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年华》 1-5 倚年华 作者:午盏 ☆、第一章 「小乖,红萝卜要吃完。」少年清澈的目光染上戏谑笑意,酒窝盪漾著轻浅的涟漪,他伸手将掉的满桌的红萝卜切丁夹进身旁个头比他矮上一颗头的少女的碗里。 少女不满的拧拧鼻子,动作缓慢地用筷子将红萝卜拨开到一旁,夹起一粒一粒香软的白饭粒送进嘴里,一边口齿不清咕哝,「我不喜欢。」 「小乖,相公的话要听。」那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容若冠玉、貌似潘安、卷翘的睫毛如贝扇微颤抖,他露出一排整齐无缝的白齿,笑意融融如夏日灿耀暖阳,语气里却不容拒绝。 「相公是什麽?能吃吗?」小乖抬起头,一双杏眼如蛋大眨了眨,黑白分明,目露好奇。 「相公是……是我的名字。」少女瞅著他的眸如深山里不染尘世的清泉般太过澄澈清甯,少年顿时心虚的撇开头故意不去看她清亮的眸,乾咳了一声,「来喊声相公来听听。」他继续诱导著心思单纯的少女。 「没得吃,不叫。」小乖鼓起大大的腮子,表情嫌恶的把碗里又出现的红色怪物又夹出来丢到桌上。 「别这样嘛!小乖,叫声来听听。」少年垮下脸佯装失望,扯著少女的袖子软声撒娇道。 「走开,跟红怪物一样讨厌!」小乖不高兴的扯回自己的袖子。 真讨厌!碗里的红怪物怎麽还是这麽多!小乖气恼不已。 「不叫就让你吃光红萝卜!」少年脑海灵光一闪,邪恶的威胁,说完,便提起筷子要把桌上的红萝卜夹进小乖的碗里。 小乖倏地瞪大清亮净澈圆眼,鼓著大大腮子,「你坏!」如玉珠大的晶莹泪水瞬间在眼眶中打转。 「啊!你哭什麽!我还没放进去呢!」少年见她作势要哭,慌的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放下筷子要赔不是。 「阿衍你又欺负小乖!」迎面而来的另一位少年朗笑说道。 小乖听到声音立刻转头,嘴一偏,流转的眼波中有袅袅的雾气,她带著哭腔软声喊,「浅浅,红物怪讨厌!」 那名为浅浅的少年全身散发温和的气息,娴俊雅致,双目微眯,眉如远山,嘴角永远挂著深邃的浅笑,一头柔软的黑发披在肩上,有著如兰的气息。 「阿衍又怎麽欺负你了?」他坐到小乖的身边,恶意将阿衍挤下椅子,轻抚著她柔顺的长发声音低柔。 阿衍一不注意被挤得一屁股硬生跌坐在地上,〝碰″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引起客栈饭厅里其他客人的疑惑目光投s,他尴尬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浅浅好几眼。 「红怪物叫相公……」 小乖睁开眼,红木雕花的天花板映在眼里,她揉揉厚重酸涩的眼皮从床上坐起来,困困的打了个哈欠,她转头看向房门,见门外窗纸上一个人影飘过,於是她出声喊道,「 阿发,小乖醒了。」 那人影停住脚步,後退了几步,推门而入。 来人是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他面无表情,眼睑微低垂,鼻翼如傲鹰展翅高飞,双眉如剑,下巴刚毅,虽俊美却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硬表情,彷佛一靠近他身边就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给冻伤。 他走靠近小乖,伸手捂上小乖的额头,从她的额头传来熟悉的异常冰冷体温。 「我梦到相公和浅浅了。」小乖歪头回想,一头及膝的长发倾斜而下散在床上,如瀑倾泄,乌黑透亮,阳光从床沿洒入映出如冬雪的色泽光芒,「原来我还会做梦?」她发出吱吱如老鼠般的偷笑声。 慕容华,年二十六,是代代出医者的慕容世家中资质最为出众的後辈,当年年仅十三便出走江湖行医,但是经常行踪不明,而今,慕容华身处西方深山里总人口只有不到百人的一小城镇──莲镇中。 「阿发,小乖好些了没有?」方大娘的大嗓门从未进门口就已经传达到小乖的房间里。 方大娘是住在他们隔壁卖猪r的老板娘,慕容华和小乖到莲镇後时常受到方大娘的照顾,方大娘潜意识认为小乖这样的姑娘脑袋有点不正常,阿发这样的面瘫男子要带著这样的娘子委实不容易,因此对小乖非常热情。 对於方大娘的误会他们是夫妻又学著小乖唤他阿发,慕容华已经懒得去解释了。 到底为什麽他的名字慕容华从小乖的嘴里出来会变成慕容发他也懒得去寻找答案了。 「阿发?奇怪,没有人在吗?阿发,我带了猪r来给小乖补补了!」方大娘见没有人回应,便又将声音提高拔尖了几分。 猪r!小乖眼神顿时一亮,她的听力异常的敏锐,方大娘的嗓音已经大到让她的耳朵有些难受了,但是听到有猪r她嘴角边都快要流口水了,眼前彷佛出现冒著热气的红烧猪r。 嘶──流口水下来了吗?她咧嘴傻呵呵一笑。 慕容华睨了一眼整个人忽然容光焕发嘴角流出口水的小乖,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能吃猪r。」说完转身走出小乖的房间,出去迎接方大娘。 小乖内心的那把热火活生生被他的一桶冷水给浇熄,她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对著慕容华离去的背影气愤鬼叫,「阿发是坏人!讨厌鬼!」 慕容华彷若未闻小乖的忾愤,看见在大厅里一边踱步一边探头探脑的方大娘,他清冷的嗓音说道,「方大娘辛苦了。」 方大娘见惯了他那副毫无表情的脸,耸耸肩热情的对著他指著手上的一串猪r说道,「阿发,用猪r好好帮小乖补补吧!啧!小乖那副小身板好似随时会被风给吹走阿!」说著她贼兮兮的小声问,「阿发你老实说,小乖那样还未及笠吧?你们这麽早私订终身是不是私奔阿?」 「小乖十七岁了。」慕容华语气清冷不带感情。 「十七岁?」方大娘的圆脸因为惊讶而皱在一起,嘀咕著,「十七岁?我家姑娘十七岁那x也没这麽小,好险还有馒头大。」说完又怕被慕容华听到,她掩饰x的嘿嘿乾笑两声,将猪r交到慕容华的手中,道别後离开了。 慕容华把猪r放在灶房後又再度回到小乖的房间,一开房门就看见小乖一张小脸五官皱在一起,一副百思不解的表情。 「干什麽?」慕容华疑惑的问。 小乖表情严肃,用非常正经的语气,眸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馒头是吃的!不可以放在x上,糟蹋粮食。」 小乖的听力好,可以听到很远地方的声音,因此方才他和方大娘的对话小乖也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了。 「恩。」慕容华面无表情同意的点点头。 「但是阿发,小乖才十岁。」小乖光著秀巧发出晶莹白皙的裸足下床走到慕容华身边,她的个子异常娇小,甚至不到慕容华的x,稚气小巧的脸也不到他的手掌大,宛如一个洋娃娃般。 还是个易碎的洋娃娃。 慕容华低垂的眼闪过异光,答覆,「恩,智商的确是十岁。」 「阿发,你说我笨?」 「恩。」 ┼┼┼┼┼ 小乖的身体是异常的,每个月会有三天处於无呼吸的休克状态,即使是被人称颂为神医的慕容华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过尽管如此,这样的身体状况比起慕容华初遇小乖时已经好上几万倍了。 小乖的心跳很慢很慢,半柱香的时间只会跳一下。 小乖的呼吸很轻很轻,若不与她鼻尖相贴是感觉不到她微乎其微的呼吸。 「阿发,晚餐猪r!」小乖坐回床上,小巧白皙的裸足在床边晃呀晃,一边用眼睛偷瞄坐在案桌上写字神情认真专注的慕容华,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愿望。 「小乖,你不能吃猪r。」慕容华将前天住在转角当铺的李大叔送来的病单重新看过一次後,将配药的名字一一写在白纸上,笔迹遒劲有力,笔尾处微勾,字迹如竹清雅恬淡。 这些天因为小乖的假x休克,吓坏了镇里的所有人,慕容华的义诊服务也被迫中止,其实原本他是无所谓的,小乖这毛病已经好多年了,让她躺在床上睡一睡就没事了,不过镇民们却比他还担心,直嚷著他们这些病痛不算什麽,小乖娘子的病比较重要,因此他才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时光。 哼!晚上去偷吃!小乖偷偷在心里想。 「不行。」慕容华木著脸冷声说。 啊?「阿发是我肚里的小发虫虫!」小乖惊奇的大叫,清亮澄甯的大眼发出与有荣焉的斑斓星光。 慕容华将写好的纸签收进怀中,转过头看小乖,俊美的脸庞染上寒霜,让小乖敏锐的感觉到如猛兽盯著自己般的可怕感觉,她忍不住全身抖了抖,耳边传来慕容华独特的刚硬清冽声音,「你刚说出来了。」然後重重哼了一声。 小乖决定乖乖闭上嘴,以免他随时扑上咬自己。 我的r才不好吃!小乖努努嘴。 慕容华忽视掉她又无意识说出口的心里悄悄话,一边收拾案桌上的笔墨一边随口,「小乖,我们明天离开。」 小乖眼睛一亮冒出许多光芒,蹦蹦的从床上跳起来,「好耶!要去哪里呢?找相公和浅浅!」 「等你想起来相公和浅浅长什麽样子咱们再去找。」慕容华起身按住小乖雀跃的娇小身体。 小乖歪头,眨了下圆眼,黑白分明的眸光滑过清澈的流水,她突然大叫一声,「阿!阿发!我这次真的想起来了!」她冲下床,执起慕容华还来不及收拾好的笔墨,摊开一旁剩馀的白纸,小心翼翼的画起图来。 慕容华无奈的看在小乖的背影,小乖的腰细的如垂柳,彷佛只要轻轻一折就会断成两截,一只小巧玲珑的裸足半跪在椅子上,另一只脚悬在空中摇晃,及膝的长发未竖起,散落在整个背上,宛如倾倒而下的瀑布。 难怪说小乖十七岁没人相信,瞧瞧这样子,的确像是个小姑娘。 「左边是相公、中间是我、右边是浅浅,那这个!是阿发!」小乖画好图後兴奋的摆显,表情神气,两湾柳叶眉上下抖了抖。 「小乖,你手跟脚画相反了。」他很不给面子的说道。 之後,慕容华和小乖拜别了莲镇,继续他们的旅行。 莲镇里的镇民各个依依不舍,因此当初他们两手空空只提了一个药箱来到此镇,此次离开却带了一马车满满的东西。 他们待在莲镇的时间不算长,莫约两个月的时间。 方大娘哭的最伤心,一想到一个面瘫男子带著脑袋不正常的娘子想想就觉得担心不已,和小乖说了好些贴心话,虽然小乖经常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她还是千叮万嘱,「小乖,我告诉你啊,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我不是妖怪,不吃人的心和胃。」小乖表明自己吃东西的好习惯。 「总之小乖可要看好阿发,不要让别的野花野草……」 慕容华动作俐落翻身跳上马车,伸手递向小乖,打断方大娘的滔滔不绝,「小乖,手。」毫不费力的将轻如飞燕的小乖跩上马车里後,他掀开布帘,朝著这群围著马车目露感伤的镇民们感谢,「这些日子,多谢各位的照顾。」 「阿发可要好好照顾我们家小乖阿!」方大娘眼角含泪,声音带著哽咽声。 慕容华没有回应,放下布帘,催促车夫驶动马车。 就这样,离开了莲镇。 ☆、第二章 慕容华从小乖的口中听到她提到相公和浅浅这两个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也知道一定是因为想要见到这两个人的欲望过於强大,才驱使了当年的小乖有了如今的身体状况,这些年小乖的身体稳定了些後他不是没有尝试去帮小乖寻找这两个人,但是在小乖的记忆里g本没有这两个人的真名,连人像图也画不出所以然来。 其实在小乖脑海中,相公和浅浅这两个少年的面容也早已模糊不清了,好些年过去了,留在记忆深处最深刻的影像只剩那两个人转身离去渐行渐远的背影。 「困了,就睡会儿。」马车摇摇晃晃的,小乖娇小的身子轻靠撞上慕容华修长的身子,慕容华伸手揽住小乖的肩,小乖冰凉的体温穿过两人身上的单薄布料传达到了他的手心。 如今已是六月,徐徐的暖风从布帘边隙拂过他们两人的脸庞。 「不困。」小乖将方才想要打出来的哈欠隐忍在x口,苍白的脸毫无血色,一双圆亮的大眼眨了几下。 「下一个地方是汸城,居民很多,切记不要乱跑。」 「那我可以吃r吗?红吱吱的红烧猪r还有白嫩嫩的翠鱼r。」光想想小乖嘴角边都要流下口水了。 慕容华伸手拭去她嘴角边的口水,轻叹了一口气,飞扬的剑眉皱成了川字,语重心长,「小乖,我说过你不能吃r的。」说完,又续道,「况且你又没味觉,何必执著呢?」 是谁说慕容华面瘫的?若看到他此时忧心忡忡的表情,活像个担心女儿嫁不出去的糟老头。 被如此一说,小乖鼓起腮子像一只老鼠般不服气,「就是记忆中红吱吱香喷喷的r好吃!相公常带我去吃。」 可是你的身体和从前不一样了。慕容华在心里暗叹。 「说不定找到相公就能吃到好吃的r了!」她想著想著又差点流口水,发出了吱吱的老鼠偷笑声。 果然要早点找到相公和浅浅!她再次认同自己的想法,重重的点头。 慕容华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伸手掀开布帘,夕阳斜光照耀进马车内,他眯起眼。 看来今天是到不了汸城了。 「不好意思,这附近可有安全的野外可以夜宿一宿?」他问著正在赶车的车夫。 车夫是个年约五十的中年大叔,经常游走四方替人驾马车,不仅具有相当的经验也对路况非常熟悉。 车夫大叔微思索了一翻,亲切的答道,「五十里外有一间供奉女娲的小庙,经常有路过的商行车队会去祭拜,应该还算乾净。」 慕容华点点头,「那今晚就住那里吧。」 车夫大叔含首。 郊外的小庙格外安静,车夫大叔赶了一天的路黝黑的脸上目露疲惫,整顿好马车之後便椅在门边打起盹来了。 一轮明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中,还能看见些许的星光闪闪,入夏的蛙鸣鸟叫更是不绝於响。 爱乾净的慕容华在小庙不远的小池塘简略清洗好脸之後,拿著染湿的毛巾走回小庙内,跨过熟睡的车夫大叔,便见小乖盯著女娲神像看。 「擦擦。」他微蹲下身chu鲁的扳过小乖的肩膀,让她面对他,动作却轻柔的擦拭小乖的小脸。 小乖的脸被擦的面容扭曲,黑如墨的眼珠却左右晃动瞧著看女娲神像。 女娲神像像是被人时时擦拭净身一般,乾净的连一丝灰都不著,他们到此庙时,桌上供奉著鲜新的水果,还一些糕饼点心。 「小乖。」见小乖的头不安分地转动,慕容华轻喝一声,成功让小乖全身一抖,乖乖让他擦拭自己的脸完毕。 「阿发。」小乖小声地唤。 「嗯?」慕容华神情专注地将小乖的脸擦拭一遍,如对待一件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我方才问她能不能分东西给我吃,可她不回答我。」小乖气馁的垂下肩,失望地说。 慕容华一时没听明白,愣了一下问,「谁?」 「她!」小乖用短小的手指指著身後的女娲神像,委屈又气愤的指控。 「……」 ┼┼┼┼┼ 隔天一早,大约花了半天的时间,马车终於到达了汸城。 和莲镇平静恬淡的生活模式大相迳庭,一进城门便可以听见大街上传来的阵阵吆喝声,有卖r串的、卖胡饼的、卖香花的、卖茶水的,听的小乖兴奋不已,掀起布帘一颗头挂在马车外东看西瞧,张大的小嘴都阖不上。 「阿发……」她回头扬声望向闭目养神的慕容华。 「不行。」慕容华闭目道。 她不满的嘴一噘,兴致却未减,继续看著马车外这世外桃源。 只是小小的汸城就让小乖这样欣喜不已,要是到了盛京那还得了。慕容华想著。 依照小乖脑中残碎的记忆,相公和浅浅这两个人应是京城人没错。小乖说过相公穿著偏亮色系,离去时穿的就是一件湖水蓝亮色的衣裳;而浅浅惯穿稳重色的衣裳,离去时则是穿著一件铁灰色的衣裳。 一路走来他们到过许多地方城镇,在小乖的记忆里依稀记得当年的那两位少年讲的是标准的京话,由此慕容华可以断定他们两个人是来自盛京的人,但是为什麽会出现在那样偏远的小城镇中与小乖相遇却不得而知了。 他悄悄睁开眼凝视小乖形如弱柳的娇小背影,目光中有温柔、疼惜,还有著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复杂情感。 最初会带著小乖一起上路是因为她异常的身体状况,还有她眼中那抹迷茫。一起生活了这些年,他对小乖依旧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坚持要找到当年对她好的那两个少年,只是那两个少年也会随著岁月一起前进,容貌怕是也早已改变了。 「慕容公子,到了。」马车停了下来,传来车夫大叔的声音。 小乖早已忍不住雀跃的心情,早一步跳下马车,活蹦乱跳的发出吱吱的笑声。 慕容华提起药箱随後下了马车,朝辛苦的车夫大叔答谢了一声,车夫大叔笑容可掬地摆摆手转动马车远去了。 「阿发,我们到米雨土做什麽?」小乖晃晃脑袋,瞳仁中映著浓浓的疑惑。 慕容华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粨灵堂』,留给身旁的小乖一个漠然的俊美侧脸,抬起脚举步跨入。 粨灵堂是汸城里最具知名度的一间医馆兼药坊。此时是正中午的时刻,也是病患络绎不绝的时候。坐堂的大夫是一位留著小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他正在为一位孩童仔细的把脉,那孩童不哭不闹只睁著大眼,好奇的看著大夫的奇怪动作,一少妇紧张地站在孩童身旁,目露担忧,显然是那孩童的母亲。 一个看起来年约二十岁的青年正在替人抓药,粨灵堂内坐满为患。 没人招呼慕容华和小乖,也没人发现堂内多了这两个人,慕容华耐x好,拉著小乖坐在一旁的空位上,耐心等待著。 不过小乖可没这麽好的耐x,四处东张西望,手忍不住东碰碰西碰碰,一度想要起身,却被身边的慕容华给按住身体。 「阿发……」小乖转眸可怜兮兮的看著慕容华。 慕容华也转头看向她,用千年寒冰可以冻死人的冷冽目光。 小乖嗷了一声,活像只被恶犬凶的可怜小狗,垂下了耳朵,整个人失去光彩。 慕容华也不管她,腰挺坐直,用眼角扫视了一遍粨灵堂。 过了许久,粨灵堂内的病患终於渐渐散去,而小乖也已经无聊到整个人趴在慕容华的腿上睡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慕容华大腿有些酸麻,却没有叫醒熟睡中的小乖,垂首见小乖微张著小嘴喃喃自语不知在念些什麽,不禁哑然失笑。 坐堂大夫许大夫结束最後一位病患,转动酸涩的脖颈,抬头便看见那全身散发冷意的面瘫男子嘴角边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眯起有些老花的双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慕容华感觉到许大夫的视线,他与许大夫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许大夫被他眸中幽深不见底的冷潭给激的竖起寒毛,连忙撇开眼神,轻咳了一声。 小乖听觉敏锐,被这麽一声咳嗽声给吵醒,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目露迷茫。 「还想睡?」慕容华将小乖娇小的身子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小乖又阖上厚重的眼,头靠著慕容华的x口,沉沉又睡去了。 ☆、第三章 慕容华从怀里拿出一张木牌丢给许大夫。 许大夫赶忙接住,凝神一看不由得吃惊,瞳孔放大惊喜不已。 发出百年沉香的红桧木制成的木牌,上头绣工细致的雕刻著慕容二字的古草体,这是慕容世家出来游历的慕容家人特有的辨识牌子。 「慕、慕容家人!」许大夫激动的说不出话。 撇开十三岁就已经出去游历义诊目前行踪不明的天才神医慕容华不提,其馀的慕容家人医术也不在话下,而这些慕容家人通常会到处游历,也会偶尔在各个城镇的医馆暂代坐堂大夫,因此一间小小的医馆如果能有慕容家人来当坐堂大夫是多麽大的荣幸。 「暂且会在此地住上几月,还望粨灵堂可以提供住宿。」慕容华话语诚恳。 「当然当然,慕容大夫就且安心住下,敝姓许,是粨灵堂的坐堂大夫,抓药的是我侄子,黄二过来。」许大夫笑的合不拢嘴,满面春风,招手唤那替人抓药的青年。 黄二迷茫的走过来,不了解为什麽叔叔对眼前的男子这麽热情。 「死小鬼!还不快向慕容大夫问好!」许大夫佯怒敲了黄二的额头一下。 慕容?黄二睁大眼,口齿不清,「是、是慕容世家的……?」 「慕容大夫,我家侄子抓药已有三年之馀,抓药的事情就放心交给他即可。」说完,许大夫用眼角瞅了在慕容华怀中睡的极熟的小乖。 女儿?妻子?妹妹?他无法分辨小乖的身分。 慕容华没解释小乖的身分,只说道,「给我一间房间即可。」 恩,是妻子。许大夫立刻在心里评断。 小乖的身体状况特殊且还无法自理,所以一路走来慕容华都是与小乖睡同一张床,虽说男女有别,不过慕容华是大夫,心里想的是小乖是他的病人,无须男女有别;而小乖自然也不用提了,g本搞不清楚男女有别是什麽。 至於外人怎麽看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就不是慕容华和小乖关心的范围了。 隔天一早,粨灵堂的门口贴上了一张公告纸,写著:从今日起慕容大夫也会一同坐堂看诊。 这项消息一出,一早粨灵堂门未开,就已经有病患开始排队了,隐约还能听见细碎的讨论声。 「慕容大夫?难不成是慕容世家来的?」 「难道还有其他慕容大夫吗!」 「这下可好了,跟了我三十年的病痛终於有救了!」 小乖睡梦中听到慕容华下床的声音,揉著眼跟著从被窝里爬起来。 「今天要看诊,你不要乱跑。」慕容华不放心小乖,拿起昨晚就帮她备好的浅粉色夏衫外衣帮小乖穿上。 穿好衣服後,他让小乖坐在梳妆椅上,拿著青玉扁鹊梳动作轻柔的梳著小乖的长发,然後熟练地帮她绑了两个小辫子,用鹅黄色缎带竖起盘在後脑勺,再c上翻荷髻,铜镜中的少女小脸不到他手掌大,尖尖的瓜子脸配上苍白的肤色,眉眼如蛋大黑瞳闪著清澈,嘴巴小如樱桃般。 「阿发,我去找方大娘玩。」小乖迷迷糊糊地晃了下脑袋。 「这里是汸城,没有方大娘。」慕容华轻拍小乖的脑袋,牵起小乖的手走出房间。 噢,没有方大娘,猪r……小乖无意识地跟著慕容华走著。 走到外堂,粨灵堂已经开门了,不只堂内人声吵杂连门外也是闹哄哄的,排队的人们看见从内堂走出一位俊雅男子牵著一位少女不由的都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看!那就是新来的慕容大夫。」 「那小姑娘是谁阿?」 「难不成是慕容大夫的妹妹?」 「阿发,有人问你可有婚配。」小乖从人群中听到有姑娘用害羞的声音小声地问。 许大夫见慕容华和小乖走出来开心的迎上前说道,「慕容大夫早安。」 慕容华象徵x的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粨灵堂有两位坐堂大夫,一位是我,一位是这位慕容大夫。」许大夫宣布完,粨灵堂的看诊正式开始。 当然,要排队给慕容华看诊的病患排了长长的队伍,而许大夫面前却只有稀少的病患,不过许大夫还是很开心,有慕容家的人坐堂看诊,真是让粨灵堂蓬荜生辉阿! 慕容华忙得不得了就让小乖有空閒偷跑出去玩了。 此时的小乖站在大街上看著卖r包的摊贩流著口水。 卖r包的小贩疑惑的看著小乖,不确定这个小姑娘是否要买,「小姑娘,要买吗?」 「不买,要吃。」小乖〝嘶″了一声吞口水。 小贩立刻断定眼前的小姑娘脑袋有点毛病,因此不理会小乖,对著人来人往的大街喊道,「来喔!来喔!新鲜出炉的好吃包子喔!」 小乖站在包子笼前一动也不动,有包子小贩认识的熟人走过来戏谑笑问,「怎麽包子李,哪时在外面偷生了个小女儿?」 包子李嫌恶的瞪了小乖一眼,认定都是小乖站在这里害他包子都卖不出去,口气恶劣的说,「也不知道哪来的小杂种。」 小乖抬眸,忽然说道「卖包子的小杂种。」 包子李面目狰狞,没想到这个脑子有毛病的小姑娘会回嘴,气的伸手就要打小乖,小乖吓一跳,反s动作就往旁边一跳,包子李扑空,因为动作过大甚至打翻了包子笼,发出白烟香喷喷的包子散落一地染上尘灰,小乖见状心一喜,口中道,「脏了,不能卖了!我吃!」她手脚迅速的抓了几个包子用裙子包起来,飞快地跑离现场,包子李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著小乖健步如飞的背影,还有地上的包子,痛心疾首的感觉刺激著他的心脏。 他的包子阿──! 「……七年前北边的殷澜村一夜之间因为瘟疫全村的人都死光了,听说到现在还没有人敢过去那一探究竟。」 「我倒是还听说有闹出有村民死的不甘愿变成鬼骚扰邻村呢!」 「哼!因为瘟疫一夜全村人全死光这鬼话你们也信!发生了什麽是我们g本不知道,说不定是皇都那派人去全杀光的呢!」 「你疯啦!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可别仗著汸城离盛京远就乱说阿!」 「哪里乱说了!可怜我妹嫁去那不到一年就死的不明不白!若不是有其他原因皇都做啥下令不准靠近!我那可怜的妹至今还曝尸在那……」说著说著,那人哽咽了起来。 小乖躲在某酒楼旁边的小巷子里小口偷吃著刚抢来的包子,一边竖耳听著酒楼里酒客们的聊天。 殷澜村……好像有听过呢!她下意识喃喃念著又咬了一口包子。 「……唉!王县令女儿的病还是没好吗?」 「是阿!粨灵堂的许大夫来看过了,不过似乎没什麽进展。」 「听说粨灵堂多了个坐堂大夫,还是来自慕容世家的呢!」 「慕容世家?这好消息我得快点告诉县令才好!」 接下来许多酒客的对话无非哪家的女人又偷汉子、哪家的人又去花楼寻欢,小乖听了无趣,吃到剩下最後一个包子,迟疑的想著要不要包回去给慕容华吃。 不过阿发知道我偷吃r……会咬杀我吧?小乖极度挣扎。 挣扎过後,小乖决定还是把最後一个包子拿回去慕容华吃。 她是有人情味的人。小乖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到粨灵堂时病患走得差不多了,黄二正在唤灶房大娘准备午餐,慕容华俊雅的脸显得有些疲惫,不过在看到小乖偷偷的跨进粨灵堂时又瞬间黑下脸。 「小乖。」他冷声。 小乖大力的抖了一下,心虚的跑到慕容华身旁,扬起明亮纯洁又人畜无害的笑颜,「什麽事?阿发。」 「怀里藏什麽?」他随意扫了一眼小乖鼓鼓的怀中。 「吱吱,刚刚站在门外,卖包子的小杂种送的。」她发出老鼠般的偷笑声。 「送的?」慕容华敏感的抓到关键字。 不是,是抢的。小乖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嘀咕。 慕容华危险的眯起眼,彷佛要用眼光穿透小乖全身,小乖抖的更大力了,颤抖著手拿出怀中的包子递给他,弱弱的说,「留给阿发的。」 慕容发冷哼了一声。 「慕容夫人真是体贴,还买了包子给慕容大夫吃。」一旁的许大夫见状乐呵呵的说。 「粨灵堂的慕容大夫在吗?」这时,忽然有人在门外喊道。 「在咧!」许大夫回应了一声。 走进来了两个身穿价值不斐锦衣的男子,许大夫认出他们两个是汸城县令身旁跟著的管家和侍卫。 「你就是慕容大夫?」管家直视慕容华,口气不善。 「看诊已结束,下次请早。」慕容华收拾好案桌上的银针,站起身就要走入内堂,却被那带刀的侍卫给大力跩住衣袖不给走。 慕容华恼怒,目光有如千年寒冰散发出杀气凛然。 阿发生气了……会咬杀人……小乖害怕的後退几步。 「慕容大夫有请走县令府一趟。」管家说道。 「我若说不呢?」慕容华眯起眼,藏住眸中肆意乱撞的杀意。 管家用眼神示意那拉住慕容华袖子的侍卫,续道,「没得选择。」 侍卫接收到管家的眼神,点了下头,将慕容华的袖子跩的更紧,大有你不跟我们走一趟县令府就不让你走的意思。 慕容华捏紧药箱,眸中闪过狠戾,就要用针戳人之际,小乖突然叫出声,「阿!是县令府的女儿病了!」 管家和侍卫诧异的望向那身材娇小有如营养不良的少女,县令府女儿病重是绝对保密的,这个小姑娘怎麽会知道? 相较起管家和侍卫惊讶,慕容华只是淡淡的撇了小乖一眼,然後说,「果然乱跑了。」 小乖懊恼起自己怎麽这麽笨,早知道就不说了! 几乎只有一瞬间,那侍卫放开跩住慕容华衣袖,拔刀横在小乖莹润如玉的细颈上,而慕容华则是脚步如疾风,右手执银针j准的抵在侍卫的後脑勺死x上。 「你,最好别动她。」慕容华的声音冷冽如夜中踏风而来的鬼魅,y森森的令人惊骇。 侍卫额上滴下一滴冷汗,缓缓移开横在少女颈上的刀子。 小乖吓死了,缩著身子赶紧躲在慕容华身後。 差点就死了……不对,我已经死了……唉?不对…… 慕容华收起银针,缓声说,「不就是替县令女儿看诊嘛……这医好还医不好可不就是我能说准的了。」他冷笑了一声。 管家眯起老练的眼,「那麽就有请慕容大夫了。」 坐上县令府的豪华马车,慕容华闭上眼养神。 他生平最痛恨被威胁了,这县令的女儿他要让她活很简单,要让她生不如死也易如反掌,哼! 小乖惊疑不定的看著慕容华嘴角边扬起的诡异笑容,全身寒毛竖起。 阿发……要咬杀人了。 汸城县令王福椿算的上清官,在他的治理下汸城治安不错,城民也过著安居乐业的生活,但人人都知道,王县令只得一女,又是老来得女,因此对这个宝贝千金可说是视如珍宝捧在手心唯恐化掉,半分委屈也不让女儿受得,此女也生的美貌如仙,不少年轻男子曾上门求娶,不过听是说眼界甚高,只愿嫁高门,因此至今芳龄十八还在待字闺中。 小乖走入县令府不禁瞪大眼发出赞叹声,长廊幽深不见底,梁柱用的是百年杉木漆红雕百花众蝶飞舞缭绕绣工j细,看的出王县令是极注重生活品味的人,中廊有个水塘,用大小不一的鹅软石砌成圆环围绕水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著泽耀星光晕出动人的暖光,青碧色交杂的水面上飘著粉色荷花半开著花苞等待绽放,空气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缭绕在鼻尖。 小乖去过的地方几乎都是纯朴的城镇,还不曾到过如此奢华高贵的地方,好奇心更胜了。 「慕容大夫请。」管家睨了目瞪口呆的小乖一眼,心里鄙视道肯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慕容华一声不响跟在管家身後,不知道经过几个左拐右弯後,在一间名为芳华院的院子前停了下来,王县令似乎在里头,管家说了声稍等後留了他们两个自己进入院子禀报。 「大人,慕容大夫来了。」 「恩。芳儿,你安心,爹爹把慕容世家的人给请来了,你很快就会好了。」 小乖竖起耳朵,学著里头的声音说话。 不一会儿管家走了出来请他们进入,慕容华提好药箱,面无表情从容不迫举止优雅的跨步走入院子里,小乖则跟在他身後。 芳华院只能用非常美丽来形容,庭中种满了花花草草,不难看出县府千金是个喜爱园艺之人,一路走进内堂,房内规格摆饰清新淡雅,微微发出女子惯用胭脂的香味,慕容华不喜的拧拧鼻。 「是慕容大夫吧!」王县令迎了上来,一脸国字脸,头发黑中掺白交杂,双神炯亮气色红润,身材矮小略显福泰。 慕容华心里还在被要胁过来心情不爽的恶劣情绪中,没有给王县令好脸色。 王县令尴尬的搓搓手,「想必我的人没有好好招待慕容大夫。」 「哼。」慕容华冷哼一声。 「慕容大夫千万别见怪,实在是小女的状况不容及缓,如此莽撞chu鲁的行为还请慕容大夫原谅。」王县令表情诚恳,双眼溢出对女儿的忧思慈爱之情。 见王县令低头,慕容华也不好再摆出臭表情,於是放低声音,「贵千金在哪里?」 王县令一喜,连忙领著慕容华进入女儿的闺房,房内布置一如姑娘家的心思,粉色系的萝蔓床帘、鹅黄色俏丽的舞蝶戏花被褥,圆桌上摆放著c著水仙花的双鲤戏水雕纹釉绿花瓶。 慕容华走进床边,见那女子半睁著虚弱的双眼,眼里迷蒙一片,眼下青黑,双频上红肿,秀巧如润珠的鼻子也发红,舌苔发白冒泡,看起来惨不忍睹,全然看不出外头人传颂如天仙美人的模样。 慕容华很恶劣的在心里冷笑,不过脸上面目改色,秉持著医者的职责他微蹲下身伸手搭上她的手脉,神情专注认真。 过了半刻,他抽出药箱里随时备放的纸签,字迹遒劲的一一写下药方:红枣五粒、黄棋五钱、甘草二钱。写好之後交给王县令,「无碍,是春夏交接之际引起的花粉症。」他转眸望了窗外那些满载的花草,「那些东西最好还是处理掉。」 「这……」王县令虽然欣喜女儿不是什麽重病,但是要移除掉女儿一直j心照顾的花草,他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 「无事我们就告退了。」慕容华牵起小乖的手就要离开。 这时床上的王蓉芳突然痛苦呻吟了两声,王县令紧张焦急的扑向床边,「怎样?芳儿哪儿不舒服吗?」 「爹爹……」王蓉芳半睁著眼,美眸中含泪,虚弱的说,「让慕容大夫在这住上吧,待女儿好起来也能好好答谢。」 「不用了。救人之事本是医者该做的。」慕容华烦躁的拒绝。 王蓉芳一听眼角晶莹的泪珠滑落枕间,柔弱的啜泣,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舍,想要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翻,「慕容大夫这是不屑小女子的报答吗?」 王县令见女儿留下宝贵的眼泪一颗铁汉男儿心都要碎了一地,不禁顺著女儿的意,也不管慕容华是否同意,他扬声唤管家说道,「慕容大夫要在县令府上住上一些日子,下去好好准备房间。」 慕容华黑著脸,全身散发出阵阵冰冷寒气,不过王县令关心著女儿,眼睛巴不得黏在女儿身上,而王蓉芳依旧美眸挂泪,娇柔不已安慰著自家爹爹,结果只有站在慕容华身边的小乖被寒气给冻伤。 ☆、第四章 「那我这就去替慕容大夫准备两间房间。」在管家的心里认定小乖只是慕容华的药童。 「一间即可。」慕容华看也不看管家一眼。 在管家狐疑的眼光打量下他也不打算更动长久以来跟小乖一起睡的习惯,管家见慕容华面无表情,又见小乖一副状况外没有出声拒绝,也不好多说什麽,只得下去交代下人清出一间客房。 「爹爹,女儿心仪慕容大夫。」 慕容华一征,垂头看小乖,见小乖表情认真。 「好芳儿,爹爹瞧慕容大夫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不知道慕容家人肯不肯入赘……」小乖抬起头与慕容华对看,清澈大眼尽是浓浓问号,「入醉?阿发,入醉是一种酒吗?」 「看来不只花粉症,他们父女俩脑袋也需要扎一针……」慕容华低声自语一边挑选药箱里的银针。 小乖被他露出的吃人表情吓的後退几步。 慕容华和小乖暂住在县令府上,连同在粨灵堂看诊工作也不得不暂停。 王蓉芳的病在吃了慕容华开的药方之後已经有了起色,渐渐恢复她朱唇榴齿、花容月色的容貌。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日子。 但是小乖实在搞不懂为什麽他们要这样坐在炎炎烈日里,王蓉芳姿势优美的弹奏古筝,一旁还有侍女开扇扇风;慕容华则坐在凉亭里专注地看著医书;然後她……百般无聊的看著他们两个。 一曲凤求凰弹毕,王蓉芳抬眸,美眸里闪著星光雾气彷佛随时会有圆珠玉润从里头掉出来,「慕容大夫,蓉芳奏的如何?」 慕容华目光不曾从书上移开,敷衍了几句,「还行。」 被慕容华称赞过後王蓉芳黛眉一挑,有些女孩家的害羞,粉嫩的双频浮起了淡淡的红晕,她轻起朱唇,「还不知道慕容大夫的名字呢。」 「阿发,我们到底要坐多久?」小乖忍不住问。 王蓉芳一征,会意贻笑,霎时凉亭周围百花皆黯然失色,不及她唇畔边一朵涟漪,「慕容发,真是好名字呢。」 慕容华终於从书中转头看王蓉芳,惹得王蓉芳娇羞不已,他皱皱剑眉将目光转向小乖,只见小乖秀巧的小脸全挤在一起面目狰狞,额上都是汗水,他关切地问,「很热?」 