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跃龙门》 1-5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楔子 “你走吧。” 碧螺看著眼前这位橘红色头发的矮个儿少年,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我家主人不见客。” 这句话,她在这三日中已经数不清说了多少回,只不过,面前之人却好似没听见她的声音,依旧直挺挺站在水晶g的殿门前,脸色略有些苍白。大概是由於他五官出落得太好看,倒显得很是可怜。 这少年是只鲤鱼j,碧螺虽然道行尚浅,但至少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的,每隔五百年,水晶g总是要热闹上一回。因为,跃龙门的时机将近。 龙族统共分为两支,其一为上古龙神之传人,生x淡泊,且幼龙不易存活,因此繁衍数量极少。剩下的一支便是鲤龙,每修炼五百年便能够得到一回跃龙门的机会,若是成功,就能从妖幻化为龙。可如若未越过龙门,则会被玄雷劈中,自此魂飞魄散。有许多鲤j并不愿意冒这个险,安安分分做妖也未尝不可,还有的要修炼数千年甚至上万年才敢拼了x命去试一试。 龙门地处险境,原本是当初女娲补天之地,到处是玄雷、冥火,可不是随便就能跳得过去的,除了足够的道行之外,恐怕还需要更多运气。 在面对众多困难的情况之下,必定会出现想要靠著旁门左道的法子进入龙g之辈,以为给各路龙王送送礼,自己便能平步青云,省去了更多修炼和最痛苦的那道关卡。 而水晶g乃西海龙王敖炎休憩之所,三天前,这少年鲤j说要见龙王。可水晶g有个奇怪的规矩,除了海神大人和其他几位龙王以外,敖炎不见任何人。碧螺将原话告诉了鲤鱼j,但他仍是执著地在这儿守了三天三夜。 “哎,你叫什麽?”看他相貌清秀干净,不像那种攀权附势之人,而且年纪尚轻,碧螺於心不忍,便与其攀谈起来,想要劝个一两句。 “鲤鱼。”少年答道。 碧螺忍不住笑笑:“我知晓你是鲤鱼。” “我就叫李余,木子李,年年有余的余。”少年有点发急,“你告诉龙王,我叫这个名字,他一定愿意见我。” “龙王岂是人人都能见得?”碧螺好心好意劝说,“我在水晶g侍奉了三百年,也没能亲眼见过龙王,更何况是外人?听我的,回去吧,再修炼个百千年的,待到跃过龙门,说不定就能见著他了。” 这西海龙王是如今上古龙神一支的唯一後代,自然受人景仰。 “我等不了那麽久……”李余喃喃自语道。 “什麽?”碧螺没听清楚,靠近了两步询问,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儿:李余的右手手掌似乎一直捂在小腹上,从没放下过。仔细看来,那衣衫下竟像是塞了个球,圆圆鼓起,可李余的身体却是纤瘦的,丝毫不肥胖,所以才显得格外怪异。 “……等等,你说你没见过他!你g本没告诉他我在这里!”忽然,李余用力捉住了碧螺的肩膀,“为什麽要阻止我?你究竟是何居心?” 碧螺被他抓得肩头生疼,也不禁怒从心起,她好意劝他,居然被当成驴肝肺,看这人相貌堂堂,没想到也是个失心疯:“放肆。你做什麽?还不快松开!” 碧螺水袖一挥,李余就这麽被甩了出去,撞在柱上,身子重重摔倒在地。 “唔……”他闷哼一声,放在腹部的手掌捂得更紧了。 “喂。”看他难受的模样,碧螺又心软下来,“你没事吧?” 李余感觉到小腹传来的阵阵绞痛,眼前瞬间一花,不过唇角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上翘。 敖炎,敖炎……如今,你还想逃到什麽地方去? 在他失去意识以前,仿佛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张面无表情的完美容颜…… 第一章 李余出生在皇g,这是他娘亲一直以来对其他河妖津津乐道的事情,说是他有多麽与众不同,将来必成大器。後来懂事些了,李余才知晓,自个儿长大的地方,不过是冷g之中一小片湖泊罢了。不过,这似乎也没什麽大关系,因为他时常能见到一位美人来湖边喂食。於是他总是挤在鲤鱼群的最前头,想要多吃些,说不定待到自己幻化成人形之时,也能跟这位美人一样好看。 听娘亲说,这美人是个皇後,不知道犯了什麽错被囚禁到冷g来,但还保留著皇後的头衔,想必是极其受皇帝宠幸的。後来,美人不在了,几百年过去,江山改朝换代。小湖依旧是那片小湖,李余依旧是那个懵懵懂懂的李余,人的一辈子,对於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直到某天,娘亲揪著他的尾巴大骂:“你这不长进的东西!” 李余委委屈屈道:“娘啊……我又犯什麽错了?” 他最近尚算乖巧,一不曾拔g夫子的胡须,二没有欺负隔壁住著的珍珠姑娘,怎麽也想不明白娘亲为何发这麽大的脾气。 “你说说,你今年多大了。” “三百岁……” “三百岁,三百岁!”李余他娘气鼓鼓的,“你瞅瞅,李二家最小的娃,修行才不过一百余年,都能化成人形了。你呢?连一双腿都变不出来!” “谁说我变不出?”李余不服气,暗自念了口诀,顿时冒出两条白生生光溜溜的腿来,连著鲤鱼的身子,瞧上去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李余他娘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忽然嚎啕大哭:“夫君哪,我的命怎麽就这麽苦哇……” 又来了。 李余几乎能猜出他娘接下来要说的是什麽话,无非是埋怨他那连面都没见过的早死的爹,留下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又说他这唯一的儿子有多不长进,让她c碎了心。 如他所料,李余他娘讲完这些之後,又抹了抹眼泪,期期艾艾道:“夫君,我还是去寻你吧!李余也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你等等,我这就来了!” 看来这回娘亲气得比较厉害,连上吊的法子都用上了。 等了一会儿,李余没听见响动,转身抬头一看,吓得几乎连眼珠都瞪出来,往日里娘亲将腰带挂在房梁上系的不都是活结麽?怎麽今儿个用上了死结? “娘啊!!!” 李余惊叫一声,急急忙忙将他娘亲从房梁上救下,李余他娘咳嗽几声,一巴掌拍在他的鱼头上:“那麽久才把为娘放下,你是真要为娘去死啊?!” “娘……”李余哭丧著脸,“您究竟要我如何,我照做便是了。” 一听这话,李余他娘总算放下心来:“你也该知道为娘的意思。无非是让你勤奋修炼,跃上龙门,了了你父亲生前的心愿。” 想当年,李余他爹也是踌躇满志,一心念著能化身成龙,让家中亲眷过上富贵日子,只无奈道行不够深,依然像大多数鲤鱼j那般落了个飞灰湮灭的下场,还没亲眼看见李余出生便抛下了他们母子。她并不怕自家儿子跟他爹一样,怕的就是他毫无上进之心,这麽浑浑噩噩,即使长生不老又有何用处? “好好好,我答应。”李余把那两条腿收回去,“从今日开始,我每天多加两个时辰……五个时辰修炼,成麽?” 李余他娘却摇了摇头:“不够。” “啊?还不够?”李余张大了嘴。 “当然不够。”李余他娘说道,“为娘所指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这地方。” “这地方怎麽了?” 娘亲叹了口气:“一开始,我认为这里是皇g,便是人间至上尊贵之地,才将你生在这儿。但,小小湖泊毕竟只是湖泊罢了,你两眼所看到的也仅仅为一个狭隘的角落,李余,你应该看得更广阔些。” 这番话让李余渐渐心酸起来:“娘,你是要赶我走?我保证,以後再也不闯祸惹娘生气,努力修炼、跃过龙门,我会听话的。” 李余他娘慈爱地抚著他身上的鳞片:“做娘的,哪个不希望自家孩子好呢?我这不是赶你走,而是要你出去历练,闯出一番天地来,再回来见为娘。周围跟你同辈的孩子都离开这儿去闯荡了,为娘不能那麽自私,独独将你留在身边。东海、西海、南海、北海,你说说,你想去什麽地方?” 李余思虑片刻,回答:“西海。” “为何?”娘亲问。 “因为西海龙王是上古龙神唯一的後代,在那里,想必能沾染上龙神之气,对修炼也好些。咱要麽不去,若是去了,便要到最好的地方。”李余兴奋地扑腾两下。 其实,他还存了一些私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娘亲说的,否则必然又要气著她。 李余他娘显然对儿子的选择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道:“好,那你收拾收拾,明日便动身吧。” “又输了。”敖泽恼恨地一掀棋盘,站起身怒道,“不下了不下了!” “北海龙王慢走。”敖炎拾起散落在地的棋子,口气云淡风轻。 敖泽又一屁股坐下:“我只是不下棋,又没说要走,你这麽著急赶个什麽劲儿。” 敖炎摆正棋盘:“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毛毛躁躁,说风就是雨。” “你也是老样子,对什麽都不上心。火烧眉毛还慢悠悠的。”敖泽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水。 “我明白,你不会平白无故造访。有什麽事但说无妨。” “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儿,都下了几局棋了才想到。” 敖炎眉眼低垂,神色淡然:“若是急事,以你的x子,自然会说。” “你……”敖泽算是服了他,“这回,是海神大人派我前来的。你也该知道他所为何事。” 敖炎这才抬了抬眸子:“可是为了迎娶凌波仙子为妻之事?” 敖泽拍著额头上的龙角:“凌波仙子,凌波仙子……对别人也就罢了,仙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麽到现在还与她那麽生分?难怪海神大人要担心你不愿娶她妹妹为王妃了。” “终身大事,急不得。”敖炎见他没了对弈的兴致,干脆自己和自己下起棋来。 “还急不得哪?旁人见了都快急成灰了。这婚约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经定下,可你现如今还没有要娶亲的意思,别以为你是上古神龙的子孙,海神便不敢拿你怎样,若是违了他的意思,你怕是连龙王都做不成!神龙只留下你这一脉,哪怕你心里再怎麽不愿意,也该尽早留下血亲才是。” 敖炎蹙起眉,白皙的指尖夹著一枚黑子:“莫吵我。” 敖泽拿他没办法,气得拂袖而去:“行,算我多管闲事,你好自为之吧!” “……” 敖炎落下一子,似是自己把自己困入了一个死局之中,怎麽解都解不开,眉头愈发紧锁。 第二章 长这麽大第一次离开g里那片清清冷冷的小湖泊,李余有些不舍、有些害怕,还有隐约的兴奋。虽说他生x顽劣,但本质上还是善良的,哪怕为了辛苦养大自己的娘亲,他也得混出点儿名堂来。 离西海渐渐接近了,水底的光景也显得繁华起来,李余闻到了带著浅淡腥咸的海水味,看见什麽都觉得新奇有趣。以前他经常听出远门做生意的邻家大哥提起,海城有多热闹多好玩,如今亲眼一见倒是不假。各路道行高深的河妖海妖四处穿梭,李余瞧著甚至还有点儿害怕,万一有谁要找自个儿斗法可怎麽是好? 不过,很显然,暂时还无人将他这条小鲤鱼放在眼里。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西海龙王画像,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只需半粒珍珠买一幅!” 李余心中一跳,急急忙忙朝著叫卖的方向快速游去:“老板,画像呢?给我瞅瞅。” 见有客人到,留著长胡须的乌贼j赶紧殷勤地将原本卷成一卷的画像摊开展示:“这位小哥真有眼光,我原本是那水晶g中的画师,这儿的画像啊,张张皆为龙王大人本尊,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张,做个小本生意不容易,想著卖完算数才只要你半粒珍珠,否则可不止这个价儿。” 李余只顾盯著画看,至於乌贼j说了什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怎麽又是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李余收集的西海龙王画像起码能堆满整整一间房,可每一张都不尽相同,都说是敖炎本尊,要他去信谁? 其实,西海龙王深居简出,又不喜见客,大多数时候都在水晶g内闭关,能够见到他尊容的恐怕只有海神和各路龙王,正因如此,才大大增添了这位上古神龙唯一後裔的神秘感。由於他的高贵血统,受到无数水妖崇敬追捧,李余也是其中之一。此次选择前往西海,也正是想著要见上敖炎一面。 正所谓,少年情怀尽是诗。 李余看了太久,乌贼j有些不耐烦:“我说,这位小哥,你到底买是不买?还有别的客人呢。” “买!”李余一狠心,把珍珠给了他。 娘亲给他准备的盘缠早就在半路上就被他吃吃玩玩花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最後半颗珍珠,尽管只是一幅画,可为了画中之人,李余无论如何都得舍下钱财。 只见画像内的男子发色如火焰般豔丽夺目,额上龙角光滑漂亮,面容五官英俊是英俊,但说不出为何就是有某些地方感觉怪异。 吐了个泡泡,李余收好画卷,接著往前赶路。 真是……快要饿死了。 用完所有钱财的李余,如今只能靠著随处可见的海藻果腹,原本在湖中吃惯了鲜美的小虾小蟹,现在到了大海,总算见识到什麽叫做弱r强食。看上的食物都被道行比他更高的妖物捕走了,身边又无金银财宝,有一回,遇上了浑身尖刺儿胖鼓鼓的河豚j,说是要用他的西海龙王画像换取吃食,他也没答应。 此时可好,李余头晕眼花、昏昏沈沈,都不知晓自己游到了哪里。 四处皆是怪异嶙峋的珊瑚石,每块长得好像都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游了半天也没遇上个活物问路,饿肚子的李余终於意识到了一点:他迷路了。 他不知道,鱼是不是会哭。 胡乱地四下跌跌撞撞,李余在抑郁烦躁之际,却惊喜地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因为不晓得是什麽j怪,李余不敢贸贸然前去,只是小心翼翼躲在五指形的朱砂珊瑚後头观察,游近了看,那男子竟浑身赤裸,发丝是豔丽嚣张的赤红色,臀部光滑又好看,也不知道脸长得什麽样子。李余有那麽点激动,鱼鳃快速一张一合。 “谁?”男子警觉地转过头,迅速拿过一边的锦纱披在身上。 糟糕,被发现了。 本应该心虚逃走的李余,却在望见男人头顶上的龙角时,惊得忘记了一切。 “你,你是龙?”李余现身在男子面前,他还从没见过真正的龙,一时也忘了害怕,鱼鳃张合得更快了。 男子明显地不悦,语气生硬,刀锋般的眉紧紧锁在一起,虽说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却平添了几分距离感:“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 “啊……我叫李余,木子李,年年有余的余。”李余欢快地甩著尾巴,“从人界皇g而来,本是意欲前往西海修炼,却不当心迷了路。龙大哥,你怎麽称呼哇?” “与你无关。速速离开此地。” 修炼被打断,敖炎当然不高兴,他生平最厌恶同陌生人打交道,不知这条鲤鱼j是如何误打误撞找到这里,说不定……又是墨沧海派来监视他的探子。连最起码的人形都化不出,海神莫非手底下无人了?不过,墨沧海心机极深,说不定就是想找个道行尚浅的,让他毫无警戒之心。若非看在对方是海神的人,他一只手便能把这条鲤鱼捏死。 谁都羡慕他的血统,生来便能够做上龙王,不用经历跃龙门之苦,殊不知,敖炎早已烦透了这些。他,只是想要属於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安心自在,不被任何事物所扰,不听命於任何人。 李余见这条龙如此心高气傲,便悻悻然打消了结交的念头:“我这就走,可大哥至少该告诉我,这是什麽地方?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离开这片珊瑚林哪?” 敖炎沈声道:“你随我来。”说完,转身朝前走去。 “哎。”李余连忙跟上,几乎要撞倒敖炎的腰眼,他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在腥咸海水之中格外淡雅。 “退後。”不习惯有人靠自己如此近,敖炎顿觉浑身不自在。 “小弟乃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李余不好意思,听话地朝後退了退,与他保持距离,眼睛却闪闪发亮。 龙啊,这就是龙。哪怕见不著真正的西海龙王,李余也算长了见识,不虚此行。 跟著敖炎游出珊瑚林,李余刚要道谢,却见他伸出两指,口中念了句什麽口诀,李余全身立刻热气腾腾,难受得紧,身体仿佛要爆开,嘴里却说不出任何质问的话来。紧接著,四周金光大盛,李余脑袋里空白一片,等他回过神,第一个感觉便是浑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竟不知何时变出了人形!少年的身躯纤瘦,肌肤细白滑腻,呃……就是两腿中间那玩意儿小了点。 “回去告诉墨沧海。”敖炎将自己身上的锦纱丢过去,“下次,不要派这麽蠢的过来。” 李余把蒙著头的锦纱拿下,却已经不见了男子的身影,纱上似乎还残留著他身上的淡雅气味,李余裹著它站在原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竟有些痴了。 第三章 之後接连三天,李余都守在珊瑚林中等待,想著说不定自己运气好些,还能见到那条龙,和他交个朋友,顺便感谢他让自己幻化成了人形。只可惜,他始终未曾出现过,不过奇怪的是,李余发现自己的法力在无意中增长了,这倒算一个收获。大概是因为这地方有著足够的灵气,很适合修行,难怪龙大哥会选在这儿修炼,貌似还需要把衣服脱光?嗯……他下回也该尝试尝试。 那时候李余还不知道,自己见到的龙其实就是他心心念念惦记著崇拜著的西海龙王敖炎,更不知道,当时敖炎x中存在著怎样的烦恼。 “你说什麽?” 屏风後,敖炎再次习惯x地蹙眉。 侍女流藻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启禀龙王,凌波仙子正要赶来西海探望,已经即将抵达水晶g。” 说完,还不忘偷偷抬眼,望著屏风後隐约显现出的轮廓,心头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 她平时难得才能同龙王说上一句话,而且即使她说上话了,也见不著龙王的脸。但,光是瞧著那隐藏在屏风之後的人影,就该知晓这西海龙王多麽风姿翩翩。侍奉敖炎数千年,流藻早已了解他的秉x,虽说龙王对待任何人皆是如此冷淡,至少,还从未发过脾气。 流藻立於原处等待良久,才听得敖炎说道:“老样子,去准备些茶点,待到凌波仙子来了,将她领至後殿。” “是,奴婢告退。”听完吩咐,流藻欠身退下,还不忘在心底替那凌波仙子叹气。 打从她来水晶g伺候西海龙王之前,连最年迈的g丞相都具体记不清有多久,凌波仙子就已与龙王有了婚约。如今,婚约也只不过还是婚约,每次都是仙子过来探视,龙王甚至从没出去迎接过一回,而且,流藻也未见过见龙王离开西海,主动找寻仙子。哪怕真要“相敬如宾”,恐怕也不该是这麽个敬法。流藻同样身为女子,数不清同情了凌波仙子多少回,好在仙子贤良温婉,似乎并不介意龙王惯有的冷漠,依然时不时来西海走动一番。 可如若换个方面看,流藻觉得,龙王还是对仙子上心的,因为那些茶点都是依照仙子的喜好而准备。偏偏不知为何,两人总不像是要当夫妻的人。 唉,反正,主子们的事儿,便让主子们自己解决去。她一个侍女,乱c哪门子心。 “坐。”敖炎亲自双手奉上茶盏。 凌波仙子微微颔首,仪态大方地接过茶盏坐下:“龙王客气。” 仙子一双美目顾盼生姿,敖炎却神态自若地避开了:“光这麽坐著,仙子可觉得无趣?若是闲著了,可派几名侍女陪同仙子前往西海海城逛逛。” “不必。陪你坐著便好,如若龙王想走出水晶g瞧瞧,我倒可以作陪。”凌波仙子笑道,随後又恢复正色,“其实,此次前来并非我自己的意思,是我那兄长……” 敖炎依旧神色清冷,看不出心中所想:“海神大人他,有何吩咐?” “要你在年底之前,接我进水晶g。”这样的事,由女子来说本是不该,但凌波仙子倒没有过多尴尬的模样,“此乃我兄长的底线,龙王要小心才是,我,也只能说这麽多了。” “仙子是他唯一的妹妹。”敖炎说得直白,“拿你来做牵制我的棋子,你真甘愿?” 凌波仙子面色一白,随後苦笑:“他是我唯一的兄长。你说,我甘不甘愿?” 敖炎却是摇头:“即便如此,你也该遵循自身想法,为何要听命於他人?” “龙王,你心头可曾有过牵挂之人?可曾有过至亲、至爱?” 敖炎想想,接著摇头,面上多了几分懵懂之色。 从小开始,父王便告诉他,情与爱,是这世间最最沾不得的事,它如洪水猛兽般蚕食心智、破坏修行,使人癫狂发疯,乃至遁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敖炎从没见过母後的面,只知晓这个女人从他出生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父王只教过他如何修炼出最高的法术,履行西海龙王之职责,一切听命於海神。当然,最重要的仍是延续上古龙神的血脉,至於与凌波仙子两人之间的姻亲,也是父王生前和海神大人共同所定。至於其他,一概不闻不问。 “情”之一字,敖炎g本不曾体味过,也不需要。 “所以龙王不明白。”凌波仙子低头整了整裙角,好让敖炎看不见她的表情,“世间总有那麽个人,能让你为之心甘情愿。” 敖炎还想说什麽,却听得殿外侍卫通报:“龙王,属下在珊瑚林中巡视时,发现一来路不明鲤鱼j,已经捉拿。可要带上殿来?” 鲤鱼j? 敖炎仔细回忆一番,前些天似乎是在珊瑚林里遇上一只莽莽撞撞的鲤鱼j,怎麽?他还没走?等著探听什麽底细? 他看了一眼凌波仙子,对方似乎是读出了他目光中满满包含著的不信任,不由心头苦涩,但表面只能强颜欢笑道:“龙王还有公事要办,我就先行离开了,感谢龙王此次的盛情款待,改日再会。” “慢走不送。” 凌波仙子离去之後,敖炎施法换了张面皮,对殿外侍卫下令:“将人带上来。” 一般情况下,敖炎并不接见外人,如有迫不得已之时,他会换一张脸,总之不以真面目示人。至於上次在珊瑚林被无意中撞见实属意外,他绝不可能让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启禀龙王陛下。”过了一会儿,侍卫接著来报,“那鲤鱼j昏了过去。” 敖炎问:“你们私自用刑了?” “属下不敢!”侍卫连忙流著冷汗解释,“属下只是将他绑来,不料他在半途忽然昏倒,看样子像是……像是……” “像是什麽?” “像是饿晕了。” 饿晕? 敖炎不知道,墨沧海这次派来的探子究竟真的是太蠢,还是聪明得过了头? “去,给他喂些吃的。”敖炎从王座上起身,“待他醒了,再来通报。” 第四章 敖炎遣人给李余喂了碗米汤下去,可等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他醒过来,依然昏昏沈沈在月牙床上躺得惬意。其实,他为了能再见上“龙大哥”一面,这三天都没怎麽合眼,如今得到个能歇息的地方,自然是舒服的不得了。敖炎等得不耐烦,伸手去扯披在李余身上的锦纱,却不料那锦纱被他当宝贝似的抓得死紧,也不知这条鲤鱼j是真在昏睡,还是只不过装装样子博取同情。 西海龙王何曾等过什麽人?一脚踢上床板,李余被震得滚落下来,总算捂著露出来的半边屁股蛋子慢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嗝……好疼……”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嗝,李余好生奇怪,怎麽肚子已经饱了? 懵懂地抬头看了看,见到敖炎的脸,原本茫然著的表情立刻转变成为惊喜:“龙大哥?是你?” 敖炎略微诧异,自己明明换了张脸,怎麽这人还是能认出自己来,於是也不多卖关子,干脆变回原本的模样:“你认得出我,至少还不算太蠢。怎麽?墨沧海吝啬到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给你?” 虽然不知敖炎频频提及的墨沧海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李余这时候才意识到身上还没穿衣服,在同为男子的敖炎面前居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锦纱,道:“头一回变成人形,没来得及准备衣衫……其实这件事儿还得感谢大哥,否则,我真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才能修炼出人形来……话说,墨沧海是何人?我并不认得他。” “你说实话也好,继续隐瞒也罢。”敖炎居高临下看著依旧坐在地面的李余,“但希望你和你的主子都记住,我敖炎不愿做的事,没人能够逼迫。” 李余眨了两下眼,仰头望著敖炎,愈发觉得真龙不一般,连说话都如此高深莫测,他一句都没听明白。娘亲说,只要是听不明白的话,里面必定都藏著大学问。 转转眼珠,李余心中蓦地有了个决定,他骨碌起身,又扑通跪下,给敖炎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敖炎却看不懂他这是在唱哪出戏,只得莫名其妙瞧著他。 “龙大哥,你收我为徒吧!虽说我洗衣做饭唱小曲儿什麽都不会,可只要龙大哥你说一声,我立马就去学来。若是有了师父的照应,无论让李余做什麽,李余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後如若跃上龙门,必会全心全意报答师父。请师父成全!” 这样的要求在敖炎听来实在荒唐至极:“我为何要答应你?” “因为师父你是龙,曾经或许同徒儿一样有过鲤鱼的苦恼。”李余额头牢牢贴著地,改口改得倒是没有半分迟疑,“再者说,师父救我一命,若没有遇见师父,徒儿必定早就饿死在珊瑚林中。娘亲说,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什麽玩意儿。 敖炎此时此刻才总算知晓,墨沧海这次派了个多麽难缠的角色来对付他,但若是他现在将这胡闹的鲤鱼j直接杀了,也就代表著西海龙王与海神的彻底决裂,到时候覆水难收,场面更加难以收拾。他再怎麽不满,也不至於将事态闹至如斯境地。敖炎的朋友不多,凌波仙子算其中一位,他不能明著与她兄长作对,让仙子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先看看墨沧海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再说。 於是,敖炎呼出一口气,道:“随你吧。” 李余总算从地上抬起脑袋,嘴角高兴得快要咧到耳後g:“多谢师父!” 说完,李余便要站起身子,可不知是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还是刚刚长出双腿不久并不习惯直立,他脚踝突然软了一软,整个人朝前扑倒,结结实实摔在敖炎怀里。面前的x膛宽厚硬实,甚至撞痛了他的鼻尖。虽说温度冷冰冰,但李余不知道为什麽,觉得浑身都烫了起来。 “哇呀呀呀!”还没等敖炎有反应,李余却先大叫起来,不过,这叫声似乎并没掩过他狂乱激烈的心跳。 敖炎眉心像极了一座小山丘:“鬼吼什麽?” “刚拜完师,我这不是高兴麽?”李余傻笑,连忙朝後退,但这次又出了状况,脚後跟踩著了长长的锦纱,一个打滑向後仰去,手还没来得及离开敖炎x口,只能拽著他x前的衣裳一同倒下。背部重重装在床板上,两人脸贴著脸,鼻尖顶著鼻尖。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 从这天开始,冷冷清清的水晶g增添了无数“热闹”。 那次之後接连数日,李余都没见著他师父的面。其实,他也没见到其他人,这里除了在房门口看著的两名守卫和李余自己之外,似乎就没有活物了。不过,连那两个守卫也不像什麽活物,拿著戟一动不动,说句话都没个回应,问他们师父在哪儿等於白问,就跟对著一块石头说话一样。 李余出房门时,那两人就跟在他後头,若是有地方不能去,他们便会阻止,同样一言不发。李余本就是个喜好玩乐的x子,这段时间憋下来,闷得身上都快长出苔藓来了。 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师父给他的考验也说不定。李余很清楚,他身上最缺的东西便是定力,师父想必是为了他好,才让他待在这麽个死气沈沈的地方。这想法一出,李余心里就舒服多了,不再四处闲逛,而是留在房间定定心心修炼起来。 不能对不起死去的爹,不能对不起娘,不能对不起好不容易拜来的龙师父。 可有句俗话怎麽说来著,狗改不了那啥。 成天盘腿坐著,李余又免不了骚动起来,他实在太想看看龙师父了,哪怕给他奉一杯茶也好,或者问问他关於修炼的秘诀。那该多其乐融融啊。光想著那幅画面,李余心口就痒痒的。 这天,李余正修炼到一半,橘色鳞片还在颈项上若隐若现,他猛地睁开眼一拍脑门,自言自语著说:“师父说得没错,我果然太蠢了!鱼脑袋,真是鱼脑袋!” 既然已经能够化身成人,那麽重新变回原形也可以啊。一个人出房间四处走动必然会被守卫发现,但若换做一条鱼,可就大不相同了。 将窗子顶开一条缝隙,李余瞧瞧外面,似乎没什麽特殊状况,接著屏息凝神,缓缓蜷缩起身体……成了!等等,还有条手臂,缩回去。 直至确定毫无问题,李余才小心翼翼游了出去,离开那片小院子,外头真是别有洞天。龙师父家的宅院原来有那麽大,而且极漂亮,哪怕是西海龙王的水晶g,恐怕也不过如此。一路上看见好些不认识的生面孔,都是些身姿婀娜面庞好看的姐姐,大概是平时伺候龙师父起居的侍女。李余本想问她们师父所在何处,但不知为何,一瞧见她们的脸,牙齿便有点儿酸溜溜的。 一间间房、一个个小院儿寻过来,李余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最後,穿过一座假山,他又看见了熟悉的红色珊瑚林。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看见师父挺拔的光裸背脊时,李余就是这麽想的。 第五章 这次大概是过於入神,敖炎并未像上回那般察觉李余正在他身後,然而李余生怕他被自己打扰,也没胆量游得太近。只觉得师父周身散发出了一圈圈金色光晕,让他感到异常舒适平和。 师父真了不起啊,明明已经成了龙,还要如此勤於修炼,实在是他的楷模。 李余极其感动地心想。 渐渐,敖炎那赤色发丝居然漂浮起来,好似海水中燃烧著的一团光彩耀眼的火焰,原本掩埋在长发之下的迷人躯体也显露而出:筋r匀称,肌肤纹理平滑,整个身子仿佛是天然雕琢出来,蕴藏著无穷无尽的强大力量。李余简直看呆了眼,嘴巴张得老大,许久都忘记要闭上。 李余曾经见过各式各样的美貌河妖,小时候,他觉得最美的人是娘亲,长大一些了则发现珍珠姑娘更为漂亮。但敖炎的美,和他从前所见的都不相同。或许用美这一字来形容一条货真价实的龙并不合适,可当时李余偏偏认为,自家师父是美极了的美。 所以,在之後被敖炎发现李余擅自游出院子偷窥他裸身修行,并令他三日闭门思过时,李余还是乐呵呵的。 他睡了多久? 李余并不晓得这个问题,只是时不时会在心中这般问自己一句。 从在水晶gg门腹痛昏厥以来,他的意识其实始终保持著清醒状态,不过是浑身动弹不得,眼睛也睁不开罢了。虽说不知为何如此,但这样的情况打从有孕在身以来并非头一次发作,所以他也并未太过慌张。 可他一点都不後悔。 在李余“睡著”的这些天,他听见走过床边各种形形色色的脚步声。统共大概不超过五人,其中一个是敖炎的,他一听便能辨认得出来。躺著无事可做,他便开始回忆起与敖炎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到後来稀里糊涂拜了师,也不晓得他就是堂堂西海龙王。从那会儿到如今,竟也过去了百余年。 “你究竟是谁?” 李余听到他用低沈的嗓音反复如此喃喃询问,迷惑的语气令李余心头隐隐作痛。 他当真什麽都记不得了。李余宁愿敖炎是装出来的,也不想让他真的忘怀,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想不出。尽管,敖炎并没有任何伪装的理由。 这时候,腹中的小家夥似乎察觉到了母体的不安,微弱地动了两下。李余不禁放松下来,还好,这小东西仍然安安稳稳地在他肚子里待著,至少能给他加上些胜算。这是敖炎赐给他的宝贝,更是他将敖炎夺回自己身边的砝码。所以,千千万万不得出任何闪失。 蓦然间,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腹部,李余x口震颤,连呼吸都变得不稳起来。这触感太熟悉,也太让他怀恋,他甚至想永远这般睡著,便能够让那个人永远这般抚触下去。 “逆天生子,你这小小鲤鱼j,胆子倒是挺大。”敖炎感觉到掌心下弱小的脉动,心脏好似也被什麽东西轻轻敲击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怪异,却不知晓缘由为何。 若是李余此时能够起身说话,他必定会对敖炎大喊:“我为何要逆天?我堂堂正正倾情於你,你必定也是恋过我的,虽然你从未开口,但我偏偏就是知道……这孩子,是你敖炎心甘情愿赐给我!人能够忘记,情却遗忘不得,你当真没有半分动心麽?” 可他即使费尽全力,也睁不开眼皮,身上仿佛压有千斤重担,连g手指也动弹不得。 感觉到鲤鱼j忽然脉息不稳,敖炎快速握住他细瘦的手腕,将灵力缓慢输送至他体内。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要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河妖,这并非他第一次见他,上回遇到的时候,还是在迎娶凌波仙子入水晶g那天。 原本,西海龙王与海神胞妹的喜事应当隆重进行,敖炎特许各界水妖不论道行深浅皆可前来庆贺。谁知这鲤鱼j疯疯癫癫胆大妄为,直呼龙王名讳不说,竟然还险些毁了他的喜筵。只因喜筵上忌讳开杀戒,况且这鲤鱼j似乎神智有些问题,敖炎便放他走了,谁知没过几日又y魂不散找上门来。 “看他如此,说不定是有冤情要诉,龙王你且听听他要说什麽。”已经成为西海龙王妃的凌波仙子这样劝他。 敖炎心想也是,身为男妖,居然能够怀上身孕,其中必定有什麽曲折。听说水妖之首──蚌j岳明珠,身边藏有三颗经过万年孕育而成的淼澜珠,若得到此珠,便可令男人逆天孕子。如果要问这事儿,应当去寻岳明珠才是。敖炎才不愿管这些家常闲事,哪怕真有冤,也不在他西海龙王管辖之内,但如今鲤鱼j昏迷不醒,敖炎总无法放任他不去理会。 静静看李余清秀的眉眼,敖炎x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好像越来越深。 再说李余,敖炎运送的灵力令他浑身暖意融融,似乎生出些力气来,黏合著的眼帘终於能慢慢睁开,急忙发出些声音:“呃……呃……” 可惜还无法完整地说出话,敖炎见他醒来,也是一怔,随後道:“别太著急。这里是水晶g,你在g门不吃不喝站了三日,腹中胎儿无恙,也算你的造化。既然来了,便先行在此好好修养著。我曾在喜筵上见过你,接下来的问题,你只需点头摇头,明白了麽?” 李余情绪平静下来,点点头。 “你听得明白我在说什麽,神志清醒?” 李余点头。 敖炎继续问:“迎娶龙王妃的喜筵上那场闹剧,是你故意为之?” 点头。 敖炎顿了顿:“有人派你前来做这些给我看?” 在敖炎意料之外,李余这次摇了头。 “是你自己要这麽做的?”敖炎一时忘记他还不能开口,“为什麽?” 李余却朝他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心。敖炎顿时一震,退开身体,望著李余那双波澜起伏的眼瞳,百转千回,好似含著无数言语。 “龙王陛下。”这时候,凌波仙子的贴身侍女丝羽走进来做了个揖,视线不经意瞄向李余。 敖炎转过头去:“说。” 丝羽恭顺地垂下头:“时候不早,王妃请龙王前去共用午膳。”说完,也不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著敖炎。 “知道了。”敖炎又对李余说,“其他事,等你能言语之後,我再来问你。” 李余很想拉住他的手,最後却只来得及握住一片袍袖,很快地从手心滑过去。 6-10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六章 “夫君?夫君?” 敖炎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还在饭桌上,方才似乎又神游天外了,忍不住去思索那只来路不明的鲤鱼j的事儿。 凌波仙子拿出锦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夫君想必是为了那只擅自闯到水晶g门前来的鲤鱼j而苦恼吧?要我说,此事其实很容易处理。” “请讲。”敖炎客气地说道。 凌波仙子表情凝了凝,旋即露出一丝微笑来:“你我成婚多时,夫君怎的还此般生分?你瞧,丝羽在边上可都要笑话我这个做主子的了。” 丝羽忙道:“奴婢不敢……” 敖炎摆手示意她退下:“凌波,言归正传吧,此事很容易处理?那你认为应当怎样解决才是?” “夫君你常年修炼不问世事,自然不知晓该怎样解决这些繁杂事务。鲤鱼j乃河妖,他本不该由你管辖,若是交给水妖之首岳明珠岂不方便?何必劳烦堂堂龙王陛下?只需马上下一道令,招岳明珠来见即可。” 当今三界等级严明,尤其是仙妖两界更甚,各个阶层之间不可混杂。仙界以天帝为统领,其次便是仙、仙官、神、神官,其中仙官与神官需要进行修炼,经过天帝册封方能飞升位列仙班,仙与神则是集天地灵气日月j华而诞下的仙体。敖炎乃属神官一级,虽说拥有上古龙神的尊贵血统,但仍然必须听从其上三级,这也是他之所以会忌惮墨沧海的原因之一。 至於妖界则由妖王分管,这妖王与天帝本是孪生兄弟,早在天地初开之时便已诞生,只不过妖王选择了妖道进行修炼,两兄弟自此反目,缠斗数千年都不曾平息。最後天帝在万生镜中窥得人界因仙妖之争而生灵涂炭,顿时心痛至极,不得已做出退让,与妖王在昆仑山山巅立下神魔契,各自接手仙妖两界,井水不犯河水。 “岳明珠是妖,仙妖两界毫无干系,即使我下令,他也未必肯来。” 凌波仙子道:“非也。夫君你有所不知,打从那妖王失踪於三界之内,妖界情势早已大不如前,众多小妖已经依附於仙界之下听候差遣。这岳明珠,当初还不是受了天帝的封赏才成了水妖之首?你是神官,想来他也不敢不听命。” 敖炎放下碗筷:“再等等吧,此事似乎并不那麽简单,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夫君……”凌波仙子还想说些什麽,却收住了口。 “怎麽?” 