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将死》 一、我是丑男?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觉得今天运气不错! 本来按照惯例,初三下学期学校会疯狂补课以应对即将到来的中考,没想到今年清明节居然法外施恩轻轻放过初三年级马,让他们能够和初、初二的小朋友们起快乐地玩耍。下午趁着放假,他和单元里的几个小伙伴们到学校操场打球,竟然又在操场边遇到了浦潇湘。 浦潇湘是谁?那可是淮安府山阳初级中学公认的校花! 淮安府自国父孙元起龙兴以来直是全国的教育模范府,各种层次的示范学校星罗棋布,荟萃了大江南北的名师硕儒,培养的杰出人才是遍布各地蜚声中外,其中不仅有政界、商界、军界成功人士,还包括杜承运、徐康哉等数位孙元起国际杰出青年科学家奖、诺贝尔奖获得者以及十位中华科学院院士。而在这众学校中,山阳初级中学和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又最为出类拔萃,有“淮府双璧”美誉。当然山阳初级中学是初中、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是高中,两者guān xì 非但没有势同水火,反而珠联璧合,愈发彰显出淮安府教育的卓绝不凡。 也正因为如此,山阳初级中学成为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教育子女的首选之地,不仅淮安府周边有权有势之人把子女送来,全国各省有guān xì 、有背景的人都托人打招呼递条子,努力争取本来就为数不的入学名额。尽管学校再极力控制规模,;大有来头的guān xì 户实在太,连贵为全国众议院议员的校长也不得不再三让步。眼下学校个年级已经达到24个班,按每班40人计算,每个年级将近千人。 年将近千人的名额看上去很,但放在全国十亿人口中,那完全是沧海粟九牛毛。加上国父孙元起创立的淘汰制义务教育法,能进入山阳初级中学的学生不是天资聪颖jiù shì 家世豪奢。而浦潇湘是凭借自己真才实学过五关斩六将硬考进来的,不像江水源有个在学校里当老师的爸爸,以教职工子女身份直接免试入学。 当然,这不是说浦潇湘家世不行。相反,浦潇湘家庭背景在土豪无数的山阳初级中学也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她的祖父浦谷风少年弃笔从戎,后任湖南陆军第师副旅长,虽然没能官拜少将,但交接了不少军政要员。父亲蒲克商秉承父志,先是高中毕业后考入军校,然后从连排长做起,路青云直上,不到四十岁肩膀上就扛上了颗金星,成为军中颇有名气的青壮派。据传言称,蒲克商的妻子乃是出自鼎鼎大名的京城赵氏,所以他仕途才如此帆风顺,但这传言却没有得到有效证实。 尽管家世如此显赫,浦潇湘还是规规矩矩地加山阳初级中学的入学考试,凭借自己的本事名正言顺地踏入这座名校。这是她成为校花的前提条件之。 但重要的因素是她确实有zhè gè 资本。如今她才十四五岁,已经出落得婀娜明媚、光彩照人。全校有近三千名刚迈入青春期的学生,大已经情窦初开,知**而慕少艾。那些托guān xì 进来的世家子弟加早熟,眼界也为开阔,能众口词公推她为校花,足见她天生丽质容貌超群。 江水源平日里只知道玩耍打闹,连学习都不太上心,成绩在班中只排中等偏下,对男女之情是似懂非懂,居然也晓得同年级浦潇湘的芳名。而且此刻她就坐在操场边的草地上看着江水源他们打球,这如何不让江水源觉得今天运气爆棚呢? 不仅江水源兽血沸腾,起打球的其他几位小伙伴也跟打了鸡血似的疯狂起来,拿到球的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没拿到球的也满场飞奔抢断、盖帽、篮板,再也顾不上什么战术配合。身高仅米五几的江水源抢不过人、跑不过人,只能被动地跟在后面吃灰。 很快江水源的好运气再次光临。争抢中篮球从韩赟手中滑出,三滚两滚竟滚到了江水源脚下。眼看韩赟、杜文可等人飞奔而至,江水源再不犹豫,以海底捞月的姿势捡起篮球后顺手兜,篮球飘飘忽忽在空中划过道奇怪的弧线,然后稳稳钻进了篮筐。 “操,这样都能进!”韩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狗屎!这绝对是狗屎运!”杜文可也目瞪口呆。 貌似浦潇湘也朝这边望了几眼,江水源顿时心花怒放:“屁,什么叫狗屎运?这是实力的体现好不好!在我三岁那年位鼻如悬胆两眉修长目似明星内蓄宝光疯癫落脱麻屣鹑衣的癞头和尚,看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便赠送我本名为《如来神掌》的武功秘籍,并将拯救世界的重任托付给我。现在我已经修炼到伐毛洗髓百脉俱通拈花微笑飞叶伤人的大圆满境界,投中个球还不是轻而易举。狗屎运?蚊子你投个试试?” “扯淡!jì xù 打。”韩赟捡起球抛给杜文可。 杜文可有些不忿,又把球扔到江水源脚下:“猴子,有本事你再投个试试,看看是不是狗屎运!” 江水源正zhǔn bèi 再次大展神威博得美人笑,根本没提防脚下,脚踩在球上顿时摔个了狗啃屎。此时天气已经转暖,他们又正处于好动年龄,穿的都是背心大裤衩。江水源在水泥地面这么狠劲摔,膝盖、肘部都蹭掉层油皮,当即渗出了血点。杜文可hā hā大笑:“猴子,你不是已经把如来神掌练到大圆满境界,还zhǔn bèi 拯救世界么?怎么被篮球绊了个跟头?功夫没到家啊!” 江水源正疼得龇牙咧嘴,哪有心情和他打嘴仗。 “蚊子少说几句!”韩赟说着急忙上前扶起江水源,关切地问道:“猴子,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水源心想还有校花在边上围观呢,咱输人可不能输阵!当下咬着牙说道:“小赟子,不碍事,你们jì xù 玩,我huí qù 抹点碘酊就好!”说罢瘸拐硬挺着走出篮球场。 韩赟还有些不放心:“猴子,真的没问题?” 江水源自以为很酷地朝后摆了摆手。 韩赟同样也想在校花面前露露脸,见江水源只是磕破了点皮,自己还能走huí qù ,也就没有强求:“那猴子你慢点走,晚上我再去找你玩儿!” 路过浦潇湘她们旁边的时候,江水源还gù yì 挺起胸膛摆出轻松的表情,好像是负伤荣归的勇士。但拐出操场之后,他不由得连吸好几口凉气。现在虽是暮春,但这几天确实有些热,再加上刚才打球跑动,江水源出了身臭汗,汗水沁进伤口就像针扎般刺痛,疼得肌肉都有些抽搐。 正好前边不远有个镌刻杰出校友题词的小公园,春夏之交里面繁花似锦绿木成荫,而且角上有个凉亭,被蔷薇女贞疏疏遮掩,平日里是背书yuē huì 的上佳场所,眼下当作养伤之地似乎也颇为风雅。想到此处,江水源便硬撑着挪到凉亭的长椅,然后翻身躺下,这才长出口气。 凉亭本来就比较阴凉,三四月的微风再吹,身上的汗水很快收得干净,伤口也由刺痛转为酥痒,恨不得伸手挠几下。江水源正zhǔn bèi 起身回家抹点碘酊,就听见群女生从操场那边走了过来,边走还边议论刚才篮球场上发生的事情,顿时让他缩了huí qù : “人长得帅,学习又好,性格是没得说,没想到篮球也打得那么厉害!韩赟果然最高!” “当然咯,韩赟可是我们初三七班的班草!” “那个谁球打得也不错,看就很喜欢运动。” “你说的是杜文可吧?他是六班体育委员,和韩赟都是我们学校教职工子弟,经常起打球的。” “还有个跟猴子似的满场乱蹦,投篮的姿势真是笑死我了!” “jiù shì jiù shì ,那只猴子后来还摔了跤,笑得我肚子疼!” “你们不要这么说江水源,其实他zhè gè 人还是蛮好的……”个细细而柔弱的声音辩解道。 “哦,那个猴子样的丑八怪jiù shì 江水源啊!据说他的名字和潇湘样有很水,不过在我看来他不是五行缺水,而是五行缺美!” 女生们顿时hā hā大笑。 “他也配和潇湘相提并论?潇湘那是自己真才实学考进来的,而他却是凭自己爸爸是学校老师才侥幸入学的,和他名字样水得很!” “hē hē ,那只猴子打球的时候还老往咱们这边瞟呢!没准是想追我们潇湘哦?”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你们不要再说啦,太恶心了!”这是浦潇湘的声音,江水源以前听过。 “也是哈,被癞蛤蟆喜欢感觉还真是恶心!” …… 女生们就这么说说笑笑走远了,可是躲在凉亭里偷听的江水源却像坠入冰河,顿时浑身发冷:什么,我长得像猴子样?是个五行缺美的丑八怪、想想就会恶心的癞蛤蟆? 江水源长这么大直很少关心自己的相貌,平时都是衣服脏了妈妈叫换才换,头发长了爸爸叫剪才剪,衣服是家里人买什么穿什么,早上起床要不是爸妈提醒刷牙洗脸梳头,自己绝对会直接吃饭上学。自己之所以被小伙伴们叫做“猴子”,是因为名字里面有个“源”字,加上小时候大家都喜欢看《西游记》,便套用孙悟空的名讳给江水源起了个“猿猴”的绰号,当时江水源还很为zhè gè 绰号骄傲yī zhèn 子。久而久之,“猿猴”便简化为“猴子”。但江水源从没想到过“猴子”zhè gè 绰号有天会和自己长相联系起来。——如果真要联系起来的话,那杜文可和蚊子有半毛钱guān xì ? 至于自己名字里有那么水,那是爷爷奶奶找八仙测字算命的结果,发现江水源五行还真是缺水,必须要在名字中补足。教化学的父亲不知是文青突然附身,还是受某位语文老师蛊惑,竟然根据宋代苏轼《游金山寺》诗中第句“我家江水初发源”起名叫江水源。起名那会儿还不知浦潇湘是何方神圣呢! 没想到自己会被女生们形容为猴子、丑八怪、癞蛤蟆! 就在江水源自怨自艾的时候,听见韩赟、杜文可等人走了过来,估计是浦潇湘走了之后他们也失去了打球的兴致,不如干脆散场回家。韩赟眼尖,眼就看见坐在凉亭里发呆的江水源:“猴子,你怎么还没有回家?手脚摔到的地方还疼么?” 江水源从来没像今天这般觉得“猴子”zhè gè 绰号如此刺耳,不过还是强笑道:“出操场就不疼了,只是觉得有点犯困,就在这里眯了会儿。你们打完了?” 韩赟三两步跳了过来,扶起江水源后说道:“你走了之后,觉得打球少了个人好没意思,就草草收场了。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早知道咱们就早散场了!走,送你huí qù ,等会儿huí qù 迟了江叔叔和陈阿姨又该说咱们喽!” 杜文可也过来架住江水源,同时不忘打趣道:“猴子,老夫看你如来神掌还欠缺三成火候,所以今天才会有此损伤。现在我传你金刚罩铁布衫修炼法诀,huí qù 之后定要勤加练习。法诀是每日早中午用头撞墙五百次,三月之后便可练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刚不坏之体。切记、切记!” 就在大家说笑的时候,江水源侧过头第次认真韩赟的长相:眉毛很浓,形状也很规整;睫毛很长,鼻梁很挺,皮肤没有点色斑痘印;尤其是黑亮光泽的头发,被汗水润湿后根根直竖,自然形成帅气的发型。而自己呢,不提那乱糟糟的扫把眉,也不提那凹凸不平的橘子脸,单说头上那枯黄稀疏的头发若是湿了,绝对会像团乱麻似的趴在额头上,显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跟落汤鸡没啥两样。 难道我真的是丑八怪?江水源情不自禁想道。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二、什么样是帅哥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的父亲江友直是江西临江府人,字伯益,家世清寒,早年苦学考入两江师范大学,毕业后辗转任教于淮安府各中小学校,四年前因为成绩优异被山阳初级中学聘为化学老师。母亲陈芳仪倒是淮安府本地人,家境还算殷实,初中毕业后就读于苏北高等商业专科学校,然后在淮安府最大商场之的清安商城里经营家小店面,经人撮合与江友直结为伉俪,婚后生活倒也平静和美。 江水源回到家时,母亲陈芳仪还没有下班,因为每到节假日客流量增,她下班时间就会偏晚。父亲江友直正在厨房炒菜,听到开门声伸出头来:“水源吧?你先去写作业,你妈要晚点回来,等你妈回来再吃饭!” “噢!”江水源无精打采地答道。然而他回到房间并没有做作业,而是打开电脑键入“帅哥标准”开始搜索。显然世界上对自己长相缺乏自信或者不能做出正确客观评价的人有很,轻轻回车就跳出上百万条记录。 江水源在细致看完十页搜索结果后,发现大家在论述上虽然人言人殊,但主要内容却基本上如出辙,这也充分证明美是主观感受,但也主观趋同。抛开比较虚幻的气质不说,所谓的帅哥标准可以大致总结为如下几条规律性指标: 首先身材要好,包括175cm以上的身高、匀称的体型、结实的肌肉、修长的四肢、优雅的锁骨等等。 其次脸蛋要俊,比如头发黑亮、皮肤白皙、眉毛整饬、眼睛魅惑、鼻梁挺直等。 第三衣着要潮。虽然对于某些祸国殃民的大帅哥而言“粗头乱服,不掩国色”(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语),披个破渔网也照样亮瞎片,但对普通人来说,合体而又新潮的装束确实能够增色不少,“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可是数千年来的经验总结! 第四举止要雅。这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个小伙儿长得还算英俊,但却不学无术满口脏话,随地吐痰偷鸡摸狗,动不动就打架,隔三差五骂街,估计没人会说他是帅哥。 …… 不过江水源看到第条就大为泄气:自己才米五几,距离帅哥的硬性要求米七五以上差了将近20厘米,怪不得被人讥笑为猴子!好在自己zhè gè 年龄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估计还有很大上升空间,但具体能长高,谁也说不准。希望将来能长到175cm以上吧!可是相貌呢? 江水源起身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第次认真审视自己的长相:眉毛浓淡不齐,前细后粗,活像某位刚会拿笔的小学生在额头wèi zhì 漫不经心胡乱画了两笔。鼻子、嘴巴都平淡无奇,下巴也无出彩之处。因为直以来没有认真打理,脸上已经冒出几颗青春痘。皮肤颜色本来就黑黄不均,此时再点缀上几颗红色的痘痘,愈发显得满脸脏兮兮的。枯黄暗哑头发也不知久没洗没剪,乱蓬蓬堆在头上。都说头发是第二张脸,单看这头发,感觉女生们“丑八怪”的评价确实差不离。 江水源迫不及待打水洗了个头。如果不是手肘膝盖受伤,他甚至想彻底洗个澡,换身衣服,看看能有少起色! 正洗头间,母亲陈芳仪下班回来,看见江水源在卫生间忙活,顿时忍不住夸赞道:“老江你行啊,居然知道让水源洗头了!” 江友直正在客厅批改作业,闻言yí huò 地抬起头:“我没叫他洗头啊!” “哟,那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水源知道爱干净啦?”陈芳仪加惊讶。 “不会是闯祸了吧?”江友直反而dān xīn 江水源在外面犯浑。 “去去去,水源什么时候闯过祸?”陈芳仪不满道。 江水源洗完头,满怀希冀再次到镜子前面,希望能看到点点进步。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镜子里的人像不仅没有半点进步,反而因为湿漉漉的头发líng luàn 贴在脸上,显得整个人加猥琐!江水源还想再努力摆弄摆弄,陈芳仪在厨房叫道:“水源,吃饭啦!” “来啦!”江水源只好放下手里的梳子。 吃饭的时候,江水源有些心不在焉,有口没口地拨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睛却在父母亲脸上逡巡。根据之前在网上查到的消息,人的相貌好恶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父母遗传,有时候甚至是决定性,比如父母双方都是单眼皮,子女就很难是双眼皮。 客观来说,江水源父母亲的长相都不算yōu xiù ,像江友直就带有典型的南方人特征,个子不高,皮肤相对较黑,还稍稍有点龅牙;而陈芳仪由于家境较好,皮肤较为白皙,但这也是她长相上仅有的优点,其他五官都平平常常,综合下来顶jiù shì 中人之姿。 这样的父母要能生出英俊的儿子,那才叫奇迹呢!江水源忍不住腹诽道。 陈芳仪此时敲了敲饭碗:“吃饭就好好吃饭,乱望什么?” 江水源嘟囔道:“妈,你说你们为什么把我生得那么丑?就不能遗传点好的东西给我?” 陈芳仪头也不抬:“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爸长得不好看,不是照样当你们学校老师?你老妈长得般,不是照样开店赚钱?你看门口那些捡垃圾、拖板车、蹬三轮车的,个比个长得帅,你想长得好看去干哪行?” 江水源撇撇嘴:“国父孙元起就长得很帅,人家还做了总理呢!”这么些年以来,孙元起头像直印在硬币、钞票和课本上,成为全国民众最熟悉的人物形象。 陈芳仪没想到被儿子将了军,不禁冷笑道:“你要是有做总理的命,我现在就算倾家荡产也给你去做整容手术,把你整成大帅哥,可是你有那本事么?人家孙总理可是美国耶鲁大学的博士,二十岁就写出无数文章,彻底改变了科学发展方向。你呢?还有两个月马上就中考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考成什么样子!” 提到中考,江水源顿时蔫了,再也不敢犟嘴,只好低头老实吃饭。过了几分钟才鼓起勇气jì xù 说道:“妈,现在天气热了,我想买几件衣服。” 陈芳仪奇道:“去年的衣服不是还能穿么?买什么?” 江友直这时插话道:“天上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掉馅饼的。你们不是马上就要进行模拟考了么?只要你能进入全班前二十名,想买什么衣服都行;如果还是在二三十名徘徊,那就别想了!有耕耘才有收获,有进步才有奖励。” 江老师的话可不是无的放矢。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和山阳初级中学样,也是饱受guān xì 户困恼,招生规模扩再扩,如今高年级已经达到16个班,尽管比山阳初级中学少8个班,但每个班的学额由40人增加到55人,基本上山阳初级中学的前二十名都有机会考进去。而二十名之后就比较危险了。 江水源只好jì xù 埋头老实吃饭。 陈芳仪则大为不满:“你跟他说这些大道理干啥?他能听进去么?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哪能什么都由着他?要我说,不学习就得狠狠打,打到他想学习为止。我们商场卖鞋子的老张家jiù shì 这样,他儿子现在每次考试都是全班前五名!你是堂堂两江师范大学毕业生,又是山阳初中的老师,到时候连自己儿子都没教好,考不上淮安府中,我看你有何脸面去教其他学生!” 江友直只是笑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在这方面,江友直是有前车之鉴的。早年间他为了摆脱种田砍柴割草放牛的命运,从小便发奋刻苦读书,当真是头悬梁锥刺股、三灯火五鸡。尽管后来考取了江南著名学府两江师范大学,但因为早早就把潜力榨干,在大学里很难再进步,毕业之后只有在中学中寻找教职谋生。虽然国父孙元起先生也做过中学教师,而且自民国立国以来教师职业直比较受人尊崇,可俗话说得好:“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尤其是眼看自己同学出国的出国、当教授的当教授,自己却守着三尺讲台年复年日复日,心中落寞可以想知! 闲暇偶然翻书,读到《世说新语》中太中大夫陈韪所言“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时候,江友直当真是与吾心有戚戚焉。所以他对江水源中小学阶段的教育很是宽松,不要求考前几名,也不强迫他学习五花八门的兴趣爱好,只是让他在完成规定的学习内容后可以自由快乐的成长。 陈芳仪不知是没有读过《世说新语》还是没有用孔融“想君小时,必当了了”来反驳的雅兴,当下只是威胁道:“就你道理!反正我把话说在前头,如果水源没考上淮安府中,那儿子以后该如何教育就得听我的,老江你的每月零花钱也要减半!” 江友直、江水源父子顿时缩脖子,齐声说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三、近猪者痴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第二天江水源起了大早,不用任何人催促便zhǔ dòng 刷牙洗脸,还对着镜子梳弄自己的头发。看见江水源居然在“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着实又让陈芳仪大吃惊,连忙对江友直道:“老江,看到么?儿子知道自己洗漱了!” 江友直闻言有些感慨道:“毕竟长大了!” 陈芳仪可不像江友直那么思虑单纯,当下摇头低声说道:“不对劲!昨晚上儿子zhǔ dòng 洗头我就觉得蹊跷,现在又自己对着镜子捯饬,你说儿子该不会是早恋了吧?” 江友直推推眼镜:“会有人看上咱儿子?” “说的也是!”陈芳仪情不自禁点点头,旋即又摇头道:“不对,没女孩喜欢咱儿子,咱儿子可以偷偷喜欢别的女孩子啊!这叫什么来着?” “单相思?暗恋?”江友直不愧是教育工作者,对于这方面门儿清。 “对对,叫单相思、暗恋!”陈芳仪连连点头,然后郑重而又略带威胁的语气说道:“老江我跟你说,水源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努力努力还是能考上淮安府中的。你在学校里可要看好水源,没事跟水源班主任、任课老师沟通沟通,别让他搞那些歪门邪道,干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水源真要是考不上淮安府中,以后可有你受的!” 江友直皱皱眉头:“水源jiù shì zhǔ dòng 洗了个头、刷了回牙而已,用得着那么小题大做么?你也知道马上就要中考了,他又处于青春叛逆期,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不是成心不让他安心复习考试么?再说了,‘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只要水源不影响自己学习、不影响人家女孩子,我看咱们最好还是别管闲事!” 江水源不管父母亲如何拌嘴,飞快吃完早饭,然后夹起书包飞快冲出家门。话说昨晚做完作业后江水源并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再次打开电脑查询有没有从丑八怪变成花美男的简易教程,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在浩如烟海的网络资源中找到本《帅哥速成宝典》。jīng guò 潜心研究,江水源发现了几条眼下简便易行的修炼方法: 是好好学习。诚然身材、相貌是决定帅哥的根本条件,但在此之外还有不少加分项目,比如良好的家境、出众的才华、优雅的谈吐等等,小则可以镶嵌道神圣的金边,大则可以把自身魅力放大数倍。尤其是书中的句话差点让江水源彻夜难眠:“如果说金钱、权力是男人生魅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对于在校学生而言,优异的成绩jiù shì 他们最吸引人的勋章!”下午那群女生赞誉韩赟不就有“学习好”这条么?而讥讽自己不正因为自己是凭教职工子女才侥幸入学的么? 二是认真装扮,其中包括时新合体的衣服、新潮流行的头型、贵重雅致的饰物等等。据江水源对执掌家中财政大权的母亲的了解,要想从她手里拿钱来买衣服、饰物几乎完全不可能,除非自己的成绩能大有起色!说到底这还是要归结到上条。 三是近朱者赤。俗语说得好:“跟好人学好人,跟坏人学坏人,跟着巫婆跳大神。”若是文雅点则叫“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大体意思差不,jiù shì 跟什么的人在起久了,你也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的身边都是帅哥呢?据传言称,刚出生的婴儿第眼看到谁,以后就会长得像谁。尽管年龄大了效果不大明显,可是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应该还是少会有些收益的! 正是基于以上三点,江水源决定早些上学把理论付诸实践。 “蚊子、小赟子,上学啦!”江水源在楼下叫道。 “猴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很快杜文可捧着饭碗从三楼阳台上探出身子。 “有几道题不会做,zhǔn bèi 早点去学校问问同学。”江水源自然不会说出真实原因,便随口扯了个谎,“小赟子怎么还没动静?不会睡过头了吧?” 说话间韩赟拿着盒牛奶走了出来,或许是赶时间,头发都没怎么梳理,显得蓬松líng luàn 。但是走出楼道那刻,早晨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英俊白皙的侧脸上,顿时青春之气迎面扑来。果然帅哥无论怎么打扮都是帅气逼人啊!江水源心里忍不住喟叹道。 在瞬间,昨天晚上通过阅读《帅哥速成宝典》才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拼搏决心差点就此崩坏,江水源默念无数句“没有内涵的帅哥jiù shì 绣花枕头,我定可以变成帅哥”才勉强维持道心不破。 韩赟笑道:“你又凭空污人清白,我什么时候睡过头过?对了猴子,昨天你摔了跤,不碍事了吧?” 江水源伸伸胳膊蹬蹬腿:“早没事了!贫僧昨晚huí qù 之后便以千年血竭、万年龙骨与天山雪莲、东北老参等天材地宝炼成生生再造丸,功效比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天王保命丹犹胜筹,虽不能起死回生,但断臂重生、丹田再造完全不在话下,对于普通伤筋动骨、跌打损伤是药到病除。瞧我现在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小赟子,你想试试么?” “滚,你还是自己留着下回jì xù 用吧!”韩赟虚踹脚,“话说马上就要模拟考了,江老师有没有给你开小灶划重点啊?有的话可要记得资源共享啊!” 提到学习江水源顿时神色整:“有资源的话我什么时候吝啬过?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什么脾气,根本jiù shì 油盐不进的顽固死硬分子,每次问他考点要么推四五六,要么就说背牢概念规律化学式。他也不想想,化学本来就有‘理科中的文科’之说,若是咱们都把概念规律化学式背牢了,还用去找他划重点么?还是你们家韩叔叔好,每次考试前都给你查遗补缺!” 韩赟撇撇嘴:“好个毛线,他jiù shì 变着法子给我补课!什么时候我老爸能像你们家老爷子那样开明宽松,那该好呵!”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很快杜文可也丢下饭碗跑了下来:“哟,猴子,老夫看你精神饱满身体强健,体内沉疴伤病尽去,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偷修炼了老夫传给你的法诀?如此来老夫便与你有师徒之情,磕头敬茶等虚文俗礼就免了吧,不过逢年过节要记得给老夫孝敬点礼物才行!” 尽管江水源依然觉得“猴子”的绰号很刺耳,但比起昨天感觉已经好了许,此时反唇相讥道:“清明节刚刚给你烧过,你还想要?想要等中元节吧!” 韩赟不禁hā hā大笑,杜文可则叫嚣着“劣徒竟敢欺师灭祖,看为师如何清理门户”四下追逐江水源。然而少年心性jiù shì 活泼跳脱,两人很快就言归于好称兄道弟起来。就这样三人路打打闹闹,勾肩搭背聊天说笑直接杀向学校。而在此期间,江水源少不得又打量几眼有“班草”美誉的韩赟,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到可资自己学习的优点。 江水源和韩赟、杜文可都不在个班级。三人进校分手后,江水源来到教室在自己座位上摊开课本,然后偷偷拿出张纸压在课本下,趁着班上还没几个人开始胪列班上男生的姓名,还逐个点评他们的长相,看看有无值得自己师法之处。 江水源所在的初三五班尽管学额是40人,但此外还有不少以各种名义临时插班进来的借读生、择校生、交换生等,总数早已突破五十人。而在这些人中,男生又占据大半,超过35人。要想像《群芳谱》、《点将录》、《冶游录》或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样把这些人排出个二三四、高下贵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江水源正写在兴头上,突然旁边伸出个nǎo dài :“大清早你在这里忙什么?该不会是江老师给你开小灶出的试题吧?给我也看看!” 原来说话者正是江水源的同桌赵康夫,长得还算清秀,但平日里最为八卦,什么消息到他嘴里绝对会变成全班皆知的秘密。江水源闻声赶紧用胳膊掩住自己的桌面:“没什么,我在写作文而已!赵康夫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么?借给我看看!” 赵康夫明显不信,也没有中江水源调转话题的计谋:“写作文?我看不像,要是些作文怎么遮遮掩掩不给我看?该不会是给某个女生写情书吧?我可看到密密麻麻整页呢!给xiōng dì 看看嘛,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有小弟给您出谋划策,成功率肯定能增加十到十五个百分点!如何?”他边说着边就开始动手要抢。 江水源极力护住自己的劳动果实,同时辩解加恐吓道:“这真是作文,不是情书!赵康夫,你干什么?不要乱动!你要再乱动我可就要报告老师,说你欺负同学、抢人东西啦!”谁知江水源越是掩饰辩解恐吓,赵康夫八卦的小火苗越是熊熊燃烧,手上的抢夺动作也越加用力。 就在赵康夫即将得手之际突然有人喊道:“班主任来了!”赵康夫顿时被打回原形,乖乖做回座位上拿起课本开始装勤奋宝宝。江水源不禁拍拍了胸口,感觉自己是侥幸逃过劫,却浑然没看见赵康夫不时瞟过来的小眼神。 四、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好在jīng guò 赵康夫这么闹,江水源也意识到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再也不敢在老师和同学眼皮底下从事敌后谍报工作,相关内容增补只能放在回家做作业前后完成。对于名单是重点保护,基本上人在阵地在,故而时半会儿倒没让赵康夫得手。 很快由山阳初级中学牵头的淮安府重点初中第次中考模拟考试正式拉开帷幕,内容除了不能通过考卷测试的信息技术、实验技能、体育外,包括国语、数学、外语、物理、化学、生物、国史、地理、品德等9门,学生们都自诩为是“九门题督”。 因为这是山阳初中出面组织的联考,题目非常具有针对性,可以很大程度上检测出学生在各个学科的薄弱环节,以便在未来两个月内进行适当补习,所以无论老师、学生还是家长、学校都非常重视。连向成绩较好的韩赟都在家开起了夜车,本来基础就比较差再加上肩负变身美男重任的江水源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除了看几眼帅哥让自己找到qián jìn 的动力外,整日埋首于题山卷海之中。 见江水源突然间洗心革面,竟然知道自己zhǔ dòng 用功学习,江友直夫妇真是老怀大慰。陈芳仪认为是自己日日念叨餐餐提醒魔音摧心诀发挥功效,江友直则认为是自己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神功的作用,尽管在功劳归属权问题上还存在争议,但江水源的生活水平显著上涨了个档次,甚至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陈芳仪私下里和江友直抱怨道:“水源要是早些开窍,以前就能这么认真,成绩何至于像现在这么差?” 江友直却不以为然:“但凡开窍总要有个过程,因为人的先天禀赋有优有劣、后天开悟有早有迟,不可概而论。我们听得的都是天资聪颖启蒙甚早的神童故事,殊不知禀性迟钝之人旦开悟前途加不可限量,就像咱们淮安府的前清汉学大师阎百诗(阎若璩),少儿时期极为鲁钝,读书至千百遍,对于其中字词意思依然不甚明了,可是到了15岁时却突然开悟,‘心忽开朗如门牖顿辟、屏障壁落’,自此颖悟绝人,读书过目不忘,成为代宗师。所以说,时候未到就不要强求,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陈芳仪对于江友直的歪理早已免疫:“少用鬼话糊弄我,告诉你,我现在不上当了!眼下离中考还有两个月时间,你每天晚上好好给水源补补课开开小灶,就算临时抱佛脚也得给我老老实实认真抱着,要是水源考不上淮安府中看我怎么收拾你俩!” 江友直却胸有成竹:“你尽管放心,水源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基础还是蛮扎实的,该掌握的知识点基本上都已掌握,平时考试只是没有压力不太上心,难免马虎潦草敷衍了事。现在只要认真点、用心点,成绩肯定会大有起色!” 陈芳仪也点点头:“要说咱儿子还真是挺聪明的,只要他肯用心,成绩què dìng 能上去!” 江友直笑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儿子!” 陈芳仪没有搭理江友直的调侃,而是拍板道:“儿子之前不是想买衣服么?我看这次考试不管能不能进入班级前二十名,冲着他现在这么认真努力,就该给他买!” 当然,江水源是在所有科目都考完之后才知道母亲陈芳仪的决议,顿时喜不自禁,赶紧跑到电脑跟前开始查询当下最流行又最衬帅哥气质的服装品牌。 还别说,网络上这种推荐文章还真有不少,从小众又昂贵的私人订制品牌到大众且流行的工厂流水线产品,几乎适合社会上的所有人群。江水源看着屏幕上青春俊美的模特穿着各式靓丽的清凉夏装,想象着自己穿成这样,引得全校女生大肆围观,个个面色绯红悄声议论道:“zhè gè 帅哥是哪班的?长得好帅啊!”甚至连浦潇湘也频频回顾暗送秋波……想到jī dòng 处,江水源差点没把脸给笑烂!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放假。 江水源起了个大早,或者说他夜就没睡好,然后开始频频催促老妈早些出门。陈芳仪大感奇怪:“以前买衣服也没见你jī dòng 过,今天这么着急上房干什么?”江水源这才老实下来。 历史上淮安曾是漕运枢纽、盐运要冲,与扬州并称江北繁华之地,漕运总督在此开府,京师钱粮由此北上。尽管随着漕运中断、盐政宽弛,淮安已经失去昨日的光华,但是惊世绝艳的孙元起又为这座古城增添了新的荣光,所以这座城市也以各种形式来纪念这位乡贤,包括兴建孙元起纪念馆、修缮孙元起故居——尽管孙元起确信自己在zhè gè 时空的淮安没有住过哪怕天,但是万能的专家却可以替孙元起本人纠正zhè gè 错误,甚至他们还帮忙考证出了孙元起父辈、祖辈的生平事迹——也包括以孙元起命名各种地名,比如元起大街、百熙大道、经世路等等。 此次江水源计划前往血拼的地方便是各种服装专卖店云集的经世路。 其实早在昨晚江水源就已经大致选好了服装的品牌,个是意大利品牌papino,素来以款式新颖、颜色绚丽著称,能够充分彰显青少年的青春活力;另个是国产名牌惠思我衣,据说名字出自于《国风·郑风·蹇裳》的“子惠思我,褰裳涉溱”,特点是像它的名字样简单高贵、复古雅致,经典搭配为黑白二色。但无论国内名牌还是国际品牌,它们除了同样制作精良、时尚流行外还有个共同的特点,jiù shì 价格都有些小贵。而正是由于它们不菲的价格,能够让穿着者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从而满足青少年炫耀自我、展示自我的意图。 来到经世路后,江水源首先看到的是papino专卖店,不顾陈芳仪正在施展魔音摧心诀便直接跑了进去,迎面看见穿在模特身上的彩色条纹翻领短袖t恤,t恤由纯白、珊瑚红、橄榄色等横纹组成,显得非常绚丽张扬,正是江水源中意的那款,当即便叫道:“服务员,拿件这样的t恤给我试试!” 服务员闻声赶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江水源几眼,然后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先生,这款t恤最小尺码是170的,恐怕不太适合您的身材。您还是看看别的款式吧?” 江水源只好去看别的衣服,半天又相中了款粉红色条纹短袖衬衫,还没来得及对跟在身后的服务员说,服务员便zhǔ dòng 解释道:“先生,这款衬衫也没有适合您的尺码!” 江水源有些郁闷道:“那哪款有适合我的尺码?” 服务员稍稍迟疑:“先生,papino是意大利品牌,本来尺码就普遍偏大,再加上先生您年龄偏小,身材还没有发育完全,恐怕男装中真还没有适合您的尺码。不过您可以看看女装!今年夏装都比较中性化,而且穿着异性服装也是当今的种潮流,您不试试看?” 直没有说话的陈芳仪随口说道:“那就随便看看吧!” 江水源也无可奈何,只好抱着姑且试的态度随着服务员来到女装区,看看有没有自己中意的款式。结果服务员还没有介绍完两款,江水源居然撞见了也在挑衣服的本班女同学柳晨雨。柳晨雨明显有些惊讶:“江水源,您也来这里买衣服?” 江水源支支吾吾地答道:“啊、嗯,我jiù shì 随便看看!”说罢便逃也似的拖着陈芳仪溜出了papino专卖店。 惠思我衣专卖店离papino专卖店不是很远,大约就三五十步的距离。江水源吸取之前的jiāo xùn ,进店之后便直接对服务员说道:“请问这里有适合我尺码的衣服么?” 惠思我衣果然不愧是本土品牌,充分kǎo lǜ 到了中国人南北身高差异。服务员很干脆地答道:“当然有,先生里面请!” 江水源又接着问道:“那你们最近流行什么款式?” 服务员道:“现在夏装刚刚上市,都还比较流行。不过要说最流行、卖得最好的话,还要数穿在模特身上的这款修身v领黑白条纹海魂衫。黑白本来jiù shì 我们惠思我衣品牌的经典颜色,海魂衫又是服装界的经典款式,两者搭配,堪称经典中的经典。不过我们设计师改变原本致的黑白竖条设计,又在侧身加了个独特的斜纹设计,加突出青春的活力动感,在复古的同时也彰显时尚潮流。而且领口采用优雅简约的v领设计,非常适合搭配衣服,包括牛仔裤、沙滩裤、运动短裤等等。先生您不试试?” 方面是服务员吹得天花乱坠,另方面是穿在模特身上确实非常阳光帅气,江水源不禁有些怦然心动,当下点点头道:“那就拿件给我试下吧!” 很快江水源就换好了衣服,满怀期待地zhǔn bèi 在试衣镜里看到个英俊少年的形象,然而等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心中却突然冒出句谚语: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五、初三五班的超级大新闻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为什么同样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和穿在模特身上的效果竟如此天差地别呢? 江水源稍加思索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根基实在太差。所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可能件衣服没有那么大的加成作用,但增加两成效果总是有的。如果说模特相貌可以打八十分,那么他穿上这件衣服就可以增加8—16分;而江水源估计自己相貌得分只有三十分zuǒ yòu ,穿上同样件衣服才增加3—6分,效果自然是天壤悬殊! 尽管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穿上这件海魂衫确实能够增色不少,于是江水源当即拍板要买。 看到衣服的价格标签,陈芳仪感觉有些肉痛,不过却罕见地没有反对,只是在掏钱时少不得要趁机敲打江水源番:“买这件衣服是对你前段时间努力学习的奖励。未来几个月是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步踏错就会后悔终生,你要是学习不认真、中考没考好,以后都没想买这么贵的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看见边上的服务员都在掩口胡卢而笑,江水源赶紧拦住话头。 在江水源的殷切期盼中,星期如约而至。他不顾天气有些微凉,穿上以海魂衫以核心的全新套装屁颠颠地冲出了家门,几乎浑身每个毛孔都透露着股嘚瑟之气,心里的美滋美味就甭提了。尤其是韩赟、杜文可在jiàn miàn 后目瞪口呆副亮瞎了的表情,是嗨到爆棚! 来到教室,同桌赵康夫也是满脸震惊:“江水源,你这是为悦己者容么?从头到脚全都焕然新啊,莫非你真的已经坠入爱河?” 江水源扯着领口的标牌显摆道:“看到没?惠思我衣今年的最新款,要七八百块钱呢!” 要说赵康夫的家境比江水源还差些,父亲是普通工人,母亲则是全职家庭主妇,全家都靠父亲人不算丰厚的薪水度日,自然不可能花费那么钱去给他买惠思我衣这种略显昂贵的品牌服装。唯能让赵康夫找到自信的是他成绩比江水源好那么点,每次排名都能力压同桌头,此时忍不住带着妒意问道:“上周模拟考的试卷应该已经改完了吧?是不是等会儿上课就会宣读成绩?要说这次考试题量真大,涉及知识点也,我好几道都不会做,估计要考砸了!江水源,你觉得你考怎么样?” 提到考试,江水源顿时蔫了下来。 虽说最近两个星期他很用心地学习,但从认真学习到转化成考试成绩,中间还有段不小的距离,而且他本来成绩就不是很好,考试中不少题目虽然做了,但正确与否却拿捏不准。可是考试成绩不仅关乎他的生活待遇、衣着档次,密切guān xì 到他的帅哥养成计划,由不得他不上心,所以此刻难免会有些惴惴不安:“我也感觉试题挺难的,好都不会做,估计又是班级倒数十名吧?” 看见江水源神情萎靡,赵康夫顿时心满意足,打开课本开始预习功课。 早读课刚刚开始,各科任课老师便捧着试卷相继登场,有的唱红脸,有的唱黑脸,还有的唱二皮脸,将堂好端端的早读课闹得鸡飞狗跳。学生们考得好的自然是欢呼雀跃,考得不好的则捶胸顿足如丧考妣,考得不好不坏的则紧盯着身边同学,希望能从别人的失败中找到丝慰藉,后者比如赵康夫。 虽然赵康夫之前声称自己考砸了,其实却是正常发挥,各门功课都维持在原有水平,并没有太大波动,估计依然维持班上第二十三、四zuǒ yòu 的排名。再得知自己的成绩后,赵康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江水源的分数上,有时biǎo xiàn 得比江水源还积极,试卷刚发下来就抢到手里仔细端详: “哇,江水源你真厉害,数学居然考了107分,足足比我了两分!” “哟,江水源,你的国语是98分呀,只比我少三分!” “你物理分数竟然这么高,下子就比我出五分,以后我有什么问题问你时可别假装不会哦!” “hē hē ,我和你国史样都是82分,果然不愧是同桌!” …… 然而当赵康夫看到江水源比自己出十分的化学试卷时再也无法jì xù 淡定。在以前的次考试中,基本上他的每门功课都能高出江水源两分、三四分,江水源只能凭借运气或者化学勉强扳回两局,但对大局而言根本无济于事,所以每次他都能在江水源身上找到自信。没想到这次相对重要的模拟考江水源居然咸鱼翻身,几乎每门功课都与自己势均力敌,甚至还犹有过之,化学门是甩开了自己好几个身位!这样的结果显然让赵康夫难以接受。 半晌之后赵康夫才干笑着说道:“江水源,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平时考试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关键时候还真不含糊。这次能进班上前二十名吧?” 江水源看到自己成绩颇有进步是喜笑颜开,对于同桌写在脸上的失意根本没有在意,——当然,对于没心没肺的江水源来说,即便他发现了赵康夫的失意,也只会成为进步显摆嘚瑟的源泉,而不是zhǔ dòng 去抚慰同桌的失落忧伤!——当下笑嘻嘻地答道:“能不能进前二十名现在还不好说,不过那是我的目标、我的理想、我的使命。而且你有点说对了,老衲确实是真人不露相!话说老衲法号原本叫‘江奇峰’,前人有诗赞云:‘江上有奇峰,锁在烟雾中。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其实说的jiù shì 老衲本来面目。只因当年老衲时兴起屠灭了昆仑武当峨眉崆峒四派,成为天下武林公敌,这才隐姓埋名躲避在此处。如今施主既然已经看穿老衲行藏,老衲只有杀你灭口了!” 赵康夫没有理会江水源的胡闹,而是jì xù 问道:“那你这次成绩突飞猛进是不是有什么秘诀?说出来听听,好东西要大家起分享嘛!” 江水源当即意气风发地发表致谢词道:“这次鄙人成绩能突飞猛进,首先要感谢我的父母,感谢他们生我养我,让我有条件参加这场重要的考试!其次要感谢国父孙百熙先生,感谢他创立了近代中国教育体系,并开创了现代学科体系,让我有机会和这么年轻俊彦起同台竞技。第三我要感谢这次考试的主办方山阳初级中学,以及协助方清河初级中学、桃源中学初中部、安东中学初中部等,感谢他们搭建zhè gè 任我发挥的巨大舞台。当然,我还要感谢我的诸位任课老师,是他们让我教会我各科知识。 “鄙人成绩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巨大的进步,直接原因自然是因为我本人的刻苦努力。取得好成绩直是我最大的心愿,今天能走到这步,感慨的话就不说了。在此我向国父孙百熙先生保证,今后会如继往加努力地做好我自己,不骂人,不打架,在德智体美劳五方面全面发展,争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青少年!” 赵康夫顿时满头黑线,良久才接着问道:“我猜是因为江老师给你开小灶的yuán gù ,所以你的化学成绩才这么好。是不是?前些天早上我看到你在这里偷偷做试题,我要看你还不给看,真不够意思!” 听见赵康夫提及自己那天早上的事情,江水源马上变得含含糊糊:“怎么不够意思?我化学成绩好那是家学渊源,般人强求不得。再者说,化学最重要的是厘清概念、熟背知识点,哪是做几道题就能奏效的?你别乱想好么?” 江水源这般遮遮掩掩,反而让赵康夫觉得自己猜中了dá àn 。他眨了眨眼睛,开始在肚里暗暗谋划如何“借阅”江家独门化学秘笈。 好不容易等到课间操的时候,眼看江水源蹦蹦跳跳跑出教室,赵康夫马上动手在江水源的桌肚里翻检起来,连最隐秘的地方也不放过,江水源夹在笔记本里的《山阳初级中学初三五班帅哥品鉴录》自然难逃劫。看江水源藏得那么隐秘,赵康夫觉得自己是成功在即,可当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几页写满大小字迹的稿纸时,却发现上面列满了全班男生的姓名,每个人后面还有评语,比如自己后面就写着“下中。眉眼尚算清秀,然嘴极可厌,有庸俗之气、卑劣之味,与之久处觉俗不可耐,应敬而远之”的话语。赵康夫忍不住叫了起来:“大家过来看看,看看江水源写的这是什么?” 此时班里还有几位同学,闻声都凑了过来:“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咦,怎么都是评论我们班男生的长相,还有学习效法的目标。” “这是江水源偷偷摸摸弄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赵康夫在旁解释道。 “确实是江水源的字迹,我认得!” “不错,上面有我们班全部男生的名字,唯独没有江水源自己。” “他弄zhè gè 干什么?莫非有什么企图?”赵康夫问道。 “对哦,要弄也该弄个全班女生的,他弄个男生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喜欢男的?” “**?” “啊,我们班竟然有个**?真恐怖!” “吓死人了,我们竟然有个死**!” 六、损人不利己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做完课间操回到教室,发现班上不少同学都对他侧目而视,最初他还以为是衣服太过拉风引起的轰动效应,心中颇为洋洋得意。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因为他们眼神里明显带有鄙夷之色,而且不时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怎么回事?江水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特意检查了自己是不是扣错纽扣、忘拉拉链什么的,却没有发现任何违和之处。直到他回到座位上发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桌肚时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找出笔记本看看那份绝密情报是否还在,结果手稿早已不翼而飞。江水源顿时nǎo dài 炸,赶紧环目四顾,正好看见带着嫌恶之意躲在人群中的赵康夫,立即暴跳起来:“赵康夫,是不是你偷翻我抽屉?” 赵康夫脸鄙夷:“不jiù shì 在你抽屉里找个东西嘛,怎么啦?难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江水源脸上青筋暴跳,怒目圆瞪:“也jiù shì 说你承认喽?” 见江水源势若癫狂,赵康夫不禁有些害怕,但嘴上却还不依不饶:“你心虚什么?没有亏心事,还怕人翻看抽屉么?” 江水源顿时怒不可遏,狠命拳捣了过去,正砸在赵康夫的鼻子上,鲜血应声汩汩流出:“王八蛋!叫你偷看别人东西!”打完还不解气,又跳起脚蹬在赵康夫的小肚子上。赵康夫猝不及防之下连着撞倒好几张课桌,然后才摔倒在地上。 赵康夫似乎被这两下暴击给打懵了,半天没fǎn yīng 过来,直到抹完鼻子发现满手是血,这才感觉到鼻子和肚子都剧痛不止,当即放声大哭:“死**打人啦!我要告诉老师,说你是**,还打人,让学校开除你学籍!不让你参加中考!”他本来胆气就不壮,现在又被三拳两脚打倒在地,而且江水源两眼通红犹若疯虎,所以他只敢口头威胁,却不敢起身厮打。 江水源戟指骂道:“王八蛋!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狗嘴!” 此时上课铃声响起,众人都从震惊中苏醒过来,纷纷上前好言劝阻,几位班干部是拉住江水源,隔开了他与赵康夫两人。赵康夫见众人都有些偏袒自己,胆色不由壮,嘴上也放肆起来:“我胡说?江水源你个死**,你敢说你不是喜欢男的?还偷偷摸摸给全班男生排名,真恶心!我不jiù shì 发现了你zhè gè 秘密么?你就打我?哼,我告诉你!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全校的老师同学,让你zhè gè 死**臭大街!” 江水源闻言勃然大怒,猛然挣脱班干部的拉扯,冲上去给了赵康夫几个大耳刮子,又狠命踹了两脚,才恶狠狠地说道:“王八蛋你还敢胡说,信不信看我打死你个狗东西!” 就在江水源发狠之际班主任姚舜泽走进班里,拍着讲桌厉声呵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上课铃响听没听到?”众位学生顿时就像见了猫的老鼠,赶紧溜回座位,甚至连江水源也不例外,只剩下赵康夫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姚老师,江水源他打我!” 姚舜泽没想到模拟考刚刚jié shù ,还没来得及点评得失,自己班上学生就大打出手,而且还打出血来,脸色不由得变得铁青:“赵康夫,你要不要先去医务室看看?如果不去医务室,那你们两个跟我到办公室,其他人自习!” 赵康夫只好抽抽搭搭起身跟着来到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姚舜泽便猛拍办公桌,竖着眉毛问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还想不想毕业?嗯?” 赵康夫脸上、手上、前胸袖口上都是血迹,此时是惨兮兮地抽搭道:“姚老师,是江水源他打我,我没还手!” “那江水源为什么打你?”显然姚舜泽谙熟“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 别看刚才赵康夫“**”“恶心”之类的言辞叫得欢,但真见到班主任却再也说不出口,何况他确实是有错在先呢?见赵康夫吭哧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姚舜泽只好调过头问江水源道:“江水源,你说说为什么要打赵康夫?” 江水源气哼哼地说道:“为什么打他?赵康夫他趁着我上课间操偷翻我抽屉、偷看我东西,还到处跟同学乱讲,我问他他还骂人,我打他都算轻的!” “那你再打呀!怎么不打啦?”姚舜泽不禁大怒,狠狠敲打江水源番之后才又问赵康夫道:“赵康夫,江水源说你趁着课间操的时间偷翻他抽屉、偷看他东西,是不是真的?” 赵康夫被逼到了墙角,只好极力辩解道:“我只是去江水源抽屉里找点东西——” “去我抽屉里找东西?我抽屉里有你什么东西?照你这么说,那偷东西的都不是偷东西,只是撬开门锁去别人家里找东西喽?”江水源立即反唇相讥道。 赵康夫再也顾不上掩饰:“那你说我偷看了你什么东西?” “你偷看了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你说啊!”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那你跟班上同学胡说什么?” 姚舜泽有些糊涂:“江水源,赵康夫到底偷看了你什么东西?” 江水源避重就轻地答道:“那是我自己胡乱写的个学习名单。因为前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在成绩、品行、相貌、处事等方面都和班上的同学差好大截,就根据国语课本中‘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的教诲,把班上同学全部罗列出来,挑选出每个人值得学习的优点,作为自己效法的对象。谁知赵康夫这次考试成绩不如我,就偷看我东西,还在班上大肆污蔑我,说我是**!姚老师,你说我该不该打他?” “姚老师,他胡说!他写的名单上全是我们班男生,而且排出二三四来,分明jiù shì 喜欢男生的**!” “我作为男生,不向同班男生学习,还能向女生学习?再说,成绩什么的都要排出二三四,为什么我学习效法的对象就不能排出二三四?你说我是**,我看你才是喜欢偷看别人秘密的大**!” “不要吵了!”姚舜泽此时虽然对于细节还不太清楚,但大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实话,他还是暗暗偏向于教职工子弟的江水源,心底里已经大半相信了江水源的解释,毕竟江水源这段时间学习态度确实明显改观,这次学习成绩也确实比赵康夫高些,而且据他对赵康夫的了解,zhè gè 小孩确实不够大气。当下便打定主意:“赵康夫、江水源,你们先huí qù 上课,下午叫你们家长来学校下!” “啊?”两人同时惊讶出声。 估计对于所有时代的大部分学生而言,叫家长都算得上比较残酷的刑罚,尤其是对父母比较严厉的学生来说,基本上家长去学校前少不了堆碎碎念、去学校后少不了顿皮肉之苦。像江水源的父亲江友直是同所学校的老师,态度又较为开明,情况还会好点。像赵康夫的爸爸是工厂工人,教育子女的方法相对粗暴直接,而且来学校就必须在工厂请半天假,加上他此次成绩又没有太大起色,依然挂在能否考入淮安府中的边上。若是赵康夫回家叫家长,岂会有他好果子吃?所以赵康夫也为惶恐。 姚舜泽冷着脸道:“怎么,你们有意见?告诉你们,下午你们家长不来学校,你们也就不要来上学了!” “噢!”江水源和赵康夫只好垂头丧气地答应。 “如果没问题,那你们就huí qù 上课吧!” “姚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江水源突然说道。 “说!” “我的那个名单还在赵康夫手里,能不能请你叫他还给我?”江水源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康夫,那个名单是不是在你手里?去教室拿来给我,顺便把班长柳晨雨叫过来!”姚舜泽说罢挥了挥手,像赶苍蝇样把两人轰出了办公室。 七、你的儿子很可能是钙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众所周知,从小学到大学,老师都会在班上安插耳目窥伺学生的举动,而班长则像是驻外使领馆样,属于合理合法而又家喻户晓的谍报机构。柳晨雨也不例外。 姚舜泽或许觉得自己在听取双方当事人的陈述后,还需要听听作为旁观者的第三方的意见。所以他在看完江水源所著《初三五班帅哥品鉴录》手稿后,和声对坐在办公桌前的柳晨雨说道:“柳晨雨,就你所知,江水源和赵康夫打架大致是怎么回事?” 柳晨雨掠了掠耳边的碎发:“听同学们说,应该是赵康夫趁着江水源去上课间操,偷翻了他抽屉,看了他些东西,并且给班上其他同学传阅。江水源回来发现后就质问赵康夫,赵康夫没有直接回答,而且gù yì 说些不明所谓的话,最后江水源气之下就打了他。” 看来柳晨雨对于赵康夫乱翻别人抽屉、乱看别人东西、乱嚼别人舌根的行径也很不待见。 “你觉得这件事情主要责任在赵康夫?”姚舜泽问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赵康夫有错在先,不过江水源动手打人也不对,尤其下手还那么重,把赵康夫鼻子都打破了!”柳晨雨旋即抿了抿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江水源确实有些不太正常,所以被赵康夫揭穿后他才会恼羞成怒。” 没想到柳晨雨竟然这么说,姚舜泽顿时大为愕然。但他也知道柳晨雨家教良好,而且身为班长素来可靠,绝不会信口开河轻易乱说,当下急忙追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柳晨雨道:“因为最近段时间,我发现江水源上课时经常会偷看班上长得好看的男生,而且上个周末我去买衣服的时候,亲眼看到江水源在女生专柜那里挑衣服!” 如果赵康夫个人说江水源不正常,那姚舜泽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可现在柳晨雨也这么说,还言之凿凿地连举了两个例子,姚舜泽信心渐渐开始动摇。而且经柳晨雨这么提醒,姚舜泽似乎觉得江水源在自己的课堂上眼睛的确经常瞟向几个长得比较帅气的男生。 ——或许,这jiù shì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的威力吧! “柳晨雨,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其他同学乱说!现在是备战中考的关键时刻,学习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可不能让大家因此而分心!”姚舜泽叮嘱道。 等柳晨雨走后,姚舜泽再次拿起江水源《帅哥品鉴录》手稿认真阅读起来。这回再看还真看出问题来,虽然江水源在里面偶尔也会提到某人的成绩品行,但基本上都以“天资聪颖”“成绩优异”“品行端正”之类的词语笔带过,而提到长相时却不厌其烦,从高矮胖瘦到眉眼口鼻、再到语言神态,其观察之仔细、描写之入微,简直令姚舜泽都为之叹服。 可这问题要不要跟江水源的家长说呢?如果说的话,那又该怎么说呢? 整个上午姚舜泽都在思考zhè gè 问题。若是捂盖子不说,既能保证班级不出乱子,也可以让家长不丢面子,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唯的坏处jiù shì 可能会影响江水源的生。根据《青春期健康教育》书所言,男生在青春期的某个时段都会对同性产生爱慕之意,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江水源眼下的状况只不过是稍稍有点过火、有点误入歧途,如果此时适度介入加以纠正,应该很容易就能改邪归正。若是放任不管,则可能在不归路上策马狂奔,直至条道走到黑! 可要是说出来呢?护犊子的家长会对自己恶语相向,乃至大打出手,闹出轩然大波,影响山阳初级中学的百年清誉。也有可能家长对此知之甚少,不懂得如何处理,采用的方法不当,最后激起青少年的逆反心理,导致江水源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问题都是姚舜泽需要kǎo lǜ 的。 直到下午姚舜泽看到来的家长是江水源的爸爸江友直,他才决定如实相告,因为他相信两江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定能够处理好zhè gè 问题。 寒暄过后,姚舜泽先是表扬道:“最近段时间江水源同学学习非常认真,在这次模拟考中biǎo xiàn 非常优异,在班中排名qián jìn 了将近十个名次,位列第20名。要说江水源同学还真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以前学习不太积极,所以成绩直在中游徘徊,但现在肯用心、肯花功夫,成绩马上就有了很大起色。照眼下这种势头发展下去,考取淮安府中易如反掌!” “江水源成绩能有这么大的起色,主要还是姚老师您教导有方!”江友直同样作为学校老师,自然知道班主任不可能因为学生成绩突飞猛进而把家长叫到办公室来,肯定还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江水源从小就比较顽劣,我又教导无方,难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还要麻烦姚老师您管教!” 姚舜泽道:“那今天上午江水源和同班同学打架的事情,江老师你知道么?” 江友直苦笑道:“他这小混蛋报喜不报忧,中午吃饭的时候先是跟我说了这次考试的成绩,然后才轻描淡写地说跟班上同学发生了点小纠纷,叫我下午到你办公室趟,没想到却是和同学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同学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姚舜泽道:“那位同学只是鼻子流了点血,其他倒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倒不能怪江水源,今天上午课间操的时候,他同桌赵康夫趁着他去出操,偷翻了他的抽屉,还偷看了他的东西,并在班上大肆宣扬,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江水源回来之后发现情况,两人言语不和,他时气愤这才动手打人的。” 江友直道:“无论怎么样,毕竟是江水源先动手的,还请姚老师对他狠狠批评,我作为家长也会积极配合。如果需要,我作为家长可以陪同江水源向被打学生赔偿道歉!” 姚舜泽对于江友直的表态非常满意。其实中小学学生教育不好,十有七八都是家庭教育的问题。如果自己的学生家长都能像他样开明知礼,何愁学生们教育不好?当下他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唇齿guān xì 那么近,有时难免还会咬破,何况是同桌之间?淮安府上百万人口、我们山阳初中也有近三千名学生,能坐在张桌子上学习是莫大的缘分。同窗之谊最为珍贵,何况还是同桌?说不定现在大打出手,几十年后就变成了难得的回忆。下午我也叫了赵康夫同学的父亲,到时候你们俩可以互相聊聊,切磋下教育经验,争取让他们两个同时考上淮安府中!” 江友直笑道:“那好,到时候我请姚老师和那位赵老哥吃饭,顺便再替江水源给二位赔个不是。” 姚舜泽接着说道:“其实今天我请江老师在百忙之中拨冗过来,是还有件事想跟您说,希望您能保持冷静克制,平心静气处理好此事。” “哦?请讲!”江友直急忙答道。 姚舜泽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江水源《初三五班帅哥品鉴录》手稿递了过去:“江老师,这是今天上午赵康夫同学在江水源抽屉里翻出来的,请您过目。” 江友直大致看了遍,认得出这确实是自己bǎo bèi 儿子的笔记:“姚老师,这是——” “上面的名字是我们班上所有男生,”姚舜泽解释道,“江水源草拟这份名单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其实是很值得称赞的,而且这次考试的进步也证明此举的效用。但是江老师你发现没有,江水源在名单中侧重于男生的相貌,其次才是成绩、品行,恐怕有些失之偏颇。” 江友直表情有些僵硬:“您的意思是?” 姚舜泽轻声说道:“江老师您是两江师范大学的高材生,肯定学过教育学、心理学,而且从教这么年,对于青少年心理发展颇有了解,应该知道他们在青春期的某个时段会对同性产生爱慕之意,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江水源眼下的biǎo xiàn 恐怕稍稍有些过火,除了这份名单之外,据说他还会在课上偷看别的男生,购买些花哨的衣服。您作为家长,不知有没有类似的发现?” 姚舜泽口中的花哨衣服是指柳晨雨所言的女性服装,江友直则理解成前些天江水源嚷着要买的新衣服。而且这些天江友直的确好几次发现江水源在电脑上看帅哥图片,之前根本没有在意,现在经姚舜泽提醒才觉得不太正常。难道自己儿子是? 想到此处,江友直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带着几丝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姚老师您的意思是,江水源很可能是钙?” 姚舜泽连连摆手:“江老师您莫要小题大做,其实这只是所有青少年的正常现象,只不过江水源同学稍稍有些过头而已,如果任由发展或者处理不当的话,确实将来有可能会变成钙。但咱们发现较早,只要处理得当,完全可以挽回。还请江老师保持冷静,稍安勿躁!” 江友直这才稍稍放松:“让姚老师见笑了,我就只有这么个小孩,难免关心则乱。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我心绪大乱,不知姚老师有何好的意见建议?” 姚舜泽挠了挠头:“今天中午我翻了下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发现书中把钙分为两种,种是先天型的,令种是境遇型的。像江水源这种,显然是因为他在班级中时间久了日久生情,所以名单中都是本班的同学。我想他只要换个环境,接触到不同的人,这种倾向肯定就会烟消云散!” 江友直点点头道:“江水源马上就会中考,中考过后同班同学自然很难再聚到起,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 姚舜泽却否定了江友直的观点:“实不相瞒,赵康夫同学在看到这份名单后已经在班上大肆宣扬,如果江水源这段时间还呆在班上的话,恐怕会成为他生的心理阴影。所以我建议江水源同学还是暂且不要到班级里去,免得受到什么刺激,影响他中考发挥!” 江友直顿时zuǒ yòu 为难起来。 八、东南三千里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姚舜泽说得没错,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全班皆知,江水源如果还正常上学的话,肯定会被班上不明真相的同学所孤立,轻则影响他中考发挥,重则成为他生的心理阴影,彻底改变他的价值取向。可现在已经临近中考,正处于复习zhǔn bèi 的关键时刻,他临时换个学习环境,会不会影响中考呢? 思忖良久,江友直觉得应该两害相权取其轻,宁可江水源中考失利复读年,也不能影响儿子的毕生幸福,当即决定道:“姚老师所言甚是!正好最近江水源的爷爷哮喘病发作,病情有些严重,我很想带江水源huí qù 看看,但直没有空闲。既然现在事情凑巧,那我就把他带到江西老家待上段时间,等到六月份中考时再回来参加考试。在此我代江水源就向您请个假!” 姚舜泽也觉得zhè gè 主意不错:“那好,我在班上会说江水源因为殴打同学被学校勒令在家闭门思过,而他的同桌赵康夫也会因为言行不谨被责令回家闭门思过个星期。希望江老师能够理解!” 等江水源晚上回家的时候,江友直明显发现他有点闷闷不乐,和早上出门时判若两人,显然他已经成为同学眼中的另类,遭受到了或明或暗的排挤和打击。而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的迁移,这种孤立、排挤、打击可能会愈来愈严重,直至摧毁少年的心灵世界。 “水源,赶紧把你东西收拾下,包括最近各科要看的书、要做的习题,还有夏天穿的衣服,我们明天要回江西老家看你爷爷。”江友直吩咐道。 从小学二三年级开始,基本上每年的暑假江水源都会回江西老家待上十天半个月,不知是隔代亲还是平时见得少的yuán gù ,爷爷奶奶都对江水源特别热乎。此时突然听说要回江西,江水源马上追问道:“明天去江西?爷爷怎么了?” “你爷爷哮喘病又犯了,这次挺严重的,估计我们huí qù 得住上段时日,所以你要把你近期能用到的东西都待上,尤其是备战中考要用到的学习资料!”江友直解释道。 听到老爸提到“中考”,江水源也fǎn yīng 过来:“要在江西待长时间?那我中考怎么办?” 江友直道:“具体在江西待长时间,等到江西再说,反正中考之前能回来参加中考jiù shì 。” “可是我还要复习呢!” “以前也没怎么看你zhǔ dòng 学习过,现在怎么这么积极啦?”江友直笑道,“放心,你们该学的内容早就学完了,现在不过是拾遗补缺而已,无关紧要。何况不是还有我在旁边指导么?如果你真想学习,我还会想bàn fǎ 给你在临江府中办理短期借读手续的!” 见父亲早已计划妥当,江水源只好乖乖去收拾东西。而在此之前,江友直已经在没有泄露江水源情况的前提下说服了妻子陈芳仪。 第二天大早,在陈芳仪的泪眼相送下,江家父子踏上了南下的三千里旅途。 ———— 对于江友直、江水源不年不节突然回家,不仅老两口有些纳闷,连江友直的几个弟弟也犯嘀咕:莫不成老爹老娘说咱们没照顾好他们,私下里向大哥告状?在车接到大包小包的父子俩之后,三弟江友闻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们怎么突然回来啦?” 江友直答道:“这不是听说父亲哮喘病又犯了么?听说还挺严重,我就和水源起回来看看!” “就因为zhè gè ?”江友闻显然不太相信,不过却没有刨根问底:“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这哮喘病是年的老病根子,时轻时重,每到春夏之交都会厉害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你们何苦千里迢迢跑回来呢?对了,今年水源不是要中考么?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江友直道:“不错,今年六月份水源中考。不过眼下该学的他都学完了,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剩下的就全靠他自己复习,有没有老师都guān xì 不大。正好他好长时间没看到爷爷,就顺便把他带了过来。水源,你还认得你三叔不?” “三叔好!”江水源赶紧过来请安问好。 江友闻个子也不高,才米六几。因为成绩不好,初中便辍学在家务农,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倒显得比大哥江友直还老成些。此时笑眯眯地摸了摸江水源的nǎo dài :“好!大侄子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当然,不管成绩怎么样,都要像你爸爸那样用功读书,争取将来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找个好工作。以后你几个弟弟要是不成器,就让他们给你看门喂马!” 江友直替江水源答道:“水源成绩现在还行,前几天考试在班上排名二十名zuǒ yòu 。只要最近这段时间不偷懒,中考考进全国重点淮安府中应该问题不大!” 江友闻有些埋怨:“大哥你也真是,水源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怎么还把他拖回老家?” 江友直心道:要不是因为他,你觉得我会zhè gè 时间回来么? 四、五月间江南到处莺歌燕舞花红柳绿,正是年中最美的季节,处于群山奔赴、碧水萦绕之间的江家湾是风景如画。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还有xiōng dì 姐妹对远道而来的江水源也是极尽欢迎之能事,虽然他们在学习上帮不了少大忙,可是在吃饭、玩耍上却处处以江水源为中心,艾子米果、凉拌蕨菜、藜蒿腊肉、水煮烟笋等特色菜层出不穷,简直令江水源乐不思蜀。 见江水源和xiōng dì 姐妹嬉笑打闹,浑然已将班上发生的不快之事抛之九霄云外,江友直也暗暗松了口气。害怕送到临江府中之后江水源又故态复萌前功尽弃,江友直干脆自己每天监督江水源复习各门功课,只是隔几天去次临江府中,托人借来中考模拟试卷给江水源临阵磨枪之用。 然而青山绿水初看时充满诗情画意,可看得了也觉得泼烦,何况天天枯坐其中,还会耽误江水源的帅哥养成计划呢? 五月中旬的天,江友直又去临江府中去借试卷和复习资料,江水源的xiōng dì 姐妹也大去学校上学,不上学的则都跟着叔叔婶婶们下田干活去了,家里只有江水源和患有哮喘病的爷爷。江水源看了会儿书后觉得兴味索然,便到院子里和爷爷闲聊。老辈人见识广,而且比较迷信,经常会说些乡间妖魔鬼怪的传言,江水源很爱听,觉得和《聊斋》里面的故事差不。 听着爷爷呼哧呼哧讲完个故事,江水源忍不住问道:“爷爷,你刚才说这世界上有大神七十又二,小神三万六千有余,至于没有封赐的散仙真人是不计其数,那有没有让人下子就变漂亮的神仙?” 其实江水源也知道自己这是痴人说梦,根本没期待爷爷能给出什么dá àn 来。没想到爷爷却捋着胡子笃定地回答道:“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在咱们江家湾西北不远的水北墟那里就有个娘娘庙,里面的水北娘娘就能让人下子变得水灵漂亮!” “哦?真的很灵么?”江水源下子来了兴致。 爷爷喘了几声:“以前据说非常灵验,所以远近很妹子都去烧香敬拜,咱们临江府前后也出了好些个娘娘王妃,现在的妹子依然个比个水灵。不过现在后生都不太信zhè gè 了,恐怕连那个娘娘庙还在不在都不太好说喽!” “那,水北娘娘能让男的变帅么?”江水源追问道。 爷爷语气有些迟疑:“男的?这倒没听说过。不过既然能把妹子变好看,想来对男的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样啊!”虽然江水源没有得到确凿的dá àn ,但爷爷也没有否认,这让他颇为gāo xìng:“那娘娘庙离这里有远?” “有远?大概就十三四里路吧?像我年轻的时候,这点山路个钟头就能走到。现在老喽,估计三四个钟头都挪不到地方。怎么,你想去?”爷爷问道。 “不、不,我jiù shì 问问!”江水源马上矢口否认,但却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在心里开始暗暗盘算:现在是下午两三点钟,距离天黑还有四五个小时,爷爷说这点山路来回只要两个小时zuǒ yòu ,如果现在去的话完全来得及! 九、深山藏古庙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上了年纪的人都是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爷爷跟江水源说了会儿话,转眼便困意上涌,坐在椅子上开始打起盹来。江水源见状喜不自禁,蹑手蹑脚出了院子,随便在村里找人问清了去水北墟的路线后,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求神许愿之路。 山路崎岖难行,怀揣着梦想的江水源却浑然不觉,犹如脱了缰的野马,撒开脚丫子路狂奔。走过山路的人都知道,在不知道路程远近的情况下最好是悠着点劲儿走,尤其是开始那段时间精神饱满体力旺盛,不能猛跑猛跳,否则把体力耗尽,腿脚酸软,后半程可就有的受了!江水源却不知道这些道理,蹦蹦跳跳口气走出了三四里路,还不时摘些映山红、野桃花在手里把玩,真是不亦乐乎!等过了这段兴奋期,浑身汗出如浆,两腿也开始发酸,江水源这才老实下来,规规矩矩步步往前走去。 山间少有人迹,走了半个钟头也没见到有其他人,只听得到处都是流水淙淙鸟鸣嘤嘤,江水源觉得好没wèi dào ,只好不时吼上两声,或者背诵几句古诗、段课文来自娱自乐排解寂寞。 走了个小时,看看日头已经渐渐偏西,按照爷爷的描述应该早就到了,可江水源还是没有看见水北墟的影子。按说水北墟是个不小的村镇,自己应该不会错过才是,可为什么还没有到呢?莫不是自己走岔了道? 就在江水源暗暗生疑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位中年妇人,他赶紧上前问道:“阿姨,请问往水北墟怎么走?” “哦,水北墟?顺着这条路走就到了!” “那还有远?” “估计还有四五里吧?” 江水源有些无语:爷爷到底来没来过水北墟?这距离感也未免太差了吧?他说江家湾离水北墟只有十三四里,自己都走了半下午,结果还有四五里路,估计全程加起来二十里都不止!难不成山里人的里路要比平原上的里长?想想等会儿还要原路返回,江水源心里都有些发虚。但想到求神许愿之后马上就可以变成帅哥,他的精神立即振作起来,毫不犹豫地jì xù 前行。 这位阿姨倒是没有糊弄江水源,走了十二十分钟就看见了片不小的村镇,想来便是他此行的终点水北墟。然而水北娘娘的庙宇又在何处呢? 在水北墟,江水源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摇头说不知道。江水源有些郁闷:莫非所谓的水北娘娘是爷爷随口编出来哄骗自己的?貌似刚才在路程远近上他老人家已经晃点过自己回,难道他老人家觉得再坑自己亲孙子次也无伤大雅?直到江水源问到位八十岁的老奶奶,才发现爷爷并非信口开河。 那位满头白发、有些耳聋的老奶奶似乎想起了某段遥远的回忆,半天才用昏花的老眼打量江水源道:“俫子(客家话,男孩、儿子的意思),你问的是娘娘庙么?那庙早在几十年前就荒废坍塌了,连本地人都没几个知道,你个年轻后生打听那个地方干什么?” 江水源且喜且忧,喜的是确实有娘娘庙zhè gè 地方,看来爷爷所言不虚;忧的是娘娘庙早已圮毁,只怕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灵验,但他心中总还存有丝期盼。当下恭敬地答道:“婆婆,我是听我爷爷说起这里有座娘娘庙,这才特意过来看看。您要是知道在哪里的话,您就告诉我吧!” 老奶奶摇摇头:“那个地方早就倒塌荒废,到处烂泥巴、野杂草,有什么好看的?俫子,天快黑了,早些huí qù 吧!” “婆婆,你就告诉我嘛!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虽然江水源已jīng guò 了卖萌的年龄,而且也不是适合卖萌的性别,不过为了实现自己的崇高理想,只好拉下脸面放低身段装嫩卖萌。不知是软磨硬泡起了作用,还是老奶奶实在看不下去江水源的拙劣表演,最终还是告诉了去娘娘庙的路线。 “什么?距离此处还有七八里山路?”江水源听后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老奶奶点点头:“是啊!这么年都没人去过,估计路都被草盖住了,下不去脚。而且娘娘庙在水塘边上,水塘深不可测,稍不留神就可能滑掉下去。以前香火盛的时候每年都淹死好几个人,连个尸首都没处捞。俫子,听婆婆劝,早些huí qù 吧!” 江水源看看天色,估计眼下已经将近下午五点钟。到底要不要去呢?如果现在去的话,估计到那里天也快黑了,拜完之后顶还能走回水北墟,江家湾是决计回不去的。可要是不去呢?此次背着全家偷偷跑出来恐怕已经触犯天条,被压在五行山下关上几百年或许还不至于,但要想在回江苏参加中考之前再遛出来,那绝对是不可能了! 稍加权衡之后,江水源咬牙:去,现在就去!大不了连夜赶回江家湾jiù shì ! 江水源作别了老奶奶,不顾两腿酸痛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拜谒娘娘庙的征程。切果如老奶奶所言,进山才走了不到两里,山路便艰涩难行起来,石板的缝隙中长出无数顽强的野草,几乎淹没了原来的道路,甚至还有几颗出身不好的树种竟然在道路中间安家落户,加上近几十年没人打理,如今已变成参天大树,江水源只能侧身避让而过。 这些倒不太要紧,关键是这路上还长着不少荆棘、土花椒、野蔷薇等带刺植物,让穿着短袖衣服的江水源吃了大苦头。而且每到江水源路过,草丛里都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是蛇还是蜥蜴,想想就足以令人遍体生寒。 但这些都不足以阻挡江水源变成帅哥的决心,尤其现在希望就在眼前时! 等到山间光线逐渐转弱,江水源终于看见老奶奶所描述的那个水塘。老实说,在青峰耸立的山峦间突然出现个亩方圆深不见底的水塘显得非常突兀,特别周围壁立千仞有如刀削,感觉就像是人工凿成,而非造化之功。 天色昏黄,青苔湿滑,石阶狭窄,下临无地,所有的切都让江水源小心谨慎。慢慢蹭到水塘北面的娘娘庙前,发现庙宇并不是很大,前后只有进院子,厢房和倒座房早已坍塌,江水源亲眼看见“敕建水北娘娘庙”的匾额斜矗在堆残砖烂瓦间。尽管正殿还残留中段两间房屋相对完整,但两边半拉子都露出了椽子和土墙来。正如老奶奶所言,这地方确实早已倒塌荒废,估计至少有大几十年没人谒拜供奉了! 这水北娘娘连自己的庙宇都庇护不了,能赐福给别人变成美女帅哥么?江水源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然而二十四拜都拜了,也不差最后那哆嗦!翻过只剩下半米高的土墙进入正院,然后江水源效仿电视上参拜寺庙的礼节,整了整有些líng luàn 衣裳,恭恭敬敬推开正殿大门。只见里面蛛网密布,尘土堆积盈寸,好在里面没有鼠粪蛇蜕之类的异物,这让江水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水北娘娘法相如何,因为天色已晚,加上屋内昏黑片,江水源倒没怎么看清,只大致看到正中间应该是位全跏趺坐的女子。左边是个满身盔甲凶神恶煞般的男子,估计是护法或者侍卫。右边则是窈窕立手持书卷的女性,猜应该是属于秘书之类的侍女。 大致观察之后,江水源不顾地上尘土盈积,“噗通”跪倒在地,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口中大声祷告道:“恳请水北娘娘大发慈悲,降下恩德,把我变成帅哥!恳请水北娘娘大发慈悲,降下恩德,把我变成全世界最帅的帅哥!” 刚念完第二遍,江水源就听见个年轻女子清脆的笑音在耳畔响起:“时至今日,居然还有人能记得我呀?哟,还是个男的!” 十、所谓的神迹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江水源顿时被唬得手脚酸软,瘫坐在地上,声音都有些变调。 “咦,不是你请我出来帮忙的么?怎么还问我是谁?” 那个女子的声音就在耳际,但江水源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任何踪迹。狐仙?女鬼?还是花妖?江水源试探着问道:“您真的是水北娘娘?请问您突然降临,有何贵干?” “嘻嘻,你这人真是有趣!明明是你叫我出来的,却不知道我是谁,还问我有何贵干,莫非你是在戏耍本娘娘?既然如此,那本娘娘就此去也!” “别!”江水源急忙大声阻止道。眼看成功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机会呢?江水源坐直身子毕恭毕敬地朝神像再磕三个响头:“我恳请娘娘降临,是希望娘娘大发慈悲,降下恩德,把我变成帅哥!变成全世界最帅的大帅哥!” “哦?”水北娘娘倒是没有真走,似乎在kǎo lǜ 江水源所言到底有几分虚实:“本娘娘在此显灵已近千年,来求姣好容颜的女子倒是不计其数,尤其是前几百年香火兴旺时,往来女子简直不计其数。但要说来求拜的男子,你还是第个!据我所知,你们zhè gè 世界男子只要有才有权有钱倾倒天下,何物不可得?何必在乎自身相貌美丑妍媸?所以男子有拜至圣先师孔夫子的、有拜财神赵公明的、有拜关圣大帝关云长的,还有拜福禄寿三星,还从没有人来拜过本娘娘!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来拜请本娘娘么?” 江水源大声道:“因为我长得丑,被全校的同学嘲笑,说我是猴子、丑八怪、癞蛤蟆。我想好好学习,又被人说是不正常、変态。我不想被她们嘲笑,不想被他们讥讽,所以我要变成帅哥、变成全世界最帅的大帅哥,让所有人自惭形秽、闭上嘴巴!” “就因为zhè gè ?”水北娘娘本来以为能听到个曲折离奇、荡气回肠的故事,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孩子过家家闹别扭的鸡毛蒜皮小事,难免有些兴味索然:“本娘娘觉得你还是huí qù 认真读书吧!这点小事实在不值得本娘娘浪费法力。或者你去拜孔夫子、赵公明、关云长等掌管福禄财运的神祗也行,只要你将来能有才有权有钱,保证能让你的同学乖乖闭上嘴巴。” “不!”江水源斩钉截铁地jù jué 道。 说到才,如今早已不像几十上百年前,写得手好诗就能哄得女孩子心花怒放以身相许。现在最不值钱的jiù shì 才,菜市场五毛钱斤,送货上门,量大还可优惠。 至于权,江水源不觉得自己有何能力、有何背景,能在四十岁以前做到让浦潇湘仰望的程度,毕竟浦潇湘的爷爷是副旅长,浦潇湘的爸爸则已经官至少将! 至于钱,眼下国家已经承平近百年,各行各业早已经被大小家族所垄断,草根想要突然崛起分杯羹,谈何容易?而且没有权势的巨额财富就好像拿在小孩手中的金元宝,最终下场可以想知! 虽然江水源没有想得那么复杂,但他也知道要想在才、权、钱三方面压倒同学,尤其是浦潇湘,只怕短期之内根本无法实现。年轻人喜欢快意恩仇,讲究的是有仇不留过夜,怎么可能等那么久?何况眼下水北娘娘本尊就在眼前,想要脱胎换骨翻身报仇,机会唾手可得呢? 江水源诚恳地说道:“娘娘,您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我既不想上阵杀敌、下马写诗,也不想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因为我知道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我只想上个中等的大学,找份中等的工作,然后过平淡的日子。可是我因为长相,成为了同学们的笑柄,甚至不能在学校好好读书!所以我现在的梦想jiù shì 拥有英俊的外表,能够昂首挺胸地走在校园里,让那些嘲笑我的人刮目相看!” “其实你的长相还算中等啦!”水北娘娘劝慰道,不过连涉世未深的江水源都能听出其中的勉强之意。 江水源又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水北娘娘您只知道数百年前相貌对于女子的重要性,但你可知道现在zhè gè 时代相貌对于男子的重要性?以前女子出嫁前很都是藏在深闺浅闺中轻易不让别人看到,所以无论长相如何总会有人上门竞猜,娶过门之后便反悔不得。而现在呢?上学招生需要看脸,毕业之后找工作要面试看脸,想考公务员也需要面试看脸,相亲找媳妇是需要看脸,长得丑从上学到就业、再到娶妻生子都得路红灯。所以说,现在zhè gè 时代相貌对于男子的重要性,比数百年前相貌对于女子的重要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zhè gè 世界如今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水北娘娘有些怀疑。 江水源连连点头:“你知道在网络上大家都怎么说么?他们会说,有个朋友长相般,初次jiàn miàn 给人的yìn xiàng 绝对是丑到惨绝人寰的那种,跟他相处后发现,从他的谈吐穿着、待人接物等各方面都非常好,慢慢地你会发现——” “相貌美丑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有内涵?”水北娘娘补充道。 “不,你会发现人长得丑,优点再也没用!”江水源悲愤交加地说出了后半句,“网络上还有其他的段子,比如长得好看又喜欢吃的才是吃货,长得不咋地还喜欢吃的叫饭桶!人长得丑,打高尔夫都像铲屎;人长得帅,打玻璃弹珠都是国际范!” “啊……么痛的领悟!”水北娘娘忍不住跟着喟叹。 江水源立即顺杆子往上爬道:“娘娘,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这些相貌丑陋的人的痛苦了吧?” “可是你又知道那些相貌出众的人的痛苦么?”水北娘娘反问道。 江水源道:“你是说他们被狂蜂浪蝶追逐,刻不能消停?还是说沦为权贵们**玩弄的对象,成为笼中的金丝鸟?这些如果是烦恼的话,我对它甘之如饴!” “既然如此,本娘娘也不好劝!但这是本娘娘最后次显灵,你如此真心诚意祈求,我也不好jù jué 。只是在把你变成帅哥之前,我必须告诉你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水北娘娘语气突然转:“在近百年前你们zhè gè 世界曾诞生过位名叫孙元起的著名科学家,他在题为《关于遗传学未来发展的几点展望或猜想》的论文中曾大致得出很著名的论述,比如生物体的生、长、病、老、死等切生命现象都与基因密切相关;基因是决定生命健康、高矮胖瘦、相貌美丑的内在因素等等。不知你们现在有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知识?” 刚才还是封建迷信显灵赐福那套,怎么突然间提到生物学上的基因问题?这弯儿也转得忒大了点吧?江水源半天才fǎn yīng 过来:“您说的是国父孙百熙先生的基因学说么?现在这些已经成为中学生物课本中的基础知识。娘娘怎么突然提起zhè gè ?” 水北娘娘叹息声后解释道:“不妨实话告诉你,其实本娘娘乃是来自外太空某高级文明星系的探险者,数百年前因为飞船能源耗尽才被迫降临此处,门前的水塘jiù shì 当年撞击留下的痕迹。其后本娘娘千方百计寻找替代能量,直到几十年前终于勉强凑齐,得以飞离此地。但为答谢此间民众数百年的爱护,所以留下最后次请求沟通的机会,没想到居然让你给遇到了!” 江水源顿时目瞪口呆:“那附近流传的把女子变得娇美水灵的神迹是?” “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大概,不错,所谓的神迹jiù shì 通过特定的技术改变此人的基因。”水北娘娘波澜不惊地解释道,“但你们国父孙元起在论文中也提到过,衰老是因为细胞在每次分裂过程中都会由于dna聚合酶功能障碍而不能完全复制它们的染色体,最后复制dna序列可能会丢失,造成细胞衰老死亡。如果每次都能完整无误地复制,人类很可能长生不老。 “我们星系的科技发展水平虽然超过你们许,但也只能做到通过特定的技术改变基因,而无法做到确保每次都能完整无误地复制。我们常见的做法是在青少年时期提取公民的基因加以保存,然后每隔十年或者二十年,再参照该基因对公民现有基因进行调整,从而大幅度延长寿命,满足远距离太空旅行的需要。但这项技术也有弊端,那就每次强行改变现有基因序列,都会大大增加以后dna复制时发生突变的风险。所以调整的时间间隔会越来越短,直至无法调整而死亡。 “其实每个人在成长、衰老过程中基因发生的变化并不是很大,即便如此,每次调整都会产生巨大风险。而你们要求变得娇美水灵、英俊帅气,则需要对基因进行巨大调整,彻底改变身高、皮肤、发毛、相貌等诸细节,其中风险可以想见!而且在我们星系拥有gāo dù 发达的医疗服务系统,随时可以应对突发情况,而你们根本无法做到。所以通过我们的技术强行改变你们的基因存在巨大风险,巨大到你们难以承受!” “比如?”江水源觉得喉咙都开始干涩起来。 “最常见的后果jiù shì 在很短时间内dna序列复制就会发生突变,造成细胞加速衰老死亡。换句话说,正常寿命是八十岁的话,基因调整后估计三十岁zuǒ yòu 就会命呜呼!”水北娘娘的声音还是如既往的空灵清脆。 十一、临别赠言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怎么会这样!”江水源忍不住惊讶失声。 “有得有失也是人间常理,不足为怪!好比同样根蜡烛,要想光线加明亮,难免就要烧得快;如果光线黯淡微弱,自然也就熬得久些。而你们形容女子美丽,不也经常说是明媚照人么?”水北娘娘声音愈发空灵飘渺。 江水源点点头:“要说美女明媚照人,我倒是真信的。以前我亲眼见过我们学校的个女子,美艳不可方物,端的是光彩逼人。别人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会黯然无闻,可她要是坐在同样的角落里,却是连角落都被她照亮了!” 江水源提到的这位美女自然jiù shì 校花浦潇湘。 “真正的美女就应该是这样!”水北娘娘也是嗟叹连连,然后才问道:“可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现在你已经知道基因调整后的严重后果,请问你将做出何种选择?” 虽然江水源才十三岁,但也明白生命的宝贵,此刻要让他在美貌和生命中二选,不免犹豫起来。然而他毕竟刚从“中二病”中huī fù 些许正常,只略略懂得点人生况味,对于前不久女生的调侃讥讽、以及同班同学的嘲笑鄙夷记忆犹新,却对十年后才会到来的人生大限觉得来日方长。最终现实还是战胜了未来,江水源咬咬牙毅然决然地答道:“我要变成帅哥!” “唉,为什么你们都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你是这样,之前的所有女子也是这样!难道你们就不知道生命的宝贵么?”水北娘娘叹息连声,旋即又劝道:“要你不再仔细kǎo lǜ kǎo lǜ ?” “不用kǎo lǜ !我就要变成帅哥!”江水源的答复斩钉截铁。其实他是害怕有了时间思考,就再也下不了zhè gè 决心。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走的。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本娘娘也不好劝!”见江水源态度坚决,水北娘娘只好应允:“本娘娘现在有两种方案供你选择,种只会改变你的相貌,对你本身的基因损害稍微小些,但足以让你变成百里挑的帅小伙。还有种不仅能改变你的相貌,还会增强你的脑细胞活力和再生能力,使你变得加聪明,变成名副其实的世界级帅哥。——当然,它的损害也会大!” “既然后者是名副其实,那您的意思是前者jiù shì 名不副实喽?”江水源迅速抓住了水北娘娘话语中的要点。 “可以这么说!”水北娘娘没有否认,“因为真正的帅哥不仅要拥有副完美的皮囊,还要拥有与之相称的气质、才华,以及获取谋生之资的技能。个光有完美皮囊,却气质卑弱、言语粗鄙、衣衫褴褛、乞食四方的男子不配称为真正的帅哥!” 江水源暗暗点头:很世家子弟明明是jiù shì 中人之姿,甚至连中人之姿都算不上,只因为家世豪奢、衣服华丽、饰物精致,加上家教有方、举止有度、见识不凡,便被大小媒体吹捧为“白马王子”“花样美男”,闹得世人皆知。而很现实中出身贫寒相貌在九十分以上的帅哥,反倒最后是默默无闻。 何况现在中考将至,江水源急切需要个聪明的头脑呢?所以他马上就做出了选择:“我选择后者!” “你确信?凭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选择后者的话,你的寿命甚至不会超过23岁!”水北娘娘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 “我确信!”江水源时间竟然豪气上涌,诗意大发:“人生本来就应当如春天樱花般绚烂盛开,只要花开时能让世人为之叹服赞美,哪怕之后迅速凋萎,遭受雨打风吹零落满地,也毫不足惜。就好比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唐代三李之的李贺、英国著名诗人济慈,虽然他们都只活了二十岁,却像彗星划过天际,让世界永远铭记。如此足矣!何必非要活到鹤发鸡皮,齿摇发秃,老死于户牖之下,埋没于山谷之间?” 水北娘娘微微叹息之后说道:“如果你决心已定,那就起身上前三步,从中间神像的左手腕上取下手镯自己带上,待手镯与你手腕融为体,那时便可实现你的梦想。去吧!” 江水源大喜过望,急忙说道:“谢谢娘娘成全!” 水北娘娘殊无半点欢愉之色:“谢字就不用说了,本娘娘只希望你在若干年后能不为现在zhè gè 决定而后悔,并不要怨及本娘娘!” 江水源连声说道:“不会、不会!既然娘娘吩咐,那我就冒犯了!” 说完江水源起身,摸黑从中间那尊水北娘娘神像的左手腕上取下个非金非玉、非木非石的手镯,然后小心翼翼戴到了自己左手腕上。说来也神奇,那个手镯戴到手腕上便开始缩小,直至与手腕密不可分,紧接着传来yī zhèn 刺痛,仿佛有根粗针扎在了骨头上,江水源忍不住“哎呦”声。 水北娘娘解释道:“不用dān xīn ,那是仪器在抽取你的基因,为下步调整做zhǔn bèi 。本娘娘在你们zhè gè 世界待了近千年,而你又是我在zhè gè 世界上最后个联系的人,也算是有缘。既然如此,本娘娘就趁此机会跟你说几句,希望能对你以后有所bāng zhù 。” “娘娘请讲!” 水北娘娘说道:“首先跟你们zhè gè 世界上的养生之道差不,适度的愉悦、合理的锻炼、健康的饮食、良好的环境等能够降低基因复制时发生突变的概率,所以如果你想活段时间的话,最好从现在开始就要保持良好的习惯、充足的营养,尽量避免食用有毒有害的物品,减少接触辐射的机会!” “是!”不知为什么,江水源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困倦,困意不断上涌,身体慢慢变轻,眼前的景物也有点模糊。即便他想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但眼皮子就像打架样怎么也睁不开。 水北娘娘却不管不顾地jì xù 说道:“另外据我们星系的大氛围tǒng jì ,发现有几类人基因复制时发生突变的概率明显偏低,用你们世界的话说jiù shì 比较长寿,其中类是学识渊博、学养深厚的学者以及对某项技术非常精通的专家。他们这些人对于学问的痴迷程度已经使得他们精神达到超脱忘我的境界,从而忽略了身体方面的困扰,然而身体却因此保持相对良好的状态。” 江水源呢喃自语道:“简单来说,jiù shì 读书、做学问到定境界,可以延长寿命?” “你可以这么理解!”水北娘娘答道,“当然还有几类人也比较长寿,比如受人尊崇的政治家、文学家乃至影视剧偶像。为什么会这样呢?由于伦理道德的限制,科学家不能对人脑进行像其他器官那样广泛深入实验研究,所以只能做出大致的bsp;bsp;,那jiù shì 精神力(或称意念)在足够强大的时候,可能会对自己乃至别人身体状况产生种良性调节!但具体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 此时江水源已经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对于这句话却是没有听清。 水北娘娘突然大声说道:“本娘娘送给你的zhè gè 手镯看上去就像普通的腕表,不会太引人注意,但在其中却隐藏了整套比较紧密的仪器设备,它会在基因调整完成后抽取基因作为样本,之后每隔段时间会再次抽取基因,两者相互对比,然后根据差错率大致测算出你的剩余寿命。希望你能时时留意!” “是!”江水源在似睡似醒中应了句。 “既然如此,那本娘娘去也!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存焉,有些人得知自己死期将近会大肆挥霍自暴自弃,有些人会陷入癫狂为所欲为,有些人会求神拜佛祈求长生,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摄、好自为之!”说罢屋内突然闪起yī zhèn 亮光,旋即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一、醒来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这酸爽,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江水源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首先感觉到的是浑身酸痛。这种酸痛不是跑了五千米后肌肉劳累过度的酸涩胀痛,而是像有东西在骨头缝里搔挠,虽然酸痒难耐,却根本无法抑制。这种酥麻酸痒的感觉让江水源忍不住**出声。 “醒啦?” 江水源听到yī zhèn 带着惊喜的熟悉声音。他努力睁开眼,发现爸爸江友直、妈妈陈芳仪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围在身旁,鼻子里还能闻到医院特有的福尔马林wèi dào 。自己睡着之前不是在座圮废的古庙中么?怎么觉睡醒就浑身酸痛躺在了医院里,而且远在千里之外的妈妈也赶了过来? “妈,你怎么来了?这是在哪里?”江水源干着嗓子问道。 陈芳仪还没有回答,江友直便皱着眉头斥责道:“这是临江府立第医院,你都昏迷好几天了,你妈能不过来么?让你到处乱跑,看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江水源愈发奇怪。 陈芳仪急忙答道:“没什么大碍,jiù shì 有些劳累过度,加上营养**,所以在医院里休息几天。” “你说你没事到处乱跑什么?水北墟那么远,还是个人,万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向你爸妈jiāo dài ?”爷爷边齁喘边数落道。他作为监护人和唆使者,看来在江水源昏迷这几天精神上受到很大压力,此时才算松了口气。 “死老头子说什么胡话,水源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男孩子就要跑跑跳跳才有出息,天天蹲在家里跟妹子样,大了能干什么?”见爷爷语气有些重,奶奶马上有些不愿意。 就在大家人七嘴八舌的时候,护士过来吩咐道:“各位亲属,病人刚刚清醒,需要休息,请尽量保持安静,不要加干扰。谢谢配合!” “好好好,我们出去,让水源好好休息!” 等家人都出了病房,江水源这才有机会认真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神奇遭遇。外星人?基因调整技术?变成帅哥?仔细想来这些东西都完全不符合常理,甚至让他有些怀疑遇到水北娘娘究竟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误打误撞之下的真实遭际? 想到此处,江水源忽然记起水北娘娘曾给他个据说能够变换基因的手镯,于是他下意识抬起手臂,结果发现左手腕上还真有个做工精美却又优雅内敛的手镯式样腕表。限于家庭背景和生活阅历,江水源从没见过百达翡丽、江诗丹顿这类的世界名表,也没有接触过任何手表鉴赏知识,但他却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手上zhè gè 来历不明的手表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不输于任何款世界经典名表! 既然手镯是真的,那么那天晚上奇遇也应该是真的喽? 江水源非常想立即起身找面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变帅、变帅少。可惜他浑身酸痛,连抬个胳膊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起床无异于难过登天。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江水源只好有些气馁选择了放弃。 身体不可以动,但并不妨碍nǎo dài 里的奇思妙想,于是江水源开始浮想联翩: 变帅之后,自己会成为风神秀异风华绝代的帅哥,不仅能征服女子,就连男人看了也怦然心动——话说究竟有帅,其实江水源自己也想象不出,估计应该比韩赟还帅点吧? 卑鄙猥琐的同桌赵康夫固然为之倾倒,连校花浦潇湘也脸娇羞含情脉脉地说道:“江水源,做我男朋友吧,行不行?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bàn fǎ !” 就在江水源为到底要不要jù jué 浦潇湘伸出的橄榄枝而zuǒ yòu 为难时,父亲江友直突然推门进来,关切地问道:“儿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感觉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jiù shì 有点累。”话说江水源背着父亲偷偷个人跑出去玩,结果弄到昏迷躺在医院,连母亲都丢下生意赶过来,此时心里还真有几分kuì jiù 。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江友直连声说道。他稍稍犹豫片刻,似乎在思忖如何措辞,然后才接着说道:“诚然我和你妈都很平凡,没能给你遗传副俊朗的相貌,让你在同学中感觉到些许失落和挫败感,但我觉得个人的相貌和成功并没有必然guān xì 。如果相貌是成功的必须条件,那这世界上还要拼搏奋斗干什么?不如直接开个选美大会,选出大总统、内阁总理、两院议长,岂不简单直接?所以相貌并非成功的必须条件,关键是要看个人的才华和能力,只要拼搏奋斗,不管长相如何,都能取得成功。 “当然也不可否认相貌确实可以让人在成功的道路上抄个近道,少奋斗几年,但前提是他必须有与之相符的才华和能力。否则没有内涵,长得再好看也早晚会被社会淘汰的。比如国父孙元起先生,他是世所公认的美男子,但他在发表那些划时代论文的时候,编辑和读者们可从来没kǎo lǜ 过他的相貌;而他为国民所崇敬,也是因为他兴办教育、惠及民生、击败日寇等丰功伟业,也并非是因为他的相貌。相反,正是他做出如此卓绝的功绩,才让他成为世所公认的美男子。与他同时代的其他英俊男士,或许在容貌上远胜于他,但早已被雨打风吹去,没有人再会记起!” 江水源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气:看来父亲已经从爷爷那里得知了自己去水北墟的目的,所以才会如此苦口婆心长篇大论。 江友直jì xù 说道:“而且比起相貌,最重要的是气质。没有气质的相貌,顶jiù shì 泥胎木偶;而没有相貌的气质,却同样让人心折。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过《世说新语》中曹操见匈奴使者的故事么?曹操觉得自己长得很丑,不足雄远国,便让崔琰代替自己接见匈奴使者,自己拿着刀在床头。结果匈奴使者觉得崔琰虽然气质高雅、相貌非凡,但终究是凡人;床头拿刀立的那个人才是大英雄!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了五六十岁、七八十岁,再姣好俊美的容颜也会衰老,变成鹤发鸡皮不堪入目。只有气质会随着你内心世界的丰富、风度礼仪的培养、胸怀学识的扩展以及对理想目标坚定不移的追求,会慢慢变成你的智慧,构成你成功的底蕴,成为你最令人心折的相貌!所以你现在不必为自己的相貌而dān xīn ,要dān xīn 的是你的学习和生活态度!” 江水源赶紧接口道:“爸,你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认真学习,迎接即将到来的中考!我不知睡了几天,今天是五月十几号?” “五月十几?今天已经是五月二十三号了!”江友直答道。 “啊!我口气竟然睡了九天!”连江水源都有些佩服自己居然那么能睡,忽然他神色惊:“那现在距离中考不就仅有二十天了?爸,我现在已经好差不了。这次休息那么长时间,耽误不少功课,从今天就开始补习吧!我的梦想是顺利考上淮安府中!” ——其实这也是父亲江友直的梦想。 然而想起江水源才刚过苏醒,江友直又有些不舍:“你才刚醒,还是好好先休养几天吧?反正中考还有些日子,复习备考倒也不急在时。前段时间你已经把考点复习差不了,关键就要看你能否熟练掌握、灵活应用,这些都不是仓促间能解决的问题!” 江水源道:“爸,我现在躺在床上也是无所事事,不如你就再帮我把考点梳理遍吧!你念我听、你问我答就行!”他之所以这么积极,其实是想验证下水北娘娘赐予手镯的功效。要知道这支手镯可是加强的,不仅能够变帅,而且还可以变得加聪明! 难得见到儿子如此勤奋,江友直也不便打击他的积极性,便半推半就地应允了。 而这试,效果不仅让江水源大为满意,连父亲江友直也赞不绝口,完全jiù shì 举反三,过耳不忘。要不是江友直确信江水源脑部没有受伤,他都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得了所谓的“后天学者症候群”!(后天性学者症候群是指儿童或成年人在左脑受损后,突然间发展出的学者症候群患者特殊才能。) 二、模拟考试卷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总体来说,江水源感觉除了浑身酸痛外,其他并无什么大碍。医院的各种检测数据也证实了这点,最终医生只能把昏迷原因归结为劳累过度、营养**。 对此结论,江友直自然是嗤之以鼻:世界上有走二三十里山路就会昏睡九天不醒的么?要说营养**,那就扯淡了!姑且不论在js时怎么样,在jx这些日子那顿不是好饭好菜招待,吃得满嘴流油?这样还会营养**?但看到江水源很快便生龙活虎huī fù 健康,而且nǎo dài 也变得特别灵光,他也只能把疑虑暂时藏在心底。 话说江水源自从醒来,不过三两日工夫身体便完全huī fù 正常。他曾趁着去卫生间的工夫在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发现自己相貌真的发生很大变化,比如脸上的痤疮暗斑已经消失殆尽,皮肤变得白皙明亮,俗话说得好:“白遮百丑。”江水源感觉整个人都焕然新。 眼睛也变得黑白分明,水灵动人。眼睫毛新长出将近厘米,仿佛眨眼之间都能扇出风来。以前枯黄暗哑的头发向来是江水源的死穴,如今也变得松软有弹性,靠近发根那段与发梢相比,明显可以看出加乌黑亮泽……所有的这些发现都让江水源欣喜不已。 他觉得医生所言“营养**”可能并非信口开河,很有可能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全身所有营养都被借调去支援原本穷二白的相貌建设,用在身体其他方面的能量自然大为缩水,也就出现了营养**的症状。而且最近几天他食欲大增,似乎也能从另方面证明他猜想的正确性。 相貌上的大为改观,使得江水源能够心情愉悦地投入到中考复习中去。 健康人躺在床上天是享受,两天是休息,三天以上就完全变成了折磨。在病床上躺了不到三天,江水源便再也忍耐不住,强烈要求出院回家。然而昏睡九天实在太过吓人,无论母亲陈芳仪还有爷爷奶奶都觉得江水源应该在医院住几天,好好观察下。江水源人微言轻,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又在床上躺了两天。 在这两天里,江水源除了jì xù 接受父亲的开小灶外,还抽空做了套临江府中的中考模拟题。因为是在病床上拿来消磨时间,所以态度也就没那么认真,像国语、外语都只随意做了客观题和部分主观题,作文都空下没写。 江水源趴在床上吭哧吭哧答试卷,每做完科试卷后,就随手交给坐在床尾的父亲批改。不到两个小时就先后做完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四科试卷,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爸,这临江府中的中考模拟试卷也太简单了吧?跟我们山阳初中的难度根本没法比!” 江友直看着满篇红勾的试卷也颇有同感:“确实如你所言!” “看来孙先生说得没错,经济是基础,教育是上层建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jx经济大大落后于js,自然教育水平也就不如js!”江水源在床上翻了个身,拿着品德试卷随口答道。 江友直却不这么看:“经济是方面,气运流转也是决定因素。要说jx在唐宋元明四朝也风光了近千年,当时号称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但风水轮流转,自明代中后期jx便开始衰落,逐渐被江浙所取代。尤其进入清代以后,js是蔚然兴起,前有朴学开山鼻祖顾炎武,后有科学代宗师孙百熙,彻底奠定js人才强省的地位。如今中华科学院中三分之的院士都是js人,而jx人不过是凤毛麟角而已。你说的中考模拟试卷难度,也可从中看出两省教育的巨大差距!” 江水源对于父亲的长篇大论不太感兴趣,只觉得有了水北娘娘赐予的手镯加持,普通考试早已不在话下,应该挑战具难度的试卷才能体现自己的功力大增:“爸,听班主任说,我们学校在每届中考前都会进行三次模拟考试。来之前我们已经考过第轮,第二轮现在是不是已经考过了?” 江友直瞬间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马上把胸脯拍得山响:“想做第二轮模拟考的试卷?要说别的要求,老爸或许能力不逮,还要犹豫片刻;像这种事情,就包在老爸身上,保证等你出院之后就能看到试卷!”话说对于内部教职工来说,想找份已经考过的模拟试卷实在是易如反掌。 当天晚些时候,江友直就给江水源的班主任姚舜泽打了通电话。 寒暄中,江友直明显听出姚舜泽的语气有些疲惫,便关切地问道:“姚老师,是不是最近学校比较忙?感觉你很累啊!带毕业班本来就辛苦异常,当毕业班的班主任责任就加重大,你可要保重身体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累垮了!” 姚舜泽强笑道:“有劳江老师关心!其实也没什么,学校前几天不是组织了第二轮模拟考么?你也应该知道,按照以往惯例都是第轮考得比较全面,检查学生对于知识点掌握的广度;第二轮会考得比较难些,检查学生对于知识点掌握的深度;第三轮又会考得比较浅显,培养学生对于中考的信心。结果这次淮安府中出题的老师味求难求深,出的题目都比较偏门,别说学生,就连任课老师拿到都要仔细琢磨琢磨。 “结果导致全校学生都考得大失水准,半以上连及格线都没达到,几乎每场考试jié shù 都有学生在考场抱头痛哭。九门课总分960分,以前考到850分以上的大有人在,这次连考到800分以上的都没几个。现在整个年级都愁云惨淡,老师们情绪也有些低沉,学生们备考本来精神就gāo dù 紧张,经这么折腾,生怕发生什么yì ;,我们这些做班主任的只好挨个学生做思想工作。怎么,江老师你找我有事?” 江友直也不掩饰:“我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请姚老师帮个忙!” “请讲!” “我想请你帮忙弄份模拟考的试卷给江水源做下!” “第二轮模拟考的试卷?”姚舜泽有些犹豫,“实话跟你说,给你弄份试卷倒是轻而易举,但你确信要给江水源做这套试卷?刚才姚某所言可不是玩xiào huà ,这套试卷确实很打击学生的自信心。现在距离中考只有二十天zuǒ yòu 时间,青少年心理自我调节能力又比较差,旦遭受严重挫折,短期内很难huī fù ,会影响中考发挥的!” 江友直略略思忖片刻,然后说道:“还是麻烦姚老师先给我弄份吧!这几天江水源做了套我们老家临江府中的中考模拟卷,你也知道,临江府的教育水平自然不能与淮安府同日而语,所以试卷相对简单,江水源难免有些骄傲。正好这次模拟考有些难度,我想插空给江水源做点,免得他尾巴翘上天!” 见江友直执意如此,姚舜泽也不再劝:“既然江老师已经做好安排,姚某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你把地址告诉我,明天就给您发过去!” 等江水源从医院回到家安顿好后,江友直也收到了姚舜泽寄来的试卷。他粗略地看了下,发现确实如姚舜泽所言,试卷不仅深度超标,考到不少偏僻的考点,而且喜欢剑走偏锋,比如数学最后大题是“用两种不同的方法证明勾股定理”,分值达到20分。据说这道题直接秒杀了淮安府数万考生,使得山阳初级中学的数学平均分有史以来首次降至及格线以下。好几个数学老师甚至专程到淮安府中,登门拜访那位出题的高人,jiàn miàn 第句话jiù shì :“xiōng dì ,我们都知道你很有才华,但你不能随便拿数万学生对中考的信心开玩笑!” 江水源此时对于第二轮模拟考的惨状还无所知,见父亲拿着沓试卷正在端详,便连忙凑了上去:“爸,你拿的是什么试卷?淮安府重点高中入学考试模拟测试卷?噢,原来是我们学校第二轮模拟考的,是不是比临江府中的模拟卷难些?” “你要不要试试?”江友直笑着问道。 “试试就试试!”有了手镯庇佑,江水源信心十足。而且现在做试卷也不再是折磨,像是颇具挑战性的竞答游戏,让他有些乐此不疲。 江水源说着便从父亲手中抽过份试卷。也不知是他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居然抽就抽到了号称最难的数学试卷,然后他到屋里拿出笔和稿纸就趴在桌子作答起来。江友直则慢悠悠踱到桌子旁边,扯过椅子坐下,想看看儿子会怎样吃瘪。 上份临江府中的数学测试卷,江水源只用了不到个小时时间就砍瓜切菜般轻松做完,经江友直批改,得分至少在110分以上。而这张试卷江水源足足用满两个小时,才在父亲的催促下心有不甘地交卷。江友直拿过试卷没有先看,而是笑眯眯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个字,难!跟之前做过的那张试卷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只有做了这张试卷,才知道课本上还有很知识没有复习到、还有很知识可以这样用、这样考。厉害!出这张试卷的人真厉害!”江水源由衷地赞叹道。 江友直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别以为自己做了几张简单的试卷获得高分就把尾巴翘上天,你的修为还浅着呢!乖乖再把课本仔细复习遍去吧!” 三、猴大七十二变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令江友直没想到的是,江水源居然对自己的看法大为赞同:“老爸jiāo xùn 得极是,我以前看书确实没那么细致,看来现在需要重新回炉修炼,用文武火锻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火候俱全,等炼成铜筋铁骨火眼金睛百毒不侵,自然对所有考试都无往不胜!” 江友直从口袋里摸出红笔正zhǔn bèi 批改试卷,闻言笑道:“现在距离中考只有十二十天时间,才想起重新回炉修炼?晚啦!依我看炼丹是不成了,估计吊个高汤、熬个白粥还勉强凑合!” “那也比温汤水(苏北方言,指尚未烧开的水)强!”说着江水源急匆匆回屋看书去了。 江友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对着标准dá àn 开始批改试卷。 改过试卷的人都知道,有两种试卷最好改:种成绩非常差的后进生,有时候试卷完全片空白,根本无需费精力,只要圈出对了几题得了几分即可;还有种是成绩非常优异的优等生,试卷被写得满满当当,而且基本上都是正确dá àn ,只要稍微标记下扣了几分,便可轻松算出得分少。至于成绩中等的学生考卷反而要小心仔细,因为他们对于知识点掌握得不是很牢固,答题也会模棱两可半是半非,这就需要改卷的人认真审阅、斟酌给分,自然浪费时间精力。 江友直当了将近二十年的老师,改的又是最客观的数学试卷,当真是驾轻就熟,不到刻钟就得出了分数:102分。 zhè gè 分数放在第轮模拟考中也jiù shì 中等偏下的成绩,所以江水源觉得自己修为未到,还需jì xù 努力。但江友直却知道这次山阳初中的数学平均分首次降至及格线以下,考到100分以上是凤毛麟角。这意味着如果江水源参加这次模拟考试的话,仅凭数学就可以拉开别人30分! 儿子在短短两个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对于衣着相貌的重视、学习态度的改变、学习成绩的突飞猛进,这些都让江友直大为喜悦;而他对于同班男同学的钦慕、突然无缘无故的昏睡,却又让他心惊肉跳。这次异军突起的数学成绩无疑让江友直的惊与喜加深重。 江友直很想和儿子彻底长谈次,探究下他为何突然发生如此巨变。但毕业于两江师范大学的江友直最终却按捺住了自己的强烈好奇,因为他觉得青春期的男孩本来就应该拥有自己的心灵世界和个人隐私,何况现在这样热衷学习、飞速进步的儿子,不正是自己和妻子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目标么? 既然父亲决定不说,江水源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张数学试卷竟然已经难到了天人共愤的地步,五月底到六月初的这段时间乖乖把课本又重新复习遍。每当出现懈怠之时,父亲就会拿出张第二轮模拟考的试卷,让江水源重新找到学习的动力。好在如今江水源有了水北娘娘赐予的法宝,看书不仅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很快就能把所有的知识点融会贯通,复习倒也不是件苦差事。 等到六月十号动身返程的时候,父亲拿出的最后张物理模拟卷已经根本吓不住他。江水源只用了不到个小时,便干净利落地将它斩落马下。尽管父亲瞟了几眼之后,借口着急收拾东西,没有动笔批改,但江水源自信这张试卷得到95分易如反掌! 路无话,江家三口顺利返回山阳家中。 全家这走就大半个月,屋里落得到处都是灰尘,江友直、陈芳仪夫妻俩进门之后便做了分工,打扫屋子的打扫屋子,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还要zhǔn bèi 晚饭、分派礼物,忙得不可开交。江水源却被老爸老妈勒令回屋复习功课,zhǔn bèi 应对五天后的中考。 可是江水源现在记忆力超群,所有课本早已烂熟于心,哪里还用再看书?但在父母严令之下也只能乖乖听命,躲在屋里假装复习,其实他却随便从书架上抽过本《四书章句集注》乱翻起来。 话说《四书章句集注》在明清两朝是所有读书人的必读书目,但进入民国之后,大家都跟随国父孙元起的jiǎo bù ,亦步亦趋开始学习拼音和白话文,理学、工学、医学等新兴学科的地位也渐渐跻居国学之上。就在大家讨论要不要废止古文和国学的时候,孙元起不知为何却力排众议,维持古文诗词在中小学国语课本中占据半壁江山的地位,同时督令内阁拟定《中小学生推荐阅读书目》下发给各学校,其中初中部分就有《四书章句集注》。 然而时间已jīng guò 去了六七十年,除了经世大学附属的中小学还在勉强推行zhè gè 书目,其他学校早已把它忘到九霄云外,事实上所谓的《中小学生推荐阅读书目》早已名存实亡。可是鉴于国父的赫赫威名,从没人敢tí yì 废止,只能让书商们借着“推荐阅读”的名义赚了茬又茬。 父亲江友直觉得江水源以后很有希望上经世大学附属的淮安府中,所以在他刚上初中时就给他买了整套放在书架上,以备不时之需。结果从那天算起,这是江水源第二次摸起这本书。第次是买这套书的时候,他年少无知,不知道里面究竟什么内容,才信手打开看看。 江水源刚看完《大学章句》,正zhǔn bèi 接着看《中庸章句》,突然听到有敲门声,不待老爸老妈吩咐便急忙窜了出去。打开门时却见是韩赟、杜文可在门口,原来他俩听说江水源回来,放学后第时间就了跑过来。江水源大喜:“小赟子、蚊子,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我真要去找你们呢!快进来,我可从老家带了不少好吃的东西给你们!” 殊不知杜文可、韩赟在江水源开门那刻都大吃惊,只见开门的是个相貌精致的男生,鼻梁挺直,眉毛修长,皮肤白润莹泽,眼睛黑白分明,加上头发剃得只剩下乌黑透亮的发根,跟之前的江水源简直判若两人!听到江水源说话,两人才知道开门的是谁,仔细再看时确实还能依稀发现原来熟悉的痕迹。 “你是猴子?”杜文可问道。 “当然!要不还能是谁?”江水源发觉自从相貌开始转变之后,似乎自己性格也逐渐温和起来。 杜文可忍不住上前捶了江水源拳:“猴子,你确信你是回老家,而不是去高丽民国做了整容手术?”在zhè gè 时空里,高丽民国依然以整容手术著称于世。——没bàn fǎ ,谁让他们民族祖传大饼脸、眯眯眼呢!为了能够有脸见人,只好通过后天技术加以改造。要动手术的人数,动手术的医师自然工艺熟。 韩赟笑道:“蚊子jiù shì 孤陋寡闻,没听说江南水土养人?你瞧猴子才去了个月,就变白净了许!” “jiù shì jiù shì ,蚊子jiù shì 孤陋寡闻,纵使没听过江南水土养人,总也该知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谚语吧?”江水源随声附和道。 “越变越好看的那是女人,猴子你是女的?”杜文可马上反唇相讥。 江水源撇撇嘴:“猴子我是七十二变,比女的还五十四变呢,当然是好看啦!小赟子说你是孤陋寡闻,看来果然没错。” “滚蛋!” 两个人进屋和江友直、陈芳仪打过招呼,便抱着零食钻进江水源的房间。韩赟边嚼着酸枣糕边关切地问道:“猴子,你复习得怎么样?你在复习最关键的时候突然跑回老家,会不会影响中考?要不让江老师跟班上的老师说说,让他们给你单独开开小灶!” “复习也就那么,估计能勉强考上淮安府中吧?”江水源觉得自己复习得还算透彻,但他不知道其他人情况如何,所以不好断言。 “要不这几天我把我笔记借给你用,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韩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猴子,你知道淮安府中的葛均天不?jiù shì 出咱们第二套模拟题数学卷子的那个老师。” 江水源摇摇头:“葛钧天?没听过,不过我做过那张试卷,很难!怎么啦?” 韩赟眉头微皱:“听我爸说,这位葛老师是刚从经世大学毕业的——” “经世大学毕业?!”江水源不由得惊叹出声,“那他来淮安府中当老师干什么?据说经世大学毕业生都是人中龙凤,连进普通大学当老师都算屈就!” “那我就不知道了!其实他是不是经世大学毕业、为什么来淮安府中当老师都跟我们没大guān xì ,可现在风传今年的中考数学试卷是由他出!之前那张试卷你也做过,应该知道那位葛老师有狠毒吧?如果他还出那样难度的试卷,岂不得逼我们当场跳楼?”韩赟有些小郁闷,因为他成绩虽然很好,但数学向来很般。 杜文可却不为所动:“怕什么?反正要难大家起难,顶jiù shì 大家起考70分呗!有什么好dān xīn 的?对了猴子,听说你们班上有人偷你东西,还在背后到处说你坏话,要不要等中考jié shù 哥几个找人修理那孙子顿,让他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江水源马上就fǎn yīng 过来杜文可说的是谁:“你说的是赵康夫?先等等吧,看他长没长记性。要是他不是好歹,到时候少不了要麻烦蚊子你!”杜文可是初三六班体育委员,不仅身体强壮,而且认识不少能打能闹的同类,可谓打架立威最佳帮手。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四、中考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在江水源看来赵康夫虽然着实可恨,但没有他的可恨,自己如何能得到水北娘娘的垂青,拥有变帅变聪明的天赐良机?何况自己之前已经把他暴打顿,所以他不想再大动干戈。然而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让人徒唤奈何! 班主任姚舜泽得知江水源回来上课后便把赵康夫座位调开,免得两人再起冲突。谁知第节课后,江水源便听到赵康夫在男生堆里阴阳怪气地说道:“男同胞们小心啦!有人刚从国外整容回来,目的jiù shì 想诱骗你们这些无知的羔羊,像撒旦样**你们去吃伊甸园的果实,最后菊花残满腚伤!”顿时引得班上同学哄堂大笑。 江水源知道zhè gè 时候必须立即给赵康夫个jiāo xùn ,让他明白胡言乱语的惨痛代价,否则以后效法者将层出不穷,这就叫“打得拳开,免得百拳来”。所以他马上转起身,冷冷地说道:“狗喜欢吃屎,这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狗吃完屎满嘴喷粪、到处咬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全班顿时片安静,变得落针可闻。 赵康夫神气馁,嘴上却不服输:“你想干什么?我又没指名道姓,你何必心虚对号入座?你要是再敢打人,我就告到学校去,彻底开除你学籍!”在他看来,上次打架自己被责令回家闭门思过个星期,而江水源则长达个月,显然是自己占了上风。 江水源冷笑道:“打你?打你还怕脏了我手呢!走,我们起去找班主任评评理,免得到时候某些人又在教室里打滚撒泼哭鼻子叫撞天屈!” 要知道上次因为两人闹不愉快而被请家长后,赵康夫回家可是被他家老爷子狠抽了顿,如今想起来还觉得浑身皮肉隐隐作痛。现在听说又要去去见班主任,他立即像撒了盐的鼻涕虫样软了下来:“没本事的人才会去找老师告状!你想去你去,反正我还要上课,我不去!” “哼!那你就等着姚老师亲自来请吧!”江水源才不会中了赵康夫幼稚的激将法,起身去找班主任告状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赵康夫自然少不了挨姚老师顿狠批,要不是碍着中考将近,估计这回又得请家长,再遭顿皮肉之苦。所以接下来几天里赵康夫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再也不敢明着挑衅江水源,顶jiù shì 私下里说说坏话,或者不时向江水源投去仇恨的眼镖。然而江水源对这些无关痛痒的举动根本不放在心上,赵康夫感觉是拳打在kōng qì 里,无疑让他觉得加憋屈。 江水源在这几天里主要是把韩赟的笔记大致翻看了遍。要说韩赟真够xiōng dì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大方地把自己笔记贡献出来,让江水源对他的深情厚谊感谢不已。在大致看完后,江水源觉得颇有收获,尤其是对各种题型的解法归纳,以及公式的变通用法、添加辅助线的规律等,感觉是豁然开朗茅塞顿开。而闲暇时间则接着把那本《四书章句集注》看完,顺带上网瞄了几眼初中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试题,看看那些想象力奇葩的老师们究竟是怎样变着法子折磨可怜的初中生。 然后为期三天的全府统中考正式拉开帷幕。 第门照例是考国语。 国语考卷和另时空的语文并无二致,要么是客观的填字词读音、默诗词名句、改语法错误,要么是主观的问考生文中字词语句表达什么意思、有什么作用、想体现什么思想。要想取得高分,除了日常知识积累,主要靠解题套路,无非是“作者运用什么手法,抓住什么重点,描写什么内容,寄托什么思想”之类,所以对于刚得到宝物不久的江水源来说优势并不大。好在江水源国语成绩直都中规中矩,总在九十分、百分zuǒ yòu 徘徊,倒不用dān xīn 拖后腿。 要说国语中真正能够出新出彩的应该还算分值达50分的作文,正常人jiù shì 34分zuǒ yòu ,而写得好的可以轻取45分以上,下子就可以拉开十分的距离。当然,对于刚步入青春期稚气未脱的初中生来说,所谓的好作文十之七八都是辞藻华丽而又言之无物的小清新,如果再加上几个自以为气势磅礴其实却矫揉造作的排比句,那就好的没治了! 今年国语的作文还是沿袭以往话题作文的套路,要求考生以“水”为话题写篇不少于600字的文章,要求题目自拟,除诗歌、戏剧外文体不限。 江水源看到作文题目后,马上想起几天前在《四书章句集注》的《孟子集注·离娄章句下》中看到关于水的段文字: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 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闲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在这段《徐子论水》中,孟子方面祖述仲尼之意,阐发水的特性;另方面用水来比拟人的道德品质,强调务本求实,反对名不副实。可以说与这篇话题作文的主旨极为契合,所以江水源很快便以“水哉水哉”zhè gè 叹美之辞作为题目,开始了文章的写作:“在两千年前,孟子的弟子徐辟曾恭敬地问自己老师……”而在文章的结尾,他又再次借用朱熹征引邹氏的句话来结尾:“古之圣贤谆谆教诲如此,今日世间种种jiāo xùn 又如此,我等后学者其可以不务本乎?” 写完之后,江水源从头到尾又读了遍,觉得文章神完气足言之有据,算得上是自己平生得意之作。虽然不敢祈望在考生如云、高手如雨的中考中博得45分以上的高分,但三十七八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这样那些国语狂人们便拉不开少距离。想到这里,江水源情不自禁满意地点点头。 当天下午考试的科目是物理、品德,题目难度适中,大家fǎn yīng 正常,倒显得波澜不惊。然后第二天大早,考前或或小听到些小道消息的考生们就迎来了令他们心惊肉跳的数学考试。 江水源既没有参加第二轮模拟考,遭遇史无前例的滑铁卢,也没有亲眼目睹全校平均分不及格的惨状,故而对于葛钧天的认识仅仅停留在那张相对困难的试卷和韩赟有些畏怯的描述上。尽管如此,但当他摊开数学试卷做到填空题第四题时,心里已经确信面前这张试卷应该jiù shì 那位名叫葛钧天的数学帝的杰作! 虽然用到的知识点都是初中学过的,但是计算量较大、思路很活、道题中综合的考点,需要考生具备较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全面的分析问题能力。而且在如此重要的人生考试中完成这样难度的试卷,不仅考验考生的理论水平,也是对心理素质、应变能力等各方面的全面检测! 江水源亲眼看见自己那个考场在考试时间过去三分之二的时候,有位女生突然开始抽泣,但边抽搭边还在稿纸上飞笔运算,然后直哭到考试jié shù 。等老师收卷的时候,她干脆趴在课桌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全考场老师学生都有些鼻子发酸。 看着大家都默默走出考场,那位衣着简朴的女生依然还在恸哭失声,江水源忍不住过去劝慰:“这位同学你不要太过dān xīn ,这次数学试卷确实挺难的,不过要难大家起难,考试对谁都样,你考不出,别人也考不出。赶紧调节好心情,迎接下午的考试才是最要紧的。” 那位女生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说话,赶紧擦擦眼泪开始收拾自己的考试文具。从有些陈旧的文具盒、老式的手表来看,她应该是乡下中学进城考试的,平时没做过这么高难度的数学试卷,如今在中考考场上仓促遇到,情绪难免有些失控。 江水源又劝道:“话说中考有九门课程,场发挥失利无关紧要,只要其他几门发挥正常,完全可以将劣势补回来。如果因为门失利而影响以下机场考试,那才是真实的灾难!所以赶紧huí qù 吃完饭睡觉,彻底忘记上午的不快,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下午的考试。下午还有两门等着呢!” “谢谢!”那位女生哽咽着说道。 江水源摆了摆手,转身lí qù 。 等下楼江水源才发现躲在教室墙角哭的学生还真不少,在楼下花坛碰到等着自己的韩赟、杜文可,也发现他们神情黯淡,看来也是遭受了数学帝的严重打击。韩赟看到江水源走过来,强笑道:“猴子,你该不是躲在考场里哭完才出来的吧?放心,有我垫底,你绝对不会是最差的!” “滚!所谓男儿流血不流泪,何况小僧修炼的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定珠降魔无上神功和去烦恼指,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洒泪当场呢?你也忒小瞧洒家了吧!”江水源插科打诨道。 杜文可却问道:“猴子,你估计数学能考少分?” “谁知道?肯定惨不忍睹!都说墙内损失墙外补,我看我们还是好好zhǔn bèi 下午的考试吧!”其实江水源觉得自己能考105分到110分的样子,但看到韩赟和杜文可都是副垂头丧气的mó yàng ,不晓得他们能考少分,自然不会轻易露底。 杜文可忍不住骂道:“个月前,他用双手将山阳初中数学平均分首次降至及格线以下;个月之后,他又次成功地将无数考生的梦想成功扼杀。两张试卷,代神人!播撒灾难,收获骂名!他毕生的梦想jiù shì 让所有考生梦碎考场、远离及格。喜看考生泪如浪,最是牛壁葛大爷啊!”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五、中考结束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然而无论考生们如何指天骂地、如何涕泪纵横、如何愤懑欲死,考试还是要照常进行,绝不会因为某些考生心情低落、情绪不佳而延后或改期。只不过下午考试的时候,基本上大部分考生都面带戚色不苟言笑,使得监考老师们都为之退避三舍,再也不敢疾言厉色。 虽说数学考试对江水源影响并不大,但人向隅举座不欢,何况是整个考点数千名考生都如丧考妣呢?所以他极力保持低调,免得背后被人扎针诅咒还不知道。 江水源在开考前还特意看了看上午那位痛哭流涕的女孩,发现她除了眼睛有些红肿之外还算正常,估计中午午休的时候没少哭过。那位女生似乎也发现江水源在看她,马上脸色变得通红,害羞地把头低了下去。江水源笑了笑,转过头jì xù zhǔn bèi 考试。 好在接下来的五门考试再也没有数学那样的拦路虎,大家也渐渐huī fù 了平静。 等到最后门地理考完,原本寂静的校园内突然变得人声鼎沸,无论考得好与不好,至少在此刻大家精神得到了彻底放松。有些学生甚至把复习资料和课本撕得粉碎从楼上抛洒而下,顿时漫天雪花飘舞。楼下的学生则在这纷飞的纸片大声欢叫,尽情发泄这些天来的抑郁之气。 在楼下花坛边,韩赟、杜文可看着江水源空着两手施施然走了过来。杜文可有些好奇:“猴子,你的文具呢?下午来的时候我还看你拿着个文具袋,怎么不见了?” “扔了!”江水源潇洒地拍拍手掌,“反正都是些三文不值二文的东西,等下学期开学再买jiù shì 。省得拿来拿去麻烦!” “哟呵,猴子你这是破釜沉舟孤注掷?还是胸有成竹志在必得?估计是考得不错吧?”杜文可考得不是很好,见平时成绩比自己还稍差的江水源居然如此心定气闲,心里难免有些吃味。 虽然现在能否考上淮安府中还要看其他考生的成绩,但江水源觉得自己入闱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当然,这话不能随便说。于是他双手合十笑着说道:“考得也就那样吧,不算好不算坏。要是运气爆棚,改卷老师笔下留情的话,没准儿交点钱能去淮安府中吊三年车尾;如果时乖命蹇,改卷老师铁面无私的话,那我就去淮安府实验中学或者第中学挂单驻锡,到时候两位施主可要常来看望贫僧!” 杜文可道:“我这次是考砸了,估计只能去淮安实中或者中。猴子,我们俩做同命鸳鸯如何?” “滚!贫僧有师太就够了,牛鼻子贼道休想搅局!”江水源笑骂道,然后转过头问直bsp;mò 不语的韩赟:“小赟子,暑假dǎ suàn 怎么过?记得之前你曾说过,中考以后韩叔叔就带你去北京玩,你dǎ suàn 什么时候动身?到时候可要记得带几只北京烤鸭回来,给xiōng dì 们打打牙祭!” 韩赟闷声说道:“估计是去不成了!我爸带我去北京玩的前提条件是我考上淮安府中,这次我考得塌糊涂,不被骂死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敢想着出去玩?” 杜文可把揽过韩赟:“小赟子又在这里谦虚,难道你不知道谦虚过头jiù shì 虚伪么?如果你都考不上淮安府中,那我们学校还有几个能考上?咱们xiōng dì 都是从小撒尿和泥巴玩大的,大家知根知底,何必在我们面前玩那些虚的?记得到时候给我们每人带只烤鸭,全聚德、便宜坊的都成!” 江水源看韩赟的神情不似作伪,估计他还在dān xīn 他的数学成绩,便有意调转了个话题:“无论考得如何,至少成绩公布前的这六七天是金吾不禁,咱们可以尽情玩耍。蚊子、小赟子,你们有什么好主意不?要有组织有纪律,对党忠诚听党指挥,不准脱离组织私自行动!” 韩赟摇摇头道:“这几天考试累得半死,还又没考好,哪有心情玩?先好好睡几天再说吧!” “小赟子说得对,先美美睡上几觉,再看看电视打打球,好好享受下临死前的断头饭吧!等到分数出来,老爸老妈肯定天天念叨,别说睡觉网球看电视,估计吃饭掉个米粒儿,都能被他们扯到中考分数、邻居家孩子身上!”杜文可久经考验,对敌作战经验丰富。 江水源忽然想到这些天忙着复习考试,水北娘娘赐予的手镯都没有好好研究过,这几天正好可以躲在家里仔细琢磨下。当下也点点头:“那好吧,我也huí qù 养精蓄锐,补充弹药粮饷,好好休整番,zhǔn bèi 迎接七天后暴风雨的考验!”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杜文可伸开双臂用朗诵调慷慨激昂地吟诵道,惹得周围学生hā hā大笑。 江水源回到家里,刚推开门就看见老爸老妈神色不宁地端坐在客厅里,桌子上则摆满了各种江水源喜欢吃的菜品。见到自己进屋,他们赶紧起身来,个个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到底是老妈陈芳仪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儿子,考得怎么样?估计能考少分?能不能考上淮安府中?” 江友直却道:“不说zhè gè 、不说zhè gè ,考试很累人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什么事情都等吃过饭再说!” 江水源很淡定地回答道:“考试感觉还行吧,算是正常发挥!至于能考少分、能不能考上淮安府中,那我现在真说不好,要等到七天后才能见分晓!” 老爸江友直连连点头道:“能正常发挥就不错!老爸觉得你只要能维持你最后阶段的复习biǎo xiàn ,考上淮安府中问题不大!就算最后考的差几分你也不要太过dān xīn ,老爸在淮安府中还有几个熟人,到时候拜托他们下,补录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说江水源发挥正常,陈芳仪顿时喜笑颜开:“赶紧过来吃饭吧,菜都快凉了!为了迎接儿子凯旋归来,我和你爸可是忙了下午,你尝尝wèi dào 如何?”饭桌上她又想起另外个问题:“对了儿子,听说你们数学试卷挺难的,我们商场卖鞋子的老张家儿子你知道吧?昨天上午考完试从考场出来几乎瘫在地上,整个天都是以泪洗面,据他说估计连八十分都达不到。要知道他平时成绩可都是班上前五名!你考得怎么样?” “数学试卷确实挺难的,”江水源点点头,吃了筷子清炒虾仁才接着说道,“传言那张数学试卷是淮安府中个名叫葛钧天的老师所出,计算量大、涉及知识点、应用公式灵活、解题方法巧妙,很人都栽了跟头!我做的时候也感觉很吃力,不过分数应该能比他稍高点。”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dān xīn 你考砸了呢!”陈芳仪拍拍心口,“以前老张老在我面前夸他儿子学习怎么怎么样用功、成绩怎么怎么样好,说得我都抬不起头来。这次中考最重要,要是我儿子考得比他儿子好,以后我天在他面前说八遍,好好出出我这些年心头怨气,让他知道我儿子不比他儿子差!” 江友直失笑道:“你天天巴望儿子好好学习,感情jiù shì 想在你们同事面前显摆啊?” “我jiù shì 要显摆,怎么啦?”陈芳仪说得理直气壮,“我这辈子做点小本生意,也就这样了;估计老江你也就当辈子孩子王,没什么太大出息,咱们天天拼死拼活赚钱干啥?不jiù shì 盼着儿子长大有出息么?否则到哪里讨不到碗饭吃?我不希望自己发大财,也不希望老江你做年级主任、做校长,只希望儿子能够学好、有出息。只要儿子成绩在班上数数二,别说做生意辛苦,就算不赚钱、赔本,我照样在老张他们面前挺直腰板扬眉吐气!要是儿子成绩倒数、没出息、不学好,即便我赚座金山银山,我也觉得在老张面前矮人头!” 江水源突然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 六、手镯的奥秘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本来是顿庆功宴,结果却让江水源明白了许以前未曾留意的道理,比如努力学习不仅是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也是对父母亲辛勤劳作的ān wèi 与酬答。正因为如此,他也加不后悔当初戴上水北娘娘赐予这只手镯,哪怕会因此而折寿早夭。 可这小小的手镯究竟是如何让自己寿命急遽缩水呢? 吃完饭后,江水源借口考试太累,便躲进自己的小屋里开始仔细研究左手腕上那只做工精美而又优雅内敛的手镯式样腕表。在此之前,江友直、陈芳仪乃至韩赟、杜文可都对江水源突然出个腕表yí huò 不已,数次追问腕表的来源。对这样的问题,江水源概回答是在水北墟某个地摊上花了几十块钱买的,看上去好看,其实是高仿,而且属于戴上去就拿不下来的那种假冒伪劣产品。 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 zhè gè 手镯虽然看上去光泽诱人、摸起来柔滑如意,戴在手上也轻重适度,感觉非常有范儿,但作为主人,江水源却知道手镯是牢牢吸附在手腕上的,根本取不下来,除非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和魄力!当然,现在江水源处处需要借重这支手镯,平时睡觉都怕醒来之后手镯消失不见,怎么可能再搭上只手去把手镯取下来? 此时江水源在灯光下细细打量这只手镯,也不知道它是采用什么动力,反正带上之后腕表就开始运转,不仅分秒不差,而且和当前时间保持致。其他部分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外表和光泽看起来像是金属做出的,但柔软如橡胶、滑润如玉石,吸附在肌肤上毫无违和感。除此之外,整个手镯再无任何特殊之处。 难道这jiù shì 全部? 江水源显然觉得这只能让自己变帅、变聪明、变短命的神秘手镯不可能就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于是他换了个思路,从抽屉里拿出枚放大镜,对着手镯认真检查起来。这检查还真让他发现蹊跷,那jiù shì 在手镯侧面个不容易触碰到的地方有个比芝麻粒儿还小的小按钮,颜色、色泽都和周边融为体,如果不放大看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 zhè gè 小按钮是干什么的?江水源挠挠头,瞬间nǎo dài 里想到好几种可能:比如调节手表时间的误差。尽管现在手表走得非常准,但不代表着它百年、千年、万年以后还会分毫不差。而且水北娘娘说过自己是外星人,她们乘坐飞船在不同的星系间穿梭,肯定要对应不同的时间度量单位,需要个按钮进行调整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也有可能解除手镯对手腕吸附的按钮。这也可以理解,既然能戴到手上去,自然也要能卸下来,否则岂不和**软件个德行?想想水北娘娘那个神圣、外星文明那么高端,应该绝不会如此耍**。可是解除手镯对手腕吸附之后会导致什么后果呢?基因调整中断?前功尽弃?还是人道毁灭? 此外,江水源还想到其他几种可能,比如电源开关、重启按钮、调整基因模式、弹出其他设备……仔细想想,似乎每种情况都有其合理性,可到底是哪种呢?眼下情形就好像薛定谔猫样,只有在打开盒子那瞬间结果才能最终揭晓。 到底按还是不按?江水源感觉自己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论,其中个小人苦口婆心地劝道:“江水源,你的理想不jiù shì 变帅、变聪明么?你现在已经渐渐变帅、渐渐变聪明,切都在往你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为什么定要以身犯险呢?”而另个小人则像伊甸园那条蛇样用着极其魅惑的声音引诱道:“为什么不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万是奇妙的东西,不试试岂不是要擦肩而过?” 两个小人争辩良久,谁也没取得压倒性优势。江水源忍不住抱头在床上打滚:啊啊啊!水北娘娘真是的,这样神奇而复杂的东西明显应该附送本使用说明的,她怎么能这么马虎大意呢?难道她不知道向未成年人随意发放无生产厂家、无质量合格证、无使用说明的三无产品是么危险么?自己也是个笨蛋,居然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候犯困睡觉,明显应该先向水北娘娘讨教下操作方法的! 然而猴嘴里搁不住桃子、狗窝里藏不住隔夜馒头,像江水源这样活泼好动的少年终究忍受不住好奇心的折磨。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后,江水源跃而起,找来签字笔小心翼翼地在按钮上轻轻点了下。点完之后,江水源明显感觉到手镯里伸出几根细针扎在自己手腕上,随即显示时间的手表屏幕上开始出现个缓慢的进度条。 不会真的是自毁按钮吧? 江水源突然紧张起来,心率加快,血压升高,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贸然举动。眼睛牢牢盯住那个比硬币还小的手表屏幕,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情况。足足过了五分钟,进度条才全部走完,然后在手表屏幕显示出两行字: 预期剩余寿命 3410天 江水源这才想起来水北娘娘当日对自己警告,她说凭借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使用既能够变帅又能够变聪明的增强基因调节手镯,寿命不会超过二十三岁。现在自己十三岁,而3410天约合9年零四个月,这样加起来,自己寿命还真不超过二十三岁! 也即是说,水北娘娘所言并非虚言恫吓! 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不到9年零四个月?江水源躺在床上,听着床头石英钟秒针“咔哒”“咔哒”走着,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分秒的流逝。在这不足四年的时间里,自己能做些什么呢?除去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如果自己再读研究生的话,那时候估计刚拿到硕士学位,都不用到处找工作,直接就能去阎罗王那里投简历了;如果自己不读研究生,还可以在社会上蹦跶两三年,动作快点能勉强娶妻生子,但要想干番事业,那就别指望了! 那时候老爸老妈都已年近半百,老年丧子乃是人生三大悲事之,何况自己又是他们的独子,他们二老能经受得起这么大的打击么?数十年之后,又有谁能替他们二老养老送终呢?想着将来满头白发的父母亲在自己坟墓之前,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样子,江水源眼泪差点掉下来。 或许,现在就应该劝他们给自己生个弟弟妹妹? 不、不,自己不能就这么死去!江水源内心嘶喊道:定有什么bàn fǎ 能够延长寿命!对了,好像水北娘娘在最后提到几种延长寿命的方法,具体是什么来着?让我仔细想想! 在江水源极力回想之下,还让他回想起几条:个是养生之道很有用,应该保持适度的愉悦、合理的锻炼、健康的饮食、充足的营养、良好的环境,同时尽量避免食用有毒有害的物品,减少接触辐射的机会;还有个是读书、做学问到定境界,也可以延长寿命。还有条是什么来着? 最后条是什么,江水源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终究也没想起来,没bàn fǎ 唯有放弃,只能选择在自己知道的两条内容上下功夫。 想到此处,江水源急忙起身,对着电脑上搜来的各种资料,着手拟定自己的养生计划,包括如何保持愉悦、天天早起锻炼、合理膳食、认真读书等等,林林总总罗列了十二十条。其中条jiù shì 十点半前上床睡觉,据说能够保证顺利进入深度睡眠,确保良好的睡眠质量,使第二天保持清醒和活力。 写完之后,江水源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急忙洗漱上床,正式开始执行他的养生计划。 这夜他睡得很香,而且做了个很不错的梦。在梦里,他轻盈地漂浮在空中,随着清风在树梢和河道上自由飞翔,似乎还写了首诗歌: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个人 给每条河每座山取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个bsp;làn 的前程 愿你有忄青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七、为期一天的试验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床头闹铃准时响起。 江水源只在床上犹豫三秒钟,便毅然决然jù jué 了睡回笼觉的**,选择穿衣起身。此时老妈陈芳仪也刚起身,正在洗漱zhǔn bèi 做早饭,看见江水源风风火火地窜出来,不由得大为惊异:“儿子,你起那么早干什么?你们中考昨天不是已经jié shù 了么?” “我知道!我jiù shì 昨晚上睡得太早,现在有点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说话间江水源已经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这孩子,干什么事情都毛手毛脚的!什么时候能长大啊?”陈芳仪摇摇头,然后拧开煤气灶开始做饭。 山阳初级中学家属院在百猫坊,距离淮安府著名风景名胜钵池山只有两地。对于外地人来说,钵池山可能寂寂无闻,比不上国父孙元起故居、漕运总督府在国内的赫赫声名,也比不上山阳初中、淮安府中在教育界的巨大声望。但这丝毫不影响钵池山在文化史和淮安府民众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据史书记载,钵池山为道教七十二福地之,是仙人王乔炼丹得道之处,自唐朝开始就名闻两淮,算得上是道教名山。但真正让钵池山发扬光大名闻四海的却是佛教。在北宋乾德元年(963)高僧玉海就开始挖道教墙角,在钵池山兴建寺庙招收弟子。元明之时,香火已经盛极时。特别是明代,景慧寺规模宏大,殿阁宏敞,造像庄严,高僧云集,拥有广厦万间,覆盖钵池全山,位居当时淮东名刹之首。即便清代后期以来香火急遽衰落,此处依然是淮安府善男信女进香拜佛的首选之地。 而在钵池山,道家除了传说中的王乔炼丹遗迹外,只有个四合院大小的乾元道院,局促地蜷缩在偏僻角落里,与佛教寺庙的兴盛喧闹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天下名山僧占!zhè gè “占”字用得极妙,不仅有“占山为王”的意思,也有“鹊巢鸠占”的暗示。 江水源晨练的目的地正是钵池山。 仲夏早上的阳光金黄明媚而不刺眼,江水源迎着微凉的晨风,熟练地避开同样早起的行人,轻盈穿行在槐树枝叶织就的斑驳光影中。皮肤白皙、头发乌黑,加上身姿矫健,这刻他的青春和活力绽放无余,引得不少路人回头看几眼。 不过十分钟时间,江水源便轻松跑到钵池山公园。 除了逢年过节跟着姥姥、姥爷来景慧寺烧头柱香外,江水源很少这么早到公园过,却没想到公园里早上居然那么热闹,有打拳的、有耍剑的、有练健身操的、有跳广场舞的,甚至还有旁若无人大声唱着淮剧的。本以为是幽静所在,结果却和繁华市井并无二致!江水源只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绕着公园的荷花池慢慢踱步,顺便做些伸臂扩胸的动作舒展筋骨。 当他走到公园深处的片竹林边,发现有位老者穿着宽松的太极服正在练拳。此前江水源也看过院子里老头老太太练过太极拳,那种柔和缓慢、圆润轻灵的拳法给他留下很深yìn xiàng 。这位老者练的似乎也是太极拳,不过却有慢有快,快慢相间;有柔有刚,刚柔相济。整套拳相连不断气呵成,给江水源的yìn xiàng jiù shì 两个词: 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令江水源感兴趣的是那位老者虽然头发雪白,但却面色红润、手脚轻健、精神头十足,看上去jiù shì 养生有术的高人。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这套太极拳的功效,还是另有秘诀。如果不是初次相逢,江水源都想上去和他攀谈番,切磋切磋长寿之法。 那位老者自然不知道江水源的心思,打完拳后看了眼围观的江水源,便自顾自地走了。 江水源看看手表,此时已经七点快半,平时zhè gè 时间自己已经吃完早饭上学。按照网络上的说法,不吃早餐对身体大有wēi hài ,不规律吃早餐比不吃早餐wēi hài 大。当下赶紧收拾起情绪,路小跑回到家里。不知是今天老妈心情不错,还是因为中考刚刚jié shù ,不宜妄动口舌,对江水源到现在才回来倒没有说什么。快吃完饭的时候,老爸江友直才突然问道:“儿子,暑假有什么dǎ suàn ?” 江水源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妈倒先皱起了眉头:“水源刚考完中考,你就不能让他好好玩几天么?”顿了顿又jì xù 说道:“依我看老江你就纯粹是个马后炮!中考之前,别人家都玩命似的给孩子补课开小灶,你倒好,不仅不管不顾,还带着儿子回临江老家转了圈。现在中考jié shù 了,别人家孩子开始放羊了,你倒想起来给儿子补课了!你这不是马后炮是什么?要是水源中考成绩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爷俩!” 江友直尴尬地笑了笑,jì xù 埋头吃饭。 江水源却时刻记得水北娘娘的忠告,知道读书、做学问到定境界可以延长寿命,此时连忙答道:“暑假我是这样dǎ suàn 的,每天早晚适当锻炼下身体,据网上说,青春期科**动能使身高增长4至10厘米!其余时间我想看看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学习点知识也是好的!” 没想到江水源居然如此积极,倒让老妈陈芳仪疑心大起:“嗯?儿子,老实说,你是不是中考没考好?” 江水源有些不满道:“妈,你想哪儿去啦?你就放百二十个心吧,我这次中考成绩绝对让你满意!” 老妈犹自有些不信:“真的?我可是咸菜煮豆腐——有言(盐)在先,要是你真的考得让我满意,别说papino、惠思我衣,jiù shì 手机、笔记本电脑,老妈都答应你。可你要是考得不好,到时候别怪我收拾你个小兔崽子!老江你看什么看?水源要是能考上淮安府中,你每月零花钱增加半;要是考不上,那就减少半!” 江友直可怜兮兮地望着江水源:“儿子,老爸今后抽什么烟、喝什么酒可就全看你了!” 江水源拍着胸脯大咧咧地说道:“老爸放心吧,烟酒问题就包在我身上!” “有儿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江友直老怀大慰,然后接着说道,“如果你有信心考进淮安府中,那现在就要提前做好相应zhǔn bèi 。为什么呢?因为淮安府中每届新生都会在军训之后进行分班考试,而且遵照优胜劣汰的原则,在高二、高三开学时还会各举行次,每次考试都将决定学生未来年的学习环境,由不得学生们不重视!能考上淮安府中的无不是各所学校成绩拔尖的学生,加上淮安府中经常选拔学生参加全省乃至全国的学科奥林匹克竞赛,学生之间竞争也会非常激烈。 “另外淮安府中课业繁重也是众所周知的,这也是促使学生努力的个因素。都说‘笨鸟先飞’,连笨鸟都知道先飞,何况是加聪明的人呢?只怕咱们现在说话的时候,就有好些学生已经在备战三个月后的分班考试了!你说你能随心所欲地玩个暑假么?” 说到学习,江水源顿时斗志昂扬:“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老爸帮我借套淮安府中的教材。哼哼,淮安府的青年才俊们尽管放马过来,东风吹,战鼓擂,zhè gè 世界上究竟谁怕谁!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江友直满意地点点头:“教材我已经找好了,就放在书房里,等会儿吃完饭我就拿给你!” “额……”江水源顿时有些无语:看来千算万算,还是逃不出老爸的手掌心。不过有了手镯加持,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大幅提升,学习倒不是件苦差事,何况据水北娘娘说,学习还能有助于延长寿命呢?所以江水源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zhè gè 不算艰巨的任务,开始按照老爸安排的课表自学起来。 等到晚上临睡前,江水源心怀忐忑再次按下了手镯上的那个按钮,就像等待判决结果的犯人样两眼紧盯着那个手表屏幕。还是五分钟,最终结果才显示出来,不知是测量仪器只能以十天为单位来测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显示依然是“预期剩余寿命3410天”。唯不同的是在下面出现则提示: “警告!为节省能源,确保测控准确性,建议每次检测间隔不得少于30日!” 但zhè gè 结果已经让江水源兴奋不已:因为jīng guò 天的锻炼、学习试验,寿命至少没有减少,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同时也是对江水源jì xù 坚持锻炼和学习的巨大鼓励! 八、改卷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就在江水源坚持学习锻炼的同时,中考阅卷工作也在如火如荼进行。 遵照以往惯例,今年仍由淮安府考试院在全府范围内抽调各科阅卷老师改卷,同时借调淮安府中各科任课老师充当阅卷组长。每位考生试卷都要jīng guò 两位评卷老师“背靠背”评阅后才能què dìng 成绩,如果两位老师给出分数超过规定误差值,该试卷将交由阅卷组长进行仲裁,以此确保公平公正。 要说中考改卷真不是件容易事,不仅要在短短四五天内改出全府将近十万人的中考试卷,而且每份试卷都可能改变位考生的前途命运,其工作量和工作压力可想而知!同时天气炎热,面对千篇律的试卷难免感觉枯燥乏味,再加上部分学生字迹潦草不知所云,对阅卷老师的身体和心理也是巨大考验。 当然,其中最累人也是最娱乐人的莫过于国语阅卷老师,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尤其还是面对“中二病”后期的初三学生,在改卷过程中经常能看到些令人吐血半碗或大笑三声的试卷。比如今年作文是以“水”为话题,就不止个学生看成“木”字,然后大写特写、大书特书,结果自然只能是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得到零分。 奇葩毕竟是少数,剩余的大部分则是同质化严重,这点在作文上体现也最为明显。本来以“水”为话题可写的东西非常,写出来的文章应该千差万别才是,然而在这近十万张考卷中,差不有半是讨论“珍惜用水”、讴歌“水是生命之源”,文字稚嫩但论调陈腐,千篇律又毫无新意。如果学生能描写自己身边的井水、河水、湖水,那已经算是独出机杼了,至少能打出38分zuǒ yòu 的高分。 “咦!”在略显沉闷的国语阅卷现场,有位阅卷老师忍不住惊讶出声。 “曹老师,你又遇到什么神奇的考生?”其他阅卷老师乘机扭扭脖子、伸伸懒腰,舒展下有些僵硬的肢体。 “作文题目不说是自拟么?般学生懒得花心思就直接取名为《水》,反正不违反要求jiù shì ;还有叫《生命之源》、《珍惜用水》什么的,这些我们也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zhè gè 考生倒是奇怪,自拟了个名字叫《水哉水哉》!”那位曹老师指指点点道。 “水哉水哉?什么意思?”很老师第fǎn yīng 都是这样。 “是啊,看上去显得高深莫测,仔细思量却又觉得不知所云。”曹老师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现在很孩子不是不够聪明,而是聪明过了头,早早就学会了代圣贤立言,甚至能捏造出某位名人来帮自己说话。比如去年我担任毕业班班主任的时候抓到个男孩子早恋,让他在班上作检讨。他在检讨中引用了俄国著名哲学家马康诺夫斯基的名言,说‘人类千万年的历史,最为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不是政客们天花乱坠的演讲,而是实现了对自身**的驯服与控制,实现了把它们关在伦理、道德和社会制度的笼子里的梦想’。当时我听着还觉得挺在理的,结果后来huí qù 上网查,才发现世界上根本就没这号人!” 诸位阅卷老师顿时hā hā大笑。 此时作为阅卷组长的朱清嘉突然字斟句酌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应该出自《孟子》,是孔子赞美水的句话吧?” “嗯?”众人没想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还真有出典。关键还在于这么老师听都没听过这句话,这位考生居然堂而皇之地拿来作为中考的作文题目,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座诸位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还是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那位曹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说道:“估计是zhè gè 考生不知在哪儿听了耳朵,考试时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肯定只知其不知其二!看他接下来怎么写:在两千年前,孟子的弟子徐辟曾恭敬地问自己的老师,为什么孔子对于水那么称赞,连连感叹道‘水哉!水哉!’究竟水有什么值得取法学习的地方呢?朱老师,历史有没有徐辟zhè gè 人?是不是孟子的弟子?” 徐辟?在场所有阅卷老师都是首次听说历史上有这等人物,此时不由得望向朱清嘉。 朱清嘉也有些犯嘀咕:“《孟子》我只大致翻过两三遍,对于其中内容并不熟悉,就连刚才那句‘水哉水哉’也是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要说其中某个具体的人名,nǎo dài 里是团浆糊。要不你们先改别的试卷,我去找本《四书章句集注》或《孟子注疏》来查查,看看这位考生到底是言出有据,还是信口雌黄?” 毫无yí wèn ,江水源在试卷上的再挑衅激起了朱清嘉的强烈斗志:难道现在初中生的国学修为已经深厚到zhè gè 程度,能够对《孟子》信手拈来?难道自己堂堂金陵大学中文系高材生,学通中外,博览群书,国学修养居然不如个初中生? 朱清嘉出门找书,其他阅卷老师则在屋里jì xù 批改试卷,但他们少有些心不在焉,暗暗期待着事情的后续发展。其实大部分国人对于神童故事还是喜闻乐见的,尤其作为亲历者见证神童的诞生,是感觉与有荣焉。这段经历即便将来回到各自学校,也可以作为教育子女和学生的谈资。 自国父孙元起创立现代学科体系以来,国学直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经世大学国学研究院也与国立文史研究院并称国学研究两大重镇。尽管如今在就业压力、发展前景、薪酬待遇等诸因素侵袭下,国学已经不复民国初年那般红火,但在民间依然具有不小的影响力和大量拥趸者。像《四书章句集注》、《十三经注疏》之类的国学基本书籍,基本上每个有点藏书的人家都会有套,想找倒也不用大费周章。 朱清嘉很快就找到本《四书章句集注》,急匆匆跑了回来,进门就问道:“那位考生的试卷在哪里?给我看看!” 那位曹老师赶紧把江水源的试卷找了出来,其他阅卷老师也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围过来见证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那刻。 