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莫问》 1-5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楔子:情天鹅情许今生,痴孔雀缘断来世 从前,有一只雪白的天鹅偶然地落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水边,它看见了一只漂亮的孔雀,那孔雀一身碧绿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好像太阳一样。天鹅於是爱上了孔雀,再也不想离开了。 此後的日子里,天鹅虽然依旧会在天上飞,却每晚都会回到孔雀的身边,与它依偎著入眠。孔雀则每天都为天鹅准备上好的羽毛和嫩叶,只为了让它夜里睡得舒服。寒冷的夜里,天鹅趴在温暖柔软的窝里,靠著孔雀为它讲白天在天上看到的趣事和美丽的风景,孔雀就微笑著听它说,直到它们中有一个先睡著。 这样的日子平淡而温馨。天鹅对此很满足。 直到有一天,天鹅在天上遇到了另一只天鹅,天鹅很开心,便与新来的天鹅攀谈起来。一谈下来之後,天鹅觉得实在太高兴了,因为孔雀没有见过天上的样子,而新来的天鹅什麽都明白,因为它也见过,而且可以告诉天鹅更多它没有见过的景色。 於是天鹅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孔雀依然不说话,只是在它回来的时候为它准备羽毛和嫩叶。天鹅回来依旧趴在孔雀身边兴奋地跟它说白天的趣闻,以及从新来的天鹅那里听来的故事,孔雀仍是静静地听著,却再也坚持不到天鹅讲完了。 有一天,新来的天鹅对天鹅说,在云的上面,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叫做“天鹅的国度”,那里住著很多天鹅,大家可以一起玩儿,会非常开心的。可是天鹅说,不行,孔雀在等我,我不能离开。新来的天鹅说,可是你是天鹅啊,只守在这山里不飞翔,你就等於剪掉了翅膀,剪掉了翅膀,你还是天鹅吗?於是天鹅沈默了。 再接下来的日子里,天鹅依旧会回来,可是却再也不高兴了。它不再告诉孔雀它在天上的见闻,而它在天上飞的时候也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些孔雀都看在眼里,可它却不知道该怎麽办,因为它是孔雀,孔雀注定是不会飞的。 然後有一天,孔雀对天鹅说,你和你的朋友一起走吧。如果我不能给你带来幸福,那我至少可以给你自由。 天鹅很难过,它很想告诉孔雀它依然爱它。可是孔雀却笑著止住它,然後转身离开了。 天鹅在水边等了七天,孔雀却再也没有回来。新来的天鹅找遍了山里的每个角落,终於发现了奄奄一息毛色已如土灰一般的天鹅,它赶紧把天鹅小心地抱起来,然後仔细地照料它,直到它又有足够的力量可以飞上天。 走吧,孔雀不会回来了。新来的天鹅说。 天鹅点点头,然後就在新来的天鹅的陪伴下,飞上了久违的蓝天。它们双双向“天鹅的国度”飞去,一路看著下面的风景。 突然,天鹅在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绿色身影,它非常激动,赶紧一个俯身冲了下去,却发现趴在地上的孔雀已经死了。 孔雀是摔死的。 从山崖上俯冲而下,粉身碎骨。 天鹅明白,孔雀是想学习飞翔。如果它学会了飞翔,应该就会来找自己了吧。 天鹅伏在孔雀怀里躺下,一如当年它们每晚靠在一起睡觉时一样。新来的天鹅知道它想和孔雀单独待一会儿,便静静地离开了,去另一边等著它。 可是过了好久,天鹅都没有过来。新来的天鹅很担心,便又回来找它,却见天鹅也粉身碎骨地摊在地上,只有对面的峭壁上狠狠地拍了一片血,上面还站著两g白色的羽毛。 既然你不能来,我便去找你吧。 新来的天鹅叹了口气,一拍翅膀飞上了高空。 蔚蓝的天空里,一道白光闪过,如霹雳闪电般,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第一回:端午夜今世初遇 端午之夜,洛阳城里,处处张灯结彩,街街繁华景象。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一身白衣墨竹的公子正在款款而行,身边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小孩一路东张西望,跑来跑去,直把这公子急得没法,几乎要追著他跑起来。 “禄儿,别走丢了,快回来!”白衣公子一边急声叫他,一边在後面追著他走,又要小心著不要撞到拥挤的行人。 可是这路上实在是人太多,不一会儿小孩就没了影。公子没办法,只得焦急地在人群里绕来绕去,四处张望,谁知刚一转身,却猛地撞上一个人。 “多有得罪。”白衣公子赶紧低头道歉。 “是你……”听那人语气倒好像并不生气,反是带了一丝惊讶。 白衣公子觉得奇怪,便也抬起头来看他。 “你是……” 两个人的脸上都现了一丝惊讶,随後便一动不动地对望著,好像时间在他们之间静止了一般,又仿佛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伫立的两尊雕塑一样。 “爷!你快看……咦?你是谁?”一声童音打破了时间的静穆,小孩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手里还拿著个面人儿。 那人却仿佛没听到小孩儿的话一般,仍是定定地盯著眼前的白衣公子。 “喂!说你呢!老盯著我们爷干嘛?”小孩儿忽然一脸怒气地大喊起来,“你们这群坏人,又看上我们家爷好看了是不是?” 那人这才猛然醒过来一般,赶忙把视线移开,白衣公子也仿佛突然意识到什麽,面色微红地别过脸去。 “哼哼!你们这群臭男人!莫府大公子岂是你们这群人想看就看的?”小孩儿见他理亏,越说越来劲儿,简直要掐腰骂起街来。 “禄儿!”白衣公子赶紧唤住小孩儿,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别理他,咱们回去吧。” “哼!”小孩儿冲那人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就跟著白衣的公子一蹦一跳地走了。 “莫府大公子啊……”那人看著两人远去的背影,低声默念了一句。 莫府,或者说丞相府,乃是洛阳城里最知名的一户人家。莫家历任三朝丞相,从高祖时就伴在皇帝身边,因此莫府也格外得到三代皇帝的敬重。直到两年前莫老爷忽然大病不治,这宰辅之职才暂时交给林秦楠林大人代理,皇帝说,等莫府大公子莫问情三年丁忧期满,便将丞相之职还给莫家。 “羽儿可回来了,街上玩得可好?”莫老夫人一见莫问情回来,便在下人的搀扶下笑吟吟地迎了他出来。 羽儿是莫问情的小名。据莫老夫人说,当年曾有一只羽毛极漂亮的天鹅入梦,醒来後觉得身体有异样,此後不久便怀了他;而生他之时,据说也是满室飞白羽,如柳絮一般,又似飞雪吹颺,於是便给他起了个小名叫作“羽儿”。 “娘快好生歇著,起来做什麽?”莫问情赶紧上前扶了老夫人,将她搀到八仙椅上坐下。 莫老夫人自从莫老爷过世便一直身体不好,所以一年里的大半时间都在房里躺著,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出来坐坐,晒晒太阳散散心。 “好!好著呢!”禄儿赶紧把面人儿给老夫人看,“街上可热闹了,还有放烟花的呢!噌──咚!” 老夫人看这禄儿学得像,笑得乐呵呵的。 “只是遇到了个坏人,直直瞪著爷看。”禄儿突然想起那人,便嘟了嘴生起气来。 “哦?那是个什麽人?”老夫人问向莫问情。 “孩儿不知。只是……”莫问情犹豫道,“仿佛,在哪里见过。” 老夫人想了想,笑道:“或许那人与羽儿有前世的缘分,要在此世成就吧。” 莫问情笑笑不说什麽。莫问情和他母亲不同,他母亲一向吃斋念佛,而他却是个不信神佛的。 “娘累了,便早些去歇著吧。福儿。”莫问情向外间唤了声,便来了个扎著元宝头的十六七岁男孩子,莫问情便叫他小心扶了老夫人回内室去休息。 第二天,莫问情刚交待好府内一切事宜,便听门人报道:云清钱庄的少主云碧清前来拜见。 “我莫府向与商户没有往来,为何这云清钱庄的少主要来见我?”莫问情猜不透这少主的心思,但也觉得不能怠慢,便叫人请了他到前堂来见。 谁知一见面,却是那端午夜在街上碰到的男子。 “啊?是你这个坏蛋!”禄儿一见那人,便指著他的鼻子大叫起来。 “禄儿!不得无理。”莫问情呵斥了禄儿一声,赶忙便向云碧清赔礼道:“莫某管教下人无方,多有得罪。” “无妨无妨。”云碧清笑得云淡风轻。 “不知云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莫问情请了云碧清落座,又命人看了茶,极是有礼地问道。 “也不是什麽要紧事,只是昨日在街上冲撞了莫公子,今日带了些礼物,特来赔罪。”云碧清说著便叫人将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奉上来,看得禄儿的眼睛瞪得如驼铃一般。 莫问情扫了那珍珠一眼,稍一迟疑,辞谢道:“无功不受禄。昨日本是在下得罪在先,哪里有收礼的道理?云公子此番……若是有别的意思,还请明说。” 云碧清见莫问情脸色透了认真,便哈哈大笑道:“云某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莫公子面善,想交你这个朋友~” “好哇~你果然是冲著我们爷来的!想追我们爷,你还早十万八千年呢……” “禄儿!”莫问情大声斥道,直把个禄儿吓得赶紧缩回来。 莫问情调整了下语气,却仍是不改威严:“後院的碧螺春怎麽还不上来,你去看看。” “哦。”禄儿低低地应了声,临走又狠狠地瞪了云碧清一眼。 莫问情叹了口气。被禄儿这一搅和,他倒真的没法就这麽把云碧清请出去了。 “既是如此,云公子若愿意,便请留在府中用过午饭再走吧。只是这礼物,莫某是万万不能收的。” “全听莫公子安排。”云碧清拱手一笑,便命下人将带来的东西收了起来。 ☆、第二回:连拜府生日相邀 此後,云碧清便隔三差五地找理由来登莫府的门,有时是借东西,有时是忘了东西,有时甚至说是在门口路过渴了,进来讨碗水喝。 “哼,洛阳第一钱庄,要什麽没有?偏偏找咱们来借,分明就是没安好心!”禄儿从一开始就看云碧清就不顺眼,这下更是没完没了地数落他。 “算了,反正他又没恶意,多结交个朋友也好。”莫问情若有若无地答道。 “什麽叫没恶意?我看他从最开始就一肚子恶意!”禄儿凑过来,“爷,这种公子哥儿我见多了,都是处处留情的主儿,您要是跟他沾上了,准没好事儿!” 莫问情笑了:“能有什麽事呢?问情是个男子,又不是闺房里的姑娘。” 禄儿哑然了一会儿,随後转身小声儿嘟囔道:“爷虽不是姑娘,却比姑娘还好看,这洛阳城里谁不知道啊……” “禄儿,你说什麽?”莫问情探了身问道。 “没啥~爷,反正您小心这个人,别跟他走太近了。”禄儿转回头来语重心长地说。 “哦?何时倒轮到禄儿来教训我了?”莫问情见他个小孩儿偏做大人模样,便故作生气的样子来逗他。 “禄儿不敢!”小孩儿果然怕了,一迭声摆手道,“只是爷从小便在书房里读书,没怎麽出来见过世面,老爷一走,千般事都要爷来做,爷虽然读书多,脑子聪明,处理事情是在行,可对於人事……爷,不是禄儿说,您对人太好,太不提防,禄儿是怕您被人害了。” 莫问情也知道禄儿是真心担心自己,便温柔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官商本不是一路,我自然对他防范,只是他虽是个商户,却在洛阳城中颇有势力,如今先父已经仙去两年,朝中势力渐渐向林府倾斜,我又没法马上入朝为官,所以这样的人,我们便是不借助他的势力,倒也不能得罪他,眼下还是小心应对为好。” 禄儿听莫问情说得有理,便点点头道:“还是爷想得深。不过,禄儿还是那句话,应对是应对,爷您可别真的跟他好起来。” 莫问情见他不依不饶的,便伸了雪白纤长的指头戳了一下禄儿的额头,笑道:“你怎麽就那麽放心不下?还怕我跟他跑了不成?” “不是我放心不下,是那人的眼睛……”禄儿双手捂著额头嘀咕道,“那人的眼睛太会勾人,我怕爷防不住。” 的确,那人的眼睛确实很特别,带了点淡淡的碧绿色,好像孔雀的羽毛,在阳光下可以反s出七彩的光,就像太阳一样。 就是这光,让莫问情觉得似曾相识。 “算了,别去想他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莫问情言罢低头拿起一叠信来看,却见最上面的一封右下角有一个淡蓝色云朵化成的钱币花样,莫问情抬眼看了下禄儿,见他正低头研磨,便不动声色地将那信收在一碟信的最下面,拿了第二封拆开来看。 三日後,云清钱庄後院门口,云碧清正一身墨绿金丝的新装笑脸迎客,忽见一顶雪白墨竹的轿子远远停下,便把一排人丢给身边的人,一个箭步冲到轿子门口,一伸手打起帘子来。 里面的人低头出来,抬头一见是他,果然愣了一下。 “怎敢劳烦云公子亲自动手。”莫问情不知如何是好。 “哪有哪有,莫大公子大驾光临,我云清钱庄蓬荜增辉,碧清能为莫公子打帘子,是我的荣幸~”云碧清笑得热情似火,一边赶紧将莫问情迎到堂内。 莫问情觉得他热情得过分了,便按了礼节答道:“云公子过谦了。云公子亲自写信来请,莫某自然……” “哎哎,以你我的交情,何必这麽繁文缛节的,你叫我碧清就好,我叫你问情,如何?”云碧清打断了莫问情的推辞不说,反而又得寸进尺起来。 “这……”莫问情实在不想和他显得太过亲密,毕竟自己的身份特殊,若走得太近,恐怕於莫府声誉有损。 “问情,今日可是我的生日,你不能让我不高兴呀~”云碧清说著就嘟起嘴来。 “好吧。”莫问情没办法,只好客随主便,“碧清公子……” 云碧清一扶额:什麽叫碧清公子啊?这公子俩字儿就不能省了?……好吧,至少可以叫他问情…… “那问情就不要再如此多礼了,快进来随我入座吧。”云碧清一边帮莫问情驱赶拥挤不堪的人群,一边将他延至上座,也就是自己身边的位子。 这一次莫问情倒没有推辞,因为他毕竟是前任丞相的长子,也是皇帝金口允诺的下任丞相,肯来个商户参加少主的寿宴本就是格外赏光了,在座除非有林秦楠或是皇族的人来,否则他坐这个位置是当之无愧的。 两人并排坐下後,云碧清便赶忙叫了些白衣罗裳的年轻女子来给莫问情打扇子,一边殷勤地亲自捧茶递水果。 “这碧螺春是我叫江南送了百种茶来,自己一个个品出来的,你尝尝和你莫府的是不是一样?” “我听人说你喜欢南方的水果,这荔枝是我叫人马不停蹄星夜从岭南运来的,趁没熟透就摘下来,却又不能太生,我挑了些不错的,你尝尝看?” “我听你府上人说你不喜欢大红大绿的张扬,单喜欢墨色,我便把那些衣服全丢了,新做了墨绿金丝的衣服,这堂上的装饰也都是墨色的,你看了可喜欢?喜欢我就再做……” “碧清公子,”莫问情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本是你做寿,自然一切随你喜欢,何必在意我的意思?” 云碧清听他如此说,便放下手中正在剥的荔枝,两只闪著彩光的碧绿色的眸子深情地望著莫问情。 “问情,我……” “啊呀!这位不是莫府的大公子嘛~碧清,你脸面可真大呀!竟能把莫公子请出来!”一个一身金黄色衣服的公子哥儿突然冲过来,笑呵呵地盯著莫问情看。 “可不是!这洛阳城里谁不知道,这莫府大公子不仅容貌比个女子更胜百倍,连行事举止也比大家闺秀还要斯文端庄,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叫我们这些想巴结的人……也巴结不上啊~”又一个紫色衣服的公子哥儿拥过来,一边满口污言秽语一边眼睛不老实地在莫问情身上上下打量著。 莫问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强忍著厌恶向侧面挪了挪。 “哎哎!问情是我请的客人,你们几个给我收敛点儿!尤其是你,郑行,平日里跟我们胡闹胡说也就算了,怎麽能在问情面前失礼?” 郑行便是那个紫色衣服的公子哥儿。他父姓梅,母姓郑,二人在路上同行相识,然後生了他,便取了这麽个名字,可见是没读过什麽书的。他父亲近年来倒卖山里的皮毛挣了大钱,这才把他送到云碧清府上来跟各位哥儿们混在一处,也好让他长长见识,学学本领。谁知这位本领没学什麽,倒是学会了胡吃海喝满口轻薄,哥儿们见他呆傻都拿他当个趣儿,好在他也不觉得,照样每日来玩儿。 “哟~碧清兄倒是一口一个‘问情’叫得亲密,倒不许我们‘失礼’了~”金色衣服的公子显然有些不高兴,眼睛一斜瞪著云碧清。 “弄笀兄何出此言呢~碧清不过与问情有些私交在先,所以感情亲密些,今日将他请来也是想大家认识认识,弄笀兄若愿意,也可以坐过来与问情闲聊嘛~”云碧清赶紧解释道。 金衣公子名叫查弄笀,最是喜欢凑热闹说闲话,这洛阳城里的大事小事没一样是他不知道的,便是g中的秘辛逸闻,也没人比他知道得更多。所以,饶是云碧清再有权势财富,也得让他三分,否则他这三寸不烂之舌一动,鬼都不知道他会讲出什麽话来。 再说查弄笀见云碧清如此说,面色也就和缓了些,随後便大大方方地取了自己的坐席来坐在莫问情旁边,与他熟络地攀谈起来。 谁知查弄笀这一换座位,倒引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动了起来。不一会儿,莫问情身边就挤满了一群人,直把个云碧清挤得远远的,光看得见莫问情唇齿翕动,笑容端方,却连个声音也听不见了。 “这到底是谁过生日啊……” 云碧清长叹一声,背著手挤出了门。 ☆、第三回:眠荷塘山间云雨 自从那日寿宴过後,云碧清再不敢大张旗鼓地把莫问情请出来了,只好趁了三五月圆之夜,或是大雾无人之日,将他单独请出来,或是烟柳荷塘,或是碧池春草,或是湖心亭,或是玄都观──总之,都是他j心挑选的美景,却又不会遇到大批的熟人围观。 “唉!怪只怪问情太有名,走到哪里都是观者如潮,连个美景都抢不过你。”云碧清一边把小舟小心翼翼地藏向荷花荡深处,一边对莫问情半嗔半怪道。 “你既知道,又何必要把我请出来?你自己来看不就好了?也免得我耽误了你与那些燕赵佳人的好事~”莫问情一边说笑著一边向荷花荡外望去,只见镜湖边一片楼船雕舫,粉袖绿云,团扇蔽月,香汗如雨,锺鼓笙歌伴著莺歌燕语远远传来,便是没有皓月高悬,也可以想见此间公子歌妓们的欢乐场景。 “那些庸脂俗粉算得什麽佳人,哪里比得上我船上的这一位国色天香?”云碧清一边说著一边拿眼睛细细欣赏著侧坐的莫问情,一双碧色眸子绚著七彩的月光,真真个魅惑多情,勾人心魄。 莫问情闻言脸上飞红,赶紧扭过头去盯著水面──要知道,他本意可是要调侃云碧清的,谁知道到头来被调侃的竟还是自己! “又说什麽胡话,我一个男子,怎好拿去跟一群女孩子比?”莫问情强自低著声,半羞半怪地应道。 “这有什麽比不得的?” 云碧清倒是理直气壮,率x张扬,“在我眼里,但凡美的便该赞扬,难道只因为问情是个男子,我便得把心里的喜欢隐藏了去?” “你!”莫问情赶紧瞪了他一眼,心里却不知不觉地慌了神。 喜欢什麽的,怎麽好乱讲…… 然而莫问情的失态却没逃过云碧清的眼睛。只见他嘴角一挑,得意一笑,一撑篙,便将小船向荷叶更深处荡去。 “别……别再走了,”莫问情两手抓著船舷,眼睛望著人群,声音里有点不安,“再远,就看不见人了。” “看不见才好。”云碧清抬起身子张望了下人群的方向,然後回身一语,声音里带著暧昧:“看不见,才不会耽误了你我说些小话。” “大丈夫生天地之间,自是光明磊落,我倒不知道有什麽话是怕被人听去的。”莫问情面上作色,正好借这机会去报他刚才的仇。 然而他却不料,那云碧清竟一篙停稳了小舟,然後几步走到自己面前,贴得极近地坐了下来,随後拉起自己的手,一双眸子闪著如磁石般无法逃脱的深情。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问情,其实我对你……” “啊!快看!”莫问情突然指著天上大叫起来,云碧清一愣,待回身看去,只见原本圆圆的月亮突然现出一个小小的缺口,仿佛摔掉了一角的玉盘,又似被人吃下一口的银饼。 “哦~原来是月蚀。”云碧清的语气与其说是淡定,不如说是恼火。 “原来月蚀竟是这般!”莫问情吃惊得眼睛瞪得大大的,闪亮得如同繁星一般。 云碧清回头看著他兴奋的脸,忽然心里一动,一把拉著他就向船里倒去。 “啊!你,你干什麽?”莫问情一惊,一下子扑倒在云碧清身上。 “躺下看吧,不然仰著个脖子,多累?”云碧清说著就把身体向一边凑凑,莫问情见他一脸坦然,便也只好不再说什麽,只一个翻身从他身上下来,比肩在他身边躺了。 月亮的残缺越来越大,莫问情的眼睛却始终都没有离开天空那奇景,只全神贯注地望著,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神情。 许久。 “问情。” “嗯?” “喜欢吗?” “喜欢。” “我说的不是月亮。” “?” 莫问情依依不舍地放开盯著月亮的眼睛,侧过脸来看著云碧清。 而云碧清也正侧著脸看著他,两人的面孔靠得如此之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从对方口鼻间传来的气息。 云碧清慢慢抚上莫问情的脸颊,一双眼睛痴痴地盯著他的眉目,然後手指向下,滑过鼻峰,凝聚在如水般的柔唇上。 “问情……” 月亮瞬间被吞噬了,天地间骤然失去了一切光影。 彻底的黑暗让莫问情的知觉迅速放大,他分明感到一股暖暖的气息凑近了自己的脸,自己的脸在发热,心跳得越来越快,心里仿佛在期待什麽又仿佛在害怕著什麽……然而就在他全身的神经都紧张到极限之时,那气息却仿佛故意般在自己的唇边犹豫了片刻离开了──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幻觉一般。 然而他却再忘不了刚才自己心里那份又怕又盼的心情。 为什麽,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 短暂的黑暗很快便结束了,月亮再一次露出它罩著薄纱的侧脸,可舟中的两人却闭著眼睛睡去了。只有潺潺的流水在身下静静地流著,伴著摇曳的荷叶和莲花,怀抱著两个比肩而眠的身影。 从那次之後,莫问情一如既往地会跟云碧清外出游玩,可他却总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不再敢跟他开玩笑,不再敢看著他的眼睛,甚至在他生气的时候自己也不再敢调侃他,只能拿出从小学来的礼仪规矩勉强应付──可在这人面前,一切礼仪规矩又都是那麽无效,那麽苍白,以至於他只能拿出全副j神来应付,却仍是每每被他占了便宜。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一味忍让和退缩,最终导致的却是让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一日下午,两人相约了到洛阳城外的一处山谷看山水。这山谷里的景色甚是优美,有瀑布,有莺啼,有奇树,有芳草,两人沿著溪水边走边看,乐不思返,谁知正游玩得高兴,却不料天公不作美,竟忽然下起雨来。两人没办法,只好到处乱跑,好不容易找到个浅浅的山洞,却是身上已经湿透了,一阵阵仲秋的冷风吹来,让人禁不住浑身发抖。 云碧清只好叫莫问情在山洞里乖乖等著,自己又冒著雨跑了出去。待到回来,怀里便抱了些还算干的树枝树叶,随手往地上一丢,拿了随身携带的火石开始打火。 “唉!要是在城里附近就好了,跑这麽远出来,又赶上下雨,真是倒霉!”云碧清一脸的不爽,两个石头擦得“啪啪”直响。 莫问情听了云碧清的抱怨,心里本就有些愧疚,再加上总是被他照顾,自己却什麽忙都帮不上,便只好低了头不做声,一个人远远地坐著。 云碧清见他这样,话也软了:“算了,我也没别的意思,老天爷要下雨,谁也没办法。快坐过来吧,这火也生起来了。” 莫问情听了话,便起身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了。 可是这火毕竟小,就这麽坐著,恐怕到雨停衣服都干不了,人倒是要先著凉了。云碧清想到这里一下子站了起来,莫问情抬头奇怪地看著他,只见他随意将衣带一解,便将外衣一件件脱了,只著了贴身的一件内衫。 “你……你做什麽……”莫问情吓了一跳。 “烤衣服啊。”云碧清一边说得理所当然一边将衣服拿起来对著火,又捡了些可以做支架的树枝,将衣服支起来。 “你也把衣服脱了吧,不然该著凉了。”云碧清催促他道。 莫问情自小家教极严,便是遇到大雨狂风甚至是兵荒马乱也是不能现出狼狈之态的,更何况是脱衣服,於是便低头犹豫了起来。 云碧清见他不动,便上手将他衣带解开。 “你……你……”莫问情赶紧按住他的手。 “你自己不肯脱,我帮你脱还不行?”云碧清知道他是顾忌那堆礼节,便来逼他。 “好好,你放手,我自己来。”莫问情服了软,便纤指一动,轻轻将外衫一件件退了,与云碧清一样只剩了件贴身薄衫。 云碧清便在另一边帮他把衣服架起来,正好在火旁边形成了一个衣服的小圈。两个人坐在山洞靠里的地方,一起看著外面的雨。 “这雨,不知什麽时候会停。”莫问情觉得沈默得尴尬,便找了句话出来。 “我看天黑之前是停不了了。”云碧清叹了口气,然後转头看了看莫问情,“咦?你的嘴唇怎麽发紫?” 莫问情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解释道:“我从小身体虚寒,若受了寒气,便会有身体的反应。没关系,待回去喝些热汤便会好了。” 云碧清眼睛一垂,便一伸手大大方方地把莫问情抱在了怀里。莫问情吓得一惊,赶紧就用手去推他。 “问情,我现在心里够烦的,别惹我。” 淡淡的愠怒伴著雨声从头顶传下来,莫问情一下子就不敢动了,乖乖地在他怀里靠著。 算了,不过是抱一下而已。 而且他的怀里……好温暖…… 身体渐渐暖起来的莫问情慢慢被睡意笼罩,沈沈地垂下了眼睛。 ☆、第四回:初问情真假难定 待到莫问情再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云碧清身上,两人的身下是已经烤干的衣服,仔细地在地上铺了好几层;而自己身上的单衫也已经不知被火还是体温烘干了,暖丝丝的,不再贴著皮肤,只是衣带忘了系上。 衣带?! 莫问情大惊:我何时把衣带解开了?再看云碧清,一件单衫也是随意地披在身上,而且因为他是仰躺著的,所以几乎是没…… 天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麽?! 莫问情的动作惊醒了还在睡著的云碧清,他揉了揉眼睛,然後看著莫问情吓得不轻的表情,温柔一笑,一抬手又把他搂在怀里。 “问情,再睡会儿~”慵懒的声音格外有磁x。 “你,你给我说清楚!”莫问情努力推著他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为什麽会这样?我的衣服……你……到底发生了什麽?” 云碧清见他一脸激动,便也坐了起来,衣服也不系,挠挠头道:“发生了什麽……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咯~” 莫问情脸上腾地一红,声音里竟带了一丝颤抖:“这样……是……哪样?” 云碧清见他恼得有趣,便一边一下子整个人扑过去,吓得莫问情猛地靠在身後的石壁上,一动都不敢动。 “你想知道?那我就再做一次给你看……” 邪魅诱惑的表情,带著情欲的声音,还有那泛著七彩绿光的眸子……莫问情心里一乱,赶紧用手把他推开。 “走开!”莫问情此生第一次如此狼狈──不,简直是完全慌了手脚。 “无耻之徒!你!你究竟想要什麽?”莫问情一边气得脸上通红,x脯起伏,一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警惕地盯著眼前衣衫不整的男人。 “我想要什麽?”云碧清笑得浪荡轻佻,“我想要的就是你啊~” 莫问情抱紧身上仅有的内衫,满眼敌意地瞪著他:“少来这套!你若是想拿这件事要挟莫府,莫某宁愿马上就死,也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 “啊?”云碧清闻言一愣,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怎麽就不信我的话呢?” “无奸不商。我若信了,恐怕怎麽死在你手里都不知道!”莫问情仍是剑拔弩张,毫不客气。 云碧清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除对自己的戒心的了,便起身把自己的内衫穿好,又把莫问情的衣服放在他面前,自己转身去穿衣服了。 莫问情小心地把衣服捡起来,然後一边穿衣服,一边两只眼睛紧盯著云碧清,生怕他再做出什麽举动来。 “问情,我知道我现在说什麽你都不会信,可我是认真的。我会继续去你府上找你的,一直找到你愿意见我,听我说话为止。”云碧清说完这句,便转身出了山洞。 莫问情又在山洞里坐了一会儿,估计云碧清已经走远了,这才慢慢从山洞里出来。 谁知一出山洞,却见云碧清还在外面站著。 “我怕你不认识回去的路,所以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至少到城门口。”云碧清解释道。 “不必,我认得!”莫问情仍是警惕心十足地靠著山洞口,一动不动地盯著云碧清。 云碧清叹了口气,挠了挠头,转身先走了。 三天後,云碧清又一次来到莫府门口,他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轻轻叩门。 “在下云清钱庄少主云碧清,前来求见莫府大公子莫问情。”云碧清仿佛第一次来时那般,低头拱手道。 “云公子请进。”门人一如往常笑著答道。 云碧清一愣。他本以为莫问情会命了下人不许自己进府,不过看样子倒是与往日并无异样。云碧清便也笑笑,然後轻车熟路地进了前堂,绕过花厅,进了莫问情的书房,果然见他在读书。 “……问情。”云碧清站在门口轻声叫道。 莫问情眼睛不离书上的字:“云公子来了,就请进来坐吧。” 云碧清这才进来,在他往日坐的位子上坐了。 “我以为,你会叫人拦我,或是将我赶出去呢~”云碧清仍是他一贯的嬉皮笑脸。 “洛阳城里都知道,你云碧清是我莫问情的座上宾客,我若突然将你赶出去,岂不是自找麻烦?”莫问情答得高屋建瓴,两眼仍盯著书上,不屑一顾。 “我就知道,问情舍不得赶我走~”云碧清故意歪曲莫问情的意思,一边笑嘻嘻地搬了凳子凑过来。 岂料莫问情“啪”地把书拍在桌子上,眼中的冰冷强硬直s过来:“云碧清,我说明白了,我不赶你,是为了照顾两家的体面!你若有话便说,没话就请回吧!” 云碧清小心翼翼地把凳子又退回到原来地位置:“问情,你别生气啊,我说就是了。” “那天晚上,你睡著了,我见你身上衣服太湿,怕你受寒,就把你的单衫脱了去烤火,把自己半干的单衫给你穿上了。然後又把干得差不多的外套铺在地上,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可是傍晚还好,深夜里毕竟太凉,我身体这麽好,只穿一件单衫都冷得不行,更何况是你。我见你缩成一团,嘴唇冻得发紫,便把你抱在怀里,两个人靠在一起总归暖和些。可是……” 云碧清停了一下,有点难为情地看了眼莫问情。 “……可是再怎麽能坐怀不乱,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只穿著单衫躺在自己怀里,估计谁都会受不了吧?更何况你还一动一动的……” “我哪有?”莫问情怒道。 “你睡著了,当然不知道了。”云碧清的声音里带了丝委屈,“谁知道你做了什麽梦?在我怀里也不乖乖的,一会儿碰碰这里,一会儿蹭蹭那里,我要是再能忍,我就不是男人了。” 莫问情刚要张口反驳,却是羞得什麽都说不出口,只得又把头甩向一边,暗自生闷气。 “你刚才说……喜欢的人……”沈默了许久,莫问情突然冒出一句。 “啊?嗯……”云碧清也支吾起来。 “……嗯,问情,我喜欢你。”云碧清低了头,看不清什麽表情。 不过,就算云碧清没有低著头,莫问情也不会知道他什麽表情,因为莫问情此时的心思,都在自己心里。 “可是,不会觉得奇怪麽?两个男人……”莫问情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也痛苦了很久!但是,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你,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问情,你是我云碧清喜欢的人,比你是一个男人,更重要!”云碧清的声音步步紧逼,莫问情本就脆弱的防线也随著步步击穿。 “可是……”莫问情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可是什麽?莫非问情不喜欢我?”云碧清几步走到莫问情面前,闪著七彩绿光的眸子逼视著他的眼睛。 “不,”莫问情赶紧摇头否认,一边努力避免被他的眼睛魅惑了去,“我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可到底……断袖之欢,我怕……” “怕什麽?”云碧清抓著他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反正我们已经做过了,做一次和做一辈子,又有什麽区别?” 这句话正中了莫问情的要害,莫问情身上一抖,心里的恐惧迅速在眉眼间散开。 “问情,”云碧清把莫问情紧紧地护在怀中,“别怕,有我在,有什麽问题我顶著,你只要在我怀里快快乐乐的就好了,好吗?” “可是碧清,我怕,我真的怕……” 莫问情来不及把话说完,他的唇就被云碧清封住了。云碧清娴熟的唇齿在莫问情的心头缭绕得魂牵梦萦,梦回百转,直到他气息奄奄快要昏倒,再记不得还有什麽规矩和世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开来。 “你终於,肯叫我碧清了。”云碧清的表情满足而温柔。 莫问情这才意识到,赶忙低了头,脸上却染了些红晕。 “乖,不要胡思乱想,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好吗?”云碧清的声音温柔得如三月的春水,在莫问情的心头缓缓滑过,抚慰著他的心。 “嗯。”莫问情点点头,轻声应道。 云碧清微微一笑,吻了下莫问情的额头,又紧紧地抱了他一下,这才转身出了书房。 莫问情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抬手,又将桌上的书打开来。 一到云清钱庄门口,一个十七八岁小厮打扮的人就一脸笑嘻嘻地迎了出来:“少主,怎麽样?” 云碧清瞪了他一眼:“你主子出马,有什麽搞不定的麽?” 那小厮马上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要我看,别说是他莫大公子了,就算是天皇老子,只要少主出手,绝对连这万里江山都得拱手奉上~” “少给我拍马屁,”云碧清嘴里骂著,眼睛里却透著得意,“天皇老子有什麽好的?哪有这莫大公子漂亮又温柔?况且……” “况且什麽?”小厮赶紧凑上来一脸激动。 “况且什麽跟你有关系麽?不该你知道的就别乱打听。”云碧清瞥了他一眼。 “是是,小的多嘴,小的不打听。”小厮一边儿赔笑,一边儿就往自己嘴巴上抽。 “行了行了,你也别装了,回头去账房领二两银子,就说我说的,算作给你的赏钱。” “谢主子!”小厮马上脸上笑得花一般,一边飞也似的向账房奔去了。 “哼!”云碧清轻蔑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随後一边思忖著一边转身继续往後院走。 不过这小子虽是拍马屁,话说得却也不假。谁知道那温柔如水的莫问情骨子里竟是个如此刚烈的人,今天若是换了个人,恐怕早就闹得不可收拾了,更别说什麽进一步的…… “少主,老爷叫您到後厅议事。” “知道了。”云碧清换了件衣服,便向後厅走去。 ☆、第五回:万花楼流言不止 一进了後厅,一身褐底金边金线金钱纹的云老爷正一边手里转著两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翡翠镶金球,一边仰著头闭目养神。 “爹,我回来了。”云碧清一行说著一行进了屋坐下,旁边的下人赶紧跑来上茶。 云老爷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手里的球却没停下。 “那边儿怎麽样?”慢悠悠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孩儿做事,爹就放心吧,都妥当了。”云碧清答道。 “呵呵,好!”云老爷这才把头低下来看著他儿子,手里的球也停下来了。 “果然是你爷爷的好孙子,也不亏他把个‘云清’俩字儿给了你!” 云碧清的爷爷叫云穆清,按照避讳,碧清的名字里本不该出现这个“清”字,但是他爷爷偏说这孩子看著面相异於常人,将来定是光大钱庄的人物,所以死活要把自己初代人的“云清”两字给他,“云碧清”这个名字也就是他爷爷给他取的。 “想当年你爷爷创建咱们云清钱庄,那可真是风生水起,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可惜他後来为情所困,差点儿把个家业都败坏了,幸亏你曾爷爷及时……” “爹,你放心吧,孩儿不会犯爷爷的错的。”云碧清赶紧把他父亲的话头截住,要不然,这光辉家史又够他说上半天的,听得耳朵快出茧子了事小,耽误了他晚上的花酒事大。 “呵呵,我对你当然放心~”云老爷一脸满意的笑容,“你小子什麽时候对人动过真心?──不,你小子的真心,恐怕早就给野狼叼走了吧?” 爷俩说著便哈哈大笑起来,然後云碧清跟他父亲道了别,就从後厅出来了。 “银钱,准备一套大红的衣裳,要体面,你主子晚上要去万香楼。” “好!!”刚回来的小厮马上又掉转身跑了出去。 