凌波仙子喜笑颜开地把一碟晶莹剔透的糕点推到敖炎面前:“对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上次去人界游玩时吃过,味道很是可口,模样也j致诱人。回了水晶g便也手痒试著自个儿下厨学著样子做了一份,夫君你尝尝。” 敖炎摇摇头:“不了,你知晓我不爱吃甜。” “夫君,我下了很大功夫……” 敖炎似是没看出她面上的委屈:“往後,这些chu活都交由下人去做吧,你是龙王妃,不必去干这些。” 凌波仙子咬了咬下唇,心道:我是龙王妃,也是你敖炎的妻子,你呢?你究竟将我当做什麽? 虽然心中如此想,她却不敢真的说出来,生怕一冲动,现在握在手中的就什麽都没了。 “我吃饱了,去珊瑚林修炼,你若是闲来无事,便叫上碧螺丝羽她们陪你四处逛逛吧。若是去人界,记得幻化成凡人的样子,万事小心,别生了事端。” “夫君……你,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麽?”凌波仙子抬眼看著他,眼中尽是万种柔情。 敖炎一怔,而後道:“你兄长常说我无趣,我只怕我若留下来,你会闷得慌。” “怎会?”凌波仙子惊喜地说,“我们是夫妻,只需陪伴彼此,至於做何事又有什麽打紧呢?能在一起就好。” 说完,好像也自觉失言,不禁羞红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自从她嫁来水晶g,她与敖炎还未行过周公之礼。婚宴当晚被那鲤鱼j来搅了局,敖炎当时心情不佳,两人只是在床上和衣而卧,之後的几夜也都如此,敖炎连碰都没碰过凌波仙子一g手指头,徒留她躺在他身侧心如鹿撞难以入眠。 哪怕她是海神胞妹,是龙王妃,也跟寻常人家的女子没什麽两样,怎麽可能让她一个女儿家主动向丈夫求欢? 敖炎轻轻叹了口气:“那好,你想做什麽?我陪你便是。” “夫君。”凌波仙子一双水灵灵的杏目流转波动,“你我成婚已过了多久?” 敖炎思索片刻,答道:“十日。” 凌波仙子面若春桃:“夫君是上古龙神留下的唯一一脉,在我嫁入龙g前,兄长便叮嘱我,要竭力为龙神留後,尽早诞下子嗣。或许夫君觉得我兄长总是咄咄逼人,但相信,他也是为了夫君好。” “这个我明白。” 上任西海龙王,也就是敖炎的父亲敖烽,是在跟随天帝攻打妖界之时逝去的。敖炎可以说是个遗腹子,当时还在龙蛋中,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事实上,他们一族有兄弟姐妹的屈指可数,嫁给龙神後裔的王妃很难怀上身孕,有时哪怕生下来了,也在幼龙时期夭折,敖炎父亲娶了十几个妻妾,也不是没有诞下过龙子,只是早在敖炎之前便已经有两位夭折了的兄姊,敖炎是正妃所出,可能有列祖列宗庇佑才活了下来。一旦西海龙王哪位王妃有了身孕,必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由数不清的下人伺候著,生怕出什麽差池。 敖炎道:“我也盼你能够早日诞下子嗣,到时,我便不用继续当这西海龙王了……” 说到这,敖炎突然停了停,像是不愿在凌波仙子面前谈及这些。 “没关系,我懂你。”凌波仙子看著他,“龙王只是个名号罢了,它对於夫君来说是个沈重的枷锁。等到时机成熟,我便跟著你四海云游,可好?” 敖炎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说:“孩子不是说来就来的,子女与做父母的也有种缘分,你不用过於担忧,慢慢等吧。如今我们每夜睡在一起,龙子迟早会有。” 凌波仙子诧异地瞪大了双眸:“可夫君,我们只是睡在一起罢了,我怎麽……怎麽能怀上龙子呢?” 敖炎一听这话,也有些奇怪:“是啊,夫妻之间睡在一起,之後做妻的便能怀上身孕,莫非凌波你不知道这个道理麽?” 第七章 在李余还只是一条鲤鱼的时候,他是不会做梦的。但自从敖炎用法术帮他化成人形之後,李余就学会了做梦,而且每一次梦里面都有敖炎。直到如今,李余都记得自己的第一个梦,那感觉其妙极了,他分明知晓是假的,但偏偏就是沈溺於其中不愿醒来。 那天夜里,他梦见自己终於跃上龙门,浑身披上亮闪闪的鳞片、长出了威武的龙角与龙爪,变成了真正强大的龙,他与敖炎共同!翔在天际,他高兴地说:“师父,你看!我和你一样了!” 只可惜,开头的希望越高,最後摔落至地面时也就越容易粉身碎骨。 李余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就像是他生平第一个梦境一样,在源源不断的玄雷击打下奋力越过龙门,一声长啸之後化身为龙冲上云霄。不过这次内容稍有些不同之处,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拥有一身和敖炎相同的赤色鳞片,但这次,他身上的龙鳞竟然是墨黑色。 清风朗日,晴空碧蓝如洗,李余高高在上俯瞰人界,只望见好一片生机勃勃。此时,一道火红的矫健身影忽然出现,犹如天边倏地燃烧起的烈焰般,几乎要灼伤李余的双目。  “师父!” 是了,那就是他。再等一等,他便会来到自己身边…… 可紧接著,那火红色的龙却并不想要过来似的,反而朝另一个方向越飞越远,李余心中著急,也拼了命地追赶:“师父!师父,你等等我!” 为什麽,他明明已经那样努力,却始终连他的一片龙鳞都触不到。 李余想喊,但怎麽都喊不出声,喉间只能发出低沈压抑的嘶吼,x口仿佛压著一颗巨石般沈闷不已。风云骤然变色,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美好与宁静,乌云黑压压地包裹住李余,他耳边只剩下惊雷炸响的声音。努力穿破云层,李余看见一大片海洋,仍是龙身的敖炎猛然就俯冲扎进了海水里,李余也迅速跟著一起冲入海中。 身上的灵力好像在沾到冰冷海水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李余又缩小成了凡人的模样,他甚至连鲤鱼都不再是了,在水里,他遗忘了该怎样呼吸,只是麻木地不断往下沈……再往下沈…… 敖炎依旧在离李余很远的地方,他看见一抹鲜红的背影,发丝是红的,衣裳也是红的,像是有什麽天大的喜事儿。 李余慢慢沈到海底,脚下轻得如同在漂浮,他不知何时也换上了一身鲜亮夺目的红衣,腹部十分怪异地鼓了起来。眼前又浮现出一幅热闹的场景。看四周的摆设似乎是正办著什麽酒筵,一大群人在哪家宅院的门前密密麻麻坐成一堆,有些没找到位置的只能站著讨杯酒水喝,李余抬头看了一眼,“水晶g”三个字刻在门口的牌匾上,惹得他目光刺痛。 有几位宾客总是时不时瞟向李余,用自以为他听不到的声调嘀咕:“嘿,你瞅见了没?” “你说那边那个,好像是只鲤鱼j?” “是啊,那东西看起来道行不深,胆子倒是大得很,竟敢在西海龙王的婚典上穿红衣,若是与龙王和王妃的喜服相冲可如何是好?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少管闲事,咱在这儿吃吃喝喝就罢了,想必龙王也不会拿一只小小鲤鱼j如何。我可是等著一睹凌波仙子的绝世容颜呐。” …… 李余懵懵懂懂地听明白了一些,也想起来了一些,这正是数日前敖炎迎娶凌波仙子的景象。唇角不由得浮出苦笑,梦难道不应当都是美的麽?若是连睡觉都不得安稳,尽梦见这些让他心痛的事,那他往後恐怕都不敢入睡了。 “来了来了!龙王与新王妃来了!”人群蓦然起了骚动,人们纷纷搬著凳子走开,在水晶g殿前整齐地分成两队,自动在g门口空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李余被不断挤到头後去,只是本能地伸手护著异样的肚子,他个头矮小,面前只能看见别人的後脑勺,至於究竟发生了什麽完全无法看得清楚。 “!──!──!──”击锣声由远及近,响亮而又绵延,最後海螺被吹响,周围又是一阵阵骚乱。 “龙王!那是西海龙王陛下!果真是上古神龙之後,器宇不凡啊。这可是龙王第一回以真面目示人!” “你让开些……凌波仙子……我瞧见凌波仙子了!” 海螺再度吹响,那些没见过世面前来凑热闹的水妖们渐渐安分下来,忽然又齐声叩拜,一长条队伍齐刷刷跪倒下去,好不壮观。唯独剩下李余,一身喜气洋洋的红,还傻愣愣站著,众人这麽一跪,他倒是看清了敖炎的样子,威风凛凛地坐在龙辇之上,脸上没什麽特别的表情,看不出愉悦也看不出不悦,就像平时一样普通。 “小小河妖,竟敢如此放肆,居然身穿与龙王和王妃相冲的红衣裳!见到龙王本尊,还不跪下叩首?”离李余最近的卫兵挥舞著手中的兵器,吹胡子瞪眼。 “算了。”敖炎的嗓音从龙辇上传来,飘飘忽忽,不远不近,“走吧。” “不!”李余突然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 这些事是不久前才刚刚发生过的,但现在放到梦里,若是让李余再选择一回,他依旧会像那天一样出现在敖炎面前。 敖炎皱了皱眉头:“你做什麽?” “坐在你身边的人本该是我,我连衣衫都准备好了。”李余抚著身上做工chu糙的红衣裳,“这也是一件喜服,你莫非没看出来麽?” “夫君。”凌波仙子面色略微发白,“这鲤鱼j疯疯癫癫的不知在说什麽胡话,怕是脑子不太清楚,咱们快进去吧,免得沾上晦气。” 敖炎却仍旧蹙著眉没说什麽,因此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一声不吭便自己一个人走了,我还当是墨沧海又要找你麻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今总算找到了你……”李余上前一步,但被卫兵闪亮的银枪阻挡了去路,“我明白,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可那麽长时间咱们都挨过去了不是麽?你答应过我可以缠你一辈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总不见得毁约。更何况,我已经有了……” 敖炎做了个手势,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眼神中露出陌生的不耐:“你,究竟是谁?” 第八章 “醒醒。” “唔……”朦胧中,李余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打他的脸。 “喂。醒醒。” 李余努力将眼皮撑开,却见梦中的人此时正坐在床边,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不是梦中梦:“敖炎?” 听见对方直呼自己名讳,敖炎倒也不介意:“你刚刚被梦魇住了,所以我才将你喊醒。身子感觉好些了麽?我有话问你。” “好,好多了。”李余受宠若惊地一下子坐起来,结果肚子底下的筋好像吊住了,疼得他一抽一抽的,“嘶……疼……” “慢些。”敖炎扶起枕头,轻手轻脚垫在他腰後。 李余呆呆地望著他,其实他跟在敖炎身边那麽久,好像也从未真正了解过此人,每天总有不同的感觉。说他冷淡,可不经意间透出的温柔又是那样惹人心醉:“你当真不认得我?” “所以我才来问你。你现在已经能够言语,可否将一切都坦白告知?为何来捣乱婚宴,之後又擅闯水晶g,莫非有什麽冤屈?”敖炎也正在奇怪,虽说一共才见了这鲤鱼j几面,可他显然已经认识自己许久。按照凌波仙子的话来说,乍一看这鲤鱼j确实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敖炎心中始终有感觉,他身上还隐藏著更多值得去追查的事。 “冤屈……自然是有。不过,哪怕我说了,龙王爷也不见得相信。” 夫君被夺,可算是天大的冤屈了。 敖炎站起身道:“听著,你说不说是一回事,我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若非见不得人,你何必遮遮掩掩?” “我……”李余欲言又止,“那好,只盼你到时候别将我当成疯子来看。” “只要你如实道来。” 李余警惕地望了望房间周围,虽说四下无人,但也必须小心行事,如今凌波仙子已经嫁入西海龙g,随处皆可能有墨沧海的手下:“先换个地方说话。最好是极其隐秘的……咱们去珊瑚林。” 敖炎只当他是要戏耍自己:“休要得寸进尺。珊瑚林也是你能去得的地方?” “你我第一次相见便是在那里,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西海龙王,甚至连法力都使不出来,还是你帮我变成了人形。你仔细想想,难道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了麽?”李余很是著急,“我是李余啊。” “我当然看得出你是鲤鱼。” “不不不。”李余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我是说我的姓名,李余,木子李,年年有余的余。你当初收了我做徒弟,我发誓终有一天要变得和你一样强大,才能配得上你,後来你被海神……” “住口。”听他越说越离谱,敖炎两边的太阳x突突直跳,好像有团火在头脑里烧,又涨又疼。 李余见他表情痛苦,急忙收住话头,爬下床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我的气。” 敖炎後退两步,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简直就是中了什麽邪门的法术,似乎每当他想到某件事的时候,就会感到全身难受。李余站在原地,不敢继续靠近:“敖炎,你还好吗?” “无碍。”敖炎喘了两口气,面色铁青地说,“你腹中的胎儿,是哪里来的。” 这话问得其实有些奇怪,只因李余身为男妖却怀上了身孕,肯定是要问问清楚。 李余却紧抿著嘴一言不发,他此时若是说了实话:“孩子是你的亲生骨r”,必定会惹得敖炎勃然大怒,紧接著差人将他赶出水晶g。好不容易才混进来,怎麽可能就这样被当成疯子赶走。 “怎麽?不肯说?” “是淼澜珠。”李余道,“我与蚌j岳明珠有几分交情,从他手里得了这件稀世宝贝,为将所爱之人留在身边,便吞了淼澜珠,借著灵珠的力量怀上孩子。” 敖炎接著说:“我也知道这件宝贝,可即便是得到淼澜珠,凭你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有子嗣。你所爱之人是谁?” 他就站在这里。李余心道。 “伸出手来。”见他不愿多言,敖炎只能自己猜了。 李余犹豫了一下,然後忐忑地伸出手腕,他不知敖炎的力量是否真有这麽厉害,连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都能感应得出,若的确如此,那他倒是安心了。 敖炎两指搭上他的脉搏,只觉得李余此时此刻心跳极快,上次敖炎将灵力输给李余时并未仔细感应,如今定下心来,说不定能察觉到他腹内胎儿的气息,是什麽妖类便能一目了然了。 等等……这是…… 敖炎惊诧地瞪大了两眼,从李余的脉跳中,他分明感知到了龙息,可李余现在只是鲤鱼j,并未越过龙门成为鲤龙,那麽也就说明…… “你竟胆大包天与龙族神官私通?” 在仙界,仙与仙官必须斩断七情六欲专心修仙,但神和神官之间可以相互通婚,比如凌波仙子是神类,敖炎则是神官。不过通婚也仅限神和神官这两级,绝不容许同妖界或是人界有所牵扯。事实上,无论在三界中的哪一界,越界通婚皆是触犯了神魔契的戒条之一,若是偷偷著来也就罢了,这样的情况在三界内并不是没有过。可如今李余甚至还有了孩子,依照界规,李余和那龙族神官必须受满七七四十九道酷刑,最终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李余面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他当初只想和敖炎以凡人的身份过一辈子,如若敖炎不再是龙,那麽他也不用去当龙,两人就像凡界的所有夫妻一样共同生活,之後还幸运地得到一个孩子,那该是多好。然而李余说什麽都想不到,那天早晨醒来,却再没见到敖炎。 他回了西海,又当上龙王,还娶了凌波仙子。 李余如何能甘心。 “是谁?敖泽还是敖栖?”毕竟事关龙族声誉,不是什麽小事,敖炎语气不由自主严厉起来。北海敖泽,东海敖栖,南海敖钰。敖钰为人谨慎行事狠辣,不是感情用事之辈,若是出了这档子事不可能还留李余到现在,因此敖泽和敖栖可能x大一些。当然,也不排除其他龙族中人,李余毕竟只是普通河妖,应当没那麽大能耐去结识龙王。 可敖炎偏偏没想到他自己。 李余只是摇头,再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第九章 话说李余认了敖炎当师父,尽管他都不知晓师父姓甚名谁,还三天两头看不见师父的人影,而且自己又似乎被软禁了起来。但只要变成原型偷偷溜出房间,还是没人能认出他来的。只可惜,打从上次去珊瑚林偷窥敖炎修炼被发现之後,他便再也没能遇上敖炎,他还指望著师父教他本事,好让他早早越过龙门呢。 这日,他又闲著无聊变回鲤鱼的模样在水晶g中四处溜达,瞧见不远处海藻後面站著几位漂亮的侍女正在谈论著什麽,一时好奇就游了过去,藏在海藻之间偷偷听她们的谈话,说不定能打探到些许关於师父的事情。 “哎,听说了没,凌波仙子明日又要过来。” “早知道了,这不,主子方才还嘱咐我与流藻在百里香园准备接待呢,唉……这凌波仙子其实也怪可怜的。” “黛融你别乱说,凌波仙子可是海神胞妹,是天界仙子中最为聪慧貌美的一个,又受尽天帝天後的宠爱,哪里轮得到你可怜?我上次远远瞧过仙子一眼,尽管没看清面貌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美,可却已经能察觉出她身上的飘然仙逸之气,总之和我们主子站在一起,实在相配极了。” “贝滢,你是新来这儿的,有些事你不知道,咱们可是时常都看在眼里的。” “算了流藻,少说几句……” “咱们姐妹在这闲聊,还有谁能偷听了去。”流藻碧绿色的耳环随著她夸张的动作而摇摆,“除非,你们其中有人告状。” 看来这流藻在侍女中地位颇高,她这麽一说,都没人再敢多言。 李余大致理清了思路,她们口中的“主子”说的显然是龙师父,至於凌波仙子是海神的亲妹妹,这件事他也知道,不过他刚刚才听出来的是,这位仙子和自家师父关系不一般。 流藻继续长篇大论道:“你们也不想想,主子和仙子的婚约是在老龙王仍在世时便已定下的,为何到现在仙子还未真正嫁过来?延续龙族血脉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主子竟然明摆著跟海神过不去,拖延那麽长时间都不娶他妹妹。” “那你说,我们主子是什麽意思?”贝滢奇怪地问,“仙妖两界战乱早已平定,妖王都失踪了,主子又不见得要跟随天帝去打仗。” “那还用得著问麽?主子眼高於顶,当然是看不上仙子喽。”流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黛融c嘴问:“主子的脾气咱们都清楚,对什麽人什麽事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你怎麽就知晓他不喜欢凌波仙子?说不定,说不定主子只是害臊呢?” “是啊,凌波仙子那样的妙人主子都不喜欢,那该去喜欢谁?”贝滢捂著嘴偷偷笑起来,“难不成,还喜欢流藻你麽?” “你这死妮子!”流藻好似被戳到了什麽痛处,脸气得通红,“连我的玩笑都敢乱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有本事就来,我看呀,你g本是在嫉妒凌波仙子!” 黛融急忙拦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别吵了,看看你们现在像什麽样子,万一传到主子耳朵里可有你们苦头吃了!” 接下来的谈话都是些女儿家的小声埋怨,李余听不清楚了。不过这次,他倒是知道了不少内情:师父在龙族中地位不一般,老龙王想必就是已故的西海龙王敖烽,竟然亲自为他定下婚约,而且对方还是海神大人的妹妹,师父还给她脸色瞧。那他师父也肯定是鼎鼎大名的。 师父到底是什麽人物呢?身居西海又地位崇高的龙,除了西海龙王敖炎之外,李余好像没听说还有谁了。 与此同时,李余对敖炎的崇敬之心又拔高一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管她凌波仙子是海神还是什麽神的妹妹,他师父照样说不想娶就不娶。可万一……师父哪天对她怦然心动,又想娶了,他岂不是多一个师母?他还没见过这师母长啥样,是否温柔体贴,万一是只母老虎一口把他吞了怎麽办? 不行,绝对不行。他可得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凌波仙子,为师父好好把关,看她究竟是否配得上自家师父才是。 李余气得直吐泡泡,虽然他现在还并不明白自己有何立场生气。 师父家这宅子实在是太大了,李余几乎把脑袋都给绕晕了都没找出一条正确的路,後来恰巧运气好,遇上流藻和黛融端著点心从附近走过,便急忙跟上悄悄游在她们後面,才找著百里香园是在什麽地方。这园子也著实漂亮,有许多李余曾经连见都没见过的豔丽珊瑚树、各式海藻,大大小小的夜明珠都挂在珊瑚树上,从远处看去,犹如天上的银河般星星点点,闪烁璀璨。 “退下吧。”敖炎挥退了两个侍女,把假面皮化去,露出原本的面容来。 凌波仙子面颊微红:“我只是像平时一样来看望你,何必把排场弄得这样大?” “虽说你我是好友,不过起码的礼数也还是要的。你来做客那麽多回,我也未曾仔细款待过,还望见谅。我先干为敬。” 凌波仙子看著他仰起颈项,忽然说:“我有件事想问你。” 敖炎用袍袖擦干嘴角:“什麽事,问吧。” “你……”打算何时迎娶我?这样的问题,她怎麽问得出口呢。 “师父!!!”就在这时候,李余忽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凌波仙子和敖炎都被吓了一跳,李余一脑袋橘红色头发乱糟糟的有如鸟窝,表情像是跟母亲失散已久的孩子:“徒儿可算找找你了!这些天都没见著师父,是不是上次徒儿惹你生气了?给你赔不是还不成麽?师父这麽厉害,何时才教我大本领?” “敖炎,这是何人?你怎容许他如此放肆?”凌波仙子大惊失色。 “你……我当他是你兄长派来监视的,怎麽?你不认得他?” 凌波仙子摇摇头:“不,我从未见过这号人。” 敖炎没料到李余居然又偷溜了出来,原本看在他可能是海神的人,还稍稍给他些面子,这回真是不可再饶恕了。 敖……敖炎? 李余在听凌波仙子喊师父的名字时就已经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老长时间都没合上:他误打误撞认的龙师父,竟然就是西海龙王敖炎? 笨,真是笨死了!他早该知道,什麽人能娶得上海神胞妹,住的宅院这般气派豪华,什麽人总是行踪神秘连真面目都不愿示人。有这样资格和行为举止的,在龙族中除了敖炎之外,还剩下谁呢? “来人。” 还没等李余来得及惊叹自己的际遇,却听得敖炎一声冷喝:“将此鲤鱼j押入大牢。” “师父……师父不要!我再也不敢了!”李余大声嚎啕著,被两名身著金甲的侍卫齐齐拖走。 第十章 已经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鲤鱼j囚禁了三日,他的气焰应当也消下去些许了吧。 敖炎静下心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再去看看,只不过,还没靠近牢房,敖炎就听见李余那响亮而中气十足的哭喊声:“师父啊……我冤枉啊……你放徒儿出去吧!徒儿往後肯定听师父的话,再也不随处乱走动了……呜呜呜……” 李余听闻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瞬时敏捷地收住哭泣,一转头,果然瞧见那个熟悉的影子正站在牢门前,马上扑过去继续声泪俱下:“师父!你可算来见徒儿了,你消气了麽?徒儿想死师父了!” “别嚎了。”敖炎不满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像什麽样子。你擅闯龙g,确实是胆大包天,关你几日给个教训让你长些心眼也就是了,难不成,我还能取了你的x命?” 李余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尖:“那,还放我出去吗?” 敖炎无奈地点头,然後问:“你可知错?” “知道了,早就知道了。”李余一改方才委屈的模样,立刻变得嬉皮笑脸,“我就明白,师父待徒儿最好。”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叫我师父,我从未有过任何要收徒弟的打算。”敖炎说,“如若将你放出去,你从今往後便再也不能出现於水晶g,我自当从没认识过你,你可想好了?” 李余垮下脸来:“那我还不如在这儿被关上一辈子呢。” 敖炎噎了一下,实在想不通这鲤鱼j脑袋里装的都是什麽东西:“李余啊李余,你到底是来干什麽的呢?” “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人?”李余怯怯地问。 “你来路不明,我不了解你是什麽底细,也不好妄加判断。可我一开始就已提醒过你,这里不是什麽普通的地方,不比你自家,谁知你仍然死x不改不守规矩。” 李余急忙抓著铁栅栏道:“师父你有什麽不知道的,我现在全告诉你……我是在凡界的什麽皇g里出生的,我爹死得早,名叫李宝生,我娘说我身上沾有天子之气,将来注定要成为大人物,所以才让我来西海修炼,为跃龙门做好准备。我原本就惦记著想见上西海龙王一面,却没想到你就是龙王本尊,师父你相信我,我不是坏人,并非每一个接近你的人都别有用心啊。我娘还说,这世间什麽都讲究缘分,我小小一只鲤鱼j,本来肯定也没那个能耐来结识你,但咱们这不是已经结识了麽?那便说明,师父与我之间也有缘分,是不是?” 敖炎看著他跪倒在自己跟前,两只手紧紧握著牢门,眼睛里亮闪闪的还含著泪花儿,这麽看了良久,敖炎才叹出一口气来,第二次对李余妥协了:“你爱怎样,随你便。” “哇……” 李余正要欢呼,敖炎又补充道:“但是,规矩你不能不听。就当我是……是你师父了吧。” “嗯!”李余点头如捣蒜,心想这次的祸还不算白闯,紧接著重重给敖炎磕了个响头,“多谢师父宽宏!” 如果上一回的拜师还是李余误打误撞,那麽这次可真是敖炎亲口承认下来的,李余几乎要感激涕零,一面还想念著自家娘亲,幸好她把他赶出来修炼,要不然,他说不定这辈子都遇不到敖炎。 “吱呀──” 房门被推了开来,李余原本站在窗边,被这一声引得转过头去,见到来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凌波仙子?” “现在是龙王妃了。”凌波仙子端庄地微笑,“坐吧,你身子不方便,可别有什麽闪失。” 李余望了她一眼,也不客气,拉开桌边的椅子慢慢坐下去:“许久不见,仙子风采依旧。你我本不大熟悉,仅有过几面之缘,可我对仙子却是印象深刻了。” 凌波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客套之言不必多说,我此次前来打扰,只为对李公子说句话。” “我懂你要对我说什麽,答案我也已想好。”李余道,“恕难从命。” “不,你大概是误会了。”凌波仙子说,“我希望你能够留在水晶g,先安安稳稳将敖炎的血脉诞下再作打算。” 李余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於是纳闷起来:“你这是何用意?我听不太懂。” “原本我也极为矛盾,不知你再来找寻敖炎究竟是对是错,但终究是不希望你留在这里的想法占了上风,毕竟你待的时间越长,东窗事发的可能x也就越大,敖炎他处境越危险。我知道你是x情中人,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你g本不放在眼里,可是敖炎呢?你舍得他落得如此下场麽?” 事实上,凌波仙子问的正是李余这些日子以来最为担心的,於是他保持了沈默。 凌波注意到他的神色,便继续说道:“倘若能将孩子留在敖炎身边,至少……” “不,我还是不能答应。”李余方才动摇了一瞬间的目光又重新变得坚定,“我要孩子,更要敖炎。若是两者必须择其一,我宁愿……放弃骨r。” 凌波仙子被他的言语震了震,而後有些著急地说:“李兄弟,容我这样称呼你一声,你怎麽如此死心眼?你莫非不清楚,哪怕从来都没有这孩子出现,你与敖炎也绝无可能再走下去,我兄长是什麽样的人我最清楚,他能容忍敖炎一次两次,但若是敖炎再触及到他的底线,连我这个亲妹妹他都不会顾及。到时惊动天帝,可就谁都救不了你们了!” “仙子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办不到的事,自始至终都无法办到。”李余忽然冷笑,“仙子,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猜,你是想用个借腹生子之计?而且我一直都奇怪,敖炎和我日子过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回了西海,而且又变得什麽都不记得呢?仙子可否说来听听。” “你……”凌波被突然摆了一道,也不知李余是否正好说中了她的心事才恼羞成怒,“我好心好意前来提醒,李公子可别说得太过分。” “对於横刀夺爱之人,怎样都不算过分。” 凌波失了方寸,拍案而起:“这话我正想回敬给你!” “那就等著看吧。”李余将拳头握得死紧,“仙子请回。” 凌波面色愠怒,不再多言便转身而去,李余全身放松下来,一边做著深呼吸,一边伸手在浑圆的小腹上轻抚,似乎是安慰著里面的小生命。 11-15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十一章 话说凌波仙子在李余那儿吃了瘪,满腹怒气和委屈回到卧房,当时敖炎已经睡下。由於新婚还不久,房内的红灯笼、床上的红帐子都未卸下,依旧满溢著热烈的喜气。床底下依照龙族惯有的习俗放了一罐子蜜糖,意在期望夫妻和睦,甜甜蜜蜜。 真真实实地看著这一切,凌波仙子感觉稍微好了些,至少,她现在才是真正的西海龙王王妃,只有她能与敖炎同床共枕,即便只是做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她也认了。 洗漱过後,凌波仙子脱下外衣,蹑手蹑脚上了床。她没舍得熄灭灯笼,手撑著头侧身躺下,含情脉脉望向她的夫君。在盈盈光芒映照之下,敖炎熟睡的脸比平时要柔和得多,凌波仙子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指抚他的轮廓,一时间心跳不已,花瓣似的香唇慢慢向著敖炎靠近…… “李余,别闹了……”敖炎却在此时忽然翻了个身,口中呓语完这麽一句之後,又恢复了低沈均匀的呼吸。 凌波仙子猛地收回手去,眼中渐渐有了泪光。她走下床,对著大红色的灯笼罩子凝视了许久,才终於将其中的红烛吹熄。 “你别闹行不行。” 任敖炎再如何有耐心,面对一个他教了七遍都没教会一套基本法术的徒弟,也会觉得恼怒:“如非诚心学习,你来拜我为师又有何用?这世上哪个师父都教不得你。” 李余其实早就明白了,他就是想多跟敖炎单独相处一会儿,不过没想到弄巧成拙,又不小心惹师父发怒。他其实g本没那麽笨,甚至还有不少小聪明,只不过为人实在懒惰罢了。当然,只要一站到敖炎面前,李余就偏偏什麽都不对劲。 “师父,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肯定用心学。” “你上一遍也是这样对我保证的。”敖炎摇摇头,“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或许你本就资质不够……揠苗助长也不可取。” “一遍,再教一遍,徒儿向师父发誓今天能学会这套法术!”李余慌忙说道。 敖炎前额青筋直跳:“修行应当循序渐进,方能积累灵气,你说再学一遍能会就是会了,还有这样的道理麽?” 李余眼珠子一转:“那咱们师徒不妨打个赌,若是我下一遍就学会,师父你可要许我一个奖励。” “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得寸进尺的本事倒学得j通极了。” “谢师父夸奖。”李余摇头晃脑地笑道。 敖炎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再教他一次心法和口诀,说来也奇了,李余竟然真的顺利掌握下来。敖炎略略吃惊道:“你……该不是故意的?” 李余说得认真:“当然不,那是师父教导有方。” 敖炎牵了牵嘴角算作微笑,李余却已经被他迷得晕乎乎了:“啊对了师父,方才你说了要给徒儿奖励。” “那只是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我何时应过你?” 李余滑稽地张大了嘴巴:“……师父什麽时候也变得如此坏心眼。” “说吧,要什麽奖励。”敖炎依然看不出情绪变化。 “徒儿想要师父你……”李余故意顿了顿,见敖炎还是没什麽反应,於是失落道,“一道去凡界玩玩,就当给我长见识吧。” “凡界有什麽有趣吗?”敖炎问。 “徒儿不知,我从没去过,所以才想瞧瞧凡界与水底有什麽不同之处。以徒儿现在的法力,应当能够上岸数个时辰了。”更重要的是,敖炎和他一起。 敖炎考虑了会儿,随後点头说道:“这样也好,让你开开眼界,看一看人们在凡界的生活如何。毕竟,你总不能永生永世留在水底。” “师父你实在是……实在是……太好了!”李余张开双臂,兴奋地搂住了敖炎的脖子,他身形矮小,於是看上去整个人似乎都吊在了敖炎身上。 这笨徒弟,不光得寸进尺,而且还得意忘形。 敖炎忍了忍,却没将他推开。 刚刚浮上岸的时候,李余还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呼吸。”敖炎用力拍他的x口。 李余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後又吐出去:“呼……” 他没死? “真神奇。”李余了自己的x膛,只感觉热乎乎的。不由得又多吸了几口气,还险些把自己给呛著。 “先将你那惹眼的头发变成黑色吧,不然会被凡人当做妖怪。”虽说李余本就是妖怪。 “知道了师父。”李余站在海岸上,眼看四下无人,忙给自己变了身行头,手中还多出一把折扇摇来晃去,这麽一瞧,倒是像富裕人家养尊处优的俊秀公子,“这样行麽?” 敖炎则是化作五官平凡的朴实随从:“行了,走吧。” 不远处就是海边集市,有从各地赶来的凡界商人在此贩卖货物,其中不乏奇珍异宝,场面竟然比西海海水之下的集市还要更加繁华。李余还看到几个头发卷曲、发色各异的商人,他们连眼珠子颜色都不一样。李余开始还激动地以为他们跟自己是同类,只因为被敖炎拽著,才未上前问出什麽奇怪的问题。 “我在地上走路了,师父你瞧,我竟然能在地上走路了!本来在家时娘亲还总笑话我,说是若我有朝一日能变出一双腿,她就该烧高香了。” “……我看见了,你小声些,千万别引人注目。万一惹麻烦就不好了。” 踩在陆地上的感受和身处水中截然不同,李余没走两步就高兴地看一眼自己身旁的敖炎,好像在告诉他这有多奇妙。敖炎不怎麽理会他,而是警惕地观察周围情势。 李余著迷地看著他的侧面,无论师父变出一张怎样普通的脸,他都怎麽看也看不够。因为他知道,这人是敖炎。 “哎哟!”正看得入神呢,李余脚底却忽然踩著一块瓜皮,在大庭广众之下结结实实摔了个马趴,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谁?谁这麽缺德?” “少爷,别看小的,看路。”反正用的不是本来面目,也不怕有多丢脸。敖炎拉著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这样提醒道。 李余举起折扇半遮著脸:“哦……” 第十二章 像这般胡闹闲逛了半日,李余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师徒二人找到一处酒家入座,店小二殷勤地向他们推荐招牌菜肴:“两位客官,你们来这儿吃可算是选对了地方,咱们店的河鲜海鲜在城里可是一绝,想当年先帝五次微服私访……” “行了。”敖炎截断他的絮叨,“有什麽好菜色,直接说来听听。” 店小二狐疑地瞅了瞅少爷模样的李余,又瞅了瞅扮成随从模样的敖炎,心里不禁奇怪这富家公子怎麽连一丁点儿少爷派头都没有,好像还极为听随从的话。反倒是那仆人,尽管身著chu布麻衣、相貌憨厚,但说话时却带著与生俱来的霸气风范。莫非……又是微服私访来的哪家皇亲国戚? 这麽一寻思,店小二笑得愈发谄媚:“好菜那是多了去了,不过二位若要问最最顶级的,必须是本店秘制的红烧鲤鱼。” “红烧……鲤鱼?”李余听到之後,脸色一下子刷白。 “是啊。”店小二还在兴奋地滔滔不绝,“公子若不信,大可以随便找店内的哪个客人打听一番。你瞧,咱们这里几乎每张桌上都摆著一盘呐,保准鱼r口感鲜嫩,味美多汁。” 李余方才饿极只想著找吃食,什麽都没注意,现在经由店小二这麽一说,战战兢兢地转头环视了一圈,果真瞧见大部分客人餐桌上都摆著一盘红烧鲤鱼。有的刚刚下筷,有的正在贪婪地大快朵颐,还有的盘中已经仅剩一副白花花的骨架。 “呕……”李余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出酒家,在路边克制不住地干呕。 “哎哎两位客官!茶钱还没付呢!” …… 凡界真是个可怕的地方,难怪娘以前总是说,千万别落在凡人手里,否则下场有多凄惨难以想象。回忆起刚才见到的那些个已成了盘中餐的同族兄弟姐妹们,李余心中又难受不已。尽管,没修炼成j的鲤鱼也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鲤鱼罢了。 “以後总要习惯。”敖炎只是这样说,“活在三界内,什麽样的事都可能遇到,除非你永远留在原本居住的小湖中。不过,假如你现在想要後悔,应当还来得及。” 李余取下腰带上挂著的小葫芦,这里面装的是以防万一而备用的清水。他漱了两下口,说:“徒儿不後悔。” 敖炎拍拍他的头顶:“走吧,在附近找家素菜馆。” 李余顿时傻愣在原地,著自己的脑袋,傻乎乎地笑了。 敖炎走出几步,身後却没听到脚步声跟来,於是转过身去催促:“少爷,跟上。” “哎!来了!”李余打了个激灵,乐呵呵小跑著追过去。 吃饱喝足,两人接著又要了间雅室歇息,李余趴在窗框边饶有兴致地观赏楼下的风景,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咪呜──”,吓得他急忙缩回脖子,闭紧窗户。 “怎麽了?”敖炎问。 李余佯装镇定:“没,没什麽。” 敖炎不以为然,接著又道:“歇够了没?歇够了,咱们就启程回西海。” “这麽早?”李余失落的情绪溢於言表,“听说这儿晚上还有灯市,说不定更有意思,咱们干脆在凡界住一晚上得了。” 敖炎却说:“不,时候不早了,若再不接近水源,你身体吃不消。” 李余心头一暖,不再坚持继续留下游玩,乖乖跟著敖炎下楼付账。不过,台阶才下了没几级,李余就蓦地感觉到一阵头晕脑胀,紧接著随之而来的便是呼吸困难,一张俊俏的脸憋得通红。