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 1-10 宋词 作者:洗凡 ☆、第一章 无法逃离的命运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答滴答敲在玻璃窗上。宋词睡得很不安稳,她又陷入了梦魇,那个缠绕着她不肯离去的噩梦。 到现在她仍清楚的记得那个夜晚,清明时节,天气格外潮湿黏腻。临下班,宋词被经理喊去陪同出席待会儿的应酬,纵是万般不愿,她也只能心里腹诽几句,面上还得赔着笑脸。 出发前,宋词跑去楼下药店买了一堆醒酒药,不管有用没用,她挑了几样贵的,付完钱塞入包里,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答应参加这次的应酬,哪怕被训斥,哪怕被辞退。甚至她愿意听从父母的要求,留在家乡做一个闲职,每个月拿着三千块的薪水,不再想着梦想理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有人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愿意哀求,她愿意付出无数代价,但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只能在梦里一次一次看着自己步入深渊,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宋词吃了一大把药,却依旧喝得昏昏沈沈。合同顺利地签了下来,送走各个老板,宋词和经理道了别,大概是喝多了,她又返身去找洗手间。 跌跌撞撞进了单间,宋词撑着下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暧昧的喘息呻吟声。这个年代,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都听得出这是什麽声音,宋词红着脸,心怦怦直跳,她赶紧捂住x口,生怕这心跳声被人听了去。 等到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宋词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开了条小缝偷偷觑着,见外面没人才敢大着胆子走出去。宋词怕又遇到什麽尴尬的事,抱着包挡在眼前逃也似的跑了。 睡梦中的宋词听到命运的齿轮「嘎吱嘎吱」的转动的声音,她极力伸手想阻止自己,她想告诉那个奔跑的女孩,不要跑,慢慢走,不会有事的,别跑!可女孩听不到,她依旧奔跑着,直到不小心撞上人群。 那群人大多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挂着令人害臊的媚笑,身上的布料少得让宋词怀疑那是否能称作衣服。被撞的那几人不耐烦地朝宋词翻了个白眼,其中一个y阳怪气地说,「哟,哪来的小丫头,跑这来攀高枝,也不看看你那样子!」 「我……我……」宋词涨红了脸,不知该怎麽辩解,转头朝包厢内望了一眼,只一眼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或许又是哪家权贵子弟出来找乐子。 有些不屑地哼了声,宋词带着倨傲回了句,「别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 宋词的父母不放心女儿独自出去闯不是没道理的,宋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绝对比一般人要富足的多。宋家就这麽一个宝贝疙瘩,每个人都把宋词捧在手心呵护着,对她那是有求必应,这就把宋词惯出点小姐x子。 这丫头长得甜脾气却强得跟头牛,没多大能耐却有点文人似的清高,时常感叹世界黑暗却仍旧活在童话里。大学毕业後考研失利,给小丫头打击得不轻,第一次踏上社会,既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懂得溜须拍马,到处碰壁,偏偏还不肯吸取教训,直言直语,一点不通晓人情世故。 气话刚出口,宋词就有些後悔,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但道歉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她无措地绞着皮包的背带,昂首挺x地直视着对方,给自己打气一般抬着下巴,像只随时要发动攻击,却只长着r牙的狼崽子。 「吵什麽呢!」包厢内传来不悦的声音。 略显丰腴但风韵犹存的妇人赔笑道,「唉哟,张少,没事没事!」 那群人训练有素地排队进了门,宋词堪堪停留一会,只听刚才那被唤作张少的人又说,「就这样的庸脂俗粉?不知道我们贺六少喜欢有气质的吗?」 里面一阵哄笑,宋词鄙夷地搂紧了皮包,正准备大步流星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里面另一人的声音响起,有些威严和不容置喙,「外面那个不错,让她进来。」 这回宋词是真有些怕了,撒开腿跑了起来,奈何酒劲上来,g本逃不过几个高大壮实的保镖。她哆哆嗦嗦地站在包间门口,不断挣扎,妄想挣脱保镖如铁链般的手臂,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头发有些凌乱,颊边两抹粉红,缀着泪水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对面沙发上看好戏的几个年轻男子,来回逡巡几遍,视线停留在中间那个默不作声的男人身上,宋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不是,我不是这里的!我,你们放开我!」 鸨母有些同情这个小姑娘,满脸稚气,不是在校大学生,就是刚出校门的小丫头,可谁让她自己撞枪口上来呢,这几个可不是普通的有钱少爷,她得罪不起,「六少,她……」 「出去。」 欲言又止,老鸨也帮不了这姑娘,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这姑娘自求多福。贺聿修做了个手势,保镖和鸨母利索地退出包间。 关门的「哢嗒」声又让宋词抖了几抖,强撑着恐惧,自以为没人发现似的慢慢向後挪动,她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想去哪?过来!」说话的是那个张少。 「张喻,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小妹妹,别怕,过来,我不会欺负你的。」另一人朝那位张少肩膀捶了一拳,笑嘻嘻地盯着宋词。 「陶冶,少来,你是不会欺负人小妹妹,可没见你少欺负那些个小弟弟,就你那狠劲,啧啧!」 见宋词不说话,张喻抹了抹嘴角,一脸匪气地笑着朝她走去,宋词退无可退,呜咽着把脸埋在皮包里,跟鸵鸟似的。 「哟,哭了!」张喻回头朝贺聿修使了个眼色,突然带着狠戾在宋词耳边说了句什麽话,宋词惊慌地抬起头,咬着下唇使劲憋着,不敢泻出一个哭音。 夺过宋词手里的皮包,一股脑全倒在玻璃茶几上,贺聿修正巧瞥见打开的钱包,里面夹着一张大头贴,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短发女孩,笑得一脸灿烂,仿佛世间的污秽都与她无关,这麽纯净,真是让人向往又碍眼。 贺聿修扬起一抹笑,直直地望向宋词的眼睛,这让她的不安更加明显。 「你们猜,这姑娘叫什麽!」张喻像发现秘密似的,甩着手里的身份证。 宋词想去抢回来,想破口大骂,更想缩起来哭一场,但对着这帮大男人,她没那个胆子。从来没接触过社会的y暗,在她仅有的认知中,出门带着保镖的人,过的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人生,他们不一定能掌握人的生死,但至少权势滔天,对付她这样的升斗小民,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哟!这小娘们名字还挺有趣,聿修,你猜猜!」张喻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宋词,又把目光转向沙发上的那几人,陶冶满脸的无所谓,而贺聿修则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这丫头叫宋词,聿修,和你家唐诗正好一对!」 「哦?」贺聿修突然来了兴致,接过身份证看了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犹如惊弓之鸟的人。 宋词说不上多好看,除了皮肤白皙,g本无法和唐诗相比,但就是浑身透着一股青涩劲,圆圆的眼睛像一汪潭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被人过度保护的小家碧玉。 贺聿修脸上的笑容扩大,用着商量的语气却说着不容更改的要求,「你要是想离开,也行……」刻意停顿了片刻,没错过宋词脸上一闪而过的充满希望的表情,但她很快又换上了为难绝望忿恨的模样,看来还不傻,「只要你喝光这杯酒,就可以安全离开。」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讲,但他相信她也猜到了。 宋词不蠢,一杯酒,先不说是什麽酒,要是酒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她这不就等於自己往火坑里跳,但她还有别的办法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g本不知道该怎麽脱身,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一头磕死,最终也只有闭着眼僵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抱着看好戏心理的张喻和陶冶,有些弄不清贺聿修想做什麽,但听到他吩咐鸨母把他之前留着的那瓶酒取来,他们就了然了。不愧是从小一起厮混长大的,连手段都差不多,还以为比他们多读了几年书就迂了起来,想来也是,跟着他们这帮哥们还想出淤泥而不染,难! 宋词有些决绝地端起酒杯,犹豫了几下,一口干了,喝完便逃命似的跑了出去,怀着侥幸心理把仅剩的一口酒水吐了出来。跑着跑着便浑身发软,一股莫名的燥热在下腹处窜动,她知道自己中招了,可她不能停,只要稍有懈怠她的人生就会分崩离析。 宋词在这个城市没有熟人,她连求救都不知该找谁,对,警察,报警!哆哆嗦嗦从包里翻找着,但双手酸软无力,她连手机都握不住,心灰意冷的宋词不甘心地拖着疲软的脚步往前挪。 「还不放弃吗?」听着身後男人的声音,宋词摇着头,满脸是泪,明知已经没有机会,却依旧扶着墙向前走。 连贺聿修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只要她坚持下去,真的可以逃离。可现实总不会让人如愿,很快宋词连一步都迈不出,瘫坐在地上,她张着嘴无声地笑着,眼泪却不停地从双颊滑落。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出生在小城市,独自来到大城市打拼,做着一份只够养活自己的工作。也像许多女孩一样幻想被一个既帅又有钱的的男人看中,从此过上公主般的生活,但那只是在沈重的生活压力下聊以自慰的不切实际的梦,她并不想要那样的人生。她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坚持,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觉得这一切是不是上天对她妄想的惩罚。 知道错了,她知道错了,停下吧,让这噩梦停下吧! ☆、第二章 妥协 宋词时常想,这或许只是个噩梦,但为什麽她却无法从噩梦中醒来?失去了亲人和工作,她像只金丝雀被囚禁在华丽的牢笼中,她的人生就这样被摧毁,只因他的一时兴起。望着湛蓝的天空,看着恣意飞翔的鸟儿,自嘲地低下头,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贺聿修抱起浑身瘫软的宋词直接去了套房,这是他在酒店长期预留的房间。在他们这个圈子,贺聿修算不得风流,有固定的女友,只是偶尔和几个送上门来的逢场作戏,但这仅仅只是在他们这个阶层的人的眼里。 在宋词眼里,他们和群玩弄女人的败类并没有什麽区别,非要说出点不同,只能说贺聿修在数量上算是收敛的。 在那过程中,无论宋词怎样求饶或是辱骂,贺聿修从未停止动作。等男人发泄完毕,她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幻想着要是那灯掉下来将两人砸个稀巴烂就好了,这样她岂不是还赚了,想着想着竟扯着嘴角笑了。 第二天醒来,不出贺聿修所料,并未看到宋词的人影,但他却g本不在意,他想要的怎麽会得不到,她的身份证还在自己手里,更何况那样一个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食髓知味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芸芸众生,慢慢收紧握着身份证的拳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小宋啊……你……」经理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姑娘,上头领导竟亲自打电话来要求解雇宋词,这小姑娘虽然平时直言直语,但工作能力不错,为人又没什麽心眼,不知得罪了什麽了人,竟要这麽针对她。 清了清嗓子,经理看着面前的电脑,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小宋,你的合约什麽时候到期?」 宋词有些吃惊,她刚过实习期没多久,合约也是刚签的,这……,「经理,出什麽事了?」 「小宋啊,我也就实话实说不拐弯抹角了,上头要你辞职,到时候遣散费也会加倍给你,你……你也看开点,别让我难做。」 「经理……」 「去收拾东西吧,这事我也做不了主!」 顺从地出了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宋词耐着x子安慰了周围的同事,最後,拎着包抱起箱子走出了大厦。 其实,对於被辞退并不是毫无所觉,她知道一定是那人搞的鬼,不然怎麽会一夜之间房东要收回所租的房子,父亲突然被冤枉贪污而接受调查呢? 安静地坐在公园长椅上,微风掠起宋词的长发,几片樱花洒落在她发间,孩子们蹦跳着、尖叫着,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童年,湖面折s着点点阳光,这本是多麽美好的春日啊! 忽然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声,那是宋词的手机铃音,她最近看的那部动画的主题曲。缓缓出手机,没看屏幕一眼,直接放到耳边,无力地「喂」了一声。 「晚上八点在那间套房等我。」 果然是那个男人,这就是他的原因?呵,没想到我还值得他这麽大费周章,「我不记得房间号。」 手机那头沈默了片刻,传来一声轻笑,宋词听不真切,「1806,这回记得了?」 没有回答,按下挂机键,宋词吃吃笑了几声,发狠似的把手机掼入湖中,除了最初的「咕咚」声和几圈涟漪,此刻湖面平静的像什麽都没有发生。 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了酒店,宋词在房门外徘徊了许久,迟迟不肯按门铃。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她抬起了手。 门很快开了,那人抱着手臂斜靠在门边,若是平时在大马路上遇见这样的男人,宋词一定会花痴地多看几眼,此刻她却只觉得面目可憎。 「我不喜欢迟到。」贺聿修等了近半个小时,声音有些冷,看着杵在门边的宋词,他突然心情十分愉悦。回过身把人拥入怀里,贺聿修很喜欢宋词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味,而是淡淡的牛n的味道。 有些诧异,她竟没有挣扎,只是开门见山,「你想怎麽样?」 玩弄着宋词耳边的长发,倾身贴在她颊边,「你说呢?」 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宋词用手隔开两人的距离,「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微微抬起下巴,像盯着猎物似的看着对面娇小单薄的女孩,「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你便!」不加思索地冲了男人一句,说完连她自己都有些心有余悸。 「是吗?不後悔?」 「鬼才会後悔!」说完负气地摔门离开。 要不怎麽说宋词死要面子呢,很明显对方给了台阶,她却不知道要顺着下来。 不担心父亲吗?当然不是,宋词从小和宋父最为亲近,无论女儿有什麽样的要求,宋父绝对一一满足,但正是因为平日的宠溺,养成了宋词自私骄纵的x格,她没办法坦然地接受牺牲自己换取别人的安好,即使那人是她的父亲。可正因为那人是她父亲,她无法做到心安理得,那是无条件对她好的父亲,她没办法弃之不顾。 从房东那搬出来後,因为没有身份证,宋词只好随便找了个小旅馆,虽然环境差,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下楼买泡面时,随便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用剩余的零钱打电话回家问了父亲的情况,电话中母亲的语气透着伤心绝望,却依旧一个劲的安慰宋词,假装乐观地说,「你爸又没有贪污,别担心,很快就会没事,你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不要急!」 宋词咬着嘴唇听完,眼泪不停落下来,她却不敢哭出声,只能装作什麽都不知道,「妈,我没事,你放心,爸爸一定也会没事的,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母女两人在电话中互相安慰,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此刻的绝望。宋母向女儿隐瞒了她父亲此刻的局面,公司正打算严查,一旦坐实贪污,那麽就不只是赔偿这麽简单。 宋父为人正直,不懂讨好领导,这次下马,g本没人出面帮他,更何况,这明显是上头有人刻意指使,否则,怎麽查都不该查到他头上。 这几天宋词不敢出门,不是遇到小偷,就是老板说她用假钞,她只好自认倒霉。再次打电话回家,母亲语气中的焦急全显露了出来,「你这丫头电话怎麽打不通?你爸……你爸这回可能……」 自从把手机扔了,宋词也没那个心思再买一部,自我欺骗地安慰自己,再隔段时间,那个人一定会对自己失去兴趣,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没想到那人竟变本加厉。「妈,到底怎麽回事?爸他……」 「小词,你爸说可能是他曾经得罪了什麽人,所以现在要这麽报复他!你爸他……」 接下来的话,宋词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紧紧攥着电话,她看到了恶魔正微笑着朝她挥手,她知道,自己即将步入地狱。胡乱地安慰着母亲,挂了电话,她决定去找那个男人,她妥协了,g本没办法和那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对抗。 没有身份证,宋词无法查通话记录,也没法重新办理电话卡,除了去那间套房外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麽。 望着抱膝蹲坐在房门前的女孩,贺聿修并没有感到任何能称之为「喜悦」的心情。 宋词的一举一动他当然知道,包括打电话,包括在这里等。之所以出现的这麽晚,是因为他去了外地开会,一接到酒店经理的电话,他便匆匆结束了会议,坐了最早的飞机赶了回来。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只小狼崽子再怎麽不听话,最後还是要乖乖跳入挖好的坑。 被开门的「滴」声惊醒,宋词一下弹跳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男人自顾自进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宋词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进来!」房间内传来冰冷的一句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宋词换上凝重的表情,步伐沈重地踏进房间,顺手关上门。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能救父亲! 她也不想向命运低头,她也曾挣扎,可她g本就没有能力去抗争,父亲已不再年轻,如果真被判刑,那後果是他们一家承受不起的,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父亲因为自己而遭受无妄之灾。 垂头盯着脚尖,像小学生似的握着双手站在贺聿修面前,无措、彷徨、挣扎、妥协,这些情绪清楚地写在宋词脸上。 贺聿修故意不开口,端坐在沙发上,将对方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宋词没有耐心陪着男人耗时间,时间多过去一分锺,她父亲的境地也越危险,她不想让自己做出後悔莫及的事。咬了咬牙,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带着些急促,「求你放过我父亲!」 挑眉看着眼前之人,贺聿修冷淡地回道,「这麽肯定是我做的?」 「你!……求你……」 「你用什麽来换?我可不会平白无故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等不到宋词的回答,贺聿修作势起身,「那就算了,我时间很紧,没功夫陪你玩。」却被宋词一把抓住。女孩仓惶凄楚地摇着头,开不了口,再没有自尊这话也说不出来,眼泪碎落在沙发,只能一遍遍嘶哑地重复,「求你……求你……」 「求我?求我什麽?求我上你?」贺聿修不肯放过她,非得逼着宋词亲自说出口,他要她抛弃自尊,他要她臣服,即使心不甘情不愿。 「求你……求你……」除了这两个字,女孩再说不出其他。 甩开紧拽着自己的女孩,手臂传来一阵痛楚,贺聿修吃惊地凝视着猛地吻向自己的宋词,不知她用了多少勇气才敢这麽大胆。 回吻过去,贺聿修抱起宋词,嘴角噙笑,步入卧室。 ☆、第三章 虚与委蛇 隔日,宋词望着穿戴整齐的男人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的只有衣冠禽兽一词。像蚕一样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她连眼泪都已经没有了。虽然男人当着她的面交待那些人将她父亲放了,但她仍是不放心地想亲自打电话回家确认。 「这卡里有20万,你先用,到时候我再办张副卡给你。」贺聿修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卡递给宋词。 女孩一脸惊疑地盯着那张金卡,随後一脸受辱的表情。 男人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脸蛋,「怎麽?你不会以为事情就这麽结束了吧?」 「你想的美!休想!」 「怎麽总是学不乖呢!我能让你爸进去第一次,就能再让他进去第二次!你不会这麽不孝顺,对吗?」贺聿修鹰隼一样地盯着宋词,女孩恐惧的表情让他很满意,懂得害怕,那就好控制了。 「为什麽要这麽对我,我g本没有得罪过你,我甚至不认识你……」宋词头也不抬,抖着肩膀颤颤地问道。 「你在包间外滋事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现在却说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可笑了点?」其实男人很清楚女孩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戏弄她能给他带来莫大的愉悦,所以他g本不介意刻意诬蔑。 贺聿修没算到的是,宋词看着斯斯文文,说起脏话来却一点不扭捏,「你放屁!」 男人有些y郁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稍稍侧过脸带着警告的意味,「我不喜欢女人讲脏话,再敢在我面前说一次……」贺聿修眯着眼,用狩猎般的神情盯着她,「房子我会去找,或者你看中哪里可以告诉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确是被我包了。」顿了顿又说,「床头柜有我的名片和你的身份证,收好,自己去买部手机,办完卡告诉我。」 看着被关上的门,宋词心底最後的希望「嗤啦」一声灭了,慢慢站起身,眼神空洞的女孩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把房里的东西全摔了。喘着气跪坐在地上,宋词死也要死得明白,翻看着那张黑色名片,没有冗长的头衔,只用烫银的字体写着名字和他的电话。 「贺─聿─修」宋词既不关心政治,也不关心商业,但这个名字她听同事说过,祖辈从政,父辈涉商,家族生意占据多个领域,而他是家中独苗,人称「永盛小开」的贺六少。 自己倒还真本事,惹上这麽一个特权阶级。 打电话回家确认父亲的平安後,宋词又窝回了那个小旅馆。倒不是不想逃,她买了车票,人都已经站在车站门口了,但能去哪呢,那个男人的威胁时刻束缚着她,她担不起逃跑的後果。宋词也曾想,自己无才无貌,对方或许只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一时觉得她这颗小白菜与众不同,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她就解脱了。 当贺聿修派陈秘书来旅馆抓人的时候,宋词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饿了就喝矿泉水,实在受不了就睡觉,似乎只要不出这个门,她就是安全的,没有威胁,没有逼迫,没有无可奈何。 撞开门後,陈秘书见宋词缩在墙角,像是被抽干了灵魂,这景象着实让来的几个大男人吓了一跳。 「宋小姐,跟我走吧,贺总给您安排了房子,我这就带您过去!」陈秘书细细观察眼前的女孩,脸色苍白,眼里全是血丝,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可同情归同情,该办的事他一件都不能落,示意身後的几个男人架起宋词,环视了一圈房间,下楼上了车。 女孩始终没有表情,就像个玩偶任人摆布。陈秘书到底也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他不能把宋词放了,只好说些没分量的安慰话,「宋小姐,有些东西越是无法得手,就越能引起人的占有欲,一旦到了手里,玩个几天,也就腻了。」 宋词脸色一僵,缓缓抬起头,却又很快低下,紧紧捏着衬衣下摆,嘴巴一开一合,陈秘书费了很大劲才看懂,她在说,「要多久?」 其实,陈秘书哪能知道这些阔少爷的心思,但实在不忍看到女孩绝望的表情,只能含糊地说,「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一两个星期。」 「真……真的吗?」整个脸都焕发出活力,像是无尽的黑暗中总算透进一丝光明,宋词眼睛湿润地盯着陈秘书,用嘴型说着。 「嗯。」说完,陈秘书不敢再看女孩充满期待的眼神,她只是需要有人给她一个期限,让她在无尽的深渊中,能看到一线希望。 汽车在一幢花园别墅前停了下来,是典型的欧风建筑。陈秘书打开门让宋词先进了屋,房内的装修没有想象中的奢华,样式十分简练,却少了些生气,显得冰冷无情。 将钥匙交给女孩,陈秘书稍微靠近她悄声说,「任何人都喜欢与众不同。」 「宋小姐,贺总让您做好晚饭等他回来。」扶了扶眼镜,陈秘书深深地看了眼宋词,他也只能言尽於此,该怎麽做只有靠她自己了。 宋词呆立在屋中,看着手中的那串钥匙,过了半晌,颓然倒在客厅沙发。连日紧绷的神经支撑不住,「铮」地断了,她就这麽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贺聿修过来的时候,屋内静悄悄的,他以为宋词又逃跑了,刚想大发雷霆,眼角瞥到沙发上的一抹白色,女孩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皱得紧紧的,缩成一团,像只兔子。 