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斗同人BL】恶魔的游戏》 1-10 【山斗同人BL】恶魔的游戏 作者:Ryoko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 新年开新坑,题目暂定。刑警x法医。(因为前两天在重温史卡佩塔系列。。。) 祝大家假期愉快。 (警告:作者完全缺乏医学常识,本文内容可能到处是bug,请无视or指正之 xd 谢谢~) 1 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上,躺著一具早已凉透了的身体,随著银色器械刀刃逐一探入体腔,水槽边淌落的y体渐渐由深红转为浅红。 生田斗真戴著橡胶手套,自y字型切开的尸体中央摘出一枚粉红色的胃,「胃部内有少量残馀物,研判死亡时间大概在死者最後一次进食後五到六个小时。」他将胃内容物的采样放进化验袋里,身边的助手藤泽很快地标记上号码,放进推车。 至於一旁的两名刑警,则一边忙著拍照纪录,一边在记录本上记下法医的判断。虽然隔著口罩看不见表情,可两人都皱著眉头。除了不适应人体解剖的场面──警局里几乎没有听过谁真的适应过──之外,今天似乎还多了点紧绷的气氛。 生田斗真倒也猜得到是怎麽回事。台面上这具遗体,正是今天报纸头条的主角,「首都圈连续杀人案」的第三位受害者。中岛明,二十岁,家住横滨,在东京市在读的大学生。前天傍晚下课之後迟迟没有回家,母亲当夜至警局报案,被告知还未达失踪协寻的标准;可在中岛明和当天下课後同车的同学道别二十四小时後,他的尸体在神奈川县境内的小学预备地被寻获了,弃尸地点离他下车的车站很近,距离中岛家只有十五分钟脚程。 死因为贯穿头部的枪击,现场没有遗留子弹和弹壳,可是依弹孔大小与枪口抵住太阳x近距离开枪的方式研判,和近半个月内引发骚动与恐慌的两起杀人案非常类似。於是,「东京都女x连续凶杀案」演变成「首都圈连续杀人案」。神奈川县警局也加入了东京警视厅今天扩大成立的联合搜查小组。 不过,今天来法医室的两位警员还是县警局的熟面孔。大概现场勘验与验尸都还是交由地方单位管辖。正当生田斗真这麽想的时候,身後那道沉重的金属门猛地被拉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盖过了他手上骨锯运转的声音。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现在正在勘验中,閒杂人等请止步。」门口明明挂上了标示呢,这样大摇大摆闯进来的人不是瞎子就是文盲……难听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进来的人很快掏出证件挡在他鼻尖上。 「警视厅搜查总部成员,大概不在你的『閒杂人等』指涉范围内。」生田斗真还来不及调整焦距看清楚警证上的字,那只手便收了回去。很好,看他手上戴了手套,脸上也口罩发罩俱全。斗真硬是把原本准备回敬的话咽了回去,觉得喉头像哽了个东西,忍著异物感低头继续勘验作业。 「死者左太阳x有一枚弹孔,以伤口周围皮肤灼伤程度判断,为近距离s击所造成……」 「抱歉,头部的部份可以稍等一下再进行吗?」那闯入者再次发话打断生田斗真的动作。他停下骨锯,看了两名县警一眼,警员都没什麽反应。 「勘验有勘验的流程,有意见请等我完成再提出。」生田斗真没有关掉圆锯,强硬地声明。 「我知道,我不是没有参与过验尸。但是这个部份很重要,搜查总部让我来这里,就是要先确认这件事。生田法医,你现在告诉我结果,我马上就可以离开。」 生田斗真先用馀光瞄了眼自己身上的罩袍,确定上头可没有挂名牌。他抬头看了眼那刑警,眼神相对了一下随即移开。算了,能赶紧送走这位警视厅来的大人最重要。 他终於关掉锯子。「你想知道什麽?」 「死者生前有没有x接触的迹象?」 生田斗真不耐烦地走到拿著记录表的助手身边,脱下手套,拿走那本子:「受害者的衣物不会送来这里,那些东西应该都在你们鉴识课了。噢,不过,依照这份纪录,那些衣物上并没有发现jy的痕迹……」 「会在这里提出,我指的当然是遗体的部份。清洗前有检查过吧?」 因为对方话里隐约有怀疑自己未尽职责的暗示,生田斗真有点恼怒。还好,口罩遮住了他的表情肌。「那是当然的,死者体表没有jy或其他分泌物反应。」 「体表?那,体内呢?」 「『体内』。」生田斗真复诵了一遍他的提示。「我们的受害者是一名二十岁男x,他睾丸中的j囊内自然有……」这句话被一声明显发自鼻腔内的笑给打断了。 「生田法医,谢谢你的临床x教育课。我指的『体内』是──死者的肛门、直肠和口腔部份。」像是担心他听不清楚似地,最後几句话,几乎是附在斗真耳边说的。 离开解剖室的时候,生田斗真还是用力咬紧了牙关。 当场勘验过死者下体之後,那刑警g本没有如他所说的马上离开,而且还像背後灵一样紧跟著他待到勘验结束。 不必摘下口罩,生田斗真从他耳後肌r的状态就看得出来──这人脸上全程都带著笑意。 「怎麽,生田斗真你一脸被x骚扰了的样子。刚刚藤泽趁黑偷你屁股?」才踏进办公室,另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立刻响起。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 2 「松本事务官,请问何事劳驾你光临?」 松本润坐在生田斗真的位子上,来来回回挪动著办公椅,一派閒适。「嗯,用上了全称和敬语噢。生田法医,看来你真的遇上x骚扰了?」 生田斗真靠在桌边拿起话筒,才拨了几个号码就被松本润掐掉通话。「我现在人又不在检察署,关於x骚扰案,你当面向我申告就行了。」 「去。我是要跟樱井检察官投诉你旷职还妨害其他公务员执勤!」 「不好意思,这是因公外出。就是我上司给的签呈。」松本指著桌上摊开的公文,左下盖的朱色印鉴正是樱井翔三个字。 「要调阅田村一朗过失致死案的勘验资料?」生田斗真歪著头倒读那文件,有点吃力,「那你不去文书处,坐我位子上干麻?」 「我刚刚才从文书处过来,」松本润依然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著斗真。「听说你接了那个大案子,就来问候一声,顺便看有没有什麽第一手消息。」 「问候我才是顺便吧。别忘了,侦查不公开。你们那里还嫌大案子不够多?」 「我们可不是东京检察署,这案子大概也不会分案给神奈川县管辖,不然倒是挺有意思的。三名受害人,从ol到主妇到大学生,本来是女x凶杀案,现在变成无差别连续杀人案了。再加上那种乾净俐落的处决式行凶手法,我看是够报纸登一星期的头条了,逼得他们联合搜查总部那边每天都得开两次记者会。说到这个,东京那边来的搜查总部人员,工作步调跟这里大不相同吧?」 生田斗真脸一沉。「别提搜查总部那边的人了。」 「哈?你是被警视厅总部来的家伙x骚扰了?」松本一下子笑得全无良心。 「松本润,你好歹别戴著五三桐花纹的徽章还露出那种有损事务官形象的表情。」 松本润继续露著一口白牙,「山下智久?是他趁黑偷你屁股?真是没想到……」 「啊?那谁啊。」生田斗真一脸迷惘。 「我刚刚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山下,他说是来看中岛案的勘验,我还帮他带了路。噢,山下是我大学後辈。有听说过他毕业以後跑去当刑警,但真没想到是在警视厅荣任警部。」 生田斗真回想著那张贴在自己鼻尖上的证件,却怎麽也想不起来上头是哪几个字。「你在学校跟他很熟?那个山下。」 「不怎麽熟。」松本润摇摇头。「不过,就印象中看来,实在没想到他是那种会偷法医屁股的人。」说著又自顾自笑起来。 「他没偷……」下次碰到刑警和检察署来的人,可能得先问他们从哪个学校毕业的,好避开k大法学部出来的家伙。这学校铁定跟自己犯冲,斗真想。 「我知道,职场x骚扰这回事,身为受害者总是很难启齿的。」松本润很有同理心似地站起来,拍著他肩膀。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生田斗真想说,难道你在检察署里被骚扰过?但心中随即浮现樱井检察官的脸。不,肯定是这家伙骚扰他上司吧。秋霜烈日啊,检察官果然不是人干的工作。 「也该吃中饭了,一起?」松本润轻巧地提起公文包,一手拎著挂在椅背上的风衣。 「不了,现在没胃口。」斗真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没脱外袍。 「也是,我每次跟你们勘验过都吃不下饭。」 生田斗真正想说不是勘验的问题,那可是他每天都得做的例行公事,松本润却连招呼都没打就关上门走掉了。他叹口气,挂上工作袍,坐下准备打开纪录档,又有点莫名烦躁。就从抽屉里出了菸盒,走到门廊外。深秋的天气半y不晴,天空的颜色和这桩案件一样不明朗。还好有点风,给走廊灌进新鲜空气。 生田斗真转过拐角,大楼後头下风处的位置已经站了个人在那里。 五官虽然陌生,可是他认出那耳朵的轮廓形状。正想转身走掉,那人却捻熄了烟,抬起头。 「看来,我应该不用再自我介绍了。嗯?」 生田斗真看看山下智久站的地方,正处在自己办公室的窗下。 而那扇该死的窗户没有关。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 3 诸事不顺。生田斗真硬著头皮走到後窗遮阳板下,和山下警部保持一公尺左右的距离,手c在口袋里来去却掏不出打火机,才想起来早上放在外袍口袋里忘了。 「……借个火?」没办法,他艰难地向身旁的人开口。 「等等,让我考虑一下,借打火机给急著抽菸的法医算不算利益输送还是……x骚扰之类的,免得惹祸上身。」山下智久的声音没什麽起伏。 生田斗真尽量不转头地斜过眼睛看他,一只手却迅速伸了过来,打火机啪地打开,跳出一朵青蓝色的焰花。那火,看上去像是冷的,可其实烫得要命,而且……很美丽,就像这个人。斗真拿著菸,就著那火吸口气,含糊地道了声谢。 「本来该回去了,留著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刚才在相验时提出要求的用意。」山下又点起一枝菸,「不过,走到你办公室门口,发现里面好像有人说话,就先随便晃晃。我是第一次到这边来,不太清楚建筑物格局,所以,这个是意外。」他指著头上的窗。 「嗯。」生田斗真自己也觉得奇怪,平常肚子里一箩筐的话到这人跟前就都没了。他很想说点什麽,赶快把这个话题带过,却连半个多馀的字也挤不出来。 「这个案子的受害人不符合前面两次案件的规律。」幸好,因为山下智久的话其实更不多,很快转入正题。 「前两名都是20代的年轻女x。不过,毕竟之前只有两个案例,在统计学上还不足以形成规律吧?」生田斗真提出质疑。 山下长长吐了口气,看向斗真。「总部目前掌握的线索比透露给媒体的要多,其中有些资讯不对外发表,是基於保护被害人家属的考量。」 「所以前两个受害者除了年龄与x别,还有其他共通点?」生田斗真回望著他。 「我们现在的对话是搜查总部成员间的交谈,内容请你留在脑子里就好──前面两名受害人,山口真纪、大田洋子,她们分别在高中和短大期间兼职卖春过。」山下顿了顿,又说:「这就是我们想知道中岛明生前是否有x接触迹象的原因。」 但是毫无所获。中岛明的遗体内非但没有jy残留,连c入式x交可能造成的旧伤都没有找到。 「从尸体上看不出被害人曾经从事x工作的迹象……除非,他只接口交的生意?」 「……噢,请问这是法医风格的x骚扰吗?」 「请问这是山下警部风格的幽默吗?」生田斗真别过头去。还真没看过有人开玩笑不带表情的。 「这不是幽默,是挖苦你啊。」山下依然没笑,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另外,这案子还欠缺一项重要的现场物证。」 「现场物证?」 「中岛明的证件夹和钱包都还在他的背包里,现金数量没有问题,车票和信用卡什麽的也没有遗失,只有驾照不见了。」 「你们确定他会随身带著驾照?」 「他的家人和同学都做了相当肯定的证词,而且现场找到的证件夹第一格,是空的。」 「所以……前两件案子并没有出现遗失证件的情况是吗。」 「正好相反。」山下智久露出赢家揭开底牌的满意表情。「在前两件案子里,最重要的物证就是被害人的证件。山口真纪的驾照和大田洋子的身分证上,都留有清晰的两枚相同指纹,经过采样,已经排除属於被害人或家属亲友所有。」 生田斗真笑了,语气随之带了点兴奋。「那离破案还会远吗?清晰指纹都有了,打开你们的建档系统一比对,岂不是轻松愉快?以行凶手法看来,这凶手就算不是职业的,也绝对不是初次犯案,有前科纪录的机率很大吧。」当然他知道这案子绝不是怎麽简单的,而且必然很复杂,复杂而危险的因素能刺激肾上腺素分泌。 「就是比对过了才扯出更奇怪的事。」山下收起微笑,看著斗真的眼睛,「没有找到相符的前科犯资料,却发现相同的指纹出现在三年前都内一起未解决的悬案里。当时那案子很轰动,也是处决式行凶,你一定记得。」 「三年前……」生田斗真望著鸽灰色的天空回想著。「你要说的不会是──」 『渡边一家灭门案。』两人同时说完後,山下智久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而生田斗真深深吸了口气。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 4 生田斗真当然记得那起案子。那是他在岛田法医手下担当助手时见习的第一宗案件。 虽然被称作灭门案,但是渡边家的男主人由於当天应酬到深夜,逃过了一劫;其馀的家人,包括渡边太太和两个小女儿,都惨死枪下。 他还记得那两具小小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的样子。 「那位渡边太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也是二十代後半的年纪?」生田斗真问。 「是的。渡边雪子,三年前遇害时刚满二十七岁。」 「她……也符合前面提到的规律吗?」 「我们目前还没找到她曾经卖春的证据,不过确实朝这个方向调查中。只是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亲友为了维护死者的名声,会隐瞒些什麽也不一定。」山下叹了口气,「当时侦办的方向主要是针对仇杀,清查的都是渡边家的交往关系人,那枚留在渡边雪子的停车证上的指纹也没被怎麽注意,还好有留下存档,不然现在g本不可能发现这几件案子间的关联x。」 「等等,你是说,渡边案的关键指纹也是遗留在一张证件上?」生田斗真蹙起眉头。「我记得,那件案子的手法很俐落。」 「没错,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渡边家的门把、桌面都相当乾净,除了渡边健治回家时留下的指纹,没有采到任何可疑的痕迹。凶手大概是全程戴著手套,而且事後做了相当彻底的清理工作──而且,那张停车证上,连一个渡边雪子本人的指纹都没有,这并不符合常理。在山口和大田案的情况也是一样,证件上反而没采到死者本人的指纹。」 「嗯,所以中岛案的驾照被刻意取走,确实很诡异。」生田斗真无意识地点著头,「如果说,这是一宗模仿犯案……」 「……那麽犯人必定是知道前面几件案子的指纹线索的人。他无法在中岛明的驾照上布置相同的指纹,只能把证件取走,故弄玄虚。」山下智久接著说。 「可是你刚才说过,这个线索没有向外界公布。」斗真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所以,假设中岛案是模仿犯案,那麽犯人很可能是参与前两宗案件调查的警调人员;或者至少,是能从这些人身上套出消息的人。」 生田斗真看著山下。「照这样说,这回是模仿犯案的可能x不低。中岛案和先前几宗案子的关联x很少,几乎没有……」 「关联x啊,本来只有枪杀手法、子弹口径和死者遗失的驾照。」山下回望著他,「不过从今天起,又多了一项。」 「什麽?」 「你。」 生田斗真沉默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我?!」 「渡边家的案子,你参与过验尸工作吧?」 「没错,可我那时候还只是见习阶段,而且,也仅止於此。大田和山口案的勘验工作都跟我没有关系啊。」生田斗真恍然大悟,想起上午在解剖室,山下那麽自然地叫了自己生田法医。这家伙早就调查过了,他g本不只是为了确认中岛明身上的什麽x接触痕迹而来的。如果是想确认那种东西的话,随便派个巡警来就可以了。 山下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不要太紧张,生田斗真,我又不是说你是嫌疑犯,你撇清得好快。」 「这只不过是巧合,算哪门子的关联x嘛。山下警部,你以为全日本有多少个法医?照这种说法,只要担任相验的人是同一个,那一堆案子全是有关联的连续杀人案了。」 「嗯,当然是巧合的机率更大,不过我们还不能排除任何可疑的巧合。」 可疑的巧合?山下脸上的微笑,让生田斗真觉得,自己再度受到骚扰了。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直视著对方。 「噢,很明显的敌意哪。」山下智久继续笑,眼睛弯成两道下弦新月。「我是好意提醒你,不管是不是模仿犯案,都有可能是冲著你来的……」 「这分明就是巧──合──!」冲著我来的?生田斗真想,哪个无聊的连续杀人犯会像这个无聊的刑警,閒著没事干找个法医来捉弄? 「嗯,看来该放你回去写验尸报告了。」山下没理会他的抗议,低头看看表,「我也得回总部去说明。啊,你来过我们警视厅的健身房吗?」 生田斗真呆滞地看著山下,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话。这个警部的问题也未免太跳tone了一点。 「你没有上健身房的习惯?」 还是摇头。 「所以是天生的?」 「……哈?」斗真很想问山下,这种跳跃的问话方式是天生的吗?还是警视厅特意训练来瓦解嫌犯心防的? 山下智久走到拐角,又回过头来,笑著比出个大拇指。「nice botto!」 隔了几秒钟,生田斗真才回过味来。 ……这g本就是x骚扰! ☆、[山斗] 恶魔的游戏 5 5 山下智久回到搜查总部时,小组里有一半的成员正在外头开例行记者会前的会议。办公室里弥漫著连日来少见的轻松氛围。 「啊,山下你终於回来啦!结果神奈川那个法医,怎麽样?」鉴识课的锦户亮手里抱著一大叠微物鉴证的化验资料,走进搜查本部的办公室隔间。 「嗯,还不错。臀大肌的线条很完美。」 「噗!」隔壁刚趁空拿出零食来吃的增田贵久,一口茶当场喷在键盘上。 「什麽啊?」锦户亮放下那堆纸山,笑得几乎能露出32颗完整齿列。「『经查该员臀大肌线条完美』──你等一下打算这样跟国分课长报告?」 山下头也没抬。「……脸也满可爱的。」 「啊?神奈川县的那个法医是女的?!」跟在锦户亮背後进门的内博贵,惊恐地问。 「……是男的。」山下仍然没抬头。 「哼,我看你也不会去观察女人的肌r线条。」锦户拿起资料最上层的分析报告,递给内,「这个,送去给正在开会的第一线菁英们。」 内拿著报告走向门口,还没伸手,门便打开来。「课长好!」他大声地敬礼。 增田闻声很快地把仙贝塞进抽屉。 「山下,你看那个法医怎麽样?」警视厅本部搜查一课课长国分太一微笑著,走向山下智久的办公桌。 「今天在那里看完相验过程以後,我跟生田斗真谈过了。属下认为,他没有什麽问题。」山下看见锦户亮在课长背後做小动作,没有理会。「他对那些未公开线索并不清楚,关於渡边家一案的记忆点也相当自然──除非是这个人演技高明,不然,我并不认为他在说谎。」 「你把那些未公开线索透露给他了?」兼任这次特别搜查总部负责人的国分警视正略略皱了一下眉心,但依然保持微笑。 「是。一方面是想知道本案担当法医对於中岛案的意见,再者,我确实觉得这个人没有什麽问题,他也算是我们搜查小组的外围成员。」 (臀大肌线条很完美的外围成员。) 锦户亮以夸张的口型在课长背後无声地说。没想到国分太一这时候恰好转过身去,「锦户,中岛明案的现场物证鉴识结果出来了吧。」 「啊──是。」锦户亮只好就著原本的口型发出个无意义的语助词,「刚刚出炉的结果报告我让内拿去会议室了。」 「我想先知道证件采样的部份。」 锦户翻了一下手边的资料山,说出来的却是已经记在脑袋里的分析结果。「留在证件夹里的证件上都有中岛本人的残馀指纹,还有一些未知的局部指纹,符合正常使用状况。可是证件夹本身的人造皮革材质上,却被擦拭得很乾净,内外两侧都没有采到指纹。第一个内部夹层的pvc材质也一样,乾净得不像话。」 国分太一点点头。「这部份的资料目前还是限定在我们的内部人员间流通,不要对外发布。」 「是,我们的报告上都有注明这点。而且没有制作副本,内等等开完会就会把原件带回来。」 「好。看来今天大家还算可以松口气了。增田──」国分课长走近正低头处理被害人家属面谈报告的增田警部补,他紧张得抿了抿嘴,确定上头没有零食的残留。 「你抽屉里的仙贝是酱油的还是盐味的?」 国分课长离开以後,大家才真的松了口气。 锦户亮用力挂上电话。「靠,隔壁明明就正在开记者会,竟然还有媒体打来问我们有没有新进展!」 「我已经可以预见明天的新闻标题了。『首都圈连续杀人案,搜查本部办案进度迟滞』……」内博贵趴在桌上闷闷地说。 「谁叫新发现都是不能公开的资讯,搞得我们好像真的啥都没查出来似的。」增田叹口气,珍惜地吃著刚才被课长没收大半的酱油仙贝。 第二天的新闻标题确实彻底地把搜查本部损了一顿,然後便是中岛案案发後的第一个周末假期了。 此时在办公室里,谁也没想到,这个周末他们g本没人排得到轮休。 那份刊载有爆炸x内容的周刊,在星期五下午发行。 ☆、[山斗] 恶魔的游戏 6 6 friday night,生田斗真抱著dvd和pizza准备下车,却发现自己g本回不了家。 一群扛著摄影机和麦克风的人围堵在公寓门口,马路对面甚至停了几辆sng车。斗真还来不及判断这是什麽情况,几个眼尖的记者就朝著他停车的方向冲了过来。 「什麽鬼……」正当他放开手煞车,准备退出停车格时,一张警证啪地贴在前挡风玻璃上。他很快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山下智久上车,然後才开车加速逃离战场。 「他们疯了吗?」生田斗真一边踩油门,一边问。 「问我的话,我看他们正常得很。但,你疯了吗?」山下智久沉著脸把座位上的dvd往後座丢。 「哈?我……」 山下从公事包里抽出一本杂志,迅速翻开,挡在他们两人之间。「生田斗真,请问你认识这位神奈川县法医研究中心的it先生吗?」 dvd自然是没得看了,星期五晚上跟个刑警坐在防波堤上边吹风边吃冷pizza真不是件太有趣的事。 生田斗真当然认识那个脸被打上马赛克的法医it,基本上,周刊用的那张g本就是他工作证上的照片。还好打了马赛克,他早就想换掉那张呆头呆脑还大小眼的快照。 但是他什麽时候说过上头的话?『it表示,搜查本部对媒体隐瞒了大批重要线索,包括该案与三年前惊动全国的渡边家一案的关联……』他重读了第五遍,确定白纸黑字上的话不会自行修改,疲倦地阖上杂志。 「我真的没有接受过他们访问。」 「嗯,你是指没有接受过这个报导挂名的斋藤均的访问,还是没有接受过这本杂志的任何记者……」山下智久解决掉最後一片夏威夷pizza,从生田斗真身旁拿过那瓶家庭号可乐,没有犹豫,直接喝了下去。 「我g本就没跟哪个天杀的记者讲过话!」他用力把pizza空盒盖上,看了山下一眼。 「哈──」山下灌完可乐,很满足似地呼了口气。「老实说,看到你在车上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也愿意相信你很无辜。」 「我当然是无辜的啊!」生田斗真从他手上抢过可乐瓶,顿了一下,拿纸巾擦过瓶口,才放心地喝。 「问题是,这上面的内容的确就是前天中午我跟你说过的话没错。」山下拍了拍他带来的那份周刊揭秘封面。「这些消息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本部小组成员知道。」 「换句话说,除了我之外还有你们那里几十个人可能外泄,不是吗?」 「时点太微妙了。偏偏就在你得知之後被向周刊爆料了,无辜的法医it先生。」 生田斗真沉默著。 「如果本部里有人想对外放话,不管是谁,在此之前就可以做了。」山下智久边思考边说,「这下子可好,消息等於是间接从我这里流出去的。」 「我真的没有……」斗真顿时对他感到有点抱歉。 「除了记者,你确定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那当然,我又不是笨蛋。」生田斗真看著封面上讥刺警方官僚作风的斗大标题。「那天的话,我跟谁都没讲过。」 「我可真的被当作笨蛋看。」山下闷声说,「算了,如果因为这样被踢出搜查总部,也算我倒楣。」 「不能算了,这简直就是莫名奇妙!」生田斗真大声说,「我不要背这种黑锅。」 「那你想怎麽办,无家可归的法医it先生?」 「重新开始。」斗真伸了个懒腰,挺直背脊坐正起来。「假设消息外泄的来源确实是我们前天的谈话内容……你们那里有人知道你跟我说了这些话吗?」 山下扳著手指数,「嗯,扣掉国分课长跟我自己不算,办公室里至少有三个人知道。」 「那就不能肯定是我这个环节出了问题……」 「等等,虽然我们都确定那天交谈时四下无人,可是你那扇窗户──」山下智久指著自己头顶,想起他在窗口听见的清晰交谈。 「──一直没有关。」 於是夜里稍晚,生田法医回到办公室加班。 还好研究中心的车道门锁上了,除了警卫室之外一片黑暗,没有记者想到要守在这里。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山下智久拿著手电筒站在那天谈话的原处作现场重建。 「呃,你能不能讲点有意义的话?」生田斗真从窗口里喊话。 「噢,收到。」山下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说:「生田斗真的臀部线条很漂亮。」说完又停了几秒,「怎麽样?」 「……听得很清楚。」 「确定?我可以再重复一次。生田斗真的臀部──」 「很清楚,真是太清楚了,谢谢。」斗真从窗口探出头,看见山下智久像个小鬼似的拿手电筒从下巴往上照,还露出莫名奇妙的笑容。 「不客气,我是真心的。」 职场x骚扰。生田斗真想,这和被冒名泄密一样是个严重的问题。 ☆、[山斗] 恶魔的游戏 7 7 山下智久把手电筒c在腰带上,轻快地爬上窗台。「你们的这些窗子,太危险了。」 我看是你比较危险,生田斗真想。如果不知道他是个警视厅来的刑警,自己绝对会伸手把这闯空门的家伙给推下去。 「那天你出去之前,没锁门?」山下拍拍身上的灰尘,从窗口跳进来。 「没那个习惯。」 「要命,这里进进出出的閒杂人等可不少吧。」山下毫不客气地在一个装满过期文件的纸箱上坐下来。 斗真看著眼前的头号『閒杂人等』,摇摇头:「可能没你想像的多。研究中心有门禁,至少记者什麽的,没那麽容易混进来。」 「平常进出你办公室的人多吗?」 生田斗真没有回答。可他和山下同时想起一个人。 松本润──刚刚在车上关掉响个不停的手机之前,斗真才看见他的来电纪录,一共有五通之多。 「不会的,透露这种消息给媒体,对他而言又没什麽好处。」生田斗真没有提起那天在办公室里,松本事务官对中岛案表现出的高度兴趣。 「有没有好处这种事,很难说……」其实就算他不提,山下也知道,他前天在窗下可听得分明。「虽然我也不觉得松本学长会搞这种鬼……」 「那天润在我离开前就先走了。」 「可是你并没有亲眼看到他走出研究中心,对吧?」『润』?山下在心里琢磨著这种称谓方式的亲密度,忽然觉得有点烦燥。 「嗯。」生田斗真没否认,他确实没有看见松本润走出大门;事实上,他甚至不能确定松本润当时是否真的有走出外头那条走廊。 「还有周刊上登的那张照片。」山下忽然说,「虽然说很容易弄到,可是应该也是在这个中心里流出去的。」 「大概吧……」趴在桌上,斗真是真的累惨了。要不是旁边还有个碎碎念刑警,他可能早就已经睡著了。 「喂,别睡啊!你们这里大半夜的很可怕。」山下的声线变得不太稳定。 「不会有事,门口还有警卫在……你自己还是警察……」 「不是那个问题,这里……」一句『死人比活人多』还没出口,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吓坏了山下智久,也吵醒了生田斗真。 「这时候哪个鬼打电话来啊?」斗真一边埋怨一边接起话筒。「……润?」 山下智久跳起来按下扩音键。 『斗真,我还想为什麽打你手机都没接,家里电话又一直是答录机,还以为你是被记者缠死了……结果你居然还在办公室!』 「噢,门口被媒体堵死了g本回不去。」 『我都在电视上看到了,杂志我也有买。你这下可真红了!喂,被刑警把屁股,值得你这麽大手笔的挟怨报复啊?!』松本润在话筒那端笑得很可疑,丝毫没察觉另一边沉默里的尴尬。要是科技能再发达一点,生田斗真还真想透过线路伸出手去掐死他。 「我说,」斗真清清嗓子,座椅转了个方向背对著山下,「周刊上那个消息来源不是我。」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不是你?那是什麽意思?有人冒你的名给周刊杂志放消息?』松本润的声音也跟著认真起来。 「大概是这样……」 『怎麽会?那杂志上面刊的资讯属实吗?』 斗真迅速看了山下一眼。「不知道,关於案情我本来知道的就很有限。」 