万春楼乃是洛阳城里最有名的花楼,这楼里不仅姑娘一个赛一个漂亮,而且排场够豪奢,酒菜够一流,连人家婚丧嫁娶的,都要来这楼里请人帮忙──不过这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得起的,能来这楼里请人的,至少也要是从四品以上的官员眷属。 当然,还有一类人,虽然无官无品,却也常得到这楼里逍遥,那便是豪商富贾,金银世家。而在这群人里,最是挥金如土、穷奢极欲,却也最是有品位、懂风流的,便是云清钱庄的少主云碧清。这少主为人洒脱大方,又爱结交朋友,於是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在这万春楼里大摆宴席,凡是愿意来潇洒的,都是他的座上宾客。 “碧清最近老是跟那莫大公子混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们这群朋友呢!”梅郑行一边把个蹄膀啃得满嘴流油,一边嘿嘿笑道。 “怎麽可能?我忘了谁,也忘不了郑行兄啊~”云碧清笑得眉眼如月,一边调侃他道。 “我听说,碧清兄已经睡了那莫问情?”查弄笀眼睛一挑,幽幽问道。 梅郑行一口酒刚下,这下子“噗”地全喷了出来,两只眼瞪得要跳出来一般:“啥?!” 云碧清一脸大吃一惊的样子,一双碧瞳却是仍笑得轻松自在:“哦?弄笀兄哪里得来的这消息?” 查弄笀知道他在做戏,索x细目一挑:“我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你不必管,你只告诉我,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碧清的脸上仍是风云不动的笑,只是随手拿了只镂金的酒盅在眼前把玩,声音若实若虚:“我若说是真的,你信麽?” 查弄笀面上一愣,随即便恨这云碧清真是狡猾得狐狸一般:若是他如个正常人一般矢口否认或是顾左右而言他,那麽自己必定怀疑他是做戏──毕竟以云碧清几年来在情场上混出的威名,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做的?又有什麽人是他要了不敢承认的?所以他必是故意做给自己看,好借自己的口帮他把这事儿传出去,以获得他云府的好处。可他这下,却是偏偏承认了,而且承认得那麽干脆明白,仿佛毫不顾忌这事儿对两家的影响似的,真让人不禁怀疑他别有居心,倒不敢随便把这话随便放出去了。 等等!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他难道是想封自己的口? 又或是,连自己这点心思也被他考虑在内,所以还是该把话放出去? …… 好你个云碧清!真不愧是交际场上唯一敢跟自己玩儿花样的人!我就赌赌看,看你对那莫问情的真心! “我信。”查弄笀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笑道,“只是我很好奇,那莫大公子不是最是个守身如玉的,连女人都不曾碰过?他怎麽就甘心上了你的床?” 云碧清嘴角一挑,笑得轻薄:“再怎麽守身如玉的人,也是难过情关。问情既然爱上了我,自然也就愿意许身了。” 查弄笀见这话里有意思,赶紧倾了上身追问道:“那你呢?你对他……” 查弄笀很少对什麽事情紧张上心,因为但凡消息,大都是从他这儿流出的。要说有什麽人能勾得他心急如焚,那便是这位云府的少主,云碧清。 “我对他,自然也是真心。”云碧清一脸笑得随意,随後便提高了声音对众人道,“所以从今日起,我云碧清再不碰任何人,无论男人女人,都再不必送到我庄上来了。” “那……这酒席呢?”梅郑行嘴里嚼著鹿r,一脸紧张地看著云碧清。 “呵呵,郑行兄放心,这初一十五的酒席自然不会断的,你们的乐子我也照付,只是这之後……碧清就不奉陪了。”云碧清笑著安慰了梅郑行,随後便离席去结账了。 听了这话,梅郑行一脸的紧张果然马上放松下来,又大口一开去忙他的猛吃猛喝了。 吃,吃,就知道吃!怎麽不吃死你呢?查弄笀瞪了一眼身边的吃货,心里忍不住骂道。 不过,真没想到这云碧清居然会说他是真心!这麽多年来,他阅过的男人女人无数,虽然也有那让他爱不释手的,却从没见他对谁付出过真心。 难道,刚才自己的判断竟是错的?他竟真的对这莫问情动了心,想为了他把事儿瞒起来? …… 云碧清,我就不信你有真心! 查弄笀一起身,离开了吃得不亦乐乎的梅郑行。 “哎?弄笀,你不吃了吗?还有仨菜没上呢!”吃货冲著他的背影喊道。 6-10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第六回:落衣衫麒麟送别 深夜,莫府里人声俱寂,只有一间房里仍是灯火通明,那便是莫问情的卧房。 莫问情正坐在灯火前聚j会神地看书,没留心一个身影从开著的窗户闪进来,轻轻地走到自己背後,慢慢伸出了手── “问情。” 忽然被人从背後抱住,莫问情吓了一跳,可是一听到那充满磁x的声音,他便整个人都温顺下来了。 “碧清。”莫问情的脸上透著温柔。 云碧清把莫问情转过身来,深情地注视了他一会儿,一低头吻上了他的唇。莫问情也微微仰头迎著他。 “你不是说明天来麽?”莫问情歪头问道。 “我等不到明天了。”云碧清眼睛里透著心切,“我离开後,就一直想著你,怎麽都忘不掉,放不下,不知不觉就到这儿来了。” 莫问情微微垂著眼睛:“你来的路上……没被人看见吧?” “放心,我虽然迷迷糊糊的,却还知道避著人。”云碧清盯著莫问情的眼睛,低声答道。 “那……府你也来了,人你也见著了,便请回吧。”莫问情看向一旁,微若无闻地小声说道。 “人只是见著了,怎麽能回?”云碧清眸子一亮,一手把莫问情抱起在怀里,一手从他腿下一用力,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麽?”莫问情被轻轻地放在床上,慌乱地看著正在俯视自己的云碧清。 “做上次我们在山里,做过的事。”云碧清说著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又伸手去解莫问情的衣服。 “不要。”莫问情微微皱著眉头,死命压著云碧清的手。 “怎麽?问情不喜欢我了?”云碧清的声音里含著压力。 “不是。”莫问情赶紧否认,“只是……可以不做麽?我到底心里有些……” “可是喜欢的人之间,都要做这样的事啊。”云碧清说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莫问情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只是死死地按著他的手,好看的眉头微微地皱著。 “……那至少,缓些时日,好麽?”莫问情的声音已经接近哀求了。 云碧清见他实在是不情愿的样子,便叹了口气道:“问情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毕竟你才是最重要的。” 莫问情听了这话,马上脸上现出感激的神情来,眼睛一眨一眨如星星般灿烂,却又单纯得像个孩子似的。 云碧清被他这一看却是呆住了,直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而转身走到窗边,只把个後背对著他。 “那……那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言罢一个飞身,不见了踪影。 莫问情从床上起来,慢慢走到窗边,久久向外望著。 “可怎麽的,也得把衣服带走啊。” 莫问情的手里,轻轻地拿著云碧清落下的外套。 第二日,莫问情在府里等了云碧清一整天,直到天边都现了晚霞,他都没有出现。 第三日,仍是如此。 第四日── “禄儿,备轿,我要去云清钱庄。” 莫问情一边说著,一边便起身换起了衣服。 “爷,您怎麽又去云清钱庄?好不容易那家夥没来骚扰您了,您干嘛又去主动找他?”禄儿早不满俩人最近越来越亲密的事儿了,更何况城里又隐约有些难听的闲言碎语。 “他……上次把衣裳忘在我这里了,我去送还给他。”莫问情低声道。 “不过是送个衣裳,何劳爷亲自动手?我替您送去不就完了?”禄儿就是死活不想他的爷跟那个云碧清见面。他看得出,莫问情在云碧清面前,那就是初生的小绵羊落到了狼群首领的手里。想跑?没门儿! 莫问情停了停,两手落下垂在身边,背著身低了声听不出情绪:“也好,那你便早去早回吧。” “诶!”禄儿高兴得不行,跳著脚儿就跑了。 过了一会儿,又绕了回来,不好意思地问:“爷……衣裳呢?” 莫问情仍是背对著他站著,头也不回:“在桌上。” 随後小孩儿便抱著桌上的衣服飞也似的向外跑去了。 谁知,这禄儿前脚刚走没一会儿,云碧清後脚就踏进了莫府大门。他一路绕到了莫问情房里,一见他一脸落寞地坐在床上,便几步进来,轻声哄道:“怎麽?生气了?” 莫问情一见是他,转了身冷声道:“你不是不来了麽。” “我何时说我不来了?”云碧清在他身边坐下,双手在背後环住他。莫问情起先还挣扎了一会儿,过一会儿就不动了,乖乖由他抱著。 “对不起,庄里突然有事,让你空等了我这些天。”云碧清在他耳边轻声道歉道。 然而云碧清自己心里明白,他之所以等了几日不敢过来,实在是因为那日被他那孩子般的笑迷乱了心神,生怕再来会乱了阵脚,不小心失了理智。 “谁等你了。” 莫问情哪里知道这些?他只如个久不见恋人的女子,低头做了怨怒的样子。 “好好,没有等,是我自作多情。”云碧清马上改口笑道。 “你!”莫问情一急,一回身却见那人脸上正笑得灿烂,分明是看了自己笑话。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为夫这厢给娘子赔礼了~”云碧清说著便有模有样地向莫问情弯腰拱手作揖。 莫问情被他弄得气也不是羞也不是,只好咬著下嘴唇,空拿两只眼睛瞪著他。 “不过,这接下来恐怕倒真是要娘子等了。”云碧清起身,坐回到床上。 “怎麽?你要走?”莫问情一听这话,马上把刚才的事全抛在脑後了。 “江南分号有些事要处理,爹叫我尽早启程。”云碧清拉了莫问情的手道。 “什麽时候走?” “五天後就动身。” “这麽急?”莫问情有点错愕。 “因为这事有些麻烦,好像对方已经买通了官府,几日内就要撤了我们的号,我得赶在那之前过去,避免更大的损失。”云碧清一向对钱庄的事游刃有余,这次连他都觉得麻烦了,估计事情小不了。 莫问情想了一下,便抽了手,起身去一旁的小匣子里拿了个玉佩出来,然後交在他手里。 云碧清拿起来一看,却见那玉佩乃是上好的和田质地,正面一个镂空的麒麟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背面则是小篆的莫字,游龙戏凤。 “这不是……”云碧清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莫府家传之物,只有我莫家的人才能得见,你我既然已结连理,自然也可以交给你……”莫问情说著,不由得略低了头,目光带了点羞涩,“这且不说。我要给你这东西,是因为此物乃是高祖皇帝特命人所制,见之如见高祖皇帝,连当今圣上也要顾虑几分。你此去江南,若有人有意为难,你便将这东西拿给他看,或许可以减少些麻烦。” “问情!”云碧清一把抱住莫问情,“这麽贵重的礼物,我怎麽能收?” 莫问情也轻轻抱住云碧清的背:“你此去江南路远,问情不能陪伴身边,只能尽些力所能及的,希望可以帮到你。” “问情,我云碧清何德何能,竟能被你看上,我……”云碧清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碧清何出此言?”莫问情轻轻推开云碧清,眸子清澈得如雨後秋池里的寒星,“上次你走後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我选的这条路前面必是黑暗无光而又凶险万分的,所以既决定了跟你走下去,我便只有紧紧拉著你的手,再不做他想。因此,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你去哪里,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你遇到什麽事,那便是我的事。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对我说这见外的话?” 云碧清听了这话,脸上却是久久地愣住了,随後便垂了眼睛,轻声自语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莫问情见他脸色有异,便担心地问道:“碧清,怎麽了?” 云碧清慢慢抬起眼睛,目光含水地望著他:“没什麽。问情,你对我太好了。” 莫问情轻声一笑,随後便仰头上前吻了他的唇。 绕在莫问情背後的手里本是轻轻地拿著玉佩,却突然一把紧紧将那玉捏在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著。 既是将要别离,两人自然心里都舍不得对方,於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云碧清少不得每日到莫府来报道,直到把出门的日子推了三次,这才不恋恋不舍地上路了。 ☆、第七回:小别归鸳鸯戏水 十几天後,云碧清从江南回来了。 一回到洛阳城,他还没来得及回云清钱庄,第一个冲就到莫府来报道了。一进门,也顾不上一身的风尘仆仆,径直就向书房奔去,等到了书房门口,他却突然停下来,待整理了下衣帽,才迫不及待地推开书房的门── “问情!” 莫问情一听那熟悉的声音,一下子站起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看著他:“碧清!” 两个人赶紧跑到一起,然後便是久别重逢的热吻和拥抱。云碧清一把把莫问情抱起来,几步走到书桌前,拿袖子把文房四宝随便一扫,便把莫问情放在了桌子上。 “问情……我可想死你了……”云碧清一边呼吸不稳,一边飞快地解著两个人的衣服。 “碧清……”莫问情的呼吸也逐渐加深起来,一边难为情地脸上染了霜红。 云碧清迫不及待地把莫问情的衣服扯开,然後便从雪白的脖子开始吻起,然後是锁骨,肩膀,x前,小腹…… “啊……碧清……不行,外面有人……”莫问情努力压抑著,却忍不住声音从喉间流出。 “怕什麽?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云碧清霸道地将莫问情的裤子扯下来,随手丢到一边。 的确,在查弄笀的帮助下,现在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莫府大公子和云清钱庄的少主私交甚好。只是这好到底是好到怎样的程度,却是各家有各家的说法,莫衷一是。 “可是……到底不好……大白天的……”莫问情眉头又皱得老高。 云碧清见此便停了手支在他头的两侧,一边低头看著他一边叹道:“唉!跟自己的相公欢爱,谁还管它白天晚上?” 莫问情嘟了被吻得粉红的小嘴道:“你没读过‘宰予昼寝’麽?” “是是~”云碧清一边低头帮他把裤子穿上,一边无奈道,“我娘子满腹诗书,我是个大老chu,什麽都不懂……” 莫问情见他一副苦闷牢骚的样,便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白天不行,晚上总可以吧?”云碧清有意压低了声音,极度诱惑地说,“今晚,我来找你,好吗?” 莫问情脸上唰地一红,低头应了声:“嗯。” 两个人穿好衣裤,便一起回到了前堂。到了前堂,却见云碧清带来的一干人正等著,里面一个眼神机灵的小厮,一见二人出来,赶忙上前行礼道:“少主、少夫人好~” 莫问情一下子怔住了,随後眼睛一甩狠狠地瞪著云碧清。 云碧清赶紧骂道:“乱叫什麽呢?长个嘴就知道乱说,眼珠子叫狼吃了?” 那小厮见情形不对,赶紧自抽嘴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莫大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没眼珠子的计较……” 莫问情见这两个耍宝一般,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云碧清见莫问情不生气了,便赶紧命了小厮去拿礼物来。 “问情,这是徐州老字号的陈酿,据说从前朝起就藏在酒窖里,难得躲过了战火,全天下只有不超过十坛,我弄了两坛回来给你尝尝。” “这是陈州今年新制的蜜藕,我特地叫人留了些,你看这薏仁和豆沙调得花样匀称,难为他们怎麽想的。” “这是苏州的绣器,说是要先请上好的女红把丝线一层层地绣在薄纱上,再把琉璃融了裹在上面,还得小心不能把花样破了,待冷却後再找专门的匠人磨成镜子型,再请木工做了紫檀木的框子封在外圈,搁在红木架子上。据说一年下来才能做出三五个来,而且大半都要送到g里去孝敬妃子公主们。我趁著今年上供前挑了个做得最好的拿来,连那皇後娘娘的都没你的好呢~” 莫问情拿了那绣器仔细看著,只见上面是一对恩爱鸳鸯正在水中悠闲地游玩,前面的一只正回头望著後面的,後面那只则害羞似的微微低著头。而在两只鸳鸯的右上方,则用清秀的小楷绣著两行小字── “此生相依……” “不离不弃。问情,我一看见它,就觉得是特为我们两人所制的,所以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把它拿回来给你。”云碧清俯身在莫问情的耳边,接著他的话念出了绣器上的小字。 “我云碧清虽然家财万贯,却也知道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虽然这东西也确实破费了我不少,可这八个字却是比多少黄金都要珍贵万倍的。” 莫问情轻轻地抚著绣器上的八个字,低声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又何必破费那麽多……” “钱算什麽?”云碧清笑得爽朗,“能换得问情开心才是真的。” “碧清,我……” “你不用说出来,我明白。”云碧清知道他顾忌旁人,便扬手止了他的口。 可让云碧清没有意料到的是,莫问情竟抬手拉下他的手,然後一仰头,当著所有人的面吻上了他的唇。 云碧清一怔,眼睛迅速地瞪向四周的小厮们,小厮们见状赶紧背过身去,一边拿袖子死命地遮住眼睛。 云碧清这才轻轻地搂住莫问情,然後微微地闭上眼,久久地享受这个不顾一切的热吻。 “主子!不好了!老爷听说您回来了,正急著找您──呀!……”突然一个没见过面的下人一边往冲进来一边大叫,结果正撞见云碧清在和莫问情深吻,吓得赶紧转身捂住眼睛。 “怎麽了?什麽事儿大惊小怪的?”云碧清一面把气息不稳的莫问情弱柳扶风地护在自己怀里,一抬头生气地问向刚跑进来的小厮。 “额……是……是老爷听说您从江南回来了,正到处找您呢。”小厮赶忙转过身来答道,可两只袖子却仍是高高地举在眼前。 “坏了,”云碧清拉开莫问情,对著他说道,“我还没回庄里呢,要是让爹知道我先到这儿来一定气死了!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找你~” 云碧清有意把“晚上”两字咬得格外清楚,刚才消了潮红的莫问情,禁不住脸上又飘了些红云。 ☆、第八回:墓前伫帐里痴缠 回到庄里,云碧清赶忙叫银钱带了一大堆盒子跟著他去了後院。 “爹!孩儿回来了!” 云老爷慢悠悠地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抬起眼睛一瞥云碧清:“清儿,你该不会是认真了吧?怎麽一进了城里家还没回,倒先去那莫府了?” “哪儿能呢?”云碧清一边笑得谦恭,一边赶紧叫银钱进献人参灵芝等物,“孩儿不过是小心行事而已。爹想,他莫问情何其聪明?这戏若做得不真些,又怎麽能哄得了他?” 云老爷冷哼道:“你说得倒轻松,我只怕那莫问情是个尤物,勾了你的心神去,到时候你们俩真做得个恩爱夫妻,哪里还记得我云家的大计?” 云碧清赶紧跟他父亲辩解道:“这点爹可以放心,孩儿一直便没有沾过他的身子,只是他不知,自以为已经与我断袖……” 云老爷却是g本不打算听他儿子的解释,一句话打断了他:“行了!我不管你与他怎麽做戏,总之你心里要记得,你是我云家的人,不是他莫家的!什麽恩爱缠绵,到最後什麽都不值!” 云碧清从没见他爹如此激动,心里也禁不住有点愕然。不过云老爷马上便从儿子的神情发现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迅速掩起情绪,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般平声静气地说:“算了,不说这个了,江南的事儿办得怎麽样?” 云碧清这才坐下,讨好地笑道:“有了‘陌上麒麟’帮忙,这事儿自然坏不了。宝瑞这下子就算勉强撑下半口气,几十年内也都不可能再有力气跟咱云清斗了。” “陌上麒麟”便是莫问情给云碧清的那块玉佩,本叫“莫尚麒麟”,江湖混叫便成了“陌上麒麟”。 云老爷终於满意地点点头道:“嗯……也就是说,咱们和莫府的关系,江南五镇也都知道了?” 云碧清点头道:“爹放心,话早放出去了。查弄笀这家夥,别的不行,传流言蜚语倒真没人能胜得过他。” 云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宝瑞这下总算是完了,我和你娘这辈子的心事也就算了了。你晚上去看看你娘,把这好消息告诉她吧。” 云老爷说完,就叫了个婢女来扶他回内室去了。 云碧清起身拱手送了他父亲离开,便叫了银钱把东西卸了,顺便准备晚上去後山的祭品衣物等。 洛阳城外翠微山,乃是云清钱庄私人的产业。这山里有一处风水极佳之处,据说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y宅,便是云家祖坟的所在。 这一日傍晚,y森森的坟冢之中,一个一身白色麻布衣服的男子正低头注视著一方墓碑。远远地,几个小厮在打呵欠闲聊,却因为太远而听不见一点声音。 白色麻衣的男子一脸平静,可平静中却透著些说不清的怅惘。他的眉目是清晰的,却又似乎被悲哀笼罩;他的嘴角是温柔的,却又仿佛要落泪一般。这样一个男子,便是相貌平平也已经足够牵动人心了,更何况这男子还生得一副魅惑人的好皮囊,尤其眸子中带著的一点碧绿,仿佛散发著诱惑人的光。 然而此刻的男子却无意动用自己的魅力,他只是静静地注视著墓碑,久久,慢慢牵动嘴唇── “娘。” 一阵风吹过,撩起他的长发飞扬。 “娘,我终於为你报仇了。宝瑞完了,黎家的产业我也帮你夺回来了。当初你嫁给爹时云家答应你的事,我总算替云家为你办到了。” 落叶秋风,香烛缭绕,远山深处,一行秋雁结伴而行。 “……娘,我有些话想问你……” “……你还是觉得真心比什麽都重要麽?” 云碧清慢慢从怀里出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俯下身来,轻轻地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 “这‘陌上麒麟’,娘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甚至为了那人把终身都献出来了,却到死也没有得到;而我只是略施手段,那人的儿子就把这玉给了我,还乖乖地靠在我怀里,一副终身都交给我了的样子。娘,你说,这真心到底值个什麽呢?还不是给人拿去骗了?那人的儿子还跟我说,无论我去哪里,他都会跟我去哪里,还要紧紧拉著我的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呵呵,多傻呀,哪有人会真的为了这些……” “可是娘,为什麽我心里总是不开心?明明我拿到了‘陌上麒麟’,为什麽还是会不开心呢?” “难道,这就是人说的动了心?” 天色愈暗了下来,远远地,乌云压著天边的澄澈滚滚而来,裹挟著一路的冷漠和暴躁,催得人衣角翻飞如狂。 一个小厮小步跑过来低声道:“主子,天色看样子要下雨了,咱赶紧回吧。” 云碧清不出声地点了点头,低身把“陌上麒麟”收好,转身离开了。 夜里,果然狂风暴雨大作,偌大的洛阳城在暴雨的y威之下仿佛失了庇护的婴儿,只能缩在地上微微颤抖。一个小乞丐抱著头飞速跑到一户富丽堂皇的大门下躲雨,待挤干了破衣抬头一看,却见上面写著两个字:“莫府” 莫府後院中,每个人都因了这难得一见的大雨而早早地睡了,只有莫问情的房间里仍隐隐约约亮著光,好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虽然飘摇,却是不翻不倒。 牙床锦帐里,莫问情正春水浮萍般伏在云碧清x口,云碧清默默地把修长的手指缠满那人漂亮的长发,然後忽地一抽,便见那长发如流水般散开,看得人心底缱绻温柔。 “问情,和我在一起,开心麽?”云碧清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莫问情雪白的手轻轻地按在云碧清的x口,漂亮的脸颊则贴著他的心,仿佛在听他的心跳一般。 “嗯。” 虽然只是一声,却似乎带了全天下最甜蜜的幸福。 云碧清叹了口气,把莫问情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对问情,说了谎……你会不会,离开我?” 莫问情一愣,随後手上微微用力,探起了半个身子,眨著大大的眼睛吃惊地看著云碧清。 被这样清澈的眼神盯著,云碧清心里不禁一抖,眼神也不由得微微一避。 “其实……” 云碧清犹豫了一下,果然还是说不出口── 他真是生平第一次怕成这样。 “其实那晚在山上,什麽都没发生。” 莫问情雪亮的眸子一下子收紧,随即皱著眉头追问道:“那你为什麽要骗我,说我们已经……” 云碧清轻轻地抚著莫问情垂下的长发,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因为我想要你啊,可是又怕你不肯。你不肯的话,就算用药迷晕你,我也不能要啊。” “这话倒说得好听,”莫问情满心的埋怨,“可你还不是每晚跑到我房里来抱著我睡,这又有什麽差别……” 云碧清见他这样,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莫问情又羞又恼,索x就要拿了衣服下床。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云碧清一把把莫问情扯回来捉在怀里,“我们的莫大公子真是冰清玉洁,难道你真不知,这‘睡’和‘睡’也是有不同的?” ☆、第九回:破惊雷初啼羞掩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云碧清一把把莫问情扯回来捉在怀里,“我们的莫大公子真是冰清玉洁,难道你真不知,这‘睡’和‘睡’也是有不同的?” 莫问情见他话里有话的意思,便挑了眼睛,半羞半怒地看著他。 果然莫老爷从来没教过他儿子床笫之事,说不定他倒真的以为男人和女人并排在床上一睡就能生小孩呢。 云碧清强忍住心里的吐槽,宠溺地莫问情的头:“也好,那我们索x今晚就把当日该做的做了,也让我教教你,有一种睡法和平日是不同的~” 云碧清说著便将莫问情手里的衣服丢到一边去,然後扶了他仰卧在床铺上,自己则弓起身子俯在他身体上方,把方才吻过的锁骨、r尖、侧腹、下身一一又疼爱了一遍。 所不同的是,这次他先把莫问情雪白修长的腿向两边大大地打开撑起来,然後才娴熟地拿捏起腿间已经微涨的红肿,殷勤而周到地服侍起来。 虽说莫问情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云碧清服侍了,却还是耐不住他轻柔灵活的指尖和舌头的百般撩拨,不一会儿便涨得春潮翻滚,浑身都微颤起来:“碧清……” 云碧清伸出一g食指轻轻地在端口一敲,低声笑道:“别急,还没到呢~”随後不知从哪里翻出个雪白青瓷的小盒来,开了盖拿了指头挑了些雪白晶莹的药膏出来,莫问情只觉股间一凉,便禁不住猛地缩了回去。 “待会儿有你收的,急什麽?先放下来,听话。” 云碧清的声音带著蛊惑人心的温柔和磁x,莫问情乖乖地把自己放松下来,随後便觉一股清凉从後身慢慢地涌进来,一边涌动一边还如小虫般左右摇晃滚动。 “你……做什麽……”莫问情忍不住问道。 “帮你做准备~”听到云碧清的声音从自己的下身处传来,让莫问情禁不住脸上又红了一层。 “准备……什麽?”莫问情虽是什麽都听云碧清的,却还是难免会对眼下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产生好奇。 “准备让我进来~”云碧清一边说得好整以暇,一边又一g手指沾了药膏揉进去,两g指头熟稔地活动著、搅扰著,不一会儿便将里面撑开了一片天地。 莫问情本就被身体里的手指挑得身上泛红,听他这一说,脸上更红得要滴血一般。待到默想了一会儿,却又忽然惊慌失措地大叫:“不行!” “为什麽不行?”云碧清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著他的反应,一边手指继续灵活地揉著。 莫问情勉强撑起上半身,眼中泛著真诚而急切的担忧:“因为,因为……” 莫问情是见过云碧清的身体的,他知道他和自己不同,他作为男x的成熟度简直可以成为洛阳城最佳男人的典范了。如果说城里的女子都对云碧清怀有恋慕和憧憬,那麽至少有一半是冲著他那身体去的──而这一比例在青楼娼馆中则几乎可以达到十成。 莫问情又急又怕,却又羞於把话说出口,只能紧紧地盯著云碧清的眼睛,恨不能把自己的想法用眼神传过去似的。可偏生这一位就是故做不懂的样子,一边手下又挑了跟指头进去,一边歪了头问:“因为什麽?” “啊!”莫问情知道他是故意的,只得强忍著体内涌上来的胀痛,一边恨恨地咬了下嘴唇皱著眉头盯他。云碧清见他眉头又皱起来,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我明白了,你怕我会弄伤你,是不是?” 莫问情垂了眼睛不说话。 “放心,我会帮你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试试看。”云碧清说著拉了莫问情的手过来,然後捏了他雪白修长的指头,引著他向幽深的小x深处探去。 莫问情本是低垂著眉眼,这下眼睛一下子放大,惊讶地看著云碧清:“怎麽会……” “呵呵,”云碧清眼中带了一丝得意,“这药膏可是我专从闽中秘师处求来的,便是你再不肯放松,也能叫你化成水一般~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莫问情不说话,只径自探著自己的小x,一边惊讶世上竟有这等神奇的药膏。 “不过……”云碧清忽然变了神情。 “不过什麽?”莫问情马上又紧张起来。 云碧清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下莫问情,然後俯身在他耳边道:“不过你这样对著我,好诱人啊……”说著一只手轻轻地覆在莫问情还留在小x里的手上。 莫问情一下子连耳g到脖子都红得如熟透了一般,他赶紧把手抽出来,却不料云碧清一个趁势把他腰间的利刃抵在自己敞开的小门前,莫问情只听见一声窗户被大风“啪”地吹开的声音,便感到一个灼热雄硕的物事沿著曾经冰凉的甬道慢慢地挤进来。莫问情咬紧牙关,却听到耳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把嘴张开。”莫问情听话地张开了嘴,紧接著便觉身体里的热流涌动得猛烈起来,随後便听到一声自己都惊讶的声音── “啊!~~!~~!” 好在这一声恰被一声惊雷盖过,除了床上的两人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听到。 “问情,放松,放松……”云碧清一边调整著自己的速度和力道,一边低声在莫问情耳边引导他。 莫问情浑身都笼罩在一层红晕里,他两只手紧紧地搂著云碧清的脖子,身体随著云碧清的动作在床上有节律地动著。 “碧清……啊……碧清……嗯……碧……哈……” “问情……问情……问情……” 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地遮盖了整个世界,对於此时的他和他来说,这间小屋,或者说,那春帐里小小的空间,便是天地间的全部。 彼此,便是天地间的全部。 ☆、第十回:贪一晌欢情暴露 暴雨渐渐歇了,只剩些淅淅沥沥的小雨,犹自淋漓著万物。 春帐里,莫问情伏在床上轻轻地喘著,云碧清从背後搂住他,轻轻地吻著他的肩。 “疼麽?”云碧清温暖的手掌覆在红肿的股间。 莫问情微微地摇摇头,仍是轻轻地喘著。 “那,这里呢?”温柔的手指轻轻地按著曲线优美的腰。 莫问情仍是微微摇头,不说话。 云碧清不动声色地挑起嘴角,然後手指略一用力── “啊!” 赶紧咬住嘴唇。 “还说不疼?” 云碧清心疼地叹了口气,随後手指不轻不重地揉起了劳累过度的腰。 莫问情放下长长的睫毛,身体随著云碧清的手,微微地晃动著。 “你,可还有别的事骗我?”待气息渐渐平稳後,莫问情轻声问道。 云碧清手上一滞,略一思量,便将嘴凑到莫问情耳边,半真半假地问:“若还有,问情会生气麽?” 莫问情不说话,只微微睁开眼缝,面无表情地望著床角里的绣器。 “问情,从今以後,我再不骗你了。相信我,好吗?” 说著这话的云碧清,心里是怕,是痛,是後悔,也是决心。 只可惜,他爱的人太认真,太深情,以至於他下得了决心坦诚当下,却下不了决心坦白过往。 而此刻的他还不知,这一步的犹豫竟导致了两人一生的悲剧,和再也无法回头的遗憾。 “好,我信你。” 莫问情的声音静水无声,却自带著一股破釜沈舟的决意。 自从两人真的有了床笫之欢,云碧清便中了毒一般越来越舍不得莫问情的身子,而莫问情也渐渐习惯了在云碧清的怀里睡去。人都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这两个则是生如连体,寸步不离,说是一日不见如三秋都是妄语,真真是略一离床便思得梦魂千里,稍一迟归便念得泫然垂泣。 不过越是甜蜜的日子越要经历些磨难和摧折,谁承想,便在两人都沈溺於欢爱和温柔的最深处,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变故,好像上天有意要把这两人推到刀锋剑刃上,好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处境到底如何,彼此的心意又是如何。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 这一天清早,云碧清便一如往常般来到了莫府来找莫问情说话聊天,正巧了今日天气晴好,莫老夫人身子骨也舒服,於是便笑呵呵地出来晒太阳,顺便同了她儿子一起接待云清钱庄的少主。 再说这云碧清本是个最会讨人欢心的,平日里秦楼楚馆里阅人无数的姑娘们都禁不住他的甜言蜜语,更何况只是个足不出户的老太太,简直是手到擒来,略施小计,便把个莫老太太说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一个劲儿夸他有见识有分寸。莫问情在一旁见他得了自己母亲的欢心,嘴上不说,心里自然也是高兴。日近中午,老太太难得主动留了云碧清在府上用饭,三人酒足饭饱之後,身懒倦怠,老太太便叫人带了云碧清去别馆午休,自己则被人扶了回内室休息。 云碧清表面上自然是乖乖地谢过了老太太安排,跟著人步步到了别馆,然而心底里到底舍不得娇妻温柔,於是眼见下人出去,便趁机从小楼里溜了出来,轻车熟路地翻入莫问情的房里。 这一边莫问情也正满心怨念,一见他来,脸上瞬间便绽得红豔欲滴,嘴上虽是骂著“也不怕人撞见”,身子却径直向床上坐去,一边伸手放了两侧的帐子下来。 云碧清如泥鳅般一下钻到帐子里将人抱住,只听得一阵娇嗔怨怪,绫罗绸缎七七八八掉得一地,随後便见帐子里的人好一阵挣扎打闹,床棱终於渐渐响起规律的声音。 “嗯~~” 莫问情娇喘如酥,媚眼如丝,忘情地沈浸在云碧清的温柔里。 “小声点儿,也不怕人听见。”云碧清低著声,声音里却带著一丝甜蜜的兴奋。 “哪会有别人?不过是你听见罢了~怎麽?你不乐意听?”莫问情搂著云碧清的脖子,调皮地摇晃著细腰,故意带得他身下跟著一起晃动。 云碧清细眼一眯,狠狠掐了他腰一下,惊得莫问情一边尖叫一边赶紧求饶。 “小坏蛋!”云碧清笑得邪恶而宠溺,“你还嫌不够是不是?看为夫不要了你的命~” “夫君饶命~妾身知错了~啊!”莫问情忙不迭地求饶,一边又随著他的动作叫起来。 “再叫一声夫君,我就饶你~” “夫……夫君……” “我没听见,再大点声~” “夫……夫君~” “砰!” 巨大的推门声如晴天霹雳般传来,瞬间把莫问情满身的魅惑都化作了冷汗,他一把推开云碧清,一个翻身便冲出帐外,却只见自己房间的门翕然大开,一床墨兰锦缎的被子摊在地上,然而屋里却不见一个人,只有门板还在慢慢地合起来。 “怎麽了?”云碧清赶紧穿好衣服跟出来,一边拿了衣服披在赤身露体的莫问情身上。 此时的莫问情已经摊坐在了被子边,只见他一手拉紧衣服,一边满眼惊恐地望著云碧清道:“碧清……我们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云碧清赶紧把惊慌失措的莫问情抱起来放在凳子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一边帮他把衣服穿起来。 “问情,你别急,慢慢说,或许只是……” “只是什麽?”莫问情少有地失了方寸,“这被子是我娘的,显然是她叫了福儿来给我送被子,谁承想偏偏撞到我们……唉!我猜,我娘现在已经全知道了,不知她要气成什麽样子,我……”莫问情一边说著,一边眉宇间便凝固起来,眼眶盈盈地似要落泪出来。 “问情,你听我说。”云碧清帮他系好腰带,顺势跪在他面前,两手包著他的手,努力抚慰著受了惊的爱人。 “我可以给你娘跪下来。”云碧清的眼神诚恳而笃定,“如果可以,叫我入赘莫家都行。若是还觉得有辱你家的门风,那我就放弃钱庄卖身给你做奴仆,只要能和你终身相伴,我什麽都能做……” “你别这样。”莫问情把他拉起来,看著他碧绿的眸子,方才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方才是我急了,你放心,这事我自会和母亲说个明白。