李余立刻扯著嗓子喊了声:“师父……”,而後软绵绵朝前扑倒。 敖炎一惊,双手从其腋下穿过将他接稳,旋即对楼下喊道:“掌柜的,给我一大桶水,要快!” 李余眼前清楚一阵又模糊一阵,x膛剧烈起伏著,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可奇怪的是,李余竟丝毫不觉得害怕。 敖炎将已经神志不清的李余平放於地面,从外至里迅速剥除他身上的衣物,接著把人赤条条丢进夥计为他们准备好的浴桶内。李余浑身无力,闭著眼睛沈到桶底,敖炎见状之後,也衣衫尽褪,长腿一迈跨坐进浴桶。 李余浸没到水中後感觉舒适多了,可头脑仍旧有些神志模糊。朦胧之间,他看见了敖炎的面容,那是他本来的样子,棱角分明、高鼻深目,嘴唇……嘴唇…… 李余唇上一热,随即就感到一股清气源源不断流入自己口中,使他飘飘欲仙起来。不由自主放松了身体,李余伸展四肢像乌贼似的牢牢攀附住面前这具坚实的躯体,同时吮吸著那两片触碰自己嘴唇的柔软,好像要再多汲取一些清气。 “呸……呸!”敖炎立刻推开他,浮出水面吐掉嘴里的水,责问道,“你伸舌头做什麽?” “我……我……”李余已经清醒过来,眨巴著眼睛说,“情不自禁。” 说完,还忍不住低头看看水下风光,比起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儿,师父实在是……雄伟多了。忽而瞥见一物,那东西也是他身上有的,但李余却像见了什麽了不得的玩意,不可抑制地又红了脸。他从前也偷看过敖炎裸身修炼的样子,可如此近距离坦诚相见,还真是头一遭。 “师父,要不徒儿先行出去……”李余扭扭捏捏想站起来,可又不敢站。 “慢著。”敖炎说,“方才我渡了些龙息在你体内,大概会与你的妖力相抵触,你先试著周转内丹,看看有无不适。” “是。师父。”李余照他的话做,只觉得腹部微痛。 “感觉如何?” 李余如实道:“肚子有些疼。” “那你还不能走动,需调息数个时辰。刚刚情况紧急,我若不这样救你,你怕是要有x命之忧。” “师父,你救了徒儿不止一次,徒儿感铭五内。”李余感激而诚恳地望著敖炎。 李余对敖炎一向热切,不过这次,敖炎却莫名有些不习惯直视他真挚的眼神,转移视线说:“看来,我们的确要留在这一夜了。” 第十三章 敖炎已经穿上衣服坐到一边闭目养神,李余仍然光著身子留在浴桶里调息。这素菜馆中其实本没有合适的客房用以过夜,敖炎出了不少银两才与掌柜商量好,答应让他们在雅间里将就一晚,甚至连李余现在身处的浴桶,都是厨子以前用来泡大白菜的。 “师父?师父?”李余浸在水里闲得十分无聊,都怪自己法力太弱,否则他此时应该正跟师父逛灯市去了。 “嗯?”敖炎闭著眼睛回应了一声。李余脑袋浮在水面上看他,发现师父如果不睁眼,整张脸似乎都温和不少。 “你困麽?” 敖炎道:“不困,怎麽了?” “我也不困。”李余伸手指敲敲木桶边缘,“师父啊,不如咱们聊聊……” 敖炎倏尔睁开眼,语气中略带不耐:“你想聊什麽?” “咕噜噜……”李余浸了半个头回去,委屈地在水下吹泡泡。 接著,敖炎才又把双目闭了起来。 “喵呜──喵──”窗外再度响起猫叫声,它好似知道这里有条大猎物,始终徘徊在四周不肯离去。因为是夜里,李余听得也就格外清楚,那只猫仿佛正站在窗台上,尖锐的爪子在木质窗框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一双碧绿莹莹的眼珠散发贪婪的异光,透过窗子观察屋内的景象…… 被自己想象中的场面吓了个不轻,李余在桶里瑟瑟发抖。 “那仅仅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猫,而不是什麽法力高强的猫妖,它并非你的对手。不该你畏惧它,而是它要来畏惧你。”敖炎忽然说道。 “谢师父提点。”短短一句话却让李余内心平静,耳边凄厉的猫叫声似乎在刹那间消失无踪了,敖炎对於他来说总是有股奇异的力量。 “你上次说,你父亲早已过世了?” “啊……是。”看,这不就聊起来了麽?李余暗自窃喜。 “是跃龙门的时候出了意外?” 李余顿首:“嗯。像大多数鲤鱼j一样被玄雷击中,灰飞烟灭了。” “节哀。”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每次听娘提起他,总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李余说到这个还真有些伤感,不过很快又在脸上挂起了笑容,“但在同族之内,这样的死法最为高尚、光荣。” “光荣?何谓光荣?”敖炎并非鲤龙出身,也不甚理解他们的想法,“连x命都丢了,从今往後再也见不到亲朋好友,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麽?” 李余却道:“跃龙门是鲤鱼j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一辈子可能也就跳那麽一回,不成功便成仁。除了临阵退缩逃跑之辈,我从未听说有没跳过龙门还能活著回来的。就算真的有人这麽命大,恐怕也无颜再面对同族。要麽就永生当鲤鱼,要麽就加入龙族,或者灰飞烟灭。身为鲤鱼j,只有这三种选择。” 敖炎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当初我父王跟随天帝征战妖界死於妖王之手,过世时尸骨无存,天帝在他死後追封他为威远大将军,赏赐给水晶g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所有人都说父王乃是西海荣耀,为西海龙族争了光。” 李余听得入神,身子伏在浴桶边,发丝还滴落著水珠。 “只是。”敖炎黯然,“我倒宁愿他从未当过这个大将军。” 李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敖炎,他以前总觉得师父是个冰块人,x情淡泊、寡言少语,却难得一见真情流露。此时此刻的敖炎才有血有r,连叹息声都是动人的。 “师父……”李余想安慰他几句,可又说不出什麽有意义的体面话。 “所以啊,你得用心跟著我学,别随随便便就灰飞烟灭了。”敖炎想了会儿,又补充说,“否则我这师父也当得没脸面。” 不过正被兴奋包围著的李余显然只将前半句放在了心上,如果现在他身上有尾巴,肯定已经喜悦地摇摆起来了。 “对了师父。”李余忆起一件事,总希望找个机会问问,但却难以开口,“你同那凌波仙子……定下婚约了?” “是。”敖炎爽快承认。 李余控制不住酸溜溜地说:“上回有幸见过仙子一面,果真是人比花娇,想必她与师父也是情深意切。” 敖炎正色道:“你切莫多言,我与仙子只是知己,可别坏了她名节。” “名节……?”李余不免奇怪,“但仙子她迟早要嫁进西海水晶g成为龙王妃,不是麽?” “你不明白,那场婚约只是权宜之计……”敖炎话说到一半,又忽然不说了,“现在还不能讲给你听,待到时机成熟再告知与你吧。” 李余感觉微微失落:“噢……那师父,你,喜欢她麽?” “喜欢。”敖炎说得坦白极了,“凌波仙子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与我很谈得来。” 不行,不能再听下去了,要不然,李余周围的水可要变成老陈醋了。但敖炎接下来说的内容,又让他眼前一片柳暗花明:“既然做得了朋友,哪能不喜欢呢?” “师父的意思是,与仙子只有好友间的惺惺相惜?” 敖炎反问:“不然呢?” 李余猛摇头:“徒儿说的是情爱,而非普通的欣赏之情。” 敖炎也摇摇头,表示不解。李余居然有点儿难为情起来:“其实徒儿也不懂,不过小时候住在我家隔壁的珍珠姑娘曾经提到过,所谓情爱,就是三界中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当你见到一个人时仿佛会灵魂出窍、心思热切,明明想与之说话,可总担心自己不当心说错出了洋相,只要有那人在身边,其他事物都入不得眼内。若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力气永远比平时大,脚步永远比平时慢,汗出得永远比平时多。” 其实,那可怜的珍珠姑娘是个哑巴,从没对李余说过这麽长一串话。 “就是在那时,我发觉自己喜欢你爹爹,喜欢的不得了。”李余著隆起的肚腹,柔声道,“好了,今晚就说到这儿,明天接著给你讲。” 李余拿了块布巾遮住用以照明的夜明珠打算歇息,在水晶g里,唯有龙王的卧房能够用三味真火燃烧的红烛照明,其他房间用的皆是夜明珠。这夜明珠放在凡界是宝贝,但到了水底,不过是俗物罢了。 刚刚躺上床,李余却听见一声声绵延的女子悲泣,惹得他浑身汗毛倒竖:“谁在哭?” 哭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发凄惨,接著却戛然而止,夹杂著兵器撞击和轻微的喧闹声,慢慢远去了。 第十四章 李余翻来覆去睡不著,耳畔萦绕的都是方才那名女子的哭声,越回想就越感到不安,於是干脆起身出了房间,顺著刚刚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眼看四下无人,李余朝著前面吹了口气,食指在吹气之处画了道圆圈。不一会儿,圆圈中便渐渐显现出景象来。 如今的李余早已不是以前那道行浅薄的小小鲤鱼j,虽然说不上脱胎换骨,可却是法力j进。只不过自从有孕之後,李余法力时强时弱,有时连续昏睡数日不能动弹,有时法力全无比凡人还不如,也有的时候法术猛然激增,连他自己都难以控制。 方才李余使出的法术叫做分水镜,与天帝的宝物万生镜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万生镜乃实物,在镜中能够瞧见百万年中的三界景观,而分水镜则是靠著灵力幻化而出,只能看见一个时辰之内当地所发生过的情况。 在李余所画的分水镜里,他见到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因头发遮挡而看不清面容如何。她慢慢地走著,口中呜咽如洞箫声,似心中埋藏有天大的怨气。李余凝神去听她在说些什麽,依稀只辨别清楚一两个词: “主子……呜呜……主子,奴婢冤枉……救救奴婢……” 再不多久,这女子就被赶来的卫兵押走了。分水镜也在此时熄灭,李余还想画一个看看那女人究竟被押至何处,但却使不上法力来。 她的声音李余很耳熟,一定是以前结识的水晶g侍女。话说回来,李余到现在这一刻才後知後觉地想到,往日那些他认识的卫兵和侍女们,如今在龙g里都不见踪影了。 是谁让他们消失的?目的又是什麽?难道只为封口,不让敖炎知晓李余与他之间的种种过往?凌波仙子……应当没有这样心狠手辣。若说是墨沧海的意思,他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些。 身边处处皆是隐藏著的危险不可预知,李余孤身一人又怀著孩子,如何与他们斗?本来他只想把敖炎找回来,现在找是找到了,可要他回来又谈何容易?李余甚至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失去记忆,怎样才能令他重新想起来?李余道行不够深、法力不够强、没有人帮他。 他的泪水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掉落,这是自从敖炎离开他以来第一次掉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像什麽样子?”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嗓音,李余止住哭泣回过头:“夫君……” “夫君,你怎麽了?” 凌波仙子被枕边人起床的动静惊醒,睡眼朦胧地问道。 “有人在哭,我出去看一眼。”敖炎今晚睡得不熟,方才一阵阵女子的哭诉声更是引发了他的警觉。 凌波仙子却有些慌张:“夫君怕是听错了,这龙g里哪有什麽女子的哭声呢?” “我还未说,你怎知道是个女声?”敖炎无心地随口问了一句,凌波不再敢说话,“我去去就回,你管你歇息。” 略整衣衫,敖炎走出去一段路,却意外地见到了李余的背影。他肩膀轻轻颤动著但没有任何声响,不知在笑还是在哭,可那句话恍若就在嘴边,自然而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想什麽样子?” 李余浑身一震,转过脸来,嘴巴跟著动了动。 “你说什麽?”敖炎没听懂。 “没。”李余伸手用袍袖拭了试眼角,“这麽晚,龙王还没睡下麽?” “听到声响不放心就出来看了。方才……是你在哭?”敖炎有些怀疑,因为躺在床上时他所听见的分明是个女声。 李余也非常想将自己在分水镜内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不过现在大概还并非准确时机,於是就低下头算作默认。 敖炎不太看见别人哭,尤其还是个男人。尽管眼前这位脸圆圆的,手指头圆圆的,肚子也是圆的,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很爱他。” “谁?”李余木呆呆的,不晓得他在说哪个人。 “你肚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敖炎走过去,“宁愿半夜独自躲在这儿哭,也不主动说出他的姓名,说不定天帝还能从轻发落饶过你的x命。” 他不能说,因为他必须留在这里,只要能见到敖炎,其他的什麽都可以慢慢来。 “多谢龙王还未将我供出去。”不知不觉,敖炎和他距离已经很接近了,若是再近一些,敖炎的唇就可以吻到他额头,就像他们曾经常常做的那样。 敖炎感觉不怎麽自在,退开两步说:“我只为顾及龙族声誉,不希望出任何差池。” 看著他刻意保持出来的距离,李余只感到心酸,他又回忆起他们相识不久的那会儿,敖炎也是这样冷淡。可李余并不乐意和他重新再认识一次,已经经历过那麽多的恩爱甜蜜,再要他们从头来过,李余接受不了。面对敖炎,他好几次都差点把事实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往往又咽下去。 他现在还不够格承担後果,他要孩子、要敖炎,却终归没能力去要。他真正需要的是用最快的方式变得所向无敌,无敌到足以与天帝抗衡。 “不冷麽?快回屋吧。”敖炎道。 李余忽然就很渴望他的拥抱。 “夫君?你在哪儿?”这时,凌波仙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里。”敖炎应道,“你怎麽也来了?” 凌波仙子闻声赶来,说:“夫君出去时间太久,我不放心,於是就出来看看。找到什麽了吗?” 敖炎侧头一看,李余却已不见踪迹。 这是凌波仙子第二次主动找李余在私底下谈话,话题依旧和上回一样。两人对峙良久,李余的答案却出乎凌波预料: “我答应你。” “什麽?”凌波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李余镇静地说:“待到孩子出生,我便离开西海。” 凌波仙子异常疑惑:“为何……你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我思前想後,觉得仙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很有道理。如今我只有这样做才能同时保住敖炎和亲生骨r,别无他法。以後,孩子可就要依托仙子多多照料了。”李余表情诚恳,不像有假。 李余同意得太痛快,其中疑点颇多,不过凌波仙子还是决定顺水推舟,量他也没本事逃出她的手掌心:“李公子大可放心,无论你产下公主还是太子,我都将视如己出。” “那再好不过。” 李余深沈地笑了。 第十五章 李余自从拜了师父,而且还知道这位师父就是一直以来崇拜的西海龙王敖炎,他就像转了x似的,每日起早贪黑变得勤奋极了。经常像条小尾巴一般跟著敖炎修炼,因此也收获颇多,修为大有长进。只不过,离能够成功跳过龙门应当还有段不小的差距,但毕竟有了进步,总是好事一桩。 龙王收了个小徒弟,这件事水晶g内大多数人还并不知情,敖炎不想落人口舌。但李余住在西海龙g,总要结交一些朋友,他脾气好,待人又和善亲切,因此在这地方人缘儿还不赖,十分讨喜。也就只有他的师父敖炎,对待他是一如既往的威严,李余心里清楚师父不太希望他们的关系被太多人知晓,於是平时就只跟一些比较常侍奉敖炎的侍女和护卫们交往。打发除修炼之外的无聊时间,顺便也打听打听师父的事儿,那些人认识敖炎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 对於心中在乎的人,总想知道他更多更多的事。 “哎哎,小鲤鱼,听说你见过龙王的真面目?”这天,李余和一帮子人又坐在一道天南地北地闲侃,聊著聊著,话题还是回到了敖炎身上。 李余得意道:“那当然,每天都能见呢。” “得了吧,别吹牛了。”黛融笑话他说,“我们谁不知道,主子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其他几位龙王,还有海神和凌波仙子……或者更高级别的仙和仙官,咱们这些做奴仆的,哪有资格去见主子啊?” 李余没告诉他们敖炎收他为徒的事儿,而且就算告诉了也肯定没人相信,他只说自己是水晶g新来的仆从,负责照料龙王衣食起居。 虾兵头顶上的两g触须一摇一摆:“就是说,那些仙官都未必见过龙王呢……你们说,咱们主子是不是因为相貌实在见不得人,所以才……” “胡说八道!当心我吞了你。”李余生气地说。 流藻道:“这人就是口无遮拦,所以现在还只是个小兵,咱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说,你真见过主子的模样?” “嗯。”李余方才只是一时冲动才忍不住炫耀,想彰显自己和敖炎的亲密,现下也无意再声张,只是点头表示肯定。 流藻兴奋地说:“其实有一回我也差点见著了,龙王坐在屏风後面,我就悄悄探头瞧了一眼,只看见一丁点儿……你运气可真好。怎样?主子是不是特别玉树临风?” 难得有人肯相信他,李余又高兴起来:“何止是玉树临风啊,师父……啊不是,龙王他身形伟岸,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别人都说海神是仙界第一美男子,我可不同意,咱们主子才是呢。” “可你又没见过海神,就算真让你瞎猫碰见死耗子看了一眼主子的真容,也未必就能比得出高下了。”黛融c话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李余不服气。 被流藻姑娘一句话伤了心的虾兵这时又不禁嘲讽他:“你瞅瞅你自己,跟个姑娘家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的小媳妇儿呢。” “大白天,不用做活麽?” 正谈在兴头上,一道冷凝的嗓音倏尔传来,把众人吓得不轻。 “参见龙王!” “哎哎,你还不快跪下!”李余没反应过来,被身旁的黛融扯了一下裤子,就势也装模作样地拜了拜,一边偷瞧师父脸色,想看他是否因为自己的多嘴多舌而动了气。 敖炎的表情却总是没有什麽变化,目光放空,不知在看谁:“都散了吧,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李余,你随我来。” 其他几位大概仍在担心李余的处境,不知道他有没有被龙王惩罚,李余倒是轻松自在得很,坐在敖炎的冰床上,两条腿不安分地前後左右摆动,模样看上去极为闲适。 “啪!” 敖炎用珍珠使劲弹向他的膝盖:“坐没坐相。” “痛……”李余揉都不敢多揉两下,立刻抬头挺x,“徒儿知错了。” 敖炎除却外层的衣裳挂於屏风之上,浑身只剩薄薄一套内衫:“脱衣服。” “啊?”李余傻眼了,结结巴巴地问,“师,师父……你要做什麽?” “让你脱,你照做就是。”敖炎懒得解释太多。 李余忽然脸红起来,其实,师父让他做什麽他都是愿意的。不过现在进展太快,他一时之间毫无心理准备。敖炎看他的样子就知晓他在想入非非,盘腿坐在冰床上,无奈道:“这床乃是用玄冰打造而成,我从出生时便已经睡在这上面了。西海龙王执掌火印,因此体内灵力也大多为烈焰之息,需要玄冰调和方能减少损伤,我上古神龙一族世世代代都离不开这张玄冰床。” “原来天生做龙也有那麽多辛苦之处……那师父为何叫我来此地?” “你跟随我修炼这麽长时间,想必也被我带到一些,虽说危害不大,但总得确保你万无一失。” 李余泪汪汪的,马上脱掉衣服:“师父,你真关心我。” “你不用全部脱完……”敖炎眼看他七手八脚地连亵裤都快脱下了,急忙阻止道。 “哦……”李余说不出为何有些失望,又将娘亲给他做的红肚兜穿回去,这肚兜绣得倒是j致,上头有两朵粉色睡莲。当初李余他娘还以为自己怀的是个小女娃,所以才绣了莲花,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要叫莲心,只可惜生出来的是个淘小子,而且那麽懒,几百年都没化出个人形,这肚兜也就一直放在李余身边没用。 李余指了指他肚子上的睡莲:“师父,好看麽?” 这傻孩子。 敖炎说:“好看。” “那师父你愿意娶我麽?”李余看著他师父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问。 敖炎却没当真:“我已经有要娶的人了,更何况你不是女子。好了,开始吧。好好听著我念口诀,我不重复了。” 李余的视线又转移到敖炎不断动著的嘴唇上,不由得心想,他究竟要等到什麽时候,这个人才可能因为自己而被触动呢? 16-20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十六章 距离墨沧海给敖炎定下的正式迎娶凌波仙子的最後期限,已经过去了许久。可海神那边依旧什麽声音都没有,平静得有些不自然,连时常来水晶g探望敖炎的凌波仙子都不见了人影。虽然事有蹊跷,但敖炎扪心自问未作什麽亏心事,凌波仙子那头应该也无可能出意外,於是依旧安然过著日子。 凌波仙子不再来时不时“打扰”他们师徒,李余对此觉得很高兴。这样一来,他与敖炎单独相处的时机又多了些。 这日一早,李余还躺在床上做美梦,正看见师父威风凛凛穿著一袭跟他头发一样红的红衣裳,手中还提著一段柔滑光亮的红绸带,那g红绸在海里飘啊飘的……就飘到了李余手上,立刻被他美滋滋地拽住了。 “起来。” 这并非敖炎第一次叫李余起床,他知道如何才能让他以最快的速度从睡梦中醒来,不过这回难度好像稍稍变大了一点儿。李余死死抓著被子怎麽都不肯松手,唇角带笑,而且还闪亮亮地留著涎水,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在装睡。 敖炎用足力气将被子一掀:“什麽时辰了,还睡?” “师……师父……?”李余睡眼惺忪地看向站在床边的敖炎,还正奇怪师父怎麽这麽快就换了身衣裳,他们还没洞房呢。 敖炎却说:“今日随我去一趟南海龙g,穿得体面些。给你半个时辰准备,绰绰有余了。” 说完,也不告诉李余是什麽具体理由,就又转身走了。 南海龙g? 李余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南海应当是龙王敖钰的地盘,这敖钰是出了名的臭脾气,x格乖戾,而且名声也不大好,真不知是怎麽当上的南海龙王。师父要他跟著去那里做什麽? 可是,既然是师父的意思,那李余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李余紧抓著敖炎的腰带乘在云端上,不明白为什麽师父就能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中如履平地,而他却随时担心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以前敖炎也带他飞过几回,其他困难都能够勉强克服,唯独这惧高,李余实在难以越过自己这一关。 他也不愿意如此,可这事儿又不是他自己就能控制得住的。於是感到异常挫败,李余觉著师父一定会想:这麽没用的徒弟,哪怕教了,肯定也难以真的跃上龙门,连飞都不敢,怎麽能有资格成为龙族? 但事实上敖炎没想这麽多,他只感觉李余要是拉扯得再用力一些,他的裤子就该掉了:“你放松。” 李余声音发著抖:“徒徒徒徒儿……已经放松了。” 敖炎尽量平静地提醒:“如若你实在害怕,至少也换个地方抓。” “噢。”李余咽了口唾沫,干脆展开两臂环抱住敖炎的腰,“这样成麽?” “可以。”虽然不习惯和别人如此亲近,不过这样总比李余扯掉他腰带来得强。 敖炎的头发扫在李余脸上,弄得他痒乎乎的想要打喷嚏,用了千方百计才好不容易忍住。要是他真敢朝师父的背上打喷嚏,八成会被丢下去摔成一滩r饼。以前李余只是用眼睛看过敖炎的身躯,此时亲自贴著感受到了,感觉又截然不同。这才是一个男人所拥有的身体,结实温暖,力量无穷。 除了原本的迷恋之外,李余如今还多出些羡慕的情绪,心想要是他何时也能变得像师父一样,不论外在内在都那麽硬朗该有多好。可他现在,充其量只是个小豆丁。 “到了。”敖炎突然说。 李余壮著胆子往下瞄了一眼,果然是一片湛蓝海洋,看见水令他略微安心了点,抱著敖炎的手臂也不知不觉放松。敖炎没打声招呼就自顾自跃入了海中。 “哎,师父,等等我!”李余顿时没了安全感,脚底猛然失去力气,整个人快速向下坠落。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李余心惊r跳地闭紧了眼睛:娘,儿子这辈子没法儿孝敬您了,但愿来世儿子还做一条鲤鱼……师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我……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李余先是身形一顿,好像稳稳落在什麽上面,接著又腾空起来。重新张开眼,李余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哇……”凉爽的劲风扑面而来,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骑在一条赤红色的龙脊上,他的鳞、他的爪、他的龙角甚至於每一g须髯都漂亮到了极致。李余心脏狂跳,忽而有了种狂热的情绪,胀满在x腔之中即将爆发。 “坐稳了。”敖炎声音低沈,向著海面俯冲而下。 李余激动得不得了,趴在敖炎的龙身上,只听得“噗通”一声,四周便被腥咸海水包围起来,李余呼吸顺畅多了:“师父好厉害。” 还没等他赞叹完,敖炎却变回了人身:“下一次,你恐怕就没这麽幸运了。” “我知道……”李余难为情道,“徒儿定会继续努力修炼,争取更上一层楼,不给师父丢脸。” “你知道就好。”敖炎替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襟和发丝,“待会儿别乱说话,我让你说的时候你再说,懂麽?” 李余点点头。 到了南海玉华g,也没个下人前来接应,看守的卫兵只让他们等在门口,一站就是许久。李余不由得破口大骂:“什麽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竟敢让师父站在这里等!” “住口。”敖炎严厉地说。 “可师父你是龙神後裔啊,连海神都要让你三分,更何况他只是……”李余很委屈。 敖炎脸上瞧不出喜怒:“同是神官,地位没有尊卑高下之分,让咱们等,咱们就等著。” “哟,稀客啊。” 敖炎话音刚落,只见一锦衣华服的男子不紧不慢从玉华g内走出,一双丹凤眼将敖炎上上下下扫了个遍:“什麽风将西海龙王爷给吹来了?” 李余只看第一眼,就觉得这敖钰不是好人,说话的腔调也y阳怪气惹人厌烦。 第十七章 “许久未见,敖钰兄近来可好?”敖炎客套地问。 敖钰似乎也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意思,几人就站在龙g门口处,敖钰表情有些不耐:“还是老样子。听说西海龙王与凌波仙子好事将近,终将修成正果,在此先行恭贺二位百年好合,早生龙子,早日为神龙一脉诞下骨血。” 虽说是祝福的言语,可李余怎麽听怎麽觉得他语气不对劲。 敖炎却没在意,继续说:“多谢敖钰兄吉言,只不过,我还有其他要事相求。” 敖钰心不在焉地问:“说吧,找我有什麽事?” “是为了我这不成器的徒弟。”敖炎看向李余。 李余本来还在对敖钰的态度咬牙切齿,一听敖炎这麽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还是敖炎首次在其他人面前主动承认他们的师徒关系。看来……自己也没那麽给师父丢脸。 尽管师父对他的评价仍旧是三个字:不成器。 “你徒弟?”敖钰这才注意到跟在敖炎身後的不起眼少年,顿感诧异,“这只鲤鱼j?” “正是。”李余扬起下巴,气势倒是很足。 敖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然後盯著敖炎道:“你布的棋局,我可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你不是向来两袖清风不问世事麽?怎麽也收起徒弟来了?而且收的还只是个道行浅薄的小妖。莫非你也闲来无事,所以想找乐子玩玩?” “你这人怎麽说话……”李余按捺不住向前一步,险些就撩袖子开骂,不过话还没说完,却被敖炎在脚背上使劲踩了一下。 李余吃痛,乖乖地住了嘴。 “人小,脾气却不小。”敖钰翘起了唇,“西海龙王就是这麽管教徒弟的?” 敖炎冷冷地说:“还不向龙王赔不是。” 李余心里憋得都快熟了:“对不起……小的年少无知不懂事,还望龙王见谅。” “不错不错,还算听话。不过敖炎,你带著你的小徒弟来我南海唱这出,是何用意啊?” 敖炎答道:“我此行前来,是想麻烦敖钰兄一件事,请敖钰兄暂且收留我这徒弟,教他些实用的本事。” “师父?”李余吃了一惊,心蓦地向下沈去:师父这是嫌弃他,不要他了麽? 敖钰也有点意外的样子:“这我就听不懂了,你方才还说这小鲤鱼是你的徒弟,怎麽一转眼,就让我收留他教他本事了呢?我抢你的徒弟有什麽用处?” “我非鲤龙出身,毕竟从未经历过跃龙门,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教他。所以才想前来南海请求敖钰兄帮这个忙,你将他当成自家徒弟便是。” 李余反应激烈地说:“不行,我只有一个师父!” “忘记我出门前对你怎样说的了?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敖炎讲到一半,突然瞥见李余含泪的眼,不禁又缓和了语气,“我是为你好,你懂麽?” 李余倔强地说:“其他什麽我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 “恕徒儿难以从命。” “哼,跟唱戏似的。”敖钰不屑地摇了摇头,冷笑著转身回到玉华g内,并且派守卫将g门紧紧关上。 “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我何时像这般低声下气求过人?这下可好,全被你搅和了。若是不能平安跃上龙门,你自己看著办吧!”敖炎气不打一处来,拂袖就走。 “师父!”李余赶忙追过去,敖炎却越走越快。 “徒儿没有错!我只想跟著你一个人。就算没办法化龙,也比见不到师父要好得多!”说到最後,李余几乎是在吊著嗓子嘶喊。终於,敖炎停下了脚步。 “师父,求求你别不要我……”李余也停下来抽抽嗒嗒,他不敢再继续往前,生怕师父一个怒火攻心就化为龙身飞走了,真到那时,他怎麽追都不可能再追得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敖炎在原处立了片刻,才转身问,“还不走?” 李余回过神之後破涕为笑,大声说:“是,师父!” 敖炎最近感到有些苦恼。他的情绪起伏似乎很久都没有那麽大了,准确来说,应该是自从李余出现在水晶g之後,他的情绪起伏就开始增大。原本波澜不惊的日子好像已经离他很远,和李余相处,每天都有不同的新体验。李余傻乎乎的不懂人情世故,只知道盲目跟从,因而时常惹他发怒,可同时又总让他感觉x膛里有一股异样的暖流,自己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十分重要的角色,甚至比化龙这件事还重要。 那是李余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并非儿戏。 而且,敖炎的生活好似也被李余所改变了,他竟开始去关心一个外人的处境和未来,还为了这个外人主动去寻找向来不合的敖钰帮忙。所以当李余拒绝他的好意时,敖炎才会十分挫败,乃至发了怒。不过後来听李余哭著说,他更想要跟自己在一起,还求自己不要抛下他,怒气居然又都瞬间消散,化成了陌生的暗潮在心头涌动。 这种感觉又跟和凌波仙子的惺惺相惜完全不同。是另外一种……敖炎形容不出来。他知道他被这个人深切地需要著、崇拜著、依赖著,这让敖炎安心,可作为西海龙王,这麽长时间以来崇拜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怎麽偏偏在这时候虚荣了呢?想不到以前明明完全不在乎的东西,现在也会如此看重。 但转念一想,倘若这个人不是李余,情况好像又会不太一样。可能……在他心目中,李余也是特别的吧? 要是把这话对李余说了,他八成能高兴得从海底一下子飞到天上去。 敖炎想象出那副滑稽的场面,喉间不由得发出一丝轻笑声。 “你在笑?”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忽然从背後传来,敖炎有些吃惊地转过头:“凌波?你怎麽来了?也不事先告知一声,好让我准备招待。” “我就不能来麽?”凌波仙子今日看上去尤其光彩照人,“快跟我说说,方才在想些什麽,实在太稀奇了,我认识你以来头一次听见你笑出声。想必是特别高兴的事情吧?” 敖炎岔开话题:“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何而来,这些日子怎麽毫无音讯,是墨沧海那里有什麽异动麽?还是你又突发奇想要去水晶g哪个园子逛逛,我陪你。” “除了这些,你就不能同我聊些别的?”凌波有些泄气,之後又目光盈盈道,“我好些日子没来找你,是为准备c办我俩的婚事。我兄长说,女子成亲前不能同夫君见面,否则不吉利。我才不信这些,这不,找著机会偷偷溜出来见你了。” 敖炎愣神地问:“……成亲?” 凌波脸颊红润:“是啊。我知道,这只是你为了应付我兄长的缓兵之计,不过,你难道真的就一点儿也不想……” “对不起,凌波。”敖炎没有给她继续把话说下去的机会,“我恐怕不能娶你了。” 第十八章 凌波仙子再一次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西海,然而这次是在敖炎的预料之内,他没有过多的担忧,只是觉得愧疚。哪怕他於感情方面再怎样迟钝,多多少少也该猜得出凌波对他存的是什麽心思。心上人面对面的拒绝对於一位姑娘家来说总是难堪而伤人的,即使她是神,是仙子,情况也是一样。或许敖炎应该对她好好道歉。 墨沧海早在许久前便对西海有所控制,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渐渐削弱这一部分海域的势力。敖炎身上有神龙血统,墨沧海一方面想要拉拢他,另一方面又忌惮他,并且意图牵制他,这样的心态在数千年以来从未改变过。让凌波仙子与敖炎联姻就是计划的其中之一,敖炎不能明摆著拂了海神的面子,因此一直将婚事从老龙王过世时拖延至今,也从未有过明确的悔婚态度。 他真心将凌波仙子当成朋友,他认为她不该被亲兄长利用。可敖炎不得不承认,他原本是想假意娶了凌波仙子做龙王妃,之後再和海神慢慢周旋,毕竟到时候他亲妹妹已经成了敖炎的妻,若再有什麽异动,敖炎也好尽快提前做准备。更何况凌波仙子在西海,墨沧海g本不可能拿敖炎怎样。 但现如今,敖炎却不希望自己也变成墨沧海那样的人,利用身边信任自己的人来谋取其他,那太下作了。尤其是当他收了李余为徒之後,李余的纯粹,让他改变了许多对世事的看法,变得坦荡。 即使墨沧海带著天兵杀来西海兴师问罪又如何?只要敖炎问心无愧,便已足够了。 “什麽?师父不娶凌波仙子了?” 敖炎将自己与海神的种种牵系大致告诉了李余,同时也向他提了提自己悔婚这件事。李余知晓之後显然很惊讶,而且不知道为什麽有了高兴的表情:“那太好了!” “我的婚约取消,你这麽开心做什麽?” 李余掰著手指道:“师父没有人用来娶了,凌波仙子已经不在名册之内,那下一个对象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什麽乱七八糟的……”敖炎无奈。 “等等。”李余垂下手臂,有些怀疑地说,“师父说的一切当真?” “当真。” 李余奄然道:“可是……徒儿已在海城城门见到了榜文,前两天刚贴出来,现在还在呢。” 敖炎极少出水晶g,自然不清楚贴在城门口的榜文是什麽内容:“什麽榜文?” “说是师父三日之後迎娶凌波仙子到西海水晶g。” 李余说到这件事儿就来气,他当时看见榜文也是难以置信,立刻对海城城门口的守卫说,这一定是出了什麽错。他从未听师父提及过有正式娶凌波仙子为龙王妃的决定,可那守卫只当他是疯子,还道:“海神大人亲自写的榜文,还能有假?去去去,你这小妖,龙王的喜事儿也来胡乱掺和,还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格。” 他当时撩起袖子只想把那守卫的蟹螯给卸下来嘎!嘎!吃了,以他如今的法力,对付一只小小蟹兵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转念心想自己不能闯祸给师父惹麻烦,这才忍了下来。 敖炎大致一想,就理通了其中脉络,眉间y郁更甚。 上回凌波仙子回去之後,想必是对墨沧海说了敖炎想要退婚的意思,墨沧海自然不可能同意,於是干脆使出这一招,告知天下逼得敖炎必须娶凌波。否则後果不是他可以估量得了的。那凌波仙子,估计也是被墨沧海看管了起来,禁止她偷溜到西海对敖炎通风报信。 好一个先斩後奏,墨沧海速度仍旧比他快一步,敖炎本是为了顾及凌波声誉才未公示退婚之事,现在却是墨沧海先行昭告了成亲事宜,完全堵住了敖炎的退路。若是敖炎现在再说退婚,想必是连天帝天後都要惊动。 这婚约当初经过天帝钦点,凌波又是他最宠爱的仙子,想退婚,谈何容易? “师父。”李余歪著脑袋看敖炎,“咱们私奔吧。” 敖炎险些被他逗笑,忍了忍,还是照样板起一张脸:“等你出息了再说。” 即便墨沧海已经昭告天下,敖炎也准备依照原计划公示自己与凌波仙子退婚的消息,但在这之前,墨沧海就已经先行一步赶到了西海。像是敖炎心想的,海神的步子永远比他快。 由於心中早有准备,所以敖炎在看见满面杀机的墨沧海时也没有过多意外的情绪。只不过稍稍感到奇怪,他竟然是独自前来的,就像是随便探望一番,找个老朋友闲话家常似的。 墨沧海并未於水晶g逗留太长时间,而是叫敖炎上了岸,天色正值傍晚,大小渔船以及商队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因此四处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场:“敖炎,但愿你今日当著我的面把话都说清楚。” 