『这事情听起来不太对劲。对了,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你什麽照片不给他们,偏偏给工作证上这张最蠢的……啊,现在这麽晚了,你一个人待在研究中心不要紧吗?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家里回不去的话,可以暂时住我这……』 生田斗真还在斟酌著怎麽回答,就听见山下智久开口了。「松本学长,我在这里。」 『……山下?』 「有我陪著斗真,没关系的。」斗真?生田斗真睁大了眼睛看著他,搞不清楚这人在赌什麽气,说话快成这样。「噢,还有,你误会了,我前天真的没有过他屁股。」 他挂上电话的力道,让生田斗真怀疑这具电话可能需要报修了。 「不是松本润。」山下的语速仍然很快。 「嗯。」 比起跟怕鬼且有x骚扰嫌疑的刑警在法医研究中心独处,斗真其实宁可到松本润家的沙发上窝一晚。可他没有再多说什麽。 ☆、[山斗] 恶魔的游戏 8 8 隔天清晨,生田斗真醒来的时候,看见那位极其害怕幽灵出没的警部披著自己的工作袍,蜷著身体睡在靠墙平放的纸箱上,脸上明显写著笑意。 「在做什麽梦,笑成那样……」斗真站起来,走向咖啡机,自言自语地问。 「我啊,刚刚梦见在帮你彻底搜身。」山下依然闭著眼睛说。 「……当我没问过。」看来天一亮,这家伙就把鬼啊幽灵什麽的都忘光了。 「咖啡?我也要!」山下闻到打开咖啡罐的香味,立刻元气地从纸箱上蹦起来,抱著那件白色外袍。生田斗真这才发现,他本来穿著的衬衫给挂在门後了,上身只单穿一件浅灰色背心。 「嗯……」刑警平日都穿著洋服,加上天生骨架窄了点,完全看不出来,这家伙衣服底下的身材挺结实的。 「怎麽?」山下智久顺著对方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 「亏你平常都穿著衬衫,挺浪费的。」生田斗真往咖啡机里填咖啡粉,这下好不容易找出一句最接近言语x骚扰的话,心里暗自得意。 「你每天都得穿著裤子,才是浪费呢。」山下毫不介意地拿下门後的衬衫,随意套上,把斗真的工作袍挂回去。「我先出去回通总部的电话。」说完就拿著手机打开门。 「噢,早安!」 「呃……早……」 正想,这回合可真是输得彻底。生田斗真听见山下在门口不知跟谁打招呼,心里又是一沉。星期六早晨从自己研究室里走出一个衣衫不整(而且x肌很发达)的刑警,这种画面不管被哪个想像力无碍的人目击到,都够引发遐想了。他於是也走到门口。 「藤泽?」斗真开了门,看到自己的助手站在走廊上,呆愣愣地望著山下的背影,只好解释:「那个,他是警视厅的刑警,昨天晚上来找我研究中岛那件案子。後来因为实在太晚了,我们就在这里睡……」怎麽好像越说越暧昧的样子? 「噢,生田老师早,我今天是来化验室弄之前没跑完的数据。」藤泽像目睹了什麽不该看的场面,显得有点紧张。「我马上就上楼去了。」 斗真拖著沉重的步履回到办公室,这次的八卦大概跟中岛明案一样,够大家讨论个把星期了。他第一次希望自己外泄侦查内容的事能受到更高的关注。 山下进来时连门也没敲。「好消息。」 「好消息?」斗真把给他的那杯咖啡放在桌沿。 「搜查本部找了周刊揭秘那个斋藤记者,斋藤他说,他没见过法医生田斗真本人,只有透过电话访谈;而且,是那个人自己联络上他的。」 「所以,有通话纪录?」 「嗯,那个自称是你的家伙……他拿手机打的电话。不过,那号码经清查,是用假身分办的预付卡号码。」山下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 「所以还是查不出身分嘛。」这样怎麽能算是好消息? 「但基本上那边已经没人认定是你外泄消息了。毕竟,都愿意提供本名缩写和照片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弄个免洗号码打电话?噢,还有,那张照片是传真过去给斋藤记者的,传真号码倒真来自你的研究室。」山下指著桌边的传真机。 「很合理,非常合理。」生田斗真喝光手上的咖啡,说:「既然能从这里听见我们的谈话,当然也能用我的传真机了。」 「周刊那边说,愿意为没有尽责查证消息来源刊登道歉启事。不过,那些泄漏出来的消息当然是收不回去了。」 「你们那边也很麻烦吧?」斗真想起,山下昨晚说已经习惯半夜随便在办公室睡的样子。 「嗯,电话从昨天下午开始接不完。这还好,糟糕的是涉及损害被害人名誉的部份,家属抗议不说,有些人开始采取不合作态度才更伤脑筋……」 山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斗真可以想像,被害人曾经卖春的消息传出去,对遗属的伤害会有多大。何况,这样的资讯也会给一般民众暗示:中岛明案和元卖春妇连续杀人案无关,首都圈内目前有两名持枪杀手出没;而警方竟然毫无动作,还想继续隐瞒,引发的恐慌可想而知。 「周刊出面以後,守在你家的媒体应该也散了。我们可以回家了,法医it先生。」 「……『我们』?」前半段话还算是好消息,不过後面这个复数第一人称主词是什麽意思? 「我的车还停在你公寓门口。」山下智久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山斗] 恶魔的游戏 9 发现这回有剧情bug,偷偷修改过了(蹑手蹑脚走开) 9 亲眼确认自家公寓前的记者潮已经退去,生田斗真抱著dvd下车,心想这个周末假期从现在开始,大概还不算太晚。 但是,某个人依然紧紧尾随在他身後。 「山下警部,现在你是不是该去开你的车了?」生田斗真进门後和大楼管理员点头打过招呼,迳直走到信箱处,空出右手从包包里掏出钥匙。 「我护送你上楼再走吧,」山下智久一脸正经地说。「确保你安全到家。不用客气。」 斗真毫无谢意地横了他一眼,才打开自己信箱。 「我来帮你拿──」山下智久很快伸出手,其实信箱里只有几封薄薄的信,最上头那封还是检察署来的公文书。 斗真没吭声,关好信箱,自己先往电梯方向走。山下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他死命盯著电梯门上方的楼层数看。 「喂,这一封信,好像有点奇怪……」电梯门打开时,山下智久一把拉住他手腕。 半个小时後,东京警视厅来的三名刑警聚集在生田斗真1ldk格局的公寓里拆一封信。又不是拆炸弹,斗真想,怪不得民众会抱怨日本官僚体系冗员太多,眼前这群人力出动起来还真像是不用钱的。 直到锦户警部小心翼翼地用钳子自信封里取出那张驾照。 中岛明的驾照。 「信封上有我留的指纹。」山下智久坐在沙发上,懊恼地说,「刚刚g本没想到要戴手套,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们的鉴识结果。」 「嘛,反正我猜那个信封上除了你的指纹,也只能采到邮务人员和大楼管理员的指纹了。那个犯人没那麽傻,他j得很。」锦户亮安慰地说。 「前辈,我先打个电话回去跟总部报告。」内博贵比个打电话的手势,走出大门。 「从邮戳上看来,这封信是在星期三下午寄出的,也就是说──」锦户亮透过证物袋仔细检视著信封。 「是在周刊发行之前。这个寄件人并不是透过杂志得知这件证据的细节才做的……所以,已经可以先排除栽赃或者恶作剧的可能。假如驾照上的指纹鉴定结果与前案吻合,就可以断定中岛明案不是模仿犯案。」山下接了锦户亮没说完的话,长长透了口气。他们看了眼坐在沙发另一端,保持沉默的生田斗真。 「呃,抱歉,这边室内外收讯都一直断断续续的,到走廊底端也一样。生田法医,请问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家用电话吗?」内博贵又走进门来。 「噢,当然可以,在靠近餐桌那里。」这是斗真从看见中岛明的驾照出现以来,第一次出声说话。 内依言走过去,却没有立刻拨打电话。停顿了几秒,他开口:「……前辈,你要不要来看一下这边的线路接头?」 「你家电话被监听了。」其实用不著山下开口宣布,生田斗真也看得出是怎麽回事。 锦户亮把一个原本连接在电话线接头上的小电子装置放进证物袋里。「不算是太专业的家伙,这玩意儿很容易安装,其实也满容易买到。可惜我们只能拆掉发讯端,没办法追踪收讯者。」 「问题是,他怎麽进来这里装上的?」山下智久担忧地看向面无表情的生田斗真。 「我还真不知道……」斗真把脸埋在手里,垮著肩膀。在研究中心的谈话外流,家里的电话也出了问题,还收到很可能是凶手寄来的杀人案证物;突然之间,好像自己所在之处,哪里都不安全了。 「你该换掉门锁,」山下说。「他可能复制了你家钥匙。」 「在此之前,让我们先作一次彻底的反监听检查。」锦户正在安装内刚刚带上来的扫描工具。 幸好,除了电话上那玩意儿,家里没有再发现其他可疑的电子装置。但光是这样,对斗真而言就已经够打击了。生田斗真依然带著空白的表情,看锦户他们把拆下来的电话答录机整具搬走。 「现在,可以假设最糟糕的情况──生田斗真,你被某个人盯上了。而这个人,很可能跟我们的案子脱不了关系。」山下智久说,「你的手机呢?」 斗真默默地自口袋拿出手机。 「这个很可能也被安装了监听软体,得让他们带回去检查。你先用这个。」山下边说边把自己的携带电话递给他。 「啊?」想吐槽的动力让生田斗真瞬间复活了过来。「让我拿你的电话,这样对我们两个来说都很不方便吧!还不如重新办一支……」 「那支是私人用的,我平常打的都是公事用的电话。」山下又从公事包里拿出另一支同型号不同色系的手机。 「老子早就知道,那只铁公上次办情侣门号特惠专案,是有预谋的……」锦户亮抱著那台电话答录机,在电梯里说。 「……前辈你自己拿那个会不会太重了?」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0 10 「哼,我那时候问他,现在孤家寡人的干麻一次办两支手机,他居然说『有备无患』……没想到,这个患来得这麽快!」 「……前辈,已经到一楼了。」内持续按著电梯侧边的开门钮。 「妈的,扛著这个大家伙害我g本看不见前面!」 看著眼前为了电子仪器检测而搬出来的游戏机、dvd播放器,凌乱的摆了一地,屋主却疲倦地不想动弹。生田斗真歪在沙发上,任由山下智久在房子里到处走动。 你什麽时候要走呢?斗真本来想这样开口,可是这话里好像带有驱赶对方离开的意思,想想又把它给吞回肚子里。在这种情况下,好像还是有个人陪著自己会好一点。 「撇开我们手上的案子不谈,」山下一边收拾著影音设备的各种接线,一边问,「你有没有想到什麽可疑的人?一般来说,这种窃听常常是身边的人干的。」 「……没有。」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点乾,生田斗真勉强站起来,走到厨房流理台倒杯水喝顺便洗把脸。 「工作上可能得罪的人?」 「唔,那可就太多了。这问题换做你,该怎麽回答?」那些因为法医鉴识结果被判刑的家伙?斗真当下连一个名字也记不起来,但是他知道绝对有这样的人存在。 「也是。」山下智久把理好的线和机器收进电视柜里。「那,把范围限缩一点,你们研究中心内部的利害关系呢?」 「一时也说不上来,」生田斗真盯著头上的天花板,「法医研究中心那种地方,当然不能说真的非常单纯,但是比起一般医院什麽的,关系又简单多了。我不觉得有谁非得跟我过不去不可。」 山下仍然蹲在电视机前,咬著下唇,深吸了口气,然後问:「感情方面的纠葛呢?」 斗真却笑了。「山下警部,依你的专业判断,一名星期五晚上带著dvd和pizza独自回家的单身男x,可能有什麽现在式的感情纠葛吗?」 「我不是很确定喔,因为那人手上拿的好像是份双人pizza餐。」 「嗯,也许他知道後来会有个警察杀出来,跟他抢上面有虾仁的那一块。」斗真原本是想让话题轻松点,不料这话一出口,气氛反而变得怪怪的。山下听了没有笑,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什麽。「……笨蛋才会买小号pizza,大的剩下一半,星期天不想出门还可以再烤来吃。」他改口,一边说一边敲著手边空虚的烤箱。 这下可好,冰箱里没有pizza,两个空腹到中午的男人陷入某种怪异的情境里。生田斗真走到冰箱前面翻磁铁下贴的外卖清单,想提议叫点什麽来吃,又听见山下幽幽地开口。 「那,有没有纠缠不清的前女友?」 斗真愣了一下,「有前女友,没有纠缠不清。」 山下智久垂著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再度沉默了几秒,然後说:「确定没有纠缠不清?」 「……分手一年多,她都结婚好几个月了。」生田斗真打开冰箱,看看实在没什麽可吃的,又关上。「这样的理由够充分吗?警部大人。」 「我只是随便问问。」 这哪里像是随便问问?不要说像,压g就是警察讯问来著。斗真又打开冰箱,空无而清洁的冷空气迎面窜出来,带著一点啤酒铁罐和过季柠檬的气味,微酸而冷峻。 山下智久盘腿坐著,看他在厨房里忙著开关冰箱门,试图解读其中的含意,「你饿了?」他看看表,是该饿了,一整个上午肚子里只装了杯黑咖啡,还得承受接踵而至的shock。「你可以出门去吃饭,我找人来换锁。」 这里到底是谁的家?生田斗真简直要迷糊起来。但是手上被塞件风衣推出门口的时候,心情却放松许多。 「那个,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吗?」山下站在门口指著身後。 「警部大人请随便用。」 大约十秒後门铃响起,山下奔到门前。「我还以为你们神奈川这里的锁匠会瞬间移动。」结果面前出现的是屋主本人。 「先说,房子里不准抽菸。」 山下智久高举双手,「我是善良的市民,手上没有武器。」 「沐浴r是绿色那瓶,洗发j是白色的。」 「报告长官,小的略识几个字。」 「洗完澡要把排水孔上的头发捡乾净……」 「是。」山下一边答应一边关上大门,「……真是,麻烦死了……」他低声叹了口气。 11-20 【山斗同人BL】恶魔的游戏 作者:Ryoko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1 11 生田斗真走出公寓大楼,行经停车场的时候,未免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距离昨天记者包围此处还不到24个小时,但是这之间好像发生了超过一年份以上的事。 比起惊愕,其实更多的是愤怒。只是这份愤怒找不到具体对象,缺少发泄的出口,凝聚在x口就异常沉重。 斗真注意到角落那辆标示著东京警视厅的黑色警用车,看了眼楼上,停下脚步。 「什麽,这里的锁匠还真的会瞬间移动……」听见门铃声,山下智久急急忙忙地裹上浴巾冲出浴室,打开门还是看到同一个人。他嘟起嘴声明:「我发誓我有读沐浴用品上的标签。」 「可是你腰上那条是擦头发用的,身体用浴巾是……算了。」生田斗真对著还散发沐浴r香味与热气的人摆了摆手,「赶快穿上衣服,我们出发。」 「哈?」山下智久光著脚正准备踱回浴室,一回头就看见斗真皱著眉头看著木质地板上的湿脚印。他搞不清楚这个家伙是怎麽回事,on/off之间可以切换得这麽快,状态又这麽极端。 「是男人就该正面迎击,反正窝在家里也没什麽用。」生田斗真双手交叉x前,凛然地宣战。「华生,准备好,我们要直接接下这份恶魔的挑战书……」 「可是换锁的人还没有来。」 「那个交给管理员处理就好……喂,华生,麻烦你要穿衣服也关个门好吗?」 正面迎击的第一站是──法医家附近的连锁洋食馆。 山下智久盯著桌上那两份起士汉堡排套餐,没有拿起刀叉。「侦探先生,请问这块牛r饼里面躲著恶魔吗?」他逼著嗓子装出童音发问。 「华生,作战前需要先补给燃料。」生田斗真叉起一块切好的汉堡排,送进口中。 「等一下……明明你才是医生,为什麽我要当华生?」山下不情不愿地切著面前的那块r。 「因为伦敦只有一个夏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补充完燃料,我们下一步该到哪里?」离开餐厅,山下警部戴上了墨镜,从警车里探头问。 「中岛明案的现场。」 「你来带路吧,这边我不熟。」山下看著坐进副驾驶座的名侦探。 「……我不知道地点在哪里。」夏洛克·生田侦探迟疑著承认。 「好吧,看来只好出动我们的贝克街侦查小队了,这孩子叫什麽来著?那个特别机伶的小队长。」山下智久打开放在仪表板旁边的警用gps系统。 「华生,你连维金斯的名字都忘了。」 「福尔摩斯先生,容我提醒,你连路都不知道。」 发现中岛明遗体的现场围著草绿色的铁皮围篱,围篱上漆著○○第六小学预备地的标志,和一群儿童快乐嬉戏的彩绘,被选上作为杀人事件的现场真是相当讽刺。用地唯一的出入口已经上了沉重的鍊条锁,并且贴著县警局的黄色警告胶条。 一名县警赶来为他们开锁。「搜查本部的鉴识人员到昨天还来过几次,又带了一些证物走。」 「谢谢你了,他们大概连附近居民乱丢的垃圾都捡了一些回去吧。」山下穿上避免破坏现场迹证的鞋套,小心地走近尸体发现地点。 这几天虽然不怎麽晴朗,但没下过雨,地上那用石灰画的人形记号还很明显。 「他们把土都挖走了?」生田斗真随後也慢慢走过来,「脑袋後头的地上那些凹洞是染了血迹的部分吧?」 「嗯,大概带回去化验了。」山下蹲低了观察。「血迹部分是挺大片的,不过……」 「看起来不像是枪击造成的喷溅痕,那会更远。而且现场应该要有脑部组织碎片。」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本部的调查结果也是这麽说的。」 「看来这附近也没什麽烟蒂之类可以捡了。」斗真环顾四周的地面,鉴识课成员大概只差没把周遭的草皮拔个j光。「你们本部的人搞得比清洁队扫街还彻底啊,华生。」 「接下来该怎麽办呢,福尔摩斯先生。」山下智久撑著膝盖站起来,心想来这一趟还真没什麽收获。 「不要忘记运用你的想像力,华生。」斗真的眼睛转了转,向山下微微一笑。「让我们先去散个步再说。」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2 12 生田斗真站在中岛明生前最後一次下车的车站验票闸门边,看著前方的路口。「怎麽样,维金斯是怎麽说的?」 「前面往左转再左转,大概。」山下智久看著手里的gps萤幕,正在研究被害人的返家路径。「不过左转之後走里面的巷子好像也可以……现在没办法确定那天他回家到底走的是哪条路。」 「嗯,反正他最後也没有真的回到家……」斗真说,凑近gps萤幕。「但,华生,看起来,不管怎麽样,我们刚刚去过的现场都不会在中岛回家的路上。」他伸出右手,隔著山下的左手握住那台gps机器,指著上头的地图。弃尸地点虽然离车站和中岛家都不远,却显然远离了中岛明的回家路径。 「除非刻意绕远路,」山下定定盯著萤幕,「可是,别忘了那并不是第一现场,福尔摩斯。」 他们挑了其中最直觉的走法先走一次──名侦探(自称)与助手沿著马路前进。山下智久把『维金斯』收进皮套里的时候,似乎轻轻地笑了。 「中岛的证件夹里,唯一被拿走的是驾照……」生田斗真回想起那张寄给自己的重要证物,「可是这几件案子的关键证物是不同的证件。」 「停车证、驾照、身分证、驾照。」山下依案发顺序逐一数下来。 「假设,证件不是事後被凶手挑出来,而是被害人生前自己拿出来的呢?」 「你的意思是说……」山下停下脚步,看著斗真。「凶手可能假扮成警察,在路上进行临检,要求被害人出示证件?」 「很聪明嘛,华生。不过依照你们之前的怀疑,凶手可不见得是『假扮』成警察,搞不好他真的是个警察。」 「但没有相关的目击出现啊。在这附近,」山下指著周围宁静的文教住宅区,「如果傍晚没事突然来了辆警车和警察,应该会给人留下印象才对。」 「嗯……说的也是。」名侦探苦恼地陷入困境。 「但这个推测还是满合理的,福尔摩斯先生。」助手适时地给予安慰,「也许在前两个案子也能派上用场。之前开会时也有人提出这一点:前两名受害人都是年轻女x,对陌生人的提防心应该比较重,所以这个凶手也许是能松懈被害人心防的类型。我想警察也是其中一种可能。」 「要扮成警察容易吗?」生田斗真打量著身旁的人。要不是一开始就出示证件,自己大概不会相信他是个刑警。 「制服配件那些,很多军警用品店都买得到,连徽章和名牌都有,还可以购。要伪造警察手册跟证件也不难,更何况,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多半不会要求仔细看,」山下掏出x前口袋里的警察手册,打开在斗真面前晃一下,又迅速收起来。「别说是分辨变造证件了,这样子连这个警员叫什麽都看不清楚。」 这不就是我们在解剖室里第一次打照面的情形吗?生田斗真边想边对著山下点头表示赞同──那你还真可疑。 在车站和中岛家之间来回走了几趟,一无所获。眼看夕阳越来越接近地平线,山下看看表,乐观地想:就算没什麽发现,能出来走走,让这个人散散心也好。 「还有一点时间,我们从这里走过去事件现场看看好了。」斗真却显得有点沮丧。 「嗯,从对面那条巷子直接切过去,应该可以走到吧。」山下没有打开『维金斯』,只凭著方向做出判断。 相对来说,弃尸地点的小学预备地是附近较为低洼的一带,可能因此也开发得晚。从略有坡度的住宅区往下走,虽然途中路程不长,两旁却有点荒凉。过了那条巷子的末端,房子越来越稀疏。 阳光逐渐黯淡,路灯却还没亮,山下紧跟在斗真後面,简直要贴在他背後走。斗真这才想起来,生田名侦探的助手怕鬼。 「那个,我们还是从另外一边绕过去吧。」山下忽然拉住他风衣衣袖。 「都快到了,就在前面啊,华生。」斗真指著前方一个黑漆漆的涵洞,直接牵了他开始发凉的手继续前行。 「这里看起来很讨厌……」山下智久没有多想什麽,只是握紧了对方的手。此刻他真的缺乏馀裕去思考肢体接触的意义。 生田斗真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垂著视线只顾往前走的山下几乎撞进他怀里。 「怎麽了?」山下使劲捏著斗真的手,不让他放开。 「你看墙上那个……像不像是血迹?」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3 13 「晚安,生田法医。真没想到今天我们还会见到第二回。」锦户亮打开方才架设好的鉴识用多波段光源,对著喷洒了鲁米诺y体的涵洞内部照耀,强烈的血迹反应让通道里明亮得如同白昼。「dna检验结果吻合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没错了。」 「血y喷溅痕符合枪击特徵。」另一名瘦高的刑警凑近了墙面观察。其他人则忙著在地面采集证物并拍照。内博贵在血迹下方拉起比例尺,让增田贵久拍照纪录。 「不好意思,」增田移动著调整视野和焦距,斗真连忙让开位置,「啊,你就是那位法医先生对吧,真是名不虚传……」 什麽『名不虚传』?是指自己外泄消息还是遭人监听?斗真看著增田警部补圆脸上的笑容,判断其中并没有讽刺的意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感。他转头看向蹲在一旁的山下智久。 「这是,乾掉的……」他指著一块暗褐色的物体。 「脑组织。」斗真说完,山下迅速皱起眉头。 「现场有法医在还真方便。」锦户亮拍完照,将地面的残馀物放入证物袋。 看看四下都没有可c手的地方,生田斗真走到涵洞出口处,山下立刻站起来跟著他。 「……是我的错觉吗?我老觉得你们本部来的人一直盯著我背後看。我衣服是脏了还是怎样?」斗真扯著背後衣角费劲转头,想确认自己风衣下襬是不是沾上了什麽污点。 山下智久没什麽表情。「我只能说,这证明了每个刑事警察都有双锐利的眼睛。」 「啊?」 正在此时,有辆亮著警示灯的警车开近涵洞。一名娃娃脸的警官下了车。他脸上虽然笑容可掬,但看起来是个重要人物,斗真想。 「课长好。」山下立正站好。「这位就是生田斗真;我们本部搜查一课的国分课长。」他向两人分别介绍。 「生田法医你好,你们都辛苦了。山下,法医先生的人身安全就先交给你了……」国分警视正向两人点点头,就移步往涵洞内走去。 山下智久很响亮地应了声「是」。 人身安全?交给这个怕鬼又有x骚扰前科的家伙还叫人身安全吗?那是人身危险吧!生田斗真狐疑地看著山下。 「呼……刚刚开完紧急方针会议,听到这边的事,马上就跟课长赶来了。」另一名刚下车的警员跟上前来,对著斗真露出笑容。「生田法医?你就是我们那位『臀大肌线条完美的外部成员』?」 听完加藤成亮的这句备注,生田斗真恶狠狠地看向山下智久。山下却认真地转头向加藤警部补确认,「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明明这里满地站的蹲的全是警察,斗真却很有股想打电话报警的冲动。 「山下警部,你为什麽还在这里?」生田斗真拿新钥匙打开公寓大门。 「执行勤务啊,福尔摩斯先生。」山下智久理所当然地说。「你忘了华生也住在贝克街221号b室吗?」所以刚刚从管理员手上拿走另一副备用钥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请你回去跟那个国立课长报告,我不需要保护。」斗真没好气地边脱下风衣边说。 「是国分课长。」山下跳到沙发上窝著,把手边的东西放上茶几,「你知道吗?外面还加派了两个神奈川县的巡查在门口盯梢喔。上面认为你的安全很重要,也许犯人随时会来跟你接触。」 「我的安全……」斗真很快走到阳台前,朝室外观察。果然有辆蓝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车内灯亮著,里头似乎坐的有人。他关好落地窗,拉上窗帘。 「别担心,夏洛克。」山下翻著斗真昨天租的那堆dvd,「我刚刚已经买好两人份的零食和一打啤酒了!」 为什麽好好的警匪枪战片中要安排那麽长的激烈床戏?生田斗真想不透,就跟他不明白旁边这个人的行为模式一样。他双眼直直地盯著萤幕上两具纠缠的身体,生平第一次希望这一幕快点结束。 女主角好不容易脱掉最後一件衣物,斗真感觉肩膀一沉,转头看见山下智久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 「喂、喂,你很重……」天一黑就怕鬼,喝个啤酒也会醉,真不晓得现在的警察是怎麽筛选成员的。斗真抽出被他压在两人之间的手想轻轻挪开他,肩膀一动,山下却整个人贴上来。 被捧著脸吻了。 吻里有啤酒和花生米的味道。 生田斗真把那个从头到尾都闭著眼睛的醉汉推开,拿衣袖擦擦嘴。意外地并不讨厌,本能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庆幸他是喝醉了?斗真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拿床毯子盖在山下身上,走到阳台上抽菸整理情绪。 一定是单身太久了,一定……正当他这样向自己保证的时候,有个声音从背後说:「我也要抽──」 「……你不是──」 「装醉你也信,小心哪天会被坏人骗走,法医先生。」山下智久睁著清醒而明亮的大眼睛,在他耳边说。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4 14 星期天一早,生田斗真被救护车的警笛声吵醒。他挪走挡在门前的躺椅,打开昨晚上了整夜锁的卧室门,却看见客厅里空无一人。电视音响都关著,昨晚看到一半的dvd已经被收进盒子里,和没吃完的零食一起摆在茶几上,沙发上头的毯子随便对折几下披在扶手边。 「山下?」看一眼乾净的厨房,斗真走进浴室。里头没有人,可是山下智久的公事包分明还靠在沙发椅侧。 「山下智久──」斗真打开落地窗,阳台上也空荡荡的。他走到围栏边,看见昨晚回来时停在角落的警车不见了,而救护车的警笛还在附近回盪,体内忽然泛起一阵冷意。 生田斗真匆忙地换上外出服,抓了钥匙就冲下楼。 「外面怎麽了?」 「不知道,大概是哪里出了车祸……」没等管理员说完,斗真就奔出大门。 车祸发生地点离斗真住处不过两个转角,他走向下坡处,看见那辆东京警视厅的警车和路边一g电线杆撞在一起,车头半毁,心头凉了半截。 一旁停著那辆闪著红灯的救护车和神奈川县县警的警车,两个穿著交通队制服的人正在察看路面的胎痕,挡风玻璃碎了一地。附近还有些三三两两的居民闻声出来围观。 「伤患很可能是我朋友,我是医生。」斗真直接走向救护车车门,示意救护人员让开,看见山下智久靠在座位上,拿块纱布按著额头,半边脸上全是血。 「刚刚想溜出来偷偷买点东西做早餐,结果不晓得怎麽回事……」山下勉强露出带著歉意的微笑。「喂,夏洛克,你不要哭啊,我还没死──」 「我才没有哭!」斗真迅速擦去眼角溢出的y体,嘴硬地说。 因为大楼前有警员驻守,事发後很快有人前来处理。也幸好有安全带和气囊的保护,山下的伤势不严重,只是额角被挡风玻璃划破的伤口缝了十几针。 「那辆车的煞车线被剪断了,是造成事故的主因,」负责在生田斗真住所前监视的两名县警,在急诊室外向他们说明调查结果。「煞车线上的切面还很新……」 「当然很新,那车我昨天晚上还开过,煞车系统好得很。」山下嘟著嘴,「我就说了我没有酒驾……」比起缝合伤口,他对於刚刚被强制做了酒j测试更为不满。 生田斗真沉著脸。「这怎麽可能?你们不是就在马路对面看著?居然没发现有人接近那辆车?」 受到指责的县警露出十分尴尬的表情,「这个……因为我们是凌晨才到现场的,也许下手的人是趁这之间的空档搞的鬼……我们也让人检查了生田先生你的车,倒是没有出问题。」 「你说你们凌晨才到?」斗真就算听见自己的车没事,也高兴不起来。他看著两名巡查,他们点点头。 「昨天晚上接到的命令,叫我们今天过去,所以是大约五点到的。」 斗真想起昨晚他看到的那辆深蓝色轿车,「你们过来开的不是警车吧?