我当初既答应了和你走下去,便没有一直躲得下去的道理,既是早晚都要面对的,早些讲清楚也未尝不是好事。”莫问情神态平静,语气淡然,却不似超脱,更像是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问情……”云碧清看得出他的撕痛,却只得犹犹豫豫,欲言又止,“若是让你如此为难,我还是……” “云碧清,你要放手麽?”莫问情无力的眸子竟突然s出一道狠光,直直地刺透云碧清的心,呛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当然舍不得!”云碧清攥著莫问情的手,“可是我也舍不得你这麽痛苦!毕竟,若是我不能给你带来幸福,那我宁愿放你自由……” “不与君比翼,自由何异死!”莫问情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凛烈而倔强,“云碧清,我莫问情说过,这辈子交给你了,生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只要你不放手,无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放弃的!” 云碧清闻言目光一凛,视线一下子落到床角里的绣器── 此生相依,不离不弃。 “问情,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云碧清突然格外认真地逼视著莫问情。 莫问情一愣,随即低眉半羞道:“我莫问情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不是!是後面那句!”云碧清剑眉紧锁,碧瞳怒目,简直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 莫问情声音吓了一跳,声音都弱了下去:“我说……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放弃……” “莫问情,你此话可当真?”云碧清那一贯风流调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虔诚而严肃的表情,莫问情从没见过这样的云碧清,却也知道,此刻的他,正在做一个事关一辈子的决定。 “我莫问情说的话,自然当真!如有半点不是真心,教我莫问情粉身碎骨!莫家家破人亡!”莫问情的话里也下了狠心。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云碧清碧色的瞳子里闪过一线光,然後便紧紧地攥住爱人的手,眼中再没有一丝畏惧或犹豫。 11-15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十一回:思双栖苦意哀求 两人既彼此认定了决心,便坐等莫老夫人的反应。果然,不多会儿,一个未曾见过的总角少年便低头进了莫问情的屋子,行了礼道:“见过云公子,爷。” “寿儿,我娘有什麽话要你传,但说无妨。”莫问情靠坐在椅子里,云碧清则站在他的身边,莫问情雪白的玉手把云碧清的手紧紧攥在怀里,面上只一派清淡坦然。 “回爷,老夫人说她今日身体不适,不能招待云公子,请云公子原谅招待不周……”寿儿怯怯地抬眼瞄了下云碧清,赶紧又低下眼盯著地面道,“老夫人请云公子自行回府,并叫爷赶快到清净堂来,晚了怕是会病情有变……” 其实莫老夫人的原话比这个难听得多,只是有云碧清这个外人在,总不好失了礼节,所以寿儿便私自决定把话说得委婉些,总归他们爷是能听得懂的。 “……也好。你去回我娘的话,说云公子马上就回府,我送了云公子走便去那边看她。”莫问情语气云淡风轻,却是不容置疑。 “……是。”寿儿弱弱地应了声,不安地看了看两人,便低头退下了。 “问情,我不走,说什麽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一见寿儿出去,云碧清便绕到莫问情面前,握紧了他的肩膀说道,“我说过,出了事儿我顶著,今日让你为难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了,若是再临阵脱逃,那我还算什麽爷们儿?” 莫问情见他一脸严肃,“噗嗤”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紧绷得如皮革一般的脸:“我知道你是爷们儿,可这到底是我家的私事,你若来了,我娘不是要更生起气来?” 云碧清自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更明白,他的爱人是个表面温柔内心极烈的,若是放他自己去,一旦哪句话跟他娘说得不好,一气之下做出什麽让自己一辈子後悔的事来,他可受不了。 “话要看怎麽说。”云碧清握了他捏在自己脸上的手,“你可别忘了你夫君的本事,我连你都搞得定,更何况是你娘?” 莫问情一听,白了他一眼:“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那花言巧语,也就我还受用得下去。” 莫问情虽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明白,他这夫君最是个巧舌如簧的,若是说人情练达即文章,那云碧清绝对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连中三甲的状元怕是也比不过他。 “你受用得了就够了,我也不舍得给别人受用。”云碧清说著就将莫问情的下巴抬起来,温柔地献上一个定心的吻。 过了一会儿,两人便双双来到了清净堂。一入大堂,只见堂上一把雕螭八仙椅摆得正中,一身朝服峨冠的莫老夫人坐得端正威严,一见两人进来,哗地怒目起身,就要离去。 “母亲!”莫问情赶紧叫道。 莫老夫人动作一滞,犹豫了一会儿,复又回到八仙椅上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莫老夫人虽然年高体弱,声音里却是不减当年的威严肃穆,一看便知当年也是个叱吒风云的人物。 众人领命退去,於是屋里便只剩下三人。 “福儿我已经命他回乡下去了,他是个嘴巴可靠的,自不会乱讲;寿儿我只是命了他去叫你来,所以他什麽都不知道。” 莫老夫人言简意赅,几句话便显出了她的干练凌厉。 “多谢娘回护。”莫问情低头行礼道。 “哼!”莫老夫人“啪”地一拍桌子,莫问情“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我倒知道回护你,你怎麽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就算你不顾忌我的老脸,难道也忘了你爹的教训,你们莫家的名声?” 莫老夫人的话如当头b喝在在打在莫问情的心上,莫问情身上禁不住发抖,脸色变得铁青,却仍是倔强地跪在那里,一句认错的话都不肯说。 “怎麽?你还敢不服?”莫问情的态度,显然让莫老夫人更怒火中烧。 “孩儿不敢。只是,碧清与我是真心,我们……” “好个‘我们’!你还真把他当自家人待了?”莫老夫人虽是话里讥刺,却仍不失大家庄重,“羽儿,你是个聪明孩子,可怎麽就是不明白?虽然现在疼你爱你的是他,可将来伤害你的也是他。只有我们,你的家人,母亲,才会真的无论何时都保护著你。” 莫老夫人的话说得有魄力又在理,莫问情虽是不愿意,心里却禁不住感到一丝颤抖。 “至於你,云公子。”莫老夫人转过头看著立在一旁的云碧清,厉声问道,“我莫家自认待你不薄,我个人也与你没什麽冤仇,你为什麽要如此败坏我儿子的名誉?毁了我一家的安宁?” 其实云碧清不太明白为什麽莫老夫人会如此发火,因为他自己是向来不把名誉什麽的看在眼里的;对他来说,只有当下的享受和拿在手里的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为了这他最看不起的名誉低头──因为这名誉是他爱的人看重的,只要是莫问情看重的,自己就得拼了x命守住它。 云碧清一低身跪在莫问情身旁,然後用了他最真诚而郑重的眼神望著盛怒的老夫人: “莫夫人,我云碧清对天发誓,我从未曾有过半点伤害问情的想法,也从没有想过任何对莫府不利的事。我知道,我们年少轻狂,血气方刚,犯了无法饶恕的错,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可是──”云碧清突然目光灼灼,剑眉直立,“可是谁不曾年轻过呢?谁不曾疯狂过呢?就算知道全世界都会与自己为敌,但是面对著自己真心所爱之人,谁又肯轻易放弃呢?谁又能轻易放弃呢?” 莫老夫人本是对云碧清充满恨意的,可这年轻人的不甘和执著却让她不知怎的心里一动。作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她何尝不知道亲眼放弃所爱之人的痛苦?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终其一生,到死爱的都是那个姓黎的女子呢?如果能和自己真心所爱之人共度一生,她自然也愿意拼却这一世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然而话虽这样说,话是这麽说……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真心待羽儿,那麽,你就该为他的未来想想。”莫老夫人的声音里少了戾气,却似乎又添了更多的悲哀。 “他是丞相之子,丁忧期满便要重返仕途,接任丞相之位,若是有你这样的把柄握在政敌手里,前途何等凶险,你应该也明白。况且就算你们这事不被人发现,羽儿年纪不小了,不日总要成婚,以他这样的身份,将来便是不尚公主、做驸马,也是要娶个郡主为妻的,断乎不可能为了你这种人误了前程。我知道,你们私下里一定也许了什麽相伴终生的誓言,可是为了彼此的前途考虑……还是忘了吧。毕竟,如你所说,你们还太年轻,年轻人的誓言,算不得数的。” 莫问情听了这话,目光一下如受了伤般瞬间变得锋利起来。然而还没等他反驳,却只见自己身边的碧清已经站了起来,定定地望著堂上的莫老夫人。 “碧清……”莫问情迟疑道。 “莫夫人的话,晚辈明白。”此时的云碧清身上没半点市井纨!的气息,倒似个忍辱负重的太子,面对著永远得不到的江山。 “晚辈……从没想过能与问情相伴一生。” “什麽?”莫问情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云碧清,你说什麽?!” “问情。”云碧清拉住他的手,眼睛仍对著堂上的老夫人。 “我云碧清,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能与挚爱之人曾经相伴,我此生,已经无憾了。” 云碧清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沈稳持重,却又荡气回肠。 “云碧清,你怎麽能这样,不是说好……”莫问情一边往後退,一边忍著眼泪。 “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即使只有一天也好,我也想你是曾经属於我的……哪怕,只是曾经……”云碧清放开他的手,伸手去擦他的泪。 莫问情一把打开他的手,转身向外跑去。 “问情……”云碧清赶忙追上去。 “云公子,”莫老夫人叫住云碧清,“你刚才所说的话,可是当真?” 云碧清住了脚,转身对著莫老夫人。 “我云碧清说的话,自然当真。一旦问情决定重返仕途,我便从此离开,再不踏入莫府大门半步。” 莫老夫人定定地看著云碧清碧绿的眸子,云碧清也坚定地注视著久经沧桑的老夫人。两个人就这麽久久地互相看著,谁都不说话。 “好,那我便成全你们一次。可若日子到了,你不肯离开……到时候也别怪我心狠。” “莫老夫人放心,若真是那样,到时我再没别的话,您便是要我的命,我也双手奉上。” ☆、十二回:真考生蓬门紧掩 从莫老夫人那边回来後,莫问情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任谁都不见。云碧清没有办法,只得趁了没人的时候绕到屋外,然後故技重施,从窗口翻了进去。 莫问情一见他进来,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关窗,赶紧上前就去推他。云碧清趁机一把把他拉到自己怀里,然後一边禁锢著他拼命厮打的身体,一边柔声道:“问情,听我说,听我说。” “你有什麽好说的?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骗我……”莫问情气得不行,两只拳头一直狠狠地砸在云碧清的x口、肩膀。 “我确实骗了你,可是我若不骗你,又怎麽能骗得了你娘?”云碧清一边躲著他的粉拳,一边轻轻地抓住了他的两只胳膊。 “骗我娘?你什麽意思?”莫问情的眼里还泛著红,直直地逼视著云碧清碧绿的眼睛。 “唉!我说不打算天长地久,自然是权宜之计,难道让她现在就把我赶出去不成?”云碧清安抚著炸了毛的莫问情,一边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我的丁忧期马上就满了,重返朝堂也不过是月间的事,你既答应了我娘,到时候要怎麽收拾?”莫问情虽不再愤怒,言语间却带了焦虑。 “先过一天算一天吧,到时候总归有办法。”云碧清一如既往不在意地一笑,然後一把抱起莫问情钻到了月牙帐里。 时间如江水般昼夜不停地流逝,转眼间,一个月便过去了。在这期间,云碧清慢慢接手了云清钱庄的里外全部大小事宜,出门的日子也越来越多;莫问情则随著丁忧期将满,愈加频繁地接到朝中和地方大小官员的信件和来访,能与云碧清见面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然而饶是这般,云碧清却仍是一回来就往莫府跑,而莫问情也仍是每晚为云碧清留著窗,即使三九严寒也不肯关紧。 “碧清……慢……慢点……”莫问情伏在床铺上,两只手紧紧地抓著帐子。 “慢不下来……我……我想死你了……怎麽能……慢……”云碧清腰间的动作更猛烈了起来,直激得莫问情浑身通红,像忍不住要爆裂了一般。 “不……行了……啊……真的……求你……”莫问情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声音里带著哭腔,却随著身上的震动而分割得断断续续的。 “再一下……问情……我……啊……啊!”云碧清咬紧牙关猛一用力,终於结束了莫问情的苦刑。 把被子严了严,两个人团在一起寸寸贴著肌肤取暖。 “怎麽又不关窗,都不觉得冷麽?”随著日子临近,莫老夫人越来越多地c手两人的见面次数,於是云碧清少不得靠了老办法进来与他的爱人私会。 “来的时候身上带著火呢,怎麽可能觉得冷?”云碧清笑得随x,同时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拿大氅。 “别去。”莫问情也伸出雪白的手臂将他的胳膊拉回到被子里来,“怪冷的,等天亮了再说吧。” 云碧清知道他心疼自己,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收紧了胳膊抱著怀里的人。 “以後,大概只能这麽见面了吧?”云碧清依依不舍地了爱人的脸。 “我会尽快接任丞相之职,让娘放心,然後想办法调离京城,去地方任职。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莫问情微微低著头,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 云碧清温柔一笑:“苦了你了。放心,在那之前,我都会等你的。” “嗯~对了,再过一个月,便是今年的科举了。虽说陛下许了我丞相的官职,可我到底年轻,又不曾做过正四品以上的官,便是现任丞相林秦楠甘心把位置让给我,恐怕我也难以服众。所以,我想和众学子一起参加今年的科举,真真正正地拿个进士回来,再从起家官做起,你觉得如何?” 云碧清看著莫问情认真的眼神,宠溺地他的脸:“我对朝廷的事不懂,不过若是问情觉得此时的本钱不够,想要通过科举赢得些威望,我觉得还是可以一做的。” 莫问情开心地笑了笑,然後凑到云碧清的脸边,眨著眼睛道:“那,你可会支持我?” 云碧清点头:“那是自然。”随後便一仰头去吻了那柔弱诱人的小唇。 於是云碧清没有看到,在莫问情雪亮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笑意。 第二晚,云碧清一如既往飞进来过夜。 “咚!” “哎唷!” 云碧清坐在地上一边揉屁股一边纳闷儿:这窗户什麽时候锁起来了? 可是容不得他琢磨了,不远处已经有人声和火光传来,想是刚才惊天一响已经惊动了莫府的下人,云碧清赶紧忍著屁股疼飞速逃离,好在他功夫向来不错,没被人抓个正著。 第三天晚上。 “咚!” “诶哟!” “快点!这边!” 第四天晚上。 “咚!” “啊呀!” “果然又来了!看你往哪儿跑!” “今儿一定要抓住你!给我站住!” …… 於是第五天,连一向深居简出的莫老夫人也被惊动了。 “羽儿,听说府上最近每晚都会有坏人潜入,你可要小心些。”老夫人一脸的担心。 莫问情强忍著要笑出来的冲动,点头道:“孩儿会把门窗关好的,请娘放心。” “爷放心!无论是多厉害的飞贼!我绝不会让他靠近爷的房间半步!”禄儿两眼冒光,信誓旦旦地对莫问情说。 另一面,云碧清终於明白了莫问情所谓的“支持”到底是什麽意思了,不过他不会就此死心的:不想见我就见不到了麽?哼!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银钱,准备好了吗?” “主子放心!早准备好了!” 於是机灵得猴儿似的小厮带著几个信得著的下人,偷偷地溜上了洛阳城的大街。 “怎麽还没有麽?” “主子,快了!” “今儿也没有麽?” “主子,说不定明儿就有了!” “到底还有没有啊?” “主子,肯定有!您再等等。” 终於,在云碧清已经等得快要放火烧莫问情他们家房子的时候,银钱跑回来道:“主子!有啦!” 云碧清听罢一个纵身从屋里飞了出去,急得银钱在後面拼命跑:“主子!兴旺茶楼右边儿……等等我……” ☆、十三回:假小厮竭泽而渔 洛阳城最大的茶楼右边的小巷里,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一边穿著chu布衣服一边盯著一张纸条低语: “毛笔三竿,生宣七卷,墨三方,褚遂良一帖……这什麽单子?怎麽都不写牌子的?” 一个时辰之後。 “禄儿,这些东西怎麽回事?”莫问情看著一桌子的笔墨纸砚和整整一摞字帖,叫来了小孩儿。 “怎麽了,爷?”禄儿赶紧跑过来看。 “我叫你买的东西,怎麽成了这样?”莫问情拿起一方墨,“我什麽时候叫你买过‘右军池’的墨?” 小孩儿一看,也顿时傻眼了。 “还有这帖子,我只叫你买一帖褚遂良的小楷回来,你把他所有的碑帖都一并买回来做什麽?” 禄儿脸上冒汗,赶紧解释:“爷,是我不好!我偷懒,这东西是我叫下人去买的……” 禄儿心里一个劲儿犯嘀咕:这棱子怎麽这次办事这麽糊涂?他以前也不这样啊! 莫问情叹了口气,道:“你叫谁去买的?把那人叫来。” “是!我马上去!”禄儿飞也似的就出了屋子,见人就喊:“赶紧把棱子给我找回来,爷要训他呢!”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进了莫问情的屋子,莫问情带了威严教训道:“我莫府虽是尊贵,却从没有奢侈的习x,你今日买这几样东西尽是城里最贵的,你说,是谁教你的?” 那人怔了一怔,带了怨气道:“你用的东西,自然该买最好的,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莫问情一愣,随即定神一看,这不是云碧清又是哪个?莫问情一下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犹豫了半天,只道一句:“你怎麽来了。” 云碧清大大方方往莫问情身边一坐,一边把人搂在怀里一边满腹牢骚:“我怎麽不能来?你是我的人,我看看我的人,还不行?” 莫问情把头侧到一边:“你不是说支持我麽?” 云碧清委屈道:“我是说支持你,可也没说许你把我关在窗外啊!你知道我摔得多疼麽?” 莫问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麽摔了一次还不长记x,还要来第二次?第三次?” 云碧清狠命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倒不知道疼,既然不想我来,怎麽不当面说?” 莫问情把他的手打开:“当面说,你就许了麽?” “当然不许!” “……” “问情,你别这样,不过是晚上一起睡,白天你照常读书,我不打扰。” “什麽是不打扰?你一来我怎麽睡?睡得不好,我怎麽读书?” “我会让你好好睡的,你不是说信我吗?再说,我什麽时候骗过你啊?” “每次你都这样说,哪一次乖乖睡了?不行,这次说什麽我都不让步。” “问情,我这次绝对绝对不扰你,你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不行。” “问情~” …… 是夜,明月高悬,渐渐暖起来的夜气透过敞开的窗子微微吹到屋里来,莫问情的房里,油灯“兹啦啦”发出声响,灯下的男子正聚j会神地读著手中的书卷。 “问情,很晚了,快休息吧~” 床上的人脱得一丝不挂,一边摆著各种诱惑的姿势,一边声音慵懒地呼唤著灯下的人儿。 翻过一页。 “娘子,太累了会伤身的~让为夫来给你暖暖身子~” 裹著被子的人从床上蹦下来,然後从背後连人带衣服一起包在怀里,拿个滑溜溜的身子使劲儿蹭来蹭去。 忍耐。忍耐。 “问情……嗯……” 伴著灼人的热气和充满情欲的声音,灵活的手指穿透罩衫进入单衫里面,灵巧地拿捏著敏感的小粒。 “云!碧!清!” 莫问情“啪”地一摔书,转过身来狠狠地盯著他。 云碧清趁机将莫问情的前襟和衣带都解了开来,修长的手指沿著小腹的中线向下探去。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麽叫适可而止?”莫问情一把抓住他不老实的手,从自己腿间拎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你~”云碧清趁势从前面把人抱住,拿个火热的身体使劲儿磨蹭。 其实莫问情也早被他刚才的声音和动作撩拨得脸上泛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抱住躁动的人:“算了,今晚就让你竭泽而渔吧。” 云碧清一听这话高兴得欢呼一声,一把把人捞起来,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就把人剥了个干净。待到两人滚到床上,竟真是只有身上的一条被子,再没其他。 “问情,腰再抬高一点。” “……快……再快一点……” “问情……啊……问情……好舒服……” “……嗯……再给我一点……我还要……嗯……” “问情,你今天真的好乖,连平日死活不肯的都…… “!!” “吱吱~”“吱吱~” 第二天清早,莫府後门前,一个一身墨绿的公子对著紧紧关著的大门,手里是还没来得及穿上的外衫。 “主子!怎麽样?”一个猴儿一般的小厮上前低声问道。 “银钱,以前有人跟我说,竭泽而渔,明年无鱼,我从来都不信。今儿个,我信了。” 墨衣公子长叹一声,无限悲戚地转身向城里某钱庄走去,只留个小厮莫名其妙地挠头:“主子刚才说的啥鱼……是啥意思?” “主子!……等等我!……你说你要吃啥鱼?” ☆、十四回:举状元太子相见 度日如年的一个月终於熬出了头。 一大早,云碧清便带了银钱领著几个人在考场门口心急如焚地等著,直到等了半日,看考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见莫问情步履迟迟地走了出来。几个人见状赶紧上前,一把把人拉上轿子运到城里某处已经安排好的驿馆,两人一进驿馆三下五除二地就脱光了衣服,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便在床上缠成了一团。 “你脑子里就没点儿别的?”莫问情被折磨得身上没一点儿力气,单趴在床铺上喘著。 “当然有~”云碧清一边帮他按摩,一边低声道,“我还想著怎麽让你更舒服些~” 莫问情被他说得没法,只得赶紧止了这个话──因为要是再说下去,指不定他还会说出什麽不害臊的话来呢。 “好了~我不过是太想你了嘛~”云碧清见莫问情面露不悦,赶紧哄道,“你的事,我怎麽可能不关心?” “我向来知道问情的学问无人能比,再加上方才出来我见你面色愉悦,自然是考得好了,何须我再问?我想著你月来必是紧张辛苦,所以才马上把你接到这里来放松──毕竟紧张太久是会伤身体的嘛~而让全身心放松下来的最好方法,就是好好服侍你一回~” 听云碧清说得头头是道,莫问情禁不住轻笑了出来:“明明就是你自己耐不住,偏又说得真像是为了我一般,可见人家说商人的嘴最是不能信,此话不假。” “这话可不能这麽说~”云碧清帮他按摩完了,便躺下来将他抱在怀里,“话说得好听,问情开心,我也开心,何苦而不为?” 莫问情瞥了他一眼道:“可好听的话总不真,真的话却不好听,我宁愿不听好听的话,也不想听不真的话。” 云碧清一愣,随即笑道:“我可从来没对你说过不真的话,我说你最是撩人,这话哪里不真了?” 云碧清一如既往不著痕迹地将话题隐了过去,莫问情挑了他一眼,不作声。 “你若不信,我们就再来一次,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撩人~” “你……” 莫问情来不及抗议就再一次被压制住了一切动作,云碧清一双手灵巧地点燃起莫问情的欲望,便是他已经四体无力,头昏脑胀,却还是禁不住身上泛起一片诱惑人的粉红,两眼迷离而渴慕地望著眼前唯一的人,唇齿间似有还无地泻著教人心里难耐的声音。 “你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云碧清抱起莫问情雪白的长腿,将自己涨起的下身再一次深深地埋入爱人的身体中。 “啊!~!~!” 於是,j疲力竭的莫问情再一次成为了云碧清砧板上的鱼r,任他饱食。直到太阳西斜,云碧清终於放过了他,教人抬了轿子亲自送他回去。可是此时的莫问情已是有气无力,一g指头都不能动,云碧清便干脆大模大样地把他抱回到他的屋里,柔声叫他在床上休养三天,谁也别见。 一个月後,朝廷发放榜单,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本科状元蟾g折桂的竟然是传说中的莫府大公子莫问情! 人们的震惊倒不是因为他考得了状元,而是惊奇如他这般的家世学问,为何要和一干平民百姓一起参加科举?不过既然榜单已经发放,一切就要依照流程继续下去。於是这一日,莫问情同了榜眼赵知旧和探花向墨言往朝堂上接受皇帝的亲自嘉奖。 朝堂之上,老皇帝对三人的文采对策褒奖有加自不必说,尤其对莫问情的试卷,用陛下自己的话说,就是:“笔落千钧,文成鬼哭,不减乃父当年之英姿啊!” 丞相林秦楠也笑道:“贤侄果然是我朝第一才子,有贤侄这般人才与我共同辅佐陛下,千古盛世,指日可待呀~” 朝上一干人等马上跟著丞相一起呵呵大笑起来,莫问情自然也礼貌地点头轻笑,不过他心中却看得明白,这林秦楠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交回相权的了,看来莫府以後的日子不会好过,自己的路也不会好走。 待退了朝,莫问情正同了另外两人一起出去,却突然被林秦楠拦了下来。只见他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满脸堆笑地说道:“三位皆是我朝第一等贤能之士,若是不嫌弃,可否愿意来寒舍尝尝我夫人亲酿的桂花酒?” 三人当即明白,这是每年科举以後历行的拉拢党派的活动,虽说三人都是痛恨官员结党营私的,可毕竟对手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想拒绝,也得掂量掂量。 而对於莫问情来说,这情况则更是特殊:因为他的归来,按照三年前的约定来说便是来夺林秦楠的相权的,而他此时特地请自己去他家喝酒,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可是若是拒绝不去,那麽便是公然向林秦楠下了战书,即使自己是前任丞相之子、新科状元及第,怕也是敌不过他的党羽众多,老奸巨猾。 三人正踌躇著如何应答,忽然远远见一个小官逶迤走来,拱手向四人一行礼道:“林丞相有礼,三位大人有礼。莫大人,太子殿下请您往东g一见。” 莫问情闻此,虽不知这太子忽然叫自己为何──按说自己与他往日并无半点交情,今日在朝上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却也知道自己得了个脱身的机会,便故意做了为难的表情道:“这可真是不凑巧了,问情刚想答应了林大人去他府上尝桂花酒呢。” “无妨无妨,既是太子有请,贤侄还是先往东g,我先与这两位公子先去尝酒便是。贤侄放心,这桂花酒我肯定会为你留一坛的~”林秦楠说得一副至交好友的模样,眼神间满是对後辈的宠爱。 “那便多谢林大人了~”莫问情也是做了一副亲切的样子回礼,随後便跟了小官慢慢往东g去了。 ☆、十五回:报恩情墨言许诺 一入东g後院,只见一个一身淡黄色金丝螺纹袍的男子正亭亭地靠著栏杆在看风景,一见莫问情进来,便笑著过来拱手行礼道:“这位便是传说中的莫大公子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莫问情赶紧低头躬身道:“问情见过太子殿下。” “莫公子不必多礼,”太子的声音爽朗而洒脱,听了叫人不禁觉得x怀坦荡,“我不是皇帝,你抬起头来吧。” 莫问情闻言略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眼前的人高眉修挺,墨瞳黑亮,挺拔的鼻梁透著这人的果敢和坚毅,薄唇一抿看似不羁,却是世间难得一见英豪。 人说老皇帝最是宠爱这位太子,其他皇弟也从不敢与他争锋,今日一见,果真有过人之处,看来陛下百年之後,皇位非此人莫属。 莫问情谦恭一笑,又微微低下头来。 “莫公子的文章我已经拜读过了,实在是j彩非常,辞锋锐利,只是关於一些具体的方策,我还有些不懂的地方,所以特请莫公子前来为我答疑解惑。”太子说著便将莫问情引入後厅,两人谦让了一会儿,便对著在翡翠金丝椅上坐下。 谁知这一坐便是一天未动,待到两人终於谈完了关於水利的方策,已经是日之夕矣,牛羊下来的时候了。 “莫公子果然好计策,好言辞!与莫公子畅谈,真是所谓‘观其颜可以养颐,闻其声可以悦耳’,真希望改日还能再与莫公子谈谈这行军布阵的奇策啊!”太子的表情兴奋异常,却又带著一丝难掩的遗憾。 “能与殿下一起探讨国事,问情也十分开心,若是殿下愿意,不如我明日再来如何?”莫问情也非常开心,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位太子不是一般的庸碌之辈,那些他花费多少j力解释都无人理解的对策,他不仅一听就懂了,而且还可以指出自己所没有注意到的漏洞,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一般! “问情愿意来真是太好啦!”太子一听这话竟高兴得一下站起来,随後面色一变,赶紧拱手道歉,“方才失言了,请莫公子不要见怪。” 莫问情一怔,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对自己以名相称了。 “殿下言重了,既是一见如故,何必在意礼节?”莫问情说完这话也是一愣,自己怎麽竟会对著太子说出“一见如故”这样的词来? “一见如故吗?”太子听了这话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好个一见如故!我一直在想,该用什麽词来形容我对问情的感觉。嗯……果然就是一见如故!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总殿下殿下地叫我了,没人的时候叫我‘无殇’便好。” 当朝国姓为秦,所以这太子的名字便是秦无殇。 莫问情本是个最知道礼仪轻重的,然而或许是被秦无殇的爽朗感染了,竟也豪爽地应道:“那问情便失礼了,还请无殇兄不要见怪~” 然後两人双双约定了第二日见面的时间,秦无殇便请人送莫问情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莫问情便奉了太子之命到东g听训。一进东g,便见秦无殇早已准备好了茶点水果、芳草香炉以及文房四宝方镇舆图等物,只待莫问情一来,便可以畅谈起来。於是莫问情略一施礼,盈盈坐下,纤指往袖间一探便拈出卷文书来,秦无殇接过一看,原来竟是那卷子上军策的完整版! “我就说,这卷子上的方策怎麽语焉不详,好似有弦外之音,原来正本竟在问情袖中!”秦无殇朗声大笑道,随即展了方舆图拿了笔墨规矩,和莫问情认真地画起了行军图。 日中之时,两人仍乐在其中,丝毫不知疲倦,倒是太子身边的g人鹤鸣提醒道:“殿下,莫大人,时候不早了,请先用膳吧。” “我不饿,你们先去吃吧!”秦无殇头也不抬,继续研究他的图。 鹤鸣许是见惯了秦无殇这样,忍不住掩口笑道:“殿下不怕饿,可也得考虑考虑莫大人呀~您不肯用午膳,难道要莫大人陪著您一起饿肚子?” 秦无殇这才意识到,抬起头看著莫问情道:“问情,你饿麽?” 莫问情不知怎麽回答,倒是鹤鸣又笑了起来:“殿下这问题真是难为人了,便是莫大人真的饿了,如果殿下不肯用膳,难道大人还真能说饿了不成?” “对对对,是我唐突了。”秦无殇赶忙放下手中的工具,拉了莫问情的手说,“走,先用膳去,这图一会儿再说。” 东g的午膳自然是满席珍馐,秦无殇叫g人每样挑了些送到莫问情眼前:“问情看看哪样好吃,再告诉她们,让她们帮你去拿。” 莫问情拱手行礼道:“多谢殿下赐宴,问情何其荣幸。” “问情不要多礼,快尝尝这琉璃,这可是我每日必尝的菜~”秦无殇说著从眼前夹了块r下来,放在银盘子里,叫g人送到莫问情旁边。 莫问情赶紧又是行礼:“殿下亲自赏菜,问情实在是……” “问情,”秦无殇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我都说过不要与我多礼,你若再这样,我便不要你来我的东g了。” 莫问情被他的气势一震,一时间也失了言语。 “莫大人请不要太过紧张,殿下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我们平日已经习惯了,大人只要按殿下的话,不必多礼就好。”鹤鸣在一旁柔声劝慰道。 听了鹤鸣的话,又看了看其他的g人,果然都是一脸笑得随意而真诚,看来这太子殿下真是对下人非常之好,如g中传说中一般,只要是没有必要的规矩,他这东g里都一概免除。 “既然如此,问情就不客气了。”莫问情轻松一笑,随即夹起盘中的r,轻轻地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起来。 秦无殇满意地看著莫问情吃下了r,这才叫人给自己夹了一块,慢慢地品了起来。 三日之後,新科进士赐官。状元莫问情官任中书舍人,正四品,主要负责为皇帝起草各种诏书;榜眼赵知旧官任工部员外郎,从五品,主要负责水利修建事宜;探花向墨言任吏部员外郎,正五品,负责年度审核官员成绩,平日里可以巡访四方,考察地方官员的清正廉洁。其他的进士学子也各自按照他们的成绩和擅长的门类各自赐了官,之後是皇帝赐宴,众人互相行礼庆贺,百官向新人们表示欢迎,新人则一一拜见自己的上司及同僚云云,此番热闹,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三人各自入了自己的僚属之後,仍是私交甚好,不时会到城中小聚,谈谈自己在朝为官的心得体会以及遇到的麻烦苦恼等等。而三人之中,尤属向墨言与莫问情两人心x最是契合,往往自己手上的事若是关系到对方,便会提前知会一声,好让对方有个准备,行事起来也好方便些。 譬如有一次,莫问情起草诏书时便见皇帝说要派人调查四方文士对自己的看法,莫问情知道向墨言有个x情孤傲的堂兄,平日总是喜欢写诗讽刺皇帝的相貌和文采,於是便赶紧派人告知了向墨言一声,向墨言闻讯即刻改变巡行路线,连夜回家亲自烧了他堂兄所有的诗稿,这才保住了他堂兄一命,也保了他向家一族的命运。 “问情兄保族之恩,墨言他日必当涌泉相报!”向墨言回到洛阳後,特地往莫府去拜谢了莫问情。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莫问情扶了他起来,叫人给他看茶。 “问情兄放心,以後但凡与莫府有关的事,便是墨言自己的事,墨言定当全力而为!” 莫问情笑著谢了他的好意,便没有再说什麽。因为当时的他真的想不到,会有哪一天需要借助向墨言的力。然而命运总是爱与人开玩笑,你越是想不到的人,却往往越是可能成为改变你命运的关键。而当你终於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会发现其实一切早就已经冥冥注定好了,半点都改不得。 