过来着?游孟哲瞬间就明白了不少事,他们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个人? “你也喜欢我娘,对不?”游孟哲道。 张远山微微蹙眉。 游孟哲道:“要么你……喜欢我爹?” 张远山:“……” 游孟哲:“还是说,你喜欢我师父?” 张远山:“……” 两人相对半晌,游孟哲道:“呵呵呵,开个玩笑。” 张远山不再回应,就像切都没发生过,游孟哲又自言自语道:“宇文弘你认识不?他是我小舅。” 张远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游孟哲道:“你没见过他?不对呀,哦我明白了,你见过他,但是不算认识他。他是跟着我娘的,你知道我娘是哪儿来的不?” 张远山点了点头,游孟哲道:“像是东海什么地儿的……” 张远山左手按着脉门,右手取笔写下三字:沧海阁。 游孟哲道:“对对对,沧海阁听说很了不得,是不是?” 张远山没有回答,陷入了漫长的沉思之中。许久后,从小木盒里取出根银针,在火上灼过,继而斜斜朝着游孟哲虎口处扎。 “啊——!”游孟哲马上鬼叫起来。 张远山完全未料到游孟哲来这手,冷不防被吓了跳,还以为是扎错穴,揉了揉他的手掌见血色泛起,方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游孟哲的头。 游孟哲:“……” 张远山示意可以了。 游孟哲道:“就这么扎着?” 张远山点头,游孟哲问:“什么时候可以取下来?” 张远山没有回答,游孟哲又问:“明天?后天?说不准?” 张远山点头,游孟哲只得任由那针扎在自己虎口上,扎进去以后倒也不疼,就是怪别扭的,要伸手去拨,张远山忙又制止。 游孟哲深吸口气,运真气,体内真气无碍,行进到手阳明经处,经脉却被截住,当即隐约明白了点原理。 游孟哲说:“我可以走了吗?该去哪?有什么要注意的不?” 张远山摇头,意思是没什么要注意的,又作了个手势,让他随意。 游孟哲起身,懒洋洋地走了。 春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游孟哲在京城举目无亲,自己个人出去逛也怪没意思。出走廊里找了个小厮,问道:“叔常出去逛么?” 小厮不知游孟哲何意,躬身答道:“老爷除了办事,很少出府。” 游孟哲挠了挠头,走出前廊去,见偌大个花园里还养着仙鹤,乌龟与色彩斑斓的长翎野鸡。无事可做,兜了圈又回来,看见张远山还坐在那亭子里。 张远山就像个雕塑,动不动。 游孟哲探头探脑地看了会,叫来丫鬟,问:“他经常这么坐着发呆?” 那丫鬟小声道:“是。” 游孟哲回到亭中,张远山看到他又回来了,也未表示出什么,看了眼院里的日晷,游孟哲忙摆手道:“早饭吃得太饱,午饭不想吃了。” 张远山点了点头,抬手取了茶杯烫过泡茶,游孟哲知道张远山的意思是,他也不想吃了。 奇怪,游孟哲心里动,他们才头天认识,怎就这么了解了? 茶叶在晴天碧雨盏中旋转,那杯子游孟哲见过,游孤天也有个,乃是前朝古器,烧制方法早已失传,游孤天只有个还是无盖缺口的,而张远山光是这案上就摆了好几个。 游孟哲也不说话,晃了晃,两人对着喝茶,庭院内十分安静,唯有风吹玉磬的叮叮响。 “哎,叔。”片静谧中,游孟哲开了口,反正听众是个哑巴,也不怕他到处去说。 “我老怀疑我爹讨厌我。”游孟哲说:“他看我的眼神跟你们看我都不样。就像有点厌恶……你知道吗,从前我就觉得有点,他不让我蹭他,你们看着我,我能觉得师父和你都挺喜欢我娘的。” 张远山静静听着。 游孟哲又道:“我爹是不是在恨我娘?我觉得师父比我爹对我好了,但那可是我爹,师父说为人不可不孝,不孝者天诛地灭,我不敢说什么,你懂么?叔。” 张远山点了点头,游孟哲趴在案上,抬眼看他,说:“你爹呢?” 张远山自然没有回答,游孟哲问:“你见过他么?” 张远山摇了摇头,游孟哲又叹了口气,说:“师父也没说要怎么办,到时候打上山去,伤了他自己还是伤了我爹都不好。” 张远山伸手牵着游孟哲的手指,游孟哲以为他又要把脉,手腕翻过来,张远山却扣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桌上,大手温柔地覆在他的手背上。 游孟哲明白了,张远山在安慰他。 “我小时候……”游孟哲百无聊赖地说,想了想,张远山应当不想听这话题,便道:“京城有什么好玩的?” 张远山作了个手势,游孟哲明白了——他示意他接着前面的话题说。 于是游孟哲就絮絮叨叨地说,张远山似乎十分有兴趣,认真听着,游孟哲从山上布置,藏经阁里的武学真经,青华殿,机关楼等等说到自己的童年,又说了自己下山后沿途见闻。 张远山直安静听着,游孟哲又问:“听说你是西川人?” 张远山略迟疑,游孟哲便明白他的意思是:“你听谁说的?” 于是游孟哲答道:“师父说的,西川好玩么?你为什么来京城?” 张远山取过张纸,寥寥几笔,头墨龙跃然纸上。 游孟哲说:“来找皇帝的?” 张远山随手涂掉,以免落人话柄,没有说话,注视着游孟哲。 游孟哲恍然大悟道:“不全是。” 张远山笑了笑,会心点头,游孟哲见他露了笑容,帅气得很,不禁怔了怔。然而那时间正有两个丫鬟端着盘子,上搁着点心过来,见张远山笑,刹那就呆住了,盘子打翻了满地尚且不觉。 哐当声亭外糕点落进湖中,几只锦鲤争相抢食后散去,张远山不悦蹙眉望向来送吃食的下人,下人忙告罪求饶。 张远山随手潇洒扬,那两名丫鬟忙告退。 游孟哲也不知缘何而起,莫名其妙,张远山生平几乎从不笑,面容冷漠,刻板,下人仿佛见了个浑不认识的老爷,没过久府里就传开了。 游孟哲道:“哟,池子里还养了鱼?” 张远山点头,示意他要看可以去看,随手拈了枚棋子,打中亭角玉磬,叮的声清脆响传开,外头便有下人进院里来服侍。 原来玉磬是这么用的,张远山打了个手势,那小厮便自去通传,马上有人带着笊篱过来,将池面堆着的厚厚层落芽扒走,现出满池碧水,池中锦鲤五颜六色,穿梭来去,见天光登时全散了,霎是好看。 游孟哲道:“以前在山上无事可做,常常在溪边钓鱼,下次回山给你带两条金娃娃过来。” 张远山点头,又朝小厮比划,片刻后小厮带着根竹竿过来,看那架势是前院折的,张府上种的泪竹俱是大虞御花园中移过来的名贵品种,十年拔三寸,这便给游孟哲砍了根近八尺的鱼竿过来,还系着柔韧鱼线。 游孟哲忙道:“不不,我不是说现在要钓鱼……哎也成,我试试,好久没玩过了。” 游孟哲骑上亭子栏杆,装了鱼饵朝池中甩,那池甚大,尽头又连着不知何处的水道,鱼儿们摆尾经过,却仿佛有灵性不上钩。 游孟哲眯起眼,坐在栏杆上哼哼,张远山负手而立,看着池水中的两人倒影。 游孟哲眉清目秀,张远山脸庞瘦削,眉眼间的气质都有种淡淡的寂寥之意。 22、心月狐 游孟哲吊儿郎当,在亭子里钓了下午鱼,张远山则在桌后坐着喝茶,春风拂面,游孟哲边钓鱼,边回头与张远山说话。 张远山始终看着他,安静听着,午后两人又摆了个棋盘,游孟哲左手持竿,右手拈黑子,与张远山下棋。 张远山棋艺精通,游孟哲那手臭棋还是跟赵飞鸿学的,连着好几盘输得落花流水,张远山却很有耐心,游孟哲落子时,张远山偶尔还会引着他手指,让他下在棋盘中。 不知不觉已时至黄昏,张远山将游孟哲合谷穴上的银针起出来,游孟哲微运气,经脉受阻,料想过几天全身经脉都会被张远山的独门功法封住,全身真气回归丹田,再易经洗髓。 日暮时,游孟哲提竹竿,钓起枚金黄色的东西。 “哇!” 就连张远山也不禁动容,示意游孟哲不忙,接过鱼线看了眼,无奈莞尔。 那是只金龟!张远山还在池子里养这东西? 游孟哲道:“金龟不是成双成对的么?” 张远山唤人,片刻后张伯匆匆来了,也是吓了跳,说:“这不是太后养的金龟么?少爷这回可真是帮大忙了。” 游孟哲道:“太后养的?怎么跑到咱们家来了?” 张伯笑道:“咱家的池子连着太液池,这就给宫里送回去。” 张远山微蹙眉,张伯马上道:“小的该死,还没问过少爷意思……” 游孟哲忙道不妨:“你拿回去呗,我就钓着玩儿,拿了也没用。” 张伯松了口气,捧着金龟去送,张远山带游孟哲出来,两人穿过回廊,小厮回报晚饭备好了,天色渐黑,有点寒意,正好游孟哲也饿了,便回房去加衣服,预备吃晚饭。 掌灯时分,张宅内到处点起灯火,就连花园里,张远山不去的地方也在琉璃罩里点了烛,四处都是黄光,初春寒夜里温馨舒适。游孟哲忽然想起明天就是上元节了,不知道张远山平时怎么过?会出去玩不? 游孟哲穿上袄子出来,特意去寻张远山,途经他门口时,忽的心中动,停下脚步。 张远山在房里墙壁前,手里拿着张笺儿,低头看了片刻,手上略略发抖,又抬头看墙上的画像。 那是信吗?游孟哲想起母亲留给自己的那封信,莫不是让游孟哲找的人,就是张远山?游孟哲只看过那幅画,未见画里的另个封儿。 大信封套着个小封儿,小封儿就是生母的信。 那会游孟哲被赵飞鸿扣住,信半也并搜了出来,包袱前些日子赵飞鸿亲口说已托人送上玉衡山去了,没想到母亲的信却被留了下来。 被张远山拆了?信上说的是什么? “叔。”游孟哲走进去,张远山登时如中雷亟,朝侧旁让,打翻了架上的听风瓶,哗啦碎了地。 游孟哲:“……” 张远山的脸色有点不对,嘴唇动了动,而后平静下来。外头有人听到声响,忙过来收拾,众人面面相觑,张远山示意无事。 游孟哲道:“我娘……没事,你别紧张嘛,叔,拆了就拆了,没什么的。” 张远山点了点头,游孟哲凑过去看,好奇道:“信上说了什么?这信也没写名字,不知道给谁的 分节阅读17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 张远山摆手,游孟哲说:“我看看嘛。” 张远山蹙眉,游孟哲说:“不想让我看?” 张远山点了点头,眼神又带着点不安,眯起眼,避开游孟哲的目光。 游孟哲耸肩道:“不看就不看罢。” 张远山收起那笺儿,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让游孟哲出去,自己也随后出来。游孟哲心想指不定是老妈写的情信,看了也是白看,然而又按捺不下好奇心,说:“叔,你怎么也不问我就把我娘的信拆了。” 张远山:“……” 张远山停下脚步,静了很久,游孟哲只觉头雾水,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又问:“我师父拆过了?” 张远山摇了摇头,游孟哲十分茫然,说:“到底写的什么,你不对劲啊哎!让我看看……” 张远山脸色沉,游孟哲只得道:“好罢,我肚子饿了。” 张远山缓缓点头,注视游孟哲,眼里满是复杂神情,而后招手叫来小厮,打了几个手语。 小厮战战兢兢解释道:“游少爷,老爷说……老爷说……对不起。” 游孟哲:“??” 张远山打手语只用左手,有点急促,仿佛心底带着激动,那手势却十分好看,五指握撒之间有种潇洒气势。 小厮:“不该没问过你就拆信,给你赔个不是……” 张远山沉默良久,似乎在考虑措辞,游孟哲马上笑道:“没关系我就问问,其实我也不关心那玩意,我爹说不是给我的……” 张远山阻住游孟哲的话头,继而单手比划,小厮道:“叔……叔……本不该看,但方才时鬼……鬼迷心窍,又想你娘亲,忍不住就拆了。里头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迟早你会知道的……” 说话间张远山停了手势,小厮和游孟哲都静了,没人敢说话。 因为张远山的眼眶发红,眼中仿佛有点什么在闪烁。 然而只是刹那的失态,张远山便即转过身,袍角飞扬,入了饭厅。 游孟哲与那小厮面面相觑,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厮尚是头次见到自家老爷有这表现,时间骇得呆了。 掌灯时分,饭厅内灯火辉煌,大桌菜。 “游少爷。”张伯躬身道:“老爷请您坐过来些。” 游孟哲自己搬着圆凳,凑过去些,张远山又招了招手,示意再过来点。游孟哲便与张远山坐得很近。 张远山洗过手,亲自给游孟哲挟菜,管家与小厮俱是盯着游孟哲看,游孟哲却看着院外。 外头几名小厮扛着灯笼进来,分开挂上,游孟哲笑道:“这就过元宵了?” 管家道:“老爷从前直不过节,这次是预备着给游少爷看的。” 张远山微蹙眉,似有不悦,管家便不说话了,该说的也说了,游孟哲内心领情,朝张远山笑了笑。 张远山示意可以吃了,游孟哲便埋头吃饭,饭粒四飞,随口和张远山说你家的菜好吃,连玉衡山上都吃不到这等佳肴类的话。张远山吃吃停停,顿饭只吃了小半碗,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游孟哲。 “叔你……不舒服么?”游孟哲小心翼翼问:“吃不下,不高兴?” 游孟哲见张远山早饭吃那么点,午饭没吃,晚饭又吃这么点,撑得住么? 张远山忙摆手,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朝他笑了笑。 游孟哲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他在说“我很高兴”。 游孟哲颇有点莫名其妙,问张伯道:“他平时都吃几碗?” 张伯答道:“少爷不须担忧,老爷平日里都吃两碗,应当是少爷来了,老爷心里高兴。” 游孟哲心里颇有点没底,随口道:“饭得吃。” 这么来反倒像是游孟哲在嘱咐张远山,张远山只点了点头。 饭后游孟哲左看右看,越来越觉得张远山不太对劲,不过生平第次与哑巴相处,也不知他是不是平日都这样。饭后小厮生了个火盆旺旺的,映得游孟哲脸上发红,正要回去时张远山又让他留下。 于是游孟哲便留在张远山房里,冬夜漫长无事可做,拿了本棋谱,半趴半睡在矮榻旁看,游孟哲看棋谱,张远山则看他。 “叔,你在想什么?”游孟哲倏然抬头,张远山表情有点不自然,避开游孟哲的直视,手指头居然有点发抖。 游孟哲嘴角微微抽搐,他这人向是恃宠而骄,熟了就开始蹦跶,若张远山直保持下午那模样游孟哲还不敢做太出格的。然而张远山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似乎有点失常,游孟哲就忍不住想折腾他。 游孟哲扒着张远山肩膀,两人都穿着暖暖的兽裘袄子,凑在处,游孟哲问:“说说你罢,我都说这么了。” 张远山注视游孟哲,片刻后左手伸臂揽着他,右手摸了摸游孟哲的额头。 游孟哲抬着头有点懵,而后枕在张远山腿上,外头飘起如丝般的细雨,二人裹着毛裘坐在榻上,有种安宁静谧的感觉。 “师父不抱我的。”游孟哲眼中映出外头的雪。 张远山的手指在游孟哲耳畔轻按,股纯清真气注入灵台,游孟哲霎时神智清明,十分舒服。 “小时候我爹也不抱我。”游孟哲说:“小舅抱过我,只抱了次,你没见过他。” 张远山的手指在游孟哲耳朵上敲了敲,示意知道了。 外头春雨细密,房中火盆暖融融的,棋谱扔在边,游孟哲眼皮渐重,打了个呵欠睡着了。 又过了许久,张远山把他抱到自己床上,拉过被子盖上。 游孟哲迷迷糊糊,听到关门声,半夜又似乎有人过来,检查有没有蹬被子,大手摸了摸他的脸,游孟哲翻了个身,拍开那手,继续睡觉。 翌日起来,听到外头有人大声说话,游孟哲便醒了,光脚下地凑到窗户前去看,见太监在院外宣旨,数人捧着御赐的金银,布帛。 张远山头还未梳,长发披散,显然也是刚醒,着听旨。 “钦此——”太监抑扬顿挫道。 “谢主隆恩!”院内地人下跪,张远山却仍着,随意拱手,转身回房去。显然心思全不在圣旨上,刚进来就险些和游孟哲撞了个满怀。 游孟哲昨夜睡的是张远山的房间,此刻正光脚在毯子上,张远山指指地上,示意春寒,快回去穿鞋。 游孟哲:“叔,早。” 张远山点了点头,小厮们过来伺候刷牙洗脸,张伯将盘子捧进来,上面俱是皇宫里赏的东西,又笑道:“陛下听说游少爷来了,还寻回太后的金龟,特地赏的。” 游孟哲不知怎么回答,只见盘子上头俱是银器金器,金馃子,玉碗象牙筷,也没甚兴致。 张远山与游孟哲在同个房内洗漱,片刻后游孟哲以为要上早饭了,张远山却指指软榻,示意他稍等,转身出去。 昨夜场春雨,院中满是落红,游孟哲走出院外,练了次棍法,出了身汗,心想今天早饭怎开得这么晚?张远山也不知去了何处,找来个丫鬟问了,丫鬟笑道:“老爷今天亲自下厨,公子有口福了。” 游孟哲动容,张远山居然还有做饭的兴致,也不知做出来能有好吃,少顷又名小厮过来,躬身道:“游少爷,今天城里来了个人姓余,说想见见你。” 游孟哲马上就知道是余长卿,跟着那小厮穿过后院去,余长卿早就来了,先是在正门外等着,门房答道少爷还在睡觉,也不放他进去,而后宣圣旨的来了,门房又让他到后门去等,余长卿足足等了个半时辰,才等到游孟哲起床。 游孟哲心里不好意思得很,忙道:“以后要是余大哥,请他进来就行了,怎能在外头等?” 小厮喏喏赔罪,事实上张宅规矩就是这样,张远山从不见外客,就连六部尚书登门造访,也律闭门不见,挡个捕快又有什么的? 余长卿在外头靠石狮坐着,见游孟哲来了起身笑道:“睡得起不来了?” 游孟哲道:“春天困得很,不知不觉就睡到这时候了,进来罢。吃早饭了么?” 余长卿道:“不妨,吃过了,昨天写了休书,与甄家也算好商好量。” 游孟哲道:“那就好。” 说完这几句,游孟哲忽就觉得两人有点生份,时半会寻不到话头来说,只不住让余长卿进来,余长卿摆手道无需客气,又问:“今天是元宵了。” 游孟哲点了点头,不知余长卿何意,余长卿又道:“晚上若无事的话,大哥带你去城里走走?今夜皇宫设宴,帝君给大哥发了张帖儿,让大哥去吃赏,还能带上人……” 游孟哲想起京师繁华,过节城里定十分热闹,不比亭县,正要说好时忽又想到张远山个人在家里,颇有点踌躇,想了想而后道:“改天罢,我和我叔起。” 余长卿马上会意点头,说:“陪陪他。” 两人又无话了,余长卿道:“那就这么说,咱们改天再约时候。还想找你喝酒。” 游孟哲:“呵呵好的,下回你别自己来等,派个人送信就成了。” 余长卿点头,就这么走了,游孟哲着发了会呆,忽然就有点失落。 “少爷恕小的不会说话。”小厮跟着游孟哲回去,笑道:“余长卿那厮就是个风流浪子,咱家少爷什么身份,不好跟他混处瞎来……” 游孟哲:“你哪里不会说话?真是太会说话了。” 小厮又谄笑道:“听说余长卿当年在春满楼里掷千金,将他爹留下来那点家底全给败光了,还想给小倌赎身……” 游孟哲面无表情地看他,小厮嘿嘿赔笑,不再说下去。 过午时方开了饭,张远山以棉布擦了手,示意游孟哲坐,房中摆张小饭桌,桌上三个菜,只蒸鸡,调了碟姜蓉,碗鸡汁炖冬笋,蒸鲈鱼,炒青菜。 简简单单的四个菜,游孟哲本就饿了,米饭晶莹剔透,张远山这次也吃得,边给游孟哲挟菜,自己也边吃。 去了连几天的油腻味,游孟哲只觉这顿饭实在是做得太好吃了,那蒸鸡肉嫩皮滑,又带着淡淡的花雕酒清香,蘸酱鲜咸美味,鸡汤带着冬笋的清香,游孟哲旁的都顾不得,把那鸡吃了个光。 “叔你这么做顿。”游孟哲道:“我连别的都不想吃了。” 张远山莞尔,示意他吃就是。 游孟哲悲愤道:“总算知道你怎么吃不下家里的饭,怎么能吃得下!你说!以后还让我怎么吃饭!” 张远山笑了起来,摸了摸游孟哲的头,有种不言而喻的亲切感。 游孟哲还在吃,张远山又打了几个手势,让管家进来,管家躬身应了吩咐,朝游孟哲道:“游少爷若想与朋友出去过灯节,待会傍晚咱们就预备辆车,到西街的万灯桥去,那处……” 游孟哲摆手道:“不去,我才回了他。” 管家怔,还不知道游孟哲已回绝了余长卿的邀请,又试探着看张远山。 张远山漫不经心给游孟哲挟菜,示意没管家的事了,可以走了。 游孟哲道:“叔你不过节的么?” 张远山摆手,游孟哲点了点头,打算在家里陪他,不然个人孤零零的甚是可怜。午饭后张远山就在房里让人生了火盆,取针给游孟哲截脉,这次截的是肋下血海门穴,张远山示意游孟哲把手搭在他肩上,手指摸进他肋间。 “哈哈哈……”游孟哲嘻嘻哈哈,感觉张远山的手指有点凉,摸着摸着竟是动了情,不住躲让。 张远山随手针下去,游孟哲登时全身就软了,左半边身子酸麻,整个人歪倒在张远山身上,气血受阻,左肋,左腿,连着手臂至尾骨的条线,甚至会阴处的任脉也隐约发麻,半天连话也说不出句。 张远山给游孟哲系上腰带,便这么斜斜抱着他,让他倚在自己怀里。 游孟哲道:“不……不会罢,就这么封住了?” 游孟哲几次提气,全身真气就这么被阻住。左半身完全酸麻,勉强抬右手挥了挥。张远山侧过身,把他抱在自己身前,让他枕在自己肩上,双手搂着他,取了本书,摊开在他面前。 游孟哲看了眼,见是篇口诀,说:“这个能练?” 游孟哲面朝外,看不到张远山神情,但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头在自己手背上摸了摸,意思是对。 游孟哲问:“是内功秘笈么?” 张远山手指轻叩,意思“不是”。 游孟哲又问:“现在练?” 张远山答是,游孟哲便侧头看了看,见上头的口诀似是而非,像经书,又有其自身意义,大体是天地造化,世间万物自成统,心与天合,飘飘翱翔于天地,苍生渺茫之意。 那秘诀又仿佛按着某种音诀写就,反复在心中念诵几次,登觉心胸豁然开朗,游孟哲闭上双眼,大有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之感。 翻过书页,看到书皮上写着数字:鹰武总纲。料想是张远山练的独门武功。 游孟哲又随手翻了翻,扔到边,张远山忙小心收起,料想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整个下午两人就那么抱着,对着房外景色发呆。 游孟哲忽然觉得这么过也挺好,四周安静得很,外头连个小厮也不见,唯有春风吹过竹林时的沙沙声。 摒除了心头杂念后,只觉这喧嚣尘世,纷扰都离自己远去,鹰武上记录的口诀将他的内心涤得尘不染。 这哑巴的心里定很干净。游孟哲心想,坐得麻了,又朝后靠了靠,感觉到张远山胯间物顶着自己。 游孟哲:“……” 张远山也没动静,脸上泛着点不自然的红,却依旧搂着游孟哲。 两人就这么坐了许久,张远山拔出银针,游孟哲浑身抖,憋着下午,险些尿了出来,马上冲去解手。 晚饭后半又是围炉读书,发呆,游孟哲看着外头的灯笼等吃饭,却见张远山进来,提着件镶着银狐毛的暗青色文士袍,让游孟哲穿上。 长袍上身,登时衬得游孟哲英俊清秀,张远山自己则穿了件墨黑的云龙锦,衽上,袖口,盘领处俱镶了圈薄薄的雪貂毛,当真是风度翩翩。 “出去吃饭喝酒么?”游孟哲期待地说:“去哪儿吃饭?” 张远山没有回答,伸出手,游孟哲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张远山牵着游孟哲的手出府,正门前停着辆小马车,管家张伯亲自驾车,带着二人前往京师最繁华的西大街处。 虞国民风开放,四年前大虞帝君迎娶匈奴王之女为妃,两国联姻后那匈奴妃子带来大批貂皮,狐裘,时间京师便追逐风尚,争相穿着改良后的兽袄。其中又以张远山与游孟哲这新制的貂裘最为抢眼,两人在万灯桥畔下了马车,面前副花灯万盏,歌舞升平的元宵夜景,又有无数目光朝他们投来。 “哇!”游孟哲道:“这么热闹的地儿,还好你带我出来了。” 张远山微微笑了笑,手指稍紧,牵着游孟哲徒步走上万灯桥去。游孟哲被封了半身经脉,气机不继,走路还有点踉跄,张远山索性搂着他,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路朝前走。万灯桥分二十四道,千万花灯犹如幻境闪烁,元宵节尽是出来游玩的小情人,桥头有猜灯谜的,玩杂耍的,喷火的,买酒的,吆喝着拧麻糖的,放焰火的,当真是令人犹若置身梦境,辨不清何处是灯火,何处是水。 途经处,沿街树上喷出璀璨焰火,小孩大笑尖叫,游孟哲倚在张远山身前,远远地看着,不住赞叹。 “去那边看看。”游孟哲道:“卖鱼的?” 张远山搂着游孟哲挤到摊前,老板吆喝道:“三文钱十网!来哟来哟!” 木槽里装满鱼苗,小孩子都在那处嬉闹,游孟哲捋袖蹲下,说:“捞点鱼苗回去家里养着。” 张远山点了点头也跟着蹲下,看着游孟哲捞鱼,就像两个大小孩。 游孟哲捞着捞着,屁股上倏然被只手捏了记。 游孟哲:“?” 忙自转头时,身后个人也没有,长街上行人来往倒是络绎不绝。 张远山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眉,看着游孟哲,游孟哲道:“没事,呀,那只是金色的……” 话未完,屁股上又被捏了记。 游孟哲马上转头,怒道:“妈的!谁捏小爷屁股!” 张远山这下明白了,转身瞬间顺势在腰畔掠,抽出判官笔,游孟哲刚要阻他,张远山身影闪,已疾射出去! “妈的!你这骚货!”孙斌的声音响起,破口大骂道:“捏你几下屁股怎么了!” 游孟哲道:“孙斌!叔!等等!” 张远山动手,街道登时片混乱,还以为有人打架,摊贩纷纷收拾东西躲开,空地上孙斌现了行踪,布帛风向,几下交手,拍开张远山判官笔,孙斌被点中肩前,登时大叫声。 下刻二人互拼掌,两道身影飞起,孙斌几步踏上街畔房屋墙壁,飞檐走壁跃上二楼勾栏,张远山平地旋身,袍襟荡开,抽身跃,稳稳落于房顶。 沿街百姓纷纷喝彩,张远山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显是武功胜筹,孙斌能倚仗的只有轻功,挨这么两记已颇有点吃不消,张远山的判官笔又是独门兵器,不敢恋战,抽身后喝道:“死哑巴!爷爷赏你钱!” 孙斌招漫天花雨,哗啦声铜钱飞散! 张远山袖子抖,五指撒,金光闪闪,同样也以天女散花手法,洒出漫天纯金鹰羽! 那下沿街发了狂,叮叮叮叮阵响,孙斌的铜钱被尽数打落在地。 紧接着枚三两大的金锭嗖声穿过铜钱间隙飞来,打在孙斌胸口,将他打得摔进房屋院内去。 全街发了疯争相狂抢张远山的暗器,游孟哲追进暗巷内,孙斌已不知去向了。 “别追了。”游孟哲忙向张远山道:“我认识的,没啥恶意,就是……玩玩。” 张远山点了点头,揽着游孟哲出去,游孟哲心想居然又在这里见到孙斌了,也真够奇怪的。 碰上张远山,孙斌完全是被压着打,输钱又输气势,那手铜钱镖遇上纯金鹰羽,估计这辈子也别想在张远山面前抬起头来了。 23、心月狐 孙斌跑这地方来做甚?游孟哲想起当初亭县别,贼王的伤都长好了?伤在身上,在心上,既又有了干劲,不再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也是好事。难道他路都跟着自己?这倒是没发现…… 张远山的手指紧了紧,游孟哲便回过神,四处看看,笑了起来,凑过去看队戏子在万灯桥栏旁的空地上闹哄,那处搭了个高台,戏子们各着五颜六色的衣饰,扮成大虞的朝臣们取乐。 戏子对另戏子说:“我心里有事儿憋不住,你怎说?” 那戏子便答道:“你寻个闷葫芦把话说了呗。” 先前那戏子拿着个铜钱,从钱眼里朝外看,对着台下看客左看右看,说:“这年头有几个心里还憋得住话的呢?上回那康王爷,魏王爷听了我两句话,可不就回家说嘴皮子去了,脸上还挨了王妃耳刮子……” “哎!”马上又有戏子揣着袖,戴着个半红半白的面具出来溜了圈,看客们哄笑。 “你找七王爷呗。”身后又有戏子穿着官服,捅了捅前台说话那家伙屁股:“七王爷憋得住话。” 戏子道:“咱家里哪来的七王爷呀。” 游孟哲:“……” 张远山:“……” 那人挨个点了轮,后头戏子排好,点到六时就不出声了,那戏子道:“你看,咱们原没七王爷来着。” 文官戏子又道:“这不就是么,看看?”说着从戏子里拉出个穿黑戏服的白脸。 戏子道:“原来是个哑巴,我说怎不应声呢。” 看客又是齐声哄笑,文官戏子道:“七王爷不是憋得住,是压根儿就说不出。这回你就放心说罢!” 看台下笑得东倒西歪,游孟哲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在影射张远山与皇帝的关系,偷瞥了他眼,张远山却是没什么所谓,笑了起来,仿佛觉得十分有趣。 “走吧。”游孟哲心里怪不舒服的,见群丑角拿张远山取乐,却不知大虞国民风素来如此,百姓拿皇帝,大臣们取乐实在是家常便饭。 张远山仿佛知道游孟哲在想什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摆手示意无妨,亲昵地牵着他的手朝街上走。 游孟哲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张远山想了想,略有点迟疑,没有回答。 游孟哲又问:“你也不知道,对不?” 张远山点了点头。游孟哲手指错开,两人十指交扣轻轻摩挲,游孟哲安慰道:“没关系,咱们……” “老爷!”张伯排开人群,匆匆过来。 “宫里头召老爷,说是天子想找个人说说话儿。”张伯小声道。 游孟哲噗的声笑了起来,想起戏台上演的。 张远山摆了摆手,示意不去,牵着游孟哲的手要走,张伯略迟疑,表情十分为难。 “老爷。”张伯小声道:“林公公亲自来的,说是今儿个宫中摆宴,太后说到嫁公主的事,天子回寝殿想了晚上,也未去赏灯,老爷还是……” 游孟哲道:“你去罢。” 张远山表情有点迟疑,游孟哲说:“我自个走走,不碍事,待会就回去。” 张伯回身让马车过来,张远山看了游孟哲会,给游孟哲买了根糖人,示 分节阅读18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意他早点回去,继而转身上了马车。 张伯又备了辆车在万灯桥外等着游孟哲逛完回去,自己则亲自驾车送张远山去皇宫门口。游孟哲揣着袖子,又看了会戏,说:“现在可以出来了。” 没人应答,周围的人看了游孟哲眼,只当他在自言自语。游孟哲四处张望,没见孙斌,料想走了,怪可惜的。 游孟哲身上还有点乏力,懒洋洋地走过长街,周围都成双成对的,正揣着袖子,踮着脚看人玩钢圈时倏然眼前黑,喉头被点了哑穴。 游孟哲:“……” 个麻布袋套在脑袋上,某人将游孟哲抗在肩上,发足就跑。 游孟哲运劲冲穴,我冲,我再冲,冲开了。 “喂。”游孟哲在片漆黑中迎风咻咻而飞,冷不防道:“你干嘛。” 孙斌脚下滑,险些摔下去。 “闭嘴!”孙斌怒道:“老子不是点了你哑穴?”说毕又在游孟哲喉下三分补了记。 未几,游孟哲又自己冲穴,开口道:“啦啦啦……” 孙斌:“……” 孙斌脚下不停,穿过条漆黑的小巷,攀着墙头翻,又翻,游孟哲在黑暗里感觉飘了起来,几下飞起,落地,飞起,落地,最后停住。 脑袋上的麻袋被摘掉,游孟哲发现自己在个花园里,不禁好奇张望,正要开口时孙斌马上捂住他的嘴。 队侍卫从远处走过,孙斌示意游孟哲别吭声,带着他个闪身,转到阴暗处,墙内盏大灯笼焕发着红光,两人手牵着手,躲在花园的假山后。 “来这做什么。”游孟哲道。 孙斌在他耳边说:“杀人。” 游孟哲道:“我武功被叔封住了,帮不了你忙,再见。”说完转身就走,孙斌又把他拖进假山后,小声道:“等等!” “这你的么?”孙斌取出个包袱,塞给游孟哲,说:“点点数。” 游孟哲:“!!!” 包袱里正是游孟哲逃下山的家当——魔血剑、转阳真经、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游孟哲道:“哪儿来的?” 孙斌道:“赵飞鸿让人送上玉衡山去还你爹的,被我顺手截了下来。” 游孟哲收好,孙斌又道:“我来这儿办件事,办完就带你走。” 游孟哲:“走去哪?为什么跟你走?” 孙斌给了游孟哲脑袋上巴掌,怒道:“你这骚包!见个勾搭个,不看着你还得了!” 游孟哲:“哎,但我没说要跟着你……” 孙斌:“你再说次看看?” 游孟哲:“……” 游孟哲:“你想带我上哪去。” 孙斌道:“没想好,报了仇就带你走。” 游孟哲心想老子可没说要跟你走,凭什么要跟你走?正想发问时孙斌又不由分说拉着他跃上假山后的院墙,两人扑剌剌落进另间院落,孙斌四处侦察,继而带着游孟哲左绕右转,这处大得实在太夸张,游孟哲完全迷失了方向。 游孟哲咕哝道:“为什么跟你走,我现在就过得挺好……” 孙斌小声道:“妈的,你把赵飞鸿那把兄弟给骑了是不是?” 游孟哲道:“没有!” 孙斌怀疑地看着游孟哲,片刻后神情松动了些,点了点头,说:“你就嫌贫爱富的货。” 游孟哲只得不再提这事,又问:“你要杀谁?” 孙斌道:“杀皇帝,到这边来。” 孙斌拉着游孟哲跃进间灯火通明的殿内,落地时两枚铜钱镖飞出,执勤太监哼也不哼软倒,进皇宫如履平地,转进面屏风后单膝跪地。 游孟哲十分茫然,跟着蹲下,小声道:“你胆子太大了,这就要杀皇帝?!” 孙斌示意嘘声,从怀中掏出把精钢小铁棍在游孟哲面前招,只见棍上棱刺分明,根根狼刺闪着蓝光,孙斌小声道:“这是我从唐门偷来的镇门之宝,柱擎天狼牙棒!” 游孟哲大惊。 孙斌道:“柱擎天狼牙棒与有容乃大菊花扇乃是唐门两大镇门宝物,菊花扇里有八八六十四种奇毒解药,而狼牙棒上则有九九八十种天下奇毒……” 游孟哲道:“这么小,不能叫狼牙棒啊。而且对不上罢,还有十七种毒是无解的?” 孙斌:“那就叫小狼牙棒,不管了,你看,这上头每根刺都有不同的毒,只要挨到那么点点,马上就……” 说着孙斌小心地用手指摸了摸狼牙棒尖端,登时脸色发青,全身僵硬,摔倒在地。 “哎你……哎!”游孟哲被吓着了,孙斌浑身发冷,五官抽搐得变了形,嘴唇发紫,游孟哲忙道:“解药呢?解药在哪儿?” 孙斌发着抖指怀中,游孟哲忙翻他怀里,找到个瓷瓶,倒出枚药丸给孙斌喂下,片刻后孙斌才稍稍好转,脸上黑气渐退。 “好了。”孙斌喘气道:“只剩最后枚解药,得千万当心些。” 游孟哲道:“找个盒子装着吧,太危险了。” 孙斌说:“路上我已经不小心中了六次毒了,刚刚还被那哑巴打中次胸口,直接就把我毒翻过去……” 游孟哲心惊胆战,孙斌用布小心地包着小狼牙棒的柄,说:“待会咱们去找皇帝,我引开他,你把这玩意朝他身上敲,蹭上去点就成,只要中了我就带着你跑,东西也不要了。” 游孟哲道:“不……不好吧。” 孙斌怒目而视,冷冷道:“你再说次?” 游孟哲心里说“妈的”,嘴上说:“好的。” 孙斌调匀气息,全身微微发抖,显也是有点紧张,而后拉起游孟哲,跃出窗户,又进了另间漆黑的屋子。 “什么地方?”游孟哲道。 “嘘。”孙斌说:“御书房,今天灯节,御林军出去不少巡城,怕走水。” 屋里片黑暗,游孟哲动了动,摸到个架子,顺着摸过去,发现是书。 未几,房间亮了起来,外间透入缕光线,男人的声音响起。 “让太傅进来。” 太监应了声,孙斌牵着游孟哲的手指头,手心满是汗水。游孟哲从架子底下望出去,看到金色的龙靴与龙袍角,心想定是皇帝无疑。孙斌正要冲出去时又听脚步声响起,忙自蹲下,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你们都退下罢。”皇帝声音说:“远山。” 游孟哲贴在冰冷的地上朝外看,看见张远山的云纹袍角与武靴,御书房里张远山在皇帝李益对面,纹丝不动。 孙斌看了游孟哲眼,游孟哲轻轻摆手,示意不能轻举妄动,孙斌点了点头,知道张远山武艺超群,贸然出去半只有挨打的份。 李益:“九妹要嫁人了,你怎么看?” 张远山没有发出声音,游孟哲看到他的武靴在地面移开,似乎在御书房中走了几步,边走边考虑,而后背对龙椅与龙椅背后,书架后躲着的二人。 张远山手指轻叩个架子,继而负手转身,仿佛表了态。 李益道:“嫁娶大事,怎么能随她?” 张远山没有回答。 李益朝龙椅倚,重重出了口气:“婚娶大事,我不说话,便没人说得上话了。若随她性子,只怕来日过得不甚快活。” 片刻后,李益又道:“听说你了个侄儿?” 张远山料想是点了头,李益又道:“远山,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总这么拖着不是个事,何时打算成婚,为你张家续香火……” “什么?!”李益的声音极其惊讶,金案上仿佛打翻了什么东西。 游孟哲:“?” 孙斌与游孟哲对视眼,莫名其妙,只见张远山的武靴走上几步,走到案几前,琐碎纸响,又有开砚台声,仿佛是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 李益声音震惊无比,开口道:“此事当真?!” 张远山退开数步,书架后偷听的游孟哲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奇心难以言表,哑巴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长久的沉默后,李益开了口道:“义儿……义儿就义儿罢。你结义兄弟怎么说?知道这事不?” 张远山没回答,料想是在摆手,李益又说:“朕封他个云骑尉,留在京师也成,三月初武选,你让他……” 张远山仿佛做了个手势,李益又不说话了。 孙斌在游孟哲手心写写划划,意思是这哑巴忒也大胆,竟然三番五次打断皇帝,但李益仿佛毫不在意,沉吟片刻后又道:“你怎知他不愿入朝为官?” 张远山没有答话,李益似乎有点不悦,而后道:“罢了,你退下罢。让朕想想。” 张远山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游孟哲依稀听懂了些——张远山要认自己当干儿子?还想给他封个官儿……还是别乱杀的好……待会没的给张远山惹麻烦。 张远山告退,御书房里剩下皇帝个,孙斌在游孟哲手心写了行字:准备动手。 游孟哲写: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得回去了,你自己动手罢,回见。 孙斌:“……” 孙斌愤怒了,在游孟哲手上写道:你什么意思? 游孟哲写:没别的意思,我真有点事,你快去,祝你马到功成。 孙斌快速写道:你找死了是吧,刚才说得好好的。 