《孟子》七篇十四卷三万五千余字,再加上朱熹的集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普通人想要从中找到“水哉水哉”还真不是件易事。好在朱清嘉以前看过这本书,少有些yìn xiàng ,翻检起来轻松不少。很快他就在《离娄章句下》那里找到了江水源所援引的那段文字:“找到了!《孟子》的原文是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 “zhè gè 徐子叫什么名字?是孟子的徒弟么?”其他老师急切地问道。 朱清嘉挠挠头:“注释里倒是没有提到徐子是谁,不过刚才我翻书的时候倒是发现好几处提到徐辟,zhè gè 人确实是孟子的弟子。” “再往下看看,看看zhè gè 学生到底能记住少!”有人催促道。 江水源新获得的技能可是过目不忘,《四书章句集注》不过是牛刀小试,引用文字自然分毫不差,唯值得指摘jiù shì 他的古文功底非常般,对这段文字的理解纯粹靠自己领悟,难免有出错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已经足以让围观的阅卷老师惊叹不已,尤其是看到最后江水源还引用了朱熹集注中的原文,连朱清嘉也为之倾倒:“这学生真是厉害,居然对《孟子》掌握得滚瓜烂熟!” 曹老师撇撇嘴:“估计从小没干别的,就专门背诵《孟子》了!像这样的孩子般都偏科得厉害,很难考上好学校。就算他会背《十三经》全文,最后还是没用!” 朱清嘉摇摇头:“但是能让孩子从小背诵《孟子》的家庭绝对不会是普通家庭,这样的家庭教育水平绝对不会让孩子考不上好学校!”见其他人连连点头,他接着说道:“据说现在仍有不少世家大族用《三字经》、《千字文》、《四书》等书籍来启蒙教育子弟。我在大学时就见过位这样的同学,对于经史子集了如指掌,接人待物温文尔雅,令人如坐春风,看jiù shì 出身不凡、家教良好的世家子弟!后来我才从别人那里得知,他原来是德清俞氏子弟!” “德清俞氏?!”周围阅卷老师不禁惊讶出声。 德清俞氏自前清乾隆年间以来,俞廷镳(举人)、俞鸿渐(举人)、俞樾(进士)、俞祖仁、俞陛云(探花)等祖孙五代有四人取得科举功名,而且都有著述传世,是与仪征刘氏、新会梁氏等并称的学术名门。虽然他们比不上淮安孙氏(也称寿州孙氏、京城孙氏,显然淮安府人认同前者)、京城赵氏、合肥李氏、湘乡曾氏之类纵横军政商学的顶级豪门相比,但在普通民众眼里已经算得上是高不可攀了! “那朱老师觉得这篇作文能得少分?”有老师问道。 “50分满分!曹老师你觉得呢?” 曹老师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会和阅卷组长gù yì 顶牛:“那就50分吧!” 九、成绩公布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阅卷时发生的这点小波澜,江水源自然不得而知,他依然每天按时早起锻炼、按时预习高中功课、按时上床睡觉,日子过得简单、规律而又充实。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到了中考公布分数的时间。 开通电话、网络查分的时间是6月26日下午6点钟,这连串的“6”图得jiù shì 要六六大顺。陈芳仪早早关店打烊回来,连淘米做饭都顾不上,便和江友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只不过摆在桌子上的准考证和不是望向挂钟的眼神却彻底暴露了他们此时内心的急切。 在焦急而忐忑的等待中,陈芳仪忍不住问道:“老江,你说儿子能考少分?” “我哪知道能考少分?我要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那就不当老师了,直接改行去街上摆摊算卦,绝对比现在赚得!”其实江友直心里也没底。 “jiù shì 不知道才让你猜的啊!” “猜它干什么?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就公布分数了么?”江友直丝毫不为所动。 “猜对了下个月零花钱增加两百!”陈芳仪只好祭出杀手锏。 江友直马上掰着手指头算起来:“根据水源的平时biǎo xiàn ,国语应该在95分zuǒ yòu ;今年数学比较难,分数普遍偏低,据数学教研组老师估计平均分绝对在及格线以下,估计水源能考85分吧?外语90分,物理85分,化学90分,生物85分,国史80分,地理85分,品德80分,总分大概在775分zuǒ yòu ,即便上下浮动也不会超过20分!” “那能进淮安府中不?” “你没瞧见儿子已经在预习淮安府中的教材了么?应该问题不大!” 听了江友直的分析,陈芳仪才略略安心:“能考上就好、能考上就好!只是不知道学费要少钱?” 和另个空间样,高中也不属于义务教育覆盖范围,尽管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得到经世大学校董会的大力支持,但每届900名新生中也只有中考成绩前二百名的学生学杂费全免,其他学生则要按照成绩依次缴纳四千到十万元的赞助费才能入学! 江友直笑道:“你这就叫人心不足、得陇望蜀!” “难道我想想也不行吗?” 夫妻俩正说话间,江水源锻炼完身体从外面回来,看到老爸老妈有说有笑,还以为分数已经出来,连忙问道:“妈,我考了少分?” 陈芳仪瞪了他眼:“你考了少分自己不知道?还来问我?要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别人家听说今天下午六点能查分数,个个老早就守在电脑前面,眼睛睁得跟锣样等着候着。你倒好,直在外面玩到现在才回来!你是对你的成绩很有信心呀,还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江水源有些惊愕:“难道我没考好?不可能啊!” 江友直摆摆手道:“现在距离六点还有四五分钟,分数还没公布呢!怎么,紧张不?” “紧张倒不紧张,不过我听别人说,虽然规定六点以后查询系统才能登陆,其实提前半个小时就可以查到分数。”江水源说道。 “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让我和你爸傻等那么长时间!”陈芳仪有些埋怨,却马上拿起手机和准考证吩咐道:“老江你用电脑试试看,我来打电话查!” 可以想见,整个淮安府在这刻至少有数十万家长守在电话和电脑前面,不停地拨打电话、刷新页面,焦急等待着分数的公布,所以电话打不通、页面打开缓慢也都在情理之中。陈芳仪连着打了五六个电话才侥幸打通,从手机话筒里传来期盼已久的系统提示音:“请输入考号。” 全家人顿时紧张起来,陈芳仪按键时手指都有些颤抖。 片刻后系统声音再次响起:“您的成绩为国语108分、数学112分、外语103分、物理91分、化学96分、生物92分、国史87分、地理92分、品德84分,总分865分,全府排名第4名。” 屋里片寂静,三人面面相觑。半天陈芳仪才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可能刚才我有些着急,按键时按错了,我重查遍!” 就在这时,电脑上查分系统首页也终于刷了出来,江友直赶紧拿过准考证输入准考证号,仔仔细细核对两遍后才使劲按回车,页面开始缓慢加载。半分钟之后,准考证号、考生姓名、各科成绩、全府排名都显示在电脑屏幕上。事实证明,刚才陈芳仪并没有按错键! 江友直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望着江水源,半天才说道:“儿子,你也太、太生猛、太争气了吧?难道以前你直都是引而不发深藏不露,这次是可怜老爸,想让老爸的零花钱增加点,能抽上好烟、喝上好酒,所以才偶尔露真容?” “滚!你出去跟你狐朋狗友喝酒鬼混,我哪次没给够你钱?不过你这次确实biǎo xiàn 不错,以后零花钱加倍!”陈芳仪此时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儿子,你这回真给老妈长脸!凭你这成绩,我今晚上睡觉都能笑醒,今后你看我在商场里怎么扬眉吐气!对了儿子,你上次不是要买衣服么?最近这段时间你长高不少,以前衣服都不能穿了,而且上高中就要有高中生样子,尤其是考全府第四名、上淮安府中读书,大家都眼睛盯着,要穿得有模有样,不能让人家xiào huà !等会儿吃完饭,老妈陪你上街从头到脚都换新的!” 江水源怎么感觉老妈给自己买衣服是借口,拉着自己到处显摆才是她真实目的呢? “什么叫等会儿吃完饭?直接出去吃吧!”江友直tí yì 道。 江水源觉得老爸正在步老妈后尘,在显摆嘚瑟的道路上去不复返。 陈芳仪拍巴掌:“说得对啊!儿子考得这么好,是应该好好找个地方庆贺庆贺,怎么能在家里随便吃点呢?老江,快给水源他姥姥、姥爷还有舅舅、舅妈他们打电话,今天晚上我们在赐福楼请客!还有,暂时别跟他们说水源的成绩,到时候在饭桌上再告诉他们,我要看看他们吃惊成什么样子!” “好嘞!”江友直答应得干净利落,马上抄起手机开始打电话:“小舅子,现在忙不?我和你姐想请你们吃顿饭,肯定有时间吧?……hē hē ,这不是水源中考成绩公布了么?家人吃个饭庆祝下!……考得还行,具体情况吃饭时再说!七点钟,我们在赐福楼恭候你们全家大驾光临!” 在江友直打电话的时候,陈芳仪摸着江水源的头顶亲昵地说道:“儿子,你想要买点什么?手机?笔记本电脑?只要你想要,老妈绝不皱半点眉头!” 江水源想了想答道:“我想买点书。” “买书?好,五千块钱以下的书任你挑!而且不影响你买手机、笔记本电脑,怎么样?老妈说话绝对算数!”陈芳仪突然间变得土豪起来,完全是大手大脚挥金如土。 等家人收拾停当已经是六点四十,这才急急忙忙往饭店赶。没想到刚出门就在楼道碰见了邻居,邻居也知道江水源今年参加中考,还知道今天出来成绩,看他们家三口衣冠鲜整出门,很是好奇地问道:“陈姐、江老师,你们家这大晚上的要干嘛去?” 陈芳仪现在是容光焕发,当下笑着答道:“这不是水源中考成绩出来了么?他姥姥姥爷想请我们吃饭庆贺下。” “哟,看来江水源同学考得不错啊!考了少分?上淮安府中应该没问题吧?”那人倒也识趣。 陈芳仪等的jiù shì 这句话:“以前水源学习不太认真,成绩直不太好。不过近来学习态度端正许,成绩也有些起色,这不,中考考了865分,全府排名第4名。如果不出yì ;的话,上淮安府中估计问题应该不大吧?” “什么?全府第4名?江水源同学真厉害,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中考竟然这么厉害,真是不鸣则已鸣惊人啊!咱们家属院那么教职工子弟,要说中考成绩还没有超过江水源同学的,陈姐和江老师真是教子有方!”那人忍不住啧啧称叹。 陈芳仪和江友直脸都笑开花了,嘴上还谦虚道:“哪里、哪里,jiù shì 胡乱教教!” “老爸老妈,你们显摆得太明显了,得意、嘚瑟都完全写在了脸上!”江水源在心里呐喊道。关键是这种显摆在未来几天内还会无数次上演,自己则要充当“别人家的孩子”zhè gè 最招人嫉恨的配角,想到此处江水源就忍不住想以头抢地。 十、朋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在这晚上,江水源收获的赞誉和拉到的仇恨估计比过去十三年加起来都,不过他除了最初感到兴奋、荣幸、jī dòng 之外,很快就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危机,因为这将彻底打乱自己的养生计划:比如去赐福楼吃饭,会影响“规律饮食”的良好习惯;姥姥姥爷、老爸老妈拼命给自己夹菜,则违背“晚餐宜少”的长寿秘诀;而且大喜大悲,情绪剧烈波动,也是养生家的大忌! 等吃完饭、买完衣服再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老爸老妈依然精神饱满意气风发,还要拉着江水源痛说革命家史、畅想美好未来。江水源赶紧借口有些困乏,匆忙洗漱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江水源稍加盘点,觉得今天亏大了:又是暴饮暴食,又是精神亢奋,这番折腾,至少前些天的锻炼算是白费了,说不定还要搭上好些天的寿命! 没bàn fǎ ,看来今后不仅得jì xù 加强锻炼、规律作息、合理膳食,还得练就八风吹不动稳坐紫金莲的本事,争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得失不萦于心,努力把损失的寿元jìn kuài 给补回来! 事实上江水源有些杞人忧天,姑且不说天的饮食不规律对于寿命影响甚微,殊不知按照水北娘娘的理论,他取得优异成绩所吸引的关注、佩服和景仰,已经可以在定程度上延缓衰老、延长寿命。如果江水源现在查看手镯上寿命预测的话,或许他会发现不仅没有缩水,说不定还有所增长! 不过江水源牢牢记得上次手镯上出现的警告,要求每次检测间隔不得少于30日,眼下才过去五六天,他自然不过轻举妄动。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钟,床头闹铃准时响起。江水源没有半点犹豫,从床上跃而起,迅速穿衣系鞋zhǔn bèi 出门锻炼,然而穿过客厅的时候却发现老爸老妈早已起床,两人正在通力hé zuò ,zhǔn bèi 顿丰盛的早餐。江水源有些愕然:“爸、妈,你们怎么起得那么早?” 老妈陈芳仪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爸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早上睡不着觉,非要拉着我起来做早饭,拦都拦不住!” 老爸江友直马上反驳道:“尽胡说!究竟是谁睡不着觉,拉我起来做早饭的?” 陈芳仪冷哼声:“究竟是谁胡说?你再信口开河造谣中伤,信不信下个月零花钱减半!” “呃……”江友直的嚣张气焰顿时为之挫,像晚清政府样没有底气地争辩道:“我这零花钱可是儿子辛辛苦苦帮老爸赚的,你可不能想减就减!” 江水源有些无语,只好说道:“那我出去锻炼身体了,会儿回来!” 陈芳仪急忙道:“记得早些回来,会儿还要去学校填志愿呢!” “好!”说话的时候江水源已经冲了出去。 等江水源跑到钵池山、看完那位老者打拳、再跑回来,短短二三十分钟的时间餐桌上已经满满了桌子菜,既有狮子头、扬州炒饭等经典淮扬菜点,也有茼蒿腊肉、水煮烟笋等赣菜风味,估计老爸老妈早上五点就赶去菜市场买东西,然后直忙到现在。江水源瞪大眼睛:“老爸老妈,能不能别那么夸张?只是早饭而已,能吃饱不就行了?” 陈芳仪却对满桌菜肴表示满意:“昨天晚上我看你在赐福楼就吃点点,是不是那里的饭菜不如老爸老妈的手艺,不合你胃口?所以今天早上我和你爸特意给你再做点菜,算是补上昨晚上的。儿子好好加油,等以后高考争取考个全省状元!那时候老妈就把店铺关门歇业,天天在家给你做饭吃!” 江友直边解围裙边xiào huà 她道:“天天在家给儿子做饭?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儿子如果考个全省状元,那肯定是去京城的经世大学读书,你在家做饭,儿子在京城怎么吃得到?再说那时候你都四五十岁了,鼻涕把泪把的,别影响了儿子的胃口,天天在家做饭给我吃还差不!” 陈芳仪倒没有生气:“我头发长见识短?你没听过‘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就算老妈七老八十,做的饭才再不合胃口,那也是老妈的手艺,水源也肯定喜欢吃,是不是啊儿子?”见到江水源连连点头,陈芳仪顿时趾高气扬起来:“等儿子去京城上大学,我就跟去天天做饭给他吃,顺便见见大世面,让你zhè gè 死老头子个人在家自生自灭!哼!” 江水源看老爸老妈有拌嘴的迹象,赶紧说道:“爸、妈,赶快吃饭吧,菜都凉了!等会儿还要去学校填志愿、照毕业照呢!” 陈芳仪虽然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嘴上却说道:“儿子不要着急,慢慢吃,吃点!反正你是全府第四名,怎么都能上淮安府中,着什么急呀?迟到会儿也无关紧要,让其他人先填jiù shì !” 江水源觉得老妈的显摆神功jīng guò 个晚上的修炼,功力至少增加五成以上!今天那个卖鞋子的老张要是出门不看皇历,被老妈给遇上,至少会被气得吐血三升以上!当然,仅凭江水源对自己老妈的了解,今天他们碰上也得碰上,碰不上创造机会也要碰上,而且碰面之后不出三句话老妈就会若无其事地提到中考成绩,十分关切地询问对方的儿子考试成绩如何。 无论对方是缄默不语,还是想在老妈身上找到自信而zhǔ dòng 询问,她都肯定会说“我儿子考得很般,才考了不到870分,勉强在全府排第四名”。最后在以“这样的成绩应该能上淮安府中吧”的yí wèn 句补刀之后,她会功成身退飘然远去,挥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老张要是定力不够、修为欠缺,估计未来三五年内都很难在老妈面前抬头! 尽管老爸老妈再劝菜劝饭,但有了前车之鉴的江水源极力抵抗,终于在二十分钟内吃饱吃好,然后迅速撤出战斗。在老妈强烈主张下,江水源换上了昨天晚上刚买的行头,兴冲冲跑到楼下,大声叫道:“蚊子、小赟子,去上学啦!” 中考后的这几天,韩赟情绪不佳,很少出门;杜文可上午睡到自然醒,下午宅在家里打打游戏,也不太出门;江水源倒是早晚出门,不过其他时间都呆在家里看书。三人除了下午偶尔还会起打打球,其他时间就很少碰面了。说起来江水源还有些怀念以前三个人起上学放学的时光,简单而快乐。 过了两分钟韩赟才从家里出来,头发依然蓬松líng luàn ,不过精神明显有些萎靡,眉间也带着些许阴郁之色,估计是中考成绩不太如意。江水源明智地没有问,而是若无其事说道:“蚊子今天怎么这么慢?以前不是号称两分钟就能搞定穿衣、洗漱、吃饭条龙服务么?” 韩赟还没来得及回答,杜文可的奶奶从三楼阳台上探出头来:“文可已经上学了!你们也快去吧!” “蚊子真不够意思,这是初中三年最后次,他竟然敢先行脱逃,而且吱都不吱声!如此背信弃义,待老衲捉住这厮,定然要在他身上种上生死符,再施以万蚁噬心搜神诀,让他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让他明白背弃我黑木崖的悲催下场!”江水源抱怨道。 “咱们走吧!”韩赟闷声说道。 “哦,”江水源只好点点头,走了几步看气氛有些bsp;mò ,他又没话找话道:“小赟子,今天照毕业照,你怎么都不拾掇拾掇?虽然你是班草,天生丽质难自弃,粗头乱服不掩国色,但也不至于这般不修边幅吧?等你将来发达了,很同学还指望凭着这张毕业照追想你初中时的绝代风华呢!” 韩赟没有回答江水源的问题,而是称赞道:“猴子你真厉害,居然不声不响就考了全府第四名!” “你怎么知道的?”江水源有些好奇。 “现在全大院有谁不知道?” 看来江水源明显低估了大家的好奇心和宣传能力,此时只好干笑几声:“纯粹是狗屎运,就好像上次清明节放假我们在学校操场打球,像我这样又矮又锉的小个子跟在你们身后吃灰,不是照样能捡到漏、投进球么?只不过进球之后就泰极生否乐极生悲,狠狠摔了个狗啃屎,膝盖、手肘都摔破了,疼了好几天。所以说饮啄得失之间皆有定数,谁知道这次考成这样,将来要付出大代价?” “我要是能考成你那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韩赟斩钉截铁地说道。 “付出生命也可以?” 韩赟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这次考试我只考了791分,在全府排名642名,上淮安府中的话估计要交两万块钱。本来我爸估计我上淮安府中只要交四千块钱的,现在翻了五倍,所以去北京玩、给你们带烤鸭是彻底没戏了!不过蚊子惨,才考了756分,在全府排名千名开外,据说他爸正kǎo lǜ 是让他读实验中学还是复读年。”顿了顿他又说道:“你知道么?其实蚊子并没有先走,他现在还在家里,只是他不愿意和我们起走罢了!” 不知怎的,江水源感觉自己突然尝到了丝丝人生的况味。 十一、初中毕业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在中国历史上有两种说法,种是“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还有种是“富易妻,贵易友”,前者是美德,后者是常态,两者并行不悖,各自流传千年。 但江水源这是第次切身感受到因为人生遭际而造成的朋友疏离,心里难免有些酸涩,情绪也变得和韩赟样低落。两人路默默无语,走到班门口才挥手作别。 到了班里,江水源发现同学已经到了不少。这些早来的基本上都是平时成绩相对yōu xiù 、中考发挥相对突出的那部分学生,他们聚在起相互询问分数、各自比较得失,期间伴随着得意与悲叹,气氛显得非常热烈。这人群中就有讨厌鬼赵康夫。 赵康夫不知是被他老爸抽开了窍,还是中考时突然灵光闪现,居然被他考出了794分的高分,在全府排名628名,只要能掏出两万块钱,上淮安府中就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此时颇为洋洋自得,感觉自己终于可以舒当初被江水源殴打、被班主任责罚的愤懑。 江水源情绪不高,进了教室之后便直接在自己的座位上趴了下来,想通过回想前几天预习的高中知识来排解心中的抑郁。然而这在赵康夫眼里就变成了考试成绩公布后的失落,不由得心花怒发,当即高声说道:“你们知道我得知分数之后最gāo xìng的事情是什么吗?告诉你们,既不是成绩突飞猛进,也不是能上淮安府中,而是终于不用和某些爱好异于常人的家伙呆在个班了,甚至可能不在同个学校!” 其他同学自然知道赵康夫说的是谁,当即hā hā大笑起来。 江水源本来就心情不爽,闻言马上腾身而起:“姓赵的,有种你丫再说遍,看我今天弄不弄死!”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分数撑腰,赵康夫明显底气十足,虽然不敢与江水源动手,嘴上却丝毫不饶人:“你让我再说遍,我就再说遍啊?你以为你是谁呀?再者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都是有文化、有智商的山阳初中毕业生,别跟野蛮人未开化样,动不动就挥拳相向!有本事咱们比成绩,别比拳头,看看谁是孬种!” 江水源忍不住嗤笑道:“提智商、比成绩?放眼整个淮安府,分数比我高的都没几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猪狗样的人物也配和我提智商、比成绩?别到时候又满地打滚哭着闹着找班主任伸冤报仇!其他fèi huà 少说,有种咱们去操场上单挑,谁认怂谁是孬种!” 江水源实话实说,赵康夫却觉得他是在吹牛,愈发认为江水源成绩不如自己,态度也愈发傲横:“那你说你考了少分?全府排名少?说呀!” 就在江水源zhǔn bèi 如实相告的时候,班长柳晨雨进了班级,见两人剑拔弩张赶紧上前劝阻道:“你们在干什么?大家都是同学场,江水源、赵康夫你们还同桌那么长时间,今天是初中时代最后天,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非要打架以示纪念?你们要是天天能拿出这打架的劲头,保证能考全府前几名!” 柳晨雨担任班长达三年之久,在大家心中积威甚重,现在见她居中调停,也都赶紧出来当和事老。赵康夫也顺坡下驴,忿忿然坐了下来。 江水源冷笑数声:“大班长,实在不是江某gù yì 惹事,而是有些人放着天下有十八般兵器他不练,非要练剑!有上剑、中剑他不练,他要练下剑!下剑招式那么,他偏去学醉剑!剑法练成了,给他剑仙他不当,赐他剑神他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剑人!而且那个剑人有事没事就在背后暗剑伤人,江某没bàn fǎ ,只好拿出打狗棒替天行道,jiāo xùn 下那个剑人怎么做人!” 柳晨雨粉面含霜:“江水源你也少说几句!告诉你们,如果现在被学校记过处分,那就没有任何机会销掉,到时候会影响中考录取的。这在以前几届曾有过先例,你们可别以身试法!” 见赵康夫缩头坐在那里不敢吱声,江水源也不为己甚,返回座位jì xù 温习功课。 很快班主任姚舜泽便进了班级,可能是这次初三五班中考考得不错,他满面春风笑意盎然。在讲台上定后zuǒ yòu 看了各位学生眼,才开口说道:“在过去的年里,我与在座各位同学并肩携手备战中考,起挥汗如雨,起鏖战题海,在学习生活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我曾批评过你们、责骂过你们,甚至惩罚过你们,但本意上是为了你们能够健康成长、努力学习,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而记恨我。年之后你们功成名就事业有成,在街上与姚老师擦肩而过,不要求你们能叫声‘姚老师好’,至少不要朝我吐唾沫、在背后说我坏话!好不好?” “好!”同学们齐声答道。 姚舜泽接着说道:“今年中考题目比较难,尤其是数学,号称有史以来最难,全府数学平均分还不到65分。在此巨大压力下,有不少同学情绪受到影响,导致发挥失常,这都可以理解。当然,也有不少同学面对困难逆势而上,取得了良好的成绩,充分展现了我初三五班不畏艰难的风采。在此我要对这些同学提出表扬和表示祝贺!” 姚舜泽说到这里顿了顿,此时赵康夫的身姿明显拔高了三四厘米,眼神zuǒ yòu 顾盼,脸意得志满,仿佛在说:姚老师说的jiù shì 我!我在中考中迎难而上,取得优异成绩,为班级争得了莫大的荣誉。同学们,你们来羡慕我吧!姚老师,快来表扬我吧! 然而姚舜泽却无视了赵康夫的存在,jì xù 说道:“由于同学们的共同努力,我们初三五班平均分在全年级24个班中排名第二。其中考进全府前千名的有26人,考进全府前五百名的有14人,考进全府前百名有4人,各项数据均位居全校前三。当然最值得提的还是我初三五班有2名同学考进全府前五名,创造了本届中考的最辉煌成绩!其中柳晨雨同学以863分的总成绩摘得全府第五名,另外位大家猜猜会是谁?” 没想到关键时刻姚舜泽居然卖了个关子,下面同学顿时议论纷纷:既然班上有两人考进全府前五名,而柳晨雨名列第五,也jiù shì 说还有个人分数考得比她还高。没想到号称初三五班千年老大的柳晨雨居然会在最后刻、也是最关键的时刻被人挑落马下!把她斩落马下的会是谁呢?是魏处默还是陈钝?他们俩平时虽然难以与柳晨雨较高下,只能争夺第二的wèi zhì ,但中考时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柳晨雨在心里暗暗觉得有些羞怒,她知道自己很难考到全府第,对于有人排在自己前面并没有太抵触,但令她难以接受的是zhè gè 人居然出自自己班里,而且还被老师和同学们拿来与自己比较,怎么不令她着恼?所以她也在四下打量: 魏处默?应该不是,据自己得到的消息他确实考得不错,但也只是843分、全府第47名而已! 陈钝?不是!陈钝素来偏科,文史地强而数理化弱,尤其对数学畏之如虎,今年数学这么难,他总分能排进全府前百名已经算是侥幸了! 那会是谁呢? 姚舜泽见无人猜中dá àn ,这才心满意足地解开谜题:“我们班上另外位考进全府前五名的是江水源同学,他的成绩是865分,全府排名第四!” 什么?直在班上排名中等还稍稍偏下的江水源居然考到全府第四?全班瞬间陷入片沉寂,大家齐刷刷地望向趴在课桌上的江水源,有些刚才在争执现场的同学顺势还瞟了眼目瞪口呆的赵康夫和神情错愕的柳晨雨。随即大家交头接耳讨论起来:真的假的?作弊的吧?——可是就算作弊,也得边上坐着全府前三名才行,否则让他抄也抄不到第四名! 姚舜泽没有给大家太的讨论时间,很快便敲敲桌子示意保持安静:“关于填报志愿,想来大家已经心中有数,不过我在这里还想再强调下:全府前五百名应该都是报考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这不用我说;前五百名到前七百名之间的同学,如果家境还可以,也建议你们报考淮安府中;前七百名到前九百名则希望根据家庭shí jì 情况慎重选择,如果家里颇有些闲钱,倒是可以kǎo lǜ 淮安府中,否则建议你们选择淮安府实验中学或第中学,不仅不用额外增加家庭负担,而且还可以享受减免学杂费的待遇! “至于前九百名至前千八百名,以往各届喜欢理科的学生首选是实验中学,喜欢文科的则首选第中学,关键要看各自的偏好。而千八百名以后的学生,民办山阳高级中学、淮安府立师范学校、淮扬工业技术学校、苏北高等商业专科学校也会是不错的选择。 “各位同学,今天以后你们的初中生涯就会告段落。中考成绩只代表过去,美好的未来还有赖于你们的努力奋斗。很快你们将开启段全新的征程,在此我作为你们的班主任,祝你们在人生的道路上越走越宽阔、越走越顺畅、越走越美好!” 十二、福兮祸兮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在同学们艳羡而猜疑的眼光中,江水源感觉有些飘飘然,但终究没有太过傲娇,也没有变着法子作死,在报考志愿表上老老实实填上“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然后随着同班同学起乱哄哄地来到教学楼前拍下初中时代最后张合影。 在照相时,班主任姚舜泽终于给了江水源个优等生应有的待遇:“江水源、柳晨雨,你们过来在校长的后面!” 按照惯例,校长是坐在第排的正中间,校长身后的第二排正中间历来属于班长或者成绩最yōu xiù 学生的尊荣独享,是三千宠爱在身的黄金地段。对于姚舜泽的好意,江水源没有jù jué ,因为这是他燃烧生命换来的荣耀,也是他应得的待遇。 校长似乎听过江水源的名字,闻声转过头打量了江水源几眼,然后问姚舜泽说道:“姚老师,这jiù shì 你们班上考了全府第四名的那匹黑马?” “正是!”姚舜泽简洁地答道。 校长满意地点点头:“英俊聪敏,卓尔不凡,确实是根好苗子!当然,姚老师你这位伯乐也是居功甚伟,个班上竟然有两人考进全府前五名,也算本年中考的段佳话。” 姚舜泽丝毫没有居功掠美:“要说江水源能有今天这般突出的成绩,里面很大部分应该是他父亲的功劳。——他父亲便是我们学校初二年级的化学老师江友直,两江师范大学的高材生江水源同学初三下学期以前直是班上二三十名,第次模拟考时才开始发力,首次进入前二十名。后来江老师把他带回家里辅导了个月,结果成绩便突飞猛进,举夺得全府第四名的好成绩!”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亦必有其父!不错、不错!”校长加满意,忍不住赞叹连声:“正是由于你们这些莘莘学子、辛勤园丁的不懈努力,山阳初中才名扬江淮声闻四海,所以我代表学校感谢你们!不过前贤有云:‘昔日之得,不容以自矜;后日之得,不容以自限。’希望你们将来到了新的学校、新的岗位,能够jì xù 发扬山阳初中优良传统,争取夺得大光荣!” 随着照相机“咔嚓”声,初中时代彻底变成往事,江水源也重新回到早晚锻炼身体、闲暇预习功课的规律生活。然而南美洲亚马逊丛林里的蝴蝶既然已经扇动翅膀,那么北美的天空就注定不会保持波澜不惊。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江水源亲眼见证了老爸江友直的眉头越皱越深、叹息越来越重,在饭桌上的牢骚也越来越:“今天隔壁老王又来找我,死活非要把他那上初二的儿子交给我带个暑假!” “那你同意了?”老妈陈芳仪近来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想来是在老张和其他同事那里痛下杀手并大获全胜。 江友直苦笑道:“我哪敢同意?咱要真有个月之内把孩子成绩提高两百分的本事,他们把孩子送过来也无关紧要,顶就相当于咱们开了个暑假培训班。可是咱哪有那能耐?要有那能耐我还在山阳初中当什么化学老师?直接到京城、沪上开个补习学校,每年招收两届,每届招收十人,每人学费十万元。然后上两个月课,全国各地玩十个月,岂不轻松自在?关键是咱没那个能耐!人家兴冲冲把孩子送过来,结果到最后成绩没上去,误人子弟,咱们岂不是没脸见人?” 陈芳仪完全是着不嫌腰疼:“既然他都敢交给你,那你还有什么不敢带的?咱们儿子在你辅导之下成绩突飞猛进,两个月之间增加好几百分可是铁打的事实。或许他们家的孩子不如咱们水源聪明,基础也没有咱们水源扎实,但你用点心,就像辅导水源那样,估计增长个大几十分应该不成问题!这样的进步,想来他们作为家长的也无话可说!” “增长大几十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江友直眉头皱得深,“要说给我个暑假让那些孩子化学提高二十分,我努努力拼拼命,或许还能做到。让我负责中考九门,而且要总分提高大几十分,那还是直接拿刀杀了我吧,反而干脆!” 江水源心中暗笑:就凭老爸那种放羊式宽松教育,对于普通孩子成长来说尚且是利弊参半。如果用来搞紧急培训、duì fù 应试教育,那十之七八是要完蛋的! 陈芳仪却不管不顾:“对了老江,你要是暑假真帮人带孩子的话记得给我说声,咱们商场吴姐、刘姨还有老李头家的孩子过完暑假都上初三,听说咱们家水源中考成绩之后早就想向你取经。如果你办班的话把他们也算上,反正只羊是放,群羊也是放!培训费什么都好说,对于她们来讲三五千块都不带眨眼的,大不了到时候你我五五分账jiù shì !” 江友直闷声说道:“隔壁老王今天进门就甩了万钱扔在桌子上,放言我只要收下他家儿子,这万钱jiù shì 学费。我好说歹说才把他劝huí qù !” “万?要是能分数能增百分以上,万块钱也物有所值!估计吴姐、刘姨还有老李头他们也愿意出血。怎么样老江,你不想试试?大不了到时候你我四六分账,你六我四!”陈芳仪极力怂恿道。 江友直忍不住恼怒地摔下筷子:“我不是说过么?我没zhè gè 本事,不能误人子弟!水源之所以考那么好,不是我辅导的功劳,而是他nǎo dài 突然开窍,zhè gè 概率是万中无的!而且现在咱们大院的老韩和老杜夫妇已经对你我很有意见了,认为咱们只顾着自己儿子,没有bāng zhù 韩赟和杜文可。若是我现在再办培训班,岂非坐实了zhè gè 罪名?” 陈芳仪撇撇嘴后开始埋头吃饭,再也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四五天里,江友直直都是这副沉闷的样子,连江水源都有些同情老爸的遭遇。不过他却无能为力,毕竟水北娘娘赐予的手镯不是批量生产的大路货。即便它是批量生产的大路货,也未必有人愿意戴上去,因为好死终究不如赖活着! 直到某天晚上江友直很晚回来,进门就发现他满脸喜气,而且眉间阴郁扫而去。陈芳仪有些奇怪:“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跟吃了蜜蜂屎似的脸gāo xìng?” 江友直对于陈芳仪的责问和讥诮毫不在意,而是大咧咧地吩咐道:“老婆,去炒几个菜来,今晚gāo xìng,我要好好喝几杯!” “哟呵,你今儿是zhǔn bèi 扯旗造反啊,还是zhǔn bèi 大闹天宫啊!得,今晚就算给你爷俩加餐,不过等会儿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陈芳仪嘴上虽然说得凶,其实马上就起身戴上围裙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夏季瓜果蔬菜,陈芳仪很快就拨拉了几个家常菜端上饭桌,这才jì xù 责问道:“说吧!看看究竟是什么把你gāo xìng成这样,连回来的路都摸错了,摸到现在才摸回来?” 江友直有滋有味地咂了口洋河大曲后才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么?告诉你,今天下午校长亲自找到我,希望我能担任新届毕业班的班主任!你说我刚来山阳初中不久,又是化学老师,没资历二没背景,结果却被校长钦点为毕业班的班主任。这说明什么?说明校长欣赏我,知道我有能力,我能不gāo xìng么?而且我还可以借口担任毕业班班主任,暑假没有空闲时间,合理jù jué 隔壁老王的纠缠!” 毕业班班主任虽然辛苦异常,但薪酬待遇与普通任课老师相比也是天地悬殊,何况担任毕业班班主任还是很老师发迹的起点和重要台阶呢?现在江友直跨越几个台阶直接担任毕业班班主任,确实是可喜可贺。所以陈芳仪决定不再追究他晚归的罪愆,但这不等于所有罪责都既往不咎:“担任毕业班班主任是值得gāo xìnggāo xìng,但你觉得你担任了毕业班班主任,就可以在家里吆三喝四颐指气使了吗?告诉你,只要有我在,这家里的天地就不会翻转、江山就不会变色!” “是是是,你主内,我主外,内外有别各有职守,我绝不会试图谋权篡位。”江友直直非常识时务,尤其是在饭桌上的时候。 陈芳仪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又问道:“你们校长为什么那么抬举你?莫非你用私房钱给他送礼了?” “你这句话有三个错误:第,我完全胜任毕业班班主任职,并且绰绰有余,校长现在任命那是亡羊补牢、相见恨晚,怎么能叫抬举呢?第二,我没有私房钱;第三,即便我有私房钱也不会送礼,这关乎我的人品,马虎不得!”江友直义正词严地反驳道,“不过校长对我说得几句话,倒让我悟出了几分缘由。他说:‘我不要求你对全班学生像对你儿子那样用心,也不要求你们班学生能取得你儿子那样进步,只要能让全班平均总分增加二十分,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也就功成名就了!’” “啊呸,原来你是沾了儿子的光!水源,这盘肉归你,不准你爸下筷子!”陈芳仪马上翻脸不认人。 “凭什么?儿子能取得那么好的成绩,我作为家长兼辅导老师居功甚伟、功不可没,这是得到社会各界广泛认可的!凭什么现在儿子吃肉,我连汤都喝不着?”江友直理直气壮地喊冤道。 江水源看到老爸之前的问题迎刃而解,彻底去掉块心病,而且获得升职加薪的机会,也忍不住为他gāo xìng。不过江友直没gāo xìng几天,其他问题又接踵而来,眉头再次越皱越深,又开始在饭桌上抱怨起来:“隔壁老王今天又来找我,死活非要把他儿子调进我们班。就凭他儿子那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成绩,调进我们班不是纯粹拉低平均分吗?” 陈芳仪此时说道:“对了老江,你zhè gè 班主任有大权力?咱们商场吴姐、刘姨还有老李头家三番五次找我,想问问能不能把他们孩子安排进你们班当插班生,到底有没有戏?” 江水源暗暗摇头:看来老爸想要过个安稳的暑假是不太可能喽! 十三、中二病晚期的武阳珍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然而因为江水源而过不好暑假的绝不止江友直人,比如韩赟、杜文可,还有商场卖鞋的老张、隔壁老王家的孩子等等,甚至还包括和他没有太交集的柳晨雨。 柳晨雨毕业那天是板着脸、咬着牙嘴唇huí qù 的,因为她心里感到异常憋屈:在班里被老师和同学与那个谁相提并论、相互比较也就罢了,凭什么校长也对那个家伙另眼相看?难道就因为他中考走了狗屎运,比自己考两分?自己在过去三年里可是每次考试都位居全班第,而且还是班长呢!或者因为他爸爸是山阳初中的教职工?自己老爸还是区农林局的科长呢! 好在人生有再见,山水有相逢,暑假之后两人还会出现在同所学校、参加同场考试,柳晨雨不相信那个时候他还能再走大运!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报这箭之仇,让那个爱好异于常人的家伙彻底明白,她柳晨雨可不是任人捏揉的软柿子,甚至不是他那种人所能比拟攀附的对象! 所以她回到家后便把已经封存放好的初中课本重新翻找出来,和借来的高中教材放在起,上午复习初中知识,下午预习高中内容。日复日,周复周。 柳晨雨这种雄姿英发斗志昂扬的女学霸状态,很快就赢得父母、亲戚、邻里的致交口称赞,并迅速演变为她们口中教育子女的榜样:“你看人家柳晨雨,中考考了全府第五,还天天在家努力学习。你呢?成绩烂得跟坨屎样还不看书学习,天天就知道玩!” 就这样,柳晨雨在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最招人恨的“别人家孩子”。不过女学霸显然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即便有所风闻,也不会把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何况此时她正立志屠龙无暇他顾,自然加不会在意了。 可是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特别是生活在她阴影下的表妹武阳珍,几乎每天早中晚三顿饭都要恭聆老妈的圣训,其他时间则是不定期插播,内容单调得和《新闻联播》样,无非是看你表姐么么用功、成绩么么yōu xiù ,看你么么贪玩、成绩么么糟糕,千篇律毫无创意,让她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 武阳珍过完暑假读初二,正处于中二病高发阶段,而且在与老妈斗智斗勇过程中已经积累下丰富的战斗经验,老妈的碎碎念如今对她来说完全jiù shì 秋风过耳。或许老妈也觉得自己黔驴技穷,只好趁着暑假把她发配到舅舅家跟着柳晨雨同吃同住,看看能不能近朱者赤,收到几分额外的功效。 这种实地观摩式体验学习在头两天勉强发挥了那么点效果,武阳珍在舅妈监督、表姐带动下装模作样拿起书翻了翻,又写了几页暑假作业。可等热乎劲过,马上故态复萌,只要舅妈走她就马上扔下书本,眼睛骨碌碌乱转:“表姐,我们出去玩会儿吧!” “才学习不到两个小时,出去玩什么?”柳晨雨连头都不抬。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难道不应该休息玩下吗?”武阳珍大叫起来。 “要玩你自己出去玩,别吵着我,我还要在做几道习题。” 学霸的世界,学渣果然不懂。柳晨雨不出去,武阳珍也不好意思个人出去玩,半天才忍不住闷闷地问道:“表姐,学习真的就那么有意思么?” “当然有意思!” 柳晨雨的回答简单直接,却让武阳珍加郁闷:“难道你就不知道还有别的东西好玩?” “比如?” “比如逛街呀、吃冰呀、买东西呀、做头发呀、做指甲呀、看帅哥呀、打游戏呀……总之无论干什么都比看书学习有意思!” “我和你恰恰相反,我觉得无论干什么都没有看书学习有意思!” 武阳珍差点没憋成内伤,半天才顺过气来,然后看见柳晨雨桌子有张照片,便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你们班的毕业照?干嘛摆在桌子上?难道其中有表姐你喜欢的人?” “胡说什么!”柳晨雨有点恼羞成怒。她之所以把毕业照摆在自己面前,是想在学习疲劳、精神不集中的时候瞟几眼照片上那个kě è 的家伙,给自己找到拼搏奋斗的动力。当然,这样的理由是不能随便对其他人说的:“很guān xì 很好的好姐妹毕业之后去了不同的学校,即便在同个学校也很难在个班,难免会有些想念。所以我把照片摆在桌子上,想念她们的时候随时看几眼,好像她们还在我的身边样。” “哦?是吗?”武阳珍的语气明显带有怀疑的wèi dào ,然后突然伸手抢过照片:“让我看看你们班上有没有帅哥!” 柳晨雨本来有心阻止,又怕武阳珍生疑,以为自己是欲盖弥彰,只好任由武阳珍抢了过去。武阳珍在照片上挨个比划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柳晨雨:“zhè gè 是表姐……咦,表姐,你旁边的zhè gè 帅哥是谁?长得好帅啊!” 柳晨雨自然知道武阳珍说的人是谁,她也是拿到照片之后才发现那个kě è 的家伙居然那么上相,和自己yìn xiàng 中的那个又矮又黑的不起眼男孩简直判若两人。不过此时却gù yì 装聋作哑道:“我们班男生根本就没有帅哥,谁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jiù shì 在你右边的那个男生呀!哇,丰姿秀美,纤秾合度,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绝对是十成十的美少年!表姐你居然说你们班上没有帅哥,是您眼光太高,还是有意谦虚?又或者是gù yì 韬光养晦,zhǔn bèi 金屋藏娇?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帅哥确实和表姐你挺配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武阳珍像是找到新奇玩具的喵星人,本来还是垂头丧气,现在瞬间原地满血复活。 “哟,武阳珍同学你很可以嘛,居然知道那么成语,还丰姿秀美、纤秾合度,韬光养晦、金屋藏娇,看来你平时没少看乱七八糟的书啊!既然你的小脑瓜那么好使,怎么就不用点心在学习上呢?”柳晨雨巧妙地调转了话题。 武阳珍骄傲地抬起小下巴:“哼,那是!想不想学习是态度问题,能不能学好是智商问题,你不能因为我的态度而否定我的智商!” 柳晨雨促狭地眨眨眼睛:“原来如此!看来我得跟姑妈说说,整治武阳珍同学的根本不在于如何督促她学习,而在于如何纠正她的学习态度!像饿饭啦、克扣零花钱啦、不准出门啦、小柳条伺候啦,我建议她老人家在适当时候都可以试试。” “别!千万别!亲姐姐,我认错还不行么?”武阳珍顿时慌了手脚,赶紧告饶道。 “那还不赶紧看书写作业?” “是、是、是!”武阳珍连声答道。过了有四五分钟,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姐,你还有这位帅哥的其他照片么?” 柳晨雨好不容易才静下心zhǔn bèi jì xù 看书奋斗,没成想又被武阳珍所打乱,抬起头便发现她正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江水源,口水差点没流下来,忍不住大声叱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相不相信我现在就叫姑妈把你带回家?” “你上学的时候天天都跟帅哥在起,我现在看看帅哥照片难道就不行吗?”武阳珍可怜巴巴地望着柳晨雨。 柳晨雨有心想责骂她几句,不过看她眼巴巴的可怜样子,心肠又软了下来:“我真没有他的照片!”柳晨雨倒没有说假话,她在班上成绩历来第,又是班长,加上相貌出众,几乎对所有男生都不假辞色,男生对她也是敬而远之。尤其像江水源这种蝼蚁级的战五渣,他们之间基本没有任何交集,又怎么可能有其他照片呢? 为了粉碎表妹的迷梦,柳晨雨甚至说出了直放在心底的秘密:“武阳珍同学你就彻底死心吧,江水源是喜欢男生的!你没发现他长得很像女孩子?” “是吗?”武阳珍惊呼道,“原来他叫江水源,名字真好听!长得像女孩子?长得像女孩子才说明他是真正的帅哥,难道你没听过帅哥有‘仙女时期’说?喜欢男生好,所谓‘异性之间只为繁衍,同性之间才是真爱’,这样他以后才不会喜欢上别的欧巴桑,让我为他伤心!完蛋了,我对zhè gè 帅哥的迷恋已经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了!表姐,我该怎么办?” 柳晨雨顿时满头黑线,这才发现自己对中二病晚期的女孩抱有同情心是件么愚蠢的事情,当下板起面孔冷冷地说道:“武阳珍同学,请你立即把照片还给我,然后马上收拾你的衣物,我想你回家的日子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那让我照张照片留作纪念好不好?”说着武阳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乱拍起来。几分钟后,串“涐蕞囍歡伱”的火星文附带着江水源的照片出现在武阳珍的个人空间里。 十四、练拳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柳晨雨誓要践踏**的目标,依然每日故我,早起、锻炼、看拳、吃饭、预习……尽管他没有柳晨雨那么明确的奋斗目标,但在认真态度上并不输于柳晨雨。相反,不知是精神放松心态好所致,还是由于水北娘娘赐予的手镯相助,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已经将高上学期的课本翻阅过半。 这天江水源按照惯例早上起来口气跑到钵池山公园,然后绕着荷花池慢慢踱步,顺便做些伸臂扩胸的动作舒展筋骨,接着来到竹林边看那位老者打拳。就这些天江水源的观察,老者打拳算得上是风雨无阻,每天固定时间都会在固定地点出现,然后打完拳自顾自洒然而去。 两人个打、个看,每天就会jiàn miàn ,连着二十天却没有语相交,颇有古时候“君子之交,淡乎无言”的wèi dào 。今天老者打完拳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突然问道:“小朋友,能看得懂么?” 江水源赧然摇摇头。 “那你想不想学?”老者又问道。 “想!”江水源回答得很干脆,只要是能延长寿命的养生之法他都想学。 “那你看了这么天,学会了少?”老者jì xù 问道。 “点点吧?”江水源不太què dìng 地答道。其实凭借他现在的记忆力,基本上看过两遍就能烂熟于心,何况这么天连着看了二十遍呢?如今他每天晚上睡觉前nǎo dài 里都会回想几遍老者打拳的过程,但还从来没试着自己动手打过,不知道这到底算学会了少。就好像预习高中课本样,没jīng guò 考试,谁也不能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自己已经成竹在胸。 “那你打给我看看。”老者吩咐道。 江水源犹豫片刻才根据脑海中老者的动作招式照猫画虎演练起来,虽然大体上可以看出是那套拳,不过却再也没有半点美感,因为不仅快慢节奏不对,而且很动作完全变形,比如打太极拳时要头部正直、眼睛自然平视、两肩平正松沉、不可耸起、不可后张,这些显然不是初次打拳的江水源所能做到的。所以整套拳法在他的演绎下显得稚嫩而别扭。 看着江水源把整套拳从头到尾打了遍,老者大为惊愕:“小朋友,莫非你以前学过这套拳?” “没有啊,jiù shì 看您打了半个月,勉强学会点皮毛,粗陋之处还请您老指教!”江水源把自己的wèi zhì 摆得很低。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小朋友悟性非常不错!能看着就把陈氏太极拳老架路74式学全的,在我陈明夷将近八十年的人生阅历还是第次遇到!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校上学?” 江水源这才知道这位老者名叫陈明夷,他打的这套拳名叫陈氏太极拳老架路74式,当即答道:“陈爷爷,我叫江水源,今年十三岁,暑假过后应该在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上高。” “十三岁就能上高?还是淮安府中?看来小朋友真是聪颖过人!”陈明夷赞叹道,旋即话锋转:“不过学拳是要聪明人下笨功夫,尤其是太极拳,必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丝毫不能投机取巧。古时候人说:‘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年打死人。’说得jiù shì 练太极拳必须要沉潜工夫,深入玩味,仔细琢磨,长期练习,才取得实效。江水源小朋友,不知你学拳的目的是什么?” 江水源毫不犹豫地答道:“强身健体,养生延寿!” 陈明夷满意地点点头:“说得好!《论语》中有云:‘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现在很青年人学拳意图不正,把师父的教诲全都忘到边,只想着学会打拳之后可以到处显摆、争强斗狠、恃强凌弱,失去了习武者应有的武德,最终难免落于下乘。当然,目的如果是强身健体、养生延寿,只需习练般体育活动或疗病保健的太极拳即可,不需要苦练基本功和辅助功。只要学会套路之后日日练习,持之以恒,自然可以达到目的!” “学太极拳还需要基本功和辅助功?”楼下院子里不少老头老太太练太极拳,江水源还从来没听过基本功、辅助功这说,所以难免有些好奇。 “那是当然!”陈明夷淡然答道,“基本功包括桩、抖杆子、抖铁枪、单练发劲等,辅助功包括柔活腰腿法、跌仆滚翻法、纵跃法等,如果是练习竞技性质的推手或散手,自然要同时练习。普通练拳之人倒不必麻烦,顶jiù shì 练练桩,保证桩步稳固、呼吸有度,增强下力量和耐力,否则练拳不练功,到老场空。” “噢,原来如此!”江水源这才知道打拳里面也有这么的学问。 陈明夷抬头看了看日头,然后说道:“今天我先教你桩,包括大骑马步、弓蹬步、丁八步和丁字步四种,具体每种如何练习,我等会儿示范给你看,希望你能牢牢记住,每次练拳前后都练习10到20分钟。从明天起再逐纠正你的动作和节奏,明白么?” “是!”江水源恭敬地答道。 从那天起,江水源就开始正式跟着陈明夷练习陈氏太极拳老架路,遵照陈老爷子的吩咐,这件事江水源连老爸老妈都没告诉。有赖于超凡的记忆力,江水源在拳法上的进步是日千里,连陈明夷也为之赞叹不已。但是拳法的轻重缓急、身姿的中正虚灵却冰冻三尺非日之寒,必须jīng guò 长期磨练,才能变成自然而然的下意识举动。 在开始练拳后不久,手镯所要求的30天间隔终于满足,江水源再次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手镯上那个几乎微不可见的按钮,就好像申请上诉的犯人样紧张地等待着最新的判决结果。还是五分钟,然后手表屏幕上显示出两行字: 预期剩余寿命 3390天 在30和31天前,显示结果还是“预期剩余寿命3410天”,现在时间过去了个月,预期寿命只减少了20天。从这两个简单的数字,江水源大致得出如下几个结论:首先,测量仪器应该是以十天为最小预测单位,不可能具体到个位数少天;其次,自己学习锻炼和规律作息应该是取得了定成效,至少能把预期寿命延长半以上,即以前能活不到十年,现在估计能活十四五年。 但活十四五年jiù shì 自己的最终目标吗?显然江水源不会满足于这样的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自己通过前阶段努力能把预期寿命延长半以上,那么jì xù 保持良好习惯、改掉影响健康的坏毛病,肯定还能长足的进步!那么自己的坏毛病以及这个月来养成的良好习惯分别是什么?江水源拿起笔开始在纸上胪列清单。 坏毛病:暴饮暴食、情绪波动较大、学习深度还不够…… 好习惯:按时作息、早晚锻炼、规律饮食、认真学习、练拳…… 有了详细的整改台账和具体的奋斗目标,江水源加干劲十足。虽然改进举措能否取得显著成效,可能需要在长时间内进行比较才能què dìng ,但江水源显然觉得只要往着正确的方向努力,就会定会取得积极的回报。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早起练拳还是上下午读书,江水源都投入了的精力,力求做到最好最完美。 在专注于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开学的日子。 具体来说,淮安府中高年级秋季开学时间会比其他年级正常开学的9月1号提前半个月,因为高新生必须接受为期半个月的严格军训,这是国父孙元起创立经世大学不久就制定的条铁规,直流传至今日。而当年孙元起先生便是凭借麾下学生军西取川陕、南夺湘粤、北定直隶、东驱倭寇,从而创下不朽功业的。 或许其他学校的军训会流于形式,但经世大学及其附属学校却绝对不会,因为这是它们表达对孙元起先生崇高敬意的最佳方式!所以在这军训的半个月里,所有高新生不分男女都必须住进军营,出早操、整内务、吃食堂、拔军姿、走队列、踢正步……过着和军人完全样的生活。这也就意味着江水源必须与陈老爷子暂别半个月。 然而打完拳后江水源还没来及开口,陈明夷便笑着问道:“水源,你是不是今天就要开学了?你们开学就要军训,估计以后就不能到这里晨练了吧?” “是,不过军训jié shù 后我还会jì xù 来这里晨练的!”江水源答道。 陈明夷道:“晨练是个好习惯,如果能坚持的话还是争取尽量坚持,现在的小青年啊jiù shì 晚上睡不着觉、早上起不来床,弄得个个白天都跟吸了**烟样萎靡不振,体质怎么能好?不过那个时候估计我已经不在这里打拳了,希望你还能jì xù 练下去!” “为什么呀?”江水源急忙追问道。 陈明夷道:“我本来jiù shì 受人之邀,趁着暑假来你们淮安府教人打打拳,眼看暑假即将jié shù ,我的任务也快完成,自然要zhǔn bèi 回家喽!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我有缘,相信以后肯定还是会再jiàn miàn 的!临别之际,我zhè gè 老头子还想唠叨几句,希望你能用心记下!” “陈爷爷请讲!” 陈明夷缓缓说道:“因为练武难免跌打损伤,所以般习武之人都会懂点医术。仅凭陈某粗浅的医术修为来看,你现在虽然体气充盈、面色明亮润泽、脉象不浮不沉不快不慢,其实体内先天元气已经大为亏损,也不知是你先天胎里不足还是后天遭遇大的劫难,所以你定要小心保养身体,不可像同辈人那样毫无节制肆意妄为!” 江水源不禁惕然而惊:“陈爷爷说得极是,不过如何保养身体才能益寿延年呢?” 陈明夷道:“之前我曾和你提到过《论语》中的君子三戒,其中第条jiù shì ‘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年轻人知**而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尤其像你相貌俊秀,肯定会被不少狂蜂浪蝶所纠缠,遭际到不少**。可是你先天元气本来已经远逊常人,如果你再旦旦而伐,不注意保养肾气,导致精关不固,身体肯定会很快垮掉。至于益寿延年之法,古往今来直有人孜孜追求,至今没有个最佳的方法。我倒觉得《中庸》里面有句话说中了要害,那jiù shì ‘大德必得其寿’,所以在临别之际我送你八个字:红颜祸水,大德必寿。”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十五、遭遇问题少女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老爷子要走,要回自己老家,江水源自然不能攀着不让走,只能满怀失落依依惜别。 不过等江水源到家的时候心情已经渐趋平和,这里面除了他刻意调整情绪之外,也因为少年心性跳脱,而且今天是开学报到的日子,对于成绩yōu xiù 的学生来说应该算是件快乐的事情。 老妈陈芳仪很早以前就在为这天认真zhǔn bèi ,包括为家三口购置从头到脚的全新行头,包括为江水源特意购置的书包文具,当然也包括今天特意早起化了个淡妆。在她看来,今天是全家最隆重最盛大的节日,应该全副盛装向亲朋好友、邻里同事展示自己最光彩亮丽的面,只有这样才能让亲近者欢欣鼓舞、仇恨者则心如刀绞。 因为今天是个欢乐的日子,所以老妈陈芳仪对江水源的晚归只是轻轻抱怨了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做好的菜都凉了!” 江水源才发现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连忙带着歉意解释道:“我在钵池山碰到熟人,说了会儿话。” 估计是江水源在中考中取得优异成绩,让老爸江友直觉得放羊式教育取得极大成功,故而现在对江水源的管教愈发宽松起来,此时便说道:“今天过后水源就要去参加军训了,想出来玩得半个月以后,你就让他玩会儿嘛!再者说,我不是从岳父那里借了车了么?再晚点也来得及,反正水源这种公费生报名缴费手续最简单!” 或许前面几句话陈芳仪不太爱听,但最后句无疑挠到了她的痒处,顿时自豪地说道:“那是!我儿子可是全府第四名,就算忘记去报名,招生办的老师都要找上门来问问原因!何况仅仅是去迟点?不过儿子最近天天锻炼,明显长高不少,都快成大小伙子了!” 陈芳仪、江友直两人虽然嘴上说不着急,但吃饭时明显加快了节奏,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场盛宴,连饭碗都没顾上洗,就急忙收拾出门。 八月中旬本来正值三伏天气,应该酷暑逼人、挥汗如雨才对,今天倒是天公作美,空中云层颇厚,还不是有凉风吹过,气温十分宜人。而在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校园内,近千名考场得意的新生与至少两倍于新生数目的家长彻底打破了暑假的岑寂。 淮安府中校方早有经验,早早就将操场划为临时停车场。等江水源在停车场下车之后,发现操场的半面积已经停满了各种车辆,其中既有简陋的农用车、卡车,也有难得见的豪车经世通用、华熙青年。老妈此时却拿捏出豪门贵妇的范儿,穿着名牌真丝旗袍、高跟皮鞋,手里捏着小坤包款款而行,不时zuǒ yòu 顾盼,只恨不得有其他报名的家长过来搭讪,然后识趣地问道:“你们家孩子也来报到?中考考了少名?” 江水源也不时zuǒ yòu 张望,但他张望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韩赟或者班上其他同学,个暑假没见,如果此时在淮安府中的校园内重逢,应该算是人生大快事——当然,像赵康夫那种无耻之徒就算了!相信两人即便相互看见也会假装没看见。 就在江水源四处张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个女孩在不远处大叫道:“江水源!江水源!我在这里!”江水源赶紧转头,便看见班长柳晨雨拉着个和自己差不大的小女孩,那个女孩正在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尽管江水源què dìng 自己不认识那个女孩,不过既然和柳晨雨在起,猜应该是山阳初中的校友,便笑着朝她们挥挥手:“你们也来报名?” 见江水源和自己打招呼,柳晨雨莫名地满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回应“仇敌”的善意。趁着她分心之际,那个不认识的女孩猛地挣脱了柳晨雨的拉扯,快步跑到江水源面前,两眼不停上下打量,嘴里还低声嘟囔着:“哇!真人比照片上还帅!看这眉毛、眼睛!还有鼻子、嘴唇!” 陈芳仪笑意盈盈地问道:“水源,这是你初中班上的同学?” “不是同班同学,之前没太见过,估计是同年级的校友吧?”江水源不太què dìng 地答道。 这时柳晨雨也fǎn yīng 过来,赶紧跑过来扯住自己的表妹,同时低声恫吓道:“你闹够了没有,武阳珍同学?” 原来zhè gè 女孩便是处于中二病晚期的武阳珍。话说武阳珍回家之后正好暑假无聊,干脆lì yòng同学、网络双管齐下对江水源进行人肉搜索,有姓名、有照片、有学校班级,想查找到个人的其他信息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她很快就知道江水源中考考了全府第四名,即将入读淮安府中。 什么?帅哥居然是全府第四,比威武霸气的学霸表姐还高名?难怪表姐对他那么上心,原来他是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那刻,武阳珍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为江水源的脑残粉。既然是脑残粉,怎么能与偶像缘悭面呢?从那时起,武阳珍就开始构思如何能够jìn kuài 见到江水源。 此后不久,武阳珍便开始装模作样看书学习起来,并再声称是受到表姐柳晨雨的熏陶。等到淮安府中开学前几天,她又向老妈提出自己学习上有些问题,想去舅舅家向表姐柳晨雨请教,顺便小住几天jì xù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老妈见武阳珍洗心革面早就欢喜无尽,此时听说她还要向柳晨雨学习,也不疑有他,当即开恩俯允,并亲自把她送到了柳晨雨家。 到了柳晨雨家,武阳珍依然乖巧,认真看书写作业。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突然提出要跟随柳晨雨到学校看看,理由是想参观下这所淮安府最著名的学校,为将来学习提供精神动力。稍稍犹豫之后柳家爸妈就同意了她的请求:来是她的理由实在令人难以jù jué ,二来是全家出动确实不方便留她人在家,三来是车上也正好有空位,为何不成全外甥女的心愿呢? 唯独柳晨雨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安:本来中二病晚期的表妹突然金盆洗手痛改前非就有些异常,现在又突然提出要跟着去淮安府中,是异常中的异常,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其中肯定大有阴谋!可是她去淮安府中干什么呢? 就在柳晨雨苦思冥想之时,nǎo dài 里突然灵光闪:难道她是想见江水源? 柳晨雨旋即摇了摇头:不可能!姑且不论武阳珍知不知道江水源考上淮安府中,即便她事先获知,可要想在这短短两个小时的报到时间里,从全校近千名新生中找出江水源来,概率又能有大?再退步说,让她看到江水源的庐山真面也好,可以就此断绝她的胡思乱想! 没想到冤家路窄,刚下车不久她们俩就碰见了江水源,而且还被眼尖的武阳珍认了出来!看到自己表妹如此花痴,居然在自己仇敌面前如此丢脸,柳晨雨差点暴走,此刻赶紧解释道:“江水源,这是我表妹,也是我们山阳初中的。hē hē ,叔叔阿姨,你们也来报名的吧?那你们就去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了!表妹,我们走!”说着就要把武阳珍拖走。 武阳珍把抱过江水源的手臂:“帅哥,我叫武阳珍,武术的武、阳光的阳、珍贵的珍,今年十三岁,在山阳初中读初二,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初次jiàn miàn 请指教!请问下帅哥你是什么星座?血型是什么?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读什么书?玩什么游戏?讨厌的食物是什么?喜欢的食物又是什么?休息时会做些什么?有什么样的梦想?怕鬼么?恐高么?是不是有密集物体恐惧症?又或者密闭空间恐惧症?” 江水源顿时满头黑线。 实在是丢脸到家了!柳晨雨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此时只好伸手牢牢捂住武阳珍的嘴巴,干笑几声后说道:“我表妹她nǎo dài 有问题,看到生人就会胡言乱语,还请你们谅解,hē hē 、hē hē 呵!再见!” 武阳珍极力挣脱柳晨雨的束缚,大声辩驳道:“胡说,我没病!” “花痴不算病吗?”柳晨雨赶紧又堵上武阳珍的嘴巴。 这时柳晨雨的爸爸妈妈看到她们姐妹俩在打闹也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晨雨,这是你同学?” 柳晨雨只好点点头:“嗯,他是江水源,我们初中个班。” 江友直赶紧边伸手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江水源的爸爸,非常gāo xìng见到你们!”然后两家人开始交谈起来。想来两家父母都为自己子女的中考成绩而骄傲不已,没说上三句话,陈芳仪便zhǔ dòng 挑起战端,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家闺女中考考得很好吧?全府第少名?” 作为官太太的柳晨雨妈妈天生就有种优越感,何况自己女儿向班上排名第呢?此时面带得色答道:“考得般吧,全府第五名。你们家儿子呢?考得也不错吧?” “考得马马虎虎,才全府第四名!”陈芳仪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其实看着对方神色猛地僵,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就算中了五百万都没有这种感觉来得舒服。用某句不知名的歌词来形容jiù shì : jiù shì zhè gè feel,倍儿爽! 十六、闲话经世系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两家女主人的交谈短暂陷入僵局,两家男主人个是公务员、个是老师,都是嘘枯吹生舌绽莲花的主儿,却山南海北聊得不亦乐乎,只差没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异姓xiōng dì 。 在另边气氛也颇为尴尬,武阳珍在极力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表姐的束缚,然而眼神时刻不离江水源zuǒ yòu 。柳晨雨只手紧紧捂住武阳珍的嘴巴,另只手则挟住她的脖子,半拖半拽着让她离江水源远些,同时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江水源,唯恐那个爱好异于常人的家伙做出什么不符合人类逻辑的举动。 江水源半天才讷讷地说道:“柳晨雨,你这样会把你表妹闷死的!” “要你管!”柳晨雨凶巴巴地答道,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看了武阳珍眼,发现表妹竟然被自己闷得满脸通红,吓得赶紧松开手。结果刚松开手,武阳珍便像机关枪样突突突地问道:“帅哥,你有女朋友吗?如果有女朋友的话,那你想换个吗?如果不想换的话,那你介意个吗?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柳晨雨顿时恼羞成怒,马上又狠狠捂住武阳珍的嘴巴:“闷死你算了!省得我替你丢脸!” 两家人随着人群来到报到处,此时报到处已经排出数条长龙,每条短则十数米,长则数十米,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江水源仔细阅读导引牌才发现这队伍长短中也有奥妙可循,其原因就在于每个窗口所针对的对象都不同。比如第个窗口只允许中考前200名考生报到,这部分考生人数不,而且只需登记、照相两个环节,所以相对较快;而第二个窗口是第201名到第400名报到的地方,尽管人数和第个窗口相同,但每人要交四千块钱,了收钱zhè gè 环节,效率自然大为降低,队伍也排得长些。 第三个窗口队伍排得最长,方面是因为他们接受第401名到第700名之间考生报名,人数最;另方面则是因为这部分考生每人要交两万元赞助费,相比之下效率自然低。 到了第四、第五个窗口反而人数渐渐减少,这是由于他们要交的钱已经上升到五万、十万,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几乎是难以承受的天文数字,故而来就读的几乎都是财大气粗的士绅官商子弟,他们很少使用现金,大是直接刷卡或开支票,省却无穷麻烦。——虽然他们刷卡、开支票的动作很潇洒,但其他家长此时丝毫不羡慕他们,反而在他们面前挺起胸膛,因为自己的子女明显yōu xiù ! 到了这里,柳晨雨的妈妈终于找回自信,开始和陈芳仪谈笑风生,并不时轻蔑地扫视其他考生家长几眼,大有“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的感觉!江水源见柳晨雨还在和武阳珍闹别扭,便有意打破僵局,小心翼翼地问道:“柳晨雨,你说我们还会分在个班么?” “不知道!”柳晨雨硬邦邦地答道,其实她心里在想:最好是永远别在个班里!姑且不说他的爱好异于常人,光是每次看到他就令人想起他在中考中压过自己头,心中那口憋屈之气便难以舒展开来!何况武阳珍zhè gè 白痴还那么花痴,要是知道他和自己个班,还不得隔三差五借着各种名头找上门来? 柳晨雨的爸爸佯怒道:“晨雨,怎么跟同学说话呢?不过要说你们能不能jì xù 在个班,现在还真说不准,至少军训时是不可能在起的,因为淮安府中军训是男女分开进行的。” 江友直作为老师,显然对此也有所耳闻:“你柳叔叔说得对,淮安府中军训是男女分开的。至于军训之后如何分班,般来说要再举行次新生考试,因为校方觉得中考要顾及全府数万考生,考题难免失之简单笼统,很难全面考察对于初中知识的认知程度,所以他们要再组织次相对较为艰涩的考试。然后与中考名次相加,总和排第的在班、第二的在二班,直到第十六名到十六班,然后第十七名在十六班、十八名在十五班,再倒着排回来,直到第三十二名到班,如此循环往复,确保每个班都有尖子生、中等生、后进生,实力相对均匀。” “不是说高二、高三开学的时候还要考试分班么?”江水源追问道。 江友直点头道:“高二开学时的考试是文理分班考试,高三开学时的考试是快慢分班考试。总之,淮安府中的教学非常有特色,方面是有丰富的课余活动,包括选修课、社团、讲座、体育bǐ sài ,简直和大学毫无二致,另方面又要面临严酷的学业竞争,包括分班考试、学科竞赛、高考等,充分体现高中的特色。所以学生们经常借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的谚语来形容自己,那jiù shì 在study(学习)、sleep(睡觉)、socialactivities(社会活动)中,般学生只能做到两个,如果有谁能三个都做到,那就定是个‘超人’! “不过也正因为这宽严结合的教学环境,淮安府中培养出来的学生才能够和大学教育顺利接轨。般来说,只要能够经受淮安府中的繁重学业压力,到了大学之后肯定如鱼得水,取得优异成绩,这也是淮安府中毕业生备受各大院校欢迎的原因之,同时也是淮安府中教育在全府乃至全省独树帜的魅力所在。所以很毕业生在高中毕业时会说‘我恨zhè gè 该死的地方’,大学毕业时会说‘那是令我爱恨交加的地方’,等年过后再回想起学校则变成了‘那是令我终身受益的地方,也是生拼搏的起点’。” 柳晨雨的爸爸补充道:“这样的教学特色并非淮安府中独有,而是所有经世大学附属学校都是这样的学习氛围,所以经世系学子才能纵横军政商学各界,在各行各业中所向披靡;以经世系为基础的新中国党才能在国会中牢牢占据霸主地位,自国父孙百熙先生以来直无人能够撼动!现在你们有幸就读于淮安府中,只要jì xù 顽强拼搏,这里将是你们融入经世系的开始,也是你们走向辉煌的起点!” 江友直叹息道:“成为经世系自然光彩夺目,但想要融入经世系又谈何容易!光是就读淮安府中这样的经世大学附属学校就要百里挑,但这才只是开始而已,真正想要成为经世嫡系必须还得从全国近千万考生中考取经世大学,最不济也得是经世大学长安、天府、金城三个分校。可经世大学本部加三个分校年才招收少人?还不到六千人!这又是千里挑。很人为了考入经世大学,高三甚至复读三四次,对孙先生参与创立的北平大学、水木理工、武昌大学等名校都不屑顾!” “可是考上经世大学的荣耀,又岂是北平大学、水木理工、武昌大学等学校所能比拟的?”柳晨雨的爸爸摇着头说道。虽然他只是普通农业大学毕业,lì yòng各种手段才从科员爬到科长的wèi zhì ,但这依然不妨碍他憧憬考上经世大学那种“春风得意马蹄疾,日看尽长安花”的扬眉吐气,只是他现在只能把理想嫁接到女儿身上:“晨雨,你可要好好努力,这些年来淮安府中平均每届都有十二十人考取经世大学,只要你保持现在的成绩,希望应该还是蛮大的!你要是考上了经世大学,老爸就算在局长、区长面前都敢挺直腰板扯着嗓子说话!” 江友直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看了江水源眼,其中蕴意不言而喻。 本来江水源他们这队人就少,再加上两家人有说有笑,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轮到江水源和柳晨雨报到。两家还谦让回,依然是分分钟就办好了报到手续。zhǔn bèi 离开时,负责报到的老师提醒道:“请认真阅读新生手册全部内容,从今天下午开始正常上课。” “今天下午就要上课?”江水源和柳晨雨都大为吃惊,不禁异口同声地问道。在他们yìn xiàng 中都是开学三天小放假,哪有当天下午就开始上课的? 老师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漫不经心地答道:“你们已经是高中生了,不是初中生、小学生,应该知道‘尺璧非宝,寸阴是竞’的道理。今天下午主要是分班、学习学校章程和学生纪律处分规定、讲授军训注意事项,明天起正式开始军训。” 江水源和柳晨雨总算见识到淮安府中的雷厉风行,也意识到高中与初中的不同,就像初进贾府的林妹妹,“不得不随的,少不得改过来”。 既然下午要上课,两家人只好就此作别。临别之际,武阳珍再次中二病爆发,把抱住江水源的胳膊连声问道:“帅哥,你的电话号码少?要不我的号码您记下?表姐你别拉我,我就和他说几句话,就几句行不行?要不你帮我和帅哥合个影吧!” 柳晨雨觉得今天在江水源面前大输亏败,彻底丢尽所有颜面,即便将来考试能够翻身,仅此条以后jiàn miàn 就难抬起头来! 十七、杀鸡儆猴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下午来到学校的时候,分班名单已经贴在公告栏上。分班原则很简单,首先分开男女,然后按照中考名次依次排开。如此来,无论柳晨雨还是韩赟、赵康夫都不可能与自己同班。他仔细打量名单,发现自己班上只有个是初中时的熟人,那jiù shì 中考考了全府第47名的魏处默。当初江水源在山阳初中的时候和他guān xì 非常般,此时在淮安府中重逢,却感觉两人guān xì 陡然深了层。 江水源按照示意图来到教室,才发现同学们已经来了大半,教室里东簇西堆坐满了正在说话讨论的学生,真是“莫道君行早,有早行人”。他正寻思着找个僻静地角落先坐下来,就听到魏处默喊道:“江水源,这里!” 能在zhè gè 班上的几乎都是小人精,不少人已经留意到排在名单第三位的江水源(中考前三名中有位女生),并把他视为自己qián jìn 途中的重要威胁。此时听见有人叫他,顿时都转头向门口看去,然后心中默念道:原来zhè gè 俊俏的小白脸jiù shì 江水源! 江水源这才发现魏处默正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显然他暂时还没有找到能够聊天说话的人,但也没有急着融入到zhè gè 临时班集体中,而是选择坐在个人在边上静静发呆。此时看到江水源zhè gè 以前的同班同学,自然赶紧出声召唤。 江水源走过去挨着魏处默坐下,边摘书包边问道:“魏处默,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魏处默是个长得虎头虎脑、圆乎乎的小胖子,不过nǎo dài 非常灵光,以前直是班上前三名,此时闻言笑嘻嘻地答道:“我这是笨鸟先飞!像你们这种人中龙凤就算来得迟点,老师也会大肚能容笑而过;而我们这些学渣要是迟到,少不了挨顿狠批。我哪敢随便往枪口上撞?对了江水源,你中考怎么那么猛?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秘诀?秘诀jiù shì 把所有知识点全部背下来,然后融会贯通,自然而然可以考到高分!”江水源答道。 尽管江水源说的是实话,但在魏处默看来这完全是老生常谈,像是敷衍之词,当然他也不企望江水源真的倾囊相授,当即便笑道:“说起来咱们班男生还要好好感谢你呢!初中这三年咱们可都被柳晨雨欺负惨了,连第名是什么样子都没摸到,都让她人彻底包圆。幸好你在最关键的时刻打了个翻身仗,终于让我们男生扬眉吐气回!” “哪里哪里,我这纯粹是撞大运、中大奖,可不可再、可再不可三的!”江水源谦逊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部分嘛!”江水源这是随便客套,魏处默反倒以为他在实话实说,因为在魏处默看来江水源这种班上二三十名的学生居然咸鱼翻身,举夺得全府第四名的好成绩,除了运气之外还能有什么好的解释?要不是中考从出卷、印制、运送、监考、评阅都是毫无漏洞,魏处默简直怀疑江水源的分数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好在军训之后马上还有轮考试,到时候所有魑魅魍魉都会原形毕露。是骡子是马,那就都牵过来遛遛吧!拼搏了个暑假的魏处默在心中大声嘶喊道。 两人没说几分钟话,上课铃声便骤然响起,所有学生赶紧找wèi zhì 坐好,等待高中第节课正式开始。很快临时班主任就推门而入,看见班上秩序井然感觉颇为满意,眼神在班上逡巡圈之后才自我解释道:“大家好,我叫谭肃,根据学校安排在军训期间临时担任zhè gè 班的班主任。首先我代表学校欢迎诸位来到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就读,并渡过你们美好的高中生涯。 “众所周知,淮安府中是全国知名的重点高中,杜承运、徐康哉等数位孙元起国际杰出青年科学家奖获得者以及十位中华科学院院士都曾在此就读,并以此为起点走向世界名扬华夏。这些前辈校友的光辉事迹时刻激励着诸位学子奋发拼搏再创辉煌,而且我相信你们当中肯定有人能够做到!” 不得不说这位四十岁相貌寻常的老师确实很有水准,仅仅几句话既介绍了自己,又介绍了学校,还挑起了学生的熊熊斗志。 谭肃顿了顿jì xù 说道:“在接任你们临时班主任之前,我曾大致了解过各位的情况,我们zhè gè 班当真是群英荟萃、济济堂!你们之中不仅有中考全府第名、第三名、第四名,即便最差的同学也是全府第78名,要知道今年参加中考人数可有将近十万,诸位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的千里挑!能够担任诸位少年才俊的临时班主任,谭某在紧张之余也是倍感荣幸,因为你们当中万有谁获得孙元起奖或诺贝尔奖,又或者当选中华科学院院士,谭某便可以腆着脸自我介绍道:我是某某院士的高中班主任。 “然而中考成绩只能代表你们过去奋斗的印记,只能把你们顺利送进淮安府中,前途漫漫,还需要你们加倍努力。我希望你们在两年之后分班时还能重新聚在起,并在随后的高考中取得优异成绩,顺利考入憧憬的名校,以此证明你们没有辜负自己的青春、父母的期望、老师的教导、学校的栽培!高三或许太过遥远,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就有两个巨大挑战,个是军训,个是军训后的分班考试!” 在座诸位学生的心情随着谭肃话语的调动,会儿爽到巅峰,会儿跌到谷底,好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但当谭肃提到军训和其后的分班考试时,众人都屏住呼吸认真倾听,因为这个是体力上的考验、个是智力上的考验,都将直接决定自己在老师心目的形象。 谭肃接着说道:“至于军训后的分班考试,来恐怕大家早已有所耳闻,在暑假期间就开始着手zhǔn bèi ;二来这事儿不归我zhè gè 临时班主任管理,所以我在这里就不赘述了。我主要说说军训的事儿。据学者考证早在三千年的周朝,官学教育贵族子弟要掌握礼、乐、射、御、书、数六种基本才能,其中射、御jiù shì 军事训练,算是军训的先声。当然,真正创立我国普通大中小学军训制度的是国父孙百熙先生,发端于清朝末年创办经世大学之时,培养造就了大批杰出的领袖人物和军事将领,为建立民国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军训制度也直延续至今。 “时至今日,很学校军训都流于形式,像是夏令营或郊游会,但淮安府中绝对不会那样!在《学校章程》中明确规定,军训作为学生的门必修课纳入学校总体教学计划,除特殊情况经学校批准免训外,普通学生军训成绩不及格者必须补训,无军训成绩者不能毕业,无故不参加军训者视为zhǔ dòng 退学。而且你们的军训biǎo xiàn 还会记入你们社会实践档案,成为将来高考录取时的重要参考材料。所以你们在军训期间定要小心谨慎,严格要求自己,自觉接受军事化管理,虚心学习军人的优良作风。尊重教官,服从教官指挥,不准顶撞教官和带队老师,争取夺得‘yōu xiù 学员’和‘yōu xiù 班集体’称号,好不好?” “好!”学生们山呼谷应道。 “那好,接下来由我来给大家讲解学校章程、学生纪律处分规定和军训注意事项,希望大家能够熟练掌握,争取背熟理解透,并应用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接下来谭肃开始逐条讲述新生手册中的内容,并不时援引以往各届的生动事例加以佐证,原本枯燥的条文让他讲得活色生香。也正因为如此,总共十页的内容被他足足讲了两节课才讲完,然后第三节由学生复习刚才讲过的内容,争取了然于心。 江水源现在的记忆力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不仅是过目不忘,连过耳都不忘,基本上谭肃讲完,他也就彻底把所有内容背完。第三节上又把jīng guò 的内容翻看边之后,觉得已经滚瓜烂熟,毫无再看的必要,便从书包里拿出淮安府中数学课外选修课教材《数学史概论》开始翻阅。这本书江水源前几天才看到,觉得非常有意思,现在已经看了大半,zhǔn bèi 军训之前把它看完,免得留个尾巴总是挂念。 谭肃回到办公室喝了点茶水,养养精神,预计学生复习的热情已经开始消退,应该适当加把火的时候,他起身回到教室四处巡查起来。江水源看见谭肃突然进来,赶紧把《数学史概论》塞到桌肚里,拿起新生手册装模作样默读起来。 然而江水源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经验丰富的谭肃,要知道谭肃在以往各届学生中享有“笑面虎”的雅号,所以尽管他心中暗暗恼火竟然有学生第天就在自己课上开小差,不过他依然笑容满面,微微击掌示意众人安静:“很好,大家都学习得很认真!要说刚才学习的内容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在座都是千里挑的顶尖人才,估计有些同学已经完全掌握了,所以下面我要提问看看大家都学习到了什么程度!这位同学,你说说学校章程规定学生都享有哪些基本权利?” 他的手指直指江水源。 十八、这也能预习?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知道自己刚才的行迹已经败露,只好垂头丧气了起来。 对他来说,zhè gè 问题简直易如反掌。可是谭老师摆出这架势分明是要杀鸡儆猴、杀儆百,难道自己这只鸡不该zhǔ dòng 洗干净脖子并把头伸出去等着刀砍下来么?这才是开学第天,他可不希望因为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跟班主任闹僵。 但要是假装回答不出来,后果又将怎样呢?刚才谭老师可是说得清二楚,军训biǎo xiàn 是要记入个人社会实践档案,关乎将来高考录取的! 见江水源面露犹豫之色,谭肃还以为他丝毫不记得章程内容,眼下正在垂死挣扎,又欲擒故纵,豪爽地退让两步:“你不需要记住原文,只要大概说出意思就行!也不需要记住所有条款,只要能说出半以上便算勉强合格!” 班上其他同学都有些惶恐。他们扪心自问,自己能记住几条学校章程中规定的学生享有的基本权利?二条?三条?还是条都不记得?不过他们在惶恐之余又有些幸灾乐祸,因为现在回答问题的是江水源而不是他们,围观班上第三名出丑也不失为种人生乐趣! 作为江水源的临时同桌,魏处默感觉为复杂,有惶恐也有庆幸,在dān xīn 的同时还有那么丝快意:中考你不是很牛么?有本事你再牛啊! 谭肃的话却让江水源浑身激灵:什么,说出半才算勉强合格?那要是配合班主任演全杀鸡儆猴的戏码,那岂不是要十死无生直接退学!当下再也顾不上班主任的颜面,直接竹筒倒豆子般背诵道:“第三十六条,学生在校期间除享有法律、行政法规以及规章规定的权利外,还享有下列权利:()平接受学校教育,平等lì yòng学校公共教育资源,获得在校学习生活所必需的基本条件保障;(二)依照法律、行政法规和学校规定组织和参加学生社团,参加合法的社会活动及文体活动;(三)公正地获得学业和道德上的评价,按照规定获得各级各类荣誉称号和各种奖励;……(八)对纪律处分和涉及自身利益的相关决定表达异议和提出申诉;(九)学校规定的其他权利。” 字不差!而且倒背如流毫无磕绊! 全班同学忍不住大为惊叹: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够夺得全府第四名真的很有几把刷子!既然第四名已经如此厉害,那么前三名岂不是加非人类?想到此处,很同学都从心底泛起了无力感,看来自己高中这三年只能打全府前五名之后的主意了! 殊不知全府第名李知礼、第三名黄如晦此时加震惊:诚然自己实力不凡,但现在要让自己背诵学校章程中规定的学生基本权利,自己能背出少条?或许能说出其中四五条的基本大义,但绝对做不到江水源这般轻松写意、字不差! 谭肃也有片刻错愕,因为他根本没料到江水源竟然能将内容全部背出来。刚才他还是愁眉苦脸筹莫展,怎么突然间就能超常发挥背得滚瓜烂熟了呢?平心而论,就算谭肃自己带了将近十届新生,无数次领着学生学习过这本新生手册,现在叫他来背诵,他都很难做到这点。而位刚刚入学的新生却能驾轻就熟,原因究竟何在? 在谭肃看来,原因很简单,那jiù shì 江水源应该在照着书念,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偷看自己的书还是别人的书。 在课堂上开小差是所有学生都难以避免的,因为科学研究表明,节课上学生真正能够做到集中注意力的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优等生和差等生的区别就在于这十五分钟是不是集中在教学重点上。其他时间学生们的精力都游离在开小差和企图集中注意力的过程中。 但是当着老师的面弄虚作假这就不是态度问题了,而是涉及到品行问题! 想到此处,谭肃心中怒意盛,脸上笑容也加bsp;làn :“这位同学刚才回答得很好,希望在座同学都能向这位同学学习,做到对学校各项规章制度了如指掌熟记于心。来,这位同学你再回答下,军训注意事项中的操课纪律是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缓步踱到江水源座位旁边,装作无意地扫视了江水源的课桌眼,很好,至少现在他的新生手册是合上的。然后他紧盯着江水源的眼睛,防止他到处乱瞟别人的书本。 看着班主任紧盯着自己,江水源精神加紧张,顾不上胡思乱想,条件反射地答道:“操课纪律共六条,第是按照规定统着装,按时上、下操,不迟到,不早退;第二是操练要刻苦认真,不怕苦、不怕累,严格要求,严格训练,精益求精,切行动听教官指挥:……第六是操间休息做到不打闹、不躺卧、不回宿舍、不远离操场。” 还是字不差!还是倒背如流毫无磕绊! 谭肃甚至不用翻开学生手册字字对照,只需从全班同学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江水源背诵得绝对没有半点错误。而在此过程中,自己是亲眼盯着江水源举动的,绝对没有发现任何偷看行为。这也jiù shì 说,面前这位同学早已熟练成诵! 作为社会阅历丰富的中年人,谭肃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生来jiù shì 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比如有些人怎么晒都不会黑、怎么吃都不会胖、怎么造都不会长痘,足以让无数每天忙碌于美白减肥护肤的女子们捶胸顿足。再比如眼前的这位学生,轻松看几眼就能熟练背诵,轻松学会就能考进全府前百名。 作为从教近二十年、经验丰富的高中老师,谭肃还知道世界上有类人叫做身心发展超常者,俗称“天才”。尽管天才百里无,但像荟萃全府精英的淮安府中,几乎每届都会有几位这样的妖孽。但妖孽如面前这位学生这样的并不见,至少谭肃是第次遇到,结果还在他面前吃了个瘪! “回答得非常好,完全正确!”谭肃干着嗓子表扬道:“对了,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江水源。” 原来他jiù shì 中考全府第四名的江水源! 谭肃心中怒气终于渐渐散去,因为shèng lì 者是不受谴责的,何况江水源已经准确无误地回答出自己提出的两个刁钻问题!当下他心平气和地点点头:“请坐下!江水源同学学习得非常认真,也学习得非常好扎实,希望大家能向他学习,在课前积极预习做好zhǔn bèi ,课上认真听讲掌握要点,这样课后复习才能如鱼得水轻松自如。当然,你们不仅要掌握书上的知识点,还要能把知识熟练应用到军训、考试以及生活中去,改变你们的道德修养和精神面貌!” 包括魏处默在内的全班同学不禁面面相觑:这种差不看完就丢的《学生手册》,谁会想到要提前预习?就算知道要提前预习,谁又会蛋疼地把里面所有内容全部背诵下来?真要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看看初高中教材,毕竟军训之后就要举行分班考试! 其实谭肃也就这么说,他是不可能现在说出真相来打击全班学生自信心的。因为天才jiù shì 天才,他的才华、技能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如果有人把他的学习方法当作先进经验盲目效仿,绝对会撞到南墙上撞得稀烂!所以当普通人遇到这种人的时候,最好jiù shì 摆出orz的姿态表示跪伏。故而他随口编出段瞎话,既能轻松带过这节,也可以lì yòngzhè gè 机会向学生们传授学习的方法。 江水源在坐下的时候稍稍带动了课桌,慌乱中刚才塞到桌肚里的《数学史概论》竟然掉了出来,无巧不巧跌落在谭肃的面前。江水源先是愣了下,心跳都漏了几拍,生怕班主任借机发飙。谁知还没等他伸手去捡,谭肃已经弯腰把书拾了起来,看了看封面然后递还给江水源,同时轻声说道:“年轻人看些书是好的,加油努力!” 别看谭肃表面上是风轻云淡,殊不知此时心中早已巨浪滔天: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本《数学史概论》应该是高下学期数学课外选修课的教材,而江水源现在已经在学习研读,说明他现在至少已经自学完了高上学期的内容。世界上最可怕的jiù shì 聪明鸟也知道先飞、聪明人也知道下笨功夫,那样普通人基本上没有机会上演“龟兔赛跑”的可能,只能坐看他们青云直上! 刚才谭肃曾戏言说zhè gè 班上可能会有人获得孙元起奖或诺贝尔奖,又或者当选中华科学院院士,他便可以自诩是某某院士的高中班主任。其实那只是鼓励班上同学的玩xiào huà ,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可能不再是玩xiào huà ,很有可能十年、二十年后自己真的可以理直气壮地这样自我介绍!甚至现在就信心满满! 十九、军训开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发生在课堂上的这件小事,让谭肃彻底记住了江水源zhè gè 学生。而江水源也因为这件小事,觉得自己有案底存在班主任手中,开始逐渐收起中考全府第四名的骄傲之心,决定至少在军训期间要夹起尾巴做人,免得到时候两罪并罚罪加等! 第二天,军训正式开始。 江水源按照新生手册的规定,除了从书架上随便抽了本《古文观止》作为睡前读物外,随身只带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等到了学校才发现自己上了书本的恶当,姑且不论女生们带着化妆品、营养品、零食以及各种衣物,连大部分男生也背着大包小包。魏处默看见江水源只背了个小包,不禁有些惊讶:“江水源,你这是去春游还是去军训?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 江水源郁闷地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这是去春游还是去军训?怎么带那么些东西?新生手册不是规定只允许带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的么?” 魏处默边拉开背包,边神秘兮兮地介绍道:“你就不懂了吧?军训可有半个月时间,而且军训jié shù 就要进行分班考试,难道不该zhǔn bèi zhǔn bèi 以防到时候手生?你想中考总共九门课,就算每门课只带本教材、本习题集,那jiù shì 18本书。何况还要带着高的课本预习呢?众所周知淮安府中课程非常,而且老师讲课速度非常快,如果不提前预习的话,到时候上课根本不知所云!所以这大包都是各种教材。 “再者,淮安府中在全府所有中小学中是军训时间最长、要求最严格的,据说吃饭都是大馒头就咸菜,三五天难得看到丝肉腥。咱们训练消耗那么大,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还要加班加点复习功课,营养不供上怎么能行?所以这包里都是各种营养品和小零食,包括维生素、鱼肝油、钙片等等,还有预防感冒、中暑、蚊虫叮咬的药物。……” 看着魏处默琳琅满目跟开了个杂货铺样的随身物品,再看看自己寒酸的小背包,江水源忍不住有些嫉妒:“你带这些规定以外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师就不管么?” 魏处默努努嘴:“你看班主任就在那边呢,像是管闲事的样子吗?再者说,咱们是学生,不是现役军人,难道军训还能不让咱们吃饭睡觉学习长身体吗?” 江水源侧头看去,果然发现班主任正抱着胳膊笑眯眯地打量着大家的大包小包,真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瞧着谭肃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江水源心中暗暗懊悔:怪不得《孟子》中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看来果真不能墨守成规死背课本,该变通的时候还是要灵活变通才行! 当然现在懊悔是没用的,江水源身上只是有几十块零花钱,就算想买也买不了少东西,何况淮安府中周围两百米内根本没有任何商店! 很快十辆大巴车把他们送到了郊外的军营。下车后江水源就发现军营门口已经字排开十张长桌,每张长桌旁边都着三名军人。摆出zhè gè 阵仗是什么意思?欢迎不像欢迎,登记不像登记。魏处默眨眨眼睛bsp;bsp;道:“是不是zhǔn bèi 测量我们的身高体重臂长,好等会儿发军训服?” 江水源觉得魏处默bsp;bsp;得很有道理,正zhǔn bèi 点头,便听见个黑瘦精干的军官大声命令道:“全体学员都有,请保持肃静,听我命令!为保证军营安全和军训严肃性,所有手册规定以外的物品律不准带入军营,违者军训成绩以零分处理。为确保各位学员不至于在无意中酿成大错,现在由教官帮忙检查,从右边数第张桌子是班学员,第二张桌子是二班学员,以此类推。所有检查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完成,然后在另侧列队等候。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我们将会有特别奖励。好,计时开始!” 所谓的“特别奖励”,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大家赶紧在各自班级对应的桌子前排好队伍,然后乖乖打开书包接受检查。这架势颇有些像地铁或机场安检,只差没人拿着喇叭喊“大包小包,开包检查”。而翻检出来的违碍物品则被随手丢在旁的地上,仅江水源目力所及就有洗手液、洗面奶、吸油纸、薯片、巧克力、灯影牛肉等布尔乔亚居家必备战略物资。 “啊!我的防晒霜,昨晚刚买的,就用过次,两百块钱呢!”有学生忍不住哀嚎道。 “怎么,想要?”教官似笑非笑道。 “呃……还是算了吧!”看来那位学生很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军训零分和两百块钱的防晒霜之间迅速就做出了正确选择。 忽然有教官请示道:“连长,书籍杂志怎么办?” 原来那位黑瘦精干的军官是连长,此时他闻言阴恻恻笑:“杂志不准进入军营,课本、习题集等学习资料随意,毕竟咱们不能耽误同学们的学习不是?” 江水源行李无,而且完全合乎规范,所以率先通过了教官的搜检,在军营门口看着同班同学个个过关。开始的时候大数人都很淡定从容,甚至拿出包里东西件件问教官是否触犯禁令,还有跟教官讨价还价的,结果前十分钟才通过不到二十人。有学生带了零食,眼看检查严格难逃劫,心想与其充公,还不如现在先祭了自己的五脏庙,也算是提前积蓄能量迎接残酷调整。于是赶紧zhǔ dòng 排到队尾,撕开包装就开始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样子惹得周围同学hā hā大笑。 眼看时限步步逼近,后面学生慌了手脚,不敢再心存侥幸,也顾不得包中美食,到了安检台不用教官吩咐,便直接把所有违碍物品都倒在地上。 最后几十秒满嘴油光的魏处默才通过检查,小跑来到江水源身旁。看到江水源几乎原样不变的背包,再看看自己缩水半不止的大小包裹,魏处默情不自禁满脸哀怨之色:“江老弟你也太不hòu dào 了,既然你知道内情,何不事先告诉xiōng dì 声?也不至于让我千里迢迢背到这里,结果却狗咬尿泡空欢喜场!哪怕在学校时知会我声也行啊,我会争取在车上把它们全部消灭的,谁知——实在是吃了不疼糟蹋疼!” 说话间他眼睛不时望向那大堆零食,眼里满满的都是痛惋,想来那些零食都是他的最爱,如今只能“缺落泥土中,委弃无人收”。 江水源苦笑道:“我是看新生手册里规定只准带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所以才带了这么点东西,哪里知道什么内情?最初在学校看见背着你大包小包,我差点没把肠子悔青!” “现在把肠子悔青的是我!”魏处默哭丧着脸道。 尽管那位连长事先已经说过所有检查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但总有人明知故犯,直拖延到规定时间的三四分钟以后才姗姗完成规定动作,疲疲沓沓地到队伍中去。那位连长满脸乌黑,倒是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他依然用原来的声音大声命令道:“全体都有,立正!稍息!各位学员,你们现在已经正式踏入军营,举动都要以军人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令行禁止。排队时要保持肃静,不准有任何小动作,包括随意走动、交头接耳、摇头晃脑、左顾右盼、喝水吐痰等等。如果有紧急情况请示教官,必须大声喊‘报告’,得到教官批准后才准说话走动,否则将严厉惩罚!” “报告!”有学生在人群中喊道。 “说!”黑脸连长皱了皱眉眉头。 “你说的严厉处罚究竟有哪些?会不会违反《青少年权益保护法》?”话音刚落,所有学生顿时大笑起来。 黑脸连长冷冷地答道:“我所说的严厉处罚包括跑步、俯卧撑、拔军姿、关禁闭,直至被踢出军营。至于会不会违反《青少年权益保护法》,告诉你们,在军营这亩三分地里jiù shì 军法最大,如果有意见,等你们被踢出军营之后再说吧!另外,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准乱问,违者罚跑操场五圈,围观哄笑者操场三圈!” 所有学生立马牢牢闭上了嘴巴。 黑脸连长这才接着说道:“为欢迎大家到来,请各班在教官带领下绕操场慢跑五圈,刚才检查拖延的班级,每拖延分钟加跑圈。有没有问题?” “报告!”又有学生喊道。 “说!” “我们的行李怎么办?” “随身携带,严禁随地丢弃!有胆敢随地丢弃行李者,每发现件全班加跑圈!全体学员都有,目标操场,齐步走!”看来黑脸连长是表里如,不仅脸黑,而且心也黑! 江水源心道:《水浒传》中说新入配军须吃百杀威棒,看来现在咱们是摊上了贼配军的待遇。自己背着小包倒是无所谓,可是其他人呢?背着几十斤的东西慢跑五圈,那绝对是累出翔的节奏!想到此处,他斜觑了眼带着二三十本教材和习题集的魏处默,果然他已是满脸死灰之色! 二十、小白脸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等到军训开始,江水源才明白为何班主任和黑脸连长笑得那么阴险,原来大家每天都被教官们操练得筋疲力尽,累得跟滩烂泥条死狗并无二致,哪还有半点精力看书? 在这繁重的训练中,江水源感觉这两个月来不间断晨练以及太极拳学习的效果逐渐显露,至少身体没有同寝室其他人那么疲劳,饭后睡前还能抽空翻翻《古文观止》。至于太极拳是没时间练了,因为从早起到熄灯都有规定训练内容,根本抽不出大块时间,所以只能早晚在nǎo dài 里揣摩遍,神奇的是效果竟然丝毫不亚于shí jì 练习。 八月中下旬正值三伏天气,烈日炽热如火,不过三五日工夫,便将这群生嫩白净的天之骄子烤得外焦里嫩、黑里透红,活像刚从沥青里面挖出来的熊孩子。可是江水源却面色如常不为所动,甚至加粉嫩莹润,晚上大家摘掉军帽起拉歌的时候,仿佛就像欧洲传教士突然闯进了非洲某个原始部落,又或者是迷途白鹭落在了乌鸦的领地。 同寝室同学自然知道江水源直是素面朝天不施半点粉黛,除了嫉妒抓狂外只能埋怨上天不公,竟然如果同遮不同柄、同人不同命!但其他人不知道根底还以为江水源是顶风作案,为了爱惜脸面肌肤,甚至胆敢触犯黑脸连长的禁令。某次江水源走在路上突然被位男生拦住,那人低声问道:“哥们,你用的什么防晒霜?效果怎么这么好!” “呃……防晒霜?我没用啊!”江水源实话实说道。 那人拍了拍江水源的肩膀,很义气地说道:“放心吧,咱们都是个战壕里的xiōng dì ,我不会告密的!” “是真没用过!”江水源再次强调道。 那人只好退让步:“本来我也带了防晒霜的,结果进来的时候充公了,这几天差点没把我晒脱皮!哥们,要不你的防晒霜借我用用,出去之后定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真没用防晒霜,从小到大都没碰过那玩意!”江水源有皱着眉头辩解道。 那人叹了口气:“哥们你说吧,要少钱?只要你开价,我绝不还价!” 碰到如此莫名其妙之人,江水源本欲拂袖而去,但他陡然想到个问题:如果自己不是侥幸遇到水北娘娘并被赐予手镯的话,现在是不是也会像面前这位仁兄样走火入魔呢?想到此处他顿时心平气和下来,轻声解释道:“这位同学,首先我皮肤白是体质决定的,跟用不用防晒霜guān xì 不大。不信你看!”说着江水源捋起胳膊示意给他看,果然手臂和手背肤色几乎完全致。 接着他江水源说道:“其实黑点也挺好的,黑点可以显得很健康、很阳光,坊间不是有这样的谚语么:黑黑条汉,白白不中看!瞧着那些欧美人,有事没事就跟烙煎饼样摊在沙滩上,任着太阳晒黑,那样才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我是想变成你这样的小麦色还变不了呢!” 就江水源的评鉴能力来看,对面这位男生长得还算眉清目秀、相貌端正,放在普通人里应该属于中等偏上,至少比当初的自己强上数倍不止。只不过仔细看时可以发现他的眉毛、鬓角都有刻意修饰的痕迹,显然他平时非常注意搭理,是个修洁自喜之人。 那人闻言hā hā大笑:“你zhè gè 人真有意思!自我介绍下,我叫吴梓臣,毕业于清河中,现在三班。你呢?” 尽管江水源没有吴梓臣那么自来熟,但也不好失礼:“我叫江水源,毕业于山阳初中,现在班。” “哇!原来是名校出来的优等生,真是失敬失敬!”吴梓臣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人中龙凤,没想到眼前这位纯天然优质小白脸竟然加高大上,无论在相貌还是在毕业学校、中考成绩上都超出自己好几个档次。顿时面容整,变得肃然起敬起来。 从这天起,吴梓臣有事没事就会跑来找江水源聊天,而且说不上五句话就会扯到养颜护肤上去。不难看出吴梓臣对这方面确实有很强的兴趣,并有很深的造诣,随便说到哪点都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对寝室其他人提出的防晒、长痘等问题提供专业性解决方案。 江水源最初以为他还对自己用没用防晒霜耿耿于怀,倒是没有太在意,甚至好几次gù yì 翻检自己的行李给他看,但他依然没有半点收敛,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美容方面的狂热爱好者。可惜江水源对zhè gè 方面并不太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养生长寿之法,顺带着波及学习知识和锻炼身体,要不是吴梓臣所说的内容勉强和知识、养生都能搭上点边,他早就对zhè gè 话痨下逐客令了! 尽管如此,江水源还是难以忍受吴梓臣的魔音摧心功,只好有空便拿着《古文观止》找个偏僻的角落自己看书去。本来去找韩赟、魏处默聊天也算是个不错的消遣,但魏处默的宿舍与自己宿舍只有几步地,根本防不住吴梓臣;而韩赟则和赵康夫分数差不,两人分在个宿舍,估计赵康夫看到自己别扭、自己看到赵康夫也别扭,相比之下反倒不如去接受吴梓臣的摧残。 要说吴梓臣也是狗鼻子,江水源无论呆得地方有偏僻,基本上第二次准会被他发现,然后又是番狂轰滥炸,让江水源苦不堪言,后来忍不住责问道:“吴梓臣,难道你就不需要看书复习吗?军训之后可就要进行分班考试的!” 吴梓臣愣,然后答道:“哦,我忘记带课本过来了,想看书也看不了啊!” “那你可以找同学借呀!就我所知,不少人是带很课本过来的。”江水源道。 吴梓臣挠挠头:“其实这次考试考好考差有什么要紧?考得再好,学校也不可能把我们交的四千块钱退还我们;就算考得再差,学校也不会把我们踢出淮安府中,顶jiù shì 被分在不同班级而已,而且这种分班本身就没有快慢优劣之别,咱们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再者说,跟你这样的全府第四名在起,本身jiù shì 种学习啊!” 江水源被噎得直翻白眼,半天才说道:“你不要看书学习,可是我要呀!” 吴梓臣点点头:“那好,你看书吧,我不说话,不打扰你。”说着在边上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从衣兜里拿出把指甲剪开始慢条斯理地修整指甲。 江水源欲哭无泪,只好心里默默祈祷道:军训早点jié shù 吧!jié shù 就能摆脱zhè gè 烦人精的纠缠了! 这时吴梓臣突然问道:“江水源,你说军训之后分班,咱们能不能分到个班上?” 江水源忍不住想仰天长啸: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神仙姐姐跟我玩的这出恶作剧啊!你们能不能行行好,收了zhè gè 妖孽?我还想快快活活地度过高中三年呢!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江水源越是期待军训早些jié shù ,军训越是jié shù 不了,反倒被不明不白地卷入个诬告事件中去。那天早上,江水源正和班上同学在上操课,黑脸连长突然过来和教官说了几句话,教官便嘶声喊道:“江水源!” “到!” “出列!” “是!” 虽然江水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感觉黑脸连长肯定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而且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他还是按照军事操典规规矩矩小跑出列,向黑脸连长和教官敬礼报到。黑脸连长上下打量江水源几眼,有些不屑地说道:“还真是个小白脸!说,是不是用了防晒霜?” 江水源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自己没有触犯禁令,所以并没有太过畏惧,当下冷静地答道:“报告教官,没有!从军训之前到现在,我没买、没带、也没用过任何化妆品,包括防晒霜,我们班上和寝室的其他同学可以证实这点。” 黑脸连长冷笑几声:“舌尖嘴利!那你说说为什么其他人那么黑、唯独你那么白?” 江水源道:“报告教官,第,我确实没有用过任何化妆品,您可以亲自到宿舍搜查!第二,我军训的时候绝没有半点偷懒,您可以询问我们教官。至于为何其他人那么黑、唯独我没有变黑,我想应该是体质原因!” “你觉得是体质原因?”黑脸连长目光愈发凛冽。 “是!”江水源以为黑脸连长说的是yí wèn 句,“譬如非洲黑人,就算把他们关到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三五年,他们也变不成白人;相反,就算把欧美白人放在太阳下暴晒两个月,同样他们也不会变成黑人。这jiù shì 体质原因!” 班上同学听到江水源的解释,忍不住hā hā大笑起来。 二十一、飞起一脚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说完江水源就有些后悔,因为在军训前他曾上网查过前人的经验介绍,其中条jiù shì 不能和教官顶嘴,因为在军训期间你jiù shì 名普通的服役士兵,无论教官怎么对你,你都无话可说、无理可讲,甚至他动手打你,只要不把你打死打残,他就什么责任都没有。 而且学生被教官殴打,如果不还手,最后追究起来顶jiù shì 教官赔礼道歉、挨个处分;如果你还手,那性质就变成了斗殴,很有可能学生被学校开除,教官顶还是赔礼道歉、挨个处分。除非家庭背景深厚,否则家长也没辙,因为军队素来享有特权,般没人管得了这事。 所以,军训像是让学生提前接触社会的冰冷残酷,告诉你在这世界上不是你道理就能走遍天下的,而是要拳头够大、背景够硬才行!如果你没有那么大能耐,那就乖乖忍耐、服从、认命吧! 何况自己皮肤白里透红,黑脸连长却是漆黑如墨,刚才那番话岂不等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么? 果然黑脸连长勃然大怒,转身厉声叱责道:“笑什么笑?谁让你们笑的?无组织无纪律!军训这么天都训到狗身上去了?全体都有,绕操场五圈,然后拔军姿20分钟!” 这些天军训已经让教官和全班同学打成片,训练间隙甚至可以相互开开玩笑,但此时他们对于黑脸连长的处罚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不可能为了袒护学生而得罪自己顶头上司,只能微微摇头表示不满后大声命令道:“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跑!” 等同学们跑远,黑脸连长才转过头阴恻恻问道:“小白脸,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遍?” 江水源明白眼下是说错、少说少错,所以只是抿抿嘴,并没有答话。然而他这非暴力不hé zuò 态度却让黑脸连长瞬间暴怒起来,提腿脚就踹在江水源身上,把江水源踹了个趔趄:“你说啊!你特妈再说啊!刚才你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不说了?”踹完似乎还觉得不够过瘾,扬手又是个大耳光扇过来。 之前黑脸连长踹他的时候江水源没有丝毫躲避,但此刻却侧身闪过,然后两眼盯着黑脸连长字顿地说道:“教官,打、人、不、打、脸!” 黑脸连长加怒不可遏,巴掌劈头盖脸甩了过来:“我特妈今天就要打你脸,怎么啦?你特妈还不让我打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今天弄死你!”在狂风暴雨中江水源只能极力躲闪,实在躲不开时就用手肘护住脸部,总之不让黑脸连长心愿得逞。 而在此时,在同操场出操的很同学都发现了黑脸连长正在殴打学员,目光纷纷转向这边,同情者有之、议论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但jiù shì 没有任何人上来阻止,只是远远看着。不少教官也看到这幕,当然他们不会阻止,反倒趁机把江水源当作反面教材给同学们上了生动课:“看到没有?你们要是胆敢违反军训守则、顶撞教官,jiù shì zhè gè 下场!” 黑脸连长似乎也发现自己成了全操场关注的焦点,可眼前zhè gè 学生既不手抓脚踢地反抗,也不痛哭流涕地求饶,只是默默护住自己脸部,用那双黑白分明而又灵动的眼睛牢牢盯着自己,仿佛嘲笑自己除此之外再无他法。这让他找不到丝毫发泄的快意,反倒让他心头邪火盛,所以下意识加重了手脚的力度,迫不及待想要把zhè gè 学生打倒在地,再狠狠踹上几脚,让他无力地躺在地上痛苦**,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憋在胸口的恶气彻底发泄出来! 好在江水源这个月的桩功没有白练,勉强能在黑脸连长的拳打脚踢中维持屹立不倒,但这却招来加猛烈的殴打,拳打、掌击、侧踹、膝顶……黑脸连长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眼看黑脸连长的殴打不依不饶愈演愈烈,瞬间激起了江水源骨子里湖广湘赣人特有的匪气。 是的,湖广湘赣出圣人,但出土匪,即便是圣人身上也都带着股匪气,视安危如敝屣、视生死如浮云的匪气。所以他们在曾文正公(曾国藩)率领下,能够边嚼着槟榔吐着血红色唾沫,边割下发匪的头颅,将纵横江南半壁的太平天国打得落花流水主死国倾!所以他们在左文襄公(左宗棠)率领下,能够迎着漫天风沙,将叛匪从长安路追杀过安西四镇,迫使他们翻越高耸入云冰封雪冻的国境线,不敢再回头东顾,从此杨柳插编天山南北!所以国初著名智囊杨皙子(杨度)先生能够写下“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动人诗句! 此刻江水源心中便充满了暴戾的匪气:我有什么错?脸白jiù shì 用了防晒霜?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为什么不问问其他同学?为什么不去亲自搜查下?凭什么他就能凭空污人清白?凭什么他就可以随随便便辱骂我、殴打我? 为什么! 凭什么! 既然你不给我个说法,那我就给你个说法!既然你不给我辩解的机会,那我也要让你终身有口难言!既然你不跟我讲道理,那我就让你后悔辈子!反正我还不满十四周岁!反正我只有不到十年的寿命!看看最终谁会后悔莫及! 尽管怒气充满了江水源的整个胸腔,但他nǎo dài 却异常冷静,而且比任何时候都观察仔细、思维缜密。他略略后撤半步,微弓着腰,就像是被殴打者极力护住自己头部和胸部要害,然后慢慢移动wèi zhì ,让黑脸连长逐渐落在自己与操场上其他同学和教官之间,使得别人只能看到教官,却看不到身材相对矮小的自己。随即浑身上下暗自积蓄力量,就像卧薪尝胆的勾践、死而复苏的范雎、装疯卖傻的孙膑,他在等待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终于黑脸连长又是记侧踹。 在他刚起脚的时候,江水源像是立不稳似的再次后退半步。等他腿抬到米高之时,江水源突然猛冲向前。当他两腿叉到最高,江水源用尽全身lì qì 飞起腿,直奔黑脸连长裆部而去。黑脸连长显然没料到江水源会绝地反击,而且是击必杀的那种,他的速度明显慢了拍,竟然让江水源后发先至,随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裆部遭受重重击。 就在江水源踢到黑脸连长的同时,黑脸连长的侧踹也随即赶到,或许是愤怒,或许是想阻止江水源的攻击,也有可能江水源陡然冲上前去的yuán gù ,zhè gè 侧踹正好狠狠印在江水源的正胸口,将江水源踢得离地而起,然后重重摔倒在操场上。 平常大家喜欢说“蛋疼”“蛋碎了”,但蛋疼究竟有疼? 据说那两颗小东西是男人身上除了眼球之外最脆弱的部位。上面神经系统分布密集,因此敏感度极高,即便是遭受轻微打击也会感觉非常疼痛;如果是重击,痛苦将加剧烈,甚至能让人直接疼昏过去。所以经常让人蛋疼的村上春树在《1q84》中描述“蛋疼”道:“那是种让你觉得世界马上就要毁灭的疼痛。没有恰当的比喻了。和般的疼痛完全不样。” 中国古代相传有不少刀枪不入的武功绝学,比如金刚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然而即便练到极致,那两颗小东西依然柔弱至极,成为大侠们破功的罩门。唯能够保护它们安全的是少林绝学铁裆功,不过黑脸连长显然没机会接触到。 所以黑脸连长马上收腿跪倒在地上,感觉眼前片空白,巨大的疼痛瞬间由裆部延伸到小腹,身体随之缩成团,脸色苍白,身冒冷汗,甚至连呼吸都感到非常困难。他有心嚎叫几声,又怕在众学生和教官面前折了颜面,只好两手紧紧抓地。 而在此之前,江水源已经滚落在地动不动,不知是侧踹力道太猛,还是落地时头部受到撞击,他已然昏迷过去。落在远处其他同学和教官眼里,黑脸教官的举动就像是失手打死江水源后,此时正在追悔莫及! 二十二、春秋之义莫大于复仇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等江水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jīng guò 去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军训打人事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外间纷纷谣传某位中考前五名学生因为军训时使用防晒霜,被教官打成重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至今尚未苏醒,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云云。 对于此事,淮安府中自然是极力掩饰,但发生了这么大件事儿,纸里怎么可能包住火?何况背后还有淮安中、淮安实中等竞争对手在落井下石推波助澜呢?很快新闻就登上了各大晚报的社会热点。 中考前五名?军训?被打成重伤?这些挑逗眼球的关键词,迅速引发全国上千万高中新生家长的强烈关注,淮安府中的电话差点被愤怒的民众打爆,无数人在网上撰文声讨军训教官的罪恶行为以及军训制度的弊端,并进而演变成场关于中学军训存废的大讨论。 作为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淮安府中是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早在事情发生当天,在外考察的校长雷成雨便连夜赶回来,与淮安府立医院的医生们商议病情。雷成雨与医院院长米如山平日guān xì 不错,眼下也顾不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老米,你跟我实话实说,那位学生情况到底如何?” 米如山是北平医科大学博士,在全省医学界都享有很高的额知名度。此时闻言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答道:“该名病人在送来时已经陷入轻度昏迷,根据当时情况推测,应该是头部和躯干遭受重击,导致大脑因缺氧而陷入昏迷。不过就现在看来,除了局部遭受重击部位肿胀有所加强外,其他各项生命体征平稳,应该并无大碍。”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苏醒呢?”雷成雨对医学窍不通,只听懂了最后“并无大碍”四个字。 米如山道:“这应该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属于人类在数百万年进化中形成的种生存策略,因为在遇到巨大伤害时陷入昏迷可以降低自身机体能耗,减轻疼痛对神经的刺激,以便等待外界救援。类似策略的还有我们经常提及的冻结fǎn yīng ,即旦感到威胁lì kè 保持静止状态,就好像瞬间冻结样,这是因为移动会引起注意,而冻结fǎn yīng 可以为人类提供最简单最有效的避难方法。” 在zhè gè 时候,雷成雨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听米如山滔滔不绝地上科普课,再次直截了当问道:“那你觉得那位同学什么时候能够苏醒?” 米如山摇摇头:“这不好说,有可能下秒就会醒过来,也有可能需要十天半个月,甚至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说不定,因为这在临床上不乏先例!” “什么?”显然米如山给出的结果不是雷成雨想要的dá àn :别说三五年,jiù shì 十天半个月,估计学生家长就能组织亲友团堵了淮安府中的大门!何况现在公知律师那么厉害,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kōng qì ,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没理尚且占三分,如今道理全在人家那边,消息旦传出,天知道会捅出什么样的乱子!要知道淮安府中可是经世大学的附属中学,是经世系和新中国党的重要基石之。 虽说近百年来新中国党执政颇有功绩,带领民国走上国强民富之路,但山珍海味吃了,人们会忍不住想尝尝咸菜窝窝头是什么wèi dào 。女神的丈夫尚且有七年之痒,何况张老脸看了几十年呢?所以现在很小团体、小党派就lì yòng大家对新中国党执政的厌烦,gù yì 处处找茬作对,以期在国会中夺得席之地。虽然新中国党在议会中占据八成以上的席位,如此庞然大物远非那些小团体、小党派所能撼动,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蚁咬死象”的道理并不难懂,所以新中国党内部也是再整肃,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作为本省新中国党委员之,雷成雨政治敏感性还是有的,知道“军训打人事件”很有可能变成攻击经世系的另个把柄,故而极力想要把事件消灭在萌芽状态。当下他压低声音问米如山道:“老米,有没有特殊bàn fǎ 能让那么学生早些醒过来?据我所知,大剂量注射某种药剂或者使用特定物理刺激方法,就可以取得良好效果!” 米如山看了雷成雨眼,然后答道:“我刚才说过,昏迷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形成的生存策略,自然醒来对身体huī fù 颇有好处。如果使用某些特殊方法强制唤醒的话,很有可能出现难以预期的后果,比如大剂量使用胞二磷胆碱就很容易导致过敏性休克、急性肺水肿、精神障碍等副作用。而且,如果使用这些药物或者痛觉刺激方法被外界获悉,后果又会怎样?” 军训出现yì ;,校方自然有责任,但的责任在军方;而要是使用治疗方法不当,那责任就会完全落到校方头上,尤其是自己zhè gè 校长!雷成雨稍加思量就权衡出其中的利弊,对米如山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他自然醒来吧!老米,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江水源等醒来之后才知道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昏迷三天,黑脸连长的殴打只能算是诱因,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是手上那只神奇的手镯,因为醒来后明显能感觉思维加清晰、记忆力加强大,古人所谓目十行、过目不忘大概jiù shì 自己现在zhè gè 状态。 但zhè gè 发现丝毫没有减弱他对黑脸连长的恨意,尤其在他偷偷按下手镯上的按钮,发现屏幕上文字变成“预期剩余寿命3340天”时,恨意甚至加弥漫!因为真实世界里才过去33天,而手镯预测的寿命下子减少了50天,不仅之前两个月的努力前功尽弃,而且还搭上了10天! 夺走自己数十天的寿命,这是怎样的仇恨!又有谁会善罢甘休笑而过? 所以江水源恨得咬牙切齿! 而校长雷成雨听到江水源苏醒之后则是喜不自禁,赶紧带着分管教育的公署副主任以及报社、电视台的班记者来到医院慰问,除了借此向外界证明被打学生没有变成植物人外,也表示淮安府中对于学生向关爱有加,此次军训打人事件纯属yì ;,罪不在学校。 “江水源同学,你受苦了!”和电视上所有新闻节目的套路样,雷成雨进了病房就紧紧握住江水源的手,声情并茂地说道:“我代表学校来看望你,希望你jìn kuài 好起来,早日返回校园!这位是我们淮安府公署杨昭副主任,他自从获知消息后对事件gāo dù 关注,对你的伤情非常关心,反复指示医院、叮嘱医护人员,定要把你当亲人、当家人样医治好、照顾好,争取让你jìn kuài 康复。” 杨昭也过来和蔼地拍了拍江水源的肩膀:“江水源同学,感觉身体怎么样?在学习和生活上有没有困难需要解决?杨叔叔知道你毕业于山阳初中,中考还考出全府第四名的好成绩,你现在定要注意休息和营养,加强学习,争取早日学有所成、报效祖国!” 在他们看来,普通十三四岁的学生被学校校长和公署副主任这么握手表扬,要么慌张得不知所措,要么jī dòng 得痛哭流涕,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和谐的话语。然而江水源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对于他们自以为qīn qiē 的官腔根本不为所动,而是不动声色地抽回被雷成雨紧握住的手掌,面对着不时亮起的闪光灯和摄像机,从容不迫地在病床上坐直身体,然后很冷静地答道:“首先,我很感谢杨主任、雷校长以及各位记者能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看望我zhè gè 普通的学生。 “按理说,我应该对杨主任、雷校长的慰问表示万分感激才对,但我现在却不敢感激,因为古人说‘《春秋》之义莫大于复仇’,江某虽然不敢自况于古人,但是年不足十四,无辜被教官殴打至昏迷三日,到今天才刚刚苏醒。两位领导前来,只字不提如何处理此事,而是大谈特谈闲言淡语,空无物,fèi huà 连篇,请问如何能慰藉无辜者之心?又如何能让江某心生感激?” 杨昭顿时语塞,脸色变得青yī zhèn 白yī zhèn 。 而记者们看到个俊美的少年坐在洁白如雪的病床上,并对校长和公署副主任镇定自若,不卑不亢,言辞犀利,无不为之心动神摇! 雷成雨赶紧解释道:“江水源同学请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我们正在积极调查之中,希望你能给点缓冲时间,届时学校定然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江水源冷冷地说道:“自我无辜遭受教官殴打至今已有三天时间,如果如校长所言,校方确实是在积极调查的话,那么事情的大致真相应该水落石出。那江某就斗胆向校长提几个问题,希望校长能给出正面答复,也好让我能够安心养病。首先在我而言,在军训期间有没有使用包括防晒霜在内的任何化妆品?在与教官接触过程中,有没有辱骂或顶撞教官?在被教官殴打辱骂之前,有没有其他不当行为?” 雷成雨嘴角微微抽搐,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江水源jì xù 说道:“或许我在昏迷之中,校方不好就此做出结论,那好,我再问其他问题。请问就教官而言,他在找我之前有没有进行实地调查,掌握有效证据?在动手之前有没有认真听我陈述分辨,询问其他同学的证言证词?他动手殴打未满十四岁的军训学员直至昏迷,究竟是依据哪部法律的哪款条文? “另外就学校而言,在事前对学生的行为用新生手册加以规范,那对军训教官有没有约束条款?在事情发生之中,包括班主任在内学校老师都在操场,对于殴打视而不见冷眼旁观,他们究竟有没有尽到他们应尽的责任?在事情发生之后,以校长您为代表的校方究竟有没有从维护学生的角度,对事件做出周密调查,并向军方提出抗议和严厉追责?” 雷成雨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拂袖而去。而在他身后,记者们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二十三、大不了就是退学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公署副主任杨昭很快也随之而去,只留下干记者在病房里相对嘿然。 有些人还试图从江水源嘴里挖出有价值的新闻线索,但都被江水源冷静而礼貌地jù jué 了。刚才偶尔露出峥嵘,除了他心中确实气愤难平外,也是想借机表达自己立场,证明自己并非校方随便搓圆捏扁的软柿子!然而真要把这件事全捅到新闻媒体上,诚然有助于问题解决,但对江水源本人而言却并非好事,因为这相相当于把他完全推到校方的对立面。 试想下,如此口无遮拦,纵使学校迫于社会各方压力严厉处置此事,难道此后三年自己就没有半点把柄落到校方手里?如此锋芒毕露,若是真被淮安府中借故开除的话,又会有哪所学校会愿意出面收留自己?而且这些记者是校方和公署召集而来,他们之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说得越,将来也就错得越。反倒不如闭口不言,静观校方究竟会如何处置此事。 事情发展果然不出江水源所料! 当天晚间报纸、电视等媒体上便登出校长雷成雨和公署副主任杨昭慰问受伤军训学员的新闻,照片上雷成雨、杨昭副关怀备至的表情,足以biǎo xiàn 政府和校方对于下代的关爱,然而文中却绝口不提江水源严厉质问雷成雨之事。 好在“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在众记者之中还是有人偷偷录下了当时的场景,并在当天晚些时候放到了国内最大的论坛九州社区“九州杂谈”块,为如火如荼的中学军训存废之争浇上了瓢热油。赞成保留军训制度的网友认为:“瞧这舌尖嘴利的奶油小生样,不到军营里淬淬火,以后怎么肩负起时代赋予的重任?”“当年个俊美的淮安人lì yòng军训制度创立繁荣富强的民国,现在又个俊美的淮安人想lì yòng军训制度毁掉繁荣富强的民国,我们千个不答应!万个不答应!” 反对者同样振振有词: “这件事的根源其实还是体制问题,主要是因为民国缺乏自由造成的。国家为什么不反思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是没有用的,不从体制上加以根本解决,这类事情只会越来越!” “位不满十四岁的少年居然被教官殴打至昏迷,zhè gè 国家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吃亏的总是人民?这定是体制问题!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很快又有人把视频转发到号称三观最正、节操全无的“娱乐八卦”块,这里再也没有出现“九州杂谈”块那么泾渭分明的争论,大家全都变成了边倒的支持: “尼玛这谁啊!眉目清秀,言辞犀利,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完全理想型,瞬间戳死萌点!” “哇,长得真的挺好看的,不过对男孩子来说未免好看得过份了点吧!!” “你是阿姨的菜!快到碗里来!” “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共君生,日日与君好!” 不少人看完简短的视频还觉得意犹未尽,又根据姓名到网络上搜索,结果惊奇地发现竟然已经有了江水源的贴吧。尽管吧里成员只有寥寥几人,但对江水源的个人资料却搜集得颇为齐备,甚至还有初中毕业照、高中入学报名时的照片。 毫无yí wèn ,这便是重症中二病患者武阳珍同学的杰作。 她凭借着巧取豪夺来的几张照片,成功诱拐到几名死党,然后建立了zhè gè 略显冷清的贴吧。不过她坚信,冷清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zhè gè 贴吧会越来越红火,因为那样拉风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 见江水源已经苏醒,校方这时才记得通知江水源的父母到医院探视。jiàn miàn 听完江水源陈述事件原委,老妈陈芳仪少不得又是番痛哭怒骂。等老妈忙着回家煲粥给江水源调养身体,老爸江友直这才沉声问道:“水源,你这件事受了很大委屈,咱们肯定要向军方和校方讨个说法。但这件事情主要过错方是那位黑脸教官,虽然他无辜殴打你至重伤昏迷已经属于刑事案件,不过据我所知,现役军人犯罪原则上是由军队司法机关负责侦查、起诉和审判,处理起来估计会非常麻烦。对此不知你对此有何dǎ suàn ?有没有什么处理问题的底限?” 直以来江友直在家里都是推行放羊式教育,对于儿子的个人意见非常尊重,尤其在中考后,几乎完全把江水源当成个与自己平等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此时也不例外。 江水源略略思考片刻,平静地答道:“对于黑脸连长是定要追责的,无论过程么艰难、事情么麻烦,因为这不仅guān xì 到我个人的切身利益,关乎到事情的是非曲直。若是教官殴打军训学员至重伤昏迷,最后都没有下文不了了之,以后教官和学生们会怎么想?而且这种追责不是口头道歉、给个处分就能达成和解的,必须要让打人者也感觉到痛!” 江友直赞同地点点头:“人生贵得适意尔!如果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而不能快意恩仇,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在这点上老爸绝对支持你。当然,校方在这件事情中也有过错,虽然按照法律,学校对未成年学生不承担监护职责,但学校对学生有基于教育与受教育而产生的教育、管理和保护职责。根据你刚才的陈述,校方在事件发生过程中根本没有采取任何干预措施,显然属于渎职。不过你还要在淮安府中求学三年,如果与学校闹得太僵,只怕弊利少。对此你又是如何kǎo lǜ 的呢?” 江水源道:“其实我也不想和学校闹得太僵,但是我觉得他们至少要为自己的渎职、lěng mò 和无动于衷道歉。并希望他们能对军训期间的教官行为有所约束,旗帜鲜明地出来向军方提出抗议和严厉追责,切实维护学生利益,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军民团结、军学共建’而放弃职责、牺牲正义,对学生的被欺凌、被侮辱置之不理。” 江友直眉头紧皱:“众所周知经世系与军方guān xì 紧密,淮安府中作为经世大学的附属中学,也直与本地驻军guān xì 融洽。现在要让他们为了你而与军方闹翻,显然不太可能吧?即便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以后你在学校会举步维艰的!” 江水源洒然笑:“举步维艰怕什么,大不了jiù shì 退学嘛,这世上不是还有别的学校吗?难不成没了张屠夫就要吃连毛猪?再者说,如果所学校连他们学生的利益都不愿出面维护,那么这所学校不读也罢!” 江水源感觉凭借现在自己这种状态,无论在什么样的中学就读,两三年后都能轻松考上名牌大学。既然如此,就应当快意恩仇,何必让自己委曲求全郁郁不欢? 江友直也笑道:“如果你被淮安府中退学,我就送你去读临江府中,到那时候可别怪我!” 第二天早上,江水源刚刚洗漱完毕,正在nǎo dài 里揣摩练习太极拳,班主任谭肃突然提着葡萄、香蕉等水果走进病房。听说来人是江水源的班主任,陈芳仪马上拉下脸来,要不是江友直见机得快拦住了她的话头,谭肃今天少不得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谭老师,快请坐!”江友直和江水源招呼道。 谭肃自己也感觉有些尴尬:“江先生、江太太,实在不好意思,谭某在军训期间没有尽到班主任的职责,导致江水源同学遭受严重伤害,实在是罪无可逭!谭某也自觉无脸来见两位家长,但现在还是觍颜来了,来是想坦陈自己的罪责,二来是想向你们和江水源同学郑重道歉,希望能够获得你们的谅解!”说完朝着江家三口深鞠躬。 陈芳仪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冷冷地说道:“道歉?道歉如果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江友直却是赶紧上前扶住谭肃:“谭老师何必如此?其实主要罪责并不在你,估计校方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别kǎo lǜ 有无颜面、是否谅解的问题了,而应该首先kǎo lǜ 如何善后、如何追责才能让我们作为家长的心平气顺。你说对不对?” 谭肃在江水源父母这里连碰了软硬两根钉子,半天默然无语,良久才说道:“江先生、江太太,我能和江水源同学单独说几句话么?” 陈芳仪显然不愿意谭肃与江水源独处,唯恐他在家长不在的情况对江水源出言恐吓、威逼利诱。江友直却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当下答道:“也好,那你和江水源慢聊,我和他母亲出去买菜,中午好好给他补补,毕竟是昏迷了整整三天!”说着把陈芳仪拖出了病房。 二十四、为谁说话?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见江友直、陈芳仪走远后,谭肃才坐到江水源身旁,有些歉意地说道:“江水源同学,我知道你对那天老师没有出面阻止教官的暴行心存怨恨,当然,你也有理由怨恨。但我还是想向你解释下当时的情况,为什么老师没有出面阻止。首先是因为学校有规定,在军训期间老师般不能干预教官的管教——” “那老师觉得学生被教官殴打至昏迷是属于般呢,还是不般呢?”江水源dǎ duàn 谭肃的解释。 谭肃表情滞:“呃……其实这jiù shì 老师要说的第二点,当时我只以为朱连长是普通的管教,根本没想到结果居然变成这样。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我肯定会第时间上前阻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教官踹我第脚开始,到我最后被殴打至昏迷,期间至少有四五分钟。难道谭老师直觉得那是普通管教?”江水源不动声色地问道。自从江水源醒来后明显感觉自己理性许,以前那些浮华的感情似乎都随着沉睡去不返,世间的喜悦、哀伤、愤怒虽然没像高僧大德那样看淡看透,至少不会因此而影响自己的判断。或许抛弃感情是人类进化的必由之路? 谭肃表情再次陷入呆滞,良久才说道:“我真的没想到结果居然变成这样!我当时觉得朱连长既然出手管教,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下手也会很有分寸,没想到——无论如何,谭某在这件事中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我向你表示诚挚的道歉!” 在江水源看来,谭肃的解释像是掩饰,或者是在大事化小、推诿责任,所以对他的道歉根本不置可否,而是眼睛紧紧盯着谭肃,面无表情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谭肃情不自禁重复道。 是啊,自己班上的学生在军训中被教官殴打至重伤昏迷,总不可能句道歉便将此事轻飘飘地揭过吧?谭肃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相貌俊秀的少年可是传说的天才,绝不可以用常理度之:“江水源同学请放心,谭某已经shēn kè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学生的利益安危如此漠视,确实不配再做名班主任。我会马上向学校zhǔ dòng 请辞,从此不再担任班主任之职,并会坦然接受学校的处分。您看如何?” 江水源依然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做出任何感谢或挽留的表情,只是那双黑白分明似乎能直接看穿别人心底的眼睛不再牢牢盯着谭肃。 谭肃咽了口唾沫,干着嗓子接着说道:“起初我对朱教官为何如此丧心病狂也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对名普通的军训学员大打出手?后来根据军方和校方的联合调查才发现是事出有因!起因之是有人向教官举报,说你违背军训守则,偷偷使用防晒霜——” “那人是谁?”江水源蓦然抬起头厉声质问道。 “现在军方和校方也在查找那人,不过那人做得非常隐蔽,是从书本上扣下想要的字样黏贴在普通复印纸上,然后lì yòng空闲时间放到朱连长的办公桌上。而且在事情发生之后,所有军训活动已经全部停止,所以想要追查并非易事!”谭肃解释道。 对于嫌犯,江水源首先想到便是与自己结下深仇大恨的赵康夫,当然,全班乃至全校气量狭小心怀嫉妒的同学为争取军训后考试排名而gù yì 打小报告,又或者某些闲得蛋疼的家伙做出如此非理性的行为也都大有可能,故而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猜疑,而是jì xù 听谭肃说下去。 谭肃jì xù 说道:“朱连长得知有人gù yì 触犯军训禁令,当即勃然大怒,便怒气冲冲地找到了我们班上。不过这还不足以让朱连长丧失理智对军训学员痛下狠手。他之所以突然情绪失控,据说是因为你当众嘲讽他皮肤黑,关到地下室三五年也白不了。” “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教官问我为什么其他人那么黑、唯独我这么白,我回答是体质原因。他就问什么是体质原因,我解释道:就算把非洲黑人关在地下室三五年,他们也变不成白人;相反,就算把欧美白人放在太阳下暴晒两个月,他们也不会变成黑人。这jiù shì 体质原因。怎么到了教官耳朵里就变成嘲讽了呢?”江水源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莫非他是在gù yì 混淆是非,为自己寻找借口开脱罪责?” “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或许你在主观上并无讽刺朱连长的意思,但在客观上却确实刺激了他。”谭肃顿了顿jì xù 说道,“为什么说是‘刺激’呢?这还要从朱连长的家世出身说起。朱连长出生于西部某山区小县的偏远农村,家境颇为贫寒,生活极为艰苦。但朱连长从小读书非常认真,成绩也非常优异,全家节衣缩食供养他上到初中毕业。 “由于地方教育水平所限,中考成绩自然无法和城区学校的学生相比,要上高中必须要交大笔钱,家里根本拿不出来。;之下他只好选择辍学,然后参军入伍。在军队他通过自己努力终于考上军校,毕业后分配到我们淮安府,由排长步步提拔到连长,还经人介绍认识了位漂亮的女孩子,dǎ suàn 今年中秋节结婚。 “本来切都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谁知军训刚前几天他突然接到部队的转业通知,要求他在九月底前退出现役,返回原籍工作。而他的未婚妻在听说他要转业回原籍后也立马和他分手,并在电话里出言不逊,对他大加辱骂,其中条jiù shì 说他皮肤黑,像非洲黑人。你说他听到你提到非洲黑人、皮肤黑,他能不勃然大怒么?” 江水源不禁有些无语:看来自己还真是流年不利,居然碰巧遇到了这茬!不过他绝不会因此放弃追责:“难道因为专业失恋心情不爽,就可以无辜殴打军训学员?要是这样的话,基本上监狱中的每个罪犯都能找到无罪shì fàng 的理由!” 谭肃摇摇头道:“不是说那样就无罪,我只是想向你说明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而且在最后,你不是也狠狠踢了朱连长脚?” “我踢了他脚?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确信他不是在gù yì 自残借机洗白?”江水源开始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即便退万步讲,我真的踢了他脚,那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无辜殴打我在先,甚至把我打到重伤昏迷。我那脚绝对算得上是正当防卫!”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军方和校方会调查清楚的。”谭肃并没有和江水源就此展开争辩,而是接着说道:“但现在结果是朱连长的膏丸(你们应该知道何叔为什么gù yì 写错字)被踢爆了颗,已经被手术摘除,正在医院接受后续治疗。” 江水源没想到自己那脚居然厉害如斯,不禁bsp;mò 良久,但他没有丝毫后悔。如果时间能够倒转的话,他还是会狠狠地踢出那脚!然后他问道:“那谭老师的意思是什么?” 谭肃字斟句酌地说道:“朱连长无故施暴,殴打军训学员至重伤昏迷,他确实有罪,理应法办。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摘除颗膏丸,将来会不会影响生育功能还是两说;而且军方也dǎ suàn 剥夺他的军衔,将转业改为退伍。这意味着他这么年努力全都化为乌有,切又重新回到原点,对他来说已算是最严酷的惩罚。而你jīng guò 检查已无大碍。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能不能就到此为止?” 江水源两眼紧盯着谭肃,冷冷地问道:“请问谭老师,你现在是在为谁说话?为学生?为学校?还是为教官?” 二十五、以德报怨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显然是有人请谭肃出面代为缓颊!道理很简单,只要黑脸连长能与被害人就民事部分达成和解,并取得被害人谅解,加上他认罪态度较好,具有悔罪biǎo xiàn ,军事法庭完全可以酌情从轻处罚,甚至免于处罚都可能。 江水源的问话可谓直指要害,谭肃半天没缓过劲来,最后他起身讷讷地说道:“江水源同学,你好好养病,争取早日返回校园。不过我刚才的建议也请你慎重kǎo lǜ 下,毕竟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全、事不可做绝,你现在还年轻,人长得那么帅,成绩又那么好,前途广大不可限量,何必对个已经伤残的退伍军人赶尽杀绝呢?” 谭肃走后,江水源在病床上陷入了沉思,感觉nǎo dài 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个小人理直气壮地说道:“凭什么原谅他?当初他接到举报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原谅?听你解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原谅?对你拳脚相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原谅?现在面临军纪处分乃至牢狱之灾,却突然想起‘原谅’二字来,显然他是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那种恶人,凭什么原谅他!” 另个小人则慈眉善目低声分辨道:“所谓‘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世间人大抵都是这样的。而且谁又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呢?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留线,日后好相见!” 第个小人冷笑道:“日后好相见?你踢碎了他的膏丸,很有可能影响到生育功能,你觉得日后还能好好相见么?说不定你不找他麻烦,他还要反过来找你寻仇呢!既然如此,还不如斩草除根,免得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慈眉善目的小人道:“日后寻仇?若是此时揪住不放,让他身陷牢笼,等他出来岂不是要报复?何不现在两下结个善缘,相逢笑泯恩仇呢?说到底他毕竟还是你的教官,若是能够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也可彰显你的尊师重道和大肚能容。” 第个小人有些不屑:“尊师重道有用么?之前你也不是不尊师重道,结果又怎样?个教官对你狠下对手,其他教官和老师袖手旁观,现在还有人不知悔改,厚着脸皮来说情求饶,这样的人值得尊重么?” 慈眉善目的小人摇摇头道:“尊师重道是自身的品行,而值不值得尊重却是对方的问题,两者并不矛盾。就好像宽恕,宽恕不是忘记对方的错,也不等于跟对方和好,只是不想为将来留下遗憾、不想把以后岁月葬送给不美好的记忆。说到底,宽恕是对自己的仁慈,而不是对对方的赦免!” 第个小人马上反唇相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 两个小人在江水源的nǎo dài 里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江水源时半会儿倒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此事。他干脆把zhè gè 问题暂时搁置在边,专心揣摩练习起太极拳来。 很快江友直和陈芳仪从外面逛了回来,老妈进屋就问道:“儿子,你们班主任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江水源也不掩饰,原原本本地把谭肃的话复述遍。听完之后,陈芳仪顿时柳眉倒竖,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什么?原谅他?凭什么?他蛋蛋被踢碎纯粹是活该,罪有应得,谁让他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打你!现在想要原谅和解?我看他是痴心妄想!等你那个班主任再来就明着告诉他,不把那个教官送进去吃几年牢饭,我们出不了心头这口恶气!” 毫无yí wèn ,老妈是赞同第个小人的观点。 江友直此时却问道:“那脚是你踢的?” “是我踢的!”在自己父母面前,江水源觉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可我那是正当防卫。如果不踢那脚,谁知道他还会打久!” 江友直点了点头:“这我自然明白!我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这件事最终如何解决全看你的意思。无论你做出怎么决断,老爸都对你全力支持。”不过从语气上空,显然他已经有些偏向于第二个小人,因为只有同为男性,才能切身感觉到那粒小肉丸的疼痛、价值与意义。 当天下午两三点钟,江水源正倚着枕头在床上预习高中内容,病房里又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从他们笔挺的军装和左臂的臂章上不难发现,他们应该是专程来调查此事的军法处军官。果然他们进门就从身上掏出了证件递给了江家人:“你们好,我们是淮安府军分区军法处工作人员,奉命调查朱海华殴打江水源致伤案件,请你们配合。这是我们的证件!” 江水源这时候才知道黑脸连长原来叫朱海华。 尽管江家人是这起案件的苦主,不过听说对方来自军分区军法处工作,此时也变得拘谨起来。在仔细看完证件之后,江友直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我们要配合二位做些什么?” 为首的军官客气地答道:“我们是奉命来案件发生jīng guò ,只要你们如实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本来案件就不复杂,再加上江水源属于理直气壮的那方,所以很快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调查完毕。为首的军官此时突然问道:“根据我们调查,江水源同学曾在今年五月间突然昏迷达九天之久,被送至临江府立第医院治疗。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属实,”江友直没有否认,“不过他当时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他个人沿着山路徒步几十里,最后深夜在深山老林中迷路,导致惊吓疲劳过度,加上营养**,才陷入昏迷。jīng guò 医院治疗之后已经完全huī fù 健康,不仅参加中考取得优异成绩,而且在被教官殴打之前正常参加军事训练,没有任何异常fǎn yīng 。如果二位觉得是江水源体质有问题的话,不妨让医院再做个体检报告!” 事实上,无论在临江府立第医院还是在如今的淮安府立医院,都在江水源陷入昏迷的时候进行过全身检查,事实证明他的身体脏器没有半点异常。所以江友直有zhè gè 自信。 为首的军官又问道:“那江水源同学知道你那脚的后果是什么吗?” 江水源很老实地回答道:“知道,昨天我们班主任跟我说过。” “那你对此有何感想?”从他问话的语气上不难看出,军方对黑脸连长还是有定偏袒的。 江水源冷静如铁:“要说感想,首先是我不后悔踢出那脚,因为我无辜遭受教官殴打,时间长达四五分钟,在此期间周围教官、老师和同学却没有任何人上去阻止,我不知道教官意欲何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要置我于死地。事实上,他也把我殴打至重伤昏迷!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正当防卫、自我拯救,而踢出那脚是无疑最恰当的——” “在那种情况下,你完全可以大声呼救,也可以踢到其他地方,为什么非要踢在那个部位?”第二个负责记录的军官怒气冲冲地问道。 “你是白痴吗?”江水源毫不留情地反问道,“如果呼救有用的话,周围那些围观的教官、老师早在出面阻止了,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阻止吗?那是因为其他教官都受这位连长管束,根本不敢有丝毫忤逆,而老师不阻止则是因为学校有规定,在军训期间老师般不能干预教官的管教!至于同班同学仅仅因为笑了几声,就被教官罚绕操场跑5圈、拔军姿20分钟,请问我能向谁求救? “至于踢其他地方就是无稽之谈!那样只会招致两种后果:、名正言顺地被冠以殴打教官的罪名;二、合情合理地遭受惨烈的殴打。最后连现在这点可怜的正义都见不到!而踢出这脚后,自己的性命被拯救、教官的暴行被阻止、学校的校长来看望、在场的老师来道歉,就连你们军法处的工作人员也屈尊枉驾前来调查,难道那脚不是最恰当的选择?” 那名负责记录的军官顿时语塞。 “你还有别的感想么?”听完江水源咄咄逼人的质问,为首的军官也有些面色不愉。 江水源jì xù 说道:“其次,我对那脚的后果表示遗憾。我当时只是想尽可能阻止教官的暴行,并没有想到会给教官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只能表示遗憾!” “就这样?”为首的军官皱着眉头问道。 “就这样!” 为首的军官深吸了口气:“那我再问你最后个问题。你作为受害者,你对案件最终判决结果有何特殊的诉讼请求?” “教官应该触犯的是gù yì 伤害罪吧?”江水源问道。按照法律规定,只要是gù yì 伤害罪,至少也得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像黑脸连长这样无辜把江水源打至昏迷,怎么着也得去监狱里待两年吧?所以军法处的两名军官都面色变。 就在此时,陈明夷老爷子的临别赠言“大德必寿”四个字突然涌入脑海,江水源不由得话锋转:“不过教官自己既然也受到严重伤害,那此事不如就此揭过。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做到如下三点,是能将事情原委公开告知社会或我们学校,免得有人以后嚼舌头,说我是因为使用了防晒霜才被教官殴打致住院。二是详细追查那个匿名举报人。如果我确实使用了防晒霜,那他的行为算举报,但shí jì 情况是我没有使用任何化妆品,显然他的行为就算是诬陷。而且他的诬陷行为直接导致事件的发生,所以必须要调查清楚,严厉追责。第三师对军训教官的行为有所约束,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为首的军官脸色马上云转晴,起身满意地拍了拍江水源的肩膀:“小伙子人品非常不错,看来朱海华殴打你确实是他犯浑,我代表军方向你表示道歉,也对你的宽宏大度表示感谢!你说的三点我们定会尽量做到,争取让你满意!” 二十六、这次不算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按照往年惯例,淮安府中高新生军训应该在8月30号jié shù ,然后学生们休息天,接着便迎来他们进入学校后的第场正规考试。这种正规考试将在未来三年里不断地重复进行,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分班考,直至把他们送入高考大熔炉中接受最后的检验和挑选。 然而今年的军训和考试却因为起突发事件而被迫延期,事件的中心人物自然是江水源。 其实江水源点也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尤其还是作为被侮辱、被损害的对象时。他现在最希望的jiù shì 这件事情的影响能够jìn kuài 散去,让他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开始他的高中生活。 当然,他也觉得这是种奢望,对于那群浑身充满精力而又显得蛋疼无处发泄的青少年来说,这种事情无疑会成为他们课余睡前最好的谈资,甚至会届届流传下去,成为淮安府中口口相传的古老传说,每到新生军训时就会被人提起。而且可以想见,故事情节肯定会被大智大勇的学弟学妹们改编得乱七八糟,比如说以前某位男生在军训期间因为使用防晒霜,结果被教官踢爆了蛋蛋,昏迷整整三天才醒! 每想到此处,江水源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片黑暗! 所以江水源迫切希望高分班考试能够早些举行,因为他知道只有红通通、血淋淋的分数才能最有效地转移那群新生的注意力。而他也想通过这场考试洗刷掉沾附在身上的恶名,也证明自己拥有让淮安府中上至校长、下至老师为之退让的实力! 在江水源的殷切盼望中,高新生分班考试终于姗姗而来。 不得不说黑脸连长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虽然拳打脚踢长达四五分钟,打得江水源浑身剧痛无比,但却没有伤筋动骨,再加上江水源年轻,huī fù 力强,不过在床上躺了六七天便已大致痊愈。听说学校举行考试,不顾老妈再三劝阻,瘸拐坐上了韩赟自行车的后座。 韩赟用力蹬出家属院后,关切地问道:“猴子,你身体怎么样?能不能坚持完考试?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要逞能!反正你已经名正言顺考进了学校,这次受伤严重又是众所周知,学校不会拿你怎么样的,顶jiù shì 分在哪个班的差别!” 江水源在后面拍了拍韩赟的肩膀:“放心吧,小赟子!老衲昨晚蒙达摩祖师亲传《洗髓经》,已然修炼至‘心空身自化,随意任所之。切无挂碍,圆通观自在’的大成境界,不仅受损经脉完全huī fù ,功力增长三成有余。莫说是区区的分班考试,便是再来次中考,老衲也能心定神闲智珠在握!” “又吹牛!”韩赟微微笑,旋即又问道:“对了猴子,你复习得怎么样?据说淮安府中新生分班考试向来很难,就像咱们中考数学卷样区分度很大,学习好的、钻研深的120分说不定能考115分,而偏科的、死学课本的没准儿连及格分都考不到。我现在感觉比中考还紧张,你说万考了个全校倒数,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怕什么?你不是整个暑假都在看书么?肯定没问题的!”江水源ān wèi 道。 韩赟摇了摇头:“看是看了个暑假,但那又能怎样?效果几乎为零!最开始中考刚刚jié shù 还有点动力,看书勉强能看得进去;等到了后来,书刚拿到手上心里就忍不住烦躁,个字都不想看,只能分钟分钟抠时间。军训这十天没摸书,huí qù 再看,干脆以前做过的题目都不会做了!你说zhè gè 样子能不考倒数吗?” 江水源道:“施主且放安心!老衲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曾听过这样个故事,话说当年武当祖师张三丰道人坐关年又半,悟得武学精要太极拳和太极剑,要传于门下弟子。他先演练遍后问道:‘都记得了没有?’门下弟子有记住三四成的,也有记住五成的,唯独有个天赋奇才答道:‘已忘记了小半。’过了会儿三丰道人又问:‘现在怎样了?’那人答道:‘已忘记了大半。’三丰道人接着又演练遍,那人答道:‘还有三招没忘记。’然后他缓缓踱了个圈子,沉思半晌后叫道:‘这我可全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三丰道人大喜:‘不坏,不坏!你可以出师了’那人后来果然使出太极剑天下无敌。如今看来,小赟子你便是那等天赋奇才啊,此次考试必定可以旗开得胜!” 其实江水源何尝不知道韩赟这种状态已经算是厌学症,只是眼下考试在即,唯有尽力宽解,让他能够huī fù 点信心轻松上阵应考。韩赟听完果然失声笑道:“你就贫嘴吧!莫非你对分班考试就点也不紧张?” “紧张什么?大不了jiù shì 倒数嘛,咱又不是没倒数过!”江水源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只不过他所说的“倒数”是指在现在的班级里倒数,那再差也在全校前百名之列,何况这还只是江水源的客套之词呢? 然而被蒙在鼓里的韩赟还以为江水源说的是年级倒数,当下笑道:“说得也是,考得倒数又怎样?学校还能把咱们退学?再说现在高中才刚刚开始,以后有的是时间努力追赶。说不定现在考了个倒数,还能和浦潇湘分到个班级呢!” “浦潇湘也考进了淮安府中?”江水源有些吃惊。 毫无yí wèn ,浦潇湘是山阳初中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包括韩赟和江水源,区别只在于韩赟像是粉丝追星,心中还有隐约的爱慕企及之意;江水源则像是在九幽地狱遥望云端仙子,知道两人除此面再无交集,所以除了欣赏并无其他奢念。 如果不是数月前篮球场发生的那场yì ;,江水源和她真的很有可能再无交集,年之后个平平淡淡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另个则轰轰烈烈隔三差五出现在报纸杂志、电脑电视上,或许只有在同学聚会才会有人偶尔提及:当年浦潇湘和我们个年级呢! 但jiù shì 那次偶尔的交集,却彻底改变了江水源的人生轨迹!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当初浦潇湘的讥讽,就没有现在江水源的辉煌。 然而这几个月来,江水源先是与赵康夫大闹场,然后被发配到数千里外的临江府,机缘凑巧遇到水北娘娘,被赐予神奇的手镯,接着昏迷九日,醒来之后又找急忙慌应付中考,其后又dān xīn 寿命、锻炼身体、预习功课、练习太极,竟然把之前的女神遗忘殆尽。现在突然听到韩赟提及浦潇湘,便好比是白头宫女追忆当年的玄宗皇帝,那是怎样的种心情呢? 韩赟也颇为惊讶:“怎么,你不知道?据说她中考考了824分,全府第199名,顺利被淮安府中录取,军训时分在女生二班。军训刚开始没几天她便艳压群芳,轻松摘得高年级的花魁榜首,估计夺取淮安府中校花宝座也是指日可待。要是能和她同班,学习都有动力!” 江水源笑道:“那就祝小赟子心想事成!” “你、我还有浦潇湘要能分到个班,那才叫完美!”韩赟说到兴奋处,手里的自行车把都摇晃起来。 江水源却道:“我不期望和浦潇湘分到个班,只希望不和某些人分到个班。” 韩赟马上fǎn yīng 过来:“你说的是那个赵康夫?军训这段时间,我发现那个家伙确实挺讨人嫌的!气度狭小,小家子气,嘴巴还挺碎,简直jiù shì 八婆!” “嗯!”江水源答道。其实在他心里还有几个不想同班的人,比如那个烦人的鸡婆吴梓臣,或许还有原来的班长柳晨雨——要说柳晨雨zhè gè 人除了板着脸故作严厉状外,本性倒也还不坏,但她那个nǎo dài 有些问题的表妹就比较让人头疼了! 说话间,两人很快到了学校。 这次分班考试淮安府中倒没玩什么花样,jiù shì 老老实实按照中考名次个个排下去,所以当江水源瘸拐走进考场时就看见坐在自己身后的柳晨雨。而柳晨雨此时也正好抬起头,两人就这么定定看着对方有四五秒钟,柳晨雨到底是女孩子,忍不住脸色红,凶巴巴地叱责道:“看什么看!” 江水源笑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哼!”柳晨雨骄傲地扭头,再也不理江水源。等江水源在座位上坐下来,收拾文具zhǔn bèi 考试的时候,柳晨雨才在身后低声说道:“这次考试不算!” “班长你说什么?”江水源转身问道。 柳晨雨气鼓鼓地说道:“我是说这次考试你受了伤,胜之不武,所以不算。下次考试我定还要超过你!” 江水源乐了,没想到向以班长面孔示人的柳晨雨居然还有如此小女孩的面,忍不住逗她道:“你就笃定这次能超过我?” 柳晨雨嘟嘟嘴没有回答江水源的问题,在江水源要转过身去的时候,她突然低声问道:“江水源,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二十七、分班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淮安府中的考试可不会像中考那么文质彬彬、从容不迫、温良恭俭让,它们的境界是风卷残云、如汤沃雪、简单粗暴直接。同样是九门课程九场考试,中考安排了整整三天,而淮安府中只用不到两天时间便轻松解决,也让新生们再次见识到高中与初中的不同。 