敖炎负手而立,神态自若:“要说的话,上次对令妹已经说明白了,想必她也早已转告与你,海神大人莫非还有别的什麽不清楚麽?” “好你个西海龙王。”墨沧海冷笑,漆黑色的瞳仁散发出凌厉的光,“你可要明白了,龙神後裔的血统与你此时的身份地位毫无关系,天帝既已任命我为海神,那麽四海龙王印皆由我所掌管,若是我要收回西海火印,无人胆敢说个‘不’字。” “求之不得。”敖炎泰然道,“海神若想要回火印,我定双手奉还。以後,想必也不用再受烈焰之息冲撞之苦,龙族人才辈出,定有他人能够胜任这西海龙王的位置。” 墨沧海脸色看不出喜怒,但听完这番话,周身已是杀气重重了:“实在可惜,上古龙神只留下你这最後一脉,今日起,恐怕是要断後了。” 这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敖炎怎会听不出。墨沧海早有意图除掉他这枚眼中钉,如今凌波仙子的事恰好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契机,若是他再不好好利用,那也不是墨沧海了。 “令妹可还安好?”敖炎犹豫再三,依旧是问了这个墨沧海不可能会回答的问题,两人之间的纷争与凌波仙子本该毫无干系,是他害了她。 “敖炎,自从你负了她的那一刻起,便已无资格再知晓与她相关的一点一滴……裂云!”墨沧海忽然化出一条镶满倒刺的鞭子来,牢牢握在手中。 敖炎知晓这东西的来历,名唤裂云鞭,当初仙妖两界大战时,据说就是它生擒了妖王,胁迫他不得不立下神魔契,之後被天帝赏赐给了墨沧海。这还是敖炎头一次见他使出来。 “墨沧海。”敖炎不再顾忌,直呼海神名讳,“凌波於你来说只是用以牵制我的一枚棋子,你可曾作为真正的兄长那样关心过她?” “关心?”墨沧海将裂云鞭一挥,顿时在海面掀起滔天巨浪,“这物事,你我身上恐怕都不曾有过。” 敖炎一怔,眼前忽然就浮现出那傻徒弟的面容来。但如今情势却由不得他再多想,迅速化回龙形长吟一声,赤红色的龙身突破巨浪直冲九霄。 第十九章 “敖炎!!!” 李余浑身一个哆嗦,腹部开始抽筋一般疼痛。 又来了。 身体不能动弹,眼睛也睁不了,外人看来就如同他在昏迷一般,但其实李余还清醒地存在意识。当初得到淼澜珠时岳明珠也提醒过他,这东西在其他人眼里或许是宝贝,但事实上却是妖物,如若贸然吞进体内不知有何後果,他的法力远没有那麽高强,万一淼澜珠反噬,最後非但保不住孩子不说,连李余自己的处境都不堪设想。 淼澜珠在这世上统共只有三颗,在李余之前从未有人试过,它的功用可不止是能够使得男人逆天孕子如此简单,岳明珠本人都无法确定这东西的好坏,因此也不可能知晓後果如何。 但那个时候的情况……李余除了这麽做之外,别无他法。 直到如今回想起当时的场面,李余仍旧心有余悸,事情已经过去那麽久,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做恶梦,并且痛恨自己的软弱无用。他g本不配和敖炎站在一起,他什麽忙都帮不上。 那日墨沧海来到水晶g找敖炎出去斗法的事,谁都不知情,连李余一开始都不知道他来过。後来李余实在心神不宁,总觉得有意外发生,再瞧瞧外面,这天天色似乎暗得特别快,明明才到傍晚,却已经如同三更半夜一般漆黑一片。李余也管不上什麽规矩不规矩的,去了几个敖炎常去修炼的地方找他,皆未见到人影。偌大的水晶g,几乎要被李余翻了个底儿朝天。 後来发觉这样继续原地打转实在不是什麽好办法,李余便独自出了水晶g游上海面,当时海水已是风平浪静。李余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见,干脆把眼睛闭了,试试能不能感受到师父的龙息,最後还总算是被他感应到了,不过那股龙息不像平常那样强大,反而非常微弱,微弱到如果李余再大意一点就什麽都察觉不出来了。 “师父!”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李余心急如焚,只顾往龙息传来的地方赶过去,最终在沙滩上看见了伤痕累累的敖炎:“师父!” 趟著海水快速走到岸上,李余扑通一声跪倒在敖炎身边,看著他脱落的鳞片和鲜血淋漓的身体,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师……师父……呜呜……” 敖炎恹恹地睁了一下眼睛:“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样子……” 师父不喜欢他哭,这点李余早就知道了,可他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发生什麽事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他不要命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回来……”敖炎用仅剩的力气吼道,“你,你……凭什麽本事去算账?嗯?” 李余真想扇自己两巴掌:“都是徒儿没用!师父你等等,我这就回水晶g去喊人来救你……会没事的。” “别去,来不及了……扶我起来。”敖炎再度化回人形,原本冷峻霸气的脸失去了血色,却丝毫看不出半分软弱,只是有轻微的病态。 李余强忍眼泪,万分小心地将敖炎扶起,让他靠在自己并不伟岸的x口上:“什麽叫来不及?怎会来不及?徒儿背你回去。” “我的龙筋,断了。”敖炎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裂云鞭果真名不虚传,“到现在,我也算教了你一些本事,剩下的便要靠你自己去参透……或者,你再去寻寻敖钰,他这人嘴硬心软……” 李余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敖炎绝对不能死。至於其他,什麽都不再重要了。 於是他做了一件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将嘴唇印在敖炎苍白的唇上。两人唇瓣贴合之处竟慢慢散出温暖的橘色光芒来,敖炎只看见李余还挂著泪的睫毛,然後是一颗圆润温热的珠子被清气送入了自己口中。 “师父,你能娶我吗?”敖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见的就是李余这句话。 李余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的,魂魄正在不断试图离开自己的r体。怎麽回事……他莫非要死了? 哦,是了,他想起来了,师父被人断了龙筋,李余将自己修炼上百年的内丹送进了师父嘴里。他只是修行那麽浅的鲤鱼j,但愿内丹真能救得了师父一命。 一命换一命,本该公平。但李余飘著飘著,就愈发不甘心,他还没听见答案,不知道师父究竟愿不愿意娶他,他一点儿也没开玩笑的意思。只可惜,这辈子恐怕都来不及知晓了。若来世他仍投生妖界,必定要当个厉害一些的妖怪,这样,或许还能有机会再见敖炎一面。 “你你你你是蠢的吗?还还是你娘生……啊生你的时候把你的脑袋给挤……挤著了。不不不对,鲤鱼那不是直接生的……总总之你小子就是个蠢货!内,内丹是什麽东西,能随随便便给……啊给别人麽?你真要气,气,气,气煞我了!” 好疼…… 李余头疼,耳朵也疼,不知是谁在耳边结结巴巴絮叨了那麽久,阎王爷难道是个结巴? 腹中似乎有著一寒一热两股灵力在不断冲撞,撞得他肚子难受,想吐可又吐不出来,原本内丹所在之处却并非空空如也,好像还有其他的东西。难道,他没能成功将内丹转移到敖炎体内?那敖炎他岂不是…… “师父!”李余一个挺身坐起来,才发现他现在并不在海边,也不在水晶g,而是身处陆地的某间屋子里。 “原,原来那条龙是你师,师父。你这家夥倒是……倒是很讲孝道,但但但也不能拿自己x命开玩笑。哪怕是上古龙神的血脉,又是你,你师父,你也没必要冒,冒这个魂飞魄散之险。” 李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翩翩白衣佳公子站在床头,他揉揉眼睛,觉得这人眼熟:“你……” “不,不不认得了?”白衣公子撩起额前的发丝,“我是珍珍珍珠。” 李余受到惊吓似的急忙往後缩:“珍珠姑娘?” “你,你你你你你才是姑娘!”白衣公子似乎有点急,结巴得更厉害了,“你你你你见过声音这麽chu的姑娘麽?” 确实,这把嗓子明显是男音,但那张脸……也真的是李余儿时的玩伴,珍珠姑娘。小时候李余还一直管他叫姐姐,也没见他生气,而且李余从没听他说过话,只知道娘说隔壁的珍珠姑娘很可怜,无父无母又是个哑巴。後来大一些,李余也没再见过他。 “不不不说话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晓我说,说话如此。宁宁愿当哑巴,也比做结巴强。”白衣公子面上发红。 “我师父呢?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李余现在什麽事都没心思听,只在意敖炎的安危,刚想下床,却发现腿不能动。 “放心,他没……没事。在隔壁屋睡,睡著呢,我给他念了几段静心咒,还,还有你的内,内丹暂且能保住他一命。” 知道敖炎无碍,李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不,又想哭了:“多谢珍珠姐……啊不,珍珠兄。” 白衣公子连连摇头:“我,我本名不叫,不叫珍珠……跟个女子一般,唉……不过,原,原来的名字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你叫什麽?”毕竟是儿时难得的朋友,况且现在还算救了师父和他的命,总不能连恩公的名字都不晓得。 “岳明珠。”说名字的时候,他倒是一丝都没有结巴。 李余愣了老半天,才反应出拥有这名字的人究竟是个什麽身份。 为何他总能无意中认识一些狠角色,这大概也算个本事,等师父醒了,他一定要显摆显摆。 第二十章 李余坐在床边,敖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直到确定对方掌心中还有些许温热才安下心来。敖炎周身的灵力很弱,虽然自己将内丹给了他,但敖炎究竟何时才能醒来?醒来之後身体状况又会怎样?这些还是未知之数。 本想要带敖炎回水晶g求助,可李余却不能这样做,万一被墨沧海知道敖炎还活著,肯定会有第二次的打斗,李余绝不容许师父再受到任何伤害。以敖炎的法力,这回墨沧海恐怕也受伤不轻,要调养康复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还能够得以喘息,李余必须想个办法帮助敖炎恢复过来。只可惜,自己的内丹g本没什麽大用处。 等等……内丹…… 李余了丹田处,他的内丹没了?怎麽可能还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握著敖炎的手?可他腹中确确实实有另外一股不熟悉的灵力存在,感觉十分怪异。 “淼澜珠。”这时,岳明珠忽然出现在他身後,挠挠头说,“你你你可别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得得已没别的办,办法。要是不那麽,那麽做,你早就连,连尸首都找不著了。” “淼澜珠……”这东西怪耳熟的,李余以前肯定听说过,就是想不起来有什麽用处,既然岳明珠能用它救了他的命,那就说明这玩意儿是个不得了的宝贝,“这麽好的东西用在我身上,你不r疼?” “好,好东西?”岳明珠惊诧地瞪大了圆眼睛望著李余,“算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我改日想办法去找,找别的什麽来救,救你的宝贝师父,你还是尽快把内,内丹吞回去吧。” 见岳明珠闪烁其词,李余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还想留著好好跟师父在一块儿呢,哪能这麽大意。於是千方百计地想从岳明珠口中套出话来,最後好不容易知道了一些关於淼澜珠的事。 这珠子说正不正,说邪不邪,在有些人眼中它是不可多得的、即使费劲心机不择手段也必须要夺来的珍宝,但在另外一群人心目中,淼澜珠则是世间最为妖异的邪物。若是得了它,乾坤可逆,其中的力量甚至能让男子怀上身孕,同时灵力也将倍增,哪怕日月也有可能成为囊中之物,可同时,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岳明珠身为淼澜珠的保管者也只知晓这麽多,它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得到之後是否会有什麽不可估量的後果,他是真的不了解。 李余是世上第一个得到淼澜珠的,没有前车之鉴,他只能靠运气来驾驭这颗看似平凡的珠子。 岳明珠结结巴巴说了一大套,李余也没怎麽听懂,但其中一句令他印象最深:淼澜珠可令男子有孕……淼澜珠可令男子有孕…… “喂!喂!”岳明珠摇了摇他的肩膀,“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好得很。”李余打了个激灵,笑著说,“还是要再谢谢你救了我跟师父,大恩大德,李余无以为报。” “就,就当是我行善积德。你们这段时时时间安心留在这里,等我再,再想其他办法。”岳明珠忽然问,“对了,你师父法,法力高强,怎会伤得那样重?是,是谁如此胆大妄为,连,连西海龙王都敢伤?他吃了熊心,豹豹子胆了?” 李余目光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锐利:“我没亲眼看见所以并不知情,但我猜测,三界内除了海神墨沧海之外,无人再有这个动机去伤我师父。” 听见这名字,岳明珠蓦地浑身一震。 “怎麽?你也认识他?是不是有什麽过节?”敖炎这仇早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但以李余现如今的状态,想要独自去找墨沧海斗法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能寻一个强大些的帮手是最好。 “不认识。”岳明珠好像极为激动,甚至都忘记了结巴,“这混帐王八羔子,我怎麽会认识?” 墨沧海确实混帐,李余现在也恨不得能啖他的r喝他的血以报断敖炎龙筋之仇,不过……岳明珠这样生气又是为了什麽事呢? 说完,岳明珠也自觉失言,对李余道:“你,你去歇息吧。你师父这儿,我,我给你看著。” “不了,我想再陪陪师父。”李余把视线转回敖炎身上。 岳明珠看看他,又看看躺在床上的敖炎,似乎明白了什麽,又摇了一下头之後默默地退出屋子。 可谁料,第二天一早,李余就带著敖炎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张写得歪七扭八的字条,看了半天,岳明珠也没看懂是什麽意思。 ──“师父,你能娶我吗?” 圆眼睛圆下巴圆鼻头,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这人好像在哭,一张圆脸皱巴巴的挤在一起不怎麽好看,边哭还边喊,好像伤心极了的样子,这是哪里来的少年如此聒噪?敖炎的头疼极了。 “师父!!!”耳边传来一道欣喜若狂的叫声,敖炎耳朵也开始疼起来。 紧接著,敖炎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箍得他喘不过气来。眼睛看了看周围,天色完全黑了,四周是一片小树林,他身边还燃著火堆烧得正旺,火堆上烤了不知是什麽猎物,r香扑鼻。 李余又哭了,不过这回是高兴得,他放开敖炎上上下下看他的脸:“师父你终於醒了,我还怕你醒不过来原本又想折回去找岳明珠帮忙……” “娶你。”敖炎突然这样说。 李余一下子张大嘴巴瞪出眼睛,像是被冲上岸边的鱼:“师,师父,你刚才……说什麽?我是不是听错了,师父可以再说一遍麽?” “娶你。”敖炎盯著眼前的人,伸手指指他的鼻尖,而且还弹了一下。 李余觉得自己心脏忽地胀大,似乎快要死了一般。但这不可能是做梦,李余刚才还去撒过尿呢,裤子一点儿都没湿。 “娶你,我饿了,我要吃r。” 敖炎坐在地上,火光一闪一闪映在他眼瞳里跳跃,他面部的表情是李余所不熟悉的,像个初生婴儿般懵懂、茫然,而又陌生。 21-25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二十一章 “嗝。” 吃完一整只烤野兔,敖炎打了个嗝,嘴边一圈儿全是油:“我还要吃。” 李余为难地看了看四周:“现在这时候,很难打著猎物了……师父你要不先睡一觉,明早我就带你进城去找吃食。” “明早。”敖炎像是同意了的样子,“要好吃的。” “嗯嗯,保准好吃。”李余忐忑地望著他,“师父,你还记得你是谁麽?” “我是师父。”敖炎指著自己。 李余松了口气,又问:“那我呢?你知道我是谁不?” “娶你。”敖炎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你是娶你。” 完了完了,这下出事儿了。 “师父,我叫李余啊,李,余。”李余一字一顿地念道。 “哦,知道了,娶你。” …… 虽然敖炎这麽说让李余很高兴,但如今怎麽看,敖炎都像是脑袋出了某些问题似的。兴许是龙筋断裂造成的损伤仍未恢复,才会让他如此反常。李余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从岳明珠那儿离开,要不然,可能还有些转机。若不是他想留下淼澜珠,也不会那麽没头脑地连夜奔走,连回去的路都不记得。 不过,若他和师父真留在岳明珠那里,李余体内的淼澜珠迟早得归还,可他不想这麽做。至少……在怀上孩子之前还不想。 是的,李余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这想法现在刚刚成型不久,真正实施下去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他非常想试试。 “师父……”李余伸出手去,用袍袖给敖炎擦干净嘴巴。 “嗯?”敖炎也坐在篝火旁任由他擦,眼神依旧懵懂。 “说,你喜欢我。”李余只是想试试看,敖炎是否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如果他现在果然像看上去的那麽好骗,以後可要看紧了才是。 敖炎照著他说的做了:“你喜欢我。” “不不不。”李余的脸被火光熏得通红,“是我喜欢你。” “哦,你喜欢我。” 李余气鼓鼓地心想:师父就是师父,即使没了龙筋也一点都不笨。 早已不是第一次来凡界,李余现在装扮凡人的功夫已经算得上游刃有余,两人依旧是富家公子和朴实小厮的装扮,他不希望敖炎太受人瞩目。 一进客栈,店小二就上前招呼:“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哪?” 李余牵著敖炎坐下,说话时一副少爷模样:“吃顿饭歇歇脚就走,有什麽好菜尽管端上来,呃……除了鱼。” “好!。” 李余看看敖炎,他记得以前敖炎带他来过此地,这儿的饭菜口味还算地道:“师父,这一家如何?你想得起来麽?” 敖炎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只顾点头,时不时还转眼去看看别桌上的饭菜。李余无奈,师父往常从不对食物上心,怎麽现如今却像饿了好几天一般光顾著吃呢。敖炎的变化过於大了,李余一时半会儿还难以习惯,只知晓师父不管怎样都很好,此时他想不出别的打算,唯有回到原本皇g内的家,李余没有别的亲朋好友,身边除了敖炎之外就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娘往日里总爱跟他絮叨年轻时候的事儿,说她以前是族里出了名的灵医,甭管大妖小妖任何疑难杂症都能妙手回春,虽说李余从未见过有谁来找他娘治病,可也总比找不到任何人帮忙来得强。而且出门这麽久,他都没有回去看过娘亲,不觉中甚是想念。敖炎怎麽说都是他李余的心上人,早晚要带给娘看一看……可敖炎对他是什麽心思?现在,恐怕李余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唉,往前走一步算一步。 “怎的还不来?”等待了一会儿,敖炎不耐地拿著两g筷子敲打桌面。 “马上就好了,师父你再等等。”其实,不论师父变成什麽样子,李余总是喜欢的。 片刻後菜肴终於上了桌,敖炎死死盯著那位端菜的夥计好像生怕他偷吃一口,那夥计放下菜盆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两,两位客官,菜上齐了,请慢用……”说完,匆匆忙忙转身伺候其他客人去了。 李余破天荒在敖炎的面孔上看见了所谓“高兴”的神态,随後便是一阵风卷残云,敖炎半点没跟李余客气,自顾自地大快朵颐。李余偏头望著他的吃相,突然有了种想要当厨子的冲动。 这麽一坐,一吃,就几乎花去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桌上空盘子堆得如山高,引来在场其他客人纷纷侧目。敖炎似乎总算觉得满足了,靠在椅背上不再动筷,李余呼了口气喊小二来结账,顺便要了间房过夜。尽管身边盘缠足够,但以师父此时这样的状态,李余g本不放心他独自睡一屋。 跟著夥计上楼时,李余在敖炎耳边轻声问道:“师父,咱俩今晚一块儿睡,可好?不……以後每晚都是如此,师父愿意麽?” “一块儿睡?”敖炎想了想,估计是觉著和一个人睡没什麽区别,於是答应下来,“嗯,一块儿睡。” 走在前头带路的夥计不由得摇摇头,早就听闻富家子弟好娈童,如今总算见著了真的。方才吃饭的时候也是,一看就知晓是个得宠的家夥,不过这小厮既不漂亮也算不得秀气,他家公子口味真独特。 “天字一号房在此了,有什麽事儿尽管吩咐小的,二位请自便。” “现在用不著,你先下去吧。”说完,李余心脏砰砰乱跳著,拉了敖炎的袖子进房去。 这房间挺大,不过床只有一张,床幔花样绣得极为j致,其余摆设也是上好的东西。浴桶里的洗澡水已经备好,从屏风後冒出嫋嫋白烟。李余见状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第一回来凡界的那个晚上,师父和他就是待在同一个木桶里……想著想著,心砰砰砰得愈发厉害了。 敖炎张嘴打了个哈欠,吃饱後就开始犯困:“沐浴,睡觉。” 话音刚落,李余就见他手脚麻利地除去了衣裳裤子,浑身上下毫无遮掩,坦荡荡地站在李余面前又问:“睡是一块儿睡,洗也一块儿麽?” 李余赶紧捂著鼻子点头。 第二十二章 这客栈的浴桶显然比上回素菜馆那只泡大白菜的木桶要小得多,李余尽管体型瘦弱,可好歹也是个男子,和敖炎这样高大的男人挤在一起膝盖顶膝盖实在难受。敖炎可能也不怎麽舒服,於是建议他转过身去背对著自己,也许会宽敞些,李余自然是听从了师父的建议。但当他真的这麽做了之後,才发现状况比刚才更暧昧了。他整个人都嵌在敖炎打开的两腿之间,如果再往後一点儿,屁股大概会碰到…… 李余光是想想就不由得臊得往热水下面滑去。 “喂,不要在这里睡。”敖炎两手架在他腋下把他给捞了上来,“会淹死的。” 这麽一来,他们之间距离更近了。李余手忙脚乱地拍打著水面,水花儿都溅了出去:“师父啊,我是鱼,怎麽会淹得死?” “哦。”敖炎应了一声之後放开手,似乎没把这当回事,淡定地拿著布巾继续擦拭身体,“等等记得把地擦干净,跟个小娃似的,这麽大了还玩儿水。” 还不是师父您给惹出来的。 李余欲哭无泪地在桶里缩手缩脚,余光瞥见敖炎光裸紧实的腿,心想自己今晚会不会真的死在这洗澡水里。 “用不用给你擦背?”敖炎凑在李余缩起来的脖子後头问了一句。 “用……用……” 用不著。 当敖炎的手擦到他背脊上时,李余才知道为什麽岳明珠宁愿做哑巴也不想当结巴。虽说隔著布巾,可李余却觉得敖炎的手上像是带著火焰,都快把他烧成烤鲤鱼了。 “你怎麽瘦成这样?我以前待你不好?”敖炎戳戳他的肩胛骨,李余不知为何浑身颤了颤。 “我,我这人吃什麽都不长r。”李余紧张而由衷地说道,“师父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跟我娘一样好。不过,你跟我娘不一样。” 敖炎这时说话还像从前一样透著威严:“都是长辈,除了生你养你,有哪里不一样?” 李余大著胆子回了一句:“你还要娶我呢,你自己说的。” “哦。”敖炎又“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何意义,可李余依旧兴高采烈。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和师父皆是赤身,觉得在水里泡够了,便忽然“蹭”一下子站了起来:“那咱今晚早些歇下吧,明日接著赶路,带师父去见见我娘……” 话说到一半,李余才觉得敖炎目光所落之处不太对劲,低头一看,顿时热得鼻孔耳朵一起冒烟:“师父,我,我……” “真奇怪,翘起来了。”敖炎有些好奇地盯著李余两腿中间那g完全算不上雄伟但却十分j神的东西,就像他从没见过一般。 李余羞窘地用双手遮挡下身:“这有什麽可奇怪?师父亦是男人,总有一样翘起来的时候。”他倒是希望,敖炎真能对著自己翘起来。 敖炎也看看自己下身蛰伏的柱体,随後摇头:“没有过。” “不可能。”虽然早有听闻上古神龙一脉天生x情寡淡,可也不至於对此一无所知,连他这只童子都知晓一些了,敖炎修行的年数比他多了千年,又非凡界僧侣,怎麽可能完完全全未有过情欲,李余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没有过。”敖炎重复了一遍,语气倒是实打实的真诚。 李余还维持著两手护住要害的姿势愣了老半天,直到水有些冷了敖炎打了个喷嚏才回过神,连忙出了浴桶伺候师父擦干身子,接著拿衣服给他披上。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胆量,忽然说: “那麽,师父想试试看麽?” 敖炎套上洁白的内衫,发丝还有些湿,在x口氤氲出半透明的水渍:“怎麽试?” “我也不知道。师父可愿意教我?”李余下身涨得似乎要爆开来,让他感觉兴奋又可怕。 敖炎老实道:“我自己都不会。能教你些什麽?” 李余快要晕过去了:“做著做著,大概就会了。” “不好玩,我要睡觉。”敖炎显然是困极了,又或许是法力还未恢复造成的疲累,现在眼皮子直打架,没有理会李余就以最快的速度向床边走去,脑袋一沾上枕头,迅速发出低微的鼾声。 “师父?师父?”李余也慢慢走过去,摇了敖炎的肩膀两下,可他依然睡得雷打不动。 “唉……”长长叹了口气,李余躺倒在敖炎身旁,犹豫了一会儿,将手臂伸过去抱在他腰间。又犹豫了一会儿,悄悄把脸在他x膛上蹭了几下舍不得挪开。接著还犹豫了一会儿,腿也轻轻架在了敖炎身上,这才觉得满足。可话说李余那不知羞的小玩意儿还硬邦邦顶在敖炎身上,这人竟也不知不觉睡著了。 翌日,李余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敖炎的影子,一时间心慌意乱还想著是不是自己昨夜太放肆把师父给气跑了,结果紧接著就闻到一股糕点香气,扭头一看,敖炎就坐在桌子旁用早点:“睡醒了?” “啊?嗯。”李余心虚地检查著床单,幸亏没什麽可疑痕迹,要不然他非得羞愧而死。 起床穿上衣服,他看了一眼桌子,立刻惊讶得合不拢嘴:“师父,你不是不爱吃甜麽?怎麽一下子点了这麽多?” “为什麽不爱吃?”敖炎塞了一块桂花糕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多好吃,你也尝尝。” 说完,像是被糕点呛著了,咳嗽咳得脸红。李余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给敖炎喝下,才没出什麽岔子。 “徒儿先去洗漱再来陪师父吧。” 等到李余真的洗漱完了,桌上一开始那麽丰盛j致的糕点也只剩下了空盆子,敖炎看著李余一脸无辜:“吃著吃著就没了,你等等我再去点几盘来。” 李余转过身去默默掰著手指暗自流泪,心道照著敖炎这胃口如此一路吃下去,还未等他们抵达京城呢,原本富足的盘缠恐怕就要被吃光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也证明,李余担心的一点儿都没错。 第二十三章 花完最後几个铜板在集市上买了仨r包子,李余自己却舍不得吃,全都给了敖炎。敖炎已经饿了不少时间,一口下去吃得腮帮子都鼓出来,嘴巴油光光的,一边还口齿不清地问:“你怎麽不吃?” “我……不饿。”李余悄悄咽了口唾沫。 敖炎把嘴里的r包咽下去,然後再将手中剩下的一个半包子塞到李余怀里:“你等等。” “哎,师父你去哪儿?别乱跑啊!”李余急忙叫他,却被官道上的马车挡住了去路,看样子是一队镖局,队伍老长,李余完全冲不过去。 待到镖队经过,敖炎也走回来了,手上还变戏法似的多出几串糖葫芦:“给你。” 李余不由得欣喜道:“师父身上还有银两?” “没了。”敖炎摇头。 “那这是怎麽来的……”李余百思不得其解。 敖炎指了指街对面卖糖葫芦的姑娘:“是她送我的。” 李余狐疑地问:“好端端的,为什麽送你吃?” “前两日逛街的时候她见我总盯著她的摊子瞧,便送了我几支尝味道,说是以後我若还想吃,都可以去找她。” 李余一听这还得了,顺著敖炎方才指的地方望过去,果然看见一位年轻姑娘正时不时朝两人站的地方看来,瞧那样子,定是看上了敖炎正在思春呢。虽说师父如今是不起眼的小厮打扮,但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魅力却总归隐藏不掉,凡间女子被这样体态高大颀长的男子吸引是不可避免的。 “师父啊……人界江湖险恶,你可得小心才是,若碰见陌生人寻你搭讪,可千万千万别理会,尤其是模样生得年轻漂亮的姑娘。八成是狐狸j变的,当心被她下迷药,一招手你就什麽都不知晓乖乖跟著走了,随後她就会趁著月黑风高把你剥皮拆骨全都吃下去!”李余故意夸张吓唬他说。 敖炎听得一愣一愣,连糖葫芦都不敢吃了。 “张嘴,吃包子。啊──”李余把敖炎拿来的糖葫芦一股脑儿全丢了,然後将r包喂到敖炎嘴边。 敖炎恋恋不舍地转眼看著躺倒在路边的糖葫芦,但是心头同时联想到被狐狸j剥皮的画面,又忍不住浑身一抖。於是只有顺从地将包子吃完。 看著敖炎吃东西,李余即使还饿著也觉得有力气了,不过再这麽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敖炎现在就等於是个什麽都不懂的稚儿,李余必须在凡界找到能赚些银子来的方法,要不然还没到京城呢,就连吃住都成问题了。他们现在不够钱住客栈,今晚睡哪儿还没解决,可如何是好?这时,李余蓦然灵机一动,迅速拉著敖炎找到土地庙前用力跺了跺脚:“土地公?土地公?” “何方妖孽扰人清梦?”胡子花白身材矮小的土地老儿从地理钻了出来,敲著拐杖吹胡子瞪眼。 李余清清嗓子,拍著敖炎的肩膀说:“莫非是岁数大了眼睛不好使?仔细瞧瞧,这是谁?” 土地爷眯著小豆眼对敖炎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冷笑道:“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不过是区区鲤鱼j。” “鲤鱼j?”李余一拍脑袋,对了,敖炎现在用的是他原本的内丹,在外人看来当然只是鲤鱼j,於是昂首挺x说,“呸!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连西海龙王敖炎都认不出来,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虽然土地和龙王皆属神官同级,但法力和所执掌的权力却大不相同,照常理说来,土地爷对龙王应当心存敬畏。 “哈哈哈哈……”闻言,土地爷却是哈哈大笑,“西海龙王?就这傻大个儿?” “你才傻,傻老头!”李余呲牙咧嘴,撩起袖子就要施法术。 “别打架,他是老人家。”敖炎不满地制止,而後做了个揖赔礼。 李余心中不禁愤愤不平起来,师父对每个外人都如此客气,怎麽偏偏对他这样冰冷又严厉。一气完又忍不住高兴,这莫非就说明师父不把他当外人,而是当“内人”了? 土地公见敖炎彬彬有礼,自己的架子也算摆足了,捋著胡须道:“说吧,请本土地出来所谓何事?本神官公务繁忙,无暇顾及你们这些小妖。有话快说。” 敖炎此时看向李余:“对啊,你叫他出来作甚?” “啊?哦。”办正事要紧,李余停止想入非非,“土地爷我问你,这城里有没有什麽地方需要人干活?最好是做的活轻,来银子又快的行当。” 土地公掐指一算,眼珠子转了转:“有是有,不过你不见得肯去干。那地方是富得流油的官员商贾们常玩乐的好去处,来银子快极了,要干的活也不算累人。不过我说你啊,看模样也有几分法力,怎麽沦落到要在凡界寻饭碗?” 李余忙说:“肯,当然肯,只要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去京城的银两,做什麽都可以。” 见他这样执著,土地公无奈道:“城东烟柳巷有一家叫白月小筑的,你且去那里问问吧。” 如今这些小妖啊,靠著吸人j气修炼的也不在少数,那毕竟是邪魔歪道,但愿自个儿可别引错路造下孽才好,善哉善哉。 城东,烟柳巷,白月小筑。 “不错,不错。”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分不清男女的凡人正绕著李余打转,“细皮嫩r,身形玲珑,就是瘦弱了些,都是骨头客人可不喜欢。好歹一张脸尚算清秀,调教几日便可以去接客了,说吧,要多少价。” 李余前面没怎麽明白,最後一个问题倒是听得分明,心道这回果真是让他捡了大便宜,还没干活呢就能拿银子,於是急忙伸出五g手指。 “五百两?”那凡人笑了笑,“你小子倒是心比天高,我们这儿的花魁当初卖身进来也才花了三百两纹银,你不如他,居然也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一百两,半个铜板都不能再多了。” 李余张大了嘴,他原本只想要五十两就足够,没想到这位老板竟如此大方,给他翻了个倍数:“成交。” 不错,白月小筑便是这烟柳巷内最大的小倌馆,跟李余说这话的人是馆中的鸨母,明明是男儿身却做妖娆打扮,年轻时想必也是这行出身的。 “这位是……”鸨母这才注意到李余身後由法术易过容的敖炎。 李余语气中透著骄傲:“我师父。” 这倒是稀奇,他做皮r生意这样久了,只见过父母卖儿卖女的,却没见过师父卖徒弟的。 “老板,你这儿是包吃住吧?”李余不太放心地问。 “那是自然的。” “那我跟我师父都住这里,可以麽?” “这……”鸨母看看敖炎紧实的手臂,觉得他在这儿还能干些体力活,於是道,“也成,不过他拿的银钱要少一些。” 敖炎这时小声在李余耳边说:“这人y阳怪气的,莫不是骗子?” “师父你放心,这麽好的活计,打著灯笼都没处找。” 见二人咬著耳朵窃窃私语的亲昵模样,鸨母忽然问:“李余,你还是童子身吧?” 李余面红耳赤说:“连这都要问?” “当然得问清楚,如若不是,价位可就不一样了。” “是,绝对是。”李余忙说。 “那就好,信你这一回。”鸨母似是乏了,打了个哈欠道,“老李,将人带下去洗干净了。仔细看看品相。” “是。” 一驼背老者从房门口走进来,带著李余出了房门,他担心地看看身後的敖炎:“那我师父呢?” “让他跟著跑堂的打打杂吧,你甭担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我可亏待不了你们师徒。” 李余这才放下心来跟著走,不过片刻之後,另一间房内猛地传来老李惊恐的叫喊声: “妖!妖怪啊!!!” 第二十四章 话说那没尝过人间疾苦世态炎凉的李余跟著老李进了一间暗幽幽的房,热水已经备好,他这两天整日都在为了银两的事儿c心,如今突然柳暗花明怎能不放松下来,於是道:“这位老大爷你先出去吧,不用伺候,我自己来便好。” 驼背老李却并不答话,转身窸窸窣窣找著什麽,有外人在场李余也不好脱衣,就站在原地盯著老李看。只见他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出一只铁匣子来,匣子一打开,里面装著的都是长条状的物事,由於房间太暗,李余暂且看不清是什麽。老李见他站著不动,不耐烦道:“呆立著做什麽?还不快脱衣裳?” “你在这里,我怎麽脱?”尽管同为男子没有忌讳,但李余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敖炎的人,怎能在其他人面前随意袒露身体? “小夥子,既然你来了白月小筑,那麽就是我们这儿的人。春娘已将银两尽数给了你,你难不成还想反悔?”他口中所说的春娘自然是老鸨的名号。 李余此时才察觉到不对头,凑近了仔细看老李手中的匣子究竟装著什麽,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就看得他瞠目结舌:那些东西,不都是长长短短的假男势? 纵然李余再蠢,也该明白过来自己此刻是著了那土地老儿的道,被骗至这肮脏下等的地方来。亏他还觉著刚才那不男不女的是个好老板出手大方,没料到居然是进了贼窝! 笨,实在笨死了。李余啊李余,你何时才能摆脱这鱼脑袋? 在心底对自己大骂一番,李余气得牙痒痒,忽然就转身跳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老李可不知道他现在这是唱哪出,奇怪地靠近捅边往下一看,“啪”地一声,一条橘红色鱼尾忽然从水下甩出,结结实实在他脸上扇了一耳光! “妖……有妖怪……妖怪啊!” 春娘刚睡下,听闻走廊上一阵骚动,不耐地披上披风走出去,还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没事没事,各位客官回房去好生歇息……怎麽了?老李,又是新来的小倌不听话?你都在这儿干了这麽些年了,还不知道对付他们的法子?” “有,有,有妖怪……”老李半边脸早已肿得犹如小山一般,手指哆哆嗦嗦指向身後。 春娘蹙眉道:“这世上哪有什麽妖怪,你是老糊涂了吧?谁将你打成这幅德行?” “真的,我可不敢骗你!它的尾巴有这麽,这麽长。”老李惊魂未定,夸张地伸手比划著,看样子吓得都神志不清了。 “没用的东西。”春娘啐了一口扭著腰往回走,“若是没有你说的妖怪,这个月的月钱就甭拿了。我倒要看看,什麽人敢在我白月小筑装神弄鬼!” 走入那专门用於调教清倌的y暗密室,春娘心头也有些打鼓,想当年他还不是也从这地方出去的?那麽多的苦都熬过来了,现如今照样过得顺风顺水。 “李余?李余?”春娘在屋内慢慢踱步,“出来吧,看在你是头一天来的份儿上,我不会怪罪於你。老李的手段兴许狠辣了些,但那也是为你好,等过段时日你就会知道这欢爱之事的甜头,银两还能源源不断,何乐而不为呢?啊?听我的话,乖乖出来吧。” 只是他找遍了整间密室,却始终没看见李余的影子,连带著几件衣裳和不久前给他的装有一百两纹银的钱袋也不翼而飞了。 “这小骚蹄子!”春娘破口骂道。 “师父!师父!” 