16-20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十六回:巧落叶东g留宿 随著莫问情与太子私交越来越好,朝中势力也渐渐从一边倒的“林党”慢慢向莫府靠拢──因为大家夥儿都明白,林秦楠背後的势力就是当朝老皇帝,而莫问情背後的靠山可是基本上已经稳c胜券的新太子,一个是垂暮之年,一个是富於春秋,谁更有可能决定自己的未来,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 然而毕竟林秦楠这三年在朝中积攒了不少的势力,而且他事事小心,处处留意,无论做什麽都从不留一点痕迹,想要一下子扳倒他,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莫问情本是个冰雪聪明的,又充分继承了他父亲的政治敏感和政治智慧,他把这一切的一切都明镜般看在眼里,留意在心上,他知道只要他把手中的力量攥紧,再加上这太子的好感,假以时日,相权无疑是会再回到他们莫家的手中的。只是这时日有多久,就要看老皇帝何时归西,以及这太子大人对他的信任和好感到底到何种程度了。 然而另一方面,却有一件事让莫问情特别头疼,那就是云碧清。因为随著他入朝为官,每日天未亮就要起床准备上朝,而为皇帝写诏书往往要忙到繁星满天之时才能回来,所以回到家里经常是累得一动都不想动,只想好好睡觉。可云碧清却是雷打不动,天天来过夜,而他又从不是个肯消停的,不把个莫问情弄得头晕目眩,死去活来,他是断不会停手的。於是,终於有一天,云碧清在陪太子下棋时,一不小心睡著了。 “莫大人。”鹤鸣低声唤道。 莫问情一动不动。 “莫……” “嘘~”秦无殇伸起一g手指竖在自己嘴前,然後向内室努了努嘴,鹤鸣明白地一点头,便悄步向内室走去。 过了一会儿,鹤鸣抱了床薄毯出来,秦无殇亲自拿了毯子走到莫问情身边,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你们先下去吧。秦无殇做了个这样的眼神。 鹤鸣低头偷笑了一下,便向身後的g女们招了招手,一群人便跟著她逶迤著离开了庭院。 秦无殇坐在莫问情身边静静地看著棋谱,几片枫叶絮絮落下,粘在莫问情的衣襟上,秦无殇见了,微微一笑,信手将枫叶拾起,细细打量著。 却不料莫问情突然一动,一片小叶子沿著领口就滑到了领子里面,秦无殇放下书起身,一手揽著自己的长发,一手轻轻地向莫问情领子里探去,两只有力的指头小心地夹住叶子的一角,然後颤巍巍地将小叶子拈了出来,高高地举在眼前。 小叶子,真淘气。 正想著,忽然余光一扫看到些奇怪的东西。秦无殇将小叶子轻轻放在棋盘上,然後向那叶子刚才滑进去的衣领看去,只见雪白的肌肤和衣料间,隐隐约约地罩著一颗暗红色的痕迹。 秦无殇知道那是什麽痕迹。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放下手中的长发,却没有再拿起棋谱。他只是静静地坐著,眼睛盯著花丛里的一点。 “嗯……”莫问情终於醒了过来,他向四周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东g睡著了,而太子竟坐在自己身边陪著自己。 “殿下。”莫问情赶紧起身行礼,“问情失礼,竟然在下棋时睡著了。” “不碍。”秦无殇言语间仍是一派随意,然後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最近父皇诏书很多?你怎麽累成这样?” “是……最近g里确实事情多些。”莫问情不好意思说是晚上睡不好,只好托言g中事繁。 “既是这样,问情要不要留在我g里过夜?反正我这儿房子很多,空著也是空著,你留下来,至少可以少些往来的麻烦。”秦无殇的语气真诚而坦荡得如秋日的高天,让莫问情不禁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来自朋友的温暖。 “可是……”莫问情要考虑云碧清。他实在怕他晚上回来找不到自己会大闹,而他若闹起来,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麽事来。 “没关系,”秦无殇好像看出了莫问情的顾虑一般,“你大可以隔阵子回去住住,陪陪令堂,老人家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府里,确实也孤单些。” “那问情便恭敬不如从命,谢过殿下了。”莫问情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吃不消的,既然秦无殇主动提出帮忙,那麽便不如住下来,一来为自己争取休息的时间,二来也有利於自己在朝堂地位的巩固和莫府地位的恢复──毕竟,只有莫府地位足够稳固了,自己才能获得丞相之位,也只有自己和这位未来皇帝的关系足够亲密之後,自己才能放心地与爱人双双离京。 “谢什麽,”秦无殇呵呵一笑,“我不过是想让你休息得好些,我可不想再和睡著的人下棋了~” 莫问情脸上微红,却也跟了秦无殇笑道:“殿下可不要小看睡著的人,说不定今日这第一盘棋,殿下就要输在这睡著的人手里~” “哦?那我倒要看看,这人要怎麽赢我?”秦无殇眼睛一闪,笑得开怀。 “那就请殿下拭目以待。”莫问情刚睡足了j神,这下正好揽袖拈子,行军布阵。 於是小小的棋盘立刻恢复了方才的活力,只见群星天元,虎刺小尖,刚一刻y阳倒转,又一番虎斗龙缠;杀机四起,风云变幻,待到官收终盘,却见白子略胜一筹,竟躲过了那麽些貌死而实生的场面! “我赢了!”莫问情说得兴高采烈,全忘了此刻对面坐得乃是当朝太子。 而秦无殇也全没个太子形象,一边拿扇子敲著额头一边皱著眉头苦道:“唉!果然睡著的人厉害,不然我也睡一下?” 莫问情“噗哧”一声笑出来,随即道:“那我也在你旁边守著,等你起来咱们再下一盘?” “好。那你可不许走啊!”秦无殇说著便向花y里一个大石台躺去,然後招招手叫莫问情过来。 莫问情没法,便在秦无殇旁边坐了,只见秦无殇满意地对莫问情点了点头,然後便沈沈睡去了。 他竟真的睡著了。 过了许久,夕阳慢慢地染红了天边的晚霞,秦无殇慢慢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悬在自己眼睛上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弧线优美的侧脸向下一斜,明亮的眸子里霎时被霞光映满:“差不多一个时辰吧。” 秦无殇仍是一动不动地看著莫问情的眼睛:“我为什麽会睡著?” 莫问情忍不住一笑:“你忘了?是你说要睡一下,然後再与我下一盘棋。”言罢伸起纤长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已经落满枫叶的棋盘。 “哦。”秦无殇慢慢地起来,看著棋盘发呆。 “怎麽?睡糊涂了?”莫问情觉得秦无殇的表情像个睡迷糊了的孩子一般,忍不住一边笑著一边去倒了杯茶给他。 “问情。” “嗯?” “今晚就搬过来吧。” “好。” “我等你。” 是夜,莫问情留了封书信在房里,告诉云碧清自己最近g里事繁,因此太子特为自己安排了g内的住处;自己每隔五天会回来住一晚,所以若是想来便在那晚相见吧。 云碧清一如既往飞到莫问情房里发现了信,他不知道莫问情所谓的每隔五天是从哪夜算起,於是便决定仍是每晚过来,直等到莫问情回来为止。 那一边,莫问情已经在东g里找到了合适的住处,鹤鸣正弯著腰仔细为他铺整床铺,莫问情则坐在一旁看著她,忽然试探x地问了句:“殿下睡起的时候,是不是会失神?” 鹤鸣动作一滞,随後直起腰来回身惊讶地问道:“莫大人见了殿下睡起的样子?” 莫问情不知鹤鸣为何如此反应,只好先点点头承认:“下午的时候,殿下许是倦了,便在庭院里的大石台上小睡了一会儿。” 鹤鸣定定地注视了莫问情一会儿,才慢慢解释道:“殿下小时候曾经在夜里遇刺过,所以是从不会在有人的地方睡著的。” “是吗?”莫问情脸上马上现了比鹤鸣更疑惑的表情,“可他今日确实睡著了,而且还睡了足足一个时辰呢。” 鹤鸣想了想,便转身去继续整理床铺了。待到一切收拾停当,鹤鸣便和莫问情道了句“莫大人早点休息”,随後就径自出去了,只留下莫问情一个人还在想著下午的事。可是想著想著,怎麽也想不出个道理来,莫问情慢慢睡意袭来,也就脱了衣服向床上睡了。 这一夜,月明星稀,晚风习习,窗外的竹枝摇曳在屋内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个挺拔的身影在竹枝间略一停留,随後便沿著来时的方向离去了。 ☆、十七回:慧鹤鸣堂前试探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五天便过去了。这一日,是莫问情回府过夜的日子。 下了朝,处理好g里的事情,莫问情早早地来到东g跟太子辞行。 “多谢殿下几日来的照顾,问情实在是感激不尽。”莫问情虽仍是会用“殿下”之名称呼秦无殇,可到底相处日久,又在这东g里住了五天,所以早与秦无殇好得如亲兄弟一般,竟是无论叫什麽都是一样的亲切自然。 “问情不必客气,能留你在我g里小住,我也十分高兴。你可要知道,偌大的房子里只住著一个人,不止令堂会孤单,我也会孤单。”秦无殇说得半是随意半是真诚,却是恰到好处地让人既不感到愧疚,又不会觉得他轻浮。 “我倒觉得莫大人来得真不好。你看,自从你来了,我们都不算是人了,殿下竟说他是一个人住呢~”鹤鸣恰来给二人上茶,听了秦无殇的话,便故作嗔怪地向莫问情埋怨道。 秦无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莫问情也禁不住掩口轻笑。 “好好,是我失言了,我给鹤鸣姑娘道歉~”秦无殇说著便向鹤鸣一拱手,直把个鹤鸣吓得脸上通红。 “殿下可折煞我了!鹤鸣怎敢有这个意思!”鹤鸣赶紧低了头行礼。 “呃……” 秦无殇看了看鹤鸣,又看了看莫问情,莫问情明白他是想问自己该怎麽办,可他却一时心起,有意装作不懂的样子,只拿了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秦无殇。秦无殇皱了皱眉头,骚了搔鼻子:“鹤鸣,你到底是要我怎样?” 噗。真没想到,他竟直截了当地问了。 “鹤鸣怎敢要殿下怎样?”鹤鸣收了礼,眼睛一转盯了莫问情,“鹤鸣只是想说,殿下既为了莫大人把这一g的人都得罪了,便该对莫大人再好点,也不枉我们‘不做人’一次。” 矛头既转到了莫问情头上,他便赶紧拱手道:“多谢鹤鸣姑娘体贴,殿下对问情已经足够好了……” “莫大人,”鹤鸣打断了莫问情的推辞,“殿下对您好不好是他的事,您觉得是不是足够好是您的事,而我们旁边人看得过不过,则是我们的事。”鹤鸣言罢,又把眼睛转向了秦无殇,却是说得话里有话:“鹤鸣只是个下人,没资格过问殿下身边的事,可殿下总该为自己想想,莫要失了先手。” 莫问情怎麽听怎麽不懂鹤鸣这话里的意思,倒是秦无殇好像是懂了的样子,低头喝了口茶,微微一笑,意有所指般说道:“你怎知我有这先手?” 鹤鸣闻言一愣,随即惊讶地看了看莫问情,然後又看了看秦无殇,接著便皱了眉,低下眼睛不说话了。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秦无殇笑道,“今儿是问情回府的日子,我们也别耽搁他太多时间。问情,你早些回去,代我向令堂问候。” “多谢殿下问候,问情替家母向殿下问安。”莫问情起身拱手。 “那我就不远送了。”秦无殇一边拱手行礼,一边示意g人送莫问情出去。 “问情!” “殿下可还有什麽吩咐?” “……不要和令堂聊得太过c劳……早点回来。” “多谢殿下关心。” 看著莫问情随g人慢慢离去了,秦无殇这才又坐回了翡翠金丝椅上。 “适才鹤鸣唐突了,还请殿下恕罪。”鹤鸣赶紧在秦无殇面前跪下。 “你哪里唐突了?”秦无殇拿起茶盏,轻轻地呷了口茶。 “鹤鸣以为,殿下对莫大人……”鹤鸣低声说了半句,却是欲言又止。 “不是你的错。”秦无殇叹了口气道,“是我自己当断不断,倒叫你受了其乱。你起来吧。” 鹤鸣闻言点头谢过,从地上站起来。 “那麽殿下,打算怎麽办?”鹤鸣看著秦无殇的侧影问道。 秦无殇叹了口气,看著莫问情离开的方向,轻声一笑:“顺其自然吧。” 鹤鸣从小便跟在秦无殇身边,从没看过他如此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心疼。 “殿下,鹤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曹c曾说‘不可慕虚名而受实祸’,虽是霸道,却也言之在理。殿下自是一向光明磊落,有德有行,只是……人生能遇到个值得珍惜的人著实不易,若是能换得最後的幸福,便是使出些非常的手段,破了些做人的规矩,我想,也是值得的。”鹤鸣小心翼翼地把话说完,又向秦无殇行了个礼,才收拾了茶盏出去了。 “‘不可慕虚名而受实祸’……”鹤鸣离开後,秦无殇低声默念道,“呵,我怎会不知这话中的道理?只是不知道,我一意孤行的进退,到底是福、是祸?抑或是明明知道是祸,却也还是该往前走呢?” 花厅的转角,一个端著茶盏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十八回:终相见乱情不舍 莫府里,众人欢天喜地地欢迎了莫问情的归来。禄儿缠著莫问情一个劲儿地问东g里的样子,太子爷的神采,直到掌灯时分,众人都困倦得不行,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莫问情。 “爷,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歇著吧,明儿还得早起上朝呢。”年纪稍大点儿的福儿送了莫老夫人回去休息後,便来拉打了血一般的禄儿。 “好,那你们也早些休息。”看著一脸不情愿的禄儿,莫问情微微一笑,便起身向自己房里走去。 “爷!我来服侍您休息!”禄儿大叫道。 “你要是去服侍爷,爷这一夜都甭睡了,你跟我乖乖回去。”福儿拎著禄儿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回了下人住的房舍。 一进房门,还未燃灯,莫问情便见一个人影躺在自己的床上,高高地翘著腿。莫问情微微一笑,走到窗边点亮油灯,然後回身走到帐前坐下,看著已经睡著的人儿。 真是让他久等了呢。 莫问情站起身来,低头解开衣带,将外衣罩衫一件件脱下,刚剩了贴身的单衫,却突然被人从背後抱住,一颗头紧紧地垂在自己肩膀上。 “你可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低沈的声音里,不是埋怨,而是思恋。 莫问情一松手将罩衫落在地上,然後握著云碧清抱在自己身前的手,侧头问道:“不是说了隔五日回来麽?何必每晚来等?” “我又不知道你从哪天开始算的。”咕哝的声音从耳边移到颈项,随後温软湿润的触感丝丝地从颈项间开始蔓延,单衫的衣带也被灵活的手指打开。 云碧清的手臂如藤条般将莫问情的身体束缚在怀里,灵活的手指在雪白的肌肤上肆意游走,却一路不曾错过每一个敏感点。莫问情的身体慢慢被点燃,x前的小粒在柔情的呵护下高高地张望著,身下的肿胀也渐渐地轮廓分明起来。 “嗯……”莫问情两眼微闭,脸颊上染著诱人的红晕。 云碧清索x将莫问情的裤子一把扯下,只见暧昧的灯火中,高高扬起的思念上晶莹地闪著泪花。 “到……床上去吧……”莫问情不好意思这麽站在空气里,毕竟斜前方就是窗口,若是有人经过,看到自己的样子…… “不急。”云碧清好像有意要惩罚他一般,一边继续揉捏著他的腿间,一边将自己单衫的衣带解开,将自己早己动情的前身紧紧地贴在莫问情的後边。 莫问情感到股间的杀气,一下子脸涨得要熟透一般,他一刻不安地盯著窗外的动静,一边用两只手拉著单衫的前襟,努力想多遮住一点身体。 “怎麽?问情不想我碰你?”云碧清的声音里带了点愠怒,随後一把将他仅有的单衫也剥了,这下可真真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我……”莫问情不知该怎麽办才好,他只得尽可能把自己陷在云碧清怀里,然後继续盯著窗外,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你若真怕被人看到,就别分心,咱们快把事儿办了,好回床上去。”云碧清的声音如魔鬼的话语引诱著莫问情的心,莫问情咬了咬嘴唇,略一点头。 云碧清邪唇一挑,一把把莫问情抱到窗前,随後轻轻地把他的手放在齐腰的窗棂上,於是莫问情就变成了半趴著的状态。云碧清转身去自己衣袋里拿了药膏回来,然後挑了指头一深一浅地在莫问情後面揉著。莫问情心里明白这是为他好,却是怕还没弄完就被人看见,只得低声急道:“快点。” 云碧清轻声一哼笑得魅惑:“原来问情这麽想我呀~” 可是准备工作却是不可忽略的。於是云碧清手指上的功夫略加快了些,莫问情一时忍不住,没想到竟在他手指的挑拨下泻了。 莫问情羞得无地自容,云碧清却好整以暇地拿捏著刚泻出的露水,一并往後间抹去。 “我从前就想著,要是问情的身体里能有咱们俩的j华该有多好?要是问情能生孩子的话就更好啦,这孩子便可以融合咱们俩的j华,一定是天下最漂亮最聪明的。” 可莫问情哪里有心情听他的胡扯,他只求他快点要了自己,免得被人撞见。 於是,云碧清难得吐露真心的话,就被莫问情这麽错过了。 待到终於帮莫问情准备充分,云碧清抽出了手指,将自己已经忍耐多时的相思猛地顶了进去。 “啊唔!” 莫问情赶紧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边两眼泪汪汪地盯著外面。 “嘘~” 云碧清一手挥灭了桌上的油灯,只见明亮的月光下,一个小厮提著盏灯笼迷迷糊糊地从树丛後走出来。 “奇怪,刚才好像听到什麽声音。” 莫问情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能一只手拼命捂著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紧紧地抓著窗棂。 可偏偏这时候,身後的人竟不知死活地动了起来! 莫问情的身体随著云碧清的动作向窗口一冲一冲地动著,窗下的小厮提著灯笼照来照去却是怎麽都不肯走,莫问情强忍著将要逸出的呻吟,以致全身都在这压抑下用力颤抖著,云碧清一手托著他无力撑起的腰,一手将他的前身又揉捏起来,仿佛非要他叫出声来不肯罢休一般。 终於,那小厮挡不住倦意,提著灯笼走了。莫问情刚一松口气,却突然被人狠命地撞向一个最不能碰的地方,於是来不及掩口的莫问情终於“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小厮果然赶紧又跑了回来,努力拿灯笼照来照去,甚至一边大叫旁人来跟自己一起寻找…… 云──碧──清! 莫问情恨得不行,正要发作,却突然被人一把抱起放在床上,只听得身後“啪”一声窗户响,便把月色和虫鸣都关在了屋外,再也与自己无关。 “问情,我真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云碧清把头埋在莫问情肩窝里,闷闷的声音带著说不尽的委屈,两只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抱著他的身体,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最重要的爱人一般。 莫问情霎时一愣,随後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云碧清的头上: “是你的总是你的,你不放手,没人拿得走。” 云碧清扬起脸,极其不舍地吻向了莫问情的唇。 床角里,一个鸳鸯戏水的绣器,盈盈地反s著窗缝里s进来的月光。 ☆、十九回:劝姻缘东窗事发 第二日一早,莫问情早早地便起来上朝了。他看了眼还在床上睡得迷糊的云碧清,又看了看床角里的“鸳鸯戏水”,微微一笑,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下朝之後,处理完一天的工作,莫问情回到了东g,开始他接下来五天的东g生活。 秦无殇一如既往地为他准备了上好的瓜果茶点,金炉熏香,两个人对坐著下了盘棋,谈了些朝事,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回到房里,刚打算休息一下疲惫的身体,却不料忽然有人敲门。莫问情起身一看,却原来是鹤鸣。 “莫大人可方便说话?”鹤鸣认真地说。 “鹤鸣姑娘有事请进来说吧。”莫问情将鹤鸣让到屋内,便开了门坐下。 谁知,鹤鸣却径自走到门前,故意将门关了。 “这是……”莫问情不明白鹤鸣的意思。 “莫大人,有些话鹤鸣知道不该我讲,毕竟这是大人自己的私事……” “姑娘但说无妨。” “那好。莫大人觉得殿下对大人怎样?” “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又是真心相待,问情十分感动。” “那大人觉得殿下怎样?” “殿下聪颖神慧,果敢坚毅,将来必是一位英君明主。” “那麽,若是殿下对大人有心,大人可否愿意接受?” 鹤鸣这话问得开门见山,倒叫莫问情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了。 “姑娘这话……是什麽意思?”莫问情不懂。 鹤鸣这才走到莫问情对面坐下,叹了口气道:“大人可还记得当日对我说,殿下曾在大人身边睡过一个时辰?” “问情记得。” “大人也说殿下果敢坚毅,其实与其说是果敢坚毅,倒不如说是拒人千里。想当年殿下刚一出生便失了母後,所以每晚便是由r母相伴入眠,而殿下也一直十分信赖这位r母。可谁知有一天,这r母竟收了凌妃的贿赂,要在半夜刺杀殿下!幸好殿下自小习武,躲过了致命的刀锋,而那次所受的刀伤也不久就痊愈了。後来,这r母自然是全家都遭了灭门,凌妃也从此打入了冷g,可殿下却从此再不相信任何人,只要是他睡的地方便从来不许任何人进入,因此,直到现在我们也只能远远地在g外守著,没有殿下的命令谁都不得入内。 “虽然作为储君,殿下无一处不让人满意,而作为将来的皇帝,能果敢坚毅倒也不是什麽坏事。可鹤鸣总担心,随著陛下仙去,殿下隆登大礼,人心复杂的朝事会不会让殿下的谨慎变成多疑?而皇帝如果多疑,百姓会遭受怎样的磨难,大人熟读史籍,自然比我明白。 “当然,鹤鸣也有自己的私心。我自小便伴在殿下身边,自然是整个心思都给了他,可我也明白,我是高攀不上殿下的。所以至少,我希望殿下可以幸福,快乐,不是作为皇帝,而是作为一个人。我知道殿下对大人不比一般人,所以便厚著脸皮来求大人,请大人考虑考虑鹤鸣的意思。” 听完了鹤鸣这一番话,莫问情自然被她这番诚恳的心意感动了。可是── “可是我是个男子,你该明白,便是你想为殿下觅一位佳偶良伴,也该是向郡主小姐们去问。” “男子女子有什麽关系?”鹤鸣反问道,“鹤鸣所求的只是苍生的安乐,殿下的幸福,还有什麽比这个更重要麽?” 莫问情皱了眉头,微微叹了口气。 “难道大人,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鹤鸣试探x地问道。 “那倒没有。”莫问情下意识地答道。 “还是……大人无法接受男子之间的欢爱?”鹤鸣继续追问。 莫问情猛一抬头,刚想回答,却又想到昨晚的场景,便又赶紧低下了头。 鹤鸣以为正是如此,便缓声道:“大人一时不能接受也属正常,毕竟男子间的床笫之事,总是弱势的一方要受委屈些。不过,我想若是大人不肯,殿下也不会为难大人的,其实,只要大人肯留在殿下身边鹤鸣就满足了,至於其他,鹤鸣不敢奢求。” 莫问情无法告诉鹤鸣,自己不能接受秦无殇乃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相伴之人,而且那人待自己很好,便是为了天下也不能放手。 然而世事总不如莫问情想的那般顺利简单,就像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变故竟发生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深,以至於仅仅是几天之後,即便是他也再无法如今天这般坚定地给出答案。 这一日下朝之後,莫问情正在中书省拟写关於赈灾款项的诏书,忽然见向墨言远远地跑过来,一边偷偷地侧在门边,一边神色紧张地跟自己招手。 莫问情放下手中的毛笔,不动声色地走出了中书省的门。 “怎麽了?”莫问情问道。 向墨言不由分说,一把拉住莫问情的袖子,便把他拖到了个背人的地方。 “我听说你家有个高祖皇帝传下的宝贝,叫‘陌上麒麟’,可是真的?”向墨言一脸严肃。 “确有此物。墨言兄怎麽会知道这个?”莫问情从不跟外人谈起“陌上麒麟”的事,真不知道向墨言是从何处听来关於此玉的事。 “你先别管我怎麽知道的,我且问你,此物现在可在你府上?” 莫问情想了一下,回道:“不在,恰借了友人去看。” “那这友人可是云清钱庄的人?” 莫问情沈默了一下:“……正是云家少主。” “坏了坏了。”向墨言一连迭声叫道,一边脸上露出“大事不好”的神情。 “墨言,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莫问情一脸镇定地问向向墨言,眸子里却掩藏不住惶恐和不安。 “详细情形现在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我只告诉你,云家的人拿了‘陌上麒麟’在江南五镇作威作福,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刺史连弹劾的奏章都写好了。总之我先帮你拖一拖,你赶紧去问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儿?你一向是个明白事理的,怎麽会犯这麽糊涂的错?我原还以为是有人造谣……无论如何,你先把东西要回来,别给人留了物证,若是连累到府上……” 莫问情还未听完全部,心里便如响了个晴天霹雳,耳朵也听不清,眼睛也看不楚,只心里炸雷般响著一个曾经最亲密最体贴的名字,此刻却仿佛冰冷得陌生,危险得生疼。 “我巡查的时候听到些不好的谣言,虽然谣言这东西本是不足信的,可偏是关於你和那云家少主,再加上这麒麟的事……” ──“我听说,你睡了那莫问情?” “你待人总是太真……他们这些商贾子弟总比不得我们……谎话如儿戏般……” ──“爷,您对人太好,太不提防,禄儿是怕您被人害了。” “交友不慎谁都难免的,只是别伤害到自己,尤其是尊府的名声……” ──“我莫家自认待你不薄,为什麽你要来败坏我儿子的名声?破坏我莫府的安宁?” “为今之计,还是先脱罪干净,别为了人家的事把自己赔进去……人是人,己是己……” ──此生相依,不离不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问情……问情……” “问情!你还好吧?” 向墨言一边猛摇著莫问情的肩膀一边惊慌地大喊,莫问情漠然地抬起头看著他的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面前的人是谁。 “多谢墨言兄特来相告,问情感激不尽。”莫问情敛衽行礼得仿如本能,又似乎只有这点修养还能凭著本能行动。 向墨言看得出来这事儿对莫问情打击有多大,不过作为朋友,他也就只能帮到这里为止了,接下来的事只能靠莫问情自己去解决,过得去过不去,都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向墨言叹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忽然又听见背後有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敢问那行威作福的人,叫什麽名字?” 向墨言抬头想了一下:“那人的名字我倒忘了,只记得那人在京城里的靠山,好像叫做什麽……银钱?” ☆、二十回:叛银钱言毁金玉 当日,莫问情回到东g後── “问情,怎麽脸色这麽差?生病了吗?”秦无殇看到莫问情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赶忙叫了鹤鸣去召太医。 “我没事,不要紧。”莫问情抬手止住了鹤鸣,有气无力地说,“只不过家里发生些事情,不劳殿下挂心,问情自己可以解决。” “那怎麽行?瞧你这样,怎麽可能没事?你不要顾虑我的身份,但说无妨,便是欺君之罪,我也可以帮你顶下。”秦无殇的语气真诚而肯定,这不仅因为他是真心想帮莫问情,更是因为,他是真正有实力能帮莫问情。 莫问情抬起头看著秦无殇坚定而温暖的目光,勉强支撑了一天的坚强终於崩溃了── “无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当晚,东g之内,莫问情静静地靠在翡翠金丝椅上,目光无神地盯著地面;在他面前的地上,跪著一个浑身抖得如筛子般的小厮,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得猴儿一般;而在小厮右前方,则高高地站著一个全身金丝云纹紧身袍的人,这人不消说,便是当朝太子秦无殇。 “你就是银钱?”巍峨的声音一出,吓得那小厮差点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小……小的是叫银钱……太子大人万福!”银钱吓得不知说什麽好。 “你可知道,今天为什麽叫你来?”秦无殇的声音仍是镇人心魄的威严。 银钱转转眼睛偷偷看了看莫问情:“小……小的不知……” “嗯?” “知道知道!是为了我主子的事儿!”银钱被秦无殇一吓,立刻屁滚尿流,点头如捣蒜一般。 “哦?你主子有什麽事儿?”秦无殇故作不懂的样子。 “我主子骗了莫大公子的玉,还……” “还怎麽样?” “还骗了他的人……”银钱一边往後缩著脖子,一边眼睛不住地看著莫问情。 “哼!”秦无殇愤恨地一甩袖子,一转身也坐回到翡翠金丝椅上。 “太子大人明鉴!这些都跟小的没关系呀!这都是我主子他……他……他和我们老爷商量出来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而且,本来只是想说把宝瑞钱庄弄垮了就还来,可主子说,反正莫大公子都给了,不用白不用。莫大公子是个好人,绝想不到我们是为了他的玉去的,他还说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麽的……” “够了!”莫问情啪地一拍桌子,浑身都在颤抖,而刚才还说得眉飞色舞的银钱,一下子就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先下去吧。”秦无殇对银钱命了一句,“还有,三日内,给我把莫家的玉还回来,否则,我要你脑袋。” “是是!小的明白!”银钱吓得屁滚尿流,顾死不顾活地就从东g跑出去了。 “问情,你不要太动气。”秦无殇走到莫问情身边,轻轻地扶著他的肩,“江南五镇那边我已经亲自派人去处理了,不会有任何事的。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 莫问情慢慢舒缓气息,睁开眼睛,只见他如患了大病一般虚弱地看著秦无殇,言语间却仍是不失礼数: “多谢殿下费心,问情遇人不淑,叫殿下看了笑话。” 这样的莫问情让秦无殇不禁心中一疼,他真想立刻把他抱在怀里,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哪怕是他心爱的人。 可秦无殇也明白,此时的莫问情太虚弱,太敏感,也太容易受伤,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可自己一个不小心还是很可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伤害。 而那,是秦无殇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的。 “问情不必这样客气,我与你是真心相待的朋友,这样的朋友不就是该在这种时候陪在你身边吗?” 莫问情苦笑了一声:“真心相待麽……对不起,无殇,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麽是真心……” “算了,别想这麽多,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秦无殇不想再看到莫问情这麽痛苦的样子,便叫了鹤鸣进来,扶莫问情回房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莫问情仍是早早地起来上朝,却见鹤鸣拿了个蟠龙香炉进来道:“大人今日不必去上朝了,殿下已经替大人请了三日的假期,说大人受了风寒,需要静养。” 莫问情一愣,不禁感动於秦无殇的细心体贴。确实,以自己此时的状态,便是去写诏书,恐怕也要错误连连吧。 “大人要不要再躺下睡一会儿?殿下刚叫我拿了这宁心香过来,说是趁大人起来前燃一会儿,待大人起来後心绪便会好很多呢。”鹤鸣说著扬了扬手中的香。 “多谢殿下挂心,不过我已经好了许多,这香还是省下吧。而且殿下既然已经起来了,我便该去向殿下问安,也要谢谢他昨日的帮助。”莫问情言罢便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向秦无殇住的地方走去。 “大人,这里是太子殿下的住所,没有殿下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去。”门口的守卫一面拦住了莫问情,一面充满歉意地解释道。 莫问情这才想起,秦无殇住的地方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可见昨日的事真是对自己打击不小,竟连这麽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没关系,问情如果想进来,随时都可以进来。”正说著,秦无殇便从门里走了出来,守卫见状赶紧向殿下请安。 “多谢殿下昨日相助,问情感激不尽。”莫问情一边行礼一边谢道。 “问情不用这麽客气。倒是你,不多休息一会儿麽?昨天看你的样子,真是吓死我了。”秦无殇一边走了出来,一边引了莫问情向附近的亭子里坐下。 “我已经好多了,昨天不过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才有些承受不住了。”莫问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 “既是这样,问情要不要出去散散心?我听说木兰山的枫叶红了,整个山上如下了天火一般,煞是好看,正打算这两天去看看呢。问情若是身上无碍,不如我们今日便动身如何?”秦无殇没有告诉莫问情,其实他是特地请了三天的假期陪他的,因为他放不下他一个人忍受著痛苦,更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再添负担。 “也好。既然殿下有兴致,我们便一同去吧。”莫问情微微一笑,便似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一般,再不见一点痕迹。 21-25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廿一回:情太子弦露真情 “咱们可先说好,出了g你可不要再叫我殿下了,虽然我们不是微服出巡,可出来一次,图的就是个平常人的快乐,你若再殿下来殿下去的,那岂不就没意思了?”到了木兰山,秦无殇一边将自己的马交给小官去牵了吃草,一边对莫问情说。 “一切都听殿下的意思。”莫问情刚说出这一句,便见秦无殇伸了手指指著自己的嘴,脸上做了愠怒的模样,莫问情忍不住莞尔一笑:“好好,是无殇兄的意思。” 两人上了山,便见一山的枫叶红得耀眼夺目,而且郁郁滔滔,简直要把人吞进去一般。秦无殇拉了莫问情向树林深处坐下,於是整个山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就是这一山的枫红。 两人并坐在专为游人赏枫而筑的长凳上,看著这满山的枫叶,禁不住一句一句地连诗起来。待到後来,两人都倦了,便闭上眼睛仰著头,静静地听风声,树声,还有寂静的声音。 也许是心情终於平静下来了,莫问情渐渐地被倦意笼罩,轻轻地靠在了秦无殇的肩上。 秦无殇倏地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睡得安恬的莫问情,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麽言辞来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几天前,当他第一次在自己眼前睡著的时候,自己何曾想过会对他动心?而当知道了一切之後,自己又何曾敢想他竟真的有一天会这样安心地靠在自己的肩上,如初生的婴儿一般? 秦无殇心情复杂地看著睡在自己肩上的莫问情,情不自禁地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脸。 “嗯──” 莫问情被他一碰醒了过来,秦无殇赶紧把手放下,故作镇定道:“问情……昨晚可是又没睡好?” 莫问情起来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才不好意思地笑道:“确实没怎麽睡。” “既是这样,不如我们就近找个客栈休息了,待明日问情有了j神,再出来玩也不迟。”秦无殇一边说著,一边就起了身。 “我没关系,再陪你看一会儿吧,你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莫问情一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温柔地笑道。 “好,那就再坐一会儿。”其实,秦无殇也不想走。毕竟,他还有话没有对莫问情说。 “问情。” “嗯?” “其实,我小时候也遇到过一些事……我曾经被我最信任的人刺了一刀。”