疾风暴雨式的考试之后,学生们以为终于可以放假好好休息几天,没想到学校根本没zhè gè dǎ suàn ,接着便开展各式各样的入学教育,包括如何选课、如何zhǔn bèi 学科竞赛、如何参与社团活动等等,没刻空闲时间,感觉就像嚼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江水源既然已经参加分班考试,其他切自然也都huī fù 到正常轨道来,包括早起、打拳、预习功课等。只是如今头脑加灵光、思维加敏捷,学习进度也随之大幅提升。短短几日工夫,已经将高上学期的剩余课程全部预习完,开始朝着下学期学习内容稳步推进。 江水源què dìng 自己是否把门功课预习完的方法很简单,首先是把教材从头到尾看遍,对于他魔鬼般的记忆力来说,此时整本书已经完整地印在脑海里;然后他打开这本书的目录,开始逐章逐节回忆其中的内容,提炼里面的知识点,确保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最后随便找些习题验证自己掌握的程度,顺便熟悉下知识点如何灵活应用。到此为止,这门功课对于他来说便已经预习完成! 对于这样学习的过程,江水源丝毫不觉得辛苦枯燥,就好像是得到把绝世利器后对着堆木头横斩竖砍,体会那种削铁如泥所向披靡的畅快,不仅不会感觉到劈柴的劳累,反而是乐在其中。 在连串眼花缭乱的入学教育课后,学生们终于迎来期盼已久的周末。但成绩尚未公布、分班悬而未决,注定让他们周末过得心怀忐忑没滋没味。所以星期大早上无数学生就像脱了缰的野狗,向着学校撒腿狂奔,其中就包括韩赟。 江水源有些大惑不解:“小赟子,你这么着急干嘛?若是你命犯桃花、红鸾星动,就算今儿迟到,你家浦潇湘也会在班上乖乖等着你的!若是你时乖命蹇、活该单身,别说你去得早,就算昨晚上蹲学校门口守着过夜,老师也不会法外施恩,把你调到和浦潇湘班!” “什么叫‘我家浦潇湘’?你在学校可别乱说,咱们年级追浦潇湘的可不是个两个,小心有人把你猴头打成猪头,到时候连我都会跟着倒霉!”韩赟出言警告道,随即话锋转:“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次考试没考好,保不准jiù shì 年级倒数,但结果没出来,心总悬在半空中没个落实处,滋味实在难受!还不如是死是活刀砍下来得tòng kuài ,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江水源打趣道:“区区场考试而已,既不用请家长,也不会给处分,不影响前途命运,至于那么要死要活么?瞧你这患得患失样,肯定是dān xīn 能不能和浦潇湘分在班!” “呿,你这不知道了吧?淮安府中近三千学生,有谁不为考试忙得要死要活?从入学开始,每月次的月考雷打不动,其他各种类型的小考是不计其数,课程松时要考,课程紧时也要考;老师心情不好要考,心情好了还要考。总之不把学生考得皮焦肉烂决不罢休!” “每个月考次?像你这样每考次都要死去活来回,每月疼上那么次,时间久了岂不是要去看妇科?” “呸!我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韩赟说完用力猛蹬几下,将江水源的自行车甩开了大段距离。 江水源也猛蹬几下追上韩赟,笑嘻嘻地说道:“小赟子,那你吐根象牙给哥看看?” “你这猴头如此顽劣,小心为师念紧箍咒勒出你脑浆来!” “呆子,吐不出象牙吧?老实在鼻孔里插两根葱吧!以后别人再叫你吐象牙,你就撅嘴给他看!” 两人嘻嘻hā hā路来到学校,进门就看见公告栏前围得人山人海,无数高新生聚在那里议论纷纷。不用说,那肯定是分班名单。匆忙停好自行车后,江水源边跑边说道:“小赟子,我从班往后看,你从十六班往前看,两人起找,谁找到对方谁就知会声!” “好,就这么着!”韩赟满口答应道。 江水源费力挤进人群来到班的名单前仔细端详,发现排在榜首的仍然是中考全府第名李知礼,看来暑假里自己在努力,别人也没闲着。而且老牌帝国主义强国的强悍实力不容小觑,绝非自己这种投机倒把的新兴发展中国家所能步赶超的。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在班的名单里没有发现自己和韩赟的名字,江水源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到临近的二班,结果二班里第个名字jiù shì 自己,也jiù shì 说,自己应该是年级第二名。 还不错!江水源对于这样的成绩非常满意。虽然不是第名,但比之前侥幸获得的第四名已经颇有进步,而且距离第名只有步之遥,他有信心在不远的将来坐上第名的宝座。 江水源jì xù 看下去,想知道班里的同学都有哪些熟人。不知是不是所谓的“猿粪”,江水源居然在名单里看到了魏处默和吴梓臣的名字。小胖子倒还好,关键那个烦人精实在太可怕了,想到他的如影随形跟踪神功,江水源就觉得不寒而栗! 二班里依然没有韩赟的身影,江水源又接着看三班的名单,没成想排在第名的竟然是柳晨雨。 怪不得考试时她底气十足说要超过自己,看来她在暑假里下了不少苦功,所以才那么成竹在胸。只可惜她没料到自己居然拥有逆天神器,足以抵过她两个月的辛勤努力,最终还是力压她头。不过想到考试那天向凶巴巴的柳大班长居然史无前例地关心起自己的身体,江水源就有些忍俊不禁。 杀气! 江水源明显感觉身后有人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当下急忙转身,便看见柳晨雨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眼圈都有些泛红,不禁好奇地问道:“班长,你怎么了?大清早肝火就这么盛?” “江水源,你得意什么?不就比我几分么?告诉你,下次考试我定会超过你的!”柳晨雨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下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江水源有些纳闷:这小妮子怎么和自己卯上了?难道就因为自己中考比她高个名次,她就定要打个翻身仗才能心平气顺?可是中考名次比她高的还有好几位,为何她偏偏和自己过意不去?再者说,她什么时候对自己手下留情了?怎么自己毫无察觉? “话说班长,你——”江水源正想要问个究竟,柳晨雨却傲然扭头,转身挤出了人群,根本不给江水源任何争辩询问的机会。 江水源尴尬地摸摸鼻子,愣了半晌才接着往下看名单。 直找到九班的时候才和韩赟碰面,jiàn miàn 江水源便问道:“小赟子,找到自己在几班了吗?” “我在十班,你呢?” “我在不般的二班!”江水源见韩赟神色明显有些复杂,又忍不住问道:“小赟子,你怎么了?神色不对劲啊!” “个好消息,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吧!难道是牛粪有的是?” “滚!”韩赟忍不住笑骂道,“好消息是我和浦潇湘真的分到了个班。” 江水源忍不住狠狠拍了拍韩赟的肩膀:“恭喜啊小赟子!那还能有什么坏消息?总不可能以后要靠牛粪过日子吧?” 韩赟情绪有些低落:“坏消息是她是班上前十几名,我是班上倒数十几名。” 江水源却浑不在意:“这不正好么?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让你们家浦潇湘给你补课,补课累了还可以牵牵手、亲亲嘴、说说话、谈谈心,简直恍如神仙美眷,羡煞旁人啊!到时候你就可以——” 正说着话,江水源就发觉韩赟神色有些古怪,眼睛还不停地朝自己身旁乱瞟。他有些好奇,便顺着视线转过脸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了韩赟的注意力。没成想转脸就发现浦潇湘娉娉袅袅在自己身旁不远处,正睁着桃花眼满脸鄙夷地打量自己和韩赟。 “流蛮!”浦潇湘清脆地吐出两个字后扬长而去。 不得不说她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女子,就连骂人都让人为之心神荡。 等浦潇湘走远,韩赟马上扑过来又打又捶:“叫你胡说!叫你胡说!我的形象都被你彻底败坏了!” 江水源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放心,她不认识咱俩的!” 韩赟差点没暴走:“放屁!高大几百号男生,军训都被晒个跟非洲鸡样,其中就个小白脸,谁不知道那jiù shì 你江水源?再者说,她就算不认识你,还不认识我么?我和她现在可是同班同学!” 二十八、蔡小佳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连连告罪认错,韩赟总算没有割席断交,但已意兴阑珊,再也没有和江水源胡闹的心情,当下两人挥手作别,各自去找自己的班级教室去了。 高二班倒是很好找,就在原来班的隔壁。江水源刚走进教室,就被人迎面拦住:“哇,这不是人称‘玉树临风胜潘安,树梨花压海棠’的新生榜眼江水源君嘛?小弟以前眼拙,还以为您老是池中之物,没想到阁下居然如此威武霸气,小弟实在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巨巨,这是我的膝盖,请您务必收下!” zhè gè 话痨自然便是烦人精吴梓臣。 江水源故作矜持地摇摇头:“不行啊,堕落啦!本来是在隔壁班混的,现在变成了二班,照zhè gè 趋势下去,不用到高三我就得去十六班吊车尾了!还是你厉害,上个月在三班,zhè gè 月是二班,估计到年底应该就能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吴梓臣满脸仰慕状:“大神jiù shì 大神,不仅成绩好,人长得帅,连说话都那么幽默风趣,在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叫你声大哥哥吧!” “hē hē ,叫什么不要紧,以后记得帮我斟茶倒水、洗衣叠被就行了!” 江水源嘴里和吴梓臣在胡扯,眼睛却在班里四下打量,想看看魏处默坐在哪里。在这二班里江水源就认识魏处默和吴梓臣两人,如果和吴梓臣zhè gè 烦人精坐在同桌,只怕整个高就废了!吴梓臣却浑然未觉,伸手就要接过江水源的书包,嘴里还殷勤地说道:“好说好说,只要江兄能提点小弟二,别说斟茶倒水、洗衣叠被,就算衣侍寝都没问题!” 不知魏处默是现在还没来,还是躲在哪个角落和别人说话,江水源扫视圈也没发现他的身影,倒是yì ;看见个有数面之缘的女孩子,于是他急忙对吴梓臣道:“你先忙!我看到个以前的熟人,要过去和她说会儿话,咱们以后有空再聊!”说着巧妙摆脱了吴梓臣伸过来的双手,快步向那个女孩走过去。 吴梓臣赶紧尾随在后面:“江水源,zhè gè 班里还有你以前的同学?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江水源走到那个女孩子旁边,笑着说道:“真巧,咱们又jiàn miàn 了!” 女孩还没说话,倒是身后的吴梓臣忍不住惊讶出声:“咦,江水源,你认识蔡小佳!” “是啊,咱们中考时可是在同个考场共同经历残酷的实战考验,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江水源答道。原来眼前zhè gè 名叫“蔡小佳”的女孩便是当初江水源在中考考场遇到的那位失声痛哭的女生,只是没想到几个月后两人又在淮安府中的教室里相遇,真是让人不由得感叹世界太小! 蔡小佳此时也想起了面前这位笑得很好看的男生究竟是谁,只是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在考场大哭的mó yàng ,脸色就马上变得通红,蚊蚋样低声说道:“谢谢!” 江水源知道她这声“谢谢”是感谢自己当时的ān wèi ,可她中考究竟考得怎样呢?稍稍回想高二班的学生名单,蔡小佳的名字应该排在第12位,也jiù shì 说,她在学校里排名195名。或许她当初痛哭是因为数学没有考好,上淮安府中可能需要交四千块钱的yuán gù 吧? 四千块钱对于工薪阶层来说也jiù shì 两个月的工资,但对农村出来的孩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瞧着蔡小佳皮肤黧黑、衣着朴素、文具简陋,想来家境并不宽裕。举笔起落之间就有四千块钱的出入,对于个普通女孩子来说确实算是个巨大的精神压力,难怪要失声痛哭! 大概蔡小佳在班上也没什么熟人,再加上相貌平凡、打扮土气,现在她还是个人坐。江水源试探着问道:“我能坐你旁边吗?” “啊?哦,可、可以!”蔡小佳慌乱地往里面让了让,给江水源腾出了个空位 吴梓臣坐在两人前面的空位子上,转过头眼睛骨碌碌来回打量江水源和蔡小佳,似乎在寻思他们俩到底是什么guān xì :小学同学?远房亲戚?还是如江水源所言两人只有考之缘?关键是两人坐在起实在太不搭了,女的相貌平常,男的却笑靥如花,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人情不自禁想到鲜花和牛粪的配比! 不待吴梓臣质疑,江水源先问道:“吴梓臣,你怎么也认识蔡小佳?” “我们当然认识,我和蔡小佳可是初中同班同学!”吴梓臣理直气壮地答道,“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难道jiù shì 因为中考在同考场?可我现在连我中考时座位前后zuǒ yòu 是男是女都记不得了!” 江水源竖起两根指头:“你不记得你的前后zuǒ yòu 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你的记忆力很般;第二,你的前后zuǒ yòu 都没有任何吸引人之处。江某之所以能过记住,除了记忆力稍胜你筹外,还在于蔡小佳同学当时确实有惊人之举!” “哦?什么惊人之举?”吴梓臣好奇地追问道,而蔡小佳则差点把头埋到桌子底下。 江水源道:“当时正是中考第天的第场,老衲自恃功力深厚目无余子,在考场中舞动双掌运笔如飞,顷刻间下笔千言满纸云烟,不足半个时辰便轻松答完试卷。正zhǔn bèi 收功缴卷,不料位女侠已经轻移莲步将手中试卷款款递与监考老师,力压群雄拔得头筹。老衲大惊失色,赶紧缴卷出场,拦住女侠纳头便拜:‘请问女侠姓甚名谁,师从何方高人?为何运笔如此迅疾?’女侠微微笑:‘我乃清河中蔡小佳,江湖人称‘无影手’便是。要问师从何人,妾身只能告诉你家师在医院开了辈子药方!’——就这样,我就认识了蔡小佳同学。” 第次见识江水源耍贫嘴的蔡小佳差点没笑岔气,而吴梓臣则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水源,显然有点难以相信向以优等生面目示人的伟光正帅哥居然会有如此放荡不羁的时候。 江水源转过脸很礼貌地说道:“蔡小佳同学还不知道我是谁吧?自我介绍下,我叫江水源,‘我家江水初发源’的‘江水源’,毕业于山阳初中,很gāo xìng认识你,以后请指教!”说完伸出了右手。 “他jiù shì 我们班排第的那个江水源!”吴梓臣补充道。 蔡小佳胆怯地伸出右手轻轻握,然后马上放开,低声说道:“以后也请你指教!” 吴梓臣笑道:“江水源,要不要咱们也互相自我介绍下?” 江水源毫不客气地送给他个字:“滚!” 说话间魏处默也进了教室,看见江水源在和人聊天也挤了过来,使劲儿拍着江水源的肩膀大赞道:“江水源,你真给力,果然只有你才能击败柳晨雨,洗我们初三五班男生的耻辱!” 尽管之前魏处默对江水源的考试成绩颇为不屑,以为他是机缘巧合撞大运,还立志想要超过打翻身仗,没想到江水源在这次分班考试中竟然百尺竿头进步,考到了年级第二。如果说次成功是偶然,那么两次jiù shì 必然了,所以魏处默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柳晨雨是谁?”吴梓臣问道。 “你连柳晨雨都不知道?”魏处默显出鄙夷的神色,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似的:“柳晨雨是中考全府第五名,这次分班考试全年级第三名。以前她是我们初三五班班长,几乎每次考试都考第,咱们男生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好在江水源在关键时刻大发神威,中考她考全府第五,江水源就考第四;这次她考全年级第三,江水源就考第二,终于把她的嚣张气焰彻底打了下去!” 江水源终于明白为什么柳晨雨那么迫切想要超过自己了,估计都是班上的这群男生在架秧子! “哦,原来是隔壁三班的第名啊!没想到二班的第名和三班的第名居然是同班同学,山阳初中果真是卧虎藏龙!”吴梓臣也有些佩服。 “那是,尤其我们初三五班!”魏处默感觉与有荣焉,“对了江水源,咱俩哥俩可是初中同班、军训同班,现在又是同班,算是三朝元老。等你当了班长,可要好好罩着小弟,别跟当年柳晨雨似的天天去老师那里打我的小报告!” “我当班长?您瞧我是那块料儿么?我在初中可是连小组长都没当过!”江水源失笑道。 魏处默摇摇头:“不是我看你是不是那块料儿,而是班主任看你是不是!按照淮安府中惯例,新生入学,大家相互间都不熟悉,般先由班主任指定班上第名代理班长,等大家熟悉之后再进行选举。不过只要不出岔子,代理班长十之七八都会转为正式班长,因为高中阶段只有成绩才是大家最认可的因素!” 二十九、自我介绍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还没来得及说话,吴梓臣马上表态道:“小弟是江大哥的脑残粉,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会直鼎力支持,举照片、喊口号、尖叫、哭晕都没问题,区区班长选举不在话下。蔡小佳你呢?” 蔡小佳没有说话,只是很用力地点点头,表明了自己对江水源的支持。 魏处默是拍着胸脯说道:“世人两xiōng dì ,我不支持老同学还能支持谁!” 江水源弱弱地答道:“可我真的不想做朝廷鹰犬!” 魏处默接着说道:“高年级各班班长通常会兼任学校学生会的副部长,等到高二时候便会转任部长,biǎo xiàn 优异的话还可以当选会长或副会长,要知道咱们淮安府中的学生会会长可是能直接保送经世大学的!关键的是,咱们学校学生会是全国学联委员单位,学生会长有机会去京师参加会议,结识天下青年才俊,为将来从政从商从军打下坚实基础。我听人说,咱们淮安府中杰出校友、现任江宁府公署主任曹舒望当年jiù shì 学生会长,在京城开会时有幸结识萧山汤氏并获得青睐,这才路青云直上,不到四十岁便执掌省府要地!” 蔡小佳虽然对魏处默所说的东西不懂不懂,却难掩她眼中憧憬之色。吴梓臣倒有些好奇:“咦,小胖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魏处默脸色微有得色:“我爸在府公署工作,闲暇时听他们聊天时提起过!” 吴梓臣转脸盯着江水源:“江大哥,苟富贵勿相忘哦!等你做到行署主任那天,可别忘了提携弟兄们把!” 江水源以手扶额:“你们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说过,我不想做班长!” “为什么?”魏处默和吴梓臣齐声问道。 蔡小佳也是瞪大眼睛望着江水源,而在她抬头瞬间,zhè gè 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女孩子居然露出娟娟动人之态,让江水源眼睛为之亮。江水源连忙转过头:“其实比起做班长,我喜欢做个普通的学生,轻快,自由,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江水源,你不知道谦虚过头jiù shì 矫情么?”魏处默不客气地批判道。 “哇,真有个性!江水源,我越来越崇拜你了!”说着话的自然是烦人精吴梓臣。 江水源正zhǔn bèi 与魏处默争辩几句,上课铃声兀然响起,随即班主任走进教室。这位老师大约三十七八岁,但平时应该非常注重保养,看上去只有三十三四岁。头发梳得丝不乱,戴着金属细框眼镜,脸上挂满温和的笑容。现在虽是九月份,但江淮气温依然很高,中午正常都在三十度,可他却穿着修身的黑西裤,配着黑皮鞋、白衬衫,甚至还打着笔挺的领带,给人感觉不像是手执教鞭的中学老师,像是风度翩翩的职场精英或政府官员。 他在讲台上定后,用清亮的声音自我介绍道:“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朱清嘉,根据学校安排,这学年由我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然后他表述了能与大家共同学习生活年的幸运、淮安府中高年级的课程安排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 接着他从随身携带的精致公文包中掏出学生花名册:“所谓‘礼尚往来’,刚才大家已经认识了朱某人,可是朱某人还不认识大家,下面请大家挨个到讲台上来自我介绍下。介绍内容不做强行要求,大家可以自由发挥。我们就按照学校的名单来吧,首先有请江水源同学!” 在得知自己执掌高二班后,朱清嘉曾粗略了解过全班同学的大致情况,而江水源则是他关注的重点对象。没bàn fǎ ,论成绩江水源是中考第四名、分班考全校第二名,高二班名副其实的no.1,从这方面说他是各科老师心中的宠儿,应该加关注;论biǎo xiàn ,他是“淮安府中军训打人事件”的中心人物,在教官狂风暴雨的殴打中冷静应对,脚踢爆教官的蛋蛋,从这方面来说他又是班主任最怕的刺儿头,应该国家关注。 为此他专门在网上找来江水源的视频观看。在视频中,那个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端坐在病床上,面对杨主任和干记者神色不动,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地责问校长,丝毫没有任何怯场,甚至连朱清嘉都为之心折。试想下如果换成自己,能否这般沉着冷静地说出这番义正言辞的问话来呢?朱清嘉不敢做出肯定的回答。 面对这种令人又恨又爱的学生,由不得朱清嘉不重视。也正因为如此,朱清嘉对江水源愈加小心,也愈加好奇。 江水源此时闻言起身,淡然走到讲台上,朝朱清嘉和诸位同学微微鞠躬。女生在台下顿时忍不住片惊呼:哇,看来来二班算是来对了!不仅班主任长得帅,班上学霸长得帅,这完全是上演青春偶像剧现实的节奏。!是不知道女主角是不是自己?最次自己也得是女二号才行! 江水源不疾不徐地自我介绍道:“朱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江水源,来自山阳初中,很荣幸能和大家在个班上度过年乃至长的时间。相信在此之前,很人都听过些关于江某好的、不好的传言,只怕其中不好的传言还些。江某对此无意解释,也无意争辩,只希望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从现在开始与大家起努力学习、平静生活、共同进步。谢谢!” 江水源相信班上绝大数同学都知道、或迟早会知道他是军训打人事件的主角,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干脆说出来,做个tòng kuài 的了结呢? 女生们开始窃窃私语:咦,帅哥学霸说的是啥意思?哦,原来他jiù shì 被教官殴打的那个学员。不过他长得那么帅、学习又那么好、态度还那么端正,被打肯定不是他的错。估计是教官嫉妒他的帅吧?又或者教官有什么不好企图,被帅哥断然jù jué 才招致报复? 男生也在议论,不过他们议论的偏向性和女生完全相反:原来zhè gè 小白脸jiù shì 那个被教官毒打的家伙?怪不得教官要打他,他长得这样完全jiù shì 不给我们这些帅哥活路嘛!别说教官,就算是我现在看见都想上去打他几拳! 朱清嘉心中也在暗自点头:不错、不错!曾文正公(曾国藩)在《冰鉴》中总结观人法诀为“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刚才短短段自我介绍或许还看不出内容,但江水源的眼鼻、嘴唇以及所biǎo xiàn 出的精神、语言上,在自己所见过学生中绝对算是上上之选! 现在很人对相术不以为然,认为那是江湖术士骗吃骗喝骗钱的伎俩,其实相术在中国流传几千年自有他道理,其中很大部分是通过大量分析观测人们言语相貌所体现出的教育背景、秉性天赋、个人性格、身体状况等因素,从而对个体未来发展状况进行预测。本质上很类似于中医的科学经验总结,并非无稽之谈。 就拿“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来说,如果个人不是拥有良好的逻辑思维能力,说话能“首先”“其次”“第三”“最后”那么条理清楚提纲挈领么?而能说出主次分明、重点突出的语言,就足以证明zhè gè 人思维能力不凡,相信他在处理事务上也能做到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这是而二、二而的。 比如此刻的自我介绍,无非是说出自己的姓名、年龄、毕业学校、爱好、期待等几个要素,有些人会落落大方、要言不烦地表述出这几点,这些人般比较喜欢社交、家境良好、自信外向、胆子较大,适合当班干部;还有人只是干巴巴地说出个名字、毕业学校就无话可说,这些人可能是内向、不自信、胆子小、思维迟钝、不善表达,就难以胜任班级管理的职务;还有些人张嘴就满脸通红(比如蔡小佳),或者张嘴就刹不住车(比如吴梓臣),只要老师细心,都能从中分析出学生的性格来,从而因材施教。 切如同魏处默所言,在大家自我介绍完之后,朱清嘉把江水源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新学期刚刚开始,老师和学生、学生和学生之间都还不太熟悉,需要临时指定名班长协助班主任管理好班级。我想任命你为高二班班长,你有什么意见?” 江水源马上出言婉拒:“谢谢朱老师的好意,只是我不愿当班长,还请您另选他人吧!” “为什么?”朱清嘉有些好奇。在他执教这么年里基本上没人jù jué 班主任的任命,毕竟那是班之长,可以充分满足青少年学生的虚荣心。 江水源答道:“原因有三,第是我以前从未担任过任何班级职务,阅历有限,能力不足;第二是年龄在班上最小,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第三是我作为‘军训打人事件’涉案人员,现在军队和学校处理结果都还没有出来,议论纷纷,难以服众。” 朱清嘉愈发好奇了,当下说道:“第、第二条其实都不算理由;至于第三条,学校已经有了大致结论,jiù shì 你在事件中没有任何过错,所以这条也不能算是理由。也jiù shì 说,你列举的三条理由都不是理由。依我看你不愿担任班长‘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是不为也,非不能也”出自《孟子》的《梁惠王上》,原文是“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话说朱清嘉自中考阅卷回来后感觉颇受打击,忍不住把《四书章句集注》拿出来又重新温习数遍,其中《孟子》是重中之重。此时说话便随口引用了其中句。 江水源马上借用《孟子》原文回答道:“朱老师,是诚不能也!” 朱清嘉猛地起身来,急忙问道:“江水源,你中考作文题目是不是《水哉水哉》?” 三十、读书之法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你怎么知道?”江水源加好奇。要知道中考有将近十万份考卷,而且都是密封装订的,朱老师居然清楚记得自己写了什么题目的作文。在江水源看来,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完全jiù shì 鬼神之技! 江水源自然不知道阅卷时发生的事情,还以为面前这位朱老师另有秘法。而他随口这问,自然也证实了他便是《水哉水哉》的作者。朱清嘉缓缓坐了下来,再次打量江水源几眼,然后问道:“你平时都读过哪些书?国学方面的。” 江水源迟疑地答道:“《四书章句集注》和《古文观止》算么?” “当然算!”朱清嘉非常肯定地答道,“《四书章句集注》是南宋以来最重要的理学经典,也是朱子最具代表性的著述之;《古文观止》虽是前清康熙年间选编供学塾童生所用的启蒙读本,但现在作为国学入门教材毫不过时。用这两本书作为学习国学的敲门砖可谓堂堂正正,极得前人遗法!只是不知江水源同学师从何人?” “没有师从何人啊,jiù shì 自己胡乱看的。”江水源如实答道。 “什么?自学的?”zhè gè dá àn 和朱清嘉想象的结果差距太大,让他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江水源点点头,“学校不是有《中小学生推荐阅读书目》么?里面就有这两本书。平时无聊我就照着书目乱看气,谈不上自学,jiù shì 消磨时间而已。” 朱清嘉定定神接着问道:“那你对这两本掌握程度如何?” 这问题倒让江水源有些踌躇了,要说文字内容自己倒是全记得,可记得等于掌握么?显然不能!尤其第本《四书章句集注》,基本上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所以他犹豫片刻才含含糊糊答道:“勉强知道点点吧?” 朱清嘉很想知道江水源所说的“点点”究竟是少,便就自己最近刚刚温习的《四书章句集注》随便提了几个问题,结果发现他对文字内卫可谓滚瓜烂熟,随便提个开头就能轻松背出后面大段,但对其中的含义却不甚了了,这也证明了他确实没有老师指点,全凭自己自学。 见江水源面有羞赧之色,朱清嘉宽慰道:“别看这两本书是国学入门读物,但内容丰富、意蕴深远,特别是《四书章句集注》,值得辈子去琢磨体悟。像北宋初年宰相赵普,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而《论语》不过是四书中的种。元明清很理学学者都是从四书中拈取鳞半爪立论,然后便可以卓然名家,比如心学宗师王阳明的‘良知’出自《孟子》、明末大儒刘宗周的‘慎独’出自《大学》。你现在zhè gè 年龄jiù shì 要把它们熟记于心,理解倒不用着急,因为有些道理受年龄、阅历所限,即便是现在跟你讲述了,你也很难领会,倒不如自己慢慢领会参悟来得shēn kè 透彻!” 江水源闻言若有所感。 朱清嘉又问道:“你这两本书看完了,zhǔn bèi 接着看什么书?” 接下来看什么书?江水源有些发蒙。对他来说书分为两类,种是教材教辅,属于学校安排好的,他按照课表本本读下去就可以;另种是课外读物,看了可以延长寿命。江水源对后种图书属于来者不拒,只要是书架上有的都信手拿来翻看,甚至连老爸的《化学教学设计与案例研讨》、老妈的《家常菜做法三百种》都在劫难逃,但他从来还没想过自己接下来zhǔn bèi 要看什么书!当下他嗫嚅地说道:“这……还没有想好!” 瞬间“好为人师”与“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两种光芒在朱清嘉身上闪现,他有些自得地说道:“老师因为天资所囿,虽然在学术上无所成,但这么年来耳濡目染,对于读书还是有些真知灼见的,尤其膺服曾文正公对于读书的几条心得,不妨说出来与你分享二。首先是要‘学有根柢’,也jiù shì 在青少年时期必须吃透两本书,这种书最好是古往今来jīng guò 千锤百炼的经典之作,融会贯通,烂熟于心,成为自己以后治学的根本。 “这就好比行军打仗,必须得有坚实的后方、忠诚的部属,然后出兵对敌才不会dān xīn 打败仗。曾文正公所说的‘扎硬寨,打死仗’,其实何尝不是读书做学问的方法?如果你没有两本经典著述作为底子,看到什么书好、什么书流行就翻几页,不求甚解,朝三暮四,最终只会浮学无根、事无成。你现在能把《四书章句集注》、《古文观止》大段背诵,说明你在‘学有根柢’上还是做得很扎实的!” 江水源微微有些得意。 但朱清嘉接下来便话锋转:“然而曾文正公还有句话叫‘少年读书如略地,但求其速,勿求其精’,听起来貌似与‘学有根柢’颇有冲突。这又如何理解呢?他的意思是,凡是读书肯定会有不懂的地方,不仅初学者如此,连博学硕儒也难以做到全书字字句句毫无罣碍。所以在吃透两本书作为根柢后不要求全责备,而是要趁着年轻气盛大肆博览群书,丰富自己的学养,加深自己对学问根柢的理解。这时候读书要速读、广读,除了极个别重要的书籍外不必精读,否则终其生也读不了几本书籍。 “但博览群书究竟要博览哪些书呢?这jiù shì 曾文正公所言的‘看书不可不知所择’,即读书要根据自己的爱好旨趣、治学方向挑选要看的书籍,否则古今中外各种书籍浩如烟海,就算你不眠不休,百年光阴又能读完少?而且què dìng 方向之后你还是要接着挑选哪些书该先读、精读,哪些书要略读、速读。在选书过程中既要凭借自己眼力,要借助前人智慧。 “就拿国学方面来说,挑选书籍就可以借助《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或张文襄公(张之洞)的《书目答问》。老师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听说旧时江南子弟开始读书,父母师长都会让他们先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部书有两百卷,其目录之下有各部书的简介。读它就可知乾隆以前世上有哪些学问,可知经史子集这四大类书里面又有哪些细类的书,可知有哪些学术流派,可知这些学术流派的大致的发展演变如此便对旧时的学问有个大致的了解,心中有个梗概,知道有哪些书,知道如何找书,如何找资料,对于将来读书治学都大有裨益。” 江水源默默记下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和《书目答问》的书名。 朱清嘉又道:“而且曾文正公对于读书方法也有高见,那jiù shì ‘读书不二’,即本书没读完,决不看第二本,否则东翻西阅,没有本书能从头到尾读完的,对于书中观点见解全都是管中窥豹支离破碎,只能供茶余饭后聊天说笑使用,根本无法拿来治学。再者,即便读同本书,也要给自己设定个进度,比如每天读卷、两卷还是三十页、五十页,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曾文正公当年公务繁忙,每天还要读《廿三史》十页呢!” 江水源问道:“那依朱老师之见,我接下来该读什么书呢?” 朱清嘉沉吟片刻:“最好当然是先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不过那套书卷帙太大,而且高中学业压力那么大,恐怕你没耐心看完。所以你可以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放到大学读,再看几本打根基的书,文学类的比如《诗经》、《唐诗三百首》,史学类的比如《左传》、《史记》,哲学类的比如《老子》、《庄子》。这些只是我给你的建议,具体挑哪本书还需要你根据自己兴趣爱好来决断。” “谢谢老师指点,我会认真kǎo lǜ 、认真挑选的。”江水源朝朱清嘉深鞠躬,“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去上课了!” 朱清嘉正沉浸在指点后进的快慰之中,此时顺口答道:“好,那你huí qù 吧!”等江水源走到门口他才fǎn yīng 过来:“回来!你个小混蛋,差点把我忽悠过去,咱们正事还没谈完呢!走什么走?” 江水源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嘿嘿傻笑几声:“我都忘了那茬儿事了,老师你也忘了吧!” “少fèi huà ,赶紧过来!”朱清嘉笑骂道:“老师免费给你传授那么课外知识,难道你就不能报答老师下?何况zhè gè 班长还是临时的?而且你不当zhè gè 班长,其他人谁敢担此重任?岂不是成为其他同学的笑柄?” “怎么就变成笑柄了?” “比如捡江水源同学剩下不要的啦、比如成绩不好也敢当班长啦,诸如此类!所以你为了老师,而为了其他同学,就勉为其难担任几天吧!” “就几天?” “就几天,顶不超过个月!” “那好吧!”江水源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三十一、买书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意兴怏怏地回到教室。在进入教室的瞬间,全班同学都抬头看了他几眼,其中蕴意不言自明。看来大家都知道班主任叫他出去,是要御口亲封、朱笔钦点他为临时班长。 刚在座位上坐定,吴梓臣就转过头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老班叫你担任班长?” 江水源微微叹息道:“没推掉,临时担任几天,过渡下。” 吴梓臣马上双手抱拳:“江老大,小弟以后就拜在你门下了!” 直竖着耳朵旁听的魏处默此时也说道:“求粉、求罩、求庇护、求大腿,总之各种求!” 江水源道:“我还要拜托你们别给我惹麻烦、添乱子呢!” 本来江水源以为自己当zhè gè 班长会有人搞风搞雨,gù yì 让自己难堪下不来台,没想到第周居然安安稳稳就过去了,倒让江水源有些错愕。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进入淮安府中都是精挑细选的各校学霸,最差也是全府排名前1000名之内的,那些只知道抽烟打架玩牌睡觉把妹子玩游戏的混混们根本无法进入这种高大上的学校,从根本上杜绝了闹事的可能性。即便有些混混天赋过人或者guān xì 过硬,能够混进淮安府中,但在没有趟清楚地盘前他们也不敢随便乱动,免得脚踢到铁板上! 再者是因为淮安府中的教学实在太过霸气,随便哪门课老师堂课下来都能给你讲四五页的内容,根本不管你跟不跟得上进度。用个形象的比喻来说,山阳初中老师是把知识掰碎、揉烂再点点喂给学生,就这样还dān xīn 学生消化不畅,隔三差五还会帮忙揉揉肚子;淮安府中老师明显粗犷许,他们只负责把知识掰碎讲透,至于怎么嚼、怎么咽、怎么消化全不在他们服务的范围。 江水源此时已经翻看高下学期的教材,上课时jiù shì 随便听听装装样子,倒还不觉得进度有何异常。但其他人就明显有些吃不消了,开学头两天便有同学向班主任反映授课进度太快,要求放慢速度。谁知朱清嘉不仅没向各科老师打招呼,反而振振有词地给全班补了补钙:“现在已经是高中阶段,居然还有同学没有断奶,思维理念和学习方法仍停留在初中时期,等着老师把知识口口喂到嘴里。你们入学教育时,老师都怎么说的?‘以学生为主体,以教师为主导,充分发挥学生的zhǔ dòng 性’,如果老师把所有事情都包办了,如何体现你们的主体性和zhǔ dòng 性? “有些同学不知道合理安排时间,不知道课前预习、课上听讲、课后巩固,反而抱怨课程进度太快。也不想想要是课程进度不快,你们哪有时间选修附加课程?参与社团活动?参加竞赛活动?看看你们高二高三的学长们,他们边zhǔn bèi 高考,边玩音乐、组社团、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不是照样绰有余裕?若是我再听到有人胡乱抱怨,小心扣你们的操行分!” 学生们再次见识到淮安府中的伟光正,个个都洗心革面,玩了命似的投入到预习、听讲、巩固的学习大业中去。各人学习尚且自顾不暇,谁还有闲心去gù yì 挑事?而且现在大家少都有点成绩崇拜症,对于像江水源这样成绩超好、长得还爆帅的男生自然而然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何况他是年级第二、班上第,而在班上排第二的刘哲才在年级排位第三十,差距如此悬殊,纵然有些人可能心中不服,但也只能承认现状。 转眼到了周末,江水源晨练回来,在饭桌上突然说道:“妈,给我千块钱,我有用!” 陈芳仪愣:“咦,你要那么钱干什么?” 自从中考成绩出来之后,江水源在家里地位直线上升,尤其是分班考试又考了第二,待遇完全超过家之主江友直,有与老妈陈芳仪并驾齐驱的态势,主要体现在日常零花钱可以自由申领、自由支配、不必报账上,像老爸暂时还做不到这点,而且长远看也没有任何出头之日。但此时江水源张口就要千块钱,依然让陈芳仪有些不太放心。 “买书!”江水源言简意赅地答道。 “哦,买书啊!”陈芳仪马上满意地点点头:“是得买点书!我们商场卖鞋子的老张花了两万块钱把他儿子买进淮安府中,这不才个星期就天天来找我诉苦,说课业压力大,儿子天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温书、晚上熬夜到十二点才睡觉,人都瘦了圈,还问咱家水源怎么样?我说咱家水源还行啊,他基础好,学习倒不费力,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锻炼身体,晚上十点半准时睡觉,最近还长高了不少呢! “老张那叫个长吁短叹!结果回头就给他儿子买了大堆教材教辅,又买了大几百块营养品。不过儿子你也不能太过骄傲,该努力还是得努力,老妈在商城可就靠你撑脸面!现在走到哪里,哪里不得说‘陈姐教子有方,以后必定大享清福’?你若是成绩塌皮了,老妈的脸可往哪儿搁?对了,千块钱够不够?要不老妈再给你三百?” “放心吧妈!或许考不了全校前几名,但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江水源ān wèi 道。 “什么叫‘考不了全校前几名’?你好好努把力,争取下次考个全校第,也让老妈光彩光彩!以后同学聚会我就有资本挺直身板说:我当年成绩差,在班上只能算是中游,可是咱生了个好儿子啊,淮安府中年纪第!看我不羡慕死她们!”想到得意处,陈芳仪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是,她们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有陈老板的辛勤养育,再加上江老师的用心指点,怎么可能不出类拔萃?”老爸江友直也邀功道,“话说学校刚刚开学,明天晚上我想请班上其他几位任课老师吃顿便饭,联络下感情,顺便探讨如何提高班上学生的总体成绩,以免辜负校长的识人之明。特申请追加本月零花钱五百元整,请江太太予以批准!” “没有!”陈芳仪对江友直的议案直接驳回。 “三百块钱也行啊!”江友直搓着手道,“本来我身上钱也是勉强够数的,只是请客吃饭旦大家兴致上来,难免会喝点酒、吃点菜。你说要是酒足饭饱之后发现身上钱不够,无法买单,群老师看着,你说该尴尬!总不能打电话叫你跑趟吧?” “没有!”陈芳仪咬定青山不放松。 “要不给两百?大不了吃完饭有结余再还给你!” 江水源默默地从自己的千三百块里数出五张递给了老爸江友直。老爸顿时喜笑颜开,捏着五百块钱得意地显摆道:“看到没,江太太?这才是亲生的!” 陈芳仪撇撇嘴:“把年纪还骗小孩子钱花,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又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了江水源。 江水源吃完饭后骑车直奔淮安府最大的书店两淮书城。因为是周末,书店里人头攒动,教材教辅区和小说文学区尤其热闹,江水源倒没有凑热闹,而是进店之后直接到服务台问道:“请问有没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不知是惊讶于江水源的帅气,还是惊讶于所询问书名的冷僻,服务台小姑娘愣了片刻才问道:“什么书名?麻烦您再说遍。” 江水源复述之后,小姑娘噼里啪啦敲了通键盘,随即有些遗憾地说道:“对不起,这套书我们书店没有,您是不是选购类似的图书?比如《四库全书精华》、《四库全书荟要》、《中学生四库全书》、《小时读完四库全书》、《四库全书那些事儿》、《四库全书是什么玩意儿》、《胡兰说四库全书》……” “没有?”江水源有些遗憾。《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是朱老师力荐的国学入门读物,虽然全书达二百卷,读完全书有些吃力,但对饥不择食的江水源来说却是最好的修炼读物。难道不是越艰深的书就越有学问么?不是越有学问就越能延长寿命么? 此时边上的阿姨看到江水源眉头微皱,就问小姑娘道:“小李,这位顾客想买什么书?” “他想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不过咱们书店貌似没货。”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位同学还真是来巧了!”那位阿姨不禁笑道,“前几天趁着学校开学,我们书店对仓库里报损图书进行全面清理,zhǔn bèi 打折清仓出售,还真发现了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种书卷数比较,价格也比较贵,买的人不是很,出社也不愿印,经常容易缺货。我记得有位老先生都来问了好几遍,书店直没找到货源,只能让他空手而归。没想到前几天刚找到,你今天就找上门来,这不是巧了么?要是过些日子清仓处理掉,你半年年都没想再碰上!” 江水源马上拍板说道:“在哪里?我买了!” 三十二、打赌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那位阿姨转身去仓库找书,半天之后捧着厚厚四大册书回来,放在江水源面前:“既然你想买,那我也和你实话实说,这套书无论印刷、排、校对还是装帧、出社都是上上之选,所以价格比较昂贵。它的瑕疵主要在封面被撕毁、书页被污损、背脊有些松动,但都不影响阅读,故而决定七折出售。如果你觉得价格难以接受,那咱们只好拍两散。” 江水源翻看了下标价,原价499元,就算打七折也要将近三百五十元,确实算得上是昂贵。又仔细看了下书页,如那位阿姨所言并无缺页,不影响阅读,想来应该是很人想买又觉得价格太咬手,只好抽空来书店里蹭书看,来二去就变成了今天这般mó yàng 。 “好,我买了!”江水源买书只为阅读,不为收藏,品相好不好无关紧要。 正当江水源zhǔn bèi jì xù 选购《诗经》、《唐诗三百首》等书籍时,突然听到身边有位老爷子惊讶的声音:“咦,这不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么?还是中华书局最经典的那!小徐啊,上次你还骗老头子说没有,这不就有套么?虽然品相差点,但也算难得见,不管少钱我都要了!” 江水源转过头,看见位老先生大约六七十岁,面色红润,穿着布鞋和对襟大褂,说话中气十足。那位被唤作“小徐”的阿姨笑道:“韩老先生,真是不巧,前几天我们对仓库里报损图书进行全面清理,才发现了这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还没来得及通知您,谁知就被这位小朋友捷足先登了!” 韩老先生上下打量江水源几眼,有些不满地抱怨道:“小徐啊,老头子怎么说也是你们老主顾,怎么能看菜下饭呢?诚然这位小哥是长得好看点,但你也不至于如此偏向他吧?老头子来问就死活说没有,这位小哥来就你们把压箱之宝拿出来,要说当年老头子也是淮安府首屈指的大帅哥!” 徐阿姨笑道:“韩老先生这话怎么说?十二十年前我可jiù shì 你忠实粉丝,到处追着你的讲座听,怎么能说是看菜下饭呢?只是这事实在不巧,要不你和这位小朋友商量商量,看看他能不能把书匀给你?” 韩老先生转过头,满脸和蔼地说道:“小朋友,这套书你看得懂么?” “看不太懂。”江水源如实答道。 韩老先生表情愈发和蔼:“小朋友,你看这套书又脏又破,价格还那么贵,你又看不懂,买huí qù 能干什么呢?老头子我就喜欢稀奇古怪的书,要不你加价成卖给我,怎么样?告诉你,二楼文学专柜有很打打杀杀、谈情说爱的书,那才是你们年轻人应该看的!” “我也喜欢稀奇古怪的书,而且正因为看不懂,所以才要买huí qù 仔细研读啊!”江水源丝毫不松口,同时趁着韩老先生不注意将四本书秃噜全都拢到自己面前,然后对那个小姑娘道:“麻烦您再帮我查下有没有《诗经》、《唐诗三百首》、《左传》、《史记》、《老子》、《庄子》,等会儿我块儿付款!” 韩老先生只好蹭过来问道:“小朋友,你这是自己看呢,还是帮别人买书?” “自己看!”江水源硬梆梆地答道。 “那你看得完这么书吗?” “不着急,慢慢看,反正时间得是!” 那位小姑娘噼里啪啦敲了通键盘之后说道:“先说《诗经》,咱们书店有平装本、精装本、线装本、图文对照本、全注全译本、名家集评本,请问您要哪种?” “这……”江水源有些踌躇起来,他压根没想到本《诗经》会有那么名堂。 韩老先生此时说道:“小朋友,你以前读过《诗经》没有?如果没有,现在又想入门的话,最好是选中华书局的《诗经注析》或上海古籍出社的《诗经译注》,这两本书最为平易中正,基本上初学者需要注意的问题全都介绍到了。如果你以前读过《诗经》,现在想做深步的了解,老头子推荐你读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或者王先谦的《诗三家义集疏》。其他那些什么图文对照本、全注全译本,看上去花里胡哨,实则狗屁不通徒有其表,误人子弟不浅,千万别买!” 徐阿姨道:“小朋友,挑国学方面的书籍,听韩老先生的准没错!他可是浸淫此道数十年,深知个中三昧,对于各个本优劣了如指掌。” “那就《诗经注析》吧!”江水源说道。 韩老先生见江水源从善如流,马上来了兴致:“看来你都是新入门吧?告诉你,《唐诗三百首》最好选喻守真的《唐诗三百首详析》;《左传》可以选李宗侗《春秋左传今注今译》或者杨伯峻的《春秋左传注》;《史记》要挑中华书局绿皮儿的十册简装本,后出者般很难超过它,当然日本人泷川资言的《史记会注考证》也很好,jiù shì 卷帙太大了些,内容有些繁琐,而且是影印本,看起来相对吃力。 “《老子》嘛,可以看看《老子注译及评介》,要是追摩其中精义的话,可以接着看《老子道德经河上公章句》、王弼《老子注》;《庄子》可以先看《庄子今注今译》,了解其中的大致含义,然后再看郭庆藩的《庄子集释》或王先谦的《庄子集解》。当然,以后再可以读《说文解字》、《周易》、《资治通鉴》等要籍,如果你能持之以恒背熟吃透,到二十岁你绝对能卓然名家!” 江水源道:“就按老先生的建议,分别选《唐诗三百首详析》、《春秋左传今注今译》、绿皮儿十册简装本《史记》、《老子注译及评介》、《庄子今注今译》,样套,打包带走。” 韩老先生腆着脸道:“小朋友,你口气买这么书,几时才能看完?不如把那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转给老头子吧!等年半载你把手头上的书看完,再来找老头子讨要,老头子保证原璧奉还,而且分钱不要。怎么样?老头子绝不打诳语,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位徐老板,还有这位小李姑娘,老头子的信誉有口皆碑!” “我要先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江水源句话堵得老爷子哑口无言。 韩老先生眼睛转忽然计上心头:“小朋友,要不咱们俩来打个赌,赌注jiù shì 这套书。打赌是这样的,如果你能说出篇自己会背诵而老头子不会背诵的诗词文赋,那老头子就自己zhǔ dòng 认输,趁着上午还有点时间,我义务教你如何读懂读透这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若是你提不出来,那就算老头子赢,你可以先把这套书转让给我看几天,等你手头书看完了再来找我讨要。你看如何?” 江水源也被老头撩拨出脾气来:“那好,由我先提?你会背王守仁的《瘗旅文》么?” 《瘗旅文》说的是王守仁被贬龙场驿后,遇到个官员带着子仆路过,结果三人在短短两天之内先后暴卒。然后王守仁便带着童子埋葬了三个客死在外的异乡人,随后写下这篇哀祭文。文章写得情真意切,在明清两代很有名气,故被吴乘权、吴调侯叔侄俩选入《古文观止》。但它并没有选入中学课本,而且随着国学衰微,别说中学生,就连大学生都不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篇文章。江水源也是翻看《古文观止》才知道的,此时便拿出来考面前这位韩老先生。 韩老先生摸摸额头开始背诵道:“维正德四年秋月三日,有吏目云自京来者,不知其名氏,携子仆,将之任,过龙场……” 没想到老先生居然背得滚瓜烂熟! 江水源马上dǎ duàn 道:“那李觏的《袁州州学记》?” 李觏是北宋时期位重要的哲学家、教育家,被称为“时儒宗”,而《袁州州学记》则是李觏的名作。文章记叙了宋仁宗三十二年,祖无择任袁州知州,看到当地学宫破败、孔庙狭小,于是修建新学宫并行祭礼。李觏听说此事后大为感慨,就写了这篇文章,记叙袁州州学创办的jīng guò ,批评了办学不力的地方官,指出办学的重大意义。对于普通人来说,别说《袁州州学记》,只怕连李觏的名字都没听过! 韩老先生接着背诵道:“皇帝二十有三年,制诏州县立学。惟时守令,有哲有愚。有屈力殚虑,祗顺德意;有假官借师,苟具文书。或连数城,亡诵弦声。倡而不和,教尼不行。……” 在边上看热闹的徐阿姨此时笑道:“小朋友,韩老先生早几十年前就把《古文观止》背得滚瓜烂熟,如果你想用zhè gè 考倒他,只怕要把这套书乖乖拱手奉上喽!” 江水源这才晓得眼前这位韩老先生居然如此厉害,当下心思直转,对众人说道:“我去洗个手,马上回来!”不待他们fǎn yīng 过来便快步钻进书店,避开大家视线,来到近代文学典籍那里,从书架上随便抽出本比较冷僻的《张裕钊诗文集》,信手翻开,找到某篇文章快速浏览过。然后闭上眼睛默诵,觉得自己完全熟读成诵后才把书本放了huí qù ,假装刚洗完手,施施然回到前台。 韩老先生有些急不可耐:“小朋友,你该不会去临时抱佛脚了吧?告诉你,你只有次机会了,如果再不好好把握的话,这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可就要归老头子啦!” 江水源胸有成竹地说道:“那你会背张裕钊的《送李佛生序》么?” “额……?”韩老先生马上愣住了。近代文学浩如烟海,纵使他对于国学钻研达数十年之久,也不可能把张裕钊的诗文全部烂熟于心,所以当场卡壳了。但老先生犹自有些不fú qì :“这篇文章我确实不会背,可你会背么?你要是不会的话,依然不能算老头子输!” 江水源朗朗背诵道:“佛生既罢官,居于江南,日读书不辍,尤瘉笃好《庄子》,……佛生将北游,索言以为赠。余以佛生才高而不得志,惧其过而流于是也,为书此以诒之。” 三十三、授课赠书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韩老先生愕然良久才若有所悟地问道:“那你还会背诵张裕钊的其他诗文么?” “不会!”江水源既然已经获胜,自然不会吝啬shèng lì 者的慷慨,在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加以掩饰。 韩老先生立即拍着桌子大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头子以前看《三国演义》时,里面提到张松在杨修面前将《孟德新书》十三篇看了遍后,便可以从头到尾背诵入流,并无字差错。最初还以为是虚无妄诞的小说家言,现在看到小朋友借尿遁的几分钟时间,就将数百字文章背得滚瓜烂熟,才明白古人诚不我欺!” 江水源翻着白眼说道:“韩老先生莫要乱说,《三国演义》虽然有‘七实三虚’的评价,但小说jiù shì 小说,如何能与现实中人相互比况呢?像书中诸葛亮有奇门遁甲呼风唤雨禳星增寿未卜先知之能、赵子龙有在曹营数十万大军中斩将夺旗七进七出单骑救主之勇,难道世间也有此等人物?再者说,张松长得额钁头尖、鼻偃齿露、身短不满五尺,老先生觉得我的长相和他有半点类似么?” 徐阿姨和小李姑娘都笑了起来。 韩老先生也笑道:“无论如何,老头子愿赌服输!趁着上午还有段时间,我就倚老卖老,来和这位天资聪慧的小朋友共同探讨下如何读懂读透这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徐阿姨赶紧说道:“韩老先生既然有此雅兴,不如移步楼上办公室,让在下为你添茶倒水赔礼道歉,顺便沾光听听您的高论,不知可否?” 韩老先生抚腹而笑:“那就叨扰喽!” 楼上是徐阿姨的办公室,屋内非常素净淡雅,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当门的那面墙是檀木书架,上面摆着厚厚薄薄的各类古籍,但不论厚薄都用金丝楠木做成函套,外面用簪花小楷标明书名、卷数、本等,显然每册都大有来头,主人对它们呵护备至;两面墙上各挂着幅古代书画作品,书法则神足气完、真力弥漫,国画则淋漓酣畅、意境高远。 等徐阿姨沏好茶水,三人在屋内正式坐定,韩老先生才徐徐说道:“怎么说呢,《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套书现在很少见,也很少有人提及,即便有人提及也很少有人会认真仔细阅读遍,仔细揣摩其中的精妙之义。些不知所谓的老师或学者往往把它轻巧地解读为本目录学的著述,忽略它的真实价值!要想读懂读透这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了解它的真实价值,就必须要弄清楚四个基本问题:是编写这本书的时代历史背景,二是由谁撰写汇编成书,三是这本书内容究竟是什么,四是撰写这本书的目的何在。 “先说第个问题,编写这本书的时代历史背景。众所周知,乾隆三十七年(1772)十月安徽学政朱筠提出《永乐大典》辑佚问题,得到乾隆皇帝的认可,紧接着弘历便诏令将所辑佚书与各省所采及武英殿所有官刻诸书汇编在起,名曰《四库全书》。在整理汇编《四库全书》的过程中,每完成本书都会由四库馆臣对该书作者简历、篇目内容、优劣得失以及文字增删、篇帙分合加以详细考订,然后jīng guò 数轮修改,置于此书之首。自乾隆三十八年(1773)开始着手编修,至乾隆四十六年完成初稿,jīng guò 修改、补充,所有书籍提要于乾隆五十四年正式定稿汇总,由武英殿刻,前后将近二十年时间。 “由于编修《四库全书》时大量销毁查禁不利于清朝通知的书籍,总数达到三千余种,六七万卷以上,种数与四库所收书大体相同,而且shōu rù 四库的许古籍jīng guò 篡改,所以编修《四库全书》可谓是利弊参半,而其中最大的利jiù shì 这本《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为什么这么说?前清乾隆年间是传统中国经济政治发展的最后个高峰,在国学方面也是个顶峰,包括经学、小学、史学、诗词等等方面都取得卓越成绩。 “什么是国学?我个人观点jiù shì 在欧风美雨侵袭华夏之前中国人的普遍生活方式,当然这种生活既包括物质生活也包括精神生活,而这些东西几乎全都记载在当时的书籍当中。而在欧风美雨侵袭华夏文明的前夕,由最高统治者汇集全国最yōu xiù 的学者对有史以来的书籍进行最大规模的整理,将整理结果用心撰写修改出来再加以汇编而成的本书,你们觉得它会是本普通的目录学著作么?” 江水源顿时觉得眼界为之开。 韩老先生啜了口茶水之后jì xù 说道:“第二个问题,这本书由谁撰写汇编成书。般出社会依照前清惯例标成‘永瑢、纪昀主编’,永瑢是谁呢?是乾隆帝的第六个儿子、罗质亲王、充四库全书馆总裁,就像是《晋书》挂名唐太宗皇帝、宋辽金三史挂名元丞相脱脱样,都是牵头挂名不干实事的主儿。真正干事的纪昀倒算个,此外还包括陆费墀、戴震、邵晋涵、翁方纲、王念孙、姚鼐、周永年、法式善等著名学术大师,由他们考订撰写、审核把关的提要,水平自然迥出普通书籍之上。所以江藩在《国朝汉学师承记》中称赞道:‘大而经史子集,以及医卜词曲之类,其评论抉奥阐幽,词明理正,识力在王仲宝(即王俭,南朝齐文学家、目录学家)、阮孝绪(南朝梁目录学家)之上。’ “第三个问题,……” 随着韩老先生的描述,江水源突然感觉幅生动的画面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原先觉得枯燥乏味的历史、学术竟然如此精彩,它们不再是课本上单调的年代、事件、名词、意义,也不再是延年益寿的乏味工具,而是种全新的趣味、种充满冒险的探究、种不样的生活方式,你永远不知道下时刻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皇帝的儿子牵头挂名搞文化工程?戴震、邵晋涵是谁,翁方纲、王念孙是谁,王仲宝、阮孝绪又是谁?《国朝汉学师承记》又是怎样的本书? “所以从其丰富内容上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不仅仅是本登峰造极的目录学著作,是乾嘉以前三四千年的学术史,里面涵盖学者生平、本知识、学科门类、各派优劣、治学方法等等诸方面,值得后学者仔细琢磨寻味。”最后韩老先生如是总结道,然后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啊呀,古人是下笔不能自休,我这是张嘴就不知自止,七扯八扯,居然下子就过去了将近两个钟头,耽误二位的宝贵时间,让你们听我zhè gè 老头子在这里胡说八道,真是抱歉之至!” 江水源感觉他只是说了会儿而已,完全没想到时间已jīng guò 去了两个小时。 徐阿姨和江水源样意犹未尽:“每次听韩老先生讲课之前都觉得自己还不错,至少比常人懂许东西;但听完课之后才发现自己如此浅陋,不仅很东西无所知,而且即便知道的东西也是浮光掠影,不如韩老先生这般举重若轻、信手拈来,还能独出机杼。真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令人叹为观止!” 韩老先生hā hā大笑:“小徐,难道不知道老头子血气既衰,戒之在得么?还给我戴高帽子、灌迷魂汤?等会儿把我灌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家,你可得负责开车把我送huí qù !” “等会儿我请你们二位吃饭,吃完饭保证把你们送huí qù !”徐阿姨毫不含糊,当下就要起身招呼。 韩老先生摆了摆手:“小徐你这丫头真是,难道你没听过‘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这句谚语?我都八十岁的老头子了,就算你敢留我吃饭,我还不敢留下来吃呢!别瞎忙活!老头子我就‘晚食为当肉,安步以当车’,慢慢走huí qù 再晚点吃饭,就算又坐车又吃肉吧!” 江水源直以为他是六七十岁,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八十出头,马上恭恭敬敬地把整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送到韩老先生面前:“刚才不知先生高寿,言语行动有冒犯,还请恕罪!这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还请您老先读,我等看完这些入门书籍再去向您借阅不迟!” 韩老先生瞪眼睛:“小朋友,你看我韩先汝是食言而肥之人么?老头子身上虽然是有点肥肉,但绝不是背弃诺言所致。话说这套书也不是我要看,而是帮后辈们的小忙,反正前后已经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倒也不急在时。所谓桑榆之光理无远照,只希望小朋友能朝阳之晖与时并明!”说着韩先汝把书推回江水源面前。 江水源起身对韩老先生深鞠躬,以示谢意。 “小朋友请等下!”徐阿姨叫住江水源,然后匆匆起身去另外个房间翻检片刻,然后回来递给他几册旧书:“既然阿姨沾你的光有幸听到韩老先生高论,就不能白白占你便宜,现在阿姨就送你三本小书作为回报,本是章太炎先生的《国学概论》,章太炎先生是俞曲园(俞樾)的弟子,号称清代朴学殿军,是清末民初最负盛名的学者和国学大师,这本小册子是他在二三十年代应邀在经世大学讲授国学的记录稿,由经世大学教授、著名学者曹集仁先生整理成书。书中精辟论述了国学的内涵以及研治国学的方法,系统介绍了传统经学、诸子学、文学的流变、对各时期学术发展的特点、代表人物、著作,都有精湛、独到的评价,堪称是国学入门的最佳读物。 “另本是梁任公(梁启超)的代表性作品《清代学术概论》,为阐述清代学术思潮源头及其流变的经典著作。虽然梁任公治学略显粗糙、细腻不足,但是气概、眼光却足以笼罩全局,书中将清代学术从时代思潮的角度划分为四个时期,并对每个时期作了简要而中肯的评介,精辟分析了各个时期及其代表人物的成就与不足,可以让你迅速掌握清代学术的脉络,以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详细背景。 “还有本则是刚才韩老先生提到的前清江藩的《国朝汉学师承记》。希望小朋友能认真学习,聪明人下笨功夫,在学术上做出番成就,不辜负韩老先生的厚望!” 江水源对着徐阿姨再次深鞠躬。 三十四、眼界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回到家后,江水源除了吃饭锻炼,整个周末都躲在房间里看书。 他先看的是徐阿姨送给自己的三本小册子。这三本书都不是很厚,最厚的《国朝汉学师承记》掐头去尾也不过才八卷百页,像《国学概论》和《清代学术概论》的主体内容都还不足百页,凭借江水源现在的阅读速度也jiù shì 半天工夫。但他时间是停下来静静掩卷沉思,仔细揣摩作者想要极力表达的精义,思索所谓的学术、学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真正的学术、学问是什么样,江水源不知道,但他通过阅读《国学概论》和《清代学术概论》这两本小册子,在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个大致的概念,那jiù shì 必须bsp;yuè 教材以外、不在考试之中。在他看来,学校里学习的东西根本称不上学术,顶jiù shì 入门常识、博取功名利禄的敲门砖,类似于书中所说的“帖括之学”(唐代明经科以帖经试士,即把经文贴去若干字,令应试者对答,类似于现在的填空题。后考生因帖经难记,乃总括经文编成歌诀,便于记诵应时,称“帖括”。后泛指科举应试文章),和学术、学问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而且功名、官位和学问高低并无明显guān xì 。同样是清代著名学者,毕沅是状元,庄存与、王鸣盛、孙星衍、洪亮吉是榜眼,秦蕙田、卢文弨、赵翼、孙希旦、王引之、李文田是探花;而阎若璩、胡渭、余萧客、汪中、江藩等人则是数十年谋举人而不可得,只能以布衣身份终老生。即便是同样中进士,像纪昀、王引之、阮元等学者都官至尚书总督,而号称“前清学者第人”的戴震六次会试不中,53岁时才因为学术成就显著,被乾隆皇帝特命参加殿试,赐同进士出身,任翰林院庶吉士,两年后病逝,——翰林院庶吉士在清代只是官员仕途的开始;再如著作等身的著名学者凌廷堪,在仕途上也不过jiù shì 安徽宁国府学教授,类似于今天地级市的教委主任兼市立中学校长。 尽管只是看了两本小册子,江水源却觉得自己眼界突然开阔起来,至少比同班同学的见识高些。就好像某处有个美轮美奂的景观,绝大数人对此无所知,对此等美景也毫无兴趣,这是普通人。少数天资聪颖而又勤奋刻苦的人通过努力已经步入景区,认真观赏那些精妙绝伦的山水花草,无暇对外人描述里面的精彩之处,这是学者。还有部分人知道某处有美景,也知道某些人进入了景区观赏,但是由于各种条件所限,还在景区外面不得其门而入,这部分人可以称之为爱好者。相对于懵懵懂懂的普通人,他们的见识确实要高出层。 江水源觉得自己jiù shì 最后种人。 般来说,普通人是在进入大学之后通过老师点拨、学长示范、环境熏陶,再加上自己领悟,才会从普通人向爱好者转变;也有不少人终其大学四年也没有意思到学习与学术、学问之间区别。而江水源在朱清嘉、韩先汝、书店徐阿姨等前辈有意无意的点拨下,居然在高就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初步完成了角色转变,优劣利弊时间还真难说清。不过江水源本人对于突然而来的转变倒是欣喜异常。 他便带着这样的心情和《国朝汉学师承记》开始了第二周的学习生活。 “江水源,你在看什么书?”蔡小佳发现江水源整个早自习都在聚精会神地看本小册子,还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些什么,但那本书显然不是教材,于是在课间休息时忍不住问道。 “本杂书!”江水源头都没抬。 中学生所谓的杂书,通常是克扣自己早饭钱从书店里租的武侠玄幻言情小说或者各种漫画,也有从夜市地摊上买来的少儿不宜读物。江水源也看杂书?蔡小佳明显不信,他是班长,品德优良,成绩又那么好,怎么可能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课外书? 江水源似乎发现了蔡小佳的猜疑,把封面给她看了几眼。 蔡小佳歪着头字句念道:“国朝汉学师承记?国语的课外辅导材料?” “呃……你可以这样认为!”江水源实在不好向这位淳朴的同桌解释,只好含含糊糊地承认道。 这时吴梓臣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问道:“老大,是不是在zhǔn bèi 讲话稿?据说这周升旗仪式是班的李知礼代表咱们高新生发言,接下来就该轮到老大您了吧?” 李知礼不仅是中考全府第名,还是这次分班考试第名,这位双料冠军成为当之无愧的新生第人,整个高年级没有谁不知道这尊大神,江水源也不例外,何况军训期间俩人还同班、同寝室那么久呢?在江水源yìn xiàng 里,李知礼是个个子不高、戴着眼镜、bsp;mò 寡言的白净男生,有事没事就喜欢拿着本英语字典躲在角落里念念有词,看上去jiù shì 副学霸mó yàng 。 “不可能!”江水源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怎么不可能?你是二班班长,又是分班考试的第二名,轮也轮到你了!” 江水源笑道:“按照你的意思,接下来十六周的升旗仪式就由咱们高年级全部包办,让高二、高三的学长们在边上干等着、傻看着?” “嗯?当然不可能十六个班班长都上去亮相回,但年级前三名绝对有机会!”吴梓臣笃定地说道。 “hē hē ,小伙子,如果你觉得年级前三名就可以在全校师生面前抛头露面的话,那未免图样图森破了!你不想想,全校虽然是三个年级,但高二开始就分了文理科,其实相当于五个年级,如果年级前三名就有机会的话,那就相当于下子占掉十五个名额。关键年级前三名根本不固定,这次月考可能是你们仨,下次可能就轮到我坐庄,怎么排?此外,总得给学生会会长、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年级组长他们留个露脸机会吧?还有什么学科奥赛等奖得主、卖萌杯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者、省级三好学生、yōu xiù 学生干部、全国创新外语竞赛获奖者、中学生国学论难优胜者等等,你觉得年四十周正常升旗能够排得过来么?”江水源觉得自己肯定有机会到全校师生面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但绝不是现在,“再者说,我军训期间那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负面影响也还没有散去,你觉得学校可能让我上去大放厥词么?” 但要说最主要的原因,江水源觉得还是自己在医院时直言无忌,大庭广众之下得罪了校长雷成雨,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小鞋穿。 “还用调查么?不jiù shì 有人诬陷你用防晒霜,然后教官就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么?用没用防晒霜,咱们以前班上同学都能给你作证;教官打人,是全操场老师学生有目共睹。还要怎么调查?”此时魏处默也转过头来说道。 吴梓臣非常同意魏处默的观点:“jiù shì 、jiù shì !原因很简单,jiù shì 有同学嫉妒江老大的白,黑脸连长则是仇视江老大的帅,然后才发生了这档子事,学校需要调查那么久么?我看他们纯粹jiù shì 想大事拖小、小事拖了!” 其实江水源也有些怀疑校方是以“调查”为借口在用缓兵之计,但在吴梓臣他们面前却不会随便说出口,只是淡淡地笑道:“放心,这件事肯定有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天!”就在他zhǔn bèi 转移话题的时候,班上位同学在门口叫道:“班长,有人找!” 江水源还以为是韩赟或者谁找自己有事,赶紧快步走出教室,却发现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看着衣着打扮和精神气质应该是高二年级学生。正在yí huò 间,那人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好,你是二班班长?我是学生会文体部陈嘉尔,根据学校安排,今天下午第四节课在学生会302室召开新生班长座谈会,布置高年级的社团招新工作,希望你能准时参加。” “今天下午第四节课,学生会302室?好的,我会准时参加!”这是江水源第次被邀参加到那么高端的回忆,说起来还有那么点兴奋和jī dòng 呢。 三十五、学生会会长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刚回到座位,烦人精吴梓臣就凑了上来:“老大,谁找你?找你有什么事?” “十班的浦潇湘想邀请山阳初中的老同学有空聚聚,问我有没有时间。怎么,你想去凑热闹?”江水源没好气地说道。 吴梓臣顿时瞪大眼睛:“浦潇湘!jiù shì 那个校花浦潇湘?她邀您有空聚聚?真的假的!” 魏处默和蔡小佳也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来短短数周时间,浦潇湘艳名已经传遍淮安府中高年级的每个角落,成为大家公认的校花。 “用膝盖想想也知道是假的!”江水源忍不住冲吴梓臣翻了个白眼,“刚才是学生会来人通知今天下午开会,商议高年级的社团招新工作。你以为会是什么好事?” “社团招新?看来某些不知所谓的无聊团体又开始哄骗那些精力过剩的热血少年去替他们烧水打杂了!”吴梓臣显然对中学社团颇为不屑:“话说,老大你和浦潇湘还是蛮衬的,尤其在相貌上,简直是金童玉女天生对!而且还是初中、高中两届校友,没想着发展下?” “像我这种五行缺美、八字缺钱的癞蛤蟆怎么可能吃得起那种两五六百块钱的天鹅肉?就算做梦也得等睡着再说!”江水源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如果学生会对招新人数有要求的话,你要敢胡言乱语惑乱军心,小心我打折你的狗腿!” 吴梓臣脸狗腿子像:“放心、放心,小的绝对不乱说、不拆台,甚至关键时刻让我堵枪眼都没问题!” 下午第三节下课后,江水源依言来到学生会302室,发现不少人已经先到了,此时正分成男女两堆聚在起儿低声聊天。其中男生班长基本上都是以前班的同学,见到江水源少不得yī zhèn 寒暄。几位女生班长倒是眼生得紧,只有柳晨雨是老熟人,但她丝毫不给江水源面子,见他眼睛瞅过来,傲然扭头仰面四十五度看天,甩给江水源个漂亮的后脑勺。 大家没说几句话,几个学生会干部mó yàng 的师兄学姐便昂然走进教室,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赫然是数次出现在入学教育、升旗仪式上的学生会长司徒天远。他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中学生很少见的粉色衬衫、黑色西裤以及锃亮的皮鞋,看上去就有股少年老成的wèi dào 。有传言称,司徒天远的老爸是淮安府公署主任司徒炯,所以他才能在高三刚开始就轻取学生会会长职位。shí jì 上司徒天远并不仅仅是衙内那么简单,他在学校biǎo xiàn 也相当yōu xiù ,短短两年时间就先后获得了全省三好学生、yōu xiù 学生干部、全国信息学科奥赛二等奖、全国创新外语竞赛等奖等诸荣誉。雄厚的家庭背景、优异的学业成绩,再加上不俗的相貌,让他成为淮安府中无数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当选学生会会长职也是众望所归。 不过江水源对这位会长大人的观感却很般,因为他的举止言谈不像是高中生,倒像是个在官场浸淫十年的老油条,表面上笑语嫣然团春风,其实处处透露着圆滑、虚伪和世故。 司徒天远行四五人自顾自在主席台就坐。确认高年级十六个班的班长都到齐之后,陈嘉尔首先说道:“既然各班班长已经到齐,下面我们开始开会。在开会之前,我向大家介绍下出席本次会议的学生会领导,他们是学生会司徒天远会长、韩瑶玲副会长,文体部况玉琼部长,大家表示欢迎!” 在噼里啪啦的掌声中,江水源愈发觉得别扭:说是召开新生班长座谈会,怎么感觉像是出席政府部门的工作会议? 陈嘉尔自然不知道江水源的感受,依旧板眼地说道:“本次座谈会共有四个议程,第,司徒会长作重要讲话;第二,韩副会长讲话;第三、况部长布置社团招新工作;第四、各班班长就社团招新工作进行座谈。下面开始第个议程,由司徒会长作重要讲话。” 司徒天远打量了台下众人眼,然后开始作报告:“各位班长,大家下午好,感谢你们在开学伊始的百忙之中拨冗参加学生会组织的这次座谈会。我知道各位之所以被任命为班长,是因为你们学习成绩非常优异、各项biǎo xiàn 非常突出,赢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广泛认可,才被赋予班长职责,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协助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做好班级管理。但我代表学生会全体干部,希望各位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能够积极参与到学生会的各项活动中来,为全校共同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 “这次座谈会的主题是社团招新。众所周知,社团活动是学校良好学习环境的有机组成部分,我校领导对此也非常重视,曾先后数次做出重要批示,要求加强学生社团建设,积极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充分提高同学们的文化修养、动手能力和综合素质。高年级作为学校的新鲜血液和重要员,必须广泛地参与到社团活动中来,而社团招新jiù shì 沟通高新生与社团活动的最重要桥梁,希望在座各位班长能够gāo dù 重视此项工作。为此,我主要提以下几点要求,首先,……” 江水源最初以为座谈会跟初中时元旦茶话会似的,大家围坐在起喝茶聊天嗑瓜子、吹牛唱歌吃水果,没想到却是听学生会干部作长篇大论,不禁有些后悔没把《国朝汉学师承记》拿来,可以趁着台上fèi huà 的时间看几页的。用余光瞟了瞟李知礼,发现他低眉顺眼正襟危坐,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估计在温习早前背诵的单词。再看看柳晨雨,那丫头倒是认真,正捏着笔在本子上吭哧吭哧记着什么,还不时抬头望主席台几眼,副兢兢业业的样子;其他人也大如此。 ;之下,江水源只好jì xù 听司徒天远他们胡扯。 尽管这些高中生极力模拟政治人物,言辞、动作与年龄的反差令人忍俊不禁,但仔细这么听,还真让江水源听出不少门道。像司徒天远作报告完全没有任何稿子,jiù shì 信口讲了十二十分钟,但非常有条理,用词搭配也非常雅驯,再配上恰当的眼神和手势,确实显得胸有锦绣卓尔不凡。可以想见,他的讲话能够如此从容,肯定是家庭环境耳濡目染,再加上久经考验百炼成钢。 相比之下,韩瑶玲和况玉琼就差许,她们俩基本上是对着稿子照本宣科,偶尔有离题发挥的地方,也会经常出现卡壳,“嗯”“啊”“zhè gè ”“那个”之类的语气词不绝于耳。但她们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离题发挥,而且神情自若,脸不红心不跳,也算是人才。 江水源忍不住感叹道:单单从这三人的说话方式上,就能明显看出为什么他们个是学生会会长,个是学生会副会长,而另个只能是文体部部长。除了学习成绩,个人素质修养在这短短十分钟讲话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果然不愧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座谈会进行到第四项议程,各班班长就社团招新工作进行座谈。司徒天远笑着说道:“刚才我和瑶玲会长、玉琼部长都先后抛砖,下面有请各班班长对社团招新工作各抒己见,各位在发表高见时请先自我介绍下,也让我们认识认识高年级的年轻才俊。我看就按照班级顺序先从班开始吧!” 李知礼首当其冲,有些拘谨地说道:“大家好,我是班的李知礼。对于社团招新工作,我没有什么意见,jiù shì 保证做好安排的工作。谢谢!” 显然司徒天远对新生班长干巴巴的发言早有zhǔn bèi ,闻言点了点头:“你jiù shì 大名鼎鼎的双料状元李知礼?真是闻名不如jiàn miàn ,希望以后有机会交流。下位是二班班长!” 江水源刚才听司徒天远的脱稿发言正有些心痒难耐,想找个机会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到眼前,当即有如播音员附体:“尊敬的司徒会长、韩副会长、况部长、陈部长以及各位同仁,大家好,我是高二班的江水源。刚才有幸聆听司徒会长和韩副会长的重要讲话、以及况部长的工作部署,我们感到非常振奋。huí qù 之后,我们将组织全体同学加以学习传达,认真领会会议精神,深入贯彻会议要求,全面落实会议部署,扎实推进班级建设,营造良好学习环境。为此,我们将通过以下三方面推进社团招新工作,首先是积极宣传,全面发动。……通过以上三方面努力,有效形成上下联动、全员参与的生动局面,让社团招新工作成为未来段时间同学们课余生活的主旋律,确保此次会议精神在我们高二班落地生根、开花结果。谢谢大家!” 看看腕表,正好是预期的五分钟,perfect! 三十六、柳大班长的另一面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教室内有那么四五秒钟陷入片静寂,最后柳晨雨那丫头实在绷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显然作为初中三年同班同学,她没少见识江水源的贫嘴。教室里随之笑声片。司徒天远脸色微微有些发黑,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脸对文体部长况玉琼说道:“玉琼部长,你不是说学校广播缺人么?我看江水源同学就很不错嘛!” 韩瑶玲也大为赞同:“司徒说得没错,江水源同学声音清脆、口齿伶俐、吐字清楚、条理清晰,形象也好,稍加培养,绝对是咱们广播台的台柱子!以后学生会组织什么活动,让他出面当主持人,估计再大的场面也撑得起、镇得住。” 况玉琼非常凑趣,闻言似假还真地问道:“怎么样江水源同学,司徒会长和韩会长都力荐你,有没有兴趣到广播屈就下?只要你肯来,保证让你声闻全校!” 主持人和演艺人员等在清末民初被称为“俳优”“倡伎”“戏子”,是下九流行当,社会地位非常低下,坊间流传有“表子无情,戏子无义”的谚语,把他们与**从业者相提并论,其卑贱可见斑。尽管近百年来文化事业飞速发展,社会各阶层渐趋平等,主持人和演艺人员等也红得发紫、日进斗金,但各种丑闻层出不穷,名声依然不佳,普通人基本上都不屑于从事这职业。所以江水源很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抱歉,我的理想是以司徒会长和在座各位为榜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做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对诸位的拳拳盛意只能敬谢不敏!” 司徒天远笑道:“我觉得zhè gè 建议不错,你可以认真kǎo lǜ 下!接下来有请三班班长发言。” 其实司徒天远也jiù shì 这么随口说,并没有当真的意思,故而很快调转话题。柳晨雨是久经杀阵的老牌班长,此时毫不怯场,对社团招新工作侃侃而谈。只可惜有江水源zhè gè “播音体”珠玉在前,她的biǎo xiàn 明显逊色许。 又鼓捣将近半个小时,这场有名无实的座谈会才最终jié shù 。因为等会儿还要上晚自习,群人吵吵嚷嚷地直奔学校食堂。出门时,江水源发现柳晨雨竟然走在自己旁边,便顺口问道:“班长,有没有想好报哪个社团呀?” 根据淮安府中规定,每位在校学生都必须参加个社团,在社团中的biǎo xiàn 作为社会实践分数记入个人档案,直接guān xì 到将来保送资格和高考录取,由不得学生不重视。当然,为了防止学生舍本逐末,学校又规定学生最只能同时参加两个社团,而且必须学习成绩在班上排前50%的学生才有资格报第二个社团,限制非常严格。 这次柳晨雨倒没有扭头亮后脑勺,而是反问道:“你呢?” “我?可能会报国学讲谈社吧?” 淮安府中的学生社团五花八门,林林总总足有上百种之,既有阳春白雪的钢琴社、古琴社、歌剧社,也有下里巴人的轮滑社、漫画书屋、武侠奇幻爱好者联盟。话说江水源从小接受放羊式教育,没参加过任何兴趣班,对于阳春白雪窍不通,对于下里巴人又看不上眼,挑来挑去只能选些学霸养成社团。作为全国著名重点高中,淮安府中从来不缺那种学霸养成社团,基本上高考有加分的项目都成立了相应的学生组织,比如针对学科奥林匹克竞赛的奥赛社、针对中学生国学论难的国学讲谈社、针对卖萌杯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今雨文学社等等。不过这些社团的门槛都相对较高,绝大数都会对申请者进行专门考试以挑选yōu xiù 成员。正好江水源最近看了几本国学书籍,感觉对国学很有些兴趣,便暂时圈定了国学讲谈社。 “你dǎ suàn 以后分班时学文科?”柳晨雨有些惊讶。 也难怪柳晨雨惊讶,自国父孙元起以来科学技术便大行其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成为几代人的信条。像淮安府中高年级十六班,等到高二文理科分班时至少会有十二三个理科班,文科班只有三四个。而且文科班素来以“两”著称,即女生、差生。般来说,成绩好的男生很少有人会自甘堕落,zhǔ dòng 选择到文科班就读的。 江水源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念文科,当即愕然道:“不dǎ suàn 啊!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报国学讲谈社干什么?” 江水源这才醒悟过来:确实如柳晨雨所言,国学涵盖中国古代文、史、哲等诸方面,如果学文科的人报国学讲谈社,可以对国语、国史、地理、品德等课程有很大促进作用;而学理科的人去国学讲谈社里扑腾有几个意思?物理、化学、生物哪门学科用得上国学知识帮忙? “嘿嘿,我报国学讲谈社纯属个人业余爱好,跟文理分班毫无guān xì !”江水源干笑几声然后反问道:“那班长你呢?” 柳晨雨迟疑片刻后答道:“我想报奥赛社!” 奥赛社是淮安府中顶级社团之,这主要体现在学校大力支持、社员要求严格和竞赛biǎo xiàn 优异三个方面。首先说学校大力支持。淮安府中为了表示对学科奥赛的gāo dù 重视,在图书馆专门为奥赛社划定层楼作为学习训练场地,并积极搜罗各种竞赛资料,配备专业教师加以指导。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像全国性奥赛和国际性奥赛背后甚至有国家力量的支持,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竞赛培训自然会得到校方的鼎力资助。加上高考对奥赛优胜者有优惠政策,家长也是大力追捧。而且学校为学生提供支持,而学生为学校争得荣誉,巩固重点中学地位,本来jiù shì 件互利互惠的事儿,大家何乐而不为?否则单凭几个中学生在那里闭门造车小打小闹,能有大出息? 其次说社员要求严格。正因为社会、学校和家长对学科奥赛的gāo dù 重视,导致全校学生对于奥赛社都是趋之若鹜。而申请入社的人了,奥赛社挑选的余地大,标准也愈发严格。时至今日,奥赛社共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学五个组,每组面向每个年级只招收二十人,也jiù shì 说,高年级将近九百人中顶只有百人入选。再刨除李知礼这样能够横扫四五门的学霸,最后能有六十人入闱就算邀天之幸了!而且每组选拔考试都只侧重门,综合成绩不佳的偏科者同样具有竞争优势,在如此情况下,连中考全府第五名、分班考试全校第三名的柳晨雨都变得不自信起来。 学校大力支持,社员优中选优,在竞赛中取得优异成绩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在入学教育时,江水源等曾有幸参观过奥赛社所在的那层楼,楼道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各届在奥赛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师兄师姐的照片。jīng guò 几十年积累,只有获得国际奥赛奖牌和全国竞赛等奖才能单独占据张墙壁;只有省级等奖以上得主才有资格配上图片,而昔日省级竞赛二等奖、三等奖得主已经由照片变成名字,憋屈地蜷缩在最后张tǒng jì 表上。 个女孩子竟然有如此明晰的学业规划,而且敢于zhǔ dòng 面对困难挑战,江水源对此还是非常佩服的,当下又问道:“那班长zhǔn bèi 报考奥赛社的哪组?” “我也不知道!”柳晨雨鲜有地露出苦恼的表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哪门、擅长哪门,实在不行只能先每个组都报名试试,看看哪组能考上再说!你呢,不报化学组试试?你从初中开始化学就直很好,再加上有江老师辅导,要报考的话肯定没问题!” 江水源被柳晨雨说得有点心动,但嘴上却没有轻易松口:“我那点化学成绩也就在班上勉强拿得出手,现在淮安府中高手如云、牛人如雨,哪敢随便嘚瑟?小心被人听见虐得满地找牙!要不我也学学班长你吧,每个组都报名试试,看看最后哪组能考上再说,这叫‘全面撒网,重点捕捞’。” 柳晨雨娇俏地横了江水源眼:“江大班长您还是高抬贵手少报几门吧,给小女子留条活路行不行?” 这是江水源首次见识到柳晨雨柔媚嬉笑的面,顿时大为错愕,忍不住上下打量柳晨雨番,这才发现原本威风八面、傲视群雄的女强人,其实是个清丽可人、才貌双全的软妹子!或许是感受到江水源炽热的目光,她的脸颊、耳垂、脖子渐次红了起来。柳晨雨忍不住嗔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贼眼给挖出来!” “我没看、我什么都没看!”江水源急忙辩解道,然后赶紧换个话题:“对了班长,你那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首先,她的nǎo dài 有问题,不提到某人时是个白痴,提到某人后就变成了花痴,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做最后抢救。其次,我郑重警告你,不准你打我妹妹的主意,否则,哼!”说完柳晨雨扭头,甩给江水源个漂亮的后脑勺,径自扬长而去。 三十七、踢馆?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望着柳晨雨远去的背影,江水源忍不住摇头道:这丫头总是那么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照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就在江水源感慨的时候,吴梓臣冷不丁从某个角落冒了出来,脸八卦地问道:“老大,刚才那位是嫂子吧?有空介绍给小弟认识认识呀!” 江水源恨不得脚把他给踢飞:“你nǎo dài 里面还有没有正常工作的脑细胞?难道你nǎo dài 长头上jiù shì 纯粹为了看起来高点么?刚才那位是三班班长柳晨雨,我们初中是同班同学,今天碰巧在起开会,就顺便聊了会儿。如此正常而纯洁的guān xì 结果被你想成了什么?” 吴梓臣拍了拍胸口:“原来不是嫂子,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江水源奇道。 “呃……依我看那位美女绝对是小辣椒,要是她做了嫂子,小的绝对会天被骂三回!既然她不是嫂子,小的这颗心当然也就放回了肚里。”吴梓臣嘿嘿傻笑几声,接着又问道:“老大,今天开会有什么重要消息?说出来让小的开开眼界!” 江水源心道让zhè gè 八婆先给班上同学通通气也好,当即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jiù shì 学校社团zhǔn bèi 招新,学生会要求咱们高新生每人都必须参加个社团,成绩在班上排前50%的可以同时报两个。个人在社团中的biǎo xiàn 作为社会实践分数记入档案,直接影响到将来的保送资格和高考录取。这些是学校社团目录和相关报名要求,你先拿去看看吧!” “那老大你zhǔn bèi 报哪个社团?”吴梓臣边接过材料边信口问道。 江水源道:“具体还没想好,或许会在国学讲谈社与奥赛社之间二选吧。你呢,有什么dǎ suàn ?” 吴梓臣挠挠头:“不知咱们学校有没有美发美容或者化妆方面的社团,如果有的话,我倒想进去和他们好好切磋切磋,提高下自己的技艺!” 江水源忍不住以手扶额:“拜托,你觉得所正常的学校里面会有那么奇怪的学生社团么?” “怎么奇怪了?”吴梓臣有些不满:“这世上谁不希望自己漂亮点?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你和浦潇湘那样祸国殃民!不漂亮的希望漂亮点,漂亮的希望漂亮点,大数人又不想在自己脸上动刀子,怎么办?只有借助于化腐朽为神奇的美发美容或者化妆术。时至今日,上至国家政要、商界名流露面,下至影视明星、电视主持上镜,乃至平民bǎi xìng 出门上街,谁不需要收拾打扮番?怎么说起美发美容和化妆社团就奇怪了呢?” 江水源蓦然想到如果自己不是侥幸遇到水北娘娘的话,对于相貌的追求会不会误入歧途,最后和眼前这位样极端迷恋美发美容与化妆术,乃至变成“动静粉帛不离手,行步顾影”的自恋狂呢?想到此处,江水源觉得汗涔涔下,立即诚恳地道歉道:“对不起吴梓臣,刚才是我失言,爱美之心确实是人皆有之,美发美容与化妆术也是大有用武之地!” 见江水源赞同自己的观点,吴梓臣马上变得眉飞色舞:“老大,你也这样觉得?其实美发美容与化妆术的真正乐趣在于看着各色人等任由自己搓圆捏扁、帅哥美女在自己手中变化莫测。即便是浦潇湘这等绝色,在美发美容时也是任由化妆师轻薄,如此想来岂非人生大乐事?” “你的爱好还真是异于常人!”江水源听得冷汗直冒,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现在我要去食堂吃饭,这些材料你先拿去看吧,记得定要保存好,如果发生遗失损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吴梓臣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大放心,小的定人在阵地在!如果发生遗失损毁,不劳老大动手,小的zhǔ dòng 自裁以谢天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社团招新成为高年级最热门的话题,同学jiàn miàn 没说几句就会关切地问道“你报哪个社团?”“弄墨书法社还招人不?”“烂柯棋社给分高不高?”江水源也未能免俗,在权衡良久之后决定还是同时报奥赛社和国学讲谈社,因为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谁也无法què dìng 自己能不能考取竞争激烈的奥赛社,这时留条后路就显得尤为重要。 话说以前某届有位成绩yōu xiù 的师兄就过于托大,对奥赛社志在必得,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落榜。谁知天不遂人愿,小概率事件偏偏就发生了!要知道学生在社团中的biǎo xiàn 会作为社会实践分数记入个人档案,如果没有参加社团,那就意味着零分,会影响到将来的高考录取。而奥赛社公布成绩时,其他社团都已经完成任务鸣金收兵,那哥们最后只好闭着眼睛进了无人报名的天鹅芭蕾舞团,成为轰动时的趣闻。 谁知奥赛社直没有消息,倒先接到了国学讲谈社的面试通知。江水源抱着姑且试的态度,按照规定时间来到国学讲谈社。 由于有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的赛事,国学讲谈社也勉强算得上是学校顶级社团之,但却根本无法和奥赛社相提并论,其表面原因是学校文科班学生较少、学生成绩较差,但深层原因却是现在科学技术独领**,国学已经渐趋衰微。故而国学讲谈社只在学生活动楼的二楼占据了两间教室,间作为社长社员处理日常事务的办公室,间作为学习讨论的会议室。 当江水源走进作为面试场所的会议室时,最先注意的不是男两女三位考官,而是四周靠墙而立的书架上满摆着的国学典籍,其中甚至不乏线装本旧书,想来这些都是以前数十届国学讲谈社学长们辛勤搜罗的成果,绝非朝夕之功。 江水源还没来得及问好,就听见对面坐在右手边的女孩子惊叹出声道:“哇!咱们国学讲谈社终于来了个帅哥,而且还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妖孽级帅哥,不枉我暗地里祈祷那么回!社长你还犹豫什么,赶紧直接免试录取呀,过了这村可就没有zhè gè 店!咱们只要让这位帅哥穿上汉服照几张艺术照贴出去,保证文科班那些丫头春心荡漾,争着抢着报咱们讲谈社!” 江水源满头黑线,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进了十字坡孙二娘的包子铺。 坐在正中间的那个戴眼镜女生略显老成,此时也有些无地自容,但还是勉强维持住局面:“陈荻副社长,我们现在正在面试新社员,请你保持冷静!虽然这位江水源同学非常yōu xiù ,会增添我们社的人气和实力,但是该走的环节还是要走的,免得将来留人口实!” 左手边的男生是满脸肃穆:“刘社长说得极是!咱们国学讲谈社可是淮安府中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老牌社团,挑选社员必须慎之又慎、宁缺毋滥,不能随随便便把阿猫阿狗放进来,免得坏了社团的清誉!这年头绣花枕头不要太,如果仅仅因为相貌出众就高抬贵手,别人会xiào huà 咱们是国学社还是选美社?” 江水源冷冷地说道:“这些也是你们面试的部分?” 中间那位刘社长急忙说道:“刚才我们gù yì 说笑是想缓解下紧张的气氛,下面真是开始面试。请问你读过哪些国学典籍?我们好依照你学习的内容出题。” 江水源看了看周围如山的典籍感觉有些羞愧:“我是前不久才刚对国学感兴趣的,看过的国学典籍寥寥无几,只大致翻过《四书章句集注》和《国朝汉学师承记》两本书,略略知道些皮毛,对于里面深奥蕴意都不是很了解。” 那位男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出《论语》里面的简单题目让你回答。第题是填空题,如果‘君子不’三个字后面有个空,按照《论语》原文你会填什么字?” “君子不?”江水源下意识的反问道。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陈荻副社长还以为江水源对《论语》不太熟悉,当下赶紧宽慰道:“不要着急,慢慢想,只要随便说出个就算过关!” 江水源眨眨眼睛,慢慢答道:“《学而篇第》中有‘君子不威则不重’,所以可以填‘威则不重’四个字;《为政篇第二》中有‘君子不器’,可以填‘器’字;《述而篇第七》中有‘吾闻君子不党’,还可以填‘党’字;《乡党篇第十》中有‘君子不以绀緅饰’,不知道能不能填‘以绀緅饰’四个字?《颜渊篇第十二》中有‘君子不忧不惧’,填‘忧’字、‘惧’字应该都可以;《卫灵公第十五》中有‘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是以填‘以言举人’、‘以人废言’也能算正确;同篇中还有‘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可以填‘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八个字么? “《阳货篇第十七》中有‘君子不入也’,又可以填‘入’字;《微子篇第十八》中有‘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应该能填‘施其亲’和‘使大臣怨乎不以’两个dá àn ;《子张篇第十九》中有‘是以君子不为也’,还可以填‘为’字。我能想到的就这么些,不知道有没有遗漏?” 听闻江水源的dá àn ,那位出题的男生和刘社长不禁面面相觑,而陈荻是撸着袖子直接起身来:“帅哥,你该不会是来踢馆的吧?”————含泪求梦想杯票票,周末努力双! 三十八、愿做图书管理员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实话说,那位男生出的题目确实不算难,基本上读过《论语》的人都能记得“君子不党”“君子不器”“君子不忧不惧”“君子不以言举人”之类的著名论断,临场顺口说出两个来也并非难事。但难的是像江水源这样从头到尾个不落地数出来!可以想知,能做到这点的必须要对《论语》全文掌握得滚瓜烂熟,否则绝难做到如此举重若轻。——当然还有种可能,jiù shì 如同陈荻所言,事先知道题目,提前背好dá àn ,gù yì 扮猪吃老虎踢馆来了! 现场气氛顿时有些萧瑟,那位男生和刘社长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江水源摸摸鼻子:“踢馆?这道题目如此简单,读过《论语》的应该都知道dá àn 吧?”言下之意不是我军太狡猾,而是贵军太无能! 是的,读过《论语》的应该都知道dá àn ,但大数人只知道其中两个dá àn ,能够逐篇逐节如数家珍的却寥若晨星!刘社长用眼神对左手边的男生微微示意,言下之意不言自明:给这小子上点眼药,免得让他以为咱们国学讲谈社无人! 那位男生略沉吟之后开口说道:“下面进行第二题。据史料记载,清代巨贪和珅年轻时家境贫寒,曾在宫中担任三等侍卫。某次乾隆帝突然决定外出,銮仪卫却仓猝之间找不到黄龙伞盖,乾隆帝随口说道:‘是谁之过与?’和珅此时正好当值,应声答道:‘典守者不得辞其过。’从而得到乾隆帝的赏识,开始了他飞黄腾达的仕途。现在问题是他们这问答分别出自《论语》哪章?” 江水源朗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谁之过与’应该出自《论语》的《季氏篇第十六》,而‘典守者不得辞其过’并非《论语》原文,而是朱熹对‘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句所作的解释,即‘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得辞其过’。不知我回答的对不对?” 面试的三人都张大嘴巴,满眼俱是惊疑之色:这家伙真的不是踢馆的?刚才他还说自己只是大致翻过《四书章句集注》么,怎么现在连朱熹的注释都能熟练背诵了?要是他这样都只算略知皮毛,那我等三人岂不是连皮毛都没摸着? 不行,必须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那位男生咬咬牙道:“接着第三题。既然你对《论语》这么熟,那请问《论语》总共有少则?” zhè gè 问题确实非常刁钻,因为很少有人会注意这等细枝末节的问题,而且自古以来不同注释者对于《论语》的章节分合也意见不,像《述而篇第七》中“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朱熹《四书章句集注》把它们当作则,刘宝楠《论语正义》则把它们当作两则,所以《述而篇第七》就有三十七则和三十八则两种说法。另外《论语》中还存在前后重复的章节,比如“巧言令色,鲜矣仁”则既出现在《学而篇第》,也出现在《阳货篇第十七》,很难说它们是则还是两则。所以《论语》究竟有少则,说起来还真是笔糊涂账! 江水源听完问题也是愣神:“嗯?《论语》有少则?” 见江水源有些吃瘪,那个男生顿时得意起来:“不错,我问《论语》有少则,请你jìn kuài 作答,后面还有其他面试者等着呢!” 江水源反问道:“那你知道《论语》总共有少则么?” “呃……”那位男生完全是临时想起zhè gè 问题,gù yì 拿来刁难江水源,他自己还真不知道dá àn 。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脖子答道:“我自然知道dá àn ,但现在是我考你,而不是你考我!” 江水源岂会看不出那位男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马上紧逼步:“既然师兄知道dá àn ,那麻烦你把它写出来,等会儿咱们互相印证下,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如何?” 陈荻奇道:“你知道dá àn ?” “不好意思,虽然可能要花费两分钟时间,但我确实知道dá àn !”江水源信心满满地答道。 现场气氛有些胶着,坐在中间的刘欣盈感觉傅寿璋与江水源之间就像两位高手在玩炸金花,各自不知道对方的底牌,都在暗中揣度对手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在虚张声势。这场较量不仅考验学识渊博程度,也考验双方各自的胆气和观察能力,只是赌注并非寻常的金钱财物,而是自己在社团中的名誉! 然而江水源却知道自己是稳赚不赔的,因为早在八百年前,闲得蛋疼的朱熹同学在撰写《四书章句集注》的《论语集注》时已经在每篇下面注明共有少章,如果傅寿璋非要较真的话,顶jiù shì 浪费两分钟时间把二十篇的数目加下,难道四位数以内的加法还能难倒位高中生? 刘欣盈见气氛愈发僵硬,赶紧出面打圆场道:“好啦、好啦,咱们国学讲谈社的规矩是面试三题答对两道即可进入下轮筛选,既然江水源同学已经答对两道题通过面试,那么第三题正确与否已经无关紧要。时间紧迫,咱们还是有请下位面试者吧!” 江水源并非恃才傲物赶尽杀绝之人,见刘欣盈出面斡旋,便zhǔn bèi 就坡下驴起身告辞。谁知傅寿璋却不依不饶:“且慢!既然题目已经出了出来,那无论答对答错总要有个说法才行,否则就这样不明不白敷衍过去,岂是我等应有的读书治学态度?” 江水源笑道:“既然这位师兄要我回答,那你总得先有个标准dá àn 吧?否则你怎么知道我答对答错呢?” 傅寿璋脑筋急转,心道《论语》自己也曾仔细看过几遍,yìn xiàng 中每篇长短不齐,但平均起来都在25则zuǒ yòu ,全书共计20篇,估计总数约在500则上下,于是提笔在纸上写下“500则zuǒ yòu ”,然后说道:“我已经写出自己的dá àn ,现在轮到你了!” 江水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脸对陈荻说道:“这位学姐,不知你们社里有没有《四书章句集注》,麻烦你找来验证下,看看我有没有算错,免得等会儿有人说我是信口雌黄。” “好嘞!帅哥你稍等,我马上给你找来!”陈荻好像是唯恐天下不乱,马上屁颠颠地起身开始翻找《四书章句集注》,会儿工夫还真让她找到本:“帅哥,书找到了,你要我怎么做?” 在陈荻找书的这段时间里,江水源已经算出了结果,此时闻声答道:“我的dá àn 是498则或482则,为什么会有两个数字呢?那是因为《乡党篇第十》原本为章,宋朝时朱熹把它分成了17节。如果按照原来的旧说,dá àn jiù shì 482则;若是依据朱熹的分法,那便是498章。这位师姐,您可以打开你手中《四书章句集注》的《论语集注》,每篇下面都有具体数目,麻烦你把它们加起来验算下,看看最终结果是否如在下所言?” 陈荻lì kè 拿出纸笔算了起来,几分钟后她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景仰之色:“帅哥你好厉害,所说的dá àn 完全正确!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读的《四书章句集注》?怎么记得那么牢?是不是你已经可以把整本书倒背如流?” 傅寿璋倒也光棍,很干脆地把自己的dá àn 亮了出来:“实在惭愧,我只知道全书大致有500则zuǒ yòu ,却不如你这般具体精确,足见学弟对于《论语》掌握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在下佩服!希望有时间能和你jì xù 切磋,共同进步!” 刘欣盈笑道:“既然两位副社长都对江水源同学大加推崇,依我看就不必再jīng guò 下轮筛选了,直接录取为咱们国学讲谈社的社员吧!陈荻、傅寿璋,你们两个意下如何?” “没问题!这位学弟长得这么帅,学问还这么好,别说直接录取,jiù shì 叫我把副社长位子让给他,我都举双手赞成,绝对没有半点异议!”陈荻真是放言无忌、快言快语。 “我也赞成!如果需要,傅某也可以随时推位让贤。”傅寿璋同样表态道。 刘欣盈抚掌道:“你们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以前不是直由我兼任宣传部部长职务么?既然江水源同学在咱们社内呼声这么高,不如就让他暂时出任宣传部副部长,主持宣传部工作吧!怎么样?” 陈荻、傅寿璋异口同声道:“同意!” 江水源没想到自己刚通过面试就连升三级,荣任宣传部副部长之职,照这样下去,将来做个社长、副社长应该易如反掌。只可惜他志不在此,如今唯能让他感兴趣的是如何做学霸、做学问,所以连忙jù jué :“我不同意!”或许觉得jù jué 有些辜负他们的好意,江水源又补充道:“如果三位学长真的有心抬爱在下,那就让我做你们国学讲谈社的图书管理员吧!” 三十九、烦人精写诗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在华夏大地,图书管理员可是个神样的职业,里面潜藏着无数扫地僧样的神人,古代如紫气青牛李真人(老子)、身残志坚太史公(司马迁)、私改国史班参谋(班固),当代有改天换日毛太祖、土匪文青沈老师(沈从文)、不务正业管不语(莫言)等等。 据说国父孙元起对图书管理员也非常重视,当年他曾在百忙之中拨冗视察经世大学图书馆,对其中位湖湘籍青年临时工关怀备至,不仅解决了他的编制、职称、待遇问题,还勉励他努力学习,安心从事本职工作,做个对国家、对民族有利的人,成为图书馆界传颂时的佳话。 刘欣盈等人显然没想到江水源的志向竟然如此远大,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到底还是陈荻神经粗大,马上答道:“咱们讲谈社没有图书管理员的职位,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以宣传部副部长的身份负责图书管理工作,否则免谈!” 刘欣盈和傅寿璋都连连点头。 江水源权衡片刻,终究舍不得满屋子的图书。尽管很书自己可以去书店买,也可以从图书馆借,但终究不如担任图书管理员随时取用来得便利。于是答道:“那好吧!不过咱们可得约法三章,我在讲谈社只负责图书管理,其他事务还麻烦你们另请高明。” “好说、好说!”陈荻满口答应,但她心里却在想:等你正式加入国学讲谈社,做不做别的事务要由得你做主么?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对了,到时候定要让他穿上汉服好好照几张古风的照片,就算不拿来做社团宣传,自己私下收藏想来也是极好的! 可惜江水源现在还没参透殷女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的真理,以为学习国学的都是笃信好学、守死善道之辈,便对陈荻所言信以为真。感觉自己从此后路无忧,而且可以时常来翻看各种典籍,当下起身对三人深鞠躬,真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三位学长!” 从国学讲谈社面试回来,江水源又开始备战奥赛社。因为国学讲谈社虽然是条不错的退路,但他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要选理科的,国学可以作为兴趣爱好,却对自己学业bāng zhù 不大,远不如奥赛社来得效果明显,所以他还是听从柳晨雨的建议,把奥赛社作为自己首选目标。 老爸江友直当年也参加过省里面的学科奥赛,而且获过全省三等奖,对于如何备战颇有心得。他的观点jiù shì 要想考得高分,只取决于两个因素:首先是天赋。就好比树上掉下个苹果,砸到普通人可能砸出肿包、砸出脑震荡,偏偏砸到牛顿就能砸出震铄古今的万有引力定律!同样是洗澡,普通人也就能洗出身清爽,偏偏阿基米德就能洗出阿基米德定律。同样是敲盘子,普通小孩能吵得天怒人怨,偏偏帕斯卡就能敲出声学振动原理。这怎么能比?所以要是遇到这种人,你就顶礼膜拜自认倒霉吧! 其次是勤奋。这又可以细化为两个方面,是拼命做题,不断增强自己的解题技巧,总有天会把所有的知识和题型全部掌握,等你在考场上拿到试卷时发现上面的题目都似曾相识,或者说是“zhè gè 妹妹我曾见过”,那无疑就占得了先机;另个是拼命看书,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等你某天知识丰富到个高层面,再回过头看奥赛题目,就好像中学生来做小学生的暑假作业似的,再难也程度有限! 说到此处,老爸江友直有些感慨,觉得自己当年本来就天赋不足,有心在勤奋上大下苦功,在奥赛上取得个好名次,却囿于家庭贫困、学校教学落后,很难找到丰富的学习资料、接受专业师资的指点。尽管花费不少苦功,最后也只能以全省三等奖惨淡收场。 江水源觉得自己和老爸的情况恰恰相反:jīng guò 水北娘娘赐予的手镯改造,天赋上没有太大缺陷;而如今身在淮安府中,学习资料和专业师资也不缺乏,唯独没能像老爸那样下大lì qì 吃苦功!为此,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即上课时拼命看书、自习时拼命做题。像《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唐诗三百首详析》之类的国学书籍只能在上国语课、晚上睡觉前看二三十页。 好在同桌蔡小佳非常乖巧,虽然对江水源上课时不务正业有些好奇,但绝不会管闲事,顶jiù shì 私下里或明或暗地劝江水源上课时要注意听讲,再过几个星期就要月考之类的。 相比之下,烦人精吴梓臣就难duì fù 了。他经常会在上课时趁老师不注意猛然回头,言不发上下打量江水源或蔡小佳几眼,然后默默转过头去。如果让他发现有什么异常举动,绝对会打破砂锅刨根问底:“老大,你在看什么书?”“为什么现在看高二的数学教材?”“你能看得懂么?”“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怎么办?”……能把你给烦死! 就在江水源不胜其扰,zhǔn bèi 好好和他谈谈的时候,吴梓臣却反常态突然bsp;mò 下来,整个上午都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副发愤图强的mó yàng 。这倒让江水源好奇起来,趁着他课间外出的时候,悄声问魏处默道:“老魏,吴梓臣那丫今儿怎么了?不大对劲啊!” “还能怎么着?受打击了呗!”魏处默笑嘻嘻地答道。 江水源愈发好奇:“受打击?凭他那堪比军事要塞的强悍的心理防御能力,普通人谁能打击得了他?” “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魏处默瞟了门口样,然后简要介绍道:“这哥们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社团招新居然报了个健美操协会,结果人家面试时看到他那豆芽菜身形,二话没说就让他另谋高就。他又想加入篮球协会,篮球协会的面试是定点投篮,他倒好,五个球个没投进,负责面试的那位学长当时就黑下脸来!他又改报羽毛球社,谁知测试时又被个小姑娘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再次铩羽而归。 “昨天下午他不知受谁怂恿,突然报名参加今雨文学社。文学社倒也没难为他,只是出了个《啊,青春》的题目,让他回来写篇作品今天下午交过去,体裁不限。结果这哥们竟然选择了现代诗,上午就跟便秘似的在那里憋啊憋,也没看他憋出少字来!” “他写诗?”江水源脸难以置信。生活中如此八卦鸡婆的人在文学体裁上居然选择了语言gāo dù 凝炼的诗歌,说出来谁信呐?“他该不会写‘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美女啊你说你美,鼻子下面居然长着嘴’之类的梨花体打油诗吧?” 蔡小佳听完笑得直捂肚子,魏处默则是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据我观察,那哥们写得jiù shì 这风格!” 江水源还想问问吴梓臣究竟写些什么,却看见他已经走了进来,赶紧换了个话题。吴梓臣少有地没有搀和三人的聊天中来,又趴在桌子上jì xù 酝酿他的诗歌。江水源与魏处默、蔡小佳见此情形,都不由得会心笑。 等到下午上学的时候,江水源和韩赟刚在车棚里放好自行车,吴梓臣就从旁边窜了出来,把拉住江水源道:“老大、老大,江湖救急!小弟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想请老大帮忙,不知道您能否看在小弟以前鞍前马后到处奔走、借《柔蒲团》给您过瘾的份上,施以援手救小弟把?” 江水源边挥手与韩赟作别,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江湖救急?说吧,又是道上哪位xiōng dì 想把你大卸八块?” 吴梓臣zuǒ yòu 瞻望几眼,才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页纸递给江水源:“老大,其实是小弟闲暇时胡诌了几句歪诗,想请您斧正下!” 江水源立马猜到这页纸应该jiù shì 魏处默所说的今雨文学社命题作文《啊,青春》,眨眨眼睛说道:“要是让我帮你做道数学、化学题还差不,修改诗歌?找错人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国语烂得跟坨翔样,哪能看出什么好坏来?听说蔡小佳语文挺好的,分班考试语文考了109分呢,要不我让她帮您看看?” “别!”吴梓臣急忙阻止,半晌才搓着手掌扭捏地说道:“小弟还是最信得过老大,凡事由老大拿主意就行,不需劳烦那些姑娘家家的。” “那好吧,”说实话江水源也想看看吴梓臣究竟写的是什么。打开稿纸标题果然是《啊,青春》,整首诗歌不是很长,只有六七行zuǒ yòu : 青春啊青春,美丽的时光 比彩霞还鲜艳,比玫瑰芬芳 比宝石还bsp;làn ,比珍珠辉煌 若问青春在什么地方 他带着爱情,也带着幸福 带着力量 在你的心上———— 第,求梦想杯的票票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四十、露馅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见江水源看完自己的诗歌,吴梓臣脸希冀地问道:“怎么样老大,你觉得如何?” 江水源沉吟片刻后答道:“我没有写过诗,也没怎么读过诗,按理说应该没有任何诗歌品鉴能力。只是你非要让我提意见,那我就说说我个人对诗歌的认识。我觉得世界上的诗歌应该可以按照由差到好分为四类,第类是以谫陋饰谫陋,jiù shì 语言粗鄙没有任何出彩之处,所要表达的思想也是淡乎寡味,比如日常所见的梨花体、顺口溜、打油诗等便是。第二类是以艰深饰谫陋,即语言上已经变得非常雅驯,开始有些诗歌的mó yàng ,但里面的底子还是稀松平常。古时候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诌’,所谓的‘诌’其实说的jiù shì 这种虚有其表的花架子。 “第三类是以艰深饰艰深,这时候写出来的诗已经有诗的样子,而且内涵也值得读者咀嚼回味,但硬要说缺点的话,那jiù shì 诗的意味太浓了些,刻意追求新奇,已经开始走火入魔,总有点gù yì 写诗的wèi dào ,甚至是为了写诗而无病**。古代很诗人其实都是这样,但如果放到现在,这样的诗人已经算得上宗师国手级别。 “第四类是以谫陋饰艰深,也jiù shì 诗歌的精神内涵已经极大丰富,各种语言都可以拿来随心所欲地表达出作者的情感,给人感觉是‘粗服乱头皆好’。在zhè gè 时候就会返璞归真,选择用最浅显、最通俗的语言表达最shēn kè 、最丰富的内涵。比如古人说的‘李杜诗篇万口传’、‘老妪能解’、‘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用意都在说明好的诗词浅显易懂却感人至深。” 吴梓臣急忙问道:“老大,那我的这首诗属于第几类?” “你自己觉得呢?” 吴梓臣马上变得垂头丧气起来:“第类……” 江水源连忙ān wèi 吴梓臣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灰心,毕竟你才刚刚开始写诗,要知道本来写诗的人就少,而且大数在十岁的时候都在努力由第类往第二类努力,然后终其生都停留在第二类上难以寸进。至于淮安府中里写诗的就是凤毛麟角,你能写成这样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是吗?你的意思是,我写的诗还算不错喽?”吴梓臣马上活了过来。 “也算是矮子里面挑将军吧!”江水源实事求是地说道:“如果真要想精益求精的话,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认真读读《唐诗三百首》,看看别人是怎么写诗的,学学里面的腔调和用词,把写诗的气势拿出十成十来,保证可以百尺竿头进步。” 吴梓臣眼睛转,嘿嘿笑道:“老大,如果要是由你来写zhè gè 题目,你会怎么写?” 江水源摇摇头:“我刚才说过,我没写过诗,也不会写诗,尤其还是现代诗。” “试试嘛!凡事总会有第次的,虽然可能有些痛苦,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吴梓臣有些猥琐地说道。 江水源白了他眼,然后凝思片刻后答道:“因为我最近略略翻看了《唐诗三百首详析》,如果要我写的话,我会尝试着用五言古诗翻写你的诗句,比如青青年少时,秾艳何如哉!明如春日举,璨若朝霞开。色略同玙璠,香还胜玫瑰。大秦珠虽好,对此势亦摧。忽忽不可见,渺渺费疑猜。挟山超海去,八骏难追。韶华行渐远,念之实堪哀。蓦然回望处,宛尔在心台。” 吴梓臣顿时满脸景仰:“古人所谓七步作诗,现在看来也不过寻常而已。老大您才走了几步路?结果篇五言古诗就轻松写了出来。要不是小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对会以为这首诗是古人所做!老大,您实在太厉害了,请你务必收下我的膝盖!” 江水源对此却不以为意:“看上去好看,听上去好听,其实内容还是你刚才写的那些内容,只不过我从《唐诗三百首》里借用了他们的语气和辞藻,把你的诗重新粉刷装潢遍,仅此而已。我刚才所说的第二类诗歌‘以艰深饰谫陋’,大概jiù shì zhè gè 样子,没有什么太技术含量。如果你想学的话,只需把《唐诗三百首》熟读成诵,再细加揣摩,很快就能像模像样了!” 背诵三百首唐诗,对于记忆力超常的江水源而言也jiù shì 十天半个月的工夫,而对吴梓臣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却是项浩大的工程,没大几个月时间根本难以完成,说不定还会背了前面忘了后面、背了后面忘了前面,好不容易把两头背会了,又把中间给全忘了!何况吴梓臣看上去也不像是愿下苦功持之以恒的乖学生呢? 吴梓臣涎着脸道:“老大,现在小弟急需篇文章交差,只怕没有那么时间去仔细琢磨《唐诗三百首》。要不您把你刚才念的那首诗抄给小弟,让小弟暂时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吧?” 江水源没有半点知识产权意识:“反正内容是你写的,我不过是个裱糊匠,你想要就拿出呗!” “谢谢老大!小弟实在无以为报,只有huí qù 之后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晨昏三叩首,早晚炷香,以此表达感激之情!”吴梓臣见江水源愿意成全自己的好事,马上变得节操全无。 下午第三节课后,吴梓臣拿着自己重新誊抄的两首诗歌信心满满地直奔今雨文学社。 敲开办公室房门后,他恭恭敬敬地把文稿递了过去:“学姐,我是高二班吴梓臣,昨天下午过来报名时您给我布置了题目。现在按照要求,把写好的文章交过来,请你审阅!” 那位女生长得颇为清丽,闻言接过稿纸,先是大致读了遍吴梓臣自己撰写的现代诗,不知是读书时的习惯动作还是对吴梓臣的歪诗不满,眉毛微微皱了起来,直让吴梓臣心惊胆战。然后她又翻开第二页稿纸,眉头皱得紧:“古体诗?” 也难怪这位女生皱眉,《啊,青春》zhè gè 题目最适合的是写诗歌(当然是现代诗)、散文,如果你觉得自己实力超群、笔力杠鼎,写小说、戏剧也可以,唯独最不适合用古诗词这种体裁。你想,标题叫《啊,青春》,下面正文却是五言古诗,这和头上戴着棒球帽而身上穿着汉服有何区别? 吴梓臣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从小喜欢读唐诗,对古体诗词比较熟悉点,而现代诗就知道的相对少些。这次拿到题目后先是写了首现代诗,自己感觉都不太满意,就根据内容又重新写了首古体诗,还请师姐加批评!” 那位女生从头到尾看了遍,然后转头喊道:“张社长,麻烦您出来下!” “怎么啦,小静?”男子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间传了出来,“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了,不要问我!” 小静皱着眉毛叫道:“是高的新生写了首古体诗,我拿不太准,想请你出来看看!” “那群小屁孩又闹什么幺蛾子!字还没认全就敢写古体诗,知不知道起承转合四声八病平仄押韵为何物?”说话间个头发líng luàn 的男子从里间走出来,边走还边嘟囔道:“要是写得狗屁不通,或者被我发现是从哪里抄来的,这家伙绝对死定了!小静,把稿子拿过来我看看。” 小静赶紧起身把稿子递给他,他边看边点评道:“第句‘青青年少时’好像出自刘禹锡《谢寺双桧》的‘长明灯是前朝焰,曾照青青年少时’,既然知道这首唐诗,看来还是读过点书的,应该不会太胡闹。哉、开、瑰、摧、猜、追、哀、台,押的都是上平十灰韵,没有重韵也没有出韵,看来写诗的人真花了点心思,值得读读。”然后他仔细阅读起来。 片刻后张社长猛然抬起头紧盯着吴梓臣问道:“这诗你写的?” “啊,是呀!怎么啦?”吴梓臣嘴上虽然答应得干脆,但心里却骨突下。说到底那首诗毕竟不是自己亲手写的,偷来的锣哪还敢理直气壮地敲? 张社长大为yí huò 道:“真是奇怪!这首诗用字遣词、句式语气都像是会家子,至少也是熟读唐诗之人,可其中含义却有如两个黄鹂鸣翠柳——不知所云,给人感觉就好像是34码的脚穿42码的鞋,完全不配套!真是奇哉怪也!” 小静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社长,昨天这位学弟前来面试,我给了他叫《啊,青春》的题目,体裁不限,字数不限,让他huí qù 自由发挥。今天下午他交了过来,据说是先写了首现代诗,自己感觉不太满意,就根据内容又重新写了这首古体诗。呶,这jiù shì 他的那首现代诗!” 看完吴梓臣自己写的那首现代诗,张社长疑心甚:按常理推测,写出这样古诗的人,写现代诗应该不会那么糙才对;而写这样现代诗的人,也应该很难写出那么雅驯的古诗。略沉吟后,张社长说道:“这位同学,我对你这首古诗有些不解之处,能否请你给我解答下?” “社长请讲!”吴梓臣硬着头皮答道。 张社长道:“比如那句‘大秦珠虽好’,为什么要用‘大秦珠’呢?” 吴梓臣犹豫片刻后答道:“秦朝统六国兼并天下,最为强盛,它汇聚天下珍宝财物都是当时最好的,珍珠也不例外。用‘大秦珠’jiù shì 形容珍珠的美丽辉煌。” 小静在边上忍不住“噗嗤”笑。 四十一、莫名其妙成为长辈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大秦珠”其实勉强算得上是文学典故,因为汉乐府《羽林郎》中有“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的诗句,从而为后世所熟知。所谓“大秦”是古代中国史书对罗马帝国的称呼,又称犁靬﹑海西。“大秦珠”便是指罗马帝国出产的珍珠,后来也泛指远方异域所产的宝珠。 如果不出yì ;的话,吴梓臣将在高二上学期的国语课本中学到这首《羽林郎》,然后就会明白“大秦珠”究竟为何物。只可惜他没有像江水源那样提前预习,结果闹出了xiào huà ,露出了马脚。 那位张社长却声色不动,接着问道:“那这句‘八骏难追’为什么是‘八骏’,不是‘七骏’或‘九骏’呢?” 对啊,为什么是八匹马,而不是七匹或九匹呢?记得初中国史书中提到“昭陵六骏”,那是六匹马;国语课本中有“金鞭断折九马死,骨肉不得同驰驱”(杜甫《哀王孙》),那是九匹马;此外还有马当先、万马奔腾,可为什么偏偏诗里是八匹马呢? 吴梓臣脑门上开始出汗,憋了半天才答道:“俗语说‘君子言,驷马难追’,这青**阴逝去的速度比说出的话飘散快,为了准确形象地加以biǎo xiàn ,于是就乘了倍,变成八匹。” 小静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出来,憋得满脸通红,在边上直抽抽。张社长则脸色发青,神色也冷了下来:“这位同学,非常感谢你的解答,你的解答让我们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你的稿子就放这儿吧,我们文学社今年报名的人比较,具体能否录取请你huí qù 等候进步通知。” “huí qù 等候通知”,人的生中可能会无数次听到这句套话,尤其在各种面试场合。像这种没有时间期限又没有联系方式的“通知”基本上等于婉拒,类似的通知估计这辈子都等不来,如今它已经逐渐演变成表达谢绝之意而又保留面试者最后丝颜面的委婉用语。 吴梓臣也知道自己的剿袭剽窃已经露馅,当即怏怏起身朝张社长和小丽微鞠躬:“谢谢学长!”至于他是感谢两人百忙中拨冗面试自己,还是感谢他们没有当场揭穿真相,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吴梓臣走远后,小丽收拾起那两页稿纸问道:“社长,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社长没好气地说道,“肯定是这小子自己先写了那首现代诗,写完又觉得没大把握,便去找家里颇懂古典诗词的长辈帮忙。估计那位长辈抹不开面子,信笔乱写又不像中学生的手笔,只好照着他的现代诗用唐诗面貌翻译了下,让他拿来交差。按照老规矩,报名文稿存档,至于他本人就让他慢慢候着吧!” 就这样,江水源在毫不知情下成了吴梓臣的长辈。 ———— 眼看吴梓臣灰溜溜地蜷缩在座位上舔伤,魏处默、蔡小佳等人知道他再次遇到了成功的母亲。江水源倒是好奇为什么自己那首诗难入文学社那帮文青的法眼,只是吴梓臣不愿意提及,自己也不好特意问起,否则别人还以为是gù yì 揭吴梓臣的伤疤呢! 个星期后,吴梓臣还穿梭在各个社团之间,江水源却迎来了另个社团的考核,奥赛社笔试。 奥赛社总是那么伟光正,连入社考核也不例外:考试在周末举行,专业奥赛指导老师操刀出题,借用学校礼堂和会议室作为考场,学校老师参与监考改卷。给人感觉不像是社团招考,像是学校组织的全省学科竞赛选拔赛。而且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学五场考试是错开进行的,分明是暗示、怂恿、鼓励的同学们极参与到的竞赛中来。 重要的点还在于参加考试是要收钱的,每门50元,没得商量。对此收费很同学们是很有意见的,不过他们并非嫌弃收费太高,相反,他们是觉得收费不够高。怎么才50元?我觉得怎么着也得500元起,你还别嫌贵,还不打折!如果报考两门以上,在此基础上还得再加收三成! 或许有人会问,大家都是同校同学,何苦彼此相煎,杀敌千自损八百呢?关键就在于某些学霸实在太招人恨,根本不kǎo lǜ 贫下中农的感受,能厚着脸皮口气把五门报个遍。什么叫学霸?学霸jiù shì 每门功课都能考全校前几名的牛人,奥赛社每个学科只招20人,整个年级名额不超过100个,结果他个人独霸四五个指标,能不激起民愤么? 江水源觉得自己时间精力有限,而且要积德行善,做事不可太过张扬,不可能像李知礼那么威武霸气,所以只报了其中的四门,以免遭人诟病。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韩赟居然也报了奥赛社,而且报jiù shì 五门。听到zhè gè 消息,江水源第fǎn yīng jiù shì 想起网上的那句名言:我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令他惊呆的还在后头。 等他和韩赟到达学校,发现校门口竟然围满了送考的家长,其架势丝毫不亚于中考。走在校园里,几乎到处都能发现同班同学。据江水源估计,全年级至少有六成以上学生参加了奥赛社选拔,而且绝大数人报jiù shì 五门!韩赟解释道:“你得研究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理,愿意掏五十块钱报名的家长,根本不在乎再掏两百!” 唉,这是么痛的领悟! 江水源的考场在学校大会议室,据说里面可以同时容纳120人,是学校举行各种代表大会和中等规模学术会议的首选场地。当他手持准考证来到考场时,里面考生已经来了半,有的坐在座位上静静等待考试的到来,有的则是三五个熟人聚在起低声说笑,但他却眼看到坐在角落里面的浦潇湘,感觉就像只丹顶鹤落在群母鸡里,端的是异常醒目。 事实上只要是个男生走进zhè gè 考场,就没有人会注意不到她的存在。那个角落有些偏僻阴暗,却因为有浦潇湘坐在那里,整个角落都亮了起来,甚至让周围的考生都自惭形秽,远远地避到别处,暗自偷眼打量这位入学不久就被推为校花的女生。 从四月份清明节在操场偶遇,到现在已jīng guò 去将近半年,期间江水源只见过浦潇湘次,但他却对她、尤其是她当时的评价刻骨铭心,乃至这辈子都难以抹除!浦潇湘确实是丽质天成,才半年不见,她变得愈发风姿绰约祸国殃民,眉眼间已经渐渐褪去原有的青涩,开始变得顾盼生情。或许韩赟zhè gè 篮球迷舍弃篮球协会,转而报考竞争激烈的奥赛社,jiù shì 受她迷惑所致吧? 然而江水源看到浦潇湘美艳的容貌却生不出半点爱慕之心,心中只有熊熊的复仇之火。他发誓有生之年定要让她匍匐在自己脚下,教她知道究竟谁是天鹅、谁是癞蛤蟆!而现在奥赛社的考试jiù shì 射出的第支复仇之箭,因为自己每占据个名额,浦潇湘距离奥赛社就远步。 江水源稍稍平复心情后,开始寻找自己的座位,就听到有的女生在小声议论道:“哇,zhè gè 男生长得好秀气啊,就像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美少年样!你知道他是哪班的么?” 没bàn fǎ ,江水源现在还不到十四岁,个子最近刚超过米六,与他最初预想中的高大帅气还有不小的距离。不过现在头发、皮肤、五官已经是上上之选,如果两年前就长成这样的话,很可能走在大街上就会被群高中女生围住捏脸蛋大叫“卡哇伊”“萌”“正太”! “你不认识他?他jiù shì 二班那个美少年班长啊!长得是不是超漂亮?” 江水源很想提醒她们:喂,美女,“漂亮”可是形容女孩子的专利,形容男生难道不该用“帅气”“英俊”“酷”之类的词汇么?乱用词语搭配的话,小心下次月考国语不及格! “原来他jiù shì 那个美少年学霸,长得真的超漂亮!怪不得教官要找他搅基,我要是男的,也不想放过这等没事!” 江水源瀑布汗:妹子,你太黄太暴力了,小心点娘和网警蜀黍找你喝茶! “jiù shì 、jiù shì !瞧他那皮肤、眼睛还有睫毛,比女孩子都秀气,谁要是做他的女朋友,绝对压力超大!” “呶,我看墙角那位就和他超搭,他们俩要是在起,能够举为天下除去两大妖孽,少祸害世间无数男女,绝对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江水源尼加拉瓜瀑布汗:喂、喂、喂!我说妹子,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不带你这样乱点鸳鸯谱的! 四十二、校花的愤怒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不知是机缘凑巧,还是排考场的人gù yì 恶作剧,想让会议室某个区域洪水泛滥,竟然把江水源和浦潇湘排成了前后位。 江水源最初也有些惊讶,甚至有种突然中奖的幸福感,但随即想到自己将来可是要成为让浦潇湘跪伏的人中龙凤,此刻焉能认怂?于是他勉力收拾起情绪,平静似水地走到自己座位上,拿出文具后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等待开考。 其实浦潇湘早在江水源走进考场时就注意到了他。 要说她对江水源还是很有些yìn xiàng 的,毕竟在初中时期就因为各自名字里都带三个水而经常被人相提并论,她也曾在别人指点下远远看过江水源的mó yàng ,感觉jiù shì 个相貌般能玩能闹的小屁孩,没有太在意。像她这样背景深厚、相貌出众的人怎么可能与这种凡夫俗子有太交集?顶jiù shì 生命中的个匆匆过客,甚至场中考就能让两人天壤悬殊。 ——显然浦潇湘已经彻底忘记半年前两人在山阳初中篮球场的那次邂逅以及之后发生的切,这也好理解,有谁能记住自己说过的每句话、做过的每件事?恐怕记忆力强如江水源也难以回忆起三五天前的切,何况还是半年前的无心之语? 令浦潇湘没想到的是,zhè gè 名字同样很水的过客居然在中考中咸鱼翻身,举夺得全府第四名的好成绩,上演了出华丽丽的大逆转。接着又在军训时被教官漂亮地k.o.,导致每届雷打不动的军训都被迫终止,成为轰动时的风云人物,也让全年级记住了“江水源”zhè gè 名字。 再次相见是在分班考试结果出来的时候,浦潇湘蓦然发现原先那个普普通通的男生已经变成眉清目秀的小帅哥,而且成绩上层楼,位居全年级第二名,彻底坐实了“学霸”的美名,让她忍不住生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只是他的嘴还是那么贫,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朋友开自己的玩笑,还划分了自己的归属权。 那个坏蛋! 这次应该是两人进入淮安府中后的第二次jiàn miàn ,也是浦潇湘首次有机会近距离仔细打量江水源。在他寻找座位时,浦潇湘细致观察了片刻,发现这位“美少年学霸”确实长得非常秀气,简直堪称眉目如画,难怪不少人把他与自己合称为“山阳二美”!可以想见等他十六七岁完全长开的时候,相貌如此俊美,学习还这么突出,绝对会迷倒全校女生,甚至包括某些pǐn wèi 独特的男生。 就在浦潇湘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水源径直走了过来,她以为他zhǔn bèi 以校友身份过来搭讪。是的,尽管两人从没在个班级呆过,甚至相互间句话都没说过,但她相信江水源绝对认识自己。 浦潇湘已经在心里暗暗酝酿如何应对“山阳二美”这次历史性的会晤,是粉面含煞冷若冰霜痛斥zhè gè 坏人,还是神色不动波澜不惊把他当成路人甲?又或者笑靥如花脉脉含情与他畅谈山阳初中的旧事?然后令她没想到的是,江水源平静乃至lěng mò 地在自己前面坐下,拿出文具后便开始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这让浦潇湘有种拳打在kōng qì 中的感觉,在失落的同时有种恼怒:我浦潇湘走在哪里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男生搭讪的对象,今天居然被人华丽丽的无视了!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是他想以此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拙劣伎俩? 就在浦潇湘浮想联翩的时候,奥赛社数学组选拔考试正式开始。 江水源拿到试卷看了几眼,便发觉出题思路和第二轮模拟试卷、中考数学试卷简直如出辙,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命题应该又是那位葛钧天老师操刀,只不过是包含的知识点、难度相对也增大而已。凡事可而不可再,何况这已经是第三次?要知道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不能用第二次!江水源本来jiù shì 含恨出手,有意在浦潇湘面前立威,再加上题型驾轻就熟,开考不到十分钟就轻松解出了第大题。 相比之下,浦潇湘就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数学直以来jiù shì 她的弱项,她报考奥赛社数学组除了有瞎猫碰死耗子的想法外,也是期望有机会接受进步辅导来提高自己数学成绩。让她没想到的是选拔赛试卷竟然如此非常态,整张试卷只有六道大题,每题分值20分,没有任何浑水摸鱼的机会。 浦潇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笔在第大题下面豪情万丈地写下“解:”字,然后开始思索如何解答。谁承想第题jiù shì 道拦路虎,她想了十分钟仍然毫无思路,试卷上只有考试之初写下的那个气宇轩昂的“解:”字。 估计大家都对这道题束手无策吧?hē hē ,人易我易我不大意,人难我难我不为难!浦潇湘自我宽慰道,可眼睛却忍不住瞟了前面江水源眼。这看不要紧,却发现那个坏蛋不仅第大题写得满满当当,甚至第二大题都写了大半页纸。 像他这种中考第四名、分班考第二名的学霸级人物,显然不可能是在试卷上胡写。而自己呢?浦潇湘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把第大题又仔细看了遍,暗自发誓定也要做出来,决不能输给前面那个kě è 的家伙。十分钟过后,试卷上那个“解:”字显得愈发张牙舞爪,可下面依然片空白,再瞟瞟前面那个家伙,他已经开始着手解答第三大题了。 浦潇湘感到浓浓的挫败感:虽然两人被好事者戏称“山阳二美”,可人家不仅长得好,学习好,是当之无愧的“美少年学霸”;而自己呢?除了爹妈给的副好皮囊外,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想到此处,浦潇湘也气馁下来:算了,还是别跟学霸较劲儿了,自己也不能在棵树上吊死,看看后面那五道题里有没有会做的吧!现在她的理想已经不是考进奥赛社数学组了,而是争取做出道或两道题来,有毛不算秃,至少不能交白卷。否则传出校花参加考试得了鸭蛋,岂非被人耻笑为绣花枕头? 数学竞赛全场两个半小时,江水源只花了个小时零四十分钟就轻松做完六道大题,稍事检查确保没有纰漏之后便起身缴卷。看到江水源起身,浦潇湘急忙用稿纸掩盖住自己大部分空白的试卷,装作正在认真解题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遮掩,或许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愚蠢笨拙的那面吧? 尽管浦潇湘没有抬头,但她明显能感觉到江水源在起身的时候gù yì 瞅了自己试卷眼,脸上还挂着鄙夷的神色,似乎早就看穿了自己欲盖弥彰的掩饰。臭嘚瑟什么?浦潇湘心里忍不住怒叱道:不jiù shì 数学考得好点么?比个数学是弱项的女生考得好很值得骄傲自豪么?有本事咱们在化学上决高下,看看能不能揍得你满地找牙! 江水源此时已经在全场考生的惊讶声中缴卷走出考场,自然无法得知浦潇湘心中的怒火,不过即便知道也会毫不留情地嗤之以鼻:在化学上决高下?hē hē ,不好意思,化学正好也是贫僧的特长。如果真要短兵相接刺刀见血的话,老衲很难保证师太你不会被打得毁容! 好在参加各门选拔考试的人数不同,每场考试的座次也大相径庭。在接下来的几场考试,浦潇湘没有再和江水源坐在前后位。虽然有坐在同考场的时候,但江水源每次都是提前缴卷,丝毫不给浦潇湘任何报仇雪恨的机会。而浦潇湘唯有希望复仇的化学考试时,偏偏两人又不在同考场,直让她气得牙根痒痒! 考完之后,浦潇湘就急切地等待分数公布,尤其是化学组的分数,她要用自己的分数向某人证明我也是凭实力考进淮安府中的,我可不是好看不中用的花瓶!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四十三、意图篡位者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刚考完奥赛社选拔考试,高新生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入学之后第次月考又接踵而至。这时尚未脱去初中习气的新生们终于明白老生们为什么经常说在淮安府中学习、睡觉和社团活动只能三选二,短短个月时间,九门课程每门进度都超过本学期的三分之,而且老师授课内容不时会超出课本的范畴。 比如语文课讲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上课你就老老实实讲人物生平、字词含义、句式用法、思想内容嘛,谁知老师兴致勃勃讲了两堂课国初那场著名的“兰亭论辩”,真正的《兰亭集序》只从头到尾读了遍,这篇文章就算讲过了,直接开始下节教学内容。 再比如化学课讲原子核外电子分布,预习过的学生都知道这可是整本教材中的重中之重,要大讲特讲才行,结果老师却眉飞色舞地说起了当初国父孙元起个人在京师如何如何困窘、卢瑟福又是如何如何慧眼识珠、两人在什么样条件下进行载入史册的伟大会谈,从而导致整个科学界风云变色。说到兴起处,老师在台上手舞足蹈吐沫横飞,简直恨不得早生百年与孙元起、卢瑟福坐而论道,共同参与到那场轰轰烈烈的科学变革中去。可是尊敬的老师你造么,您是教化学的,不是教历史的!难道不懂历史的化学老师当不了好校长? 不少学生和家长都曾向老师、班主任乃至年级、学校反映课程内容超标问题,学校和年级的态度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而老师和班主任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很人都是不假辞色把学生骂得狗血淋头:“你们来学校学习jiù shì 为了应付考试?不考的东西就不想学、不要学?如果真是这样,你们何不买套教材huí qù 自学,两三年后直接参加考试?既省掉学杂费,还不用来回奔波,我们也不必如此浪费口舌。 “再者说,你们怎么就知道学的东西考不到、用不上?要知道冰山露出水面只有他全部体积的八分之,考试与知识之间的guān xì 也是如此。像国民大学去年自主招生有道题目问我国社会学奠基人是谁,如果没有日常讲授造就丰富的知识储备,你们知道怎么回答?若是你们想找照本宣科的老师,学习书本上的死知识,大可以现在就转学去实验中学或第中学嘛!” 江水源对于这种全新的教育方式倒是甘之如饴,毕竟书本上知识早已烂熟于心,如果老师在课堂上照本宣科的话,真还不如买套教材自己回家看去,省得风里来雨里去浪费时间。 本来江水源对于这种月考是不屑顾的,总共才学了个月,能有少新知识点值得考试来检查?无非是学校以此增强学生的紧迫感,督促他们jìn kuài 熟悉并融入淮安府中的学习模式中来。既然考试已经失去查遗补漏的功能,成为鞭策学生的工具,对于志在求学问道的江水源来说自然兴趣乏乏。 但烦人精吴梓臣探听来的几则消息却让江水源立即对这次月考空前重视起来! 那是奥赛社选拔考试后的星期傍晚,在社团招新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吴梓臣突然神秘兮兮地把江水源扯到操场上,顾视zuǒ yòu 无人才低声问道:“老大,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班上有些异常?” “异常?”近来江水源课上课下直埋头看书做题,有空就去国学讲谈社翻翻那些典籍,真还没注意到班上有什么异常:“没感觉啊,怎么了?” “你居然都没发现?真是fǎn yīng 迟钝、后知后觉!”吴梓臣皱着眉头批评道,“据我所知,近来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在蠢蠢欲动,私下联络以前初中的同学校友,意在此次月考之后竞选班长职位,颠覆老大您的统治政权。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危机意识?” 早在江水源上任之初,朱清嘉就已经特别指出他zhè gè 班长是临时指定的,真正的班长要等到大家相互熟悉后再另行选举,时间暂定在第次月考之后。没想到他们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密谋在月考后打出翻天印,颠覆统治全班不到个月的江氏政权。 说来也是,能考进淮安府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以前初中班上的班干部,随便在哪个班扒拉扒拉都能找出好几位前任班长。这些政坛元老怎么可能安心听从个既没有治班经验、又没有武力威慑的小屁孩吆五喝六?这几个星期他们能蜷缩不动,没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已经算是非常收敛的了! 可是江水源对他们的小动作毫不在意:“既然他们想当班长,那就由着他们去呗!反正从开始我就不想当什么班干部,浪费时间不说,还吃力不讨好,要不是班主任威逼利诱,我才懒得当zhè gè 什么狗屁班长。现在有人跳出来顶包,我gāo xìng还来不及呢,恨不得立即给他颁发个吨重的大勋章,怎么可能会有危机意识?” “你啊、你啊!”吴梓臣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别人想要竞选班长,你zhè gè 前任班长就不做任何抵抗乖乖让出宝座?像我还有蔡小佳、魏处默等人跟你玩得比较好,自然知道你是视功名如粪土,不屑于跟这些人争什么狗屁班长。可是班上其他人,还有老师、班主任、其他班级的同学会怎么想?以为你是道德高尚、谦恭礼让,还是以为你不得人心、不敢应战?” 江水源顿时默然以对。本来在他眼里班长职位比擦脚布还不如,但现在被吴梓臣提高到关乎自己尊严名誉的gāo dù ,他却再也无法淡定。是啊,自己班长职位如果被人取而代之,柳晨雨会怎么想?浦潇湘会怎么想?赵康夫那家伙又会怎么想? 吴梓臣又趁热打铁道:“老大你最近有没有发现班上排前几名的何田田、朱峰他们学习明显刻苦认真许,连眼睛都是红得跟兔子似的?听说他们这些天经常熬夜到夜里两点,jiù shì 想要在这次月考中举打败老大您,从而问鼎班长宝座!” 是的,在以学习为中心、以分数论实力的中学阶段,惯例都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人担任班长,比如初中时的柳晨雨,再比如现在被班主任临时指定的李知礼和自己。如果班长成绩在班上不是名列前茅,姑且不说他能不能当上班长,只怕他当上班长,发号施令起来也没有底气!这也是何田田、朱峰他们为什么想要在月考中拔得头筹的原因。 虽说江水源对班长职位不屑顾,但自己弃之如敝屣、zhǔ dòng 让出来那叫高风亮节,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再从手上抢走,那叫实力不济怯懦无能!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血气方刚的江水源尽管怀疑吴梓臣有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成分,却依然无法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坐视不理。所以他决定用分数来捍卫自己的尊严,要用大比例的分数悬殊向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证明,究竟谁才是高二班真正的学霸! 江水源觉得只要自己足够认真、足够仔细,或许在考试中无法定胜过不动如山的石佛李知礼、不苟言笑的班长柳晨雨,但要胜过全年级三十名开外的何田田、朱峰等人,应该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江水源不禁冷笑数声:“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连等都不愿意等?就算他们真想当zhè gè 班长,也得先问问我愿不愿意让再说!” 吴梓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大威武霸气!” 下定决心后,江水源又问吴梓臣道:“这些小道消息你都从哪里得来的?怎么魏处默、蔡小佳都没发现跟我提起过?” 吴梓臣撇撇嘴嘴道:“小弟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平常最喜欢到处看看美女帅哥、打探打探各种小道消息,有志在本学期编写本畅销全校的《淮安府中名花异草点将录》,自然会对这些人的异动了如指掌。而蔡小佳每天埋首书堆,两耳不闻窗外事,心只读圣贤书,恨不得分钟掰作两分钟用,别说何田田他们有情况,就算外星人降临地球,估计她都是全班最后个知道的!而魏处默那厮,别说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跟你说的,说不定他还巴不得你下台落马呢!” 江水源再次bsp;mò ,不过马上就换了个话题:“你不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好,你提起我还正好想要问你呢!话说你到底想去哪个社团?该不会挑来挑去,最后真和那位师兄样去天鹅芭蕾舞团吧?你要知道不参加社团活动,最后社会实践可是零分!” 提起参加社团,吴梓臣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立即蔫了下来:“不是我不想进社团,而是各个社团都不要我,我能怎么办?要不老大您给我介绍个?” 参加社团不仅跟自己兴趣爱好有关,还关乎社会实践分数和将来文理分科取向,别人怎么好乱出主意?江水源本来想jù jué 的,但想到自己是班长,他是班上同学;尽管不承认,吴梓臣还是自称小弟,尊称自己声老大;两人还勉强算得上朋友,实在不好置之不理。想了半天才试探着建议道:“听说现在校报社还在招人,你不是喜欢打探校内八卦新闻么?你去了绝对是物尽其用,而且可以光明正大地采访那些帅哥美女,有助于你编写《花草点将录》,岂非两全其美?” 吴梓臣闻言大喜,连连点头道:“我听老大的!” 江水源绝对没想得自己这随口的建议,后来竟然给自己惹上大堆麻烦。 ———— 何叔决定,从七月起,每增加30张梦想杯票票,加章!绝不失言!请大家帮忙投票,同时加以监督!!现在是10张票。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四十四、斯人独憔悴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在集中精力学习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江水源感觉自己只是把高上学期各科知识点稍事梳理下,再做几张测试卷,便迎来进入淮安府中后的第场月考。 月考安排在十月号,星期四。 在zhè gè 时空里十可不是国庆节,不会有七天假,因为国父孙百熙先生为了纪念推翻清政权、创立新国家的武昌起义,把国庆节定在了每年的十月十日,俗称“双十节”。在那天,全国各地才会放假以示庆祝,如果逢十的话,还会在京师举行盛大的阅兵典礼。 早上江水源还是按照惯例六点起床,晨跑、练拳、吃饭,然后才和韩赟道骑车直奔学校。 昔日与江水源、韩赟并称“三剑客”的杜文可最终选择了去淮安府实验中学就读,因为谁也无法确保他复读年之后就定能考上淮安府中,要知道绝大数复读生中高考成绩反倒不如第次,何况杜文可也不愿意去淮安府中给江水源、韩赟当学弟。 有时上学放学进出大院的时候江水源、韩赟还会遇到杜文可,但杜文可的表情平淡似水,朝着两人稍稍点头后便擦身而过,再无其他话语。三剑客中没有任何人说错话、做错事,但以前亲密无间的好友就这样变成了形同陌路。 正是有鉴于此,江水源愈发珍惜与韩赟之间的友谊。 然而自从进入淮安府中之后,韩赟明显憔悴许。他的头发还是如既往地líng luàn ,但精神头已经远远不如初三那会儿,从他的黑眼圈和眼睛里密布的血丝不难猜出他这些日子肯定经常开夜车,而且开到很晚!显然他为了学习和社团活动,已经决意舍弃部分睡眠时间。这让江水源有些为他dān xīn ,因为丧失良好的睡眠往往是身体和精神崩溃的前奏! 韩赟今天看起来愈发憔悴,江水源甚至怀疑他整夜都在复习根本没有睡觉。而且相对于自己的轻松写意,他明显紧张许,表情都有些僵硬。为了缓解好友的压力,江水源边骑车边开玩笑道:“小赟子,我怎么感觉你比分班考试时还要紧张呀?是不是想在你家浦潇湘面前好好biǎo xiàn 下?” 韩赟强笑道:“尽胡说,我能不紧张么?咱们学校老师上课实在太快,堂课能讲四五页、五六页内容,这开学才个月,就已经把学期的课程上了将近半,我到现在都还没追上老师的进度,天知道这次月考能考成什么样!而且老师上课时不讲重点,光说些不着调的课外知识,下来我们只好自己拼命看书。高中知识点还不像初中那样简单独立,前前后后都连成团,这节课有点不懂,下节课就有大片不懂,到第三节课就有如听天书。早就知道淮安府中学习压力那么大,中考我就干脆再考差点,和蚊子起去实验中学,保证活得比现在轻松自在!” 江水源笑道:“那倒也是!听说实验中学女生可是抓大把,像你这样的校草去了,还不得掉进美人窟中、胭脂堆里,天天头枕玉臂、口尝朱唇?确实活得比现在轻松自在!” “还是班长呢!瞧你这思想污浊的,洁厕灵都洗不干净!”韩赟要不是骑在自行车上,估计就要抬腿踹过来了。 江水源旋即又摇头道:“不过话说回来,实验中学虽然美女如云、繁花似锦,可毕竟没有浦潇湘啊!咱们小赟子可是‘弱水三千,只取瓢饮’的痴情主儿,别说寻常的庸脂俗粉看不上眼,就算浦潇湘之外的其他美女哭着喊着追他三十里地,他要是回头看眼,网警蜀黍尽管关他小黑屋!” “关我小黑屋?你说话都得打马赛克,网警蜀黍抓住你还不得枪毙五分钟?”韩赟横了江水源眼,然后又问道:“猴子,你怎么点都不紧张?看来是胸有成竹啊!话说老师上课那么快、讲得又那么杂,你是怎么抓住考试要点的?有没有什么诀窍?” 这已经不是韩赟第次向江水源讨教学习经验。 如果硬说江水源有经验或诀窍的话,那jiù shì 水北娘娘赐予那只手镯所带来的智商提高,包括远超常人的强悍记忆力与理解力,然后疯狂地看书预习,把知识点都牢牢记在nǎo dài 里。可这让江水源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你去找个外星人,然后请她赋予你140以上的天才智商吧?所以前几次江水源都是以暑假期间提前预习了高上学期课程为借口,才勉强敷衍过关。 最初看到韩赟神情憔悴的mó yàng ,江水源也曾想过如何bāng zhù 好友把,比如传授他学习方法,可自己的学习方法韩赟根本学不来,同样篇《阿房宫赋》,自己看遍就能熟练背诵,而韩赟花三五个小时也未必背得下来。若是韩赟照葫芦画瓢的话,绝对会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其次想到的是bāng zhù 他及时解决课业上的难题。可是韩赟在学校时自然有班上老师负责解答,而且二班和十班很有段距离,两人也不可能为了个问题来回跑;至于回家后,韩赟的爸爸是山阳初中颇有名气的中青年教师,水平比江水源不知高出少,哪还用他出马?所以思来想去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hé shì 的bāng zhù 方式。 江水源尴尬地挠挠头:“要说诀窍的话倒是有个,那jiù shì 我的记忆力比较好,不管课本上有什么、老师上课说什么都先全部记下来,然后慢慢梳理成知识架构。可zhè gè 诀窍未必适合你……” 韩赟之前已经见识过江水源神奇的记忆力,此时闻言只能叹息道:“我要能有那么强的记忆力就好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学校,停好自行车后挥手作别,各自寻找自己的考场而去。 这次月考按照上次分班考试的名次来排座位,江水源在第考场第二号,前面是闻名全校的双料冠军李知礼,背后则是初中三年的班长柳晨雨。江水源对不动如山的李知礼倒是夷然不惧,军训期间两人分在个班个宿舍,吃住都在起,说起来算是同窗同寝同袍的铁哥们,jiàn miàn 还能开上几句玩笑。而他对柳晨雨那个丫头就有些头疼了。 果然,在他走进教室之前,柳晨雨是趴在座位上漫不经心玩着橡皮擦,悠然等待考试开始的,结果看到江水源走进来,马上放下手中橡皮擦坐直身子,脸严肃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接受采访呢!发现江水源眼睛看了过来,迅速扭头斜向上四十五度,甩给他个骄傲的侧脸,轻蔑的“哼!”字在小巧的鼻腔里后手翻转体180度接直体前空翻转体900度后平稳滑出,直奔江水源两耳而去。 “班长早!”江水源zhǔ dòng 打招呼道。 柳晨雨好像刚发现他样,转过脸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冷声说道:“记住,这次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呃……”zhè gè 丫头怎么好像跟自己卯上了?江水源有些;地说道:“好吧女王陛下,我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君尊便,江某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贫嘴!”柳晨雨轻蔑地吐出两个字。就在她zhǔn bèi 再次甩给江水源个后脑勺的时候,眼睛余光瞟过窗外,却蓦然发现个熟悉的身影。这道身影瞬间让她由女王范变成大姐头附身,气急败坏地叫道:“武阳珍,你不上课,跑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我不是武阳珍,你没看见我!”武阳珍哧溜下缩到了窗户台下面。 柳晨雨差点没抓狂,快步跑到门外,把揪住武阳珍的耳朵:“你不是武阳珍?就算烧成灰我也能认得你!说,今儿不上课,你跑来我们学校干什么?可以啊,现在胆子混大了,居然敢翘课,我看你又想吃竹笋炒肉了吧?” “我们今天上午全校体检,不上课。”有个柔弱的女声解释道。 柳晨雨这才发现武阳珍身后还有两个年龄和她相仿佛的女生,估计都是她班上同学,也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被哄骗来了淮安府中。柳晨雨顿时感觉自己个头两个大,当下赶紧劝道:“你们赶紧去医院体检吧,等会儿人。我们马上也要考试了,不准闲杂人等进入考场周边!” 武阳珍趁着柳晨雨和别人说话的工夫,巴掌拍开她的手,灵巧地闪开阻拦,快步跑进教室来到江水源身边,笑嘻嘻地问道:“帅哥学长,你还认得我么?我是武阳珍。” 江水源笑道:“当然认得,武术的武、阳光的阳、珍贵的珍,今年十三岁,在山阳初中读初二,对不对?暑假的时候我们见过。” “哇,帅哥学长,你好厉害,居然全都记得!”武阳珍马上喜笑颜开,扭过头得意地对两位同学说道:“怎么样,江学长是不是超帅、超温柔?” 两位小女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而在边上的柳晨雨则是以手扶额,心中忍不住哀叹道:完了、完了,以后彻底别指望在那个坏蛋面前抬起头了! ———— 7月1日,梦想杯票票超过30张,何叔熬夜加章,绝没有失言!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四十五、慧眼识帅哥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考场门口突然冒出三个古灵精怪的初中小女生,马上吸引住了全场考生的注意力,连素有“石佛”之称的李知礼都兴趣盎然地来回打量江水源、柳晨雨和武阳珍三人,暗自bsp;bsp;他们之间究竟什么guān xì 。柳晨雨见自己姐妹俩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乃至要变成全校的笑柄,脸色不由得由白转红、由红变紫、紫里透青、青里带黑。色彩之丰富样,表情之变幻莫测,简直都快赶得上川剧变脸了。 江水源知道柳晨雨此时已经处在爆发边缘,而武阳珍还毫无察觉地在趴在自己课桌上对着手机各种卖萌、嘟嘴、剪刀手玩自拍,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武阳珍,你来这里是看望你表姐的么?你表姐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你瞧她那脸色!” 经江水源这么提醒,武阳珍才想起还有个女魔头需要duì fù ,当下意兴怏怏地收起手机,小心翼翼挪到柳晨雨攻击范围之外,腆着脸赔笑道:“姐,我和同学去体检的时候刚好路过你们学校,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既然你要考试,那我就不打扰了,拜拜!” “你真是过来看我?”柳晨雨就像只发怒的母狮子,要不是当着这么人的面,估计会猛然暴起狠狠jiāo xùn 武阳珍顿:“噢,你说得没错,你来我们学校确实是另有企图,只不过顺便过来看看我!武阳珍同学,既然你变着法子作死,我怎么好不成全你呢?你就乖乖等着huí qù 吃竹笋炒肉吧!” “姐,妾身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奴婢这回吧!”武阳珍马上开始卖萌求情。 眼看监考老师夹着试卷走了过来,柳晨雨再也顾不上责骂武阳珍,赶紧像撵苍蝇下冲着武阳珍和她的两位同学挥挥手:“知道错了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快走、快走,别影响我们考试!” 两位小女生对于老师还是心存畏惧的,此时已经有了避走退却之意,而武阳珍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苦苦哀求道:“好姐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您就不能再原谅我回么?要是你真不原谅奴婢,那奴婢只好跪在你们考场门外,直到你原谅为止!” “你!”柳晨雨差点要疯掉,可她知道自己zhè gè 中二病晚期的表妹绝对敢做任何挑战人类忍耐极限的出格之事。说话间监考老师已经走到门口,看到几个女生堵在那里便提醒道:“考试要开始了,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jìn kuài 解决,不要影响考试。”柳晨雨只好强忍下这口气,咬着牙说道:“赶紧滚,再不滚我可真要告诉姑姑了!” 武阳珍顿时喜笑颜开,不伦不类地朝柳晨雨微微福:“谢谢姐姐法外施恩,祝姐姐此次考试马到成功旗开得胜,奴婢告退!”说完带着两个小跟班溜烟跑远了。等到下楼之后确认表姐看不到自己,武阳珍才拍着小胸脯长出口气:“好险、好险,幸亏我急中生智用计降服了那位女魔头,否则今天少不了又要吃顿竹笋炒肉!” 直没有说话的那个瘦高女生这时才嘟喃着嘴说道:“我直以为你是胆大包天,原来也有你怕的时候!” 武阳珍底气不足地说道:“我是天不怕地不怕来着,可齐天大圣还有翻不出去的五指山呢,我又怎么可能所向披靡?而zhè gè 女魔头正是我少有的几个克星之!你们俩是不知道这位女魔头有凶残,她从幼儿园开始就直是班长,无论大小考试,成绩从没跌出过班上前三名,自小到大得到的各种奖状估计糊两面墙都不止!自打我记事开始,无论干什么、学什么,听到最的句话jiù shì ‘你看你表姐’,听得我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久而久之,便感觉做什么事情都不如她,她也就成了我心里最大的阴影!” 两位小女生都露出与吾心有戚戚焉的神色,看来在她们成长的过程中也没少受别人家孩子的荼毒。所以说,自家孩子的最大仇敌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我今天终于完胜了那个女魔头次,哦吼吼吼,好开心啊!”武阳珍随即又得意洋洋起来,“而且我还发现自己有项技能绝对可以甩那个女魔头十八条大街!” “什么技能?”两位小女生有些好奇,就跟捧哏样马上追问道。 “那jiù shì 在群杂草中发现帅哥的能力!”武阳珍得意地说道。