抱起她搂在怀中,男人动作轻柔地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描摹着女孩的眉眼,并不惊艳却非常吸引人,不含任何欲望的吻印在宋词额头。 一下清醒过来,女孩惊恐地盯着面前的贺聿修,尽管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怕,身体却有记忆似的排斥着男人,忍不住地瑟瑟发抖。 贺聿修山雨欲来得黑着脸,宋词握着拳头,紧张得喉头发干,豁出去一般扑在男人x口,双手环着他的腰,闭着眼睛,「我不是故意不做饭的,我是不会,你别生气!」一口气说完,甚至还讨好地在贺聿修颈间磨蹭了两下。 拍拍女孩的脑袋,「没事,我没生气,怎麽不给我打电话?」男人抛出另一个问题。 「……我没买手机。」 贺聿修没接话,等着宋词继续说下去。 在男人嘴角象征x地亲了一下,宋词怯怯地说,「我想回家看看我爸。」 若有所思地看着其他地方,沈吟片刻,贺聿修点点头,起身打开冰箱找了些食材,驾轻就熟地做起了饭。 宋词没想到他竟会这麽容易就答应,更没想到他竟会做饭,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男人。 看着桌上的饭菜,宋词心想该不会是有毒的吧! 事实证明,这绝对是她被害妄想症发作,贺聿修的手艺算不上多好,但比不会做饭的她来说简直强上千万倍。 明明是个被人伺候的少爷,怎麽会这些?宋词有些想不明白,难道现在的少爷还要上家政课? 仿佛看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贺聿修停下筷子,看着眼前的人,「以前在国外留学,天天吃西餐,为了改善夥食,只好自己学一点。」夹了一筷青菜,他继续说道,「既然你不会做饭,那明天就派一个保姆过来,顺便替你打扫房间,洗洗衣服。」 「不用!」桌椅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宋词心虚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地辩解,「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我会学的!好不好?」刻意放软了语气,她不想让人看到她不堪的生活,她无法接受别人鄙夷的眼光,她受不了自己尊严的叩问。 「不想要就算了,打算什麽时候回去?」 「明天……可以吗?」明明是迫不及待,却还要事事先征求他的意见,宋词语气里多少带了些不耐烦。 「嗯。」 宋词怕他後悔,发誓一般保证着,「我会去买手机,我会打电话给你!」殊不知,越是殷勤讨好,自己的目的败露的越是快,贺聿修在商场浸y多年,他不想戳穿而已,原本只是为了找乐,现在却弄得自己心烦意乱。 晚饭後,贺聿修没做停留便拎起衣服向玄关走去,抑制不住地庆幸的表情明明白白地摆在宋词脸上,她却还要强装舍不得。才几天而已,人的感情能有这麽大变化,还真当他是无知幼儿。 「我回去了,记住你说的话。」没有转身,不想看到女人虚伪的脸。 「嗯,慢走。」宋词站在原地没动,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男人也知道她此刻一定是松了口气。 「这麽想我走?」 「不……不是!」宋词有些慌乱的摆着手。 「那我今晚留下。」 不想让她如愿。 ☆、第四章 自我折磨 早上送走贺聿修後,宋词草草整理了些衣物,在商场随意选了款手机,去营业厅补好卡,便直奔火车站。因为两座城市离得近,坐高铁只需四十分锺,上车後还没来得及补眠,列车就已经到站了。 其实,自从遇到贺聿修,宋词没有一个晚上能安然入睡,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不是从高空坠落,就是被丧尸追着跑,她急需一个良好的睡眠。 坐上出租车,没多久就到了自家小区门口,宋词没告诉父母今天会回家,而巧合的是,她刚好在单元楼下遇到了买菜归来的宋妈妈。 宋词勾着母亲的手不停撒娇,念叨着要吃哪些菜,宋母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瘦削的肩膀,一起上了楼。 打开门,只见宋父正架着老花眼镜看报纸,几十年来这个习惯一直没变,他头也不抬地朝门口丢了句,「怎麽这麽晚才回来啊?」 「老头子,还看报纸,看看谁回来了!」宋母拎着菜篮进了厨房,语气里满是欣喜。 「小词?今天怎麽回来啦?不用上班吗?」宋父摘下眼镜,踱到宋词面前,上下打量着女儿,「怎麽又瘦了,哎!孩子他妈,给小词多做点r,看给姑娘瘦的,是不是又减肥了,你们这些小年轻,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听着久违的唠叨,宋词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管在外受了多少委屈,父母总会张开怀抱等着你。虽然他们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你的烦恼,但只要你愿意说出来,他们会告诉你,没关系,还有我。 「爸……」看着父亲零星的白发,宋词鼻子泛酸,嘴唇动了几次终於发出声音,「我被辞退了……我……」眼泪控制不住地滑下来,有些狼狈地侧过身,双手紧紧捂着眼睛。 「没事,爸妈养你,别急!工作丢了再找就是,哭什麽,没事!」并不知晓真相的宋父心疼地搂着女儿的肩膀,细声安慰着,宋词却因此更加难受。她不能说真正难过的原因,不能找人一起承担,没人可以帮她,她只能在泥沙中徒劳挣扎,越陷越深。 有时她会想,到底存不存在命运这回事,如果存在,那麽是不是每一次选择,即使看起来毫无关联,即使它让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最终还是回到了既定的轨道,只是过程不同,结局g本没有什麽区别。 抽噎着被父亲赶回房间休息,关门前宋词还是看到了母亲忧愁的神情。 环顾着四周的摆设,一切都是那麽温暖,只有自己的房间能让人安心,扑倒在床上,搂着被子,闻着熟悉的气味,打了个滚直接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沈沈睡了过去。 「哟,这小娘们不错!」 「敢逃你就试试!」 「你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爸妈!小心身後,不要!贺聿修!不要!」 宋词浑身是汗的惊醒过来,x口闷闷地难受着,心脏不正常地快速跳动,斜靠在床头,慢慢给自己抚着心口,好一会才缓过劲。 拿过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两点了,带着梦里的恐惧,翻出那张黑色名片,拨通了号码。 「喂,是我。」宋词有些紧张地握着手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贺聿修打电话。 「嗯。」 听不出电话那头人的情绪,宋词试探地问了句,「你在忙吗?那我不打扰你了。」 「刚在开会,现在是休息时间。」 「哦。」宋词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这个男人总给她一种压迫感,只好没话找话,「我刚才梦到你了。」 「是吗。」很冷淡地回应。 「嗯。我……」 「什麽时候回来?」 「我能多待两天吗?我不会跑的,我……」 「好,就两天,记得按时回来。我要去开会了,就这样,挂了吧。」 「喂,我……喂?」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里只剩忙音。垂头丧气地握着手机,许久,宋词长长舒了一口气,仰卧在床上,望着头顶的节能灯出神。 「小词,醒了吗?快起床吃饭!都喊了你多少遍了!」 「哦──来啦!」宋词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跑过去,把下巴搁在宋母肩膀,嘟囔着,「好饿呀,好饿呀!」 在家这几天,宋词什麽也没做,整天吃吃喝喝,在床上赖着看动画,好不容易被父母挖起来散个步,走了没多远就嚷着,「不行啦,走不动了,我要回去了!」看着父母快速苍老的面容,她有种说不出的心酸,不知还能陪在他们身边多久。 加快脚步跑上去,一左一右地勾着二老的手臂,一晃一晃地向前走去。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宋词红着眼眶和父母道别,刚走出小区,便在转角无人的小巷蹲下身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什麽都做不好,自命不凡却没点真本事,惹祸上身却没办法解决,为了不拖累父母她只好乖乖听话,曾经想过要抛开一切,无所顾忌地逃跑,不考虑别人,可结果呢?现在她不敢了,她不知道贺聿修有多大权势,但她知道自己就是那粘在蜘蛛上的小虫,等着被拆吃入腹。 宋词曾经和那些故事的主角一样,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可到头来呢?如果这是通往成功路上的历练,那麽谁来告诉她,这样的折辱是要给她什麽样的成功?都是骗人的,她呀,太蠢,错把自己当主角,其实她只是个小小的龙套,被命运玩弄的小人物而已。 回到那所房子,宋词有种宠物放风回来的感觉,了脖子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套着锁链。放下东西,魂不守舍地坐在客厅沙发,发懵似的盯着茶几上的盆栽,直到肚子咕咕作响。 自嘲地笑了笑,屋子里漆黑一片,宋词起身去开灯,看着周围陌生的装饰,瞬间让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翻了翻冰箱,里面没什麽食材,只剩些蔬菜水果,随意挑了个番茄,洗净後啃了几口便丢在一边。 宋词想要重新找份工作,倒不是她矫情地不肯花贺聿修给她的钱,其实,花不花那些钱都摆脱不了她被包养的事实,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无所事事,况且等她被贺聿修甩了,还是要去工作,晚不如早。 当然这只是宋词的个人想法而已。 作为行动派,她立刻跑到楼上打开电脑,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到底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姑娘,把一切想得太过美好,才会摔得比别人狠。 这几天贺聿修没来找她,宋词也落得轻松,在上大量投递着简历,虽然没什麽回应,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正专心地盯着页,一阵音乐声打断了宋词的思路,这正是她新手机的自带铃声,扬起嘴角兴奋地按下接通键,「你好!」 「在干什麽?」听着异常开朗的声音,贺聿修也不自觉地带了点笑容。 「……」 「宋词?」皱着眉,换到另一只耳朵,贺聿修有些狐疑地问道,两人已经很多天没联系过,他也不指望女孩会一下子屈服,但他也不愿意受到如此冷淡的待遇。 宋词没存男人的号码,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从里到外来了个透心凉,不加掩饰的敷衍语气,「你有什麽事吗?」 「你在哪?」 受不了男人质问的语气,宋词回击道,「还能在哪!不就在你那别墅吗!」 「去买些衣服,晚上带你出去吃饭。」不想和她吵,贺聿修稍微缓和了态度,却带着不容置疑吩咐道。 「知道了。」宋词纵然脾气坏,但也没胆子真朝男人吼,只是在适当范围内让贺聿修心情烦躁一下,作为小小的报复,她也只能如此聊以慰藉。 磨蹭了半天,宋词才无奈地出门,这几天她自虐式的待在屋里没跨出门槛一步。饿了就把那三个番茄全啃了,然後猛灌水,最後实在受不了,只能拿起最讨厌的胡萝卜兔子一样磨着牙。其实,就算贺聿修不打电话给她,她也必须出门去觅食,自暴自弃地折腾了自己几天,那些怨怼也被温饱问题磨没了。 这片房子住的都是富人,大家都有私家车,还不止一辆,所以小区周围没什麽公交,宋词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见到站台,最後倒是把自己给绕晕了。 找不到回去的路,也不知该往哪走,茫然四顾,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诅咒了几番男人,最後还是不情不愿地拨了贺聿修的电话求救,再作践自己也不能活活把人给饿死,太丢人。「我迷路了。」 一时有些转不过弯的男人呆滞了片刻,忍不住低低笑了出声,「大概位置知道吗?」 「大概……大概还在小区附近,我不知道……」 「描述一下你附近的特殊标记。」挥退了正在报告的女秘书,贺聿修坐在转椅上撑着额头回忆那片地形。 「全都是树,我大概走了哪条小路,刚才经过一个湖泊……」 「回湖泊那去,我知道你在哪……」 原来宋词走了半天,又绕回小区里面了,这方向感真是差的够可以。 被饥饿缠绕地斗志全失的宋词不耐烦地催促着,「好吧,你快点,我要饿死了!」 「饿?我没虐待你吧?」不解地发问,贺聿修实在想不明白这姑娘不像被包养的情人,反倒像是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难民。 「反正你就快点来!」没兴趣和他解释,宋词觉得自己的肚子快饿穿了,不提还好,越提越饿,果然,气节什麽的都是要在吃饱的前提下才会有的。 永盛那麽多事等着他这个总经理决定,贺聿修当然不可能亲自去接她,而且作为接班人,公司那麽多双眼睛盯着他,在这个时候绝不可以出差错。 打电话给了小区物业,并派陈秘书去接宋词,贺聿修继续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 ☆、第五章 曙光 在高级定制店中,专柜小姐也显得比其他商场冷漠疏离,并没有殷勤地围着宋词转悠。 宋词平时的衣服也就几百块钱,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用了何等昂贵的材料,才使得这里的一件小小的配饰都能花掉她几个月的工资。 陈秘书见宋词不说话,只当她不知该如何挑选,便小声提醒着进入一家连名字都不会念的专柜。 随意试了几件衣服,宋词兴致缺缺地转身离开。 陈秘书吩咐小姐将那几件衣服包了起来,正准备掏卡结账,忽然一张金卡拍在了他面前,宋词面无表情地报了一串数字,轻轻地瞟了一眼衣物,便不再说话。原本陈秘书打算劝宋词换上那些衣服再去见贺聿修,但看着宋词一脸的不耐烦,只好识相地闭了嘴。 将她送到指定的地点,陈秘书也就该功成身退了,看着女孩眼里的倔强,他想或许贺聿修会栽在宋词手里也说不定,笑着摇了摇头,钻进车子,陈秘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嗤笑一声,宋词看了眼手里的衣服,随便寻了个窗台便将它们留在了那里。她有些洁癖,买回来的衣服必须清洗过後才肯穿,而这些衣服,她连清洗的欲望都没有,更别谈穿了。 如果这时她能回头,一定会看见一个成熟温润的男人站在她身後,高深莫测地笑着。 眼前这家店倒也看不出来有什麽气派,外面的装修完全没法和五星级酒店的门面相比,但弯弯绕绕地躲在小巷深处,反倒让人觉得不寻常。 走进店里,宋词东张西望地找着贺聿修的身影,这时,一个韵味十足的女人站到她面前,温柔地开口,「宋词是吧?聿修他们在那边,我带你去。」这个女人大气端庄,是宋词最喜欢也是她一直梦想着能成为的那种类型。 傻傻地跟在女人身後来到雅间,宋词有些痴迷地盯着女人客套几句後离去的背影,呆呆地站在门口。 「我说聿修,你那丫头不会喜欢上老板娘了吧,看她那样!」张喻搂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随口调笑着。 「过来。」贺聿修没搭理张喻,对着宋词上下打量一番,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宋词是真饿着了,闻着饭菜的香味,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肚子还十分配合地咕咕作响。那妖艳的女人投来一个嘲讽地笑容,宋词只当没看见,专心地盯着满桌的家常菜。 贺聿修忍俊不禁,拿起小碗盛了几样小菜放到宋词面前,带着笑意开口,「先吃吧。」 宋词也不推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菜好像比一般家常菜更入味,说不出来哪好,但就是让人回味无穷。饿着肚子,她也没心思去考虑别的,只顾着闷头猛吃。 「哎,陶冶和奚岑方这两人是怎麽回事,还不来,这都几点了!」张喻吐了个烟圈,瞥了宋词一眼,「你倒是吃得欢!」 宋词刚想回嘴,门便被打开了,那人穿着白衣白裤,云淡风轻地笑着,虽是一派休闲打扮,却有说不出的质感,让人如沐春风。正好撞上那人的视线,宋词刚扬起的嘴角在看到他手里的购物袋时,生生卡住了,不上不下地像在抽搐一般。 贺聿修很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常,挑了下眉,朝奚岑方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从容地拉开椅子坐下,将购物袋放在另一边的座椅上,奚岑方好整以暇地说道,「刚刚在路边窗台捡到个购物袋,不知是哪位小姐不要了的。」目光从宋词身上转到贺聿修身上,「聿修,要不送给你吧!」 在座的人都不傻,宋词屏息凝神偷偷看了眼贺聿修的脸色,不敢开口。 张喻吸了口烟,猛地将烟按在烟灰缸,示意缠在身上的妖娆女人,「开玩笑,别人丢了的东西聿修能要,你,去把它扔了。」说完又玩世不恭地盯着奚岑方,「你小子怎麽来这麽晚,让我和小六等了这麽久!」 小六!宋词八卦地瞪着贺聿修,眼神诡异地在几个男人间穿梭,闷声偷笑着。 贺聿修当然感受到了女孩有些渗人的眼光,虽然尴尬但也不好去斥责张喻。贺聿修奚岑方他们几个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打架捣蛋全都一块出动。贺聿修和陶冶最小,每次都躲在後边,张喻年纪最大,平时虽吊儿郎当,但十分护着他们几个小的。奚岑方比贺聿修大两岁,却比张喻小两岁,是最晚搬进院子的,这家夥平时不声不响,却总能出些鬼点子y人,於是在他们四人的小团体中充当军师。 不知不觉,四人都已长大,张喻有了家室,陶冶出了柜,贺聿修有个跨国恋的女友,只有奚岑方还单着。 「对了,刚陶冶打电话给我,大约是被哪个小模特缠住了,晚点过来。」奚岑方舀着碗里的汤,避开了张喻的问题。 接下来,三个男人从商场聊到了政治,又从政治聊到了女人,最後又将话题绕到了宋词身上。 宋词没兴趣听他们胡扯,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汤碗里最後一粒丸子,她很肯定这家店绝对有独门秘方,不然怎麽会将这些个家常菜做的如此不家常。正口水横流地觊觎着那粒丸子,谁知那个叫奚岑方的一勺将它舀走,宋词只能哀怨地看着那男人将那可爱的丸子吞下,心里哀嚎了无数遍。 奚岑方撑着下巴勾起一抹笑,十足像只腹黑的狐狸。他对宋词倒没什麽念头,只觉得小丫头特像家里那只蠢狗,傻乎乎的,忍不住去逗弄一番。 当他们快吃完的时候,陶冶才带着一脸餍足的表情出现在雅间,大喇喇地往奚岑方身边一坐,歪着头恶意审视着缩在一边百无聊赖的宋词,「六哥,你还真看上这丫头了?又瘦又小,跟个高中生似的!」 贺聿修拉起宋词的手,在她掌心捏了捏,「她很好。」 「哼,那唐诗呢?」 「陶冶!」奚岑方低呵了他一声。 「大哥,嫂子最近可好?」陶冶不以为意,反倒一个个招惹过来。 「陶冶,你自己不痛快,别触人霉头!」 「你管得着吗?」陶冶恶狠狠地回了奚岑方一句,摔门而去。 张喻又点燃一g烟,沈默了片刻,「走吧。」 一顿饭最终不欢而散,这对宋词倒没什麽影响,她吃饱喝足,现在只想找张床躺着。 坐在贺聿修的车里,宋词揉揉肚子,靠着车窗打起了盹。两人一路都没说话,宋词懒得猜他那张死人脸在想什麽,最好是赶紧厌烦自己,那她就自由了。 把车停进车库,推了推身旁的女孩,贺聿修牵着她的手进了门。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坐,男人示意宋词泡了杯茶,贺聿修不像一般年轻人爱喝咖啡,他在家准备了各种上好的茶叶。抿了口新沏的茶水,搂过宋词,状若无意地开口,「那袋衣服是你的?」 宋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後尴尬又害怕地浑身发烫,特别是碰在一起的大腿,心怦怦跳着,眼睛不停闪躲,不知该如何回应。 「为什麽丢了?」 想不出适当的理由,宋词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拽着自己的裙摆,结结巴巴地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捏着女孩的下巴,迫使她转头面对自己,贺聿修凑在她耳边,声音里带着些危险,「伤你自尊了?」 握着她腰的手渐渐收紧,宋词吃痛地低吟了一声,刚想挣扎,只听男人的手机响了起来。贺聿修看了眼手机屏幕,便起身往阳台走去。 躲过一劫的女孩舒了口气,却对上贺聿修「待会找你算账」的眼神,连忙做小媳妇状。 来电的是远在悉尼读研的唐诗,今年是研究生最後一年,等她忙完论文,完成答辩就可以回国了。 宋词没见过男人那麽温柔的表情,或者说男人从未对自己温柔过,就像对待捧在掌心的雪花,怕它随时会融化一般。女孩看着贺聿修时不时漾起的笑容,庆幸地想,这电话应该就是贺聿修的女友打的吧,好像叫唐诗? 宋词心里有个小人儿欢快地转着圈,一边喊到:赶快幸福美满的在一起,放过她这个小人物吧!一脚踹开她吧! 贺聿修这通电话打了很久,久到他的耳朵都有些泛红。 宋词坐在沙发上讽刺地想,既然都有感情这麽好的女友了,何苦再包养一个,有钱人果然都是脑子有问题。 男人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兴致颇高地弯腰亲了一下宋词的额头,接着,转身朝玄关走去,什麽话也没留。 ☆、第六章 撒泼 贺聿修已经很多天没找过宋词,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都很开心,况且最近接到几个面试通知,她觉得一切都在开始重新运作。 生活一扫y霾,宋词有用不完的j力,她已经把别墅附近的路线弄清了,於是兴高采烈地走了很长一段路到达公交站台,一派轻松悠闲地准备去采购食材回去学煮饭,毕竟她不想虐待自己。 看了部悲情电影,再去打了会游戏,宋词才优哉游哉地跑去超市买那种配好菜色只需直接煮熟的食材,路过衣服专卖店,又进去晃悠了几圈,一天下来收获颇丰。不过,这些花的都是她工资卡里攒下的钱,虽然她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但几千块还是省的下来的,至於那张金卡,她只用在和贺聿修有关的东西上,比如那次的衣服。 打车回到别墅,屋内灯火通明,宋词整张脸立马垮了下来,随即又堆上谄笑,推门进去。 「六少!」声音嗲得连她自己都抖上几抖。 贺聿修倒没什麽反应,站在窗前随意应了她一声,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宋词腹诽几句,暗暗翻了个白眼,大着胆子对男人的背影比了个枪的手势,自娱自乐地让自己没那麽憋屈。放下手中重物,宋词学着小说里情人的模样,委屈地搂住贺聿修,「六少,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男人长得好,身材也好,宋词只当自己在揩油,不然她实在做不来这些。 「最近很忙。」 女孩暗喜,面上却更楚楚可怜,「嗯,男人事业为重。」最好你永远都别来! 其实,贺聿修撒谎了,他工作是忙,却没这麽忙,他只是飞国外看唐诗去了,两人小别胜新婚,原本相处的蜜里调油,却因一件小事吵了起来,唐诗也是个小姐脾气,丝毫不肯退让,就这麽生生把男友气走了。 宋词看他满脸疲惫,假模假样地帮贺聿修按摩,男人非常受用地指了指沙发,「去那。」於是,宋词就整整给他按了两个小时不停歇,女孩磨着她那两颗小尖牙,特想冲上去咬住男人的喉咙,将他撕碎,但她只能想想。 「最近在做什麽?」男人闭着眼睛假寐。 「……学做菜。」宋词想了半天只找到这个借口。 「那就展示一下你的厨艺,别告诉我你在撒谎。」飞机餐不合贺聿修的口味,他随意拨拉了几口便放在一边了,此刻是真有点饿了,但听着宋词犹豫的回答,不用想就知道这丫头是信口胡说,於是刻意加了最後一句威胁着她。 在厨房捣鼓了半天,宋词战战兢兢地端了几样小菜又盛了碗饭给贺聿修,一副小学生接受检查的模样,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回真是赶鸭子上架。光看那菜的样式,贺聿修就有些不敢恭维,一盘炒菜硬生生变成水煮的,还是一坨一坨煮好的。 不抱期待地夹了一筷,男人狐疑地朝宋词看了看,女孩紧张地盯着他,仿佛男人要说个不好,天就得塌了。 「还可以。」贺聿修又夹了一筷,顿了顿,「你知道世上有盐这种东西吗?」 宋词红着脸争辩,「我放了!就是放得有点少而已。」 男人的嘴角小弧度的弯了弯,「一起吃吧。」 「我在外面吃过了,我看着你吃!」宋词托着下巴,眯眯笑地盯着贺聿修。 就是这双眼睛,纯净的像个小孩,让人欲罢不能。 扣住宋词的脑袋,一下吻上她的嘴唇,贺聿修自己都很疑惑,这个女孩g本不符合他的审美,可他却不想放了她。 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到的宋词大力挣扎起来,但蓦然间又僵着身子顺从地张开了嘴,甚至攥紧男人的衣襟回吻过去。 贺聿修将她抱到腿上,手开始不安分地乱动,宋词心里很抵触和他做这些事,却不能明着反抗,只好顺着他的手臂,到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掌,十指紧扣压在一边。喘不过气地推开男人,宋词半睁着迷蒙的眼睛,擦了擦嘴角,眼神闪烁地坐到一边,干笑着,「先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 「去放洗澡水。」重新端起饭碗,贺聿修命令道,他并不想放弃这道饭後甜点。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宋词边洗碗边低声咒骂,「混蛋!」被逼急了,宋词各种脏字乱飞,这些话骂的不仅是贺聿修,还有她自己,她不敢让男人听到这些话,她是个胆小鬼。 女孩双手摆在膝盖上乖乖等着贺聿修「临幸」,不停颤抖的双脚却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男人只披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衣,居高临下地站在宋词面前,眼神炙热。女孩畏缩地跑进浴室,乌g似的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等了一小时,贺聿修的耐心全被磨光,抬手敲了敲浴室门,里面没有回应,男人怕她出事,急急找了备用钥匙,没想到宋词衣衫完整的坐在浴缸沿上,眼里全是泪水。 「这麽不甘心?」掐着女孩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贺聿修眼里全是戾气。 脑子里绷紧的那g弦突然断了,宋词崩溃地大喊,「为什麽不放过我!为什麽不放过我!」原本没多大的声响,在浴室的回音下显得格外凄惨。 宋词胆子再小也是个有脾气的,忍了这麽多天一下全爆发出来,跟泼妇似的又打又挠,贺聿修差点招架不住,最後,将人拽到淋浴房,冷水当头浇下来,女孩瘫软地坐在地上不停抽噎。 贺聿修用大毛巾将人擦干抛在了床上,宋词像一尾脱水的鱼,死气沈沈地睁着眼又开始阿q似的幻想如何弄死贺聿修,如何逃离他的魔掌。 贺聿修心烦地点了g烟,看着宋词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缓缓开口,「反正结果都一样,你到底强什麽呢?」 「反正都要死,你怎麽不去死。」 「为什麽找工作?」 「要你管!」其实听到这个问题,宋词心里咯!一下,她没想到贺聿修连这个都知道,惊吓过後只剩恐惧。 「坦白问你个问题,什麽时候能放了我?」宋词继续瞪着天花板,自暴自弃地问。 「等我腻了。」 「贺聿修,你真是个贱人!」 「不装了?之前演的不是挺好?」讽刺地看着床上之人,就她那拙劣的演技,骗谁呢!她的那些小动作全映在了玻璃窗上,当他是瞎的。 「特权阶级了不起啊,还真把自己当男主角!我不是心甘情愿的,没杀了你已经很好了,难道还要把你当祖宗供起来?」越说越憋屈,宋词干脆撑着酸软的身子,站在床上,直接朝贺聿修就是一脚,三字国骂不断冒出口,她受够了。 冷冷地哼笑一声,贺聿修捏着宋词的脚踝用力一扯,女孩便狼狈地摔在床上,将她翻了个身,男人毫不留情地一掌打在她屁股上,「我不打女人,可你实在太过分。」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用皮带抽我啊!贱人!」宋词已经豁出去了,刻意说着不堪的脏话激怒贺聿修,而贺聿修也不负所望,将人按在腿上,巴掌一下一下落在女孩臀部,到最後,屋里剩下的只有抽打声和女孩的惨叫。 