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两相难》 1-10 爱恨两相难 作者:冷笑对刀锋/李忘风 ☆、爱恨两相难 一 陈朗青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显示为十一点了,今晚超市的货有些多,他们这批仓库的搬运工也只能跟着忙到现在。 “小陈急着回去呢?” 老王放下一箱货,擦着汗就走了过来,他看见不停看一眼手表的陈朗青,打趣地问到。 陈朗青听见老王这麽问,尴尬地笑道,“也不是,就是晚了不好坐车。” “加把油吧,没多少货了!干咱们这行就是要吃得苦啊,谁叫咱们没文化呢!” 老王自嘲地笑了起来,又抗起了一箱子货,迈开大步就走在了前头,陈朗青见状赶紧也上前抗了一箱东西跟在後面。 肩上的东西足有一百斤,两年前,刚出来自谋生路的陈朗青还干不动这样的体力活,而现在这样的重量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事了。就像老王说得那样,像他们这样没有文化没有技术的人,在现在的社会能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已经不错了,他也很珍惜这样的工作机会。 老王不知道,陈朗青读高中的时候一直都是学校的前几名,成绩优异,是老师和同学心目中的特优生之一,然而本该大有所为的他却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了学业,也放弃了家庭,最後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这些秘密陈朗青藏在心里,从来没有向外人说过。 春华路此时已是黑黝黝的一片,只有零星的几家窗前仍亮着灯光。 这里是a市最大的临租房片区之一,因为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房屋破损老旧,大部分本地人搬走之後,这里的房子便用来专门出租给外来的打工者,在等待被拆迁之前,也算是废物利用。 陈朗青好不容易搭上了最後一班车,他下了车就快步走进巷子里,然後在一栋y森森的楼前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五楼的一间窗,发现灯居然亮了起来。 不可能,自己走之前已经将门锁好了的,那个人不可能会出来打开灯才是! 陈朗青心中泛起阵阵疑惑,带着一股焦虑和愤怒的心情,他匆匆地上了楼去。 一口气冲上五楼,陈朗青气喘吁吁地看到自家的房门紧闭着,他掏出钥匙开了门,却发现亮着灯光的客厅静得可怕,似乎屋里并没有人。 这时,他旁边邻居的房门打开了。 陈朗青下意识地转过了头,看到了住在自己隔壁的张叔走了出来。 “那个……小陈啊,你哥在我这里。” 傅云飞此刻正穿着一身肮脏的睡衣坐在张叔家的沙发上,他津津有味地望着电视里的节目,冻得发红的双手不时在烤火器面前搓一搓。 “下午我听到外面有声音,打开看到是你哥,他一个劲说饿,我看他可怜,你又还没回来,就让我进来坐坐,煮了面条给他吃。” 张叔向陈朗青解释着为什麽傅云飞会在他屋里的原因,他是这里的老住户了,因为年纪大了,也没有想着要搬到更繁华的地段去,就在这里继续住了下来。 陈朗青和眼前这个有点傻的男人是半年前搬来的。 当时陈朗青就和他们这些邻居说过了,他这个兄弟脑子有点问题,傻但是不干坏事。 自从陈朗青他们住进来後,张叔就很少见过他的兄弟,只不过时不时能听到隔壁传出的哭闹声,似乎那个看上去还长得挺不错的男人脑子真地有点问题。 本来他是无意招惹陈朗青这个傻子兄弟的,不过看见对方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大冷的天身上也就穿了套脏兮兮的棉睡衣,一把年纪的张叔难免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对方进来了,自己给他连煮了三碗面才勉强吃饱,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也是陈朗青白天要去超市打工,经常工作到晚上才回来,白天放一个傻子在家里,估计也是真没空照顾。 “你要是不方便做饭给你哥吃,以後干脆就叫他来我这儿吃点,反正也就多双筷子。” 要不是自己儿子早年因为车祸去世,现在估计也有陈朗青这个傻兄弟这麽大了,张叔看他这麽可怜,忍不住触景生情。 “没事,没事。不麻烦您了,张叔,我先带他回去,今天的事谢谢您了!我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陈朗青连连摆手,殷勤地道了谢之後,他几步上前,扶住了傅云飞的手臂,温和地说道,“走,回家吧,哥。” 傅云飞有些惊恐地看着陈朗青一眼,嘴唇动了动,念出了对方的名字,“阿青……” 陈朗青背对着张叔,和温和的声线完全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他看着傅云飞的目光里既没有一抹关切,也没有一丝同情,更勿论一分温柔,他的眼里只有冷漠,只剩冰冷。 傅云飞最後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低着头,看上去沮丧极了,在陈朗青地搀扶下离开了张叔温暖的家。 “你怎麽出来的。”陈朗青指着卧室门上断开的锁链问到。 傅云飞站在一旁,穿得单薄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我……我摇门把手,就……就掉下来了。” 他紧张地搓着手,不时抬头看一眼神情冷漠的陈朗青。 “噢,你就出来了,然後钻到外面去找吃的?”陈朗青的嗓音里渐渐带了讥诮的意味,忽然他的声音大了起来,“那麽喜欢出去,你就给我滚出去啊!别回来!” 傅云飞虽然脑子坏了不少,但是很多事情他还是明白的,他知道陈朗青要赶他走,吓得连连摇头。 “我饿。” 长得并不瘦弱的傅云飞声音细如蚊蝇,他似乎很害怕陈朗青生气,说着说着,脸色都吓白了。 傅云飞一天只有两餐。 早上六点,陈朗青会把他从那间没有灯的小卧室里赶出来洗漱,让他吃两个冷馒头,算是早饭。中午陈朗青要在超市打工,也没时间赶回来,傅云飞也就没午饭吃,只能孤零零地被锁在小卧室里,喝点放在墙角的冷水。 第二顿饭,他一直要等到陈朗青晚上下班给他从超市带点剩饭才能吃上。 两顿饭之间往往间隔了十五个小时之久,傅云飞虽然傻了,智力上退化到了几岁小孩的地步,但是他的身体却是成年人的身体,经不起这样长时间的饥饿。 这几天入了冬,天越来越冷,傅云飞也就越来越饿,他下午实在是饿得受不了,这才想出来找点吃的。 平时陈朗青都会用一g小铁链子把小卧室的门把手拴起来,只留一道窄窄的缝给傅云飞透气。其实往日傅云飞就经常晃动门把手,想从狭小y暗的屋子里出来,今天这铁链子算是终於给他摇开了,要不然,他也出不了门。 出了门,傅云飞在家里没找到什麽吃的,饥饿的本能诱使他打开了大门,正好遇到了好心的张叔出门倒垃圾。 “饿!你这个废物有什麽资格说饿!” 陈朗青看着傅云飞现在这副窝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拉着傅云飞直接将他拖进了黑漆漆的小卧室里面,把门一踢,就抽下皮带朝对方打了过去。 “我叫你到处乱跑!叫你到处乱跑!” 陈朗青发了狂似的用皮带抽打着不断闪躲的傅云飞,干脆一脚踢在对方身上,一片漆黑之下,也不知道踹到对方哪里,只听见傅云飞惨叫了一声便摔了下去。 “阿青……阿青,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呜呜……” 虽然傅云飞的看上去比陈朗青要体格强壮一些,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彻底丧失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心智,他害怕凶狠的陈朗青,但是潜意识里却又认定对方是自己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所以他不敢反抗,只是不断地求饶认错,哭得像一个孩子。 傅云飞的哭声没有打动陈朗青,照顾了这个傻子大半年,他唯一的一丝同情和耐心已经在傅云飞日益让人厌烦的白痴举动中湮灭了。 “还敢哭?!给我住嘴!” 陈朗青不想傅云飞的哭声引来邻居的注意,起脚又踢向了对方,但是手上的抽打也暂时停了下来。 傅云飞抽泣着,哭声渐变哽咽,他捂着自己被踢得好痛好痛的下腹,不知道为什麽这个让他无比依赖的人总是欺负他,他只是饿了冷了,他害怕黑也害怕寂寞。 看见傅云飞渐渐不哭了,陈朗青这才慢慢消了气,他穿好皮带,声线冷酷地对坐在地上的傅云飞说道,“先回床上睡觉去,废物!” 傅云飞抹了把眼泪,依言爬了起来,回到了那张狭窄的床,将两床冰冷坚硬的被子努力地拖到自己的身上。 他难受地躺了下去,捂着自己刚才被踢打得依旧疼痛的地方,身体因为恐惧抑或是寒冷而瑟瑟发抖,他不时抬头看一眼站在门口的陈朗青。 微弱的光线下,傅云飞看见那张清俊的脸上充满了嫌恶。 为什麽阿青这麽讨厌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呢?仅仅是因为自己傻吗…… 神智并不是很清醒的而且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的傅云飞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每当他想想一些事情时,他的头就会特别疼,疼得他难以入睡。 剧烈的头疼让傅云飞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呻吟,但是他知道阿青最讨厌他叫痛,以前他也总说头痛,阿青听到了不仅不会安慰他,还会打他。 所以傅云飞现在已经不敢再随便说自己头痛,他默默地转过了背,咬着嘴唇忍受起了这股磨人的疼痛。 但是即便如此,在傅云飞那已经混乱的脑海里,他依然觉得阿青应该是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爱恨两相难 二 陈朗青出了小卧室,径自去卫生间热了点水洗了脸之後,这才把从超市带回来的一些边角料放进了一台开门就嘎吱作响二手冰箱,又将原本带回来给傅云飞吃的剩饭倒进了垃圾桶里。 他想傅云飞一定饿坏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对方竟私自跑出了门。 从心里来讲,陈朗青并不希望别人知道太多关於他和傅云飞的事。 那些过往太过唏嘘惨痛,不值一提。 透过门缝看着y沈黑暗的小卧室,傅云飞压抑的呻吟声若隐若现。 陈朗青知道对方的头痛病大概是犯了,要痛就由他痛去吧。 在自己痛的时候,那个男人只会在自己伤口上撒盐,而现在,他又怎敢哀求自己的同情? 陈朗青的嘴角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了一抹冷然的笑意,他狠狠地抽了口气,出兜里的烟放到唇边。 多好啊,多好的生活。 他终於不再是那个被傅云飞逼得几乎无路可走,爱得近乎卑微的傻瓜。 虽然,傅云飞变成了傻瓜。 陈朗青微微眯起了眼,愉悦地喷出一缕缕烟丝,斜睨了眼那间依旧y沈黑暗的小卧室之後,慢吞吞回到了隔壁的大卧室里休息。 躺在床上,陈朗青并没有立即入睡。 他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嘴角又多了一抹苦笑。 他十八岁为了傅云飞和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和对方一起出来闯荡。 一直到现在他已经了二十八岁,却依旧是一事无成,孤身一人。 往昔和傅云飞之间的恩爱甜蜜就好像是一场回不去的梦,眼睛一睁开,梦就醒了,迎接自己的只有无情的现实。 对方这几年千方百计地想逼走自己,可到最後谁又会料到,离不开自己的人也是那个逼自己离开的人。 超市开工得早,而且陈朗青住的地方离他打工的超市也挺远的,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了。 第一件事依旧是先把傅云飞这个傻子叫醒,给他早饭吃。 清晨的气温很低,傅云飞盖的被子虽然有两床,但是也不算太厚,陈朗青进去的时候,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冻醒了。 “阿青……” 昨晚才被陈朗青教训了一顿的傅云飞脸色苍白地抬起头看着对方,嗫嚅的嘴唇已有些发乌。 “起来吃饭了,不然就饿你一顿!” 陈朗青冷冰冰地骂了一句,一把拉开了傅云飞的被子,忽然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 “妈的!你又撒尿在床上?!” 最开始将傅云飞接出来的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小便,一不小心就撒出来了,後来陈朗青见他乱撒尿一次就用竹条子抽一次他的下体,总算将他调教了出来,至少能知道有了尿意要往尿桶里撒了。但是今天不知怎麽的,傅云飞居然又乱撒尿了。 傅云飞听见陈朗青一下变得凶狠的声音,脑子里想起以前被教训的事,吓得畏畏缩缩地坐到了一边,他捂着依旧在痛的下腹部,急得好像要哭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阿青,我好难受啊……” 陈朗青看见神色的确有些异常的傅云飞,将他拖了出来。 傅云飞高大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被拖了出来,他那痛苦的表情看上去似乎真的很难受。 紧接着,在客厅的灯光下,陈朗青看到了傅云飞那条已经脏兮兮的睡裤的裆部一片淡淡的血红色。 他二话不说就上前就上前拉下了傅云飞的裤子,把对方没穿内裤的下身露了出来。 那片血红色的y体沾染在傅云飞的胯部,应该是他的尿y。 陈朗青随即又看了眼傅云飞一直捂着腹部的手,拉开了对方的手腕,他看到了傅云飞的腹上出现了一片已经呈青紫的伤痕。大概是昨晚被自己踢伤了。 “把裤子穿上,快去洗脸刷牙。” 陈朗青随即转开了头,松开了手。 傅云飞愁眉苦脸地看着神情冷漠的陈朗青,知道自己叫痛也没用,只好颤颤巍巍地拉起裤子,脚步虚浮地走向了卫生间。 陈朗青看着傅云飞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下。 这有什麽大不了,他以前也不是没被傅云飞踢得尿血过。 很难说当时傅云飞是真喝醉还是假喝醉,陈朗青求他不要抛弃自己,但是面红耳赤的傅云飞却什麽都听不进去,执意要出门,把挡在门口的陈朗青踢倒在地,後来让他尿了好一阵的血。 虽然那之後傅云飞因为内疚对他稍微好了一段时间,但是那只是他们之间噩梦的开始而已。 而现在,他们之间的噩梦,在没有换主角,只是换了角色身份的情况下,又再一次开始了。 看着傅云飞吃掉了两个馒头,陈朗青又把他赶回了小卧室里。 不过现在自己用来拴门的铁链被拉断了,自己要是出门去了,指不定傅云飞这个傻子会到处乱跑。 陈朗青觉得不放心,他看了眼神情萎靡的傅云飞,让对方睡回了被尿湿的床上,然後撕了几g布条将他的双手双脚都捆了起来。 傅云飞满面怯色,连反抗都忘记了,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陈朗青,叫他的名字。 “阿青……阿青……” 陈朗青绑好傅云飞的手脚,对他警告道,“今天你就乖乖地躺一天!反正床也给你弄脏了,你要撒尿拉屎就直接拉上面吧,回头你自己洗干净。” 傅云飞的手被绑得很紧,勒得很痛,他下意识地挣扎着手腕,嘴里也发出了悲哀的呜咽声。 “阿青,好紧啊,好痛啊。” 陈朗青看了下时间,自己该出门了,他没再理会傻乎乎的傅云飞,只是冷笑着离开了那间还弥漫着尿骚味的小卧室。 当他打开大门离开时,他听到傅云飞这个废物又在开始哭了。 ☆、爱恨两相难 三 拥挤的公交车上,陈朗青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今冬的雪真是下得特别早,此时外面已是茫茫一片。 不由自主地,陈朗青又想起了被他关在家里的那个男人。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他曾单纯地以为爱情可以冲破一切艰难险阻,可以地久天长。 但是现实的落差让他尝尽了爱一个人的辛酸与苦楚。 这麽多年过去了,要是他当初没有头脑发热地跟傅云飞一起背井离乡,或许现在他自己已经为人夫为人父,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像大多数普通男人那样,过上平淡但是幸福的生活。 陈朗青想到这些脸上不禁浮出了一抹无奈的低笑,手也将栏杆抓得更紧。 回不去了,自己的人生就像这辆行驶中的汽车一样,总是离起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和傅云飞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 大半年前,傅云飞还是这里黑道上叱吒一时的人物,三十出头的他已是被人尊称为傅爷。 他为人稳重,办事凌厉,很快就在当地的黑帮四海帮里获得了一席之地,可就在大家都看好他这颗黑道新星之时,一场针对四海帮的暗杀行动,却让这位在首当其冲的傅爷陡然陨落。 即便当初兄弟义气说得那麽豪情热血,但是当昔日的“傅爷”沦落为一个近乎白痴的废物之後,傅云飞以前的那些兄弟手下们纷纷选择了躲避的态度,把他丢在医院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最後,傅云飞被自己抛弃的陈朗青带出了医院,带到了市郊的一处廉租房内。 寒冷,饥饿和疼痛都折磨着被绑在床上的傅云飞,长时间的捆绑让他的手脚都发麻了,几乎没有知觉。 搭在身上冷硬的被子也不能带来更多的温暖,傅云飞蜷着身子,冻得乌青的嘴唇微微地翕动着,呵出一阵阵的雾气。 他微微扭动了一下麻木的肩头,下腹的不适让他浑身紧了一下,接着他就控制不住地尿了出来。 “唔……” 脑海里依旧有羞耻的感受,傅云飞并非完全的傻子,他只是因为外物的打击而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智力暂时也出现了退化。 傅云飞又一次开始了委屈地哭泣。 他知道自己傻,知道自己笨,知道自己总是让阿青不高兴,但是他也不想的。 阿青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是那麽重要,阿青这个人对他来说也是这麽重要,他真想看到阿青对他笑的样子。 “阿青,阿青,呜呜呜……” 黑暗之中,傅云飞低沈的啜泣声时断时续,空荡荡的屋子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凄凉。 大概是年关就要近了,超市里的生意也变得格外的好,陈朗青工作的时间也在被不断加长。 今晚他下班的时候又是快十一点了,等他坐上末班车回到住处,时锺的指针已经越过了十二点。 傅云飞痛苦的呻吟声从小卧室里传了出来,陈朗青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了进去。 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傅云飞,默不作声地弯下腰解开了对方手脚上的束缚,被打成死结的布绳并不是那麽好解,最後陈朗青只得用刀割断了它。 傅云飞被捆了一整天,手足已经完全麻木,而且甚至变得青紫。 他没办法再站起来,双手也软绵绵地垂在身旁,最後陈朗青只好将他抱到一边的藤椅上。 “阿青。“傅云飞抬起头,轻轻地叫了一声陈朗青,此时,他的眼里闪烁着委屈的泪光。 正在忙着收拾被傅云飞尿湿的被褥的陈朗青微微一愣,他扭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傅云飞,匆匆地转开了脸。 “我就去给你做饭,再等会。” 听见有饭吃,傅云飞下意识地吞了吞唾沫,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难受,委屈的眼神中已是多了分期待。 平时陈朗青是不会专门做饭给他吃的,给他吃的都是早就冷透的剩饭。 傅云飞也不敢多做计较,因为他知道阿青不喜欢他挑食,要是他不吃阿青带回来的东西,他就没有东西吃。 偶尔遇到陈朗青休息的日子,傅云飞可以跟着吃点热饭,不过那也是陈朗青吃剩之後的。 但是热饭总是比冷饭好吃的,所以傅云飞最期待陈朗青在家休息的日子,那样自己就可以不必整天被关在小黑屋里面,也不必一直饿肚子等他回来。 不过今天可真好,阿青要为他做热饭吃呢。 傅云飞看着陈朗青忙碌的身影,还挂着泪痕的脸上不知不觉又浮现出了幸福的笑容。 陈朗青在厨房忙碌了半晌,想起冰箱里还有昨天拿回来的一些边角料,干脆切了点r丝放进碗里,他已经很久没给傅云飞吃过r了。 那时候他不想对傅云飞好,但是现在,对方终究是个傻子了,自己折磨他,他却什麽都不懂,这样又有什麽意义呢? 傅云飞好歹也是对自己好过的。 过了会儿,陈朗青就端着一碗炒r丝和一大碗白米饭出来了。 他进屋看见傅云飞仍坐在椅子上,似乎手足的麻木还没有完全恢复。 “能站起来吗?”陈朗青问。 傅云飞点了点头,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可是他的脚实在麻木得厉害,稍微一动就像有千把刀刺在r里,又软又麻,说不出难受。 陈朗青看他这样,只好将他扶了出来。 “快吃吧。”陈朗青把碗筷放在神情憔悴的傅云飞面前,心里竟有些泛酸。 傅云飞闻到饭菜的香味,早就按捺不住了,他颤抖着想拿起筷子,可是那双因为长时间捆绑而麻木脱力的手g本就拿不稳东西,啪的一声,筷子掉到地上。 傅云飞难过地抽了抽鼻子,转头望着陈朗青,低声说道,“手好麻啊。” 看着傅云飞那双被绑得有些肿胀变色的手,陈朗青咬了咬唇,知道这事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他又取了双筷子,夹了r丝混在饭里,把碗送到了傅云飞的嘴边。 “吃吧,我喂你。” 傅云飞受宠若惊地愣了愣,这才在饭菜的诱惑下张开了嘴,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难得的美味,忽然陈朗青看到对方竟然哭了起来。 “你哭什麽?” 傅云飞低头想了想,将嘴里的饭吞了下去之後,这才讷讷地说道,“不知道,忽然就觉得心好痛。” 他抬起头,那双呆滞的眼里此刻显得异常明亮,“阿青,你对我真好。” 或许傻子就是这样的了,转眼就忘了别人对他的坏,为那麽一点点的好也能感动流涕。 眼前这个傻子,不是陈朗青认识的傅云飞。 陈朗青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他苦笑着牵起嘴角,只能一声叹息。 “快点吃吧,吃了好睡觉了。” ☆、爱恨两相难四 喂傅云飞吃完饭,陈朗青收拾好碗筷後,又把他尿湿的床单换了床。 傅云飞住的那间小卧室没有灯,更没有空调,陈朗青连取暖器也不愿给他买一个。 到那两床冷硬的被子,陈朗青知道它们并不能带给傅云飞多少温暖。 这一瞬间,他的心里难免有些内疚,但是很快他就收起了这廉价的怜悯。 毕竟是傅云飞抛弃他在先,自己现在收留他给他口饭吃,没让他冻死街头已经不错了。 何况他自己的经济也不是很宽裕,交了房租水电,还要照顾两个人吃饭,哪有多余的钱再购置新的棉被什麽的给傅云飞。 “脚好些了吗?”陈朗青看着吃完饭就呆呆坐在椅子上的傅云飞,好心地问到。 傅云飞低头看了眼自己苍白冰冷的双脚,用力地抬了抬,终於能稍微移动下了。 “嗯,能动了就好。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洗把脸、烫下脚,然後就去睡吧。” 傅云飞嘿嘿地笑着,望着陈朗青背影的眼里亮晶晶的。 陈朗青打水出来,拧干帕子给傅云飞擦了擦还沾着饭粒的脸,又将洗脸水倒到脚盆里,将傅云飞的双脚放了进去。 双脚几乎没怎麽暖过的傅云飞终於感受到了热水的温暖,他幸福地搓弄起了双脚,嘴边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 看着傅云飞烫完脚,陈朗青这才说道,“该睡了。” 他伸手扶起了傅云飞,然而却发现对方刚才还幸福的神色一下又变得沮丧了起来。 傅云飞在陈朗青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y冷黑暗的小卧室,他坐到了床上,手里攥着被角,嘴里大口大口地呵出雾气。 “还捏着被子干嘛,快躺上去!” 工作了一天,陈朗青也累了,他看见傅云飞这副慢吞吞的样子,心里一急,语气也不再温柔。 傅云飞似乎被他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只好缩起脚,躺到了冰冷的床上。 “阿青,这里好冷。你陪我睡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陈朗青那罕有的温柔让傅云飞卸下了恐惧对方的心防,他躺下去之後,竟忍不住对陈朗青哀求了起来。 记忆里零碎的片段让傅云飞怀念起了当初的温暖,他脑海里最近一直会浮现自己和陈朗青一起相拥而眠的场景,那温暖的感觉那麽真实那麽令人心动。 正要离开的陈朗青猛地一怔,他转过头,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傅云飞,攥紧在身边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听见傅云飞这般可怜兮兮地求自己留下,陈朗青难免想到当初对方凶狠地让自己滚开的情景。 他回头看了傅云飞一眼,然後大步走开。 半夜的时候,陈朗青起来上厕所,路过客厅时,他听到了傅云飞住的小卧室传出的抽泣声。 自从傅云飞傻了之後就变得很爱哭,以前对方是个多麽刚强的男人啊,而现在却是如此的脆弱。 “半夜你哭什麽?”陈朗青走进了小卧室,站在傅云飞的床前低声问道。 饱受寒冷和身体疼痛折磨的傅云飞抽噎着,他死死抓着被角,一直无法暖起来的身体蜷得更紧了,“冷,冷……” 陈朗青不耐烦地将手伸进了傅云飞的被窝,果然只感到了一点点温度。 每天晚上,对方都是在这麽冷的被窝里被迫入睡的吗? 陈朗青承认自己将傅云飞从医院接出来之後,并没有再真正地关心过对方。 他只是冷眼看着傅云飞以一个傻子的身份,在自己面前活得如此可笑如此可悲,乃至可怜。 发现陈朗青半晌不说话,抽泣着傅云飞这才有了一丝恐惧的意识,他想起之前自己若是在陈朗青面前哀求或是哭泣,回赠给他的多半是一顿打骂。 傅云飞想起挨打时的疼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他强自止住了抽泣,絮絮叨叨地说道,“我不冷了,不哭了……阿青,不要打我……” 等了会儿,想象中的巴掌或是怒骂并没有出现,傅云飞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他知道阿青每天很早就要出门去工作赚钱,阿青很辛苦的。 “今晚到我那边来睡吧。” 陈朗青掀开了傅云飞身上那两床又破又旧的薄棉被,拉着他的手臂便走。 傅云飞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陈朗青所说。 但是当他被按着躺进那一直发着热的被窝里时,傅云飞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现在不冷了吧?” 陈朗青将电热毯的档数推大了一档,把被子替傅云飞盖好後,自己才上了床。 傅云飞欣喜地点了点头,冰冷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了陈朗青,轻轻地抱住了对方。 “不冷,暖和的。”傅云飞的拥抱让陈朗青浑身一阵发紧,他已经很久不曾与傅云飞真正地相拥在一起,也逐渐不适应对方的温柔与亲密。 陈朗青推开了傅云飞的双臂,冷冷说道,“别碰我。” 傅云飞只好满脸怯意地收回了手,慢慢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他盯着陈朗青冷漠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在久违的温暖中沈沈睡去。 ☆、爱恨两相难 五 天快亮的时候,陈朗青因为心绪烦乱,早早地就醒了。 刚一醒过来,他便感到自己的腰被人紧紧抱住,而臀後更有什麽硬硬的东西抵在那里。 不用说,一定是傅云飞睡迷糊後又不知死活地靠了过来。 说实话,陈朗青已经很久没有被傅云飞这般温柔地抱过了。 他有些怀念两人最初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没有钱,没有地方住,他们拥抱互相取暖。 那时的日子过得比现在更为贫寒,却更为幸福。 後面那g顶在他股缝的东西似乎越来越硬,那东西是什麽,陈朗青再熟悉不过。 有那麽好几年的时光,每天早上醒来,傅云飞总要抱着他再干上一p。 而现在……现在呢…… 陈朗青平静地转过了身,借着窗外逐渐变淡的月光,仔细端详起了傅云飞那张平静的睡颜。 睡着的时候,对方又不像一个傻子了,那轮廓分明的五官,挺直的鼻梁,纵轩的浓眉,以及那张紧抿起的薄唇,傅云飞要不是长这样,当年也得不到自己的心。 看着爱人的样子,即便现在两人之间的感情已非昔日那般,陈朗青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起了傅云飞硬朗英俊的面庞。 一声悠悠的叹息,在凄冷的清晨显得格外沈重。 傅云飞也渐渐醒了过来,那双眼一睁开,就是迷惘,也是茫然。 “阿青……” 自从脑子傻了後,傅云飞最爱念叨的就是这两个字,他似乎又回到了与陈朗青热恋的那些时日,在那时的傅云飞心中,有一个男人,一直被他深深爱着。 然而,十年过去了。 时光不会倒转,故事也不会有第二个开始,所以,它仍在既定的轨道下继续着悲哀的脚步,走向结束。 陈朗青知道,他和傅云飞的故事实际上已经结束了。 “起床吧,一会儿我还要上班呢。”陈朗青揉了揉脸,没有再去想更多的事情。 他掀开了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寒冷空气,扭头看向了窗外若隐若现的星星。 星星就像天空的眼睛,晶莹而闪亮,承载着人们多少美丽的梦想,然而再美丽的梦想也总会被云翳遮盖,再美丽的梦也会从睡梦中醒来。 傅云飞的脑子虽然傻了,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因此退回孩童一般。 他并不知道为什麽和阿青在一起,他的下面就会变得硬硬的,硬得像有什麽东西被拘束在了裤子里,好想被放出来。 “唔。” 傅云飞忘乎所以了,陈朗青的温柔与这张温暖的床让他尚未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真实的处境。 看见傅云飞弓着身体,手不规矩地捣弄下面,甚至还从嘴里发出了可耻的呻吟声,陈朗青双眉一扬,抬手便拍了傅云飞一下。 本来已经有了那麽些舒服的感觉,可以将拘束在裤子里的东西放出来了,但是这样被陈朗青猛然打断之後,傅云飞顿时吓得瞪大了双眼。 他的手仍握着下边儿,但是却不再敢乱动,眼前的阿青又变得那麽凶,那麽恶,让傅云飞满心害怕。 “你他妈在干什麽?!” 陈朗青几乎是咆哮了起来,他左右张望,将地上的毛掸子拿起来,呼啸着抽向了傅云飞的双腿。 傅云飞被抽得发出尖叫声,他扭动着身体,试图用被子挡住不断落下来的毛掸子。 这时,楼下有人从阳台伸出头骂了句,“一大早吵什麽?!有病呢!”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骂声,暂时让陈朗青住了手。 他瞪着缩在床上呜呜痛哭的傅云飞,上前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头,将他推搡着从床上起来。 “把手拿出来!” 陈朗青将傅云飞一直推进了狭小的卫生间里,关上了门,然後逼令他坐到马桶上。 傅云飞颤抖着双唇,紧张地看着凶狠的陈朗青,想了想,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他好像是知道陈朗青要打他,哭泣的声线变得那麽脆弱无助。 “阿青,不要打我好不好……” 他刚说完话,陈朗青手里的毛掸子已经重重地落了下来,打在傅云飞苍白而修长的手掌间,很快就起了一道厚厚的红印。 尖锐的痛让傅云飞又惨叫了一声,下一刻陈朗青就抓住了他的手,毛掸子也落得更快更重。 傅云飞的惨叫声、痛哭声和求饶声混合在了一起,闷闷地回响在密闭的卫生间里。 陈朗青的脸色变得更为冷峻凶残,他不可抑制自己内心那说不出的愤怒与痛苦,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在眼前这个傻子身上。 也不知打了多久,陈朗青看到傅云飞的双手都被自己打得肿起来之後,这才慢慢停下了手。 他丢了毛掸子,又看到坐在马桶上的傅云飞似乎已经失禁了,一股淡红色的血尿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板上,伴随着的是对方痛苦的呻吟。 “呜呜……阿青,阿青。” 傅云飞捧着被打得肿起来的双手,低头看到自己尿血了,更觉害怕。 疼痛,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抬起头,泪光闪烁的双眼却是充满依赖地望着陈朗青。 ☆、爱恨两相难 六 知道自己不该和一个傻子生气,知道自己不该趁人之危这麽欺负对方,但是陈朗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话说回来,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又能坦然面对一个伤害自己至深的人,心中不怀一点怨恨? 陈朗青自认不是圣人。 他替傅云飞换了裤子,又将早饭热给对方吃了後,反锁上大门就匆匆出来上班了。 临出门之前,傅云飞坐在沙发上,看着陈朗青的眼里湿湿的,满是委屈。 他g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 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叫做阿青的男人,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变成傻子的傅云飞俨然已经不明白什麽叫爱,但是却下意识地不能忘记那个曾被自己深爱够的人。 