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认真》 1-5 难得认真 作者:风渡 ☆、第一章 落魄天王 我本善良之《难得认真》 落魄天王 李燃这辈子最无奈的一件事就是上班要打卡,在连续三个月全勤奖金泡汤之後他决定将闹锺提早设半个小时。 大学毕业之後的那几年,都是这麽过的,平凡,踏实,不卑不亢。李燃对著镜子暗暗的想,然後开始穿西装打领带,不是arani的西装,也不是hers的领带,但是穿在身上同样可以很舒服很职业。 李燃目前是一家酒类公司葡萄酒部的销售职员,上班族公车上的时光多半是睡觉或吃早点打发的,但李燃良好的家教告诉他早餐要在家里吃完才是礼貌优雅的,在公共场合不可以打瞌睡等等,这八年来每个早晨他都是盯著商场上的巨型广告度过的。 八年前是迪奥香水的广告,四年前是prada新装的广告,上个月是cartier手表的广告,但每一年都广告都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个人就是东南亚地区的时尚界天王,是模特界的传奇,kgson范其铮。 很具有上岛这座大都市风格的霓虹广告上,总是那一张熟面孔,亚洲首席模特kgson。 kgson眼睛狭长,微微斜调,有点锐利也有点隐约的魅惑,他皮肤很白,头发墨黑,一颦一簇之间,君临天下。从移动的公车上远望,整个人就像一丛尽态极妍的罂粟花,神秘而且冷豔。 李燃用手抵著下颌想了想,他记得他曾经看过范其铮的巴黎首秀,t台上的他曾经震惊了全球的模特界,成为了第一位国际顶尖的亚洲男模,并且使‘东方病美人’这个设计概念在整个东南亚风靡了十年之久。 “看人不能仅仅看外貌。”这是小时候爷爷李枋最常说的一句话,他给所有李姓子孙的教育也是这样的,因此李燃对外貌并没什麽概念,长得美谁都爱看,只不过他从不因此影响自己的好恶和判断罢了。 等李燃到公司的时候销售总监张木樨已经在等他了。张木樨挺喜欢他这个下属,尽管他经常因为迟到而错过全勤奖,可一个一米八几长得还很帅的小夥子从一开始就很吸引人的眼球,何况李燃x格温和得几近温吞,旁人抱怨的时候,他至多是抓抓後脑苦笑。而外出谈生意的时候,他的贵族礼仪和犀利的谈判手腕又让人刮目相看。这些东西决不是上几节礼仪课或者多念几节行政金融学就能学会的。 “张总早!”李燃伸出手和他打招呼,张木樨勾起唇冷哼道:“终於不以迟到为荣了,不错哈李燃。” “额……是啊……”听到上司的y阳怪气,李燃无奈之下又松了口气,只要‘毒舌女王’张木樨还愿意讽刺你,就意味著他还看重你。 “今天有个案子要交给你,跟我来。”张木樨带著李燃走回总监办公室,走廊里啤酒部总监葛非抱著一摞文件奔出来,满脸笑容的对张木樨招著手道:“木樨,早啊!” 张总监皮笑r不笑的道:“葛总监,早。还有,下次请连我的姓一块叫。” 张木樨微微蹙了蹙眉,然後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葛非惋惜的叹了口气,李燃也叹了口气道:“葛总监这个月又是全勤奖啊。” 张总监冷笑道:“我警告你,要是为了得全勤奖你也跟他一样衣衫不整穿得跟要去夏威夷跳脱衣舞一样哦不是暴发户一样我会立刻把你fire掉。” 李燃回头看了一眼葛非,微微苦笑,他知道张木樨为什麽不大喜欢葛非,一个离异的中年老男人,就算穿西装,也是深灰西装配红色领带这种造型,还有他所属的啤酒部,这些都让张木樨喜欢不起来,张总监家底颇殷实,又是名牌大学名牌专业毕业,对仪表的要求本来就高,况且他纯粹是深谙葡萄酒文化喜欢这一行才进的公司,在他看来,除了葡萄酒任何一种酒都是对粮食的糟蹋。 而葡萄酒是矜贵的饮品,一个著装不得体的侍酒师或品酒师都是对它的亵渎。 可葛非喜欢张木樨,李燃第一次见到那个啤酒部的总监就明白了这一点,作为一个gay ,他实在太了解一个男人眼里包含了多少深层次的东西。 进了办公室,张木樨坐进椅子里,手指习惯x的敲击著桌面,淡淡道:“万龙娱乐公司要给古琛做个庆功宴,宴会采用葡萄酒,所有品种都由咱们来提供,你认为……用什麽比较好?” 闻言,李燃愣了一下,“古琛是谁?” 张木樨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时尚界之王,东南亚新晋名模古琛啊。” 李燃沈默了一会儿,“万龙的摇钱树,时尚界的传奇,国际顶尖名模,这些不是kgson范其铮麽?” 闻言,张木樨笑了笑,尾音上扬,低声道:“李燃,你不看电视的麽?” 李燃家里没有电视,事实上他很小的时候就不看电视了,以前他有太多的课要上,太多的知识要学习,大哥在他中学没毕业的时候就给他讲完了金融学的全部知识,二哥带著他天天出入公司的行政会议,每天礼仪师来教他社交礼仪,上到一瓶波尔多庄园的aoc需要多长的醒酒时间,下到交谊舞应该先跨左脚还是右脚。 後来离开家,他更加没有了这个习惯,他会用笔记本,但只是炒一点小股的作用。娱乐新闻什麽的,自然不在这个范围内,只不过,就算是范其铮,也是这十年来他实在是太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外加他家门口那商场的耳濡目染才知道的。 看他这个反应,张木樨叹了口气道:“李燃,给我开一瓶隆河谷,我给你普及一下娱乐知识,知道是谁把kgson捧红的麽?” 李燃从酒柜里拿出一瓶03年的红酒,倒入醒酒器,淡淡道:“csi,米兰首席摄影师,服装设计师。” 张总监看了他一眼,继续道:“csi当年挖掘了kgson,改造了kgson,从服装到摄影一力包办,才让他红透了半边天,古琛是他的第二个作品,巴黎秀上csi再次出现让古琛名声大噪,但范其铮也不逊色,评委难分轩轾,直到上个月上开始传出范其铮的不雅照,还有范其铮幕後c纵万隆打压模特的新闻,他的风评一路降到底,外加,这个人红得太久了,久到把所有人的思维都框在了病美人,贵族吸血鬼这样太过出离平民的概念上,古琛的野x自然大获全胜也不奇怪吧。” 当然不奇怪,娱乐圈麽,就是这麽一个光怪陆离的样子。 已经到了醒酒时间,李燃面无表情的把酒倒进杯子,淡道:“参加宴会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懂酒的,一种是不懂酒的,我并不赞同出产所有的正牌酒。” “副牌酒?”张木樨晃了晃高脚杯,笑道:“说实话,就算是副牌酒,那群x大无脑的模特演员能喝出波尔多和勃艮第的差别都不算他们猪脑。” 李燃也笑了一下,不过是慢勾唇角的假笑,“总不能交给葛总监办。” 听到葛非的名字,张木樨已经是习惯x的蹙了蹙眉,缓缓放下杯子,“每次拿到这种案子,我都想拿假酒毒死他们,又不是品酒会。” 李燃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道:“总监,我下班前把样酒给您带过来。” 李燃像往常一样忙碌,又要跑业务,又要坐在办公室里抱著样酒不停的喝,下班前终於拟出了一份报表,67香槟,10玛歌红亭,20罗马康蒂,2教皇新堡1拉斐。 反正钱是他们的,我只管割r。李燃品酒的时候想法很恶毒,事後又很惋惜,都是好酒啊,尤其是那瓶市价6万的82拉斐。 小寒已过,下班後李燃裹紧风衣,跳脚一样的冲进公共汽车才呼出一截白气,暗忖活过来了…… 公车经过家门口的那座商场时又想起了范其铮,但广告里播的已不再是他,一个皮肤很黑的模特一身雪纺衬衫,军绿色的七分裤,袖角挽起露出了迷彩的颜色,颈间是两色斜纹豹形项链,那种王者驾临的神色,那种chu犷自然的时尚风格让李燃立刻想到了他是谁,古琛,那个新晋天王,打败了整个范其铮时代的顶尖名模。 转过头不再注视著幕布,他想,以後要找点事在车上做了。 十八岁那年,在范其铮的巴黎首秀上,kgson一身贵族吸血鬼形象惊豔全场,李傲然揽著他的肩道:“老七,怎麽样,今儿晚上五哥把那小嫩模搞你床上去?” 当时的他瞥了一眼李傲然,冷笑道:“你不觉得暴殄天物麽?” 下了车,李燃先去超市买了点菜还有一瓶酒,缓步走回了小区,冬天天黑得早,六点以後上岛市基本上是五指一抹黑。走近家门口,李燃只是掏钥匙的工夫,脚下就被一个软物狠狠地绊了一下,然後一脑袋撞在了墙上。 “妈的……”听到了酒瓶碎裂的声音,李燃咒骂一声,从裤兜里找出来打火机顺著台阶一照,不禁吓了一跳,地上躺著一个人,白衬衫,deni牛仔裤,皮肤很白,头发很黑,嘴唇一直在痛苦的呻吟,外加那满身的红酒渍,显得异常骇人。 李燃很心疼那瓶花掉了他半个月薪水的教皇新堡,以至於他半点注意这个流浪汉的心情都没有。李燃很寡情,这不是人x里好的一点,但他从未想办法改过自己,李姓的人从出生的时候似乎就被隔离得很高很远,他们也理所应当的寡情著。 刚要转身回家,便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他听到了很低的声音道:“csi……” 李燃微微一怔,又回头去看了一眼地上那人,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但j致的滚边,两线的交替纺织让他看清楚那是prada的简约新款,他项链上套著的那枚戒指和他手上的恰好是一对,卡地亚的蜜月系列,他的脸,妖豔而冷锐,慵懒里透著优雅,酒瓶割破了锁骨上的皮肤,衬著血色,美得太吓人。 范其铮?! 李燃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幅样子没被抢,太奇迹了。” 他把购物袋放在地上,然後打横将地上那人抱起来,进家门的时候李燃只能把他放下来楼进自己怀里然後拿钥匙开门,范其铮额头很热,神志也已经不甚清晰,他胡乱吻著李燃的脖子低声道:“csi,你不能创造了我再亲手毁了我……你不能……” ☆、第二章 房客 范其铮此时神志不清,只顾搂著李燃csi csi的叫,某人惊得几乎没握住钥匙,这年头,连搞gay都那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了是麽? 但良好的家教让李燃按捺下了火气,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後像哄孩子睡觉一样拍著范其铮的背道:“没事没事,我不毁了你,我带你去巴黎走秀好不好?你就老实睡一觉,别捣乱了啊。” 范其铮‘嗯’了一声,十分乖顺的靠进了他怀里,李燃无奈的笑了一下,终於得空开门把人运进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到了一个事实,管他什麽天皇巨星,下了电视也都是那副德x。 看著范名模一身的血红色,李燃进浴室放了热水,然後不堪掩目的把他脱了个干净。 作为一个模特,范其铮的身体素质确实毫无瑕疵,在昏黄的灯光下,白皙清减的腰腹,从锁骨到小腿漂亮的线条,锻炼得当的匀称肌r,那张过分冷豔的脸,都让李燃开始怀疑带他回家是不是个好决定。 一旦没了衣服,范其铮全身细细的发著抖,整个身子都偎进了李燃怀里,肌肤亲近之下李燃发现他的体温似乎比刚才更高了,他沈默了一会儿,然後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花大夫,是我,灼然。” “七爷?” 李燃垂目看了一眼范其铮,淡道:“我有事找您。” 花大夫也微微沈默了一会,然後轻笑道:“把现住址发过来吧,我马上就来。” 李燃把住址发过去,然後把范其铮浸在热水池里,手下的肌肤柔滑细腻,在水里沈沈浮浮,很是诱人,他却跟柳下惠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认认真真地帮范其铮洗干净,又拿了一块雪白的大浴巾把他从池子里抱了出来。 范其铮身上有很多伤口,除了锁骨处被红酒瓶割伤的痕迹,後腰,肩背,大腿上也有多处瘀痕,没有人比模特更注重自己身体的整齐美丽了,但是被伤成这个样子,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他不想当模特了,就是有人不想再让他当模特了。 不过,这些并不在李燃挂念的范围内,他把范其铮带回来只是不想让自己家上明天的娱乐头条而已。 把范名模放进被子里,李燃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刚要认命的去厨房给他拿冰袋敷头就被他一手拽住了。 “csi……求求你……” 范其铮面色绯红,墨黑的中长发垂到了颌角,秀致而引人怜惜,李燃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挣开了他的手。 在他的观念里,求这个字是不好说出口的,更何况是在这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时尚界,软弱和摇尾乞怜只会让你显得更失败。但他并不因此而轻视这个落魄天王,人x不可能只有一面,很多时候,是因为你赖以骄傲的东西已经被打个粉碎。 李燃把冰袋拿回来的时候门铃响了,他去玄关开门,一个三十许带著金边眼镜的男人前後背著两个药箱,淡淡的微笑著鞠了个躬,“七爷,别来无恙麽?” “花大夫。”李燃微微一顿,而後回了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淡道:“爷爷还好麽?” 