两人闹了一夜,宋词哭晕过去後总算安静下来,屁股上全是他的五指印,红通通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按了按泛疼的太阳x,贺聿修无奈地看了眼睡着的人,嗓音里全是疲惫,「闹也闹了,哭也哭了,如你所愿,一年,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年後我放了你。」贺聿修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做这样的保证,但他确实说了。 听着男人离去的脚步声,宋词睁开眼睛,坐起身缩成一团,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到後来越发不能控制,撕心裂肺地把所有委屈不满全发泄了出来。 贺聿修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等到房内安静下来,才拎着药膏打开门,带着怒气将东西丢到床上,一言不发摔门而去。 ☆、第七章 平心静气 原本贺聿修替她请了私人医生,可宋词怎麽都做不出脱下裤子,撅着屁股,让一个男医生看她的伤处,被人像小孩子似的按在大腿上打这种事,与其说伤口疼,倒不如说是伤自尊。 医生无奈之下只好让罪魁祸首描述了一下伤情,开了点消炎化瘀的药,那里看起来可怕,但伤得应该不重。 为了让伤患安心养病,贺聿修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打扰宋词,她也落得清闲,一日三餐有专人送来,她也不客气,整日抹完药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此刻,别说是战斗力,她连战斗欲都直接降为零,蔫蔫地团成一个球,要麽发发呆,要麽想想怎麽给贺聿修寻不开心,工作肯定是就此作罢,家里,她也没脸回去。 年轻人的恢复能力总是很快,在养伤这几天宋词翻来覆去想了许久,除了花男人的钱,她实在想不出什麽报复手段,於是在伤好後,她第一时间跑到银行去取钱。原本打算非常豪气地一甩卡说句「全取出来!」,但犹豫再三,她只战战兢兢地报了两万,最後思来想去还是把钱全捐给了慈善机构。 出了慈善机构,宋词一路嘀嘀咕咕暗骂自己没出息,可拿了钱她确实也不知道该怎麽花,衣服鞋子她不上心,首饰皮包她也不稀罕,除了看看动画打打游戏,她实在没什麽爱好。 在街上乱转,随意拐进一家毛绒玩具店,宋词挑了个最大的熊娃娃,付完款就抱着大熊径直出了门。把脸埋在熊的颈项处,她又开始鄙视自己,这钱还是花了她自己的,真是无可救药。 其实,只要宋词抬头看看,就会发现有很多小女生正一脸艳羡地盯着她,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并不一定要花费大量金钱,可惜她自顾自低着头搂着毛绒熊匆匆往前走,并没察觉到这一幕。 「啊!」 「对不起,没事吧!」一声娇呼把神游太虚的宋词拉回现实,赶忙伸手扶起被自己撞倒在地的姑娘,宋词一脸歉意地望着女孩,刚想开口,却再次被女孩的惊呼声打断。 「好可爱!这熊在哪里买的,好可爱!」那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激动地着大熊的脑袋,瞪着圆圆的眼睛看向自己,很讨喜的姑娘。 「就在前面。」宋词转身指指,朝女孩笑了笑。 「我让我男朋友也买一个,谢谢你!」女孩一口白牙,笑得十分明媚,突然看到什麽人,侧身挥着手臂朝对方招招手,朗声道,「聿修,这里!」 宋词心里惊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笑得一脸温柔的男人,慌忙将脸藏在熊身後。 「聿修,我也要买这个,给我买吧!」女孩勾着男人的胳膊撒娇。 「你都多大了,还要这些小朋友的玩具。」并不是责怪的语气,而是故意逗她。 「我比你小啊,再说,我还是学生!给我买吧!好不好?求你啦!」女孩双手合十,睁着一只眼偷偷看向男人。 男人她的脑袋,宠溺着说道,「好!」搂过高兴地一蹦一跳的女孩。 两人终於离开,提心吊胆的宋词慢慢舒了口气,做贼心虚地回头望了一眼渐远的背影,却正好对上贺聿修投来的复杂的眼神,心脏猛跳,她拍了拍脸颊,快步离开这修罗场。 回到别墅,宋词依旧无法平静,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她决定去给大熊洗澡,将毛绒玩具丢进浴缸,撒了些洗衣粉,她就这麽捣鼓起来。往後很多次,贺聿修总能在阳台上看到那只大熊被夹着耳朵和双手投降似的挂在那。 宋词一直在想能征服贺聿修的该是什麽样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想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幼时由父亲当公主似的呵护,长大後又由男友当宝贝似的宠着,不就该那样吗? 其实,宋词想错了,富家小姐的那些虚伪社交礼仪唐诗做的比谁都好,她只是在贺聿修面前露出小孩本x而已。 第二天正是贺聿修的生日,本来他也不在意,可小女友特地赶回来替他庆生,怎会不感动。却不曾想到大半夜两人刚睡下,导师一个电话就把唐诗招了回去,没留半句解释。六少心里不痛快,那其他人也只能跟着倒霉,他拨了宋词电话,只报了个地名便结束通话。 宋词睡得半梦半醒,还没听清就只剩忙音,她也没在意,闷头继续睡。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砰地一声,吓的宋词直接从床上窜了起来,脸色发白地躲到门後。外面继续传来一声一声器皿破碎的声音,突然卧室门被砸的砰砰作响,要不是她认得贺聿修的声音,恐怕早报警了。 「宋词,出来。」压抑着怒气的男人就在门外。 开了一条门缝,女孩探头探脑地朝外望了一眼,便被男人一把揪了出来。 「幼稚!」贺聿修瞟了一眼宋词的睡衣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迁怒! 到底谁那麽大本事把贺六少气成这样,真是个人才。 原本的起床气早被吓没了,宋词缩手缩脚跟在男人身後,客厅像被打劫过一样,能砸的全砸了,地上满是玻璃瓷器的碎渣。沙发前的小茶几倒是完好无损,上面摆了个蛋糕,还有一瓶红酒。 今天难道是他生日?他女朋友不是陪着他吗?跑这来撒气又是玩哪一出? 「六少。」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小心着脚下的碎片,宋词小声喊了喊他。 「过来,吃蛋糕。」男人面如寒霜,可她也只能遵从他的意愿,小步挪了过去。 呃,芝士蛋糕,她最讨厌的口味。 切了小小一块摆在自己面前,又假意殷勤地给贺聿修切了一大块,推倒男人跟前,「六少,吃。」宋词则拿着小叉子一口一口吞咽,时不时瞄两眼正抽烟的男人。 「吃你的!」 女孩赶忙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很享受的样子继续吃那讨人厌的蛋糕。 「很好吃?」贺聿修斜睨着宋词,这男人是真的长得好,英俊挺拔,即使一副颓废沮丧的样子,也非常x感。 「啊。」女孩随口敷衍地回答了一句,男人却仍直直盯着她。宋词受不了他灼人的眼光,只好假意低头继续掘着蛋糕,猝不及防却被男人握住手腕,一口含住勺子,没什麽表情的将蛋糕吃了,然後示意她继续。 偷偷翻了个白眼,宋词乖顺地一口一口喂着贺聿修,解决完自己那块,正准备伸手去端另一块,男人摇摇头开了瓶酒站到落地窗前。 「今天那只熊呢?」 「洗了。」 「你多大了!」 「二十三。」回答完,宋词就觉得自己智商不足,人家显然是在嘲笑她而不是询问她。 男人微不可闻地笑出声。 「她是你女朋友吗?」 过了很久,贺聿修才「嗯」了一声。 「你爱她吗?」男人明显在借酒浇愁。 「吃醋?」贺聿修在月光下周身笼着淡淡银光,偏头看着宋词,笑容很浅,沈默片刻,认真地说道,「在她心里我永远排不到第一位。」 是该嘲笑他,还是同情他?既然爱她,又何必在外面找这麽多女人,把心思花在她身上,争取早日排在第一顺位,不是更好吗?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法理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靠着落地窗,另一个小冤家靠着沙发,双双睡了过去。 ☆、第八章 游艇聚会 贺聿修醒的很早,带着些许宿醉的头痛,等他洗漱完毕,宋词依旧缩在沙发上,或许是六少心情特别好,也可能是心情特别不好,一条冰毛巾冷不防就捂女孩脸上去了。宋词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茫然地看了看眼前人,呆滞了几秒,忽然一阵拳打脚踢加疯狂撕咬,男人觉得他像养了条脾气不好的小狗,按着女孩的脑袋重重揉了揉几下。 「起床洗脸,带你出去玩。」贺聿修如往常一般,语调毫无起伏,让人猜不透。 「你不用上班吗?屋子这麽乱不收拾?」思绪仍然混沌的宋词大脑还处於待机状态。 「哪那麽多废话。」 不会是要过生日吧?大男人过什麽生日,无聊! 所谓玩,其实只是一群商业上有来往的富家子弟带着女伴出来聚聚,也方便日後生意互相关照。贺家老司令退休後,秉承「儿孙自有儿孙福」,从来不管永盛的业务,也特意嘱咐了以前的下属不允许给贺家特殊关照。商业从来和政治脱不了关系,少了贺老爷子这层直属关系,永盛想要在商界吃得开,必须另外牵线搭桥。 这几天风和日丽,正是出海的好机会,於是贺聿修他们便开着游艇出海钓鱼去了。刚立夏,天气也不见得多热,可那些小情个个轻装上阵,鲜活的r体在宋词面前晃悠,男人女人的调笑声,她只觉得堕落。 宋词这麽安分地躲在角落独自啜着饮品不是没理由的,她晕船,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总有一种天旋地转的错觉。 明明说是来钓鱼,也不见真有人动竿,於是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盯着自己半天没反应的鱼竿发呆。 宋词跟着贺聿修还没到一个月,可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就男人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实在想不出让对方腻烦自己的对策。假装顺从被拆穿,恶言相向被修理一顿後,还是养在金屋不放,要不是贺聿修有女朋友,她都要怀疑男人是不是爱上了自己。 宋词每天唉声叹气,想着为什麽自己不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样一来她就不会有那麽多烦恼,安安心心跟着他做个金丝雀也挺好。 「你就是六少的小情人?」几个比基尼女郎端着香槟挑衅地围住宋词。 原本不打算回应的女孩在看到转角处的身影後瞬间改变了主意,「你又是哪家公子的女伴?」宋词眯着眼,语气里全是轻蔑,盯着那女人火辣的身材上下扫了一回,女孩撇着嘴哼了一声。 「臭丫头,别太张狂,就你这样g本没法和唐小姐比!」 「替唐诗抱不平?我见过她,我是比不上她。」宋词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小太妹的模样,「可你们的六少他实在太爱我,老是粘着我,离都离不开我,我也很烦恼啊!」 「瞧你那骚样!」那些人鄙夷地瞧着宋词,居高临下,仿佛自己就是正义使者。 「哈哈哈!」海风撩起宋词的长发,此刻她特别像嚣张跋扈的姨太太,不就是恃宠而骄,怎麽会演不像,「可六少就喜欢我这样!你们想爬上他的床还没那个本事!」说完上前拍了拍那女人的脸颊,抬着下巴挑了下眉,一步三扭地走了。 「自轻自贱。」刚走出一段距离,宋词又换上往常的表情,其实她心里怕得不得了,全身血y都集中在脚部,一旦那些人要动手,她决定撒丫子就逃,还得高声呼救,她可不是什麽受虐狂。 「宋小姐。」一个温润的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明明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可眼睛却犀利地让人害怕。 「让您看了场好戏,不知有没有值回票价?这位……」毫无惧色地直视着面前的男子,这倒是位熟人,上次在私房菜馆见过。 「奚岑方。」 「这位奚先生。」 奚岑方喝了口酒,并不看宋词,靠着栏杆眼睛盯着远处以贺聿修为中心的小圈,「台词略显幼稚,可表情相当到位,宋小姐还需要努力啊!」将酒一饮而尽,奚岑方背对着宋词扬了扬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词有些莫名其妙,这群男人脑袋是有问题吗? 一边腹诽一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待着,可总有不长眼的人前来打扰,别看她平时对贺聿修恶形恶状,那是她吃准了男人不会对她下狠手,对着其他人,她可没那胆子,只好敷衍地应付着,到最後实在力不从心,只能苦着脸去找贺聿修。 穿过重重人墙,宋词站到男人身後,放软了身段,额头靠在贺聿修肩膀,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猫叫似的,「喂,我好累。」 原本正谈话的男人转过身,只见女孩嘟着嘴小孩似的朝他撒娇,虽有些错愕,但贺聿修仍放下手中的酒杯,环抱住她,拍了拍宋词的後背,柔声说道,「怎麽了?」 「有些晕。」 「我送你去休息室。」 摇了摇头,抬眼看着男人,「我自己去。」宋词心里窃喜,终於可以光明正大摆脱这群人了。 贺聿修不置可否,亲了下女孩额头,和其他人寒暄几句便搂着宋词走出了人群。 宋词以前陪父母应酬,在酒席待得不耐烦想溜出去玩,总使这招,百试百灵,没想到竟在男人这里吃瘪,自作孽不可活。不过刚才推说身体不适也不全是谎话,倚着沙发睡了一夜,加上晕船没进食,的确有些难受。 奚岑方看着消失的背影,弯了下嘴角,还真是场好戏,他不介意适时添把火,毕竟不受控制的局面才更有意思。 「喝一点。」天气燥热,贺聿修看宋词恹恹得躺在床上便给她倒了杯冰牛n,其实他不会哄女人,只是常看唐诗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有样学样而已。 接过凝结着一层水汽的玻璃杯,宋词小抿了一口便闭上眼睛不说话。她已经很久没碰过生冷的东西了,以前在家宋父宋母管着她,後来一个人住了,也懂得照顾自己,她可不想每次都疼得死去活来。 「六少,你能别老盯着我吗?」宋词翻来覆去好几次,还是忍无可忍。 贺聿修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好玩,平时跟个小猫似的,惹急了才知道原来是狼崽子,挖空心思给他捣乱,却半点用处没有,可他喜欢看她亮爪子的炸毛样,於是装作掉进陷阱,那丫头捂着嘴偷笑的模样特像小孩子,傻得不行,这点倒是和唐诗一个德行,可唐诗有任x妄为的资本,她却没有。 从皮质沙发上站了起来,贺聿修是个享乐主义,虽说这里只是个休息室,但标准却是按他的主卧布置的,宋词躺的那张床和他里家的一模一样,「玩的开心吗?」故意凑在她耳边,声音低沈地发问。 女孩尴尬地伸长脖子躲开,她吃不准男人话里的意思,只能打哈哈,「贺聿修,我饿了,我还没吃过东西呢。」 贺聿修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故意逗她,嘴唇贴着女孩的脸颊,呼出的热气全撒在面上,一g手指沿着手臂慢慢下滑,眼里全是暧昧,「哦?」 宋词拉响危险警报,全身泛起皮疙瘩,皱着脸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六少!」这种事,无论多少次,她都不喜欢。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刮了下女孩的鼻子,直起身,「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你好好休息。」说完便走了出去。 看着关上的门,宋词总算松了口气,懊恼地反扑在床上抱着枕头手脚一阵乱踢。 她也想哭,可眼泪g本没有任何用处,贺聿修已经答应一年後放了她,除了熬,她不知道还能做什麽。她努力想演好一个情妇该有的样子,可做不到,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甚至想到他,就让她控制不住得想要去破坏。 他毁了她,宋词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像朵被人连g拔起,正在逐渐枯萎花,她早已不是那个肆意张扬,无所畏惧的人了。 「在想什麽?」贺聿修亲自端着些吃食回来,坐到床边,扭头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孩。 宋词闷闷地带着鼻音回道,「没什麽。」麻利地爬了起来,接过男人手中的盘子,「不是让别人送来吗?你不陪那些人吗?」 男人笑笑,并没回话,沈默许久,房间只剩下勺子与盘子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不送我礼物吗?」面对贺聿修的突然发问,宋词有些措手不及,垂着眼睫思索片刻,跳下床翻着她的小包,不知掏到了什麽,握着拳头伸到男人跟前,羞赧地摊开手,是只铁质的猫头鹰,小小的却也有些分量。 这是她前几天逛街买的,一直丢在包里,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很特别,我会好好收藏的。」大约是贺聿修没想到宋词能这麽敷衍人,掂量着语气开口。 这会儿宋词也有些尴尬,只能推说,「你,你去忙吧,我先睡会。」看着女孩蜷缩的背影,男人习惯x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贺家是个大家族,贺老爷子讲究团圆,所以每逢家里人生日,一大帮子直系亲属总要赶回老宅,陪着老爷子吃晚饭。贺聿修从小跟着贺老爷子,又是嫡孙,这生日就格外重视。 游艇那里的聚会在下午便结束了,派人将宋词送回别墅,贺聿修打起十二万分j神回了贺家大宅。虽说外面默认贺聿修为永盛接班人,可家里那些个堂表兄弟哪个不是暗自较劲,暗地里给他使绊子的不在少数,贺聿修只是碍着老爷子的面子没出手收拾他们,毕竟兄弟阋墙说出来也不好听。 还是家里那小玩意讨人喜欢,心思全写在脸上,一副没心肝的样子,其实最好拿捏。 「聿修,想什麽笑成这样?」对面一贵妇打扮的女人突然开口。 全家人都好奇地停下筷子看着贺聿修,男人小时候倒是挺爱笑,大了却越发淡漠,「没什麽三婶,突然想起家里的狼崽子还没喂呢。」 「狼?现在能养狼?哥哥你被骗了吧?是哈士奇或者阿拉斯加吧?」年纪最小的表弟天真地问道,不可置信地盯着贺聿修,一副哥哥是笨蛋的模样。 男人没回话,倒是老爷子问了句,「聿修,唐家那小丫头怎麽没跟你来?」 「诗诗忙论文,刚回来就被导师喊回去了。」 「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考虑了。」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原本要在老宅过夜的男人,还是找了个借口回别墅去逗他的小狼崽。 ☆、第九章 工作 贺聿修回到别墅时,宋词已经俯趴在床上睡着了。 开了另一侧的床头灯,男人第一次好好打量女孩的容颜,光洁饱满的脸蛋,秀气的五官,成熟与青涩互相杂糅的气质,虽不如唐诗出挑,却是时下很受年轻小男生喜欢的类型。 想到唐诗,男人就想到刚接的那通电话,像往常一样撒娇道歉,保证不会有下次,这些话他都听了无数遍,学业、社团活动、姐妹聚会,都可以排在他之前。两人交往快七年了,唐贺两家本就是世交,所有人都看好他们,可贺聿修却觉得有些厌倦了,匆匆挂了电话,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张生动的俏脸。 「醒了就陪我去阳台坐会儿。」 在贺聿修开门那一刻,宋词就醒了,她睡眠浅,一有动静就能立刻清醒过来。原以为男人不会回别墅,女孩有种终於放假的感觉,但睡了一半就听到了声响,再加上床边一沈的感觉,她知道金主回来了。 随意披了件衣服,宋词便安静地去了阳台,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些人j,也不整天要死要活,装作乖巧顺从的模样只等着一年的期限快点到来,其实她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男人的戏言,可除了等,她什麽办法也没有。 阳台上只开了几盏橘黄色的壁灯,贺聿修手里点了支烟,在暖色调的映衬下倒显出几分温柔落寞的味道。 恭敬地喊了声「六少」,宋词低眉顺眼地坐到男人对面的藤椅上,既然打定主意要慢慢熬,那她也不再没大没小地直呼其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要是贺聿修能十天半个月想不起她,那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不知男人在想些什麽,两人半点交流都没有,虽然已经是初夏,但夜晚的温度到底要低一些。宋词裸露在外的皮肤冒了一层皮疙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瞟了眼依旧皱着眉头的男人,她实在不敢说她想进屋。 大概是察觉到了女孩的目光,贺聿修大发慈悲地挥手示意她先回屋,看着女孩缩手缩脚的样子,男人一下舒展了眉头,勾着嘴角笑了笑。 宋词刚钻进被窝将被子卷在身上扭了两下,就看到贺聿修跟着回来了,男人没看她一眼便去了浴室,女孩有一瞬间僵硬,听着浴室的水声,她鸵鸟似的攥着被子把头埋到被褥中逃避着。 不过,这回的确是她多想了,贺聿修还真没那方面的想法。 「出来。」贺聿修无奈地朝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女孩把自己卷得像只蚕,床上总共就一条被子,还让不让他睡了。 小疯子似的探出脑袋,宋词瞎编了句,「我冷。」如果她知道说谎的代价是被男人搂在怀里僵着身体躺了一夜,她肯定不会这麽做,但她没办法未卜先知。 到了半夜,宋词不确定贺聿修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但自己的左手被压到发麻发疼,可她依旧连呼吸节奏都不敢变,只能等它慢慢恢复。直到天快亮时,宋词才撑不住地缓缓睡去。 迷蒙中,宋词听到电话铃声,知道她号码的就那麽几个人,宋词看也没看就将电话放到了耳边,轻微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到了那头。 「还没起?」低沈悦耳的男声带着些笑意。 「嗯。」女孩揉了揉眼睛,赤着脚跳到地上拉开双层窗帘,刺眼的阳光让她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坐回床上,盘着腿按着太阳x,脑袋里仍有些混沌,她不记得贺聿修後来讲了些什麽,只敷衍地「嗯嗯啊啊」了几声。 等她完全清醒地站在楼下厨房时,看着塞得满满的冰箱突然没了做饭的欲望。 宋词住的是高级别墅区,环境清幽,可离市区十万八千里,g本不在外卖的配送范围,公交站台又实在远,她恨不得饿死自己。最後,只能做个蛋炒饭勉强填饱肚子。 贺聿修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公司正在谈的开发案迟迟拿不到批文,家里那群不争气的兄弟又到处给他惹事,没一个让他省心。连灌了好几杯咖啡,看着眼前成堆的文件,他突然就觉得累了,手中的钢笔轻轻敲击着桌面,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表。 午夜的城市依旧霓虹灯闪烁,马路上零零散散的有喝醉的年轻男女勾肩搭背地唱着歌。在等红灯的间隙,贺聿修摇下车窗,夜风扑面而来,清凉干爽,一扫之前的躁郁,车内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他突然就想见见那个倔丫头,於是调转车头往郊区开去。 宋词下午在客厅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决定倒公交出去解决晚餐,一进城,她觉得自己终於回到了人类社会。在商场逛了半天,又去吃了些炸汉堡之类的垃圾食品,女孩兴致高昂地看了两部电影,散场後又打包了几份甜品回别墅。 所以贺聿修一进门就看见宋词腆着肚子瘫在椅子上,他平时接触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极其注意自己的仪态,拍了拍女孩的後脑勺,「坐没坐相!」 「唔……吃撑了!」宋词端正了坐姿,歪着脑袋看了眼正在脱外套的男人,「这麽晚还过来?」 「不喜欢?」 「……没有。」 两人的对话永远那麽简短,即使有过如此亲密的关系,但他们仍旧只是互不了解的陌生人。 宋词庆幸自己还没有男朋友,否则这种境况只会造成几人的悲剧,但她仍觉得愧疚,对父母,对自己。她不再谴责命运的不公,因为正是她自己给了命运将她击溃的机会,她也不再恨贺聿修,满心满眼都是他,这种感情太过沈重。她太年轻,贺聿修有钱有势又有貌,谁都不能保证她不会陷进去,所以,只要在这一年里守好自己的心,就够了。 沐浴完後,两人各自占据着一边床,贺聿修戴着黑框眼镜看他的杂志,宋词扭着被单,呐呐地不知如何开口。「六少,我……」宋词酝酿了许久,依旧想不出合适的措辞来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偷偷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我整天在家太闲了,我还是想找份事情来做,您看?」 「想做哪方面的?」贺聿修心情愉悦,侧着脸随意问了句。 「文案,我以前就做这个。」 「嗯。」 宋词有些弄不清他的态度,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六少……」 「睡觉。」 「……」 过了几天,她可算知道贺聿修那声「嗯」是什麽意思了。 陈秘书亲自领着她去了间传媒公司,和企划部经理寒暄几句後,直接敲定了一个星期後上班,宋词感叹怪不得毕业生找工作难,原来全给关系户让路了。 「宋小姐,请问接下来您准备去哪?」 「我直接回家,陈秘书,您去上班吧,耽误您不少时间,真不好意思。」宋词鞠了个躬,心里却在腹诽,这贺聿修真是大材小用,让他的秘书做这些活,也不怕人家有意见。 其实,陈秘书还真没意见,贺聿修有几个秘书,每个人的分工不同,能接触到的私生活的程度也不同,而陈秘书这种级别的,待遇绝对让人满意。 「贺总交待一定要我亲自将宋小姐送去目的地,宋小姐,上车吧。」宋词犹豫片刻,也乖乖地点点头,「谢谢你,陈秘书。」她这句话说的真心,当初要不是他的提醒,估计她仍在妄自挣扎。 回了别墅,宋词兴奋地嗷嗷叫了一声,手舞足蹈地倒在沙发,不过,很快她就郁闷了,因为从别墅到公司车程太远,这意味着她每天都需要早起。无奈地翻了个身,她决定还是要打个电话好好谢谢贺聿修。「喂,六少。」 「还知道给我打电话,真是稀奇!」 「我就是想谢谢六少,工作……谢谢!」 「你就不能学学其他女人,有你这麽没诚意的道谢吗?」 「那……那等我发工资,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一声,宋词握着电话的手都快出汗了。贺聿修之前还强硬地不准她工作,现在却又给她找了份工作,她想不明白其中的理由,但她也不想去想,既来之则安之。 於是,宋姑娘心情愉悦地扭着屁股哼着小曲上楼玩去了。 放下电话,贺聿修呢喃了句,「棍b加糖,还蛮好用的。」 随後又拨了陶冶的号码,「待会一起吃饭。」 「哟,心情不错啊,看来把那小妞哄高兴了,是吧?」 「少贫嘴。」 ☆、第十章 请客吃饭 为了不让自己第一天上班迟到,宋词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锺,可由於晚上实在太激动直接导致失眠,於是等她清醒已经七点多了。 花了十分锺刷牙洗脸,又花了二十分锺跑到公交站台,宋词心急如焚地跺着脚,最後在司机异样的眼光中上了车。也不知她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坐到1号线下车後,莫名其妙搭了反方向的地铁,打的又遇上堵车,真真是在最後一秒才跑进公司打了卡。 经理原想自己带宋词,但一想她是由陈秘书亲自领过来的,不好随意带出去应酬,於是只能将她交给张翊坤。张翊坤,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工作狂,长相艳丽,行事雷厉风行,对待後辈却相当温和。 「你好,我叫宋词!」有些紧张地伸出手,女孩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麽喘。 「你好,以後喊我翊坤姐就好。」张翊坤握着宋词的手,又了她的脑袋,「睡过头了?瞧你满头大汗的。」 「我……嘿嘿……」宋词红着脸点点头,心里给张翊坤打了九十分,美丽又亲切,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女神。 