「嗯!」小乖用力的点头,庆幸慕容华终於意识到他们此时此刻身处非常危急的处境,随时都可能被太阳这个大妖怪给吸收去。 王蓉芳抿抿如蔻丹的红唇,连忙问道,「小乖姑娘是慕容大夫的药童吧?」不过慕容华忙著帮小乖的额上擦汗,没人回应她。 「小乖姓什麽呢?」王蓉芳声音大了一些。 小乖眯起如蛋大的圆眼,咕哝著,「小乖就姓小乖。」 王蓉芳眉间小幅度的一抖,挂起柔美的微笑,「姓乖,那叫什麽呢?」 这人好烦阿!小乖感到烦躁,天气又热的像是要把她烤乾一样,她瞪向王蓉芳却看到王蓉芳绝色的容颜上目光灼灼,小乖撇撇嘴,不甘不愿的回道,「姓小乖叫小乖!」 就在小乖几乎炸毛的同时,慕容华冰冷无温度的嗓音也响起,「既然王小姐已无碍,那麽我们也不再继续於此叨扰了。」他站起身,安抚了一下龇牙裂嘴的小乖,转身走出凉亭。 「啊!慕容大夫!」王蓉芳一惊,慌忙地伸手去拉住慕容华的袖子。 慕容华低头皱眉,思索著这件衣服要不要拿去火烧了。 他的洁癖虽还没严重到别人不许碰他的衣服,可眼前的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浓厚胭脂味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还有什麽事吗?」他尽量用最和蔼的表情不耐烦的问。 「慕容大夫不再多住几天吗?我都还没好好谢过慕容大夫呢!」王蓉芳拉著袖子不放手,一双美眸闪著翦翦秋水。 「心意已到即可。」慕容华不留痕迹的扯回袖子,拖著小乖走远了。 回房整理好行李,正要踏出县府门槛时,小乖突然停住脚步,眨了眨眼,有些失神。 慕容华回头见小乖没有跟上,「小乖?」 「下月十五是元公子的弱冠生辰,听说元大人要大肆庆祝一翻。」 「时间这麽快阿……没想到映衍这小子都二十了,想当初我还抱过他阿衍阿衍的叫呢!」 「那王县令要准备什麽礼……」 「阿发!」小乖冲向前握住他的手,兴奋的叫著,「阿衍!对!浅浅叫相公是叫阿衍呢!会不会就是那个硬什麽眼的!」 慕容华一愣,元映衍这名字…… 「阿发!阿发!你说是不是阿?」小乖开心地要飞起来了。 她终於想起来相公的名字了!那麽就代表他们可以去找相公和浅浅了! 「小乖,你确定相公是叫元映衍?」慕容华拉著小乖走出县令府。 「……浅浅都叫相公阿衍。」小乖纠结著小脸,脑袋乱哄哄的。 如果真是他所知的元映衍的话,那麽的确是住在盛京没错……可是……当年怎麽可能会到这麽偏僻的村庄去呢?慕容华垂头百思不解。 「阿发!我们去找相公和浅浅!肯定是他没错!」小乖心情很好,在慕容华身前边走边跳还哼著不知名的曲调,嘴角上扬怎麽都垂不下来。 汸城距离盛京若是搭乘马车莫约有一月的遥远路程。 他们才刚到汸城不到半月,若是匆匆赶去盛京粮食便是一大问题。慕容华头疼的想著,一边用冷冽眼光扫s向闹腾不已的小乖。 「阿发!阿发!找相公和浅……唔……我不吵了……」小乖识时务为俊杰的立刻闭上嘴。 「小乖,找到相公和浅浅之後呢?」 小乖歪著头反看著他,露出明媚的笑容,「不知道呢!但是就是要见到相公和浅浅!」 慕容华不作声只是看凝视著小乖,小乖感觉全身都发毛了起来,「小乖,会不会……」他声音越说越淡,最後尾音消逝在风中。 小乖眨眨眼,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麽。 夜里,他们在粨灵堂夜宿,什麽时候离开汸城前去盛京慕容华还没有计画好,小乖半夜里睡得很不安稳,当慕容华查觉到不对劲时小乖全身已经冰冷如寒。 「小乖!」慕容华摇不醒小乖,有些焦急。 小乖真的很久没做梦了,但她真的希望做梦可以梦到相公和浅浅,而不是这些让她害怕不已的梦。 眼前的红色雾气到底是什麽她真的不记得了,她必须要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因为後面有个人拿著刀正追著她。 当时是多大的痛楚硬生生将她小小的身子给撕碎,她痛的叫不出声,痛的……阖不上眼。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小乖发出凄厉的叫声,挥舞著无助如细藕般的手,「小乖的r不好吃!不要……救救我……相公!浅浅!救我!」 「小乖!」 是谁的声音……不管是谁……救救我…… 「小乖,醒过来,我是阿发。」那男人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温柔的朝她呼喊。 阿发……救我……救我…… 慕容华双眸染上沉痛和疼惜,他紧紧握住小乖冰凉的手,「小乖,我在这里。」 小乖猛然睁开双眼,原本浅到几乎没有的呼息变的chu重,她看见慕容华憔悴的俊脸正忧心的瞧著她,不知怎麽的,她〝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翻身抱住睡在自己身边的慕容华,全身颤抖不已。 慕容华垂下眸,伸手轻抚著她的背。 瘟疫……哼!谁信!如此狠心的杀光全村的人究竟是想掩盖什麽?他眸下闪过异光,诡谲如磷火。 小乖哭得累了沉沉睡去,慕容华轻轻帮她盖好被褥,莹润修长的食指滑过她的脸频,冰凉的皮肤上一点泪痕水渍也没有。 位於北边深山里的小村子殷澜村,终年被雾气缭绕,七年前的一场瘟疫横行,不到百人的小村落就此接连染病横尸一片,盛京皇城因当心瘟疫蔓延至其他地方,因此下令任何人皆不许靠近殷澜村,据说至今殷澜村里因瘟疫而死的村人们尸体仍曝晒在地上尸骨未寒,甚至有传言殷澜村人死有不甘变成厉鬼夜夜骚扰邻村,导致邻村不堪其扰连夜搬离家园,以殷澜村为首方圆五百里看不到一户人家,更被誉为鬼村。 经过一夜恶梦之後,小乖依旧活蹦乱跳,却闭口不谈恶梦的内容。 那个恶梦一定和当年那场瘟疫有关。 慕容华心有不专的一边为前来粨灵堂看诊的病患施针一边想著。 「慕容大夫。」此时一女声如黄鹂出谷轻唤。 慕容华太专注於思考和施针完全陷入无我境界。 来人正是王蓉芳,她举止优雅的跨进粨灵堂,看见慕容华一身素色湖水蓝衫,如墨般发出光泽的长发用翠绿竹色玉冠高高竖起,垂眸神情专注的为身前的病人施针,卷翘的睫毛y影映在眼睑下,高挺的鼻和薄唇,手指白皙修长如竹,全身散发淡淡药草味。 王蓉芳看的呆了,对於慕容世家的传闻她听过不少,往年来到汸城的慕容家人她也见过不少,可是从来没有看过这样清新俊逸的人。 其实慕容华的面容算不上最上乘,但是因长年与药草为伍又游历四方,全身散发出慵懒与淡淡潇洒之气,便给人一种雅人深致的感觉,当然提前是撇去他的面无表情。 王蓉芳眼角扫过在墙角玩著斗蟋蟀发出吱吱老鼠笑声的小乖,小乖身材娇小一身橙色荷花图夏衫,头上c著的是少女髻,面容苍白,唯一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也只有那双如蛋大般的圆眼,除此之外倒没什麽特别的,若要称清秀还太过勉强了些,只能算上五官没长歪罢了,王蓉芳勾唇,小乖和慕容大夫长相相当不一样,可以撇去兄妹的关系,至於夫妻的关系嘛……看著也不太像,小乖脑袋不正常,估计是慕容大夫心善随手捡了小乖照顾,如此一来,小乖就不是个危险人物了。 「小乖,你在玩什麽?」王蓉芳笑容可掬地蹲在小乖身边。 小乖转转眼珠看著来人,一时想不起来这位妆容貌美的女子是谁,随口答,「斗蟋蟀。」 「小乖跟著慕容大夫很久了吗?」王蓉芳循循善诱著。 「阿发?」小乖征了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记得了。」低头继续斗蟋蟀。 「那慕容大夫喜欢吃什麽?」 「我喜欢吃r。」小乖以为眼前的女子要买r给她吃,眼睛顿时一亮。 「我问的是慕容大夫不是你。」王蓉芳抽抽嘴角,好声好气的说。 小气鬼。小乖在心里的嘀咕,垂头不理会她玩著斗蟋蟀。 王蓉芳握紧拳头,扬起笑容,声音低柔,「小乖。」 「不要吵!」小乖恼怒,一不小心力度过大拍掌压死了正在玩的蟋蟀,她愣住看著死去的蟋蟀,久久不能回神。 慕容华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他站起身朝还在看诊的许大夫说,「许大夫,我下午休诊。」他朝小乖走来,连看也没看王蓉芳一眼,温声唤小乖,「小乖。」 「阿发,我弄死了。」小乖哭丧著脸。 「小乖,我们上街买前去盛京的东西。」他牵起欲哭的小乖。 王蓉芳一惊跟著站起身,「慕容大夫要离开了?」 「恩。」慕容华留给她一个漠然的侧脸,越过她与小乖走出粨灵堂。 ☆、第五章 准备好前往盛京的粮食已经又过了一月馀,慕容华和小乖告别汸城的粨灵堂乘上马车又开始旅途。 小乖又陷入三天的假x休克,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马车的最角落,全身冰冷毫无呼吸,宛如一副尸体。 慕容华轻轻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将姿势调整到最舒服。 一开始带上小乖,对於这种特殊情况还会手足无措,这麽多年相伴後也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最近有了相公和浅浅的消息,他不禁有些担心,找到相公和浅浅是小乖最後的愿望,那麽找到後呢? 「习惯真是令人害怕。」他轻声低语。 是了,他已经习惯小乖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了,如果哪一天身边少了小乖,他一定会很不习惯吧…… 四日後小乖悠悠醒来,马车停在湖畔边稍作休息,她转转眼珠没瞧见慕容华的踪影。 湖畔边有车夫在喂马喝水的声音,而不远处有人交谈的声音,听著一个声线冷冽如瀑水激石的是慕容华,另一个男声是小乖从来没听过的。小乖穿好鞋袜跳下马车,眯起眼看向慕容华的方向。 「大哥,不回去看看?娘当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那男子声音著急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慕容华不作声,看见远处小乖手脚利索地跳下马车朝他眼巴巴望来,穿过那男子走向小乖,「醒了?」 那男子目光随著慕容华的移动看到小乖。 大哥哪时生了个小女儿?他目露疑惑不解。 此人正是慕容华同胞小弟慕容泞,慕容泞年二十三,於行医没有兴趣,因此转往商业发展,经常跑商四方,此刻在前往盛京商铺的路上巧遇已有多年不见的大哥相当意外。 「阿发要回家见娘?」小乖问。 「醒了肚子饿不饿?」慕容华捂著她冰凉的额头。 小乖眨眨眼,「阿发答非所问?」 「恩。」 小乖的身体不需进食也能维持身体机能慕容华不是不知道的,普通人吃饭是为了生存,对小乖来说,吃饭只是一种消遣乐趣,至少还让她感觉……自己还像个活生生的人。 「大哥,既然同路,那我们就一起走吧!」慕容泞走来笑说。 「不想。」慕容华睬了他一眼冷声说。 慕容泞一身浅灰色长衫,发色在长期阳光照耀下偏褐色,肤色是小麦健康色,浓眉大眼给人一种健康活力的感觉。 「怎麽没见嫂子?你几岁拉?」假装没听见慕容华的回答,他半弯腰与小乖同高,笑吟吟的问。 「十岁。」小乖发出吱吱的偷笑声。 慕容华拧眉,「小乖上车。」催促车夫驾车。 慕容泞二话不说也爬上马车,嘻皮笑脸的与小乖挨近坐在一块儿,看著马车内只有小乖和慕容华的简单的随身行李,「大哥,你该不会带著女儿逃家吧?」 「小乖过来。」慕容华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全身散发出寒气。 阿发要咬杀人了……小乖为了自己的身家安全咚咚咚立刻跑到慕容华身边坐好,腰感挺直,坐姿端正,目不斜视。 慕容泞噗哧一笑,「看来大哥家教很严阿。」 马车缓缓驶动,慕容华当慕容泞是隐形人,小乖则为了生命安全坚决不与慕容泞谈话,慕容泞天生是个话痨子,厚脸皮也是一流,「慕容小乖,这名字真不好听,是大哥取的吗?嫂子没有反对吗?」 敢说她的名字不好听!小乖用眼神瞪向慕容泞。 慕容泞嘿嘿一笑,「小乖,你爹真没有取名字的天分对吧!要不小舅帮你改一个吧?」 「小乖小乖小乖!」与慕容华同行的这几日,慕容泞真的无聊得快要疯掉了,自家大哥话少又面瘫,生的女儿家教严谨都没人要理他,他哭丧著脸,感觉自己再不找人聊聊天五脏六腑都要发霉了。 「小救不要吵,阿发会生气的。」小乖用眼角偷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慕容华。 小乖以为小救是慕容泞的名字,不过因为救同舅同音慕容泞也没注意到。 憋了这几天没说话小乖也憋得慌,慕容泞眼神一亮,朝小乖靠了过来,亲热地问到,「小乖你娘是什麽样的人?是大美人吗?我哥眼光应该不会太差吧?」 小乖眨眨眼,「我没有娘,只有阿发。」 慕容华看书的手微顿,用书遮掩下的薄唇微勾。 「怎麽会没有娘呢?」慕容泞诧异地瞪大眼,眼神飘过看书看得入神的人,「小乖,小舅跟你说,爹娘吵架呢,床头吵床尾和,千万别听信你爹的胡话,诓你没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呀!这人呀是不可能自己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语重心长痛心疾首。 前面一大段话小乖有听没有懂,只听懂最後一句话,目露好奇,「那从哪里出来?」 慕容泞笑的人畜无害,「自然是男女相见就迸发乾柴……」 「小乖。」慕容华放下手中的书,朝他们看来。 「不是我,是小救找我说话的。」小乖立刻告状,用无辜的眼眨呀眨,把身旁的慕容泞推开,表明自己与他不是同一阵线的。 慕容泞抽抽嘴角,好一个见风转舵的小姑娘,「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男女之事要尽早告诉小乖才行,嫂子也真是的……」他碎碎念著。 「阿泞。」慕容华叹了口气。 「在咧。」慕容泞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小乖不是我女儿。」 「……」慕容泞僵住,机械式地转头去看小乖,小乖疑惑地回看他,「那……那小乖方才叫我小……舅?不对……不是女儿……难道是……嫂嫂嫂嫂嫂子?大哥!我看错你了!没想到这种残害国家幼苗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他大声哀号,怜悯的握住小乖的手。 「小救脑袋有病,阿发医医吧!挺可怜的。」小乖害怕的挣脱慕容泞的手,如小猫般蹭蹭慕容华。 慕容华睨了他一眼。 不是女儿也不是嫂子?慕容泞倏地跳起来,马车大力摇晃,慕容华连忙把坐不稳要向前倾倒的小乖揽进自己怀里,他惊恐的大叫,「大哥你别说!我不会相信的!我相信爹的忠贞!不过爹找的小姨的眼光也太差了吧!生的女儿没怎麽好看!不对阿!大哥!外面小姨生的女儿你别带回家阿!娘会杀了爹的!」 「小乖,银针可能要chu一点的才医的好。」慕容华低头从药箱里拿出如手指chu大的银针喃喃自语。 慕容泞立刻禁声。 「阿泞,盛京可有名字里有浅字的人?」慕容华收好药箱一边随口问。 小乖闻言眼睛一亮,期待的看著慕容泞。 「浅?青楼里的小妞倒是不少,嘿嘿,大哥你想上哪楼小弟可以帮你介……」慕容泞话未完脸眼一翻晕了过去。 慕容华收回银针,淡淡的撇了一眼呼呼大睡的慕蓉泞。 距离到盛京剩不到十日的路程,他们在附近路过的村庄稍作休息,招待他们是的一家养家畜的老夫妇,热情的帮他们准备房间。 天微亮小乖听觉敏锐,迷迷糊糊地爬起身,耳边传来细小的刺耳声音磨的她双耳刺疼,她光著裸足下床铺,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走出去,灶房隐约有亮光,她探头过去,只见那接待他们的老夫妇正在磨刀,发出刺耳的声音,小乖眼前突然红雾一片,她全身颤抖,恐惧袭上心头,「不要……」 老夫妇听见声音转头见小乖著单薄的白亵衣站在灶房门口,他们一笑拿著刀站起身,「小乖姑娘……」 「不要!不要杀我!」小乖拔声发出凄厉的尖叫,想跑脚却像扎了g在地上一样一动也不动,她抖著全身惊惧惶恐。 老夫妇不解小乖的恐惧,走向前要靠近小乖见小乖抖得更厉害,疑惑的相看一眼,「老伴,小乖姑娘这是……」 「小乖。」慕容华从後方抱住小乖,柔声,「没事了。」 「阿发……他们要杀我……」小乖窝进慕容华的怀里,声音颤抖不成音。 「没事了没事了。」慕容华轻拍她的背,重复安慰著。 「一大早这麽热闹阿?」慕容泞也被小乖的尖叫声给吵醒,慌张的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过来,结果却看到慕容华和小乖温馨的相拥,他困的连连打哈欠眼角还挂著眼屎。 经过老夫妇解释,今日是他们要杀宰家畜祭鬼神的日子,因此才会起早磨刀,见小乖吓的缩在慕容华怀里他们感到万分抱歉。 「今日是祭什麽鬼神?」慕容泞揉揉厚重的眼随口一问。 老夫妇对望了一眼,有些难以启齿,「咱们祭的……殷澜村。」随後急忙道,「这事可不能乱传呀!咱们就是看殷澜村挺可怜,至今还曝尸街头……」说到最後老妇微微抹泪。 不只慕容华愣住,就连慕容泞脸色也瞬间苍白,唯有小乖没有反应。 今日是殷澜村灭村的满七年了。 乘上马车继续前往盛京,一路上气氛沉闷,慕容华垂头不知在沉思些什麽,慕容泞脸色难看。 「大哥……那殷澜村……」 「怎麽?」慕容华抬头,眸光深邃如古潭不见底。 慕容泞皱皱眉,「七年前我的商队曾经经过那里,说来也奇怪,商队刚离开的两天後就爆发瘟疫,可我商队里的人都没事。」 慕容华看著身边已经睡著的小乖,「瘟疫後我去过殷澜村。」 「啥!」慕容泞大吃一惊差点跳起来。 「是刀伤。」 「刀刀刀刀刀刀刀刀伤!你是说……」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大,无法消化这令人惊讶的消息。 瘟疫杀死全村的人当然有可能,但是用刀杀死全村的人……是有多大的仇恨阿!慕容泞忍不住全身颤栗,冷汗直流,无法想像。 伸手滑过小乖的脸,小乖的呼吸缓慢细小,慕容华垂下眼睑,他是医者,面对病患的生死早已看开,但是对於小乖……许是初遇小乖的场景太过惊悚让他无法忘怀,他可以拯救病人,却无法拯救……一个已死之人。 小乖已死,在他与她的初遇,就已经流乾全身的血y了,现在之所以活蹦乱跳像个活人一般,仍是他到现在还无法解开的谜。 殷澜村的灭村无疑不只是瘟疫这麽简单,但是究竟事实为何已经随著岁月的轨迹和有心人士的掩盖给埋入历史成为尘埃了。 6-10 倚年华 作者:午盏 ☆、第六章 终於到达盛京了。 盛京的壮阔景色是汸城的数十倍,宏伟的建筑还有万头钻动的人山人海,街坊市集宛如不见底的龙蛇,叫买声此起彼落,城门匾额上惊鸿一撇〝盛京″二字更是气势辉煌令人眼光驻足。 空气很糟,这是慕容华第一个想法。 有r吃,这是小乖的第一个想法,嘴角流下口水。 慕容泞嘱咐车夫在慕容商行前停下,他跳下车就见一位中年男子朝他走来,气急败坏,「臭小子终於回来了,这都耽搁了好些日子,还以为你出事了。」 「没事没事,路上遇到熟人了,嘿嘿,三叔,你瞧瞧我遇到谁了?」他掀开马车布帘,慕容华漠然的侧脸映入慕容家三叔眼里。 「华儿!」三叔激动的目泛泪光。 这都十三年不见了,记忆中小小年纪背著药箱就出门没有再回到慕容家的孩子都已经长这麽大了,三叔不禁悲从中来又喜极而泣,江湖上对於慕容华的事迹传颂很多,可他们慕容家人却只能从江湖传言里听到他的消息。 「三叔。」慕容华点点头算是见过长辈。 「华儿,既然到了盛京不如就在慕容商行住下吧!」 「是阿!大哥!还可以省钱呢!嘿嘿!」慕容泞也不愿这麽早就和他分别,阔别了好多年他们兄弟俩得好好聊聊才行。 慕容华看著三叔激动难掩的欣喜表情,只好点头答应。 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之後,慕容华从客房走出来,三叔迎上前,「华儿,此次来盛京三叔好好带你逛逛。」 「唉!是呀!大哥,我都还没问你来盛京做什麽呢!」慕容泞问道。 总不可能是来找他的吧!估计他这个小弟哪天死在哪慕容华也不关心,他嘀咕了几声,眼角馀光看小乖吃著桌上的点心一边发出吱吱的偷笑声,不禁哭丧著脸,在慕容华的心目中小乖的地位还比他们慕容家高! 「相国府。」 慕容泞和三叔愣了一下,相国府这个答案远超出他们意料之外。 「相国府?可是最近没有相国府有人生病的消息阿!」三叔疑惑。 「是来找元映衍。」慕容华不愿多说。 正在喝水的慕容泞噗了一声,喷的对面的小乖满脸水渍,「大哥你来的真不是时机啊!听说前日元映衍被元大人关进柴房禁足,你可能暂时见不到他了,不过大哥你哪时跟那小子有交集阿?」 慕容华皱著眉把小乖脸上的水渍给擦乾净,「不急这几日。」 「阿发!」小乖一听不依的扁著嘴。 她想见相公!她努努嘴用眼神示意慕容华。 三叔看慕容华和小乖之间感情不寻常,便打趣说,「华儿,成亲了也不告诉家里人。」 慕容泞噎了一下,黑著脸,看吧!可不只他会错意!但是看小乖的年纪应该当大哥的女儿还差不多,他抽著嘴角见三叔笑容满面,上扬的嘴角都垂不下来,想必见到慕容华是相当开心的吧,「三叔,小乖不是嫂子也不是大哥的女儿。」他用眼角看慕容华,叫他自己解释。 慕容华当作没看到,一旁小乖扯著他的袖子双眸清澈澄甯带著乞求的星光,他垂下眼睑目光宠溺又无奈,心可以对任何人冰冷,但是对小乖他总是忍不住软了心,转头对慕容泞说,「去把元夫人弄病了。」 「壹壹壹壹?大哥,我是商人阿!商人才不做这麽偷狗的事情!」 「泞儿,你在外头的名声不是叫黑心商人吗?」 「三叔!家丑不可外扬阿!」 元映衍被相国大人关进柴房禁足的事闹的盛京沸沸扬扬,连皇城都派人来关切了,起因便是元映衍当著众人的面将和指腹为婚的林家三小姐的婚约书给撕毁了,相国大人一气之下将人绑了丢进柴房。 说到林家也是大有来头的,当今林贵妃娘娘就是林家大小姐,此次元映衍将婚约书给撕毁不仅不给林家面子更是让林家三小姐大受打击整天以泪洗面。 过了几天相国府传出相国夫人病了的消息,找了数十位大夫看诊都没有起色,皇城也派过御医不过都没有见效,相国大人著急的贴了榜单寻求名医。 慕容泞这人看上去虽不太牢靠做事却挺利索的。 慕容华简单的收拾好药箱和小乖前往相国府去了。 「大大大大大大大人!」前来通报的是相国府的管家李福,他拿著榜单目露喜光,连敲门也忘了直接冲进相国大人元庆书的书房。 元庆书为了近日夫人的病情忧心不已,见李福连该有的礼仪都忘了,不禁chu眉如远山拢起,正要喝斥出声。 「大大大大大大人!是是是是……那个!慕容……慕容……慕容华!神医慕容华!」李福跟著元庆书多年,虽已鬓发苍白却老态龙锺,声大如雷,欣喜的声音回盪整个相国府。 「慕容华!」元庆书瞪大眼不可置信,如旋风一般冲出书房,奔向厅堂,见一素色墨绿衫俊色男子面无表情,手提药箱,身边跟著一个浅粉色衣裳的小姑娘。 传闻慕容华年仅十三便离开慕容世家到处云游义诊,此人面容俊色清雅却冷面无表情,药箱不离身,所到之处圣手华陀。 「果真是慕容华?」他惊然失声。 慕容华闻言转头,元庆书果真如传闻一般,年逾四十却一如年少般英姿焕发,只不过是年少的稚嫩转换成了中年的成熟。 「相国大人。」慕容华含首。 「大人,慕容华来了夫人就有救了!」见元庆书呆愣,李福赶紧提醒他。 「对对!慕容大夫快这边请!」元庆书回神,连忙摆手请慕容华入内院。 元夫人的病其实不重,不过是被慕容泞用了慕容世家不欲人知的〝秀色毒″,顾名思义,中了此毒的人虽气色红润但却会昏迷不醒对身体无碍,且如不是慕容家人是察觉不出此毒的。 慕容世家虽以代代名医闻名,不过鲜少人知道慕容家也对毒药颇有研究,如若对医无兴趣也可转往毒药方面或著经商发展,但是通常为维护慕容世家代代以医为名的名誉,转行的慕容家人极少以慕容此姓作为招牌,当然,慕容泞的慕容商行就是个例外。 慕容华和小乖此行的目的不是元夫人,因此慕容华草草帮元夫人解了毒之後便藉口要多观察几日才能脱险请求住在相国府一些时日,元庆书二话不说马上答应,立刻让人去准备房间,一边又著急得问元夫人何时会醒,慕容华打著太极只说快了,事实上为了住在相国府方便与元映衍见上面他替元夫人解了毒的同时又施针睡x,让元夫人多睡一些日子。 这一整天的折腾下来夕阳馀晖照耀在元庆书为他们准备的客房院子里,相国府地大房大,就连给客人准备的客房也是独栋的院子,微微的暖风在空气中浮动,一抹残阳映照在小乖苍白的侧脸上,慕容华恍了恍神,伸手想要抹去那道残光。 小乖正巧转头,慕容华的手贴上了她冰凉的侧脸,慕容华的手很暖,不像她总像的冰棍似的,冷冰冰的。 「阿发,什麽时候可以见到相公?」小乖已经迫不及待了。 「元映衍如果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你会失望吗?」他的手没有收回来,仔细地瞧著小乖的任何表情,眉眼、巧鼻、樱嘴。 小乖歪了一下头,「不是相公就没有r。」她吱吱一笑,「还是相公的好。」 慕容华哑然失笑,敢情找到相公只是为了吃r而已吗?当年究竟是想见到相公和浅浅的意念支撑她的还是想吃r支撑她的他都搞不清楚了,收回贴在她频上的手,掌心的冰凉传到了他的心,看著小乖笑的没心没肺,他却疼惜、心痛。 「走吧!元大人请吃晚饭了。」他从院里的椅子上站起身。 「阿发,就算不是相公,阿发还是会陪我去找相公和浅浅的,对吧?」 慕容华回头,夕阳馀晖照映在小乖娇小玲拢的身上,身後绵延的漆黑y影拉长埋入地里彷佛永无止境,她一半的侧脸被藏在了y影中,神情模糊,斑驳而遥远,看得让人不真实,彷佛一切都只是虚空幻境,小乖从来没有在他身边活蹦乱跳过。 「当然。」 ┼┼┼┼┼ 餐桌上又是一场小乖的苦战。 「小乖你不能吃r,忘记了?」慕容华用筷子止住小乖夹著r的筷子,速度之快的让人看不清何时出手。 「一点点,就一点点。」小乖眯起眼,嘟嘴咕哝,一边用手比手划脚。 「你还想让内脏烂得更彻底?」慕容华双眸寒光乍现,小乖吓得筷子上的r掉了下来,缩回手几乎将脸埋进饭碗里拼命扒饭,嘴角边沾染了几颗饭粒也顾不得了。 反正也已经烂光了。小乖愤愤嘀咕,对著眼前的红烧狮子头不停流口水。 元庆书看著对餐桌上慕容华和小乖的互动甚感有趣,建议道,「不如下次我让灶房改做素食吧!」 他倒是没听过吃r内脏会烂掉的疾病呢。 「不!」小乖表示惊恐与愤怒,不能吃r她看著r也是开心的呀!她举双脚双手反对的阿! 「谢过元大人。」 「阿发!」小乖发出不满的怒吼,一记寒光从慕容华的角度朝她s来,她吞了口口水举手投降。 身家安全比r重要,没错。 夜晚蛙声鸣叫,一丝凉风送入他们睡的客房里,小乖翻来覆去睡不著,身边慕容华早已闭眼沉沉睡去。 就要见到相公了小乖兴奋的睡不著,想著当年那两个少年离去时的背影,临走前相公笑的两颗虎牙特别明显,「小乖,乖乖等我们回来接你,如果我们没回来,恩……那你就来找我们吧!」 「别听他胡说,小乖等著我们,我们会回来的。」浅浅皱眉拧了相公胳膊,如春风吹过耳边的好听嗓音怎麽也听不腻,悦耳的像山里的泉水激起了斑斑涟漪。 小乖记下了,她会等著他们两个回来,如果没有回来,她要去找他们。 可是还没等到他们回来接她,最先等到的是一场刀光剑影的灾难,想到这里她全身发抖往慕容华的怀里依偎过去,慕容华睡梦中感觉到一g如冰裩似的缩进他怀里,下意识的轻揽住她的腰,「没事,我在这。」 恩,阿发在这,当年也是阿发找到她的。 ┼┼┼┼┼┼ 慕容华是个四处游历行医的大夫而元映衍则是相国府的世子,照理说两个人是不可能认识的,因此慕容华也没理由要求见元映衍,尤其更是在元映衍被禁足的时期。 小乖就在一旁吵闹不休,慕容华一记冷眼过去,小乖噘高著嘴不甘愿的闭口。 「元映衍被关在西边的柴房里,我们是客人不可贸然进到里院的。」慕容华耐著x子与小乖解释。 「相公会不会饿死、会不会冷著、会不会忘记我了?」小乖连环p口对准慕容华的耳朵。 慕容华皱皱眉,的确,他们住到相国府也都好些天了,听说元映衍一滴水米都不进,只怕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不过看元大人的态度似乎是想让宝贝儿子多受点苦,再者,也不能再让元夫人继续昏睡著了,否则迟早会被识破的,元大人也已经好几次质疑慕容华的医术了。 「我知道了。」慕容华眼眸一转,一抹j明流光闪过,嘴角微勾带著浅笑。 小乖欣喜地看著慕容华,缓慢跳动的心脏此时雀跃不已。 ☆、第七章 夜幕垂降,月光从西边柴房的木窗口照入映在地上晕出一轮柔和光晕。 元映衍已经不记的自已被关几天了,口乾舌燥,嘴唇裂的翻出白皮渗出血丝,肚子总是发出咕咕的声音,眼皮有如几万斤的厚重,他狠狠抿了一下唇将咸血丝卷入口腹中再吐在地上,残红的血水在月晕中特别显眼。 「哼!死老头,休想逼我就范!指腹为婚个毛,老子连那个女人的脸都没见过还要逼我娶过门,这要是个虎夜叉,老子这辈子就完了!」他歪歪咧咧愤恨胡乱嘀咕了一通。 「是这里吗?」忽然有一个女童稚嫩的细小声音传入元映衍耳里。 元映衍竖起寒毛,见鬼了,我元映衍从不做亏心事怎会有女鬼要找我? 不久又听见一男声冷冽如高山冷风呼啸而过,「大抵是。」 这下有趣了,难不成是鬼夫妻一起来的?他自嘲一笑,视线有些饿到发黑,连带头有胀疼不已,这时不能晕呀!难得机会我可要看看鬼夫妻长什麽样呢! 柴房门〝咿呀″被轻推开,元映衍全身无力疲惫的瘫坐在地上,双眼却努力张著想瞧瞧他心目中拟出来的鬼夫妻。 今日小乖穿了一身翠绿色的衣裳,她轻推开门,探头探脑的望进柴房里,果然看到一年轻的男子面色蜡黄双颊凹陷双目无光的也朝她望来。 是相公!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和当年的少年有些许不同,此时的相公看起来也狼狈不堪,可她就是觉得错不了!不觉得嘴角上扬露出白皙的牙齿,笑的灿烂。 元映衍望去半开的门柴不禁愣住,那少女笑盈盈地站在那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专注地看著他,眸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一身翠绿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特别娇小,她不前进也不後退就那麽站在那里,元映衍眼前发黑,张著乾涩的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内心震惊如滔天巨浪,在全身瘫软倒下去的刹那他喊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小乖……」说完眼一黑不知人事了。 小乖见元映衍昏过去急的奔向他身边,一边喊著,「阿发快来看看呀!」 慕容华从一旁窜出来伸手搭上元映衍的手脉搏,末了抬头对上小乖焦急的眼宽慰一笑,「无碍,只是饿晕了。」 「怎能饿晕了!我都还没跟相公说到一句话呢!」小乖跺跺脚气恼,伸脚踹了地上的元映衍。 「谁让你站在门口像个笨蛋一样。」慕容华摇摇头,失笑。 「我这是近乡情怯!」小乖翘高嘴巴,神色飞扬。 慕容华一把抱起晕过去的元映衍,低头看著小乖,「这句哪学来的,用错了。」 小乖眨眨眼发出吱吱的笑声,也不回答慕容华的问题,心情相当开心。 隔天一早,相国府世子元映衍被饿晕在柴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盛京,而元夫人也在当天早上醒了过来,一听说宝贝儿子被饿晕了过去差点哭的相国府屋顶都飞起来了,皇城也随即派了人来关切,不过元大人摆摆手表示神医慕容华在自己府上作客便打发了皇城的人离开了。 「还请元大人不要见怪我自作主张。」慕容华神情淡然,虽是在道歉却一点也没有露出道歉的神情。 「怎麽会怪慕容大夫呢!要不是慕容大夫我这时还醒不过来,衍儿说不定早被饿死了!」元夫人一抹泪,手握著床上元映衍的手,一边用眼神瞪向站在一旁的元庆书。 元庆书收到夫人的冷眼额上滴下一滴冷汗,在心里嘀咕著,自家夫人怎麽这麽刚好会在这个节骨眼醒过来,这全盛京都是知道相国夫人疼孩子疼的无法无天的,巴不得含在嘴里唯恐化了,他嘴里说道,「那是,要不是慕容大夫自作主张前往探望这死小子,这死小子早魂归西天了。」 元映衍睡得很不安稳,那年自从离开殷澜村後他就一直做著一个梦,他梦见小乖站在艳红的尸血堆中朝他伸手,嘴里不知道说了什麽,表情相当惊恐,他反覆地做著这个梦,梦中的自己想伸手拉住小乖,脚却像大树一般扎g在地上无法移动,然後他会眼睁睁的看著小乖被那尸血堆淹没,再後来他就会惊醒,往往总是早已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这个梦到底意味著什麽,他也不愿去想,当年殷澜村爆发瘟疫他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前往殷澜村查看希望小乖一切平安,得回来的消息是没有找到小乖,他那时就想,也许小乖躲过了瘟疫不知在哪个地方安安稳稳的生活了,最坏的打算他不愿意去想,宁愿这样骗著自己小乖过得很好。 可他昨晚看见了小乖,小乖这样笑盈盈地看著他,他不禁一笑,还当真遵守了他们的约定。 如果没有回来找你,那你就来找我们吧!小乖。 元映衍缓缓睁开眼,有些不适应穿透窗户的耀眼亮光,鸟声鸣鸣蝉声如斯。 似唤著谁归去。 已经早上了阿……昨晚看见的小乖是不是……自己思念心切出现的幻觉呢?也是呢!肯定是幻觉!过了七年怎麽可能还是当年与自己玩闹的模样呢!他笑了笑从床上坐起身翻身下床,眼前一片黑晕他脚步有些踉跄。 「世子!」正巧提著洗脸水进来的贴身小侍韩佩一见连忙放下水盆扶好他摇晃的身子,一拧眉,「身体还没好可不能勉强阿!」 「老头子怎麽突然佛心来著放我出来了?难道终於知道我的宝贵了?」元映衍甩开韩佩的手,拿起水盆里的毛巾扭乾擦拭脸,冰凉的水擦在脸上让他j神奕奕。 韩佩接过他自家少爷丢过来的毛巾一边说道,「是慕容大夫想著您饿了这麽多天肯定受不了的,本想私自前去给您号脉没想到您果真晕了过去了,老爷这才解了禁足。」 「戚!爷这是装晕的!做做样子给死老头看的!怎样?装的像不像?连你也骗过了吧?是说,这慕容大夫是哪位仁兄呀?」 韩佩鄙视的睨了吹牛不打草稿的元映衍一眼,心里嘀咕著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打呼大声的让人睡不著,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装晕,不过他还是解释,「慕容华,慕容大夫。」 「嗯?就是传闻中十三岁就离家行医的神医慕容华?真有趣,我去看看是否真的是神医。」元映衍光滑的下巴,帅气的俊颜眉上一挑,风流十足。 「自然是神医了,可是医好了夫人呢!连g里来的御医都没辙。」韩佩说道。 元映衍越想越有趣,迈开步伐正要走出房门,突然回头问道,「昨晚是慕容大夫发现我可还有其他人?」 韩佩愣了一下,脑袋还没转过来便说道,「没有呀。」 元映衍失落的表情一闪而过,「这样阿……」说完,走出房门了。 韩佩搞不清楚元映衍问的是什麽意思,也没多在意,转身将凌乱的被褥摺好。 ┼┼┼┼┼┼ 林家里的圆林院传来声声怒吼,「哼!怎麽不就饿死算了!敢这麽让我这麽没面子,饿晕只算便宜他了!」 「小姐气质呀!气质!」一旁年纪稍大的丫鬟夏意连忙提醒。 「气质个毛呀!在家里还需要什麽气质!你听听这外头说了我什麽!整天以泪洗面!是哪个蠢蛋看到我整天以泪洗面了!」女子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大家闺秀的颜面也不顾了,气呼呼的样子衬托出她双频娇嫩艳红。 此人正是元映衍的指腹为婚对象林三小姐林清岚。 