花伦在他的指引下进门脱鞋,笑道:“七爷也是个中老手,应该有体会的,越赌越年轻,不是你们家的传统麽?” 闻言,李燃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带著花伦到了卧室,“花大夫,我不希望他明天从我这出去的时候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诊过才知道。”花伦用手指撑了一下眼镜,从药箱里拿出体温计听诊器,甚至还搬出来一个小型x光片c作台。 他从小就是那麽夸张,身後的人嘴唇抽搐了一下退出了卧室。 李燃了自己饿得发不出声音的肚子,转去厨房收拾食材准备做饭,天知道半夜十一点吃饭的後果就是这个月全勤奖又泡汤了啊。 男人无奈的腹诽著,手却从要去拿辣卤的方向收了回来,转做清淡的清粥小菜。 四十分锺之後花伦才从卧室出来,李燃已经吃完了饭,正在书房喝酒,是波尔多干白。男人靠在门框上,笑道:“七爷,可以也给我倒一杯麽?” 李燃看了他一眼,又从酒柜里拿了一个高脚杯,“作为酬劳,花大夫,关於范先生的身体状况,可以向我解释一下麽?” 李燃穿了一件v领黑色毛衣,下身同样是黑色的修身阔腿裤,此时,他一手执杯,一手抱x缓缓从窗前转过身,面色冷定,有隐隐然的犀利,眉眼舒展之间,浑然天成的威慑力扑面而来。 在这样的动作神情下,没有人有撒谎的勇气。何况花伦也没必要撒谎。 医生有些疲惫的摘下眼镜,微微叹了口气道:“七爷,看得见的伤就是不治他自己都会好,可怕的看不见的地方。你知道这个人有毒史麽?” 李燃并不答话,花伦继续道:“也正因如此,他的肺功能已经衰弱得很厉害,恐怕不出两年就有脏器衰竭的危险,还有他的肾脏也很成问题,我很好奇地是,你确定他不是个b?” “花叔,你没听清楚我问了什麽。”李燃改了称呼,垂下眼送上白葡萄酒,淡道:“我只想知道,他明天从我这出去,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闻言,花伦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会。” 李燃微笑了一下,缓步走回卧室,伸手温柔又轻细的覆上范其铮的额头,柔声道:“退烧了麽?” 花伦似乎更加疲惫得掩著太阳x,道:“我打了退烧针,过过就不烧了。” “那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花伦背上那两个大箱子,转身离开,突然脚下顿了顿道:“七爷,我能治好那个病,耗钱耗力罢了。” 李燃似乎早料到他会这麽说一样,没什麽意味的笑了一下道:“我会告诉他病情,如果他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把你介绍给他。” 花伦走了,范其铮也退烧了,李燃松了一口气,把晾凉的稀饭放进冰箱,头一歪就在大床另一侧躺下去睡了。 范其铮是呼吸不畅被压醒的,日行中天,范其铮缓缓睁开眼睛,旋即全身一僵,他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彻彻底底的抱在怀里,那人的头还抵在自己的颈窝处,如果此时两个人都没穿衣服他也不会太过震惊,可这个男人穿的整整齐齐他自己却一丝不挂是怎麽回事? 范其铮不得不微微蹙起眉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 被凯维背叛,控股权丧失,zr易主,喝酒,召妓,打架,受伤,被……很温柔的抱著。 没事没事,我不毁了你,我带你去巴黎走秀好不好?你就老实睡一觉,别捣乱了啊。 前因後果是不难联想的。范其铮回过神冷冷的勾起了唇角,而後听到男人在他耳边梦话一样模模糊糊念叨的“全勤奖……”不禁神色一僵,哑然失笑。有多久,没有这样轻轻松松的睡一觉了。 宿醉发烧一夜的人醒来时脑袋会很疼,范其铮此时就是疼的不堪重负,於是他极认真地看了一会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觉得他一时半会不会醒,於是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至黄昏,他摇摇晃晃的扶著床起身,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自己手边有一件白衬衣和牛仔裤,颜色已经洗得发白,也说不出牌子,范其铮看了一会,开始翻身往身上穿。 他本来走的就是冷豔系,比一般欧美模特瘦,外加这段时间古琛上位,zr易主,光顾著刷股也没有好好吃饭,越加的消瘦了,李燃的裤子竟然大得套不上胯。 看著那件男款l的裤子,范其铮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衬衣扣子扣到了最後一节。 李燃的房子不大,却很整洁。范其铮走出卧室的门,迎面看到了一张铺满半面墙的水晶照,满目葱茏的碧绿草地上坐著一个风姿矍铄的老人,膝下簇拥著九个孩子,三女六男,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张扑克里的鬼牌。这是很温馨的画面,温暖到让他这个局外人都感到了自身的悲凉。 照片右下角写了一行字──庆阿燃生辰於轻井泽。 除了这个占地面积比较大的照片,客厅里就只有一个米色沙发,一张吃饭用的小圆桌,一台电视和一个酒柜。 范其铮站了一会,闻到了厨房里传出烧鱼的味道和谈话声,他走向另一个房间,发现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正两手淘米,用胳膊夹著电话手忙脚乱的解释些什麽。 范其铮走过去伸手帮他拿下了电话举在他耳边,男人似是愣了一下,然後看了自己一眼,有那麽一瞬间,男人澄澈的眼神滑到自己雪白的双腿,范其铮笑了一下,带了三分挑衅回望了过去。 李燃停顿那麽一会,张木樨那边早已炸了锅,他赶忙解释道:“张总张总,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昨天,厄,不不当然没有喝啤酒,我们红酒部的人怎麽能喝啤酒呢?啊,绝对没有,您也知道麽,我一到冬天就过敏,病假的话,明天就去上班,zr的宴会啊……酒单给您放在桌子上了,葛总去开会了……嗯嗯,好……” 听到zr的名字,范其铮的手下意识的松了一下,李燃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细腻温热的触感混合著淘米水的冰凉,范其铮抬眉看了他一眼,没有放开手。 张木樨魔音穿脑过後李燃基本上还处於死机模式,就像一台dow98被打死也不兼容的苹果机彻底格式化了一样,他还没缓过来。 “你抓够了麽?” 范其铮带著三分极优雅的笑,开口也是淡淡的,就像此时这个男人并不是衣衫不整,也并不是站在油烟滚滚的厨房里一样,他像是穿著hugo boss的新装站在t台上,冷静,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华。 李燃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一种气质,有一种永远不需要别人肯定的王者气质。 但很不巧的是,李燃也是一个这样的人,并且从某种程度上他比范其铮强大,因为李燃给人的感觉是,他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被人伤害。 李燃放开手,将锅里的水倒掉三分之二,然後扣盖放上灶台,开口道:“范先生,我想你喝醉酒躺在我家门口时偶然,我遇到你照顾你一夜也是偶然,那从这个门出去之後,我们不如都把这偶然忘掉,这样,合你意麽?” 范其铮没想到他会这麽说,他肯定自己昨夜失态失得严重,也肯定不会有什麽人不认识自己,早已做好被敲诈一笔的准备,但李燃话头里倒向怕跟他粘上什麽关系一样。 范其铮沈默一会,微微勾起唇角道:“出了这个门,我无处可去。” 闻言,李燃回过头认真地看了他一会,然後恍然大悟一样的道:“我把你的裤子洗了,就在阳台,你可以去拿。” 他只穿了一件衬衣,下摆刚好盖到臀部,见李燃的眼神逡巡不去,范其铮道:“也许说话的时候,你可以尝试看著我的眼睛而不是盯著我的大腿。” “抱歉。”李燃微笑道,转头把红烧鱼盛到盘子里。 范其铮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交叠的姿势优雅而标准,上身挺直,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看著在厨房客厅之间忙碌的男人,蓦然道:“如果我希望留下来,你需要什麽条件?” 闻言,李燃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叹了口气,他很怕范天王真的会说出这句话,但不可否认,如果范其铮要找一个可以呆得下来的地方,一个不被记者古琛他们打扰夺回zr的地方,一个平凡懦弱的独居男人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看到李燃双手c兜,安静得站在锅子前,范其铮又加了一句,“我可以付给你钱。” 李燃关掉火,转身走回客厅,坐在范其铮对面,严肃道:“范先生,你兜里没有钱,也没有卡。” “嗯?”闻言,范其铮下意识的要起身找钱包,李燃伸手示意他坐下来,道:“还有,我叫李燃,不是你的助理或者佣人,也不是你的谈判对象。” 范其铮面上显现出几分尴尬,耳际有淡淡的红。那样略有些高傲的谈话方式是个失误,他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但是上位者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范其铮只能沈默。 看著他的神色,李燃不禁想起了当年在巴黎看的那场秀,豔光四s的kgson范其铮长眉微挑,拿出一支口红一笔划到了颌角,全场赞叹的时候他睥睨四方的笑了一下,然後转身走回程。只有李燃观察到了,他握腰的左手小指紧张的压到了无名指上。 此後的任何一场秀,他都没再出现过这个动作,因为他是当之无愧的时尚界之王,不要说他不会失误,就算是失误也有人解释成亮点,这个人早已经不知道什麽是紧张了。 李燃垂目,果然见到他的小指放到了无名指上方。叹了口气道:“你想住多久?” 范其铮道:“等我……解决完身边的事。” “可以。”李燃推了一下眼镜,淡道:“但是,这一段时间,你可以呆在屋子里不出去麽?” 本来也已经累了,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范其铮点了点头,没什麽笑意的笑了一下道:“谢谢。” ☆、第三章 赌城风云1 赌城风云1 李燃并不怕范其铮会没有钱付房租,他知道,范其铮挣得钱足够他坐吃山空八辈子了,曾经以一支广告七位数美金的身价登顶时尚界之王的kgson,即使落魄,也依旧优雅从容。 范其铮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他最疯狂的时候曾经一天飞了六个国家出席活动,突然赋闲在这小房子里,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端详那张墙上的巨型照片。 男人正在摆放碗筷,他负手望著照片对厨房里的人道:“这里面左下角的那个是你麽?” 李燃迅速的收拾著流理台,淡道:“对。别看了,先过来吃饭。” 轻井泽是日本的富豪休闲胜地,他曾经去那里度假过,并且有一处居所,花费不菲是经理人买房子时曾经抱怨过的,但是无疑,李燃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富豪。 范其铮坐到桌子旁,看到李燃给自己做的红烧鱼和焖米饭,只推给他一碗海鲜粥不由眉心微蹙,有些讶异。尝了一口之後又轻轻地放下了汤匙。 “李燃……”范其铮垂目,大概是在斟酌词句,沈默半晌勾唇笑了一下,“你几点下班?以後三餐不如让我来做。” 闻言,李燃停下狼吞虎咽,抬头问:“不好吃?” 范其铮没有说话,顺手取下食指上那枚卡地亚蜜月系列戒指,走进厨房。然後他打开冰箱门,一边端详一边道:“酒柜里最多的是 richebourg,需要帮你做点佐酒的甜味菜麽?” 惊叹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柜子里摆放的李其堡,李燃笑了笑,十分理所应当的认真道:“红酒洋梨,我喜欢这个。” 范其铮从冰箱里拿出了几个雪梨,一块青纹n酪还有一块牛r,先把梨削净用保鲜膜裹住放回冰箱里,然後配制酱料来腌牛r,那双修长雪白的手在红r上拍打,李燃竟不觉站在厨房门口目不转睛的看了下去。 优雅,纤细,低调的康塔塔。范其铮从某些时候来看,就像个艺术品。像85年的roe nti,不仅可以看,还可以品。 范其铮花了二十分锺为李燃作了一道青酪牛r口蘑汤,浓厚的汤底里融合著n酪,牛r,蘑菇,甚至还有他用的调料的味道,最後再淋上一点沙律汁,香气扑鼻而来。 