不过两位小女生明显很怀疑此项技能的功用:zhè gè 技能有什么用?做星探?当媒婆?还是给自己钓个金龟婿? 武阳珍见两人面露怀疑之色,还以为她们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马上提出佐证道:“就比如你们刚才所见的江学长,那个女魔头跟他初中同学三年,居然丝毫没有发现他的魅力。结果我拿到她们班的毕业照后,眼就相中了这枚祸国殃民的大帅哥。怎么样,江学长是不是超级帅?咱们班上的那些战五渣到他面前,给他提鞋都不配!” “大姐头确实是慧眼识珠!”那个高瘦的女生附和道。 “不是识猪,是识帅哥!”武阳珍严肃地纠正道,然后抬头看看天色:“走,咱们找个有wifi的地方喝杯奶茶,我把照片传到网上去。我要让那些非主流的杀马特、战五渣们好好看看,什么样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万人惊艳!” 姑且不说武阳珍如何在网上大战杀马特、战五渣,我们还是jì xù 回到淮安府中的月考考场。 柳晨雨送走武阳珍后,返回教室便直趴在桌子上不敢抬头,心里懊恼不已:这回实在是太丢脸了,简直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为什么每次发生这种糗事总会被江水源遇个正着呢?不对,应该是每次遇到江水源那个坏蛋,都会发生这种乱七八糟的糗事!难道我和他八字不合、属相犯冲?如果真是八字不合、属相犯冲的话,那以后怎么办? 呸、呸、呸,马上就要考试了,怎么能想这些乱七八糟没羞没臊的东西呢?柳晨雨满脸通红地咬着嘴唇,极力想要排解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在拿到试卷那刻,她以为自己终于清静下来,然而某个问题又突然涌上心头:和他该不会真的八字不合、属相犯冲吧? 柳晨雨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起身狠狠捶前面那个坏蛋顿。 江水源当然不知道柳晨雨在自己后面浮想联翩,接过试卷便开始认真答题,因为他要用最完美的biǎo xiàn 赢取尽可能高的分数,用最悬殊的成绩彻底击败那些敢于挑衅自己的阴谋家们!而要想做到这点,就必须聚精会神全力以赴,容不得半点分心马虎。 按照惯例,国语是考试的第门科目,作文是国语的最后道大题。江水源直至做到最后的作文题才稍稍停笔,开始思考如何duì fù 这道分值最大的考题。 这次作文是给出两句话,句是“有人说,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只有青春是不朽的”,另句是“也有人说,年轻人不相信有朝日会老去,这种想法其实是天真的,我们自欺欺人地抱有种像自然样长存不朽的信念”,要求根据这两句话自选角度,自拟题目,写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除诗歌外,文体不限。 要说题目并不算难,但要写好、写出高分也并非易事。而且相对于初中作文不少于600字的要求,高中作文通常是规定不少于800字,突然出的两百字对于初次参加考试的学生也是个巨大的挑战。 显然写篇中不溜的作文并非江水源所愿,要知道他的奋斗目标可是尽可能赢取高分,彻底拉开与那些挑衅者的差距,他怎么可能愿意在总分60分的作文上下子就丢掉二三十分?所以他开动脑筋,搜肠刮肚,看看在哪里能找出线灵光。 尽管江水源的智商迥超常人,但在写文章时可能情商的作用加重要,智商所占有的优势相对并不明显,否则那些震铄古今的大科学家们怎么写不出本感人至深的世界文学名著来?江水源思考了十二十分钟,依然没有找到任何令自己满意的素材。 而此时距离考试jié shù 只剩下个小时零十分钟。 江水源首次感到丝压力,甚至想随便写篇不上不下的文章应付了事! 四十六、《不朽论》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幸好江水源及时止住了那个冲动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种督促意义大过拾遗补漏的月考,难度不会很大,像数学、物理、化学这种正确dá àn 唯的科目,前几名之间的差距往往jiù shì 三四分、四五分这样,不会太过悬殊。最能拉开分数的反而是国语、国史、品德等科目的主观发挥题,像国语的篇作文就可以轻松拉开二十分以上! 何田田、朱峰等人既然有信心在月考中挑翻自己,肯定在各门学科上都已经做好万全zhǔn bèi 。而且他们这些人中应该不乏擅长国语之辈,作文能得五十分以上者也定然不乏其人。既然如此,江水源又岂敢用篇三十分的作文以身试险? 既然自己不知道如何创新,那就尝试着如何山寨吧! 到目前为止,江水源看过并且能熟练掌握的文学方面典籍只有本《古文观止》。《古文观止》是前清康熙年间山阴人吴乘权、吴调侯叔侄俩编选的部供学塾使用的文学读本。所谓“古文”,自然是指典范的文言文;而“观止”则表示书中所收录的文章代表古代三千年文言文的最高水平,学习文言文只需要看这些文章就够了,不需要再看别的选集。 尽管“古文观止”听上去像是包治百病、药到病除的保健品广告,但事实证明,这本书确实当得起zhè gè 名字。此后三百年里《古文观止》流传极广、影响极大,很学者都认为它是和《昭明文选》样的重要文学选集,“在文学上的影响,两者都样的不可轻视”(周医生的评价)。所以被国父孙元起指定为中学必读国学书目。现在江水源想要借鉴经验、寻找灵感,最好的宝库无疑便是这本《古文观止》。 他在nǎo dài 里把全书十二卷222篇文章快速过了遍,最后决定把模仿借鉴的对象定为明代刘基的《卖柑者言》,因为无论从文章的可读性、故事的趣味性,还是从呈现哲理的方式来说,刘半仙的这篇文章都堪称经典,以“不朽”为话题的作文完全可以轻松套用。 为了进步博得改卷老师的赞赏和青睐,江水源还大胆地决定使用文言文来写。虽然此前他从来没尝试过,但他有整本《古文观止》做底子,近来还读了《国朝汉学师承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等文言文著作,他的高智商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不久前他操刀用《唐诗三百首》的腔调为吴梓臣的现代诗改头换面,已经充分证明这种想法的可行性。 既然已经想好思路,那就动手吧!毕竟时间只剩下短短个小时。江水源提笔先在第行写下标题:不朽论。然后就开始信手胡编乱造: 有唐开元四年,西域车迟国贡夜明珠,其大如拳,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光照室,纤毫毕现。皇帝宝爱之,令尚方藏诸长生殿中,唯嫔妃及百官有宠者间或见,余者耳食而已。 然此珠令物速朽,置玉匣中,不二日则玉石支离破碎如日曝风蚀土沁水噬数千年状,都无完者。他如金石、木竹、丝帛,称是。故每日必数数移动。内监苦之,以告主事者。易以异方奇物盛之,皆如所言,主事者亦无如之何。 日帝与宰相姚文献公(姚崇)晏坐,内监乘间问曰:“人言相公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某有事求教,未知可否?” 公曰:“姑妄言之。” 内监遂以实告,公思忖久之乃徐徐答曰:“世间万物,及其朽坏时皆归尘土。此物可令万物朽坏,若置于凷土之上,又当何如也?” 内监谢曰:“此物贵重,贫窭之家得之尚欲什袭珍藏,而况内府?何敢轻易委弃于地?” 帝闻之,亦大奇,乃诏人赍来置于庭中。须臾间,土化为尘,掩其光明。帝笑曰:“卿言不可谓无理,然明珠之贵在其能明,若不得其明,与砖石何异?卿当别思之!” 姚公归,辗转思虑苦不得解,体貌为之清减。或云长安市中有天竺高僧名善无畏者,年可八十许,须眉皤然,善解人疑,当可问之。公乃扶病亲往叩问,善无畏指僧寮稚松漫然应曰:“此物可!”公心虽yí huò ,仍命家人伐归制匣以馈内监。数日后,内监报曰:“感君意良厚,然新匣亦不过数日。” 姚公怫然不悦,以为面欺,乃严驾往责之。善无畏曰:“相公平章天下总揆万机,见闻当迥出老僧之上,然则以为世间万物中,何者易朽、何者不朽?” 公曰:“吾闻古人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之言,然德、功、言皆非物也。于物言之,无有不朽者!” 善无畏合什作礼:“相公所言洞中肯綮,人有生老病死,物有成住坏空,岂有不朽者?虽然,于时言之复有朽与不朽之别。” “愿闻高论!” 善无畏曰:“大千世界,生者不朽,死者易朽;成者不朽,坏者易朽。何哉?凡物初萌,其性在生,生生不息,是以不朽。及其衰死,旧者已去,新者不生,何得不朽?寮外稚松枝柯怒发,犹如人之年少,生机正甚,立功立德立言皆信手事也,若培之以厚土、施之以甘霖、除之以虫蠹、纵之以成材,非不可寿逾千年,且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得不谓之不朽乎?公乃以斧斤断其生机,以刀锯治以为器,譬诸子弟年少而投之以蛾眉、饮之以醇酒、安之以广厦、食之以甘肥,望其不朽,其可得乎?前日老僧指松以应,非欺相公也,实乃相公自误!” 姚公长跪而谢之曰:“尊者非惟解惑而已,亦是教人。崇谨受教!” 写完之后,江水源这才长长松口气,同时心中也略略有些得意:这篇文章放在古代也jiù shì 普通私塾秀才的水平,估计连三流笔记小说集都不愿意收录;放在当下,般大学生提笔也能写得出来。但如今文章作者是名高的学生,相信阅卷老师批改到时绝对能让他们瞪爆眼球。尽管文章遣词造句还不那么雅驯、内容主旨还不那么贴切,但斩获55分以上的高分应该易如反掌! 江水源有zhè gè 自信! 看了看表,距离考试jié shù 仅剩不足三分钟时间。江水源赶紧又把作文大致读了遍,发现没什么纰漏,正zhǔn bèi 起身交卷,jié shù 铃声骤然响起。监考老师知道坐在zhè gè 考场里的都是年级优中选优的尖子生,如果不出yì ;,可能会有三分之的人最终考取经世大学,成为老师同学未来炫耀的资本,所以在考试过程中他们直和风细雨,jié shù 的时候干脆直接让李知礼和考场最后人帮忙收卷。 因为写了篇比较满意的作文,江水源心情大好,等李知礼收走试卷之后马上转身问柳晨雨道:“班长,感觉考得怎样?” 柳晨雨本来jīng guò 场紧张的考试,已经把先前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没想到江水源突然转过脸来,那些被强行压在心底绮丽羞人的想法就像春风春雨拂过的野草,争先恐后从各个角落探出头、开出花来,将少女的心事装饰成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江水源见柳晨雨脸色忽然变得红艳欲滴,而且还垂着头言不发,还以为她国语考得不理想,自己又不小心戳到了别人痛处,当下赶紧宽慰道:“当然,国语也就那么回事,毕竟咱们自打出娘胎就开始学,大家同起跑线,专业研究十年,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国语考得好不好也不大要紧,毕竟后面还有八门嘛!” 柳晨雨依然低头不语。 江水源挠挠头:“班长,你在dān xīn 你妹妹?放心,下次她要是还敢来我们学校,我保证狠狠批评她,让她不敢再来——”柳晨雨突然柔柔地说道:“以后考试不跟你比了!”柳晨雨突然如此温婉,倒让江水源大吃惊:“班长,你不会发烧了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你才发烧了呢!”柳晨雨顿时柳眉倒竖怒目相向,“还有,不准你再见武阳珍,否则,哼哼!”这才是威武霸气的柳大班长嘛! 眼看柳晨雨有些面色不善,江水源赶紧收拾文具望风而逃。 ———— 这是补昨天60票的第二,何叔不想长肉!很书友都知道这道作文题出自2014年我苏的高考,何叔本来想取巧随便从网上找篇加以应付,结果还是自己动手了。大家觉得何叔这篇作文能得55分不? 四十七、圈套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狼狈跑出教室后便zhǔn bèi 到楼下草坪上走走,呼吸下新鲜kōng qì ,顺便转换头脑迎接下场考试,谁知刚出教室就看见何田田与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在走廊里大声说笑。 要说何田田也算是号人物! 据吴梓臣调查,何田田的父亲乃是淮安府巡警局的副局长,与宋三郎同出门,故而从学校老师到班上同学、乃至社会青年对他都礼让三分,加上他成绩也好,以前在山阳初中就担任班长、学生会副会长等职。在之前的分班考试中他的成绩位居班上第二,人也长得颇为帅气,加上衣服鲜亮、出手阔绰,开学没几天就在班上交接了大帮朋友,平日里别的班来找他的男生女生也是不绝如缕,大有sd及时雨、hb玉麒麟的遗风。背景、实力都雄厚如斯,何田田自然不甘心屈居昔日无名之辈之下,所以他成为本次倒江运动的重要旗手和中流砥柱。 要说江水源在山阳初中这三年算是白呆了,竟然不知道同年校友中藏有如此尊大神! 尽管何田田他老爷子是捕快首领、衙役头目,但他却**自赏,素来以才子自诩。他最擅长的科目也是国语、国史等文科科目。估计之前那场国语他考得非常不错,所以才有如此闲情雅致在楼道里大声说笑。 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江水源没有事,假装没看见何田田,从容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没想到何田田早就看到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哟,这不是我们江大班长吗?看来您考得不错啊,连xiōng dì 这么大个活人在这里都能视而不见!” 江水源有些暗自庆幸刚才没有敷衍了事,最终憋出了篇非常不错的作文,没让擅长国语的何田田拉开距离。如果老师青眼有加的话,甚至反超这位文青都有可能!本来江水源想好好显摆几句,让这位衙内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旋即想到既然他蓄谋已久,zhǔn bèi 在这场考试中挑翻自己,何不让他先得意几天?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等到分数最终揭晓的时候,他的脸色想来应该可以开好几家染坊吧? 想到此处,江水源装作垂头丧气的mó yàng :“哪儿啊,我这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你也知道,我的国语向来就稀松平常,这次考试作文字数又突然比以前出两百字,直折腾得我手忙脚乱,临到考试jié shù 时才勉强凑出八百字来。如果能得个中等偏上的分数,我就心满意足了,哪能和你这位大才子相比?” 在何田田旁边的那个青年应声说道:“既然知道不能和我何大哥相比,还不乖乖把班长位子让出来?明知道自己不如我们何大哥,还死皮赖脸霸着班长位子不放,莫非想要我们xiōng dì 动手把你打下来?” 江水源顿时恍然大悟,这些人看上去是在走廊里说笑,其实是个设计好的圈套,专门等着自己跳进来。即便自己躲在教室不出来,估计何田田也会以校友、同学等名义把自己诓出来推进去!当下他声色不动地反驳道:“何田田,我不知道你的这位朋友该如何称呼,但他显然不太了解咱们班上的情况。你作为朋友,你也不和他解释解释?首先,我zhè gè 班长是班主任指定的,当时我也曾力拒过,但班主任明确指出,以往惯例都是班上第名临时担任班长,其他班上的情况也都是如此。如果这位朋友真有什么异议,大可以去找班主任或学校理论番,为何反过来指责同是受害者的江某? “其次,我zhè gè 班长是临时的。如果不出yì ;的话,等这次月考jié shù 就会举行班干部竞选,选举产生正式班长后,我zhè gè 临时班长便寿终正寝,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据我所知,正式班长选举历来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德有能者居之。倘若这位朋友觉得你们何老大是班长的不二人选,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替他宣传,发动各种guān xì 拉拢选票。何必在这里威胁恐吓已是míng rì 黄花的江某呢?” 那个青年明显是街上的混混,受人指使在此拦截江水源,怎么可能会认真听江水源的解释?所以他骂骂咧咧地说道:“少fèi huà !老子今天就问你句话,班长的位子你让还是不让?” 虽然使用街上的混混来威胁恐吓显得很幼稚,也很下作,但不可否认确实很有效,尤其对于没有背景的普通中学生,是成效显著。江水源斜乜了何田田眼,只见他眼皮低垂有如老僧入定,仿佛丝毫没注意到zhè gè 泼皮上蹿下跳的表演,而这愈发证实他便是幕后主使者。 江水源笑hē hē 地说道:“要说我还真是早就不想当zhè gè 嘴杂事得罪人的临时班长了!何田田,既然你这位朋友如此仗义,那我等会儿就去找班主任,把zhè gè 临时班长的位子让出来给你,怎么样?” 那个泼皮见何衙内吩咐的事情轻松完成,不仅有些得意地呵斥道:“算你小子识相,滚吧!” 显然那个泼皮智商余额不足,没听出江水源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临时班长”,——当然,智商稍微正常的青年谁会去混社会、当马仔?——不过他是个笨蛋,不代表何田田也是个笨蛋,怎么可能会听不出“临时班长”的歧意? 何田田不禁有些恼怒,恼的是江水源的戏弄,怒的是泼皮的愚蠢:确实如江水源所言,他zhè gè 临时班长在正式班长选出之后便会寿终正寝,自己现在要zhè gè 短命的临时班长职位有何用处?而且江水源旦向班主任提出把临时班长的位子让给自己,朱清嘉就算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这背后是自己在搞鬼。要是惹恼了班主任,自己将来就算当上班长,只怕也很难做得安稳吧! 眼看江水源已经开始转身zhǔn bèi lí qù ,何田田急忙说道:“江老弟,我的这些朋友是和你开玩笑的,不必当真!hē hē ,要说咱们以前是校友,如今是同班同学,还真是缘分不浅。本来我还想找你聊聊天、吃吃饭、交流交流感情,顺便请你帮我个小忙的,只可惜直没找到hé shì 的时间。今天碰巧遇到,何某便厚着脸皮说出来,不知道江老弟能够给个面子?” 江水源心中忍不住喟叹道:不愧是出生官宦家庭的衙内,瞧他这话说得么老练世故!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来果然如此。 尽管知道何田田想要自己帮忙的是什么事情,江水源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客客气气地问道:“瞧你说的!如你所言,咱们以前是校友,如今是同班同学,缘分匪浅,何分彼此?只要是我zhè gè 班长能办到的,定会竭尽所能尽力帮忙。只是不知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嗯?”何田田这才发现江水源并非想象中的易于之辈。 本来何田田接下来该说的是“我想参加不久后的班长竞选,希望江老弟能鼎力支持”,只要江水源同意支持自己参加班长竞选,那自然而然就断掉了他本人参与竞选的可能,替何田田除掉最大的对手。没想到江水源张嘴jiù shì “只要是我zhè gè 班长能办到的,定会竭尽所能尽力帮忙”,难不成何田田还能厚着脸皮说“希望班长你鼎力支持我竞选班长”? 何田田脑筋急转,旋即笑着说道:“其实我是想和江老弟你组团参加班干部竞选,目标暂定为班长和副班长。你想想,我们俩以前是山阳初中校友,分班考试时又包揽班上前两名,估计这次月考咱们依然可以名列前茅。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如果我们组团参选的话,既可以充分调动各自人脉,争取到选票,还可以确保肥水不流外人田,将班长、副班长都收归我们山阳初中校友的囊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厉害!江水源忍不住在心里赞道:没想到他招“组团参选”就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自己的得意招数。而且他zhè gè 大胆的建议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思量却又觉得合情合理,因为两人真要组团的话,在竞选中确实可以取长补短所向披靡,将班长和副班长职位轻松揽入囊中。至于以后谁是班长、谁是副部长,普通人肯定以为江水源是正、何田田是副。然而作为当局者,江水源却远比旁顾者清楚: 你觉得胳膊有可能拧过大腿么? 而这也正是何田田暗藏的杀招! ———— 各位书友太给力了!现在已经是129票了,何叔欠大家90票、120票两章。何叔时刻记得,绝不会失言! 四十七、婉拒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不愿搅和到班干部竞选中,不愿像穿线傀儡样被何田田操纵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毫不犹豫婉拒道:“刚才我便和你那位朋友说过,我早就不想干zhè gè 嘴杂事得罪人、费心出力不讨好的班长了,只想好好看书学习,做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普通学生,怎么可能会zhǔ dòng 参与到竞选中去?既然你有志参选,大可以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举明旗帜嘛,为何要拉上我当垫背的呢?何苦来哉!” 听说江水源不愿参加竞选,何田田先是大喜;旋即他又fǎn yīng 过来,知道这是江水源在婉拒自己伸出的橄榄枝,他又有些恼怒。喜怒交加之下,何田田时间竟然有些摸不准江水源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只好试探着问道:“江老弟的意思是支持何某人参与竞选班长喽?” 江水源微微摇头道:“也不好说是支持吧?据我所知,班上有意染指班长职位并非只有何兄你人,如果我表明态度支持你的话,难免会招来别人的忌恨、威胁、恐吓乃至打击报复。我说过,我只想好好好看书学习,做个普通学生,不想得罪班上任何人,所以我对你参选的态度只能是不支持、不反对、不表态。不知我这样表态,何兄是否满意?” 那些混混只听懂“不支持”三个字,顿时鼓噪跳骂起来。 何田田伸手止住他们的聒噪,深深望了江水源眼,然后沉声说道:“希望江老弟能记住你今天的承诺!” 江水源淡淡地笑道:“何兄尽管放心,说什么咱们还要同班年,江某岂会食言而肥?我倒是觉得何兄真要有意竞选班长,现在就应该着手zhǔn bèi 竞选相关事宜,不打无把握之战,而不是在这里跟江某胡扯。以免到时候出现什么差池,反过来怪江某在私下里作祟!” “不劳江老弟操心,这些事情我自然晓得怎么做!”说罢何田田带着那群小混混扬长而去。 等转过身来,江水源的目光马上变得异常冷冽。想想也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江水源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如果被群混混威胁恐吓还没有任何fǎn yīng ,那他不是圣人jiù shì 个废物!尽管江水源对班长wèi zhì 毫无恋栈之意,但绝不代表何田田可以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从他手里抢走! 想当班长?江水源忍不住冷笑数声:班长虽然不算什么,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当的,别指望带着群小混混就能从别人手里抢来!当班长就像做官提拔,首先得自己行,如果你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把皇帝让给你做,也能被你折腾到亡国,所以成绩稀烂的学生基本上与班长无缘。 其次得有人说你行,其实每个人照镜子时都感觉自己有安邦定国之能、拜相封侯之貌,结果呢?该搬砖的还在搬砖,该筛沙的还在筛沙。所以要想当班长,不仅自己要行,还必须得有人认可你的学习成绩、个人魅力、领导才能等等才行。 第三说你行的人得行,像吴梓臣肯定是力捧江水源当班长的,可这管用么?真正决定班长职位归属的个是全班同学,另个是班主任,而且后者具决定权,毕竟候选人如何产生、同学们如何投票、班长如何选举,这些权力都完全掌握在班主任手里。如果班主任是其他人,何田田可能轻易就当上班长,江水源也只能将班长职位拱手让人。可高二班的班长是性格颇为狷介自喜的朱清嘉,而且与江水源guān xì 非常密切,何田田的问鼎大计必然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江水源浑身战意熊熊:既然你那么想当班长,那就先在月考上战胜我吧!如果超不过我,那你何田田能否当上班长就不仅要看班上同学的意思,还得问问我江水源同不同意! 想到此处,江水源脸毅然返回教室,开始养精蓄锐全力迎接下场考试。 淮安府中的月考是上午两场、下午两场、晚上场,十门课程正好两天全部考完,犹如快刀斩乱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接下来学生周末正常休息,老师则加班加点批改试卷,确保星期学生能见到自己各科的分数。月考改卷不像中考那么严肃,也不会那么严格,有些脾气急躁的老师甚至在监考时就会拿出摞试卷在那里打钩打叉,不时摇头叹气,让台下考试的学生胆战心惊。 星期六上午,各科改卷工作在各自教研组办公室正式拉开帷幕。全年级八百份试卷,般由8位老师来批改,人分到百份,赶赶进度也jiù shì 天的事儿。 尽管刚进入高的新生都是全府的优等生,而且还没有出现明显的两极分化,但大数老师还是愿意挑前面几个考场的试卷。相对来说,国语老师就没那么挑剔,因为国语好坏程度和年级排名并没有太大guān xì ,有时候越是那些排名靠后的学生,写出来的作文越是有趣。 作为高年级国语教研组长,朱清嘉刚刚分完任务,才改了两份试卷就听见有位老师“咦!”的惊叹声。边上老师打趣道:“哟,萧老师运气不错啊,开门见喜!” 那位萧老师犹自处于震惊之中,没顾上接话,等口气看完后才以手击案啧啧有声地赞叹道:“厉害、厉害,没想到我们高年级居然有如此奇才!怪不得韩文公(韩愈)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古人诚不我欺,这样的文章我看咱们教研组除了朱老师便没人写得出!” “哦?”萧老师的这番话立即引起了其他老师的浓厚兴趣:“到底是怎么样的篇文章,能让我们萧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连着我们这些不相干的都吃了挂落?” 萧老师招呼道:“朱老师,还有其他各位老师,你们都过来看看,看看我说得对不对!以前我批改这些学生的试卷,老觉得作文总分60分太,对于那些连八百字豆腐块都写不好的愣头青,给他们40分都算慷慨的;现在我看到这篇文章,才突然觉得60分不是太,而是太少,简直恨不得把整张试卷分数全都给他!也不知道这学生是哪个班上的,我都想好好拜会他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才培养出了这么样位天才!” 朱清嘉接过试卷只看了前面几行,就从字迹和行文语气中猜出了作者是谁,当即笑hē hē 答道:“巧了,zhè gè 学生我认识,而且jiù shì 我班上的!估计我要说出他的名字,你们也觉得不陌生!” “谁啊?”萧老师急忙追问道。 “他叫江水源,jiù shì 中考全府第四名、分班考全校第二名的那个小家伙,现在是我那个班的班长。” “哦,原来jiù shì 那个被教官打晕、还踢掉教官个蛋蛋的学生啊!”大家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江水源此刻在场的话,肯定会哀叹出声:看来做少件的好事,都不如做件奇葩的坏事来得出名! 朱清嘉已经看完作文,随手递给边上的其他老师,然后jì xù 说道:“要说我认识这位学生也挺传奇的,前几个月我不是被抽调去担任中考阅卷组长么?结果改卷时就碰到个学生的作文题目叫《水哉水哉》,知道的人自然晓得这句话出自《孟子》,不知道的人就会好奇怎么起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然后他在文中大段引用孟子和弟子徐辟对话,国学功底之深厚,连我zhè gè 自诩为半个国学学者的老师都自愧弗如。于是也就记住了有这么个人。 “后来学校开学,我担任高二班的班主任,按照惯例指定分班考试成绩位居班上第的同学,也jiù shì 江水源担任临时班长,没想到他百般推脱。交谈中我就借用了《孟子》中的‘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没想到他随口便以《孟子》中的原话‘是诚不能也’加以回敬。我顿时浑身激灵,马上就猜到他是中考写《水哉水哉》的那个学生,询问,果不其然! “zhè gè 学生非常厉害,像《四书章句集注》、《古文观止》这些国学基本典籍都会全文背诵,而且我好几次看到他在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史记》之类的大部头著述。所以他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我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 本来老师们就已经被这篇临时杜撰的《不朽论》唬得愣愣的,没想到他还能全文背诵《四书章句集注》、《古文观止》,当即对这位“别人家的孩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清嘉还觉得爆的料不够猛,又接着补充道:“或许你们会觉得他太注重国语,将来可能会偏科,影响到高考。事实上,他的各科成绩都位列年级前茅,而且据我观察,他现在已经在预习各科的高二内容,有空还会做做奥赛试题,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你们觉得这样的学生会偏科么?所以我觉得他这样的学生只有个去处,那jiù shì 经世大学!” 周围老师都连连点头:不错,只有号称“天才集中营”的经世大学才是这种妖孽的最终归宿! 唯独萧老师跌足长叹道:“可惜!可惜!” “怎么可惜了?”朱清嘉好奇地问道。 萧老师道:“江水源年纪轻轻就能全文背诵《四书章句集注》、《古文观止》之类的典籍,说明他记忆力远超常人,而学习文科最重要的要求jiù shì 要拥有过人的记忆力,记忆力越强,以后成就越大。像古代著名经学大师都是可以通背十三经的,甚至能背诵前四史的也大有人在。而他各科成绩都这么好,又天天练习奥赛试题,以后肯定选择理科。这样的人居然去学理科,岂非可惜?” ———— 这是为90票加的章节!现在是154票,何叔欠大家120票、150票两章,明天全天码字补齐,决不食言! 四十八、一代神人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很人以为,记忆力好的学文科,逻辑思维能力好的学理科。在我看来,这纯属放屁!” 在同时间,葛钧天在奥赛社数学组教室里对着群学生如是说道。 这是奥赛社数学组新学年开始后的第次聚会,组长特意请到数学组主教练葛钧天与同学们进行座谈。因为高、高二的录取人员尚未公布,教室内只有高三的学生,所以显得空旷许。矮矮胖胖的葛钧天穿着皱巴巴的衬衫,毫无形象地坐在张课桌上,两条腿有搭没搭地荡悠着,两只脚上不同颜色的袜子时不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面对同学们怪异的眼神,葛钧天丝毫不以为意,变魔术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个红通通的苹果,咬了口之后才含糊地解释道:“学文科是需要很好的记忆力,可学理科对于记忆力的要求高。如果你记忆力不好而选择理科,翻开课本到处都是定理、公式、理论、方法,你全都记不得,还怎么学习搞研究?就算你逻辑思维能力好,难不成每天需要用什么的时候,都要先把别人的研究成果重新推导遍? “你们现在学的是数、理、化、生、地等五门课,到了大学还会有天文学、大气科学、海洋科学、系统科学等等等等,每个级学科下又分列好几个二级学科,二级学科下又设有不同的研究方向,同研究方向的不同研究者又有各自不同的兴趣点。每天全世界都要发表上万篇论文,每年在各个研究方向都会有重要研究成果产生。你要是记忆力不好而搞科研,要么重复前人做过的工作,做吃力不讨好的无用功;要么无法借鉴别人的成果,躲在屋里坐井观天闭门造车;要么时时刻刻忙着查找资料,等你写好论文,别人早已经在刊物上发表了! “而记忆力稍微差点呢,其实学文科也不打紧。你看那些所谓的红学研究者,辈子不就靠本《红楼梦》包打天下么?现在打开《红楼梦》,几乎每个字上都趴着好几个研究者!你只需要下点苦功,花个三五年把《红楼梦》背熟,以后你就蹲在家里瞎想吧,随便怎么样写篇文章还不够混碗饭吃的?此外还有什么孔学、孟学、庄学、老学、许学(专门研究《说文解字》)、龙学(专门研究《文心雕龙》)、选学(专门研究《昭明文选》)……几乎从古代随便拈出本名著来,都足以养活无数后人!” 有学生大着胆子问道:“那如果记忆力不好怎么办?” “记忆力不好?”葛钧天捏着苹果愣了下,“哦,你们放心吧!当上帝关了这扇门,定会为你打开另扇门的,据我所知,zhè gè 世界上还是有许不需要记忆力、甚至不需要脑子的工作的,比如网络作家,只要认识点儿字、会编瞎话、能用电脑就足以胜任,至于写什么,随便编点、抄点、仿点就行,粗浅鄙陋庸俗直白都无所谓,只要够爽够黄够暴力就能来钱。 “如果你会编瞎话,又不想天天码字那么累,还可以去当诗人。当年老师我遇人不淑,结果就认识了那位位诗人,并有幸拜读了他的大作,记得其中首诗叫《父亲》,内容大致是: 我父亲是个农民 他种地 种麦子、红薯和玉米 偶尔也种人 就有了我和弟弟 他说将来 还要把自己种到土里 自从读过之后,这首诗就像病毒样牢牢扎根在我脑海里,无数次杀毒、碎片整理、清空磁盘都无法彻底清除。后来我想想,或许这jiù shì 诗人们奇特之处吧? “如果你们只会玩电脑,不会编瞎话,也不想天天码字那么累,我觉得可以去做黑子和喷子,技术含量少,就业门槛低,只要智商不是负数、道德没有下限就可以从业,有没有脑子都无关紧要,反正颠过来倒过去jiù shì 那几句话,只需单纯剪切、复制就可以;有时整天都只需要按个‘2’键和个‘b’键,智力缺陷的残疾人都足以胜任,你们肯定也没问题! “所以说,世界是公平的,只要努力就不会饿死,记忆力不好又怎么样?像你们这些人只要努努力,难道还不能做个诗人或网络作家?” 屋子的高三学生听到他的鼓励,都变得满头黑线。 葛钧天歪着头想道:“要不要等会儿你们每人都以‘父亲’为题写首给我拜读下,看看你们有没有做诗人的潜质?” 组织者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众所周知,我们葛老师是经世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在校期间就先后发表了数篇重要学术论文,颇受我国著名数学家、中华科学院院士、经世大学数学系刘徽讲席教授惠成泽先生的青睐。然而他在毕业时却婉拒了惠教授留校读研的邀请,也谢绝了家大学和著名公司提供的工作机会,毅然而然地选择了中学老师zhè gè 光荣而又清贫的职业。相信大家都和我样好奇,为什么葛老师会做出zhè gè 选择呢?是不是因为中学老师在你心目中特别神圣?” “不是!”葛钧天斩钉截铁地否定道,“我之所以选择担任中学老师,是因为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参加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只获得了二等奖,没有机会入选国家代表队,进而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遗憾之!进入大学之后,我曾数次反思为何自己只得了二等奖,最终我认定不是我的天赋不够,而是老师指导无方。为了验证这点,也是为了报仇雪恨,我决定回到中学担任数学老师,亲手教出位国际数学奥赛金牌得主。既然自己得不了奥赛金牌,那就做个奥赛金牌的指导老师吧!” “呃……”组织者彻底被葛钧天的神奇理由震住,半天才fǎn yīng 过来接着问道:“那葛老师选择来我们淮安府中任教,是不是因为我们学校学生素质良好、学科奥赛开展得比较成功?” “不是!”葛钧天根本不顾组织者的面子,再次斩钉截铁地否定道:“我之所以选择来淮安府中任教,是因为我对国父孙百熙先生非常崇拜,而这里是他的故土,学校又是经世大学的附校,在这里应该可以依稀感受到孙百熙先生当年的绝代风华!” “孙百熙先生?”对于组织者来说,孙元起是国父、是乡贤、是印在课本里的插页、是印在钞票上的头像,感觉他离生活很近,其实却离思想很远。 葛钧天顿时满脸肃穆:“正是!你们现在知识积累太少、思想层次太低,所以意识不到孙先生的伟大。只有等你们进入大学,迈入学术研究殿堂,才能真正领会到孙先生是怎么样个伟大的科学家。要知道我国现在的科学研究与国民教育体系,乃是全世界自然科学的基础,几乎都是由孙先生手奠定的!举凡数学、物理学、化学、天文学、力学、机械工程等学科,在其形成、发展过程中都曾发现孙先生做出的杰出贡献。时至今日,每年还有数以十万计的各国科研人员带着景仰之心,从全世界各地来到经世大学朝圣。 “我也是进入经世大学之后才逐渐认识到孙先生的伟大,并成为他的忠实拥趸。所以,如果你们谁要敢在我面前随意菲薄孙先生,那以后就不要在数学组里面出现了,而且没得商量!” 在场学生赶紧小心翼翼地记下这条规矩。 组织者干笑几声,然后问道:“既然葛老师到我们淮安府中任教是为了指导学生夺得国际数学奥赛金牌,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发现什么好苗子?” 葛钧天摇摇头:“在座诸位应该都没有什么希望,高二年级估计也希望不大,下次我还是去高新录取的新生里面好好挑挑吧,希望好苗子能早些出现,别让我在中学里当太久的老师!”说完起身扔掉吃剩的苹果核,然后拍拍手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huí qù 了!我觉得你们真的不必要在数学上浪费太时间,反正你们天赋就这样。如果你们有空闲的话,不妨试着写写诗歌或者网络小说,毕竟当诗人或者网络作家也是条出路,而且对天赋没什么要求!” 说完葛钧天便打开门走了出去,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回来特意强调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妨试试的!” 顿时整间教室的学生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 ———— 这是今天的正常新。何叔时刻记得还欠着120票、150票的两章加,明天争取补齐! 四十九、沉冤得雪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又是个星期。 江水源本来以为韩赟在月考后会好好休息两天,养足精神迎接下次月考的到来,结果韩赟憔悴依然,甚至眼圈比以前大。江水源忍不住问道:“小赟子,这两天不是周末休息么?你是干嘛去了?贫道可告诉你,**虽好,正面也不能经常照,小心精尽人亡!” “你不是贫道,是贫嘴!”韩赟打着哈欠笑骂道,“这两天虽然是周末,可我哪敢休息?前些日子加班加点总算勉强赶上老师的进度,可jīng guò 这次月考才发现自己还有那么知识点没注意到,还不得抓紧时间补习?接下来旦讲评完试卷,各科老师肯定又要狂飙突进,这不得赶紧时间提前预习?结果周末这两天过得比平时还忙!” 看着韩赟精神萎靡哈欠连天的样子,江水源皱着眉头说道:“小赟子,要是照这样玩下去,你会把自己玩坏的!” 韩赟苦笑道:“那又有什么bàn fǎ ?反正不是我把自己玩坏,jiù shì 老师把我玩残,与其便宜了老师,还不如自己下手来得tòng kuài !” 江水源微微叹息道:“要不这样吧小赟子,从明天开始我们俩骑辆车,我骑车带你,我可以顺带锻炼下身体,你也可以在后座上补个回笼觉,举两得,箭双雕。怎么样?” “……好吧!” 谈妥之后,江水源和韩赟你追我赶杀奔学校。 学校的公告栏类似于个纸质的论坛,所有重大考试的成绩、学校举行的活动、校方发布的消息、高等学校的招生简章都会在这里发布,实在没什么可以发布的时候则贴上报纸供学生阅读。所以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公告栏前总是围满了学生。 而今天围观的学生似乎些,江水源与韩赟对视眼,首先bsp;bsp;道:“奥赛社录取人员名单?”毕竟选拔考试已jīng guò 去了整整个星期,就算改卷老师再惫懒,现在也应该批改完毕公布成绩了。 “月考成绩排名吧?”韩赟知道自己在奥赛社选拔考试中biǎo xiàn 不佳,是浑水摸鱼、充当分母,基本上没戏,也不抱太大希望。而月考是他下了苦功、花费了很大精力zhǔn bèi 的,而且觉得自己考得也不错,所以想jìn kuài 知道分数和排名。于是他就猜了zhè gè dá àn 。 “走,看看去!”江水源放好自行车招呼韩赟道。 两人快步跑到公告栏前,正zhǔn bèi 削尖nǎo dài 往里面挤,就听边上有认识的人说道:“瞧,他jiù shì 江水源!”“真的是他!”“原来他jiù shì 那个谁!”在这低沉而绵密的议论声中,人群zhǔ dòng 给江水源让出条小路,甚至不少男生下意识伸手捂住了下面。江水源若有所悟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快速穿过人群中的那条小路,来到公告栏前,果然看到几张让他等待整整个月的通告。 第张是淮安府军分区军法处和淮安府中联名发布的调查报告,报告从江水源这批学生什么时候进入军营军训写起,直写到江水源康复出院、军法处出面调查为止,事无巨细,无遮无掩,甚至连江水源踢爆黑脸连长个蛋蛋的事情都如实写了出来。总体来说,调查还算公正,语言还算客观。而这份报告里也正面证实那个匿名举报者jiù shì 赵康夫! 第二份公告是淮安府军分区军法处对黑脸连长朱海华的处分通知,包括剥夺军衔、勒令退伍等。在通知最后,军方表明今后将对军训教官的行为进行约束,在正常情况下严禁使用暴力和超出日常训练量两倍以上的处罚,学校老师也可以出面制止教官的不合理行为,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想来这些都是回应江水源的专门要求。 第三份公告则是淮安府中对赵康夫的处罚通知。鉴于赵康夫挟私报复、造谣中伤并造成严重后果,校方直接给予开除学籍的处罚,自公告发布之日起执行。也jiù shì 说,自今天以后,在淮安府中的校园里就再也看不到赵康夫的身影。这让江水源突然觉得胸中的烦闷之气尽去,天空都比之前明亮许! 无巧不巧的是,在这三分通报旁边就贴着今年奥赛社五个组的录取人员。 在数学组,江水源与李知礼还有个名叫张谨的同学以满分并列第名;在物理组,江水源排在第三名;在化学组,江水源再次以满分荣登榜首,而校花浦潇湘以97分的高分位居第三名;在生物组,江水源又次出现在榜单上,而且是排名第五位。也jiù shì 说,奥赛社总共五个组,除了他没有参加考试的信息学外,其他四门全部高分上榜。 所有参加奥赛社选拔的高新生中,唯能和江水源媲美的jiù shì 石佛李知礼,不知是他也只报考了四门,还是报了五门有门没能入围,他也是独中四元,其中两门第、门第二、门第八,充分展示了他强横的实力。此外像柳晨雨、黄如晦等人都或中三门、或中两门,但无法和江水源、李知礼这两个妖孽相提并论。 韩赟自然榜上无名,不过他仍然非常gāo xìng,挤出围观的人群后拍着江水源的肩膀大笑道:“猴子,今儿你是双喜临门啊,个是沉冤得雪,个是榜上有名,都是天大的喜事,看来你得好好请客才行!” 江水源心情也是大好:“行啊,到时候再邀上你们家浦潇湘,我们三个去赐福楼好好聚聚?” 见韩赟神色有些古怪,副欲言又止的mó yàng ,江水源还以为挠到了他的痒处,说起话来加肆无忌惮:“到时候让你们家浦潇湘在边上弹个琴、跳个舞、唱个小曲儿什么,咱们哥俩吃着菜、喝着酒、聊着天、看着美人,绝对是神仙日子!” “行啊,什么时候?”边上突然响起个清泠的女孩子声音。 “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具体时间你们俩定就行了,关键是到时候记得通知我,不准脱离群众私自行动,不准迷恋美色背叛组织!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江水源可能太过得意忘形,浑然没想到身边怎么会有个女生在说话,还在自顾自地满嘴跑火车。 “要不就zhè gè 周末?”那个女声问道。 “周末几——”江水源还想jì xù 胡扯,却感觉衣角被韩赟重重拽了下,这才猛然醒过味来,赶紧转过头,结果发现浦潇湘俏生生地走在他们俩旁边,感情之前那两句话都是她说的。江水源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呃……?” 浦潇湘却接着说道:“赐福楼我去过次,包厢环境还行,但要弹琴的话估计会有些吵,而且我只会弹钢琴,赐福楼那里貌似没有钢琴吧?难道要把我家那架施坦威(steinway&sons)钢琴给抬过去?跳舞的话,你们会什么舞,伦巴、恰恰、桑巴、探戈、华尔兹、弗拉明戈?总不可能让我个人在那里跳段芭蕾、踢踏或者民族舞吧?唱歌的话只要不是歌剧、京剧那些高难度的曲目,普通的流行歌曲我都会唱点,尽管不太专业。不知你们想听什么?” 江水源呆滞了有那么两三秒,然后犹如撒了缰的野狗般拔腿就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阴暗心理,丝毫不顾韩赟的死活,分分钟跑得没影了。 韩赟顾不上谴责江水源没义气,生怕惹得浦潇湘雷霆大怒,当下搓着手有些笨拙地想要替江水源开脱两句。没想到浦潇湘不仅没有生气,看见江水源被自己吓得狼狈而逃反而乐得捂着嘴巴hā hā大笑:“我就知道你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胆小鬼!” ———— 这是第120票的加。现在是182票,何叔还欠大家150票、180票的两次加,正在努力,决不食言! 五十、这就是差距!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口气跑进教室,小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他倚着门边呼呼喘气边摇头感叹道:这枚女子实在太彪悍了!本来哥们是想调侃她来着,结果差点被她给调息了!唉,这世道、这女子怎么都变成了这样?能不能给闷烧的男生留条活路? 烦人精吴梓臣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脸喜气地对着江水源连连作揖:“恭喜、恭喜,恭喜老大在转正道路上迈出坚实步!” “什么意思?月考成绩出来了?”江水源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吴梓臣。 “你没看见公告栏贴出来的那些通知?”吴梓臣问道。旋即他便眉飞色舞地解释道:“虽然公告栏通知有好张,但归结起来jiù shì 句话:军训场黑脸连长被爆蛋,奥赛社花样美男连中四元!老大您在奥赛社选拔赛中考了两门第、门第三、门第五,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简直jiù shì 易如反掌小菜碟不值提,所以小的也就不说了。 “关键是你在军训时和黑脸连长斗智斗勇的事儿,简直让小的对你顶礼膜拜!正常人在那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双手抱头委曲求全鬼哭狼嚎高呼jiù mìng 么?可老大你却像孤狼、像猛虎、像雄狮、像猎豹,潜伏的时候坚贞不屈言不发,出击的时候却沉着冷静击致命,连身为职业军人的黑脸连长都难逃爆蛋的命运,何况是其他人?” “那又怎样?”江水源反问道。 吴梓臣歪着头说道:“凭借老大您的超强实力,这次月考绝对可以轻取班上头名,甚至问鼎年级状元都有可能,某些人想要在成绩上战胜你,我看是纯属痴心妄想。只是令小的没想到的是老大您的武力值居然也那么高,那些小杂鱼哪还敢在你竞选班长时横生枝节?不说别的,谁要敢阻挠你当班长,你上去就给他脚就能彻底解决问题!” 江水源没好气地说道:“信不信我先踢你脚?” 吴梓臣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跳开三五米,满脸惊惶地说道:“老大,小的绝对投你的票,你可不能敌我不分啊!” 看来对于男子来说,那两粒弹丸确实是伤不起!整个早上,全班男生都不时偷看江水源几眼,等江水源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赶紧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何田田也有些后悔前不久贸然挑衅江水源,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江水源连军训教官的bǎo bèi 蛋子都敢踢,还有什么他不敢踢的?而且自己战五渣的战斗力根本不能与黑脸连长相提并论,如果他狠命给自己来了那么脚,自己下半生(身)的幸(性)福岂不是完全毁了? 不到兵戎相见的关键时刻,最好不要惹那只疯狗!何田田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道。 难道就坐视自己与班长职位失之交臂?何田田又有些心有不甘。思来想去他拿定个主意:既然不方便直接动江水源,那就先把他手下喽啰收拾干净。等他成了光杆司令,竞选时没人投他的票,自然也就不足为患。 班上与江水源guān xì 不错的人很,但要说头号心腹,绝对要数吴梓臣那个娘娘腔。何田田决定下午放学后带几个人和他好好谈谈,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下大势”、什么又叫做“时代潮流,浩浩汤汤,顺之者兴,逆之者亡”! 早自习后第节课是国语课。 国语考得不好和这次月考整体失利的学生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班主任祭出他的四件法宝:训斥、补考,请家长、作检讨。然而何田田心里却大为期盼,因为他觉得自己国语考得非常不错,总分150分至少能考120分以上,绝对在班上名列前茅,很有可能jiù shì 第!如此来就能在班主任心目中留下很好的yìn xiàng ,随后班长竞选时也会加分不少。 要说江水源也同样对这堂国语课非常期待。这是他第次写文言文,而且还是在考试时写的急就章,尽管自己非常得意,可谁知道阅卷老师会怎么看呢?周末这两天江水源为了弥补自己文言文写作的不足,特意恶补了《史记》的数十篇列传。他越看司马迁写的文字,越对自己的作文没信心,后来简直感觉是拙劣透顶。要是现在再让自己写的话,保证比原来那篇大有起色! 上课铃响,朱清嘉夹着摞试卷风度翩翩地走进教室。不知是遇到什么喜事,还是这次高二班月考biǎo xiàn 上佳,朱清嘉看上去心情很好,脸上还带着笑容,这让那些惴惴不安的学生暗暗松了口气。 他放下试卷环视圈,眼神特意在江水源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神态轻松地说道:“这次月考我们班总体biǎo xiàn 不错,尤其是国语,biǎo xiàn 得很不般。——当然,我们是二班,本来就应该不同般(班)。——有位同学还夺得了国语科目的年级第名,让我zhè gè 班主任兼国语老师很有面子。” 然而朱清嘉却不提究竟是谁得了第名,这让很擅长国语的学生暗自jī dòng 不已。 朱清嘉旋即语气转:“有人考得很好,就有人考得很差!特别是某些没睡醒的学生,已经在高中上了个月课了,居然不知道高中作文字数要求是800字以上,还以为自己是在读初中,还想靠600字的豆腐块交差!还有些人则是不知道时间如何合理分配,最后竟然连作文都没写完!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些人,我也知道具体是哪些人,希望你们这些人在这周五之前,根据试卷上的题目,重写两篇符合要求的作文交到我手上!” 顿巴掌加甜枣、胡萝卜加大棒,连打带揉把学生整治得服服帖帖之后,朱清嘉开始发试卷: “朱峰,112分!” “吴梓臣,98分!”显然这哥们jiù shì 朱清嘉所说的没睡醒的学生。他想到要补写两篇作文,脸都快皱巴成苦瓜了。 …… “何田田,126分!” 教室内顿时片惊呼声。zhè gè 分数折算成百分制相当于是84分,在国语考试绝对算得上是高分,毕竟普通人仅仅作文项可能就要扣掉24分。何田田也得意非常,气宇轩昂地从朱清嘉手中接过试卷。朱清嘉满意地嘉许道:“考得不错,下次jì xù 保持!” “谢谢老师!”这是朱清嘉在发放试卷中第次表扬学生,何田田忍不住心花怒放。 但朱清嘉的表扬也就仅此句,然后便jì xù 读分数发试卷: “蔡小佳,117分!” “魏处默,115分!” …… 自从得知何田田考了126分之后,江水源就开始忐忑起来,心道难不成要在国语上输给那个浑球?可是却直总等不到自己的分数和试卷,这愈发让他烦躁不安。直到最后,江水源依然没有听见班主任念出自己的名字,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试卷是不是被弄丢了! 朱清嘉这时直身子,郑重地说道:“我这里还有张试卷没有发下去,本来按理说试卷都是要发给学生的,可这张我却有点舍不得。尽管我手中还有它的好几份复印件,我们年级国语老师也都人手份,但我还是想把它好好保存起来,因为说不定几十年后它就会像国父孙百熙先生的相对论手稿样,成为国家重要的文物!” 江水源顿时愕然! 蔡小佳、吴梓臣、魏处默、何田田乃至全班同学都目瞪口呆! 朱清嘉接着说道:“很人都会说,遇到好的老师是个学生的福气,因为他可以改变你的生。其实遇到个好的学生何尝不是老师的福气?因为他同样可以改变老师对人生、对教育的看法,让老师明白‘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为什么是君子三乐之,进而让的学生受益。很荣幸,我今天就遇到了这样位优异的学生。我想在不远的将来我会为曾教过这位学生而自豪,而你们也将为曾与这位同学同班而骄傲!” 面对全班或震惊、或yí huò 的目光,朱清嘉拿起试卷:“我知道有些同学对我说的将信将疑,还有些同学对我说的嗤之以鼻。那下面我就和你们起拜读下这位学生的作文:《不朽论》。有唐开元四年,西域车迟国贡夜明珠,其大如拳,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光照室,纤毫毕现……” 朱清嘉朗声读完之后,冷冷地扫视台下处于震惊中的学生眼:“同样是高新生,有些人搜肠刮肚绞尽脑汁还凑不齐800字,有些人叙事讲理都顺不出头绪,还有人写出的文章让老师都自愧弗如,他写出姚崇、善无畏你们听都没听说过!这jiù shì 差距!这就值得你们学习、仰望和崇拜!” 顿了顿,朱清嘉念道:“江水源,142分!” ———— 这是今天的正常新,明天何叔会补150票和180票的加! 五十一、你才有病!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等到下午的时候,各科分数和年级排名全部公布出来。江水源因为国语科目上的巨大优势,在这轮月考中完胜石佛李知礼,轻松摘得年级第的桂冠。至于那个立志超过江水源的何田田?请在年级前十名之后找他吧! 柳晨雨不知是因为考试时身体欠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仅没实现她考前战胜自己的宏伟梦想,而且成绩还有所下滑,只排到年级第五名。这让江水源有些dān xīn ,他知道柳晨雨这丫头素来好强,尤其在学习上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次考试失利谁知道她会不会哭得梨花带雨两眼通红? 以前在山阳初中,大家是同学,毕业照时两人就肩并肩在起;如今在淮安府中,大家是隔壁,月考时两人有时前后位排排坐。现在她因为时不慎马失前蹄,正处于人生低谷,难道不该去看看人家么?江水源这样劝说自己道。 看是应该去看,虽然柳晨雨就在隔壁,在自己班里大叫声估计她都能听见,可如何去看却又让江水源大费踌躇,毕竟长那么大他还没有去别的班找女生的经历,而且这种事考验的是情商,跟聪不聪明、智商高低并无太大guān xì 。如果是去看韩赟那就简单了,只需大马金刀地直接杀到十班门口,大叫声“小赟子,滚出来”就行,难道自己也跑到三班门口叫声“柳晨雨,滚出来”?那丫头肯定以为自己考得好,打上门来找她炫耀嘚瑟呢! 江水源思忖良久才找到条自以为不错的借口,趁着下课来到三班门口,拦住个女生问道:“请问柳晨雨在不在班里?能不能请你帮我叫下她?就说我找她有事。” “哇,这不是江大帅哥么?”那个女生有些惊讶地捂住嘴巴,旋即眨巴眨巴眼睛脸八卦地问道:“你找我们柳晨雨干什么?” 江水源有些无语:难道我找柳晨雨说事儿,还得先找你报备不成?柳晨雨不是公主,我不是额驸,而你也不是居中阻隔的保姆管家婆呀!不过江水源也知道,如果现在不跟这位女生把问题jiāo dài 清楚,保不准明天江水源私会柳晨雨、新班长原是旧**的小道消息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好在事先已经想好了借口,当下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学生会近期要组织个活动,让我来通知她下。” 那个女生得知是纯属公务往来,这才兴趣缺缺地对着班里大喊声:“柳晨雨,有帅哥找你!” 你看,她问理由不是为了告诉柳晨雨,只是单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仅此而已! 柳晨雨早就看见江水源在教室门口和班上个女生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已经大致猜到那个坏人是来找自己的,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听到那个女生唯恐全班不知道的传话之后,她下子变得满脸通红,低着头走到教室门口,羞答答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看来这丫头真是病得不轻,说话都不如以前那么中气十足了! 江水源挠挠头,尽可能委婉地说道:“班长,现在是夏秋之交,白天秋老虎肆虐,晚上气温却偏低,冷热变化剧烈,很容易引起身体不适。我们学校课业压力又那么大,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奥赛社会员选拔你进入了两组吧?班长你可要注意身体,好好保重,不要太过劳累,也不要在意那些无畏的意气之争,做好你自己就行。只要持之以恒细水长流,总会可以取得自己想要的成绩的!” 江水源这番话说得含含糊糊,柳晨雨也是听得如坠五里云雾。不过他这般无事献殷勤,倒让柳晨雨心里生出种奇妙的感觉,感觉江水源想要向自己隐晦地表达什么,只是表达得不得要领,而自己心里却非常期待他图穷匕见的那刻。所以她干脆抬起头直接追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水源看见柳晨雨清丽的面容,心神忍不住漾,而且觉得自己实在无法胜任这种ān wèi 别人的工作,只好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影响——” “你才有病!”柳晨雨声音瞬间高了八度,整个人也从愁病的林黛玉摇身变成了粉面含威的王熙凤,“你找我jiù shì 想骂我几句?” 好吧,片好心就这样被当成了驴肝肺! 江水源赶紧连连摆手分辨道:“不是、不是,我想问的是月考时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影响了发挥?其实这种月考无关紧要上下浮动几名都在情理之中不要太过介意,我在山阳初中连着输给你三年都无关紧要现在不过是咸鱼翻身,最近天气变化剧烈我们学校课业压力又大请你定要注意保重身体。”这着急,他的嘴皮子倒顺溜许。 “你想说的jiù shì 这些?”柳晨雨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水源。 “jiù shì 这些。”江水源像做错事样垂头丧气低声答道。没bàn fǎ ,柳晨雨在初中担任三年班长,在江水源心目中积威亦重,自觉不自觉地就把她当成班长、自己是上课调皮捣蛋说话开小差的普通学生。 “那我huí qù 上课了!”说完柳晨雨漠然转过身走进教室,殊不知她心里早已甜腻如蜜,之前考试失利带来的郁闷全都被抛之九霄云外:果然那个坏蛋是在意我的!知道我考得不好,马上就跑过来ān wèi 我。瞧他那笨嘴笨舌那样,点都不像他平时的油嘴滑舌,哪会哄女孩子开心! ———— 下午放学之后,像江水源、韩赟之类家远的学生因为往返时间有些仓促,般会在学校食堂凑合顿,然后在校园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稍微休息活动下再去上晚自习;而像吴梓臣这类家近的学生,通常是选择回家吃完晚饭再杀回学校。 吴梓臣推着自行车刚出校门,就被面色不善的何田田带着几个混混团团围住。那些混混边动手动脚推推搡搡,边嘴里污言秽语不断,周围的学生都被吓得落荒而逃,然而吴梓臣却神色不动,望着何田田冷冷地说道:“小田田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小甜甜?”何田田听到吴梓臣送给自己的zhè gè 昵称,差点气得吐血身亡:“你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再乱叫声试试?看老子打不打得你满面桃花开!老子今儿告诉你,以后离江水源远点,别老围着他转,否则我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法?见次打次?”吴梓臣好整以暇地问道,“让我离江水源远点?怎么,你吃醋嫉妒?还是妨碍了你竞选班长大业?再者说,我在学校跟谁玩、怎么玩,只怕你们家老爷子何锡隆都不敢管,你何大少又算个什么玩意?” 听到吴梓臣口叫出自己老爸的名讳,何田田有些迟疑,马上喝止了小混混们的叱骂。所谓的衙内,并非都是智商底下、毁爹不倦、挥金如土、争强斗狠、只懂得泡妞踩人打架斗殴强出头的傻蛋,他们往往接受严格的教育,在父辈们的耳提面命之下比普通人明白“大鱼吃小鱼”“官大级压死人”的道理,也懂得如何含垢纳污委曲求全。 而淮安府中里也是藏龙卧虎,据说前些年国父孙元起的孙子孙良侯都曾在此就读,同班同学、任课老师当时谁都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来头,直到毕业后很久个偶然的机会,大家才得知当年看上去不起眼的同学原来竟是淮安孙氏的子弟!至于其他名门子弟是每届都有不少,比如校花浦潇湘,就不是何田田所能冒犯的。 正因为如此,在得罪个人之前盘问清楚根底就显得非常重要。显然何田田在此之前没有做好功课,根本不知道吴梓臣是什么来头,闻言赶紧试探着问道:“请问你是?咱们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谁跟你是家?你也配!”吴梓臣满脸不屑地说道,“小田田,赶紧huí qù 吃饭去吧!别给你们家老爷子惹麻烦,真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别说你兜不住,就连你老爷子也得跟着吃挂落儿!到时候可别怪吴哥我没提醒你!” “你!”何田田恨得咬牙切齿,但在调查清楚吴梓臣的底细之前却再也不敢随便用强。正如吴梓臣所言,他真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别说自己倒霉,连他老爸都得跟着倒霉!当下只好撂下句狠草草收场话:“好、好、好,今儿算你厉害!不过人生有再见、山水有相逢,你给我等着吧!” 说着灰溜溜给吴梓臣让出条路来。 五十二、天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每天获知全校大小事件的主要来源jiù shì 烦人精吴梓臣的那张嘴,何田田放学后代人围堵他的事情他不说,江水源短时间内便无从知晓。何况江水源最近既要应付各科老师的作业,又要预习高二课本,还要去国学讲谈社看书,加上自学国学方面的典籍,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去关心这些闲事? 在奥赛社入闱名单公布的当天晚上,数学组就迫不及待地召集学生举行第次jiàn miàn 会。 新会员们带着纸笔兴冲冲地来到奥赛社数学组的教室,结果进门就看见个矮矮胖胖的青年人惬意地趴在讲台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进来的每个人,嘴里还哼着时下流行的庸俗歌曲。边上则是个脸;的学长,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尴尬的场面。 等到20个人都到齐之后,葛钧天跃而起,整了整身上皱巴巴的衬衫,笑嘻嘻地说道:“大家好,我是奥赛社数学组的指导老师,名叫葛钧天,你们叫我葛大爷、天哥什么的都行。今天我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呢主要jiù shì 个目的,看看你们有没有学习数学的天赋。” 测试有没有学习数学的天赋?以前只听说学习音乐、美术、体育运动等需要天赋的,学习数学也需要天赋?刚刚在座位坐稳的20个人nǎo dài 明显都有些短路。 葛钧天似乎看出了大家的yí huò :“没错,无论是现在的学习还是未来你们走上科研之路,天赋都是决定性因素!比如同样是二十三岁,同样是面对群中学生,国父孙百熙先生可以写出《化学原理》这本皇皇巨著,而我只能对着路过的女生吹口哨,这jiù shì 天赋的差异。虽然我很不喜欢著名民科爱迪生同志,但他说过的句话却让我非常赞同。他说天才jiù shì 百分之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如果没有百分之的灵感,再的汗水也只是汗水。其实他所说的灵感jiù shì 天赋,没有好的天赋,流再的汗水、泪水哪怕血水都没用。所以我要先检测下你们的天赋,免得你们浪费自己时间,也浪费我的时间!” 下面的那群学生顿时面面相觑,而在心里同时也涌上浓浓的好奇:所谓的天赋,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又是怎么检测出来的呢? 边上的那位学长苦笑着说道:“葛老师,恐怕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我国古语说过‘勤能补拙’,我相信只要付出辛勤劳动,就定会有回报。或许达不到那些天才的gāo dù ,但也不可能劳而无功事无成吧!” 葛钧天斜乜了他眼:“付出辛勤劳动,就定会有回报?那给你只大猩猩、套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教材,再给你五十年时间,让你培养出世界上第只猩猩大学生。怎么样?” “呃……”那位学长顿时语塞,半天才反驳道:“我说的是人,你说的是猩猩。如果是智商正常的普通人,套教材、五十年时间,培养成大学生绝对没有点问题!” “在天才面前,普通人和大猩猩并无两样!”葛钧天丝毫不留情面地反驳道:“什么样叫天才?jiù shì 牛顿绝世在1687年发表题为《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的论文,举奠定了此后三个世纪里物理世界的科学观点,并成为了现代工程学的基础;孙百熙先生从1898年开始的十年时间里写下的系列文章,彻底框定近百年物理、化学、天文学等架构。至于普通人,顶jiù shì 在这些架构里做些修修补补的零碎活。” 那位学长脑筋急转:“那国母赵景惠先生呢?没听说她的天赋有突出,不是照样在医药学领域做出划时代的贡献?” “哦,那是因为她背后有位您我都知道的震铄古今的天才!”葛钧天答道,“我们把这种偶然性的不可复制的成功称之为‘运气’,而运气是天赋不可或缺的部分!比如有些天资聪颖的数学家辈子都被某个世界级猜想所困扰而无法寸进,而有些数学家才刚刚踏入数学学术研究领域,就找到了奇妙的方法解决了这难题,这除了归结了运气,难不成还能归结为勤劳?” 葛钧天随即转过脸来,对着那20个刚刚踏入奥赛社门口的高新生说道:“所以你们定要祈祷自己有个好运气!个好的科学家要树立个远大理想,要有个核心研究问题。问题què dìng 后,要坚持独立思考,围绕着核心问题循序渐进,逐步提高水平。这就要求你们要què dìng 个世界级难题作为奋斗目标,才有机会扬名立万,否则小打小闹,只会变成平庸无奇的裱糊匠,永远都无法成为载入史册的科学家! “可那些世界级难题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比如公元前三世纪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德提出的用全等面体构造空间问题,至今已有两千两三百年,依然没有得到完全解决。再比如古希腊尺规作图问题之的化圆为方,也是困扰了人类将近两千年,直到1882年林德曼证明了圆周率是bsp;yuè 数后才完全否定其可能性。此外著名的数学猜想包括费马大定理、哥德巴赫猜想、四色猜想,至今都悬而未决,以后不知还将困扰人类久。这取舍之间,完全就要看你们的运气!” 葛钧天的这番忽悠,顿时让教室里的少年们心潮澎湃,恨不得现在开始就提笔开始某道世界级难题,憧憬在三五年后彻底破解,举轰动世界,进而获得孙元起国际杰出青年科学家奖,把自己的名字写进数学教科书。 “很好,少年们,我在你们眼睛里看看熊熊燃烧的战意!不过你们能否有资格进入数学殿堂挑选道值得奋斗生的题目,还得先看看你们有没有学习和研究数学的天赋。”葛钧天撸起胳膊唾沫四溅地说道,“什么叫做天赋呢?我觉得天竺最著名的天才数学家拉马努金的事迹就足以证明什么叫天赋。拉马努金的最高学历是高中,和你们样,他没受过正规的高等数学教育,但他热爱数学,在工作之余沉迷数论,尤爱牵涉π、质数等数学常数的求和公式,以及整数分拆。 “拉马努金的卓绝天赋体现在他拥有强大的直觉洞察力,经常可以预见到某些数学结论,虽然他不喜欢证明,而事后往往证明他是对的。他在1920年临去世前,曾给自己的好友、英国著名数学家哈代写了封信,描述了个之前人们从未听说过的神秘函数,并称对此函数的特性存在强烈的直觉。jīng guò 数十年研究,近日研究人员表示,他们证明拉马努金的直觉是正确的,因为这种函数可以用来解释宇宙黑洞的部分奥秘。而这jiù shì 卓绝的数学天赋!” 拉马努金的神奇天赋,听得所有学生都心旌摇动,连之前直反驳葛钧天的那位学长都为之神往。 葛钧天给大家绷足了劲儿、吊足了胃口之后,他才开始出题道:“所谓‘数学’,jiù shì 有关数字的学问,所以对于数字的敏感性非常重要,像刚才提到的拉马努金就非常喜欢各种数学常数,不过我们今天测试的内容是整数。整数好啊!像德国著名数学家克罗内克就认为算术与数学分析都必须以整数为基础,他说:‘上帝创造了整数,所有其余的数都是人造的。’——你们现在肯定没听过克罗内克zhè gè 名字,不过等你们将来真正变成数学家的时候,肯定会知道以他命名的克罗内克函数、克罗内克积、克罗内克-韦伯定理等数学理论。 “美国20世纪前期最重要的数学家伯克霍夫也说过:‘整数的简单构成,若干世纪以来直是使数学获得新生的源泉。’我们今天玩的游戏的规则jiù shì 我在黑板上随便写下个整数,你们有分钟思考时间,然后在纸条上写出他的特异之处,再交还给我。明不明白?” “明白!”同学们齐声答道。 葛钧天捏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个数字:1729。 zhè gè 数有什么好奇特的呢?很人都在皱眉苦思:它的因子有7、13、19、91、133、247、1729,因子和为511,小于1729,因此是个亏数。可这又有什么好奇特的呢? 江水源稍作思忖,提笔在纸上写道:1729=1^3+12^3=9^3+10^3,用两个立方之和来表达而且有两种表达方式的数之中1729最小。 五十三、真正的天才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不知道能用n种不同方法表示成两个正立方数之和的最小数在数学上被称为第n个的士数,般写作ta(n)或taxi)。截至目前,科学家只找到6个的士数,其中2是第个的士数,它可以表示为1^3+1^3,而且只有这种表示方法,所以可以写作ta(1);而1729是第二的士数。 当然1729不仅仅是第2个的士数那么简单,它还是第3个邹赛尔(zeisel)数、第3个卡米切尔(carmichael)数和第364个哈沙德(harshad)数。可惜江水源现在比较痴迷国学,每天都变着法子跟《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较劲儿,对于其他科目熟悉的程度仅限于普通高中生水平,自然不知道那么。 葛钧天掐准了分钟的时间,然后拍拍手掌:“六十秒钟足够有天赋的人从中找出奇妙之处,而没有天赋的人就算给他六十小时,最终结果还是样。好了少年们,勇于承认事实,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赶快把你们所写的dá àn 交上来吧!” 江水源正zhǔn bèi 起身,却看到个瘦高的男生已经把纸条交给葛钧天。葛钧天只看了眼,便嘉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张、张谨。”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本身就口吃,他把自己的名字都说得结结巴巴。 葛钧天又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卡米切尔数么?” “不、不知道。”张谨畏畏缩缩地答道。 葛钧天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紧,以后你会知道的!” 既然有人抢了头汤,江水源反而冷静起来,趁着葛钧天挨个收纸条的间隙又重新审视起1729zhè gè 神奇数字来。尽管只有短短几秒钟,但还是让他发现了zhè gè 数字的另个奇妙之处:1729=7×13×19,而7、13、19都是素数。他不知道这样的数字在整个正整数范围内会有少个,但这无疑是它另外个特性! 江水源刚刚写完这条特性,葛钧天就把手伸了过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小帅哥,你这不仅是要负隅顽抗,简直是想血战到底啊!可惜天赋这种东西不是你垫垫脚、伸伸手就能碰到的。德尔菲的太阳神庙入口刻着这样句名言:人啊,认识你自己。所谓认识自己,既包括认识到自己的卓绝才能,也包括认识到自己的平庸无能。不过要让你们这些意气风发目空切的少年认清后者,显然远比认清前者痛苦,而真正认清楚自己的平凡、心平气和地过普通人的生活既是个明智的决定,也是次勇敢的剖析!” 江水源冷冷地回敬道:“也jiù shì 说,你已经做了次勇敢的剖析明智地决定在大学毕业之后到所普通的中学当名普通的老师?” 葛钧天顿时被噎得直翻白眼,其他同学也都掩口胡卢而笑。 “希望你的天赋不是在嘴上!”葛钧天有些神色发冷。作为天之骄子,他从小到大听到的几乎都是赞誉之声,尽管也有人骂他兴情乖张、不修边幅、恃才傲物,唯独没人敢否认他的天赋,因为虽然他傲、他脏、他狂,但他确实有实力、有资本。没想到今天却被个小屁孩轻飘飘地藐视了,如何不让他心火大起? 然而他看了几眼纸条之后,态度马上百八十度大转弯,急切地问道:“同学,你知道的士数和卡米切尔数?” “那是什么?”江水源确信葛钧天说的是汉语,也能听得清他说的每个字符,可凑合起便完全不知所云。 葛钧天旋即拍拍nǎo dài :“瞧我这猪nǎo dài !你要知道什么是的士数和卡米切尔数,还轮得到我来说三道四?只怕早就声名鹊起,入选经世大学少年班了!”紧接着他态度诚恳地道歉道:“对不起,我真诚地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刚才的粗鲁和失礼!确实,天赋这种东西不是你垫垫脚、伸伸手就能碰到的,因为它原本就在你手中!” “哗——”全场顿时yī zhèn 响动。 之前葛钧天把天赋吹得世间少有天下难寻,大家都以为这辈子都可能遇不上个,没想到转眼间他就开始盛赞某人有天赋,大家自然要围观下有天赋的人究竟是何等mó yàng 。 边上助阵的那位师兄也露出震惊的神色,要知道前不久他刚刚见识过葛钧天的狂妄自大和目中无人,生生地将群高三数学尖子生的自尊心给碾成了沫沫。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真心诚意地向位学生道歉,除了说明这位同学天资聪颖后生可畏之外,还能说明什么? 见葛钧天的态度不似作伪,江水源也不为己甚:“承蒙老师谬赞,学生愧不敢当。只是希望你以后对待学生能够宽容大度些,不要太过尖刻。” “是、是、是,你批评的对,我定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葛钧天承认错误非常干错,然后笑容满面地解释道:“反正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得很,等你和我在起呆久了就会发现,虽然我嘴巴臭了点,但我这人还是蛮好相处的!对了,还没有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江水源。” “好,江水源同学,我们这就算认识啦!”葛钧天满脸春风地拍了拍江水源的肩膀,但转过脸来便声色俱厉地对其他同学喝道:“你们的纸条呢?再不交上来就算作废!” 看热闹的同学赶紧把手里的纸条交了过来。葛钧天边看边随手乱扔,不到半分钟就把十张纸条看完,面无表情地说道:“除了江水源和张谨两位同学留下来,其他人都huí qù 吧!以后你们定期来上上课、做做习题就行了,不要花太心思在奥赛上,得不偿失。有时间看看其他科目教材,注意均衡发展,争取三年后考得好大学!” 其余十八名同学忍不住面面相觑:辛辛苦苦考进奥赛社,难道做了道看似儿戏的测试之后,获奖成名的美梦便要戛然而止?其中,原先双料状元、奥赛社数学组选拔考试并列第名的李知礼尤为愤懑,因为江水源在此前的月考中刚刚夺走自己年级第的桂冠,没想到现在又再次抢走了自己的风头,此时忍不住问道:“葛老师,请问为什么他们俩能留下,我们却要直接huí qù ?” “因为你们不如他们!” 葛钧天的回答总是那么伤人无形击致命。 “我们怎么不如他们?” “是啊,道题、个数、分钟、张纸,怎么就看出我们不如他们了?” “我们需要个合理的解释!” …… 十个同学纷纷鼓噪道。 葛钧天伸手阻止了他们的吵闹:“既然你们要死,就让你们死个明白!”说着走到讲台拿起粉笔,边在黑板上奋笔疾书边解释道:“1729在数学上是个非常奇妙的数字,因为它既是哈沙德数,又是邹赛尔数、的士数和卡米切尔数,当然这些概念对于你们来说过于深奥,但是般有点数学感觉的人应该能注意到1729等于7乘以13乘以19,这才算勉强入门——” “我纸条上jiù shì 如此分解的啊!”李知礼马上dǎ duàn 了葛钧天的讲述。 葛钧天冷笑道:“分解zhè gè 数,小学生都能做到,你做对了很值得骄傲么?很明显正常人拿到zhè gè 数都会尝试着去分解它,也jiù shì 拿某个数去除。1不用说,2、3、4、5、6都能眼看出来不可能,自然而然就会拿7去除;除得247之后,2、3、4、5、6、8、9、10、12又都不可能,只能去拿7、11、13三个数来尝试,结果也就目了然。这种题目对于高年级小学生不jiù shì 半分钟的事儿吗? “而我问的问题是1729zhè gè 数有何奇异之处,你们在尝试去除的过程中,有没有注意到7、11、13等数字有何奇异之处?单单列出1729等于7乘以13乘以19,却没有注意到7、13、19都是素数,就好比买张彩票中了五百万,自己却没留心兑奖。这能怪谁?而能注意到这三个数是素数,已经算是勉强有点数学感觉,是个有心人。” “那、那他写、写的是什么?”张谨指着江水源结结巴巴地问道。 葛钧天马上语气转缓:“你们都注意到了乘法和除法,可江水源同学首先注意到的却是立方和加法,他拿到1729zhè gè 数后敏锐地发现它能用两个立方之和相加表示,而且有两种表达方式,同时它是所有正整数中能用这两种方法表示的最小的数。如果将来你们有幸接触到高等数学的话,就会知道这种数有个专有的名称叫‘的士数’。显然,江水源同学不知道什么是的士数,但他却敏锐地意识到了zhè gè 数的特点,这jiù shì 天赋!” 接着他又由衷地赞叹道:“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才!” ————这是第180票的加,现在何叔还欠大家210票、240票、270票加的三章。何叔在努力!! 五十四、天赋智商不可补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教室里片静谧。 看着葛钧天写在黑板上的两种立方和相加表示方式,同学们都震撼得无以言表:确实,要说7、13、19是素数,估计给点时间大家都能憋得出来;但要说这种立方相加,别说六十秒,jiù shì 给六十个小时都绝对想不到zhè gè 上面去!可就有人在六十秒内想到了这种奇特的表示方法。 或许,这jiù shì 常人与天才的区别吧? 葛钧天很享受这种震撼,半天才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异议?” “老师,题决生死未免太过残忍,也难免有失公允。还是再出道吧!”有同学哀求道。 “是啊老师,再给我们个机会吧!”其他同学也随即出声相求。 江水源也说道:“葛老师,大家说的很对,刚才这道题实在太过诡异,而且迹近游戏,很难看得出大家的真实水平。不如你换个方式重新测试下大家吧?” “嗯……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再出道题,换个方式测试你们下!”葛钧天沉思片刻终于同意大家的请求。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葛钧天之所以同意重新出题,十之七八倒是看在江水源请求的份上,否则他才懒得关心那些“普通学生”的死活,随即吩咐道:“你们全部转过身去背对黑板,在我叫你们转过身来之前不准乱看,否则直接驱逐出奥赛社!那个谁,你帮我监督下。” 助阵的那位学长连忙答应道:“好嘞!” 二十名学生尽管不知道葛钧天又要玩哪出,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转过身去,然后就听见他在黑板上“咯吱咯吱”不停写东西,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放下粉笔说道:“ok,在你们转过身之前,我先说下测试规则。我已经在黑板上写了150个阿拉伯数字,等会儿你们转过身来的时候有2分钟时间记忆背诵,然后再转过身去默写,测试的成绩jiù shì 看你们能正确记住少位数字。在此过程中有任何舞弊行为,都将视同考试作弊,全校通报,记入档案。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学生们参差不齐地答道。 “既然都听明白了,那就转过身来吧!两分钟计时开始。” 可以这么说,只要是读过书上过学的人,肯定都知道有项苦差事叫“背诵”,背诵内容林林总总包罗万象,有古文、诗歌、生字、单词、定义、公式、年代、意义等等等等,几乎涉及到所有科目的所有知识点。对于如何记忆,大家也是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刀法。但总体来说,都或或少吃过记忆力差的苦头,也无数次憧憬过什么时候能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记忆力有先天遗传,也有后天习得,但般来说先天遗传的,也占优势,因为他们的记忆数是通常所说的“照相记忆”,即将所有信息转化为图像,像照相机拍照样,“喀嚓”下摄入大脑定格成为张图像,既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记住大量信息,还可以永久保留在脑海里,随用随取,并能够根据需要重新整合信息。堪称是人类记忆的巅峰。 而后天训练的般是联想记忆,jiù shì lì yòng有趣的事物把无聊的知识点包装串联起来,从而bāng zhù 记忆。像大名鼎鼎的纽伊斯特学院很大程度上jiù shì 干这种事儿,比如sanguine(乐观的,面色红润的)zhè gè 英语单词,他会给你编这样个故事:陈圆圆刚泡完温泉,披着浴巾“面色红润的”走了出来,娇俏地问道:“三桂呢(san,gui,ne)?”——然后你就牢固地记住了zhè gè 单词。 而普通人记忆通常是百分之八十的死记硬背再加上百分之二十的联想记忆,效果差,容易遗忘。等过了几天之后再回想,只能记住那点联想记忆的东西和模模糊糊的框架,感觉是“zhè gè 妹妹我曾见过”,但真要背诵却无计可施。所以大数人对于背诵都是胆战心惊,甚至留下了心理阴影。 江水源的基因jīng guò 手镯最优化调整之后,记忆力自然便是典范的照相记忆,所以之前在书店与韩先汝韩老先生打赌背书的时候,篇张裕钊的古文大几百字,之乎者也佶屈聱牙,分分钟都能背得下来,何况是这点阿拉伯字母?所以转过身来只看了几眼,黑板上的150个阿拉伯数字便全部印在脑海里,然后便转过身拿出纸笔开始默写。 他这惊世骇俗的举动顿时引得全场片哗然:他这就能全部背诵了?怎么可能,我们连前面二十个都还没记全呢!他这是目十行,所以胜券在握?还是gù yì 作秀,给大家施加压力? 唯有葛钧天神色不动暗暗点头:果然如此! 强悍的记忆力是科学家从事研究的最佳帮手。像大数学家欧拉,他能在个晚上把100以内所有数字的1到6次方背下来;可以全文背诵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史诗《埃涅阿斯纪》,要知道全诗足足有12卷、9896行;还可以完整地背诵出几十年前的笔记内容。再比如大数学家庞加莱,他读书的速度快得惊人,而且能对读过的内容迅速、准确、持久地记住,甚至能讲出书里某件事是在第几页第几行中讲述的! 等两分钟过去之后,大家转过身开始默写,江水源已经全部完工。葛钧天正zhǔn bèi 过去收卷,旁边那位师兄早已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接过江水源的纸条:“葛老师,我来看看这位师弟到底默写得怎么样!”显然他对江水源看了几眼就能默写上来150个数字感到难以置信,想要亲自检验下。 葛钧天在经世大学中见过不少过目不忘的天才,早就被震得麻木不仁,此时轻声说道:“你是想亲眼见证什么叫做过目不忘吧?” 那位师兄尴尬地笑了笑:“所谓过目不忘,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少回,但在生活中真还没遇到过谁有这种超能力。现在见到这位师弟竟如此神奇,难免有些见猎心喜,便想着亲身见证回,也好知道自己与天才之间到底有大的差距!” “大的差距?现在的差距jiù shì 你和他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至于将来的差距,就好像你与太阳,你可以感受到他的光辉和能量,却永远追不上他!”葛钧天永远是那么毒舌,那位师兄的玻璃心瞬间被戳得千疮百孔,只好转过头认真核对江水源纸条上的数字,借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几分钟之后,那位师兄忍不住惊叹道:“居然个不差!全对!” 葛钧天却觉得理所当然:“那是自然,否则凭什么分钟之内就能看出1729是的士数?再者说,如果没有充分把握的话,谁会看了几眼就转过身去默写?敢这么做的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白痴,你觉得江水源同学可能会是后者么?” 这种默写数字的考试绝对干脆,会jiù shì 会,不会jiù shì 不会,瞎蒙都没处蒙去。而且随着时间分秒过去,记忆只会越来越模糊,遗忘的也会越来越,直至最后nǎo dài 变成左边是水右边是面粉,稍微动动就变成团浆糊。只过了五六分钟,学生们就开始陆陆续续交卷,几乎每个人都是垂头丧气,显然他们没有取得令自己满意的成绩。 据那位师兄tǒng jì ,这剩下的十九个人中,般都只能默写40个数字zuǒ yòu ,少的只有30个出头,的则有将近60个。其中张谨默出了47个,算是中等偏上;而李知礼则默出了51个,能够勉强排挤前五名。但他们无论biǎo xiàn 怎样,与江水源的差距都是有如天壤! 李知礼等人再也无话可说,不过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葛老师,奥赛选拔不应该是注重广度和深度么?为什么你老出这种无聊的题目呢?” “这不是无聊,而是检测你们的能力和潜力,避免浪费你我双方的时间!”葛钧天仰着头说道,“在我看来,知识不会,花点时间学学补补就行了;可智商、天赋不行,你说怎么学、怎么补?” 李知礼等人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五十五、奇怪的退组理由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等其他人都走后,葛钧天笑嘻嘻地对江水源、张谨两人说道:“现在好了,闲杂人等都已退散,教室里面终于清静下来,咱们可以好好谈论数学问题了!不过在我们谈论数学问题之前,我必须要先问你们个问题:你们对学习数学有兴趣么?换句话说,jiù shì 你们觉得数学美么?” 张谨眼睛里放出奇异的光彩,结结巴巴地说道:“数、数学很美,我有、有兴趣!” 葛钧天又满怀希冀地看向江水源,江水源却给了当头棒:“我没觉得数学有美,兴趣也是平平!” “那你为什么参加奥赛社的选拔?仅仅为了高考加分?”葛钧天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有些急迫。 “倒不是完全为了高考加分,”江水源平静地答道,“我参加奥赛社选拔,很重要方面是听人说题目很难,能够加深自己对知识的认识,我就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jiù shì 兴趣!这jiù shì 对知识不懈探究、不掺杂任何功利主义倾向的浓厚兴趣!很天才都是这样先从检验自己的能力开始,逐步过渡到学术研究中去的!”葛钧天马上做出如此判断,“至于你没觉得数学有美,这不怪你,而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称职的老师带你领略数学的奥妙。数学是有大美的,它包罗世间万象,蕴含天道至理;它既可以是生活中简单实用的具体问题,也可以是书本中玄之又玄的抽象理论,还可以是工作中解决问题的良工利器!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中,几乎每时每刻都得与数学打交道。” 江水源对葛钧天所言完全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hē hē 。” 葛钧天瞬间感觉压力山大。 世人只知道好的老师难找,殊不知适合老师心意的好学生难找!因为好老师往往名声在外,即便是诸葛亮隐居山村,也有司马徽、徐庶等人知道他的才能,为他到处揄扬,只要花费点精力财力物力总能找到。可老师如何才能从大堆名声不显、才能不彰的学生中挑出自己的得意门生呢?般人认为成绩好、biǎo xiàn 好的学生容易成才,其实情况往往相反。所以挑选学生既需要慧眼,也需要运气。而旦找到,便可以轻松附骥尾而载入史册。历史上很才能平平的人得以名垂青史,jiù shì 他发现培养了位或几位著名的弟子。如果不是阿贝尔zhè gè 数学天才,谁会记得挪威有个老师叫霍尔姆博? 而葛钧天想要jìn kuài 实现他奥赛金牌教练的梦想,就需要名天资聪颖的学生。 眼看千挑万选终于找着个中意人选,谁知这只到手的鸭子偏偏不耐烦听从自己的管教,时时刻刻想要振翅飞走。可自己怎么可能任由他从手中飞走?所以葛钧天决定下点猛料:“或许你们会觉得生活中哪有那么数学问题?数学又怎么可能会有美存在?那我就给你们举个例子吧!比如日常家里面洗衣服,衣服先浸泡搓揉,然后再拧下。当然你不可能完全把水拧干,在晾晒之前必须还要用清水来漂洗。假设衣服上还残留有含有污物的脏水1斤,用20斤的清水来漂洗,怎么样才能把衣服漂洗到最干净呢? “般人家是把衣服下子全都放到20斤清水里漂洗。那么连同衣服上原有的那1斤水,现在共就有21斤水。假设污物均匀分布在这21斤水里,拧干之后,衣服上还剩1斤水。那么洗完直接晾晒的话,污物残留量是原来的少?” “二十分之!”张谨回答zhè gè 问题时居然不结巴了。 “很好!”葛钧天点点头,“当然还会有些勤快人家,会用这20斤清水把衣服漂洗两次。比如先用5斤水洗次,再用剩余的15斤水再洗次。那污物残留量是原来的少?” 张谨拿起笔zhǔn bèi 计算,江水源却有些不耐地答道:“九十六分之!” “回答得很对!衣服上的污物残留量大幅度减少,充分说明勤快人做事还是大有回报的。”尽管葛钧天知道江水源的心算能力很强,不过此时听到他口报出正确dá àn ,依然是目中异彩连连:“可是分两次漂洗衣物的话,每户人家的选择并不相同,有的是第次用4斤,第二次用16斤;也有的是先用7斤,再用13斤。现在问题就出来了,究竟怎样合理分配清水,才能在两次漂洗中将衣服上的污物残留量降至最低呢?” “10斤,10斤!”“每次都是10斤!”张谨和江水源几乎异口同声报出了正确dá àn 。 “看来你们俩的数学自觉都很好!”葛钧天满意地说道,“不错,如此来污物残留量就降低至百二十分之。如此来,难免就会有人想到如果分四次、每次用五斤水漂洗,效果是不是好?dá àn 显然是肯定的,不过普通人家绝对不会采用这么洗法,太麻烦。但数学家却会孜孜不倦地探究下去:是不是把水分得越均匀,漂洗的效果就越好?是不是洗得次数越就越干净?最干净又能达到什么程度呢?” 不用想,前两个问的dá àn 肯定都是“是”,关键是如何证明。至于最后个问,则需要好好思量番! 就在两人思考的时候,葛钧天起身从讲台的桌肚里掏出几本书分递给江水源和张谨:“zhè gè 问题你们不妨huí qù 仔细思考思考,给出详细证明。只要你们做出来,或者觉得自己做不出来,随时可以到高二数学教研室找我。此外我这里还有几本有趣的书,本是中华科学院数学所组织编写《世界著名数学家传记》、本是米国数学家哈尔莫斯的自传《我要作数学家》、本是米国女记者帕帕斯的《数学趣闻集锦》,以及几本《数学和数学家的故事》,你们有空的时候可以读读,便可以发现数学绝对是个美好而有趣的事物!” 对于看书,江水源倒不排斥,尤其是这种增长见闻、拓宽视野的科普类图书。他和张谨约定各自拿几本,看完之后相互交换。正因为如此,江水源才得知张谨原来和韩赟在个班,两人瞬间找到了数学之外的共同话题。 江水源回到教室jì xù 上晚自习,本来dǎ suàn jì xù 往下预习高二课程,没想到却被葛钧天布置那道题目撩拨得心神不定,只好拿出纸笔开始探究竟,足足花费他半个小时时间,并lì yòng到了刚刚预习过的高二课程“均值不等式”,才最终证明了前两个问题,并得出结论:如果是用20斤清水来漂洗,并且衣服拧干后仍有1斤水剩余的话,那么无论怎么洗,污物都不会比原来的2的四十次方之少! 做完题目,他还觉得意犹未尽,又开始翻看葛钧天借给自己的那本《世界著名数学家传记》。这看不要紧,越看越让江水源心惊胆战。下课之后,他顾不上和吴梓臣胡扯,马上跑到十班叫出张谨,先是把那道题的dá àn 交给他:“这是刚才葛老师布置那道题的dá àn ,请你帮我交给他!” “你、你都做出来了?我刚、刚才想了节课,都、都没证明出来!”说到此处张谨的脸色有些黯然,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屈居人下的,尤其还是心高气傲的少年时期。旋即他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dá àn 交给葛老师呢?” “你现在证明不出来很正常,因为里面要用到高二上学期的知识点‘均值不等式’,即调和平均数不超过几何平均数,几何平均数不超过算术平均数,算术平均数不超过平方平均数。等你学过zhè gè 知识点,证明起来便会轻松许!”江水源首先是ān wèi 张谨,接着才回答他的问题:“我之所以不直接把dá àn 交给葛老师,是因为我以后都不会再参加数学组的活动!” “为、为什么?”张谨大惊。 无论从葛钧天的认可程度,还是本人的天赋智商,毫无yí wèn 江水源都是奥赛社数学的no.1,没想到他转眼之间就选择了放弃。这如何不让张谨大吃惊? 江水源摇摇头道:“因为我在翻阅那本《世界著名数学家传记》的时候发现很数学家都很短命,尤其是葛老师在课上提到的那几位,比如天竺天才数学家拉马努金只活了33岁,万岛著名数学家阿贝尔只活了27岁,高卢天才数学家伽罗瓦是只活了21岁,此外还有罗刹女数学家科瓦列夫斯卡娅,汉斯数学家黎曼、汉克尔,高卢数学家帕斯卡……为了自己身家性命kǎo lǜ ,我决定远离数学!” 张谨显然认为江水源所言是拙劣的借口,便扬了扬手中的那页dá àn 纸:“那你还交作业?” 江水源答道:“我交作业,是证明我可以呆在数学组;之后我再退社,是证明我不想呆在数学组。两者并不矛盾!” 五十六、你个留氓!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显然张谨被江水源彪悍的理由震得七荤八素,nǎo dài 都有些短路,半天没想好该如何接口。就在此时,道倩影轻盈地踱了过来,语气颇为惊讶地问道:“哟,这不是江大帅哥么?今儿怎么有空到我们班门口指导工作?真是稀客,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啊?” “呃……”江水源顿时浑身发僵,涩然扭过迟钝的脖子,便看见浦潇湘笑意盈盈地在两米外灯光璀璨的地方,眼神玩味地打量江水源和张谨两人,似乎想要探究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等guān xì 。江水源没好气地答道:“茶就算了,有卡布奇诺冰咖啡的话给我来杯!” 浦潇湘俏皮地眨眨眼睛:“哦?江大帅哥口味还蛮挑剔的嘛!要不你先进屋坐会儿,小女子这就叫人jìn kuài 送来?” 江水源还在这里负隅顽抗,没想到盟军张谨在浦潇湘媚惑的眼神下却溃不成军,迅速弃械投降,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他、他是来找、找我商量奥赛社事情的” “原来是这样啊!”浦潇湘顿时脸失望,幽怨地说道:“我还以为江大帅哥这会儿特地过来,是想告诉我在赐福楼吃饭的时间呢!要知道人家可是直非常期待的,没想到——唉,原来是我痴心妄想厢情愿!说来也是,江大帅哥可是日理万机,怎么会请我这种学渣吃饭呢?” zhè gè 小妖精! 江水源虽然对浦潇湘当日的菲薄非常怨恨,但也无法否定她的倾国倾城,尤其还是面对面撒娇卖萌的时候,天生娇媚迎面扑来,只要是男人骨头都要酥软三分,难怪张谨会如此不堪!好在江水源勉强守住灵台点清明,装作脸茫然地样子问道:“李万姬是谁?我不认识她啊!” “谁?”浦潇湘旋即fǎn yīng 过来,满脸通红地啐了他口:“你个留氓!不理你了!”说完撅着嘴气哼哼地进了教室,再也不理江水源。 看到浦潇湘掩面败走,江水源感觉就像打了个大胜仗,瞬间神清气爽起来,朝张谨挥了挥手:“好了阿谨,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拜拜!” 好在接下来奥赛社其他组都很正常,没有再像葛钧天那样搞出什么花样惹得天怒人怨,这让江水源略略松了口气,只有在化学组初次聚会时遇到点小麻烦。 那是在聚会最后的自由讨论时间,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围在起聊天。江水源正放低姿态陪着小心和柳晨雨那丫头说话,浦潇湘走过来似笑非笑地问:“咦,江大帅哥今儿怎么有时间来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没去见你们家李姑娘?” 记得网上有句话说:美女,我给你讲荤段子是为了让你害羞,不是让你给我讲个黄的荤段子!事实上真要有个天生丽质的美女大庭广众之下跟你玩**,说你俩才懂的荤段子时,你只会大喊“吃不消!”何况此时身边还坐着只河东狮呢?江水源瞬间感觉四周杀气弥漫,柳晨雨目光犹如利剑在他要害部位来回逡巡,意思很明显:说,李姑娘是谁!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就死去吧! 可是这怎么解释呢?江水源只好打了个hā hā,输人不输阵地说道:“这不是听说校花今晚会在奥赛社化学组出没么?我未能免俗,就眼巴巴跑来瞻仰几眼,开开眼界!” 柳晨雨的杀气是有如实质,几乎要将江水源戳个千疮百孔:怎么,你还想勾搭校花!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勾搭,你是成心不想活了吧? “校花是谁?”浦潇湘gù yì 装聋作哑道,“对了江大帅哥,你说这周末在赐福楼请小女子吃饭,具体究竟是什么时间?我可是期待得紧,你说了时间我也好仔细zhǔn bèi 番。啊呀,晨雨你也在啊,周末江大帅哥请客有没有请你?到时候起去呗!江大帅哥,我们带上晨雨好不好?” 没想到浦潇湘居然认识柳晨雨!没想到她居然会把赐福楼请客的事假戏真做,说得有板有眼!没想到她居然无中生有,变着法子挑拨自己与柳晨雨的guān xì !瞧着柳晨雨那丫头几乎阴沉得要下暴雨的小脸,江水源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句话: 这枚女子实在忒坏了! 怪不得人们都说“蛇蝎美人”,真是外貌越美艳,心思越狠毒!就好像河豚、毒蘑菇,看上去美,吃上去香,死起来快。江水源态度马上冷了下来:“浦大美女,你真的同意参加周末赐福楼的宴会?只要你点头,我保证带着柳晨雨奉陪到底,怎么样?” “晨雨,咱们不理zhè gè 花言巧语朝三暮四口是心非言而无信的花心大萝卜!”说完浦潇湘自顾自在柳晨雨身旁坐下,亲昵地搂着柳晨雨的腰肢,开始在她耳边叽叽咕咕说着小话,眼神还不时挑衅似的瞟江水源几眼,直恨得江水源牙根痒痒! 直等到聚会jié shù ,江水源都没找到和柳晨雨解释的机会。只好等化学组散会之后,他才趁着晚自习间隙找到柳晨雨,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班长,其实——” 尽管现在已经是在淮安府中,江水源也担任起高二班临时班长,可他见到柳晨雨总是喜欢叫声“班长”,而柳晨雨也甘之如饴,很少刻意去纠正。因为在这声看似平常的称呼里,既表明江水源对于柳晨雨贯的尊重,也表示他对柳晨雨发自肺腑的遵从。 “其实,浦潇湘喜欢你!”柳晨雨冷冷地地说道。 “可我不喜欢她!”江水源赶紧撇清自己。 “为什么?”柳晨雨有些讶异,“浦潇湘可是校花,是淮安府中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为什么你不喜欢她?” “难道她是校花,我就必须得喜欢她?这是什么道理!她跟你说赐福楼请客的事,其实是我朋友喜欢她,想约她吃饭,跟我没有丝毫干系。何况我也有喜欢的人了!”江水源趁机解释道。 “那你喜欢谁?”柳晨雨马上追问道。 “你!” 柳晨雨顿时满脸绯红,连声啐骂道:“呸、呸、呸,你个留氓,再胡说以后我都不理你了!”过了半晌她才jì xù 问道:“那李姑娘是谁?” 江水源挠了挠头,有些胆怯地问道:“班长,我说了你不会生气?” “关我什么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生气?”柳晨雨轻描淡写地答道,可她脸上的表情却真切表明:你要是解释得不让我满意,你的死期就到了! 江水源硬着头皮把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遍,本来还说不生气的柳晨雨顿时柳眉倒竖:“你就那么想请浦潇湘吃饭、想喝卡布奇诺冰咖啡?那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啊!正好浦潇湘也喜欢你,郎有情妾有意,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可我喜欢你!”江水源涎着脸说道。 “呸、呸、呸,你果然是个留氓!”柳晨雨脸红得就像蒸熟的大闸蟹,可恼怒中分明有几分欣喜的神色:“你再胡说八道,我以后可真不理你了!” “班长——”江水源伸手就想要握住柳晨雨的柔荑。 谁知柳晨雨猛然甩手,扭头丢给江水源个漂亮的后脑勺:“哼,你别想靠好话来贿赂我,下次考试我定超过你!”说完气宇轩昂地走进教室,留下江水源个人在原地发呆。 ———— 大家应该知道何叔不擅长情感描写,可是校园怎么可能缺少情感?何叔只好趁着酒醉勉力为之,请大家批评指正! 五十七、班干部竞选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向柳晨雨表白凭的是时血勇之气,等冷静下来自己先怯了三分,何况柳晨雨对他的表白不置可否,足以让恋爱新手江水源同学觉得忐忑不安。接下来几天,既迫切想见到柳晨雨清丽的面容和娇羞的mó yàng ,又dān xīn 她jiàn miàn 之后突然翻脸柳眉倒竖,心里端的是矛盾至极!殊不知柳晨雨也是初次遭遇男生表白,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男生,心中是惶恐不已,既希望江水源能zhǔ dòng 找来百般讨好自己,又害怕江水源油嘴滑舌任意轻薄自己,自己会忍不住摆出以前的班长权威来jiāo xùn 他顿。对于初涉情场的柳晨雨来说,估计羞涩和害怕还些,所以她会偷偷关注江水源的举动,但又刻意与江水源保持定距离。 转眼到了周四。 周四下午原本是两节作文课,班主任兼国语老师的朱清嘉明显想偷懒,堂而皇之地将课程内容改为班干部选举。尽管早就想到会有这天,但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很人还是兴奋而躁动不安,尤其是那些有志于参选的同学,是有如打了鸡血般。 朱清嘉先是大力表扬了临时班委做出的杰出成绩,然后便介绍了选举的流程。大致jiù shì 参选者zhǔ dòng 报名,然后上台演讲,把自己姓名和竞选岗位写在黑板上,等所有候选人都演讲完毕,再全班同学投票选举。流程倒不复杂,关键是谁第个上台吃螃蟹。 第个上台有优势,可以借机展示自己的魄力,同时biǎo xiàn yōu xiù 的话也可以先声夺人;但劣势也很明显,biǎo xiàn 稍微有点过头就会给同学们爱出风头、轻浮不稳重的yìn xiàng ,变成实打实的抛砖引玉。大家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看向江水源:他之前是临时班长,这次月考又是全年级第,在奥赛社选拔中轻松进入四个组名单,是响当当的“美少年学霸”,由他来开局最好不过! 没想到江水源却在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稳坐不动,仿佛是有道高僧“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就在大家yí huò 间,何田田长身而起,稳步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正中间写下“何田田,班长”五个大字,然后以朗诵抒情腔说道:“大家好!我叫何田田,今天我竞选额职位是班长。我竞选宣言是十二个字:我渴望!我承担!我展望!我实干! “从开学到现在,已经与大家相处个月的时间,但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大家眼球的地方,大家对我可能还比较陌生,甚至走在路上会有同学问:这家伙是我们班的吗?不过我zhè gè 人尽管比较普通,但也还勉强凑合,比如成绩虽然不能年级第,勉强维持班上前三应该问题不大;相貌虽然看上去平平,走在夜路上应该不会吓人。这样的好处jiù shì 不激不厉、朴实平易、进退有度、沉稳可靠!……” 显然何田田的矛头直指江水源。 不过江水源却浑不在乎,依然垂着眼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倒是烦人精吴梓臣脸不忿,撇着嘴评价道:“好酸、好假、好不要脸!这种人也配上台竞选班长?他敢上台竞选,我还不敢投他的票呢!” 有了何田田带头,同学们的情绪马上被调动起来,zhǔn bèi 好的、没zhǔn bèi 好的参选者接二连三地走上台去参与到这场年度班级盛事中去,从副班长到体育委员、劳动委员、卫生委员,再到各门课程的课代表都有人参选,连魏处默、蔡小佳都未能免俗,烦人精吴梓臣也剑指文艺委员——不过在江水源看来,他明显是冲着插科打诨的目的去的! 这么人参与竞选,但竞选班长的只有何田田人,估计其他有意参选的同学都被人或明或暗地威胁过,只好含恨转报其他职位;另外学习委员直没人报名竞选,那是因为大家看到年级第的江水源到现在没有出场,不知他要竞选班长还是学习委员。竞选班长无疑会得罪志在必得的何田田,此时选择竞选学习委员就变得顺理成章,而且对于“美少年学霸”来说竞选学习委员简直易如反掌。自己跟年级第争夺学习委员职位?那完全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嘛! 谁知直到最后,江水源都没有起身参选。 朱清嘉在讲台上环视圈后沉声问道:“还有没有同学参选?有的话赶紧上来报名演讲,时间有限!”而他的眼神明显看向江水源的方向,班上同学也都望着江水源,等待着他在最后时刻的突然爆发。 江水源依然bsp;mò 。 朱清嘉再次说道:“还有没有同学有意向?再不报名可就要投票选举了!” 看着江水源仍然言不发,烦人精吴梓臣按捺不住起身来:“朱老师,江水源他要参选!” 朱清嘉顿时心里感觉松,连声催促道:“那赶紧上来演讲啊!”江水源说话的条理性和清晰性,朱清嘉可是见识过的,再加上他相貌出众、国学基础深厚,他要上台演讲绝对能力压那个何田田头! 朱清嘉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年时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很轻易便能发现何田田帅气谦和的外表下藏着颗阴暗势力的灵魂。这样的人要是做了自己班的班长,自己岂不得郁闷整年?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偏向于相对单纯的江水源。何况江水源还是年级第名、自己的得意学生?他理所当然要偏袒护短。 吴梓臣看江水源还是动不动,赶紧又解释道:“朱老师,江水源他得了重感冒,浑身无力,嗓子嘶哑,无法上台演讲……” “那他竞选什么职位?”朱清嘉心领神会地问道。 “班长!” 朱清嘉点点头:“江水源同学在担任临时班长期间尽心尽职,获得同学们和全体任课老师的致赞同和认可,而且他的biǎo xiàn 也非常优异,先是在分班考试中名列全年级第二,这次月考是摘得全年级第,他写的作文也获得全校老师的gāo dù 称赞,并将刊登在近期校报上。此外我听说他还参与奥赛社选拔,夺得两个组第、个组第三、个组第五的惊人成绩。这样品学兼优的同学理应列入班干部候选名单,岂能因为身体不适便将他排除在外?同学们说对不对?” “对!” 从朱清嘉不吝赞美之词的biǎo xiàn 就能看出他对江水源的鼎力支持,谁还敢不识抬举gù yì 拂逆他的面子?此时谁敢出言反对,那才真是老寿星吃砒——活腻歪了!所以普通同学不敢,何田田也不敢,只能齐声表示赞同。 朱清嘉拿起粉笔在何田田名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江水源,班长”五个大字,然后拍拍手道:“既然没人再报名参选,那同学们就开始投票选举吧!不过还是要再说句,班干部看似无足轻重,但却guān xì 到个班级的整体氛围,对你们每个人的学习和生活都有巨大影响。希望同学们要以gāo dù 的主人翁思想,认真对待班干部选举工作,依法行使好自己的权利,投好庄严而神圣的票。” 何田田气得差点骂街:朱老师,你替江水源拉票还能再红果果点么?要不你直接钦点江水源当班长得了,何必玩全班选举这戏码! 整个竞选过程,耗费时间最的是各参选人的慷慨陈词,其次是繁琐的唱票tǒng jì 工作,最核心的投票反而占据最少的时间。短短几分钟时间,大家就写下了自己心目的人选,依次交到班主任朱清嘉手中。然后便进入令参选者胆战心惊的唱票tǒng jì 程序: “班长:江水源,副班长:魏处默……” “班长:何田田,副班长:朱峰……” …… 随着黑板上个个“正”字的出现,高二班的班干部格局渐渐现出端倪,而何田田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最后朱清嘉笑意盈盈地宣布道:“jīng guò 选举,班长职位江水源同学获得34票,何田田同学获得21票,江水源正式当选我们高二班的班长!让我们表示热烈的祝贺!” 同学们顿时报以热烈的掌声。 朱清嘉接着说道:“不过鉴于无人参选学习委员,而且何田田同学学习也非常yōu xiù ,那就由何田田同学担任我们班学习委员吧!” 让年级第的学霸担任班长,却让我zhè gè 成绩年级前十开外、立志竞选班长的有为青年担任学习委员,朱清嘉,你是在gù yì 玩我么?何田田在心里嘶喊道。不过他终究不敢说出来,甚至还要变着法子ān wèi 自己:其实当个学习委员也不错,总比空手而归要强许吧?奴才何田田谢主隆恩! 五十八、衙内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尽管吴梓臣最终没当上文艺委员,但他依然喜不自禁,下课之后便得意洋洋地在江水源面前自吹自擂道:“怎么样老大,小弟是不是您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告诉你们,吴某我可是卧龙凤雏样的智谋人物,神机妙算步十计,得可安天下!” 新当选的物理课代表魏处默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既然可安天下,那为何你没当上文艺委员?” “你懂什么?我这叫工于谋国,拙于谋身!”吴梓臣脸不屑地解释道,“就好像历史上的韩信、周亚夫、晁错、刘晏、岳飞、于谦、张居正等人,他们无不是攻城略地、安邦定国的名将良相,自己最后却难得善终。你能因此而否定他们的赫赫功绩么?果真是越浅薄越招摇、越无知越胆大。” 魏处默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吴梓臣又涎着脸凑到江水源跟前,得瑟地问道:“老大,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34票,而何田田那厮费尽心机只能得到21票么?” “为什么?你该不会说是因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吧?”江水源反问道。 吴梓臣摇摇手指头:“切、切、切,小弟才不会那么恶俗地掉书袋!在小弟看来老大之所以能得34票,首先要归功于我们班上有20位女同胞。要是咱们班像高二高三文科班那样班上大半都是女生,那还用投啥票啊?你绝对是毫无争议、毫无对手、毫无悬念直接当选!” “嗯?”江水源有些郁闷:感情自己当选不是因为人格魅力,而是因为无意中使出了美男计! 吴梓臣还以为江水源不信,转过脸问蔡小佳道:“小菜碟,你老实说,刚才投票的时候你是不是投了江老大票?” 蔡小佳满脸通红,小声地答道:“是,可是——” “是jiù shì ,没什么可是!”吴梓臣dǎ duàn 蔡小佳的解释,然后嬉皮笑脸跟江水源汇报道:“怎么样老大,小弟没说错吧?” 江水源懒得和他计较,又问道:“那剩下的14张票呢?” 吴梓臣神秘兮兮地说道:“据我估计,有7张是像我这种xiōng dì 加铁杆粉丝投的,这不用说;还有7张是纯粹看不惯何田田那留氓习气,与其便宜他,还不如投给你!老大你觉得呢?” 江水源点点头:“爱卿所言甚是,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 得到江水源的称赞,吴梓臣就像吃了猴子肉,gāo xìng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只差没跪下大叫三声“皇上圣明”! ———— jīng guò 前期的精心zhǔn bèi ,何田田本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甚至连庆祝会的地点和参与人员都已经大致圈定,没想到在最后时刻却被人截胡了,之前种种努力和付出在别人看来也变成了xiào huà !虽然他千方百计自我排解,但心里始终迈不过zhè gè 坎儿! 可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参与投票的全班同学,可是古有明训“法不责众”,难不成何田田狗胆包天,敢把全部同学挨个jiāo xùn 遍?他要是真敢这么做,别说他本人无法在淮安府中立足,只怕他老爷子也得黯然下台回家养老!何田田的脑容量足以养活黑山老妖,显然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那他想要报仇的话只能瞄准三个罪魁祸首,首先是班主任朱清嘉。如果没有朱清嘉的鼎力支持,江水源早在报名参选之初就会被淘汰,投票时哪还有他什么事! 可何田田敢对班主任下手么? 淮安府中虽然只是所中学,却也不是何田田他老爷子何锡隆所敢插手的!要知道淮安府中的背后可是经世大学和经世系zhè gè 庞然大物,就算把整个淮安府填进去都不会冒个泡,何况他个区区衙役头目?而且校长雷成雨看似大肚能容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可真要有学生胆敢殴打学校老师,他zhè gè 国会议员也不是吃素的,弄翻个何锡隆绝不会比弄死只蚂蚁困难少! 第二个报仇对象是江水源。若是他当时zhǔ dòng 出来表明态度不愿参选,那何某人jiù shì 唯有效候选者,无论怎么投票都会轻松当选,何至于有今天这番不尴不尬的局面? 可现在江水源刚刚当选班长,要是出现什么yì ;的话,傻子都知道肯定是自己挟私报复!而且江水源算是朱清嘉钦定的班长,自己举得罪班长和班主任,他们两人要是合谋起来,未来年绝对能把自己摆出十八个姿势,用钝刀子慢慢虐得身心俱残!再者说,江水源在整个选举过程中纹丝未动、言不发,也算是遵守了当初对何田田参选不支持、不反对、不表态的态度,自己凭什么报复人家? 选来选去只能把目标瞄准第三个复仇对象:吴梓臣! 江水源本来已经断绝参选的希望,没想到吴梓臣那个娘娘腔居然替他强出头,在班主任朱清嘉推波助澜之下,活生生上演出世纪大逆转,完成了对何田田的绝杀。要论何田田内心的仇恨程度,吴梓臣还在江水源、朱清嘉之上! 星期五下午放学之后,何田田带着票小混混再次出现在校门口附近。 何田田犹自有些不放心,第n次回过头问道:“你确信那个浑蛋家里毫无背景,只是个普通单亲家庭?”作为衙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得罪个大衙内的悲催下场。 “何大少您就放百个心吧!小的办事可是向来滴水不漏,尤其还是何大少您的吩咐,弟兄们自然加上心留意。根据这几天跟踪调查,那个家伙家里只有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他妈妈,几个月前租住在那里,此外再无旁人!那个女的天天骑车上街买菜,街坊邻居都早已司空见惯,没看到有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在他家出没,想来jiù shì 毫无背景。”混混头目立即很狗腿地报告手下调查得来的情况。 “要是这件事做好了,我会跟这里分局的杨局长打声招呼,以后放你们马的!”何田田大包大揽道,“可要是除了什么纰漏,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混混头目点头哈腰地说道。 说话间何田田便看见吴梓臣推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挥手让那群小混混把他团团围住。然而吴梓臣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戏谑地看着何田田:“哟,这不是何大少么?怎么今儿心情不好,又想拿我开涮?话说这周你都拦我两回了,你zhǔn bèi 演七擒孟获的戏码么?” “少fèi huà !”何田田心情正不爽着呢,哪有闲心听他耍嘴皮子?当下猛挥手:“弟兄们上,揍他个小舅子!打得他满面桃花开,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吴梓臣看见杀气腾腾的混混们挥胳膊捋袖子就要扑上来,赶紧丢掉手中的自行车,连声喊道:“且慢、且慢!何大少,你真要给你们家老爷子惹麻烦是么?” “哼,你少哄我!你以为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何田田吃堑长智,再也不上吴梓臣的恶当,jì xù 招呼那群混混道,“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打他!” “慢着!”吴梓臣大喝声,然后双手举过头顶可怜巴巴地说道:“何大少,你给我分钟打个电话,然后要打要杀悉君尊便,怎么样?就分钟!” “好,那就给你分钟时间,你要敢耍什么花样,小心我把你捏出翔来!”何田田恶狠狠地说道。 吴梓臣如蒙大赦,赶紧从怀里掏出手机挑了个号码拨出去。电话接通,他便大声求救道:“陈叔叔,我是吴梓臣,现在我被淮安府巡警局副局长何锡隆家的少爷带着群人堵在校门口,说要打死我,你赶紧想bàn fǎ 救我啊!要是来得迟点,你就只能给我收尸了!啊——,别打我啊!”说着他就干净利索地关掉手机,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望着脸困惑的混混们,吴梓臣笑眯眯地对何田田说道:“何大少,估计马上你就能接到你们家老爷子的电话,而我也就得罪了!” 何田田心里也泛起丝不安。 果然如吴梓臣所言,分钟之后何田田的手机便欢快地响了起来。何田田看名字,果然是自己老爷子,赶紧接起电话。还没等他“喂”字说完,他老爸就在电话里大声咆哮道:“你是不是带人打了个姓吴的同学?赶紧住手!你个孽畜,胆子大了是不是?看我等会儿不揭了你的皮!” “……”何田田目瞪口呆。 “赶紧把电话给那位姓吴的同学!” 吴梓臣接过电话,就听见何锡隆态度诚恳地道歉道:“对不起吴同学,何某教子无妨,让您受惊了!何某马上就到,当面向你赔礼道歉,所有医疗费用和精神损失由我全额承当,还请你能谅解!”吴梓臣冷冷地说道:“我不想见你,也不想在淮安府中校园里见到你们家少爷,具体意思你应该明白吧?那就这样!”说完挂断电话,礼貌地将手机递还给了何田田。 何田田闻言却浑身发冷,仿佛三九天跌入了冰窖之中。 五十九、人谁无死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何田田走得干净利落而又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告别仪式。 周早上的时候,班上同学发现何田田缺席,最初还以为他是生病或者事假。然后在国语课上,朱清嘉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何田田同学因为家庭原因,从上周起转到其他学校就读。”至此,标志着何田田在淮安府中的学习生活彻底划上句话。 对于何田田的低调出走,大部分同学认为是他在班长竞选上败给江水源,感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最后选择了逃避。而最清楚真相的吴梓臣却对此缄默不语,甚至gù yì 援引班上同学的bsp;bsp;来误导江水源,导致江水源也认定何田田是高(二)班的项羽,不成功便转学,心里还颇为他的骨气竖大拇指。 随着日子天天流逝,繁重的课业以乌云压顶的气势扑来,学校各社团组织的活动此起彼伏,大家很快便全身心投入学习和社团活动中去,不过三五日工夫,便忘了班上从前还有个叫何田田的同学!而高(十)班的张谨jīng guò 这些天艰苦奋战,终于把数学预习到高二上学期的程度,磕磕绊绊地把那个洗衣服问题彻底解决。 话说葛钧天布置完题目,等回到教研组才发现这道题目需要用过高二的知识点,有心想给他们换道题,转念又觉得《论语》中“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说得也非常有道理,即不到学生努力想弄明白但仍然想不透的程度时先不要去开导他。何况他们俩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得意门生,未来可是要夺取国际数学奥赛金牌的,这点高二程度的题目怎么可能难得住他们? 转眼间个星期过去,两人仍然没有找上门来,这让葛钧天有些烦躁起来。就在此时,张谨敲响了高二数学教研组的房门。看见是张谨,葛钧天既gāo xìng又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吟吟地问道:“张谨,题目做出来没有?难不难?” “做、做出来了,对、对我来说有点难!”说完张谨恭恭敬敬地把两份dá àn 送到葛钧天面前,“这、这份是我的,另、另外份是江水源的!” 葛钧天边看dá àn 边顺口问道:“江水源那个臭小子怎么不来见我?” 张谨解释道:“江、江水源早、早在您出题的当天晚上就、就做了出来,然后他、他把dá àn 交给我,并、并且告诉我要、要高二上学期的知识点‘均值不等式’。我、我问他为、为什么不直接把dá àn 交给您,他说因为他以后都不参加奥赛社数学组的活动了!” 葛钧天稍微翻翻就知道两人的dá àn 没错,尤其是江水源给出的证明,堪称标准。但他听到江水源以后都不参加数学组的活动,猛然转过脸来:“为什么?他有没有说原因?” 张谨接着说道:“好像、好像是因为他发、发现很数学家都很短命,所以就——” “这算什么狗屁理由?”葛钧天瞠目结舌,旋即说道:“江水源的事情等会儿我会单独找他,不过你能自习高二课程,独立解出这道题目,也算是非常难得。因为自学是终身学习、不断qián jìn 的最有效手段。接下来你还可以jì xù 预习以后的课程,不要仅仅满足于高二水平,争取早日涉足高三乃至大学的内容,看看你能达到什么程度!另外我再给你出道题,你huí qù 慢慢思考,看看周之内能不能解决。 “问题是这样的,你应该下过围棋或者五子棋吧?你随手从棋罐里拈出两枚棋子的话会有三种可能,全黑、全白或黑白,按照概率来说,抓到全黑、全白的几率都是四分之,黑白的几率则是二分之。抓到相同颜色的时候会觉得好巧。可你要是随手抓出三枚棋子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大胆断言:其中必然有两枚棋子颜色相同。随着数量增,偶然变成了必然,这里面蕴含着shēn kè 的数学原理! “原理最浅显的部分你们早在小学就学过,被称作抽屉原理,有时也称为鸽巢原理。但它作为组合数学中的重要原理,还有着为奇妙的用处,比如你抓了5枚、8枚、100枚、1501枚围棋子的时候,又必然有少枚同色呢?再比如不是黑白两色的围棋,而是七种不同颜色的七巧板,随手抓100块,又必然有少块同色呢?所以我们学习数学、研究数学jiù shì 要从简单的现象中发现shēn kè 的原理,然后回过头再用shēn kè 的原理来解决系列简单或复杂的问题。 “数学奥赛无非jiù shì 考你们两个方面能力,是对知识点的全面掌握,二是对知识点的灵活运用。现在你自学高二、高三的知识jiù shì 为了做到第点,关键还要训练好第二点。今天的题目jiù shì 根据你们学过的抽屉原理来证明:任意6个人在起,必然会有3人彼此早已认识或者彼此从不认识。” 送走张谨,葛钧天掐着点儿在下课铃响之后来到高(二)班门口,直接把江水源叫了出来。 尽管之前葛钧天曾见到江水源次,但那次是在晚上,而且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选拔得意门生上,没有太过关注江水源的长相。而这次是在十月金秋上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江水源穿着没有任何花纹的淡粉色t恤、水洗得略略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浅灰色的帆布鞋,就这么突然走到阳光下,仿佛整个喧闹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成为了他的配角。 葛钧天有那么几秒略略失神,nǎo dài 里甚至忽然泛出奇怪的想法:是啊,这么青春、这么帅气的美少年怎么能去学枯燥乏味的数学呢?简直jiù shì 对全校所有女生的犯罪!他这样的男生应该去文学社,或者学舞蹈、音乐,在春风和煦或者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念首自己写的小诗,或者跳段街舞、唱首情歌,让所有人为之疯狂呐喊,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有风从走廊掠过,黑亮而柔软的头发随风扬起。江水源偏了偏头,不知是躲避明亮的阳光还是轻狂的秋风,然后问道:“葛老师,你找我?” 葛钧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听张谨说,你以后都不想参加奥赛社数学组的活动了?” “是的。”江水源简单地答道。 “为什么?” “因为很数学家都很短命!” “就zhè gè ?”葛钧天看着江水源云淡风轻的表情,气得直欲抓狂:“你倒说说哪些数学家是短命鬼?” 江水源掰着手指数道:“仅据《世界著名数学家传记》记载,在四十岁以前去世的数学家就有高卢的伽罗瓦、帕斯卡,汉斯的黎曼、汉克尔,天竺的拉马努金,万岛的阿贝尔,英伦的拉姆齐,罗刹的科瓦列夫斯卡娅……此外还有众数学家有出格biǎo xiàn ,比如我国南宋数学家秦九韶胡作非为、残暴不仁,载于史册;瑞士伯努利家族中,约翰和丹尼尔父子反目成仇。我觉得为了自己身家性命kǎo lǜ ,最好还是远离数学!” 葛钧天气咻咻地反驳道:“你说的那些都是小概率事件,绝大部分数学家都是非常长寿的,比如古希腊大数学家毕达哥拉斯享年76岁、丢番图是84岁,英伦大数学家牛顿是85岁,瑞士大数学家欧拉是76岁。特别在近现代,很大名鼎鼎的数学家寿元是超过九十岁、乃至百岁,比如我国大数学家苏步云、陈省吾,高卢大数学家阿达玛、英伦大数学家罗素、米国大数学家波利亚,后面三位是都活了98岁!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tǒng jì 下近百年全世界大数学家的寿命,看看结果如何?” 江水源嘟囔道:“小概率事件并不意味着不会发生,旦发生在某个人身上,那可jiù shì 出活生生的悲剧!” “那你想怎样?世界上干什么没有早死的?”葛钧天顿时勃然大怒,“告诉你,全世界每年因为工伤死亡人数超过百万,道路交通事故死亡人数也有将近百万,那你是不是不工作、不走路了?另外全世界每秒都有1.8人死亡,也jiù shì 每分钟有106人死亡,小时jiù shì 6360人,天jiù shì 152640人,那你是不是连人都不想做了?” 江水源歪歪nǎo dài :“你说得也对哦!” “所以你给我乖乖回到数学组来,好好zhǔn bèi 奥赛!”葛钧天声色俱厉地说道。 六十、吴梓臣的往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说完,葛钧天倒剪着手摇头叹气地走了,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等他拐过墙角zhǔn bèi 下楼时,马上就像吃了蜜蜂屎似的眉飞色舞起来,心中满满的都是骄傲:哼!小混蛋,别看你nǎo dài 聪明还长得帅,不照样栽在我zhè gè 怪蜀黍手里?这就叫姜是老的辣! 葛钧天板着脸呵斥江水源的时候,柳晨雨在隔壁班听得真真切切。葛钧天走,她便急匆匆跑出来叫住江水源:“喂,你为什么不想去数学组?” “班长,你都听见了?”江水源有些尴尬。而此时柳晨雨凭借丰富的班长经历、高贵冷艳的的女王范、无人能敌的学习成绩、清秀的相貌横扫高(三)班,根本没有合之将,在班干部竞选中大比分领先,顺利转正成为正式班长。 柳晨雨甩头,骄傲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那个老师声音那么大,怎么可能听不见!你为什么不想去数学组?是不是因为组里没有浦潇湘?” “嗯?”江水源顿时被柳晨雨给出的理由给惊到了:“这都哪跟哪儿啊?我不想去数学组怎么可能会因为zhè gè 奇葩的理由!” “分明jiù shì !否则为什么你只退出数学组,而不是化学组?”没想到柳晨雨性格中也有刁蛮的那面。 提到化学组,江水源脑筋转便想好了对策,当下装作不好意思羞涩地答道:“我之所以退出数学组,而不是化学组,其实是因为那里没有班长你!” 江水源倒不是信口瞎说。虽然之前柳晨雨曾抱怨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哪门、擅长哪门,但却凭借实力考进了化学组和生物组,而江水源恰好也在这两个组里面。 柳晨雨脸颊立马变得通红,骄傲的下巴也低了下来,低声糯糯地说道:“不准你胡说,还有,不准你退出数学组!否则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为什么?”江水源奇道,“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课业压力那么重,班上还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上四个奥赛组,到最后肯定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与其如此,倒不如在开始就删繁就简,省得瞎子点灯白费蜡。” 江水源现在想退出的不止是数学组,还包括物理组、生物组,只想留下个化学组。因为前几天他再次按下手镯上的那个小按钮,得出的结果是“预期剩余寿命3330天”,也jiù shì 说,比上次测试结果只少了10天,而shí jì 上时间已jīng guò 去了30天。生命的流逝速度大大减缓! 他仔细回想了这个月来的学习生活,觉得应该归功于自己隔三差五去国学讲谈社翻看他们的典藏。水北娘娘不是说过么,读书、做学问到定境界便可以延长寿命,显然那些之乎者也的古文、长吁短叹的诗歌、男悲女怨的词曲都属于学问的范畴,看的了,学问自然就深了,寿命也就延长了! 想通了这层,食髓知味的江水源当即决定把时间放到古籍阅读上,去奥赛社也就变成了鸡肋。要不是顾恋着在化学组可以名正言顺地与柳晨雨坐在起,再加上自己由于家学渊源对化学有些兴趣,他连化学组都不想呆! 柳晨雨嘟着嘴道:“为什么?你数学成绩那么好,选拔考试的时候jiù shì 第,后来又被经世大学毕业的指导老师看中,被选为两名最有潜力的奥数选手——” “咦,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江水源记得数学组那档子事儿全年级应该只有入选那二十个人知道,谁会大嘴巴把自己的丑事到处说? “哼,我就知道!”柳晨雨又傲娇起来,把下巴抬得比额头还高:“告诉你,某人可是年级里的风云人物,举动都会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所以某人最好洁身自好,别到处拈花惹草,否则以后绝对有你好受的!” 其实柳晨雨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葛钧天选拔学生的方式太过奇特,而且江水源的biǎo xiàn 太过逆天,那些被淘汰的学生都是带着怨恨与显摆之心说出了数学组的这桩秘辛:你看到1729zhè gè 数字,能想到它有什么特异之处?给你两分钟时间,你能记住少个阿拉伯数字?然后这则传闻便迅速传遍整个年级。尽管柳晨雨不屑于听闻传递各种八卦消息的,但这件事中江水源算是半个主角,所以她忍不住竖立耳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得清二楚,然后趁机敲打那个坏蛋番,免得他背着自己勾三搭四,尤其是十班那个千娇百媚的小妖精! “是、是、是!”江水源连声答道,“以后我绝对不跟女同学玩**,不跟男同学搅基情,对全世界其他女孩子都狼心狗肺,只对你个人掏心掏肺,三从四德,从而终,将来争取竖起座高高大大的贞节牌坊!” “呸,你再胡说八道我以后都不理你了!”柳晨雨俏靥飞红,跺着脚说道,“还有,不准退出数学组!听到没有?哼!”说完扭头进了自己班级,只留下江水源在走廊里细细寻味她那娇羞的神态。 “我说老大,怎么又是那个小辣椒!她真的不是嫂子?”烦人精吴梓臣总是能在不hé shì 的时间、不hé shì 的地点出现,然后说出不hé shì 的话来大煞风景。 江水源恼怒地瞪了他眼:“我说过,她是三班班长,我们初中是同班同学——” “三班班长能管到二班班长?这不科学啊!”吴梓臣故作白痴地感叹道。 “滚!”说着江水源也走进自己的班级。 吴梓臣马上跟了上来,贴在江水源身后低声说道:“老大,你的眼光不行啊,依我看那个小辣椒顶也jiù shì 中上之姿,能给80分都算搭了很大人情!你应该去找十班那个校花,那个美女最衬你!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可以吃吃窝边草的,反正你又不是兔子,吃点也无所谓!” 江水源猛然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梓臣。 吴梓臣吓得浑身激灵,赶紧说道:“老大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等江水源转过头之后,他又接着说道:“不是窝边草,应该是窝边花,如果是草的话就变成搅基了!不妨实话跟你说,别看蔡小佳现在长得又黑又矮,等她长开了绝对是十成十的大美女,轻松打到85分以上。老大你要是想下手的话可得趁早,别被人给截胡了!” “你给我闭嘴!”江水源没好气地说道,“你觉得她是潜力股,那你上啊!” “呃……”吴梓臣愣了半晌才说道:“我看得上人家,可人家也得看得上我才行啊!个巴掌哪拍得响?” 江水源回到座位上本想jì xù 看书,但吴梓臣的话却勾起他的好奇心,忍不住侧过脸仔细打量了下蔡小佳。这也是他第次那么认真地审视自己的同桌,发现确实如吴梓臣那个家伙所言,蔡小佳虽然看上去黑黑矮矮的不起眼,但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五官非常精致秀巧,尤其眉毛和眼睛,简直就像照着影视明星的眉眼刚画上去的样! 看来吴梓臣那家伙的特长可不止是在美容美发化妆保养上,在看人相貌这方面也独具慧眼! 蔡小佳似乎发现江水源在看自己,脸色渐渐发红,动作都不自然起来,最后忍不住问道:“班长,你看我干嘛?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墨水印子?” 江水源这才发现自己直在盯着蔡小佳看,对于女孩子来说确实有些失礼,连忙赶紧转移话题,悄声说道:“其实我是想偷偷问问你,吴梓臣那个家伙具体什么来头?为什么他会喜欢化妆保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家里是开美容美发店的么?” 蔡小佳拢了拢额头的散发,也压低声音答道:“当时我和班上的男生不太说话,加上以前他在我们学校向是独来独往,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初三下学期开学后转到我们清河中的,据说老家是京师还是东北什么地方,说话带着外地强调,过了好几个月才顺过来。” “他在你们学校的时候独来独往?”江水源显然不相信吴梓臣那个话痨能憋着几个月不说话。 蔡小佳点点头:“嗯,当时感觉他zhè gè 人挺孤僻、挺冷傲的,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这么……” “这么婆婆妈妈唠唠叨叨,嘴巴就像吃了某牌口香糖样根本停不下来?这么神出鬼没喜欢八卦,感觉黏到身上就像狗皮膏药样根本揭不下去?”江水源补充道。 “嗯!”蔡小佳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端的是风姿绰约仪态万方。 六十一、鹊起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自以为生命流逝速度大大减缓,应当归功于这个月来自己孜孜不倦阅读了大量国学典籍,殊不知在这背后还有大群人在默默做着贡献——他的粉丝们! 当然,这也不能怪江水源。当初水北娘娘在赐予江水源手镯的时候曾谆谆教诲,提醒他各种注意事项,可惜江水源那时困得丝两气,只模模糊糊记住了前半部分,浑然不晓得后面说了什么,尤其是“精神力(或称意念)在足够强大的时候,可能会对别人身体状况产生种良性调节”,故而丝毫没有意识到粉丝们的强大功效。 不过他没意识到,并不意味着功效就不存在。就好像苹果砸到牛顿之前,万有引力早已在顽强地发挥着它的巨大作用。 江水源的铁杆粉丝并不算,顶也jiù shì 几十个人,在网上的大本营便是武阳珍创立的贴吧。吧友除了武阳珍和她的几个闺蜜,主要集中在淮安府中高年级的各个班,基本上都是见到本尊之后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小女生。特别是那个叫“心说君”的网友,几乎每天都能从近距离拍摄到江水源,正面、侧面、背影、看书、写字、发呆……于是她毫无争议地被武阳珍封为小吧主,成为贴吧里的金牌爆料人。武阳珍之所以能掌握江水源的举动,十之七八倒要感谢这位吧友的无私奉献! 武阳珍近来最喜欢干的事情jiù shì 不停地刷新贴吧,看看又增加了少关注、又发布了什么新帖。;吧友本来就少,大数还要上课做作业,活跃网友不过是小猫两三只,大数时间都是她个人在自导自演、自娱自乐。而看看别的贴吧,比如那个什么什么浦潇湘吧,不jiù shì 比表姐柳晨雨长得漂亮那么点么,成绩在全年级百名开外,怎么每天就能出几十个新主题帖呢?难道那些男生天天都张着嘴巴等着吃天鹅肉? 比不过女神也就算了,关键连些渣男都比不过! 比如那个什么司徒天远,长得鼻孔都能插三四棵大葱,居然有大票女生哭着喊着说他是淮安府中第帅哥,天哪!难道她们年纪轻轻眼睛就得了白内障?还有那个谁谁,天天上传自己恶心巴拉的照片,竟然也引得群白痴跟着叫好。你是高中男生好不好,能不能别像我们初中女生样睁眼、撅嘴、长刘海、剪刀手卖萌?而且磨皮利器、美图秀秀轮番上阵,究竟是几个意思? 武阳珍觉得有必要给某些人正正三观! jīng guò 几天周密筹备,武阳珍在周末召开了代号为“锄草”的正风肃纪行动。她在“江大帅哥最高铁杆粉丝群”内意气风发地解释道:“所谓‘锄草’,jiù shì 要像农民伯伯锄地、花圃园丁除草样,把那些看似好苗、其实却是争肥争水争光的杂草除掉,只留下看着赏心悦目、闻着沁人心脾的好苗。咱们这次锄草行动所要除去的杂草,自然是指那些自封为校草,shí jì 上却不堪入目的街头混混、尖嘴猴腮的发廊小弟、矫揉造作的猥琐娘炮,所要留下的自然是江大帅哥这种360度无死角天然帅哥!” “赞成!”心说君首先表态。 “同意!”“支持!”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好啊,关键是怎么个锄草法?”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 “很简单!”看到不少人支持,武阳珍马上意满志得起来:“这些天我把江大帅哥的资料和图片全部整理了出来,并且拟定了几十个可资lì yòng的宣传平台,比如九州论坛的‘娱乐八卦’块、虎跳论坛的‘大锅饭’块、前门大街的‘校园生活’块、贴吧的‘帅哥吧’‘校草吧’等等。如果你们愿意参加行动,等会儿我就把整理好的材料发给你们,你们按照指定的论坛去宣传。 “宣传的途径有两种,种是以‘学霸美少年’为题开新帖,就说在某某贴吧看到了江大帅哥,发现他学习怎么怎么yōu xiù 、相貌怎么怎么俊美,然后把他的资料和照片贴出来,时不时顶下,争取在首页呆上两个星期。另外种是在那些杂草发的帖子下面贴出江大帅哥的照片,狠狠打打那些渣渣的脸,顺便给大家好好洗洗眼;如果有人问起,再贴出江大帅哥的其他资料。明白么?” bsp;mò 了半晌,有人问道:“万咱们被爆吧了怎么办?” “爆吧?对于这种增添人气、聚焦眼球的行为,咱们欢迎之至!”武阳珍满不在乎地答道。 “要是有人人肉咱们呢?” “笨蛋,不会穿马甲、用小号、去网吧啊?他们怎么人肉!” “如果被老师发现了呢?” “白痴,你觉得老师会去那种地方么?” …… 武阳珍瞬间爆发出大姐头气质,把提问者挨个训斥了遍。这时心说君突然说道:“我觉得你漏了几个重要的地方没有注意到,应该及时加上去。” “漏了什么地方?”武阳珍好奇地问道。她搜罗拟定的几十个宣传平台可是花费了好番工夫,自忖国内知名点的大论坛全部榜上有名,不知心说君所说的遗漏是指哪些地方。 心说君道:“比如九州论坛里的‘路同行’块、贴吧里的钙吧、正太吧等。” “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地方!”武阳珍冷汗直冒,“我宁可江大帅哥直寂寂无闻,也不要被那些爱好异于常人的家伙喜欢!” “hē hē ,”心说君笑了数声,“你们永远不要低估那些腐女、怪阿姨和那些爱好异于常人的家伙的战斗力,没准儿她们就会成为吧里第二批忠实粉丝!” “要去你去,反正我们不去!”武阳珍想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浑身就要打冷战。 “那就我去吧!”心说君爽快地应允下来。 事实证明,武阳珍的锄草行动取得显著成效,短短几天之内,“江水源吧”的关注人数便突破了两百大关,比某些扑街写手辛苦写的扑街小说关注都要;发表的新帖是呈几何级数增长,不过大部分都是水帖,比如:“要火,占个座!” “先插下,万红了呢?” “九州观光团前来围观!” “虎跳er留爪!” 还有少部分则是被打脸者及其粉丝团的反攻倒算,比如:“民国脑残千千万,贵吧就要占半!” “这种丑八怪也敢拿出来炫?吧主,你长个nǎo dài jiù shì 为了凑身高吧!” “吧主,你的出现下子拉低全国民众平均智商三个点!” 既然有黑的,自然也就有粉的,比如:“小盆友,快到阿姨碗里来!” “求勾搭!求交往!求合体!” “小正太,来让大叔好好疼爱你!” 对于突如其来的热闹喧嚣,武阳珍gāo xìng得合不拢嘴。无论是粉是黑还是水,她都有贴必复,差别只在于说话语气的大相径庭。对于和自己志趣相投的,她极尽笼络之能事,简直要把世间的好话说尽;对于前来骂街的,她也针锋相对毫不客气,到最后几乎满页都是屏蔽词。 无论如何,江水源的声名渐渐从淮安府隅走向全国,为越来越的人所知道,也被越来越的人喜欢。而在此过程中,他的生命流逝速度也大大减缓。 一、背绰号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转眼间已是年底。 都说“山中无历数,寒尽不知年”,其实高中学生也颇有几分不知人间何世的感觉,反正睡次觉jiù shì 天、休次息jiù shì 周、考次试jiù shì 月、放次长假jiù shì 学期、换次教室jiù shì 学年。在这飞速的轮换中,痛苦而快乐的高中生活很快便会匆匆jié shù 。 当然,生活在高中的少年们只会觉得苦海无边,暂时还体会不到其中快乐的滋味。只有等到上大学、步入社会之后,他们才会倍加怀念这段懵懵懂懂而又无所不知的高中时代! 相对于其他同学的忙忙碌碌,江水源日子过得风轻云淡,平时就在班上预习高三课程、顺便做做习题,闲暇时间要么去国学讲谈社读书,要么去奥赛社转圈与柳晨雨说说小话——但近来浦潇湘那丫头明显有点不懂风情,看到柳晨雨就死乞白赖地挨过去,说起话来便没完没了,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当了大的灯泡。这让江水源有些小郁闷!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淮安府中又进行了两次月考,江水源biǎo xiàn 得中规中矩,次第、次第三。对于年级第的宝座,江水源看得很轻,因为只知道自己并不是每次考试都能写出《不朽论》那样的文章,也不是每次考试别人都会马失前蹄。而且论对课本知识的了解程度,李知礼、柳晨雨、黄如晦等人不比自己差少,像这种督促检测性质的月考,认真、仔细往往加重要。 而在过去的两三个月中,江水源的生命流逝速度也大幅度减缓,他不知道这要归功于贴吧里那些无私贡献的网友,还以为是大量读书的功效,往国学讲谈社跑得愈发勤快,甚至晚自习的时候也会以“社团活动”的名义临阵脱逃,偷偷溜到资料室看书。 说“看书”或许并不确切,因为对于江水源超强悍的记忆力来说,看书jiù shì 背书,而在其他人看来,江水源只不过是在页页的翻书而已,简直就像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 由于江水源天天往国学讲谈社资料室跑,最直接的后果jiù shì 出入资料室的会员较去年同期暴增473%,其中绝大数都是高二文科班的女生。为此,副社长陈荻曾得意洋洋地在社长刘欣盈面前表功道:“欣盈姐,当初我极力建议直接免试录取是不是卓有远见?你瞧瞧现在咱们国学讲谈社红火!这就叫‘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刘欣盈苦笑道:“引来的哪是什么凤凰?分明是群狂蜂浪蝶!” 陈荻却不以为意:“那也比‘门前冷落车马稀’好!” 刘欣盈正要点头表示赞同,突然想到这句诗乃是出自白居易的长诗《琵琶行》,原本是描写**生意惨淡的;而下句为“老大嫁作商人妇”,自己zhè gè 社长不jiù shì 国学讲谈社的“老大”么?她瞬间醒悟过来,作势就要打陈荻:“死丫头,你怎么说话的?你才要嫁作商人妇呢!” 而国学讲谈社另位副社长傅寿璋对于社团的突然红火既是gāo xìng,又有些吃味:凭什么他就那么受欢迎?难道有个好皮囊就能代表切?——或许这就叫“山不能容二虎,除非公和母”吧! 但他也知道江水源的天分极高,尤其是对国学基本典籍《四书章句集注》的了解,已经达到倒背如流的程度,远非自己所能企及。但至于其他方面,傅寿璋自忖还有颇有胜场的! 这天下午第四节课,江水源照例来到资料室,从书架上拿过《后汉书》开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国学讲谈社的书籍自然按照经、史、子、集顺序来编目,这与江水源最新阅读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顺序正好相同。所以在看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之后,江水源就有意对照着资料室的图书,再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温习遍,逐步加深对其中内容的理解。 江水源坐下不久,在他的周围就很快围拢起大群女生。她们装模作样从书架上拿本书在阅读,shí jì 上却不时偷眼上下打量江水源,还时不时地掏出手机偷拍几张。如果江水源有那位著名杀妻诗人的文笔,肯定会当场赋诗首: 你, 会儿看我, 会儿看书。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书时很近。 可惜江水源没有如此才思文笔,自然写不出这种让小女生尖叫的诗句。何况他也没有如此闲情雅致,因为他很快就沉迷在读书的乐趣当中,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眼中只有那套正在翻阅《后汉书》,哪会注意到花痴的女孩子? 短短节课时间,江水源便翻完了册中华书局绿皮儿简装的《后汉书》,即便记忆力、理解力强悍如他,也觉得稍稍有些疲倦。至于其他围观的女生,恐怕四十五分钟连两页纸都没读完,时间全都被用来偷看帅哥了。江水源合上书本正zhǔn bèi 起身把书还huí qù ,然后去食堂吃饭,便听见傅寿璋笑着说道:“江部长,你最近在看《后汉书》?” 江水源在面试之初,便被社长刘欣盈强行任命为主持宣传部工作的副部长,此时傅寿璋叫他声“江部长”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样叫显得略过正式,也显得两人guān xì 颇为生疏。 江水源笑着点点头道:“最近闲得无聊就略略翻阅下,免得将来有人xiào huà 说咱们国学讲谈社的学员是‘摆尾摇头,便道是圣门高第。可知《三通》、《四史》是何等文字?汉祖、唐宗是哪朝皇帝?’(出自清代名医徐大椿《洄溪道情》中的《时文叹》)《后汉书》作为‘前四史’之,是古代读书人必读书目,咱们国学讲谈社学员怎么也该随便读点,到时候也好堵他们的嘴!” 所谓的“三通”,是指唐朝杜佑的《通典》、宋朝郑樵的《通志》、元朝马端临的《文献通考》,主要记载历朝历代典章制度的沿革变化,类似于现在的政治、经济、司法、考试等等制度史;“四史”则是指“二十四史”中的前四部史书《史记》、《汉书》、《后汉书》和《三国志》,堪称中国古代史学的典范之作。 傅寿璋道:“这年头,知道汉祖、唐宗是哪朝皇帝的人不少,但知道《四史》是何等文字的只怕是寥寥无几,知道《三通》的是凤毛麟角!愚兄也是小时候喜欢看《三国演义》,后来觉得不过瘾,才顺带着翻看了《后汉书》和《三国志》,《史记》也曾读过点,至于《汉书》则至今尚未读过,真是汗颜。” 原来傅寿璋是个三国迷! 江水源随口称赞道:“师兄真厉害,居然那么早就看过《后汉书》和《三国志》,小弟这几天才第次接触到《后汉书》!” 傅寿璋笑道:“厉害什么?我jiù shì 狗熊掰棒子,前面刚学完,转头就忘了。现在你让我说《后汉书》,我就记得里面很人的绰号都是押韵的七个字,比如经解不穷戴侍中(戴凭)、问事不休贾长头(贾逵),很有点儿像梁山好汉的wèi dào 。不知江部长能记得几个?” 江水源挠挠头道:“应该勉强记得那么几个吧?” 傅寿璋抚掌道:“那正好!咱俩都知道那么点,不如我说个、你说个,相互交叉,顺带着复习下《后汉书》,谁先认输谁就请大家去外面吃麻辣烫,怎么样?大家同意不同意?” 有机会和帅哥起吃麻辣烫,那些女生哪有不愿意的?顿时都轰然叫好,让江水源骑虎难下jù jué 不得。当下他只好说道:“那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师兄刚才已经说了两个,小弟不能让师兄吃亏,那我也说两个吧:天下规矩,房伯武(房植);因师获印,周仲进(周福)。” 傅寿璋显然对《后汉书》不止是顺带翻看那么简单,当即马上接口道:“五经纷纶,井大春(井丹)。” 江水源也不示弱:“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胡广,字伯始)。” “关西孔子,杨伯起(杨震)。” “德行恂恂,召伯春(召驯)。” …… 短短几分钟内,两人唇枪舌剑足足说了近百个人名绰号。周围观战的女生虽然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但绝不影响她们对参赛者的崇拜,尤其是对江水源的支持,恨不得现场打出个横幅“江君万胜”!最后傅寿璋说到“居今行古,任定祖”时,江水源突然笑而不语。 傅寿璋有些得意:“江部长,轮到你喽!你再不说的话,你可就要请我们大家吃麻辣烫了!” 江水源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师兄你之前已经说过‘居今行古,任定祖’这条了!” “是吗?我有说过么?”傅寿璋反问道。毕竟两人都说过大几十条,怎么可能清楚记得几分钟前自己和别人都数过哪些人?最简单的例子jiù shì 背诵水浒传,如果不按天罡地煞的次序来背,八十个之内绝对会出现重复。何况东汉这些人的绰号并不如水浒传那么众所周知、耳熟能详而且有系统呢?如果傅寿璋矢口否认的话,别人还真难以反驳,至少围观的女生就没人听出来。 二、无意中的得罪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是的,师兄你有说过!”江水源显然成竹在胸:“最初你说经解不穷戴侍中、问事不休贾长头,我说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你接着说五经纷纶井大春,我说……然后我说说经铿铿杨子行,你说居今行古任定祖。这是你第次提到任安(任安字定祖)。接着我说五经无双许叔重,你说关东觥觥郭子横。我说避世墙东王君公,你说……我说关东大豪戴子高,你说居今行古任定祖。也jiù shì 刚才,这是你第二次提到任安。师兄,我应该没说错吧?” “呃,你都记得?”傅寿璋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是当然!”江水源还没来及说什么,边上就有快嘴女生抢答道:“江学弟可是过目不忘,几秒钟之内就能轻松记住150个阿拉伯数字,何况是区区几个人名?” 江水源笑道:“师兄不必在意,你再重新说个jiù shì 。” “嗯?”傅寿璋没想到江水源居然如此大度,只是jīng guò 刚才这么打岔,他的nǎo dài 里早已成为团浆糊,根本分不清楚哪些是说过的、哪些是没说过的。如果再说出个与之前重复的,被江水源笑眯眯地指出来,自己的颜面何存?所以他干脆就坡下驴:“不用了!江部长才思敏捷、记忆力超群,傅某佩服之至,愿意zhǔ dòng 投降认输。在座有个算个,都不要走,我请大家去吃麻辣烫!” “好诶!”群莺莺燕燕顿时欢呼起来。 江水源摇了摇头:“师兄所言‘才思敏捷、记忆力超群’,小弟实在愧不敢当。小弟只是前不久刚刚看过前清杜文澜编纂的《古谣谚》,里面搜罗了上古至明代存世古籍里中的大部分谣谚,其中就包括东汉各人的绰号。小弟投机取巧才侥幸与师兄战个平手,否则单凭翻过五六册《后汉书》,哪是师兄的对手?” 傅寿璋却道:“能看过《古谣谚》并且记得,那也是本事。如果大家都有这能闹,在座各位岂非人人都能博通经史?愚兄愿赌服输,绝无二话!” 有女生凑过来好奇地问道:“江师弟,你看过的书都能记得?” 江水源谦逊地答道:“怎么可能全部记住?只能勉强记住十之二而已。” “真的假的?”明显有人不太相信。大致翻过遍就能记住十之二,对于普通的小薄册子或者武侠小说之类读物,很人都能做到这点。可国学讲谈社资料室里大数是艰深晦涩的古代典籍,不乏《全唐诗》、《全唐文》、《朱子语类》、《十三经注疏》之类的大部头,能记住十之二是什么概念? 举例子来说,《全唐诗》总共900卷,收录了整个唐五代诗歌四万八千九百首。江水源如果按照翻阅《后汉书》的速度来读《全唐诗》的话,也不过jiù shì 二十五天的时间(同样为中华书局绿皮儿简装本,《后汉书》全12册,《全唐诗》为25册)。哪怕他只记住其中的十分之,那也是将近五千首诗!相比之下,普通人背诵《唐诗三百首》都视如畏途,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 “假的!”江水源翻翻白眼,然后招呼大家道:“好了,今天难得傅师兄请客,咱们还是赶紧去吧!免得去迟了占不到好位子、吃不到好东西,大家反过来怪我耽误时间!” 是的,江水源说的是假话,因为他看过的书并非记住十之二,而是百分之百! 没想到江水源已经zhǔ dòng 服软,偏偏有人还不依不饶,指着最前面的个书架问道:“zhè gè 书架上的书你应该都看过吧?”见江水源点头承认,她几个箭步蹿到书架旁边,从中抽出本《朱子语类》问道:“那这本书你记得少?” 所有人都望着江水源。 江水源微微侧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记得少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手里拿的《朱子语类》第五册页码是从1645到2063,内容是从卷六十七到卷七十九。这13卷里,前面11卷讲的是《周易》,后面2卷讲的是《尚书》,应该算是全书中比较难懂的部分。” 女生都是好奇心超强的动物,几乎瞬间便在那个挑衅者边上围了圈,探头的探头,伸手的伸手,嘴里还叽叽喳喳地嚷道:“快翻、快翻!” “哇,开始的页码果然是1645,江师弟好厉害!” “最后页呢?快点呀!” “哟,真的是2063诶!” …… “记住页码算什么本事?看过书的人都能记得!”那个女生瘪了瘪嘴,却依然是肉烂嘴不烂,“有本事你背段出来试试!” 江水源叹口气道:“那你说个页码吧!”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逆来顺受,其实内地里却是强大到爆棚的自信,仿佛个亿万富翁对乞丐说道:“你想要少钱吧?”直震得四周女生心旌摇摇,忍不住想为之倾倒。那个女生闭上眼睛随便掀开页,她还没来及报数,边上女生就越俎代庖道:“是1859页!” “这应该是第七十三卷论《周易》渐、归妹、丰三卦的内容吧?”江水源问道,然偶略沉思便开始朗朗背诵:“‘山上有木’,木渐长则山渐高,所以为‘渐’。‘渐’九三爻虽不好,‘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却‘利御寇’。今术家择日,利婚姻底日,不宜用兵;利相战底日,不宜婚嫁,正是此意。盖用兵则要相杀相胜,婚姻则要和合,故用不同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上就应该是《朱子语类》第1859页的内容。” 资料室里的人全都惊骇不语: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过目不忘的人!而且这样的牛人就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生活中,到自己的面前! 江水源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刚才我有说过,这册是《朱子语类》中比较艰涩难懂的,所以花的时间比较,记得比较牢固。如果换其他册或者别的书,我肯定记得就不那么清楚。对了,傅师兄还说请咱们去吃麻辣烫呢!咱们赶紧去吧,可不能便宜了那个土豪!” 话音刚落,刘欣盈和陈荻推门而入:“算上我们两个!” 江水源瞬间明白过来:“感情你们二位直在门口偷听啊!” “什么叫偷听?长得这么帅的小伙子,怎么就那么不会说话呢!”陈荻皱着略过浓密的眉毛说道,“咱们这是偷听么?明明是名正言顺、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地看热闹,怎么能和趴墙角、贴门缝的偷听相提并论呢?再者说,就算我和欣盈姐偷听了,又怎么着?江大帅哥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对于这种彪悍的女汉子,江水源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刘欣盈虽然看上去柔弱,但却很有大姐头的气质,随便招呼几声大家便起出门直奔校外的小吃摊儿。路上拣了间隙,江水源小意地问刘欣盈道:“社长,刚才考我的那位美女姓甚名谁?怎么感觉跟我有仇似的?我天天都老老实实呆在资料室,不记得有得罪她啊!” “你说的是林少燕吧?”刘欣盈显然认识那个女生,低声解释道:“她是高二文科三班的,国学基础还行,本来很有希望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府的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的。不过我和陈荻、傅寿璋他们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由你替代她,所以她难免会有些不太gāo xìng。你就稍微让让她吧!” 江水源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在无意中得罪了林少燕,当下便诚恳地对刘欣盈说道:“社长,还是让林学姐去吧!她是文科班学生,又是高二,参加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而我才高,又参加了奥赛社,学文学理都是未知之数,何必浪费zhè gè 机会呢?如果我决定学文科的话,明年还有机会参加bǐ sài ,并不急在时!” 刘欣盈却冷静地摇了摇头:“如果有可能,我又如何不想成全她?只是成全了她,那就得牺牲跟她同参赛的其他几位同学!‘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zhè gè 道理我还是懂的。早些年,我们淮安府中国学讲谈社也曾风光过段时间,在全省中学生国学论难中获得过亚军。只是后来随着理科日渐强盛,我们讲谈社也随着文科起式微,时至今日,在全府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上甚至不敌第中学,我zhè gè 社长都觉得颜面无光。现在有你,还有陈荻、傅寿璋他们几个,这次bǐ sài 很有可能在省里拿到名次。你说在这种情况,我可能为了成全某位社员,而舍弃其他参赛选手、舍弃振兴我们国学讲谈社的机会么?” 陈荻这时也凑了过来,使劲拍了拍江水源的肩膀:“江学弟,你这次是我们的主将,也是我们的福将,可得好好加油啊!别辜负了我和欣盈姐的厚望!” 三、元旦晚会的节目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主将?”江水源敏锐地扑捉到个新奇的字眼。 刘欣盈摆摆手:“具体怎么安排到时候再说,你现在要做的jiù shì 专心学习。等你把咱们资料室的典籍全部看完,咱们再慢慢研究国学论难的bǐ sài 规则。” 陈荻也是挥舞着拳头:“这回我们有江大帅哥出马,保证可以横扫第中学那些狂妄的家伙!当然欣盈姐说的也对,咱们现在要做的jiù shì 好好看书,还有保守秘密,别让中那群坏小子探知到咱们的排兵布阵,尤其是江学弟zhè gè 秘密武器,在春季选拔赛开始前定要雪藏好!” “你们三个在聊什么呢?还聊得这么开心!”傅寿璋不知从哪里凑足了银两,急匆匆赶过来请客。 陈荻笑道:“马上不就快到元旦了么?按照每年惯例,学生会都会要求各个社团编排节目参加遴选,然后凑成台盛大的元旦晚会供全校师生消遣赏玩。我们俩这不是轮番上阵鼓动江大帅哥出马,为咱们国学讲谈社争光么?” 傅寿璋连连点头:“zhè gè 主意好,我举双手赞成!” 江水源冷汗直冒:果然女汉子惹不起,不留神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当即连忙申辩道:“陈师姐、傅师兄莫要开玩笑,小弟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三不会弹钢琴、四不会变魔术,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文艺细胞,难道要上台给人当猴耍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傅寿璋道:“江部长形象这么好,会不会吹拉弹唱又有什么要紧?只要鲜衣怒马上台走几圈,保证照样赢得片热烈掌声!” “说白了,还是拿我当猴耍!”江水源直接揭穿了傅寿璋的阴谋。 陈荻道:“反正你是宣传部主持工作的副部长,这任务就落到你头上了。至于如何完成,你就看着办吧,反正不能给咱们国学讲谈社丢脸!” 怪不得当初进社就被捧上了宣传部副部长的宝座,原来在这里挖个坑等着自己呢!真是防不胜防啊!江水源摇摇头,转过脸问刘欣盈道:“社长,以前咱们国学讲谈社参加遴选的节目都是哪些?大不了今年就如法炮制,换个场景出个第二季呗!” 刘欣盈扶了扶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们国学讲谈社会员不是宅男宅女jiù shì 书呆子、老古董,以前参加学生会节目遴选直都是唱歌、跳舞、诗朗诵这老三样,很难玩出什么新花招。去年陈荻好不容易想出了个汉服表演的创意,结果初选时就被学生会给枪毙了——” “那是学生会那群人没眼光!另外jiù shì 咱们社里实在挑不出什么相貌清秀的男生来,个个都长得歪瓜裂枣,穿上汉服就跟大马猴穿旗袍样——根本看不出美,怎么可能通过初选?要是男的都像江大帅哥、女的都像浦潇湘那样,咱们早就进入元旦晚会了!保证让那群土包子们大开眼界,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礼仪之大、服章之美!”