游孟哲写道:我又跟他没仇…… 游孟哲手指写得慢,孙斌不耐烦,直接给了他脚,吼道:“你这混球说话不算数!事儿办完就带你远走高飞了还想怎的!” 孙斌在书架后吼起来,前头李益登时被吓了跳,坐在龙椅上左右看,沉声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游孟哲兀自不顾皇帝:“你又打我!我警告你啊!他又没招我惹我,凭什么你让我杀我就杀……” 孙斌:“那狗皇帝的祖宗杀了我全家!你他妈都是老子媳妇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懂不懂!” 游孟哲:“你失心疯了!谁是你媳妇……” 李益吼道:“来人!有刺客!” 孙斌顾不得再争,脚踹翻书架,李益猛地转身,孙斌如飞鸢般单脚在龙案上点,直追出去,铜钱镖洒,击倒名太监,又踢起墨砚脚踹飞,撞正冲进来的侍卫胸口,那侍卫登时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救驾——”太监骇得浑身发抖,被孙斌这吓,登时尿了出来,不住踉跄逃跑。 李益撞破书房门逃离,孙斌疾步追上,李益身为皇帝,平素也常习练武技,然而哪是贼王对手?逃不得几步便被追上,那几声大喝已惊动侍卫,四面八方走廊里尽是人重重围上,孙斌已竭尽全力,使尽生平功夫,双掌并合,紧接着躬身避开掠过头顶的刀剑,变戏法般撒! 那式“乾坤日月”直是得了贼门精髓,近千铜钱镖哗啦下密密麻麻飞出,放翻了满地侍卫。 游孟哲蒙住脸冲出来,不禁心里大声喝彩,那缓得缓间,李益已逃进长廊,孙斌如影随形般追上,游孟哲跃过走廊追孙斌,孙斌又追李益,李益手按腰畔天子剑,吼道:“来人救驾——!” 孙斌喝道:“狗皇帝!你今天死定了!”说着甩手,那柱擎天狼牙棒冒着黑光打着旋飞去,直取李益后脑勺! 说时迟那时快,横里掠来道黑影,风声登响,那人左手判官笔直取孙斌面门,于孙斌脸上圈,右手反手捞,将那狼牙棒抄在手中,紧接着欺近身来。 切都发生在短短顷刻,游孟哲追到走廊边尚未出言提醒,句喊到了嘴边,却见张远山撒手将狼牙棒扔在旁,剑眉微拧,显是发现了带毒! 孙斌暗骂了声,提气抽身后跃,身在半空。 四道铜钱镖的光芒飞向张远山。 张远山紧追着斜斜前冲,也是身在半空,扬手。 四道金鹰羽化作金光,射向孙斌! 轮圆月下,苍鹰搏兔,两人潇洒动作仿佛定格在那瞬间。 叮叮叮叮四响,镖羽互撞! 孙斌再次落败,抽身跃上走廊顶部,大吼道:“你给我记住了!” 张远山个踉跄,李益已跑了,游孟哲正要张嘴喊,张远山却腾出左手,牢牢捂住他的嘴巴,拖着受伤的右臂,带着他穿过回廊离开。 游孟哲明白了,自己要是被抓定与孙斌脱不开干系,只得跟着张远山跑。 “我什么……也没做。”游孟哲道:“叔你没事罢?糟了,那玩意儿上有剧毒!” 张远山带着游孟哲踉跄过御花园,提气堪堪跃上,紧接着摔了下来,摔得十分狼狈,游孟哲刹那就慌了,忙道:“找个地方歇下,怎么办……” 张远山摆手示意他快走,这毒甚是霸道,全靠张远山运功压着,方才握之下在受伤刺破数个伤口,现在黑血竟已蔓延到整个右臂,自手腕至手肘,片漆黑。 先前还是张远山半抱着游孟哲,现在赫然成了游孟哲扛着张远山,此间形势极其复杂,既不能被御林军抓到,又要寻地方检查张远山伤势,实在是焦头烂额。 两人跑到处,离事发之处已距甚远,张远山再扛不住,头栽倒下来,蜷起身子不住喘气,继而猛地阵痉挛,四肢伸得笔直,瞳中映出天际轮明月。 “叔!”游孟哲惊慌道:“你怎样了!” 没有解药,孙斌说这毒世上已无药可解,怎么办?!游孟哲脑中片混乱,张远山就要这么死了?他就……这么个死了?死在这里?不可能! “叔。”游孟哲道:“你醒醒,放血有用么?我给你吸出来,叔?哑巴,你别死啊!” 张远山摇了摇头,游孟哲心里惊,扒开他的黑袍,扯下他的单衣,黑气已蔓延到他的肩膀,再这么下去,毒气攻入心脉必死。 那黑气还在寸寸蔓延,游孟哲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张远山从怀中摸出物,安静看着游孟哲,放到他的手中,那是块白玉璜。 游孟哲道:“这是什么?” 他还以为这是解毒的物事,翻过玉璜对着月光仔细端详,上书四字,锦绣河山。 游孟哲:“这是干嘛的?” 张远山握着游孟哲的手,令他五指并拢,示意他留着,眼中带着复杂而眷恋的情感,游孟哲道:“你快死了!” 游孟哲随手把玉璜扔到边,静了片刻,躬身去听张远山的心跳,耳朵触到他胸膛的时候阵冰冷,冷得游孟哲直打哆嗦。 这是阴寒之毒,游孟哲想起在玉衡山上,跟游孤天学过的。毒分阴阳二性,虽调和之法千变万化,然而毒性不离其宗,热毒与寒毒所用材料也不同。蝎,蜈等毒乃是热毒,而蛤,蛇等又是寒毒。植物向阳者乃是阳毒,喜阴者则呈阴性毒。 这阴毒实在是太也阴毒,不到半刻钟时分,张远山已冻得嘴唇泛蓝,全身冰冷,游孟哲摩挲他的手,忽就想到自己的转阳真诀,既解不了毒,是否能驱毒?自己体内的真气若与张远山相连,不定能沿着他的经脉,将毒血驱出体外。 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骑,游孟哲把张远山抱到处假山后,先得避开容易被发现之处,免得干到……双修到半被人吓,得了马上风可不是玩的。 “叔。”游孟哲道:“我这就给你解毒,你千万得撑住。” 张远山闭着双眼,微微喘气,游孟哲伸手就解他腰带,扒开他的外袍,张远山健美的身材穿着雪白单衣,于月光下修身而干净,俊朗。 游孟哲正解他裤带时,背后忽有人布袍声响,余长卿声音响起,道:“怎么回事?!” 游孟哲被吓了跳,忙自转身,见是余长卿,比划道:“你去追人!别在这里!” 余长卿手按刀,单膝跪地检视张远山,色变道:“太傅中了毒?” 游孟哲道:“余大哥,我现在要给他解毒,以后再给你详细解释,你快走,别让人过来!” 余长卿说:“怎么解毒?要我帮忙不?” 游孟哲眼中现出哀求神色,余长卿怔,继而不再问,跃上墙头道:“不在这里!刺客朝那边去了!” 外头火把林立,御林军去得远了,余长卿翻出御花园,追向另个角落。 游孟哲继续扒,将张远山的里裤扒下,自己脱了长裤,只着外袍半遮半掩地裹着,翻开孙斌先前给的包裹,找出鱼儿膏就朝张远山胯间抹,忽地就愣住了—— ——张远山硬不起来。 24、尾火虎 “叔。”游孟哲道:“你硬下。” 张远山:“……” 张远山无法回答,游孟哲握着他那物左玩玩,右揉揉,偏生就是硬不起来,彻底没辙了。 怎么办?怎么办?!!游孟哲真想仰天咆哮,忽想起包袱内还有从玉衡山上带下来的药!忙抖了地匣子瓶子,翻出枚朱眼冰蚕,这冰蚕专护心脉,乃是走火入魔时用的。当即给张远山喂下去,托着他下巴嚼了嚼,又取了枚九转还阳丹,手忙脚乱地看说明书,只见匣内行小楷写道:此丹可令人回光返照,短暂还阳。 太好了!游孟哲大喜,把九转还阳丹也给张远山塞进嘴里,张远山无法吞咽,游孟哲只得抠出药和冰蚕,放进自己嘴里咀嚼,再抱着他脖颈喂了下去。 张远山喉头动,吞下药,出了口气,游孟哲心道有戏,为他按摩胸腹,又俯身吻他。脑中边思考那夜余长卿的撩人深吻,边与张远山唇舌交缠。 张远山的呼吸渐热,手发着抖抬起,放在游孟哲的肩上,像是想推开他,游孟哲又伸手去套玩他胯间,那熟睡的阳根似乎有点抬头的迹象,游孟哲套了几下,张远山血行不足,半软半硬时,游孟哲忽又想起事。 两人唇分,张远山略睁开眼,呼吸渐重,冷不防又被游孟哲喂了颗春药。 张远山:“……” 游孟哲俯身在他胸膛上又蹭又吻,舔他乳头,张远山胸肌不似赵飞鸿结实,却也有点硬硕的美感,腹肌是瘦削整齐,吃了春药后脖颈微微发红,小麦色的肌肤泛着汗水。 此刻朱眼冰蚕护着心脉,血行化开,张远山右臂至右肩,直到胸口处泛着层黑气,有种妖异的美感,春药药效发作,额上渗出汗水,眼神迷离间胯下阳根硬挺。 游孟哲二话不说,双手油膏抹开,把张远山那硬直阳根抹滑了,剩下的油抹在他小腹上,翻身就骑了上去。 张远山微微颤抖,游孟哲坐上去那会只觉他阳根粗长尚在赵飞鸿之上,粗也罢了,关键是那男儿雄根硬得如铁棍般,插进后庭时抵在阳心上,竟还未曾全根进入。 这也太长了点,游孟哲脸颊上浮现出难耐神色,深吸口气,正寻思是否再朝下坐,让他进得深,却见张远山胸膛黑气渐渐退向手臂处,手掌流出黑血。 不会罢,这么就解毒了?游孟哲想起那九转还阳丹,半是还阳丹的功效,那不就不用双修了? 算了,都骑上了,好人做到底罢。 游孟哲:“这就来了,叔,做好准备,二三……走!” 游孟哲被张远山那物顶得小腹隐隐作痛,提腰跪着起身,再朝后坐,再起身,令张远山阳根在自己体内缓慢抽插,龟头顶中自己阳心时,舒服得微微颤抖。 纯阳真气解禁,先前被张远山封住的半身经脉被真气冲开,两人真气交汇,游孟哲闭着双眼,俯下身去,竭力控制二人体内真气,驱使着它冲刷张远山的经脉,沿手少阳三焦行进,血行加速,将毒血并带了出来。 张远山急促喘息,手不自然地痉挛,黑气逐渐消退,地上满是腥臭黑血,到得最后游孟哲低声呻吟,手掌分开张远山五指,与他十指交扣。 黑血淌尽,两人的手上满是鲜血,张远山喉结动了动,凝视游孟哲。 游孟哲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只手搂着自己的腰,于是抬头看他,小声道:“好点了?” 张远山没有回答,搂着腰的左手顺着游孟哲的单衣上捋,摸过他的背脊,揽着他的脖颈,二人温热嘴唇相触,继而吻在处。 张远山的真气十分奇异,犹如狂风般无定型,刹那卷过游孟哲全身经脉,游孟哲凝神感受,却又无从捕捉,片刻后张远山手肘撑着起身,抱着游孟哲的腰,把头埋在他肩上不住喘息。 热流淌进游孟哲体内,股,又股,足足五六下搏动,温热的精\液注入游孟哲体内,游孟哲咽了下口水,心想射这么,估计也憋得太久了。 “有线索么?!”外头传来呼喝声。 抱在起的张远山与游孟哲同时震,游孟哲险些岔了气,心想果然有马上风这回事,张远山却摸了摸游孟哲的背脊,示意他镇定,不须紧张。 游孟哲起身让张远山抽出,天边乌云掩来,遮去月色,游孟哲低头看张远山脸色,看不清楚他表情,忍不住恶作剧般在他唇上亲了亲。 张远山仿佛笑了笑,抱着他起来让他定,手指在他唇上按,示意他别说话。 两人各自穿好外袍,游孟哲又给张远山系上腰带,张远山侧身在假山外瞥,继而牵着他几个转身,四处看了看,带着他绕过大院小院,从后门离开了皇宫。 马车正等在皇宫后门外,管家见张远山登时吓了跳,忙迎上来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游少爷怎么也在?” 张远山摆手示意别问,与游孟哲钻进马车内,放下车帘,手指敲了敲,示意启程。 分节阅读19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游孟哲撕下单衣,给张远山包好手上伤口,张远山却仍倚在车窗边直喘,衣袍未理好,锁骨以下至胸膛处仍浮现出情潮的通红,游孟哲担心他余毒未清,问道:“没事吧?” 张远山那阵情欲乃是缘因九转还阳丹的大补,还阳丹中混了吊命的千年老参,雄王鹿茸,有天山火蟾等数十种珍贵药物,在腹中化开后强行吊命,化血疗伤,提神造血,活骨生肌,令他全身灼热。 再吃了枚春药,张远山如何消受得住,只刚驱了寒毒,下刻又差点走火入魔,游孟哲却不知就里,趴到他身上,侧头看他双眸,只怕又生变故。 张远山喘的气趋于滚烫,怔怔看了游孟哲片刻,忽地紧紧抱着他,将他按在车厢软榻内,低头来吻。 “唔……”游孟哲双腿被张远山左膝分开,整个人被压在身下,张远山那唇舌灼热,瞬间似乎要将压抑了十数年的感情尽数释放出来。那炽烈的情欲犹如山洪般涌向游孟哲,他不禁抬起双手,搂着张远山脖颈,专心地回吻。 吻了片刻,张远山神智恢复丝清明,忙挡开游孟哲,喘息片刻后拉开车帘,吹了回冷风,做了个手势,游孟哲也看不懂,只得由他。 “叔。”游孟哲道。 游孟哲猴子般又去扒他,张远山手挡开,不敢再看他。 回到府后,张远山示意游孟哲去歇下,自己阵风进了后廊,小厮惊叫道:“老爷!” 哗啦声,桶水浇下。 游孟哲在旁张望,张远山又提了桶水,将自己从头浇到脚,于春夜中着喘气。游孟哲要过去,张远山忙阻住他,头也不回地进了房。 少顷有小厮来请游孟哲去洗澡,忙活了大半夜,孙斌也不知去了何处,游孟哲身是汗,袍子上还带着不少杂草泥土,入内泡了会热水,舒了口气。出来时路过张远山房外,又见张远山在墙前,面朝他娘的画像,嘴唇微动,仿佛有点激动,额上仍满是汗水,脖颈通红,双眼蕴着泪水,喃喃无声说着什么。 游孟哲道:“叔。” 张远山转过头,仿佛想朝他招手,犹豫片刻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回去睡下。 游孟哲穿过走廊,在花园内看了会,只见院中池塘上数盏水灯载浮载沉,灯水涟漪成色,照亮了元宵的黑夜。 张远山究竟在想什么……游孟哲枕着手臂躺了会却睡不着,想起去年夏末下山之时,自己又长大岁了。这短短半年里经历的事,较之在玉衡山上的十六年加起来还。漂泊来漂泊去,依旧还是觉得有点无聊。 游孟哲逐渐能明白孙斌当时说的“没劲”了,花花世界,繁华盛世看过后,竟然也生出点腻味,那刻他有点想回家。 然而却不是动了想回玉衡山的念头,而是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住下,有个人陪着,每天说说话儿,做什么都行,在赵飞鸿家,张远山家,自己都是客,甚至就连在玉衡山魔教,也像个暂时寄养的客人。 他的家在哪里? 仔细想来,孙斌说带自己走,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游孟哲隐约又觉得有点不靠谱。余长卿呢?也提不起兴头来。跟着赵飞鸿倒是不错,但他与自己的父亲是大仇人,总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张远山家里既有钱,人又好相与……宇文弘……对了,宇文弘呢? 游孟哲说不出地想念宇文弘,他才是与自己过去有着无法抹去的联系的人,他亲眼看着自己长大,还是母舅家的人,现在回沧海阁去后也不知如何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宇文弘身上有种家的味道。 游孟哲从怀里摸出临别时宇文弘给他的石头小狗,看了会,起身穿着单衣出外。 夜已近二,满府下人都已睡下,外间打盹的小厮个激灵,起身要跟,游孟哲摆手示意在这坐着,穿了件薄袍出去散步。 张远山的房里还亮着灯,游孟哲凑上前去,外房里守夜的忙起身,游孟哲摆手示意无妨,推门进了内间。 盏灯火泛着淡淡的黄光,张远山打着赤膊,半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耳根,脖颈,胸膛仍泛着红。春药与九转还阳丹的作用还未消,张远山呼出的气带着股甜味。 “叔?”游孟哲到床边去,张远山看了他眼,正要起身,游孟哲却爬上床来,说:“我帮你,咱们来双修罢。” 张远山吁气时微有点抖,于被中屈起膝,内里竟是□的,游孟哲侧头端详他神情,随手解开衣裤,钻进被窝里,他的肌肤稍凉,而张远山赤\裸的男子身躯滚烫。 张远山眼神迷离,微微摇头,游孟哲道:“双修而已嘛!” 张远山咽了下口水,思绪中仿佛充满挣扎,最后游孟哲吻上来时,张远山闭上双眼,手搂着他与他接吻。 游孟哲手指摸到张远山胯间,那□硬得如铁棍般,还流了不少汁水,俗话说人瘦屌大,马瘦毛长……张远山身材瘦削,那物也显得健硕而硬挺,游孟哲揭开被子,摸了几下就满手腻液,低头吸吮时张远山又是不住震颤。 胀满的龟头鼓得饱满,射出好几股精液,游孟哲俱吞了下去,伸舌沿着他的阳筋舔了圈,通红的□青筋纠结,仍未有半分疲软的意向。 游孟哲跨在他腰上缓缓坐下去,这次较之在御花园中的草草了事来得专心,也舒服。两人全身赤裸,彼此抱在起,张远山伸手来摸游孟哲的头,让他骑在自己的腰间,轻轻抽顶。游孟哲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片刻后张远山撑着床翻身,抱着他把他放躺下,从身前缓缓进入。 “啊……”游孟哲舒服得不住呻吟,抱着张远山的脖颈,主动迎上他的唇,张远山插入时十分小心,真气犹如股旋转的气流,聚拢了游孟哲全身真气,将经脉中的真力卷到处,小腹处传来阵阵暖流,游孟哲不住震颤,紧紧抓着张远山手臂。 张远山叫不出声,只像野兽般猛喘,游孟哲忽然觉得这么做也挺带感的,哑巴做起这事来居然半点不含糊,隐约压抑着的喘息就像只狂野的凶兽在对着他咆哮,注视他的双眸中充满占有欲。 不知做了久,两人浑身都是大汗,游孟哲已嚷嚷得嗓子都哑了,张远山才停了动作,专心地吻上他的眉毛。静了会,抬手指在床边敲了敲,风铃清脆作响。 外头小厮取了被子过来,盖在两人身上,又抽走下面潮湿的被,游孟哲满脸通红,正想回自己房内时张远山却摆手示意不用,让游孟哲靠里床,自己睡外侧,抱着他入睡。 翌日清晨游孟哲感觉到张远山很小心地抽出手臂,给自己掖好被子起床。 外头小厮在伺候张远山洗漱,游孟哲睁开眼,听到管家小声说话,伸了个懒腰也下床了。小厮忙过来伺候,游孟哲身真气流转,体内经脉舒畅,活动筋骨只觉十分惬意。外头府里下人在收拾昨夜挂的花灯,张远山则穿身深黑武袍,在庭院中打拳。 游孟哲洗漱完了出来,只见张远山套武功似拳非拳,似掌非掌,屈膝,翻掌前推,打得很慢,然而扬掌并指,化指为拳间,犹如苍穹雄鹰,举手,投足间有种翩翩天地间,潇洒沙鸥的壮阔气势。 游孟哲看了会,上前摆了个起手势,学着张远山拉开拳势,发现体内真气行径与这套拳脚路子竟是互相吻合,打着打着催动真气,思维空明,仿佛背生鹰翅,双目也清澈了许。 片刻后张远山收拳,游孟哲深吸口气,跟着他入内吃早饭,桌上问道:“叔,你这哑病能治不?” 下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张远山却笑了笑,摇了摇头。 “老爷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管家躬身道:“劳少爷费心了。” 游孟哲说:“也没什么药能治?” 张远山略沉吟,思绪仿佛被拉回了久远的过去,管家道:“十六年前倒是……” 张远山微蹙眉,管家便不再说下去。 游孟哲道:“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张远山想了会,叩了叩桌子,下人收了席,管家将游孟哲请到书房。取出封信给游孟哲,游孟哲本以为是与治哑的药有关,要么是亲娘留下来的手札,孰料却是另封信。 信上是行漂亮的行书: 孟哲: 昔年与晴儿见如故,却不知她后人流落在外,如今与你相逢,可见缘分二字,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远山膝下无子,孑然身,愿收你为义儿,不知你意下如何。若不愿也无妨,我为人不喜勉强,你我叔侄相称,切照旧就是,心中不可有丝毫负担。 远山字 游孟哲心想张远山还这般会拐弯,特地写就个信给他,管家在旁垂手看着,不知游孟哲怎生作想,开口道:“恭喜游少爷。老爷这封信,是在个月前就已写好的。” 游孟哲明白过来,张远山终究还是考察了自己品行番,只不知若他知道了自己骑过赵飞鸿,又把赵飞鸿的把兄弟给骑了,这笔糊涂账该怎么算,若张远山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如何作想。 但仔细想起,张远山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虽不能开口说话,确实是把自己当亲人照料,游孟哲心底也很感动。 管家试探着问:“老爷虽说不是豪门大户,在京师,西川两地也颇有点根底,来日少爷前途无量自不用说了,现看来游少爷可是有什么放不下……” 游孟哲心想你不是豪门大户还谁是豪门大户……答道:“不不不,我是想,叔待我很好,但我爹……” 管家笑道:“这不劳烦少爷费心,老爷早就备好五千两黄金,八千两白银,还有绸帛玉器,五色彩礼,只要少爷点了头,立即派人送上少爷家中玉衡山去。” 游孟哲心想这是下聘还是结亲呢,道:“我爹他……” 管家哂道:“老爷说咱们其实算不得江湖中人,平素也不怎管江湖事,不用按道上的规矩来,游少爷家世显赫,老爷写封信,元管家会亲自去与游教主说,少爷不须担忧。” 游孟哲点了头道:“那就好。” 管家将游孟哲请出前廊,路走到后园听竹小院,张远山依旧坐在亭子里,摊开针盒,管家领着游孟哲进亭子里去,笑逐颜开道:“少爷喜欢得紧。说再好不过了。” 游孟哲道:“义父。” 张远山看了游孟哲眼,眼神中带着欣然与喜悦,点了点头,示意他坐,游孟哲问:“我得做点什么?” 管家笑道:“不须再做什么,这样就成了。” 张远山做了个手势,管家道:“是,这就去送信。” 游孟哲心道张远山也太好相与了,认个干爹还不用磕头行礼的,张远山起了水泡茶,切照旧,让他伸出手来,扎针散功。 游孟哲七想八想,这事儿内情怎么感觉牵涉可,赵飞鸿联络武林正派去剿灭魔教,张远山身为他的把兄弟,认了魔教少主当干儿子……双方再打起来,不就为复杂了?还是说张远山为了保自己,修书封送上玉衡山,从此不再过问两派中事? 但赵飞鸿能集结武林同盟,张远山在其中出的力也不少,说不定他主意改,双方就打不起来了。 银针扎入虎口,先前封住的经脉昨夜两番云雨后尽数被解开,现在又得重来。游孟哲道:“不用散功了罢。” 张远山摆手,提笔写就行字:散了功后,为父传你家中武学,保你能成代高手。 游孟哲点了点头,觉得张远山这么个好说话,心里终究还有点过意不去,开口道:“爹。” 那声爹叫得十分生硬拗口,然而张远山却十分高兴,笑了笑,伸手过来摸他的头,游孟哲又道:“你们还想上玉衡山去打我爹么?” 张远山摆手,游孟哲欣喜道:“不打了?那把我师父也喊回来吧?” 张远山眯起眼,摇了摇头,游孟哲明白了,说:“你不插手他的事?” 张远山想了会,不置可否,最后点了点头。 游孟哲叹了口气,但想到张远山既然不管,赵飞鸿半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回来之后两人半会起点争执……这义兄弟间是不是早就说好了的?游孟哲又隐约猜着点内情,这该是商量好的,张远山要留下他?免得让他牵扯进去正道与魔教的纠纷中。 可是自己终究是游孤天的儿子,在玉衡山上过了十六年…… 游孟哲十分矛盾,张远山也对自己很好,事实上赵飞鸿与张远山对他,都令他感觉到与游孤天相处时没有的温暖。 那下午,游孟哲便坐着让张远山扎穴,两人都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数天里,张远山凡事都与游孟哲起,似乎了个儿子欣喜溢于言表,夜里让游孟哲睡他房,两人睡床,盖张被子,却不做旁的事。 游孟哲全身经脉,要穴已有七成被扎了针,真气逐渐回归丹田,行动无碍,却身三脚猫的武功全没了,行动也十分迟缓,整个人懒懒的,仿佛回到了昔日在山上的时候。 如此个月后,赵飞鸿还没有回来,游孟哲问过好几次,张远山只答无关紧要,游孟哲也不便再催。 京师春来花好,十里桃花开得绚烂繁华,游孟哲当真是找到玩的地儿了,到春天,赏花的人,踏青的人也。不用习武,手头又有钱,还有人前呼后拥地跟着,张远山宠他,就连出行也带着他起。游孟哲只想把从小没玩够的全补回来,今日天空万里碧晴,和风吹过,小厮们带了个大风筝,游孟哲抬着头扯线,张远山则在他身后护着,以免摔了。 游孟哲身武功尽失,不免有点笨手笨脚,几次靠在张远山的胸膛上,两人抬头,看着风筝渐渐飘起,只大鹰带着连串小燕,尾羽在春风里飞扬。 张远山揽着游孟哲的腰,贴在他身后,左脚划圈,退后步,游孟哲也跟着退后步。张远山又横挪,游孟哲被带着横挪,哈哈大笑道:“你做什么!” 张远山莞尔,游孟哲跟着他的步法左移右移,口中呼出热气,古药方上有云,春日风筝戏强身健体,脚步腾挪,口呼春燥,于身体大有裨益。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野外停了好几辆马车,纷纷拉开车帘,官家闺秀交头接耳,张远山笑着转头看,官道上登时倾倒了大片。 游孟哲被看得颇有点不自在,说:“咱们过那边去罢。” 张远山笑着点头,游孟哲牵着风筝,路走路放,那时路边聚了不少仰慕张远山的官家子弟,女子有不少,纷纷小声说“太傅”“太傅”,张远山却连看也不看他们。 “太傅赐个字吧。”有人笑着取了扇与笔来求字。 张远山蹙眉微有点不耐烦,摆手要走,家丁纷纷过来拦住他,呼喝道:“做什么做什么!” 游孟哲笑嘻嘻道:“我来写我来写,太傅是我爹。” 那少年送了扇子过来笑道:“张公子?公子帮写个。” 游孟哲接过笔,微沉吟就写,张远山也不拦他,看着他在白扇上写了七个字“人不风流枉少年”,直看得嘴角抽搐。 游孟哲那字说难看也不难看,就像他的琴路样,总是另辟蹊径,偏生又自成家,自古字体瘦金有瘦金的美,草书有草书的疯气,游孟哲认真写就,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说不出得突兀,七个字歪鼻子竖嘴,吊胳膊斜腿,说惨不忍睹罢,又彼此搭配,别有番工整。 说好看罢,又总觉得看了说不出地犯膈应,犹如胃里憋着个嗝老打不出来。 张远山看得无奈,随手接过扇子,提笔在扇面按,游孟哲哇地惊呼,原来字也能改! 张远山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笔锋较之游孟哲的浓重,几乎完全覆盖了游孟哲的字迹,刷刷几下笔走龙蛇,随手重写了次。 “谢太傅赐字。”那少年笑吟吟收了扇子,身后又有穿着武袍的英俊男子笑道:“孟哲?” “啊!余大哥!”游孟哲眼前亮,问:“你也来了?” 张远山微微蹙眉,余长卿换了武袍,先前远远着看他们,此刻才走来打招呼,仿佛与那少年是起出来踏青的。 果不其然,余长卿答道:“我和朋友出城走走,正碰上你了,见过太傅。” 余长卿躬身抱拳,张远山负手而立,点头便算见过礼了。 游孟哲端详那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当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但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也不好说什么。 “再过几天大哥要去武举了。”余长卿笑道:“你来不来看?没了你,可不知胜算有几分。” 游孟哲倏然想起武举,说:“当然!我来给你打气,在哪儿比试?” 跟余长卿路的那少年脸色就黑了,余长卿详细说了,游孟哲连声应允,又看了张远山眼,张远山示意你随意。 两人谈妥后余长卿方告退,那少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离开时远远地与余长卿吵起来了。 张远山似乎也不太喜欢余长卿,但终究没说,当然也无法宣诸于口。 起码这点是好的,游孟哲心想不会像赵飞鸿样骂他结交损友,且张远山的脾气也很好,对着外人从不理会,对游孟哲时不到短短片刻,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两人寻了处僻静地坐下,系好风筝,这些天里游孟哲少学会了些手语,虽有点词不达意,却不再需要管家,能直接与张远山交流了,虽说张远山只是哑巴,并非聋子,但游孟哲觉得打手语好玩,索性也时不时和张远山比划。 游孟哲比划道:(武举)能去看么? 张远山做了个手势:你已经答应了,又为何问我? 游孟哲拇指戳了戳自己嘴角,作了个口型:爹。比完这手语后有点迟疑,在想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表述,张远山则静静等着,看他想说什么。 游孟哲想来想去,既没想好要说什么,又不会表达,抓耳挠腮的,只得作罢,张远山笑了起来,做了个手势:儿子。 游孟哲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远山,停得停,张远山又比划道:带你去。 25、箕水豹 三月初三,大虞武举。 自虞太祖李谋以介武人得天下,如今已是第四百八十六个年头,文武二举经年发展,呈现出空前的繁荣之势。 直至今载武举,入选人数已达近四千人,自二月初二龙抬头应举日起,就有大批武人于各地涌向京师,入京赴选。时间举子空前,超过了两年次科举的规模。 京师也迎来了有史以来赴选人数最的年武举。武试与科举相似也分四级即童试、乡试、会试、殿试。二月初二会试后,四千人留下近百人,等候三月初三的武举殿试。 这近百人中便包括了余长卿,余长卿身为京师府捕快,有进入会试的优先权。不须先在地方应考。俗话说习得好武艺,货与帝王家,天下太平,入朝为官倒是威风八面,不失为条好路子。 江湖客面瞧不起朝廷俸禄,面又对良田千顷,娇妻美眷趋之若鹜,可见天底下也不全是我自横刀朝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之辈。高官厚禄较之大侠气节,明显前者占优势。 但武林人折节下交朝廷,朝廷却不定瞧得起他。会试分内、外两场,内场考策略,以兵法,营阵,天文,地理为主。外场则考弓马,举石,擂台三项。内场不过者不许应试外场,如此便筛去近半目不识丁的武人。 鸡飞狗跳,答非所问的试卷经考官手上走了遭,又筛去千余只晓武功,不通谋略之辈,饶是如此,余人也有近百。 而被筛下的武人却不回乡,各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三月初三的殿试。 殿试只有外场,弓马举石俱已在会试中考过,剩下场最简单,也是最精彩的擂台。殿试当天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皇宫开放宣德门,于午门校场上设三席。先是禁军,御林军围得铁桶般水泄不通,都骑军又在人群外围维持秩序,看席上武旗飘扬,在明媚春光中翻飞。 虞国帝君李益居席中九五之位,元宵夜宫中有刺客的风声走漏出去,京师坊间巷内早有议论,如今李益只得亲来辟谣。 先前场皇宫刺客案令禁卫军们不由得紧绷了心上那根弦,到处都是江湖客,要再来场行刺可不是闹着玩的。李益却道无妨,虞国民间高手寥寥,不足为患,真正的高手都在宫廷中。 今年宣德门开,涌来观看的百姓只怕近万,御林军统领提心吊胆,及至看见人坐上客席,方真正放下心来。 那人正是张远山,张远山武艺卓然,深居简出,数年来还是第次赏光武举,有他坐镇,料想生不出何事。 张远山难得地身穿黑金战铠,日上三竿方至,朝九五位旁的御林军统领拱手,示意游孟哲就坐,游孟哲兀自还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张远山随手摸了摸他的头,比了个手势,让他坐下别捣乱。 时间三个看台上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游孟哲生平还是第次见这排场,看台下黑压压的全是御林军,看那架势没有万儿也有八千,外面是成山成海的百姓,看得十分惊讶。 “太傅好。” “太傅。” “什么风把太傅吹来了?” 左右纷纷有官员朝张远山问好,张远山扫了眼,朝游孟哲打了个手语,游孟哲笑道:“我爹问各位大人安好。” 六部尚书,朝中要员纷纷呵呵笑,得了张远山的招呼,见好就收 分节阅读20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 游孟哲到处看,片刻后又转头看张远山,阳光灿烂,洒在张远山身黑金战甲上,这男子身材英伟,游孟哲还是第次看他穿甲胄,冰冷的腕甲,护胸下肌肤灼热,仿佛能感受到他赤裸肌肤的温度,张远山容貌俊朗,简直就是天生的衣裳架子,无论是袍是铠,上身都显得极其好看。 “哎,爹。”游孟哲又摸又蹭,只想没话找话来说。 张远山侧过头,把耳朵凑到游孟哲唇边,听他说话。 远处女眷席上还坐了不少官家小姐,宫中妃子,各执团扇,视线都聚焦在游孟哲与张远山身上。游孟哲穿身天青色袍子,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眸似点漆,盘领上还别着枚光华流转的夜明珠,别住狐裘围脖。 张远山则眉目英气俊朗,二人简直如玉璧般完美无瑕。 游孟哲叽叽咕咕,张远山时不时点头,偶尔还会忍俊不禁地笑笑,拍拍游孟哲的后脑勺。 “这位就是太傅的义子?”前席有人回头问。 张远山不予置答,仿佛根本懒得与任何人说话。 游孟哲嘿嘿笑道是是是。 未几,校场中嗡嗡嗡的声音静,太监唱道:“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看台上百官起身致礼。 “吾皇万岁!”校场中轰声雷动,御林军,百姓山呼万岁,场面壮观无比。 “众爱卿平身。”五步外李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纷纷坐下。龙椅左侧是抱着太子的皇后,右侧则是张远山,再过来是游孟哲。 游孟哲与皇帝之间只隔了张远山个人!看台上起码有五十名官员,皇后右侧坐的是皇子,公主及国舅家人。张远山与游孟哲的左边依次是大学士与六部尚书,下排又是武将。 张远山竟然与皇帝挨着坐,可见荣宠至极,不对,这皇帝没别的弟兄了?游孟哲又想起大虞封藩事,料想其他的王爷都封出去了,只有张远山留在京师,这么说起来关系也够奇怪的…… “远山,这就是孟哲?”明朗的声音传来。 张远山点了点头,手揽着游孟哲肩膀,侧过身让李益看。 皇帝还认得自己不?游孟哲心中惊,想起元宵那天在御书房里孙斌的行刺,当时两人在书架后动手动脚,大吵大闹,皇帝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万认出来怎么办? 呵呵呵……游孟哲僵硬地微笑。 李益有点尴尬,问:“孟哲能……能说话?” 张远山:“……” 游孟哲:“……” 张远山漫不经心地手指轻叩游孟哲肩膀,游孟哲明白了,意思是让自己别怕,已经是近两个月前的事了,半也记不得才对。 游孟哲心想发现就发现了,反正自己也是被抓的,到时解释清楚就成,于是想了想,诚恳道:“能,能说话。” 李益点了点头,时间不知怎么接话,那边皇后已忍笑忍得艰难,游孟哲说:“你……好。见过皇上,万岁,万岁!” 众人:“……” 皇后杯茶到了唇边,噗声大笑。 张远山以拳支额,登时笑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 李益大笑,摆手道:“你……嗯,很有意思。” 张远山笑得俊脸通红,朝李益连连拱手,示意担待担待,不识规矩,看了游孟哲眼,又忍俊不禁,随手拍了拍他的背。 李益递来枚玉佩,说:“远山,那天你掉在御花园里的。” 张远山接过,转手交给游孟哲,游孟哲道:“这就给我了?” 张远山点头,李益右手侧又有名公主笑道:“我还是头次见太傅笑呢。” 张远山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众人随意,那俊朗笑容登时倾倒片女眷,李益身穿黄铜战甲,张远山则穿乌金铠胄,当是今日最显眼的二人。少顷李益亲自给游孟哲介绍了席间皇宫家眷,言下之意竟是把游孟哲当天家人看待。 游孟哲不识规矩,挨个问了好,众人也不嘲笑他,胡乱应着就过了,皇后还赏了游孟哲对玉骰子,太后没来,依次见过后李益便端坐,张远山示意可以开始了。 李益下令,金锣当地响,校场上又是排山倒海的阵呼喝。御林军排开方阵,游孟哲随手胡乱系上玉璜权当腰坠,张远山眉头微蹙,侧身帮他将玉璜系好。 游孟哲朝下张望,见看台下上来两个人,跃上擂台。 唱令官朗声道:“泰州林芜,西川关展岳——” 看客议论纷纷,李益打趣道:“你那玉璜可得戴好,张家的传家宝别磕碰没了。” 张远山认真把玉璜系在游孟哲腰坠上,点了点头,游孟哲道:“这是传家宝?!” 李益点头笑道:“大虞不认人,只认这玉璜,你看。” 说着李益取出腰间玉璜,游孟哲就着阳光看到原是对,两璜正好合成对,反面上刻八字:盛世天下,锦绣河山。 皇后抱着三岁的小太子,笑道:“收好了,来日给皇儿做个伴。这是咱们大虞立国以来的规矩。” 游孟哲缓缓点头,众官员纷纷斜目,心想这厮不过认了个干爹,简直是平步青云,步登天,世上再没这般好的事了。 下头哐当哐当地打个没完,霎是热闹,游孟哲看了会,你来我往俱是花把式,游孟哲虽真气尽失,但师从赵飞鸿与张远山已颇有些时日,再加上昔年在玉衡山上所学,对手深浅还是看得出来的。 头对打个没完,耍猴般也看不出究竟,游孟哲便凑过去朝张远山说:“爹,这俩不怎会武功啊。” 张远山侧过脸,点了点头,以手语朝游孟哲说话,然而游孟哲见张远山英俊,阳光照在他眉眼间,心里荡,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唇。 张远山:“……” 游孟哲笑了笑,张远山蹙眉要揍,游孟哲忙避让,张远山也懒得与他解释了,示意他看就看,别啰嗦。片刻后牵着他的手,搁在他膝上,游孟哲手背有点凉,张远山大手反复摩挲,暖了不少。 