我是说,不会像他那辆车子标著警视厅什麽的。」 「没有,我们执行便衣任务,开的是一般的车子,就是外面那辆。」 生田斗真转头看向县警指著的那台黑色toyota,握紧了双手,直至指节发白,却不曾感到痛。 「啊,都是那个坏蛋,害我的爱心早餐变成在医院啃三明治。」山下智久皱著眉头挑出面包里乾涩的生菜。 「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啃三明治,就该庆幸了。」斗真看著他,「还挑食……」 「好诡异。本来觉得我们要对付的犯人是个鬼灵j的天才,现在看来比较像神经病。」山下说,「他不是盯上你吗?剪我的煞车线干麻?」 「我会坐你的车。」斗真把手里的空咖啡纸杯捏得扁扁的。「说不定他昨天就看到了。你开车的时候没发现那辆蓝色的车?也许他跟著我们回去。」 山下摇摇头,把包三明治的纸塞进空杯子里。「有的话我一定会注意到,在路上我没看到你说的那辆车。」 「深蓝色的,有点旧,大概出厂十年左右的那种国产车款。」 山下还是摇头。 「反正我确定昨晚回家後看到了,那辆车就停在公寓的正对面。」 「他们当便衣盯梢不会搞得那麽醒目,应该会把车停在停车场中间。」 「你明明後来也在阳台上,怎麽会没有注意到?」斗真身为唯一的一名目击证人,感到孤立无援。 「你知道,我那时候忙著在做别的事……」山下微笑著解释。 生田斗真把脸别开,一抹可疑的红晕自耳边染至双颊。「不要提醒我那件事,你这个变态!」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5 这一回,没什麽实质内容(掩面) 15 『报告。鉴识结果出来了,老大。』锦户亮在电话那头宣布。『bgo!你们昨天散步找到的好地方,就是中岛明案的第一现场。还有,在那张中岛的驾照上发现了和前面案子一样的指纹。』 「不意外啊……」在计程车上,山下智久拖著长长的尾音说,「课长已经知道我的公务车报销了吧?」 『嗯,车子不算什麽。你伤势还好吧?』 「还好,只是一点浅层外伤,小事。」 『课长说,这次算因公受伤,如果你需要休养可以放两天假,这边会再派别人过去……』 「我完全没事。」山下强调,「而且,别忘了,我旁边还有个私人医生。」说完,生田斗真瞥了他一眼。 『噢,私人医生贴身服务!』你这小子也别太得意了。锦户亮握著话筒一脸坏笑,『据我所知,你那位私人医生的业务范围主要是把人切开,可不包括把人给缝好……』山下把手机自耳边拿开,迅速按下结束通话键。 「锦户他们那边已经确定了,结果跟我们猜测的一样。」碍於车上还有司机,不方便把案情说得太清楚。 「嗯,那他後来还说了些什麽?」斗真追问。 「也没什麽,就废话。」山下很快回答。「头突然有点痛,借我靠一下。」话还没说完,就整个倚在他身上。 这就叫做趁机揩油,斗真心里想,却又任他靠著。 为了方便伤口包扎,山下智久把大半边前发别起来,露出额际的样子,莫名地有种少女感。加上他那些半真半假的车祸後遗症,生田法医刚开始错觉自己捡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女回家。 於是,回家後,当山下整个人扑在床上,说出「好久没有在软绵绵的床上睡觉了」,并且眨著大眼睛问他「可以吗?让我在这里睡个午觉?」的时候,斗真发现自己g本没办法拒绝。 但错觉毕竟只是错觉。 「进门前要先接受警察搜身!」除了额头上多了块透气纱布之外,午睡醒来的山下看起来已经跟昨天没什麽两样了。 「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家!」生田斗真提著超市的袋子,理也没理他就走进厨房。 「搜身、搜身。」山下也跟进厨房里。「让华生仔细检查你後口袋里到底放了什麽东西!」 斗真连忙转过身来,背靠著流理台,双手在x前交叉。「你是车祸撞坏脑子了?那我通知警视厅叫他们把你带回去,换个女警队的来──」 「哼,想得美。他们怎麽可能指派女警给你。」山下嘴上虽然反驳,动作却立刻收敛了,乖乖地在门边贴墙站好。 「你要做晚餐?夏洛克,不是我不信任你的厨艺……」安静了片刻後,山下看著他从袋里拿出的东西,忍不住又开口。 「放心好了。晚餐我们吃这个。」斗真拿起两盒微波食品。「那些食材,是交给你负责早餐的,两人份噢。我家可不会让你白吃白住,华生。」 「亏你是个医生,吃得那麽不健康……还不爱运动。」山下看著他手上那两盒冷冻焗烤料理,揉了揉鼻子。 「你不吃就算了。」斗真准备把其中一盒放进冷冻库里,只见山下按住冰箱门阻止他打开。「──怎样?」 「白吃白住也不是我的风格,福尔摩斯先生。」山下智久站在冰箱前,认真地说。「你要不要考虑让我用身体交换?」 「……我看我还是打电话请他们派女警队的来好了。」斗真撕开焗饭上的胶膜,放进微波炉里,并没有拿出手机的意思。 「你啊,真没幽默感。」山下转过身去,带著微笑,开始整理袋子里的食材。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6 16 本周第一个工作日,法医研究中心和往常一样繁忙。处理完周末假期发生事故的待验案件,生田斗真带著资料室里列印出来的一大叠旧案勘验纪录,走回个人办公室。 推开门,就看见松本润歪在他椅子上,读著手里的一本什麽书。 「──这里到底是我的办公室还是你的?」又忘了锁门的法医,焦躁地把文件往桌上放。家里多了个颇具危险x的食客不说,回到工作场合照样不得安宁。 「斗真,你最近脾气真是不太好。」松本检事官把书阖上,看了眼桌上的资料。「渡边一家杀人案的纪录卷宗?看来,周刊揭秘那篇报导说的是真的,这件案子跟最近的连续杀人案有关?」 「下一回,不妨让我诬陷你外泄侦查资讯,看看你脾气会不会比我好。」斗真没好气地说,「噢,还要加上,在你家电话上装监听器材;顺便再寄个凶杀案现场遗失的证物给你──」 「喂,你现在说的这些情况,是夸饰还是写实的?」松本润打直了腰杆,把座椅挪近桌面。「你家里的电话被监听?还收到凶案证物?!……什麽证物?」 生田斗真走到窗边检查,确定窗户都关好了。「是真的。那本鬼周刊上不是说了,中岛明的驾照不知去向──现在可找到了,被装进信封里寄到我家。」他在那天被山下拿来睡觉的纸箱上坐下,「还有,山下智久那辆警车的煞车线被人动手脚给剪掉了──」 「等等,」松本打断他。「前面那些我大概听懂了,看来你是被这个j神有问题的凶手盯上了。可是,山下他开的警车被动了手脚,这档事跟你有什麽关系?」 生田斗真迟疑了片刻才说:「他那辆车当时停在我家楼下。」 「喔,在当事人的陈述中,扣人心弦的部份总是比较晚登场。」松本润即席发挥起事务官的问案本领,「你这句话的语意相当的含糊不清,很有问题。『当时』是什麽时候?白天还是晚上?山下警部的车子又怎麽会在你家楼下?」 斗真刻意避开了润的眼睛,露出一副『说来话长』的表情。「我又没必要跟你解释那麽多!」虽然如此,他还是接著说下去。「因为收到了那件证物,搜查本部认为犯人可能会继续跟我接触,所以,山下他暂时住在我那里。」 「你让他住你家?」松本润若有所指地微笑著,「你家可只有一张加大单人床……」 「违背了你的期待真不好意思。他·睡·沙·发。」斗真严正地声明。 「嗯。」松本润点点头。「所以,山下智久是在沙发上咬你的?」 「啊?」生田斗真一头雾水。「咬我?」 「在你的脖子上,法医先生。」松本润指著自己颈线右侧示意。「不知道你们的专业鉴定用语是什麽,不过,我们一般都称呼那种痕迹叫做──『吻痕』。」 斗真立刻按住自己的左颈,「这个……是……」真是见鬼了,自己居然没注意到,这两天不晓得已经被几个人瞧见了。 「生田斗真,我不是你妈,你也不是才十五岁。如果你要告诉我那玩意儿是过敏还是蚊虫叮咬,那大可不必。」松本润双手抱x看著他,神态如同在法庭上驳倒对造律师般得意。 「反正,这不是在沙发上弄的。」嗯,山下是在阳台上咬人的,斗真想。「松本润,你还赖在这里可以吗?再过半小时,下午开庭时间都要到了。」 「啧。」松本润侧过手腕看了看表。「都怪你的证词太j采,还好我们的案子排在第三个,应该还赶得上。不过,等一下要出去还得先换证,麻烦死了。」 「换证。」生田斗真低著头,呆呆复述著。 「嗯,你们中心里的工作人员才有核发停车证吧?我们进来得拿证件换……」松本润站在门边,往公文包夹层里索著临时停车证。 「润,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生田斗真j神奕奕地站起来,用力搂了下松本润的肩。 「别见外。就算你没这样做,我也不会随便泄漏你们两个搞上的事。」松本润伸食指挡在唇间示意完,随即开门离去。 生田斗真拿著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後才迟迟回过神来。「──我并没有跟他搞上!」 『……谁?你说你没有跟谁搞上?』电话另一端,山下立刻敏锐地反问。 「松本润……不是,我刚刚是在跟润说话。」斗真气鼓鼓地说。 『松本学长现在又在你那?』山下的声音冷冷的。 「刚刚走了。啊,这不是重点。」生田斗真恢复了平稳的语气,「华生,你知不知道渡边雪子的那张停车证,是什麽地方的停车证?」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7 17 「h综合医院?我正好有同学在那。」 得知渡边雪子停车证的发证机构後五个小时,山下智久依约开著斗真的车来接他。 「东京警视厅今年很缺预算吗?他们怎麽没派其他车给你开?」生田名侦探(自称)打开车门坐进去,似乎对於不能搭警车出勤感到有点遗憾。 「还不都是因为你。」山下拿出那台gps,看看前面实在没地方可放,只好递给斗真。「这次他们说,没事停辆警车在你家楼下,等於摆明了跟凶手说『嘿,我们这里有警察在』,会让他心生警惕。所以只给我一辆普通的车,还没你这部好开。」 「早知道就在他们拖走那辆警车之前,先把车上那个警示灯偷出来。你们出紧急勤务前会贴在车顶然後打开对吧?我一直想做做看那个动作。」斗真比画著单手伸出车窗装上警示灯的样子。 原来生田侦探喜欢的是那玩意。山下带著笑看了他一眼,「还好,我事前已经把维金斯拿下来收好,不然,就算装上警示灯,凭你的认路能力,我们那儿都去不成,大侦探。」 「哼,这次我们要去的地点在都内!那里已经超出我的管辖范围了。」 「那上次的陈尸现场是怎麽回事?原来横滨不是在神奈川县境内?」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管辖范围当然是──london city。」 虽然知道斗真有同学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但山下没想到,这位同学可是副院长──他们两个人被带到贵宾室里。「两位请稍坐一下,我去通知副院长。」那位秘书说完便离开。 「哇,医生真好,当警察通常没有这麽好的待遇。我还不知道医院里有贵宾室。」山下智久端起面前那杯茶,喝了一大口。 「那当然,你们一出现通常不会有好消息。」看他如此牛饮,斗真微微皱了眉。 「那我等等就装作你的助手好了,免得被赶出去。」山下翻了翻桌上的糖果盅,从中挑出一颗巧克力。 「你本来就是我的助手──不过依我看,你等一下还是得表明身分……」话没说完,贵宾室的门打开,一个身著白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斗真,好久不见!」 山下智久坐在沙发上没动,盯著来人搂住生田斗真。看来,全天下都喊这家伙『斗真』是吧? 「长纯,你应该是我们班上第一个当上副院长的吧?」 「那还不是靠我爸是院长,我爷爷是理事长。咦,你这是在讽刺我吗。」长谷川放开手,这才看见山下。 「我是警察,代表东京警视厅的特别搜查本部来问案。」山下掏出警察手册,很快地说。 「这个……如果随便向外人透露病历资料,恐怕会违反医事法吧。」长谷川纯听完他们的来意,语带保留地答覆。 「我们不需要看病历资料,」斗真纠正他,「只是想知道,渡边雪子生前是不是来你们医院长期看诊,或者她是不是有家人在这里住院。」那张停车证并非临时停车证,而是记名的年度停车证,需要缴交年费。若非医院工作人员,就只有相关厂商和经常出入医院的人会申请。可是渡边雪子婚後一直是专职主妇。 「其实要申请搜索令再过来调阅病历也可以,」山下在一旁帮腔。「只是麻烦了点,对医院、对我们都是。要是外头候诊的病人看见这里来了一大堆警察,说不定还会以为你们出了什麽医疗疏失……」 「好了,我明白了。如果只是要查就诊纪录的话──」长谷川打断了山下的软x恐吓。 「就诊纪录就够了,谢谢。噢,顺便查一下她的亲人,包括那两个孩子。渡边太太的娘家旧姓是?」斗真看向山下。 「细井。她入籍前的本名叫细井雪子。」 「那请再帮我们查看看,是不是有姓细井的人,三年前曾经在这里住院,或是经常来看诊。」 长谷川纯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贵宾室。 「你扮黑脸的技巧挺高妙的,华生。」 「哼哼,这可是我的本行。」山下继续往糖果盅里搜寻巧克力。「不过有点奇怪呢,虽然说都是在东京都内,可是这里跟渡边家有一大段距离,如果是经常要看病的话,好像远了点。」 「医院这种场所跟超市又不一样,大家不见得会选离家最近的。也许她在这里有信任的医师,或者说,她不想让邻居知道自己需要长期就医……反正有很多种可能。而且,这边的神经科和x腔内科都满有名的。」 山下点点头。「斗真。」 「嗯?」 「没事,只是想叫一下。」 结果,长谷川纯并没有带来他们预期的资料。渡边雪子本人和家属都不曾在h综合医院里就诊。 「这太奇怪了……」生田斗真两手c在风衣口袋里,走出医院大门。秋意渐浓,晚上实在有点冷了。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山下回头看一眼候诊大厅的挂钟。「不如,我们直接去问渡边雪子的家属好了。搞清楚她为什麽会有这里的停车证。」 「渡边雪子的家属?」斗真快步走向自己的车门边。「你是说,渡边健治。」 「嗯。」山下点头。「不过,这一趟得要有被拒绝会见的心理准备。」 刚匿名登上杂志,声明本案受害人曾经卖春的可疑法医,和无能的东京警视厅警员啊。生田斗真想,在渡边健治眼里,这两个人绝对是世界第一的糟糕组合了。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8 18 「渡边健治还住在原来那个地方吗?」斗真想起,渡边先生正是这宗杀人案的发现者,是他当天凌晨回家後打电话报警的。亲眼目睹妻女惨死的画面,对於幸存的家属来说,一定是非常痛苦而残酷的事;更何况,那样的场面是出现在他们的家里。 「当然是搬走了……继续住在那,换做谁都是折磨吧?」山下翻出案件资料,正在查渡边健治的详细住址。 「渡边先生是做什麽行业的?」 「贸易公司社长。今年才39岁,底下有四十几个员工,也算是小有成就吧。」山下把查出来的地址输入在『维金斯』上,萤幕很快绘出一条路线指示。「谁想得到会发生这种事呢?噢,不过,在我们的档案里,他一直被列为重要嫌疑人,要不是当天他的不在场证据实在很明确……」 「重要嫌疑人?!为什麽,他和雪子的感情有问题吗?」斗真惊讶地问,「就算这样,也没必要连自己的小孩都杀死吧。」 「跟他们夫妻的感情状况无关。只是因为,」山下停顿了一下,「g据经验,这种谋杀案查到最後,经常会发现凶手就是被害者的枕边人。」 「但他有不在场证明……」 「嗯,连客户和妈妈桑,一共有八个人指证他案发时正在银座的俱乐部里喝酒应酬。除非渡边健治有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双胞胎,要不然,这个不在场证明算是牢不可破了,福尔摩斯先生。」 出乎意料,渡边健治在对讲机那头听完他们的身分,还是开了门。 「两位请进……」 渡边先生的样子也跟斗真预想的刚毅形象完全不同。他身材微胖,有一张很具亲和力的脸,比起中型公司的社长,看起来更像是个饭店里的掌勺大厨。 「很抱歉,现在家里没什麽好招待的。两位喝点麦茶可以吗?」渡边健治走进餐厅里张罗饮料。 「噢,真的不用麻烦了,渡边先生。这麽晚了,我们冒昧来打扰,只是想问一件事。」斗真开口推辞。山下环顾著这个位在高层大厦里的单位住宅,看样子并不像是有新的女主人。 渡边神色黯然地走回客厅。「是关於雪子的事吗?」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前也陆续有几位警员来问过。我确实没有隐瞒什麽,是真的对她婚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也不相信,她可能做过那种事……如果你们认识雪子的话,就会知道,她是什麽样的人。」 两人也随著渡边健治的话沉默了几秒。 「那个,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那件证物──关於雪子夫人那张停车证的问题。」斗真先开口。 渡边抬起方才垂下的头,看著他,「雪子的停车证?」 「嗯,这张h综合医院的停车证。」山下从公文封里拿出证物的放大照片,一共两张,是那张停车证的正反两面。 「……我记得,那天警察在玄关柜子上发现的。」渡边看著照片回想。「後来说是在上面采到有问题的指纹。」 「渡边先生,不晓得你知不知道雪子夫人为什麽会有这张停车证,她常常去这间医院吗?」斗真问。 渡边健治仍然盯著那两张照片。「不,我不知道。老实说,那天看到这张证件,我才第一次听说这家医院。」 「那,再请问,当时雪子有什麽亲友生了病,或者她有没有提过去探病什麽的?」 渡边摇了摇头。「我工作一直很忙,不太会过问她白天都做了什麽……但是,雪子她除了接送女儿、购物那些惯例的行程,如果另外去了哪里,一向会主动跟我说的。我没印象她那时候去探过谁的病……如果是在这之前的话,前一年我们倒是去探望过她生病的姑姑,可是那家医院在静冈那边。」 山下和斗真看了对方一眼。 「非常谢谢你,渡边先生。这时候来打扰真的很不好意思。如果之後有想到一些别的相关的事,请你随时跟我们连络。」山下站起来,向渡边健治鞠躬。 「不客气……真希望我还能记得什麽别的。……现在,我能为雪子她们做的,就只有这麽多了。」他将两人送到门口,逐一握手道别。那双手温暖而有力。 离开渡边家,山下智久和生田斗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说话。 「他看起来是个好人。」车子接近都县交界时,斗真忽然说。 「嗯。」 「而且他还爱著雪子。你看到了吗?电视前面还摆著全家福和结婚照。」 「嗯。」山下瞥了斗真一眼。斗真转头看著窗外。 「你们居然还怀疑过他是凶手!」 「对不起!敝人谨代表东京警视厅向您致歉,法医先生。」山下假装没注意到生田名侦探眼中的泪光,将车子开下交流道。 ☆、[山斗] 恶魔的游戏 19 大家看到後半的时候,请不要揍我(奔) 19 回到法医家所在的公寓。在电梯里,生田斗真往身上风衣口袋里找钥匙。「奇怪,我明明记得早上是放在右边口袋里的……怎麽会在这一边……」 山下也跟著掏起自己口袋来。「嗯,我两边口袋里都有!」 「什麽啊?」斗真拿著钥匙走出电梯。 「巧克力。」山下拆开糖果纸,把那颗酒心巧克力衔进嘴里。 「喂,人家那边的糖果是给客人等待的时候吃的。」斗真打开门,无奈地看著那个偷糖果的窃贼。「你啊,像个小孩子似的……」 「那让我来做点大人才会做的事。」门在身後关上,山下含糊地说。斗真正准备开灯,却被猛地按住,推在墙边。 巧克力在吻里融化,舌间交缠著柑橘甜酒的味道,可可脂的苦涩香气随之在口腔中扩散。不管是味觉还是触感,确实都是大人风格的。 「嗯……」斗真被吻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只能自鼻腔发出无意义的破碎音节。一只手探进风衣里,不安分地拆解起衬衫上的钮扣。感觉巧克力和酒的味道逐渐淡去,山下仍然贪恋地吸吮著他的唇面舌尖。 终於松开嘴唇的时候,灯依然没亮,斗真的脑子里好像全是嗡嗡乱响的杂音,只能辨识出一句:「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共犯了──」风衣随即落在地上,吻跟著落在他裸露的肩膀上。 这次的吻里长著小小的牙齿,顺著肩线爬上颈间,在喉结上轻轻咬著的时候,斗真的手指探进山下的发丝里。并没有收到抗拒的意思,反而使他微微僵硬了一下。 然後是第一次富含回应的长吻。 「不要在这里……」山下的手在长裤底下停住。那麽,换个地方就可以了是吗?他当然没有傻到问出口,只是立刻动手把如此低语的人拉进卧室里。 「这是什麽?」斗真被压在床上,一边逐个打开身上那人的衣扣,一边问。 「嗯,不要乱动。」山下撑起身体,把腰带上的配枪和手铐解下来放在床头,顺便把背心连著衬衫一起脱掉。 「好危险……」斗真正转头看床头柜上的警用配备,立刻被落在腰际的触感分散了注意力。湿润的吻沿著j致的腰线往下,停在裤头那枚已经打开的铜扣前。 「你这里有没有……那个……」山下贴上来,在他的耳边问。 「床头柜那个抽屉里面……」斗真想也没想地说。可一说完他就後悔了。 他看著山下探出手打开那抽屉,然後动作在视线搜寻内容物之际,完全冻住了。 没有关上抽屉,山下智久把撑在斗真旁边的那只手收了回去,坐在床沿,低著头发出无声的笑。 从背後看起来大概也像是在抽泣。可是斗真从侧面看得很清楚,他是在笑。 「那个是──」斗真想解释。 「前女友的东西是吧,相当一目了然啊。」山下站起来,用膝盖将拉开的抽屉顶回去。把枪套和手铐装回腰带上,最後捡起床畔的上衣。「难怪你对晚上的事那麽感同身受……」 斗真躺在床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是不知道能说什麽。 「我出门一下。」山下走出房门,没有打开客厅的灯,没有回头。 斗真听见大门扣上的声音。他抓起刚刚两人缠绵间被蹬到床边的被子,往上拉,直到完全盖住自己。 星期二早晨,斗真发现餐桌上留著一份和式早餐的时候很吃惊。他以为山下回去了,因为几乎整夜没睡,却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不过看样子现在又走了。 虽然没什麽胃口,还是吃了早餐。斗真出门时,除了平常上班的配备。还抱著一个小纸箱。 「早安,生田先生。」下了楼,管理员向斗真问好。 「早……」有点想问「那个警察先生什麽时候走的」,可又问不出口。斗真有气无力地回应。 「那是?」管理员有点疑惧地看著他手上的箱子。大概是法医抱著装有不明物体的纸箱总会让人疑虑。 「可燃x垃圾。我要拿去後面丢焚化炉……」斗真走向後门。 前女友的相片和那些无聊的卡片信物啊。他在社区焚化炉前面放下箱子,站起来轻轻踢了它一脚。果然早该处理掉的,这种东西留著就是会惹麻烦。 打开钢铸的炉门,斗真最後只看了眼箱子上层那还剩下半盒的保险套,毫不犹豫地把箱子推进去。 炉子上头标著每天焚化时间:下午四点。 下午四点啊,真希望昨天的那份尴尬也可以放进去,在那时候连同垃圾一起焚化掉。生田斗真想。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0 20 接下来好几天,对生田法医来说,山下警部跟人间蒸发了没两样。 除了每天早上都有份早餐在餐桌上等著他。 刚开始只是感到压倒x的尴尬,还有点庆幸他主动避开自己;过了两天,斗真才扎扎实实地感到寂寞。其实认真算起来,自己被这个入侵者打扰的生活也没有几天,可是陡然回到往常一个人的日子,却一点也不习惯。何况,山下智久在这里还代表一份安全感。 虽然斗真知道,楼下还有两个警察在执勤。 等不到电话,生田斗真踟蹰许久,终於试著拨打手机通讯录上那个被命名为「约翰·华生」的号码。先假装要问他案件调查进度的事好了。但电话好不容易接通时,话筒里传来的却是增田贵久充满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山下前辈他现在不在位置上,请问法医先生有什麽事要我转告他吗?』 没什麽事,斗真讷讷地说。总不能请增田告诉他,自己已经把前女友留下的东西都处理掉了吧。 星期四晚上,他早早上了床,把闹钟设在四点半。这样总可以了吧,看我明早当场逮到你!斗真带著笑意入睡。 凌晨四点半,山下果然站在厨房炉子前面。斗真打开房门,看他没有回头招呼的意思,清了清喉咙,「……我把那些东西丢掉了……那天的事,很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山下看著手里的煎蛋用平底锅,仍然没有回头。「我忘了你是交女朋友的人。」 斗真又想不出话可接了。他慢慢走到客厅中央,「……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直男把送上门的男人当正餐之间的小点心,这种事我也不是没听说过……」山下把煎蛋卷移到盘子上,这次失败了,蛋卷软摊摊地没有应有的膨松度。 小点心?这麽富有嚼劲、高热量又难消化的东西能拿来当小点心吗?那我口味还真重。生田斗真正想反驳,就看见山下把那碟黄色的不知什麽玩意儿放到餐桌上。「饭你自己用微波炉热吧。明天星期六,早餐请自理。我马上就回去了。」 斗真趴在沙发椅背上,看著他关上大门。 一个浑身肌r的男人,谁知道比女孩子还要难哄……不对。斗真忽然想起来,刚刚忘了跟他说那句在前女友身上屡试不爽的话。 「──我喜欢你。」斗真趴在沙发边低声对著空气说。「……混帐,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自己获致意料之外的结论,他突然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乾了,整个人挂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山下智久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回事。斗真好不容易主动跟自己说话,而且是还满动听的话,结果自己语无伦次之下,回他的是什麽?小点心? 就算心里是这麽想的,也不应该这时候说出来。他轻轻用额头叩著电梯墙板,车祸的伤口已经愈合不会痛了,可是好像还有哪里痛,闷闷的。 越过打著盹的管理员柜台,走出大门,山下向值班中的两名巡查打招呼。「辛苦了。我今天晚上大概不会过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 「喂,山下他刚刚不是还在办公室吗?」锦户亮敲敲增田贵久的桌面,「怎麽一转眼又不见了?」 增田抬起头,「这几天老是这样。你有东西要给他?」 「中岛明证件夹里的证件清单──老大他一早就要我送来的。」锦户扬一扬手里的文件。 「先放他桌上好了。大概又去健身房了吧,我看没那麽快回来……」 「去健身房,你们说山下前辈?」手越佑也正好从增田背後经过,「我刚才去送搜索申请书的时候,在电梯里碰到他,他是去s击练习场。」 「靠,他现在这时候跑去练枪?!」锦户亮提高了音量。「进入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各位同志。这家伙成天泡健身房还算正常,没事去s击场就太恐怖了,他心情一定很差──奇怪,前几天不是还得意得很……噢,那个翘屁屁法医这麽快就把他甩了?」到了最後一个问句,他才稍微压低声音。 「感觉不像。」增田贵久跟著压低声量,「昨天法医先生还打了两次电话来,是他不接。」 「他不接生田斗真电话?!」锦户亮搔搔头,想不通。「我看山下这次车祸的後遗症不单纯,他是脑子故障了吧?」 在顶楼的s击练习场,山下智久戴著护目镜和耳罩,手上那把德制sigsauer p230九厘米手枪上的准星瞄准了靶面。 前两发打得有点偏,不过後五发总算恢复正常水准,正中靶心。这成绩比早上的煎蛋卷要好看多了,他松口气。 坐下来清理枪膛时,他才发现後面有个人一直看著,是特殊犯罪搜查班的吉田系长。「系长好。」 吉田警视看看他,「准度不错。要不要考虑下次我们有狙击任务的时候来支援一下?」 「系长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们那里哪个不是s击高材生。」山下摘下护目镜,回头直视著吉田警视,「而且,长官,我近视。」 21-30 【山斗同人BL】恶魔的游戏 作者:Ryoko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1 本回我还是直接逃走好了。 21 本来以为上个星期五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这一次的感觉更加低落。生田斗真傍晚依照往例,带著dvd和pizza回家,却发觉食物和影片都很不来劲,就算给加上了double cheese也味同嚼蜡。他关掉电视,没多久又觉得家里安静得令人恐慌,只好打开音响,放起心爱的重摇滚cd。 斗真极力抑制自己每隔五分钟就要查看手机的冲动,在这些徵候演变成强迫症之前,还是先洗个澡好了,他心想。但洗澡前又忍不住走到阳台往下张望。 没有看见他期待中的身影。 浴室很乾净,太乾净了。恐怕连鉴识课的员警到场,也找不出一丁点另一个人曾经使用过的痕迹。生田斗真突然很後悔自己宣布过那些严格的生活公约。 洗完澡,带著渡边一家案的卷宗回卧室研究。