但他只做了一个人的量,把汤盛进白瓷碟里端到李燃面前,淡道:“你做鱼的时候忘了去腥,喝这个可以盖住味道。” 明明都是刚从厨房出来的人,范其铮身上却无一丝油烟,那种若有似无的橄榄香诱惑著李燃的嗅觉,他默不作声的搅动著浓汤里的沙律汁,范其铮道:“梨还要处理一下,红酒洋梨当夜宵如何?” 李燃道:“你自己呢?” 他伸手指了指那碗海鲜粥,“我喝这个。” 李燃叹了一口气,撑了一下眼镜,语气温和却有一丝无奈,“范……额,其铮,我并不打算收你的房租,你也不用做这些事来抵债。” 闻言,范其铮抬眉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疑惑亦有浅浅闪动的波痕,“我的意思是,就算不指望古琛穿上女装走台像雅典娜,但至少不能像x口喷火的dygaga,你刚刚打算去酒柜拿酒的动作让我有些恐惧你会一口把李其堡喷到我脸上。” 李燃目瞪口呆的看著范其铮重新低下头去喝粥,终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他捡了第二个张木樨,只不过更过分的是,张木樨只执著於葡萄酒,范其铮却对生活里所有事都有一定之规,上到穿衣,下到吃饭,dygaga就是下下限……不过,真损啊…… 其实李燃也知道,那种纯正黑比诺红酒配意大利烤r才是上选,未去腥的鱼与之相伍的尴尬味道确实有可能让他一口酒吐出来。只不过,这些年过得能简则简,能懒则懒,很多事,都忘得彻底。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五指缝之间的厚重茧子,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 有关於工作,年龄,作息习惯的话题,李燃絮絮叨叨的都告诉了范其铮,kgson时不时询问两句,温和而且有礼,导致这顿饭其乐融融的吃了两个小时,李燃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个高级助理或者英国老管家,当然,这助理的来头要比他大得多。 范其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锺,微笑道:“晚了。” 范天王厨房功夫惊人但不很喜欢收拾残局,见他只是将碗筷放进厨房,李燃苦笑一下,自觉去洗碗。 忽然听到很久没有响起的电话铃声,范其铮面上那三分笑意也霎时间消失不见,他从裤子口袋里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你好,我是kgson fan。”男人淡淡的看著窗外不停闪烁的霓虹灯,抱著x,声音有种游离於喧嚣之外的冷漠。 “kgson,我是柏文。” 杨柏文,娱乐圈的王牌经理人,范其铮的御用经理,也是zr的四大股东之一。近几年,圈子里的模特,没有杨柏文的首肯很难有混得下去的,在欧美市场,他说的话几乎就代表了所有的亚模。 zr是个很奇特的娱乐公司,当年创建时在国内只是一线水准而已,当时总揽大权的人是csi,但他却不是最大股东,zr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在一个从未露过面的神秘财团手里,就算csi的控股权也不过百分之二十三,後来范其铮成名,加入zr,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zr的摇钱树,实际上范其铮亦是它的股东,那百分之15的高额股份足够让他做很多事,而剩余的百分之十二,则在杨柏文手里。 说杨柏文是个伯乐,不如说他是个商人,zr最大股东十年不露面,等同於已经放弃了这间公司,csi生x懒散只注重设计,也已经经年不曾出现在董事会上,这几年,杨柏文将zr从国内一线娱乐公司做到了国际三大巨头之一,其中手段内幕不言而喻,亚洲模特界的代言人,这话并不是徒有其表。 csi亲手推翻了自己创造的范其铮转而全力支持古琛,甚至不惜将手中那早已今非昔比的股份全额让给古琛助他上位,古琛手段亦不差,他竟只靠扫股票的方法再次从杨柏文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百分之四,成为了zr目前除那无名财团的最大股东,稳坐第一把交椅。 zr董事长,国际顶尖名模,csi的姘头,他还真很是风光……范其铮冷笑一声,双腿交叠,换了一个姿势站。 “kgson,你对csi的影响力是我们都不可估量的,毕竟当年他曾为了你倾尽心力,把自己强迫到了极致,我想……不如再找一次csi。” 闻言,范其铮笑容里有种病态的冰寒,开口却很淡:“柏文,你的意思是,让我像那天一样跪在他脚下声嘶力竭的求他然後被古琛派人揍?” 杨柏文一时沈默,范其铮却微笑起来,“我以前也觉得,这没什麽,毕竟他是csi,他能创造我就能毁了我,而我呢,在地上装完孙子站起来之後还是no。1,没什麽损失,可现在我突然一点对著他演戏的兴趣都没有了。” 杨柏文在电话那边吸了一口烟,低声道:“其铮,你在这个圈子当了十年的王,大大小小挑战不断,你很清楚,这一行,是一座高山,还在攀爬的人摔下去可以从头来过,立在云端的人一旦摔下去,会粉身碎骨,甚至连山脚下的人都不如。因为……你已经不再是时尚的标准,可你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定型,终生无法改变,不是王,只能为寇。” “而csi,是可以c纵标准的那个人……” 范其铮墨黑的眼睛里染著窗外的璀璨光华,熠熠发亮,却遮不住这背後的疲惫和苍凉,自嘲和灰败。 “csi已经向我证明……”范其铮揉了一下额头,已经准备结束这次对话,“他的生命里没有我也没什麽不同,但我没了他给我的一切,就什麽都不是。” “就算没有csi,这次zr和莫家合办的环球赛你也必须出席,这是vili莫给你的最後一个和古琛同台争王的机会,它也直接决定了下一季hogo arani prada tods chanel 这些东西的首席设计师是不是会拼命想踩破你的门槛,为他们拿下整个东南亚的市场。 ” “你错了。”范其铮神态平静,唇角微勾,笑道:“他不是给了我一个和古琛争王翻身的机会,而是给了我一个跟他上床的机会。这些年就算范其铮不很清白,可到底还有几分良心,莫杰只能让我感到贱卖自己的屈辱,还不如卖给我现在的房东,如果他技术不错的话,那还算是做爱不是受刑。” 范其铮像要落泪一样闭了一下眼睛,转手挂断了电话。说什麽屈辱呢,再龌龊的事都做过,尊严骨气这种东西早就扔了个干净,杨柏文恐怕以为他在拿乔呢。 转身欲走出房间,却见李燃站在门口,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淡然模样,他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麽,微微有些尴尬,难得的慌乱,李燃浑似没看到没听到一样道:“我是想问,红酒洋梨好了没有。” “哦。”范其铮点了点头,夺路奔逃一样的垂目走出房间,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李燃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转过身,淡淡得道:“没有谁可以抹杀谁,否定谁。就算穿著普通上班族的工作服,学生的学生装,只要你站到t台上,你就是一个模特,也只是一个模特。” 一句话里,范其铮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以前的古琛,和现在的古琛。 李燃伸手撑了一下眼镜,转身走进书房里,用那种他特有的,慢吞吞的,淡淡的口气再次道:“别忘了我的梨。” “老七,爷爷告诉你一个秘密,做人成功的秘密……这辈子,爷爷可就靠这个活著了。” “ 不必轻贱,亦不必诚惶诚恐。” 似乎又听到了年少时老者温柔慈爱的声音,李燃在门後叹了一口气。 爷爷,灼然想你了…… 范其铮一直注视著李燃的背影,直到他关上门,眸子里仍回荡著一些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就算是csi,教过他待人接物,礼仪文化,八国语言,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他刚刚是在,安慰自己麽? ☆、第四章 赌城风云2 赌城风云2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李燃没有再用到可摔闹锺这种东西,就像现在,他一嘴泡沫站在卫生间洗漱,门外站著似笑非笑的范其铮,客厅的桌子上摆著能闻到香气的早点,隔壁居民楼里回响著某些大爷大妈洪亮的叫早声。 可惜,比起那种,李燃更喜欢范其铮这种,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淡淡的重复:“李燃,起来,七点了。” 重复的次数多了,他总能从那种淡漠和漫不经心里听出温柔。 他在心里默默想著,旋即吐出嘴里的泡沫,洗洗擦擦出了门。范其铮从他的衣柜里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毛衣,穿的是他几年前的破洞牛仔裤,哪怕是这样的组合,穿在这个人身上,也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和风情。 他一手拿著三明治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看什麽,李燃凝视他的眼睛,那墨色里有拆迁房,亦有一片空茫。 李燃叹了口气,坐在饭桌前道:“屋里这台电视是房东留下的,年代久远,只能看到雪花,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买一台电视。” 闻言,范其铮转过头,眉目舒展,若有似无的勾起了唇角,“你应该不大喜欢我这个房客,费那麽多心做什麽?” 李燃喝了一碗营养粥,然後起身擦了擦嘴道:“我工作需要用到笔记本,所以家里没有能让你接收外界信息的东西。” 范其铮蹙起了他那细细的眉毛,“你不觉得你跟我说话越来越像个恩客麽?还是包养的。” 李燃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了外衣和公文包,又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什麽,在原地驻足了将近十秒锺之後微笑道:“那范先生能不能帮包养你的恩客打个领带?” 范其铮怒极反笑,不过是冷笑罢了,缓步走过来,顺手拿起沙发上的蓝纹领带抻了抻道:“好啊,你想好了。” 两个人靠的很近,且身高相仿,范其铮并不需要踮脚,那条领带在他手上好像变成了魔术师手里的艺术品,服帖且优美,那双纤细修长的手灵活的穿梭在他的脖颈周围,就像服侍丈夫上班的妻子,在两人之间漫沿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暧昧。 范其铮不紧不慢的,呼吸出的气息温热了李燃鼻尖,那双海报上斜飞带笑的眼睛就近在咫尺,李燃只觉得这几分锺慢得要死,为了缓和气氛,硬著头皮道:“你今天……咳,打算做什麽?” 他笑了一下,故意拉长了声音,懒懒道:“给你做饭,给你煲汤,给你收拾屋子,等你下班,替你暖床……” 李燃的头皮更麻了,他咳嗽两声,轻轻推开了范其铮,“我走了……” “等等!”范其铮那永远冷静的,懒惰的,优雅的,像隔著一层毛玻璃一样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如果今天要出去见客户的话,别弯腰啊。” 李燃逃一样的走了,范其铮那张有些y冷的脸又恢复了往常三分淡笑得模样,那是范其铮特有的一种面无表情,笑得不多不少,刚刚好在疏离礼貌的级别上。事实上,他没做任何一样与‘给你xx’有关的事,他先到楼跑了二十分锺步,然後回来下腰,身体弯下去的时候随手拿了一本李燃的文件夹在腿中央做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是一个模特永远不能放下的基本功。如果让杨文柏看到,也许他会感到欣慰,这个人还没认输。但只有范其铮自己明白,无关成败,这只是习惯,习惯进了骨头里,怎麽改也改不掉,就像csi,就像csi曾给他的一切,他的身体,他的学识,他的荣耀,他的爱和恨。 呵……中模永远的传奇,中模的第一块里程碑……天王范其铮……古琛,即使有csi,你也永远做不了观众心里的第一。 一念及此,范其铮的腰蓦然垮了下来,他全身都开始了一种细细弱弱的颤抖,那是他渴求迷幻剂的症状,只有那种东西,能够缓解他的苦,他的疼,他的外强中干。 他抱著肩膀缩在沙发里,额头上冷汗涔涔,手指狠狠地划著沙发布,好疼……手伸向手机的方向,想让杨柏文给他送药来,但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想起昨天李燃握著他的手腕的温度,手又缩了回来。 