敖炎蹲在走廊角落捧著一只腿吃得正香,忽然听见李余的喊声:“我在这儿。” “师父……”李余循声找到敖炎,气喘吁吁地拉著他的手腕就跑,“快走,此地不宜久留,等等……你刚才吃了什麽?” “好你个傻小子,让你跑去给客人端菜,竟躲在这地方偷食!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敖炎转头,只见一凶神恶煞的大汉正黑著脸往这里冲来,於是也任由李余拉著往前跑,跑得还比李余快一些:“娶你,那个狐狸j要吃我!” “啊?”李余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狐狸j修炼出来的皮相都极好,那有生得这般丑陋的? “站住。” 两人正要下楼,却见春娘带著一帮壮汉挡在拐角处,冷笑著说:“将这两贼人活捉了,押到官府问罪。” 李余顿时急得团团转,除了牢牢拉著师父的手之外什麽都想不到,心里忽然就浮出了同生共死的悲壮来。不过,也就在那一眨眼的时间里,李余面前闪过一道刺目的红光,再把眼睛睁开,两人就已不在那白月小筑之中了。 “这……是什麽地方?”敖炎环视周围,除了树丛灌木之外什麽都看不见。 “我也不知晓,难道不是师父你施的法让我们逃出来麽?”李余问道。 “施法?施什麽法?”敖炎反问。 李余回想起来,岳明珠曾经对他说过,敖炎断了龙筋後法力所剩无几,除了能使简单的法术和定心咒之外与凡人无异,而且短期内难以恢复。那麽方才……是李余做的?他难以置信地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感觉恍若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身体里浮动,难道,这就是淼澜珠的妙处? 他还来不及高兴,身旁的敖炎却是脚下一软就要栽倒下去。 “师父!”李余吓白了一张脸,急忙去扶,“你怎麽了?可别吓唬徒儿啊。” “狐狸j……要吃人了……”敖炎迷迷糊糊靠在李余颈项间,呼出的气息带著灼人的温度。 不久前在白月小筑,一夥计差敖炎去端菜给客人,敖炎腹中饥饿难耐,干脆躲起来将那半只烧吃了个j光。却不知晓这盘烧里下了猛料,那房间的客人身份尊贵,今夜叫了一位清倌想过过开苞的瘾,可那清倌偏偏又是脾气不好对付的主,平时总想著逃出去。春娘便让人在酒菜中下了催情药,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只要这笔生意成了不得罪那位客人,管这小倌以後要自尽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随他去。 第二十五章 李余却不知其中缘由,只道敖炎中了什麽邪,也可能是伤还没好全正在发作,除了给他喝水,然後扶著他让他小心躺在柔软的树叶堆上,李余什麽都做不来。看著神志不清的敖炎,李余愈发後悔自己偷偷从岳明珠那里跑出来,要怪就怪他太自私,岳明珠想把淼澜珠要回去那就要回去呗。现如今连师父都给搭上了。李余一边自责,一边又开始“啪嗒、啪嗒”落下眼泪。 敖炎感觉到水珠子落在脸上,迷糊地问了句:“下雨了?”,之後抓住李余微凉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恍若找到那令他烦恼痛苦的g源一般,忽而就牵著那只手掌覆在了两腿之间。 “师父!”李余犹如被烫熟了似的,头顶几乎要冒出烟来。 “我的,也翘起来了。”敖炎盯著自己腿间那g恼人的隆起,觉得很是燥乱,“割了它。”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李余脸一阵红一阵白,师父可不是什麽会开玩笑的人,要是真割了,那还得了? “难受……”敖炎无意中将硬热的欲g朝著李余掌心里面顶弄,结果只是越顶越难受。 李余千盼万盼做梦都在盼这一刻,但当它果真到来的时候,又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先做什麽才好:“师父你等等,等等就不难受了。” 说完,颤著手就去解敖炎的腰带。那g状似狰狞的r柱突然间弹跳而出,李余不是第一次和它打照面,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它如此神采奕奕。一颗心瞬间为即将来临的事而怦怦直跳。现在……他应该不算哄骗师父吧? “你真要帮我割了?”身下一凉,敖炎不由问,“那我今後怎麽撒尿?” “不割,这是师父的宝贝,怎麽能割呢。这g宝贝以後只有师父和我能看,记住了麽?” 李余生涩地握住它,像是怕弄疼了敖炎不敢用力,反倒是什麽都不懂的敖炎催促著他用力些,依旧像方才一样覆著他的手抚慰自己。也不知是李余的手掌太滑,还是敖炎r刃顶端渗出来的莹露过於丰沛弄湿了j身,一来二去的,夜色中只听见y靡的水泽之声。 敖炎仿佛也知道这是件令人羞耻的事,可毕竟情欲难以控制,只得压低了喘息的声响,喉头偶尔才冒出一记闷哼,之後迅速被压制下去,咬紧嘴唇变成难耐的低喘。李余听得都快融化了:“师父,这里没别人,你若觉得舒服便喊出来吧。” 敖炎并未回应他,只是抓著他的手加快了速度,但即使如此好像也没什麽用处,胯间阳物反而肿得越来越大。 “师父……敖炎……”李余此时激动得很,平日里对师父的敬畏不再,只剩下满怀无尽的爱意。低下头去,李余像舔糖葫芦一般快速用舌尖在敖炎分身那光滑的顶端扫过,甚至试图顽皮地钻入中央小孔。 柔嫩湿滑的东西在最为敏感之处挑逗,敖炎向来挺直的腰杆瞬时软下,恨不能压著李余的头往下,让自己一c到底。 敖炎尺寸傲人,李余的嘴完全吞不下整g,唯有对著头部吞吞吐吐。趁著松口的时候,李余还为自己把衣裳裤子都剥了下来,他实在太热了。 不过那条绣著粉莲花的肚兜依旧穿在李余身上,敖炎伸手去他肚子上的莲花,说:“好看。” 然後又顺著往上,找到两粒红肿而弹x的东西,好像觉得好玩一般忍不住多捏了两下,李余马上软成一汪水瘫在敖炎身上。 敖炎皱眉道:“你该多吃些。” 李余两腿一分,跨坐在敖炎小腹上,佯装气势汹汹地说:“从今往後,只要我李余吃一口,师父就得吃两口。” “吃两口……”敖炎若有所思,猛地起身将李余掀翻在树叶堆上,抓住他肚兜底下的j巧阳物“啾啾”吸了两下。 “嗯……啊!” 敖炎脸上溅了什麽热乎乎的玩意,淡淡的没什麽味道,不过就是有些黏腻,他不甚喜欢。 “师父对不起!徒儿不是故意的!”李余吓得不轻,急忙捧著敖炎的脸用丢在一旁的衣服给他擦干净,虽然,他内心觉著师父脸颊沾著浊y的模样真是光看就足够让他再泄一回。 “不好吃。”敖炎把脸搁在李余滑滑的肚子上嗅来嗅去。 “师父……”李余眼巴巴盯著他师父的“龙g”,吐了些口水在掌心上,接著朝後庭抹去,像翻了身的大青蛙似的张开两条白腿。没吃过猪r也见过猪跑,这两天在凡间,李余也算大开眼界了,春g图之类方才在白月小筑时也偷偷瞧去不少。 他这姿势著实别扭,憋得脸都涨红了,敖炎不明所以盯著他看,坚实平坦的小腹之下分身高高竖起:“嗯?” “c进来,师父就不难受了。”李余臊得整个人都要埋进树叶里去,指尖沾著晶亮唾y尝试著在入口处自行拓展,只可惜这感觉不太妙,那处真是太紧了。待会儿还指不定如何痛楚。 不过这样做的人是敖炎,那麽不论是再剧烈的痛,也会变成甜的。 敖炎低头看看自己硕大的下身,又看看李余两瓣臀r之间的紧密洞x,似乎也在怀疑怎样才能进入到里面去。李余却是等不及了,小圆屁股向敖炎不停蹭过去,敖炎毕竟服了药,耐不住本能驱使也握著龙j抵住那x口就要挤入,可才进去一个头,小徒弟就已经疼得冷汗涔涔。敖炎同样被夹得难受。 “疼,不进去了……”敖炎想要退出去,却被李余咬牙一动腰,猛然直入到底。 “啊……啊……师父……”李余抱著敖炎的背,痛得眼泪直往下掉,可同时又感觉到一种喜不自胜的愉悦,这愉悦并非来源於r身,而是一颗终於被填满了的心所发出的呼喊。 李余又紧又热的xr容纳著敖炎急欲得到纾解的j身,一开始的不适已经九霄云散。敖炎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快感,只是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同时在李余耳边喃喃低语:“娶你,娶你……” 他知道这不是身下之人的名字,但只觉得一定要这麽叫他,好像这是个早就存在於心的、坚定不已的答案。 “敖炎,快些……再快些……”李余两条腿使不上力气,想环著敖炎的腰也难以办到,只能瘫软在一旁随著师父的撞击而抖动。原本因疼痛而萎靡的命g子又悄然昂首,一颤一颤恍若随时都要达到巅峰。 敖炎就这麽在李余体内摩擦抽送,或深或浅,每一下都引出两人阵阵酥麻,最後泄出的炽热j元烫得李余浑身战栗,与此同时似乎还有某种气流从李余腹中回旋盘升,被他贪婪地吮吸至一干二净…… 26-30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二十六章 翌日清晨,李余是被啾啾喳喳的鸟鸣声吵醒的,睁眼之後只感觉下半身有些不适,顿时又涨红了脸。从树叶堆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穿戴整齐,敖炎却不见踪影。 “师父?师父?”李余强忍著臀间的疼痛惊慌起身,四处寻找敖炎的影子,他现在只觉得害怕,怕敖炎把从前的事情想起来,也怕敖炎为昨晚的事而生气,从此真的不要他。 幸好,没走出几步路,李余就在树杈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布鞋:“师父,你爬树做什麽?” “摘果子。”敖炎的脑袋从树叶之间忽然冒出来,“接著。” “哦!”李余匆忙接住敖炎向他丢过来的红色野果,迟疑地问,“这东西能吃麽?别有毒才好。” 敖炎道:“能吃,我刚才吃过了,甜的。你尝尝。” 师父说的话李余当然相信,刚好腹中也感到饥饿,於是把整个果子一口塞进嘴里。但一啃下去,喷出来的汁水顿时让李余酸到牙g:“师父,你骗我!” 敖炎坐在树枝上冲他露齿而笑。 李余就这麽抬头望他,嘴里的果核都忘记要吐出来,“咕咚”一下子连带著酸溜溜的果r全都吞进了肚里。这日阳光格外暖绒,敖炎背著光,周身恍若镶上一圈柔软的金边,流光溢彩。 身边有了足够的银两,赶起路来也更有底气些。这一路上李余都在连哄带骗地不停为敖炎灌输:“我们做了那晚上的事,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你以後不可以同别人做一样的事情,我也不可以。这种事只有我俩才能做。” 偶尔在四下无人时,李余还会偷偷喊敖炎“夫君”,只是敖炎却不愿叫他“娘子”,而且李余也不喜欢这女人似的叫法,他想让敖炎也同样称呼他为“夫君”,不过敖炎也不听他,依旧一口一个“娶你、娶你”地叫。李余寻思著反正意思都差不多,也就任由他喊去。 终於回到京城,自小在皇g池塘中长大的李余还是有些骄傲的,虽然那地方别人管它叫做冷g,可好歹也是在g里。都说人间皇帝是天子,那麽李余也算沾了上天的恩泽,说不定也并非池中之物呢。 “娘,孩儿回来了!” 李余昂首挺x,牵著敖炎就往家中走去,嵌在门口的鹅卵石还是那麽光滑好看。敖炎大概也喜欢,所以进门前抠了一颗红色的下来,咬一咬,没能咬动,於是只好揣进怀里。 “李余?”李余他娘听见儿子的声音,还以为自个儿年纪大了一时听错,直到从里屋出来,看见化成人形的儿子站在自己面前,才相信这是真的,“你怎的这麽快就回来了?跃龙门的时限还未到吧,你还不抓紧修炼别错过了……等等,让娘瞧瞧,谁家小夥这麽英俊j神啊。” 李余美滋滋道:“是娘生出来的。” “去你的。”李余娘拍了一把他的脑门,“我说的又不是你。” 说完,和蔼地看著敖炎问:“小夥子,你是我家李余的朋友吧?叫什麽名字?” “我叫敖……” 敖炎没回答完,李余急忙一手捂住他的嘴,c话道:“娘,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你想办法帮帮他,他与人斗法伤了筋脉,法力几乎尽失。求娘把他治好。” 李余现在可不敢把敖炎的西海龙王身份告诉他母亲,这可不是什麽小事儿。而且这中间曲曲折折太多,要是被娘知道自己用内丹去救敖炎,她非得当场晕过去不可。 “我看看。”李余娘伸出手掌覆在敖炎前额。 李余紧张得不得了:“怎麽样……” “别吵。” 过去片刻,李余他娘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可惜了,我也帮不了他。他能保住x命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更不用说法力,说实话我倒奇怪他是如何办到安安稳稳站在这里的。照常理来说,伤成这样,连人形都难以保持啊。” “真的是,一丁点法子都没了麽?”李余转头看看恍若游离在状况之外的敖炎,心口一刺一刺地疼起来。 “从我修炼成形至今为止还没遇上过这样的状况,以後,他除了能在水下生活之外,其余大概皆与凡人无异了。”李余娘也感到遗憾,这麽一位相貌堂堂的小夥子,怎就遭遇如此横祸,要不然和李余一起修炼、一起去跃龙门,两人好歹还有个照应。 “年轻人,你父母仍健在麽?” 敖炎摇头。 “怪可怜的……你与李余也算有缘,若不嫌弃,在这儿住下也可以。李余还得修炼一段时日,待他跃上龙门……” “娘。”李余忽然低著头喊道。 “怎麽了?娘跟你朋友说话呢,别多嘴。” “我不想跃龙门了。”李余说。 李余娘老半天没回过神,愣愣地盯著自家儿子:“你……方才说什麽?” “孩儿不孝。辜负了爹娘的期许。”李余对著母亲深深鞠了一躬,“孩儿不愿意跃龙门了。” “你……你……你……”李余娘显然气愤至极,连著说了三个“你”,手指著李余喘气,“你莫非是撞著脑袋糊涂了?说的什麽胡话,快些收回去!” 李余抓著敖炎的袖子,好像这举动能给他力量一般:“娘,我没有说胡话,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做龙,继续做鲤鱼j,或者做凡人都好。” “年轻人,还请你在此处先行歇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随意便好。”李余娘勉强挤出笑容对敖炎,随後立即又恢复愤怒的神态,拽著李余走开,“你这是要造反了?还不跟我过来!” 敖炎看著李余被他娘拉走,心中没来由地有些担忧。可刚才她让他把这地方当成自己家的时候,他是感到愉悦和轻松的,不知道为何一个人的脸会变得如此之快。 “跪下!”李余娘面色铁青。 李余抬眼,看到的是父亲的灵位,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娘……” “你别喊我,我没你这样不长进的儿子!你有何颜面在这里面对你死去的爹爹?”李余默默不语地跪著,他娘气了一会儿,脸上渐渐也没有刚才那样难看,“说吧,究竟是为什麽?你出门之前还答应过我,才这麽短时间就坚持不下去了?你爹就你这麽一g独苗,你可明白你放弃的是怎样的荣耀?哪怕你被玄雷劈个魂飞魄散……娘也以你为骄傲。” 说到最後,李余娘竟开始哽咽,李余亦是视线模糊:“可是,人总要活著,才能做更多的事。” 第二十七章 “你到底在外头遇到了什麽?是不是出了意外?你告诉娘,娘不怪你。” 毕竟是自己生下来的,李余他娘还不了解自家儿子麽?他虽说懒惰,却还没到完全不知上进的地步,李余向来听她的话,这次怎会突然回来说不跳龙门就不跳了,其中定有缘由。可其实,在李余知晓敖炎再也无法恢复法力之前,他还没有萌生出这样大胆的想法。 敖炎不能变回从前那个威风凛凛的龙王,李余固然伤心,他原本多希望自己和师父能一同冲上天际,遨游於云霄之间。不过李余也早就预料过这样的後果,师父是龙王也好,是凡人也罢,或是揣著鲤鱼j内丹的半妖,这都没关系,李余仍旧把他当做夫君看待。他高高在上,李余就努力出人头地,他平凡普通,李余也跟著一起过安稳淡然的日子。 他爱敖炎,这跟他是不是西海龙王或者上古龙神後裔一星半点都没关系。却不知道敖炎现在心里是怎麽想的,他神志不清,李余对他说什麽他都相信,敖炎真正的心思如何,李余脑袋里半点底都没有。 李余娘看著儿子魂不守舍,也於心不忍起来,更觉得肯定是出了某些大事:“我问你话,你又在想什麽?你先起来,把想说的都说给娘听。” “对不起。” 这是李余现在唯一能对母亲说的话。 可怜天下慈母心,李余娘终究没问出什麽,却也只是在口头上生生气,到了晚上,还是把李余屋里头的床铺整理好,连行李都给他摆放整齐了。 李余家地方并不大,只有两间卧房,敖炎必须和李余挤一间。如今二人已有了一层特殊关系,在亲娘眼皮底下住一屋,李余反而有点做贼心虚之感。 “小夥子,你再劝劝我家鲤鱼,问他为何不肯去跃龙门?”临睡前,李余娘还特地找敖炎说了几句话,“他爹死得早,只留下这麽一个儿子,做娘的所有期盼都落在了他头上。我也知晓他辛苦难过,可鲤鱼j不都是这麽熬过来的麽?别人能做,他怎麽就不能了?李余贪玩,却始终是个乖巧的孩子,如今回来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什麽都不愿对我说,兴许是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主了。我见你同他亲近,想必比我好说话些,也麻烦你替c心规劝他几句。” 敖炎客气道:“夫人言重了。我再替你问两句便是……不过夫人,你真的生了一个非常好的儿子。” 李余他娘先是一愣,而後对敖炎柔和地笑笑,便走开了。 “吱嘎──”敖炎推开李余卧房的门,恰好见他鬼鬼祟祟躲在墙角,耳朵紧紧贴著窗口,显然是在偷听他和李老夫人的谈话。 “咳,夫君你来了?洗漱洗漱就睡下吧,今日赶路赶得累了。”李余急忙站直身子,不自在地干咳两声,其实高兴得心都要飞出来了。 敖炎说他好,而且是“非常”好。这句话,足够让他高兴一辈子。 “你和你娘吵架了?”敖炎却不急著歇息,径自坐在床上同李余聊起天来。 李余叹口气说:“我以前告诉过你,不过你大概已经忘了。跃龙门是鲤鱼j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要麽化龙飞升,要麽魂飞魄散,几乎没有第三种选择。这般重要的事我忽然说放弃,娘亲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那你为何放弃?原本你叫我为师父,应该跟著我修炼得好好的……如今我法力尽失,你也学不到什麽,说来是我牵连了你。” “不不不,当然不是如此。这是我李余的人生,应当由我李余来做决定才是,与任何人无关。我想跳时自会努力修炼,但现在不想跳了,便坚决不跳。”李余急急摇头解释。 敖炎坐著看他:“既然当初认真修炼过,为什麽又要半途而废?你娘她很难过,我知道你也不好受。” 李余走到敖炎面前半蹲下来,双手握住他的手掌:“知道麽夫君,你以前说过不希望我随随便便魂飞魄散,你教我的每一个法术每一句咒语我都练过不下百遍,只想让自己强大起来变得足以与你匹配。如今虽说你没了法力,我也依然配你不上,我会继续修炼下去直到能与你并肩,因为我要保护你,至於荣耀或是名誉,我本就不需要这样的东西啊。” “保护我做什麽?”敖炎把手抽出来掐他的脸蛋。 “让你不被狐狸j吃了,不被坏人欺负。”李余一下子扑在敖炎身上,用四肢缠抱住他。 敖炎自然而然地将手放在李余背脊上:“没有人欺负我。” “有的。”李余仰头,“只是你不记得而已,我可替你记著呢,以後全得讨回来。” “现在这样就好。”李余的橘色头发搔得敖炎鼻尖发痒,可最终也没有推拒的动作。 李余心中微动:“真的?” “嗯。”尽管敖炎连自己原来是谁都记不住,可他心里却知道那时他似乎过得极累,没有尝过快乐是什麽滋味。但只要和眼前这个压在他身上的小子在一起,敖炎就特别轻松,好像什麽都不用装在肩头,若是不要的东西,那麽g本不必留下,直接往身後抛去便好。 “嗷!”李余开心地轻轻一口咬住敖炎的下巴,舌头在他勃颈处来回舔弄。 敖炎只觉得痒,扯住他两只耳垂想把他的脑袋掰开:“方才谁说赶路累了要睡?” “谁?我可没说过。”李余笑呵呵道,“夫君,来做吧。” “几天前才做过,怎的又想要?”做那事的确舒服,可敖炎对此需求也不大,偶尔为之感觉还不赖,频繁了可就没什麽意思。尤其是李余好像特别热衷此道,不分时间场合随时都要扑过来似的,让敖炎感觉头疼。 “还不是想早些给你生枚小龙蛋出来?” 敖炎翻身压制住李余,阻止他在自己身躯上肆意的亲吻和挑逗,破天荒主动啄了啄他的唇说:“你个傻子也是男的,怎麽生龙蛋?” “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余抬高两条腿夹住敖炎的腰,两人在床上又是一阵折腾…… 第二十八章 李余他娘之後也没有过於强迫李余必须要去跳龙门,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他就跟他死去的父亲一样是个倔脾气。平时可能贪玩些,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可一旦决定某件事就是一条道走到底,八百头牛都拽不回来。也苦了李余娘这个做母亲的,硬的不成只能慢慢来软的,旁敲侧击下却始终没能起到什麽显著效果。光见儿子整日和那个来历不明的朋友混在一块儿,关在房里说是修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往常可从没见李余这样勤快过。 这一点李余娘倒是真冤枉了他,李余这些天窝在房里确实是认真修炼著,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状态好极了,身上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简直j神百倍不知疲倦,咳……房事方面的需求仿佛也更大了些。想必那都是淼澜珠的作用。敖炎则在一旁安静地盯著他看,或是两腿盘坐闭目养神,身体的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李余还是在想办法,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让敖炎多多少少找回些法力。 只可惜,平静无波的生活终有一日注定要被打破。 最先发现李余和敖炎两个关系不对劲的人是他娘亲,尽管敖炎秉x淡然清冷,在李余娘面前也并未做出什麽出格举动,可他与李余之间时不时的对望和李余时常忍不住亲昵的小动作都暗暗说明了一些事,他们那样的亲密似乎是远远过了头了。在之後的很长一段岁月里她都难以接受,她儿子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那样的地步。 这天晚上李余又被叫到了他爹灵位前,时值三更半夜,李余缠著敖炎要了一回刚刚睡下不久就让他娘给从床上扯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趴在敖炎x口熟睡的场景有没有让母亲怀疑什麽。 “孽障。” 李余心头霎时一沈,马上明白要出事:“娘,你听我解释……” “没什麽可听的。”她此时已经凉透了心,男子与男子相恋的事古来有之,她却没料到这会发生在李余身上。这次她连跪都懒得让李余跪下,只是道:“你收拾收拾,马上就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我母子情分就此一刀两断!” “娘!”李余难以置信,眼睛睁得老大好像又要落泪。 “你别喊我!”李余娘背过身去,“这些天我早该察觉出异样来,还只当你们是知己好友,却不料你们竟这样……竟这样龌龊……是不是他带坏了你?还是他跟你说了什麽害得你连龙门都不想跳,白白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李余跪倒在母亲身後:“不,这都是我自个儿的主意,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原本带他回来就想对娘谈及此事,可一直都没那个勇气主动说起,既然现在娘已经知道了,孩儿也不妨明说,那人就是西海龙王敖炎,种种因缘巧合让我有幸得以拜他为师。我早已决意同他相伴永生永世,还请娘亲成全。” 李余他娘气得笑了起来,转过身指著李余骂道:“我究竟是造了什麽孽生出你这样蠢笨的儿子来?你怎知晓他就是西海龙王本尊?他给你灌了什麽迷汤让你此般死心塌地,他不就是普普通通的鲤鱼j……” “他的内丹是我给的。”李余打断她的话,这样说道,“他为海神所伤,断了龙筋难以存活,我就将自己的内丹给了他,只能延续x命却无法弥补丢失的法力。” “老天爷……”李余娘捂著额头险些昏厥,眼前一阵阵发黑,“你的内丹,没了?” “没了。” “那你身体里……”她急忙抓起儿子的手腕探向他脉搏,结果却更令她震惊。 不可能,她在妖界行医数千年从未遇到过这样怪异的脉象,这一定是假象,是幻术!可那多出的一条并不属於儿子的脉搏却结结实实地在她指尖下跳动,而且还带著别样的灵力,非仙,亦非妖。 “他有小宝宝了。”敖炎在这时忽然不知从什麽地方出现,走过来朝著李余父亲的灵位深深鞠了个躬,“是我和他的小宝宝。” 在敖炎的所有印象中,李余脸上从未出现过任何y霾,即使他爱流泪,也很快能恢复到没心没肺乐呵呵的表情。可此时他却低垂著头目光涣散,似乎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快乐。莫名地,敖炎便也跟著心思烦乱,他并不喜欢这种情绪。 “小宝宝让你不开心?”敖炎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看出来李余怀有身孕的,连李余都不知晓的事情,他竟毫无缘由就能感受得到。 “不是。”李余很快否认,“我很高兴。” 敖炎摇头说:“可你看上去完全不像你说的那样高兴。尽管你对我提过,可我还没想到你真的能给我生个龙蛋。” 其实李余并没有说谎,知道自己腹中已经怀了敖炎的骨r,李余确实喜悦极了,只不过这份喜悦没能冲淡被亲生母亲当做魔物赶出家门的悲痛。 她说他是族内的耻辱,是败类,他腹中的孩子是和上万年才诞生一个的魔物一样可怕的存在。李余不敢相信慈霭的娘会对他说出这些刺痛人心的话,可她毕竟还是当著他的面说了。其实他知道,她只是有些害怕,甚至连李余本人都在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孕育这一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体中的生命。敖炎是神龙後裔,他是鲤鱼,他们会诞下怎样的孩子?难道真像娘说的比魔物更可怕麽? 可就在前一天,娘还很喜欢敖炎,夸他相貌俊逸为人又诚恳,特地做了美味的菜肴和点心款待他,三人坐在一张桌上其乐融融。谁知今日,李余就没有了家。 “我只剩下你了,夫君。” 敖炎想了想,望著他说:“我好像也只有你而已。不对,现在还多了一个。” 说完,他轻轻把手掌放在李余的小腹上,那地方现在仍然平坦,还像小孩儿似的有些绵软,但这却让敖炎产生了奇妙的感触:“你娘有朝一日必定会喜欢它的,相信我。” “嗯。”李余揉了一把眼角,“夫君说的什麽都对。” 第二十九章 之後的行程就权当是给李余散心,阅历一番凡界的大好河山风光水秀,多少还能令心绪开阔些。李余就时常想,哪怕娘不承认他,有心爱之人陪伴於身边一起游山玩水,应该也是像神仙一般的日子了。他没有什麽仇家,更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那些道士们总不见得闲得来捉一只好妖。如今李余只祈望淼澜珠无反噬作用,对他身体无害,好让他长生不老和敖炎千千万万年一直就这麽过下去。 不过除此之外,墨沧海亦是李余所担心的。早就从别人口中听闻这海神心机深沈,倘若他一心想除掉敖炎掌控西海势力,那便一定会至敖炎於死地。敖炎尸首不在,墨沧海不会善罢甘休。 “娶你?娶你?”敖炎伸开五指在李余眼前晃了晃。 “嗯?怎麽了?”两人此时正泛舟湖上,李余又忆起敖炎被墨沧海重伤之事,难免出神。 敖炎道:“你刚才在想什麽,好像要吃人似的。” 李余讪讪地说:“在想待会儿吃什麽。” 一说到吃,敖炎就马上j神奕奕起来:“你娘做的饭菜最好吃……” 话讲到一半见李余倏地神色黯然,敖炎也恍然大悟自己说得不对,连忙改口说:“不,一点也不好吃。” “改天我给你露一手,肯定不比我娘做得差。”李余笑了笑。 “你还会做饭?”敖炎仿佛不怎麽相信。 “当然……现在不会,以後迟早会。”敖炎如今对吃这麽上心,李余不学个两招怎麽成,“对了,师父,你还记不记得岳明珠?” “岳明珠……”敖炎回忆片刻,答道,“记得,你说是他救了我们。上次我们不告而别,我还未正式向他道过谢。那公子总爱穿白衣裳,风度翩翩,只是不善言语。” 看来敖炎对岳明珠果然印象深刻,一下子说了这麽多,又都是夸赞他的话,李余听了之後心下不由得吃味:“他好看麽?” 敖炎顿首表示肯定。 李余更酸了:“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敖炎目光上上下下扫著李余仍然如少年一般还未长开的五官,如实说:“他好看。” 如此直白的答案让李余难受极了:“你喜欢他麽?” 敖炎皱著眉,像是在考虑什麽很难的问题:“我已经喜欢你了,不能再去喜欢别人。” 李余下巴落了下去,嘴角简直要咧到耳後g,脸上瞬间一扫方才的不愉快,笑容变得比夏日骄阳还要灿烂热烈。这是他做梦都听不到的话,此时居然真从敖炎口中说了出来,让他怎能不高兴。 “不过,还有小宝宝,还有你娘,还有上次在街边遇到的卖红糖水的老人家……都喜欢。”敖炎无比认真地说道。 李余身子一抖,险些跌落进湖里,光天化日之下现了原形恐怕要吓死那些凡人。 “夫君。”他趁船夫不注意,偷偷在敖炎耳垂舔了一下,“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你可以喜欢许多人。但叫你夫君的只有我一个。” “知道了,你离远些。”敖炎捂著发痒的耳朵不让他再动。 “我就是喜欢这麽近。”李余笑嘻嘻地挽著他,“对了,方才提到的岳明珠,我们过些日子就去找他。师父生了病还没好全,得去让他看看。” 反正李余如今已怀上敖炎的孩子,岳明珠若是再想要回淼澜珠,至少也必须等他产下龙蛋後再说。兴许这法子有些卑劣,李余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这麽坏心眼,对象还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友,愧疚之心是有的,不过为了让敖炎与他变得更密不可分、更完整,李余也感到值得。 敖炎不解:“我生了什麽病?我怎不知晓?” “说来话长……总之你要信我,我不会害你负你就是了。”敖炎如今最亲近的人便是李余,他是他唯一的信任,李余当真感到自己何其幸运。 只不过,李余此时说的这句话,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敖炎才终於明白是什麽意思。 游历了一段时日之後,两人都想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身边银两也不多了,必须寻些什麽能安然度日的方法才是。这次李余可多了个心眼,再加上凡间世事看得渐渐多了,也没当初那麽容易被骗。只是敖炎还让他很不放心,有时候看著挺好,可有时候却稀里糊涂。当然,在李余眼里敖炎什麽模样都极好。 他们找到一处依山傍水的小镇,名曰清溪镇,敖炎十分喜爱这地方的景色,所以两人决定先行留下。李余四处打听,得知正巧有户人家要搬离此地,於是急急忙忙找上门去商量价钱,这地方清净归清净,却不算十分富裕,那户当家的正愁著自己这张房契该如何处置,恰好遇上李余,没怎麽讨价还价就拿著银两给了房契带著一家老小离开了。 那宅院尽管不大,可若只有敖炎李余两人住进去就略显清冷,好在敖炎喜欢,也就爽快地住了。小後院里还有chu糙的假山和一片泛绿的小池塘,李余捋著袖管裤管进去好一阵疏通,池子才算清爽一些,改日再种些莲花,到来年夏天肯定好看极了。 敖炎在客栈跑堂,端端菜或是在厨房打下手,每日出门前李余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甭偷吃客人的菜,就算真要偷吃,也别给人看了去。最重要的还有别跟厨娘的小女儿说太多话免得损了人家姑娘清誉,别人是不知道,可李余瞧得真真的,那女娃铁定看上敖炎了,虽然她只有五岁出头。 李余自己则是都待在宅子里,挨家挨户地去问人讨衣裳被褥做些缝补浆洗的活计,街坊邻里见他看上去年纪小,长相清秀说话讨喜,很是愿意让他帮帮忙。他们听李余喊敖炎“师父”,只当两人是什麽江湖角色,如今大概退隐了才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来,师徒二人感情深厚,就跟亲兄弟一般。李余虽不愿被当成敖炎的弟弟,但也无可奈何。断袖之事其实从未被禁止,不过一旦发生,在仙界妖界都会受到一部分人的唾弃,到了凡界可就更惊世骇俗了。 之後与镇里人慢慢熟络,敖炎和李余才知晓这地方闹过鬼,说是每隔十年就有雪妖出来吃人,虽说这几十年来都相安无事,可毕竟还有人怕著,能走的也都走完了。这也是清溪镇之所以如此静谧的原因之一。 “我不怕鬼,你怕麽?”敖炎这样问李余。 “你都不怕了,我还怕个什麽劲儿,再者说,鬼也不见得都是坏的,以讹传讹也就愈发可怕起来。他们凡人还说我们妖都十恶不赦,不还有我这麽面善心善的麽?” 敖炎戳戳李余的面颊:“我看你是面傻心也傻。” 李余不服,心道现在敖炎可比他傻多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余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幸好天气渐冷身上穿得多,不仔细瞧倒是瞧不出什麽异样。但他也减少了出门的次数,以防落人口舌,清溪镇民风朴实却也有些愚昧,之前有过雪妖的事让大夥儿都人心惶惶,万一被谁知晓李余和敖炎也并非凡人,到时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日子可又要掀起波澜。 第三十章 拿到第一个月的月钱,敖炎很是高兴。心想著快过年了,也不知该给家中添置些什麽,等回去了问问李余他想要啥,肚子里有小龙,应当好好滋补一番才是,也好安稳地将龙蛋产下。 怀中揣著李余用chu麻布给他做的新钱袋,敖炎独自在寂寥的街头行走,忽然感觉鼻尖微凉,抬头一看才知道居然已经下雪了。一开始只有几粒小小的雪花飘下来,之後便像洁白的花瓣一般纷纷洒落煞是好看,可寒意却也丝丝入骨。 家中还有个人等著他。 敖炎紧了紧上衣,脚步渐渐加快。这不还没走到宅院,远远就瞅见一抹身影蹲坐在院子的门槛上,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就不禁脱口而出:“李余?” “夫君!”旁边没别人,李余冲他笑著喊道。大概是坐得久了,腰板儿有些僵直一时竟站不起来,还得扶著门框才能勉强站稳。 “你怎麽出来了?”敖炎走过去扶了他一把,“外头冷。” 李余冻得脸红彤彤,不过还是摇著头说:“不冷,今天怎麽这麽晚才回?” “发月钱了。走,进去吧,想想要买些什麽。”敖炎将钱袋拿出来晃了晃,叮呤当啷听著开心。 李余和敖炎手牵手进了门,雪花扬在他脸颊上,他仰起头看著天空道:“下雪了呐。” “你才发现麽?” “刚才光顾著等你,什麽都没察觉。” 敖炎叹气:“以後孩子生出来万一也像你这麽笨可怎麽办。” 常听敖炎说自己笨,李余习惯了倒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小夫妻间随意调侃的意味,兴冲冲道:“我可聪明著呢。隔壁牛大婶今早还送了几匹红布来,布料不算上乘,可颜色鲜豔极了,说是除夕将至给我们添添喜气。” “那怎好意思,改日可得送些东西去谢谢人家。不过话说回来,这红布要来做什麽呢?”进了屋,敖炎一边生炭炉一边问。 “自然是用来做……”李余说到一半又收住,面色有些得意,“先不告诉你,到时你就知晓了。” 其实,李余是想做两件大红新郎喜服,好给他和敖炎二人成亲那天穿,他们虽说已经生活在一起,但还需要一个真正的仪式来证明他们之间的相依相偎。不过这事他还没对敖炎提过只言片语,只想著等产下龙蛋後,他的肚子应当没那麽大没那麽怪异了,到时候身子清瘦些,穿上新郎的衣裳才潇洒。 如果可能,还得再叫上清溪镇新认识的邻里朋友,像寻常夫妻成亲一样摆几桌酒水热闹热闹,但不清楚他们能否接受敖炎和李余的感情。倘若不接受也无妨,大不了再换个住处,反正他们要去找岳明珠帮忙,不见得永远留在这小镇里。只是一想到有那样一天,李余却不怎麽舍得,想必敖炎也是如此吧。 敖炎倒了杯热茶放到李余面前:“想什麽呢?最近总是见你出神。” “就随便想想,我也忘了。”李余拂去敖炎发丝间的白雪,“在客栈跑堂很辛苦吧?每日早出晚归的,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你以前哪做过这样的事,若累得厉害,就别再去了。” 敖炎却摇头道:“我挺喜欢这份工,客栈里的老板夥计们也都十分照顾我,并不觉得辛苦。是你告诉我在凡界没有不劳而获,你不也是整天在家替人洗衣裳补被褥?” 说完,还执起李余的手皱著眉看:“天气冷了别光想节省,受不住的话先将水烧温了再洗衣裳。” 李余初见敖炎时感觉他像块冰,可现在他明白,自己所爱之人其实是一潭水,深不可测却又包容、温柔:“嗯,我知道。干活干得多了手也变得灵巧不少,给你的新钱袋用起来还方便麽?” “没什麽方不方便的,反正银钱也不多,放哪儿不是放。”敖炎说话依旧直白。 对了,还有当初在李余家门口抠下来的那颗鹅卵石,也放在里头保管著。 “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好听的?”李余泄气道。 敖炎想了会儿:“做工不错,线缝得紧实,我很喜欢。” 李余又高兴起来,他知道敖炎说话从来不骗人,转头看了窗外一眼,雪势比方才更大了些,於是不放心又去栓紧窗户:“这是今年的初雪,怎麽就下得这麽生猛?” “不知道。我从客栈临走前老板还特地嘱咐我在家休息几日,这些天客栈关门,让我也尽量甭出门。兴许这地方一到了冬天,天气便是如此怪异。” 李余心中觉得奇怪,可具体怪在哪出又说不出来:“这样也好,省得我总见不著你。过来让我瞧瞧,你瘦了没?” “这不是每日都回家睡觉麽,怎麽见不著了。再者说我吃得好睡得好,哪里像瘦下去的模样?”敖炎话是这麽说,可脚步仍然朝著李余走过去。 李余微微扬起头,双唇在敖炎下巴上亲昵地磨蹭,有细小的胡渣刺在他嘴唇上,又酥又痒:“每天回家我也想你。” “倒牙。”敖炎面上有了几分笑意,手掌轻轻放在李余腹部抚,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认为这很奇妙,他不明白李余是怎麽做到的,不过他也不需要明白。这世上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只需要一个好的结果就已足够。 “你猜猜,这里面是个龙太子还是龙女?”李余问。 “猜不出。” “那你希望是什麽?” 敖炎答道:“希望……那还是希望生个龙女。” 这倒有些出乎李余意料:“为什麽?生儿子不好?” “当然也好,只要是亲骨r总归是好的。不过喜欢女儿更多一些,就像可儿一样的姑娘,多乖巧。”敖炎目光更显柔和。 “可儿?”