夏意闷著脸没说话,唉!小姐这个x子如何是好,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要是真万一嫁去相国府不就是要天天和元世子打架不成? 林清岚看著夏意嘀嘀咕咕著不禁恼怒说道,「就算相国府求著我嫁我也不嫁的!」 「小姐可别意气用事呀!您不是挺喜欢元世子的嘛!」夏意赶紧劝说。 这语意可是戳中了林清岚的要害,只见林清岚娇颜一红,小女儿的姿态都出来了,她呸了一声,「谁谁谁喜欢他了!」说完连耳g子都红了起来。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说呢!夏意眨眨眼没说出口。 「夏意你说,为什麽元映衍拒婚?」话锋一转,林清岚语气失落,俏丽倾城的脸也垂头丧气。 看来被元世子拒婚小姐不是不介意的啊!夏意撇撇嘴,心里对元映衍更加唾弃,「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外面有女人了。」 本也只是夏意随口说说,谁知林清岚一听心中的怒火腾腾燃烧起来,「好呀!那我偏偏就要嫁给元映衍,让外面那口贱蹄子进不了门!」 夏意一惊就怕自家小姐意气用事,连忙解释,「夏意就是随口胡说的,小姐不当真呀!」 不过林清岚没理她,越想越有可能,想她林清岚在盛京满富盛名竟然被外面的贱女人给比了下去,越想越不甘心,咬牙切齿的说,「就别让我遇到那贱蹄子,否则我一定拿刀杀了她。」 此话夏意没当真,不过却没想到林清岚之後还真做了,此是後话了。 视线拉回相国府中。 元映衍被解禁而元夫人的怪病也好了,慕容华和小乖也没有理由再留在相国府哩,慕容华带著摆臭脸的小乖正要告别时,元夫人拉著小乖的手和蔼笑道,「要是没落脚处就先在相国府里住著吧!」 小乖双眼发出亮光,「好呀!好呀!」 一旁的元庆书心想这盛京最大的商行就是他们家的慕容商行哪会没有慕容华的落脚处,想归想,但是自家夫人下的决定可是没有人敢反对的,於是笑著点头称是。 元夫人很是喜欢小乖,这一生也只有元映衍这麽一个儿子,连个贴心女儿也没有,见到小乖母爱泛滥的不像话。 慕容华脸色不变的点点头,见小乖欣喜的手舞足蹈嘴角不觉弯了一下。 然後当元映衍在自家的花园遇到慕容华和小乖时,慕容华正在花园凉亭y影处看著医书,小乖娇小的身子则全身埋进花丛里不知道在玩些什麽。 「你就是神医慕容华?」元映衍远远就看到一男子身穿湖水色素色衣衫,长发用天蚕丝带束起在脑後,面冠如玉鼻翼高挺,面无表情手拿医书。 慕容华抬头,第一次认真打量小乖口中的相公,元映衍果真如传闻中一样面容俊美、神采英拔,不过却带点风流狡黠之气,微扬的眼角带流光飞扬。 元映衍看著慕容华只顾瞧著他看也不说话,不禁自傲的想,他果然是人见人爱,连慕容华这样的神医都对他的容貌为之一惊。 「我知道我的容貌高人一等,不过慕容……」他得意的话未完,慕容华便打断了他。 「小乖。」 作家的话: 求票 有空两更 ☆、第八章 元映衍倏地面色倏地一僵,刚才想自夸什麽也全忘光了,脑袋一片空白,他忽然听到身後有一女声脆声声回应道,「阿发等等,蚂蚁要跟我说悄悄话。」 小乖……是……小乖的声音?元映衍不敢回头,深怕只是自己的幻觉。 慕容华看元映衍傻住的表情双眸闪过异光,他再次唤道,「叫蚂蚁待会儿再说,相公来了。」 相公!慕容华怎麽会知道小乖都是这麽喊自己的? 「相公!」小乖一听连忙跳了起来,方才就知道慕容华在和人说话,不过那声音自己不认识没想到是相公!她灿烂了笑脸就要扑过去。 「我记得是谁说近乡情怯来著?」慕容华淡淡的说。 小乖要飞扑的动作硬生生卡住,吱吱了两声笑了出来,整个心开心的要爆炸了。 元映衍机械式的转头,果真看到和七年前模样一样个子也没变的小乖,「慕容华,你有看到什麽?」他不确定的问。 慕容华奇怪的看著他,「你不记得小乖了?」 小乖一听元映衍不记得自己了,心头一酸就想哭,可是眼睛乾涩一滴水渍也挤不出来,著急得说,「阿发扎扎针!让相公想起来!」 「真的是小乖?」元映衍大气不敢喘,深怕是自己的幻觉。 「相公。」小乖扁著嘴大眼眨呀眨。 元映衍跨步向前大力抱住小乖,大把鼻涕大把眼泪,「小乖,真的是小乖没错吧!」偷了小乖的x前一把,大哭道,「小乖呀!你怎麽跟七年前一样小呀!呜呜呜呜!都是相公不好!要是我在你身边就可以把你养的肥肥嫩嫩的!」 小乖对於被吃豆腐没啥感觉,慕容华却黑了脸。 小乖以为元映衍说的小是自己的个子,於是开开心心要解释,「相公,我已经……」 「小乖!」慕容华大喝一声,神情凛然,眉间有薄薄怒气。 小乖愣住,不解为什麽他要生气,倒是元映衍转头对著慕容华横眉叫道,「我和小乖在欢喜相逢你在那边闹什麽!」 慕容华皱皱眉,全身散发冷意,不语看著小乖,小乖身上的寒毛直直竖起,轻推了一下抱著自己的元映衍,「阿发生气了,会咬杀人的。」 「小乖不怕,以後相公会保护你。」元映衍将小乖拉到自己身後。 「以後?」小乖眨了下大眼。 慕容华那颗总是平静如水不起涟漪的心忽然摆盪不安,元映衍说的以後是什麽意思? 「怎麽?小乖以後自然是住在这里了,你还想去哪里?这女戒可是有说出嫁从夫喔!恩……不是有这麽一句俗语,嫁随嫁狗随狗吗?」元映衍嘻皮笑脸的说 「女戒是谁?他没跟我说过。」小乖歪头,不记得自己见过叫女戒的这个人。 元映衍噎了一下,敲了她的鼻尖,「不打紧的,以後有的是时间跟你介绍。」 「但是我还要去找浅浅,没时间的。」 浅浅?元映衍脑中出现那个笑如春风的少年,接著又听见小乖问道,「浅浅去哪儿呢?」他晃了晃神,小乖的出现勾起他七年前的回忆。 「离开殷澜村之後我就与他分别了,之後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元映衍答道。 小乖心情瞬间低落下来,相公没有浅浅的消息那要如何去找浅浅呢? 见小乖神情萎靡元映衍赶紧说,「不打紧的,咱们慢慢找一定会找到的。」 晚餐时,元映衍见一桌的素食眼珠差点掉了下来,「老头子你看破红尘拉?做啥吃素?我可是r食主义者不吃r会死的呀!小乖你说是不是!」 小乖笑咪咪的正要答,却被慕容华拧了一把腰间疼的她五官抽蓄,慕容华道,「小乖不能吃r。」 「为啥不能吃r,小乖七年前跟我一起r吃的可欢了!对吧?小乖。」元映衍看向小乖,小乖苦著一张脸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麽没回答他。 「慕容大夫是神医,说小乖不能吃r自然是为了小乖好,来来,偶尔吃素食也是对身体好的。」元夫人丝毫不在意的夹了眼前的素菜放进小乖的碗里。 小乖在身旁的慕容华的压力下小心翼翼的吃起饭来,不理会元映衍传来哀怨的眼神,元映衍没辙只好跟著坐下吃饭,不过是吃得极为痛苦。 「小乖几岁了呀?」元夫人笑得如狐狸一般。 「十岁。」小乖想也没想的回答。 元映衍执筷的手僵在空中,疑惑的转头,「小乖你十七了。」 「衍儿,你认识小乖?」看自家儿子似乎了解小乖,元夫人问道。 元映衍快速撇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小乖,深怕提起y澜村会勾起小乖不好的回忆,不过小乖顾著吃饭没接收到他的眼神,元映衍咳了一声,「七年前我在y澜村认识小乖的。」 原本吃饭无语的元庆书手顿了顿,元夫人则奇怪的问道,「y澜村不是瘟疫全灭村了吗?」 「小乖是唯一幸存的人,对吧?小乖。」元映衍笑著拍了小乖的肩一下。 小乖嘴里塞著饭说话口齿不清答,「没,圈始了。」 「吞完饭再说,你这坏毛病老是改不了。」元映衍目光宠溺。 「小乖是唯一幸存的人?」元庆书突然发话,表情木然,犀利的眼直盯著小乖,彷佛想从小乖身上看出什麽端倪。 一直没说话的慕容华此时抬头,面无表情的道,「元大人知道什麽?」他表情太过淡然,几乎要让人以为是在说一句今天天气如何。 慕容华和元庆书之间气氛一下子降到最冰冷,坐在慕容华身边的小乖都感觉到寒毛竖起,慕容华垂著的眼眸藏住寒气,元庆书则是心下一惊,难道慕容华知道些什麽,不过元庆书能当上相国大人表面功夫自然是伸缩得宜,即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依旧温和一笑,「传言y澜村灭村了,有生存者著时让我大吃一惊。」 元夫人当下也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寻常气氛,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不过既然丈夫有意圆场她也笑著顺著丈夫的话接下,「是呀!哎呀!吃饭吃饭!过往的伤心事不再提了。」 当晚,相国府里的许多人彻夜无眠。 自从相国府传出元世子拒亲之後,全盛京的百姓都在关注最新的消息,因此小乖和慕容华此时住在相国府上也立刻传遍了盛京。 但是比起慕容华是为人传诵的神秘神医,大家更关注的是他身边的小乖,看小乖的长相不像慕容华的妻子听说也不是女儿,更不可能是慕容世家的人了,那麽到底是谁?据说元世子对小乖一见倾心,第一次见面就抱著人家不放手,盛京传得沸沸扬扬,而林家则全体人员都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就知道元映衍在外面有女人!该死的贱蹄子!外面来的野种也想爬到我头顶!」林清岚一声声的怒吼传遍林家上下。 夏意感到郁闷,怎麽自己随口胡诌也能猜中,难不成自己有当神棍的特质? 「我就偏要嫁进相国府!我要让元映衍後悔拒婚!」在最後一次的气跳如雷之後,林清岚发出了这样的怒吼。 林家老爷不得已,虽不愿得罪相国府,不过自家的宝贝女儿才是最重要的,因此派人捎帖去相国府表明绝不退婚的立场。 元庆书收到林家的帖子一甩手砸给元映衍,瞪著眼如牛大,「臭小子,这事你自己解决。」 元映衍和小乖玩得不亦乐乎,连看也不看字帖,也知道元庆书指的是什麽事情,他咕哝道,「是你指腹为婚的,要不你去娶她。」 「臭小子你说什麽!找死!」元庆书听了差点吐血,抄起旁边下人手拿的扫把就要打。 元映衍嘻嘻一笑身手矫健的跳开,顺便把位於危险地带的小乖一把抱起往旁边一闪,感觉道从小乖身上传来的冰凉体温,不禁担忧的问道,「小乖你身体怎麽这麽冰冷,是不是病了?」 小乖还没来得及回话,元庆书的扫把又要劈头砸下来,吓的元映衍东躲西藏,最後还是元夫人出面阻止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十五日,是元映衍弱冠之年的生辰,为此元庆书特地盛大举办,不仅自己亲戚好友政界商人,就连皇城也派人献上贺礼,可见元庆书在盛京的地位不同反响。相国府张灯结彩,一早就开始准备夜晚要举行的宴会,不过身为主人公的元映衍却跑得不见人影,相国府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人。 「这臭小子到底死去哪里了?」元庆书瞪大了牛眼,一张俊脸铁青,逢下人便问元映衍的行踪。 「世子一早就出房间了,韩佩也到处找不到世子。」韩佩哭丧著脸,元映衍一早就满脸喜气的出房间,他还以为是在为今天举行的弱冠生辰欢喜呢,怎麽这一要试夜晚宴会穿的衣裳就到处找不到人? 相国府前院忙著布置宴会场,自然没人理会後院杂乱不堪的废弃小院子,而此时小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 「小乖快跳呀!」元映衍今日一身深蓝色衣装,眉开眼笑露出两旁小虎牙,他站在墙下笑眼看著坐在墙角上嘟著嘴的小乖。 小乖转转眼珠,就是不肯跳下来。 「要不我接著你吧?」元映衍朝她张开双臂,眉眼含笑。 「阿发……会咬杀人的。」小乖歪著头,想到慕容华狠戾的眼神不由地颤抖。 一听到小乖又提起慕容华,元映衍不耐烦地收回手,「别老是阿发阿发的,以後是要跟我在一起的呢!相公可不允许你想著其他男人。」 「不玩了,阿发会生气的。」小乖从墙角站起身,望了望足有两尺高地面,想著要如何跳下去。 看小乖转身,元映衍连忙扯住小乖的脚踝,慌忙道,「好呗!小乖,你先下来,我们再去找慕容华一起玩。」 ☆、第九章 小乖闻言回过头,不确定的问,「真的?」 他点头如捣蒜,「真的,不骗你。」 「那好……」话还未完,小乖脚一滑,她瞪大眼整个人往後仰去,元映衍也一惊,手中握住如柳细的小巧脚踝脱离掌控,眼睁睁看著小乖娇小的身子跌落墙的另一面,传来小乖闷哼的声音。 「小乖!怎麽样!伤到哪了?阿?说话呀!」元映衍著急的绕过去,却见小乖安稳的被一脸寒霜的慕容华抱在怀里。 小乖心虚地将脸埋进慕容华衣服里,小声嘀咕著,「相公,我没事。」元映衍有没有听到就不得而知了。 「多亏了你。」元映衍搔搔头,不甘愿的道。 慕容华冷著脸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元映衍追了上去扯住慕容华的衣角,「小乖这不是没受伤吗?你要带小乖去哪里?」 小乖抬头瞅瞅慕容华满面寒霜的脸,又瞅瞅元映衍不服气的吊著俊朗眉眼,她抿抿嘴。 慕容华停下脚步放下怀中的小乖,帮小乖整理皱乱的衣裳,「小乖的身体已经不是七年前可比拟了。」他瞪著小乖,不容置喙续道,「明早就离开相国府。」 小乖张大眼要说些甚麽,他立刻冷声,「不想找浅浅了?」 「小乖以後就住在相国府,浅浅我会一起找,不劳您慕容神医费心了。」这七年小乖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元映衍险些脱口而问,只是当他眼角瞥见小乖宛如七年前的娇小身子忽然心头一滞甚麽也问不出口。 「小乖你决定吧。」慕容华说道,藏在袖下的手却握紧了拳头。 小乖眨眨眼,歪头笑道,「阿发不和我一起找浅浅吗?」 慕容华松了一口气,嘴角小小上扬,整个人柔和了许多,牵起小乖的手越过神情僵住的元映衍离去。 夜晚,相国府中因为元映衍的弱冠生辰乐闹非凡,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处处灯火照明笑声此起彼落。 宴会上元映衍拉著坐在身旁的小乖不依不饶嘀咕道,「小乖你这叫红杏出墙阿,怎麽能跟著别的男人走!」 小乖黑白分明的双眸闪著光芒看著眼前满桌的食物,嘴角流著口水。 一旁身穿浅银绣红云纹衫,面容秀致倾城绝黛的女子愤恨的瞪著眼,碍於大家闺秀又是盛京满负盛名的林家才女,不然她早就上前去赏了那贱蹄子一巴掌了! 「小姐,那贱女人看起来还未及笠,难道世子喜欢年纪特别小的?」夏意探头疑惑地说。 「哼,贱蹄子勾引人还真是有本事。」论长相和身家放眼望去她林清岚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这不知道哪跑出来的贱女人竟敢跟她抢人!「我一定会给她好看的。」她狠戾的眯起眼。 「衍儿,快来拜见汸城的王县令。」元庆书朝著元映衍招招手,笑道。 元映衍撇撇嘴依依不舍的放下小乖的袖子,随即转头扬起风光明媚的笑容,走向前,「王伯。」 「好好,一眨眼世子都这麽大了,想当初我还抱在怀中呢。」王县令福泰的方正脸因喝了点酒而潮红。 「说这甚麽话呢,王县令家的小姑娘才是女大十八变呢!怎麽没见令千金?」元庆书疑惑著问。 王县令摆摆手,「不提也罢,春天明明过了,这不在患相思病呢!哈!」 「真是爱说笑……」 「小乖,去洗洗脸。」慕容华阻止小乖还要朝糕点伸出的爪子,皱皱眉嫌恶的看著小乖满脸的糕点屑。 小乖用袖子胡乱擦擦脸,对著慕容华嘻嘻一笑,又伸出手要去拿点心。 「洗脸。」一旁传来千年寒冰的警告声音。 小乖做了个鬼脸收回手站起身离开宴会。 小乖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眼前挡住她去路的女人,於是使劲地张大眼瞧著她。 见过?没见过?没见过怎挡著她不让走呢?难道见过? 「看什麽看?你也就那眼睛还勉强差强人意一些而已,真不晓得元映衍看上你哪里!」林清岚被小乖打量著全身不痛快,心里怒意横生,「夏意,捉著她,本小姐好久没练剑了,不知道还顺不顺手。」她抽出出门前要夏意带上的长剑,笑得明媚灿烂,眼底却有丝丝狠意滑过。 夏意有些後怕,怯怯道,「小姐,这里可是相国府,闹出人命不好。」 「谁说要闹出人命了,切磋武艺本来难免就会受伤的,你说是不是,小乖姑娘?」林清岚睨了夏意一眼。 小乖看著她们俩主仆聊天似乎聊得很开心觉得没趣,於是越过林清岚就要离去,林清岚一把跩住小乖的衣袖怒道,「想走去哪,今天本小姐不把你碎成八段你哪也不能去!」 小乖也恼怒,今天一整天被人扯袖子扯的不耐烦,她忍不住说道,「坏人,长得跟怪婆婆一样,讨厌。」 「你说谁长得跟怪婆婆一样?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麽样子,指不定你父母亲就是鬼模鬼样才会生出你这样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人!」更重要的是还让元映衍给看上!想她林清岚到底哪里差了? 小乖记忆中本就没有父母亲,因此对於林清岚的口不择言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烦躁感持续上升,又想到一会儿慕容华久不见她肯定会发怒,於是伸手略施力推开林清岚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子,林清岚被推的踉跄後退了一步,更是怒火中烧,挥舞著手中的剑便朝小乖直逼而来,小乖敏锐感觉危机,小弧度闪过身躲过呼啸而过的剑,剑风呼呼地刮在她耳边有些刺耳。 没想到林清岚直接攻击,小乖也怒了起来,过去和慕容华到处游历拳脚功夫也学了不少,她回身扑过去毫无章法的撕扯林清岚乌黑的秀发,林清岚吃疼的喊叫这呆站在一旁的夏意,「该死的夏意,还呆在那干甚麽!阿阿!疼!」 其实这也不能怪夏意,林家在盛京可是出了名的大户,这种如疯婆子似的打架她还没能见识过,更何况主人公还是自家教养得宜的闺秀小姐,夏意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乖!」说时迟那时快,元映衍敷衍完贵客回到宴会却遍处找不著小乖,因此也出了宴会找人。 可眼前的情况让他傻眼,两个人滚成一团扭打,衣服皱褶满是尘泥不说,就连今早j心梳戴整齐的头发也乱得跟鸟巢一样。 林清岚听出元映衍的声音原想放小乖一马放手起身,没想到看到元映衍担忧的眼神越过她投s在小乖的身上,就连嘴巴也最先喊出小乖的名字,她心中的怒火融合了忌火一发不可收拾,也不知道哪g筋不对,抄起方才落在地上的剑直往小乖身上捅去,小乖左手扯著林清岚的头发右手揪著她的衣袖,满脸愤恨地瞪著林清岚,元映衍喊她的声音也没听著更别说看见林清兰举起剑了。 「阿──」 「小乖──」 直到听到夏意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和元映衍的河东嘶吼小乖才回过神,只见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就连林清岚也如看见鬼魅一般,表情惊恐脸色苍白的松手放开她後退了好几步,手指著小乖口齿不清却带著惊疑不定,「没有血……竟然没有流血……」她止不住全身发抖。 小乖双眸顺著她指著的地方往下看,自己的右腹正c著一把剑,剑身莫入穿透只剩下刀柄,只是却不见一丝红血。小乖一点痛觉也没有,她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抬头望去,夏意惊叫一声两眼一翻晕过去了,就连元映衍也张大嘴巴僵在原地,林清岚害怕得尖叫,「怪物!一定是怪物!」 小乖只感觉委屈,她真的不喜欢人家唤她是怪物!她明明不是!她看向元映衍,软声道,「相公……」 元映衍只觉喉间似乎梗著什麽,一口大气也不敢呼出来,怎麽可能,活人怎麽可能被刺了一剑还能没事一般站起身,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有? 难道七年前……他不敢想下去,触到小乖委屈的双眸,他忽然开口,「小乖,你真的是……怪物?」 元映衍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狠狠刺进小乖那原本就几乎无心跳的心脏。 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她早就不会痛了,可为何,相公不可置信的眼神和质问她的问话却让她痛彻心扉,小乖想哭,可是眼眸里连一滴水渍也挤不出来,她感到全身冰冷,冷到她止不住颤抖。 「一定是怪物!」林清岚凄厉惊恐的叫道,漂亮的美眸染上疯狂。 「不是怪物!才不是怪物!」小乖狠狠地揪著衣裙襬,欲哭,却无泪。 就在此时,林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怎麽回事?」 「小乖?」慕容华的声音也响起,他站在林夫人後面将眼前的情况一览无疑,就在小乖转过头望向他,一张小脸委屈又想哭的脸,身上还横著一把刀,他几乎觉得自己心脏要停止了,愤怒瞬间如潮汐般涌了上来,在林夫人的惊声尖叫中,他走过去将小乖身上的剑使力拔出,打横抱起小乖,小乖吸吸鼻子将脸埋进慕容华的怀中。 「慢著!你要带这个怪物去哪里?」林清岚箭步冲过去拦住慕容华,狠戾道,「谁都不准带这个怪物离开,我要找道士收了这个怪物!」 「怪物?」慕容华感觉到小乖缩著身子抖了一下,他冷笑了一声,斜眼睨了林清岚一眼,「明早我们就离开。」语毕也不再看任何人,抱著小乖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这到底是什麽回事?」林夫人僵著脸,方才小乖的情况她不是没看到,到现在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一定是怪物!不然就是死人!一定不是活人!一定要找道士收了她!」林清岚抖著身子喃喃自语。 ☆、第十章 回到房间小乖闭上眼也不知道是否是睡去了还是醒著,慕容华翻开药箱後解开小乖的衣服,白皙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有一个手掌长的伤口,刹那间,心疼、忧伤全都袭上了心头,还掺杂著许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在内,他执起银针小心翼翼的替小乖的伤口缝上。 记忆有些纷乱,彷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小乖的那一天,他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替小乖处理身上的伤。 「阿发,我不是怪物。」小乖闭著眼,突然小声说道。 慕容华正巧缝完最後一针,他放下银针擦拭额头上晶莹的汗珠,语气温柔,「我知道。」 小乖猛然睁开眼,清亮的圆眼满是委屈,「可是相公说我是怪物。」 慕容华拍拍小乖冰凉的双频,冷意从手掌传到了他的心,「你不是怪物。」 小乖心头一酸,吸吸鼻子,眸中一滴泪也挤不出来,她用浓浓的鼻音喊著,「阿发,我想哭。」 「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慕容华低低一笑。 将小乖哄睡之後,慕容华走出小乖的房间,元庆书就站在门外,脸色凝重严肃,「小乖到底是怎麽回事?」 慕容华闻言转头,冷嘴角边噙著笑,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元大人想知道什麽?」 「殷澜村全村因瘟疫灭村,是不可能有幸存者的。」元庆书不理会他的冷语,沉著声肯定道。 「喔?看来元大人对七年前的瘟疫甚是了解,不如讲给在下听听如何?」慕容华眯起眼,掀起密密长睫掩盖眼底肆意的寒光。 「慕容大夫,我只能劝你尽早离开小乖的身边,其他恕我也无法多说,若不想惹祸上身,最好听我的劝。」元庆书说完转身就要离去,身後却传来慕容华似笑非笑的冷冽如鬼魅声音,「慕容华这三个字从来就不是畏惧强权的代表,若是敢动小乖一丝一毫,在下身後的慕容世家也是非同小可的。」 元庆书背影一凛,加快脚步离去。 回到房间林夫人就迎了上来,连忙问道,「怎麽样?」 元庆书沉著脸,只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沾床就睡了。 林夫人气恼地瞪了丈夫好多眼,一个人坐在床沿边胡思乱想。难道这小乖真的是怪物?还是死人?正常的活人是不可能没有见血的,想到这她全身颤栗,她之前还想搓合自家儿子和小乖呢!现在想来好险没搓合成功,要元映衍娶个女鬼,那他们相国府不就要断後了!娶谁都行!重点是要娶个活人!对!活人! 另一边的元映衍也是一夜无眠,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总是回盪著小乖满身鲜血的那个噩梦,索x他翻身下床赤脚踏地,「邹卫。」 一道黑影迅速从窗户跳入站定在他面前,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恭敬应答,「在。」 「七年前我命你去殷澜村,当真没找著小乖,对吧?」元映衍心里赌的慌,手心不停冒著汗。 邹卫神色迟疑的快速看了元映衍一眼,下定什麽决心似的,咬著唇双膝跪地叩首,「求世子责罚,七年前……」他咬著牙,心一横,「属下并没有进入殷澜村。」 「你说什麽?」元映衍张大眼,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小乖一直活得好好的……只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吗?那个总是重复出现的梦境难道是小乖对他发出求救讯号吗? 「七年前……属下奉命去殷澜村找小乖姑娘,但是只到殷澜村门口……那满地的血从村子渗出到了门外……」邹卫痛苦地回想著当年,想起那漫天黏腻不堪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尸臭味,还有蔓延到他脚边的豔红鲜血仍忍不住发冷,「属下太害怕了……并没有进去殷澜村,因此才谎称没有找到小乖姑娘……」 七年前得邹卫才刚成为元映衍的贴身侍卫,也只不过是个年少的十五、六岁少年,对於如此惊骇恐怖的景象自然是恐惧不已,又怕毁了元映衍对他的信任,因此才扯谎并没有找到小乖。 事实上就算邹卫真的进入殷澜村也是找不到小乖的,盛京距离殷澜村路程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三日的时间,而慕容华早在爆发瘟疫的隔日就带走小乖了。 元映衍眼前一黑,全身像是失去力气一般只是傻傻的愣在那里,串联起小乖身上的总总不寻常,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长相、不一样的是……如死人般的冰凉体温…… 「真的死了?可又活蹦乱跳的……」他失神的喃喃自语。 这一夜相国府有许多人一觉无眠。 隔日清晨远山天间透著微弱的暖光,慕容华早早起床带著小乖要离开相国府,却在门口被两眼下黑青一片的元映衍给拦住。 小乖缩在慕容华的身後,一双眼不敢瞧元映衍。 「不管小乖变得怎样,我都能照顾她的。」元映衍咬著下唇,将恳切的目光传达给小乖。 「你连小乖为什麽变成这样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的说要照顾小乖?」慕容华冷漠地问。 「小乖……」元映衍不理会慕容华,朝小乖喊道。 有些人,在你转身之後就是永别了。 慕容华和小乖踏出相国府後,小乖回过头凝视著元映衍萧索孤单的背影,元映衍站在原地,升起的日光照耀在他全身,彷佛镀了一层薄薄面纱,甚至在小乖越过他离去之时都没有回头,知道了七年前小乖的遭遇,也许是自知只有神医慕容华能够照顾小乖也或许……除了震惊讶然之外更多的是愧疚。 「想留下就回去吧。」慕容华偏过头语气僵硬。 他知道小乖和元映衍感情深厚,虽然他陪在小乖身边七年之久,但是最初与元映衍嘻笑玩闹的回忆一直都在小乖的心底,慕容华不敢定位自己在小乖的心中到底如何,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少了小乖,他一定会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身边没有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乖回过头朝他掩嘴吱吱一笑,苍白的脸虽然红润不起来,却也有气色了不少,眉眼弯成了天上的月亮,她牵过慕容华温暖宽大的手,「阿发说好的,要去找浅浅。」 好闻的清淡药香在鼻尖围绕,她只有慕容华一半大的手掌被慕容华握在掌心,缓慢跳动的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跳著,清亮的圆眸底掀起小小波澜复又归於平静。 其实她心底什麽都明白。 ┼┼┼┼┼ 七年前殷澜村爆发瘟疫,远在盛京的皇城在第二天下午下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殷澜村,以免让瘟疫更扩及其他地方。 第二日早晨,慕容华一身白衣提著药箱走至殷澜村门口,他拧著鼻,天生敏锐的嗅觉让他感到身体不适,空气中弥漫著浓厚血腥味,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冷风,终年不散的雾气围绕在身边,更让殷澜村增添几分诡异感。 是什麽瘟疫如此严重?慕容华心里没有底,他提脚走入村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无法呼吸。 地上遍地的豔红鲜血彷佛穿透了他脚下的软布鞋底,一股黏稠恶心感从脚底直冲到脑顶,刺人夺目的红血如红漆般张扬肆意泼洒在砌墙上、树木上、水井上、屋檐上,这些血仍旧源源不断从倒卧在各地的村人身上涌出,彷佛缓缓诉说著一场血腥残酷的愤怒与悲伤。 「不可能是瘟疫……」慕容华是医者,什麽大场面都见过,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宛如修罗地狱的景象,他低声喃喃自语,想起通往殷澜村的路上有重兵把守不准任何人进入,而他则是选择从非官道的丛林进入,想来一定是要隐藏什麽真相,他冷笑,眸中有著燃燃火苗,蹲身仔细检查倒卧在墙角边的尸体,发现此人是被一刀抹脖子毙命,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看来凶手经过专业的训练甚至没给手无寸铁的村人任何反抗的机会。 本是想著探查瘟疫的起因,也替村人们治愈,没想到是如此情形,慕容华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一路走入村中,两旁是倒卧横趴各种死状不一的尸体,原本希望找著躲过这场灾难的幸存者,如此看来希望渺茫,只是当在转角转身,那躺在他眼前的小身子令慕容华呼吸一滞,是个年约十岁的女娃,被极其残忍的开肠破肚,从x中往下至肚脐,活生生被利刃剖开,里头的脏器外露在空中,蚊虫苍蝇在有些腐烂乾扁的脏器上飞舞,为了杜绝任何存活的可能,一把短刀c在外露的乾涩心脏上,地上的血早已乾涩,女娃的眼睁的圆大透露出惊恐以及最後一刻带给她心灵与r体上的痛彻心扉,眼角和双频边是乾涸的泪痕。 也许是过於惊骇,慕容华拿著药箱的手有些颤抖,是多麽大的疼痛才让十岁的女娃至死不瞑目,是要掩盖多麽大的y谋而如此残酷杜绝她生存的可能?心生怜悯,慕容华垂下眸蹲身在女娃身旁,微抖的手打开药箱执起银针,深深吸一口气,稳住气息小心翼翼将那巨大的伤口给密密缝合,当缝合到心脏处时,早已乾涩的心脏却微微跳动一下,慕容华愣住,就在此时女娃死不瞑目的双眸眨了一下,眼眸转动瞅著慕容华,慕容华手抖了抖,不可置信的凝望著女娃。 「要找相公和浅浅。」 这是小乖对慕容华说的第一句话。 小乖活蹦乱跳的原因不明,慕容华唯一肯定的是,即使心脏仍在跳动,小乖也已经死了,不只全身的血,就连泪与痛楚,已经葬在那场毁灭里了。 作家的话: 晚上还有一更 11-17 倚年华 作者:午盏 ☆、第十一章 天微亮,远山连绵山峰间的阳光透露出一线耀眼光芒,慕容华带著小乖旋风回到慕容商行收拾行李,既然小乖的秘密被知道了,盛京就待不得了,慕容华y沉著脸不说一句话,一旁小乖也没敢开口搭话,倒是睡得香甜的慕容泞耳朵敏锐地听到细碎的声音,以为商行遭窃,匆匆忙忙披了件外衣连鞋子也没穿就赤足冲进慕容华的房间,见慕容华脸色堪称千年寒冰,将房间内的衣物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一愣,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大哥,你这是怎的?得罪什麽人这要连夜赶路逃命?」 慕容华转头看了自己小弟一眼,「没什麽,若是我们走後有什麽不好的传言,还请你多帮忙。」牵过小乖的手就要往外走。 慕容泞听得糊里糊涂,扯住慕容华的袖子劝道,「大哥,你来盛京也才不到半月,走的也太匆忙,你说的这事与我好好说说,我也好帮忙呀!你说是不是,小乖?」见慕容华心意已决,慕容泞偏过头用哀求的眼神希望小乖也说上两句,可小乖只垂著眸不语。 「我们好不容易才见到面,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何时了,就不能多留几天吗?三叔一定也会这样说的!」慕容泞不气馁的再接再厉劝说著。 慕容华表情松动,眉目有些柔和,轻唤了一声,「阿泞。」 慕容泞心喜,连忙要接手他手中的包袱,却又听见慕蓉华续道,「当年母亲这麽做,便已断了我与慕容家的缘分,此刻我只不过是占著慕容这姓罢了。」他拉开慕容泞抓著包袱的手,轻声说道。 慕容泞一征,自知留不住自家长兄,悻悻然地放了手,表情萎靡开口道,「知道了。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还是我大哥,你走後我会替你处理所有的事情的。」 慕容华带著小乖乘上马车,时间还甚早,所以由慕容华亲驾马车,小乖坐在马车里掀开布帘一角,慕容泞赤足踏地朝小乖灿亮一笑,「小乖,此去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你可要乖乖听我大哥的话阿!你也知道的,我大哥最会的就是咬杀人!阿还有,有看到不错的姑娘也帮我大哥物色物色吧!总不能让我大哥一直带著你这r臭未乾的小鬼头,知道了没?」他笑著拧拧小乖苍白冰凉的鼻尖。 「尽胡说什麽。」慕容华哼了一声。 「大哥,出了盛京要去哪里落脚?若是经商有路过,还能……」终究是对长兄的依依不舍,慕容泞双眸激起斑斑水花。 「天下之大,到哪都成。」说完,瞥见慕容泞略失望的眼神,他想了想,又道,「听说东方青柴山景色雄伟,你有空也可去看看。」 慕容泞闻言露出大大的笑容,「知道了,一路小心。」他挥挥手,离别的伤感减去不少。 慕容华嘴角微扬,催动马车前行,缓缓驶出盛京城门。 一如来时无声,去时也无声。 又有谁知鼎鼎大名的神医慕容华在众人还在睡梦之际再次远行。 果然不出慕容华所料,早在慕容华带著小乖不知道离盛京多远後,林清岚带著一大票人冲进相国府,这一大票人中最为人注目的是一身穿黑衣,脸略长如马脸,双眼细小,嘴角上留著两戳小白胡身材微圆润福态的道士,他手拿著拂尘,看起来颇有几分神机妙算之貌。 