陈朗青出门的时候走得很急,忘记了带伞。 天气预报今天会有雨夹雪,一出门,他果然看到天空飘起了纷纷雨雪。 但是寒冷的室外对於陈朗青来说,却比不得不面对傅云飞的温暖室内要好得多。 他不想见到那个傻子,也不想再自揭伤疤。 傅云飞虽然留给过他美好的过往,但是同时也留给了他人生最痛苦的回忆。 陈朗青重重呼出一口白气,回头看了眼自己租住的屋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冷雨之中。 这一次的雨夹雪一直下到晚上也没有停。 傅云飞饿着肚子在家里等着陈朗青回来,好在他那间小卧室门上的铁链坏掉了,他才能坐到外面来,不再被锁在那间漆黑y冷的屋子。 早上被打肿的手已经好了许多,傅云飞不懂上药,家里也没有药可上,他就不时地低头舔一舔溢出血痕的掌心,就像只小动物似的,独自舔舐伤口。 外面的雨夹雪终於彻底变成了雪,站在阳台上的傅云飞呆呆地看着雪花飘落,又冷又饿的他似乎终於找到了一点儿好玩的事情。 “雪……”傅云飞伸出火辣辣疼痛的手掌接到了几片雪花,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这种白色的东西叫做雪,他还记得。 阿青喜欢雪,他也还记得。 零碎的回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在了傅云飞的脑海里,他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隐隐是阿青的样子。 “云飞,你想过我们去哪里吗?” 青涩稚嫩的少年阿青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 “我早想好了,去北边吧!”另一个高大些的男孩子这样回答他。 “干嘛去北边啊?” “阿青,你不是喜欢雪吗,我带你去看雪!” “哈哈哈哈哈,云飞,你这个傻瓜……” 爽朗的笑声随着傅云飞若隐若现的记忆渐渐消失。 “阿青,我带你去看雪……” 傅云飞抬起头,满目温柔望着下得越来越大的雪,唇边竟是勾勒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每一年的冬季,这个城市都会下雪。 自从十年前和傅云飞一起私奔来到这里後,陈朗青已经习惯了这样下雪的冬季。 第一年的时候,他惊叹於雪的美,惊叹於这片银白色的世界的魅力,但是第二年,第三年,年复一年,看见同样的景色,陈朗青心中最初的兴奋与喜悦也逐渐变得麻木。 或许就像傅云飞对他的感情一样,他们那时还青春年少,只有一腔热血激情,所以可以那样义无反顾地去爱,去被爱。 但是他们忘记了,爱也是会在时光地反复冲刷下褪色的。 今晚又加了班,出来的时候晚班车已经没有了,陈朗青只能冒着雪往回走,他提傅云飞带的剩饭早就在塑料口袋里冷掉了。 夜越来越深,傅云飞身上盖着属於自己的那两床旧棉被蜷在沙发上,虽然很困,却因为寒冷而冻得无法入睡。 白天陈朗青打了他,这让他以为自己睡在阿青的床上,盖阿青的被子是他被打的缘故。 所以,即便知道阿青的床要比自己的床暖和得多,阿青的被子也比自己的被子更加温暖,傅云飞却不敢再去贸然接近这份温暖。 他知道自己有些傻,不然他也不会长这麽高,还要尿裤子了。 既然自己有些傻,那麽就要少做些让阿青生气的事情,阿青要工作,还要给自己饭吃,真是很辛苦的。可惜他什麽也帮不上忙。 但是冷和饿让傅云飞的心里充满了悲伤,尽管他告诉自己要乖乖地,不要再哭,不要再惹阿青生气,然而当时锺的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之後,饥寒难耐的傅云飞还是又忍不住轻声啜泣了起来。 当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时,傅云飞这才猛地抬起头,用脏兮兮的袖子使劲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阿青……”他对那个满身风雪进屋的人露出了最纯真的微笑。 陈朗青一进门就看到了盖着两床又脏又硬的被子蜷在沙发上的傅云飞。 对方的脸色苍白而憔悴,但是却嘴边的微笑却显得十分真诚。 对於陈朗青而言,这不过是傅云飞惯有的“傻笑”而已,他没有去深究对方笑容的含义。 “吃饭吧。”陈朗青将剩饭丢到了茶几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心思照顾这个傻子,他工作了一整天,又累又冷,只想好好休息。 傅云飞小心地打开了塑料袋,拿出了里面装满剩饭的饭盒。 饥饿让他直接用手就抓起了那些冰冷的剩饭使劲往嘴里塞去。 他一边吞咽着剩饭,一边抬头去看陈朗青正在干嘛,他看到陈朗青脱下了被沾满雪花的大衣,然後咳嗽了起来。 天气太冷了,工作又太辛劳,陈朗青就算年轻力壮,还是有些病了。 他了把自己的额头,温度不低,大概会影响明天的工作吧。 想到这些,陈朗青就满心烦闷,现在这个工作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要是请假太多了搞不好便会被辞退,像他这样没什麽文化也没什麽技术的人,除了卖点劳力外还能做什麽呢?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吃住行哪一样不要钱?身边还带着傅云飞这个傻子,开支又是一笔。 陈朗青心烦意乱地转过头,猛地看到傅云飞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对方不知为什麽看呆了,连嘴角还挂着条青菜都忘记了。 唉……这个傻子…… ☆、爱恨两相难 第七章 洗完热水澡,陈朗青就准备睡了,他抽了抽鼻子,感觉有些鼻塞不舒服。 回头就看到了傅云飞一脸傻相地站在卧室门口,似乎在等自己叫他上床。 陈朗青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太痛快。 他厌恶地看着傅云飞这个傻子,心想自己稍微对他好那麽一次,对方倒真以为自己就会轻易原谅他当初的所作所为吗? “滚回你自己那间屋去!”陈朗青的声音凶巴巴的,不带任何同情。 傅云飞的神色很快就由充满期望变得失落,他抠着门框,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昨天那个为自己做热饭,叫自己睡到温暖的床上的阿青。 “还不快滚!”陈朗青脱了裤子,坐在床头,抬头仍看到傅云飞还巴巴地守在门口。 他真是厌恶死了对方现在这副软弱白痴的样子,当即抄起鞋就朝傅云飞丢了过去。 傅云飞看出陈朗青是真地生气了,他吓白了脸,急忙转身往自己平时住的小卧室跑了回去。 冷硬的被子依旧不能带来足够的温度,发霉y冷的房间黑得让人害怕。 傅云飞无可奈何地缩在床上,被冻得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陈朗青一夜没睡好,重感冒让他浑身酸痛,头脑发晕,早上闹锺响过之後,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爬起来。 傅云飞已经醒了,若说他是睡醒的,还不如说他是冻醒的。 和陈朗青睡过一次,傅云飞就更觉得自己那张床又小又硬。 一醒来,眼前却是黑暗一片,傅云飞害怕黑暗也害怕寂寞,好在他那间屋的门已经坏了,陈朗青也暂时没有锁住他。 傅云飞起了床,裹了床被子就坐到了客厅里,因为客厅的窗户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黎明时亮起的万家灯火,那一点点的灯火已足以慰藉傅云飞内心的孤独与恐惧。 陈朗青一开门就看到了客厅里那个黑影,他吓了一跳,既而才看清原来是傅云飞。 “阿青,你起来啦?” 傅云飞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他傻傻地望着陈朗青,内心里依旧是对这个男人说不清的依赖情绪。 陈朗青真是烦怎麽什麽时候都能看到傅云飞,他琢磨着是得把傅云飞房间那道门修好了,这种傻子本来就应该被关起来。 热了两个馒头给傅云飞吃过後,陈朗青硬撑着自己也不太舒服的身子准备出门工作了。 可是傅云飞却傻傻地跟在他身後,小声地嘟嘟囔囔,“阿青,你要走了吗?外面好冷的,你可别冷着啊。” 正在开门的陈朗青愣了愣,回头看了眼满眼担心的傅云飞,重重地反锁上了大门。 现在才会关心自己,傻了才肯对自己好。 傅云飞,你难道不嫌太晚了吗?! 陈朗青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头脑发晕地站在门口,用手撑在墙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陈朗青照旧在拿了些作废的食物边角料,虽然只是些边角料,但是好好洗洗还是能做菜吃两顿的,这样又能节约下一些钱了。 这个时候,陈朗青已经顾不得丢人,他只想着,既然活着,就得活下去。 凭自己那点工资本就很难养活两个大男人的。 这时,陈朗青的同事走了过来,他们都习惯了这个总是在关门前会捡走一些超市不要的边角料的小陈。 他们中曾有人笑话过陈朗青总是捡一些“垃圾”,为了掩饰尴尬,也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傅云飞的下落,陈朗青当时只是说捡这些东西回去喂一条名叫小黑的狗。 “又在给你们家小黑找吃的啊?” 一个平时就和陈朗青有点交情同事看见他细心地将一些本该丢弃的食物小心地包起来,忍不住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 陈朗青吓了一跳,随後想起了自己之前骗人所说的话,当即尴尬地笑了起来,“是啊。捡回去喂狗呢。” “没想到小陈你还挺有爱心的嘛!哈哈哈。” “闲着没事,养只小狗解闷罢了……呵呵……” 同事不经意的话让陈朗青的心头渐渐不是滋味,现在的傅云飞和自己喂的一只狗有什麽区别,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看见自己还就立即跟小狗似的贴了过来。 傅云飞,那个曾叫手下将自己在大雪天赶出门的傅爷啊,落到今日,真不知是不是报应! 想到了自己家里养的那条“狗”,第二天,陈朗青就在街上的摊子上花二十元前买了g狗链。 他总担心傅云飞会趁自己不在家给搞出点事来,可不能让这个傻子乱跑。 回了家,傅云飞依旧无所事事地在客厅里坐着,这几天他有机会出来了,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跟我进来。”陈朗青瞪了眼傅云飞,把他叫回了小卧室里。 傅云飞好奇地看着陈朗青手里那gchuchu的链条,还不知道对方拿来做什麽的。 他刚坐到床上,陈朗青就蹲了下来,随即傅云飞就感到脚腕上一阵冰凉。 陈朗青把自己改过项圈的狗链绑到了傅云飞的脚上,然後了把小铜锁扣上,他把狗链的另一端绑到了床尾後,用一把更多的锁将铁链固定在了床上。 傅云飞这下才急了,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脚便被绷住了,而这位置离房门恰恰有一步之遥。 “阿青……”傅云飞哀恳地看着陈朗青,不知道对方为什麽忽然绑住自己。 陈朗青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回到床上,将冷硬的被子丢了过去,“你不要到处乱走瞎跑的。以後我没回来就给我乖乖呆在这屋里。对了,尿桶我给你移过来点,可别弄到地上和床上,不然我饶不了你啊!” 陈朗青边说边把门後的尿桶给傅云飞端到了床边,让他好及时方便。 但是傅云飞依旧是那麽委屈无助,他想到自己又要被束缚在这间又黑又冷的小屋子里,垂下头便低声哭泣了起来。 ☆、爱恨两相难 第八章 被陈朗青踢伤後,傅云飞尿血的症状仍在继续。 他愁眉苦脸地捂着下腹坐在冰冷的小黑屋里,脚腕处已经磨脱了一层皮了。 陈朗青将在药店买的消炎药和热水递到了傅云飞手边,让他都吞下去。 “没用的东西!什麽都要花钱!” 想到平白无故地又得从两人本就不多的生活费中支出了药钱,陈朗青恨恨地瞪了傅云飞一眼,傅云飞乖乖地咽了下片剂,不敢抬头。 看着傅云飞吃完了药,陈朗青这才解开了拴在床尾的锁链,让傅云飞拖着链条出来吃饭。 一大碗白米饭,几g青菜和一块豆腐r,这就是傅云飞今天的晚饭。 等对方吃完饭,陈朗青便招呼他回屋去睡觉了。 然而傅云飞只是坐在沙发上愣愣地搓着手,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铁链磨伤的脚腕,又想起了那间小卧室的冰冷与黑暗,忽然鼓起勇气对陈朗青摇了摇头。 “我不想住那里。” 傅云飞的声音又低又哑,他抬眼望着陈朗青,本该是呆滞的眼里竟显得有几分清明坚定。 陈朗青当即就怒了。 他冷笑道,“你不住那儿,你想住哪儿?我可没多的地方给你呆!还不快给我滚进去,这麽晚了,还闹什麽?!” 傅云飞急促地喘了起来,他痛苦地扭开头,抱住自己的膝盖。 “不,我不进去!” 阿青不会知道他一个人被锁在屋里有多麽痛苦,那麽黑,又那麽冷,脚也好痛,身体也好难受,只有铁链拖得哗哗作响的声音配着他,真是……好孤独。 刚才傅云飞望着自己那一眼,像极了他以前还是傅爷的时候。 陈朗青心中猛地跳了一下,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不会的,傅云飞这个傻子,不会好了。 陈朗青走近了傅云飞身边,俯身探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回去。”陈朗青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劝告的意味,又充满了厌烦。 傅云飞匆匆看了陈朗青一眼,尽管神情里带着恐惧与无助,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退缩。 “不。” 傅云飞伸出手,搭到了陈朗青的手腕上,试图拉开对方。 这一举动,让陈朗青的眼里顿显疯狂。 “别碰我,傅云飞!你快给我滚进去,进去!” 陈朗青重重地推了把傅云飞,气急败坏地指着黝黑的小卧室。 他怎会忘记傅云飞当初是怎样无视他的哀求,生生拉开了他的手之後,在自己的呼唤声中一路远走。 但是这一次,傅云飞铁了心似的,就是不肯听从陈朗青的话。 他缓缓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手也死死抓紧了沙发。 “你想在外面睡?” 陈朗青看着这麽固执的傅云飞满腔愤怒,他连连冷笑,死死地瞪着傅云飞那张坚定中透露着惶恐的脸。 傅云飞赶紧点头,“阿青,求你了,别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我保证好好地撒尿。” 保证好好撒尿这几个字,要是在以前任何时候从傅云飞嘴里说出来都是那麽好笑,可是现在,陈朗青却没有任何想笑的念头。 他并没有理会傅云飞的哀求,他的脑子里又开始逐渐回想起傅云飞当初对他做过的一切。 陈朗青心底最柔软的温柔和善良,很快就被刻骨的仇恨淹没了。 “真不肯进去?”他又问了一句。 那间y冷黑暗的小卧室对傅云飞来说是牢笼,也是痛苦的g源,他自然不想再进去。 傅云飞还是摇头,他似乎从陈朗青眼中看到了风雨欲来的前兆,畏惧地往後缩了缩。 很快,陈朗青的拳头都挥过来了。 他殴打着竭力用手护着头的傅云飞,将对方拉到了地上,一脚一脚地狠狠踢着对方的背。 “进不进去?!”陈朗青一边踩着傅云飞的背,一边狠狠地问。 傅云飞已经被他打得哭了起来,可仍是倔强不已。 “不去,阿青,我不进去啊……呜呜呜……” 时间已经不早,半夜这样吵闹总不太好,陈朗青听到傅云飞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後,不得不暂停了对他的“教训”,俯身下去用自己的皮带将对方的双手反绑了起来,然後又将桌布强行塞进了傅云飞的嘴里。 屋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自从傻了之後便不怎麽会反抗陈朗青的傅云飞只有任由对方捆绑堵嘴,他无助地蜷在地上,满眼都是凄楚的泪水,哽咽的抽泣让他的身体随之抽搐。 “你现在想进去都晚了。” 看见脚边的傅云飞,陈朗青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转身回自己住的那间屋拿了g旧皮带出来,对准傅云飞的身体便是一通乱抽。 皮带的抽打让傅云飞的身体满地乱滚,他唔唔地惨叫着,拼命地想躲闪。 陈朗青打得累了就暂时停了手,他蹲下来,一把扯住傅云飞的头发,和对方对视之时猛然一惊。 转瞬即逝间,他似乎看到了傅云飞的眼里竟对自己露出一股强烈的恨意,纵使那恨意很快就被恐惧和委屈的目光掩盖了起来。 有那麽一瞬间,陈朗青差点以为傅云飞的脑子好了。 “还想呆在外面吗?” 陈朗青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每一次打了傅云飞之後,他的心里总会或多或少地兴奋悸动,到底这是高兴还是伤心引起的,陈朗青自己也说不甚清楚。 对於陈朗青再次的问话,傅云飞报以地仍是低沈地啜泣声以及缓缓的摇头。 他的脸上也被皮带抽打出了血痕,可这一次他是真地不想再被阿青关进那个小黑屋了。 他是那麽孤独,那麽可怜,为什麽阿青还要伤害他呢? 陈朗青一把拉下了傅云飞嘴里塞的抹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那你还想被打?” “不要打我……”傅云飞的声音微弱而细小,一说到这卑微的祈求,他的眼中又蓄满了泪水。 “阿青,不要打我好不好?我乖乖地听话……” “乖乖听话?那你怎麽不安分地回自己的屋去住?!” 陈朗青说着话顺手又给了傅云飞一巴掌,打得对方嚎啕大哭。 “好黑好冷,我不要住那里!我要和阿青你一起住,我好冷,好怕……呜呜呜……阿青啊……阿青……” 一声声凄楚的呼唤,是以前的傅云飞从未做过的事。 但是那把低沈的声音是那麽熟悉,轻易地就勾起了陈朗青脑海里另外的一些回忆。 他们两人之间,毕竟也曾是真心相爱过的。 陈朗青扭开头,泪水很快就落了下来。 傅云飞察觉了陈朗青在哭,他笨拙地抽了抽鼻子,挪动着自己不方便站起的身子,眼望向了陈朗青,“阿青,你在哭吗?不要哭啊,你看,我都不哭了……” 话音中还带着哭腔,但是傅云飞却真地是止住了泪水,他焦急地望着陈朗青,眼里尽是关切。 傻子似的的关切。 ☆、爱恨两相难 第九章 陈郎青擦了擦眼泪,轻叹了一声,回望了一眼傅云飞,他解开了捆绑对方的皮带,然後扶着他站了起来。 “你回去睡吧,我不哭了。” 傅云飞委屈地看着他,但是眼泪却不敢再流下来。 他知道阿青现在很不开心,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不听话吧,可是他真的是很冷也觉得很害怕。 “我听你的话,你不要哭,不要难过了。” 傅云飞最後小心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擦去了陈朗青上脸上未干的泪痕,但是对方却回避似的地退了一步。 最後,傅云飞只有愣愣地看着陈朗青回到了卧室,将门重重地关上。 曾经爱过的人变成自己最恨的人,而正是这同一个人又变成了一个傻子,还是一个如初恋时那般只知道疼爱着自己的傻子。 陈朗青真地要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傅云飞了。 他没法不恨对方,要不是对方无情的抛弃,不至於让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要对他再继续恨这样的一个已经没有了记忆,一厢情愿对自己好的傻子,似乎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太过残忍。 陈朗青一夜未眠,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或许一开始他以照顾傅云飞为借口将对方接出来就错了,报复一个傻子就像把拳头打在沙包上,对方永远不会有所回应,甚至现在的傅云飞g本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这样对他。 但是要自己再像当初那样爱上对方,又绝对是不可能了。 曾经造成的伤害已成隔阂,即便暂时不恨暂时同情,但很快又会像昨晚那样一旦想起对方的可恨来,又会忍不住折磨他,折磨自己。 自己一个人打工赚钱,还要照顾这麽个身体不好的傻子实在是太过辛苦。 既然两人早已分开,此时又何必重聚?人这一辈子总不能陷在一个事里走不出来。 陈朗青闭上眼,不由开始谋想傅云飞的出路,也是自己的出路。 第二天一大早,陈朗青就起了床,他打了个电话去向超市请假,然後开始忙活做早饭。 傅云飞缩在被窝里,头脑并不是那麽清晰,反复发作的头疼让他很早也醒了过来,可他不敢起床,他怕吵到阿青。 “怎麽还不起来,出来吃饭吧。” 陈朗青推开了门,他看了眼蜷在床上的傅云飞,眼里有了些寂寂的神色。 傅云飞拖着那条没有再被锁在床尾的铁链走了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一大早就摆在桌上的,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双手着膝盖,久久不敢坐下。 “吃吧,给你的。”陈朗青将一大碗米饭都推到了傅云飞面前,又夹了一些热好的剩菜给他。 这些对已经久没吃过热饭热菜的傅云飞来说,无疑是美味佳肴。 “阿青,都给我吃吗?”傅云飞吞了吞唾沫,依旧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他能吃的。 陈朗青默默地点了点头,疲惫地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吃吧,吃饱点,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 傅云飞的病好像真地比以前重了,陈朗青看着他一边飞快地扒着饭,不时而露出痛苦的神色。 陈朗青知道只有在傅云飞头疼难忍的时候,对方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但是即便如此,傅云飞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再多说什麽,他怕自己打他呢。 “吃饱了。”傅云飞擦了擦嘴,心满意足。 他看见陈朗青要收拾碗,赶紧笨拙地抢了上去抓住了碗沿,“我,我来洗。” 能够吃这麽一顿热气腾腾的饱饭,傅云飞的心里已是对陈朗青充满了感激,他隐约知道自己脑子好像有些问题,自己有些傻,所以帮不了阿青什麽,但是这种小事他这个傻子还是能做的。 陈朗青看着他这副惶恐的样子,眼神一暗,拦住了傅云飞急着要洗碗的动作。 “别洗了,我们出门吧。” 出门前,陈朗青先替傅云飞解开了脚踝上的铁链子,然後又给他多加了几件衣服。 他是将傅云飞从医院里直接带走的,所以并没有拿到他什麽衣物。 但是外面此时已经很冷了,总不能还是让他穿这麽单薄出门。 陈朗青着傅云飞冰冷的手,亲自将自己穿过的毛衣套到了他身上。 好在他们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总算还能把自己的衣服将就给傅云飞穿一下。 穿好衣服,陈朗青又找了双厚棉袜和一双穿就的棉鞋。 傅云飞傻傻地任由他摆弄着穿上袜子再套上滑稽的棉鞋,一身很不搭配的打扮使他看上去更像个傻子了。但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他的眼里洋溢着欢喜的颜色,默默地看着为自己穿衣的陈朗青。 阿青对他真好,阿青是个好人。 这是傅云飞脑海里唯一闪现的念头。 傅云飞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一下楼他就被冷风吹得下意识地闭起了眼。 陈朗青看他这副样子,只好无奈地挽上了他的手臂,就像当初那样。 两人一起走出了小区,来到车站边,傅云飞依旧处於出门的兴奋中,到处东张西望。 “阿青,原来这下面这麽热闹啊!”傅云飞看着周围的小市场笑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似的。 陈朗青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游离。 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 眼前这个人还是他爱过的傅云飞,也是他恨着的傅云飞吗? ☆、爱恨两相难 第十章 上车,下车,然後换车。 两个小时内陈朗青一直带着傅云飞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傅云飞浑然不知为什麽阿青会一直带着他不停上下车,他很久没有出过门了,此时只是兴奋地跪在椅子上,双手撑在玻璃上,惊喜地望车窗外眺望。 傅云飞的举动显然让周围的乘客感到了怪异,他们纷纷向这个穿戴古怪的男人投来了或是疑惑或是轻蔑的眼神。 陈朗青也显得有些尴尬,他拉了把跪在椅子上,仍好奇地看着窗外车流的傅云飞,叮嘱他道,“快坐好,别丢人显眼的!” 傅云飞看见一队新婚的花车陆续开了过去,打扮得漂亮的花车让他眼前为之一亮,刚想兴奋一把,却在听见陈朗青的话後,只好乖乖地坐了下来。 他扯了扯陈朗青的衣角,小声地嘟囔道,“外面的车上有花。” 陈朗青心烦意乱,扭头看了眼车窗外,热闹的花车队伍已经只能看见最後的两辆了,车窗上那个大大的喜字洋溢着别人的幸福。 汽车最後到了城南的终点站,这里离陈朗青租屋的城北大约有一百公里左右的距离,算是很远了。 陈朗青拉着傅云飞下了车,对方最初的兴奋已经被长时间乘车的疲惫所代替,再加上傅云飞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下来,他已经显得神色恹恹了。 “阿青,这是什麽地方?”傅云飞抬头看了眼周围似乎有些陌生的环境,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陈朗青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车站边的煎饼果子小摊上买了十来张五毛一个煎饼。 从他们早上离开家出来,现在已经是中午了,陈朗青不愿带傅云飞去店里吃面,将就着把煎饼塞到了对方手里。 “拿这个去吃吧。” 陈朗青咬了口有些干硬的煎饼,看着傅云飞已经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傅云飞在家里不是吃馒头就是吃冷饭,煎饼对他来说也算是少有的美食了。 只见他笨拙地抓着手中的煎饼,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往嘴里狠狠塞去,即便被噎住了,也不肯稍微停一下。 看样子,傅云飞真的是被饿怕了。 陈朗青的心里生出一丝丝心酸,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对方依旧宽厚的背部,“慢点吃,还有多的。” “嗯嗯……”傅云飞高兴地点着头,看上去j神比刚才好了许多。 陈朗青没再说话,他出一g烟点了起来,悠悠地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 等傅云飞吃得差不多了,陈朗青这才又买了瓶矿泉水给他喝。 傅云飞吃得太快太撑,噎得够呛,看见水就像看到救星似的,接过来几下就灌进了嘴里。 他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水,心满意足的他擦了擦嘴,这才讷讷地问陈朗青,“阿青,你要喝点吗?” 他看见陈朗青没有伸手来接,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对方嫌自己,赶紧伸过袖子擦了擦瓶嘴。 陈朗青被傅云飞这不经意的动作刺激了一下,两人之间的隔阂,连一个傻子都看出来了…… “你喝吧。我不渴。”陈朗青摇了摇头,转身又走到煎饼摊子上买了十几张煎饼, 傅云飞虽然刚才才塞了一肚子的煎饼,可他看见陈朗青手里这些,眼睛又亮了起来。 “饿了的时候再吃。” 不知道是不是怕傅云飞吃撑,陈朗青把煎饼塞到了傅云飞的怀里,让他先放好。 傅云飞下意识地便收回了手,冰冷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陈朗青的温暖的手背上。 虽然身体很冷,可傅云飞的眼里却充满了暖意。 他直直地看着陈朗青,心里头觉得对方今天真是好极了,不仅让自己吃饱,还买了多的给自己放着。 这样的阿青,真好。 陈朗青眼神微微一黯,抽开了手,他把身上多余的几十元了出来,在傅云飞面前晃了晃。 “还记得这是什麽吧?” “是……钱。可以买好吃的!” 傅云飞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是对於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能勉强记得的。 也是,他应该记得钱字,要不是为了这个字,他和其他帮派的人结下梁子,也不会被打伤至今天的地步。 “记得就好,看着啊,我现在放你兜里。” 陈朗青把手里的钱放进了傅云飞的外衣口袋里,可刚一放进去,他又觉得不放心,毕竟对方现在是个心智不太健全的人,要是被小偷盯上把钱偷走了可不好。 他又把手里那把破破烂烂的票子掏了出来,拉开傅云飞的外套,把钱放进了内抄里。 “放在这里,你可别忘记了。” 傅云飞不知道陈朗青这是要干嘛,他只是傻乎乎地点着头,其实一点头绪也没有。 做完这些事,陈朗青左右望了望,这里挺偏僻的,来往也没什麽人。 “你坐着等我,我去附近上个厕所。” 陈朗青把傅云飞搀到一边的花台上坐下,静静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时,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阿青,我怕……” 傅云飞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和他的外表年龄不符的稚嫩与担忧,他紧紧地蹙着两道剑眉,英俊的脸皱成了一团。 他似乎感到了什麽让他害怕的东西,但是此刻,他已经说不出这种东西到底是什麽了。 “乖一点,听话,好好地在这里等我。我去上个厕所就回来。” 陈朗青别开头,不去看傅云飞脆弱的眼神,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这才没有回头地走过了马路。 傅云飞很想和陈朗青一起去厕所,他想就是自己守在外面也好,可是阿青不要他去呢…… “阿青……” 傅云飞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目光一直紧紧地追寻在陈朗青的身後,直到对方的背影隐入一片小区之中,再也看不见。 11-20 爱恨两相难 作者:冷笑对刀锋/李忘风 ☆、爱恨两相难 第十一章 陈朗青当然没有去上厕所。 他走进那片小区之後,很快便从侧门绕了出来。 就像做贼似的,陈朗青一脸紧张与焦虑,生怕傅云飞那个傻子会跟过来。 他一拐出了小区,立即便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地催着司机开车。 当坐上车的那一刹,陈朗青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这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望了眼车窗外匆匆掠过的景物和人流,疲惫地闭上眼靠在了椅背上。 丢掉傅云飞,就像丢掉陈朗青曾经灼烈不已的爱与恨一般。现在,他终於可以解脱了。 陈朗青也并非没想过忘掉过去,重新爱上傅云飞。 然而现实却让他察觉到要如以前那般全身心地去爱傅云飞,真是太难,太难了。 他曾经是那麽爱傅云飞,以至於爱得那麽卑微,甚至爱得那麽卑贱。 但是每个人的心都是r长的,陈朗青也经不起太多的伤害。 傅云飞对他的伤害就像他曾经的爱一样,一样深。 陈朗青爱过这个傻子,现在却难免恨着对方,再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自由,是时候让自己自由了。 不管傅云飞以後是被送去救助站,还是在街头靠乞讨维生,抑或是冻死饿死的街头。 他都不管了,也管不了。 也是,陈朗青现在一个人讨生活都艰难,带着一个傻了的傅云飞,他真的是有心无力。 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陈朗青一个。 陈朗青打开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忍不住仰起头轻轻苦笑了起来。 一个人又如何? 人这一生,到最後,谁不是一个人? 咕…… 忽然,陈朗青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也是,今天他买的吃的都给傅云飞那傻子了,自己还什麽都没吃呢。 看,日子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总要照常过下去的。 陈朗青把厨房的剩饭热来吃了,然後又把小小的屋子好好收拾了一下。 傅云飞那间屋因为平时总是锁着,难免有股怪味道,再加上对方失去自理能力,那间小屋子就变得更是一塌糊涂了。 收拾着脏乱的房间时,陈朗青的心情又变得沈重起来。 昔日那个飞扬跳脱的傅云飞真的是傻了,连大小便有时候都会漏出来,所以床单上才难免有这麽些不堪入目的污渍。 把这样一个傻子丢在外面,自己到底还是太残忍了一些吧…… 陈朗青面色沈重地叹了一声,手却没有停下来,他很快就把床上的被单收拾在了一起,准备明天再全部洗掉。 简单收拾完屋子,陈朗青也觉得有些累了。 明天他还要继续去超市上班呢,今天请假已经是迫不得已。 少干一天,就要少一天的饭钱。 好好地活在当下,才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傅云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几块煎饼,艰难地把它们塞进了嘴里。 阿青怎麽还不回来?傅云飞不太清晰的头脑之中,充满了疑惑。 嘘嘘……应该要不了那麽久的啊。天都黑了。 “阿青,我好冷,你什麽时候回来……” 傅云飞眼巴巴地望着陈朗青离开时的方向,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虽然傻了,可是孤独和寂寞的感受却不曾消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傅云飞多希望有一只温暖的手,可以牵着他。 