陈荻愤愤不平地说道。但根本意思jiù shì 条:汉服表演没有通过初选,此天之亡我也,非战之罪! 被竿子打倒的傅寿璋也气愤难平:“陈社长的高论,我倒不敢苟同!要是男的都像江部长、女的都像浦校花那样,别说穿汉服,就算披着麻袋也照样能进元旦晚会!同样道理,只要你的创意足够好,别说是歪瓜裂枣来穿,就算是没长脸,也同样能入选。你怎么能怪到我们男会员头上呢?” 刘欣盈赶紧拉架道:“你们都别说了!都是国学讲谈社的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傅寿璋,你去招呼下其他社员,等会儿吃饭的费用由社里承担,就算是组织次社员活动;陈荻,你素来古灵精怪,肯定能想到不少好点子,到时候和江水源仔细商量下,看看能不能出个好点的节目,在元旦晚会上露露脸!” 江水源平白无故摊上了这么档子麻烦事,心里颇为懊恼:“社长,这种跟咱们社团半点不相干、又耗时费力的破事,咱们就不能不参加么?” “节目入选元旦晚会的话,社团社员的社会实践分加五分!”刘欣盈的解释干净利落。 果然是分数动人心! 就算江水源不在乎那五分,不代表全社四五十人都愿意zhǔ dòng 放弃,所以作为宣传部主持工作的副部长,只能挖空心思看看能不能搜罗到极具创意的好点子。江水源边吃麻辣烫,边问陈荻道:“陈师姐,咱们社就没有那种吹笛子、拉二胡、弹古琴的美女么?让她们穿上华丽的汉服,上去弹奏曲《二泉映月》或《彩云追月》,保证可以顺利入选!” 陈荻被辣得直吸凉气,却仍染吃得不亦乐乎。在吃串的间隙,才含含糊糊地回答道:“首先,咱们社确实没有你说的那种美女加才女;其次,就算有,你觉得咱们这些业余水平能玩得过音乐社、古琴社的那些疯子么?” 江水源想了片刻又接着问道:“那咱们社的男生里有没有身怀绝技的?就像英伦达人秀的冠军保罗·帕茨(potts)那样,人虽然长得磕碜点,但是张嘴便能完美唱出《图兰朵》歌剧选段《今夜无人入睡》,瞬间技惊全场,同样可以顺利入选!” 陈荻暂时停住了往嘴里送的海带结,转过头上下打量江水源几眼:“你有绝技么?” 江水源摇摇头。 “那就没有!”然后陈荻jì xù 与那串海带结展开殊死搏斗。 江水源觉得自己已经黔驴技穷,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咱们找两个嘴巴灵活点的男生,再去网上找个经典的相声段子,让他们练上几个星期,那可以勉强凑合了吧?” 陈荻干脆放下那串海带结,本正经地问道:“你是dǎ suàn 抢相声瓦舍的生意么?” “咱们学校还有专门的相声社团?”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dá àn 是:有!而且他们好些人都是从小就练说学逗唱的,像《报菜名》、《八扇屏》、《白事会》这类大段的贯口可以顺手拈来。江大帅哥您是zhǔn bèi 关公面前耍大刀呢?还是想温酒斩华雄?”陈荻戏谑地看着江水源。 江水源有些气馁:“那陈师姐你有什么好主意?” 陈荻抬起头望着天空,似乎是在努力追忆以前的时光,半天才说道:“我直觉得之前我那个汉服表演是个非常不错创意,只可惜没有找到hé shì 的表扬人选和赏识的伯乐,才导致明珠暗投。要不咱们今年再试试?主角儿jiù shì 你!” “别!”江水源想到自己被画得跟鬼样、穿着奇怪的服饰在台上走来走去都觉得浑身发冷,当下赶紧jù jué 道,“千万别,我宁可宣传部报不出节目,也不愿报出这样个节目!” “zhè gè 节目怎么了?”陈荻那两道略过浓密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既然你觉得我想出的东西不够档次、上不了台面,那你以后都自己想好了,不准来烦我!哼!”说着端起调料盘子和别的女生坐到了起,再也不管江水源的死活。 江水源愣了半晌,才接着边吃麻辣烫边想主意,可他想到最后也没想到什么令人眼前亮的好节目。只好长叹口气:所谓“术业有专攻”,看来这种问题只能去问烦人精吴梓臣。别看吴梓臣平时嘻嘻hā hā没有正形,可要说到出各种奇奇怪怪的点子,还真没人赛得过他! 果然,吴梓臣听完江水源的陈述,猛地拍大腿:“老大,你要是问我,可就算是问对人了!” 江水源闻言也是满心欢喜,赶紧问道:“不知吴老弟有何高见?” ———— 这是补星期二喝醉误事的那章!其他章节陆续将补齐! 四、跳舞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吴梓臣摆出狗头军师的架势,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学生会筹办的元旦晚会,说白了jiù shì 矮子里面挑将军,大家都是高中生,说破大天又能有高水准?所以要想出彩无非就两条路,是技高筹,jiù shì 别人歌唱得好,你比他唱得好;别人舞跳得棒,你比他跳得棒,自然可以轻松入选。不过从老大之前的描述来看,恐怕你们国学讲谈社暂时还没有那样的人才! “还有条路是剑走偏锋,就好比独门生意,别人都不会,唯独你会,当然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可你们国学讲谈社有什么独门生意呢?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还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人生八雅?六艺是上不了台面的,八雅则是样样都玩不过古琴社、烂柯棋社那些专业人士,所以在独门生意上也是白搭!” 江水源有些郁闷:“个是人无我有,个是人有我优,咱们什么都不搭架,难道只有被淘汰的命?” 吴梓臣摇摇头:“拼技术你们是拼不过了,现在看来只能拼人!” “拼人?” 吴梓臣自信满满地说道:“知不知道娱乐界有种人是‘人红歌不红’?jiù shì 歌手在歌坛混迹无数年,人们提到他的名字,轻易就能想起他zhè gè 人、记得他的长相,可他唱过的歌却首都不记得!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过于注重于人气和名气,忽略了本身音乐素养的改进和学习,导致他们虽然作品很,但为人所传唱的歌曲却没有,倒是他们的炒作、花边新闻等音乐之外的东西引起了人们的关注,这无疑是个歌手的悲哀。不过对于你们来说,却是非常值得借鉴的!” “你的意思是?”江水源隐约猜到了吴梓臣的意思。 吴梓臣眨眨眼睛:“老大,小弟的主意不算好,但只要稍微花费的时间,通过学生会遴选,参加学校的元旦晚会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小弟有个条件,那jiù shì 我出的zhè gè 主意如果最终通过遴选参加晚会,你们的服饰、发型和化妆必须由我个人包办,不得假手他人。否则别怪小弟以后不认你zhè gè 大哥!” “呃,你也知道国学讲谈社是个清水衙门,没有少钱的。而且为了这台晚会,也不可能花费太。”江水源决定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的主意花费不大的话,这些事情当然要拜托你出马!” 吴梓臣马上点头道:“老大放心,预算绝对不会超过两百块钱!如果超过两百块钱,超过部分由我zhè gè 导演力承当。怎么样?” “好吧,”既然吴梓臣已经如此大包大揽,江水源再推三阻四就显得不够义气了,“那你的主意是?” 吴梓臣摇摇手指:“现在还是个秘密!不过前期zhǔn bèi 工作还需要老大你筹备下,那jiù shì 从你们社团里面挑选十个社员,周末在学校集合。尽量女生点,长得好自然好,长得不好也无所谓;但男生必须要相貌周正的,怎么着也得在中等以上,不能太过寒碜!” “为什么男生要求那么高?”江水源有些纳闷。 话说国学讲谈社里阴盛阳衰,找十来二十个相貌出众的女生都不是难事,可要想找相貌周正、中等以上的男生估计三五个都很难凑齐! 吴梓臣笑道:“老大,你没听过‘帅jiù shì 正义’么?只有男生长得帅,才容易通过学生会的筛选。否则几个相貌磕碜的男生凑在堆女生里,会让人情不自禁想到‘泡鸡屎坏缸酱’,很倒胃口的!还有jiù shì 老大你必须参加,否则小弟zhè gè 主意肯定不灵光,至少要折损五成以上的威力!” “也好,就听你的。”江水源虽然感觉有点古怪,然而这种事情是宣传部的分内之事,作为主持工作的副部长理所应当要参与其中并挑起大梁。 接下来的几天里,吴梓臣全身心投入到他的导演大业中去,连平日里定时发布的“校园八卦联播”都宣布暂时歇业打烊。江水源、魏处默乃至蔡小佳都有些好奇他究竟要捣鼓出什么新花样,可是他却守口如瓶秘而不宣,让大家愈发好奇起来。 与此同时,江水源在获得社长刘欣盈以及陈荻、傅寿璋等三人首肯之后,也在国学讲谈社内竖起了招兵大旗,广纳八方贤达天下豪杰。对于即将表演的节目,国学讲谈社上下都充满好奇,社长刘欣盈都曾再三追问,江水源只以句“周六自见分晓”来搪塞。——其实他也不知道吴梓臣究竟要提提哪壶!还别说,不知是隐瞒吊起了大家的胃口,还是讲谈社内素来团结,短短两天就有二三十人报名,远远超出吴梓臣之前的人数要求。 听到江水源的回报,吴梓臣大手挥:“放心,报名的人越越好,因为我zhè gè 导演还要再筛选回的!报名的人越,我挑选回旋的余地也就大!” 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中,周六终于如约而至。 江水源来到国学讲谈社的时候,发现吴梓臣已经与早来的社员打成片,正组织大家挪动阅览室里的桌椅腾出大片空地来。他有些好奇,便问道:“吴梓臣,你这般大动干戈是想干什么?该不会是腾出场地zhǔn bèi 跳舞吧?” 吴梓臣顿时翘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老大您真是铁口直断啊,语中的!” “真的zhǔn bèi 跳舞?”吴梓臣的dá àn 让江水源吓了大跳,“我可告诉你,咱们国学讲谈社有舞蹈功底的真没几个!而且咱们学校有专业的街舞、芭蕾舞、健美操等社团,论创意、论实力,我们这些临时抱佛脚的恐怕拍马都赶不上他们!” “所以我老早就说过,咱们不拼技术,只拼人!”吴梓臣显得胸有成竹。 听说表演的节目是跳舞,讲谈社的社员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显然大家都对节目的前景不看好。毕竟眼下距离元旦只有十二十天的时间,中间还要通过学生会的初选,要练习段拿得出手、上得了台的舞蹈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吴梓臣看大家来得差不了,便拍拍手掌说道:“如同大家刚才所听到的,我们这次表演的节目是舞蹈。想来很人在此之前对于舞蹈窍不通,不过放心,我们学的不是那种高难度的街舞、芭蕾舞,也不是标准严格的交谊舞,而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广场舞。你们想想,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顺大溜跟着跳几天都能学会,何况我们年轻人?肯定三两天工夫就能上手。动作简单,上手快,这是我选择广场舞的原因之。 “而我选择广场舞的第二个原因是咱们学校街舞、芭蕾舞、健美操等专业社团喜欢搞自己阳春白雪的那套,对于广场舞这种下里巴人看不上眼。然而广场舞具有很高的娱乐性,大家喜闻乐见,加上硬件要求不高,非常适合台上表演和台下参与,很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即便元旦晚会jié shù ,诸位国学讲谈社同仁也可以在闲暇时间跳跳,当作日常的健身娱乐手段,岂非举两得? “再者,咱们跳的内容不是公园内、小区里大爷大妈们那种老歌、情歌,而是近来最流行的歌曲《小苹果》,舞蹈动作也是我请朋友专门编制的,你们看了肯定非常喜欢,评委看了绝对举手通过,学生看了也会喜闻乐见!不信大家请看——” 说着他便从身后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很短,只有四五分钟,不过确实非常有看头,江水源都觉得如果二三十个人在台上整齐划地跳出这段舞蹈,肯定最后能登上学校元旦晚会的舞台。但江水源还有几个问题要提:“这段舞蹈是很精彩,但我发现它的很动作都非常女性化,是不是全部由女生表演会好些?” 吴梓臣立即否决了他的tí yì :“错!如果全部由女生跳,那么这段舞蹈就会变成很般的广场舞;只有男生出现在队列里跳女生的舞蹈,才会这段舞蹈最大的看点和笑点。要知道现在zhè gè 社会是女无姦情不红,男无基情不火!” 边上马上有男生质疑道:“为了追求看点和笑点,就要让男生跳女生的舞蹈?那样的话,让男生在台上果奔,岂不是看点和笑点?” 吴梓臣歪着头思忖两秒,然后很认真地答道:“可是果奔违反校规!” “搅基就不违反校规么?” “在此之前我认真查过,搅基还真不违反校规,至少校规里没有明文规定!”吴梓臣镇定地答道。 江水源觉得他们扯得有点远,赶紧jì xù 问道:“还有个问题,现在时间紧迫,大家怎样才能jìn kuài 学会这段舞蹈,并且做到整齐划?” “所以今天我们还有个任务,jiù shì 根据大家学习的进度和对舞蹈的悟性,对各位报名人员进行轮初选,把那些连老头老太太都不如的家伙剔掉,免得将来坏了大家的辛勤成果!”说完吴梓臣再次拍拍手掌,“好了,现在大家听着音乐,跟我来学第个动作!”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五、画龙点睛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舞蹈讲究心体合,所谓心,jiù shì nǎo dài 里得有想要表达的舞蹈动作;而体,则是指身体各个部位要能准确表达出nǎo dài 里所想的舞蹈动作。想要达到“心体合”并非易事,因为心靠的是记忆力和理解力,体靠的是身体各部分的协调能力,要想做到两者合的程度,普通人必须jīng guò 长期的训练,形成种类似条件反射的身体记忆才行。 江水源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本来就迥超常人,再加上他天天练太极拳,身体协调能力也非同般,视频只看了两三遍便跳得有模有样,不过越会跳就越觉得整个舞蹈娘气十足,比如扭腰送胯的动作、招手抛媚眼的动作,还有gù yì 卖萌的内八字脚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梓臣,这舞蹈里有些动作能不能改改?”江水源忍不住问道。 “比如?” 江水源试着跳了段:“比如zhè gè 扭腰的动作,就比较、比较……” “比较什么?我觉得非常好啊!”吴梓臣gù yì 装糊涂道。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转过身问那群围观的女生道:“刚才江帅哥跳的这段是不是非常好?” “是!”那群女生显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听到问话都轰然叫好起来。 吴梓臣笑眯眯地转过头来:“看到没有,老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实在古今中外的舞台艺术上,直以来就存在着男子角色的弱化和女姓化趋势,这既是观众审美心理决定的,也是种文化传统,舞蹈也不例外。老大你既然要学习舞蹈、表演舞蹈,就要入乡随俗!” 江水源yí huò 地看着吴梓臣:“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啊!” “小弟怎么敢骗老大您呢?如果小弟刚才说的有半句假话,以后就让天下最丑的女人夜夜皮鞭手铐,直到体无完肤,摇摇欲坠为止,这样总可以了吧?”吴梓臣拍着胸脯发誓道。 吴梓臣的这番话已经赌上了后半生的幸福,由不得江水源不相信:“这么悲壮的誓你也发得出来?好吧,那我就姑且相信你这回!” 好在其他都如吴梓臣所言,广场舞确实易学易练,大家只蹦跶了个上午,就能跟着节奏跳得有模有样,不少人是乐在其中。而且十二十个青春勃发的高中生伴随着劲爆的流行歌曲翩翩起舞,的确非常吸引眼球,连之前向嘟嘟囔囔抱怨江水源引进外援的陈荻此时都变得信心满满,觉得只要稍加努力,国学讲谈社肯定能够雪前耻,史无前例的杀进元旦晚会! 在大家片欢欣鼓舞中,唯独社长刘欣盈保持了足够的冷静。作为社之长,她知道事情并非众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以为只要节目好就能通过学生会遴选、就能登上元旦晚会的舞台!事实上就如某部影片中所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学校看上去像是象牙塔、理想国、桃花源,其实里面照样有勾心斗角、guān xì 朋党、尔虞我诈,尤其在guān xì 到各自成绩排名的时候,是无所不用其极! 节目入选元旦晚会,社团社员的社会实践分加五分;如果在随后学生投票选举中获得二三等奖,还有优厚的奖励。这些足以让那些有guān xì 、有背景的人物削尖nǎo dài 积极运作,在学生会初选时便排挤掉那些有力的竞争对手。 由于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赛事的存在,国学讲谈社感觉上像是淮安府中学生社团里的顶级豪门,但由于近些年来国学地位日渐下降,国学讲谈社又在各级bǐ sài 中biǎo xiàn 不佳,其实早已坠入二流行列。加入社团的社员也基本上都是死读书、读死书的宅男宅女,对于各种人情世故不甚了了,乃至不屑顾,在与学生会交往过程中无形中就落了下风。 事实上国学讲谈社也处于学生会的边缘wèi zhì 。显著例子jiù shì 社长刘欣盈没有兼任学生会副会长,另外社团的经费也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所以在元旦晚会节目遴选过程中,就算大家演得好也未必能上! 当然,刘欣盈就算知道这里面的小九九,此时也不会说出来打击大家的自信心,反而是极力褒扬各位的biǎo xiàn ,并掏出本来就不的经费变着法子鼓励大家刻苦训练。 在元旦前的个星期,大家终于迎来了学生会的年度大考。 考场设在学校的大会议室。各个社团都拿出了浑身解数,无论服装、道具还是化妆、发型,全以参加元旦晚会的标准进行。——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全校林林总总上百个社团,最终能够登上元旦晚会舞台的只有二三十个节目,初选竞争非常激烈,大家自然要全力以赴。而且上不了元旦晚会的话,这次学生会的初选就将是他们最后表演的舞台。既然如此,何不轰轰烈烈回? 场外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学生,有的穿着旗袍,有的穿着晚礼服,有的穿着名牌西装,还有的穿着华丽的汉服,个个都是浓妆艳抹气势十足,看着就有登台献艺的范儿。陈荻再回过头看看自己的演出阵容,大家都穿着学校夏季校服、画着淡妆,裹着羽绒服在避风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从气势上看就比别人矮了三分,忍不住又问吴梓臣道:“吴帅哥,这样打扮真的没问题!” “这是你第七次问zhè gè 问题了,而我也第七次回答你:没问题!”吴梓臣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mó yàng ,“趁着现在有空不妨给你解释解释原因。为什么选择穿校服呢?这是因为大家今天都极尽华丽之能事,而我们穿着如此朴实素净,可以达到闹中取静的神韵,同时又能投中评委里那些老师的所好,无形中增加了对我们的好感。而夏季校服无疑是最能彰显中学生特色的服饰,尤其是男生的白t恤、女生的黑短裙,下子就能让人感到活力四射的青春。用来搭配这首歌曲的舞蹈,简直是绝配!” 陈荻又问道:“可为什么要化淡妆呢?你看别人画得浓艳!” 吴梓臣撇撇嘴:“你看那些人画得浓妆,完全jiù shì 街头巷尾小发廊的水准,不仅看不出美,倒有几分像妖魔鬼怪!咱们化淡妆怎么了?好比盆素雅的兰花放在顿庸俗浓艳的塑料假花里,越是淡妆,反而越能显示出高贵格调来!再者说,之前我可是专门考察过zhè gè 大会议室,它是咱们学校举行各种代表大会和中等规模学术会议的场地,灯光比较明亮柔和,最适合化淡妆。而化浓妆的人在那种灯光下照,马上就会变成吓人的摇滚浓妆。不信到时候你看!” 陈荻还有些不大相信:“真的假的?” “不信拉倒!”见陈荻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自己的水平,吴梓臣气哼哼地扭过头和江水源说起闲话,再也不理会陈荻那个八婆。 这种初选虽然节目要个个上台,不过水平参差不齐高下分明,有些可以直接刷掉,有些可以直接保留,另外模棱两可的全凭评委的喜好,再加上没有主持、报幕等浪费时间的内容,所以基本上是五分钟个节目,进度非常快,转眼间就轮到了国学讲谈社上场。 在此之前陈荻和吴梓臣已经作为亲友团混进了大会议室,江水源等在台上定,灯光打,她立即对吴梓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吴帅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果然如你所言,在大会议室这种明亮柔和的灯光下,反而是淡妆最好看!” 吴梓臣高贵冷艳地抬起下巴:“fèi huà !” “不过要我说,你选江水源在前排正中间才是最大亮点!你看,他在台上刚刚定,台下女生的眼睛就全都被吸引过去了。仅此项就能加分不少!”陈荻jì xù 八卦道。 “那是自然!”吴梓臣愈发傲娇起来,“是先有江老大,然后我才请人编了这段舞蹈。如果说整段舞蹈是条龙的话,那江老大jiù shì 那条龙的眼睛。没有他zhè gè 眼睛,就算舞跳得再好,也是大街上、小区里大妈健身娱乐的水平,根本上不了台面!” 说话间音乐声响起,江水源等人开始在台上翩然起舞,台下人的眼睛大半都是牢牢盯着江水源在看,手机、照相机的闪光灯是亮成片。每当他做出扭腰送胯、招手抛媚眼、内八字脚等卖萌动作的时候,台下都是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最后连陈荻、吴梓臣都按捺不住,跟着大家起尖叫起来。 六、口舌之争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实话说,国学讲谈社的女生长相都非常般,能打到70分以上的寥寥无几,倒是有不少土肥圆、宅腐馋、穷矮矬的女汉子。而吴梓臣在挑选演员的时候gù yì 挑选那些中不溜的女生,江水源往中间,简直jiù shì 活脱脱的众星拱月! 要说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在堆女生里随着节奏各种卖萌,确实是道靓丽的风景。评委和台下观众的眼睛自觉不自觉地都被吸引到他身上,以至于其他人动作有些不合拍都没有发现。 曲终了,大会议室内掌声口哨声顿时响成片,不少豪迈奔放的女生是大声要求返场:“帅哥,个不过瘾,再来个!”“下两个!”受到全场热烈气氛的感染,夹在人群中的陈荻胆子也壮了起来,高声叫道:“帅哥,我喜欢你!” 喊完她便感觉有股杀气自身后袭来,直指自己咽喉要害,仿佛要举将自己置于死地。她赶紧转过头来,却发现吴梓臣正凶巴巴地盯着自己,好像两人刚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陈荻有点莫名其妙:“看什么看!你这是吃醋,还是羡慕嫉妒?” 吴梓臣上下打量陈荻几眼,冷冷地说道:“你没有机会的,所以就不要想着吃天鹅肉了!” “滚!”陈荻当然知道自己和吴梓臣那种人中龙凤不会有太交集,但眼下被吴梓臣直截了当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窝火,忍不住恼羞成怒地说道:“就算我没机会,也不会看上你的!” “就你?”吴梓臣冷笑数声,不屑地撇撇嘴:“麻烦你在说看不看得上我之前,先kǎo lǜ kǎo lǜ 我能不能看上你!我食谱虽然很广,但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哟呵,眼光还挺高的嘛!”陈荻怒极反笑,“说的也是,像您这种要外表有外表、要内涵有内涵的大帅哥,对我们这样杂花野草怎么可能看得上眼?您的目标应该是浦潇湘那种闭月羞花之貌、沉鱼尽雁之容的大美女才对!只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 “我喜欢谁、人家能不能看上我,这都是我自己个事儿,不劳大姐您操心,反正小弟绝不会叨扰到你jiù shì 。所以就请您放宽百八十个心吧!”吴梓臣酷酷地转过头,再也不看陈荻半眼。 “你!”陈荻恨得咬牙切齿。 就在吴梓臣和陈荻唇枪舌剑的时候,台上的江水源也迎来了关键时刻。 评委席上,各位老师都微微颔首表示欣赏,学生会副会长韩瑶玲、文体部部长况玉琼也是频频点头,唯独最关键的人物、学生会会长司徒天远表情略显严肃。他扶了扶黑框眼镜,皱着眉头说道:“国学讲谈社选送的zhè gè 节目还是非常不错的,歌曲新潮,舞也跳得很棒,估计花了不少功夫,按理说应该是可以入选的。” 江水源知道,这些表扬都是毫无意义的,关键是要看之后的转折。 “但是,”果然司徒天远停顿转折了下,“就舞蹈水平来说,距离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专业社团还有很大差距。而且这么人在台上只是表演几个舞蹈动作,未免显得有点单薄。再者说,由国学社的同学来跳这么流行的歌曲舞蹈,恐怕有些不伦不类吧?大家觉得呢?” 司徒天远看上去是征求其他评委的意思,可副会长韩瑶玲、文体部长况玉琼、文体副部长陈嘉尔等人会忤逆自己顶头上司的意思么?而评委中的几个老师恐怕也要卖他zhè gè 学生会长几分薄面! “在下有些不敢苟司徒会长的高见,国学讲谈社的同学就怎么不能跳流行歌曲的舞蹈了呢?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还是违反学校章程制度?如果真有什么违碍之处,还请各位老师和司徒会长明示,以免我们将来再次触犯禁令!”江水源不待韩瑶玲、况玉琼等人答话,便直接出言反驳道。因为他知道,旦韩瑶玲她们接口,司徒天远的个人观点很有可能就变成大家的共识,初选结果成了板上钉钉,再难有转圜的机会,所以他必须抢占先机。 司徒天远愕然无语,良久才答道:“倒不是有什么违碍之处,而是觉得由国学讲谈社的同学来表演流行歌曲的舞蹈,就好比孔夫子抽卷烟、秦始皇戴手表、汉武帝开轿车,显得不伦不类,太过违和!” “怎么就不伦不类、太过违和了呢?”江水源脸的不可思议,“要知道所有的学问都必须活在当下语境之中,否则将无是处。意呆利著名文艺批评家、历史学家、哲学家克罗齐在他的著作《历史学的理论与shí jì 》曾说过句响彻史学界的名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中也说过这样的话:‘开单鹿钵,屙屎送尿,搬柴运水,吃茶吃饭,皆是衲僧家本分之三昧王三昧。’照司徒会长这么说,他们也是不伦不类、太过违和喽? “shí jì 上,所谓‘国学’jiù shì 国人的普遍生存状态,比如唐代乐舞中的胡旋舞、胡腾舞都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舞蹈,就好比现在欧美舶来的芭蕾舞,我们现在何尝不将胡旋舞、胡腾舞视为国学的部分?再比如唐代乐舞中的秦王破阵舞,是秦王李世民大破刘武周时军中士兵创作的舞蹈;霓裳羽衣舞是唐玄宗梦游月宫见到仙女穿羽衣翩然起舞,醒来后依据回忆创作的舞蹈,都类似于现当代创作的舞蹈,我们现在又何尝不将秦王破阵舞、霓裳羽衣舞视为国学的部分? “以此类推,我们现在根据流行歌曲跳的舞蹈,大家或许会视为是潮流产物,觉得它不伦不类、太过违和,但谁知几百年后它就不会成为国学的部分呢?如果非要认为之乎者也、子曰诗云才是国学,只怕未免太过刻舟求剑,失之胶柱鼓瑟了吧!” 江水源这番话其实jiù shì 强词夺理,不过旁征博引,涉及古今中外,将评委们全都唬得愣愣的,连司徒天远时间也找不到反驳之词,只好顾zuǒ yòu 而言他:“但是你们这十几二十号人就在台上表演几个舞蹈动作,形式上看未免显得有点单薄——” “本来我们也是有歌有舞的,而且练得非常娴熟。只是这么人需要十二十台头戴式无线麦克风,咱们国学讲谈社经费紧张,实在租用不起,只好裁掉唱歌部分。如果司徒会长能够帮忙麦克风的问题,我们马上就可以变成形式饱满的载歌载舞!”江水源相信大家听了那么遍洗脑的《小苹果》,怎么也能哼上几句,完全不虞司徒天远的抽查检测,“当然,司徒会长不帮忙也不要紧,因为学生会组织的元旦晚会本来jiù shì 因陋就简,让大家自娱自乐番。如果片面追求设备的豪华先进、水平的出类拔萃,倒是失去了组织晚会的本来用意,想来司徒会长也不会如此讲究!” 本来司徒天远想说“各社团编排节目都是量力而行,学生会不负责解决你们的问题,既然你们无法解决自己的设备问题,那你们huí qù 吧”,然后将国学讲谈社赶回老家,没想到江水源后面补充的这句话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他吭哧半天才说道:“可是你们的水平实在非常般,距离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专业社团还有很大差距——” 江水源振振有词地驳斥道:“我想司徒会长可能有些误解,首先我们跳的广场舞,而不是你说的街舞、交谊舞、芭蕾舞。广场舞讲究的jiù shì 简单易学、通俗流行,只要热情欢快、节奏感强就好,并不要求高的技术含量。就好像唱流行歌曲的歌手,你能指望他完美演绎出歌剧《拉美莫尔的露琪亚》么?就好像唱二人转的演员,你能指望他信手表演出高难度杂技《顶碗》么?同样道理,拿广场舞来和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专业舞蹈比水平,其滑稽程度不亚于关公战秦琼! “其次,广场舞是下里巴人,面向的是普罗大众,能够接受和欣赏的人群比较广,普通的高中生对此也喜闻乐见,而且刚才表演时同学们的fǎn yīng 也证明了这点。而像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专业舞蹈则属于阳春白雪,咱们学校能有少人能够真正欣赏?” “正式因为咱们学校没有少人能够欣赏这些阳春白雪的艺术,所以才要在元旦晚会上展示,让大家有机会接受高雅艺术的熏陶。而你们的广场舞呢?”司徒天远逮着机会马上反唇相讥。 “元旦晚会是什么?jiù shì 让大家图乐呵,不是让同学们jì xù 接受说教,所以毫无欣赏门槛而喜闻乐见的广场舞才是最适合的表演形式!”江水源对司徒天远的说法大不以为意,甚至是嗤之以鼻:“如果司徒会长真的有心让大家接受高雅艺术的熏陶,还不如就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艺术办场专题讲座或音乐会,何必占用元旦晚会的时间?让大家在元旦晚会上接受高雅艺术的熏陶,那不等于是让大家吃麻辣烫吃出西方贵族餐桌礼仪来?所以司徒会长就不要干着卖白菜的事,襙着卖百粉的心了!” 七、唱歌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最后还是位老师拍板道:“我觉得zhè gè 节目挺好的,年青人就应该激情澎湃、活力四射,学习的时候要专心致志,玩乐的时候也要放开手脚蹦蹦跳跳,难道学国学就得变成食古不化、整天之乎者也的老古董、酸学究?我看也不尽然!” 估计这位老师是教国语、国史之类的文科科目,比较爱好国学,对于司徒天远gù yì 鸡蛋里挑骨头有些不满,说话也就比较偏袒江水源他们。司徒天远虽是学生会长,但毕竟还是学生,面对老师时处于天然的劣势。眼下老师已经发话,他也不好反驳,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可是他望向江水源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两个词儿:舌尖嘴利!跳梁小丑! 江水源也不甘示弱,马上以眼神还以颜色:挟私报复!阴险小人! 就这样,两人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要说他们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顶jiù shì 个觉得对方油头粉面太过轻浮,个觉得对方圆滑世故有些虚伪,相互之间都看不上眼,说话办事难免就会有意无意给对方使点绊子,来二去,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情景。真要追根溯源,只能归结为两人气场不合吧? 无论如何,节目通过学生会初选总是件喜事,江水源和其他社员谢过评委之后,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刚走出大会议室,陈荻就焦急地问道:“江水源,怎么样?通过没有?” 没等江水源回答,那群女孩子便七嘴八舌答道:“通过了!”“有我们出马,当然没问题!”“下步目标是晚会彩排!” “看他们表情就知道结果了,还用问?真是个笨得无可救药的蠢女人!”吴梓臣对陈荻还是如既往的毒舌,然后不管气得佛出世二佛升天的陈荻,关切地问江水源道:“老大,刚才我看你在jié shù 的时候和评委们争论了好大会儿,他们说些什么?” 江水源没有掩饰,原原本本地把司徒天远指摘的弊病说了遍。那群女生离评委较远,加上大会议室里比较吵闹,只零零碎碎听到几句刁难的话,现在听到江水源说起,个个唧唧喳喳把所有评委全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连那个帮国学讲谈社说话的老师也未能幸免。 吴梓臣沉思片刻后问道:“批评你的那个人是谁?” “是学生会会长司徒天远,你认识么?”江水源答道。 “虽然不认识,但是他的赫赫威名还是有所耳闻的,”可从吴梓臣的表情上丝毫看不出所谓的“赫赫威名”体现在什么地方:“至于他为何那么挑剔,我觉得很大原因是他在嫉妒老大你,就好比狮王绝对难以容忍另只雄狮在自己领地上茁壮成长样。” “他是学生会会长,我是国学讲谈社会员;他是高三毕业生,我是高小菜鸟。两人之间风马牛不相及,我有什么值得他嫉妒的?”江水源对吴梓臣的说法嗤之以鼻。 吴梓臣笑道:“他嫉妒你比他帅呗!你没听说过,两个丑女很有可能是形影不离的闺中密友,但两个美女很有可能jiù shì 不共戴天的冤家仇人,所以自古以来就有‘尹邢避面’‘自惭形秽’的典故。司徒大会长我也远远见过,长得确实还行,但跟老大相比还有不小的距离,所以他难免会吃干醋,在其他事情上刁难下老大您!” “要说司徒天远的确不如咱们江大帅哥,不仅是在相貌上差好大截,而且论性格、品行也天壤悬殊!瞧我们江大帅哥qīn qiē 平易,不仅兢兢业业看守资料室,起跳广场舞、起去吃麻辣烫都没问题!”难得陈荻也和吴梓臣在同战线上。 “你们轻点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吹,估计不止肉牛,连奶牛和耕牛都被你们吹杀殆尽,农民伯伯不得哭死?想吃便宜牛肉也不能用这种法子啊,太凶残了!”江水源连连摇头,“另外jiù shì 司徒会长这么挑剔,咱们该如何应对?” “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还要再给他臧否淘汰的借口?”吴梓臣副神叨叨的mó yàng :“毕竟在晚会彩排的时候,他zhè gè 学生会长还有临时调整的权力。如果我们依然保持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被他找借口调整掉的!再者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们岂能小富即安,把目标定在区区登上元旦晚会的舞台?我们要把目标定为夺得晚会等奖,这样大家才有刻苦训练、进步的动力!” “什么等奖?等奖和登上元旦晚会舞台有什么区别?”江水源问道。或许是刘欣盈、陈荻等人觉得国学讲谈社能够登上元旦晚会舞台jiù shì 侥天之幸,获奖基本上jiù shì 痴人说梦,所以她们直没跟江水源说过晚会节目还要区分出二三等奖。 “你不知道?”吴梓臣有些惊悚,“老大,你不要老沉迷于国学讲谈社的青灯黄卷,也不要矻矻钻研奥赛社那些乱七八糟的题目,有空和美女帅哥们聊聊理想、谈谈人生不好么?你看著名科学家道尔顿、普朗克、郎之万、海森堡年轻的时候帅啊,结果投身科研大业之后,个个都变成了歪瓜裂枣!老大,你以后不会也长残了吧?” 嗯?江水源nǎo dài 里突然掠过道亮光:帅哥投身科研大业就会变成歪瓜裂枣?这和水北娘娘所说的“读书、做学问到定境界可以延长寿命”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貌似国父孙元起从二十岁有照片存世起,直离世前都是帅气逼人,只不过他有点短命,才活到43岁…… 抱怨完了之后,吴梓臣接着解释道:“众所周知,节目登上元旦晚会舞台,所在社团所有成员的社会实践分可以加五分。但学生会还会组织全校师生对参加晚会的节目进行投票,选出等奖2名、二等奖4名、三等奖6名。获得三等奖的社团还可以额外再加三分,二等奖加五分,等奖则是加七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社团拼命?又怎么会有那么人从中作梗?” 十二分与五分、还有零分之间的差异非常大,尤其是在两极分化还不明显的高阶段,简直jiù shì 班上第名、第三十名和最后名的差距!而且这不仅guān xì 到江水源个人的成绩排名,还关乎全社几十人的得失荣辱,由不得他不端正态度。故而江水源沉声问道:“吴老弟,你有什么高招能让咱们的节目顺利登上元旦晚会的舞台,并夺得大奖?只要是能做到的,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陈荻也不顾与吴梓臣的仇隙,诚恳地求教道:“只要我们国学讲谈社的节目能够顺利登上元旦晚会的舞台,我就向你道歉认错,咱们俩之间的恩怨笔勾销!” 吴梓臣对陈荻还是爱理不理,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江水源问道:“老大真的决定全力以赴,任何挑战都愿意接受?” “当然,只要节目能获奖,让我在台上果奔都没问题!”江水源硬着头皮答道。 吴梓臣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那老大您会唱歌不?话说小弟跟随你这么久,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江水源挠挠头:“我平时不太唱歌的,感觉自己也没那个天赋。” 般来说,正常人都会对自己的声音感到很陌生,因为说话的时候,自己听到的声音是通过耳骨的传递,把声带的振动传到耳膜的;而别人听到的声音,则是通过kōng qì 的传递,把声带的振动传到耳膜的。由于传播介质不同,导致声音失真非常严重。唱歌也是如此。所以很人觉得自己的歌喉可以媲美帕瓦罗蒂,在ktv里放声歌唱,自己都为之陶醉沉迷,而在别人听来完全jiù shì 破瓦落地! “是不太唱歌,还是不会唱歌?”吴梓臣刨根问底道,“要不你就随便唱首歌,让我们来评判下吧!大家说好不好?” “好!”诸位女生顿时轰然叫好,反正她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真的要唱?”江水源有些犹豫。 “当然!”吴梓臣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你刚才可是说过要全力以赴,愿意接受任何挑战的!可不能食言而肥!” “难道在这里唱?”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学校的主干道上,路上来来往往不少学生,偶尔还有老师出没,要在zhè gè 地方唱歌真还需要点勇气。 “就在这里唱!”众人又开始架秧子。 “……那好吧!”江水源思考片刻最后还是妥协,清清嗓子开始轻声唱道: 曾在我背包小小夹层里的那个人 陪伴我漂洋过海jīng guò 每段旅程 隐形的稻草人,守护我的天真 曾以为爱情能让未来只为个人 关了灯依旧在书桌角落的那个人 变成我许年来纪念爱情的标本 消失的那个人回不去的青春 忘不了爱过的人才会对过往认真 八、载歌载舞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只愿得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清晰的话语,嘲笑孤单的自己 我很想你,却直骗自己 遗憾你听不到我唱的这首歌 想唱给你 江水源清澈而略带忧郁的嗓音在清冽的寒风里渐飘渐远,吴梓臣、陈荻还有那群女生全都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路过的同学也放轻了jiǎo bù ,仿佛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江水源有些不太好意思,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我唱不好听?” “不,是太好听了!”陈荻和那群女生连连摇头,个个眼里都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失策、失策,真是大大的失策!早知道老大唱歌这么厉害,我们还跳什么广场舞啊?干脆让老大穿着白色西服直接上台唱这首《愿得人心》,保证能让全校小女生为之倾倒,何至于现在这么麻烦?”吴梓臣也是懊悔不已:“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班上不还有场元旦晚会么?到时候老大你可不能吝啬你的金嗓子,定要登台献唱哦!” “真的不难听?”江水源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非常好听!”吴梓臣非常肯定地答道,“话说老大你唱歌唱得那么好,为什么直深藏不露?我要是有您这长相、这嗓子,保证天天放学后抱着吉他在校门口,随便唱那么几句,还不得把全校女生迷得七荤八素?甚至浦潇湘也要为之神魂颠倒,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 江水源心里暗暗腹诽道:浦潇湘除了长得漂亮点,还有什么好?嘴巴那么毒,还没半点眼色,奥赛课上总是想方设法拉着柳晨雨说悄悄话,破坏自己与柳晨雨的独处机会。这种女人当作花瓶看看还可以,要是当作女朋友,绝对有的罪受! 陈荻不屑地撇撇嘴:“庸俗!长得好看、会唱歌jiù shì 拿来显摆嘚瑟泡女生的么?再者说,好相貌、好嗓子都是天生的,爹妈给的外在皮壳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凭借自己后天的努力,取得令人景仰的成绩,那才是真正的本事!像我们江大帅哥虽然长得帅、会唱歌、能跳舞,却从来不炫耀这些,天天在自习室里老实看书,不拈花惹草,这次是内外兼修、实打实的大帅哥!” “我不否认我们老大是内外兼修、实打实的大帅哥,但对你说的观点却持相反意见。好相貌、好嗓子都是上天的恩赐与眷顾,怎么就不值得炫耀了呢?”吴梓臣上下打量陈荻几眼,“爱美是人类的天姓,据我所知,世界上大数人对于好相貌还是非常渴望、非常喜欢、非常欣赏的,般来说持否定态度的只有两种人:种是像我们老大这种顶级大帅哥,对他们来说,很时候姣好的容颜已经成为种累赘,所以他们对相貌持否定态度;另外种是像某人那样的丑八怪,心里对姣好的容颜渴慕不已,却爱而不得,爱极生恨,所以对相貌开始大肆诋毁,极力吹捧所谓的‘内在美’。美都内在了,谁看得出来?陈大社长,不知你属于哪种?” 江水源感觉好像心中某处伤疤突然被揭开,刺痛瞬间弥漫全身,当即皱起眉毛冷声叱责道:“胡说八道什么?你看电视上那些唱歌、跳舞、演电影的那些戏子,倒是个比个长得好、个比个长得帅,可长得好、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富豪政要们的掌中玩物?倒是那些相貌般的普通人,凭借自己努力做出番事业,反而受人尊崇和欣赏!” 吴梓臣小声嘟囔道:“长得好、长得帅怎么就没有用?长得好、长得帅、没本事的至少还可以唱歌、跳舞、上电视、演电影,而长得丑又没本事的呢?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搬砖、筛沙、乞讨、捡垃圾、蹬三轮、拉板车!” 江水源瞪了他眼:“嘟囔什么呢?赶紧说,让我唱歌干什么?该不会是想让我在台上载歌载舞吧?” 吴梓臣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小弟正有此意!那个什么司徒的不是说咱们跳舞形式有些单薄么?那咱们就加入歌唱的元素。凭借之前排练的舞蹈,再加上老大您的金嗓子,保准让他无话可说、无计可施、无言以对,乖乖把咱们送上元旦晚会的舞台!” “真要唱歌?”江水源明显对自己的嗓音很不自信,态度也就颇为犹豫。 “当然!老大你刚才不是要全力以赴,愿意接受任何挑战么?怎么现在个区区的唱歌就让你退缩了?”吴梓臣竟然用上了激将法。 “那就大家起唱吧,我个人在台上唱有什么wèi dào !”江水源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拖些垫背的,缓解自己个人在台上像猴子样又蹦又叫的尴尬。 吴梓臣翻着白眼说道:“刚才你还跟那个司徒说什么租用不起头戴式无线麦克风,怎么现在就忘了?要知道随便租用个头戴式无线麦克风,天就要20块钱zuǒ yòu ,你们十七八个人彩排用次、正式晚会用次,得花少钱?老大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倾家荡产么?” 江水源求救似的望向陈荻。陈荻苦笑着摊开手:“别看我,我也没bàn fǎ !学校每年就给咱们社团那么点经费,还大部分都贡献给了书店,否则你以为咱们资料室哪来那么的图书典籍?好不容易从手指缝里漏下的那点经费还要预备招新、联谊、开会、文具等乱七八糟用途,每学期几乎刚到半就会闹经济危机,每学年都必定出现财政赤字!这次zhǔn bèi 元旦晚会前前后后已经花了好几百块钱,社里早已弹尽粮绝,后来不少都是欣盈姐和吴大少垫付的钱,哪还有钱租用大几百块钱的无线麦克风?” 吴梓臣摇头晃脑地说道:“看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江水源没想到吴梓臣不仅为社团的节目出力,还要另外搭钱,自己却为了唱歌的事情在这里推三阻四,未免太不仗义,当下便应允道:“让我唱歌自然没问题,而且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过唱好唱坏我就没法保证了,到时候出什么yì ;可别怨我。” 吴梓臣又变回原来的惫懒mó yàng ,搂着江水源的肩膀说道:“怎么会怨你?你放开胆子上台唱jiù shì ,保证可以技惊四座!” “希望‘技惊四座’的‘惊’不是惊吓的意思!”江水源没好气地答道。 “老大你太不自信了,要知道自信的男人才最有魅力!”吴梓臣调侃道:“当然,为了配合老大的演唱,这几天我还会在服装、舞蹈动作、化妆做适当微调,等元旦晚会那天你就瞧好吧!” 节目通过学生会初选之后,包括江水源在内的国学讲谈社同仁对于吴梓臣的水平还是非常认可的,既然他说要微调,自然就由着他去折腾,其他人静等着他的最新研究成果。 九、兄弟夜话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晚自习下课后,江水源稍稍收拾,便来到自行车棚等着韩赟起huí qù 。韩赟还和往常样,过了将近十二十分钟才拖着疲惫的jiǎo bù 姗姗来迟。看到韩赟神情憔悴,江水源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怎么着小赟子,今儿你们老师又布置大堆作业?” 韩赟勉强笑了笑:“还行,主要是快期末考试了,以前学过的很内容都忘到布基纳法索去了,必须回过头复习遍,所以耽误了点时间。我现在愈发羡慕你的记忆力了,如果我要有你那样强悍的记忆力,何至于现在回过头重新复习第二遍?” 高中第年是优劣两极分化开始的阶段,之前大家考进淮安府中时第名和最后名总分相差不过150分,等到高年级jié shù ,第名和最后名的差距至少可以拉大到300分以上!而且步落后步步落后,旦高滑入差生行列,未来两年里都很难翻身! 在近几个月的月考里韩赟biǎo xiàn 极不稳定,有时能在班上排二十二名,有时口气跌到三十八九名。这无疑让韩赟压力倍增,而且他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有效的学习方法,只能通过极力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来勉强提升自己的成绩。可是这种舍本逐末的压榨又能持续久呢? 江水源心中微微叹息,然后推出自行车:“走,咱们huí qù !” “对了,我还没恭喜你呢!听说你参加国学讲谈社的节目通过学生会初选了?如此来,猴子你的社会实践分能甩开李知礼好大截!”韩赟坐在后座拍着江水源的肩膀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江水源有些好奇。节目参加学生会初选是今天上午的事情,没想到晚上就传到了韩赟的耳朵里。 韩赟道:“国学社宅女新潮出场,美少年学霸友情加盟,这种美女与野兽、帅哥与恐龙的八卦消息素来传得最快,下午班上的女生就在那里议论,说是到时候定要去捧场,看看高年级第帅哥在舞台上的靓丽风姿!” “什么狗屁高年级第帅哥?你就别寒碜我了,小赟子!咱俩可是知根知底、并肩奋战几十年的铁哥们,我能吃几碗干饭,你还不知道?”江水源有些汗颜,“要说你们烂柯棋社的社长、副社长也是没有识人之明,我们小赟子那么帅,随便拾掇拾掇上台还不轻易通过学生会初选?结果却邯郸学步演什么话剧,还问话剧社借剧本,偷来的拳还能打死人?我觉得肯定没戏!” 虽然韩赟之前参加了奥赛社的选拔考试,不过五门考试都名落孙山,最后只能选择了门槛不高、要求不严的烂柯棋社。此时韩赟闻言摇摇头道:“其实社长他们招呼过我好几次,可我既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上台干什么?总不能顶着两个黑眼圈上台当熊猫吧?” 要说韩赟也算才艺,当年在山阳初中便以篮球享誉全年级,意气风发活力四射的他成为无数小女生心目中的偶像。如今他为什么jù jué 代表烂柯棋社参加元旦晚会,原因除了排练节目浪费宝贵的时间外,也是他的自尊心使然:成绩好的学生参加元旦晚会那叫才艺,而成绩不好的学生参加元旦晚会则会被老师和同学视为不务正业! 江水源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们家浦潇湘也代表奥赛社出征学生会初选了?结果怎么样?” “自然是轻松通过!”提到浦潇湘,韩赟略显苍白的脸上才出几分兴奋的神色:“浦潇湘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校花,据说她登台还没有演奏,那些评委就致同意让她通过了!” 江水源忍不住腹诽道:司徒天远那个混蛋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对待其他人是吹毛求疵不假辞色,看到美女就变成了磕头虫、软脚虾,看到有背景的美女是软成滩鼻涕虫。真是毫无节操可言!这样的人也配当学生会会长? 韩赟又试探着道:“猴子,据说奥赛社的人本来是想让你和浦潇湘对唱首情歌的,结果被你jù jué 了,是不是这样?” 事实上最早tí yì 的jiù shì 浦潇湘,结果被江水源毫不犹豫地jù jué 了。两人之间还有深仇大恨,怎不可能携手揽腕在众人面前唱肉麻的情歌?当然,事实的真相江水源是不会告诉韩赟的:“也jiù shì 有人随便这么说,当不得真!” “你为什么要jù jué ?”在韩赟看来,跟校花起登上舞台大唱情歌,这是大的脸面?基本上是个男人就不会jù jué 。 “难道我不该jù jué ?浦潇湘可是你的梦中晴人,说来我应该尊称她声嫂子呢!跟嫂子玩**,还上台秀恩爱、唱情歌,你确信你受到了?”江水源诡异地笑道:“要说民间可是有‘好吃莫过饺子,好玩莫过嫂子’的谚语,你确信要不我试试?” “滚!”韩赟用力捶了下江水源的后背。 江水源又调笑道:“那小赟子你dǎ suàn 什么时候向浦潇湘告白?你和她是同班同学,属于近水楼台,可别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韩赟bsp;mò 良久才神情黯然地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欢浦潇湘是厢情愿,她是学校校花,我是普通男生;她成绩优异,我成绩中下;她家世良好,我出身平平,我和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可能。所以我也没有其他绮念,只希望每天能远远地看她几眼就心满意足了。” “瞧你那点出息!你就不能希望每天和她起起床?想当初小赟子你也是‘玉树临风胜潘安,树梨花压海棠’的校草,怎么现在就变成了普通男生了呢?浦潇湘的成绩也jiù shì 中等偏上,小赟子你稍微垫垫脚尖就能够得着,差距能有大?现在又不是君主专制社会,还讲究门当户对?”江水源毫不犹豫地加以批驳道:“再者说,没准儿人家就喜欢你这种刻苦努力、顽强拼搏的阳光帅哥呢?要知道千金难买心头好!” 韩赟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鼓励我,可浦潇湘怎么看我,我自己心中有数!说实话,我倒觉得你和她挺衬的,你成绩那么好、长得又那么帅,与浦潇湘堪称是男才女貌、珠联璧合!而且浦潇湘貌似也对你挺感兴趣的,偶尔和我聊天也大半是询问你的情况!” “……”江水源大为愕然,旋即解释道:“这是什么道理?如果论成绩好的话,浦潇湘不应该挑李知礼么?如果论长得帅,小赟子你也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么?怎么扯上我了呢?我刚才说‘好玩莫过嫂子’不过是戏言,你现在就想反过来打你弟妹的主意了?” “我说的是真的!”韩赟再次强调道。 “好好好,你说的都是真的!”江水源信口敷衍道,“我也不烦实说告诉你,其实我和浦潇湘很有些过节,所以对她很不感冒。她呢对我也是怀恨在心,她之所以向你询问我的情况,纯粹是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并非你所想的那种情况!好了,咱们快到家了,你huí qù 之后早些休息,明天可是平安夜,说不定早上到学校浦潇湘向你表白了呢!” 韩赟又捶了江水源拳:“你这是让我早点huí qù 做梦么?” 江水源心里却明白,现在韩赟之所以勤奋刻苦没日没夜的学习,很时候动力来自于追赶浦潇湘,想要在浦潇湘面前biǎo xiàn 番,这也是很人在中学时干过的狗血事情。旦没有了浦潇湘的zhè gè 奋斗目标,谁知道韩赟会变成什么mó yàng ? 想到此处,江水源隐隐有些dān xīn 。 十、小苹果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第二天是平安夜。 这是个地地道道的西方节日,跟传统中国民间习俗格格不入。但近些年来随着国学的衰败、科学技术的大行其道,zhè gè 舶来品在小资和商人的吹捧下也逐渐开始风靡,先是京师、淞沪、江宁、羊城等大都市的新潮青年互相送苹果、吃烛光晚餐,然后蔓延到二线城市和大学校园变成聚会狂欢、索要礼物的借口,等波及到淮安府的中学里面时,已经演变成少男少女变相表白的绝佳良机。 淮安府中的风气算不上开放,但也不算保守,尤其在社会实践在课业中占据很大比例的情况下,男生女生的guān xì 被迅速拉近。像舞蹈、话剧、音乐等社团在排练时,拉个手、搂个腰甚至亲个嘴都在情理之中,表白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的僭越之事。对于学生的这种行为,只要不是太过有伤风化,校方大数时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而这种**的态度无异于变相鼓励了校园内男生女生的交往。 当然,也仅仅是交往。 虽然欧风美雨逐渐侵蚀了国人固有的生活方式,但没有jīng guò 打倒孔家店和其他系列文化清算运动,贞洁观念还是牢固地扎根在大部分国人的思想观念中。从名门望族到白屋寒门,都视露水野合、未婚先孕为奇耻大辱。 江水源早上刚进学校的时候,就感觉到整个校园里都漂浮着甜蜜而欢快的qì wèi ,连路上都靠着自己后背打瞌睡的韩赟也为之精神振,开始四下打量那些秀恩爱的情侣们。 江水源笑着打趣道:“怎么着小赟子,在找你们家浦潇湘?” “边撒尿玩泥巴去!”韩赟没好气地骂道,“没吃过猪肉,你还不准我看看猪跑么?” 江水源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放心,就算浦潇湘不给你送礼物,也会有其他小女生向你表白递情书的!如果你桌肚里的苹果装不下又吃不完的话,记得叫我声哦,无论帮忙吃还是帮忙拿都不在话下。对于这种好事我还是非常乐意效劳的!” “哼,你别图现在时嘴快,等到晚上再看看究竟是谁帮谁吃苹果!”韩赟相信自己绝对是稳操胜券。 话音刚落,就从树后面跳出几个小女生拦在两人面前,眼睛zuǒ yòu 打量韩赟和江水源。韩赟不认识她们,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拦住自己的去路,便好奇地问道:“你们是?” 韩赟不认识,不代表江水源不认识:“武阳珍,你怎么又跑来我们学校?小心被你表姐抓住吊起来打!” “谁怕她呀!”武阳珍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她在说话的时候不停四下张望,显然还是怕被柳晨雨发现的,然后贼忒兮兮地指着韩赟问道:“对了帅哥学长,他是谁?你男朋友?” 江水源差点口老血喷涌而出,气急败坏地斥责道:“你胡说什么呢?” “那他是?” 韩赟刚才也听到了她刚才的“高论”,顿时被雷得骨酥肉烂外焦里嫩,眼下赶紧抢答道:“普通同学!” “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江水源则给出了另外个dá àn 。 两个dá àn 大相径庭,而武阳珍的眼神也愈发诡异,有些玩味地说道:“哟,还是青梅竹马呀!” 韩赟万万没想到美好而充满期待的平安夜的大早上,竟然会被个小女生给无情**了!而且这种事情明显是越抹越黑,到最后会百口莫辩,所以他很干脆地选择了临阵脱逃:“我还有作业没写完,我先走了,你们慢聊。拜拜!”说罢背起书包扬长而去。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江水源气哼哼地问道,“据我观察,在此前后五分钟内是你表姐到达学校的高峰期,如果不想被她抓住并告发的话,你最好长话短说、fèi huà 不说,否则你吃竹笋炒肉的时候可别怨我没告诉你!” 听到“竹笋炒肉”四个字,武阳珍吓了大跳,赶紧又向四周张望了圈,然后快速从书包里掏出个红通通的苹果还有个包装精美的小礼品盒递给江水源:“这是小女子的点心意,祝帅哥学长平安夜快乐,并越长越帅,早日成为众所周知红遍全国的国民校草!” 另外两个女生也每人奉上了个大苹果。 这是江水源第次在平安夜收到女生的苹果和礼物——尽管这几个女生略略有些**,却依然让他感到不胜欣喜,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我还没有礼物给你们呢!” 武阳珍笑得眼睛眯成条缝:“不用给我礼物,只要你在认认真真学习,老老实实读书,不沾花惹草,乖乖等着我考进淮安府中,那jiù shì 给我的最好礼物!” 江水源的那口老血本来已经被他用内力压了下去,此刻又差点喷薄而出。他正zhǔn bèi 好好说教番,没想到还没来及张嘴,便听见某人在远处咬牙切齿地说道:“武!阳!珍!你又来我们学校干什么!你又变着法子作死是吧?” 武阳珍顿时神色变:“不好!风紧,扯呼!”然后撒开脚丫子就跑,跑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叮嘱江水源道:“帅哥学长,记得等着我哟!” 江水源的那口老血终于忍不住喷洒而出。 柳晨雨盯着武阳珍撒腿飞奔出学校,才面色不愉地来到江水源跟前,皱着眉头抱怨道:“你怎么又去招惹武阳珍!你不知道她才初二,什么东西都不懂?” 江水源苦笑道:“我哪敢zhǔ dòng 去招惹她?她不来招惹我,我就该烧高香了!” “哼哼,反正个巴掌拍不响!你要不是撩拨她,她怎么会跑来找你?”柳晨雨撅着嘴说道。 “天可怜见,我什么时候撩拨过她?”江水源感觉自己比窦家的鹅还冤枉。 “谁让你长得这样!”柳晨雨嘟囔道。 “……”江水源无言以答,半天才从武阳珍她们送来的三个大苹果里挑了个小的递给柳晨雨:“今天可是平安夜,不能随便生气的。再者说,武阳珍现在才初二,难免会时不时的中二病发作,那个时候谁没有二过呢?你又何必和她生气?相信等她到了初三面临中考的巨大压力,自然而然就会成熟起来的。看,这是我从这三个苹果里挑出最小的个,现在送给你,祝班长越长越漂亮、越活越开心!” 柳晨雨满脸通红地接过江水源递过的苹果,柔声糯糯地答道:“谢谢。”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柳晨雨忽然抬头问道:“为什么你要挑最小的给我?那最大的给谁?” 江水源笑道:“你没听过眼下最流行的那首歌?‘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既然是小苹果,当然要挑最小的给我咯!至于大的那些,我带回家自己吃。” 本来江水源是zhǔn bèi 用“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那句歌词的,不过想到柳大班长的脸皮比较薄,真要说出这句没准会惹恼了她,反而不美,所以临时换成了后面那句。 “讨厌。”柳晨雨低着头仿佛不胜娇羞,和刚才恐吓武阳珍时简直判若两人。 十一、所谓“非礼”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有心想趁此机会和柳晨雨好好说几句贴己话,奈何柳大班长在管理班级、恫吓同学时威风八面,在这种事上却畏手畏脚胆小如鼠,还没怎么说话便面红耳赤起来,嗫嚅地说道:“江水源,不准你再胡说八道,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理你了!” 江水源就喜欢看柳晨雨娇羞的mó yàng ,当下忍不住口花花道:“让我不胡说八道也行,那你笑个给我看看!” “哼,想得美!”柳晨雨撅着嘴扬下巴,甩给江水源个漂亮的后脑勺。 江水源涎着脸:“既然不笑,那手给我牵下总可以了吧?” “啊?”柳晨雨扭过头满脸震惊地看着江水源,显然没想到平时温润守礼的江水源今天竟然如此胆大。 “bsp;mò 就等于mò rèn 了哦!”说着江水源伸手牵住柳晨雨的柔荑。十二月淮安府的天气潮湿而阴冷,江水源却浑身充满暖意,因为牵着的柳晨雨的手温暖而柔软,手心里甚至有些津津汗意。毫无yí wèn ,柳大班长此时心里定非常紧张,因为江水源本人也是如此! 好半天柳晨雨才fǎn yīng 过来,手里感觉就像触碰到块火红的烙铁,急忙甩开江水源的狼爪:“坏人,你在干什么!我以后都不理你了!”说完急匆匆跑进班里,再也不肯出来。 柳晨雨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女孩子家脸皮比较薄,突然被男生牵手,感觉比较难为情,情急之下便选择了逃避。江水源也知道柳大班长是刀子嘴豆腐心,“以后都不理你”什么的不过是气话,当不得真。而且能在平安夜的早上牵到柳晨雨的手,他已经心满意足,感觉这是今天自己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带着几分得意,江水源兴冲冲走进教室。进教室便看到吴梓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苹果和各种礼物盒、明信片,他还不停地从桌肚里往外掏东西,嘴里同时念念有词,估计是在分门别类地tǒng jì 各种礼物的数量。江水源瞪大眼睛:“吴梓臣,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这么苹果?dǎ suàn 今天趁着平安夜大赚笔么?” 吴梓臣抬起头朝着江水源呲牙笑:“什么呀,这些可都是妹子们给你的礼物!光光桌子上这些就有34个苹果、14个礼物盒、23个明信片以及8封情书,另外桌肚里还有部分没有tǒng jì 完。据路边社消息推测判断,你今天收到的礼物数量应该可以在全年级排到前三,在男生中应该是当之无愧的no.1!怎么样老大,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成就个毛线!”虽然江水源心里确实很有成就感,但绝不会在吴梓臣面前biǎo xiàn 出来。当然他还有丝困惑,当下挠着头问道:“话说怎么会那么苹果和礼物?难道咱们班女生dān xīn 我平安夜收不到礼物,为了抚慰受伤的心灵,全都友情赞助了我个义理苹果?” 所谓“义理”,jiù shì 礼物不含任何恋爱意味的,有时是为了表示感谢,有时则纯粹属于朋友间相互捧场子,避免在节日里沦为悲催的围观者。与“义理”相对的是“本命”,即爱慕者真心送给自己心仪对象的,含有浓重的表白和恋爱意味。 “no、no、no,这里面应该大部分都是本命苹果!”吴梓臣笃定地说道,“要不我打开几个明信片帮你看看?” “别,这种好事还是我亲自来吧!”江水源对于吴梓臣的好意敬谢不敏。就凭吴梓臣迥超常人的八卦天赋,基本上他知道了,全班也就都知道了;全班知道了,全年级也就该都知道了。无论何种目的,女生们给自己送礼物的本意都是好的,如果最后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岂非大大伤害了她们的好意? 吴梓臣只好起身把位子让给江水源。但他犹自有些不甘心,侧过头问蔡小佳道:“小菜碟,你有没有送苹果给我们江老大?” “嗯……”瞧着蔡小佳满脸飞红、双手搓着衣角的局促神情,dá àn 便目了然。 吴梓臣又促狭地问道:“那小菜碟送的是义理苹果还是本命苹果?” 蔡小佳加局促,脸上的红霞瞬间蔓延到修长的脖颈,头低得简直要钻到课桌下面。江水源狠狠敲了吴梓臣记爆栗:“让你再胡言乱语!我和蔡小佳当年起鏖战中考考场,如今又共同转战淮安府中,说来可是过命的交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吴梓臣眼睛转了几圈,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个大苹果递给江水源:“老大,这是小弟我送你的礼物,祝老大英俊潇洒青春常在,勇猛精进学业有成。请您收下!” 江水源奇道:“为什么你也要送我苹果?” 蔡小佳闻言也愕然抬起头。 “因为你是我的老大啊!”吴梓臣理直气壮地说道,“再者说,有其他男生送你苹果么?” “那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小弟代表男生送你苹果,说明老大您威名远扬、男女通吃!”说完吴梓臣便把自己的苹果放到江水源桌上那堆苹果里面,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江水源和那些苹果。 “看什么看?想吃苹果就自己拿,难不成还要我削好送给你么?”江水源没好气地说道。 吴梓臣委屈地说道:“我送给老大您个苹果,难道你不该回赠我个么?” “为什么我还要回赠你个?”江水源愈发觉得不可理解,“我说过,想吃苹果就自己拿!那么矫情干什么?”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回赠我礼物,难不成你是想非礼我?”吴梓臣振振有词地说道:“当然,如果你想非礼我的话也无所谓,谁让您是老大呢?可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非礼我恐怕不太好吧?” 江水源顿时勃然大怒:“谁想非礼你?”说着抓起个苹果塞到吴梓臣手里:“这样总可以了吧?” “谢谢老大的苹果!”吴梓臣笑嘻嘻地把苹果又塞回自己的书包里。 江水源道:“怎么着,莫非你还想靠着zhè gè 苹果把全校师生送个遍?” “这你就甭管了!”吴梓臣满脸笑意,接着又问道:“这么苹果,老大dǎ suàn 如何处理?该不会想带回家细细品尝吧?” 说到如何处置这些苹果,江水源也有些挠头:“你又有何高见?” 吴梓臣道:“刚才老大你不是说靠着这些苹果,今天可以大赚笔么?要不老大你等会儿课间操的时候带着这些苹果去操场上卖,五块钱个,保证那些男生女生争抢着来买,会儿就能处理干净!” 江水源翻翻白眼:“别人送我的礼物,你让我拿去卖?亏你想得出!” “那你dǎ suàn 怎么处理?”吴梓臣反问道。 江水源略略沉吟后说道:“当初选举班长的时候,你不是说首先要归功于咱们班上20位女同胞么?现在正好趁着机会借花献佛,以义理苹果略表谢意。仅此举就处理掉大半苹果。剩下的部分可以分给国学讲谈社跳舞的那些师姐学妹,感谢她们前段时间付出的辛勤努力。如此来,这些苹果就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属,不必再拿来拿去。” “随便你吧!”吴梓臣无精打采地趴在自己的课桌上。 江水源从里面挑了个最红最大的苹果递给自己的同桌蔡小佳:“蔡小佳,祝你平安夜快乐!在未来的日子里学习进步、生活精彩!” “谢谢!”蔡小佳满脸绯红地接过苹果。 很快,高(二)班的教室里就充满了女生们的欢声笑语。 十二、松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说来也巧,平安夜的晚上正好轮到奥赛社化学组活动。 江水源对此满怀期待,因为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柳晨雨坐在起,说些早上没来得及说的话,没准儿还能在桌底下再牵牵手,约柳大班长圣诞节起出去走走顺便吃个饭什么的呢! 当然,奥赛社化学组的其他男生也是满怀憧憬:在如此美好的夜晚,与美若天仙的校花共处室,岂非无上乐事?虽然吃不到嘴里,但饱饱眼福也是极好的。 因为心中有所期盼,江水源早早来到奥赛社化学组的教室。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先飞的笨鸟,谁知推开教室门才发现组里的男生大部分都已经先到了,真是“莫道君行早,有早行人”!那些男生听到有人开门,马上齐刷刷抬起头,看到来的是江水源,又带着略显失望的神色低下头去,装作本正经的mó yàng 看书。可是天知道他们看进去了少! 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浦潇湘终于闪亮登场。 她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羽绒服和浅蓝色修身牛仔裤,脚上是简单的纯色运动鞋,不施粉黛的俏脸上带着无暇的笑容,给人的感觉jiù shì 干净清爽、朝气蓬勃。尽管江水源和她颇有仇隙,也不得不承认单从相貌和气质上来说,她确实无愧于“校花”的称号。 浦潇湘怀里抱着七八个苹果,还有好几张明信片、贺年卡之类的礼物,估计都是来时路上收到的。她用胳膊小心翼翼地顶开教室门,然后别别扭扭的走了进来,瞬间便吸引了教室里所有男生的眼光。江水源很快低下头来,恨不得装作鸵鸟把头埋进课本里,心里暗暗祈祷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结果却令江水源大失所望,那个充满魅惑的甜脆声音在耳边响起:“请问我可以坐zhè gè 位子么?” 江水源身旁那个空位子是他留给柳晨雨的,岂能让浦潇湘鸠占鹊巢?他正要jù jué ,浦潇湘已经把怀里的苹果和明信片什么的股脑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摘下书包,开始脱羽绒服,很快少女身上的兰麝之香便迎面扑来,将江水源所有的不满全都腐蚀殆尽。 江水源有些懊恼,觉得自己意志力实在太过薄弱,浦潇湘只是略施小计,自己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要是早生百年加入光复会、同盟会等组织,落到清廷手里都不带上刑的,找个八大胡同的头牌在自己面前转几圈,保准自己乖乖就做了民党的叛徒、朝廷的鹰犬! 浦潇湘把羽绒服叠好放进桌肚里,挨着江水源坐下,巧笑嫣然地问道:“江学神,今天有没有收到苹果呀?” 江水源硬梆梆地答道:“咱又没有浦大校花的花容月貌,怎么可能收到苹果?” “真的假的?”浦潇湘明显不太相信,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什么时候咱们学校女生的眼光变得那么差了?这么帅的大帅哥摆着这里,居然都没有人送苹果的?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什么金镶玉啊?我jiù shì 癞蛤蟆,某些女生觉得被我喜欢都是件恶心的事儿!”江水源气哼哼地说道。 浦潇湘显然不知道江水源所说的“某些女生”是谁,很替他打抱不平道:“不是吧?谁的眼界这么高?连我们江大帅哥都看不上,这天底下还有男子能入她的法眼么?不过你放心,世界上三观正常的女生还是占大数的!就算别人不喜欢你,不是还有我么?来,姐姐送你个大苹果,祝你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幸福!”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个苹果递了过来,她明亮而妩媚的眼睛笑成了弯新月,活像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 先叫姐,后叫妹,叫来叫去成对? 江水源感到周围十名男生有如实质般的杀人目光,连忙甩掉nǎo dài 里面的不健康想法,接过苹果后又递还了huí qù :“那我也借花献佛,用zhè gè 苹果祝我们浦大校花早日学业有成、早日名花有主!” “怎么,不要我的苹果?”浦潇湘有些错愕。把礼物原璧奉还,其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自明。 江水源笑了笑,借吴梓臣的名言答道:“浦大美女的苹果谁不想要?只是古有明训:‘来而不往,非礼也。’可我手头没有其他的苹果,只能借花献佛。难不成我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你不成?那样的话,我会成为全校男生的公敌的!” “怎么,你不想非礼我?”浦潇湘促狭地问道。 “想,但不敢。”江水源果断认怂。 浦潇湘笑靥如花:“那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 在周围群男生狂喷鲜血的背景下,江水源怏怏地收回了那个苹果。而就在此时,柳晨雨推门而入,正好看见江水源垂头丧气地收回苹果,顿时瞪大了眼睛。江水源也是浑身激灵,因为在没听到刚才两人对话的情况下,任何人看到zhè gè 场景都会以为是江水源大献殷勤向浦潇湘送苹果,结果被她无情jù jué ,最后灰头土脸地铩羽而归! 江水源转过头再看浦潇湘,发现她已经高昂冷艳地抬起头,哪还有半点刚才谑笑的mó yàng ?甚至脸上还露出几分愤怒的神色,仿佛是难以容忍闺蜜的男友突然劈腿,把下手的对象瞄准自己。这演技、这水准,戛纳封后、奥斯卡拿小金人没有半点问题! 在这种铁证如山的情形下,bsp;mò jiù shì 承认,争辩jiù shì 狡辩。 江水源突然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柳晨雨板着脸言不发,丝毫不理会江水源看过来的眼神,直接走到教室最后排,挑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然后掏出课本开始学习。整个过程看都不看江水源样。江水源心里不由得“咯噔”声:这下麻烦了! 不过在安抚柳晨雨之前,江水源觉得很有必要与浦潇湘zhè gè 捣乱的小妖精好好谈谈:你想折腾的话,可以!咱们学校愿意受你摆布的男生能绕操场三圈,个个都甘之如饴,皮鞭、手铐、蜡烛油都没问题。您何苦要拿我开涮呢?我和柳晨雨好,碍着你什么事情?难不成柳晨雨是你的禁脔,别人动不得? 不过在安抚柳晨雨之前,江水源觉得很有必要与浦潇湘zhè gè 捣乱的小妖精好好谈谈:你想折腾的话,可以!咱们学校愿意受你摆布的男生能绕操场三圈,个个都甘之如饴,皮鞭、手铐、蜡烛油都没问题。您何苦要拿我开涮呢?我和柳晨雨好,碍着你什么事情?难不成柳晨雨是你的禁脔,别人动不得? 江水源正要好好与她计较番,浦潇湘脸色忽然如春冰融动,笑嘻嘻地问道:“江大帅哥,等会儿上完课有空吗?能否请我吃个饭?” “凭什么?你怎么不请我?”江水源下意识反问道。 浦潇湘点点头:“那好吧,我请你吃麻辣烫,等会儿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哦!” 江水源发呆三秒,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浦潇湘却乘机收拾东西,zhǔn bèi 换个地方。江水源赶紧把扯住她:“你想去哪里?该不会又去和柳晨雨说悄悄话吧?” “你还不是我男朋友,就管得那么严了?”浦潇湘吐气如兰。 “呃……”江水源觉得浦潇湘在lì yòng自己相貌优势玩弄小男生于股掌之间的伎俩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当下只好单刀直入:“等会儿请我吃饭可以,我请你吃饭也行,但条件是我要带两个人!” “谁?” “两个人你都认识,”江水源觉得是时候向浦潇湘摊牌了,“个是柳晨雨,另外个是你们班上的韩赟!” “今天晚上是我请你,跟其他人无关!至于其他时间,你带谁都无所谓。”浦潇湘嘟着嘴说道。 “如果我坚持呢?”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你就去请他们俩吃饭吧!”浦潇湘的脸色冷了下来,“如果没有其他事,麻烦你松开手好么?” 十三、最小的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这才发现自己还直抓着她的胳膊,此时闻言赶紧松手。 浦潇湘冷哼声,收拾起书包和羽绒服在后排找个wèi zhì 坐了下来,再也不看江水源半眼。而就在浦潇湘落座的同时,马上有别的男生殷勤奉上苹果和其他礼物,她却只是微微颔首,不假半点辞色,凛然如悬崖上迎风怒放的冷香腊梅。 江水源突然感觉自己心里空牢牢的,好像丢了件心爱的玩具,又不知会被何人捡走。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江老弟你真厉害,居然连校花的邀约都敢推辞jù jué !像你这样视校花如无物、等红粉同骷髅的牛人,估计咱们学校数千人里都挑不出几个来!” 江水源回过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有“石佛”之称的李知礼,他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而且偷偷竖起了大拇哥。江水源勉强笑道:“怎么,咱们石佛看到校花也春心萌动,坏了苦修年的道行?看来是石佛有情不轻动,只是未见校花时!” “没bàn fǎ ,校花的魅力无人能够阻挡啊!当然,你除外。”李知礼说着从后排挪到江水源身旁原先浦潇湘坐的地方。 要说江水源与李知礼两人的交情,当真算得上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无论最初在高()班,还是后来军训同宿舍,以及现在两人作为隔壁班班长,平日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guān xì 直平淡如水,jiàn miàn 顶jiù shì 点点头、打打招呼,偶尔聊聊天气。像这次这样胡扯,还是开天辟地第回。看来真如他所说的:校花的魅力无人能够阻挡啊! 江水源狡黠地挤挤眼:“所谓‘心动不如行动’,既然李兄有意,何不先发制人捷足先登?反正现在浦潇湘是名花无主,就好比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焉!李兄你表人才,成绩是位居年级之首,是无数女生憧憬的对象。如果小弟没猜错的话,你今天应该收到不少苹果吧?” 瞧着李知礼自得的神色,dá àn 不言自明。估计他今儿真还收到不少苹果! 不过也是,在中学阶段学习成绩好是biǎo xiàn 魅力、吸引女生的个重要方面。只要不是长得惨绝人寰,又或者三观扭曲成十八街麻花状,基本上班级前几名的男生都有几个倾慕者。江水源称赞李知礼是“表人才”,其中或许有吹捧夸张的成分,但实事求是来说,李知礼长得还算周正,“中人之姿”四个字还是当得起的。再加上他成绩优异,整天板着脸带着股冷酷劲儿,有女生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江水源接着说道:“李兄只要拿出狮子搏兔的姿态,对校花发动猛烈攻势,相信不出个月便可以修成正果!” 李知礼有些心动,默默思忖片刻,似乎在考试江水源所说计划的可行性,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我知道我的长相jiù shì 路人水平,唯能拿得出手的只是学习成绩,可是即便这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现在也被某人无情地霸占了,凭什么去追校花?即便现在追到手,凭我的长相、家世最终也未必守得住,既然如此,又何必费那么心神呢?” 到目前为止,高年级进行了三次月考,其中江水源夺得两次第,而李知礼只得过次,所以他有此说。不过如果算上军训jié shù 后的分班考试的话,两人则正好打成平手。若是再算上中考的话,李知礼还领先江水源局。而且在全年级来说,大家通常还是mò rèn 李知礼为年级第的,除非江水源能在这次期末考试打个翻身仗,再夺个第,才能彻底改变大家的认识。 江水源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感情这东西是要看缘分的,跟长相、成绩guān xì 倒不大,否则像我们这样长相般、学习也般的男生岂不是得孤独终生?” “去死!你要是长相般、学习也般,那我们算什么?”李知礼笑骂道,半天又赘上句:“能在平安夜jù jué 校花的邀约,在这点上我真是非常佩服你的!至少换成我,我不会jù jué ,也不知道如何jù jué 。” 然后辅导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每次辅导都是节大课,长达个半小时,中间没有休息。江水源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开小差,心里默默思忖等会儿该如何向柳晨雨解释刚才所发生的切。在经历长久而痛苦的煎熬之后,他终于迎来期盼已久的下课。 江水源迅速收拾好书包,不顾李知礼想进步与他探讨校花择偶取向与相貌美丑、成绩优劣之复杂guān xì 的迫切愿望,快步跑到柳晨雨跟前,低声下气地说道:“班长,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说,您现在有时间么?” “你和我有什么好说的?”柳晨雨扭头甩给江水源个漂亮的后脑勺,可是据厚达三十万页的皇皇巨著《论女人生气理由及其解决bàn fǎ 》书中所言,她的神态分明表达另外种意思:小子,今儿如果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就死定了! 江水源赶紧解释道:“其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和想到的那样,具体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我看到什么了?我想到什么了?”柳晨雨气咻咻地责问道,“还有,你说的那些跟我没有半点guān xì ,我不想听,也没时间听!”说完收拾起书包,推开江水源自顾自走了。然而这些小女人的动作神态如果翻译成男子通俗易懂的话语,就变成了:快点说好话哄我,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跟我说遍,要不然你今后真就跟我没有半点guān xì 了! 幸好江水源nǎo dài 够灵光,急忙跟在柳晨雨身后,用三寸不烂之舌详尽地把事情发展jīng guò 说了遍,最后可怜兮兮地说道:“当时的事情jiù shì 这样的,我真的没有向浦潇湘送苹果,也没有向她献殷勤!” “哼!那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还来得及啊!你可以现在去找她,然后请她吃饭,顺便进行些深层次的探讨,建立起亲密的超同学友谊。怎么样?要不要我从中搭桥牵线?”柳晨雨依然气愤难平。 江水源赔笑道:“班长您说的是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弱水三千,只取瓢饮!用《诗经》里面的话说叫‘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个浦潇湘就背叛组织的信任?再者说,浦潇湘再好,难道还能比得过班长你?” 柳晨雨撅着嘴巴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浦潇湘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当时不是事急从权么?下不为例!”江水源觉得自己今天屈膝投降的次数比前清光绪帝辈子都。 “你还想有下次?”柳晨雨怒目圆瞪。 “如果有下次,我自裁以谢天下!”江水源有些欲哭无泪:眼前zhè gè 斤斤计较蛮横不讲理的小女生,真的和yìn xiàng 中挥斥方遒威风八面的大班长是同人么? 柳晨雨这才略略满意:“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相信你么?” “我说的比真金白银还真,当然可以相信!”江水源拍着胸脯说道。 “你手上拿的苹果是浦潇湘给你的那个?” “嗯……” 柳晨雨劈手把苹果夺了过来,然后从自己书包里另外掏出个递给江水源:“zhè gè 给你!” 江水源接过苹果时不仅目瞪口呆:这还真是个“小”苹果!据他粗略估计,应该比乒乓球大不了少,外观上和紫李子、圣女果差不太。可是这么袖珍还是苹果么?柳晨雨忸怩地说道:“今天中午我在水果市场逛了好几圈,这是所有里面最小的。” 江水源突然感觉自己心里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下,在zhè gè 时候所有动作都是余的,所有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情不自禁将柳晨雨拥入怀中。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十四、浦潇湘的心思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坏人,你要干什么?”柳晨雨没想到江水源居然如此大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自己,忍不住有些慌乱地叱责道。 今天是平安夜,学校里颇有几分金吾不禁的氛围,但大部分学生还是比较矜持的,顶jiù shì 送送苹果、写写情书,像牵手之类的僭越举动已经足以引得天下侧目,而拥抱这种大逆不道的劲爆行为绝对可以登上校园头条。奥赛社化学组还有几个人走在后面,见此场景忍不住鼓噪尖叫起来。 江水源如此狗胆包天的放肆举动也是时情绪所致,说到底他只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而且柳晨雨初中担任三年班长,可谓积威甚重,她的声娇呵已让江水源先怯了三分。再听到边上有人起哄,顿时气势全无,灰溜溜地松开手臂。 “呸,大铯狼!不理你了!”柳晨雨羞得满脸通红,扭头甩开江水源便走。殊不知女孩的心里早已甜腻如蜜、浓馥似酒。 江水源却难以体会到柳晨雨心中的细腻感受,只以为自己刚才的行径唐突佳人,惹恼了柳晨雨,当下赶紧放低姿态,快步跟在后面,低声下气地说些道歉求饶的话语,希望她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轻轻放过自己马。奥赛社化学组那些同学见柳晨雨和江水源联袂lí qù ,少不得又是番起哄。 因为化学组不少男同胞以“同组便是缘分”“碰巧遇到平安夜”等名义趁机大献殷勤奉上厚物,浦潇湘也走在了最后,恰好在江水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亲眼见证了他与柳晨雨在大秀恩爱。她的心里蓦然泛起种从未体验过的奇特感觉,这种感觉夹杂着失落与失望、嫉妒与心疼、愤恨与怨艾……简直jiù shì 百味杂陈,仔细分辨却又不是其中的任何种。 难道这jiù shì 所谓“吃醋”的感觉? 浦潇湘的家世绝对称得上良好,加上她本身丽质天成、聪明灵巧,从小就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极尽呵护之能事,虽然不敢说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至少学钢琴可以买架施坦威练手、下围棋可以找九段切磋。在学校、在大院里,她同样是同龄人关注的焦点和围绕的核心,而她也非常享受这种前呼后拥、呼百应的感觉。 女孩子早熟,官宦世家的女孩子加早熟。浦潇湘早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如何lì yòng自己的魅力,在颦笑之间逗弄得那些中二发作的男生们干些傻乎乎的蠢事,而且乐此不疲。当然她也没有少坏心眼,顶jiù shì 把这些事情当作学校枯燥生活的调剂。 尽管她那时已经情窦初开,也会在草芽萌动、杂花盛开的时节变得愁善感,但她是像所有喜欢幻想的女孩子样,在日记、发呆和梦境中勾勒自己心目中白马王子形象,从没有落实到某个具体男生的身上。可以这么说,在初中时候的浦潇湘看来,那些呆头鹅似的男生像是拙劣蹩脚的不入流演员,却频繁在镜头和主角面前晃动,竭力争取戏份,结局自然注定是“徒增笑料耳”! 真正让浦潇湘心中泛起涟漪的是在分班考试结果公布的那天早上。 当时她正以千军辟易的女神范优雅地走进围观的人群,周围嬉戏喧闹的男生立即变得神思不属、手足无措,纷纷让开条道路恭迎女神驾临。他们在zhǔ dòng 避让的同时少不了偷偷打量自己几眼,然后又做贼心虚装作无视地扭过头去。就在zhè gè 时候,她听到某个男生正肆无忌惮地开着自己的玩笑,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划分了自己的归属权! 这种在背后用邪渎语气议论自己的男生,浦潇湘之前并非没有遇到过,按照正常处理流程,只需她用鄙夷的眼神加上不屑的语气冷哼声,保准能让这类鼠辈闻风丧胆抱头鼠窜。 然后她就看到了个眉清目秀、英俊得有些过分的小帅哥! 紧接着她便回想起来,眼前zhè gè 帅哥应该叫江水源,和自己同属山阳初中的校友,当初两人因为名字里都有很水曾被无数人相提并论过。而现在他是中考全府第四、分班考全年级第二的著名学霸! 很时候jiù shì 这样,同样句玩xiào huà ,由面目可憎、成绩稀烂的穷矮矬来说jiù shì 油嘴滑舌,而说话者若是相貌英俊、成绩优异的高富帅,那马上就变成了风趣幽默。所以很时候,穷矮矬在女生面前开玩笑的权利都被社会无情剥夺。 浦潇湘也未能免俗,在发现调侃者是校草兼学霸之后,眼神明显柔和下来。 随即她又想起最近则传闻,据说眼前帅哥因为jù jué 教官搅基的要求,竟然被毒打至昏迷。浦潇湘看着眼前这位目光清澈、黑眸灵动,状若无辜而又丝毫没有怨艾之色的美少年,感觉自己心中所有怒气突然不翼而飞,甚至母性光辉骤然发作,想要替他出头讨回个公道。到最后,浦潇湘强行平息了自己心头的涟漪,娇俏地吐出两个字便扬长而去。 自此以后,江水源便在浦潇湘脑海中留下个清晰的印记。 再次和江水源jiàn miàn ,已经是开学几周后奥赛社选拔考试的考场。当时得知前排坐的是江水源里,浦潇湘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比如那个坏人嬉皮笑脸zhǔ dòng 跟自己打个招呼,攀个交情;又或者两人心平气和地聊聊以前在山阳初中时的旧事,拉近相互间的guān xì 什么的,为以后近步发展铺平道路。没成想江水源竟然平静乃至lěng mò 地在自己前面坐下,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以前都是我无视别人的殷勤,什么时候轮到我受别人的冷落了?浦潇湘陡然变得愤慨难平。 然而大的羞辱还在后面。学霸江水源以砍瓜切菜、摧枯拉朽之势,只花了短短百分钟便做完了数学试卷。而数学短板的浦潇湘那时才堪堪解出其中的题。谁知他在起身缴卷时偏偏gù yì 扫视了自己的试卷眼,脸上毫无保留地挂着鄙夷的神色!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之后两人陆续还有几次jiàn miàn ,但每次jiàn miàn 都能擦出点火花,言词交锋之间也是各有胜负。浦潇湘获胜时当然喜气洋洋,失利时则咬牙切齿:你个笨蛋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温文尔雅,难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着人家点? 随着两人交锋次数日渐增,浦潇湘再勾勒心目中白马王子时会忍不住掺杂江水源的眉眼、相貌、神情,乃至直接具化为江水源本尊,这让她既惶惑又有些兴奋。虽然她极力控制,但很时候会情不自禁关注那个坏家伙的消息,比如参加了什么社团、爱好什么活动、与哪个女生guān xì 比较好、和谁坐同桌等。当想到自己和他名字中同样都有那么水,又被某些乱嚼舌头的同学合称为“山阳二美”时,心里居然会涌上丝丝的甜蜜;想起两人相互争辩的场景,会个人躲在被单下面傻笑。 这jiù shì 恋爱么? 于是每周奥赛社化学组的聚会成为浦潇湘最期待的时间。然而也jiù shì 在化学组的聚会上,她敏锐地发现柳晨雨和江水源之间似乎互有好感,而且江水源对柳晨雨的亲昵程度远超自己——事实上,很时候江水源对自己是冷言冷语相向,戏谑于交谈! 尽管浦潇湘感到了危机,但她并没有太过dān xīn ,因为她直对自己相貌非常有信心。试想下,面对自己和颇显强势的男人婆柳晨雨,正常男生会做出如何选择?dá àn 不言而喻。而且浦潇湘自认为对中学男生那种喜欢炫耀猎奇而又朝三暮四的性格了如指掌,觉得自己只要在两人之间稍加挑拨,再对江水源稍加示意,便可以手到擒来。 事情发展却完全出乎浦潇湘的意料。不仅自己之前屡次挑拨没有奏效,连平安夜zhǔ dòng 邀约都被江水源华丽丽jù jué ,刚才是眼看着他们俩在自己面前大秀恩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浦潇湘第次发现自己无往不胜的相貌也有折戟沉沙的时候! 接下来该怎么办?浦潇湘感觉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重地喘不过气来,抱着书本无助地游走在空旷的操场上,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江水源你个大坏蛋,我要让你后悔辈子! 关键是如何让江水源后悔呢? 浦潇湘首先想到的主意是找个比江水源yōu xiù 的男朋友,让他觉得自惭形秽,对错过自己感到追悔莫及。对于浦潇湘来说,zhè gè 方法最简便易行,因为全校对她倾慕不已的男生能绕体育场三圈,其中不乏像学生会会长司徒天远这样的牛人,勾勾手指就能找到打有望考上经世大学的青年才俊。 可这样的男生真是自己想要的么?再者说,现在江水源已经对自己弃若敝屣,将来他和柳晨雨guān xì 加亲昵,没准儿对自己加不屑顾,又如何谈得上追悔莫及? 浦潇湘最终咬咬牙:哼!你不是现在不喜欢我么?那我就想尽bàn fǎ 让你喜欢上我,等柳晨雨离开之后,我再把你脚踹开。让你后悔辈子!———— 新书终于可以签约,所以改名。然后录制节目jié shù ,正式开始新! 十五、乌鸦嘴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虽然浦潇湘已经决定导演出始乱终弃的年度大剧,但目前来说还只是个构思,具体如何付诸实施还有待仔细琢磨。而且在平安夜之后,西历新年、元旦晚会以及期末考试都将接踵而至,她也根本没有足够的闲暇来琢磨如何导演这场复仇盛宴。所以在此之前,江水源和柳晨雨还可以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地进行着他们甜蜜而**的初恋。 江水源倒是很享受现在这样简单而单纯的生活,上课时预习下高三内容、翻翻其他课外书,下课去阳台上撩拨下柳晨雨,有空去国学讲谈社看看书,晚上骑车带着韩赟起回家,如此安稳静美的日子,简直让他有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 可他在温柔乡里并没有享受太久,吴梓臣便心急火燎找上门来:“老大,今晚上元旦晚会彩排,您zhǔn bèi 得怎么样?这guān xì 到咱们大家数十日的辛苦,您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江水源这才想起还有元旦晚会唱歌跳舞之事。 想到原本事不关己、可以置身事外的吴梓臣在操持切,自己zhè gè 当事人却优哉游哉乐不思蜀,江水源不觉有些愧恧,当下陪着笑答道:“有吴贤弟你担任总策划、总导演,顺利通过彩排自然易如反掌手到擒来!至于我zhǔn bèi 得如何,这真不好说。反正你教的舞蹈,我已经熟练掌握;你让我唱的歌,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到时候临场发挥如何,就要看天意了!你也知道,天意从来高难问的。” “我不知道什么天意从来高难问,我只知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吴梓臣慷慨激昂地说道,“所以我们既然zhǔn bèi 节目,那就要把目标定在夺取晚会的等奖上,然后集中精力排除万难,扫除通往目标的切障碍。别说拦路虎是司徒天远,就算浦潇湘挡在我们前面,我们也要义无反顾地把她推倒!” “……”江水源顿时冷汗直冒,“喂,同学,只怕浦潇湘没有挡在我们前面,你也想义无反顾地把她推倒吧?” “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嘛!老大,你何必如此直白?”吴梓臣脸贱笑,用是男人都懂的眼神得意地朝江水源挤了几眼。笑完又正色说道:“估计司徒天远还会在zhè gè 环节刁难我们,不过咱们不能未战先怂。只要咱们biǎo xiàn 得够yōu xiù ,谅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专行独断手遮天。所以我们定要以百分之百二十的努力做到最好,让司徒天远无话可说!” “那是自然,我还等着上元旦晚会舞台露露脸,顺便让某人吃点瘪以泄我心头怒气呢!但凡吴贤弟有什么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无论风里来雨里去,江某绝不皱半下眉头。”江水源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吴梓臣顿时喜笑颜开,搂着江水源的肩膀说道:“老大,您可记住今儿说的话,可别像某位扑街写手样食言而肥!” 江水源嗤笑道:“他姓何,我可姓江,怎么可能和他是路人?” 彩排是安排在晚上。尽管彩排过程中还会筛掉部分节目,但服装、主持、化妆等等切都以贴近shí jì 演出为主,连彩排地点都选在学校的体育馆,那是元旦晚会的正式演出场地。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铃刚响,江水源便被吴梓臣拉着路直奔国学讲谈社教室。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群女生在叽叽喳喳:“今天晚上就要彩排了,突然觉得好紧张啊!浑身冰冷,手脚都有些发僵,万到时候上台动作变形怎么办?” “我也是,不过我比你惨!我有种大姨妈提前到来的预感,小腹坠痛,全身乏力冒虚汗,演出时该不会软成刚出锅的面条吧?” “你们还说呢!我闺蜜前几天听说我们节目通过初选,非要今天晚上到彩排现场给我们加油助威,万到时候我跳得塌糊涂,或因为我的拖累,导致节目落选,我有何颜面去见江东父老?” “呸、呸、呸,乌鸦嘴!什么叫‘节目落选’?咱们节目是最棒的,不仅要登上元旦晚会舞台,还zhǔn bèi 赢得校园年度大奖呢!你们这些丫头片子说的是什么扫兴话?战还没打,就在这里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放在古代都够开刀问斩了!现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不赶紧去练习几遍?”这说话的应该是副社长陈荻。 吴梓臣闻言脚踹开教室大门,嚣张地大笑数声:“hā hāhā hā,软妹子们,你们不用dān xīn ,你们吴大哥来了!要我说你们尽管把心放回肚里,好好保存体力zhǔn bèi 迎接晚上的彩排才是王道。再者说,只要有你吴大哥在,你们就不必dān xīn 自己在舞台上的biǎo xiàn ,到时候你们只要不是在舞台上呆若木鸡或滚成团,保证没人会发现你们的动作异样!” “哦,为什么呀?”女生们马上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吴梓臣抬头45度仰望天空,牛气哄哄地答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江老大出场,肯定会马上吸引全场观众的眼光。只要你们不刻意捣乱出丑,没有人会在意你们这些配角的。就像去看明星演唱会,谁会傻hē hē 地盯着明星背后那些伴舞,刻意去挑她们的刺儿呢?那不是闲的蛋疼么!” “……”那些女生的眼神里顿时充满杀意,仿佛要将吴梓臣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江水源对吴梓臣也有些无语:虽说你这种缓解压力的方法非常有效,但是你说的这番话未免太伤人了吧?简直是把那些小女生自恋而又敏感的自尊心摔碎在地,再踏上只脚,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 “吴梓臣你怎么这么毒舌?虽然你是想替大家缓解压力,但也不至于这么恶毒吧!信不信照这样下去,你以后连女朋友都找不到?”陈荻赶紧打圆场道:“现在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赶紧拿出你压箱底的本事,把咱们女同胞们化得漂漂亮亮的。否则两罪并罚,定然叫你们江老大清理门户,拔掉你的毒舌,打折你的狗腿!” 吴梓臣撇撇嘴,低声嘟囔道:“你们这些女同胞想要变得漂漂亮亮,也就只能靠我这鬼斧神工的化妆术了!如果世上的女生都像你们这样,长得连江老大都不如,我宁肯以后不找女朋友。” 吴梓臣嘀咕什么,边上的江水源可是听得清二楚,不禁横了他眼:“嘟囔什么呢?还不赶紧给你的软妹子们化妆,难道真的要逼我清理门户?” “小的得令,这就去给姑娘们上妆!”吴梓臣马上很狗腿地答应道,不过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都觉得有点不正经。不过当他拿出粉饼、眉笔的时候,就好像庖丁提刀四顾踌躇满志,神态马上为之变,眼睛斜乜着陈荻问道:“喂,你知道咱们节目排在第几个,预计是什么时间上台么?有个时间节点,我也好掌握化妆的速度,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要说陈荻和吴梓臣之间直有些不duì fù ,不过从上次初选之后,她对吴梓臣的化妆技术便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下还需要jì xù 仰仗他的技艺。此时只有柔声解释道:“刚才社长接到通知,去学生会领彩排节目单了,马上就会回来。你先抓紧时间化吧!” “什么,之前都不知道节目排序的?现在接到通知才去领彩排节目单?”吴梓臣惊乍地说道:“完了、完了,就凭你们社长和学生会这样的guān xì ,咱们节目不是倒数第二的压轴戏,jiù shì 最后出的送客戏!” 元旦晚会惯例是两三个小时,但般来说,观众情绪比较高的是开场两个小时,台上台下互动也比较热烈。等到最后,观众、主持人都有些疲软,很难像开始样集中精力,加上归心似箭,普通节目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来欣赏。甚至很人会提前溜号。就好像看春节联欢晚会,看前面节目的人很,熬到最后听《难忘今宵》的毕竟还是少数! 陈荻有些不gāo xìng:“你就不能说些吉利话?咱们这节目,你是导演,你们江老大是主演,难道你不想节目上元旦晚会?” “我怎么不想节目上元旦晚会?关键是形势不容乐观啊!”吴梓臣愁眉苦脸地说道,“最好最好的情况,是咱们节目充当晚会开始的开锣戏!” 无论是开锣戏还是压轴戏、送客戏,基本都是最水的那种,为的jiù shì 暖场,图的jiù shì 热闹,很少有出彩之处,几乎没有拿奖的可能。话说回来,有谁见过春晚把冯斯特洛夫斯基、赵大忽悠的节目开在这两个wèi zhì 的? “哼,才不相信你zhè gè 乌鸦嘴!”陈荻气哼哼地说道。 就在此时,刘欣盈拿着彩排节目单走进教室。陈荻见刘欣盈脸色惨白,心中不由得“咯噔”声,急忙迎上去问道:“欣盈姐,咱们的节目排第几?” “倒数第二!” 十六、破釜沉舟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倒数第二?”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欣盈姐,你看能不能和学生会再商量商量?咱们国学讲谈社怎么也是学校里的老牌顶级社团,上元旦晚会是十年八载难得回,怎么能给咱们排个倒数第二呢?”陈荻抱着还能再抢救抢救的心态哀求道:“咱也不指望能排上什么黄金档,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排个倒数吧!” “jiù shì jiù shì ,学生会也忒欺负人了!真拿村长不当干部,真拿豆包不当干粮?” “欺负人都欺负到姥姥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今天定要讨个公道!” “咱们去学生会好好问问,他们要不给咱们调个好点的,咱们堵着门闹他去!” 那群女生们义愤填膺地鼓噪道。 吴梓臣在旁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真要在元旦晚会上排倒数第二个还算是好的,毕竟那是压轴戏,般没点能耐真还镇不住场子。关键是咱们恐怕连zhè gè 倒数第二都保不住!” 陈荻马上柳眉倒竖:“你这话什么意思?还嫌咱们现在不够惨是不是?” 吴梓臣苦笑道:“现在我和大家可是休戚与共、荣辱体,怎么可能会有你那种奇葩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倒数第二已经如此怨气冲天,那排倒数第的节目又该是何等的惨绝人寰?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排倒数第的节目应该已经被学生会视为弃子,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两种可能:没有通过彩排,淘汰出局;侥幸通过彩排,成为最后的送客戏。” 陈荻虽然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但嘴上却丝毫不服输道:“难道排倒数第的那个节目就不能破釜沉舟背水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大的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吴梓臣马上反驳道,“不妨用你核桃大的脑子想想,既然能被学生会放在最后、判定为弃子的,半是不讨喜的表演形式,比如诗歌朗诵、服装表演,本身就处于可上可不上的边缘。之前初选时尺度较宽,稍微松下手指便把他们放了进来;现在把关稍稍严格些,自然也能轻松把他们踢出局。这种节目天生就存在缺陷,岂是破釜沉舟、背水战所能解决的?” 国学讲谈社里片静谧,每个人心头都好像压着几块板砖,感觉喘息都有些费力。这也可以理解,当你被光明正大的阳谋诓进个深不见底的陷阱,面临必败无疑的杀局时,没有谁还能保持轻松淡定。 吴梓臣看着众人个个面沉如水,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大家何必愁眉苦脸如丧考妣?虽然排在倒数第会使得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但客观地讲,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在我看来就有两个巨大优势。” “哦?” 吴梓臣掰着手指数道:“首先点,咱们虽然排在倒数第,其实要论出彩露脸、让观众记住的概率,却远远大于其他的节目。为什么呢?因为现在晚会、演唱会的模式都是把精华部分堆在前半部分,好比是小鸡拉屎——前头硬,到了后半节就会变得疲软拖沓、枯燥乏味。当然观众的情绪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松懈浮躁,变得难以静下心来欣赏节目。如果在zhè gè 时候,突然跳出个非常吸引眼球的节目,会有什么效果?就好像在堆珍珠里挑哪个圆,和在堆泥沙发现颗珍珠,哪种经历令人难忘?dá àn 是显而易见的! “重要的还在于,咱们节目本身确实拥有吸引观众眼球的巨大亮点!《小苹果》是眼下最火爆的神曲,风靡大江南北,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哼上几句,在校园里是呼百应。只要咱们节目乐曲响起,保证台上台下的观众精神为之振!再者,我们江老大可是享誉高年级的美少年学霸,他在舞台上就足以惊艳全场,再亮出他那魅人的歌喉——软妹子们,你们就等着收获尖叫吧!” 刘欣盈猛击掌道:“不错,吴学弟说得非常对,咱们也是有杀手锏的!只要是金子,放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哪怕放在倒数第也不例外!” 江水源也说道:“说实话,比起排在倒数第,其实我担心学生会把咱们节目放在晚会开头,充当开锣戏。那时候大家刚刚坐定,气息都没喘匀,心还是飘着的,对于咱们这种载歌载舞的节目印象不会太深,之后相声、小品等各种逗乐节目层出不穷,很快就会忘记咱们节目的好。反倒不如排在最后几个,还能让观众们好好回味番!” “那第二个巨大优势是什么?”经吴梓臣、江水源这么剖析,陈荻觉得排在倒数第也不算太差,当下心情大好,自动忽略了刚才吴梓臣对自己的人身攻击,急忙追问道。 吴梓臣笑嘻嘻地说道:“至于第二个优势,jiù shì 咱们在上台之前有充足的时间来化妆,可以精雕细琢慢工出细活,而你们也不用再担心吃晚饭时弄花了自己的妆容。” “这算什么优势!”陈荻气得直翻白眼,“分明是你想趁着充裕的化妆时间,在我们女同学脸上占些便宜吧!” 吴梓臣冷笑数声:“占便宜?拜托,我吴某人可是有格调、有品位的人,你觉得我会和阿猫阿狗样饥不择食,搂进篮子里jiù shì 菜么?麻烦陈大社长你不要以己度人好不好!如果你真的觉得吴某会对女同学动手动脚,那你大可以去请人过来帮忙化妆嘛,我正好乐得清闲,只负责江老大个人就行。怎么样,陈大社长?” 陈荻顿时无言以对。江水源、刘欣盈等人赶紧上来拉圆场,才算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 ———— 在国学讲谈社众人的翘首期盼中,终于轮到自己上台表演,不过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演出人员固然是内心焦灼疲惫不堪,主持人和评委也是累得人困马乏,个个都归心似箭,恨不得早些回家休息。江水源在后台zhǔn bèi 的时候,就听见两个主持人低声嘀咕道:“太好了,终于快jié shù 了!今晚上可把我累得够呛,感觉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两只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是啊,今天确实够辛苦的,幸好还有三四个节目就能jié shù 回家了!不过要我看,后面这些个节目质量明显不如最开始时候的那些,据说这次晚会预计只有24个节目,之前已经大致圈定了25个左右,估计接下来的节目都难逃被淘汰的命运,上台表演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干脆选择放弃!何苦大家在这里相互折磨呢?” “谁说不是呢?我觉得有些人与其上台丢人现眼,耽误大家时间,真不如早点回家休息!就比如刚才有个男生唱歌,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还在那里矫揉造作故作深情,有意思么?” …… 听到她们tán huà 的不止江水源个,还有不少社里参加演出的女生,她们个个都咬着嘴唇,暗自捏紧自己的拳头。 等主持人上去报幕的时候,江水源回过头大声鼓励道:“各位,那些主持人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她们还没看到我们国学讲谈社的节目。等她们看完咱们的演出,就会发现之前她们长时间的厮守,jiù shì 为了等待我们节目的绚丽登台!所谓‘行胜于言’,等会儿我们要用最炫酷的舞蹈、最动听的歌声,向她们证明她们刚才所犯下的绝大错误。好不好?” “好!” 然后大家就听到主持人的声音:“下面请欣赏国学讲谈社带来的新潮歌舞:小苹果!” “成败荣辱在此举。各位,加油!” 十七、实力决定一切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舞台上灯光骤然亮起,照得众人纤毫毕现。 四周的嘈杂声顿时像潮水般退去,偌大的体育馆突然显得空旷而岑寂。但可以想见,在台下某个角落肯定有评委正在以挑剔甚至厌烦的眼光审视着自己,希望从自己身上找到尽可能的缺点。 江水源本以为自己在台上时会紧张、会发抖、会语无伦次,因为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在正式场合唱过歌,很dān xīn 自己会跑调跑得连评委都找不着。然而当他真正在舞台上定的时候,心中却平静似水,没有半点波澜,评委在台下低声嘀咕和批评指摘就好像是秋日旷野中的秋虫鸣叫,只闻其声,不知其意,丝毫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然后神曲《小苹果》的音乐响起。 几秒钟清新明亮的前奏过后,江水源清越的嗓音随着广场舞的动感节奏在体育馆内骤然响起:“我种下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歌声明亮而清澈,即便节奏铿锵震耳欲聋的广场舞伴奏声也遮挡不住,透过耳朵直通心底,但觉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个毛孔不畅快。 尽管上次初选时,司徒天远曾批评国学讲谈社的节目在形式上有些单薄,建议他们最好能采取载歌载舞的形式。但他那只是随口说而已,并非国学讲谈社照他的建议改了就能通过彩排,顺利登上元旦晚会的舞台。因为谁都知道流行歌曲好唱,但唱好很难,尤其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水平是属于业余中的业余,唱起歌来其中的毛病就好比畏兀儿族小姑娘头上的辫子,那是抓大把,想挑出几个刺儿来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早在江水源等人还没上台之前,司徒天远已经在心里判定了节目的死刑,他相信直以来与自己心有灵犀的文体部长况玉琼也会唯自己马首是瞻,非常赞同自己的观点。 接下来只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司徒天远带着获胜者的心态斜靠在椅子上,想仔细欣赏下西西弗斯们的负隅顽抗,以便等会儿用最犀利的语言来宣判自己的最终裁定。然而当他真正听到江水源的歌声时,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这、这尼玛分明jiù shì 歌神级人物,怎么之前没有充分lì yòng自己的优势,反而和群女生在那里跳大爷大妈的舞蹈呢?虽然平心而论,舞蹈本身也不算差,但就凭他这实力,单独唱这首《小苹果》完全可以轻松登上元旦晚会的黄金档,何必非要落到在压轴和送客之间垂死挣扎呢? 难道他雪藏至今,是为打自己的脸? 司徒天远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不过他并不dān xīn ,因为今天可没有老师在场,评委都是学生会干部,节目去留完全凭自己言而决,谁敢拂逆自己的颜面?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暗自得意,然后看了眼坐在自己右边的况玉琼,想要提前暗示她自己的裁断。 这看不要紧,司徒天远差点气得吐血! 只见况玉琼身体大幅前倾,双手合十,嘴唇抿紧,仿佛是dān xīn 张开嘴口水便会倾盆而下。两只眼睛牢牢拴在江水源身上,随着舞蹈动作而不时zuǒ yòu 移动,九头牛都拽不开。司徒天远或明或暗示意她好几次,她都毫无察觉。 司徒天远又把目光转向自己左边的副会长韩瑶玲,只见她也正全神贯注地欣赏节目,眼睛里的桃心噼里啪啦掉了地。司徒天远不禁有些鄙夷:拜托,作为学生会副会长,你居然biǎo xiàn 得如此不堪,请问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和颜面?莫不成你这头高三年级的老牛,还想吃人家高的小嫩草? 关键时刻女人果然还是靠不住!司徒天远只好把目光投向文体副部长陈嘉尔,希望他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zhǔ dòng 承担起否决节目的重任。谁知陈嘉尔正合着“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的节拍不停点头、拍手、抖腿,如果周围空间足够大的话,他肯定会跟着节奏起跳舞,对于会长大人枚接枚扔过来的眼镖根本没有丝毫感觉。 司徒天远叹了口气:看来这回只能是自己亲自出马了! 《小苹果》并不长,就算是特别为广场舞设计的伴奏也只有五六分钟。等江水源等人唱完最后句“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司徒天远马上先发制人:“我觉得zhè gè 节目有些问题,现在节目已经筛选差不了,时间上也完全足够,不如?” “会长,你刚才说什么?”况玉琼这才缓过神来,“时间?zhè gè 时间确实挺短的!要说会长您真是独具慧眼,挑了这么个节目作为压轴大戏,欢快热烈而又简洁有力,可以在最后环节充分调动全场观众的情绪,为元旦晚会划上个圆满的句号,绝对称得上是‘豹尾’!” 豹、豹尾?我爆你的菊还差不!请问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请问你能不能准确领会我意图?司徒天远气得差点骂娘,长舒了几口气才平息掉心头的怒火,正zhǔn bèi 进步阐明自己的意旨,便听韩瑶玲赞叹道:“zhè gè 节目确实非常不错,演员相貌俊美唱功深厚,舞蹈明快干练整齐划,再加上这歌曲本身jiù shì 今年最流行的神曲,在晚会现场绝对有巨大的号召力,我甚至预感它能在最终评奖环节获得个良好的名次。司徒,你把这么个节目作为压轴大戏当真是匠心独具啊!” 匠、我匠你妹!你们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你们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司徒天远忍不住在心里呐喊道。 没想到陈嘉尔此时也凑上前来:“会长把zhè gè 节目作为压轴确实是恰到好处!我听这首歌的时候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动了起来,感觉瞬间满血原地复活,之前评审节目的疲惫全部扫而空。我觉得元旦晚会真正演到zhè gè 节目的时候,可以让主持人号召全场观众起参与进来,比如‘生命虽短爱你永远不、离、不、弃’的‘不离不弃’和‘冬天雪花飞舞有你、加、温、暖’的‘加温暖’,到时候大家起大声喊出来,保证现场片欢腾!” “我——!”司徒天远的粗口差点喷薄而出:我zhè gè 学生会会长表态没人搭理,你们个个却在边上自说自话,拍马屁的拍马屁,装大神的装大神,甚至有人连最后正式演出时如何安排都已经替我大致敲定。我想请问下,究竟谁才是学生会会长! 司徒天远脸色变得铁青。不过此时评委席上灯光暗淡,大家都看不太真,还以为他这是对刚才的吹捧之辞欲迎还拒,当下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各施所长,时间谀辞滚滚、马屁如潮,只熏得司徒天远头昏脑涨恶心欲吐,但谁也没想到自己的马屁居然拍到了马腿上! 看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切阴谋诡计果然都是纸老虎! 事已至此,司徒天远也骑虎难下,权衡再三只好捏着鼻子认了:“zhè gè 节目确实不错,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把它作为晚会最后的压轴吧!” 十八、元旦晚会(一)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国学讲谈社节目顺利入闱元旦晚会的节目单,这让众人提到嗓子眼的dān xīn 终于平稳地落回原处。 其实论起惊险程度,这次彩排胜前次海选。所谓“明枪易躲,暗贱难防”,上次海选是当场公布结果,像江水源他们还有辩解的机会,而且评委中有老师,学生会很难专行独断手遮天;而这次完全由学生会操纵,司徒天远在其中占有很大的话语权,生杀予夺简直言而决。要不是韩瑶玲、况玉琼等人阴差阳错,没有正确领会司徒天远的意旨,拍错了马屁,国学讲谈社的节目真有可能折戟沉沙! 好在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国学讲谈社有惊无险度过了这劫。 接下来jiù shì 今年的最后天,整个校园再次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贺卡重新成为大家表达心意的最佳道具,无论是内心真实表达还是出于朋友道义,在致辞里都充满对即将过去年的感谢以及对未来崭新年的美好憧憬。 从早上开始,吴梓臣就处于某种莫名的亢奋躁动状态,上课固然无心听见,下课时间也是坐立不安,在江水源周围来回打转转,看得江水源眼晕。 江水源正在收拾桌上那堆贺卡,这里面既有山阳初中昔日同窗的慰问,也有本班女生的友情馈赠,还有来自其他班级乃至校外仰慕者的遥寄,林林总总足有两百张,如果要回赠的话,真还是件不小的差事。可要是不回贺卡,难免会被人认为“阔脸就变”,自己在良心上也过不去。他正烦着呢,看到吴梓臣老在眼前晃悠,忍不住问道:“吴梓臣,你是吃了猴子肉了,还是谁在你凳子上放图钉了?怎么感觉你今天是没刻安稳的时候啊!” “兴奋、紧张呗!”吴梓臣急忙凑到江水源跟前,“今晚上老大您可要正式登台演出,将在全校师生面前大放异彩,小弟感觉与有荣焉,心里自然兴奋得紧。可是想到倘若因为节目不好,折损了老大您的光辉形象,小弟又把心提溜到了嗓子眼。惊喜交加之下,您说我能坐得住么?” “你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魏处默讥诮道,“瞧瞧人家正主儿,完全是八风吹不动、稳坐紫金莲,副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的mó yàng 。你个跑腿帮闲的,怎么反倒如此着急上火?” 江水源解释道:“吴梓臣可不是个跑腿帮闲的,他是我们节目的总策划、总导演,从最初的tí yì 、选曲、编舞,到最后的服装、走台、彩排,几乎所有活计都被他包圆了!正因为他对节目付出太,所以才会如此患得患失。至于我嘛,jiù shì 个临时演职人员,演得好,那是本人技艺超群;演得不好,那是导演底本太烂,与我无关。翻来覆去都怪不到我头上,我找急忙慌干什么?” 蔡小佳在旁连连点头:“jiù shì 、jiù shì ,咱们班长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在区区学校级的元旦晚会上饮恨败北?如果真的出师不利,那绝对是因为导演底本太烂。嗯,定是这样!” 吴梓臣不由得喟叹道:“果然帅jiù shì 正义!你看,连本人初中高中两届校友、向公平公正保持中立的蔡小佳现在也毫无保留地倒向了老大那边,zhè gè 令人绝望的世界还有什么节操可言?完全是不给我们这些穷矮矬活路啊!” 魏处默也难得同意吴梓臣回:“现在我也发现了,跟江水源在个班简直jiù shì 人生最大的悲剧!论长相,被他轻松虐成渣渣;论学习,咱们三个捆在起也赢不了人家。仅凭这两项,他已经轻松底定在全年级的男神地位。可他还不满足,现在又把目光瞄准了全校最光鲜亮丽的舞台,zhǔn bèi 赢得全校女生的芳心。这分明是dǎ suàn 彻底断了我们活路的节奏啊! “本来进淮安府中之前,我还憧憬找个声清体软的萌妹子,学习时互相鞭策,空闲时起玩耍,然后共同考进心目中的理想大学,这是何等的人生快事!可现在我出去跟妹子说自己是高(二)班,人家还得fǎn yīng 会儿;要说自己和江水源是个班的,人家立马恍然大悟:噢,原来你和帅哥学霸个班啊!你说照这样下去,咱还怎么找妹子?莫不成江大班长注定要成为魏某高中时代的噩梦?” 蔡小佳笑得眼睛眯成弯新月:“咱们班长那么受女生欢迎可不单单是因为成绩好、长得帅,而是人家够温柔、够体贴,会关心女孩子。哪像你们,天天就知道惹女同学生气!”显然蔡小佳对当日中考时的场景记忆犹新。 “是啊、是啊,所有认识的女生都跟我夸他,说他温柔体贴,平安夜知道给全班女生送苹果。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熠熠发光,就跟夜里的狗眼珠子似的!”魏处默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天可怜见,咱们xiōng dì 几个可是知根知底的,分明是他收到的苹果太,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才给咱们班女生每人发个的。怎么就变成‘温柔体贴’、‘会关心女孩子’了呢?蔡小佳,你说是不是?” 蔡小佳气哼哼地扭过头,根本懒得理他。吴梓臣满怀同情地拍了拍魏处默的肩膀:“哥们,就冲你‘两只眼睛熠熠发光,就跟夜里的狗眼珠子似的’zhè gè 生动的比喻,估计你这辈子就得孤独终生!所以你至今单身不能全怪咱们老大风头太盛,你也得好好反省下自身才行!” 魏处默愣愣地望着吴梓臣:“反省什么?我可是实话实说!” 吴梓臣彻底被他打败了,挠了挠头答道:“算了,这种问题太过深奥,不适合你这种情商负数的人来思考,会宕机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去看你的奥赛习题吧,它们才是你的最佳伴侣!” 魏处默见蔡小佳、吴梓臣都懒得搭理自己,只好闷闷地转过头:“好吧,我还是老老实实看书做题吧!相貌本来就长得磕碜,成绩再烂得跟水豆腐似的不能提,说不定真会孤独终生的!” 吴梓臣再次凑到江水源面前,贼忒嬉嬉地问道:“老大,今儿晚上就要正式登台演出,难道您点儿都不紧张、不dān xīn ?” 江水源有些奇怪:“不过是唱唱歌、跳跳舞而已,又不是去杀人放火,有什么好值得紧张dān xīn 的?难不成演不好会被枪毙五分钟?” “那是、那是!”吴梓臣搓着手说道:“就凭老大这么气定神闲,估计台上表演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我不行,我就像那郑国小驷,遇到大事就乱气狡愤、阴血周作,张脉偾兴、外强中干,进退不可、周旋不能,到时候化妆什么的可千万别出纰漏,拖累到大家!那我真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你这是什么话?”江水源抬起头:“如果没有你,咱们国学讲谈社的节目也走不到今天这步,大家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何来拖累大家之说?即便真发生什么纰漏,我们国学讲谈社也不会计较的!” “老大你真不会秋后算账?”吴梓臣眼巴巴地问道。 “当然,你就把心放回肚里面去吧!”江水源笃定地说道。 吴梓臣长松了口气:“有老大您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 十八、元旦晚会(二)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很快到了晚上。 这是西历辞旧迎新两年交会的时刻,中老年人或许会在此时嗟叹光阴荏苒韶华易逝,但对于身处校园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来说,他们感受到的只有无限的欢悦,尤其明天元旦学校还要放假天,下午各个班级将举办自己的元旦晚会,大家可以暂时放下沉重的课业负担,全身心地投入到姿彩的课余活动中来,有什么值得忧愁的呢? 当然,大家最期盼的还是即将拉开帷幕的全校元旦晚会。 虽说每到zhè gè 时候,全国从上到下各级电视台都会举办华丽而盛大的庆祝晚会,但学生们还是喜欢自己身边土生土长、知根知底的校园 。尽管校园元旦晚会无论从场面还是从阵容上都比不过电视台的大手笔,可周围遍地同学、表演中夹杂着自己辛苦欢笑的演出,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舞台。何况单从水平角度来说,淮安府中的元旦晚会未必逊色于淮安府电视台的大制作! 诚然能考进淮安府中,九成九以上都是学霸,可是学霸们的特长并非仅仅局限于考试答题。所谓“能者无所不能”,他们之中不乏钢琴十级、书法全国大赛获奖、围棋职业段位选手之类的奇才,上台唱唱歌、跳跳舞、说段相声逗逗乐子自然不在话下。而且每年校园内的风云人物此时都会在舞台上闪亮登场,比如今年,传闻就有新晋校花登台倾情献唱。 所以从下午开始,全校学生都处于人心惶惶、无心上课的状态。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学校里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特别是体育馆门前,是欢声笑语人头攒动,距离开场还有将近半个小时,大家就急不可耐地排队等候在那里zhǔn bèi 入场。 国学讲谈社干人等没有去体育馆前凑热闹,而是簇聚在他们活动室里进行演出前的最后zhǔn bèi 。有的在温习舞蹈动作,有的在闭目养神,还有人在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接受吴梓臣的化妆。没有演出任务的副社长陈荻也在屋内走来走去,也不知她忙些什么,结果却被吴梓臣顿训斥:“陈丑女,你今儿是吃了猴子肉了,还是到了特殊日子?怎么感觉你没刻安稳的时候!你老在我zuǒ yòu 晃悠,晃得眼晕,我还怎么化妆?” 吴梓臣乘机出了口早上被江水源训斥的闷气。 陈荻丝毫没有生气,搓着手赔笑道:“好、好、好,不耽误你化妆,我离你远点jiù shì !话说咱们国学讲谈社都好长时间没有登上学校元旦晚会的舞台了,以前几乎年年沦为看客,坐在台下静看其他社团在台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心里头那酸爽简直了!没想到咱们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说不定咱们国学讲谈社可以借此良机扩大影响、招兵买马备战明年竞赛、鼓作气夺得全国冠军,然后成为学校顶级社团、社长保送经世大学、大家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jī dòng 呢!” 吴梓臣翻了翻白眼,不客气滴说道:“拜托!就算你磕了药发癫,也麻烦你离我远点儿再发,别在这里拉低我的智商,败坏我的pǐn wèi ,影响我的心情!” 陈荻见吴梓臣懒得搭理自己,便转过头问社长刘欣盈道:“欣盈姐,你觉得咱们国学讲谈社是不是到了柳暗花明、否极泰来的时候了?” 刘欣盈微微笑:“这我真说不好!不过从目前来看,咱们可以登上学校元旦晚会舞台,明年全市国学论难选拔赛也有战之力,较过去几年确实大有起色。至于今后能不能夺得全国论难冠军、成为学校顶级社团,就要看你们的努力了!” 陈荻这才想起刘欣盈已经是高三了,不出yì ;的话,过完元旦她就会逐步退出社团活动,全力备战高考;等到下学期开学,将半正式交卸国学讲谈社社长之职,开始退隐江湖。每年五六月间举行的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已经和她guān xì 不大,基本要看那些高、高二学弟学妹的努力。 “那我们现在就好好加油,争取夺得元旦晚会节目等奖,先气死学生会那帮目中无人的家伙!”陈荻咬着牙说道,“江水源,你有没有信心?” 江水源正在看书,闻言抬起头:“你说什么?什么有没有信心?” 陈荻以手扶额,副被打败了的mó yàng :“江大帅哥,你作为节目的领舞和主唱,马上登台在即,难道你就没有点点应有的紧张?你手里那本《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真的就那么好看?我都瞧你看个学期了!” “真的就那么好看!”江水源笃定地答道。 关键不仅好看,而且真的有用!实践证明,阅读以《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为代表的国学书籍,加上每天打太极拳、锻炼身体,可以稳定地把衰老死亡速度延缓三分之二。另方面江水源按图索骥,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提到而国学讲谈社资料室里又有的书籍顺带读了遍,——这也是江水源读了学期也没有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读完的根本原因——他感觉自己已经初步建立起对国学认识的基本框架。 然后江水源接着说道:“至于登台表演,不过是课余活动,又不是打世界大战,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陈荻鼓着眼睛大声说道:“zhè gè 节目可是guān xì 到全社上下数十人的福祉,而且上台之后要面对全校数千名师生,举动都关乎到自己乃至全社的形象,怎么不值得紧张?” 江水源波澜不惊地答道:“可是紧张又有什么用?舞蹈动作已经烂熟于心,歌唱得如何也是早已注定,只需心平气和照常上台表演即可,何须弄得自己紧张兮兮的?难不成紧张,咱们的节目还能表演出花来?” “知不知道什么叫超常发挥?”陈荻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科学研究表明,人类在紧张时会导致肾上腺素分泌增,而肾上腺素可以使心肌收缩力增强、心率加快、传导加速、心输出量增,从而使得思考清晰、说话流畅、表演精彩,也jiù shì 所谓的超常发挥!” “是么?”江水源显然对陈荻的高论不以为意,“我觉得所谓‘超常发挥’应该从两个方面理解,个是比平时好,如你刚才所言,像思考清晰、说话流畅、表演精彩等等等等;还有个是比平时差,如很人在紧张时会头疼心悸、呆若木鸡、浑身颤抖、nǎo dài 里片空白。这两种情况都属于‘超常’,不是么?而且大部分人紧张时估计是后种情况。所以咱们现在应该平心静气、淡然处之,而是有事没事在那里胡乱紧张!” 陈荻气哼哼地说道:“是、是、是,我是没事在这里胡乱紧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欣盈姐,你在这里看着,有人嫌我在这里碍事,那我去体育馆排队当观众去了!拜拜!”说罢推门而去。 “……”江水源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zhǔn bèi jì xù 看书。 刘欣盈道这时说:“江水源,你怎么不去化妆?” 江水源再次抬起头:“哦,是这样刘师姐,吴梓臣说女生化妆比较花时间,所以先给女生化。至于我个男的,到时候随便涂涂抹抹就行,不用太讲究,故而放到最后。” 刘欣盈马上摇头道:“你是主唱兼领舞,是咱们节目的核心人物,怎么能随便涂涂抹抹呢?别人都可以潦草敷衍,唯独你不能马虎,等会儿定要让吴梓臣好好给你化化!” “放心吧刘师姐,咱们老大是天生丽质,淡妆浓抹总相宜,根本不用我太费心,所以才放到最后!”吴梓臣在边上接过话头,“反倒是其他人,不是存在这样的毛病jiù shì 存在那样的瑕疵,必须借助化妆的鬼斧神工,需要我好好花番工夫,这才放在了最前头!” 在吴梓臣说话的时候,刘欣盈明显感觉已经化完妆的那几个女生脸部抽搐了几下,当下赶紧换了个话题:“江水源,既然你暂时不化妆,那你就先换衣服吧,别等会儿时间来不及!” “别!千万别!”吴梓臣赶紧插话道,“咱们演出服装是校服夏装,薄得要命,现在天气又这么冷、气温又这么低,距离演出还有两三个小时,要是受凉感冒影响嗓音,那才是功亏篑呢!再者说,那些校服是从洗衣店刚拿回来,熨得服服帖帖的,正好上台时穿。现在要是穿上,等会儿准儿弄得皱巴巴的,影响舞台效果。我看咱们不差那几分钟,换个衣服的时间怎么也能挤得出来,别现在找急忙慌的忙中出错!” “也好!”刘欣盈被吴梓臣说服了,很快改变了初衷。而江水源也接着坐在角落里看书。 时间似慢实快,很快到了晚会的后半程。国学讲谈社的人也忙碌起来,连素来不紧张的江水源都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几拍,有些性子急的女生已经开始zhǔn bèi 换衣服。就在此时个女生叫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咱们演出服装拿错了!”———— 最近眼睛肿的像烂桃子,看不起字…… 十八、元旦晚会(三)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什么?”刘欣盈不由得大惊失色,在那么瞬间,nǎo dài 里真如刚才江水源所说那样变成片空白。 “怎么可能拿错?”正在帮江水源化妆的吴梓臣也跳了起来:“我在洗衣店可是点了足足三遍,绝对正正好好18套夏装,套不,套不少!怎么可能拿错?是不是你自己数错了?” 大家“呼啦”下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说道:“是啊,岳小艺你是不是数错了?” “到底怎么出错的?有没有挽回余地?” “马上就要演出了,怎么在zhè gè 节骨眼上出问题呢?” “阴谋,这定是个大大的阴谋!袁芳,你怎么看?” “在下觉得里面必有蹊跷!” 那个叫岳小艺的女生慌乱地解释道:“衣服倒是正好18套,没有出错,可这里面全是女生夏装,没有江水源他们几个男生的衣服。不信你们自己来看!” “啊!真的假的?”众人惊讶出声,当下赶紧伸手把那18套衣服重新翻检了遍。结果正如岳小艺所言,里面真的只有女生夏装,没有套是男生的。得知zhè gè 结果,刘欣盈嘴唇都有些发抖:“怎么会这样?吴梓臣,你——” “是啊,怎么会这样!”吴梓臣是暴跳如雷,连给江水源化妆都顾不上:“我可是把18套校服夏装完完整整送到洗衣店,又认认真真把它从洗衣店领回来,怎么里面的4套男装就变成女装了呢?难不成洗衣店老板跟咱们有仇,私底下给咱们来了个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 “乱讲,咱们连洗衣店老板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跟他结下梁子!”闻讯赶来的傅寿璋马上予以反驳:“不过这事也真是蹊跷,寒冬腊月的,谁会跟咱们样没事把校服夏装拿到洗衣店去洗熨?而且正好跟咱们的衣服弄混呢?” 吴梓臣嘀咕道:“所以我才怀疑洗衣店老板跟咱们有仇嘛!难道是我家阿姨平时有开罪他的地方?不可能啊!所谓‘罪止于身,祸不及妻儿’,纵使我家阿姨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应该牵扯到我头上啊!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还兴诛连九族!” 刘欣盈此时也醒过神来,赶紧说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追究罪责的时候,眼下距离咱们上台只有半个小时,当务之急是jìn kuài 把那4套男装给拿回来!吴梓臣,你洗衣服的那家洗衣店在哪里?现在赶过去来不来得及?” 吴梓臣哭丧着脸答道:“那家洗衣店就在我家楼下,远倒不远,骑车来回半个小时应该足够了!可是明天元旦,他们也放假休息,我下午去拿衣服的时候,店子就已经快打烊了。现在zhè gè 点儿,店子里怎么可能还有人?只怕去也白去!” 刘欣盈又道:“那各位有没有男同学离学校比较近的,能不能请他们家里赶紧送几套校服夏装过来?救场如救火,救火即jiù mìng 啊!” 吴梓臣摇摇头道:“这恐怕也不具有什么可行性!要知道晚会开始之前,主持人肯定会再三要求所有观众将手机调成静音或飞行模式,咱们现在给他们打电话,他们未必就能马上接到;就算他们能马上接到,家长愿不愿意送过来还是两说;就算家长肯送过来,时间能不能赶上?衣服大小合不合身?会不会脏兮兮、皱巴巴的影响整体观感?……这些都是未知因素,咱们很难掌控!咱们把太的希望寄托在这些未知而又难以掌控的因素上,没准儿最后会收获太的失望!” 吴梓臣挠挠头:“其实咱们这儿不就正好有18套校服么,何必舍近求远呢?” 刘欣盈愣了半天才fǎn yīng 过来吴梓臣说的是面前这堆校服:“可这些都是女生穿的啊!” “女生穿的校服就不是校服啦?这不是现代的‘白马非马’论么?”吴梓臣言辞如刀,“以前咱们是没想过统穿什么校服,现在看来,大家统穿某种校服也不失为种绝佳的创意,因为这样不仅使得跳舞的18个人看上去整齐划,而且符合当今的审美潮流。 “现近的审美潮流是什么?现近审美的时代潮流jiù shì 中性美,追求的是男子貌美如花、女子豪气干云,最后男男女女在起,让人感觉浑然体、雌雄莫辨,甚至男的比女的妖艳,女的比男的帅气!咱们现在统改穿女生夏装,说不定反能收到意想不到的轰动效果!” 刘欣盈沉吟片刻后征求四位男生意见道:“具体情况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如果真要统改穿女生夏装,影响最大的其实jiù shì 你们四位。假如万不得已真要换装的话,你们四位有何不同意见?” 包括江水源在内的四名男生顿时面面相觑,他们做梦也没想过有天要穿着女生的短裙、衬衫出现在全校师生面前!当然与江水源相比起来,其他三个人承受的压力又小上许,因为他们三个糙老爷们化上妆,混杂在女生堆里,再灯光打,估计亲妈都不认识,何况班上同学?而且与这点颜面相比,能在晚会上获奖,获得额外的社会实践分奖励显然具吸引力!所以他们稍作权衡便做出了取舍:“为了咱们国学讲谈社的荣誉,为了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不白费,做出再大的牺牲我们都愿意!” 见其他三个人都作如此表态,江水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算是mò rèn 了他们的表态。 刘欣盈满脸感激:“你们如此舍小为大、奋不顾身,国学讲谈社全体同仁定会铭记在心的!不过改穿女装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在此之前咱们还是会尽量想bàn fǎ 找到凑齐那4套男装的。吴梓臣,你把那家洗衣店的地址告诉傅寿璋,麻烦他骑自行车跑趟,看看现在究竟关门没有。 “其他各位同学,请你们想想自己同学里有没有和江水源他们四个体型比较接近的,然后打电话问问他们家里能不能在二十分钟内送套整齐的夏装校服过来。尽管成功希望渺茫,但是只要存在百分之的希望,咱们就不惮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众人分头忙碌而去,吴梓臣接着给江水源化妆,他嘴里不时嘟囔什么,似乎在抱怨洗衣店老板差点搅黄了国学讲谈社的大事。直默然不语的江水源突然说道:“吴梓臣,衣服是你做的手脚吧?” 话音刚落,江水源感觉正在给自己画眉的吴梓臣的手抖动了下,眉笔从眉梢直画到腮部。 吴梓臣边手忙脚乱地给江水源擦去脸上那道污痕,边低声辩解道:“老大莫要说笑,怎么可能会是我做的手脚呢?要知道咱们这节目从头到尾我出力不少,也可以说是我的心血所在,怎么可能会在zhè gè 时候做手脚?难不成我自己还给自己下绊子?老大您千万别开这种玩笑,这可guān xì 到小弟的清白和节操! “当然在取衣服的过程中,小弟没有仔细检查,及时发现错误,确实有疏漏之处。这点小弟也承认!但老大您也知道,小弟jiù shì 遇到小事精神、碰到大事就乱的主儿,这不,今儿大早就变得坐立不安、六神无主,生怕出什么纰漏。——谁知最后还是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幸好小弟有先见之明,事先向老大您讨了块免死金牌。想来老大您应该不会贵人忘事,来个秋后算账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事不说、既往不咎,不过下不为例,否则!”江水源闭上眼睛沉声说道。 吴梓臣连声答道:“是、是、是,小弟从今以后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然后他心里暗暗舒了口气,jì xù 给江水源化妆。 切正如吴梓臣所料,尽管刘欣盈发动了国学讲谈社全体社员,千方百计想找到凑齐那4套男装校服,结果到最后也才勉强拿到手两套。眼看登台表演在即,她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咱们只有事急从权,采用最迫不得已的选择,辛苦四位男同胞改穿女装了!” 傅寿璋有些担忧:“四个大老爷们能穿上那些小女生的校服么?” 刘欣盈道:“裙子倒无所谓,反正腰部都是松紧带,他们四个又没胖子,肯定能穿上,顶jiù shì 长点断点的问题。关键是衬衫,那要是套不上,可真就点bàn fǎ 没有了!” 不幸中的万幸,jīng guò 调剂,剩下的四套服装码号都比较大,而四个男生的身高体重也不算突出,应该勉强穿得进去。 几个男生拎着女装校服,扭扭捏捏地躲到另外个房间换衣服,半天才你推我搡出现在大家面前。众人看见他们穿着女装的滑稽样子,忍不住hā hā大笑起来。刘欣盈、傅寿璋还有吴梓臣、岳小艺他们鼓噪道:“咱们江大帅哥呢?怎么还不出来接客?” 江水源因为是最后化妆,所以换衣服比前面三个慢了拍。等他露面的时候,众人的笑声lì kè 戛然而止,大家都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凉气。江水源也是有生以来首次挑战女装,心中本来就不大自信,见众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很丑很奇怪?” 众人齐刷刷摇了摇头。 这时傅寿璋叹了口气说道:“江部长这分明是走女生的路,让女生们无路可走啊!” 刘欣盈也忍不住吐出八个字:“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十八、元旦晚会(四)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吴梓臣边掏出手机狂拍不已,边得意洋洋的炫耀道:“怎么样刘社长,在下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啊?就凭咱们江老大现在的扮相,今天晚上就不让新晋校花浦潇湘独美于前!而且老大这么登台亮相,保准会把全场所有目光全部吸走,并随着他的举动、颦笑而疯狂,就算后面同学舞跳得有所差池,也没人会发现。刘社长你信不信?” 刘欣盈连连点头道:“我信!江水源这分明是自带聚光灯、自带景深效果,随便往哪儿,自动就把周围所有人给虚化了,只留下他自己如此鲜明清晰地存在着,瞬间成为全场所有人的焦点!以前读《长恨歌》,总以为‘回眸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是极度夸张;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是gāo dù 写实!” 吴梓臣嘻嘻笑道:“那刘社长有没有后悔?” 刘欣盈怔:“后悔什么?” “后悔早生几年啊!”然后吴梓臣摇头晃脑地念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共君生,日日与君好!” “讨打是不?”刘欣盈啐了吴梓臣口,“只要不怕沾上‘老牛吃嫩草’的恶名,刘某还是有那么丁点机会的,尽管机会渺茫,成功概率微乎其微。而你呢?只怕这辈子都没希望喽!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自己生错了性别?” 吴梓臣反驳道:“怎么叫没希望?只要大家都还活在这世上,就切皆有可能,切都有希望。再者说,你没听过什么叫‘男女只为传宗接代,男男才是人间真爱’?” 傅寿璋在边上叹息道:“不行,不行!今晚huí qù 我定要好好找些美女视频来看看,深层次矫正番,否则我怕自己择友标准和价值取向会出现严重偏差!” 说话间女生们也清醒过来,个个都掏出手机开始“咔——嚓”“咔——嚓”拍照留念,有机灵的直接把自己手机往别人手里塞:“岳小艺,帮我和江大帅哥合张影!” “我先来,等我拍完照再给你拍!” “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嘛!” “还有我、还有我!” 看屋里闹出团,刘欣盈拍了拍手:“各位请稍安勿躁!现在马上就轮到咱们节目上场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后台候场吧,别在这里嬉笑打闹错过了时间。等会儿节目演完了,你们就算把江大帅哥打晕扛回家去,我都没意见!” “真的假的?”女生们惊喜道:“欣盈姐,咱们真要逮住了江大帅哥,到时候定叫上你!” 刘欣盈笑道:“算你们有良心!” 吴梓臣不屑地说道:“如果劫色不犯法的话,你觉得会轮得到你们么?” 国学讲谈社干人等收拾停当,裹着羽绒服直奔学校体育馆。他们到达的时机正好,前面只有个女生在候场。那个女生穿着鲜红色的真丝晚礼服,带着金光闪闪的首饰,妆容发型都非常精致,加上她颇为娟秀的面容,看上去就如同zhǔn bèi 参加盛宴的大家闺秀。如果不出江水源等人yì ;的话,她应该是上台表演女子美声独唱之类的节目。——这也是晚会到了最后环节常见的表演形式。 听到门响,随即yī zhèn 冷风袭来,那个女生傲然转过头,打量了后来那群人几眼。 要说此时国学讲谈社女生们的形象确实惨了点,她们上身裹着五颜六色、长短不齐的羽绒服,下面则是学校统发的夏装裙子,外加白线泡泡袜、黑色小皮鞋,看上去就给人很low的感觉。再加上她们穿着单薄的衣服从大老远跑到体育馆,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个个脸色发青,哪还有半点青春美少女的感觉?所以那个女生下巴高高抬起,脸上明显露出几分高傲加蔑视的神色,小胸脯也挺得高,感觉就像女王俯视众生、海龟看到土鳖时的神态。 然后这只骄傲的小孔雀就看到了江水源。 江水源穿着裙子总感觉别扭,其中固然有心理作用,其实也因为现在寒冬腊月的,确实不是穿裙子的季节。他刚下楼,就感觉冷风顺着腿部往上直冲小腹,腰部以下仿佛如同浸泡在冰水里。可他又不能像女生那样撒开脚丫子狂奔,因为风吹裙翻,简直和稞奔没啥两样。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和刘欣盈、吴梓臣他们走在最后面。当然江水源巴不得落在最后面,因为这样前头会有无数花花草草挡着,自己可以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结果就造成了那位女生最后才看见江水源。 那位女生只看了江水源面容眼,甚至没有仔细分辨来者是男是女,nǎo dài 里便“轰隆”声,感觉自己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相貌处于中上游水平,加上从小练习唱歌,熏陶气质,虽说不是什么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精心打扮番,曼步走上舞台,也足以倾倒无数男生。可在她看见江水源的瞬间,之前构筑起来的顽强自信突然间轰然崩塌,她变得非常沮丧、非常自卑,感觉自己就像个矫揉造作的小丑,显得粗鄙不堪。无论自己穿美的衣服,化么精致的妆,弄么有型的头发,戴么华贵的首饰,都敌不过人家随便披着件老气横秋的羽绒服! 她觉得自己在她(事实上应该是“他”)面前变得很低很低,直低到尘埃里去。可她心里又有些不服:要说自己也是天之骄女、班上的班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败给个莫名其妙的路人甲呢?或许“她”只是徒有脸蛋的第眼美女,论及内涵、气质,自己足以甩“她”十八条街! 想到此处,她又鼓足勇气抬起头来仔细打量那个令自己瞬间惊艳的来者。 尽管对面人很,但那个人夹杂在里面就像鹤立鸡群,眼就能发现“她”的存在。这次她忍住没有首先去看江水源的脸部,而是仔细打量他的衣着和打扮。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对手原来竟然是个男的!虽然他穿着女生的夏装裙子,但他脚上的皮鞋、外面裹着的男式羽绒服以及他的发型却暴露了切!在shí jì 生活中,不乏追求个性的女生穿着男式的皮鞋羽绒服、剪着男式的发型,别说寻常的毛寸、板寸、大背头,jiù shì 剃光头的都有。但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在淮安府中的校园里! 紧接着她把目光集中在那件羽绒服上。校服的衬衫、裙子乃至皮鞋、泡泡袜都是统制作服装,看不出家庭背景和个人pǐn wèi 来,但那件自己购买的羽绒服却透露出很有用的信息: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件羽绒服应该是“惠思我衣”今年冬季的新款,非常适合青少年学生,学校里很男同学都有件,价格也不算便宜。 当然,也仅仅jiù shì 不算便宜而已,却上不了什么大台面。在有些底蕴的家族看来,切工厂里机器大批量生产的服装都是低廉品。就比如自己身上这件晚礼服,从设计到裁剪缝制,再到最后的绣花,都是全手工制作,而且是独无二的,所以价格不菲,也愈发衬托出穿着者的高贵身份。而穿着这件“惠思我衣”羽绒服的男生,显然是出生于稍有家资却又未能脱离社会底层的小康家庭。 所谓“三代为官作宦,方知穿衣吃饭”,像这样稍有家资却又未能脱离社会底层的小康家庭教出来的孩子,眉宇间肯定难脱粗鄙之气。仅凭这点,她就能在这场明争暗斗中找回场子!所以她又信心满满地把目光挪回到江水源脸上。 然而现实让她失望了。 江水源虽然没有那种世家子弟的富贵气,但这半年来沉浸书海读书无数,再有水北娘娘赐予手镯的神奇妙用,眉宇间自有股浓浓的书卷气。周围好女孩子围着他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他时而侧耳倾听,时而温言回答,有时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便让人感觉如坐十里春风。甚至连她自己在倾听的过程中,也沉溺在那种穆如清风的氛围里不可自拔,直至主持人再三催请,她才失魂落魄地上台表演,其表演效果如何自然可以想知。 江水源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祸害了位女生和个节目,他只是在静静等待自己演出的开始。很快他就听到主持人的报幕声:“……你们大家知道今年最红最流行的歌曲是什么?……不错,今年最红最流行的歌曲毫无yí wèn 要数有‘新代神曲’美誉的《小苹果》。下面就请欣赏由国学讲谈社带来的广场舞《小苹果》!” 十八、元旦晚会(五)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在主持人报幕的同时,国学讲谈社干人等在幕后好队形。透过厚重的幕布,江水源可以听见台下观众的喧哗与躁动。 是的,在晚会临近jié shù 的时候,大家难免会有些心不在焉,而且刚才那个女子美声独唱在这种群众性娱乐晚会中很不讨喜,那位女生表演又大失水准,没有达到技惊全场的效果,反而让观众们愈发兴味索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他们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是肆无忌惮高声谈笑,谋划着等会儿晚会jié shù 该去哪里消遣:是去百熙广场欣赏辞旧迎新之际的盛大焰火表演,顺带着狂欢血拼场?还是去钵池山景慧寺烧炷香,祈求明年学业有成、红鸾星动?又或者去子午路的酒吧里聊天跳舞,唱歌听音乐?当然,约几个朋友看看电影、打几盘刀塔撸啊撸,也是个惠而不费的好选择。 当然,在这时候永远不会缺少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尖酸刻薄的评论家。尽管他们还没有看到国学讲谈社的演出,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在台下评头论足大放厥词:“《小苹果》?诚然《小苹果》是今年最红最流行的神曲,但自它问世以来,各路人马纷纷出动,从萌妹子到广场大妈,从杀马特到萝莉正太,从南海校园到北地爷们,从东土包邮到西域少民,各位大神争相献唱,各类视频层出不穷,几乎血洗各大网。听得我浑身抖动,就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根本停不下来!可如今好思路、好点子都被别人用尽,很难再另辟蹊径、推陈出新,国学讲谈社的舞蹈只怕是毫无新意的照猫画虎!” “jiù shì !猜也能猜到是拙劣的东施效颦。话说由国学讲谈社的群书呆子、眼镜女来跳《小苹果》,还真是倒人胃口!” 江水源听见台下传来的种种噪音,心里暗暗喟叹道: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然后大幕徐徐拉开。 无论喜不喜欢,观众们还是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舞台。此时舞台上只有朦朦胧胧的背景光,隐约可见群穿着夏装短裙的青春妹子的靓丽剪影。无论什么时候,穿着短裙活力四射的软妹子都是男生们关注的焦点,何况此时还是大群呢?所以那群聒噪的男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灯光渐明,音乐声随之响起。观众们终于可以看清舞台上群女孩子正背对大家,随着音乐扭动着曼妙的腰肢,然而却迟迟不肯转过身来,给人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直到漫长前奏的最后秒,那群女生才恰到好处地齐刷刷转过身来。 “咝——!” 台下观众第眼就会看见在舞台最中央的江水源,而在看到江水源第眼的同时,都会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这位是妹子,还是汉子?他那黑亮蓬松的毛寸发型,毫无yí wèn 的昭示着他是条汉子。可是他那精致的面容、可爱的动作、妙到巅峰的短裙,明显比他身边所有妹子都有女人味。这种男女不分、雌雄莫辨的中性美,让在场所有人的思维在那么瞬间出现了短暂的错乱。 但惊讶并没有jié shù 。事实证明,刚才的那声惊叹不过是段奇妙旅程的开端。 在那声惊叹还没有散去的时候,江水源那干净纯粹而有清亮的声音悠然响起:“我种下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嗓音清越悠扬,就像清澈冰凉的溪水在石涧中欢快地流动、夏日凉风在松针竹叶间自在滑行,跌宕起伏任天然,没有半点矫揉造作,却又余音绕梁独具风韵。 声音落在观众的耳朵里,就如同只看不见的小手拿着鹅毛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撩拨,愉悦而惬意;又好像瓢清泉兜头淋下,直接泼在心火腾起处,顿时烦躁尽去、机心皆消,浑身直欲随着这雨润花蕾、露滴竹叶般的声音翩翩起舞。在歌曲的间奏,江水源适时地号召道:“米娜桑,休尼(皆さん、緒に)!” ——毫无yí wèn ,这是吴梓臣出的高招。尽管在zhè gè 时空里,泥轰国被民国政府三番五次虐杀至渣,已经沦落为三流国家,但它的黄、腐、萌文化依然繁荣昌盛,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拥有广大的受众。所以江水源号召出,顿时全场观众欢声雷动。要不是体育馆内空间有限,大家只能紧挨着坐在起,估计现场会有无数人会随着节奏翩然舞动。 此时大家只能边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边大声唱道:“从不觉得你讨厌,你的切都喜欢,有你的每天都新鲜。……”等唱到“冬天雪花飞舞,有你加温暖”的“加温暖”四个字时,众人的声音简直要将体育馆顶盖掀开,现场热烈的气氛也达到了个高峰。 正如刘欣盈所言,江水源是自带主角光环、景深效果的,随便往台上那么,自动就把周围所有人给虚化了,只留下他自己鲜明清晰地存在着,瞬间成为全场所有人的焦点。本来说好国学讲谈社的节目是广场舞,结果经江水源这么折腾,分明变成了他的个人独唱,其他人则从主角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伴舞。好在她们此时正在台上聚精会神演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而且刘欣盈估计,就算最后她们知道现场是zhè gè 局面,也不会有任何嫉妒之心的。 难道堆女孩子还会跟个男生争风吃醋不成? 就这样,在全场观众热烈的应和声中,《小苹果》的演出顺利划上句号。等到最后个音符消失在体育馆上空,众人突然间感到有点怅然若失,仿佛是无疑错过了意中人的邀约,心里变得空落落的。江水源等人朝台下浅鞠躬,正zhǔn bèi 下台,台下忽然有人大叫道:“帅哥别走,再来个!” 江水源只以为是某个熟人在恶作剧,转脸朝台下微微笑,挥了挥手,然后自顾自走下后台。台下的观众却以为江水源的微笑是默许和鼓舞,叫得加大声:“帅哥,再来个!” “下两个!” 最初只是三五个人在喊,短短几秒钟后,整个体育馆内都激荡着山呼海啸的声音:“再来个!” 这声音彻底阻断了主持人的报幕,主持人只好尴尬地在台上,希望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观众自然而然回归理性。没成想她的bsp;mò 却再次纵容和滋长了观众的野心,“再来个”的呐喊声较之前加洪亮几分。她万般;之下,唯有把目光看向坐在观众席第排的学生会长司徒天远,希望他能帮自己拿个主意。 司徒天远也看到了主持人望过来的急切眼神,当下微微点了点头。 作为晚会的总导演,司徒天远自然知道所有节目的伴奏带都是事先zhǔn bèi 好的,而且所有演员都是跟着特定伴奏带练习熟了的,如果临时变节目,短时间内根本很难找到hé shì 的伴奏带。就像美图秀秀可以加光加景加美白、去斑去点去皱纹样,好的伴奏带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让个五音不全的歌手红遍大江南北;而差的伴奏带则可以化神奇为腐朽,谈笑间把名熟练的职业歌手虐得体无完肤。至于无伴奏的清唱则如同速效卸妆油,可以让歌手原形毕露! 初出茅庐的高雏儿,在面对全校三千名师生清唱时会biǎo xiàn 如何?司徒天远很是期待。 得到司徒天远的允许后,主持人芳心大定,转身到后台把头雾水的江水源拉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同学,请问你高姓大名?” “江水源,‘我家江水初发源’的江水源。” “哦,原来是江水源同学,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主持人似真似假地说道,“请问江水源同学下,你知道‘返场’是什么意思吗?”不待江水源说话,她便自问自答道:“返场是演艺界的个术语,jiù shì 个节目演完后很受观众欢迎,演员重新回台上再加演个,这就叫返场。像刚才这样,你演完下台了,大家叫你上台再演个,这jiù shì 典型的返场!” 江水源道:“您要是不解释,我还真不知道‘返场’是zhè gè 意思!我原先直以为‘返场’和‘返工’差不,jiù shì 演得不好,观众不满意,要把我揪上来从头返工再演遍。吓得我腿都打哆嗦!” 主持人笑道:“你这解释,我还是头次听说!要说返场也分为两种,种是演员没等进台口,怕场面凉下来,自己就转huí qù ,这叫‘台上返’;还有种是演员走进台口,掌声仍然不停,演员被主持人迎回来,这叫‘幕后返’。你这回就算是后种,足以体现观众对你节目的喜爱程度。所谓‘盛情难却’,您dǎ suàn 用什么节目来回报观众们的拳拳盛意呢?” 江水源愣神:“说了半天,感情‘返场’和‘返工’还是回事!区别只在于‘返工’是返回来重做遍,而‘返场’是返回来再演另外个节目,本质上差不。” 主持人忍俊不禁:“呃……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反正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既然返回台上,那就得再演个节目。你想好表演什么节目了么?要不就再唱首歌吧!” 江水源思忖片刻后说道:“那我就再唱首歌吧,歌名叫《望江南》!” 十九、曲终人散后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转眼间元旦晚会已jīng guò 去了将近周。 在过去的几天里,国学讲谈社表演的节目以无可争议的优势获得了本次元旦晚会等奖,而作为节目主唱人员,江水源时间也在淮安府中内红得发紫,迅速飙升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基本上淮安府中所有师生都知道高(二)班有个美貌与智慧并重、歌神与学霸齐名的校草,课间经常有别的班花痴女生在校园外逡巡,企图看帅哥几眼。甚至任课老师在上课时都打趣道: “看人家江水源同学,长得帅,会唱歌,成绩好,学习还那么认真刻苦!再瞧瞧你们自己,论长相,长相不如人家;论学习,学习不如人家;即便是唱歌、跳舞这些偏门,你们也拍马赶不上人家根指头!还整天松松垮垮,对学习毫不上心,以后高中毕业怎么在社会上安身立命?” 每当此时,魏处默就在下面低声嘟囔道:“说江水源长得帅、会唱歌、成绩好,这些我都承认!可要说他学习认真刻苦,我就难以苟同了。天可怜见,我可是每天看着他准时上学、放学,从来没见他早到或开夜车过;而且上课时不是在做某些莫名其妙的题目,jiù shì 抱着堆不知所云的古书在打发时间,根本jiù shì 不务正业,怎么到了老师嘴里就变成认真刻苦了呢?” 吴梓臣冷笑道:“有些人的刻苦是做在表面上,有些人的刻苦是放在内心里,怎么可以概而论?就好像汗流浃背未必都是辛勤操劳,也可能是肥胖怕热;就好像热泪盈眶未必都是心情jī dòng ,也可能是被别人踩着脚了。所以千万不要用你那乡下老太太的见识,来揣度紫禁城里的皇后每天都有吃不完的柿饼!” 说话间,吴梓臣心虚地回过头瞄了江水源眼,涎着脸说道:“何况咱们老大是命运女神的宠儿?别说他如此刻苦努力,jiù shì 躺在那里不动,某些人也望尘莫及!” 魏处默哼哼道:“什么命运女神的宠儿!分明jiù shì 私生子!” 对于暴得大名,江水源却处之泰然。