「快给我搜,把那怪物给搜出来!」林清岚盛装气势凌人指挥道。 她身旁的道士捻捻斑白苍苍的胡须,似笑非笑,「老贫活了好几辈子,倒是没真的见过怪物呢!」 「玄贞道士!肯定是怪物没错!我家小姐刺了她好几刀都没流出血,还跟没事儿一样说话呢!想来就害怕!」夏意捂了捂惊魂未定依旧蹦蹦跳的x口,想起当时情形眼睛又是一黑,只差没晕过去。 「小姐,没有找到人。」来人禀报著。 「怎麽可能找不到人!一定是躲在某处了!快给我找出来!」林清岚恼怒的双眸染上赤红血丝。 「这是在干什麽!」元映衍听到风声,不顾眼下还青黑一片连忙赶过来,大声怒斥,「把门守卫怎麽搞的!相国府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出!」 把门守卫惊慌的跪地求饶道,「林三小姐带了许多人上门,我们不敢动武。」 「元映衍你来的正好,今个儿我就要当著你的面把你的怪物小情人给收了!看她还怎麽勾引人!」林清岚狠笑,忌火在美眸中燃成熊熊火焰。 玄贞有趣的看著林清岚,心底有些了然,敢情是争风吃醋,这林家小姐争不赢人家这才想出此烂招? 「要是没找著怪物,老贫就要回去睡回笼觉了。」他困盹的打了个大哈欠。 「林清岚,你少无理取闹了!」元映衍疲惫不堪,转身就走,懒得与她对峙下去。 反正小乖早就不在相国府里了,就算在相国府挖地三尺也是找不到人的。想起小乖,他蓦然苦笑,x口传来密密麻麻生钝钝的疼,他还会疼呢……可小乖……却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一个一个人接著禀报没找到小乖,林清岚y沉著脸,双眸y郁,「不在相国府肯定是被慕容华带回慕容商行了!」她转身又领著一大票人要离开。 元映衍此时突然回头,朝著她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擅闯相国府可是大罪,也不知道林贵妃娘娘可有能力拦下这件事。」 林清岚背影一凛,转头恶狠狠地瞪著,「你是在威胁我?你以为你威胁我我就不敢继续做?」 元映衍耸耸肩,双眼疲惫的闭目也不再说什麽。 出了相国府一群人熙熙攘攘著到了慕容商行,慕容泞正与人谈商到一半便见由林清岚领头挤在慕容商行前,身边还伴著道士模样的人,心下便有些了然,他朝对头年约二十三、四岁的俊秀男子歉意一笑,「沈公子,这笔生意改日我在上门亲与你相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得办才行。」 姓沈的俊秀男子桃花似的眼角也瞥见门外的一群人,他微微一笑,笑意如三月春风化雪,微冷却足以让百花绽放,他点头後离去。 「泞儿,这是怎麽回事?」三叔这时也走出来,满脸不解。 「是大哥留下的烂摊子。」他摇摇头无奈一笑,走出去。 虽说事前说的如此嚣张,可真正到慕容商行前林清岚还是有些後怕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惹上慕容商行,那他们林家可是不好过的,因此她有些犹豫,见一年轻男子走出来,她鼓起勇气,什麽烦恼与顾忌都抛到脑後了,一股脑儿的叫嚷道,「快把小怪物交出来!」 她的尖锐嗓音吸引了不少街坊邻居围观,纷纷探头察看是发生什麽事了。 「在下不明白林小姐口中的小怪物是指什麽?来我们慕容商行的除了谈生意,倒是第一次遇到要我们交东西出来的。」 林清岚一噎,续道,「小怪物自然指的是小乖那贱女人!」她用眼角睨了夏意一眼,夏意领意,连忙附和大声的说,「小乖那怪物被我们家小姐刺了一剑竟然连半滴血也没流,不是怪物是什麽?这可是好多人都目睹的!」 听自此围观的民众纷纷低声讨论。 慕容泞心一凛,暗叹:大哥你到底对我隐藏了什麽秘密? 「好多人目睹是哪些人目睹?可否请林小姐一一道来?话又说回来,林小姐无故拿剑行凶又是何意?」他语音缓和,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清楚问。 林清岚没想到会被如此反问,皱著黛眉一句话也答不出。 夏意连忙接口,「我家小姐只是想和小乖比武!」 「据我所知,小乖是个没有武功的十岁孩童,林小姐要比武可说不过去。」慕容泞从容不迫接过话,商人化制式微微一笑。 周围的围观民众细小的交谈声纷纷附和,说的林清岚难堪,她j致的秀容一阵白一阵红最後青绿一片,「你、你、都让你胡扯!果然是狡诈的商人!我看慕容商行也不过尔尔!」 「慕容某句句属实,怎能说是狡诈的商人呢?」慕容泞露出诚恳的模样。 林清岚憋屈著脸在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周围围观的民众也无趣的纷纷散去,玄贞勾唇,手拿拂尘敷衍一挥,说道,「行了,什麽怪物都被老贫给收了,哎哟!好困喔,回家睡觉去!」说完就要离去。 林清岚一惊连忙拉住玄贞的衣袖,「道长是不信我的说话吗?」 玄贞头也没回,摆了摆手中的拂尘,懒恹恹道,「这不是收了吗?」说完快步消失在众人眼前。 道士走了,这出戏就像少了重要的主角一般,林清岚地下的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林清岚心有不甘,不死心说道,「我知道那怪物就在里头,还不快叫她出来!」 慕容泞叹了口气,「林小姐,这道士都走了,这闹剧也该结束了,我们慕容商行还得做生意呢。」 「若不把她交出来,本小姐今天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她跺跺脚,站在原地不肯移动。 「慕容商行虽不是皇商,好歹也是慕容世家的产业,林小姐这是要和慕容世家作对?」慕容泞悠悠的说,嘴角噙著冷笑。 「威胁我?」林清岚美眸一瞪。 「怎麽会是威胁呢,慕容某只是说与你分析罢了。」 林清岚甩发头一扭,气愤的说,「回府。」 可恨!今天一个个都威胁本小姐,本小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那个小怪物,要躲就躲得远远的,不然本小姐一定追你到天涯海角! ☆、第十二章 终究慕容华和小乖也没顺利到达青柴山,此是後话。 在盛京皇城中,一照惯例的身著整齐官服的文武百官排排站恭敬地站在大殿前等待皇上的莅临,皇上的贴身太监用公鸭子嗓一声喊,「皇上驾到。」众臣双膝跪地叩首嘴里念著吾皇万岁,皇上一身明黄坐上龙椅懒洋洋道,「众卿平身,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只得应声谢吾皇,却也没上奏。 皇上微微一笑,「无事就退朝吧。」 众臣皆退出大殿之後,元庆书仍站在原地,皇上一看便知他有话要说,只手拖著下巴等他开口。 元庆书有些为难,此帝是新皇,刚继任不过两年,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四的少年天子,七年前殷澜村此事是由先皇经手的,也不知道这少年天子会有如何态度,若是知道当年有落之鱼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陛下可知七年前殷澜村瘟疫灭村一案?」虽是踌躇犹豫,不过若是放任小乖不管只怕会牵连许多人,因此元庆书选择明问暗猜皇上的态度。 「喔?当年朕贵为太子,对此事也略知一二,不过事过七年之久,元爱卿为何重提此事?」皇上听闻来了兴趣,问道。 「虽过七年,臣以为全村灭村再无生还者,不过日前慕容华带著一名女娃借助相国府,不料那女娃竟是殷澜村的幸存者。」想起小乖身体的异状,元庆书久经官场的眼眯了眯。 「慕容华?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神医?」比起殷澜村幸存者一事,皇上显然对神医慕容华更感兴趣。 元庆书没理会皇上问起的慕容华,明显想要将话题继续引到殷澜村上,因此他续道,「说来也奇怪,这殷澜村理应是不可能有生还者的,而这女娃身体也著实有异状,被剑刺了一剑竟没有任何疼痛感与鲜血……」他忽然想起曾经在鬼怪妖谈书上见过的僵尸,似乎也是这样的体质,不禁打了个寒颤。 皇上终於来了j神,他直起身,原本半眯著的双眼睁开了许多,「这可有趣了,会不会是死有不甘,化作厉鬼讨债来了?」 元庆书抬头看著那面容年轻始终带著浅笑的少年天子,一时不明白皇上说的是何意。看著眼前的少年天子,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老了该告老还乡了,人常说帝心不可揣摩,他却觉得不是不可揣摩而是即便揣摩也无法了解帝心真正的想法,果然是老了吗? 「元爱卿怎麽不说话了?」皇上似笑非笑,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说的化作厉鬼很有可能。 「臣自是不信鬼怪之说。」元庆书答道。 皇上挑挑眉,也不说话,元庆书硬著头皮又问,「此事陛下觉得该当如何?」 皇上换了只手托下巴,貌似沉思状,双眸含笑眼底却闪过炯光。 ┼┼┼┼┼┼┼ 越往东行,峦绵山间翠绿盎然,此时是近秋季节,官道两旁绿叶转秋红,丝丝凉意送入缓缓行驶的马车窗帘内,吹掀起窗帘一角,小乖所幸掀开窗帘,一览此番美景,慕容华回头一见,叮咛道,「小乖,当心风寒了。」 小乖嘻嘻一笑,「阿发笨。」 她都死了,怎麽会风寒呢? 慕容华不语,专心驾著马车,他故意放慢马车的行驶速度,小乖望景望的目不转睛,他心中无限惆怅。 此生有多长,他也算不准,只求小乖这早逝的雉魂能多看些这世间的美景。 「阿发,好似有千军万马的声音。」小乖素来耳朵灵敏,也不知是天生还是死後而得的天赋。 慕容华皱眉,「多远?」 小乖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应道,「莫约还有百里。」随後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一僵,如蛋大的圆眼布满惊慌不安,嘴里口齿不清,「阿发,阿发,好似带著刀。」她蹭的冲出马车紧紧依偎在慕容华身边,手剧烈颤抖。 慕容华握紧僵绳,将小乖揽紧在怀中,虽不知道这群带刀的踏马声为何而来,不过他心中总是有不好的预感,忽想到元庆书听见小乖是殷澜村的幸存者表情不自然和不可置信,难道是为了杀小乖灭口而来?思至此,他顾不得这麽多,停下马车将马车与马连接处给解开,抱著小乖脚踏马鞍一跃飞身上马,拉紧缰绳脚踢马肚,弃马车而行,小乖缩在他怀里惊惧不安。 疾行不久,不用小乖细听,就连慕容华都听得见冲著他们急奔而来的踏骑声,轰隆隆的有如远方雷声巨响,慕容华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忽见一人直挺站在他们行驶的面前,他一惊拉紧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前脚跃起,马背上的慕容华抱著小乖滚落马下,慕容华只觉全身像是被拆开一般疼痛,倒是小乖不觉疼痛只是惊吓过度。 忍著背上传来的阵阵刺疼,慕容华拍拍身上的尘灰,面无表情的脸上却闪过警惕,眼前的那人手上的握著未出鞘的刀,一身黑衣头戴面巾看不清面容,双眼却如盯住猎物野兽般发出y森的绿光看著他们。 小乖脑中画面闪过七年前,她拼命地逃,却也逃不过,那时追在身後的那人也是一如现在般,一句话也不说,双眼这样盯著她,她害怕的死死揪著慕容华的衣角,深怕慕容华会丢下自己。 「阁下何人?」慕容华双目波澜不惊,虽身上还沾染些拍不去的尘泥,却显风姿清雅。 「取你命之人。」那人发出低沉之音,如寒风刺骨。 慕容华冷冷一笑,「光天化日之下刀枪见血,好生胆子。」 那人也不再多言,从刀鞘里拔出刀,缓慢的前进,彷佛是算准了慕容华和小乖是手无寸铁之人,随时皆可取他们之x命。 「小乖,待会儿往前跑,不要回头。」慕容华偏过头在小乖耳边低语。 小乖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要和阿发一起。」 慕容华无奈,将小乖揽紧在怀中,那刀朝他们刺过来之际慕容华转过身险险躲过,脚下转了几圈遍地落叶如飞絮般惊起打了个卷尘土飞扬,那人没料到慕容华竟有几分底子,双眼一眯出招更招招致人於地,一点也不留情,慕容华甩手将小乖带到自己身後护著,一边左避右挡锐利的刀锋,一不小心右臂上被划了一刀,斑斑血丝染上衣袖,他微皱眉,小乖倏地瞪大眼,抽了口气压下恐惧的心迅速从慕容华身後窜出手拿刚脱了的鞋子对著那人的背後就是一阵乱打,嘴里胡乱念著,「谁让你欺负阿发!敢欺负阿发!看我不打死你!阿发流血了还要自个儿医!」 小乖窜到那人背後的速度之快,就连慕容华都来不及阻止,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恐惧,向来喜怒无於表的慕容华此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只见那人被打的不痛不痒,回过身双眼闪过绿光朝著小乖的脑袋就要砍下去,慕容华心跳漏了半拍,伸手跩不回小乖,瞪大眼看著那刀锋直直地朝小乖砍下去,此时,也不知从哪冒出的一支箭快速飞出,飞快的擦破小乖的左脸颊,划出一道小伤口,直挺挺的刺入那人的心脏,拉弓人力度之大,穿透心脏後箭最後整只莫入後方的树上,只看的到箭尾残留。 慕容华还以为自己心跳会就此停此,愣了老半天,直到那被穿心的尸体倒下去地上的声音才把他从方才惧吓中给拉回来,他向前屈膝抱著小乖,狠狠捏著她的後腰r,低哑著声音,「小乖,你找死?」 小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不过因惊魂未定脸色更加苍白更像个死人,她傻傻应道,「阿发,我已经死了。」 就在他们庆幸躲过一劫的同时,身後传来的千军踏马声团团将他们围起,慕容华此时已经一身冷汗,松开小乖直起身,见到的不是整齐划一的皇军服,而是穿的各有特色的一群人,手里不只拿有刀剑还有惊弓锄头,各式武器皆有,他一愣,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有方才未净的尘泥,尘泥映在白皙的脸上就像白雪中照著灰雾。 为首坐在马上手拿惊弓的是一红衣女子,她瞧瞧小乖又瞧瞧慕容华,这两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可年轻的男子看起来清雅风淑,不言语便能察觉他全身散发出的悠然书生气息,倒像是个落魄的秀才读书人,她撇撇嘴,「切,还以为是有钱的主,白搭救了。」 慕容华泰然自若,倒是小乖好奇的问,「姊姊你们这是强盗吗?」 红衣女子见小乖问的没头没脑,挑挑如飞扬在空中的纤细柳眉,翻身动作俐落跳下马,蹲身与小乖同高,笑眼问,「小姑娘,你阿爹身上可有钱?」她用眼角扫过慕容华。 「我没有阿爹的阿。姊姊,方才那箭是你s的吗?强盗常常s箭吗?」小乖黑白分明的眸中光带著清亮乾净的纯真好奇。 红衣女子翻翻白眼,懒得与小乖胡言乱语,转身就要上马,慕容华此时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红衣女子回过头,些微凌乱的秀发被风吹起如悠扬的恕恕柳丝服贴在她的双频上,她语气刻薄,「要谢就拿银子来谢,没有银子就快点滚蛋,真是,白搭救的。」 「强盗救人都是要拿银子答谢的吗?」小乖丝毫没有看到红衣女子不耐烦的表情,像是发像新奇的东西一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姑娘,咱不是强盗,只是长得像强盗呗!」红衣女子身後一个年轻的少年唇红齿白,秀净的小脸笑嘻嘻道。 红衣女子睨了少年一眼,彷佛在责怪他多话,那少年则回了个鬼脸。 ☆、第十三章 慕容华也不是小气之人,从衣袖中拿出在盛京临走前慕容泞塞给他慕容商行的签证银票,「慕容商行找主事的,他会看著办的。」 红衣女子看也不看银票一眼,哼了一声,「我说这位阿爹,你看我们像是会去商行里的人吗?」漂亮的褐色眼珠转了转,忽然一亮,「慕容商行?敢情你是慕容世家的人?」 经过小乖的长久训练,慕容华已经很能自动省略任何人喊自己的怪称呼,不避讳自己的身分,他向来寒风刺骨的嗓音柔和了几分,言道,「在下慕容华。」 红衣女子还尚未有表情,身後几个经常走江湖的大汉倒是连连一惊,倒抽了一口气,那俊美少年诧异尖声问,「莫非是神医慕容华?」 「是。」慕容华回。 「大姊儿,咱们这是遇贵人了,虽不是什麽有钱的主,却是连天子老儿要求都要求不来的神医慕容华呢!」少年许是在江湖生活久了,讲话大而化之,chu劣劣的却显得平易近人。 「是阿!姐儿!咱们寨那蠢大夫实在是太蠢,大牛他媳妇儿最近不是要临盆了吗?不如就让慕容大夫接生吧?也好少了个风险!大牛你说呢?」大汉转头问声,众多人中传出一细小的声音唯唯诺诺应道,「甚好。」 红衣女子一听觉得颇有道理,「我说那啥神医慕容的,你可会帮忙接生?」 慕容华面无表情,「略懂。」 「那好,劫神医回寨!」红衣女子一挥手,声音如洪钟,动作俐落跳上马,宛如一朵艳红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生姿,带著自己的刚劲又不失柔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寨去。 一路上小乖叽叽喳喳摧残慕容华的耳朵,「阿发,生娃儿是不是跟上茅厕一样?」「阿发,强盗还会生娃儿?」「阿发,咱门要改去当强盗了吗?」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於到了山寨,寨门上歪七扭八写著桂花寨,字丑也就算了,还有大小不一,小乖眨了眨眼,「这次写得比我还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走在前头的红衣女子抖了抖肩,身後传来众人的闷笑声,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著小乖,语带威胁,「小姑娘,你信不信我这箭可以把你心脏给穿破?」 小乖缩进慕容华怀中,嚷著,「我已经……」还未说完就接收到慕容华扫来的冷眼,她只好吞了口口水,将後面的话吞进肚子里。 我已经死了,才不怕呢。 进了寨,一群孩童纷纷围了过来,「桂花老大,今天有什麽收获?」 桂花跳下马,笑得柔和,双眼弯成了一轮新月,了问话的孩童,笑说,「没啥收获,就是劫了两个人上寨了。」 她话一完,孩童们纷纷伸长脖子,想瞅瞅是劫了谁。 慕容华抱著小乖跳下马,身上略显狼狈却一贯的面无表情,倒是小乖张著大眼好奇的环绕四周。 一年约五岁的孩童身上衣服沾染灰尘,踮起脚尖瞧了慕容华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良,双频凹陷皮肤黝黑,孩童吊著眉不屑的努努嘴,用稚嫩的童言童语说道,「桂花老大,寨里都要没米了,你还劫了个鳏夫回来。」说话口齿不清带著软软的鼻音。 桂花瞪了那孩童一眼,「不许胡说,这是神医慕容大夫,要帮大牛媳妇儿接生的。小火柴不是一直要个小妹妹吗?」 名为小火柴的孩童听闻後傻呼呼一笑,门牙缺了两颗,童言童语,「对,给我生个妹妹。」 「桂花,寨里不就有胡大夫了吗?」寨里一年轻的少妇问道。 「阿狗娘子,老胡可是三天一漏针五天扎错针,多不靠谱啊!上次王婶生娃儿他帮人接生,生个两天两夜也没生出来,那娃儿最後还不是去了!亏他还自称江湖上的名医呢!」俊秀少年嫌弃的皱皱眉,还呸了一口黄痰在的上。 慕容华眉一动,询问,「老胡?莫不是胡右老先生?」 俊秀少年讶异反问,「慕容大夫认识?唉!咱寨里都老胡老胡的叫,也忘了他到底叫胡左还是胡右了。」他一边嘀嘀咕咕著难道这老胡真是江湖上的名医云云,。 胡右这名字在慕容华年纪尚轻便出走江湖行医时就有所耳闻,可说在江湖上神医慕容华的名号还未出现前,胡右称得上是颇具美名的医者,听闻之後被召去盛京当御医,後不知怎麽的突然告老还乡,结束他这短暂三年成为御医的生活,短暂三年的御医生活後立刻告老还乡速度之快,因此为何退出皇城始终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就连y谋论也纷纷出笼,不过胡右在告别盛京後随即不见踪迹,在没出现在众人眼前。 慕容华倒是没有想到当年的胡右会藏身在此毫不起眼的寨里,但是又为何藏匿於此? 虽不知胡右为何如此,但慕容华一向不是爱管閒事的人,他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表示听过胡右的名字。 俊秀少年搔搔头,想著以後要对老胡好一点才行。 慕容华和小乖暂且在桂花寨东边的小院子住下,俊秀少年名唤秀榕,今年年十五。 秀榕笑说此桂花寨是五年前建成的,寨里都是无法自力更生的老弱妇孺,近年来桂花用了些强硬手段收服了周遭一直在山里抢劫人财的强盗,这寨里才有了年轻力壮的壮年男子,说到此,小乖歪著头问,「榕榕也是强盗?」 秀榕对於小乖私自给他取的怪绰号经过反对後无效就随她去叫了,他耸耸肩,「不是,我是被我爹娘卖去牙婆那儿,被桂花老大给救了。」 「牙婆是什麽?看牙齿的吗?」 秀榕抽抽嘴角,看向一旁正在淡定看书的慕蓉华,指桑骂槐责备道,「小乖,你爹真是不称职,什麽都不教你,你这要以後出嫁从夫怎麽办?」 「我没有爹呢,我……」小乖正欲开口解释,却见慕容华朝她看来,她连忙闭口。 其实慕容华也没有要责备小乖的意思,他放下书仰望湛蓝的天空,微风卷过他垂在耳边的发丝,发丝随著风飘扬。他不知道小乖什麽时候会离开他,甚至不曾想过如果小乖就一直这个样子又该如何是好,今日秀榕一言强而有力的击碎了在他心中一直避讳的高墙。 「小乖,找到浅浅之後呢?」他忽然问。 小乖眨眨眼,没有回答,倒是秀榕一头雾水。 就在此时院子的木门忽然被chu鲁撞开,伴随著还有chu声的怒吼,「老子都还没死呢!哪来的慕容小子敢篡老子的位!」来人一身chu布衣头发杂乱不堪,脸上刻画著岁月的痕迹,一把白胡在纠结著毫无章法。 秀榕跳起身,俊秀的眉眼笑开了起来,「老胡,瞧你这一身,是掉进粪坑了不成?」 胡右气呼呼的瞪了秀榕一眼,这才正眼看向那一年轻男子与他身边的小姑娘,那年轻男子深沉的目光打量著他,他吹了一下白胡子,鄙夷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慕容华?」 慕容华从座椅上起身拱手,温声说,「晚辈慕容华。」 「哼!瞧著你也没多了不起!」胡右横眉竖眼。 「总归比你老胡了不起,帮人接生也能生到没了娃儿!」秀榕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胡右脸红脖子chu的大声嚷嚷,「都说是那娃儿被脐带给缠颈了!你这臭小子耳朵是长在头上是不是!」 秀榕痛苦的捂著耳朵,大声哼了一声,表情不屑,显然不相信胡右所言。 胡右懒的g秀榕再解释,他垂下的眼角撇过小乖,原本灰雾迷蒙的眼眸忽地瞪大,伸手迅速的扯过小乖的手腕,小乖被跩的一惊,就连慕容华也没来得及阻止。 「不可能……」胡右老脸大惊失色,毛骨悚然的直盯著小乖的脸看察究竟。 慕容华自知小乖的身体状况不瞒过这位经验资深的前辈,不过秀榕尚在此,他抿抿嘴後说道,「小乖先前得了风寒,胡老先生可有药医?」 「啥不可能?慕容大夫不是神医吗?小乖的风寒还治不好?完了!会不会又是个江湖骗子!」秀榕张著嘴手指著慕容华,一脸你被我看穿了的愤恨表情。 小乖皱著眉,才要开口,「我没有……」立刻被慕容华打断,「我说你有便有。」小乖正要不满的向他抗议却接受到慕容华传递过来的杀气,她连忙闭嘴。 胡右放开小乖的手腕,提起脚狠狠踹了秀榕的屁股,秀榕不察被踹的飞出去老远,伴随著痛苦的哀嚎声,胡右睨了慕容华一眼後转头对摔在不远处的秀榕道,「老夫要帮小姑娘看病,男女授受不亲听到没有。」慕容华领著胡右进入他和小乖暂居的屋内。 秀榕捂著屁股愤怒的大吼,「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两个大男人和小乖就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哎哟我的屁股……疼死我了!」 「她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为何一点脉搏也没有!」胡右竖著眼直盯著小乖,方才见小乖的脸色不太对劲,竟连正常人的血色都没有,即使是重病之人也会有病态的红润,可小乖的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气血,他才会一把抓过小乖的手腕探查脉搏,却发现小乖竟然没有脉搏,甚至连所触的体温都是冰凉,只有死人才会没有血色、体温和脉搏,可小乖却还可以活蹦乱跳,和正常人无异。胡右行医半载从没遇过如此令人无法解释的身体状况。 ☆、第十四章 「小乖已经死了。」慕容华接著续道,「不是没有脉搏,是半柱香只会跳一次。」 「不可能!」胡右惊惧的後退跳了三步,无法置信,「既死又如活人,老子行医快四十年也没遇过如此!」 慕容华没有答话。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除非有什麽让死人死不瞑目……但是……」胡右在房里来回踱步沉思,白花花的眉毛紧揪在一起成了川字。 「小乖来自殷澜村。」虽不确定胡右知道些什麽,但是慕容华肯定七年前的殷澜村灭村一定和皇城有关联,而胡右短暂的御医生涯也许知道些什麽也说不定。 村字语音一落,胡右立刻瞪大双眼,面容刷白大惊失色,一滴冷汗从额上滑落,他结巴著不确定问,「你说殷澜村?」 看著胡右如此惊骇的反应,慕容华虽面容沉著冷静,可心里却更了然几分。 「殷澜村不是瘟疫被……被灭村了吗?」瘟疫二字从胡右嘴里说出显得心虚慌恐不安,他转头呆若木的看著小乖,眼神中充满恐惧。 小乖心里不舒服,她最讨厌别人看她如看怪物般了! 「不是瘟疫,是刀伤。」慕容华声音冷而沉,像是一把待欲出鞘的刀锋,尖锐且冷冽。 胡右脸色丕变,伸手迅速把慕容华跩离小乖身旁,方才惊骇的表情已不复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深沉不见底的凝重,「慕容小子,我不管你究竟查此事查到什麽地步了,最好都罢手,还有,不要再跟小乖有任何关连,否则你也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小乖委屈哀怨的张著圆溜溜大眼。 慕容华冷下脸,「小乖出去找秀榕玩。」 小乖撇撇嘴,神情沮丧地瞪了胡右一眼,乖乖地走出门。 小乖离开後,慕容华嘴角噙著深远的冷笑,神光离合,眼眸闪著浓浓薄雾,令人看不清此刻心情,他瞅看胡右,「我没想查什麽,只不过想帮死的不明不白的小乖完成心愿罢了。」 「听我一言,远离小乖才是正确的选择。」胡右叹了口气,历经岁月的摧残,眼角有了皱纹。 「你知道小乖是怎麽死的吗?」慕容华找了椅子坐下,举止优雅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水递到胡右面前。 胡右随著他一起坐下,正欲举起茶杯,茶杯将碰至下唇之际,耳边传来慕容华的声音,寒气聂人中带著无尽冷意还有听不出来的怜惜宠溺,「我初次见到小乖,她躺在墙角边,乾涸的泪凝固在死不瞑目的眼角下,全身开肠破肚,早已流乾的血y染红了身下的土地,裸露在外的雉幼心脏乾枯的泛黑──还c著一把短剑。」 倏地,〝喀″的一声,胡右手中的茶杯掉落到地上陶瓷杯碎裂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谁敲响了命运的晨钟;杯中的热茶染湿了他脚下所著软布鞋边,像是谁沾染上这出闹剧身不由己,却越陷越深在其中。 彷佛没看见胡右惊愕的反应似的,慕容华纤细修长且节骨分明如青葱的指腹摩娑著眼前白陶瓷制成的茉花图茶杯杯缘,自顾自地又道,「你说,当年才十岁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泪也乾了,血也尽了,如此短暂的一生,最後的心愿不过微不足道。」 其实慕容华省略了很多很多,比如硕大的白蛆爬满了小乖已经腐烂的脏器,满天的虫蝇在小乖的外翻血r上飞舞,小乖身下流尽的血染红了土地宛如在为自己的含冤而死而绽放出一朵心有不甘的大红妖花,如此璀璨耀眼,也如此令人胆战心惊,还有很多很多……慕容华望向紧闭的窗边,黑亮的眸中有著怜惜、沉痛。 「为了她,你即便搭上x命难道也值得吗?」胡右艰钜的咽了口口水,双手微微颤抖交握。 ┼┼┼┼┼ 慕容华总是忘了小乖异於常人的敏锐听觉。 外头的小乖在院子里和秀榕观察蚂蚁搬运食物的过程,秀榕神情专注地盯著地上爬行的蚂蚁,小乖一边用树枝戳著蚂蚁洞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榕榕,开肠破肚是长的怎样?可不可怕?像怪物一样吗?」 秀榕搔搔头,清秀的脸上充满嫌弃之情,「昨晚老陈猎了一只山猪,王大娘就把山猪开肠破肚取猪肝熬汤了,怎麽?你没瞧见阿?啧啧!血淋淋红通通的一片,那血腥味臭的不得了。」 「那如果血已经流乾了呢?」小乖手劲加大埋头捣鼓著蚂蚁洞,地上的蚂蚁吓得惊慌失措四处乱窜。 「流乾了?大概就像牛屎乾了一样吧!」秀榕嘿嘿一笑,嘴角边盪漾著浅浅的酒窝。 小乖握著树枝戳蚂蚁洞的手蓦然停住,像两湾月牙儿的目光中朦朦胧胧,她低低一笑发出吱吱的老鼠笑声,「原来我最丑的样子已经被他看过了。」 秀榕满脸疑惑待欲多问些什麽,院子的木门被chu暴踹开,木门被飞了几尺远应声碎裂,来人满脸焦躁慌张,chu声大吼,「慕容大夫人呢?大牛媳妇儿闹肚子疼啦!」 秀榕赶紧直起身子要去通知慕容华,这时房间门被推开,慕容华手提药箱面无表情快步走出,後面跟著满脸沉重的胡右。 产房里传来阵阵痛彻心扉的尖叫呼喊,阵的每个人人心惶惶,屋里人每叫一声大家心就被揪一下,慕容华脚步沉稳踏步而至,清雅的面容不慌不忙,态度从容不迫,众人见他如此,方才宛如紧揪在天空动盪的心也似找到了安稳的避风港栖息,微微喘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瞧著慕容华。 慕容华和胡右目不斜视直接走入产房,小乖在後面亦步亦趋要跟著进去却被一旁的秀榕扯住後衣领,「小乖你还是小姑娘,进去做什麽!」 以往慕容华看诊时小乖都是跟在身边的,看著产房的房门被里头的协助生产的妇人关上,她目光透露出失望。 大牛媳妇儿生产虽然费了许多时间却相当顺利,那道清澈响亮孩啼划破天际之时正是隔日暖阳升起,桂花寨的众人虽然疲惫却依旧都守在产房前,听到房内传来产婆的欢呼声和孩啼哭声,所有人不禁相拥为这新到来的生命喜极而泣。 这是小乖第一次感受这欢悦喜庆的气氛,她也像身旁的所有人一般满心欢喜,可心底却似乎有股怅然要涌出来,她拍拍左x上不怎麽跳动的心脏。 「叫胖妞!就叫胖妞!」小火柴的兴奋叫声在众人喜极而泣中格外响亮。 「还不知道是男娃女娃呢!这麽急著取名儿阿!」桂花轻敲了一下小火柴的黝黑额头,身旁的众人哄堂一笑。 产婆开了门,疲惫的脸上有著和蔼笑意,「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还真是女孩呢!」桂花豪气的哈哈一笑,小火柴扬起小脸满脸自豪得意。 大家放松了心情,一窝蜂的全挤进产房要看新生孩,产婆佯怒骂道,「还不让大牛媳妇儿和胖妞休息。」 「先让咱们看看再休息呗!」 「胖妞我要了!让我儿当媳妇儿刚好!」 「我呸!你儿子都三十好几了,说这话羞不羞!」 「就不羞!你拿我如何!」 在欢笑声中,胡右走至正在清理染血白布的慕容华身旁,问道,「小乖……的心愿是什麽?」他想,如把小乖的心愿早日完成,小乖就会死的甘心,这样一来七年前殷澜村灭村一事就算真正完了了,慕容华出自慕容世家,更是难得一见的天资慧敏,殷澜村灭村一事不能再让慕容华深入下去了,自己知道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与此事牵连过深恐遭来杀身之祸,自己不就是为了那仅存的良心和自保才甘愿屈身自己一身才华隐身在这深山山寨中的吗? 慕容华抬起头转眸,目光坚定,「找到两个人。」 「谁?也许我可以帮忙。」只要找到两个人就可以了,这件事不难。胡右在心底说道。 「目前剩下腻称浅浅的男子尚未寻得。」慕容华虽不知胡右忽地为什麽要帮助小乖完成心愿,不过若是能探得有关浅浅的消息何乐不为? 胡右先是思索了一翻自己身旁周遭所知的人,反覆念著浅浅二字,倏地面如土灰,抖著嗓音,「你是说哪个浅?」 慕容华锐利的黑眸一闪,「清浅如水之浅。」 「怎麽能是他!」他讶然失声,暴躁的抓乱自己的一头乱发,「如果是他,那就放弃吧!带小乖走的越远越好!」 慕容华转过头看著胡右不语。 看出慕容华的不为所动,胡右怒斥一声,「慕容华!」 他这一大喝,房间内的所有人同时一震,纷纷转头注目他和慕容华的方向,而胖妞也吓的哇地一声哭的歇斯底里抑扬顿挫。 「阿发?」小乖窜到慕容华身旁,睁大圆亮的眼睛,眸中闪著清澈。 慕容华垂头落眸在小乖苍白无血色的秀巧脸上,他给小乖一个悠然浅笑,也不看胡右自径说著,「胡老先生,既然这事你已置身事外,不如就继续置身事外下去也是一件好事?」 胡右一噎,脸色铁青,周遭的众人伸长脖子目光灼灼地盯著这边瞧,他脸上面子挂不住,轻咳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十五章 盛京皇城巍峨雄伟顶立在盛京中心,以皇成为中心周围散落著高官住宅,宏伟壮观的高大g墙显得庄严肃穆,砌成红色的沉年桧木桩门肃立在金碧辉映的g殿门前两侧,位於皇城里南侧的g殿高悬杉木匾额名为清惠g。 清惠g满处花香,大小不一的石子铺在地上成了引人入胜的单道,远山日阳穿透庭院夹竹桃树的叶梢映在石子上,发出炙热闪耀的光芒,微蕴出暖人的光晕。 「这是怎麽回事?慕容商行垄断了林家底下所有商铺,截至昨日,帐簿是赤字?」女子半身倚在软枕上,身著暗红色真丝纱水色翻荷摺领,一袭鹅毛滚金边披帛披在小巧圆润肩上,她瓜子小脸上嵌著双明亮醉人的杏眼,如青葱的修长食指指著身前小茶几上摆著的帐本里红的烫人双眼的惊人数字。 一旁站著年纪略长的g娥,她身著整齐翠绿g装,身版直挺垂眸毕恭毕敬答道,「回娘娘,是清岚小姐惹恼了慕容世家。」 女子卷曲著手指用指节轻敲了下木制小茶几,茶几上的杯水一震,在水面晕出圈圈涟漪,她如墨画的两湾黛眉轻蹙,朱唇却泄了一丝铃铛似笑声,「果然是我的好三妹,不仅惹了相国府,连慕容世家也惹上了。」话锋一转,她翻翻帐本续问,「这麽大的事怎麽现在才告知?」 g娥捏紧衣角,掌心因紧张而冒出些微汗y,「是老爷说,这点小事不必禀告娘娘。」 女子莺莺一笑如黄鹂脆啼,好奇问,「喔?那你怎麽告诉本g了?」 g娥脸色丕变,刷地一声,速度之快的双膝一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掌中的汗水已濡湿了衣角,她惶恐不安颤抖著声音回答,「奴婢想不行不告知娘娘才是,奴婢自作主张请娘娘恕罪。」 「行了,也不是什麽大罪,冬年起来吧!」女子摆摆手,衣袖下露出如藕般纤细的手腕。 「谢娘娘。」冬年终於放心撤下有如梗在喉中的鱼鲠,她方才大气不敢喘,生怕眼前的女子一个发起怒来她日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眼前身著华服的女子便是林贵妃,林清惠。 