不必轻贱,亦不必诚惶诚恐…… 那种和尚一样的生活方式…… “李燃,你这个……傻子……啊……”范其铮沙哑到x感的嗓音低低的呻吟著,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厨房,翻了半天也不见一瓶烈酒。 对啊……那个人只喝矜贵的葡萄酒吧……满柜子的李其堡,还有那瓶全部撒在自己身上的教皇新堡。 他苦笑半晌,随手抽出了一瓶做饭用的黄酒咕嘟咕嘟都灌了下去,刚一入喉,火辣辣的就烫了气管,烫了胃,烫了眼泪。 比刚才更疼更苦……但不再有百蚁抓心的渴求,不再有那种缠缠绵绵的痛…… 折腾了一阵,毒瘾慢慢平息,范其铮全身冷汗的躺在地上,衣衫大开,双目疲惫而苍老,那几分魅惑绝寒也都成了残豔。 人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即贪图安逸趋利避害。但日子总不能这麽逃著过下去。范其铮有些消极的想,李燃的日子是他自己的,和他没有关系。 范其铮冷笑一声,伸手过手机,他打给了杨柏文,甫一接通,就听到那边一阵喧嚣声混杂著麻将滚动的声响,也无非就是那些声色犬马,早就玩腻了的。 他唇角微勾,闭上双眼道:“环球赛在哪里举行?” 杨柏文一听是他,声音里隐隐有了些喜色,“你打算参加麽?” “参加不参加……”范其铮始终笑得揶揄,“你只管告诉我,时间地点,评委阵容,背後的媒体和品牌代理,莫杰的要求是什麽,莫家是主办方,既是强龙又是地头蛇,是吧。” 闻言,杨柏文掷出手中的么,看了一眼对面笑容莫测的莫杰,唇角微勾,“kgson,莫先生既然已经从美国回来,就暂时没打算回去,这次联合六大传媒巨头,随时转播,战场就在上岛市。上岛市被称为亚洲的拉斯维加斯,既然是赌城就要应景,他只说,想私下和你赌一盘。” 范其铮用膝盖思考了一下,连那三分笑都显得意兴阑珊,懒懒的道:“赌注是什麽?np还是s?” 杨柏文沈默一会,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莫杰,那个年轻人面容还算英俊,不过太过明显的衰老痕迹还是在他脸上涣慢著,不为别的,纸醉金迷的日子过久了,那种末路欢歌的味道掩都掩不住。 他的声音很轻很冷,让范其铮有一种毒蛇信子钻身而上的错觉。 “其铮,还记得我吗?十年间我可是对你穷追猛打的情圣啊。” 范其铮看了一眼表,道:“回答我的问题,我该准备午饭了。” “呵……其铮,你总是把我想的如狼似虎。”莫杰很满意,很愉悦的长笑一阵,“咱们只赌一局,输一盘脱一件衣服。” 范其铮道“你脱还是我脱?” 莫杰又笑了,这次笑里有些做作,“一样的,不是麽?” 范其铮扶著腰站起来,将碟子碗都收拾进洗手池,淡道:“脱干净以後呢?” 莫杰不笑了,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其铮,你和古琛不一样,他连csi都能压,我玩不转他,也没那个食欲,要说你,这几年我也没玩转,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不需要战场,现在你要但没有战场,你想跟谁拔剑。” 范其铮从刀架上拿下一把刀,‘!啷’一声躲在冻r肋排上,柔声道:“你也不一样,以前穿著prada还算人模狗样,现在麽,狗养的都算抬举。” 电话还没来得及送回到杨柏文手里,就已经被范其铮切断,他将血淋淋的排骨重新打包装回冰箱,打算晚上给李燃做照烧茄汁猪排。 李燃刚到公司就被张木樨叫走开会了,一同的还有部分的几个主管和专员,张女王习惯x的叩击桌面,笑里藏刀,“我只想说两件事,第一,不管你是西门庆还是潘金莲,不管你在外头包养灭绝师太还是铁扇公主,到了点不上班不准假的,你以後就跟著隔壁的葛大郎混吧。第二,今儿晚上是个大case,和啤酒部一块参加的饭局,我允许你们对隔壁鄙视以及蔑视,但是,要是拿不下来这张单,我一律葵花宝典伺候之,听懂了没?散会!等等……刚才楼道里那个没穿工服跑步直露点的小浪蹄子是谁?fire,马上fire。” 张总监开会一向简明扼要,重点突出。李燃不断的收到来自张木樨的冷眼冷笑以及冷漠,还有一上午出现频率极高的包养……包养……这两个字,不禁揉著太阳x的突起苦笑。 干销售累死人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以前走街串巷贩夫走卒,现在人力如畜玩挂算完。一个工作室的人溜溜忙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浩浩荡荡的奔向了上岛市有名的富豪饭店。 用张木樨的话说就是,我们去会会那些光会吃饭不会拿钱的小浪蹄子们! 一进门葛非和张木樨就跟对方老总寒暄握手,双方入席之後代表发言的也基本是这两位,李燃众人无非就是敬酒,挡酒,喝酒,把气氛炒热那麽个作用。一轮喝下来,众人皆是腹内草莽,如烧如燎,仍坚持在第一线。 旁边的小职员一直跟他嘟囔说:“废话!女王的葵花宝典可是西厂镇厂之宝,你想试试?你想试试?反正我不想试。”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李燃才如梦初醒一般借口去了一趟厕所,是家里的电话,他靠在门板上,疲惫的吸了一口气。 “喂,其铮麽?” 范其铮的声音总是带著慵懒和笑意的,“如果不打算回来的话,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不要做你的饭。” “额……抱歉,我忘了。”李燃很愧疚,道:“今天临时有应酬,抱歉,你放著吧,我喝了一肚子酒,回去还得填。” 范其铮那边沈默半晌,道“你很累?” “有点吧。”李燃压了压头部。 “那我挂了。”范其铮‘嗯’了一声,干脆收线。 李燃想出去吹吹风,酒过三巡,刚才已经亲眼看著张木樨抓著对方老板的手在合约书上签了字,最後再回去露一面,应该没什麽大问题。 清宵已至,空气里弥漫著一种森寒潮湿,他双手c兜,缓缓踱步到後门,脸色苍白且漠然,像是也被罩上了一层寒霜。抬头一瞥,却见到了另外一场很j彩的戏。 葛非和张木樨不知道什麽时候出来了,张木樨脚步虚浮,脸色绯红,显然醉得不是一星半点,整个人都扑在了葛非怀里,葛非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浮动著怜惜和无奈,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候显得异常高大。 他几次伸手,最後终於了张木樨的头发,低声道:“木……哦,张总,我先叫小李把你送回去吧,善後工作交给我就好。” “为什麽……不是你送我?”张木樨突然抬起头,狭长幽深的眼睛紧紧盯著葛非,伸手把他推到墙边上,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很柔,像要碎掉一样,“为什麽不是你送我?” ☆、第五章 赌城风云3 赌城风云3 葛非从来没想过有这样一天,他喜欢了那麽多年的人会像现在这样扑进他怀里,那双狭长墨黑的眼瞳里静静弥漫著依恋,甚至还有幽怨,薄唇里终於不再出口尽是刻薄,他也会很温柔,也会很脆弱,也会,让他心疼如斯。 “张总……”葛非苦笑了一下,“我得进去散场啊,我打电话让小李过来,你们开我的车走吧。” “你敢!”张木樨抬手夺下了葛非的手机,眯著眼笑了笑,踮起脚吻了一下葛非的嘴唇,低声道:“葛大郎,你再敢……不要我……你信不信,我这就废了你。”醉鬼笑得勾魂摄魄风情万种,抬起膝盖碰了碰葛非下半身,不像废了谁,只像调情。 闻言,葛非全身一震,茫然道:“我什麽时候……不要你?” “呵……”张木樨冷笑一声,深一脚浅一脚的靠在车门上,手背扶著额头,低声道:“你不记得我……大学四年,你从来看不见我。研三……我去土木工程学院找你,我,我自己做的饭……好烫啊,那麽多泡都写不了数据分析,博导直接让我去管那些刚进校的小浪蹄子……可是,你跟宋嘉灵……” 入夜已经很久,上岛市市区陷在了一片灯红酒绿里,白亮如昼,光影交错之间,映出张木樨细白的脸上留下深深一道水痕,从他的金边眼镜下流出来,像是他折磨他自己那麽多年的那一道沟壑,想跨,却总也跨不过去,他只能哭著缴械投降。 研三那年,我和嘉灵订婚了。葛非失了魂魄一样呢喃,当年的场景跟过电影一样划过,那个永远是经管院状元,全国竞赛闻名的学生会主席,那个成绩不大好,但总是很温柔的微笑的嘉灵,那个因为刚知道x向惶恐不已而没拒绝嘉灵求爱的自己。 嘉灵说,葛非,我是先天官能衰竭,活不了太久了,可是,我还是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愿意给我一个家吗? 冷风把葛非吹得身心俱寒,当年,那个白衬衫,牛仔裤,微微红著脸,端著骨瓷饭盆站在大榕树下面的人竟是他吗? 对於当年,对不起,如果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不会拒绝嘉灵。那孩子,在最後那几年里,真的不能没有我。 葛非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把张木樨搂进怀里,他身材纤薄,在细细打著颤,葛非此时抱在怀里才觉出痛意,平时只见到他那张扬跋扈,他那锋芒毕露,他那刻薄无情,他那一口一句的令人难堪,只是,拨去了这层外壳,里头的张木樨,也没人敢看。 张木樨突然抬起头来,趴到葛非耳边道:“吻我……” 葛非微微一怔,然後像抱著一颗掌上明珠一样抬起张木樨的後脑,低头吻了上去,双唇甫一相接,便像迷失了很久的磁铁一样,两人辗转吮吻,越抱越紧。 “嗯……葛非……”张木樨的声音偏低沈,刻意放柔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被丝绸裹住的感觉,黏重而且缠绵。葛非被他模糊在唇间的声音激的意乱情迷,舌间探入,发出了明显的水声。手臂迟疑的搂紧他的细腰,下身渐渐有了反应。 张木樨呼吸不稳的离开他的唇,抬手打开背後的车门,直接躺到了後座上,伸手拽著葛非的领带微笑道:“送我回去,如果你执意要给李燃打电话,我明天就从他家床上起来上班,要当西门庆还是要当阎婆,你自己选?呸呸!你姓西门老子也不姓潘……” 葛非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不停的冲著自己的爱车‘呸呸呸’,只得无奈苦笑,替他关上车门,然後坐到前座,绝尘而去。 李燃吹了半天凉风终於等来了西门大老爷的电话,葛非在那边欲言又止的压低声音,让他回去扫尾,并且隐晦好心颇具先见之明的提醒,明天千万别惹张木樨。 回到宴客厅,双方已经从混沌状态都恢复到商场j英的和谐形象,桌子上茶香嫋嫋,大有一种硝烟之後的冷清。李燃上前对对方老总微笑道:“张总不胜酒力,已经喝倒了,葛总先送他回去,干酒这行的贵在诚信,我们自信这一单不会让方老板吃亏,既然您也爽直,不如咱们今个先散了吧,改日再聚一定小弟坐庄,让葛总张总赔酒。” 微笑,弯腰握手。专业吐槽葵花宝典的小职员站在李燃身後腹诽,肃穆得跟发丧一样。 在李燃的腰弯下去,方总脖子还没抬起来的那刹那,李燃脖子上那条蓝纹领带准确无比的掉在了方总脑袋上,且带下了他的假头套。一时间现场真的肃穆了…… 如果是张木樨,此时一定会面含嘲讽的看一眼方老板的秃顶,然後说该日会送他一套人工植皮的假头套云云便带领众西厂门人拂袖而去。但此时李燃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范其铮……你个小浪蹄子…… 小职员继续腹诽道:哎哟李哥,蹄子啥的你可不能张女王附体啊。 彻底结束夜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过了,李燃坐不上公交车,只能打车回家,还是那条每天的必经之路,还是那个不停播放著奢侈品广告的大商场,李燃却有些恍惚,有些意兴阑珊。失去战场的范其铮会变成什麽样子?李燃现在不得不开始想这个问题,他明白,范其铮装的太出色,可他不能装一辈子,他会把自己逼疯的。 走到小区门口,李燃习惯x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家,发现仍是灯火通明,不禁微微一怔,作为一个上班族,习惯了疲累一天,回家冷锅冷灶一片漆黑的寂静,此时这点灯光连那微微的不快都驱散了。 上楼开门,李燃环顾一圈,只有客厅亮著灯,桌子上摆著一道茄汁猪排,一道n酥蜗牛,一道沙律塔沙拉,还有已经倒入醒酒器的干红,j致得让人没法拒绝。 李燃伫立许久,叹了一口气,放下公文包走进客房,范其铮已经睡了,并且看起来睡得还很熟,因为他连衣服都没脱,脑袋也不在枕头上,看起来就像是栽在床上之後再没起来一样。李燃蹙了蹙眉心,突然扬手开了灯,范其铮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病态而且疲惫。李燃走过去坐在床边,了他的头,并没有发烧,满身的黄酒味却很明显。 李燃知道,这是长期吸食迷幻剂的人一旦没有药物会出现的情况。