但怎麽读,字里行间都让斗真想起去渡边健治家造访的事,他在那里说的每一句话,他在车上向自己投来的眼神,他口袋里装著的巧克力……g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看著看著,眼睛倒先累了,视线逐渐模糊。在陷入梦乡之前,斗真还看了一次手机,翻出那个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去。 直到夜深,生田斗真被大门开启的些微声响打断了睡眠,心跳莫名加速。 「──山下?」听见房门被转开时,他低声呼唤著。 没有得到回答,感觉轻微的脚步声走近。斗真想按开床边的阅读灯,却发现灯不知何时坏了。 「你先帮我把大灯打开……」一只手缓慢地上他的下巴,轻柔地抚过脸颊。感觉很奇怪,这次没有先前山下触自己带来的那种兴奋,反而令人有点紧张。他身上的气息总是温暖而好闻的,但这次却少了那股说不上来的馀香,很乾净,简直带著实验室里的消毒水味。 电光石火间,斗真明白过来,房间里这个人不是他。 山下智久的手机在半夜响起。 「妈的。好不容易轮到我回家睡个觉……」他暴躁地推开棉被,心想大概是本部有什麽紧急状况。但捡起和室桌上的手机,却看见是生田斗真的来电。 为早上的那番话懊悔了一天,提不起勇气打给他,没想到他却先打来了。山下迅速地接起手机,却听见电话那端沉默著。 正想开口问这是怎样,山下听见话筒里有呼吸声。 两道呼吸声。 山下把通话音量调到最大,想搞清楚那边的状况时,终於听见有人说话。 『生田老师,我一直喜欢你,好喜欢……』通话随之被切断了。 「混蛋!」山下一边匆忙穿上衣服,一边打电话给神奈川县警。『你好,这里是神奈川县警察总局,请直拨分机号码,或……』 「混蛋!」他抓了车钥匙就冲下楼,改拨搜查本部的值班电话。『呃,你好,东京警视厅──』 「妈的,给我叫醒生田斗真他家楼下那两个白痴!」山下打断加藤成亮还带著睡意的问候语。 『怎麽了?』加藤警部补也被吓醒了。 「出事了,有人闯进去──你快打电话,也叫他们局里派人过去支援!我现在正要赶过去。」山下阖上手机,发现自己拿钥匙发动车辆的左手正在发抖。 现在不能哭,不需要哭,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他一路上这样告诉自己,不断踩油门加速,却觉得这条路前所未有的长。 山下智久赶到现场的时候,藤泽阳一现行犯已经被带回县警局应讯了。 公寓内外又再次挤满了警察,但他一进门,就只看得到裹著毛毯坐在沙发上的生田斗真。 「他大概是越过後面围墙进来的,所以我们没看到……这里的电源开关被切断了……」好像有谁在向他解释,可是山下并没有听进任何一个字。他推开身前的阻碍物走过去。 斗真苍白著脸,抬起头望著山下,没有说话。旁边的警员拿了份笔录请他签字。他低头读了笔录,只觉得那些手写字都在晃动,就像四周的声音都像隔了层看不见的墙壁。 他看见山下在自己旁边蹲下来,「我没事。」虽然斗真握著笔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们很快就上来了,楼下的那两位……」 山下依然凝视著他,那双眼睛里什麽都没有。 斗真勉强读完笔录,在下方签了名。他抬起头看看周围,感觉四周无比陌生且嘈杂。 「很抱歉,我们的证据采样程序还没有结束,所以这里……」一名县警开口。 斗真点点头表示了解。「反正,我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可是,他还能去哪里? 「斗真──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山下提议的声音很低,带著彷佛被泪水洗涤过的轻微沙哑。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2 22 「你要不要坐後座,路上可以稍微躺一下……」山下智久打开後车箱,把从生田斗真卧室里拿出来的案件相关资料和一小袋衣物放进去,再用力关上车箱盖。 斗真摇摇头,让山下打开车门。 「我家不怎麽大,也没有你住的地方舒服。」隔了好一段时间,山下才开口。 「……那个无所谓。」 山下握著方向盘,将近凌晨,路上的车不多。他用馀光看著身边的人,觉得那副本就纤细的身形好像显得更单薄了一点,如果不继续看著他,说不定会突然就从眼前消失。 「对不起。」山下说。 斗真又轻轻摇了摇头。「还好你接了电话。要不然……」话停在半空中,没有说完。 山下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觉得没有一句能够说出口。「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次。 後半段路程,谁也没有说话。 左手上挂著很轻的行李,山下打开套房的门,让斗真先进去。 「一个多星期没回来,直到昨天,所以,有点乱……」 其实也不怎麽乱,就是东西很多,摆在有限的空间里,看起来有些拥挤。山下随手收拾著散落在桌面四周的文件和啤酒空罐,斗真的眼光停在被压在最底下那份报纸,标题上正是中岛明遗体发现的触目消息。 「嗯,那天,是最後一次在家里看了报纸才出门。」山下看看那张上个星期的旧报。其实也没能好好读完,底下的版面还折叠得很整齐。他走到床边,把两个小时前堆在床脚的棉被拉好。「你睡一下吧,天还没亮。」 「我想先洗个澡。」斗真依然站在房间中央。 「啊,浴室在里面。」山下指著房间後端,「你的衣服在这里。」他将那袋衣物递过去。 斗真在莲蓬头下冲了很久的热水,觉得把身上那些被侵入者触碰过的残馀感洗乾净了,才穿上衣服。 打开浴室门的时候,看见山下坐在桌边,读那份渡边一家案的卷宗。 「你先躺一下,要不要喝点什麽?我出去买。」山下听见他出来,便问。 「现在不用。」斗真在床边坐下来。 「那我把灯关掉吧──」山下把手边的资料夹阖上,站起来。 「开著就好。」斗真刚躺进被窝里,又伸出手阻止他关灯。他暂时不想待在黑暗的环境里。 山下又坐回和室桌前的坐垫上,难得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反而让斗真微笑起来。「你过来一点,陪我说说话。」 「嗯。」山下把另一张椅垫挪到床畔,背对著床上侧躺的人,靠床头坐下。又沉默了一会儿,「要说什麽?」他问。 「随便,」斗真看看对面墙边书架上那一排排的书,大部分是法律教科书,还有一些推理小说。「就说你为什麽会去当警察好了。」 「啊,我最怕被别人问这个了。」山下略略侧过头看斗真,「可以换个题目吗?」 「那你自己想话题。」斗真毫不留情地说。 「好啦……积极一点的答案是,我这种行动派的人嘛,还是比较适合当第一线的执法人员。」山下轻轻搔著耳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所以,还有消极的答案?」 「消极的,就是──不是我自豪,我有预感自己绝对考不上司法考试。」他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 「笨蛋。」斗真轻轻地在他脑後敲了一记。 「对啊,就因为是笨蛋──」山下伸手想自己头上被攻击的部位,却被偷袭者的手抓住了,他顺势转过身去,面对著床。 斗真握著他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塞进被子底下。「可是我就喜欢笨蛋。」话一说完,斗真就缩起身子,把脸也藏进被子里。 山下看著自己棉被下隆起的人形发呆。「啊?」 「睡前我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想要打电话给你,跟你说,我喜欢你──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一按拨出键,就打了你的电话──」隔著棉被发出的声音,有点钝钝的,可是一字一句都被听得很清楚。山下紧紧反握著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好像怕他溜走。 然後,没有谁先说话,谁都舍不得打破这世界上最甜美的静默。 就在斗真快要呼吸不到新鲜氧气的时候,他头上的被子被掀开来。 门边那扇窗子正透出澄净的微蓝,宣告黑夜终结,天就要亮了,东京还没有醒来。在都会边缘的某条狭小巷弄里,一个吻正在发生。 那是无比温柔的,宛如受洗仪式般美好纯净的吻。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3 23 中午,当手机再度响起的时候,原本趴在桌上睡著了的山下智久很快跳起来,自墙边挂著的外套口袋里捞出电话,走到门外接听。 虽然他极力避免吵醒床上的人,不过,毕竟不是在清醒状态下行动,动作还是不够迅速。他掩上门的时候,生田斗真也醒来了。 十分钟後,山下回到房间,看见斗真坐在自己方才趴睡的位置上,在读那份上星期的旧报纸。 他抿了抿唇,犹豫该怎麽开口。斗真抬起眼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本部还是县警打来的?发现了什麽吗?」 「……藤泽阳一的指纹和留在那些证件上的不一样;」山下把手机放在桌上,在对面的铺垫上坐下。「而且,他说,寄中岛明驾照给你的,不是他。」 「那冒充是我,给斋藤均放话的人──」 「那个部分他坦承不讳;还有,在你家电话上装监听器、剪掉警车上的煞车线,藤泽也都承认是他干的。」山下看著斗真,「县警在他身上起出了弹簧刀和一份你家的新钥匙副本,可能是在研究中心偷到手,趁空档拿出去复制的──」 「星期一。」斗真回想起那天的事,「我不是说过,早上把钥匙放在风衣右口袋,结果回家时却在左边口袋,他应该就是那天上午偷偷拿走的吧。他下午还来过我研究室两次,这很正常,我也没有全程盯著他看。」山下听见他提起口袋和钥匙的事时,轻轻微笑了;但很快就恢复严肃状态。 「他闯进你家的时候,没有戴手套……」山下的视线移向桌旁的文件。「这部份的细节也不符合我们追踪的嫌犯侧写。」 「那些枪杀案,大概不是藤泽干的。」斗真沉重地下了结论。 山下看著他,点点头。「他不像是那种暴力犯类型。」他回想著那天早晨,和自己在斗真的研究室外遇见的那名削瘦畏缩青年。 「看来我们的case还没结案,华生。」安静了片刻,再度登场的生田名侦探开口,「也是时候该去补充燃料了──」 「……你想吃午饭了,可以直说。大侦探。」山下站起来,从墙边的挂衣架上取下领带衬衫。「等等吃完饭,我们还得先跑趟研究中心。」 「为什麽?」正走向浴室的生田斗真回过头问。 「神奈川检察署,有检察官要主动侦查藤泽阳一入侵案。他们说要请你到场接受询问。」 「──哪一位检察官?」斗真含著牙刷,模糊地问。其实心里已经约略猜到答案。 「樱井检察官……」山下忽然停住。「樱井?是神奈川地检署那个起诉案件胜诉率百分之九十八的,樱井翔?」 「是吧,虽然我不清楚他的胜诉纪录,但除了松本润他老板,我想不出他们那里还有哪位姓樱井的检座。」 午後二时许,到达神奈川县法医研究中心的时候,樱井检察官和松本事务官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他们了。 「午安。」樱井翔从马蹄形会议桌的中央位置站起来,「以前没有在周末的时候来过这里,今天很安静。」坐在他旁边的松本润打开笔记型电脑,准备做询问记录。 「真没想到会以当事人的身分,跟你们在法庭以外的地方见面啊。」生田斗真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 「请问这位是……」樱井检察官看向站在斗真身边的山下。 「东京警视厅,连续枪击杀人案搜查本部成员。」山下拿出证件。「──需要单独询问吗?我可以出去走走。」他低头看著斗真问。 「你留在这里没关系。」斗真拉开身边的椅子,看著他坐下来。「樱井检察官对这个没有异议吧?」 松本润从萤幕前抬起头来,迅速扫了他们一眼。 「只要当事人同意就没有问题。」樱井翔也回到座位上。「我们早上已经在警局里讯问过藤泽阳一嫌疑犯,关於侵入住宅、妨害秘密、妨害姓名权和损害名誉,以及伤害罪──蓄意破坏警用车辆,导致山下警部受伤的部份──他都承认了。」 「伤害罪?」山下低声咕哝著。「那是杀人未遂吧?而且,明明还有毁损公物。」 「笨蛋──」斗真压低声音斥责他。 「咳、咳!」自他们进门後,一直保持沉默的松本润,突然响亮地清了清喉咙。 「──毁损罪的部分和伤害罪构成想像竞合。」樱井翔微笑,「不过,是我刚刚忘了提;没错,藤泽疑犯还涉嫌毁损公物。但是,除了这些,他并不承认做过其他警方怀疑的行为,包括邮寄中岛明的驾照给你。警员到他家里搜索,发现了监听设备和一支预缴费用的手机,经查就是周刊揭秘接获侦查消息的号码;不过并没有发现其他物证。」 「那把枪……」山下说。这次斗真没有阻止他c话。 樱井检察官点点头。「目前我们还在调阅他的通联记录。所以,还不能排除他和其他人有犯意联络的可能。也许这次侵入事件与连续杀人案有关,但也可能是两起独立犯罪。」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著斗真。「生田法医,今天来找你询问,主要是想厘清:藤泽疑犯侵入你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除了松本检事官敲著键盘的声音。 山下动了动嘴唇,身体靠向桌面,但只是看了眼身边的人,没有说话。 「夜里,他闯进来以後……他说他……喜欢我……」生田斗真动也没动,眼睛盯著自己在桌上交握的双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4 (微慎) 24 「初步看来,你提供的证词,基本上和藤泽阳一的供词相符。这麽说,我们面对的犯人比较接近变态跟踪狂,而不是连续杀人犯。」询问结束,樱井检察官下了个暂时x的结论,语气中有点遗憾的样子。 松本润盖上笔记型电脑的萤幕,正在收拾摊在桌上的案件资料。 「谢谢你的合作,生田法医。目前藤泽疑犯已经收押;」樱井翔站起来,分别和两人握手。「也谢谢警部,你和你的同仁都辛苦了。」 「什麽嘛,」目送两人离开,山下噘起嘴说:「我怎麽觉得他好像有点失望,觉得半夜进你家的不是持枪杀人魔很可惜似的……」 生田斗真依旧低著头。「这次没能办到大案子,是有点可惜吧。」 山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看看身旁的人,「那我们,回去了,嗯?」 「我想去研究室拿些东西。」 回到暌违半日的研究室,生田斗真在办公桌前坐下,拉开抽屉,逐一翻找要带走的纸本资料。山下智久在一旁靠墙站著。 「没事了。」山下看了看,走到桌子对面,伸手点了下斗真的眉心。「看看你的表情,好像我是拿了搜索票来跟你要什麽涉案文件。」 斗真拍开他的手,转动椅子,面向座位旁的那道墙。「我刚刚……没有说实话。」 「啊?」山下单手按在那张桌上。「什麽意思?」 「我隐瞒了一些细节没有说。昨天夜里……我并不是在他靠近的时候才醒来的,他开大门的时候我就醒了。我还听见他打开房门……」 「刚才为什麽不说──」 「我那时候一点警觉心都没有。」斗真没有理会山下的问句,只背著他往下说。「我……还以为来的是你……」 山下没有接话,只是走到斗真身後,把他的座椅转向自己。 「你应该要隐瞒得更久一点,」越过他的肩,山下把双手撑在椅背上。「至少,等回去以後再说。我本来不打算在这里解决这件事的──」双膝分开,他在那张椅子上跨跪著,居高临下地看著斗真。 「你刚刚说,他了你哪里──这里吗?」山下问,手指温柔地著斗真的左耳垂。 「嗯。」 得到当事人肯定答覆的同时,山下低过头,捧著他的脸,轻轻啃过左耳耳廓,舔上耳垂。 「还有哪里?嗯,这里。」鼻尖带著温润的气息,和吻一起延伸到脸颊上,缓慢而温柔。「那,这里呢?」 说完,唇贴住唇,斗真没有摇头。 嘴唇离开。「他亲你?」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只是,闭著嘴巴那种……」话说到一半,上唇就又被咬住,舌尖像仔细擦拭那样,在唇边徘徊逗留。许久,才撬开牙关,侵入口腔。 「你都,这样盘问受害者的?」深吻过後,接受盘问的人抓住空隙开口。 「只限於特殊的受害人。」山下警部按住那张还想追问的唇,「你是第一个。」 手指轻轻摩娑,斗真可以感觉到指纹的起伏。但很快,他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了;吻顺著颈侧弧线往下走,正舔舐著锁骨内凹处。「……到这里。还有吗?」 x前的扣子被解开,斗真仰起脸,看著山下。 「可恶……」衬衫敞开,吻随著愤怒的语气向下探,动作却始终那麽温柔。 原本放在脸侧的手收走了。斗真回过神来。 「他没有碰……那里……」裤头被打开,山下的手潜进衣料底层。 「但是,我想碰。」山下智久离开那张椅子,在他身前蹲下来,顺手拉下长裤上的拉鍊。 「门没锁,会有人──」敏感地带被抚弄的感觉,隐没了句子的下半段。一个吻顺势封住斗真的唇。 「今天星期六。这里面没有人在,你还记得吗?」山下又俯下身去,轻轻咬著他x前衣服边缘下的突起,另一只手也没闲著,滑过因快感而伸直的腰线,把最後那层柔软的布料往下拉。 斗真深吸了口气,仍然觉得缺氧。「我们回家去,再继续──」他伸出右手放在山下的脸侧,想阻止x前的攻势。 「来不及了。」山下在那只手腕上咬了一口,「我从刚刚在会议室就拼命忍住;谁叫你急著在这里引诱我?」 「我没有……」轻微的痛让神志瞬间清明,斗真看著手腕上浅浅的齿印,分辩著。 「你明明就有。」这是山下丢给他的最後一句话,说得很清楚而有力,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十分钟内,自己将不再有空说话。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5 25 「斗真,你洗了好久──」法医研究中心的解剖室隔壁,设有工作後使用的淋浴间。山下智久的手在门上轻轻打著节拍。 「……刚刚就警告过你,不准s在里面!」门里的声音混著水声,听起来不是很愉快。 「谁叫你声音那麽好听,我听了忍不住就……」在门外说话的人倒是相当开心。 「不要说了,你这个变态。」 「你赶快出来,太阳都要下山了。」隔壁可是解剖室呢。 「我偏偏要慢─慢─洗──」吓死你。 电话声突然响起。 「喂?」山下接起手机。「加藤?」他往门外走,脚步却又在门口停住了。「──什麽,又有一个……你说这次地点在哪里?好,我大概要半小时後才会到。」 门内的水声也安静下来。 「呐,你不能继续慢慢洗了。」 「我好了。」取而代之的是穿上衣服的细微声响。「──第七个受害者?」 「这次还是在都内。」山下的声音比之前沉重许多。「二十五岁左右的女x,身分还不清楚。」 橘加奈美,二十七岁,琦玉县人,在东京独居,目前是在银行信用卡部门上班的派遣人员。 当山下和斗真抵达位在墨田区的遗体发现地点时,被害人的资料已经查明了──g据死者手提包里的工作证。 周围挤满记者和闻风而来的群众,警方不得不拉起封锁线。 「还是要通知橘小姐的家属来指认;不过,我看这就是她没错。」锦户亮拿著装进证物袋的证件,比对著。 「啊……要打这种电话最讨厌了。」增田看著手上那张橘加奈美的老家电话,拿著手机,迟迟无法拨出。 陈尸现场已经有东京都的当值法医到场,生田斗真只是站在尸体发现处的堤防上方,隔了段距离看著底下忙碌的人员。 「从上面经过的话,那个角落被抽水站挡住了,刚好是视线的死角。」山下也沿著那条环堤自行车道走过来,「可是,这个河堤绿地人来人往的,今天又是假日;所以这次发现得很早。」中午,一对出来野餐约会的情侣报警时,距离死亡时间才12个小时左右。 「手法还是一样?」斗真回头看著他。 山下点点头,左手食指指著自己太阳x,「一枪毙命,还是没找到弹壳和子弹,不过应该是第一现场,地面有弹痕。这里离橘住的地方不远,大概是她回家路上发生的,她是电话客服人员,昨天值晚班。」 生田斗真抬头看刚刚亮起来的路灯。河堤上的道路不算很宽敞,附近住宅也并不稠密,虽然四周没有什麽遮蔽物,但他很怀疑,一个夜归女x怎麽会独自走到这里来。 「才刚逮到一个疑犯。这次简直像特地帮他洗清嫌疑的。」说完,山下叹了口气。 「要吗?」斗真在堤岸道路边坐下,点起一g菸。 「嗯。」山下接过那枝他吸了一口的菸。「迟来的事後菸。」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 回警视厅开完紧急会议,已经很晚了。但停车场上还是热闹得很,会议厅正在举行记者会。 「抱歉,让你在车上等这麽久。」山下打开车门。 「嗯,还好,刚刚睡了一下。」斗真把座椅调回来,身上原本盖著的大衣扔到後座去。「怎麽样?」 「还不是那样──在工作证上,验出了一样的指纹。」山下把手上的报告递给他。「从案发时间来看,藤泽阳一不可能先在荒川河边杀了橘加奈美,马上又跑到你家去──所以本部已经排除他的涉嫌可能了。你饿了吗?」 斗真随意浏览著那份初步调查报告,摇摇头。「就想喝点热的。」 「可是我饿了。陪我吃饭吧。」 本来以为这种时间,去的不是居酒屋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家庭餐厅。山下的车在那间时髦的义式料理店前停下来的时候,斗真愣了一下。「他们开到这个时候?」 「我打电话问过了,营业到凌晨三点。」 「调查得很彻底嘛,爱吃鬼。」 还好深夜店里人不多,坐的又是包厢。不然两个男人在这种热门约会餐厅里坐著,被看见还真尴尬。斗真盯著桌上那捧粉红色迷你蔷薇,心想。 「这个好碍事。」山下顺著他的视线,回头请店员把桌上的花移走。 「你打算点很多菜?」斗真看著桌面中心空出的馀裕,「我没有那麽饿……」 「就一份主餐,加上你的汤和主厨沙拉。这样就好。酒要什麽?香槟?」 香槟?生田斗真觉得自己的脸在抽搐。「才发生命案,不要喝香槟吧。」 「那点一瓶ice e好了。」 n油南瓜汤确实很美味。但斗真不安地看著山下小口小口吃那盅番茄冷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6 本回桥段完全是抄袭来的 xd 太恶心的话绝对不是我的错 (某两位大写手应该不会跟我计较无授权改作的问题吧?) 26 山下智久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整套全餐,生田斗真觉得自己喝掉的南瓜汤都快消化完毕了,还好主厨沙拉的分量够大,里头还有特调酱汁和面包丁足以果腹。 服务生收掉桌上的空杯盘。「请问可以上酒了吗?」 山下点点头。「谢谢。」斗真看了眼手表,已经超过午夜零时,早知道就让他点香槟,反正超过命案发生当天了,而且那瓶冰酒的价格跟香槟也差不了多少。 侍酒师前来开酒的时候,身後还跟来几个推著推车的服务人员。 「──还有甜点?」看那个阵仗,不会是火烤布丁之类的?斗真看看山下,心想这家伙的胃里可能和脑子一样有异次元空间。 澄澈微金的冰酒注满两支玻璃高脚杯,侍酒师退下。後面的人将推车上的加盖盘子端上桌。斗真托腮看著他们把那神秘兮兮的白瓷盖子揭开,里头装的不是布丁,是个美丽的蛋糕。 「buon pleanno!」戴著高顶厨师帽的外国厨师中气十足地宣布。生田斗真还在疑惑的时候,就听见他领头唱起那熟悉到不行的旋律。 就算听不懂义大利文,也知道那是生日快乐歌。歌里还穿c了自己的名字。 「──今天?」他迷糊地望向山下,山下正笑盈盈地在对主厨喊bravo。 「今天没错,已经是今天了──十月七号,生日快乐!」山下朝主厨比出大拇指。「如果angelo先生不是这麽喜欢烧菜的话,肯定是个出色的男中音。」 「……我自己都忘了。」最近实在发生太多事,斗真还在震惊状态中没有恢复。「可是你怎麽会知道……」 「当警察什麽好处没有,要调查别人身家是最快的了。」山下举起手上的杯子。 斗真也举杯跟他的杯子碰了一下。玻璃轻轻撞击的声音,很清脆。杯里的冰酒又凉又甜,带点蜂蜜的香味,口感如冰镇过的丝缎。 「要记得,我是今天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山下皱著眉头吃碟子里被侍者分切好的巧克力鲜n油蛋糕。 「……明明那个angelo先生才是第一个。」而且喊得好大声,斗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对耶。不管啦,要日文版的才算,我是第一个说的!」山下坚持。 「知道了,你是第一个。」 山下满意地笑,即使是嘴边沾了n油的样子,也很可爱。生田斗真想,这一切既美妙又完蛋。「你,这里。」他指了一下嘴角。 「啊,」山下拿餐巾擦掉那抹鲜n油,又皱了皱眉头。「所以我最讨厌这玩意儿了。」 「……那你可以刮掉再吃。」为什麽要这麽勉强。 「因为是你的生日蛋糕,所以才吃的噢。」山下又吞掉一大块蛋糕。「还好,一年只有一次……这种程度还可以忍受。」 走出店门以後,斗真任他拉著自己的手。 「如果说,其他受害人是汤、沙拉和主菜;那中岛就像那块蛋糕。」 「……喂,福尔摩斯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这麽煞风景?」鲜n油蛋糕已经让人很辛苦了。想像那是中岛明,更令人消化不良。 「蛋糕是关键。」生田名侦探说,「它不符合其他菜色的规则,所以一定有特殊的原因。比如说,我生日。」 「哼,那个特殊的原因是,我先偷偷跟餐厅订了蛋糕!」山下打开车门,进入驾驶座。 「我知道,谢谢你──」在街角的暗处,大厦的y影里,生田斗真在生日当天,第一次主动吻了山下智久。 「我明年也会是第一个!」 「好。」 「後年也是。」 「好。」 「大後年也是。」 「……你知不知道有个句子叫以此类推?」 「找到中岛明为什麽是蛋糕的关键了吗?连生日也不忘办案的大侦探。」 山下一早醒来,就看见床上空无一人,棉被铺得很整齐;再回头,才看见生田斗真穿得很整齐,隔桌坐在自己睡觉的位置对面,正在读案件调查报告。 「中岛明不是蛋糕,我是说他像放在一系列菜色里的蛋糕──」他看看披著大衣睡在榻榻米地板上的人。「华生, 你们跟他的同学家人都谈过了吧?」 「嗯──」山下伸了个懒腰。「不是我做的,但那叠报告里应该有。」他指向墙边书架底下放的资料。 斗真伸手去拿,不过,才弯个腰,就倒抽了口气,停下来。 山下走过去,把那份访谈报告挑出来,递给他。「腰酸背痛?就说你运动量太少了,只是做个爱也会这样──」 「昨天被放在办公桌上折来折去的人又不是你!」某人红著脸抗议。 「嗯……」山下在通往浴室的过道里停住,一脸神往地回忆著。「所以说,身体柔软度这种东西,大半是天生的,跟锻鍊没有绝对关系。」 什麽结论。斗真朝他的背影瞪一眼,浴室门正好关上。 「你最好快点,我们等等就出门。」 「你急著补充燃料?」浴室里传来的话声带点回音。 「我昨晚吃得没你多──吃完早餐,我们今天要去找一个人。」生田斗真宣布行程。 「谁?」 「跟渡边家一案有关的重要证人。」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7 27 岛田前法医的住宅,位在东京近郊的市镇,是幢独栋洋房,屋外种满花草。 「老师──」生田斗真打开篱笆上的白色木板门走进前院,看见岛田宥次正在门口浇一盆冬青树。 「啊,生田君,真是很久不见了。」身材细瘦但看来很j神的前法医,将浇花器搁在门边的围栏上,脱下园艺用手套。「早上接到你的电话,一时还认不出声音来。你看起来长大了不少啊!」 「老师这样说,好像我三年前还是小孩似的……」其实,在老师面前,生田斗真确实看起来还像个学生。 「这位是?」岛田看向刚停好车,走进前院的山下智久。山下愣了一下,还在犹豫该不该拿出证件来,就听见斗真说话了。 「呃,山下是我的朋友。可以一起进来吧?」 「当然,欢迎──」岛田转身打开大门。两个人说了声打扰,就跟著走进玄关。有点历史的老洋房,天花板很高,屋子里的空气也特别清凉。 「早上还是来点有咖啡因的饮料好,红茶你们喝吧?」岛田迳自走向厨房。 「红茶很好。」斗真自己在沙发上找了位子,拉著山下坐下。「看起来,您的退休生活过得很惬意呢。」很久没来拜访老师,一来就有求於人,接下来还要拿出杀人案的资料来打扰人家,斗真有点愧疚。 山下盯著桌上那几本讲土壤特x的书和园艺杂志看。墙边装饰用壁炉旁的杂志架上,还有一些医学相关的期刊。客厅里倒没有电视。 「还是怀念以前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工作的日子啊。」厨房里传来老法医的声音。「退休後,时间就像快转一样,不找点事做,会退化得越来越快──」 「哪里,老师看起来跟三年前一样,g本没变……啊不对,还比我印象中更年轻了几岁。」 岛田宥次笑呵呵地端著茶具托盘走出来,「你这小子就是嘴甜。山下君,身为他的老师,我得说,小心我这个关门小弟子,他讲话可不大老实──」 山下听了只是傻笑。 「老师这样说学生,不太好吧?」不老实哪里比得过身边这家伙?斗真想。一边伸手接过红茶。 「糖和n球自己加──怎麽样,生田你这次绝对不是单纯想来拜访恩师的吧?」岛田在那张椅面磨损得特别明显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单刀直入地问。 「嗯,既然您先问,那我就不用想怎麽开场了。」斗真往红茶里加了一匙糖,「是关於我在研究中心跟著您见习的第一宗案子──」 「……渡边家母女那个案子?」岛田啜了口茶,皱了下眉头。 斗真点点头,「我把那时候的记录也带来了。」