「爹向来疼清岚,没想到都桶了这麽大的篓子也没肯多责备,当真是存了心要和慕容世家作对呢。」林清惠轻托著光洁如玉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著。 「不仅如此,据说还惹上了神医慕容华。」冬年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一禀报。 林清惠转过头,c在发上的金枝玉钗悬挂著的透亮紫玉珍珠儿发出咚咚脆耳声响,「慕容华?呵,也真是好有本事,什麽人不惹连皇上都见不得的神医都能惹上。」 「那帐本上的赤字……娘娘要如何处理?奴必定当尽心尽力。」冬年小心翼翼观察林清惠脸频上的一眉一眼。 林清惠手中帐本一甩,厚重的帐本飞出去老远,她鄙夷的笑道,「处理?不必处理。本g什麽也不知道。」 「是。」冬年额上一滴冷汗落下,连忙应声。 一双金黄色绣龙舞云金丝戗边的长靴恰好踏至地上被甩的支离破碎的帐本跟前,身形修长的男子弯腰用十指修长节骨分明的手将帐本从地上捞起,腰际边系著羊膏脂玉发出柔亮润泽的透光,他单薄的唇畔微勾,魅惑至极的悦耳嗓音轻声问,「爱妃不知道什麽?」 林清惠美眸巧湾成了夜空众星拥簇的新月,她起身下地身姿优雅福身,朱唇是醉人心田的倾色笑容,清丽莺语,「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随意地将沾染在帐本牛皮封面上的尘灰一吹,将帐本放回小茶几上,举止轻柔的扶起林清惠,「起身吧。」引著她坐回软铺上。 「冬年下去吧。」林清惠摆手让冬年退下。 「怎麽,林家又惹的爱妃不高兴了?」皇上用指节轻敲帐本,半眯著眼如狡狸似。 林清惠抬起双锦鲤戏水綉纹的白玉茶壶替眼前的男人倒了一杯茶水,冒著热气的茶水微醺著茉莉花香在鼻间缭绕萦萦令人心头舒畅,她笑答,「再怎麽不高兴,也是一家人。」 皇上品尝著花茶,薄唇一勾,若有所思的道,「那也是。」抿了一口茶,称赞著,「好茶。」 「皇上何事自此?」林清惠也不跟皇上玩夫妻恩爱的戏码,她抬起双眸,眸中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方才惊现一刹的惊喜娇羞宛如昙花一现如浮云眼过云消。 皇上好看的手揉著太阳x,看著眼前绝美倾色的女子,心中却任何怦然心动也没有,年少初次相见的惊豔,至今剩下的只馀相敬如宾,各取所需。 「爱妃,你说公主若是遇刺该拿刺客如何是好?」 没头没尾的问话弄得林清惠不知该如何回答,至今只剩下两名年幼的公主还留在g中,最近也尚无听说g中来了刺客,不过以她的聪才敏慧自然不会去过问她不该知道且皇上也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笑一笑,制式化的提出建议,「刺杀公主,自然处以极刑才是。」 「极刑是吗?」皇上看了一眼桌上的帐本,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褐色的瞳仁中激起层层暗涌。 几日後,皇城内迎来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一颗松树高伟直挺耸立在清惠g美如天境的庭院内,蜿蜒著枝干直向天际婉如正向天上g闱诉说著一场酸涩苦痛的往事。 「你说什麽?」林清惠嘴里才刚含入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皇上微服出巡了。」冬年硬著头皮重复了一次,一边不留痕迹的後退了一步,远离紧戒线范围。 艰困的咽下口中的茶水,林清惠脸色难看的放下茶杯,y郁问道,「什麽时候的事?」 「就这几日,连形影不离的暗卫都一并带走了。」冬年答。 林清惠拧著两湾黛眉,「知道了,下去吧。」 冬年退下後,正午的阳光从窗沿的肆意洒入,遍地的暖人光芒照耀在她的暗红半金丝荷花云纹锦鞋脚边,微施胭脂的粉嫩双频有著淡淡的红晕,她自语,「千封,你究竟想做什麽?那名为华玦的女子真对你如此重要?这些年我竟看不透你了。」 ┼┼┼┼┼ 自从和慕容华有过小争执後,胡右就像消失在桂花寨一样不见踪影,桂花寨的所有人见怪不怪,秀榕嘻皮笑脸回应小乖的疑问,「没事,这老胡三天两头跑不见人影,还好慕容大夫还在寨里,不然要是有人风寒这可如何是好!小乖,你们还是在咱们桂花寨长久住下吧!」 小乖摇摇头,张大眼睛用期待的语气滔滔续续,「找完相公,要去找浅浅呢!虽然不知道浅浅在哪里!不知道看到我会不会吓一跳!相公就吓一跳了呢!嘻嘻嘻!」她小手掩嘴发出如老鼠般的吱吱笑声。 小乖老是把浅浅挂在嘴边,却说不出这个人是谁长什麽样子,秀榕也无从帮起,他转移话题皱眉说道,「自从桂花老大救了你们之後,山下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黑衣蒙面人呢!你们是不是惹了什麽仇啊?」 小乖听到黑衣蒙面人这五个字全身一抖,有种想撒腿逃跑得冲动,她墨黑的瞳仁中闪著惊慌失措,口齿不清,「不知道……我不知道……」 「唉!肯定是哪家的富家子弟要请慕容神医医病请不到才恼羞成怒派人追杀你们的!」秀榕握紧拳头愤恨说道。 他最看不起这些仗势欺人的富家子弟了! 这时,桃花寨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秀榕摇头晃脑地起身,小乖则好奇地跟在後面,两个人一起走到人群聚集处。 「哇!桂花老大又捉了有钱公子哥儿回来了!」 「听说他老爹是这附近的富家老爷呢!」 围观的孩子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七嘴八舌地讨论著,团团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小乖努力地扬起脖子只看见骑在马上一身不变如红云耀眼的红衣桂花,她眉开眼笑看起来很开心。 真是好看。小乖清亮甯澈的黑眸中闪过羡慕。 桂花动作俐落翻身下马,人群让出一道,小乖伸长脖子看见有两名男子站在桂花身後。 一名男子身姿风卓,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著湖水色的蟠云腰带,黑直柔亮的长发用墨绿色发带高高束起在脑後,那男子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俊色白皙的面容始终从容不迫,高挺的鼻翼,双眼微眯带著迷离,下巴修长光滑,浓密卷睫毛就像一排整齐的贝扇,全身散发出自然而高贵的王者气息。 一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有钱公子哥的样子。小乖在心里嘀咕。 「一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有钱公子哥的样子。」身旁的秀榕用鼻子哼了一声,鄙夷道。 小乖惊奇地转头看著秀榕。 另一名男子则是一身黑衣直挺的站在身姿卓越的男子身後,幽深不见底的瞳仁中处变不惊,皮肤黝黑,眼角有细细地尾纹,锐利的双眸宛如随时在注意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的丛林黑豹。 估计是侍卫。小乖想。 「估计是侍卫。」秀榕正值变声期的chu哑嗓音传入小乖的耳里。 「榕榕……」小乖欢喜地要说什麽,只见秀榕一脸气呼呼地奔到桂花跟前,「怎麽要下山也不带上我呢!」 桂花还没来的及答话,後面的满脸腮胡大汉大笑一声,手抬起暧昧地朝小乖一指,「怎麽,让你和小乖培养感情不好吗?」 秀榕一楞,俊白的脸瞬间潮红,尴尬又别扭地哼了一声,「阿曾叔你胡说什麽呢!」 小乖搔搔头,迷迷糊糊。 也不知道是不是偶然,小乖转头便与被绑架来的俊色公子双眼相对,只见那公子快速地偏过头去,小乖盯著那公子全身上下瞧,有总说不出的感觉慢慢在内心滋长。 「你瞧小乖这都看著别的男人看了,唉!秀榕你输给只剩面皮好的有钱公子哥儿了!」阿曾叔这一句打趣的话让大家哈哈大笑。 秀榕不服气地嚷道,「小乖才十岁懂什麽!」 我已经十七岁了。小乖嘟嘟嘴。 「好了!」桂花掩著嘴以免自己不顾形象地笑出声,她用盈润如玉的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那两名男子,「这只肥羊已经托人给他的老爹,赎金很快就会来了!这些日子大家可别怠慢了我们的贵客阿!」她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贵客二字,所有人领意的点点头,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 这两名男子被安排在小乖与慕容华目前暂居的院子隔壁,虽然身为人质,却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彷佛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第十六章 傍晚,慕容华替寨中的一位患有风湿的老婆婆医诊回来後踏进房间就看见小乖光著小巧的赤足坐在床前一副若有所思地拖著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抹残阳透过薄弱的窗纸打照在她侧脸上,斑驳又模糊。 其实很多时候,慕容华觉得自己不懂小乖。 他放下药箱,随口问,「在想什麽?」 「阿发,那人质会不会是浅浅?」小乖歪头,发出吱吱的笑声。 慕容华也听说寨中捉回来了两个人质,不过他今天一整天都忙於医治病人,并没有看见此二人的真面目,於是便问道,「他有看见你吗?」 「有!」小乖从床前一跃,赤足踏地,渐入秋的冰凉地气她一点也无感觉,她拉著慕容华的衣袖欢天喜地的说,「我和他对眼了!阿发你说这是不是一见锺情?」 「一见锺情又是谁教你乱用的。」他神情无奈地轻敲了一下小乖的光洁额头,轻而易举将毫无重量的小乖抱起放回床上,温声说,「地上凉,别总是赤足踏地。」 「阿发,你说会不会是浅浅?」小乖不依不挠的继续问。 「不是。」慕容华揉揉她的冰凉无血色的脸频,眸中是疼惜和宠溺。 小乖睁大双眼,黑亮的眸中尽是满满失望。 「真是浅浅,为何没认出你,你的样子和七年前并无改变。」慕容华叹了口气,知道小乖想找浅浅的心情迫不及待,他微微一笑,安抚著她,「不急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陪著你一直找下去的。我先去打水梳洗,你不要乱跑。」叮嘱完,慕容华转身离开房间。 小乖看著慕容华的背影远去,关上房门,她垂头落寞地轻声低语,「我没有时间了,阿发。」她手捂著感觉不到心跳的左x口,手背上有些黄土细沙落入床沿夹缝中不见踪迹。 窗外的残阳将小乖的身影拉的老长,隐隐约约,小乖觉得床下的那抹人影彷佛不再是自己的了。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 隔壁的新住客,俊美公子名为风慕玦,据说是山脚下富有人家的独生子,而冷冰冰的黑衣男子则是风慕玦的随身小侍鹰天。 「说是小侍,我看倒像个贴身侍卫。」秀榕又来到小乖与慕容华的院子嗑瓜子,一边滔滔续续他打探到的消息,「小乖你说,长这麽好看是能干嘛!我瞧著就像个勾栏小官!哼!」 「榕榕也好看。」小乖想也没想的立刻说。 秀榕一噎,瓜子差点卡在喉咙里,他面色尴尬,隐约可看见白皙的耳g子泛起红晕,轻咳了几声,转移话题,「这老胡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失踪几天了,害的慕容大夫整日忙寨里的医务!你说是不?小乖。」 「勾栏小官也像榕榕一般好看?」显然转移话题没有成功,小乖歪了一下头,表示需要解答。 「……我去问问大娘今日的午饭作好了没,肚子怪饿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秀榕立刻起身落荒而逃。 「但是勾栏小官是什麽?」小乖看著秀榕离去的背影,呆愣愣地自问。 这时传来一曲清新飘逸,宛若深山幽谷宁静之中油然而生的思念故人之情,缓慢悠沉,丝丝入扣入人心弦,曲中带著思念故人的深至情意,深远而连绵不绝。 小乖听觉灵敏,她站起身往只与隔壁院子相隔一墙的墙壁而去,发现自己不够高,左顾右盼找到了在水井边的木水桶,吃力的搬好位置踏上去,两只圆滚滚的双眼正好可以望到隔壁院子。 那风姿卓越的绝代男子神情专注的拨动手下的古筝,手指修长如玉,完美的双频边有些鬓发垂落,随著入秋的凉风恣意起舞,宁静而沉重,彷佛要将思念之情传达到了天际,站在他身後的黑衣男子黝黑的脸孔不改颜色。 小乖宛如能听见缓慢跳动的心脏也随著小小鼓舞,一曲入心弦,月影花香,深至幽冥深处不自知,岁月絮语如在耳边轻声巧笑,泪早已乾涩的双眸映上不知为何的愁绪。 一曲弹毕,小乖仍然恍然不知,风慕玦抬起眼角微上扬的凤眼,便看见小乖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在墙沿上,他嘴角弯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小乖倏地回神,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慌张失措,脚步站不稳一不小心从木水桶上跌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硬梆梆的地上。 「发现我了?没发现我?一定发现我了!不对!没发现我!」她一排贝齿咬著短短的手指,脑中一片慌乱。 风慕玦见墙沿上的一双眼迅速消失,接下来是木水桶滚落的声音,他立刻站起身往隔壁院子走去,推开小乖院子的木门,便看见一身著鹅黄色荷叶边身版娇小玲珑宛若陶瓷娃娃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懊恼的咬著手指,显得稚气不已。 「没事吧?」 男子的清润嗓音在小乖头顶响起,黑影垄罩住小乖全身,小乖迷迷糊糊地扬起头,与风慕玦微眯的凤眼对眼相望。 不是浅浅。小乖在心里对自己说。 虽然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欣喜,不知为何的欣喜。 「没事。」小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搝著衣襬,紧张的回答。 「衣服脏了。」风慕玦弯下腰,替小乖裙襬下的尘灰拍落,举止优雅轻柔,就像个高贵的公子哥儿。 不对,本来就了。小乖咬了一下自己舌头。 鹰天随身在风慕玦身後,对自家主子的举动微微讶然,他跟在风慕玦身边多年,不曾看过他为任何人弯下腰过,小乖是第一个。 风慕玦有趣的看著小乖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她小巧苍白的瓜子脸配上圆润的大眸,虽然甚至称不上是清秀,却在平凡中能看出细致的蕴色。 「风风的爹很有钱?」小乖纠结过後,忍不住问。 风慕玦征了一下,揉揉小乖的长发,笑的温柔,「是呀。有钱到可以买下整个盛京了。」 「那能买下勾栏小官吗?」 「勾栏小官?」他嘴角的笑意僵住。 「榕榕说你长得好看,就像勾栏小官,你爹爹这麽有钱就可以买下勾栏小官了。但是风风,勾栏小官是什麽?」小乖歪著头好奇的问。 站在风慕玦身後的鹰天一双怒目朝小乖瞪过来,愈拔出腰际上的刀却忘了早在进入桂花寨的那一刻,随身的佩刀宝剑已经被没收走了。 小乖长年被慕容华的寒气给训练出了胆大,一点也没理会鹰天愈拔刀相见又对她横眉竖眼。 风慕玦失笑,语意不明含蓄的道,「倒是听说有几个勾栏院是记在他名下的。」话锋一转,他拍拍小乖冰凉的双频,「小乖长大後一定是个大美人。」 小乖眨眨眼,「我不会长大了。」 平时要是慕容华在这,小乖这句话未说出口一定会让小乖感觉的身家安全不保。 「喔?不然我画一张你未来长大的样子吧?」没有继续过问小乖此话何意,风慕玦问。 「风风还会画画?」小乖惊奇的张大眼,崇拜之情溢於颜表。 ┼┼┼┼┼ 小乖跟著风慕玦来到他的院子,院子中静伫立著一把深红木古筝,古筝身侧雕刻著蜿蜒的朵朵繁花衬绿叶,雕工j细j致,就连叶缘齿状都栩栩如生,花畔还有几只张翅飞舞的彩蝶。在古筝的左侧是一画架,画架上搁著一张白纸,一只画笔横在画架上方,五颜六色的彩墨静立在画架旁的小案桌上。 小乖看著风慕玦走道画架前方熟练的执起画笔,目光甚至未曾仔细看过小乖,神情专注认真,凤眼眸中染上斑斑驳驳的思绪,完美的侧脸淡漠,如鹰翼展飞的眉,高挺如耸山的鼻,薄里透红的唇。 半亩,「好了。」他放下画笔,拿起笔墨未乾的纸,纸上的女子眉眼清隽望向远方,长如羽扇的睫仿似轻颤,样貌轮廓与小乖八九相像,却有著比小乖更加修长的脸蛋,幽远宁谧的脸在淡色的容貌中添加了几分未知的神秘。 「真好看。」小乖发自内心的赞叹,歪了一下头,嘴角上扬,圆润的大眼闪过慧人的光芒,她问,「风风思念的人和我长很像?」 风慕玦愣了一下,小乖眸中的光芒闪的太快,他来不及捕捉转眼即逝,他垂头望了一眼自己所绘画中之人,画中女子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在宽容著他所有所作所为。 「很像也不像。」他抬眸,黑亮的眸中迷茫重雾散去,越发渐柔,温热的修长大掌捂上小乖冰凉的双频,「一样的固执。我重绘吧。」 他将图揉成了一团纸球,小乖见他甩手要丢弃,连忙阻止他,嚷嚷著,「这图我要。」 风慕玦觉得奇怪,却也没有说什麽,将图交给小乖後再度执起画笔。 这次,他将小乖脸上的一眸一畔看得仔细。 小乖将图折好收入袖中,探头看著他认真绘图。 慕容华结束医诊寻找小乖而到来风慕玦的院子时,映入眼帘的便这这幅如山水墨画的场景。 俊色男子手执画笔凝神专注的在画下,穿著鹅黄色的小姑娘站在一旁嘴角含笑,弯弯的圆眼带著惊艳,一阵清风吹过他俩的衣襬连袖而起,吹乱的鬓发也不知吹乱了谁的思绪。 那样的宁色宓静的。 「小乖。」慕容华出声唤了一声。 小乖抬起头与慕容华相望,正巧风慕玦也勾勒完最後一笔,以一笔强而有劲又如清水烟波作为停笔,他说,「好了,你看如何?」 小乖将视线拉回绘纸上,图中女子与方才有些相似却不尽然相同,圆润的大眼彷佛染著水烟雾气看起来楚楚可怜,小巧的唇畔含著明朗的笑容,双频边激起梨涡涟漪,头歪著一边额上垂丝落在肩上,笑的无忧无虑。 「真好看!」小乖瞪大眼,丝毫无法想像这会是长大的自己,她抽起图画一蹦一跳兴奋得窜到慕容华身前,献宝似的摊开绘像,「阿发你瞧瞧你瞧瞧!」 慕容华看著摊在自己眼前的画像,不得不承认风慕玦的绘画技高一筹,将成年的小乖画得栩栩如生。 ☆、第十七章 只是他和小乖都知道,小乖不会再长大了。 他目光从图纸上移开,低头垂看小乖睁著晶亮的清澈圆眼中反映著他淡漠的面容。 「好不好看?阿发。」小乖得不到慕容华的赞赏有些紧张。 难道长大以後的她很丑?她懊恼的嘀咕。 「好看。」慕容华说。 小乖笑的灿烂如暗夜云霞星彩绮丽,双频边的酒窝深深激起涟漪,回头对身後注目著她的风慕玦竖起大拇指,晶莹白皙彷佛能穿透阳光的手指耸立,她称赞著,「风风好b。」 风慕玦淡淡一笑,雅致俊逸的面容柔和如云绵,他眼角微扬的凤眼眯起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慕容华深邃双眸望过来的充满审视意味视线。 「咦?都在这儿?我正巧要喊著吃午饭呢!」秀榕推开木门进到风慕玦的院子,见慕容华和小乖也在此,不禁愣了愣,好一会儿说道。 慕容华自然地牵过小乖的手穿过秀榕往饭厅而去。 小乖还沉浸在自己绘像的喜悦中,喜孜孜地任由慕容华引导。 秀榕搔搔头,也没多理以被绑架的名义而扣留在桂花寨中的两名人质,屁颠屁颠的跟在慕容华与小乖身後前去饭厅了。 「公子,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鹰天实在忍不住询问跟前的主子。 风慕玦没有回头,看著小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眸中迷雾一片烟雨浩荡遮蔽了所有思绪,他问,「钱准备的如何?」 「备得差不多了!够桃花寨用一辈子了。」鹰天不屑的答。 风慕玦袖下的手十指卷曲握紧又松开,蓦然失笑,「一辈子吗?走吧!吃饭吧。」 一辈子有多久? 有些人转身就是一辈子了。 ┼┼┼┼┼ 饭厅聚集著桂花寨的男男女女老幼少小,一时间热闹非凡,大大小小各色不一的桌子散落在饭厅的各个地方,可想而知饭厅的宽敞。 鹰天僵住脸看著饭桌上三菜一汤的简单菜色,眼角偷瞧了一眼身边面容无改的风慕玦,一口气憋在心里宛如提到空中悬宕。 「怎麽?不想吃?」秀榕嘴角边沾著白米粒,一边伸长筷子夹他们这边桌上的七菜一汤。 「前些日子不是五菜一汤吗?」鹰天额上清隐约可见青筋浮现。 「你们都在这都白吃白喝多少天了?我们连一毛钱也没瞧见!还想继续白吃白喝下去?」秀榕咀嚼了几口饭菜,口齿不清的说,突然道,「小乖,你不是不能吃r,夹什麽r丸子?」 小乖还没收回的筷子在空中抖了一下,筷子上的发出诱人香味夹杂著美味r汁的r丸子〝咚″〝咚″两声掉到桌面上,翻滚了几圈,沿途留下足以令人垂涎三尺的r汁长途足迹,最後在──慕容华面前的碗边停下。 虽然小乖原本就没有体温,但是她却觉得她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这是要给风风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小乖用一g筷子如疾风般戳起r丸子让r丸子远离慕容华的警戒范围转身对著风慕玦露出灿烂的笑容。 风慕玦一愣,会意过来後薄唇扬起任谁也看不见的弧度,他捧起chu糙的陶瓷碗递到小乖面前,看似感激的说,「谢谢。」 小乖吞了一口口水,彷佛与r丸子诀别似的,心一横眼一闭忍痛放进风慕玦的碗里。 「唉!秀榕你真的完蛋了!你看这俊公子哥儿才来几天就收服小乖的心了!啧啧!」向来爱拿秀榕开玩笑的阿曾叔叹口大气佯装怜悯的摇摇头。 小乖闻言转头瞪了秀榕好几眼,忿忿地说,「最讨厌榕榕了!」她站起身蹭到风慕玦那边的三菜一汤小桌子与风慕玦坐在一块儿。 秀榕一头雾水,他只是提醒小乖不能吃r而已,做错了什麽? 「啧啧!」阿曾叔一连啧了好几声,引的众人哄堂大笑。 慕容华依旧从容不迫的吃著饭,彷若未闻事不关己。 鹰天也一同坐下来用饭,只是食不知味。 风慕玦慢条斯理的夹著眼前的清淡菜色,彷佛在品尝什麽人间美味一般,含在嘴里的r丸子香味在口中肆意。 不知怎麽的,一股淡淡的惆怅与一丝暖意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小乖,我听说你在找人?」他忽然轻言,在吵杂的声音中如风而过。 小乖耳朵灵敏,原本埋头在与饭粒苦战的头抬起,「恩,找浅浅。」她答。 「如果浅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会不会失望?」风慕玦问。 小乖如老鼠般吱吱一笑,像是偷了什麽开心果一般,笑声玲朗如风铃脆耳,如鸿毛清扰了风慕玦心中那盏忽明忽灭的残烛,「不会,只要我还是小乖就好了。」 风慕玦执筷的手一顿,唇畔若有似无的浅笑,「是吗?」 他自己不知道,小乖也不知道,他这漠淡的幽远斑驳浅笑像极了那个已逝的人。 「我认识一个叫沈兮浅的人。」他忽然说。 小乖瞪大双眸,惊喜的问,「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不过被掩盖在吵杂热络的用饭气氛中。 「不过他已经死了。」 小乖扬在双频边的嘴角一僵,彷佛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虽然本来就几不可闻。 看著小乖如蛋大的圆眼中透露出浓浓失望与悲伤,风慕玦叹了气,放下碗与筷子,转头伸出十指如玉的手捂上小乖冰凉的频,小乖额上一丝碎发如垂柳一般姿意轻飘,小乖奇怪的看著他微眯的凤眼,总觉得凤慕玦的眼像是一壶烈酒,能让人醉在其中不肯清醒。 「不过他还有个哥哥叫沈东潜,沈家是西方边界大陆一带的掌家,与慕容世家齐名,也许你可以去看看。」 小乖眸中的失望立刻消失,用力地点头笑说,「好!」 虽然不确定这是否是小乖所认识的浅浅的消息,也不确定如果真是浅浅是否还活著,但是她总是离浅浅又更进一步了。 她的下一个旅程就要开始。 她此生遗憾的年华即将迈入最後。 ┼┼┼┼┼ 自从从风慕玦那里得知可能是浅浅的消息後,小乖每天都在迫不及待地出发去沈家,整天在慕容华身边吵闹著,慕容华不堪其扰只得答应等胡右回到桂花寨就出发。 只是说也奇怪,原本一直迟迟不把风慕玦和鹰天的赎身费交上来据说是风慕玦的爹的山脚下城镇富有人家在几天後迅速筹到钜额金钱要赎人下山,而胡右也被寨里的人搬了回来,胡右被人发现时是倒在深山里杂草丛生无人觅迹的隐密洞x里,被上山狩猎的猎夫给发现,据说在山上采草药的过程中误食了有毒的草药,导致全身不能动口也不能言只於一双眼胡乱转动,像是急於要表达什麽却没人懂他高深的含意。 慕容华简单帮胡右看诊之後,表示尚无大碍,休息个几天就能恢复正常了。 更巧合的是,风慕玦被释放下山与小乖和慕容华离开桂花寨的日期是同一天。 桂花寨得众人围在小乖与慕容华搭乘的马车前依依不舍。 「小乖呀!要乖乖不要惹慕容大夫生气!」李大娘说。 「小乖呀!要记得想咱们家秀榕阿!他怪可怜的!」阿曾叔笑嘻嘻。 「阿曾叔你胡说什麽!我才不会想小乖呢!」秀榕红透了半边脸,就连耳g子也藏不住他的别扭与不舍之情。 最後是一向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桂花说,「有空就回来吧!」不变的一身红衣,像极了花丛中那抹浓烈绽放的玫瑰,张扬肆意诉说著她宽容浩大能接纳各色人的温柔婉约之心。 在众人的包含著许多离情的情绪之下,小乖与慕容华的马车缓缓行驶,渐渐远离那块写著歪七扭八字型大小不一却各自有特色的〝桂花寨″寨门。 在山脚下的交岔路,满山满谷的黄金落叶点缀著大地,悄悄地诉说著秋意的到来,覆盖著层层叠叠的枯黄,遮蔽了天空的色彩,高大直挺的大树屹立不拔的耸立在路道两旁,远远不见尽头,像是走入其中漩涡就入了谁的梦。 一枚黄金落叶飘然落下,轻飘缓慢在风慕玦的掌心驻足脚步,风慕玦久久凝视,凤眸中千变万化如水如凝,卷起了涟漪又复於平静,最终剩下静如止水的淡泊。 与牵著两匹马的鹰天站在山脚下的交岔路口,风慕玦抬起头,从山路上缓驶而下一台马车,一阵清风拂过他双频,吹起频边乌黑青丝,也吹落了掌心中的落叶。 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小乖开心地掀起车帘,亲腻的唤,「风风!」 风慕玦比他们早从桂花寨离开,小乖还以为没能和他们道别呢!没想到竟然在山脚下等他们了。 慕容华坐在小乖旁边,神色淡然,默语。 「风风要回去做勾栏小官吗?」小乖歪著头,眸中闪著喜悦。 风慕玦失笑,绝美倾城,连微眯的凤眼也成了一轮新月像是在夜空中与成群星彩较量璀璨,他柔声说,「你不都说了吗,我爹这麽有钱,让他买下勾栏小官就好了。」 小乖裂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盈盈地说,「是呢!风风要回家了。」 回家。风慕玦对这两个字感到陌生,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家究竟在哪里了。 「小乖。」他轻唤。 「恩?」 经过多少的挣扎与内心的纠结,他终是忍不住双手捂上小乖冰凉的双频,小巧没有温度的脸他甚至可以一手垄罩,他说,「最後唤我一声哥哥可好?」 风慕玦的手很略凉,许是在山脚下等他们许久了。 小乖觉得奇怪,「风风就是风风,为何要叫哥哥?」 也许是失望,更多的是惆怅,风慕玦无声的笑笑,移开他捂在小乖脸上的手,掌心中的冰凉一路传到了他的心,隐隐约约像g刺狠狠扎在里面不肯退出,很疼,他却也不愿意把那g刺拔出。 「也是。走吧。时候不早了。」他替小乖卷下车帘,小乖的脸孔在他面前隐去,他催促了车夫,车夫会意拉拉缰绳缓驶马车前行。 马车渐行渐远,风慕玦就这麽目送著,此时车帘又被掀起,小乖娇小的半个身子探出来悬在空中,她回过头与风慕玦招招手,漫天秀发在空中恣意飞舞,笑的天真无邪,「再见,风风哥哥。」说完又缩回马车内,一帘轻飞,映照出小乖满足的笑脸。 一淌清润的流水从风慕玦的心底滑过,原本该枯萎的彼岸花渐渐被润泽,x口传来平整有力的跳动心跳声,风慕玦捂住左x口,温柔却又带著惋惜低低含笑,「谢谢你,小乖,我的妹妹。」 华玦,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後能做的。 忽地,一阵强风刮过,卷起地上漫天飞舞的落叶,像是谁在诉说著感谢。 「走吧。鹰天。这天下也该好好整整了。」风慕玦转身,动作俐落的翻身上爱驹,拉紧缰绳。 「是,陛下。」 「说说这富有人家勾结了哪些官员……」 作家的话: 18-24 倚年华 作者:午盏 ☆、第十八章 马车前往西方大陆沈家的路上。 其实慕容华很不安,自从有了可能是浅浅的消息後。 「如果浅浅死了,何必去沈家?」慕容华忽然转过头问。 小乖掀开帘,凉风徐徐,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风,任凭风在她如莲藕的手臂上呼啸而过,她没有回头,也不知道哪来的g据,斩钉截挺的说,「浅浅没有死。」 「西方大陆我们还没去过,不如找浅浅之前……」慕容华的话未完,只见小乖突然回过头望著他,慕容华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心虚的偏过头错开小乖的炯炯目光。 「阿发,我已经死了,全身被开肠破肚,血流乾了像一颗乾掉的牛屎一样。」小乖说。 慕容华一愣,「牛屎?」他皱皱眉。 「但是阿发,乾掉的牛屎还是发臭吗?」小乖眨眨眼,一脸疑惑。 小乖的奇怪思想冲淡了慕容华的困窘,但是慕容华没有因而停止提议,「西方大陆的风景听说美如桃花境。」 「可是我只想找浅浅。」小乖嘟起嘴,相当不满意他忽视掉她的问题。 慕容华不再说话。 小乖气恼的瞪了慕容华一眼,坐在角落一个人生闷气。 ┼┼┼┼┼ 东方青柴山上一妇人身著淡绿色的长衫,柔软锦绸披在肩上,她站在山顶远眺天边,一抹落阳即将西沉入远山连绵山峰间,馀光穿透天际映在她身上,在身後拉直了长长y影,看起来孤涩寂寥。 「娘,我去问过附近的人家了,都没有看到一男子带著小姑娘到青柴山上来。」慕容泞懊恼地搔搔头,满脸愧色,原本以为可以让大哥和娘亲相见和好的,毕竟自从大哥离开慕容家後娘亲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虽然娘亲从来没有说出口,但是哪个母亲会不思念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孩儿,这次好不容易有慕容华行踪的消息,慕容泞立刻传讯息回慕容世家给母亲,没想到却打听到慕容华并没有到青柴山上来的消息,他不禁怨恨起欺骗他的慕容华,即使慕容华是他至亲大哥。 「我再去其他人家问问。」慕容泞转身要离去,却被自己娘亲唤住。 「不打紧的,泞儿别白忙了。」慕容夫人慢声说,语气轻柔悦耳。 「可是娘!您好不容易都来一趟青柴山了!」慕容泞嗓音忍不住提高几分。 慕容夫人轻轻一笑,「华儿不在这儿。」 也许是母子的心灵感应,慕容夫人甚至可以肯定慕容华没有到过青柴山。虽然心底有些遗憾,但她想,就算真的与慕容华相见,要说些什麽,想说些什麽,能说些什麽? 千头万绪的思念,化作无言。 十三年不见,她的孩子是否已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她不後悔自己做过的,但她後悔当初没有留住要离去的慕容华。 「华儿变了许多是吗?」慕容夫人柔声问,岁月在她眼角留下抹灭不去的痕迹。 慕容泞抿抿嘴,最後无声的苦笑,「没变,脸还是一样跟冰山一样。倒是身边跟著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是他妻子吗?」慕容夫人诧异,竟然连成亲了这麽大的事慕容华也没肯告诉她。 「不是,听大哥说是殷澜村留下的。」慕容泞搔搔头,其实他也不是很了解小乖的来历。 殷澜村?慕容夫人下意识的皱眉,七年前殷澜村因瘟疫灭村一事闹得天下轰轰烈烈,但她却隐隐约约觉得殷澜村这事情不简单,更何况……心底总是压著一块大石,究竟是听谁提起过殷澜村? 「原来殷澜村还有留人下来,真是万幸。」慕容夫人怜悯感叹。 慕容泞没敢跟母亲多透露,慕容华说过的殷澜村不是因为瘟疫灭村而是人为,他也没敢跟母亲说小乖身体的异常状况。 娘亲已经见不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不能再让娘亲担心担心多馀的事情了。 ┼┼┼┼┼ 青柴山上有一间女娲寺,据说求神虔诚就会灵验,不过位居隐密,若没有当地人引入是极难找到此间女娲寺。 那一身著黄澄衫黑金线绣边,带著桃花眼儿清逸润致的男子静静凝视著女娲神像,一把白玉摺扇系在腰间上,他面目恬淡,令人舒心如三月春风。 「哎呀!这一把老骨头果然走不动了!这才去一趟盛京全身像是被马车给辗过一样!真是老了!真是老了!」 忽地,源源不绝的长吁短叹从寺前庭院传入那男子的耳里。 「还以为是什麽新鲜事呢!嘿!老子活了这麽久了还第一次听说有妖怪呢!结果竟然是姑娘家争风吃醋!切!」 发牢骚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带著失望与鄙视。 男子略好奇地走出参拜厅堂,便见一道士模样的老贫道手拿拂尘,一手举著酒葫芦表情享受的坐在院中石椅上喝著,三步距离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酒气,浓烈又呛鼻。 玄贞转转僵硬的脖子,眼角瞥见不远处看著他的清润男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珠转了转,斑白的唇鬓一抖,嘴角了然的扬起。 男子被看得毛骨悚然,於是出声问,「有何好笑?」他嗓音温润如水,彷若深山冷泉中静淌的涟漪,轻柔而缓慢。 「小子,种什麽因,得什麽果。」玄贞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老眼放出诡谲的绿光,「你的果看来要到了。」 男子不明所以,「道士还会看人面相?」 玄贞哼的一声,吹了一下唇上的鬓发,一边扳著手指数一边得意洋洋的说,「看面相不过是我天资聪明的才能之一。」 「那可否替我看看我娘亲的命格。」男子从怀中拿出纸签递到玄贞面前。 玄贞定神一望,挑挑斑白的眉毛不说话。 「如何?」男子抿抿唇,目光担忧。 「种什麽因,得什麽果。你娘亲现在不过是在偿还她种下的果罢了。」玄贞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被玄真说中了什麽,男子沉默下来,垂著头褐色的发丝在他额间轻拂飞扬著,许久,男子一字一句缓慢的开口,「如果一个人含冤死了……」话未完嘎然而止。 玄贞有趣的看著他,也不追问他想说什麽。 那男子苦笑,自迳地摇摇头,「不,没什麽。多谢道士指点。」他转身离去。 