终於,随着夜幕的降临,傅云飞终於呜咽着哭了起来。 虽然他又冷又饿,可他不敢离开自己现在坐的地方,他怕他走了,陈朗青回头就找不到他了。 可是为什麽他的阿青还不回来,他一直有乖乖地听话,一直在安静地等待。 为什麽阿青还没回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朗青很快就被惊醒了。 整个晚上他一直没睡好,一直在做噩梦,噩梦的场景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但是主角却始终只有他和傅云飞两个人。 陈朗青揉了把脸,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也差不多也该起床了。 超市早上总有很多货要整理,得在开门前把一切做好。 他匆匆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後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昨晚剩下的冷饭拿了出来。 他刚要抱怨什麽,可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不需要再专门给那个人弄吃的了。 昨天他把傅云飞送走了。 陈朗青怔忡了半晌,默默放下了饭碗,他走到了傅云飞住过的那间小屋子里,借着客厅灯光又看了看这个像狗窝似的地方。 床边用来锁过傅云飞的铁链还丢在那里,而那张小铁床上的被单都被自己抱开了,什麽都没留下。 清晨的温度还很低,在屋里,陈朗青也感到了一阵寒意。 他不知道傅云飞现在在那里,又会不会很冷。 ☆、爱恨两相难第十二章 又是忙碌的一天,搬完货之後,陈朗青在公司的公共淋浴室洗了一个澡才出来。 他穿好衣服,拢了把湿润的头发,这才打起j神走出了大门。 外面的风刮得像刀子一样,冷得割人。 陈朗青挤上了最後一班的公交车,找了个座位坐下。 窗外的夜黑沈沈地诉说着亘古的孤独,街边的霓虹映在朦胧的车窗上,点亮了疲惫乘客的满心寂寞。 陈朗青定定地望着外面,眼神渐渐发怔。 他又想起了傅云飞,想起那个伤害过自己,也被自己伤害过的男人。 到最後,他还是无法尽释前嫌,又或者他扔掉傅云飞和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不相关。 现在的生活太难了,带着一个傻子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陈朗青心中的善良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磨尽,他已经算对得起傅云飞了,要不是他主动接手照顾对方,或许对方一早就死了。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总不能强迫他带着这麽个……当初便不爱自己,而自己也不愿再去爱的人,过一辈子苦日子吧? 陈朗青想起往事,轻轻地叹了一声,用手抚住了眼。 似乎只要闭上双眼,这个冷漠的世界便可以暂时与他无关。 这几天陈朗青的同事都可以看到对方一有空就盯着电视不放,而且每次对方都会打到本地新闻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浓妆艳抹的主持人。 有人看见陈朗青认真看新闻的样子忍不住就想调侃他几句,“喂,小陈,这麽关心国家大事啊?” 陈朗青回过头木讷地笑了笑,继而又将头转了过去,继续盯着电视看。 自从他悄悄丢掉傅云飞之後,已经是四天过去了。 他到底天生不是个做坏人的料,要不然当初傅云飞逼他加入黑社会干坏事时早就答应了。 丢掉了那个其实和自己已经无甚相关的男人,陈朗青的内心一直不安。 他连做梦的时候都时常梦到对方。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陈朗青心里也开始了担忧。 要是傅云飞没被收容进救助站,那麽对方会不会流浪在大街上? 他现在变得这麽傻,懂得找地方取暖吗?懂得乞讨吃的吗? 要是被以前和他有过节的黑帮份子看到,那些人会不会借机为难他?甚至…… 陈朗青捏着一副污脏的手套,牙关渐渐紧咬了起来。 虽然自己已经想过丢了对方就不要再去管,可是陈朗青却不明白他的脑海里为什麽总是会浮现那个人,浮现出那张可怜兮兮的哭脸,就连耳边似乎也总能听见那个人怯懦地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傅云飞醒来的时候发现这是一间白色的屋子,他紧张地睁着眼,打量着这间陌生的房间。 嘴巴里又干又苦,身上也好痛。 他记起了有几个人想把自己拖走,他不去,然後那些人就打他了,还拿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阿青……” 恐惧和委屈让傅云飞的情绪很快失控,他挣扎了一下依旧被绑住的手脚,泪水盈满了眼眶。 这里虽然比外面要暖和得多,可是阿青会找不到自己的。 傅云飞想起陈朗青那天离开时的背影,内心之中变得更加凄楚。 屋外的护士看见这个前两天被警察送来的患有j神病的流浪汉醒来之後,立即告诉了医生。 这个病人有暴力倾向,也不知是谁家走丢的,看他穿的衣服并不是一个长期在外流浪的疯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傅云飞面前,问了他几个问题,可对方只是一个劲地挣扎着被约束住的手脚,嘴里不停地嚷着一个叫阿青的名字。 “放开我,我要去等阿青!你们是谁啊,干嘛把我绑起来!” 傅云飞满面惊恐,他拼命地挣扎翻滚,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三无人员医院已经收了很多个了,医生见惯了各色色样的疯子,也没觉得傅云飞有什麽特别。 他不耐烦地对身边的护士说道,“一会儿药量加大点,先把这疯子收拾老实点。” 不管傅云飞怎麽吵嚷挣扎,门关上之後,便没有人再来理他。 直到他声嘶力竭地瘫软了下去,这才有护工进来灌了他一把药。 五颜六色的药丸让人看上去就害怕,傅云飞被强行掐开嘴,被人厉声恐吓着将药塞进了嗓子里。 虽然阿青也会对他很凶,但是这些人却让他异常害怕。 傅云飞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慢慢地蜷起了身子。 这些人不要他去等阿青,还凶他,真是好坏好坏。 ☆、爱恨两相难 第十三章 “请问你看见过这个人吗?” 这几天陈朗青都拿着傅云飞的照片在街边到处问人,他心里到底是放不下那个傻子,特地请了假出来寻找对方。 有的路人看了眼陈朗青拿着的照片里的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就匆匆地离开了,有的路人则是看都不看,直接摆着手离开。留给陈朗青一脸失落。 在这个忙碌的世界里,助人为乐也是有限的,每个人的时间都是生命组成的一部分,都弥足珍贵,没人愿意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陌生人身上。 连续找了三天,在陈朗青丢下傅云飞的那个地方,没有人能准确告诉他对方的去向。 虽然一度有人说见过这个有些呆傻的男人,但是却不知他是什麽时候消失的。 “诶,这家夥没傻前蛮帅的嘛。” 一位每天都要路过这里去广场锻炼的大妈想起了前几天坐在花台边的那个傻子,她还记得当时对方手里紧紧攥着几块烙饼却舍不得的吃掉。 陈朗青苦涩地笑了一下,是啊,傅云飞没傻之前,谁人不夸傅爷一声英俊潇洒呢。 “那大妈您知道他後来走哪里去了吗?” 眼前似乎升出了一丝希望,陈朗青紧追不舍。 大妈仔细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在陈朗青耳边低声说道,“你兄弟似乎是被警察带走了。你知道,现在到处都叫着要和谐嘛,最近街上的疯子叫花子什麽的据说都要被清理。我前两天回来的时候,还说给你那兄弟带点吃的,就看见几个警察和医生把他拖上车拉走了。那车是附近的j神病院的,你去那里找找吧。” j神病院! 陈朗青一愣,随即却苦笑了起来,对於傻了的傅云飞来说,那地方或许真的适合对方吧。 “谢谢您,大妈。” “唉,不用谢。早点接他出来吧,那地方不是人呆的,就算疯了傻了,有自己家人照料总是要好一些的。” “嗯,我会的。”陈朗青感激地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己手里拿的傅云飞的照片,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傅云飞在j神病院里表现得惊恐不安,他无法回答医生的提问,也不愿配合做检查,只是一个劲地哭闹着要找阿青。似乎他一生的意义都寄托在了阿青两个字上面。 对於这种有政府机关送来的j神病人,j神病院是很欢迎的,虽然这些三无人员很可能完全找不到最终的归宿,但是政府却会拨款给医院关着他们。 能不能联系上家人都无所谓了,只要不要溜到大街上影响了社会的和谐发展就行。 既然傅云飞不肯配合,医生也不愿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当即叫护士和护工把傅云飞连拖带拉地弄回病房去。 陈朗青很快就找到了大妈所说的那所j神病院,走进大厅的时候,他有些忐忑不安,将手心里傅云飞的照片攥得更紧。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把傅云飞送进j神病院休养,可他现在实在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 这一次,y差阳错政府做了好事,陈朗青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就不要接回傅云飞了。 毕竟,跟着自己,傅云飞也只能吃苦,而陈朗青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再一次对傅云飞生厌。 他只是出於良心上的不安才出来找对方的,但现在若对方有了一个好的归宿,那麽就让他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政府办的j神卫生中心整洁而干净,一切显得有条不紊,住院部的大楼宽敞明亮,看上去环境很不错。 陈朗青神情恍惚走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被人当做了来主动看病的病人。 他向医生咨询了一下这里住院的待遇,对方满面堆笑地告诉他绝对是优质服务,每日三餐定时定量,还会有专业的人士督促病人吃药运动,一个月的收费在三千元左右。当然,如果他需要更好的服务医院还有另外的套餐。 一个月三千……比自己打工的工资都高了。 傅云飞住这里看来还真比跟着自己好,至少自己不可能拿三千元来专门照顾他。 陈朗青转头看了眼住院区紧闭的大门,里面有几个穿着病服的身影在悠闲地走来走去。 虽然没有自由,但是却不必忧虑生活的压力,况且傅云飞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曾得过自由。 陈朗青愈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想,今天就是他和傅云飞真正道别的日子了,或许以後有机会他会悄悄来看望对方,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就在陈朗青放松地转过身,准备离开医院时,他听到身後的封闭的住院区里传出了一阵熟悉的咆哮声。 “放开我!我要去找阿青啊!放开我!!!阿青……阿青叫我等他的!呜呜呜呜……” 最後,愤怒的咆哮变成了无奈的哭号,再一会儿,这哭号声也渐渐变得弱了。 陈朗青猛然回过头,那几个悠闲晃动的身影依旧在他眼前,可他知道在那扇紧锁的门後,傅云飞,一定很难过。 ────── ☆、爱恨两相难 第十四章 陈朗青进了病室的时候,那几个正在捆绑傅云飞并嫌对方吵闹个不停顺手抽打他的护工,并不知情。 他们恶狠狠地欺负着这个一进来就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影响他们休息的流浪j神病人,就像在欺负一只没有主人的狗。 “住手!” 陈朗青本来只是想进来看看傅云飞而已,他以为三千一个月的待遇一定比跟着自己好得多,但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过得这麽惨。四周那些铁栏杆封闭起来的窗户或许才是三千元真正的用处。 跟随陈朗青一起进来的医生也不知道护工们居然又在虐打病人,他们虽然对护工施暴的问题有些耳闻,但到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毕竟,得罪一个疯子总比要得罪一个活人好。 两个男护工一起转过了头,他们愣了愣,立即尴尬地站到了一旁。 其中一个还骂骂咧咧地说,“啊,这家夥又打我,真是凶残!医生,什麽时候还是带他去过电矫正下行为得好。” “好了,好了,他的家人似乎找到了。你们先出去休息吧。” 医生也知道这人是在胡说八道,急忙将对方赶了出去,以免惹出更多麻烦。 陈朗青已经无暇去管那两个没人x的混蛋,上前就抱住了胡茬满面的傅云飞,几天不见,对方明显地消瘦了许多,眼眶深深地下陷着,更糟糕的是,傅云飞的脸上甚至还有殴打的痕迹。 “阿青……他们打我……呜呜呜呜……我好怕,你怎麽才来?” “别怕,别怕,我不是来了吗。”陈朗青看着傅云飞身上紧密的束缚,急忙伸手去解。 一看见陈朗青,傅云飞的情绪变得平和了许多,不再吵闹,只是低声地呼唤着对方,而眼里也闪现出了异常的温柔。 做好了详细的备案之後,前来协调的警察嘱咐陈朗青一定要看好傅云飞,不要再让对方乱走,以免再度走失。最近上面的和谐j神抓得很紧,务必要营造出和谐社会,像傅云飞这种又脏又讨厌的j神病人怎麽能随便放到街上来呢? 陈朗青无奈地笑了笑,紧紧扶着傅云飞的手臂,连声答应,“您放心,不会再出这种事了。我会看好他的。” “那就好。要是你再看不好,下一次可就没这麽容易让你接他回去了。” 警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背着手离开。 傅云飞一直低着头靠在陈朗青身边,一句话也不敢c嘴,他被抓来时就是那些警察动得手,把他打得可痛了,他心里虽然恨死这些穿制服的,可也那麽害怕他们。 “阿青,我们回去。回家。”傅云飞看见那警察走了,这才敢在陈朗青的耳边小说地说。 又回到了那个狭小一无长物的家,傅云飞显得异常开心。 只不过他在j神病院住了几天,吃了些药,也挨了不少打,身体还没恢复好,一进门他就不小心摔在了沙发边。 正在忙着关门的陈朗青听见身後闷响了一声,转头就看到了靠在沙发边龇牙咧嘴的傅云飞。 “啊,你怎麽摔了!” “没事……不痛的。” 傅云飞看见陈朗青担心自己,连忙摇了摇头,比起在j神病医院受得罪来,只要能回到这个地方,他什麽都不在乎。 陈朗青将傅云飞扶了起来,去厕所拧了把毛巾递给对方擦擦脸。 傅云飞笨拙地擦着脸,满是胡茬的脸上笑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以前的傅爷,下巴总是剃得干干净净的,风度翩翩,颇有几分上流j英自律的气度,连陈朗青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他们年轻时他不是因为傅云飞的长相而喜欢对方,但那之後,傅爷这个人的确从外表上就有了一种可以俘获人内心的力量。 陈朗青去厕所找了半天,发现剃须膏已经用完了。 没办法,他只好出门去买,虽然现在傅云飞傻了,可他倒不想看见对方这副邋遢的样子,总觉得这样邋遢的傅云飞不仅是在糟蹋自己,也是在糟蹋他们之间的回忆。 “你在家乖乖呆着,我下楼去买剃须膏,很快就回来。” 听见陈朗青又要离开,傅云飞顿时变得十分紧张,他的眼里流露出对陈朗青离开的恐惧,接着就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以前住的那间小黑屋。 陈朗青正纳闷对方干嘛忽然钻进那间平时他最怕的屋子,很快,他就听到了一阵锁链拉动的声音,也看到了一边将锁链往自己脚腕上绑,一边将另一头递给自己的傅云飞。 “阿青,我不乱跑,你,你锁住我吧,像以前那样,我一定不乱跑。我听话,你不要再丢掉我……” 说话的时候,傅云飞的眼里晶莹闪闪,他宁可被他最讨厌的锁链绑起来,也不愿再和阿青分开。 ☆、爱恨两相难第十五章 楼下超市的服务员经常都见到陈朗青每天早上准时出门,然後晚上再披星戴月的回来。 他还以为这个略带些腼腆的年轻人是一个人住,可没想到今晚会见到他带个人出门。 和陈朗青一起出门的是傅云飞,他怯懦地跟在陈朗青身边,手一直紧紧拉住对方的衣服,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又弄丢了阿青。 “别怕,只是出来买点东西而已。你放松点,让邻居看到了不好。” 陈朗青看了眼一直紧紧贴在自己身边的傅云飞,无奈地笑了笑。 对方虽然要自己用铁链将他锁起来,可现在,叫他怎麽下得去手。 就算曾经这麽恨这个人,但是也曾那麽爱过,对方现在傻了呆了,也算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了。 傅云飞点点头,可是手却只是将陈朗青抓得更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选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并结好账之後,陈朗青一扭头就没看见傅云飞的影子。 他心里一急,以为这次真把对方不小心走丢了,连零钱都来不及去拿,就到处找人。 好在傅云飞身形高大,在人群中颇为显眼,陈朗青最後在耀眼的金银珠宝柜台前找到了这个呆傻的男人。 “到处乱跑什麽?!又想被送去j神病院吗?!” 傅云飞被陈朗青的呵斥吓了一跳,他怯怯地看着阿青,手里恋恋不舍地摆弄着一枚铂金戒指。 “阿青,这个……” 陈朗青看见傅云飞手里那个东西後,顿时一愣,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这个戒指的形状却和最初傅云飞送给他的定情戒指十分相似,只不过傅云飞那枚早在他们吵架时就被他取了下来不知丢到了哪里,而自己这枚则因为生活所迫低价卖给了别人。 售货员看见陈朗青过来,急忙向他推销,“先生,这是我们公司新款的戒指,您看看吧,最近在搞活动打八折哦,只需要八千八百八十元。” 陈朗青一听这价钱,刚才还在追忆的往事全部都立马抛开了。 他赶紧从傅云飞手中拿过戒指,小心地放到了玻璃柜台上,抱歉地对售货员说道,“对不起,我们没钱,买不起。” 话音刚落,售货员立即将戒指抓了回去,一边往展示柜里放,一边还低声骂道,“买不起还好意思看,两个乡巴佬……” 听见售货员这般讥讽他和傅云飞,陈朗青立即红了脸,他苦涩地笑了笑,倒也不好反驳什麽,只是拉了傅云飞就走。 傅云飞倒是对那枚戒指念念不忘,被陈朗青拉着都走开几步了,还不停往回看。 “真是一不看好你,你就给我惹事!” 回了家,陈朗青这才骂骂咧咧地把买回来的东西丢到了一边儿。 傅云飞皱着眉,沈默地被陈朗青训着,心里总还想着那个似曾相识的戒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冻得发红的手指,总觉得左手的无名指好像少了什麽东西。 陈朗青换了身衣服,出门来看见傅云飞还在那里傻头傻脑地坐着,气不打一出来。 “别傻愣着了,快去洗把脸。” “噢。”傅云飞记起之前陈朗青说要买东西给自己刮胡子什麽的,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进了厕所里面。 陈朗青随後跟了进来,他看见傅云飞伸手去拿那张和抹布差不多的毛巾洗脸时,轻轻地拍住了对方的肩。 “用这个吧。” 之前他心里恼恨傅云飞,在衣食用度上都挺苛刻,连洗脸帕也不肯给傅云飞买一张,只丢了块别人家都只用来擦桌子的烂毛巾给对方。 看见崭新的毛巾,傅云飞的眼里赫然生出一丝惊喜,他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生怕自己会惹阿青不高兴。 “我真地可以用吗?” “用吧。以後这张脏的咱们不用了。” 陈朗青叹了口气,把之前那张抹布似的毛巾丢到了一旁。 傅云飞舒舒服服地用新毛巾洗了把脸,从镜子里看着陈朗青的身影,嘴角一咧就露出了一抹纯粹的笑容。 “阿青,你对我真好。” “少废话,还记得怎麽刮胡子吗?自己刮!” 陈朗青被傅云飞看得心里一阵不安,将剃须刀装好电池後就塞到了傅云飞手里,然後他便走出了狭小的卫生间。 以前几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种惯x。 虽然傅云飞接过剃须刀的时候有片刻迟疑,但很快他就熟练地挤出剃须y,对着镜子仔细地将自己的胡茬一扫而光。 当他做好这一切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发闷的陈朗青不由一惊。 “阿青,你看这样行嘛?” 傅云飞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胡茬刮得干干净净的面容显得英俊帅气,要不是身上那套衣服又土又旧,就说他是个成功男士又有谁会不信? ☆、爱恨两相难 十六章 陈朗青被傅云飞热切的目光看得心头微微一动,他还记得多年前,两人都还年轻,都还相爱的时候。 他心中那个无所不能,英俊帅气的爱人也总是这麽看着自己,那麽温柔,那麽坚定。 一时间,陈朗青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 回忆之所以叫做回忆,就是因为记忆里的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帮我打打下手,做饭吃了。” 陈朗青很快站了起来,他背过去走向了厨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是憋回了眼眶中的泪水。 傅云飞放好剃须刀,又把陈朗青给自己的新毛巾叠了又叠,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边。 他跟着对方进到了厨房里,傻愣愣地站着。 “阿青,我做什麽呢?” 陈朗青随手丢了颗白菜给傅云飞,叫他把菜好好洗一下,把烂叶子扔掉。 菜都是买的超市里打折处理的,老的烂的不少,但是价格也相对要便宜许多,这对月薪不足两千,还要多养一个大男人的陈朗青来说也不算是一笔小开支了。 他戴上围腰布,站在案板前仔细地将买来的r切成丝,不小心掉了在地上也立即捡了起来。 不过这边傅云飞似乎对择菜不是很在行,他笨拙地拨弄着白菜,看见有虫咬的痕迹就赶紧掐下来丢了,没一会儿,一颗大白菜竟给他掐了三分之二去。 陈朗青扭头一看,眉峰顿时一皱,在困窘生活中养成的坏脾气一时也改不了。 “你他妈傻的啊!丢这麽多还吃个屁!” 陈朗青一边骂,一边赶紧把白菜从傅云飞手里抢了过来,然後又弯腰把垃圾桶里还能吃的白菜叶子捡了出来。傅云飞嗫嚅着双唇不敢说话,这还是陈朗青第一次叫他帮忙做事,可他却做得这麽糟,也难怪对方会不高兴了。 “阿青,对不起……” 陈朗青白了傅云飞一眼,对方虽然外表看上去倒是英俊挺拔,可是这脑子真是不行了,和以前那个j明的傅爷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谁叫自己摊上了呢? “去,去,一边儿待着去,别再这里碍手碍脚了,真是一点小事也做不好。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陈朗青烦躁地斥责着笨手笨脚的傅云飞,把他从厨房赶了出去。 傅云飞耷拉着脑袋,魁梧的身躯也微微地伛偻了起来,眼里尽是焦虑不安。 自从陈朗青丢过他一次後,他就非常害怕再惹对方生气,他想,要是自己乖乖的,什麽都顺着阿青,那麽阿青就不会再不要自己了吧? 虽然阿青总是自己傻,但是其实自己也不是那麽傻,阿青之前一定是讨厌自己才想丢掉自己的,一定! 傅云飞坐到客厅,不时偷瞥一眼传来切菜声的厨房,沈默地抱紧了双膝。 “吃饭了。” 炒好菜,陈朗青立即端了进来,一碟香喷喷的白菜炒r丝已经足够他们吃两顿了。 傅云飞闻着香喷喷的菜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过这麽香的热菜热饭了。 陈朗青看见傅云飞一脸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轻叹了一声,给他添了一大碗饭,语气也更为温和了一些。 “快吃吧,吃饱些。” 傅云飞点点头,立即伸长手夹起了菜,他大口大口地扒拉着香喷喷的饭菜,嘴角吃得满是饭粒,口中还不停称赞,“好吃,阿青做的饭真好吃!” 陈朗青淡淡地笑了笑,倒没回应傅云飞什麽。 他有些忧郁地想起了当初两人私奔之初,也是过着这样颠沛流离的落拓生活,有时候一包方便面都要两人一起吃,而那时候的傅云飞也总笑着说自己做的东西好吃。 後来,那个被称作傅爷的男人就渐渐不再吃自己做的东西了…… 吃完饭,陈朗青可不放心让傅云飞这个傻子收拾碗筷,要知道打破一个碗就又要买,钱可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他很快地收拾好了碗筷,刚坐下没休息一会儿,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傅云飞此时正在扫地,这点简单的事他总还是做得好的,而他也一心想为阿青做点什麽,证明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他傻没错,可是……可是他还是想留在阿青的身边,不要被丢掉。 陈朗青看见电话是妹妹打来的,脸上的笑容这才多了几分。 他当年与傅云飞之间的事情离家出走,和家人断绝了联系,可在他被傅云飞赶走之後,在极度的孤独与痛苦之中,他仍是忍不住联系上了父母家人。 虽然父母没有第一时间就接纳他,但是从妹妹的话语中他多少也知道了父母这些年为自己c的心,更理解父母现在的心情,只是现在的自己实在没有颜面回去,但是只要能和家人联系上也好过彻底的孤独。 以往妹妹来电话都会和他说一些家里的近况,前两次甚至母亲还在电话里叫自己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只不过倔强的父亲却是依旧不愿直接和他对话。 “妹妹,最近还好吗?爸爸妈妈身体还好吗?”陈朗青接起电话,刚说了一句,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哭声。 “哥,爸前一阵感冒发烧熬着不肯去医院,现在医生说他把肺烧坏了……你也知道,咱们家一直不富裕,你当年走後,爸妈托人花钱到处找你,花光了积蓄,现在爸这一病,家里这点钱已经花光了,妈一开始还到处借钱,不许我找你,可咱们总是一家人,我知道你在外面或许也不容易,可我一个学生也实在没办法帮补家里更多,哥,你能不能兑点钱回来先救救咱爸啊?云飞哥对你那麽好,他肯定会答应你借钱的……” 陈朗青并没有向妹妹多说自己和傅云飞之间的关系的变化,他只说了自己在外面混得马马虎虎,暂时就不回去了,回头真赚了钱再回来给父母赔罪。 现在听到父亲忽然重病,陈朗青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看了眼拿着扫帚的傅云飞,满心的为难,但是嘴上依旧安慰着妹妹,“别急,别急,哥立马就去凑钱,过两天准打给你!” 这头挂了电话,陈朗青立即开始盘算怎麽凑钱了。 预支工资……似乎行不通,他不过是超市的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千把块,就算预支能预支多少? 爸这次病得这麽厉害,至少得先凑个几万块才行吧。要是能借到钱就好了,只可惜他来了这地方之後也没几个朋友,身边的工友也大多是和自己一样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人,他又怎麽好意思麻烦别人。 陈朗青烦恼万分,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愧疚与痛苦,而这时傅云飞扫完地,心情大好地坐了过来。 “阿青,你看地上我扫得多干净!” 陈朗青这时候哪有心情管什麽地面干净不干净,他满眼痛苦地看着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懂的傅云飞,有时候真羡慕对方可以忽然变得这麽傻,这样一来,俗世凡尘的烦恼也少去了许多。 陈朗青急得焦头难额,使劲地想着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什麽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卖了或者当了。 他真是後悔当初被傅云飞赶出来的时候没拿走以前对方送给自己的礼物,以及银行卡,只有人真急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什麽叫要钱不要脸,要钱不要命。 突然,陈朗青的目光落在了傅云飞身上。 他想起了前几天在超市的休息室里看到一则社会新闻,警方最近破获了一起私下贩卖人体器官的案件,据报道,活体联系上买家,很快就能做手术拿到钱,然後买家再转手卖给需要的受体。 而且据说已经有好几十个人因为缺钱欠债都把肾给这麽轻轻松松的卖了。 “云飞……”陈朗青一把抓住傅云飞的胳膊,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他并不想伤害对方,可是……可是他需要钱,而傅云飞这些年亏欠他陈朗青不少,感情上的亏欠就不说了,要不是自己当初救了他,这傻子只怕早就饿死冷死了,那麽让他用一个肾还自己一条命也算很公平了啊。 ☆、爱恨两相难 十七章 傅云飞定定地看着陈朗青,露出一个笑来,“怎麽了,阿青?” 有些话到了嘴边也难以出口,毕竟这事太过y损,可陈朗青已经别无选择,他得尽快筹钱。 “云飞,我爸他病了,妹妹打电话问我要钱。” 说到钱字,傅云飞双目一瞪,顿时使劲在身上索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被洗得皱巴巴的几张毛票。 这把钱还是之前陈朗青想丢掉他时,特意留给他买东西吃的,傅云飞买了点吃的,始终舍不得花光阿青辛苦赚来的钱干脆就揣在了兜里。去了j神病院後,也没谁看得起这几毛钱,於是乎,这几毛钱便又跟着回到了家里。 傅云飞急急忙忙地把钱塞到陈朗青手里,嘴里还嚷了起来,“快拿去,快拿去!” 陈朗青苦笑着看了看手心里那点零钱,摇了摇头。 “不行,这点钱不够。” “那怎麽办呢?”傅云飞的神色显得比陈朗青还焦急,阿青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不急谁来急呢? 陈朗青拉着傅云飞的手,又把这几毛钱塞回了给对方,他低头沈吟了一会儿,最後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有个很快能筹到钱的办法。” “什麽方法?”傅云飞一听有办法了,顿时人也跟着乐了。 陈朗青抬起头,目光中平静异常,他看着眼前那个变傻了的恋人,过往的悲欢喜乐一下都变得不再真实。 又有什麽能比现实还要真实呢? “把肾卖了。” “肾?”傅云飞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腰,似乎记忆中有个叫肾的东西好像在这里。 “我得干活养家,所以我想……让你……卖掉一个肾,帮帮我。” 陈朗青说完话,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去看眼前这个傻子。 谁知道傅云飞竟笑了起来,他摩搓着陈朗青的手,讷讷地说道,“我还以为阿青要把我卖掉呢。只要能帮到阿青,要卖几个肾都好……” 陈朗青猛地抬起头盯住了傅云飞,双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一把抱住傅云飞,眼泪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夺眶而出。 “傻子!是要卖肾啊!你这个傻子知不知道什麽叫卖肾啊?!” 这还是阿青第一次把自己抱得紧,自己也终於能帮上阿青一回了。 想到这里,傅云飞的脸上仍是满满的幸福,他也笨拙地反手环抱住了扑在自己怀中痛哭的陈朗青,喃喃地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傻子嘛,只要阿青你高兴就好。阿青,我好爱你的。”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傅云飞偷偷地亲了亲陈朗青的耳朵,一种带着忧郁的幸福感在他心中愈发荡漾。 ☆、爱恨两相难 第十八章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即便是开了电热毯也不够温暖。 傅云飞和陈朗青拥抱在一起,相拥的温度逐渐温暖。 傅云飞并不知道他下身那股奇异的反应该怎麽表达,他只是搂着陈朗青,在对方的身上轻轻地磨蹭着自己胯间那闷闷发胀的东西。 陈朗青仍为要让傅云飞卖肾筹钱的事而忐忑不安,当他感到自己腹间被什麽东西硬硬顶得厉害之时,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知道傅云飞要什麽。 “下面不舒服,是吗?”陈朗青有些无奈地问。 傅云飞害羞地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行为的不堪,可是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想往阿青身上蹭。 虽然傅云飞傻了,但是他到底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陈朗青很明白对方那股不可抑制的欲望。 自己都要把他的肾卖了,他还是这麽傻兮兮地对自己好,那自己也应该对他好一些。 陈朗青轻轻地叹了一声,这就要伸手将傅云飞的内裤脱下来。 可谁知道,傅云飞居然一把抓住陈朗青的手,对方刚才还有些羞赧和愉悦的表情瞬间变得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陈朗青不知道傅云飞为什麽会这样,他暂停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看住对方。 “阿青,不要打我……我知道我错了。” 傅云飞想起了之前因为下面不舒服所以伸手去抚弄的下场,他很怕陈朗青会再拿起那g毛掸子打自己,这一次他没有用手,要是阿青用那东西打自己下面,一定好痛的。 陈朗青苦涩地笑了笑,抬手了傅云飞有些发冷的面颊,柔声说道,“别怕,我不打你。以後也再也不打你了。” 当陈朗青柔软而温暖的双唇轻轻地落在傅云飞的脸上时,他几乎惊惶无措。 外面又下雪了,月亮高挂苍穹之上,映出一片银白。 屋子外的寒冷在这一刻离傅云飞和陈朗青是那麽的远。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赤裸相对,情不自禁地亲吻与抚,犹如他们第一次那般羞涩而甜蜜。 那种发自人类感情最深处的东西让傅云飞像换了个人似的,该吻哪里,该抚哪里,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回忆里的片段逐渐浮现,曾有过的快感也尽数从四肢百骸涌出。 “阿青!”傅云飞忽然喊了一声陈朗青的名字,他的嗓音里再没有那种愚蠢胆怯的音调,热切而坚定。 陈朗青几乎都快忘记傅云飞没傻的样子了,他躺在床下,愣愣地看着傅云飞,一时间脑子里也产生了错觉。 他的脑子好了吗? 好了……也好。要不然自己还真地带他去卖肾吗? 就算对方万般对不起自己,可是自己也不愿做到这一步。一切就让老天爷做出选择吧。 陈朗青微微地笑了笑,就似解脱一般,他揽着傅云飞的腰,下身却还与对方紧紧结合在一起。 “傅云飞,你欠了我前半辈子,後半辈子,我真心不想欠你。你这个王八蛋,是你对不起我,我没有对不起你。” 傅云飞并不知道陈朗青为什麽哭起来了,他只是觉得阿青渐渐变得比自己还爱哭了。 他更不懂陈朗青的话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欠我欠你,外面的雪好大,连风吹得呼呼的声音都听得见。 他想他肯定是弄痛了阿青,惹阿青生气了。 “对不起,阿青,对不起。”傅云飞重复这句话,下身却又忍不住动了动。 陈朗青哭得更厉害了,他受不了这样的傅云飞,受不了那个狠心抛弃自己的人变成这个样子,他宁可对方永远清醒地亏欠着自己。 悲伤是一种容易感染他人的情愫,傅云飞的鼻头变得酸酸的,虽然他下面舒服了许多,可是心里却闷痛得厉害,他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陈朗青满脸的涕泪,自己的泪水也滴了下来。 “阿青……阿青,不要哭,求求你,不要哭,不要伤心……是我错了,你打我吧……呜呜……” 傅云飞俯下身不停地亲吻哀求着陈朗青,腰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弱,他重重地喘起了气,眼中早就是泪眼朦胧。从陈朗青的哭泣中,他察觉到自己就要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到底是什麽,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不过不管如何,只要阿青不再丢掉他,就算每天都挨打,每天都吃不饱,他也不怕。 其实还是有那麽些怕的。 当傅云飞感到自己下面流出了什麽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尿床後的遭遇,而且这一次更加糟糕的是他竟然尿床在了陈朗青的身体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傅云飞急忙退出了身体,抱着赤裸的身体蜷到了一边。 陈朗青已经没有再哭泣了,他也没有力气再去理会傅云飞更多,只是缓缓睁眼看了看对方。 “不要紧,你快过来躺好,冷,小心感冒。” 听见陈朗青的话之後,傅云飞这才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爬进了被子里,汗濡濡的身体随即又紧贴住了对方。 “阿青,你对我真好。”傅云飞也累了,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眼皮也慢慢耷上了。 陈朗青茫然地听着对方重复过很多次的话语,他转过头,看了眼很快就睡过去的傅云飞,主动凑上前吻了吻对方的唇。 在对方不爱自己的那段日子里,陈朗青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渝的爱情,而现在,可悲的是,他依然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献上自己那份早已千疮百孔的爱。 ☆、第十九章 络发达的时代给人们带来不少便利,而在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罪恶。 卖肾的交易像小孩子的家家酒一般被搜索引擎轻易的找出,陈朗青忐忑不安地坐在吧里,记好了页上的联系电话之後,做贼般地关上了电脑。 傅云飞就坐在沙发上,天气已经很冷了,对方连御寒的衣服也没有,实在受不了只好拿被子裹住。 羽绒服实在太贵,陈朗青这个月手里已经没什麽钱了,就连超市里打折的也买不起。 “赶紧抱着这个。”陈朗青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傅云飞弄一个暖水袋,然後晚上和对方一起相拥而眠。 傅云飞傻傻地笑着,擤了擤鼻涕,一脸的幸福。 对他来说,阿青对他好,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陈朗青走到了阳台上,拨下了之前在吧里抄录的号码。 他不时回头看一眼客厅里坐着的傅云飞,生怕对方听到自己到底在说什麽。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或许注定要对不起傅云飞这个他原本爱恨两难的男人了。 电话那头的人很谨慎,在确定陈朗青是真地缺钱要卖肾之时,这才答应叫他带上货源去某某小宾馆验货。 两万元钱一个肾,买家说这个价格已经算市场上不错的了,换了一家不一定会给这麽高价,再说了……傻子的肾总比常人的要差点。 陈朗青无言以对,连他都没想到一个人也可以卑贱到这个地步,活生生的r体即将要被拿走一部分,却只被当做货物一般轻飘飘地讨价还价,商场里多少富人买的一枚戒指一g项链也远比这个价格高。 “好,就这麽说定吧。我明天就把他带过来。” 刚挂了电话,傅云飞已经像只狗熊似的裹着被子走到了阳台边。 陈朗青吓了一跳,赶紧推了门进来,问道,“你怎麽了?” 傅云飞憨憨地又笑了一下,把自己身上已经捂热的被子披到了陈朗青身上。 “阿青,外面冷,我给你拿被子过来,我捂了好久才热的咧。” 陈朗青愣了愣,眼眶微微一红,他很快扭开了头,不敢再去看傅云飞那副干净得不掺一点杂质的笑容,只是双手推辞着对方的好意。 “我不冷,你自己裹着,裹紧些啊。” 因为上一次被陈朗青带出去就被丢下之後,一向向往自由的傅云飞此时反倒不愿意出门了,直到陈朗青连哄带劝,说自己一定陪在他身边之後,傅云飞这才勉为其难地跟他下了楼。 来到了某某宾馆,陈朗青g据电话的指示带着傅云飞到了一间房间。 买家带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隐蔽得很好。 “就他啊?”帽子後面那双眼里透露着一抹近乎冷漠的高傲,就像打量牲口一般打量着傅云飞。 傅云飞被对方的眼神盯得害怕,只好紧紧攥住了陈朗青的手。 “是,别看他有点傻,但是身体应该……应该还是不错的。” 这话其实陈朗青也有些没底,傅云飞当初被自己从医院接出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比以前虚弱了很多,而自己又长期地刻薄虐待他,直到最近才对他稍微好了些,所以对方的身体到底如何,他也并不是很清楚。 “没事,一会儿先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只要差不多都行。” 买家嘿嘿笑了一声,自然不想浪费这麽个好机会,要知道最近风声紧,又加上不少卖家经常临时後悔,能有这麽个不懂事的傻子主动送上门来,可以少许多麻烦。 医院的检查报告在三天後就拿到了。 傅云飞的身体的确已经多了不少毛病,不过肾似乎还算完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血型刚好和一个已经预约了肾脏的受体相配。 买家对陈朗青说在做手术前半个月得好好把傅云飞养一下,但是这事得由他们这边的人来做。 陈朗青起初坚决不答应,他知道傅云飞对自己的依赖,要是对方见不到自己肯定会很害怕,可自己好不容易在超市找了份工作,又不能暂时丢开。 後来买家以交易取消来威胁陈朗青,同时又利诱许诺再多给三千元,陈朗青思前顾後,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反正只是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之後,自己一定会接回傅云飞,好好地照顾对方的下半辈子,不管再苦再难也绝不会丢下对方不管。 在买家承诺就算傅云飞疯病发作也不会打他之後,陈朗青在小药房买了点安眠药,又特意买了斤r,这才回家。 傅云飞很久没犯的头痛病又开始犯了,他咬着牙躺在沙发上,竭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他不想阿青担心,更不想让阿青讨厌。 看见陈朗青回来,他强打起j神迎了上去。 “阿青,你回来了。”傅云飞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还有因为疼痛而渗出的冷汗。 面对傅云飞,陈朗青心虚得很,他低头笑了笑,连抬头看对方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说道,“我买r了,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 一周也不一定可以吃到一次r,傅云飞听见r字顿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好,好呀!” 一斤r没多少,陈朗青把大部分都放在了傅云飞的瓷碗里。 “吃吧,多吃点。” 傅云飞也不客气,抱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时抬头对陈朗青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阿青,你对我真好,你也要多吃点!” “嗯,我吃了的。吃这麽急,小心噎着,我去给你盛一碗汤。” 陈朗青看见差不多到时候了,起身便去了厨房,从锅里舀了一碗白萝卜汤,然後将安眠药粉撒了进去。 傅云飞喝了汤之後很快就昏昏欲睡,陈朗青一边扶他躺下,一边在他耳边说,“云飞,你说过要卖肾帮我的,我真是很感谢你。” “卖……帮阿青……不谢。” 傅云飞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笑着看了看陈朗青,眉间微微一皱就彻底地睡了过去。 看见傅云飞睡着了,陈朗青这才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和陈朗青说好来接人的买家带了三个男人就上来了。 看见他们用毯子将傅云飞裹了起来,陈朗青跟在後面不断叮嘱,“他有点傻,大概醒来後会找我,你们就说过一阵就送他回来了,千万别打他啊!还有天冷了,多给他床被子,他怕冷……”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就别担心了,快回去吧,这是三千元钱,算是定金,等事成之後,剩下再给你。”买家把一个信封塞到了陈朗青手里,然後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了。 陈朗青站在窗台上,看着那辆载着傅云飞的车就这麽慢慢地开走,消失在雪花纷飞的街道尽头。 ☆、第二十章 眼前都是陌生的脸,傅云飞以为自己还在梦中,阿青说过不会再丢掉自己,不会再让自己一个人的。 一定是自己做梦了。 傅云飞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赶紧从梦里醒过来,可当他睁开眼时,眼前那些陌生而带着几分邪恶笑意的脸依旧如此鲜明如此真实。 “看他傻乎乎的样子,亏了一副好皮相!” 负责看守肾源的男人高高瘦瘦,一脸痞子相,他和同伴一起嘲弄着刚醒过来的傅云飞。 傅云飞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後,眼里顿时涌出了一阵慌乱,他挣扎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左右张望寻找着陈朗青的身影,嘴里不停地嚷嚷了起来。 “阿青?阿青,你在哪里?!” 他看见大门的位置,想也没想就要开门离开。 “你这傻子想干什麽?给我老实点!没把肾交出来之前,就别想离开!”高瘦男人看见傅云飞这副慌乱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伸出手挡在了傅云飞的面前,声色俱厉地警告着对方。 傅云飞被这男人恐吓自己的模样吓得退了一步,可很快他就鼓起了勇气。 “我,我要阿青!阿青说了不会丢下我的,他说了不会丢下我的。” 傅云飞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对自己的话都没有信心。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是微微发红。 阿青不在这里,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他觉得好怕。 看守他的两个男人一起笑了起来,心想这家夥还真是个傻子。对方能把他送来摘肾,难道还真在乎他吗? 傻子果然好骗。 高瘦个子的男人不想和傅云飞更多的废话,他推了傅一把,凶巴巴地说道,“吵什麽吵,你早被卖了,摘肾之前你哪也别想去。识相的话就乖乖地给我坐回去,不然老子可要收拾人了!” “我不信!不信!阿青不会骗我的!” 傅云飞听完那高瘦男人的一席话,先是猛地瞪大了眼,随後便发狂一般地大吼了起来。 这一刻,他变得那麽勇敢,而那道隔绝着他与阿青的门就在面前。 傅云飞笨拙地朝大门跑去,两个看守看这傻子竟是玩真的,当即便一起上前抓住了傅云飞的胳膊。 傅云飞疯狂地挣扎着,冲着紧闭的大门嘶声咆哮,“阿青!阿青!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妈的,还真他妈是个傻子!”高瘦男人怒骂了一声,和同伴一起将傅云飞拖翻在地,提脚就朝对方身上狠踢了过去。 “阿青!”傅云飞被踢得浑身一缩,却仍是忍不住冲着紧闭的大门呼唤不已。 “找东西把他捆起来!”高瘦男人干脆坐到了傅云飞身上,挥舞拳头狠揍起了这个想惹麻烦的傻子。 他一边揍,一边骂,“找死呢?不许叫!” 傅云飞惨哼了几声,一时无法从对方的挟制中挣扎开,只好又哭又嚎。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阿青……” 很快,看守傅云飞的另一个男人就拎着一圈绳子出来了,干这一行最怕的就是肾源突然跑了,所以在动手术之前他们都会单独将肾源看管起来,当然为了防止有像傅云飞这样不规矩的,绳子什麽的自然不能少。 两个人合力压住想要挣脱逃开的傅云飞,扭了对方的胳膊绑上了绳子。 当双腿也被牢牢地捆绑起来之後,傅云飞绝望地发出了一声喊叫声,紧接着就痛苦地哭泣了起来。 “放我……放我啊……阿青,阿青你在哪里?!” 傅云飞不断的吵扰哭喊声让看守听得心烦,两人看惯了那些卖肾的可怜虫,心里除了对钱的贪婪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感情。 为了防止傅云飞的吵闹声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高瘦个子的男人用胶带封住了傅云飞的双唇之後,和同伴一起将傅云飞抬进了卧室。 傅云飞被重重地丢在墙角,他看着朝自己走近的两个男人,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 高瘦个子的男人恶狠狠地走到傅云飞面前,先是俯身给了对方两个耳光,接下来一脚狠狠踩在了傅云飞的右腿脚踝处。 “,拿了钱还想跑?!信不信老子直接弄死你?!” 傅云飞痛得冷汗都流了出来,他呜呜地呻吟着,拼命摇头,可对方却只是越踩越重。 高瘦个子的男人看见傅云飞痛苦不堪,不仅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反倒觉得过瘾,这傻子想给他们搞出麻烦来,那就别想好过。 突然,他转头对同伴狞笑了一下,说道,“喂,去厨房把棍子拿来。天天绑着他也挺麻烦的不是?” 同伴和这男人前前後後已经看管了不少肾源,其中不乏想中途逃跑的,不过大多数都在他们的威吓下最後不得不上了手术台,而极少数执着想跑的则都被棍子打瘸了一条腿。 没有傅云飞的日子,又开始变得不太习惯。 陈朗青下了班在超市里挑拣着菜场卖剩下的菜,神情有一些恍惚。 忙着收拾摊子的超市卖菜员看见陈朗青站在剩下的带r骨头面前发呆,不由笑着问道,“小陈,怎麽想给你家小黑改善夥食啊?” 这超市里的人都知道陈朗青喂了一只叫小黑的狗,因为对方经常都把工作餐的剩饭或是菜场卖剩下的便宜菜边角料带回去给小黑吃。 陈朗青给超市里的同事的印象则是一个喜欢狗的沈默青年。 他被问得愣了愣,想起自己一直以来说的那个谎,苦涩地笑了一下,“是啊……很久都没给他吃点好的了。” “嘿嘿,你对你家小黑还真是挺好的,总想着它,有空也牵出来给咱们看看啊。” “呃,只是只小土狗罢了,没什麽好看的。算了,这一阵r价挺高的,我回头再买吧。” 陈朗青匆忙地掩饰住了自己不安的神色,赶紧转过了身。 车窗外的夜色是那麽的繁华又是那麽的寂寥,陈朗青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望着沈沈的夜幕,心中又生出了一丝不安。 不知道傅云飞在那里还好吗?他肯定会哭闹着找自己吧,只希望那些人对他好些,他毕竟是个傻子啊。 忽然,陈朗青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妹妹的电话。 前期收到的三千元定金连同他身上仅剩的几百元生活费昨天就全部打了出去,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不过也总比一点忙也帮不上好。 “爸好些了吗?”陈朗青想到自己重病的父亲,焦急地追问了起来。 “要好一些了,哥,还好你及时打了钱过来,不然医院都要赶人了。对了,医生说後期大概还需要个一万多两万元……”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助。 陈朗青却稍微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这次时机得宜,不然可真耽误了。 “钱我在想办法了,如果没什麽意外,应该过一两个星期就能筹到。这段时间你先想办法找亲戚熟人借点,反正哥一定会想办法还的。”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啜泣声。 “哥……幸亏有你……不然,我可真不知道怎麽办了……呜呜……” 陈朗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不得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麽脆弱。 “傻丫头,咱们是一家人嘛。说这些做什麽,我是爸的儿子,我能见死不救吗?” “对了,哥,傅大哥在你身边吗?” “他,他不在呢。” “这次肯定傅大哥也帮了挺多忙的,你记得替咱们家好好感谢一下他。” “是呢……他帮了我们挺多的。放心吧,哥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像是在承诺着什麽,陈朗青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挂上了电话,目光又投向了窗外稍纵即逝的夜景。 他和傅云飞之间的确纠缠了许许多多的恩怨爱恨,但是这一次,或许他也应该忘记那些过往的爱恨情仇,就当给傅云飞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好的,和对方一起,重新开始。 漆黑的房间里,傅云飞只能发出沈闷的呻吟声。 他的双手仍被人捆着,嘴上也封了胶带阻止他发出喊叫声,而他的双腿却不再被绑起来了,因为已没有必要,昨天,他的右腿就被高瘦个子的男人残忍地用棍子生生打断,痛得他一度昏厥。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想爬出门去寻找口中不停呼唤着的阿青,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守的人依旧不敢对他放松些许,生怕让这个到手的肾源就这麽找到机会逃跑。 门打开了,高瘦个子的男人拿着一瓶水走了进来,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傅云飞,摇了摇头。 在动摘肾手术之前,活体必须保持多饮水排毒,可傅云飞并不愿意合作,所以他们也只好用灌的。 嘴上的胶带一撕开,傅云飞立即沙哑地叫唤了起来。 “阿青,阿青,救救我啊……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阿青……” “别嚷嚷了,你他妈烦不烦?!都说了摘了肾才能走,你再怎麽叫,那什麽阿青也不会来的!不想受罪的话,你最好合作点,不然小心老子打断你另一条腿!” 高瘦男人攥住傅云飞的头发,将瓶口塞到了傅云飞唇边。 傅云飞有些恐惧地看着对方,还来不及说话,已经被另一个人掐开了下巴,瓶口也顺势滑落入了他的口腔中,汩汩的凉水从他的咽喉直接灌落了下去,呛得他一阵挣扎。 21-30 爱恨两相难 作者:冷笑对刀锋/李忘风 ☆、第二十一章 再次接到卖肾联系人的电话已经是在两周後,陈朗青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随即便询问起了傅云飞的情况。 这两周他一直担心着傅云飞,也十分後悔将对方单独留了那些人,再怎麽说他都应该陪傅云飞一起去才是的。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对陈朗青的询问没什麽兴趣,只是说手术已经完成,现在傅云飞在某处的一家卫生所,让陈朗青亲自去接人。 得知手术完成,陈朗青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没事吧?手术顺利吗?” “放心,那傻子好好的,钱我们已经给你打到卡上了,你自己马上去查一下吧,对了,人你得快点接走,不然因此产生的住院费用我们可不承担的。这笔交易完成後,这个号码我们不会用了,以後也别和我们联系了。就这样吧。”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忙音,陈朗青挂了电话,站着愣了一会儿,想起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傅云飞接回来。 一来,这麽久没见他的确担心对方;二来,他没有能力再承担更多的医药费用了。 处於市郊的卫生院显得破败而落後,陈朗青的眉间紧紧地一皱,快步走了进去。 很快他就查询到了傅云飞所在的房间,然後被护士带了过去。 “就在那儿了。对了,送他来的人说他有神经病,所以我们把他约束在了床上。你既然来了,等会办个出院手续就可以带他走了。” 一间狭小而y暗的病房里,靠窗的床上躺着一个正在轻轻呻吟的男人,对方神情憔悴而虚弱,双手被布带缠绕在病床边上,无力地挣扎着。 傅云飞一觉醒来後,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痛好痛,那些一直打他给他灌水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只有这麽一间空空的屋子陪着他,真是让他感到恐惧。 “云飞!” 陈朗青瞪大了眼,似乎是没想到傅云飞会憔悴成现在这副模样,对方之前被自己养出一点r的身体已是十分消瘦,眼眶也深陷着,而更令他心痛的是傅云飞的脸上满是青紫的伤痕,一看就是被人打出来的。 他急急忙忙地去解傅云飞手上的约束带,却又看到对方的手臂上也是一条条青紫的痕迹。 “他们打你了?!”陈朗青嗓音颤抖地问。 傅云飞似乎是没有料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阿青,他虚弱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全然忘记了自己这些日子包括前两天所受的苦。 “阿青,你终於来了。你不是说过不丢下人家的嘛……我好想你。” 傅云飞的手臂伸了过来,他像个小孩子似的祈求着一个拥抱,似乎只需要一个属於爱人的拥抱,他身上所有的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 陈朗青悲痛难忍,他搂住傅云飞,不停亲吻着对方消瘦的脸颊,喃喃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来接你了,咱们回家,回家去。” “回家好呢……” 傅云飞听见回家两个字,眼里顿时也多了两点光,他咧嘴笑着,腰间的痛让他的笑容也变得有些扭曲。 陈朗青匆匆忙忙将傅云飞身上那床破旧得有些发脏的被子掀开,要将对方扶下床,傅云飞身上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病服,裤腿短得遮不住他脚踝处狰狞的伤口。 陈朗青当时就呆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傅云飞脚上那个可怕而残忍的伤口,呼吸变得异常沈重。 “阿青,对不起,我的脚很痛,腰也很痛,你可以背背我吗?” 傅云飞下不了床,他无奈地坐着,脸上满是愧疚,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愣愣站住的陈朗青脸色变得那麽的悲伤那麽的悔恨。 傅云飞真的比以前瘦了很多,陈朗青背着他缓缓地下了楼,然後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天空y霾的颜色显得沈重而抑郁,傅云飞只是紧紧地抱着陈朗青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将头贴在对方的脸颊旁,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惊恐交加的心灵也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和抚慰,此时在陈朗青的背上,傅云飞前所未有的安心,渐渐地就要昏睡过去。 陈朗青沈默地背着傅云飞一路向前,虽然傅云飞轻了不少,但是毕竟还是个大老爷们儿,走得久了,陈朗青也感到自己的体力吃不消,而且他也想让傅云飞能稍微舒服点。 他试图叫停出租车,可是一谈价钱却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那几十元已经无法支付长途的运费。这个时候,他真是恨自己没用,不仅无法如承诺那般照顾好傅云飞,就连让对方好歹轻松舒服点回家也做不到。 好在前面就是公车站,陈朗青背着傅云飞等了一会儿,汽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背着傅云飞上了车,有好心人立即让了座位,陈朗青感激地冲对方道了谢,这才轻轻地唤醒了已经在自己肩头睡着的傅云飞。 “快醒醒,咱们上车了,你坐一会儿吧。” 傅云飞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果然在了车上,腰部的痛让他依旧十分难受,但是只要能和陈朗青在一起,一切他都可以忍受。 他依言缓缓放落了自己的脚,脚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车上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傅云飞短短的裤腿下那可怕的淤肿,都不禁摇起头来。 陈朗青扶着傅云飞坐了下去,因为身形还不稳,傅云飞坐下去的时候感到腰部的伤口重重地撕了一下,顿时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到这时候他都没忘记阿青不喜欢他发出叫痛的声音,他不要惹阿青讨厌。 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是无法完全被掩饰的,傅云飞可怜兮兮望向陈朗青的眼里写满了他此刻所遭受的痛苦。 陈朗青自然看得懂对方的眼神,更明白对方眉间紧皱脸色苍白的外表下要忍受多少折磨。 他什麽也做不到,只能握住傅云飞青紫的手背,轻轻抚安慰。 “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到家了,到家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傅云飞忍着痛勉强笑了笑,眼里满是期待,这两个多周以来的痛苦遭遇此时此刻变得像一场噩梦,虽然带给过他难以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因为他又回到了阿青的身边,阿青还说,要给自己做好吃的咧。 好不容易把傅云飞安顿回了家里,满身大汗的陈朗青马上就要出门去超市买点菜。 出门前他没忘记安抚下已是饱受惊吓的傅云飞。 “你乖乖的在家,我下楼去买菜给你做好吃的。” 傅云飞躺在开了电热毯的床上,双唇依旧苍白,他听见陈朗青又要出门,英挺的眉宇一皱又像个小孩子般哭丧起了脸。 “阿青,我不吃好吃的,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我不吃好吃的……” 陈朗青看见傅云飞这副伤心的样子,自己也知道太对不起眼前的旧情人,他的心头一酸,眼角涌出了强忍已久的泪水。 “傻瓜,说了不会离开的,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单独交给那些人。我对不起你……”陈朗青说着话,嗓音逐渐哽咽,他抹了抹泪水,冷不防就被傅云飞拦腰抱住。 听见这番话,受尽委屈的傅云飞终於找到了一个敢於发泄内心情绪的机会,当即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阿青,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不丢下人家的,呜呜呜……他们打我,还不让我找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我以後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你千万不要再丢下我了……呜呜呜……” 成年人的嗓音,孩童般的哭喊,陈朗青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个死死抱住自己,满身伤痕的男人,几乎泣不成声。他揉着傅云飞散乱的头发,泪水也随之滚落进了对方的发丝之间,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二十二章 好不容易哄睡了傅云飞,陈朗青这才能抽身离开出门买菜。 看见傅云飞消瘦憔悴成现在这样,陈朗青的心里也是钝痛不已。 他走在超市的r食区,看了半天,这才发现物价不知不觉已经变得这麽高了。 每天一涨的物价对於有钱人来说还不痛不痒,可对於他和傅云飞这样城市最底层的老百姓来说却不得不说一柄充满伤害的利剑。 口袋里的几十元钱实在不经用,离发工资也还有几天,今天一口气花光了,明天喝西北风去吗?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随便吃点什麽都还好,可是傅云飞为了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自己再不对他好点还是人吗? 想到这些,陈朗青那张俊朗的脸上覆盖上了深深的y翳。 “排骨怎麽卖的?”陈朗青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小,可谁叫他没钱,没底气呢。 正忙着替别的客户剁排骨的售货员头都没有抬起来。 “上面挂着价格呢,自己看。” 陈朗青当然看到了那令他望而却步的价格,不过有时候人就是这麽矛盾,明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看到了,可就是不愿意相信,总想着有一个人来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而这时候,陈朗青是多麽希望能有用一个人告诉自己,自己和傅云飞之间这种种不过都是他的一场噩梦。 他们还是当年那麽恩爱,那麽幸福,有爱饮水饱。 “r排十八一斤。”售货员的语气里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和陈朗青一样,他们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r卖得再贵,进不了他的口袋里,也不会多他一分好处。 “那……那给我来两斤。” 兜里还有四十九元七毛,陈朗青算了算,买两斤r排,把上面的r剃下来,再买几个土豆就可以好好做一顿土豆烧r给傅云飞补补身体了,剃下来的排骨煮一下还能多一碗排骨汤,不是说排骨汤对恢复伤口很有用吗?还有四天才发工资,剩下的钱再买两把挂面,勉强能撑过去才是。 回到家里,傅云飞仍在被窝里昏沈沈地睡着,陈朗青放下菜,蹑足走进了卧室。 对方紧紧地攥着被子,身子略略地蜷缩了起来,因为被子不够长,有只脚还露在了外面。 