游孟哲又小声道:“喂,爹,帮余大哥说两句好话罢。” 张远山瞥了他眼,不答。 游孟哲又拱又蹭,猴儿般地朝张远山身上贴,张远山按着他脑袋,让他坐好,那边李益又笑道:“闹什么呢?” 太子见了游孟哲那模样,便也凑过来要李益抱,李益只得笑着让小太子坐自己膝上。 张远山索性把游孟哲揽着,让他趴在自己膝头,朝李益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不用管他,游孟哲马上道:“我爹说,有个叫余长卿的人品,武学俱佳……” 张远山:“……” 游孟哲暧昧地朝李益笑道:“你懂的,嗯?” 众人:“……” 诸人俱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李益却仿佛想起了什么,说:“余长卿?” 游孟哲道:“哎对对,就是那个,嗯?嗯?想起来了?” 张远山那模样像是要发火,游孟哲还是很聪明的,马上不说话了。 “余长卿……嗯,朕记得。”李益吩咐道:“唐泽将军,武选名册拿来给朕看看。” 李益声音不大,其余人却都十分诧异,游孟哲本不知李益平素性格说不二,尤其武举,科举这种事绝不会听人撺掇,况且游孟哲表现得也太明显,难道里头真有什么猫腻? 护国大将军唐泽交上名册,李益当场就在席上翻看,张远山有点诧异,看着游孟哲做了个手势,游孟哲贴到他耳边小声扼要解释,略过玉玺丢失事不提,只约略说到余长卿立过功。 李益抬眼注视游孟哲,游孟哲吐了吐舌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李益若有所思,手指在桌上叩了叩,下面擂台上已换了数对,不知不觉竟是过了初选。 “司隶余长卿——” 啊就是他了!游孟哲颗心悬着朝下看,只见余长卿依旧穿那身红色捕快袍,手执把漆黑钝刀,打擂的人都要换过武器,以免血溅擂台对帝君大不敬。 “枫关李侯——” 又人跃上擂台,身战铠,显是行伍出身,四周御林军轰然喝彩为他壮声势,相较之下,余长卿的声威便逊色不少。 声渐低下去后,游孟哲衔着张远山手指“必儿——”吹,悠扬撩人,声音是从龙椅附近传来,台下看客俱骇了跳。 余长卿发现游孟哲所在,衔着手指也是“必儿——”吹,爽朗大笑,招了招手,腕上缠着根绳结,正是游孟哲先前赠他的刀穗。 游孟哲又是“必必儿——”吹,余长卿也跟着吹,两人那哨声有来有往,情意绵绵,看客尽数哗然。 张远山哭笑不得抽回手,手指头戳了戳游孟哲。 台下余长卿抽刀,抱拳,朗声道:“讨教了!” 余长卿号称万里浮萍,虽不专修内家功法,但终究有点根底,把长刀抖开犹如花蝴蝶般穿梭来去。步法飘忽好看,纵跃,提身跨步,步错俱有章法,端的是潇洒翩然。 周围叫好的大部分是女子与少年,李益只沉默看着,不予评价。皇后问道:“远山,你身为太傅,你觉得此人刀法如何?” 张远山看了会,朝李益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刀法中看不中用。 游孟哲翻译道:“我爹说,他这刀舞得实在是好极了!” 张远山:“……” “是呀。”皇后身边长公主道:“母后你看,李侯被他压着打呢。” 张远山又做了个手势,李益对哑语半通不通,平时张远山觐见都带着管家,偶尔与李益独处时都以纸笔代谈,今日来观战,本想游孟哲既然读得懂手语,索性便不让管家入席,孰料游孟哲奸诈狡猾,竟是来了这出。 张远山随手打了几个手势,看着李益,点了点头,本意是:缺陷,但总的来说还可以。 游孟哲趁机翻译道:“我爹说这刀法浑然天成,真是……无法形容了,陛下看着办吧。嗯,嗯?”说着又朝李益挤眉弄眼。 张远山:“……” 张远山朝游孟哲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在欺君!旋即并手为掌,在游孟哲脖颈上切,威胁他:小心被杀头! 游孟哲捂着胸口,副“我心欲碎”的表情,张远山鸡同鸭讲,当即又没了他办法。 “太傅说什么?”长公主好奇道。 游孟哲道:“没什么,爹说那李侯的武功中看不中用,上阵时容易掉脑袋。”说着猴向张远山,揽着他的脖颈,亲昵地又蹭又拱,小太子也学着游孟哲的样去揽李益的脖颈,时间天子席上笑成片。 游孟哲死皮赖脸地撒娇,张远山只得由他,端起酒喝了口,又喂游孟哲喝了些。 皇后笑道:“我还是头次见远山这么高兴。” 游孟哲乐呵道:“是啊是啊呵呵呵。” 余长卿确实也有点真本事,初选几下就摆平了对手,下台时又“必儿——”吹,笑着跃下去。 李益道:“余长卿昔年家中还是大户,内场谋策也还可以……” 游孟哲抬头张望,李益那话自是说给皇后听的,皇后微笑着取过书卷,长公主眼前亮道:“是捕快?” 李益点头道:“王老的关门弟子。” 台下又开始打了,这次是两对两对上,各占半个擂台,输家下台,赢家继续厮杀,连着十来场过去,下便淘汰掉六七成人。 游孟哲知道这擂台也不能决定什么,不过是让考官看看众人实力而已,日渐偏西时,最后场果不其然来到。 余长卿连着车轮战了四场,已有点气喘,最后的对手是名彪型大汉,能打到这时的举子虽不定就进三甲,但起码给看台上的皇帝留下了深刻印象,料想仕途无碍。 留下的另大汉名字游孟哲也未听清,战至这时,虽是最精彩时刻,但观者都有点不耐烦了。余长卿名声不响,那大汉是南夷人士,京师没几个人认得他们。反而意兴寥寥。 李益与张远山,护国大将军唐泽却都聚精会神,看着场下。 日头西晒渐灼,游孟哲的脸上浮现出抹绯红,听见李益说:“余长卿确实有点根底。” 张远山略沉吟,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游孟哲看也不看便翻译道:“是很有根底……哎呀,哎呀。”话未完,耳朵被铁钳般的手指钳住,大声呼痛。 长公主与皇后笑得花枝乱颤,张远山钳着游孟哲的耳朵,忽然也忍俊不禁,把他抱在怀里,拍了拍他,手指在游孟哲脖颈上写道:勿言,天子早有决断。 游孟哲明白了,余长卿这次功名是跑不掉的,却终究还是想帮他点什么。 余长卿在擂台上斗得力疲,然而越是在筋疲力尽的关头,便越能看出个人的习武根底,到得这时候,所有虚招,刀法都已不实用了。唯剩下实打实的攻与防,双方都紧盯对手动作,寻找切可能的破敌之机。 那大汉使把重锤,显也是力斗许久,身心渐乏,能打到此刻全凭股意志在撑着,若无第,拿个第二已是意料之外的好成绩了。心中不恋战,脸上便生去意,连着数下都被余长卿闪过,到得最后余长卿抽身跃起,从那大汉头上空翻而过,抽刀反手撞,那大汉个踉跄扑下擂台。 旁观者俱是无奈唏嘘,又带着点失望之意,未料场武举竟是如此收场。 余长卿汗如雨下,虚脱般不住喘气,躬身抱刀朝看台上个团揖,面朝北边天子席单膝跪下。 游孟哲大声道:“好!” 于是四周掌声稀稀落落,卖了游孟哲个面子。 李益招手,主考官快步上前,恭恭敬敬捧着本名册,低声对着名册诵道:“余长卿,祖籍江州人士,现居京城,司隶兆尹,章武七年入京师府领捕快职,父余林已殁,家中唯老母……” 余长卿行完礼,不卑不亢在擂台中央,脚下的那地方已汗湿了小块。 “长得倒是有仪表。”李益朝皇后笑道。 皇后点了点头,余长卿长相英俊,又有武官英气,较之先前那些满脸横肉的,面青唇白的,皮枯脸瘦的,鹤发童颜的看上去靠谱得。 主考官声音不大,唯看台附近小片听得见,当是念给皇帝听的,又续道“……章武八年,京师民事受司隶府参,罚二十棍;为人性轻浮简慢……” 游孟哲蹙眉,张远山马上制住,不让他打岔,连连摆手示意不妨,就连皇后也朝他笑了笑,玉手在袖边轻摆,点了点头。 凡举子都要被参上这么本,余长卿平素虽不检点,但说的也是轻的了,未有作奸犯科的污点,家世祖上三代也持身甚正,游孟哲听完后发现余长卿的祖父居然还是海运槽守,数十年前还是个大官,只不知为何家境没落至此。 “还挺风流。”李益随口淡淡道。 长公主插口道:“男人风流也是常事……” 皇后脸黑,小声训道:“这话也说得的?!” 长公主尴尬噤声,和游孟哲挤眉弄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余长卿。”李益直到名册诵完后方开口道:“你家传武学乃是逐日枪?有甚绝学,都拿出来演演。” 这也是循例,武举头名若有家传武学,须得自行演武场,余长卿休息片刻后体力稍复,躬身领旨,抽出兵器架上长铁枪,正摆了个架势时,忽听台上游孟哲笑道:“我陪你练练!” 时间看台上无数目光都聚集于游孟哲身上,游孟哲征求地看张远山,张远山略沉吟,示意去就是。 于是游孟哲快步跃下看台,爬上擂台去,那笨手笨脚行径,引得周遭人不住小声笑。 “你……”余长卿笑道:“贤弟快下去,别添乱。” 游孟哲摆手,抽了把铁棍掂了掂,左右脚个踉跄横着走了两步,摇摇晃晃稳,单掌推,看台上响起小规模的笑声。 “我没有内劲。”游孟哲道:“学了点棍法,与你比划几下招式如何?点到为止。” 余长卿马上就明白了,游孟哲生怕自己疲劳,舞起枪来内力不继,两人若只走招数,不以内力互拼便无问题。 “这个……”余长卿略沉吟,忽听高处传来李益声音:“耍几个枪花看看就成。” 皇帝恩准,余长卿双手持枪扬,说:“那便从命。” 游孟哲反手背持长棍,小声道:“你相好的呢?” 余长卿眉毛动了动,调侃道:“不就在我面前么?” 游孟哲揶揄道:“滚!我说那天放风筝见了的那个。” 余长卿笑道:“被你气走了,还不动手?” 游孟哲道:“放马过来——咤!” 声落,游孟哲抖开长棍,跟着赵飞鸿习武日久,八八六十四式腾龙棍法早已烂熟于胸,棍直取余长卿胸膛! 余长卿喝了声好,腰马扛长枪,如旋风般荡开,身随枪走,棍枪将触未触之时,在空中荡了个圈,游孟哲棍意大开大阖,余长卿枪法则有横扫千军之势,初时看客还不稀奇,及至见游孟哲式“青龙搅海”时俱忍不住大声喝彩! 那式凝赵飞鸿毕生棍法于大成,棍意圆融无缺,棍端自下至上,撩起黄昏时满皇城的暮色,闪着道弧光,犹如搅翻了江河湖海,棍当头! 余长卿翻身在空中个虚滚,继而倒拖长枪,叮的声轻响,枪棍轻轻互碰,紧接着虚晃枪回身闪避,再挟着逃势反手当胸枪,秒到巅峰地破解了游孟哲棍法! 此刻所有旁观者俱已动容,棍枪来去虽未有风雷之声,却蕴含了武学的两个境界——兵谋与搏击,于夕阳下带着难言意境。 “再来!”游孟哲抽棍回守,荡开虚虚刺到胸前的长枪,继而顺势抖,刹那棍端不住划圈,圆化两圈,再化为四,化为八,刹那间虚影无数,连环棍法招接着招,前招未老,后招又生,绵绵不绝压向余长卿。 喝彩声响成片,游孟哲棍法不快,却将余长卿去路完全封死,余长卿抽身后退,伏身个扫堂腿,游孟哲抽身跃起,两人在半空中兵器叮地互碰,再交掌拍借力跃开。 说时迟那时快,游孟哲弃棍,余长卿弃枪,两人各自双掌拍,空手迎上! 游孟哲腾挪,错步,扬掌拍,砍,劈,掌法犹如雄鹰掠天,余长卿则以虎指御敌,短短顷刻间两人拆了数十招,看台上彩声雷动,游孟哲收掌,两人各立擂台侧,遥遥拱手,余长卿带着笑意,半笼在暮色中,半隐在阴影里,唇语说了句什么,手腕上的刀穗折射着五色的光华。 李益率先拍掌,大声叫好,四周掌声如海,二人又齐朝天子席上行礼。 皇后点了点头,主考官带着东西下来赏,游孟哲得了两个金馃子,余长卿则得了件缂丝蟒纹武袍与双武靴,那可是破天荒头遭!余长卿半要钦点武状元了,不少见风使舵的官员纷纷过来打招呼。 天子与皇后离席,长公主又在席上远远看了会才走,游孟哲捶了下余长卿肩膀,笑道:“喝酒去?” 老太监道:“陛下有命,请余大人到偏殿沐浴衣,稍后还有吩咐。” 游孟哲蔫了,余长卿笑道:“待会事儿完了就来找你。” 游孟哲只得摆手道:“没事,过几天咱们再聚聚。” 余长卿笑着点头,又见张远山从席上下来,忙躬身行礼,张远山身乌金铠在暮色中折射着光芒,牵着游孟哲的手,看也不看余长卿,带着自家儿子离开。 “爹,你不喜欢他是吧。”游孟哲拉着张远山的手晃晃,他的乌金护腕连着金属手套,覆住了半个手掌,乌金铠冰凉,手指却温热,摸起来有种奇异的触感。 御林军不敢拦,任由张远山随处行走。人渐少,禁卫关上内皇城宫门,日落西山,余晖染得全城火样的红。 张远山手掌在眉前轻轻扬,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意思是:你很喜欢他? 游孟哲笑着两手握拳,拳面相抵,拇指屈了屈,意思是:我和他是好朋友。 张远山手指挑,作了个“不屑”的动作,不再理会他。 游孟哲哈哈笑,扒在张远山身上,摸摸他的铠甲,又抱着他的腰,张远山了会,仿佛想到什么,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穿过御花园,张远山在间偏殿外,游孟哲探头探脑地朝里望,只见余长卿这会已换过衣服,李益赏的袍子上身,登时精神焕发,英俊倜傥,在殿内不知等谁。 “陛下驾到——”太监唱到,李益穿过前廊过来,见张远山与游孟哲在假山后还没回去,便招手让他们过去,张远山摆了摆手,李益也不强求,转身入了殿内。 余长卿忙单膝跪地朝皇帝行礼,李益亲手将他扶起,赐座,声音远远传出来,只模糊听得出几句,譬如家中母亲如何等等。 游孟哲正偷听时,张远山又在他肩上戳了戳,游孟哲茫然转头,见张远山左手掌侧着竖,右手食中二指比作个小人,在左手掌遮拦后动来动去。 游孟哲:“???” 张远山收掌,静静看着游孟哲,游孟哲半晌不明白其意,忽然就心有灵犀道:“真的?” 张远山无奈笑了笑,游孟哲拉着张远山的手,转到偏殿另侧去看。 殿内未曾掌灯,流金般的夕照铺满地砖,半是金粉半是红,扇屏风后着秀靥如花的长公主,端着把团扇,安静听屏风外的兄长与武状元对话。 长公主发现他们在窗外看,轻招团扇让游孟哲进来,游孟哲摆手示意不来。皇帝要嫁妹,余长卿半要当 分节阅读21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驸马了。 游孟哲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既为余长卿高兴,又有点失落感,自嘲般地笑了笑,张远山做了个手势,两人静静走出长廊,脚步在空旷的长廊中回响。 张远山边走边看游孟哲,眼神目了然:如今觉得如何? 游孟哲比了个手语,意思是:我为他高兴。 张远山哂置之,游孟哲道:“真的!我碰上好事,当然也希望余大哥过得快活啊。” 张远山打手语:你碰上什么好事了? 游孟哲停步,认真打手语回答:了个爹。 张远山没有再表态,带着他出了东华门回家,两人牵着手晃晃,于夜色中回了张府。 当夜切照旧,游孟哲傍晚出了身汗,内力又被封住,恹恹地提不起神来,吃了晚饭就犯困,三月还有点倒春寒,游孟哲缩进被里,问道:“喂,爹,什么时候帮我散功?” 张远山单衣雪白,衬裤过膝,露出脚踝,在案前亲手收拾游孟哲的玉璜。 游孟哲说:“要等我师父回来么?他怎么还不来?” 张远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赵飞鸿未曾来信,半是在西川被什么事绊住了。 外间脚步声传来,有小厮低声道:“老爷,少爷。” 张远山微蹙眉,手指弹,劲风飞处油灯熄灭,唯余满地月色清冷。 游孟哲起身说:“怎么了?” 小厮没答话,张远山揭开被子躺上床,游孟哲莫名其妙,朝张远山处挤了挤,脚踝蹭他,摩挲时干爽的肌肤十分惬意,正要去摸他腹肌时,外头传来轻微的声响—— “必儿——” “必必儿——” 游孟哲起身,张远山略有点不耐,坐起示意他穿点再出去,游孟哲说:“马上就来。” 说着胡乱套了件袍子,穿上木屐,叩叩叩跑出长廊,张远山睡房在东厢,出去是条百步长廊,再穿过花园,进后院,转出柴房才是后门,游孟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会,跟的小厮忙打着灯笼,开门。 余长卿身御赐的武状元袍光鲜,兀自还在必儿必儿地吹,游孟哲道:“都二了,不回去睡?” 余长卿忙转身道:“孟哲。” 游孟哲笑道:“怎么?平步青云了?” 余长卿说:“喝酒去不?宫里刚放大哥回来。” 游孟哲忙道:“不了,我陪我爹……我义父。” 余长卿说:“我要当驸马了,孟哲。” 游孟哲笑道:“是呵,恭喜你。不用再被欺负了。” 余长卿点星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看着游孟哲,又看他的手,时间欲言又止,最后说:“谢谢你,孟哲。” 游孟哲说:“哪儿的事,这次都是靠你自己的,哎,你知道不?皇帝听见余长卿的名字时,马上就想起你来了。” 余长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游孟哲说:“你能过得好,我挺乐呵的。” 余长卿沉吟片刻,而后道:“孟哲,大哥心里……” 游孟哲会意,忙道:“什么也不必说,好好当你的驸马,咱们不就是好兄弟么?” 游孟哲张臂,余长卿呼吸发着抖,上前来与他紧紧拥抱,那复杂的情感尽在这抱中,彼此拍了拍对方的背。 那夜的风情仿佛化作了年少时的情意与缠绵,春梦了无痕,于夜风中飘零飞散。 “必必儿——”哨声远远传来。 游孟哲忍俊不禁,知道张远山在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说:“我爹在唤我了。” 余长卿会意点头,说:“以后见面的时候还着呢。” 游孟哲道:“你早点睡。” 余长卿摸了摸游孟哲的头,转身挥手离去,游孟哲亲手把门关上,那瞬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被拒之于外,似乎将某种情愫关进了自己的回忆中。 他在门前了片刻,琉璃灯的橙光映着他稚气的脸庞,远远又传来张远山的哨声,于是笑着转身,回房睡觉。 再穿过后院的走廊,如水月光的花园里,游孟哲忽然停下脚步。 “什么人?”小厮警觉道。 26、角木蛟 游孟哲:“……” 那男人眯起眼打量游孟哲,声音带着柔和的磁性:“儿子看上去长高了些。” 游孟哲:“爹?” 游孤天摘下斗笠,就着月光端详他,游孟哲向前步,像是想扑进他怀里,不知为何却又在离他五步外止步。 “爹。”游孟哲在袍子上擦了擦手掌,尴尬笑道:“你怎么来了?” 游孤天淡淡道:“接到张大侠的帖子,下山找你,该回家了罢,孟哲?” 要走了?游孟哲倏然就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东厢张远山的哨声不知何时已停了。 游孟哲说:“我再……住会儿嘛,爹。” 游孤天笑着摇了摇手指:“不成。” 木屐击地的“叩叩”声传来,张远山亲自来寻了。 游孟哲知道游孤天素来说不二,只得道:“好罢,我去告个别……” 游孤天眸子里闪烁着夜的阴影与灯火的空明,“嘘”了声,神秘兮兮道:“别去了,爹可不想与武林正道扯上什么关系,走。” “他也不算正道……哎爹。”游孟哲手腕被游孤天抓着,道:“你听我说……” 游孤天动作顿,四周死寂般的安静,走廊尽头着高大身影,正是身穿单衣衬裤,趿双木屐的张远山。 游孟哲个踉跄稳,张远山显是完全未料到游孤天会在这时过来,沉吟了很久,三方都有点尴尬,片刻后张远山迟疑着打了个手势,又侧身作了个“让”的手势。 游孟哲呵呵笑,说:“爹,义父请你去喝酒,坐下谈谈。” 游孤天笑道:“免了,有酒来日再喝,孩子他义父,人我带走了,后会有期。” 游孤天拖着游孟哲要走,张远山登时蹙眉,手指凌空戳,疾速比划,游孟哲翻译道:“放……放开他。” 四周小厮各持木棍,包围了整个庭院,火把通明,有人前去报信。 游孤天只扫了眼,只得松开游孟哲,冷冷道:“张远山,当年看在你身为世家子的份上才让你三分,现又想做什么?” 张远山单手打了个手势,游孟哲翻译道:“她……她的信我看过了,你不能带……”说着张远山又朝游孟哲指了指,游孟哲欣喜道:“爹,他说你不能带我走。” “少废话!”游孤天不再啰嗦,阵风般掠过游孟哲身前,空手欺向张远山! 游孟哲:“!!” “你们别打架!喂!”游孟哲道:“有话好好说啊!别动粗!爹!” 游孤天化作道虚影在廊前冲,张远山竟是丝毫不惧,白色身影跃上廊顶,并指为掌直切而下,双方拆了三招,游孤天抽身,袍襟飞荡呼啦啦退后。时间拳脚交错,眨眼时已拆了十余招! 游孤天拳路阴狠,张远山则抬手间气势恢弘,双掌并再分,虚招于四面八方而来,堪堪压下,游孤天退再退,喝道:“有进境嘛,哑狗!” 游孟哲:“……” 游孟哲想起从前宇文弘的评价,在宇文弘记忆中赵飞鸿武功居首,张远山其次,只怕游孤天还要比张远山强上那么半分,怎么现在竟是被张远山追着打? 张远山与游孤天速度快得无以伦比,前刻还在走廊上拼杀,下瞬间便掠向后花园,小厮们不敢上前动手,只得远远地在外叫嚣,游孟哲跑来跑去观战,焦急大嚷要二人停手,却见声巨响,游孤天合身撞破房门,张远山追了进去! 内里乒乒乓乓地乱响,到处都是碎瓷与断木,房中砰的声炸开,桌椅残骸和着股阴寒气流破窗直飞出来!张远山深吸口气,抬掌于张圆桌上拍,轰然巨响,将那横飞碎屑尽数倒拍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毁掉的半间书房内,游孤天抬手式“太阴蚀”,圆融圈掌,袖里乾坤术并着掌风,将纷飞墨砚,瓷盘,木案等杂物卷,再次倒推出去! 那掌挟着游孤天的两次发力与张远山的掌力,张远山不敢再硬接,抽身退后,花园中哗啦啦响成片,又是声巨响。 游孟哲见游孤天在那大肆搞破坏,也不知毁了张远山少真金白银的家当,寻常人家也就算了,这么个折腾法,就连玉衡山魔教说不定也要赔得吐血。当即大为肉痛,大吼道:“爹!你究竟要做什么!” 张远山倒是毫不心疼,指走廊,示意游孟哲在里头等,别出来。 游孟哲:“……” 游孟哲道:“对不起,爹,我这就……” 书房内传来长剑出鞘之声,游孤天懒洋洋提着魔血剑出来,那是游孟哲从山上偷走的镇教之宝。 张远山朝游孟哲摆手示意无妨,接过管家递来兵器,双手错,那兵器朴实无华,乃是两把尺八分长的点穴橛,游孤天长剑圈转,洒出片月光。 “喝!”游孤天清朗声音传来,两人又战在起,这次双方以兵器互拼,张远山所用判官笔乃是纯铜铸就,对上削铁如泥的魔血剑只怕招就断,换了乌金玄铁点穴橛,叮叮当当互撞之声不绝于耳,游孤天连着飞速六剑,张远山左手玄铁橛封,右手持橛扫开,竟是实打实地将剑路全挡了下来! 游孟哲要喝彩又不敢,眼睁睁看着两人过招。 游孤天越打越是心惊,魔血剑在手时抢占了上风,孰料不到几下,又处于颓势,游孤天剑锋削,挑,劈,砍,尽朝着张远山手指招呼,只要被挨着式,手指便要被削下来。然而张远山浑然不惧,长剑圈到手腕前时将兵器撒,玄铁橛在空中呼呼转圈,同时扣指弹,叮的声刺到喉前的长剑荡开,清越声犹如龙吟阵阵作响。 “好!”四周小厮下人疯狂喝彩。 游孤天冷笑声,抽剑后退,转身瞬间荡开阵冰冷的气劲,张远山抬手抄住点穴橛,疾步追上,只见游孤天过招时不住后退,退向花园中的大湖,紧接着旋身跃,掠上湖面。 游孟哲:“!!!” 他也会水上漂?游孟哲吓了跳,却见如镜般的湖面声轻响,游孤天足下内劲发散,股寒气散开,所之处结了层冰。 那是魔教的秘经玄寒周天功,游孤天在湖面上掠出几步,四周冰花凝起,层接层地扩散开去。 张远山跃上湖面边缘,脚下个打滑,噼啪声响,冰面裂开如蛛网般的细纹。 游孤天长剑挑,邪魅笑,示意再战。 张远山深吸口气,道白影掠出,追着游孤天,游孤天不恋战,只是味游斗,被张远山追上了便回手剑,只见黑影在湖面上飞来飞去,白影紧追其后,游孟哲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喊道:“小心!” 游孤天踏上湖心,张远山追了过来,游孟哲躬身时虚晃魔血剑,将脚下冰面轻轻划,张远山追到那处时冰面哗啦垮塌,登时摔了下去。 小厮们尽数大哗,冲上前去救人,游孤天则脚下不停,飞奔向走廊,游孟哲个下意识要跑,游孤天的声音却已到了耳边。 “认贼作父的小畜生,亲爹也不要了?”游孤天笑道,紧接着手臂长,将游孟哲反手搂在身前,朝花园中挡。 张远山浑身湿淋淋的,单衣衬裤俱贴在肉上,现出诱人的男子身材轮廓,上前步,游孤天马上将魔血剑架在游孟哲脖子上。 “爹!”游孟哲吓得变了声调:“你别乱来啊!” 张远山停下脚步,游孟哲被挟持着当人质,开口道:“我我,我不是说你。”说着拇指朝背后游孤天比划,说:“我说他。” 游孤天礼貌笑道:“孩子他义父,人我带走了,麻烦府中下人让让。” 府外马蹄声响,兵士高喝,片混乱,游孤天夤夜闯入张府,显是惊动了御林军。 游孟哲道:“爹你太卑鄙了,这不是正人君子做的事啊……” 游孤天小声道:“说人正人君子是骂人的话呢,咱们是魔教,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游孟哲:“……” 张远山了会,接过管家递来的袍子穿上,不再上前,打了个手势。 游孟哲看明白了,管家却出声道:“游教主,老爷问您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就是。黄金我们已经送上山去了。” 游孤天说:“没有什么条件,就想把我儿子带回山上去,想他了。” 张远山登时蹙眉,仿佛十分愤怒,手要打个手语,却堪堪忍住,管家看了眼张远山脸色,开口道:“他……” 张远山抬手阻住管家,又做了个手势,管家道:“游教主,您带不走他,外头御林军,都骑军已经到了,您就算有再高强的武功,也不可能在天子脚下独来独往。不如坐下来喝杯酒,好好谈谈。” “就是嘛……”游孟哲忙附和道,刚说完这句话,瞳孔登时抑制不住地收缩,觉得脖侧凉。 游孤天手上剑刃微微使力,缕鲜血从游孟哲脖上淌了下来。 “啊——!” 张远山刹那开口疯狂嘶吼,看到游孟哲被割伤时犹如疯虎般,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发狂嘶喊。 游孟哲的呼吸窒,游孤天险些拿捏不住剑,退后半步,张远山着不住疾喘,眼中满是泪水。 “啊——啊——!” 张远山就像个疯子,握着兵器全身发抖,片刻后抬手,示意切好说,眼中满是恳求神色。 游孟哲那瞬间,眼里也满是泪水,小声道:“爹,你不是……来真的罢。” 游孤天冷冷道:“我从数到十,、二、三……” 张远山不住发抖,朝游孟哲疾速打手语。 游孟哲噙着泪,知道张远山说:爹很快来找你。 “五……他说什么?儿子。”游孤天调侃道。 游孟哲说:“他让我……记得晚上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游孤天:“七、八……” 张远山情绪已稳定了不少,打了个手势,小厮们纷纷退开,管家出外通报,游孤天挟着游孟哲穿过花园,走出巷口。 骁骑军,御林军让开条路,游孟哲说:“义父,我……走了,我会想你的。” 张远山缓缓喘息,开口时又是声难听而沙哑的嘶吼,游孟哲的心揪着,十分难受。 游孤天拖着儿子快步跃出巷外,疾速奔跑,张远山却追了上来,游孤天回身道:“哑狗,你是不是疯了?又想做什么?” 说着把剑架上游孟哲脖颈。 “啊——” 张远山堪堪停下脚步,双手握拳,那声大吼中蕴含着无比的愤怒与痛苦。 游孤天嘴角挑,带着游孟哲消失在夜色中。 27、角木蛟 玉衡山,定军峰: 游孤天:“看来你这次下山,学到不少东西了呢,儿子。” 游孟哲面无表情看着游孤天。 游孤天笑道:“哑巴了?跟着姓赵的几天,学成了正人君子;跟着姓张的几天,学成了个小哑巴。” 游孟哲没说话,下人端上菜,摆了满桌,游孟哲竖筷子自顾自吃饭,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游孟哲怒道:“你拿剑戳我!” 游孤天道:“戳你下怎么了,你还是我生的呢。” 游孟哲道:“他要不放你走,你还把我杀了吗!” 游孤天莞尔道:“当然不。” 游孟哲腔怒气在游孤天那讨打的笑容面前下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说到底,游孤天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仅把自己抓了回山而已,脖子上那划拉伤口也好了。再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划拉下,就算游孤天真要杀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正人君子才说的,身为魔教应该奋起报仇划拉回去道,但这不就反魔教了么?%¥#@&游孟哲自己也有点混乱了。 游孤天道:“吃完就去睡下。” 游孟哲说:“师父要来攻山了。” 游孤天道:“早知道了,没你的事,乖乖在房里待着就成。” 游孟哲吃完了,走出去几步,又看着游孤天,游孤天起身饮茶漱口,看了他眼,目中神色意思:又怎么? 游孟哲说:“爹,你抱抱我罢。” 游孤天口茶,把那举案齐眉的丫鬟喷了满手。 游孟哲过去,抱着游孤天的腰,游孤天漫不经心地在他背上拍了拍,说:“回去歇下。” 游孟哲叹了口气,认识了赵飞鸿与张远山后,只觉得游孤天有种恍惚的陌生感,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就连只短短认识了几天的宇文弘,感觉也比他熟悉。 与他们说话的时候,彼此眼里都有情意,像在看人;而游孤天的眼神始终是闪烁的,游移的,就像在看件东西。 青华殿大殿套小殿,俱以青玉筑就,魔教在此建教前,相传玉衡山上曾是座巨大的神殿,用以祭祀上古的位青华神女。回廊幽深,两边插着火把,朝后殿走去,两壁青玉色泽渐浅,逐渐成为白玉雕栏,离开前山,进后山时条横亘峰顶的走廊洒满阳光,外头是个占地数里的巨大花园。 空中庭院里鸟语花香,游孟哲落寞地在庭院里了会,蹲下来看草丛里的五色花儿。 直在玉衡山上住着尚且不觉,下山在花花世界上走了遭,回来时赫然觉得家里变小了,从前这花园还挺大,怎忽然觉得没几步就走到头了? 阵风吹过,游孟哲起身茫然回头,说:“有人在吗?” 花园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游孟哲心里空空荡荡的,小时候那个总躲在自己背后的山神仿佛也没了。自言自语也没有听众,只得无精打采,回房去睡觉。 游孟哲的房间在青华殿最西边的间,推开门进去东西还在,连逃下山那天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收拾,游孟哲随手拣了几件衣服去后山洗澡,出外时喊道:“来个人!屋里收拾下!” 倚在门外嗑瓜子的丫鬟笑吟吟过来,说:“少主回来啦。” 游孟哲道:“唔,回来了。” 丫鬟去收拾东西,游孟哲肩上搭着里衣衬裤与袍子,朝后山走,谷地处有个温泉,平素他都在这里洗澡。 “少主。”有人在远处喊道。 游孟哲应了,那人便不再说话。 游孟哲道:“做啥?” 那人道:“教主让小的来听吩咐。” 游孟哲知道游孤天肯定是怕自己又跑了,在温泉里编叶子船自娱自乐,头也不抬道:“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不会跑的!” 游孟哲把树叶船推来推去,无聊得要死,洗澡出来那教众也不知去了何处,回房发了会呆,外头有人来让吃饭,于是又出去到游孤天跟前吃晚饭。 夕阳西下,红光铺满青华殿外的整个校场,魔教上百教众在左右护法的带领下勤练武功,想是在备战。 晚饭桌上摆满吃的,游孟哲面前只有碗米糊样的玩意。 游孟哲:“……” 游孤天自顾自吃饭,面前摆着鱼,肉,鸡鸭。 游孟哲用勺子搅了搅,说:“这什么?我就吃这个?” 游孤天瞥了他眼,说:“这叫‘紫石乳’,你的经脉被张远山那哑巴狗封住了,爹解不开,先吃几天垫肚子,不能进荤腥,过几天给你洗髓通脉。” 游孟哲道:“什……什么意思?” 游孤天说:“你吃就是了。” 游孟哲尝了口那玩意,黏糊糊的,没半点味道,倒是带着股香气,把勺子摔道:“我不吃!这怎么吃!” 游孤天深吸口气,游孟哲有点怯了,游孤天忽然笑道:“乖,这是为你好。” 游孟哲惨叫道:“起码给个咸鸭蛋吧!” 游孤天示意教众道:“给少主个咸鸭蛋。” 那侍从道:“给少主个咸鸭蛋。” 传话的朝殿外唱道:“来个咸鸭蛋——” “咸鸭蛋——” “咸鸭蛋——” “鸭蛋……” 号令波波传下去,游孤天道:“乖,先吃着,待会咸鸭蛋就来了。” 游孟哲欲哭无泪,搅了搅那糊,肚子也饿了,吃了半碗,说:“不吃了,吃不下,得吃几天?” 游孤天道:“看情况,喏,你的咸鸭蛋。” 游孟哲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挥手示意不吃不吃,回去睡觉。 翌日游孤天没再唤他,三顿游孟哲是在偏殿里吃的,都是紫石乳。 游孟哲咂巴嘴,被饿狠了,只得胡乱朝嘴里填,吃着吃着眼泪就扑簌簌下来了。虽然是明知游孤天在给他治病,要通经脉,却依旧有点扛不住每天吃这个。 连几天,偏殿里只有游孟哲个人,对着偌大的张桌子吃海碗糊。紫石乳里加了不少名贵药材,吃起来倒是香气扑鼻,也顶饱,然而吃得游孟哲就快疯了。 五天后,游孟哲在藏经阁里拍开嗡嗡嗡的蚊子,聚精会神地翻书。 魔教藏经阁里武学秘笈霉了近半,却都是不世出的真诀,连西川张家的鹰武也有,只是残缺不全。游孟哲找到赵飞鸿的腾龙棍法从头看下来,下半本还是游孤天亲手写的宗派渊源。 赵飞鸿是他的师父,赵飞鸿的师门当然也就是他的师门,游孟哲带着好奇心去了解,发现这门派流传久远,最早是在上千年前,东海个舞棍杂耍的卖艺人受到海外仙山使者指点,创立了六十四式腾龙 分节阅读22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棍法。流传千年后,经江州黑甲战神韩沧海归纳成宗,又发扬光大,传到赵飞鸿手中时,六十四棍已有四棍遗失。 最后有游孤天的朱笔批注:沧海阁武宗。 游孟哲来了兴头,想起母舅家就是沧海阁,有什么关系?! 游孟哲又找了本书,哗啦啦地翻,这本是九宫门的,贼道之道,水上漂神技乃是东海渔民六百年前从海边仙子处习得,后成贼门,散布到整个中原…… “海边仙子”四字也有游孤天批注——沧海阁。 游孟哲又起身去翻武学流派的真经,游孤天藏书林林总总,足有上千本之,游孟哲翻了几十本,几乎所有的武学都是源自沧海阁! 游孟哲又躬身拾起西川张家的鹰武朝后翻,鹰翱长空十三式……这个不是从沧海阁传来的了。张远山的家传武学乃是千年前另名武技天才自创。 但巧的是,这名创始人几度前往海外仙山,欲寻沧海阁阁主论武,最终无功而返,张家在西川开枝散叶,成方大户。 两百余年前,鹰羽山庄被场大火烧毁,独生子张慕入朝为官,死在场叛乱中,最终不知去向。 后有远房旁支再度振兴家业,册子记载到三十年前就没了。 连张家和沧海阁也有点说不清的关系,游孟哲逾发好奇起来,跑下藏经阁,进了游孤天的书房。 “爹!”游孟哲唤道。 房中无人,案上摊着书,是游孤天习练的太阴真诀,游孟哲翻了几页,揣在怀里回房去看。 夜间又是吃那紫石乳,游孟哲吃了碗,实在受不住,又吐回去半碗,这紫石乳吃下去,吐出来,气味半点没改变,跟吃进去完全样。就连吃完拉出来还是那模样,也实在不想吃了,回房点了灯看书。 “少主,这是教主吩咐人炖的玫瑰花露。”丫鬟端着个盘过来,里头是玫瑰花瓣,碗清汤。 游孟哲面无表情喝下,继续看书。 “还有香叶乳。”丫鬟揭了个盅让游孟哲吃。 游孟哲吃了口,问:“哎,小兰,我问你个事,我爹啥时候想宰我呢。” “啊?”丫鬟莫名其妙。 游孟哲道:“这不是喂猪喂鸭子填的香料么?这味儿,吃都吃出来了。” 小兰笑吟吟道:“少主快吃,这里都是珍贵药材呢,教主听说少主晚饭吃不下,特地吩咐人炖的。” 游孟哲吃完示意快出去,捧着书,看游孤天的秘笈孤本。 太阴真诀先修纯阳,后转纯阴,取的是阳极转阴,天人合的秘诀,修炼功法须得与太阴星望朔相合,上弦,圆月,下弦俱有讲究。真气走周天得个月。游孟哲掐指算,发现这功法霎是难修,且进境也慢,寻常武学俱是练遭内息功夫花费炷香至个时辰,时间不等。 然而游孤天习练的内家功法却要花上足足个月才走完周天,这么说来年十二个月,十年里也才走了百二十次全功。 太阴真诀习练有成后体内气息外释,止水成冰,当真霸道! 游孟哲朝后翻,发现这也是沧海阁传来的功夫!月圆月缺,与潮汐相生相伴……游孟哲哗啦啦地朝后翻,又发现还有下册。 原来玄寒真气驻体日久终究会损心脉,还须阴阳调和,服用大燥大补之药,方能压制阴寒内力,有步必须达到。 旦将这最后步达到,便将月轮满盈,阴阳互融,天人合,跨上武学巅峰,但这步非常难达到,就连太阴神功的创始人也没有达到。 那么这步是什么呢?这步只要修成,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它几乎不可能达到,这步就是……就是…… 游孟哲朝后翻,发现这步确实不可能达到,因为下册只有几张纸,后面的就没了。 游孟哲:“……” 简直不知所谓,游孟哲把书随手扔,倚在榻上,抱着膝盖脚晃荡,心中对从未谋面的母亲,以及母舅家生出了无限的好奇。 沧海阁,是什么地方?宇文弘说回去习练,再回来的时候定能打过赵飞鸿。根据魔教藏经的记载,沧海阁是天下武学之源,定藏着什么神秘的东西。 而当年自己的娘就是从沧海阁来的,想必身上也带着许秘密,她把赵飞鸿师门中失传的四棍给补上了。又上了玉衡山,在山上生下自己,因为难产而死……她在沧海阁里也觉得无趣吗?想到中原来走走散心? 她为什么会爱上游孤天?