玄贞看著他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手指拈了拈唇鬓,双眸幽远如漩涡,他感叹似的自言自语著,「孩子,你娘背负了太多人的血泪,此後生都要活在罪恶中的。」 ┼┼┼┼┼ 西方大陆和盛京所在地相隔著一条觅江,觅江流域宽敞是贯穿整个大陆的一条长江,若是站在江边是远眺不到对面陆地的,唯听见猿声鸟啼,月影映照在水面水宛如水中珍珠,觅江江水清澈见底,水面上总是闪著晶晶光芒,不是会有肥美的江里鱼跃上水面拍出j彩绝伦的江波惊涌,要到西方大陆去势必要搭乘客船。而虽然西方大陆与盛京遥遥相望一条大江,却仍是归於盛京,如今天下太平,霍乱甚少。 要搭客船前去西方大陆前,慕容华和小乖稍在江边水上客栈休息一晚,小乖陷入三天休克时间,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毫无呼吸,就连平时就缓慢跳动的x口也不再起伏,全身冰冷就像死人。 事实上小乖已经死了没错。 慕容华坐在床前静静凝视著小乖,轻轻替小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客栈房间。 「慕容公子,船已经备好了。」承租下的客船船夫将船里里外外彻底打理一遍,长年跑船曝晒阳光下的脸是健康的黝黑,他露出憨厚的笑容对著慕容华说。 慕容华点点头,看著江上烟波涟漪,朦朦胧胧的雾气环绕,远眺不见对边山林,风声呼啸在耳边,入秋凉意穿透身上的单薄长衫与肌肤亲吻,长发在脑後随风轻舞,狂乱了他所有的思绪。 是最後了吧?他与小乖的旅程。 如果找到浅浅小乖就会离去,那麽他会选择带著小乖远走高飞,看尽这世间的美景,踏遍大陆上所有土地,留下他们相伴而行的足迹。 可他不行,因为小乖也不愿意。 也许对小乖来说,见到相公和浅浅就是她此生最想见的美景。 不知道他慕容华这个人会不会也成为小乖心中的美景之一呢? 「阿发?」小乖揉揉眼睛,醒来後她困钝的跑出客栈房间站在慕容华身後,三天的休克期已过,她每一次都苏醒都庆幸自己还没有长眠,她还要和慕容华去找浅浅呢。 「醒了?」慕容华回过头,宽大的月牙色长衫被风吹的连袖而起宛如天上谪仙。 小乖点点头,江上白雾迷漫朦胧了他俩的身影,她忽然说,「真像那里。」 「恩。」慕容华看著她,轻应了一声,催促道,「进去吧,天黑了。」 那里是哪里?答案都在慕容华和小乖心底。 「阿发,你说浅浅会不会忘记我了?」小乖有些紧张,她知道浅浅没有死的,那个名叫沈东潜的一定就是她所认识的浅浅。 也不知道哪来的g据,小乖盲目的这样肯定著。 慕容华凝视著小乖致嫩的容颜,「不会的,你是还当年的模样。」 「那就好。」小乖开心的嘻嘻一笑。 忘记了也没关系,给阿发扎几针就好了。 慕容华目光锁定著小乖许久,小乖歪了一下头,无聊的决定转身回客栈房间。 「别去追寻了。我就陪著你走遍天下世间美景,不好吗?」也不知到第几次这样建议,慕容华却彷佛乐此不疲。 小乖回眸,眸中不见翦翦秋水只剩沉静宁甯坦然,她无声的开口回答,走进客栈。 她说,「那对你不公平。」 可这世间,又何尝对你公平了? 慕容华问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小乖回答不了他,没有人可以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作家的话: ☆、第十九章 翌日,远山连绵山峰间穿过一抹暖人阳光,趁著江水平静烟波浩荡,慕容华和小乖搭乘上客船启航。 江上风光碧波盪漾,如镜清彻,粼粼豔光,随著船的行驶掀起斑斑涟漪。 小乖坐在船头闭上眼,江上清风如一双温柔的纤纤荑手轻轻刮过她的双频,眷恋的风在她耳鬓摩娑不愿离去,隐约可听见对岸猿声长啸,树姿飒飒摇摆。 突然一声刀剑细微摩擦的冷硬声音传入小乖灵敏的耳朵内,她猛然睁开眼,远见离他们客船不远处有一艘画船,缓缓行驶,恬静淡适。 小乖内心一股紧张感油然而生,她回过头轻唤载客船内看医书的慕容华,「阿发。」 慕容华抬起头。 「那艘船,不好。」小乖皱眉不知道该怎麽表达她不好的预感,双手紧揪著自己的衣角。 慕容华放下医书走出客船内来到船头与小乖并肩,那艘宁静的画船在眼里缓驶。 「喔?那艘船是沈家的画船,瞧!那船沿的茉莉雕花象徵著沈家。」船夫看到慕容华和小乖纷纷看向那艘画船,他一边划著船一边解释。 沈家?慕容华下意识的垂头看小乖,却发现小乖面色更加惨白地抿著唇,衣角已经被她扯的皱麻皱麻。 「怎了?」慕容华奇怪的握住小乖手,发现的小乖有些颤抖。 小乖抬头,「是刀的声音,可是没有看到人。」 慕容华神情肃然一凛,目光深远幽邃的凝视那艘画船,佯装随口问,「沈家平时可有与谁为敌?」 船夫搔搔头,憨厚的答,「这我倒是不知道,沈家近年的大事我只听说七年前沈家找到从小就被盗走的二儿子沈兮浅,可是在回家的途中瘟疫死在殷澜村了,然後原本体弱多病只差棺材一脚的大儿子沈东潜在二儿子死後奇迹似的恢复健康之身。」 船夫的话宛如给小乖和慕容华投了一个巨石在江中激起滔天巨浪,波涛汹涌。 「浅浅不可能……」小乖惊慌的要反驳。 慕容华遏止她未完的话,「我知道。」 当年慕容华在殷澜村找到小乖,并没有看到後来从小乖口中常言的名为浅浅的尸身。 「我想想,听说沈兮浅当年被盗走卖去青楼当小厮的样子。」船夫思索了一翻往事,又道。 沈家找到沈兮浅,沈兮浅死在殷澜村,大儿子沈东潜恢复健康。任谁也没有察觉其中不可思议之处。 「这几年沈家已经完全是沈东潜掌家了,嘿嘿!这小子我见过几次,一表人才,丰神卓越呢!真是一副好皮相,看来好多年的汤药不是白灌的。」船夫沾沾自喜一翻,看著不远处的话船,chu浓的眉毛一挑。 一道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慕容华脑海中一闪而过,慕容华轻轻甩甩头。 不可能的。他不断地给自己灌迷汤。 「阿!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听说沈家和陈家闹得不可……怎麽了?这江水晃得如此厉害?」船夫话未完,船身剧烈晃动,江水浮动卷起层层小浪,船夫差点握不住船桨。 「来了。」小乖与慕容华相握的手紧张地颤抖,她目不转睛地望著那艘画船。 只见那艘画船上船窗纸上人影快速一明一暗移动,整艘船左右上下晃动不已,彷佛稍不注意就会翻船覆没在烟波浩荡的江水中。 那边晃动不已,小乖和慕容华搭乘的客船自然也不能幸免,慕容华将小乖娇小身子圈在自己怀里,以免小乖掉进江里,一边关注那艘画船的动静。 画船上一白色身影从船内疾风般退出到船头,後头紧跟著一全身黑衣手拿利刃的人,黑衣人刀刀狠劲致命,似要致人於死地不休,白衣男子像是受了伤,左袖上血迹斑斑,他一手捂著伤口,一手拿白玉摺扇狼狈的抵挡朝他迎面而来的刀锋。 「是浅浅!」小乖脱口而出。 慕容华拧眉,搭在小乖肩上的手蓦然收紧。 「阿发救浅浅!」小乖焦急的抬头,瞳仁中是惶恐。 「江上不平,不可贸然涉险!」慕容华语气冷硬。 「可是……」小乖还要说些什麽,却被船夫打断。 「慕容公子说的不错,若是贸然靠近我们也会翻船的。」船夫一边说一边努力划船稳定船身并且远离那艘画船。 小乖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那边画船上的打斗。很明显白衣男子处居弱势,黑衣人招招y狠,频频逼退白衣男子,眼看白衣男子就要退至船沿边…… 「浅浅!」小乖忽然大叫一声,划破天际,响彻云霄。 白衣男子身形一顿,黑衣人看准此空隙冷笑一声,一刀穿透白衣男子的左x在迅速抽出刀锋,白衣上晕绚出如妖花般的血渍,黑衣人的刀锋上也染红了鲜血,白衣男子脚步踉跄,如坠蝶般飘然落入滚滚江中。 黑衣人望向小乖与慕容华的客船,脸蒙黑巾纸看的见两只发出绿光的双眼,画船缓缓行驶远离,直到不见画船身影,江上又恢复平静。 小乖已经无心黑衣人,她焦急的从船头探出头要寻找落入江中的白衣男子。 慕容华小心翼翼的圈住小乖如弱柳的纤细腰身,他一边双眼帮著观察江面。 「在这儿!在这儿!」船夫带著欣喜大叫一声。 小乖和慕容华同时回过头,看见船夫吃力地从江水中拉著一只手,慕容华连忙过去帮忙。 一身白衣已经被血水染透,白衣男子紧闭著双眼脸色惨白全身湿透,x口上还有一道蜿蜒的冒著血水血r外翻的伤口。 「浅浅!」小乖带著哭腔摇著白衣男子的身体,「阿发!浅浅是不是死了?你快扎扎针呀!」 白衣男子卷长染著晶莹水珠的睫毛颤动,上扬的桃花眼儿吃力的睁开一角,眼前的视线模糊朦胧不已,却隐约可听见那带著哭腔的哽咽声。 如此熟悉……宛若那年那小姑娘在他眼前活生生带著清脆的朗音。 白衣男子张开口,乾涩著嗓子,用破碎的声音拼凑出不完整的话语,「你终於入……我梦了……这麽……多年……你都不……曾……是否……恨……我……」 说完双眼一闭,意识堕入黑暗中。 慕容华来不及细想白衣男子此话是什麽意思,眼看此人x口的伤口又扩大,他挤开小乖,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银针,快、狠、准的在各个x位施针,先让源源如喷泉涌出的鲜血止住後再来处理更细微的伤口。 白衣男子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表情痛苦不堪,光洁的额头上不只是水渍还有冷汗,他无声呻吟著。 「浅浅。」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耳边总是传了这声呼喊。 你终於愿意来我梦中了吗?多少年了,我以为你恨我恨的不肯入我梦。 「浅浅。」 你始终是我心底的伤,下辈子再还给你可好? 白衣男子无意识的呢喃自语,小乖紧张的看著慕容华,慕容华白皙的头额上滴下晶莹透亮的汗珠,他小心翼翼的缝合伤口,再撒上金创粉,终於大功告成。 「阿发,如何?」小乖连忙问。 「伤口太深,还须观察。」慕容华用袖子抹抹汗水,疲惫的说。 「果然慕容世家出医者,沈公子真是命大。」船夫不知道慕容华全名,只知慕容华来自慕容世家,替慕容世家的传奇上又增添一笔。 慕容华转过头,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你说他是沈公子?」 「是阿!沈公子,沈东潜。」 沈东潜! 「如果浅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会不会失望?」风慕玦的声音彷若响起。 七年再回首,当年如沐春风带著令人为之舒心笑容的少年长大成人,却不再是小乖记忆中那个少年了,就连名字也已经不是她口中心心念念的『浅浅』。 「不会。只要我还是小乖就好了。」小乖喃喃说著。 「小乖?」慕容华疑惑的唤了一声。 小乖望著紧闭双目的沈东潜,他不变的桃花眼儿上染上了小乖说不出的y郁,刺的小乖心头生疼。 「浅浅有些变了。」小乖咬著没有血色的下唇,眼眶中溢不出泪水。 慕容华清亮的黑眸底是千缕疼惜不舍,他淡淡的说,「任何人都会变的。」 「只有我不会变。」也不知道是否是真的开心,小乖嘴角上扬露出酒窝涟漪,双眼眯起迷雾一片。 慕容华袖下的手十指卷曲,想说些什麽却欲言又止。 「船夫,沈家如何走?」最後,慕容华转头问船夫。 「下船後走官道到虞莲镇後……」 ☆、第二十章 沈东潜清醒时映入眼帘的是在孰悉不过的自己的房间,对於如何回到沈家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而全身上下传来铺天盖地椎心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著他在觅江画船上遇袭,他缓缓从床上直起身,疼的他咬紧牙关,额上冒出冷汗,白色绷带上因过度使劲渲染出斑斑血迹。 「哎呀!少爷你这是做什麽!」正巧进来要替沈东潜换绷带的沈家管家福叔紧急放下手托著的装水铜盆来到沈东潜身边替他缓劲,福叔担忧不已的看著晕开在白色绷带上的血迹,口气埋怨说道,「少爷何不在床上躺著休息就好,何苦要起身?夫人都这个样子了少爷你可不能再出任何差错阿!否则咱沈家可谁让掌家呀!」 沈东潜吐了一口混浊的长气,拧眉说,「躺的身体僵硬。」 眼看x口上的伤口又溢出更多的血,福叔连忙说,「我看来是去请慕容大夫来一趟。」他急忙的出了房间。 沈东潜轻咳了几声,喉咙乾哑带著火辣的疼,许是掉落江中时喝呛了许多水。 回想起掉落江中之际,彷佛听见了某个令他心头一震的呼喊。 会不会是在鬼门关前徘徊之际上天在怜悯他?又或者惩罚他? 「慕容大夫这里!少爷的伤口好似又裂开了!让他躺著直说身体会僵硬,慕容大夫你也劝劝少爷吧!我们夫人都这个样子,少爷可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了!」福叔滔滔絮絮的声音老远就传入沈东潜的房间内。 沈东潜苦笑,福叔在沈家工作大半辈子,将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在沈家了。 有时候,沈东潜觉得福叔比他更像个沈家人。 房门被推开,一男子背光而入,地上的人影拉长到了沈东潜的床脚下。 沈东潜眯起眼才看清那男子的面容,来人是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他面无表情,眼睑微低垂,鼻翼如傲鹰展翅高飞,双眉如剑,下巴刚毅,虽俊美却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硬表情,彷佛一靠近他身边就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给冻伤。 「少爷,这位就是慕容华神医,就是慕容大夫将您送到沈家,哎呀!回来时少爷全身都是血吓坏了一群下人。」福叔连忙介绍。 「谢过慕容大夫。」沈东潜礼貌x报以微笑。 慕容华面无表情,淡漠的侧脸呈现完美的弧度,他随意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先将沈东潜身上染血的绷带给卸下再打开医箱拿出银针在沈东潜身上施针,没有多馀的思考跟犹豫,施针手法j准快速,就连在一旁观看的福叔都目瞪口呆。 果然是神医。福叔在心里赞叹。 慕容华在为沈东潜医治的同时,小乖则在沈家大厅乖乖坐著,她百般无聊的东瞅瞅西瞧瞧,耳朵敏锐的听到不远处有歇斯底里咆啸的声音,她好奇的站起身前往传来声音的地点。 小乖不知拐过了多少弯,沈家果然不愧是西方大陆可与慕容世家齐名的大户,一路走来到宏伟壮阔的建筑映入眼帘让小乖看的目不转睛,直到来到像似花园的地方小乖这才停下脚步。 不远处有一个身著华丽的妇人背对著小乖,那妇人身边跟著两名年纪小的女婢,妇人鬓发凌乱,嘴里颠三倒四的不知道在哭喊著什麽,身後的两名女婢左右为难的相看一眼後其中一个说道,「快去通知少爷。」另一个领意快步转身离开。 小乖好奇的探出头左右张望,她忽然想起来方才换过衣服,不知风慕玦给她的画是否还在怀中,往身上索了一下後从怀中出那幅与自己有八九相像的画。 是有些像自己,是在画谁呢?小乖歪著头想。 也不知道哪来的强风来著正巧,卷走小乖手中的画像,「阿!」小乖讶然的叫了一声,追著被风吹到空中画像而去。 画像像是自己有生命力般就这样飘著飘著,飘然落地到了那名身著华丽妇人的脚下。 有些事就是这麽凑巧,又或者这是命中注定。 偶然的相遇,必然的结局。 那名妇人看见那幅画像的同时刹时停止了呼吸,她凸出的眼球瞪的更大,〝碰″的一声脚步踉跄跌坐在地上,口吃不清的念著,「华玦你回来找我报仇了吗?」 见妇人跌坐在地上,身後的女婢惊的要扶起她,却怎麽也拉不动。 「你终於要回来找我报仇了吗?哈哈!来呀!来找我报仇呀!华玦你死的不甘心,是吗?」妇人凄厉的哭喊划破天际,脚下的那张画像被她踩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分辨不出原本的墨迹。 小乖站在原地愣住的看著那张画像被踩的稀烂,错愕得说不出话。 那是风风给自己的画!小乖委屈地想哭,可偏偏又挤不出伤心地泪水。 「娘!」这时,沈东潜在福叔的搀扶下喘著重气缓慢的到来。 「小乖。」跟在身後的慕容华则看见也在此地的小乖。 几乎是在听见慕容华唤小乖的同时,沈东潜全身一震面色倏地惨白,只感觉全身血y逆流而上直冲脑门像是炸开了一般。 而沈夫人则依旧沉浸自己疯癫中,外界的声音被拒绝在门外了。 「阿发!我的画像!」小乖带著哽咽的声音回过头,黑色秀发在空中飘扬,眸中不见婆娑泪珠只有委屈不甘。 回过头的小乖看见脸色惨白一片的沈东潜,画像被毁坏之事随之弃之脑後,她惊喜的张大圆润的眼,「浅浅!」 浅浅!小乖的声音不断的在沈东潜的脑中盘旋重复播放,盘旋的让他不可置信,盘旋的让他脑袋愚钝,盘旋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盘旋的让他撕心裂肺的痛。 「来人,快送夫人回房间。」福叔没有察觉沈东潜的异样,指挥著身後跟来的下来带沈夫人回房休息。 沈夫人哭闹不已被下人们连托半拉离开了此地。 「少爷,我下次让人煎药给夫人。」福叔见沈东潜维持著姿势没有动,奇怪的唤了几声,「少爷?少爷?怎麽了?」 沈东潜艰涩的吞了口口水,喉中是灼热的疼像是要灼哑自己的嗓音似的,一字一句他说的艰难,「我没事……下……下……去……吧……」 福叔点点头离开了。 小乖笑盈盈看著沈东潜。 沈东潜全身颤栗,呼吸变得急促,也不知道是x口上的伤口又裂开,还是长久以来在心底驻扎深g的伤口隐隐作痛,彷佛掏了他心脏一块r,狠狠的、尖锐的血流成河著。 他伸出颤抖不已的手,勉强地扬起头,小乖的脸就在咫尺。 「原来……你还活著。」一字一句,他说的艰涩。 小乖偏头瞟了一眼一脸y郁幽深看著沈东潜的慕容华,见慕容华没有阻止她,她转眸对著沈东潜说,「不对。我已经死了。」 沈东潜的手在要触碰小乖之际顿然僵住,他喘了口气,笑得勉强,「说什麽呢?你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开肠破肚,血流乾了像牛屎一样。」小乖歪头说。 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沈东潜,你在做什麽最後的挣扎?小乖的死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不对……沈东潜甚至不是我的名字……我叫…… 「浅浅?」小乖见沈东潜奇怪的表情,没有想像中听到她已经死了却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而感到吃惊也没有指著她骂怪物。 是了,他沈兮浅,是小乖口中的浅浅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东潜忽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两频边滑下滚烫得清泪,他笑得撕心裂肺,他笑得痛彻心扉,笑得……声嘶力竭。 全身的痛也不及心中那道巨大蜿蜒的殇,眸中如泉涌出的泪水是他长年以来隐藏在内心的苦痛,他一直活在罪恶中,自私的祈求著下辈子的相遇,自私的以为下辈子他能偿还自己的罪恶,如今小乖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他想欣喜却欣喜不起来,他知道的…… 小乖已经死了。 沈东潜呼吸变得急促,他贪婪的睁著眼要将小乖看仔细,却发现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无论如何擦也抹不去那抹如倾盆稀哩雨幕般滚滚的灼热泪水,他语无伦次的反覆悲痛说著,「小乖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了……」 小乖心头一紧,莫名的悲伤萦绕著她缓慢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又缓慢了几分,她不知所措,紧张的看向慕容华。 慕容华瞳仁中幽深如夜,眼底闪过凌厉与了然,寒霜的唇扯开嘲讽的笑。 沈东潜只觉後脑一麻,一闪白光如闪电般窜入他脑海中,劈的他撕裂般的剧疼,眼前模糊一片,晕沉沉的闭上眼,小乖的朦胧身影渐暗…… 慕容华迅速收回手中的银针,毫不怜惜的的任由晕过去的沈东潜向後仰倒在地上也不扶起。 小乖愣住不解。 被盗去青楼当小斯的沈兮浅因瘟疫死在殷澜村,沈家掌家的沈东潜离奇痊愈,将总总的串连起来……再加上此刻沈东潜见到小乖的异常反映,慕容华望著地上沈东潜的脸,眸中如千年寒冰冻伤了万物。 ☆、第二十一章 沈东潜和沈兮浅本是双胞胎,只是在沈兮浅周岁时被宵小给盗走了。 「为什麽非这麽做不可?」当年年仅十五的沈兮浅握紧拳头,娴俊雅致的秀容已经长开,变声期并没有影响他如涓涓流水间底滑的清润嗓音,他艰困的忍隐著情绪中忾愤绝望的语气。 「自然是为了你好。这沈家未来的大掌家可不能有在青楼生活的资历。」那身著华丽的妇人背对他望著窗外,语气冰冷毫无温度。 他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沈家好?他的童年在盛京的青楼度过,他却不以为耻,他看尽人生百态,青楼里的大家都对他很好,若不是沈家的管家福叔前来青楼找他,他以为他此生就会在这里度过。 偶然,他从福叔无意中的口中知道了一件残酷的事实。 其实沈家早就知道他被盗去盛京的青楼里,只是不愿去寻找,沈家有个儿子在青楼生活过是个天大家丑,要不是因为沈东潜久病不愈不久将撒手人世,沈家没有人可以掌家,所以才将他给找了回来。 他宁静的看著几乎和自己容颜相仿的哥哥沈东潜苍白著脸孔虚弱的躺在床上,他的心一点涟漪也没有掀起,彷佛在看著一个陌生人,一个生命即将逝去的陌生人。 也许是最後的弥留,床上的沈东潜吃力的睁开眼,苍白无血色的脸孔朝他无力笑笑,声音虚弱如蚊,他说,「别恨她,她也只是可怜的女人,失败者总是要做些什麽……假装证明……自己没有……输……」彷佛在说遗言似的,他说完,双眼一闭,带著安详的脸离去了。 沈东潜看得透彻,可他沈兮浅还没有,所以他痛得无法自己,在心底的殇留下了一个巨大窟窿,不愿复原不愿治疗。 「沈兮浅必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见过你的人也都必须消失。」那称之为他的娘亲的妇人几近残忍的说。 过没几天,据说他曾经待过甚至充满他童年回忆的位於盛京的青楼被火烧得连骨架也不剩……当然,青楼的人也无一幸免,据说当晚许多酒客也死在青楼里了。 他不可置信,那里是他曾经的家,他惊恐得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每一个夜晚他甚至不敢睡,怕睡了就会梦到青楼里的大家来向他索命。 「殷澜村,也要除掉。」沈夫人嘴角扬起痛快的笑容,双眼y郁狰狞的如夜中而来的鬼魅。 沈兮浅蓦然一惊,彷佛用尽全身力气,「殷澜村没几人认识我!」他大声的怒吼,愤怒地望著那个名为他母亲的女人。 「怎麽?不是有个叫小乖的吗?」提到小乖这两个字,沈夫人露出诡异的笑。 「不!不许动小乖!小乖是无辜的!不许……」 「把少爷拉下去关进房里。」彷佛没听见沈兮浅绝望的怒喊,沈夫人淡漠的说。 一旁的下人领命蜂拥而至围上来架住挣扎哭喊的沈兮浅。 「不!放开我!小乖是无辜的!」沈兮浅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後消失在沈夫人的耳边。 「我这是为你好阿……她们母女欠我的总是要还的,对吧?」沈夫人喃喃自语转过头看著祖厅案桌上的祖先墓牌。 群立在中间的墓牌上刻著:沈家第十五代沈岳。 沈夫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拿起沈岳的墓牌,修长的指甲使劲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扣进那墓牌里,她咬著牙,狠戾的说,「沈岳,你爱的,我通通都要毁掉。不过你放心,沈家,我会打理得好好的,交给我们的血脉。」 华玦……你就在黄泉和你女儿忏悔吧! 「不!放我出去!求求您了!娘亲!求您了!」那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得敲打著房门,回应他的却只有门外锁了三圈的锁链如铃铛般的震响,就像象徵死亡的鬼差敲著命运的钟铃远道而来提醒著谁该洒泪入尘埃。 沈兮浅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竟然会……出生在这世界上…… 握紧拳头,修长的指甲扣入掌心,斑驳的血蜿蜒著地在地上,不痛的……他再痛也没有那些因为他而死得不明不白的人更痛。 沈东潜你究竟是看透了多少才会毫无依恋得离去? 青楼的大家对不起……殷澜村的村民对不起……还有……小乖…… 狭小的房间角落内缩著少年的身影,从窗外耀入的阳光给不了任何温暖,刺眼得就像在大声嘲笑他的罪恶。 「李婆,传书去盛京,告诉那人华玦的贱种在殷澜村,哼!我就不信他会无动於衷。」 祖厅门外那抹佝偻的身影略略一顿,苍老叹息的声音低低应,「是。」 殷澜村瘟疫全村灭亡。 沈兮浅听见这个消息几乎停止呼吸昏厥,好几日的没有进食让他全身瘫软虚弱躺在房间的床上,面色蜡黄苍白,眼眶凹陷,双眸前是薄薄的浅雾,他已经分不清是晕眩发黑还是自己的泪水模糊了眼眶,他睁著眼不敢睡,就连晕过去也多麽的奢侈,他怕,在梦中看见小乖,不!也许小乖不愿入他的梦。 就这样死了吧……也许能在地下和小乖说声对不起。 还有所有所有认识他的人,也许都在地下等著他吧! 他忽然露出满足的笑容,一如往常的如春风暖雪。 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似乎有人在他耳边怒喊,似乎有人chu鲁的摇晃著他几乎要僵硬的身体。 他真的很累……让他睡一下就好…… 「我什麽都没有了!连你也要离开我是吗?我不准!我不准!你给我醒来!」 你是谁?我又是谁? 「沈兮浅!不!你是沈东潜!浅儿!潜儿!」 我是沈兮浅还是沈东潜? 「不──我求求你了!我什麽都没有了!沈岳你为何如此狠心!不!为什麽我满手鲜血!不!华玦是你该死!是你女儿该死!」 那带著疯狂又绝望的哭喊响彻云霄,直冲而入了沈兮浅沉眠的脑海中,他浑沌的在黑暗中找寻不到方向,那凄厉的呼喊依旧不绝,他伸手不见自己五指,x中落空空什麽都没有,彷佛丢下了所有束缚的包袱,轻扬的脚步彷若踏在云绵上。 他在哪里? 「潜儿!我求你了!是娘错了!爹不要娘了!你怎麽可以也不要娘!那麽娘还剩下什麽?」 他记忆中的娘只有说著狠绝话语的迷蒙背影,斑驳不堪,他甚至不记得那称为他娘亲的脸。 「别恨她,她也只是可怜的女人,失败者总是要做些什麽……假装证明……自己没有……输……」那人在最後这样轻声呢喃。 沈兮浅颤动睫毛,他缓缓睁开厚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的雕花天花板,乾涩的转转眼珠,那女人披头散发眼窝泛著红血丝,全身颤抖著狼狈蹲坐在地上,身後跟著容颜不知苍老了多少的福叔和李婆。 那女人,是他的娘亲。 见沈兮浅清醒,福叔的脸露出喜光,如旋风般拔腿跑出房间,一边欣喜大叫著,「我去找大夫算帐!这帮庸碌大夫!竟然敢咒我们沈家少爷没救了!真是没用!」 李婆惊喜而泣的蹲身抱住全身不停颤抖喃喃自语的沈夫人,带著疼惜的哽咽,「小姐……少爷醒了!放心!你不是一个人的!你还有我还有少爷阿!」 这是沈夫人疯癫的开始。 也是沈兮浅真正死去的日子。 这世上,只剩下沈东潜。 作家的话: 到数十章完结 ☆、第二十二章 小乖静静的听著慕容华的诉说,摇头晃脑的东看西看,显然有些不专心。 慕容华淡声问,「小乖,可有听明白?」 「意思就是,沈东潜是浅浅,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待过青楼,所以我被杀了。」小乖歪头,跟著覆诵一次,大眸清甯透彻如深谷里不染尘世的粼粼清泉中闪著疑惑不解,「但是阿发,我不知道浅浅待过青楼呀。」 慕容华默然。 的确,虽然可以将所有的事串连在一起。可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为何皇城会派人协助灭村一事,又为何……独独让小乖死得如此难堪? 原本以为解开了一个谜雾,却又像掉入了更深更浓的迷雾中。 若是问沈东潜,只怕他也不会老实交代。 慕容华抿抿唇,面色如抹上了薄冰。 「此地,一刻也不想多留。」许久,他缓缓的说,表情嫌恶。 小乖忽然一笑,慕容华转眸望著她,似乎是想问她为何而笑。 你总是这样,待我如此好,好到我不知道如何偿还。 小乖没有说出口,她只是偷偷将手摆到身後,轻轻抹去手背上泛起的黄沙。 「那就不待吧!」她笑说。 慕容华微微一惊,他以为他们跋山涉水如此艰辛才找到浅浅,以小乖的x子虽然他们推敲出沈东潜很有可能就是使殷澜村灭村的原因,但是小乖一定是不在意的,能找到浅浅和相公就是她的心愿。 「明早就走?」他试探的问,手心紧张的冒汗。 「好阿。」想也没想,小乖答的快速。 如此毫不犹豫的回答反而让慕容华感到隐隐不安,「当真不多留几天?」 「阿发不是要看西方美景?」小乖眨眨眼。 不是我要看,而是要让你看。慕容华浅笑,如冰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翌日,清晨暖阳带著入秋以来的寒意穿过薄稀的窗纸照入。 沈东潜张著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双目空洞,x膛上的x口传来隐隐作痛,他伸手捂上x口,心跳在他掌心平缓的跳著。 他这是死了还是活著?他以为死了才会在见到小乖呢。 房门被推开,福叔走近床边见沈东潜早已清醒,他放心的松了口气,伸手探试沈东潜的额头,一边说著,「还好,昨天突然发烧晕厥了,今个儿烧全退了。」 「福叔。」沈东潜握住福叔充满皱褶chu茧的手,「我是活著还是死了?」 福叔微微一愣,笑的慈蔼,「傻孩子,自然是活著了。」 「那我是沈兮浅还是沈东潜?」床上的男子迷茫。 福叔心头一酸,抽回自己的手别过头,藏住眼眶中的泛红心疼,他说,「当然是沈东潜。」说完,他走出房间。 福叔站在沈东潜的房门外停步,仰望清澈湛蓝的天空。 上一代的恩怨终究波及了这一代无辜的孩子们。 他带著唏嘘的叹息离去。 另一边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沈家的慕容华转过头见小乖目露不舍始终注目著沈东潜房间的方向。 此次离别也许是永别了。 「和浅浅道别吧。」慕容华说。 小乖点点头,一溜烟奔往沈东潜房间的方向。 〝咿呀″推开沈东潜的房门,小乖探出头东张西望。 房间内摆设简单却带著典雅,湖水色的床铺,木制的茶几,还一个桌面整齐的书桌。 那人修长的身影背对著她动作很是艰困的穿著外衣。 以为是福叔又进来了,沈东潜轻咳了几声,有些浓稠的鼻音,「福叔,帮我拉右边的衣服。」 小乖无声的笑了一声,轻足踏步向前伸手拉起沈东潜右边的衣服至肩上。 「谢谢。」带著浓浓的鼻音,沈东潜不疑有他。 「没关系的,浅浅,我原谅你了。」小乖发出吱吱像是老鼠偷笑的声音。 沈东潜正好系好最後的衣带,听见身後小乖的声音,他背脊僵直,不敢转过头。 「你知道了?」 「恩。阿发很聪明的。」她得意的挑眉。 沈东潜转过头,小乖的身形映入眼帘,和七年前分别时娇小的模样并无相异,圆润的眼珠倒映著他苍白憔悴的俊容。 「死了,却为什麽活著呢?」他轻轻问,从心传来钝钝的痛。 小乖灵活有力的转转眼珠,笑嘻嘻说,「因为要见相公和浅浅阿!」 死去的小乖此时站在他面前是不可思议的,可他没有空閒去理会这份不可思议,排山倒海的苦痛淹没了他的理智,长久以来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很好的扮演沈东潜的角色了,那个看尽世间的沈东潜。 可事实上,他依旧是那个想要活得恣意,笑得春风的沈兮浅。 「我不是浅浅了。」沈东潜低语,双手微微颤抖,眸中激起层层浪花。 「没关系,我还是小乖。」 大家都变了,只有我不会变。 沈东潜的身心俱疲与殇痛小乖都看在眼里,就像元映衍宁愿欺骗自己她还快乐活著一样,她都知道,有时候她会想,她为什麽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再相见,难道仅仅是为了那句生前的承诺─如果我们没有来找你,你就来找我们吧! 多麽渺茫又虚幻。 看著身边的人,不论是元映衍、沈东潜还有慕容华不断的往前走,她只能站在原地目送著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她会伤心,但是她不会心痛了。 「小乖,该走了。」慕容华的声音从远处传入小乖灵敏的耳里。 「我该走了。」小乖拉拉褶皱的衣裳。 沈东潜猛然拉住她的衣袖,哀求著,「还能再见面吗?」 小乖冰凉的手缓缓拉开他的手,歪了一下头,笑盈盈如夜中皎月地说,「我一直都在。」她冰凉无血色的食指比著沈东潜的左x口。 沈东潜捂著x口,是平稳的心跳,是沉重的痛,他垂下头,几竖如柳条的发丝散落在频间,「是的。你一直都在……」 一直在我心里,占据著一个无法愈合的位子。 小乖转身推开门走出房间,门外阳光洒满她一身,光洁却斑驳,沈东潜抬起头,小乖半身融入刺眼的光芒中,她唇瓣苍白带笑,面容模糊不堪,宛若逐渐在消逝一般。 「是梦吧……?」沈东潜怔怔的喃喃自语。 出了沈东潜房间,小乖漫不经心地往回走,虫鸣鸟叫,风吹树摇,下人低语和沈家门外市集的热闹在她耳里交织著一首首美妙的乐章。 是一首生命的乐章。 「华玦,你放过我们夫人吧……」 小乖停下脚步,回过头,一阵风吹过,扬起漫天飞舞的秀发。 「小乖那孩子是我们夫人对不起她……」 歉疚悲痛的虔诚呢喃源源不断传入小乖耳里,小乖蓦然转过身往回跑朝声音的方向而去,最後在沈家祖厅前停下,她探出半颗头往祖厅里面探望,一佝偻的背影背对著她,双手合十,双膝跪在摆放著满满沈家墓牌的案桌前。 小乖抬眸看向墓牌,眸中惊起波澜,又倏地归於平静。 「老爷,您不让奴婢说出小乖不是您的孩子究竟是何意?华玦与夫人的恩怨到底何时才会完了?那位在觅江不远处的小乖之墓早已被夫人知道是假的,华玦做的这些值得吗?您为了华玦值得吗?夫人为了自己值得吗?而华玦为了小乖又值得吗?奴婢老了,看不清了。」 沈家第十五代沈岳妾氏华玦的墓牌静立著,桌上的残烛摇摆不定忽明忽灭。 「华玦的j心布局是一场空,若要报复夫人不如报复在老奴身上吧……夫人受太多苦了……」 身後〝喀″的一响,祖厅中喃喃自语的人惊然回过头,只看见门外树丛摇摆生姿,苍老白发的容颜上迷茫恍然,「是你回来了吗?老爷?看在我李婆为沈家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夫人吧!算是一圆奴婢即将回乡的心愿可好?」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飒飒风声。 ☆、第二十三章 盛京皇城内皇帝批改奏摺的大殿金碧辉煌,梁柱上蜿蜒著面色狰狞威武的金龙雕身,宽广的大殿只有一只用千年红杉桧木制成的案桌,桧木发出沉沉的浓木香,一旁熏著气味清新凝神定心的桃花香熏粉袅袅烟雾笼罩少年帝王全身,使他神光合离面容模糊,少年帝王摆手在後,看著座椅後的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屏。 