他起身到卫生间,撸起西装袖子,拧了一把热毛巾,然後坐回去为范其铮擦脸,温热的毛巾熨烫在肌肤上,范其铮迷迷糊糊的舒展了双眉,他记得,他一天都拥著被子,不是睡觉就是看书,到饭点的时候下地给李燃做了晚饭,可是突然头疼难忍,一口气喘不上来,比早上毒瘾发作还严重,脚步虚浮的走回卧室,直接就倒头栽了下去。这会碰到热源,他下意识的说了一声“冷……” 李燃手下一顿,然後伸手脱下了他的黑毛衣,从锁骨到腰腹,被热毛巾熨烫过的地方不再颤抖,他整个人渐渐的放松,进入了深度睡眠。 范其铮细眉舒展,叹息般的低声道:“csi……” 李燃停下了手,昏黄的灯光下,白皙柔软的身体,起伏有致的线条,都是一种无声的资本,但他看著看著,眼睛里原有的暖色和无奈也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漠然和y沈。抖开被子,将范其铮抱进去,再像牙膏筒一样把他裹了起来,严实的恍若一丝风也透不进去。 重新走回客厅,他将一桌子菜都收拾进冰箱,只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男人微微闭上双眸,品了一口,唇角微微勾起。 是2004年的武当王……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转手拿起手机,那边响了三声,出现了一个像白开水一样没什麽味道的声音,“我是李傲然。” 李燃微微一怔,微笑道:“五哥。” 李傲然沈默一会,声音里似乎有了愉悦的起伏,“灼然……老七啊,怎麽样,还好麽,有没有想哥哥?” 李燃的手指下意识的敲击高脚杯壁,笑道:“想,总想著小时候玩二十一点输给你们就要扫整个花园的落叶。五哥,帮我找一个人吧。” 李傲然很高兴能够听到弟弟的声音,很干脆的道:“赶紧说,出去几年还学会客套了。” 李燃撑了一下眼镜,淡道:“还记得前几年给五嫂治病的那个中医吗?叫赵什麽的。” 闻言,李傲然低咳几声,似乎把电话拿远了些,对身边的人低声道:“星河,怎麽醒了?没事没事,灼然的电话,来,盖好了再躺下……” “你小子,要让他听见你喊他五嫂,喂你几个枪子也不够,到时候别怪哥没拦著。” 李燃笑了,回敬道:“当年你给他改名的时候怎麽没被喂枪子呢,当著一家子男男女女‘这双眼睛,美得犹如星河误入……’,硬生生把苏少的好名字改成了苏星河那麽一个女人名,他竟还顺著你,活不活了……” “那你还找不找赵青术了?”李傲然冷笑一声,低声道:“赵老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正好这几天要来给星河看腿,这个光,你沾是不沾?” 李燃亦是淡笑,“有消息联络我,帮我给苏少带个好。” “灼然……”李傲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小九都出国留学了,这一去又是十年不见,爷爷怕是要想死了,算算时间你该回家接掌大权了吧。前几天跟老大和三姐一块打牌,一代赌王赌後都输了一盘,他们这几年是太累了,那麽好的技术都生疏了。” 李燃挑眉道:“出千的技术疏了就疏了。” 李傲然大笑几声道:“行了你,你打小是老大带大的,扫花园洗鱼缸的仇记到现在也算睚眦必报了。” 不管是李傲然还是李燃放下电话以後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安静,在这个社会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之间,争名夺利背後,有谁能让你放下心房,有人能分享你的痛苦软弱。血亲是一辈子的爱恨相随,谁也不能否认。 帷幔低垂的华丽大床上,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抱住身侧的爱人,一只手轻轻的抚苏星河的长发,低声道:“星河,睡著了吗?” 男人从被子里抽出手,和李傲然的交握,但睡意未醒,“阿傲,怎麽了?” “我很想灼然……总共就那麽两个弟弟,他十八岁就在外面闯……”他刚毅英俊的脸看起来很柔和,“父辈走的早,长兄如父。” 苏星河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墨色的眸很美,是那种容纳了很多故事的美,但却没有焦距,他是个瞎子。 “阿傲,休息吧。”他微微的笑,然後伸手了李傲然的侧脸。 范其铮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李燃早就起来上班了,他看著自己被子里赤裸的身体,微微一怔,勾唇笑了一下,没有这样的,连逢场作戏都没有,却早就叫那人全身上下看了个遍。 也许是他怀抱的温暖,也许是他太过温柔的擦拭,也许是他永远波澜不惊的淡然眼眸,那个人,已经给了他太多的安全感。 有李燃的地方,不会有伤害,也不会被人伤害。 一念及此,范其铮闭上眼睛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过了一会,又像是厌恶自己举动一样爬了出来。电话响,他只得去接,见到杨柏文的名字,还挂著三分笑得脸刹那间冷了下来。 “有事麽?” 杨柏文道:“莫杰说,今天晚上八点,新天地负二层见。” “今天晚上?”范其铮冷笑道:“他还真是猴急得很。” “其铮……”杨柏文喝著咖啡的手微微一顿,他有些愧疚,听著他讥诮里带著苍凉的声音,有些出卖范其铮的愧疚感,可是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麽,从头至尾,他的目的只有zr,而他伺候的人是范其铮还是古琛并没多大区别,而这些,当事人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只能在心里愧疚,用其铮去换莫杰的钱。 本质上,和妓没有什麽区别。 心里突然像是针扎一样疼了一下,杨柏文放下咖啡,道:“我去接你。” 范其铮道:“帮我把衣服带过来,fendi的黑白公爵,deni牛仔裤,hers七号围巾,还有我挂在门廊上那件风衣。” “那麽,你现在在哪?” 范其铮沈默一会,才发觉他连这个地方是哪也不知道。 “到君隆广场附近那个星巴克等我。” 晚间范其铮走进厨房,给李燃煮了一锅海鲜粥,就是几天前他喝的那一种,不过,卖相味道李燃做的那个都不能比罢了。 淘米,调料,下锅,煮水,勾芡,摆弄著那些汤汤水水,锅碗瓢盆,范其铮安静若死,远远地看过去,这个过於纤细的剪影就要散了一样,苍白,寂灭,遥远,带著对梦想的希冀和绝望。 人活著有很多种方式,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选最难的那种。但是有人在十年前就已经替他选好了最难得那一条,而他亦没有拒绝,今天就只能这麽走下去。 一个模特,生於璀璨绚烂的舞台之上,也该亡在万人瞩目的顶点上。 关掉小火,范其铮什麽也没带就出了门,他自己也不懂,为什麽那麽喜欢这个没待几天的地方,只是觉得每天早晨一边把李燃叫醒一边听著隔壁拆迁楼里的阿婆骂chu口就很开心。但当他走出了这个门,什麽也不用带的时候才知道,他不属於这个地方。 杨柏文是个很斯文的男人,虽然不很英俊,但是很儒雅,黑色西装,油亮的背头,古铜色的皮肤,无框眼镜,勾勒出一种j明和干练,看到推门而入的kgson时他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搅拌b。 范其铮没有多大变化,双手c兜,美得咄咄逼人,单眼皮,冷豔绝寒而且优雅,透著一股漫不经心。但也有了很大变化,毛衣休闲裤,周身弥漫著一种不汲汲不戚戚的淡然通透。 杨柏文招了招手,范其铮看著他,缓步走了过去。 打印好合同书,李燃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范其铮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电话问他想吃什麽。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张木樨的办公室,已经有好几个职员被他骂出来,又要加班了。 其间给范其铮发了一个短信,‘今天加班,别等我。’ 眼看办公室了怨声载道的到了七点多,李燃叹了口气,认命去办公室给张总监送文件。 张木樨把整个人都埋在椅子里,一只手抵著鼻尖,出神的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 “张总,酒厂的外销记录……” “放著吧。” 看著他的神色,李燃撑了一下眼镜,道:“这几天进度很快,应该没什麽可干的了,能下班了麽?” 张木樨转过来,金边眼镜下的狭长眼眸里回荡著冷色,“李燃,有女朋友吗?” 闻言,李燃愣了一下,他想到了每天在家里赋闲的那个人,前天晚上斜躺在沙发上,抱著抱枕懒懒的叫唤‘李燃啊,我在想,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呢。李燃?李燃?你给老子出来!’他缓步从卧室里出来,脸色不善,一把抽出他怀里的抱枕,伸手把人像抱婴儿一样抱了起来,冷笑道:‘没交过女朋友,拿你试试手怎麽样?’ 范天王那双墨黑的眼睛盯著他,突然笑了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直说啊,喜欢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喂,你轻点,腰被你掐断了……” 那个人一旦拆了包装卸了心房,像是小了好几岁。那一刻,看著他微红的侧脸,他几乎就要吻下去了。 李燃微阖眼帘遮住了所有的情绪波动,淡道:“没有。男的女的都没有。” “哦……”张木樨拿著公文包站起身,微笑道:“如果哪天找了,得好好对待人家。别等到爱人已经……半生身老心闲。” 那样温柔的张木樨一闪即逝,李燃看著他走出办公室,用一如既往地毒舌腔调道:“记住加班是什麽味道了麽?下次再把报表做得像三流妓女的菊花,合同书写得像一流贵妇脸上的褶子,直接自己把自己fire到百乐门吧。” 跟著人流走出办公大楼,李燃回头看了一眼张木樨的窗户,他还没走,站在窗子前面,静静地看著一处不知名的地方。眼里有斑斓,也有自嘲。 “一柱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 “小李哥!你说什麽呢?”那个专业吐槽葵花宝典的小职员叫孙离,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那个花一样的年纪。 “没什麽。”李燃笑了一下,伸手拍拍孙离的脑袋,柔声道:“刚刚我看到你回家坐的那路803过去了。” “啊!!!我家女王c你八辈祖宗啊!!”孙离大吼一声,一个箭步跑向公交车站。 这个时间的公交不大好等的,李燃决定坐地铁回家。沿著便道走了几步,侧手的小路里突然急速驰出一辆宝马730,差点没把他卷进!辘里,李燃往後错了一步,却也恰好从车窗里看到里面的人。 坐在後座的人戴了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一手架在窗框上,手指纤长,坐姿标准,衣著体面而让人惊豔,面无表情,如冰雕玉砌。 李燃一直看著那辆车消失在视野里,然後抬腿继续往地铁站走去。 新天地是上岛市最大的娱乐会馆,是莫家的地盘,吃喝嫖赌无所不有,虽然政府对赌博还是采取管理态度,但是这些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头法不责众的事多了,也就逐渐放任了。上岛市是个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地方,你可以在这里一夜暴富,也可以一夜输成一个穷光蛋。 杨柏文引著范其铮走向负二层的室,头顶上的水晶吊灯直晃眼,来来去去的侍者脚踩在地毯上丁点声音也没有,范其铮突然笑著说了一句:“柏文,这地方,你挺熟的。” 杨柏文停在一间双开木门前,没有回答他,伸手敲了敲门,‘吱呀’一声两个服务生打扮的侍者打开了门,这个房间很大,但只有一个赌桌,莫杰坐在桌子一侧,身旁有几个保镖。 莫杰第一次见到范其铮是在一个慈善酒会上,他只穿了一套简单的arani西装,但总是能那麽轻易的攫住人的眼睛。那个人似笑非笑的缓步走来,中长发,灰色丝巾,毛领风衣,深蓝色牛仔裤下包裹著线条诱人的身体。 范其铮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叠,摘下墨镜,淡道:“玩什麽?” 莫杰目光灼灼的盯著范其铮的锁骨,哑著嗓子道:“梭哈。” 范其铮笑了一下,没说什麽。假模假式的干什麽呢,不管是输是赢,结果都是一样的吧。 一旁一个戴著白手套的侍者发了第一轮底牌,莫杰看了一眼道:“下注,你的衣服,从里到外,每一件。” 范其铮始终垂著眼,“跟。” 梭哈纸牌里不用y法而获胜的人几乎没有,何况是这种主导权明显的对局,牌发到第四轮的时候侍者给他端上了一杯尾酒,范其铮看著酒杯,眼里有些了然的嘲讽,然後一饮而尽。 牌发到第六轮时莫杰亮了底牌,笑道:“葫芦。其铮,我赢了。” “哦。”范其铮意兴阑珊的放了牌,伸手揉了揉额角,他觉得越来越热,身体里叫嚣著欲望,指尖都渗出了汗,那酒里的药,真烈啊。 