游孤天真的喜欢她吗? 时间游孟哲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滋味,他起身摘下墙边挂着的笛子,擦了擦尘埃,凑在唇上就吹了起来。 笛声断断续续,片刻后流畅了些,在月下回荡,与那天赵飞鸿所吹的曲调相似,带着股清冷孤寂之意。 三月十四,轮圆月将树影投在窗上,外头有人叩了叩门,说:“少主,教主请您过去趟。” 时近二,游孤天很少在晚上让他去,游孟哲收了东西,到青华殿左侧游孤天的睡房里去。 游孤天坐在案前软榻上,看本剑谱。 “爹。”游孟哲道:“要书吗?” 游孤天头也不抬道:“知道是你拿去了,不是要书。” 游孟哲在底下,想过去坐,但又不太敢,觉得有点生份,游孤天没有主动开口。 “你方才吹的那曲儿跟谁学的?”游孤天问:“再吹来听听。” 游孟哲哦了声,在架上取了根玉笛,着就吹了起来。 游孤天深吸了口气,放下剑谱,手支在额前,静静地听着。 月下西山,油灯的芯悄然无声浸灭,银光悠悠洒进殿中,游孤天始终闭着双眼,听他吹笛子。 游孟哲吹完曲,游孤天道:“你怎么会这曲子?” 游孟哲道:“跟……师父学的,怎么了?你也听过?” 游孤天说:“你娘住玉衡山上那会,每天晚上就吹这曲子。” 这是游孤天极少的几次与游孟哲提起俞晴,游孟哲说:“你认识我师父么?” 游孤天淡淡道:“跟他不熟。” 游孟哲说:“那你怎么认识我……义父?” 游孤天笑道:“那哑巴狗,十六年前不是冲上山来了么?噢,那会你刚出娘胎没久……” 游孟哲:“别这么说他!他哑了又不是自己想的!他对我好得很,比你……” 游孟哲意识到有的话不能说,忙闭了嘴,然而还是没刹住。 游孤天随口道:“比我好得,想说就说,怕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咱们魔教里有你这样的么?想骂就骂,想杀就杀,儿子骂老子有什么稀奇的?你要够本事,把我打得没法还手,喊你爹那才叫威风呢。怎不跟大牛学学?” 游孟哲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游孤天道:“去睡罢。” 游孟哲叹了口气,回房睡觉。 翌日依旧是三顿紫石乳,又有两碗香料汤,游孟哲傍晚吃完终于彻底疯了。 “起码给我个咸鸭蛋啊!”游孟哲怒吼道。 “咸鸭蛋要问教主意思。”小厮带着歉意道:“少主要么亲自去说。” 游孟哲大叫道:“我还有半点少主的模样么!在自己家里被你们看着,连个咸鸭蛋都吃不到!” 游孟哲摔了碗,大闹番,回到房间,计划再次跑路,管他什么魔教,离家出走才是正经。 肚子里咕咕响,游孟哲连打个嗝儿都是香料的味道,吃了六天紫石乳,肚子里空空荡荡的。 游孟哲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偷偷下山去,这次走哪条路呢?上回那条?魔陵中有条密道……游孟哲想着想着,眼皮忽然就重得很,打算先睡会儿。 奇怪怎的这么困?游孟哲倒在床上,闭上眼,睡着了。 再睁眼时,游孟哲心里惊,狂叫道:“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别叫唤。”游孤天被游孟哲吠,险些把手里的瓷瓶打翻。 游孟哲镇定了些,发现自己正在游孤天的书房里,只是四仰八叉地被绳子牢牢捆在张软椅中,两手反剪,绑在椅背后,胸口横着几道绳,捆得不太紧,还能稍稍活动下,两脚则奇怪地分开,左右脚踝各边被绑在椅手上。 “帮你洗髓。”游孤天对着架上的堆小抽屉配药。 游孟哲道:“爹,不会很痛吗,把我绑成这样做什么。” 游孤天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游孟哲道:“要么先把我棍子打昏吧……得久?” 游孤天道:“个月呢。” 游孟哲心里惊,失声道:“定很痛吧!” 游孤天邪魅笑,调好药过来,捏开游孟哲的嘴。 “啊啊啊——”游孟哲杀猪般地大叫。 游孤天哭笑不得:“又不是毒药。” 游孟哲闭着眼,全吃了下去,游孤天又喂了他几口水,游孟哲终于彻底镇定下来,回想自己不是要跑路的吗?越想越不对,喘息着道:“爹,你给我吃的是啥药?我怎么觉得好热?” 游孤天道:“热就对了。” 游孟哲:“什么叫热就对了!” 游孤天手指解开游孟哲的衣领,轻轻撕,呲啦声响,游孟哲啊啊啊地狂叫起来,配上那撕衣服的声音简直就是活脱脱幕那啥戏。 游孤天做了个嘘的手势,说:“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游孟哲:“……” 游孤天随手扯开游孟哲的衣服,把他脱得全身都是破布,撕得干干净净,游孟哲全身赤裸,少年人白皙身躯被捆在软椅上,双腿大张,□以个极其耻辱的姿势暴露在游孤天的注视下。 “你要干嘛!”游孟哲惨叫道。 “干你。”游孤天开始脱自己衣服,自己脱得丝不挂,游孟哲脑袋歪,假装昏了过去。 游孤天笑了起来,说:“你是我养大的,还不知道你德行?” 游孟哲闭着眼,眼皮缝里偷瞥游孤天,游孤天身材挺拔白皙,胸腹肌肉轮廓优美,脖颈上红绳系着枚玉佩,玉佩挂在健硕胸膛前,抽了头上簪子,黑发瀑布般倾在肩前,脐下三分那物昂然挺立足有近尺,果然是人瘦屌大马瘦毛长,游孤天也不例外,游孟哲忽然思路就岔了开去,这尺寸较之张远山的不趋让……等等! 游孤天手指拈了油膏,随手戳进游孟哲后庭,游孟哲感觉到冰凉的手指滑入,忍不住抓狂大叫道:“你不是来真的吧!爹!” 游孤天诧道:“这种事怎么来假的,放着现成的不做要用玉势?” 游孟哲:“……” 游孤天认真地给儿子润滑,游孟哲身情欲被春药灼得火热,既耻辱又难堪,呻吟道:“爹你别……别这样,这是……有违伦常的……不行啊啊啊!” 游孤天双手撑在椅上,全身伏了上来,看着游孟哲的双眼:“什么有违伦常,这叫亲上加亲,懂么?” 游孟哲瞳孔倏然收缩,胯间物毫不留情地捣了进来,继而忍不住大吼道:“啊——!” 游孤天被那么吼,险些耳膜也被震爆,蹙眉道:“配合点。” 游孟哲难堪得要死,该死的是,春药发作,身体先自软了,游孤天那物顶进来不到几下,游孟哲的大叫便转为呻吟,时间情迷意乱,满脸红晕,胯间也被顶得不住流水,自己阳物硬涨。 “运功。”游孤天道:“干完这次就饶了你,爱上哪去上哪去。” 游孟哲堪堪咽了下口水,喘气着提气,游孤天的抽插并着股阴寒真气在他丹田中乱窜,游孟哲勉强运起真气,又听游孤天赞叹道:“还真遂了我的意,全身经脉尽封,真气尽在丹田中……” 游孟哲道:“爹,原来你……你……” 游孤天笑了笑,温柔道:“把你养大,就是为了今天。” 游孟哲:“啊!” 游孤天又以肉棒催了催:“快。” 游孟哲被顶得十分难受,体内连着日吃那紫石乳,已十分滑腻,随着游孤天的抽插发出扑哧声响,感觉到沉甸甸的肉囊随着捅到底而撞在自己股间,耻辱连带亢奋瞬间淹没了他的神志。 “啊……啊……”游孟哲体内真力倒灌,卷成个漩,随着每次游孤天的深顶而交换般地注入他的体内。 “啊啊啊——”游孟哲道:“干完了吗!” 游孤天道:“别催,放缓气息。” 游孟哲:“呜……” 游孟哲看着游孤天的双眼,游孤天胯下轻顶,每下都撞正游孟哲体内最敏感的阳心,时而快速抽顶,时而以肉棒挤着他的阳心又磨又压,双眼却不带少情欲,仿佛在欣赏他的神情,游孟哲头次碰上这种干法,只觉随着游孤天的抽顶而全身酸麻,情潮堆积到极致,会阴处连着自己肉茎上的阳筋酸软,濒临高潮般地阵阵牵动。 游孟哲不住颤抖,阳精股接股被顶得直流出来,泄精时竟是泪流不止,连声大叫。 游孤天闭上双眼,享受般地吁了口气,抽出那硬直之物,带出股滑腻的精液。 “放……放我下去。”游孟哲求饶道:“爹,别玩了。” 游孤天不理会他,穿上件袍子,内里全赤裸,就在书房中盘膝打坐,运功理顺游孟哲的真气。 游孟哲没有说话,只见游孤天身上白皙肌肉隐约泛着阵暗青,继而肌肤泛红,显是阴阳相融。 足足半个时辰,游孤天呼出口寒气,周遭竟是冷了下来,缕雪花在空中飘扬。 游孟哲面无表情道:“快放了我。” 游孤天眉毛扬,起身敞开外袍,扶着那物又顶了进来。 游孟哲:“……” “啊啊啊!”游孟哲叫道:“爹你不能这样……” 游孤天把破布团,随手塞进游孟哲嘴里。 游孟哲眼角泛泪:“呜呜呜……” 游孤天这次猛干来得快,也顶得深,游孟哲不能出声,呼吸几次窒住,被游孤天干得脖颈通红,双目失神,高潮来临时嘴里塞着布,不自然地阵阵痉挛,红潮从脖颈蔓延到胸膛。 游孤天的呼吸竟也是变得微微急促,干得游孟哲又射了次后,摘下他嘴里的布,手指刮了刮他的脸。 “你说话不算话!”游孟哲悲愤吼道。 “咱们是魔教。”游孤天不耐烦道:“说了少次,魔教哪有说话算话的?” 游孟哲欲哭无泪,哀求道:“放我下来,爹,还有少次?” 游孤天道:“快了,别吵。”说着又双掌上下相对,深吸口气,盘膝而坐消化游孟哲身上的真气。 游孟哲想起自己下山至今,体内依次已有孙斌,宇文弘,赵飞鸿,余长卿,张远山五人的真气,这么来,游孤天是得益最的那个,不仅被转阳神功催动内力进境,获得了这五人的真气……当初下山说不定就是他故意放自己走的! 原来这么年,游孤天只把自己当做个器具!个用来练功的器具!用来骗其他人功力的器具!游孟哲这下全明白了,难怪直对自己从无父子之情……他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他! 那刻愤怒填满了游孟哲的内心,游孤天正坐着运功,游孟哲朝他怒吼道:“你这骗子——!” 游孤天运功正在紧要关头,被这么冷不防吼,险些走火入魔,脸色变,吐出口血,勉力按下岔乱内息,游孟哲吓了跳,不敢再出声。 游孤天脸色数变,再次理顺真气,呼出口气后起身。游孟哲看着他瑟瑟发抖,什么胆子全没了。 游孤天团了团布,把游孟哲的嘴牢牢塞住,游孟哲心想这下估计再不会让自己吭声了。 “呜……呜……” 游孤天再次开始抽插,距离第次已过了足足两个半时辰,五时分,游孟哲边被猛插边想,他怎么能硬这么久! 游孤天随口道:“放松点,儿子,你看,回生,二回熟,现在就自然了嘛。”说着个深顶,挤着游孟哲的阳心反复磨,游孟哲的呼吸不住颤抖,又射了出来。 然而这次游孤天还嫌不够,先前两次射在他体内后这次还想再干会,整根抽出时带着大滩滑腻汁液,再顶进后发出轻响,游孟哲刚射完次,被持续抽插时颇有点受不了,难受得很,开始想法子抵抗。 游孟哲心生计,趁着游孤天齐根顶入时猛地抬腰。 游孤天马上闷哼声,按着他的小腹慌忙抽出,那物险些被游孟哲的动作拧出血来。随手给了他耳光,把绳子抽紧,坐到旁去打坐练功。 第三次完,游孟哲已筋疲力尽,春药褪去,困得眼睛睁不开了。游孤天再走次神功,只觉体内真力突飞猛进,窗外鸡叫,天边露出鱼肚白,当即收功,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翌日游孟哲睡得浑浑噩噩,午时游孤天端着碗紫石乳进来给他喂了顿饭,游孟哲呻吟道:“放了我,爹,你怎么能这样……” 游孤天认真道:“快吃,不然待会嘴巴又塞起来了。” 游孟哲:“……” 游孤天给游孟哲喂了碗紫石乳下去,游孟哲本已有点虚脱,吃了那药材熬的糊又精神了些,游孤天把他的嘴巴塞上,关在房里,自出去办事。 傍晚时游孤天又回来了,入夜便脱了袍子,把椅子稍稍垫高,挺着坚挺阳物就朝游孟哲胯间捅,游孟哲简直快要崩溃了,手软脚麻,被足足捆了十二个时辰,不住呜呜哀求。 “想爹再用力点?”游孤天亲切道。 “唔唔!”游孟哲连忙摇头,游孤天笑道:“懂了。”于是接着猛顶,游孟哲当真是有苦说不出,被插得晕了过去。 “我的脚要断了!爹!”游孟哲求饶道。 游孤天取过枚药丸,哄道:“先把这个给吃了,吃了就给你松绑。” 游孟哲不知道里头又是什么鬼东西,然而不吃也得吃,吞下去后游孤天居然还真的给他松绑了。 然而那药却是枚麻药,游孟哲却没法动了,浑身酸软,就连抬下手都十分艰难,游孤天在他身上盖了件袍子,横抱着他穿过长廊,把他抱到后山温泉里,游孟哲两颊通红,昏昏沉沉,倚在游孤天身前,伏在他肩上。 父子二人浸在温泉中,彼此肌肤滑腻,每寸身躯紧紧相贴,游孤天在他耳边调侃道:“不是想让爹抱你么?” 游孟哲:“……” 游孟哲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腿根处被游孤天的手指侵入,满脸通红,低声呻吟,贴在游孤天大腿上的阳物在温泉水刺激下,又互相摩挲,竟是忍不住硬了。 游孤天把他抱在自己身前,分开他的双腿,搂着他的腰于水中缓缓抽插。 “呜……”游孟哲眼里笼着层雾不住呻吟,游孤天仿佛有点走神,侧头注视他时下意识地想做什么,游孟哲马上就感觉到了,艰难地抬手,似乎要推开他,却没有力气,手臂无力搭在游孤天的脖颈上,只得搂着他。 同时间,游孤天的眼神微微涣散,吁出口气,射在游孟哲身体里。 接下来的足足个月里,游孟哲被抱到游孤天的床上,被干了又干,只觉得自己真的要被玩坏了,后庭被插得红肿,幸得白天能睡觉。 每天中午只吃顿,俱是淡出个鸟来的紫石乳,游孟哲夜里疲劳至极,白天裹着被子,软绵绵地躺在被窝里,动不动。 夜里则被游孤天抱起来,初时几天还用绳子绑着,或是喂点麻药,后来游孟哲也学乖了,知道逃也逃不掉,反抗必然遭致镇压,只得配合游孤天双修,然而游孤天没完没了,每夜都要行房数次,游孟哲只觉这么下去,迟早要被游孤天给玩死。 游孤天不仅喂游孟哲吃春药,自己也每天晚上枚春药,体质却出乎意料地好,越干越生猛,但每夜都是月落时停,不再继续。 游孟哲浑浑沌沌,也不知过了少时日。 天晚上,游孤天打完坐,忽就不再上床了,披着袍子,腰带挽着,屈起膝,露出健美的大腿,看着游孟哲。 游孟哲闭着眼,后庭阵阵胀痛,不闻动静,忍不住睁开眼。 “爹。”游孟哲道。 游孤天注视着他,没有回答。 游孟哲道:“什么时候放我。” 游孤天的目光十分复杂,仿佛在对游孟哲说,又像在对自己说。 “孟哲,你这副模样,像极了你娘。” 游孟哲说:“娘怎么了,她惹你了?” 游孤天手指叩了叩椅背,若有所思道:“你娘就是这么个谁也瞧不起的小模样。她不知道赵飞鸿,张远山那俩货色都是贪图她的武功秘诀,贪图她沧海阁少阁主的身份。只有你爹我……” 游孟哲笑了起来,从这短短两句里猜出不少话外音,故意刺激游孤天:“我知道了,其实你挺活该的。” 游孤天也笑了起来,修长的眉扬,唏嘘道:“她也去了,从前的事,也不必说了……” 说着起身走向游孟哲,单膝抵在榻边,健腿横在榻上坐下,将游孟哲肩膀搂着,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握着自己笔直阳物,凑到游孟哲嘴边,随口道:“爹这玩意 分节阅读23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干过你娘,现在又来干你,觉得如何?” 说着扶着自己肉棒,轻轻捅进游孟哲嘴里,顶到他喉咙深处。 游孟哲:“……” 游孟哲动念,游孤天便知其意,漫不经心道:“你咬看看?咬下,就别想爹放你走了。” 游孟哲唔了声,轻轻咬了下,游孤天眯起眼,像只狡猾的狐狸,那举动像在调情于抵抗,便邪邪笑道:“当真咬?” 游孤天把阳物抽出,带着丝津液,侧头端详游孟哲,游孟哲静静不说话,游孤天看了会,俯身下去,吻了吻他的脸,起身穿上袍子,转身出去,当夜便没有再回房。 游孟哲觉得今天的游孤天有点不太样,然而被连着每晚三到五次不等,足足干了个月,初时的那点耻辱也没了,干这事就跟吃饭睡觉样寻常,彻底麻木了,于是翻了个身,赤裸裸地趴着睡觉。 翌日游孟哲醒来时阳光照在脸上,四周静悄悄的。 药力过了,游孟哲踉跄起身,只觉身后难受得要死,扯来被角揩了揩胯间,滑腻腻的片,甫起身便觉浑身发颤畏寒,游孤天足足与他行房月,那玄寒真气如丝般浸润了他全身经脉,与其余人的真气搅作团,令他十分难受,只想找个暖炉烤会。 麻药失效,游孤天昨夜竟是忘了喂他吃药,游孟哲终于等到了逃跑的机会。 他的嘴唇有点泛白,大腿根上仍淌着湿腻的液体,随手胡乱揩掉,手指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后庭,哆嗦着穿上薄裤,险些栽倒在地。 裹上件游孤天的黑纱袍,袍角直拖到地,随手挽好后游孟哲凑到窗边去看,外头的看守教众已撤走了。怎么回事?没人? 游孟哲推开门,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身上暖和了不少,外头空空荡荡,他赤着脚走过白玉长廊,到青华殿前去。 青华殿里空无人,就连左右护法也走了,怎么回事?游孟哲躲在石柱后朝外偷看,只见殿外的校场上满满的都是人,百余名帮众成方阵,左右护法各旁,中央张白玉石椅,椅中没人。 游孟哲心中惊,这么大的阵仗,武林正派来攻山了!必须的!游孤天呢?躲哪儿去了? 游孟哲悄悄后退,转身路跑过后山,后山最北面的座建筑物是黝黑砖石砌成,门口有两只张牙舞爪的妖魔塑像,铁门锈迹斑斑,虚虚掩着。 这里是玉衡山魔陵,千年前传说玉衡山顶,青华神女的神坛后镇着只远古魔尊,而年代久远,传说已逐渐被人遗忘,自魔教占据此处后便将它清扫了次,当做历任魔教教主的藏骨之处。 游孟哲挤过生锈的铁门,摸黑进去,摸着墙路朝里走,地上满是灰尘,已有很久未曾来过了,通道尽头是魔陵大殿,大殿两侧立着持刀塑像。殿中梯级排布上百个陵寝耳室,阴森森的片,拱顶中央开了个天窗,缕日光卷着翻飞尘土落下。 游孟哲道:“这个……游家列祖列宗,借个夜明珠用用,保佑我啊。” 游孟哲推开其中个棺材,取出枯骨口中衔着的枚夜明珠,转身跑向另个通道。 夜明珠光华流转,照亮了方圆十步的墓室通道,游孟哲经过历任教主的棺材,在西侧通道尽头,低头数脚下地砖,、二…… 数到第四十九块地砖,游孟哲躬身去摸墙上雕花,推进去后墙壁上面暗门翻转,现出条密道。 夜明珠的光照得这条密道阴惨而幽深,游孟哲深吸口气朝里走,身上还带着紫石乳的气味,这处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的。 六岁那年,寂寞的他去问游孤天母亲埋在哪里,游孤天回答他在魔陵。 于是那时游孟哲便独自人到魔陵里来,想找生母的鬼魂说说话,但棺材上的名字没个认得,小时候的游孟哲走了很久很久,寻不见俞晴的棺材。 最后他误打误撞开启机关,进来密道,乱走气迷了路,密道内通风又差,关了好些年后股地下的污秽气涌来。 六岁的小孩也不知再朝前走就会闷死在这处,只觉越走越困,最后趴在地上睡着了。 后来是宇文弘抱了他回去。 十六岁时他又来了这里次,出奇发现这条密道内有玄机,那次秽气散了三天,游孟哲才走进去仔细探索,发现曲折密道尽头的通路向下。他十分好奇,沿着路摸索。发现它通向个奇异的机关阵,过了机关阵四周则有不少暗门,游孟哲研究了许久,打开其中个机关,发现通往山下。 于是回去收拾东西,包袱卷,欢天喜地地逃了。 而现在,他再次跑向那个密室。 这里没有阳光,走了会,游孟哲又有点畏寒,气喘吁吁的只觉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跌跌撞撞进了密室,在地上摔,夜明珠当啷啷地滚向密室中央。 游孟哲勉力起身抬头,密室中环着七尊石像,其中个就是通往山下的机关,边摸机关,忽然间听到人声。 “从这里……” “杀出去……” “堵住……” 游孟哲马上警觉抬头,大声道:“谁?!” “谁……谁……谁……”回声在空旷的密室中碰撞。 背后暗门处声闷响,听的出是拳头撞上墙壁,游孟哲吓了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暗门,又是接连几声,像手掌拍墙,那声音只听得游孟哲不住肉痛,脸上阵阵抽搐。 墙后传来声音:“啊……啊……” 游孟哲心里抽,大吼道:“爹!”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张远山又开始嘶吼,墙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纷纷喊道:“快开门!” “有暗道!” “从这里杀上山去,咱们就赢了!” 游孟哲心中凛,张远山还带着人!带了少人?正要开机关的手停住,迟疑不决,把门打开的话,不就把魔教的敌人放进来了?万他们冲上山去,游孤天没提防,又该怎么办? 他急切地想与张远山相会,然而自己的身份是魔教少主,少主成了内应,把人放上山去,这么做算什么? 游孤天这么对他……按理说游孟哲该明哲保身,该走就走,但十六年来,好歹是游孤天把他养大,还是他生父,这么来他就在了整个魔教的对立面,成了叛徒。 游孟哲时间脑海中彻底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这机关扳下去也是错,不扳也是错,生平从未有过这么难以抉择的时候。 “啊……啊……”四周静了下来,张远山的声音带着点茫然与焦虑。 迟早要对不起边,游孟哲必须下决定,他从那声音里听出了自己生命里缺失的份,哑巴的声线仿佛带着温情,填满了他心里的块很久没有人触及的空白。 于是他扳下了机关。 轰隆声响,石门落下尘土,由中间至两边缓缓打开,暗道后传来震天响的胜利欢呼,游孟哲转过头,在夜明珠黯淡的光线中注视着那道缝隙逐渐变大。 随着石门缓缓打开,暗道里火把的光芒犹如道金光,随着石门的缝隙缓缓扩大而照了出来,映在游孟哲充满憧憬的脸上。 嘎吱声,石门卡住了。 28、角木蛟 游孟哲:“……” 张远山:“……” 游孟哲扑到暗室门前大声道:“爹!” 那狭缝仅供只手臂通过,暗道内了许人,火把的光映了出来,议论纷纷,张远山不再出声,把手伸出来,却抓了个空。 名炮灰脸彪形大汉叫嚣道:“怎么回事!别装神弄鬼!小心爷爷砍了你!” 张远山眉目间现出忿意,转身就是掌,将那大汉打得鲜血狂喷直飞出去。 刹那周遭骇得噤声。 游孟哲转身去扳那机关,确实卡住了,怎么扳都扳不动,被连着日了整整个月,本来就疲劳乏力,使劲登时全身冷得发抖,呼哧呼哧直喘,倚在机关旁,嘴唇微微颤动,不住哆嗦。 张远山焦急地拍了拍门侧,叫了几声,示意他别折腾了,快过来。 游孟哲汗水浸湿了外袍,跌跌撞撞地过来,张远山明亮的眸子里充满焦急神色,手臂缩回门后,隔着门急促地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怎么了? 游孟哲摆手道:“有点虚,不碍事。” 张远山的手伸出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眉毛拧成个结,又打了个手语,意思是:“你回去,这里别管了。” 游孟哲道:“不行!等我会,我去想办法。”说着跑回去雕塑下,把夜明珠放在机关旁照里头的那条缝,缝里切如常,也没什么东西卡着。 不对啊,怎么回事?游孟哲把那机关翻来覆去地扳,打不开,也关不上。 “我试试看别的。”游孟哲回头道:“你们等等。” 门后满暗道的人不作声,数双眼睛在狭缝里从上到下排布,看游孟哲捣鼓。 游孟哲去试另外个开关,扳开时轰隆隆地阵响,与狭缝相对的另个暗门被打开了。里面是个小台子,台子上摆着个玉瓮,马上有人在后面大喊道:“宝物!” “是什么宝物!” 游孟哲呆住了,石门隆隆打开,里头的台子边上,居然还坐着个男人。 那男人现身,刹那鸦雀无声。 “爹?!”游孟哲失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游孤天坐在台子旁,吊儿郎当地晃着脚,勾了勾嘴角,调侃道:“来陪你娘说说话儿。” 游孟哲上前步,台中玉瓮冰雪晶莹,游孤天手按在瓮盖上,说:“你来了这地方好几次,怎就不知道你娘在哪儿呢?” 游孟哲道:“这就是她的……骨灰?” 游孤天看着狭缝后的张远山,调笑道:“哑狗,你也是为了这玩意上来的?” 张远山的眼眶通红,眼中神情极其复杂,游孤天随手提起那瓮,作势要摔,张远山登时瞳孔收缩,大叫声。 游孤天乐道:“你除了空叫唤还会做什么?” 张远山被如此羞辱,愤怒之情溢于言表,许久后方缓缓平静下来。 游孤天同情地说:“过来罢,孟哲,还有天呢,今儿晚上才是月圆。” 游孟哲退后步,张远山勃然大怒,刹那间咔哒声响,游孤天手中亮出圆匣,按下暗器盒机关。 说时迟那时快,密室中飞出道扇形金光! 张远山在狭缝后出手,暗器金鹰羽朝着狭缝外飞散,与游孤天放出的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相撞! 游孤天身影冲出那狭隘墓室,左手点倒游孟哲,提着他衣领后跃,同时再扬手,洒出针雨。张远山隔着狭缝几乎全无还手之力,猛然退后,石门后被暗器打中的人发出连声哀嚎惨叫。 游孤天笑了笑,双手横抱游孟哲,翩翩退入墓室,手肘撞机关,轰隆隆响,墓室门关上,紧接着暗道石门缓缓打开,现出愤怒的张远山。 昏迷的游孟哲被游孤天抱在怀里,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游孤天又开了另个机关,墓室转开第二道暗门,赫然是通向山顶的台阶,游孤天拾级而上,回到魔陵外头,那处已等着两个丫鬟。 游孤天吩咐道:“你们在这儿守好。” “谨遵教主吩咐。”丫鬟福了福领命。 游孤天把游孟哲抱回了青华殿,把他放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摸了摸他的脸,开始宽衣解带。 “教主!”外头有人冲进来,慌张道:“这次正道的狗崽子们人太!弟兄们快撑不住了!赵飞鸿那厮武功不知为何厉害了许!请教主出战!” 游孤天随口道:“再挡会,待我待会亲自去战他,派几个丫鬟。” 青华殿外,赵飞鸿终于现身,路冲上山腰,乌金棍扫过之处,魔教教众纷纷恐惧退后。 赵飞鸿朗声道:“游孤天!十六年之约已至!出来领死!” 游孤天刚脱了游孟哲衣服,听到赵飞鸿声音响彻群山,只得起身随手将袍子朝游孟哲身上盖,转身出殿。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漫山遍野的红光灿烂,缕夕照从西边投来,将游孤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青华殿外的砖石地上。 以赵飞鸿为首的武林正派已攻破山腰防线,杀上山顶,然而距离青华殿仍有千步之遥。游孤天袍袖飘飘,身黑纱在风里飘扬,在大殿前犹如君临天下的王者。 赵飞鸿双手持棍,仰首眺望百零八阶上的游孤天。 殿外校场上,魔教教众开始集合,七七四十九名教众摆开个庞大的剑阵,拦住了赵飞鸿的脚步。 “赵飞鸿……”游孤天的声音远远传来。 赵飞鸿道:“有胆便出来,兑现当年你我赌约!交出晴儿的骨灰瓮,让我带回……” 游孤天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赵飞鸿的话,武林盟主身后,两千名江湖客屏息静听。 游孤天:“你儿子……” 赵飞鸿蹙眉道:“什么?” 游孤天:“我儿子……晴儿……” 赵飞鸿道:“什么?!声音大点!” 游孤天:“乖儿子……桀桀桀桀!” 那阵发疯般的怪笑令赵飞鸿握棍的手微微颤抖,游孤天不再言语,转身入殿。 “盟主?”身后追随者道。 “盟主!”有人大声道。 赵飞鸿刹那清醒过来,开口道:“谁愿与我同去破阵!” 同时间,后山魔陵。 “杀啊——”张远山率领的另队人终于冲出了魔陵。 “吃我掌!”守在魔陵外的两名丫鬟异口同声喝道,同时从左右出掌,拍在打头那人胸口,那人脸上正带着胜利的微笑,冷不防中了阴招,笑着喷出口血,扑倒在地。 名小厮从侧旁取了个钉耙,把倒下的人扒到边,两名丫鬟马步运功,蓄势待发。 “冲啊——”又有人出来。 丫鬟们:“吃我掌!” 又人倒下,小厮用钉耙扒开,清出场地。 随出随拍,不时魔陵入口旁就堆起了累累的肉山,丫鬟们正在等候下波冲出密道的武林正派,冷不防人声音响起:“吃老子掌!” 说着身影掠过,巴掌拍在丫鬟胸脯上,丫鬟马上追了上去,那人身影快得几乎看不见,片刻后又兜了个圈子绕回来,巴掌甩在另外名丫鬟屁股上,两名丫鬟大声尖叫,小厮握着钉耙去追,魔陵外阵混乱。 “求援!回去求援!” “大家杀出去!”魔陵内大声吼道:“鼓作气!” 当即老老少少,形形色色的正派武林人高举兵器,从魔陵中杀了出来! 丫鬟大声尖叫,跑来跑去,奈何就抓不到那飘忽身影,少顷灰影个翻身,跃上青华殿去,飞檐走壁地逃了。 青华殿内: 游孟哲眼睛偷偷睁开条缝,只见游孤天大步入殿,嘴角带着笑,解开自己外袍,现出白皙胸膛与健硕腹肌,注视着赤裸裸的自己。 游孟哲始终歪着头装昏,此时外头已是日月同晖,血色残阳还未落山,东天轮满月已冉冉升起。 外头厮杀声震天,游孤天静静端详游孟哲许久,分开他的双腿,捅了进去。 游孟哲抓狂喊道:“爹——!” 游孤天淡淡笑道:“今天是最后天了,配合点,练完爹就放你走。” 游孟哲只觉道阴寒之气直侵自己心脉,随着游孤天反复的□,全身冷得不住打颤,瞳孔缓缓收缩,上下牙关格格作响,说:“爹,你想……杀了我,我会死的……” 游孤天遗憾地说:“是啊,爹真是舍不得呢,以后就再没有人,跑到青华殿,大声喊爹了。” 游孟哲被点了穴道无法挣扎,瞳孔缓缓扩散,看着青华殿的天花板,游孤天深深插,游孟哲呻吟声,只觉玄寒真气铺天盖地如浪潮般覆盖了他的经脉,退潮时卷走了他体内的所有真气。 游孤天缓缓抽出后再深深顶,游孟哲不自然地痉挛,手指屈曲,意识陷入模糊状态。生前的幕幕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闪过。 “爹!”小小的游孟哲跑进青华殿,问:“你在干嘛呀。” 游孤天从书案后抬头看了他眼,收起书,问:“练功了么?” 游孟哲点了点头,说:“外头花开了。” “嗯。”游孤天淡淡应道:“桃花开了,自己去看罢,好看得很。” 游孟哲转身寂寞地走了。 偏殿中,父子二人吃饭时: “孟哲。”游孤天看了儿子眼。 六岁的游孟哲自顾自地用筷子搅汤,游孤天蹙眉道:“别玩了,快点吃,吃完去歇着。” 小游孟哲眼里噙着泪,游孤天看了他会,不知他哭什么,自己草草吃完就起身走了。 夜里: “教主,少主想娘亲了,在房里哭了晚上。”左护法道。 游孤天淡淡道:“随他去,哭累就消停了。” 左护法点了点头,十分唏嘘。 三时游孤天的身影映在窗格上,朝里看了眼,游孟哲已睡着了。 游孟哲的目光涣散,全身冰冷。 游孤天停了动作,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 那个吻唇舌交缠,两人体内的真气随着吻而再度连接上,被抽空的痛苦与失落刹那被填充进来的真气再度取代。 游孟哲恢复神智,游孤天静静看着他,不再□。 游孟哲咽了下唾沫,游孤天道:“孟哲,其实你……” “禽兽!吃我掌!”孙斌的声音响起,游孤天双膝提起身,右手反手掌,孙斌从高处落下,双掌压下,游孤天稳稳屹立,掌抵上孙斌两掌,砰的声巨响,孙斌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摔在五步开外,继而喷出口血。 “救我!”游孟哲忙叫道:“孙斌!” “你他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孙斌暴躁大骂道:“你们家子都……” 游孤天袍子裹,腰带挽上,抽出架上的长剑,刹那间游孟哲感觉到阵恐惧,游孤天动了杀意! “快跑!”游孟哲吼道:“别管我了!” 孙斌还未反应过来,游孤天如雪剑光已到了面前,游孟哲急中生智,大叫声脑袋歪,装作死了。 游孤天被这么喊岔了心神,还以为孙斌又有同伙,电光火石间转头时,孙斌已抽身后退,武服被剑锋带出道裂口,暗道好险,差点就被开膛破肚,心知与这家伙交手只有被杀的份,只得马上逃跑,运起行云真气时仍不忘吼道:“你给我等着!” 游孤天不再说话,仗剑直追过去,进了殿后。 空空荡荡的殿内,游孟哲被捆在椅上,全身未着寸缕,两脚大张,朝着殿外,喊道:“救命啊——” 同时间: 后山魔陵前,魔教的增援来了。六名魔教教众与上千名武林正道在后山展开了场势均力敌的激战! 左右护法大吼声,左护法使两把铜锤,右护法使根锁链流星锤,将上百斤的铁球抡得呼呼风响,扫将开去时当者无不鲜血狂喷,内伤严重,到处都躺着伤患,战事渐趋白热化之时,张远山终于从魔陵中冲了出来。 “老兄弟!杀了他!”左护法怒喝道。 “上啊!”右护法应和道。 左右护法弃了旁的人于不顾,抡铜锤,甩锁链,合身欺向张远山! 是时只见张远山黑袍荡起,步跃出魔陵,躬身落地,再步前冲,左膝屈,右腿拖直,摆了个弓箭步,双臂振,两掌扬,迎面分别击中左右护法小腹! “哇——” “啊——” 左右护法身在半空,中了那掌,登时喷出口老血,倒飞出去! 张远山收掌,起身,反手抽出腰畔兵器判官笔,那笔呼呼风响,在手指间打了几转,霸气四溢,魔教教众们受其威慑力震,无人再敢搦战,抢回受伤的左右护法,退入殿内。 “追?”有人问道。 张远山双掌分开,示意大家不可冒进,以免中埋伏,建议兵分两路,绕到前殿与赵飞鸿汇合。 同时间: 赵飞鸿单枪匹马,杀进了七七四十九名武功高强的丫鬟摆出的剑阵,身后同盟拥而上,场大战在横飞的鲜血与残阳中展开。 这是场残酷的战斗,每前进步,都有人倒下,闯阵之人或是倒在丫鬟的脚下,或是抱着丫鬟,无力摔在血泊里。 “安娘——!”有人认出了名丫鬟。 那丫鬟激动地大喊道:“白哥——!” 丫鬟弃剑,与那人拥抱在起。 “小红——!”又有人带着哭腔大喊道。 “你是谁?!”名丫鬟茫然收剑。 那人大哭道:“我是你表哥啊!” 丫鬟刹那的错愕,便被侧面冲上来的人掌打得鲜血狂喷,横摔出去,表哥怒吼道:“我跟你拼了——!” 场面片混乱,片刻后有人大喊道:“万花门的女弟子叛了!” 赵飞鸿见魔教大势已去,最后呼呼两棍,不分敌我地扫飞了拦路交战的二人,反手将长棍收,缓缓走上青华殿前的百零八级台阶。 背后的战场上打得如火如荼,殿内死寂般的安静。 游孤天懒懒道:“翻江海赵飞鸿 分节阅读24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 赵飞鸿沉声道:“斩星河游孤天。” 光线黯淡,赵飞鸿抽棍在手,走进青华殿中央,青华神女带着悲悯的眼神注视着殿中三人。 游孤天扔了件长袍,盖在游孟哲身上,随手按着他的肩膀。 游孟哲眯着眼偷看,赵飞鸿双足略分,右手持棍背于身后,左掌遥遥前推,低声道:“放开他。” 游孤天气定神闲撤掌,按在腰间剑柄上:“你终于如愿以偿,闯进青华殿里来了。不过这些年里,你和你那把兄弟的武功,似乎没大进境么。” 赵飞鸿道:“能败你就已足够了。” 游孟哲心想快打吧,啰嗦什么,打完放我走。 游孤天笑道:“还是靠着我儿子的转阳真诀,双修了几回,才攻得上青华殿里来,当真是高看你了。” 赵飞鸿微微眯起眼,冷冷道:“你将晴儿的骨肉养大,就是为了行这道德沦丧的邪门功夫,当真天理不容。” 游孟哲快点说完动手罢!孙斌呢?是跑了罢,应当不会被追上,张远山那哑巴呢?半也快来了。 游孤天邪魅笑道:“我道德沦丧?赵飞鸿,我倒有事想对你说说,想听么?” 游孟哲心想:开战前说这么是很危险的,古往今来的反派,往往不是因自身实力落败,大部分都死在开场白太啰嗦的原因下。 赵飞鸿道:“愿闻其详。” 游孟哲正想咆哮道还有完没完啊!却听游孤天笑了笑,缓缓道:“孟哲可不是我亲生的。” 赵飞鸿颤声道:“什么?!” 游孟哲:!!! 惊诧登时冲垮了他的理智,赵飞鸿道:“不是你生的?!晴儿不是……孟哲的爹是谁?!” 游孤天笑道:“晴儿上玉衡山前,就已怀上孟哲了,生辰八字在封信里,你说,他爹是谁?” 赵飞鸿道:“孟哲是……是……他是我的……” 下刻。 游孤天拔剑。 声清越金铁互撞之声绵延响起,赵飞鸿横棍,游孤天倾身,魔血剑与乌金棍撞出火星。 夕阳从窗户外投入,两人交手的影子投在地上。 紧接着长长的声,魔血剑回拖,赵飞鸿抽棍撒手,棍如磐龙般横扫开去,游孤天击不得手便疾速退后! 两人只交换了招便即分开,遥遥相对。 赵飞鸿心思已乱,持棍的手竟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游孤天笑道:“你看他眉眼中有几分像我?赵飞鸿,亲生儿子被仇人给上了不算,你自己也把自己儿子上了,滋味如何?” 赵飞鸿时间愤怒至极,眉眼间蕴含着极大的愤怒,游孤天嘴角勾,揶揄道:“若是被江湖中人知道,他们的武林盟主才是个道德沦丧,猪狗不如的禽兽,会如何作想?” 赵飞鸿勃然大怒道:“游、孤、天——!” 赵飞鸿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游孤天激将法奏效,潇洒挥剑,赵飞鸿那大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与痛苦,棍风扫开,直追上去,每下俱是拼尽全力的玩命招式!六十四式腾龙棍法中的圆融之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疯虎般的夺命招数,仿佛每招都要将游孤天立毙于棍下! 游孤天左闪右掠,跃上青华神女像,赵飞鸿大喝声,在神女掌心处竭力跃,半空挥棍,轰然爆响,将数百斤重的神像头打得直飞出来,惊天动地地落在地面! 游孤天回手剑,边斗边走,粘即退,拖着赵飞鸿不住在殿内绕圈,嘴上仍不忘道:“晴儿生下孟哲那天出血难止,临死前你知道她喊的是谁的名字?” 