「林贵妃命冬年取有关华玦的任何书简。」鹰天站的直挺,腰上背著御赐的宝剑,一丝不苟的报告。 皇帝轻笑一声,不带任何情感的说,「她最近真是閒到发慌了,看来该找些事情给她做了。」 「要派人阻止吗?陛下。」鹰天问。 「不必了。就让她查吧!閒著没事找事做也好。」皇帝扬起嘴角,凤眼眯起,就像一只困倦的狐狸。 华玦就像一阵清风,在这孤寂深寥的深g中拂啸而过,什麽都不留。 他倒要看看林清惠能查到什麽? 唇畔含笑,脑海中闪过华玦淡漠的模糊面容,一股怅然若失在心里蔓延成伤。 ┼┼┼┼┼ 「它们这是要储存食物好过冬呢!」 一大一小蹲身在一棵大树下聚j会神的观察地上排列整齐搬运著食物屑的蚂蚁们。 「那为什麽我们不用储存食物过冬?」年仅七岁的孩童抬起头奇怪的问。 身著淡粉色衣裳的女子温蔼笑了笑,伸手轻抚那孩子的发顶,「那是因为千封生在皇g中,有吃不完的食物。」 「不是生在皇g就没有吃不完的食物吗?」虽然才七岁,此时的千封却比同龄的孩子更来的成熟。 母妃的早逝,父皇的一视同仁,其他兄弟姊妹的排挤,使的他聪慧独立。 「是呀!有些人过得很苦的,要过冬了也没得吃,所以呀!我们的乖千封以後要当个让百姓都有得吃的好皇帝喔!」那女子慈爱的说著,目光中是千缕溺爱。 「可是华玦,我不想当皇帝。」千封不情愿的咕哝。 「哎呀!怎麽能叫我华玦呢!要喊华玦姨!」华玦无奈之情溢於表。 「可皇上都这样叫你的。」 「要叫父皇不是皇上呀!」 在母妃逝去後偌大的寝g中始终只有自己,他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玩,自己一个人吃饭,自己一个人梳洗,甚至自己一个人说话,一直到华玦的偶然到来,给了他母妃来不及给的,皇上不曾给的,所有温暖和爱。 华玦会教他写字,会教他唱歌,还会和他玩,他使坏时会无奈的笑,他做错事时会严厉的教训他,他被欺负时被帮他出气。 他很喜欢华玦,很喜欢。 可他知道华玦最爱的是皇上,他的父皇。 他可以从华玦望皇上的眼中看见炙热浓烈的爱,但是皇上最爱的不是她,华玦一定也知道的,那人最爱的是这个天下。 有时候华玦会将头轻倚在窗边远目远方,画面美好宁静隽永,千封不知道这时的华玦在看什麽,但他知道华玦的心看著的一直都是皇上。 「你才七岁,懂这麽多该如何是好?」华玦常这样感叹的笑问。 千封会孩子气的甩头,骄傲的像只公,「天资聪颖。」 「阿!是是是!我们千封是上天眷顾的孩子。」华玦将他抱的紧紧,语气中好似多了一丝疼惜。 华玦的怀抱很温暖,就像母妃还未离去成为冰冷的身体时。 华玦待在皇g的日子很短,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千封的寝g度过。 他天真的以为华玦可以一直伴著他成长,虽然他不愿意成为帝王,但是如果这是华玦的祈愿,他愿意成为华玦心目中的帝王。 那夜,华玦披著流云星彩,双目赤红像是经过泪水的洗礼,面容略显苍白。 不顾夜风寒冷,千封簌簌发抖著站在寝g门外等她,华玦看见不停颤抖的千封快速的迎了上来,带著疲惫与责备的语气训斥道,「这麽冷的天出来做什麽?」一边将他推往温暖的寝g内。 千封委屈的努努嘴,缩著身子躺上到柔软的金丝绒床铺上委屈道,「怕你要宿在皇上那儿。」 「说了多少次,要叫父皇不是皇上。」脱了被夜风吹凉的外衣,华玦跟著上床与千封挤在一块儿。 千封用鼻子虚应了一声,将身子更靠近华玦的身体,从华玦的身体那传来微凉的寒意。 「千封有几个兄弟姊妹?」华玦忽然问。 千封伸出手数了数,对於算术还有些糊涂,眨眨眼睛说道,「两个哥哥,四个姊姊,两个妹妹。」 这座寂寥的皇g随时有小生命出生又转眼即逝,连千封也不太清楚还剩下几个自己的血亲兄弟姊妹。 失去母妃看照的千封虽偶有被其他兄弟捉弄嘲弄,但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也是一大奇迹,也许就如同华玦所说的,他是个上天眷顾的孩子。 「这样阿……如果再多一个,你要弟弟还是妹妹?」华玦目光柔和笑著问。 千封晃晃头没有回答,弟弟或妹妹都跟他没有关系,反正他还是只有一个人,而现在又多了华玦。 等不到千封的答应,华玦自顾自地说,「我看还是妹妹好一些。」 有些睡意的千封困顿的缓缓闭上眼,华玦垂头闷声,「臭小子,你也帮华玦姨想想名字,这可是……」 快要进入梦乡的千封猛然张大眼,「什麽?」 华玦窃笑,仔细的一字一句重复一遍,「这可是你华玦姨第一个孩子呢!」 「真的?」千封惊喜的提高音量,急忙凑耳朵过去华玦平坦的肚子上。 华玦笑得合不拢嘴,「做什麽呢?这都还没三月呢!感觉不出来的。」 千封做起身,方才昏昏沉沉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他喜孜孜的说,「还是妹妹好些。」 「是吧!果然华玦姨的好孩子!和华玦姨想的一样。」华玦开心的抱住千封。 太好了!终於有个妹妹和自己亲了! 那时候的千封这样以为,带著笑容进入美梦。 不过几日,华玦越来越憔悴,原本就白皙的容颜更加苍白许多。 千封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皇上和华玦之间一定出了什麽事了。 他不敢开口问,只是很用力的抱紧华玦,像是要镶崁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的用力,怕华玦和他母妃一样,留下他一个人离去。 「对不起,华玦姨相信千封会乖乖的,对吧?」 外头是刮著强风与连绵如墙的雨幕,华玦抱著他,声音很轻,几乎要埋没在淅沥的雨声中。 千封轻轻将头靠在华玦的肩窝,泪水滴落在她的肩上,穿透过衣裳,烫湿了华玦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说了多少次的道歉,她只是心疼的抱紧千封。 「一定要离开吗?」带著浓浓的鼻音与哽咽,小人儿泣不成声。 「恩……华玦姨累了,需要找棵大树停下来休息。」华玦抿著唇,眼眶泛红。 「休息好了就要回来找我。」吸了吸鼻涕,千封泪眼汪汪的从她的肩窝抬起,又说,「带著妹妹一起。」 「好。那千封要待妹妹好,知道吗?」华玦笑了笑,苍白的脸像是染上了夕阳的残红。 千封用力的点点头,彷佛在做一个人生重大的承诺一般。 华玦要离开的那天,天上依旧y云层厚的下著如瀑的大雨,千封偷偷跑到皇上寝g外,却听见皇上低沉的低吼。 「你要是敢走,信不信我会毁了你的一切。」 千封顿时停止呼吸,全身颤抖。 那女子潇洒的回过头,淡漠的侧脸轻笑,「我的一切不是都给你了吗?」 华玦执伞的身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没有任何人向前追上她,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千封十岁的时候听到华玦在沈家病逝的消息,那时他已经心思缜密,暗地培养了自己的亲信,他派人寻找华玦女儿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十七岁的时候偶然听见皇上和相国公元庆书在御书房议论殷澜村之事,隐约听到华玦为沈家沈岳生的女儿在殷澜村。 他拧著眉,华玦最爱的是皇上,怎麽可能为沈岳诞生下孩子? 几日後殷澜村因瘟疫全村灭亡令天下为之哗然,他派出寻找华玦之女的亲信也回来了,得到的结果竟是── 华玦藏在殷澜村的女儿就是他那个未能见一面的妹妹。 千封看著偌大的寝g,突然觉得寒冷刺骨,空荡荡一片,母妃走了,华玦来了,华玦走了,他以为……至少会把妹妹留下来的。 乾涩的眸迷茫朦胧,他的泪已经随著母妃和华玦而去了。 二十岁的时候皇上躺在寝g床上弥留之际,一道圣旨他成了新皇,他欣喜不起来,他坐在床沿边看著垂老许多的皇上,皇上努力睁著眼,哑著声音艰困的说,「好像没有听过封儿叫朕一声父皇。」 「你後悔吗?」千封并没有回答皇上的话,没头没尾的问。 「朕这一生从不许朕做後悔的事。」皇上虚弱一笑,即使弥留之际也要带著帝王的风范离去。 千封垂下眼睑,释然轻笑一声,带著冷意一字一句狠狠戳进皇上心里,「那你可知当年在殷澜村屠杀的小乖,其实是华玦为你生下的孩子?皇上。」 「你说什麽!咳……咳……咳……你说什……」皇上猛然瞪大眼,挣扎的要捉住千封的手,一口气没有咽上来梗在喉头,圆睁著眼狰狞著表情逝去。 千封看著皇上到死也没有阖上的眸,他喃喃的问,「你後悔了吗?」 终究那声父皇他还是没说出口。 也许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埋怨,也许是为了皇上对华玦的狠心而做的一点报复。 虽然多麽微不足道。 ☆、第二十四章 小乖和慕容华离开沈家後决定在虞莲镇的客栈暂且住下,下船後匆忙送沈东潜回沈家没来的及欣赏虞莲镇的风光,虞莲镇是处处种满枫树的城镇,酡红的红叶在凉风吹拂下恣意摇摆,暖阳沿著叶间相隔的缝隙穿透照耀在地上,像是在地上形成了星云,耀眼夺目,神秘的让人流连其中。 慕容华带著小乖驻足在此,慕容华抬手摘了一片红叶,指腹摩娑著叶片上著chu糙的叶纹,喃喃自说,「七年来好像第一次看见这麽红的枫树。」 七年了,时间真快。 回过头看小乖,小乖蹲身在树下神情专注的看著成群结队的蚂蚁爬树。 好似要见到相公和浅浅的愿望都已经完了了,可是小乖还是这样的站在他身边。 慕容华无法形容自己矛盾的心情,一方面私心希望小乖就以这样的姿态在他身边一直开心的笑著,他可以陪她看尽山水,在天下遍土上踏上他们的足迹;可另一方面,逝去的人终究要走入轮回,以这样不死不活的身体究竟是逆了天,逆了人伦常理。 入了轮回是否就是永别了? 「阿发!你快看!」小乖抬头带著紧张向慕容华招手。 慕容华凑身过去蹲身,仔细的看著小乖手指的地方,只见大只的蚂蚁带著小只的蚂蚁奋力往树上爬。 「阿发,这是小蚂蚁的娘亲吗?」小乖好奇的问。 慕容华怔了怔,小乖几乎不曾提及过有关爹娘的事,在小乖破碎的记忆里,在殷澜村只有自己还有相公以及浅浅。 「也许是吧。」他回道。 「所有的娘亲都是这样保护小蚂蚁?」小乖歪著头,眸中清亮无虑。 慕容华默然,娘亲的面容在脑海中已经模糊,犹记得十三年前自己绝然离去时,娘亲双频边留下滚烫的泪水,在她心里一定是煎熬难受的,究竟自己是如何狠的下心离去的? 「回去吧。」小乖站起身拍拍裙角的尘泥。 「恩?」慕容华一时间没有会意过来。 小乖笑了笑,弯弯的眼像是天上倒钩的皎洁月亮,重复了一次,「回去吧。」 「恩。」慕容华也站起身,小乖主动牵起他的手,从小乖的掌心传来丝丝冰凉,慕容华拧了下如远山的眉,道,「回去洗洗手,瞧你满手的沙。」 「好。」小乖难得乖巧的点头。 两个人携手往客栈走回去。 回客栈的路被路人团团围聚挤的水泄不通的,原本就热闹的市集更显的吵杂,还传来气跳如雷的怒斥声。 「你这臭道士!想骗钱就直说吧!什麽叫本大爷家准备倒大楣了!」一年轻的男子的怒吼穿透人群。 慕容华和小乖站下脚步看著满满围观的人,俩人目露不解。 「哎呀!这位老兄你生气什麽,贫僧只是把适时说出来而已……哎呀!哎呀!好痛!你扯我胡子做什麽!小心遭天谴!」那沙哑的苍老声音哀声大叫。 「叫你胡说!我们陈家是什麽人!岂是你能诋毁的!」那男子怪笑一声,手的力劲加大,毫不留情。 一旁围观的路人看不下去大声的说,「玄贞师父可是德高望重的人!说的话准没错!你们陈家向来仗势欺人,果然是老天看不下去了!」 「你说什麽!活得不耐烦了?好!我记得你!你是李记包子店的!等会儿收拾完臭道士我就是收拾你!」那姓陈的年轻男子哼哼两声。 「收拾就收拾呗!早被你们收税收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李记包子的老板气愤的嚷嚷。 「唉!李包子!放心吧!贫僧说话一向准的!哎呀!你还揪!你天谴就要到了!」玄贞横眉竖眼大叫。 「哼!我……」姓陈的公子得意的话未完。 「是陈家陈大公子吗?」两名穿著官差服的官差带著刀挤进人群中问。 「是我!」陈大公子欣喜的应答一声,朝玄贞挤挤眼挑眉,「瞧见没!官府都是本大爷的熟识。」 玄贞下巴的白胡子,只笑不语。 「有人通报您买凶杀人未遂,还望您跟小的们走一趟官府,若是不从休怪小的们手脚chu鲁了。」官差每说一字,陈大公子的脸就苍白几分。 围观的路人哗然一声,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痛快大笑。 「你胡说什麽!谁!是谁通报的!哪个王八羔子!老子非要弄死他全家!」 「是沈家公子,沈家公子说了,若是陈大公子说了要弄死他全家的话,要一并控告您恐吓罪……」 随著陈家大公子黑著脸被两位官差带走,围观的人群也一哄而散,热闹的市集又开始人声鼎沸。 玄贞随意不拘束的盘腿坐在路中央,身上的衣服破皱成灰,他一边喝著酒葫芦里的酒,表情享受惬意,彷佛在桃花仙境一般忘我。 小乖和慕容华回到客栈房间内後,向来爱乾净的慕容华走下楼去向店小二要热水漱洗。 小乖推开房间的窗门,玄贞依旧不顾人群异样的眼光惬意的坐在地上喝酒,小乖好奇地盯著玄贞看,突然玄贞抬头与小乖对眼,双眸迷雾袅烟像是一个漩涡,要把小乖给吸进去。 小乖怔然,还来不及回神,玄贞又垂下头,嘴角带著若有似无的浅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要离去。 见玄贞要离开,小乖的脑海传了一个声响:追上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小乖迅速的冲出房间,跑出客栈,可来到大街上早已没有玄贞的身影了。小乖迷茫的看著熙熙攘攘如车水马龙的人群,突然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 「华玦的孩子也长这麽大了,果然是岁月催人老。」感叹的苍老声音在遥远的彼方响起。 小乖往说话的方向而去,找到在一座鹊桥下饮酒的玄贞,「你认识华玦?」 彷佛早就知道小乖会找过来一般,玄贞闭著眼休憩,懒懒地说,「喔,故人。」 「华玦是个什麽样的人?」小乖小心翼翼坐在玄贞旁边带著既期待又紧张开口问。 玄贞睁开一只眼睛睨了一眼小乖,笑呵呵,「为了自己所爱什麽都做得出来的人。」 小乖听不懂,张著眼睛一眨一眨。 「你的旅途还愉快吗?」玄贞伸手小乖的发漩,一些细小的黄土尘沙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不对,我已经死了。 小乖下意识地说出自己心里的喃喃自言。 「人都有一死的。」玄贞高深的笑,看著脚尖流过的桥下潺潺清澈溪水反耀著阳光的馀光粼粼,他叹息著又道,「华玦不惜折了七年寿命给孩子,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七年期限已到。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可以死了又如活著般,但是无疑的,这七年是那个名为华玦的……娘亲给予的。 「也许我可以问问她。」小乖吱吱一笑如老鼠般。 「喔!那也顺便帮我问问她,她能不能入我梦唱首曲子给我听,也许她的请托我可以考虑考虑。」玄贞双眸染上凉薄风霜,带著微微的湿意。 ┼┼┼┼┼ 「行了。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了!」那女子拨开垂落在额上的发丝,清丽悦耳的嗓音即使不唱曲也是让人舒心的。 「果然就是一场孽缘!」玄贞嫌恶的拧拧鼻子,「若不是看你倒在路边可怜……好心的捞起来……」 女子乐呵呵一笑,「嘴上这麽说,我知道是玄贞大叔人最心善了。」 「别以为大叔大叔这样亲腻的叫贫僧就会心软!」玄贞偏过头摆摆手不耐烦,却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小小的扬起嘴角。 「当初离开皇g就是为了保这孩子,若是最後这孩子还是不平安……」女子低下头,有些哽咽。 「行了行了!少给我唱哭调了!」玄贞终究是软了心,「之後要去哪儿落脚?总不能让孩子居无定所,你也该好好休息待产了。」 女子双手捂上已经有些微凸的小腹,小腹里正孕育著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她慈爱的说,「要去沈家。」 玄贞愣住,「那个人会恨死你的。」 女子沉默,她知道那个人会恨死她的,不只他,就连沈岳一定也会心里难受的……毕竟她带著别人的孩子来求助他…… 「玄贞大叔……」女子泪眼哽咽。 「唉!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嗓子还是留著唱曲吧!唱哭调真是不适合!」 女子一喜,快速抹去眼角边的泪水,「这麽说大叔是答应了?」 「我可没说我答应!我得好好考虑……」 ┼┼┼┼┼ 我得好好考虑……因为这孩子还没出世就已经露出死相了…… 这句话在送别华玦去沈家後玄贞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看著华玦越走越远的身影,连道别的话也没说,因为他心底知道…… 此生永别了。 作家的话: 接近完结罗~~ 完结 倚年华 作者:午盏 ☆、第二十五章 「拿去。」玄贞从怀里拿出一白玉小瓶。 小乖觉得奇怪,没有伸手接过去。 「唉!总是用得到的。」玄贞搔搔头,不知道怎麽该小乖解释。 「小乖?」客栈内传来慕容华困惑的冷冽声音。 「阿!阿发会咬杀人的……」小乖紧张的站起身,却怔怔的看著自己方才坐的位子。 稀疏的黄土尘沙散落一地。 玄贞伸手捞起的上的黄土尘沙,「拿去吧!道别总是难的,就让他以为是一场梦吧。」他将小玉瓶子塞到小乖手中。 梦吗?原来她只是一场梦。 「相公、浅浅和阿发,也都是我的梦,对吧?」小乖接过瓶子释然一笑。 「是了,都是梦。」 小乖转过身,渐走渐远,身後人影拉长,埋没入了尘埃。 ┼┼┼┼┼ 沈家门口停了一辆朴实简洁的马车,一身著玄衣的男子从马车内动作俐落地跳下,福叔快步迎上前,顺恭的笑道,「慕容公子,我们少爷等候您许久了。」 玄衣男子转过身,爽朗的笑容如夏日烈阳,一口整齐的白牙透亮,他说,「知道了。」 此人正是慕容泞。 慕容商行与西方大陆的沈家结成契约买卖的夥伴,今日慕容泞是特地来与沈东潜签契约的,如此慕容商行的买卖就扩及全大陆,在西方大陆更是有沈家做为桥梁横行无阻。 慕容泞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即将入到自己口袋心里就乐的开花,踏著轻飘飘的脚步随著福叔一起走入沈家。 沈东潜伤未愈不宜走动,便坐在大厅等候慕容泞,有些感染风寒使他面色略显苍白。 「少爷,慕容公子带到了。」福叔福了个身,离开了大厅。 「咳!咳!」沈东潜咳了几声,吃力的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迎接慕容泞。 慕容泞赶忙让沈东潜坐下,一边说著,「行了,又不是不认识,伤了就好好养伤。」 沈东潜笑笑,哑著声音,「那是你不嫌弃。」 「陈家那王八处理了没?要是没敢处理我来帮你吧。」一想到陈家大公子竟然因为没和慕容商行签上契约就对沈家怀恨在心竟然买凶杀人,慕容泞一想到这里就恨的牙痒痒的。 当初沈家和陈家一同找上慕容商行,希望自己成了东方与西方大陆的桥梁构成慕容商行行商的中介商,虽然两家势力不相上下,但是慕容泞在做过缜密的比较後,决定与沈家达成协议。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陈家在西方大陆仗势欺人时有所闻,若是贸然与陈家结缔契约,难保哪天陈家会背叛慕容商行,慕容泞可是最舍不得银子流到别人口袋的。 「报官了。」沈东潜淡淡的说。 「报官了就好,我就不信没王法!」慕容泞哼了一声,虽不像其他慕容家人医术了得,不过还是略懂皮毛,他瞧了瞧沈东潜的气色,续道,「听说是咱慕容世家的人救了你,怎样?医术还行吧?怎麽瞧你气色差成这样?」 「称的上慕容神医,自然医术了得,是我没按时吃药罢了。」虽然慕容华临走前开了药方,但是他忙著处理与陈家的恩怨,伤口有恶化的情形。 「哼!是哪个人敢自称慕容神医阿!称的上慕容神医的也只有我大哥!」慕容泞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沈东潜只知道小乖身边的那个男子姓慕容,出自慕容世家,却不知真名叫慕容华,见慕容泞唯大哥是从的样子不禁失笑,「你大哥不是十三年前就离开慕容世家了吗?可见过了?」 说到此慕容泞眉开眼笑,「见著了!身边还跟著一个小姑娘呢!」 沈东潜面上一僵,「小姑娘?」 「对阿!眼儿这麽圆,身高大约这麽高,一头乌黑的头发。」说起小乖,慕容泞还有些怀念她老是脆声声喊他小救的日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一天。 慕容泞描述的栩栩如生,沈东潜几乎都要以为小乖又站在自己面前了。 「上回还嚷著见完相公要去找浅浅,也不知道找著了没有,唉!」惆怅之感在慕容泞心中萦绕。 虽然事後无奈地替慕容华处理了林清岚闹事,可是一想到母亲思儿心切,就不禁对慕容华怀恨在心。 「原来小乖身边跟著的就是神医慕容华,怪不得医术了得。」沈东潜恍然大悟,一边想著若是再遇到不知道可否请慕容华医治娘亲。 「你认识小乖?」慕容泞惊讶的问,「难道你就是浅浅?」 沈东潜呼吸促乱,他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不是浅浅,浅浅已经死了。」 慕容泞不疑有他,不甚唏嘘的叹口气道,「这样啊……那小乖一定很失望了。」 沈东潜默然。 ┼┼┼┼┼ 客栈房间内的慕容华已经梳洗好,身上发出好闻的淡淡肥皂香伴著长久沉浸的药香。 从玄贞那离开後,回到客栈房间,〝咿呀″小乖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而入,慕容华正用毛巾擦著湿润的头发,他转过头寒霜的脸看她,小乖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我哪儿也没去……」说的中气不足,心虚的只好站在原地傻呵呵笑著。 「是不是买r包子去了?」慕容华打量小乖全身,像是要把小乖给看穿。 小乖眼底闪过狡诘光芒,回答的快速,「才没有。」 因为回答的过於快速,更加让慕容华肯定小乖偷吃过r了,他叹口气,无奈的斥,「我不是说过你不能吃r吗?」 小乖努努嘴不说话。 慕容华目光宠溺的摇摇头,问道,「接下来想去哪里吗?」 想去哪里?伴著你去哪里都好。 「想住觅江旁。」小乖想了想说。 「觅江不是去……」慕容华的话蓦然停住,小乖疑惑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真像那里。 那里是──殷澜村。 长年雾气不散,袅袅烟波宛若在浮云中漫步,凉意穿透衣裳缝隙与肌肤亲密无痕。 所有沉痛、疼惜、疼惜在慕容华的心中像是一把钝刀,来来回回摩娑著。 「好,我们就住在觅江旁吧。」 ┼┼┼┼┼ 「快来!我今天在觅江钓到了一条大鱼。」 慕容华和小乖在距离觅江不远的山林里盖了一间竹屋,很小,很简陋,却够他们住了。 竹屋外还种了蔬菜,小乖每日的工作就是帮蔬菜浇水,而慕容华则是准备饭菜,他们过得惬意,彷佛世外的一切皆与他们无关。 屋外传来慕容华喜悦的声音,小乖躺在床上想要翻身下床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她心里慌张地不知如何是好,她能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缓慢…… 绝不能让阿发发现她身体越来越糟糕了……小乖喃喃自语。 「小乖……?」发现屋内的小乖没有回应,慕容华疑惑的又唤了一声。 动!快动呀!小乖努力的试图动僵硬手脚,就在慕容华要加快脚步进屋内之际,小乖〝碰″的一声猛然翻过身从床上掉到地上,小乖迅速的爬起身,回过头望了一眼床上散落的黄沙,她咬咬下唇,手脚麻利的拉起棉被将黄沙抖落到地上。 「怎麽了?跌倒了?」在门外听见声音的慕容华连忙问。 「今天就是鱼大餐!」小乖赤足跑出房外欢腾的手舞足蹈。 「跌倒了?」慕容华上下打量小乖。 「太开心了就摔到地上了。」小乖傻笑回应。 慕容华一愣,失笑的小乖头顶,「你不能吃r。」他低低一笑,有趣的看著小乖的脸由心喜的红转为恼怒的青黑。 「就吃这一次吧!」小乖哀求。 「你忘了上次偷吃r让我忙了一下午替你清肠胃了吗?」慕容华提著鱼往灶房走一边说。 慕容华的身影闪身进灶房,小乖站在原地,低头看著从怀中拿出的小玉白瓶,无声的笑笑。 玄贞给的小玉白瓶里装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酒,一旦饮下就会晕睡,就连医者也难以事先察觉出来。 慕容华果然做了全鱼大餐,当然还有小乖的野菜餐。 小乖瞪著眼前的红萝卜咬牙切齿,「阿发,我真的不喜欢红怪物。」 慕容华吃著饭闷笑,「红萝卜营养。」 可我已经不需要营养了。 小乖在心里愤怒的怒吼。 小乖小心翼翼观察慕容华,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疾风速度执筷把碗里的红萝卜夹到桌上。 「小乖。」慕容华冰冷的警告声让小乖顿时觉得寒风刺骨。 小乖手一抖,艰涩的吞了口口水,试图转移话题,「阿发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 慕容华不明所以,放下筷子等小乖解答。 小乖从怀中拿出小玉瓶子,笑嘻嘻的说,「第七年,阿发找到我的日子。」 原来今天是慕容华在殷澜村找到小乖,正式开始与小乖一同旅行的日子。 「怎麽?平时也没看你记这些日子。」慕容华虽然觉得突然,却也笑著回应小乖。 七年了,时间如此迅速,就不知道小乖还能在自己身边几年。 小乖眨眨眼没有说话,在酒杯里倒了酒推到慕容华面前。 慕容华举起酒杯闻了闻,小乖紧张的心尖儿都提了起来,在天际转呀转。 「你哪来的好酒?」慕容华瞅了小乖一眼。 小乖一顿,歪著头佯装思考,「觅江边的黄大叔赏的。」 「觅江边只有赵大叔没有黄大叔。」慕容华摇摇头叹口气戳破小乖的拙劣谎言,也不再追究小乖的酒是谁给的,一口饮尽酒杯里的酒。 清润的酒香滑入喉头,慕容华有些意外,此酒不浓烈还有回甘的感觉。 小乖斟酌著又给慕容华倒了一杯。 ☆、第二十六章 「阿发,如果有天醒来,你发现你只是做了一场梦。」她站起身走到慕容华身边,轻声细语抬眸看著慕容华,眸中宛如浓雾狼烟,扣著椅背的手微微用力,苍白的肤色上有些许尘沙被吹落。 慕容华抿了口酒,朝小乖浅浅一笑,向来冷冽的嗓音带著暖意,「至少,我还能在梦中遇见你。」他忽觉眼前影像模糊不堪,小乖的脸逐渐的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声音嘶哑,「小乖……」 「祝你有个好梦,阿发。」小乖手脚轻柔将闭上眼昏睡过去的慕容华安置好舒服趴在桌上的身姿,她站起身凝望著,眼角染上不舍的笑意。 多年来一直有慕容华陪著,许多时候甚至自己也忘了她只是个已死之人。还以为能多看看这世间美丽的风景,还以为能和慕容华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还以为…… 小乖走出矮房,走入林道中,身影渐行渐远。 凉爽秋气染红了身旁连绵枫谷的落叶,成山堆叠的枯黄发出喀兹的声响,犹如嘻笑著欢迎著谁走入尘埃中。 幽林森处一块墓碑孑然一身直挺挺立在杂草丛堆中显得冷清萧条,终年不见光日让墓碑上长了大大小小的青苔更显岁月痕迹,满地遍野的枯黄落叶被风吹起在小乖脚边打了个卷。 小乖看著墓碑上一笔一画用血泪刻出来的字迹,过往的总总什麽也想不起来,只於和慕容华踏迹相伴而行的回忆在脑海中不停重复放映,有初遇她睁眼开见到的讶然俊脸;有为了照顾她的身体而疲惫不堪的颓丧脸;有为了她吵著要吃r的杀气冷脸,更多的是……用心疼和垂怜目光望著她的脸。 小乖噗哧一笑,想著娘亲不知道会不会生她的气,她这短暂一生的回忆没有为了女儿一生平安而狠心丢下女儿的伟大娘亲,却多了个冷脸面瘫其实仁心仁术对她极好的慕容华。 她举起手,手背上的r开始成堆缓慢的成土黄细沙状落下被风吹入空中飞扬,一点一滴,她会化成沙消失在这世间…… 「小乖。」那男子低柔地轻轻呼唤宛如在耳边响起,带著疼惜。 「阿发……」尾音随著尘沙飘散在空中,原本伫立在墓碑前的人影如梦幻泡影般消失。 一驼背的男子步履蹒跚拄著拐杖随後站定於此,无奈地摇摇头,斑白的花发飞扬空中,他如洪钟般惨澹的笑声震响了树上鸣叫的鸟儿,「既然种什麽因,得什麽果,那我又会得到什麽果呢?」他蹲下身将地上的尘沙收入腰间上的酒葫芦中转身离去。 ┼┼┼┼┼ 慕容华困顿的睁开厚重的眼皮,桌上的饭菜早已冰冷,甚至还有些蚊虫在上头飞舞,他只觉脑袋有如千斤重般头疼,皱皱眉低喊,「小乖,倒茶来。」 矮房内寂静无声,几乎连一g针掉到地面也听得见,慕容华抬起头,小乖的身影片寻不著,他忽地提起心尖儿,心绪不宁的再次轻唤,「小乖?」 太静了,静的让他……不安。 总是喊著他阿发的小姑娘没有出现,慕容华猛烈地站起身,突然眼前发黑晕眩,他勉强固定身子冲出矮房,见马儿依旧在院子里,他心情忐忑地想著也许小乖是跑出去玩了,也许小乖只是迷路了,也许…… 「祝你有个好梦,阿发。」 也许是……场梦? 顾不及多想他迅速踩著马鞍跳上马,飞快的拉紧缰绳,马儿扬起的尘土弥漫在天际。 哒哒的马蹄声疾奔至沈府红桧木桩大门前停下,慕容华动作急躁的翻身下马,使劲的敲著深锁著的大门,光滑洁亮的额头布满汗水。 大门被沈府下人打开,一脸莫名地看著慌乱的慕容华,「这不是慕容大夫吗?有什麽……」他话未完,chu布衣领被慕容华紧揪起,勒的他差点喘不过气见了地下阎王去了。 「叫沈东潜出来!他把小乖藏去哪儿了?」慕容华鲜少有急乱的时候,他双眼赤红,白皙的肤色染上因忐忑不安的气喘红晕。 「少爷……少爷……在书房……」那下人眼球直上吊翻白眼,眼冒金星。 慕容华如旋风般消失在那下人的面前,直奔往沈东潜的书房,沈府里的下人只觉身旁有一阵惊风刷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沈东潜在书房里手捧著书,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突然书房门被大力踹开,他抬起头眼见有洁癖的慕容华衣身凌乱,鬓发因汗水湿濡黏贴在双频边,双目赤红,他一进门便一把揪起沈东潜的衣领,乾哑著声音,「小乖呢?」 沈东潜被问的莫名,下意识反问,「什麽小乖?」蓦地瞪大眼,「小乖怎麽了?」 「少给我装傻!小乖在哪里?说!」慕容华忍不住大吼。 「我真不……」沈东潜欲解释,门外传来惊呼声,他抿抿嘴,朝外头喊,「发生什麽事了?」 一婢女匆匆入书房,带著惊慌低声答道,「少爷,夫人病又发作了!」 沈东潜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慕容华,在慕容华来不及反应之际反手捉住他的手腕,「夫人在哪?」 「祖厅。」 沈东潜拉著慕容华往祖厅走去,一边低声下气说:「母亲病起来谁都劝阻不了,还请慕容大夫医治。」 慕容华嘴角冷笑一声,任由他拉著,却不说话。 到了祖厅,只见案桌上摆放著大大小小的沈府祖先墓牌,堂中央跪著一身著华丽贵气的妇人双手紧揪著自己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流泪,显得神智不清。 沈东潜心一紧,他蹲身跪在沈夫人身边温声说,「娘,娘,我是潜儿。」 那妇人茫然的抬起头,看著眼前娴俊雅致,面容忧心的男子,脑中乱哄哄的,嘴里喃喃念著,「潜儿?浅儿?」她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目露恐惧,指著沈东潜,「不是我!不是我杀的!鬼!不要过来!」 沈东潜双眉如远山紧紧皱拢,深深叹口气望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慕容华,语气央求,「慕容大夫……」 慕容华冷笑一声,清雅的面容淡漠不屑,语气冷寒生霜,「这病没药医,也不知道杀了谁导致心病!」 彷佛触动了什麽关键字,沈夫人惊恐地发出尖叫,双眼赤红宛如药溢出血丝,「不!不是我杀的!」 沈东潜握紧拳头,软下语气央求著,「慕容大夫求你了。」 「说过了!没药医!」慕容华冷眼瞅了地上面容扭曲狰狞的沈夫人,接著带著痛快欢意笑道,「不如先告诉我杀了什麽人?我好对症下药。」笑意在眼底冰冷一片彷若结成了满山满谷的冻人寒霜。 沈夫人站起身冲向慕容华,语无伦次反覆念念有词说著,拉扯的慕容华的衣袖,「我没有杀人!不是我杀的!是她该死!对!是她该死!」 慕容华不为所动,一挑眉毛,一针见血接近冷酷道,「那麽人就是你杀的了。」 「慕容华!」眼见母亲疯狂的更加彻底,慕容华却仍用语言刺激母亲,沈东潜勃然大怒,大斥一声。 沈夫人全身抽搐颤抖,嘴里念著,「不是我!不是我!」看著慕容华的眼神越发疯狂,沈东潜见情况不对,连忙喊了声,「来人!快带夫人回房!」 下人蜂拥而上团团围住沈夫人,沈夫人神智不清惊惧的尖叫要挣脱,脚步不稳跟著一群下人倒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也不知是谁撞了案桌,案桌上的祖先墓牌〝哗啦啦″地掉到地上。 掉在地上的其中一墓牌吸引了慕容华的目光,他首先张大瞳仁映照著满满惊愕,挤开混乱的一群人,一口气悬宕在半空中憋著难受,心脏宛如受到剧烈撞击,颤抖著手,捡起其中一块墓牌,瞳仁中是不敢置信,他一字一句念的艰难,每念一字就觉得呼吸困难,「沈家第十五代沈岳妾室华玦之女……沈……乖。」 在混乱中沈夫人听见了慕容华的声音,她神智不清的表情忽然惨白,仰头像是有人掐住她脖子一般大口喘著气,朝著门外天空又哭又笑,「华玦!你宝贝女儿死在我手里阿!哈哈!死在我手里阿!死的凄惨阿!我让人把她活生生剖开肚子,在心脏上c上一把刀!哈哈!你爬出来找我报仇阿!」 慕容华表情瞬间凝固,全身的血y彷佛停止在这一刻,背脊僵直发冷,愰然中手中的墓牌蓦然摔到地面上〝碰″的一声脆弱碎成了两半。 沈东潜更是全身僵住面容刷白,呼吸霎时停止了。 「小乖是我妹妹……?娘,你竟然狠得下心……?」沈东潜瞪著眸不可置信的自喃,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沈夫人。 沈夫人的疯癫依旧持续著,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压住她的重重下人,跑出祖厅後挥舞著苍白枯瘦如骨的双臂仰天大声哭喊,斑驳的泪沿著她刻画著岁月痕迹的眼角滑落,落入土中,不复踪迹,「华玦!你没想到吧!你j心藏起的女儿竟然会被我找到!你不得好死我也让你女儿不得好死!」 此时,原本该在今天归隐还乡的沈夫人n娘李婆拎著包袱步履蹒跚的靠近在瘫软坐地上低泣的沈夫人,「小姐……别再对过去执迷不悟了。」李婆历经风霜的眼角染上层层细纹,她眉眼心疼的轻拍沈夫人的抖动不停的肩膀,多年过去,李婆看著沈夫人长大,即使嫁到沈府也依旧喊著她小姐,她亲眼看著这个当年知书达礼的小姑娘转变为心狠手辣的女子,李婆却什麽也改变不了。 t 沈夫人抬起充满泪痕的脸,脸上是源源不断的无尽恨意与疯狂,「李婆……是华玦该死!她女儿也该死!是她抢了沈岳的爱!」 李婆不忍,蹲身抱住自己跟随多年的小姐,终究是无法再隐瞒当年的秘密,她哽咽著声音,「小姐阿……那孩子不是老爷的骨r。」 