陈朗青见状赶紧替傅云飞把脚塞进了被子,然後又走到床头,凝视起了傅云飞那张隐隐浮现着痛苦神色的面容。 这张脸他见过太多次了,就算在梦中也时常梦到。 十年的感情,不管是爱也好,是恨也罢,早就使他陷了进去,一刻也无法自拔。 要不是那麽爱,哪来的这麽恨?他以前是那麽爱傅云飞,为了他义无反顾,背井离乡;而後来傅云飞却是那样辜负了他,乃至是抛弃了他,如何叫他不恨。 但现在好了,对方傻了,又为自己伤得这麽重,陈朗青的心底再也没有容纳当初恨意的地方。 他只想以後的日子里好好照顾这个傻子,再一次兑现对方与他之间天荒地老的承诺。 往事一幕幕,不堪回首,陈朗青嘴里涌出一抹苦涩的味道,慢慢地蹲了下来。 他茫然地看着傅云飞痛苦的睡颜,双唇嗫嚅着凑了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对方笔挺的鼻梁,然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抱住了那张让自己爱过也恨过的面容。 “云飞,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傅云飞被陈朗青弄得一阵发痒,抽了抽鼻头後,缓缓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满目温情的陈朗青,傅云飞呆滞的脑子里也不由自主地升出了一丝暖意。 他咧嘴一笑,眼里还涩涩的,虚弱地对陈朗青说道,“阿青,真好,一睁眼就能看到你呢。” 陈朗青也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揉了揉傅云飞那头散乱的头发,说道,“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吃的。” “嗯。”傅云飞像个听话的小孩子那样露出了一抹天真纯净的笑容,他缩着刚才伸在被子外面冷到的脚,竭力想多获取一些温暖。 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吃过这麽香喷喷的红烧r了,傅云飞盯着菜碗不停地吞口水,可陈朗青还在厨房收拾,他自然不会也不舍自己先吃一口。 等陈朗青把排骨汤端进来的时候,傅云飞这才兴奋异常,吃饭的时刻终於到了。 陈朗青替傅云飞舀了一大碗汤,放到了他手里,柔声说道,“先喝点骨头汤,补补身子。” “嗯嗯!”傅云飞仰头就喝完了还算香浓的排骨汤,接下来便不客气地拿起了筷子朝红烧r戳去。 陈朗青看见傅云飞夹r时专注而严肃的神情,忍不住就想笑,他夹了一大块烧得软糯的红烧r放到了傅云飞的碗里,“来,吃这块。” “好吃,真好吃!” 傅云飞吃得满嘴都是油,他傻乎乎地笑着,似乎身上的疼痛在吃到r这一刻已经远去。 陈朗青也满是欣慰,他就那麽看着傅云飞,连自己碗里的饭都忘了吃。 然而正忙着吃r的傅云飞还是发现了陈朗青的反常,他看见陈朗青那双几乎没动过的筷子,嘴里包着满满的r嚷嚷了起来,”阿青,你怎麽不吃呢?你也要吃啊,来,给你吃。” 傅云飞笨手笨脚把一块红烧r夹到了陈朗青的碗里,双目死死地瞪住了对方。 两斤排骨上面的r割下来并不多,陈朗青实在舍不得多吃一口,可没想到傅云飞却在这时候仍考虑着自己,就像当年一样。 傅云飞比自己大几岁,一直像个大哥哥似的照顾着自己,虽然之後很多事都变了。 但是那些有过的感情,却不曾被忘记。 这些温暖的回忆也是陈朗青在自己那段最艰难痛苦的时光中唯一的慰藉。 “好,我吃,你也多吃点。”陈朗青缓缓地点了点头,把r塞到了嘴里,不知为何,本是美味可口的红烧r吃在他嘴中却是那麽苦涩,那麽令人感伤。 “嘿嘿……嘿嘿嘿……” 傅云飞看见陈朗青听自己的话吃了,这才又埋下头使劲地扒起了米饭,笑得一脸天真得意。 ☆、第二十三章 即使人生毫无意义,生活也仍要继续,更何况对陈朗青而言,他的人生现在正面临了第二次重新开始。 如果说他十七岁和傅云飞携手私奔是人生的第一次真正的开始,那麽现在,他决心好好和傻了的傅云飞过日子无疑是第二次人生的开始。 光靠陈朗青那点工资如果养活两个大男人的确困难,更何况现在傅云飞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他得努力点赚钱给对方买点药买点好吃的养一下身子。 陈朗青连做梦都在想着怎麽赚钱,要是有足够的钱,他们就可以住进有暖气的房子;要是有足够的钱,他就可以给傅云飞买一件厚实暖和的外套;要是有足够的钱,他就能让傅云飞三餐都吃上r…… 可是他只是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超市搬运工,就连富贵人家的狗都吃得比他和傅云飞好。 傅云飞脚伤外伤虽然慢慢愈合了,但是陈朗青也发现对方走路的姿势开始变化了。 看着傅云飞每天一瘸一瘸地走向自己,陈朗青的心也跟着对方费力的步伐一点点被撕裂。 超市里的一些员工也和陈朗青一样,经济上并不宽裕,大家都在想怎麽多赚点钱补贴家用。 休息室里那台二手电视正在播放着社会新闻,忙了一天的搬运工和其他的杂工们都聚在这里稍作休息。 陈朗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沈默地坐在人堆里,吃着超市提供的那份便宜快餐。 新闻里的事情总是有好有坏。 一个贫苦人家的少年通过努力考取了某重点大学,之後被一家着名公司□□的令人奋进的消息。 电视屏幕上出现的少年清秀中带着些许羞涩,陈朗青一边吃饭,一边抬头瞥了眼,心头微微一痛。 十年之前,他大抵也是这少年般的模样,被人寄予厚望,最後却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了学业和前途。 他曾以为和傅云飞在一起,不管吃再多苦他们都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可谁又知道,痛苦也是这麽来的。 但是现在,之前那些恩恩怨怨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和傅云飞之间又回归到了那种相依为命的关系。 就好像哥哥的歌词里唱的那样──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 陈朗青苦涩地笑了笑,心中说不出到底是什麽滋味。 当初被傅云飞赶走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活给那个人看。 其实,只有陈朗青自己才知道,他也没有那麽坚强,要不然他的心里也不会总放不下傅云飞了。 周围是工友们羡慕的交谈声,这群靠苦力挣口饭钱的男人都巴不得以後自己的孩子也是电视里那个少年那样,能够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境遇,别再像他们父亲这样下苦力去赚仅够糊口的钱。 吃完晚饭,陈朗青和工友们把最後一点东西搬完後,急匆匆就赶了回去。 傅云飞还没吃东西呢,对方肯定饿坏了,可他工作x质就是这样的,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去照顾对方,也不方便把对方带在身边照顾。 还好,回到家里之後傅云飞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 没有暖气的房间很冷,傅云飞也没有一套好点的厚衣服穿,身上仍披着陈朗青走前给他裹上的被子。 “阿青,你回来了。”闷坐了一天的傅云飞终於等到了陈朗青回来,他赶紧起身,想替对方拎过手上的口袋。 “嗯,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腿喜欢吗?” 回家的时候,他在路边看到卖炸腿的,因为是最後一个,也是别人挑剩下的最小的,价格也便宜了一半,能捡到这个便宜,陈朗青也挺高兴的。 傅云飞听见有腿吃,浑浊的眼珠子一下就发了亮,连连吞了吞口水,因为陈朗青工作忙,他现在一天依然只有早晚两顿正式的饭可以吃,虽说中午的时候可以吃掉一个小面包暂时充饥,但是这点东西对他这样的成年人来说,显然是不够的。 “那你先吃着,我这就去给你做饭。”说着话,陈朗青把还热乎的腿了出来,递给了傅云飞。 傅云飞看着那只小小的腿,当即接过来就使劲地嗅了嗅,正当他想要一口咬下的时候,忽然出声叫住了陈朗青。 “阿青,你也吃一点。” 那麽小一只腿,连自己拳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陈朗青怎麽舍得吃掉哪怕一点点。 他冲傅云飞温和地笑了笑,心领了这个傻子的好意。 “你吃就是了,我早就吃过了。” 可傅云飞却不信陈朗青的话,他严肃地绷起脸,摇了摇脑袋,固执地将腿伸到了陈朗青的嘴边。 “才没有,阿青你肯定骗我的,反正有好吃的,我们要一起吃!” 陈朗青拿傅云飞没办法,只好象征地咬了一小口,说实话,对方现在这麽关心他,真让他感动不已,也让他心酸不已。 因为这分来自傅云飞的关爱,在对方没傻之前,他已经失去好久了。 看见陈朗青终於吃了,傅云飞这才开开心心地自己啃了起来,他看着陈朗青在厨房里为自己忙碌的背影, 脸上挂满了愉悦的笑容。 吃完了腿,随後又吃饱了陈朗青给自己做的热饭,傅云飞终於心满意足地起了鼓鼓的肚子。 虽然他的腰和腿最近都总是很酸痛,但是阿青对他这麽好,这些痛也显得不那麽要紧了。 傅云飞吃饱了就坐在沙发上休息起来,陈朗青则收拾起了吃剩下的碗,他将垃圾随手抹进了塑料口袋里,准备一会儿拎出门倒掉,自己则进了厨房洗刷锅碗。 看着装满了垃圾的塑料袋子,傅云飞心想不能什麽都让陈朗青做,对方每天要出去上班还要回来做饭给自己吃已经很辛苦了。 他俯身拎起了垃圾袋,然後小心地扶着墙瘸着腿朝大门走了去,虽然他很少出门,但是他知道那个垃圾筐就放在楼下的拐角处,不远,才不会走丢人呢。 陈朗青这头正在厨房里洗着碗,突然,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等他扭头去看时,傅云飞已经一瘸一拐地拎着那个垃圾口袋迈出了门。 “喂!回来!”对方的腿还没好,陈朗青怎麽放心让傅云飞下楼。 傅云飞听见陈朗青叫自己,邀功似的回头冲正赶出来的陈朗青一笑,冷不防一脚踏空,整个人就这麽滚了下去。 一声惨叫几乎让陈朗青失掉了魂,他飞快地冲下了楼,这才看到傅云飞脸色痛苦地倒在地上。 “云飞!”陈朗青慌慌张张地想要扶起傅云飞,对方却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你……”傅云飞面色痛楚地看了满脸焦急的陈朗青一眼,双目微微一闭,已然昏死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值班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傅云飞的後脑的伤口,想也不想就对陈朗青说道,“人都昏了,先验个血,然後再做个ct,打个b超,拍个x光,住院观察一阵吧。” 陈朗青一听要做这麽多检查还要住院,顿时吓得比看见傅云飞摔下楼还厉害。 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得已地说道,“那个……医生,我,我们没什麽钱……” “没钱?!没钱你来医院干嘛?!大半夜送急诊你说没钱?!” 白衣天使尖锐的质问声回荡在了寂静的走廊上,陈朗青无奈地低下了头,像个孙子似的挨骂,後来还是旁边的护士看不下去了,这才劝了医生离开。 虽然树要皮,人要脸,可是看见傅云飞还昏睡不醒,陈朗青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向他们请求道,“医生,要不您先让我赊着,明天一早我就去凑钱,好歹先治一下他吧。” 走在前面的医生g本就不想理会陈朗青这种人,没钱还来看病的流氓他见得多了,这些话都是套话而已,第二天人悄悄跑了,留下一笔烂帐,到时候还不是算在自己头上。 “医生!求求您了!” 深感无路可退的陈朗青在y暗的走廊上终於缓缓地跪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肩上的负担是这麽大,压得他连站都站不稳。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陈朗青跪在原地,已是忍不住痛哭呜咽了起来,他已经什麽都没有了,他不想再失去傅云飞。 检查的结果并不算很糟,傅云飞身上主要还是以摔伤挫伤为主,骨头都没有摔断一g,不过医生却在他的颅腔里发现了些许淤血。 “他是不是会有头痛的症状?”医生问道。 陈朗青仔细想了想,连忙点了点头,“是,有时候他会叫头痛,可大多数时候似乎也没事。” 医生皱眉瞪了陈朗青一眼,又问道,“他的肾怎麽少了一个?”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陈朗青的痛处,他羞愧地低下了头,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回答道,“他的肾不好,之前生病割掉了。” “就他的摔伤来说,没什麽很大的问题,不过他那个被割掉的肾你得引起注意,平时别让他c劳,好好保养着,随时回医院复查,要不然迟早有一天得出大问题的。还有他脑袋里有淤血,看样子又不像是这次摔的,他以前应该脑袋还受过伤吧?” “对,他就是有点傻,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陈朗青听见医生说得头头是道,赶紧抬起了头,焦急地望着眼前这g救命稻草。 “脑袋的问题不好说,开刀也不方便,哼,再说你小子也没钱支付开颅的费用 。这样吧,淤血不多,应该会慢慢化掉的,回头我再开点药。”医生一边说话,一边在药单上飞快地写着普通人都看不懂的草书。 等他把药单丢到陈朗青面前之後,这才冷冷地说道,“别忘了交费。他的身体很虚,可经不起太多的拖延。” “是,是,多谢您了,医生。” 陈朗青将药单抄进了裤兜里,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就算再怎麽哀求也得把给傅云飞看病的钱借到。 傅云飞还没有醒来,因为住不起院,可一时也没有去处,好心的护士抱了一床被子让陈朗青把傅云飞扶到诊室外的长凳上先躺一会儿,等人醒了就先背回去。 陈朗青出了诊室,随即就坐到了傅云飞身边。 他看着对方略带痛苦的面容,心里闷闷地发痛。 “云飞,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陈朗青无力地哀求着,手也伸进被窝紧紧握住了傅云飞的手。 累了一宿,陈朗青靠在傅云飞身边很快也犯起了困。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头猛然一垂,当即从浑浑噩噩的梦中惊醒了过来。 原来是傅云飞醒了。 “你醒了,云飞。”陈朗青欣喜地露出了微笑,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傻了的傅云飞是不会如此冷漠地望着自己的。 “陈朗青,我怎麽在这儿?到底是怎麽回事?” 陈朗青呆呆地看着对自己清晰发问的傅云飞,内心中突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惧,他嗫嚅着双唇,头渐渐低了下去。陈朗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他连多看这个男人一眼都做不到。 作家的话: 纠结,到底是be好呢,还是he呢。他们已经。。陷入得太深了。 ☆、第二十五章 没有钱住不了院,医院不是善堂,而傅云飞也不愿丢人现眼地躺在走廊上。 腰出奇地酸痛,头也很痛,傅云飞并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麽了。 他还记得陈朗青早就被自己赶出了家门,而他自己则似乎遇到了不知名的人的袭击。 陈朗青说他脑补受伤,然後失忆直到现在。 “你要带我去哪里?” 看着扶着自己手臂,生怕自己摔倒的陈朗青,傅云飞苦笑了一声。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为了逼走陈朗青使了不少卑鄙y狠的手段,可现在对方却依然对他不离不弃,傅云飞那颗早在江湖上混得麻木的心也不能不说有了一丝触动。 陈朗青的眼里满是伤感,他不是没有想过傅云飞会有好起来的一天,可当这一天真地来到的时候,却带给了他无尽的痛苦与纠结。 所幸,傅云飞似乎忘记了那段傻掉的日子,忘掉了自己怎麽刻薄他,又怎麽骗他卖掉了一颗肾。 “回家。” “家?”家这个词在傅云飞的心里一下变得很远很远。 十年前,跟陈朗青一起私奔出来的时候,他曾承诺过要给对方一个家,後来他们的确有了一个家,然後他却把陈朗青从这个家里赶走了。 那也是一个下雪天,就像今天一样。 “阿青,你干嘛对我这麽好?我不值得的。” 傅云飞转开了脸,他从车窗上看着自己那副影影绰绰的倒影,现在的他真可谓繁华不再,只剩凄凉。 什麽是值得,什麽又是不值得? 十年前跟傅云飞私奔就值得吗?要是现在,让陈朗青实打实地说真心话,他肯定会说不值得。 可是回到十年之前回答他热爱着这个男人的那段青春岁月里,他压g就没想过什麽值得不值得。 只不过他和傅云飞一起都相互扶持走了下来,可对方却渐渐地变了。 “说那些做什麽呢……都过去了。”陈朗青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 是啊,还说什麽呢?要是他没有卖掉傅云飞的肾,他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好好教训对方一顿,可现在……心里有愧的人是他。 但是傅云飞迟早会知道他少了一颗肾的,陈朗青不敢去想对方知道真相之後会是如何,他的脑门渐渐渗出了冷汗,过了会儿,他才听到自己干涩低哑的声音。 “云飞,你伤得重,头被人打坏了不说,肾……肾也给人踢伤了一个,只能割掉了。” 果然,傅云飞听到这句话,猛地就转过了头,那双炯炯有神的眼里满是不信与愤怒,但是他什麽也没说,只是那麽吃惊地望着陈朗青。 陈朗青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不停地搓起了双手,想掩饰住自己的心慌。 “你的地盘也被人给吞了,你那些兄弟都不愿管你。我……我没什麽本事,没钱,想给你好好治一下也不行,所以只好让医生摘了你的肾。对不起……” “我自己造的孽,不怪你。”傅云飞好像也是认命了,他收敛起了眼里的不甘与愤怒,伸手拍了拍自己酸痛得厉害的腰侧,他现在总算知道这地方怎麽从他清醒起就痛得厉害了,原来一颗肾已经没了。 陈朗青心头酸涩得厉害,干脆伸手捂住了脸。 他骗了傅云飞。 他原想自己把傅云飞从医院捡回来也算是件好事,可……结果却犯下了更大的罪孽。 如果有选择,他还是会把傅云飞接到身边来,可他绝不会那样虐待欺负对方,更甚至为了钱卖掉对方的一颗肾。 这世上再没有什麽比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难受的事了。 “云飞,你别难过,没事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相信我!” 除了弥补外,陈朗青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麽,他一把握住了傅云飞的手,眼中写满了诚恳。 傅云飞默默地看着陈朗青,这一瞬间,他才察觉当年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已经只剩下一个影子了。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注定再也找不回来。 自己曾经珍视的东西又由自己无情践踏,最後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麽愚蠢,又那麽残忍。 “阿青,对不起,我当初那麽对你。真是对不起。” 并非寄人篱下才如此故作姿态,傅云飞是发自真心地在向陈朗青道歉,他看见对方的眼眶渐渐地红了,就像多年前一样,那个爱哭的男孩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二十六 眼前的旧式楼房让傅云飞一瞬间产生了恍惚 记得他和陈朗青一起私奔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无依无靠,靠卖盗版碟度日,收入很低,也只能租这样破旧的房子来住。後来他狠狠心加入了黑社会,开始跟着本地的老大们混,手里的钱多了,江湖地位也渐渐有了,住起了洋房别墅 ,开起了豪华轿车。 又回到过去了吗?人生有时候真像一个轮回。 傅云飞抬起头看了看外墙斑驳老旧的房子,嘴角浮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他转头又看了眼紧紧搀扶自己的陈朗青,轻轻说道,“这些日子你就住这里吗?” 陈朗青知道这地方条件很差,也知道在这地方他对傅云飞并不够好,心头一下微微地沈了沈。他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傅云飞真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是啊。就住这里。你……你真地不记得了吗?” 傅云飞皱了皱眉,竭力想想起来自己受伤後这段时间的事情,可是脑海里一片黑沈沈的,什麽都没有,脑袋也随之痛了起来。 “唉,不记得了。头好痛,阿青,我们先上去吧。”傅云飞拍了拍额头,一刻也不想在寒冷的户外再呆了。 回到租住的房间,陈朗青立即忙碌着开始做饭,他给傅云飞倒了一杯热水让对方端着暂时取取暖。 这地方虽然租金便宜,可是在酷烈的寒冬却没有暖气供应。 傅云飞坐在沙发上,头上的伤和腰间一直都在交替着发痛。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呢?他混黑道干了不少坏事,所以老天爷才要让他落魄到现在这般模样,甚至要拿走他一颗肾才罢休吗? 看着陈朗青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傅云飞又发出了一声沈重的叹息。 他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再遇到陈朗青,更没想到对方会不计前嫌地救自己一命。 想起自己当初是用何种手段折磨逼迫对方分手,乃至干脆手段做绝将对方生生赶出了家门,傅云飞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片难以言喻的愧疚与难堪。 他总以为自己有权有势之後就不怕没有人会像陈朗青这样爱自己,可事实证明,还真没有。 当初流连在自己身边的情人也好,还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弟也罢,在自己受重伤之後竟能对自己不管不顾。 人世凉薄,傅云飞想,他现在才看清,总算不晚。 吃完了饭,傅云飞提出想洗个澡,陈朗青赶紧着就去给他放了满满一盆的热水。 “要不要我帮你,小心别把水沾在了伤口上。” 陈朗青站在狭小的厕所门口,看见傅云飞艰难地脱下衣服,一脸着急。 傅云飞嘿嘿笑了笑,随手推上了门,对他说道,“没事。我自己能行。” 厕所里有一块雾蒙蒙的镜子,傅云飞站在镜子面前,看见的不过是自己雾蒙蒙的影子。 如陈朗青所说的,自己之前受了伤,连肾也被割掉了一个,果然,腰侧那道长长的伤口依旧狰狞着,甚至在不断地发痛。 傅云飞低头看了看那个伤口,眼里生出一丝厌恶和愤恨,牙关也慢慢咬紧了起来。 他俯身拎起热水盆里的毛巾,腰间的疼痛让他头脑一阵发晕。 突然,他伸手轻轻了那个已经缝合好的伤口,然後再低头审视了片刻。 不对啊……如果按照陈朗青之前说的自己当时受伤的很重被割了肾,可现在不是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了吗?伤口为什麽起来那麽新?而且那股疼痛也不像是旧伤的痛。 傅云飞稍微用了用力抠了抠那处伤口,果然新鲜的皮痂下藏不住更为新鲜的鲜血。 还有自己脚上的伤又是怎麽回事?不像是摔的,更像是被人打的。 混黑道经常受伤的傅云飞自信他不会连伤口造成的原因也分不清。 想起陈朗青一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眼……傅云飞的心中疑惑变得更深。 ☆、二十七 陈朗青在屋外忐忑地等着傅云飞出来,等他察觉自己做了个傻事的时候,已经无法出声再阻止了。 他就不该让傅云飞自己洗澡的,对方身体现在这麽糟,再不是当年那个能打能拼的傅爷了,要是在浴室里踩滑摔倒了就不好了。可他也知道傅云飞的自尊心,对方既然明确表示了不想自己帮手,那麽自己好歹得给他留些面子。 好在没多久,傅云飞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穿着一件不算太厚的睡衣,脸色依旧苍白。 陈朗青很抱歉见状,赶忙拿了准备好的毯子上前轻轻裹住了傅云飞,这麽冷的天气,租的房子里连暖气都没有,感冒了怎麽办? 傅云飞对陈朗青报以了微微一笑,随即便给对方扶进了卧室里。 电热毯已经开好了,躺进去被窝里还算暖和,傅云飞动过手术的腰痛得不轻,他皱了皱眉无力地靠在了床头。陈朗青看见傅云飞难受,心头像被刀割了一下似的,眼却不敢再看对方,只是忙着替他盖被。 “快休息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说完话,陈朗青就想出去,他没有那个勇气和傅云飞再同睡一张床上,他想躲去以前关着傅云飞的小房间。 突然,傅云飞的手伸过来拉住了他。 “阿青,你去哪里?” “我去隔壁睡。”陈朗青随便敷衍了一句,被傅云飞握住的手腕处一股热流却不自觉地顺流进了他的心尖。 他背着身子,一动不动地不敢转过来。 “你在躲着我?”傅云飞低沈的嗓音里尽褪之前的痴傻,又恢复了他身为傅爷的j明与强势。 陈朗青只好缓缓转了身,他有些苦涩地看着傅云飞,轻轻摇了摇头,言不由衷地说道,“我没有。只是你现在身体不好,更需要好好休息。我……” “阿青!别说这些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现在这样对我已是仁至义尽。当初都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才会那样辜负你。看在我现在沦落成废人的份上,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傅云飞的神色一变,满是痛楚与伤怀,他挣扎着就要从床上下来,陈朗青只好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阿青!”傅云飞重重地喘息了一声,双臂一把勾住陈朗青的脖子,与对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陈朗青也伸出手与傅云飞紧抱在了一起,他眨了眨眼,觉得眼眶里有了什麽热热的y体。 他们曾经彼此深爱,最後却在时光流逝间变成一对敌人,如今繁华落幕,两人看上去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可到底是物是人非。 陈朗青知道自己欠傅云飞的不止是一个肾那麽简单。 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对傅云飞说些什麽,只好摇着头抱紧对方痛哭流涕,直到最後他都哭累了才从嗓子里无奈地憋出了一句,“云飞,你快休息了,你身子现在不比当年了。” 傅云飞松开了抱住陈朗青的手,一把掀开了被子,拍了拍床单,示意对方也躺下来。 陈朗青依言躺了下来,可是他依旧不敢面对傅云飞,只敢用背对着他。 傅云飞也不介怀,只是再一次伸出了手,从後边紧紧地搂住了对方,就像两人刚在一起哪儿似的,连拥抱的力度都是甜蜜的。 股沟那地方陈朗青感到被什麽东西顶住了,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东西是软的,和以往很多次的感觉再不相同。 是啊,傅云飞的肾都被自己卖了一个了。自己害了他。 想到这里,陈朗青就想哭,他轻轻地咬住了唇,不愿真地发出颤抖的声音,他害怕清醒过来的傅云飞,更无法面对被自己伤害的对方。 忽然,陈朗青感到耳廓边一暖,背後那人的气息也逐渐接近。 “阿青,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说实话,我真不想拖累你。咱们之间,或许有过一些恩怨爱恨,可是……我,我打心底里没,没忘记过你的好。我只是太自私,所以当初才想着……” “别,别说了。” 陈朗青明白傅云飞话里的意思,而且他也相信对方说的肯定是实话,在傅云飞傻了之後,对方最依靠的就是自己,每一句“阿青”里都有那麽多的依恋,要是对方真没爱过自己,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自己……自己又做了什麽呢? 全然忘记了对方曾经的好。 说到自私,他和他,谁又不是呢?! 一行泪水从陈朗青的眼中滑落,他微微仰起头,却仍是止不住汹涌的泪水。 “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别说什麽拖累不拖累,既然老天爷让我们在一起,以後就别再分开了。” “傻瓜,你哭什麽呢?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吗?” 傅云飞当然感到了陈朗青在哭泣,他的手温柔地抚到了陈朗青的脸上,替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去了泪痕,与此同时,傅云飞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不合时宜的冷笑。 傅云飞向来是个很要强的男人,虽然现在他身体很差,连脚都瘸了一只,可他却很干脆地提出了绝不愿在家被陈朗青养着的事实。 “你别再去招惹那些黑道上的人了,没看他们把你害成什麽样了吗?!” 陈朗青听说傅云飞要去找以前道上的人拿回属於他自己的东西,顿时又惊又怕。 倒是傅云飞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放心,我只是去取回属於我的东西。经历了这麽多事儿,我自己也算明白了,江湖人讲义气都是句屁话。阿青,还好我有你。” 说着话,傅云飞站起身来,在陈朗青的唇上轻轻点了点,但很快他就皱起眉,一脸痛楚地倒退了两步。 陈朗青看着傅云飞捂着腰侧大口抽气就知道对方的腰又开始痛了。 “难受吗?我去给你拿止痛药。”陈朗青手忙脚乱,他发现自己很害怕看到傅云飞这麽痛苦这麽难受,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傅云飞笑着摇了摇头,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没事的,你别着急。我哪有那麽容易垮掉。” 傅云飞的笑容让陈朗青看得很难受,他的心一阵抽痛,脸色也变得惨白。 他多想傅云飞狠狠地打他一顿,就算割了他的肾赔给对方,也好过现在这样。 “我能养你的,云飞。你要不舒服就好好在家休息,身子总能慢慢养好的。” “都说没关系了,你怕什麽。我虽然身子不行了,可是脑子还行,他们不敢把我怎麽样的,好歹我也是做过老大的人。” 看见傅云飞打定主意要出门,陈朗青也无从阻止。他赶紧把自己兜里的剩下的几十元全部掏了出来,塞进傅云飞的手里,叮嘱道,“这有点钱,你出门要是不舒服就叫计程车吧,千万别累着了。电话也给你,有什麽不对的,赶紧报警!” “瞧你吓的。怎麽会呢……好了,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路上小心点。我用不着这些钱,你好歹拿点去坐车。”傅云飞抽出几张零钱又塞回了陈朗青的手心里。 然後两人一起出了门,下了楼。 看到外面景色的一瞬间,傅云飞的脑子里似乎有什麽画面快速的闪过。 他愣了一下,然後扭头看了眼正在低头给自己整理着衣装的陈朗青,眼里又是一沈。 等陈朗青抬起头的时候,他也已经换上了一个看上去很温和的笑容。 笑面傅爷,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深藏不露的。 陈朗青要坐的车先到站,目送陈朗青上车离开之後,傅云飞立即收回了目光。 他仔细数了数手里的钱,眉间微微一簇,一抹狠戾的笑容自他嘴边慢慢浮出。 ☆、二十八 傅云飞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的人。 在他与陈朗青建立起恋人关系的时候,他还年轻,可他也知道自己是同x恋,不为这个世上所容的同x恋。 但是那时候他爱陈朗青,又加上年少轻狂,所以义无反顾地向对方告白,让他欣喜的是,那个小子也爱着自己。 世俗的眼光在那个年代显然对同x恋更加苛刻,而且自己一直都是个在大家眼里不学无术的浪子,只有陈朗青才知道自己的好。意料之中的阻拦十分激烈,陈朗青的父亲为了分开他们,曾把陈朗青关在家里打了一天一夜,而自己也在他们家门口冒着寒风跪了一天一夜。 最後满身是伤的陈朗青是爬着出来的,他爬出来紧紧抱住了几乎冻得僵硬自己,脸上都是泪。 ──云飞,以後我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耳边陈朗青带着啜泣的呢喃似乎就在昨日,傅云飞默默望着车窗外倏然而逝的景色,从他带着陈朗青私奔来这个城市之後,不经意间已是那麽多年过去了。 下了车,傅云飞理了理自己这身看上去寒酸的衣服,挺直了背脊,尽管他走路的姿势不可避免地显示出了他身体的残疾之处,可他每一步却依然走得很有力,很坚定。 酒吧看门的小子早就看到了这个一瘸一拐朝这边走过来的男人,他刚想走上去告诉对方白天不营业,可他很快就被那张熟悉的脸震惊了。 “傅……傅爷!” 傅云飞费力地站稳了身子,用手掸了掸身上散落的雪花,对那小子露出了一抹惯有的微笑。 “小张,很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啊,不错,不错。那麽进去告诉李越吧,我回来了。” 傅云飞说完话,双手都抄在了兜里,这时候一阵风刮了过来,将他的鬓发吹得有些凌乱,然而那凌乱的发丝却掩盖不住那双灼然而坚定的双眼。 “什麽?他,他不是傻了吗?走丢了吗?!” 一个脸孔瘦长的男人正在酒吧的包间里抱着两个大x的女人玩暧昧,他一听见小张说傅云飞回来了,当即就吓得跳了起来。 他正是趁傅云飞神智不清吞了对方地盘和手下人马的李越。 这件事他做得的确有违道义,可当时傅云飞已经变成了傻子,他又是傅云飞最得力的助手,这时候当然轮到他出来代理一切,就连龙头老大看傅云飞的确不成了,也只好默许了这一切。 