赵飞鸿瞳孔难以抑制地收缩。 “是你,赵飞鸿!”游孤天趁着赵飞鸿分神的刹那,回手雷霆剑! 游孟哲已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甚至忘了再看二人比武,赵飞鸿才是他爹?!难言的惆怅与失而复得的欣喜刹那涌上心头。 游孤天嘴角略勾,那剑势若疾电而去,千钧发之时,赵飞鸿身侧掠出个黑影,右手持剑鞘迎上魔血剑,堪堪兜住剑锋,左手横拍向游孤天手腕! 张远山终于赶到!游孤天暗道糟糕,右手持剑柄翻,左掌与张远山对了掌,将他击得倒退半步,借力抽身后退,然而魔血剑却被张远山成功收走。 游孟哲心里暗暗喊道:救命……救命…… 游孤天退到神女像前,两手手指勾,扣住游孟哲喉头,张远山马上停步。 游孤天冷笑声,说:“又来二打的把戏?要不要脸?” 赵飞鸿沉声道:“你杀了他罢。” 张远山登时色变,赵飞鸿怒吼道:“你杀了他!犯下这等大错!唯死已!游孤天!今日我赵飞鸿就与你同归于尽!” 赵飞鸿长棍顷刻间到了面前,游孤天未料刺激太过,赵飞鸿竟是破釜沉舟,舍弃性命。那刻不知为何下不了手杀游孟哲,正要抽身后退时,赵飞鸿棍就要将游孤天连着游孟哲起打死! 就在游孟哲险些睁眼之时,张远山来得快,心念动到得跟前,手持魔血剑挑,连剑带鞘拦住赵飞鸿那式,闷响声中张远山虎口震裂溢血,赵飞鸿神智恢复刹那清明,忙将乌金棍生生朝旁让,气劲炸开,游孤天受棍气激,喷出口血,逃得死。 张远山拦住那式便马上收剑,游孤天怪笑数声,已消失在神女像后,逃了。 群武林人高喊着抢宝分赃的口号散进后殿中,魔教教众纷纷躲进魔陵,左右护法殿后,逃向下山的密道。 大殿内片死寂。 “远山,你都听见了?”赵飞鸿道。 张远山不解扬眉,赵飞鸿沉声道:“孟哲非游孤天亲生,他是我和晴儿的孩子。” 张远山静了会,微微蹙眉,而后没有任何表示,躬身解开捆着游孟哲的绳子,伸指给他把脉。 赵飞鸿道:“他怎么样了?” 张远山摆手示意无妨,赵飞鸿长叹声,叹息中带着难言的悲凉,躬身抱起游孟哲。 游孟哲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索性继续装昏。 赵飞鸿说:“后续交给你了。” 张远山伸出手,摸了摸游孟哲的额头,亲切而温柔,前去安排其他人。 赵飞鸿抱着游孟哲,在殿中又了许久,游孟哲的脖子有点痒,但正在装昏,又不敢挠,正寻思要怎么“醒过来”时,赵飞鸿已横抱自己走出殿去。 游孟哲心中惊,该不会抱着他去跳崖罢。 忽然间赵飞鸿又停下脚步,张远山在门口。 赵飞鸿道:“我带他回亭州。” 张远山眉头蹙,仿佛有说不出的心思,缓缓摇头,做了个手势,游孟哲眼皮缝里看到了,意思是:把他交给我。 赵飞鸿道:“怎么?” 张远山迟疑片刻,指了指游孟哲,似乎在下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赵飞鸿道:“这处的事完了,你若无事,可过来探望。” 张远山手想打哑语,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表示,摆了摆手,赵飞鸿从他身边绕过,深吸口气,在漫山遍野的夕阳中走下山去,唯余张远山的背影久久立于青华殿前,没有转身。 29、亢金龙 马车摇摇晃晃,游孟哲冷得浑身直打颤,初时游孤天注入他体内的阴寒真气再度发作,不到三个时辰便玄寒入体,游孟哲难受至极,再没办法装睡。 那寒意犹如千万根针扎入他的心脉,全身受到游孤天太阴诀的侵蚀,足足个月,体内阴阳二气严重失调,游孟哲张口呼救,竭尽全力,声音却很小。 “师父……”游孟哲道:“我冷……” 赵飞鸿从玉衡山上下来的那天,深锁双眉就直没舒开过,他在车里摆了个炭炉,给游孟哲裹上厚厚的两层被褥。 游孟哲不住哆嗦,赵飞鸿把被子裹好,看也不看他,游孟哲的呼吸渐弱下去,嘴唇青紫,缓缓闭上双眼。 再恢复意识时,游孟哲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摸到赵飞鸿有力,健壮的肩膀,小腹下丹田处股醇厚的纯阳真气注入,驱散了游孤天留在他体内的阴寒之气,牛芒细针般的寒气碰上纯阳之力不住消逝,如烈阳融雪。 游孟哲趴在赵飞鸿肩头,紧紧抱着他的脖颈,感觉轮暖日在气海中旋转,化解了全身的阴寒内力,全身暖洋洋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赵飞鸿浑身汗水,抱着游孟哲,不敢正视他的双眼,两人赤身裸/体地纠缠在狭榻上,那根粗大□捅在游孟哲身体中,缓缓几个来回,游孟哲终于从生死线上挣扎了回来。 游孟哲小声地呻吟道:“爹……” 赵飞鸿正濒临高/潮时被这么喊,登时射了出来。 三天后,过江州入亭县,路上赵飞鸿都没有说话,带着游孟哲回了他家。 游孟哲挺不好意思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与赵飞鸿相处。 游孤天不是生父,赵飞鸿才是。游孟哲心里涌起股欣喜与感动,想起赵飞鸿从前待他的好,只觉人间终有温情。短短的几个月里,在这里学武,吃饭,父子二人上街买菜的琐碎小事还历历在目。 那天与赵飞鸿上京,走就是三个月,如今回来,家里已到处都是尘和蜘蛛网。 “爹。”游孟哲在院子里,惴惴喊了声。 赵飞鸿背对自己,在堂屋内,面前桌上供着赵家的祖宗牌位,声不吭。 游孟哲看了会,心想赵飞鸿半是还放不开,便去取了笤帚,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打扫。 赵飞鸿家境贫寒,没人伺候,游孟哲便自己动手,收拾出间房,预备晚上和赵飞鸿起睡。 “爹。”游孟哲从走廊探出个脑袋问。 赵飞鸿依旧没有回答,在牌位前就像个雕塑。 游孟哲问:“晚上自己做饭吃么?我去买菜?” 赵飞鸿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点银两,游孟哲上前接了,出去兑成铜钱买菜,回来时见赵飞鸿已将堂屋打扫干净了。 游孟哲提着只鸡,两条鱼,还有块肉,坛酒回来。 赵飞鸿在院子里杀鸡,游孟哲抱着膝盖坐在石桌上看,两人都不说话,游孟哲吃了好几天咸蛋,路上又喝的粥,终于能开次荤了。 日渐西斜,厨房升起炊烟饭香,游孟哲趴在石桌旁,肚子咕咕作响。 “回来了!”隔壁老头子过来敲了敲门,游孟哲笑道:“回来啦。” 赵飞鸿以布擦手,出来礼貌地问过几声,那老头子带过来篮咸鸭蛋,放下就走了。 游孟哲道:“晚上能吃这个么。” 赵飞鸿道:“过来祭祖宗。” 赵飞鸿数天来终于朝着游孟哲说了句话。 只鸡,大块水煮猪肉,游孟哲饿得前胸贴后背,在神主牌前跪下,上头有赵飞鸿师父的牌位,也有赵飞鸿的爹和祖父的牌位。 赵飞鸿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过来与游孟哲起跪着,沉声道:“飞鸿不孝,犯下大错,幸亏寻回了赵家的骨血,以后定将严厉管教,望我赵家列祖列宗庇佑。” 赵飞鸿眼眶通红,游孟哲却看着供桌上那只鸡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磕头。”赵飞鸿道。 游孟哲乖乖磕头,九叩首毕,拜过赵家祖宗,赵飞鸿便不再管他,起来摆桌吃饭,端过祭完祖的那只鸡,游孟哲的视线直跟随着鸡,赵飞鸿切开后调了碟酱,盛饭,二人开吃。 赵飞鸿不提前事,游孟哲当然也不敢开口,狼吞虎咽地吃了饭,笑道:“可算有荤菜吃了……” 赵飞鸿道:“那厮给你吃的什么?” 游孟哲道:“紫石乳,连着吃了个月。” 赵飞鸿叹了口气,游孟哲伸手来拉,赵飞鸿却雷亟般避开,游孟哲吓了跳,说:“爹你……袖子上有饭粒。” 赵飞鸿自己伸指掸了,每每与游孟哲目光相触,俱十分不自然,避开他的视线。 别别扭扭吃完顿饭,赵飞鸿又问:“好些了么?” “还成。”游孟哲顿饭下肚,身上又有赵飞鸿纯阳真气,终于彻底舒畅了,赵飞鸿又道:“好些就去睡下。” “对了,爹,我娘……” “别提她!”赵飞鸿倏然怒道。 游孟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忽有点恼火,这家伙十来年前上了自己的娘,接着便不闻不问,又把他扔在玉衡山上十六年,如今重新相见,却句话不说。和游孤天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半斤八两,俩自私鬼。 先前游孟哲只觉得新的生活来了,起码有个嘘寒问暖,把他放在心上的父亲,如今愿望落了空,心里不由得有点失落。 “去睡下。”赵飞鸿随口道,起身收拾桌子。 游孟哲自己去烧了洗澡水,胡乱抹过身子,夏天蚊子,嗡嗡嗡的到处都是,拍来拍去没个完。在房里坐了会,被咬出好几个疙瘩,起身出去找艾草。 经过堂屋外,又见赵飞鸿跪在那排神主牌前。 游孟哲看了会,没理他,去旁屋里取了艾草,料想赵飞鸿不会再陪他睡了,便在他房内,自己房内各熏了些。 这种爹,还不如不要呢……游孟哲想起张远山,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游孟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只睡不着,本以为赵飞鸿会吹个笛子什么的,外头却没半点动静,夜半时游孟哲忍不住蹑手蹑脚起身,出外偷看。 只见月光照得院内满是银光,赵飞鸿手中握着把剑,架在他自己的脖颈上。 游孟哲登时就吓傻了,想挥刀自刎?没必要罢!不就骑了几次,有这么严重? 赵飞鸿闭着眼,咬牙,手上发力。 游孟哲:“!” 赵飞鸿再发力。 游孟哲:“!!!” 赵飞鸿几下咬牙抹脖子,却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未几,赵飞鸿长叹声,落寞地在月光下,犹如英雄末路。 游孟哲怔怔看着,叫道:“爹。” 赵飞鸿虎躯震,转身注视着游孟哲,游孟哲道:“你怎了?” 赵飞鸿提起剑,游孟哲吓疯了,顿时道:“爹,你要干什么!” “孟哲。”赵飞鸿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悲痛:“爹与你做出那事,已再无面目留在这世上,你眼睛闭上,来世爹再补偿你……” 游孟哲:“……” 他要杀了我!游孟哲刹那感觉到危机,倒退着撞开房门,摔在地上,赵飞鸿武艺卓然,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份,这家伙若时脑筋钻了死胡同,只怕真会杀了自己! “不行!”游孟哲嘶哑着嗓子大叫道:“你怎么能这么做!要死你去死!我又不知道你是我爹!关我什么事!” 赵飞鸿喘着气凝视游孟哲,持剑之手疯狂发抖,游孟哲刹那就火了,不做二不休,大骂道:“赵飞鸿你这混账!老子是给你治走火才骑的你!你辜负了我娘还想杀我!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来啊!你下得了手就杀啊!剑捅死我啊!你那□干完我娘又来干我,滋味怎么样啊!你下辈子也是做那阴沟里的耗子,别想再做人了!” 赵飞鸿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说不出的可怕,游孟哲停了声音,看着他,心里不住祷祝,快点把剑扔了,捂着脸哭着跑出去罢……快点快点。 过了很久,赵飞鸿终于平静下来,转身出房,游孟哲这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爬上床去,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息,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悲,又十分愤怒。 唉。 翌日起来阳光灿烂,四月已有点热了,赵飞鸿在院里石桌上摆开早饭,熬的白米粥,咸蛋榨菜。 游孟哲洗了脸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飞鸿昨夜遭那当头棒喝,想开了不少,招呼道:“吃罢。” 游孟哲坐下,赵飞鸿拿起个蛋磕了磕,边给儿子剥边说:“爹也想清楚了,从前的事都别放心上。以后好好做人,男子汉大丈夫堂堂正正,也不惧旁的人议论。” 赵飞鸿让步,游孟哲反而拧上了,问:“那我娘呢?” 赵飞鸿蹙眉道:“别再提她。” 游孟哲:“喂,老畜生,话可不是这么说,你是不是还欠我句话?” 赵飞鸿刹那色变,脸色变得铁青,游孟哲舔了圈嘴唇,副讨打的模样说:“你忘了该说点什么?” 赵飞鸿起身去拿棍,游孟哲翻身跃,迅速出了院墙,赵飞鸿火冒三丈追出来,游孟哲封住的经脉已被游孤天真气打通,又受赵飞鸿纯阳真气洗了次髓,身功夫恢复了八成,虽不是赵飞鸿对手,爬个把墙,钻个把小巷,还是半点不含糊的。 赵飞鸿追了出去,怒吼道:“你这孽障!” 游孟哲在巷子角远远嚷道:“来啊,老畜生!” 赵飞鸿急怒攻心,游孟哲身魔气发作,出外扯了个不认识的人便道:“你知道么,赵飞鸿嘴上说是我师父,其实他是我爹……你看他要来杀我了!救命啊!” 游孟哲边叫唤边跑,赵飞鸿疾步追上,周围人不少指指点点在看热闹,游孟哲道:“你再敢动手,我可把那事给捅出来了啊。你试试?嗯?” 这附近的街坊都认得赵飞鸿,当即爆出阵大笑,纷纷看戏般地着,又有人劝道:“你师父是好人,哎,怎这么说话!” 游孟哲嚣张地喊道:“大家都评评理!他把儿子给扔在仇人窝里十六年,现在寻回来了,连个不是也没赔过,昨天晚上还想杀了我……” 周围哗然,赵飞鸿忙道:“没有的事!别胡说八道!” 游孟哲皮里阳秋,眉眼间副小流氓的模样笑吟吟地看着赵飞鸿,赵飞鸿真是拿他没了办法,收棍道:“快回来吃饭!” 游孟哲道:“吃你的吧,谁想跟你过。” 街坊们纷纷开口说没啥没啥,赵飞鸿在这处住十来年,了个儿子是喜事,父子俩怎就这么过不去? 又有人说赵飞鸿脾气倔,你俩父子个德行,说开了就没事回去回去,游孟哲听了也有点松动,赵飞鸿道:“回来,不揍你就是。” 游孟哲还有点迟疑,赵飞鸿道:“随你罢。”说毕转身回了巷内。 游孟哲又有点可怜他了,街坊不住推游孟哲,意思是息事宁人,回去罢。父子吵架常有的事,游孟哲这才回了家去。 赵飞鸿憋着肚子火,发怒也不知从何发起,游孟哲又回去坐下,提防着赵飞鸿的动作,见他抬手时便自让。 “说了不揍你便不揍你。”赵飞鸿随口道:“吃罢。” 死鸭子嘴硬,游孟哲还是没听他开口,吃了早饭,赵飞鸿便让他练武。 游孟哲这次可不听他摆布了,说:“干嘛练棍法,都会了。” 赵飞鸿蹙眉道:“你想做什么?” 游孟哲道:“我出去走走。” 赵飞鸿:“去什么地方?” 游孟哲不答,吃完饭自己出去溜达,亭县生活悠闲,大部分人俱是干半天活儿歇半天,游孟哲蹲在巷子口大梧桐下看人斗蛐蛐。赵飞鸿蹙眉远远看了会,只得无奈回家去。 游孟哲只想把这些年里在玉衡山上欠的都玩回来,再不想跟着赵飞鸿练武了。奈何身上没少钱,昨日买菜剩的钱买买吃的,又在茶馆外跟着不务正业的少年郎赌了几把,身上就空了。 去寻魔教的产业要钱?不成,他已经不是魔教少主了,回家寻赵飞鸿晦气才是正经。 赵飞鸿在桌前写信,游孟哲进去便说:“老畜生,给点银两花。” 赵飞鸿起身要打,游孟哲指着他道:“哎,君子言而有信,你敢打我?” 赵飞鸿:“……” “你……”赵飞鸿半晌说不出句话来,游孟哲道:“不给钱我出去嚷嚷了啊。” 赵飞鸿勃然大怒:“你去就是!给我滚出这个门,再别回来了!” 游孟哲道:“切,小气鬼。住京师那会要什么给什么,张远山他……” 赵飞鸿道:“既是如此,你去认张远山当爹就是!” 游孟哲叫唤道:“妈的!老子我还不想当你儿子呢!” 赵飞鸿起身,游孟哲早有防备,在书房外骂完便逃了。 游孟哲在家里转了圈,随便拿了房里个花瓶,摘了几幅字画夹在腋下,看到赵飞鸿在院子外烧信,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写了信烧是为什么,不敢从他面前过,转身扒着墙,从后院翻了出去。 赵飞鸿写的是给亡妻俞晴的祭文,深吸口气,烧完那信后负手了会,知道游孟哲在报复他。转身去敲儿子房门,打算与他好好谈谈。 “孟哲?”赵飞鸿推开门,游孟哲不在,又不知去了哪儿,只得关上门,出外买菜。 游孟哲大摇大摆,带着字画和花瓶到城里当铺典当,估了五两银子,心想这家伙家什还挺值钱,于是拿着银钱去喝茶听说书了。 玩了下午,听完说书又到桥边去看人斗鸡,来二去,认识了几个败家子,游孟哲花二两银子买了只斗鸡,在旁边握拳叫好。 “上啊!上!”游孟哲猛催道。 傍晚时两只鸡斗得正酣,赢场,输两场,游孟哲正拿着芦苇管子给那鸡喂水,远处男人声音道:“赵孟哲!” 游孟哲改了姓,时半会没回过神来,旁边有人手肘捅他,小声道:“你爹来了,快快!” 游孟哲意识到了,忙把那鸡塞给下午刚认识的,说:“放你那儿,别声张。”旋即拍袍襟,懒洋洋起身过去。 赵飞鸿买了酒菜,让他回 分节阅读25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家去吃,打算好好谈谈,和解了。 立夏时分,黄昏长得让人慵懒,赵飞鸿就在院里石桌上摆了酒菜,给游孟哲斟酒,随口道:“那年我和你娘,远山就在这儿喝酒。眨眼就十六年了。” “唔。”游孟哲漫不经心地答了。 赵飞鸿说:“你娘那脾气也是个刁蛮的,现看起来,竟有八分传了给你。” 游孟哲只应付着,有茬,没茬地搭话,赵飞鸿又叹了口气,说:“再过两年又是武举了,你既然过不惯这山林田家日子,就好好练武。到时爹陪你上京,去碰碰运气。” 游孟哲心想我要去武举用得着托你?张远山都收了我当干儿子,就算是看你面子上的,余长卿可跟你没干系,人家现在都当了驸马。找他还不成么? 游孟哲心想“妈的”,嘴上说:“好的。” 赵飞鸿见游孟哲还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像是收拾住了,于是说了些从前的事,大体是认识俞晴那会,对她的印象,在何处玩,说了些什么。却句不问游孟哲在山上的日子。游孟哲越听越觉得不舒服,赵飞鸿只要说句从前是我不对,没去寻你和你娘云云,道个歉,游孟哲也就算了。 但赵飞鸿直没这意思,游孟哲吃完就红着眼眶,说:“我困了,回去睡。”抹抹嘴,起身走了。 赵飞鸿只以为游孟哲听了旧事,想起素未谋面的娘,便点了点头,不再说。 当夜游孟哲辗转反侧,听到院子里传来温和笛声,疲惫睡下,心里说不出的孤单。 翌日赵飞鸿起来的时候,游孟哲连早饭都不吃就跑了。 “孟哲?!”赵飞鸿大声道:“上哪去了?” 赵飞鸿挨间看过,游孟哲不知跑去何处,只得出门去寻。 此刻游孟哲却已在亭县西边,怀里揣了几本武功秘笈,在卖赵飞鸿的那点家当,本《经脉论》,本《暗器拆手》,本《短打真传》。朝家武馆兜售,叫道:“武功秘笈要么?全是好东西,来看看罢。” 那武馆里都是年轻人,武师认出游孟哲,登时噎得够呛,开口道:“你爹还没死呢!这就在当他的家什了!当心被揍死!” 游孟哲丝毫不惧,问:“要不要啊,秘笈哦,不要拉倒,我去卖城南那家,别扯这些虚的。” 赵飞鸿虽是武林盟主,但却只是在江湖间名头大,这些武馆都是少年人学艺用的,练了武或是去京师应举,或是在本地,江州处谋个武职,那武师是以只知赵飞鸿武艺了得,却不知其身份,招手示意游孟哲道:“来来,不贵的话我都收了。” 游孟哲道:“本十两,三十两银子,喏,都是残本孤本了。” 那武师道:“抢钱了你!” 游孟哲:“被我爹见着了可就不卖了,你看,这儿,这儿……上等的武学……” 武师翻了几页,见全是精妙武功,当即暗自心惊,好东西!于是和游孟哲讨价还价,《经脉论》看不懂,另两本十五两银子成交。 游孟哲揣着钱又去玩了。 如此数日,每天游孟哲早上起来就去游手好闲,钱花光了就偷点东西去卖,赵飞鸿也没发现有家贼,几次训斥,游孟哲俱是无所谓地听着。赵飞鸿又不能动手打他,脾气越来越差,训不听,不能打,当真是无可奈何,看又看不住,机灵古怪的,不留神就跑得没影儿了,追都追不上。 “你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赵飞鸿训道。 游孟哲道:“明天,明天定就不出去了,啊。” 赵飞鸿:“……” 同样的承诺已经翻了几十次,游孟哲也不知何处学来的,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就没次正经的。赵飞鸿简直要气炸了肺,回房坐会,出来平心静气想说几句道理,过去敲游孟哲房门。 “赵孟哲!”赵飞鸿道。 没人,游孟哲又跑了。 赵飞鸿险些口血吐出来,罢了,拿他没办法,看了眼日晷,出门去收租。 赵家本在亭县置了几亩薄田,三代前也是江州大户,否则赵飞鸿怎能知书达礼,有风雅之骨?可惜百年前家门不幸,出了个败家子,把大家的产业都败光了,剩下族中租田未动。传到赵飞鸿身上时就这么点田地,放给佃户,年收点微薄租金,聊以度日。否则赵飞鸿也没那条件专心习武。 临近端午,赵飞鸿便去亭县十里外的田地看看,收了租回来,再买点糯米红枣酱肉,预备包粽子吃。 收了租回来,途径城南间武馆,忽听院内传来少年人声音,正是游孟哲。 “《降魔棍法》、《崩山掌十六式》、《追影剑》……喏,你看。”游孟哲道:“城西那家买了我好几本呢,你们不要,以后当心被人上门踢馆,打得满地找牙我可不管。” “还有这等功夫!”武师们啧啧称奇。 开武馆的老教头亲自翻过,端着碗茶喝了口,说:“你开个价,不许再卖别家,我们全要了。” 游孟哲道:“八十两银子,口价。上回卖了你们的那几本,都练过了?” 赵飞鸿:“……” 赵飞鸿险些肺也被气炸了,铁青着脸在巷外听了会,游孟哲卖了武学秘笈出来,赵飞鸿已从巷子内离开。 当天赵飞鸿气得有点哆嗦,在书房里检视轮,发现空了半个书架,平日竟没发现!天杀的!又去开箱子看,家当也被倒腾掉了不少。游孟哲偶有当着自己的面去拿书,赵飞鸿只以为他带回房去看,也不过问,没想到竟是把武学孤本全拿去卖了! 赵飞鸿脸色黑得像个门神,在院里石椅上坐着,直等到日渐西斜,游孟哲才打着饱嗝回来。 就说怎么每天晚上回来都吃不下饭,原是在外头山珍海味地吃饱了。 “咦,没做饭?”游孟哲问完这句便直直走过去,回房。 赵飞鸿怒吼道:“给我住!” 游孟哲道:“怎么了,哇你要打人吗,我喊了哦。” 赵飞鸿抬掌要打,双眼通红不住发抖,痛心疾首道:“孟哲,你怎么成了这样的人?” 游孟哲道:“我怎么了……” 赵飞鸿咆哮道:“你居然偷爹的东西去卖?!” 游孟哲说:“你的不就是我的么,我是你儿子啊,大家客气啥……” 赵飞鸿:“……” 赵飞鸿转身去取棍,游孟哲不忘叫嚣道:“你打啊打啊,打死我罢,正好我去陪我娘,当年离家出走那会我把我爹那魔血剑都带出来了也没见他说什么……” 赵飞鸿本只是吓吓他,听游孟哲口中说爹,竟是还想着游孤天,当即怒不可遏,反手持棍,怒道:“你想认那厮当爹!马上给我滚出去!” 游孟哲心中惊,乌金棍转瞬已携着劲风到了面前,下意识闭眼侧身躲让。 然而下刻,叮的声轻响,道灰色人影掠来,挡在游孟哲身前,说:“赵飞鸿,不许打他。” 那人指弹向乌金棍,将棍风弹得偏离些许,赵飞鸿毫无防备,马上收棍。 游孟哲睁眼,大叫道:“小舅!”紧接着瞬间扑在宇文弘怀里,喊道:“你怎么回来了!” 宇文弘手抱着游孟哲,笑道:“对,提前回来了。” 赵飞鸿蹙眉道:“放开他!” 宇文弘放开游孟哲,游孟哲马上躲到宇文弘身后,赵飞鸿冷冷道:“我管教儿子,用不着你插手。” “你管教儿子我不插手。”宇文弘道:“但不许打他。” 赵飞鸿:“……” 游孟哲的救星终于来了,刹那间幸福得有点眩晕,抓着宇文弘到边去,又抱又拱,宇文弘左手提着个包袱,随手把包袱放在石桌上,说:“你没事罢。” 游孟哲:“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不是说八月十五的么?” 宇文弘:“武功学好了,来带你走的。都答应过了。” 游孟哲开心得难以形容,心里简直要被喜悦撑爆,时间问题太,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说起,抱会拍会,最后把宇文弘推在地上,骑在他腰间哈哈地笑。 宇文弘撑着坐起来,说:“现在我厉害了,能带你走了。”说着又朝赵飞鸿指,说:“来,再打次。” 游孟哲从身后抱着宇文弘的腰,宇文弘双目犹如星辰闪亮,带着笑意看赵飞鸿,双掌比划了个动作。 赵飞鸿说:“你赢了,不用打也知道,赵某如今不是你对手了。” 宇文弘点头道:“嗯,那我带他走了。” 游孟哲道:“不会吧,我怎么瞧不出来?” 赵飞鸿叹了口气,也不回房,就在堂屋外的阶上坐着,远远注视着他们。 宇文弘又坐了下来,问:“你想去哪?” 游孟哲朝宇文弘大腿上骑,开口道:“还没想好,来,把这段时间里的事说说,你回我娘的娘家去了吗?那里怎么样?咱们这就去沧海阁?” 宇文弘比划了个动作道:“我在接天柱顶练了百天的功夫,估摸着能打过他了,就赶紧回来接你。现在海水不是走那方向,得等秋天才能回去,大家都给我说了,八月十五,咱们起回去趟,老阁主也想见见你。” 游孟哲道:“现在不能回去?” 宇文弘摆手道:“得等枯潮,下次枯潮就去。” 游孟哲点头道:“成,我看看你……怎么和上回不太样了。” 宇文弘笑了笑,他英俊的容貌没大区别,身灰袍却破烂了,还打着补丁,仿佛经过不少风吹日晒,可见吃了不少苦。 游孟哲心痛道:“你怎么练功的?” 宇文弘说:“就是个很高很高的柱子……爬上去,在上头呆个百天,别被风吹下来……嗯,还得静心驱逐杂念,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游孟哲不禁动容,又十分心疼,凑到宇文弘面前,看他深邃的双眸,眸中清澈,内家真气仿佛已臻登峰造极之境。 赵飞鸿道:“沧海阁真是天下武学正宗,赵某穷生之力,未能窥见这精妙之境万。” 宇文弘客气道:“你也挺厉害的,以前我还打不过你。” 赵飞鸿不知该如何接口,游孟哲却嫌他在这儿碍事,说:“走,进来里头说,别理他。” 赵飞鸿:“……” 30、氐土貉 于是场闹剧化为乌有,宇文弘提了包裹进屋里来,四处看了看,游孟哲让他在榻边坐下,搬了个圆凳在他面前坐好,说:“你没在这些时候我还去京城走了趟……” 游孟哲把这些时候的事详细给宇文弘说了,宇文弘手指头抵着,听完后说:“对不起,孟哲,我回来晚了。” 游孟哲说:“没事,哎,别想太……” 宇文弘道:“我这就去杀了游孤天,你等我会。” 游孟哲忙叫道:“别!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么走,又没人陪我了。” 宇文弘叹了口气,手指有点哆嗦来摸游孟哲脉门,说:“还好还好……转阳真诀其实不是这么练的……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对你……下次再让我碰上,定杀了他给你出气。” 游孟哲道:“那该怎么练?” 宇文弘道:“转阳真诀和太阴真诀就是个双修互补的法门,双方真气调和,能达到阴阳归元的效果,这下他把你的内力全弄走了,哎不说了……” 游孟哲道:“我还有点啊。” 宇文弘点了点头,说:“他没给全取走,没关系,武功什么的不愁,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你看。” 游孟哲这才想起宇文弘的包袱,打开看了下,里头有摞书,几个小瓶子,又有小包袱,游孟哲再打开,发现里头是自己的东西! “哪儿来的?”游孟哲看到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宇文弘说:“我刚从东海下船,回来亭县,就到这儿走了遭,没见人,他们说你去京师了,我就去京师跑了趟,也没见着人,说你被你爹抓回去了,张远山也不在。” 游孟哲道:“噢,包袱是我留在那儿的。” 宇文弘点头道:“我就又上了玉衡山次,那里都被正派的人占了,游孤天也逃了。想找你娘的骨灰瓮,老阁主吩咐我带回沧海阁去,结果骨灰瓮也找不着,有人说是被游孤天带走了,我就回来找你了。” 游孟哲道:“我说呢,原来是错过了。” 宇文弘道:“你点点,看东西还齐不。” 游孟哲说不出的感动,只看着宇文弘笑,宇文弘有点懵,问:“怎么了?” 游孟哲只觉得好玩,宇文弘跑了几千里路,见了面还会问他包袱里东西少了没有。随手翻了翻,说:“没怎么少……嗯都在的。” 宇文弘道:“你在练金刚指么?怎么有指虎?” 游孟哲道:“在江州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说着拿那副黄铜指套给宇文弘试。 宇文弘小心戴上,说:“喜欢,很喜欢。” 指套是伸缩的,不用时朝手指根推,薄薄的黄铜片缩成个戒指,用时随手甩,食中二指便戴上了。 “太喜欢了。”宇文弘翻来覆去地说:“真的很喜欢。” 游孟哲莞尔道:“嗯,我想死你了,小舅。”说着扑上去,把宇文弘压倒在床上,去亲他的唇。 宇文弘的脸红了,胯间也硬了,抱着游孟哲只不松手。游孟哲磨磨唧唧地蹭了会,宇文弘说:“哎,我怎么也没给你买东西……” 游孟哲忙道:“没关系,别这么木。对了,你还带了什么?我正缺钱呢。带钱了么?” 宇文弘说:“没银子,但是有珍珠。” 游孟哲马上道:“太好了,能换钱么?” 宇文弘去取了包袱过来让看,说:“能罢。会去试试,这个是生生造化丸,药母给的。” “药母是什么玩意儿?”游孟哲莫名其妙,宇文弘打开个瓶子,倒出枚小指头般大的药丸,说:“易经洗髓用的,先前赵飞鸿说让你散功,我就想说不定能用上,你身上真气太杂了,又没有阴阳调和,这么下去不好。” 赵飞鸿在窗外道:“有这等药?快给他吃下。” 游孟哲发现赵飞鸿在偷听,蓦然就火了,怒道:“老畜生!你鬼鬼祟祟地偷听什么!” 赵飞鸿怒道:“你这小畜生!” 宇文弘马上开口道:“别骂他,赵飞鸿,你打不过我,再骂他当心我揍你。” 赵飞鸿:“……” 游孟哲马上来劲了,狗仗人势,叫嚣道:“来啊,有种当着我小舅的面骂我啊!” 这下有了靠山,连骂也不能骂了,赵飞鸿险些就吐出血来。 游孟哲道:“别理他,咱们继续说。刚才说到哪儿?对,药母。” 宇文弘:“对对,药母,药母就是管药门的小姐姐,藏经楼有经母,蛊坛有蛊母,剑库有剑娘,她们都是管这些地方的。但是又归老阁主管。” 游孟哲点头道:“还挺厉害啊,分四个地方吗?” 宇文弘说:“还有接天柱,风娘看着,还有个叫天梯阁楼的,又有个幽冥洞窟,这俩地方很神秘,基本没人进去过,也有俩人看着,个叫天尊,个叫冥尊。到时回去了带你去玩,冥尊,天尊都和我认识,都是好哥们儿。” 游孟哲动容道:“听上去真了得啊,阁里就这么点人吗?” 宇文弘道:“不不,还有很女弟子的,她们每三十年会派个人入世,收些根骨好的孩子回去。” 游孟哲点头,好奇道:“全是女的?” 赵飞鸿在窗外道:“沧海阁里几乎俱是女子。” 宇文弘点头道:“对。” 游孟哲怒道:“你怎么还在偷听!快走!” 宇文弘道:“你快走,赵飞鸿。” 赵飞鸿忍无可忍,转身走了。 游孟哲道:“那你怎么是男的?” 宇文弘道:“冥尊和天尊也是男的,男弟子也有,只是比较少。” 游孟哲满肚子的好奇,脑中团乱,两人相对无言片刻,目光又回到那枚生生造化丸上,游孟哲说:“我这就吃了?” 宇文弘道:“随你,吃不吃都成,不吃我帮你收着,好几枚呢。” 游孟哲说:“但吃下去,武功就全没了。” 宇文弘说:“没事,我问了经娘,她给你抄了不少本子,你看,这些都是速成的,你天生就是任督二脉自通,练起来快得很……我都给你带来了,都是练三个月就能成绝世高手的速成功夫。” 游孟哲:“……” “内功有沧海挪移法,天魔功,神玄真经,龙皇真火诀,御星诀;轻功有凌波偷天步,幻月身法,剑诀刀谱有裂天剑,两仪天煌剑,暗器有群星逐日谱……” 游孟哲:“……” 宇文弘:“咱们练功要练速成的,而且要最好的。你看,这儿还有个叫太古玄真五式,只有五招剑招,但只要学会了,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打谁都没问题,嗯,以前有人只学了招半,就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 游孟哲看得打了个嗝儿。 宇文弘又道:“上次看你挺喜欢剑的,天尊就二话不说,把他的剑送你了,喏,这个叫九仪天尊剑,只比咱们的镇派之宝沧海剑差点点。” 游孟哲眼里转圈圈,接过宇文弘给他的把剑,那剑折成三节,甩之下剑刃伸展成二尺八寸,宇文弘忙道:“别在这试……” 话音刚落,房内桌子分成两半,轰隆声垮了下来。 接着窗户哗啦垮成两块。 接着外头石桌哐声掉下块。 再接着,院外围墙现出道整齐的平滑裂口。 然后对面巷子的母鸡咕声从中断开,喷了漫天血。 紧接着巷子对面的整间房子里,稀里哗啦响成片,依稀有人大喊道:“大白天的闹鬼了——!” 游孟哲:“……” 宇文弘收好剑,说:“下次有敌人再试。” 游孟哲道:“还好没伤着人,这要是不小心碰到自己人也太危险了。” 宇文弘道:“是啊,所以得小心。” 游孟哲道:“我学你的功夫吧,正好你手把手教我。” 宇文弘道:“也行,我会得很,包你成高手。” 游孟哲去端了茶过来,问:“洗髓难受不,要做什么不?” 宇文弘道:“出点汗,不难受。我问过药母了,安全的。” 游孟哲这才放下心,就着冷茶服下生生造化丹,吁了口气。宇文弘整理好包裹,抱着游孟哲发呆。 游孟哲道:“有点困,又睡不着。” 宇文弘摸了摸游孟哲的头,说:“是乏了,会儿就好。” 游孟哲身上不住出汗,只觉体内的真气点点地消失,烟消云散,片刻后衣服浸湿了大片,直像水里捞出来般,说:“躺会儿,脚酸。” 游孟哲脱了衣服,宇文弘也被他的汗水浸湿了胸膛,游孟哲又伸手要抱,宇文弘便陪他躺着,两人在被子里脱了外袍,抱着躺好。 游孟哲问:“这药能治哑巴不?” 宇文弘道:“不清楚……可以试试,他舌头在么?” 游孟哲道:“在的啊,挺软的呢。” 宇文弘道:“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吟而神在心,鼻不香则意在肺,四肢不动意在脾。他先天没法说话,应是心脉受损,生生造化丹能通脉,之后应该就能说话了。” 游孟哲道:“但他武功说不定也没了。” 宇文弘道:“看他自己吧,难说。” 足足半个时辰后,游孟哲灵台中片清明,心中干净如同赤子,倦倦地伸了个懒腰,宇文弘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怎么样?” 游孟哲吁了口气,只觉体内每寸血管都清澈无比,全身如同被涤荡过得干净,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说:“挺舒服的。” 宇文弘道:“五谷生秽,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聋,生生造化丹洗髓的时候能去你先天浊气,现在全身经脉都打通了,应该挺舒服的,我小时候也吃过枚。” 游孟哲道:“真是好东西啊,仙丹。” “吃晚饭了。”赵飞鸿在外头道:“能起来不?再躺会?” 游孟哲心情舒畅大好,也顾不得折腾赵飞鸿了,拉着宇文弘的手出来吃饭。院子里缺了块的石桌被赵飞鸿用木板盖着,摆了几个菜,还有三杯酒。 “宇文弘。”赵飞鸿道:“如今你武技已登峰造极,定是天下第了,我敬你杯。” 宇文弘忙摆手道:“我我……我不喝酒。天下第也不能当饭吃,没什么用。” 赵飞鸿坚持道:“小杯,无妨。” 宇文弘道:“我真的不喝,我发过誓的。” 赵飞鸿笑道:“又是晴儿逼着你发的誓?” “他不喝就不喝。”游孟哲不悦道:“我替他喝了,少废话。” 宇文弘叹了声,说:“嗯,上次喝了酒,也不知怎么的就挨打挨得很惨……” 游孟哲笑了起来,说:“为什么?被谁打了?” 宇文弘也有点茫然,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 赵飞鸿随口道:“以他的身手,谁能打他?自然是你那个无理取闹的娘亲。他生平最怕你娘。” 游孟哲嘴角抽搐,给宇文弘挟菜,宇文弘道:“对对,晴姐好凶。” 游孟哲道:“那你怕我不?” 宇文弘道:“不啊,我看着你长大的,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怕你?” 赵飞鸿淡淡道:“宇文弘,说实话,你当年是不是也仰慕晴儿。” 游孟哲静了,却只听宇文 分节阅读26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弘道:“当然不,我只把她当姐,我又没……算了我不能说,她不让我告诉你们。” 游孟哲好奇心倏然就起来了,问:“什么不能说?” 赵飞鸿也有点疑惑,眉毛蹙了起来,宇文弘忙摆手笑了笑,说:“喝酒不好。” 游孟哲与赵飞鸿云里雾里,总觉得宇文弘仿佛有什么秘密,游孟哲道:“那你喜欢我不?” 宇文弘脸颊有点自然红,点头道:“喜欢,最喜欢你的。” 游孟哲心花怒放,说:“我还认了个干爹,等他来了介绍你认识。” “嗯,你的名字还是张远山给你起的呢。”宇文弘给游孟哲挟菜,饭桌上竟是没赵飞鸿什么事了。 