「小宋,来,我给你讲一下你职位的工作内容。」 於是,一上午宋词基本就是围着张翊坤打转,看了些往年的成功文案,只能默默感叹,大公司就是不一般,客户都这麽高端洋气上档次。 「哎哎,你是新来的?不是说今年不招人了吗?」隔壁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盯着宋词,「我叫林琳,比你早进公司一年。」 「我叫宋词。」有些尴尬地回了个笑脸。 「你是托关系进来的吗?看你年纪不大,刚毕业的吧?」 「啊……」 「别紧张,我不是来打听隐私的,进这个公司的好多都是靠关系,我也是,塞了好多钱呢!」 「呵呵。」 「你这人怎麽傻里傻气的,一看就容易被人欺负,没关系,以後我罩你!」林琳豪气云干地拍了拍x脯。 「你是黑社会啊,别带坏小宋!」张翊坤站在林琳身後,敲了她一个毛栗子,「还说人家傻,我看我们部门就属你最傻!」 「翊坤姐!」林琳撅着嘴,小孩子似的趴在椅背上。 「噗!」宋词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遇到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好了你们两个,收拾收拾吃饭去吧。」张翊坤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小朋友真是,唉! 有个活宝陪着,再加上一个好师傅,宋词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月真是快活无比,除了每天早起,上班已变成她最享受的事了。父母那边她也支会过,宋父不指望她有大出息,只叮嘱要照顾好自己。 贺聿修最近倒是常常去别墅,可他俩g本没说上话,贺聿修大半夜去的时候宋词已经睡下了,而宋词早上起的时候贺聿修还没醒。 今天正好发工资,宋词和林琳边收拾边商量下班去哪吃饭,正说着话,宋词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眼屏幕宋词一边打哈哈一边捂着手机,做贼心虚地跑了出去。「六少。」宋词靠着墙壁,垂着眼睛没什麽活力的样子。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也不打算找我?」 宋词向来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恭敬地说,「没有。」 「……」静默了片刻,贺聿修声音里带着些不耐烦,「去瑾轩。」瑾轩是家私人会所,之前宋词以为它只是间家常菜馆,後来才知道一般人g本进不了瑾轩,这里消费大得惊人,是个外表低调的销金窟。 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她又觉得自己犯傻,小声答应後,那头一句话没说便结束了通话。 宋词正愁着找什麽借口跟林琳解释,却见那小妮子一脸揶揄,「男朋友?」 「不是,不是!」宋词赶忙摆手否认,她可攀不上那样的高枝。 林琳朝她翻了个白眼,手肘拱了拱宋词的胳膊,「宋姑娘,不诚实啊!皮鞭蜡烛老虎凳伺候!」说着就去挠她痒痒,宋词最怕这个,但还死强着不肯认。 「女王饶命!小人知错了!」 「这麽快就认错,没劲,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林琳皱着鼻子朝她挥手,「放过你了,去吧去吧,可怜我孤苦伶仃没着落啊!」 「下次补偿你啊,林姑娘!」宋词抱着皮包一路小跑出大厦,随手招了辆车熟门熟路便去了那个胡同口,她对那里的食物没抵抗力,所以即使对象是贺聿修,她仍十分期待。 刚下车走到拐角,宋词就被人从身侧一把拉住,条件反s地尖叫了一声,却一下被捂住嘴巴。 「别吵。」高大的男人语气不善地将她转过身面朝着自己。 「贺……贺……」宋词被吓得腿都软了,眼泪蓄在眼眶里随时都能滚落。 贺聿修用麽指替她拭了下泪,「跑这麽快做什麽,吃倒挺积极,我的车停在你公司对面没看见?就你这样,谁会打劫你,别哭了。」 宋词挥开他的手,白着张脸走在前头不吭声。 「这边。」贺聿修捞过梗着脖子瞎走的宋词,揉了揉她的长发。谁知这丫头今天脾气特别大,二话没说踹了男人一脚,还哼了他一声,贺聿修没想到小丫头能来这麽一手,当下有些愣神。 「六哥!」陶冶和奚岑方站在不远处朝他们打招呼,陶冶抱着手臂上下打量宋词,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六哥,这丫头够野的啊!」 「进去吧。」贺聿修没回他,搂着宋词转身就走。 「多话!」奚岑方撂下两个字,跟着进了瑾轩。 进包间时,张喻正和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调情,宋词低着头不敢乱看,其他三个男人倒泰然自若。 「不是说好不带女伴吗?」陶冶嫌恶地盯着那女人,话却说得不轻不重。 张喻歪着嘴邪笑了一下,捏了把那女人的臀r,「出去。」 宋词有些纳闷,自己是不是也该出去,正犹豫,却听陶冶调侃她,「想跑?今天可是你请客,我们都等着呢!」 「啊?」这是演哪一出?宋词茫然四顾,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机械地转过脑袋对着贺聿修,指了指自己「我请客?这里?」 奚岑方撑着下巴在一旁看好戏,「聿修说,等你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就请吃饭,难道不是?」 大哥,不是请你一个人吃饭吗?而且这麽贵的地方,她那点工资不够啊!无声地控诉着贺聿修,一想到工资全部打水漂,宋词一脸郁闷。 「点菜吧。」贺聿修将菜单递给宋词,高深莫测地朝她笑了笑。 菜单上并没有标价,宋词只好按自己的喜好点了几样,神情萎靡地蔫在那儿。 陶冶幸灾乐祸地要了几瓶酒,斟了满满一杯推到宋词跟前。宋词拿捏不好尺度,喝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偷偷瞟了眼贺聿修,看样子并不想帮她。於是,壮士断腕般端起酒杯,喝了几口就呛得直咳嗽。 「小宋,不给面子啊!」陶冶戏谑地盯着她,还真是恶劣。 「我……」本想解释自己酒量差,但转念一想,这些人g本不在乎你的酒量,他只是想看你出丑的样子而已。宋词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直视着陶冶,一口气不带喘地一饮而尽,挑衅地将杯子倒着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好!」陶冶一拍桌子又给她倒了一杯。 宋词脸色有些僵硬,咬着牙关忍耐,张喻见贺聿修抿着嘴隐忍不发,吐了个烟圈,眯着眼在桌底踹了陶冶一脚,「爱喝酒自己喝去,拉着人小姑娘做什麽。」 陶冶也不是没眼力见的,立马改口,「哎,我这不是为拥有这麽个得力员工感到高兴嘛!」 这回轮到宋词懵了,皱着眉一副怀疑的表情。 「你不会连自己老板是谁都不知道吧?」见宋词摇头,陶冶伸出麽指,「真有你的!六哥,你怎麽找了这麽个蠢丫头!」 席间,陶冶仍时不时刁难一下宋词,宋词虽不敢还击,但也不想吃哑巴亏,只好拽了下贺聿修的衣袖朝他求救,原本坐视不理的男人倒还有点良心,一顿饭吃的也算愉快。 最後结账时,宋词不情不愿地掏出贺聿修给她的副卡,她可不想听到「小姐,您卡里余额不够。」 站在夜风中,几个男人互相道别。 「六少,您喝了酒,还是别开车吧。」宋词见他们都掏出了车钥匙,多嘴说了句。 「小丫头,这点酒算什麽,你男人技术好着呢!」 「哪方面的技术啊,哈哈!」张喻和陶冶勾肩搭背,挤眉弄眼开始说荤段子。 奚岑方没喝几口,拍了拍陶冶的後脑勺,「别发疯了,回家。」 陶冶这会儿倒挺乖,靠着奚岑方的肩膀,朝他们几个挥挥手。「你们先走吧。」 张喻点了g烟,白雾缭绕中看不清神态。 「张喻,别和大嫂怄气了,回家吧。」 「臭小子,哥的事不用你c心,滚吧!」 贺聿修拍拍他的肩膀,拉着宋词往自己的车走去。 「六少,你真要开车?」宋词踌躇地站在马路边不肯上车。 「快上来。」 「可是酒驾会扣分的!」 「傻不傻啊你!」贺聿修都被她逗笑了,开了车门半强迫地将人推上车。 「贺……贺聿修,我们打车回去吧,好不好?」宋词还在挣扎,抓着男人的手腕,小动物似的盯着他。 捏过宋词的下巴,贺聿修疑惑地问,「你有y影?」 「没,没有。」贺聿修放开宋词,笑骂了声,替她绑好安全带,直接发动车子驶上马路。 宋词拽着安全带,看着窗外的街景,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大,「这好像不是回别墅的路啊!」 「嗯。」 「我们要去哪?」 贺聿修偏头望了她一眼,摇摇头,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11-20 宋词 作者:洗凡 ☆、第十一章 去他的公寓 贺聿修将车开进住宅区,这是他市内的公寓,不算多豪华,但胜在闹中取静,门口的保安尽职地朝他敬了个礼,宋词挺直着腰背坐在副驾上,眼睛却管不住地乱看。 从停车场出来,宋词略微挣扎了下,还是被男人搂住了肩膀,在等电梯时,贺聿修不知发什麽疯竟在公共场所亲她,宋词尴尬又恼火地低着头,只盼没人看到。 环视了房内格局,简洁温馨,很有家的味道,不太符合男人给她的一贯印象,宋词努着嘴站在一旁,等待金主发话。 「随便坐。」贺聿修端着水杯往沙发上一靠,悠闲地翻阅着杂志,「想喝什麽去冰箱里找。」 宋词摇摇头,小学生似的将手摆在膝盖上乖巧地坐在一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能清晰地听到杂志翻页时空气流动的声音。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右脚抽痛着发麻,宋词小心地活动着脚趾,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六少。」并没有什麽实质的内容要说,宋词只想打破这昏昏欲睡的局面。 「嗯?」贺聿修放下杂志,平时锐利的眼神在灯光下倒显得有几分温和。 「那个……我……那个……你看的是什麽?」宋词结结巴巴地说着。 男人扫了她一眼,将手边的杂志递过去,宋词瞬间黑线,这是逗她玩吗?他看的压g不是杂志,只是一本画册而已,看幅画需要盯这麽久? 「呵呵。」宋词嘴角抽搐着把画册还给贺聿修,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过来。」乖顺地坐到男人腿上,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谈过恋爱吗?」 不明白他这样发问的原因,宋词满心疑惑地点点头。 「几个?」 「一个。」女孩心里十分别扭,她非常排斥男人问的这些问题。 贺聿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强压着宋词的脑袋与他接吻,宋词实在没办法适应和他的亲密行为,口腔里全是那个人的气味,好似两人多相爱一样。 贺聿修今天特别有兴致,宋词觉得自己的腰快被他捏断。好不容易等他放开自己,宋词瘫软地靠在男人肩膀喘气,也顾不得探入裙摆的手掌。 隔了一会,只听贺聿修暗哑着嗓子凑在她耳边低语,「怪不得技巧这麽差,真是个连撒娇都不会的小朋友。」 宋词一下红了脸,泄愤地在他脖子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齿痕。贺聿修托着她的臀步入卧室,这回真折腾狠了,宋词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捂着脸直哭,最後干脆晕了过去。 等宋词醒过来已经是後半夜了,身上倒是很清爽,可嗓子却疼的受不了。弯着腰挪去客厅喝了些冰水,女孩愣愣地坐在地板上,看着满身欢爱过後的痕迹,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被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闹醒,宋词迷迷瞪瞪地伸着手到处乱,贺聿修被吵得不行,拿过手机将闹铃按了,恨铁不成钢似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啊!」突然弹坐起来,宋词急匆匆地扒拉着衣服,一想到自己没有替换衣物,去公司肯定会被林琳取笑,女孩懊恼地直皱眉头。 「今天是礼拜六。」只听身後幽幽传来这麽一句话,宋词如大赦天下般激动地蹬着腿。 「平时倒不见你这麽……活泼。」贺聿修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词,「以後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看着烦。」 就是要你烦!宋词顶着腰疼,黏腻地贴了过去,「六少!」 果不其然,男人推开她的脸,「去刷牙。」 看着镜子里眼睛浮肿,面带油光,裹着浴袍,头发有些凌乱的人影,宋词心想,是挺丑的。嘴里含着泡沫,宋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和倾城美女搭不了一点边,这男人的眼光真是奇怪。 「六少,我先回去了。」宋词套上昨天的衣服,见贺聿修正在客厅看报纸,想必已在其他卫生间洗漱过。 「嗯?」男人扶了扶眼镜,宋词也弄不清他是不是近视,只知道他有时会戴,但大部分时间都不戴眼镜,不过戴了眼镜之後的贺聿修少了份攻击x,多了几分儒雅。 「我……」 贺聿修做了个手势制止宋词,接过电话,表情y沈。宋词有些不知所措,绞着手指无措地等着男人发话。 「你先回去吧。」贺聿修放下电话,拿过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好。」宋词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一块下了楼,贺聿修眉头紧锁,开着车绝尘而去。 看着远去的车尾,宋词无力地垮下肩,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这事你要不解释清楚,我非让人把你丢江里喂鱼!」贺聿修将文件摔到陈文修脸上。 「表弟,我不是故意的!」陈文修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畏缩地直往後躲。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好不容易找李局疏通了关系,就让你去送个文件,你他妈能把方案送竞争对手手里去!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个开发案贺聿修忙了大半年,团队没日没夜熬了不知多少日子,一下全成了泡影。要不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他g本不会用陈文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不玩女人,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个优点。 「表弟……」 「滚出去!」贺聿修怒火中烧,狠狠踢了下桌子。 「妈,你想不想我?」宋词对着电话撒娇。 「想!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这个礼拜回不?」 「看你这麽想我,就回来吧!对了,爸呢,他工作没问题吧?」 「你爸这事一出,他也算看透人情冷暖了,准备提早退休,我们俩现在就指望你领个男朋友回家!」宋词面上一热,红着脸嗲声嗲气地说,「哎呀,妈你说什麽呐!我还小呢!」 「不小了,你妈我像你这麽大时都嫁给你爸了!你也赶紧物色物色,别老不上心!」 「知道啦!那我现在就去火车站,给我多做点好吃的啊!」挂上电话,宋词静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扬着笑脸去拦出租。 回别墅洗了个澡,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倒了几趟公交,她才顺利到达车站。等回到家都已经一点多了,父母照理唠叨了一通,又晒宝贝似的拉着她出去转悠,街坊邻居纷纷夸她又漂亮了,宋母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後g去了。 贺聿修这边可不好过,大周末的把人全喊回来开紧急会议,他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员工更是提心吊胆,个个神经都高度紧张,所有人埋在文件堆里不敢吭声。要不是秘书好心提醒,他都没发现已经天黑,捏着眉心挥手示意让人下班,自己却仍坐在办公室对着一堆数据。 胃疼的有些受不了,贺聿修打开右手边的抽屉,随意吞了几片胃药,便躺倒隔间的休息室去了。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什麽声音很吵,低声咒骂,贺聿修还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他略显烦躁地啧了一声。 「聿修,在干嘛呢?」唐诗的声音从电波另一端传来。 「没什麽,你在做什麽呢?」他并不想把公司的事告诉小女友,省得她担心。 「修改论文,boss实在要求太严了,改来改去好几遍了,要不,你帮我看看?」唐诗说得小心翼翼,语气里一股希冀的味道。 对着女友的撒娇,他怎好拒绝,柔声说道,「发过来吧,你那边不早了,快睡觉。」 「好,聿修你真好!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听着对方兴高采烈地语调,他却高兴不起来。洗了把冷水脸,继续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幽光显得他更加坚毅冷峻,贺聿修紧抿嘴唇,倒有点回到学生时代的样子。 又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贺聿修按了按发麻的手臂,将邮件发送出去後,慢条斯理接起电话,是他姑姑的来电,原因他也猜到几分。 「聿修啊,是姑姑,最近忙不忙,什麽时候陪姑姑一起吃个饭啊?」 「不好意思姑姑,最近公司挺忙,得过段时间才有空。」 「我听文修说他闯祸了,要不要紧,你看姑姑一个女人家也不懂你们商场那些事。」 「放心吧,没事,我能处理,表哥他这人没坏心眼,就是容易轻信人,我知道的。」 「那就好,那就好,等你忙完了,来姑姑家坐坐,我给你炖几盅补汤!」 「嗯,好的,没什麽事就先这样吧。」贺家迟早要由贺聿修接管,底下那些人只要不出格他都能忍,养个吃闲饭的总比养个狼子野心的家夥要好。 宋词在家舒坦了两天还是得回去,临走前扒着门框哭哭啼啼,宋父宋母看了心疼,只好安慰会去看她。这一下可把宋词惊着了,眼泪也不流了,赶忙摆手让二老别折腾,她现在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一年的期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撑不撑得过去。 她现在尽力扮演乖女儿的形象,贺聿修那边她也努力卖乖装恶俗,听说他女友研究生快毕业了,也就六七月份的事,总觉得不用一年她就能解脱了。 ☆、第十二章 意外相遇 为了拿下开发案,除了没日没夜加班,贺聿修不得不做东在丽锦之都大摆筵席。都说酒桌上谈生意最容易,可也得事先做好被灌的准备。 「小贺,你们家我最看好你,有真本事!」几杯黄汤下肚,李局开始说胡话。 商场上除非你坐到最高处,否则总有求人的时候。 贺聿修浅笑了下,没做回应,捏着女伴的手却慢慢收拢,那女人吃痛地娇呼一声,握着粉拳轻捶了他一下。 这一幕正好被李局看到,醉酒後带着些情欲的眼睛像是钉在了贺聿修的女伴身上,贺聿修知情识趣地暗中推了那女人一把,那女人也就顺势依偎到李局肩头。 「小贺啊,虽然年氏公司的方案利润更大,但我可是相当器重你啊,只要你在三个月内重新制定一份比年氏利润更高的方案,我肯定是站在你们贺家这边的!」 三个月g本是强人所难,要不是年氏拿到了自己这边的方案,能让他们这麽嚣张!「多谢李局厚爱,这杯酒我先干为敬!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愉快!」李局的心思早已不再合作案上,他的脸都快贴到那女人的x口去了。 「李局,喝的也差不多了,要不让……让她送你先回去。」贺聿修实在想不起自己带来的女伴的名字,只好用眼神示意那女人。 「李局,贺总让我先送您回去呢,跟我走吧!」那女人勾着李局的手臂撒娇。 「好好,回去,那谁,你去陪陪贺总,杵着干嘛!去啊!」李局已开始急色,却仍没忘了贺聿修,将另一个看着年纪挺小的女孩往他怀里塞,贺聿修不好拒绝,也就配合地搂住了那小姑娘。 宋词要是知道会遇上贺聿修,那她肯定是打死也不陪林琳来这里。 林琳她哥给了她两张客户送的丽锦代金券,一看这券面值还挺高,非得拉着宋词来潇洒。两人像个土包子似的跟在服务员身後,暗搓搓地交头接耳。走廊的灯光昏暗暧昧,两丫头「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完全没留心身前的一拨人。 宋词取笑林琳没见过大世面,就像刘姥姥似的,林琳不服,轻推了她一把,就这麽一推,好死不死直接撞人怀里去了。她可没跌进贺聿修怀里,她是下意识地抓住了眼前那女孩,跟那女孩抱一块去了。 宋词立马红着脸道歉,那女孩怯怯地小声说了句「没关系」,就谦卑地站到贺聿修身边。宋词也就顺势一看,这一看可吓坏她了,男人脸色有些y沈,宋词心里跟打小鼓似的咚咚直跳。该不会以为她这是故意拆他台吧,偷偷瞄了贺聿修几眼,宋词赶忙垂着脑袋拉过林琳就跑。 贺聿修皱着眉看着那丫头逃跑的背影,心里生出点邪火,他也说不清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总之他得赶紧结束这应酬,回去好好听听那丫头的解释。 提心吊胆地回到别墅,宋词没想到贺聿修竟早她一步到家,男人黑着脸一副审问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大约是真惹怒他了。 「六少,回来啦!」心里即使再忐忑,她也得装出乖巧的样子。 这时男人忽然换了副脸,但宋词怎麽看也觉得他是笑里藏刀,「坐,最近工作怎麽样?」 「挺……挺好的。」 「跟同事关系不错?」 「嗯。」宋词奈不住x子,也就自己把话引到今天这事上去了,「六少,最近挺忙的啊?」 「嗯。」 「那个……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撞她的!」 贺聿修瞟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在说我问你这事了吗,过了会,男人幽幽来了句,「你没看到我?」 「啊?」宋词半天才反应过来,「你那个时候不是不方便嘛!呵……呵!」 「我在谈公事,不是……」贺聿修真是有些气恼,自己干嘛解释,人家g本不在乎,看,既不生气吃醋,也不撒泼讨礼物,多贴心! 「我理解的!」宋词赶紧点头,金主的话当然都是对的。 「别敷衍我,收起你惺惺作态的鬼样子!」 「……」 贺聿修想,今天大约酒真的喝多了,竟如此失态。 宋词想,这人是有多缺爱,还真指望全世界都爱他。 没几天,贺聿修的行为更加反常,竟要将宋词接到他那市内公寓去住,宋词不知道他发什麽疯,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抱着大熊就出了门。 贺聿修一见那毛绒玩具就头大,总觉得自己像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怪叔叔,不过他还是沈着气没开口。两人在车内都没说话,宋词像抱小孩似的将熊搂在身前,还时不时下它的後背。贺聿修几次都想把那熊扔出窗口,但觉得这行为太幼稚,只好忍耐。 等到了公寓,贺聿修见宋词正将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橱,便趁这空挡把那毛绒玩具丢得远远的。可到了晚上,他又见宋词将它搂在怀里,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窝火。 最近的开发方案弄得贺聿修焦头烂额,天天加班到半夜,平时回家屋里总是黑漆漆的,在这种时刻,再独立的人也总会生出点寂寞。可今晚他却发现,不但有人给他留了门,还给他留了灯。 大概是橘色的壁灯太过温暖,贺聿修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回来了。」 刚想嘲笑自己,却见宋词抱着毛绒熊,j神萎靡地从客厅走来。 「怎麽还没睡?」揉了揉女孩的长发,又揉了揉大熊的脑袋。 「唔,等你回来。」贺聿修的心莫名就悸动了,将宋词圈进怀里,他想或许他该对她好一点。 「宋姑娘,昨天我推荐的电影看了吗?」午饭时间,林琳揪着眼底青白的宋词幸灾乐祸地问。 「你不是说不恐怖吗!吓死我了!」宋词愤愤地白了她一眼,「我房间的那扇窗跟电影场景里一模一样,吓得我只好躲在客厅,大热天抱着只熊,你知道有多惨吗?都是你!下次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找你男朋友啊,抱着他睡嘛!」林琳揶揄地戳戳她,「你啥时候把他带我看看,请我吃个饭啊?」 「哪……哪有什麽男朋友啊,瞎说!」 「你要不心虚,结巴个什麽呀!」 电话铃适时打断了她俩的谈话,宋词看了眼来电显示,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被林琳按住,一副挑衅的样子。宋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又不敢不接电话,只好干笑两声接了起来。「喂。」 「吃饭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柔,宋词有些不适应地抖了抖,「正在吃呢。」 「算了,你吃吧。」很明显的失落,宋词是真弄不清那男人在想什麽了,「哦,那……那我挂了。」 「哎哟,宋姑娘,还说不是男朋友,看你那语气,温柔的都快掐出水了,啧啧!」 「真不是男朋友,他就是那个介绍我进公司的人,我这不得客气点吗!」 「你就藏着吧!」 本就解释不清的事,宋词也懒得说明,就让她误会吧,总比知道真相的好。 ☆、第十三章 生病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宋词整天待在空调房,终於成功把自己吹感冒了。早上闹铃响了好几遍,宋词头重脚轻爬都爬不起来,钻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吼道,「不想上班啊!」不过,没人理她,贺聿修早出晚归,这个点已经在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吞了几粒药片,宋词还是乖乖地挤公交上班去了,幸好这个公寓离公司近,不然今天铁定迟到。 「宋姑娘,来的好晚呐!」 「林姑娘。」 林琳端着咖啡看她蔫蔫的样子不由关心道,「你这是怎麽了?」宋词还没开口,就连打了三个喷嚏,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感冒了。」 「那你还来上班,请假去!」。 「我还是新人,请假不好,再说只是感冒,又没发烧,没关系啦。」 「你行吗?」林琳说着伸手了宋词的额头,「还好,我给你倒热水去,杯子给我。」 「宋词!宋词!哎,林琳,这丫头怎麽了?」张翊坤拿着文件在门口喊人,却半天没有回应,走到宋词桌前只见她脸色苍白。 「翊坤姐,她感冒了。」 张翊坤探了探宋词的体温,「这还是感冒?温度都这麽高了,送医院去!」 「我不去。」 「丫头,这个时候你还倔什麽!」 「翊坤姐,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不行,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宋词跟大多数人一样,对医院有着莫名的恐惧,一闻到消毒药水的气味,她觉得自己病全好了,恨不得立马转身就走。 「翊坤姐,现在医院怎麽发烧就直接要人挂水,我记得小时候都是打针的呀?」宋词看着一屋子挂水的病人,不由好奇。 「你想打针啊?那我喊护士来!」 「哎,别别别!」宋词赶紧摇手,她小时候倒还挺坚强,长大了反而一打针就搂着爸妈哭,她可不想丢脸。 两人正说笑,张翊坤手机就响了,果然公司有急事叫她回去。 「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没事吧?」 「没事,回去吧,我还得谢谢你呢!」 「傻丫头,我帮你把明天的假一起请了,回去好好休息。」 「嗯,翊坤姐,再见!」 送走张翊坤,宋词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打游戏,本来就只剩一半的电量,哪经得起她折腾,最後直接自动关机了,她闲的东西,不知不觉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哎哟,小姑娘,你回血了!