不只沈夫人愣住,就连沈东潜和慕容华也大吃一惊。 「不可能的……那贱种明明……」 一场梦,一场戏,究竟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与生命。 作家的话: 就要结局了~ 大家猜的到结局是什麽吗? ☆、第二十七章 陈年往事,犹如翻开一坛埋藏入土的老酒,苦涩不已。 那女子没有明艳动人的容貌,也没有凹凸有致的身材,唯有的只有宛如天上g阙下至凡间而来的清亮美声,一曲歌毕震惊天下,天下男子为她疯狂而来,她却微微一笑,一轮如满月的灵动双眼含著清冷的笑意转身消失在众人眼前。 她是华玦。 天下一华玦,曲如一瑰宝。 只是那女子的血与泪却无人知。 她这一生遇上了两个完美的男人,一个待她如至宝,捧在手心唯恐化掉,紧紧将她欲展翅的双臂锁在身边;一个是她的天空,她可以在他为她所建的世界里尽情翱翔……她这一生有太多说不完的故事。 她知道自己亏欠那个男人太多太多,但在她实在别无他法,当她带著腹中已有两月的胎儿求助沈府门前时,那个男人眼中有太多忍隐的沉痛,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怜惜还有说不出的痴恋。 她知道的,那个男人永远都是她的天,可以好好休息的天。 为了保护她,男人给了她妾的身分,过著隐姓埋名的生活,她什麽都不求,只求腹中的胎儿可以好好活下来,身边的所有人对她虎视眈眈,男人将所有的爱恋灌注在了她腹中胎儿身上,正室对她充满敌意,光靠那个男人是无法好好保她们母子健全的,她必须要有健全的规划,给孩子更好的环境,只求孩子能平安,不惜折寿下蛊,忍受与孩子分离之苦。 但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在她以为做了万全准备甚至在自己临走前也没能见到孩子最後一眼,千方百计求保平安的孩子竟然会死得如此凄惨,九泉之下定是以泪洗面。 天下一华玦,曲如一瑰宝。 可这瑰宝,却是用数不尽泪熬制而成。 ┼┼┼┼┼ 「华玦……」慕容华低声喃喃自语,回忆如潮水涌至他脑海。 十三岁的自己毅然决然决定离开慕容世家游历行医便是因为名为这名为华玦女子。 十三年前华玦只身到了慕容世家,面容憔悴不已,鬓发凌乱,身形宛如弱柳,慕容夫人一见华玦便红了眼眶,哽咽低喊著,「玦儿,为何如此!」 华玦笑的绝美无比灿烂如夜晚天际璀璨星光,她清丽婉约的悦耳嗓音说,「莺姊姊,值得的。」她忽地双膝一跪彷佛要震响浩瀚天地,慕容夫人惊的要扶她起身,华玦却不肯,她大力的磕了三个响头,白皙的额头印了大大的红印子,她目光坚定无比的说,「莺姐姐,我知道你向来心疼我,妹妹没求过你什麽事,如今却有一件事拜托你。」 慕容夫人心下不忍,到底是发生什麽事让这倔强的女孩愿意低声下气求人,她柔声道,「起来再说吧!你身子骨太弱了,地上凉。」 华玦遥遥头,固执道,「莺姐姐不应我,我便长跪不起。」 「玦儿……」慕容夫人轻柔著声音低唤著,「说吧,什麽事,莺姐姐能做尽力去做。」 「求莺姐姐给我续命蛊。」 她此话一出,慕容夫人脸色丕变,厉声拒绝,「不可能!你可知续命蛊是会害人致命的!」 华玦扬起头,灵动的双眼闪著点点泪光,就像在黑夜中发出聂人光芒的流云星彩,「我知道的,但是我愿意为了那孩子将我剩馀的命给她的。」 慕容夫人认识她数十年,从没在华玦脸上看过这样震撼人心的光芒。 慕容世家向来以医术闻名天下,但鲜少人知道其实慕容世家涉略甚广,其中也有不少人专研毒蛊,而慕容夫人便是其中之一。 续命蛊便是慕容夫人研制而成,物如其名,续命蛊是一种依附在人体的毒虫,如若让续命蛊的毒虫吸到他人血y在转而寄宿在自己体内,便可将他人的寿命延续给自己,是个相当狠毒的毒蛊,此蛊虽是慕容夫人研制而成,但是除了自己身边的亲信是没人知晓的。再者,制作续命蛊不仅程序复杂,材料更是需要借助至阳之人的血y才能炼制而成。而慕容世家也不允许有人随意制作续命蛊。 「玦儿,生死有命,你如此强求是得不到好结果的。」慕容夫人双手捧住华玦单薄的肩上,几年不见,当年高傲倔强的少女又更瘦弱许多,却也成长了许多。 「不!莺姊姊,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了,我只要她平安!」一滴晶莹剔透的清泪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宛若是她对孩子全倾灌注的母爱,她接著续道,「莺姐姐,沈岳护不了她的,虽然已经把她送到远山的殷澜村,可我还是不放心,求您了!」 见华玦意志坚定,慕容夫人不由得长叹了口气,有些动容,面色为难说,「我知道了,可制作续命蛊程序困难,不只你的血,还须取得至阳之人的血y方能熬制而成。」 华玦垂眸,低声说,「大公子……」 「华儿不行!」慕容夫人拒绝的太速,看华玦眸中闪过哀伤,她苦笑著解释,「华儿虽是至阳之人,可你不是不知他的x子,若是知道我拿他的血来制作续命蛊肯定会发怒的。」 华玦低垂著脸,卷长的密密睫毛在眼睑下成了y影,「我只是希望,也许最後大公子能够保一保这孩子。莺姐姐不答应,我便在这长跪不起了。」 慕容夫人霎时手足无措,她紧皱著黛眉,焦躁地来回踱步了许久,最後化作一声长叹息,她轻轻扶起华玦,最後认真无比的问,「玦儿,当真不後悔?」 「不後悔。」那女子倾力坚决的嗓音如深山里滑过间底的潺潺流水缭绕馀梁久久不散。 为了这名为华玦的女子,慕容夫人不惜下药迷昏慕容华盗取他身上的至阳血y制作续命蛊,慕容华事後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慕容世家向来以医闻名,自己的娘亲却不惜盗取儿子的血y制作毒蛊给人,有违医者本分,慕容夫人事後一脸悔意也没有,甚至不愿透露任何有关名为华玦此女子拿毒蛊的用意与她的去向,当年年仅十三岁的慕容华包袱收拾好,游历天下行医至今未回慕容世家过。 「华玦,华玦,竟是把续命蛊用在小乖身上了……」将这些往事串连在一起,也就不难解释小乖为何能已死却如活人般行走自如……因为他的到来。 续命蛊,因慕容华的血y而鼓动,为小乖燃起残烛之火。 本该已早逝的年华,留在她体内沉眠的毒蛊因是用慕容华的血y制成,毒蛊受到极大的吸引而牵引小乖已乾涸的心脏。 之所以会以活人般的姿态继续生存,不是愿望未了……是因为慕容华在她身边。 慕容华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般踉跄後退了几步,面容苍白,「原来是我吗?」 续命蛊,至多只能续命七年。 「老爷与华玦为了制造小乖一出生就是是死胎的假象,在此建造小乖的墓,可谁知……竟被夫人挖墓後发现里头只有衣冠而已,在四处打听後打听到华玦之女被藏在深山的殷澜村……」後面李婆不用说下去,所有人都明白。 慕容华站立在那墓碑前,上头一笔一画笔劲遒劲,一看就知道出自沈岳之手。 沈岳逝去前便是闻名遐迩的书法家。 就连小乖的墓碑都是沈岳一笔一画亲自刻上,你说沈夫人如何不恨华玦?就连生的是死胎也被沈岳这样疼爱,难怪沈夫人连小乖的墓也要挖,如是生不让她平安的长大,即便是死也要让她死的不安宁。 沈夫人爱的彻底,也恨的疯狂。 墓碑上的黄沙簌簌落下,慕容华没有勇气去掬起,他害怕那是小乖最後存在的痕迹。 「原来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沈东潜神情颓然,全身疲惫的坐在地上。 以他为藉口,一开始沈夫人锁定的就是小乖。 如果他当初没有在殷澜村驻足遇见小乖,是否小乖就不会被沈夫人发现,而永远开心的在殷澜村活著? 可惜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只能不断的往前走。 可我走得这麽远,小乖你还会站在身後望著我吗? 作家的话: 看票数这麽少大概是我写得不好吧 快要完结罗~ ☆、第二十八章 盛京皇城清惠g内,暗红色j致华美g装的女子全身倚靠在云纹綉金丝的软枕上漫不经心的翻著厚重的书简,「冬年,本g怎麽翻都没有有关华玦的纪录,」她抬眸眸中凌厉,「你确定没拿错?」 冬年吓得全身发抖,舌头打结口齿不清却还是恭敬应答道,「没拿错的,娘娘。是保管历代先皇后妃录的杨公公亲手交给奴婢的。」 林清惠又翻了一页,一口闷气梗在心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可是瞒著皇上要查有关华玦的资料的,可就连历代先皇后妃录都没有任何纪载,即便是遭弃在冷g的废妃都会记载在里头在是,这华玦究竟是什麽人,如此神秘? 冬年畏缩著抖著嗓音战战兢兢提议,「还是娘娘,奴婢再去问问杨公公?」 林清惠漂亮的眸静如沉水,倏地甩手一丢,手中厚重的书简被她甩的老远,「不必了,想来是查不到什麽了?」 一双金黄绣龙图的长靴踏步而来在地上的书简前停住,带著狡猾如狸的笑意问,「爱妃这是要查什麽呢?」那人弯下腰要捡起书简。 林清惠大惊失色,拔声脱口而出,「冬年!捡起来!」 冬年一抖,飞扑过去正巧将书简压在身下,在那双金黄的长靴面前成五体投地姿势,冬年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垂著头紧张到结结巴巴,「奴……奴……婢参见皇上。」 皇上对冬年滑稽的飞扑举动,哑然失笑,「行了,不必行这麽大了礼,下去吧。」 冬年提心吊胆的将身下的书简藏进衣中确保书简没有露出一点痕迹才灰头土脸的爬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清惠g。 皇上兴意盎然地看著冬年逃离清惠g的背影觉得有趣,他随兴盘腿而坐在林清惠身前的案桌对面,桌上摆放著林清惠未下完的黑白棋子,他执起黑棋落下在棋盘上,一边说,「爱妃要查什麽呢?不如问朕比较快。」 林清惠恢复镇定,她笑了笑,「没什麽,不过就是林清岚得罪了慕容世家,臣妾想著要如何开解呢。」 「喔?林家果然人才辈出。」皇上淡淡一笑。 此话听在林清惠耳里刺耳万分,她压下心中升腾的怒火,毕竟有求於眼前的男子,不得不低声下气,「如今林家数十产业皆被慕容世家封锁,还望陛下帮忙。」 皇上凤眸轻抬,上扬的眼尾如狡狐一般,「爱妃希望朕怎麽帮呢?」 林清惠袖下的手紧揪著衣角,掌心濡湿一片,反问,「依陛下之见呢?」 「呵呵,依朕之见,自然是封锁的好。」皇上轻笑两声,笑意在眼底冰冷成霜。 「千封!」林清惠恼怒的直斥皇上的名讳,说完意识到自己差点被斩头的无理行径,脸色惨白一片,弱弱如蚊声,「陛下……求您了。」 虽然对林家有再多不满,不过那里毕竟是自己的家,如今林家有难,她如何能见死不救,即使贵为贵妃娘娘,她能做的事真的少之又少。 所有的事,彷佛都在眼前这位身分尊贵的男子之下。 看著林清惠从爆发的母狮又转变为令人垂怜的白兔,皇上的眼带著戏谑的笑,执起白棋旋然落下,「爱妃想做什麽去做便是。」 林清惠容颜一喜,霎时如繁花盛开艳丽群芳,「多谢陛……」 她的话未完,门外传来鹰天冷冰不带温度的声音,「陛下。」 皇上头也没抬,应了声,「进来吧。」 林清惠只得抿著唇没把话说完,脸上的喜色也褪下几分。 鹰天走入靠近皇上耳际耳语,也不说了什麽,皇上的俊容掀起波澜,执黑子的手微僵,「你确定?」 「是。」鹰天退开几步,眉眼恭顺。 皇上看著棋盘上的黑白子交错,手中的黑子蓦然掉落,震乱了棋上的黑白子,就连林清惠略略讶然。 「我知道了,下去吧。」皇上说完,鹰天身一闪,消失在眼前。 「陛下?」见皇上失神,林清惠唤了一声。 「爱妃,如果公主连骨骸都不剩该如何葬入g陵呢?」皇上声音很轻,也不知到底是在问自己还是眼前的女子。 林清惠不语,她知道,此时的皇上不需要她任何回答,皇上想要的答案都在他自己心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上走出清惠g,外头的阳光刺眼照耀,他眯起凤眼,眼前是什麽模糊了眼眶? 一阵风吹起扬起他的发丝,宛若轻捧著他的脸,诉说著无声的感谢,他闭上眼任凭凉风轻罩他的脸,长卷的浓密睫毛恣意摇摆,身上的金黄龙袍就是烫了他全身,五指张开感受与风的无缝隙。 「哥哥。」朗朗笑声彷若直达耳里。 皇上猛然睁开眼,地上落叶被风卷起在空中飞舞,转著转著,最後复於平静。 风依旧在吹,时间依旧在流逝。 只是有些人,不在了。 「鹰天。」他眸中茫然散去,幽深如夜的眸令人看不清。 黑色的身影迅速站定在他眼前,「在。」 「传圣旨去桃花寨吧。」 ┼┼┼┼┼ 那块歪七扭八写著桃花寨的木牌吊的歪歪斜斜,鹰天站在寨门口,内心挣扎纠结。 这时寨门〝咿呀″的打开,来人傻愣愣瞪著鹰天,鹰天也瞪著那人。 「你……又想被绑架?」秀榕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 鹰天想拔刀一刀捅了秀榕,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和,「让寨主出来。」 「你以为我们寨主随便叫都会出来的?」秀榕甩甩头,用鼻子喷出热气。 「让你们寨主出来接圣旨!」鹰天额间爆出青筋,他从怀中拿出亮黄黄的圣旨。 秀榕狐疑的看著号称是圣旨的东西,最後还是进寨去唤桂花。 今日桂花一身粉色碎花劲装,跟著桂花身後是寨里大大小小的寨民,伸长著脖子不知道发生什麽事了。 胡右冲出人群,抖著手指鹰天鬼吼鬼叫,「我就说是皇上吧!你们就不信!还说我老了出现幻觉了!」 「风慕玦是皇上?」 「当真是皇上?」 「那鹰天是……?」 「大概是身边服侍的公公。」 鹰天抽著眉角假装没听到这些窃窃私语,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桂花寨正名为桂花村,特赏良田家畜数计,钦此。」 所有人张大嘴巴一动也不动,当然也没有跪恩叩谢。 皇上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因此也让鹰天不用特地要求桂花寨的人跪恩叩谢。 鹰天身後跟著排列整齐的牛车,他从其中一台牛车上取下一副厚重的匾额,上头烫著金黄色的字,龙飞凤舞写著桂花村。 「这是皇上御赐的匾额。」鹰天道。 阿曾叔向前接过匾额,〝哎呀″了一声,用上了二十分力气抱得很是吃力,「这是真的金子?怪重的!」 一听是金子,所有人纷纷围了上来,好奇地伸出手东西,还有人张嘴试著咬看看。 「是真的金子!硬得很!」那人咬的牙齿险些与自己的嘴分家,欢喜的大叫。 「可不可以把金子拔下来就好,这块破木我们不要?」有人期待的问。 「不是破木!这匾额是百年槐树制成的!」鹰天忍不住咆啸。 「那可以卖很多钱?」 「金子和破木一起卖不知道可以赚多少?」 「我们这下是有钱人了!」 鹰天青黑著脸,看著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讨论的激情亢奋。 桂花飒爽的笑笑,朝鹰天做了一个不怎麽正确的拱手,「谢过皇上了。」 所有人这才从惊喜中回过神,异口同声,「谢吾皇万岁万万岁。」气势磅礴,悠悠回盪在整片山林野间。 「你们就不信我!我就说是皇上把我打晕……」胡右激愤的控诉未完。 「胡老先生,传皇上口谕,该是时候回皇g了。」鹰天冷不防地说。 胡右面色一僵,惨白一片。 「恩?老胡,皇上要捉你进g当公公?」也不知道谁惊讶的问。 作家的话: 今天收到礼物受宠若惊了不少!! 立马更新最新一章 谢谢这位大大给我的鼓励 ☆、第二十九章 相国府内元夫人看著手中的提亲帖子轻蹙著黛眉,「衍儿,这是林家第七次上门提亲了。」 元映衍一身墨绿色秋衫,无聊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掌纹,「娘,您叫我来就为了说这事?」 元夫人叹了口气,「再怎麽说咱家和林家本就指腹为婚,你毁约也就算了,哪能让林家姑娘上门提亲的道理?」 元映衍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娘亲面前来回踱步一边念著,「娘,你没看那林清岚那泼撒样!这要是娶回来当媳妇,我这一生就完蛋了!」 「啧!说这什麽话!好端端的姑娘被你说成泼撒,人家还要不要嫁人啊!」元夫人瞪了儿子好几眼。 元映衍哼了哼没再答话。 林清岚跑到相国府大闹早让他留下泼妇的印象,再且听说林清岚又得罪了慕容世家,林家旗下的数十产业遭到封锁,此时积极上门提亲想必是有了极大的困难,急於得到相国府的帮助。 「衍儿,你倒是说说话呀?」元夫人说。 「无话可说。」元映衍偏过头使小孩x子。 元夫人无奈,收下提亲帖子只得等元庆书回府再商议了。 说到元庆书,他最近实在心情欠佳,暗地背著皇上派人处理掉殷澜村遗留下来的幸存者小乖却总是一去无回,他气恼的想著,难道这慕容世家的慕容华不只是神医还是绝世高手,竟将他派出去的人全都给解决掉了? 想著想著他竟然在早朝中出神了。 「元爱卿想什麽呢?想得如此出神。」皇上坐在龙椅上手托著下巴问。 元庆书尚未回神,皱眉思考著下回要派更厉害的人去。 一旁与他友好的大臣看不下去拼命给他使眼色,不过元庆书没有意识到。 皇上带著意义不明的笑,「看来元爱卿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思考,不如就不打扰他了,退朝。」 一旁服侍的公公一愣,这不是才刚上朝吗? 其他大臣也是一惊,其中有大臣连忙站出来说道,「陛下,听说邻近一带的富有人家……」 「朕不是说了退朝了吗?」皇上懒洋洋的掏掏耳朵。 一旁的公公察言观色,提著公嗓子,「退朝!」 这一喊也喊醒了元庆书,众大臣面面相觑,然後一同用异样的眼光望向元庆书,元庆书被看得莫名其妙。 「唉!我说你是怎麽回事,上朝也能失神,真是让大夥儿看笑话了。」退朝後朝廷大臣鱼贯而出议事大殿,与元庆书友好的杨大人拍拍他的肩,摇头著说。 「看来皇上打算大整先帝遗留的老臣。」 「怎麽说?」 「你没见方大人方才一提富有人家付税买官之事就被陛下给打断呀!」 元庆书身旁走过的官员低声交谈著。 元庆书一顿,他贵为相国府大人,服侍先皇二十馀年,对此少年皇帝的确不了解,自以为用服侍先皇的方式也能让少年皇帝看重,更准确地来说,他始终带著某种优越感…… 他可是重臣元老,就连少年皇帝也必须看他眼色才是。 他一直这麽以为的。 可他这时才想明白,他派出去的人一去无回以及少年皇帝开始大整朝政,甚至……若有似无的提醒著他…… 他,千封,才是现在掌握生死大权的天子。 「唉……我果然老了。」元庆书吐出一口浊气,感叹著。 还好自己醒悟的不晚。 ┼┼┼┼┼ 元映衍在元夫人的催促下意兴阑珊的来到慕容商行。 「若是求慕容商行放过林家,也许林家就不会再拿提亲帖子过来了。」临行前元夫人的声音犹在耳。 「唉……」元映衍叹了重重一口气,望著慕容商行大大的招牌左右为难踌躇不前。 他到底为什麽要帮林家求情?不是该惹出是非的林清岚来求情的吗?他懊恼地想著。 也不知道第几次这样问自己了,可始终没有答案。 此时商行里头传来两个男子的交谈声。 「那与西方大陆的交易路线就这样定下了,收益一定无可想像。」一男子清润如水波涟漪的悦耳嗓音说著。 「甚好,与我想的没太大差异,若是创造双赢慕容商行就能扩及全大陆了,连结沈家的商行就能减少行商路线上的损失。」慕容泞的声音带著欣喜。 西方大陆一带只要挂名沈家想是横行无阻的。长年与沈家竞争的陈家也被扳倒了,陈大公子被官府抓去坐牢後,西方大陆平乐安宁,加上沈家结合慕容世家,不时也有慕容家人前去义诊,百姓对沈家颇有好评,更加让两家联合的生财之道更加通畅。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慕容泞就笑得合不拢嘴。 「论生意头脑沈某果然还是不及慕容公子。」那男子笑叹。 慕容泞睨了一眼,「行了,就别互相谦虚了,听的耳朵发麻。」 那男子失笑,「如此,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知道了。」慕容泞一边说著一边伴著男子走出商行,出了外边发现元映衍站在慕容商行门外一脸懊恼地来回踱步,他奇怪的问,「这不是相国世子吗?来慕容商行有事吗?」 慕容泞身边的男子听见相国世子这四字面容一征,转眸打量著元映衍。 「阿……」元映衍尴尬不已,帮林家求情的话实在无法拉下脸皮开口。 「那沈某就先回去了。」那男子不再多留,向慕容泞道别後离去。 「那是谁?」望著那越走越远的熟悉背影,有什麽过往回忆在元映衍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试图抓住就无疾而终。 「那是沈家大家长沈东潜。喔!是你认识的浅浅的大哥,唉!浅浅死了小乖肯定很失望……」这是慕容泞不知道第几次的感叹。 浅浅?记忆中那笑如三月春风的少年轮廓在脑中笑意融融,元映衍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追上去。 正当跨出门槛之际,与一身著浅绿色的女子蓦然擦肩而过。 「映衍哥哥?」女子莺莺细语的婉转嗓音带著惊喜。 元映衍回过头,只见那女子面容秀丽j致,身形玲珑,美眸如翦翦秋水溺人三千。 「你是……?」 「是我呀!蓉芳妹妹。」那女子笑说。 一个人走了,一个人来了。 谁是谁的陌生人,谁又是谁的必然相遇之人。 作家的话: 更晚了这两天很忙(跪算盘去 明天有空会连两更至完结 求票打赏 ☆、第三十章 天g云雾飘渺茫茫,烟波朦胧袅袅如狼烟升起,那行云流水处潺潺流水间底作响,满山满室的桃花树开得满满粉色桃花,铺满云绵彷若发出邀请的红毯,淡淡清香缭绕其中,美不胜收,却如幻境醉人。 与美景不符的佝偻苍老身姿站的歪七扭八,手里拿著柳枝条甩呀甩。 在他面前的坐著的是创造苍生的女娲娘娘。 女娲淡漠一笑,面孔模糊不清,「差十年就能入仙班了,这样值得吗?」 玄贞白花花的胡子,佯装思索了一翻,「是不值得的。」末了,他忽然露出缅怀的笑容,眼角染上看不清的朦胧雨雾,「这是我欠她的。」 女娲了然,她手执翠竹叶沾晶莹透亮的露水一点,穿著白莲花双蒂盛开的锦绣鞋脚边的土泥忽如新生胎儿般自动分化出头手脚,连五官也细致了起来,她纤细白皙的素手将泥人轻轻掏起,放置在玄贞充满皱褶细纹的大掌中,微微一笑,「去吧,我和这孩子也是有缘的。」 玄贞笑笑,「还是您心善。」 ┼┼┼┼┼ 清晨天微亮,那一身皑皑如雪白衣的男子驻足在慕容世家门前。 记忆中的慕容世家朦胧模糊,犹记得自己离去时母亲伤心欲绝却说不出挽留话的悲伤脸孔,恬静美好。 慕容华握紧手中的药箱,一丝家愁萦绕在心中,默默地凝视著挂著慕容世家的挂牌匾额,竟有些觉得陌生了起来。 「咦──?」晨起打扫里外的下人手拿竹扫把〝咿呀″推开沉重的大门,他疑惑的打量著慕容华,双眸瞪大倏地一惊,飞速地丢了扫把如一阵旋风般刮起地上凌乱的落叶飞奔的不见人影。 慕容华失笑,寒霜的俊容宛如春风化雪。 此时的慕容世家乱七八糟。 「大公子回来了!华少爷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华少爷回来了……」那名扫门下人带著惊讶愕然的脸孔和嗓音如铜锣般来来回回响彻在慕容世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悠悠回盪。 所有人不论老少,还是一脸刚睡醒样起来晨扫的下人皆顿住手中的干活,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颗蛋。 「力哥,这早晨多亏了你的玩笑,我这会儿都醒了。」在慕容世家待了大半辈子的阿荣叔呵呵一笑。 原来是个玩笑。众人虚惊了一场,窃窃私笑又开始干活。 「我才没说笑呢!是真的!我方才在……」力哥见大家一脸不信样著急的要反驳。 「唉!力哥你还是快去扫门吧!否则会要挨骂的!」阿荣叔横眉竖眼啧啧两声。 「阿荣叔好久不见,我回来了。」阿荣叔身後传来悠远深邃带著笑意的冷冽问候声。 不只阿荣叔背脊僵直,就连周遭的所有人都呆滞著表情又定格了动作。 「我……我背後有……」阿荣叔背脊发冷,结结巴巴著话未说完。 力哥惊喜大叫了一声,「是大公子!」 是了。他慕容华回家了。 这是他事隔多年回到慕容世家後的第一份早饭,饭桌上摆著都是他爱吃的菜肴,慕容夫人坐在他右手边显得相当局促却又开心得不能自己,还有,门外挤成一团看热闹的下人们。 慕容夫人的面容如记忆中不变的恬静美好,却在眼角刻画上岁月如梭的痕迹,她期期艾艾的凝视著慕容华,想说些什麽却不知道该从如何说起。 慕容华知道,这桌菜肴是母亲亲自下厨的,都是他爱吃的。 满满的歉意与愧疚在心中盘绕,他低垂下头,长密的睫毛在眼下染上的y影。 「怎麽了?不合你意吗?」慕容夫人心尖儿一下子提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像少吸了一口气。 「不。」慕容华抬起头,黑亮的双眸柔和,他握住慕容夫人因紧张拉扯衣角的手,「我很喜欢。」 慕容夫人灿然一笑,执起长筷亲自替慕容华夹菜到他碗里,她温柔地说,「喜欢就多吃一点。」 慕容华望著母亲笑颜逐开就连眼角的细纹也彷若被抹平了一般,心头暖暖,他笑应,「好。」 「怎麽没见著泞儿说的小姑娘?」慕容夫人左右看顾,不禁疑惑的问。 慕容泞不是说那来自殷澜村的小姑娘和慕容华形影不离吗? 慕容华一征,执筷的手也一顿,筷子上正巧夹著一块葱腌猪r。 「听说是来自殷澜村?殷澜村有留人下来真是太好了。」也许是知道自己儿子不爱说话的个x,慕容夫人自迳又道。 「恩。」慕容华应了一声,将葱腌猪r放入碗里而不是送入口中。 「你爹最近也出去义诊了,我会派人传口信给你爹和泞儿的。」慕容夫人笑说,脸上洋溢著幸福满足的笑容。 慕容华放下筷子,突然说道,「娘,华玦是个怎样的女子?」 慕容夫人愣住,抿抿唇,闷声问,「怎麽忽然提到华玦了?」 「若是早些知道……就可以跟她说说她娘亲是怎麽样的人了。」带著语意不明的遗憾,慕容华静静看著碗中那块葱腌猪r,耳边似乎又传来小乖吵著要吃r的喋喋不休。 习惯,真是可怕的一件事。 「谁?」慕容夫人还是没有会意过来,隐隐地觉得,有什麽谜团的死结要被解开了。 慕容华笑的温柔,唇棱是醉人的弧度,「沈乖,华玦之女。」 〝啪″的一声,慕容夫人愕然,手中的筷子掉落到地上。 殷澜村!她想起来了,华玦藏起的女儿就在殷澜村。殷澜村被瘟疫灭村了,难怪她隐隐觉得不安,没想到她竟是忘了华玦用命换来的女儿藏在殷澜村了。 「那、那、那孩子……」可是躲过瘟疫了?慕容夫人艰涩的问不出口。 「续命蛊。」慕容华淡漠说。 上天开了一个大玩笑,兜了一圈,华玦拼命也要保护的女儿死的惨烈;兜了一圈,他偶然的到来成了和小乖必然相遇。 其实偶然与必然也只相差了一个字,又有谁真的知道偶然与必然的差别呢? 慕容夫人手颤抖,不料结局竟是这样,华玦的以防万一竟然成真了,这该多讽刺啊! 慕容华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递到慕容夫人面前,慕容夫人接过画像手颤抖得更厉害,眸中缭绕著滢滢雾气,晶莹的泪珠如串珠从她眼角滚滚滑落,灼热的温度烫伤了她的面频也烫伤了她几乎喘不过气的心脏。 「这孩子……这孩子……」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画像在她眸中朦胧成雾,一滴两滴落下的泪珠在那张画像上晕开渲染的一蹋糊涂,她哽咽地不能自己,又哭又笑,「这孩子真像华玦……」 华玦,你这麽做真的值得吗? 慕容华看著画中成年後的小乖,小乖笑颜巧笑倩兮明丽如山水墨画,圆润如汪潭的眼珠彷若道尽千言万语,曾经遗失的年华都被画进了这张画里。 小乖,如果这是梦,我宁愿不曾醒过。 作家的话: 现在才发现後续几乎都没3000字(跪 ☆、最终章 东方青柴山上有一座在宏伟高挺的千年松树下环绕的女娲古寺,古寺一砖一瓦皆是用实心古桧木相叠而成,寺内处处散发著桧木沉香,虔诚而庄重。寺中央摆放著一尊高三尺的女娲神像,女娲温柔双眼彷佛穿透的袅袅天际俯瞰众生,赤裸的脚足边还有两个用泥制而成的小娃儿,象徵著女娲赐与人新生命的到来。 在女娲寺中内间素雅的禅修房传来女子怒斥,「玄老头!你再喝你再喝!不知道你身体不能再喝这麽多酒了吗?」那身著浅粉色清雅的女子手持扫把横眉竖眼的瞪著坐卧在床沿边一白发苍色的老人,女子背对阳光,面容映的模糊,地上的人影拉的老长。 玄贞睁开厚重的眼皮,懒懒的睬了一眼女子,赖皮的嘿嘿笑了两声,又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美酒,嘀嘀咕咕,「我这不是要成为酒仙嘛!」 「酒仙?我看成为酒鬼比较快!」女子生气地用扫把把酒葫芦给扳倒,气呼呼地转身要离开禅房。 「小乖。」玄贞唤了那女子的名字,胡乱哎呀了一声,扶著自己的腰际,神色痛苦的嚷嚷,「我这老毛病又犯了,疼死我了!」 那女子飞快的旋过身,清澈圆润的大眼透露出担忧之情,小巧修长的白皙下巴在颈下抹上一层y影,双频白皙有著方才气愤染上的健康红晕,她身材纤细如柳枝,身著浅粉色夏衫衣裳显得活泼有生命力。 她是小乖。新生的小乖。 女娲破例为了玄贞的求情而开一面以泥重制小乖的人型,再以露水轻洒而给了小乖一个全新的生命。 小乖飞快的奔至玄贞身边一边叨叨念念,「怎样了?哪儿疼?」一边用手狠掐著玄贞腰间的一团肥r。 「小乖你这是要弄死老夫阿!」玄贞痛得鬼吼鬼叫,眼眶泛泪。 「谁让你不老实!」小乖忿忿的大斥,却又放松手的力道。 「行了行了!不疼了!我好了!你给我滚出去!」玄贞把小乖还横在他腰间上要做怪的手甩开。 「当真不疼了?」小乖狐疑不信。 玄贞瞪眼吹了一下自己唇鬓上的白胡,气呼呼地大喊,「不疼了!」 小乖半信半疑地起身,抄起地上的扫把走出禅房。 「唉!一看就知道玄老头在说谎!要不要下山请个大夫呢?」小乖垂头扫著寺中庭院的落叶,一边思索著。 一朵粉红桃花飘落到了小乖的掌心,小乖脑中好似有什麽一闪而过,却什麽也抓不住,她歪著头凝神看著桃花,嘴角勾笑,双频边的小梨涡绚丽晕开,她索x搁下扫把手握著桃花随x跳上院中石桌席地而坐。 想起她初醒了,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娲寺禅房的雅致杉木雕花天花板,脑中空白一片,玄贞拖著踽踽的步伐走到她床边,斑白的须髥唇畔边好似有著若有似无的欣慰笑容,他声如洪钟,像是要把还在美梦中不肯醒的她给唤醒,「小乖,醒了?」 她叫小乖,没有姓。 玄贞说她有个爱她到愿意牺牲折命给她的亲娘,有个疼惜她的哥哥,还有个将她捧在手心的男子。 她问:「那为何我会只身一人在这里?」 玄贞只诡异的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没肯多说什麽。 她醒来後总觉得心里落空空的,像是少了些什麽一般,但她却想不起来究竟丢失了什麽。 纤纤素手捂上左x口,空荡荡的,虽然心跳强而有力平整的一蹦一跳。 一定是很重要的。她对自己说。 突然一酒葫芦〝硄″的一声放置在她身边,小乖迷迷糊糊抬起头,只见玄贞笑的贼兮兮说道,「酒没了,下山买酒去。」 小乖抽著眉角,非常不屑撇嘴,「没了最好!省的变酒仙。」 「哎呀呀!没酒我全身都疼阿!疼死我了!」玄贞装模作样的在地上打滚了一圈,偷偷睁开老眼,可怜兮兮哀求,「小乖,你忍心看我这麽疼吗?」 小乖龇牙裂嘴,蹭地迅速从石桌上跳下来,一把抓过酒葫芦,「得了!得了!我下山就是了!省省你那老掉牙的演技吧!真是!」回房简装背了个外出的包袱下山去了。 玄贞看著小乖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扬起笑容,意义不明的嘿嘿一笑,「终究是 和他有缘,小乖。」末了,又搔搔头得意的说,「嘿!有空得找月老头喝喝酒,他这月老的位置可得让给我坐坐才是。」 青柴山山脚下有一间茶坊,专门提供疲惫的行脚旅人们歇息喝茶之处,茶坊老板娘是个可爱的胖大娘,丈夫死了,有一个年幼的儿子要照顾因而在此开了茶坊以维持生计。 「哟!小乖!又替师父下山买酒呀!」和小乖极熟识的大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澄亮的黄牙。 小乖讨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用袖角擦擦溢出水的嘴角,澄甯清澈的大眼露出无奈,口中一边抱怨著,「就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是他仆人呢!」 大娘眉开眼笑,脸上的r挤成一团,「你就多让著师父呗!又不是不知道玄贞师父那爱喝酒的x子。」 「老毛病又犯了也不肯戒酒!肯定是哪个酒鬼转世的!」小乖呸了一声不以为然鄙视。 「怎麽,腰间又疼了?我倒是听说最近附近来了个神医呢!常来这儿喝茶的吴婶的爹就是被神医给治好的。」大娘突然说。 吴婶的爹?小乖记得那位脾气很差老先生时常喊腿酸的走不动,吴婶找了好多大夫都没得治,看来这新来的神医果然不负虚名。 「要不去给神医看看吧!」大娘热心的建议。 小乖点头,朝大娘灿烂一笑,甜嘴说,「知道了。多谢大娘!祝您生意欣隆!」她挥挥手跟大娘道别後朝山脚下的小村庄贩酒楼而去。 贩酒楼掌柜是一位年纪略长的王叔,见小乖踏进楼里,亲切的迎上前,「哟!又来买酒?」 小乖将酒葫芦递给王叔,耸耸肩,「老样子。」 王叔接过酒葫芦,笑呵呵,「得,知道了。」 趁著王叔盛酒之际,小乖转动眼珠环顾了一下贩酒楼楼内,此时正是用午饭时间,楼内熙熙攘攘酒客饭客聊天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好了。」王叔将装满酒的酒葫芦递还给小乖。 「王叔,听说最近来了个神医,在哪儿呢?」接过沉甸甸的酒葫芦後,小乖伸长脖子,没瞧见长得像样的神医。 「神医?没在这儿呢!听说要去山上的女娲寺。」王叔解释。 小乖回过头,眨眨眼,「什麽时候去?」 「就在方才。」 王叔回话才一完,只见小乖如疾风一般跩起酒葫芦飞奔出酒楼,王叔追了几步气喘吁吁大喊,「小乖呀,记得见到神医要报上自己名字跟年纪还有症状!」 小乖头也没回,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上气不接下气地终於快要到了女娲寺,要到达女娲寺必须走过长达一百零二阶的白色长阶梯,阶梯旁种著紫茉莉矮花丛,谜样醉人的紫色在阳光照耀下绽放出耀眼夺目的震人心弦光芒。 那名男子一身洁白衣裳,手提药箱,身型修长,如瀑的柔软长发披在背上,风吹微扬,青天色的发带宛如舞动在脑後。 他正一步一步缓慢优雅从容的步上第九十九阶。 小乖缓了口气,追了上去,一边扯开清悦稚气的嗓子── 「神医留步!我叫小乖,十八岁,女娲庙的玄贞师……」 再来她要说什麽她已经不记得了,那名白衣男子蓦然回首,漫天的黑发飘扬在空中,张扬的似是要迎接什麽人的到来,他眼睑微低垂,鼻翼如傲鹰展翅高飞,双眉如剑,下巴刚毅,面色俊雅清逸,黑亮深邃的眸子中映著小乖娇小的身影。 小乖知道,她找到了那个遗失却重要的是什麽了。 「小乖?」那男子宛如高山流水滑过间底冷冽的低沉嗓音在深山里回盪绵绵不绝。 他与她的命运齿轮又开始转动。 他与她的故事章节又被掀开新的一页延续下去。 《end》 作家的话: 终於更完了! 谢谢一直相伴各位 我知道自己不足的地方下次会再改进 ps有朋友问到为什麽千封会认识浅浅 答:千封既然可以知道小乖在殷澜村,自然也可以查到当年殷澜村灭村的原因,另外当皇上这职业不是该什麽都知道吗(被打 有问题欢迎会客室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