莫杰走到他身侧,像是面对著一桌大餐而突然不知道该怎麽下嘴一样,先抬手碰了碰他的侧脸,然後一把把他甩到了地板上,翻身覆了上去。男人炽热的嘴唇近乎疯狂的扯咬著他的脖子,r头,衣衫被扯碎,他碰了碰他因为药x半勃起的x器,笑意更深,‘其铮……你挺有感觉麽,这样,咱们玩点刺激的。’ 背後又冷又疼,男人湿润的嘴唇,侵略x很强的手在他身上游移著,带了软刺的皮带捆住了他的手腕。妈的,这变态那麽喜欢在大庭广众下做麽。范其铮房中术过人,要照以前,也许他会迎合得很好,让自己少受点罪,也体面一些。但是他今天一点都不想动,甚至有些後悔这个决定,看了一眼手机,最後的动静停在一条短信上。 今天加班,别等我。 连主语都没有呢……范其铮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到双腿被分开,湿润的膏状体抹进股间,伴随著男人chu重的喘息声,有眼泪从眼角流下。 “放开我……”范其铮低低的重复了几遍,“放开我……” 莫杰愣了一下,突然嘲讽的笑了,伸手从侍者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大号工具,“放开你?谁替我消火啊。” 那天他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被叫唤得烦了,李燃就把他抱起来折腾,说是练手,什麽也没干,只是从客厅抱到卧室,他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声“放开我。”手却还搂著那个人的脖子不肯放开。 李燃把他放到床上,很严肃的道:“范先生,你不能老实呆著麽?我不把文件做完,明天就会被fire到百乐门去。” 不能再想了……范其铮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呻吟,也竭力克制著那就要冲口而出的‘你放开我!!’ 李燃,我在这一行爬滚打的太久了。不是个好人,为了权势名利可以不择手段,csi对我失望放手了,我也该对你放手。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偶然的话,大概在范其铮看到李燃的那一刹那就相信了一句话,最大的偶然是希望。 那扇木门被人从外面一个很美貌的女人一脚踢开,然後李燃神色淡淡的出现在门外,莫杰神色一寒,还没来得及做就被人破坏,真扫兴啊。他一脸惋惜的把范其铮推开,系好了裤子,给保镖使了一个眼色,开口道:“你是谁?” 李燃看了一眼范其铮,几近全裸,白皙的皮肤上青紫交加,细细的打著颤,鞭痕,掐伤层出不穷,他想支著一条手臂坐起来,但是手腕被缚住,一动就是一条血痕,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眼也不看李燃。 李燃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血气上涌,骨子里的骄傲叫嚣著出栅。他面无表情的走进房间,半蹲在范其铮面前,手下却极轻柔的把人抱进自己怀里,他慢慢的著范其铮的头发,淡道:“我带你回去。” “你来干什麽……你来干什麽?!”范其铮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咬出了血,眼泪浇上去,火辣辣的疼。 “我自愿的,你管我干什麽……” 李燃的眼神里慢慢渗出了悲悯,他打横把范其铮抱起来,然後坐在了莫杰对面,一只手捋著范其铮的头发,一只手帮他解开了手上的皮带,淡道:“你刚刚问,我是谁?我姓李,叫李燃。” 6-10 难得认真 作者:风渡 ☆、赌城风云3(下) 莫杰脸色很不好看,不仅如此,他看到范其铮躺在李燃怀里的时候眼睛里都像是冒了火。 “英雄救美?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 李燃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范其铮裹起来,像哄婴儿睡觉一样拍著他的背。一只手拿起桌子上一张黑桃a把玩,淡道:“我替他跟你赌。我输了,亲手把其铮送进你怀里给你蹂躏,我赢了,你把自己脱干净躺地上被我蹂躏。” 按理说,李燃这个局莫杰完全没必要接,因为李燃只带了一个美女来,而他光保镖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可是他接了。也许是他被气糊涂了,也许是李燃这个口气太嚣张,激起了他一个正常男人的争夺心,总之,他接了。 李燃意料之中的笑了一下,抬手把纸牌都仍给发牌的侍者,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在场除了那个踢门美女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莫杰的牌很好,他看到手上一水顺子牌,屡次加码,李燃也不推辞,不停重复著‘跟’,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范其铮,他一眼也没看自己的牌。 梭哈是一种考验心理承受力与思维缜密度的赌博游戏,李燃这样的对手往往是最可怕的,什麽心理战都像打在棉花上。 牌同样是发到第六轮的时候,李燃终於抬起了眼,将底牌一掀,淡淡道:“大黑桃同花顺。” 一局三盘,每次牌发到第六轮李燃都会准时掀牌。 “大黑桃同花顺。” “铁支。” “葫芦。” 莫杰气急败坏的扔了牌,一拍桌子道:“你出千!只赢不输,这不可能!” 李燃笑了,眼睛里却有嘲讽,柔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千?” “李燃……”怀里那人突然叫了一声,他脸色绯红,全身的温度都高得不像话,李燃神色一变,紧盯著莫杰道:“你给他吃了药?你不知道他的身体g本不能做这种事麽!” 等不及他回答,李燃抱著范其铮往门口走去,对那踢门美女道:“jassic,打电话给花伦,让他立刻去我家里。” “想走,太容易了吧。”莫杰一手按在牌桌上,朗声道:“别让他们走出这个门。” 一干黑衣大汉一拥而上,李燃道:“jassic,别伤人。” 那美丽女子点了点头,一手接通了无线电,做出了起手势,那是日本柔道世家的独门功夫了。她一边周旋在一群黑压压的保镖中央,一边对无线电道:“花大夫,七爷让你去他家。” 李燃出了新世界,直接打了一辆车坐上去,范其铮的身体很不正常,他知道他快忍不了了,唇间细细碎碎的呻吟刺激著李燃的理智,细腻的皮肤磨蹭著他的下身,李燃叹了一口气,安抚的了他的头发,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经常进行x行为了,何况是这种被用了烈x春药的情况。 司机先生看著後座相依相偎的两个男人,手脚一哆嗦‘噌’的一下开了出去。 到了家门口,李燃给了司机一张大钞,嘱咐了一声‘不好意思,您受惊了。’司机先生再次手脚一哆嗦,‘噌’的走了。 李家人的办事效率一向惊人,李燃拿著钥匙上楼时花伦已经背著药箱在等了。大夫脸色不善,看到他怀里的范其铮更加凝重。 李燃硬生生把范其铮拖进门,暂时用手疏解著他的痛苦,花伦前前後後勉强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七爷,我没法治。这种情况,如果把他泡在冷水里一晚上,对肾脏的伤害会比你上了他更大。” 李燃道:“用药也不能解决吗?” 花大夫撑了一下眼镜,无奈道:“七爷,我不是万能的。你帮他吧,我回李宅找赵老爷子,大不了用中药调。” 李燃沈默一会,抱著范其铮回到了卧室。把他放到床上,范其铮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李燃正在脱衣服,微微蹙起了眉,“你……” 男人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坐到床头,眼神悯然,一边抚他的头发一边弯下腰吻住了他的唇。 有那麽一瞬间,爱恨都变得很模糊,只有这个人的怀抱,这个人的拥吻,他的世界里只有他。 范其铮投降了。他缓缓张开唇,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李燃一寸寸的吻过他的口腔,勾起柔软的舌,一只手顺著腰线滑下去,握住他腿间的x器轻轻套弄,范其铮全身一颤,白色浊y流了出来。 还是那个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表情啊……李燃低头吮吻他的锁骨,范其铮陡然绷紧身体,随著他的动作喘息加重,x膛起伏。 柔韧的身体在灯光下有了些珍珠白的光晕,逐渐染上一片薄红,李燃的目光落在他x前,微微用力的含吮,手下在微张的x口按摩一阵刺了进去,男人微微蹙眉,轻声呻吟,“啊……李燃你……”李燃的手指在他身体里微微屈起,慢慢的加到了三指。 范其铮紧咬下唇,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含著水光的眼睛粼粼生姿。 “李燃……” 李燃拉开他两条腿,看著那人的眼睛,低声道:“其铮,如果这对你很重要的话,我可以承诺,此後我会尽力对你好。”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麽宝贵的承诺。 李燃缓缓进入他的身体,火热的x器被紧致的内力吸附得牢牢的,微微一动,两人皆是喘了一口chu气。 “啊……你慢点,慢一点……” 范其铮特有的低沈懒散的声音出口就成了绕指柔,甜腻的低吟,柔软的腰肢,里头温热紧致,像是要化了,绕是李燃也不禁蹙起了眉,逐渐控制不住速度,身影交缠,范其铮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摩挲著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两人上头吻的火热,下面一进一出,抵死缠绵不肯分开,映得纱帘上身影交叠,一室旖旎。 李燃只做了一次。完事之後就搂著范其铮躺了下去,一只手按摩他的腰,低头啜吻著他的唇,极尽温柔之能。等到把人哄著了,李燃才疲惫的穿衣下床,换床单,抱著他进浴室清洗。 等到范其铮全身干干净净的躺在被子里睡觉,已经是凌晨三点。李燃关了灯走到客厅,随手开了一瓶拉斐,看著墙上的照片慢慢的喝,喝了半瓶酒,他转身又回了卧室,搂著范其铮光裸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作家的话: 筒子们 r够吗? ☆、第六章 李灼然 李燃做了一个梦,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七岁的那个夏天是在轻井泽陪姑母度过的,生活养尊处优,不痛不痒,波澜不惊。常做的就是闲闲的靠在榻榻米上和大哥玩梭哈,李氏所有子孙赌博的技术都是老爷子教得,他不偏颇,连出千时的动作神情都如出一辙,但李燃是学得最差的一个。那时候大哥在圈内已经被称为‘赌神’了,他连输几把,心中不忿,正欲发作,听到廊下轻巧的脚步声,一身黑花和服的少女撩开绿得发腻的葡萄藤,跪坐在门口轻声细语得道:“一爷,七爷,苏氏两位少爷前来拜访,夫人让您移步去见见。” “两位?”李暮然沈吟半晌,随手掷了一手同花顺,淡道:“我记得苏氏有三个小少爷吧,当年姑母起的名字,秋月,望春,忍冬。” 小百合垂目道:“说是……望春少爷抱恙没来。” 李暮然起身整理了下一身黑色和服,转头看著胞弟,面无表情的道:“灼然,要麽收拾整齐去正厅,要麽上後院洗鱼塘去。” 李暮然的话,多半是没有人敢反抗的。他嗫嚅著站起身,踏上鞋子,被大哥在後面拽住了,李暮然半跪下去,用手帮他把和服下摆的褶皱一寸寸压平,似乎是垂著头叹了口气道:“还记得小时候礼仪师每天都来讲的日本史吗,武士和浪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对自身的要求,包括仪态。就算连半个日本人也不算,至少入乡随俗,勿让旁人看了李家的笑话。” 李灼然不知道大哥为什麽突然看起来那麽像已故的父亲,只是恭敬的福了福身,随著他去了正厅。後来想想,自己是大哥带大的,现在这样淡漠的x子多半也是受他影响的。苏家和李家是多少年的生意夥伴,来往密切可谓唇齿相依的关系,知道每年夏天李家都会飞到日本避暑,苏少白每年这个时候都带孩子来拜访的。 姑母早年间嫁到日本,做了天皇胞弟的正室,却不长住东京,在神奈川那边有一处镰仓本邸,在轻井泽有一处度假住所。爷爷思妹心切,就算撇下偌大家产,每年少奔波一趟都不行。 苏少白年轻时俊俏,苏家的孩子长得更漂亮,小时候谁见了谁不得赞一声好姿容,x简静。苏秋月长得尤其美好,不过似冰雕玉砌,眉目间的那几分寒意威严甚像李暮然,李灼然不由得心下惨然,再没了看的兴致。苏忍冬眼睛细长,戴一副并不衬大小的眼镜,手里拿了一本全英法典,他看上去简直像五哥刚买回来的那台apple笔记本,全身都透著一种很格式化的东西。