他从文件夹里拿出那份卷宗,放在桌边。 岛田把杯盏搁在身旁的小茶几上,随手翻了一下那份书面记录。「这个案子,我还记得很清楚──怎麽,现在找到了什麽新线索,要重开调查吗?」 斗真瞥了山下一眼。「现在做为首都圈连续杀人案的一部分,确实在重新调查中。不过,有些疑点很难解释──」 老法医的身体往前倾,感兴趣地看著学生。「疑点?和我们的勘验有关吗?」 生田斗真概括x地叙述了渡边雪子的停车证与一连串案件之间的关连。「……我们现在还找不到渡边太太申请那张h医院停车证的原因。」 岛田前法医很快翻动卷宗,停在某一页浏览著。「嗯,在这里。记录跟我的印象没有出入,渡边雪子的身体很健康,经过仔细勘验也没有发现有什麽病痛──她不像是那种需要常跑医院的人。」 「那,两个小女孩呢?」 岛田的眉心蹙得更深。「小孩也很正常。噢,大的那个,渡边瑠花,稍微有点过敏,皮肤上还有搔痒的抓痕──但,看起来并不严重,还不到要到大医院看病的程度。」 斗真点点头。「记得那时候,为了厘清皮肤上的痕迹是抵抗留下的伤痕,还是她自己抓的,您好像还向渡边健治求证过。」 「是啊。」岛田叹了口气。「跟渡边先生谈话那次,要说是我法医生涯中最艰难的一节,也不过份。」 生田斗真默然。他知道岛田老师的妻子身体一直不好,婚後没几年就去世了。就这点而言,或许岛田对渡边健治的遭遇,比其他人更加同情。 「但是这件事怎麽会是由法医负责呢?以前,如果碰到相验记录有疑义,通常他们就让警察来找我问清楚──当然,我会比较高兴来的是你。」 不等斗真回答,山下便将他收到中岛明驾照和遭到助手骚扰的事说了出来。 「看来现在当法医的职业风险比从前大多了,」岛田沉下脸,「当年哪听过什麽人收到凶案证据……还有被侵入住宅。幸好,我当时一届龄就退休了,现在最大的业馀风险就是被蔷薇丛刺伤手。」他举起包著ok绷的右手食指。 「那,老师,我想问个跟专业无关的问题。你觉得渡边雪子怎麽会有那张停车证呢?」 「嗯,综合她的身体状况和你的调查结果,应该可以排除去看病或是探病……」前法医让身体靠向沙发椅背,「你有没有考虑过,渡边雪子和医院里的人员有不伦关系的可能?」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8 28 和岛田前法医握手道别後,两人一前一後走出洋房前院。 「渡边雪子有婚外情?」山下智久回头看了生田斗真一眼。「夏洛克,你觉得这个可能x高吗?」 「也许……」斗真低著头关上围篱的木门,不知在思索什麽。 「我们总不好拿这个怀疑再去问渡边健治。」 「当然。但如果渡边他早就知道妻子外遇的事──」 「那也许他就有杀害雪子的动机。」山下打开车门的动作停了一下。「可是,他的不在场证明很确切。而且,两个小孩同时遇害了。在你们的勘验结果里头,有关於亲子鉴定的部分吗?」 斗真没有回答,上了车,便拿出置物柜里的证物资料。 「刚刚,我们出来的时候,岛田老师最後跟你说了什麽?」山下问。 「没什麽。就说渡边一案还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跟他连络。」斗真翻著中岛明命案的受害者关系人访谈,却有些心不在焉。岛田宥次的低声叮咛彷佛还在他耳边回响:『──谈恋爱是好事。我以前就觉得你太专心工作了,人生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老师竟然边说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到底哪里有破绽呢?」 山下瞄了眼那个自言自语的人。「破绽?什麽破绽?」 生田斗真定了定神,注意力被拉回手里的那几张证件翻拍照上。是留在中岛明证件夹里的那些证件,包括学生证、提款卡、服饰店的卡和牙医诊所的挂号证。 「私立c大学社会学部……」他看著灰阶图片上的证件注记。「中岛他,是二年级生?」学生证背面盖了四次注册戳记。 「嗯,好像重考过一年,所以年纪比同学要大一岁的样子。他主修社会福利学科,前面应该有他同学的证词。」 斗真往前翻,确实,前面几页就是中岛明大学同学的访问纪录。内容看起来很一般,几个人都说了他在学校看来交往的人很单纯,并不是特别活泼爱玩的类型,也感觉不出有什麽感情纠纷,参加的社团活动也和所学有关,课馀时间经常到社福机关当义工。 「看样子,中岛君还真是个模范生。」斗真翻回那张学生证的页面,叹了口气。 「是啊,好人不长命──这句话有时候很对。」 「……华生,我想你一定可以活很久。」 「那当然,因为我要陪你探案到一百岁,」山下微笑著说。「记得多运动,以後才有体力继续当侦探喔。讲话不太老实的法医先生。」 「那是老师在跟我开玩笑!」 「『谈恋爱是好事』──这个也是老师在跟你开玩笑吗?」山下略微转头,重现了岛田前法医那个眨眼的表情。 「明明就听到了……」斗真转头望向车窗外,车子正逐渐驶近市区。 「福尔摩斯先生还要去哪里吗,c大学?h综合医院?还是我们回家继续做好事──」 「请删掉最後一个选项。」斗真看著车窗玻璃上嘟著嘴的驾驶侧影,唇角偷偷勾起微笑。 「那,把选项改成回家继续做运动──」 「想都不要想。」 「哼,运动量持续不足的话,退休以後不要说当大侦探了,连像岛田老师那样搞园艺都很难。」山下语带威吓地说,「到时候,需要社会福利机构的可能是你。」 (我想我比较需要警察。)当然生田斗真没说出口,因为当场对他实施言语胁迫的人就是个警察。他看著窗外的商业区景象,忽然觉得有些什麽在脑中一闪而过。 「社会福利机构。」 「嗯,老人院那种地方很无聊噢,做复健什麽的也是。不过,我可以陪你去……」山下继续发展年迈法医行动不便的剧情。 「中岛明会去社福机构当义工。」斗真急促地翻开那些资料,在字里行间搜索。「社福机构,包括医院吧?你们有他在哪里服务过的资料吗?如果说,中岛他在h综合医院担任过义工──」 「那我们就找到被害者的共通点了,终於。」山下说完,克制住拥抱的冲动,屏息看向身边的人。 ☆、[山斗] 恶魔的游戏 29 29 「没有。」正在总部值班的加藤成亮,把刚刚核对过的那纸传真文件递给山下智久。「中岛他去当过义工的机构,主要是照顾行动不便者的安养中心,还有一间孤儿院;名单上没有h综合医院。」 山下看著纸上那几间用萤光笔标记出来的社福机构,「嗯,确定没有遗漏的吗?」 「跟他们社团负责人和指导老师确认过了,这上面应该是中岛服务过的所有地方。而且,他们都没跟h医院接触过,医院x质和他们的服务宗旨也不是很符合──然後,我们也问了中岛的家人,他们都说没听中岛明提起过这间医院。」 「那,昨天的案子,还有什麽新进展吗?」山下换了个话题。 「算有吧……锦户他们在案发现场的水泥堤上,发现了两道弹痕。」 「两道弹痕?确定不是跳弹造成的?」 「应该不是。」加藤警部补推推眼镜。「虽然还是找不到弹壳,但凶手当时应该是开了两枪。他们向附近居民求证,也有人表示在半夜听到两声类似爆破的声音……你要看现场弹痕的照片吗?」 「先不用,等我明天进办公室再看好了。谢谢啦。」山下向同事道过谢,转身看著斗真。「报告名侦探,看来我们又回到原点了。」 生田斗真接过他手上那张福利机构清单,大略扫了一眼。「多少有点进展啊。我们就多跑几趟吧──」 山下看著他的眼睛。「多跑几趟?夏洛克,你真的要采用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亲自走访相关地点?」 「华生,现在已经比十九世纪进步多了。至少我们有车,剩下的路,就当作运动好了。」斗真边说边走出搜查本部办公室。 「……我比较喜欢另外一种运动。」侦探助手不情愿地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先造访清单上的那家育幼院。修女院长说,中岛明通常是周六早上会过来,陪院童说故事和辅导他们写作业。 「中岛君对孩子一向很有耐心。不过,他上个学期就很少过来了。换成同社的一个学妹来服务,好像叫藤村美纪吧,她倒是比较热情,年纪小的孩子都很喜欢她。」院长说到这里,叹口气。「命案发生以後,也有几个小朋友问了中岛的事,藤村上个星期还哭了……真希望事情能够尽快水落石出。我想,这是所有认识中岛的人的期盼吧。」修女拿著项鍊上的圣像,在x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们都会为这个目标努力。」山下向院长深深鞠躬。 和充满孩童笑闹声的育幼院迥异,a安养中心的住客,有百分之七十是植物人,机构里有种令人紧张的宁静。 「今天负责人久远先生刚好不在,由我来跟两位说明吧。」中心社工师西岛美知子走进会客室,关上门。这里的门与其说是要让访客不受打扰,不如说是要隔绝会客室的谈话声干扰被收容者吧。生田斗真看著纯白墙面上那扇厚重的黑色木门。 「中岛同学他在这里,主要是支援我们社工组的工作。像是跟有语言能力的患者谈话,推轮椅到中庭散步,还有读报纸给植物人听……」西岛大约三十五岁,留著一丝不苟的中分长发,发尾很整齐。脸上的妆也和发型很搭配,锐利、没有彩度。 「给植物人读报?」山下唐突地开口c话。 「是的,有部分的植物人的大脑并非完全失去作用,透过听觉刺激治疗或许有恢复意识的可能。针对这些患者,我们会请家属配合播放谈话或是音乐给他们听;而没有家属能担任这项工作的,就由中心义工为他们读报和谈话。」 山下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这个中心里的患者或工作人员,有没有跟中岛比较熟的?」斗真接著问。 西岛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因为中岛同学也是近半年才到这里来服务,而且是在课馀时间过来,并不在上班时间内,通常社工组只有留守人员在。老实说,我们组员对他个人并不熟悉。不过,我把他在这里做的访视纪录都带来了,也许你们可以问问里头跟他谈话过的人──」 〈如果那是真的有能力「谈话」的人〉──山下默默在心里帮西岛的话加上前提。 西岛领著两人走出会客室,进入电梯。「行动不便但有沟通能力的患者,主要集中在二楼。」 「谢谢,我想接下来让我们自己行动就可以了。」斗真按下二楼的楼层按钮。西岛微笑著点点头,山下接著迅速按下关门键。 「呼,这女人给人的压力感真大──还好她的客户大部分是植物人。」 生田斗真看了他一眼,「你这样说就有点不礼貌了。但是,西岛小姐还真是很有纳粹女军官的气质。」 「……到底是谁比较没礼貌啊?」 电梯门打开,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感觉终於回到有声音和颜色的世界。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0 30 电梯出口正对著二楼中央的小花园天井,里头有几个看似家属的人正在和轮椅上的病患说话。两人向护理站人员打声招呼後,便朝著病房方向前进。 「嗯……是这间吧,212号房。」山下在一扇门前停住脚步,核对著刚才西岛美知子交给他们的访视纪录。「上面的佐久间先生和高田先生都住在这里。」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斗真拉开门片,双人房里一名住客躺在病床上,另一人的轮椅靠在窗边,听见问安声也没有回头。 「你好──」床上的老人勉强支起上半身,却有些吃力。山下连忙走近,帮忙扶他起来,靠著床头坐著。老人看著他们,眼里有些疑惑。 斗真看了一眼床边的饮食纪录表,上面记载著高田修太郎的名字。「高田爷爷,我们是东京警视厅的人,想问您一些关於中岛明的事情。」 高田老人立刻明白了。「小明的事啊……上个星期看电视,我们大家都吓到了。那麽好的孩子,怎麽会发生这种事?」 「他这半年来经常过来看你们,是吗?」 高田修太郎点点头。「周末都会过来,平常下课有时也会来。住在这里以後,常常会搞不清楚日期。」他指著对面墙边的老式日历。「那个啊,还是我提到以後,明他拿来挂上的。他出事以後,也没人有心情每天去撕一张了。」 斗真回过头,看见日历上的日期还停留在九月二十五号,中岛明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 「在他失踪的二十四号之前,那几天,中岛明有来过吗?」山下问。 老人盯著对面的日期回想。「二十五号是星期二……那就是二十三号,星期天的时候小明还来过,待到很晚才走。我还记得,因为他临走前说这时候才走,让家人等他一起吃晚餐,回家一定会挨妈妈骂了。」 正好是两个星期前。 「那,在他最後来的几趟,看起来有什麽不一样的地方吗?」斗真开口。 高田原本摇了两下头,动作却又停住。「……要说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倒也说不上。本来他过来这里,都会先去楼上,」一边说著,老人一边伸手指著头顶的天花板。斗真和山下对看一眼,明白他指的是植物人安养区。「然後来二楼,之後就回家,时间也很固定。可是,最近他在楼上待的时间变长了,有时候下来这里以後,还会再上去……」高田又摇摇头。「其实也没什麽奇怪的,可能上面需要他的人更多吧。」 山下看了斗真一眼,才问:「中岛他的情绪呢?我是说,他的心情看起来有什麽变化吗?」 高田修太郎继续摇头。「看不出来,说不定是我没注意到。这孩子总是拼命找些有趣的话跟我们说。我还跟他讲过,如果我有他这样的孙子,就好了。出了这种事,真不知他家的人会多伤心……」 斗真点点头,一时想不出什麽话可说。此时,一个低哑的声音自窗边传来:「我看到了──」 三人同时望向窗前轮椅上的背影,「那位是,佐久间先生吗?」斗真低头问高田老人。 「我都亲眼看到了。恶魔他在跟小明说话!」窗边的老人转动轮椅,回过头说。山下和斗真都愣住了,望著老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高田修太郎压低声音。「佐久间他呀,是阿兹海默症。这一年来说话越来越是颠三倒四,上次还怀疑护士小姐在他的稀饭里下毒,闹了好大一场……」 「是真的。五楼的那个恶魔,只在晚上醒来,我看见他在楼梯间跟小明说话。」 「五楼的恶魔?」斗真重复了老人疯狂的用语。 「嘘!」佐久间老人作势要他低声。「不要让恶魔听见。恶魔手上有会杀人的扑克牌……他只在晚上醒来,可是他白天还是听得见……」 山下皱著眉头,凑近斗真耳边小声地说:「这是妄想症状吧?」 「会杀人的扑克牌?」斗真继续追问。 老人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为什麽是五楼,只有我知道啊。这里没有四楼,其实五楼就是四楼……那是被诅咒的数字,跟恶魔说话的人都会死……」 「什麽恶魔……佐久间,别胡说八道了!」高田老人高声说。佐久间一听便闭上嘴,脸上仍维持著木然的表情。 「佐久间先生,可以再跟我们说一些关於中岛明的事吗?」 轮椅上的老人又转过身,靠近窗前,如同听不见山下的问话一般,不再言语。 五楼看不出有恶魔出没的迹象,只有血压脉搏监控器的规律节奏和无止境的寂静。 「在这里,我们找不到人问话吧?」山下苦笑。身後的值班护士露出一脸『我早就告诉你们了』的无奈表情。 生田斗真向护士点点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啊。」站在电梯前,斗真歪著头说。 「没错,那个佐久间先生怪怪的──噢,西岛小姐也是有点怪怪的啦。」山下微笑著看他。 「五楼的恶魔……」 「喂,你不会是被佐久间传染阿兹海默症了吧?」 「那又不会传染……」斗真看著电梯上方的楼层数,忽然拉住山下的衣袖。「我们改走楼梯下楼吧。」 31-40 【山斗同人BL】恶魔的游戏 作者:Ryoko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1 祝大家小年夜&除夕愉快~(打饱嗝) 31 逃生梯位在大楼後侧,推开门的同时可以感受到里头凝滞的冷空气。壁面上仅仅开了扇通风用的小气窗。 「这里好暗。」山下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方的萤光灯管,短短一截,开了跟没开差不多。 「因为很少人走楼梯吧。」生田斗真伸手揩过楼梯扶手,指尖沾上薄薄的一层灰。「里面有两架电梯和无障碍设施,这里坐轮椅的人又多。」 「那佐久间先生怎麽可能跑到楼梯间里来?」山下紧跟著斗真的脚步走下楼。 斗真在楼层间的平台上停下脚步,耸耸肩。「阿兹海默症患者的行为,不能用常理解释。」 「我看更合理的判断是,他刚刚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山下从背後贴上去,伸手环住他的腰。「这里又暗又没人,刚刚那扇逃生门感觉隔音良好……很适合做坏事……」 斗真以一记力道适中的肘击打断了附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 「──喂,我的肋骨肯定被你撞断了……」山下夸张地捂住自己右侧腹。「生田斗真你这个袭警现行犯!」 「你不是说这里很适合做坏事,我就顺著你的意思犯个罪嘛。」斗真微笑著继续往下走。 「好无情……」山下看了眼逃生门上的楼号『3』,很快跟上。确实,这里没有四楼,但这样的楼层安排也不稀奇。 「到了。」斗真的脚步在二楼门前停下来,伸出手却推不开那扇逃生门。「……从里面锁住了?」 「搞不好是你力气太小。」山下摆摆手请他让开,可使劲一推,那门依然纹丝不动。 「没错吧?」反正是逃生用楼梯,从建筑物内侧上锁也挺合理的。 「唉,那我们要走回楼上去,还是在这里敲门看看有没有人会听见?」 「先下楼看看好了。」斗真指著脚下。 一楼的逃生出口也上了锁。而且,这里的灯管还坏了,一闪一烁地发出暗红色的光。山下看起来情绪很低落,朝那不锈钢门板踹了两脚。 斗真看著黑色门板上清晰的两个半枚脚印。「如果你踹得开的话,我会怀疑东京警视厅有机器战警……」 山下哼了一声,却没再出言反驳他的调侃。斗真回头正准备上楼,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底下好像有一张……扑克牌?」山下蹲下来,低头看著脚印下的门缝。 「扑克牌?」斗真也在他身旁蹲下,双眼就著稀薄的光线进行搜索。 「不行……这样g本不到,要有个什麽工具,或是从那边把门打开。」山下拍拍手上的灰,停止了索。 「我怎麽什麽都没看到?」 「在门缝下面啊,可以看见一角白底上的黑桃。」 「……好像有张什麽没错。」生田斗真努力眯细了眼睛。「可是,那图案是黑桃吗?我怎麽觉得像红心……」 「是黑桃没错。」山下肯定地说。「反正,打开门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乘上电梯回到一楼门厅,山下也不急著洗手,就奔往逃生出口,拉开门闩。 「……这不是扑克牌。」 「这是……」斗真弯著腰,定定望著地上那张卡片。 亮银色底的卡片上既有红心也有黑桃,还有方块和梅花图案。这是一张名为ace的品牌服饰店的卡,客户签名栏上用黑色签字笔写著『中岛明』三个字。 他们都没有伸手去碰那张卡片。 鉴识课组员被找回来加班,收走了卡片,并在逃生门周围采了一堆指纹和微物证据。 「跟佐久间先生实在问不出什麽来──」山下走进会客室,递给斗真一罐热咖啡。「但是,『扑克牌』?我不认为这是巧合。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麽。」 斗真握著铁罐让咖啡暖著手。「是啊,就是不知道哪个部份是真的,哪个部份是妄想……『五楼的恶魔』,只在晚上醒来?」 「我刚刚把那个说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我在开玩笑。」山下皱著鼻子做出『这并不好笑』的表情。「锦户亮他们明天可有得忙了。」 「明天?你是说比对刚刚采回去的指纹?」 「要比对可疑指纹,也要有可供排除的样本不是?」山下摊开手掌,看著自己的指尖。「明天中心人员才会上班,包括那个负责人久远升平。鉴识课明天还得来采集相关人士的指纹。」他对著斗真伸出张开的双掌。「十g手指头。这里面上上下下包括病患,有没有三百个人?」 三千枚指纹。「大工程啊……」斗真拉开咖啡罐上的拉环,啵地一声,恰好是现在所需要的明快爽朗。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2 32 先把坚持事发後也要照常上班的法医送进研究中心,山下智久这个星期一进总部办公室的时间,比平常稍晚了些。「鉴识课的人都不在?」 「是啊,一早就全军出动去采指纹了。」增田把荒川河岸现场的弹痕照片递给山下。「这些是加藤说你要看的照片。」 「谢了。」接过那叠放大照片。山下看著水泥堤上的两道黑色弹痕,其中一道明显往上偏斜。「……看起来,这次的第一枪有失误。死者当时挣扎过?」 增田点点头:「验尸报告说,橘加奈美的手腕上有抵抗留下的瘀伤;而且她的左边衣袖和手指上都验出了火药残留反应。」 「如果是伸手把指向自己太阳x的枪口拨掉的话……」山下伸出左手模拟了一下阻挡的动作。「她手上有没有烫伤?」 「这个我们也问过了。没有。抵抗应该是发生在第一发子弹s击的时候,但是凶手扣下第一次扳机时,她的手没有和枪管直接接触。」 「嗯。很奇怪啊,凶手在枪杀中岛明的时候反而没有发生突发状况。」山下歪著头思索。「凶手是男人没错吧。」前面几宗案子都做得乾净俐落,以体力差距判断,凶犯应该是男子。 「可是,橘加奈美在高中的时候练过柔道。」增田补充道。 「啊。这就说得通了──」在山下说话的同时,桌边的电话响起。他一接起话筒,就听见锦户亮兴奋得接近慌乱的声音。 『靠,突破x的发现!老大,通往死胡同的突破x发现!』 「……锦户亮,你讲话能不能再自相矛盾一点?到底是突破还是死胡同?」 『都是。我们刚刚比对到和证件上一样的指纹──』 「你们发现关键指纹了!那明明就是大突破啊。」山下不自觉提高声音,办公室里的众人纷纷露出期待的表情。 『你把话听完好不好?问题是,那指纹是……』 山下沉重地挂上电话,起身穿上风衣。 「怎麽样?锦户前辈他们找到证件上的指纹来源了?」手越急忙站起来发问。「那应该要赶快跟部长报告。」 「是──」和这令人振奋的消息相反,山下脸上的情绪很复杂。「但是,那是一个在床上躺了五年的植物人的指纹。」 山下和增田赶到a安养中心的时候,五楼那张病床边聚集了一群人。 「你们确定没搞错吧?」山下看著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那人,忍不住问。 「不会错的。刚刚我们的第一反应也是档案系统短路了,所以特别回去找了原件过来。不管再做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鉴识课的横山裕说。锦户亮跟著猛力点头。 「可是……」增田率先打破了接下来的沉默。「如果我们宣布这个……浅间先生是连续杀人案的疑犯。就算上头没话说,也会被媒体轰炸得体无完肤吧。」 「所以我说,这是个迈向死胡同的大突破啊。」锦户亮做了漂亮的总结。 『欸──植物人?!』手机那头,生田斗真的反应一如山下预料般吃惊。 「嗯,是个在五楼住了四年的植物人噢,夏洛克。」山下拖长了声音说。「别说是跑出去到处杀人,或是给你寄证物了;刚刚这边的驻院医师检查给我们看过,浅间英知他g本只剩下几个原始反s动作还有作用。」 『那……他在中岛明的访视名单上吗?』 「是的。」山下做出简短的肯定答覆,两人同时想起佐久间老人口中那个「五楼的恶魔」。 『你可以在那边等一下吗?我现在过去的话──』 「我去接你吧。反正,这个嫌疑人看来是暂时跑不掉。嗯,半小时後见。」透过窗口,山下看著浅间床位边监控生命迹象的仪器,挂上电话。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3 33 车门关上,山下智久把事先从置物箱里拿出来的警示灯递给斗真。 「真的可以吗,华生?」法医兼大侦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当然了,夏洛克,要做得帅一点噢。」山下微笑著发动警车。 车子退出法医中心停车格的同时,生田斗真流畅地按下车窗,把警示灯安放在车顶,顺手打开,刺耳的警铃应声响起。斗真对探出头察看情况的警卫摆了摆手,表情相当得意。 「怎麽样,够帅吧?」车窗关上,持续发出警铃声的车子自车道上呼啸而过。 「真是太帅了,夏洛克。你当法医太可惜了,要不要考虑辞职来跟我搭档?」 生田斗真双手抱x,似乎正在认真考虑。 「不过,警视厅的待遇应该比不上法医研究中心……」 「那还是算了。」名侦探放弃似地系上安全带。 「啊?」山下转头看著他。「薪资差额的部分,我可以用身体来补偿你──」 「谢了,华生。」斗真目不斜视地盯著前方的路。「我还想活到一百岁呢。」 a安养中心的门口彷佛设有结界,可以瓦解所有愉快氛围,从踏进去那一刻起,脚步似乎就加倍地沉重。 「现在怎麽样了,久远升平到底来了没有?」山下问守在一楼电梯口旁的增田贵久。 增田警部补向斗真点点头,指向楼上说:「刚刚来了,小山他们正在办公室里问他话。」 负责人办公室位在最顶层的八楼,门口正对著玻璃帷幕走廊,视野良好。 「看样子还在侦讯中,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山下回头说,斗真点点头,让他自己开门进入办公室。 山下进门後,立刻拿出警证来。警察和负责人的谈话似乎也正好告一段落,并没有被打断的样子。 久远升平年约五十,戴著金属框眼镜,长相十足j明。坐在皮制大办公椅里,从面前那叠文件上抬起头来,看了山下智久一眼。「这位警部还要再重新问一次话吗?」 山下把视线移到坐在沙发上作记录的加藤成亮脸上,他正在关录音笔,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山下便没有搭腔,在加藤旁边的位子坐下。 小山庆一郎站在久远升平的办公桌旁,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资料。「这样的入住程序听起来很有问题。你说浅间进来这里时没有亲属担任保证人,却缴纳了高额保证金和十年份的费用。这个费用是怎麽收受的?」 「我们中心有个帐户,浅间先生的费用是透过汇款方式存入的。所以中间我们没有跟他的代理人接触过……」 「g据相关章程规定,在没有保证人的情况下是不能收容病患的。」小山警部强硬地打断了久远的陈述。「而且,这笔保证金数目真是相当高啊。八千万,你们每个病患都缴得起这样的金额吗?」 久远升平轻轻咳了两声,才说:「我承认,在欠缺保证人的情况下收容他是有所疏失,但是当初跟我们连系的那个人说了浅间他已经没有家属,没有任何人能担任照顾的工作,所以我们才破例──」 「嗯,破例。你难道不是为了那八千万元的钜款,才破例收容这名患者的吗?」 久远没有立刻回答,隔了几秒,才说:「浅间先生的情况也比较特殊。因为他还年轻,只有三十二岁……不,入住的时候才二十八岁,所以住在本中心的时间可能会很长。考量到这样的情形,收容机构收取的保证金是会比较高一些。」 「高一些?预缴的十年入住费用是一千五百万元,那麽算起来,保证金就足够他在这里住上五十年了。」 「这个……若以国民平均寿命计算,预收金额似乎也不为过。」久远依然在饰词狡辩。 「这些话,你可以留著向社会援护局人员说。我们会把案子移送到该管机关。」 带著久远提供的资料复件,警官们离开了办公室。山下特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斗真旁边。 「这个久远升平真是狡猾得很,可惜现在没有违反刑法的直接证据,我们暂时拿他没办法。」小山气冲冲地说。 「反正他现在光是要应付厚生劳动省那边的调查,就够烦恼的了。」加藤按下电梯下楼键。 山下在等待电梯的沉默中c话,「刚刚错过了上半场,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浅间英知他没有任何亲属担任入住保证人?」 小山叹了口气。「至少久远这部分的陈述没有漏洞。g据户政资料,从四年前开始,浅间英知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六等以内血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将手上资料的一部分递给山下。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从楼下载运上来的空气温度好像比走廊上更低。生田斗真感觉後颈上的毛孔一瞬间收缩了起来。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4 34 当天下午,东京法医中心的主任级法医前往病房完成鉴定,确认浅间英知已经处於无意识状态。 虽然在久远升平的供词里还有许多语焉不详的地方,但浅间成为植物人状态的时点也被证实为真。 山下把那份四年半前的车祸鉴定资料递还给交通课的员警,神色不免有些失落。「这不可能啊。车祸发生快一年後,浅间的指纹还出现在渡边雪子当年度新发的停车证上?那张停车证制作出来的时候,浅间英知都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了!」 