现在,李越後悔了,他後悔没有干脆解决了那个傻子,那时候他看在傅云飞带过自己的份上,只是叫人将对方悄悄扔出了医院,然後对外谎称是傅云飞神智不清自己走失的,接着派了手下象征x地找了几下,便宣告结束。 他还以为傅云飞这个傻子早就冻死饿死在外面了。 可谁想到对方还能神智清醒的回来! “大哥,傅爷的腿好像给废了一只。”小张嗫嚅着补充了一句。 李越使劲扯弄着自己的头发,双眼急得通红,那两个之前还和他玩得欢快的女人也不敢出声了,只是低头坐在一边。她们也是听说过傅爷这个人的,对方冷酷而狠毒,就连跟了他快十年的情人都可以直接一脚踹出门,现下李越这麽欺到他头上,还不知要被怎麽报复! “,一不做二不休!老子……”李越恶狠狠地啐骂了一句,忽然狠狠跺了跺脚,“小张,你去把人叫进来!”说完话,李越急忙出门招呼了两个守在门口的兄弟,叫他们随自己一起去见傅云飞。 小张出来的时候看见傅云飞还是一脸淡然地站在门口等待,愈发觉得这个前任老大深藏不露,他唯唯诺诺地上前想要搀扶腿脚不好的傅云飞一把,却被对方轻轻推开。 此时,李越也带了人正冲傅云飞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他很想告诉这个一度疯傻的老大,现在已经没他什麽事儿了,要是想活命就识趣的快滚! 没等李越开口,傅云飞就对他笑了起来,他长相本就极为英俊,这样淡淡一笑也显得十分优雅迷人。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傅云飞上前,主动拉住了李越的手,重重拍了拍。 李越一下被傅云飞这一动作蒙晕了脑袋,可他也知道自己背着龙头干出趁傅云飞病重霸占对方势力的事情若真传出去是说不过去的,站起傅云飞面前的他理不直气也难再壮。 “傅爷,您之前去哪儿了?兄弟们到处都没找到你……” “遇到个旧人,他照顾了我一阵。可惜的是,那段我的记忆受损,受伤後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不过我你们这班兄弟我还是记得的,想来我不在这阵,都是你在忙了。” 傅云飞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李越身後那两个小子。 都是新面孔,眼里都有股狠劲的同时也表露出了内心的紧张与警惕。 他松开李越的手,径直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对李越说道,“新收的小弟吗?” 李越对两人摇了摇头,既然傅云飞作出这副不追究的样子,想必对方是真的失去记忆,完全不知道自己叫人做的那些y损事的,而且现在对方敢只身一人来着,肯定也不会没半点准备,多半龙头那边已经和之前那样默许了傅云飞回来继续接手,要是自己真乱动了他,恐怕会惹祸上身。 或许,这也是一个人的命吧。不过傅云飞这家夥的命也真他妈够好了。 李越郁闷地低下了头,陪着笑脸说道,“是啊,新来的。”他转头瞪了那两小子一眼,厉声喝道,“不懂规矩怎麽着?还不叫傅爷?!” 两人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李越,明明对方之前还吩咐见机行事,把傅云飞拖进里屋给勒死,他们连绳子都藏好了。可现在似乎什麽都用不着了? 两人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傅爷,然後低下头不敢吭声。 傅云飞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眼里也掠过了一丝疲惫。 不得不说,他是赌着命来这里的,他也很清楚李越这样的人,要是自己不一下就震住他,即便先找了龙头大哥,事情也很可能生出不少变数。 还好,自己赌赢了。 超市的搬运工老何很快就发现了今天的陈朗青心不在焉的,往日里这个小夥子虽然沈默寡言但是却不像今天这样神情恍然,魂不附体。 看见陈朗青抗着一大件可口可乐的箱子快步向前,完全没注意到横在地上的一块砖头,老何赶紧拉住了他。 “小心啊,小陈!” 陈朗青定了定神,这才移开脚步,避过了那块几乎绊倒他的砖头。 要是真被绊倒了,他自己摔伤倒是小事,要是损坏了这麽大一件的货物,赔偿和罚款都有他受的。 现在傅云飞身体不好,他又怎麽能让对方跟自己一起饿肚子呢。 “谢谢何伯。”陈朗青点头道谢,强迫自己不要再分散注意力,专心干好眼下的工作。 可当他把货物卸放好之後,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早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傅云飞,不知道对方现在怎麽样了?那些黑社会的有没有为难他? 自己也是,明明知道那些混黑社会的没人x的,怎麽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傅云飞又回去那种地方? 陈朗青皱起眉,一脸的无奈与不安。 “何伯,你能不能借电话给我用下?” 始终放心不下,陈朗青想起自己之前把手机留给了傅云飞,赶紧确认一下对方的现状也好。 电话接通之後,那头传来了傅云飞平静的声音,陈朗青也因此松了口气。 “知道你没事就好,真是担心死了。” “阿青,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吧?”傅云飞把弄着李越刚刚交给自己的别墅钥匙,嘴角也多了一抹微笑。 虽然是傅云飞自己用尽手段逼走了陈朗青,可是他也清楚,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自己也一直不曾真的放下的人,都只有那麽一个,那个人就是陈朗青。 对,他之前是因为厌恶陈朗青与自己的观念背道而驰,所以才不停地逼迫对方乃至折磨对方,到最後因为始终无法看到那人屈服,才干脆将陈朗青赶出了家门,更以此断绝一切让自己分心的干扰。 他已经过了那种年少轻狂,只追求爱情的年代,他这个年龄的男人,追求的东西比爱情更多。 但或许就像有的人所说,人总是在追求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 当他得到了足够的权势与金钱之後,遭遇了人情冷暖之後,这才发现自己的心里还是给陈朗青留着一个位置的。虽然两人之间某些观念上的磨合可能依旧会有些问题,但是傅云飞却很有信心,既然陈朗青能不计前嫌的救自己一命,那麽说明对方也是放不下自己的,那麽他们之间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或许改变一些相处的态度和方法,各自容忍退让一些,生活也就和谐美满了。 陈朗青在电话这头愣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傅云飞的问话,他知道傅云飞必定是取回了傅爷这个身份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的是,他终於不必再担心傅云飞後续的生活以及医疗费用,而难过的却是,自己犯下那样的大错,是无论如何无法再面对傅云飞了。 之後的路又该怎麽走呢?自己总不可能瞒傅云飞一辈子的。 “喂,阿青,你怎麽不说话了?” 傅云飞温厚的嗓音在电话里催促着,陈朗青的眼眶已是有些红了,他颤抖了下嘴唇,半天才说出一个“好”字,然後以还在工作为由匆匆挂了电话。 作家的话: 期待接下来的真正的虐文吧。。。。。 ☆、二十九 陈朗青都不知道是怎麽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的,等工友们都收拾好东西离开之後,他才麻木地拖着步子去了公共浴室里洗澡。 站在淋浴下面,陈朗青使劲搓洗着自己的身体,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更多。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他忽然觉得x口好痛,眼里也像落进了水珠似的,总有东西忍不住往外涌。 洗澡的时候,手不知不觉到了自己的腰部,陈朗青却像触了电似的缩开了手。 他忽然明白,有一道伤口永远横亘在了他与傅云飞之间,他所幻想的重归於好的爱情只是一个残忍的笑话,他的软弱他的无能毁了一切,也毁了自己最後得到幸福的机会。 痛哭声压抑而沈闷,陈朗青慢慢地跪了下去,他赤裸的身体上满是水痕,就像一股股更为汹涌的泪。 超市的门外,停着一辆银色的小车,在夜色里显得特别扎眼。 傅云飞坐在车里,驾驶位坐着只能做回傅爷身边一条狗的李越。 李越怎麽也想不通傅云飞那麽好运会死里逃生,後来听傅云飞说出了是陈朗青救了他,李越可谓气得要死。 陈朗青他一直都知道的,不过这人一年前左右就被傅云飞亲自踢出了家门,自此便没了音讯。 前些年的时候傅云飞对陈朗青还算亲热,两人都是一副俨然情侣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也知道陈朗青是傅云飞青梅竹马带出来的爱人,自然都是恭维与逢迎。 可没过多久,这两人就闹崩了,傅云飞当时还专门叫自己安排了手下看住陈朗青,不许对方出门干别的,说是他傅云飞的人犯不着出去给人使唤。 说到底,其实那也不过是傅云飞想逼脑子不懂转弯的陈朗青自愿加入帮派办事而已。 但谁知道那个傻小子说什麽都不答应,反倒仗着和傅云飞之间有感情基础整天和对方吵闹,结果这可算惹毛了傅云飞,他不仅被禁足在家里,就光是自己看见傅云飞动手收拾他就不下五次。 奇怪的是,陈朗青当时却不肯乖乖和傅云飞分手,仍是赖在傅云飞家里,只不过懂得沈默了,可那时候傅云飞似乎已经彻底厌倦了对方,不仅不收敛,反倒经常找机会折腾他,但即便如此,那小子还是忍了。 不过当时他们也都当看个热闹,一个没有胆气又舍不得富贵死活还要赖在傅云飞身边的小子,向来是他们这帮人看不起的。 但现在李越自己也说不清该怎麽看待陈朗青了,按理说他被傅云飞辜负得那麽深,怎麽还愿意收留对方? 他可不信会有这麽善良的人。 李越从後视镜里看了一眼,明显苍白消瘦了许多的傅云飞正半闭着眼休息。 这个男人真是个可怕的人物,李越瞧着傅云飞那张因为消瘦而更加轮廓深刻的脸皱了皱眉。 也不知到底等了多久,李越终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超市的侧门走了出来。 他扭头对傅云飞小声地说道,“傅爷,他出来了。” 傅云飞疲惫地睁开了眼,从车窗里远远地看了眼同样疲惫的陈朗青一眼。 对方上午挂了电话後就没有再接,还好自己知道他在这里打工,不然还真不知怎麽办呢。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陈朗青了,这一次,他不想再失去。 “开过去。” 陈朗青是记得那个家的,那个给自己带来过幸福更多却带来的是痛苦的家。 他踌躇地走在夜色之中,还没想好是去傅云飞那里还是回自己的小破出租屋之时,一辆车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阿青,你真是让我好等啊。”傅云飞摇下车窗,探出头对陈朗青笑了笑。 李越目光y冷地盯着陈朗青看,这才发现原来对方也过得挺落魄的,真不知道就这麽个没啥胆气之前又贪图富贵的小子,落到这份上了怎麽还有闲工夫去做好人,坏自己的大事! “你,你怎麽来这了?” 陈朗青没想到傅云飞这麽晚了还会亲自来接自己,他吃了一惊,心里说实话一下就感动的。 有多久,他没再享受过傅云飞这样的体贴和温柔了?他也记不清。 “废话,当然是接你。来,快上车吧,回家一起吃夜宵。” 傅云飞打开车门,陈朗青也只好坐了进去,上了车,他才发现傅云飞已经换了一身得体称身的衣服,人也j神了不少。 “明天就别干这个了,你那个破屋子里的东西也别管了,我会找人处理。” 傅云飞轻轻握住了陈朗青的手,转过头,满目温情。 “阿青,以後让我好好弥补你,行吗?” 陈朗青一时真不知自己该说什麽,对方现在缺失了受伤後的记忆,所以才能这麽平静温和的对待自己,若是等他想起一起之後,想起自己是怎麽对他,又是怎麽骗他卖了颗肾的事情,他还会这样对自己吗? 後果是什麽,陈朗青的心里已经渐渐描摹了出来。 他吞了吞口水,有些尴尬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扭头看着车窗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其实没什麽的,你也不亏欠我什麽。我有些事想给你说……” “阿青,我知道你还怪我,怪我当初对你那麽无情那麽冷酷,我当时也只是……只是太好强了,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爱人都反对自己,所以才会狠心逼你走。我的心里,其实也是後悔的。”傅云飞越坐越近,最後他手一抬就将陈朗青全然搂进了怀里。 这些话对陈朗青来说来得有些太迟了。 他愣愣地看着傅云飞,想说什麽的唇终於无力地颤抖了起来,而这时傅云飞也不顾李越还在前面,径自便亲吻住陈朗青颤抖不已的双唇。 他想,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善良的阿青没有理由不原谅自己。一切,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家的话: 唔~在参加短篇小说比赛==不知大家可以移步去有间鬼屋看看并投票支持下吗xd。虽然是恐怖向的,但是主要是暧昧啦。咳 ☆、三十 回到了傅云飞以前的别墅,陈朗青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他不会忘记当初自己是怎麽被赶出来的,他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傅云飞招呼着他进了饭厅,然後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饭。 “快吃吧。我都吃过了。” 看着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尤其不少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陈朗青的心里五味陈杂。 他想起了自己最开始是怎麽对待傻了的傅云飞的,他甚至连帮对方热一下饭这种事情都不愿意做,一直让对方吃着冷饭残羹。 “云飞……”陈朗青抬起头,拿着碗的手都跟着忍不住微微颤了起来。 傅云飞微笑着望住他,看见他久久不肯吃饭,还以为对方是太过感动了,当即便主动夹了菜放到陈朗青碗里。 “快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梅菜扣r了吗?” “谢谢。” 等一阵吧,等自己处理好一切,再去求得傅云飞的原谅吧。 陈朗青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飞快地扒拉起了饭菜。 “我先去洗个澡,然後在卧室等你。” 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傅云飞忽然站了起来,然後笑着走了出去。 他路过的客厅的时候看到了还忐忑不安坐在沙发上的李越,随即上前对对方说道,“阿越,我想问一件事。” 傅云飞说话的时候轻轻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腰侧,那里有一道令他深感疑惑的伤痕。 “傅爷,什麽事呢?”李越立即紧张了起来。 “当初我被人袭击之後,医院下的检查是怎麽样的?我除了脑袋受伤之外,内脏和脚也有受伤了吗?” 李越在得知傅云飞重伤很有可能会成植物人之後便立即开始了谋夺对方地位和权势的打算,哪还有心思去管傅云飞到底在那些地方受了伤,反正只要给钱让傅云飞别那麽快死不就成了。 这些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倍显尴尬。 “傅爷,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我,我真不太记得了,当时到处都很乱,您也知道,我得……我得……” 看见李越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傅云飞就知道这个家夥果真是个狼心狗肺只知道趁火打劫的东西。 但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傅云飞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惯有的微笑,轻声说道,“没事。我的意思是,你可不可以去当时的医院帮我调阅一下档案。我想看看自己到底怎麽了。” “当然可以!” 李越听到傅云飞这麽说,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大哥那里明天我会亲自过去交涉。”傅云飞点点头,转过身慢慢走向了浴室。 李越看着傅云飞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了一抹寒意,他察觉到了傅云飞身上那股极度压抑的煞气。 一年。如果肾受到了伤害要被摘除,绝对不会到现在才摘除。 而且阿青现在这个样子想必是没有资金支付手术费用的。 傅云飞一边冲洗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冷静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消瘦的身影。 自己身上到处都布满了新近的伤害,不仅有皮带抽的,还有脚踢的,以及b子打出来的伤痕。 但是……傅云飞重重地砸了一下墙,他怎麽也不愿相信是陈朗青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要不是对方收留,自己是绝不可能活到现在的?李越那帮家夥很明显也是没有意料到自己会活着回来的。 要是自己能尽快恢复那段受伤之後的记忆就好了。 傅云飞轻叹了一声,他擦干净了自己的身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兄弟,下面那两颗球鼓鼓囊囊的,似乎很久都没有发泄过了。 傅云飞洗完澡回到卧室,陈朗青已经坐在床边等待了。 他看见傅云飞围着浴巾一步一瘸地走过来,急忙迎了过去。 “云飞,小心点。” 看见陈朗青对自己如此关切,傅云飞更是不信自己在浴室里的一些不必要的推测与臆想。 陈朗青也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人,对方眼神和一举一动都是不会骗人的。 他笑了一声,顺势扶住了陈朗青,拉了对方一并坐到了床上。 “还不脱了衣服上床,等我伺候吗?” 陈朗青被傅云飞说得脸色微微一红,只好将自己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留了条横纹的内裤钻进了被窝里。 傅云飞拢了拢还没有完全干的头发,俯身就压了过去。 他注视着陈朗青那双不知为何总有几分哀伤的眼,心头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地便吻了下去。 “唔……” 陈朗青很自然地回应了这个久违的深吻,他抱着傅云飞,脑海里一时间什麽都没有再多想,只是将自己整个人都沈淀进了这温情的一刻。 傅云飞一边吻着陈朗青,一边伸手去拉对方的内裤,他捏住陈朗青那g火热的分身和自己浴巾下面那g触碰在了一起,彼此摩擦。 “呜呜……”陈朗青被傅云飞挑逗得很快x起,他移开了双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後看见那个英俊的男人冲着自己邪气地笑了一下。 “你看你的身体比你更想我。” 傅云飞揉弄着陈朗青越来越胀大的男g,手指往下一滑便轻轻抠弄起了对方的後x。 随着浴巾的滑落,傅云飞腰间的遮挡也消失了,那道可怕的伤痕顿时鲜明地出现在了陈朗青的眼前。 本来正沈浸在前戏之中的陈朗青眼中猛然一痛,他急忙抓住了傅云飞还在往自己体内深入的那只手。 “不!你,你的身体还没好,别这样。” “还没好吗?”傅云飞顺着陈朗青纠结的目光看了眼自己腰侧的伤口,忽然抬头问道,“阿青,你是不是有什麽瞒着我?” “没,没有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朗青立即否定了傅云飞的追问。 其实他早就想过要向傅云飞坦白的,但是真的面临那个时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麽缺乏勇气,又有多麽愧疚与羞耻。 “你怎麽会这麽想?”陈朗青尴尬地坐了起来,用被子盖住了自己和傅云飞的身体。 “大概是我失去了一段记忆,所以脑子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吧。我多想了,你别介意。”傅云飞转了转眼珠,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和陈朗青一起躺进了被窝里,然後轻轻抱住了对方。 “对了,阿青,他们说我受伤之後脑子出了点问题,我是不是变成了白痴之类的?” 听见傅云飞没有再追问腰间那个伤口,陈朗青也慢慢松了一口气,他看见傅云飞满是戏谑的眼,心想对方现在这个样子和之前那个傻子简直就是两个人,要不是他亲自经历过那段日子,他还真是不敢相信。 “是,你是变傻了。傻乎乎的,挺可怜的。” “哈,所以你才把我给捡回去的吗?那我有没有整天追在你身後要糖吃?” 傅云飞哈哈一笑,似乎全然不介怀自己傻过的事实,他把陈朗青越搂越紧,自己也越靠越近。 想起傅云飞和自己在一起时那些凄凉的片段,陈朗青实在笑不出来,他恨自己没有本事又没有心x,既然救了对方,又何必时常忘不了仇恨,总是那麽欺负伤害这个自己其实一直未能放下的爱人。 他抬手抚了抚傅云飞梳得整齐的鬓角,勉强笑道,“你没有要糖吃,不过你倒是整天跟在我後面,生怕我丢了你。我一不理你,你就会哭,哭起来可难看了。” “啊,看样子你经常欺负得我哇哇大哭哦?阿青,你可真坏。”傅云飞孩子气地挑了下眉,嘴角都是坏笑。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去责怪陈朗青的,因为他才是那个把对方伤得更深的坏人。 “云飞,我没想过还能和你一起。我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外面。那时候,你什麽都不记得了,可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我本来恨死了你,可是……我没法忘了你。”陈朗青转过身,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为了逃避什麽。 傅云飞怅然若失地听着陈朗青这番喃喃自语,心中一抹酸涩之情油然而生。 他一下就从後面紧紧抱住了陈朗青,然後贴着对方的耳朵暖暖地说道,“你本来就该恨我的。恨我这个大坏蛋,恨我这个负心人。但是我这个大坏蛋负心人也和你一样,忘不掉咱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忘不了你。当初我赶你走之後,其实我已经後悔了,可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我会永远地失去你,还好老天爷给了我赎罪的机会,让你又捡到了我。以後只要你高兴,随便你怎麽欺负我,把我当做傻子来欺负都没有关系。我傅云飞,爱你一生一世。” 31-40完结 爱恨两相难 作者:冷笑对刀锋/李忘风 ☆、第三十一章 天刚亮没一会儿,傅云飞就醒了。他揉了揉眼,赫然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空了。 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陈朗青正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地穿着衣服。 看见傅云飞醒过来了,陈朗青歉意地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我习惯早起了。” “没事。”傅云飞笑着了自己有些发凉的额头,腰侧伤口的酸痛也是让他没睡好的原因之一。 陈朗青看样子已经是梳洗完毕了,他一边坐下来穿鞋,一边背对着傅云飞说道,“云飞,我得去上班了。” “说起上班这事,我昨晚还忘记给你说了,你以後别去超市那里干了,我养得起你。” 傅云飞坐起了身,他伸手过了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g点燃放进嘴里後,又把烟盒丢了回去。 看见陈朗青只是沈默地系着鞋带并不回答自己,傅云飞这才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什麽。 他愣了一下,烟灰掉到了被子上也全然未觉。 “阿青,你别误会,我不是……”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点正经事做。” 想起当年傅云飞发达之後丝毫不许自己去别处干活儿赚钱,只准在他手下地盘上干些不三不四的事情,陈朗青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当年因为那事和傅云飞之间争执得厉害,不过没钱没势连力气都比不过对方的自己当然也输得厉害。 “当初是我不对。” 傅云飞轻轻叹了一声,他就这麽赤身裸体地靠近了陈朗青身边,在他耳边低声承诺道,“以後我再不逼你做你不想干的事了。” “谢谢。”要是换了以前听见傅云飞这麽说,陈朗青或许还能讥讽对方一番,可现在,他只能默默接受对方一切的关怀和爱意。 谁叫自己欠傅云飞太多? “噢,对了,你等下,我马上起床开车送你。” 傅云飞弹开了烟头,拿过自己的衣裤就往身上套。 “不用了,你现在身体还没康复,应该好好休息。我出去坐公车就行。” 陈朗青看见傅云飞腿脚不便,心头也颇为内疚,他想劝阻住对方,可是傅云飞却不肯答应。 傅云飞一边系着皮带,一边对陈朗青笑着说,“阿青,我是你男人嘛,我不送你,谁来送你?” 听见这一句有些调侃意味的情话,陈朗青的心中只剩苦涩。 等把陈朗青送去了超市,傅云飞这才又开着车回到了家里,龙头那边他已经去过了,虽然对方对自己的回归表示欢迎和喜悦,但是傅云飞也看出了龙头大哥那张老脸上满满的虚伪之情。 或许就像陈朗青说过的,他们这帮子混黑社会的没一个好东西,始终会害人害己,既然自己答应了陈朗青不再在道上混,那麽回头就找个好时机抽身吧。不过在那之前,自己的血仇必须报。 傅云飞一手着自己的腰侧,一手拄着新配的黄花梨木拐杖,眼神里尽是愤怒与不甘。 李越一直都担心傅云飞收拾自己,所以他现在做事都尤其小心谨慎,希望能够通过自己卖力的做事来讨好一下傅云飞。 傅云飞昨天吩咐他去找当初的治疗档案,他当天就带了手下去医院盯着找了整整一天,终於给他找到了。 简单地翻了下那份记录,无非是傅云飞当时受伤的一些情况,并没有什麽很特别的东西。 莫非对方是要照着这份记录上的伤口来报复那些打伤他的仇家吗? 李越百思不得其解,他也察觉到了傅云飞回来之後有些怪怪的,但是不管怎样,既然这是傅云飞交待下来的事情,他照做就是了。 “傅爷,这是当初您受伤入院的病历,我和兄弟们昨天整整找了一天才找到这些……” 在傅云飞面前,李越自然不会忘记邀功。 傅云飞一把拿过了记录,头也没抬的就仔细翻阅了起来。 “辛苦你了。出去吧。” 原以为会被夸奖几句,结果却是被这麽冷淡的打发,李越瘪了瘪嘴,悻悻地退了出傅云飞的书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越关上门的时候,瞥见了傅云飞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如傅云飞所料,病历上并没有关於他的肾被摘除的记录,甚至连他的内脏器官被殴打受伤这一点也没有提到。 他重重地合上了病历册,头开始一阵阵的发痛。 “怎麽回事?!阿青,你为什麽骗我?!” 现在最大的可能便是陈朗青为了报复而打伤自己,导致自己一颗肾被摘除。 当然或许对方也不知道打伤自己的後果会这麽严重,要不然他看自己的眼神里也不会充满了闪躲与愧疚。 傅云飞这麽慢慢地猜想着,头反倒更加疼痛了,而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可是一切都没有证据,而且如果真是陈朗青让自己受的伤,那麽看病的巨额医疗费,凭他现在在超市打工真的可以承担吗? 随着头痛慢慢缓解,傅云飞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推测也有不成立之处。 可是他的一颗肾的确没了!平白无故丢了一处内脏,对於傅云飞来说这已不仅是身体的伤害那麽简单。 联想到昨晚自己洗澡时所看到的身上的一些新近的伤痕,傅云飞烦躁地低吼了一声,顺手将桌上的东西统统丢到了地上。 这几日以来,他心中的压抑和隐忍在这一刻终於全然爆发。 虽然他很想什麽都不管就这麽抛弃前嫌和陈朗青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可是,他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傅爷岂是任人玩弄凌辱的角色?! 当天下午,傅云飞便去了医院。 “医生,请你帮我看看这个伤口。”傅云飞主动地脱下了衣服,露出了腰侧那道令他愤恨不已的伤疤。 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看到那道伤疤便愣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做了肾摘除手术?” 傅云飞冷笑了一声,神色变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之前的一些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知道今天来检查的这位病人是自己惹不起的角色,医生也只好硬着头皮替傅云飞做了仔细的检查。 说实话,他也很纳闷,从拍片和询问病情来看,傅云飞并不像肾有病的人,更无需做摘除手术。 联想到业内一些不能见光的犯罪事实,这位外科医生忍不住冒昧地问了一句,“您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我看您的肾是……被活体摘除做移植用了吧。” “什麽叫做活体摘除做移植用了?”傅云飞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俗称的卖肾。您的伤口很新鲜,估计摘除的时间不到一个月。” 病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傅云飞穿好衣服走出了病房,立即给李越打了个电话,他要对方马上派人去调查陈朗青这一个月来究竟做了些什麽。 ☆、第三十二章 陈朗青还是和以前一样,沈默地干着自己分内的活。 曾经他也尝试着找过许多活干,可是每一份工作干不了多久就会被傅云飞派人搞砸,到最後,g本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陈朗青很珍惜这份让自己脱离傅云飞,能堂堂正正活得像个男人的工作。 休息的时间里,陈朗青还是吃着和以前一样的盒饭,六元一盒的饭有一个素菜还有一个荤菜,他已经很满足。 以前这个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会去想被自己锁在家里的傅云飞,对方肯定也该饿了吧。 可是他那时真是没时间回去做饭给对方吃,只能买点小面包放在家里让对方暂时抵挡一下饥饿。 不过现在好了,傅云飞脑子好了,还不知用什麽手段又要回属於他的一切,自己再也不用c心再多养活一个人的问题。 如今陈朗青想的是怎麽和傅云飞摊牌,然後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 离开工还有二十分锺,陈朗青用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家里人。 接电话的人还是陈朗青的妹妹。 “哥,你最近好吗?爸的病情稳定多了,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妹妹喜悦的嗓音让陈朗青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那不是很好。”他淡淡地说道。 “对了,哥,你什麽时候能回来呢?爸妈其实都挺想你的。” 陈朗青哑然失笑,他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自己的妹妹。他只知道自己在一条错误的道上走得太远太远,远得他已经回不去了。 挠了一下头,陈朗青轻轻叹了一声。 “对不起,我暂时还没打算回来,家里的事情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了。替我给爸妈说声,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我也很想他们。”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几声隐忍的啜泣也从听筒那端传了出来。 陈朗青拿着电话,一脸的哀愁,他咬了咬牙,克制住了自己内心诸多的冲动想法。 “过一阵,我大概要去很远的地方办点事,一时半会儿不能和你们联系,不过你们也别担心。等我办完事就回家来看你们。还有,过几天我会再打一千多元到卡上,你注意查收。” 陈朗青已经打算好了,等他干完这个月,拿到工资寄回家之後,就去找傅云飞摊牌。 他不知道两人的结局到底会如何,不过不管如何,他一定会给傅云飞一个交代。 如果,他还有机会的话。 “很远吗?傅大哥也跟你一起去吗?”陈朗青的妹妹带着哭腔急切地追问。 “好了,不多说了,哥要上班了。你也好好保重,照顾咱爸妈的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哥真高兴有你这麽个好妹妹。” 陈朗青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管妹妹的不断追问,一下就掐断了电话。 他坐在桌上,双脚晃悠个不停,满腹的心事都写在了他紧锁的眉间。 