秦无殇一边抬著眼睛望天,一边说得举重若轻。 “嗯。”应该说的是他r母的事吧,莫问情一边想一边低声应道。 “你知道这件事?”敏锐的秦无殇马上发现了莫问情的不对劲,一边扭头看著他,一边奇怪地问道。 莫问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太自然,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麽来解释。 倒是秦无殇很快便明白了现状,然後微微一笑道:“是鹤鸣告诉你的吧?” 莫问情脸上微红:“我……都写在脸上了吗?” “没有,只是我自小习惯了g中的尔虞我诈,对人的心思比较敏感而已。”秦无殇轻松地笑了笑,随後继续问道,“那鹤鸣是不是也告诉你,我没法在有人的地方睡觉?” “嗯。”既然已经暴露了,莫问情也就不再遮掩。 “其实,我早就已经没事了,‘不能睡’什麽的,也不过是拿来把人挡在门外的借口。毕竟这g里的人事太复杂,能有个理由独处也是好的。” 莫问情一边听著秦无殇的话,一边便想起了那日午後他在自己身边的小睡。 看来鹤鸣猜错了,那日秦无殇是真的因为疲倦而睡著了。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好真的只是纯粹的友谊,并没有掺杂一点旁的心思。 莫问情心里一下子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地轻轻叹了口气。 然而这一切却都被秦无殇看在眼里,一点都没有漏下。 第二日一早,两人收拾停当,便向木兰山後的可鉴湖行去。 “听说这湖中心有个小岛,只容得一间小亭,人只要往亭中一坐,便好似坐在水中一般,煞是有趣。我们一会儿先游够了湖,便把他们都留到外面,独自向那小亭中去吧。”秦无殇一边飞马,一边对身旁的莫问情喊道。 “好啊!只是你可不要得意忘形,从亭子里掉到水中去,我可不习水x~”莫问情笑道。 “没关系~我要是掉到水里,就把你一起拉下来,咱们就可以游玩湖底的风光了!”秦无殇笑得清爽豪放,恰如这初秋的天,高远,开阔。 到了可鉴湖,两人自是先玩够了游船,小桥,长堤,随後便把随从的众人都留在湖边,两人携了张瑶琴便向湖中心的小亭走去。 入了亭,果然如传闻说的一样,四周都是烟波浩渺,而远处的众人竟如蚁粒一般!莫问情揽衣在秦无殇对面坐下,然後略调了调姿势,便见素指一张,一曲《秋江月影》缓缓流出,直把个湖光水汽都调理得温柔雅致,仿佛伴了琴声摇漾一般。 秦无殇微闭著眼睛坐在莫问情对面,一面感受著拂面而来的湖风,一面欣赏著莫问情的琴声。 突然,一声断弦绷响,秦无殇赶忙睁开眼,却见莫问情秀眉高皱,左手的食指已经染了血,正向嘴边吹去── “别动。”秦无殇一个剑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口里吸吮起来。 莫问情一愣,随即脸上变了颜色,微微低著头。 待秦无殇处理好伤口,刚要问他疼不疼,却见他低垂著眼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赶紧松开手。 “对不起,我……一时情急……”秦无殇有点语无伦次了。 莫问情抽回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捏著。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秦无殇赶紧解释道。 莫问情抬眼看了看他,随即睫毛一垂,轻声道:“说什麽冒犯不冒犯的,其实你早就已经猜到了吧?” 秦无殇一愣。 “我和云碧清的事,是真的。” 莫问情眼睛盯著湖水,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 秦无殇一瞬间明白了,莫问情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原来竟没有一刻放下过内心的煎熬! “虽然我没有对你明说过,可是这番事情闹成这样,便是我不说,你也大概猜到了吧?”莫问情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好像在仔细思量,又好像全无思量,“既然知道了,把话挑明了也好,问情自知是个污秽不堪的身子,殿下不想碰我,我也可以明白……” “问情,我不是这个意思!”眼见莫问情误会了刚才自己的话,秦无殇赶忙解释,“我确实猜到了你和云碧清的关系,可是,我并没有看不起你,恰恰相反,我……” 莫问情不懂他的话,抬了清眸疑惑地看著他。 秦无殇叹了口气:“问情,你可还记得那天下午,我们正下著棋,你睡著了?” 莫问情一点头。 “其实那日,我为了拾你衣领里的叶子,不小心看到了……痕迹……”秦无殇自己也觉得很难说出来,只好别过视线看著水面。 莫问情一听这话,赶紧下意识地收紧了衣领。 “很恶心吧?” “没有。”秦无殇的声音仍是坦荡而温柔,“我只是想著,那人是谁?他怎麽会对你如此chu暴?然後想著想著,心就乱了,所以那日下棋全没了章法,不出五十步就输给你了。” 莫问情想起了那日的棋局,确实,秦无殇那局棋下得左支右绌,完全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所以後来便找了借口说要去睡觉,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你的事,一直想到想不清楚,才渐渐睡著了。” “所以,你叫我留在东g,也是因为怕我再与他见面?”莫问情问道。 “起初我是真心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因为我觉得他太不顾念你的身体,即使作为朋友,我也看不过去。”秦无殇解释道,“可是後来便渐渐不想你去见他,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可你还是让我回去了。” “是。因为你想回去,所以,我就让你回去。” 莫问情看了看秦无殇,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什麽意思。我已经是个污秽之人,便是殿下看得起,我也无意再侮辱自己了。” 秦无殇不知该怎麽说才能让莫问情放开心结,而想拥抱他,又怕他多想或是再受什麽刺激;於是他想了想,突然换了个话题和语气:“对了,这可鉴湖附近有一处热泉,听说最是适宜涤荡人的身心,我们今晚不如便去那附近住宿如何?问情可以好好泡一泡热泉,然後睡个好觉~” 涤荡身心吗?莫问情凄凄地想。若是真能把自己从里到外洗个干净,该有多好? 可今晚是要回府过夜的日子…… 不过银钱应该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云碧清了吧,那麽今晚他也不会再出现在自己房里…… 为什麽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是会想著他?! 莫问情心里一痛,咬牙应道:“那好,今晚我们便去那边过夜吧。” ☆、廿二回:碎鸳鸯情深难守 山後热泉,嫋嫋水烟。 秦无殇早早地便坐在泉水中擦洗著身子,心里想著这一天发生的事,计划著怎麽让那人不要再为难他自己。 正想著,便见远远的一个一身白袍的人嫋娜走来,待走近一看,果然是莫问情。只见他长发及腰,柔顺服帖地从肩上披落下来,纤细的腰身被衣带很好地勾勒出来,雪白纤长的腿如梅花鹿一般亭亭地踏在青石板上。待走到水边,白袍一落,只见一身雪白细腻的肌肤如凝脂般盈盈泛著水光,而腿g内侧和x前则隐隐落著密集的红点,在这嫩白底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冶,仿佛特诱惑著人去犯罪一般。 秦无殇霎时明白了为什麽那人对这身体有著那麽深的贪恋,他不禁对云碧清又妒又恨──妒的是,他竟然独占了这人这麽久;恨的是,他竟然如此不怜惜他,不仅伤害他的身体,还伤害他的心。 莫问情一脸漠然地走到水边坐下,然後身子一滑便落入水中,随後慢慢寻了个舒适的地方,轻轻地坐了下来。 秦无殇看了他一会儿,便慢慢向莫问情靠去。莫问情知道他游了过来,却是静静地不动,直到他近到眼前,才淡淡地说了句:“你若是好奇,便看吧,问情没什麽不能给人看的,反正都被人看够了。” 秦无殇被这话一激,当即心里狠狠一疼,也不顾莫问情是不是愿意接受自己,只径直地把人抱在怀里,痛声道:“别这麽说,什麽叫被人看够了?我还没有看过,怎麽能说够了?问情,无论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麽,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和刚出生时一样,善良,纯洁……” “纯洁?”莫问情牵动嘴角,笑得落魄凄凉,然後一手指著自己x前的痕迹一边自嘲地问,“这副样子,还能说是纯洁吗?” 秦无殇看不得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一个低头吻向了他x前的痕迹。 “你不用这样的……”莫问情伸手要推开他。 秦无殇一扬手将他两手抓在一起举过头顶,然後眼神如震慑著最强大的敌人般逼视著莫问情的眼睛: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他留在你身上的痕迹,爱也好,痛也好,我都会一一帮你除去。你只要想著,你是莫问情,你是秦无殇的莫问情,就够了!” 有力的话语,如石锤一下下凿在莫问情的心上,让他痛得眼泪直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秦无殇吻了他脸颊上的泪,吻了他心口上的伤,吻遍了他身上每一处颤抖的肌肤,直到他再也不会哭,再也不会痛,再也不会为那个人而害怕颤抖。 “问情,我会守著你,无论你要不要我,我都会守著你,直到你愿意接受我,”秦无殇搂著水中的莫问情,轻柔而有力地在他耳边说,“或者,离开。” 秋风,轻轻地拂扰著薄纱帐子。 秋虫,吱吱地搅扰著不眠人的梦。 山间的流水,或近或远地流尽了最美的年华。 孤冷的月光,如那一双雪亮的眸子,清冷地照亮了漆黑的寒夜。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自己是否会拒绝他那日游山的邀请? 抑或是,明明知道了最终的结局,却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与他走过这美得如梦般的一年? 蚀骨的泪从眼角慢慢滑落,莫问情伫立在窗前,望著亘古不变的月光。 明月时时望相似,月下年年人不同。 这无情的月啊,难道不是收容了太多人的泪吗? 三日假满,两人双双回朝。 在秦无殇的c手下,“陌上麒麟”自然很快便回到了莫问情手上,江南的事端也不动声色地平息下去了。朝里的大臣们一一问候了莫问情的病情,莫问情自然礼仪端方地一一回礼,并表示已无大碍,可以正常处理朝事,烦劳诸位大人关心云云。 回到东g後,两人依旧如往常般品茶下棋,笑谈国事,一起用过晚膳,然後各自休息。一切都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以至於即使是聪明机敏如鹤鸣,也没有看出有任何的异样。 然而有些事到底是不同了,譬如莫问情不再每五天回莫府过夜,譬如秦无殇不再在寝g门口设护卫。 一个月後,莫问情觉得也该回去看看母亲了,便向秦无殇辞了行。秦无殇明白他这次是真的回去看望家人,便放心地送他到东g门口,告诉他不要过夜,早去早回。 回到莫府,一家人自然欣喜非常。禄儿急著跑来跑去给莫问情拿他最喜欢吃的东西,他母亲则拉著他的手问g里的事务可繁忙?身体可吃得消?以及,是否有哪家的小姐向他示好? 莫问情一一答著大家的问话,心里慢慢地溢满了家人的关爱和温暖。虽然以前这些人也是如这般对待自己,可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样简单的问候,真诚的笑容,是那麽的珍贵,那麽的美好,以至於仅仅是看著,听著,他就忍不住要潸然泪下。 “爷,云清钱庄的少主最近老是来咱们府上问您什麽时候回来,您要不要去问问他有什麽事儿?”禄儿不知道莫问情和云碧清之间已经发生了什麽事情,他只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现而今大家都各有各的家业,有事也多半是官场和商场上的事。 莫问情一听这话,便低了头不语,略一思量道:“不必了,他若再来,你便告诉他,我莫家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叫他以後不必来了。” “什麽叫再没有任何关系?”响亮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莫府里,同时一个墨绿的身影几步走到屋内,直直地盯著莫问情。 “你怎麽敢擅闯莫府?”禄儿怒道。 “有什麽不敢的?你知道我来了多少次了?”云碧清眼里冒著火,直向禄儿撒去。 “云碧清,你有什麽话,跟我说,不要连累他人。”莫问情一边平静地说道,一边转身就往他自己的房间走。 云碧清上前一把拉住莫问情的手,大声道:“你别走,我们就在这儿说。反正这事他们早晚也要知道,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莫问情转过身来,一甩手挣脱了他的桎梏:“好,你要清楚,那我就给你个清楚。” 莫问情说著,从腰间把“陌上麒麟”扯了下来,举在眼前:“你所要的无非是这块玉,我已经给你了;你又要我的人,我也给你了。现在,我什麽都不剩了,你还想要什麽?” “我要你的心!”云碧清沈声喊道。 “呵,”莫问情冷笑道,“我的心已经死了,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要走。” “我不信!”云碧清眼中s出尖锐刻薄的光,“你实话说了吧,是不是因为那个太子?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麽?” 莫问情目光怜悯地看著云碧清,嘴角一挑,道:“哪里用他跟我说什麽?你自己做了什麽,自己不明白吗?好,你不明白,没关系,你去问你的小厮,问问他,你对我,做了些什麽?” 莫问情说完,便转身向他自己的房间走去,云碧清几步追上前去,就要抱他。 “你放开我!”莫问情回身怒道。 “我不放!我不管你跟他之间已经到了怎样,我今天只问你个明白话: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他?”云碧清不信他的问情会变心,毕竟那麽多同甘共苦和恩爱缠绵,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刚认识的太子? “羽儿……”从最开始便吓昏过去的莫老夫人忽然醒了过来,颤抖著向她的儿子伸出了手。莫问情的视线越过云碧清看向他已经年迈的母亲,一时间所有的记忆都涌上心头,教他痛得快喘不过气来。 ──现在疼你爱你的是他,可将来伤害你的也是他。只有我们,你的家人,母亲,才会真的无论何时都保护著你…… “我说了,我谁都不要,我要的,只是莫府的前程!”莫问情一把把云碧清推倒在地,随後便转身跑上了自己的小楼。 “莫府的前程?”云碧清几乎疯了般冲著莫问情的背影詈骂道,“所以你就把自己的r卖给了他?” 莫问情瞬间钉在当场,猛地转过头,用一种云碧清从没见过的眼神狠狠盯著他,随後美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恨声答道:“是!卖给他,总比卖给你有用!”随後便跑上了小楼,再不回头。 堂上的众人见了这场面全都震惊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莫老夫人则再一次昏了过去,急得福儿赶紧叫了几个下人和他一起把老夫人扶回了内室。 莫问情回到屋内,眼泪早化了雨水落下。直到听到身後有脚步声缓缓上楼,他才赶紧拭了泪,转身看去。 没想到,上来的人,却是云碧清。 此时的云碧清已经全没了刚才的怒气,他只是如丧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飘进了莫问情的房间,然後一看到莫问情,便住了脚,痴痴地望著床角。 “你还记得,那苏绣的鸳鸯戏水吗?此生相依,不离不弃。” 莫问情听了这话目光一颤,随後循著他的视线看向床角,那苏绣还好好地摆在床角里,半点灰尘都没有落上。 莫问情走向床角,轻轻地拿起那绣器,心疼地抚著上面的两行小字。 “此生相依,不离不弃。” 莫问情双手一举,用力一摔,琉璃绣器便一下子摔成了几块,刺棱棱反s著窗口照进来的光。 “这东西花了你多少钱?我赔给你。”莫问情忍泪看著云碧清,“我倾家荡产,赔给你!” ☆、廿三回:纵缠绵谁与相欢 莫问情回到了东g,秦无殇一见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又是狠狠地哭过了,便赶紧叫了人拿消肿的药膏过来,一边拉了他坐下,就要给他擦。 谁知莫问情却一把抓住秦无殇的手,目光逼视著他:“你说过,你要我,是麽?” 秦无殇一愣,他看出莫问情今天的情绪不对劲,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只能顺著他的话说:“是,我是说过,我要你,但是前提是你愿意给。” “那好,我今晚就给你,我全都给你。”莫问情定定地注视著秦无殇的眼睛,目光里是秦无殇没有见过的冰冷决绝。 东g院里,太子寝房,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夜里走进了秦无殇之外的人。 沐浴更衣後的莫问情一身飘逸的白袍长长地飞在身後,他赤著脚一步一步地走向金黄色的华帐,偌大的g殿里回荡著他清晰的脚步声,路的尽头是那个愿意守护他的男人,坐在温暖的帐里,微笑著等著他。 行至帐前,莫问情停住脚步,他双手一松,丝滑的衣料便贴著他雪白细腻的肌肤如流水般滑落在地面。隐约的烛火中,墨色的长发披散在曲线优美的肩膀上,红唇如花瓣一般娇嫩欲滴,明亮的眸子仿佛春雨洗净後的天空。秦无殇的目光慢慢地拂过这具他朝思暮想的胴体,然後一只手轻轻地揽住他的腰,将他温柔地放在塌上,随後放下帐子,将一切烦扰和痛苦都留了在帐外。 今夜,是只属於你和我的。 秦无殇温柔地俯在莫问情的身上,两只手撑在他的身边,像是怕压坏了他一样。柔软的唇沿著他身体的曲线从额头滑向鼻峰,滑向脸颊,滑向唇齿……他的动作缓慢而优美,仿佛在跳著一支求爱的舞蹈,又仿佛在心爱的女神面前顶礼膜拜。 莫问情一直静静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无悲无喜,甚至也没有淡漠,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如睡著了一般。 优美的舞姿渐渐带了点情绪,唇齿的贴合迅速地点燃了秦无殇渴慕已久的心,他那身漂亮的肌r一块一块地绷紧起来,稳重的呼吸也渐渐地变得chu重而焦急。 莫问情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秦无殇的背,秦无殇得了这个激励,马上便将舞蹈引向了高潮。只见他一把抱起莫问情的腰,一埋头便向他腿间的形状吮去,莫问情雪白的脸颊也终於慢慢染上了一层红晕,平顺如柳丝的眉也微微地皱了起来。秦无殇的努力终於获得了成果,莫问情一个挺身,头颅高高地向後仰去,随後只听他喉间一声忘情的呻吟,便将自己泻在了秦无殇的口里。 若是往日的莫问情,是断不可能让人吞自己的汁y的,更何况这人还是当朝的太子。然而现在的莫问情已经顾不得其他,他只把自己交在秦无殇手里,欢情也好,苦情也罢,反正终不过是一场身体的狂欢,只要他愿意,什麽他都可以给。 秦无殇吞了口中的汁y,回身去帐外拿了清茶漱了口,然後回来又吻了吻莫问情的唇,看著他水汽朦胧的双眸温柔一笑。 莫问情拉住秦无殇的手,引著他探到自己股间── “来吧。” “可以吗?” “嗯。” 秦无殇轻轻地拿手指按了按莫问情的小x,莫问情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如睡去了一般。 秦无殇手下略一用力,小x便如有生命般吞了他的指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小x的里面是这麽的温暖而柔软,惊讶之余,他试探著将手指又放进去一个关节。 果然,他的身体是有魔x的,怪不得那人死都不肯放手。 试想,如果放进去的不是手指,而是男人的…… 恐怕很少有人可以保持理x吧? 秦无殇稳了稳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帮莫问情做著准备。过了一会儿,莫问情实在忍不下去了,便用了半嘶哑的声音说:“可以了,进来吧。” 其实秦无殇早就忍不住了,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莫问情,哪怕随便一个妖媚的娈童,他一定早就爆发了。然而他疼这人,怜这人,於是他便委屈著自己等著他,等他说好,等他对自己说,你可以进来了。 退出了手指,秦无殇轻轻地将自己抵在莫问情的x口,然後腰间一用力,稳稳地把雄健的武器刺入莫问情的心中。莫问情的脸上瞬间便绽开了殷红的花朵,他吃吃地喘著,紧紧抓著床上的锦被,努力适应身体里秦无殇的存在。 秦无殇松开莫问情抓著锦被的手,将它绕在自己脖子的後面。 “来,抱著我。”秦无殇温柔地说道。 莫问情两只手紧紧地攀著秦无殇的脖子,然後便感觉身下一个用力,小x的深处又被开拓了一片空间。 “啊!” “是这里吗?” “嗯……” “舒服吗?” “哈啊……嗯……” “好,那再来一次。” “啊!~哈啊……啊……啊……” “问情……喊我的名字……” “嗯嗯……无殇……” “……继续喊我的名字……” “……无殇……无殇……无殇……啊哈……哈……啊!……” 这是莫问情第一次在云碧清之外的男人手里获得欢愉,他只把自己沈浸在r体的快乐之中,再不想其他。 因为只要一想,便会觉得此时的自己真是y乱得如最下贱的妓女般。 不,他连最下贱的妓女都不如。 ☆、廿四回:纵y欲恨心同死 春g水暖,金影潺潺。 琼华池中,金狮对面,两个人影正重叠在一起,感受著水汽的氤氲。 莫问情懒懒地靠在秦无殇的身上,秦无殇则一边帮他清洗身体表面的肌肤,一边帮他除去残留在身体内的污浊。 “会痛麽?”秦无殇心疼地在他耳边道。 “习惯了。”莫问情的话语中不含一点感情,仿若只是凭著本能在回答。 “对不起,我不该抱你的。”秦无殇虽然很高兴莫问情愿意接受他,可是他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却不是秦无殇希望看到的。 “没什麽,是我勾引你的。”莫问情说著伤害自己的话,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说得平淡而麻木。 秦无殇闻言手上一滞,随即轻轻地放在莫问情的肩上,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莫问情乖乖地配合著他的动作,却像是在履行义务的人偶一样。 “问情,你不要这样。”秦无殇放开他的唇,“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後就再不碰你。” 莫问情这才慢慢地转动眼眸,看向秦无殇的脸。 “我愿意。”莫问情几乎是媚笑著看向秦无殇的眼睛,然後一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舌头送入他的口中。 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个沈浸在幸福之中的可人儿。 然而秦无殇本能地感觉到,莫问情选了一种最痛苦的方式让自己活下去,而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帮他作出更好的选择,即使他是除皇帝外天下权势最高的人。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这样的无力。 不过既然莫问情选择了,秦无殇就会跟他一起走下去,哪怕尽头是绝路,哪怕路上是痛苦。 朝堂之上,莫问情一路披荆斩棘,战胜了许多狡猾的政敌和对手。他的机智和果敢在渐渐树立了自己的威信之余,更让老皇帝对他另眼相看,以致不到半年便将他直接提拔为中书令,统领中书省下全部事宜,权力已经几乎与丞相相当。 而另一方面,莫府与云清钱庄的谣言也忽然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干净,人们再不记得那个跟著纨!少主四处游玩的翩翩公子,只知道当今朝堂之上有一位才华秉异的准丞相,他笔落不刊,倚马可待,谈笑风生,举止风流。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麽人物能与他比肩,那便只有当朝太子秦无殇,这个准皇帝才能与之媲美。 然而,这却只是白天的莫问情,是给天下人看的莫问情。没有人知道,深夜的东g里,那个阳光下笑得气质端方、纤尘不染的莫大公子,竟是何等的y乱不堪,沈溺於r体的欲望。 “无殇……再快一点……深一点……啊……啊……” 空荡荡的g舍里,水声四起,r体撞击。 “不行……你会受伤的……” 伏在上方的人影努力压著下面的人的动作,一边尽可能放慢自己身下的行为。 “我要……哈……你给我……快……快给我……” 躺在床上的人不住地向上方的人索要著,仿佛饥渴得将要死去一般,又好像神志不清的病人。 “问情……啊……” 健硕的身体一阵卖力的冲刺,随後一个挺身,再一次往肿胀的洞x里喂满了食物。 “不要停下……继续……给我……求你……给我……” 可是身下的人儿却好像还不满足,仿佛只要一停下便会空虚得失去生命似的。 “不行……你流血了……” 身上的男子低声皱眉,将自己混著红白的坚挺从他身体里抽出来。 “不要出来!给我呀……随便什麽都可以……快进来呀……” 雪白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向眼前的人打开,纤长美丽的手指不知羞耻地撑著已经惨不忍睹的小x,而肿胀的小x深处,混著红色和白色的y体正在汩汩地流出。 “问情!” 秦无殇痛叫一声,一把将莫问情搂住,然後一掌向他颈後拍去,怀里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乖顺地伏在他身上。 秦无殇心疼地叹了口气,将他轻轻地放在软榻上,颀长的手指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泪,然後退回身来,小心地把他小x里的东西清理干净,方回身从床角里拿出一盒已经用了大半的金创药,仔细地涂在又一次绽开了的伤口上。 问情啊问情,你要什麽时候才肯回来呢? 另一边,云清钱庄内,云碧清的房里突然响出一片摔杯碎碗的声音,随即一声怒骂震得整个屋子地动山摇:“滚!你他妈给我滚!” 随著这骂声,便见一个上身半裸的妖媚少年抱著衣服如逃命般跑了出来,门外的小厮丫头见状赶紧涌进去看,却见云碧清一身单衫满脸暴怒地立在一地碎瓷烂瓦之中,两只眼睛还冒著火,x脯气得剧烈地起伏。 “我不懂!为什麽我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个再没关系?你说!我哪儿做错了!你说啊!” 云碧清猛地拎过来一个小厮的领子,直是硬生生把他拎了起来,那小厮死命地拽著自己的衣领,一面吓得面如土色一面点头求饶。 “清儿。”云老爷闻声赶了过来,一进来见到这番狼狈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 “老爷。”众人赶紧毕恭毕敬地行礼。 “爹……”见了云老爷的云碧清果然也收敛了些,他一松手,只见那小厮直接瘫软在地上如一滩泥一般,旁边的人赶紧把他搀走,又赶过来扫地上的碎片。 “怎麽了?”云老爷的声音透著威严。 “爹,问情他……走了。”云碧清脸上的神情,真不是一个心痛了得。 “是麽?”云老爷脸上也现了些惋惜之情,“真是可惜,本来还以为可以多借他莫府之名一些时日呢。不过既然宝瑞已经完了,便是没有莫家这层关系,我们云清在江南的势力也已经再不是有人能撼动得了,若是你还是觉得不放心,不妨也可以再去林府看看,我听说林秦楠的女儿……” “爹!”云碧清第一次如此激动地打断他父亲的话。 “清儿!”云老爷的气势毕竟盖过他儿子一筹。不过这一声之後,他却又把声音缓了下来。 “你的心情,我明白,毕竟我也是过来人。我也知道,那莫问情是个让人放不下的,莫说是你,我见了也喜欢。可是,他既然决意要走,你又留不住他,你这麽把自己急得疯子一样,又有什麽用?你若真是个有志气的,便该好好振作起来,作出番事业,到时候想要什麽样的美人没有?他莫问情又算得个什麽?你是个男人,怎麽能为了这麽点事儿就失了方寸?还不快把衣服穿上?庄子里一堆事儿等著你安排呢!”云老爷说著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然後示意下人赶紧去拿衣服过来,便转身离开了云碧清的房间。 “连自己心爱的男人都留不住,还算什麽有志气?算什麽男人?” 然而云府的下人们没心思听他们主子的这番自语,只顾著低头帮他穿衣系带,再管不得其他。 ☆、廿五回:逃大漠绝境求生 一转眼半年过去,莫问情的身体状况已经越来越差。虽然白天里他那麽努力地在经营著一个中书令大人的形象,可夜晚的纵欲狂欢到底坏了他身体的底子,以至於朝中人都说,新来的中书令大人面色苍白,四体无力,身若无骨,眼若无神,虽是别有一番风流姿容,却总觉得是活不长的样子。於是郎属中每每有人劝他休养身体,莫要c劳,而他却总是清风一笑,眉目如丝,素手执纨扇,仿若不禁风。於是渐渐大家都以为他是故意做出这副柔弱的模样,甚至有人跟著模仿起来,以至於洛阳城中纷纷效仿,竟一时蔚然成风。 然而这一切看在秦无殇眼里,却是疼得心里滴血──更况且,他还是亲身执行那自杀般的仪式的人。可是饶是急成这般,他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所谓夺千军易,救人心难,就算以前他从不曾信过,直至今日却总算是不得不信了。眼看著莫问情这样一天天憔悴下去,秦无殇心里时时刻刻如焚烧啮嗜一般。不过他也已经抱定了决心:若是莫问情选择灭亡,他也会陪著他一起走到人生的终点,绝不会一人独活。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会在人面临死境的时候留出一条小路来,好让他们不至於真的走到绝路。 这一日上朝,老皇帝下诏准了西北边境的老将军樊殴祁告老归乡的上书,随後遍问朝中文臣武将,可有人愿意替老将军镇守西北,保我藩篱国土。 按说西北自古贫苦艰难,便是名满内外的大将军们,也要考量一二再做决定;更何况此时我朝与西北蛮族关系并不好,战火不断不说,若是遇到匈奴犯境,每每还有凶险之虞。也正因为此,镇守西北边境之人必得是一员身兼勇猛与智慧的谋将,而朝中最堪此事之人便只有从前朝起便屯兵张掖的樊殴祁老将军。 然而老将军如今到底已经年满七十,便是身体硬朗,餐饭如常,怕也再不能如当年般沙场驰骋。况且老将军本人已经三次上书请求告老还家,希望在填沟壑之前能得享天伦之乐,儿孙之福,便是朝廷再需要人才,也再不能夺人之请。於是老皇帝便恩准了樊殴祁的请求,并赐白银黄金若干作为对他一生贡献的赏赐;而另一方面,替代的人选便必须马上提到日程上来,否则万一匈奴犯境,西北地区便有如婴儿一般毫无防备,任人宰割。 “无殇愿为朝廷出力,为父皇分忧。” 老皇帝左手下方的太子突然一声爽朗豪迈,打破了持续的寂静,也惊得满朝文武愕然。 “哦?你可真的愿意?西北边陲可不是东南野地,艰苦危险可是百倍不止。” 老皇帝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一方面,若说带兵打仗,除了樊殴祁之外便是他这太子最是天下无双了,若是他镇守西北,自己大可以高枕无忧;而另一方面,虽然三年前剿灭东南苗人的叛乱秦无殇功震朝野,可到底东南苗势力孱弱,算不得什麽,若是能在自己死前让他在西北建功立名,那麽自己死後他这皇位必然坐得稳固,而且说不定这历练能让他更加成长成为一位汉武帝那样的皇帝,那麽自家的天下说不定也可以开创如大汉那般令後世瞻仰的盛世…… “无殇已经想清楚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功在沙场,若是困守都城,坐享高阁,终不免贪恋富贵,胆小怯懦。”秦无殇铿锵有力地答道。 然而秦无殇心里真正想的却是:即使西南艰苦,危机四伏,可到底是有了个离开洛阳的机会。若是留在洛阳,莫问情早晚得死;若是可以带著他去一个新环境,或许大漠黄沙,落日长河,可以让他换换心情,也许可以救他一命,免於心死。 於是满朝文武高声颂扬了太子的果敢魄力之後,朝事便散了。待回了东g,秦无殇便命了鹤鸣去收拾一路行李,鹤鸣一听,便明白了大半,半是试探地问道:“可要把莫大人的行李也准备好?” “自然。记得多带些伤药……我……怕那边弄不到。”秦无殇犹犹豫豫,言语模糊。 鹤鸣虽是不知莫问情床笫间的疯狂,可到底每日见他劳损憔悴,又不时见得他寂寥凭栏的模样,少不得猜到他与自己殿下间的事并不如意。不过她看得出殿下是真心疼他,爱他,舍不得他,所以她猜不到,到底是什麽让莫问情那麽痛苦,又是什麽让殿下忍心去弄伤他?难道这男子间的欢爱就是一定要受伤麽?抑或是,那人的本意就是要让自己受伤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塞北的风光一如既往的广漠平川,万里无人。一刚一柔的两个身影高高地立在小丘上,身後的影子被西斜的暮日拖得好长,好长。 “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想做什麽,便去做吧。” 秦无殇微微俯身说在莫问情的耳旁,莫问情则出神地望著夕阳里几点黑色的雁影,如几粒黑米般,卑微地挣扎在地平线上。 这亘古不变的夕阳。 这永不死亡的远山。 这无喜无忧的野雁。 秦无殇转身离开了莫问情,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坐在石头上,默默地守护著那个孤单的身影。 那个身影就那样茕茕孑立,一动不动。 直到日薄西山。 直到晚风四起。 直到天悬星河。 “问情,回去吧。” 秦无殇终於走过来,一如下午般温柔地在他耳边说。 “无殇。” “嗯?” “今晚,我可以自己睡吗?” “好。” 然後一刚一柔的两个身影在月光下相伴而去,空留了一天的星星,再无人看。 当晚,秦无殇专为莫问情安排了个j致舒适的营帐,安排了他睡下後便转身出了帐外,叫人仔细看守,不得有误。 莫问情见他离去了,便在榻上转了个身,将自己小心塞在角落里,仿若怕侵占了这个世界的空间似的。 然而他却不知,那人在帐外绕了一圈後又绕了回来,无声地命令了一个门口的守卫去休息,然後自己亲自执戟,立在他的帐前。 26-30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廿六回:朴士卒玩笑心暖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西北的将士们渐渐熟悉了新来的守将,也慢慢和他们亲近起来。秦无殇本是个不拘小节的,与部下打成一片自不必说,甚至还亲自与他们去田野间撒鹰走狗,一番好身手自然博得了全军上下的激赏和赞叹;莫问情最初虽是整天闷在帐子里不肯出来,或者就是出来也是一个人在原野上发呆,可慢慢也变得随和起来,手把手地教将军们写字读书不说,还亲自为他们采药治伤,教军队里的大夫一些京城里新研制出的治疗方法。 边地之人不同於京城里的居民,严酷的环境给了他们豪爽直率的x格,也洗净了他们身上的繁文缛节、伦理纲常。他们比天下任何人都更知道所谓的声名斯文都是扯淡,只有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好好地活下去那才是真的。所以即使他们眼见得秦无殇待莫问情格外地好,有些人也猜到他与他的关系不同寻常,可是他们却无一人横加指责或是背後猜忌,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是好人,单纯地把自己打来的猎物送去给他们吃,跟他们讲自己老家的故事,边地的奇景。 旁人的直率热情自然也间接地影响了莫问情的心情,他渐渐忘了云碧清,忘了莫府的前程,也忘了江南的流言蜚语,忘了朝堂的侧目掩面。他单纯而快乐地跟这些豪爽的汉子们说笑,打闹,看他们起了争执直接大打出手,看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後照常一起喝酒。莫问情渐渐变得爱说爱笑起来,军队里的汉子们见他笑得好看,就更努力地逗他去笑;莫问情有时候笑得厉害了脸上微红,汉子们见了喜欢,就有意说些让他脸红的话。於是── “莫参军,你就那麽放心你家将军跟他们出去打猎呀?就不怕他们把他怎麽样了?” 莫问情掩口一笑:“我倒想知道,他们能把他怎麽样。” “莫参军,你怎麽不跟将军一起睡呀?他不会想你麽?” 莫问情脸上泛红:“怪热的,何必挤在一处。” “我看咱们将军一定是床上的好手,不然怎麽把咱参军服侍得服服帖帖的?” 莫问情刚一路过,赶紧故作未闻般小步逃走,却不知身後的人群早就望著他的背影笑成了一片。 有的时候,大家也会拿话去逗秦无殇,只是这种时候基本莫问情都会在场,然後看著他急得不行却又不好说话地瞪著秦无殇,心中便有无限乐趣。