因为在他看来,这种夜成名就好比夏日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再过两个星期,之前狂热的歌迷就会头雾水地问道:江水源是哪根葱?在zhè gè 世界上,唯有读书,唯有尽可能地读书,才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不二法门。至于其他东西,神马都是浮云! ——不过当他下次按动手镯上的测量按钮,发现自己因为在晚会上高歌曲,赢得在场数千名师生的欢呼崇拜,从而导致基因变异速度急遽延缓、预期寿命大幅延长的时候,或许他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但是在此刻,他最直接的感受只有麻烦,因为每天收到的情书数量突然暴增了六十七个百分点,让他有点疲于应付。所以他急切盼望着期末考试的到来。在学校里,只有这种学期次、关乎所有人福祉的生死大考,才能最直接最有效地转移学生们的注意力。 然而江水源在舞台上的惊艳表演,影响并不仅仅局限在淮安府中的校园内,在网络上也是掀起yī zhèn “血雨腥风”。 在元旦晚会jié shù 后没久,江水源表演的完整视频就被人放到了贴吧的“江水源吧”。客观地说,画面非常清晰,画质非常棒,不难看出拍摄设备应该是专业级别,而且拍摄者也具有专业水准,整个视频剪切自然手法流畅,没有丝毫镜头抖动或聚焦不准的现象。关键的是,江水源始终位于视频的黄金wèi zhì ,自然不自然地把其他演出人员处理成了伴舞人员! 视频刚贴上去不久,下面就有票吧友热情回复道: “画面太美,不敢直视!余音绕梁,不知肉味!感谢楼主,右键已存!” “看完zhè gè 视频,感觉其他的《小苹果》都是渣!!有没有和我样感觉的??” “我……越听越想听,越看越想看……简直把持不住啊啊!” “我也是,就像吃了炫迈样根本停不下来啊!” “辞旧迎新之际全在看zhè gè 《小苹果》啊啊啊!!我循环了20遍我会好意思说么??我还zhǔn bèi 去学zhè gè 《小苹果》的舞蹈我会好意思说么??” “楼上,你们不是个人在战斗!” “看到楼上有这么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贫尼倍感欣慰。” “不行、不行,你们这么说,我又自动开启哼唱模式,手痒忍不住再次点开了视频!” …… 很快,zhè gè 视频又被热心的吧友转发到九州、虎跳等著名网论坛,而名字也被改成诸如《奇葩中学生穿裙子跳小苹果,感觉萌萌哒~》、《淮安府中校草女装跳小苹果,不看可惜》、《怒转!神曲小苹果全新演绎,人妖中学生雌雄莫辨》之类乱七八糟的名字。而评论者也不再像吧友那样温情脉脉,个个都极尽舌尖嘴利之能事: “群女生居然被个男生虐成渣渣,想想也是醉了!” “貌似我女神看了,突然看到那个男扮女装觉得好萌,肿么办?” “楼上,我们组团去泰国吧!据说人可以给团购价哦!!” “其实舞蹈只能算般,歌声略感惊艳,但那个男生的完全亮瞎了我的24k钛氪金狗眼!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有搅基了,那完全是因为没有遇到正确的那个人!” “已弯,求掰直!” “恶俗,太**恶俗了!作为国父孙百熙先生的故乡,作为培养祖国栋梁的重点中学,个男孩子居然穿着女生校服在台上搔首弄姿招蜂引蝶,点都不知道自重,简直视道德如草芥,视校规如无物。对于这样的男孩子,我只想对他说四个字:请联系我!” “看到楼上的前几句话,感觉楼上是个大义凛然、愿意对黑暗社会发出微弱正义之声的有识之士!但是读完了楼主的后几句话,我这种yìn xiàng 大为改观。我很鄙视楼上:作为老牛,怎么能对这么可爱的中学生下手呢?如果楼上执迷不悟的话,我只想对你说四个字;请带上我!” “对于楼上这种人,说得彻底点,jiù shì 表面上道德文章、内心里男盗女娼的主儿,强烈谴责!顺便问问;车上还有空位不?” “看到楼上三个的发言,个个满脑子都是不健康思想,我实在难以想象现在的社会风气。我好难过,zhè gè 社会究竟是怎么了?我很想拯救世界、拯救孩子。但是在拯救世界、拯救孩子之前我想说:下次演出的时候,算我个!” “世风日下啊!看到你们四个,我不由感叹当前zhè gè 社会道德沦丧,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学习?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敬畏?对你们的行为,我表示深恶痛绝。对你们四个,我只想说四个字:别落下我!” …… 无论评论怎么尖酸刻薄、嬉笑怒骂,但视频还是让的人由此认识了江水源。根据所谓“六度分隔理论”,在这种世界上,最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个陌生人。很人看完视频之后意犹未尽,lì yòng各种线索顺藤摸瓜,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贴吧里的“江水源吧”,并迅速成为吧中的忠实成员。 短短几天之内,“江水源吧”的关注人数便逼近千大关,直乐得武阳珍见牙不见眼,当下狠狠表演了上传视频的“心说君”番,简直恨不得给他颁发个两吨重的荣誉勋章。两人聊了半天,武阳珍突然问道:“话说心神,您手头有没有江大帅哥女装的高清照片?现在江大帅哥已经在网络上小有名气,咱们应该趁热打铁,发些高质量、有创意的照片,把这把火再烧得旺点!” “是你自己想要吧?”心说君针见血地指出道。 “嘿嘿、嘿嘿,”武阳珍傻笑数声:“我自己当然想要,不过很网友肯定也和我样,我这是公私两不误。你想啊,现在趁热放出批照片,肯定会有不少新来的吧友把他设置为手机、电脑的背景屏保,如此来,既可以巩固现有的基础,还可以间接地扩展江大帅哥的影响,招徕的吧友。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心说君bsp;mò 片刻,然后答道:“江大帅哥女装的高清照片我确实有,但我不能给你,因为这会暴露我的身份,而这恰恰是我最在意的,也是以后大家获得照片的前提。所以,抱歉!” 二十、江水源的真命天子是?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武阳珍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细水长流、不能杀鸡取卵的道理,意兴怏怏地和心说君聊了几句之后,便开始不停地刷新贴吧,zhǔn bèi 找些不开眼的家伙撒撒气。很快她就如愿以偿地在自己领地内发现了些浑水摸鱼扰乱秩序的害虫,他们或是乱发莫名其妙的广告,要么jiù shì 出言不逊恶语中伤。等武阳珍把这些家伙删帖的删帖、关小黑屋的关小黑屋,心头的怒气才略略平复。 正当她zhǔn bèi 刷新最后次便去温习功课的时候,突然发现个非常有趣的帖子。帖子是由名叫“江河湖海”的新吧友发的,题目就叫《讨论帖:你们觉得谁才配得上是花美男的真命天子?》。“花美男”是江水源在舞台上以女装露面后,吧友们给他新上的尊号。武阳珍看完标题,忍不住掩口大笑:“呼呼呼呼,这还用说么?江大帅哥可是朕钦点的皇后,自然只有朕才配得上,哪个贱婢敢跟朕争夺花美男?惹恼了朕,小心朕诛她九族!” ——哦,忘记说了,因为姓武,武阳珍给自己取的网名叫“则天皇帝”! 尽管如此,武阳珍还是饶有兴趣地点开了帖子,仔细阅读正文: “花美男乃淮安府中新晋男神,貌美如花自不待言,而且他性情温润,与人为善,平日安分守己,鲜有绯闻,学习成绩也雄冠全年级之首。当日奥赛社选拔,花美男以两项第、项第三、项第五独中四元;月考时所作《不朽论》,令全校国语老师叹为观止。不仅如此,他还能歌善舞,简直荟萃了切好男人的优点。他出现在zhè gè 世界上,简直jiù shì 为了证明和诠释造物的完美!” 看到此处,武阳珍暗暗点头:算你看人还有些眼光,冲这点,朕就要赐你块免死金牌,允许你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与小吧主以下人等平辈论交,可以在吧内大尺度违规次,不受吧规约束。然后她又接着往下看道: “正因为花美男太过完美,完美得让人心惊肉跳,让人感觉他虽然近在眼前,其实却是远在天边,与普通凡人有天壤之隔。就比如相貌,他穿上女装不施粉黛,便足以让世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女子自惭形秽,普通人在他身边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或许,这jiù shì 古人所说的‘齐大非偶’吧?各位亲,你们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学识渊博,见识广,你们觉得谁才配得上是花美男的真命天子?回答时请顺便附上你们的原因。” 武阳珍看到这里,只觉得双手发痒、十指大动,恨不得直接打开回复框,在里面敲下“江大帅哥的真命天子必然是朕,因为是朕最早发现了他的绝世容颜。尔等还不跪舔?”的字样。然而武阳珍终究只是中二病发作,并非天生智力缺陷,她知道如果自己刚这么写的话,肯定会被无数吧友无情嘲讽,言辞极尽恶毒之能事,让她成为“江水源吧”永远的笑柄!而且吧里不少吧友都是自己亲手拉进来的同学、闺蜜,就算是其他吧友口下留情,只是随便讥诮几句,如果被她们知道了,自己zhè gè 大姐头的颜面又往哪儿搁? 武阳珍费了好大lì qì 才勉强按捺住蔓草样到处滋长的野心,往下拉动页面,想看看究竟是哪些恬不知耻的贱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乖露丑。没想到“江河湖海”紧接着又在下面跟了个帖子,对人选进行了细致的界定: “p.s.:、基者除外。在zhè gè 令人绝望的大同世界里,无数好男人都有了男朋友,只留下堆歪瓜裂枣让女生挑选,我们本来就已经苦大仇深!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个男神,而且还是个雏儿,口味偏好没有què dìng ,求求你们基者就高抬贵手,放过花美男吧,好歹给我们女孩子留条活路,给世界未来留点希望! “二、丑女除外。别跟我扯什么‘好汉无好妻,好女配二笔’的荒诞理论,在zhè gè 看脸的时代,丑不是你的错,但拿出来恶心人jiù shì 你的不对了。虽然鲜花成长需要养分,但养分绝非只有牛粪种,你们不要试图用自己的低贱来衬托鲜花的高贵,事实上,你们的出现只会降低鲜花的档次。(另外,人工美女也请对号入座。你们应该知道,即便是现代科技的华丽,也无法遮掩你们内在基因的丑陋,下代会证明你们的徒劳无功以及矫饰虚伪!) “三、老牛除外。所谓‘老牛’,是指高中三年级以上的老女人。我们知道你们这些没人要的老牛牙口不好,只好回过头来吃点嫩草。可是连同龄人都瞧不上你,你怎么好意思对还处于嫩草期的芝兰玉树下手呢?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喜欢吃嫩草,我觉得小学、幼儿园会是你们好的选择! “四、萝莉除外。所谓‘萝莉’,是指初中二年级以下的小屁孩。拜托,你们这些小屁孩甚至连大姨妈、小面包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来谈情说爱?再者说,你们这些中二病患者以及即将要得中二病的病毒携带者,难道你们的pǐn wèi 不是杀马特、非主流么?骚年们,你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不要在高年级哥哥的身边逗留!” 本来武阳珍看到前几条还是频频点头,副“与吾心有戚戚焉”的mó yàng 。等看到最后条,差点忍不住要砸键盘:什么?说老娘不知道大姨妈、小面包为何物?我呸,老娘制造的袋装红茶足以满足英伦三岛的下午茶需求!还说老娘的pǐn wèi 是杀马特、非主流?知不知道江大帅哥的绝世容颜jiù shì 老娘最先发现的? 武阳珍握鼠标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决定放那个“江河湖海”马,因为她很想看看自己的竞争对手到底都是哪些人?所以她在心里冷哼了数声:江河湖海你个小蹄子,你应该庆幸在此之前说了不少江大帅哥的好话,哄得朕很开心。否则仅凭“萝莉”这条,删帖、关小黑屋都是轻的,说不得朕要抄你的家、砍你的头、诛你的九族! 因为“江河湖海”是刚刚发帖,时半会儿下面还没人凑热闹。武阳珍装模作样拿过数学书看了几眼,也不知道看进去少,又赶紧拿过鼠标刷新了下贴吧页面。谁知短短几分钟内,“江河湖海”的讨论帖下就有十几条回复,武阳珍马上扔下课本,点开帖子条条往下看。 首先回复的是个名叫“倾心江水缘”的吧友,估计也是刚来不久,因为武阳珍觉得他很面生:“这还用说,符合楼主条件而又配得上花美男的真命天子必然是新晋校花浦潇湘!理由?光从两个人的名字上看,就知道他们是天造地设的对,何况他们两人的相貌也不相上下?他们俩绝对是绝配!” 下面马上就有人表示赞同:“同意楼上!据说浦校花和花美男初中时jiù shì 校友,高中时又在个学校,两人还同是奥赛社化学组成员,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而且浦校花温柔娴淑,家世良好,同样能歌善舞。她在元旦晚会穿着晚礼服表演钢琴独奏,简直令全校男生为之神魂颠倒。他们两个在起,真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楼上正解!我们班同学可是亲眼看到平安夜那天晚上,浦潇湘zhǔ dòng 送给了江水源个苹果,而且江水源收下了。两个人还拉拉扯扯说了好番贴己话呢!谁知道他们私下里怎么样了?” 武阳珍是见过浦潇湘照片的,尽管她对浦潇湘不太感冒,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子确实长得倾国倾城,与江水源真还很有几分夫妻相。她心里酸酸的,嘴上却还不肯承认:“切,不jiù shì 花瓶么?江大帅哥可是内外兼修的花美男,视红粉如骷髅,视富贵如浮云,怎么可能看上这种富贵人家出来的娇小姐?” 接下来好些个都是口水贴,其中不乏毛遂自荐的帖子:“贫尼长得不美不丑,外表豪气干云,内里蕙质兰心,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修得了电脑,打得过留氓。要不花美男,你就从了贫尼吧?”也有武阳珍的小姐妹发帖力挺自己的大姐头:“楼上都给我闭嘴!江大帅哥是我们皇帝陛下的宠妃,岂容尔等小娘皮染指?知不知道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让武阳珍内心好yī zhèn 感动。 到了最后几条时,武阳珍突然看到有位吧友爆料道: “楼上几个分明jiù shì 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你们知道大虾从哪头放屁?告诉你们,花美男的真命天子是高(三)班的班长柳晨雨!平安夜那天晚上,哥几个可是亲眼看见他们俩在教室外抱成团,话说我手机里还存有照片呢!有图有真相,你们觉得我会乱说么?” 二十一、搅浑水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真的是有图有真相,那位吧友随后就贴上了自己所谓的证据。不知是因为匆忙抓拍,还是由于教室外灯光太暗,总之照片拍得模模糊糊,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的面容,所以下面跟帖是片质疑声。然而武阳珍作为“江水源吧”的创始人和大吧主,又与表姐柳晨雨斗智斗勇十年,对两人可谓是了如指掌,看到照片的第眼就知道那位吧友所言非虚。 表姐柳晨雨与江水源是男女朋友guān xì ? 都说“小姨子是姐夫的半个屁股”,按照zhè gè 说法,自己与江大帅哥总算有了深层的guān xì ,应该满心欢喜才对。可是武阳珍没有感到丝毫喜悦,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涩: 从小开始,表姐柳晨雨就以聪明懂事、学习认真在亲戚圈里享有盛誉,是响当当的乖乖女,也成为老爸老妈教育自己的鲜活榜样和生动事例。而自己只能蜷缩在她的阴影之下,默默忍受父母的指斥以及亲戚的冷眼,独自舔舐内心的伤口。有时甚至恨不得在老妈碎碎念的时候大声反驳道:“既然表姐那么好,那你们把她当成女儿就行,何必要把我生下来呀?” 稍微长大点之后,发现表姐虽然集亲戚们的三千宠爱于身,但她也有自己的苦恼,比如时刻dān xīn 自己的成绩下滑、不敢去做任何有违大人意愿的事情、人前人后都得装的温柔娴淑、平时的娱乐只能看书做题,生活的单调呆板、心中的压抑苦闷可以想知。或许表姐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她的生活方式绝不是自己想要的。既然她要走她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者井水不犯河水,何必相互为难、相互倾轧呢?每当想到此处,心中对柳晨雨的怨怼之情便平淡几分。 表姐在山阳初中担任三年班长,学习位列年级前茅;中考又以全府第五名的成绩考进淮安府中,并jì xù 担任班长,在她自己的阳光道上撒腿狂奔,直令自己望尘莫及。当然自己也懒得去追,只希望成绩能保持班上中等,平日里和姐妹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活得轻松自在无拘无束,不像表姐那么累。如果再有个惊世绝俗的帅哥供自己欣赏把玩,那日子就加完美了! 天遂人愿!在偶然的机会,自己见到了江水源的照片,而且见之下便惊为天人,从此便踏上了追星之旅,自己的生活也因此变得加丰富彩。 本来两下相安无事,日子也过得平淡写意,自己只希望这样的生活永远保持下去,谁知表姐她竟然在zhè gè 时候跳出来横刀夺爱!她已经得到学校老师、家里亲戚的无尽宠爱,为何自己辛辛苦苦发现的帅哥,她还是要横插脚呢?怪不得每次我去淮安府中,她看到都是横眉冷对怒目相向,动辄以竹笋炒肉相威胁,原来她早就把江水源视为禁脔,严禁他人染指! 武阳珍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心中简直愤懑欲死。可她个初中二年级的小女生,就算怒发冲冠义愤填膺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杀人放火、毁尸灭迹?想来想去,只能在网上发泄下心中的邪火。 打开聊天工具,没想到心说君还在。武阳珍忍不住问道:“心大神,你看到那个讨论谁是花美男真命天子的帖子了么?” “嗯!”除了讨论正事之外,心说君总是bsp;mò 寡言,显得非常冷淡。 “吧友们觉得浦潇湘、柳晨雨两人可能是江大帅哥的真命天子,还列出了大堆有力的证据,连我都有些相信了。你觉得她们说的如何?”武阳珍gù yì 撩拨道。 心说君很快回复了四个字:“胡说八道!” “hē hē !”虽然隔着网络,武阳珍都能清晰听到此时心说君的冷笑声:“照片能说明什么?这样的照片,本君手头没有百也有八十!你又不是不知道花美男性格,而且他是超级学霸,很不要脸的浪蹄子便借着问问题、学习经验的时候gù yì 揩油,占他便宜,也因此留下许乱七八糟的照片。你觉得花美男可能会看上她们么?至于赠送苹果就表示两人男女朋友guān xì ,属派胡言!据说平安夜那天,花美男给他们班上每个女生都送了个苹果,要是按着她们的意思,花美男岂不是要在高(二)班招纳秀女、广开**?真是荒谬至极!” 武阳珍顿时兴奋起来:“那你赶紧找几张照片发到贴吧里,狠狠抽她们脸!要说这种干净利落的打脸机会可不!” 心说君却不上钩:“本君懒得理她们!” 武阳珍急了:“这件事关乎花美男的名誉,怎么能置之不理呢?你要是觉得麻烦,那你把照片发给我,我来转发到吧里。对于这种替天行道消灭逗比的事情,我还是非常乐于效劳的!” “你zhǔn bèi 亲自出面?”心说君有些惊奇。 “怎么可能?朕可是贵为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干这种脏活累活?”武阳珍傲娇地答道:“办这种事情,当然要穿马甲、用小号,不能让人窥出端倪、抓住把柄!” “你有小号?” “当然!”当初江水源吧刚刚建立的时候,吧里只有小猫两三只,武阳珍为了活跃气氛、增添人气,可没少干穿着马甲自吹自擂、自娱自乐的活计:“这年头没几身马甲、没几个小号,好意思混贴吧么?所以你就放心地把照片交给我吧,我绝对把这活儿做得漂漂亮亮的,在吧里上演出名为‘狐媚子兴风作浪,众网友争相打脸’的华丽精彩大戏!” “既然如此,那本君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咱们要做就要做得漂亮些,不能露出马脚来让人xiào huà ,所以我得把照片中人物的具体情况以及相关细节告诉你些,希望你能编得有模有样的,不至于让人眼看出破绽。”说着心说君给武阳珍发了几张照片,然后解释道:“照片中人物是花美男的同桌蔡小佳,他们两人是在中考考场认识的,后来机缘凑巧又分到同个班,花美男zhǔ dòng 提出与她同桌。平日里两人guān xì 颇为亲密,而且可以看出蔡小佳对花美男很有几分意思,关键蔡小佳容貌清丽,是个美人胚子,假以时日未必会输给浦潇湘。本君觉得,这里面可以做篇很大的文章!” “花美男慧眼识珠,女同桌见钟情?” “大致jiù shì zhè gè 意思。”紧接着心说君又发过来几张照片:“此人是国学讲谈社副社长陈荻,高二文科班学生,成绩中上,相貌可以打70分,性格豪爽,有点男孩子气,当初jiù shì 她力主把花美男招进国学讲谈社的。经常和花美男嬉笑打闹,不拘荤素,但哥们义气、男女之情少。然而现在‘姐弟恋’很有市场,所以也可以引申发挥下。” “放心吧,无中生有、捏造八卦之类的我最擅长了。请jì xù !” 心说君接着发了几张照片:“这是花美男的发小韩赟,昵称‘小赟子’,高(十)班学生,相貌英俊,气质阳光,可以打到75分以上。他们俩都是山阳初中教职工子弟,从高小时便guān xì 莫逆,情同手足,后来起考入淮安府中。如照片中所见,两人经常骑辆自行车上下学,韩赟会坐在后座上,倚靠着花美男休息睡觉,姿势**。” “男的?搅基?”武阳珍方面是嫉妒得发狂,方面觉得未免有些重口,有损江水源高大形象。 “搅基怎么了?搅基违法呀?网上有句话说的好:‘以前男人长得帅,容易找到女朋友;现在男人长得帅,容易当别人女朋友。’花美男这么帅,不应该有段热烈似火的基情么?”心说君振振有词地说道:“再者说,现在可是天下大同,他们俩这么美形,搅基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既然他们胡说八道混淆视听,那咱们不妨干脆把水搅得再浑点!” “明白。还有么?” “……” 心说君前后给武阳珍传了六七个人的照片,确实如他所言,照片中每个人与江水源的姿势神态都非常**,都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用来打脸绰绰有余。然而武阳珍却还不知足:“还有没有其他照片?比如花美男与浦潇湘、柳晨雨的。” “其实他和浦潇湘交往较少,所以照片相对来讲也不;与柳晨雨在起的照片倒是很。” 武阳珍急忙说道:“真的?那麻烦传给我些,越清晰越好,越**越好!” “你要他们俩的照片干嘛?”心说君似乎有些好奇。 “反正我有大用,拜托了!”武阳珍恳求道。 是的,武阳珍要照片有大用。她不仅可以用它来要挟自己的表姐,必要时它还可以变成击致命的杀手锏,在百万军中轻而易举斩获上将人头。心说君也没有再问,随后给她传来十张照片,张张都符合武阳珍刚才提出的条件。 二十二、初露端倪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浑然不知道自己身边被人埋了雷子,也不知道自己在网络上被编排成什么mó yàng 。自从获得水北娘娘赐予的手镯后,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看书、锻炼之中,上网倒是少了,即便上网,也以查资料、看新闻为主,绝不会想到贴吧里还有自己席之地。 他想不到,不意味着别人也想不到。课间操期间,吴梓臣突然神神秘秘地问江水源道:“老大,你最近有没有逛咱们学校的贴吧?” 江水源愣神:“没有啊!怎么,里面又爆出了什么大新闻?” “你看看就知道了!”吴梓臣顾视zuǒ yòu 无人,从怀里掏出手机放在江水源面前。淮安府中和其他学校样,是禁止学生携带手机进入校园的,否则律予以没收。然而这种事情就如同黄、赌、毒,永远禁而不止,虽然被捉者前赴后继,但总有人愿意以身犯险。 江水源看了看手机,原来吧里有个关于自己的帖子,帖子的题目很劲爆:《新晋校草江水源原来是钙!且与数人保持亲密guān xì !》。点开帖子,里面还有具体分析: 同志们,你们有福了! 元旦晚会上,国学讲谈社以曲《小苹果》引爆全场热潮,主唱兼领舞江水源是以男扮女装、技压群芳的绝美扮相震惊所有观众,由此引发全场晚会唯的次返场。他韵感十足的舞姿、清澈空灵的嗓音,再加上精致无暇的容貌,让他举成为全校当之无愧的新晋校草,也让他成为无数基友心目中难以企及的男神! 然而根据最新消息,男神距离你们只有步之遥。据说早在初中时期,他便以龙阳之好闻名全校,曾专门写文章品骘班上男生优劣,但凡山阳初中的学生都略知二。如果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以前和男神班的同学,看看我有没有乱说? 考入淮安府中之后,他的pǐn wèi 依然独特,私底下与数名男生保持亲密guān xì 。据我所知,其是高(十)班的韩赟,他们两人经常辆单车共同出入,耳鬓厮磨,神态亲昵;其二是与他同班的吴梓臣,他们两人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勾肩搭背,略无忌惮。还有其三、其四…… 好吧,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儿很具有戏剧性,说出真相会让无数女生肝肠寸断,而且也会招致无数的口水、谩骂和板砖,但我还是勇敢地说了出来。 同志们,你还等什么?只要你们努力,或许你们jiù shì 下个韩赟、吴梓臣哦!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发言的网友还附上了几张江水源与韩赟、吴梓臣的亲密照,照片中两个人确实称得上是卿卿我我、郎情妾意。 江水源本来jiù shì 淮安府中近期的热门人物,zhè gè 话题又如此劲爆,很快就引来大批吧友围观讨论,使得帖子迅速成为贴吧里面的热门贴,被吧主红字加粗置顶。其中幸灾乐祸者有之,添油加醋者有之,但的是看热闹打酱油。当然也有人理性分析,根据照片追根溯源到“江水源吧”的那个主题帖,阐述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指斥造谣者的险恶用心。但这种客观的分析贴很快就淹没在“求勾搭”、“让我来”、“强势围观”之类的口水中。 如果放在半年前,江水源看到zhè gè 帖子肯定会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然而jīng guò 这半年的读书学习,养气功夫日渐加深,尽管做不到喜怒不行于色,至少不会再为这种鸡毛蒜皮小事动气。再加上此时他与柳晨雨正你侬我侬,搅基之说早已不攻自破,哪里还会在意这种无耻谰言?所以他神色不动,只是冷冷说道:“无中生有,无聊透顶,无耻之尤!” 吴梓臣却叫道:“老大,难道你就放任不管?这可guān xì 到你我名节,难道你不该zhǔ dòng 出面辟谣?” “zhǔ dòng 出面辟谣?我懒得理他们!”江水源把手机递还给吴梓臣,然后接着说道:“这种事情你就不能放在心上。如果你太过在意,跟他们龂龂争辩,只会激起他们的好斗之心,也会让围观者愈加好奇,结果越描越黑,变得不可收拾;若是你浑不在意,任由他们在那里自唱自演、自说自话,大家反而觉得没什么意思,很快便偃旗息鼓烟消云散。” 吴梓臣皱着眉头道:“老大,你没听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句谚语?” “听是听过,可我也知道什么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江水源拿起《太平御览》翻了翻,又接着说道:“这种时候咱们jiù shì 要镇之以静,该干嘛干嘛,别张皇失措,自己先乱了阵脚。要知道自己和自己是要过辈子的,自己究竟怎样,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其他人不过是凭着他的管窥蠡测,徒逞时口舌之快。别看现在网络上议论汹汹,过了这阵子,他们马上就会把所有事情忘诸脑后,jì xù 过他们自己的生活。你何必因为别人的有色眼镜,而跟自己过不去呢?” 吴梓臣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何尝不知道zhè gè 道理?只是我看得破、忍不过,见着他们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就忍不住想上去争辩几句;见着出言不逊满嘴喷粪的,甚至恨不得抽他们几个大耳刮子!对了老大,咱们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要谨言谨行点,比如小弟应该与您刻意保持距离、你和韩大帅哥上学回家时尽量骑两辆单车,免得让狗仔队拍到,又横生什么枝节?” 江水源冷笑道:“听着蛤蟆叫,还能不过河了?真是xiào huà !咱们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只要咱们心里坦荡,管他们说三道四去。zhè gè 世界不jiù shì 这样么?哪个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要是他们说什么,咱们就改什么,咱们活着还有什么劲儿?是替他们活,还是为自己活?再者说,他们说了,我们马上就改,反而显得咱们心中有鬼似的!” 吴梓臣点了点头:“我听老大您的,不过以后若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子,说我是钙,您可要明鉴秋毫,替小弟做主啊!” 江水源并非不通俗务的蠢人,相反,他的智商在整个淮安府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只不过平时他不愿意把智商虚耗在这些琐事上而已。闻言他深深地望了吴梓臣眼,然后才慢慢说道:“想让我替你做主?那你得先把你的恶趣味给好好改改!” 吴梓臣被江水源这么望,心跳顿时漏了好几拍,半晌才讪笑道:“老大,你之前不是说过不秋后算账的么?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我承认,拿错衣服是我的过失,可无心之失罪不当死吧?就算退万步说,是我gù yì 拿错了衣服,结果却歪打正着,让咱们节目举夺得了元旦晚会的头奖,也应该可以将功补过了吧?您何必揪着我的小辫梢子不放呢?” “你觉得我说的是zhè gè ?”江水源似笑非笑地问道。 吴梓臣神色紧,马上赔笑道:“好、好、好,老大jiāo xùn 的是,从今以后我都改了,这总行了吧?” “真的?” “比真的还真!”吴梓臣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你现在开始就好好复习,争取期末考试成绩进入班级前十名、年级前百五十名!” 吴梓臣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涎着脸哀求道:“老大,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要不班级前二十?前十五也可以商量!——” 江水源丝毫不予通融:“要么期末考试考进班级前十名、年级前百五十名,我便既往不咎,要么思想有远,你就滚远!” 吴梓臣瞬间武力值爆表:“不jiù shì 班级前十、年级前百五十么?小case,老大您等着就瞧好吧!” —————— 补上昨天的亏空! 二十三、天才与勤奋的PK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水源依然故我,和韩赟起上学回家,课间与吴梓臣、蔡小佳他们说笑玩乐,或者去走廊上勾搭逗弄隔壁班的柳大班长,下午第三节课后仍旧去国学讲谈社读书,生活轨迹没有丝毫受到网络谣言的影响。尽管在校园里走动时会有人在旁指指点点,但日子依旧过得恬淡静美。 古人有云:“骤雨不终日,飘风不终朝。”网络谣言就像骤雨、飘风般,来得猛烈,去得也快。何况当事人始终言不发,大家围在那里口诛笔伐就跟打死老虎似的,没有丝毫快感可言。不出个星期,大家便对zhè gè 话题彻底失去了兴趣,开始寻找新的热点。而就在此时,期末考试也携带着无穷威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考试都是学校的大杀器。尤其学期末尾收官的期末考试,是重中之重,从学校到老师、到学生再到家长无不十二万分关注。校方刚祭出这柄撒手锏,贴吧里顿时哀鸿遍野,再也找不到半点之前的旖旎情调。 jīng guò 数次月考以及期中考的磨练以后,江水源已经达到了“知道自己知道”的gāo dù ,虽然因为存在作文、阅读理解等不què dìng 因素,无法确保每次考试都能夺得年级第的桂冠,但他至少能够让自己稳居前五名之列。所以考试对他而言几乎不存在什么挑战性,像是完成项简单的家庭作业。 但他很快就将迎来个极具挑战性的任务——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 早在去年年底,江水源就隐约听刘欣盈、陈荻透露过丝消息,但那时候她们欲言又止,只是嘱咐江水源好好看书。直到元旦过后,国学讲谈社节目荣获全校等奖的殊荣,刘欣盈才嘱咐江水源在期末考试jié shù 后到资料室小聚,商议春季选拔赛事宜。 江水源对“国学论难”zhè gè 新鲜事物挺好奇的,第二天大早便骑上单车直奔学校。离校门口还有箭之地,就看见有个人影在大门口晃动,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是吴梓臣,不禁大奇道:“吴梓臣,今儿学校不是放假么?你来学校干什么?” 吴梓臣屁颠颠地迎了上去:“听说老大您今天到校加班,小弟自然要鞍前马后效劳!” “还有我!”武阳珍也从门后面蹦跶出来,嬉皮笑脸地说道:“帅哥学长,转眼好几个星期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当然,不管你有没有想我,我都每天很努力、很努力地想你,所以等到放假,我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你了!冲着在下片热忱,你该不会负恩忘义大义灭亲,背地里跟我表姐打小报告吧?” 江水源顿时满头黑线:“好不容易挨到放寒假,你们不老实在家歇着,大清早清冷hē hē 的跑来学校做什么?好了,现在人也看了、话也说了、心也领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赶紧huí qù 吧,别让你们爸妈dān xīn !实在闲得无聊,在家预习下下学期的功课也好啊!” 武阳珍低着头踢着脚尖说道:“人家来淮安府中,除了想看看你,也想顺便参观下你们学校,以便将来把你们学校作为人家中考的奋斗目标,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武阳珍头上都笼罩着金光闪闪的“胡扯”二字。然而瞧着她副泫然欲泣的mó yàng ,江水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回过头问吴梓臣道:“那你来学校凑什么热闹?怎么,期末考试考得不错,有十成把握考进班级前十、年级前百五十?” 吴梓臣搓着手答道:“考得应该还凑合吧?至于能不能考进班级前十、年级前百五十,那我现在还真说不准。毕竟我只知道自己考得如何,别人考得怎么样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还不老实在家呆着?” 吴梓臣梗着脖子说道:“现在成绩还没出来,老大你凭什么就断定小弟考不进班级前十、年级前百五十?如果你不能断定,又凭什么赶小弟走呢?如今可是法治社会,凡事讲究证据至上、疑罪从无,老大您可不能搞有罪tuī duàn 陷害忠良!” 江水源顿时语塞,半天才说道:“等你成绩出来再说!” 就在此时,傅寿璋也骑着车子到了校门口,听到江水源说话便顺口问道:“怎么样,你们期末考试都考得如何?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江水源笑道:“感觉般,应该勉强能凑合着过个安乐祥和的春节吧!” 傅寿璋只知道江水源成绩不错,并不知道具体有学霸,又追问道:“班级前三名应该没有问题吧?” 江水源还没来及说话,武阳珍在旁撇着嘴答道:“拜托,能不能别用你那个位数的智商来揣度天才的成绩?不妨告诉你,江大帅哥所谓的‘般’,意思是指保持年级第应该问题不大。还班级前三名?你以为咱们江大帅哥会堕落得跟你样?” 傅寿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问江水源道:“江部长,这位是?” 江水源促狭地答道:“哦,她呀?她是吴梓臣的女朋友。” “啊?”吴梓臣和武阳珍同时惊讶出声,然后相互望了眼,异口同声地质问道:“我的pǐn wèi 有这么差么?” 傅寿璋忍不住点头大赞道:“果然不愧是男女朋友,不仅相貌很衬,连说话都这么心有灵犀。真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啊!”——自然,他毫无yì ;地收获了吴梓臣和武阳珍四颗大大的白眼。 江水源和傅寿璋边往校园里走,边闲聊道:“傅师兄,今天开会主要什么议题?怎么期末考试jié shù 就纠集大家开会,莫非有什么大事?” “你应该听说过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吧?”傅寿璋不待江水源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是国家顶级赛事之,这也是我们国学讲谈社赖以存在并维持学校顶级社团的根本所在。不过国学论难与作文竞赛、学科奥赛等赛事在时间上有所不同,它般是春节过后开始府内选拔,春夏之交进行省内竞赛,五月底、六月初便要举行全国决赛,所以咱们期末考试jié shù 就得赶紧开会,趁着寒假开展针对性集训。” 江水源道:“要说‘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zhè gè 名头,我确实听过好几回。但具体竞赛规则、竞赛技巧如何,我就有点犯迷糊了!” 傅寿璋hē hē 笑:“别说你犯迷糊,就连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以前高学生都是不参加集训的,我如今参加bǐ sài 也是大姑娘上轿——头回。你算是开了咱们学校高新生参赛的先河!具体竞赛规则、竞赛技巧如何,估计今天开会刘社长就会给我们详细讲解吧?” 江水源道:“照这么说,欣盈学姐应该参加过去年的淮安府选拔赛喽?” 傅寿璋点点头:“不错,刘社长不仅参加过去年淮安府的选拔赛,还获得了‘全府最佳辩士’的称号,但我们学校代表队却止步于半决赛,最终只得到了季军。此事直被刘社长视为平生最大遗憾!” “为什么这么说?” 傅寿璋解释道:“要想在国学论难中获胜,不仅要口齿伶俐辩才无双,而且要国学功底深不可测;不仅要主将实力出类拔萃,而且要团队通力hé zuò ,不能有瘸腿短板。咱们淮安府中近几十年来直是重理轻文,虽然偶尔也会有像刘社长这样卓尔不凡的国学才女,但却很难凑齐个团队,在国学论难的赛场里取长补短驰骋纵横。这是其。 “其二是咱们淮安府中课业压力太重,课余生活又太过丰富,而且注重学生的自学能力和探索能力,这就使得包括国学讲谈社在内的很社团缺少清晰的、有目的性的指导。而像第中学,他们jiù shì 主打‘国学论难’zhè gè 品牌,从高新生入学就开始层层选拔,进行严格训练,直至高二时遴选出支最强的团队出战。以仓促应战对早有预谋、以散兵游勇对百战精锐,我们焉能不败?” 听得出来,傅寿璋的话语里也很有几分垂头丧气,他似乎觉得淮安府中如果不改变策略的话,即将到来的春季选拔赛还会再吃败仗。 吴梓臣却在后面说道:“究根结底,咱们淮安府中与第中学之间的较量是天才与勤奋的pk,虽然勤奋经常占据上风,但是天才却不会直输,因为世间从不缺乏天赋胜过勤奋的天才,不缺乏天赋与勤奋兼具的天才。旦出现这种天才,勤奋就会变成无功的徒劳。而现在,这种天才出现了!” 武阳珍也道:“就像尖子生云集的淮安府中里也会出现某种智商个位数的生物样,天才也是分等级的。天才在与勤奋的pk中落败只能说明点,那jiù shì 天才还不够天才!” 二十四、振聋发聩(上)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回过头斥责道:“乱讲!就算再聪明的天才,天天躺在床上不学习,能收到经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么?天才之所以为天才,那是因为他们付出了异于常人的代价,比如成倍的勤奋、古怪的脾气、近乎疯狂的偏执、忘却世俗的专心,乃至是断绝尘缘、牺牲生命!这世界上是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的!就算会掉馅饼,也是有毒的!” 吴梓臣嘟囔道:“就像这世上存在既英俊又学霸还温柔且能歌善舞的帅哥样,肯定在某个时候也会平白无故地掉无毒的馅饼!” 江水源没好气地说道:“就算天上真的会掉无毒的馅饼,你也抢不过狗!” 说话间干人等来到国学讲谈社资料室,发现刘欣盈、陈荻等人早已守在屋里,真是“莫道君行早,有早行人”。陈荻看到江水源和傅寿璋进来,便忙不迭地抱怨道:“瞧瞧你们,开个会都不积极,还让咱们几个女生在这里久等四候!以后要是和女孩子yuē huì 也这样漫不经心,你们就等着孤独终生吧!” “没听过大英雄总是最后出现?”吴梓臣昂首挺胸地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再者说,你觉得像我江老大这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真要和人yuē huì 的话,应该是他等别人,还是应该别人等他?” 武阳珍接口道:“作为个女生,如果我能和帅哥学长yuē huì 的话,哪怕提前半个小时、个小时到我都乐意!怎样,帅哥学长,要不咱们明天起去钵池山公园烧柱香、拜拜佛?” “你怎么也来了?今天可是咱们国学讲谈社内部商议备战春季选拔赛事宜,你来凑什么热闹?”陈荻似乎与吴梓臣很不duì fù ,看见他忍不住鼓着眼睛问道,“还有,跟在屁股后面的这位小朋友是怎么回事?” 傅寿璋笑着答道:“这位小朋友是他的女朋友,dān xīn 他沾花惹草,所以跟在后面监督他举动。” “放屁!我怎么可能看上他这种庸脂俗粉?我的真命天子可是帅哥学长!拜托你能不能别再用你那草履虫的智商来忖度人类的复杂情感?”武阳珍的大姐头风范顿时暴露无遗,“还有那边那位粗眉毛的欧巴桑,你说谁是小朋友?你觉得平平坦坦就跟飞机场似的太平公主,有资格嘲笑木瓜刚开始绽放的花蕾么?” 傅寿璋、陈荻不禁目瞪口呆。就这样,国学讲谈社两位副社长被初中二年级的小女生在第回合完美k.o。 就算刘欣盈大肚能容,此时也忍不住蹙起眉毛:“那位自诩为木瓜花蕾的小朋友,这里是国学讲谈社的资料室,闲杂人等是禁止入内的。而且我们正zhǔn bèi 召开个很重要的内部会议,能不能麻烦你暂时回避下?” 武阳珍毫无zhǔ dòng 回避的自觉,无所谓地答道:“首先,我是帅哥学长的家属,不能算是闲杂人等。如果你们真要清理不相干人员的话,我身边这位庸脂俗粉倒是可以扫地出门。其次,我来这里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某些不知羞的老女人想要祸害我家帅哥学长,你们尽管开会jiù shì ,我保证不会随便干扰的!” 刘欣盈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江水源赶紧说道:“武阳珍同学,如果你不想吃竹笋炒肉、下次还想来我们学校玩的话,最好现在马上从资料室内消失,否则我不保证不向你表姐告发,也不保证下次还想见到你!” 武阳珍的气势为之馁,嘟着嘴说道:“哼!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就知道拿竹笋炒肉、女魔头来吓唬人家,吓唬初中二年级的学妹,很有意思么?” 吴梓臣在边上幸灾乐祸道:“hā hāhā hā,纵使你舌尖嘴利、油滑似鬼,在我们英明神武的江老大面前也只能吃瘪,乖乖地喝他的洗脚水吧!” 江水源瞪了他眼:“你也出去!” “我?我可是刘大社长御口钦封的国学讲谈社编外社员,凭什么赶我出去?”吴梓臣马上喊起了叫天屈。 江水源却丝毫不假辞色:“就算正式社员,也未必能参加现在zhè gè 会议,何况你还只是编外社员?老实带着你的小女朋友出去晒晒太阳,顺便参观下淮安府中的风景名胜。你们要是听话,没准儿等会我心情大好,给你俩每人买串糖葫芦呢!” “切,才串糖葫芦?请我们吃顿麻辣烫还差不!”吴梓臣讨价还价道。 “jiù shì 、jiù shì ,我们要吃6块钱的麻辣烫!”武阳珍也开始架秧子。 好说歹说,总算把两个烦人精哄了出去。等众人围着桌子坐定,社长刘欣盈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期末考试刚刚jié shù 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确实非常抱歉,不过这也是迫不得已。估计在座各位都或或少猜到了这次开会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了吧?不错,咱们jiù shì 为了备战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的春季选拔赛!” 虽然之前大家都隐约知道了会议内容,但真正听到刘欣盈宣布的时候,会场内还是yī zhèn 躁动。 刘欣盈接着说道:“到目前为止,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已经举行了46届,我们即将迎来的是第47届。jīng guò 这么年的成长,中学生国学论难已经成为个国际知名的国语文化品牌,在全世界都具有广泛的社会吸引力,其独特的论难形式也为推动国学在全世界的广泛普及、展示国语魅力、传播中华文化和文明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与此同时,国学论难的赛制、规则以及辩题也在不断创新,令bǐ sài 具有观赏性和竞争性。bǐ sài 中辩士们精彩的辩词、深厚的国学功底以及临场应变和团队配合也成为许人念念不忘的经典画面。 “不过今天作为正式备战春季选拔赛的第天,而我作为国学讲谈社的社长,也是曾经参与过国学论难bǐ sài 的名辩士,在这里不想向大家讲述bǐ sài 的具体赛制、规则乃至以往的辩题,因为这些东西在网上都可以查得到。而且现在网络技术这么发达,你们甚至可以找到以前各届bǐ sài 的精彩论辩视频,私底下不妨参照视频认真学习揣摩。我今天想说的是在参加国学论难之前,我们必须具备怎样的国学知识架构,或者换句话说,我们应该如何认识整个国学知识体系!” 这让江水源有些好奇起来。 “请大家注意,我用的是‘国学知识架构’、‘国学知识体系’两个较新的名词,而不是我们习惯听到的‘国学功底’。”刘欣盈晃了晃手中的签字笔,特意强调道:“所谓‘知识架构’、‘知识体系’,重点突出的是能把所有国学知识全部包括并条理化的立体结构,而‘国学功底’说的是我们个人对国学知识的学习与积累,很大程度上散乱不成体系的。两者听上去貌似没有太大区别,其实却大相径庭。 “就拿我们大家来说,平日里肯定没少看《国学概论》、《国学入门》、《国学开讲》、《国学启蒙》之类的书籍。——像江水源,我们就经常看见他抱着那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躲在角落里诵读。——在这些书里,作者或是按照古人观点把国学分为经、史、子、集四块,或是按照现代学科体系划分成文、史、哲等学科门类,构建了个能把所有国学知识全部包括并条理化的立体结构。但是我们读了这些书、学习了这些知识,就算是具备了基本的国学知识架构了吗?” 傅寿璋、陈荻都陷入了沉思。 二十四、振聋发聩(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刘欣盈自问自答道:“对于仅仅满足于知道些国学知识的普通人来说,这确实可以算是具备了基本的国学知识架构。但对于探究国学精义的学者、参加国学论难的辩士来说,以上读的那些书、学习的那些知识仍然还停留在国学功底的层面,还没有上升到知识架构的gāo dù !” 陈荻忍不住问道:“那对于我们来说,怎么样才算真正建立起自己的知识架构?” “这jiù shì 我今天所要讲述的关键内容!”刘欣盈再次晃动手里的签字笔加以强调道:“我在这里向大家介绍两种浅显的建立国学知识架构的方法,当然也可以视为国学学习的不同境界,供大家参考。第种叫点线面球法。所谓点,jiù shì 我们日常学习中接触到的各种国学知识点。很人研习国学都只满足于学习不同的知识点,但国学浩如烟海,穷其生之力恐怕也难以学完所有的知识点。如果执着于学习知识点,最终只会沦为在地上粒粒捡米的拾荒者,忙碌终日,难得饱。 “点往上是线,jiù shì 学习的人知道用条线把所学到的知识点串连前来,如此既可以若网在纲有条不紊,也可以以知万顺藤摸瓜。《论语》中说‘吾道以贯之’,大致jiù shì zhè gè 意思。这就好比是在稻田里捡拾稻穗,捻起茎,便带出串,相对于粒粒捡米的拾荒者来说自然是事半功倍,然而终究还是仰人鼻息,乞食于人。但对于普通国学爱好者来说,做到这点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线的上层是面,即学者不仅知道用不同的线索把学到的知识点分别串连起来,而且还通过联想、归纳、推理、演绎等手段把各种线索有机编织起来,构成个相对严密、几乎没有漏洞的平面。具体到某个学者,‘面’可以表述为‘研究领域’。到达这种层面,就相当于农夫在租种的土地上种出了自己的稻米,虽然收成还要看天意、还得缴纳租税,但只要风调雨顺天公作美,再加上自己足够勤劳,总会有些隔夜粮,便不会饿死人。 “最高层是球,即学者的知识积累在构成严密的平面后不是向四面八方平铺延伸,而是围绕着个核心理念,将自己所接触到的知识磨合凝炼成个封闭的圆球。在zhè gè 圆球里,所有的知识都有着自己恰当的wèi zhì ;而在zhè gè 圆球外面,所有贸然进入的知识都可以得到圆满的解释。这种境界俗称‘圆融’,也叫‘大彻大悟’。 “到了圆融境界,就好比农夫有了自己的土地,不仅可以种出稻米,而且可以在灾荒之年种出甘薯、玉米。这块土地或许只有两三亩地大小,勉强可以养活自身。能做到这点的有可能是思想家、哲学家、高僧大德,也有可能是个精神病人。当然这片土地也可能广袤如地球、如宇宙,上有日月星辰周转,下有江河湖海横流,不仅可以独善其身,甚至可以庇护天下。能做到这点的,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也是寥寥无几,基本都是文化圣贤、宗教领袖、学界巨擘,比如我们都知道的孔子、朱子。” 刘欣盈的描述,让江水源等人都觉得眼界为之开:原来学习知识也是分为不同层次的!原来我们还处在最低的个等级,就好像井里的青蛙似的,看到的只是头顶上那窄窄的方天空!可是作为国学爱好者,谁不想作贤作圣、达到大彻大悟的境界? 刘欣盈似乎猜到了大家的心思,不禁莞尔笑:“古往今来立志想要成为圣贤的人何啻亿万?最后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所以对于我们中学生来说,或许应当志存高远、取法乎上,把理想瞄准圆融的境界,但真要做的时候却要脚踏实地,聪明人下笨功夫,从学习书本知识、串连知识点步步做起,逐渐摸索出自己的研究领域和核心理念。至于最终能不能顿悟圆融,除了靠努力、靠天赋,也要靠机遇,比如王阳明(王阳明)贬龙场驿开悟、王龙谿(王畿)居静室开悟、王心斋(王艮)梦中开悟都是如此,强求不得!” 陈荻眨眨眼睛问道:“可是欣盈姐,咱们在现阶段怎么样才能简便易行地找到串连起知识点的那根线呢?” “这我可帮不了你!”刘欣盈果断地摇了摇头,“方面是我现在也没有达到第二层境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够以贯之的线索究竟是什么,又岂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而且我对你所掌握的知识点都不了解,又怎么可能找到串连的线索?你这问题不是等同于问道于盲么?另方面,就算我能帮你,我也不会帮你的。因为苦苦寻觅串连自己知识点的线索的时候,也是辛勤构筑自己知识架构的过程,岂能由别人代劳呢?偷来的拳头可打不死人!纵使别人能帮得了你时,难道还能帮得了你世?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陈荻苦着脸道:“欣盈姐你这么厉害,再加上家学渊源,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所谓可以以贯之的线索。我们短时间内又怎么可能找到?莫非这次春季选拔赛咱们又要折戟沉沙?” 刘欣盈笑道:“陈荻,你可是咱们社团的副社长,怎么能未战言败、沮乱军心呢?这可是触犯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的大罪!”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诚然在短时间内我们很难找到贯穿自己所有知识点的线索,不过zhè gè 寻找的过程,也是我们学习、复习、提高的过程,可以让我们的知识具有条理性和连贯性,有利于我们在国学论难的赛场上从容应对各种挑战。另外jiù shì 我们心中存有高级境界的念想,在面对辩题和对手时可以在高的层面加以分析应对。即便在春季选拔赛中失利,只要我们存有远志,从长远角度来说也是有大收获的!” 这时江水源问道:“请问刘师姐,前人寻觅到的贯穿知识点的线索大致是什么mó yàng ?难道都像曾子所说的‘忠恕’二字那样?” “大体不差!虽不中,亦不远。”刘欣盈颇为嘉许地称赞道:“所谓的线索没有定之规,不同时代的学者所发明的线索都各具时代特色,比如宋朝人喜欢拈出‘孔颜乐处’‘天理’‘诚敬’‘格物穷理’为线索,明朝人则喜欢用‘致良知’‘万物体’‘诚意慎独’‘顺适自然’作为标目,而像西方马教则定为‘生产力’与‘生产guān xì ’、‘价值’与‘剩余价值’等等。具体如何,你们huí qù 可以翻阅些宋明以来著名理学家的学案看看,心里就会大致有个yìn xiàng 。” 江水源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重重写下《宋元学案》、《国朝汉学师承记》等几本书名。 傅寿璋也发问道:“社长,你不是说要向我们介绍两种方法么?另外种是什么?” 刘欣盈俏皮地拍了拍脑门:“下面就说第二种方法。这种方法我称之为‘语言表述法’,因为它区分四种不同的境界主要是靠不同的语言表达,但其基本内涵与前面的点线面球法相差无几。第层境界是用古人话语表述古人思想,意思是指学习国学之初,由于自身学识所限,对古代圣贤的思想了解不深、掌握不透,只能人云亦云。遇到问题主要靠背诵前人的注疏笺释加以解答,说到底还是矮子看戏,随人道好。 “第二层境界是用自己话语表述古人思想。在这阶段,学习的人对于古代圣贤思想已经有了比较深邃的了解,甚至已经达到融会贯通的程度,可以随心所欲用自己的话语活泼泼地biǎo xiàn 古人对待万物的态度。前人称这种境界为‘我注六经’,做到这步,研习国学可以算是登堂入室了。如果生活在清代以前,有此功底完全可以以儒生、塾师面目名扬方;在现在,也可以在学校里勉强谋得份教职。然而说破了,不过jiù shì 给古人当个传声筒、翻译官罢了! “第三层境界是用自己话语表述自己思想,这是学者研习众古代圣贤著述之后,发觉古人虽然说了很道理,但总是无法恰如其分地表达出自己心中的那点灵性。所以在芒鞋踏破岭头云后,毅然而然地抛却了古人的思想,开始力挖掘自己精神中异于前人的闪光点,加以光大,并且言之成理。如此便可以算是推陈出新、独辟蹊径,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或轻或重的点印记。 “第四层境界是用古人话语表述自己思想。到了这层境界,才发现我的话语古人都说过,但古人没有我说得通透;古人的话语都可以用来证明我说的,益发彰显我思想的正确。虽然话语是几百几千年前古人说的、思想是我现在独自开创的,但两者并行不悖,而且相得益彰。这种境界古人称为‘六经注我’,也可以叫做‘圆融’。 “我们普通中学生能够做到第层境界的用古人话语表述古人思想,已经可以在国学论难的赛场扬名立万。能够做到第二层境界用自己话语表述古人思想的,是凤毛麟角。所以我们现在不必太过好高骛远,只需狠狠吃透几本国学经典,勉力达到第境界巅峰,便可以在淮安府的选拔赛中稳稳地立于不败之地!” 傅寿璋、陈荻等人同时点头称是。 江水源却忍不住好奇问道:“刘师姐,请问这两种建立国学知识架构的方法是你的独创,还是由来有自?” 二十五、刘欣盈的外公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刘欣盈羞赧地摇摇头:“我哪有这能耐?这些都是听我外公说的,我只是照猫画虎,简略地跟大家复述遍而已。我要是有这般本事,又或者早两年有这见识,何至于去年在选拔赛上被第中学的那帮家伙虐得满地找牙?” “您外公是?”江水源这才恍然大悟,转而对那位能发出如此高屋建瓴言论的老先生好奇起来。 刘欣盈还没来及说话,陈荻先蹦了起来:“你居然不知道欣盈姐的外公是谁?他老人家jiù shì 鼎鼎大名的韩老先生!” “韩老先生?”江水源脑海里马上闪过当日在两淮书城里遇到那位面色红润、穿着布鞋和对襟大褂、说话中气十足却耐住性子和自己抢购《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邻家老头,貌似他说话中确实提到过买书是为了帮后辈们的小忙。难道他买书是想给刘社长看?江水源有些不太què dìng 地问道:“是不是jiù shì 那位韩先汝老先生?” “咱们淮安府除了他,还有谁能当得起‘韩老先生’zhè gè 尊称?”陈荻趾高气扬地答道:“告诉你,他老人家早年就读于北平大学国学研究院,博览群书,涉猎极广,于学无所不窥,尤其精通宋明理学,对各家别集了如指掌,曾与现在经世大学国学院的柳色青教授并称‘京城小韩柳’,声名甚至在柳色青之上!只是后来韩老先生情系桑梓,毕业后zhǔ dòng 回乡执教,才让柳色青后来居上独擅胜场。 “他老人家曾先后担任淮安府立师范学校国学系教员、主任、校长等职,从教数十年,培育的桃李遍及淮安府各个角落。课余研究学术,出专著十馀部,论文是不可胜数。如今虽然年逾八旬,依然担任省文史馆副馆长、省国学会理事、淮安府议会副议长等要职。你在咱们淮安府大街小巷问问,谁不知道韩老先生是他老人家?” 陈荻所言应该掺杂了不少水分,有点溜须拍马的嫌疑,至少江水源在淮安府生活十年,之前就没怎么听过韩老先生的名讳。但从陈荻以及两淮书城徐阿姨、小李姑娘的神情来看,韩老先生在学界应该还是很有些声望的! 刘欣盈却从江水源的话中发现了另层意思:“怎么,你见过我外公?” 江水源嘿嘿笑:“数月前,在下有幸在两淮书城和韩老先生见过面,并且承蒙他赐教阅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之法,在下受益匪浅,至今感激莫名。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是师姐您的外公。冒犯之处,还请谅解!” “啊?原来你jiù shì 外公近来经常念叨的那个过目不忘的漂亮小孩!”刘欣盈骤然瞪大眼睛,“之前我还跟外公说过,说我们社团也有个记忆力超群的帅哥,只是没往块儿想,哪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我外公最近经常提及你,说你是难得的奇才,只恨当日匆匆见,没有询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叫什么名字。要不你抽空去见见我外公?他对你可是好奇的紧!” 陈荻也在旁敲边鼓道:“奇才同学,韩老先生可是咱们淮安府学界的巨擘,能够得到他的垂青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要好好珍惜!老人家要是gāo xìng了,随便指点指点你,你还不得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说不定他老人家看你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收你为关门弟子也说不定!”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些眼热。 江水源笑道:“我可不敢占师姐的便宜!” “占欣盈姐的便宜?”陈荻随即fǎn yīng 过来:韩老先生真要收江水源做关门弟子,刘欣盈见到江水源还不得恭恭敬敬叫声“叔叔”?由学弟瞬间升格为师叔,不是占便宜是什么?当下可怜兮兮地望着刘欣盈说道:“对不起欣盈姐,刚才是我嘴贱,没kǎo lǜ 到那么!” 江水源接着又说道:“有空的话我也想去拜会下韩老先生,好好感谢他老人家当日的指点,只希望到时候韩老先生别嫌弃在下叨扰他老人家的清静。” ——江水源确实想找机会去拜访韩先汝老先生次,除了如他所言表示感激之外,也想履行约定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归还给他,如果能趁机得到他的指点自然好。但这不代表他现在想去见韩先汝,因为此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他还没有读完,不能马上归还给他;另方面是他还处于广泛积累国学知识点的初级阶段,所谓“少年读书如略地”,眼下应该尽可能地博览群书、扩大眼界,而且目前读书学习中没有什么困扰他的迈不过去的大问题需要找人请教。有机会得到学界巨擘的指点,却因为自己没什么yí wèn 可问,只能随便聊聊家常,岂非可惜? 如刘欣盈转述韩先汝的观点,在“点”之上是“线”,而寻找到自己的那根“线”显然并非易事,所以江水源dǎ suàn lì yòngzhè gè 寒假泡在书店和图书馆里好好恶补番,争取在国学知识点上勉强合格,然后在开学前花个星期zuǒ yòu 时间,认真思索串连起自己知识点的线索脉络究竟是什么。等自己黔驴技穷的时候,再去拜访请教韩老先生不迟。孔子说过:“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在自己被问题困扰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之时,或许韩老先生记当头棒喝,便足以让自己茅塞顿开、大彻大悟! 刘欣盈点头道:“你随时想去都可以,我想外公见到你肯定会非常gāo xìng的!” 大家围坐在资料室里又说了通闲话,约定下次开会时间,这才各自散去。 此次国学讲谈社聚会共有七八个人参加,都是平日里biǎo xiàn 得国学功底相对深厚的会员。江水源尽管还不知道国学论难的赛制究竟如何,但猜也能猜到个代表队肯定要不了那么人,所以这些人要么分为两队,个作为种子队,个作为后备队;要么从中挑选部分人员组队,剩下的人作为候补。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在正式参赛前还会有次选拔。 有选拔就会有竞争,有竞争就会有恩仇,何况能否参加选拔赛不仅关乎个人颜面,还可能guān xì 到未来高考加分呢?大家表面上谈笑嫣然,甚至不吝惜言辞相互吹捧,其实在心底里早已开始暗暗权衡自己有几成胜算、主要竞争对手又是谁了。 江水源的兴趣还是在读书上,对于能否参加选拔赛直抱着“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心态,此时反倒显得超然物外。开完会后,他优哉游哉地走出学生活动楼,便看见吴梓臣和武阳珍正百无聊赖地倚着栏杆在晒太阳,有搭没搭地聊着天,有些奇怪地问道:“喂,你们两个怎么还没huí qù ?是在这里进行光hé zuò 用,还是等着西北风填饱肚子?” 两个人顿时兔子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你不是说要请我们吃糖葫芦的么?” “还有麻辣烫!” “吃什么麻辣烫呀?还是早点回家吧,别让你爸爸妈妈dān xīn !”江水源伸手揉了揉武阳珍细碎柔软的头发,温和地说道。武阳珍就像被挠痒痒的猫咪样惬意地闭上眼睛,脸的幸福满足。吴梓臣忍不住把头往江水源方向凑了凑,想要得到同等的待遇。可是江水源却毫不客气地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也早点回家吧!还有,以后不准带坏小朋友!” 吴梓臣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带坏她?天可怜见,别看这位小姑娘人家年纪轻、个子小,可是知识渊博阅历丰富啊!就凭她的才能,去泥轰国指导拍摄限制级影片都没问题,我还能带坏她?我被她带坏了还差不!” “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武阳珍恶狠狠地瞪了吴梓臣眼,然后乖巧地说道:“帅哥学长,你看现在才十点,今天阳光又这么好,我们起去逛街吧!拜托了,好不好?”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阳光明媚可爱,照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微微有些小风,干冷清冽,不像平常时候江淮冬季的冷风阴寒沁骨,吹在身上让人精神为之振,心情也随之大好。江水源在资料室坐了两个小时有些疲倦,此时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青春,帅哥,阳光,校园。jiù shì 冬日里最美的风景!江水源本就满满的阳光俊秀之气,此时在阳光下伸展身体,武阳珍和吴梓臣立即感觉周围的阳光比之前鲜艳明媚许。 江水源伸完懒腰,转过头对发呆中的吴梓臣和武阳珍说道:“那我们就去逛逛街吧!” “万岁!” 吴梓臣和武阳珍齐声欢呼道。 二十六、街头偶遇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阳光柔和bsp;làn ,天空蔚蓝且高远。 江水源推着单车,和吴梓臣、武阳珍漫无目的地走在冬日的街头。街头各种车辆呼啸而过,人行道上不少人也是行色匆匆,商店里各种促销打折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片喧嚣中,间或还能闻到闻出烤白薯、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的香气。 路边的行道树大都脱去了秋日华美的盛装,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干冷的寒风中瑟瑟抖动。江水源心中却感到片宁静平和,似乎从接受水北娘娘的手镯之后,这半年的时间直都是在看书、锻炼中度过,“活下去”成为压倒切的核心任务。虽然手镯让自己轻而易举成为新晋校草和年级学霸,但似乎也让自己失去了很自由和乐趣,比如从前和韩赟、杜文可起在篮球场上奔跑玩闹的快乐,比如和小伙伴到街头喝羊杂汤被辣得涕泪交下的tòng kuài 。 今天再次走在繁华而喧闹的街头,看到熟悉而陌生的切,感受着普通人生活的喜怒哀乐,忽然觉得生命的意义或许只在于美好,而无关乎长短。 吴梓臣、武阳珍左右拱卫在江水源周围,眼睛不时在江水源身上打转,嘴里夹七夹八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题:“现在商家做广告越来越没品了,不仅道德智商没有下限,连审美观都出现了扭曲!你看那些喷绘上的模特,个个长得就跟不良少年、风尘女子样,有什么品位可言?还动不动就请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在那里竖大拇指说好。外国佬说好就好?外国佬是他爹么?还不如请咱们帅哥学长去呢,绝对比那些丑八怪强百倍!” “老大,我觉得这家店子模特身上的衣服非常适合你,至少是比你身上的这套衣服强上不少,你穿上他绝对可以瞬间秒杀无数菲林,亮瞎堆小女生的钛氪金狗眼!丑女珍,你觉得怎么样?” “搅基吴,你想死么?你再说遍试试?信不信老娘我今晚上就找人弄死你?——啊呀,帅哥学长,你看前面那家小饰品店没有?之前我和班上女生逛过几次,里面很东西都很卡哇伊,人偶什么的也是萌萌哒的,每次都感觉非常心水!那时候我就发誓放假定要来这里好好血拼次!帅哥学长,咱们起进去逛逛好不好?人家非常想挑件你喜欢的挂饰送给你做礼物的说!” “丑女珍,你真的觉得卡哇伊的饰品、萌萌哒的人偶适合你么?你确信你的最爱不是皮鞭、手铐和低温蜡烛?” “……” 江水源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瞧着他们俩拌嘴打闹。这种简单而平实的快乐,不应该是普通高中生应该享受的生活的部分么? 最终吴梓臣还是与武阳珍暂时达成致,同意起去那家名为“七月七日晴”的小饰品店里转转。或许是因为放寒假,或许真的如武阳珍所言,那家饰品店的东西非常不错,总之店子里挤满了前来选购的中学生,其中不少看上去jiù shì 对小情侣。江水源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小情侣进去挑定情信物吧!我zhè gè 灯泡推着单车,不方便进去,就不打扰你们俩甜蜜的二人世界了!” 武阳珍轻蔑地瞥了吴梓臣眼:“就他?帅哥学长你不知道整容医院jiù shì 为他这种人而开设的么?要是我的真命天子是他,我选择自戳双眼;要是世界上男人都像他这样,我宁可孤老终生!” “拜托!”吴梓臣也是脸鄙夷,不屑地在武阳珍身上扫视几眼:“麻烦你在挑剔别人的时候,拜托你能不能自己也照下镜子?瞧瞧你那mó yàng ,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谁要是瞧上你,那才真的该自抉双目呢!要是世界上女生都你这样,我宁可对着凤姐照片撸生!” 武阳珍像是被吴梓臣戳中要害,顿时气焰为之窒,旋即又有些不甘心地挺了挺小胸脯:“人家才是初二女生嘛,小点又怎么了?没听过‘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倒是你自己,现在已经是高的学生,还是满脸庸俗之气,点也看不出青春和阳光的影子。在帅哥学长身旁,难道你不觉得自惭形秽么?” “自惭形秽?我觉得我和我们老大起起,jiù shì 天造地设的对。怎么滴?”吴梓臣马上反唇相讥道,“至于你,将来‘女大十八变’或许是有的,但‘越变越好看’却未必!” 江水源见两人有吵出火来的趋势,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陪你们进去逛还不行么?你们吵吵什么?” 两人瞬间握手言和言归于好。 江水源有些无语。正在锁单车的时候,就听武阳珍兴奋地叫道:“喂,快看快看!那不是浦潇湘那个小狐狸精么?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貌似有好戏要上演喽!” 江水源闻声抬起头,便看见浦潇湘在二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正板着脸和个十六七岁的男生在说话。估计是放假出来逛街的yuán gù ,她今天穿着纤秾合度的米黄色呢子大衣、围着雪白的羊绒围巾,衣着比在学校时显得加开放艳丽。再配上她那姣好的面容,眉毛如画,眼波如水,美艳无比,确实当得上武阳珍“小狐狸精”的刻薄评价。 在她对面的男生在淮安府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还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整齐的领带,望可知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哥儿。此刻他正陪着笑,副任凭浦潇湘发落的mó yàng 。 校花逛街被公子哥搭讪?公子哥有眼不识泰山,被校花言辞呵斥?就在江水源等人浮想联翩之际,浦潇湘似乎忍受不住那位公子哥惫懒无赖的态度,狠狠训斥几句后,转身朝这边走了过来。瞧见浦潇湘往这边走过来,江水源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对武阳珍、吴梓臣说道:“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免得等会儿躺枪!” 可事情jiù shì 这样,怕什么偏偏来什么。江水源刚走到饰品店门口,就听见浦潇湘在身后不远处娇滴滴地喊道:“江水源,我在这里!” 江水源心里默念“我没听见”“我没听见”,脚下没有丝毫停留,径自走进了饰品店。武阳珍倒也乖巧,没有闻声回过头去探究竟,而是跟着江水源走进了店里,这才低声问道:“帅哥学长,貌似刚才那个狐狸精在叫你诶!” “有么?”江水源反问道。 “有的!”武阳珍的回答很肯定。 “那你就假装没听见!”江水源没好气地说道。 然而事情根本没算完。浦潇湘走过来直接堵在饰品店的门口,气咻咻地叫道:“江水源你个坏家伙,我都看到你还叫你了,你还往里面跑什么?快点出来!” 店老板和店里顾客听见有人在门口叫嚷,不由得齐抬起头望去。“咝——”她们惊愕于浦潇湘的艳丽容貌,同时惊讶出声。然后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正在角落里装鸵鸟的江水源,又同时在心里暗暗点头:果然只有这样的帅哥才能配得上门口的这位美女。所谓郎才女貌,大抵如是! 江水源却装作脸懵懂迷糊状,略显僵直地转过身问道:“美女,你是在叫我么?请问您是?” “坏人,就知道装傻充愣,信不信人家以后都不理你了?”浦潇湘嘟着嘴说道,“快点出来,人家为了和你yuē huì 大早就起来,早饭都没有吃,现在肚子有点饿了,我们起去淮凤楼吃文楼汤包吧?等会再来逛街好不好?” 饰品店的老板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此时也笑嘻嘻地说道:“帅哥,你女朋友要你请她吃饭,你还不赶快去?” 江水源看到店里顾客充满嫉妒和殷切的期盼,还有门口明艳略带娇羞的浦潇湘,以及盯着自己眼睛里怒火熊熊燃烧的那位公子哥,突然发觉自己不知该怎么演下去了。就在此时,武阳珍自然而然地抱住江水源的胳膊,瞪着好奇的眼睛问道:“老公,门口那个欧巴桑是谁啊?” 二十七、京城来的公子哥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瞧着武阳珍毫无纰漏的纯天然本身演出,江水源差点口老血喷出:小朋友,我是想找人帮忙,不是找人给我添乱! 原本出华丽的偶像剧,转眼间变成狗血的家庭伦理剧,唯恐殃及池鱼的店老板急忙劝道:“你们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出去说?您看,我还要做生意呢!” 江水源只好拖着八爪鱼样巴在身上的武阳珍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向那位怒火中烧的仁兄解释原委,浦潇湘也毫不示弱地抱住了江水源的另只胳膊,挑衅似地质问道:“水源,这位小妹妹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不会又是你在哪里拐来的小罗莉吧?” 浦潇湘可不是武阳珍那种青涩稚嫩的小女孩,甫肢体接触,江水源便感觉馥郁的兰麝之香迎面扑来,心神为之荡,差点把持不住毁了十年的清修。而对面那位西装革履的帅哥眼睛里也开始往外喷火,直欲将江水源烤成外焦里嫩香味诱人的烤乳猪。 “你才是罗莉,你全家都是罗莉!”武阳珍再次被人戳中伤心处,顿时跳了起来,叉着腰大叫道:“再说,姐姐我罗莉点又怎么了?没听过‘罗莉有三好,身轻体软易推倒’?倒是你这种老女人,不知道安分守己、三从四德,天天凭着自己脸蛋漂亮,到处勾搭别人老公,给自己男朋友带绿帽子,感觉很光荣、很有成绩感是不是?” 说起人情世故、社会阅历,又或者出席宴会、接人待物,浦潇湘可以轻松甩武阳珍七八十条大街。但要论起粗俗泼辣来,只怕十个浦潇湘捆起来也不是大姐头气质十足的武阳珍的对手,因为有些话语真不是她这种名门闺秀所能说出口的。 就在浦潇湘kǎo lǜ 该怎么回击的时候,那位西装革履的公子哥微笑着自我介绍道:“如你们所见,我是浦潇湘的男朋友,我叫陈功哲,先祖便是追随国父孙百熙先生征战天下的陈时骥。据我所知,我们家浦潇湘平时可能稍微有些任性,但绝不会做出有损家族清誉的事来。倒是这位小美女你要费心,麻烦对你男朋友严加管教,别让他到处到处**。有些鱼腥沾了也就沾了,但有些不该沾的鱼腥要是沾了,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陈功哲说话带着浓重的京韵京腔,穿着无处不精致,再加上说话绵里藏针的阴狠劲儿,真还颇有几分京师四九城顽主的wèi dào 。 “什么成不成功的,我管你是谁!既然来到国父故里,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少在这里给我耍横摆谱儿!告诉你,我老公是什么人,我了如指掌;至于你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你确信你清二楚?”武阳珍还真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彪悍之气,“还有,我老公该怎么管教,我自有主张,不劳你费心。你真要有那份闲心,还是管管你们家那只狐狸精吧!” 陈功哲冷笑数声:“连个丫头片子都敢这么张狂,看来国父故里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陈功哲你闹够了没有?不想让陈叔叔动家法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回京城去!”浦潇湘粉面含煞,说话间也能听出她气愤已极:“另外我跟你毛钱guān xì 都没有,以后不准你再到处造谣说些有的没的,否则别怪我以后不让你和陈叔叔进我家大门!” 陈功哲顿时矮了半截,赔着笑道:“潇湘,咱们俩的guān xì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明正大众所周知,你怎么能说我是造谣呢?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在你同学面前提起这件事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应该kǎo lǜ 下你的感受的,不过事实jiù shì 事实,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早点知道,以后也可以避免点误会呢?” “陈功哲,你明明知道那是老辈人喝酒时乱开的玩笑,却信以为真到处宣扬,你觉得有意思么?你要是把这份心思用到学习上去,何至于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后几名,让陈叔叔面上无光?”浦潇湘气得嘴唇直哆嗦。 “我觉得很有意思!”陈功哲老老实实地答道。 江水源见他们俩唇枪舌剑交战正酣,边小心翼翼地从浦潇湘怀中抽出手臂,边客气地说道:“两位同学,你们看我jiù shì 普通路人,平白无故地卷入到了你们俩的情感纠纷之中,完全是躺着都中枪!其实我是出来打酱油的,家里烧菜还等着用。你们二位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聚聚?” 陈功哲微微看了江水源眼,意思很明显:算你小子识相,赶紧给我滚吧! 没成想浦潇湘却收紧胳膊牢牢抱住江水源,副小女儿态地低声哀求道:“水源,你别听他胡说,人家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guān xì 。只不过我爸爸和他爸爸是军中同事,偶尔在起吃饭喝酒开玩笑,所以两家才有点点往来,但也只是普通的同僚之交。要不咱们不理他,起去淮凤楼吃文楼汤包好不好?或者去蓝山巅峰咖啡厅,你不是直想要听我弹钢琴么?我等会儿就弹几首给你听,直到你满意为止。这还不行么?” 江水源心中哀叹道:怪不得古人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看来美人恩果然难以消受。这要是和她吃几笼包子,或者听她弹几曲钢琴,还不得死死背上“校花男友”的黑锅?其实zhè gè 黑锅背了也就背了,顶jiù shì 和柳晨雨解释的时候费点口舌,关键还会莫名其妙地得罪个来自京城的权贵子弟。京城距离淮安府足有千里之遥,zhè gè 莫名其妙的公子哥就算有心报复,只怕也鞭长莫及。可为了校花那么点可怜的好感度,却要让自己凭空了个仇敌,似乎大大违背陈老先生临别赠给自己“红颜祸水,大德必寿”的八字箴言,这又何苦来哉? 想到此处,江水源有些;地对浦潇湘说道:“能不能别闹?” 浦潇湘没有说话,仍然紧抱江水源的胳膊,只是嘟着嘴,用那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紧盯着江水源,仿佛只孤苦无依的小兽极力乞怜主人的收留。在那么瞬间,江水源坚硬的心灵就像融化的奶油般柔软,差点就大点其头道:去淮凤楼吃文楼汤包?走起! 去蓝山巅峰咖啡厅弹钢琴?go!go!go! jiù shì 现在去宾馆赠送染色体、去医院割肾给你换果六都没问题! 两人无声的眼神交流,落在陈功哲眼里则变成了含情脉脉,让他不禁火冒三丈:“小子,你知道爷是哪里来的、干什么的么?爷知道你是个尖孙(漂亮的男孩),但爷也要告诉你,有些尖果儿(漂亮的女生)不是你们这些土鳖所能碰的,有些顽主也不是你们这些土鳖所能惹的。爷今儿的话也够敞亮的,你可别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二十八、奥援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属于吃软不吃硬的顺毛驴,要是陈功哲放低姿态软语相求,他才懒得趟这滩浑水:谁知道浦潇湘与这位公子哥究竟是什么guān xì ?可陈功哲现在却如此出言不逊,反倒激起了江水源的光棍脾气,当下忍不住冷笑数声:“土鳖?想你祖上要不是跟随国父孙百熙先生四处征战,博得些许功名,现在也不过jiù shì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如今在京城安乐窝里打了几个滚儿,裤腿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就开始在国父故里自称顽主、到处称爷。知不知道什么叫数典忘祖?” “说得好!”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看不惯外地人在淮安府地盘上撒野,尤其还是满嘴京腔口个“爷”,蔑视淮安上下为“土鳖”。如今听到江水源严词反驳,顿时轰然叫起好来。 “你——”陈功哲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江水源得势不饶人,又接着说道:“自国父创立民国以来,婚姻虽然也还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法律明文规定公民享有婚姻自主权,禁止任何买卖、包办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也jiù shì 说,只要女孩子尚未婚嫁,便好比秦失其鹿,自然高材捷足者先得焉。在这场公平的竞争中大家都在同起跑线上,各尽其长,各施所能,拼的是自己本事,谁先俘获芳心,女孩jiù shì 谁的。有些人倒好,追求女孩不是靠自己本事,而是动辄把自己祖辈抬起来给自己贴金,又或者把父辈的几句戏谑之辞拿出来给自己加分,这也算是天下奇闻了!我倒是很想请教句:这是你自己谈恋爱、追妹子啊?还是给你祖辈、父辈娶妻续弦啊?” 周围顿时片哄笑,连浦潇湘都忍不住轻笑几声,同时捏住江水源腰间的软肉旋转九十度:“讨厌,你怎么说话呢?” 陈功哲脸色铁青,眼神加阴鸷,简直有如择人而噬的饿狼。要是在京城有人胆敢如此挑衅自己,恐怕自己早就脚飞起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大嘴巴子抽得他亲妈都不认识!但在淮安府,他却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吞:姑且不说自己能不能打过对面那个尖孙,只怕自己动手,围观的人就能拥而上把自己虐成渣渣! 江水源也不为己甚,旋即解释道:“最后我想说的是,我和浦潇湘只是普通同学,今天在街头偶遇才被她临时征用做了挡箭牌。我说清楚原因不是为了撇清自己,而是想告诉你两个经验jiāo xùn :,你在浦潇湘心目中的地位甚至不及个普通同学;二,如果你真想追女孩子的话,那就拿出点真实本事来,别张嘴先祖、闭口叔叔的,祖荫拿来混社会可以,拿来追女孩子似乎还差点!”说着他把自己的胳膊从浦潇湘怀抱中抽了出来。 陈功哲见状赶紧顺坡下驴:“好小子,爷今儿算栽。不过人生有再见,山水有相逢,今儿说的话你都给爷记着!你最好从现在就开始祈祷,祈祷以后别再让爷看到你,否则有你哭的时候!”说完推开人群扬长而去。 江水源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声。 叹息声却好像根尖刺戳在武阳珍心坎上,让她瞬间变成女魔头,指着浦潇湘跳脚骂道:“死八婆,都是你干的好事!我们本来逛街好好地,你和你的野男人出来搅什么乱?坏了我们的逛街兴致,你该当何罪?自己明明有了老公,还拽着我们帅哥学长当挡箭牌,当着众人面拉拉扯扯,你是想脚踏两只船,还是想嫁祸于人?——” 江水源觉得兴味索然,朝武阳珍摆摆手道:“别说了。我有些累,也快中午了,大家都各自huí qù 吧!” 浦潇湘怯怯地说道:“刚才那事是我不好,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还坏了大家的逛街兴致。要不我请大家吃饭作为赔罪吧!咱们去淮凤楼吃文楼汤包,还是去蓝山巅峰咖啡厅吃西餐?这回我是认真的!” 江水源还没来得及jù jué ,吴梓臣在旁突然开口道:“浦大美女,您的好意我们可消受不起!刚才不过是嘴上说说,就给我们江老大带来偌大的麻烦,差点得罪来自京城的公子哥。这要是真和你起吃饭,那岂不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您的好意我们只能敬谢不敏!” “jiù shì !你觉得我们很稀罕吃你的汤包和西餐么?”武阳珍也冷着脸jù jué 道,随即她怒目圆瞪戟指大叫道:“搅基吴,你刚才死哪儿去了?你不是口口声声尊帅哥学长为老大的么,刚才有人找帅哥学长的麻烦,你怎么没出来帮忙?胆小鬼!” 江水源也有些奇怪。按照道理来说,之前发生那么大件事儿,凭着吴梓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个性,不应该早就跳出来喊打喊杀了么?怎么先前没见他有什么fǎn yīng ? 吴梓臣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答道:“人有三急嘛,刚才我肚疼,上了趟厕所……” “切!懒驴上磨屎尿!”武阳珍脸地不屑,“我看你jiù shì 闻风丧胆临阵脱逃,胆小鬼!” ———— 话说陈功哲被武阳珍、江水源轮番羞辱之后,短时间内自然无颜再见浦潇湘,当天便灰溜溜地坐火车返回了京城。当他垂头丧气回到家里时,父亲陈策勋正坐在客厅里吃饭,闻声抬头看了他眼,问道:“怎么,又跑去淮安见浦克商的闺女了?” 陈功哲没有说话,只是鼻子里“嗯”了声,然后径直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陈功哲的母亲闻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是儿子回来了?叫他出来起吃饭啊!” 陈策勋摇了摇头:“还是别叫他了,让他个人好好静静!瞧他那灰头土脸的熊样,肯定是又跑去淮安见浦克商的闺女了,而且还碰了鼻子灰回来,估计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你暂时不用管他!” 陈功哲的母亲神色暗,半天才问道:“老陈,你看儿子都十六七岁了,说说讲讲就快到了结婚的年龄。你觉得咱们家和浦家的婚事能成不?” 陈功哲说得不错,他的祖父确实是追随国父孙百熙先生征战天下的陈时骥。陈时骥曾先后参加第次护校之役、口外战役、莱州湾对日作战等重要战役,短短七八年时间便从普通士兵荣升为副师长,官拜少将军衔。——当然,升迁极速、非常年轻也是孙元起麾下大数将领的共同特征。——但很不幸的是,在战快要jié shù 的时候,陈时骥因病英年早逝,成为战里国民军队为数不的牺牲将领之。 陈时骥病逝时,其子陈策勋才两三岁。在昔日袍泽关爱下,陈策勋中学毕业后顺利进入军事院校学习,然后从少尉做起。因为有父辈的馀荫,他在军队里混得顺风顺水,开始按部就班级级晋升。在此过程中,年少气盛而又颇为英俊的他犯下个令他后悔终生的错误:他在父亲好友兼军中重将露出结亲意向之后,迅速自己找了个普通人家出生的美艳少女作为妻子,从而婉拒了长辈的好意。原因是他觉得那个女孩太丑,根本配不上自己!好在那位军中重将与他父亲陈时骥的guān xì 确实非同般,没有因此迁怒与他,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特别的关照。 陈策勋到四十出头的时候已经戴上了大校军衔,但众所周知,从少尉到大校都是晋升,从大校到少将则是选升,没有特殊的才能、过硬的guān xì ,大校与少将之间jiù shì 道鸿沟天堑!陈策勋在军队中没有强劲的奥援,父辈的馀荫也不能保证他能够荣升少将,再加上他才能平庸,眼看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他肩上依然还是扛着两杠四星。 个军人没能为自己肩上争得颗金星,就好比十年寒窗没有考取大学样,无疑是非常遗憾的。所以他想起了自己军校时的同学浦克商。 二十九、世家大族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父母亲在客厅里的对话,陈功哲在卧室里听得清二楚,这也让他加烦躁,因为他比谁都了解自家现在面临的窘况。 要说诸暨陈家祖上有位开国少将,现在户主是军中现役大校,家境并不算差,放在全国范围内也勉强称得上是精英阶层。但明眼人却知道陈家距离真正的“世家大族”还差那么点意思,而且有点日薄西山,眨巴眼养个瞎儿子——代不如代的wèi dào ! 所谓“世家大族”(又或者称为“门阀”),在东汉末年至晚唐的六七百年间横行时,在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影响深远,但在当今zhè gè 时代纯粹属于个伪命题,因为民国政府实行的是议会民主制,法律规定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国会选举而荣登大宝、执掌天下,世家大族垄断政坛的基础已经不复存在。而且“世家大族”zhè gè 名词也从来没有在官方主流媒体中出现过。然而国内民众以及欧美、日本研究汉学的学者在论及当前中国社会形势时,都不约而同地使用了“世家大族”zhè gè 名词。 既然存在,肯定有其合理性。 自国父孙百熙缔造民国至今已过了两三代人、四五十年时间,这足以让泥腿子们洗干净手脚,学会怎么穿衣吃饭;也足够yōu xiù 的家族脱颖而出,在军、政、商、学各界掌握充分的话语权。当然家族也有大小之别,顶级家族如淮安孙氏、京城赵氏,稍微咳嗽声,全国都要感冒十天半个月;小的家族则星罗棋布,在府县级称王称霸,分割垄断地方上议会的席位。但般来说够称得上“世家大族”的门阀,家族里每代至少得有位部级高官或将级军官,而且得延续两代以上,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诸暨陈家的窘况、陈功哲的烦躁根源也正在此。 祖父陈时骥倒是实打实的少将军衔,可父亲陈策勋却困在大校军衔上十年不得寸进,眼看着到了快退役的年龄,还没有丝毫晋升的曙光。如果陈策勋止步于此,那么诸暨陈家必然要从“世家大族”的序列中除名,并且逐渐**。 虽然从客观角度讲,门第升降、家族沉浮在所难免,即便烜赫数百年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等顶级豪门最终也难逃历史规律,何况兴起才不到几十年时间的诸暨陈家?可作为诸暨陈家的第三代,陈功哲却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尤其在他知道世家大族与普通家族之间的巨大权力差距、普通家族成长为世家大族的艰辛历程之后,心中是愤恨不已。 他恨苍天不公!如果不是病魔那么早夺走祖父陈时骥的生命,凭借他老人家的资历、能力和人脉,个人就足以支撑诸暨陈家的兴盛发达。有他老人家照拂,父亲也不会被困在大校军衔上那么久,说不定现在肩膀上已经是两颗金星,区区少将何足道哉! 他恨父亲糊涂!如果父亲当年能理智点,在美色与前途、妻子与家族之间认真权衡,应允那位军中重将结亲的要求,现在又何至于朝中无人,为寻找赏识提拔自己的上级而低声下气四处献媚? 他甚至恨自己的亲生母亲!觉得如果她不是在那个不恰当的时间出现,或许父亲也不会做出那么颟顸冲动的选择——但他浑然没想到,如果没有父母亲的结合,自己又如何会来到zhè gè 世上?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沦落却无能为力。 是的,他无能为力。 当今和平年代,不是数十年前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的时候,像祖父那样把nǎo dài 别在裤腰带上拼个七八年不死,就可以轻松博个少将师长的功名。他的智商、情商也是平平,每次考试成绩都位列年级后几名也充分证明点,注定他不能像国父孙百熙那样凭借支笔、几张纸摇动世界、成就辉煌。 他唯优势是遗传了父母亲的好皮囊,包括父亲气质的阳刚俊朗、母亲五官的精巧秀美,在学校里享有“校草”美誉,很是招惹了些狂蜂浪蝶。他觉得这是他最大的资本,而且他相信自己肯定会遇到父亲当年那样的选择题,并且会做出自己正确的选择! 联姻是古往今来无数大家族得以长盛不衰、无数小家族得以飞黄腾达的秘诀之,但在阶层门第逐渐固化的大背景下,相貌并非联姻的关键要素,关键要素是门当户对。因为门当户对可以让两家在交流上有共同语言,在hé zuò 上也可以互相提携,保证双方可以优势互补、共同进步。从zhè gè 角度来说,宝庆浦家确实是诸暨陈家最hé shì 的联姻对象。 诸暨陈家有个良好开端,但第二代陈策勋却卡在大校军衔上,在迈过“世家大族”的门槛时欠缺临门脚;而宝庆浦家第二代浦克商不到四十岁肩膀上就扛上颗金星,算是年轻有为,可他父亲浦谷风却没能官拜少将,离所谓的“世家大族”也有很长段路要走。 如果两家联姻,正好可以互相弥补缺憾。 抛除门当户对zhè gè 旧观念,个人能力也非常重要。 这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在门阀肆虐的南北朝时期,苦hā hā出身的刘裕、陈霸先也能建立自己的王朝,把干世家大族打倒在地,再踏上只脚。再比如近世的孙元起,不过是个教书匠,照样能将统治中原两三百年的爱新觉罗家族撵下台,也可以将世家出身的袁克定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个天资卓绝、能力出众的奇才,哪怕相貌丑陋、出身贫寒,也是世家大族争先笼络的对象。 这jiù shì 浦克商能够娶到京城赵氏女子的根本原因所在。 话说陈功哲虽然已经做好牺牲色相与世家联姻的zhǔn bèi ,但最初听到父亲陈策勋露出与宝庆浦家结亲之意时,内心里还是感觉颇为屈辱。屈辱的原因在于:居然让我和那种不入流的家族联姻!难道我就这么不值钱?要知道学校追我的女生里,可是有不少出身世家大族的! 直到他看到浦潇湘,不仅心中屈辱尽去,而且暗暗有些庆幸。原以为联姻的对象是个丑八怪,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尤物。真是老天开眼、祖宗庇佑!就在他欢喜不已的时候,大的屈辱很快迎面扑来:浦潇湘居然看不上他,甚至是不屑顾! 不过陈功哲也不是感情菜鸟、情场雏儿,深知“好女怕缠郎”的道理,何况自己还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呢?从jiàn miàn 之后,几乎每天他都给浦潇湘打电话,电话不接就发短信,手机被拉入黑名单之后又开始写情书、送东西、寄鲜花,寒暑假则借着各种理由在浦潇湘周围出没……总之年以来他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效果平平。而在昨天,浦潇湘是当着自己的面与个男同学在哪里拉拉扯扯!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功哲承认,那个男的或许、大概、可能、勉强比自己帅那么丁点,可普通人家出身的男孩子,再帅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出去卖么?居然敢当面顶撞诸暨陈家的人,真是好狗胆,你以为你生在淮安府,jiù shì 淮安孙氏的人?浦潇湘那个丫头也是水性杨花,明明已经名花有主,还跟别的男人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宝庆浦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就在他咬牙切齿自怨自艾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功哲不耐烦地看了眼,发现是自己小弟打过来的。忘了jiāo dài 句,陈功哲目前就读于北平大学附属中学。北平大学附属中学虽然比不上赫赫有名的经世大学附属实验中学,但也是京城排名前三的中学。陈功哲如果不是靠自家老子的帮忙,就凭他稀里马虎的学习态度,估计再复读个三四年也未必考得进去。 陈功哲成绩不行,但为人很讲义气,加上家里颇有背景,自己又生得副好皮囊,在校园里混得风生水起,身边聚集了大批小弟,平日走在校园里吆五喝六,好不威风! 犹豫片刻,陈功哲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老大,听说你去淮安府见嫂子啦?”刚接通,那位名叫章子晨的小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还没有,我现在在家呢!”陈功哲自然不会在小弟面前露出自己虚弱狼狈的那面,当下信口撒了个小谎。 “刘闻辞那孙子又骗我!对了老大,我们哥几个在后海溜冰呢,听说今儿孙家小公主孙良姝也会过来体验生活,整个后海都挤得挪不动窝,个顶个都等着看热闹。你也赶紧过来吧!没准小公主在人群中眼就相中了老大您,到时候您可就发达了!” 三十、小公主孙良姝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章子晨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陈功哲心里却为之动。 虽然国父孙元起英年早逝,虽然战期间孙元起已经把名下的华熙银行、北平铁厂、汉阳铁厂、致用医药公司等企业逐步转为国有,但淮安孙氏——或者说是京城孙氏、寿州孙氏,总之说的都是同样东西——在国家各个领域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而又无与伦比的! 在工商界,孙氏家族企业直掌控着国家命脉;在政治领域,经世系和新中国党历来是各级议会的主力军;在军队里,昔日孙元起麾下的旧部依然言九鼎,而当今最高等军事学府中央军事大学的前身正是昔日孙元起创办的陆军军官学校;在教育领域,经世大学、经世大学分校以及遍布全国的附属中小学构成的“经世方阵”,代表着当前最先进、最高级的教学体系……而且当年为了填补孙元起突然离世后的权力真空、维持新中国党统治地位而被拥上大总统宝座的“老祖母”赵景惠如今依然健在,这也是淮安孙氏的最大底牌。 当然,淮安孙氏的底牌绝非只有个垂垂老矣的老祖母,第二代同样星光璀璨。 留在美国的长子孙怀祖执掌着他父母所留下的庞大商业帝国,据其称资产规模可以与摩根财团、洛克菲勒财团鼎足而三;而留在国内的孙念祖早年投身科学研究,凭借着在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学方面的开创性研究荣获了孙氏家族第三枚诺贝尔奖章,中年后选择从政,历任新中国党委员长、参议院议长、国务总理、大总统等要职,成为淮安孙氏第二代的领军人物。另外,赵景惠生下的两个儿子孙思祖、孙思贤也在各自领域卓然成家。 第三代中,刚刚步入而立之年的长孙孙良侯醉心学术,目前在经世大学理学院从事有机合成化学研究,似乎他想要承接祖辈和父辈的荣光,再为孙氏家族争得枚诺贝尔奖章乃至是孙元起国际杰出青年科学家奖!但有评论指出,尽管孙良侯无意染指政治,然而旦新中国党或经世系出现信任危机,孙家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把他推出来。 章子晨提到的小公主孙良姝,是孙思贤最小的女儿,现年15岁,在经世大学附属实验中学读高二。虽然年纪轻轻,但名声早已传遍京城内外,个中原因除了她确实聪明漂亮、伶俐乖巧外,还因为她是淮安孙氏家族中少有的几个女孩子,尤其现在还待字闺中! 要知道当年孙家第二代唯的千金大小姐孙念萱在读书时结识了丈夫周君怀,结果昔日不名文的穷小子,短短十馀年间便青云直上官至内阁工商总长!有这样的成功案例摆在前面,如何不让京城内外的小年轻们为之躁动不已? 陈功哲心中有些愤愤然,同时又有几分憧憬:说不定孙良姝在人群中看了我眼,就对我见钟情呢?宝庆浦家在普通人眼里是高门大户,但跟淮安孙氏相比,那jiù shì 个渣渣。如果我真的和淮安孙家结亲,看我怎么虐你宝庆浦家千万遍! 浦潇湘,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在爷面前臭嘚瑟。告诉你,爷也是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你能在外面养野汉子,我就不能么?不是爷吹牛,也随便勾勾手指头,就有大几十女生哭着喊着往爷的床上爬!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你做得了初,老子就从初二开始直做到年尾! 想到此处,陈功哲跃而起,眨眼间又把自己那套行头穿了起来,然后直奔后海。 后海从清**始jiù shì 京城冰上运动的主要场地,而隆冬季节去后海溜冰也成为京城孩子们的鲜活记忆之。等陈功哲赶到后海,整个冰场早已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热闹的人比溜冰的还;而溜冰的人里也有大半心思不在玩上,个个都抻长脖子、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找到自己那帮小弟后,陈功哲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公主来了么?” 章子晨摇摇头:“应该还没来吧?反正现在没人看到。” “那你怎么知道她会过来?” “大家都这么说,估计是某个消息人士漏出的风声吧?” 陈功哲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弟个顶个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穿得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不禁冷笑数声:“呦呵,今儿大家伙可够精神的!怎么着,你们都想做孙家的女婿?要不要哥哥我给你们牵线搭桥啊?”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仿佛在说:就你们也想做孙家女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也配! 章子晨赶紧赔笑道:“今天不是出来玩吗?所以穿得稍微好点儿。咱们哥几个要是穿得邋遢,也给老大您丢份不是?再者说,咱们长成这样,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就算把巴黎时装周的最新潮衣服穿上,那也比不上老大个小指头啊!” “那是!咱们老大的魅力还用说?别说那些小女生,jiù shì 等闲男子都抵挡不住!”刘闻辞也连声附和道。 “拜托,能不能别提吴家那个死基佬?难道你不知道老大最讨厌的jiù shì 他!”章子晨马上呵斥道。 刘闻辞顿时吓得窝脖子,胆怯地望了望陈功哲。陈功哲皱着眉头正要发怒,nǎo dài 突然灵光闪,随即笑着问道:“对了,提起那个姓吴的死基佬,咱们也该有两三年没看到他了吧?话说他转学之后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淮安府祸害国父故里的小帅哥了?” 刘闻辞不知道陈功哲究竟是什么意思,期期艾艾半天才答道:“据说是转学去了淮安府,具体哪所中学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按照年级推算,他现在应该已经初中毕业,谁知道他考上哪里的中学?说不定悄悄潜回京城上学都有可能!” 章子晨撇撇嘴:“怎么可能?就算他想回来,他家老爷子也得让他回来!上次他们老吴家丢脸丢得还不够,难不成还想来个梅开二度?” 陈功哲点了点头:“那你们以后稍微留点意,如果看到那个死基佬回京城,记得通知我声。我请他吃顿饭!” “老大您的意思是——?”章子晨、刘闻辞及干小弟都有些惊疑不定。 陈功哲却故作高深:“山人自有妙计!” 说话间,醇亲王府方向yī zhèn 喧哗,紧接着大家都往那个方向围去。几个人互相对望眼,齐声说道:“应该是小公主来了!”然后章子晨、刘闻辞搓着手眼巴巴地望着陈功哲,等待他发号施令。其实陈功哲内心里也是百鼠挠心般,当即挥手道:“既然别人都过去了,那咱们也过去吧!” 和陈功哲等人抱有同样心思的人绝不在少数,而且都是十二十岁的小青年,他们早已捷足先登,将孙良姝前前后后围得针插不进、水泼不透。陈功哲来得迟,只能凭借身高优势,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头间隙,影影绰绰看见几个穿着黑西服的警卫在人群中推搡开大块空地,孙良姝和另外几个女孩穿着溜冰鞋,正有说有笑地在空地上小意地溜着。 尽管之前陈功哲从来没见过孙良姝的mó yàng ,但他眼就从那堆女孩子中认出了谁是孙良姝,并非他天赋异禀,而是孙良姝高贵清丽的气质实在无与伦比,放在群不知是闺蜜还是同学的女孩子中,简直jiù shì 拟人的鹤立鸡群! 个子矮了那么点的刘闻辞只能努力踮起脚尖,极力向里张望,可惜依然看不真切,只好不停地问章子晨:“章哥,小公主长什么样?漂亮么?” 章子晨信口敷衍道:“漂亮,当然漂亮,和咱们老大简直是绝配!” 三十一、莫名其妙的打架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哟呵,癞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哪个院的?”前面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闻言转过身来,瞧着jiù shì 混社会的小**。 现在京城格局是这样的,绵延六七百年的老城基本保持原貌,居住着昔日皇城根下的王公贵族、八旗子弟,以及现今追求清风明韵的小资分子。从德胜门往经世大学沿线四十里,两侧矗立无数的政府机关、部队大院以及相应住宅区。以这条名噪全国的经世路为对角线,向西是密密麻麻的商业区和居民区,向北是菁华所在的文教区和高技术bsp;yè 区,包括中官村、北平大学、水木理工大学、北平师范大学等。 城东也是个热闹去处,这里不仅有众工矿企业,还有风格各异的外国使领馆,丰富彩的酒吧、咖啡厅、美术馆、电影院,以及占地极广的游乐场、动植物园,是青年人的天堂、艺术家的集散地。 至于城南,原本dǎ suàn 是作为城市最大的绿地和森林公园,为京城民众保留方净土,作为休闲度假躲避繁华的场所。不过那里现在也已经遍布大小别墅以及居民楼。谁让京城人,居大不易呢? 这些当然都是拜国父孙百熙所赐,当日他老人家只不过是在地图上随便花了几个圈,就造成了今日这般格局。 遥想清末民初之际,城西、城北还是大片荒无人烟的乱葬岗。随着孙元起què dìng 把经世路作为未来城市的中轴线,各个部委机关、军队大院立即跑马圈地似的在经世路两侧划定各自势力范围,然后高楼大厦犹如雨后春笋腾空而起,三五年间便将昔日的荒凉地段改造成今天的人间天堂。紧接着大小官员拖儿带女搬进了新建成的机关大院,没有家室的也迅速落地生根娶妻生子。不出十年,成长起来的大院子弟们就形成了各自的小团体,两拨不认知的孩子在大街上、公园里或冰场上发生矛盾,打架斗狠之前必先盘问对方来头:“哪个院的?” 这有点类似**上的切口。问这句话有几个意思,第是想作最后的外交努力,尽量避免武力冲突。京城孩子熟谙官场规矩,知道能以势压人、走走后门疏通关系的,绝不会轻易诉诸武力。比如说“我和你们院的黄小四没得说”、“你们院刘三儿和我是表xiōng dì ”,然后般都能化干戈为玉帛。 第二层意思是打探清楚对方的来路,免得自己不开眼,惹了不该惹的麻烦。所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以军政要员为主的城西、以中产阶级为主的城北、以工薪阶层为主的城东素来有第、第二、第三世界之分。般来说,第二、第三世界的孩子碰到来自第世界的子弟都会主动认怂。 当然第世界内部按照实力强弱也分为三六九等,像工商部宿舍、国会大院就差点意思,农林部大院、外务部宿舍也不行,相对拔份的是军队院子,尤其是陆军部大院和空军部大院,里面孩子生在大院、长在兵营,深得祖上闹事不怕大、泡妞不怕羞、打架不怕死的个中三昧,穿着整齐划,进退号令如山,打起仗来简直无往不胜,在京城内外威名远扬。 陈功哲、章子晨、刘闻辞几个正是陆军部大院出来的,所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孙子!爷是陆院的,怎么着,想找啐是吧?” 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青顿时哑了火,脸上露出畏惧之色,灰溜溜地让到边。刘闻辞这才意识到“陆院”的巨大杀伤力,眼看前面还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挡着自己视线,抬腿就踹了某个小个子脚,嘴里还叫嚣着展开地图炮攻击:“知道爷几个是陆院的,还不乖乖让出道来,你这是陀螺不转——找抽呢?” 陈功哲、章子晨听就知道要坏事。 诚然“陆院”在京城内外拥有很高的知名度,但并不意味他们几个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首先他们尽管出身陆军部大院,却和大院里的顽主、名人们递不上话,代表不了整个“陆院”。就算他们被第二、第三世界的挑衅乃至殴打,也未必见得“陆院”的头儿会为他们找回场子。 其次就像“棒打狼,狼吃鸡,鸡吃虫”的游戏规则样,虽然棒子可以打狼,也可以打得鸡公鸡婆们漫天飞舞,却被小小的虫子克制得死死的,而能克制第世界军政要员子弟的便是来自京城胡同里的野孩子。他们或许连第三世界都算不上,但打起架来最豁得出去,不像其他几个世界的孩子就知道耍嘴皮架秧子。他们只要动手,便是菜刀共攮子色、铁棍与板砖齐舞,几乎逮谁灭谁,哪怕是“陆院”的孩子都怵他们几分,不敢轻易叫板。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那个被踹了个趔趄的小个子缓缓转过身来,面色阴鸷,目露凶光。旁边七八个人也闻声挤了过来,将刘闻辞团团围住,为首那人冷笑道:“哪儿来的孙子,敢在四九城耍横,还踹你三爷脚,胆儿可真够肥的!” 刘闻辞吓得浑身哆嗦,嘴上却不饶人:“怎么着,爷可是陆院的!” 那人嗤笑道:“陆院?陆院很了不起么?知道这是谁的地盘?胆敢在刘爷的地界上撒泼,管你陆院、七院的,今儿都得让你横着huí qù 。哥几个,揍他个兔崽子,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说着从身上抽出根尺许长的铁棍扑了上去。 看到有人打架,围观人群几乎瞬间就让出了比孙良姝溜冰还大的场地。 刘闻辞眼看群人凶神恶煞地扑过来,本能的往陈功哲、章子晨那边靠去,想寻找丝可怜的安全感,嘴里还惊恐地叫道:“老大、章哥,jiù mìng 啊!” 陈功哲、章子晨正在kǎo lǜ 是上去帮忙,还是劝架,又或者置身事外,所以脚下就慢了几拍,留在原地没有动弹。落在那群混混眼里,这两人无疑就成了刘闻辞的同伙。——事实上两人也确实是——当下分出四五个人抄了过来,根本不容陈功哲分辨,铁棍带着风声呼啸着砸了过来。 “啪!”铁棍砸在陈功哲的肩膀上,发出声短促沉闷的钝响。好在冬天衣服穿得足够,没有砸伤骨头。尽管如此,陈功哲还是忍不住发出声惨叫:“啊——!” 淮安孙氏家大业大,给小公主孙良姝配备的警卫自然都是专业级别。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喧扰声和惨叫声,所有人都立即拔出腰间的手枪,第时间将孙良姝团团围住,警惕地zhù shì 着四面八方的举动。随后分出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朝惨叫声越来越密集的地方摸去。 等那几个警卫摸到打架现场的时候,陈功哲等三人已经被那群小混混踹倒在冰面上,个个抱着头蜷着身子正接受铁棍的洗礼,还不时响起几声凄厉的惨叫。 “住手!”警卫喝斥道。 要说这些警卫的本职工作是保护好小公主孙良姝,虽然她们是富含母爱的女子,但平常工作时绝不会如此正义感泛滥,就算再惨烈点的场面估计她们也会无动于衷。只是现在这群混混影响到了小公主溜冰的兴致,还给自己安保工作带来威胁,这就由不得她们不出面阻止了。 那个被踹了脚的小个子正打在兴头上,听到有人阻止,还以为某个发正义春的女孩子zhǔn bèi 出面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当下头也没回便直接骂道:“哪儿来的小娘皮,识相的给爷滚远点!要是败了爷的兴,爷把你先尖后杀,再尖再杀!” “啪——!”那名警卫懒得跟小混混费口舌,直接鸣枪示警。 无论在哪个时空、哪个朝代,我大瓷器国对武器管制都是非常严格的,此刻也不例外。小个子本来还嚣张得没边,听到枪声猛然回头,看到几个警卫手里端着手枪顿时浑身僵,乖乖放下手中铁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其他混混也有样学样,老老实实蹲在了旁边。 警卫毕竟不是警查,才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直接挥了挥手就像赶苍蝇样:“滚吧!” 那群小混混如蒙大赦,连铁棍都没有捡,撒开脚丫子分分钟跑得没影了。至于其他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早在听到枪声后就躲得远远点,生怕把自己牵扯进去。所以偌大的冰场上只剩下警卫层层拱卫下的小公主孙良姝,以及躺在地上叫痛不已的三个倒霉蛋。 三十二、突如其来的见面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孙良姝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遇到打架斗殴、鸣枪示警这种突发情况不仅没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见到陈功哲他们三个躺在地上之后,反而推开警卫走过去关切地问道:“喂,你们三个没问题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别看那群混混又是铁棍又是用脚踹的,其实他们对打人很有研究,下手也极有分寸,所以陈功哲等人顶jiù shì 受些皮肉伤,并无大碍。听到有人问话,陈功哲努力睁开肿胀的双眼,便看见穿着橘红色羽绒服的孙良姝正俏生生在距离自己米远的地方,用询问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己。他急忙挣扎坐起身,jī dòng 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孙、孙小姐……” 在来之前,陈功哲曾设想过无数种两人相遇的场景,从轰轰烈烈的见钟情缘定三生,到溜冰时的两人针锋相对不打不相识,再到最后临别时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甚至连公主被混混揩油、自己英雄救美的狗血剧情节都憧憬过。但他从没想到最终两人相见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被群小混混暴打成猪头三,结果被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的公主所拯救。 难道自己jiù shì 童话里等待公主拯救的青蛙王子? 难道这jiù shì 所谓的“猿粪”? 孙良姝自然不知道陈功哲肚里早已千回百转,再次柔声问道:“喂,这位同学,你不要紧吧?要是感觉不舒服的话尽早去医院,可别硬挺着!” 陈功哲勉强笑了笑,但乌青的眼圈、流血的鼻孔、肿胀的嘴唇却让他脸部抽搐不已。 他有些后悔没像唐伯虎那样“幸好我及时护住了脸,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如果没有破相的话,让小公主对自己产生好感的几率至少高达八成。可现在,看来只能发挥自己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的语言天赋了! 陈功哲努力挺直腰板,摆出自认为最勇敢也最迷人的,慨然答道:“这点小伤算什么?想当年祖父陈时骥将军追随国父百熙先生征战天下,别说是受伤流血,jiù shì 最后积劳成疾牺牲疆场,他老人家都没有半句抱怨。作为后人,这点小伤小痛又算什么?” ——只是他没想过,他祖父受伤流血是为了国家民族,他受伤流血却是因为和小混混争强斗狠。而且几分钟前被打得厉声惨叫满地打滚的那个家伙又是谁呢? 这时孙良姝的那几个闺蜜也凑了过来,鄙夷地看着陈功哲:“良姝,zhè gè 白痴是谁?被人虐跟狗似的,还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怎么,被打很光荣么?” “jiù shì 、jiù shì ,也不知道他臭屁什么?打扰咱们溜冰,还脸的嘚瑟劲儿!要不是看他被人打得爹妈都不认识,我都想上去踹几脚!” “跟小混混打架,肯定自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良姝,咱们甭理他,还是接着溜冰吧!” …… 听到那群小女生在旁边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说风凉话,陈功哲气得差点暴跳起来:小娘皮,尔等要是破坏了洒家与公主的好事,信不信哥哥我等会儿找人劫住你,扒掉你衣裤,取出皮筋做成弹弓,天天射你们家窗户玻璃? “娉婷、婉如,你们不要胡说,他可是陈时骥将军的后人!”好在孙良姝意志坚定,没有受那群闺蜜的蛊惑。然后她转过头依然和风细雨地说道:“噢,原来你是开国功勋的后裔啊!可是你真的不要紧么?你鼻子真的流了好血!” 陈功哲对孙良姝的关怀很是感激,但同时也很纠结:拜托公主殿下,咱们能不能说些别的有趣话题,比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之类的。您老是把关注点集中在我流血的鼻子上,这会让我精神压力很大,不利于伤口愈合的! 思忖片刻,陈功哲答道:“谢谢孙小姐关心,不过这点小伤真的没什么,真正受伤的是我的心灵。个开国元勋的后人、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好不容易轮到学校放假,在课业之余想出来转转缓解下学习压力,没想到在公共娱乐场所竟然遭到群小混混的殴打。请问zhè gè 国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首善之区的京城容不下个善良的学生?难道先辈的热血都白流了么?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周围突然变得有点安静。 孙良姝好心提醒道:“这位同学,我觉得你真的有必要去趟医院!” “特别是神经病科,定要仔细、全面、认真地检查下。”那个名叫娉婷的女孩子补刀道。 陈功哲接着说道:“话说回来,陈某真的非常感谢孙小姐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解救在下于水生火热之中。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知孙小姐能否赏脸,让陈某请你吃顿饭,顺便我们交流下对当下国内外形势的看法?地点您随便挑,仿膳?全聚德?还是羊房胡同?” “切!”孙良姝的闺蜜们同时发出不屑的鄙夷,那位娉婷同学是尖酸刻薄极尽嘲笑挖苦之能事:“良姝,看来这群白痴也不完全是无可救药,至少知道学习《三国演义》,然后推陈出新。瞧瞧,这不jiù shì 现代的苦肉计么?” 陈功哲勃然大怒:放屁!黄盖演苦肉计那是剥了衣服拖翻在地,毒打五十脊杖,有像哥这样鼻青脸肿自毁容貌的么? “瞧他那猪头三像,也想追我们良姝,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话说追咱们良姝的青年才俊足以绕地球赤道圈,什么mó yàng 帅哥没有?就他这副尊容也好意思露脸请吃饭,难不成他的脸皮是金刚石做成的?” 陈功哲顿时泪流满面:哥哥在半小时之前还是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大帅哥好么?只不过刚刚被那群kě è 的混混毁容了而已! 警卫也在边上催促道:“小姐,这点杂事会有人来处理的,您还是玩玩早点huí qù 吧,老太太和二爷、四爷在家等着起吃中饭呢!” 元稹有诗“谢公最小偏怜女”——众所周知,正常语序是“谢公偏怜最小女”——同样道理,作为第三代最小的女孩,孙良姝也得到全家人的宠爱,尤其深得“老祖母”赵景惠的欢心,有她陪着的时候,饭都吃半碗。只是平时孙良姝上学,难得天天陪在祖母身边。如今放寒假,自然要好好弥补下。 孙良姝看着陈功哲似乎真的没问题,也不愿和他纠缠,便最后说道:“既然你真的没问题,那就早点回家自己涂点红花油、跌打酒什么的吧,别留在这里又和那些小混混发生冲突,让家里人dān xīn 啊!”说完就zhǔn bèi 转身lí qù 。 “等下!”陈功哲急忙说道。 “怎么了?” “咱们能不能交换下电话号码?”陈功哲手脚并用,挣扎着从冰面上爬起来。 “啊?” 看到孙良姝有些迟疑,陈功哲努力摆出绅士的mó yàng :“没guān xì ,等你方便的时候再告诉我也可以。我的电话是16824072333,有事联系我!”不知是因为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没吃饭,还是因为被小混混的铁棍误伤到nǎo dài ,他的表演还没落幕便感觉眼前黑,头栽倒在坚硬的冰面上。 三十三、聊聊?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陈功哲醒来就看见满脸憔悴的母亲坐在床边暗自垂泪,心中不由yī zhèn 激荡。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好似塞了块燃烧的木炭,干涩嘶哑夹杂着火辣辣的疼,只能勉力叫了声“妈——”。 龚小萍听到儿子的叫声,赶紧擦擦眼泪起身走过来扶住陈功哲:“阿哲,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知道妈听到你昏迷之后,妈有dān xīn 么?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点?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肚子饿不饿?要不妈去给你买最喜欢吃的卤煮?” 陈功哲摇摇头,只是睁大眼睛望着龚小萍。 龚小萍想了想,连忙换个话题:“你是问打人凶手的事情么?放心,你爸爸已经去和京城巡警局交涉了,还通过部里、议会以及亲朋故旧等各种渠道向京城方面施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打人凶手定会很快缉拿归案,从严从重惩处的。你就安心养病吧!” 陈功哲还是摇摇头,牢牢盯着龚小萍。 龚小萍拍拍额头:“你是想问你那两个同学的情况吧?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大事,顶jiù shì 些皮肉伤,清洗包扎后就各自huí qù 了。——不过儿子,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是你那个同学惹祸,才让你平白无故受了牵连。可是你现在已经上高中了,不是初中小学不懂事那会儿,应该收心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哪怕考不上好大学,让你爸把你送进军校,以后也可以出人头地。何必天天跟那群不三不四的同学鬼混呢?” 陈功哲脑门的不耐烦,假模假样地“哎呦”了几声,顺势躺在床上,顿时唬得龚小萍六神无主,赶紧说道:“儿子你别生气,我不说jiù shì 了,你赶紧躺下歇着吧!” 陈功哲喘息片刻,才嘶声问道:“妈,我、我是怎么到医院的?” 龚小萍连忙回答道:“还不是那些小王八羔子打的!正好你昨晚上和今早上又没怎么好好吃饭,血糖偏低,结果你猛然起来的时候就昏了过去,头栽在地上,那个血流的啊……随后就被救护车紧急送到陆军总医院。幸好经医生检查并无大碍,只要卧床休息几天就能痊愈,否则抓到那群小王八羔子后,定让你爸把他们全都送到西北种树,这辈子别想再回京城!” 陈功哲眉头大皱,忍不住直接问道:“我记得昏迷之前,孙家的小公主孙良姝就在旁边,后来呢?” 龚小萍拍大腿:“你是说孙家小姐啊?孙家小姐不愧是名门闺秀,不仅知书达理,而且古道热肠,据说叫救护车的电话jiù shì 她打的,她还专门派了个警卫送你来医院。以后你有机会见到她,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知道孙良姝没有亲自护送自己来医院,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陈功哲心中感觉片失落。龚小萍还在边上絮絮叨叨,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默默叹息。 好在陈功哲都是皮肉伤,加上年轻人huī fù 得快,不过三五日工夫便痊愈大半,可以到处走动跑跳。但陈策勋和龚小萍为了向巡警局方面施压,替儿子出这口恶气,硬是把他强按在病床上躺了个星期。章子晨、刘闻辞等小弟倒也够意思,期间不顾父母阻拦以及龚小萍的横眉冷对,几乎天天跑来医院探望,让陈功哲心中郁闷大减。 有时陈功哲自己心里在想:在小公主孙良姝面前被打至昏迷,虽说有些丢份儿,但未必jiù shì 坏事,至少能让小公主彻底记住自己。 事实jiù shì 这样,或许你记不清小学班上考试总是第的同学是谁,也记不住音乐课上谁唱歌唱得最棒,但你却能准确记起谁在教室里跑肚子拉了裤裆、谁被老师脚从讲台上踹飞出教室。 同样道理,小公主长那么大,在她面前装高雅、逞才华、献殷勤的肯定大有人在,但在她面前被围殴至重伤昏迷的,他陈功哲绝对是蝎子拉屎——独(毒)份。没准儿小公主在灯火阑珊午夜梦回的时候,会忍不住回想起这段神奇的经历呢? 再者说,女孩子有同情弱者的天性,而自己在她面前扮演的正是被欺凌、被损害的弱者形象。自己不掺杂半点水分的本色表演,说不定就成功勾起了她保护弱小、呵护弱小的天性呢? 说说到了腊月二十六七,正是买肉宰鸡的良辰吉日。以往每年到了zhè gè 时节,都是陈功哲最happy、最自在的时刻,他可以呼朋引伴在京城内外撒欢,也可以躲在小弟家里胡吃海喝胡天胡地。不过今年鉴于他大仇未报,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医院病床上。 就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刘闻辞躲躲闪闪地蹩进了病房。等龚小萍出去后,他低声说道:“老大,您上次不是让小弟稍微留意吴家那个死基佬,如果看到他回京城记得通知您声么?小弟昨儿个看见他回来了!” “哦?”陈功哲顿时精神振。 刘闻辞道:“要不我和章哥把他约出来,让老大您再打顿,出出胸中闷气?” 陈功哲摇摇头道:“不、不、不,我找他不是为了出气,而是想请他吃顿饭,顺便好好聊聊!” “嗯?”刘闻辞不禁菊花紧。 遥想三四年前,刘闻辞、陈功哲以及吴家那个死基佬都是京城第三初等中学的学生,相互间guān xì 很铁,平时经常在起嬉笑打闹,少不了勾肩搭背、上下其手,有时尺度较大、动作有些过火,大家也没往别处想。直到初二的时候,陈功哲无意中在那个家伙的书包里发现好几本耽美漫画,才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初中生可不像大学生那么包容并蓄,也不会像社会上的人那样对同志默而识之、敬而远之,而是放学后伙人直接拦住那个姓吴的家伙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男孩子,不喜欢女孩子?” 那个家伙倒也坦诚,干脆地回答道:“是!” 在过去的年时间里,长相俊美、已经初露校草风姿的陈功哲被吃的豆腐最,堪称是最大的受害者。想到自己竟然被个基佬揩油,而且揩油那么长时间,陈功哲就感觉像吞了死苍蝇,而且不止只!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带着群小伙伴把那个姓吴的家伙暴扁了顿。之后每当心情不爽,他就会把那个姓吴的家伙叫出来饱以老拳,借以发泄胸中的怒气。 很快吴某搅基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连学生家长都有所耳闻。尽管国家对于搅基秉持不赞同、不反对、不歧视的“三不”原则,但学生家长却不愿自己孩子与个基佬呆在起,哪怕是同所学校里也不行。作为名门望族,吴家同样难以忍受家里出了个这么个叛逆有个性的子孙,万般;之下只好给他改个名字,低调地转到另外所学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久,他在新的学校又名声大噪,只有jì xù 转学。转来转去,最后只好逃离京城,在基础教育享誉全国的淮安府找了个普通学校借读,暂避风头。 可是陈老大为什么突然要请那个基佬吃饭,还要“好好聊聊”呢?难道?刘闻辞不由得浮想联翩。 陈功哲眼就看穿了刘闻辞的心思,鄙夷地说道:“放心吧你,哥哥我性别男,爱好女,取向切正常!退万步讲,就算哥哥我吃腻荤菜,想换换口味尝尝素食,也不会看上那个死基佬和你这等货色,你瞎dān xīn 什么劲儿?” 在说完话这瞬间,陈功哲心里不禁暗自思量:如果我真的搅基的话,会选什么样的人做男朋友呢?姓吴的死基佬以及眼前的小个子自然绝对看不上眼,同学中似乎也没有几个可以入眼的。或许,在淮安府遇到的那个与自己横刀夺爱的kě è 家伙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三十四、那就聊聊!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吴梓臣是腊月二十五回的京城。 说实话,他点也不想回来,哪怕是回来过年。在淮安府有威武霸气的老大,以及跟随老大起风轻云淡的自在生活。而在京城,只有冰冷如铁的lěng mò 和亲戚朋友的嘲弄白眼。 但他却不能不回来,因为参加年终祭祖活动是蓬莱吴家男丁最重要的项集体活动。年夜饭可以不吃,祭祖活动却不能不参加,这是吴家惯例。放寒假居然胆敢不回来参加祭祖活动?除非他想叛出家门、断绝父子guān xì 。 回家这几天,吴梓臣感觉身心俱疲。偌大的四合院里处处都是异样的眼光,以前亲密无间的堂xiōng dì 也像躲瘟疫样避着他,唯恐和他沾上半点guān xì ,这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能借着游玩的名义溜出家门,在老城大小胡同里漫无目的地转上天,然后拖着疲倦的身子搭乘最晚班公车回家。尽管在外面转悠很累,至少周围人不会报以奇怪的眼神、嫌弃的表情,这已经足够让吴梓臣感到极大的满足。 二十八,把面发。 农历腊月二十八是北方习俗发面zhǔn bèi 蒸馒头的日子,吴梓臣依然在街头巷尾游荡。此时临近过年,城内外都洋溢着派辞旧迎新的喜气,大街小巷里到处是嬉笑打闹的还在,这也让吴梓臣心情为之大好。正在他举起相机zhǔn bèi 拍摄几张照片的时候,右眼眼皮突然yī zhèn 狂跳。他放下相机转过头,就看见两个似曾相识的家伙在自己身后三四米的地方上下打量着自己。 有时身体的记忆比头脑的回忆直接,也可靠。虽然吴梓臣已经记不清他们两人的姓名,但浑身肌肉骨骼隐约传来的疼痛已经警示他:面前这两位之前肯定用拳脚与自己身体进行过很shēn kè 的交流。吴梓臣试探着问道:“你们,有事?” “我应该叫你吴廷宇、吴鲁弼,还是吴雄呢?”身材略高的章子晨努力调整面部肌肉,想要摆出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可惜脸上的淤青和伤痕让他所有努力都变成了徒劳,甚至表情显得愈发狰狞诡异。 “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名字jiù shì 代号,”吴梓臣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如此突兀地出现在面前,绝不会是为了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聊天叙旧,所以他虚与委蛇道:“你们有事么?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和你们闲聊了,我还要早点huí qù 。我只是早上睡不着随便出来转转,你看我牙还没刷呢!” 章子晨只好图穷匕见:“我们老大想请你吃顿便饭,顺便聊聊。不知能否赏脸?” “可以不赏脸么?” “不可以!” 吴梓臣;地耸耸肩:“那我还有得选择么?既然阁下盛情相邀,在下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在章子晨、刘闻辞的殷勤陪同下,吴梓臣来到京城小有名气的烤肉宛在紫竹院的分店。喝了好几盅茶水,他们口中的“老大”才姗姗来迟。尽管已经有三年时间没见,陈功哲的相貌变化很大,再加上前几天打架留下的痕迹,让吴梓臣感觉有些陌生,但他还是眼就认出来者是谁! 陈功哲jiàn miàn 便寒暄道:“老同学,最近可好?年未见,你还认得出陈某是谁么?” 吴梓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握着茶杯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是啊,转眼年未见,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是谁呢?你可是我的初恋男友,尽管这种恋是暗恋,也是禁忌之恋。可你在我心里、身上乃至人生经历中留下如此沉重的印迹,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陈功哲坐下以后接着说道:“吴老弟,当年陈某年幼无知,思虑不周,行事偏激,手段粗暴,给您带来很大困扰。这些年来每思及,便感觉后悔不已!今天请你吃饭,jiù shì 想向你郑重表示道歉,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陈某以前犯下的罪愆。不知吴老弟能否宽恕在下?” 吴梓臣紧紧握住手里的茶杯,茶杯里热气袅袅升起,将他面部表情隐映得模糊不清。半天他才低声说道:“古人有云:‘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那件事情已jīng guò 去那么年,你又何必重新提起呢?何况那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后来的切不过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你又何必后悔道歉呢?” 陈功哲愣了下,随即hā hā大笑:“没想到吴老弟如此豁达大度,反倒显得陈某有些矫揉造作不够爽利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成事不说,边吃饭边聊聊分别之后各自的学习生活情况吧。怎么样?” 见吴梓臣面露犹豫之色,刘闻辞也劝道:“所谓‘渡尽劫波xiōng dì 在,相逢笑泯恩仇’,哥几个好长时间没见,难得过年的时候凑在起,就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吴梓臣不傻,当然知道陈功哲等人肯定别有企图,但眼下想走也走不了,而且说到底,他内心里对陈功哲还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还想了解点自己初恋的近况。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陈功哲的要求:“那就聊聊吧!” 几个人扯了些不着边际的话题,陈功哲突然问道:“吴老弟,听说你后来去了淮安府读书,现在应该上高了吧?在哪所学校?” 吴梓臣顿时浑身激灵,含糊答道:“所普通的高中而已。”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吴梓臣斩钉截铁地答道,“之前我在各个学校转来转去耽误不少功课,本来就有点跟不上班,到了淮安府之后家里人又不太管我,个人想学就学点,不想学就翘课去玩游戏、看电影、睡大觉,成绩能好到哪里去?中考之后就随便上了所普通高中,糊弄过日子罢了。哪像你们,轻轻松松就能考进京城著名的重点中学!” “具体是哪所学校?”陈功哲追问道。 “私立山阳高级中学,听说过么?”吴梓臣信口扯了个谎,“咱们学校教学目标是女生不生、男生不死,在淮安府很有些名气的。” “女生不生、男生不死?什么意思?”刘闻辞他们有些好奇。 吴梓臣解释道:“jiù shì 争取女生在校期间不生孩子、男生在校期间打架不死。怎么样?是不是够开放、够自由?” 陈功哲似乎相信了吴梓臣的回答,接着问道:“那你会经常去其他学校玩不?比如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什么的。” “淮安府中?里面尽是些眼镜妹、书呆子,有什么好玩的?偶尔去实验中学、第中学玩玩还行,淮安府中那么高大上的学校,在下可高攀不起!”吴梓臣满嘴跑火车道,“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淮安府中的?莫非有什么熟人在那个学校?” “咱们老大媳妇就在淮安府中!”刘闻辞嘚瑟道。 “而且还是学校校花!”章子晨补充道。 “嘴!”陈功哲叱责道,可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别听他们胡说,其实是老爹老娘私下里给我订的门亲事,据说小丫头长得还不错,成绩也还可以,现在在淮安府中读书。至于具体如何,我也太很清楚。” “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打探下你媳妇的基本情况,对不对?”吴梓臣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要说我确实最hé shì 干这种活儿,有空闲时间,跟你们几个又熟,还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可以放心大胆地托付调查任务,而不必dān xīn 挖墙脚的问题。是zhè gè 意思么?” 这么说,章子晨、刘闻辞也觉得大有道理,以为陈功哲请吴梓臣吃饭真是出于zhè gè 目的。可陈功哲却摆了摆手:“我媳妇的事,自然由我自己搞定,岂假手他人、麻烦xiōng dì ?在下提及淮安府中,其实是出于另外层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吴梓臣大为好奇。 “我想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陈功哲话语刚落,章子晨、刘闻辞嘴里的豆汁顿时喷了桌,连吴梓臣也变得目瞪口呆。 陈功哲随即解释道:“无论怎么说,陈某对于当年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对于吴老弟的拳拳盛意依然心存感激,只是在下并非同道中人,对吴老弟的好意只能敬谢不敏。出于抱愧补偿之心,在下直想为吴老弟物色个hé shì 的男友,然而天地之大,能入吴老弟您法眼的帅哥恐怕少之又少。碰巧前些天我听我媳妇说,淮安府中有个绝世帅哥,帅得那叫个惨绝人寰,可以这么说,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远胜陈某十倍百倍!相信吴老弟只要见到他,肯定会立马见钟情!” 吴梓臣心中动,表面上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真的假的?敢问那位帅到惨绝人寰的绝世帅哥叫什么名字?” “他叫江水源。” 三十五、优等生江水源的幸福假期生活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同样是临近过年,吴梓臣日子过得苦逼无比,江水源却悠闲自在。 老爸江友直作为毕业班班主任,每天忙着补课,还要跟那群中二病晚期的小屁孩斗智斗勇,根本腾不出手照看自家儿子。老妈陈芳仪则忙着打理店里生意,春节前后这段时间可是消费旺季,正常两三天营业额就能抵过去个月,“来年是吃肉喝汤、还是吃菜咽糠,就看这几天了”(陈芳仪的原话),她可舍不得即将到手的白花花银子,权衡之后只有暂时委屈下儿子。 其实江水源也想过去老妈的店子里帮帮忙,可她店里卖的是女性服装和用品,顾客挑选货物的时候免不了要试穿试用下,他大老爷们杵在店里实在有碍观瞻,甚至可能会影响顾客的情绪。所以老妈陈芳仪对儿子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江水源正好落个清闲。早上自己个人早起跑步打拳,然后吃饭看书、看书吃饭,晚上十点准时上床睡觉,生活规律得像几十万年才误差秒的原子钟。虽然日子过得有些平淡,江水源却乐在其中。 直到腊月二十九那天,大家伙的年货都已经采购得差不齐备,街上行人渐少,终于松了口气的陈芳仪才回过头来开始关心儿子的生活。大早上江水源锻炼回来刚刚进门,老妈陈芳仪上下打量了几眼,皱着眉头问道:“儿子,你平时就穿成这样?” 江水源还以为自己衣服穿错了,仔细检查番才答道:“是啊,平时就这么穿啊。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陈芳仪摇头叹息道:“瞧瞧你的裤子,小腿肚都快漏出来了!” “方便运动!” “还有羽绒服,去年穿着正好,怎么今年就紧巴巴地绷在身上跟马甲似的?” “紧身暖和!” “瞧你这头发乱蓬蓬的,都遮住眉毛了!” “省戴帽子!” “正月剪头发死舅舅。这几天不剪,你dǎ suàn 什么时候剪?你可有两个舅舅,都活蹦乱跳着呢!”jié shù 补课的江友直端着小米粥慢条斯理地从厨房走出来,笑眯眯地说道:“芳仪,要说咱儿子今年变化可不小,单说zhè gè 子就跟雨后春笋似的噌、噌、蹭往上拔节。我估计咱儿子今年至少长高了十二三厘米,去年穿的衣服能不显小么?” 不知是戴了水北娘娘赐予的手镯,还是到了发育长高的年龄,这年里江水源猛然长高了13厘米,原本在班上倒数的他,迅速跃升至同龄人的中上游水平,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是啊!当时出生的时候就跟只猫似的,瘦瘦小小的,转眼都长这么大、开始上高中了!”陈芳仪满是慷慨,旋即又有些自责:“瞧我zhè gè 当妈的,赚钱都赚昏了头,连儿子衣服破烂流丢成这样都没注意到。这要是穿成这样过年,别人看到还不知得怎么戳我脊梁骨,骂我抠门呢!正好今天没什么生意,儿子,等会儿跟妈起上街,妈给你好好买几身新衣裳!” “那是应该的!瞧咱儿子今年争气,中考考了全府第四,不花分钱轻松进入淮安府中;期末考试又取得全校第名的好成绩,如今整个家属院谁提到咱们水源不得翘拇指?不该好好买几身新衣服奖励下么?”江友直马上投了赞成票,然后话音转:“当然了,作为家之主的江老师在即将过去的年里biǎo xiàn 也是可圈可点的,不仅辅导儿子取得高分,而且荣升毕业班班主任,为家庭经济发展壮大做出卓越贡献,我觉得也应该好好买几身新衣服奖励下!” “边去!我跟儿子买衣服,你凑什么热闹?要买自己买去!”陈芳仪断然jù jué 道。 “那你给钱,我自己去买。” “我每个月给你的零用钱呢?你要是不吃烟、不喝酒,那些钱不够你买十来套衣服的?” 老妈陈芳仪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此时义正言辞地jù jué 了江老师的非分要求,结果等吃完早饭,便开始忙不迭地催促江友直快点出门,嘴上还批评道:“瞧你穿成这样,咱娘俩跟你走在起都嫌丢人。还不赶紧走买点衣服好好拾掇下?” 就这样,家三口开始了愉快的血拼之旅。 前些天大赚笔的陈芳仪显得财大气粗,出手阔绰;而手头零用钱水干鹅净的老爸则显得人穷志短,只好放低姿态,在各种选择上无条件地赞同老妈的观点。至于身高已经逼近170、而且还在迅速生长的江水源,再也不用dān xīn papino专卖店里的服务员说“对不起先生,这款t恤最小尺码是170的,恐怕不太适合您的身材”。 事实上,papino专卖店的女服务员在看到江水源试穿新衣服后都由衷地夸赞道:“先生长得非常英俊帅气,身材也好,简直jiù shì 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总算彻底洗雪了半年前在这里遇到的耻辱。 陈芳仪也是脸骄傲:“那是!你也不看他是谁的儿子?” 服务员上下打量陈芳仪、江友直夫妇几眼,又看了看江水源,副欲言又止的mó yàng 。 “看什么看,绝对是亲生的!”服务员yí huò 的神情差点让陈芳仪当场暴走。 等逛几家店后,陈芳仪已经逐渐麻木,有气无力地辩解道:“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他确实是我亲生的。想要证明么?别说滴血认亲,jiù shì 抽基因化验都没问题!”——事实上,江水源虽然是她亲生的,但是jīng guò 水北娘娘的基因调整后,两人基因已经大相径庭,真要抽基因化验的话反而会出大问题。好在陈芳仪不知道这点,不会真的去抽基因对比化验。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剪了新头发、换上新衣服的江水源固然青春无敌,连自称糟老头子的江友直也感觉精神不少。正好此时江水源的姥姥打电话过来想看看外孙,顺带着全家想在年前聚聚,成就感爆棚的陈芳仪马上拖着焕然新的他们爷俩直奔娘家。 等江家三口赶到的时候,发现大舅、小舅两家人都已经到齐,jiàn miàn 自是番寒暄不提。江水源和表哥陈如海、表弟陈如晦、陈如敏还有表妹陈如梅都有段时间没见,很快就在屋里屋外闹成团。老两口看到子孙满堂,gāo xìng得合不拢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个玩耍。 老爷子李文友祖上是士绅地主,民国初年国家收回土地后才投身工商业,对于小辈的学业很是关注。等江水源走过来的时候,把拽住他问道:“水源,听说你最近学习很用功啊,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学习成绩怎么样”与“工资少?”“有没有女(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dǎ suàn 什么时候要孩子?”号称春节亲戚串门五大终极拷问,其中“学习成绩”问对在校学生杀伤力尤为巨大,简直jiù shì 必杀技。老爷子刚祭出zhè gè 大杀器,陈如海、陈如晦等几个就开始往房间里躲,生怕殃及无辜。 江水源笑着若无其事地答道:“考得般,勉强凑合过年吧。” 孰料老爷子的zhè gè 问题正好挠到陈芳仪的痒处,在旁笑着补充道:“是考得很般,只维持了年级第,不过数学、化学、物理、生物这几门理科考得还行,都是满分。像国语、国史等文科就差点,距离满分还稍稍有点距离,应该还有上升空间。对了,不知如海、如晦、如敏、如梅他们几个考得怎么样?” 原本稳坐在边的大舅、小舅脸色瞬间晴转云。 老爷子李文友哼哼两声:“他们几个也就如梅对学习比较上心,其他的谈恋爱的谈恋爱,上网玩游戏的玩游戏,爹妈又不太管,成绩能好到哪里去?像如敏这次期末考试数学才考60分,刚好是满分的半,还不及格,也不知是怎么学的!” 看见客厅里气氛不对,江水源赶紧躲到房间里。估计陈如海他们几个都听到了老爷子的训话,个个都无气无力地坐在床上不肯说话。半天上初二的陈如敏才垂头丧气地问道:“水源哥,为什么同样是数学,你能考120分,我只能考60分?” 江水源笑道:“很简单,你考60分,是因为你只能考60分;而我考120分,是因为试卷上只有120分!” 陈如敏顿时泪流满面。 表妹陈如梅替哥哥问道:“那怎样才能学好数学呢?” “这简单,只需三步就可以轻松取得高分。”江水源笑嘻嘻地答道。 “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秘诀?”几个人都连声催促道。 “第步,熟练掌握书本上的所有知识点。第二步,zhǔn bèi 好纸笔,精神饱满地走进考场。第三步,遇到个精神正常、智商正常、状态正常的阅卷老师。然后就可以轻松取得高分。” “……” 陈如海等不禁无言以对,半天才气呼呼地说道:“欺人太甚,打他!” xiōng dì 几个顿时拥而上。 三十六、没有大事不登门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安乐祥和金吾不禁的春节犹如白驹过隙晃而过,不少学生感觉刚从学校牢笼里放出来,还没有开开心心玩几天,爹妈就开始在耳边念叨“什么时候开学?”“寒假作业做完没有?”“是不是该收收心预习下功课?”这等烦人问题。老是这样,大家还能不能在起愉快地玩耍了?春节过,虽然还有些春寒料峭,但温润的南风吹,总让人觉得姹紫嫣红的春天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活泼泼的希望就在眼前。每当此时,老人们便会用浓重江淮方言吟诵道:“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六十三,路上行人把衣担。”江水源的心情也是大好,在最近次预期剩余寿命的测量中,他已经达到3:1的惊人比例,即现实生活中过去个月,手镯里的预期寿命才减少10天。按照zhè gè 比例换算,只要他保持现在这种生活方式,至少还有三十年zuǒ yòu 的寿命!三十年?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十年?三十年已经足够做很事了,何况谁又知道三十年后的医学会发展到什么水平?而且自己到那个时候已经四十出头,这把年纪在古代已经勉强算得上是“中寿”,要知道王勃、李贺去世的时候都才二十岁,不是照样在唐诗中占有重要席?近代最著名的科学家孙元起先生,去世时不也才四十出头?当然,能活到四十岁的前提是保持现在这种健康积极的生活方式。所以江水源丝毫不敢懈怠,哪怕是大年初天寒地冻,该早起晨练、该学习看书也毫不含糊;即便餐桌上摆满山珍海味,也只会点到为止,根本不敢胡吃海塞。到了年初六,老妈又开始忙着店里生意,老爸则jì xù 他的补课大业,江水源zhǔn bèi lì yòng假期剩余时间与《宋元学案》好好厮杀番。家人正围着桌子吃早饭,突然听见有人敲门。谁初六才来拜年,还那么大老早?江水源边嘀咕边赶紧趿拉拖鞋起来开门:“您好,新年——哎,怎么是你!”只见吴梓臣双手拎着大包小包,正笑嘻嘻在门口,见到江水源开门便想扑上去来个大大的拥抱:“老大,新年快乐,这些天不见,想死小弟了。抱个先!”“停!”江水源食指准确点在吴梓臣的额头上,及时阻止住他的邪恶要求:“不是距离开学还有个星期吗?怎么不在家好好玩玩,这么早就回来?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我不记得有告诉过你啊!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好企图?”吴梓臣还没有解释清楚,老妈陈芳仪忍不住问道:“水源,谁啊?”“我同学,无聊过来玩玩!”江水源随口敷衍道。“那还不赶紧让人家进屋坐坐,大过年的,你还想把人家堵在门口?”陈芳仪和江友直赶紧放下筷子起身迎客。瞧着老爸老妈郑重其事的样子,江水源没好气地说道:“jiù shì 普通同学,说几句话就huí qù 了,你们这样会让人家浑身不自在的!”吴梓臣倒是自来熟,进门便是噼里啪啦通自我介绍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吴梓臣,是江班长的同班同学,过去的学期在班长大力bāng zhù 下,我的成绩得到很大提高,我们家里对班长非常感谢,所以委托我带了点京城土产登门致谢,顺便给叔叔阿姨拜个晚年!”说着放下手里的大小礼品盒,什么全聚德的烤鸭、稻香村的肉松饼、宫颐府的京八件,林林总总摆了大桌子。江水源这才想起来,大年初的时候自己接到好些个拜年电话,包括柳晨雨、陈荻、刘欣盈、武阳珍、蔡小佳等等,甚至有浦潇湘的,却唯独没有接到素来以“铁杆小弟”自居的吴梓臣的电话,当时还有些奇怪。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来了这么出!“哎呦,小吴你怎么这么客气,还带礼物来?你和水源是同班同学,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何必这么见外!吃早饭了么?要不要坐下来起吃?”陈芳仪客套道。老爸江友直却注意到另外个问题:“怎么,小吴你是京城人?”“是啊叔叔,我们家祖上本来是鲁东人,后来因为做点小官就在京城落了户。到了我这辈,家里已经没落,没什么背景,靠自己本事又考不上京城名校,进普通学校又怕学坏了,听说淮安府基础教育水平在全国居于前列,尤其山阳初中和淮安府中是个中翘楚,所以家里人就托guān xì 把我送到了这里读书。”不愧有“京油子”之称,吴梓臣三言两语就jiāo dài 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暗地里拍了计江友直的马屁。江友直顿时被拍得心花怒放:“你说得没错!要论高等教育,淮安府别说比不上京城、沪上、江宁、武昌等线城市,只怕连些二线城市也比不了。但要说基础教育,淮安府却敢跟全国任何个地方叫板,包括京城!你知道自国父孙百熙先生以来咱们淮安府培育了少名孙元起奖、诺贝尔奖获得者么?你又知道中华科学院中有少名淮安籍院士么?单凭这两项,咱们淮安府就足以笑傲全国!”陈芳仪对淮安府有少名什么奖获得者、什么院院士并不太感兴趣,她关心的是吴梓臣的生活:“小吴,既然你家在京城,那你岂不是就个人在淮安念书?”“是啊,就我个人。不过有班长还有班上同学帮忙,生活学习都很开心,比在京城时还自在许。”吴梓臣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就你个人?那平时吃饭、洗衣服怎么办?”“吃饭在学校食堂,洗衣服靠自己动手,学习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拿到洗衣店里。”江水源翻了翻白眼:拜托,瞧你那细皮嫩肉的mó yàng ,分明jiù shì 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蛀虫,怎么可能是吃食堂、自己动手洗衣服的主儿?不过在父母面前,江水源也懒得拆穿吴梓臣的西洋镜。陈芳仪马上想到另外个问题:“你这么早过来,学校食堂还没开伙,那你怎么吃饭?”吴梓臣强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阿姨不用dān xīn ,食堂没开伙,不是很饭店都开门了么?我身上有钱,上哪儿不能吃饭?”陈芳仪瞬间母性爆发:“老吃饭店怎么能行?不卫生不说,还饥顿饱顿的,对你们这些正处于长身体的年轻小伙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看水源,天天在家吃饭,去年来长高十几厘米。你既然到了我们家,要不开学前这几天就在我们家吃吧?”“谢谢阿姨,”吴梓臣偷觑了江水源眼,发现他并没有zhǔ dòng 挽留自己的意思,随即接着说道:“不过我住的地方离这儿比较远,而且小区门口就有饭店,吃饭挺方便的。就不麻烦阿姨了!”“住得远怕什么?可以留下来跟水源起住嘛!正好这几天我和你叔叔都有事情,不太在家,你们两个可以在起好好玩玩!”陈芳仪又说道。和老大住在起?叔叔阿姨都有事情不在家?在起好好玩玩?吴梓臣心神荡,“好!”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以往惨痛的经历告诉他,有些事情得水到渠成才行,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旦露出马脚便会前功尽弃,甚至反目成仇,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所以他用极大毅力阻止了发自心底的渴望:“谢谢阿姨的好意,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来叨扰的。只是马上开学在即,我还有些寒假作业没做,抽空还得复习下学期的课程,估计班长他也会很忙,我就不打扰了!”陈芳仪立马拉住吴梓臣的手:“不准走!今天定要留下来吃顿饭,好好尝尝我和你叔叔的手艺。告诉你,你阿姨手艺很般,只会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但是你叔叔手艺却非常不错,尤其做赣菜是大厨级别。今天中午让你叔叔下厨做几道拿手菜,替你接风洗尘!”江水源也劝道:“吴梓臣,就留下吃顿中饭吧!你要是不给zhè gè 面子,估计我会被我爸、我妈给骂死的!”吴梓臣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千叮咛万嘱咐吴梓臣定要留下来吃中饭后,陈芳仪和江友直各自出门忙活。等他们走,江水源便双手抱胸,用好看的双眼紧盯着吴梓臣:“你应该知道咱们国家的审讯制度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老实招供,免得我大刑伺候!”吴梓臣可怜巴巴地答道:“我过来jiù shì 想给老大您拜个年,顺便感谢下你在去年里对我的bāng zhù ,难道这也有错么?”“看来你是dǎ suàn 顽抗到底喽?”江水源冷声说道。“小的老实招供,其实我这次前来是想来借老大您的寒假作业观摩下。”“还有呢?” “还有jiù shì 想早点见到老大您!” 三十七、再遇韩先汝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人们都喜欢真话,讨厌谎言。但真话和谎言同时摆在面前时,很人却愿意相信谎言,而不是真话。或许这是现实太过苍白冷酷,而谎言构筑的世界却充满正义和谐吧? 当吴梓臣说出两条登门拜访的理由时,江水源下意识选择相信了他是来借寒假作业的,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见自己。即便他已经隐约猜到了部分真相,也不愿意在正式坦白之前揭穿。每个人活在世界上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么? 吴梓臣在江家吃过丰盛的午饭,玩闹到下午三四点才依依不舍地huí qù 。其实他很想留下来和江水源大被**抵足长谈,可是江水源没有挽留的意思,他自然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留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梓臣隔三差五找江水源出来打球、逛街,有时他还会和武阳珍道联袂登门。就这样,大家很快迎来了春季开学。在开学前几天,江水源应刘欣盈的召集,参加了国学讲谈社的次临时会议,会议的主题自然是讨论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全国中学生国学论难府级选拔赛。 在这寒假短短个月时间里,江水源不仅认真阅读了《宋元学案》、《魏晋玄学论稿》、《中华儒学史》等书籍,还很用心地思考了之前刘欣盈提出知识体系构建方法,自认为花费不少工夫,但总感觉自己距离第二层境界、乃至第层境界的巅峰还有很大段距离,这让他有些垂头丧气。 他郁闷地走进国学讲谈社,便看见刘欣盈、傅寿璋等人众星拱月般地围着位穿着棉袍的老先生在说话,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人正是刘欣盈的外公、与自己有面之雅的韩先汝。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韩先汝先向他招了招手:“小朋友,你还记得我zhè gè 糟老头子么?” 江水源赶紧鞠了躬:“韩老先生好!上次在两淮书城有幸聆听您老高论,并承蒙指点读书方略,在下受益匪浅,至今想起犹自觉得振聋发聩,怎么会不记得您老呢?” 韩先汝hā hā笑,然后又问道:“那小朋友你还会背诵张裕钊的《送李佛生序》吗?” “勉强记得,”江水源随即朗声背诵道:“佛生既罢官,居于江南,日读书不倦,尤瘉笃好《庄子》。……佛生将北游,索言以为赠。余以佛生才高而不得志,惧其过而流于是也,为书此以诒之。” 听到江水源不打半点磕绊背完那篇数百字的文章,韩先汝加gāo xìng,连声将江水源唤至面前,和蔼地问道:“那《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看得怎么样了?” “粗略看完了,但有很地方不懂。”江水源回答得很坦诚。 刘欣盈难得露出小女儿态,摇着韩先汝的胳膊说道:“外公别听他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说是‘粗略看完了’,其实早就可以熟练成诵。” 韩先汝捋着胡子说道:“能熟练成诵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不妨实话告诉你,能做到这点的全国也没几个!至于很地方不懂不理解,那属于常事。——别说你不懂,老头子我也是半懂不懂的,即便放眼全国,估计也没有哪位学者敢自称能全部读懂整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像现代著名古文献学家、目录学家余嘉锡先生积五十余年时间撰成《四库提要辨证》,是其生精力所萃,也是中国现代学术史上最有影响的著作之。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号称读懂整套《四库提要》,何况等而下之者?” 江水源心中的郁闷这才略略纾解。 韩先汝又道:“当然,《四库提要》说得也未必全对,你以后看书时不必拘泥成见,可以根据自己的认识仔细权衡前人得失、揣摩书中正误,学问必然能够日有所进。不过话说回来,你在寒假里怎么不来看看我zhè gè 老头子,反倒让老头子跑来你们学校趟见你?怎么,嫌我zhè gè 老头子聒噪,说话不中听,还是怕老头子我不给你压岁钱,丢了你面子?” 江水源嘿嘿笑道:“我倒是想去拜访您老,顺便向你请教些问题,只是来在下才疏学浅,很问题看书就能找到dá àn ,不敢轻易劳动你老;二来您老是咱们淮安府的学界巨擘、教育大家,春节前后拜访的人肯定很,小子怎么敢冒昧登门打扰?失礼之处还请您老见谅!” 韩先汝摆摆手道:“那些不过都是俗务,大可以丢在边不管,对老头子来说,世上只有育人和做学问这两件事才是正事。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老头子,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我退休在家,天天闲着也是闲着!”顿了顿又对国学讲谈社其他成员说道:“当然,你们这些娃娃如果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来找老头子。” 不过这停顿,再加上个“也”字,已经明显区分出了韩老先生对待江水源和其他同学的不同态度。所以陈荻、傅寿璋等人都有些吃味地看着江水源,甚至刘欣盈也有些嫉妒:“外公,虽然江水源长得帅了点、记忆力好了点、nǎo dài 聪明了点,但大家都是淮安府中的学生,都是国学爱好者,你可要视同仁,不能偏心啊!” 韩先汝笑道:“好、好、好,你们只要不嫌老头子唠叨就尽管来,我都热烈欢迎!” 看看今天开会的人员都已到齐,刘欣盈招呼大家坐好,然后正色说道:“马上开学在即,国学论难选拔赛也即将开始,此项赛事作为国学讲谈社存在的重要根基,我们在座各位必须全力以赴,争取夺得佳绩。在过去的寒假假期里,相信大家都进行了积极备战,观摩了以前各届的现场录像,对bǐ sài 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我在这里想问大家几个问题,第个是你们对国学论难的bǐ sài 规则是否熟练掌握?”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其实国学论难和普通辩论赛大体差别不大,正方、反方都是由辩(主将)、二辩、三辩、四辩等4人组成,围绕个论题进行辩论,bǐ sài 时长为60分钟,包括开篇立论、相互攻辩、攻辩小结、自由辩论和总结陈词等5个环节。 但国学论难的特殊性在于题目是国学内容,比如魏晋玄学的“声无哀乐”、“言不尽意”,以及常见的“忠孝孰先”、“扫屋与扫天下”、“成家立业孰先”等经典论题。而且在辩论过程中必须采用传统国学的话语系统,不准使用西方哲学的术语、结论或论据,违反者将被直接罚下场! 三十八、韩先汝的两个故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实话说,zhè gè 要求对于普通中学生来说有点难。 在辩论过程中熟练使用传统国学的话语系统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这就要求辩论者必须长期阅读古代经典,大量掌握古人的词汇句式,熟练背诵些名人名言、传世名篇,并且沉浸其中,充分玩味古人的思考方式和语言习惯,最后把所有的切转变为自己的临场发挥。这有点像明清时期代圣贤立言的八股文,只不过个用笔,个用嘴。 如果说熟练使用传统国学话语系统是有点难,那么禁止使用西方哲学术语、结论和论据的规定就已经近乎苛刻。在东西方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的今天,西方哲学的术语、结论和论据早已遍布日常生活的每个角落,成为许人语言表达的不可分割的部分。就好比那些大v公职,聊天写文章时不让提选票、民主、灯塔国,岂不是等于拿绳子绑住他手脚、拿胶布糊上他嘴巴? 而要在辩论时灵巧地避开这些字眼,不仅需要灵活的大脑,需要长期的针对性训练,否则你会在不经意间触犯禁令,直接被判出局。所以在府级的选拔赛中,很时候开场还不到十分钟,方的4名队员就已经全部阵亡! 江水源在假期中曾尝试过几次,感觉很难、很别扭,每次说话之前都得把所有词语仔细在nǎo dài 里过遍。即便如此,也很难保证不犯规。 “很好!”