天刚擦黑,傅云飞就叫人把晚饭全部撤了下去,他没心情吃饭。 脑子里还都是白天医生检查的结果,他的肾应该是在完好的情况下被人摘走的。 就像一个不能反抗的牲口一样被人强行拿走了身体的一部分。 虽然没有受伤之後的记忆,可是傅云飞相信他再怎麽傻也不可能傻到这麽作践自己。 不过有个好消息就是,脑科医生断定他只是暂时x的失忆,丢失的记忆在受到适当的刺激之後会恢复也说不定。 只是对於傅云飞而言,找回那段丢失的记忆,不一定是好事。 可是那种人生平白空出一段的感觉,实在让人极度不安与惶恐。 傅云飞又陷入了两难的纠结。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傅云飞猛然抬起了头,是时候去接陈朗青回来了。 他拿过那g令他憎恨的拐杖,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然後神情惘然的走出了书房。 傅云飞银色的车在黑夜里总是那麽显眼,下班出来的陈朗青很快就看到了。 他快步走了上去,然後钻进了车里。 “累坏了吧?”傅云飞笑着问了一句。 陈朗青喘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习惯了。倒是你其实没必要来接我,我能坐公车回来的。” 傅云飞也不多说,径自发动了汽车。 看见傅云飞突然安静了下来,陈朗青也保持着缄默。 车里的气氛怪怪的,让他有些不安。 “对了,阿青,我想回我们以前住的那地方看看。”傅云飞看似漫不经心的抛出了这句话。 陈朗青微微一愣,全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呃,好啊。不过你怎麽想的?” “没什麽,只是突然有些好奇,顺便也想知道下你当初离开後都在哪里藏着呢,怪不得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傅云飞轻松的语调让陈朗青没有起更多的疑心,他特意跑到那麽偏僻的地方租住的,的确是为了避开傅云飞这个伤透他的男人,可谁也不曾想到,命定的缘分让他们再一次相遇。 “呵,你去看了看地方,是不是要是我以後再跑了,好叫人来逮我?”陈朗青开起了玩笑。 傅云飞沈默地微笑了一下,专注着前方的路况。 “你以为我还会放手让你走吗?” 这一句话让陈朗青的心一下颤了颤,他转过头,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有些苦涩地说道,“谁知道呢?或许有朝一日,你会宁愿没有遇到我也说不定。” “又说傻话了。阿青,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我不懂珍惜,活该会有报应。我不想再失去你,你也不要离开我。” 傅云飞把车慢慢停在了路边,他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激动,失却了傅爷惯有的冷静与镇定。 陈朗青吃惊地看着似乎在向自己告白的傅云飞,眼眶里很快就红了。 几乎是同时,两人都将双臂伸向了对方。 “阿青!”傅云飞紧紧抱着陈朗青,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深爱的名字。 陈朗青的神色看上去并没有那麽幸福,反倒他很痛苦。 他抚着傅云飞宽厚的背,颤抖的双唇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他都对这个男人做了什麽啊?他怎麽对得起对方的这一腔深情。 其实,他早就知道傅云飞是爱着自己的,要不然对方傻了後怎麽可能一直叫自己的名字,一直只想依赖在自己身边! 可是……人总是这样,不曾珍惜相爱的岁月,却无法忘记仇恨的瞬间,让自己徒劳陷入没有意义的彼此折磨和报复之中。 这一次,陈朗青没有再阻止傅云飞。 他看着对方气喘吁吁开始脱起了衣服,然後撕扯自己的裤子。 “阿青,我爱你。” 傅云飞拥抱着同样的赤裸的陈朗青,温暖的吻伴着一声低沈的爱语落在了对方的x前。 他用舌尖舔着陈朗青x口的一点,手也伸到了对方的股沟处,轻轻地往里面戳弄。 陈朗青仰着头,双腿被傅云飞分得大开,热切的接纳了那g暂时填满自己空虚的东西。 傅云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寂寞,还是因为什麽别的情绪而这麽做,他只是觉得如果他不这麽做的话,他很快就会失去陈朗青。 似乎只有r体的拥抱才能平息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是实实在在拥有对方的。 不去管腰侧隐隐传来的酸痛感,傅云飞咬着牙重重地挺着腰,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东西深深埋入陈朗青的体内。 陈朗青配合地接受着傅云飞的一切动作,他死死地抠着对方的背,嘴里也不断地发出了火热的呻吟声。 “啊……云飞……云飞……” 傅云飞托着陈朗青的头,随着一个挺身的动作,低头又一次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陈朗青的嘴。 他什麽都不想再听,这一刻,只要让他们彼此拥有,便已足够。 傅云飞的身体到底是受过重创的,他泄过之後很快就感到了疲惫,昏昏沈沈地倒在陈朗青的身上睡了过去。 陈朗青挣扎坐了起来,顾不得自己後面的疼痛,赶紧替傅云飞穿上了衣服。 他不会开车,却也不想吵醒傅云飞,干脆就那麽抱住对方坐在了车上。 抚着傅云飞安详的睡颜,陈朗青的心里变得很平静。 他甚至想,要是这一刻可以地久天长该有多好。 可是有的事情,一个人越想逃避,越是逃避不了。 陈朗青自嘲地看着後视镜里照出自己笑了一声,手轻轻抚到了傅云飞的唇边。 他在偷偷地感受着傅云飞给自己的吻,那麽温柔,那麽真切,那麽令人不舍。 可是自己很快就要失去这个男人最後的温柔了吧? 也是,一个残忍得卖掉自己爱人内脏的自己又怎麽配得到这份温柔?即便有任何理由,自己也没有资格那样对他。 但陈朗青也知道自己是多麽贪恋这份失而复得的爱,所以他才迟迟不敢向傅云飞坦白一切。 他对自己说,他的班还没上完,他至少得干完这一个月拿到工资,给家里寄回一点;他还对自己说,傅云飞身体还不太好,自己说出真相很可能会给对方更大的打击,干脆等对方j神和身体都好一些之後…… 一切的一切,都是借口。 陈朗青只是害怕,只是不甘,为什麽上天要这麽耍他?!一定要让他饱尝得而复失的痛苦才肯罢休。 “你要是一辈子都没清醒,那该多好。” 自私的话语,陈朗青也只有趁傅云飞睡着的时候说上一句。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和那个也叫做傅云飞的傻子平平淡淡,简简单单过上一生一世的。 但很快陈朗青就知道自己错了,要不是因为他的自私,傅云飞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他轻轻拭去了自己不小心滴落在傅云飞脸颊上的泪珠,俯下身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对不起,云飞。可是,我真的很爱你。” 作家的话: 唔。。写的好难过==很久没写这种纯虐心的文了。咳。。。。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傅云飞发现自己居然谁在在车里,睡在陈朗青怀里的时候,他再没提要回之前和陈朗青一起住过的地方去看看。 经历了这麽多事,还是只有爱人彼此的拥抱最温暖。其他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有些太沈重了。 太阳已经从东边慢慢升了起来,霞光满天,刺眼的炫目,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自己的人生也不能总是停滞不前,甚至还往後退,往前看,丢掉一些过去,也未尝不是好事。 “阿青,我们回家吧。” 傅云飞一边启动车,一边轻声地对昏昏欲睡的陈朗青说。 陈朗青困得都快忘了自己还要去超市上班,他傻愣愣地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就那麽睡了过去。 李越办事还是很利落的,尤其是他如今在傅云飞手下忐忑不安的时候。 谁知道傅云飞会不会找机会对自己下手?对方吩咐的事先好好办妥才是真的。 不过这次傅云飞交待下来的事情还有难度,他李越又不是神探福尔摩斯,不可能把个销声匿迹良久的陈朗青的动静个清楚。 带着一帮手下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地跑遍了陈朗青租住过和工作的地方,李越也只得出一点消息。 那就是当时陈朗青的确是带着傅云飞一起居住的,而且傅云飞当时也是真傻了。邻居说,偶尔会听到傻子哭闹的声音,大概是挨打了。 还有就是,据说在人前很沈默寡言的陈朗青很喜欢一条叫做小黑的狗,每天都会把超市的边角料和剩饭剩菜带回去给“它”吃。 多有爱心啊。 李越综合着手里这些资料,忍不住就想笑:傅云飞啊,傅云飞,你的枕边人可没你想得那麽爱你,你一旦落难了,还不是一条狗。 可这些话,他顶多笑在心里。 很快,李越就叫人把这些收集来的资料整理成了文字档案放在了傅云飞的书桌上。 “傅爷,这是您要的东西。我费了老大力气才调查到这些的。”李越一脸虚伪的向傅云飞邀功。 傅云飞淡淡地看了眼桌上那个蓝色的文件夹,突然说道,“辛苦你了。拿去烧了吧。” “烧,烧了?”李越大吃了一惊,他费心费力搞来这些东西可不是给傅云飞烧火玩的,他还指着看陈朗青再一次被傅云飞踢出家门呢。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我不想追究了。”傅云飞轻描淡写的给了李越一个微笑。 笑面傅爷嘛,就是这样的了。 谁也不知道对方那张英俊的笑脸背後到底藏着些什麽心思。 李越没那胆子多去揣测,他怕一个不慎就让对方忽然和自己翻了脸,那可真太划不来了。 “是。那我拿去烧了。” “去吧。还有,这事别让阿青知道,我不想他误会。”傅云飞搓了搓手指,叫住了灰溜溜的李越。 李越回头赔了一个笑,赶紧点了点头。 他怎麽也想不通,明明那个对陈朗青并不见得有多麽温柔多情的傅云飞,怎麽在傻了一遭之後像变了个人似的? 莫非对方这个杀猪的改吃素了?还是说所谓的良心发现? 真他妈好笑。 从傅云飞清醒时的第一刻起,陈朗青就一直在等着自己的报应。 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傅云飞居然没有追究那麽多自己编造出的不合理的谎言,甚至对自己愈发的温柔体贴。 久违的爱情让一度绝望的陈朗青如脱水的鱼又回到了水里。 他开始沈溺於傅云飞给自己的温柔与关爱之中,难以自拔。 “对了,今天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吗?”想到傅云飞毕竟少了个肾,陈朗青心里就觉得七上八下的不安。 他总是催着傅云飞定期去医院检查身体,并到处去打听保养的偏方。 实际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之後,傅云飞的身体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一些皮外伤已全然无碍,那只被打断的脚也在重新的钢筋定位矫正之下慢慢接近正常,让傅云飞丢开拐杖之後也能像常人那样行走。 傅云飞舀了口银耳羹放在嘴里,对一脸紧张的陈朗青笑了起来。 “别担心,没事。医生说我身体壮着呢。” “少逞强了,你前天不还说头痛吗?” 唯一让陈朗青放心不下的就是傅云飞惯有的头痛仍在继续,去医院检查之後,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神经x的头痛,要多注意休息。 “唉,头痛嘛,吃两颗药就没事了。你小子是在担心我少了颗肾吧?”傅云飞不动声色地看向了陈朗青。 陈朗青被傅云飞堵得不知怎麽说,实际上,肾这个字眼他是不敢提的,他也是男人,所以他知道一个男人要是知道自己少了一个肾会觉得多麽难堪和尴尬,毕竟传统文化里总是把肾和一个男人下面行不行联系在一起,而一个男人要是下面不行了,这个男人也就不能称之为一个男人了。虽然陈朗青暂时还没发现傅云飞下面出什麽大问题,对方做爱的时候依旧很有干劲,这一点让陈朗青倒是蛮不解的。 看见陈朗青的脸色酱得像猪肝似的,傅云飞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伸过手,像一个大哥哥似的了陈朗青的脑袋,轻言细语地说道,“你别担心,我早问过医生了,他说一个正常人有一个肾也是可以健康生活的。不过……” “不过什麽?!”陈朗青紧张地抬起了头。 傅云飞眨了眨眼,露出一副狡黠的神色,他把脑袋往前伸了伸,对陈朗青说道,“不过以後一个晚上不能再干你三次了,最多两次吧。” “去你的!”陈朗青不好意思的推了把傅云飞,被对方逗得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麽像小孩子似的打打闹闹,最後直接并排躺到了床上。 傅云飞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很久没这麽开心过了,他扭头看了眼躺在自己旁边的陈朗青,一个翻身就压住了对方。 “阿青……” 我准备过一阵就像龙头请辞了,你是对的,我本该见好就收,要是我早点听你的退出这个圈子远走高飞,之前那些烂事破事也不会有了。 傅云飞还没来得及说出这番话,腰侧忽然有些发痒,他低头去看,原来是陈朗青轻轻地抚起了自己的伤疤。 “干嘛呢,给我挠痒痒?” “还痛吗?”陈朗青的神色一下变得很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云飞总觉得对方像要哭了。 “不痛了。”其实有时候偶尔还是会有些酸痛的,但傅云飞不想让陈朗青担心。 陈朗青轻轻推着傅云飞站了起来,然後忽然伸手抱住了傅云飞的脑袋。 “喂,阿青你这是干嘛呢?”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陈朗青默默地抱着傅云飞,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体温。 这感觉对他来说可真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爱人,就好像永远不会失去对方一样安心。 抱就抱吧,反正也挺舒服的,傅云飞干脆闭上了眼。 很快,他就感到陈朗青松开了自己,还没等他说上一句话,对方已经跪了下去,径自拉开了自己的裤链。 “才吃完饭呢,让我兄弟也休息会儿嘛。”傅云飞打趣的说。 陈朗青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攥了对方那g东西,在手里轻轻地套弄摩擦了起来。 “我用嘴帮你。不劳你费力。” 说完话,他当真张了嘴,将那g被搓弄得肿大的东西含了进去,慢慢夹在自己柔嫩的咽喉处。 “呃!”坐在床上的傅云飞当即发出了一声呻吟,双手也顺势反撑在了床单上。 陈朗青的口活不算一流,但是却别有一股青涩,傅云飞很享受这滋味,也没有阻止对方,只是隐忍地呻吟享受着。 突然,他丢在一旁的手机急切地响了起来,傅云飞不想去管,可那东西叫个不停,看来有什麽急事。 最後傅云飞也只好不耐烦地过了手机,他一手按住了陈朗青还在努力吞吐自己男g的脑袋使劲地挺腰抽c了两下,这才鼻音浓重地对手机那头发问,“喂,什麽事啊?” 手机那头是该死的李越,什麽时候不挑,非挑这时候打扰自己的x致。 “傅爷,老爷子说有一个客人想和您交涉下,说是谈一下一项新生意的合作。” “现在?”傅云飞皱着眉忍下了一声呻吟,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有些颤抖了。 “是的,客人已经在xx酒店了,很有诚意,老爷有事来不了,说务必劳烦您亲自接待下。” “知道了,马上就去。”傅云飞强忍着下身的冲动挂了电话,而这时陈朗青也已经让他濒临极致快感的边缘。 随着陈朗青双手在自己y囊上不断的揉捏,以及对方唇舌的卖力舔弄,傅云飞丢开了手机,腰上一紧,这才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第三十四章 看着傅云飞换上了一身风衣西服,陈朗青站在一旁不用问也知道对方这麽正式的穿着是要干嘛去。 道上风度翩翩的傅爷在谈正经事的时候都会穿得特别正式。 “云飞,你,你还是打算……继续在黑道混吗?” 陈朗青虽然知道傅云飞一直很不喜欢自己管他的闲事,可事到如今,有些话他不能不说。 傅云飞并没有表现出像以前那样的不耐烦或是不痛快,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接过仆人递过来的围巾。 “放心,我只是去应酬一下。等我回来了,再和你好好谈一谈咱们的将来吧。” 陈朗青一下没闹明白傅云飞这话的意思,只是他看着对方对自己充满了爱意的双眼,心头也一阵阵的抽痛。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当不起傅云飞这份爱,可他还是那麽厚着脸皮默默地享受着这份本不该属於自己的爱。 一直到目送傅云飞的汽车离开之後,陈朗青这才回到了楼上的卧室。 让他感动的是,虽然自己被赶出这地方两年多了,可柜子里还留着自己穿过的衣物鞋袜。 或许就像傅云飞说的那样吧,对方是曾为逼走自己而後悔过的,心里也不曾忘记过自己。 陈朗青的眼眶渐渐红了,他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傅云飞穿过的大衣,一下紧抱在了怀里。 刚才傅云飞那番话真是让他心里难受。 咱们的将来,多美好的几个字啊,可是做出畜生行径的自己真是不配提及! 当年,他口口声声告诉过傅云飞,他憎恨一切违法犯罪的行径,他不希望傅云飞变成他所憎恶的那种人。 而如今,陈朗青又何尝不是他自己所憎恶的那种犯罪分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朗青慢慢从自己怀抱的大衣中抬起了头,他愣愣地看着墙上一点点在走的时锺,沈默地告诉自己。 再过一阵子,等傅云飞的身体再好一些的时候,那也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那位客人到底是做什麽的,这麽大派头,老爷非要我亲自去见他。” 傅云飞坐在车後座,显然是对今晚的安排有些不满,他难得享受陈朗青这麽主动的服务,可偏巧被人打断了。 李越知道傅爷肚子里不爽,可他却更不爽,原本傅云飞要是没有回来,这种重要的事本该是他去做的,都怪那该死的陈朗青,明明已经像条狗那样被赶走了,可居然还会出手救了傅云飞一命,误了自己的好事。 而且也不知傅云飞是不是脑子坏了,明明被整得那麽惨也不报复那小子,还装作什麽屁事都没发生过。 这家夥真要吃素的话,干脆去做和尚算了! 李越恨恨地想着,脸上却依旧是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傅爷,您出事了一年多,或许有些事情还不知道。现在场子上活儿是越来越多了,不仅卖r卖药,嘿嘿,连内脏也有得卖了。一颗心五十万,一颗肾三十万,那利润可是高得可怕。” 李越的话一下让傅云飞的头猛烈地痛了起来,他听明白李越话里的意思,那个神秘的客人看样子是做人体器官买卖的。 器官买卖……这个词傅云飞并不陌生,甚至前几天他还在思考自己与这四个字之间的关系,可後来他到底放弃了追查,因为他身体失去的部分已经确实失去了,就算查出真相又如何?报仇就真的能拿回一切吗?说不定还会失去得更多。 即便现实的美好是一个假象,那麽在他尚有心压制自己内心的黑暗之前,是否可以让他暂时居住在这个假象里? 看见傅云飞忽然安静了,而且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李越不知自己是不是说到什麽对方忌讳的东西了,赶紧小心翼翼地问道,“傅爷,您怎麽了?身体又不舒服了?” 他只知道傅云飞脑子被人打坏过,腿也被人打断过,可他不知道傅云飞的身体里还少了一样器官。 “我没事,头痛病犯了。”傅云飞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止痛药,抓了几片塞进了嘴里。 他的身体其实没有他向陈朗青吹嘘得那麽好,他只是不希望对方担心。 车很快就开到了xx酒店,傅云飞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最後还是慢慢走了进去。 他那只经过治疗过後的腿已经恢复了很多,走路的姿势只要不仔细看其实也看不出多大的问题。 客人在一间总统套房休息,等傅云飞带着李越和其他几个跟班一同进去的时候,对方也正和自己带来的小弟玩着扑克。 “张先生,您好,我来介绍下,这是咱们四海帮的傅爷,现下四海帮对外的事情都由傅爷把持呢。” 李越抢先解释起了自己的老大。他总是这样急急忙忙地想邀功要上位,野心也从不掩饰。只可惜和他野心不成正比的是他的胆子。 看见傅云飞脸色y沈,李越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讲错了话,他像条哈巴狗似的乖顺地站回了傅云飞的身边,低声说道,“傅爷,您……有什麽想说的吗?” 那位张先生也已经带着小弟站了起来,他满面堆笑的看着这位a市叱吒一时的傅爷,很希望第一次见面能给对方留个好的印象。 可是似乎事情没那麽顺利。 “把头抬起来。”傅云飞嗓音低沈的说道。 张先生微微一愣,伸出去的手讷讷地收了回来,然後把自己chu短的脖子果然往上抬了抬。 他略约听说过这位傅爷的x取向有异常人,可也不至於看上自己吧…… “把头抬起来!”傅云飞忽然发出了一声暴喝,整间屋子的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尴尬诡异。 张先生这才发现傅云飞那冷厉的眼神并非盯着自己的,他顺着对方那要吃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自己身後带的两个小弟都死死地低着头。 “这是怎麽回事?”张先生望着李越,疑惑地问道。 李越也是丈二和尚不到脑袋,他瞅着回来後第一次发这麽大脾气的傅云飞,委实不知道在这儿的众人到底是谁不长眼得罪了他。 直到张先生身後的两个小弟乖乖地抬起了头,然後猛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求起饶来。 “傅爷,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是您,要知道您就是傅爷,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割您的肾啊!” “都,都是那小子联系我们的……是他把您给卖了的……不知者无罪,请傅爷饶了小的啊!” 傅云飞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两个哭求不已的人,脑海里丧失的记忆像浪潮一般猛地就涌了回来,他捂住剧烈疼痛的头,往後退了两步,干脆被人扶到了椅子上。 “怎麽了?这都怎麽回事?!傅爷,这两小子胡说八道,我替您灭了他们!” 李越从那俩小子的话里听出了什麽端倪,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故作声势的咋呼着了起来。 “你们出去。”傅云飞忍住头痛,出声说道。 李越显然是没尽兴,他径自掏了手下的枪,快步走到了那两个跪在地上拼命向傅云飞磕头求饶的男人面前,继续咋呼个不停。 “妈的!你们说些什麽!什麽割肾?谁敢割咱们傅爷的肾去卖?!” “别,别,有话好好说,误会,肯定是误会。”张先生一看事情完全变了样,急得说话都哆嗦了。 最後,还是傅云飞一锤定音,他起身推开了李越,慢慢提高了嗓音。 “我说,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李越一看情势不对,使了个眼色,急忙拽上张先生一起退出了房门,只留下了傅云飞和那两个哭求不止的男人在里面。 ☆、第三十五章 也不知傅云飞到底什麽时候才回来,陈朗青去浴室洗了个澡之後,干脆先上床休息了。 不过上了床他也睡不着,实际上自从他骗傅云飞卖了肾之後,他就很久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梦里面总是会出现一些血淋淋的画面,浑身都是血的傅云飞,哭喊着向他求救的傅云飞,对方那一声声凄惨的呼喊真实得可怕。 陈朗青睡到半夜,又被这样重复的梦魇惊醒了过来。 他捂了捂x口,喘了几声chu气,挣扎着坐起了身子,然後在一片黑暗中渐渐沈默。 突然,卧室的灯被按开了。 陈朗青下意识地便转过了头,他看到了一脸疲惫的傅云飞已经站在了门口。 “怎麽这麽晚。”陈朗青看了眼墙上的挂锺,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怕傅云飞的身体抗不住,赶紧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没什麽。和客人多聊了会儿。” 傅云飞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後脱下了厚重的外套,径自坐到了躺椅上。 他看上去十分憔悴,陈朗青甚至看到对方的眼眶微微泛红。 到底是出什麽事了?一时间,陈朗青的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 “云飞……你怎麽了?”陈朗青凑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傅云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头也微微地拧在了一起,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爱人,想说什麽,却什麽也没有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陈朗青只穿了件睡衣,这才站起来说道,“没事,就是累了。你快休息吧,我也准备睡了。” 可是傅云飞的样子哪像是没事?陈朗青再傻也不会傻得看不出对方到底有事没事,毕竟是一起那麽多年的爱人。 他愣愣地看着傅云飞神色恍然地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竟连最里面的保暖内衣也一并脱掉了。 “傻子,你睡觉脱这麽多干嘛,小心感冒啊!” 陈朗青被傅云飞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个忍不住就责备起了对方。 可傅云飞却像没有听到陈朗青说什麽,他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腰侧那道鲜明的伤口上,嘴角也多了一抹苦笑。 从那两个倒卖器官的贩子口中,他已经听到了所有的真相,而那一段身为傻子被他们囚禁乃至强迫卖肾的记忆也回来了,虽然那段记忆并不完整但是其间留给他的深刻痛苦,却不容抹消。 有些伤口注定不会消失,有些伤害也注定不会复原。 傅云飞终於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豁达到可以宽容一切,甚至是宽容那个自己才说过要爱他一生一世的人。 “阿青,其实我的伤口不是不会痛的。” 傅云飞着腰侧的伤口,苦涩地说道,他低着头,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静。 “每一次和你做爱的时候,我都很怕,我怕自己会不会就此不再是个男人。这个伤口经常都让我觉得很难受,不止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傅云飞抬起了头,站在他面前的陈朗青此时已是面色惨白。 “云飞,对不起……”陈朗青隐隐知道这或许是他说出真相的时候了,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 但是傅云飞很快就打断了他。 “阿青,你口中的对不起,我实在无法接受。阿青,我承认,我是对不起你,是狠狠伤害过你。可是你怎麽忍心把我,把一个傻子交给那些买卖器官的混蛋?你知道他们怎麽对我的吗?他们把我绑起来,堵住我的嘴,不许我叫你的名字,不许我求饶,每天都用水灌我,打我,为了不让我趁机逃跑,他们干脆打断了我的腿。上手术台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麽害怕,多麽恐惧?我居然是怕见不到你,可你呢?你拿着卖掉我肾脏的钱潇洒的时候,有没有想一下我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傅云飞的情绪终於还是变得激动了起来,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还留有不少当时被虐待出的淡淡伤痕,虽然有的伤口早就不痛,可是就如那道取走他一个肾的伤痕一样,依旧带给了他心理无限的痛苦与折磨。 陈朗青眼里也早满是泪光,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看着傅云飞满面的悲怆,此时真恨不得当时自己能替对方承受那些伤害。 从傅云飞的言语里,他知道对方已经了解了真相回复了记忆,也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卖他的肾是为了潇洒。 不过陈朗青也明白,不管傅云飞有没有误会自己卖掉他肾的企图,自己实在都没有颜面再多做狡辩。 错就是错,就像他当初认定傅云飞混黑社会是错一样,他自己犯的错依旧是不容辩驳的恶。 “我知道我对你太过残忍无情,我也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我很後悔当初的行为,我真的後悔了……” 陈朗青痛哭着跪了下来,他想傅云飞要怎麽报复他都好,他都认了。 “你站起来,不要跪在我面前。”傅云飞摇了摇头,他认定陈朗青这一切都是惺惺作态,再也不愿意相信对方丝毫。 甚至他想起这段时间来陈朗青对自己反常的态度,恐怕也都是建立在对真相拆穿後的恐惧之上吧。 所以对方才会那麽讨好自己,或许都是为了在这一刻能够取得自己的谅解。 然而陈朗青既然能为了钱卖了自己的肾,那麽他也能为了钱死皮赖脸地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以前的陈朗青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傅云飞很清楚无助的际遇会让一个人轻易变了原有的模样。 他想,陈朗青一定是变了。 “你要是不这个样子,说不定,我还会原谅你。可你越是这个样子,我看了越讨厌。” 傅云飞一字一句地说道,顺势也朝陈朗青踢出了一脚。 陈朗青被傅云飞踹得x口一痛,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陈朗青,从今天起,我傅云飞与你再无关系。你滚!” 这一天,终於还是来了。陈朗青像是松了口气,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拿上了自己的衣服,缓缓走到了背对着自己的傅云飞身旁。 “虽然你不肯接受,但是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你好好保重,欠你的,我一定会还。” 说完话,陈朗青跨过了傅云飞的身边,径自走了出去。 傅云飞也没想到自己会这麽轻易地就让对方离开,他红着双目死死盯着陈朗青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後,这才虚脱地跌坐了下去。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伤害我?陈朗青,你真是好狠!好狠啊!” 傅云飞仰起头,双目之中满是不甘与怆痛,他喃喃地自问,脑海中忽而又浮现出了两人年轻时一起相濡以沫的画面。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这样的话,他们两人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彼此之间只剩下痛苦与纠结。 “老板,来包烟。” 陈朗青站在一个小烟摊面前,把身上最後的十元钱递了过去,然後接过了一包烟。 他已经把最後这个月的工资都寄到了妹妹的卡上,留了个短信让对方注意查收,接着便取出了手机的si卡折断丢进了垃圾库里,连那个从二手市场花了两百元买的手机也一并扔了。 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一g接一g的抽着烟,直到把一包烟全部抽完,这才慢慢站了起来。 陈朗青抖了抖身上和头上的雪花,看着对面大门上金光闪闪的“a市警察局”几个大字,终於迈开了步伐,走向了他给自己所选的归宿。 在傅云飞清醒并恢复了身份之後,他就开始盘算自己要如何偿还欠下对方的血债了,虽然傅云飞的温存一度让他留恋其中,抗拒着这一天的来到,可是陈朗青明白,他始终是得还债的,不然他的後半辈子将永不安宁。 ☆、第三十六章 负责接待的警察最开始还以为自己遇到个神经病,可他抬头仔细看了看陈朗青那张冷静得可怕的脸,这才半信半疑地告诉了同事:有一个涉嫌贩卖他人器官的罪犯来自首了! “你说你贩卖了他人的器官,受害者是谁啊?” 审讯室里,刑警一边做着笔录一边对铐在椅子上的陈朗青发话。 陈朗青沈默了片刻,慢慢说出了三个字:“傅云飞。” 正在进行审讯工作的刑警们当时就愣住了,他们整天和黑社会犯罪打交道,怎麽也不会不知道道上鼎鼎大名的傅爷。 听说之前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傅爷又重出江湖了,有消息说对方消失的那段时间是治病去了,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麽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你卖了傅云飞一颗肾?”一个中年的刑警很快就觉得这只可能是一个笑话,他点了g烟,轻蔑地看着陈朗青问道。 不等陈朗青回答,他站起来,走到了椅子边,哈哈笑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居然编出这种笑话来,不过这话可真不好笑啊。” “警官,我没有骗你们。