李余x口咚咚咚敲起了大鼓,“那是什麽人?” 敖炎在他头顶拍了拍:“厨娘的小女儿啊,我对你提过许多次,你偏不爱听。还总让我小心她也是狐狸j要来啖我r饮我血,世上哪儿有这麽小的狐狸j。” “总之我不会害你负你,你听我就是。”李余又拿出这句话来理直气壮,接著说,“若是真的生了龙女,咱们就叫她莲心,好麽?” 这本是李余他娘要用到他身上的名字,只因李余是男儿身所以作罢,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孩儿,用了这个名也算了了娘一桩心愿,如今母亲不愿认他,也期望有朝一日她能够接受敖炎,接受他,也接受他和他逆天所生下的骨血。 “莲心……莲心……”敖炎似乎在自言自语,“只有一颗心,倒不如唤她莲蕊,有三颗心。” 李余止不住笑:“你莫非盼著她三心二意?不过说来你名字里有两个火,生下来孩子有三颗心也不算坏事。” 31-35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三十一章 天气冷,李余抱著暖炉早早钻进了被褥,敖炎不怎麽惧寒,之後才不紧不慢地熄灭灯笼上了床铺。结果发现自己睡的那头已经被李余捂得暖融融,他盖上被子说:“我不怕冷。” 李余哆哆嗦嗦往旁边还凉著的一头睡去,给敖炎腾出位置:“我也不怕。” 这人就是小孩子脾x,敖炎伸手揽过他:“那你睡过来些。” “哎。”李余高兴地朝著敖炎坚实的身体挤了挤,头靠在他前x。 整个被窝都暖和起来,躺著舒服极了,但李余此时却没有什麽困意。敖炎身上带有刚刚洗漱完之後清淡爽洁的气味,李余不由得用鼻尖在他身上不停磨蹭吸气。 敖炎也被他闹得难以入睡:“你还睡不睡了?” “想睡,但是睡不著……哎哟!”正磨蹭著,李余却忘了自己还有个沈坠的肚子,“砰”一声撞了一下。 这麽一撞,敖炎可算紧张起来:“撞著哪儿了?也不当心些,疼麽?” “你就不疼了。”李余拉著敖炎的手放在他腹上。 自从到了清溪镇,两人就没怎麽亲热过。敖炎那里还好,他本就不热衷此道,房事减少也就减少了,是多是少或者完全没有对於敖炎来说没什麽大区别。至於李余可就犯了难,他从来都喜好享乐,和敖炎的床底之欢更是必不可少,如今再要憋下去,下面的命g子恐怕都要憋坏了。其实若说到求欢,原来就是李余更主动点儿,而让他忍耐这麽长时间的主要原因就是他过不去自己那关──他的肚子,实在是太丑了。 但此时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丑也就丑了,反正现在黑灯瞎火的,敖炎也看不清楚。 敖炎当真也就顺著他的意思抚起来,不过只是不含情欲的抚慰,主角反而不像李余,而是对著肚子里的孩儿表述他身为父亲的慈爱。李余哪里能满足,继续牵引敖炎的手往下滑,直至抚触到腿间那物事,轻轻一碰,就让他全身都颤抖。 敖炎动作顿了顿,知道李余是什麽意思,忽然道:“你身子吃得消麽?” “小心些就成,夫君……我实在想要得厉害……”李余吮了一口敖炎的喉结。 “那你躺下,我来。”敖炎不放心毛毛躁躁的李余,省得一会儿又碰了肚子。 李余自然是激动躺平,敖炎尽管不太擅长主动取悦,可他任何的亲吻和触碰都能让李余兴奋到极致。这个人不苟言笑不解风情,但他是李余这辈子唯一认定好的,任凭谁都不能够改变。 将李余鬓边的发丝撩至耳後,敖炎低下头去,轻轻含著他小巧轻薄的耳垂舔吻。李余以前总嫌弃自己耳朵太小,说是耳垂上没r的人没福气,不过有一回说著说著又忍不住笑起来,吧唧亲了一口敖炎的嘴:“全是假的,要不我怎麽能认识你呢?” “嗯……”耳垂上的温热感令李余舒服得哼出声来。 敖炎不说话,默默伸手进李余亵衣,两指揉捻他肿胀硬挺的r尖,从以前的经验来看,他应当很喜欢如此。不过每次李余也要对他做同样的事的时候,他都感觉很奇特。 李余将x膛向上挺:“啊……夫君,吸两下,求你……” 敖炎张口把那小r珠连带著周围浅褐色的晕圈一块儿含入,之後稍微用力地在口腔内吸吮。 “哼嗯……”李余两只手紧紧攀附在敖炎背脊上,却不敢抓得太用力,只是用指腹顺著他的肌理抠弄。 两颗r粒轮流在敖炎的唇舌之下挺立起来,他一路缓缓向下吻,宽大的手掌一边摩挲李余的肚皮。 “是不是很难看?”快感连连中,李余还是生怕搅了敖炎的兴致,於是担心地问。 “不知道,没什麽特别的。”敖炎说著分开了李余双腿,舌尖滑过他柔嫩的大腿内侧。 “啊!” 要命真要命,说著冷淡的话却做著火热的事,敖炎不解风情?他可没这麽说过。李余被逗弄得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使劲按著敖炎的肩膀将他压倒。 敖炎惊道:“喂,你当心……” 李余什麽都听不见,褪下敖炎的裤子,让那g想念了许久的东西弹跳出来。接著吐几口涎y,用双手上下套弄柱身将它湿润。 “别著急,慢慢坐上来,我又跑不了。”敖炎一手托住李余腹部,另一手像是惩罚他过於心急一般拍打他的臀r。 “难不成你还想跑?”李余跨坐在敖炎身上,拱著腰抬了抬身子,两手分开自己比以前丰腴许多的臀瓣对准敖炎一柱擎天的r棍沈下去。几乎是一下就猛c到底:“啊──夫君,你太大了,我真喜欢……” “让你慢一些,你偏偏不听!”敖炎又打了一下他的臀,这次用足了力道,“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伤著没有?” 似乎是故意想要敖炎再多打两下,李余更大幅度地扭摆起来,令敖炎的r刃捣得更为深入:“没有,没有……我忍不住,太舒服了,好胀啊……啊……” 敖炎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轻微向上顶弄,浅浅地离开再深深地进入,不断撞击那一方紧紧咬著他分身的柔软之处。两人结合的地方传出阵阵y靡声响。 “若是你永远留在里面……那该有多好……”李余舒爽得神志不清,媚r收缩绞紧。 “那……嗯……你就是吃人的狐狸j……” “不对,我是鲤鱼j。而且只吃你……夫君也只能被我吃……” 说完这话不久,李余就抽搐著达到巅峰,大概是积攒的时间太长,那些白浊多而有力地尽数s在敖炎上半身,甚至溅到了x口前。李余伸手去了一把,异常眷恋自己所到的健实触感,然後把y体均匀揉在敖炎的x膛。 “喂。”敖炎不满地朝上又顶了顶。 “啊……”尽管已经泄了身,李余仍旧贪婪地用xr夹紧敖炎,直到他把滚烫的龙js入他的身体。 第三十二章 “雪郎……雪郎……” 敖炎醒过来,现在还是夜里,李余的胳膊胡乱巴拉在他腰间,睡得正沈。 “雪郎……” 什麽人在窗外唤著,那声音听起来是个男子,忽近忽远,却能知道是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这名字里似乎蕴含著无尽的凄楚与惦念,听得敖炎心中也有些难过。 “雪郎……你在哪里,我只想见你一面……见你一面……” 那男子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始终逗留於此地徘徊,敖炎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溜进这宅子里的,这儿住的只有他和李余,并没叫做雪郎的人。但警觉起见,敖炎悄悄起身穿上了衣服,又提了盏灯笼,打算走出卧房一探究竟。 “什麽人在那儿?” 举起灯笼,敖炎果然看见有一抹黑影站在梅花树旁:“你怎麽进来的?” “雪郎。”那人说话起来有些疯疯癫癫,“不对,你不是雪郎,你把雪郎藏在什麽地方了?” “我不认识什麽雪郎,这儿是我家,我问你怎麽进来的。”敖炎见他似乎没有伤人之意,於是走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人的脸。 见著灯笼的光靠近,男子忽然向後退了两步,不过敖炎还是看清了他的长相,对方五官朴实,脸色略微发白,并不像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我再问一次,你叫什麽,是干什麽的?怎麽进来的这地方?” 男子这次回答得很老实:“我叫锺十三,是个樵夫,来找雪郎。” 锺十三? 敖炎在脑海中搜寻了片刻,并不记得这镇子里有名叫锺十三或是绰号雪郎的。清溪镇内人口本就稀少,敖炎已经来了这麽些时日,该认识的都已经认识了,哪怕有的不认识,也应该听闻过名号。更何况他说他是樵夫,清溪镇上的樵夫统共只有那麽几个,掰著指头数都能数得出来,而且他们经常给敖炎所在的那家客栈送柴禾,敖炎怎麽可能没见过? “你见过他麽?他生得好看极了,头发很黑,很长。”锺十三不死心地问。 敖炎道:“我方才就对你说过这里没有叫雪郎的,你找错了。现在半夜三更的天气又冷,我放你一马。你快些离开这儿吧,否则我报官了。” 锺十三低垂下头,依旧站在梅树边一动不动。 “你……”敖炎见他软硬不吃,不禁也上了火气,这宅院是他家,一个外人凭什麽说闯就闯? “夫君,你在同谁说话?” 敖炎转过头,只见李余身上披了大氅,揉著眼睛一脸迷糊地站在房门口:“有陌生人进来。” “什麽?哪里?”李余一听也没了困意,急忙跑上前去探视,“在什麽地方?” “就在……”敖炎手指指向梅花树,但让他惊讶的是,仅仅一瞬那个名叫锺十三的就没了影子,“怎麽可能,刚刚还在那儿,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李余特地跑到梅树旁看了个究竟:“确实无人,雪地上连脚印都没留下。” “真蹊跷……我保证我见到那人了。他还说,他在找什麽名叫雪郎的,一直站在那地方不肯离去。” 李余想了会儿,看著敖炎神色凝重地说:“你见到的,恐怕不是人。” 第二天,敖炎当真去衙门报了官,这麽一去,才知道李余所言非虚,自己昨晚所见确实不是人。 那锺十三早在几十年之前便已去世,死的时候也是大雪天,他上山砍柴,一时不慎跌落下山摔断了脖子。也有传言说是山上雪妖害人,才取了他的x命。锺十三也是从别处来清溪镇定居的,死时并未成家,因此也没有亲人替他收尸,最後还是街坊邻居见他身世可怜,凑齐银子将他葬了,却不知葬在何处。 “说不定,就是这院子的梅花树底下。”敖炎猜测道。 李余直往敖炎怀里缩:“别别别说了,怪吓人的。” 敖炎好笑地看向怀中的人:“你是有法力在身的妖,难不成还怕一只鬼?” “这你就不知道了,鬼也属於妖界所管,但又和妖不同。他们是幽魂,转世後可前往人界,在人界阳寿尽了之後又成为鬼返回妖界。尽管身无法力,也不如经历过修行的妖物厉害,可有些鬼完全不同。” “哦?哪里不一样。” 李余趁机又朝敖炎x前靠紧:“那些鬼我们称之为怨魂,是生前有重要的心愿未解但却死於非命的,他们会一直徘徊在死去或是埋葬尸骨的地方难以投胎转世。怨气非但难以削弱,反而会随著时间推逝而越积越深,最终可能会伤人。” “怨气……也能伤人麽?”敖炎不解。 李余点点头:“怨魂因为自身活著时过得不幸,所以死时难免有嫉妒、愤恨或是哀愁的心绪存在,它们皆属怨气,可分散,亦可集中为一股。见到凡界之人越幸福,那些怨气也就越重,从而去害人。” 敖炎又问:“若是助他们了却心愿,怨气还会害人麽?” 李余道:“那自然不会。不过怨魂皆是数十年乃至成百年形成的,时间过去那麽久,他们自己都不见得想得起来生前抱有的是什麽心愿,旁人要帮也难。” “我看锺十三倒是记得很清楚,这事早晚得解决,否则我们在此地住得也不安生。” “那咱们换个地方……” 敖炎否定说:“不行,你说怨魂身上的怨气会害人,万一锺十三去害了镇里的街坊们可怎麽办?” “那也只是可能而已,说不定他就一直这样了呢?”李余嗫嗫嚅嚅,他其实是不想让敖炎趟这次浑水去管闲事,万一出什麽岔子可如何是好,“总之这事你不用c手,要捉鬼,去寻个道士来就好。” “你也是妖怪,去找什麽道士?万一连你一道捉去了怎麽办?”敖炎用手捂著李余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事就这麽定了,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这时候倒晓得拿师父的身份来压人。 事实上,李余听了这话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自然是敖炎替他著想,担心的则是这闲事儿敖炎恐怕非管不可了。 第三十三章 次日夜晚,敖炎干脆拿了盏灯笼坐在院子前的台阶上候著,想看看那个锺十三会不会再度出现。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他很喜欢,并不愿意被任何事物打扰,尽管李余总说他从前有多麽厉害多麽风光,可那毕竟都是从前的事儿了,敖炎g本就记不起来,也不想去记得。敖炎这麽干坐著,李余必定放心不下,也就陪他一起等。 “都这麽晚了,你不用管我回屋去吧,别冻著了,小心腹中的孩子。” 李余哪能答应,撅著嘴道:“你就知道孩子。” “行了。”敖炎安抚一般用指尖把他的嘴唇摁下去,“你不是畏寒麽?” “不,我一点儿也不冷。”李余口中呵出的气都是白的,脸上却仍然笑嘻嘻,接著低头看向自己圆隆的肚子说,“咱们的小宝贝也不冷,是吧?” 随後,李余抬起头对敖炎道:“孩子说它不冷,你放心。” 敖炎伸手去刮他的鼻尖:“你就骗我吧你。” “那你不也每一回都被我骗著了?”李余得意地歪著脑袋靠在敖炎肩膀上。 正当两人忙著你侬我侬之时,敖炎忽然伸出食指示意李余不要出声,自己也压低了嗓门说:“嘘,你听到动静了麽?” 李余凝神静气,耳边传来的是呼呼风雪之声,隐约间,似乎还有“沙、沙、沙”一下一下轻微的脚步声,发出脚步的人很显然就在这个院子内,可是却看不见有人影。他感到有些害怕,不禁往敖炎身边靠去。 那步伐愈渐清晰,蓦地,李余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院中梅树边不知何时出现一抹黑影,慢慢地显现出男人的轮廓:“雪郎……” 他又在喊雪郎。 “锺十三。”敖炎起身道。 那人却像没听见他说的,依然绕著梅花树不停打转,口中喃喃“雪郎”。 “锺十三。”敖炎又喊了他一声,“我知晓雪郎在哪里。” 这下子锺十三才有了反应,停下脚步望著敖炎:“你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你告诉我。” 敖炎其实并没有顾及太多,只希望尽快将这鬼魂赶出自家宅院,可李余听他这麽一说倒是担心起来,万一那锺十三最後知道敖炎欺骗了他,後果可就不堪设想。 “走,我带你去。”敖炎铁了心要赶走锺十三还他们一家清净,李余在旁边心惊胆战地揪住敖炎袍袖,对他摇摇头。 “没事的。你不许跟来,留在家中等我。”敖炎拍了拍李余的手背。 “不,我要一块儿去。”他绝对不容许敖炎再出什麽意外。 敖炎强硬道:“听话,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好好待著,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提起灯笼就从院子的後门走了出去,锺十三也立刻尾随在他身後,轻飘飘地游荡出门。李余站在原地,紧紧咬住下唇。 敖炎领著锺十三在空旷的街道上行走,突然停顿了下来:“你寻了他多久?” “不记得了。”锺十三幽幽地答道,“我只知道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寻到过,他以前很喜欢同我在一起,可惜我做错了事惹他生气,他便不愿意再见我。我却很想再见见他,问问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原谅我。” 敖炎转过身,问:“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不记得你。” “不。不可能。”锺十三的脸色仿佛猛然狰狞起来,“他记得我,记了我几生几世。他恨我也爱我,直到我又回到这里来,他只记得我一个。” “可是你死了。”敖炎平静地说,“他或许就在等著你死的那一刻,他可以了却心愿,投胎转世。” 今天一整日,敖炎都在打听有关於锺十三的事,问过几位上了岁数的,基本上都记得有这麽一个樵夫,说他生前老实憨厚不爱说话,可惜苍天无眼让他就那麽死了。有个姓王的老妇当初年轻时还是他的隔壁邻居,提起这事不免老泪纵横:“当初我好说歹说劝十三哥在初雪时莫上山莫上山,他偏偏不听我的,结果让那雪妖害死,丢了x命……” 据李余所说的,敖炎推断那“雪妖”也是个怨魂,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锺十三口中的雪郎。方才锺十三告诉他的那些话意味著两人前世有种种羁绊牵连,雪郎死後成了怨魂留在清溪镇等待锺十三,锺十三转世後又由於因缘巧合而回到清溪镇,最後死在化成雪妖的雪郎手中,而且想起了曾经的前尘过往,居然也成为怨魂,又守在这儿等待雪郎出现。 不过,雪郎在锺十三死去的那一刻怕是早已断绝了怨气,魂魄回到人界转世投胎去了。反而是锺十三自己放不下那一段,久久徘徊於此难以超生。 所谓因果循环,恐怕就是这麽个道理。 “我死了?我死了……”锺十三身形晃了一下,“是啊,我死了,他也是死的,是被我害死的,我怎麽就见不到他呢?” 敖炎将灯笼举高:“你死了,他不恨你也不爱你,更没有必要再等你。那些往事皆成了过眼云烟消散而去,你的雪郎早就不在这里。” “啊──啊──” 锺十三喉间发出凄厉而痛苦的吼叫,面上不断冒出黑气。 敖炎如今还会一些定心咒法,口中低声念著咒语,明明是大冷天,额头却不由得沁出一层薄汗。可定心咒对这样的怨魂显然无用,锺十三周身黑气愈加旺盛,最後将他整个身子都掩盖住,那些黑气猛地凝聚成一股向敖炎心口袭来!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迅速闪过,夹在敖炎和锺十三之间,将怨气逐步逼退。 “我让你不要出来,你怎麽不听我?”看到李余出现,敖炎实在又急又气。 “别的什麽都听,唯独这不行。”李余头上也有汗珠滚落,大声喝道,“锺十三,你看看这是什麽?” 说完,一手凌空画出一道圈,圈内显现这样的景象:一位头发和胡须花白的老者,面容宁静地坐在藤椅之上,儿孙绕膝其乐融融。 “雪郎!”锺十三叫出声来,黑气竟然慢慢微弱下去。 “他早已投胎,已经快要过完一世,若你现在放下怨气赶去轮回,说不定还能来得及赶上他下辈子。” 敖炎上前扶住李余双肩:“这是分水镜?” “不。”李余轻声道,“幻术罢了。” 锺十三还在与二人对峙,但怨气远远不如方才那麽旺盛,最後仅仅缩成拳头般大小的球状,缓慢在黑夜中消逝了。 “呼……”似乎是头一遭经历这样的斗法,李余长舒一口气,瘫软在敖炎怀里,内心则是欣喜无限,“夫君……你没有受伤,没有。” “是的,没受伤。你慢些呼吸,别著急。”敖炎轻轻抚弄他的x口。 他成功了!他没有让敖炎受到伤害。这种感觉真好,再也不是无能为力,他在学著一点一点强大,可能还没有做得最好,但他最终还是做到了。 “!当──”什麽东西跌落的脆响令两人同时警觉起来,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一面铜锣就掉在不远处。 “方老伯?” 糟糕,是打更者。 “你,你……”方老伯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被什麽景象吓住了似的全身发抖。 敖炎不知该作何解释:“方老伯,刚才我们见到了……见到了鬼怪,不过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害怕。” “妖怪……妖怪!救命啊,有妖怪!”方老伯匆匆爬起身,连吃饭的家夥都顾不上捡起来就狼狈地跑远了。 “李余,你的脸!”敖炎这时才注意到方老伯刚才的视线,他的恐惧似乎并不是源於锺十三,而是停留在李余身上。 李余後知後觉地伸手去,可指尖所触及到的,却是冰凉光滑的鳞片。 第三十四章 “砰砰砰!” 休息了一个晚上後,敖炎是被一阵chu暴的敲门声惊醒的。转头看看枕边人,他仍在继续沈睡,脸颊上的鳞片已经褪去了一些,不过还有残留,若是被寻常凡人看见,感到害怕也是理所应当。 “李余?李余,你醒醒。”敲门声不绝於耳,而且还有渐渐激烈的趋势,好像就要把门强行撞开一般,同时还夹杂著吵吵嚷嚷的人群喧闹声。 不好,要出事。 “李余!”敖炎著急地推著李余的肩膀,可他却似乎毫无醒来的意思。敖炎这才回想到,以前李余也有过这样的状况出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昏迷上一阵子,但是耳朵却能听清楚周围的动静,只是怎麽都无法睁眼,想必李余现在也是醒著的,只不过无法正常活动而已。 唉,为什麽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知道你能听见,现在先听我说。大概有人来找我们麻烦,我先将你藏进衣箱里去,你别害怕。”敖炎说完就真的去打开了衣箱,接著打横把李余给抱了起来,小心放入箱中。好在他身材瘦小,哪怕拖著个大肚子,一个人也足以藏得进去。 李余却是急得不行,早在敲门声响起之时他就已经恢复了神智,无奈眼睛睁不开,手脚也不得动弹。 敖炎刚刚把衣箱合上,只听闻一阵巨响,宅子的大门竟是让人给撞了开来。 李余蜷缩在衣箱内,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腹部也在隐隐作痛。他听见敖炎走出了房间,听见那些往日当做好邻居好朋友的凡人们气势汹汹地大声叫嚣著,让他把妖怪交出来。 “妖孽藏在什麽地方?”带头的是一位留著长胡须的道士,手执拂尘一脸的肃穆。其余乡里们则都躲在那位道长身後,有些手上还抄了家夥,看著敖炎的视线中满含畏惧。 敖炎只觉得可笑:“你算什麽人,如此大张旗鼓闯入我家中是何道理?” 道士上上下下打量敖炎:“我乃替天行道之人,劝你早早交出妖物来,莫要害了乡邻们。” “是啊,快将妖孽交出来!” “交出来!”一群人将敖炎逼得步步退後。 “替哪个天,行什麽道?”敖炎挡在卧室门口,“敢问大夥儿一句,我同李余来清溪镇到现在,什麽时候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当真不顾往日情分,要将我们逼到如此境地麽?”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脸上有了动摇,可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说话。 李余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又是心痛大家的态度,又是著急敖炎此时此刻的处境。昨夜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些自信,如今却又被击了个粉碎,一到关键时刻,他仍是什麽忙都帮不上。 那些人在门外又吵了一阵,似乎马上就要闯进房里来,李余心头憋著一股火气无处可发,心想大不了就是被抓,量这些凡人也拿不了他如何。不过他们好像还找了个难缠的道士来,李余现在这状况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总之,他们的目标只有李余一人而已,他一定要保敖炎周全。 正当李余做好一切准备落到道士手中的时候,外头却忽然静了下来。 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 恍若所有人都一下子离开了,李余g本听不到响动。 夫君……夫君…… 李余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喊,可是没得到任何回应,敖炎也消失了,四周安静得可怕,他只能闻到衣裳放置久了的霉味,这压抑感几乎要将他活活逼疯。他的头脑越来越沈重,李余内心不断挣扎著、嘶喊著,但无论怎麽做都是徒劳,他再度陷入了沈沈的昏睡…… 一觉醒来,李余还是在那个衣箱里,不过身体却已经恢复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保持这样的状态有多长时间,手脚由於蜷缩太久的关系又麻又疼,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了,立刻推开箱盖,眼前的卧房还是和从前一样,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李余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冲出去大声叫道:“夫君!夫君!敖炎……” 宅院里像是空了,他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回音。 找遍整个府邸,李余始终没能看见敖炎的踪影,他发疯似的冲出家门,也不顾别人是否还把他当做害人的妖怪看,一家一户敲开他们的门:“我师父呢?你们把我师父弄到什麽地方去了?” 对方似乎还未睡醒,揉著眼睛奇怪地问:“什麽师父?李兄弟,你这是怎麽了?” 李余差点就跪了下去:“求你告诉我,我师父他怎麽了?我发誓我从未伤害过谁,求求你们,把我的师父还给我,你们要我怎样都好……” 见他满面泪痕,那邻居大哥也吓了一跳,道:“李兄弟,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麽师父,你不是一开始就孤身一人来到这镇上麽?” “不……不……”李余混乱地摇摇头,歇斯底里地吼叫,“我师父啊,你们怎麽会不认得?就在祥云客栈里当夥计的,他叫敖炎,你怎麽会不认得?!” “什麽敖炎?李兄弟,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祥云客栈不就大牛一个夥计麽?” 之後他说了什麽,李余已经听不到了,他问遍了镇上的每一户人家,得到的答案也都是如此。他们仿佛都已经不知道李余是妖j,却也都忘记了有敖炎这麽一号人。 他究竟去了什麽地方?为何镇里人都不记得敖炎的存在?有太多疑问在李余面前萦绕,他痛苦地抱著头回到家中,希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敖炎还是坐在院子里略带埋怨地望著他,问他大冷天的去了什麽地方。 但,这样的情景到底是没有出现。 敖炎不见了,就好像他从未在李余身边停留过一般,只有李余替他做的那套大红新郎喜服还留著,却也没有人穿。 在这之後,李余离开了清溪镇到处打听,才从其他水妖口中得知西海龙王与凌波仙子大婚的消息。 西海龙王……李余差点儿都要忘了敖炎的这个身份。 但他不是什麽西海龙王,他是他的夫君啊。 第三十五章 敖炎有一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鹅卵石,放在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麻布小袋子里。这东西似乎是突然出现在他怀里的,也不清楚放了多久,有什麽用处。原本只要随手扔了便好,可一放,就放到现在。 那麻布小袋已经有好几处脱了线,缝得歪歪扭扭,做工差极了,色泽也不怎麽好看,敖炎却还是自己将它补好了贴身放著,还时不时把其中的红色鹅卵石取出来看两眼。本就光滑的石头如今被他用手指打磨得愈发亮泽。 “夫君。” 敖炎心头一惊,转过头,却是凌波仙子。於是匆匆把手上的卵石放回小袋中揣进怀里,也不知为何,竟有股挥之不去的心虚之感。 “在看什麽宝贝?这样入神?”凌波笑问。 敖炎摇了两下头:“没什麽。” 凌波坐到他身边,探手就向敖炎x口:“别小气嘛,拿出来给我瞧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不要闹了。”敖炎厉声喝道。 凌波仙子愣了愣,停下嬉闹的动作,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带著委屈的神色望著敖炎:“夫君这是怎麽了?最近总是如此,莫名其妙发脾气,却又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咱们是夫妻,难道不该共同承担忧愁喜乐麽?” “对不起。”敖炎喘了口气,起身朝著房门外走去。 凌波生怕他离开,慌忙将他叫住:“等等,夫君你要去哪里?时候不早,该歇下了。” “你先睡吧,我没什麽困意,出去随便转转,你不用跟过来了。”说完这句,敖炎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门槛,反手将门阖上。 方才始终没来得及掉下的泪水终於凄然从凌波眼角滚落,她顺手抓起一只夜光杯,狠狠将它摔碎在地面。 再过些时日便是龙族的广阳节,相传上古龙神在这一日除去了作恶多端的血魔,平定四海。自身却也耗尽了灵力,最後化作石头被掩埋在西海海底,但这也不过是传说罢了,至今都无人找到神龙遗骨。只不过,龙族对龙神的尊敬却始终延续至今,每年广阳节都要大肆庆贺,以祭奠龙神j魂。 水晶g自然也开始了张灯结彩,话说回来这龙神还算是敖炎的嫡系祖先,不过谁知道是否真的有这麽一位龙神的存在呢? 这样的想法存在於敖炎脑中已是大逆不道,他叹了两口气继续往前走,水晶g里的各个园子装扮得花花绿绿,连他自己都几乎快要不认得。 发著蓝光的海蜇在四周巡游,见龙王出现也不害怕,反倒是摇摆起了身上的丝带,看起来飘逸动人。那些柔软的蓝光不断起起伏伏,时隐时现,竟比最珍贵的夜明珠还要美丽许多。 “很漂亮是麽?” 敖炎驻足回首,却见一道人影缓缓向他走来,一时间心头涌上奇异的感觉,但怎麽都形容不出。 李余来到敖炎身前,腰腹似乎更臃肿了些。 “你身子不便,这麽晚了不歇息?”敖炎问。 “龙王不是也没睡。”李余努力克制著自己扑入他怀中的冲动,转移目光,伸手去触那些漂亮柔软的海蜇。 “当心。”敖炎却连忙握住他的手,“好看归好看,可别让它们蛰了,有毒。” 李余震了震,侧过头与敖炎四目相对,那只握著他的手掌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暖厚实,但却不会像从前一样拍他的头顶、捏他的耳朵,或是抚他的全身。 似是再也无法忍耐这样的相思之苦,李余一头撞进了敖炎x口,这个人的拥抱,他实在是太想念了。 敖炎也没料到李余会有如此大胆的动作,竟怔愣在原处迟迟未动,他展开手臂,原是要将李余推开,可到了最後却变成轻轻的搂抱。一只手放在他发顶,没有其余的动作,只是就这麽放著。这很奇怪,敖炎心里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一般感觉到可怕的熟悉,恍若习以为常。 若不是早就打探清楚李余的底细,敖炎几乎以为他有什麽厉害的魅幻之术。但以李余浅薄的道行,g本不可能使出这种招子来。 李余昂起头颅,两个人距离贴得很紧,只要再更近一些就能够吻到他的嘴唇……正当他如此激动地心想著,敖炎却率先有了动作,他只是微微低了一低头,便与李余四唇相叠。 “唔……”李余哼出声音来,感到自己耳边有不断的嗡嗡轰鸣,眼前也是热辣辣的一闪一闪,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海蜇发出的柔光。 李余下唇被敖炎一吸一放,他的吻向来都很温和绵长,不够有力但却情意悠然,就像他的人,表面看上去清单冷漠,但只要细细去品就能知道,他的不言不语,那就是爱。可李余不同,他激烈地回应著,用舌尖描绘敖炎薄薄的唇,在没有得到抗拒的情况下放肆撬开对方牙关探入,舔弄他口腔上壁,接著找到同样软滑的舌头与之缠绵共舞。 敖炎还没有像这般吻过什麽人,他平时并不喜欢被触碰,却没想到人与人还可以亲密至此,哪怕对待凌波仙子,他也是如朋友一样客客气气。他认为这种接触毫无必要,但现在面对著李余,才发现事实似乎不尽如此。 x膛里好像有团火,这火比烈焰之息更为骇人。即使现在有寒冰床在身边,恐怕也消抹不去。 也不清楚是谁先拉扯的谁,两人找到一处珊瑚礁倚靠在上面,李余胡乱拨拉著敖炎的衣襟,手探进衣裳里抚他的x口,意乱情迷中还触到一只熟悉的小麻布袋。这麽一碰,好像开启了什麽奇特的机关,他啃咬著敖炎的锁骨和肩膀,似乎非要在他身上留下些痕迹不可。 敖炎让李余背过身去,黑暗之中,指尖在他的背脊上划过,之後绕到前方去找到他x口两点撩拨。他明明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怎麽却仿佛轻车熟路。 稍微褪下裤子,敖炎扶著自己的阳物将它挤进李余臀缝间干涩的甬道。另一只手在前面抚慰李余坠胀的肚皮。他的後x温暖而紧实,大概是时间太长没有做过,在敖炎的抽送间,李余能感到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但他们还是连结在一起了,多希望这一刻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36-40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三十六章 这夜的纵情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为激烈,许久之後,二人却偏偏不约而同都忘记了这个晚上是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只记得当时四周那些影影绰绰的蓝色荧光,那似乎比夜空中浩瀚的银河还更美丽。 但,在此以後直至李余分娩,他都再也不曾见过敖炎。 这段时间中,凌波仙子派了专人来侍奉李余的衣食起居,几乎寸步不离。每日都奉上李余以前见所未见的珍馐佳肴或是滋补汤药,李余则照单全收。 生产前的腹痛与曾经经历过的绞痛不一样,李余其实并不知道像他这般逆天孕子的孕期有多长,所以当铺天盖地的疼痛降临之时,他是害怕极了的,这比他想象中要来得快得多。 产下孩子後,就必须离开了吧。 李余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即使痛到神志不清也不由心想:他不在这个地方,敖炎会不会偶尔也惦记起他? “李兄弟,我说你这样躺著不动怎麽成?到时恐怕大小都保不住啊!” 这位在旁边干著急的稳婆亦是凌波仙子悄悄请来的,她於四海海底城接生了好几百年,自认见多识广,什麽样的生产场面没遇到过,却还从未见识过男妖产子的。但哪怕她再怎麽惊诧,毕竟也收了不少银钱,况且接生之人居然还身处龙g,只怕身份不一般,自然不敢怠慢。事先早已按照寻常生产之法教过李余,谁知他到关键时刻竟一动也肯不动。莫非真想把孩儿憋死不成? 听了稳婆的话,李余稍稍有些清醒,脑海中当真闪过一念:若是他此刻死在水晶g,是否就可以化为怨魂,日夜守在敖炎身旁? 但只是瞬间,他就後悔了。 “是是是!没错,来,再吸口气!使劲儿些!”稳婆见李余终於有了动作,心头犹如大石落下,狠狠擦了把额头上急出来的汗。 “啊──”李余毫不克制地嘶喊出声来,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要被撕裂成两半。 可他现在还不能死,他凭什麽去死?有什麽资格死?敖炎还活著,他就必须活著。迟早有一天,他会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到那时,李余绝对要将他牢牢抓住再也不放开。 今年广阳节,天帝天後将至西海各处巡视,顺道也来水晶g探望一番凌波仙子。这一消息还是刚刚才传到敖炎耳朵里,於是急忙下令修整空置了许久的西海行g,海城境内也必须加多巡逻和整治,各种繁杂事务猛地涌了出来。敖炎有时忙得忘记用膳,一回到卧房头脑便又昏又沈,只想呼呼大睡。 至於那个狂热而荒唐的夜,敖炎并非是想将它抛诸脑後或者逃避,事实上他印象深刻得要命。已经发生的就是发生了,他只觉得……觉得困惑。 李余其人,他除了知晓他的姓名,知晓他与龙族私通并异常地怀有身孕,其他一概不知。但敖炎和他之间的一切触碰和亲密都显得那样自然而然,反过来说对於日日睡在枕边的凌波,她的每次主动亲近却会让敖炎感到不自在。这难道不诡异麽?更何况,敖炎与李余在那晚发生的事,早已越过了“亲近”这两个字的界限。 敖炎想,李余愿意不顾生死越界相恋而且还使方法怀上孩子,必定是对那龙族男子一往情深。既然如此,又为何会同他意乱情迷…… 意乱情迷,敖炎也不曾料到过自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一时半会儿实在很难解释得清。 他原本打算在广阳节之後与李余面对面谈一次,但现如今这段时间内万万不能够让天帝发觉他的存在。这究竟是出於恻隐之心?或是不愿龙族声誉受损?兴许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似乎都已经不太紧要了。现在要做的,只是应付过天帝出行的这一段日子,藏住李余不被发现就好。 只可惜,在广阳节过去,天帝天後终於离开西海启程回天g,敖炎也打算重新找到李余把话问清楚之时,却已经不见了李余的踪迹。 急忙找来凌波仙子,敖炎开口问道:“李余人呢?我让你找人好生看管照顾他,他去哪儿了?” 凌波笑而不答,却说:“夫君,你过来瞧。” 敖炎跟著凌波进了房,这房里摆著他很长时间没用过的寒冰床。说起来也奇怪,不知从何时开始,烈焰之息再也没来折磨过他,身体中恍若存在著另一股柔和的灵力将其化解。於是寒冰床放在卧房中并无必要,但为了以防万一,敖炎还是在水晶g内另外腾出一间空房将其搬了进去。 谁知才一踏进去,敖炎就愣住了,在透明冰冷的床上,放有一枚如同蜷缩起来的婴孩般大小的蛋,蛋壳光滑雪白,透过冰床散发出的光,能够隐约瞧见其中的幼龙。 这是一枚切切实实的龙蛋……这是,李余产下的龙蛋? 放慢脚步走过去,敖炎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指尖只是轻轻一碰,就像害怕碰坏了似的缩回手腕来,过了一会儿之後再度伸出,手掌熨帖著蛋壳上下抚触。蛋中的幼龙似乎也有感应一般,朝著敖炎手心的方向动了动:“什麽时候的事,怎麽也不来通知我一声?李余呢?” 凌波仙子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就在昨夜子时,当时夫君正在宴请天帝天後,我怕惊动了他们也就没敢来告诉你。真是太可怜了,只保住了龙蛋,李兄弟他用尽最後一口气……没能活下来。稳婆此时还在水晶g内候著,若有怪异之处,夫君可以去问问她。” 敖炎双目盯著那枚龙蛋良久,才沈沈吐出两个字:“……不了。” 打从这天之後,敖炎x口麻布小袋中的红色鹅卵石上忽然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他始终不知道是什麽时候摔破的。想来想去才回忆起来,可能是在听到李余死讯的一刹那,x前忽然疼了一下的缘故吧。 第三十七章 一百年後。 仙界一天,凡界一年,这倒并不是说日子真的这麽计算,三界中的时日皆是一样的,只不过传说仙人能够长生不老,凡间才有了这种讲法。 老国师在临终前对当今圣上道:天有异色,必出妖魔。这话不久後就从皇g传了出去,弄得人心惶惶,当今天子个x软弱无能,现如今奸臣当道、江山不稳。大小各省纷纷暴动起义,老百姓们苦不堪言,心中都知晓是时候改朝换代了,但最後苦的还是百姓自己。