「我在想,会不会是……凶手和浅间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和车祸肇事者有关?」生田斗真试著找出两案间可能的接点。 「浅间的车祸没有肇事者。」下班时间的搜查本部办公室里只剩下几个值班的人,山下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没有肇事者?」 「嗯。」山下智久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支著额头。「他开著车子半夜撞上高速公路护栏,车上没有别人,还是後来路过的驾驶发现报警的。救护车抵达现场的时候,浅间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但是鉴定结果发现他血y里有高浓度的酒j和药物反应。」 「药物反应?是处方药还是迷幻药物?」 「da和安非他命。」山下松开手,看著坐在隔壁位子上的人。 生田斗真点点头。喝酒或吸食兴奋剂後肇事的个案,他也经手过很多起了。「这麽说来,浅间英知他的交往状态应该挺复杂的。」既然涉及药物,那麽离犯罪组织和黑道中人大概也不会太远。 「不过因为那次是单纯的车祸,当时也没有往这方面多加清查。现在,事隔四年,又没有家人在了,真不知道从何查起……」 「浅间英知的家人,」隔了半分钟,斗真才开口。「是在他出车祸後才过世的?」 「说起来也是很惨。」山下的语速很慢,「浅间是独生子,他瘫痪之後三个月,原本就有病在身的妈妈在医院里过世了;接著他父亲,也在半年後因为工地意外身亡。」 「真是不幸……」 「是啊,所以浅间家的房子一直卖不掉,也没人敢住,大概是怕沾上什麽不好的东西吧。听说继承了那栋房屋的远房亲戚也很伤脑筋呢。」 「他们的旧居,你不想去看看吗?」生田名侦探的眼中好不容易闪现一丝光芒。 「……明天吧。现在好晚了……」山下智久说著,微微打了个哆嗦。 斗真看向山下,觉得他意外弱气的一面也非常可爱。「那里又不是凶宅,不会有鬼的。」 「你最好是知道!」山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事前还要跟现任屋主联系才行,总不能擅闯民宅吧?」 「噢,原来山下警部不是怕鬼,是奉公守法。」生田斗真微笑著说。 「那当然。」山下环顾了一片静默的办公室,判定此刻留守的同事全在憋笑,轻轻咳了几声。「好了啦,这里没什麽事,也该回去了。今天我的冰箱已经空了,趁现在超市还在特价时段──」 「对了,还有那张扑克牌花色的卡片呢?上面有没有指纹?」名侦探打断了助手正在发表的购物宣言。 「你猜?」不等斗真回答,山下就露出一副先弃权的表情。「那张卡片乾净得要命,除了灰尘,上面半点指纹残留都没有。初步推测是凶手从中岛明手上拿走以後,擦拭乾净了,还没来得及按上他本人的指纹,就因为什麽事遗落在a安养中心的现场了。」 「所以,说不定九月二十三日那天,中岛最後一次去访视的时候,我们要找的凶嫌也在那里──」 「很有可能。」山下严肃地站起来,穿好风衣。「g据他们的说法,外包的清洁公司每个月十五日会到安养中心打扫一次,范围包括那个逃生梯,打的时候逃生门都会打开。所以那张卡片至少是九月十五日以後掉在现场的。」 和恋人一同逛超级市场,是件幸福的事;在刑案未侦破的时刻,则是多少带了点罪咎感的幸福。 生田斗真空著手,全程都在欣赏山下智久对打折品每单位价格的j算。 「华生,东京警视厅真的对你们很差劲吗?」看到他拿著两串卷筒卫生纸在算哪个牌子便宜,斗真差点没说,算了让我养你好了,买那卷厚一点的吧。 山下把其中一串放回架上。「没必要浪费。」 似乎买得差不多了,山下智久把推车交给斗真。「你帮我排一下队。」说完,人就消失在药妆品的货架区中。 (山下智久你这个小气鬼!) 生田斗真眯细了眼睛,心想这家伙罗罗嗦嗦算了半天最後该不会还要我付帐吧?! 好不容易轮到前一个顾客结帐完,山下才抱回几件东西c进队伍前列。收银人员已经开始刷他们推车里商品的条码了。 「请问两位要一起算吗?」担任收银员的阿姨亲切地问。 生田斗真瞄了一眼他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几乎想否认自己跟这人是一道来的。「分开算──」 「当然是一起算啊!」 收银阿姨看了看他们,决定以气势强的那位意见为准。「这里一共是一万三千五百圆──」 斗真只好仰头盯著天花板看。 「山下智久,我以後再也不要跟你一起逛超市了!」 「嗯?」山下双手提著两大袋东西,疑惑地望向在自己前方低头疾行的背影。「……看不出来你这麽怕寂寞啊?让你先排队一下也会不高兴……」 「谁怕寂寞啊?!为什麽你非得在这里买……这个,现在又要我拿啊?」还好到停车场这段路没有多少人,生田斗真遮遮掩掩地抱著十盒装的保险套和l号润滑y,几乎是小跑步地直线奔向车厢後方。 「在这边一次解决不是很方便吗?再说,把运动用品跟食物装在一起不是很奇怪吗?」 (运动用品?亏你讲得出来!) 斗真深吸了口气。「那个,卷筒卫生纸也不是食物啊!」 「所以卫生纸我另外拎在手上,没有跟食物装在一起嘛。」山下微笑著用遥控器打开後车厢。 「总之我以後不会再跟你一起逛超市了!」生田斗真很快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却没有立刻把门关上。 「下次不用补充那个了啊,这次买完可以用上三个月噢。」山下把东西放好後,盖上行李厢盖。 问题是刚刚的阿姨一定认得自己了,生田斗真想,不对!「……你算数有问题吧?!十打够用一年了……」 「回家我们可以好好做个实验,看看十打到底可以用多久。」山下先关上左侧车门,才绕到右侧坐进车内。 「你这个变态。」 「夏洛克,请称我为富有实证j神的万能助手。」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5 突袭x更新。 35 隔天,等\法官签发的搜索票一下来,他们就去了浅间家的旧居。被通知来开门的现任所有人一脸疲倦又倒楣的表情,让生田斗真很想说点话安慰他,又不知道该怎麽开口才好。 老社区里两层楼的木造房子,外墙板上的油漆斑驳褪色,显得了无生气。继承了这样的产业,确实没有给屋主带来任何好处。大概因为许久无人问津,开门发出的吱呀声暗示著,门轴该上点油了。 不过也是托了无人造访的福,房子内部状态还保存得很好。 「谢谢,麻烦你了。」山下警部鞠躬送走房屋所有人的时候,斗真正扫视著客厅桌上的几本旧杂志。有就业情报杂志,和关於长期照护的医疗类月刊。书皮上和屋内的其他物品表面一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除此之外,屋内的情景看起来就像还有人居住的样子。 「咦?」山下智久按了几回门边的电灯开关,却迟迟不见灯光亮起。「灯坏了吗?」 「应该是被断电了吧。」斗真指著门口地上的一堆帐单说。 山下皱著眉头,打开两侧的窗户,又拿出警用手电筒四处探照。「还好是白天来这里,如果是晚上的话……」 斗真戴上手套,随手翻了翻桌上那本就业情报,几个建筑工地的徵人启事被用红笔圈了起来。不晓得其中是哪个工作把浅间的父亲送进了鬼门关。 「浅间家本来是在这附近开小杂货店的。」山下开口。「不过,当时为了筹措浅间英知的医药费,他们把那个店面卖掉了。」 「浅间英知没有保险吗?」斗真阖上手边那本杂志。 「好像只有普通意外险的样子,住加护病房的话,理赔金很快就花光了吧。」 这场车祸没有肇事者,也就是没有可以请求损害赔偿的对象。浅间家就这麽陷入了困境。 「两间卧室都在二楼。」山下看了眼通往厨房的过道,准备往楼上走。 「等等──」斗真拉住他。「华生,你照一下这里。」 手电筒的光束在生田法医的右手指尖位置停住,那是墙上放置钥匙的置物盒。盒子里还挂著两串钥匙,主人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怎麽了吗?」光源靠近,山下看著那个木头镶著玻璃的小盒子和盒子里的挂勾。 「里面有一张……」斗真把手探进置物盒里,伸长了手指,从木质的盒子底部捞出一张卡片。 用不著仔细看上面的文字,那张卡片他们都熟悉得很。山下智久望著生田斗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是h综合医院的停车证。 「浅间英知住过h医院,这件事你们怎麽会没有调查到?!」生田名侦探(自称)先喊了出来。 群体工作能力遭到质疑的警部挂上电话,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交通课那边转来的档案只记载了车祸後送去的医院,又没有写浅间他後来转院到哪里去……」 纠结的线索还是缠绕著某个共同点。这件发现既令人欣慰,又令人紧张。 斗真看了看已经被装进证物袋的停车证,上面登记的驾驶人是浅间父亲的名字,年份比渡边雪子的停车证要早一年。「如果说,浅间在那里住院的时间横跨这两个年份──」 「也许雪子就是去探望他的?」山下叹了口气。「夏洛克,该不会真的被你老师给说中了。这两个人是……不伦关系?」 斗真没有说话。他想起那天晚上拜访过的渡边健治,想起他说起亡妻时的表情。这大概就是不理x吧,他不太愿意想像雪子和浅间英知有婚外情关系的可能。但是,除此之外,贸易公司社长夫人和染有毒瘾的无业青年之间,还会有什麽样的关联呢? 「还有很多种可能。」生田斗真忽然说,「渡边雪子和浅间英知的年纪差不多吧?」 身为名侦探的万能助手(自称),山下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麽。「浅间家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十多年,没有搬过家。你要不要上楼去看看,说不定他的毕业纪念册还留著。」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6 本集没有爱情戏,完全是刑警推理剧 = =” 然後,法律上的细节请勿深究。。。 36 後来,斗真和山下在浅间英知那本微微泛黄的高中毕业纪念册上,没有找到细井雪子的名字。浅间和本姓细井的渡边雪子并不是高校同级生。 但,名侦探的直觉没有落空。透过警视厅查证,这两人确实毕业於同一所高校,是前後辈关系。 光是这样还无法证明什麽,於是警方连络了他们当时的高中老师与同学,证实这两人曾经交往过──至少在雪子就学期间还维持著恋人的关系。 「终於找到一条连接线了。」加藤成亮在搜查总部办公室的白板上用红笔画出一道醒目的直线,线的两端分别连结著两个名字:黑色加框的一号受害者,已故的渡边雪子,和蓝色的浅间英知。『前恋人』,他在线条旁加注说明。 「但是,为什麽?」手越佑也看著白板上的已知人物关系图,「我们先不讨论浅间的不可能犯罪是怎麽实施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做的好了,动机是什麽?」 「情杀。」加藤警部补放下手上的白板笔。「g据渡边雪子高中同学的说法,雪子在短大毕业後,在贸易会社工作,因为对浅间颓丧的生活方式不满,两个人经常争吵;後来透过上司介绍认识了渡边健治,雪子就向浅间提出分手。当时浅间非常不甘心,还三番两次到细井家骚扰──」 「……退一万步什麽啊。你们是在搞空想科学吗?」锦户警部开口打断了加藤的详细说明。「犯罪动机是怎样都好,就算浅间是随机杀人鬼也无所谓。问题就是,浅间英知这个植物人g本不可能下手杀人嘛。」他走到白板前,左手拿起黑笔,在浅间的名字旁边写下五个字:行动不可能。 白板笔的笔尖刮著光滑的板面,发出的声响有点刺耳。 办公室里沉默了片刻。一直没发言的山下智久说:「我先提出两种可能好了。第一,浅间英知不是凶手,相反的,说不定他才是第一号受害人。」 锦户亮站在白板旁,露出微笑:「老大,你这也是空想科学噢──依照本课的鉴识纪录,浅间的车祸是自行驾车冲撞护栏,可没有别人害他。」 山下点点头:「浅间是酒後驾车,还有用药。关键在於他肇事的原因,到底是自陷醉态,还是有第三者让他在驾车前喝酒吃药呢。」 锦户亮转过身,在白板边缘写下一行字:1浅间驾驶事故:原因自由行为? 「还有第二种可能呢?」盖上笔套,他不再笑了。 「第二种可能是,虽然浅间没有行动能力,但是有另外一个人在替他实践他的意志。」 「事件背後谜样的实行犯是吗?」锦户换了红色的笔,在第一行字左侧,继续写下:2 x? 白板上偌大的血红色『x』,如同一道不祥的印记般触目。 办公室门打开的声音,打破了室内沉重的寂静。小山庆一郎走进来,「久远还是坚称他不知道拜托自己收容浅间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把浅间他父亲的意外险死亡给付转给安养中心的人是谁──」 经过重重追查发现,给付给久远升平的八千万钜款来自於浅间父亲的身故保险金──依照他在那场工地意外前两个月所订立的遗嘱内容执行。 「那个神秘人,大概就是这个人吧。」锦户敲了敲白板。 小山转过头,看著他手边的红字大写x,不著头绪。「啊?」 「那个待会儿再解释,」山下说,「那你们找到浅间英知的监护人没有?」 完全丧失行为能力的浅间,已经受禁治产宣告──所以,必须有监护人代理执行他的法律行为。既然双亲都已经过世,那就必须另行指定监护人。而浅间父亲在遗嘱中为独生子所指定的监护人,却是一个问遍他家亲友都没人认识的名字:伊东广。 小山回到自己座位,重重坐下。「查到了,所以今天才花了这麽久的时间讯问久远升平──伊东广是久远他收养的养子,也可以叫久远广,长期住在英国,目前本人并不在日本。」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7 37 白板上又多了一个人名,『伊东广』,连结著久远升平和浅间英知。错综的人物关系图像片歪斜而残破的蜘蛛,以浅间英知为中心,呈放s状展开。蛛上沾黏著猎物的残骸──黑框里那些受害者的名字。 「不管是第一种或第二种假设,都牵涉到事件背後,我们所不知道的真凶──暂且称之为未知数先生。」锦户亮再次敲了两下白板,红色的x刺目依旧。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伊东广或久远升平?」加藤成亮问。 「现在还不能排除这种可能x。也说不定是两人以上共同犯案。」山下转头对他说。 然而,小山庆一郎加上附注:「但是,g据出入境纪录,伊东他至少在这一年内没有回过国。」 「也就是说,除了渡边家的灭门案,伊东广不可能是其馀四宗案件的直接执行者。」锦户亮看著白板,又皱起眉头。 牵扯进来的人物增加了,案情却仍然陷於胶著。搜查总部成员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总之,我们还是得先查清楚浅间和其他被害者的关联x。」山下智久试著做出结论。「如果山口、大田和橘被害人不认识浅间,那就应该往其他方向调查。」 大家点点头,开始分配接下来的调查任务。小山庆一郎继续追查久远与a安养中心的相关线索,其馀的人则分别调查各被害人与浅间的关系。 踏出警视厅,山下智久看见自己的配车在停车格里,车内亮著灯,这才稍微露出笑容。 他敲敲驾驶座侧的车窗,等窗玻璃降下:「在看什麽?」 车里的人阖上笔记型电脑的萤幕。「刚刚从长纯那里骗来的病历,浅间英知的。」 靠在车窗上的侦探助手嘟起嘴:「你现在可以自己出马了?要去恐吓威胁副院长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哼哼哼,」生田斗真一脸严肃地看著他。「我不但可以单枪匹马去恐吓那个副院长,还可以马上送你回家噢,华生。快上车吧。」 「了不起的夏洛克!」山下附和著,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我建议你先关掉维金斯,这样才能证明你真的认得路。还有,不是送我回家──是和我一起回家。」 生田名侦探不理会他,让警用gps保持开机状态。车子缓缓开出警视厅的车道。 「所以,你从病历里发现了什麽没有?」 「不告诉你。」斗真说。 「啊?那我也不告诉你我们今天开会的情报。」 「哈哈,你一回家就会忍不住跟我说的。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华生。」 「不会,我这次要严格遵守搜查不公开原则。」 「那就是你们今天g本没有进度吧?」 「什麽没有进度?!」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套话,山下智久还是忍不住抗议,「已经查到那个伊东广是久远的养子了,不过他不可能是最近这几件案子的凶手。」他把小山警部的调查结果简述了一遍,讲完目前暂订的侦查方向後,车子正好回到公寓所在的巷口。 「嗯,既然他们要分头调查其他被害人跟浅间的关联。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麽?」生田斗真停好车,解开安全带。 「继续追查渡边雪子和浅间英知这条线。」山下跟著打开车门。「所以你现在该告诉我,在病历里有没有什麽新发现了吧?」 「『搜查不公开』。」名侦探伸出食指挡在自己嘴唇前,狡猾地引用对方的说法。 「咦──哪有这样的啊?」两个人快步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很响亮。「跟我没有侦查不公开原则的适用吧?我可是搜查总部成员。」 「我是从事个人秘密调查,跟你们搜查总部无关。」生田斗真站在公寓门口,冷酷地说。 山下以左手熟练地拿钥匙打开大门。「跟搜查总部无关的话,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助手,夏洛克──」他以同样的熟练度,把跟著自己走进屋子的人推在刚关上的门板上,捉住他向电灯开关伸出的手臂。 「我的助手很不听话。」斗真勉强抓著手上那台笔记型电脑,没让它跌落。 山下从他手中接过笔电,轻轻地把它放在门口的地毯上。 「小心点……」斗真出声提醒他。 「我一向都很小心。」山下说,声音灼热地落在斗真的耳际。「而且,也一向都很不听话。」 出乎山下的意料,法医兼侦探先生在他耳边轻声笑了。「那,让我看看你有多坏──」他附耳说。 「是你说的噢。」小小的牙齿咬上斗真的嘴唇,痛得刚好令人亢奋。「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事不会让你後悔──」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8 38 「我再强调一次,不准你再拿那种苏格兰场的鬼东西出来。」坐在和室桌前,生田斗真低头看著双手手腕上未褪的红色瘀痕,才板著脸喝了一口牛n。 「那可不是苏格兰场的古董,是东京警视厅的手铐。」山下智久回头看了那副功成身退的手铐一眼,振振有词地说。「而且,g据我的判断,你那时候看起来并没有反对的主观意思。」 斗真用力地放下马克杯:「山下智久,你这是涉嫌妨害自由!」 「法医先生,你的刑法学得不错。」受到指控的人笑盈盈地看著他,「但是你好像忘了,还有部『警察官职权行使法』噢。依法行政是阻却违法事由──」 斗真眯细了眼睛和山下对看。「哈,山下警部。我不认为你当时是在行使国家公务员的任何职权!」 「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怎麽开始的吗?夏洛克,是你先拒绝提供警察官有助於厘清案情的资讯,所以我完全是基於职权需要才对你做了那些事。」山下一脸委屈地说。 「……你这个强词夺理的……变态。」 山下微笑著把纸盒里的牛n全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怎麽样,唤起你的记忆了吗?在送你去上班前,可以请你简单总结一下昨天的发现吗,可爱的法医先生?」 生田斗真看了看表,发出无声的叹息,才自暴自弃地说:「浅间英知曾经在h医院住过将近半年,从事故发生之後他第二次转院,一直到浅间的母亲去世为止。那段时间和渡边雪子的停车证年度是重合的。」 「你有找相关的医疗人员问问看吗?」山下问。 斗真点点头,接著说:「昨天去的时候刚好有个负责那个病房区的护士在。」 g据那位护士小姐的证词,渡边雪子总是一个人,在一般上班时间的时候来探望病人。她对雪子印象很深刻,因为雪子最後一次造访时,和在场的浅间父亲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当时还出动了男护士把浅间的父亲架开。後来,护理站人员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山下一边听,一边偏著头思索。 「还有……」斗真这话只开了个头,却又打住。 「嗯?」山下智久抬起脸看他,等那句话的下文。 生田斗真却摇了摇头,「我一时忘记要跟你说什麽了。等我想起来再说。」 「嗯,辛苦你了。真不愧是名侦探──虽然最後记忆力好像有点可疑。」 「哼。也差不多该出发了吧,你还得去y森的苏格兰场上班噢,华生。」 生田斗真今天工作得有些心不在焉。经过新到任的助理三番两次提醒,才没有把待送验的检体放进文件袋里。 回到办公室,他还是忍不住想著那件事。就连对山下,他都没有办法提出来说的事。也不是不够信任他,但毕竟,他是负责这桩案件的警察…… 有人在外头敲门。「请进──」斗真翻开卷宗,做出一副正在处理公事的样子。 「喂,你现在怎麽会锁门了?害我刚刚没地方可坐,只好先跑去陪警卫聊天。」松本润才开门就抱怨了起来。 嗯,不是松润学会了进来前先敲门,是因为刚刚被锁在门外,才没有直接转动门把登堂入室。但他现在走进来的样子,依然如入无人之境。 「我下次应该在门口挂个谢绝打扰的牌子。」 松本润笑得很灿烂,「这里又不是饭店房间。你怕被打扰到什麽?」 「我是说……工作上的……」斗真无力地趴在文件堆上,想不出自己到底要说什麽。 「上次实在有点尴尬,」幸好,松本润先转移了话题。「我今天是替我老板来跟你说声抱歉的。那个人啊,就是这样子,虽然工作上的评价很好,其实有点僵硬不知变通。如果中间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他并不是有意的。」 生田斗真审视著朋友的表情,斟酌著说:「我知道,那也是你们的工作。我没有觉得不舒服。」 如此认真的场景反而令人感到不好意思起来,斗真又想起那天侦讯後在这间研究室里发生的事,开始坐立难安。 他摇了摇头,像是想把不适合的记忆甩开。「润,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以当事人的身分。」 松本润有点惊讶地看著他:「请。在容许范围内,我会尽量回答你。」 「g据你们的後续调查,藤泽他……到底有没有共犯存在的迹象?」 松本检事官耸了耸肩,很快回答:「目前没有发现。如果有任何相关进展,我都会在第一时间连络你。」他顿了一下,又说,「我还以为你终於想向我谘询法律意见了呢。」 「啊?」 「现在在日本,已经有同x情人之间的家暴案件判决先例了。当然,如果那个只是你们之间的小情趣,请当我没说过──」松本润指著自己的手腕说。 斗真红著脸,在桌面下把衬衫袖口往下拉,试图遮住手腕上的痕迹。「这个是……」 「没想到山下他还喜欢玩s监禁游戏啊。现在的国家警察可真是──」松本润莫名其妙地感慨著。 「请你不要过度引伸!」嗯,其实只有监禁,没有s。 开门离去前,松本检事官调整了一下领带,严肃地点了点头:「身为朋友,对於你的私生活型态,我会严守保密原则。请放心。」 ☆、[山斗] 恶魔的游戏 39 39 山下智久在出勤表上填了名字,鼻子里哼著歌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里头的人有意无意地都松了口气。增田贵久感到食欲恢复,拉开抽屉拿出煎饼来吃。 「早上刚去过那个安养中心,现在刚做完报告,又要去细井家访问……山下前辈今天好像很有干劲呢。」加藤成亮看著墙上的挂钟发出感叹。他没说出来的是,身为坐困在案情迷g中的成员,情绪能那麽high简直是奇迹。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坐在後排的锦户亮双手抱x,往椅背上靠,发出评论。「我刚刚看到他在座位上对著手铐笑──手铐欸!这家伙的变态程度又升级了。」他用力拍了拍腰带上的配备。 众人想像了锦户目睹的画面,差点没同时打冷颤。增田警部补默默地收起装有煎饼的夹链袋。 「欸?山下前辈他该不会是找到什麽决定x线索,打算去逮捕嫌犯了吧?」加藤歪著头说。 「一个人去逮捕持枪连续杀人犯?!他是太久没上健身房运动,脑分泌失调了吗?」锦户亮一边说,一边摇著头,「不对。光看他刚才的表情,最近运动量应该满足够的。」 「前辈不愧是鉴识课的,连这种事都看得出来吗?」手越回过头吃惊地问。 「哼哼,我承认自己不是这方面的专业。」锦户警部露出不输给智慧型罪犯的高深莫测笑容。「不过有位专业人士一定很清楚。你们要不要找法医来帮山下智久鉴定一下?」 细井雪子的娘家在雪子和渡边健造结婚前,就已经搬迁到都内的另一个郊区城镇,离原来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因此从基本资料上,看不出她与浅间英知家曾经住在同一区位的地缘关系。 细井家目前仅存的成员,是今年初刚丧偶的细井安子,雪子的母亲。虽然在事前看过档案里的资料照,但她打开门的时候,山下还是稍微吃了一惊。照片上和渡边雪子很神似的中年妇人,如今看起来完全是个老太太。为他开门的那只手非常枯瘦。 「幸好我们已经不住在旧家那里了,不管是雪子的事,还是浅间他们家的事,至少这边的邻居不会在我们面前提到。他们不晓得雪子是我们的女儿。」话虽这麽说,但安子却忍不住哽咽了。「可是,就算没有人提,这种事情,做父母的还是忘不了……」 山下安静地等她擦去眼泪,调整好呼吸,才问:「听说雪子当初和浅间英知先生分手的时候,他曾经到府上打扰过?那件事是发生在这里吗?」 细井安子眨著还湿润的眼睛,一边回想一边说:「我们搬到这里来是……雪子刚订婚那时候。对,浅间他不停打电话和上门骚扰,都是还住在c町的时候的事。雪子他爸本来就一直说要搬家,不过会在那时候决定搬到这里,也有要断绝他骚扰的因素。」 安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所以搬家以後,电话什麽也都换了,也没告诉邻居我们要搬去哪里。很多那时候的朋友,都断了连络。」 「搬到这里之後,浅间英知就没有再找上你们了吗?」山下问。 安子摇了摇头。「後来我们几乎忘记发生过这些事了,要不是……要不是你们说浅间他和这些案子扯上关系……」浅间英知的指纹和相关物证吻合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发布。但是某些小报和周刊却暧昧地暗示警方大举搜查a安养中心的行动,与首都圈连续枪击案有关联。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信心动摇,搜查总部已经先将部分调查进度告知受害者家属。当然其中也包括与浅间有关联的细井一家人。 「是可能有关联,但我们还不能确定。」山下谨慎地说。「因为浅间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们很难找到相关的人问话。就您的了解,浅间英知是个什麽样的人呢?」 细井安子皱著眉头,又拿手帕按了按眼角。「或许这麽说有点事後之明吧。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受到後来的事情影响自己的看法,不过,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那孩子。」 「一开始,是指雪子小姐和他交往的时候吗?」 「不,其实我跟浅间太太认识得很早。」安子却说出了令山下意外的答案。「我是家政学校毕业的,以前曾经在社区里的主妇教室开过课,教教家常菜什麽的,其实一共也没有几个学生。大家也都是来打发先生上班、孩子上课的时间。可能因为家里小孩的年纪比较接近,我跟浅间太太稍微有点交情,虽然没去过她家,但是很早就见过英知那孩子。」 「那是浅间英知上高中前的事?」 「嗯,我在雪子准备高中考试的时候就没去上课了,所以应该是他们还在念中学的时候吧。」安子将染有泪痕的手帕放在膝盖上,摊开又折起来。「他们家那个孩子……怎麽说呢,不是坏,也不笨,但是……对了,就是狡猾。其实也没有深交,这麽说大概有点失礼吧,後来雪子也说过我对他有偏见。不过,後来发生了那些事,她反倒承认早该听我的话。」 提起雪子,母亲再度潸然泪下。 「听说雪子会决定和浅间分手,原因是对他的生活态度不满。详细的情况,请问您清楚吗?」山下直接地问了。 细井安子点点头:「那时候,雪子已经从学校毕业了,浅间还在读大学。可是他好像不怎麽去学校上课,晚上在名声不太好的地方打工,白天就去玩小钢珠,还有买股票。雪子也劝过他,反而被说念短大的头脑不好,还敢批评他。那时候雪子好像很烦恼,但是不管我怎麽问,她也什麽都没说。是浅间英知他开始骚扰我们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分手了。」 「他对於分手的事很不甘心。那个时候,雪子已经和渡边先生来往了吗?」 