赵飞鸿点头道:“当年远山起了两个名字,若生男就叫孟哲,生女的话,唤作梦泽,云梦泽之意。” 游孟哲完全不理会赵飞鸿。 许久后,赵飞鸿叹了口气,说:“这顿饭就当是给孟哲你饯别,你如今有了靠山,我也管不住你了……” 游孟哲吃着个鸡腿,咕哝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赵飞鸿登时又被噎着,游孟哲说:“我打定主意,就在这住下了,这是我家,你是我爹!我娘生我下来,十六年里你没养我年,全是我那个爹给你养的儿子,凭什么?我得住回来,就不走,就得在这膈应你。” 赵飞鸿:“你……” 宇文弘提前警告:“赵飞鸿,你别骂他。” 赵飞鸿:“……” 游孟哲嘿嘿笑,当真觉得平生最快活,最无拘无束就是这时候了。 赵飞鸿不再说,副吃吧吃吧,吃死你们算了的表情。 吃过晚饭,游孟哲有底气了,拿着大叠武林秘笈手抄本进了书房,朝赵飞鸿面前摔,说:“赔你的秘笈,不用找了。” 赵飞鸿:“……” 那大叠速成秘笈全是天级神功,上头记载的不少东西赵飞鸿不仅见所未见,是闻所未闻。赵飞鸿翻了翻,出外时又见宇文弘带着游孟哲在院子里习武。 游孟哲比了个动作,宇文弘道:“对了,但是有点歪,我看看……嗯,过来点儿……” 宇文弘专心地调整游孟哲的掌势,说:“就是这样,你真聪明。” 游孟哲汗颜道:“我学了半天连这招都没学会,你还夸我聪明。” 宇文弘安慰道:“没事,慢慢学就成,地久天长的,不急在这时。你累吗?休息会不?坐会儿罢。” 游孟哲道:“我爹教我棍法的时候从来不让我休息……” 赵飞鸿不悦道:“自古严师出高徒,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磨练你,怎么能有出息?” 游孟哲道:“出息是什么?能吃么!” 宇文弘道:“出息不能吃,歇会儿罢。赵飞鸿你学不学?过来起学么。” 赵飞鸿真是没了脾气,说:“孟哲,你认真点,别糟蹋了你小舅身这么好的功夫。” 游孟哲怒道:“挽天河掌太难了啊!” 宇文弘继续给游孟哲调整姿势,点头道:“确实有点,以前我也学了很久。咱们沧海阁学武功不靠打骂,都靠兴趣和自觉的,反正在岛上也没事做,练着玩呗。” 游孟哲:“对嘛……休息下吧。” 游孟哲像个大闸蟹,随便比划了几下就没什么兴趣了,又练了次宇文弘教的内功,内功倒是有点耐心,毕竟从小也练过,走了次周天就不练了。今天告段落,于是和宇文弘牵着手出去逛街玩。 “我带你去买衣服。”游孟哲说:“你袍子都破了。” 赵飞鸿道:“我这有银钱。” 游孟哲:“花不起你赵大侠的,哎。” 赵飞鸿额上青筋暴突,偏生训又不能训,打又不能打,游孟哲还挖空心思,变着花样来给他添堵,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游孟哲带了匣子珍珠珊瑚,和宇文弘去找当铺,边走边说:“我那个京城的干爹才叫有钱,家里那摆设……” 宇文弘边听边点头,虽身灰袍穷酸,容貌却极其英俊,眉毛浓黑如剑锋,双眼带着棕褐色,嘴唇温润,鼻梁像玉般,脸上还带着点稚气,就像个大小孩。与游孟哲走在起活脱脱是两兄弟。 “小舅你长得真好看啊。”游孟哲道。 宇文弘道:“你长得好看,孟哲。” 游孟哲笑着扒他,宇文弘道:“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心里喜欢得很,又不能出来和你说说话儿,憋得难受。” 游孟哲先是怔,在芦河桥边停下脚步,看着宇文弘。 宇文弘有点茫然,看着游孟哲道:“怎么了?” 那刻游孟哲明白了点什么,摇了摇头,笑了笑,揽着他的脖颈,宇文弘眉毛动了动,低下头,两人的嘴唇轻轻触在处。 游孟哲道:“是这种喜欢罢。” 宇文弘拉着他的手,点头道:“对对,就是这种喜欢。” 哗,芦桥灯火映在游孟哲瞳中,只觉有种难言的浪漫,时间反而什么也不想说了,就那么和宇文弘勾着手指,慢慢地走。 “以前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说话?”游孟哲说。 宇文弘道:“你娘不让,她临死之前……” 宇文弘边说边偷看游孟哲脸色,游孟哲会意,忙道:“没事,我不哭。” 宇文弘道:“我见你好几次去问,问完你爹……”宇文弘还没习惯过来,没法改口,索性就道:“问他你娘的事,回来趴在枕头上哭,我看了心里难受死了。” 游孟哲道:“现在当然没关系,你说说她罢,我好事儿想问你呢。接着说。” 宇文弘说:“她临死前说,‘宇文弘,你以后得好好照顾他,但你不许出来让他瞧见’。” 游孟哲:“为嘛?” 宇文弘道:“不知道,她拼命掐我的手,掐得我胳膊都肿了,翻来覆去就说‘你答应我,不许碰他,也不许和他说话……你得保护他辈子,你哪儿也不许去……他……他……’。” 游孟哲:“他什么?” 宇文弘:“没了,然后她就断气了。” 游孟哲:“……” 游孟哲:“我娘是不是老欺负你。” 宇文弘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她可能嫌我跟着她烦吧,哎。” 游孟哲道:“你让她回沧海阁去么?” 宇文弘说:“开始还……算好,后来那次喝了酒,她就骂我没用什么的,我劝过她几次,说阁主让她回去,但她生气了,对我又打又骂,把我打得很惨……” 游孟哲像在听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亲娘也显得十分陌生,就像在听旁的人的八卦,险些脱口而出“还好她死了”,还好堪堪回过神,说:“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吧。” 宇文弘揽着游孟哲的肩膀,在集市里闲逛,说:“没事儿,我耐打。” 游孟哲笑了起来,两人进当铺换钱,那老板道:“哟,今儿个又来了?这谁?你也是赵飞鸿的儿子?” 宇文弘道:“我?当然不是,我三十二了。” 游孟哲道:“别胡说八道,他是我哥今年才二十三,掌柜的,你看这玩意能换钱不。” 那掌柜见夜明珠登时直了眼,马上喊店里师傅来帮着看,游孟哲要了个盘,稀里哗啦倒出大兜,店里油灯黯淡无光,全是珍珠夜明珠的彩光。 “这是东海仙山的神珠呐!”掌柜险些血气爆脑,喃喃道:“这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皇后娘娘大婚时钗子上镶的那个值千两黄金……还没这个大……哈……你……家……” 游孟哲听这话,马上把夜明珠全收起来,留枚道:“当你个四千两白银就行,哈你家,去开银票,通宝钱庄的,兑成三百两张二十张,剩下百两给我换成四两根的银条,留三十两绞成两的碎银钿,快。” 游孟哲手里有钱,当即胡塞海花,在集市上买了大堆吃的看的玩意,带宇文弘去量身做衣服,全选最好的布料。 宇文弘小时都在沧海阁上住着,生性单纯,入世后又先跟着俞晴,再在玉衡山守着游孟哲几乎寸步不离,两人就像难兄难弟般。游孟哲对玩的也不太熟,凭着简单所知样样给宇文弘解释,两人什么都能停下来看看,这个买点,那个买点,直在集上逛到收集,才懒洋洋地提着大堆东西回去。 游孟哲回了家里,门已经锁上了,指指墙头,随口道:“过几天咱们去江州玩。” 宇文弘抱着他跃过墙头落地,答道:“成,你想去哪就去哪。” 赵飞鸿峻声道:“你还知道回来!终日游手好闲像什么样子!” 游孟哲道:“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赵飞鸿:“……” 游孟哲把宇文弘让进房,探头又道:“管生不管养,管杀不管埋,呵呵。”说着把门随手关了。 赵飞鸿只觉再这么被气下去,迟早要吐血了。 连数日,游孟哲白天起来倒不忙着出去逛了,等赵飞鸿出来练棍,游孟哲把个匣子放在书案上,随口道:“还你的钱,不用找了。”里头是大叠银票。 赵飞鸿也只能由得他,游孟哲吃过早饭就在院里和宇文弘说话。所谈无非是些没甚内容的话,无非是说些山精水怪,桃花杨树,什么好吃,什么好玩类的无聊事。 宇文弘的话也不少,但说起话来答非所问,两人说着说着,又能扯到万里之外不相干的事情去,就像俩小孩儿在聊天般,想到什么说什么。 游孟哲扎着马步伸指,宇文弘拿着块石头给他戳,说:“运内力,戳几下能戳出个洞来你试试。” 游孟哲边以食中二指戳,边说:“那会我还钓了个金龟。” 宇文弘说:“哦,我也知道那个,小小的,黄黄只……专咬鱼尾巴,可凶猛……” 游孟哲道:“对对。” 宇文弘说:“海上还有种大龟,专吃海里的怪鱼,我见过次,那怪鱼背上还会喷水,大龟像个岛样大,追着那怪鱼追来追去……” 赵飞鸿听得正入神,游孟哲忙以口型示意别说了有人在偷听,宇文弘点头不说了。 赵飞鸿听到半没了,又等了会,两人都不说话,当即好生没趣,入内后游孟哲方道:“后来追上了吗?” 宇文弘道:“那大鱼被活脱脱地咬死了,整个鱼翻过来,肚皮白的,好人去看……” 正说话间有人敲门,订做的衣服来了。 游孟哲欣喜去接,付清银钱,分出套,说:“你快穿上。” 宇文弘换上那衣服,游孟哲选的最好的布料,又是量身定做,衬得他腰身笔挺,袭淡白色绸缎制的锦袍,上面以暗色金线绣着只腾云貉。 游孟哲的衣服则是兔纹青袍,赵飞鸿听到人声出来看,见两人俱衣着光鲜,反衬得自己灰扑扑的,像个村夫。 “给你也做了套,试试合身不。”游孟哲看了赵飞鸿眼,示意桌上的袍子。 “谢了。”赵飞鸿道。 游孟哲道:“哪里,我谢你才对,谢你……” 赵飞鸿知道游孟哲又要讨口头便宜,当即道:“打住了,你还有完没完?” 赵飞鸿换了身新袍子去买菜,这些天反倒成了个被使唤的,还不能怠慢了自己儿子。 回来时又见院里墙上画了个等身高的人型,脸上写着“赵飞鸿”三字,全身用朱砂,蓝线绘制出经脉,穴道,宇文弘边讲解,游孟哲边认穴,拿棋子扔穴。 赵飞鸿:“……” 晚饭时赵飞鸿道:“赵孟哲,大后天过端阳,明天带你去江州看龙舟。” 游孟哲看了宇文弘眼,说:“喂,说话。” 宇文弘:“?” 游孟哲:“去么?” 宇文弘道:“你去哪我去哪。” 赵飞鸿本想单独与游孟哲谈谈,游孟哲却到哪都带着这侍卫,俩家伙跟连体人似的,无计只得道:“那就起罢。” 31、氐土貉 五月初三,亭县江边黑压压的,尽是搭船上江州的百姓。 传说今年天子下江南,江州刺史预备下七艘大船,上千江帆接驾,端午当天有千舟竞渡的壮观场面,局面之隆重热闹,当属百年来之最。 不少人从扬州、亭县、江南、东阿等地前往江州,观看这场龙舟赛,过端阳节。时间河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船,浩浩荡荡逆流而上。 驰至扬州地界,越来越的船涌向河道口,赵飞鸿未料过节竟是这般热闹,也未提前包船,只得跟了艘小船前往江州。 小船人不,整船只有十来人,过了扬州地界后河道稍稍宽敞了些,轮烈阳照耀大地,两岸绿水青山,天空碧蓝如洗。 游孟哲与宇文弘卷起裤脚,袍角搭在大腿上,两脚浸在水里,坐在船头说话,赵飞鸿则在船舱内与个老头子喝酒聊天。 “外头热,别烤着了。”赵飞鸿道。 游孟哲不搭理他,小声和宇文弘说话,宇文弘问:“你热不热?热就进船舱里歇着。” 游孟哲摆手,说:“不热,听说皇帝要来,不知我那干爹来不来。” 宇文弘道:“他对你很好是不,老听你说他。” 游孟哲点头:“好得不能再好了。” 宇文弘微有点郁闷,游孟哲忙拍他的背,说:“你也对我好。” 游孟哲拿着叠铜钱打水漂,弹起来三个水花儿,宇文弘道:“你看我的。”说着食中二指挟着枚铜钱,轻轻甩,铜钱刹那无影无踪,紧接着河面带出道浪花,唰声掠向水天相接的河道尽头。 游孟哲大声叫好,拍手道:“再来个!帅呆了!” 宇文弘见游孟哲开心,自己也笑了起来,双手手掌搓,十指间夹着八枚铜钱,手掌撤,哗声水浪声响,八道白浪卷起,朝四面八方分开,场面蔚然壮观。 赵飞鸿从船舱内走出来,看了会,动了切磋之心,开口道:“宇文弘,来过几招如何?” 宇文弘道:“我不喜欢随便打架。” 赵飞鸿摆手道:“不论输赢,纯粹想讨教几式。” 宇文弘说:“当年晴姐就说过,你的武心不纯。” 赵飞鸿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莞尔道:“晴儿的话能当真?她自己的武心也好不到哪去。况且,武道之心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游孟哲对宇文弘的武技也十分好奇,赵飞鸿眼就能看出他很强,据说是天下第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说不出地想看看这两人比试。 “过过招嘛,我看看?”游孟哲说。 宇文弘说:“成,让你看看。来罢,赵飞鸿。” 宇文弘袖子挽着,赤脚在甲板上,袍襟在江风里飞扬,赵飞鸿取出乌金棍,说:“你不亮兵器?” 宇文弘示意不用,手指轻轻甩,左手上黄铜指套闪烁着金色光芒。 赵飞鸿道:“如此便讨教了……接招!” 赵飞鸿乌金棍打了个圈,宇文弘闪电般出手,那式快得无与伦比,赵飞鸿兵器尚在半空,宇文弘两指便点中赵飞鸿空门,右手不动,只用左手便破解了棍势,两指挟着赵飞鸿乌金棍端朝后三尺处。 两人动作登时凝住。 游孟哲不明白,赵飞鸿却再清楚不过,宇文弘点中那处正是他棍法唯的破绽,使力最弱之处。 “你怎么做到的?”赵飞鸿蹙眉道。 “天下万法可破,唯快不破。”宇文弘道。 游孟哲完全没看懂,头雾水。 赵飞鸿眯起眼,收棍道:“再来。” 宇文弘收指,赵飞鸿回身挟棍旋,喝道:“哈!” 宇文弘轻飘飘掌,从绝无可能之处翻手按下,穿过赵飞鸿棍势,掌按在他肩头。 “好!” 这下游孟哲看懂了,那掌真正是翩若惊鸿,简简单单式,却集合了世间武学精妙,达到了大巧不工的真正境界。 赵飞鸿再不言语,以棍撑地,飞身跃起,宇文弘已化作道白影直追上去,两人拉开距离,登时引起四周船只中的乘客们惊呼。 是时江风凛冽,赵飞鸿与宇文弘的袍襟都被吹得在风里飘扬,沿江上百小船飘然而上,游孟哲只觉眼前花,交手二人从这艘船跳到那艘船,两道身影快得无与伦比,赵飞鸿身影掠向百步外的艘大船。 宇文弘停下脚步,在另艘船上定。 二人背后,滔滔江水滚滚东流,群山缓慢后退。 赵飞鸿喝道:“接我招!” 紧接着于江面上挥出了天崩般的棍。 江浪骤起,卷起丈许高的水墙!宇文弘双掌圈转,掌心蕴含股柔劲,刹那间整条寒江仿佛受这柔劲驱动,卷成个漩涡,宇文弘道:“喝!” 清朗声音落,宇文弘双掌前推,道水箭受那掌力推动,破开赵飞鸿棍威劈出的浪墙,去势未消,卷着江水直摧而去! 赵飞鸿猛然翻转乌金棍,耍成道圆屏,竭力推,抵住宇文弘掌威,正面撼上的瞬间发出声巨响,连带着整艘脚下大船微倾荡。 霎时江面上近千人响起震天彩声,有生之年得见这等高手过招,无不疯狂呐喊。 赵飞鸿收棍,摆手示意认输,宇文弘认真抱拳,跃回小船上,到游孟哲身边坐下。 “你怎么练的功夫?”游孟哲诧道:“吃了什么增长功夫的仙药么?” 宇文弘说:“在接天柱上待久了就练出来了,那里的风很大,非常大。” 游孟哲道:“我能去练不?” 宇文弘色变道:“万万不成,很容易摔死的,整个沧海阁里也没几人敢上去。” 游孟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事,叫唤道:“你当时就没想过,要摔死了我怎么办?!” 宇文弘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跟冥尊说了,要是回不来,嗯……他会替我来照顾你,他比我厉害。” 游孟哲鼻子有点酸,不悦道:“以后别再做这种事,知道么?你要回不来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宇文弘看着游孟哲许久,仿佛有点感动,最后点了点头。 赵飞鸿自成名后鲜有败,如今竟是与宇文弘实力悬殊,这等高强武技,实在是超出自己太,当属睥睨天下再无敌手,半晌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 当天抵达江州,铺天盖地的尽是大雨,时间江水暴涨,上百艘船拥挤不堪,天子下江州巡城,今年端午是有史以来人最的年,看那架势全城足有五六十万,还有船只源源不绝地泊岸。 天地灰蒙蒙的片,及至午后大雨倾盆,简直是从天上朝下倒水,寒江洪流犹如与天相接,千洪肆虐,万马奔腾,冲得无数船只在水中摇摆,简直是壮观至极。 渡口处人越来越,人潮加上大雨,泥水到处冲刷,片混乱。 江州参知也未料有这许人,只得派了千二百名江州军,用锁链将泊岸的船只连在处,大船牵小船组成个船阵,再架上跳板,跟随天子南巡的御林军也被派出来维持秩序。 上万人缓缓登岸,场面蔚为壮观,哗哗大雨,又到处都是人,游孟哲连眼睛都睁不开,听也听不见,狼狈不堪,被人挤着朝跳板上走,险些摔下去,只手紧紧抓着他手腕。 “当心点!”赵飞鸿喊道。 游孟哲被淋得找不着北,幸好赵飞鸿与宇文弘边人,把他夹着才没被人群挤散,上岸后走了近里地,人才渐少了些。 黄泥带着大水从高处冲下,傍晚时天色黑得吓人,数人被淋成落汤鸡,终于顺利进了城。 “你知道张远山么?!”游孟哲在城门口,冒雨朝名御林军喊道:“他来了没有!” “快走快走!”那兵士无暇与他说,揪着他衣领把他推到边去:“别在这堵路!” “哎!”赵飞鸿怒道:“别碰他!” 宇文弘要动手,游孟哲忙阻住他,城门守得极严实,搜身问话,过个进个。又淋了许久,进城看,大街小巷都在白花花地淌水,幸得江州疏水做得好,倾盆暴雨下街中积水只淹到脚踝。 天昏地暗,涌入江州的百姓以万人计,赵飞鸿揣着银钱先去雇马车,雇不到,只得沿街边走边看。 游孟哲都快被大雨给砸扁了,肚子火,骂骂咧咧道:“你那把兄弟呢!” 赵飞鸿大声道:“他还是你干爹呢!靠爹靠娘不如靠自己!” 游孟哲没辙了,大街小巷全不是他认得的那个江州,就连躲雨的茶馆里也是人满为患。赵飞鸿把人带到东街,挨店问了路,客栈全满,最后还是游孟哲指路云来客栈,三人方找到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两间上房。”游孟哲道。 “客官对不住了啊。”店小二端着两碗开水,大声道:“小心开水——” 游孟哲道:“哎你等等,叫你们掌柜……” 店小二看也不看他,说:“掌柜的在里头,什么房都没有了……来了来了!” 游孟哲气不打处来,朝店里走,找到桌后掌柜,开口道:“这是咱家的产业不?” 那掌柜道:“等等等,谁家的来着?” 游孟哲道:“魔教的!我是游孟哲,少主,给腾两间房成不?” 掌柜道:“你不是姓赵了么?” 句话噎得游孟哲半天出不得声,心想这消息怎么跟长翅膀似的……见了鬼了。 游孟哲道:“我付账嘛,给双倍钱。” 掌柜道:“都付账啊!少主!” 分节阅读27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游孟哲:“……” “等等等……你管我叫啥来着?”游孟哲道。 那掌柜的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摇了摇头,游孟哲明白了——逗他玩呢。游孟哲抬眼看宇文弘,手指朝着掌柜戳了戳,正寻思要不要动手。 宇文弘会意捋袖子,那掌柜忙嚷嚷道:“别乱来啊!报官的啵!打了你们也没房住!” 游孟哲口老血又憋了回去,闷声道:“算了。” 真是落汤的凤凰不如鸡,游孟哲回了前堂,宇文弘道:“我去找个房子,把人全扔出来。” 游孟哲忙摆手行不通,两人在屋檐下看雨,赵飞鸿还冒雨在外头挨间敲门,游孟哲道:“回来罢!待会雨小点再出去!先吃晚饭!” 赵飞鸿远远喊了声,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招手示意他们过去。游孟哲面无表情地看,天顶滚雷炸,方圆百里明亮如昼,哗哗大雨中赵飞鸿跑过来,护着游孟哲过去。 终于找到家歇脚的客栈,狂雷电闪,整座江州城犹如在惊涛骇浪中飘摇。小客栈内光线阴暗,掌柜在柜台后打着个小算盘,头也不抬。 赵飞鸿过去付了钱,正好有两间上房,店里连个小二都没有,切自己动手,幸得吃住都在条街上,赵飞鸿过隔壁去买面,游孟哲终于得以喘口气,和宇文弘坐在厅堂里烤火。 “这雨下得这么大,龙舟还能看成么?”游孟哲问。 “来得快,去得也快。”掌柜懒洋洋道:“明天又出大太阳了。” 游孟哲忽然觉得那人声音有点熟悉,转头瞥向掌柜,眯起眼端详他,掌柜嘴角斜斜勾,痞气地朝他翘了翘。 游孟哲总觉得这人看上去熟得很,正待起身时赵飞鸿却回来了,掌柜把算盘收,回内间去。赵飞鸿端过来三碗在隔壁买的热腾腾的牛肉面,回身帮掌柜闩上门。 外头风雨飘摇,游孟哲边吃边想那掌柜,总觉得是个认识的家伙,绝对不是游孤天,游孤天很高……易容术能改变模样,却不可能变矮。 到底是谁? 电闪雷鸣,也不可能出去逛了,吃过饭便得早早歇下,游孟哲把窗户闩上,与宇文弘睡处,赵飞鸿则住另间房。孙斌想做什么?这里就是他的店?隔壁赵飞鸿还没睡下,不宜轻举妄动。 “他来这做什么?”游孟哲小声问。 宇文弘耸肩,游孟哲知道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只得道:“睡罢。” 游孟哲睡里床,宇文弘穿单衣薄裤,斜斜靠在外床,玩游孟哲给他买的指套,两人的衣服搁在椅上烤火,火光映着他俊秀的侧脸。 游孟哲枕在宇文弘的肩上,听见隔壁房开门声响,赵飞鸿脚步下楼,开客栈正门出外,不知又出去做什么。 宇文弘察觉到游孟哲心思,开口道:“他可能去找张远山了。张远山来了江州是不是?” 游孟哲点了点头,心想半有可能,皇帝南巡,张远山或许会跟着来,到时去亭县看他。 “张远山也喜欢我娘是不。”游孟哲说。 宇文弘手揽着游孟哲,答道:“嗯,他俩都喜欢你娘,但我没亲眼见到,因为当年我追下来的时候,你娘已经生赵飞鸿的气了。” 游孟哲被勾起好奇心思,问道:“他们怎么都喜欢我娘,是因为她长得美么?” 宇文弘道:“不是啊。因为她不小心把情蛊给打翻了,刚好那时候张远山和赵飞鸿都在。” 游孟哲:“……” 宇文弘:“……” 游孟哲失声道:“你说什么?!那玩意叫什么来着?!” 宇文弘忙示意游孟哲镇定,解释道:“你还记得以前山上装金龟子的那个匣子不?” 游孟哲茫然道:“记得啊,个玉的小方盒。” 宇文弘:“那盒子就是你娘带来的,原先里头装的就是情蛊。” 游孟哲:“!!!” 宇文弘:“情蛊,就是……呃,用七情花研磨出的粉,闻到以后就会喜欢上……面前的人,会喜欢她辈子呢。” 游孟哲惨叫道:“不会吧!还有这事儿啊!” 宇文弘说:“千万别说出去啊,你娘不让我说。” 游孟哲:“这也太坑人了,把这俩家伙辈子都坑里头了啊。” 宇文弘道:“其实不用那玩意,赵飞鸿也有点喜欢你娘的,但他这人满肚子坏水……” 游孟哲蹙眉道:“仔细说说吧。” 宇文弘想了想,努力回忆十七年前的往事,那时俞晴先是独自下山,来到中原大地,宇文弘是过了段时间才追过来的。 那会儿俞晴已经认识了赵飞鸿,赵飞鸿当年还只有二十岁,英俊潇洒,虽是武人,却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自有股贫寒公子哥儿的气质。俞晴见之下便即心折,在亭县住了段时间,期间又认识了张远山。 张远山当年对俞晴也略有好感,但还未到谈情说爱的程度,也在亭县住了段时日。并邀请二人上西川去,俞晴当年与赵飞鸿许了终身,想与他置份产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但赵飞鸿志向远大,怎会甘心归隐山林?又有刚结识的拜把子兄弟支持,只想成就番大事业,亭县家中门庭若市,尽是前来结交的武林人。俞晴在那处住得不耐烦了,又嫌赵飞鸿不关心自己,于是大闹了场,宾客们不欢而散,令赵飞鸿颜面尽失。 为此事,赵飞鸿与俞晴彻底闹翻,两人还未成婚,也就无所谓休不休的问题了。那天宾客散后,赵飞鸿关起门教训,俞晴性子刚烈,又等不到赵飞鸿娶她,还被责骂了顿,登时忍无可忍,报复性地把装着花粉的匣子砸了赵飞鸿头。 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人,是赵飞鸿,二是张远山,三是俞晴。 事后张远山捡起匣子,默默地带着俞晴走了。 俞晴又在西川住了半个月,赵飞鸿后悔莫及,路追到西川,但俞晴赌气般地不告而别,这时宇文弘才赶到。 “到底是花粉的作用,还是咋了。”游孟哲已经有点糊涂了。 宇文弘说:“都有点用吧,我猜赵飞鸿他……呃,半想得咱们沧海阁的秘笈……不过这可不是我说的,你娘自己说的,她说赵飞鸿不是个好东西,问过她好几次沧海阁的来历,里头都有些什么。” 游孟哲点了点头,要说旁的人这么做他还不信,但赵飞鸿毕生沉醉于武学武功,又是武林盟主,有点野心也是理所当然。反正当年的人都死了,也没必要计较太。说到底赵飞鸿和游孤天也有点相似,只是赵飞鸿做得堂堂正正……游孟哲想起了游孤天,又问:“然后她就到玉衡山上去了?” 宇文弘嗯了声,搂着游孟哲说:“她那段时候脾气很不好,又哭又生气的,赵飞鸿路追着找她,她说要让赵飞鸿记得她辈子。就上玉衡山去了,你爹收留了她。” 游孟哲说:“她也给我爹下了那啥花粉儿?” 宇文弘道:“没了,那匣子剩个丁点儿,她让我去倒了,洗干净。” 游孟哲不死心地问:“那你咋没喜欢上她?” 宇文弘道:“我不怕蛊啊,况且盒子给我那会儿也是盖着的,我拿到河边去洗,对面有个洗衣服的老太婆,我也没看上她……” 游孟哲道:“好罢,那会儿你大。” 宇文弘道:“十五。” 游孟哲不住端详宇文弘,想象他十五岁那会的青葱模样,想着想着忍不住好笑,伸手去捏他脸,摸他胸膛,摸到他胯间那物揉来揉去地玩。 宇文弘俊脸微红,被他摸得硬了起来,磕磕巴巴说:“后来她……就在……玉衡山,嗯,住着了,住了几个月,发现有你了。” 游孟哲说:“我爹怎么会娶她?” 宇文弘说:“你爹是真喜欢她,哎,喜欢得要死,有什么东西,全拿出来讨好她,也不计较别的,你娘又看不上他。” 游孟哲忽然觉得游孤天或许也不是那么坏,都是被自己那个乖僻的娘亲给折腾疯的。 “她怎么就看不上真心喜欢她的呢?”游孟哲唏嘘道。 宇文弘道:“哎,这些事也说不准。张远山中了情蛊以后,不也是般地对她好么?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她偏偏不喜欢。” 游孟哲直到现在还改不了口,问:“她嫌哑巴什么?哑巴要是我亲爹好啊。” 宇文弘说:“她嫌张远山不会说话,闷葫芦似的,张远山急得天到晚写书写信讨她高兴,她就看不上。又嫌你爹……嫌教主说话不着调,吊儿郎当的,没个人样。但我倒不知道你不是游孤天和她生的,不然该早点带你下山,哎……” 游孟哲道:“我爹对她定很好。” 宇文弘说:“嗯,所以我也直信他,你待在玉衡山上,我也没做什么,没想到他这么对你。” 游孟哲想了想,说:“我说呢,怎么哑巴还这么待见我……” 宇文弘说:“当年的情蛊还在,闻到那玩意后脑子就不清楚了,眼看到谁,就永远记得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都是她。无论过少年都样,她死了,他们都肝肠寸断的,记得你娘辈子,你又到他俩面前去晃荡,样子也长得像你娘,半就那啥……十来年里的思念,下全移情移到你身上了。” 游孟哲问:“情蛊能解不?” 宇文弘想了想,说:“应该可以,找蛊母调点水喝能解。你要给他们解吗?” 游孟哲说:“都这么年了,太造孽了,解了就解了吧。” 宇文弘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怀里的游孟哲,两人静静注视对方会,游孟哲说:“哎。” 宇文弘眉毛扬。 游孟哲心底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暖和的火光,哗哗的大雨,宇文弘薄衣下温暖的身躯有种干净的男子肌肤气息。 “我娘怎么没看上你呢?”游孟哲说:“你长得比他们都好看啊,和余大哥样的俊。” 宇文弘笑了笑,说:“那会儿我太小了罢,她嫌我不靠谱。” 游孟哲抱着宇文弘的脖颈,两人的唇彼此触碰,吻了许久,游孟哲吁了声道:“来双修罢。” 宇文弘:“你……不练转阳功了,忘了?” 游孟哲:“哎我就是想那啥了,你懂的,快把衣服脱了。” 宇文弘说:“成,来罢。” 两人在被里抱着,褪了衣服,游孟哲闭着双眼,专心地与宇文弘亲吻,彼此肌肤上都有种熟悉的气息。 “我怎么就这么……”游孟哲舒服地吁了口气,宇文弘全身燥热,俊美的胸膛上泛着情欲的红,不安地坐起身。 游孟哲随手把窗户推开条缝,外头清新的雨水气卷了进来。宇文弘光裸,健壮的肩膀上带着不少伤。 “这怎么回事。”游孟哲摸到他的背脊。 宇文弘说:“练功的时候刮的。” 游孟哲翻开包袱,给宇文弘笔挺的阳物涂油:“来。” 宇文弘道:“二三……” 游孟哲:“走!” 宇文弘:“走!” 俩人在被窝里大笑起来,乐得不行,宇文弘轻轻顶入,游孟哲呻吟声,抱着他的腰朝自己身前按。宇文弘顶进来时俯下/身,清澈的双眼看着游孟哲。 宇文弘呼吸着温热的气,游孟哲做了这许回,第次有种情不自禁的感觉,不像每次双修时真气的互融与调和,只是单纯感受到那最原始的兴奋与快乐。肉/棒捅进身体时的充实感仿佛填满了他的内心,令他不由得阵阵颤栗。 他们什么也没说,宇文弘埋下头来,边吻游孟哲边轻轻抽/动,游孟哲不住呻吟道:“再快点……” 宇文弘小声道:“怕你不舒服。” 游孟哲道:“舒服死了,用力点。” 宇文弘道:“不太会,你不疼吗。” 游孟哲仍记得上回在山洞里那夜,小声道:“像上回那样……” 宇文弘说:“上次是练功,这次是……嗯,怕弄疼你了。” 游孟哲抱着宇文弘的臀部朝自己按,两人紧紧抱在起,宇文弘抽出些许便反复插弄,速度渐渐加快,每下都顶中阳心,游孟哲被顶得不住流泪,只想宇文弘进得深彻底。 “孟哲。”宇文弘说。 两人换了姿势,游孟哲趴着,宇文弘从他背后进来,硕大肉/根捅进游孟哲后/庭内时令他有种胀满与喜悦的心情,他的背脊贴着宇文弘健壮的胸膛,彼此亲密无间地贴在处。 “什么……”游孟哲眼神迷离。 宇文弘在他耳边说:“你想不想跟我成亲。” 游孟哲睁大了双眼,心里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宇文弘有点紧张地看着他,游孟哲道:“想是想,你快动啊!” 宇文弘回过神,哦哦点头,吻着他的唇,胯/下不住轻顶,那根肉/棒几乎没有离开过游孟哲半分,满足感填满了他的内心,阳心被接连顶撞,高/潮犹如洪水般冲垮了游孟哲的意识,也不知做了久,射了好几次。两人身上尽是汗水。 宇文弘抱着游孟哲,分开后两人仍紧紧地互相搂着,彼此的眉目温润而俊秀,像对璧人。 外头有动静,赵飞鸿回来了。 游孟哲耳朵动了动,宇文弘睁开眼,亲了亲他的唇,问:“饿么?” 游孟哲有点困,小声道:“有点,对了,你说成亲什么的是真的么?” 宇文弘说:“你娘生前被……赵飞鸿那啥了,又不跟她成亲,她恼火得很呢。” 游孟哲迷迷糊糊道:“俩男的怎么成亲。”半睡半醒间,脑子里浮现出八抬大轿敲锣打鼓,自己和宇文弘穿大红大黑的新郎婚袍,胸前各戴朵大红花拜堂成亲的画面。 宇文弘挠了挠头:“我……想想办法。你睡吧,睡醒了告诉你。” 不知睡了久,隔壁房内传来赵飞鸿的闷哼,游孟哲马上睁眼。 宇文弘十分迷茫,闪电般的瞬,游孟哲马上想起了许事,翻身下床吼道:“孙斌!” 孙斌胆子居然大得敢下手暗算赵飞鸿! 游孟哲天性不怎么记仇,上次镜湖武林大会孙斌落败,两人武功差得太远,孙斌败走后本以为他不会再生出报仇之念。 毕竟实力摆在那里,下毒使奸手段游孟哲向不用,便想当然地以为孙斌也不会这么做。再说他与赵飞鸿也没刻骨仇恨,不过就是师父比武败了,怨不得人。 就连孙斌现在暗算赵飞鸿,游孟哲也觉得孙斌输赢少,冲出去那会还怕赵飞鸿错手将他打死。 而隔壁桌椅阵乱响,赵飞鸿仿佛撞翻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出来,捂着脖颈侧,嘴唇青紫,眼神涣散,哗啦声把门撞垮了近半。 游孟哲穿着单衣冲出来,喊道:“怎么回事!” 赵飞鸿整个人压在游孟哲身上,紧紧抓着他的手,游孟哲不住发抖,宇文弘追了出来,掰开赵飞鸿捂着脖颈的那手看,见他脖上个极小的黑孔。 那下惊动了客栈里不少人,门纷纷打开,游孟哲呆了半晌,见那耳下后颈处的针孔就明白了。 孙斌定是在枕头里藏了毒针! “爹!”游孟哲大喊道。 赵飞鸿急促喘息,游孟哲吼道:“什么毒!孙斌!孙斌呢!你给我滚出来!” 游孟哲从二楼栏杆处翻,跃下大厅,抓住柜台后那掌柜胸前衣衫吼道:“解药呢!什么毒!” 那掌柜正是孙斌,笑嘻嘻摊手道:“没解药。” 游孟哲急怒攻心,抬手就给了他巴掌,孙斌登时勃然大怒,揪着他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把解药拿出来!你这杂种!”游孟哲将孙斌推到柜台后,两人互相使力拉扯,宇文弘忙冲下来制住孙斌,把他拖来。 孙斌骂骂咧咧,破口大骂道:“没有解药就是没有!你这吃里扒外的浪/货!” “去你妈的吃里扒外——!”游孟哲歇斯底里大吼道:“那是我爹!把解药拿出来!”说着抬手就给了孙斌耳光,孙斌大怒,手臂却被宇文弘架着,无论如何都挣不脱,抬脚道:“我踢死你!” 游孟哲吼道:“解药!再不给杀了你!你别不信老子会动手!我爹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孙斌倏然就静了,副无所谓的样子,冷冷道:“你杀,下得了手,现在杀。” 游孟哲也静了会,转身抡起张条凳,怒吼道: “啊啊啊——” 砰声巨响,迎面就是条凳,把孙斌头破血流地撂倒。 “爹!”游孟哲惶恐地喊道。 赵飞鸿嘴唇发黑,双眼凹陷,脸色苍白,不住哆嗦,抬手握住了游孟哲的手。 “回来……孟哲……回……”赵飞鸿道。 游孟哲喘息片刻,说:“撑住,定有办法的……” 赵飞鸿道:“别……别走……孟哲……爹有话想……对你说……” 游孟哲道:“你等等!定能救的!”说着起身冲进房里,翻检自己的包袱。 “当年是爹对不起你……和你娘……”赵飞鸿在房外自言自语,声音渐低下去:“让你在玉衡山上……孤零零地过了……十六年……” 游孟哲大声道:“生生造化丹有用吗?” 宇文弘道:“不清楚,九转还阳丹有吗?” 游孟哲阵风般地冲出来,说:“有有。”说着把九转还阳丹倒出来颗,说:“是这个吗?” 宇文弘道:“对,你娘带来的,能解毒续命。” 赵飞鸿断断续续道:“爹本想补偿你……是爹不好……孟哲……” 游孟哲掰开他的嘴:“快,把这个吃了!”说着给赵飞鸿塞了下去,紧张地注视着赵飞鸿的脸色。 赵飞鸿疲惫地闭上双眼,眉头深锁,仿佛瞬间老了许。 游孟哲抬头问:“他方才说了什么?” 宇文弘说:“没说什么,给你赔不是,说亏待你了。” 游孟哲注视赵飞鸿,点了点头,楼下孙斌怔怔看了会,转身要走,不留神碰翻了张凳子,发出轻微声响。 “你这混账——”游孟哲想起孙斌,冲下去就抡条凳。 孙斌跳脚大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宇文弘道:“别动手!” 游孟哲抡条凳,孙斌抡门闩,俩人刚动手,孙斌眼前花,门闩就被宇文弘空手入白刃功夫抢了去,紧接着迎面又是条凳,砰声打得他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孙斌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两个打个,在宇文弘面前根本没法还手,被抓小鸡般地按着打,游孟哲条凳呼呼风响,不留神又挨了下,终于破釜沉舟地大骂道:“你打死我吧!” 游孟哲道:“你放开他,这样打没意思。” 宇文弘松了手,满头包的孙斌忙不迭跑出客栈去,拉开距离,骂道:“你这小畜生!跟那老畜生就是伙的!老子那天就不该带他们走密道上山去!早知让你被游孤天弄死!救你真是疯了!” 游孟哲手指划,朝他大喊大叫道:“那是我爹!你这废物!明着打不过就来阴的!” 外头还下着雨,孙斌在雨水里苦不堪言,大骂道:“我看错你了!” 游孟哲:“那是我亲爹啊——!你要报仇不能堂堂正正动手么!!” 孙斌:“老子不管!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孙斌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哗哗的大雨掩去了两人的声音。 “游孟哲!”孙斌破声大吼道:“我看错你了!” 游孟哲吼道:“你滚!” 孙斌回吼道:“凭什么!要滚也是你滚!这是我的地方!” 游孟哲黑着脸回房,取了包袱下来,摸出个东西朝孙斌脸上摔,摔了他头,两个匕首鞘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孙斌怔住了,游孟哲背上包袱,上二楼去,旁观客纷纷避开,游孟哲吃力地拖着赵飞鸿手臂,把他从二楼抱下来,奈何赵飞鸿太重,头朝下脚朝上的,咚咚咚路沿着楼梯滑下来,脑袋撞在地上又昏了过去。 宇文弘道:“我背他罢。” 游孟哲四处看了看,说:“咱俩抬着吧。” 游孟哲拆了个门板,把赵飞鸿放在门板上,自己走前面,让宇文弘抬后面,两人抬着门板出去,走进雨里。 32、尾火虎 雨渐小了些,游孟哲和宇文弘前后抬着个门板在漆黑的夜里走,游孟哲没有说去哪,宇文弘也没有问,理所当然地就跟着走。 