譬如── “大将军快说说,你是怎麽得到参军这麽好的美人儿的?”一群星星眼。 “这……”秦无殇一边挠著脸颊,一边眼睛向莫问情瞟去。莫问情则脸上红成一片,两只眼睛直s向秦无殇的嘴,仿佛恨不得封住它一般。 “……父皇把他给我的嘛,自然他就是我的人……”秦无殇话说得巧妙而双关,又是调情又是事实。 “请大将军不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莫问情故作威严。 “我说得没错啊,我说你是我的参军,有错麽?我说父皇把你给我,有错麽?”秦无殇故作无辜。 “没错儿没错儿~哪儿能有错儿呢~”一群人赶紧笑得坦然无事,倒显得是莫问情想得太多。 於是莫问情只好忍气坐了下来,一边恨这群男人心思太坏,一边恨自己干嘛忍不住开口。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半年又过去了,从春末两人双双来到张掖,也过去了快一年了。 再说这边地本就苦寒,八月折草,更何况是寒冬腊月,简直是风刀霜剑严相逼,便是最爱玩儿的汉子也再不出去乱跑。可是守在帐中到底无聊,於是军营里例行在年末会有些自娱自乐的活动,譬如赌博,譬如戏弄,譬如饮酒,譬如摔角。而今年,则在这之外又多了一项新乐趣──调戏将军和参军。 “快过年了,咱们大夥儿也得想个好玩儿的事儿,别耽误了这好日子~”副将某人说。 “要我看,最好玩儿的事儿莫过是办喜事儿,想咱到这西北这麽多年,多久没见著娶媳妇了?上次还是三年前棍子他媳妇儿来看他呢!”副参军某人说。 “你这话可倒是说得轻便,要娶媳妇儿也得先有媳妇儿不是?咱这荒山野岭的,方圆百里内除了母狼和母狗再没个母的活物,你还想娶媳妇儿?娶个母猪吧~”一群人闻声哈哈大笑起来。 “娶个母猪也行啊,反正不过是乐呵乐呵,说不定也挺好玩儿的~”副参军某人回嘴道。 “哈哈~那你倒是去娶呀~你要是肯娶,我们就肯给你办~”回话的人也是不依不饶。 “好啦好啦~开玩笑也得差不多一点,娶个母猪你们谁敢闹洞房?要我说,反正不过是个形式,找个清俊的後生扮成女人也不错。”某个来调停的文书样貌的人说。 “那要是这麽著,我看……不如就参军吧~” 一群人立刻响应如雷。 “哦~参军和将军~” “将军呀~快把参军娶回家吧~” “莫参军,你就从了将军吧~” 一群人一边起哄一边向两人的营帐拥去,於是俩人就在完全不清楚状况的状况下成了今年除夕的乐子。 “咳……这……不太好吧……”秦无殇顾左右而言他地看著莫问情的脸色。 “那可不行,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兄弟们听了将军的一年了,到年末了将军总得听我们的一次!”文书模样的人故作严肃的道。 “就是就是!”一群山呼海啸。 “问情……怎麽办?”秦无殇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激动。 “算了,反正不过是个乐子,大家开心就好。”莫问情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 “喔!”一群人立刻欢呼著拥了出去,一边大声争吵著彩礼要怎麽办,洞房要怎麽办…… ☆、廿七回:痴将军对拜动情 经过了半个月的折腾,全军上下期待已久的“成亲大礼”终於筹备完毕。除夕前日的凌晨,整个军营各处早早地都挂起了大红色的帐子和喜帘,真真是喜气洋洋,如火如荼;那些手巧的小卒们j心剪了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囍”字贴在各个角落里,甚至连茅房门前都不错过;大营正中的主将营帐里只见一片红烛红灯红锦帐,红光耀得人眼都睁不开,一群模样俊俏的士卒们穿得新鲜周正,手脚飞快,正忙著到处摆放瓜果梨桃,红烛暖香。 正在众人忙活得差不多之时,一个红袍高冠的英俊後生自後帐方步而出,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他剑眉高挑,唇边笑傲,一身霸气凌云的风流气度,一脸天下无双的英俊洒脱:若说是神兵利器,比不得他眉目柔情;若说是红日高照,比不得他挥洒春风;你当是潘安在世,却没他一身的剑气筋骨;你想个秦皇汉武,却惭愧了他的俊朗样貌。俗话说,人逢喜事j神爽;又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秦无殇本就是个天生的太子气度,举世无双,此番又终於抱得美人归,自然是意气风流非比寻常,只恨不能比比那不肯早朝的唐皇,气气那羽扇纶巾的周郎。众人见了不禁叫好,七手八脚地放下东西就簇拥著他向莫问情的帐子走去,待到门口,一个身材略矮小的小卒笑著打起半个帘子来向里嬉笑道:“新娘子可准备好了?你的郎君来接你啦~” 帐外的一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落,只见帘子微微抬起,一个纤细的身影长裙曳地,襟带连风,牵著红绸的手握得粉白如玉,罩著方帕的头低得含羞带怯。一时间,春风乍起,碧波荡漾;夏莲含露,粉瓣微张;秋雨梧桐,黄花瘦风;冬雪初霁,融融日光:明明只是一瞬间,却把个四季美景都现在心中眼前,直叫人美得喘不过气来,竟只能干瞪眼看著。帐外的一群人自是看得目瞪口呆,竟仿佛一辈子没见过人似的,张著大大的嘴,简直要把口水流出来。 秦无殇虽是与莫问情相处已久,却也著实被他今日这番样子惊得愣在当场。他痴痴地盯著眼前的人,一双眸子久久不曾动过一毫,直到旁边的小卒猛地拉了一阵袖子,他才突然意识到红绸已经在自己面前举了半天,赶紧装腔咳嗽了几声,拉起红绸,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 秦无殇在前面心猿意马地走,莫问情在後面一步一步地跟,将士们荒腔走板地唱著《夫行妇随》,一路热热闹闹地进了中军大帐。 进了大帐,一切早已准备就绪。两人并排著立在大堂中央,只见堂上挂了营中常备的皇帝画像和不知从那儿搜出来的前丞相的画像,中间则摆了不知什麽排位,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天”字。司仪的小兵见他们站好了,便赶忙尖著嗓子高叫道:“一拜天地!” 来不及细想,两人赶紧对著那牌位深深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两人赶紧对著画像又是一拜。 “夫妇对拜!” 两人小心翼翼地转了半个身子,刚想下拜,谁知四目一对,却不禁双双停住了──虽则是玩笑,可若真是这一拜拜了下去,便真是在天地君亲面前结成了夫妇,任怎麽说是玩笑,恐怕也…… “快拜呀!”“快呀!”众将士等著後面的好戏呢。 秦无殇犹犹豫豫地等著莫问情的反应,他知道,莫问情向来做事最是拿得稳轻重,若是他觉得此事不妥,那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做下去。况且,这事还不同於一般的事情,这可关系著两个人的终身大事,也关系著他的心意…… 只见莫问情静静地立了一会儿,随後稳稳地向著自己拜了下来。 “好!”附近的将士们见状忍不住一声欢呼。 秦无殇来不及细想,也赶紧拜了下去。 “礼成!”司仪的小卒笑著拍手高喊了一声後,便赶紧凑到两人的身边加入了围观的队伍。 “咳咳,谢谢诸位,谢谢诸位。”秦无殇赶紧拱手向众人致谢,“既然已经礼成,我们便入洞房了,帐外设有宴席,还请各位……” “等等!”文书模样的人又站出来道,“将军是想逃?没门儿!我们可是还没乐呵够呢!对不对?” 众人立刻呼啸响应。 “你们还要怎样?”秦无殇下意识把莫问情往身後护了护。 文书模样的人看了看那俩人的样子,故作了高深道:“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新娘子嫁了人就是要给夫家干活儿受苦的,所以作为补偿,新郎倌儿就得背著新娘子在村里跑上一圈算作补偿。今儿天冷,我看,就在屋里跑一圈儿吧,怎麽样?” 众人听了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复议说好。 可怜被设计的俩人却是完全不清楚状况,秦无殇当真以为只是背著莫问情跑一圈,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随後便蹲了下来,让莫问情爬到自己背上。 这莫问情本就羞得满面通红,再说要秦无殇背他,更是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自己可是个男人啊!又不是手脚不便的病人,为什麽要被人背著跑?可是看这样子,自己也没有拒绝的可能,便只好磨磨蹭蹭地趴在秦无殇背上,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秦无殇猛一起身,莫问情吓了一跳,赶紧紧搂紧秦无殇的脖子,一刻都不敢放手。 “抱紧了。”秦无殇回头对莫问情说了一句,随即便在营帐里小跑了起来。 众人见他们开始跑了,马上便欢呼起来。然而这一路却并不轻松,秦无殇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跑起来”只是个幌子,脚下的功夫才是真正的困难。而且若是个一般的绊子倒也罢了,偏生有些士卒是有些功夫的,於是只见两个红衣翩跹,左右闪躲,秦无殇一边小心著背上的莫问情,一边应接著四面来的攻击。不过秦无殇也实在是身手矫捷,纵是许多人一起上来,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被他闪了过去,而且动作漂亮利落,真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旁人见了此番忍不住纷纷叫好,於是秦无殇脚上的功夫更加行云流水,闪转腾挪,眼看终点就在眼前,突然── “啊!”莫问情一声尖叫向後倒了下去。 秦无殇赶紧回身把人抱住,只见两人顿时一同翻滚在地,待到停下,却见秦无殇稳稳地护著莫问情的身体,只把他的头搂在怀中,怎麽都不让他伤到。 莫问情从他怀里出来,满眼急切地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秦无殇把他扶起来,自己也起来,拍拍衣服。 “对不起,都怪我。”莫问情脸上一红,胭脂的颜色更妩媚动人了。 “我知道,是他们把你拉下来的吧?”秦无殇笑得宠溺而温柔,一边轻轻地抚著莫问情的长发,随後看了看身边的人。 “呃……这个且不说。总之你们没有到终点,所以要受罚!”文书模样的人赶紧过来得寸进尺。 “受罚?”秦无殇剑眉一挑,一边把莫问情护在身边一边说道,“我没背好他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可你们不能连累他。” “这可不行,这惩罚可是给两个人的,大将军便是再想护著娘子,也不能乱了规矩。”文书模样的人有意把“规矩”两字咬得很重,分明是给秦无殇施加压力。 秦无殇还想回嘴,却忽然被莫问情拉了衣袖:“算了,受罚便受罚吧,反正本来也是我的错。” “问情……” “那好。那麽大家便商量商量,看让他们受什麽罚吧!”文书模样的人一声高呼,四下里顿时开始七嘴八舌。 “让将军当众抱一抱参军吧!” “不行!让将军把参军的衣服脱了!” “让参军当众叫将军三声‘相公’!” “还是亲嘴吧!要抱在一起的那种!” “好好!亲嘴亲嘴!” 於是众人顿时欢呼赞同,要两个人当众亲嘴。 秦无殇不是没有亲过莫问情,莫问情也不是没有亲过秦无殇,可是,那毕竟是在无人的帐里,莫问情又是非正常的状态;而现在,莫问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两人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况且,眼前的他如此妩媚妖娆,温柔乖巧,又是自己的新娘子,万一自已一时忍不住对他……对他……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受伤第二次! 莫问情脸上红得如三月的杜鹃,秦无殇也赶紧跟一群汉子们打哈哈: “差不多就好了,你们别太过分了……” ☆、廿八回:停红烛洞房初晓 “将军都答应了我们的,不能言而无信呀!”不知谁大喊了一句。 “就是呀!军中无戏言,将军忘了吗?”远处也有人表示了心急。 秦无殇犹犹豫豫地瞟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莫问情,一边对众人竭力劝道:“差不多就好了,别太过分了,毕竟只是个乐子,做到这份上也太……” “既然说是乐子,大将军又为什麽这麽放不下?难不成……大将军真的与参军有什麽不能说的秘密?还是说家教太严,若是当众亲了,参军就不许大将军上床?”文书笑得狡猾而欢快,话里却逼得人无处可逃。 “就是就是!心里没鬼亲一下又没什麽!” 周围的人立刻响应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吹口哨骂人了。 秦无殇没法,只得转头看向低头不见脸色的莫问情。秦无殇想,看来今天不亲这事儿是过不去的了,只好几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肩,充满歉意地低声说了句:“问情,你且忍一忍。” 随後一歪头一俯身,火热的柔软贴上了如水的唇,秦无殇使尽全身力气压制住自己要纵情吻下去的冲动,迅速地把嘴离开,然後对众人喊道:“亲也亲过了,闹也闹过了,你们总满意了吧?” “不满意!”文书再次带领众人闹起来,“我们要闹~洞~房~!” 洞房?! 秦无殇一愣。他本来以为这场闹剧终於要收场了,谁承想竟真的还有洞房之礼! “各位大哥,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洞房实在是使不得……”秦无殇赶紧拱手求饶。──他知道,再这麽下去,自己恐怕真的会失去理智了。 然而这群汉子们g本不吃他这一套,只见一浪接一浪的人潮簇拥著两人翻滚到中军大帐的後面,待略一拐弯,只见一个装饰得小巧玲珑的帐篷喜气洋洋地夺目在夜色中,两人来不及细看,就已经被推到里面去了。 系好了两人的头发,系好了彼此的衣襟,一群人欢天喜地地给两人丢了不知道多少花生和石榴,说了不知多少调笑话,莫问情自始至终安静地坐在床上低头不语,只有秦无殇应接不暇地一会儿被笑话,一会儿被嫉妒,一会儿要保护自己的“娘子”,一会儿又要亲热给人家看。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众人终於心满意足地去喝酒了,秦无殇拱著手感恩戴德地送了他们出去,这才坐下来,解开头发和衣襟。 “唉!这群人也太乱来了!早知道还是不答应他们的好。”秦无殇故作镇定地解开了头发和衣襟,站了起来,背对著床上的人。 “时候也不早了,问情也早点休息吧,明儿估计又要被他们不知怎麽玩儿呢!”秦无殇无奈一笑,抬脚向外走去,“那我就回去了……” 秦无殇刚一抬腿,突然察觉自己的衣服被什麽牵著,秦无殇心里一纳闷:怎麽还有衣襟没解开?一边转身低头看去,谁知一低头,却不料突然被人搂著脖子吻住。秦无殇怔怔地立在原地,半天才终於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麽。 “问……情?” 莫问情放开秦无殇,随後一言不发地坐回床边上,仍是垂著头,不看任何人。 “……今晚……我不回去了……好麽?”秦无殇试探x地问道。 莫问情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点了点头。 然而秦无殇却马上像个乡下汉子般憨憨地傻笑起来,随後一把把莫问情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中间,然後转身吹了油灯,合了帐子,独享这份他期待了太久的温柔。 这一夜,只道是人间香暖醉无边,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二日一早,一夜宿醉、头痛欲裂的士卒们一觉醒来,发现他们的大将军一脸容光焕发地出现在营地前面,竟提了一柄剑凌风起舞,仿若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几个神志略清醒的凑过去问怎麽没见参军?只见秦无殇笑得八面临风,一脸宠溺地说:“新娘子晚起些不是理所应当的麽?又没有舅姑要拜,何必拖著疲累的身子起来?” 几个人大惊,赶忙问昨晚战况如何?秦无殇收剑一笑:“这个嘛……” 瞬间,一群半醉半醒的汉子全都来了j神,马上如野蜂般聚成一圈,直把个秦无殇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几十双眼睛死死盯著他。秦无殇却是拿足了派头,眯著眼睛笑得让人心急如焚而又得意忘形,只把个众人急得要严刑逼供,他才低了头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许到处乱讲……” 将近午时,莫问情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他一起身,发现床铺已经收拾得不见痕迹,枕头旁边也整整齐齐地放好了自己可以换的新衣,心里不禁然就涌上一股细小而温存的暖流,不由得甜蜜地微微笑起来。他起身穿了贴身的单衫,又将其他衣物一件件穿好,梳洗完毕,把头发扎好,便将床上的被子叠起,又理了理屋里的物事,随後信步走出了营帐。 谁知一出营帐,帐外路过的士卒一见自己竟如受惊了一般马上跑开。莫问情正自纳闷,却见远远近近的人们如发现肥虫的蚂蚁般迅速向自己聚集过来,只把自己堵在了营帐门口,一步都不能动。 “大将军说你身体不适不宜走动,你要吃啥我们给你送进去!” “大将军已经去打鹿了,等他回来给你炖鹿血补身体!” “……可别被风吹著了,身上累不?” “……头晕吗?还是身上发软?” “……冷不冷?要不要加个衣裳?” 莫问情被这一迭声的问题问得不知说什麽好,又不知道他们怎麽突然这麽多问题,只得暂且应道:“多谢诸位关心,问情没事……” “怎麽能没事?”一个距离近些的士卒大著嗓门吼道,“折腾了一宿,我们听著都心疼!” “是呀是呀!”一群人迭声道。 折腾了一宿?! 听著都心疼?! 秦无殇……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麽…… 莫问情强忍著恼怒,努力把持住著仅存的风度:“请各位各去做自己的事吧,我真的不要紧……” “当然要紧!你可是咱们的将军夫人呀!” 之前那个大嗓门的士卒又不顾状况地大喊起来,莫问情这次彻底脸红透如晨霞一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然而士卒们见了莫问情的表情却是高兴得紧,赶紧整整齐齐地站成几排,拿出了他们平日c练的最好水平一齐行礼── “夫人在上,请受弟兄们一拜!” 秦无殇!!! ☆、廿九回:洛阳城上下动荡 那一边秦无殇和莫问清天高皇帝远地过著远离尘世的神仙日子,这一边京城里却正慢慢发生著变化。虽然这变化起初看起来只是局部的,细小的,跟一般的朝事比起来g本不算什麽,然而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成为後来几乎倾覆社稷、改朝换代之乱的源头,以至於每当後世有人谈到此事,都要长叹一声:蚁x虽小,可坏长堤,为君者不可不慎也。 话说回来,这些变化里的第一件,就是云清钱庄的破产。 按说这云清钱庄可是京城里的老字号,牌子硬,底气足,人说便是朝廷倒了这云清钱庄的地面都不会颤一分一毫。可这回却不知怎麽,偏就是倒了霉,而且竟是一败涂地,再没法东山再起。据圈儿里知道内情的人说,这变化都是从云家少主重新出来管事儿开始的:自从那少主重新接手了钱庄,便把个钱庄里的金银都挥霍了出去,然而你若说他是有什麽计划,却也不见他做什麽事情出来。有人猜测说,也许是那少主的小厮卷走了店铺大半的珍宝离去,那少主急得不行,又恐人知道伤了信誉,所以便暗地里不惜重金到处派人寻那小厮回来。不过银子倒是都撒出去了,人却是没半点消息,於是钱庄的关门歇店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无论内情如何,人们看到的只是云少爷发了疯,成天到晚地往外跑;以及云老爷子气得又骂又叫却无可奈何,不消几日便去跟他老爹报道去了。而自从老爷子过世,那少主更是无心家业,不多久便把财产都变卖了,索x不知所踪,再没一点消息。 不过虽然云清钱庄一直把持著京城市井交易的中枢大梁,然而一来用得起钱庄的人毕竟是少数,二来在这个时代商业也并不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所以国家也并不把这看作什麽事;况且无论是怎样重要的存在,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要他倒了霉,照样会有人顶替他的位置,所以这云清钱庄前脚刚撤,後脚就有大量的中小钱庄填补了他留下的空白,而这其中获利最大的,无疑就是嘉瑞钱庄。 这嘉瑞钱庄说来也有些奇特,从没人知道他的本家是谁,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儿来,只知道他们大概是三五年前来到京城,开的店铺门面虽小,却是最讲信誉,而这无疑对钱庄来说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们很快地就发展了起来,商人间也有不少人很看好他们。可是即便如此,也从没人敢想象这样一个小钱庄竟有一天会买下云清钱庄几乎全部的财产,所以当他们真的如此做了的时候,除了震惊商界的惊讶和疑惑,更多的人则以为他们只不过是倾力一搏,哗众取宠。 变化之二,是林丞相府的三小姐招赘了一位金g婿。 据说这位贤婿生得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三小姐一见倾心,死活就是非他不嫁。林丞相本就是最宠这个小女儿,又见那後生举止端庄,能说会道,而且最要紧的是很懂得经营钱粮──按说身为朝廷宰辅,本是不可能缺钱的,然而既是在官场行走,又面临著帝位更替,少不了要各处打点拉拢,上下络:後g里的妃嫔王爷处总少不得送些上等胭脂绸缎、古器珍玩,京畿里的将军总管处也总是要常常走动、熟悉联络;虽然他的大女儿已经在後g做了好几年的妃子,然而这姑娘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几年下来竟没能给皇帝添半个儿女,直急得林丞相到处花高价求医问药,这里面的消耗自然也少不了。 於是有官无钱的丈人和有钱无官的女婿一拍即合,不仅招了他入赘,更是七拐八拐不知怎麽就把他放到了主管江南钱粮的位置上,於是一如历史上所有官商结合的案例一样,这两位立刻便风生水起,权倾朝野,甚至一些原本太子党的边缘人物也渐渐分离出来向他们靠拢──毕竟和远在天边不知何时会被匈奴人打死的太子比起来,还是近在眼前的丞相更能带来实际利益,况且老皇帝一天比一天昏庸下去,说不定哪一天…… 京城里的第三个变化,是贾皇後的册立。 虽然林妃不争气地没有子嗣,但是当朝老皇帝却并不是个没用的男人。虽然老皇上现已年逾六十,膝下却已有十几个儿女在世,而且两年前还又添了新丁,可见是个生命力旺盛的主儿;况且跟他那只留下三个儿子五个女儿的父亲和不到十个孩子的祖父比起来,怎麽看都是家族枝繁叶茂的大功臣。然而众所周知的一点却是,自从老皇後也就是秦无殇的母亲过世後,这麽庞大的後g就一直没有坐镇的主人。虽然二十年间不断有人进谏,希望皇帝可以在後g中选拔一位有懿德的妃嫔率领後g,然而老皇帝却始终不肯,只说当年贫贱时皇後对自己如何如何好,因此现在只想一心抚养两人唯一的儿子,把一个安定繁荣的国家传给他。 不过话虽这麽说,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皇後再怎麽好也是死去二十多年的人了,老皇帝再怎麽恋旧情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不然怎麽会有这麽多妃嫔儿女出来?有人私下猜测说老皇帝恐是怕立後之後引起夺嫡之争,造成朝廷的动荡,毕竟皇帝年轻时起就是个脑袋清楚明白的,总不会为了私人的好恶做些危害社稷的事。 然而人老了毕竟是老了,况且太平盛世坐久了,人也容易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而且自己的大儿子又是个那麽争气的,想来便是其他的儿子有些想法也断不会有实力与他抗衡。於是某一天,老皇帝突然就宣布要立年轻貌美的贾妃为皇後。为了防止她那十六岁的儿子动什麽歪脑筋,老皇帝名义上给他升了爵位作豫南王,赐了他封地若干,实际上则是命他三月後离开京城到自己的封地去,免得在朝堂里拉帮结夥,意图不轨。 这三件事,一件发生在市井,一件发生在外廷,一件则是皇帝的家事:虽然看上去彼此毫不关联,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j心设计好的,只待万事俱备,东风一起,便是庄家得利时。 ☆、三十回:木秀g内外连横 且说贾後刚封了後位,也正是林府招婿後几个月的事儿,这一日,林丞相带了三女儿和新招的好女婿一同往林妃所在的木秀g去送药,一来姐妹们叙叙旧,二来也认识认识新妹夫。 林妃与林三小姐是同母所出,自然从小就关系好得非常,一见面便亲得什麽似的,竟把个父亲妹夫都晾在一边,只两手拉著一个劲儿说家里的趣闻,g里的轶事。好容易两个人说完了话,林妃这才叫了贴身的侍女带了三妹妹去看自己的衣服首饰、贴面胭脂,待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离开了堂屋,林妃才端正坐好,微微笑著看向自己的父亲。 “林丞相。” “娘娘万福。” 虽是一个父一个女,可到底君臣关系在上,老丞相少不得拉了新女婿在女儿面前颤颤巍巍地行了全礼。 林妃娘娘耐心看两人行礼完毕坐回位置,这才又开了口。 “林丞相最近可真是好风凭借力,一路上青云~招得个坐拥金山的好女婿不说,还颇得了贾妃娘娘的垂爱,听说这立後之事也著实是出力不少呢。唉!也难怪了,人都说‘椒房无父子,东g无兄弟’,跟个不争气的女儿比起来,到底还是人家贾妃娘娘又有姿色有子嗣,对你们林家更有用些!” 林妃这话说得既刺骨又风凉,明显是含冤带气,早不知忍了多久了。 “淑兰,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我心里也有我的安排,你先听我说,好不好?”林丞相知道女儿恨自己拥立贾妃而不是她心中有气,可是到底当了新女婿的面,他总要为自家的门面顾及一点。 “你的安排?哼!又是你的安排!”林妃哪里还顾得这些?她正乐不得当了外人的面把她父亲的丑事好好拿出来说一说。 “当初就是为了你的安排,你把我送进这不得见人的地方,还教我一堆污七八糟的东西,我现在想想都恶心!林秦楠!你个诲y诲盗的老东西,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读书人?是个书香门第?你现在倒拿出一副父亲的样子来教训我了,可你帮那贾妃的时候,怎麽不想想你还有个女儿也在g里,正被人欺负得快活不下去?我看你正巴不得我早死,你好去认那贾皇後去做你的干女儿!” 林淑兰已经气得是满脸通红,一头金簪步摇打得劈里啪啦乱响,林秦楠赶紧一边叫女婿跑去把大门关起来,一边叫女儿小点声,别教人听见。 “我怕什麽?我现在什麽都没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我知道我是个没福的,早不指望当什麽皇後,本想著若能生个一男半女,将来跟了儿子去藩国里过清净日子也好;就算生不出孩子,太子宅心仁厚,总不会为难我,到底给我个容身之处,也算善终。可你倒好,偏生知道我跟贾妃过不去,却又拼了家底推她去做什麽劳什子皇後!你说,等皇帝哪天走了,她做了太後,还有我的好日子过麽?我还不如现在拼死了算了!” 林淑兰边说边大哭起来,只把一脸的如花似玉揉得染坏了的花布一般。 林丞相最是个拿女儿没法的,尤其一见她哭起来,更是不知怎麽是好,只得拉了女婿过来,叫他去解劝。 “娘娘到底与我於礼有别,更何况……”女婿面上为难。 “嘉兰又不在,你快去劝她,再哭下去要误了事。”林丞相的头已经三个大了。 c一句,林丞相家里有四位淑媛:长为淑兰,嫁入皇g为妃;次为玉兰,虽是庶出,却得嫁与樊殴祁老将军的长子为妻,如今也算是一位将军夫人;再次为嘉兰,与淑兰都是嫡母所生,所以从小便玩在一处,直到几个月前才出了阁;最小的唤作娇兰,年方十二,聪明伶俐,活泼好动,将来也必是名门之妻。 再说这边,林丞相左右叫了三女婿去劝大女儿,三女婿没法,便几步走到林妃面前,拱手做礼道:“小生云碧清,见过林妃娘娘。” 林妃一听这话,竟慢慢止住了哭,抬了桃花红眼看向他去:“你说,你叫云碧清?” “正是。”云碧清仍是谦恭行礼。 林妃蹙眉沈思了一下,仿佛不信般又问了句:“可是云清钱庄的那个云碧清?” 云碧清脸上顿时现了荣幸的表情:“竟能得闻於娘娘之耳,小生幸甚。” 林淑兰好像终於相信了自己的妹夫是云碧清这件事,随即便换了一副战斗的架势,睥睨著眼前的人。 “好你个云碧清,竟然骗到我妹妹头上来了!”林淑兰宁愿自己吃苦,也决不能让人半点欺负到妹妹嘉兰,“你当年不是与莫府的大公子打得火热?还传出话说什麽此生相依,不离不弃?听说那莫大公子如今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一去西北都不知还能不能活著回来,你可倒好,一转身换个头脸就入赘了我林府的大门,怎麽?还嫌你害得人不够多?还是说以为我林家见识少,看不出你的鬼把戏?” 林淑兰至今都记得,那是她刚进g不久的时候,云清钱庄少主和莫府大公子的故事突然就如长了翅膀般迅速在闺阁间传了开来。虽然故事说得是绘声绘色,真假的分寸也难以辨别,可到底涉及到自己妹妹的幸福,便是无风起浪,也要先信他三分。更何况既是有了风闻,你便不能说都是任意编排,至少俩人该是有些逾礼的行为,人家才好有添油加醋的本钱。 然而云碧清的脸上倒是没半点羞惭之状,只见他春风化水般淡然一笑:“娘娘这话实在有趣,只是那莫大公子一向住在东g,小生是个没官没品的,倒真不知该如何去害他。不过,小生也不打算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只是我心里一向明白得很:那莫府的大公子算得什麽?一个男人,再怎麽可爱也不似女子的柔情似水,暖玉春香。更何况令妹承娘娘之美,更是如洛神天女一般,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哪个男人能不动情呢?莫说他莫大公子是个男人,便是个女子,小生也绝不会放弃令妹这般才媛,去与他结哪怕一夜的姻缘。” 林妃虽是个见惯了溜须拍马,听厌了阿谀奉承的,可云碧清这几句话说得又在理,又好听,著实让她心里一暖,竟不觉间把架势慢慢放下了。 “云碧清,我不管你对我妹妹有几分真心,我也不信这世上有什麽真心,我只有一句话:你若想我帮你,便好好待她,否则,我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林淑兰的咬牙切齿的警告要挟,云碧清却仍是泰然自若:“那是自然。娘娘是个聪明人,碧清自然明白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况且,这事本来就是於你我两家都好的事情,我又何必自毁前程?” 林淑兰一下子明白了云碧清的意思,她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云碧清的眼睛,这才把目光移开,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们有什麽安排,便明说吧,我知道,我父亲是想不出这种主意来的。” 一瞬间,林秦楠觉得,自己的大女儿真是长大了。只要她不被情绪左右,以她的手腕和智慧绝对是可以和自己的三女婿相媲美的。而自己,则恐怕是真的老了。 31-35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卅一回:入大漠问情遇险 这一边西北大漠上,一干人还完全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什麽,只一门心思地布置边防、c练武艺。毕竟,若真是匈奴大军打过来,他们可是泱泱大国的第一道防线,或者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道防线──因为一旦他们被击破,後面的几个镇、几队军不过是仗著天险可以硬撑几日而已,若论武力,则完全不是匈奴铁骑的对手。 不过日子过久了,再怎麽样的危险也都会习以为常,就像那住在山崖上的猴子,无聊了总会在断崖树杈上吊一吊尾巴,调剂生活。於是这边鄙部队里也慢慢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闲来没事儿结队去对方的领地里散个步,一来当个冒险解解闷儿,二来也是一种心理战,让对方紧张一下。 而这一天,他们竟拉上了从不出门的莫问情,带了四队人马向匈奴腹地探去。 “真的不要紧吗?若是匈奴大军袭来,我们只有四队人马,怕是很难应付吧?”莫问情问向旁边马上的秦无殇。 “没事儿,夫人放心~这一带我们常来走动的,都不曾遇到过一支匈奴人。”那边的马前卒回头笑道。 “再说夫人也不能老闷在帐子里,日子久了总归对身子不好。”这边的小卒也凑过来应道。 “而且我们早就想带夫人去那边看看了,不知夫人喜不喜欢雪,那边的沙子真是白得跟雪一样~” 自从那日办了喜事,将士们便夫人来夫人去地叫著他,起初莫问情自是一万个不肯应,然而耐不住时日久了,也就索x当个阿猫阿狗一样的诨名任他们叫去,只要秦无殇这家夥不要随便在前面加词…… “我的夫人我自会保护好的,还请夫人不要担心,尽情欣赏塞外的奇景~”秦无殇不识时务地c话进来,一脸温柔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什麽叫“我的”夫人…… 莫问情心里腹诽,嘴上却不吭声,只当作没听见一般,继续策马往前走。 “将军!将军!” 正走著,忽然背後听到有人大喊,一队人马便住了脚,看後面的人飞马而来。 待走近一看,原来是那日在婚礼上见过的文书模样的人。按说此人虽然出身草莽,却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又有著做文书的梦想,於是莫问情便答应了他教他识字读书,顺便为他取了个名字叫“肖文殊”。 众所周知,出身於底层百姓家庭的孩子都是没有啥好听的名字的,无外乎用“伯仲叔季”的次序或者“甲乙丙丁”的排号。譬如汉高祖刘邦,当年草g时候的名字叫做“刘季”,翻译成现在白话就叫做“刘老么”或者“刘丁”,都是典型的土g名。这肖文殊原名大抵就是类似“肖三”或者“肖叔”这样的名字,莫问情见他一心想做文书,便索x给他起了个名叫“文殊”。名儿是好名儿,只可惜军队里的人从来都是想象力最丰富的,大家自打知道了他这新名,就给他造了个诨号作“菩萨”。肖文殊自是不干,抗议了很久,怎奈众情难抑,时间久了他也就慢慢接受了。 “哟~菩萨~你不是好好在大营待著,怎麽跑这儿来了?” “是不是如来佛祖有令叫你传话呀?” “是不是猴儿又大闹了老君的炼丹房?” “哈哈哈~” 一群小兵自然又拿他笑了开来。 “别打岔,我有要事!”肖文殊双眼一瞪,随即向秦无殇和莫问情两人拜下。 “将军!夫人!” “有何要事?” “京城里来了人,说是有紧急情况,请将军即刻回营,刻不容缓!” “哦?可是鲜卑人过了长城?” “属下不知,来人说事关重大,非将军本人不能闻知!” 秦无殇想了想,总觉得除了鲜卑来袭也想不到其他要事,而如果是鲜卑来袭的话,那麽父皇的命令一定是要自己谨守西北边境,防止匈奴人趁火打劫…… “无觞?”莫问情轻声唤道。 “怎麽了?”秦无殇随口一应。 “既然如此重要,我们便赶快回去吧。”莫问情一脸的忧心忡忡。 秦无殇见他这样,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或许过於严肃了,赶紧轻松一笑,了莫问情的脸:“放心,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不方便叫人知道罢了。问情且继续游玩,我回去看看怎麽回事儿,再回来陪你。”言罢勒马回身。 “无觞……”莫问情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似的。 无殇,别走……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秦无殇回身一拉马缰,只见他马蹄高扬,长发随风,多年习武的身姿被远处半落的夕阳勾勒出一周金灿灿的剪影,远远看去,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又好像一切只是场梦。 “文殊,你在这里保护夫人,我去去就来。”秦无殇交待好一切,便扬鞭策马而去,只留下一道风尘。 莫问情定定地看著秦无殇的背影越去越远,终於几乎不见,才掉转马头,继续往前走。 “怎麽样?是不是比雪还好看?”拉著马往前回走的小卒兴奋得两眼冒星星。 “确实很美。”莫问情在马上坐得安稳,一面微微笑道。 “唉~只可惜大将军没能一起来,不然多好啊?