与其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倒不如一同揭竿,死了多少还值当些,落得爽快。 其实那位老国师算得没错,凡界之所以会异常的缘由,是因为仙界和妖界终於再起硝烟。 原本在三界外失踪数千年的妖王,又回来了。他重新出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那些已经归顺了仙界的妖们,重整旗鼓向天帝宣战。当初在昆仑山山巅所定制的神魔契也被他所毁,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天地皆为之变色。 而且此次,妖界中又多了一员大将,他在战场上斩杀过天界诸多仙人。出手狠辣不留余地,往往到了敌人灵力尽毁魂飞魄散时才停止进攻。甚至连天帝提及此人,面色都会沈下来。更离奇的是,无人看得出他是何来路,假若知道原形是什麽还能想出策略来对付,可与他交手过後幸存的仙官神官们都瞧不出他的来历,这人实在过於可怕,不像妖,倒类似於魔。 这半魔半妖之人身形高大健硕,每每出现,脸上都带著一张骇人的面具,谁也不知晓他长相如何,但还能依稀看得出颈侧的黑色鳞片,该男子名唤曲倪。 “心公主,蕊公主……你们跑慢些,等等n娘啊!” 两个灵巧娇小的身影手牵手在百里香园中跑跑跳跳,她们身後则是追著一位面容端庄的妇人,满脸的无可奈何。 “n娘,你跑得太慢了。”这时,其中一位穿鹅黄裙子的小女娃转过头来,脸颊滚圆,肤色雪白,漆黑的双目也是又圆又大泛著亮光,若是不了解她有多贪玩淘气,必定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捏两把。 “心儿,n娘年纪大了,哪里跑得动,我方才就让你慢些跑。万一被父王看见,又要责罚。”说话的是另一个湖蓝裙子,她的眉眼乍一看竟同鹅黄裙子的娃娃一模一样,都像是白玉雕出来的小人,不过细看也不难发现,她神态中更多一份文静娴雅。 鹅黄裙子翘起粉嘟嘟的嘴唇道:“蕊儿就知道说我,跟父王似的成天板著一张脸一本正经。总之我是姐姐,姐姐保护你,你就要乖乖听姐姐的话。” 湖蓝裙子刚想说话,但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人影,於是马上对著鹅黄裙子使了个眼色,接著乖巧地垂下头喊道:“父王。” 鹅黄裙子立刻收敛下来,原本高得可以挂上油瓶的嘴巴也马上咧开变成甜甜的笑容:“父王……” n娘在这时候才总算气喘吁吁追上两位公主,见了面前的人,毕恭毕敬行礼道:“参见龙王陛下。” “起身吧。”敖炎转眼看向那两个头顶的小犄角还没化去的稚嫩孩子,“你们又拿n娘寻开心。” 鹅黄裙子抬起头说:“我们是在和n娘玩儿呢,谁让父王你平时总见不著人。是吧蕊儿?” 湖蓝裙子只是低垂著脑袋,有些失落地默认了。 “唉……”敖炎叹气,“父王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见得整日都陪著你们,你们怎麽不去寻母妃?” 这下两个小丫头都不说话了。 许久以前,西海龙王敖炎迎娶海神胞妹凌波仙子成为一时佳话,更奇妙的是,凌波仙子之後还为西海龙g添了两位小公主。同卵双生,这在龙族是十分罕见的事,更何况还是本就人丁稀少的西海上古龙神一脉。虽然双生皆为公主,但上古龙神这一族并没有王位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敖炎给两位龙女分别起名为莲心、莲蕊,姐姐莲心活泼可人,妹妹莲蕊文雅懂事。 只不过,除了豔羡之外,龙族内还有其他的传闻。尽管敖炎对待女儿有些严厉,但两位公主都和他亲,至於龙王妃凌波仙子则莫名疏远。甚至连毫无血缘关系的n娘和她们,都比她们对凌波更亲近。 其中曲折,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敖炎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都上床歇息去。” “好不容易见著父王,再多陪陪咱们吧。” “是啊。” 看著两张一模一样的粉嫩小脸,敖炎心中有一块渐渐柔软下来,却只是说:“你们四章法咒都背诵默写出来了麽?那我再教教……” “不了不了,好困啊……孩儿告退!”莲心急忙拽著妹妹的手退下了,n娘也紧跟上前。 敖炎望著她们离去,摇了摇头之後也走开了。一路上遇到几只发著蓝光的海蜇,又情不自禁停驻了脚步。 他到底是将李余所产的龙蛋留了下来,并且将它当做自己的骨r来孵化、抚养,刚开始以为蛋中只有一条幼龙,但孵化之後才发现居然有两条小龙依偎在一起。妹妹更小些,自幼体弱多病,但比姐姐更乖巧,姐姐也有她的可爱之处,这一双公主实在惹人喜爱。 敖炎显然也是喜爱她们的,一百年的照料,早已让他将她们看做亲生女儿,虽说他到现在仍是不知道要怎样同她们主动接近,但好在两个龙女很喜欢黏著他。这感觉其实让他很舒服,似乎不再像从前的自己那样目空一切,什麽都不在意,他现在已经有了真正在乎的东西,每当看到两个小娃儿,仿佛整个人都不同了。 只叹她们生不逢时,恰好遇上仙妖两界战乱,如今敖炎连水晶g的门都不许她们出去,生怕出什麽意外。 天帝一心想要收服妖界将两界归一,敖炎知道,自己迟早有天会像父亲一样去战斗,为了一份所谓上古龙神後裔的责任和荣耀而战。但他的想法是什麽,天帝恐怕无暇理解。 第三十八章 仙界情势一天比一天严峻,海底城同样也是如此,现如今西海海底城的龙族们死的死逃的逃,那些海妖也纷纷都归顺了妖王,再也难以见到曾经仙妖两界共同生活的和睦场景。敖炎在水晶g外布了一层结界以抵挡妖物入侵,却也并非长久之计。凌波仙子数次提议他离开水晶g前往天g安顿,但却被敖炎拒绝了。 整片西海都由他掌管,且不论他是否想当这个龙王,肩膀上总有那麽一份责任要承担。 “夫君!” “什麽事?”敖炎正站在百里香苑抬头仰望自己所布下的结界,还不知它能撑过多长时间,却听得身後传来凌波带有哭腔的喊声。 “夫君……我兄长、我兄长他……”凌波向他奔来,满眼是泪,敖炎从未见过她如此慌张悲戚的模样。 敖炎问:“海神怎麽了?” “昨日同妖界大军於南海一战,他受了重伤丢去一魂三魄……”凌波哽咽道,“如今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敖炎虽说对墨沧海毫无好感,可听闻此消息仍然不免惊诧:“对方是何人伤了他?又有谁能伤得了他?更何况,他还有天帝钦赐的裂云鞭。” 凌波浑身轻颤著说:“裂云鞭被毁,他徒手接了那人七道法咒,每一道都断然要取他x命,魂魄还未消散已是幸运之极。” “能有这样本事的人……”敖炎沈吟道,“是曲倪?”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敖炎平日里已经听说过不少传言,皆是将那曲倪描述得可怕至极,此人想必不简单。而且现在还将墨沧海打成重伤,天界在此次战中本就折损不少仙神,剩下能派遣出去的更是屈指可数,恐怕敖炎也得做好准备迎战。 听到这名字,凌波又抖了一抖:“没错,是他……夫君,夫君你听我一句吧,西海是断然不能再待了,妖界大军指不定何时就要从南海杀过来。我兄长受伤,现下或许正是天帝要重用你的时候,咱们搬去天g,方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再者说,你也不愿心儿蕊儿她们有任何差池,是不是?” 凌波仙子的话确实触动了敖炎几分,可若是让他就这样抛下西海海城独自离去,做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不齿:“不如这般,你先带著心儿蕊儿去天g安顿,我继续留於水晶g,若天帝真要用我,等旨意颁下再作打算。” “可是夫君……” 敖炎没让她把话说完:“凌波,快去准备吧,已经耽误不得了。相信你也想早些去看看海神的伤势如何。” 凌波仙子咬了咬下唇,终於点头。 “走快些。”凌波仙子提著裙摆疾步前行。 “母妃……我们要去哪儿?父王呢?n娘又在哪里?”莲蕊跟在她身後,牵著莲心的手怯生生地问。 凌波头也不回道:“你们还是孩子,不必知晓这麽多。” 莲心问:“母妃,这方向是要去珊瑚林麽?可是父王说那地方是禁地,除了他之外谁都不可以接近……” “闭嘴。”凌波厉声喝止,两个孩子立刻吓得噤声。随後,她又摆出慈爱的神情,了她们的小发髻:“母妃是要带你们去天g,到天帝陛下那儿去,这也是你们父王的意思,整个海域都不再平静了,父王母妃要护你们周全才是啊。” 莲心朝後退了一步:“但是母妃……这条路,似乎并不通往天g啊,而且为何不乘轿子,就这麽徒步赶去,我和妹妹法力还不够呢。” “乘轿前往太过引人注目,现在四处皆是妖界中人的埋伏,处境非常危险。不过有母妃在,你们怕什麽?来,乖,快跟上吧。”凌波朝她们招招手。 莲心莲蕊对视一眼,只得默默跟上,但凌波的步伐却越来越快速,甚至连身形都变得虚幻起来。 “母妃!”莲蕊顿时惊慌失措,她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仿佛母妃要将她和姐姐丢下。 “母妃……你要去什麽地方?等等我们!”莲心也害怕极了,小脸憋得通红几乎要哭出声来。 但就在她们呼唤之後,凌波仙子彻底失去了踪迹,那些血红的珊瑚一株一株变化移动,两个孩子被困在珊瑚树中,连方向都辨别不出。唯有互相拥抱著原地打转。 莲心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些怪模怪样的血色珊瑚,大哭著说:“呜呜呜……蕊儿,我害怕……” 莲蕊倒还有些难得的镇定,尽管充满了恐惧,可还是安慰莲心说:“不要怕,父王会来救我们的,一定会的。” 哒、哒、哒。 有人的脚步在渐渐靠近,孩子们都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她们不知道来者是谁。总之不是父王,也不是n娘,更不是方才将她们抛弃的母妃,龙族的耳力生来灵敏,哪怕她们年纪尚小,也知道这脚步声是从未听过、完全陌生的。 在她们面前的珊瑚树又一株一株分散开,像是要为什麽人让路,而那陌生的步伐也离她们越来越近,最终,她们看到一双漆黑的靴子,接著将视线慢慢往上移动…… “啊──” “心儿!蕊儿!” 敖炎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他这晚没有回卧房,而是留在水晶g前殿静坐,以便於随时观测g外的情势变化,谁知竟不知不觉入睡,而且……还被那样可怕的梦境魇住。算了算时辰,凌波与莲心莲蕊她们应当已经抵达天g,敖炎随便找了一面铜镜,试著召唤:“凌波。” 不一会儿,镜面中显现出景象,可他所见到的却令他万分震惊:“凌波,发生了什麽事?” 她受伤了,原本美豔的面容现在血色全无,只剩苍白:“夫君,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究竟怎麽了你快说!”敖炎难以控制地吼道。 “心儿……蕊儿……她们被妖物捉走了,我孤身一人难以招架……只怕她们……” 敖炎一挥袍袖,将铜镜砸烂在地。 第三十九章 “丑八怪,你快点放开我们!” 两个小女娃被一高大男子扛在肩头,四周是潮湿y暗的山洞,莲蕊已经昏了过去,莲心还在不断踢蹬挣扎。 “警告你最好安静些。”男人的声音低沈而怪异,“我一只手就能拧断你的脖子。” “你敢,我父王不会饶了你!他很厉害的,他是西海龙王!他会把你打到稀巴烂,连泥鳅都不如!父王,父王快来救我和妹妹!呜……”还没骂完,莲心只感觉颈後一阵麻,眼前忽而一片漆黑。 男人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像谁。” 这时,他的神色突然一凛:“出来。” 话音刚落,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身旁一块大石已然碎成粉末。 “曲,曲倪大人……”只见一鹰头小妖畏畏缩缩从旁边的石块废墟中走出,似乎惊魂未定。 “什麽事。” “妖王陛下有请。” 曲倪将两个孩子交给鹰头小妖,道:“将她们好生安顿照顾,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晓,若是少了g头发丝,唯你是问。” “是。”小妖将莲心莲蕊护在羽翼之下,从另一条小道离开了。 曲倪继续往前行走著,此山洞似乎九曲十八弯,四处都埋藏有j密机关,而曲倪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不一会儿後视野渐渐开阔,前方见到一扇图案复杂的石门。他将手掌伸出去,摁於石门中央刻著的、气势汹汹的龙首处,它便缓缓开启了,门後竟是一片金璧辉煌的g殿,雕梁画栋灯火璀璨。其中飘出阵阵酒香和鲜花芬芳,豔丽女妖身披薄纱裸露著白嫩肌肤追逐嬉笑,靡靡的丝竹之声萦绕於耳畔,恍若藏有诱惑人心的魔咒,也不知再向前一步是极乐或深渊。 曲倪抬步走入g殿,丝竹声与笑闹声戛然而止,瞬间死寂成一片。 “你每次出现都要吓坏我的子民。” g殿中央放有一把玄色木榻,榻子边沿镶满了琳琅珠翠,只听得榻上传来人声,却不见人影。 “妖王陛下。”曲倪平平淡淡地喊道,就像是叫一个普通人的名字。 “都散了。”说话的又是那榻上人声,四周众妖在刹那化作烟雾隐去,石门再度阖上。 接下来便是一阵沈默,曲倪挺直了身躯伫立在原地,整个人和他脸上的面具一样纹丝不动。过去片刻,玄色木塌上蓦地有了动静,似乎是有浅淡的白烟嫋嫋升起,之後白烟愈渐浓郁,幻化出一张漂浮在半空中的人面。 曲倪终於开口:“陛下已能化出形体?” “还差得远,不过总算比原来好些。”人面说道。 “明珠他……尚且安好?” 人面笑了笑:“若非看在他还有用处,断然不可能留他到现在,他还当我同他一样蠢笨什麽都瞧不出来麽?此次我只是稍加惩戒,如有再犯决不轻饶。还有你,李余。” 曲倪身形稍稍一僵,大概是许久没有人这样称呼他,如今听来竟恍如隔世。 “你似乎忘了一开始的初衷是什麽,你要杀墨沧海随意,但不是现在。在我未准许的情况下擅自行动,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我不保证你的下场比岳明珠幸运。” “我可以杀任何人,只要我想。”曲倪道,“况且,我的初衷从未改变过。”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後,烟雾迅速化成了利爪向他伸来,掐住了曲倪的脖子将他提至半空。他的面具在混乱之中松动滑落,露出半张布满黑色鳞片的脸。 曲倪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耳边响起的是妖王带著轻蔑意味的笑声:“为何总带著面具?怕被那人认出来?不过你如今这张脸,他怕是也不认得了。” “啊──”曲倪狰狞地低吼一声,徒手朝著掐住自己脖颈的利爪劈去,烟雾很快消散,他从半空中跌落而下。 “湜乌,倘若你真能统领三界,你以为众人皆会心服口服麽?”曲倪从地面起身问道。 “我不需要心服口服,要的只是畏惧和服从。”妖王的嗓音凌空传来,“你的目的是什麽与我毫无干系,但如若在你达成目的的同时违背了我,那麽休怪我狠心。这句话也转述给岳明珠,他最近实在有些放肆。” 说完,便再也没了响动。 曲倪双拳紧了紧,转身走出g殿,石门在他踏出之後很快闭合,外边依旧是那个y暗潮湿的山洞。他继续向里走,不一会儿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帘声。 “明珠?”他喊了一声。 “在这里……”这回应听上去有些虚弱。曲倪穿过水帘走进去,岳明珠依旧一袭翩翩白衣,正躺在一块大石之上双目紧闭,脸颊毫无血色。 曲倪道:“我那日下手太重,你当真没事?” 岳明珠睁开眼睛,无所谓似的说:“还,还死不了。放心吧,过个两,两三日,保准活蹦乱跳。” 片刻安静过後,曲倪忽然说:“你不是说恨极了他麽?我出手,你为何要突然上前阻拦?还因此惹怒了妖王受到惩戒伤上加伤,墨沧海不过是天帝的一条狗,你这样做g本不值。” “你,你自己也太冲动了些。一见到他就红了,红了眼。你也说他只是,只是天帝的走狗,杀了他自然也无,无太大用处……我,我不想欠他。这样,便算还清了吧。”岳明珠合上眼帘,不再多作言语。 曲倪叹息一声:“我先走了,你好生养伤。” 就在他走到水帘前时,岳明珠倏尔叫住他:“李余。” 他脚步一顿:“怎麽?” “淼澜珠反,反噬得愈发厉害了,你当心著点。还有……”岳明珠停了一下,“对,对不起,当初不该贸然……” “路是我自己走的,和你没关系。话说回来我还要感谢你,否则哪怕我再修炼个上千年,恐怕也达不到这样的修为。”曲倪低头盯著自己的手掌心,“我已经是龙了,明珠。” 岳明珠看著曲倪比起从前来高大魁梧了不少的背影,还想说些什麽话,可终究是什麽都没说出来。 第四十章 当敖炎出现在天g时,实在是惊愕到了一干仙人。这位西海龙王一向独来独往,有时哪怕天帝亲自召见也见不著影子,即使偶尔来一回,用的还不是真面目。久而久之天界众人便都认为这龙神後裔仗著血统傲慢自负,不将其余仙神放在眼里。不过如今见著了,感觉也不尽然,除了总冷著一张脸之外,敖炎待人接物还算谦逊有礼,只是始终拒人於千里之外。 “肃静。” 天帝天後端坐於殿上,敖炎许久未见天帝,竟有些认不出。遥想当初父王在世时,天帝还时常前来水晶g闲聊下棋,那会儿敖炎仍是幼龙,天帝总会著他的龙角夸赞他修炼之後必成大器。 一晃眼,竟过去千年。 “南海一役,海神身负重伤,龙王敖钰折损十万兵将,南海龙族死伤惨烈。”天帝开口,殿内一片沈寂,“妖王湜乌将神魔契损毁,出尔反尔,妄图一统三界造成大乱。众仙家当以守卫天界安危为己任,如今妖界出一大患名为曲倪,白华上仙、嵩武散人皆丧命於他手,海神也正是为他所伤。” 敖钰上前一步,面色还是大伤初愈後的苍白:“敢问天帝,那曲倪究竟是个什麽来头,我曾与他交过手,感觉真邪门得很。他甚至有些像……有些像龙族。” 天帝从金玉座上站起身,负手而立:“半魔。” 座下一阵哗然。 敖炎则是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麽。 修炼之法一般分为仙道与妖道,但除这两道以外,其实还有一条鲜少被人所提及的魔道。不过此道修炼起来过於极端,主要以吸收他人灵力魂魄占为己用,造孽太深,落得永世不得超生不说,还极有可能遭到反噬,变得不成人形浑身爆裂而亡。一旦真的修炼成魔,也会失去原本的所有心x,除了杀戮之外一概不知。因此,几乎无人以魔道作为修行之法。从天地初开至今,只出过一个魔,就是那传言中被上古龙神封印的魔尊。 这时候,敖炎忽然走出,抱拳道:“臣,请缨攻打妖界。” 众仙皆将目光转投於敖炎身上,不知他葫芦中卖的是什麽药。这举动过於反常,难免要遭人猜忌。 天帝似是也未料到敖炎会有此举,一怔之後赞许道:“不愧是龙神之後,你同你父亲一样胆色过人。既然如此,朕便将敖烽当初接下的圣令传於你。” “谢天帝。” 敖炎双手接过圣令,心绪微微复杂。他其实并没有天帝说的那般无私,此次请缨,他只为救回莲心莲蕊,但当父亲曾经接手过的圣令传递到他掌中之时,隐约还有别的责任降临到头上。不过,救莲心莲蕊依然是首要任务,那是他的女儿。百年的养育,早已让敖炎对她们视如己出,除此之外,对於当初那已逝之人,他心中还有股莫名的亏欠和怀念。 李余……他甚至连几句话都没对他说过,怎就凭白生出那麽多羁绊来。 “西海龙王且留步。”正打算离开天g为出战做准备,敖炎却被敖钰叫住。 “敖钰兄有何贵干?” 敖钰难得出现这样的神态:“你……多多留神著点儿吧,那曲倪著实不好对付。” 敖炎笑笑:“有劳敖钰兄挂怀了。” “谁要挂怀你。”敖钰捂著x口咳嗽个不停,连带著面颊和脖子都咳得染上一层红,“只想提醒你莫要大意轻敌,万一落得比海神更凄惨,到时天界可就颜面尽失了。” “是麽,那敖钰你的伤势是如何而来?” “你……”料不到敖炎居然会还嘴,敖钰脸上挂不住,神色更是气闷,“罢罢罢,就当我多管闲事。” 敖炎摇摇头,转身刚想走,敖钰却又开口道:“对了,你那跟屁虫小徒弟呢?怎麽那麽长时间不见他。莫非是跃龙门时被劈成灰了?” “徒弟?”敖炎疑惑地问,“我何时收过徒弟?” 敖钰意味不明地看著他:“西海龙王真是贵人多忘事,也不知是谁当初低声下气拜托我教他跃龙门之法。我还当真奇怪,你怎会收一名小小鲤鱼j作为弟子,还为了他如此费心。想必也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找个消遣,不过我看你那徒儿对你倒是忠诚不二。要他离开你身边跟我学法术,竟还像吃了什麽大亏似的放肆对我摆起脸色来,若是再见到他,我还想替你好好调教一番呢,让他知道知道规矩。” “鲤鱼j?徒弟?”敖炎左x处忽而一阵痛楚,眼前闪过些许零零碎碎的片段,他想要抓住它们,但却什麽都看不清。 “喂……你不要紧吧?可别还未出师就倒下了。”见他模样不对劲,敖钰忍不住上前伸手要扶。 “我没事。”敖炎退後一些,他向来不习惯别人触碰。 敖钰立刻垮下脸来:“那就祝敖炎兄你初战告捷了。” 之後敖炎前去探视了凌波仙子和仍处於昏迷之中的墨沧海,凌波得知敖炎主动接了圣令攻打妖界,什麽多余的话都没说,只嘱咐他记得万事小心。自从莲心莲蕊被掳走,两人的话就越来越少,凌波哭著问他是否怪她没有尽到做母妃的责任,敖炎却道:“你本就不是她们的母亲,我并没什麽立场去责怪你。” “可你也不是她们的生父啊。”凌波望著他说,“一百多年了,你所做的难道还不足够麽?李兄弟若是泉下有知,会感激你的。况且莲心莲蕊她们也不一定是被妖界中人所擒,有可能是她们的父亲暗中找来了呢?” “可她们一直以来都把我当做父王。”敖炎烦躁地说,“不论如何,我要亲眼见到她们平安无事。” 凌波仙子垂首沈默,敖炎见状也有些於心不忍:“墨沧海他还好麽?” “仍是老样子,神志不清,偶尔会说一些胡话。”凌波忽然从背後抱住敖炎,“答应我,别出任何事。” 敖炎一愣,随後轻轻拨开她的手臂,安慰道:“我会小心的,你也受了伤,在天g里安心养著吧。我回西海备战。” “夫君……” “我走了。” 不知为何,敖炎现在居然有些排斥凌波的这一称呼,尽管他们本就是夫妻。可很久很久之前,恍若有另外一个人也像这样喊过他,那些记忆仿佛游离於梦境与现实之间,他难以分辨,只记得那种安定的舒适感。 41-45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四十一章 谁知一回到水晶g,碧螺便战战兢兢呈上一只小布包,敖炎打开它,呼吸顿时凝滞。 那是两双幼龙的龙角,算算时日,莲心莲蕊也该第一次换角了,敖炎至今还记得自己儿时的经历,那种疼痛实在铭心刻骨,他那时候想哭,但父王给了他一重重巴掌让他把眼泪吞回去。从那次之後,敖炎再也没掉过泪。 那两个孩子是怎麽熬过这种痛楚的?敖炎连想都不忍心。 “是在什麽地方发现的?”敖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碧螺低著头不敢看他,敖炎此时此刻的脸色实在太过可怕:“在珊瑚林,主子去天g前曾叮嘱奴婢今日记得前去打扫,刚刚才看见不久,主子就回来了。” 敖炎转身疾步离去。 除了他和凌波仙子之外,没有人能活著从珊瑚林走出去,哪怕是平时去打理的奴婢,也必须靠著他画出的地形图才能够顺利出入。纵使那人有天大的本事,一时半会儿绝对无法离开。果然,敖炎才步入珊瑚林不久就望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影子,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刻意等待著什麽人,但听到身後有动静,却受惊一般拔腿就跑。 “站住!” 敖炎一道定水令打过去,对方只是身形一顿,除了脚步停了停之外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敖炎煞那间感觉有些怪异,这背影他分明是第一次见,可似乎并不陌生,尤其是那头凌乱黯淡的橘红色发丝。 那个名字恍如就在嘴边。 “李……” “轰──”敖炎身旁的珊瑚树猛然成了碎块,待到他回神,对方早已不见踪迹。 敖炎一声龙啸变化出龙身,腾空而起在海水中快速游弋。就在片刻之後,不知从何处竟冒出一条黑色巨龙来,鳞片层层竖起,尖锐的龙角向著敖炎迎头撞击! 敖炎偏头躲过,紧接著同样强势地撕咬过去,有些意外的是那条黑龙居然没有躲开,敖炎听到自己利齿撕裂对方肌肤的声响,满口都是血腥之气。黑龙喉间发出痛苦的长吟,敖炎一松口,他便向後退了退,伤口中涌出的鲜血融在海水里,一双深色的眼眸始终盯著他不挪开半分。 “曲倪。”虽然敖炎一次都尚未见过他,可眼前这黑龙应当也八九不离十了。刚才他也是糊涂得厉害,怎麽就莫名其妙联想起了死去的李余。 黑龙听他这麽叫他,倒是没说话,算作默认。 敖炎道:“我的两个女儿,可是在你手上?” “你想见她们?”曲倪语气轻蔑,“那就要看龙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任敖炎再沈得住气,事关莲心莲蕊,他也难以控制住熊熊怒火。不多废话又是猛攻过去,曲倪倒并不急著出击,只是一味提防,敖炎步步紧追,最後在海面上与之缠斗起来,两条巨大的龙身死死绞在一起,时而沈入海中,时而突破水面。曲倪喘气得厉害,像是被敖炎勒到窒息。 “还手。”这样的境况,纵然敖炎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曲倪这时候却发出一丝不明不白的笑声,不像讽刺,反而是真的很高兴一般。敖炎恼怒,同时也不禁起了疑心,这曲倪g本不像传言当中的那样手段狠辣,如此拖泥带水,怎能伤得了墨沧海?难不成是个冒牌货来声东击西?还是耍手段来刻意扰乱,好让他轻敌? “战场见了,敖炎。” 就在敖炎分神的当口,黑龙轻声在他耳边留下这样一句话,於电光火石之间矫捷地挣脱开,消失在天际。 他见到他了! 终於见了面,却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可这又有什麽关系?至少他看到他现在很好,他似乎非常疼爱那两个孩子,真好,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女儿…… “喂,丑八怪,你怎麽了?流了好多血……”莲心坐在床上,掀开帐子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莲蕊也躲在姐姐身後往外瞧,她们还没怎麽见过血,这次曲倪拖著伤回来,著实将两个小丫头吓得不轻。 她们原本只当曲倪不是好人,把她们捉来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可几日过去,也不见自己被欺负,待遇反而和龙g里差不多,吃好喝好穿好。昨夜她们换角疼得死去活来哇哇大哭,曲倪还在房里守了一宿,给她们头顶敷上清凉止疼的药草,似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还闲话家常般总问一些有关於父王的事情,说话时的语气也温柔亲切。看似活泼的莲心胆子其实很小,不怎麽搭理他,莲蕊倒不害怕,曲倪虽然样子吓人了些,但对她们并不坏。 不过即便如此,她们还是忍不住想家。 莲蕊走下床,有些怯怯地说:“……叔叔,昨日的药草还剩下一些,我给你敷上。” “不必了,过会儿就好。”曲倪不禁伸手碰了碰莲蕊刚刚长出头的新龙角,心想著敖炎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可爱。 莲蕊惊得往後退一步,除去n娘之外,还不曾有谁待她们如此亲近过,哪怕是最崇拜的父王,姐妹俩也很少敢对他撒娇。不过,这样的感觉并不怎麽怕人,反而挺舒服的。 曲倪收回手去,将手掌掩在宽大的袍袖里:“过来吧,我替你们梳梳头。” 莲心还是只露一个小脑瓜:“你梳得有父王好吗?” “你们父王还管梳头?”曲倪诧异地问。 莲心点点头:“n娘只会梳一种头式,父王说了,咱们要更俏皮些才好看。” “他竟还会梳头……”曲倪笑了笑,“我都没让他梳过,你们运气真好。” “你认识父王?”莲蕊好奇。 “那是当然。”莲心抢著要说,不知不觉也从床上下来,走到了曲倪面前,“堂堂西海龙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曲倪拿过梳妆台上的木梳:“没错,你们父王是天界中最厉害的龙。好了,都站过来点儿。” 两个孩子渐渐放下戒备之心,转过身去让他梳头,曲倪一看,却发现她们颈项里各自挂著一g红线:“这是……” 莲蕊把红绳拿出来,只见上头吊著半块豔红的鹅卵石:“父王给我们的,我和姐姐一人半块,好看麽?” 曲倪眼眶温热,心脏瞬间融化成一汪水。 原来,敖炎一直不曾忘记过。他忘的或许只是他的名字,但究竟是李余还是曲倪?连他自己都不在意了。那些被埋藏在x口深处的,终有一日会破土而出。 第四十二章 蝶湖湾。 传言,上古时代的天地由四位神明掌管,分别为:龙神敖煌、蝶女缘双、三目妖童妙胄、影王峨弋。 这蝶湖湾,便是当初蝶女自尽之地。 相传缘双痴恋峨弋,但峨弋并无实体人形,只是众生万物的影子所化,随处可见却又永远难以触碰。缘双苦痛至极,撕去蝶翼投入一片清水湾中,自此神形俱灭。从此後,这潭清水便有了蝶湖湾这一名字。 如今的蝶湖湾乃属妖界所管辖,原本的清水也早已干涸。但直到干涸之後才发现,此处竟像个悬崖一般深不见底,放眼望去只见到猩红色的雾气,曾有冒冒失失的小妖不慎从湾边跌落,结果连尖叫声都没听见,人便消失在了湾底的血雾之中。也不知他是否有幸得见上古蝶女亲手撕下的一双蝶翼。 然而就在今日,敖炎率领数万西海龙军杀至蝶湖湾,来了招措手不及。这地方寻常时候就鲜少有人影出没,哪怕现在这样的征战时刻也是守卫稀少,想必妖界之中也无人料到仙界竟会派遣大军从蝶湖湾出手,毕竟这法子过於冒险,到时只怕仙界是要後悔不迭、自损兵将了。 “让我去。”曲倪站在g殿内,x膛由於激动而剧烈地一起一伏,“让我去!” 正中央的玄色木塌上依旧只有一缕白影,烟雾似的影影绰绰。 有个胆子大些的妖也站出来说道:“是啊,陛下。那西海龙王的本事可比从前遇到的那些草包厉害多了,毕竟是龙神之後不容小觑,再这麽下去,蝶湖湾可就,可就失守了……” “啪!” “哎哟……” 只听得一声脆响和痛呼,方才那说话的妖物趴倒在地,待到再抬头,半边脸颊已经鼓得老高,地面上还有两颗带血的尖牙。 “废物。”妖王带著怒气道,“尽是一些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废物。孤不派曲倪前往,自是有孤的道理,蝶湖湾地势险要,哪怕西海龙王有通天的本领,也撑不到几时。死几个小喽罗也就罢了,即便是在那里应战的妖全军覆没那又如何?敖炎带著他的兵也别想活著走出蝶湖湾。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灵力,你说是麽?曲倪。” 刚听妖王问完,只见曲倪一掀袍子双膝重重跪下,掷地有声道:“陛下,臣请命前往蝶湖湾应战,还请陛下成全!” “你,你,你这是做什麽?快起来!”大伤初愈的岳明珠恰好立在曲倪身侧,见到此举後大惊失色,急忙压低了声音叫他。这妖王湜乌向来喜怒无常,最厌恶的就是有人违背他的旨意行事。李余……自从成为曲倪之後x情大变,稳重内敛了不少,并且也习惯将所有想法放在心底。但只要一遇到关於敖炎的事,他依旧控制不住情绪,这般的失控对曲倪来说只是有害无益,甚至,会加快他魔化的速度。 湜乌冷笑:“既然曲倪将军一片赤胆忠心,孤岂有不听之理?曲倪听令。” “臣在。” “孤令你率十万妖军,至蝶湖湾对阵敖炎。”湜乌似是打了个哈欠,“下去吧。” “是,谢陛下。”曲倪站起身,双腿仿佛都在打著颤。 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渴望著能够与敖炎接触,他要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和身份挺直了脊梁站在敖炎面前,告诉他,他们命中注定就是属於彼此的。 敖炎之前并未来过蝶湖湾,原本只是听闻这地方可怕,真到了此地之後也并不觉得有几分骇人之处,除却那片湾底的红雾以及非同寻常的死寂之气以外,其实也没什麽特别。 但数个时辰过去後,敖炎便察觉到了诡异:随著法术的施展,灵力流逝越来越厉害,像是身体中有一个漩涡,渐渐不支起来,麾下西海龙军亦是如此。敖炎本以为此乃妖界邪术,可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对方妖军也使不上力道节节撤退,仅余下一开始时的一半军力。仿佛这蝶湖湾是个故意设下的陷阱,就等著敖炎往里跳。 待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他听见另一队妖军齐整的踏步声,恍若要将大地震裂。敖炎在心底估测了一番人数,约是十万,比西海龙军还翻了一番。 “停下。” 一道暗哑男音隔空传来,敖炎认得出这是曲倪,於是敲了敲手中的镇星长刀,刀柄击打在地,发出绵长的鸣音: “停。” 双方将领叫停,龙军与妖军便也同时停止打斗,迅速回到各自阵营中去。敖炎与曲倪向前走了三步,曲倪望著他的眼睛道:“我们又见面了。” 敖炎开门见山:“速速放了莲心莲蕊,我且饶你不死。” “她们在这儿过得很好,不过既然龙王思女心切,那麽让你们父女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曲倪击了击掌,“来人。” 很快,两个小丫头就被带了上来,圆滚滚的脸似乎又胖了不少,头顶上新长出的龙角也光泽漂亮,想必是受到了j心照料。一见到敖炎,她们立刻又蹦又跳著大喊:“父王!父王!” 敖炎x口悸动:“曲倪,上回交手我知你并非卑鄙之徒,要斗,咱们便兵对兵将对将堂堂正正斗个痛快,利用无辜稚童来牵制,可不是什麽君子所为。” “我从未想过要来牵制你。”说罢,曲倪一手扯过一个孩子,接著将双手分别扣在她们稚嫩的脖颈上。 “曲倪!”敖炎额头青筋尽露,手掌死死握住镇星刀,周身散出浓重的杀意。 “丑八怪……”莲心眨巴著乌溜溜的眼珠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这麽做,莲蕊同样满面懵懂。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已让两个女娃消除了对曲倪的恐惧,还额外萌生出一种别样的温暖和依赖。昨夜曲倪告知她们今日就可以回家、可以见到父王,她们高兴得闹腾了一晚。谁知父王是见到了,但曲倪却像换了一个人。 “乖,别怕,没事的。”曲倪轻声哄道。 “你要什麽。”敖炎放下刀,问。 “龙王!”身後副将见他收了武器,顿时惶然失措。 敖炎呵斥:“你退後。” “要你跳下蝶湖湾。至於你的西海龙军,还有你那一双女儿,我曲倪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动他们一分一毫。”曲倪先放开莲蕊,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第四十三章 莲蕊回头看了曲倪和他手上的莲心一眼,迈开腿跑到敖炎身边:“父王……” “蕊儿!”敖炎蹲下身将小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他向来严肃,对孩子很少有表述温情的时候,如今也顾不得什麽,把莲蕊交给副将後面向曲倪说道:“我信你。” 我信你。 这句回应,他盼了多久才盼到,却不料是在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境地之下才得来。 敖炎抬步走向湾边,低头往下看去,红雾似乎愈见浓重起来,红得像是刚刚喷溅出的鲜血。他转过头,曲倪已经将莲心也松了手,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朝前跨出过步子,身体却已经坠了下去,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本能让他想要化出龙形飞上,但g本使不出半分灵力。敖炎脑中混混沌沌,似乎只是想起一个圆脸圆眼睛橘色头发的少年: ──“我是李余啊。”他说。 紧接著伴随而来的是一声龙啸,敖炎稳稳掉落在一处温暖的龙脊上,龙鳞乌黑。但它却并非向上将敖炎托起,而是承著他,一同落入蝶湖湾的血雾当中…… 先醒过来的人是敖炎,他醒来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揭开曲倪脸上的面具。然而所见到的五官面容也并未让他感到如何如何惊诧,曲倪是半魔,模样必然不会好看到哪里,覆盖著黑色鳞片的脸颊倒也不至於太过丑陋。真正让敖炎感到意外的其实是另外半张脸,上次见面时他就已经觉得熟悉,可始终无法完全确定,此时这麽仔细近看,心中则已经确认了八九分。 即使脸庞和五官的线条已经变得刚毅,但总还能瞧出当年的痕迹来。敖炎不会认错他,虽然他也不知晓自己如何能这般确定。 重新把曲倪……或者说是李余的面具戴回去,敖炎不经意瞥见他颈侧的新疤痕,那是他们第一次打斗时敖炎化成龙形所咬下的,关於曲倪的态度、他掳走莲心莲蕊却细心善待她们的原因,似乎都已经有了解释。但与此同时,更多的疑惑也逐渐浮出水面。 为什麽呢? 敖炎的指尖在李余颈项的伤疤上流连,可能是察觉到了被触碰,李余稍微动了动,敖炎迅速收回手。 “敖炎……”一睁开眼就能见到他,这是多久没经历过的场景? “我们要怎样上去?”敖炎一开口就问。 “不知道。”李余摇摇头。 敖炎盯著他:“你从没下来过?” “没有。” “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敖炎查看著四周的地形,可是除了血雾之外什麽都看不清楚,“万一死了呢。” “不会的。”李余也没别的话可说,只是道,“你不会死。” “我说的是你。”敖炎蹲下身了地面,又滑又凉,却不知道是什麽石头。 李余怔住:“你活著,我哪里舍得去死呢。” 敖炎也停下动作,站起来道:“李余,你让我信你。但你自身终究是有多少事没告诉我?” “你……你喊我什麽?”李余瞳仁紧缩,像是万分惊恐。 “看来你从头到尾都不打算让我知晓。” “不!”李余激动地抚上自己的面具,“我并非不想告诉你,但现在不行……不行……” 李余内心比谁都更渴望让敖炎明白当初的真相。可他如今这幅模样,又怎麽配同他相认?本以为只要不断强大起来便能与他并肩,可事态的发展似乎愈渐难以控制,他只是想要和敖炎在一起罢了。 只是要在一起罢了。 一百多年以前,李余在西海水晶g产下龙蛋,之後不知所踪,敖炎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然而事实上,李余是去投奔了岳明珠。当时妖王湜乌的元神已经回归妖界,可r身不知在何处,也从未听妖王提过。湜乌借了岳明珠的吉裕湖修生养息,得知李余体内藏有淼澜珠,便召他单独谈话。 直到那天以前,李余连想都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将会成魔,将会变为一个截然不同的曲倪。 ──“淼澜珠的力量远比你想象中的更为强大,若你能用好它,它不止是能够让你怀上心爱男子的孩子那样简单。” ──“归顺於孤,你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包括那西海龙王。