护士!护士!」 「啊?」宋词被身边的阿姨吓醒,眯着眼一脸茫然。 结果可想而知,护士一边拔针一边教育她,宋词大气不敢喘,点头哈腰赔笑脸,等那护士走了她才悻悻然离开。 刚出医院大门,热浪就扑面而来,今天这温度快把人给化了,宋词没力气等公交,坐上的士报了地址就继续蔫在那儿。 到了公寓,宋词掏了半天口袋也没找出钥匙,抓狂地揉了揉头发,一边抱怨贺聿修一边下楼。 保安见她刚上去又跑下来,便问她,「又出去啊?」 「嗯。」宋词无j打采,幸好小区旁边有家咖啡馆,她正好去那里坐坐。 大概人倒霉起来事事都不顺,原本以为可以在那里坐上一下午,谁知咖啡馆的冷气实在太足,冻得她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仍旧发着烧,最终只能离开。在外晃悠了半天,宋词觉得自己头更晕了,於是她又跑回公寓,呆呆地坐在门口。 贺聿修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他本来打算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将就一晚,可心里记挂着家里的小东西,怎麽都想看一眼,也顾不得什麽疲劳驾驶了。男人非常庆幸自己回来了一趟,不然这丫头不知要在地上坐多久。 「起来。」贺聿修蹲下身去扶宋词,没想到她竟破天荒主动搂住他的脖子,两人脸颊贴着脸颊,女孩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他颈窝。 「你总算回来了。」宋词哑着嗓子闷闷地说着。 「怎麽不进去,待在门外做什麽。」女孩身上很烫,大概是发烧了,贺聿修将人抱进卧室,立刻给私人医生打了电话。使劲掐了把宋词的脸蛋,这会儿她倒什麽都不计较,竟还不自觉地将脸往贺聿修的手上贴,敢情是把他当冰袋来降温了。捏着女孩的左手,上面清晰的留着针眼,贺聿修低声问她,「为什麽坐在门口?」 「钥匙不见了。」 「怎麽不给我打电话?」 宋词闭着眼睛不吭声。 「活该!」贺聿修心情有些烦躁,点着她的额头,「打个电话是要你命,还是我能吃了你,你就抱着你的自尊心过活去吧!蠢丫头!」 过了没多久,宋词就被摇醒,舌下塞了体温计,酒j的苦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有些害怕地瞪着那四十来岁的女医生,她总觉得自己尾椎骨发凉。 「还有几分热度,白天挂水了?」 「嗯嗯!」宋词赶紧点头,眼睛湿漉漉的。 「明天我再来看看,要是还发热就打一针。」 「那……今天不打了吧?」 医生朝她笑笑,样子很温柔,「嗯。」 听了这话,宋词才安心地缩回被子。 贺聿修被医生推出房间,张慧是贺家的私人医生,她几乎是看着贺聿修长大,俩人在客厅面对面站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是个好孩子。」朝卧室方向望了一眼,张慧表情严肃,「唐诗快回来了吧。」 「是。」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吗?」 贺聿修偏着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收收心,不然有你受的。」 在门外站了会儿,贺聿修神色黯然地坐到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宋词的长发。 「把空调关了,好难受。」有气无力地仰着脑袋,宋词捂着嘴咳嗽。 贺聿修眼神发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动作木讷地关了空调开了窗,头脑一片混沌,没脱衣服便躺到床上,将人收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磨蹭。宋词挣扎了几下,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也就随他去了。 半梦半醒间,宋词听到浴室传来水声,过後她又觉得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可身体的疲惫让她无法睁开眼。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八点多,宋词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更晕,穿着拖鞋踢踏踢踏走到客厅,安安静静,什麽人都没有。大概生病的时候会变得特别脆弱,总觉得没人陪在身边,病都好的慢一点。 「怎麽起来了?」门被打开,贺聿修整整齐齐得穿着西装,手里却拎着纸袋。 「你去哪了?」宋词连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有多委屈。 贺聿修了她的额头,「怎麽还烧着,坐过去,吃早饭,我喊张姨来。」其实他本来是开车去公司的,可路上总是心神不宁,最後还是调转了车头。 「张姨是谁?」宋词握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昨天的医生。」 宋词噎了一下,假装镇定地继续吃她的早饭。 张慧给宋词打完针,交待了几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贺聿修,她还真没见过他这麽紧张的样子,真是作孽。不过她也只是私人医生而已,感情的事,她无权过问。 宋词抱着大熊俯趴在床上,嘴里哼哼唧唧的一副可怜相。 「好了,打针有这麽疼吗?别撒娇了!」贺聿修坐在床边无奈地安慰她。 「一边去,谁撒娇了!」 「生个病胆子都变大了,一会儿一个样。」 「上班去!别烦我!」宋词将脑袋埋到枕头底下,心里惴惴不安,自己这是怎麽了。 「今天不去公司,我让秘书把文件送家里来。」 宋词手脚胡乱踢打着床单,心里憋着口气发不出来。 「又怎麽了?」贺聿修把她从枕头下挖了出来,捧着她的脸使劲揉。 「出去!出去!不许你进来!」宋词赤着脚将人推出门外,烦躁地蹲下身,她竟然一时理解不了自己此刻的心情,这种酸涩的滋味是什麽,她不愿多想。 ☆、第十四章 亲爱的我回来了 宋词病好之後又开始恢复冷漠疏离的状态,以前还能装装样子,现在连装都不乐意了。贺聿修只当她自尊心作祟,拉不下脸面去接受自己,不过他是真不知道宋词态度变化的转折点是什麽。 原本没打算花真心在这个丫头身上,可越相处就越控制不住自己,说不出她好在哪里,但就是和别的一些人都不一样。 贺聿修依旧每天加班,不过他会尽量在十一点半之前赶回来,宋词虽睡得晚,但向来不会超过十二点。两人的交流日渐减少,但这并不妨碍贺聿修的热情,能看到宋词在自己面前晃悠,他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如果有个肤白貌美的女人天天睡在你身边,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把持得住,更何况贺聿修对她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愫,可除了挫败,贺聿修什麽都感受不到。宋词虽不会拒绝他的触碰,但从来不去配合,自己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兴奋得不行,身下的人却始终无动於衷,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问题。 这天,贺聿修出去应酬喝了不少酒回来,宋词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没注意,给他用热毛巾一敷,这酒气就蹭蹭蹭上涌。男人脑子一片混沌,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正凑在自己跟前,隐约间觉得应该是宋词,於是大手一捞将人压在沙发上,脸埋在对方颈项,只闻到一股n香,和宋词常喝的牛n味道特别像。 估计是酒壮怂人胆,贺聿修早想把宋词办了,但一看到小丫头隐忍痛苦的表情就止不住的心疼,现在他是有恃无恐,右手轻轻松松就探入人家睡衣,手指专在敏感处流连,左手也没闲着,将宋词的双手反剪在身後,让人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小词,你今天可真乖。」看,喝醉了就开始耍流氓。 要说宋词到现在还适应不了贺聿修,那肯定是假的,但她心理上就是接受不了,这是她最後的防线,身体沦陷了,至少也要守住心。 「我知道你没醉,起来!」宋词偏着头躲避男人的亲吻,她清楚地感受到贺聿修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并没有停下来。 贺聿修知道今晚过後宋词将会更加嫌恶自己,但他管不了那麽多,快感席卷而来的那一刻,他意识异常清醒。宋词在颤抖,浓浓的悲伤与自我厌弃正包裹着瘦弱的女孩,两人的动作明明那麽亲密,可贺聿修觉得他g本触不到她,他们之间竖起了无形的屏障。 其实,贺聿修很想摇着宋词的肩膀大声质问,就像所有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感情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的,他不相信所有都是他的错觉,到底是为了什麽,她要一下子把它全部收回。 宋词是个很理智的人,别看她平时跟个二愣子似的,但在权衡利弊,分析事态,舍弃与选择时,她总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甚至为了说服自己消除那些小心思,她可以自虐式的惩罚自己,没人能左右的了她,除非她自己愿意爬出牛角尖。 「够了吗?够了就下去。」宋词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用正眼去看贺聿修,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微蹙着眉头,带着傲慢的语气很是撩人。 贺聿修吮着宋词的耳垂,声音沙哑而暧昧,「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我就喜欢你张牙舞爪的样子。」贺聿修捏着她下巴,不知在盘算什麽。 感情就是一场战役,棋逢对手才能玩的酣畅淋漓,他果然是小看了这丫头,不管她是装的,还是被激的,亦或是本x,他都不会放手。 低头勾住女孩的舌尖,男人目光深沈的再次掠夺了她的呼吸。 从浴室出来後,宋词披了件外衣打算出门,自从上次丢三落四把钥匙弄没了,她就在新配的钥匙上系了g红绳子,贺聿修很喜欢看她捏着钥匙的样子,白皙纤长的手指间缠绕着一抹红,特别老派的做法,但就是让人暖到了心尖。 「这麽晚别出去了,哪那麽容易中奖。」男人从身後搂住女孩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颇有亲昵的意味。 宋词轻笑一声,扳开贺聿修的手臂,搭着门把顿了顿,「我是为你们家好。」贺聿修的结婚对象即使不是唐诗,也会是其他豪门小姐,私生子分家产这种事总归是相当忌讳的,宋词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小孩沦为笑柄。 「够了,我是不是该夸你识大体。」贺聿修一再忍耐宋词的挑衅,他的耐心被她这几天的冷淡全磨光了,「你要真能怀得上,他就是贺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回去睡觉!」 宋词被拉扯着甩到床上,男人压抑着怒气背对着她不说话,宋词觉得自己常常自讨没趣,说不上哪里难受,但就是不想和他好好说话,在黑暗中她瞪着眼睛胡思乱想,直到後半夜才隐隐有了睡意。 贺聿修闭着眼睛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变得绵远而悠长才缓缓侧过身,撑着手肘低头注视着女孩的睡颜,果真是只有睡着了才比较乖巧,像只小兔子似的团成一团往他怀里钻,让人看了想捧在心尖上疼。 「你很闲吗?」宋词看着倚在门边看她洗手的男人,忽然觉得最近贺聿修的行为十分幼稚,就像喜欢揪女孩辫子的中学生,总是动不动就戳她的脸。 「别管我,你继续。」贺聿修挽着衬衫袖子,不知何时挪到了宋词身後,一手在女孩腰腹处揉捏,另一手掐着女孩的下巴与自己接吻。 宋词被他亲的有点喘不过气,但手上正滴着水,她又不好去推他,只能像小狗作揖似的将手摆在x前。「手机,你手机响了。」宋词负隅顽抗地抵挡着贺聿修舌头的翻搅,断断续续地提醒他,却只让男人更顺利地勾住她的舌尖。 「专心点。」 「唔……你先接电话。」宋词非常感谢这个坚持不懈拨电话的人。 贺聿修拿她没办法,只好圈着她的腰掏出电话,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觉得心脏一瞬间紧缩,贺聿修的表情明显很不自然,宋词识趣地离开他的怀抱往客厅走去,却仍旧听到了电话里那欢快的女声,「亲爱的,我回来啦!」 ☆、第十五章 裂缝 贺聿修回到客厅时只见宋词腿部并拢,双手摆在膝盖上,一副乖学生聆听教诲的模样。相处了这麽些日子,其实贺聿修相当害怕她这个动作,这正是她下定决心的表现,如果摆在以前,他还能不要脸的勉强她,可现在他怎麽都做不出这种事。 「小词。」男人带着明显的颤音慢慢向宋词走去,但这每一步都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你的决定是什麽?」宋词仰着脸朝男人眨眨眼,她心里很清楚,走或者不走不是能任由她选择的,走,就是心虚,不走,就是僭越。 明明对方嘴角带笑,可贺聿修却怎麽都笑不出来,他知道宋词是在逼他做决定,那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可他却无法说出口。虚情假意也好,只要曾经抓住过一丝温暖,哪怕是一瞬间的错觉,他都无法轻易放手,人就是这世上最贪心的动物。 「对不起。」男人弯腰搂住女孩,手指穿c在浓密的黑发中,他常想如果宋词只是一株缠绕着他的藤蔓,而他是能为她挡风遮雨的大树就好了,可宋词不是藤蔓,虽然她弱小,可她却不需要倚靠别人,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她并不需要他。 宋词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聿修,半晌才回了句,「我明白了。」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只觉得x口憋着一股情绪发泄不出来,她难得主动地搂住贺聿修的脖子,在男人唇边轻轻印上一吻。 还没回味过来,宋词便摊着手心将那把绕着红绳的钥匙递还给了他,贺聿修没敢抬头,但宋词却分毫没有错过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是在後悔吗?已经来不及了。 抬脚准备收拾行李,贺聿修却追上来拉住了她,男人依旧垂着眼,但他却固执地把钥匙塞回宋词口袋,「留下。」 宋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可贺聿修却觉得她的眼神冰冷的像刀子,「六少,七年的感情却敌不过几个月的r体关系,你可真让我寒心。」 「你到底有没有心肝?」贺聿修倒退一步,他不曾想过软绵绵的宋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之间有一个错误的开始,他想要弥补,可宋词总是轻轻巧巧就将他拒之门外,她的心从未对他打开过。 「到底是谁没有心肝!」宋词本想借此机会和平地离开男人,但她就是憋不住心里的那股邪火,她压抑的太久了,她早已顾不得後果,不过最终还是话锋一转,「聿修,你爱我吗,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贺聿修是喜欢宋词,但非要扯到爱情和婚姻,他g本从未考虑过。看着男人眼底的退缩,宋词讥讽地勾住他的脖子,嘴唇一开一合,「那你在我面前装什麽深情,不觉得可笑吗?」 贺聿修心乱如麻,早已被女孩的那些话击得节节败退,什麽手段心眼逻辑全都顾不上,只能板着脸说,「我不能让你走。」 「呵,还真想三妻四妾呐,哦不,我顶多就是个不要脸的情妇,连妾都算不上。」 宋词轻蔑的眼神让贺聿修感到心惊,或许他从未进入过她的心里,哪怕一分一毫。 贺聿修的无动於衷让宋词怒气大增,俩人挣扎推搡间,一不小心挥落了身旁的玻璃花瓶,宋词咬牙切齿地推开男人,却猝不及防脚下一滑,沾了满手碎玻璃片。 还没感觉到疼,宋词便一下被贺聿修抱了起来,男人紧紧抿着嘴,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这要摆到偶像剧,该是受万千少女喜爱的男一号,可宋词却只觉得可笑,两人之间连基本的爱都没有,这幅忧心紧张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一路油门超车赶到了医院,贺聿修依旧抱着宋词去找医生,女孩嗤笑道,「我伤的是手,不是脚。」 贺聿修没理睬她,只在医生清理碎片时紧紧捏住了宋词的肩膀。 医生见他俩脸色不善,絮絮叨叨念着,「小情侣吵架吧?是不是她砸东西了?小姑娘真霍得出去,钱不当钱,我看你男朋友脾气蛮好,回去好好过日子,吵架伤感情。」 宋词在外人面前不好解释,只能一个劲的翻白眼,贺聿修倒是一边听着医生的叮嘱一边点头,在女孩疼得抽气时,轻轻抚着她的後背,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宋词太过任x。宋词有苦说不出,瞪着眼狠狠给了男人一手肘。 「哦哟,小姑娘你不好这样的呀!你打他最後心疼的不还是你自己,现在的小年轻真是!」 「是我惹她生气。」贺聿修平平说道,他倒挺希望宋词发泄出来,憋在心里不知又要出什麽么蛾子。 听医生交待了换药时间以及平时的注意事项,男人就搭着宋词的肩膀去了停车场。 宋词黑着脸死活不肯坐副驾驶,贺聿修怕她又不小心弄伤自己,只好依着她给她开了後座的车门。 两人无言地回到家里,宋词继续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贺聿修的反应和她预估的差太多,或许死缠烂打、装作不离不弃才是正确的做法。 「喝一点。」男人端着温水坐到宋词身边作势要喂,哪知宋词顺手就挡了过去,玻璃杯应声倒地,贺聿修裤腿上湿了一大片。本就是没迁就过人的少爷,他的柔情蜜意对别人来说可是求而不得之物,但宋词却不需要。 尚未发怒,柔软的嘴唇便叠了上来,并算不上是亲吻,「你自以为的温柔对我来说只是带着歉意的施舍,就像现在。」 贺聿修沈默地看着宋词上楼,x口酸涩又痛苦的感觉让他不安,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尽早结束这段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唐诗回来了,一切都该回到正轨。 在楼下呆坐了许久的男人终於挪步进入卧室,一打开门,却见女孩满头大汗地搂抱着大熊趴在床上睡着了。宋词的皮肤相当光滑,贺聿修又揉又捏,刚刚下定的决心就这麽一下土崩瓦解。 「你要是一直都这麽乖就好了。」替她开了冷气,贺聿修注视着宋词柔顺的模样,「就算是喜欢我的钱也可以。」男人靠在床头,无神地看着女孩的小腿,喃喃自语,「不能重新开始吗?」 宋词双手受伤最大的不便就是洗澡上厕所,吃饭的时候可以找人喂,但剩下的这两件事,无论找谁代劳,她都觉得异常羞耻。 「要不然我帮你。」 宋词别过脸,万分嫌弃,「不要。」 「那你想怎麽样?」贺聿修难得好脾气的征询她的意见。 「不知道。」 「……」 「电话给我,我要请假。」宋词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非常自觉地指挥着男人。 「还想着工作,待会儿我替你和陶冶说一声就行了,你就安分点想想怎麽解决你的问题,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宋词往沙发上一倒,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能让我走吗,她都回来了。」 顿了片刻,贺聿修起身背对着她慢慢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放你走。」 「所以一年之约也是骗我的?」 「是。」 「期限满了也不会放过我?」 「会,但我会找其他办法让你走不了。」 「是不是只有玩腻了才愿意把我丢开?」 贺聿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留给宋词一个紧闭的大门。 明明可以控制住这段感情,他却任由它在自己心底生g发芽,他在渴望什麽?找狐朋狗友去酒吧潇洒到大半夜回家,男人没想到房内仍是灯火通明,宋词摊着手靠在沙发上打瞌睡,贺聿修满身酒气地走过去准备将人送回房间,却意外吵醒了女孩。 「你回来了?帮我洗头。」宋词想揉揉眼睛,但看着包的像木乃伊的手,只好蹭蹭胳膊。 「先睡觉,明天再洗。」 「不行,会睡不着。」看着无意识撒娇的宋词,贺聿修心情大好,一番唇舌纠缠後抱着女孩步入浴室,「顺便替你洗澡。」 虽然宋词抵死不从,最终还是乖乖成了砧板上的鱼r,任人宰割。 吃足豆腐的贺聿修一脸餍足地帮宋词吹头发,本想口头调戏一下,但她现在就是个气球,一戳就爆。男人心里大为得意,或许宋词没发现,但她的确没有想象中的那麽讨厌自己。 「困的话就靠着我睡吧。」贺聿修一边换药一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也只有在迷迷糊糊时比较好骗。 「这麽快就睡着了,傻丫头。」男人低头看了一眼,等两只手都上好药便抱着她安稳地进入梦乡。 ☆、第十六章 裂痕 「这麽多天你都不来看我,真讨厌!」唐诗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故意用撒娇的语气亏贺聿修,「我爸妈想让你明天过来吃饭,有空没?」 「好。」 「喂,干嘛这麽勉强,公司是不是很忙?要是没空的话就算了。」唐诗翻了个身,撑着下巴俯趴在枕头上。 「当然有空,我只是在想给你买什麽礼物。」 「真的?好耶!聿修你真好!」听着唐诗雀跃的声音,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忽然就生出点罪恶感,胡乱应付几句挂掉电话後,贺聿修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对於唐诗,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当然是全心全意的喜欢,不论是她的任x,她的小脾气,还是她的忽视与不体贴,渐渐的这种爱成了习惯,习惯x地迁就,习惯x地包容,习惯x地对她好。当初那颗炙热的心已经一点一点变得冰凉,即使这份感情慢慢变了味,可贺聿修从未想过与唐诗分开。宋词的出现却打破了既定的局面,小小的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里,掀起的可不止表面的涟漪。 「在做什麽呢?」 宋词用仅能活动的两g手指捻着一片苹果往嘴里塞,「和你打电话呗!」 一旁的阿姨别过脸偷偷笑着,宋词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示意阿姨不用时时刻刻看着她,她还没残废呢。 「你在吃什麽,咯吱咯吱像老鼠似的。」贺聿修起身踱到窗边,「开免提了?听着怎麽那麽空旷?」 「你觉得我能拿手机吗?还有,谁像老鼠啊,会不会聊天!」宋词啃完苹果,又去掏综合坚果罐。 男人没理会她的控诉,只交待着,「今天比较忙,可能会晚点回来,你让阿姨帮你换好药就先去睡吧。」 宋词斜着眼想,g本没打算等你,「哦,知道了。」 「我先挂了,少吃点零食,下午让阿姨陪你出去转转,别老闷在家里。」贺聿修也知道宋词g本没耐心听他唠叨,她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唯一理由就是她父母的安危,除了强制的手段,男人别无他法。 「等一下。」刚把手机移开,贺聿修便听到电话中传来宋词的声音,「怎麽了?」 「没什麽,早点回来。」 贺聿修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也没去细想,「知道了。」 宋词透过落地窗面无表情地盯着茫然地站在外头的人,「阿姨,麻烦你把他请进来。」 「好的。」 「帮我泡杯咖啡。」 忙到半夜,贺聿修捏着眉心有点撑不下去,一堆的数据和文件要赶,眼睛已经开始吃不消,他强灌了杯咖啡提神,效果却不大。 「贺总,明晚您还要去唐家赴宴,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陈秘书拿着贺聿修的行程表稍稍提醒。 重重按了下太阳x,贺聿修烦躁地「啧」了一声,「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今晚我留下加班,你先回去吧。」 「贺总……」 「走吧。」若不是有人暗中阻挠,这次开发案哪会这麽难搞,男人紧皱着眉,这笔账留着秋後再算。 「喂,陶冶。」贺聿修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本就燥郁的心情被听筒里那诡异的声音一激更是火大,「靠!你小子在干嘛呢!」 「c!你大半夜骚扰我,我还没问你干嘛呢!」 陶冶向来没个正形,贺聿修不跟他一般见识,「过几天给我弄几个嫩模。」 「哟,六哥你开窍了?不容易啊,可我听说唐诗回来了啊!」 「滚,我送人用。」贺聿修活活被他气笑了,「你那边能先消停会儿吗?不堪入耳!」 「污染了您高贵的耳朵真是对不起,清心寡欲的贺总就该累死在工作上,我不耽误您,小人继续享受去了。」 贺聿修骂了句脏话继续埋头在文件中,其实能像陶冶那样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地生活也是一种勇气吧。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贺聿修没敢开房间的灯,宋词睡眠实在太浅,稍微一点亮光就能把她闹醒。男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拿了睡衣便到楼下洗漱去了,等他再次回到房内,只见宋词开着夜灯靠坐在床头。 「吵醒你了?」贺聿修带着干净的气息了女孩的脸颊。 宋词手上的伤好得很快,许多地方开始结痂,而这个阶段正是最难熬的时候,「痒死了,帮我挠挠。」 「会留疤,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大约是真的难受,女孩不停磨蹭着双手,嘴里不时哼哼两声以表达不满。 男人看她带着哭腔朝自己求助,多少有些不舍,於是只能将绷带拆了,挑没伤着的地方象征x地抓一下。等宋词愿意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的时候,贺聿修才哄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催她赶快入睡。「小词。」 女孩瓮声瓮气地应他一声,「嗯?」 「怎麽还没睡着?」 「你好烦。」 贺聿修忍俊不禁,手指慢慢梳理着她耳边的长发,「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渐渐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宋词不知是梦到了什麽,嘴巴嘟嘟囔囔地动着。男人眼神冷厉清明,脑中却轰轰作响,一个错误的开始怎会有美好的结局?假如当初他和唐诗分了手,而他和宋词又能有一个正常的相遇过程,一切说不定都会不一样,但这只能是虚无的设想。 睡了没几个小时,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又将宋词从黑甜的梦乡吵醒,平时或许没什麽大不了,但要摆在清早,宋词那可怕的起床气估计没人受得了。 「啊啊啊!」宋词缩进被窝,手脚胡乱拍打着床,可那讨人厌的震动声仍旧持续不断地从另一侧床头柜上传来,怒火中烧的女孩一脚踹向了睡死的男人,「贺聿修!电话!」 算起来贺聿修睡了还不到四小时,此刻他g本没力气睁眼,只能翻个身装作没听到。 宋词见他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愿,赤着脚跳下床,抱了大熊就往楼下跑,砰地一声,房间的门撞到墙壁上又重重弹了回来。 这厢摔门摔得震天响,贺聿修那边才慢悠悠转醒,半睁着眼瞟了下手机屏幕,果断按了拒听。抚着脖子坐在床沿,等头痛稍稍缓解他才一步一步挪下楼,宋词果然又是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无奈地弹了弹女孩的额头,贺聿修却被她狠狠扇了一掌,没多会儿,手腕就出现三道清晰的手指印。