「应该是。雪子这件事是处理得不太好,不过毕竟她那时候还年轻。」母亲仍然在话语中维护著女儿。 山下附和地点头,又问:「他骚扰你们,有没有做出言语恐吓或是破坏东西之类的举动?」 「大概就是那一类的话吧,说要杀死我们全家再自杀什麽的……」安子苦笑著说。「那时候,雪子她爸爸也不年轻了,说要揍扁那小子,我只能拦著他。家里没有人在的时候我也常常很害怕。」 「当时没有报警吗?」 安子的苦笑里似乎多了点嘲讽的意味。「像这种事,报案也没有什麽用吧。我给派出所打过电话,也只是来了两个警察跟浅间说了几句,请他离开。但是他还是继续打电话来。搬家前我们一直有拔掉电话线的习惯。」 看来在雪子家人这方面,日本警察的形象已经相当无可挽回了。 山下智久艰难地开口:「我们当时在渡边家找到过一张雪子的停车证,这件事您知道吗?」 细井安子茫然地摇头。「那时候他们有问我要不要看照片,但是我……我没有办法看……」泪水再度如决堤般从她的眼里溢出。 山下正在往公文包里找证据资料照的动作立刻静止了下来。这种情况下,也许不适合再拿出现场证物照片来给遗属过目吧。 「那是一张h综合医院的停车证。」他看著安子的眼睛说。但从那双泪眼中,可以判断,雪子的母亲并不知道这间医院。 「浅间英知发生车祸後,曾经住过h医院。所以,我们认为,雪子可能是去医院里探望他。」 细井安子拿手帕掩住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巴。「怎麽会……」隔了一会儿,她才发出悲鸣般的疑问。 「我们现在还在调查是谁告知雪子,浅间住在h医院的事。或许您会想到任何相关的可能,请随时告知我们。」决定继续隐瞒停车证上那枚关键指纹的鉴识结果,山下递出名片,再度向安子鞠躬之後,便离开了细井家。 他在打开车门之前重重透了口气。 告知死讯、拜访遗属,这类任务总是很难。充满恶意的残杀案件就像黑色的大型漩涡,会污染四周的人的生活,将他们吞噬。被凶手杀害的,不只是受害者的生命而已。 还有周遭活下来的人的人生。 「可恶……」山下智久一边拉动车档,一边对著那个依旧藏匿在事件背後的恶魔说。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0 40 生田斗真本来以为车子里那股反常的沉默是因为自己有心事,但是在独处的情况下,这场沉默实在维持得太久了,不可能是他单方面造成的。 「斗真。」山下智久终於先他一步开口的时候,他竟然有点紧张,甚至没注意这人忽然叫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平常开玩笑扮演的夏洛克与华生。「记得你说过,你前女友跟你分手之後很快就结婚了,对吧?」 「啊?嗯──」难不成山下是在算旧帐?想到上回那场由前女友引发的惨剧,生田斗真只能模模糊糊地承认。 「你知道的时候,不会很不甘心吗?」山下追问著。斗真试图透过车窗玻璃偷看他的表情,但未果。此时他脸上没什麽表情。 「嗯……还好吧。因为我也没想过要跟她结婚。」生田斗真看著车窗玻璃说。 「喔。」车子驶过高架桥下,上方的建筑物在车子里投进一阵y影。「为什麽没想过跟她结婚?」 「那是因为……你没事问这个干嘛?」无缘无故被刑警盘查的感觉可不好受……更何况,这位警部大人的醋劲他已经领教过了。 「当作案情的参考。」山下平淡地说。 「啊?」 「浅间英知啊,对於雪子移情别恋的事可是相当不能接受。去她家骚扰、恐吓,不停给她父母打电话,这种行为动机我不是很能理解。」 听见浅间的名字,生田斗真不能不说松了口气。「你今天问了细井家的人?」 山下点点头,回头看了他一眼:「是雪子的妈妈,细井安子说的。」 斗真瞬间便明白了车子里的沉重从何而来,上一次去拜访渡边健治的感觉也很让人难过。 「有什麽新发现吗?」隔了半分钟,斗真才开口问他。 「嗯……雪子这边,她妈妈说了一些关於浅间英知以前的事,现在还看不出跟案子有什麽关系就是了。而且,她听到雪子後来去探望过浅间,好像非常意外。」山下智久看著前方的道路说。「至於其他受害人那里,倒是有不错的进展。」 「其他受害人──中岛明吗?」 「不是,是他们查到以前带过山口、大田和橘的那个皮条客了。她们三个在四、五年前是在同一个人手下工作的应召女郎。」 斗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听起来,这是条很不错的线索啊。」但山下的叙述语调仍然有些无j打采。 「嗯,是很不错。可是那个人在三年前就下落不明了。」 「下落不明?」蛛上的丝好不容易被拼凑起来,却又立刻被恶魔截断了。「那个人,该不会也可以列入受害者之一吧?」 山下轻轻摇了头。「不知道。那个人本来就是帮派里的边缘份子,除了管几个应召女郎,也经手毒品买卖,一边用那些药来控制女孩子。完全是个罪犯,可是又不算是正统的黑道……就是个在别人刀口上混饭吃的坏蛋吧。这种人,无论什麽时候被谁给清理到东京湾去,都不会奇怪。」 生田斗真想像著那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充斥著城市背後的污垢与y影,既有生命力,又朝向颓废与死亡的那个世界。 那是一旦接近,就很容易被污染的世界。 「浅间用的药物说不定就是从他手上买的?」 「嗯,这大概就是浅间和山口她们最有可能的关联x了。」卖毒品给浅间的药头就是受害人的皮条客。可是,真的只是这麽简单的关系吗?山下智久的语气一点也不肯定。 沉重的话题尚未结束,回家的路程却到了尽头。车停下来,打开车门後,踏在柏油路面上的感觉日常得使人安心,好像跟刚才谈论的人事物并不属於同一个世界。 「那个,我这个周末要回家一趟。」斗真挂好大衣和领带,在和室桌前坐下来,若无其事地说。 「回家?」正要进浴室的山下停住了脚步。「你想回去拿什麽东西吗?周末的话,我可以开车载你。」 斗真立刻拒绝了:「不用,我是说要回爸妈家,不是我那个房子。之前我妈看到那本杂志,打电话来问我怎麽回事,我说是他们搞错了,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但是最近不回去一趟不行。」 「喔。」山下拖著脚步走进浴室。法医先生的父母家吗?对他来说,那彷佛也是另一个世界。虽然事实上是同居的恋人,却无权过问的世界。 不晓得他那个前女友是不是曾经到那里拜访过呢?山下知道不应该问这种问题,却又忍不住想像著。 「喂──」山下的思绪被那声没礼貌的呼唤打断,拿著牙刷转过头,就看见生田斗真背靠著浴室门口的墙。「下次吧,下次你跟我一起回家。」 「啊?」看似冷静,其实山下是拼了命在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可惜眼睛里的光骗不了人。「这算是邀请吗?真没诚意──」 「随便你来不来。」斗真一边走开一边说。「我跟我妈说过,现在暂时住在朋友家。她应该也想看看那个朋友是不是有点奇怪……」唉,其实是相当奇怪。这麽一想,他自己倒先心虚起来,打住不说了。 「我一点都不奇怪。」含著牙膏泡沫的模糊鼻音从浴室里传来。生田斗真笑了,分明就很奇怪。 但那笑容随即收敛了。他想起这是一则谎言,他周末并没有要回家,只是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怀著异样的愧疚感,在山下智久头上罩著浴巾走出来的时候,斗真忽然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她没有去过我家。」 「喔。」山下低头专心地擦著头发,没有问他『她』是谁。但是,从毛巾下露出的脸部y影可以判断,他在笑。 「那我去洗澡了。」斗真站起来,快步走进浴室。蒸气未退,狭窄的浴室里很温暖。他听见外面传来吹风机的杂音。 他看著洗手台上那片蒙著雾的镜子,无法从中确定,自己的表情是不是有些慌乱。 『为什麽没有想过跟她结婚呢?』他想起车上那个没有被解答的问句。 因为还年轻。因为不想习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因为怕那样生活会变得无趣。因为……答案有很多,可是全都不是真实的理由。生田斗真知道。 他现在就很习惯和另一个人长时间在一起;比起无趣,现在更害怕的是失去。 就在刚才,有那麽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明白浅间英知的心情。 41-50完结 【山斗同人BL】恶魔的游戏 作者:Ryoko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1 41 从浴室里出来,生田斗真没有走向放吹风机的置物篮,他披著毛巾直接坐在床上,看著背靠著床边盘坐的人。 「嗯?」感觉到视线,山下半转过头看他。 「我在想,如果用留著浅间指纹的证件当作线索,连系这些案子,中间是不是还少了点什麽?」 听见关於案件的讨论,山下眼里的光微微暗下去。「你的意思是说,关联x还不够强吗?可是现场证物上全都带有同一个人的指纹,这可以看作是连续杀人犯为事件留下的签名了。」 「我指的是时间点──」他靠近床边,越过山下的肩,把桌上的一叠报告和笔拿在手上。「最早的事件,渡边家的案子,发生在三年前的四月……」他在报告尾页的背面,草草画了一道横线权当时间轴,再画上三条短直线将时间轴分成四等份,在第一等份的左端标上一个x,表示渡边家灭门案的时点。 「再来,是一个多月前的案子,那个被害人叫……」 山下智久转过身,手臂撑在床上,专心看他在纸上涂写。「山口真纪,被害日期是九月十一日。」身为搜查总部成员,山下不用翻资料便可以说出答案。他看著斗真在横线另一端画下一个x。 「在山口之後,是大田对吧,两件案子相隔只有一个星期。」生田斗真在代表山口的x旁边,紧接著画下另一个x。 山下智久明白他想说什麽,「严格来说,山口和大田被杀害,中间只差了六天。在你画的线上,几乎可以看作是重叠的位置。」 「然後是中岛明,」斗真说出这个名字,脑中浮现曾经躺在解剖台上的那具年轻的身体。「他跟大田的被害时间相差……」 「正好七天。他们两个人都是在星期一被杀的,九月十七日和二十四日。」 「然後是十月六日中午发现尸体的橘加奈美。死亡时间是十月六日的午夜。」这件案子的相关时间用不著山下提醒,斗真记得很清楚──案发时间差不多就是藤泽阳一闯入他家里的时间;而发现尸体的消息,则是在樱井检察官讯问後的下午传来的。 紧挨著的四个叉,代表四次死亡事件,在那条线上密集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看起来,後面四件案子的时间很规律。」 山下点头同意:「大致上规律,不过橘和中岛之间的间隔稍微长一点,差了十三天。」十三,正巧是属於魔鬼的数字。 「可是後面的案件和渡边家灭门案,中间相隔了三年半。」斗真指著线条中段的空白。「如果这是一系列的有预谋的案件,为什麽凶手中断了这麽久才继续?」 「你觉得,中间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件吗?」山下看著他的眼睛问。 「也许,说不定还要算上那个皮条客──知道他的名字吗?」 「杉浦大辅。可是他失踪的具体时间没办法确定,只能肯定是在三年前的三四月左右,他突然从新宿一带消声匿迹。」 斗真随即在代表渡边家案件的x左侧,画了一个小小的双圆圈,写上『杉浦?』。「这一段还是空白的。」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在纸上张开,像在测量横幅一般,强调著三年半的线条长度。 「山口和大田案被当做连续凶杀案处理之後,总部已经过滤过东京都和周边地区近年来的枪杀事件,但是没有找到高度相似的未破案件……除非,是像杉浦那样子,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人报失踪的情况……」山下皱著眉说,「不然,我觉得不太可能出现隐藏的事件。」 「你对你们苏格兰场的能力还挺有自信的。」斗真似笑非笑地说,「那就假设除此之外没有什麽未知事件好了。为什麽凶手隔了三年半才犯案呢?」他指著线条右侧的一排x。「以这种时间规律x来看,凶手应该是个相当重视时间观念的人。」 「……我不知道侦探先生也会做嫌犯的人格侧写。」山下不置可否地说。 「福尔摩斯最擅长的不就是从各种细节判断别人的职业跟经历吗?」名侦探(自称)如是说。 「我真希望你可以列出一份凶手的职业跟经历清单,这样我们只需要按照指定去抓人就好。」山下嘟著嘴说,「不过,锦户亮大概会说这是空想办案……」 斗真不理会他,继续说下去:「g据我的推测,这三年半的留白是有原因的。」 「有很多可能的原因啊。比如说,未知数先生──凶手他生病了、受伤了、被外派到北海道去之类的。」山下趴在床边说。 生田斗真摇了摇头。「像橘加奈美和中岛明的被害时间也相隔得比较长,那是因为中间发生了让凶手始料未及的突发事故。」 山下猛然抬头,看著生田斗真。「你是说,这一连串案件和渡边家案子的关联x,被那本周刊写出来的事情?」 「还包括中岛明的驾照。他一定是碰到什麽障碍,无法把带有浅间指纹的驾照布置在现场,所以才把驾照寄给我──」 山下智久认真地看著他。 「同样的,在三年半以前的渡边家案件中,凶手也遭遇到意外的突发事故。所以,他後来变得非常谨慎,做足了事前准备,才在上个月继续实施他的计划。」 「但是……渡边雪子的停车证确实被放在他们家的玄关……」山下不解地说。 斗真摇摇头,将视线放低:「我想,凶手他遇见的意外是──渡边瑠花和渡边瑠衣。」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2 42 「渡边家那两个小孩……你是说,她们的死是计画外的?!」山下智久打直了腰杆,看著斗真说。 「只是我的猜测。」生田斗真依然看著手上的案件时间图。「凶手事先一定观察过渡边家的作息,甚至调查过渡边健治的行动。可是那天半夜行凶的时候,却发生了他控制之外的事──」 「嗯,」山下想像著可能发生的情况。「小孩居然还没睡;或者,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结果,出来看发生什麽事的小姊妹,就这麽送了命。 斗真点了点头。「经过这一回的教训,这个x先生变得非常谨慎。後来的案件,都不是在受害者的家里发生的。」 「连续杀人犯的学习能力可是很强的。」山下看著那中间空白的时间轴说,「这个教训,用得著他花三年半的时间改进吗?选在住宅内行凶本来冒的风险就太大了。」 「……也许,还有一点心理因素的影响?」 山下智久沉默了几秒。「因为杀了两个小孩子,心理上有负担?这麽说的话,这个凶手肯定不是职业的了。」 「我以为你们早就排除了职业杀手犯案的可能。」 「之前是之前,现在还多了个间接凶犯说……先不管这个。夏洛克,我觉得你刚才的推理还满有建设x的。」山下从公事包里翻出笔记本,正在把他刚刚说的话提纲挈领记录下来。 「那当然。」受到赞美的名侦探(自称)大言不惭地说。 「嗯,那g据你的猜测,凶手犯案的动机会是什麽?」助手继续追问。 「复仇。」 「复仇?」山下一边抬起头看他,一边用左手上的原子笔尾端敲著笔记本。「为浅间英知?」 「大概吧。应该说,这样想比较能合理地把受害人联系起来。」生田斗真看著那排受害者的姓名说。 「其他人的确都跟浅间的过去有关。可是……中岛明呢?」中岛不过是在收容浅间的安养中心担任义工而已,并不像渡边雪子或其他女x,在此之前和浅间或多或少有所接触。 「是啊,这就是关键──为什麽中岛明会成为一系列菜色中的那块蛋糕呢。」斗真从山下手上抽过那枝蓝色原子笔,在时间轴下方画了个矮圆柱状的东西,在中间写了『中岛』两个字。 「这什麽?」山下不解地问。 「蛋糕。」 「侦探先生,我得说,虽然你的凶手心理侧写做得还可以,但是显然没什麽画嫌疑犯素描的天份──」 「你再挑剔,我就不说了。」斗真学他嘟起嘴来。 「没事,请继续。」山下指著那个圆柱。「中岛为什麽会是蛋糕呢?」 生田斗真盯著山下,确定他脸上没有不必要的笑容,才接著说:「中岛案到橘加奈美之间的犯案间隔也比较长,几乎有两个星期。所以我推测──杀害中岛也是在凶手的计画之外。」 「我也是这麽想的。」山下认真地说。「中岛明一定是看见了什麽,对於x先生而言致命的破绽。比如说,凶手到a安养中心探访浅间英知,带了某张证件来,让他留下指纹的时候,被中岛撞见了。」 「但目击了『那个什麽』的中岛,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什麽样的危险。」斗真想像著那样的场景。有人在植物人病房里,特意让病床上的人在什麽东西上留下指纹……其实并不算是特别引人注目的事。 直到中岛死後,一连串案件的关键证物细节才因为藤泽的骚扰与泄密行为,意外地被公布出来。所以,就算目击到的,真是让浅间在证件上留下指纹的场面,中岛明也不可能察觉这种行动和女x连续枪杀案之间的关系。 不过,站在凶嫌的立场,自然不会这麽想。任何会让自己形迹败露的小事,都应该设法排除。 两人各自思考时,法医率先打破了沉默:「不过,我想不通的是……其实要在受害人证件上,留下一个不在凶案现场的人的指纹,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中间可能出错的机率太大了。为什麽一个杀起人来这麽缜密的凶手,要用这种方式留下他的签名呢?」 「这个问题你问对人了,夏洛克。这次让苏格兰场的人来告诉你吧。」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山下脸上没有微笑。「连续杀人犯呢,跟有名的大侦探们有一项共通点,就是觉得苏格兰场里的人全是白痴。」 生田斗真立刻打断他:「我可没有。」 「好吧,你例外。」山下说。「其实他们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当成白痴,不管是警察、被害人还是一般市民,都是被他们耍著玩的生物而已。会在案件里留下签名就是这种意思──『看吧,是我干的,这次又是我干的。』」 「『──有本事就来抓我吧!』」生田斗真说出了那位史上最著名的连续杀人犯──开膛手杰克寄给苏格兰场的挑衅信件上的名句。 「没错。」山下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越麻烦的签名,对他们来说也越有趣。看找不出证物上指纹来源的警察被耍得团团转,x先生想必非常有成就感。还有,把中岛的证件直接寄给你,恐怕也有这样的意思。」 「好像怕之前给的提示被忽略掉了似的。」斗真想了想,又说:「不过,中岛明的证件上面,还出了其他的问题。」 「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总是会出差错的。」来自苏格兰场的侦探助手,语气里很有点情绪。「你是说,那张恶魔的扑克牌吧──中岛明那张卡,本来会被寄到你家的,应该是那东西才对。」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3 43 『五楼的恶魔,只在晚上醒来……』他们同时想起那天佐久间老人的话。 「说不定,是x拿走中岛明的卡的时候,中间不晓得怎麽回事,被佐久间先生撞见了。」生田斗真提出自己的假设。 「所以佐久间才会那麽说吗?」山下想了想。「然後,惊慌之下,凶手把那张卡片掉在安养中心的安全通道里。」 「至於驾照,应该是他动手杀了中岛之後,才从中岛的证件夹里拿走的。」 山下点著头。「没错,这样解释起来就合理了──x先生来不及把事发後拿走的驾照带到安养中心,让浅间捺上指纹,然後再带回现场。」 「除了时间上的限制,还要考虑到被发现的可能。」斗真补充道。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把驾照寄给你……」山下看著坐在床上的人说。「但是,为什麽是你呢?」 「嗯?」斗真低著头,看著床上那张纸。「因为我是为中岛验尸的法医?」 「……可是,你是中岛案的担当法医这件事,为什麽x会知道?」山下皱著眉头。「你疑似泄密的事情爆发的时候,那张驾照已经寄出去了。也就是说,凶手他知道一些内部人员才会知道的事……」 「那也不一定。法医中心有轮值表,而且,第二天的报纸上也有我的名字。」 「嗯……」山下彷佛在考虑著,「我还是觉得,像开膛手杰克那样,直接把信寄到苏格兰场,对x而言最有效率。」 仔细一想,这些案件中,也隐约有点开膛手杰克的味道:受害人中有大半是卖过春的女子。不过,x的手法没有那麽chu暴,他用枪而不是尖刀,而且并未取走受害者的内脏或皮肤;取而代之的是,他会在现场留下一张印有浅间英知指纹的证件。 生田斗真伸手抚平山下紧蹙的眉间,「想不通的地方,先不要想了──」 「总觉得……这个x,好像很注意你……」 「……是你太注意我了。」斗真抽走床上那份文件,把他拉上来,吻著。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山下在吻的间隙中发言。 「有吗?」表示不以为然的人正在把对方身上的t恤往上拉。 「有,非常奇怪。」山下智久还是自己动手把衣服脱掉了。「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他一边质问,一边啃著斗真的下巴。 「那我还是坦白从宽好了,」斗真按著他的肩膀,附耳轻声说,「──我爱你。」 虽然他没有说谎,但也不是针对问题回答的实话。当然,山下已经没有心力去分辨其间的差异。 至於坦白之後,是不是能够得到从宽处分,那还是得靠判断者的自由心证了。 至少这次,自白者受到的待遇,算是很不错的体验,但远远称不上是「从宽」裁量。 周末将尽,星期天的傍晚总有点梦後恍惚的味道。山下智久焦灼地以三分钟为频率,反覆查看时间。 但时针仍然毫不留情地往前走。直到八点半,他打了第一通电话,生田斗真的手机关机。 早知道就坚持问到他家的电话了,山下懊悔地想。 九点,九点半,十点……他仍然没有开机。 山下智久终於把视线放在和室桌边那台斗真留下的笔电上。也许里面会存著家里的联络方式也不一定。他带著些许妨害秘密的内疚感,打开了恋人的电脑。 没有设密码,可是通讯录里什麽资料也没有。山下关掉几个视窗,正准备关机的时候,看见桌面上的档案名称。 浅间的病历? 他点开了那个pdf档案。 十一点,生田斗真仍然没有回来。山下带齐了所有警用配备,踏出家门。 他很害怕。既害怕斗真真的在那里,又害怕他不在那里。 开车途中,他连续闯了几个红灯。 山下智久在那扇门前按了电铃。过了很久,他感觉至少有三分钟,对讲机那端才响起声音。 「请问是哪位?」 「生田斗真是不是在你这里?」 那人没有回答。但,喀地一声,大门打开了。 山下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4 44 「晚安,是山下警部啊。怎麽回事,这麽晚了……」 山下智久走进那扇门,看见穿著睡衣,神态却很清醒的屋主从里面走出来。「生田斗真,他是不是在你这里?」 「你怎麽会觉得他人在这里呢?」那人不置可否地说。 山下用左手按住後腰上的枪套。「如果他在这里,你就快让他出来。」 「抱歉,山下警部。你是不是搞错什麽了?这里现在没有其他客人了,除了你──」那人走向他。 山下很快掏出配枪,双手握枪,指著眼前的人。「他在哪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因情绪而显得低哑。 午夜前,生田斗真走出资料中心,虽然不能说一无所获,但并没有找到关键x的证据,让他的脚步轻快不起来。 打开车门,他拿起放在座椅上的手机,看见山下打来的一串电话纪录。今天的确是待得太晚了,他想。回去再解释吧。 赶著回去,所以斗真也不太留心沿路的夜景。 山下那间公寓的灯是亮的,但他打开门,屋里却没有人在。 「山下?」房间本来就不大,可以说一目了然。斗真走到浴室看了一眼,又踱回房间中央。看来他是出门了?「居然没关灯……」 但生田斗真随即看见桌上那部也没有关上的电脑。他心跳加速,伸手碰了碰touch pad,黑掉的萤幕随即亮起来──是那份病历资料,pdf档上还有他画的红色注记线和附加意见,非常醒目。 他看了这份资料?「……不会吧……」斗真掏出手机,按下快速播号键。 山下依然用右手牢牢握住那把手枪,眼睛注视著那个人,左手缓慢地伸向在长裤後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斗真,你怎麽下来了?」那人却突然抬头发出惊呼。 山下停下动作,往右边的楼梯口看的那瞬间,立刻被突如其来地攻击了。 以身手和力道来看,这人必定进行过训练。山下的枪掉在地上。 「……真是关心则乱啊。」那人拾起地上的警用配枪,拿枪口指著山下智久。「把手机拿出来。快!放在地上。」 山下一边想著反击的步骤,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安静片刻後又重新震动起来的手机。把手机摆在地板上之前,他看见上面显示的来电者名称,『夏洛克』。 还好那支电话号码没有登记成本名,他想。 「是我同事打来的。」山下说,「我来这里之前先通报过了。如果我一直没接,他们等等就会过来的。」 没想到,那人却毫不畏惧地笑了。 「虚张声势也没有用噢,警部先生。我知道『夏洛克』是谁──你现在为自己的冒失行动後悔了吗?」他踢开地上的手机,走近山下智久。「生田斗真,看来他也正在找你呢。华生先生,是吗?」 手机始终没有人接听。生田斗真不放弃地一面继续重拨电话,一面打开大门。他也忘了关灯。 虽然不希望事情是那样的,但斗真上了车,把车开向某个地方。 那人让他戴上手铐的时候,山下警部的表情非常不好看。 「委屈你了。」他对著山下晃了晃手上那把手铐钥匙。「东京警视厅的配备真不赖。」 那个人接著把刚刚得手的警用配枪放在桌上。是了,山下想,他自己有枪。 果不其然,他从椅垫下拿出另一把枪来。 「抱歉了。」 山下智久看著他瞄准自己,扣下扳机。 斗真停好车,快步走向目的地。 那房子和山下的公寓相反,灯光是暗的。 生田斗真带著决心,按下了门铃。 隔了好一阵子,他看见小窗亮起来,门微微打开。 「怎麽回事,这麽晚了……」屋主一副刚被从睡梦中吵醒的样子。 「山下呢?他是不是在这里?」斗真问。 「啊?山下警部这种时候怎麽会到这里来?大半夜的……」 「他的车就停在转角那里。」斗真毫无动摇地直视著对方。「而且,我不记得我当初跟你介绍过山下的职业和阶级,岛田老师。」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5 45 岛田宥次笑了。他打开大门,生田斗真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 客厅的灯亮著,一切布置完好,看来完全不像是刚刚发生过争执的地方。 「我竟然会忘了车子的事,真是失策。」前法医关上门,在沙发主位上坐下来,无视斗真打量室内的举动,自顾自地说。 「他在哪里?」斗真看著他的老师。 「你还是这麽直接。以前在个案讨论课上提问也是这样,不知道该说你勇往直前呢,还是求知欲太旺盛。不过,你的观察力也是一等一的敏锐……」岛田对眼前的学生做出评语。「生田君,不先坐下来,陪老师说说话吗?」 斗真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快要到达极限值。山下一定在这屋子里,可是,如果他还有行动自由,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出来。 「你对他做了什麽?」 岛田宥次跳过了他的问题。「你是什麽时候发现的?」 生田斗真知道,他问的是连续杀人案的事。「……我还没有发现最关键的部分。」 「噢?」老法医挑起眉,似乎感到惊讶。「我想你只是不愿意相信吧。我已经给了你够多提示了。」 「老师,这不是游戏。」斗真不觉提高了声量。「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我并没有把这些事当作游戏,斗真。把它当作游戏的是你们,华生与夏洛克,不是吗?」岛田露出严肃的表情,「那些人,不过是咎由自取,我是在实践正义。」 「实践正义?包括杀死中岛明和渡边家的小孩?」斗真不可置信地看著岛田宥次。 老法医叹了口气。「他们是意外。我对这几个孩子感到抱歉。」 「山下智久呢?」 「说说看,你是什麽时候、为什麽开始对我产生怀疑的?」岛田依旧无视他的问题。 「……我透过同学拿到了浅间英知的病历。」斗真看著他说。「里面附了他转院前的资料,包括车祸鉴识的附件。鉴定意见书上面盖的是坂前法医的用印,但是,我记得,坂前老师在那段时间请了病假。」 「看来,你的记忆力和观察力一样出色。」岛田宥次再度笑了。「坂前那家伙自从去滑雪摔断了腿,伤了骨头,就老是想著要偷懒。他又不愿意再请病假,就直接让我帮他代班。」 「如果只是这样,我还不会联想到,凶手是老师。」斗真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那天来这里找你,我就有点怀疑。」 「是吗?是那一天,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呢。我以为你会先提起凶手把证物寄到你私宅去的事。」岛田了自己下巴,斗真知道,那是老师思考时的惯有姿势。「那一天……是我不小心表现出对渡边案的记忆点太清楚了吗?」 