两家人各自寒暄,李灼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著,突然间只见墙头上翻下来一个雪白的影子,雪白的式服上穿著金铃,赤足,长发被扎起,映著日光,明晃晃的就惊豔了李灼然的眼睛。 那少年落了地,以为没有人,本是得意神色,一见苏秋月冰寒的脸和苏忍冬高深莫测的一笑,少年旋即脸色一变,似是努力把赤足缩进衣摆里,更加窘迫,只得‘扑通’一声规规矩矩跪坐了下去,双手挑著袖子压在地上,半伏下头,低声道:“大哥,我来晚了。” 苏望春。这就是那个抱恙的望春少爷? 李燃只在那一刻,为苏望春动心动情,六g不净,五内俱炽,四病皆成。可当时只是几近痴迷的望著,五哥已经笑著走了出来,缓步到那盛开的樱花树下,笑道:“望春少爷?” 苏望春缓缓抬起头,点了点头,那一瞬间,李傲然也不禁一愣,唇角半勾,“这双眼睛,竟美得犹如星河误入。” 李傲然随即伸臂将跪坐在石板地上的少年抱了起来,在怀里打个转,像捧著一朵百合花。他就那麽把人抱到苏少白面前道:“苏世叔,回去你可别罚他,这可是我长大以後要娶的新娘子!” 全场静寂了,沈默半晌,姑母,爷爷,苏少白都笑了起来,苏少白了五哥的头顶道:“好啊,到时候亲自来找世叔娶你的新娘子。” 在一片哄笑声中,苏望春绯红了侧脸,李燃黯然垂下了眸。 在往後的日子里,李傲然把儿时的戏言儿时的人忘了个底掉,他用心用力伤筋动骨的爱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但那个男人利用了他,报复了他,五哥心灰意冷,一心只在家业上。而苏望春比他更离谱,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轻易红了脸的小少年後来竟成了一路黑道巨枭。然而,当李傲然过尽千帆成熟谨厚,当苏望春毁了眼睛断了双腿铩了锐气,两人再次相遇时,一切只如初见。 世上便再没有苏望春。只有苏星河。 很多年後,他再次把他抱起,不过是从轮椅上而非轻井泽落满樱花的石板路上,笑著说了一句话,“星河,我抱到了一朵只为我盛开的百合花。” 这个梦里多半是别人的故事,冗长得像时光机里的片断。李燃对苏望春没有更多的绮思了,他只是长久以来压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剪影而已,而李傲然,他的兄长,却远远比这剪影重要得多 。 李燃缓缓睁开双眼,擦了擦眼角,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一人。范其铮枕著他的胳膊,一只手搂著他的脖子,棉被从圆润的肩头滑下,若隐若现的露到了那一杆细腰。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李燃就想起了当年的苏望春,美得太尖锐,人生得太脆,可折不可弯。所以他心软了。 但是,他们终究是不同的。苏少有家世,有学问,有能力,有苏秋月那样的大哥为他铺好的一万条路,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而范其铮,剥了那层光鲜的皮,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让他产生安全感,所以他必须永远站在顶点,永远不能被否定,永远都是那个可以恣意睥睨的范天王。 李燃似出神的看了一会枕边人,垂首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後起身穿衣整理。下个月就是环球赛的首场秀了,主办方赶了一个周末,李燃打算去现场看范其铮的表演,就必须提前把工作进度赶出来。 临走的时候他想叫醒范其铮,刚到床边就被人拦腰抱住了,范其铮把脸埋在他身上,含含糊糊的道:“燃……胃疼……” 他一只手在自己腹部索著,李燃坐在床上,伸手把人搂进自己怀里,眉目幽深。 他疼得那个地方,g本就不是胃,是肾脏…… 李燃的手慢慢的婆娑著他光滑的脊背,没有说话,却带著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范其铮渐渐安静下来,缓缓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带著鼻音道:“怎麽不叫醒我?” 李燃撑了一眼眼镜,拽高被子把他盖好,淡道:“你睡得太熟。” 范其铮笑了一下,懒懒的,又有些锋利,他还是半个人都挂在李燃身上,道:“昨天晚上那个踹门的美女是谁?” 李燃停下温柔婆娑的手,认真道:“啊,一个大学师姐,日本柔道世家出来的,这几天到上岛市出差。” 范其铮冷哼一声,用力把他压到枕边,柔声道:“知道麽?我也有很多这样的师姐师哥,各种各样的……” 李燃看了一眼表,无奈开口打断他,“吃醋了?” 不等范其铮回答,他揽住他的腰,翻身吻住了他的唇,吮开唇瓣,勾住他的舌,一起卷进口腔里缠绵,发出了混合著低吟暧昧的声响。两人旗鼓相当的热吻一阵,李燃放开他,埋在他颈肩处低声道:“你成心不想让我上班了?那也好办,咱们继续,你全身上下,我最喜这截细腰……” “李燃,你再对著这截细腰吞口水,我现在就把你踹西厂上班去。”范其铮大早晨的惹完了火心情异常愉悦,顺手把李燃推开,起身走进浴室洗澡,突然想起了什麽,神色一变,扒著门道:“李燃!你平时赌博麽?” 笑话……何止赌博,一家子老千中的老千……李燃淡淡的腹诽著,拿著公文包走进玄关,认真道:“我好事做得多,积德走运。” 范其铮看了他一眼,冷笑关门,大有压折他鼻子的劲头。 家门口的商场已经换上了环球赛的赛前采访,聚光灯不停的闪,古琛微笑著落座,记者们一拥而上,扯著话筒喊:“很多人说这次比赛是两位天王级人物的个人秀场,也有人说是接b仪式,请问古天王怎麽看待这次和范天王的pk?有没有信心结束范其铮时代就此开创古琛时代?” “我认为……”古琛依旧笑得游刃有余,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淡道:“kgson是我的前辈,我很喜欢kgson的台风,每次上台之前都习惯看他的录影带,怎麽说也不会有谁结束谁这样血淋淋的事发生吧。而且,我们风格不一样,观众各有个的口味,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那麽,两位巧合的都是著名鬼才设计师csi先生最完美的作品,对於csi这个自杀式或者说喜新厌旧行为,古天王怎麽看呢?” 闻言,古琛神色一冷,眉眼间的和煦都透出些y桀来,“我只想说,csi很好,他从没有对不起范其铮。” 连句范先生都忘了称呼,谁信你们不是苦大仇深啊。李燃面上现出写揶揄,移开了眼神。 范其铮在窗户前面站了一天,他在想这次比赛,本来以他的资历早已不必再参加比赛这种东西,只是,这次是古琛先放出的挑战书,他必须接,必须漂亮的打个翻身仗。 没有csi帮忙,范其铮宁愿自己想办法,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打造。环球赛的主评审ja是先後担任过hers dior channel首席设计师的圈内神级人物,风格诡异,偏好魅惑柔媚的黄紫色系,到时候主秀场内怕是要被紫色淹了吧……可是,ja近几年的设计风格却越发凌乱起来,就像一个抓不住舵的舵手,一个武功太高而无法突破瓶颈的大侠。范其铮隐隐发觉是ja竭力想弥补自己身上不足的什麽东西,却找不到g基关键所在。 ja不是专业学服装设计出身的,她是个杂学家,学过西洋画,学过平面设计,学过色彩学,学过……等等,平面设计? 范其铮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打开电脑找了几幅西洋画看,还有平面设计的稿纸,不出他所料,果然是这样。 西洋画是一种和照片有一比的东西,重形重姿态,和平面设计最相似的一点就是找不到立体感。ja突然迷茫了,她发现他在自己的作品里找不到立体感,在一件件照片一样的衣服里,她突然把握不住人体本身的美感了。 也许他尝试过看著石膏像画图,但那不是真人,也不会有真人的曲线。 你成心不想让我上班了?那也好办,咱们继续,你全身上下,我最喜这截细腰…… 李燃c科打诨的情话突然闯进脑袋里,范其铮缓缓眯起眼,了自己的腰。 他给杨柏文打了一个电话,一个他本不想打得电话,杨柏文隔了很久才接起来,却没有说话,范其铮冷笑道:“柏文,别担心,我不是找你算账的。怎麽说也是十几年的朋友,我到底还算了解你。” 杨柏文叹了一口气,道:“其铮,古琛是真的不想给你活路,莫杰又不会帮你,听我的,就算是败,也败得体面点吧。” 范其铮神色幽幽的,沈默一会,淡道:“三个小时之内联系到云茵,下午一点之前我要见到她。” 云茵是个很普通的中国设计师,一直走中国风路线,但风格保守不思创新,在崭露头角之後就被淹没在了设计圈里。范其铮记得她,是因为曾经在一场秀上有一面之缘,她说,她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当年没统一的时候,还给交际花当过侍童呢。 杨柏文答应了,他是他的经理人,没有不答应的,面子里子都拿不出手。 范其铮决定出门之前先把屋子打扫一下,他有轻微洁癖,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都是亲自动手收拾,很少请佣人。走到李燃的书房,从废纸篓里拿出垃圾袋,打算往外倒,突然下腹骤痛了一下,手指没拽紧垃圾袋,一堆压箱底的废纸报纸都掉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只得重新再拾一遍,眼神到处,突然被一份文件吸引,那份文件已经被压得很皱,但上面的字还是清清楚楚地显现在范其铮面前。 股权认证书……zr娱乐股份有限公司股权认证书…… 所有人:李灼然先生…… 申请人:李暮然先生…… 范其铮指尖一颤,那张纸又掉回了地上。 不会有人不知道李暮然是谁的……不会有人不知道李氏的。那个上可比英国贵族下可比门阀大家国际有名大财团,只是寸土寸金的上岛市就有三家银行都是他们家开的,遑论其他城市。李氏九子的姑母更是名副其实的日本皇室中人,在出嫁的二十年里,一直以干练的议员形象示人。李氏是难得不衰的家族企业,其中只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所有李氏子孙在年满十八岁时必须离开家出外闯荡,不靠家里一分力,八年之後得到长兄认可方能回家继承部分家业。 而李暮然,是李氏的核心。 范其铮想起了客厅里那张照片,轻井泽,九个孩子,一个老人,每个人手里拿了一张鬼牌。原来如此……他逢赌必赢,他谈吐若定,他的背景简单到莫测的地步,因为他不叫李燃,他从来只有一个名字──李灼然。 李氏不止有权,也不止有钱,他们家最多的是赌徒。从老太爷到菲佣,无一不是赌徒,那一手漂亮的技术,那种可以一夜打掉一个赌场的高超赌术,说是出千却从未被人看出破绽,说不出千,可赢得太离谱。 三年前李氏掌门人李暮然和苏家首席董事苏秋月确立长期合作关系得时候几乎所有电视台的财经新闻里都有这一条。当时柏文在旁边还嗤笑了一声,不就是合作吗,又不是结婚…… 如果苏秋月是女的,两人一联姻,确实无敌了吧…… zr对於他们来说,看起来确实不算什麽了。 范其铮从没有一刻感到那麽寒冷,他觉得自己被包裹在名利场里越缠越紧,哪怕是那个人,早晨还在面无表情说著情话的那个人…… 他看著那份合同书,慢慢的唇间溢出了一个寒冰似的笑容。 这样东西,是无论古琛还是csi都没办法再翻盘的东西了…… ☆、第七章 天王论战(1) 范其铮仰面躺在地板上,闭著眼睛,想起了很多事,当年的自己,务农出身,中专毕业,给人开过车,在市场卖过菜,一步又一步走得几乎没有悲伤春秋的时间。就算当上了一个三流模特,没有csi,他依然要过著这种讨债鬼一样的日子。他至今也不能忘了他,一想起来心里就隐隐作痛,以前总以为再痛的伤,总会结伽,後来才发现,那种叫csi的伤太过缠绵,直到他整个人脱胎换骨,仍旧不能忘记。 李燃给过他安全和稳定,但csi曾给过他一场鲜血淋漓的悲喜,一次生和一次死。 为这一场悲喜,他不甘寂寞,不甘平庸呵……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可悲而可贱。他对萌生了利用李燃这样想法的自己自轻自贱。 下午去咖啡厅见云茵的时候范其铮没作任何打扮,只是简单的休闲装,白风衣,戴著一副墨镜,显得有些冷漠。 云茵却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戏子,豔丽绚烂的大花,华贵戚怨的金红,银穗绿袄,妆容如粉敷。眼神也像,有些病态的苍凉和捉不定。 范其铮坐下来,神色若定,把自己手绘的初稿推过去,只说了一句话,“follow ,r 我可以把你的旧梦变成现实。” 云茵的眼睛里突然现出了热度。 一个又一个设计师被这个圈子逼疯了。范其铮太了解这一点了,不禁在心里轻笑,带著一点李燃的味道,说不出因由,也许有点悲悯,有点讽刺,就那麽笑了。 最後云茵答应了他一个不大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一个月之内把那件衣服赶出来。 