叹了口气,男人一把抄起宋词抱进卧房,期间无论贺聿修怎麽小心避让,还是让她给踹了好几脚。 「我错了行不行?睡吧睡吧,乖。」男人轻轻拍着她的小肚子,等宋词渐渐安静下来,他才握着手机去了楼下。 「喂。」贺聿修换了副口吻拨通了唐诗的电话。 「刚才干嘛挂我电话!」 「太累了。」不知为什麽,男人现在连敷衍她都做不到,唐诗是个好女孩,可他却没办法再和她在一起。 「哦。」唐诗情商不低,她还没蠢到听不出贺聿修的语气,「对不起,那麽早吵到你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贺聿修脱口而出,「诗诗!」可除了喊她名字,有些话他g本说不出口。 「嗯?」 「没什麽,晚上见。」 「好啊。」站在男人的小区外,唐诗低着头牵强地笑了笑。 没有什麽东西能够笃定地称之为自己的所有物,更何况人这麽善变的动物呢。自以为是的话,总会有更好的来取代你,世上g本不存在非你不可。 ☆、第十七章 终成空 「诗诗,聿修呢?」唐家大哥见小妹清早就兴冲冲地出门,此刻又垂头丧气地回来,眯着眼睛,心里十分不快。 「大哥≈ap;not;──」唐诗挽着唐泽的手臂,抱怨似的撅着嘴,「他还在睡觉啦!大哥,我好饿啊,我想吃巧克力蛋糕。」 「好。」唐泽揉了揉小妹的头顶,宠溺地拍着她的肩膀,唐诗低着头没看到,唐泽此刻的脸色异常y郁,自家小妹的x格他会不了解?诗诗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吃巧克力蛋糕,从小到大,这个习惯一直没有改掉。 「诗诗。」 「嗯?」 「一定要贺聿修吗?」 「什麽?」 「没什麽。」 「讨厌!」唐诗放开她大哥的手臂,独自往前头跑,其实刚才的话她听清了,是啊,非贺聿修不可吗?他们在一起七年,从热烈归於平淡,一切都那麽顺理成章,贺聿修对她太好了,处处迁就,哪怕是她的无理取闹。他们从未吵过架,顶多是冷战,但绝不会超过三天,因为贺聿修一定会先道歉。她以为自己将来会是令人艳羡的贺太太,但现在她已经不敢这麽肯定了。 宋词清醒的时候已经快十点,手上凉凉的感觉应该是新敷了药膏,不过这回倒没给她包纱布,细细小小的伤痕看着挺恐怖,其实也就那样,除了丑点,连疼都不疼。 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下楼,环视了一周竟然没看到阿姨,难不成是要她自力更生?宋词无所谓地踱到卫生间,用已经能够活动的手指挤好牙膏,僵硬地捏着牙刷柄慢慢动作起来,到底是没好利索,粘了满嘴牙膏恶心地她直想吐。 「我帮你。」贺聿修不知从哪拿了个发圈,随意替她把头发挽了起来,「快到腰了。」 「哦。」宋词垂着眼睛想了会儿,「你没去上班?」 「嗯。」贺聿修重新挤好牙膏,「张嘴。」 宋词眨着眼有些尴尬地与他僵持,「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行吗?」贺聿修低低笑着,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最後妥协的当然是宋词,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让人替她刷牙总有一种莫名的羞耻,特别是让贺聿修帮她。 从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她甚至不敢想自己对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产生了些不该有的感情。可她无法忘记,在最初那段日子里的屈辱,那些记忆每夜每夜针扎似的折磨着她,怎麽可能放下仇恨,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她恨贺聿修,这一点从未变过。 女人之所以不能成为强者,那是因为她们总会被各种情感所拖累,她们做不到决绝,做不到冷血无情。 「在想什麽呢?」贺聿修拉着宋词坐在餐桌前,舀着温热的瘦r粥递到女孩嘴边。 直直地盯着男人深邃的眼睛,宋词摇摇头,「觉得你秀色可餐。」 话一出口,两人均是一愣,这分明是在调戏贺六少。 「咳,你多吃点。」贺聿修脑子发热,忽然变得不善言辞,结结巴巴想要说些什麽,但总觉得说什麽都会让气氛变得更暧昧。他长这麽大还没被女人调戏过,真是难得的经历。 沈默地解决完早饭,两人不自在地别过脸,贺聿修干巴巴地说了句,「我先去书房。」便逃似的上了楼。 宋词歪着嘴笑了笑,顷刻又垂下了眼皮。 快中午的时候,阿姨过来给他俩做好了饭菜,除了叮嘱宋词哪些要忌口,又照例夸赞了贺聿修一遍。或许在阿姨眼中,贺聿修是个难得温柔体贴的模范男友,可事实却如此残酷不堪。 「叩叩叩」宋词站在书房外用指尖敲了敲门,「吃饭。」过了半晌,房内没什麽动静,她提高音量,「六少!吃饭!」 站在窗边思绪翩翩的男人此刻才回了神,顿了片刻慢慢朝门边走去,本以为宋词会守在门外,原来只是他的妄想,楼道里空落落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贺聿修y郁地走下楼,眼神麻木地着女孩的後脑勺,宋词仰着脸有些不解,「宋词,你想要自由吗?」他没有错过她眼中瞬间的亮光,随即恶质地说道,「我不会给你的。」 宋词咬牙忍着怒火,埋头用勺子掘着米饭,顾不得慢慢挣开的伤口。 好想杀了他。 看着渐渐渗出的红色血迹,贺聿修起身将人按在身前,「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不当第三者。」 「如果是女朋友呢?」 「不行。」宋词闭着眼拼命忍住泪水,贺聿修疯了,竟然想和包养的女人玩真感情,未免也太过可笑。 「聿修,你来啦!」下午五六点左右,男人便驱车去了唐家,这回唐诗倒没像以前那样一蹦一跳地出来迎接他,小女生换了个妩媚的卷发,脸上略施粉黛,香槟色的长裙称得她艳若桃李,果真是美人胚子。 「诗诗。」贺聿修朝唐诗笑笑,却借着她鬓发的动作躲开了挽上来的手臂。 唐诗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你先和大哥聊聊,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麽样。」唐诗倒退几步,提起长裙狼狈地逃走了。 唐泽目送着小妹离开的身影,只抛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我唐家没必要讨好你贺家。」 男人垂着头没答,等唐泽走远了才轻飘飘地说,「我知道。」 虽然唐贺两家世代交好,但贺聿修和唐泽似乎从小就不对盘,在大学那会儿,张喻总说唐泽有恋妹情结。不过想想也是,长兄如父,看着软软糯糯的小妹妹慢慢出落成大姑娘,最後投向别的男人怀里,多少是有些别扭和敌意。 贺聿修苦笑着看着一前一後远去的两人,其实他很羡慕唐家兄妹,没有勾心斗角,可以毫无保留地关心对方,互相斗嘴,互相打闹,这是在贺家兄弟中永远见不到的景象。 「六少,需要我去喊大小姐过来吗?」见贺聿修独自一个坐在沙发上喝了好几杯茶後,管家终於忍不住问出了口。「不用。」既然诚心躲他,他又何必互相膈应,「我去庭院走走,唐伯父回来通知我一声就好。」 「是,六少。」管家有些弄不清男人的态度,若说他正和自家小姐吵架,但怎麽看都不像,若说没有半点问题,这无所谓的语气怎麽都让人怀疑。 「喂。」宋词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有些犹豫的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结束了此次通话。缓缓闭上眼睛,宋词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贺聿修站在树下,抬头直直地盯着盛放的槐花,x口蓦然一疼,他甚至觉得有风穿过了自己的心脏,冰冷无情。「小词。」男人无意识地喊着女孩的名字,右手却像失了力气般,怎样都无法握紧,这种心慌的感觉令人异常焦躁。 贺聿修脑海里不停循环着一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台词,「我还是那个不懂事的我,而他……却已经把我……远远抛下。」 颤抖着在口袋里掏出手机,贺聿修甚至无法给它解锁,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听得一声,「聿修!」手机应声而落,有几朵槐花散落在黑色的屏幕上,煞是清新淡雅。 「聿修啊,你可好久没陪伯父下棋了,诗诗不在家,你就不愿来了?你伯母可整天在我念叨呢!」唐天豪满面笑容地拍着男人的肩膀,转头揶揄地瞧了瞧自己的女儿,「嗯?怎麽?有心事?心不在焉的,公事还是私事啊?」 在商场爬滚打几十年,贺聿修那点小情绪怎麽可能瞒得过这些老江湖。「我……我……」看着唐父调侃似的模样,贺聿修反倒说不出口,「没什麽,不知我带的那些小礼物,伯父伯母可还喜欢?」 「哈哈哈,我们喜不喜欢不要紧,重要的是诗诗喜不喜欢。」唐天豪深深地看了眼贺聿修,稍微用力拍着他肩膀,「走吧!回屋陪我下盘棋!」男人犹豫地站在原地,紧紧攥着的手机最终还是放回了口袋。 喉间酸涩作痛,仿佛有无数道细小伤口火辣辣得灼烧着。 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贺聿修心脏抽痛,像是生生被挖了一块r。回去大约是见不到了吧。 贺聿修不记得之後自己说了什麽,吃了什麽,只是浑浑噩噩地像机器人一般木讷地做着动作。他不清楚自己几时离开的唐家,也不晓得自己在酒吧喝了多少酒,他只知道,他只知道当他打开公寓的门时,屋内寂静漆黑得可怕。 在门口站了许久,他一直没敢开灯,贴着墙壁慢慢躬下身,这麽做并不会让人觉得好受一些,可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麽? 回来,我错了,小词,我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强迫你,再也不会威胁你。回来,好不好。 血腥味逐渐在口中蔓延开来,贺聿修抬手遮着眼睛,一切都晚了。 「你坐在门口干嘛,还以为是小偷呢,吓死我了。」男人眼眶一涩,用力将人扯入怀中,x口因情绪激烈而不停起伏着,不敢置信地抚着宋词的长发,贺聿修尝试了几次也没开得了口。 「怎麽了?喝醉了?」宋词挣扎几下却仍旧被死死抱在怀里,「喂,你还好吧?」男人身上酒味很重。 「有你在,真好。」 宋词的心咯!一下,脑袋瞬间像被清空一般无法思考,看着埋首在自己颈间的男人,她总有种天意弄人的错觉。 贺聿修啊,你可知一切都将结束了。 ☆、第十八章 风吹过 男人坐在办公室沈默地捏着眉心,宋词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可他派出的私家侦探竟在三个月内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贺聿修甚至怀疑一切都是场虚空大梦,而宋词也只是他的梦中人罢了。 那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贺聿修习惯x地喊了几声宋词,却没听到熟悉的踢踏声。屋里静悄悄的,阳光洒在床上,他听到了空气中细小颗粒飞舞的声音,却没等来宋词那声拖得又长又脆的「欸──」。 贺聿修一如既往的起床、吃饭、工作、睡觉,他的生活仍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整个人笼罩了层冰冷的气息,就像融化的溪水再度凝结成棱柱。他又成了那个冷漠疏离的贺聿修,他不会因为突然想起某人的歪理而在会上抿嘴偷笑,不会因为某人老喜欢盯着他左脸颊的酒窝而不自觉的勾起嘴唇。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嫌弃那只笨拙的毛绒大熊占地方了,他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他已经和唐诗分手了,她不是自己包养的女人,他是真的喜欢她。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嗯。」 「你不回去找他吗?」唐诗对於面前女孩的淡然有些吃惊,第一次和她正式见面时,唐诗就知道,这是贺聿修喜欢的人,天真纯净却又坚定执着。只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才会惹得贺聿修一再驻足。 「我现在很好,谢谢你和你大哥帮我。」 唐诗每次来看她,明明话到了嘴边却怎麽都问不出口。手指紧紧攥着骨瓷杯,这一次,她还是没办法。 「问出来吧,我不会骗你。」宋词低垂着眼抿了口茶,仿佛刚才只是随意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唐诗x口隐隐作痛,分手是自己提的,既然贺聿修不再爱她,那麽她又何必纠缠,骄傲的公主永远都不会委曲求全。可是,七年的感情教她如何能顷刻就忘却尘封。「你爱他吗?」 咬着嘴唇,唐诗脸色苍白,她再也不会是那个任x妄为的小女孩,她失去了属於自己的王子,她失去了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不需要伪装的人,她还是成了没有心的人。 宋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脸部肌r太过僵硬,她还是放弃了,「不爱。」 两人相顾无言。又续了几杯茶,唐诗才告辞。 看着她在秋风中飞舞的长发,看着她脆弱的背影,宋词很想上前安慰唐诗,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女人,如果不是处於这样的境况,她们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可是,自己哪有这个资格呢。 「我找不到她。」 「和我说又有什麽用?」奚岑方听着好友沙哑疲惫的声音,不禁失笑。 贺聿修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会这麽说,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麽多年的兄弟,你为什麽要帮唐家?」 放下手中的活,奚岑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站到窗边漫无目的地扫了眼外面的景色,「我没有帮唐家。」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到,「这事要被老爷子知道,你该清楚後果,况且,你家里那些个叔伯兄弟近期也很不安分,你最好别让他们抓到把柄。」 「聿修,现在的你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 「我知道。」 「她不爱你。」 「我知道。」 「即使不是唐诗,将来嫁进贺家的也会是其他门当户对的小姐。」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是吗?为什麽说的这麽没自信?」奚岑方不是故意要打击贺聿修,也不是他不喜欢宋词,但他必须让男人认清事实,这世间有很多无可奈何,比如当别人羡慕他们锦衣玉食时,他们也在羡慕别人婚姻自由。 奚岑方说的那些,贺聿修不得不承认,但是,「我只想要她。」说完,贺聿修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连续熬了几天夜,男人终於支撑不住,和煦的秋风拂过他的脸颊,办公桌上的书籍被风随意翻过了几页,暗色的钢笔稳稳地摆在一边,偶尔折s出几缕金色的光芒。 午後阳光正好,宋词侧躺在花园的草坪上,忽然手臂一阵凉凉的触感,接着脸颊上也湿湿冰冰的,半梦半醒的女孩咯咯笑着,「贺聿修,别闹!」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宋词立马坐了起来,捞起身前的小狗,轻轻敲了敲它的脑壳,「小胖子,你跑来做什麽!」将头靠到小狗後背,宋词皱着眉,嘴里胡乱哼着,肯定又是在气恼刚才脱口而出的人名。 「小胖子,你怎麽这麽胖呢,都快变成球了!」女孩故意将小狗举在半空,看着小狗惊慌失措地四爪乱划,心情好像好了那麽一点。 一人一狗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对,良久,宋词放开挣扎扭动的小胖狗,朝它软乎乎的屁股上拍了拍,「去玩吧。」 长长的黑发随着宋词低下的脑袋慢慢拢到眼前,双手遮住亮光,黑暗才能让她平静和思考。 那天,看着落地窗外高大挺拔的男人,宋词直觉地认为他就是唐家人,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唐泽进屋後,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掏出一张几百万的支票扔她脸上。男人只是冷冷地扫了她几眼,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他说,「我可以帮你离开。」 宋词直愣愣地看着关上的大门,她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极致的喜悦,极致的失落,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久到差点把心交出去。 幸好,还来得及。 原本以为至少要安排布置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贺聿修前脚刚出门,宋词後脚便接到了陌生来电。对方报了时间和地点,便匆匆挂上了电话,宋词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切就已经朝着她最初期待的方向发展,而她现下的心情早已变得不再重要。 一步一步机械地朝楼上走去,宋词眼神毫无焦点,心脏莫名有些酸疼。搂着大熊钻到被窝中,短短几个月的相处片段慢慢在脑中回放。 她记得贺聿修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她记得贺聿修指尖隐约的茶香味,她记得贺聿修左脸颊小小的酒窝,她记得贺聿修右耳耳骨上的痣,她记得很多很多。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到她生命中的每个角落,用那麽强硬霸道的方式。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痛苦的样子,远远的站在楼梯上,她看到了贺聿修靠坐在玄关处,即使只是背影,她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懊悔、自责。 当她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微蹙眉头的男人,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坐在门口干嘛。」刻意的语气,刻意的表情,刻意的漠不关心。 贺聿修身上的酒味很重,明明是去赴宴,却喝的酩酊大醉,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风度,「怎麽了,喝醉了?」当男人紧紧抱住她时,两人x膛贴着x膛,宋词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惴惴不安,贺聿修在害怕。 喑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有你在,真好。」 宋词脑袋里像是忽然升起蘑菇云,天崩地坼,原本缩在角落的小世界就这样被摧毁。明明只是玩弄的对象,到最後他竟会舍不得自己。可是她不能留下,也不会留下。 将贺聿修扶到卧室躺下後,宋词便拎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出了门,那把绑了红绳的钥匙孤零零地留在了客厅茶几上。 宋词的行李箱很大,里面装的东西却不多。穿过大半个小区,又沿着林荫道走了一会儿,女孩才到达这家高级住宅区的大门口。保安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他们早已见怪不怪,这里的住户常常半夜或凌晨打飞的满世界跑,所以宋词的离去,并没有给保安留下多麽深刻的印象。 按照约定,宋词来到指定地点,却见路边停着辆黑色轿车,低调不显眼的样式。宋词踌躇着要不要上前看看,但又觉得自己太猥琐,於是只好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 奚岑方早在後视镜就看到了女孩,本以为她该自觉地走过来,倒不曾想这蠢丫头宁愿在路边踢石子,也不肯过来问两句。 「蠢丫头,过来!」奚岑方平时不说脏话,但他从陶冶那学来不少,虽然不知道具体意思,但总觉得很多骂人的话都很适合宋词。男人走下车,明明被自己刚刚的想法逗乐了,却还要装作正经斯文的模样。 宋词正发着呆,脑袋还没转过弯,眼神空洞地朝男人眨了眨眼,待回过神,张着嘴一脸愕然,怎麽会是他? 「走吧。」奚岑方没空搭理这反应慢半拍的姑娘,径自拎过行李箱,并将宋词推进车内,一切搞定後,便扬长而去。 凌晨的马路并不安静,明明没有风,却充斥着大地的轰鸣声,再过几小时,万物都该苏醒了。 宋词如坐针毡,一脸欲语还休,奚岑方是贺聿修的朋友,来接她的怎麽是他?难道贺聿修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不可能,唐家的势力不见得这麽不堪一击吧? 「猴山来的?别在那儿瞎想,到了你就知道了。」奚岑方讳莫如深的表情让宋词心中的疑云更加扩大,但对方都这麽说了,她也只好作罢,到了这一步,还有什麽好畏惧的,顺其自然吧。 ☆、第十九章 沈寂 大约是真的累到了,没多会儿,宋词便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奚岑方瞟了她一眼,心道:警惕心这麽差,被人卖了也不奇怪。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开了许久才慢慢靠近一片较为偏僻的住宅区。 要不是x口发闷,宋词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唔,这是哪儿?」她揉了揉眼睛,声音依旧有些含糊。 「你怎麽就不怕我呢?」男人对此颇为好奇。 「嗯……」宋词迟疑了会,试探着说道,「大概你看着比较像好人……吧?」 奚岑方摇摇头,无奈地笑着,「下车吧,见了人要懂礼貌,他也不是什麽坏人。」 「哦。」宋词抿紧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手指交握着摆在身前,总算显出一丝不知所措来。她倒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男人没告诉她将要面对的是唐家人、贺家人,还是别的什麽人,总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现已到了中夜,天空繁星闪烁,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虫鸣,只剩他们脚步的窸窣声。宋词垂着头跟在奚岑方身後,指尖在凉风的浸染下变得没有热度。还没容得她胡思乱想,便有人站在大门口将他们引了进去。 「来了啊。」客厅正中是位看似儒雅却依旧带着j明的中年男人,一身剪裁合度的西装,手里捏着茶杯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 贺聿修那身气度大概全是承袭自他父亲,两人一举一动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宋小姐,坐吧。」此等景象若是被旁人见了,说不定会误以为是亲厚的远房叔侄女,「喝点什麽?」 「呃……茶,谢谢!」贺聿修是只小狐狸,他爸就是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宋词怎麽都不会被那和煦的笑容给骗了。 「宋小姐同我们家聿修的事,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确是我们贺家的错。」贺远端做了个手势,便有佣人恭敬地端了茶水到宋词面前。 宋词没想到他这麽直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将茶杯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若猜得不错,该是都匀毛尖,她不懂吃茶,以前只是附庸风雅地买了一些,後来跟了贺聿修,就随着他的喜好得了不少好茶。 「听说宋小姐一直都有进修的打算,国内这些学校怕是看不上,不如出国看看。」贺远端停下手中动作,定定地看着宋词,眸色深沈却不咄咄逼人。 「贺先生太抬举我了。」宋词摆弄着茶具并不抬头,「以前年纪小没有自知之明,现在只想安安生生和父母随意过过日子。」 两人各自沈默了许久,贺远端才开口,「倒也不错,但要委屈宋小姐先在这儿将就几日。」 这自然容不得宋词拒绝,况且贺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也不怕宋词掀起什麽风浪。就算她真有本事闹得满城风雨,贺家也能让所有人闭嘴,毕竟在金钱和权力面前,有多少人敢不低头。 待贺远端走了,宋词瘫在沙发上,後背全是冷汗,倒不是贺家人真有多可怕,而是小姑娘没见过大场面,自己把自己吓破胆了。 「喂,一个人没问题吧?聿修找不到这儿的,你爸妈那边暂时是回不去了,不过打打电话还是可以的,你就安心待在这边,当作度假吧。」奚岑方这话说得也没多少底气,这变相软禁,任谁都看得出来。 宋词蔫蔫地转过脸,苦笑着点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奚岑方临走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听说你喜欢看动画片,这下可以……」 「是呀,看完新番还可以补一下旧番!」宋词一边c嘴一边耸肩,故作轻松。 男人听不懂她的那些新鲜词汇,轻轻叹了口气,背对着宋词挥了挥手便走了。 原本以为奚岑方能留下来陪她说说话,现在却只剩宋词一个人,偌大的房子空旷得几乎能听到回声。 无事可做,她便只好洗洗睡了,宋词有些後悔没把那只大熊给带出来,以致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暗中瞪着眼睛胡思乱想,不知道贺聿修醒来会是什麽样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突然不去公司,张翊坤和林琳会作何反应,爸妈那边该怎麽解释。 时间偷偷地从指缝间溜走,转眼就到了飘雪的季节,保姆阿姨每天会来这间大宅子做饭、打扫卫生,但除了奚岑方和唐诗曾来看过她,也没旁的什麽人再来搭理她。日子久了,就连奚岑方给她送来的小狗都已经不耐烦这里的生活,时不时趴在墙g朝外吠,或者干脆叼着宋词的裤脚往外扯。 「亏得你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读书把脑子读坏了,不懂礼义廉耻,专做没皮没脸的狐狸j。好了,现在把人家拆散了,又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呵,真要立牌坊当初就别做这污糟事!」 宋词知道自己又发梦了,房间里黔黑冷寂,空调不知在什麽时候停了。披了件薄衫坐起来,最近狗血电视剧看多了,梦里也不安生。外面又在下雨,因为睡姿的关系,被压迫的心脏像濒死之人大口喘气般异常有力地跳动着。 将近小半年没有见到父母,但每次通话她都在编造各种各样的谎言,真相就在嘴边,可要她如何亲手戳破这虚幻的假象。谎话说多了,自己也会感到不安,真相就是悬在头顶的刀,随时都会进行审判。宋词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因为只有那时她才能得到解脱。 曾经被她嫌弃的家乡,如今却成了回不去的港湾,她也有很多梦想,即使不切实际,但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为什麽别人的错要她来承担後果? 世界这样不公平。 连续几日的失眠,让宋词觉得自己有些j神恍惚,一个人呆久了脾气也变的古怪了不少。来这宅子打扫煮饭的阿姨多半不会和她交流,甚至连眼神接触也省略了,有时候宋词特别想拉住阿姨诉苦,但为了避免被当成神经病,她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最近宋词很少说话,自言自语也不多,屋里总是很安静,她觉得自己快疯了,没有任何人同她交流,除了奚岑方给她送碟片时能聊上几句,其余时间她都只能坐着发呆。但临近年底,奚岑方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理会她。 