孤将助你以魔道修炼,到时封你为将帅,你想做什麽,便可以大胆地去做,你只需带领妖军将天界铲平,助孤一臂之力登上帝位。如何?” 李余从不愿做哪门子的妖界魔将,更不愿替湜乌去征战天界统领三界与敖炎兵戎相见。他是借助淼澜珠的灵力才成的龙,甚至连真正的龙门是什麽模样都没见过,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敖炎曾经教他的、他曾经那麽用心学来的,就这样被荒废了。敖炎若是知道,定要对他失望之极。 可湜乌的条件实在过於诱人,李余身不由己,他发了疯一般只想修炼得快些、再快些,一时半刻都无法再多等。以至於他现在成了用旁门左道的法子修炼而来的半魔,面容丑恶内心狠毒,与天界势不两立。要他怎麽敢和敖炎、和女儿们以真面目相见? “算了。”敖炎背过身去,“你不说也罢,总之要先从这里出去,此後……你我就当陌路吧。” 李余顿觉喉头腥咸,心口一痛,接著竟呕出青紫色的龙血来。 敖炎听见响动,又将视线掉转回李余身上,见状不由得迈出一步去,随後却又停了停:“怎麽了。” 李余眼前模糊得厉害,凄然笑道:“是淼澜珠……想必你听说过这东西,莲心莲蕊也是因为它的力量才得以诞生。只不过我修炼进程太迅速,造孽过多,它与我吸来的各种灵力相斥,开始反噬了。” “明知是在造孽,为何偏偏执迷不悟。”敖炎最终是靠近过去,伸出袖子擦了擦他带血的唇角,“你曾做过我徒弟?” 李余瞬间眼神清亮:“你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什麽事该被我想起来。”敖炎摇摇头,“敖钰告诉我,我以前收过一名徒儿,是只鲤鱼j,名字也叫李余,我曾带你去他府上,却连一星半点都记不得有这回事。问水晶g内随侍的人,他们也从未听说过你,可敖钰不见得会骗我,也没有理由编出这档子事来,倘若你真是我徒儿,为何我不认得你?你当年怀著身孕来水晶g大闹喜宴,有那麽长一段时间,却半个字都没对我提及……” 蓦然又回忆起那荒唐的一晚,敖炎也不知要如何启齿。他和李余的关系似乎不止师徒那麽简单,包括莲心莲蕊的身世,敖炎也隐隐约约大胆地猜想过。有太多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可能只是缺少一g将它们连结起来的线。 第四十四章 李余忽然抓住敖炎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冰冷的面具上,而敖炎也没有挣开,只是眉头轻锁,有些疑惑的样子。 “我何尝不想把真相告知与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敖炎问:“那你觉得什麽才算是时候?” 李余顿了顿,回答说:“我不知道。” 敖炎忽而有了一种被耍弄的烦躁感,这个曲倪……不,或许说是李余,似乎一直在试图将他掌控,他也确实一步一步进入了李余所布下的陷阱中,现在他终於跳下来了,但是制造陷阱的人却好像并不急於捉住他。 “李余,你要的究竟是什麽?”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件事,也不曾像这般去探寻过另一个人的内心。 “我要你。要你敖炎的每一世轮回,都同我相许。”李余说完,轻轻吻著敖炎的指尖,启唇含住一个,像是生怕亵渎了似的小心翼翼。 “很痒……”敖炎不太习惯这般亲昵,本欲推开,但回想起来李余方才受淼澜珠反噬之力所影响吐过血,便也忍耐下来,“我是龙,你原本是妖,而如今修炼成了半魔。我知你对我有意,但三界早已定下界规……唔……” 话音未落,敖炎的唇已被李余以吻封缄。 李余动作有些凶猛,牙齿咬著敖炎的下嘴唇,却也不敢过於用力,仅仅是略微发狠地啮咬吮吸。一开始敖炎只是闭紧了嘴巴,之後终於稍稍有些松动,李余找准了时机将柔软灵活的舌长驱直入,勾住了敖炎舌尖,将它逗引到自己口中舔吻。敖炎在这方面倒不如李余,反应居然笨拙得可爱,只是任由对方挑弄,偶尔学著李余的招式动几下嘴唇,紧接著就被对方在激动之中更热烈地缠吻起来。 最後敖炎实在承受不得,整个人朝後退,示意他停止。李余怕惹恼他,当真也就停下了。 敖炎呼吸急促:“你太用力了,我喘不过气来。” “噗……”李余看他表情认真地这麽说著,忍不住喷笑。 “你笑什麽?”敖炎不悦地皱起眉。 李余道:“笑你一本正经。” “我秉x向来如此。” “我知晓。”李余向他靠了靠,随後有点胆怯地将他拥住,见敖炎并未拒绝,更是心头狂喜,“但我仍是对你一往情深。你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记得就好,以後你慢慢便知道了。你说界规,那玩意儿早就被妖王所毁,既然毁了,便不再作数。退一万步讲,纵使规条依旧存在,我李余也不怕它分毫。敖炎,我确实对你有意,那你呢?” 敖炎思索了一会儿。 然後顿首。 整个过程中敖炎的表情都没有什麽明显变化,只是很平静地表示肯定而已。可对於李余来说,这简直是一份天大的恩赐。 “……你说真的?”嗓音逐渐变得嘶哑而颤抖,此时的李余犹如忽然看到天降甘露,惊喜来得过於突然,他反而不敢去相信。 “真的。”敖炎又点了一下头。 李余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那界规呢?我,我是说天帝……还有凌波仙子,还,还有……” “你说的,界规已毁。”敖炎停了停,“至於其他,我还没想到。” 这便是他,西海龙王敖炎,李余一直以来都深爱著的夫君。看似难以靠近,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简单直接,他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嗯……” 敖炎和李余浑身j光,肌肤与肌肤相贴著磨蹭,李余身体滚烫,面具掉落在一边,他本不想露出自己怪异的面容扫了敖炎的兴,可敖炎对此不甚在意,李余也就任由它卸下。仰著脖子索吻。 敖炎一愣,低下头,在李余唇上快而轻地啄了啄。 李余显然不会满足於这般蜻蜓点水的浅吻,於是抱著敖炎的脑袋,讨好地不断舔弄他的嘴唇和舌尖。一边挺起厚实的x膛,示意敖炎停留在自己r首上的手指再用力些捏动。唇齿之间发出低沈而充满渴望的轻吟。 往常李余还是纤瘦少年模样时,每到他们亲热,李余总喜欢趴在敖炎身上,深深地坐下去,让他感受到自己火热的包裹和紧缩。可现下李余身形和敖炎旗鼓相当,体态结实壮硕,要是再继续压著他,他必定感到难受。但像此时这般的情况,换成敖炎在上主动掌控,他那种似有若无的触碰,实在是激得李余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推到敖炎,握住他那g东西狠狠进入後庭摩擦一番才好。 在房事上,敖炎兴致一向不高,但每次李余有需要时都会尽量满足,现在是他们重逢相认、并且确定彼此心意相通之後的第一次亲密,李余当然不想留下不快的回忆,所以只能任他用他缓慢的节奏来进行欢爱。 李余胯间翘起来的阳物不停蹭著敖炎平坦的小腹,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暧昧的湿痕:“夫君,夫君……我难受……” 敖炎忽然停下自己的动作,直起身来看著李余。 “怎麽了?”李余一下子慌了,连忙坐起来说,“你若不喜欢c话,我闭嘴就是。” 敖炎安抚地抚著他的背,也不知该怎麽说:“不是……我实在不懂,你,还是依照你喜欢的花样来吧。” 这麽说的时候,敖炎神色居然奇异地赧然著。 李余呆愣愣地盯住他看,只见他两腿之间那g好看的分身也是高高竖起,尺寸傲人,柱头湿润闪亮,和自己的一样j神,就知道敖炎他并非不想,而是不j通,所以才无从下手。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敖炎。 似乎试图让他开心,努力却又无措的模样。 “你确定麽?不後悔麽?”李余声音低沈得厉害。 “你快些。”敖炎别过头去,轻声催促。 李余再也不想克制熊熊燃烧的欲火,摁著敖炎的肩膀将他压倒在地,火热的吻如膜拜一般纷纷散步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印下只属於李余的痕迹。 第四十五章 李余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好好地和敖炎亲热,因此所有的动作都显得那样急不可待。一低头,看到敖炎布著青筋的硬挺rj,柱头上还滴著透明的莹露,李余几乎连眼睛都红透了,饥渴地将它含入口中,用温热嫩软的舌尖从上到下刷了个遍,最後停留在马眼处不停来回舔弄,恨不得要钻进去才好。 最脆弱的紧要部位被这样挑逗,敖炎想喊也喊不出,只得紧紧揪著李余的发丝,张开口急剧喘息,x膛和小腹布满了晶亮的汗珠。李余向上吻过敖炎的肚脐,舐去他x口的汗y,之後含著x前那颗凸点,让它在唇齿间渐渐肿胀、硬如小石。 “夫君。”李余心中实在有说不出的欢喜,“你可愿意我这样?” “闭嘴。” 敖炎摁下李余的脑袋,胡乱在他唇上啃咬亲吻,这下更是激得李余热血沸腾,吐了些唾沫在自己手掌心,分开紧实的臀r伸手指进去扩张,汗水从额角滑落一直到唇边,勾出舌尖舔了舔,道:“夫君……嗯,这地方,只容得下你……你的东西,也只准进到我这儿来……” 看著他,敖炎有些出神,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究竟要有多执著才能做到像李余这般田地?不计前因後果,疯狂到近乎偏执地痴恋於谁。 在他怔愣的当口,李余却握起他的手,像方才用嘴巴服侍他的分身一样舔湿了他的食指与中指,眼角有光芒闪动。李余的舌头很热,又软又滑,被口腔包裹住指尖的感觉居然异常舒适,敖炎“唔……”地闷哼了一声,随後手指无意识地夹住了李余的舌尖玩弄。 “啊……”李余惊呼,来不及下咽的涎水从嘴角淌过,蔓延至下巴和喉结。 李余牵著敖炎的手抚过自己的颈项、x膛,在r首逗留片刻後一直向下,分开腿来到後x:“夫君,弄弄我,求你,求你……” 那小洞刚刚被李余自己拓展过,湿漉漉还泛著水光,洞口一张一翕地似乎正渴求著什麽东西进入。敖炎叹息著探入一指,xr马上就迅速挤过来,谄媚地将他的手指紧紧吸牢。抽动几下之後再加一指,李余连忙哼叫起来。 敖炎问:“怎麽了?不舒服?” “不,不是。”他退开一些,敖炎的手指“啵”地一声从x内抽离出来,李余呼吸急促,带著浓郁的情欲之气,臀部抬高,双手扶起敖炎那话儿在自己菊门磨蹭,“可以……c进来了吗?” 敖炎点头:“嗯……嗯!” 如若前一声是表示允准,那麽後一声便是呻吟。只因李余沈下身子一吞到底,像是要将底下那两颗玉袋也一并吸到菊x中去,甬道似乎已经撑到极限,李余难耐地摆了摆腰肢,让敖炎的男g在体内翻搅:“嗯哼……夫君,你顶一顶……啊……” 下身陷入了一道濡湿紧热之地,敖炎双手扶上李余的大腿,遵循本能朝上顶弄撞击。两人连结得非常牢,交合处粘腻极了,稍稍一动就能发出y靡的水泽声,李余俯下身去伸舌索吻,敖炎配合地轻轻含著它。每当李余用力收缩绞紧後x,他就惩罚一般在那舌尖上咬一口。 “夫君……我要到了,啊啊啊……” 在s出白浊的同时,李余的肠壁也同样被敖炎所泻出的龙j烫得一阵痉挛。昏昏沈沈睡过去之前,李余心想:今日哪怕死在这蝶湖湾,也算值了。 两人找了一处溶洞作为休憩之所,蝶湖湾内无日无月,不知时辰,敖炎和李余也不清楚究竟被困在这里多长时间,但却知道体内灵力已经愈发不支。 李余乃半魔,曾经吸收过无数仙、妖的灵力,状况到比敖炎要好一些,敖炎虽说身为龙神後裔,但却只是神体,而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体,接连多时不吃不喝,一样难以支撑下去。看著日渐憔悴的敖炎,李余不禁开始後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下那步险棋。原本抱著必死之心跳下蝶湖湾,现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他又怎麽舍得亲眼看著敖炎一天比一天更加虚弱…… 不,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还要一同看著莲心莲蕊长大嫁人,像凡界最普通的夫妻一样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乐,他们还要去游览人间山水湖泊。 天地虽大,只剩你我。 “夫君,来,醒醒。”敖炎最近很是疲累,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李余摇醒他,将手腕破开一道口子,伸到敖炎口边。 敖炎本来还半寐半醒著,但当口中涌入一股带著血腥的温热y体时,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你在做什麽?!” 他很少有情绪波动,现在这样的口吻,著实是恼了。 “快,把嘴巴张开。”李余著急地搂著他。 敖炎却躲了开来,反手一把握住李余手臂,掌心在伤处抚了抚,本该血流如注的口子立即愈合,像是从未划开过一般。做完这些,敖炎甩开李余,冷声道:“若再做这样的事,你我恩断情绝。”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出任何差错。”李余失措地靠过去,可又好像害怕什麽似的退後了些许距离,表情惶惶然,“以後不会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了,你别抛下我!” 现在的这个男子已经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半魔曲倪,仿佛又变回当初那个单纯胆小的李余,敖炎就是他的天,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方才敖炎的话说得太过胆战心惊,他实在怕极了。倘若没有敖炎,李余所做的一切也就没了意义。 盯著他看了一会儿,敖炎的神态放松下来,上前两步,伸手在李余背上拍了拍,接著将他微微一揽:“走吧,我们去找出路。” 李余大松一口气,绽出一个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灿烂笑靥,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 这是他最喜欢从敖炎嘴里听到的词。 完结 李余跃龙门 作者:泪慕血兰 第四十六章 四周血雾依旧没有要减弱的迹象,敖炎与李余一路牵著手,又在地面上做下记号以防走散,可走来走去似乎只是在原地打转。这麽长时间了,仍然半点头绪也没有。周围还布著零零散散的白骨,或许是误入蝶湖湾的生灵所留,瞧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敖炎替它们念了遍往生咒,眼看前方又是高耸的崖壁,再这麽找下去只是浪费j力,唯有轻叹:“罢了,还是原路折回吧。” “好。” 但是就当他们按照方才标好的记号返回之後,眼前所见竟然是一大块乌黑岩石,二人原本所处的溶洞也不知去了哪里,好似它从未出现过。 李余霎时目瞪口呆:“怎会如此?” “地面在移动。瞧这儿。”敖炎眉头紧锁,示意李余低头看脚下。 这麽一看,李余才发现,自己亲手划下的记号居然正在缓慢向右侧移动,可他的身体站在原处却g本感觉不到丝毫的不对劲。想必是那些记号都不著痕迹地变动过了,最後竟带著他们走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 “可恶!可恶至极!”李余忽而感到一阵绝望,恶狠狠地捶打著冰冷的岩石,随後眼眶通红著看向敖炎,“是我害了你……” 敖炎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等,你听。” 细微的石块碎裂声传到李余耳中,旋即蔓延开去,一声比一声脆响:“退後!” 警觉地将敖炎护在身後,又连连退了几步,刚刚还在眼前的那块巨大岩石此时正一块一块地裂开,纷纷滚下掉落在两人脚边。岩石中倏尔光芒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来,待到那阵j光消失,四周景象又恢复如常。敖炎和李余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出现的东西,却是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这是……”李余抬起头,只见一块如人身般大小的血色琥珀伫立在面前。 琥珀内凝结著一双破碎的蝶翼,那形态仿佛还维持著翩翩飞舞的姿势,蝶身却不知去向何处。 “莫非,这便是蝶女之翼所结成的琥珀?” 传说上古蝶女缘双痴恋影王峨弋却求而不得,最後撕下自己的一双蝶翼抛至此处,蝶湖湾也因此而得名。但那毕竟只是传言,如今真真正正见到了,反倒觉得不真实。 这故事美则美矣,可世人皆笑言缘双痴傻,峨弋乃是影王,是世间万物的影像所化,无形无x,不辨男女,有光的地方则有影,有影的地方则有峨弋。缘双又何必为了虚幻的影子而将自身x命葬送,甚至於魂飞魄散? 敖炎上前几步,想要看得仔细些,李余忙提醒道:“慢著,你且小心些。” “我知道。” 那琥珀当真是豔丽如血,将残破的蝶翼安安稳稳包裹於其中,凄绝而美豔。敖炎伸出手去小心地触碰,指尖竟能感受到一丝浅薄的温热,恍若少女光洁美妙的肌肤。 “夫君,这里!”突然听到李余惊喜的呼声,敖炎立刻转过头去瞧。 若是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在李余所站之处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光束正从斜上方投s而来,穿过琥珀,在地面形成一片灵动的光影。李余喜悦地说:“有光则有影,蝶女在这地方结下琥珀一定有她的道理。蝶湖湾湾底本该吸收不到日月光华,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太阳光照,想必是缘双期盼永生永世与峨弋相伴不离,只要沿著这道光,或许我们就能够找到出路!” 敖炎正想表示赞许,结果手一个滑动,半边身子竟然被吸进了那块血色琥珀之中! “敖炎!”李余癫狂般冲上前想要拉住他,可自己也一同被纳入了进去,又是一道j光散发而出,比方才的更加刺眼,连带著头也开始隐隐作痛。敖炎紧紧闭上双目,只感觉到李余有力的臂膀和拥抱。 然而就在那一瞬,敖炎似乎看到了许多。 他望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莽撞少年,吸著鼻子硬要拜他为师;他望见那少年睁著圆溜溜的大眼,手中拿著一只做工chu糙的小布袋,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夫君”;他还望见他肚腹奇异地隆起,身著一袭大红喜服,眉眼哀愁: 你怎的不认得我呢?夫君。 李余? 李余。 李余…… 不论是当初那个圆眼睛圆鼻头圆下巴的傻李余,还是如今戴上银面具强势凶狠的曲倪。敖炎始终不变都是他的夫君。 “父王!” “父王……”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响个不停,敖炎睁开眼,只见两颗梳著灵巧发髻的小脑袋正趴在x口上。 “妹妹,父王醒了!”莲心喊道。 “唔……”敖炎挣扎著坐起身,懂事的莲蕊急忙将他的枕头竖了起来,好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父王,你还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吗?我去叫丝羽把母妃喊过来。” 敖炎抚著两个女儿的头发,见她们完好无损,心中一颗大石也算放了下来,紧接著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西海龙g。 “夫君!” 这称呼让敖炎有了一瞬的出神,但他知道这并非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声音。凌波仙子推开门走进来,几乎是要扑进敖炎怀里:“你总算平安醒来了,让我盼得好苦……” 敖炎全身僵硬,尴尬地动了动身体,却又不好说什麽,只得拿女儿来做借口疏离:“凌波,莲心莲蕊还在……别让她们看了笑话。” 凌波仙子闻言果真退开了些距离,用袖中的帕子抹了抹眼角,随後看向莲心莲蕊,神态略不自然:“你们先到别处玩儿去吧,母妃和父王还有话要说。乖乖听话。” “我……”莲心还想说什麽,却被莲蕊默默地拽了拽袖子。 “女儿告退。” 待到两个孩子离开寝殿,敖炎马上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凌波即刻阻止道:“夫君你要什麽我去帮你拿来,你先好好躺著……” “告诉我,我为何会在这里?”敖炎没有理会她,径自穿上衣衫。 “夫君?”凌波仙子讶异地看著他,“你不记得了麽?” 敖炎整了整腰带:“若我还记得,也不会开口问你。我只记得自己身处蝶湖湾,我睡了多久?期间又发生过什麽?凌波,还请你将所知道的都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如此生分客套的口吻让凌波仙子内心一颤,她不禁苦笑,成百上千年来,敖炎对她倒是始终如一:尊重、礼貌、客气、冷淡。 “夫君可能忘了,你在蝶湖湾一役不战而胜,那半魔曲倪降了天界龙军,如今正被天帝囚於锁妖塔内。失了这一员猛将,妖界已是溃不成军,收服统一是早晚之事……等等!夫君,你要去什麽地方?” 她话音未落,敖炎就快步走出了寝殿门槛:“天g。” 凌波仙子直觉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赶紧追出去,敖炎却已化作龙形不见踪迹。 第四十七章 “你要进锁妖塔?” 听到敖炎的请求,天帝略有些吃惊。 “不错。”敖炎道,“臣想再会会曲倪,当日他使出卑劣手段捉走两位小公主,要挟臣跳下蝶湖湾……” “坠下蝶湖湾?”天帝面露诧异地将他打断,随後笑笑说,“莫不是西海龙王伤势初愈糊涂了?龙军副将向朕禀报战事,说你与那曲倪单打独斗将其降服,何时坠落过蝶湖湾?况且蝶湖湾乃是邪异之地,若你真的不慎掉入,恐怕今日也不会站在这大殿之上。” 敖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这是怎麽回事。难道在蝶湖湾底所发生的不过是南柯一梦?可他感受到的明明那麽真实。为什麽他丝毫不记得自己上来以後发生的一切,却反而想起了曾经和李余共同经历过的那些回忆? 他必须要见到他。 天帝从御座上走下来,拍了拍敖炎的肩,“行了,你若真想见见曲倪,那便去见吧。不过那魔物虽说已被镇压,可魔x依然未减,你还得当心才是。” “是,臣告退。” 旋即,敖炎被天帝座下金童带领著来到锁妖塔,金童毕恭毕敬道:“龙王陛下,我只能带到这儿了。进了锁妖塔後还请陛下万事谨慎,切勿与那魔物接触过密,万一引得他魔x大发……” “我知道。”敖炎没有再听下去,背著手走进锁妖塔内,“劳烦你了。” 金童若有所思地看著西海龙王的背影,摇摇头,转身离去。 一进塔,敖炎周身便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接著就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气,那味道很像龙血,但又不全是。直到看清前方的人影,敖炎才定定站住了,手心顿时一片冰凉。 只见李余上半身赤裸,两边琵琶骨被斩魂钉钉了个对穿,整个人悬挂在刻满了咒文的玄色墙壁上,虽说半边乌发遮住了脸,但仍能看清那些黑色的鳞片,似乎已经蔓延到了肩膀的位置。 听见脚步声,李余抬起头来,兴许是牵动了伤处,喉间发出沈闷嘶哑的呻吟。 “夫君?是你麽夫君?” 敖炎说不出话,只是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好看清楚他的脸。 “夫君……”李余艰难地睁著眼,居然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声音微弱,可听得出是真实的喜悦,“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 “那日,我们……咳咳……”他急於把事情告诉敖炎,一句话喘三口气,说得有些吃力,“那块血珀……想必是有时空倒转之力,当日你我被吸入琥珀中……待到我反应过来,已经回到了蝶湖湾之上,你还是带著西海龙军,我则是带领妖军,依旧在双方对峙……咳……莲心莲蕊仍在我手中,好似我们从未下过湾底,我不知如何应对……便喊你出来转移阵地单打独斗,你好似什麽都没听见,失了魂一般……之後我便降了,被天帝寒炀镇在这锁妖塔中……” “疼麽?”一直没开口的敖炎忽然问。 李余一愣,止住话头,嘴里想说出一个“不”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得紧紧抿著嘴唇,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敖炎心底涌上一些奇怪的情绪,酸胀了眼眶:“你当真就这麽喜欢我?” “喜欢,特别喜欢。”李余诚实地回答。 敖炎继续追问:“喜欢在哪里?” “说不清。”李余停了停,然後有点胆怯地抬眼,“你呢?” “我?”敖炎又上前几步,抬起手来,“我也说不清。只觉得你傻里傻气,没什麽地方可喜欢。但……好像总还是喜欢的。” “夫君……你,你要做什麽?” “有点疼,你忍著些。” 敖炎伸手握住了钉在李余琵琶骨上的斩魂钉,霎时间透出一股焦味,敖炎的掌心立即被融得漆黑。 “住手!不!”李余满头大汗地嘶吼,“停下!敖炎你停下!” 敖炎恍若未闻,将斩魂钉慢慢向外拔出来,待到两枚钉子同时去除,手掌已经可以见骨。李余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心却是绞在一起被揉了个稀烂。 “没用的。” 一道沈稳男音从後方传来,敖炎回首,竟是天帝率领一众天兵站在身後。 “这壁上的咒文乃是死咒,除非曲倪魂飞魄散,否则永无可解。况且,就算你真的放了他,他回到妖界,你认为湜乌还会放过他麽?敖炎啊敖炎,你总是妇人之仁,这一点,倒不像你父王了。” 李余咬牙切齿道:“寒炀,我要杀了你。” “你算什麽东西。”天帝鄙夷道,“不过是湜乌手底下养的一条狗,没用了,也只能任由我宰杀。半魔又如何?哪怕你是真正的魔,他也依然逃不出我的掌心。” 说完,天帝又看向敖炎:“敖炎,龙族如若触犯天规,应当如何惩戒?” 敖炎一字一顿道:“拔龙鳞、削龙骨、剔龙筋。永世不得为龙。” “好。”天帝一击掌,“众天兵听令,西海龙王敖炎私通妖界,无资格再为神官,现命拔其龙鳞、削其龙骨、剔其龙筋。拿下。” 敖炎被团团围住,颈项套上chu重的锁链动弹不得,一挣扎反倒越套越紧。这是个陷阱,是寒炀早就j心布下的棋局,他最终没能逃过。被押出锁妖塔前,敖炎回眸看了李余一眼,心想自己无论是作为师父还是作为夫君,大概都不怎麽称职。 ──“你当真就这麽喜欢我?” ──“我也说不清。只觉得你傻里傻气,没什麽地方可喜欢。但……好像总还是喜欢的。” “嗷──”李余双眸血红,爆发出一声咆哮,锁妖塔忽然震动起来,他身後的咒文刹那间变成粉碎。李余半边脸上的鳞片生长得越来越快,渐渐布满了全身。 一条凶猛的黑色巨龙破塔而出。 七百年前,上古龙神之血脉,西海龙王敖炎因私自勾结妖界背叛仙界而被逐出龙族,拔龙鳞、削龙骨、剔龙筋,元神尽毁。与此同时,原本被天帝镇压在锁妖塔内的曲倪成魔,大开杀戒,将天g数十万天兵及各路仙官残杀,天界内一片断肢残臂,血流成河。 最终,曲倪全身爆裂,只留下一颗光华夺目的珠子掉落凡界不知去向,天帝曾派出无数仙家搜寻,甚至动用了万生镜,依然未果。 至於仙妖两界战事究竟如何,那又是另外的後话了。 尾声 漂亮姑娘走在大街上总是容易引得路人目光,更不用说是一对同样娇俏的双生姐妹了。眼前两位女子虽说穿著朴素,但五官著实j致动人,光是随便走两步,就吸引了不少公子哥儿。 “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可否愿意来本公子府上一叙,喝杯水酒、吟诗作对岂不快哉?”这不,又有一位自认潇洒的纨!子弟手摇折扇前去搭话。 两位姑娘并不打算理睬,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只见公子一使眼色,身旁的小厮即刻上前去挡住二人去路:“我家公子是什麽人?看上你们那是你们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气,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哟。”其中的姐姐显然是个泼辣角色,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这光天化日之下,莫非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算了莲心,别闹事,走吧。爹还等著呢。”妹妹站在一旁,悄悄扯了一下姐姐的裙摆。 “哼。”姐姐挽著妹妹的胳膊向前走去,方才挡在二人面前的小厮还想跟上骚扰,妹妹转头瞪了一眼,眸中隐隐散出冰蓝色的光,那高大的壮汉立刻脚底打滑,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 “你这没用的东西。”纨!公子气急败坏地用折扇敲打小厮的脑袋。 “妖,妖怪……少爷,她们是妖怪!”小厮颤抖著指向前方,那对双生姐妹却早已走远。 “胡说什麽,走走走,扫兴。” “爹,我们回来了!” “爹快瞧,莲蕊买了白糖糕,娘……呃,父亲喜欢吃的。” 屋中,一青衣男子背对著她们,立在窗边也不知正看著什麽:“放下吧,晚些给他吃。” “对了,我去池塘转转。”男子转过身来,但见他容颜俊美冷淡、剑眉深目,窗外有微风拂过,带动几缕银发飘扬。 “我们也去。”女儿们异口同声道。 敖炎宠溺地笑了笑:“走吧。” 原本,在经历那些之後,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好在敖钰暗自存下了他的三g龙骨,拼拼凑凑,也算让其元神得以修炼重生,如今带著两个女儿归隐山林,敖钰时不时会来接济帮忙,他很是感激。 但除了感激,他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给了。 到了附近的池塘,父女三人乘上竹筏,两个女儿叽叽喳喳在身後玩闹,敖炎则是在前面撑杆。他现在的身子骨等同於r体凡胎,鬓边不知何时生出了白发,眼角也渐渐出现细密的纹路。侧头望见一朵白色睡莲,花瓣上还沾著灵巧的露珠,心下一动,伸手轻轻折下。 莲心急急忙忙惊呼:“呀,爹,怎麽就摘了呢?多可惜啊。” 莲蕊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个小姑娘顿时一脸了然,又嘻嘻哈哈笑开了。 “没大没小。”敖炎无奈地将莲花放在脚边。 回到家中,敖炎却未进屋,而是来到了後院。这院子不大,随意种了些时令果菜,还放著一个水缸,敖炎走过去,将方才折来的莲花慢慢放进缸里,低头向下看,一条鲤鱼正欢快地在水中游动: “好了,给你摘来了,下回别再闹我。” 鲤鱼游到敖炎手边,在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吸著,亲昵极了。 番外一.醋坛 对峙。 两个男人的对峙。 他刚劲霸道,他沈稳傲气,目光碰撞间犹如烈焰迸发,各不相让。手中拿著的,是冰冷的……筷子。 “放手。” “你先放。” “凭什麽该我放?这r丸子是我下厨煮的。” “旁边还有那麽多菜肴你为何偏偏与我抢这一盘?” “你强词夺理!” “你欺人太甚!” “莲心莲蕊,你们吃。”敖炎实在看不过去,把自己的筷子伸到了李余和敖钰正霸占著的盘子里,将r丸夹成两半,分别放到女儿们碗中。 小姑娘相视一笑,快活地吃了起来:“谢谢爹!” 李余瞬间泄下气,见自家夫君面无表情只顾埋头吃饭则更加憋闷。 在敖炎恢复之後不久,岳明珠送来了当初丢失的那颗淼澜珠,虽说失去r身,但珠子内仍存有李余的元神。敖炎将它投入一条鲤鱼腹中,令他重新修炼成人形,他原本以为从此後可以和敖炎还有两个女儿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没想到居然还会出现外人前来捣乱。 敖钰此人,不过是仗著帮过他们几回忙,现在蹬鼻子上脸三天来头来这儿蹭吃蹭喝,和敖炎聊一些有的没的,李余看他一脸清高相就讨厌。早在当初他便觉得敖钰对敖炎心怀不轨,如今做得更是过分。尽管李余心中肯定敖炎对他是半点别样的想法都没有,但面对一个时常纠缠自己伴侣的疑似“情敌”,他又怎能沈得住气。 说真的,敖钰确实没干过什麽露骨的事,任他再怎麽心高气傲脾气古怪,到别人家里做客也还是客客气气的,不会逾矩半分。李余因此也不能拿他怎样,若是产生争执,倒显得自己小器不懂事,还徒惹敖炎难堪。所以,哪怕心中再如何不甘,李余也无法真正同敖钰耍起狠来,只能在小地方斗斗嘴,无伤大雅。 这日夜里,两人熄了灯笼上床歇息,李余睡觉的时候喜欢从身後抱著敖炎,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感受到这个人是属於他的。 “多大的人了,比莲心莲蕊还像孩子。”敖炎随口说道。 李余用鼻子在他肩胛上蹭了蹭,没说话。 过了良久,久到李余以为敖炎睡著了,他忽然又听见他说:“敖钰对我有恩。” “嗯。”李余的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我……”敖炎转头“啾”地在李余脸上吻了一下,“只有你。” 一般而言,这种话在平日里基本上都是由李余来对他说的,他从没主动做过这样r麻的事,一亲完,敖炎只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然而这句话说得实在很轻,轻到李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他反应过来敖炎说的究竟是什麽之後,激动得险些从床上滚下去:“夫君!夫君你刚才说什麽?能不能再说一遍?” 敖炎用被子蒙住脑袋:“我睡了。” “再说一遍就一遍啊!一遍!”李余隔著被子抱住敖炎,想亲亲他却又找不到地方下嘴。 之後无论李余怎麽闹腾,敖炎都不肯再开口:“闭嘴,快睡。” “嘿嘿嘿……”李余傻乎乎地笑著,嗅著夫君身上的味道,原本蔓延在x口的酸气仿佛在瞬时间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甘甜。 番外二.合欢 李余最近这些天胃口不太好,而且白日很容易犯困,到了夜里却又特别j神,比以往还要更……孟浪。 “啊啊……夫君,还要,再使劲点……”双手紧抓床杆,身後的洞x早已被抽c到红肿,李余挺腰耸臀,不断渴求後方更深入的c弄。 敖炎手掌轻抚李余的脊背,腿间男g一下又一下顶送到他体内,rj之下的双丸打在李余臀r上,发出劈劈啪啪的撞击声,这个角度能让他很清楚地看到两人的交合部位,自己抽出的阳物上还沾著黏腻的润滑膏,四周全是花瓣香气,场景实在y靡到了极点。 “唔嗯,胀死了……要泄出来了……”李余满足地沈吟,肠壁死死吸住敖炎r刃不让它离开自己的甬道,如若要将他所有的j华都吃干净。 敖炎被他这麽一吸弄得j关大开,灼烫的y体一股股迸s出来,李余全身发抖,舒爽得几乎要高声尖叫:“再多些,全都,全都喷给我……” 双双抵达巅峰之後,李余还贴在敖炎身上磨蹭。敖炎推了推他:“别抱著,热。” “什麽地方热?”李余手掌不安分地朝他胯下游走。 敖炎笑握住李余的手腕阻止他继续胡闹,可随後神情却忽然一变,指尖按在李余的脉搏上停止不动了。 “怎麽了?”李余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分,惹得敖炎生气。 “你,有身孕了。” 虽说敖炎现在已经不是龙,但身体总流著龙神的血,他们这一脉人丁稀少,能够顺利产下两胎,而且其中一胎还是双生的,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莲心莲蕊欣喜而好奇地看著床上洁白的小龙蛋,心想著自己小时候也是这麽出来的,感觉奇妙不已。 莲蕊兴高采烈道:“姐姐,你猜猜小龙是弟弟还是妹妹?” 莲心想了想说:“唔……我猜是妹妹,最好长得像我。” “我猜是弟弟,长得像爹。” “若你猜错了,得请我吃镇子上最贵的核桃酥!我猜错了,则换成我请你吃,如何?” “成啊,一言为定。” 李余在一旁无奈:两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怎麽一个也不说长得像父亲呢?他现在脸上没了鳞片,五官应当也不算丑吧。不过……李余侧头看了看目光温和的敖炎,觉得无论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还是长得像夫君更好看些。 算了算时日,小龙也差不多该出壳了,不过龙蛋还是毫无反应,李余难免有些心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当初莲心莲蕊出生时他不在女儿身边,现下又多了个孩子,他总想尽到为人父的责任。敖炎也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都守在龙蛋边,看看暖炉是否温热,龙蛋上的被子有没有裹紧。 “咯啦──” 这天,李余忽然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响,急忙慌乱紧张地抓住敖炎手臂。 “别说话,听著。”敖炎捂上李余的嘴唇,屏息凝神。 尽管已经经历过莲心莲蕊破壳时的欣喜,但他此时依然心潮澎湃。李余则是两只眼睛死死盯著龙蛋上的裂隙,看著它越来越长,最终破开一个小洞。一只幼小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就已经一张一合传出细小的叫声,听上去十分j神。 “还是蕊儿猜得对,是个弟弟。” 拿著巾帕将刚出生不久的小龙包裹起来,敖炎手指沾了沾早已备好的野果果浆伸到小龙嘴边,他立刻张开嘴舔起来,指尖传来的温暖似乎能一直融化到x口。 李余不禁有些嫉妒小龙的待遇,可低头看看他,又感到心脏奇异地一阵柔软:“夫君,你来起个名字吧。我起不好。” “只愿他一声欢乐无忧,就叫合欢吧。”敖炎停顿一下,又看著李余,“李合欢。” “嗯。”李余眼眶有些湿热,闭上眼睛在敖炎嘴唇上淡淡地印下一吻。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