刘欣盈接着又问道:“第二个问题是你们对国学论难的bǐ sài 技巧掌握得怎么样?换句话说,如果你们现在参加bǐ sài ,胜算能有少?” “天晓得!” “没有胜算……” “都不知道对手强弱,怎么知道胜算有大?” 见识过竞赛规则的严苛,大家回答都有些理不直气不壮。刘欣盈听到大家的小声回答,不由得微微笑,目光紧盯着江水源问道:“江水源,你觉得自己有几成胜算?” “不好说!”江水源心里也没底,不过还是客观地分析道:“根据bǐ sài 规则,是在赛前两个小时公布题目,并抽签决定正反两方。也jiù shì 说,参赛选手有两个小时来zhǔn bèi ,只要zhǔn bèi 充分,第环节的开篇立论以及最后个环节的总结陈词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关键是提倡即兴陈词的相互攻辩、攻辩小结、自由辩论三个环节,不仅要瞄准对方的漏洞有的放矢,还得时刻注意自身发言不能违规,类似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闪失就把自己给赔了进去。我有时甚至觉得这三个环节不是比谁说得精彩,而是比谁犯的错误少!” 根据竞赛规则,每场bǐ sài 为100分,五位评委根据正反两方各位选手的综合biǎo xiàn 来打分,然后相加平均决定胜负。在最初几届里竞赛规则还不完善,评委是根据各队总体biǎo xiàn 来打分的,不少参赛队伍便采用“丢车保帅”策略,即biǎo xiàn 般的选手gù yì 违规离场,把所有辩论机会全都让给种子选手,从而保证团队的shèng lì 。 这种“诸葛亮舌战群儒”的热血场景固然观众喜闻乐见,也具有很高的观赏性,但却有违团体辩论赛的基本原则。最终竞赛规则调整为每队4位选手,每位选手25分,评委对每个选手打分。旦该位选手被判出局,则以0分计算。正常情况下方若有两位选手退出bǐ sài ,另方只需保证全队在场,哪怕四个都是结巴,话都说不利索,照样可以稳操胜券! 江水源所说的意思正是在此。 “江水源分析得非常有道理!”刘欣盈由衷地称赞道,“在府级的选拔赛中,确实很大程度不是比谁说得精彩,而是比谁犯的错误少。所以在bǐ sài 前,大家定要充分zhǔn bèi 好开篇立论和总结陈词的发言稿,到bǐ sài 现场再根据对方发言及时调整;至于相互攻辩、攻辩小结、自由辩论这三个环节,大家要想着说,不要抢着说;没有把握的话宁可不说,也不要乱说。只要不离场、不冷场,基本上就能在选拔赛中顺利出线!” “字顿、连字成句也行?”陈荻问道。 刘欣盈笑道:“行!” “那说车轱辘话行不行?就像前几天外交总长回答众议院质询时所说的那样:正如我们知道的,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情我们知道我们应该知道。我们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那jiù shì 说,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但也有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们jiù shì 不知道。” “只要你有咱们外交总长的本事,别说是车轱辘话,jiù shì fèi huà 、套话、空话、屁话也照样没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有那本事,何必大材小用参加什么中学生国学论难,直接去外交部当新闻发言人呗!” 刘欣盈的话顿时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然后她有接着说道:“当然,bǐ sài 技巧不是句空话,必须要在shí jì 训练中加以磨练检验。在开学之后,我们会lì yòng每天的活动时间进行专门训练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解决另外个问题,也是我想问大家的第三个问题,你们对组队有什么意见?比如说你们之间是否有不可拆分的情侣档、基友档,或者说是已经约定好的团队?” 现场每个人都zuǒ yòu 望了望,没有人说话。 刘欣盈点点头:“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那我就专断独行回,先把大家粗略分成两组,以便将来开展训练。至于以后参赛正式人选,我会根据大家在训练中的biǎo xiàn 以及大家相互间的评价来决定。第组是江水源、陈荻、路宗光、黄淑惠,第二组是傅寿璋、施轩、林少燕、曾平。至于组内谁是主将,谁是二辩、三辩,谁是自由人(四辩),你们自己等会儿协商解决。没问题吧?” “没问题!”显然有问题大家现在也不会说出来。 刘欣盈突然笑容展,笑嘻嘻地说道:“那好,我们进入会议第二个议程。下面有请原淮安府立师范学校校长、先后担任十余届本省中学生国学论难评委的韩老先生就竞赛中需要注意的些问题给大家讲几句。大家欢迎!” “你个小丫头!”韩先汝溺爱地摸了摸刘欣盈的头顶,然后缓缓说道:“中学生国学论难从创立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届,老头子我有幸先后担任十余届全省bǐ sài 的评委,至于担任本府bǐ sài 的评委是不计其数。古人说‘三折肱而成良医’,我虽然驽钝,没吃过猪肉,但见过那么回猪跑,总也是有点儿感悟的。” “韩老先生,你是说我们是猪,我们bǐ sài 是猪跑么?”刘欣盈小声地问道。 韩先汝没搭理她,jì xù 说道:“什么叫国学论难呢?说白了jiù shì 要像古人样讨论问题,不仅讨论的问题是古人的,说话的语言也得是古人的才行。对于你们这些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小娃娃来说,需要面临的问题也正是这两方面,即语言要说得对,不能触犯bǐ sài 规则;讨论要答得好,立论逻辑清晰,引经据典恰当。” “道理大家都懂,关键是如何做到!”刘欣盈嘟着嘴说道。 韩先汝捋着胡须点点头道:“不错,关键是如何做到!具体方法除了刻苦训练之外,我想还得讲究个悟性,俗语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jiù shì zhè gè 道理。下面老头子我就说对话、答好问讲两个小故事,希望对大家能有所启发。第个故事出自《世说新语》,说的是东汉大儒郑玄家里佣人都很喜欢读书,通晓五经典籍。有次郑玄觉得他家婢女干活儿不合意,就dǎ suàn 动用家法惩治。这位婢女觉得自己很冤枉,极力辩解。恰逢此时郑玄心情不好,就叫人把她拽到庭院的稀泥堆里。不久另外位婢女路过,就用《诗经·邶风·式微》中的句问道:‘胡为乎泥中?’意思jiù shì 你为什么倒在泥堆里?那个倒霉的婢女马上用《诗经·邶风·柏舟》中的句答道:‘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意思是我本来是要向他说明清楚的,谁知恰好碰在他气头上。 “郑玄是东汉末年人,而两位婢女问话答话援引的都是成书于春秋中叶的《诗经》,两者相距七八百年,不用说他们的语言习惯肯定存在差异,但单从文字来看,别说是春秋战国时的人,就算是西周时的人看到也能准确理解其中的意思,并且为之会心笑。这是我要说的第个故事。” 众人都开始暗自揣度韩先汝所想表达的意思。 韩先汝又道:“第二个故事出自《六诗话》,说北宋初年有个进士叫许洞,是个很善于写诗的帅哥,经常举办party邀请诗人参加,共同饮酒作诗玩乐。有次他邀请到著名诗僧希昼、简长、惟凤、惠崇等人,这些诗僧最擅长写晚唐贾岛、姚合派反映隐逸闲趣及林下生活的诗歌,当时号称‘九僧’。但是许洞却别出心裁,约定写诗可以,当时不能触犯山、水、风、云、竹、石、花、草、雪、霜、星、月、禽、鸟之类的词语。结果那些诗僧思考半天,最终都不得不搁笔认输。这是我要讲的第二个故事。” 三十九、实战演练前的交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韩先汝神神叨叨讲完这两个故事之后便洒然而去,留下屋子呆萌呆萌的少年面面相觑。过了片刻,陈荻忍不住问道:“欣盈姐,韩老先生说的故事蕴含什么深意?”刘欣盈掠了掠额前刘海,有些迟疑地答道:“郑玄家婢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深入沉潜玩味,熟练掌握经典,便可以随心所欲以古人话语表达自己思想,即回答了如何做到答得好的问题。而九僧写诗的故事则告诉我们在学习过程中要及时检讨得失,拓宽自己思维方式,避免话语系统僵化和程式化,这是回答了如何做到说得对的问题。”“这些我都知道,关键是韩老先生讲这两个故事的内在shēn kè 含义是什么?他老人家是研究宋明理学的专家,讲究的是拈花微笑当头棒喝,不可能单纯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吧?”陈荻yí huò 道。“内在shēn kè 含义?”刘欣盈愣了下,马上接着说道:“这当然要靠自己领悟了,难不成还想别人告诉你dá àn ?偷来的拳头可打不死人。好了,我们将会在开学第天的课外活动时间组织首场实战演练,题目暂定为‘圣人无喜怒哀乐’‘言不尽意’‘万物自生’的个,到时候现场抽签决定题目和正反方。你们两个组可以先进行分工,然后huí qù 好好zhǔn bèi 下,到时赛场决雌雄!”大家听说先分工,马上把领悟故事奥义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各个小组迅速聚坐在起开始商议。路宗光是个矮矮胖胖的高二文科班男生,还没坐下便率先tí yì 道:“我觉得应该由陈副社长担任主将,我和黄淑惠分任二辩、三辩,江水源学弟担任自由人。不知大家以为如何?”陈荻瞪了路宗光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水源学弟无论聪明才智还是国学知识,都胜我十倍百倍,他才是主将最佳人选!至于我,随便什么wèi zhì 都行,保证不拖大家后腿。淑惠,你觉得呢?”黄淑惠看了看顶头上司陈荻副社长,又看了看帅到没朋友的江水源学弟,最终决定两不得罪:“我觉得陈社长和江学弟都是主将最佳人选……”“你是觉得咱们应该把另外组的主将wèi zhì 也抢过来?”陈荻没好气地说道,“水源学弟是主将,路宗光和淑惠你们是二辩和三辩,我zhǔ dòng 请缨当自由人。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咱们就按照zhè gè 来排兵布阵!”作为组中唯的高年级学生,江水源知道自己资历较浅,如果就这么当上主将,路宗光、黄淑惠等人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肯定会有怨言。故而江水源淡然说道:“陈学姐,我看咱们还是拈阄决定各自wèi zhì 吧!来公平公正,有利组内团结;二来各个wèi zhì 在bǐ sài 中不分主次,机会均等,都有露脸发光的时候,所以排在哪个wèi zhì 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各自在场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大家能考上淮安府中,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谁愿意zhǔ dòng 服软做小?路宗光马上举手赞成道:“水源学弟zhè gè 主意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拈阄拈到什么wèi zhì jiù shì 什么wèi zhì ,大家各安天命,以后哪怕有怨言,也怪不到别人。”黄淑惠也犹犹豫豫地说道:“社长,要不咱们就抓阄?”组内四个人已有三个人同意拈阄,陈荻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只好板着脸道:“既然你们都想抓阄,那就抓阄吧!不过我有个要求,那jiù shì 如果谁在bǐ sài 时触犯禁令被判离场,我希望他能指定江水源作为自己的代理人。”指定代理人也是中学生国学论难的条规则。因为bǐ sài 程序是按照全队四个人都留在场上而设计的,不可能因为某位辩士缺席而跳过某个环节。在这种情况下,旦某位辩士被判离场,就必须指定位代理人来履行自己的职责,避免bǐ sài 进行不下去。按照常理,般由队里实力最强的选手担任主将,其他辩手出局时也会首先挑选主将作为代理人。在府级的选拔赛中,主将身兼三职、四职撑到最后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陈荻提出zhè gè 要求,显然是认定江水源在同组之中实力最强。路宗光、黄淑惠勉强同意道:“好!”拈阄的结果是黄淑惠担任主将,陈荻二辩,路宗光三辩,江水源是自由人。得知自己担任主将,黄淑惠第fǎn yīng 是狂喜,紧接着担忧便蜂拥而至。她怯怯地说道:“社长,我觉得我难以胜任主将zhè gè wèi zhì ……”“没事儿,咱们这不是模拟训练,自己跟自己闹着玩吗?又不是正式bǐ sài 。放松点,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陈荻嘴上在ān wèi ,心里却在冷笑:知道自己难以胜任还支持抓阄?早干嘛去了?“可是——”黄淑惠想说的是:虽然模拟训练是自己跟自己闹着玩,可是bǐ sài 中biǎo xiàn 直接决定谁是参赛的正式人选,又怎么能放松呢?江水源笑道:“要说参加中学生国学论难,咱们都是大姑娘上轿——头回。不过论起知识积累和临场经验,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可比我zhè gè 高新生强太了,如果黄学姐都觉得难以胜任,那我岂不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必dān xīn ,大家起加油,shèng lì 就在前方!”路宗光本来是dǎ suàn 借着拈阄的机会咸鱼翻身,没想到却抓到个存在感差的鸡肋wèi zhì ,心中沮丧可以想知。但此时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ān wèi 黄淑惠:“没错!咱们既然能在中考中战胜第中学的同学次,就有把握在国学论难的bǐ sài 中再战胜他们次。我们有zhè gè 信心!”旁边另外组的林少燕听到路宗光的豪言壮语,情不自禁讥讽道:“你们想在赛场上战胜第中学,前提是得在实战模拟中先战胜我们!我可不记得路大帅哥在中考中曾战胜过我,甚至入校之后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中也难得回吧?不知道你的信心又从何而来呢?”路宗光高的时候与林少燕是同班同学,后来两人高二时都选择文科,虽然不在同个班级,但每次月考会在起排名。如林少燕所言,在过去的年半里,路宗光在成绩上战胜她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此时林少燕直接揭开他的伤口,并且毫不吝啬地撒了把盐,路宗光顿时满脸通红,羞愧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刚刚分组,两队之间就出现了纷争,果然是“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尽管江水源对路宗光不太感冒,但是大家既然组,面对外敌入侵只有同仇敌忾。当下他以众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好奇地问路宗光道:“路师兄,林学姐的学习成绩很好么?怎么没见到她在升旗仪式上做过报告?”在每周升旗仪式上发言,意味着该名学生在某方面取得了全校最优异的成绩。林少燕没有在升旗仪式上发过言,足以证明她的biǎo xiàn 还不够yōu xiù 。虽然江水源也没有在在升旗仪式上做过报告,但他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中取得全年级第的好成绩,登台发言指日可待。所以他有资格问zhè gè 问题,而且不怕林少燕反问。路宗光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就凭她的成绩,也就能欺负下我这种不务正业的差生,想要在升旗仪式上做报告,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你——!”林少燕不禁拍案而起。 “好了,你们吵吵什么?实战演练不是下周开学时举行么?怎么你们现在就迫不及待了?”刘欣盈出来当和事老,“你们真要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那就下周实战演练时摆明车马决高下,别这会在这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如果没什么事情,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四十、开学与实战演练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开学,最兴奋的是吴梓臣。整天他都围在江水源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地议论每个同学的变化,比如谁谁谁长高了几厘米,谁谁谁胖了几斤,谁谁谁的脸部皮肤又逼近橘子皮步…… 只是短短个寒假,大数人变化并不明显,顶jiù shì 每逢佳节胖三斤,只有吴梓臣这样的外貌协会资深会员才能准确捕捉到其中的细微差异。当然也有些人的变化如同脱胎换骨,让人不由得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比如蔡小佳。 在江水源的yìn xiàng 中,蔡小佳直是个又黑又矮、衣着朴素的小姑娘,从相貌到打扮都透着浓浓土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动不动就会脸红。坐在江水源身边,简直jiù shì 现实的白天鹅与丑小鸭。然而等过完年回来,她剪了个新发型,再穿上略显新潮的羽绒服、牛仔裤,顿时让人眼前亮。zhè gè 时候江水源才蓦然发现,蔡小佳已经出落成个五官精致、水灵可人的小美女! “哇,蔡小佳你好漂亮,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江水源在她进来的时候由衷地赞叹道。 “谢谢!”蔡小佳说话的时候虽然还会脸红,不过声音已经和其他同学差不,显然相貌的改变让她比以前自信许。 魏处默也被蔡小佳的华丽变身镇住了,喃喃自语道:“难道这jiù sh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然你以为呢?当日我走进教室便发现班上有位美女天生丽质,却躲在角落里韬光养晦,所以死乞白赖地在她身边蹭了个wèi zhì ,为的jiù shì 接受她的熏陶与感化。怎么样,你觉着我是不是比以前帅了?”江水源笑着说道。 魏处默打量了下自己略显臃肿的身材,又看了看江水源和蔡小佳,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吴梓臣有事没事就在班长身边打转,原来是出于zhè gè 目的。看来我也得往你们俩身边凑凑才行!” “你往他们俩身边凑?我看你不是往蔡小佳身边凑才对吧!你不是为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吴梓臣直接揭穿了魏处默的险恶用心。 “我jiù shì 想凑近看看美女,怎么啦?看美女有罪啊?如果看美女有罪的话,人类zhè gè 物种早就灭绝了。”魏处默皮糙肉厚,吴梓臣的讥诮根本无法奈他如何。反倒是蔡小佳脸皮薄,差点羞臊得把头钻到桌底下。 课间的时候,江水源照例到走廊上与隔壁班的女班长深入探讨理想和人生。估计是过年饭菜比较丰盛可口,柳晨雨明显丰腴了许,甚至双下巴都若隐若现。江水源打趣道:“班长气色不错啊,不用说,肯定是过了个有说有笑有滋有味的肥年!” 柳晨雨却苦恼不已:“你还说呢,我都快愁死了!从去年入学开始,到现在都过去半年了,我身高才长高不到两厘米,可体重却足足增加了十斤。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只长体重不长个儿啊?” 柳晨雨这么说,江水源才发现这半年来她确实没怎么长个子。遥想初三下学期那会儿两人身高还大致差不,可能柳晨雨还高些;转眼半年时间过去,现在自己已经比柳晨雨高了有七八厘米!江水源ān wèi 她道:“俗话说‘二十三,窜窜’,你才十四五岁,发育的道路还很漫长,你dān xīn 什么?” “可是我爸爸妈妈都不是很高!” 江水源嘿嘿笑:“放心,我爸妈也不是很高。据说男女朋友之间身高相差12厘米最hé shì ,我距离zhè gè 目标还差很大段呢!” 柳大班长不胜娇羞地啐了口:“呸,谁要和你身高相差12厘米?”半晌她又低声说道:“刚才我进学校的时候看到你们班的蔡小佳了,没想到才短短学期她就变得如此漂亮,简直就跟童话故事里丑小鸭的华丽变身似的。” “怎么,班长你吃醋了?”江水源笑吟吟地盯着柳晨雨。 “切,我是称赞你眼光不错,当初随便挑个相貌般的小女孩做同桌,谁知转眼间就变成了花枝招展的小美女!” “那是自然!我慧眼识珠的本领可是久经考验,要不怎么能挑到如此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江水源冲着柳晨雨挤挤眼睛,“说起来,你zhè gè ‘珠’的尺寸可比蔡小佳大了!” 柳晨雨先是愣,随即柳眉倒竖:“你是嫌我胖、尺寸大是吧?是,我承认我zhè gè 肥猪的猪比不上蔡小佳珍珠的珠那么温柔苗条,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干嘛和我呆在起啊?” 江水源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水源双手比划出个圆球状:“我说的都是珍珠,同等珍珠自然以尺寸大者为贵。” 柳晨雨看着江水源比划的形状,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然后瞬间满脸通红,狠狠啐了江水源口:“你个流蛮!再胡说,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 “新世纪窦娥”江水源觉得,“作者未必有,读者未必无”有时真的不是句空话! 吴梓臣、蔡小佳、柳晨雨等因为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加上自身感觉学业压力不大,所以对开学是抱着积极期待的态度。而那些还没有适应淮安府中独特教育方式、甚至因此导致厌学的同学对于开学无疑是抗拒、排斥、厌恶的。在江水源看来,好友韩赟对于开学的态度则介乎两者之间。 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韩赟成绩再次滑入班级的倒数后十名,而以前直不如自己的发小江水源却再次取得年级第的好成绩,这让他倍受打击。所以整个寒假他都呆在家里看书做习题,几次江水源去找他玩,他都满脸苍白、目光呆滞地在和各种学习资料较劲。在江水源看来,学习对于他来说不是爱好,也不是任务,而是种炼狱,要么破茧成蝶、要么粉身碎骨的炼狱! 上学期的考试失利,让韩赟内心里对开学有种深深的厌恶,但是个寒假的努力学习又让他对开学,尤其是开学后的月考,抱有畸形的期待,因为他亟需用次巨大的shèng lì 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与努力,证明自己在学习上不比别人差。 可万这次考试失败了怎么办?毕竟韩赟在努力的同时,其他同学也没闲着。想来韩赟自己也没有做好面对失败的心理zhǔn bèi 。即便这次取得了成功,那下次呢?这种拼命压榨自己潜力、损害身体和精神健康的学习方法类似于杀鸡取卵涸泽而渔,是可不可再、可再不可三的! 江水源心底感到浓浓的不安,整个天都在kǎo lǜ 如何bāng zhù 好友脱离这种身体和精神双重折磨的学习炼狱。等到下午第三节课下课,他才急忙收拾东西赶往国学讲谈社,参加国学论难的第次实战演练。 江水源刚出门,吴梓臣就屁颠颠地跟了上来:“老大,以往你参加社团活动都是优哉游哉从容不迫的,今儿你怎么这么积极?” “等会儿社里要举行场国学论难模拟bǐ sài ,我在里面跑个龙套,所以要提早去zhǔn bèi 下。”江水源解释道,然后问他:“今天是开学第天,你不用去你们社团里报个到什么的?来我们国学讲谈社凑什么热闹?” “国学论难模拟bǐ sài ?老大你要参加?是主将还有自由人?依我看整个国学社也就老大您适合做主将,其他人无论学识素养还是风姿神韵,都是土鸡瓦狗,不足道也!”吴梓臣对国学讲谈社其他成员可谓极尽鄙薄之能事,“我到国学社自然是给老大端茶倒水、加油鼓劲啦,你看正式bǐ sài 时,哪个学校没有声援团、啦啦队?” 江水源知道自己阻拦不住,只好退而求其次:“你去可以,但不准捣乱!” “什么叫捣乱啊?我去加油鼓掌是让模拟bǐ sài 加逼近赛场实况,怎么能叫捣乱呢?”吴梓臣有些不忿地碎碎念道。 等江水源到了会议室,其他人员也都大致到齐。刘欣盈打开抽屉摸出三个纸团先撒在办公桌上,然后说道:“纸团里写的分别是‘圣人无喜怒哀乐’‘言不尽意’‘万物自生’三个题目,你们两个组先上来个人抽签决定本次实战演练的辩题。” 抽签历来是主将的专利。另组主将傅寿璋很绅士地冲黄淑惠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黄淑惠也不客气,伸手从桌上拈起个纸团递给刘欣盈。刘欣盈念道:“此次辩题是‘圣人无喜怒哀乐’。”然后她又摸出两个纸团:“另组上来抽签决定谁是正方、谁是反方!” 傅寿璋拈起个纸团递给刘欣盈,就听她念道:“傅社长抽到的是正方!” 四十一、牛刀小试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听到傅寿璋抽到正方,陈荻、路宗光等仁不禁大声欢呼起来,而傅寿璋同组人却齐齐发出声哀叹。 按理说辩论赛中般都是正方稍稍占点便宜,因为给出的辩题大是jīng guò 千百年淬炼成为大家耳熟能详的俗语,辩论起来自然顺风顺水。而反方想要做翻案文章发千古之覆,不费点心思还真的很难成功。但zhè gè 经验对“圣人无喜怒哀乐”zhè gè 辩题来说似乎并不太管用。 原因之是“说有易,证无难”。 就好像说某人身上有痣,要想证实zhè gè 命题,只需要在他身体任何个部位发现有颗痣存在就可以了;而要说他身上没痣,那就非得找遍全身每个角落,穷尽所有可能,què dìng 都没有痣才行。两者相比,难易程度高下立判。 原因之二则是“圣人无喜怒哀乐”zhè gè 议题在历史上就曾被人驳倒过。 根据史书记载,最早公开提出“圣人无喜怒哀乐”的家伙是粉饼眉笔时刻不离手的自恋狂人、三国时著名才子帅哥何晏,之后迅速风靡魏国文艺界,各路大v纷纷点赞支持,时间成为酒吧、舞会、晚宴的热门话题。而就在此时,在高平陵之变中与何晏做了同命鸳鸯的年下攻王弼,针锋相对地提出“圣人有情”说。如此华丽的打脸马上惹得何大帅哥的脑残粉们群起围攻,孰料作为官n代的王同学还是辩才无碍的少年天才,番口水大战后无数人由黑转粉,愣是让他在魏国文艺圈争得席之地,竟与何大帅哥平分秋色划江而治! 原因之三是学术问题历来“前修未密,后出转精”。 前人可能提出个石破天惊的理论,但由于眼界、学养、时代等因素限制,导致他的理论必然存在这样或那样的漏洞。后人在他的基础上进行反思、修补,新出的理论肯定加精密,所能达到的gāo dù 肯定bsp;yuè 前人进步。这也是理所当然。 非常不幸的是,何晏恰好是王弼的前辈,他提出的“圣人无喜怒哀乐”说也比王弼的“圣人有情”说早! 傅寿璋那组尚未参赛就在气势上先输了筹,这让黄淑惠、路宗光等都兴奋不已,江水源却持谨慎乐观的态度:王弼能战胜何晏,不代表自己这些人也能战胜傅寿璋那组。言语间稍有不慎,被裁判罚掉几人而输掉大好局面的,在国学论难赛场上可不乏先例! 稍事zhǔn bèi ,刘欣盈宣布bǐ sài 开始。 之前江水源曾无数次设想过辩论赛现场的情况,台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台下掌声雷动、欢声四起;或者台上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台下屏住呼吸、目不转睛;或者……总之每种场景都让人血脉偾张、热血沸腾,江水源甚至觉得参加这种bǐ sài 应该带点速效救心丸来,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了! 现场的真实情况是第环节,正方主将傅寿璋先是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念了片刻,然后慢条斯理、字顿地引申发挥几句便宣告开篇立论jié shù ,规定时间是5分钟,他才用了不到3分钟。傅寿璋的biǎo xiàn 已经让江水源大跌眼镜,谁知自己这方主将黄淑惠的biǎo xiàn 比他还不如,拿出笔记本吭哧吭哧念了半分钟之后便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翻来覆去倒腾那几句车轱辘话:“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既然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圣人与常人相同,自然也应该有喜怒哀乐。” 我了个去,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我打开方式不对? 江水源目瞪口呆,坐在旁围观的吴梓臣也是瞠目结舌,唯独刘欣盈泰然处之,也不知是她见识广司空见惯,还是气场强大处乱不惊。等到黄淑惠第四遍重复她的碎碎念时,刘欣盈才示意她坐下:“反方立论jié shù 。下面进入相互攻辩环节,首先由反方二辩驳对方立论,时间为3分钟。” “对方辩友以为圣德法天,天乃自然,圣人与寒暑同其变化、与四时同其推移,故而未尝有心于喜怒。然而自然四时推移寒暑变化,有化育之喜、雷霆之怒、肃杀之哀、和煦之乐,圣德法天,又岂能无喜怒哀乐?……”陈荻倒是很有几把刷子,不仅zhǔn bèi 充分、条理清晰,而且说话气势十足,很能镇得住场面。只可惜说话速度有些太快,规定是3分钟时间,结果不到2分钟便jié shù 发言。 然后是对方二辩施轩驳斥反方立论。 这位哥们说话很顺溜,口气说完3分钟,面不改色气不长出,而且丝毫不带磕绊和语气词,不去电台当主持人实在可惜了。要说缺点只有个,那jiù shì 开口千言离题万里。他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只有个:从科学角度来说,刮风下雨、雷电冰雹、气温变化都是正常自然现象,跟喜怒哀乐无关。 “科学、自然现象等词语触犯bǐ sài 规则,正方二辩被判离场,请在下场前指定你的代理人。”bǐ sài 到了这里总算出现点小曲折,不过刘欣盈依然波澜不惊:“下面由正方三辩提问反方、二、四辩各个问题,反方辩手分别应答。每次提问时间不得超过20秒,三个问题累计回答时间为3分钟。” 因为涉及到自己,江水源也紧张起来。 不知是由于施轩被判离场的yuán gù ,还是林少燕本来就咄咄逼人,她提出的问题非常犀利,连陈荻都感觉压力山大,黄淑惠自然是毫无招架之力,吞吞吐吐半天,完全不知所云。最后问是向江水源发问的,林少燕将自己气场直接外放到最大化: “天道自然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始终如,何尝有喜怒哀乐?圣人用舍行藏,顺乎自然;赏罚生杀,付之天理。与天地合德,与治道同体,举动都与天道自然相呼应,也何尝有喜怒哀乐?对方辩友你能否认这点么?” 显然zhè gè 问题是林少燕的杀手锏,刘欣盈听到zhè gè 问题后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江水源稍作思考便铿然答道:“我否认对方辩友zhè gè 见解。其,天道虽然高远,但终究不过个‘理’字。上古涂山氏之女倚门而唱‘候人兮猗’,唐代刘采春吟诵‘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清代徐德音书写‘料得归来芸阁里,笑携好句倩人看’,其心其情数千年不改,岂非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始终如?又岂非天理?又岂非有喜怒哀乐? “其二,圣人虽然与天地合德、与治道同体,举动都与天道自然相呼应,但终究圣人是圣人,不是天道自然。圣人上体天理、下悟治道,必须顺应事物而动;顺应事物而动,就不可能无情。假如圣人无情、无喜怒哀乐,又怎么能顺应事物、格物致知、感悟天理呢?” 话语刚落,吴梓臣便鼓掌道:“说得好!” 刘欣盈也跟着鼓掌:“确实回答得很好!” 这两人亦真亦假的架秧子,差点让林少燕咬碎银牙。 不过接下来路宗光的攻辩以及攻辩小结、自由辩论又让辩论赛陷入了沉闷,结结巴巴的回答、颠三倒四的fèi huà 成为赛场的主旋律。围观的不热心观众吴梓臣同学在此期间打了无数个哈欠,以此发泄他对无聊bǐ sài 的不满。直到刘欣盈宣布:“下面进入最后的总结陈词环节,首先由反方四辩发言,时间为5分钟。” 江水源起身朝刘欣盈微微鞠躬:“谢谢刘社长!天道高远难问,众生懵懂无知,圣人则是沟通天道与众生的津渡桥梁。那么圣人有无喜怒哀乐呢?我方认为,圣人是有喜怒哀乐的。 “于理言之,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在于其能体悟天理,顺乎自然,化育万民,而不在其无情。无情则无以顺应事物、格物致知、感悟天理,不能感悟天理,又何以为圣人?对方辩友以为‘心即理’,无需体悟,殊不知王阳明之‘心即理’亦需要通过身、心、意、知、物的修炼体悟,才能达到明心见理的境界,而非浅显的心jiù shì 理、心等于理。 “于实言之,孔子乃国人公认之圣人,其在世时已被称为‘天纵之圣’,后世是被封为‘至圣先师’,以为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jiù shì 这样的位圣人,据《论语》记载,他曾说过‘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则以喜,则以惧’,是圣人有喜有惧也;‘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是圣人有怒也;‘颜渊死,子哭之恸’、‘噫!天丧予!天丧予!’,是圣人有哀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是圣人有乐也。孔子言行俱在典籍之中,随时可以查核。怎么能说圣人没有喜怒哀乐呢? “晋代王戎曾说过这样句话:‘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圣人忘情,并非无情、无喜怒哀乐,而是有情却顺乎自然、合与天理。《论语·宪问第十四》中记载公叔文子‘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结果别人以讹传讹,变成了公叔文子不言、不笑、不取。‘圣人无喜怒哀乐’也是如此,圣人顺应自然而动情,而且‘乐而不霪,哀而不伤’,所以别人很难察觉,看上去他就像寂然无情,结果最后以讹传讹。 “今天我们力辩‘圣人有喜怒哀乐’,方面是要正本清源,方面也是提醒自己要把喜怒哀乐各种感情处理得就像苏轼写文章样,‘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不为情牵,不为情困,达到悠然自在、长乐未央的境界。谢谢大家!” 四十二、翻云覆雨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说得好!”吴梓臣zhè gè 免费的托儿又在旁鼓噪叫好。 江水源在最后的总结陈词中,方面再次强化本方观点,方面对对方观点大肆提出质疑,连消带打,这让对方四辩曾平有些慌乱。 抓住对方观点中的缺陷,针锋相对地予以回击是顺理成章的选择,可他短时间内哪能找到江水源的漏洞,并且语言流畅、逻辑严密地加以反驳?弄得不好就会前言不搭后语,条理混乱不知所云,甚至像二辩施轩那样触犯禁令被罚下场也不无可能! 当然,他还有个选择,jiù shì 按照原先写好的发言稿进行总结陈词,可以不用dān xīn 出现表达不清、逻辑混乱以及触犯禁令的问题。但是按照辩论赛的评分准则,脱离shí jì 的背稿子也要扣分! 被罚下去的话,自己25分将被次性扣完;而背稿子的话只是会适当扣分,而且扣分幅度最不会超过15分。曾平稍作权衡后就做出了选择,然后开始朗声背诵自己写好的总结陈词: “谢谢刘社长和对方辩友,很荣幸由我来为此次辩论赛画上个完美的句号。到底圣人有无喜怒哀乐呢?我方的观点是‘圣人无喜怒哀乐’。在此前bǐ sài 中,对方辩友引经据典、舌灿莲花,不可谓不高妙,然后于情或有胜出,于理却有乖谬。我可以从如下几方面指出来,首先……” 曾平发言jié shù 后,刘欣盈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整个bǐ sài 只用了35分钟zuǒ yòu 的时间。 按照规定,场国学论难的标准时间是60分钟。在相对正规的bǐ sài 中,大家般都会精确地掌握好自己的发言时间,恰到好处地用完60分钟,某些辩论激烈的赛事甚至时间还会有所溢出。国学讲谈社的此次实战演练用了35分钟,仅从这点就足以说明赛事不够激烈,很时候选手是无话可说! 在辩手们急切的zhù shì 下,刘欣盈清清嗓子说道:“此次实战演练的胜负并不重要,暂时不妨搁置边,关键是通过这次演练,我们隐约触碰到了shí jì bǐ sài 时候的气息,也在真刀真枪的辩论中发现了自己的缺陷和弱点。下面我想请各位认认真真谈下自己现在的感受,首先是正方主将傅寿璋。” 傅寿璋说道:“此次辩论我们这组biǎo xiàn 不是很好,责任主要在我,因为在赛前我没有做好充分zhǔn bèi 。通过这次bǐ sài ,让我意识到赛前zhǔn bèi 非常重要。具体说赛前zhǔn bèi 可以分为三个方面,个是平时的知识积累。积累的知识越丰富、越熟悉、越信手拈来,在赛场上占据的优势就越大。这点在江部长身上biǎo xiàn 得淋漓尽致。 “个是团队之内的相互协作,包括什么人适合什么wèi zhì 、什么wèi zhì 扮演什么角色,必须通过长期的磨合,让hé shì 的人做hé shì 的事,使得聚起来是团火、散开来是满天星,聚散之间让团队中的四个人既各尽其责、各施所长,又要相互呼应、配合默契,这样才能把团队的合力最大化。 “最后个是抽签过后、bǐ sài 以前的两个小时赛前zhǔn bèi 。所谓‘人智短,人计长’、‘智者千虑,必有失;愚者千虑,必有得’,大家必须群策群力把辩题吃深吃透,就如何立论、如何盘问、如何防守、如何总结进行讨论,贡献才智,真正做到观点统、相互印证,才能确保在赛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刘欣盈点点头,心中对傅寿璋的评价不仅提高了个档次:虽然平时傅寿璋不显山不露水,但充当个团队主将之后,能够zhǔ dòng 承担责任、看到对方团队优点,还能以笼罩全局的眼光,从失败中汲取经验jiāo xùn ,这样的人足以成为团队的核心,肩荷起统领个社团前行的责任! “傅社长说得很好!下面请反方主将黄淑惠发言。”刘欣盈jì xù 说道。 “我的感受jiù shì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管开篇立论、总结陈词,还是相互攻辩、自由辩论,该记的东西定要写到纸上。不要以为自己记忆力很好,很资料都已经熟记于心,就懒得落笔,真正到了bǐ sài 现场,很时候nǎo dài 里是片空白的!”黄淑惠不知是因为自己没发挥好而伤心,还是为自己作为主将没能尽到责任而内疚,说话声音很低。 刘欣盈也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黄淑惠所言大家应该都有同感吧?在赛前,每个人脑海里都有无数个精妙的想法,可以轻松让对方哑口无言、五体投地。可到了bǐ sài 时为什么就想不起来、说不出话呢?等bǐ sài jié shù ,马上又想起来当时可以用某句话噎住对方,从而赢得shèng lì 。这种‘事前事后诸葛亮,事中jiù shì 糊涂蛋’的行为,是不是大家都或或少存在?” “是!”屋里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说实话,我也经常这样。”刘欣盈笑着说道:“导致这种的原因可能是你胆小怕事,底气不足,也可能是你热血上头,无法保持冷静,还有可能是你本性善良,懒得和人争辩。不过你们既然决定要参加bǐ sài ,就必须要努力克服自己的zhè gè 弱点!” “怎么克服啊,欣盈姐?”黄淑惠可怜巴巴地问道。 “简单,参加几次bǐ sài 就好了!”刘欣盈故作轻松地答道。但她有几句话放在心底没说,比如“几次”到底是几次?有可能真的只是几次,也有可能是几十次、几百次。而且没人保证zhè gè 症状在某些陌生、重大的场合不会复发! 接下来每个人都轮流说了点自己的感受,连边上围观的吴梓臣同学也未能幸免。不过相较于其他人的温柔含蓄,吴梓臣的发言明显尖酸刻薄许,简直极尽讥讽嘲笑之能事,现场除了江水源逃过劫之外,其他人无幸免,连躺着的刘欣盈都中了好几枪。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遭受明枪暗箭最的林少燕冷笑数声,忍不住反击道:“拜托,‘圣人无喜怒哀乐’zhè gè 辩题早在三国时就曾被王弼驳倒,此后再也无人申说此论好么?我们本来jiù shì 逆水行舟迎难而上,能做到和反方平分秋色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你还想怎样?要不你来试试?” 言下之意不是我军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 与林少燕同组的施轩、曾平等人也连连点头。说实话,江水源这组的主将黄淑惠、三辩路宗光biǎo xiàn 确实非常般,本来是大幅占优的局面,结果让他们辩成平分秋色,也难怪对方大为不满。 刘欣盈立即接过话头:“本来dǎ suàn 时间足够的话让你们两组互换角色,再辩论次‘圣人无喜怒哀乐’,后来怕耽误大家时间,这才作罢。既然你们现在说到了这里,我们不妨抽几分钟讨论讨论。如果黄淑惠这组为正方,你们dǎ suàn 如何立论?” 目光扫过,黄淑惠马上装作鸵鸟,把头埋了起来,陈荻、路宗光也副沉思状闭口不语,唯独江水源神色如常。刘欣盈点将道:“江水源,你说说看?” “我?”江水源有些纳闷:立论不是主将的分内事么?怎么落到了我头上?但看到林少燕幸灾乐祸而又肆无忌惮的挑衅眼神,他还是按下好奇,认真答道:“如果由我来为‘圣人无喜怒哀乐’立论的话,我会进步发挥阳明心学中‘情即理’的论断,把形上的性理与形下的日用、喜怒哀乐统起来,认为喜怒哀乐等情感也是天理的部分,圣人顺乎自然、体悟天理,所以才感受到了喜怒哀乐。” “可你的论点是圣人无喜怒哀乐!”林少燕脸嘲讽地看着江水源。 江水源接着说道:“无论何晏还是王弼,论证圣人有情、无情的起点都是‘圣人无累’。无累jiù shì 空空如也、没有挂碍的意思。圣人好比是器皿,顺乎自然、体悟天理而感受到喜怒哀乐,就好比器皿里装了酒醋油水。器皿里是酒醋油水,可作为器皿本身,何曾有酒醋油水?同样道理,圣人体悟到喜怒哀乐,而本人何曾有喜怒哀乐?” “狡辩!”林少燕毫不客气地给江水源扣上顶帽子。 刘欣盈思索片刻,又问傅寿璋那组:“如果你们做了反方,面对江水源zhè gè 的立论,dǎ suàn 如何反驳?” 林少燕立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孔子是众所周知的圣人。而据《论语》记载,颜渊去世之后,孔子哭泣得非常伤心,说是‘噫!天丧予!天丧予!’这难道不是圣人有喜怒哀乐的个证明吗?请问对方辩友如何回答?” 江水源道:“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动物无情尚且如此,何况人类?正常人遇到自己可以传承衣钵的得意门生去世,不应该伤心哭泣么?所以此时哭泣也是天理!孔子在颜渊去世时已经年过七旬,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所以体悟到悲伤,顺乎自然哭泣。其本人何曾有喜怒哀乐?” 四十三、转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大家都是愣,没想到江水源居然采用如此诡辩的手法。 刘欣盈摇了摇头道:“江水源此论太过尖新,未免有失稳妥。若是拿来跟人斗嘴,自然可以发挥奇效。但辩论不同于斗嘴吵架,它究追求真理的目的性和论证的严密性,即辩论目的是追求真理,取得共识,只有合乎思维逻辑的辩论才可能获胜,否则只能是诡辩。所以辩论要堂堂正正,而且必须有严密的论证过程,足以支撑为期60分钟的bǐ sài 。刚才‘圣人如器,悟天理而感喜怒哀乐’的见解,江学弟自忖能够做到这点么?” “很难!”江水源如实答道。 林少燕顿时像打了胜仗,得意洋洋地看了败军之将几眼,轻蔑之意简直汹涌而出。 刘欣盈又道:“不过如傅社长所言,要论平时知识积累的厚度,以及对典籍掌握的熟练程度,江学弟在我们国学讲谈社确实不做第二人想!就好像刚才辩论中,他对《论语》、唐宋以来诗词都是信手拈来,如果在正式bǐ sài 中能做到这点,可以加分不少。希望大家在平时实战演练中,方面注重思辨的脉络、技巧,方面也要适当点缀些古人的经典论断。” 林少燕不屑地哼哼几声,也不知是对刘欣盈的“红枣发糕”理论不以为意,还是对江水源的知识积累程度表示怀疑。 刘欣盈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宣布第次实战演练到此jié shù 。看看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大家纷纷作鸟兽散。江水源刚下楼,吴梓臣就贴上来低声问道:“老大,你是不是得罪过林少燕那个小娘皮?我怎么感觉她直在gù yì 找茬,跟你过不去呢?” “我在社里有低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得罪她?”江水源当然不会在吴梓臣zhè gè 大嘴巴面前承认他与林少燕之间有恩怨,那少也算得上是国学讲谈社内部的秘辛。 “那难道是她喜欢你?”吴梓臣也有些拿不准,“据我所知,有些女孩子喜欢男生又不敢明着表露出来,就千方百计给男生找麻烦、闹别扭,希望借此引起男生的关注。说不定——” “相比你zhè gè 蹩脚的理由,我希望是我在某个不经意间得罪了她!”江水源冷冷地说道。 见江水源有些不悦,吴梓臣急忙换了个话题:“不过老大,难道你真想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投入到国学论难中去么?实话跟你说,国学论难可是大家公认最无聊乏味、最暮气十足的bǐ sài 项目!你想想,群中学生却装成老学究mó yàng ,在台上之乎者也不知所云,有什么意思?我觉得作为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就应该参加些朝气蓬勃的项目,充分展示我们的青春和热血!” “比如?” “比如篮球!你想想,头顶上是体育馆里明亮的灯光,脚下是微微发软的木地板,当你躲过三四个人拼命的盖帽,腾空而起投出手中的篮球,随后耳边传来投篮后球擦过球网的‘唰唰’声,以及无数观众的欢呼声,你会不会感受到青春的悸动?又或者是在酷热的夏日,头顶着炽热的阳光,在滚烫的水泥球场上,和帮哥们尽情挥洒着汗水和精力过剩的青春大好时光,哪怕碰得鼻青脸肿也无所畏惧,你会不会感到青春的张扬?”吴梓臣极力蛊惑道。 其实在此之前,吴梓臣就无数次憧憬过江水源打篮球前在自己眼皮底下换上大裤衩、宽松背心,穿着宽大的篮球服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赛后大汗淋漓脱掉背心在场边休息的场景。每当想起,他的心中就忍不住yī zhèn 荡漾。 本来江水源对篮球还是非常喜欢的,不过经历那件事后,提及篮球就会让他想起去年那段令人不愉快的回忆,久而久之对篮球的兴趣也就锐减。所以他此刻闻言摇了摇头:“你觉得八个人在台上吵架没意思,那十个人在操场上追个球又有什么wèi dào ?” 吴梓臣眨眨眼睛:“那唱歌怎么样?老大您可是全校鼎鼎大名的金嗓子,元旦晚会的时候以曲《小苹果》震惊全场,使得无数专业非专业的歌手甘拜下风。您想想,黄昏的时候,个英俊帅气的少年抱着吉他安静地坐在操场边,夕阳温柔地洒在脸庞上,然后他用忧郁干净的声音吟唱着青春的爱情与时光。zhè gè 场景是不是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我怎么觉得抱着吉他在操场边唱歌,看上去像是智商余额不足啊?” “那就去人来人往喧闹的街头。” “卖艺乞讨?” “那就在咱们学校的音乐教室!” “又不是开个人演唱会,去什么音乐教室?再说,别人愿意借教室给你么?” 吴梓臣有些抓狂:“老大,难道你觉得只有参加国学论难、学科奥赛这种彰显超凡智商的活动,才会让你的高中生活过得充实么?你能不能别浪费你的相貌、嗓音以及上天赐予的切天赋,让自己的人生过得姿彩些?天天看书学习做题,你不觉得枯燥疲惫么?难道你想五年、十年以后回忆高中生活,都是各种习题、各种bǐ sài 、各种奖状么?” “貌似你说得也有道理,”江水源歪着头想了想,“要不我学学第中学的那帮文青,开口村上春树、普鲁斯特,闭口杜拉斯、昆德拉,写些垃圾病毒式的新诗,没事儿就抬头45度脸忧郁仰望天空?隔三差五翘个课,翻围墙去逛逛酒吧、听听摇滚,姐弟恋、师生恋、三角恋什么的都尝试尝试,偶尔劈腿下体验青春的成长、纠结、撕裂、伤痛?” 吴梓臣口老血喷涌而出:“拜托老大,你转型幅度能不能别那么大!要是被老班知道我怂恿你如此胡作非为不务正业,我会被他大卸八块的!就算他能饶得了我,估计以蔡小佳为首的咱们班女生也能把我给生吞活剥了。求求老大给条活路吧!” 江水源摸着下巴:“这样不行?要不我学学宅男范,据说最近非常流行!没事儿就像冬眠的狗熊样窝在家里,活在自己的世界不想出来;bsp;mò 寡言不屑交际,能不张嘴就尽量闭着,每天上学时间说话不超过10句;投入大量课余时间来钻研游戏、动漫,争取做个游戏达人、动漫狂人,对东瀛声优了如指掌,对游戏手柄的性能如数家珍……你看如何?” 吴梓臣差点哭出来:“我说老大,你就不能来点普通高中生喜闻乐见的小清新、微热血风格么?” “举个例子!” “代表学校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 “没兴趣,换个。” “组建篮球队,备战即将到来的学校春季运动会。” “还有么?” “要不组织咱们班来次春游吧!” “zhè gè tí yì 倒是不错,”江水源沉吟片刻,nǎo dài 里突然闪过个念头:“诶,我怎么感觉你是早有预谋,想请君入瓮啊?” “老大您天纵英才目光如炬烛照万里,小弟智商还不足110,怎么可能诱你入彀呢?你太高估小弟啦!”吴梓臣干笑数声,“小弟本来好心好意想丰富老大您的课余生活,搜肠刮肚,殚精竭虑,没想到最后却惹得猜疑。老大您知道岳飞、袁崇焕这些忠臣是怎么死的不?” 江水源冷哼数声:“我是目光如炬烛照万里,所以才识破了你的奸计。依我看来,你不姓岳飞的岳,也不姓袁崇焕的袁,而是姓吴三桂的吴!” 四十四、另一种班会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作势欲踢,吴梓臣急忙避到旁,小心翼翼陪着笑道:“老大,我姓吴不假,但我可是大大的忠臣,和吴三桂没有半毛钱guān xì !”他心里默念:真要把我比作古人,那应该是分桃的弥子瑕、断袖的董圣卿(董贤)类的人物。他们俩行为虽然乖谬,但对君王却是真心实意不掺半点水分的。 江水源懒得理他,自顾自去食堂吃饭。吴梓臣急忙跟上去问道:“老大,那春游的事儿你dǎ suàn 怎么安排?大家可都等着你zhè gè 大班长声令下呢!……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没有意见,让小弟和班上同学自己拿主意?……你再不说话,小弟可就当你是mò rèn 了!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你可别怪小弟自作主张!” 上次元旦晚会的时候江水源上过吴梓臣的次恶当,现在哪还敢轻易授权给他?当下怒声叱责道:“你急个毛线!春游怎么也得等到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候吧?现在天气寒冷,柳树都还没发芽,你急吼吼地要春游,是等着出去喝西北风么?” 吴梓臣挠挠头道:“那老大dǎ suàn 近期组织什么活动?要知道你当班长都个学期了,直没组织什么像样的课外活动,班上同学早就怨声载道怒气冲天了!以前还可以用学习压力大、刚军训jié shù 、天气寒冷不适合户外运动等理由搪塞,可现今大家都已经渐渐熟悉学校的生活,天气也逐渐放暖,正是呼朋引伴踏青走马的好时节。怎么能天天拘禁在校园里上课看书做习题,荒废了美好的青春时光呢?” 江水源笑道:“瞧你这幽怨的口气,怎么跟《西厢记》里的杜丽娘似的?要不你捏着嗓子唱几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话虽这么说,江水源心里还是很认同吴梓臣刚才的那番话的。大家选你做班长干什么?不jiù shì 希望你在关键的时候能把大家组织起来起学、起玩、切乐呵么? 淮安府中注重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jīng guò 学期的适应,班上大数同学都已经摸索出来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根本无需江水源zhè gè 班长操心;而那些还没有摸索出来的,也不需要江水源操心,因为这不是他想帮就能帮得上忙的。如果江水源真有那能耐,早就先帮韩赟解决心头大患了。 既然学习方面不用操心,那么班长的主要职责就变成如何让大家劳逸结合,充分享受丰富的班级课余生活! 那大家需要什么样的课余生活呢? 江水源现在是学霸,最大爱好是像海绵似的吸收各种知识,从而延长自己的寿命。但在年前他还是普普通通、成绩中等的初中生,平时最大的爱好是上体育课,因为大家在起可以像松开手的哈士奇样尽情疯玩。当然课间休息也很不错,如果下堂课没那么讨厌的话,可以趁着大家都在教室里做些引人注目的恶作剧。没有老师看管的自习课也是江水源的最爱,传个纸条、打闹几下、说些悄悄话jiù shì 最简单的快乐,只是要时刻提防躲在窗户、后门等地方窥伺的班主任。 在那个时候,江水源曾无数次憧憬过某天上课时所有老师都突然被叫去开会,只剩下学生们在教室里恣意玩耍,想说话就说话,想打闹就打闹,想看小说就看小说,岂不是人间乐事? 当然这只是江水源的厢情愿。别说山阳初中不会出现所有老师突然消失这种好事,就算真的所有老师都被叫去开会,他也不敢随便造次。否则积威甚重的母老虎柳晨雨来句“江水源,你的名字被我记下来了,等下自己找班主任说明”,就足以让他坠入冰窟浑身发抖。 如今时过境迁,母老虎变成了hellokitty不说,自己也变成了班之长。以己度人,是不是大家也想要个无拘无束的聚会呢? 江水源试探着问道:“吴梓臣,我想zhè gè 周末组织开个班会,地点就在咱们学校操场。你看怎么样?” “开班会?讨论什么?老班也会出席?”在吴梓臣看来,所谓的班会jiù shì 老师学生道貌岸然地坐在起,假模假样讨论班级大事,其实无论怎么讨论,最终结果都是集中体现班主任的意志。所以班会从里到外都闪烁着“虚伪”的光芒。 “老班不会来,如果可能的话,我还会让所有任课老师在这周末尽量不布置作业。”江水源说道,“至于讨论什么?我觉得什么都可以讨论,包括你刚才说的推举歌手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选拔、挑选运动员备战学校春季运动会,等等等等。到时候还可以让每个人再做次自我介绍,借zhè gè 机会让大家重新认识下与过去不样的自己。” “万岁!”吴梓臣忍不住高声叫道。只要没有老师出现,他jiù shì 花果山上那只没尾巴的猴儿,所以他对此举双手双脚赞成:“那能不能让大家带午饭和零食,反正是周末,又是咱们第次举办这种形式的班会,时间肯定会久些!另外我觉得还可以让大家带些道具乐器什么的,现场可以各尽所能地表演些节目,反正jiù shì 图个乐子嘛!” 野餐会? 联欢会? 江水源摇了摇头:“还是简单些吧!毕竟咱们是第次开这种形式的班会,成败尚且两说,不宜太过大动干戈。若是这次班会开得比较成功,下次组织春游时不妨些花样,如像你说的带午餐、带乐器道具之类的。” 吴梓臣连连点头。 等江水源吃完晚饭回到教室的时候,周末开班会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大数人都表示强烈支持。见大家如此热情高涨,江水源急忙找到班主任朱清嘉汇报情况,免得消息放了出去,老师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到那时候自己肯定名声扫地、威信大跌! 朱清嘉对班上学生举办这种形式的班会非常支持,也非常好奇,内心里很想参加。但他也知道自己jiù shì 那碗卤水,只要出现,原本咕嘟咕嘟冒泡的学生马上就会变成死板僵硬的豆花,再也闹腾不起来。所以豪爽地大手挥:“周末你们尽情玩去吧,任课老师那里我替你说去!” 周六,天公作美,惠风和畅,阳光明媚。 本来约定九点半在操场集合,江水源作为班长,提前半个小时赶到,发现吴梓臣、蔡小佳等人已经候在那里,正三三两两地聚在起聊天。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跳到自己面前,背着手笑嘻嘻地说道:“帅哥学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人家啊?” 江水源不由愣:“咦,武阳珍,你怎么会在这里?” 武阳珍眨眨眼睛,装作脸迷糊的样子:“啊嘞,这是哪里?话说今天早上睡到自然醒,zhǔn bèi 起床做个酱油炒饭,结果发现家里酱油没了,我就拎个酱油瓶出来打酱油。谁想去超市的时候迷了路,三转两绕就到了这里,发现这边人就凑了过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帅哥学长,吼吼吼吼,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怪不得今天大早喜鹊就在门口树上喳喳乱叫,原来应在这里。” 江水源头黑线,没好气地说道:“你找错地方了,这儿没有卖酱油的!赶紧找超市打酱油做炒饭去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饿着肚子!” 武阳珍上前树袋熊样抱着江水源的胳膊,用小馒头到处乱蹭:“没guān xì 的啦!人家听说过‘秀色可餐’zhè gè 成语,有帅哥学长在旁边,还用dān xīn 饿着肚子么?” 江水源还没来及说话,吴梓臣早已忍耐不住跳出来戟指骂道:“丑女珍,不准卖萌,赶紧死边去!居然敢在我们班那么女生面前,明目张胆地揩咱们校草的油,我看你是老寿星磕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吧?识相的赶紧松开手,洗干净脖子在旁等待发落。否则别怪我们以欺少、以大欺小!” 仔细看时,发现蔡小佳等女生果然都目露凶光,简直恨不得把武阳珍拖到边上狠狠jiāo xùn 顿。武阳珍却夷然不惧,撇撇嘴道:“切,谁在乎那些老女人!” “老、老女人?”蔡小佳等人禁不住口鲜血喷涌而出。要说之前只是想把武阳珍拖到边上狠狠jiāo xùn 顿,估计现在把她大卸八块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四十五、周末的班会(上)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武阳珍的大范围地图炮攻击成功激起众怒,高(二)班女生同仇敌忾,迅速组成联盟加以围攻。武阳珍固然舌尖嘴利,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在声音气势上落了下风,只能躲在江水源身后暂避风头。 就在众人dǎ suàn “宜将剩勇追穷寇”,举将中二病患者擒送精神病院的时候,江水源出面解围道:“俗话说的好,谁道人生无中二,人不中二枉少年。你们都是学长师姐,何必跟她个小屁孩般计较?给她点jiāo xùn ,让她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就得了!打落水狗有什么意思?” 蔡小佳等人这才鸣金收兵。 武阳珍对“落水狗”的评价毫不在意,唯独对“小屁孩”三个字耿耿于怀。闻言努力挺起略带弧度的胸脯,低声嘀咕道:“哼,人家那里小了?” 江水源皱着眉头警告道:“小朋友,药不能停!” “人家正常得很,不需要吃药!”武阳珍朝江水源竖了竖拳头。 江水源只好使用究极人形生化武器:“那你是dǎ suàn 彻底放弃治疗喽?要不要我打电话给柳晨雨,让她把你领huí qù 料理后事?” 听到江水源祭出“柳晨雨”zhè gè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武阳珍很没节操地迅速放弃抵抗:“我认错,我有罪,我要忏悔,我会shēn kè 反省痛改前非的,还请帅哥学长和各位女侠高抬贵手,留小妹条活路吧!” 看看时间到了约定的九点半钟,江水源招呼大家在草地上坐好zhǔn bèi 开会,然后他约略点了下人数。全班55人,准时到了现场的将近有50人。对于zhè gè 人数,江水源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 谁让这是在中国?只要开会就肯定有人迟到,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别说是普通班会,就算古代误了时辰就要开刀问斩的军队出征,不是照样有人姗姗来迟么?他江水源不能加官进爵,二不能赏赐钱财,三不能捉拿问罪,凭什么能让这些散漫惯了的学生准时参会? 既然他们敢迟到,江水源也就懒得等他们,毕竟浪费时间等他们,也是对守时同学的种伤害和侮辱。 江水源环顾四周之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非常感谢大家能在周末抽出时间来参加班会活动!按理说我们早就应该召开这样的个班会,组织大家深入沟通交流下。因为众所周知,我们学校高入学有分班考试,等到高二时会有文理分班,高三还会有次分班,很人在同个班上学习的时间只有短短年,我们应当相互珍惜在起的宝贵时光。但由于我zhè gè 班长太过懒散、太过不称职,直拖延到今天才举行zhè gè 活动。在这里,我要想大家表示深深的歉意! “不过话说回来,年之计在于春,现在举办班会也恰到好处,可以提早布置,好好谋划番,备战即将到来的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学校春季运动会等活动。另外大家jīng guò 个学期的磨合,相互之间已经比较了解,现在举办班会也是水到渠成。据我所知,你们中不少人guān xì 已经深厚到了斩鸡头、烧黄纸、结拜异性xiōng dì 的程度,甚至还有人公然冒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基本道德准则,悍然对本班妹子下手。现在老师不在,你们老实坦白、相互检举,到底有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有!”江水源话音刚落,马上就有架秧子。 “报告班长,我要检举!” “苗南宾暗恋——唔,你堵我嘴干什么?做贼心虚是吧?” “我也要举报,张鹏和那谁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果然大家对这种情感八卦最感兴趣,添油加醋的、危言恐吓的、欲盖弥彰的、夷然不惧的、极力抵赖的,形成副姿彩的众生相,会场瞬间乱成了锅粥。就着这时有人大声问道:“班长,你要我们老实坦白、相互检举,那你是不是应该首先jiāo dài 清楚!” zhè gè tí yì 立即得到无数受害者附议:“是啊班长,嫂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笨蛋,是弟妹!” “究竟是哪家妹子有幸得到我们班长大人的垂青?” “啊啊啊,到底是谁夺走了班长的芳心?我与她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江水源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想知道?” “想!”众人回答得异口同声。 “你们可以想,但我jiù shì 不告诉你们!”江水源虚晃枪。 现场马上又乱成团:“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知道那个妹子是谁!” “哼哼,天天在走廊上卿卿我我的事,我会假装看不见么?” “班长大人,你敢说隔壁班的就不是窝边草?” 看来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江水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本正经地说道:“好了大家,开胃菜到此jié shù ,下面我们进入本次班会的第项正式议程,每人轮流做自我介绍,让大家看到与学期前不样的自己,内容包括近期变化、才艺展示、对未来的憧憬、人生目标等等,时间不限,形式不限。谁自告奋勇先来?还是由我点将?” “切!”大家对于江水源的转移话题致发出了鄙夷:“自我介绍什么的,要来你先来!” “我先来就我先来,不过等我说完之后可是要点将的!”jīng guò 近个星期的国学论难实战演练,现在江水源对于这种局面已经举重若轻:“如你们所知,我叫江水源,个很水的名字。依照我本意,本来想应该叫江土肥圆闲二或者江潘驴邓小闲之类霸气侧漏的名字,可是户籍所不给上,反过来他们觉得我脑子里进了很水,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其实我zhè gè 人还是相当凑合的,经常听到的评价有两种,是‘人还不错,除了长得帅点,没什么缺点’,个是‘人很般,除了长得帅点,没什么优点’。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我的课余爱好是看书,其余的都乏善可陈,数来数去也就篮球还能勉强打几下。要说特长,估计除了眼睫毛特长之外,就再也没有了。” 下面女生立即大声抗议:“我把手机都拿出来了,你就给我说zhè gè ?” “唱歌难道不算特长?” “班长,不是说要才艺展示么?唱首歌吧!” 江水源笑道:“别人唱歌要钱,我唱歌可要命。你们确信要听?” “要!”众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江水源也不推诿:“那我就唱首《南方》吧!” 他还没开始唱,就听到有人在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江大帅哥又要卖唱了?” 四十五、周末的班会(中)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转过头,就看见朱峰他们几个叼着草梗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 这jiù shì 没有班主任坐镇的弊端。 如果有老班在场,别说他们不敢挑事,恐怕连迟到不敢。如今没有班主任镇场子,他们就像吃了猴子肉,顿时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根本不把江水源zhè gè 班长放在眼里,似乎还想借机打出翻天印,报平时在班里所受的压抑之苦。 江水源眉头微皱:迟到不是你们的错,迟到还敢gù yì 挑衅那jiù shì 你们不对了! 不过没有班主任zhè gè 坚强后盾,江水源能够拿出手来震慑这些刺儿头的手段并不。常用方法是训斥加警告,比如“今天开班会是经过班主任批准认证的,朱峰你们几个竟敢迟到,小心我告诉班主任扣你品行分!”这种狐假虎威的手段不仅效果差,而且显得很low,给人种小学生被欺负了找家长老师告状的即视感,平白无故坠了气势和名头。 此外还有怀柔,jiù shì 发动温情攻势,把对方的抵抗意识消灭在萌芽状态。比如“朱峰你们几个怎么迟到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嘛,何必硬撑着还要过来呢?既然来了就赶紧做好,大家都等你们好大会儿了!”如果对方吃软不吃硬,这种方法倒是可以收到奇效。若是对方油盐不进,你再主动示敌以弱,无异于是把脸伸出去找抽! 其他方法还包括我用眼神杀死你、眼不见心不烦等,效果都不是很好。 江水源脑筋急转,神色不动地说道:“卖唱的前提是你得会唱歌,否则你想卖,别人还不定买呢!——话说朱峰你会唱歌么?” “不会!谁跟戏子样,到处——” “你看,连唱歌都不会的人,要卖的话就只能卖身、卖笑了!”江水源直接打断朱峰的回答。 同学们先是愣,随即hā hā大笑起来。 朱峰则有些气急败坏:“江水源,你说谁只能卖身卖笑?” “难道你还会卖萌?”江水源轻笑道, “你!” 江水源波澜不惊地jì xù 说道:“话说不久前曾有人当面指责我说,你除了长得帅点、学习好点、会唱点歌,你还会干什么呀?我想也是,我jiù shì 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普通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上不能九天揽月,下不能五洋捉鳖,中间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除了会读点书、唱点歌,还能干点什么呀? “当时我就觉得特自卑!出生到现在十四五年,学也上了十二年,啥也不会干,是不是特无能、特没用?不过我又转念想,我是除了会读点书、会唱点歌,其他什么都不会干。可你长得丑,学习不好,还不会唱歌,你又能干什么呢?” 尽管江水源自称说的是前不久的某个人,但大家都知道其实指的jiù shì 朱峰! 是啊,论长相,江水源是校草,朱峰顶jiù shì 路人水平。论成绩,江水源自分班以来直是年级前三,数次斩获年级第桂冠,连李知礼都不得不让头地;至于朱峰,也就勉强能在班里排得上号,放在整个年级,谁知道高(二)班还有这么个人啊?论唱歌,江水源曾在元旦晚会上以曲《小苹果》震撼全场,最后荣获全校等奖;而朱峰刚才自承不会唱歌。 论长相、论学习、论唱歌,江水源都可以轻松虐你朱峰成渣,你凭什么在人家面前叫板耍横? “切!”眼看全班同学都投来鄙夷的眼神,尤其是女同学,是目光不善,朱峰在表露自己的不屑之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江水源也见好就收:“朱峰你们几个都赶紧坐下吧,我们jì xù 刚才的话题!” 朱峰梗着脖子负隅顽抗道:“我就不坐,你能把我怎么着?” “不坐你就着吧!”江水源没好气地说道。 然后朱峰他们几个就坐也不是、也不是,僵在那里半天才愤愤地说道:“你让我着,我偏就坐下来,你又能把我怎么着?”说完屁股坐在草地上。 江水源被朱峰这孩子气的举动噎得直翻白眼:“让我们jì xù 刚才的议程。既然有同学对我唱歌有意见,那么我们就跳过才艺表演zhè gè 环节,由我来点名下位自我介绍的同学——” 话音未落,同学们马上鼓噪起来:“反对,强烈反对!” “我们要听唱歌!” “尊重民意,我们不要被代表!” “班长快唱歌,否则我发起狠来连自己都害怕!” “少数服从数,不愿听唱歌的滚边去!” 坐在边的朱峰瞬间感到浓浓的恶意,无数冰冷的眼光夹杂着仇恨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差点把他冻成座冰雕。连和他起过来的几个小弟都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生怕殃及无辜。朱峰犹自嘴硬辩解道:“看什么看?我只是说他卖唱,并没有说不愿意听他唱歌!你们只要不给钱,那自然就不算卖喽!说到底是他自己不愿意唱,关我什么事?” 江水源眼看群情讻讻,只好改口:“好吧,既然大家不怕我谋财害命,那我就接着唱刚才那首《南方》。” 《南方》是达达乐队的首经典曲目,描写在客居北方的南方人在雨夜怀想南方的风物和自己在南方的成长经历。虽然达达乐队直走摇滚路线,主打摇滚风,但这首歌却是难得的小清新,不仅歌词清新明快,乐曲也轻松写意,让人过耳不忘。 江水源在江淮带长大,但籍贯是赣西临江府,每年寒暑假的时候还会去老家小住段时间,说起来也算半个南方人,所以他听这首歌的时候很有感触,顺理成章就变成了他的保留曲目。只是以前嗓子没这么好,只能凭借没有变声的童音尖利松脆地喊出来,现在却可以明亮清脆、高低有致地唱出来: 我住在北方 难得这些天许雨水 夜晚听见窗外的雨声 让我想起了南方 …… 江水源刚开口唱歌,原本闹哄哄的操场立刻安静下来,连偶尔刮过的北风都变得温柔。天空蔚蓝,阳光柔媚,只有少年温柔干净的声音在天地间袅袅飘荡,让在不远处散步的老师学生都闻声停下脚步。即便挑剔如朱峰,此时也说不出个苛刻的字眼来。 曲终了,班上同学都是满脸陶醉的表情,时间甚至忘记了鼓掌。 江水源赶紧趁机宣布道:“下面由我来点名下位自我介绍的同学。她清新雅致,恬静可人。她专心学习,不爱八卦。她曾是不愿参加舞会、独自躲在角落的灰姑娘,她现在是明媚照人、让大家眼前亮的小女神。但她在我眼里直是非常懂事、非常体贴、非常温柔的软妹子。她jiù shì 我最、最、最可爱的同桌。下面有请蔡小佳同学出场!” 大家这时才发现江水源已经金蝉脱壳,个个再次叫嚷起来:“班长,再唱首吧!” “下两个!” “我们还想要惊喜!” 江水源义正言辞地说道:“首先,这是班会,不是班长个人演唱会。其次,如果你们真想要惊喜的话,那就请期待我们班级新晋女神的独自告白和倾情演绎吧,而不是让我zhè gè 大老爷们在你们面前老生常谈。同学们,让我们有请蔡小佳同学登台!” 四十五、周末的班会(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听到江水源点名蔡小佳做自我介绍,而且言语中不吝夸赞之辞,女生们个个都面色不善起来,心存妒意目露凶光者有之,不屑顾嗤之以鼻者有之,冷嘲热讽出言不逊者亦有之。比如像武阳珍,要不是江水源在此之前再警告她不准闹事,估计早就跳出来对蔡小佳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相比之下,男生们听到蔡小佳出场则是另种fǎn yīng ,许人不自觉地停止了腰杆,身体微微前倾,两眼略带绿光,有些胆大的牲口竟然吹起了口哨。 男生们兴奋是有原因的。 说是重男轻女也罢,说是智商差异也罢,shí jì 情况jiù shì 淮安府中里男生永远占大数,而女生,尤其是漂亮女生,则向属于稀缺资源。就以高(二)班为例,全班55名学生中,女生只有20个,不足总数的四成。而在这20名女生中,大数长相都是普通人水平,其中不乏歪瓜裂枣难以入目的待发育待整容美女,真正称得上赏心悦目的女孩不会超过手之数! 而这不足手之数的美女,也并非都是班上三十头色中饿狼的盘中餐、碗里肉,因为还会遭到同年级其他班男生的虎口夺食,以及上届师兄、旁校同学的窥伺觊觎。真正能落到本班肚里的馅饼,撑死也就三两个。就在大家为那几块馅饼震得头破血流的时候,班级里突然又出现块不为人知的小鲜肉,如何不让班里的那群恶狼跪舔! 江水源说完,就随便在外围找个空地坐下来。蔡小佳满脸通红地起身,搓着手走到人群中央,轻声说道:“非常感谢班长大人的点名和赞誉。点名,我是恭敬不如从命;至于赞誉,小女子则是受宠若惊,愧不敢当!” 武阳珍嘀咕道:“受宠若惊倒没什么,只要不是受精若宠就好!”引得周围同学片哄笑。江水源眉头微皱,狠狠瞪了她眼,吓得武阳珍立即把头埋下去装作鸵鸟,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她! 蔡小佳接着说道:“人们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以前我总觉得是胡说八道,因为万变不离其宗,个人再怎么变,难道还能脱离原来的模子?从去年进入学校到现在已jīng guò 去个学期,我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是指身高相貌,重要的是接人待物的心态,与过去相比我显得从容、自信,很少再像以前那样自卑怯懦、害羞脸红。 “之所以能有今天这么大变化,我觉得主要归功于学习生活中有个良好的榜样!他相貌英俊,是我们学校众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他知识渊博,学习成绩位居年级前茅,但他却没有半点傲气,接人待物温柔平和、彬彬有礼。他平时要管理班级,要参加国学讲谈社、奥赛社等社团活动,还要预习高二高三的课程、阅读各种课外书籍,但他却有条不紊,从容处置,在每项工作上都取得优异的成绩。 “我是‘跟好人学好人,跟坏人学坏人,跟着巫婆跳大神’,耳濡目染之下不仅学会了平心静气地接人待物、从容面对学习和社团活动、合理规划自己的时间,甚至在相貌上也近朱者赤,偷得了他两分皮毛,使得以前黑瘦矮土的傻丫头能够勉强抛头露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此我要郑重向这位优质榜样说声:谢谢!” 尽管她没有说出名字,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那位优质榜样是谁。 江水源没想到蔡小佳竟然在zhè gè 场合对自己大加褒赞,让他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学着武阳珍把头埋装作鸵鸟。 那群牲口听说蔡小佳从江水源那里学得温柔平和待人的本领,个个像磕了药似的,口无遮拦地问道:“蔡美女,请问你的爱好是什么?” “女神,小生可以知道你的身高、体重等数据么?” “你个人渣,你是想知道身高体重吗?分明是想知道女神的三维吧!” “俗!真俗!就知道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难怪你们到现在还没女票,注定你们要孤老生!看我的,女神,请问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有没有兴趣在漫漫人生长路上,与小生共同谱写段人间佳话?” “……” 蔡小佳挠了挠头答道:“我的爱好嘛,——貌似我也没有什么爱好,就好像我没有什么特长和才艺样。至于人生目标,我也从来没有认真kǎo lǜ 过欸,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作为前后桌,吴梓臣知道蔡小佳平时最大的爱好jiù shì 有事没事偷看江水源几眼,然后个人低头坐在那里浮想联翩。想来她的人生目标也jiù shì 尽可能长的陪在江水源身边吧?哪怕是同桌也好。但这种爱好和人生目标,她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江水源看见蔡小佳的囧状,忍不住暗暗发笑。就在他傻乐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水源转过头,发现问话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保养得宜,气质优雅,自有种随年龄而增长的雍容华贵的气质和风度,说话声音尤其动听,倒不让人讨厌。当下他便如实相告:“我叫江水源。您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江水源同学,我是学校的音乐老师,我叫方东梅,刚才路过听见你唱歌,发现你的嗓音很好,不过好像没有jīng guò 专业的训练。对不对?” “是。”江水源简单地答道。 方东梅又仔细打量江水源的相貌,瞬间感觉自己发现了块璞玉,而且还是可以剖出和氏璧的那种,说话时语气加和蔼、笑容加可亲:“那你有没有过接受专业训练、走上艺术道路的想法?实话跟你说,你的先天条件非常不错,无论相貌还是嗓音都是上上之选,非常适合从艺。而且你是淮安府中的学生,想来成绩也不差,只要稍加努力,可以轻松考上国立音乐学院、国立戏剧学院这类的顶级名校。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国内大红大紫的线明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没有!”江水源硬梆梆地回答道。 国立音乐学院、国立戏剧学院确实是国内艺术类顶级名校,每年只招生两百人,能考进去的无不是俊男美女人中龙凤,对于全国数以十万计的艺术类考生来说,进入这些学校无异于登龙门。 然而这些学校对江水源吸引力却不大。因为凭借他的成绩,可以轻松考取经世大学本部,至不济也能就读经世大学三个分校之,凭什么选择那些艺术类学校?论社会地位、论影响力、论就业,国立音乐学院、国立戏剧学院绑起来都比不上经世大学根手指。nǎo dài 秀逗了的才会放弃经世大学,选择国立音乐学院、国立戏剧学院! 试想下,能上普林斯顿、mit的学生,谁会选择纽伊斯特()、布鲁弗莱(blue fly)? 方东梅毫不气馁:“我知道现在社会对艺术还有定的歧视,毕竟艺术不像科学那样可以带给人类社会物质上的进步,也不像其他人文社科那样可以直接促进我们对社会的理解。艺术是人对世界的种精神把握的方式,人们通过艺术达到对世界的认识,也包含着人对自己的认识。从艺术中我们可以得到有关人类自身和世界的知识、信仰和价值,这些知识、观点、体验和意义是任何其他学科不能提供和代替的!所以,艺术是高尚的、纯粹的、值得生去追求的!相信你只要做出从艺的选择,将来就会为之奋斗生,而且绝不会后悔。” “关键是我现在就绝不会做出这种的选择。”江水源的定力还算深厚,不至于被人忽悠几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 方东梅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不要从艺是生的事,你可以慢慢kǎo lǜ ,暂时不着急作出回答。不过你可以先接受声乐方面的专业训练,即使你将来不选择从艺,拥有门特长也是非常不错的。我觉得你稍稍训练下,就可以代表我们淮安府中去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怎么样,江水源同学?” 四十六、校长家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没兴趣。”江水源直接jù jué 。 “代表学校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你都不愿意?”方东梅有些难以置信,这年头jù jué 就读国立音乐学院、国立戏剧学院的学生或许不在少数,毕竟人各有志难以强求,但jù jué 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的真还没几个,这可是少有的在同龄人面前露脸出名的机会!她忍不住补充道:“参加歌唱bǐ sài 不仅可以赢得额外的社团活动加分,而且还可以在同学面前扬名立万,成为无数人崇拜的偶像。你可以想象下,灯光亮起,你独自在台上,台下成千上万人为你欢呼,为你喝彩,为你神魂颠倒。他们用力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大声叫着你的名字,等待你开口唱歌的那瞬间。想到这种场景,难道你就没有点jī dòng 和兴奋?” “没有!” 江水源的回答还是如既往的简洁干脆,简直让方东梅有种老虎咬天——无处下口的感觉。 难道是自己biǎo xiàn 得太过夸张,抛出的诱饵太过诱人,让他感觉自己像是pǐn wèi 独特的怪阿姨?方东梅稍加反省之后,再次认真地重复道:“江水源同学,我真的是学校音乐老师!真的可以让你代表学校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你认真kǎo lǜ 下呗?” “不用kǎo lǜ ,我真的不想参加什么歌唱bǐ sài !”江水源同样是脸诚恳。 “你不妨再认真kǎo lǜ 下,我觉得你迟早会同意参加bǐ sài 的!”孙悟空再能耐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方东梅觉得自己有的是手段来胁迫zhè gè 小家伙最终就范。她就像生命不息抓羊不止的灰太狼样,撂下句“我还会回来的”然后飘然lí qù 。 我们暂且不提高(二)班那个丰富彩的班会,且说方东梅有些气急败坏地回到家,边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边对客厅里正在看文件的雷成雨说道:“老雷,你知道咱们学校有个叫江水源的学生不?” “江水源?我知道啊!”雷成雨赶紧起身,接过方东梅的风衣挂在衣帽钩上。在学生老师面前霸气侧漏的淮安府中校长,此时尽显居家好男人的优良作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jiù shì 去年军训时踢爆教官蛋蛋的那个学生!当然,zhè gè 学生学习成绩也非常不错,入学考试时他是全府第四,分班考试时是全校第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是摘得年级第的桂冠。他们年级主任推荐他做升旗仪式的发言人选,我正在kǎo lǜ 合不hé shì 。怎么,他又惹祸了?” 方东梅这才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孟浪。 成绩能够位居年级第的学生必然是把目光瞄准经世大学,除非nǎo dài 被驴踢了、被门挤了,谁会选择国立音乐学院、国立戏剧学院这类的艺术高校?别说学生、学生家长不会同意,jiù shì 老师、学校校长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提出这种不知所谓的建议。 “江水源?jiù shì 高年级的那个帅哥学弟?我也知道!”原本在校长监督下认真做作业的雷颐文,此时也乘机伸了个懒腰,然后脸景仰地说道:“我在元旦晚会上听他唱过歌,我去,人长得不要太帅哦!而且声音也超级赞,绝对完爆眼下那些当红的青春偶像!我还听过我们班语文老师念过他写的作文,jiù shì 去年高考什么是不朽的那个命题作文,立意新颖,文笔雅致,就算我zhè gè 高三学生都写不出来。真真是才貌双全!要不是老雷同志的高压政策,加上小方女士早生我几年,我早就上杆子追他了!” 方东梅顺手敲了雷颐文记爆栗:“就知道胡说!凭你这160的身高、160的体重,你觉得人家小帅哥有可能看上你么?” 雷颐文顿时泪流满面:“说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的呢?” 雷成雨jì xù 追问道:“话说像你这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音乐老师,学期都难得给学生上几次课,怎么知道咱们学校有这么号人物?难不成又听谁提起了他踢爆教官蛋蛋的光辉事迹?” 方东梅以手拄颐,有些惊讶地说道:“他jiù shì 那个踢爆教官蛋蛋的学生?真没想到,那么个俊美可人的小帅哥居然会做出那么暴烈的举动。估计也是教官把他逼急了,否则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jiù shì jiù shì !人家江水源学弟长得那么帅,成绩还那么好,看jiù shì 个人见人爱、人见人攻的小受,怎么可能zhǔ dòng 挑事?”雷颐文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我听同学说,是教官看他长得帅,想和他搅基,他没同意,于是教官就找茬把他暴打了顿,把他打到重伤昏迷。不过小帅哥也很给力,在昏迷之前脚踢爆了那位教官的蛋蛋!” “原来如此!”方东梅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那个小家伙怎么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原来是那个教官想霸王硬上弓,怪不得他要踢爆教官蛋蛋,那个教官也是罪有应得。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文文,你要是有本事能追上那个小帅哥,老妈绝对在背后鼎力支持你!” 果然帅jiù shì 正义! “……”女人的思维jiù shì 不靠谱,她们母女俩竟然宁愿相信路边社不靠谱的八卦消息,也不愿相信自己zhè gè 权威的官方解释!雷大校长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好耐着性子第三次问道:“方女士,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咱们学校有zhè gè 么学生的!” “噢,刚才我在操场上散步,听到有学生在唱歌,而且唱得非常不错,就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得知他叫江水源。”方东梅这才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我劝他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他却死活不肯。老雷,这事儿你得好好想个bàn fǎ !” 雷颐文满脸鄙夷:“你才知道江水源学弟唱歌好听?告诉你,他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可是以曲《小苹果》震撼全场,引爆整个晚会唯次返场。尤其是他穿着女生校服在台上跳舞,比所有女生都漂亮,简直亮瞎无数狗眼!我也是看了他的表演才知道,我们学校的校服原来也不是那么难看。” “他还穿着女生校服跳过舞?”方东梅震惊了。 “是啊!”雷颐文点点头,“他的表演绝对称得上是咱们学校举办元旦晚会以来最吸引人的几个节目之!老雷同志,以后你应该发掘支持下这类节目,不要老想着那些代表学生歌颂老师、代表老师鼓励学生的高大上节目,没人看的!” “说得我都想看那场晚会了!” 雷颐文哼哼几声:“谁让你端着架子非要参加全省的元旦晚会,也不肯参加本校的元旦晚会!” 看到她们母女俩又有歪楼的迹象,雷成雨赶紧把话题扯回来:“上赶子不是买卖!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是本着自愿报名、自愿参加的原则,他不愿意,我能有什么bàn fǎ ?难不成还要我zhè gè 校长把他绑着去?强扭的瓜可不甜!” “我不管!反正我要看到他参加bǐ sài !”方东梅开始耍小性子,“我可是在他面前放出狠话,绝对会让他参加bǐ sài 的。老雷同志,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食言而肥吧?” “呃——”雷大校长只好举手投降,“我再想想bàn fǎ ,实在不行就和他们年级主任说说,让他们班主任出面劝劝,争取完成任务。” 四十七、来自班主任的胁迫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星期。 早读刚刚开始,班主任朱清嘉就把江水源叫了出去,这让朱峰等人神色大变。显然老班这么大早把江水源叫过去,是想了解上周末召开班会的情况。 自己迟到在先,还三番五次出言挑衅,江水源能不乘机给自己上点眼药?平心而论,假如自己是班长,江水源是刺儿头,如果他再撩拨自己,自己能忍着不在老班面前打小报告?dá àn 毫无yí wèn 是否定的。哪怕江水源持心公允,只是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几个人的biǎo xiàn 说出来,估计老班的怒火也够自己好好喝壶的!若是江水源再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番,能有自己好果子吃? 挨骂都是轻的,少不得要请家长、扣品行分! 朱峰极力按捺住刷自己几耳光的冲动,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默默念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图时口舌之利,发泄心中的怒气,却不知道时口舌之利带来的严重后果。谁不知道班长的背后是班主任?谁不知道班主任是克制学生的大杀器?哎,我真傻,真的! 朱清嘉的意图倒让朱峰等人猜了个正着,刚出教室他便问道:“江水源,周末班会开得如何?” “开得非常顺利!大家欢聚在起,通过再次自我介绍,阐述入校后的巨大变化,展示自己的才艺,畅谈将来的奋斗目标,增进了相互间的了解,同时推举出参加学校春季运动会的人选,甚至连我zhè gè 豆芽菜都分到了任务。不过没有班主任的参加,开班会总感觉缺点什么。我们决定三四月份选个天气暖和的周末起出去踏青,到时候请班主任您务必莅临指导!”江水源笑着答道。 “踏青?那感情好,我到时候定参加!”朱清嘉对和同学们起春游还是很憧憬的,“你们开班会时有没有人gù yì 捣乱?” 班主任再追问是否有人捣乱,显然他是从其他渠道接到了线报,不过江水源还是矢口否认:“没有啊,切都正常的很!” xiào huà ,江水源怎么可能把朱峰等人的事情告诉班主任? 这**后炮、告黑状的行为不仅不得人心,而且也显示自己zhè gè 班长非常不称职。担任班长个学期,背后有班主任撑腰,居然对班级掌控还没有达到“天下归心”的程度,居然还有人在班会上搞风搞雨,说出去最没面子的难道不是他zhè gè 班长? 关键的是,他与朱峰等人之间的小纠纷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如果告诉班主任,那就会变成了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个中利害,江水源还是拎得很清的! 见江水源不说,朱清嘉也就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我找你,是有几件事情想和你说说。第件是在周升旗仪式上讲话的事儿,你上学期期末考试取得年级第的好成绩,在升旗仪式上发言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应该大致jiù shì 接下来的几周,具体时间待定,你可以提前做zhǔn bèi 了。这是你个人的荣誉,也是我们班级的荣誉,你定要认真对待! “至于说些什么,你参加给那么次升旗仪式,没吃过猪肉,总也应该见过无数只猪跑吧?不要求你推陈出新、标新立异,只要照猫画虎就好,反正大家这么些年都是这样依样葫芦过来的。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把关的!” “好啊,到时候少不了要麻烦您!” 江水源明白朱清嘉所谓的“可以找我把关”,其实jiù shì “务必经我把关”。这种在升旗仪式上发言的行为,关键不在于说什么,而在于由谁来说。所以只要发言政治正确、思想健康、词语雅驯,哪怕是陈腐不已的老生常谈,照样能赢得学生们有气无力的鼓掌。 朱清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jì xù 说道:“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是关于参加卖萌杯新概念作文大赛初赛的。你国学根基深厚,而且思维活跃,中考时就以篇《水哉水哉》的议论文震惊全府阅卷老师,进入高中在历次考试中也都有不俗biǎo xiàn ,我觉得你可以有意识地参加作文bǐ sài ,磨练下自己的笔力。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组织参加卖萌杯新概念作文大赛初赛的不是今雨文学社么?” 朱清嘉微微笑:“看来你对很事情还不了解啊!首先,新概念作文大赛初赛沿用的是般文学刊物征文的形式,不命题、不限定题材、体裁,只要符合条件的中学生都可以自行投稿。其次,即便由今雨文学社负责组织全校师生参加初赛,也同样是采用征稿评选的方式。第三,我是今雨文学社的指导老师,可以特别推荐稿件参赛。” “原来如此!”江水源恍然大悟。 朱清嘉又说道:“尽管新概念作文大赛不命题、不限定题材、体裁,但它也有许特定的要求,比如字数5000字以下,不可在公开出物上发表过;另外jiù shì 要集中突出个‘新’字,要敢于打破旧观念、旧规范的束缚,打破僵化保守,使用属于自己的充满个性的语言,真实、真切、真诚、真挚地关注、感受、体察生活。 “我知道你对国学经典掌握得非常精熟,很名言名句可以信手拈来,对写文章有很大bāng zhù ,尤其在写些相对雅致的文言文时,是如虎添翼。这是你的强项,但同时也是你的弱点,因为你的思想、文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形成了套路,陷入僵化,失去原先的灵动和神采。你可以借此次参赛的契机,看看别人是如何写作文的,取长补短,相信会对你有很大启发!” 江水源不知道该如何jù jué 别人的好意,只好答应道:“好吧,我尝试下!” 朱清嘉似乎还有什么想和江水源说,却欲言又止。 他不说,江水源也不问,两人在那里僵持了有两三分钟,朱清嘉才咬着牙问道:“江水源,之前我听你说周末举办班会,其中项好像是才艺展示,推举hé shì 人选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最后你们敲定的人选是谁?” 江水源道:“是罗雪媛!朱老师您应该知道,罗雪媛的爸爸妈妈都是咱们淮安府淮剧团的著名演员,她从小就系统接受专业培训,声音圆润甜美,扮相乖巧可爱,据说早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登台表演,赢得观众好评如潮,如今她在淮安府梨园界已经小有名气。而且她唱流行歌曲也是把好手。她去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绝对有实力夺得名次!” “为什么不是你?你表演的节目可是今年元旦晚会的等奖!”朱清嘉反问道。 “这里面有方面的因素。”江水源解释道:“首先,我们表演的节目之所以能获得等奖,主要在舞,而不在歌,另外《小苹果》这首歌在当时红遍大江南北,能够引起大家强烈共鸣也是个重要原因。其次是我没有jīng guò 专业音乐训练,唱歌完全是凭着嗓子在那里乱吼,根本比不上罗雪媛。第三,我最近要参加全府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每天忙着训练,实在没时间再参加其他活动。——事实上,罗雪媛表演的淮剧《打蛮船》选段也获得了今年元旦晚会的三等奖!” “等奖jiù shì 等奖,三等奖怎么比得上等奖?”朱清嘉反驳道,“反正你要代表我们班、我们年级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这是年级主任张老师交给我、也是交给你的重要任务,定要不折不扣完成!” “可是我真的没空!” “我不管!你有空要参加,没空挤出空儿也要参加!”朱清嘉开始不讲理。没bàn fǎ ,实在是年级主任也不跟他讲理。 江水源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斯巴达了!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请每周三下午到第三音乐教室找方东梅老师,她会对你进行专门的培训。”朱清嘉找急忙慌离开之前留下这么句话,瞬间让江水源闻到浓浓的阴谋wèi dào 。 四十七、组合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其实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班主任希望有才华、有实力的学生接受专业培训,为自己、为班级乃至为学校争得荣誉,说辞堂堂正正,理由光明正大,怎么能说是阴谋呢? 坠入网罗中的江水源却无法反抗,只好乖乖认命,接受老师们的好意。这不是阳谋是什么? 星期三下午第三节课后,江水源跟刘欣盈请了假,垂头丧气地来到第三音乐教室。出乎江水源意料的是,开门的并非方东梅,而是另有其人,而且zhè gè 人自己还认识! “浦潇湘,你怎么也在这里?”江水源大感惊奇。话说寒假个月没见,这小丫头明显加水灵了,乍jiàn miàn 简直让江水源把持不住。 浦潇湘也是惊讶不已:“是方姨叫过过来的,说是有事找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该不会是跟踪尾随我吧?” “……你觉得我像那种pǐn wèi 独特的大叔么?” “看上去不像,但究竟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毕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水源顿时满头黑线:“拜托你不要想那么,这里是中国校园,不是在日本的电车上!” “坏人是不分国籍的!” 江水源忍不住邪恶地怪笑几声:“我直以为自己掩饰得滴水不漏,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不错,我jiù shì 吃人不吐骨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大坏人。小姑凉,你怕不怕呀?” “大坏人,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过来,我可就叫喽!”浦潇湘双手抱肩,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然而颦笑间却柔情入骨媚眼如丝。 “你叫啊!你尽管叫啊!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江水源迅速进入角色,将欺男霸女的è bà 地主形象biǎo xiàn 得淋漓尽致。 “咳、咳、咳!”这时方东梅用力地在背后咳嗽几声。 江水源赶紧huī fù 原形,毕恭毕敬地问候道:“方老师好!” “方姨好!”浦潇湘也跟着问好,不过江水源总感觉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难道她早就看到方东梅在自己后面? 方东梅见到江水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得意得就像刚偷吃了十只小母鸡的狐狸:“啊呀,江水源同学,我们又jiàn miàn 了!怎么样,我就说你迟早会同意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的吧?” 江水源苦着脸道:“方老师,其实今天我来这里不是参加什么培训,而是想向你请辞的!如果能为班级、学校争得荣誉,我自然乐意效劳,关键是我实在没时间。高下学期本来课程就比较紧,很快又面临着文理分班,课余时间已经无。而我又参加了国学讲谈社,眼下正积极备战全府的中学生国学论难;此外我还参加了奥赛社化学、数学、物理等三个组的学习。整天从早忙到晚,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来用,哪有时间再参加什么歌唱bǐ sài ?不信你可以问浦潇湘!” 也不知方东梅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说动年级主任出面,让班主任硬着头皮抹开脸面给自己下硬任务。但江水源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真要想逃过歌唱bǐ sài 这劫,必须得从方东梅这里下手才行! 方东梅对江水源的诉苦不置可否,而是满脸玩味地看着浦潇湘:“潇湘,你和江水源认识?貌似guān xì 还很不错的样子!” 浦潇湘羞涩地答道:“我和江水源很早以前是山阳初中的校友,后来起考进淮安府中,他在二班,我在十班。巧合的是社团活动中我们又都是奥赛社化学组的成员。虽然我和他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但并不太熟。方姨你也知道,江水源同学不仅长得帅,而且成绩动辄jiù shì 年级第、第二的,唱歌、跳舞也都是级棒。我们这些普通女生怎么高攀得起?” 江水源不由得脑门的官司:喂喂喂,老师问你问题,你就如实回答嘛,羞涩个毛线啊! 老师是问你们俩是否认识,你提我成绩好、唱歌跳舞级棒是几个意思?没听见刚才我极力陈述自己学业压力大、不想去唱歌么? 真要认真追溯我们两人认识交往史的话,早前究竟是谁让谁高攀不起? 还有,你家世如此显赫,而且长得如此祸国殃民,都自称“普通女生”,那真正的普通女生应该自称什么?你走你的高速公路,但你能不能给别的女孩留条活路? 方东梅笑意深:“那潇湘你平时学习紧张么?” 浦潇湘眨眨好看的眼睛,娇憨地答道:“还行吧?我觉得还凑合,不过肯定不如江水源那么轻松写意。据听说江同学不仅成绩优异,位列年级前茅,而且博览群书,很早就开始预习高二高三的课程了。现在高的课程自然不在话下!” 江水源不禁泪流满面:果然是不怕神样的对手,就怕猪样的队友! 方东梅这才转过头笑眯眯地问道:“江水源同学,你是真的没时间,还是不想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为学校争光?抑或不待见我zhè gè 欧巴桑?” “我是真的没时间!”江水源真的有敲登闻鼓、喊叫天屈的冲动,“不信我数给您听听,早上六点起床,晨练半小时后吃饭上学,上午是五节课;回家吃完午饭,回学校又接着上三节课,第四节社团活动时间是去国学讲谈社参加国学论难实战演练;接着去食堂吃晚饭,稍稍休息后便去奥赛社参加小组学习。十点回家,十点半上床睡觉。如此日复日、周复周,哪有空闲时间参加歌唱bǐ sài 训练?” “那可以晚自习下课后晚回家个小时,老师给你单独开小灶。” “青少年为了保证身体健康成长发育,每天必须保证七个半到八个小时的充足睡眠时间!” “那你可以早上不上早自习,直接到这里来接受培训,正好我国传统曲艺演员也有早上吊嗓子的良好习惯。” “我是班长,早自习如果没人管的话,班上会乱成锅粥的!” “那周末呢?周末你总该没什么事了吧?” “可周末是国家规定的法定公休日!” 方东梅被噎得口气差点没上来:“那我怎么看见你们周末开班会?” “其实那是我们——” 江水源正zhǔn bèi 解释清楚,浦潇湘突然说道:“周末不错!不耽误什么事,校园里也没什么人,难得份清静。而且周末能够得到方姨zhè gè 著名歌唱家的指点,个人才艺有所长进,也是个不错的收获!” “那就定在周六上午9点,地点还在这里!”方东梅生怕江水源再鸡蛋里挑骨头,干脆不给江水源挑刺的机会:“歌唱bǐ sài 预计在四月底、五月初,我想lì yòng7次课的时间对你们进行专业的发声训练,具体包括口部训练、气息控制训练、共鸣控制训练、声音弹性、吐字归音训练、用声与嗓音保护、以及其他注意事项等。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首先明确下你们俩的演唱形式。” “难道是二重唱?”浦潇湘试探着问道。 “聪明!”方东梅抚掌赞道,“男女二重唱是非常常见的演唱形式,因为它在音色方面有的选择余地,在内容上也有着为戏剧性的因素。而在二重唱中,最常见也最动人的莫过于男女声爱情二重唱,既有音色对比,又有感情抒发,它是无数作曲家刻意展示的重要段落。现在很流行音乐组合都是采用这种方式演唱。你们两个无论相貌、气质还是声音都是上上之选,如果组成组合演绎二重唱的话,绝对可以炮走红!” 听到方东梅的解释,两人是又惊又喜,只不过江水源是惊大于喜,浦潇湘是喜大于惊。 方东梅又道:“每个组合想要走红,都得先取个响亮的名字,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对于取名,你们俩有什么好的意见建议不?” 四十八、取名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浦潇湘都不敢自专,相互望了几眼,齐声问方东梅道:“不知您有什么高见?” 方东梅是当仁不让:“校花校草组合,怎么样?你们个是成绩优异、英俊潇洒,个是气质高雅、貌美如花,绝对当得上校花、校草的称呼!” 江水源、浦潇湘齐摇头:开什么玩笑!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好不好?要是敢用zhè gè 名字,根本不用登台表演,就会被人喷得体无完肤。 “淮府之秀?” 还是摇头。 “经世新苗?” 再次摇头。 …… 方东梅连说了五六个名字,都被江水源、浦潇湘无情否决,她不禁有些气馁,最后孤注掷道:“那‘水源潇湘’呢?江水源的水源、浦潇湘的潇湘,水源潇湘既指你们两个人,也可以表示水从潇湘发源,曲折汇江、奔流入海的美好寓意。如何?” 经历那么极富洗剪吹与乡村非主流色彩的名称之后,突然听到“水源潇湘”zhè gè 名字,浦潇湘不由得眼睛亮,大有贾宝玉、蒋玉菡等人听到薛蟠念出“洞房花烛朝慵起”时的惊喜,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忍不住大声赞叹道:“zhè gè 名字不错!” 江水源却不置可否。 方东梅见江水源不肯表态,不满地哼哼几声:“我zhè gè 欧巴桑思想僵化、观念保守,知道自己起的名字不合你们年轻人的胃口。反正我现在已经把板砖抛了出来,下面就看你们的了!” “我正好也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请方姨和江水源同学批评指正下。”想来浦潇湘早就有了腹稿,闻言立即答道:“我和江水源同学的名字里面都带着三个水,三个水为‘淼’,两个人jiù shì ‘淼淼’,不如咱们zhè gè 组合就叫‘淼淼之水’吧?” “非常不错,很有想法,但不够响亮。还有么?”现在挑刺儿的变成了方东梅。 浦潇湘略带害羞地说道:“那叫‘凤皇于飞’怎么样?‘凤皇于飞’出自《诗经》,‘于飞’的意思是凤和凰起相伴而飞,相对于成员脱离组合单独活动叫‘单飞’,成员组合在起不jiù shì ‘于飞’么?而凤凰本来是指雄雌,咱们组合也是男女,‘凤皇于飞’zhè gè 名字可谓非常贴切。” 江水源翻翻白眼腹诽道:鸳鸯也是雄雌,你怎么不给乐队起名叫“鸳鸯戏水”? 方东梅拍着桌子大赞:“好,‘凤皇于飞’zhè gè 名字好!不仅通俗响亮,而且雅致有内涵,确实是上上之选。要不你们就选zhè gè ?” “不行,绝对不行!”江水源表示坚决反对:要是取了zhè gè 奇葩的名字,别人会怎么想?柳大班长那个醋坛子还不得泼洒地? “为什么?”浦潇湘和方东梅都有些纳闷。 江水源耐着性子解释道:“刚才浦潇湘说的没错,‘凤皇于飞,翙翙其羽’确实出自《诗经》,最初表示君臣相得,guān xì 亲近。但在随后的《春秋左传》中已经用‘凤皇于飞’来比喻夫妻**恩爱,祝福新人幸福美满了,并且直延续至今。这样的词怎么能乱用呢?” 浦潇湘瞬间脸如朝霞。 方东梅打抱不平道:“从开始你直在吹毛求疵挑肥拣瘦,有本事你倒是出个主意啊!挑刺谁不会?” 江水源挠挠头,信口说道:“好吧,那我也说说。刚才浦潇湘提到我们俩名字里有六个水,让我想到郑玄《周易注》中有‘天生水,地六成之’这句话,不如我们从这句话里挑几个字出来作为组合的名字,比如‘天成组合’、‘天地生成’之类的。” “天成?是佳偶天成的天成么?”方东梅追问道,“叫什么‘天成组合’,不如叫‘天成之合’,既顺口好听,还寓意深远!” 浦潇湘红着脸道:“其实‘天地生成’也挺不错的,既简单明了,又大气磅礴。” 佳偶天成的天成? 江水源这才意识到无意中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赶紧补救道:“话说刚才方老师提到‘水源潇湘’zhè gè 名字给了我个启发,为什么咱们不叫‘潇湘水云’呢?《潇湘水云》是南宋著名琴家郭沔的代表作,也是历代琴家公认的最yōu xiù 琴曲之,用zhè gè 名字可以充分彰显我们是个音乐组合;而且‘潇湘’可以指浦潇湘,‘水云’则可以代指我。” 潇湘水云?浦潇湘感觉江水源似乎在撩拨她,娇俏地横了他眼。不知是出于敝帚自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方东梅坚决地否定zhè gè tí yì :“潇湘水云什么的太过古奥,还不如水源潇湘好听呢!小帅哥,你还有什么高见?” 江水源也有些黔驴技穷。 方东梅拍拍手道:“好了,从开始到现在获得两人以上赞成的名字有水源潇湘、凤凰于飞、天成之合、天地生成等四个。如果你们没什么意见的话,接下来我们就从这四个名字里票选个出来作为组合的名称。票选规则是每人两票,获票最者当选,如果得票数相同,则由老师我来决定最终采用哪个。ok,下面开始投票!” 江水源心道:“凤凰于飞”、“天成之合”这两个充满暗示的名字是绝对不能用的,否则各种谣言还不得传得飞起?排除那两个,只有给剩下的“水源潇湘”、“天地生成”各投票。写完信手交给方东梅,却发现方东梅并没有着急写选票,而是先把他纸条打开看了看,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江水源心里不禁“喀噔”声:完了,不留神上了鬼子的恶当! 刚才听到“每人两票”,下意识以为是每人可以选两个名字,每个名字投票,却没想到还有另外种可能:同个名字投两票。如果浦潇湘也这么以为的话,那么无论两人怎么投票,结果都逃不过方东梅的手掌心。因为方东梅有言在先,如果得票数相同,她有权决定最终采用哪个! 江水源正要提醒浦潇湘,结果她已经写好递给了方东梅。方东梅接过来假模假样看了几眼,连选票都没写,直接沉声宣布道:“根据投票结果,你们组合最终名字为‘凤凰于飞’!” “我抗议!”江水源马上表示了自己的愤慨。 “抗议无效!” 浦潇湘也红着脸说道:“我觉得——” “你是最初的tí yì 人,连抗议权力都没有。”方东梅风轻云淡地说道。 就这样,江水源与浦潇湘zhè gè 神奇的组合就被悲催地冠上了婚礼庆典的名字。 江水源对于如此奇葩的名字并没有纠结很久,很快就释然了。姑且不说组合能存在几个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叫出“凤凰于飞组合”的机会又有几回?何必较zhè gè 真?想到此处他起身:“方老师,既然名字已经敲定,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才开始上课,走什么?”方东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咦,不是说每周六上午9点上课么?”江水源据理力争,“再者说,国学讲谈社的人还在那边等着我呢!” “既然来了,你还想走?”方东梅没好气地训斥道,“接下来我们挑选几首bǐ sài 用的曲目,huí qù 之后你们可以找原唱听听,仔细琢磨里面wèi dào ,尽早zhǔn bèi ,做zhǔn bèi ,争取在bǐ sài 中拿个大奖!” 江水源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根本没有半点脱身的机会。 四十九、名花异草榜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淮安府中历来以课业负担重而着称,江水源在不耽误早起锻炼、晚上准时睡觉的前提下,不仅要勉力保持年级前三的宝座,还得参加奥赛社三个小组的培训,以及国学讲谈社每天下午的实战演练,此外还肩负着担任班长、管理班级的伟大使命,他早就已经分身乏术。现在又被平白无故塞进练歌、备战作文大赛、写升旗仪式讲话稿等任务,只忙得他焦头烂额,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几半。 每天跟屁虫样跟着后面的吴梓臣也忍不住眉头大皱:“老大,你天天这么忙活,不累么?” 江水源苦笑着说道:“累倒不累,关键是挺烦人的,连坐下来静静看几页闲书的时间都没有!” “什么意思?”吴梓臣有点吃不透江水源的意思。 江水源侧了下头,眨眨眼睛慢慢地解释道:“就好像让你每天做千道小学三四年级算术题样,题目很容易,你不会觉得很累,但是日复日年复年做这种枯燥无聊的题目,你会觉得很烦。我现在jiù shì 这种感觉。” 对于已经快要预习完高三课程的江水源来说,无论老师课上讲的内容,还是课下布置的作业,又或者奥赛社补充的知识,都没有太新意而言。但作为班长,上课不能缺席,作业不能不做,只能百无聊赖地硬撑着,顶jiù shì 偷空看几页闲书。当然,圣“逗”士葛钧天的茶话会除外,他虽然看上去是逗比枚,但肚里确实很有真材实料,总能从最简单的生活现象出发,引申出非常深奥的数学命题,让江水源和张谨感觉耳目新、茅塞顿开。 吴梓臣听完江水源的苦恼,忍不住给跪了:“老大,难道老师们口若悬河般的讲述、奥赛社无字天书似的课程,对于你来说只是小学三四年级算术题样简单的存在么?大神,请你务必收下我的膝盖!” 江水源哼哼几声:“你要是把你编写《淮安府中名花异草点将录》的劲头拿来学习,恐怕早jiù shì 年级第了,还用得着来拜我zhè gè 凡胎浊骨么?话说回来,你不是说上学期就要把书编好么?怎么直拖到现在还没完工?” “只要有老大您在,就算我把nǎo dài 悬成秃子、大腿戳成筛子,也做不了年级第。既然做不了年级第,那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二百又有大区别?”吴梓臣陪着笑道:“至于那本《名花异草点将录》,本来上学期已经大致完稿的,谁知过完年来看,完全物是人非啊!就比如咱们班的蔡小佳,本来是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可转眼间就出落成水灵灵的软妹子。如果书里不加以适当调整,何以服众?” 江水源撇撇嘴:“你不是直说蔡小佳很有美女潜质么?怎么写到纸上的时候就不敢落笔了?是你之前在信口开河,还是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吴梓臣抬眼望天脸嘚瑟状:“要说对美女的认知和鉴赏,如果我自承第二,恐怕淮安府中里没人敢称第!不错,我是早就发现小菜碟很有美女潜质,可是其他人没有发现啊!如果我意孤行把她排得很靠前的话,别人会怎么看我这本心血之作?我铁嘴直断吴判官的公信力又将何在?” “你有毛的公信力可言!”江水源脸不屑,旋即又问道:“那在你的小册子里,蔡小佳排第几?” 吴梓臣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笔记本,翻了几页之后回答道:“以前小菜碟只是名列候选的潜力榜,这还属于我特殊关照。如今已经跻身到高年级名花榜第17名、全校名花榜59位,相信将来还有很大上升空间,甚至进入全校前十也不是不可能!” “咱们班有谁排名比蔡小佳还靠前么?” “当然有!”吴梓臣笑嘻嘻地答道,“老大您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代、统江湖,可是稳居全校异草榜的第位,岂是小菜碟那个小丫头所能比得了的?” 江水源忍不住敲了吴梓臣记爆栗:“叫你乱排!你个大老爷们排个校花榜虽然有点低级趣味,但还算有点追求,排男生是几个意思?还把我排在前头让我出丑,不是成心讨打么?” 吴梓臣抱着头可怜兮兮望着江水源:“男女平等嘛!男生要看校花榜,女生自然要看校草榜,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江水源晓得吴梓臣是个什么样的惫懒人物,也懒得和他计较:“你排可以,但不准把我排进去,其他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行了吧?” “这不是逼我把异草榜的第位空出来么?”吴梓臣咕哝几句,jì xù 回答江水源刚才的问题,“如果单说女生的话,咱们班就没谁比蔡小佳还靠前了,估计以后也不会有。” “那浦潇湘排第几?” “浦潇湘自然是全校名花榜第位,众望所归,毋庸置疑!” 过完年后,浦潇湘zhè gè 小妮子愈发明媚照人,容色晶莹如玉,目光流转之际,简直美艳不可方物。位居全校名花榜第位当真是众望所归。 即便江水源和她不太duì fù ,也不得不承认这点。好在江水源关心的不是这些,又胡乱问了几个人之后他才图穷匕见:“那咱们隔壁班的柳晨雨排第几?” 吴梓臣又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柳晨雨是吧?如果是年前,她还排在高年级名花榜的第28位,全校名花榜的第94位,不过现在已经落到第43位,在全校名花榜上名落孙山。” 江水源不禁愕然:“为什么掉得那么厉害?你不会是在那里瞎排的吧?” 吴梓臣解释道:“这guān xì 到我铁嘴直断吴判官声誉和公信力的事儿,怎么可能会瞎排?我编制zhè gè 《淮安府中名花异草榜》不仅综合衡量了每位入选者的相貌气质、谈吐举止等诸现有因素,而且还kǎo lǜ 到他们将来的生长发育潜质,要知道很人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说不定某人刚入校的时候眉清目秀神情俊朗,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到了高二高三就已经变成肥头大耳的猪头三。如果这样的人出现在榜单里,我岂不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你是说——?” 吴梓臣点点头:“不错!经我的观察,从去年八月份到现在半年的时间里柳晨雨身高变化不大,体型却日渐丰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要知道女孩子十四五岁正是疯狂拔节的时候,年长六七厘米都是正常的,而且在长高的时候边都会偏瘦,因为营养主要供给了骨骼生长。柳晨雨恰恰相反,这让我有理由相信她的身高已经趋于固定,以后会只长体重不长个儿。未来很长段时间内她在年级校花榜上的排名只会下降,不会上升,甚至掉出排行榜都有可能!” 江水源不由得悚然而惊。 五十、选拔赛正式名单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日理万机的江水源无暇琢磨吴梓臣的内心感受,便匆忙赶往国学讲谈社,因为淮安府举办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的正式文件已经下发,今天社里将举行专门会议商讨对策,而社长刘欣盈也会在会上宣布参赛正式人选。 大家参加国学讲谈社,还会bǐ sài zhǔn bèi 那么长时间,要说不想成为校队正式人选在全府选拔赛上展风采,那绝对是假的。然而个队顶就四五个人,现在8个人来抢,肯定有人欢喜有人忧。平常实战演练时各人的biǎo xiàn 大家都看在眼里,孰优孰劣也大致有个yìn xiàng ,可辩论毕竟是辩论,不像下棋、打球那样可以直接分出好坏输赢,除了个别特别出类拔萃的,谁能说自己就比别人好、强?刘欣盈说是根据大家在训练中的biǎo xiàn 以及相互间的评价来决定,谁有知道她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到了zhè gè 时候,别说路宗光、黄淑惠、林少燕他们紧张,就连向淡定的江水源都有些患得患失。 江水源进屋的时候发现只有陈荻、傅寿璋两个人围坐在办公室里,其他人都还没有到,有些奇怪地问道:“傅师兄、陈学姐,其他人呢?我记着平时可都是大家比我来得早,怎么今儿开会他们反而姗姗来迟?” 傅寿璋笑着说道:“这jiù shì 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有些人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有些人虽然起步较晚,却步步都赶上好时候,反而后来居上。就好像江部长你,别看平时来得晚,可在关键时刻却敢为天下先,点儿也不含糊!” 江水源假装没听出傅寿璋话里的语双关,认真地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奇怪的是,我可是按照平时的正常时间过来的,按理说他们早就该到了,难道他们几位都是班上临时有事?” 陈荻没有傅寿璋那样皮里阳秋,大大咧咧地说道:“坐你的吧!该来的都会来的,九九八十拜都拜了,你觉得他们还差那哆嗦么?到现在不出现无非jiù shì 想绷着,想着大英雄在最后出现,却不知道什么叫‘洮之汰之,沙砾在后’!” 果然,过了三四分钟,路宗光、黄淑惠等人都陆续出现在办公室里。 刘欣盈是掐着点儿进屋的,坐下之后环顾圈,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近日府教育局正式行文,就举办今年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相关事项做出说明,具体内容包括bǐ sài 规则、赛事日程、辩题范围等。预计选拔赛将于三月份第二个周末正式开始,通过三到四轮的bǐ sài 决出最终的优胜者。希望大家在此期间能够合理调整自己的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bǐ sài 中去。” ——这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如果不能进入正式参赛名单,jiù shì bǐ sài 赛出花、长出钱来,跟大家伙儿也没毛钱guān xì 不是? 刘欣盈接着说道:“根据通知,全府每所高中可以派出支代表队,每队四人,替补人。也jiù shì 说,要从你们八个人中选出五个正式参赛人员。作为社长,我深知你们在座各位都非常yōu xiù ,无论在国学造诣还是在思辨能力上都远超同辈同学,可名额就那么几个,不可能人人有份。就好比高考样,yōu xiù 的比比皆是,然而经世大学每年录取就那么些人,难免会有无数非常yōu xiù 的学生名落孙山。 “我们不能说名落孙山的学生就比考上的学生差,事实上,很普通高校的学生在科研、创业、经商、从政上做出了比经世大学学生优异的成绩。同样道理,这次未入选的同学可能在国学造诣或思辨能力、表达能力上yōu xiù ,只是出于个人综合能力和全队优势互补的角度kǎo lǜ ,才被迫做出取舍。 “我希望入选的同学能够谦虚谨慎,戒骄戒躁,虚心学习,争取在选拔赛中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为我们国学讲谈社争光添彩,不辜负全社上下的厚望。当然我希望未入选的同学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结果,如既往地热爱国学,因为学习国学的目的是正心诚意修身齐家,而不是为了参加bǐ sài 、获取名利,我们国学讲谈社的中坚力量也正是你们!” 傅寿璋表态道:“社长,我们早就做好了颗红心两种zhǔn bèi ,入选的话会努力拼搏,不入选的话会全力支持。社长你就放心吧!” 其他人忍不住都鄙夷地瞅了他几眼:你是笃定入选的,当然可以这样表态。如果你是处于妾身未明的状态,心挂在嗓子眼里上不上下不下的,看看你还能不能这般洒脱? 刘欣盈点点头:“如果大家都像傅社长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下面我宣布此次参加全府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的正式队员名单,主将江水源,二辩陈荻,三辩傅寿璋,自由人曾平,替补施轩。” 话音刚落,林少燕便红着眼睛了起来,大声质问道:“社长,为什么江水源会入选,而且还是主将?我知道江水源同学记忆力超群,对国学典籍掌握非常精熟,辩论时可以顺手拈来,而且人长得很帅,讨观众和评委喜欢,在元旦晚会上也对我们社做出很大贡献。可是说千道万,他还只是高学生,以后还有参加选拔赛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机会让给我们高二的呢?毕竟我们错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黄淑惠也说道:“是啊社长,咱们直以来可都没有高新生参赛的先例!” 刘欣盈止住想要反驳的陈荻,对江水源说道:“江水源,你先到阅览室看看书,我有些话和她们说说,麻烦你回避下。” 等江水源出门之后,刘欣盈才和声解释道:“刚才你们俩说得都很有道理,说实话,这些因素之前我也都kǎo lǜ 过。但是我作为国学讲谈社社长的角度,从国学讲谈社长远发展的角度来kǎo lǜ ,最终还是圈定了江水源。为什么呢?原因之,jiù shì 高二学长的水平未必就超过高学弟。就以江水源同学为例,他的国学素养、思辨能力、临场发挥在你们所有人中都属于非常拔尖的,我相信他不仅不会拖你们大家的后腿,而且会在bǐ sài 过程中大放异彩。他绝对担得起主将zhè gè 重任!对这点,你们可有异议?” 对于国学典籍的掌握,只怕在场所有人摞起来都不是江水源的对手。众人可都是见识过他过目不忘的本领的,谁还敢有异议? 刘欣盈又说道:“原因之二,在于选拔赛不仅仅是我们国学讲谈社内部社员较短长,是要与其他学校的高手决高下,我们不可能为了个虚无缥缈的公平,舍弃水平较高的高学弟,而选取水平稍微般的高二学长。说到底,选拔赛是团体赛,不是个人赛,为了团体利益,我觉得可是适当牺牲下个人利益。想来你们也会这么想吧?” 陈荻、曾平等正式队员都点点头:有江水源加入团队,明显比林少燕她们几个让人放心! 五十一、拜访韩先汝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江水源个人坐在阅览室里,书拿在手里却半点看不进去。 林少燕的突然发难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参加中学生国学论难对国学讲谈社社员来说是次难得的历练,是很人加入社团、努力学习的动力和目标所在。就以林少燕为例,为了能够成为正式队员参加全府选拔赛,最近段时间里她下了很大番功夫,包括温习经典、查找资料、观摩视频等等,在实战演练中也是口若悬河锋芒毕露。本以为天道酬勤,有志者事竟成,没想到最后她还是与正式队员失之交臂,心中愤懑可以想知。 当然,这种被人半路截胡的事儿,估计搁在谁的身上都难免心生怨怼! 江水源心里也在剧烈的天人交战,方面觉得这次bǐ sài 是林少燕唯的次机会,她辛苦zhǔn bèi 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不该让她参赛试试?反正自己将来还有机会参赛,让她三尺又何妨?另方面又觉得“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捷足者先得焉”,机会是自己辛苦争取来的,凭什么要让给别人?有本事自己抢去! 就在江水源困恼之际,刘欣盈笑眯眯地走进阅览室:“小帅哥,师姐我可是把宝全都压在了你身上,你可定要给师姐长脸,争取拿个选拔赛冠军回来。怎么样,有没有必胜的信心?” 江水源起身,苦笑着说道:“谢谢师姐抬爱。可是我连对方实力如何都不知道,哪来什么必胜的信心?不过我觉得林少燕——” “那些谦虚客套、推位让贤的昏话就别说了!”刘欣盈干净利落地dǎ duàn 了江水源的话头,“既然我决定选你而不是选她,肯定有我自己的考量,相信他们以后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至于你,只要好好做好你的主将,争取在bǐ sài 中大放异彩,证明师姐我没有看错人,那jiù shì 对我的最大感谢!” 江水源顿时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当下拍着胸脯说道:“师姐放心,江某在bǐ sài 中定会全力以赴,争取不给师姐丢人!” 刘欣盈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对了水源学弟,我外公直让你去找他,你怎么都不去?” 江水源嘿嘿笑,挠着头道:“韩老先生那是客套话,他老人家事务繁杂、忙于著述,我个普通中学生怎么好随便登门拜访?再者说,我和他老人家只有数面之缘,平日与他有数面之缘的人何啻万千,他哪记得我是谁?我要是冒昧找上门去,说不得就得吃闭门羹!” 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韩先汝老先生虽然不是宰相,但身兼省文史馆副馆长和府议会副议长,也算是地方贤达、知名人士,绝非水源这等普通学生想见就见的。而且他让江水源去找他是回事,是不是真心想让江水源去找他又是另外回事,江水源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个中曲折还是分得清的。 刘欣盈见江水源暗里编排自己的外公,忍不住瞪了他眼:“胡说什么!你以为他老人家是跟你随便客套几句?前几天他见着我的时候还念叨起你呢!” “真的假的?他老人家还记得我zhè gè 中学生?”江水源颇为吃惊。 “你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吧?”刘欣盈没好气地说道,“敢问江大少dǎ suàn 什么时候拨冗接见下那个姓韩的老头儿?” 江水源则是脸惶恐:“师姐莫要折煞江某!我这周周六要道来学校补课,要不周日上午去拜见他老人家,不知方便不?” “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他天天在家栽花种菜看书写字,zuǒ yòu 也是闲着无事,你正好可以趁着zhè gè 机会好好问问国学论难bǐ sài 的些技巧和诀窍。” 江水源又道:“这事恐怕还得麻烦师姐。” “有什么麻烦的?” “我不知道韩老先生他住哪儿啊,如果没有师姐带路,我真是要不得其门而入!”江水源脸;地说道。 这也是江水源直以来没去登门拜访韩先汝的重要原因之。没有人引路,谁知道他家在哪里?谁知道去的时候他在不在家?谁知道他在家的时候有没有空?谁知道他有空的时候想不想见你? 刘欣盈眉头微皱,旋即点头道:“那好吧,星期天上午八点在校门口见,我带你去见我外公!” 皱眉头是什么意思?不欢迎还是不耐烦?等到周末江水源按照规定来到校门口的时候,才明白刘欣盈当时为什么要皱眉头,原来在zhè gè 时间段淮安府中的高三学生都在补课,刘欣盈是翘课陪自己去见韩先汝的! 江水源心中感激莫名,但是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感激是shí jì 事情做出来的,而不是嘴上说出来的。 韩先汝住在淮安府立师范学校教职工宿舍区的套老房子里面,距离淮安府中不算太远,大概只有两三公里路。刘欣盈轻车熟路地敲完门后,就听院子里有个老婆婆的声音问道:“谁啊?进来吧,门没锁!” “外婆,是我!”刘欣盈反在学校里的沉稳,推开大门,轻快地跑了进去。 “啊呀,这不是小盈盈嘛!怎么想起来看外婆,是不是今天不补课?”头发花白、笑容和蔼的老婆婆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松土,看见刘欣盈非常gāo xìng,忍不住起身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才看见缀在后面规规矩矩进门的江水源,“盈盈,这是你同学?闺女长得可真俊,jiù shì 头发剪短了点!” 江水源忍不住吐糟:老太太,您这是什么眼神?难道连男女都分不清? 刘欣盈还在边上架秧子:“外婆,她(他)叫江水媛(源),长江的江、湖水的水、名媛的媛,长得俊吧?人家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花,追她的人从淮安府中能直排到市中心,厉害不厉害?” 江水源为了避免刘欣盈jì xù 抹黑,赶紧上前鞠躬行礼:“阿婆,我叫江水源,源是江水发源的源,不是名媛的媛,我是刘师姐的学弟,今天特地跟着刘师姐前来拜会韩老先生的。” “噢,原来是个后生,我说头发怎么那么短呢!”老婆婆这才如梦初醒,然后中气十足地叫道:“老头子,盈盈带她同学来看你了,还不赶紧死出来?躲在屋里绣花呢?” “来了、来了!”韩先汝在屋里连声应道,紧接着他便手握卷线装书快步走了出来,“欣盈你来了,怎么今儿不补课?——咦,这不是江水源同学么?怎么今儿有空来看我zhè gè 老头子?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zhè gè 老头子,不愿过来听我唠叨呢!” 江水源羞赧地答道:“其实我早就想来看您老人家了,只是不知道您老的住址,又不好冒昧登门,今儿还是央求正在补课的刘师姐带路,这才有幸登门领教。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hā hā哈,好说、好说,只要来了就好!”韩先汝是喜不自禁,笑得见牙不见眼,转头又对那个老婆婆介绍道:“老太婆,这jiù shì 我经常给你提起的那个过目不忘的漂亮小孩,怎么样,是不是骨清神秀,令人过目不忘?” 五十二、问道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刘欣盈还要huí qù 上课,把江水源领进门介绍几句后便匆忙lí qù ,只留下江水源尴尬地杵在院子里。韩先汝伸手相邀道:“江小友,难得你有空登门来看望我zhè gè 老头子。走,咱们进屋好好聊聊!” 江水源恭敬地说道:“您老先请!” 两人前后进屋。客厅里非常整洁素净,正堂上挂着石涛的《春山读书图》,也不知真假,反正凭借江水源的鉴赏能力辨别不出来。画两边悬着吴昌硕的副篆书对联。书画下面的黄花梨案几上摆着何朝宗的渡海观音像,德化瓷细腻的质地和独特的象牙白充分展示出观世音菩萨静美柔曼的风韵,观音像前几缕檀香正袅袅升起,散发出温和隽永的wèi dào 。 仅此数样清玩,就可以看出jiù shì 个绵延数世的书香门第。 韩先汝驻足问道:“江小友,认识篆字么?” “认得点。”江水源在国学讲谈社图书室里读过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 “那你知道这副对联写的是什么?”韩先汝望着吴昌硕的那副对联问道。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对联上写的应该是‘物不知,以为深耻;遭人而问,少有宁日’。”江水源知道韩先汝问的不仅仅是文字内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是清初著名学者阎若璩的集句联,上联出自陶弘景,下联出自皇甫谧。传闻阎若璩年少时秉性迟钝,却立志博览群书,于是就集了这副对联,题在自家书房的柱子上用来自勉。” “关于阎若璩,你知道少?” “阎若璩,字百诗,号潜丘,生于明崇祯十年(1638),卒于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原籍晋省太原府,侨居我府山阳,是清初著名学者,江藩在《国朝汉学师承记》中把他列为清代汉学第人,代表作有《古文尚书疏证》、《四书释地》、《潜丘札记》等——” “好、非常好!”韩先汝忍不住喝彩道:“不仅认得篆字,而且能说出文字出处。不仅知道文字出处,还知道学者的生平著述。不愧是少年英才!想我老头子十岁的时候,连清初三先生顾炎武、黄梨洲、王船山都不清楚,哪晓得乡贤里还有位阎百诗?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学养,完全可以登堂入室了。走,到我书房里慢慢聊。老婆子,泡壶茶来!” 江水源暗暗擦汗:幸好我看过《说文解字》、《国朝汉学师承记》这些杂书,认识几个篆字,晓得阎若璩zhè gè 人,要不然今天连茶水都没得喝! 走进书房却如同换了个天地,只见四壁都是书橱,书橱里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新旧图书。地上则是见缝插针摊开了大堆,有古老的线装书,有清末的石印本,也有最新的期刊杂志,甚至还有些碑帖,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老头儿有点不好意思:“对不住,刚才我正在写东西,到处翻检资料,所以屋里有点乱,还请包涵!” 江水源默默吐槽道:大爷,您谦虚了!这不是有点乱,而是非常乱,简直乱得塌糊涂惨不忍睹! 韩老先生嘴上虽然说着抱歉,可半点没有收拾的意思,反而再三提醒江水源道:“江小友,这些书都是老头子我花费半个上午时间,爬高就低辛辛苦苦找好的,等会儿还要用,你可别给我弄乱咯!” 江水源再次满头黑线:拜托,根本不用我弄,它们本来就很乱好么? 韩先汝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命令江水源道:“江小友,你在那里别动,我来收拾收拾,稍微腾个地儿。记住,你在那里别动啊!什么都不许动!”见江水源规规矩矩在门口,韩先汝这才开始收拾地上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书报杂志。 等他收拾出两三平米大小的空地,又从简陋的书桌旁边抽出两张小板凳,各自才在空地上坐下。老头儿喘着气说道:“最近我在写篇关于王门诸子致良知学说发展演变的论文,可惜年龄大了,很东西都记不起来,只好上天入地、动手动脚到处找材料。不过话说回来,做学问、搞研究第步都是尽可能占有材料,然后研究材料、吃透材料,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才不会太过离谱。 “所以经世大学著名教授、新史学大师傅斯年当年曾说过这样句话,近代的历史学只是史料学,历史研究应该坚持有分材料说分话。像江小友你这样天赋异禀,各种材料过目不忘,想用时可以信手拈来,如果从事学术研究的话就占了莫大的便宜,尤其是投身古代文史研究,简直jiù shì zuǒ yòu 逢源!” 江水源摇摇头:“记忆力有什么用?关键还是得看各自的悟性和创造力!就拿古代文史研究来说,如今重要的典籍基本上都被数字化,想要检索什么材料,只要输入关键词轻松回车便唾手可得,岂非远胜记忆力超群的大脑?可是如今研究者如过江之鲫,加上典籍数据库zhè gè 良工利器,按理说应该是无往不利,然而论及在宋明理学这领域的造诣,有谁能比得上韩老先生您呢?” 江水源承认,作为基因调整的添头,超强记忆力在学习考试中发挥巨大的作用,但这并不等于记忆力是万能的。就他所知,在现今官场和商场中记忆力就没什么大用,因为最终大家比拼的是周旋作戏的情商和无孔不入的guān xì !哪怕在科研中最重要的也不是记忆力,毕竟能进大专院校、科研院所大家的智商都差别不大,能不能出类拔萃、脱颖而出,除了努力,或许还要靠那么点运气、点灵感。 “小马屁精!”虽然明知是奉承话,韩先汝依然脸受用:“我承认现在电脑软件确实简便快捷,检索资料的能力远胜人脑,然而电脑里的东西终究是死的,人脑里的东西才是活的。电脑检索得来的材料和自己读书找到的材料,相比还是隔了层! “你刚才提到悟性和创造力,悟性和创造力是什么东西?谁能说得清楚?在我看来,悟性和创造力不过是源自nǎo dài 里各种知识的有机碰撞,就像两块燧石撞击产生的火花。脱离丰富的知识储备而奢谈悟性和创造力,无异于缘木求鱼!试想下,连《朱子语类》、《传习录》都没读过的人,能在宋明理学领域提出什么创见?” 江水源默然不语。 这时老婆婆提来壶茶水,给两人各倒了杯。茶是普通的茶,水是普通的水,韩先汝却美美地啜了口,然后悠然问道:“江小友,只怕你今天登门不单纯是为了看望我zhè gè 老头子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江水源也不掩饰,放下茶杯直接说明来意:“是这样的,晚辈自从去年有幸得您老指点以来,课余时间看了些国学基本典籍,感觉收获颇丰。但是近段时间以来看书却没什么长进,感觉是越看越迷糊,就好像进入了迷宫样。” “比如?” “比如宋明理学各家关于心体理气、有无动静的论说,jiù shì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让人无所适从!”江水源最苦恼的jiù shì 关洛濂闽各学派关于宇宙天地的奇葩理论,即便记忆力和领悟力强大如他,也被无数概念、各种学说搅得头昏脑胀不知所云。 “这不怪你,宋明理学各家的学说本来就很难理会。别说是你,就算老头子我研究了几十年,还有很东西稀里糊涂搞不清楚。”韩先汝笑着说道:“我有生之年的最大梦想jiù shì 大致吃透吃懂各家理论要旨和学术演变脉络,然后写本深入浅出的《简明宋明理学史》。只是不知道老天爷允不允许?” 江水源苦着脸说道:“不仅是各家理论难以理会的问题,就算是同句话,比如《论语》的‘学而时习之’,从古至今就不下十数种解释,让人莫衷是。有甚者,甚至个字都能找出好几个意思!” “这不是很正常吗?”韩先汝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像同句话,不同的人来说,熟悉的人听就知道是谁说的;就像同个字,不同的人来写,熟悉的人眼就能看出是谁写的。如果是千人面、如出辙,做学术研究还有什么意思?” 江水源愕然良久才说道:“学术研究不应该是得出个众所公认、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正确结论么?如果千人千面、人言人殊的话,那么做学术研究还有什么意思?” 韩先汝hā hā大笑:“还是刚才那个例子,不同的人来读同句话,发言肯定会有所不同,难道你能说谁读错了么?不同的人来写同个字,字形肯定会妍媸不,难道把它归结为都是错字?无论是简单的字词句,还是庞大的理论体例,只要是不同的人来研究、来解读,由于时代背景、学术经历、个人趣味等方面的差异,得出来的结论肯定会有所不同。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要知道很时候学术研究证明的不是某个学术结论,而是验证了某种研究方法!” 五十三、指点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听完韩先汝的解释,江水源有些垂头丧气:如果学术研究只为验证某种研究方法,而不是为了得出个普适性的真理,那读书做学问还有什么意思? 韩先汝似乎看出了江水源的困惑与迷茫,笑眯眯地问道:“怎么,觉得结论比方法重要?” “嗯!我觉得——” “觉得方法都是虚的,结论才是实打实的干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为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韩先汝dǎ duàn 江水源的话头,“听过这句话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授人以鱼只救时之急,授人以渔则可解生之需’。其实研究得出的结论jiù shì 尾活蹦乱跳的鲜鱼,很时候只能勉强说服自己;而研究方法则像是可以捕捉无数鲜鱼的渔网,不仅能到处使用、无限制复制,而且可以造福世人、传之久远。 “就拿咱们刚才提到的淮安府乡贤阎若璩来说,他以本《尚书古文疏证》确立了自己在清代学术史上的卓越地位。我们今天回过头来看,其实这本《尚书古文疏证》有很值得商榷的地方,而且《古文尚书》自唐宋以来已经被很人指摘,阎若璩也不是第个证伪、辨伪的学者。为什么他还享有如此大名,位列江藩《国朝汉学师承记》众杰出学者的第位,成为学术史上绕不开的座丰碑呢?原因就在于他的研究方法,以及研究方法中体现的伟大精神。 “《古文尚书》是儒家经典之,神圣不可侵犯,千百年来从皇帝到普通读书人都把它奉为圭臬,认真学习研读。但阎若璩却无视它的神圣外衣,把它当成质疑考证的对象,本着‘信而有征,无征不信’的原则展开研究,首开疑经之风,以实证辨伪的方法引经据古,从历代图书目录、典章制度、天文理算、文章体例、金石文字等方面列举百二十八条证据,证明世间流传的《古文尚书》是假的。 “这种无视前人结论、只凭证据说话的研究方法影响深远,甚至成为清代朴学的核心理念。在他之后,刘逢禄怀疑《春秋左传》,魏源怀疑《诗经毛传》,到了康有为那里,甚至认为《周礼》、《逸礼》、《古文尚书》、《左传》、《毛诗》等都是西汉末年刘歆伪造的。余波所及,民国初年经世大学著名教授顾颃刚为代表的‘古史辨派’对先秦两汉典籍记载的古史也进行全面检讨。这不正是方法重于结论的活生生例子么?” 江水源若有所悟:“怪不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称赞《尚书古文疏证》是‘反复釐剔,以祛千古之大疑,考证之学则固未之或先矣’,原来如此!之前我在图书室大致翻过《尚书古文疏证》,总觉得在考证的宏博精实上比不过顾炎武的《日知录》、钱大昕的《十驾斋养新录》,为何四库馆臣那么吹捧这本书?原来根子在这里!” 韩先汝被江水源勾起了兴致,喝了口茶又jì xù 说道:“再比如咱们淮安府另位乡贤孙百熙先生,他的学问无论深度还是广度,在近三四百年里都是首屈指的。举凡传统的物理学、化学、天文学,到现今时髦的遗传学、电子学、计算机科学,都留下了他的印迹。为什么他能如此shēn kè 地影响近百年科学乃至社会发展呢?我想除了他在科学研究和创立民国等方面的丰功伟绩外,很重要的因素是他在科学研究中所体现的方法,如今依然为世界上各个领域的众学者提供种全新的视角。 “比如他的相对论就shēn kè 影响了近百年来世界哲学的发展,推动了二十世纪哲学转型,并逐步渗透到各个文化思想领域。而用他量子论的思维和方法来研究生物学、密码学、计算机科学乃至经济学,就形成了量子生物学、量子密码学、量子信息处理、量子经济学等等全新的交叉学科。而学科划分与学科交叉的理念,也真是孙百熙先生在经世大学手创立的!” 韩先汝随即话锋转:“当然了,想要创立种全新的、引领时代潮流的学术研究方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能做到这点的,基本都是各个学派开山祖师。像老头子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只能步人后尘、拾人牙慧,做点修修补补的零碎活儿。不过江小友你资质出众、聪颖过人,只要肯下工夫,将来未必不能比肩阎若璩、孙元起两位乡贤,所以你定要勤自勉力,奋发图强!” 江水源只有报以苦笑,心道:就算我有逆天的本事,那也得我有命活到那个岁数才行啊! 韩先汝自然不知道江水源心中所想,兀自说道:“做学问嘛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说到底无非jiù shì 句话:聪明人下笨功夫。首先得是聪明人,笨人只能做循规蹈矩的活儿,聪明人的nǎo dài 里才能蹦出奇思妙想来。其次得下笨功夫,不下笨功夫把本领域内的情况摸清,天天向壁虚构、闭门造车,再聪明也没用。遇个车祸、摔个跟头、掉下悬崖就能获得通天彻地本领的那是小说,不是现实。” 这jiù shì 向名师大儒问学请教的好处。他们在治学方法、学术路径上随便点拨几句,就能让你茅塞顿开。有时候jiàn miàn 都不用说话,只需坐在那里静静感受他们的学者风范,也同样能让你受益匪浅。可是江水源却没心情去感受韩先汝的光风霁月,大煞风景地说道:“可是我觉得自己挺笨的,什么都不懂!” “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就对了!别说你,jiù shì 我zhè gè 教了几十年书的教书匠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韩先汝环视四壁的图书眼,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话说知道自己不知道,并且勇敢承认,已经算是摸到学术研究的门槛了。” 韩先汝谆谆善诱的mó yàng 仿佛有如拿着棒棒糖的怪大叔要带小女孩去看金鱼,但江水源意志坚定,始终不忘登门拜访的目的:“如今各种学说在我nǎo dài 里打架,吵得我就跟团浆糊似的稀里糊涂,到处都是yí wèn 。然而全府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马上就要开始,我该怎么办?” 这jiù shì 江水源苦恼的根源:如果自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何谈去说服评委和对方辩手? 韩先汝捋着胡子说道:“学问、学问,学了之后自然会有yí wèn 。所以朱文公(朱熹)这样描述读书治学的过程:‘读书始读未知疑,其次则渐渐生疑,中则节节是疑,过了这番,后疑渐渐解,直融会贯通,都无所疑,方始是学。’你现在就处于渐渐生疑、节节是疑的阶段,等你再读些书,勤加思考琢磨,以后各家学说就会融会贯通,yí wèn 也会随之冰消雪融。这是水磨工夫,急不得,恼不得!” 江水源有些郁闷:“照韩老先生您这么说,除了自己看书用功之外,就无计可施了?” “当然,终南捷径也是有的!” “哦?”江水源马上来了兴致。 韩先汝也不拿乔:“习惯上大家都说‘做学问’,为什么是‘做’学问呢?因为学问是踏踏实实、个字个字做出来的,而不是嘴上说出来的。‘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挂在嘴上、落不到纸上的那都是口头禅,都是虚的!只有落到纸上形成文字,那才是实打实的。所以有人说过这样句话,如果你想了解门学问,最快捷的方法jiù shì 自己动手写本关于这门学问的书籍。因为在写书过程中,你会zhǔ dòng 查找资料、理清脉络、掌握要点。如果你想在最短时间内消除困惑,不妨自己动手写本书。” “啊?写书?”江水源大吃惊。 “写书怎么了?觉得写书特神圣、特高雅?告诉你,这年头阿猫阿狗、牛鬼蛇神都能写书,并且堂而皇之的出,你个品学兼优的高中生怎么就不能写书?”韩先汝愤愤地说道,想来他是有感而发,“再者说,你写书只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学问,并不是为了出,有什么不敢动笔的?” 江水源心中动:对啊,写书怎么了?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当然,动笔时最好还是以出问世的心态来写作,这样才可以态度端正、立足高远,写出不错的书来。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写书,原则上是能短则短,方面是数十年磨洗,已经删去枝蔓,另方面是年龄大了精力不济,驾驭不了长篇大论。写三五十万字的大书,说不得没写半就翘辫子了。你们年轻人写书则不同,大可以不避繁冗,能长则长。因为对于你们来说,写书的过程是学习积累的过程。”韩先汝殷切勉励道,最后他又补上句,“江小友,好好写!如果写得好,老头子我给你推荐出社!” 五十四、即兴赋诗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做学问不可名利心太重,要有殉道精神,最好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其中。” 这是韩先汝临别时送给江水源的句话。殉道精神什么的太过虚幻,江水源也没有效法布鲁诺、伽利略的dǎ suàn ,不过写书的念头却在他心里扎下根,而且像暮春的野草,暖风吹便无可抑制地四处疯长,搔弄得他坐立不安。 “老大,您这是得了痔疮吧?”课间吴梓臣见江水源反常态焦躁地在座位旁边转来转去,忍不住凑上前问道。 江水源指着他嘴边新冒出来的青春痘,没好气地说道:“你说的是zhè gè 么?” 高正是最青春的年龄,无论男生女生,脸上青春痘就好像他们春意萌动的情怀,总会在不经意间骤然打破片宁静,让你惊愕不已。即便身为护肤达人,吴梓臣也难逃此劫,某天早上醒来突然就发现脸上了几粒鲜艳的美人痣,尽管他手握中外各国美容产品,加上网上找来的无数偏方验方,内用、外敷、药膳、食疗管齐下,青春痘依然此起彼伏,而且大有黄河泛滥发而不可收拾的趋势。 眼看保养年的脸面就要毁于旦,吴梓臣心中怨念可想而知。令他郁闷的是,江水源从来不用什么露什么霜什么水,天天素面朝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不仅没有半点雀斑黑头粉刺,而且皮肤细腻得就像刚剥壳的鸡蛋,怎么折腾都不出油。 不都说天道酬勤么?天理究竟何在! 如今又被江水源戳到痛处,吴梓臣只好脸幽怨趴回座位上,摸出镜子和护肤品边涂抹,边自怨自艾:“什么叫同人不同命?这jiù shì 活生生例子!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直落得两泪涟涟!” “哟呵,吴美男这是对镜梳妆,顾影自怜呐?”魏处默进来看见吴梓臣在那里涂涂抹抹搔首弄姿,忍不住吐槽道。 吴梓臣瞥了他眼,冷冷地说道:“我这是利人利己,不像某些人长得有碍观瞻,不懂得收拾,还到处蹦跶影响市容!” 魏处默也难逃青春痘的袭扰,不知是体质因素,还是懒于打理的yuán gù ,脸上青春痘长得比吴梓臣还惨烈,简直等于毁容,但他浑不在意:“切!青春痘是青春的印记,就像乳牙、胎发,没有谁能够逃过岁月的洗礼。要知道没有白发的爷爷是遗憾的,没有皱纹的奶奶是恐怖的。” 吴梓臣撇撇嘴,指了指后面的江水源和蔡小佳:“那这两位该如何解释?” 魏处默有些;:“人家那是爹妈遗传的好,咱们没摊上那么好的命,怎么能比?” “果然还是命啊!”吴梓臣哀叹道。 蔡小佳看到江水源焦躁不安的样子,低声问道:“班长,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我这里还有块馒头,要不你吃点儿垫垫底?”说着递过块大馒头。 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课业负担比较重,活动量又大,同学们特别容易饿,尤其上午上完三四节课后,简直饿得可以吞下头大象。家境富裕的学生书包里不乏蛋糕、巧克力、牛肉干之类的小零食,随时可以掏出来充饥。而家境般的,数是买煎饼果子、鸡蛋灌饼充当战略储备粮。蔡小佳来自农村,家境连般都算不上,很时候是早上花几毛钱买块大馒头,吃半留半,然后等到上午饿的时候趴在课桌上再啃。 江水源摆摆手:“谢谢小菜碟,不过我吃早饭了,现在也不饿。” “那你是?” “我是dǎ suàn 写个东西,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感觉像老牛撵兔子——有劲使不上,只能到处转圈圈寻找灵感。”江水源没有隐瞒,反正写书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蔡小佳侧着头追问道:“班长是dǎ suàn 参加卖萌杯作文大赛?” “呃……算是吧。”江水源这才想起班主任朱清嘉还给自己布置了另外项作业。 “什么、什么,老大您要参加卖萌杯作文大赛?”吴梓臣闻声立马转过头来,“老大,你写完了可定要让小弟先睹为快!小弟虽然腕下有鬼,写不出高分作文来,但从小到大读过无数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堪称眼中有神。只要你把文章给我拜读下,小弟肯定能提出中肯的意见,让您的大作上层楼!” “就凭你作文写得团稀烂,也好意思自称读过无数古今中外文学名著?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魏处默也转过身来,不过他的眼神大半落在蔡小佳的脸上,“依我看,你读的都是《**梅》、《浓情快史》、《查泰莱夫人的晴人》之类的**名著吧?” “小魏子,你这是以己度人吧?否则这些**书名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吴梓臣马上反唇相讥,“说你你还别不信,哥哥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把《尤利西斯》、《追忆似水年华》、《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当课外书看,那时候你小子别说不知道什么叫意识流、什么叫象征主义,只怕连大虾从哪头放屁都不知道吧?” 见吴梓臣和魏处默打嘴仗打得不亦乐乎,蔡小佳抿嘴微微笑,又低声问道:“班长,你dǎ suàn 写什么方面的,青春情感?校园故事?品文论史?武侠科幻?还是世间百态?” “我还没想好。”江水源老实答道。 “那您想好用什么体裁了么?诗歌?散文?小说?或者议论文?”蔡小佳掠了掠额头的碎发,“我知道班长您比较擅长古文,可是古文在卖萌杯作文大赛里很不讨喜的,评委和读者喜欢的是小说、散文,现代诗歌也不错。我觉得班长您在体裁上定要仔细kǎo lǜ ,加斟酌!” 江水源笑道:“其实我很擅长现代诗歌的,只是你们平时没有发现而已。” “真的?” 蔡小佳眼里泛出奇异的神采。果然对十四五岁旖旎梦的女孩子来说,诗歌最具杀伤力。听到江水源的调侃,连嘴仗打得热火朝天的吴梓臣也叫了个暂停,半是景仰半是yí huò 地盯着江水源:“老大,你还会写现代诗?” “写诗很难么?” “既然不难,那你写首给我们看看呗!”魏处默唯恐天下不乱。 江水源略加思索:“那我就说首诗吧,名字为《便条》。”接着便缓慢吟诵道: 我吃了 放在 冰箱里的 梅子 它们 大概是你 留着 早餐吃的 请原谅 它们太可口了 那么甜 又那么凉 话音刚落,魏处默就蹦跶起来:“这也叫诗?分明jiù shì 个随意断句的便条,它的标题倒是恰如其分!” 江水源hā hā大笑:“你觉得它不是诗?事实上它不仅是诗,而且是首载入现代文学史的著名诗歌,作者为美国著名诗人威廉·威廉斯。怎么样,写诗是不是很容易?” 吴梓臣道:“如果诗歌都是这样的话,写诗确实不难,我也可以即兴赋诗首。”说着便摇头晃脑地作诗道: 毫无yí wèn 我做的馅饼 是全天下 最好吃的 江水源翘着拇指夸赞道:“好诗!好诗!吴同学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在诗歌创作上却颇有天赋。如果潜心练习,将来必成大器。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成为个浪迹江湖、漂泊四方的诗人?我这里有本《诗人速成手册》,今日与你有缘,就半卖半送给你吧!” 蔡小佳小心翼翼地说道:“班长,写这种诗歌恐怕很难进入决赛吧?据听说大赛的评委可都是著名学者教授,而且每届参赛学生都超过10万人次,写诗的肯定不在少数。” 江水源道:“你放心,参赛作品我会认真写的。” “怎么认真写?把便条改成借条或者收条?”魏处默显然不认为江水源有写诗的才能。 江水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铅笔在废纸上随意写了两首小诗,然后递给魏处默:“如果我认真写的话,会写成这样。你觉得如何?”诗的内容如下: () 这条路也许 不通向任何地方 但有人从那边过来 (二) 我以为看见封信投在门廊 可那只是片月光。 我从地板上拾了起来。 轻啊,这月光的便笺, 而切下垂,像铁样弯曲,在那边。 魏处默看完干巴巴地答道:“我觉得也就比收条、借条稍微好那么丁点。” 吴梓臣随即抢过那张废纸,目十行看完后马上展开对魏处默的火力攻击:“小魏子,你觉得江老大的诗作难以入你的法眼,那你写几首出来给我们开开眼界呗?别在那里着说话不腰疼,横挑鼻子竖挑眼谁不会!” 魏处默默然以对。 五十五、准备写书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那张纸最后传到蔡小佳手里,她眼中顿时异彩连连:“哇,班长你真厉害,连写诗都写得这么好。你要是拿这样参赛,肯定能入围决赛夺得名次!” 江水源伸手想拿回自己的涂鸦之作:“这只是个玩笑,其实写什么、该怎么写我还没有想好。可能我真要写的话,会写些有关国学论难bǐ sài 的东西吧?” “国学论难bǐ sài ?那有什么好写的!”江水源的意思是写本有关国学论难bǐ sài 内容的书,吴梓臣却理解成写篇关于国学论难bǐ sài 的文章参加作文大赛,“老大,我觉得写文章不仅要自身笔法精到刻画入微,而且你还得琢磨评委的心理。什么叫‘新概念作文’?表面上看所有异于常规不走寻常路的作文都可以称为新概念,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为在那些自认为半个文学家、半个教育家的评委看来,只有年轻人能写而又不能在作业和考卷中出现的的文章才是符合标准的新概念作文,才有希望入围获奖! “你仔细分析以往历届获奖作品就能发现,其中十之七八都是表达青春烦恼、成长疼痛以及反抗世界的。甭管文章有么矫揉造作、么无病**、么愤世嫉俗,人家评委看中的jiù shì 那份懵懂、那份青涩。打个不恰当比喻,就跟吃臭豆腐样,奔的jiù shì 那股子闻着臭吃着香的腌臜劲儿。如果没有那股子臭味,它和平常吃食还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老大你要想在新概念作文大赛中有所斩获,就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写你的青春故事,比如《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邻桌女孩》、《高生涯》。凭借您的语言功底和相貌气质,再加上缠绵悱恻的校园情感,被杂志社包装成‘青春文学新生代掌门人’‘美少年作家’也说不定!至于国学论难bǐ sài ,给人感觉jiù shì 书呆子、眼镜妹、陈词滥调、食古不化,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除非你能写出花来。小菜碟,你觉得哥说得对不对?” 蔡小佳频频点头:“说得对!班长,我也觉得你应该kǎo lǜ 下评委的审美趣味和读者的阅读感受,不能只图自己爽快。辛辛苦苦写文章参加bǐ sài ,不jiù shì 为了获得评委和读者的认可么?如果文章写出来没人愿意看的话,那写与不写有什么分别?” “你们的建议我会认真kǎo lǜ 的,”江水源总感觉他们力劝自己写青春体裁,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和窥探欲,“不过在此之前,小菜碟你是不是应该先把稿纸还给我?” “不要那么小气嘛!人家还等着你成名成家之后,用你的手稿换点零花钱呢。难道你连zhè gè 发财机会都不给人家?”蔡小佳撅着嘴低声嘀咕道。 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绝人子嗣,这罪过可就大了,江水源只好妥协,“好吧,既然你愿意收着,那就收着吧!三十年后还是废纸张的话,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蔡小佳得到许可,顿时喜笑颜开:“才不会后悔!班长你那么厉害,以后定会成为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的!手稿也会变成无价之宝!” 吴梓臣则跌足长叹:“失策、失策,稍不留神居然让小菜碟给抢先了,这可是老大少有的诗歌手稿!你知道么,现在随便页孙元起的手稿都价值五十万元以上,如果是代表性著述的底稿,价格还要翻番。当年刊印孙元起论文最的《sce》杂志社,仅此项就赚得盆满钵满。——当然,他们是不会出售的,这可是杂志社历史底蕴最好的体现,是国际市场实打实的硬通货。所以,出名要趁早,收藏名人手稿要趁早!小菜碟,要不你把那页纸让给哥,哥请你去孙府私房菜撮顿。如何?” 魏处默在旁有点吃味:“拜托!想请蔡小佳吃饭就明说,何必那么拐弯抹角?” 吴梓臣脸不屑:“人家都说‘头发长,见识短’,没想到小魏子你是头发短,见识短!小菜碟,你觉得哥的tí yì 怎么样?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蔡小佳小心翼翼地把那页废纸叠好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然后放进书包,这才笑眯眯地答道:“没得商量,想要自己找班长要去!这份可是我好不容易从班长那里磨来的,还等着以后靠它发财呢!” 吴梓臣可怜巴巴地望向江水源:“老大,我也想要——” “那你就想吧!”江水源毫不假以颜色。 看着吴梓臣转过身趴在桌子上默默舔舐伤口,蔡小佳又低声问道:“班长,听说你除了参加奥赛社培训、国学论难bǐ sài ,还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府的歌唱bǐ sài 。如果你写的文章入围的话,又得去沪上参加决赛。