小胖狗见宋词郁郁寡欢,便乖乖地窝在她颈边,时不时用小脑袋去蹭她的下巴。 ☆、第二十章 相遇还是错过 宋词到底是待不住了,她要回家。贺远端并没有限制她通话,因此家里的电话她可以随意使用。也不知是贺远端对她太放心,相信宋词不会再招惹贺聿修,还是贺远端太过大意,竟忘了宋词主动联系贺聿修这一可能x。 总之,宋词的确拨了电话给贺聿修,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原来那串号码她记得这样清楚。可她却没有把握,贺聿修是否依旧对她上心。 心脏像是要蹦出身体一般怦怦跳动着,握着话筒的手有些神经质地颤抖,宋词双腿发软,紧张地吞咽口水,大脑轰轰作响,胆怯、期待、焦虑、悲观,不知哪种情绪更多一点。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宋词心里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出口,顷刻便决了堤,她哽咽着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贺聿修不是可以让她撒娇的对象,她也不是来博同情的。 贺聿修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公司的事已然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宋词的事他几乎没心力再去追查。可就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男人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不管是心有灵犀或是别的什麽,他知道这是宋词。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男人按了按太阳x,撑坐着起身,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回家了。那里有许多回忆,愉快的也好,不愉快的也好。 贺聿修是真恨宋词,那个女人,如果从头到尾只是怕他恨他,那也就罢了,偏偏她像个玩心重的蜗牛,时不时从壳中探出触角,毫无所觉地撩拨一下,再撩拨一下。她累了倦了想逃避了,可以躲回自己的小小世界,而贺聿修却不行,他只能站在那层厚厚的壳外,要麽继续等待,要麽离开。 「说话。」贺聿修心里有股无名火,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宋词离开时的蛛丝马迹,若不是套了奚岑方的话,贺聿修大概真以为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他原以为宋词有些小聪明,可这蠢丫头竟不问缘由就信了唐泽,见到来接她的是奚岑方倒也不疑心,就这麽傻愣愣地上了车。万幸,最後她面对的是自己父亲,如果是贺家其他人,他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 「我……贺聿修,是我!」宋词结结巴巴地哼哼。 男人额角抽了抽,沈声道,「我来找你。」 「你知道我是……你知道我在哪?」宋词颇为吃惊,这小半年她从未踏出过这座别墅,每天稀里糊涂地过着日子。 贺聿修千算万算没算到,父亲就将人安在了眼皮底下,宋词一直住的是贺家常用来宴请宾客的地方。要不是电话号码没有显示错误,他还真想不到。可宋词这通电话打得也太过轻松无阻,其中必然有些蹊跷。 「你在那好好待着,哪都不许去!」 「哦。」宋词下意识地点点头。 贺聿修叹了口气,这丫头哪次不是答应的好好的,「等我。」 「贺聿修!」 男人刚准备挂电话,却被宋词喊住,「谢谢你。」 贺聿修无奈又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他要的哪是谢谢,「知道了。」 宋词抱着小胖狗乖乖地坐在客厅,原先紧绷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的松懈下来。她将脑袋埋在双臂中,时不时露出小半边脸和一只眼睛朝门口望望。 贺聿修离别墅不算太远,但开车过去还是花费了些时间。大门用的是电子锁,下来输了密码,他又心急火燎地朝里开去。 等了没多会儿,宋词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但她又觉得不太像只有一个人,於是便要站不站地守在原地。 大跨步地朝里跑去,贺聿修总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宋词!」还未到门口,他就喊了几声,推开门的手有些抖,但没关系,能见面就好。 「喝了这麽会儿的茶,聿修,你还没想好怎麽开口?」贺远端禀退了其他人,只剩父子俩在客厅面对面坐着。 「爸,她人呢?」贺聿修低着头问道。 「这件事连我都有所耳闻,想必其他人也不是一无所知。」贺父气定神闲地端着茶碗并不理会儿子的发问。 「宋词呢?」 「当年你爷爷j明独到,抓准时机让我们兄弟六人创办了永盛,公司能有今天的地位,包含了我们兄弟几个不少心血。」贺远端身子向後靠了靠,似陷在回忆之中,「贺家现在由我当家,但永盛不是我们独一份。你爷爷看好你,你上面几个哥哥姐姐却未必能容得下你。」 「你要是心思不在贺家主位,只想着儿女情长,那我现在就放你和她见面。聿柔虽不是男儿身,但杀伐决断不在你之下。」贺远端的话点到即止。 「爸……」贺父一番话算不上醍醐灌顶,倒也点醒了贺聿修。 贺远端见儿子态度有所松动,便接着说,「宋小姐的事我替你处理,等贺家由你说了算,到时你想做什麽都没人敢拦你。」 「宋词她没有……」 「不必说了!」贺父做了个手势制止他说话,「之所以把宋小姐安排在这,无非是想要个你的保证,我不会为难她。」 贺聿修知道多说无益,父亲下的决定他是违抗不了的。 被一通电话召唤来酒吧的奚岑方此时感到异常头疼,贺聿修连着灌了好几瓶酒,自己一旦出声相劝,那小子幽幽的眼神多少让自己有点心虚。宋词的事他也有份,虽说出发点是为了贺聿修好,可人家不但不领情,反而大有把帐算到他头上的架势。 「宋词已经回家了,现在估计和她爸妈在一块儿呢。」奚岑方问酒保要了杯酒,慢慢喝了几口,「你爸也是为你好,你们家那几个外姓兄弟可没少算计你。上次你大哥送错文件怎麽可能是意外,陈文修没坏心,就是傻,这事谁做的你心里估计也清楚。」 贺聿修没理他,自顾自喝着酒。 「你是不打算说话,准备当哑巴了?」奚岑方左手夹着烟,狠狠抽了一口,眯着眼瞧着贺聿修,「我派人跟着那丫头,你就在这醉生梦死吧,恕不奉陪。」 男人一把拽住奚岑方的手臂,「陪我再待一会儿。」 两人喝到最後,都有些神志不清,亏得陶冶把两人架走才没在酒吧闹事。贺聿修心里多少是对奚岑方有怨气,道理能想明白是一回事,咽不咽的下那口气又是另一回事,於是贺六少借酒行凶揍了奚岑方一拳。 陶冶撩起奚岑方的衣服看了一眼,幸亏没留下罪证。 21-25完结 宋词 作者:洗凡 ☆、第二十一章 曝光 宋词被两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家夥拎上车时,有那麽一瞬间以为贺家是要杀人灭口,但待那汽车平稳地上了高速,并一路驶向她家时,宋词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那两汉子也没给她思考时间,将她丢下车後便绝尘而去。反s弧过长的宋姑娘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又哭又笑地跑上楼去。 「你们公司老板也太黑心了,这麽压榨人,都快小半年没回家了。」宋母心疼地看着愈发消瘦的女儿,眼眶红了一圈。 「公司忙嘛,我在现在请了长假,可以在家待好多天呢!」宋词说的万分心虚。 「工作固然重要,自己的身体也要当心,瘦成这样以後都没人要你了!」 宋词最怕谈论这个话题,只能打哈哈,「坐车好累,我先去睡觉了!」 「聿修,你在哪呢?」奚岑方语气有些焦躁。 「怎麽了?」贺聿修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从口袋出g烟点了火,他瞄了眼後视镜慢慢升上车窗。 「陶冶说媒体刚得了个猛料……」奚岑方顿了顿,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关於你的。」 「我有什麽料可爆的。」男人嗤笑着抖了抖烟灰,稍稍降下车窗目送着刚走远的身影。 「你和宋词的事唐天豪仍被蒙在鼓里,他要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你这麽作践,你们两家的合作项目恐怕就此黄了。」 「我和唐诗分手都快半年了。」 「可当初是你找外遇,这就是事实。」 贺聿修下车朝小区走了几步,却又生生止住。 看那车标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现在车边又站着个长身鹤立的男人,怎会不引人注意。 「这事待会儿再说。」贺聿修匆匆挂了电话,无措地看着面前的宋词。 宋词不敢带他去离家太近的咖啡馆,两人走了好一会才随意选了个地方。 「找我有什麽事?」两人沈默了许久,总得有人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贺聿修盯着面前的小蛋糕出神,隔了会儿才开口,「我来看看你。」 「也没什麽好看的,你应该挺忙的吧。」宋词喝了口咖啡,太苦了。 男人看她皱眉,将蛋糕推到她跟前,「过几天可能会出个大新闻。」 宋词不解地歪了下头,「大新闻?」 「嗯,具体情况得等我回去才能了解,不过我会尽量压下来。」贺聿修看她挖了勺n油,浅浅地抿了抿嘴,「如果压不住……别让你爸妈看报纸和杂志。」 「是关於我的?」其实早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愿承认。 男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宋词丢下贺聿修逃了出去,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服务生紧紧盯着这边生怕他逃单。但贺聿修并未离开,他静静地吃完剩下的蛋糕,付完钱才慢慢走出咖啡馆。不是他不想追,可追到了他能说什麽,这是他自己造的孽,却要宋词陪着他承担。 回到宋词家楼下时,贺聿修却见她抱膝蹲在自己车子旁边,他将宋词拉了起来,却见她满脸仓惶与愤懑,「我好恨。」 贺聿修心有不忍,「我会和你爸妈解释。」 「解释什麽!」宋词一下拔高声音,她紧紧揪住男人的衣襟,强忍着压低声音,「说我不是被你包养,说我不是你的情妇?」 周围渐渐有人围了上来,贺聿修捏了捏她肩膀,将其推上车。 「我为什麽会遇见你。」宋词睁着眼茫然地看着窗外。 「对不起。」 宋词抬手了脸,她应该哭的。 负面报道来势汹汹,豪门秘辛配上博人眼球的标题总会有人买单,纸媒、媒、小道,各类消息铺天盖地袭来,贺聿修与宋词亲密接吻照随处可见。 「小词,你倒是说句话啊!妈妈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家里虽不是顶富裕,但从没让你缺什麽短什麽,你怎麽会……啊!」宋母焦急地看着面色不善的宋父。 「你看看你这都是什麽样!」宋父指着报纸上的照片,「不堪入目!那男的有女朋友你还跟他在一起!」 宋词扫了眼报纸上的照片,大多是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特别是那张在昏黄路灯下,贺聿修搂着她的腰亲吻的,倒是可以直接拿去当剧照了。 「你还有脸笑,宋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宋父怒不可遏,拿起报纸便往宋词脸上甩。他心里到底还是相信自己女儿的,相比做人情妇,他更愿意相信宋词是被这男人骗了。 不知是不想躲,还是躲不开,宋词只略微侧了侧头,脸颊被锋利的纸页割了条血痕,生疼生疼,逼的眼泪涌了出来。 「老宋!小词,疼不疼,别哭啊!」宋母捧着女儿的脸仔细检查,为避免父女俩再起冲突,她将宋词领回房间处理伤口。 「嘶!」 「忍着点。」宋词脸上的划痕不大,宋母简单消了消毒,收拾完医药箱便握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是与不是就一句话,要是真做错了,咱们就改,没做过,我们也不认这个亏。你爸爸也是担心你,你别怪他。」 「我知道。」宋词垂着头,声音哽咽。 宋母帮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後,轻轻抚去女儿眼角的水痕,「妈妈只问你最後一次,是不是?」 长久的沈默早就昭示了结果,但只要女儿不认,做母亲的就愿意相信。 宋词无声地流着泪,嘴唇被咬得发白,她想摇头,可脖子僵硬着不让她撒谎。她想说我有苦衷,但这个苦衷g本不能说出口。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当它终於停下来时,宋词紧紧握住它,认命似的低了低头。 她不记得耳光是多久後打上来的,她只记得妈妈将她推出门,叫她滚。宋词拍了很久的门,隔壁邻居家的小孩探头探脑却不敢出来。门内哭骂声不断,妈妈对她失望了。 贺聿修并不是无所不能,他压不住所有的媒体,报道出来後他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新闻里面写的有模有样,他和唐诗的恋爱史,以及何时劈腿养小三,这狗仔恐怕跟了他不少时间,他竟毫无所觉。 新闻上宋词的脸并未打马赛克,她就这麽清清楚楚暴露在大众眼中。宋词不肯听他电话,奚岑方的人回话说,那边状况并不好,而他被大波记者堵在屋内哪都去不了。 「奚岑方亲自去把她带回来,你好好待在这!」张喻按住烦躁不安的贺聿修,用眼神示意陶冶。 「六哥,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这件事未免太可疑了。」 贺聿修捏着眉心,「那人我自会找他算账,不过我需要去一趟唐家。」 「你知道小人是谁?」张喻并不惊讶,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对面盯着他。 「还不能确定。」 陶冶坐到沙发另一边,「你现在去唐家不是讨骂吗?」 「我不去,这场风波就平不了。」 「你要去找唐诗?」张喻一脸不赞同,「还真是个风流多情种。」 「大哥,别冷嘲热讽了,六哥心里也不好受。」 张喻朝茶几踹了一脚,恶狠狠啐了一口,「自作孽!」 ☆、第二十二章 峰回路转 陶冶和张喻兵分两路将狗仔引开,贺聿修乔装打扮一番後,径直回了贺家老宅。负面新闻他摆平不了,不代表贺家摆平不了,而唐家那边,除非贺老爷子出马,否则恐怕很难善罢甘休。 回到贺宅时,贺远端正和老爷子对弈,外头虽没下雪,但y寒得厉害。屋内开了地暖,贺聿修脱了外套,静坐在一旁。 老爷子手执一子,忽然开口,「聿修,你来替我。」 贺聿修思绪烦乱,蓦地愣了一下,「好。」 这两天贺聿修整宿整宿地熬夜,此刻哪有下棋的兴致,只想着早点结束这棋局,於是手下的棋路愈发狠厉与咄咄逼人。 「急功近利未必好,不如以退为进,韬光养晦方能步步为营。」老爷子拦了拦贺聿修,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呵呵,观棋不语,观棋不语。」 贺聿修定了会,落下一子,「爷爷,我还有点事,下次再来看您。」 「好。」老爷子瞧了眼棋盘,摇摇头笑着捶了捶肩膀,「哎,年纪大了,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咯。」 「怎麽样,你家没为难你吧?」陶冶见贺聿修这麽快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男人摇摇头,往沙发上一靠。 「老爷子同意帮你了?」 「……没有。」 「那可怎麽办?」陶冶急得团团转。 贺聿修被他绕得有些晕,朝他小腿踢了一脚,淡淡说道,「共叔段。」 「什麽?谁?」陶冶顿了会儿即刻反应过来,「妙,不愧是老爷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贺聿修眼色深沈,「待他狐狸尾巴翘上天,我必然十倍奉还今日之仇。」 宋词在门外站了一整夜,第二天便被宋母扯进屋反锁到她自己房里,大约是嫌她丢人现眼。宋词在房内不吃不喝枯坐着,宋父倒是看不过去女儿这副模样,和妻子商量着先哄哄女儿,毕竟年纪小,走错路还来得及改。 「她好的不学,偏要去做人……做人……」宋母不太能将那个词说出口,只恨铁不成钢,「说什麽公司忙,我看她就是整日和那男人混在一起!」 「现在骂也没用,女儿是我们教出来的,只要能改好,只要能改好!」 「都怪你平时把她宠上天,现在还能想什麽办法!」宋母捶了丈夫一拳,继续说,「这报纸杂志都登了,你让她以後怎麽办!」 宋父拍了拍妻子的後背,偷偷别过脸去抹泪。 奚岑方来宋家的时候,便看到宋词一个人站在门外,此时若冒冒失失将人强行带走,怕也不是办法。他思来想去,好不容易才编了个自认能骗过宋家爸妈的谎话,但真上去敲门时,心里依旧咚咚咚地发慌。 甫一听到门铃时,宋父宋母心里还真是惊了一下,亲戚邻居必定也是看到了新闻,要真是找上门来,他们还不知如何应对。 从猫眼朝外看了看,是个身量挺拔的年轻人,不像是记者,「谁啊?」 「您好,我来自昆吾传媒,关於您女儿的事……」奚岑方恭恭敬敬地编着瞎话。 「你找错了!」宋母一听便大声回绝了。 「不,媒体上关於您女儿的报道是错误的,我们想请令千金出面澄清一下。」 宋母疑惑地喊来宋父,「外面那人说新闻是假的,怎麽回事?」 宋父看了眼奚岑方,应该不是狗仔,这事关系到女儿的清白,父母总有些抓住任何希望不放手的念头,「让他进来再说,站在门口嚷嚷也不是个事。」 奚岑方进屋後稍微打量了一下,宋家虽算不上中产阶级,但较之普通家庭也属富裕。在女儿发生这样的丑闻之後,却依旧愿意盲目相信宋词清白,那宋父宋母的宠溺之心可见一斑,怪不得能养出这麽个让贺聿修死去活来的宝贝。 宋母为奚岑方倒上热茶後便有些迫不及待,「你刚才说的是怎麽一回事?」 「宋小姐没有给您解释吗?」奚岑方边说边递上自己的名片,「其实,宋小姐的确是和贺先生在交往,只是因为贺先生工作上的一些原因,他并不能公开和唐诗小姐分手的消息,所以才致使外界认为宋小姐是情妇。」 昆吾传媒是陶冶离家後自己开的公司,奚岑方原本以为他只是小打小闹,当初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投了点钱进去,倒没想到能有今日的地位,而这名片也是陶冶死活塞给他的,没想到竟真派上用场了。 「新闻上写着那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直到7、8月份仍有来往,甚至去过女方家里见了家长,可他和小词则在4月份左右就在一起了。」宋父宋母面面相觑,并不太相信这牵强的解释。 「贺家生意做得比较大,贺先生家里一直有人在觊觎贺先生的位置,而当时正处於唐贺两家合作的关键期,所以贺先生与唐小姐商量好暂时对双方家里隐瞒分手的消息,直到合作完毕。」没想到两人并不好糊弄,奚岑方编的有些头大,「而这次丑闻恐怕也是贺家内贼弄出来的,宋小姐完全是此次事件的牺牲品,因为她并不知道贺先生与唐小姐的约定,所以才会连自己都相信自己只是个被包养的人而已。」 奚岑方一番长篇大论,宋家父母已大为动摇,却仍有些挣扎,「这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 「我此行的目的除了向你们澄清之外,更是奉贺先生的命令接宋小姐回去。」 「回去?」 「是,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如何应对此次的恶意新闻。」奚岑方给足了他们思考的时间,「宋小姐的为人二位比我更清楚,如果连你们都不信她,那要宋小姐如何自处。」 宋父宋母最终能同意让宋词跟着奚岑方回去,并不是奚岑方真有多麽的舌灿莲花,这只是出於父母对女儿的信任罢了。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宋词有些恍惚,几个男人坐在一边商量对策,她则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贺聿修送走了那几人,屋内静悄悄的。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宋词眼底青白的那麽明显,这几日肯定不好过。 「看什麽?」 贺聿修没有防备,宋词突然睁眼吓了他一跳,「没什麽,累的话上去休息吧。客房整理好了,你要是睡不惯可以睡原来的房间。」 宋词抿嘴笑了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伸手戳戳男人的酒窝,「我想这麽做很久了,不过那个时候不敢,现在……现在什麽都无所谓了。」 「对不起。」看着她刻意装出的笑脸,贺聿修心里十分难受。 「我饿了,有吃的吗?」宋词起身朝厨房走去,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估计是为了躲避狗仔准备了大量食材。 「你想吃什麽?」 「有什麽吃什麽。」 宋词的手艺连她自己都害怕,所以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c手,在桌上趴了没多久,贺聿修便端了几样菜过来。 「冷饭加热了一下,你先将就着吃吧。」 在男人面前没形象惯了,宋词狼吞虎咽地安慰着自己委屈已久的肚子。贺聿修大概是没想到宋词能把饭菜吃得这麽干净,心里骄傲的小火花一蹿一蹿的。 自动自发将厨房收拾完毕後,宋词熟门熟路进了客房倒头就睡。男人找她来的目的,她暂时不想去细究,只是觉得即便骗人也好,只要能将此事圆回来,宋词不介意再付出点代价。 贺聿修原本打算去唐家,但不是像张喻所说的那样去见唐诗,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脸面再去伤害她,他只是要去找唐父挽回合作案罢了。不过,经由老爷子提醒,他已改变了主意,想要引蛇出洞,下的饵怎麽能不诱人一点呢。 生意上损失点钱没关系,面子总要保住。关系好的几家媒体已经撤稿,其它能压的也尽量压了下来,毕竟贺老爷子都出声了。倒不是贺家权势大过天,桃色新闻本就是博人眼球,对媒体的正面形象毫无益处,况且他们又不是娱乐杂志,专窥人隐私。 但是,事情似乎并未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社交站上出现多个用户持续发布宋贺二人的照片,甚至影片。 「那人如此紧咬不放,聿修你到底是怎麽招惹他了?」 「太过得意忘形了!」贺聿修笑得轻蔑。 「其实要完全将这事解决,不是没办法,只看你肯不肯。」奚岑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我不会那麽做的,你别提了。」 奚岑方站了起来,朝着楼上的人故意挑了挑眉,「你就不为宋词想想。」 贺聿修重重叹了口气,撑着额头很是无奈,「再说吧。」 「我同贺先生早在去年年初就协议分手了,一直没有公开是怕影响到两家的企业形象。」记者招待会上的唐诗妆容j致,举手投足间无不是大家闺秀的气度,「不过最近流言蜚语实在搅得人不安生。」 看着电视转播,唐泽隐忍着怒气摔了手里头的遥控。 而另一边,贺聿修也异常震惊,唐诗g本没有趟浑水的必要,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在脑中搜寻了一圈,男人立刻拨了奚岑方的电话,「你做的?」 「什麽?」 「唐诗开了记者招待会。」贺聿修的语气非常生硬。 奚岑方停下手头工作,突然笑了起来,「她还真这麽做了。」 贺聿修疾言厉色,「果真是你做的!」 「不是我。」奚岑方靠在座椅上,优哉游哉地远眺了下城市的风景。 「那是谁?」 ☆、第二十三章 并非为他 「大小姐,那人还在门口,您看?」 「随她去。」唐诗朝窗外望了望,庭院里的常绿植被在这个季节也显不出活力。从她的住处到大门口有着长长的距离,那人再怎麽苦楚,她都看不到。 这座城市的冬天不太下雪,即使下也是雨夹雪,细小的雪花还没触到地面便全化了水,落到身上寒得侵肌入骨。 唐诗闲极无聊便去琴房弹了会钢琴,以前贺聿修非常喜欢坐在她身边陪她练习,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贺聿修变得忙碌,而她也忙着自己的社交,总以为一回头男人仍会在原地等待,不论自己走多远,不论自己多放肆,原来不是这样的。 合上琴盖,唐诗穿过长廊,撑着伞走在庭院中由鹅卵石铺就的一段小路上。其实自己何尝没有错,明知他要的是温情与陪伴,却偏偏给了他分离。但是,不可狡辩,贺聿修他对不起这七年的感情,也对不起她的信任。 「值得吗?」唐诗隔着道铁门看着跪在外边的那个纤细的身影。 宋词抬起头,扯着嘴巴挤出笑容,「值得,为了我自己,值得。」 「我不会帮你!」唐诗声音尖锐,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这几日的新闻她都看在眼里,照片中两人是那麽亲密,就像恩爱的情侣一般,真是讽刺。 「你会,为了贺聿修,你一定会!」雨水将她的长发紧紧黏在身上,宋词嘴唇泛白,显然是冻到了极点。 唐诗心口发痛,身体摇晃着仿佛要倒下,「你竟然把贺聿修当枪使,真是好得很。」 「因为你爱他,而我却不爱。」宋词昂着头不肯服输,过了片刻她又自嘲地垂着眼皮,「我需要给我爸妈一个交代,这是他欠我的。」 「可我又欠你们什麽!现在我就是个笑话!」唐诗打开大门,快步出去揪住宋词的衣襟,雨伞孤零零地甩落在一旁,「我犯了什麽大错,要被你们这样羞辱。」 宋词任由她撒气,唐诗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臂上,烫得她有种灼伤皮肤的错觉。两人颓败地跌坐在地上,宋词稍稍侧过脸问,「我又错在哪里?如果是我为了钱而上他的床,我认!可现在我又错在哪里!」嘶哑的吼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回去吧,都淋湿了。」不知何时唐泽便立在了一旁,他扶起狼狈不堪的妹妹,将伞往她那边侧了侧。 「少爷,您看这……」管家局促地朝宋词看了看。 「一切都由你们大小姐决定。」唐泽冷冷地吩咐完後,皱眉搂紧了唐诗。 从来都不知道黑夜竟这麽漫长,宋词被y湿的衣服包裹着,身上的热气一点一点蒸发掉。原想着要是娇弱些也该晕过去了,总比痛苦的清醒着好。可直到天空泛出光亮,她仍旧好生生地跪着,只是手脚像坠在身上的冰块一般毫无知觉。 等待日出原本是件浪漫的事,可惜宋词连睁眼都觉得困难,此行本就是强人所难,不管什麽她都得受着。 「你没必要这麽做。」唐泽站在妹妹身後,看着她脸上j致的妆容,却也无法抹去她昨日痛哭的模样。 「我不是为了他,只是想挽回唐家的名声,我不想沦为别人的笑柄。」唐诗转过脸给出一个标准的名门闺秀的笑容。 「哥哥,陪我一起去吧。」唐诗牵住他的手,「我害怕。」 「这是你做的决定,我不支持也不反对。」唐泽抽出被握住的手,「但一切都由你自己承担。」 「哥哥……」 大概是太过紧张,唐诗坐在车内时只觉得x口发闷,大雨洗净了世间的污秽,此刻窗外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宋词像只淋湿的流浪猫似的蜷在地上,瘦巴巴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听到汽车轮胎轧在地面上的声音,没多会儿又听到走路的声音,她想抬头看一看,不过实在是没有力气。 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的女孩,唐诗感到一丝怜悯,这个人比她还要小两岁,大好的青春年华不该经历这样的事,「回去吧,我会如你所愿。」 动了动嘴角,宋词什麽都没有说出来,只能费力地捏住唐诗的裙摆,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她终究是心软了,宋词知道她一定会帮贺聿修,不论她的出发点是什麽,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这就够了。 「叫辆车,送她去……」 这是宋词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话。 唐泽不明白,为什麽贺聿修负了她,唐诗还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而贺聿修同样不明白。 「有什麽好不明白的……」奚岑方握着电话说,「女人总是心软又长情,况且又有人帮你。」 「帮我?」 「你昨晚回去後见到宋词了吗?今天早上呢?」奚岑方撇了撇嘴。 贺聿修一下就反应过来,「怎麽会……」 「那天她就在楼上听着呢,你不能做就由她来做,不过就算没有她,恐怕唐诗早晚也会出面,她的x子你不是不了解。」 「我知道了。」贺聿修重重叹了口气,他对唐诗的愧疚已经还不清了。 「先别叹气,去医院看看你家那蠢丫头,跪着淋了一晚的雨。」 「……」 「我让人看着她呢,没出大事,去吧!」 