「不是的,我知道岛田老师的记忆力是出了名的好。」生田斗真看著自己的右手说,「是我们握手的时候。」 「喔……」 「那天告别,在跟老师握手的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为什麽老师手上的茧,位置不像是握笔或解剖刀握出来的?反而和山下的手一样。那是练枪练出来的茧。」 「你真是个优秀的学生。」 「还有,你手指上那个伤口的样子,g本不像是被花刺弄到的小穿刺伤,皮肤周围明显发红,那分明是烫伤。我当时不懂,为什麽老师你要隐瞒手上有烫伤的事。後来我明白了,因为那是你对橘加奈美开第一枪时,受到她抵抗,不慎接触枪管导致的灼伤。」 岛田微笑著对他鼓掌,并且说:「不枉我当年给你的实习成绩是个a+,生田君。能够靠细节推论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了。你还有什麽不清楚的吗?」 这简直就是当年上课时的情景重演。然而,此刻他们讨论的,却是切切实实由师长那双手犯下的杀人案件。 「我一直找不出你和浅间英知的关联。这是个很大的问题。」生田斗真诚实地说。 「找不到动机,是吗?」岛田宥次看著天花板回答。「这也不怪你。寻找犯罪动机这种事,不是你的工作,那应该是山下警部他们的工作,对吧?」 「山下他现在在哪里?」斗真又问了一次。他双手握著拳头,可以感觉到,掌心被指甲嵌入的痛。 这并不是恶梦。 「你放心,山下警部他没有事。我手边的名单只列到橘加奈美为止。」岛田第一次回答关於山下的问题。虽然答案仍然模糊,斗真却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岛田宥次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再说谎了。 岛田看著他,再度开口:「至於我跟浅间英知的关系……你查不出来也是应该的。那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他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午夜一点。「还有很多时间。还不累的话,你不如坐下来,听老师说说他的老掉牙故事吧。」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6 46 生田斗真在离主位最远的位置上坐下来。 「虽然你们都没有见过志津子,不过她生病的事情,我想我的学生们大概都知道吧。」岛田望著天花板说。 是的,斗真知道岛田志津子──岛田宥次的亡妻,从年轻时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好。以前老师偶尔会在家里招待他们,但当时还在世的师母却从未出现过。 「志津子在婚後不久就查出一边卵巢有恶x肿瘤。虽然及早割除了,但是为了避免荷尔蒙干扰导致复发,做为医生和丈夫,我不建议她生育。」岛田回忆著。「当然,对於这点,我们都有些遗憾。」 斗真静静地看著他曾经非常尊敬的师长。 「然後,在一次到妇产科进行定期检查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对去做产检的年轻夫妇,志津子和那位太太聊得很投契。後来我知道了,他们姓浅间。」 此时,生田斗真忍不住开了口:「那麽那孩子……」 「浅间英知的名字,是我帮他们取的。」岛田宥次点著头说,「志津子或许是抱著无法生育的缺憾,产前产後都一直陪著浅间美枝。後来我提议,乾脆认了英知当乾儿子。 「一直到英知上小学的时候,我们跟浅间家还来往得很频繁。但是,在志津子三十九岁那年,她身上又查出肝肿瘤。这一次就没有那麽幸运了,手术之後,疗程拖了很久很久…… 「因为志津子生了病,我们跟浅间家也就断了联络。因为志津子很好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羸弱的样子,特别是那孩子。等到志津子去世,我也曾经想过要通知浅间夫妇。但是又考虑到许久不见,一开口就要提到她的死讯,最後还是作罢了。 「没想到,我再见到英知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场面。」 「那场车祸……」 「做为鉴识人,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碰到了浅间昭夫,才知道病床上那个失去意识,靠机器勉强维持生命机能的人,就是英知。我很诧异,不知道在失去联络以後,这孩子发生了什麽事,让他会做出饮酒嗑药後驾车这种事──於是我问了昭夫,而他就在急诊室里哭著跟我说了一切。」 那恐怕只是作为父亲的片面之辞吧。斗真想这麽说,但说不出口。 「从小看他长大,我很清楚,英知他本x不坏。」彷佛知道斗真心里所想的事,岛田宥次为浅间英知辩驳著。「这孩子会堕落到那个地步,都是那些女人害的──」 那些女人──岛田或浅间昭夫将浅间英知的悲剧怪罪在渡边雪子头上,生田斗真还能理解,但是,其他人呢? 「山口、大田和橘,是她们让浅间堕落的?」他问。 岛田的声音变得嘶哑:「没有错。是那几个妓女害得英知染上毒瘾,还把所有的钱花在她们和那些药上面。」 错了。生田斗真想著,就算没有她们,浅间英知也会变成那样的。就是因为身边充满了替他的行为找藉口的人,他的人生才会一步一步恶化,直到无可挽回。 「所以,是浅间昭夫要你为他的儿子复仇?」 岛田宥次冷笑著,表情有点扭曲。「不,昭夫他拜托我的另有其事。英知转院之後,没有多久,美枝也过世了。昭夫他已经把店铺都卖了,还是没有足够的钱办美枝的丧葬事宜。我那时候借了他一笔钱,他哭著说将来肯定会还的……没想到,下一次我再接到昭夫的消息时,他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接到浅间昭夫的生前最後一封信,不过,那封信我立刻就烧掉了。免得万一保险公司发现,会拒绝给付他的意外身故保险金。」 斗真感到全身发冷,不自觉地双手交握。「浅间昭夫他……是自杀?」 岛田又点了点头,继续说:「他是被现实逼到绝境了。只靠做劳力工作,g本支应不了英知的长期看护费用;而他又不愿意再开口借钱。於是他自己想出了这个最後的办法──自杀诈领保险金。」 「那麽,代他向a安养中心托付浅间英知的──」 「那就是浅间昭夫他最後拜托我的事。安养中心的费用,则会g据他的遗书由保险公司转给院方。他在信上的最後一句话是:『很抱歉,你帮美枝出的那笔钱,这辈子大概是没办法还给你了』。」 斗真无话可说。浅间一家的悲剧,确实很惨。但是,无论如何,以血案进行报复,都是完全搞错了方向。 「於是我想起来,我在h医院曾经见过一次,叫做渡边雪子的那个女人。」岛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那是我陪昭夫去探望英知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也有脸来看他。身上穿著名牌套装,提著要价几十万圆的皮包,一脸无辜的幸福样子。我真後悔那时候帮忙拉住了昭夫,没让他打她。」 不,雪子的确是无辜的。斗真依然没说话。 「因为发生了那样的纠纷,病房里一片凌乱。没有人注意到那女人把停车证掉在地上了。而我无意间把它捡了回来。那时候,我还没有预料到,那张快过期的证件还能派上用场。」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7 47 在证件上按下浅间英知的指纹後,布置在雪子命案现场的──派上用场吗? 生田斗真低著头说:「的确呢,在渡边家的玄关,发现雪子本人的停车证,没有人会想得到那是凶手带来的东西。」 「不,那张证件还有更大的用处。是它给了我启示──我设法先弄到那些女人的证件,再用归还的名义找到她们。」岛田宥次微笑著说。 怪不得这些年轻的女x受害人,会失去警戒心。因为岛田不仅外表谈吐正派,还有充分的会见里由。 「而且,我是靠停车证上的登记电话连络到渡边雪子的,我告诉她,在某个地方得到了这张停车证。我想要把它寄到渡边健治的公司去。」 这是含蓄的威胁──雪子一定不愿意让丈夫知道,自己和浅间英知那段纠缠的过去,还有她曾经频繁到h医院探病的事。 「渡边雪子想必是拼了命地阻止你吧。」可惜她没有料到,这个神秘的威胁者想要的,不是钱也不是她幸福的家庭生活,而是x命。 「当然,她太害怕自己的罪恶被揭穿了,立刻就哭著问我要多少钱。我说一切看她的诚意──於是我从她那里拿到一百万圆,用那些钱,在黑市里弄到一把自动手枪和子弹……」 生田斗真带著悲哀的神色,看著眼前的老师。「然後拿那把枪,杀了她和她女儿──」 岛田的眼神黯淡下去。「我没想到会那样……是那女人死前发出的尖叫,让那两个孩子醒了,她们看见了我的脸……」 「当初,在验尸的时候,我指出了渡边瑠花身上的抓痕,想必让老师你很紧张吧?」斗真说。 岛田沉默著。 「虽然那是她因为过敏自己抓出来的,可是,在你还不确定的时候,一定不断回想,事发时究竟有没有碰过那孩子。」 「生田君,这麽说也许在你听来很可笑,但我并不是那种泯灭了良知的杀人魔。」隔了片刻,岛田宥次才回答他。「被迫杀了那两个孩子,我非常非常懊悔。都怪我的计画太不周密了。」 被迫?生田斗真笑了,同时感到一阵鼻酸。「你竟然把问题归结於杀人计画太不周密?老师,我真为你尚未泯灭的良知感到悲哀。」 「你尽管讽刺我吧。」岛田说。「斗真,你是没办法理解的。恨意到达了临界值,计画一旦启动,在完成之前我没办法停手。」 「是啊,渡边家的两个小女孩没能阻止你。中岛明也没让你停手──」 前法医叹了口气:「我以为这次的行动已经够谨慎了,就连出入那个安养中心,我都小心地乔装改扮过,而且用假名登记,假装是去探望英知隔壁床的那个人。可没想到,中岛会在那个错误的时间点出现。他看见我在英知床边,拿著大田洋子的身分证。」 「果然……只是这样?」中岛只是目击了一个自己不明白的场景而已,却这样送了命。 「我不能冒一点风险。」岛田辩解著,「在为英知完成最後的这件事之前,我不能被发现。」 斗真忍耐著不反驳他。「那你知道,後来警察在安养中心找到了中岛明的那张卡吗?」 岛田宥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我猜想,你是又被某个人看见了吧,拿到中岛的卡片那天。」斗真说出他的推理。「不过,因为这次的目击者是个阿兹海默症患者,所以你决定放他一马。但是那张卡片也不能用了,你只好改变计画,在杀了中岛之後,才从他的证件夹里拿走那张驾照。然後又因为时间紧迫,不得已舍弃让浅间英知盖上指纹再放回现场的做法──於是你把那张驾照寄给本案担当法医,也就是我。」 「完全正确。」岛田轻声说。「但是,你被蔑称泄漏搜查情报的那段c曲,倒完全在我掌握之外。」 「是的,你没想到。我因此被警方怀疑过,後来他们又认为我是被凶手盯上了。也因此我和这一连串案子有了更深的牵连,才会开始著手调查。」 「哈哈,」岛田低声笑了。「我没想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先是那些孩子,还有你,包括山下警部的事……最後,没想到橘加奈美早就对这起连续命案产生怀疑。她不肯见我,说已经办好证件挂失,重新申请了。」 大概是因为橘已经发现了前两名受害者的身分关联;曾经和她们在同一个皮条客手下兼差的她,当然会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只好在橘下班时跟踪她。」 「那女人j得很,每天下班都改变回家路径。」岛田说。「还好她值的是夜班。否则,在算不上偏僻的地方杀了她,很快就会被发现的。她不愧是最後一个,反应还很俐落,唯一让我用了两颗子弹的,就是她了。」 生田斗真顺著岛田前法医的眼神,看了眼挂钟。凌晨两点半。 「计画已经完成了。但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你愉快吗?」斗真不再称岛田宥次为『老师』了。这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师长,而是一名连续杀人犯。 「虽然很对不起那三个无辜的孩子,还有你,生田君。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英知──」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8 48 生田斗真终於按捺不住真实情绪,脱口而出:「不要再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浅间英知了。浅间他虽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也不是杀人犯!说什麽为了他复仇,在他为雪子伤心的时候,有谁好好劝过他吗?说穿了,你在现场小心翼翼地留下那些盖了浅间指纹的证件,g本不是作为什麽复仇的标记,只不过是懦弱而已。你g本就不可能在现场留下自己的指纹,表明你的身分。」 意外地,岛田没有反驳他。「你说得没有错。犯罪者其实都是懦弱的。最懦弱的地方在於,我完成了计画,却没有自首的勇气。我非常害怕自己的正义被世间评价为犯罪。」 「杀人本来就是犯罪。如果你有意要自首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虽然,最终大概是逃不过死刑的制裁了。 「我在等待最後的时机。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岛田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什麽意思?」斗真问。但他的老师迟迟没有回答他。 在这对师生的沉默之间,楼梯上传来声响。 「让现役刑警告诉你,手铐的正确使用方式──必须把双手反铐在背後,而且最好不要在四周放置武器。」山下智久出现在楼梯口,仍然上著手铐的双手举著他的配枪,枪口瞄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凶嫌。 「山下!」斗真回过头,忍不住出声呼唤。 「终於来了。我想你也该醒了。」岛田宥次忽然从背後拿出另一把手枪,放在手上翻来覆去看著。 「多亏你那把麻醉枪,我刚刚睡得很好。」山下慢慢移动脚步靠近他们。「你最好立刻放下武器,岛田宥次先生。」 岛田看看他,又看著斗真。「终於到了最後的时刻了。生田君──不,夏洛克,我很高兴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讨论课上用过的代号。更高兴你能够凭著那些线索找出真相──我得说,你的确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所以我才会选择把那张证件寄给你。」 岛田抬起右手,将枪口靠在自己太阳x上。「──再会了。」 「老师!」斗真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斗真,你别动。那只是麻醉枪──」山下快步往前冲过去,想拉住他。 但,岛田以食指扣下扳机。这一次,响起的却是如假包换的枪声。 在场的两人,动作一致地在这声枪响中静止了。 一瞬间,血花在他们的眼前盛开,随即凋谢。生命的光在子弹带著组织和血,旋转著穿出头盖骨的刹那,黯淡了。其间不过是零点零几秒的事。 寄宿在岛田宥次灵魂里的恶魔,华丽地退场了。 山下智久先从变故中恢复过来。他放下了手上的枪,慢慢走到斗真身边,轻声说:「别看了──」 「没关系。我是法医。」生田斗真说。他走到那张沙发旁,伸手按向岛田宥次的颈动脉,又看了那双在鲜血中失去光彩的瞳孔。最後侧过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时间是十月十五日凌晨两点四十二分,死者因头部枪击,当场死亡。」 半小时之後,岛田前法医的住宅四周,被警车团团包围住。当然,这次警笛没有开。 再过十分钟,消息灵通的媒体也来了。几辆sng车塞住了不宽敞的道路,有些附近住户便走出来观望著。 生田斗真还在接受笔录询问。他几乎快要习惯这个程序了。 「糟了,让他们把人抬走之前,我忘记要先搜他身上了……」山下智久手上依然铐著那副手铐。 「老大,别担心,你在手上加点装饰品还是很帅的。」锦户亮完全没受到现场气氛影响,回过头笑咪咪地说。 「……喂,谁去帮我打电话叫那些救护车上的人送钥匙回来。」山下露出懊恼的表情,没搭理他。 手上拿著电话正在联络岛田家属的增田贵久,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这麽说来,岛田先生他没有提到杉浦大辅……就是那个失踪的皮条客的事?」询问结束後,加藤成亮问斗真。 「啊,我当时没能想到这件事。真抱歉──」 「不,你提供的凶犯自白已经非常详尽了。接下来的调查应该是我们的工作。」加藤警部补向他行礼,并伸出右手。 生田斗真正准备要和他握手时,一支手铐喀地套进加藤的右手腕。 「前辈……」加藤成亮看著挂在自己手上的手铐,哭笑不得。 「过了这麽久了,询问也该结束了吧。」不等他回答,山下便转头对斗真说:「我先送你回家吧。」 「喂,你们有没有人知道这手铐的钥匙在哪?」加藤成亮的问话里带著点哭腔。 「……手铐?我刚刚才帮山下前辈打开的,怎麽……」增田警部补转过身来,又猛然倒退了两步。「怎麽现在变成挂在你手上了?」 「噗,我刚刚看到山下把钥匙装进後口袋里了。」锦户亮看著门外,脸上带著看好戏的笑容,慢吞吞地说。「我想你大概要保持这个美妙的原状,等到他上午进办公室了。加油培养耐心吧!兄弟。」 「等领完这次的破案奖金,我就要递辞职书!」加藤如此呐喊著。 「我建议你,还是先想想等会儿怎麽把手铐藏进袖子里。」手越佑也拍著他的肩,无情地说,「不然外面都是媒体,小心等一下被拍到,把你当做凶嫌影像发表出去。」 ☆、[山斗] 恶魔的游戏 49 49 「要开我的车还是你的?」沉默著穿过院落里重重的人墙,好不容易走到马路上,山下智久问。 「开我的吧。」斗真把车钥匙交给他。 上了车之後,两人又沉默了好一阵子。山下智久握著方向盘,屡次想说话,却又觉得无论用什麽句子开头,都不够慎重。 「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考虑了半天,山下只能说出这样的感想。他知道,生田斗真受到的打击和感触,一定比自己要深刻复杂得多。 「其实,我还是很高兴你没事。」生田斗真说。 「……我也是。」 他们四目交接了片刻,山下重新看著驾驶座前方的挡风玻璃。「对不起,这次是我莽撞了。我偷看了你电脑里的那份病历……」 「不,」斗真打断他。「是我不应该隐瞒你,关於我开始怀疑老师是凶手的事……」 山下轻轻咬著下唇。「那我们扯平了?」 「嗯,扯平了。」 「那就好。你应该也想要补充燃料了吧?」山下看了一眼黎明前的街景,现在这个时间,能选择的用餐地点不多,难道要再访那间连锁洋食馆吗?「起士汉堡排?」 斗真却摇了摇头,「麦当劳就好。」他看著前方十字路口上那个巨大的金色字标志说。 这是第二次,刑警与法医在海边的堤岸上坐著吃速食。 「下次我们该带点健康的食物来野餐。」山下拿薯条沾番茄酱,「再这样下去,我的胃会开始对这个地方产生y影。」 斗真看著日出前灰茫茫的海面,没有接话。 「你累了吧?」山下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我没事。」生田斗真从纸袋里拿出软趴趴的薯条,看著说,「我只是在想,岛田老师的最後那些话是什麽意思。」 山下智久回想著凌晨那最後的场面。「你是说──他选择把中岛的驾照寄给你的原因?」 「嗯。」斗真失去味觉似地咀嚼著凉掉的薯条,配著可乐。「我本来以为,他这麽做只是因为我是负责勘验的法医。」 「也许……我是说也许,岛田他希望有人能阻止他做的事,即使是到了最後。」山下看著他说,「而他……岛田老师选择了由你来揭开最後的真相。就如他所说的,你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隔了好一会儿,斗真才静静叹了口气。「这真是个最苦涩的赞美了,好难承受啊。」 「岛田做了很多错事,但他对你的评价是正确的。」山下看著略微透出曙光的海平面说。「可惜像他这麽聪明的人,却被强烈的仇恨蒙蔽了理智。」 「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思考模式,也许以前就有徵兆了,但我却一直没有察觉……如果之前我能多注意一点……」 「你做得很好了。」山下将剩下的速食纸袋放到一边去,轻轻地把头靠在斗真的右肩上。 他们看著朝霞将海面染成半透明的紫色,再逐渐转红。一轮旭日从海里跳出来,天亮了。 「真的,你做得很好。」山下的眼睛里映著清晨的阳光,他重覆著刚才的话。 「我不知道……」 「那这次换我来问你。」山下坐直了,但把左手盖在斗真的右手背上。「为什麽你当初会选择当法医呢?如果是当一般医生的话,收入会比法医要高吧?」 「……因为,」生田斗真转头看著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他的答案。「我相信正义。也相信透过在解剖室里的发现,可以跟临床工作一样,救赎别人──当然,这只是那时候天真的想法──」 「这很实际。」山下智久说。「而且你做到了。」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抹去斗真脸上的泪水。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他把头枕回斗真肩上,轻声说。 「你想问什麽?」 「如果不想回答的话,你可以不要说。为什麽岛田他会知道我手机上的『夏洛克』是你呢?」 「噢。」生田斗真由著他揉著自己的头发。「那是我们岛田小组以前在实习课上玩的游戏──每次个案讨论的时候,大家都会扮演侦探的角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代号。我是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 「那岛田呢,他自己也有代号吗?」 「嗯,老师他是斐洛·凡斯。」ss van de笔下的本格推理名侦探。 「……果然是个觉得警察都是笨蛋的家伙。」虽然如果是凡斯的话,被他瞧不起的是纽约市的警察们。 「要在名侦探里找不跟警察作对的角色,有点难呢。白罗还把警察叫作警犬噢。」 「我很庆幸你选了夏洛克这个代号,而不是白罗。」山下嘟著嘴说。 「因为夏洛克比白罗帅啊。」 「……可是华生和海斯汀上尉的话,我不知道哪个比较好一点。」说起来,两位助手好像都是陪衬型的角色。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的华生比较好。」 山下智久勉强忍住笑意,别开脸,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然後华生就要去苏格兰场报到了。」他边说边往裤子口袋里掏著钥匙。「你今天研究中心那边就请假吧……欸,糟糕了!」 「怎麽了?」斗真不解地看著他手上的那两串钥匙。 「加藤他手上那副手铐的钥匙,还在我这里──」山下一口气说完,两个人终於一起笑了出来。 「还是我先送你去苏格兰场,然後再开车回家吧。」斗真从他手上接过钥匙,走向车门旁。 山下捡起地上的纸袋和空杯子,跟在後面。「那就拜托你了,夏洛克。」 ☆、[山斗] 恶魔的游戏 50 (end) 50 「咦,首都圈那个案子的结案调查报告呢?」小山庆一郎不耐烦地翻著桌上的档案夹。 「早就送去课长那边了。」手越佑也说。「现在可能已经在刑事部部长桌上了吧。」他话才刚说完,内部紧急电话的红色灯号就亮起来了。 「搜查一课,我是加藤……」加藤成亮抢先一步接起电话。「……好的,青梅警察署辖区是吗?我们立刻派人过去支援。」 「怎麽?」大家看著加藤警部补放下话筒。 「你们记得前几年奥多摩町那个别墅区开发弊案的新闻吗?」加藤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说。 「你说k开发集团因为环评没过关,被勒令停工的那个大型山坡地建案?」小山凭著印象追问。 「没错,今天他们在那个废弃工地里,发现了两副已经白骨化的尸体。你们谁要跟我去?」 小山警部在墙上的出缺勤表上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还要再去鉴识课找两个人。」 他正要开门时,锦户亮先从另一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喂,奥多摩那边,你们谁要过去──山下他不在啊?」 「你忘了?他今天请事假。」在小山把锦户推出门外前,增田贵久抬起头说,「刚刚宅配人员打电话来说,我们的乔迁礼物已经送到了。」 「这是什麽?」刚从a安养中心回来的生田斗真,打开门就看见新的客厅落地窗前,立著一架碍眼的黑色机器。 「跑步机。」正在拆箱的山下智久,抬起头,顺著他的视线望了眼背後,理所当然地说。 「……你有说过要买跑步机吗?」斗真皱著眉头看著挡住窗边视野的跑步机。 「那不是我买的,」山下按著箱子站起来,「是苏格兰场那些人送的。」 「乔迁贺礼?」斗真越过他的肩,看见跑步机y晶面板上贴的那朵红色纸花。 「嗯。」山下把箱子里的杂物堆在新的桌面上,「你也可以用噢。」 「不是这个问题……」生田斗真低身拾起散落一地的封箱胶带,一边找垃圾桶,一边说,「摆在那个位置不太好吧。你不能把它收进你房间吗?」 「为什麽?我房间又不大,而且,你不觉得看著窗外的景色跑步,会很愉快吗?」 「不觉得。」斗真把那团胶带丢进已经半满的垃圾桶里,绝情地说。 「夏洛克,你好过份。」山下在崭新的米白色皮沙发上跪坐著,趴在椅背上,看著斗真随著他的动作再度蹙起眉头。「我身上很乾净好不好!」 「可是你领口还有纸屑……」 「麻烦。」山下智久低头摘掉黏在衣服上的纸片。「我之前的房东可比你亲切多了。」 「你之前的房东可不需要跟你住在一起,华生。」斗真看了眼半开的纸箱里那堆外盒磨损的cd,忍住不做多馀的批评。「而且他没有看到你踏在他新买的沙发上。」 「哼。可是我付给你的房租比付给他的还多一万块!」 「但是说起来,你付的只有这间公寓房租的三分之一再多一点噢。」 「生田医师兼名侦探大人,你要知道,苏格兰场是个黑暗又苛刻的地方……」山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而且,你的室友会帮你做早晚餐,还附带身体上的补偿──」 「哈,那个就不必了。」生田斗真在他身边坐下来,「别装穷了。你以为我没看过你的存摺吗?」 「……你窥探他人隐私。」 「存摺和保险单都放在餐桌上,我刚刚是不小心看到的。」斗真把脸靠在他肩上。「我现在在考虑,这些新家具你是不是该出一半的费用。」 「那上面的可不是最新数据。」山下侧过头,让嘴唇轻轻擦过对方的脸颊。「我还花钱买了礼物给你。」 「……我希望不是什麽运动用品。」 「才不是。」山下智久站起来,走到自己房间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名牌纸袋。 「dolce ≈ap; gabbana?」 山下点点头。「我一直想看你穿这个,你等一下要马上换上。」 生田斗真狐疑地接过纸袋,袋子比他预料的还轻。他带著不祥的预感,打开里头那个铁灰色纸盒。不出意料,里面装的是柔软的纺织品;只是,那玩意的布料比他想得要少得多了。他严肃地看著手上那块立体剪裁彩色印花布,开口问:「……这是什麽?」 「n’s tback。」 「……山下智久,请你自己拿回去穿。」 「啊?如果你不喜欢那麽缤纷的款式的话,盒子里还有一件灰的──」 斗真看了眼纸盒里那件同样比医疗用口罩还小的内裤,很快盖上了盒盖。「我想重点不是在颜色的问题。」 「怎麽会?这个实在太适合你了!」山下委屈地抢过盒子,把那两件价格不斐的小内裤拿出来,往他身上比。「你刚刚明明答应要立刻换上的。」 「我才没有答应!」 沙发上发生猛烈的肢体争执,正当某人身上的长裤即将失守的时候,门铃响起来。 「谁啊?」山下不情愿地放开手。 「不管是谁,都是我的救星。」斗真边扣腰带扣,边走向对讲机边。才按下通话键,就听见松本润的声音。 『你们在忙吗?我是来送礼物的。恭喜搬家。』 「我们真的很忙──」山下懊恼地说。 「没什麽好忙的,不过家里很乱,你上来吧。」斗真很快对著机器回答。 「我不进去了,底下还有人在车上等。」松本润却只是在公寓门外放下礼盒。 「也好,等整理完以後再请你过来喝酒吧。」斗真站在门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嗯,下回我们再约吧。」松本事务官走进对著门的电梯里,微笑著向板著脸的山下警部和凌乱的室内点了个头,然後才看著斗真说,「地上那条d≈ap;g春夏印花款,非常适合你──」电梯门关上了。 生田斗真掩著脸,把门关上了。「山下智久──」 「我就说吧,那g本就是为你量身设计的。」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