游孟哲刚淋了雨,现在又浑身湿透,孙斌开了口,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自己第次逃下山的时候,藏经阁遭贼,那贼就是孙斌。 如今想来,孙斌定是跟着自己从密道出山,他认得那密道,单枪匹马又不是游孤天的对手,所以把张远山引到了密道处。 后来还在大殿上出手救他……游孟哲心里有点难过,时间挺烦孙斌的,却又恨不起来。 “什么人?!”街道的尽头有人大声道。 游孟哲走到江州府后院,到处都是御林军,江州参知接了驾,这处警戒森严,离后院还有 分节阅读28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上百步就到处都是巡逻的兵士。 游孟哲道:“找太傅张远山!我是他干儿子!” “开什么玩笑!”马上有御林军道:“没空见你!把他们抓起来!” 又有人道:“快去回报余大人,有可疑的人。” 游孟哲道:“等等!余长卿认识么?今年的武状元!” 数名兵士俱是怔,游孟哲蹙眉道:“余长卿!他现在是你们的头儿了?当驸马了?去给他说声,游孟哲找他!” 数人交头接耳,像在判断游孟哲的身份,游孟哲晚上没个安顿的地方,憋了肚子火,终于爆发了。 “余长卿!你给老子滚出来——!”游孟哲炸雷般地声吼。 “谁?”江州府后院出来个人,远远道:“孟哲?!是孟哲么?你怎么来了?” 游孟哲满肚子气没地方出,大怒道:“你还认得老子啊!啊!”说着把门板扔就上去找余长卿拼命,余长卿爽朗大笑,要过来与游孟哲拥抱,却被游孟哲拳揍在脸上,当即俊脸变了形,又挨了通乱踢乱打,不住求饶道:“大哥不知道你来了江州,哎,哎……别动粗,这是怎么了?” 半个时辰后,江州府内。 赵飞鸿呼吸均匀,唇上出了层细密的汗。 游孟哲满脸苦闷,余长卿亲自给他擦头发,宇文弘在边烤衣服。 “这位是……”余长卿道。 “我小舅。”游孟哲道。 “他小舅。”宇文弘说。 余长卿笑着点头,又出外吩咐做点热的来喝,游孟哲问:“我干爹没来?” 余长卿说:“来了,今天你爹也来过次衙门,陛下和太傅都睡下了,外头的弟兄让他明天再来,未料出了这事……我这就派人去搜那家客栈。” “不用了。”游孟哲没好气道:“人都跑了,还等你搜呢。” 余长卿知道游孟哲正值脾气大,也不和他说,笑道:“是是。” 游孟哲说:“你打个招呼,我去找我干爹。” 余长卿说:“他在城西姓林的户盐商家里歇着,你先在这处住晚上罢,大哥还有些话对你说。” 游孟哲坚持现在就要去,余长卿拗不过他,只得出去吩咐人备车。 “你这嫌贫爱富的。”余长卿无奈笑道。 “你这沾花惹草的。”游孟哲边翻包袱,头也不抬道:“成婚了么?” 余长卿说:“嗯,四月初十成的婚。” 游孟哲:“现在可人模狗样的了,啧啧,你看看……” 说着翻余长卿的袍子,拉他的袖子,拍他胸膛,扔给他几枚珍珠,说:“送你了。” 余长卿只笑着不说话,静静看着游孟哲,游孟哲眉头动,说:“又想怎的。” 余长卿笑道:“不想怎的,就看看你,看着你,心里高兴。” 游孟哲道:“少来,我快成亲了。” 余长卿蹙眉道:“你这就要……成亲了?!跟谁家的姑娘?” “喏。”游孟哲道:“跟我小舅。” “是啊。”宇文弘笑道:“我俩要成亲了,以后请你来喝喜酒。” 余长卿:“……” 余长卿道:“你们是……亲甥舅?” 宇文弘手抱着膝盖,摆手道:“不是,但和亲甥舅也没什么分别。” 余长卿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许久后点头道:“那……恭喜。你们神教的……果然行事不拘格……恭喜贤弟。” 游孟哲说:“早不是神教了,现在是正人君子,我们全家都是正人君子,里头躺着那个是我爹,就是武林盟主赵飞鸿。” 余长卿脑中片混乱,接也接不上话,只得频频点头,宇文弘道:“去年下山那会,我还见着你的,但你见不着我。你是好人,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游孟哲道:“嗯,你当小舅不在就成了。” 余长卿半晌说不出话来,十分尴尬,而后道:“孟哲,别怪大哥讨嫌,你爹也……允你与你小舅……成亲么?” 游孟哲道:“又不是和他成亲,关他什么事,不允有用么?” 宇文弘忍不住道:“是啊,他也打不过我。” 余长卿:“……” 游孟哲道:“不过我们也是临时决定成亲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余长卿:“………………………………” “孟哲。”赵飞鸿的沉重声音响起。 余长卿忙放下茶盏起身,游孟哲示意不用去照顾,说:“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赵飞鸿不提成亲什么的事,在里间说:“不用去寻远山了。” 游孟哲蹙眉道:“为什么?” 赵飞鸿说:“他无暇见咱们。” 游孟哲道:“怎可能?再怎么也不会不见……” 赵飞鸿怒道:“我说不用去就不用去!” 赵飞鸿声音带着怒气震响,游孟哲不由地心中生疑,心想赵飞鸿与张远山半是吵架了,把兄弟也会吵架? “我自己去,你不去拉倒。”游孟哲道。 赵飞鸿说:“余长卿,别带他去见张远山。” 游孟哲道:“你谁啊你,凭什么听你的,余大哥,咱们走。” 余长卿被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赵飞鸿喝道:“不许去!” 游孟哲怒道:“走!” 赵飞鸿:“你今天要是去了,就别再喊我爹了!” 游孟哲道:“哟,还怕你了真是。” 赵飞鸿:“……” 碰上游孟哲这种人,也真的全没了办法,赵飞鸿走出外间,脸色已恢复如常,安静注视着游孟哲。 游孟哲瞥了他眼,心里嘀咕,躬身上了马车。 夜已三,雨停了,余长卿骑马将游孟哲与宇文弘送到林府门口。门房前去通报,名管家匆匆出来,正是张伯,见之下登时色变。 “游少爷?”张伯忙将游孟哲请进府里去,正遣人去通报时张远山已身着单衣,赤脚匆匆过来,怔怔看着游孟哲。 “义父——!”游孟哲大叫声要扑。 张远山却下意识地退了步,游孟哲怔,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张远山看他的目光不太样了。 张远山望向宇文弘,微微蹙起眉,又朝游孟哲打了个手势,问:你怎么在这里? 游孟哲道:“我来找你啊!我爹没上门跟你说?” 张远山没有回答,游孟哲道:“这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吵啥?” 张远山始终沉默看着游孟哲,示意他坐下,转身去拿东西。 游孟哲莫名其妙,及至张远山回来时,拿着封信。游孟哲道:“对了,小舅回沧海阁次,帮我带了点药,你看……这有生生造化丸,说不定能治你的哑疾。” 张远山手指有点哆嗦,接过游孟哲递来的瓷瓶,打开看了眼。 “你没事罢。”游孟哲问:“不舒服么?” 张远山抬眼看宇文弘,宇文弘见过他,说:“好久不见了,张远山。” 张远山点了点头,时间房内气氛十分尴尬,谁也不说话,游孟哲依稀觉得张远山仿佛有什么心事。 “你怎么了?”游孟哲说:“有心事就说。” 张远山长吁口气,拆开信,抽出封纸,手发着抖,用玉璜压着,放在游孟哲面前。 丙寅乙未庚申乙卯。 游孟哲道:“这啥?” 宇文弘看了眼,说:“你的八字,怎么在这里?” 张远山眼中蕴着泪水,安静看着游孟哲,游孟哲说:“什么意思?” 宇文弘刹那傻眼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后道:“你……张远山?” 张远山缓缓点了点头,起身负手而立,在廊前,雨已停了,夜空晴朗,漫天繁星点点,道银河如光带般璀璨横亘于天际。 游孟哲问:“什么意思?” 宇文弘道:“孟哲,你是……五月生的,他才是你爹。” 游孟哲:“哦,我说呢,难怪对我这么好。” 游孟哲:“……” 张远山:“……” 游孟哲:“不对啊,那我爹怎么说赵飞鸿才是我爹?” 宇文弘手指算了算,说:“但这也晚了啊,晚了半个月……张远山?” 张远山回头看了游孟哲眼,宇文弘道:“那年我在葭城外找到晴姐是六月十五,但孟哲他是四月初五出生的……这可奇怪了……” 游孟哲道:“我不足月吗?” 宇文弘说:“不是不足月,是了半个月呢。怎会这样?你娘去葭城的时候是六月头,在张家住了半个月,这么来就……按张远山那啥她的时间算的话,是十个月好几天,按赵飞鸿那啥她的时间算,就是……十个半月……” 游孟哲道:“等等,我有点糊涂了。” 张远山蓦然转身,急促地打了几个手势,游孟哲呆呆地看着。 宇文弘问:“他说什么?” 游孟哲说:“他说‘你是我儿子,第次见你就知道’……天杀的!你怎么早不说!!” 张远山嘴唇微微发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宇文弘道:“有可能,我觉得他像你爹点儿,赵飞鸿的眉毛跟你完全不像啊,但张远山他先天哑巴的,生下来不也是哑巴么?” 游孟哲:“……” 游孟哲忽又意识到件事,惨叫道:“我不该是这个反应才对吧!” 张远山仿佛十分激动,连着比划了好几下手势,接着伸出手,似乎想抱抱游孟哲,游孟哲却下意识地避开些许,喃喃道:“不对,你把我娘给那啥了,你不是我爹的把兄弟么……我是说赵飞鸿,你对他的媳妇,怎么能这样呢?” 张远山没有回答,游孟哲下就全明白了,他不敢说正是因为赵飞鸿! “那我娘……她和我爹那啥过么?”游孟哲又问宇文弘道:“我那个教主爹。” “有吧……”宇文弘也说不清楚,毕竟俞晴是女子,不可能跟得太紧,他磕磕巴巴道:“可能……有,毕竟你娘不太那啥,不太待见他,但要是这么说……你又不足月了,说不定你只有八个月……我在说什么?” 游孟哲道:“究竟谁才是我爹啊——!!不行!你们也太过分了吧!这都什么跟什么的事!” 宇文弘点头道:“人生无常……哎。” 游孟哲抓狂道:“你别说话了!” 张远山打了个手语,游孟哲看懂了,他在说:我对不起你和你娘,我是懦夫。 游孟哲说:“我娘也不是真心喜欢你的,她喜欢赵飞鸿。” 张远山点了点头,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但我对你片真心。 游孟哲说:“话先别说得太满!当年你是中了我娘的情蛊才爱上她的!你记得她砸赵飞鸿头上那匣子不?” 张远山微微蹙眉,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行。”游孟哲道:“我得搞清楚谁是我爹才能把接下来的事给说清楚。” 游孟哲抓起包袱,拿着那封八字出门去,张远山马上拦住他,打了个手语:你要去什么地方? 游孟哲道:“找我爹!让开!” 张远山蹙眉:我就是你爹。 游孟哲道:“我现在有三个爹了!先让我搞清楚是哪个!你让开!” 张远山抓着游孟哲肩膀不为所动,宇文弘唔唔指指点点,示意他放开,张远山怒撇手,宇文弘出指如疾电!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动起手拆了三招,宇文弘式锁喉指将张远山制住,推到边,游孟哲已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游孟哲出外就牵了林家的马翻身上马路疾奔,江州全城宵禁,沿途不少御林军拦他,游孟哲翻手亮张远山的玉璜,说是太傅府上的人,众兵士只得让路。 快马加鞭跑过大街小巷,拍开江州府后门,余长卿回来刚躺下,睡眼惺忪地又被唤起来。 “我爹呢?!”游孟哲焦急道。 余长卿说:“他已经走了。” 游孟哲蹙眉道:“什么时候?” 余长卿道:“个时辰前,他说他不回亭县,让你别去寻他。” 游孟哲骂了句什么,脚踹上门,在后院发呆,先前惊动了不少人,就连江州知府也来了。 余长卿回去把人送走,俨然已是副朝廷武将的派头,游孟哲看也不看他出了府院,许久后余长卿才独自出来,不即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开口道:“孟哲。” 游孟哲边走边踢小石头,看着脚下大大小小的水洼,水洼中倒映着夜空繁星。江州已从雨夜中逐渐醒来。 青石板路上湿润的黎明如雾般卷去,温柔地笼罩了全城,沿街大大小小的晨铺已逐渐开张。 “大哥不知道你碰上什么烦心事。”余长卿道:“但孟哲,且听大哥言,人活着总有大起大落的时候。” 游孟哲在街口,转过身,叹了口气。 余长卿笑了笑,说:“大哥碰上你那会,是生中最惨的时候了,所谓否极泰来,大抵如此。咱们都是样,这边的路走不通,还有那边的路在等你。” 游孟哲抬眼看着余长卿。 余长卿又笑道:“那时回京师时觉得真是无趣,总不住提醒自己,还有你这个小兄弟会上京来找我,想着想着,还少有点盼头,有个等的人,你不也是样么?这个人走了,总有那个人会来。大哥不知你和你爹出了什么事,但他走了,还有别的人在等着你,喏,你看。” 游孟哲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时,听到脚步声渐缓,宇文弘跑得有点气喘,在长街中央停下。 天边露出鱼肚白,朝晖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照过来,反射着破晓前的金光。 宇文弘还不敢开口,远远地看着游孟哲,孤独地在那着,想了会,下意识地找地方躲,仿佛又回到了当影卫的时候。 “你说得对。”游孟哲认真道:“余大哥,我走了。” 余长卿笑了笑,说:“好好活你自己的,孟哲。” 游孟哲点了点头,上前牵着宇文弘的手,大小沿着长街离去。 33、角木蛟 早饭摊上: “你好歹说点什么罢。”游孟哲道。 宇文弘手拿着支筷子,说:“你让我别说话。” 游孟哲道:“现在可以说了。” 宇文弘想了想,说:“沧海阁里有种泉水,能滴血认亲。” 游孟哲:“真的?!” 宇文弘点了点头,说:“嗯,拿点他们的血,再加点你自己的血……滴在水里,就知道谁是你爹了。” 游孟哲松了口气道:“那好办了,咱们回去讨点那水来,再挨个试试。” 宇文弘说:“万赵飞鸿才是你爹,张远山不是呢?他不就难过了?” 游孟哲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宇文弘道:“万两个都不是,你亲爹是教主呢?” 游孟哲惨叫道:“我爹是谁,我自己总得弄清楚罢!” 宇文弘点头,游孟哲又想到游孤天,万游孤天真是他爹,那可真是受不了,有这么个爹还不如不要。 “我不想回去了。”游孟哲忽然就十分疲惫,把结账的铜钱扔,瞥宇文弘,心想他半也没什么主见,向都是跟着自己。 然而天大地大,不知何方才是归宿,回张远山那里么?游孟哲半点不想去,张远山对不起他娘,也对不起他,本来在京师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却因为和赵飞鸿的结拜关系,从来不说。 而赵飞鸿来了江州以后,夜里冒雨出去的那会,显然是见过他了。 游孟哲心里浮现出赵飞鸿前去寻找张远山的场景,不住猜想当时是怎么个情况,张远山终于忍不住坦白相告了么?赵飞鸿又是怎么质问他的,最后心灰意冷,回到客栈来睡下。 直到赵飞鸿阻止自己去见张远山,那会儿他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 看来这对把兄弟也好不到哪儿去,游孟哲有点麻木地心想。 “我带你去玩罢。”宇文弘忽然说。 游孟哲还是头次听到宇文弘这么说,从前都是游孟哲说去哪儿,就动身走了,宇文弘定会跟着,几乎从来没自己的主见,做什么都行。 居然会主动提议带自己去玩,真是破天荒头遭。 “去哪儿?”游孟哲说。 宇文弘说:“我只知道东海还成,从前刚出沧海阁,在那里待过会。” 游孟哲道:“成,就去东海罢,以后你说了算,我跟着你。” 游孟哲收了包裹动身,给张远山写了封信,递给城门守卫让他转交,两人先出寒江,在江边坐着看五颜六色的龙舟试水。 天晴万里,空明似洗,沿江搭起里许长的高台。游孟哲走走停停见天气好,提议道:“在这里睡会罢,好困。” 宇文弘自无意见,两人就寻了处草地,在棵大树下依偎着睡午觉。 睡醒又起来走,游孟哲也不看端午划龙舟了,在江边钓会儿鱼,又寻渔家吃住,夜里便与宇文弘搂着睡觉,繁星漫天,夏风如水,江浪阵阵,及至翌日中午,大队龙舟浩浩荡荡逆江而上,鼓点震天作响。 时只见龙舟漫江,千舟万舟上鼓点井然有序,“咚咚”声在天地间回荡。 苍茫大江水滔滔,片恢弘壮阔之景。 宇文弘从背后搂着游孟哲,游孟哲伸手扳着他有力的手臂,便这么静静看着江中景象。 龙舟过后,游孟哲笑着与宇文弘手拉手,走在浪潮起伏的江边。 又过日,江州的船队南下,前去过端阳节的百姓各自回家,游孟哲拦到艘船,二人租船沿着寒江路向东。 过扬州,入东阿州,在东阿州府坐车,前往中原大地最东边的最后个城市,东海县。 传说这里是天下武林的起源,也是杂耍人的故乡,是京城天子势力管不到的地方,是大虞国开国太祖发家地。 整个东海县最大的姓氏就是李,李家客栈,李家酒楼,李家食铺等等琳琅满目,有“天下第李”之类的当铺,武器分号。自李谋在此处起兵的那天起,李家掌管江山数百年,便不收东海县分文税赋。 这使得本地盐,铁,商贸流通极广,犹如个自由港,外海倭人通商,货物流通向江南带,整座城里有种肆无忌惮,却又井然有序的氛围。混乱虽说混乱,却建立起种默认中的秩序。 游孟哲刚来时贪吃爱玩,吃了几顿海鲜,喝了不少酒,又跟宇文弘在海边拣贝壳。酒后吹了次海风就发起低烧。 从那天下江州起淋雨后病就压着,此刻发出来便来势汹汹,病得十分虚弱,只能躺在客栈里听外头刀剑叮叮当当。 东海是个最没有规矩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有规矩的地方,弱肉强食自古已然,这里就连最寻常的人家,也会耍几式六合掌通臂拳,小孩子们拿着刀剑,在外头打得不亦乐乎。 游孟哲十分好奇,和宇文弘趴在窗户上看街上,七月艳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却不甚热,海风吹来反而十分凉爽。 “今天想吃什么。”宇文弘问。 游孟哲咂巴嘴道:“螃蟹。” 宇文弘说:“不成,你病还没好,蛤蜊粥吃吗?” 游孟哲道:“也成,给个咸鸭蛋罢。” 于是宇文弘带着游孟哲,大小出去吃咸鸭蛋和蛤蜊粥,游孟哲牵着宇文弘的手晃了晃,忽然觉得要是这家伙把自己养大,说不定也挺好的。 宇文弘没什么主见,但十分认真负责,变着法子哄游孟哲开心,不像合格的爹,却是个温柔的爹。 这些日子里两人相处得很自然,游孟哲也听他说了不少沧海阁的事,整个门派游离于世外,与尘世全无牵扯,信奉顺应天道,凡事顺其自然的生活方式,就像个自由自在的仙境,门派里也没有诸限制。 游孟哲拿着筷子敲碗:“这么好的地方,那当年我娘怎么不带赵飞鸿回沧海阁去?” 宇文弘给游孟哲剥咸鸭蛋,说:“她以前觉得山上不好玩吧,想闯荡江湖,但真闯荡起来,又觉得江湖也不好玩。赵飞鸿辈子倒是特想上沧海阁去看看,只是咱们不招上门女婿。” 游孟哲说:“那我呢?不会被赶出来罢。” 宇文弘道:“你是老阁主的亲生外孙,怎会。” 游孟哲放了心,宇文弘又自言自语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游孟哲笑了起来,说:“谁说的?” 宇文弘道:“老阁主说,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是假的,没意思,不如好聚好散。” 两人正吃饭时,忽见不少人进了店里,各带兵器,进店当啷啷的或拍桌,或粗声粗气,让小二上菜。 “这回八月十五枯潮,仙山也不知开不开门。”秃头老者道。 “哎,这会儿人,就怕分不到什么宝物。”大汉给桌前人斟酒。 游孟哲听枯潮二字就上了心,与宇文弘对望眼,摆手示意他别转头。 “三叔。”女子笑吟吟问:“沧海阁就真像大家说的那样,遍地都是宝?” 那秃头老者鹤发童颜,捋须笑道:“都是碰运气罢,好歹也是神教教主夫人的娘家,听说这次连武林正派都得了消息,说不定过得几天,东海就全是人了。” “青泉老怪。”隔壁桌文士里有人开口道。 “这名字你叫得的?!”这桌里马上有人大 分节阅读29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声呵斥,拔刀声,出剑响,乱成片。 文人自顾自喝粥,笑道:“沧海阁乃是天下武学正宗,大家心里想想就好,要灭派分宝,那可是难过登天,别怪没提醒你们。” 众人纷纷叫嚣,老者示意稍安,气定神闲道:“有神教游教主带领,众家兄弟就当是上去走遭,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又有何妨?” 那文士笑了笑,拱手道:“说来也巧,我们赵盟主却是沧海阁的女婿,这次广撒英雄帖,邀请咱们正道……” “放你娘的屁!”马上有人叫骂道:“游教主才是!” 那青泉老怪摆手道:“兄弟有所不知,外头张贴的布告,早已昭告天下,魔教少主,并非教主的亲儿子。” 游孟哲心中惊,顾不得再听他们说什么,结了账就出外找布告看,在城里兜兜转转,只见城墙下果然贴着不少布告。 第张布告是魔教的,上头画着个黑乎乎的人,长得歪瓜裂枣,腮帮子大得像个葫芦,旁有小字说明:此人名叫游孟哲,神教少主,现流落在外,若能寻到他,魔教教主之位拱手相让。 游孟哲:“!!!” 另张布告则雍容华贵,用的上好熟宣,笔走龙蛇,画了另外个人,大眼睛,卧蚕眉,尖下巴,文字注释:此人名唤张孟哲,悬赏黄金万两,若能寻到,感激不尽。 游孟哲:“……” 围观者众,游孟哲道:“这分明就是两个人嘛。” 旁人指指点点道:“当然是两个人啊,个姓游,个姓张。” 游孟哲指着自己脸道:“可不就是我么?” 众人揶揄道:“哪像了,你这脸又不圆又不尖,别糊弄人了。” 游孟哲惨叫道:“真是我啊!白送你万两黄金,魔教教主都不要!” 正说话时,又有人大喊道:“哑侠真迹!哑侠的字啊!光是这幅布告就能卖百两银子呢!” 众人醒悟过来,纷纷去撕那布告,时间城墙下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最后把那布告撕成碎片,人拿着个“万”字,欢天喜地地跑了。 数日里东海江湖人越来越,打架斗殴之事频起,人人都在议论沧海阁的事,时大小客栈人满为患,兵器铺,药堂生意供不应求。 游孟哲四处打听,得知是游孤天放出来的消息,八月初五枯潮起,只要能在八月十五抵达海外青龙山,就能借枯潮的机会登上沧海阁。 但他要找自己做什么?游孟哲心里滋味还挺复杂,彼此已经没半点关系了,游孤天养了他十六年,虽说有养育之恩,然而却是将自己当做个增强内力修为的工具……大家扯平了,说不上孰对孰错,恩仇各半。 而张远山则是真的在找自己,游孟哲正迟疑要不要去见上见。 八月初,小小个东海县已挤进了近万外来客,当街斗殴的人来了波又去波,正道与魔教在街头倒下后直接用担架抬走,又有新的人填上。 游孟哲道:“咱们出去看看,兴许能碰上认识的人。” 宇文弘向来随他说了算,两人出了客栈,街头有人笑道:“赶明儿可就上船朝海外仙山去了,这阵仗可真够大的,正派那群龟孙子,比上回攻打玉衡山还要嚣张……” “可不是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据说这回游教主只是带个骨灰瓮上沧海阁去,把媳妇的骨灰送回娘家,别的都不要了,哎,情痴情痴……” 游孟哲从他们身边走过,背景是数人出掌,将名正派武人打得口喷鲜血缓缓倒下。 “他应当是真喜欢我娘。”游孟哲说:“不知道找我做什么。” 宇文弘说:“可能是心中有愧罢。”说着用手臂挡开树下飞来飞去的九节鞭,又有人斗殴时被抽得皮开肉绽,扑倒在地。 沿街都是倒下的伤者,正派和魔教划出泾渭分明的地界,归属魔教的武人纷纷朝城南撤退。 赵飞鸿则率领正道江湖人,在北城集合,双方于南北两城的交界处筑起防线,垒上不少沙包。 分界线直延伸到码头,边停着数十艘正派租来的渔船,另边则是魔教的大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教在天下都有家产,几艘大船自然是不在话下。 游孟哲与宇文弘偷偷溜到码头边,朝远处窥探。 “这下麻烦了。”宇文弘小声道:“租不到船,怎么办?” 游孟哲道:“找辆船偷上去吧。” 宇文弘说:“上谁的船?” 游孟哲舔了圈嘴唇,张望片刻后说:“到时看看,咱们晚上也别回客栈了,就在这儿等着,免得待会船走了。” 宇文弘没什么主意,点了点头,两人就在棵大树下坐了下来,肩并肩地坐着,日渐西沉,满城暮色,双方打累了,全收工回去吃饭,预备黎明时坐船出海寻找仙山。 游孟哲藏身之处离魔教占领的码头还挺远,他认出了不少教众,左右护法都在,却不敢过去,免得待会游孤天兴趣来了又对他做点什么事。月渐东升,夜空晴朗,游孟哲倚在宇文弘怀里打瞌睡,及至半夜时不知怎的就醒了。 许人在码头上就地睡下,游孟哲探头眺望,见茫茫海潮生灭,沙沙作响,码头中央摆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个人,对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发呆。 那是游孤天。 游孟哲心里有股冲动,只想过去与他说说话,却又不想起身。 宇文弘也醒了,辰星般的眸子注视着游孟哲,把他抱紧了些。 碧海潮生,卷着亘远的回忆拍上码头,瞬间如千军万马涌来,瞬间又悄然退去。 游孤天怀中抱着个白玉瓮,安静地看着海平面的尽头,八月初,抹皎月在海上洒出银光,从天的尽头铺向海岸。 游孟哲摸到包袱里的笛子,取出来凑在唇边,呜呜地试了试音,吹了起来。那首曲子悠扬婉转,空灵如天籁。 游孤天听见了,却没有回头,看着海面出神,曲调拔高,犹如潮水生灭,直至天的尽头,刹那又丝沉厚的歌声响起,仿佛寻找着同伴。 游孟哲的瞳孔微微收缩,听出了歌中的悲伤之意。 “彼天地之无穷兮,渡光阴之与共……” “悲人生之易故兮,观日月之无常……” 赵飞鸿袭青袍在长夜的海风中飘扬,在屋顶,声音沧桑而喑哑,唱着歌,与游孟哲遥遥应和。 游孤天叹了口气,侧身吩咐名教众,片刻后琴来了,搁在膝头,五指扫,铿锵犹如万马奔腾,催起涛生云灭,万海汹涌。 笛声和着琴声,歌声传向漆黑天际,继而同时转,于最高处喑哑无声,如海水温柔地冲刷去了久远的故事,再不余任何痕迹。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34、角木蛟 “昨晚上半夜三的。”有人揉着脖子道:“谁在哪儿敲锣打鼓的嚎丧啊,吵得觉都睡不着。” “是啊是啊。”不少人应和着走上船板:“晚上没睡好。” 游孟哲还在看,宇文弘是个没主意的,他也懒得商量了,直接抛了个铜钱,决定了上正道的那艘船。 清晨东方露出鱼肚白,又有人狂呼道:“看!快看!那艘船是谁的?” 艘华丽的大船从南边寒江出海口缓缓驰来,在东海县的码头上转了个向,那巨船足有十丈高,船帆在海风中鼓满,撞角直冲天际,刚上过漆的船身金碧辉煌,在破晓的第缕天光中闪闪发亮。 它朝码头迎面驰来时,游孟哲恍惚听见了气势恢宏的乐曲。 “这艘好了。”游孟哲说:“想个办法上这艘去。” “当!当当!”编钟的声音响彻云端,刹那就将江湖人尽数镇住,只见甲板上两排六个编钟架,每个编钟架前又跪着身穿轻罗纱衣的女子,持锤敲钟。 大船又有乐曲传出,端得是辉煌至极,炫富无比。 张远山负手于背,袭黑袍在晨风里飘扬,居高临下地看着码头上密密麻麻的江湖客。 “听说哑侠才是沧海阁的女婿。”唐晖摇着折扇,云淡风轻地笑道:“盟主以为呢?” 赵飞鸿脸色铁青,不发语。 管家从船上下来,拱手道:“赵大侠,我家老爷邀大侠上船,同前往青龙山。” 赵飞鸿冷哼声,沉声道:“回去告诉他,让他下船,年手足情谊,今天就做个了断!” 管家回去通报,游孟哲拉着宇文弘的手偷偷溜过人群,趁张远山下船时,宇文弘抱着游孟哲使出轻功跃,单手拉着侧边船舷,轻巧翻上去些许,又翻,连着几下翻到船背面,跃上甲板时随手指将船舷处的守卫点倒在地,两人偷偷溜下船舱去。 进入船舱二层,里头几乎没人,游孟哲挨间推开门,看了眼,是张远山的卧室,其余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真正是豪富包厢。 又下了三层,是储藏的地方,仓房外有两名守卫,游孟哲大摇大摆过去。 “什么人!” “哪里来的!” 守卫上前盘问,宇文弘弹了两下手指把人放倒,游孟哲好奇道:“这是什么地方?就躲这儿罢?” 门上还加了锁,游孟哲取出九仪天尊剑轻轻划,门就开了,推门进去,里头堆着金灿灿的黄金,哦是传说中的重酬黄金万两……张远山居然还带着酬劳出来。 这里不能住,游孟哲把守卫扔进去,关上门,又朝下舱走,最后层则是放食水,米面的地方,还有不少腌肉腊肉,再过去则是马厩,这处好。游孟哲找了个干净的小柴房,准备就在这里偷渡了。 马厩后面还有个小窗,外头传来喧闹。 两人扒在窗上朝外看,见码头上,赵飞鸿与张远山的争执已至白热化阶段。 赵飞鸿不顾切地大吼,显是难以遏制满腔怒火。 张远山则始终静静听着,没有打手语,在原地任他者骂。 码头上鸦雀无声,游孤天嘴角勾着,在不远处看了许久,吩咐手下道:“给赵大侠送个席子去。” 于是魔教中人捧来卷草席,抖开提着,赵飞鸿接过长剑,将草席刀两断! “哇——” 码头上炸了锅,各个激动嚷嚷道:“割席断义!割席断义——!” 张远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拂袖转身上了船,编磬声壮烈响起,上万江湖客目送张远山登船。 大船拔锚起航,张远山脚把架编钟踹进水里,叹了口气。 那编钟从船舷上掉了下来,掠过游孟哲面前,咚的声掉进海里,游孟哲摇头不胜唏嘘:“这就绝交了。” 宇文弘附和道:“所以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游孟哲难过地点了点头,说是自己的错吧,实际上跟自己没半点关系,说事不关己嘛,又都是老娘造的孽,人生无常,人生无常…… 于是他们就在马厩里住了下来,小厮天两次下来给梳毛时他们就躲开,免得被张远山听到动静,三顿上去偷东西吃,宇文弘身手了得,也没人发现。 吃饱喝足,夜里,宇文弘抱着游孟哲,两人坐在马厩边看外头的景色,这些天里月亮越来越圆。 “他怎么知道朝哪边走?”游孟哲问。 “你娘说过吧。”宇文弘想了想,答道:“正月里风从北朝南吹,八月从南朝北吹。” 两人又看着饼似的月亮,静谧的海中唯有这么团银光在天的尽头发亮,宇文弘伸出大手,与游孟哲拍来拍去,游孟哲玩他的手指头,捏捏他的手,又捏他的脸,宇文弘则抱着他不住亲。 游孟哲说:“以后咱们还回中原来吗?” 宇文弘说:“看你啊,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没关系。” 游孟哲点头道:“那就好。” 宇文弘又道:“见完阁主,咱们趁着枯潮还没退赶紧下来也成,你想去西川吗?带你去枫山玩玩,那边秋天好看……” 游孟哲说:“太好了。” 他突然侧头看宇文弘,觉得他现在话还挺,也有点主意了,不像最初那会儿问什么答什么,这些天里仿佛也在努力改变,找点事儿陪游孟哲做,但宇文弘没有赵飞鸿那般见识,也不像张远山般是世家出身,是以绞尽脑汁,想来想去无非也是些平常玩的,吃的顶也就是包子蒸菜。 不过在这世间,现下要找个对自己好,又百依百顺的人太难了,张远山算个,但自己的爹总不可能去成亲过日子,于是就剩下宇文弘。游孟哲还是挺知足的,有这么个高手陪着已经很满意了。 “来那啥。”游孟哲说。 “那啥。”宇文弘问。 游孟哲笑道:“当然就是那啥……” 宇文弘笑了起来,两人抱在起,在船舱里脱了衣服,游孟哲松松搭着袍子,敞着赤/裸身躯,骑在宇文弘身上,两人就开始干了。 宇文弘斜躺着顶了会,又起来抱他,把他抵在墙上,从背后抱着他,两人伏在窗前,宇文弘从背后缓缓抽顶,游孟哲舒服得不住呻吟,看着天际的轮明月。 干完两人都累了,便在船舱里入睡。 翌日游孟哲是被滴水弄醒的,睁眼时外头哗啦啦尽是大雨,宇文弘正在关窗子,游孟哲坐起身时感觉到脚下的船震,轰隆巨响。 “搁浅了?”游孟哲问。 宇文弘也不知道,打开窗看了眼,狂风卷着雨水灌了进来,忙又关上。 “我上去看看。”宇文弘登上楼梯朝上看,三层脚步声传来,游孟哲忙打手势,两人转到楼梯后。 “快点备马!” “老爷在等着了!” “外头雨太大了!” “不成,现在必须上岸!” 五六个人下底层来,牵出马,推开活板机关,船腹处竟是还有巧妙设计,海风卷得人不住倒退,块木板惊天动地地被推出去,架在礁石滩上,形成跳板。 下人牵马出去,这下正好了,游孟哲与宇文弘顺着跳板下船,只见天际乌云席卷,飓风肆虐,面前灰蒙蒙的片,这个岛屿仿佛被笼罩在闪电与雷光里。 宇文弘为游孟哲挡着雨道:“就是这!跟我来!” 到处都有船靠岸,天地间昏暗漆黑,正派与魔教的船接二连三撞上礁石滩,搁浅的搁浅,翻倒的翻倒,海浪卷上岛屿,大家都认不得路,狂风中依稀听得出赵飞鸿的声音,让众人不要忙乱。 反观之魔教的教众就十分听话,连着依附魔教的武林门派也并整齐划行动。 “到这边来!”宇文弘拉着游孟哲的手,在乱礁中跳跃,最后索性横抱起他,跃过礁石阵,在雷鸣电闪间进入岛屿地区。 游孟哲道:“就这里?” 宇文弘满脸水道:“不!孟哲!吸气!” 到处都是飞扬的海浪,游孟哲刚吸得口气,便被宇文弘捂住口鼻,从礁石阵中潜入水下。 游孟哲:“……” 海水片浑浊,继而呈现出黑蓝色,宇文弘抻脚蹬水,带着他不住下潜,找到个黑黝黝的礁石洞口,钻了进去,在水中潜行了会,冒头时游孟哲猛地喘气。 这是个悠远的水下洞穴,两人湿淋淋地上岸,宇文弘在石头下翻检,找到火石与火绒,升起堆火。 “走这条路确实没人找得到。”游孟哲道。 宇文弘脱下游孟哲的衣服帮他拧干,笑道:“外面石头都长得模样,没人找得到这地方,要不是枯潮的话,石头滩根本不会露出来。过这边会触礁,船就先沉了。” 游孟哲明白了,从刚刚搁浅那处过来少说也有五六里路,看来这地方平时还过不来。 “别烤了。”游孟哲道:“走罢。” 宇文弘道:“还有两天的路呢,别着凉了。” 游孟哲动容道:“这么远?” 宇文弘赤身裸/体地着,游孟哲也光溜溜地坐着,两人赤诚以对,宇文弘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火堆映在两人俊秀的脸庞与匀称的身材上,游孟哲马上就注意到宇文弘胯间翘着,直挺挺地指着他,嘲笑道:“又不是没看过,羞答答的做什么!” 宇文弘不管他,自顾自拧衣服,游孟哲忍不住去推他,彼此胯间阳根硬挺,抵在起,宇文弘把衣服晾上,两人耳鬓厮磨,赤/裸的身体互相蹭来蹭去,宇文弘口干舌燥,抱着他就在山洞里开干了。做完又抱了会,游孟哲就呆呆地看着火堆,觉得什么都不说也挺好。 宇文弘不会说情话,心里有感情表达不出来就抱着游孟哲亲嘴,亲来亲去忍不住又做了次,游孟哲已经有点受不了,嫌他□跟马似的,说:“休息……休息会。” “嗯嗯。”宇文弘又抱着游孟哲亲。 两人的时间根本不重要,待久都无所谓,但再坐下去怕天黑出不了洞,宇文弘便整理好两人衣服穿上,背起游孟哲,打着赤脚在隧道里走。 “这洞真远。”游孟哲道。 “嗯,据说以前被条海蛇钻出来的。”宇文弘绘声绘色地讲解那条海蛇,说得就像亲眼所见般,游孟哲听得有趣笑了起来,两人又侧过头亲嘴。 走了许久,渐渐见到光,这条悠远深长的水底隧道竟有二十里长,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从中午走到黄昏,终于眼前亮,外头鸟语花香,满地落花败叶,场飓风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傍晚时分天空片血色般的红。 青山绵延万里,怒放的八月槿从山脚直开到山腰上,远处炊烟袅袅,竟还有个村庄! “我饿了!”游孟哲叫嚷道:“这里还有人住着?!” “有。”宇文弘笑道:“这里叫青龙镇,有不少人呢,待会带你去集市上看看,走这边……” 到处都是仙草仙花,尽是游孟哲叫不出的奇异植物,前头片枫林,枫叶已依稀带着点霜色,枫林深处有石桌,男子声音远远传来。 白衣男子道:“你快输了。” 棋子叩盘声。 “未必。”另名身穿黑铠的男人说。 “喂!你们!”宇文弘笑道。 两人目光转向宇文弘,又看游孟哲,表情十分意外,那白衣男子起身笑道:“这就是晴儿的孩子?” “这就回来了?”黑铠男子道:“还以为要等个三年五载。” 宇文弘手搭在游孟哲肩上,白衣男子过来,端详游孟哲,看得他十分不自在。 游孟哲道:“真厉害啊,你俩的脸长得模样哎!” 白衣男子:“……” 黑铠男子:“……” 宇文弘哈哈大笑,白衣男子笑道:“样子也像,性子也像,你娘定是晴儿无疑。” 游孟哲道:“你是……” 宇文弘道:“这位是天尊,那边那个板着脸的是冥尊。” 居然是对双生子,游孟哲大叹世间竟有此才俊,看上去也不大,穿白袍的天尊容貌俊秀,黑铠冥尊则面容偏冷峻,宇文弘带着游孟哲过去坐下,天尊与冥尊都探手过来。 游孟哲吓了跳,宇文弘忙示意不妨,天尊手指摸了摸游孟哲的头,而冥尊按了按游孟哲的肩膀,仿佛是在和他打招呼。 “你俩怎么跑山下来了?”