贺聿修到达医院的时候宋词已经醒了,她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男人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除了一些四季常青的树木,什麽都没有。 「睡一会儿吧。」理了理枕头,贺聿修扶着宋词让她躺好,这一回她倒是意外的乖顺。 「你这里怎麽了?」宋词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男人那里裂开了一点,像是刚打过架,但宋词觉得应该没人敢揍贺六少。 贺聿修用麽指抹了下伤口,做了个非常痞气的表情,「遇到流氓,见义勇为留下的勋章。」其实是在来医院之前见了唐泽,这一拳是他该受的,所以他连躲都没躲。 宋词被他逗得笑弯了眼,「骗人!」 「好了。」男人了她的额头,左脸的小酒窝时隐时现,「来得匆忙,什麽都没准备,你先休息,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听到「哢嗒」的关门声,宋词缓缓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那眼神却空得仿若一潭死水。事情如预期般的解决了,可她却又回到贺聿修身边,就像一个怪圈一样,她拼命想逃,结果却又兜回了原地。 「瞪着眼睛想什麽呢?」贺聿修将食物摆放开来,半搂着宋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现在热度还没退,你将就着先喝几口粥。」看宋词皱了皱眉,他又笑说,「知道你爱吃r,不过只能吃半只腿,省得待会肚子难受又要哭。」 她斜了男人一眼,默默吃着鲜嫩爽口的山药猪骨粥。不是贺聿修小气,只肯给她吃这些,而是这丫头太挑,那些好东西一样入不了眼,不是嫌弃长得难看,就是咬定味道太奇怪。 他总归是拿她没办法的。 贺聿修原本也没想亲她,只是看她嘴唇水润润的,试探x地啄了一口。谁知宋词傻愣愣地没躲也没反抗,他便有些情不自禁地吻了过去。还带着粥碗温度的左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麽指来回摩挲着她的耳垂,这睽违已久的亲昵让贺聿修一时沈沦了进去。宋词忽然受惊似的推开他,一股脑钻进被子。 男人向来弄不清她的想法,只能干巴巴地道歉,「以後不会再这样了,你别闷在里面,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宋词跪了一晚又淋了雨,腿部动都动不了,只觉得膝盖又酸又疼,她敲了几下想着,应该不会留下隐疾吧。 「你乖乖坐着别乱动。」贺聿修收拾完东西,又问了问站在一边满脸殷勤的医生,「这伤多久才能好?」 「六少放心,没有大碍,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什麽後遗症都不会留下。」 男人点点头,抱起宋词将她放到轮椅上便往电梯间走。她抱着贺聿修收拾的杂物想,这医生真虚伪。 贺聿修的长相实在太招人,等电梯期间,不时就有女x同胞对着宋词指指点点,并悄声表达对贺聿修的同情。宋词心里气急,非得要煞煞这群人。 她转头捏了捏男人的小手指,问道,「我是不是像个瘸子?」 贺聿修低头冷冷地回她,「我倒希望你是个瘸子,省得到处乱跑惹人担心。」 宋词反噎了一回,於是闭上嘴巴,一路都不肯再说话。 回了公寓,贺聿修便放了热水让她洗澡,宋词自己也觉得身上不舒服,可她现在行动不便,进了浴缸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爬不出来。男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僵着,也没存了要占她便宜的心。於是就在浴缸边放了几张小椅子,虽然这澡废了宋词不少力气,但也给足了她尊重。 「我进来了。」贺聿修敲了敲浴室的门,抱着满头大汗的宋词上了楼。 宋词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抱着男人塞给她的缩小版熊娃娃,任由他帮自己吹干头发。原本想说她手没断,可看了眼贺聿修的冰块脸,她决定还是闭嘴吧。 说来也怪,两人现在的情绪都不对劲,照说宋词该要死要活地使劲作,可她却柔顺地接受了贺聿修的一切安排。大概就是这反常的行为,让男人小心翼翼,却又时不时刺她几句。 「我们谈谈。」贺聿修刚把她抱回床上,宋词便扯住了他的衣袖。 「不早了,你先睡,有事明天再说。」男人僵直着後背不愿转身。 宋词笑着放了手,「天这麽亮,你好意思说晚了?六少怎麽睁眼说瞎话?」 贺聿修大约是真的不想跟她谈,绷着脸便替她落了锁。 宋词无奈地看着天花板出神,猝不及防地就有泪珠从眼角滑落,只是很快就碎在了枕头里,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四章 何去何从 贺聿修上楼看了好几次,大约是体力透支的太厉害,宋词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也不见醒。男人看了看时间,开灯将饭菜放在床头,俯下身唤她名字,宋词「嗯」的一下翻了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像只畏光的小老鼠似的不肯探出脑袋。 「醒醒,吃了饭再睡。」贺聿修诱哄着将她挖了出来,却看她连眼皮都不曾抬,心道,这丫头之前对他既畏惧又不屑,怎麽这番回来後x情大变,莫不是真有了什麽打算。 宋词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男人喂一勺她就吃一勺,待有些困了便不肯再张口。贺聿修将东西拿去厨房,又端了热水伺候她漱口洗脸,等忙完了这些,才顾得上去做自己的事。 看着手里的材料,他冷笑一声,心里却难免有些失望,自家兄弟为了那麽一个位子,拿刀捅你捅得比外人还狠,真是白费了一身的本事,可惜不够谨慎,落下一堆把柄。 「去查一下我传给你的那几个账户以及那间公司的法人,尽快给我答复。」贺聿修放下电话,疲惫地抽完一g烟後才走出了书房。 洗完澡後,男人原本是直奔卧室,最後却还是在楼梯口转了方向,去到宋词的房间。 贺聿修贴了贴她的额头,依旧没退烧,宋词双颊被这热度蒸得泛了点红,加上她本就生的白,现在蔫蔫地躺在那儿,横生出一点病态美。他没打算在这过夜,但心里像有个小爪子在挠似的,磨人得很。 宋词一直都有搂东西睡觉的习惯,前半夜大概是身上不舒服,没一会儿就滚出男人怀里,贺聿修捞了她好几次,後半夜她倒是很安分,柔顺地窝在他x口。因此,宋词在凌晨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搂着男人的腰身,还真是倒吸了口凉气。 借着从窗帘缝隙中偷偷溜进来的月光,宋词出神地盯着贺聿修的面孔,手指沿着起伏的线条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这男人真是生的英俊,光这张脸就迷倒了不知多少小女生。贺聿修对她的感觉宋词不是不知道,但她只能闭起眼睛,封住耳朵。要她前尘尽忘,实在强人所难。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至於那些错事能否一笔勾销,至少宋词做不到。 贺聿修一早醒来时,宋词正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有着说不出的别扭与不情愿,可惜她双腿不争气,也不知还要养几日才好。 「什麽时候醒的?」贺聿修声音带着些沙哑,他侧过身想给宋词一个早安吻,但宋词略略偏头躲了过去,男人尴尬地顿了会儿,便毫不在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用过早饭後,贺聿修便推着她出门晒太阳去了,宋词的膝盖酸得厉害,别说走几步,就是站直都非常困难。她不喜欢坐在轮椅里,但她更不想被男人抱着出门,於是只能一脸不情愿地盖着毛毯装小瘸子。 「姐姐,给你!」两人原本在湖边相顾无言,这时却有个小团子一扭一扭地跑来戳了戳宋词,「这是我捏的小鸭子,送给你!」 「送给我的?为什麽呀?」宋词俯下身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脑袋,笑眯眯地接过礼物。 「嗯……」小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後还是朝站在不远处的母亲跑了过去,「我妈妈让我送给你的!」小女孩拉着她母亲的手,在宋词面前晃了半天,最後竟羞涩地一歪脑袋就趴在了宋词腿上。 「是她自己要来给你的,说是有了小鸭子,姐姐就不痛了。」孩子的母亲见宋词并未露出疼痛或不悦的表情,也就随自家孩子撒娇去了。 小女孩听了更加不好意思,「哇」地一声躲到了母亲身後,探出半边脸偷偷瞧着宋词。 贺聿修见宋词笑得开心,便从口袋掏出几颗糖果,剥了一个塞到她口中,拿着另外几个去逗弄小孩,「想不想吃?」 小女孩看看贺聿修,又抬头看了看她妈妈,得到母亲首肯後,欢天喜地接过糖果直往嘴里塞,嘬了半天才流着口水含含糊糊说道,「谢谢叔叔!」 在场三个大人俱是一愣,宋词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孩子母亲蹲下身纠正她,「叫哥哥。」 「得了吧,就是叔叔!」宋词捂着嘴偷笑,贺聿修无奈地站在一边陪她笑。 「你这腿……」妇人约着两人是情侣或夫妻,有些关心地问道。 「她不小心摔了,不是很严重。」贺聿修掐了宋词的脸蛋一把,「医生说养个几天就能好。」 「怎麽这麽不小心呢!」妇人见他俩动作亲昵,也生了点故意羞他们的心思,「我看你爱人也是小孩子心x,等做了妈妈才能稳重的起来。」 宋词又臊又气一时无法辩驳,贺聿修捏了捏她的肩膀,「做了妈妈估计也还是小孩子心x,长不大了!」 妇人见宋词脸上泛起一丝丝红晕,耳朵也是红红的,便不再取笑她,拉着孩子向两人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经这麽一闹,宋词也没心情在外晃悠了,「贺叔叔,我要回家!」 「我是叔叔,你就是阿姨。」宋词几乎不愿跟他说话,难得的机会,贺聿修总想着逗她多说几句。 「人家小朋友喊的是姐姐,小朋友是不会撒谎的!」 贺聿修看着她赌气撅嘴的样子,存心激她,「你都24了,还好意思让4、5岁的小孩子喊你姐姐。」 「总比你这30岁的叔叔年轻!」宋词愤愤地绞着毛毯。 男人推着轮椅,淡淡笑道,「29,和你差五岁。」 「五岁六岁没区别。」 「六冲。」贺聿修郑重地回道。 宋词皱着眉问他,「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特别迷信?」 「……错事做多了,总想着要去弥补,终归是各种方法都要去试一试。」不能由着两人的嫌隙越来越大,只要能拉近一点距离,信一信也无妨,但这些话贺聿修不能对她讲。 「你爸妈给你打电话了吗?澄清的新闻也出来了,他们应该看到了吧。」 「看不看到有什麽区别,他们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宋词深深吸了口气,「顺着台阶下罢了,有个官方说法也好保住脸面。」 这个话题似乎是他们俩之间的禁忌,只要一提,必然火药味浓重。 「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老头子我一把年纪站得腿要折了。」贺老爷子到了这个年纪,依然j神矍铄。 「您怎麽来了,没人陪您一块来吗?提前给我打个电话,也不至於遭这份罪。」贺聿修跟他爷爷十分亲近,此刻脸上的笑容是几日不见的明朗。 进屋後,男人将宋词抱到沙发上,替她理了理衣服的褶皱,轻声问道,「祁红放哪了?」 宋词诧异地盯着他的眼睛,透亮清明,不像是真迷糊,「还在第四格呢。」贺聿修有个专门摆放茶叶的茶叶架,按照四季的顺序排列开来,他怎能不知道。 「原先新闻上把这丫头比成苏妲己,我当时看着就不像,顶多是个九侯女,现在看来还真是都比错了。」贺老爷子盯着一门心思泡茶的贺聿修说道,「你也别做样子了,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透吗?」 「……」 「凡事都要尊重别人的意愿,不能想干什麽就干什麽,勉强来的,除了怨也换不来什麽。」 「我知道。」贺聿修低着头脸色不是太好。 「这一回唐家丫头牺牲太大了,终归是我们贺家欠她的。」 「是,原想着要弥补,可她始终不肯见我。」 「哎,冤孽!」贺老爷子是看着唐诗长大的,能不偏心吗?可毕竟是贺聿修的选择,他也不能干预,「我来是想问你这丫头一个问题。」 「爷爷!」贺聿修急忙想要阻止,宋词却像是早有准备,「问吧。」 「你是想留在国内继续陪着他做戏,还是出国清静?这新闻出来,大家信不信是一回事,我们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留下来,恐怕这几年你都得待在聿修身边。」 宋词刚要开口,却忽然被贺聿修握住手腕,力气之大,连指节都泛了白。男人眸色y郁,面上带了几分烦躁几分薄怒,可手却是在微微颤抖。 「你不可以……」贺聿修语气不稳,声音里尽是慌乱和不安。 「不可以什麽!」贺老爷子端坐着,不怒自威,「谁教的你如此霸道!」 腕上的手逐渐收拢,宋词吃痛地想要挣脱,贺聿修眼里包含了太多情绪,宋词本能地别过脸,眼神一味闪躲。 「你的伤还没好,就趁这几天仔细考虑考虑,我过段时间再来。」 贺聿修抓着宋词不放,连老爷子出门都没送一送。 「放手!」 「你明明……」男人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他的语气既忿恨又委屈,活像宋词抛弃了他。 其实已经打算要放手了,禁锢在身边看她强颜欢笑有什麽意思呢,可偏偏她偷偷地给了他一个吻,你还要他如何心甘情愿地放手。 凌晨那会儿,贺聿修原本刚入睡没多久,却一直感觉有手指在面部滑动。黑暗中,视觉被封闭後,触觉神经便格外灵敏,软软的指腹细细描摹着自己的眉眼,尔後,嘴唇被什麽轻轻压了一下,柔软的、温热的……嘴唇。 作家的话: 没有存稿了,大概还有一章就完结,所以可能接下来两天不会更新,等我把前文的错处改完,就把终章一起po上来 谢谢投票和送花花的各位,爱你们 ☆、第二十五章 终章 前几日宋词腿不好,贺聿修宁愿将公事全都带回来做,也不曾离她半步。这几日宋词能走能跳了,他反倒是不见了踪影。关於贺老爷子的提议,宋词既不愿意留在男人身边,也不愿意出国,可她却找不到明说的机会。 天气愈发寒冷,宋词像只大猫似的懒洋洋得窝在阳台取暖。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有道黑影在眼前晃悠,艰难地掀开眼皮四下望了望,只见贺聿修靠着栏杆,指尖的火光明明灭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几时回来的?」宋词声音含糊,慢慢撑起身抬头盯着男人,几天不见,怎麽像是憔悴了许多。 「公司那麽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哪像你……」贺聿修掐灭香烟,朝她走去,「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倒真像个孕妇。」 宋词没接他的话茬,自顾自伸了个懒腰便往屋里走。 「你收拾收拾,待会儿带你去瑾轩。」 「嗯?」宋词停下脚步,转头问,「去干嘛?」 「除了吃饭还能做什麽?」贺聿修揉了揉她的长发,不出所料被宋词一掌拍开了。 「奚岑方他们也去吗?」 男人半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喜欢奚岑方,老在我面前提他。」 宋词扭头翻了个白眼,「无聊!」 两人的新闻虽说是平息了,但当他们到达瑾轩时,还是有不少异样的眼光,不过,老板娘倒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将他们引入了包间。 「你们有钱人也这麽八卦吗?」宋词啜了口茶朝贺聿修皱眉,刚才那些人的眼神像是要在她身上凿个洞,「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盯着你研究,只敢看看我。」 男人低头挑选菜品,待老板娘走了才缓缓开口,「别整天你们有钱人你们有钱人挂嘴上,真正的有钱人你还没见过。」 「……」宋词觉得自己又不想好好说话了。 「像我们这种,祖辈也是贫苦大众,能有今天的财富,都是一点一点积聚下来的。」贺聿修捏着茶杯淡淡的笑了笑,「真正祖上有钱的,气度修养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哪会一身logo,穿的衣服看上去比普通人还普通人,但随手一条皮带就顶我们一身行头。」 「都说富不过三代,他们这种将家业长久守下来的,必然知道珍惜,怎会随意挥霍。那种迫不及待要炫的,基本都是没多少钱的暴发户。」 宋词把脑袋抵在桌上,举双手投降,「贺先生,你充分证明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贺聿修无奈道,「好了我不说了,待会儿吃的来了,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了吧。」 席间两人没什麽对话,宋词虽一直埋头猛吃,但男人那温柔如水的目光让她十分不自在,可贺聿修也没见有进一步的行动,这倒让她有些困惑。 隔了几天,贺聿修莫名其妙提出要开游艇出海,并且直接无视了宋词的意愿。 「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吗?」看着在露天望台上吹冷风的男人,宋词不得不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怎麽出来了?」贺聿修将她送回下层客房,「等中午再上去吧,外面有些冷。」 「为什麽非要出海啊?」 男人垂着头没有答话,这几日他好像越发沈默了。 用过餐饭後,贺聿修牵着宋词来到甲板,碧蓝的海水轻轻敲击着船体,几只海鸟偶尔掠过他们上空。宋词撑着栏杆深深吸了口微凉的空气,男人忽然从後方拥住她,宋词绷着身体想要挣脱开来。 「别动。」贺聿修的嗓音有些低哑,大概是着凉了,「我没想做什麽,你乖一点。」 可是宋词并不想听他的,这几日他们一直是分开住的,哪怕是她腿不好的那段时间,两人除了最初的那个吻,并没有任何亲密行为。她能一直配合贺聿修,也是想着赚取男人的愧疚与心软,在最後提出离开时,希望他不要加以阻拦。 「不要……贺聿修,我不要……」宋词抵着他的肩膀丝毫不肯放松。 「真拿你没办法。」男人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小狼崽造型的x针,摊开手掌摆到她面前,「作为你送我猫头鹰的回礼。」 宋词有一瞬间的迷茫,等她回忆起那令人尴尬的生日礼物,几乎要羞死在贺聿修的眼神下。她的猫头鹰是在礼品店随处可见的铁制玩具,而他的小狼崽则是镶了两颗海蓝宝石的铂金首饰。 「我不要!」宋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送礼这种事都该有个由头。 贺聿修屈指弹了下她的眉心,将x针替她别了起来,「这个时候你该说谢谢六少。」 「你最近很反常,是不是发生了什麽?」宋词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些端倪。 「没有。」隔了许久,贺聿修转过身朝着海面轻轻说了句,「我很好。」那声音低得不似在同她说话。 到了天黑也不见男人有返航的意思,宋词便去冰箱里搜寻食物,两人一起吃了顿简易晚餐就各自回了房间。 宋词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发呆,听到敲门声才慢吞吞下了地,贺聿修端了杯热牛n站在门口。她诧异地接过手,正准备关门,却见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 「不,没有。」 他撑着门,眼神里隐隐有些期待,像是渴求表扬的大狗。宋词摇摇头,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你最近别碰凉的东西。」贺聿修抛下一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语便离开了。 宋词坐在床上疑心地盯着热牛n,难道下毒了?她轻轻啜了一口,下腹轻微的绞痛像是被牛n的热度驱散而去。宋词微垂着眼睫,捧着杯子慢慢出了神。 贺老爷子又找她谈了一次话,宋词并不想出国,也拒绝了留在男人身边的提议,但贺老爷子的态度同样坚决,「你留在国内,他一定会忍不住去找你,聿修再怎麽混,他都是贺家的继承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毁他第二次。」 这世界还有公平可言吗?人心是偏的,他们当然只替贺聿修考虑,其实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还有什麽话可说?」 林志修瞟了眼桌上的文件,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翻身,「这一仗我也不算输,至少唐家再也不会帮你。」 「要不是你自己露出马脚,我也没办法这麽快就揪出叛徒。」贺聿修对这位二哥没多大恨意,反而很欣赏他的能力,可惜不能为己所用,「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一直想要掩藏的那位是你什麽人。」 「你对他做了什麽!」林志修忽然暴怒,却被壮硕的保镖按住。 「别激动,我看得出你对贺家主位没兴趣。」贺聿修一派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人,「为了钱?为了权?还是……为了情?你非要坐上这个位置的原因是什麽?」 「放开我!」林志修眼神y狠地看着保镖,挣开桎梏後,抬着下巴傲慢地盯着贺聿修,「既然你证据确凿,何必纠缠着要理由。」 「他似乎身体不是太好……吧。」 「你敢动他,我就让你女人尝尝同样的滋味!」林志修疯魔似的隔着办公桌揪住男人的衣襟。 贺聿修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拳,林志修抹了下嘴角的血痕,忿恨地啐了一口。 男人理了理衣服,好整以暇地说道,「永盛正打算开拓海外市场,你去英国的分公司报道吧。」 林志修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在开玩笑?」 「你说呢?」 「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仁慈了?恐怕就算你答应,外公也不会放过我。」林志修扯着嘴角笑了笑,脸色十分黯淡。 「这事我自会处理。」 「带你去个地方。」 宋词刚睡下就被一脸神秘的男人拉着出了门,当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时,她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宋词一再忍耐才没有甩他一巴掌,「怎麽?故地重游?」 男人想着待会儿的惊喜,便没理会宋词的情绪,径自拉着她朝前走。 「贺聿修,放开我!」手腕在挣扎中被握得更紧,这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也是她噩梦的开端。浑身颤抖着被贺聿修圈在怀里,电梯一层层上升,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数字时,宋词几乎要崩溃了。 「一切由这里开始,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昨日种种过错,让它随着初升的太阳一起消散,「我们重新……」 恼人的手机响个不停,贺聿修一再被打断,「抱歉,接个电话。」 宋词无意於旁听,她撑着墙缓缓往里走,当初男人拿父亲要挟她委身的恨意依旧萦绕在心头。 贺聿修再次站到宋词背後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j心布置的房间成了最大的讽刺。鲜花与红酒被他踹翻在地,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过度而使指节泛白,「你坚持离开是吗?」如果不是刚才那个电话,他竟还幻想着宋词和他以後的日子,哪里还有以後。 男人低着头,宋词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他的怒气,「我有别的选择吗?」 拳头带着风掠过她的耳畔狠狠砸在了墙上,贺聿修掐着她的脖子,几乎要让宋词窒息。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不错,宋词意识模糊地想着,脖子上有温热的y体滑过,却很快变得冰凉。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霓虹,「我曾经幻能获得家世好相貌优的男人的青睐,即便是强制爱也很浪漫,现在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别说了。」贺聿修像是被抽光了力气,语调飘忽不定,哑着嗓子强装笑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张副卡已经取消了,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宋词觉得自己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眼眶发热。 贺聿修红着眼睛推开她,背过身说道,「你明天就走吧……我让秘书给你定机票。」 男人踉跄着离开,宋词滑坐在地上,她也说不清现在的心情,只是真的太累了。 机场的广播一遍遍提示着飞机即将起飞,但宋词站在安检口外执着地在人群中搜寻,她将要离开这片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土地,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她父母没来,他也没来。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任何事情都会有结局,善者得偿所愿,罪者接受惩罚,但生活将是非界线变得模糊,我们甚至无法分辨那是命运使然,还是因果所然,往往无疾而终才是大多数事情的真正结局。 「如果你不想我追,那我就任你逃离。」 作家的话: 想看he的朋友们请不要打我,不打算写番外,後续会有小彩蛋 彩蛋1 贺聿修没想过让他们原谅自己,毕竟犯下这种错误,任谁都无法接受。他站在原地不闪不躲,硬生生挨了宋父掷过来的烟灰缸一下。 宋词的腿刚好,此刻让她独自一人待在家也比较放心。男人隐去部分事实,将他强迫他们女儿的事和盘托出,宋父几乎站不住,撑著桌沿才勉强听他把话说完。 椅子砸下来的时候,贺聿修已做好断几g骨头的准备,要不是宋母及时拦住,他大概爬不起来了,不过背部依旧火辣辣的。 在医院休养了几天,他便不顾劝阻匆匆赶了回去。过错过错,贺聿修希望错误终有一日能过去,他无法让时光倒流,如果按著相遇的顺序将情景倒著演绎,如果回到起点重新开始,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有一个好的结局。 彩蛋2 站在机场大厅,贺聿修看著宋词拖著行李箱一步步离他远去,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挽留。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但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对宋词来说,待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分锺都是煎熬,不如就此放手。 贺聿修时常会去看望宋父宋母,老人家的态度始终没有软化,所幸他也待不了很久,只是送一些宋词近期的相片和影像过去。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加之本身英语就不错,很快便交到了朋友,离开他之後,宋词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她偶尔也会和父母通电话,双方默契地忽略了某些不该有的话题,只提醒著要照顾好身体。 大约是下雨的缘故,宋词睡得很不安稳,最近她梦里总出现那个左脸颊带著酒窝的人。有些事她依旧无法释怀,但与其在痛苦中沈沦,不如就此罢了。 今年暑假,或许可以回国看看。 作家的话: 只有彩蛋,没有番外。 结局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