等你们俩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说说……”马前小卒话里半是遗憾半玩笑。 “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若是真的赶上匈奴大军,我们这剩下的两队人g本什麽都做不了。”肖文殊催促道。 “哈哈~我们怎麽就那麽倒霉,就会遇到……”马前卒边笑著边往远处看去,然而话未出口,却突然哽住了。 “怎麽了?” “你们快看!” “怎麽可能?从来没见他们在这儿出现过!” “快跑!快跑!!” “等等!”肖文殊大喝一声,“所有人听令,马上的慢慢下马,步兵脱了铠甲在地上躺下!” “啊?你疯啦!跑还来不及呢,还躺下?”众人混乱不解。 “你们懂什麽?这是李广疑兵之策,我们这几个人,离营又那麽远,就算都骑著马也跑不回去,更何况还有这麽多步兵?为今之计只能趁著夜色朦胧,佯装疑兵,匈奴或许以为我们有诈,才有可能有我们的活路!” 莫问情虽不懂兵法,却也在古书中读过李广的故事,於是便率先从马上下来,一面解去战袍,一面慢悠悠地找了棵大树坐下。 众人见此,虽是怕得厉害,却也依样做了。 肖文殊一面遛马喂草,一面眼睛一刻不停地紧盯著匈奴人的马队。果然,他们一见这边奇怪的举动,立刻就放缓了脚步,改为在远处逡巡。 只要可以撑到日暮,光线不好,匈奴人就会自动撤兵;或者大将军带人来接参军,那麽大夥儿也可以庶几保全…… 然而就在太阳马上要靠近山岗之时,匈奴人却突然从山上如洪水般策马而下,肖文殊大惊一声“不好”,赶紧命所有人上马往回跑。 “不是说疑兵吗?怎麽又逃?”众人边跑边问。 “不知道匈奴人怎麽知道了我们的底细,为今之计,保护夫人要紧!”肖文殊果断吼道,“听我之令!骑马的掩护夫人回营,跑步的在後面断後!走!” “是!”众人齐声一吼,随後只见原本混在一起的骑兵步兵迅速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往前奔逃,另一队则反向匈奴人跑去。 莫问情一边紧紧抓住马缰防止掉下去,一边在心里担心著留下的人们。他知道,那些人怕是要为自己死在这大漠中了,他心里一边难受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後看去。 “夫人别看!”肖文殊赶紧大喊。 然而话说出口总是晚的,莫问情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足足一丈长的大刀径直c到一个年轻小兵的x口里,那小兵还来不及惨叫便被铺天盖地的血笼罩了全身,血雨中,银蛇流利滑出,快刀一横,便是切瓜剁菜般斩下了一颗人头,匈奴人一行大笑一行抓住头发反手系在马头上,随後长刀一甩便向下一个猎物奔去。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犹豫,竟仿佛是天生的本能一般,全没半点恐惧和哀湣。莫问情感到胃里一阵翻滚,头脑一阵眩晕,手上的绳子倏地就放了松,身体一歪眼看就要从马上坠下。 “夫人!”肖文殊大喊一声,一面放了自己的缰绳纵身一跃! ☆、卅二回:弃城守无殇东归 “夫人!”肖文殊大喊一声,一面放了自己的缰绳向莫问情的马背上跳去。 千钧一发之际,肖文殊从背後抱住了莫问情,然後策著他的马继续向大本营狂奔。 “文殊……谢谢你……”经过这一惊莫问情已经清醒了过来,赶忙回头谢道。 “要道谢还是活著回去再说吧。”肖文殊虽然脸上带著笑意,可他心里却一点是都笑不出来。他明白,单靠那些步兵是挡不了多久的,要想让莫问情平安回去,恐怕自己这条命也是非拿出来不可的…… 大将军!你到底在干什麽?! 另一边,中军帐里,秦无殇正瞪著京城里来的公公浑身打著颤。 “李公公,这怎麽可能?父皇身体一向安康,怎麽会突然?”秦无殇手里的金黄绣龙锦书攥得要碎了一般,声音里透著难以置信的震惊。 “太子殿下年轻,自然不明白,这人年纪大了,突然有个病有个灾什麽的也是难免。我们自然都希望陛下万岁万万岁,可陛下自觉时日将近……呵呵,太子还是不要问太多,赶紧收拾东西回京才是。”李公公的声音如意料之内般平静,一双细眼老狐狸般慢慢打量著眼前的太子。 “可是……” 秦无殇实在无法接受刚刚听到的事实,而且,怎麽会这麽快?如果父皇觉得身体不妥,一定会提前把自己召回的,怎麽会拖到现在?要知道,即使自己已经是无可置疑的皇太子,为了确保社稷的平稳过渡,无论如何都要在先皇过世前召回太子,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公子扶苏的後辙,大秦灭亡的重演…… 当然,还有一件事让秦无殇放心不下,那就是大漠深处的莫问情,如果自己就这麽走了,谁能确保他平安归来? 老奸巨猾的李公公似乎看出了秦无殇的顾虑,他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一翘,随後向身後一员武将使了个眼色── “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无殇听这声音一愣,一抬头,原来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东g宿卫余本忠余将军。既然是自己人,秦无殇也就不再多想,只略一点头,向李公公示了个意。 李公公也回以点头後,秦无殇和余本忠就一前一後出了账外。 “太子殿下久在边鄙,想来不知道这京城里面其实已经发生了大变。”余本忠沈声禀道。 “哦?还请将军说得详细些。”秦无殇脸上顿时起了变化。 “简单地说,就是陛下新近册立了贾妃为皇後。”余本忠仍是声音低沈如磐石,岿然不动。 “贾妃?”秦无殇略有些意外,“怎麽会是她?而且,父皇为什麽要突然在这个时候立後?” “详情属下也不知,只是听说这里面林丞相尽了不少力……” “我明白了。呵,林秦楠这个老东西,真没想到凭他那脑袋竟也能想到这步棋。”秦无殇这话里听不出是褒扬还是讽刺,然而他到底不是凡人,只凭这一句便将局势看得个一清二楚。 “不过我父皇也不是好骗的,我猜皇弟无忧已经被封到都外了吧?是豫南还是嘉善?” 余本忠的声音明显停了一拍,他眼睛一动,随後仍是水波不兴地回道:“殿下英明,是豫南。只是豫南王临行忽发足疾,不能上路,故而圣上恩准其在g内养病,待痊愈後再启程。” “哼,我看他这病是好不了了。”秦无殇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皇位,反而轻松地笑笑道,“多谢余将军提醒,既是如此,我想就不急在这一时,问情现在大漠深处还没出来,待我接他出来再与你一起回京吧。” 秦无殇说完便向营帐走去。 余本忠静静地注视著秦无殇步步离去的背影,面色不动,却如巨石般滚出一句话来:“陛下是在三玄观突病的。” 秦无殇听了这句,突然就止住了脚步。 “陛下三个月前照例去三玄观修法听玄,不知为何入观三日後就突然传出暴病的消息,贾皇後和豫南王马上入内照顾,豫南王更是叫人带兵把三玄观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秦无殇想起来了,那三玄观道主身边的两个小道好像曾经是秦无忧的太学同学,这俩人读书修道都是废品一堆,只有在炼丹做药上好像颇懂些歪门邪道,早些年甚至做出了个让人浑身无力不能说话却又能维持三个月不死的怪药,颇拿了很多百姓做实验品。当年他恨这些人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却又要照顾弟弟的面子,所以才只没收了他们的草药丹炉,关到三玄观里跟著道主好好调教,一心指望他们早日悔改。难道他们竟然…… “余将军。” “末将在。” “我给你三万兵力,替我去接问情平安出来,你可有把握?” “以死为诺。” “可立军令?” “诺!” 中军大帐里,李公公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正在他快要忍不住出去找人时,却见大帘一掀,秦无殇一脸铁青方步而入。 “回京。即刻启程。” “要不要再等等?不急这麽一会儿吧~”李公公故意作出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秦无殇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拎了剑出门。 “不必。” 随後大帘如狂风骤雨般狠命拍在营帐上,李公公手里一抖,茶杯“啪”地碎了一地。 “快走快走!说你呢!混蛋~还捡什麽捡?” 一出了门,秦无殇就飞身上马,带了从京里来还没休息的队伍出营,李公公自然是安稳地坐在马车里,一只兰花指打著帘子瞅著外面。 “余将军,拜托了。” “殿下放心,莫大人在,末将在,莫大人若不在……末将就提头来见你。” 秦无殇一点头,随後将象征三万大军指挥权的军令牌和将军印交到余本忠手里,最後一次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策马而去。 “走!” “驾!” “哎哟~慢点儿~我的屁股~” 车辚辚,马萧萧,一道黄土扬尘,送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迅速而东。 余本忠目送他们远去之後,才慢慢转身回到中军帐里,打开了装军令牌和将军印的匣子。 “传我之令,所有将士即刻回营,不得羁留,如有违抗,斩立决!” “将军?!”所有人大惊失色。 “这是军令!”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是。” 大漠深处,看不到边际的匈奴铁骑已经汹涌而来,势不可挡,弱小的几十人马队在他们的压迫之下简直像海啸下的鹅卵石一样,被吞没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夫人,无论一会儿发生什麽,你都要抓紧缰绳,千万别回头,只要一个劲儿往大营跑,一定可以平安回到大将军身边。”肖文殊一边把缰绳绑在莫问情的手臂上,一边低声在他耳边叮嘱。 “肖文殊?”莫问情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答应了大将军,一定要把你送回去,恐怕这下要食言了。夫人回去,还请代我向大将军请罪。”肖文殊咧嘴一笑,随後一个纵身,一跃下马,顺手狠狠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旁边的骑兵一见他如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最近的一人一伸手便把肖文殊拉上马来,瞬时,纷乱的马队迅速在莫问情身後形成了一道坚实有序的城墙。 “啊,还有,”肖文殊回头大声向莫问情的背影喊道,“刚才一直抱著夫人,实在冒犯,也请一并向将军请罪~” 暮色中的汉子们满身满脸的汗水和泥土,肮脏不堪,然而炯炯的眼神里却灼灼闪著光,仿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七月里的阳光。 莫问情强忍泪水扭头策马而去,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承载了太多人的重量,无论如何,他必须活著回去!活著!活著!!只有活著!这些人的付出才有价值! 秦无殇!秦无殇!!秦无殇!!! ☆、卅三回:恨不死群胡乱y 东匈奴王台,烈火灼灼,血腥弥漫。莫问情与一群乞丐般的俘虏在一个大毡帐的一角缩成一团,噤声如死,瑟瑟发抖──这颤抖,半为朔风半为惊。然而事实上,莫问情却是一点都感知不到寒冷或是恐惧,他只是紧紧地闭著眼睛,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复著刚刚发生的影像: 身下的马一个趔趄,随後自己就连人带马地摔在沙坑里,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掏出随身的小刀割断缰绳,也不管那马是死是活,只顾没命地往前跑……然而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不一会儿就被看不到边际的马队围在中间……圈子越来越小,大刀越来越近,手里的小刀握得紧紧,时刻准备士可杀不可辱,然而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便突然感到脖子後面一痛,头皮一麻,接著就一头栽下去,什麽都不知道了…… 第一次醒来是在马上,一睁眼便看到成束的头颅在马头边碰撞得如葫芦,尤其是被砍得血r模糊乱七八糟的肖文殊的头,当时便觉胃中一阵翻滚,头脑一阵眩晕,就再一次人事不知了…… 第二次醒来是被丢在冰冷的地上,全身剧烈的疼痛让自己醒了过来,却再见不到大漠黄沙,只有冷月寒帐,还有一群瑟瑟发抖的汉人男女老幼…… 看来,是被俘虏了吧…… 莫问情不动声色地把小刀藏在衣服里,然後混迹在人群中,等待著逃亡的机会。 “你!过来!” 突然一声极其chu暴而且匈奴口音极重的大喝向莫问情这边传来,莫问情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匈奴士兵几步走向人群边缘,女人们立刻发出尖叫并互相拥挤著躲开,可还是有一个不幸的女人被拖了出去。 匈奴兵一手抓住女人的头发用力向後掰去,女人的脖子立刻向被掰断了一般夸张地向後仰去,嘴巴也像裂开一样大大地张开,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人的嘴竟然可以张开到那种地步。匈奴兵见此满意一笑,随後另一手几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拉开裤子,眼看就要把自己腿间的物事塞到女人嘴里去…… “兵爷!我求求你放过她吧!我给你做牛做马!”突然一个男子从人群里冲出来,一边两只手紧紧按著匈奴兵手里的物事,一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莫问情突然觉得那男人的脸看上去很眼熟。 他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军营里叫做棍子的士兵,可是他分明记得,前阵子棍子的媳妇儿带著他们三岁的儿子来营里,自己特地给了他假期回去探亲的啊……难道?!莫问情赶紧向那女人看去,果然,虽然那女人已经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以至於和之前的她判然而别,却分明就是棍子的媳妇儿!这麽说,他们的孩子也……? 然而还没等到莫问情找到他们那个叫“三才”的孩子,人群的尖叫已经再一次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向匈奴兵看去,只见跪在地上的棍子两手高高地举著,手指像鹰爪般剧烈地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两只眼睛爆裂而出,竟比金鱼的眼睛还要突出几倍;他的嘴张得和他那媳妇儿一样大,然而留著口水和血水的口中却确确实实地贯穿著一g明晃晃直楞楞的银白色铁棍! 匈奴兵一手把铁棍从棍子脑袋里抽出来,厌恶地一脚把他踹到一边,随後在他身上蹭了蹭铁棍,再一次看向了棍子的媳妇儿。 棍子媳妇儿的眼睛里已经流的不是泪,竟是血了! 莫问情一把推开众人,几步冲过去,猛地把匈奴兵推倒在地。 “大人!”棍子媳妇儿倒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莫问情。 “你想干什麽,我替她,她有小孩,不能死在这里。”莫问情定定地用匈奴话对匈奴兵说道。 匈奴兵没想到这群俘虏中竟然有人会说匈奴话,自然愣了一会儿。然而被推倒的愤怒已经盖过了他本就几乎没有的理智,只见他抄起地上又尖有长的铁棍,大吼一声就向莫问情扎去,莫问情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棍子媳妇儿面前,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然而。 片刻之後,却是没有一点痛觉。 莫问情睁开双眼,只见棍子媳妇儿那张肮脏地混满了泪水和血水的脸笑在自己眼前,随後一张口,喷了自己一脸血。 “三才……请大人……” 棍子媳妇儿的手向一边毫不起眼的一堆破布里抬了抬,随後身体便径直地倒在了莫问情怀里。莫问情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著一g银晃晃刺眼的铁棍从怀里的身体里抽出来,再一次向自己举了起来。 “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毡帐背後突然走出一个将军样的人物,他一把抢过铁棍,一脚把匈奴兵踹到一边,骂骂咧咧地训了他一顿。匈奴兵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多话,只是站起来拍拍衣服,气愤愤地瞪了莫问情一眼,转身走了。 将军样的人丢了铁棍,几步走到莫问情面前,一把拎起棍子媳妇儿的尸体破布般丢到一边,然後一低头,一用力,就把莫问情整个人抗在了肩上,转身向毡帐走去。 噗通一声被丢在地上,莫问情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摊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 “抬起头来。”一个雄浑chu犷的嗓子c著颇听得懂的汉话对莫问情令道。 莫问情本能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魁梧健硕一脸刀疤的男人正坐在大帐的中间,一抬手从旁边拿了个火把过来,几步走到跟前,一只黑乎乎的脏手像要捏碎一般捏住自己的下巴,一双眼睛轻蔑地打量著自己的脸。 “你就是那将军的男妓?” 莫问情双眼立刻亮起锐利的光,警惕地s向眼前布满污秽和刀疤的脸。 疤面男的目光又在莫问情脸上逡巡了一遍,随後猛地掐过他的下巴来,就著嘴巴就是一亲。 莫问情死命挣扎,身体却马上被人按住,下巴也捏在他手里…… “啊!!!” 疤面男大叫一声,反手“啪”地一巴掌把莫问情抽倒在地,莫问情只觉得右耳里顿时炸成一片,什麽都听不见了。 “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他妈装什麽清高?”疤面男一手抹掉嘴上的血,然後向地面啐了一口血水。 “你,拉个人进来!”疤面男一扬手,一个高个男人转身出了大帐。 不多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被丢到了莫问情和疤面男的眼前,少年如泥一般摊在地上,只身上抖得筛子一般,还可知是个活的。 疤面男两步走到少年面前,两只手慢慢把他的头捧起来,少年惊恐地看看疤面男,又看看莫问情,然而眼睛还没有完全转到莫问情那边,就只听一阵骨头断裂的脆响,少年的头一歪,身上抽搐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 莫问情的眸子里顿时燃起了烈火,难以置信地看著疤面男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连累别人!”莫问情一字一句地把匈奴话丢向疤面男。 疤面男把少年的尸首向旁边一丢,马上就有人把他拖了出去。疤面男又一次走到莫问情面前,捏起他的脸来。 “小宝贝儿~我可舍不得杀你~至少得让我玩儿够了~” “你休想!” “那我就一个一个的杀,直杀到你肯了为止~”疤面男说著又扬起手来。 “等等!”莫问情盯著他那只半扬起的手,急切地大叫道。 疤面男放下手,看向莫问情。 “你真的只是要我?不杀我?” “嗯~至少现在不杀~不过等我玩儿够了……如果我开心,或许可以奖赏你去死~”疤面男捏了捏胡子,说得轻松愉悦。 “好。” “啊?你答应了?这麽简单?我还以为得多杀十几个呢,真无聊~”疤面男竟有点失望的样子。 “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麽条件?”疤面男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要洗个澡。”莫问情低声道,“还要一套干净的汉人衣服。” “啊~没问题~你和你,照他说的办了~” “是!” 莫问情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转身出了毡帐。 待莫问情沐浴更衣完毕,再次回到毡帐里时,原本空空如也的大帐里已经站满了各色匈奴男人,他们每一个的眼睛里都喷s出y猥和下流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在莫问情身上扫来扫去。 莫问情环视了一周,徐徐道:“原来大王不喜欢独享。” “好不容易抓到个真的男妓,大夥儿都想见识见识~”疤面男大大咧咧地笑著走到莫问情面前,一伸手狠地一捏他的屁股,“也不知道你这屁股跟人有啥不一样的?” 莫问情强忍心里的愤怒,不露丝毫地扫了他一个白眼。 “好啦快点儿吧,你看我为你多加了多少火吧~”疤面男得意洋洋地炫耀道,随後双手叉腰,两腿大开,光明正大地立在火把和人群的正中。 莫问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人,随後莲步轻踩,衣袂飘摇,身姿嫋娜地走到疤面男身前,定定地看向他的眼睛,然後低头伏身,跪在身下,素手缓抬,伸向疤面男腰间的带子…… 作家的话: 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过去的一年里感谢大家的陪伴与支持,你们的等待就是作者孜孜矻矻的动力! 其次,随著新年到来,笔者的考试季也如约而至,虽然也可以匆匆把心中的腹稿写出来,然而笔者的习惯是文不三改不能登台的,所以只好很遗憾地跟大家请假了。继续连载大概要到一月下旬,所以请诸位稍微耐心地等待,笔者这厢谢过了! 最後,预祝所有要考试的孩子考试顺利~ 独游子敬上 ☆、卅四回:幸获救一命不留 “你不脱衣服吗?”疤面男突然发问。 莫问情双手一滞,随即慢慢抽回,伸向自己的衣带。 只见他衣带略松,却也不完全解开,素手自向上领间一扯,便露出个香肩半嚲,含光吞影,薄x坦荡,红梅春香;身下的长裾一开,只见得两条细腿交叉,光影摇荡,姿势是香豔无穷,色泽是粉白掩映,质地是如脂似玉,风味是酥骨媚心,只觉那两腿之间的y影下仿佛藏著个似羞还怯的闺阁少女,又好像是欲拒还迎的戏子荡妇,勾得人心痒如百虫啮咬一般。 周围的胡人汉子看得一清二楚,早忍不住伸出脏污皲裂的黑手来,在他的腿间x口贪婪地揉捏抓爬,那景象,便像是个汉白玉的塑像身上蔓延著无数虬曲朽败的枯藤,又有密密麻麻丑陋的爬虫在他的衣襟底下爬进爬出,让你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恶心得想吐,更何况还伴随著毫不掩饰的深喘低吼,野兽的y欲贲张! 然而这雕像本身却是仿如毫不怜惜自己一般,只低著头全心全意地做著他的工作──而这工作,竟然就是取悦这群丑陋的爬虫! 为首的疤面男居高临下,虽然看不清莫问情的表情动作,却觉得他那两片肩膀如两半明月出山,松软的白袍松松垮垮地弥漫在肩上背上,就好像草原上的晨雾弥漫,极纯净又极诱人;而那两条细嫩的长腿,简直像刚出生的羊羔一般,一看便知是柔软含水的极上享受,怕是部里最嫩的雏妓也比不过他!疤面男下身忍不住一阵鼓动,赶紧示意他马上伺候自己。 莫问情再一次把手伸向疤面男的腰间,纤指一绕,衣带随之便落,莫问情轻轻地把疤面男的裤子拉下,只见硕大的棍b猛然弹跳出来,莫问情本能地向後一惊,却也没有再多的反应,只是双手摊开,将棍b捧在手心,纤长的手指微微收拢,温柔地包住野蛮的chu犷…… “你他妈真是个祸害!快!快!嘴……嘴……” 年轻的男人们早收了手在自己身上鼓捣不已,年纪大些的也一边捏著莫问情的皮r一边闭上眼睛侍弄自己的腿间,拥挤的帐子里顿时弥漫著y荡的气息和声音,而在这一群人之中,只有莫问情一个自始至终是理智清醒的。──讽刺的是,这样的他,却是这一切情欲和发泄的源头! 裹挟在y欲之气和喷溅之水中的莫问情慢慢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随後手指一松,粉唇微张,上身倾伏,便向疤面男的腰间探去── “嗖!” “!” “啊!” “什麽?” “咋了?!” 沈浸在极乐中的男人们猛地回过神来,只见莫问情已经双手反剪在疤面男手里,而他那嫩如凝脂的脖子下竟闪著一秉寒气逼人的小刀! “哼哼,竟然想刺杀我,我就说你不脱衣服有点儿不太对劲。” 疤面男右手一用力,莫问情的两只手腕马上要断了一般。 “杀了我。” 眼里的恨意流泻无遗,冰冷和决绝即使是匈奴汉子也为之一震。 “想死?” 疤面男看出了莫问情的打算,在他低头把脖子压到利刃上之前,一把把小刀抽出,丢到一旁。 莫问情求死未得,赶紧张嘴就是一咬。 “唉,你们汉人就是喜欢咬舌头,不觉得疼麽?” 疤面男空出的左手深深地卡在莫问情的喉咙里,莫问情拼命地咬下去,却无奈他手里的茧子厚得牛皮一般,竟是费尽全身力气都咬不出半滴血来! 疤面男膝下一用力,莫问情随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疤面男对旁边的人一示意,马上就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过来,一边一个压住莫问情的肩膀和胳膊,於是莫问情的身体马上如牛马般跪伏在地,後身立时极其羞辱地暴露在疤面男的面前。 右手一空出来,疤面男便毫不客气地一把撩起莫问情的长裾,一边捏著胡子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来。 “看起来也没啥不同嘛,为啥他们都那麽稀罕你?都要抢你?” 莫问情一边死命挣扎一边狠狠地咬著口里的手指,然而直到他力气快要虚脱,牙齿几乎咬碎,眼泪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却非但丝毫没改变他自己羞耻的现状,反而倒似乎更激起了匈奴人的征服欲望来。 疤面男毫不怜悯地用他chu糙的手指摆弄著莫问情柔软粉嫩的後x,一群男人迅速聚拢过来,一脸y笑地向那才被解禁了的区域动起手来。莫问情身上顿时剧烈颤抖得如要散了架一般,然而弱小的他在一群匈奴人的围攻下就如狼群中初生的羔羊完全没有躲藏之地,他已经无暇顾及要被揉碎的x口,也不再去想腿间被强揉起的玉树,更看不到凑在自己下巴上舔著自己淌下的口水的恶心嘴脸,他只求能守住最後的防线,即使要付出一切!即使要以x命为代价! “嗯……难不成要进去了才知道?” 疤面男的一句话顿时让莫问情心如死灰,一直拼命挣扎的身体瞬时僵硬如死人再没有一点颜色,只有脉脉含水的眼睛惊恐地滑出殷红的血来,卡著手指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哀嚎── 为什麽刚才没溺死自己?! 为什麽被抓时没马上自尽?! 为什麽要到这里来?! 为什麽要爱上秦无殇?! 为什麽要认识云碧清?! 为什麽?!为什麽!! 疤面男捏起腿间的长枪,仔细地对准了莫问情的股後,莫问情已经感到锋利的长矛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只差一刺,只要一刺! 一痕血泪静静滑下。 无殇,对不起。 “大王!大王!” 突然一个小兵闯入,打断了疤面男的冲刺。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没见这正忙著吗?”疤面男怒火中烧。 “不……不好了!杀……杀……啊!”小兵还来不及把话说完,x口就见一杆长枪“噗”地刺透,他一低头,还未及看个真切,自己的身子就已经被挑到了一边,血溅三尺帷帐。 众人见状大惊,赶紧提裤子要跑,然而还没等他们系好裤子,就被冲进来的众人杀了个肢残体裂,血r横飞,疤面男赶紧把手从莫问情口里抽出来,把他往地上一丢就从後面帐口逃了出去,莫问情还未著地,却突然被人抱在怀里,他身上猛地一抖,赶紧就要咬舌,却不料被那人抢先一步,一口吻住,只见紧贴的唇齿间,没有温存爱意,却是狠狠地淌下腥甜温红的血来! 莫问情松了一口气,自己终於可以死了。 然而恍惚的火光中,他却隐隐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脸若影若光,似真似幻,只有嘴角的鲜血那麽真实,那麽刺眼── “对不起,我来晚了。” “无殇……” 莫问情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然而这一次,却是心安。 “将军,剩下的人怎麽办?” “杀光。” “女人和小孩儿呢?” “杀光。” “……是。” 秦无殇小心地把莫问情放在怀里,然後脱掉战袍,紧紧地把他裹好,再不见一点风霜雨露。 在这个世上,看过你的人只有我,也只能有我。 作家的话: 对不起,各位久等啦~不知道大家期末考还顺利吗? 今天起恢复更新,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支持~ 谢谢~ ☆、卅五回:双报仇血薄於水 莫问情醒过来时已经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睡在己方的大帐里了,他一睁眼看到秦无殇一脸的忧心忡忡和憔悴不堪,便强压下满心的惊恐和耻辱,只露出一个笑来。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秦无殇成熟的声音里难掩的是一个男人的自责和悔恨。 “没关系,到底没有怎样。”明明受到伤害的是他,他却还在软声宽慰! “若真是怎样了,我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秦无殇痛声一捶,恨不能以死谢罪。 “无殇。”莫问情唤了他一声,随即两只手轻轻握起他捶在膝上的拳头,握在x口,秀眉微皱,却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问……” “只是……” “什麽?”秦无殇问道。 “只是……死了好多人。” 秦无殇想起肖文殊诸人,轻轻叹了口气。 “金刚我已经提了他做我的副将,虽然我的本意是让他回乡养亲,毕竟他们肖家只有他和文殊两个男丁,可这汉子也是个刚x子,死活要留下给兄长报仇,我没法,只好把他留下了。至於斧头和块儿他们,斧头也是要留下,块儿家里实在艰难,我便给了他些银两……” “那些胡人的女子和小孩呢?”莫问情不忍,“他们到底没有做错什麽!” 秦无殇一愣,上扬的眼角里瞬时s出冰冷的恨意:“敢动你的人,让他们这样死了,已是便宜了他们!” 这回轮到莫问情一怔了,他随即想起当日鹤鸣对自己说的话来:这人是强大的君王,可以保一方天下,可以却胡人之兵,却也可能一个转身就是暴虐万民的暴君,穷兵黩武,铁血冷情,再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只有你…… 只有自己…… 莫问情心里暗暗沈了一口气,强自缓了缓语气道:“一族都灭了,还不够麽?” “不够!”秦无殇眼中的利刃愈发地冰冷彻骨,“魁首跑了,怎麽能算为你报仇?!我便是倾天下之兵,也要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 莫问情打了一个冷颤,再不敢说一句话。 ──这个秦无殇,真的是自己认识的秦无殇麽? 然而秦无殇却不料,还未等他去手刃仇人,已经有人替他报仇了。 大漠深处,朔风呼啸。 “大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我一族上下千人竟全都被他一日杀光!我答应了帮你抓人,你可不能到这时……” “哦?你不是说你帐下有十六虎将三十二贲士?怎麽会一夜被杀光,难道没有一点警惕?”高台斜倚的人好整以暇地玩弄著手里的玉佩。 “我们再怎麽厉害,也不提防他半夜偷袭啊!更何况当时大夥儿正c那小婊子,谁承想他……”疤面男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然而话已出口,再没有收回的道理。 只听见一声“啪”的玉碎,那高台上一直心不在焉的男人突然如炸雷般立起来,疤面男最後听到的声音是空气中传来的关节绞紧的咯吱声,还有惨淡的月光下,那一双碧绿的眸子闪著糁人的寒光。 “大哥!我……我还没……啊!”疤面男来不及辩解就已经被什麽野兽咬断了喉咙,他那肥硕油腻的身躯迅速被贪婪的狼群扑上,成了他们期待已久的美食。 “竟敢碰我的人。” 无论是怎样冷酷老道的杀手,当他看到人惨死的状况总会有一丝本能的厌恶或犹豫,然而那双寒碧色的眸子里却什麽都没有。 若一定要说,那麽,就是一种几近扭曲的恨意和快感。 金甲耀日,高羽成林,都城在目,步履如飞。 好久不见的故乡终於就在眼前了,一路劳顿的将士们一个个欢欣鼓舞,笑容洋溢,恨不能马上飞奔回家里去见老母娇妻、幼子兄弟,狠狠地把这一个月来的思念补个痛快。 然而大军之中,却有一个人面色凝重,眉宇不欢。虽然你若看他的脸也不觉与平日有异,可若你是个与他相处日久的,便会知道,此时他的心里一定颇不宁静。 这个人就是莫问情。 “问情还是不想回来麽?”金甲紫袍的太子勒马转身,一脸担忧地问道。 莫问情淡淡一笑:“能与你一起回来本就是我的愿望,怎麽会不想呢?” 秦无殇一见他笑得温柔,心里的担忧也就放下,一手拉过他拉著缰绳的手,攥在自己温暖有力的手掌间。 “放心,只要回来,就没事了。” 莫问情随即也微笑著点了点头,这自然又激起了旁边一群少女少妇们的尖叫和捂脸,只是这一切热闹的场面却是丝毫进不了他的心──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大漠中的事还远没有完。 为什麽匈奴人偏偏知道自己那日会去白沙海?为什麽匈奴人会在素来无人的白沙海外布那麽多j兵良将?为什麽那日肖文殊的疑兵之策会被他们看穿?会不会是军中有人给他们报信?那人是谁?而他报信的目的又是什麽? 会问这些问题的人都已经把生命留在了那场战役里,只有莫问情,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才会把那千里之外的边疆大漠和这天府之都联系起来。 然而这些话,他也不能告诉秦无殇。因为他永远忘不掉,那晚将被疤面男凌辱之前听到的那句奇怪的话:“为啥他们都那麽稀罕你?都要抢你?” “他们”?难道说…… “大哥!”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莫问情的思绪。他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著一身锦袍一路从台阶上飞奔下,如小鸟般一下子飞入了刚从马上下来的秦无殇怀里。 “大哥,你可回来了!” 少年抱得很紧,声音闷闷地从身边人的怀里传来。 秦无殇宠溺地少年的头,许久才把他拉开:“六弟还是那麽爱撒娇。” “才不是撒娇呢!”少年扬起小脸看向秦无殇,一双眼睛不知是闷得还是怎样泛著微红涨得浑圆,小嘴嘟得如邀宠一般,肆意地表达著不满。 “好啦好啦,这个问题一会儿再争论。父皇现在情况怎样?”秦无殇的语气稍稍认真起来。 “父皇还在三玄观静养,一直在盼著大哥回来,大哥是现在就随我去,还是先回府里收拾一下?” “现在就去吧。”秦无殇应道。 少年听罢一个点头,转身就向前跑去,莫问情这才注意到那少年的身後本是跟著数不清的侍卫扈从,虽然他们一个个看上去宽袍博带,人畜无害,可细心的莫问情还是发现,在那翻飞的袖底闪著刺眼的寒光。 “这位王子是?”莫问情悄声向秦无殇问道。 “这是我六弟豫南王秦无忧,当朝贾皇後的儿子,也是最可能跟我夺皇位的人。” 秦无殇一脸看似爽朗的笑意向前大步迈去,莫问情跟在後面,看著万人簇拥中被一点点吞没的那一长一幼两人的背影,突然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这就是生长在帝王家的孩子麽? 36-40完结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卅六回:三玄观以柔护刚 由於没有敕令不得入内,莫问情就和随从二人回来的百余人等在大殿里,只有秦无殇一人在秦无忧的引领下进入後殿,去拜见他们的父皇。 “一会儿要是有变,夫人就看我眼色冲入後殿去找将军,我等自会在後掩护。”斧头嘴唇不动地在莫问情耳边小声嘱咐道,一面两眼机警地盯著面前几百人的禁军,那表情绝不比在大漠上与匈奴人对峙差上半分! 莫问情不是没在朝堂里沈浮过的,只是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竟会这麽快卷入到皇权迭代的漩涡里,而且卷入得这麽深,这麽险。 他记起小时候,父亲曾对年幼的他说:任何想要在皇权中获得利益的人都会被皇权无情地碾碎成齑粉。 可是,他并不想获得利益啊!他想要的只是…… 只是…… 无殇。 秦无殇。 不是太子秦无殇,也不是将军秦无殇,更不是要为自己报仇的秦无殇。 而是那个在温泉中抱著自己说要一直陪伴的秦无殇,那个在大漠深处守著自己看星星的秦无殇,那个笑得一脸天真、在红烛锦帐里握著自己的手不肯放开的秦无殇。 难道说,仅仅是要这个人,也是在跟皇权争利麽? 我的无殇啊…… “问情。” 温柔而略带疲惫的声音蓦地在耳畔响起,莫问情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那人如化梦般站在自己眼前,轻轻地唤著自己的名字。 