我欺骗当时被我收留,脑子不太清醒的傅云飞,联系器官贩子卖了他一颗肾。我有罪。” 陈朗青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那些让他内心痛苦而压抑的事实,慢慢地抬起了头。 在再一次享受了傅云飞那痴缠的爱恋之後,他比任何人都无法原谅自己带给傅云飞的伤害。 陈朗青的离开让李越十分吃惊,他一直以为凭着傅云飞的脾气,对方这次不死也得少层皮,因为那两个胆敢割了傅云飞肾脏的小子可就没了好下场──他们连夜被人割了一颗肾,还一人赔上了一只狗眼。 可谁又会料到傅云飞居然会让罪魁祸首陈朗青完好无损的离开。 事後,李越去了傅云飞的房间询问到底怎麽处置陈朗青,对方却一脸死灰的坐在躺椅上,长时间不发一言,就好像死过了一次似的。 到最後才轻轻地丢给自己一句话,“别管他,随他去。” 转眼就是一周过去。 “傅爷,今晚有个酒会,您要去吗?” 李越收拾不了陈朗青,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不过看到傅云飞一下变得消沈,他心里却又偷偷地乐了。 他兀自地想,一个没了肾的男人和太监有什麽差别?傅云飞也会有今天,真是叫人爽快! 傅云飞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似乎之前的真相让他大受打击,整个人也都变得憔悴了起来。 “没什麽重要的事,我就不去了。” 正在两人谈话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李越开门去看,却见自己的小弟一脸慌张。 “不好了,有警察过来了,说是找傅爷协助调查什麽!” “他们有手续吗?没手续就给挡了,没看傅爷身体不舒服需要好好休息吗!” 这样的事李越遇到得多了,对付警察不能用他们黑社会那一套,还是得讲一些技巧。 傅云飞像是什麽都没听进去,他坐在椅子上,眼神冰冷。 他觉得自己的腰侧又在痛了,而且心也在痛,那痛里还夹杂着那麽多的愤怒与不甘。 还没等小弟下去传话,便衣警察已经陆续走上楼来了,他们左右张望了下,在李越的身後看到了坐在屋里的傅云飞。 “喂,警官,你们这是要私闯民宅吗?”李越伸手挡住了想进去的警察,回头看了眼傅云飞,等着对方的指示。 “让他们进来。” 傅云飞慢慢回过了神,他看了眼守在门口的警察,自己却是懒得走过去。 “傅先生,有人来警局自首,说是卖了您……一颗肾。所以我们想请您配合调查一下,是否真有其事。” c!李越听见那警察笑眯眯地对傅云飞这麽说,顿时知道自首的人是谁了。 他没想到傅云飞会放了陈朗青,更没想到陈朗青居然会蠢得去自首,这算什麽?玩自虐来求傅云飞原谅吗? 可那小子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事闹大了,对傅云飞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对方现在这身份,能承认被以前的床伴卖了肾吗?! 果然,傅云飞的脸色一下就彻底变了,他的脸上布满了惊讶,愤怒乃至是悲哀与无奈。 李越看了眼神色巨变的傅云飞,心想对方肯定是给陈朗青那小子气坏了。不过这种丢脸的事,傅云飞肯定绝不会认吧。 出乎李越的意料,他居然听到傅云飞对警察说:“既然他那麽想坐牢,那我成全他。警官,我现在就跟你回去做笔录。” 到了看守所里,傅云飞看到了被拘在椅子上的陈朗青,对方看见他之後就羞愧地低下了头。 “傅先生,这就是犯罪嫌疑人了,他说他联系贩子卖了你一颗肾。不会是真的吧?” 中年刑警没想到傅云飞真能亲自到这儿来,他突然觉得这事的走向大概不是自己想得那麽简单了。 傅云飞没有多话,只是沈默地撩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腰侧那条可怕的疤痕。 “证据在这,确有其事。” “你小子胆子真大啊……”那中年刑警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走到了陈朗青的旁边,低声念叨了起来。 而陈朗青苦笑了一声之後,看着傅云飞的侧颜,对警察说道,“是我做错事,我愿意承担一切後果。我请求法院重判。” ☆、第三十七章 傅云飞居然被卖了一颗肾的事,在江湖上很快传为了笑话,各条道上的老大什麽都把这位傅爷当做半个男人来看了。 虽然他们也不太清楚缺少一颗肾对於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到底算什麽,可中国人传统的意识摆在那里,就好像一个男人被切了蛋,总是让人瞧不起的。 而陈朗青也被正式羁押进了看守所里,等着进一步的审讯。 看着陈朗青被一步步押进监仓,之前负责审讯他的中年刑警不禁对负责记录的同事唠叨了起来。 “这小子算是完了。估计等不到判刑就得交待在这里头。” “怎麽这麽说呢?”做记录的警察是个新人,很多事还不着道。 中年刑警笑了一下,点了g烟,看热闹似的说道,“他得罪的人可是傅爷啊……不过,我也没明白他是怎麽活着走进警局自首的。你说他敢卖黑社会老大的肾,这自首不是自杀吗?看守所里面多少人都是仰仗外面老大鼻息的,进去了还不把他往死里整。再说了,有钱有势的话,不用犯人出手,他也走不出来。躲猫猫你懂吧?总之一个字──惨啊。” 最後那个惨字被中年警察拖得很长,就像京剧里最後那一嗓子,充满了戏剧效果。 接受完了体检之後,陈朗青的皮带拉链都被卸了,只能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拿着看守所发放的简易生活用品跟着里面一名姓姚的队长来到自己要待的监仓。 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可陈朗青知道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就像当初跟傅云飞一起私奔来到这个城市一样,或许在十年前,他就踏上了属於自己的宿命之路。 “七号,新人。”姚队长在七号监仓门口喊了一声,随即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铁门。 紧接着,陈朗青就被姚队长推了进去,一屋子的犯罪嫌疑人都慢慢站了起来,用各种不同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看上去还挺俊朗的新人。 姚队长瞥了眼屋里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对他说道,“大牛,交给你了,好好看着点。” 那个叫做大牛的汉子当即笑着点了点头,“队长,您放心。我会替您管教好他的。” 姚队长这才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重新锁上了监仓的大门。 姚队长刚刚一走,刚才还满脸是笑的大牛就顿时变了脸色,他冷冷地盯着陈朗青,厉声喝道,“蹲下!” 陈朗青看了他一眼,心里对这样满脸横r的大汉到底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他老实地蹲了下来,嘴角也多了一丝苦笑。 “小毛,去搜搜他身上有什麽违禁的东西没。” 一个瘦小的年轻人听见大牛这麽吩咐,立即上前搜起了陈朗青的身,让他们不满的是,对方居然连一包烟也没带进来。 “妈的,还是个光杆啊!小子,你犯的什麽事?” 大牛龇了龇牙,却也谨慎着下一步的行事,没弄清对方底细前,他是不会随便乱来的,万一惹到个不能惹的,那可就麻烦了。 陈朗青羞於提起自己的罪行,那毕竟是他一生的痛。 “贩卖器官。” “妈的,新鲜了,还是个器官贩子,第一次在这地方遇到啊!” 不知道是不是对贩卖他人器官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特别不满,大牛虽然也是个犯罪分子,可眼里却明显是一副瞧不起陈朗青的神色,而整个监仓里随着大牛的情绪变化,其他人也纷纷向陈朗青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虽然自己有罪,可被另一群同样有罪的人拿鄙夷的目光盯着,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陈朗青忍不住补充说道,“我是自首进来的。” “呵?!这叫良心发现?!”大牛又是一声不屑的笑,一脚就踢向了陈朗青。 “小子,别的不废话了,你这种人渣来了这种地方,就要服从教育!说吧,你认打还是认罚?!” 陈朗青还没明白自己怎麽就沦落到被罪犯教育的份上了,他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大牛,没等他问出口,旁边的小毛已经用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认罚就这个意思。你到底是认打还是认罚啊?卖器官能赚不少钱吧,我看你还是乖乖认罚好了。” 陈朗青身上最後的钱也在他自首前买烟抽了,现在的他可谓一穷二白,哪还有半点多余的钱财。 而且他对警察交待自己的背景时,也只说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做出这种伤天害理,有损祖德的事情,陈朗青哪还敢再连累家人。 看着满屋犯人逼视的目光,陈朗青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苦笑着说道,“我没钱。如果这是进来的规矩,我认打好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肚子就挨了大牛一脚,接着便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一通乱打。 “傅爷,您这也太憋屈了吧!敢情是那小子卖……卖了您的肾啊!” 李越知道傅云飞这回是丢大了脸,难堪到家,可他还装出副替对方不平的样子在一屋子手下面前大声嚷嚷。 很少抽烟的傅云飞正坐在舒服的躺椅上吞云吐雾,他的神色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好像李越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不行啊,现在道上都知道傅爷您被那小子整得够呛了,这仇不报不行啊!” 李越没忘记要不是该死的陈朗青救了傅云飞一命,那麽自己也不至於又被龙头踢下位。 他恨傅云飞,他更恨陈朗青。 “我和他之间扯清了。以後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傅云飞摁灭了烟头,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望着落地窗外的沈沈夜色,忽然想到了陈朗青今夜在看守所里是不是想起自己。 李越眼珠一转,试探着说道,“可不能就这麽便宜了他小子,您的一世英名这次被他毁得够呛,怎麽也得做点事让外面那些人闭嘴不是?否则有些不知好歹的还以为傅爷您是个软柿子呢。” 傅云飞沈默了片刻,手下意识地捂到了腰侧的伤口。 本来他是打算退出江湖和陈朗青一起离开的,可惜对方自己毁了这个机会。 既然上天要他继续在这条道上混下去,那麽他傅云飞也就不想再回头了。 “你看着办。”不清不楚的四个字,算是傅云飞现在的心境。 对於陈朗青,他真不知自己是该继续爱他,还是该狠狠恨他,要是一切都能交给老天来决定,那该有多好。 ☆、第三十八章 在看守所里,陈朗青混得很惨,因为他没钱也没有靠山,大牛那帮子人没事就拿他取乐,说这是他唯一能给大家做的贡献。 所谓的取乐不过就是各种各样的体罚方式,或许人x有时候就是那麽残忍,看到别人越惨,自己越开心。 寒冬腊月,陈浪青脱光了衣服站在水槽边,用勺子一下下地往自己身上淋着冷水。 他冻得浑身都颤抖不已,嘴唇也渐变乌青。 突然,他的手一个不稳,手里的勺子也随之落在了地上,坐在铺上打牌的大牛他们见了,立即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怎麽,老子赏你洗澡的机会你看不上啊?!和我闹情绪是不是?” “没,没有。我,我只是太冷了。” 陈朗青哆嗦着回话,他突然想起当初傅云飞每晚在那个漆黑的小房间里挨饿受冻的时,或许就像自己现在这麽无助。 心又变得好痛,好悔,陈朗青紧紧抱着双臂,嘴角不知不觉也多了一丝自作自受的苦笑。 大牛以为陈朗青这是在嘲笑自己,想也不想一巴掌就呼扇了过去。 “笑你妈逼!小逼找死呢?!” 陈朗青被打得头脑一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麽话才合适,只是瑟瑟地抱着双臂站在墙角,再不敢多动一下。 大牛的跟班小毛见状,认为这是个邀功的机会,干脆将桶里剩下的冷水一下全泼到了陈朗青的身上。 突然的刺激让陈朗青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这一声惨叫很快就引来了刚进入监仓的姚队长。 姚队长进来之後就看到了赤身裸体站在水槽边的陈朗青,他又回头看了眼大牛,赫然是向对方质询。 大牛见惯了这种场面,不等陈朗青说话,立即大声报告道,“姚队长,这小子不服改造,叫他洗澡也不好好洗!” 姚队长随即打量了陈朗青一眼,突然向他问道,“你就是那个卖了傅爷肾的陈朗青?” 陈朗青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疑是又一次揭开了他心底的伤疤。 “报告队长,是我。” “那就好。没认错人。大牛你跟我出来下。”姚队长点了点头,也不再去理会陈朗青,他招呼了一下大牛,然後将对方叫出了监房。 大牛一到门外,立即紧张了起来,他刚才已经听到姚队长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字了──傅爷。 “姚队,怎麽回事?这小子和傅爷什麽关系?” “他是非法交易器官进来的。知道他胆子多大吗?他卖的就是傅爷的一颗肾。”姚队长压低了嗓音对大牛说道。 大牛顿时就吓傻了,他还不知道在这地界有谁敢拿傅爷身上的东西来卖。 “那您的意思是?” “不,不,不是我的意思。你大概也听说了,傅云飞又回来了。这事他能不追究吗?大概这小子也是以为自首了就能逃过傅云飞那道人的追杀,呵,他也真是太天真了。进了这里只可能比外面死得还惨。” 姚队y冷地笑了一下,显然是在嘲笑陈朗青的愚蠢。对方以为进了政府管辖的地方就没事了吗?在这里,他们有一千种玩死人的方法。 “反正我今年的奖金是豁出去了。你得想想办法,我保证事後减刑保外少不了你的。当然,手脚得干净点。” 他拍了拍大牛的肩,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虽然与陈朗青无冤无仇,但是姚队长许诺大牛的东西实在是令他动心不已。 他咬了咬牙,想想自己反正也不是什麽善茬,如果能弄死个陈朗青又巴结上傅爷,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过姚队,我也有顾虑,我看就这样吧……” 大牛附耳在姚队的耳边说了一通。 听见大牛出的主意,姚队的脸也渐渐开了花,他连声应允道,“好,到时我一定配合你。弄个天衣无缝,说不定连我的奖金都不用扣。” “那是,病死的和咱们有什麽关系呢?” 大牛巴结地说了一句,脸上的笑容灿烂异常,就好像他干了一件大善事那麽开心。 接下来的这几天,大牛不再打陈朗青了,也没多问他的事,只不过他每晚都会逼陈朗青用冷水洗澡,一洗就是至少半个小时。 而监仓里也有人渐渐察觉不对了,按理说监仓里整人的事的确很多,可也没必要这麽往死里整啊。 小毛大概是看出了什麽迹象,忍不住悄悄问大牛道,“老大,这是怎麽回事啊?您和这小子有仇啊。” 大牛白了他一眼,一记爆栗敲到了小毛的头上,“瞎说什麽啊!我是看他脏,怕他把病惹给咱们,所以教他讲究卫生。” 小毛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他知道大牛的行为肯定有问题,可他却也不敢再问什麽。 只不过他看着陈朗青每天冻得够呛,渐渐就开始发起烧来,也不由多了丝同情。 趁着大牛被管教叫去谈心的空隙,小毛忍不住凑到了躺在床上的陈朗青身边,悄声问道,“喂,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啊?” 陈朗青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他白天报告过一次管教,希望能得到医治,姚队得知情况後,亲自给他送了一大包感冒药过来,可是吃了却一点不见好。 大概是自己身体被磨得虚了,所以才好不起来,陈朗青叹了口气,却也只好先把手头这些药吃完了再说。 听见小毛这麽问,陈朗青的心里一下就沈下去了。 他似乎知道为什麽大牛在见了姚队之後改变了收拾自己的法子,虽然对方之前也每天折腾自己,可绝不会这麽没分寸地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看样子,是外面有人想收拾自己吧。 “我,我不知道。”可陈朗青知道自己理亏,他不想再给傅云飞惹上任何麻烦,但是内心里却是抵挡不住一阵阵的酸楚疼痛。 “妈的,看你这死样子!再这麽下去,你非死不可!” 小毛本来是想了解下情况,帮陈朗青想想法子,可对方却是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怎麽叫他不恼火。 陈朗青猛烈地咳嗽了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小毛。 “帮,帮我叫下管教,我,我有事想报告。” 姚队早就吩咐了,如果是7号陈朗青有事,一定必须先通知他,由他亲自处理。 看着咳得满面通红,浑身颤抖不已的陈朗青,姚队知道对方大概撑不了多少天了,不得不说,大牛这个杀人於无形的法子还是挺管用的。 “怎麽?又想申请看病啊?我不是才给你了药吗?” 说是药,可姚队才知道,那些药早就被他换了,胶囊里不过都是面粉。 陈朗青摇了摇头,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可能难逃这一劫了。 “队长,我想申请捐献遗体给有需要的人做器官移植。”陈朗青边咳嗽边费力地说出了这通话。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考虑过了,只不过当时他想正式入狱之後再请人办理也不急,可谁知道,他可能连监狱的门也跨不进去了。 但是他想赎的罪,他必须赎。 姚队目光复杂地打量了一眼陈朗青,心想对方莫非知道了什麽。 可有些话,他是不可能对陈朗青明说的,而且他也知道有些事自己不做,李越照样会买通别的人做,自己只是个看守所里的小角色,有利益的时候不去争取,那麽以後就只有喝凉水的份。 “申请捐献遗体呢,说明你挺有觉悟的,我明天就通知医院那边的过来给你办理。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了,安心养病。” 姚队一手搭到了陈郎情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他看见对方那张俊朗而消瘦的脸上在听见自己的话之後竟有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第三十九章 人心都是r长的,虽然小毛一开始对陈朗青没什麽好感,甚至也不愿因为对方而得罪大牛,可是眼看着陈朗青一点点衰弱下去,走路都像要被风吹倒似的,他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大牛哥,那小子再怎麽搞下去真会出人命的,我看还是算了吧,教训过了不就得了。只是个屁都没有的光杆,看样子也还算老实……” “老实?老实个屁!真老实他就不会干卖器官这种缺德事了!” 大牛对小毛的话嗤之以鼻,他看了眼蜷在铺上紧紧裹在一床黑心棉烂被子里的陈朗青,眼珠转了转,过去一下拽开了陈朗青的被子。 被子下的陈朗青蜷得像只虾米似的,他的体格本来也不算瘦小,这样子看起来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滑稽……与可怜。 昏昏沈沈的陈朗青已经没什麽力气站起来了,这几天他也都一直呆在监仓里没再出去过,也可以说是g本没力气出去,至於他本该享受的那份病号饭也自然被大牛叫人吃了个干净,後来还是小毛看他可怜给了偷偷塞了两个馍馍给他。 猛烈的咳嗽了几声,陈朗青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烧得厉害,咳嗽得也厉害,白天还好,晚上这麽咳的下场便又是一阵好打。 本来病就重,还整天挨打,陈朗青也是再也受不了了。 大牛那双随时紧盯着他的眼里,渐渐生出一丝期待,期待这个人哪天晚上一下就过去了,自己也好交差。 中午的时候,姚队又不动声色的催了一下,大牛知道自己或许得再想点办法了。 “你,整天咳个不停,是不是想装病啊?!” 他大声的嚷嚷,尽管这屋里谁都知道陈朗青现在这样子g本不是在装病。 不过看守所里的确有不少在押人员都琢磨着通过自杀自残装病这些方式能出去,而这里装病又是成本最低的一种办法。 大牛作为号长,倒还真有理由这麽怀疑陈朗青。 陈朗青的眼微微地闭着,依旧闷咳不已,他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几乎听不到大牛在说什麽。 借着对方不回答自己的机会,大牛觉得自己终於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了,他立即把陈朗青从铺上拖到了地上,一边大吼,一边踹起了对方。 “妈的,小逼不懂规矩啊!老子问话,还敢给我装中耳炎!” 陈朗青躺在地上任由他踢打,真是一点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突然,陈朗青挣扎着发出了一声呻吟,他的嘴里竟喊起了傅云飞的名字。 “云飞……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 在极度的痛苦之下,陈朗青又回到了当初被傅云飞所抛弃的梦境里,那是一个寒冷的大雪天,大醉的傅云飞也是这麽狠狠地踢着他的背,让自己滚,滚得远远的。 好冷,好痛,好难过。 这是陈朗青唯一拥有的感觉,他将颤抖的身子抱得越来越紧,嘴里的呢喃也越来越微弱。 终於,一口鲜血从陈朗青的嘴里吐了出来,周围的众人也都吓了一跳。 只有大牛稍微松了一口气。 “装死,咬破舌头吐点血就想求饶啊!真他妈晦气,你们把他弄回床上去,脸给他擦擦,地也擦干净,明天再给老子装病,到时老子直接报告管教来收拾你!” 他骂骂咧咧地又踹了陈朗青一脚。 小毛早就忍不住了,听见大牛这麽说,立即就跑了过去。 他和另外两个人一起使劲才将陈朗青抬上了床,把看守所发放的单薄的被子盖在陈朗青颤抖不已的身上後,他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白得吓人。 “大牛哥,赶紧叫医生啊,我看他真是不行了。” 大牛瞥了眼呼吸急促的陈朗青,哼了一声,又把头扭了过去。 也是,让他亲眼看着一个人被自己折磨死在眼前,他也是有些不安的。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装的,所有人都不许去叫狱医!赶紧睡觉!” 大牛大手一挥,其他人见了丝毫不敢悖逆,当即就各回了各的铺上,窝进了被子里。 而这个时候,小毛发现陈朗青的身体已经不仅仅是在颤抖,而是在抽搐了。 “不行!真的要死人了!不行啊!” 他尖叫了一声,良知在最後的关头战胜了自保,他疯狂地冲到了门口的对讲器那里,拿起就大喊道,“救命啊,7号有人发病了!” “!”大牛狠狠跺了跺脚,几步就冲了上去,他一把推开了小毛,接过了对讲器。 “报告,7号一切正常!没有人发病,只有个感冒发烧的在装病!” 小毛抢不过大牛,急得挠心挠肺,对讲器那头的看守所人员听见大牛的补充报告之後,也乐得清闲,g本就不想过来查看,只是在对讲器里狠狠地说道,“大牛你小子怎麽回事,号里的人看不稳了吗?随便就来瞎报告,报你妈个逼!” “是,是,以後不会了。” 大牛挂了对讲器,一脚就踹向了瑟缩在一旁的小毛。 “看不出你小子挺有种啊,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找死是吧?!” 他一边说,一边就动起了手,打得小毛躲也不是,挡也不是。 “大牛哥,大牛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怕那小子,连累咱们……” 小毛被大牛打得耐受不住,终於忍不住求起饶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时候这样子是真没出息,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良知在大牛这种人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他是帮不了这个叫陈朗青的男人了。 “怕个鸟!他自己有病死的,关大家什麽事!” 大牛一句话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多嘴了,他狠狠地瞪了下周围的犯人,看见大家都恐惧地低下头装作什麽都没听见之後,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大牛也明白有些话是得说清楚了。 他指着依旧抽搐不已,发出破风箱一样喘息声音的陈朗青,对大家交待道,“这人是个卖器官的混蛋,死不足惜!老子最恨这种人渣了,刚巧他有病,你们也都知道的,咱们没人动他就算对得起他了,是不是这样一回事?!” “是,是……”屋子里应承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小毛都跟着无奈地点起了头。 大牛气鼓鼓地把小毛拎到了一边,大声命令道,“谁也不准瞎说!谁敢瞎说小心我要谁小命!” 命令完大家,大牛这才走到了陈朗青的铺前,他先瞪了一眼大家,挥手吩咐他们赶紧躺下,自己则俯了身下去,在陈朗青耳边低声说道,“小子,你可别怪我。是你自己得罪了人,人家要你死,下辈子老老实实做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陈朗青听到了这句话,还是陈朗青心里始终有什麽牵挂无法放下。 他的神色纠结而痛苦,慢慢地伸出了自己冰凉的手,嘴里也发出了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呢喃声。 “云飞……求你原谅我……求你……” 大牛还是第一次这样直视一个就要在自己的折磨下病死的人,他抖了抖双唇,神差鬼使地一把握住了陈朗青的手,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原谅你了……你,你安心地上路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牛好像看到这个病得要死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也就是那一刹那,握在他手心的陈朗青的手也慢慢地滑落了下去。 ☆、第四十章 大结局 看守所暴毙一个在押人员,检察院和公安来调查一番之後,得到的不过都是串供後的供词。 尸检并没有找到可以让陈朗青致死的伤口,所以排除了暴力殴打致死的结果,检方更确信这个犯人是因为感冒发烧引起肺部疾病导致呼吸衰竭而暴毙。 只不过在陈朗青病死这件事上看守所仍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 最後姚队被扣去了半年的奖金,而大牛作为号长因为没有及时报告监仓情况被关了几天禁闭。 陈朗青因为之前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他的尸体很快被当地医学院接走,因为尸检的缘故,错过了最好的器官移植时机,他的尸体也就被泡进了福尔马林水里,作为学生们平时练习解剖的道具。 7号监仓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小毛用三g烟在陈朗青睡过的铺位权当做香拜祭,那一缕青烟缓缓飘逝,带着几分怅然。 傅云飞作为陈朗青非法贩卖他人器官一案的受害人,很快就得到了陈朗青病死在看守所的消息。 那一天,他正准备出门参加酒宴,在放下电话之後,他愣了一下,眼前随即浮现了陈朗青那张脸,从青涩,到成熟,从快乐,到悲哀。 然後,他的脑海里什麽都没有了,只剩一片黑暗。 傅云飞麻木地替自己打着领带,甚至对着镜子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跟在他身边伺候的手下看他情绪有些不对,也是理解对方突然接到陈朗青的死讯会受到的打击。 毕竟,他们也是看见过这两人爱过那麽多年。 “傅爷,您没事吧?” 傅云飞摇了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抚弄了一下自己梳得整齐油亮的背头。 “没事。准备走吧,生意上的事可不能耽误。” 觥筹交错的酒宴,傅云飞英俊的笑脸,显示着成功人士的风度翩翩。 女嘉宾们以能和傅云飞跳一支舞而感到荣幸,而男嘉宾们则在私下嘲笑这个被曾经的情人卖掉肾脏的傻子。 好不容易又一曲跳完,傅云飞借口有些疲惫,干脆坐到了一边。 这时一个和傅云飞交好的老大走了过来,对方拿着酒杯,看样子已经喝得醉醺醺了。 “傅爷!干得好啊!” “噢,原来是豹哥,我什麽干得好了?”傅云飞投以了一个惯有的微笑,眼里却没有什麽笑意。 豹哥举着酒杯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笑得龇牙咧嘴,却又有几分神秘。 “我听说那个卖你肾的陈朗青死了,这小子真是活该啊!他胆子怎麽那麽大敢这样对你!” 一听人提到陈朗青,傅云飞的脸色顿时一沈,他感到心口有什麽东西尖锐的疼痛了起来,痛得他坐立不安。 “死都死了,就别提他了。” “嘿嘿,还别提他了,傅爷,咱们这麽多年兄弟,你那点手段我还不知道?是你派人把他搞死的吧,这年头在看守所里弄死个人跟弄死只猫那麽容易,人命不值钱啊……”豹哥打着酒嗝,一脸得意的和傅云飞套起了近乎。 可他没想到自己这番话彻底点燃了傅云飞心里的愤怒,抑或是悲伤。 “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他!”傅云飞激动地大叫了一声,想也不想就一拳打了过去。 场面热烈的酒会因为傅云飞突如其来的冲动而被迫打断。 豹哥捂着脸倒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傅云飞则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他的眼眶已经红了,双拳紧握在身边,那身合体的西服在此时也变成了一种拘束。 最後他g本不管过来劝架的人,径自就冲出了大厅。 傅云飞的手下看老大不对劲,也赶紧都跟了出去。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傅云飞只觉得一路上自己的头都好痛。 陈朗青的死让他有些无法适应,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对方的死与他无关,他没有叫人害死陈朗青,他没有。 对方是病死的,一切都只是个意外。 “我没有杀他。”傅云飞在躺上床的一刻,兀自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然後极度疲惫和憔悴的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什麽都没有,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寂寞的站在远处,不管他怎麽走,无法追上对方的脚步。 第二天李越就过来了,他知道傅云飞已经接到了陈朗青的死讯,自己如果想瞒下去的话可谓下策。 反正对方说让自己看着办的,虽然没叫自己杀了陈朗青,可也没叫自己放过陈朗青,至於陈朗青的“病死”就当做意外来看好了。 “傅爷,您也别太难过了,怎麽说都是那小子对不起您在先。” 傅云飞缓缓地抬头看了眼李越,黯淡的眼神看得对方心头一惊。 “他埋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呃,我听说那小子进去後就签订了什麽捐献遗体协议,尸体估计给那些医院什麽的了吧。” 李越一边回答,一边偷看着傅云飞的表情,他看到傅云飞在听到这番话之後,眉毛微微一扬,然後眉心拧得更紧了。 “这样吗……那他还有什麽遗物吗?” “这我得托人找找了。” 到最後,傅云飞什麽都没得到,陈朗青因为是病死的,他的衣物怕有病菌,被看守所那边的人干脆一把火烧了,连再次利用都省了。 得知这个消息後,傅云飞有些难过的放下了以前和陈朗青一起拍的照片,他挥了挥手,撵走了手下。 虽然他已经知道陈朗青的尸体就在当地医学院里面,可他已经没有勇气去看一眼那个变得皱巴巴的爱人。 虽然他没有追问过陈朗青的具体死因,可他比谁都清楚要不是自己当初冷漠的默许,或许陈朗青也不会死在看守所里。 着自己依旧酸痛的腰,傅云飞慢慢走到了阳台上。 一切都结束了,就好像一场梦终究要醒来。 後来的日子里,傅云飞消失的记忆开始慢慢恢复,他也渐渐记起了在自己落难的日子里,陈朗青是怎麽欺侮自己,又怎麽照顾自己,以及自己到底有多麽依恋对方。 每个月,傅云飞都会叫人悄悄的以陈朗青的名义给陈朗青的家人汇款。 有空的时候,他也会把车开到存放着陈朗青尸体的那间医学院,在外面久久的停驻,却始终不敢进去。 傅云飞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少,可脾x却变得越来越温和宽容。 “原谅别人,也是原谅自己。” 他经常对朋友和手下人说这句话,可是却很少有人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a市的冬天总是会下雪的,每次下雪之後,傅云飞都会在院里亲手堆出一个雪人,以前都是他和陈朗青两个人一起堆的。 看着院子里孤零零的雪人,傅云飞微微抬起了头,他想阿青这会儿应该会在天上看着自己吧。 夜空深邃,星河璀璨,一地寂寞都被照亮了。 作家的话: 完结了……真的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