宇文弘见游孟哲不太说话,知道他初见二人,怕脾气不好,不敢贸然出口。 天尊道:“听说中原来了人,阁主派我俩下来看看。” 游孟哲想起来了,忙问道:“交上手了没?千万手下留情啊,别打死了,里头有个是我爹呢。” 冥尊淡淡道:“哪个是你爹?” 游孟哲老实道:“我也不知道。” 天尊笑道:“连自己的爹也认不得了。” 游孟哲道:“正想找外婆讨个办法,请她帮我滴血认亲么……这下都来了,也正好免得再跑趟。”说着眼睛瞥冥尊与天尊,觉得这对双生子当真是无瑕美玉,生平从未见过这等人才,心里既是艳羡,又是钦佩。 但不知为什么,却生不出任何别的心思,只觉得很好看,非常好看。 宇文弘笑道:“别怕,孟哲,他俩都是纸老虎。尤其这黑家伙。” 游孟哲嗯了声,又看宇文弘,宇文弘也是美男子,但与他们比起来,气质上终究是差了些,然而游孟哲看着宇文弘便有心动的感觉,看冥尊与天尊却不会。 天尊较为开朗,冥尊却稍有点阴沉,感觉天尊好说话些,也好开玩笑。 冥尊却道:“英雄不论出身,不知道自己的爹也没什么打紧的,他们还在下头呢,时半会过不来,高估了中原身手了。” 游孟哲起身,天尊道:“就在外头,从这处可看见石林外。” 游孟哲走到树林边,忍不住道:“呀。” 这里已是山脚处,从树林边缘可望见山下海滩附近,青龙山作叵字型,山势环抱着大片巨石林,魔教与正派的人已经进入了石林,在寻路出来。 石林首尾相接,成为个占地方圆百里的壮阔迷宫,迷宫尽头是个上千级的台阶,登上台阶后就是他们着的这片枫林。 而冥尊与天尊,便坐在必经之路上下棋。 “原来咱们是抄了近路。”游孟哲道。 “嗯。”宇文弘解释道:“走石林麻烦,绕路得绕半天。” “别下去。”冥尊提醒道:“迷宫里的路难走得很,按河图洛书,奇门遁甲设的。” 游孟哲说:“他们得走久?” 天尊懒洋洋道:“不好说,看这架势,三波人还得打 分节阅读30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起来。” 队人乱七八糟,是赵飞鸿率领的正派从西边进入迷宫,另队人排成长龙,则是游孤天与他的手下。 还有个人——仅仅个人,个小黑点,在东南面孤身而来。 “那家伙胆子挺大。”冥尊的声音冷漠,却带着几分欣赏:“个人就敢闯阵?” 游孟哲说:“他……可能是我爹。” “你希望谁是你亲爹?”天尊问道。 游孟哲想了想,着实有点难办,感觉谁都有点不靠谱,宇文弘这时拿了包子回来,说:“先垫垫肚子。” “他。”游孟哲随手指宇文弘。 天尊和冥尊都笑了起来,游孟哲担心地朝山下看,说:“打起来怎么办?” 冥尊随口道:“阁主已经安排好了。” 天尊拍了拍袖子说:“方才我们已经在迷宫里放了不少宝箱,宝箱里又装着补充体力,补充内力的丹药,还有金疮药,供他们累了吃。” 游孟哲:“……” 冥尊又道:“还放了不少装备,刀剑等等。让他们自己去杀个够罢。” 游孟哲:“这也太狠了吧!” “宝物——”山下迷宫里传来欣喜若狂的大喊声,紧接着就是阵自相残杀的骚乱与痛喊。 冥尊道:“回山罢,中原人武功平平,这些年里没半点长进。” 游孟哲:“不管了这就?” 天尊笑道:“交给村子里的人就行,走了。” 宇文弘道:“起罢。” 冥尊侧身道:“你不等白天带他沿路上山走走,看看景色?难得回来次。” 宇文弘想了想,说:“也对,先在村子里住晚上罢。” 游孟哲没插嘴的份儿,只得与他们告别,跟宇文弘进村里去。 “宇文弘,回来了啊!”村民纷纷朝他打招呼。 宇文弘手指朝游孟哲脑袋顶上指了指,笑道:“这我媳妇。” 游孟哲嘴角抽搐,与镇子上的住民打招呼,当夜借宿民居,吃的是灵草养的鸭,仙泉里捕的鱼,仙山上种的菜,游孟哲吃得快要撑死,吃饱出来散步,朝迷宫里看了眼,下面还在打打杀杀。 “宝物——”声音远远传来:“宝箱啊!” “这只是止血草!大家不要抢!啊——” 凄惨的声音响彻夜空。 游孟哲唏嘘不胜,爬上树去朝东北角看,个孤独的火把在海风中飘摇。游孟哲有点担心张远山势单力孤,问宇文弘:“你知道路吗?” 宇文弘说:“知道,我下去给他指路?” 游孟哲道:“起下去罢,我跟着你。” 宇文弘仿佛有点踌躇,游孟哲道:“怕走错路吗?” 宇文弘摆手道:“不是,万他真是你爹呢?你要跟他走吗?” 游孟哲明白了,说:“不了吧,还是跟着你,偶尔去看看他。” 宇文弘笑道:“那就成,跟我来。”说着带他下台阶,走进迷宫,喊杀声越来越响,迷宫七弯八绕,被石柱阻着,夜晚阴云密布,所有人已彻底迷失了方向,时仿佛走出来了,时又离得老远。 宇文弘四处看了看,嘴里喃喃念着口诀,带游孟哲左走右走。 “有宝箱!”又有人疯狂吼道。 游孟哲看得不忍心,说:“里面都是些金疮药!不值钱的,别抢了!” 不少人打破头,群起而上抢个宝物,石柱后面倏然响起赵飞鸿的声音。 “孟哲?!” “孟哲!!!”赵飞鸿吼道。 游孟哲短暂地呆,心里百感交集,嘴唇动了动。 下刻,游孟哲大叫道:“来抓我啊——来抓我啊——”说着急急忙忙地跑了。 赵飞鸿:“……” “等等!”赵飞鸿道:“孟哲,我有话对你说!” 赵飞鸿追在石墙后,游孟哲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游孟哲跑得脱力,在条岔路口尽头停了下来,躬身喘气。有什么东西仿佛在刺痛着他的内心——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远方的海浪声接声。 游孟哲直起身,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惊慌道:“喂!” 身后有人温柔地搂住了他,游孟哲的心跳仿佛漏了拍,侧头时吻上宇文弘那熟悉的柔软唇角,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游孟哲伸手与宇文弘的大手摩挲,他的掌心温热而安全。 宇文弘说:“别怕,我直在的。” 乌云散去,天空现出轮圆月,两人在月光下前行,转过数条岔路,终于找到落单的那人了,却并非张远山,而是游孤天。 兵器声响,游孤天手护着骨灰瓮,持剑逼退前来围攻的敌人,披头散发,身上全是血。 游孟哲吓了跳,宇文弘也没想到居然是游孤天。 “吼——!” 声虎咆响起,游孤天长长出了口气,左手以剑拄地,右手抱着骨灰瓮,整个人摇摇欲坠。 游孤天低声道:“孟哲。” 片血泊从游孤天脚下漫开,他抬眼看着游孟哲,仿佛在等待什么。 “爹。”游孟哲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爹!”游孟哲冲过去,紧紧抱着游孤天。 游孤天闭上双眼,个踉跄,栽倒在血泊里。 “爹——!”游孟哲这才发现,游孤天的背后现出两个巨大的血洞,鲜血浸湿了他的袍子。 游孤天脸色苍白,游孟哲这才注意到四周都是断手断脚,废弃的刀剑。 “这这这……这什么!有毒吗?”游孟哲惊叫道。 头巨蛇吐着蛇信,威胁地看着游孟哲。 宇文弘忙道:“别怕,没毒,它偶尔也会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呢。” 宇文弘伸出手,试探着朝前些许,眯起双眼,侧头避开巨蛇的注视,它的嘶嘶声犹如月夜下的阴灵,可怕的是,蛇腹高高鼓起,也不知吃了少人。 宇文弘上前步,又步。 “是什么精怪……”游孤天道:“我堂堂魔教教主……居然……打不过只……虫豸……” “别说话。”宇文弘小声道。 游孟哲光是看着就说不出的害怕,那巨蛇绝非凡物,散发出的危险气势令人阵阵颤抖。 宇文弘低声道:“星君,我是弘儿。” 他将手轻轻按在长蛇的额上,巨蛇安静下来,眯起眼,盘起身子,不再攻击他们。 宇文弘松了口气,朝游孟哲解释道:“这是青龙星君,咱们沧海阁的镇山神兽。活了千年了,什么武功都见过,孟哲别怕。” 巨蛇身上长满鳞片,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寒的蓝光,片片坚逾刚甲,盘桓数十步,行动又极其敏捷,根本无人伤得了它。山上远远传来声哨响,镇岛神蛇得到了召唤,睁开眼,双眼如同灯笼般亮起黄光,转头游移,离开了迷宫,路上山去。 游孟哲道:“我爹怎么办?” 宇文弘道:“不……不知道,这得上去找药母。” “没有毒。”游孤天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宇文弘蹲下来看,点头道:“嗯,没有毒,你看他的血是红的,不是黑的。” 游孟哲道:“有伤药吗……拿点出来……” 宇文弘:“包裹在镇里。” 游孟哲:“……” “抱他上去。”游孟哲躬身来扛游孤天,游孤天道:“不……孟哲……听我说。” 游孟哲难过地喊道:“你起来!跟我走!” “我撑不住了……”游孤天道:“听我说,孟哲……我……咳!咳!” 游孟哲满眼泪水,抱着游孤天。 “你……把这个……带上山去。”游孤天断断续续道:“这是你娘……我当年答应过……要送她……回家。” 游孟哲哇的声大哭起来,远处响起喊声:“在这边!走这里!” “去罢。”游孤天道:“快……快走……孟哲。” 游孟哲大喊道:“那你怎么办!” 游孤天牵着游孟哲的手,呼吸渐弱,小声道:“再喊声爹……” “爹——”游孟哲悲怆地大喊。 “爹——” 许久之前,小小的游孟哲跑过青华殿,在大殿外探头探脑地喊。 游孤天笑了笑,闭上双眼,桃花在春风里飞散。 游孤天的手无力垂下,落在地上。 “孟哲!”赵飞鸿的声音在远处喊道:“你没事罢!” 宇文弘道:“走吧。” 他背起游孤天的尸身,游孟哲抱着骨灰瓮在前面走,回到枫林中,游孟哲泪汪汪道:“怎么办?” 宇文弘神色也有点黯然,说:“先找个地方藏着,明天问问老阁主再想办法。” 宇文弘把游孤天的尸体放到他们来时的山洞里,游孟哲边走边发怔,继而忍不住大哭起来。 两人走远,山洞里,游孤天的“尸体”动了动,继而坐起来,拍拍袍子,四处看了看,出山洞张望,紧接着溜烟地跑了。 35、房日兔 夜里: 游孟哲抱着骨灰瓮,坐在榻前发呆,宇文弘坐在边也不说话,只看着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把骨灰瓮从他怀里拿出来,说:“睡吧,睡醒就好了。” 游孟哲长叹声,心里仿佛缺了块,仍忍不住地流泪,宇文弘抱着他,两人在长夜中沉沉入睡。 翌日清晨,游孟哲朝迷宫里看了眼,赵飞鸿和张远山已分别接近迷宫终点,魔教群龙无首,于左右护法的带领下走在最后。 宇文弘说:“来,咱们上山。” 游孟哲担心地说:“没事罢。” 宇文弘摆手道:“老阁主自有安排,不用管他们。” 轮朝阳从山顶大殿后升起,光芒万丈,照得绵延百里的沧海阁楼宇笼上层金光,整座山头尽是气势庄严的大殿,朝雾散尽,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行天梯通向山顶,宛若仙境。 宇文弘手抱着骨灰瓮,手牵着游孟哲,沿着数万级台阶拾级而上,时而没入花丛中,时而又在悬崖拐角现身,台阶曲折蜿蜒,却始终朝上,及至在山崖边缘,面前是浩瀚无尽大海,狂风吹过峭壁,海燕纷飞,风起云灭,游孟哲在峭壁边上,不由得心胸豁然开朗,大有飘飘天地中,生死弹指间之感。 江湖纷争,刀光剑影,争的是什么,要的又是什么。 朝下看,迷宫中的人已变成蚂蚁般的小黑点。 游孟哲道:“他们也快上山了。” 宇文弘在悬崖尽头,搭着游孟哲肩膀,笑道:“没这么容易。青龙镇里的乡亲会拦住他们的。” “啊——”金刀门掌门遭到青龙镇老者迎面钉耙,满脸血地倒了下去。 赵飞鸿吼道:“有话好好说!” 四名村夫拦在上山的台阶前,各执锄头、菜刀、扁担、条凳,舞得虎虎生威。 村长拄着把拐杖,慢条斯理道:“冥尊大人有吩咐,你们想上山,须得先通过青龙四杰。” “老家伙!说甚么大话……”有人冲上前去欲挟持村长当人质,迎头挨了拐杖,登时鲜血狂喷,飞出五丈开外。 村长道:“开始……” 赵飞鸿沉声道:“看来就连沧海阁山下,也俱是高手,众家弟兄!谁与我打头阵?” 所有人胆寒,齐齐退后步。 张远山挽了袖,抽出判官笔,走上前,面容冷漠,抬手示意赵飞鸿上罢。 赵飞鸿静了片刻,抽出背后长棍,大喝声,张远山两把判官笔在指间旋,侧身掠过,绕到那青龙四杰身后,两人同时出手! 山腰上,游孟哲于石椅处坐下,与宇文弘分吃只酱鸡,又就着山上淌下的清泉喝足水,看了会,转身继续上山。 走走停停,游孟哲走不动了便让宇文弘背着上山,把骨灰瓮抱着,揽在宇文弘脖颈前,两人时不时小声说话。 游孟哲说:“冥尊很厉害么?” 宇文弘说:“他应当没兴趣动手了,不过要上沧海阁,总得少有点本事,老阁主设下几道障碍考验他们,放心罢,不会死的。” 游孟哲点了点头,海风吹来,越靠近山顶风便越大,心想这种地方怎么住人?走路都会被狂风吹走,及至走到最后段路,又转回山体正面,迈上某级台阶时,漫天狂风倏然空,风平万物静,几只鸟儿叽叽地叫着。 面前豁然开朗,走了许久,已是日渐西斜之时,终于抵达山顶,面巨大牌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上书三个古篆“沧海阁”。 “到了。”宇文弘笑道,让游孟哲下来。 游孟哲忍不住为之惊叹,瞳中映出望无际的琉璃瓦,金銮殿等建筑群,牌楼下着数人,有男有女。 “这是三千年前仙人住过的洞府。”冥尊的声音从牌楼下传来:“孟哲,你回家了。” 游孟哲忽有种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冲动,说:“这就是我娘住过的地方……” “嗯。”宇文弘笑着打招呼道:“药母,蛊母,剑娘,经娘。我把晴姐的孩子带回来了。” 四个女子过来,各穿罗纱,料子非丝非棉,看不出是何材质,笑着过来看游孟哲。 这个说:“果然像极了晴儿。” 那个说:“可算回来了,老阁主昨天晚上才说宇文弘到了。” 又有女子说:“我看看?哟,你还练武,是弘儿教的罢?瞧这招子亮的……” 下上来这么人,游孟哲颇有点不知所措,宇文弘带着他认了人,药母、蛊母、剑娘、经娘四女,冥尊与天尊他都见过了,四女年轻貌美,都像女仙般,游孟哲心想世间难道还有长生不老药?又惴惴问:“我……外婆呢?” “她在睡午觉,还未起来。”天尊道,“进来说罢。” 同时间,山门处,张远山、赵飞鸿与那四名守山门青年的争斗已近白热化阶段,两人背靠背,双掌分扬,各出掌,抵住青龙四杰的四掌,彼此巍然不动,内力互相支援。 四杰各出右手与赵飞鸿、张远山相抵拼内力,空的手又彼此按着同伴的肩头,组成个连环内力阵。 赵飞鸿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张远山脸色苍白,到了至关紧要的时刻。 “吃饭喽!”妇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四杰同时收掌,道气劲卷起,轰地巨响,赵飞鸿张远山二人险些吐血,气流卷得旁观者摔成团。 “来日再拼过!”青年人道。 数人纷纷走了,又有四个妇人打发他们回家吃饭,替了青龙四杰的位置。 赵飞鸿:“……” 张远山:“……” 村长道:“你们已经通过考验,可以上山去了。” 赵飞鸿:“!!!” 张远山马上个转身,跃上万级台阶,遥遥奔上山去,赵飞鸿朝那村长抱拳道:“谢老丈了!” 又暗道连山脚下个村镇居民武功都如此了得,还不知沧海阁上有少凶险,拔身追着张远山而去。 众人纷纷叫嚣,四名妇人字排开,又道:“还有谁想上山?先过了我们这关!” 另处,沧海阁正殿里焚了香,门派中女弟子上茶,称游孟哲为少阁主,瞥了宇文弘眼,又忍不住偷笑,宇文弘脸上微红,说:“我们快成亲了。” 游孟哲十分尴尬,众人却理解地笑笑,闲聊数句,游孟哲对什么都很好奇,没见过这等仙山奇景,又不敢问,少顷三名女子接过骨灰瓮去安置,剩下药母与冥尊坐着闲聊。 宇文弘与冥尊熟络,在门派中数他俩交情最好,闲谈间说了不少事,游孟哲放开了些,听到什么不懂的就问。 冥尊大部分也是解释给游孟哲听的,原来沧海阁只是四极中的东极,在广袤中原大地上,还有其余三个上古仙人的洞府。 这些洞府或废弃已久,或有人居住,就像沧海阁样,千余年前中原南北两朝战乱,于是沿海便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前往外海躲避战乱,于是找到了岛上的这座仙山。经过数十代迭,仙人离开,沧海阁便成了个世外桃源。 而山下青龙镇里住的,则是阁中弟子偶尔出海,于海上救回来的落难渔民。有的愿意定居仙山,就在青龙镇中安居乐业。 游孟哲又好奇朝宇文弘问道:“你也是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宇文弘道:“我不是,我爹娘都是外头的人,我家在很北边的地方,遭了雪灾,冻死了很人。那会我刚出生,冥尊和天尊就把我抱回沧海阁了。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家祖先托付给老阁主的事。” 游孟哲点了点头,想到宇文弘的父母半也死了,彼此同病相怜,不由地红了眼眶,宇文弘却笑了笑,示意无所谓。 “西北大地的宇文世家,你不知道?”冥尊问道。 游孟哲忽然想起从前在赵飞鸿的书上看到的段历史,说:“是那个宇文世家?” 宇文弘忙摆手道:“我也不知道……呃……” 游孟哲道:“你还是皇族啊!” 宇文弘道:“哎,族里都没人了,别想那些。” 冥尊道:“你不是想回西北去看看?” 宇文弘看看游孟哲,又看冥尊,游孟哲道:“你想去找亲人是吗?这事儿完了我就跟你去。” 宇文弘笑道:“成啊,明年我带你去塞外玩。” 殿外传来清朗声音:“赵飞鸿,张远山有幸拜山,望与沧海阁仙人晤!” 游孟哲道:“来了!” 冥尊喝了口茶道:“还远,药母,准备三生泉水罢。让他们滴血认亲,也好安了孟哲的心。” 游孟哲忽又想到事,忙将情蛊之事相告,药母听了有点诧异,笑道:“俞晴那小丫头,还惹出这许麻烦来,没问题,并解了就是。” 药母起身去调药,片刻后三名仙女又嘻嘻哈哈,揪着个黑袍男子过来,说:“孟哲,你认得这人么?” 那人被提小鸡般抓着,毫无还手之力,与游孟哲打了个照面,正是游孤天。 游孟哲:“……” 游孤天:“……” 剑娘笑道:“我们刚刚去摆骨灰瓮,看见他在你娘住过的房间外头贼头贼脑地张望……” 游孤天笑道:“各位神仙姐姐息怒,我不是来偷束胸短裙的,我只是想看看晴儿生前住过的地方……我是孟哲他爹……” 游孟哲愤怒地咆哮道:“啊——”说时迟那时快,抡起椅子冲向游孤天,劈头盖脑地砸,游孤天立马闭上双眼,声巨响,椅子拍了个稀巴烂。 “我揍死你!”游孟哲疯狗般狂吼,不停地猛打猛踢,宇文弘忙过来拉住他,游孤天十分狼狈,笑着到处躲避。 “真是你爹?”冥尊颇有点意料之外。 “养父。”游孤天朝冥尊解释道。 “你上来做什么?”药母说:“后山的路那么难走,你怎么过登云台的?” 游孤天说:“晴儿生前说过她长大的地方,我就来看看,缅怀缅怀故人。” 游孟哲道:“你只是想偷东西吧!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游孤天淡淡道:“游孟哲,你觉得我像这样的人么?” “确实偷了点东西。”游孤天哂,摊开手,掌心是朵小花:“她从前说,喜欢登云台上的这种花,我只摘了朵这个,仙山上的东西如果不能碰,把我处死罢。” 游孟哲看着那朵花,正是许久之前夹在信里的干花瓣。 游孤天把花放在游孟哲手里,那仿佛是他们共同拥有的段记忆。 “放开他!”赵飞鸿怒道。 张远山与赵飞鸿终于登上山顶,游孟哲转头,两人笼罩在黄昏的光芒里。 “都来了?”冥尊起身道,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令人不禁后退:“交给你们了,我走了。” 四名女仙微福,宇文弘道:“迟点再去看你。” 冥尊道:“随意。”说毕看也不看赵飞鸿与张远山二人,出了正殿,身影闪消失。 赵飞鸿道:“孟哲,他就是阁主?” “阁主不见你们。”药母开口笑道:“先过来滴血认亲,看谁是咱们沧海阁的女婿,不是的话切免谈,马上滚下山去。” 游孟哲说:“还有解药。” 蛊母是个面容恬静的女孩儿,笑道:“解药也给你准备好啦。” 几名弟子搬出张桌子,药母在桌上放了三碗水,蛊母随手撒,三枚药丸滴溜溜地在桌上打转。 游孟哲道:“爹……爹们,我娘生前给你们下了情蛊,所以……你们才会喜欢她。这就给你们把蛊解了,以后也好不用再牵肠挂肚的,嗯。” 赵飞鸿蹙眉道:“你说什么?” 张远山目光中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游孟哲说:“我……帮我娘赔个不是了,那年你记得么?她有次把个匣子摔你头上,里头是盒花粉,闻到以后,脑子里就会永远记得那刹那,心里……喜欢得不得了,辈子也忘不了。” 游孤天懒懒道:“我可没被下过这玩意,别尽侮辱老子。”说着手指头刮了刮游孟哲的脸。 游孟哲道:“我知道,你对她是真心的。” 游孤天说:“先把事儿办了罢,办完我就下山去。”说着挽起袖子,取来海碗前的银刀。 第个海碗中装满清水,游孤天道:“就这么滴血进去?” 药母道:“嗯,滴罢。” 游孤天以银刀在手臂上轻轻划, 分节阅读31 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 血液滴入碗里,却不融于这特制的药水,凝聚成枚暗红色的血珠,滚进碗底。 “爹。”游孟哲道:“万咱们真是……” 游孤天笑道:“不会的,爹心里清楚得很。你娘生前就没正眼看过我。怎么可能?” 游孟哲接过另把干净的银刀,轻轻割破手指头,把自己的血也滴了进去。 两人的血滴溜溜在碗底打转,却此归此,彼归彼,互不相干,没有融在处。 游孤天笑道:“你看,就说不是。”说着摸了摸游孟哲的头:“走了,保重。” 游孤天拂袖转身,离开大殿下山,沧桑的歌声在黄昏中回荡。 许久后,游孟哲道:“吃药吧。” 游孟哲把药递给赵飞鸿和张远山,赵飞鸿道:“赵孟哲。” 赵孟哲道:“吃吧,以后你们就不会惦记着我娘了,不管谁是我爹,下山了该干嘛干嘛去,我替她……道个歉,耽误了你们这么年。” “风花雪月,世间种种。”药母缓缓道:“俱是幻境。” 赵飞鸿长叹声,与张远山各自服下药。 赵孟哲问道:“谁先来?” 赵飞鸿不再言语,捋起袖子,朝碗里滴了血。 张远山在另个碗中滴进血去。 两个碗摆在长桌中央,赵孟哲朝左边的碗里滴了血,看着赵飞鸿。 大小两枚血珠在碗底缓缓旋转,彼此互不相容。 张孟哲:“……” 张远山目中神情有那么瞬间的慌张,看着张孟哲,微微蹙眉,神情十分复杂。 张孟哲舒了口气道:“果然是你。” 他朝张远山那个碗里滴进血去,两枚血珠轻轻震荡,所有人屏住气息,张孟哲的血液与张远山的血液缓慢靠近,继而微颤,彼此之间仿佛有什么斥力,渐渐分开。 某孟哲:“……” 张远山:“……” 赵飞鸿:“……” 36、氐土貉 游孟哲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药母也是十分茫然,四女过来围着检视那两个碗,蛊母问道:“你确定这俩人里,有个是你爹?” 游孟哲道:“我非常,极其确定!”他目中满是疑惑神色,难以置信地望向赵、张二人,赵飞鸿脸色最先变了,退后步,带着陌生的眼光审视游孟哲。 “定是哪里出错了!”游孟哲道:“这水出问题了,是不是?” 药母道:“没有的事,三生泉怎么会出错?” 游孟哲叫唤道:“那不对啊——!肯定是泉水的问题!” 药母说:“不可能。” 其余三女附和道是啊是啊,泉水没有问题。 宇文弘灵机动,说:“要么让老阁主试试?” 药母说:“也不行啊,这都少年了,老阁主都转生了……” 宇文弘道:“对哦。” 游孟哲彻底懵了,呆呆看着赵飞鸿与张远山,问:“你们觉得我跟谁长得像?” 剑娘看看赵飞鸿,又看张远山,说:“都不像,他俩这点儿皮相,怎么配得上你娘?” 游孟哲:“……” 蛊母安慰道:“你跟着老阁主姓也样呀,凭什么就要跟这些臭男人姓了,从今往后,你就叫俞孟哲,又有什么相干了。” “对啊对啊。”其他人附和道。 游孟哲炸毛道:“我也是臭男人好嘛!” “这……”游孟哲脑子里简直团乱,过去朝赵飞鸿道:“师父,你……” 赵飞鸿仿佛看到什么极其受不住的东西,忙抬手躲开。 赵飞鸿:“既是……如此,赵某就先走了……” 游孟哲道:“别走啊!我还有话对你说。” 赵飞鸿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仿佛连看也不想看游孟哲,转身走出大殿。 “师父!”游孟哲喊道。 他跑上去,从背后紧紧抱着赵飞鸿的腰,侧头贴在他的背上,赵飞鸿身体僵,紧接着大吼道:“别碰我!” 赵飞鸿不住挣扎,紧接着“恶”声,吐了出来,厌恶地看着游孟哲。 游孟哲:“……” “从此你归你……我……归我。”赵飞鸿看也不看游孟哲,又是“恶”的声吐了出来,边走边吐,大步流星地走了。 游孟哲大吼道:“给我住!什么意思!你嫌我恶心?!“ 赵飞鸿也不答,出了大殿,游孟哲追出去,药母忙追上来,说:“别去了,情蛊解就会这样,他爱了你娘那么年,现在心思都反转过来了,要怪也只能怪你娘,哎……” 游孟哲道:“不会吧!这……” 蛊母同情地安慰道:“算啦,情蛊在他心里存了十来年呢,这解开,感情全调转了,七情六欲,本来也就难说得很……” 游孟哲道:“但……爱的反面不是恨么?”他走向张远山,张远山的脸色也变了,时间仿佛下意识地要避开,又掺杂着点难以表达的情愫。 蛊母笑吟吟道:“爱的反面怎么会是恨呢?爱和恨常常会是回事呀,爱的反面是‘不爱’,再深点,也就是恶心了,所以了……” 药母淡淡道:“当年我也爱过个中原的男人,现在想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游孟哲掏出玉璜,难过地说:“他是我义父呢。” 药母道:“他是哑巴?”说着掏出个小瓶子,说:“连瓶送你,枚吃下去就好。学说话还得费些时候。下山去罢,别再缠着我们家少阁主了。” 张远山听此言如得大赦,连东西也不要了,拔腿就跑,游孟哲大喊道:“等等!” 游孟哲追上去,把玉璜和药塞进他怀里,又摘下手上戒指,递给他,张远山连忙瑟缩摆手,游孟哲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把戒指放在他掌心里。 张远山侧过头,无声地吐了。 游孟哲:“……” 张远山甩手把戒指扔了,踉跄下山去,边走边吐,吐了路。 游孟哲:“……………………” 游孟哲再如何设想,也完全想不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他在沧海阁的牌坊前,西方的红日朝海平面缓缓落下,台阶上还有赵飞鸿和张远山吐的两道痕迹。 不远处,赵飞鸿扶着棵树在吐,张远山拍他的背。 赵飞鸿大吼声,嘶哑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带着痛苦与悔恨。 游孟哲疯了,朝着山下大骂道:“赵飞鸿!张远山!我干你们的娘!我干你们的祖宗!老子就这么恶心吗!” 张远山听到游孟哲声音也吐了,两人又吐了会,急急忙忙地下山去,头也不回。 游孟哲就那么怔怔在最高处牌坊下,直到红日有近半沉没于大海,天空被染成瑰丽的紫红色,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腰拐角处,再也见不到了,游孟哲才坐了下来,对着望无际的天与海发呆。 “孟哲。”宇文弘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开口道:“我是你爹。” 游孟哲悲怆地大吼道:“我是你大爷——!” 宇文弘转身走了。 游孟哲抹了把眼,伤心地大哭起来,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哭什么,起身边走边哭,个大妈拿着墩布和水桶出来,拖掉赵飞鸿和张远山呕过的东西。 爹全没了,东西也还给他们了,就连最后的这点痕迹和回忆也没有了,大妈洗墩布,游孟哲哭得伤心了。 他还是爱他们的,那些曾经的日子,他曾经以为有了个真正的家。 游孟哲哭了会,两眼通红,坐在花园里,到处都开着他娘喜欢的那种小花,在秋天傍晚的微风里轻轻摇摆。 “孟哲。”宇文弘又回来了,端着碗三生泉水,蹲在他身边,说:“你看。” 宇文弘递给游孟哲把小刀,自己用另把刀划破手臂,滴下血去。 游孟哲看了会,也朝碗里滴了血,两滴血液落进碗底,犹如黄昏尽头最后的明亮星辰彼此旋绕,最后温柔地粘连,融在起,化开成暗红的云,颜色越来越浅,消失了。 游孟哲懵了。 宇文弘脸上带着点红,说:“我……直怀疑,那天喝醉了酒,有点怕,也不知道你娘为什么生我的气,后来想了想,你的八字,正好是我喝酒那天的十个月后……” 游孟哲道:“我娘怎么会把你给……把你给……” 宇文弘说:“可能她……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吧,想报复赵飞鸿,就找我这种,呃,点也配不上她的人来那啥……就像路边找个乞丐那样……蛊母说的,很有可能……” 游孟哲说:“那会你才十五岁啊,我娘怎么这么禽兽!” 宇文弘嗯了声,看着碗里游孟哲的倒影,说:“哎。” 游孟哲仍完全不在状态,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跟着说:“哎。” 宇文弘说:“都是我不好,害你……哎。” 游孟哲说:“哦,不,真好啊,爹,你这么年轻,跟我哥似的,我刚刚只是没想明白。” 宇文弘与游孟哲对视片刻,游孟哲转身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眼里满是泪水,宇文弘的眼眶通红,两人抱着,鼻梁亲昵地互相摩挲,温热的唇吻在起。 当夜游孟哲还有点恍神,在沧海阁吃过晚饭,所有人都对他很亲切,门派里直是各吃各的,吃的比山下的还好,简单几味菜,却是中原大地从未吃过的鲜美海产,还有海蟹。 吃完宇文弘点着灯笼,牵着游孟哲走过门派,带他走来走去到处看,告诉他这里是什么树,那里又是什么地方,蛊坛,药门,经楼,藏剑房里都亮着灯,弟子们三两成群,随处找了个地方就在那练武。 宇文弘点头朝他们打招呼,带着游孟哲朝后山去,有人过来道:“老阁主要见少阁主了,在仙草台上等呢。” 宇文弘忙笑道:“好好,这就去。” 游孟哲心里有点忐忑,宇文弘道:“别怕,走。” 他们走到个种满奇花异草的花园外,四周的花都发着微光,不时有光粉离开花蕊,在海风里飞向夜空。高处的平台上着药母四女,四女仙身前仿佛还有人,都背对着他们。 宇文弘示意游孟哲自己上去,说:“阁主人很好,别怕,孟哲。” 游孟哲鼓起勇气走上高台,数女回头,游孟哲认不出她们中间有谁,远远喊了声:“外婆。” 四女仙让开,个稚嫩的声音道:“是孟哲吗?来,过来,外婆看看你。” 游孟哲:“……” 花台边缘的台阶上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看那模样只有五六岁!她围着袭白色的绒披风,脚边的两道亮光闪烁,继而黯淡下去——镇岛龙神闭上了它的双眼,温顺着吐着蛇信,伏在她的脚边。 “外……婆?”游孟哲实在无法相信,这小女孩就是他的外婆。 “嗯?”小女孩嘴角抿了起来,招手让他坐下,游孟哲嘴角抽搐与她并肩坐在台阶上,小心翼翼道:“你就是……我娘的娘?” 小女孩笑道:“对呀,我就是你娘的娘,你的外婆,怎么啦?不相信?” 游孟哲看着她粉嫩的脸,明亮的双眼,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嫩脸,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吗?” “没大没小。”小女孩拍开他的手,嗔道:“弘儿是你爹么?小心他揍你。” 游孟哲道:“这怎么可能!” 小女孩脸上满是娇嗔神色,看得游孟哲小心肝不住抖,只觉实在太可爱了。 宇文弘在花丛中躬身摘什么东西,小女孩道:“我叫青儿,你记住了,这名字告诉你,免得连外婆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你还得叫我外婆。” 游孟哲嘴角抽搐,连连点头,看着这派天真烂漫的小女孩。青儿伸手摸了摸神兽的头,游孟哲道:“你……是怎么把我娘生下来的?你直这么小吗?还是练了什么功夫?” 青儿答道:“我十年前就转生了,所以现在才六岁。” 游孟哲只觉世间之大,尽是不可思议之事,问:“转生?你能记得以前的事么?” 青儿笑道:“有种药,叫做‘醉生梦死’,吃下去的人死后投胎,能记得上辈子的事。” 游孟哲问:“那你怎么知道投胎去了哪儿,又怎么回这里来的呢?” 青儿道:“冥尊和天尊会去找我的嘛,他们不老不死,掌管生与死的秘辛。” 游孟哲缓缓点头,青儿仔细端详游孟哲,又在他额头摸了摸,说:“弘儿,你这可有个儿子了。” “哎。”宇文弘远远答道:“我摘点朱果给他吃,他容易生病。” 游孟哲说:“可惜我娘生我的时候死了。” 青儿笑了笑,说:“生生死死,都是环接环的圈,你又怎么知道她这辈子不比上辈子逍遥快活呢?” 她的话里带着股宁静仿佛天籁,光是静静听着,就生出股安宁舒适的心境。 游孟哲点了点头,青儿又朝药母说:“孟哲眼睛嘴巴跟晴儿长得像,这眉毛鼻子呢,却是和弘儿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小孩似的。两父子还挺好玩。” 众女纷纷笑了起来,游孟哲摸了摸自己鼻子,咂巴嘴道:“像么?以前可从来没发现,可能从来没想到那里吧。” 青儿说:“也罢,你俩父子就相依为命罢,天师宇文晖脉,后人也就剩你俩了,弘儿从小在沧海阁长大,人单纯得很,你看上去油头滑脑的,别老欺负你爹呀。” 游孟哲忙道不会不会,宇文弘又抬头问:“阁主,我能娶我儿子当媳妇么?” 众女哄笑,青儿本正经道:“随你吧,咱们又不用守凡间这些规矩。” 宇文弘正待要再说点什么,青儿又把不住,扑哧声笑了起来,说:“拜堂成亲就免了罢,怪磕碜人的,你俩心里明白不就成了呗。” 宇文弘笑道:“也对。” 青儿又朝游孟哲说:“你娘脾气不好,你爹是个好孩子,我和冥尊看着他长大的,你就别学你娘,对他呼来喝去的。你娘欠他的够了。” 游孟哲道:“定定。” 青儿拍了拍手道:“那就没啥说的啦,我回去睡觉了。” 游孟哲好奇道:“外公呢?” 青儿说:“嗨,别提了,想起来就恶心,这世间臭男人都个德行。” 游孟哲道:“哎,我不也是……” 青儿道:“你可悠着点儿,从前的事儿就算了,没事就学学好,别老学他们沾花惹草的,学学你爹。” 游孟哲道:“外公沾花惹草吗?” 青儿瞅着游孟哲,而后忽然转了话头,说:“你看那边天上。” 游孟哲循着她所指望去,见东天星宿在夜空中闪闪发亮,问:“那边天上怎么了?” 话音未落,身边阵清风吹过,再转头时青儿已经不知去哪儿了。 药母她们又忍不住好笑,各自离开回自己房去,游孟哲茫然道:“这就走了?” 宇文弘道:“阁主逗你玩呢,来。” 游孟哲抱膝坐在花园里,说:“外婆真奇怪啊。她让我看天上是什么意思?” 宇文弘说:“这儿寻常不让人来,她在观星,刚才指给你看的是东极青龙,苍天七宿。许年前就都下凡了,还没回去呢。” 游孟哲点了点头,不知有何意,宇文弘把几个果子用袍襟擦了擦,说:“这个给你吃,千年结果的,好东西。” 游孟哲尝了些,果汁酸甜,入口即化,吃得满嘴酱,又让宇文弘也吃,宇文弘舍不得吃,哄着游孟哲全吃下去,两人在花园里躺着。 “爹。”游孟哲道。 “哎。”宇文弘笑了笑,伸出手臂,揽着游孟哲,两人躺在草地上,游孟哲侧过身,抱着宇文弘的腰,枕在他肩上。 “你鼻子像我么?”宇文弘摸了摸游孟哲的鼻子。 游孟哲道:“不知道啊,我又不常照镜子。”他趴在宇文弘的身上,认真地端详他的鼻梁,带着稚气的双眉,清澈的眼睛,看了许久,低头吻上宇文弘的唇,宇文弘微微张开唇,彼此唇舌交缠,个悠远缠绵的吻。 “那边是干嘛的?”游孟哲问。 宇文弘顺着游孟哲的目光望去,东南方有根纤细的石柱直通云端,仿佛在那上头就能摸到群星闪耀的夜幕。 “接天柱。”宇文弘说:“风婆住的地方,她很凶,你想上去么?想去的话咱俩找个绳子,把你绑在我背上,得爬三天三夜呢。” 游孟哲忙道:“不去了。” 宇文弘又摸游孟哲的头,笑道:“这就了个儿子,跟做梦似的。” 游孟哲再躺下,枕着宇文弘的肩膀,问:“那咱们就在这儿住下了?” 宇文弘说:“随你,你想去中原玩么?过几天再下去,趁着枯潮还没过,找青龙镇的人搭个船,就回去了。” 游孟哲闭着眼,说:“去哪儿呢?” 宇文弘说:“去枫关,塞外,西川,京师,都成啊。” 游孟哲嗯了声,依恋地侧过身,朝宇文弘怀里缩,说:“去江州,扬州……我还好地方没玩过呢,还没怎么走过江湖呢……” 仙草园中,无数月明花在寂静的夜里绽放,闪烁着光芒的花粉化作道银色的光带,在风里飞向天际。 ——放开那个受·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收工,今年任务完成,大家明年见喔~—3— 最后本不v的文当作免费回馈~ 祝大家年终,考试顺利,提前拜个早年 小非闪了,爱你们,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