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走吧。” “嗯。” 莫问情掩起心中的不安,低著头跟他向山门走去,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只是快到山门的时候,秦无殇突然抓住了莫问情的手,然後一前一後,一如当日迎娶新妇一般向东g走去。 只是身边的人还是西北军的将士,所处的地方却已不再是边鄙的小城。 一回到东g,第一个迎出来的自然是鹤鸣。 “参见太子殿下。”鹤鸣率领著东g全部的g女仆从,盛装列位地候在门口。 “免礼。”秦无殇仍不失当日的太子风度,却明显少了放达爽朗,多了成熟老练。他一路牵著莫问情走到了翡翠金丝椅前坐下,鹤鸣自然是马上亲自捧茶。 “问情,陪我下一盘棋吧。” 没想到,这竟是他出了三玄观後跟莫问情说的第一句话。 “好。”莫问情一如往常温顺地答应了。 鹤鸣虽然不解,却也马上把棋盘和棋子端了来,仔细地摆好,垂手侍立一边。 棋子清脆,庭园寂寞。 花随柳飞,鱼衔影落。 “你想说什麽,但说无妨。”秦无殇食指拈著棋子,目光游走在棋盘上。 鹤鸣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莫问情,知道自己瞒不过了,方小心行礼回道:“鹤鸣有一事不解,还望殿下恕罪。” 鹤鸣小心翼翼地窥了窥,只见秦无殇的手指仍悬在棋盘上,面上无任何表情。 鹤鸣看了眼低头垂手的莫问情,小心继续道:“当日陛下病危,诏书连下十七封,为何殿下迟迟不肯回朝?” t莫问情抬起头来,脸上微微带著诧异:“我们并未收到任何诏书,这次是李公公来宣旨,我们才得知陛下萦疾之事。” 鹤鸣惊得快说不出话来:“怎麽有人胆敢拦截陛下的圣旨?这可是欺君之罪!” 秦无殇面色不动,揽袖落子。 “若是如此,只要让肖金刚他们出来作证,我们便可在陛下和满朝文武面前洗脱嫌疑,更可以找出那幕後c作之人来。”莫问情一边想一边低语道。 “那可好啦!”鹤鸣拍手笑道,“其实谁都知道这幕後的主使必然是六王子,这下有了人证物证,看他怎麽抵赖!” “没用的。”秦无殇这才出了声,直直地打断了鹤鸣的喜悦,“我们在边鄙日久,人家大可以说我们包庇;况且那十七封诏书现在该已在中军帐中了,我们若真去验证,那才是百口莫辩。” 莫问情和鹤鸣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呆呆地看著他,过了许久,才见秦无殇又抬起头来,慢慢说道:“问情,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当日我离城回京虽是事态紧急,却也命了一个可靠的人去救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余本忠……” 待秦无殇语气平稳地把话讲完,鹤鸣和莫问情两个这下是真的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麽会是他……”鹤鸣难以把这个背叛太子的人和当日听自己牢骚哭泣的宿卫将军联系起来。要知道,东g宿卫可是看守太子寝g的人,如果这样的人要背叛太子,那秦无殇早不知在睡梦里被刺杀几百次了!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也好,y谋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情不得已的理由,既入了皇g,x命和身家就不再是自己所有。”秦无殇说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的漠然却让鹤鸣吓了大一跳。 太子殿下……变了? “问情,你今天也不要出门了,我已经叫鹤鸣去帮你告了假,就说你染了风寒,需要休养。” 秦无殇大字形伸著手,一边对给自己穿衣系带的莫问情说。 自从那日三玄观归来,莫问情就被秦无殇以各种理由留在东g不准出门;秦无殇自己也不许任何人近他的身,只有莫问情和鹤鸣除外;东g里外的宿卫理所当然地全都换成了随行归来的西北军将士,余本忠的位置自然就给了斧头。 然而饶是如此,秦无殇却还是丝毫不肯放松,白日里剑不离身不说,即使晚上睡觉也穿著金丝软甲,手边就是铁盔和利刃。 “好。” 莫问情只低头系著衣带,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还有,我以後每晚都会很晚回来,你不要等我。” “嗯。” 系完最後一个带子,莫问情慢慢起身,弯腰收起换下来在一旁的衣服。 “问情。” “嗯?” 单薄的身体一下子被人从後面抱住,纤细柔腻的下巴被有力的手指轻轻勾起,炯炯有神的目光痴痴地盯著似水柔唇,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 “你该走了。” 朱唇轻启,却如静静的湖没有一丝涟漪。 靠近的动作随即停止。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生那麽长。 “问情,对不起。”秦无殇放开怀里的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再忍耐一下,我一定要保护你。” 熟悉的脚步声渐去渐远,莫问情神色不动地收起衣服,叠好,走向自己的床帏。 保护我…… 莫问情抱膝坐在自己的床上,望著外间秦无殇最新架起的床,微风拂动著锦帐。 我又不是女人,为什麽要你来保护? 难懂我们就不可以并肩而战吗?难道我就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吗?难道我就不能保护你吗? ──“问情。” 温柔的笑脸在眼前恍惚而过。 乖乖地等著是不会有人来救赎的,想要珍惜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取,就算被皇权碾成齑粉又怎样?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秦无殇,这一次,由我来保护你。 ☆、卅七回:冷东g故人重逢 “大人,六王子来探病……怎麽办?” 鹤鸣虽得了秦无殇的命令,除非皇帝亲自来否则任何人不得放入东g,然而六王子毕竟是当朝贾皇後的儿子,表面上又和太子秦无殇关系甚好,即使知道他是个没安好心的,要想坚决地拦在外面也绝非易事。 莫问情沈思了一下:“请他进来吧。” 自己的机会终於来了! “是……”鹤鸣诺诺地退下去请秦无忧进来。 “莫大人~听说你一回来就病了,这可不好,我还想找你玩儿呢~”六王子秦无忧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脸,蹦著跳著进了正堂。 莫问情自然拱手行礼。 “问情万死,让豫南王担心了。” “没关系~还好我带了上好的药来,专治你的病呢!”秦无忧笑著把莫问情扶起来,两个人各自坐下。 “多谢六王子费心,只是这东g什麽药材都有,问情也已经得了殿下很多照顾,实在不敢再劳烦王府。” 虽不敢说他的药必定是毒药,然而考虑到他和三玄观小道士的关系,恐怕怎麽小心都不为过。 “哈哈~大哥这里自然是什麽都有,只是我这味药,他一定没有!”秦无忧说著,得意地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声未落,只见一个一身墨绿的纤长身影从屏风後翩翩走出,那上挑的浓眉依旧英气逼人,如血的红唇仍吐著诱人的气息,碧绿的眸子彷如摄人魂魄般含著光吞著影,光影之间,莫问情心底一动,恍惚如穿越了时空,再辨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碧清……” 莫问情再想不到这辈子还会说出这两个字来。 秦无忧滴溜溜的眼睛在两人的脸上上来回了几次,得意地轻笑道:“这药我也送到了,莫大人且慢慢服药,我过些日子再来问你药效如何~” 随後秦无忧就带了扈从离去,只剩下云碧清和莫问情两个立在正堂里。 “你怎麽会在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过了半晌,莫问情才反应过来,冷冷地问道。 “问情,你先不要动气,听我慢慢解释,好麽?”云碧清讨好地劝了莫问情重新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就了座。 “有什麽好解释的?当日该说的不是已经说清楚了麽?” 事到如今,你还想挽回什麽? “不是这样的!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云碧清赶紧解释,“当年我接近你,一开始确实是为了‘陌上麒麟’,然而後来我对你动了心,也是真的!那玉我早叫银钱给你送回去的,可我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被人收买的!” “呵,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出了事就推给别人麽?”莫问情冷笑一声,“若是如此,你为什麽不带银钱来跟我对质?” “他死了。”云碧清低头道,“被他的雇主梅郑行杀死了。” 莫问情一震。 “我万没有想到,那个吃货原来竟是宝瑞钱庄的少主!更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等我发现的时候,云清的半壁江山已经被他蚕食殆尽,你也已经不再京城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变卖家财,借助林家的关系先进入皇g,再想办法见你……”云碧清的声音里带了点沙哑和惨淡,莫问情从没有见过这样云碧清──即使是那时,他也还带著钱庄少主的张扬,现在却是完全耗尽了。 “唉,或许我爹说的是对的,如果我能忘了你,云清也就不会破产,梅郑行也就不会得逞。” “哈哈……哈哈哈……” 莫问情突然大笑起来,而且笑得如此剧烈,连眼泪也流出来。 “问情?”云碧清吃惊地看著他。 “我还真是值钱啊!竟然可以买下整座云清钱庄!”莫问情好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个不止,“亏我还寻死觅活了那麽久,真是可笑!原来我当年不过是你们生意场上的一颗棋子,不,其实现在也是一样吧?”莫问情睥睨著云碧清的脸,“怎麽,这次的价钱是什麽?富可敌国?还是权倾朝野?” “问情!”云碧清一把抓住莫问情的手,“不是这样的!我来,真的只是为了你!钱庄没有了,爹也死了,玉什麽的也随它去吧!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过以前快乐的日子,好吗?你还记得当年吗?你还记得这个吗?” 云碧清说著从怀里拿了一个破旧的绣器出来,那绣器明显是曾经被人砸烂了的,然而更明显的是,有人花了全部的j力极其认真地把那碎片一颗颗粘起来!甚至连粉末也没有丢下! 此生相依,不离不弃…… 莫问情的眼睛好像被什麽刺痛了,哗啦啦地流出温热的y体,不知是泪,还是血。 “问情,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到过去好麽?没有皇g,没有争夺,只有荷塘,满月,还有酒楼,花灯。咱们可以乘著小舟,一起去找天下最好的碧螺春,还有南方的水果,你不是最喜欢的吗?”云碧清把“鸳鸯戏水”放在莫问情的手里,两只手抱著他的头,小心地护在自己怀里,“你可以带上禄儿,咱们一起去楚如悔的林间小筑看看,你不是一直想去麽?对了,徐州的陈酿据说又挖出几坛,咱们去尝尝看,和当年买的味道一样不一样?还有陈州的蜜藕,我记得你是吃不够的,这次就索x去住上一阵子,一定让你吃个过瘾……” “对不起,让你吃了这麽多苦。不过,这些痛苦的事咱们一起忘掉吧,以後的日子里,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碧清。” 怀里闷闷的声音彷如当年般那麽纯净而温柔。 “嗯?” “谢谢你。” “谢什麽,这是我欠你……的……” 云碧清吃惊地看著一个透明晶莹的器物从自己怀里滑出来,骨溜溜地滚落在地,摔出巨大的响声。 “谢谢你,”莫问情推开云碧清的怀抱,微微的笑里闪著晶莹的泪珠,“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对不起,已经分歧的路,是不能再回头的。 云碧清好像从头到脚都粉碎了一般,一动不动地悬空著他的怀抱。 “为什麽……” “因为那个人,已经给了我想要的东西。”莫问情的声音轻得仿佛没有力气,却绵延著一股温暖的气息,“我不能伤害他。” “你不能伤害他,就能伤害我了?凭什麽?明明是我先得到你的!你为什麽总想著他?!为什麽到最後是他?!”云碧清彻底丧失了理智,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大哭大吼,冒著血丝的眼睛把眼角撑得崩裂。 “这一生,是我负你的,可我已经没有一生来还你。若有来生,我再赔给你,可好?”颤抖的声音,已经近乎哀求了。 “什麽来生?我不要来生!我只要这辈子与你同生共死,哪怕死後魂飞魄散!” 莫问情站起身来,一边叫鹤鸣送客,一边向後面自己的寝房走去。 “问情你别走!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到底要什麽?你要什麽,我便给!”云碧清苦苦地拉著莫问情的袖子,仿佛是拉著最後的希望。 “我只怕你,给不起。” 莫问情一甩袖子,微微一笑,消失在东g的y影里。 作家的话: 终於用到萧云朔和楚如悔的故事啦!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啊555~要知道本作者有一个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自己的文里用到自己写的故事主角了!虽然这一回里并没有很关键,但是後面会有的!所以如果没有看过《末世绝响》的读者最好去隔壁补课!当然如果懒惰如作者这样的话,不补课跳过去看也是可以的! ☆、卅八回:凉衾枕深情背叛 月上三更,衾枕凉透,秦无殇才从外面一身疲倦地回来。 “问情睡了麽?”秦无殇一边更衣一边问道。 “莫大人用过晚饭就睡下了。”鹤鸣一边上下忙碌,一边应道。 “有什麽事麽?”秦无殇看出她面色不对。 “是……今天六王子来了。”鹤鸣低声答道。 秦无殇动作一滞,随即拎起鹤鸣狠声质问:“我的命令你都当耳旁风麽?” “鹤鸣不敢!是莫大人准的!”鹤鸣吓得不知如何。 秦无殇听了这话才放了鹤鸣,一边让她继续给自己更衣。 “他来干什麽?”冰冷的声音问道。 “六王子带了禁军将军过来与莫大人说话,至於说了什麽鹤鸣就不知了。” “没别的了?” “没了。” 秦无殇再没说话,只是拎起宝剑,进了东g寝房,在自己的床帏上睡下。 桂影斑驳,月色如霜。 窗纱凉透,长夜未央。 空旷无人的寝房里,一个雪白绰约的身影飘忽不定地在光影间移动,悄无声息地靠近秦无殇的床,轻轻地掀起床帏,掀起软衾,俯身低头,细长的手指伸向柔软的脖子── 秦无殇抄起手边的利刃便刺,却在下一刻发现这身影的主人竟是莫问情! 他难以察觉地把利刃放回枕下,继续假装睡著。 然而。 那个冰清玉洁的莫问情,那个静如处子的莫问情,却轻轻地解开了男人的衣衫,将自己雪白如水的身子贴在上面,用他温柔的唇齿服侍著男人的身体,那麽细心,那麽低贱,那麽不知廉耻不顾一切地解开男人全身的束缚,把自己奉献在他的腿间,用手指和唇齿撩拨著即将侵犯自己的欲望。 胀起的欲望填满了娇小的口腔,第一次品尝这个男人的味道,却也是,最後一次。 “啊──” 雪白的肩膀突然被推开,银色的丝线荡漾在粉嫩的舌尖和男人难忍的欲望间,看起来格外残忍。 “问情……今天我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深喘的身体突然僵住,仍是低垂著头,无声无息地从床上爬了下去,银色的丝线应声而断。 问情,对不起,为了保护你,我现在不能…… “殿下──”chu犷的汉子边跑便喊道,“边疆急报!” “是他的吗?”清脆的茶盏碰在桌上。 “是。” “甚好。” 秦无殇坐在紫金藤椅上,一手捏碎封泥,拆开麻绳,展开密信蹙眉读起来。 “殿下,是坏消息麽?”斧头有点担心地问道。 “匈奴和鲜卑的八十万联合大军已经抵达边境,虽然暂时按兵不动,但随时可能对我发动进攻。”秦无殇的浓眉依然蹙著,眸子里闪著看不清的暗光。 “来得及麽?” “必须来得及。”秦无殇的声音里没有动摇,仿佛下了最终赌注的赌徒。 “廷尉陆大人可有回信?”秦无殇问道。 “已经回了,内容如殿下所料。”斧头低声回道。 “贾皇後那里呢?” “人和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陛下驾崩……”斧头的声音低得只有他和秦无殇两人才能听见。 “驾崩啊……”秦无殇沈吟道,“应该撑不了几日了。樊殴祁老将军那里可有音讯?” “回殿下,老将军答应亲自出马。” 太好了! 问情,再等一下,再等一下我就可以为你报仇了!今次之後,我们就可以杀掉所有的敌人,再也没有忧虑地生活下去了! 几日後。 “大人,云大人请来了。” 鹤鸣侧身退下,只见那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如梦境般立在自己眼前。 “问情,你终於愿意答应我了吗?”鹤鸣刚一离开,云碧清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你先回答我,你到底跟六王子耍什麽鬼把戏?”莫问情问道。 云碧清一愣,随即眼睛细细地眯成一条线:“问情,即使是你问我,我也不会说的。可你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莫问情细眉一挑,“你收买匈奴兵把我掳走也是为了我?让我在一群胡人中受尽凌辱也是为了我?” “那是我没料到的!”云碧清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本来只是叫他杀了秦无殇的兵把你带回来,我没想到,他竟色胆包天对你做出那种事来!我已经把他活活喂了狼,头骨拿来做了尿壶,你若是还不解气,你说让我怎麽做我都听你的!” 云碧清,你好可怕…… “好,那我要你告诉我豫南王的y谋。”莫问情的声音仍是平静如水。 “……” 莫问情转身送客。 “别走!”云碧清赶紧拉住莫问情的袖子,他知道,这是他最後的机会。 “你别走……我告诉你。” 莫问情回身坐下,面色如山。 “陛下还活著。”云碧清下了下决心,才开口道,“只是被用了不能说话的药,被软禁起来了。” “哼。”莫问情脸色如冰,“你们倒还有一点良心,没直接下杀手。” “死人不容易保存,运一车鲍鱼进道观太容易被人怀疑了,况且朝中总有些疑心重的家夥,必要的时候还得把活人亮出来给他们看看。”云碧清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恐惧,仿佛他所说的不是一国之君,而只是一个普通家奴一般! 真是丧心病狂! 莫问情脸色不动,目光却已经愤怒得如火山爆发一般。 “然後呢?你们要怎麽做?”莫问情按捺下情绪,稳声问道。 “详细情形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在这个y谋中我是核心的核心,只要我不在,单靠著豫南王和贾皇後的那点势力,什麽都做不到。所以,”云碧清站起身来,走到莫问情面前,“只要你现在肯跟我走,秦无殇就能继续做他的太子,并且顺利登基。” 原来你答应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威胁我? “如果,我不肯呢?”如水的眸子一挑,凛冽的是与生俱来的傲气。 云碧清轻声一笑:“那,秦无殇就绝活不过今天。不,搞不好,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会死。” 莫问情不信地眯起眼睛。 “难道太子殿下没有告诉你匈奴和鲜卑联军压境的事?”云碧清说得举重若轻,仿如儿戏,“只要我一封传书,他们就会知道太子已死,国内无主,况且有我这个禁军将军做内应,荡平洛阳城只是指日可待的事。” “你这个疯子!”莫问情的愤怒终於按捺不住了,“没想到六王子竟连这种灭国亡种的计划都用!” “没错!我是疯子!自从你跟那秦无殇攀在一起我就被你们逼成了疯子!秦无忧算什麽?他还以为这只是牵制之计呢!哈哈哈哈!我管什麽生灵涂炭国破家亡!我只要拿到半片江山,只要拿到一天的皇位,就能给你莫家封爵拜相!对,问情,你不是要莫府的前程麽?我就夺了他秦无殇的江山,我给你莫府的前程!” “不要拿我当你野心的借口。”莫问情转头闭目,万念俱灰。 “不!问情,你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如果我生在帝王家,我一定不会输给他!江山是我的!莫府的前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云碧清的眼里已经什麽都没有,只有莫问情冷冷的侧脸,不肯见他。 “碧清,你错了,我要的不是莫府的前程,只是真心啊。” 只是真心啊。 莫问情的话锋利如刃,割断了云碧清唯一的信念,也摧毁了他全部的人生意义。 “只是……真心?”云碧清好像听不懂一般侧著头,盯著莫问情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我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连一个国家都毁了,你却说,你要的只是真心?”云碧清的j神彻底崩溃了,他掏出怀里的传书,细细看了看,转身就向外跑去。 “云碧清!”莫问情一个箭步追了上去,一把从後面抱住他,狠拖著不肯放手。 “你放开我!我得不到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得到!老天既然要毁了我,我就毁了这个世界!” “我跟你走!” 莫问情这一声拼尽了他这一生全部的力气,云碧清终於停止了疯狂,放下挥舞的双手,转身看著莫问情。 “你说什麽?你再说一遍!”用力摇晃的双手像要把莫问情的肩膀捏碎一般。 “我说,我跟你走。”莫问情垂著眼睛,一脸哀戚的神色,“我现在就跟你走。” 云碧清咧嘴一笑,几下把手里的书信撕成粉碎,拉著莫问情就往外走。 “等等,容我进去换套方便的衣服。” 云碧清眼里的疑云又凝聚起来,他的手指如钢箍般钳紧纤细的手腕,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莫问情忍痛舒缓了眉尖,一手攀在云碧清的肩膀,一边抬头踮脚,吻上了云碧清的唇。 “我会跟你走的,等我一下,好吗?” 温柔如水的声音荡漾进惊恐的内心,云碧清稍稍放开了手,莫问情轻轻一笑,转身进了他和秦无殇的寝房。 无殇,如果你要做虞武帝,那,我也可以做你的锺仪公子! 作家的话: 呀~终於到这一句了!小问情想说这一句想了好久了啊!之前有人说,我笔下的小受都好让人心疼啊,问情也是,如悔也是,不过想想他们两个还真的蛮像的呢,尤其是到这里,越来越像了。可是两个人终究是两个人,故事不同,时代不同,结局也不同。(话说昨晚突然想到,其实楚如悔是被萧云朔掰弯的啊!但是小问情明显天生就是个受不是咩?)所以还是请大家继续关注故事的後续吧!请大家放心,幸福会有的!he会有的! ☆、卅九回:逆g变智安天下 三玄观内,秦无殇正在为他的父皇煎药。 自从半个月前回到洛阳,为了表现孝思之意,秦无殇就宵衣旰食地每天都守在三玄观内,除非有g中要事需要处理才会离开。 不过虽然是终日守候,却有两样东西秦无殇是不沾的:一是不过夜,二是不饮食。 不过夜的借口自然是回去照顾中书令莫问情的病情,以表现皇族的爱才之心──虽然俩人的关系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明日昭昭的了,可到底是皇家秘史,太子不说的话谁也不敢把话挑明了;反过来讲,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俩的这层关系,所以当秦无殇提出回府陪莫问情过夜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敢提出个不字。 至於不饮食的理由却是想了很久,本打算说胃肠不好,却无奈秦无殇向来在食物上不大挑剔,到如今需要找个理由的时候就一点用处派不上,倒是起了反效果。 “不如说斋戒祈福怎样?”这是鹤鸣苦想了半天的结果。 “三玄观虽是道观,做斋饭却也没有问题,这个理由不行。”秦无殇再一次驳回。 鹤鸣心下有点小赌气:“鹤鸣愚钝,想不出什麽好主意,请殿下还是去和莫大人商量吧!” 秦无殇一把抓住要转身离开的鹤鸣:“不行!我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从今起我的计划和行动,都要对他隐瞒。” 鹤鸣惊讶地看著他的太子殿下:“可是,我想莫大人还是希望你告诉他的吧。” “我说了不行!”秦无殇的心里其实比谁都难受,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对莫问情撒谎;然而他别无选择,因为他知道,如果莫问情知道自己冒著怎样的风险做著怎样的事情,他一定会拼命阻止自己,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无论怎样,他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等事态平息後我自会向他解释,所以至少暂时,先不要告诉他。” “……好吧。”鹤鸣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好可怜。 “不过你的提议倒提醒我,干脆说赎身吧,就说用太子的身份赎父皇的寿命。我在道观里穿chu布短褐,草鞋布冠,你做些平明百姓的chu茶淡饭送来给我,便说是赎身所需……” 这便是秦无殇对莫问情疏远的开始,他却不料这保护他的做法到最後竟要了他的命。 话说回来,这一边秦无殇煎好了药,小心把药渣过滤出去,又把药汤倒在j致的茶碗里,才捧了给道士传进去。 “等等。”六王子秦无忧突然从内帐里走出来,看了看煎好的药,“今日这药的颜色好像不对呢,是用了什麽新方子吗?” “没有。太医说,依以前的方子就可,新方子太医们还在讨论中。”小道士低头回道。 “哦?”秦无忧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既是如此,难道是有人在药材里做了手脚?” 秦无殇知道他话里指的是自己,便站起来道:“药材是道士从外面包好送进来的,我空手而进,空手而出,便是想做手脚恐怕也没办法。” “大哥多虑了,我怎麽敢怀疑大哥呢?”秦无忧拿过茶碗,笑嘻嘻地走过来,“大哥孝心可鉴日月,这几日朝野上下都看在眼里,我们做弟弟的自然也都佩服得很,哪里会有怀疑?只是──” 秦无忧晃了晃手里的药,忽然高高地向秦无殇举过来:“既然大哥是个纯孝的榜样,何不为父皇尝药,以表赤子代死之心呢?” 代死? 秦无殇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随後笑道:“六弟既然已经发现这药有问题,不如就泼了重煎便是。” “那可不行!这药可是大哥辛辛苦苦煎了三个时辰才煎好的呢,泼了多可惜!”秦无忧撒娇一般地声音说道,“况且,找这药材也费了我很大的功夫呢,大哥不喝可是对不起我。” 秦无殇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耳朵告诉他,自己身後的侍卫扈从已经把袖底暗藏的利刃抽了出来,正在对著自己的腰。 果然是今天啊! “我死可以,只是我不想做个糊涂鬼。”秦无殇嘴角一挑,镇定的气场倒仿佛要死的是对方一般。 “可以。”秦无忧也不是个吃素的,既然面具已经撕开,他也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 “那我就把你死後的事情先告诉你,也好让你黄泉路上走得安心些,权作这些年你待我的报答。” 说什麽报答?若真是个有报恩之心的人,怎会谋害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父皇突然驾崩,大哥悲痛欲绝,於是心裂而死;六王子顿失父兄,哀极大病,然而北方匈奴和鲜卑大军压境,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而太後懿旨,六王子抱病登基,再由林丞相和云将军辅政。”秦无忧说得忘乎所以,好像自己已经坐在了至高之位上一样。 “你想得太天真了。”秦无殇微微一笑,“不要忘了,三军真正的统帅其实是我。” “没错!”秦无忧恨得咬牙切齿,“虽然我夺了你的兵权,可你手下的那些将军将领说什麽都不肯听我的!不过没关系,国难当头,便是有人想犯上作乱也绝不会获得朝野支持!到时候,我只要把他们都派到前线去,就算匈奴和鲜卑人杀不死他们,他们也绝不会再有实力跟我对抗!我要借这场鲜匈大战,把军队和朝堂里都换成我的人!等我赫赫军功在手,看他们谁还敢瞧不起我?谁还敢不承认我是真正的皇帝!” 秦无殇仍是淡定地站在那里,就像看一个小孩子的演戏一样抱著胳膊微笑。 “你笑什麽?”秦无忧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 “无忧,打仗不是那麽简单的事情,军队一旦派出就收不回来了,战争一旦开始胜负就不是你说了算的,这些,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我死了,你觉得还有谁能帮你保住边疆?”秦无殇的语气仍是游刃有余。 “少自作多情了!若不是因为有你在,我们怎麽可能一直都不到军权?怎麽可能一次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父皇一心只想著你,什麽都要给你!呸!”秦无忧狠狠地向内帐吐了口口水,“你不是想把皇位给他吗?我偏不让你得逞!” 此时已经看不出秦无忧的恨意到底是对秦无殇还是他们的父皇了,你只看到一个幼小心灵收到创伤的少年像一条疯狗一样发泄著他的情绪──只是一般的少年至多打架砸东西,而这个少年却有能力倾覆他自己的王朝。 “好了,别废话了!”秦无忧再一次把药碗举到秦无殇面前,“大哥,这黄泉路,就由弟弟亲自送你上路吧!” ──殿下! ☆、四十回:随流水往事东风 “殿下!” 突然一声尖叫,让所有人都惊了一吓。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拎著食物和水的女子如抢救孩子的母亲般冲到秦无殇面前,一把夺过药碗,几口灌到自己肚子里。 “殿下万金之躯,冒不得半点风险,鹤鸣僭越,代殿下……试……药……”女子说著,便向地面滑了下去。 比秦无殇更震惊的是秦无忧,他气得一脚向鹤鸣肚子踹过去,却在下一刻被秦无殇的後背挡了回来。 “贱人!” “鹤鸣!”秦无殇不理背後chu鄙的詈骂,只抱著怀里的女子,“你先不要说话,我带你回去,咱们东g的太医……” “殿下……”鹤鸣止住了秦无殇的话,随後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自己知道。” 秦无殇看到鹤鸣的右手狠狠地抓著她自己的x口,想必心裂之痛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开始蔓延了。 “怎麽会来不及?我是太子!我有天下最好的太医!”秦无殇的声音里是雄狮一般的暴怒,仿佛咆哮的海涛一般。 “秦无殇!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里!我就算没有毒药,也还是可以用刀剑砍死你!” 秦无殇猛一回头,凌厉的眼神让秦无忧吓得後退三步,靠在道观的柱子上全身发抖。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这才是称霸天下者的眼神! “无忧,我本来还想饶你一命,事已至此,不要怪哥哥不讲情面。” 秦无殇缓缓地站起来,转身正对著秦无忧,抽出袖里的宝剑。 这时的他,是剥去了一切束缚和伪装的野兽,这个他杀过人,灭过族,屠过城,他的眼中没有亲情和犹豫,只有鲜血和杀戮! “你不要过来!”秦无忧吓得裤子已经湿透了,“你们在干什麽?还不快杀了他!” 行走在皇g中的人都有一种野生动物的直觉,他们知道谁是他们的主子,谁会成为这场争斗的赢家。 “你们怎麽了?!林丞相──” “他已经被廷尉陆大人手刃阶下了。” 冷冷的声音伴著危险的脚步,血流成河的台阶,死不瞑目的尸首。 “我还有余将军──” “他是我的人,你忘了吗?” 戏谑的口吻,残忍的微笑。 “母後!母後救我!” “皇後已经按陛下遗诏赐死,大概已经在那边等你了吧。” 勒紧的白绫,凸出的眼球,粉妆被眼泪和口水画成鬼脸,美丽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畸形。 “原来,原来你什麽都知道!”秦无忧又惊又惧,变形的脸上涕泗横流,“没想到你连最爱的人都利用!莫问情?哈哈哈!啊!──” 滴血的宝剑从年幼的身躯里抽出来,执剑的手没有半点颤抖和怯懦,仿佛只是切菜砍瓜一般,熟练得如同练了几万次。 “只有他的名字,不许你提!” 秦无殇拎著宝剑,回身去找鹤鸣。 “殿下,樊老将军急报,联军已经撤兵了。” “好。”秦无殇不理报信的人,只径直走向气若游丝的鹤鸣。 然而鹤鸣却突然睁开眼睛,一脸恐怖地看著浑身是血的秦无殇,拼命地後退。 “殿下……” 秦无殇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杀人狂的样子,赶紧把宝剑收回鞘里,两手用力抱起鹤鸣。 鹤鸣惊恐地拉住秦无殇的衣领:“殿下……你真的……明知莫大人会被……” “我不知道。”秦无殇答道,“我若是知道,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其实,他还是想救自己的弟弟的吧。 “哇──”鹤鸣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全吐到了秦无殇的身上,更吓人的是,这血里竟混杂著数不清的r块! 秦无忧!你这到底是什麽邪药! “没用的……”鹤鸣惨白的脸苦笑道,“若殿下……真的喜欢莫大人……就快去追吧……” “追?” “禁军将军是云碧清……他带他……走了……” “什麽?!” 问情!我好不容易杀光了敌人,马上就是幸福的日子了,你为什麽要走?! 为什麽你要背叛我,跟云碧清走?! “碧清。” “嗯?” “答应我,过了江,我们就再不回来,好麽?” “好。” 烟波浩渺的江水上,一叶小舟时隐时现地浮尘在波涛里。一身白衣的莫问情坐在舟中,目不转睛地盯著江北的岸,仿佛要用生命刻下这眼前的景色。 登岸北望,不见洛阳。 不见。 洛阳…… 莫问情起身,走到云碧清面前,捧起他的脸,低头吻向他的唇。 云碧清摇橹的手慢慢停了下来,这一段江水不急,任船在江流中漂流也好。 莫问情的吻并不绵密,也不温柔,而是仿佛想要烧尽一切的烈火,带著疯狂,带著痛苦。云碧清的欲望在莫问情的吻下迅速点燃,他放开船橹,不顾一切地把莫问情推倒在船里,如饥饿的野狼般撕开他的衣服,啃咬他的身体,直到留下斑斑的血迹,只剩下一堆白骨。 “哈…哈…你是我的……” “嗯。” “哈啊……永远是我的……” “嗯。” “嗯…嗯…嗯嗯嗯…啊!~” 激烈律动的身体,忘情放肆的呻吟,细雨如男人背上的汗打湿在莫问情的x口,那麽温暖,那麽冷。 登岸北望,不见洛阳。 不见。 洛阳…… “啊!!!” 男人突然发出让天地颤抖的喊声,他一低头,淋漓的鲜血,流泻在雪白的x口。 “为什麽……” “你要夺他的天下,我不能让你活著。” 刺目的长剑,贯穿了疯狂的x膛。 “可是……” x膛穿出的剑首,深深地扎入纤细的小腹。 “这是我欠你的。” 纤细美丽的手指抚上血汗淋漓的脸颊,惨白的容颜带著灿烂无比的微笑。 “我欠你的,我还给你,待我死後,再赔你这一辈子的情。” 噗通一声,小舟上的人如巨石跌入浑浊的江水中。失去重量的船在波涛中失去了方向,随波逐流,直到“啪”地一声撞碎在巨石上,摔成无数碎片,被江水卷入汪洋之中,再没有一点痕迹留下。 只有这水天一色,亘古长空,在无情无恨的时空里,永远地激荡,永远地奔流。 而那些恩怨情仇,功名利禄,却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有人怀念,有人感伤── “是你……” “你是……” “原来是莫府的大公子……” “在下云清钱庄少主云碧清,前来拜见莫府大公子莫问情。” (全剧终) 作家的话: 咳咳。大家好~我是江南游子(改名的原因我可以保密麽?)。在此先恭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撒花~~然後呢,《情深莫问》到这里就写完了,不知道大家觉得怎样?啊咧?关於说好的幸福和he啊,那个……按照故事的大纲果然在这里是不行的啊哈哈~(拖出去打!──等等你们还想看he麽打死了我谁给你们写he?!一脸是血地拖回来丢在地上)不过呢,相信很多读者已经看出来,这个故事还没有完啊,秦无殇还没有行动对不对?嗯,果然还是要写第二部啊…… 於是!作者在此郑重宣布:这个小说将会有第二部奉献给大家!敬请对这个故事还有兴趣的读者稍作期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