你忙得过来吗?” “还好吧?” 江水源也觉得自己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但还没到腾挪不开的时候。至于文章入围卖萌杯、去沪上参加决赛这种事儿,八字还没撇,现在根本不值得去kǎo lǜ 。谁知道自己最后写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谁又知道今年评委的口味如何?古人虽然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说法,但也有“杞人忧天,庸人自扰”zhè gè 反面教材。所以他懒得花心思去自寻烦恼。 蔡小佳来来回回捏着衣角,半天才接着问道:“班长,你真的dǎ suàn 写有关国学论难bǐ sài 的文章参赛?” “不可以吗?”江水源gù yì 逗蔡小佳道。 “可是当然可以,不过就像刚才吴梓臣说的,应该很难出彩吧?除非写国学论难bǐ sài 中发生的故事,又或者是幕后的些趣闻。——当然了,班长你写的话肯定会别出心裁、另辟蹊径的。”没想到蔡小佳对江水源参加卖萌杯作文大赛的事儿这么上心,不仅加油助威,而且还积极出谋划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水源聆听韩老先生的教诲后,来是dǎ suàn 写本《简明中国哲学史》的,这样可以顺势将中国近三千年的哲学发展脉络捋顺,对历史上的哲学名家、名词理论也能有个大概了解。甚至他还有写《魏晋玄学史纲》或《宋元理学史稿》向韩先汝叫板的念头。但真正落笔时才发现写书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自己知识储备不够,心中又没有以贯之的理论体系,面对大堆的资料和满肚子的yí wèn ,根本无处下手!所以这些天他坐立难安。 蔡小佳的碎碎念让江水源灵光闪:是啊,为什么不试着写国学论难bǐ sài 中发生的故事以及幕后的趣闻呢? 为了备战每年度的国学论难bǐ sài ,国学讲谈社前辈殚精竭虑,几乎搜罗了市面上所有能见到的有关国学论难的书籍。就江水源目力所及,其中绝大数是《国学论难经典论辞选编》、《国学论难训练与实用技巧》、《国学论难十大金律》之类介绍辩论技巧的书籍,也有少部分解释国学论难bǐ sài 规则的,还没有本书能从历史的角度来讲述四十年来国学论难的发展历程,以及围绕赛事发生的精彩故事! 如果自己写本书介绍赛事的发展演变、剖析论题的来龙去脉、点评辩手的优劣得失、总结辩论的关节技巧,兼及台前幕后的八卦消息,是不是可以借机厘清自己现在的困惑,磨练自己的辩论水平,顺便达到锻炼自己笔力和思维的目的呢? 想到这里,江水源微微点头: “写国学论难bǐ sài 中发生的故事以及幕后的趣闻?这倒是个好主意!” 五十六、选拔赛开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尽管已经大致què dìng 写作方向,但真正动手时依然发现困难丛生。 首先点,既然要写国学论难的发展史,总得先把以往四十六届国学论难bǐ sài 视频看完,对赛制演变、冠军得主、辩手临场发挥有个大致yìn xiàng 吧?姑且不论省级以下的选拔赛,单是全国正式bǐ sài 的视频就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全国三十个省,每省有两支代表队,然后分正方反方捉对厮杀,从小组赛到十六强,再到半决赛、决赛,bǐ sài 场次之简直令人发指! 关键看视频还不像看书,可以随时随地,可以十行俱下,必须老老实实坐在电脑前秒秒地看,而且还得仔细揣摩论题的来龙去脉、辩论的脉络次第、辩手的动作表情等等,那叫个累!好在国学讲谈社对于历届全国bǐ sài 的视频资料收集得比较齐全,否则江水源真的会哭晕在厕所里。 不过看视频也不是没有收获,尤其是在批判鉴赏的gāo dù 来看。 话说之前刘欣盈也不是没放过bǐ sài 的经典片段,但江水源般jiù shì 随便看看,没有什么太感触。但这次为了写书取材,他沉下心来倾听赛场上的唇枪舌剑,揣摩他们当时的心理活动,才真切感受到那些前辈辩手指点江山倾动天下的绝世风华。在潜移默化之下,自身眼界也开阔不少,感觉就像提高了个层次。但这种境界的变化很微妙,就像练习草书后再看张旭的狂草字帖,其中的差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只是开始写书后,江水源发现时间真的不够用!整块的时间用来观看视频,又或者跑去图书馆查找几十年前的报纸期刊,零散时间则用来阅读各种资料。即便如此辛苦,忙碌个星期也难得写出几千字来!在这种情况下,很事情就被迫让道或改期。 第件受影响的事儿是在升旗仪式的讲话。 江水源作为期末考试高年级第名,被安排在开学后的第三周。此前班主任朱清嘉已经给他打过招呼,希望他能上体天心、下察民意,写篇惊天地泣鬼神的雄文来歌颂高(二)班在朱清嘉同志的带领下取得的可喜成绩。谁知江水源这么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等到星期早上朱清嘉提起才赶紧胡乱写几百字交差。 朱清嘉有心想给自己说几句好话,又不好意思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只有在讲话稿里掺杂无数表决心、鼓斗志的豪言壮语,比如什么“拼三载春秋,让生无悔”、“山高不厌攀,学深不厌苦”,让江水源恶寒不已,眼看着自己的世英名就要毁于旦。 万幸的是,大部分男生jīng guò 无数次升旗仪式的考验,根本没兴趣去听个同龄人在台上说教、冒酸水。至于女生们则个个瞪大眼睛盯着台上江水源的颦笑举动,根本没工夫去听他在说些什么。要不是碍着班主任在四周出没,估计她们早就把手机掏出来拍照发**了!但是老班的严密监视阻挡不了女生们熊熊燃烧的八卦小火苗,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去,咱们学校也有这么俊俏的小帅哥,简直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没见识了吧?这可是咱们学校的新晋校草!” “姐姐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他?” “说他是高年级的年级第,你或许没怎么听过;但说他是今年元旦晚会上最后压轴跳《小苹果》、引发返场热潮的那位小鲜肉,你总该有点yìn xiàng 吧?” “原来是他啊!” “怎么样?这位小哥不仅人长得帅,唱歌、跳舞样样在行,而且学习也是年级拔尖,关键连穿校服都能穿出范思哲、阿玛尼的范儿,是不是‘校草’二字当之无愧?” “合着人家jiù shì 按照校草标准长的!我突然有点后悔,后悔我妈把我早生了两年!” …… 可以这么说,江水源在升旗仪式上讲话的最直接效果jiù shì 让学校的女生认识了他,然后彻底坐实了校草的名头!然而声名鹊起对于江水源的繁忙没有半点bāng zhù ,顶jiù shì 在家、学校两点运动中了些围观和指指点点。 在躁动和期待中,江水源等人终于迎来了选拔赛的第场bǐ sài 。 根据组委会赛程安排,淮安府中第场对阵的是平桥二中。就刘欣盈打探来的情报看,平桥二中无论历史底蕴还是以往在bǐ sài 中的biǎo xiàn 都乏善可陈,应该算是不入流的弱队。但从刘欣盈到每位队员都不敢掉以轻心,且不说什么“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单是没有参赛经验这条就足以让所有人打起精神。万阴沟里翻船,那乐子可就大了! 大概是为了表彰平桥二中这种“重在参与”的不怕输精神,组委会慷慨地送给他们个主场优势,把首场bǐ sài 的地址放在距离府城近百里外的平桥镇。星期六大早,江水源等人就在刘欣盈的带领下驱车百里直奔zhè gè 有千年历史的古镇,迎战开赛以来的第个对手。 平桥镇位于淮、扬两府交界,西临京杭运河,人烟辐辏,车水马龙,以“平桥豆腐”“东圣禅寺”名扬方。但论起学校的硬件条件和师资队伍,平桥二中却远不能与淮安府中这种庞然大物相提并论。看到平桥二中略显寒酸的校门与教学楼,陈荻、傅寿璋等人都凭空出几分自信。 江水源在校门口欢迎的人群中第次看到对手的mó yàng ——没bàn fǎ ,她们穿着统的西服短裙套装,在人群里就像暗夜中的萤火虫,想不看见都难。令人惊异的是,她们竟然是清色的娘子军!施轩zhè gè 酱油党副吊儿郎当的mó yàng ,笑嘻嘻地调侃道:“怎么着?知道明着辩不过咱们,连美人计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 曾平接口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说不定咱们队里就有人bǐ sài 时光顾看美女,话都忘了说,弃械投降zhǔ dòng 拜倒在石榴裙下。” 陈荻脸鄙夷:“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人家要是真的用美人计,估计你们第个就当了俘虏!” 曾平干笑几声:“hē hē ,怕什么?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知道社长为什么当初选咱们江大帅哥当主将不?jiù shì 为了应付眼下这种场面。真要拼美人计的话,谁佑惑谁还得两说呢!” bǐ sài 是在间会议室里举行,首先由两队掣签决定辩题与正反方。 两队主将同时走到裁判面前。江水源打量了对方眼,只见她大约十六七岁,应该是高二或者高三的学生。粗眉毛,薄嘴唇,面上无肉,下巴尖细,颧骨突出,皮肤偏黑,即便是化了淡妆也遮掩不住。如果“相由心生”这句话没说错的话,眼前这位妹子定是个唇尖舌利、不好相与的主儿!想来是面对淮安府中zhè gè 劲敌,她也感到压力山大吧,所以薄嘴唇抿得紧紧的,粗眉毛也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江水源,就如同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江水源笑了笑,伸手示意道:“女士优先。您先抽吧!” “远来是客,还是你先吧!”女孩子冷声答道。 裁判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俩人眼:“按照bǐ sài 规则,客场队先抽辩题,主场队后抽正反方。有什么好谦让的?” 江水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说着从盒子里信手拈起个纸条,然后交给裁判。裁判展开高声宣布道:“今天bǐ sài 的辩题是‘仓廪实而知礼节’!” 这倒是个很新颖的辩题,至少在此之前江水源没见过。因为还不知道正反方,两队在微微喧哗骚动之后又huī fù 平静,屏住呼吸等待另个结果。 那个女孩也拈出了个纸条交给裁判,裁判jì xù 宣布道:“平桥第二中学为正方,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为反方。” 话音刚落,平桥二中的队员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而反观淮安府中这边,陈荻、傅寿璋等人则是满脸灰败,甚至连社长刘欣盈都频频摇头。 五十七、揭幕战(上)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也难怪陈荻等人脸色大变。 “仓廪实而知礼节”出自“华夏第相”管仲之口。zhè gè 狠人不仅是国民经济高手,知道采山铸钱、煮海为盐,建立国营勾栏教坊,而且对阴谋诡计门儿清,北伐山戎,南服强楚,九合诸侯,匡天下,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时代第位霸主。连眼高于顶的孔老夫子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声称“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这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也与管某人的光辉事迹起被司马迁写进《史记》,从而名扬千古,为后世所津津乐道。 两千年后,这句名言又得到西方救苦救难广大工农造反有理马教主的强烈点赞。随着红旗插遍半个地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可以认为是“仓廪实而知礼节”的另种表述——是变得路人皆知。这种先后得到东西方权威认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想做翻案文章实在是太难了! 裁判可不管双方心情如何,随即宣布道:“接下来你们有两个小时zhǔn bèi ,请两队各自到zhǔn bèi 室里认真zhǔn bèi ,两个小时后准时到这里参加bǐ sài 。” 刚进zhǔn bèi 室,曾平就抱怨连声:“咱们运气怎么这么背?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命中合当有此劫?本来以为捡个软柿子,可以轻松赢个开门红,没成想却挨了当头棒!” 替补施轩是肆无忌惮,矛头直指江水源:“江学弟,你是上厕所没洗手吧?瞧你那手气臭的!” 江水源却面色如常:“怎么了?我觉得我的手气还行啊!抽的签虽不算上上大吉,至少也是中等偏上,大有辩驳发挥的空间。不知为何大家这么沮丧?” “嗯?”众人齐刷刷看向江水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死鸭子嘴硬。 陈荻赶紧问道:“‘大有辩驳发挥的空间’?江学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水源找了张凳子坐下,然后慢慢解释道:“辩题按照字面与难易程度可以大致分为两种情况,种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辩题难易程度从字面上眼就能看得出来,不需要仔细探究。这种情况相对比较常见。另种情况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字面上看某方可谓胜券在握,仔细琢磨才会发现凶险异常;而另方看上去必输无疑,事实上却能轻松取胜。换句话说jiù shì 似难实易、似易实难。咱们今天碰到的‘仓廪实而知礼节’jiù shì 后种情况!” “哦?那你说清楚点!” 尽管队里不少人对江水源入选及担任主将很有意见,但对他的国学功底还是非常认可的,这点连傅寿璋都没有异议。听他说可以轻松取胜,众人顿时打起精神,围坐在他周围聆听他的讲解。 江水源也不gù yì 拿乔,当下便对辩题展开细致剖析:“说起‘仓廪实而知礼节’,大家般首先会想到它是出自司马迁的《史记》,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其实源自《管子》的《牧民篇》,原文作‘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司马迁在《史记》中引用了这句话并稍加改动,变成了我们熟知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众所周知,管仲是春秋时期法家代表人物,被誉为‘法家先驱’。法家与儒家之间的深仇大恨应该不用我说吧?法家与儒家之间的笔墨官司应该也不用我说?关于礼义名节与生死荣辱的争论是汗牛充栋史不绝书。尽管司马把‘则’字改成‘而’字,削弱了‘仓廪实’与‘知礼节’之间的因果guān xì ,但里面仍然有很文章可以做。这是其!” 陈荻猛拍下大腿:“对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是宋明理学家的经典名言!” 江水源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dān xīn 的另个原因是德国马教主说过类似的话,他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而且有套严密的论证体系,近代以来得到很人认同。如果是普通辩论赛,咱们遇到zhè gè 辩题确实有点棘手,可现在咱们这是国学论难,严禁使用西方哲学术语,如此来马教主的结论就变成了好看却不能吃的毒果,稍触碰便会被罚下场。而咱们可以放心大胆任意引用先秦以来儒家辩驳法家的言论,不用dān xīn 触犯禁律。这是其二。” 屋里气氛瞬间活了过来,大家纷纷点头:“正是、正是!” “经江学弟这么说,我特么才发现马教主的结论哪是什么有力佐证,分明jiù shì 带蜜的**嘛!” “不能引用马教主的结论,等于是废了她们条胳膊!” 江水源又道:“‘仓廪实而知礼节’是正方的观点,那咱们反方的观点是什么呢?我觉得应该是‘仓廪实’与‘知礼节’没有必然联系。为了论证这点,咱们可以从两方面着手,个是仓廪不实也可以知礼节,个是仓廪实也未必知礼节。纵览中国数千年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向来是乱世,治世少;为富不仁,富而好礼少。想要从中找去这两方面的证据来证明咱们的观点,简直易如反掌。这是其三。” 傅寿璋接口说道:“江部长说得有道理!如果‘仓廪实’就可以‘知礼节’,那么文景之治后应该人人都是守礼君子,个个都是忠臣良相,王朝长治久安,国家长盛不衰才对。事实上呢?两千年间有数不尽的奸臣逆贼,说不完的兴亡替。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仓廪实’与‘知礼节’根本就没有太大干系!” 江水源表示赞同:“根据《史记》记载,‘汉兴七十馀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於外,至腐败不可食。’从这点上说,文景之治确实达到了‘仓廪实’的标准!” 陈荻道:“咱们还可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孔子在《论语》中说过:‘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连管某人他自己都做不到‘仓廪实而知礼节’,还想要求别人做到??” 江水源补充道:“陈师姐zhè gè 主意好,不过前面可以加上《史记》中的句话‘管仲富拟于公室’,证明他早就已经达到‘仓廪实’的宏伟目标。” “富拟公室?这何止是‘仓廪实’,恐怕他们家耗子都得有脂肪肝!” 江水源忽然正色说道:“和写作文样,辩论赛也最怕跑题。旦跑题,哪怕咱们舌灿莲花,说得顽石点头,最终也难逃败局。对于‘仓廪实而知礼节’zhè gè 辩题来说,我觉得有两个误区需要特别注意,是把‘仓廪实’视为‘利’,把‘知礼节’视为‘义’,通过偷换概念,把‘仓廪实而知礼节’变成传统的义利之辩。 “借用西方的哲学概念来说,‘仓廪实而知礼节’其实是探讨物质基础与社会意识之间的guān xì ,唯物主义认为物质决定意识,唯心主义则认为意识决定物质,两者素来争执不下,所以也就有了咱们今天的辩题。至于义利之辩,论辩焦点集中在行为道德与物质利益之间的guān xì 。两个论题虽然在物质与道德的guān xì 上有点交叉,但绝不能混为谈!” 没bàn fǎ ,相对于中国哲学中比喻、感悟式的论述,显然西方的哲学术语能简洁明了地厘清两者之间的差别。眼下时间紧急,江水源也就顾不上是否犯忌讳了。 “那另个误区是什么呢?”傅寿璋催问道。 “另个误区是不能把‘仓廪实而知礼节’的主体陷入君子小人之辨。仔细揣摩辩题就会发现,无论是从‘仓廪’二字着眼,还是从《管子》的《牧民篇》出发,其实都暗藏个‘民’字,即‘知礼节’的主体是整个社会中最广泛、最普遍的主流群体,而非单纯的王侯将相、公卿贵族,不涉及君子与小人之间的区别。然而《论语》、《孟子》等儒家经典在论述安贫乐道、富而好礼等问题时,却经常着眼于‘君子’和‘小人’的不同。咱们在引述这些语句时要千万小心,可以以点破面,却不能轻易以点带面。否则旦纠缠其中,咱们肯定败胜少!”江水源谆谆提醒道。 傅寿璋拍拍脑门:“谢谢江部长提醒。话说我之前真没太留意辩题居然还有个主体,这要是被对方抓住把柄,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江水源笑道:“我这也是愚者千虑,必有得。下面还请各位学长倾洒潘江陆海!” “好,那我也说说自己对zhè gè 辩题的认识。首先……” 五十七、揭幕战(中)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就在江水源等人在zhǔn bèi 室里热火朝天讨论的同时,几位评委也在休息室里喝茶聊天。聊着聊着,大家自然而然就说到了今天bǐ sài 的辩题。其中位胖乎乎的小老头摇着油光锃亮的大nǎo dài 说道:“我还以为这道题目会留到决赛时作为压轴呢!没成想第天bǐ sài 就派上了用场,也不知该说这帮小家伙是走运呢还是不走运,只希望他们别糟蹋了这么好的个题目!” 边上马上有人接过话茬:“周馆长说得极是!zhè gè 题目看上去对正方极为有利,仔细琢磨才发现反方占的优势大。但是无论哪方落于下风,都有足够的腾挪空间来立论反驳。这样的题目确实非常难得,哪怕放在全省、全国的国学论难赛事中都毫不逊色!” 原来那个胖乎乎的小老头jiù shì 淮安府立博物馆的馆长周执笏。周执笏不仅是省参议会议员,还兼任淮安府国学会会长,每次举办国学论难选拔赛,他都会拨冗参加。 “题目虽好,但要达到预期的效果,那也得正反两方辩手都非常给力才行!良骥未逢伯乐,难免骈死槽枥;庄周不遇惠施,无异对牛弹琴。刚才我翻看了下双方辩手的资料,发现八个正式辩手中居然有5个女孩子,另外还有个14岁的高小男孩。你们觉得就凭这样的队伍,能唱好这出戏么?” 说话的小伙子大约二十七八岁,戴着副金丝眼镜,显得颇为温文尔雅,只是眉宇间的骄纵之气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叫褚汉仪,金陵大学博士,现任淮安府立师范学校国学讲师,是淮安府教委特意邀请来担任bǐ sài 评委的。据说他在高中时曾参加全省国学论难并获得“最佳辩手”称号,眼界甚高,自然有点目无余子。 评委中有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早就看不惯褚汉仪的作态,闻言忍不住冷笑数声:“我们觉得?我们是根据场上辩手biǎo xiàn 来打分的评委,不是仅凭两条新闻就信口开河的时事评论员,故而在bǐ sài jié shù 之前谁也不能随便觉得!周馆长,你说是不是?” 像弥勒佛样总是满脸笑意的周执笏点了点头:“张老弟说得在理,咱们这些评委就跟做学问样,不能先入为主,因为旦有了成见,最终评判打分时就很难保持公允。不过褚博士说得也有道理,越是好的辩题,越需要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哪怕有方实力偏弱,都不能完全呈现辩题中的精义。” 那位被称作“张老弟”的中年人是淮安府立图书馆研究员张纮,他对周执笏的和稀泥似乎有些不满:“周馆长应该知道,行走江湖定要小心三种人:老人、女子和小孩,因为他们既然敢闯荡江湖刀口舔血,那就肯定有几把刷子。同样道理,如果那几个女生和小孩没有几把刷子,学校会让他们代表学校参赛?正因为这场bǐ sài 中有女子、有小孩,我反倒觉得bǐ sài 应该大有看头!” 褚汉仪撇撇嘴,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张老师,我无意于贬损或歧视女生和小朋友,但是论难技巧源于灵活头脑,国学造诣来自时间积淀,不是剑走偏锋就能占据优势、解决问题的。在这样场府级选拔赛中,女生与小朋友齐聚,其中方还是来自普通乡村中学,你觉得能有大看头?舌尖嘴利或许有之、剑拔弩张或许有之,但要指望他们把zhè gè 题目演绎得有力量、有深度,恐怕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周执笏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道:“听你们二位这么说,我倒对这场bǐ sài 了几分期待。要不这样,老夫今天坐庄摆个赌局,你们各自押谁输谁赢,输的方等会儿请大家伙儿吃平桥豆腐、喝洋河大曲。怎么样?” “这还用赌?肯定是淮安府中赢!” 褚汉仪虽然很狂,但并不傻,轻而易举就看出了淮安府中具有的巨大优势:“这还用赌?肯定是淮安府中赢啊!淮安府中可在全国都享有大名,学生素质是位列全府乃至全省的前茅,从中挑选出来的辩手自然出类拔萃。虽说他们主将是个高小朋友,但bǐ sài 中主将的作用并不太突出,而且有其他辩手的帮衬,想要胜出也非难事。——至于他们学校为什么让个14岁的高小朋友做主将,我怀疑是他们发觉zhè gè 小孩很有潜质,所以现在就让他参加bǐ sài 进行历练,以便在明年的bǐ sài 中带领团队取得佳绩!” 张纮自然也知道淮安府中胜算较大,可他之前直鼓吹女生不容小视,又存着gù yì 和褚汉仪别苗头的意思,当下便抗声说道:“哦,是吗?我倒觉得平桥二中的娘子军颇有胜算!兵法上不是说么,‘哀兵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平桥二中年以来都是止步于选拔赛的第轮,可以算得上是哀兵;如今又反常规,摆出娘子军这支奇兵,可谓置之死地;再加上她们以主场优势,迎战以明年bǐ sài 为目标的淮安府中,翻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周执笏顾视其他人道:“他们二位已经买定离手,你们有什么高见没有?要不要也跟着押上注?” “我感觉平桥二中这次可能有戏!瞧她们校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mó yàng ,就跟偷了狐狸的小母鸡似的,就能感觉到其中必有阴谋!” “阴谋有什么用?辩论场上终究要靠实力说话!淮安府中近些年来虽然在文科竞赛方面biǎo xiàn 不佳,但是人家家大业大,底蕴深厚,再加上年年都能招收到全府最顶尖的学生,实力绝对不是平桥二中所能望其项背的。尤其这次还派出个高新生,要说没有什么杀手锏,我老常真还就不信了!” 剩下的几位评委纷纷各抒己见。然而谁也没有留意,周执笏只是在言语之间稍加拨弄,就把张纮和褚汉仪争论的焦点从谁是谁非转移到辩论双方谁输谁赢上来。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淮安府中和平桥二中两支代表队的辩手们再次出现在评委面前,比起两个小时之前,他们脸上明显了几分凝重。看来jīng guò 剖析,他们都已经先后发现了辩题背后的陷阱。发现陷阱不算什么,顶只能证明双方水平在正常线以上,关键是如何在赛场上lì yòngzhè gè 陷阱狠狠坑对方把,那才是高手!周执笏如是想道。 裁判宣读完辩论规则,主持人周执笏宣布bǐ sài 正式开始:“下面由正方主将立论,时间为5分钟。” 那个薄嘴唇的女孩飒然起身:“各位评委、对方辩友,大家上午好!今天我方的观点是‘仓廪实而知礼节’。亚圣孟轲在其著述《孟子》中曾次提到:‘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已。’用今天的话说jiù shì ,有定的财产shōu rù 的人,才有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没有财产shōu rù 的人,便不会有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没有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就会胡作非为,违法乱纪,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那么什么样才是‘有恒产’呢?孟轲在书中同样给出了明确dá àn ,那jiù shì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百亩之田,勿夺其时’,使得‘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换句话说,jiù shì 要‘仓廪实’!在仓廪充盈之后,便可以‘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养’,从而使得民众变得知书懂礼。 “那么为什么要先仓廪充盈然后才能知书懂礼呢?因为只有家中有粮,才能心中不慌,民众才有可能摒除弱肉强食的陋习,从从容容讲求什么是谦恭礼让;另方面,也只有仓廪充盈,民众才有能力、有条件去践行礼节仁义。王阳明有云:‘知而不行,实与不知无异。’要想真正‘知礼节’,必须仓廪充盈,能够shí jì 践行才行。综上所述,我方认为‘仓廪实而知礼节’。谢谢大家!” 话音刚落,便赢得评委们的热烈掌声。周执笏心里也暗暗点头:瞧这姑娘对《孟子》内容信手拈来,甚至还知道王阳明的名言名句,这场bǐ sài 就不会太过差劲。张纮应该说得大致不错,平桥二中派出这样支娘子军确实是有备而来! 江水源同样心惊不已。 若论对《孟子》等经典的征引,江水源自认为不输给她,甚至犹有过之。但放在傅寿璋、陈荻等人眼中,这种旁征博引就成了高大上的biǎo xiàn 。如果傅寿璋等人因此泄了士气,又或者平桥二中每位辩手都能做到这点,那淮安府中队可就有难了 谁知那位姑娘在坐下之前还特意瞟了淮安府中队各位辩手眼,其中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五十七、揭幕战(下)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这姑娘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江水源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关键时刻自己zhè gè 主将必须硬起来、冲上去,狠狠还以颜色,让对方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才能拢聚人心挽回颓势。所以听到主持人提示之后,他没有像那位薄嘴唇的对手样拿着之前写好的卡片照本宣科,而是空着双手自由发挥: “主持人、裁判、各位评委、对方辩友,大家上午好!我方的观点是‘知礼节’与‘仓廪实’无关。仔细寻绎‘仓廪实而知礼节’,我们可以得出两个结论,是仓廪不实则民众不能知礼守节,二是仓廪充盈然后民众才能知礼守节。事实上对方辩友在立论中也正是这么做的,并且再援引《孟子》中‘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作为立论根本。《孟子》书中真的是这么写的么?又或者说,对方辩友所表达的意思jiù shì 孟轲著述中的原意么? “dá àn 毫无yí wèn 是否定的!首先点,孟轲书中的‘民’是指以耕作为生的农民,所以他才会经常提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百亩之田,勿夺其时’。而对方辩友却偷梁换柱,把孟轲书中的‘民’等同于今天的民众,有意将士、工、商乃至公卿、贵族等人群排除在民众的范围之外。因为她知道《孟子》书中还有句话‘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可以直接动摇她立论的根基。 ——引用《孟子》很了不起么?我也会,而且比你顺溜! 紧接着江水源又说道道:“另外据《孟子》书中记载,孟轲在和邹穆公tán huà 时说过这样句话:‘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注意,他提到邹国的‘仓廪实’‘府库充’,可是邹穆公及其臣子却上欺下瞒、残害bǎi xìng ,对民生疾苦漠不关心,这能算是‘知礼节’么? “或许有人会以为邹穆公及其臣子只是个案,不能代表大数人。然而诸位请不要忘了‘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所以孔子在《论语》中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如果连君王和臣子都无法在仓廪充盈之后做到知礼守节,又如何指望普通民众能够做到这点呢?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我不仅敢引用《孟子》,我还敢引用《论语》呢! 江水源竖起了第三根指头:“对方辩友在援引‘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作为‘仓廪实’的具体biǎo xiàn 时,gù yì 忽略了后面还有句非常关键的话‘然后驱而之善’。注意,孟轲在这里用了个驱赶的‘驱’字,表示民众是被强迫学礼,而非自发自愿,‘知礼节’只是君王强制推行教化的功劳,而非‘仓廪实’所造成的结果。顶‘仓廪实’是让君主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推行教化。 “历史也证明仓廪实未必就知礼节。比如汉武帝时,‘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於外,至腐败不可食’,仓廪之实可谓至矣!可据《史记·平准书》记载,‘当此之时,网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於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并没有在全国上下形成知礼守节、和谐雍穆的气象。请问对方辩友,这该如何解释呢?” ——我不仅敢引用《论语》,我还敢引用《史记》呢! 当然,《史记》原文中还夹杂着“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耻辱焉”这样句不利于己方的话,不过却被江水源刻意忽略了。相信只要不刻意翻书查找,在场所有人都想不到《史记》中还有这么句。江水源jiù shì 倚仗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摆明了架势欺负对方掌握史料典籍不如自己精熟: 就算你们事后发觉又能怎样?还能咬我啊? 江水源随即语气转:“以上三点,足以证明对方辩友对于《孟子》的理解是歪曲的、片面的、断章取义的!而建立在对经典错误理解基础上的结论,自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无稽之谈,不值得辩驳。相反,证明‘知礼节’与‘仓廪实’无关的证据在史书中却汗牛充栋,比比皆是! “比如首先提出‘仓廪实则知礼节论’的管仲,‘富拟于公室’,却使用君王才能享有的三归、反坫,被孔子讥为无礼;而复圣颜渊‘箪食,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却能守志笃固,秉节不亏。比如季札身为王子,最有希望继承王位,却能推位让国、挂剑明信;而《十五贯》中的娄阿鼠却饥寒起盗心,最后抢劫杀人,殃及良善。如此种种,难道还不能说明‘知礼节’与‘仓廪实’无关么?” 之前评委们对江水源并没有太yìn xiàng ,毕竟作为群大老爷们,刚与辩手jiàn miàn 的时候,他们思考的是女辩手相貌气质与评分灵活度之间复杂guān xì ,根本无暇分心去探究其他问题。但是在江水源起来的瞬间,他们发觉眼前骤然亮,随即发出声长叹:长成这样居然不是女孩,可惜了! 评委们稍稍坐正身体。在场普通的选拔赛中,能够遇到个对《孟子》了如指掌的女生,还有个璧人似的男生,应该是很有看头的! 谁知江水源接下来的举动再次让他们眼前亮:这位俊俏有如女子的辩手竟然选择了脱稿! 众所周知,辩论赛其实jiù shì 语言上的战争。为了条理清晰,不让对方抓住把柄;为了引证精准,不让裁判找出漏洞,辩手们通常都会把要说的话、要引的名言提前写在卡片上,临场发言时直接照念就可以了。尤其像国学论难这种需要频繁引经据典的bǐ sài ,是如此。而且bǐ sài 规则也默许这种行为存在。谁知这位辩手竟然选择了脱稿,这是自信强大到爆棚,还是dǎ suàn 破罐子破摔? 等听完江水源发言,评委们的双眼已经完完全全被亮瞎了:尼玛,本来以为那个熟悉《孟子》的女生已经非常妖孽了,没成想还有猛的,对《孟子》里面的章句信手拈来,对《论语》同样门儿清!好吧,zhè gè 世界上会背《论语》的人很,不足为奇,可大段大段背诵《史记》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逆天了么? 其中位评委忍不住喟叹道:“我说淮安府中怎么派个高小孩做主将呢,感**家早就知道这孩子天资聪颖、熟谙经史,这才反常规推陈出新!可笑的是,我们中间竟然有人以为他是软柿子,没想到却是粒蒸不烂、煮不熟、搥不扁、炒不爆、嚼在嘴里能崩掉牙的铜豌豆吧?” 向眼高于顶的褚汉仪此时也不得不低头认错:“这回确实是我看走了眼!” 周执笏笑道:“别说是你,就连老头子我听说14岁小孩当主将心里也犯嘀咕。不过话说回来,淮安府中还真不能小觑,虽说他们这些年在国学论难选拔赛中biǎo xiàn 平平,可毕竟是咱淮安府第名校,每年都招收全府最拔尖的学生,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样的奇才?” 有了两位主将的精彩言论在前,接下来的相互攻辩、攻辩小结都显得有些沉闷。直到进入自由辩论环节,那位薄嘴唇的女生获得发问辩驳的机会,马上火力全开: “刚才对方辩友声称我在援引‘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免于死亡’时,gù yì 忽略了后面非常关键的‘然后驱而之善’。那么请问对方辩友,在‘然后驱而之善’还有句‘故民之从之也轻’,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因为这里面的个‘轻’字,充分体现了‘仓廪实’可以有效推进‘知礼节’的实现,而非如果对方所说的‘仓廪实’与‘知礼节’无关。不知对方辩友以为然否?” 江水源声色不动地答道:“我不这样认为!首先,我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故民之从之也轻’这句话,但是我将这句话的意思大致表述了出来,那jiù shì ‘仓廪实’可以让君主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大胆推行教化,这也是对方辩友所说的推进‘知礼节’的实现。但是否属于有效推进,我方则有不同看法! “所谓‘饱暖思裕’,在丰衣足食之后人们会有的想法和追求,想要知礼守节只是其中的个而已,剩下恐怕有不少是与礼节相违背的,比如吃喝玩乐、停妻再娶、赌博斗鸡、为非作歹、兼并土地等等。唐代许敬宗就说过:‘田舍翁积得十斛麦,尚欲换却旧老妇。’足见世道人心!也证明‘仓廪实’与‘知礼节’无关!” 回答我那位薄嘴唇女生的问题,江水源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把提问反驳的机会让给了陈荻和傅寿璋。他知道自由辩论环节讲究团队hé zuò 、相互配合,单单个人厉害是没用的。在某些bǐ sài 中,个别人会牢牢把持己方的话语权,所有的提问和回答都由人包办,其他人甚至从始到终都不发言,结果给评委和观众的观感很差,最后经常是给了那人个最佳辩手,整体分却被打得很低。 这也是他写书后仔细敢看bǐ sài 视频得出来的个经验jiāo xùn 。 显然那位薄嘴唇的女生没有意识到这点,在回答完陈荻的问题后再次剑指江水源:“唐代大诗人杜甫的作品被称为‘诗史’,在他的名篇《忆昔》中写道,‘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百馀年间未灾变,叔孙礼乐萧何律。’生动地描写了唐**元盛世中由‘仓廪实’而‘知礼节’的过程。请问对方辩友,这样句句写实而又刻画传神的诗句难道还不能说明‘仓廪实’与‘知礼节’之间的因果guān xì 吗?” 应付这位舌尖嘴利的对手,陈荻和傅寿璋都有些吃力,只能jì xù 由江水源出马:“我觉得对方辩友在提问过程中犯了四个严重的错误,第是断章取义。你既然诵读了《忆昔》第二首中的几句,为什么不把第首中‘犬戎直来坐御床,百官跣足随天王’和第二首中的‘洛阳宫殿烧焚尽,宗庙新除狐兔穴’起念出来呢?就因为它们和你想要biǎo xiàn 的‘知礼节’相冲突? “第二是胶柱鼓瑟。杜甫的诗歌虽然号称‘诗史’,但并非句句都是写实,句句都能在史书中找到佐证,否则我们就可以根据他的‘百年病独登台’来怀疑他自己真的只活了不到六十岁,我们也可以根据他的‘李白斗诗百篇’来算算李白这生到底喝了几斗酒、写了几首诗。 “第三是道听途说。开元盛世就定是仓廪充盈么?dá àn 是否定的。根据《旧唐书》记载,在开元二十九年间曾次发生水旱蝗灾,导致bǎi xìng 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比如开元二年春正月,‘关中自去秋至于是月不雨,人饥乏’;比如开元十五年秋,‘六十三州水,十七州霜旱,河北饥’;再比如开元二十年,‘关中久雨害稼,京师饥’。若是如对方辩友所言,‘仓廪实’与‘知礼节’之间有因果guān xì ,岂非开元年间民众都应该不懂礼节才是? “第四是掩耳盗铃。对方辩友既然提到杜甫、《忆昔》、开元盛世,那就肯定应该知道十年后爆发的安史之乱,而安史之乱的始作俑者安禄山正是在开元年间学习成长、步入仕途的。如果仓廪实就知礼节的话,作为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先后担任平卢节度使、范阳节度使的安禄山不可能不仓廪实,不可能不知礼节,为什么他还要举旗叛乱呢? “基于以上这四点,我们可以清楚看出对方立论的荒谬,也愈发证明了‘仓廪实’与‘知礼节’之间的没有直接guān xì !” 早已见识过江水源记忆力有逆天的陈荻、傅寿璋等人,对他随口背诵杜诗、《旧唐书》完全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可评委和对方辩手何时见过如此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妖孽?听到他掰着指头如数家珍般地谈论开元年间的灾情,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五十八、一赌定输赢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等清醒过来,评委和平桥二中的辩手们第fǎn yīng 都是:假的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背诵《旧唐书》? 要说会背《孟子》、杜诗乃至《史记》少还有点可能,毕竟这些都是常用书,而且大名鼎鼎流传千古,确实值得背诵。可普通人谁知道《旧唐书》是什么玩意?不是专门搞隋唐史的,说不定辈子都不会去翻那套书。怎么可能有人会去背它? 那位薄嘴唇女生最先忍不住跳出来:“评委、裁判,他是胡说的!随便想想大家也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对《旧唐书》那么熟悉?很显然他是为了辩驳我方观点,gù yì 捏造证据,伪称出自《旧唐书》。事情的真相肯定是这样的!评委、裁判,请你们定要严肃查处此事,从严惩戒,以儆效尤!” 现在还处于bǐ sài 时间,任何不恰当的举动都有可能给评委留下负面的yìn xiàng ,从而影响最终评分,所以江水源只是笑笑,并没有起身反驳。可是在那位薄嘴唇女生眼里,笑也成了犯罪的佐证:“评委、裁判,你看他还在笑,肯定是强作笑脸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妹的,我还不能笑了?我不笑,难道要哭丧着脸么?只怕真要哭丧着脸,又成了你嘴里另条罪证!江水源腹诽道。 “这位同学,你对《旧唐书》很熟?”褚汉仪问道。 作为研究汉唐经学发展的博士,褚汉仪在写论文时曾次翻阅《旧唐书》,平心而论,自己对于《旧唐书》了解还很浅薄,连江水源所引的那几句话在不在《旧唐书》里,在的话又在《玄宗本纪》还是《五行志》都闹不清楚,遑论背诵全文! 见评委发问,江水源这才起身如实答道:“还行吧?我大致看过遍。” 听到江水源的回答,陈爽、傅寿璋等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几个对江水源可谓知根知底,知道凭借江水源的国学造诣,要是造起假来,寻常人等还真的难以分辨!现在他既然自承看过遍,那就应该不是凭空捏造了。因为对他来说,看过遍基本上就等于熟练背诵。 不过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就看过遍?”那个薄嘴唇女生厉声尖叫道,“各位评委、裁判,你们听到没有,他说他只看过遍!虽然我没有翻过《旧唐书》,但也可以想知那是部数百卷的大书,看过遍就能随口说出某年某月某地发生灾荒,说出来你们信么?这不是gù yì 捏造,还能是什么?” “对方辩友,你做不到,不意味着别人也做不到。就像你没读过《旧唐书》,难道其他人也都没读过?”陈荻冷冷地说道。 薄嘴唇女生顿时被噎得直翻白眼。 褚汉仪听江水源说只看过遍《旧唐书》,心中也是疑窦丛生,此时趁机就自己知道的内容提问道:“这位同学,那你知道《旧唐书》有少卷?又有几种体例?” zhè gè 问题是有的放矢。大家都知道,司马迁的《史记》按照体例分为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其中本纪和列传是主体,故而这种体例又被称作“纪传体”。以后历代正史都参考斟酌这种体例来撰写,但又各所不同。像《三国志》、《梁书》、《陈书》等只有本纪、列传两种体例,《宋书》、《南齐书》、《魏书》等则有本纪、列传、志三种体例,而《晋书》除了本纪、列传、志三种外,还自创了种名叫“载记”的新体例。如果你没仔细翻过该种史书,还真的很难说出其中有几种体例。 江水源成竹在胸,信口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旧唐书》共有200卷,其中本纪20卷、志30卷以及列传150卷。” 周执笏转过脸低声问道:“褚博士,zhè gè 学生说得对不对?” “对是对,可是……” 从这位男生熟练报出卷数和体例,不难看出他确实读过《旧唐书》,但是读过就能熟练到随手引用?这种事情怎么想着都透着几分诡异,至少褚汉仪自己绝对做不到。可就像刚在那位女生反驳的,你做不到,不意味着别人也做不到。所以时间褚汉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执笏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所谓‘疑罪从无’,既然咱们才疏学浅,无法判定他所言证伪,我看不如就此揭过,jì xù bǐ sài 吧!你们意下如何?” “不行!”那位薄嘴唇女生似乎和江水源卯上了,“我们不能冤枉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个坏人,尤其还是涉嫌在bǐ sài 中捏造证据,怎么能含含糊糊草草了解呢?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当然我也知道正值bǐ sài 期间,不该如此纠缠不放,耽误各位评委和裁判的宝贵时间。不如这样,若是证实对方辩友言出有据,我方甘愿放弃bǐ sài ,zhǔ dòng 认输;如果在《旧唐书》中找不到刚才那几句话,那就麻烦对方辩友zhǔ dòng 引咎离席。大家觉得怎样?” 各位评委都是人老成精,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款曲:jīng guò 前面几个环节较量,虽然两队差别不大,但胜负天平已经明显倾向了淮安府中方。只要等会儿总结陈词环节不出纰漏,胜方肯定是淮安府中无疑。想来这小女子也看出了此中端倪,才想出了这招。 赌定输赢,看起来是兵行险着,其实却是绝妙好棋。因为她们即便败了,也没有大损失,顶jiù shì 提前认输而已。而赌赢了,则是yì ;之喜。哪怕对方不肯赌,也可以借机损害评委对淮安府中队的观感,改变最终得分。而且赌的内容是对《旧唐书》的熟练掌握程度,正常人绝无可能做到这点,所以胜算颇大。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这小女子端的是好算计! 陈荻、傅寿璋等人也不是傻子,稍琢磨就看穿了对方险恶用心。好在他们知道江水源天赋异禀,真要赌的话绝对稳操胜券,稍稍商议后对江水源说道:“江学弟,既然对方这么不依不饶,要不咱们就跟她赌局?反正送上门的开门红,不要白不要!” “这样不太好吧?”江水源却有点犹豫。尽管他很想胜,可这样取胜未免有点胜之不武。 “hā hā,你心虚了吧?”那位薄嘴唇女生见江水源不愿参赌,马上祭起了激将法。 不作死就不会死。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又怎么好阻拦呢?江水源不禁冷笑数声:“古语说得好:舍命陪君子。既然对方辩友有此雅兴,我方怎么能不奉陪到底呢?只希望结果出来的时候,对方辩友能坦诚坦率地还我个清白!” “君子言!” “快马鞭!” 评委中有人低声问道:“周馆长,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周执笏略沉吟,晃着油光锃亮的大nǎo dài 说道:“他们双方是周瑜打黄盖——个愿打个愿挨,bǐ sài 制度里又没有明文禁止,咱们也没理由阻止不是?只要他们能决出胜负,并对bǐ sài 结果没有异议,咱们管那么干什么?何况这等好戏,十年八年都难得遇上回,岂容错过!” 得嘞,感**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那位薄嘴唇女生朝裁判微微鞠躬:“麻烦裁判老师,我记得咱们学校图书馆内有套完整的中华《二十四史》,里面应该有《旧唐书》。能否请您找人取来?” 江水源补充道:“如果是中华《二十四史》里的《旧唐书》,那就只需要拿第册就可以了!” 幸好平桥二中校园不大,加上又是评委需要,不出十分钟就有人气喘吁吁地把《旧唐书》第册送到了主持人周执笏手中。周执笏随手递给褚汉仪:“褚博士,老头子我年老眼花,对这等深奥典籍又生疏得紧,还是你来翻检吧!” 褚汉仪正要推辞,江水源开口说道:“不用太过麻烦,zhè gè 本的《旧唐书》正好jiù shì 以前我看的。刚才我引用了三条,是开元二年春正月,‘关中自去秋至于是月不雨,人饥乏’,应该在这册书的第172页。请主持人翻便知!” “真的假的?”褚汉仪顾不上礼仪,接过《旧唐书》就翻了起来。张纮等几个评委也起身凑了过来,在边上指指点点道:“他说是172页,你这翻都到二百页开外去了,怎么可能查到?” “172页是第八卷《本纪第八·玄宗上》!” “开元是玄宗李隆基的年号,开元二年又比较靠前。如果真有这条记载的话,应该在《玄宗本纪上》里面!” “找到了!找到了!我看看,‘关中自去秋至于是月不雨,人饥乏’,天呐,竟然字不差!” “这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江水源没有理会评委们的惊诧,jì xù 说道:“我引的第二条是开元十五年秋,‘六十三州水,十七州霜旱,河北饥’,应该在同卷的第191页。请查验!” 评委们如潮般的惊叹早已惊动了周执笏和裁判,大家不顾赛场规则将褚汉仪团团围住,纷纷出言催促道:“快翻、快翻,他说第二条在同卷的第191页!” 结果不出意料,再次引发了评委们齐声惊叹。 淮安府中的队友很早以前就见识过江水源的神奇本领,已经达到司空见惯、见怪不改的地步,所以此时神态还算平静。但是平桥二中那几个女生听到评委们的惊呼却个个面色灰败,神情颓丧,尤其那个薄嘴唇的女生,要将薄嘴唇抿得铁紧,眼圈也开始微微泛红。 然而江水源正微微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毕竟《旧唐书》是很早以前看过的,需要用力回想才行,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女生们的表情:“我引的第三条是开元二十年,‘关中久雨害稼,京师饥’,应该在第200页。——” “够了!”那个薄嘴唇女生霍然起身,带着哭腔说道,“不用找了!我们认输!” 话音刚落,泪珠便滚滚而下。 五十九、约战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评委们久经杀阵,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辩手哭场,般随便打个hā hā宽慰几句事情就算过去了。可是今天情况有点不同,平桥二中的辩手都是女生,领头的那个开始掉金豆豆,其他几个马上也跟着哭天抹泪起来,瞬间bǐ sài 现场哀鸿遍野。评委们都是糙老爷们,哪里知道如何ān wèi 花骨朵似的小女生,只好个个呆在那儿面面相觑。 江水源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上演这么出,同样是个头两个大,在烦躁的同时心里还有点鄙夷:赌局是你们提的,规矩是你们定的,连我都是被挤兑上梁山的,现在结果出来又在那边哭哭啼啼,是想逼宫反悔不认账还咋地?有道是愿赌服输,输不起干嘛还赌?都什么人哪! 总之,屋里时间有点冷场。 周执笏按捺不住,正zhǔn bèi 出面劝劝那几位小姑娘,那位薄嘴唇擦了擦眼泪,朝在场众人深鞠躬:“对不起,各位评委、裁判、对方辩友,刚才我们有点失态,给你们添麻烦了,请包涵!这场bǐ sài 我们zhǔ dòng 认输,同时也向对方主将表示诚挚的歉意。下面还请评委和裁判宣布下bǐ sài 结果,谢谢!” 说完又深鞠躬,只是起身时大粒大粒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下来。 如此做派倒让在座诸人暗暗点头:能说出这番话,这姑娘倒也拿得起放得下,算是个合格的主将。周执笏此时也不吝褒赏之词:“要说你们这只娘子军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引证广博,言辞雅致,谈吐畅达,议论风生,在老头子我担任bǐ sài 裁判的几十年生涯中都是少见的强队。尤其是你们主将,对《孟子》等典籍掌握得滚瓜烂熟,国学造诣之深厚远远超出普通高中生应有的水平,我们评委也都赞赏不已!凭借你们队的实力,若是放在往年,很容易就能进入半决赛、决赛,甚至夺得冠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怎么厉害,最后还不是输了?”那个薄嘴唇女生低声嘀咕道。看来她虽然嘴上认输,心里还是颇有怨怼之意。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周执笏以遗憾同情的口吻说道,“;你们遇到了淮安府中队,而且是由有史以来最强主将带领的淮安府中队!你们有谁见过高中生就能熟练背诵《史记》、《旧唐书》,甚至还能准确记得页码的?不仅你们没见过,连老头子痴长四五十岁都没见过这等奇才!对于这种世间少有的奇才,我们裁判都要退避三舍,让出头地,何况是你们?” 确实,此时连眼高于顶的褚汉仪都敛息低头,何况其他人? 周执笏马上话锋转:“当然,遇到这样的强队既是你们的不幸,也是你们的幸运,因为只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你们才能酣畅淋漓地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只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你们才能胜得欣喜若狂、败得了无遗憾!何况你们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还能战得势均力敌,你们应该感到虽败犹荣!” 在场所有人都暗暗点头:遇到这样的对手,固然是人生大悲哀。但要是能与这样的对手尽情厮杀场,哪怕败了,也不失为人生大快事! 那个薄嘴唇女生躬身答道:“谢谢主持人!” 周执笏转身对淮安府中诸人说道:“对于所有国人来说,都知道‘经世大学’和‘淮安府’连在起意味着什么,但你们今天的biǎo xiàn ,却无愧于‘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zhè gè 光荣的名字!你们的shèng lì 是众望所归,我代表评委向你们致以热烈的祝贺!”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当然你们也要清醒地意识到,你们的水平悬殊同样堪称淮安府之最!说到底,国学论难还是团体bǐ sài ,讲究辩手之间通力协作、互相bāng zhù ,否则就算某个人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最终难逃败!所以我希望你们好的能好,后进者也能迎头赶上。如此来,莫说是府级、省级的选拔赛,就算是全国bǐ sài 也大可去的!”周执笏殷切鼓励道,“对了,还不知这位小友你尊姓大名?” “我叫江水源,‘我家江水初发源’的江水源。” “好名字!”周执笏由衷地赞叹道。 这还是江水源第次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名字好听,但怎么咂摸怎么感觉言不由衷。不等江水源回过味来,周执笏满脸嘉许地说道:“江小友,无论国学造诣还是资质天赋,你都是老头子我生平仅见。只要你能持之以恒学而不厌,十二十年后,我等在座诸人定会为参加今天这场辩论而自豪!但反过来,《伤仲永》这篇文章你定读过吧?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是桑榆之光,理无远照,但愿在座的年轻人有人朝阳之晖,与时并明。勉之哉!勉之哉!” 至此,bǐ sài 正式jié shù 。张纮急忙叫道:“大家伙儿都别走,在座的有个算个,我今儿中午设宴款待大家吃平桥豆腐,喝洋河大曲。谁要是敢溜走,jiù shì 不给我张某人的面子!” 褚汉仪连连拱手作揖道:“别、别、别,张兄您这不是打我脸么?我承认我刚才有眼无珠,小看了天下英雄,也恶了各位仁兄前辈!这顿饭理应由我来请,算是给各位赔罪,还请各位赏脸!” “褚老弟这是什么话!所谓‘君子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jiù shì 泼出去的水,既然刚才咱们已经商定谁输谁请客,怎么能出尔反尔食言自肥呢?难道你觉得我张某人的信誉还不如那几个愿赌服输的小姑娘?” “不、不、不,张老哥,小弟绝不是zhè gè 意思!你也应该知道,最初小弟是看不起那几个女生,还有那个叫江水源的高小朋友的。可综观整场bǐ sài ,完全jiù shì 那几个女生和那个小男生在唱主角,而且最终由那个小男生底定胜局。表面上看是张老哥您输了,其实呢,我的面子、底子都输得干干净净!您说,是不是该小弟我请客?” “你们都别争了,今天中饭我请!”周执笏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本来我也觉得今天这场bǐ sài 没什么看头,谁知竟然如此精彩,让我们都大饱眼福。既然那帮小年轻喂饱你们的眼睛,那下面就由我zhè gè 老头子来喂饱你们的肚子。古语有云:长者赐,不敢辞。你们谁跟我抢,我就跟谁急!” 平桥二中校长也过来凑热闹道:“周馆长,在我们平桥地界上,您老还叫嚷着请客?您这何止是打脸,简直是吊起来打啊!是怪罪我们学校招待不周么?” 不说那边老中青三代人在激烈争夺午饭主办权,这边江水源等人收拾好东西后,边低声讨论刚才bǐ sài 中的问题,边等待他们争论出结果后跟着去打秋风。突然那位薄嘴唇女生径直走在江水源面前,瞪着双眼凶巴巴地问道:“你叫江水源?我叫常棣华,jiù shì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的常棣华!”顿了顿又说道:“连《旧唐书》都会背诵的人,想来不会没读过《诗经》吧?” 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痕,说话的小傲娇劲儿却丝毫不减,这让江水源不由得莞尔笑:“‘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xiōng dì ’?你说的是《诗经·小雅·鹿鸣之什》中的那篇《常棣》?嗯,我有点yìn xiàng !” “除了那篇,还有哪篇?就知道臭显摆,好像全世界就你知道《常棣》出自《鹿鸣之什》似的!” 江水源摸摸鼻子:“貌似《论语》中还引用句佚诗作‘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吧?如果我不刻意强调下它是出自《常棣》,谁知道你是姓常还是姓唐?” “切,还不是臭显摆?告诉你,你最好记住我zhè gè 名字,因为我们还会在bǐ sài 中碰面的,到时候我定会打败你!堂堂正正地打败你!你最好小心点,以后你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说完常棣华转身扬长而去。 常棣华前脚刚走,施轩、曾平等人后脚就鼓噪起来:“江学弟,人家这都找上门来示威了,你就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什么叫示威啊!没见着人家见着江学弟zhǔ dòng 告诉芳名么?这分明是示爱好不好?” “也对哈!怪不得那个女生口口声声要打败江学弟,原来其中蕴含着‘打是亲,骂是爱’的shēn kè 奥义!” “江学弟,男人不能说不行啊!下次碰面您可定要狠狠jiāo xùn 她,什么皮鞭、手铐、蜡烛油,能用的全给她用上,让她好好知道你的厉害!” “瞧她那薄嘴唇粗眉毛高颧骨黑皮肤的样儿,只怕江学弟提不起兴趣吧?” “也是,想要挑战咱们江学弟,得事先去高丽整整容!” 江水源听到他们不着调的污言秽语,忍不住冷笑数声:“你们觉得她是在挑战我?我怎么觉得她是在挑战你们几位啊!” “嗯?” 施轩、曾平等人感到有些奇怪,但瞬间就明白过来:是啊,如果淮安府中队其他辩手都像江水源样实力强横,那个常棣华何至于不服?又何至于敢明目张胆过来挑战?人家分明是看到了淮安府中的短板,所以才有再战的勇气,下次bǐ sài 时人家肯定瞄准弱点出招。 江水源说得对,人家是来挑战他的么?不,人家是来挑软柿子捏的! 六十、希尔伯特问题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常棣华的矢志复仇被江水源轻轻计斗转星移,立即转换了攻击目标。曾平、施轩等人个个眉毛倒竖怒发冲冠:什么?咱们成了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这世上没人愿意被当成软柿子。 俗话说得好,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是淮安府中这些心比天高的天之骄子们?有谁愿意被人当成软柿子随便搓圆捏扁?可就凭女生针鼻大小的心眼、万年记恨的性格,她们撂下的狠话绝不是灰太狼那句“我还会再回来的”玩xiào huà ,而是货真价实的威胁!万以后在赛场上再遇到这几个舌尖嘴利的女生,还真有可能被她们劈头盖脸狠狠羞辱顿的! bǐ sài 胜败倒是小事,关键自己的颜面何存?于是常棣华的威胁就变成了悬在曾平等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鞭策他们打起精神来仔细应对每场bǐ sài ,不断磨砺自己的辩论技巧,随时迎接平桥二中的复仇。 国学论难选拔赛般是每周两到三场bǐ sài ,周末那场正常是放到外县市,正常上课时间的bǐ sài 则都在府城里举行,有时候是在图书馆、博物馆的会议室,有时候是借用学校的教室,甚至好几次bǐ sài 干脆就在淮安府中国学讲谈社的阅览室内。 周执笏至少有点没说错,那jiù shì 平桥二中娘子军的战力确实非同般,放在全府来说都是中上水平。淮安府中在随后的小组赛中遇到的对手,无论实力还是技巧,没有个能比得上平桥二中的。而淮安府中队有江水源zhè gè 绝世大杀器压阵,再加上有与强队作战的经验加持,对阵这些弱队简直犹如砍瓜切菜,杀得他们溃不成军。就这样路凯歌高奏,轻松进入第二轮。 如果现在用个字来形容江水源的生活,那jiù shì :忙! 作为名普通学生,他要上课、预习、做作业;作为高(二)班班长,他要上传下达、管理班级;作为国学论难选拔赛淮安府中队的主将,他要zhǔn bèi 材料、讨论对策、参加bǐ sài 、总结经验;作为奥赛社的成员,他要每周抽出时间参加培训。此外他还要和浦潇湘起接受方东梅的指点,尽量挤出时间查找资料、观看以往历届bǐ sài 的视频,并随时随地记录对写书有用的材料和感悟等等等等。 而且所有的这些都要在不耽误正常休息和锻炼的前提下进行! 由此可以想见江水源到底有忙。具体忙到什么程度呢?用吴梓臣的话说,从进教室开始屁股就没离开凳子,课间上厕所都是百米冲刺的速度。 江水源是如此的忙碌,以至于他都难得再有时间去走廊上逗弄柳晨雨,两人只能在奥赛社培训课上抽空说几句话,互诉番衷肠。可恨的是每当此时,大灯泡浦潇湘总会准时出现,笑语嫣然地横亘在两人中间,让他们俩深切体会到“盈盈水间,脉脉不得语”的苦楚。 当然,怨声载道不止柳晨雨人。 吴梓臣现在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江水源终于没时间去和隔壁班的那只母老虎眉来眼去、谈情说爱了,而他忧的是,江水源同样没时间和他聊天扯淡了。另据吴梓臣观察,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还有蔡小佳,因为蔡小佳偷看江水源的次数由学期初的每节课3次,猛涨到现在的每节课7次,足足增长了倍有余。难道真如网上所言,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甚至黄毛丫头都被撩拨得春意盎然? 尽管忙得不可开交,江水源还是尽量腾挪安排,力争面面俱到。然而这就好比在三个鸡蛋上跳舞,无论如何小心翼翼,总有蛋碎人倒的时候。比如某次选拔赛bǐ sài 安排在星期二的晚间,正好与葛钧天的数学奥赛培训冲突,江水源权衡之后决定翘课参赛。——这是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毕竟bǐ sài 不能随便缺席,而培训大不了改天补课jiù shì 。 谁知第二天大早,葛钧天就怒气冲冲找到高(二)班教室,甫jiàn miàn 就厉声责问道:“江水源,昨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来参加培训?是不是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去哪里胡乱鬼混了?学之道,贵以专,照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江水源知道昨晚翘课,自己有过错,当下小意解释道:“昨晚全府国学论难选拔赛有场bǐ sài ,我作为主将必须参加,所以就——” “什么?你为参加那个耍嘴皮子的bǐ sài ,就翘了我的培训课?”葛钧天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没出息,现在竟然堕落到去参加国学论难bǐ sài 的地步!知道国学论难是个什么玩意么?jiù shì 卖弄唇齿、博人笑的表演,和相声杂技、说唱卖笑没有任何区别!不学数学,却耍嘴皮子,难不成你以后还想靠脸蛋和那点小聪明混饭吃吗?” 江水源虽然向尊重老师,但葛钧天如此辱骂,他也是忍无可忍。正要怒目反击,葛钧天突然用力猛拍桌子,加大声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个堂堂经世大学毕业生,为何要来中学担任名普通的数学老师么?因为我想亲手培养出位国际数学奥赛金牌得主,而你jiù shì 我最大的希望。谁知你却为了那个劳什子bǐ sài ,翘了我的培训课!你理不理解我的苦心?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和张谨直等你等到放学?你是成心让我绝望么?我还等着你成名成家,当做以后吹牛的本钱呢!” 听到葛钧天的语气由硬变软,从愤怒之声变成可怜之语,江水源也颇为感动,再次陈恳赔罪道:“对不起老师,下次我定注意,不会再让您失望的!” 葛钧天长叹声:“我知道你很聪明,无论学数学还是参加国学论难bǐ sài 都游刃有余,而且与国学论难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相比,学习数学显得沉闷无趣枯燥乏味,正常人都会对数学敬而远之。但是好的学者、真正的聪明人关心的是百年后、千年后别人如何评价自己,希望的是能在历史上留下点什么,所以他们在人生的开始就树立个远大理想,然后循序渐进,逐渐抵达目标。 “可是国学论难算什么远大理想?就算你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又能怎样?哪怕最终转而研究国学,也不过是寻章摘句,拾遗补缺,为前人作注脚,为后人作嫁衣裳,有大意思?相比之下,数学就完全不同了,聪明人可以解决个猜想、证明条定理,从而写进教科书,载入史册;聪明的天才则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学科分支,从而流芳千古,比如李代数、kac-moody代数、黎曼几何、希尔伯特空间、马尔可夫过程、贝叶斯tǒng jì ……这是何等的尊崇!何等的荣耀!” 葛钧天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他看见了葛钧天定理、葛钧天公式乃至葛钧天方程写进高等数学教材。——或许,这也是他毕生梦想吧! 江水源有点不忍心打破葛钧天的迷梦,但葛钧天却没dǎ suàn 放过他:“你知道么,数学是最神秘最玄奥的门学科,即便聪明如孙元起先生,能够在物理、化学、天文、生物等诸学科做出开创性贡献,也终生不敢踏足数学研究领域步。这被认作是他逊色于牛顿的主要方面,因为牛顿和莱布尼兹分别独立地发展出了微积分! “另外,数学也是目前yí wèn 最、最有希望取得突破的学科。德国数学家、被称为‘数学界的无冕之王’的希尔伯特在1900年巴黎国际数学家代表大会上,发表了题为《数学问题》的著名讲演,提出了新世纪数学家应当努力解决的23个数学问题。这23个问题通称希尔伯特问题。时至今日,仍有半以上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或全部解决。只要你能解决其中个,甚至只是问题的部分,夺得孙元起国际杰出青年科学家奖、当选中华科学院院士都易如反掌!” 江水源苦笑着说道:“葛老师,我可从来没有当数学家的念头!” 葛钧天置若罔闻,笨拙地从衣兜里掏出本皱巴巴的小书递给江水源:“做数学家定要有志气,不能光挑些小问题研究,打枪换个地方,定要有个核心研究问题才行。这是我老师惠成泽院士撰写的《希尔伯特问题及研究进展》,你可以读读。核心研问题què dìng 后要坚持独立思考,围绕问题循序渐进,逐步提高水平。不要整天忙着唱歌跳舞、参加辩论赛什么,静下心读读书、做做学问不好么?” “谢谢老师,不过我最近有点忙——”江水源已经dǎ suàn 好,这本书在手里捂三五个月再还给他。 葛钧天马上说道:“给你个月时间,找出你感兴趣的问题,到时候我给你找点对解决问题有用的高等数学教材,咱们共同学习,争取在你进入大学的时候能够初步入门。怎么样?好好看,仔细读,你会喜欢上数学的!” “啊!”江水源心里顿时哀嚎不已:老师,我是真的没时间啊! 六十一、论装笔与傻笔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葛钧天见江水源收下自己带来的小书,仿佛看见鱼儿吞下香甜的诱饵,又叮咛几句,便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还没出教室,吴梓臣马上凑了过来,很狗腿地问道:“老大,刚才朝你凶巴巴大吼的土肥圆大叔是谁啊?当时我距他还有五步之遥,就能闻到扑面而来的猥琐之气!” “你不认识他?想当初他可是虐得全府上下无数人鬼哭狼嚎体无完肤!” “啊?他这么重口味!看不出来啊!难道他jiù shì 传说中的淮安府**爱好者协会会长?” “呸!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以后别说你认识我,我丢不起zhè gè 人!”江水源脸鄙夷地看着吴梓臣,“别看这位土肥圆大叔外表邋遢放诞不羁,可我要说出他的名字,保准吓得全府初三、高学生心惊胆战面无人色!你姿势放低、马步扎稳喽,他jiù shì 以张数学试卷让无数考生梦碎考场、远离及格的葛钧天葛大爷!” 吴梓臣吓得赶紧拍拍胸口:“我勒个去,原来是他啊!果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那他送给你的是什么东西?破破烂烂的,难道是高考制胜宝典、祖传武功秘籍?不像啊!”说着劈手夺过那本《希尔伯特问题及研究进展》,只见胡乱翻了几页便把书丢,双手捂眼高声大叫:“完了老大,我眼瞎了!得马上去洗眼!” 蔡小佳捡起来翻看几页之后同样满头黑线,弱弱地说道:“这本书估计也就班长能看懂……” “是吗?我看看!”魏处默有点不信邪,接过书从第页开始翻起。不能不说魏处默很聪明,因为大部分教科书开头部分要么是荡开笔说些引人入胜的逸闻趣事,要么是从最浅显的问题入手逐步引出系列深奥的理论。当然希尔伯特问题也不例外。 希尔伯特提出的总共23个问题可以分为四大块,第1到第6问题是数学基础问题,第7到第12问题是数论问题,第13到第18问题是代数和几何学问题,第19到23问题属于数学分析问题。可是作为二十世纪初的杰出数学大师,希尔伯特哪怕随便抛出个问题,都足以让普通中学生抓破脑壳,何况是他特意给全世界数学家列出来的世纪难题呢?可以这么说,解决希尔伯特问题的历史jiù shì 部简明的二十世纪数学发展史! 而且这本《希尔伯特问题及研究进展》针对的也不是普通中学生,而是数学专业研究生以上学力、有志于投身数学研究的特定人群,所以开篇直接绕过希尔伯特生平简历以及希尔伯特问题的由来,——或许在作者惠成泽院士看来,希尔伯特和希尔伯特问题对于研究数学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搞物理熟悉牛顿、孙元起,学历史了解秦始皇、汉武帝样。花三五页纸来介绍希尔伯特或希尔伯特问题,那完全是在侮辱读者的智商! 于是魏处默在第页看到的是“问题:康托尔的连续统基数问题”,然后下面开始介绍zhè gè 问题: 1874年,德国数学家g.康托尔bsp;bsp;在可列级基数和实数基数之间没有别的基数,这jiù shì 著名的连续统问题(_hypothesis,常记作ch)。这涉及到无穷集合、无穷基数中些根本问题。在许无穷集合的比较中,以什么为标准呢?康托尔提出按对应来区分集合的“大小”,与自然数集合有对应guān xì 的集合称为可数集合,诸如此种集合的基数定义为?0,把所有具有基数为?0的集合收集在起所组成的那个集合的基数为?0,以此类推,可以获得无穷基数序列…… 魏处默确信每个汉字他都认识,但连在起却完全不知所云,尤其是层出不穷的数学术语,让他头疼欲裂。才看了短短几行已经出现,脑细胞已经出现大面积死亡征兆。如果再硬撑下去,保不准大脑就会因为超频而宕机! 好吧,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不留神就遇到了整本书最难的问题,说不定下个问题就简单许! 怀着这样的想法,魏处默不动声色地翻到第二个问题。当看到标题“算术公理系统的无矛盾性”时,他瞬间崩溃了:“算术”我了解,“公理”我学过,“系统”我也大致知道啥意思。可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下,“算术公理系统”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能不能说人话? 吴梓臣从魏处默的表情里就看出了他的窘迫,毫不留情地奚落道:“怎么样,大数学家,能看懂书里写的是什么意思不?要不给咱们深入浅出地讲讲,也让我们这些门外汉开开眼界!” “书在这里,想开眼界就自己看,吃别人嚼过馍馍有什么wèi dào ?”说着魏处默把书顺手丢在江水源课桌上。 吴梓臣对他的装腔作势故弄玄虚很是不屑,摇头晃脑地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知之为知之,不知亦知之,装笔也。强不知以为知,则笔格愈高;见美女而无所不知,则笔格愈显。旦遇牛笔而露马脚,皮被揭穿,脸被打肿,则由装笔而变傻笔矣!” “你!”魏处默满脸通红、双目尽赤,要不是kǎo lǜ 到自身武力值太低,早就冲上去和吴梓臣见真章了。 江水源皱着眉毛叱责道:“吴梓臣,你能不能文明点?瞧你那嘴臭的,估计中国环境污染问题半以上都跟你的嘴巴有直接guān xì !赶紧向魏处默道歉,然后老老实实上早自习,今天可是班主任看班,要是被他抓到,绝对有你的好看!” 有人jiù shì 那么不经念叨,前秒刚提到他名字,下秒就出现在你面前。江水源亲眼看着朱清嘉出现在教室门口,然后溜溜达达走了过来,最终在自己身边驻足,和声问道:“江水源,你的作文写好了么?” “作文?什么作文?” 朱清嘉轻笑道:“卖萌杯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参赛作文啊!早在开学之初我就和你说过,前几天又专门提醒过你次,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啊!” 经朱清嘉这么提醒,江水源才明白过来。但他只记得开学的时候朱清嘉确实跟自己说过次,但前几天提醒的事却完全没有yìn xiàng 。难道是我的记忆力坏掉了?zhè gè dá àn 不仅江水源自己不信,朱清嘉也不信,恐怕连淮安府所有听说过他赫赫威名的人都不会相信! 随着国学论难选拔赛事的愈演愈烈,再加上某些人刻意传播,江水源过目不忘、能够背诵《十三经》《二十四史》的威名也不胫而走。在与平桥二中对决之后的历场bǐ sài 中,几乎没有人敢在自由辩论环节向江水源发问。很简单的道理,与这样位淹贯经史的大神放对,这不是gù yì 找不自在的问题,而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你说就这样位大神,他能忘了班主任三番五次叮嘱的事儿,那不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吗? “你该不会是真忘了吧?”朱清嘉有点恼火。 江水源暗暗苦笑:不是我忘了,而是这些天忙得头昏脑胀脚不沾地,nǎo dài 里时时刻刻都在kǎo lǜ bǐ sài 、写书的事情,你提醒的话被当成秋风过耳,根本没进脑子,怎么可能记得住?记都没记住,又何谈忘没忘记呢? 就在江水源zhǔn bèi 认罪道歉的时候,蔡小佳突然说道:“朱老师,江水源早就为bǐ sài 写好了两首现代诗,只是写在稿纸上比较líng luàn ,就让我帮他誊抄遍。他这些天没问我要,我也就直忘了给他。你看,在这里!”说着她从日记本里拿出页带着香味的彩色信纸递给朱清嘉,上面工工整整抄着江水源不久前信手涂鸦的两首小诗。 “哦?江水源同学还会写现代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朱清嘉顿时来了兴趣,接过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两首诗都很短,朱清嘉分分钟就看完了,可是他咀嚼回味良久才缓缓说道:“诗很短,却韵味悠长,而且各有千秋。第首诗尽管只有三行,却精巧细致,富有哲理,让人浮想联翩,可以把它理解为首关于可能的诗,也可以把它视为团充满不què dìng 性的迷雾。第二首诗稍长,但也只有五行,意象优美,用词雅致,而且想象奇特,令人耳目新爱不释手。 “这两首诗的确是新思维、新表达,非常切合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主旨,只要评委们认真阅读,肯定不会放过如此上等的佳作的。真没想到,我们江水源同学不仅古文辞了得,写现代诗也是出手不凡,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只是——” “请朱老师不吝赐教!”江水源姿态摆得很正。 朱清嘉晃了晃那带着香味的彩色信纸:“你确信要用这样的信纸投稿?这是投稿,可不是写情书!” 蔡小佳瞬间从脸红到脖子根,差点没把头埋到桌子底下。 “第二点,既然写诗,那你诗歌的题目呢?”朱清嘉接着说道。 江水源不想太费脑筋:“要不借鉴前人的思路,直接叫《无题》或者《断章》?” “不妥、不妥!”朱清嘉连连摇头,“无论从寓意,还是从语言上来看,你这两首诗都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如果你把它们当作首诗的两个部分,不仅降低了诗的可读性,也影响了思想的表达。要不这样吧,咱们参照《诗经》和《古诗十九首》的传统,以每首诗的第句来命名,第首叫《这条路也许》,第二首叫《我以为看见封信投在门廊》。怎么样?” 你都这样tí yì 了,我还能说不好么? 六十二、提前到来的决赛(一)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朱清嘉勒令江水源把两首诗加上题目,再用普通稿纸认真誊抄遍,早自习下课交到办公室后,这才将将放过他。虎口余生的江水源等朱清嘉消失在视野中,马上侧身抱拳:“谢女侠jiù mìng 之恩,在下实在无以为报!以后女侠但凡有什么吩咐,小可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吴梓臣转过脸脸贱笑地说道:“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呗!小说、戏曲、影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你看薛丁山和樊梨花、杨宗保和穆桂英——” “你丫闭嘴!”江水源、魏处默异口同声骂道。 吴梓臣顿时就不乐意了:老大骂我几句,我也就认了;你个魏胖子猪狗般的人物,凭什么叫我闭嘴?于是怒目圆瞪:“我跟老大说话关你屁事,凭什么让我闭嘴?你是班长、副班长还是班主任?管闲事吃屁,少吃个不愿意!” “某人吵着我看书了,我不能管么?”魏处默梗着脖子反驳道,可气势上终究输了筹。 江水源在京城修炼十年,就落得张好嘴。在高(二)班不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至少duì fù 魏处默是手到擒来:“嫌吵?嫌吵去太平间、殡仪馆啊,那里清静,不会有人吵你,来学校干嘛?” 魏处默与江水源个是屡败屡战,个是乐此不疲,这两个冤家凑在起当真是钉对钉、铁对铁,几乎没有天不吵的时候。要是哪天不吵,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江水源曾私下里和他们商议过,要不让班主任把他们俩任意调开个,省得天天吵闹? 吴梓臣道:“我不走!老大你是我的统帅、我的舵手、我的指路明灯,小菜碟则是我同学三载、相濡以沫的老同学,我怎么能走?要调你调魏胖子吧!” 魏处默急了:“你跟蔡小佳才同学三年,我跟江水源还同学了四年呢!凭什么调我不调你?” “你舍不得走真是因为和老大同学四年的yuán gù ?只怕某人是爱江山爱美人吧!”吴梓臣挤兑道。 “那你呢?你是为了江水源还是为了蔡小佳?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魏处默立马反唇相讥。 “我是老大最忠实小的弟,自然要时刻跟在鞍前马后!”吴梓臣振振有词,“那你不愿调走是因为什么?” 说来说去,两人谁也不愿调走,最后只能维持原状。备受折磨的江水源和蔡小佳唯有苦中作乐,把他们吵架当成是间断播出的对口相声,除了可以观看现场直播,偶尔还能客串把特邀嘉宾。见他们俩又粉墨登场,摆明车马炮斗了起来,江水源悄声对蔡小佳说道:“小菜碟,刚才真的很谢谢你!” “不客气……”蔡小佳低着头声如蚊蚋,“还有,那个、那个信纸,本来是我dǎ suàn 、dǎ suàn 抄好了还给你的,结果、结果后来——” 江水源粲然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你说的我都明白,所以我才要谢谢你!” 蔡小佳瞬间觉得四周明亮许,可是江水源明快的笑声却让她心慌意乱,脸颊也烧得几乎可以烫熟鸡蛋。她只能把自己的头埋得低,不让江水源看到自己的卑微和窘迫:“你、你不要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水源强忍住笑:“那好,我不笑!” 蔡小佳撅着嘴郁闷地说道:“你嘴上虽然没笑,但心里定还是在笑人家!” jīng guò 这件事,江水源也在自我反思这段时候是不是有点太忙了。所谓“文武之道,张弛”,无论学习还是看书、bǐ sài 、写东西都得讲究个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忙是可以忙点,但每天都这样千头万绪忙得找不着北,确实也不是个事儿!至少现在这样整天昏天暗地的忙碌,是与清静无为、虚心养神的道教养生宗旨背道而驰的。 但他在课间理了理手头上的事情,才发现很事情根本无法自己做主,那些无聊无用无意义的事情摆不脱甩不掉,比如每天耽误八九个小时的上课、做作业,对他来说根本jiù shì 浪费生命,可他敢不去上课、不做作业么?别说老师、班主任不答应,估计老爸老妈知道后马上就得大刑伺候!再比如每周末的唱歌培训,就为场莫名其妙的bǐ sài 就要连续花费十个周末来专门练习?可在朱清嘉、方东梅等人看来,bǐ sài 得奖关乎学校荣誉,再怎么gāo dù 重视都不为过! 而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偏偏又挤不出时间!比如看视频、查资料、写书,只能lì yòng边边角角的时间,还得跟做贼样偷偷摸摸。 还有些事情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比是参加国学论难选拔赛,现在已经小组出线,作为主将,他江水源能在zhè gè 时候撂挑子么?还有奥赛社数学班的培训,素来目中无人孤高自赏的经世大学高材生,慨然把终生梦想寄托在自己身上,他江水源好意思让人家梦碎心死、千古遗恨么? 至于去奥赛社化学班,那是江水源忙着写书之后少有的能和柳晨雨光明正大坐在起聊天沟通感情的时刻,他自然不会舍弃。尽管浦潇湘总是阴魂不散,可总不能把孩子和洗澡水起倒掉吧? 权衡来权衡去,江水源也没找到可以裁减的项目,只好在心里暗自ān wèi 自己:等国学论难选拔赛和全府中学生歌唱bǐ sài jié shù ,应该会轻松许。而且之后jiù shì 漫长的暑假,可以随心所欲地写书、查资料,再也不用dān xīn 老师和父母的随时随地出没。再等等、再等等吧! 可他浑然忘了,葛钧天正磨刀霍霍zhǔn bèi 给他额外加餐,国学论难选拔赛jié shù 后很可能会迎来全省乃至全国的bǐ sài ,另外还有大堆诸如春游踏青、春季运动会的班级活动。以后只有忙,根本没有歇肩的时候。——估计江水源也早就想到了这些,只是为了给自己忙碌的生活找个奔头,故而只能采取选择性遗忘。 就这样忙忙碌碌中,江水源迎来了国学论难选拔赛的第二轮bǐ sài 。 从第二轮开始选拔赛便采用淘汰赛制,首轮小组赛决出的八支队伍将抽签捉对厮杀,场定胜负。bǐ sài 氛围骤然紧张起来。因为以前小组赛时稍有失误,起码还有还魂重生的机会。而现在任何人的个微小失误,都可能让全队从天堂跌落地狱,谁还敢随随便便? 也不知是江水源的运气太好,还是淮安府中队的运气太差,第二轮抽签的结果竟然是他们对阵上届冠军得主淮安府第中学! 六十二、提前到来的决赛(二)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狭路相逢勇者胜!” 刘欣盈看见曾平、施选等人得知对手是第中学后脸色大变,马上出来给众人大声鼓劲道:“你们想想,在年前、两年前的中考中,你们笑傲群雄、大杀四方,何曾将第中学放在眼里?这才过去长时间,难道你们就变得胆小如鼠、畏敌如虎了?难不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长了犄角反怕狼?” 施轩摇了摇头:“社长,不是咱们胆小,而是对手太过强大,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虽然咱们在中考中打得第中学满地找牙,可咱们也要记得在以往历次bǐ sài 中被他们揍得找不着北。难道说之前历届的师兄师姐都不够聪明,都不如咱们?” 也难怪施轩这么消极,实在是因为第中学自从七八年前首次夺得全府选拔赛冠军之后,便把国学论难当成改变命运的稻草,并把它做到了极致。 就像奥赛社在淮安府中的地位(可能还犹有过之),国学传习社在第中学也是具有校方背景的庞然大物。社员遴选从高时就开始,需要jīng guò 初试、复试、面试等繁琐的程序,只有思维最敏捷、口齿最伶俐、国学功底最深厚的少部分人才能侥幸入闱。 当然,入闱只是开始。在接下来两年的时候内,无论周末、节假日还是寒暑假,他们都会在专职社团老师指导下阅读国学典籍、背诵名言警句、练习辩驳技巧,直到他们把国学论难的内容和规则变成自己思维、说话乃至生活的部分为止。 老实说,第中学的做派有点像高丽国的体育运动,只要某位天才选手在某个体育项目上取得突破,马上民族主义高涨,各种媒体大肆宣扬,迅速把该项目上升为关乎国家颜面的国**动,然后举全国之力培养选手,稳固在该项目上的优势地位。诸如李昌镐之于围棋、朴泰桓之于游泳、金妍儿之于花滑,皆是如此。然而这种举国体制也有弊端,那jiù shì 领军的天才选手旦引退,很可能导致整个项目走下坡路,甚至出现雪崩式溃败,常常惹得褊急易怒的国民捶胸顿足、如丧考妣。好在几千万人的国度里,总能找到两个运动天才,托举起两个夺金的体育项目,倒也不用dān xīn 脆弱的国民找不到民族自信的精神支柱。 这种狭窄偏、小精尖的发展模式是小国体育的特色,同样也是普通学校的生存之道。试想下,如果所学校没有点特色学科,而是像综合类重点学校样摊大饼、撒胡椒面,如何在堆如牛毛的普通学校里脱颖而出? 陈荻有点不满施轩如此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立即出言反驳道:“第中学很厉害么?遥想十年前,咱们淮安府中可是打遍全府无敌手,他们第中学算哪根葱?也jiù shì 趁着这几年咱们学校相对忽视国学基础培训,他们才得以异军突起。山中无老虎,猴子数霸王而已!莫非咱们这只昔日的老虎还害怕他那只狐假虎威、色厉内荏的猴子不成?” “好汉不提当年勇!”施轩叹息道。 “软蛋!”陈荻满脸鄙夷而又毫不犹豫地给施轩扣上顶并不光彩的高帽,“得亏你不是正式队员。否则就凭你遇到强队便望风而降、匍匐跪舔的姿势,老娘我不被气得吐血而死,也得掩面羞愧而亡!” “陈荻,说话要文明!”尽管刘欣盈很赞成她的观点,但zhè gè 时候却不能不稍加训斥以维持全队的团结,“如施轩所言,第中学确实非常强大,不容小觑,咱们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但是,重视不等于畏葸,不等于还没bǐ sài 就把自己吓得手脚酸软、肝胆欲裂!相反,我们要在精神上藐视它,怀着必胜的信心走进赛场。因为我知道,藐视对手未必能战胜对手,但是畏惧对手绝对无法取得shèng lì !” 傅寿璋附和道:“社长言之有理!第中学再怎么厉害,也是两只手张嘴,不是三头六臂七十二变,有什么好怕的?bǐ sài 场上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jiù shì ,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先顶着呢!施轩你dān xīn 什么?” 听到傅寿璋说“个子高的”,刘欣盈望向躲在角落抱着资料直不说话的江水源:“江水源,作为主将,你对这场bǐ sài 怎么看?” 曾平似笑非笑地插话道:“江学弟肯定觉得,什么狗屁第中学,在我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有如插标卖首,且看我在bǐ sài 时将他们刀拿下!——前提是,你们可别拖我后腿!” 江水源没搭理曾平,而是侧头沉思片刻才朗声说道:“现在至少有三件事是明白的:、第中学很强;二、我们实力不如他们,或者说,有人认为我们实力不如他们;三、我们必须赢得这场bǐ sài 。从这三个大前提出发,我觉得bǐ sài 会非常艰险,除非我们能另出奇招!” “奇招?什么奇招?”刘欣盈和陈荻同时反问道。 “变阵!” “变阵?临战变阵可是兵家大忌!”刘欣盈等都是大惊失色,“再者说,咱们论实战经验本来就不如第中学,现在这点可怜巴巴的经验还是之前几场bǐ sài 攒的。要是突然变阵,穷二白地和龙王爷赛宝,岂非输得惨?” 江水源解释道:“我是这样kǎo lǜ 的。首先,咱们虽然在某些方面比不上第中学,但并非无是处,之前几场bǐ sài 已经充分证明了这点。第中学再怎么厉害,想来也不会无视我们zhè gè 强有力的对手的存在,肯定之前已经刺探到我们的情报,并针对我们的阵容和各自的特点进行排兵布阵,推演战术。突然变阵可以打乱对方的战略部署,动摇敌人的自信心,本来jiù shì 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何况刚刚我提到变阵,连你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以想见他们在bǐ sài 时突然看到我们变阵会有么震惊! “事实上在全国级别的国学论难bǐ sài 中,临战变阵也是历久弥新的战术,每隔三两届总会上演次,让对手措手不及、张皇失措,甚至举底定胜局。我大致翻看了下淮安府以往几届的bǐ sài 资料,发现zhè gè 战术近些年还没有哪只队伍用过。如果我们突然采取,肯定能够收到奇效!” “还有呢?” 江水源又接着说道:“至于实战经验的问题,我觉得反而不是什么问题。正因为大家bǐ sài 锻炼的少,实战经验不足,各自对于各自的wèi zhì 认识还没定型,突然变阵才不会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何况变阵也不是把所有人全都换遍,只是适当调整两个的wèi zhì 而已!” 刘欣盈问道:“如果变阵的话,你想怎么调整?” 江水源指了指傅寿璋:“我想和傅师兄对调下,如果傅师兄不介意的话。” “为什么?” 江水源答道:“这是我想变阵的第三个理由。国学论难既然是辩论赛,那么比的jiù shì 鞭辟入里的辨析、言辞如锋的反驳。所以bǐ sài 最容易出彩也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jiù shì 三辩提问和自由辩论环节,只有把对方问得钳口挢舌,驳得对方无地自容,才能让评委打出高分,从而战胜对手。这就要求三辩必须逻辑缜密,fǎn yīng 敏捷,言辞犀利,气势逼人,冲锋陷阵刀刀见血,逼得对方阵脚大乱才行。江某不才,愿意毛遂自荐zhǔ dòng 请缨!而傅师兄沉着老成,国学造诣深厚,颇有大将之风,担任主将最是hé shì 不过!” 刘欣盈颇为踌躇:“江学弟你是只知其不知其二。三辩固然重要,主将作为全队之魂,负责确立己方观点,是重中之重!主将必须要把对辩题的理解、己方观点的前提、标准和理由全部jiāo dài 清楚,还得重点突出、表述清晰流利。旦立论根基不稳,被对方抓住把柄,随后的整个辩论都会随之崩溃。要不怎么叫主将呢?自古未有主将成擒,而三军不败者!” 江水源摇了摇头:“刘师姐虑了!傅师兄本来就实力雄厚,足以胜任主将之职,而且赛前还有两个小时的zhǔn bèi 时间,在大家群策群力之下,提前写好发言稿,做到从容应对并非难事!” 刘欣盈转过脸问傅寿璋:“傅社长,你的意见呢?” 江水源冲傅寿璋抱拳:“希望傅师兄为了全社的荣誉,能勇挑重任!” 傅寿璋没有回答刘欣盈的问题,而是反问江水源道:“江部长,如果变阵的话你有几成胜算?” 江水源道:“有几成胜算不好说,但至少变阵要比不变阵出两成胜算!” 傅寿璋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保持原来的阵容不变,我觉得胜算不会超过两成。现在江部长觉得变阵可以出两成胜算,那jiù shì 四成。四成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已经完全可以与第中学放手大战场!好,我答应你!” 六十二、提前到来的决赛(三)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从第二轮淘汰赛开始,bǐ sài 就变得正式且正规许,首先有了固定bǐ sài 场地,不需要再四处打游击。而且bǐ sài 会尽量选在周末,还允许观众进场围攻,甚至可能有记者出没。——国学论难选拔赛这种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儿,放在比前列县大不了少的淮安府,倒也勉强值得《淮府晚报》、《淮扬晨报》之类小报记者跑上趟,给缺少荤腥的报纸再添块素到反胃的小豆腐块。 大约是因为两支强队在第二轮早早相遇,让今年国学论难选拔赛提前火了起来。向来不惮以最坏恶意来揣度世态人情的坊间流言,这次把矛头直指其他各所参赛学校的辩手,认为他们长辈为了给子侄学籍里添上份像样的荣誉,竟然不惜采用最卑劣的手段,让两支最强的队伍在淘汰赛刚开始就拼得你死我活,从而为他们进入决赛扫平道路! 围绕zhè gè 阴谋论,广大人民群众充分发挥八卦天赋,给各位辩手营造出种种离奇的身世和强悍的背景,诸如某某某是公署杨副主任的外甥,某某某是议会刘议长的孙子,不而足。至于消息来源,无非出自我妹妹的同学、我表弟的邻居之口,或者是听出租车司机、同事的邻居说的。 有争议就有价值,有八卦就有看点。 记者们顿时就像见了血的苍蝇蜂拥而至,些口耳相传的小道消息也被人发掘出来,比如淮安府中有个学生可以全文背诵《十三经》、《二十四史》,还有平桥二中派出全是女生的娘子军。这让记者们觉得物超所值:就算bǐ sài 乏善可陈,写篇采访稿也很能吸引读者的眼球啊! 江水源在备战第中学的这几天里,接到不少记者采访请求,都被他好言谢绝。姑且不说他不想抛头露面,就算他有zhè gè 闲心,他也得有zhè gè 闲工夫才行! 当日为了说服刘欣盈等同意,把临战变阵说得非常轻松,但真要想在第中学时面前祭出用好zhè gè 杀招,那就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解决的问题了。这几天他把手头上所有事情全都停下来,集中精力研究近几届国学论难全国赛的视频,尤其注重学习三辩在提问环节如何用犀利如刀的言辞达到剑封喉的效果。 他之所以这么做,除了争取团队荣誉,是出于对刘欣盈的感激。 甫jiàn miàn 就委任自己为社团副部长,之后力排众议推荐自己担任辩论队主将,翘课陪自己去拜访韩先汝老先生,鼎力支持自己提出的临战变阵策略,还有眼下不顾高考前的巨大压力,次到国学社给辩论队加油鼓劲、出谋划策。江水源从刘欣盈的言行举止中不难发现她对国学社的深厚感情,以及对自己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zhè gè 简单而朴素的道理,江水源懂! 面对自己仅剩下十二十年的寿命,江水源很时候会陷入种矛盾对立的情绪:因为时日无,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什么事情都不想做;正因为时日无,才要赶紧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在这时间留下些许印迹,所以什么事情都要抓紧时间去做。然而无论出自那种情绪,他能放下著书立说,能放下奥赛培训、儿女情长,全省心投入到备战淘汰赛中来,行动本身就表明了他的心迹: 士为知己者死! 观看视频,细细揣度,江水源觉得自己辩论技巧每天都在提高。他有时甚至怀疑如果照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全国最厉害的三辩!可惜这只是水平迅速提高带来的种错觉,而且辩论赛也不可能给他那么长时间去zhǔn bèi 。 三月份最后个周末,淮安府中对战第中学的bǐ sài 在淮安府立文史馆会堂拉开帷幕。 观众和记者们围观的bǐ sài 在十点钟正式开始,而在七点半的时候,两队辩手就已经抵达文史馆会堂的休息室,开始抽签和zhǔn bèi 事宜。江水源在屋里发现很熟人,诸如周执笏、张纮、褚汉仪等以前评委,连韩先汝老先生也坐在上首,还不避嫌地朝江水源稍稍点头示意。 周执笏看两队辩手准时到齐,对旁边的韩先汝微微欠身:“韩先生,您看学生们都已到齐,时间也差不了,是不是现在就宣布bǐ sài 开始?” “那就开始吧!”韩先汝很随意地挥挥手。 周执笏这才坐正身体,威严地说道:“jīng guò 第轮小组赛的汰洗磨练,相信你们对bǐ sài 的规则都已经了然于心,应该不需要再重申了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bǐ sài 。首先有请双方主将上台抽签!”说完他和几位评委齐齐望向江水源。谁知江水源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反倒是旁边个男生了起来。 变阵?周执笏等人都是久经赛场阅历丰富的老评委,马上就明白了淮安府中的战术。他们心里虽然震惊,脸上却神色不动。 第中学的主将是个高高瘦瘦、带着厚眼镜的男生,看到傅寿璋走了过来,率先伸出左手:“你好,想来你jiù shì 传说中能够全文背诵《十三经》、《二十四史》的江水源同学吧?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我叫万山明,忝为第中学队主将,还请指教!” 傅寿璋不愧江水源给予的“沉着老成”评价,当真是沉稳至极,不急不恼地和万山明握完手才说道:“万山明同学,幸会幸会,等会儿也请你指教!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纠正你刚才所犯的两个错误。首先,我不会全文背诵《十三经》、《二十四史》,甚至连《四书》我都背不下来。” “啊?”第中学的几位辩手顿时面面相觑:难道坊间的那些传言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 淮安府中的辩手和评委们见傅寿璋如此耍宝,则是忍俊不禁。傅寿璋绷了几秒钟才接着说道:“其次,我不是江水源,我叫傅寿璋,忝为淮安府中队主将。” “你们主将不是江水源吗?”万山明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以前确实是他,不过现在换成我了。” “怎么突然就换了?”万山明有点气急败坏。 “为什么不能换?竞赛规则没说不能换啊!法无禁止即可为,这可是国家法律法规的基本准则,竞赛规则自然也不例外。难道万山明同学不懂zhè gè 道理?”傅寿璋本正经地解释道,“再者,古人有句话说得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皇帝尚且可以轮流做,主将为什么不可以轮流做?” “你——!”万山明顿时语塞。 这时周执笏说话了:“万同学,这位傅同学说得没错,竞赛规则确实没规定不准变阵。事实上,从全国决赛到地方选拔赛,对变阵都持默许态度。因为变阵战术有点像田忌赛马,只需对全队辩手进行合理调配,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从zhè gè 角度来说可以促进队伍内部的人员合理配置。尽管这种战术不太常用,但还是会在bǐ sài 中隔三差五出现次。——时间紧迫,如果你没有yí wèn 的话,那就jì xù 抽签吧!” 万山明万万没想到淮安府中竟然在排兵布阵上先阴了己方把,心中怒火翻滚,哪还有心思和傅寿璋讲什么谦恭礼让?听到周执笏说抽签,当仁不让地从辩题盒里拈出个纸条递给裁判。裁判念道:“今天的辩题是‘相由心生’。下面抽正反方!” 傅寿璋也摸了个纸条递给裁判,裁判随即宣布道:“淮安府中对为正方,第中学队为反方!” 听到裁判宣布今天的辩题是“相由心生”,江水源的眉头忍不住狠狠皱了几下,恰好zhè gè 动作被陈荻看了个正着,低声问道:“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zhè gè 题目很难!” 陈荻有些惊讶:“很难?我觉得还行啊!你看傅寿璋又给咱们抽了个正方,应该有很东西可以说的。” “是有很可以说的,但师姐你没发现zhè gè 题目是事例好举、道理难说么?真要想赢得bǐ sài ,就不能光举例子,不说道理。但要说清道理、展开辩论的话,至少也得涉及到佛学、医学、理学、术数等众偏门冷门学科。咱们这些三脚猫,哪懂得这些高深冷僻的东西?” 陈荻仔细想,便发觉江水源说得句句在理,不由得也蹙起了眉头:“那该怎么办?” “师姐放心!”江水源轻笑道,“我们难,他们反方比我们难!想来他们现在比我们着急吧?”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lt;/agt;lt;agt;lt;/agt; 六十二、提前到来的决赛(四)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刚过九点钟,府立文史馆的会堂里就人声鼎沸,除了第排留给评委的座位还空着外,其他地方全都坐满了人,甚至连走道里都着好些个围观者。柳晨雨和武阳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入口处挤到走道前面,踮起脚尖勉强可以看到台上人影。 柳晨雨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忍不住抱怨道:“都怪你!让你早点出门、让你早点出门,结果还是拖到八点半。你就不能早点起床?你瞧瞧,现在连的地方都没有!” “这哪能怨我啊?虽然我平时周末起得晚,可我今天大早七点就起来了!”武阳珍喊起了撞天屈,“难得我起了回大早,谁知老妈她以为我要出去鬼混,死活不让我出门。要不是扯着你这块金字招牌,估计我现在还在家关禁闭呢!” 柳晨雨哼哼道:“还说不怪你?但凡你平时能乖巧懂事点、刻苦努力点,少和那些问题学生往来,不隔三差五逃学逛街,姑妈她会不让你出门?” 武阳珍赶紧举手告饶:“是、是、是,都怪我,行了吧?好不容易躲开家里欧巴桑的碎碎念,没想到又在这里给补全了!” “你说什么?”柳晨雨柳眉倒竖。 “我是说好不容易和表姐您出来趟,结果还连累你没座位,心里好生过意不去。我看看周围有没有熟人,争取给您找个座位!”说话间武阳珍眼睛乱转四处寻摸,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个熟人,马上拼尽全身lì qì 挤了过去,不客气地用手指捅了捅某位正在专心致志摆弄手里单反相机的仁兄:“哟,搅基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突如其来的搭讪倒吓了吴梓臣跳。他扭过头发现是武阳珍,马上转过脸jì xù 摆弄手里的相机:“噢,丑女珍?好久不见,不过丝毫不想念。话说你都快初三的人了,周末不好好在家看书写字,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该不会是花痴病又间歇性发作了吧?” “我是花痴病发作,那你算是什么?”武阳珍反唇相讥道,“赶紧起来,给我们让个座!” “瞧你那语气,比老太太上公交车找座位还霸道。凭什么我给你让座位?我可是奉旨拍照,要留下老大在台上最英俊潇洒、最犀利倜傥的骁勇英姿,所以需要最好的光线、最佳的角度。为了挑选zhè gè 座位,我可是大早上七八点钟就过来,千挑万选才最终圈定zhè gè 座位的,凭什么句话让给你zhè gè 花痴加白痴?那边凉快那边呆着去!”吴梓臣可不跟武阳珍虚头巴脑的客气。 武阳珍拽着吴梓臣:“我就觉得你坐着这里最凉快。赶紧起来!女士优先,懂不懂?” 这时柳晨雨也挤了过来,看到武阳珍正在和吴梓臣拉扯,赶紧喝止道:“武阳珍,你在做什么?” 吴梓臣听到是柳晨雨的声音,再也不敢托大,连忙起身让座:“呀,嫂子您也来了?赶紧请坐!瞧我这笨的,早知道您要来,就应该占几个座位——” 声“嫂子”叫得柳晨雨满脸通红,都不知该如何答话。武阳珍却老实不客气接口道:“你本来就笨!姐姐你坐不坐?你不坐,我可先坐着歇会儿,等会儿再让给你。从家里这路小跑过来,真是累得不轻,我得好好坐着喘息喘息!” 见自己表妹如此惫懒,柳晨雨加脸红,只好顾zuǒ yòu 而言他:“我还以为场普通的淘汰赛,应该没有少观众呢。没成想竟然有这么人!” “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吴梓臣连声附和道,“不过仔细分析又会觉得完全在情理之中,你看除了裁判、评委以及报社、电视台的记者外,还有两支队伍的队员、校友和支持者,过来观摩取经的其他各支参赛队成员也不少,再加上老大的粉丝,轻而易举就将这只能容纳两三百人的会堂挤得满满当当!” “江水源还有粉丝?”柳晨雨有点吃惊。 “当然有!”吴梓臣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现在那些歪瓜裂枣、唱歌不在调上的艺人都有大票粉丝,凭什么老大他就不能有?老大他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草,长得帅、学习好,而且会唱歌、能跳舞,连写诗、写文章都是流的,这么完美的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粉丝?不妨偷偷告诉你,今儿我们二班的女生差不全都来了,年级其他班的女生也来了不少。刚才我甚至看到浦潇湘在这里出现!” 柳晨雨轻笑道:“看来咱们学校这是要出大明星的节奏啊!” 虽然柳晨雨在笑,但吴梓臣发现柳晨雨明显笑得非常勉强。 转眼间到了十点钟,bǐ sài 正式开始。因为有观众,bǐ sài 了个辩手自我介绍的环节。之前傅寿璋、陈荻等人自我介绍时,台下顶jiù shì 礼节性鼓掌。轮到江水源的时候,他还没起身,台下已经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其中不乏武阳珍之类的人大叫“江水源必胜”“江水源,我爱你”。 主持人周执笏非但不制止,反而打趣道:“幸好现在是三四月份,不产水果,否则今天这台上非得被小姑娘们扔的水果埋得结结实实!” 江水源落落大方起身,朝台上台下微微鞠躬表示感谢:“尊敬的主持人、评委、裁判,对方辩友,各位观众,大家好!我叫江水源,来自淮安府中高年级二班,此次bǐ sài 担任正方三辩,感谢大家的厚爱,也请大家指教。” 话音刚落,台下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期间还夹杂着频频亮起的闪光灯,给人感觉不像是辩手自我介绍,倒像是明星、政要出场。某些消息闭塞后知后觉的同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yí huò 地问旁边人道:“这人谁啊?怎么这么臭屁?” “你不认识他?他jiù shì 江水源啊!”见他如此懵懂,旁边人也是脸震惊。 “然后呢?” 是啊,他叫江水源又怎么样?难道就凭他长得比我帅点,念的学校比我好点,便能召集这么拥趸,连报社电视台都来捧他臭脚?莫非他是什么皇亲国戚、龙子凤孙? 旁边人觉得不可思议,“像你这等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究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他jiù shì 江水源,传说能全文背诵《十三经》、《二十四史》的那个怪胎!他还是淮安府中校草,学习成绩年级第,唱歌跳舞也不在话下。这样的牛人你居然没听过?” “原来jiù shì 他啊!不是说他是淮安府中队的主将么?怎么变成三辩了?” 在台下嗡嗡的议论声中,台上辩手们也完成了各自的自我介绍。但自江水源之后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说别的,单单从卖相上看,后面的辩手就输了大截,大家还能提起什么兴趣来?何况区区个自我介绍,难道你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万给评委留下个油嘴滑舌、轻浮毛躁的yìn xiàng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直到bǐ sài 进入正式的主将立论环节,观众们才稍稍收回心神。 作为正方主将,傅寿璋立论首先厘清了什么是“相”,即biǎo xiàn 于外者为“相”,蕴藏于内者为“心”,相包括但不局限于容貌、体态、精神、气概、谈吐、举止,而不仅仅指容貌,从而把“相”与“貌”区分开来。然后才从中医理论、道家养生、占卜相书、佛理玄学等个角度证明“相由心生”的正确性。 毫无yí wèn ,傅寿璋的立论大半可以归功于江水源,比如从各种古籍援引的论据,如果没有江水源神奇的记忆和广泛的阅读,谁知道出自《黄帝内经》的“喜伤心,思伤脾,怒伤肝,忧伤肺,恐伤肾”?谁又知道出自曾国藩《冰鉴》的“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至于出自宋初陈抟《心相篇》的“心者貌之根,审心而善恶自见;行者心之发,观行而祸福可知”“信乎骨格步位,相辅而行;允矣血气精神,由之而显”,恐怕在场所有人听都没听说过。 如此大段引用古书原文作为佐证,效果也非常明显,不仅有力地证明了自己的观点,也赢得观众们连连喝彩,连评委也频频点头,第中学的辩手则是胆落气沮、士气低落。 而首先辨析“相”与“貌”的区别,属于江水源的神来之笔。 对方显然没料到淮安府中如此刁钻无赖,上来就否定了“相”与“貌”的对等guān xì ,只把“貌”视为“相”重要但非唯的部分,弄得对方主将辛辛苦苦zhǔn bèi 的立论陈词讲稿瞬间变成空中楼阁,只好临时加上段“相”即是“貌”的论述,才接着大谈特谈孔夫子“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典故。 孔夫子“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典故出自《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据说鲁国人澹台灭明(字子羽),长得比较丑陋——用《史记》中的原话说,叫“状貌甚恶”——想要拜孔子为师。孔子觉得他长得像脑残乡非,肯定很难成才,最开始不想收他为徒。后来因为民办学校扩招,想收点学费,这才勉强答应招生。谁知子羽毕业后很是做了番大事业,光是跟他过江游历的弟子就有三百人,声名远播于诸侯之间。孔子听到这件事后,就感慨地说道: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要说zhè gè 流传千古的典故确实是对“相由心生”观点的有力否定,但前提是第中学能够用严密的逻辑证明“相”即是“貌”。然而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第中学在这方面的论述有些仓促,导致立论根基非常脆弱。如果在接下来的环节里不加以弥缝,很有可能泻千里溃不成军。 但是淮安府中会给第中学填补的机会么? 六十二、提前到来的决赛(五)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接下来的相互攻辩环节,既是二辩极力攻讦对方立论的重要时刻,也是千方百计填补己方主将漏洞的关键节点。第中学辩手久经考验,自然知道自己的职责,但明白己方当前所面临的巨大危机。 此次bǐ sài 论题是“相由心生”,第中学作为反方,jīng guò 商议后把观点定为“相非心生”。他们觉得有孔老夫子“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句名言加持,再找几个相貌丑陋却才能卓著、相貌出众却心肠歹毒的历史人物作为佐证,比如无盐女钟离春、三寸丁曹孟德,再比如观看炮烙取乐的妲己、烽火戏诸侯的褒姒,掀翻淮安府中是分分钟的事情。 对方主将在草拟发言稿的时候也是秉承zhè gè 思路,理所当然地认为“相”jiù shì “貌”,jiù shì 指容貌体态。所以上来便着手论述相貌与心性无关,两者无必然联系,认为“相由心生”从而“以貌取人”不过是人们沿袭已久的个陋习,连孔夫子也未能免俗,比如澹台灭明长得丑陋,可事实证明他的才能和心性都是极好的,足以证明以貌取人是错误的,也证明相貌与心性无关。 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可是谁也没想到淮安府中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撇清了“相”与“貌”之间的guān xì ,瞬间把他们的立论变成不稳的瘸腿羊。如果不能补充证明“相”既是“貌”,那么接下来的bǐ sài 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大家装聋作哑将错就错,咬定“相”就等于“貌”不放松,条道走到黑;要么二辩、三辩、自由人抛开主将的立论,改弦张,围绕“相非心生”重新展开论述。 但无论做出哪种选择,第中学都注定要悲剧!所以第中学的二辩顾不上指摘傅寿璋立论中有何不妥,而是回过头老老实实围绕“相”与“貌”之间的guān xì 展开论述,力证“相”既是“貌”。 可是这该怎么说呢? 要是两个哲学名词,辨析起来当然有堆话说。如果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也能好好说道说道。可如今两个含义相近、区别甚微的字生生摆在面前,要你板着面孔滔滔不绝地说上三分钟,还真有点强人所难。结果这位二辩啰啰嗦嗦讲了半天车轱辘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犯迷糊,何况台下的评委和观众? 就在对方二辩发言的时候,江水源运笔如飞,写了张纸条递给陈荻。 陈荻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可以首先指出‘相’不等于‘貌’。《说文解字》:‘貌,颂仪也。’可见‘貌’是指容貌仪表(‘颂’在古代与‘容’字通假)。而‘相’在《说文》中解释为‘省视也’,引申为所看到的东西,包括容貌仪表,也包括动作举止、气质谈吐等。隋代慧远所著《大乘义章》中有言‘诸法体状,谓之为相’、‘眼色耳声,如是切处所形相色像等,现名为相也’,足见‘相’包括‘貌’,但‘相’不等于‘貌’! “接着可以辩驳‘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典故。根据《史记》记载,‘孔子以为材薄’下面有‘既已受业,退而修行,行不由径,非公事不见卿大夫’句,可以着眼于‘受业’‘修行’,指出最初澹台灭明确实‘才薄’,是学习之后才出现巨大改观的;也可以从‘行不由径’‘非公事不见卿大夫’入手,说孔子在断言‘才薄’的时候只看到澹台灭明容貌丑陋,没有看到他后来的举动,即只观貌,未辨相,有失偏颇,所以才‘失之子羽’。 “最后记得曲终奏雅,再次重申‘相由心生’的论点。” 陈荻看完后,微微侧过脸用眼神向江水源表达了谢意,丝毫没有因为江水源越俎代庖、指手画脚而心生不满,反而是满怀感激。原因很简单,府级的初级选拔赛,参加者是普通中学生,你指望他们能临场发挥,说出精辟的辨析、深奥的哲理、大段的论述,真的很难!也不现实!当然,即便他们真的能嘘枯吹生,说的天花乱坠,只怕台下观众和部分评委也欣赏不了,接受无能! 那观众和评委喜欢什么呢?他们喜欢言辞犀利的质问,喜欢妙语连珠的回答,喜欢辩手们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引用出大堆听过、没听过的名言名句。因为这是他们能感受、能欣赏的最直接的实力体现方式,也是中学生能够做到的最好的辩论手段。——之前刘欣盈曾引述韩先汝老先生的观点,认为学问的第个境界是用线把自己所有的知识点全都串连起来。而辩论中这连串的引用,正是迈入zhè gè 境界的初步尝试。——所以每当zhè gè 时候,观众和评委都会起立欢呼,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在江水源的纸条里,如何反驳辨析倒在其次,关键是他提供了源自《说文解字》、《大乘义章》、《史记》的系列有力论据,足以让陈荻在反驳立论环节大放异彩。故而她看到纸条不仅不生气,反而兴奋不已,之前与强手对阵的紧张情绪荡然无存,甚至有点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结果不出所料,颇有大将之风的陈荻张弛有度,把江水源递来的几个论据用得恰到好处,引发全场第次欢呼的热潮。 淮安府中队主将在立论中首先区辨析分开“相”与“貌”,已经让评委们眼前亮。而二辩陈荻的出彩biǎo xiàn ,又和对方二辩的不知所云形成鲜明对比。连着两记重拳,顿时把第中学队逼到悬崖边上,距离淘汰出局只有半步之遥。但江水源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第中学实力太过强劲,在终场前哪怕稍微露出顶点破绽,都有可能被他们抓住翻盘。 第中学的辩手们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如果在接下来相互攻辩和自由辩论的环节不能挽回颓势,将意味着第中学近十年来首次止步于淘汰赛,无缘冠军宝座,而自己也将成为第中学的千古罪人!是进而险中求胜,还是退而坐以待毙? 第中学队的三辩用咄咄逼人的气势、冰冷刺骨的眼神给出了他们的抉择:“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通常是‘相貌’二字组词连用,相貌、相貌,相即是貌,貌即是相,这是大家众所周知而又约定俗成的。对方辩友您在立论中却刻意强调‘相’与‘貌’之间的区别,肆意扩大‘相’字所包含的范围,是不是有点过于吹毛求疵领异标新?” 江水源心中喜:对方三辩的zhè gè 问题,刚才众人在zhǔn bèi 室里也想到过,并且商议了对策,应付起来应该轻松自如。只要在第个问题上给他来顿杀威棒,狠狠杀杀他的锐气,接下来就好duì fù 了! 只见傅寿璋起身缓缓答道:“首先,我们现在是国学论难bǐ sài ,宗旨为学习先贤典籍、追摩先贤精神,不是日常生活,不能用‘约定俗成’来做借口。其次,我方二辩援引《说文解字》来阐述‘相’与‘貌’之间的字义区别,并用《大乘义章》来佐证,可谓由来有自,并非如对方辩手所说的吹毛求疵,领异标新!” 第中学问得气势汹汹,淮安府中则是答得有理有据有消有打,精彩的辩论再次博得观众们的热烈欢呼。而对方三辩的气势则是为之馁,尽管接下来提问二辩和自由人的问题依然犀利,但陈荻和曾平都小心应对,虽然没有出彩的地方,但也没有让人抓到小辫梢子。 当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听众,现在终于轮到我了!江水源心中默念道。 现在形势对淮安府中来说片大好,江水源决定趁他病要他命,把第中学彻底打倒在地,踏上只脚,让它永世不能翻身。不过他没有像对方三辩那样盛气凌人,而是和风细雨地问道:“据《旧唐书》卷四十三《职官志二》记载,唐代‘凡择人以四才,校功以三实。四才,谓身、言、书、判。其优长者,有可取焉’。其中‘身’‘言’分别指体貌丰伟、言辞辩正,均属于‘相’的范围之内。如果按照对方辩友刚才所言‘相由心生’是谬论、‘以貌取人’是陋习,唐代吏治应该团稀烂、唐代国力应该软弱不堪才对。事实上,唐代国力雄厚,号称秦汉以后最强;唐代名相辈出,选举号称得人。请问对方辩友,这该作如何解释?” 六十二、提前到来的决赛(完)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旧唐书》!又是《旧唐书》! 坐在台下的常棣华差点叫出声来。自从当日在赛场上被吊打之后,与江水源交锋的场景就成她难以磨灭的梦魇。虽然她曾当场撂下狠话要找回场子,可无数次午夜梦回,她扪心自问:如果再遇到这样的对手,自己真的有把握战而胜之么? 没有! 常棣华没有欺骗自己,因为两人实力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不会你假装看不见就不存在。每当她回想起江水源微微沉吟然后报出某条论据在某页时的样子,就感觉自己像是拎着骨头棒子的战五渣,想要挑战手握上斩牛笔、下斩傻笔神器的巨巨! 也正因为她认识到了自己的孱弱和对手的强大,常棣华才会倍加痛苦。尽管自己看不懂钠镁铝硅,理解不了声气光电,考不上淮安府中那样的学霸集中营,但也不笨,顶jiù shì 在私塾出身的祖父教育下比较偏科而已。自己擅长的是之乎者也,只要能玩出花来,照样可以出人头地,进入所不错的大学!所以她从初三开始就瞄准了国学论难这条终南捷径。 然后她就遇到了江水源,个让自己心生绝望的对手。 如果是普通人,常棣华觉得自己可以轻松取胜。强如第中学的辩手,也能斗个旗鼓相当。哪怕是不世出的天才,自己踮起脚尖,跳起来,总也可以探试到他的极限。谁知这位对手就如头顶上的天空,抬头便能看见,却怎么也摸不着他的边际。别说打败他,就连靠近他的登天之路都找不到!这如何不让人心生绝望? 其他观众自然没有常棣华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此前他们或或少听说过某人能够全文背诵《十三经》、《二十四史》的传言,但传言是回事,现实又是回事,大家其实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等听到江水源信口报出“《旧唐书》卷四十三《职官志二》记载”,在现场亲眼见证传言变为现实,所有人先是震惊: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等牛笔的人物!然后所有华丽的辞藻全都化为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我擦! 江水源的粉丝们是浑身血脉贲张,寒毛倒竖,感觉就像三伏天喝冰啤酒,五脏六腑简直无处不畅快。而心中的兴奋就像火山喷发样无可抑制,只有通过疯狂的鼓掌、起立、欢呼乃至口哨才能将他们的jī dòng 宣泄二。 相比之下,评委们则矜持许。他们面带微笑,手掌轻抚,副从容淡定的mó yàng ,但彼此间交流的眼神分明透露着浓浓的羡慕嫉妒恨。作为国学研究者或爱好者,谁不希望自己能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记忆是所有研究的基础,堆材料放在书架上三五十年,终究还是堆材料;而要是存进nǎo dài 成为记忆的部分,jīng guò 三五十年时间的酝酿碰撞,谁知道能做出少篇重要的论文来?只要有成果,名利就会接踵而来,那样的话自己还用坐在区区府级国学论难选拔赛的台下当个区区的评委么? 掌声、欢呼声在江水源坐下后良久才渐渐消歇。对方主将本来就因为立论不当导致全队陷入危局而内疚不已,刚才台下观众如潮的掌声让他压力倍增,但最让他难受的还是对方三辩提出的刁钻问题,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何解释唐代选材制度与吏治及国力之间的guān xì ?拜托,这么大的题目jiù shì 由研究隋唐史的著名教授牵头,申请个国家社科重点项目,再写本三五十万字的专著都不成问题。你让我个普通高中生在毫不zhǔn bèi 的情况下,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来解释清楚,这可能么? ;形势比人强!就算他解释不清楚,现在对方把他逼到了死角上,也只能硬着头皮赶驴上架。 题目太大,时间太紧,毫无zhǔn bèi ,nǎo dài 里空空如也,对方主将回答的情况可想而知,基本上jiù shì 大而化之胡乱说几句便赶紧坐下,免得浪费后面人的时间。要知道主将、二辩、自由人回答江水源三个问题的时间累计不得超过3分钟。 江水源也不在以貌取人问题上死缠烂打,毕竟淮安府中方的中心论点是“相由心生”,不能跑题。所以他换了个角度质问对方二辩:“根据清代高士宗所著的《黄帝内经素问直解》记载,‘至贵者,莫如君。君者,人之主也。若以十二脏论之,则心者,君主之官也。虚灵万应,故神明出焉’。明代万全所著的《幼科发挥》卷中也说:‘受心之气为血脉,心气不足,则血不华色,面无光彩。’由此可见,医学上也能证明‘相由心生’的正确性。不知对方辩友是否承认?” 对方二辩也开始慌了。 中医是国学的部分么?毫无yí wèn 是,《四库全书》子部还专门有个“医家类”呢。可是普通中学生,如果不是出身中医世家,谁会闲得蛋疼去看《黄帝内经素问》、《本草纲目》之类的医书?不用说什么《黄帝内经素问直解》、《幼科发挥》,估计搞国学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也没听过! 好在zhè gè 问题回答起来比较简单,只需要答“承认”“不承认”即可,不像刚才那个问题需要长篇大论。只不过回答“承认”,就意味着自己缴械投降zhǔ dòng 认输了;而回答“不承认”,那总得说出个理由吧?不可能句干巴巴的“不承认”,然后就像太监样下面没有了吧?纵然你可以用“不承认”来敷衍对方,反正他也没有再次询问的机会,不过却欺骗不了台下数百观众,以及决定你分数和成败的评委! 可理由是那么好说的么?不懂中医的对方二辩简直愁肠百结,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眼看时间快要超限,只好颓然落座。 江水源又问对方自由人道:“对方辩友次指出‘相’即是‘貌’,指的是人的容貌体态。而《世说新语》的‘容止篇’第条记载‘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圭代,帝自捉刀立床头’,结果匈奴使却认为‘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我方认为匈奴使是从精神、气概方面看出魏武帝是英雄,曾文正公《冰鉴》口诀‘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也证明这点,也可见‘相’不仅指容貌、体态,也包含精神、气概等。请问对方辩友,按照你们的理解匈奴使是如何看出魏武帝的卓尔不凡?刘义庆又为何把这条放在‘容止篇’中?” 说完江水源冲着评委、观众和对方辩友微微鞠躬,然后从容坐下,完成了自己在三辩质问环节的光辉使命,台下不待第中学自由人开口回答,便再次爆发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也难怪观众们如此兴奋。在不超过分钟的时间里,仅仅三个短短的提问,江水源就先后引用了五种古籍,其中既有《旧唐书》、《世说新语》这样的常见书,也有《黄帝内经素问直解》、《幼科发挥》这样的生僻书。然而无论是常见书还是生僻书,江水源都能娓娓道来,不带半点磕绊,足见他的知识广博,见他记忆力超群! 在完成三辩质问环节之后,淮安府中队的优势已经是压倒性的,连台下第中学的校友和拥趸们也承认这点,但这并不意味着淮安府中队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果然,在自由辩论环节第中学的辩手先后抛出三四个极具杀伤力的问题,比如潘岳(jiù shì 著名美男子潘安童靴)与左思都是西晋文坛大家、辞赋高手,按照“相由心生”的说法,两人相貌应该相似相近才对,可是根据《世说新语》记载,“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左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遨,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个是美到了极致,个是丑到了极点,请问这是为什么?吓得傅寿璋、陈荻等人出了身冷汗。 好在他们有江水源zhè gè 大杀器。 江水源顾不上帮自由人曾平修改最后的总结陈词稿,只好再次出马。他先是援引《晋书·潘岳传》原文,指出潘岳“性轻躁,趋世利。与石崇等谄事贾谧,每候其出,与崇辄望尘而拜”,并曾参与构陷愍怀太子,趋炎附势,品格卑劣;而据《晋书·左思传》记载,左思是“不好交游,惟以闲居为事”、“退居宜春里,专意典籍”,是个隐士。两个人在对仕宦的态度上恰好是两个极端,在相貌上处于两个极端也就可以理解了。至于爱好文学、擅长辞赋,用扬雄的话说,不过是壮夫不为的“雕虫小技”而已。这才最终得以化险为夷。 躲过了第中学最后的殊死挣扎,曾平的总结陈词尽管乏善可陈,结果已经呼之欲出。 六十三、第一道裂痕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评委们的评分不出众人所料,淮安府中队以较大优势赢得了这场bǐ sài 。 虽然在此之前第中学队已经有所预感,但真正宣布结果的时候还是如丧考妣,有个辩手干脆在台上直接痛哭出声。反观淮安府中队,个个则是喜不自禁,颇有些弹冠相庆的wèi dào 。施轩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摇头晃脑地说道:“自淮安府中得之,由淮安府中夺之,饮啄、得失皆是定数,又何怨焉?” 陈荻不屑地撇撇嘴:“看到咱们获胜,开始说漂亮话啦?想当初是谁大肆宣扬对手太强不可战胜动摇军心的?怪不得国父孙百熙先生在与日本开战前,tí yì 国会先通过‘敌未退出我国土而言和者、敌我未战而先言败者,皆以汉奸国贼论处’的议案,看来真是很有见地的!” 施轩顿时语塞,满脸青白不定。 在宣布bǐ sài 结果之后,评委们还会对双方各位辩手的biǎo xiàn 进行点评,热心的观众也可以趁机与台上辩手互动。以往历次bǐ sài zhè gè 环节都是鸡肋,除了少部分观摩bǐ sài 的辩手,以及为了写稿子的记者,其他观众基本上都会分分钟走掉,弄得台上的辩手们都好生尴尬。评委们是下了无数次油锅的老油条,这种事情见得了,早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可以做到从容面对。 谁知今天事情有点古怪,bǐ sài 结果公布后台下观众还剩下大半。是观众pǐn wèi 突飞猛进,已经知道评委的点评才是辩论赛的点睛之笔?还是本场bǐ sài 太过精彩,让观众和记者流连忘返?只需看看留下的观众性别比例以及她们热切眼神所看向的方向,个中缘由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江水源觉得评委的点评鞭辟入里洞中肯綮,比如韩先汝分析“相由心生”,认为其内核是心先相而生、相随心而变,用西方哲学的观点来说jiù shì 唯心主义,其反面自然是唯物主义,但双方在辩论过程中似乎都没有上升到这样的gāo dù ;周执笏则觉得“相由心生”可以从先心后相、相不尽心、心重于相等个角度立论,不必单纯株守“相由心生”这四个字。都让他觉得耳目新,眼界随之开阔不少。 台下观众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只觉得群糟老头子在台上啰里八嗦没完没了,简直jiù shì 浪费时间、谋杀生命,而侧着头专心听讲、不时动手记笔记的小帅哥简直萌爆了!恨只恨距离太远、手机像素太烂,模模糊糊地拍不清楚此时的情景,否则存在手机里当作屏保,忽悠闺蜜说是新交的男朋友,馋得那些绿茶们口水四溢,想来也是极好的! 这时吴梓臣手里带长焦镜头的单反相机就成了无数人垂涎的神器,好些个女生羞答答地递上张纸条:“同学您好,这是我的电子邮箱,能麻烦您把今天bǐ sài 的照片发给我份吗?”——难道这不是男生们梦寐以求的事情?虽说吴梓臣pǐn wèi 比较独特,也好悬没乐出鼻涕泡来。至于给不给她们发、给她们中的谁发,就要看他的心情了,比如给长得丑的发、长得漂亮的不发?或者把小纸条叠成摞,三五发、二四六不发? 在众人翘首企盼中,评委点评环节终于jié shù 。主持人周执笏拿着话筒笑hē hē 地说道:“不好意思,刚才耽误了大家不少宝贵的时间。下面我们就进入互动环节,好不好?” “好!”台下的欢呼声气壮山河。 话筒刚递到台下,就成为群人疯抢的兑现,最终还是某位身强体壮、膘肥肉厚的豪放派女子力压群雄群雌拔得头筹,原因在于男的不想和她抢,而女的又抢不过她,结果让女生男相的她坐收渔翁之利。这位将近二百斤的姑娘夺得话筒后,翘着兰花指扭扭捏捏地问道:“江同学,请问你有女朋友么?” 话音刚落,原本指责斥骂她横行霸道的女生们瞬间闭上嘴巴,纷纷扭过头紧盯着台上的江水源,想看看他究竟是如何表态。吴梓臣也放下手里的相机,紧张地望着台上,生怕他真的说出某个人的名字来,让原本完全属于自己的老大突然脱离自己的掌控不翼而飞。 挤在人群中的浦潇湘没有像其他花痴女样抢话筒,但zhè gè 问题也是她非常想问的:究竟柳晨雨只是他guān xì 比较亲密的普通同学,还是已经确立了guān xì 的男女朋友?她心里除了和其他女生样默念“没有!没有!”,埋藏在血脉里的战斗渴望让她心中燃烧着熊熊斗志:论相貌、论家世、论聪明才智,我浦潇湘输给谁?我想要的就定要得到,管你是柳晨雨还是谁! 柳晨雨是心跳150以上。她不仅紧张,而且还非常矛盾:既希望江水源在这样的场合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这该是怎样的甜蜜啊?光是想想都觉得幸福稠得化不开。可她又害怕江水源真的说出来。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场又这么人,谁知道传来传去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己可直都是乖乖女,谁又知道老爸老妈、亲戚朋友、老师同学听到之后会怎么看自己? 面对着台下无数双八卦的眼睛,江水源大为尴尬,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们觉得在这种场合问这种问题,真的hé shì 么?” “hé shì !”台下的色女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江水源眼睛瞄向周执笏,周执笏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接口道:“虽然老头子我也很想知道zhè gè 问题的dá àn ,因为我正好有个上初中的孙女,可是在这种场合问这种问题真的不hé shì !你想啊,早恋问题如果能在国学论难选拔赛的赛场上公开谈论,那以后哪位家长还敢让自己的孩子参赛?为了选拔赛能jì xù 举办下去,也让老头子我能有口饭吃,拜托各位能不能高抬贵手?实在不行,等会儿jié shù 你们私底下问,好不好?嗯,下个问题!” “切!”失望的色女们齐声鄙视道,然后抛开情绪,迅速投入到下轮话筒争夺赛中。 柳晨雨暗暗松了口气,但随即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居然没有直接回答!他是为了保护我,还是觉得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女朋友?他对我甜言蜜语是出于真心,还是他对所有女生都甜言蜜语?我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女朋友,普通朋友,还是比较熟悉的同学?……时间各种乱七八糟想法纷至沓来,竟让她有些痴了。 在柳晨雨胡思乱想的时候,第二轮话筒争夺赛已经决出冠军得主。这次优胜者是位眼明手快的男记者,他不待主持人示意便径自问道:“江水源同学,我是《淮府晚报》记者李先鸣,之前曾联系过你,你说要备战bǐ sài 。现在最艰难的场bǐ sài 已经jié shù ,想来应该有时间了吧?我的问题是,有传言说你能全文背诵《十三经》、《二十四史》,请问情况是否属实?” “传言而已,何必当真?”江水源声色不动。 “可是你在刚才的辩论赛中明明大段引用《旧唐书》、《晋书》原文,大家都亲耳听到,难道说那是你随口捏造的?”李先鸣对于江水源的敷衍有些不满。 “哦,那几段文字恰好我之前见过,所以有点yìn xiàng ,倒不是我凭空捏造。”面对指控,江水源依然平静。 李先鸣眉头大皱:“我不知道江水源同学为什么要gù yì 韬光养晦,但是据我前期调查的结果,你在与平桥二中bǐ sài 的过程中就曾大量引用《旧唐书》中原文作为例证。在对方表示质疑后,甚至可以直接指出某条论据在某本书的第少页!之后几场bǐ sài 中,也不乏大段背诵《论语》、《孟子》、《史记》等典籍的情况。所有的这些,恐怕不是单单用‘恰好见过’就能解释的吧?” “呃……那或许是因为我恰好见过的书比较吧?” “你——!”李先鸣被江水源的惫懒无赖给气得七窍生烟,攥着话筒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再问下去。 江水源微微笑:“如果这位李记者没有问题的话,那就请下位观众接着提问。不过我希望大家能关注下台上的其他辩手,比如我们淮安府中队沉着稳重、要言不烦的主将傅寿璋师兄,聪明灵慧、能言善辩的二辩陈荻学姐,滔滔不绝、言必有中的自由人曾平师兄,以及虽然失败但非战之罪的对方辩友。总不能把人人参与的互动环节,变成我唱独角戏的新闻发布会吧?” 观众们闻言不禁hā hā大笑。 尽管江水源有言在先,但接下来的问题还是十有七八直奔他来的。大家是如此的热情,以至于原本只有十分钟的互动环节生生被拉长倍,许人还是觉得意犹未尽,捏着话筒不肯jié shù 。要知道这二十分钟里,台上其他辩手人还轮不到个问题,剩下的全被江水源包圆了,直回答得口干舌燥精疲力竭,感觉参加辩论赛都没这么累。 好说歹说观众们才将将散去,江水源和傅寿璋等收拾停当正要出门,便看见柳晨雨、吴梓臣、浦潇湘、武阳珍等几个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武阳珍就大呼小叫地问道:“帅哥学长,你为什么不搭理那个不知所谓的记者?你要是给他面子,说不定他能给你在《淮府晚报》上登个专呢!” 六十四、名草有主?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这也是陈荻等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要说江水源平日接人待物极为和善,那个记者与他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按理说应该客客气气才对。毕竟这些无冕之王掌管喉舌,操纵舆论,威力巨大,仅凭张嘴、支笔便可搅得天昏地暗,连平日里骄横的官差衙役们吃顿饭都得离他们远远的。若是江水源刻意逢迎下,挠到了那位记者的痒处,说不定真能给他在《淮府晚报》上登个照片、弄个专什么的! 就算江水源不愿在这种花边小报上抛头露面,大不了jiù shì 耐着性子敷衍打发了事,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不假辞色。惹怒了这些瘟神,谁知道他会给你编排出什么来?断章取义、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可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江水源风轻云淡地答道:“上报纸能怎样?不上报纸又能怎样?” “上报纸你就出名啦,全府五六百万人都会知道你的大名!说不定做公车的时候,邻座大妈都能认出你来:‘呀,这不是报纸上登的那个小帅哥嘛!’接着全车的人围着你要签名,司机也停下车凑过来向你讨教成材方法、学习经验,车上乱成团,你的身旁也被挤得水泄不通……啊,光是这样想想,都让人觉得幸福满满!”武阳珍张牙舞爪地说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就出名了呗!” 江水源看着武阳珍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出名有什么好处?可以不上学、不上课、不做作业、不参加高考?显然不可能,你还得jì xù 上学、上课、做作业、参加高考。不同的是,你刚才说的那些破事会占用你大量时间,很事情你做的好了那是理所应当;做的不好,稍微犯点小错误都会成为别人指摘的对象:‘看,那谁谁谁居然也会犯错!’ “面对粉丝的围追堵截、同学的指指点点,你会感觉时间不够,压力倍增,然后朋友疏远,成绩滑坡,老师训话,家长叱责,整个生活变得团糟。当你想摆脱这种困局时,才发现根本无计可施,因为你会承受不住没有众人追捧关注的那种失落。这种恶性循环将直持续下去,直至你变得泯然众人为止!” 武阳珍拍着小胸脯道:“这么可怕?那还是不要出名好了!” “所以我就gù yì 不搭理那班记者咯!”江水源成功忽悠瘸武阳珍后,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你们还不走,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安排?” 吴梓臣搂着江水源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老大,你们大比分战胜第中学队,提前锁定冠军宝座,难道不应该请客?我们可都在这儿眼巴巴等着呢!” 看了看面前的堆人,再摸摸自己瘪兮兮的钱包,江水源苦着脸说道:“今天没带少钱,要请的话只能是麻辣烫。你们看着办吧!” “好诶,人家最爱的jiù shì 麻辣烫了!”没待武阳珍和吴梓臣反对,浦潇湘便举着芊芊玉手大声支持道。 “嗯?”众人顿时被镇住了,傅寿璋、曾平等人心里是翻江倒海波澜起伏:我屮艸芔茻,原来女神pǐn wèi 这么独特!我还以为白富美们都喜欢在stonegrill、怀石料理里搔首弄姿细嚼慢咽,顺便排个照片发个状态呢,没想到人家比绿茶、奶茶还好养活! “哟,女神也喜欢吃麻辣烫?”吴梓臣脸贱笑,看上去要猥琐有猥琐。 浦潇湘娇俏地横了他眼:“喜欢啊,当然喜欢,关键是要看和谁起吃!怎么,你也喜欢吃麻辣烫?传言你的口味比较独特,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家干净卫生、符合你口味的店子?包你满意!” 吴梓臣灰溜溜败下阵来:“女神介绍的地方那么高大上,岂是我等草民所能涉足的?咱们还是跟着老大走吧,他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江水源对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也是两眼抹黑,这时武阳珍zhǔ dòng 请缨道:“我知道离这儿不足两地的地方有家麻辣烫,分量超足,wèi dào 超好,而且价钱也不贵,我和同学经常去吃。要不咱们就去那家吧?”说完才想起表姐柳晨雨也在现场,赶紧画蛇添足地补上句:“嘿嘿,之前我们也是周末来吃的……” “那好,前头带路!” 江水源知道,武阳珍虽然年纪最小,但要论对淮安府城大街小巷的熟悉,在场所有人拍马都赶不上她。原因在于别人都是周末节假日出来逛逛街、散散心,顺便熟悉下地形,人家武阳珍可是lì yòng上课的时间来完成对各家店铺的探索和比较,所以由她来带队找小吃店,绝对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江水源是命令武阳珍“前头带路”,但她与吴梓臣却像哼哈二将样分立zuǒ yòu ,牢牢拱卫着中间的江水源,两人嘴上还都不闲着,边走边不亦乐乎地打着嘴仗。浦潇湘则挽着柳晨雨的胳膊走在吴梓臣这边,聊天话题无非是淮安府中、高年级、奥赛社化学班,都是江水源熟悉的圈子,所以浦潇湘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把江水源也拉进来起说说笑笑。 陈荻本来还dǎ suàn 和江水源聊聊今天bǐ sài 的得失功过,谁知道眨眼间他身边就围了好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根本没她插嘴的机会。尤其那个被无聊男生冠以“校花”之名的浦潇湘,不仅长得烟视媚行,而且刻意与江水源搭讪娇笑,瞧那mó yàng 就知道是个妥妥的心机婊!陈荻在心里暗骂声“狐媚子”,然后与请假来督战的刘欣盈说起了bǐ sài 细节。 至于傅寿璋、曾平、施轩那几个男生远远缀在队伍后面,相互勾肩搭背不知低声说着什么,但眼神却牢牢盯着浦潇湘的身影,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重点部位还会重点照顾,口水差点流了地。 江水源还以为大家伙儿可以就这样和和美美地走到那家麻辣烫店,开开心心吃完饭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己也能抽空好好看会资料、写点东西。哪想到没走出远,和吴梓臣斗嘴的武阳珍突然拽了拽江水源的袖子,低声问道:“帅哥学长,你还没回答那个问题呢!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武阳珍是想小声不假,可凭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说出来方圆二里地都能听见。所以话音刚落,柳晨雨、浦潇湘、陈荻等人都马上看了过来。 江水源恶狠狠地瞪了她眼,心道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这种事情也能当着这么人问?他脑筋急转,决定转守为攻:“你居然问这种问题!你知不知道自己才初二?知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应该矜持?这种问题也是你能问的吗?班长,瞧瞧你表妹,照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得了!你不管管她?” “武阳珍,你问zhè gè 干什么?”柳晨雨含羞带怒地责问道。要不是碍着江水源和其他人在场,不好biǎo xiàn 得太彪悍,估计她早就上去扭武阳珍耳朵了。 吴梓臣号称江水源头号忠实小弟,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待号令便加入反击行列:“丑女珍,我知道你迷恋我们老大,关心我们老大的情感生活,但是我要说,你们俩真的不、合、适!瞧你那豆芽菜体型、荷包蛋身材,能配得上我们老大么?就算我们老大两只眼睛视力都是0.0,那你也得考进咱们淮安府中才有机会吧?” “我会长大的!”武阳珍果然被吴梓臣成功激怒,“不jiù shì 破淮安府中么?我想考就能考上!江水源,你等着我,我定会考上你们学校的!” 浦潇湘在边上笑眯眯鼓劲道:“小妹妹加油,我们会在淮安府中等你的!” 可惜武阳珍毫不领情:“谁小?你说谁小?就你的大!哼,别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你的心肝脾肺肾、花花肠子我早就看得清二楚,只不过是懒得揭穿而已!都是个山上的狐狸,跟我说什么聊斋啊?” 浦潇湘顿时脸色寒。 刘欣盈赶紧打圆场道:“依我zhè gè 欧巴桑之见呢,这种问题确实不适合初中小女生来问,如果换由我来问就没有问题了。话说江学弟,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问题祭出,原本闹哄哄的现场lì kè 平静下来。江水源眼看今天难逃劫,只好坦白从宽:“算是有吧?” 吴梓臣、浦潇湘以及武阳珍、陈荻等人心里不由得“咯噔”声,弥漫如雾、黏稠如胶的失落感随即涌上心头眉间。唯独柳晨雨满心甜蜜,欢喜无限。 “那她叫什么名字?”刘欣盈又问道。 “不能说!”江水源口回绝。 “说嘛!说嘛!”所有人都怂恿道。 “不说!”江水源虎着脸道,“谁再问,等会儿吃饭就谁付钱!” 六十五、“二十年计划”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战胜最大对手第中学队,等于扫除了夺冠路上最大个障碍,淮安府中队每个人都心情大好,感觉前途豁然开朗起来。江水源也是浑身轻松,觉得接下来的几周可以消停yī zhèn 子,好好看看书、写写字。谁知按下葫芦起来瓢,没过几天葛钧天就把他和张谨召集起来,jiàn miàn 便劈头盖脸地问道:“我给你们的书,你们看得怎么样了?” 江水源瞪大眼睛:“你不是说给我们个月时间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那天算起才刚刚过去不到两周!” 葛钧天没有半点愧恧之色,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后来我发现有点高估你们的能力,别说给你们个月时间,jiù shì 给你们学期、学年时间,你们也未必能看出什么门道来。而且你们看得越久,对你们的打击可能也就越大,从而影响你们投身数学研究的信心和决心。正是有鉴于此,老师我决定先给你们大致讲讲希尔伯特问题都是些什么东西,以及当前最有希望取得突破的几个研究方向,给你们适当的bāng zhù 和指点。当然,在此之前,我要看看你们对于希尔伯特问题了解到哪种程度?张谨,你先来!” 张谨本来就口吃,现在紧张结巴得厉害,盯着脚尖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连第个‘连续统假设’的问题都、都没看完……” “那看懂了么?” “完、完全看、看不懂……” 葛钧天微微有些失望,转过头问江水源道:“江水源你呢?你该不会又去参加那什么国学论难bǐ sài ,没看我的书吧?” “你给的书看倒是看了,不过和张谨样,完全没看懂。”其实江水源拿到书的第周就抽空翻完了,但也仅仅是翻完了。这玩意和《十三经》、《二十四史》之类的国学典籍完全不同,后者看完基本上能理解得七七八八,就算不懂的那十之二,也可以放在心里与其他典籍相互对照、细细咀嚼,旦悟出来jiù shì 篇绝佳的论文;而前者看完能看懂的基本上都能理解,看不懂的从第页开始就不知所云。 江水源记忆力算是万里无的,而且自学完了高中的数学教材,跟着葛钧天又读了不少高等数学的入门书,但看完这本《希尔伯特问题及研究进展》也就记得个字影儿,内容根本无法理解,想就脑仁疼的厉害。 “哦?是吗?”葛钧天说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快速写下1到23的阿拉伯数字,然后jì xù 问道:“那你说说现在已经解决的有哪些?” 考我?江水源翻了翻白眼:“第二个问题‘算术公理系统的无矛盾性’,先是美籍捷克数学家库尔特·哥德尔在1931年证明了哥德尔不完备性性定理,随后德国数学家根茨在1936年使用超限归纳法证明了算术公理系统的无矛盾性,从而使zhè gè 问题得到妥善解决。” “不错!”葛钧天擦掉了黑板上的“2”字,“还有呢?” 江水源道:“第三个问题‘存在两个等高等底的四面体,它们不可能分解为有限个小四面体,使这两组四面体彼此全等’,希尔伯特的学生马克斯·德恩早在1900年就以反例证明了是不可以的,zhè gè 问题也已经得到解决。” “完全正确!”葛钧天再次擦掉“3”字,又问道:“jì xù 说。” …… 直到江水源将希尔伯特问题所有已经解决的问题全部捋了遍,葛钧天才心满意足地让江水源坐下,眼睛里满是赞许之色:“很好,非常好!研究数学就需要这种卓绝的天赋。当然,张谨你也不要灰心,人和人之间的天赋是不能比的,你的优势在于‘十年磨剑’。就像盖房子,要有才华横溢的设计师,要有将蓝图变为实物的施工者。同样道理,数学研究里面同样需要你这样的苦行僧!” 难得葛钧天ān wèi 别人次,但张谨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这是在变着法子骂自己呢? 葛钧天指着黑板上残存的数字大声说道:“如你们所见,希尔伯特问题虽然有23个问题,但jīng guò 全世界数学家近百年的不断努力,目前为止已经有超过半数的问题得到妥善解决,剩下的问题也都取得系列重要研究成果。不过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这得到解决的12个问题中,咱们邻国日本做出了重要贡献,包括在第五个问题‘所有连续群是否皆为可微群’上,日本数学家山边英彦在1953年给出完全肯定的结果;在第十四个问题‘证明些函数完全系统之有限性’上,日本数学家永田雅宜在1959年用漂亮的反例给出了否定解决。另外日本数学家高木贞治在第九、第十二问题上也都做出了部分解答。 “与日本数学界的赫赫战绩相比,咱们中国数学家所做出的贡献就显得乏善可陈,主要是在第八个问题‘素数分布问题’和第十六个问题‘代数曲线和曲面的拓扑研究’上取得些具有世界性影响的成果。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中国数学在国际学术界的地位远不能和物理、化学、电子、生物、天文等学科相提并论! “我们都知道数学是切科学之母,如果数学落后了,其他学科的发展肯定会受到或或少的影响,毕竟所有问题最终都是数学问题。所以近年来以中华科学院、经世大学为首的国内科研机构提出了宏伟的‘二十年计划’,jiù shì 举全国之力,集中最yōu xiù 的数学家对剩余的希尔伯特问题进行攻关,争取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在到两个问题上取得突破性进展,在三到五个问题上取得重要成果。所以你们要把参加奥赛、夺取金牌当成最近两年努力的方向,要把解决希尔伯特问题作为未来二十年乃至终生奋斗的目标!” 张谨被zhè gè 伟大的计划撩拨得热血沸腾,结结巴巴地感叹道:“要、要二十年啊!” “是啊,二十年!”葛钧天也是满怀感慨,“十年生聚,十年jiāo xùn ,二十年时间应该足够培养大批世界顶尖的数学家,所以你们这些现在读大学、读高中的学生就有福了,只要天赋不差,沉下心来抓住机遇,未必不能破解个希尔伯特问题,从而问鼎孙元起国际青年科学奖!至于那批现在三四十岁的数学研究人员就惨了,眼睁睁错过了好时机,注定只能给后辈们当垫脚石。——当然,三十岁zuǒ yòu 是数学家最巅峰的黄金时期,他们现在籍籍无名,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二十年啊!”江水源同样感慨道,不过他的感慨里了几分感伤:对于别人来说,二十年或许jiù shì 生命中的段韶光。而对于他来说,二十年则是他所有剩余生命的长度! 葛钧天有些不满地看着两位感叹连连的学生:“二十年怎么了?如果能破解个希尔伯特问题,哪怕花上再倍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关键是哪怕花上再倍的时间,最后也未必能解决希尔伯特问题里的个子问题!”江水源抛开感伤,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就像惠成泽院士在书中写的,黎曼早在1859年就在他的论文里提出了著名的‘黎曼猜想’;论文发表四十年后的1900年,希尔伯特把他列入希尔伯特问题;再过三年,丹麦数学家格兰姆计算出15个零点的数值,这是人们首次窥视到零点的具体存在。 “从那以后,人们就开始了寻找零点和反例的艰辛历程,从十几个到百个、再到千个,从发现黎曼-西格尔公式到引进电子计算机、再到分布式计算。现在猜想提出来已经百年,寻找到的零点也已经超过十万亿个,但又能怎样?十万亿个证据不如个证明。如今黎曼猜想依旧巍然存在!” 葛钧天顿时牙疼似地倒吸口凉气:“黎曼猜想啊!那可是如同癌症般悠久存在而又无法可破的人类难题!” 黎曼猜想确实很难。希尔伯特曾说过,如果他在沉睡1000年后醒来,他将问的第个问题便是:黎曼猜想得到证明了吗?然而这么难的黎曼猜想,只是希尔伯特第八个问题‘素数分布问题’中的个子问题而已,旗下类似的子问题还包括中国民科最喜欢破解的哥德巴赫猜想,以及前不久名噪时的孪生素数猜想。希尔伯特问题的难度可想而知! 葛钧天话锋转:“正因为有这样的硬骨头存在,数学才会如此精彩迷人!也真是因为希尔伯特问题中有这样的硬骨头存在,我才把你们找过来加以指点:你们究竟是dǎ suàn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zhǔn bèi 柿子挑软的捏?当然,希尔伯特问题里再软的软柿子硬度也是金刚石级别的,否则早被别人捏出糊糊了!” 六十六、上天注定 我知将死 作者:何事公 张谨弱弱地说道:“老、老师,可、可我还不知道没解决的问题都有哪些?” “这jiù shì 接下来我要说的!”葛钧天对希尔伯特问题的熟稔程度真是没话说,轻描淡写就把剩下那几个还没解决的问题大致勾勒了遍,然后问道:“怎么样,小伙子们?有没有挑掉中意的姑娘?要说你们这和挑媳妇还真没两样,基本上是挑定终身,所以你们可得好好kǎo lǜ 。别到时候过不到块儿去,半路上再换题目,那可就伤筋动骨了!” 江水源瞬间福至心灵:“那葛老师你挑的是那个题目?” 葛钧天原本放诞不羁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半天才咬牙切齿地答道:“我选的是第十八个问题‘用全等面体构造空间’!” 江水源顿时欢实地笑了:难怪葛钧天这么苦大仇深,原来他是深有同感! 话说希尔伯特第十八个问题的历史比黎曼猜想还悠久,早在公元前三世纪,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德就曾做出这样的bsp;bsp;:用同样大小的正四面体堆砌起来,应该可以装满整个空间。在随后的千八百年中,亚里士德这论断次受到著名学者的质疑,但是对其错误的严格论证直到16世纪才出现。也jiù shì 说,把正四面体沿着条棱围成圈时定会产生缝隙,怎么也填不瓷实。 亚里士德的bsp;bsp;被否定后,另个问题随之而来:如果填不瓷实的话,那么剩下的空隙有大?或者说,空隙在什么样的个范围内?这jiù shì 希尔伯特的第十八个问题:用全等面体构造空间,què dìng 它的最大堆积(或定向堆积)密度。 处理这种问题,不仅需要异常复杂的运算,还要kǎo lǜ 全等面体在空间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构造,可不是般的费脑子。惠成泽院士在书中明确表示,除了德国数学家比贝尔巴赫在1910年、莱因哈特在1928年先后做出部分成果外,zhè gè 问题的研究长期以来处于停滞状态! 张谨挠挠头问道:“那、那老师您有什么建议?” 葛钧天道:“我的建议jiù shì ,开放性的题目不要选,比如第二十三个问题‘发展变分学方法的研究’,虽然二十世纪以来变分法取得很大发展,但只要数学存在天,变分法还有存在的价值,那么zhè gè 问题就不算完结。你能等到哪天吗?再比如第六个问题‘对数学起重要作用的物理学的公理化’,尽管在量子力学、量子场论方面已经取得成功,但对物理学各个分支能否全盘公理化,很人都持怀疑态度。连存在的根基都有人质疑,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是水花镜月,竹篮打水场空呢? “建议二,是长期悬而不决的问题最好不要去碰,老师我jiù shì 最生动的反面教材。如果没有绝高的天赋、超凡的毅力还想去碰黎曼猜想,我劝你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吧! “建议三,是尽量选近期来有重要成果发表的问题,这意味着还有人关注研究zhè gè 问题,zhè gè 问题还有进步讨论发展的空间。如果近期没人发表论文讨论,说明zhè gè 问题要么已经陷入死胡同,要么jiù shì 太过艰深没人敢碰。你选了这样的题目,全世界连个互相讨论的人都没有,怎么研究下去?学问这种事情,不jiù shì 大家切磋交流思想碰撞,然后日积月累做上去的么?真像牛顿、孙元起那样苦心孤诣骑绝尘,举世没有几个能够理解他们学术的,只怕两三百年都不会出个! “另外如果可能的话,尽量选国内有学者研究的问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当然这点不强求。而且你们有眼就相中的问题,也可以不受以上的条条框框限制,千金难买心头喜嘛!怎么样,说出你们的选择吧?” 张谨搓着手道:“老、老师,我、我想选第八个问题。” “第八个问题?素数分布问题?是个不错的选择!”葛钧天嘉许地点点头:“要知道zhè gè 问题下面有许形式简洁、证明困难而又饶有趣味的子问题,比如我们刚才提到的黎曼猜想,以及大名鼎鼎的哥德巴赫猜想和孪生素数猜想,都值得投入辈子精力去破解。不过我建议你最好避开黎曼猜想,选择哥德巴赫猜想或者孪生素数猜想,因为前者的困难程度是众所周知的,而后两者在国内有很的学者研究,而且都做出了可喜的成绩。以你的坚毅和努力,未必不能后来居上,摘得颗数学皇冠上的明珠!” “嗯!”张谨用力地点点头。 “江水源你呢?” 江水源深吸口气:“我选第十个问题!” 希尔伯特第十个问题的准确表述是:给定个具有任意个未知数的整系数丢番图方程,能否通过有限步骤来判定不定方程是否存在有理整数解。说起来比较绕口,说白了就跟我们初中时解方程样,jiù shì 求出个整数系数方程的整数根,只不过如今zhè gè 方程复杂点而已。 “第十个问题?不定方程可解性?”葛钧天目瞪口呆,良久才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定是命中注定!” “?”江水源和张谨都是满脸不解。 葛钧天缓缓说道:“说起zhè gè 问题,首先要提起个人——咱们淮安府的孙元起。众所周知,他有三位妻子,国母赵景惠、薇拉以及莉莉丝。但坊间传言当日还有两位美国女子差点成为孙夫人,你们应该知道是谁吧?” “艾琳娜和妮娜!”作为淮安人,江水源和张谨自然对这段掌故了如指掌。 “对,jiù shì 她们!其中艾琳娜回到美国后终生未嫁,在波士顿大学从事教育工作,后来收养了个女孩,江水源你看过惠先生那本《希尔伯特问题及研究进展》,应该认识zhè gè 女孩。” “谁?难道是鲁滨逊夫人?”因为鲁滨逊夫人是书中提到的少有的几个女数学家,所以江水源马上就回想起来:“貌似惠院士书中并没有提到这点?” 葛钧天笑道:“惠先生写的是严肃的教科书,怎么可能掺进去这么八卦的东西?这位鲁滨逊夫人本名茱莉雅,自幼体弱病,但受艾琳娜女士影响,非常喜欢学习,从中学开始就狂热地喜欢上了数学,后来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专攻数学,先后取得学士、硕士学位,并与在学校担任数论课助教的鲁滨逊先生相识相恋,最后茱莉雅小姐就变成了鲁滨逊夫人。 “婚后不久,医生发现鲁滨逊夫人不能生育,这差点儿摧毁了她的生活,使她陷入长时间的沮丧之中。最后还是鲁滨逊先生重新唤起了她对数学的兴趣,才让她从绝望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从此她就把数学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她研究的方向正是希尔伯特第十个问题!” “就zhè gè ?”江水源和张谨都有些失望。如果这也算命中注定的话,那么命中注定也太廉价了吧? 葛钧天摇摇头:“这才仅仅是开始!从那时起鲁滨逊夫人就醉心于希尔伯特第十个问题的研究,而且做出了重要成绩,但是孱弱的身体再困扰着她,医生认为受幼年患病的影响,心脏机能受损严重,很有可能活不过40岁。可是年复年,希尔伯特第十个问题直没有得到完美的解决。所以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鲁滨逊夫人都会在吹熄蜡烛的时候许愿,希望在她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希尔伯特第十问题得到破解,——无论谁来解决都可以,因为她说:‘我无法忍受带着困惑离开人世!’ “时光年年流逝,鲁滨逊夫人的愿望也次次落空,她的身体也日渐虚弱。在她39岁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她再次问道:‘那手握最后把钥匙的人究竟在哪里呢?’边上年迈的艾琳娜女士ān wèi 她说:‘放心吧,那会是个聪明而又英俊的中国年轻小伙子。’因为在艾琳娜女士心中,世界上最聪明的人jiù shì 当年那位年轻帅气的中国小伙子,并将永远是,自然能够解决困扰自己女儿的难题!然后鲁滨逊夫人就带着这样的dá àn 与世长辞。 “现在由你选择了希尔伯特第十个问题,毫无yí wèn ,这是上天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