晚上范其铮坐在家里等李燃,却头次没做饭,抱著膝坐在沙发一角,静静守著那方y影,录音机里反复播著那英的梦一场。很多年的老歌,当时无暇琢磨,现在才慢慢从心里溢出痛来。谁也没认识过就好了,没有李燃,没有csi,没有古琛,没有杨柏文,没有莫杰…… 李燃回家发现客厅一片漆黑,还没等开口就被范其铮抱著要了个深吻,然後拽著他坐沙发上看霸王别姬。张国荣的旧片子,充满了末世的凄豔。除他之外,谁也衬不起这一凄一豔两个字。 李燃平素寡言,也不多说,由著他看。只是片子放到一半的时候,范其铮突然开口道:“李燃,你知道吗,其实不是段小楼不要程蝶衣,是程蝶衣不想要段小楼了。” 李燃转过头看著他,伸手按了暂停键,淡道:“今天怎麽了?” 画面正好停在程蝶衣吟著‘贱妾何聊生’要举剑自刎的时候,明晃晃的剑光映得范其铮眼底一片空茫。 范其铮道:“没事,今天忘了做饭,出去吃吧。” 他站起身要去玄关取墨镜和衣服,被李燃攥住了手腕,那个人从後面把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双手揽著他的腰,轻轻含住了他的耳垂,低声道:“其铮,说实话。” 闻言,范其铮笑了一下,从他怀里转个圈,搂住李燃的脖子,贴著他的唇无不暧昧的道:“李先生,以前怎麽不见你那麽霸气外露,嗯?” “范先生……”李燃正色道:“我饿了。” 李燃轻轻推开范其铮,打开屋里的灯,挽起西装袖就进了厨房,李燃厨艺太差,往常范其铮是决计不肯让他动锅的,只是今天半点开火的心情也没有,也不阻止他。 范其铮抱著双臂倚在门框上,他看著李燃淘米,洗菜,高大挺拔的身体总有些违和感,特别是脏水溅上!亮的手表壳时,范其铮闭了一下眼睛,然後慢慢的睁开,退去缱绻,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余了一片冷寂。 “李燃,我喜欢你。” 李燃的手微微一顿,‘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切火腿,直到自己的腰被人从後面抱住,那人在他耳边柔声道:“我不想要别的,给我一个答复就行。究竟,有没有立场和你没名没分得住一辈子。” 范其铮这话很动听,至少李燃在一瞬间有了微醺的错觉。然後他看著火腿发了一会呆,放下了刀。 他转过身,双手撑在流利台上,半勾唇角,柔声道:“你只想要这个?” 闻言,范其铮微微一怔,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著李燃,那个人神色淡然,和往常没什麽差别,闲闲的,看似凉薄的,安静的,锋芒尽敛的,寡言可靠的,讳莫如深的,他忽然没来由的心慌,勉强自己笑了一下,“你能给麽?” 李燃看著他,慢慢收回了唇角的笑意,眼里却有悲悯,伸手了他的头发,淡道:“你要,我就给。” 李燃又回过头去切火腿了,顺手把粘在菜刀上的一片拿下来塞进范其铮嘴里,然後转去灶台炒菜。他默默地吞咽著火腿,切片很薄,是甜味腊肠,唇边还带著那个人的手指婆娑而过的暧昧和温度。范其铮眼里慢慢笼上一层雾,他走过去,像刚才一样从背後搂住李燃的腰,就算他说‘去客厅等著,你抱著我我拿不到调料。’也没有松开。 “李燃,有几天的快乐,就享受几天,要是有一天分开了,我不後悔被你上,你也别抹杀我的存在,行麽?” “不行。”李燃把香菇油菜盛进盘子,转头微笑道:“其铮,你不能太自我。好也记著,坏也记著,感情就忘不了,对谁都不公平。” 闻言,范其铮眉眼一冷,冷笑道:“你上完一个又一个,非得跟最後一个说以前那些连裤子都没脱干净,提枪就上。不如直接告诉我,这份感情太铺垫,你本来想要hers,却有人送了你dior,不能不要。” “其铮……”李燃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了些许被藏得很好的倦怠,“你这嘴巴能别总像机关枪一样麽?” “要知道……”李燃回头搂住他的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低声道;“dior可以买很多件,范其铮只有一个。” 范其铮沈默,闭上眼睛由著他吻,李燃轻笑,伸手抵住他的後脑,侧著头吮那双薄唇,一来二去,忍不得试探,范其铮微微张开嘴,让他进去,舌头甫一接触,他自喉间溢出一声喘息,一条腿环住了李燃的腿,身体越越近,吻得也昏天黑地,直到浑然不觉的被他压到沙发上,两人才慢慢分开。视线相接,范其铮著他的侧脸,哑著嗓子道:“我是很自私。求不到的总不甘心,什麽都想要,又什麽都不放心上,我……” “其铮。”李燃突然开口打断,从他身上下来,不置可否,只现了些温柔神色,淡淡道:“你心思太重了。” 他为他拉开椅子,然後开了一瓶玛歌红亭。 晚上李燃从浴室冲了水出来,发现范其铮还没睡,只穿著一身广袖睡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只手抵著额头,一只手拿报纸,唇畔三分淡笑,戴著李燃的黑框眼镜,像一尊披著月光的大理石雕塑。 他从来都是美的……或冷静或魅惑或凄绝……李燃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道:“很晚了,你不睡?” “嗯。”范其铮随口答了一声,放下报纸,双腿换了一个方向交迭,游刃有余的微笑道:“抱我进去。” 这笑里带著些许甕中捉鳖的意味,但李燃就是那麽著道的勾起了唇角,弯腰将他像抱孩子一样抱了起来,一手托臀,一手搂背,一个不听话直接打上去。但范其铮很乖,双腿勾住他的腰,上身前倾,柔柔软软的进了他的怀,在他耳边低笑道:“看不出来,李先生,你恋童麽?” “范先生,你是不是该觉悟一件事。”李燃皮笑r不笑的哼了一声,一把将他压进床里,欺身而上,一只手顺势解开他的衣带,道:“我没有溺爱孩子的习惯。” 范其铮轻挑长眉,垂首将自己食指上的那枚卡地亚蜜月系列的戒指摘下来,递到他眼前,似笑非笑的道:“李燃,永结同心。” 李燃微微一怔,却没有接,只撩开他的衣衫,定定的看著他颈上挂著的同款式对戒。他把男戒给了自己,女戒留在了脖子上。 永结同心…… 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在打破自己心里的坚冰汹涌而出。李燃看著自己身下那人笑得不痛不痒,耳g却慢慢溢了红,他侧身躺在床上,伸手搂住他的腰道:“这种话似乎应该我先说……” 李燃终是戴上了那枚戒指,左手无名指,谁知这戒指是按照范其铮的尺寸量身打造的,李燃戴上就再摘不下来,索x也不费那个劲,随它去了。范其铮没有回客房,李燃却也没碰他,只动作的温柔的搂著他闭了眼睛。 月行中天,男人睡得熟,范其铮从他怀里爬出来,靠在床头点了一g万宝路,女人的烟,并不很烈,但很缠绵。青烟嫋嫋,笼得范其铮眼睛里像结了一层冰,方才那些或调皮的或魅惑的柔情蜜意都撤了个干干净净。他侧头看了一眼李燃,微微冷笑。 不过是做戏。对著csi装弱者博取怜惜,对著那些大佬装高级交际花,对著杨柏文装无知,对著李燃……装著把真心赔了进去。 仅此而已。 不好意思,我g本没心。 范其铮眯起狭长的眼睛,顺手掐灭了烟,然後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裸色指膜,德国进口的伪人体材料,花了大价钱呢。他将指膜套上李燃的食指,轻轻一按,指纹旋即印到了指膜上,又装回了衣袋。 范其铮修长冰凉的手指缠绵的抚著李燃的脸,像毒蛇吐出的信子,窗外的霓虹灯闪烁著颓靡的华彩,映出了他眼里的y冷笑意。美极豔极过了头,倒有了些许红颜白骨的味道。 日子像流水一样一天天的滑过去,两人自确定了关系之後嬉笑怒骂也没了禁制,越发像新婚小夫妻,只是虽然同睡一张床,李燃却不再碰他一下,哪怕吻得火花四溅,衣衫都散尽了,他皆会在最後一步刹住脚,就算起了反应还是面无表情的忍耐,范其铮懒得管他,他死也不碰自己,倒像自己有多不堪,他心里生气,自然恨不得让李燃难受死,每每到最後,总不忍心,用手帮他做或者用嘴。 每次做完这种事情,李燃的表情都很奇怪,没有快乐或者轻鄙,只是有些疲惫和怜惜,一把将他搂过来,一直到转天清晨也不放开手。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环球赛转眼即到了眼前,这一日范其铮起得格外早,穿一件karl gerfeld深蓝色斜纹立领外衫,里面是dior ho的吸血鬼风格衬衣,下身是“kl”亮钻腰带,givenchy阔腿长裤,hogo黑色小牛皮中靴,g≈ap;h的灰色丝巾,斜靠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整个人慵懒而颓靡,带著一种锋利的豔, 李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似乎看到了他回眸笑了一下,没什麽温度,却摄人心魄。这样的范其铮,这样的kgson,才是他该有的样子,不管在厨房里,还是在菜市场,永远像是在拍《时尚大帝》一样。 时尚界的凯撒大帝,channel首席设计师卡尔.拉格斐曾经为了穿进去其铮身上这件dior ho13个月减肥42公斤,可以见得他的主打品牌karl gerfeld对体重的要求有多苛刻,但就是这样冷静靡豔的风格却恰到好处的适合范其铮。 “会场在哪?” 范其铮掐灭烟,拿出一张贵宾卡放在床头道:“上岛之星的zr黑曜水晶伸展台。” 李燃看了一眼挂锺,开始起床穿衣,范其铮习惯x的拿掉李燃废柴眼光下挑选的正装,从柜子里配了一套英伦风的绅士男孩西装,将裤子递给他,然後自己帮他穿衬衣,打领带。 “晚上八点开始,过来的时候不用给我电话,示范秀是我和古琛的,第二次就是终场压轴了,演绎‘立体摩登’……” 话说到一半,范其铮突然停了,然後戴上墨镜和帽子走到玄关,唇角半勾,道:“早点在厨房里,还热著。” 开门时李燃伸手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搂在怀里吻了一下,面色如常的缓步进了厨房。 “我会记得你的话……”范其铮愣了一下,了自己的嘴唇,“没有谁可以抹杀谁。” 范其铮走下楼,杨柏文和他的bw730静静的等著,他坐上车,漠然转头,盯著窗外,一直到上岛市市中心──第一高塔上岛之星只说了一句话。 “我会让古琛输得很惨。” ☆、第八章 天王论战(2) 天王论战(2) 上岛市已经满的盛不下任何建筑物了。看著那座直逼101的上岛之星范其铮如是想。 璀璨的水晶幕墙之下各家名车将会场围得水泄不通,记者们像是春天的小蜜蜂一样倾巢而出,闪光灯连著摄影机,更有甚者迎风站在大巴车上对著话筒大喊‘天王之战,究竟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冠冕之战还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新欢旧爱了结之战?!就目前情况来看,无疑古天王已经成为了东南亚地区新进路标灯塔式人物,范天王能绝地反攻吗?!且看跟踪报道。’ 那笔直的声音传进车里,杨柏文‘噗哧’笑了一声,范其铮睁开了一直闭合的眼睛,瞟了一眼外面的车流,淡淡道:“三天之後,我不想再看到关於这个报社的任何消息。” 撂下吩咐,范其铮轻勾唇角,摘下墨镜下了车,外面的记者一拥而上,生怕谁的话筒不掉地上一样,隔著鼎沸的人声,范其铮看到十米开外停下的一辆恩佐,车上下来两个人,略矮的那个人身著prada亚麻色高领毛衣,下身是水洗牛仔裤,黑色风衣,略浅的发色,整个人神采飞扬,带了些许痞气。略高的那个肤色古铜,军绿色休闲裤,七分雪纺衬衫,颈间是豹纹拼色围巾,笑容露齿,阳光而且沈稳。 范其铮几近淡漠的看著他们,直到和他们视线相交。csi微微一怔,然後转开了眼神,古琛却饶有意趣的笑了一下,穿过层层记者走了过来。 见到故事的主人公双双出场,记者们呼啦都涌了过来,快门的声音让范其铮越发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神色面对他们,真的不知道。 古琛对著摄像机笑了笑,然後伸手一把搂住了范其铮的腰,笑道:“今天没有女伴陪我走入场,kgson前辈,一起进去吧。” 范其铮再次戴上了墨镜,冷笑道:“三级片演员经常和正经演员标榜敬业,三流模特经常卖笑赠色说自己贞洁,董事长,你说是吧。” 闻言,古琛脸色一变,右手滑过裤线,一个搬著摄像机的记者即刻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步,拍下了范其铮的冷傲,古琛的无辜。 范其铮看得很清楚,毕竟他在这个圈子爬滚打那麽久,但他没有收回自己唇畔那三分笑,意兴阑珊的看了一眼古琛,道:“董事长,能别再我的腰了麽?” 这话说得音量很大,在场的人听得很清楚,古琛尴尬之下赶忙松了手,范其铮笑了一下,扬长而去。 他知道後果是什麽,但不可否认现在心情很好。至少在想到如果李燃在场会不会吃醋这件事。李燃说过,他全身上下最喜这截腰…… 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市面上就出现了很多种版本的娱乐头条,比如‘古范之争究竟谁失格?!范天王气急暗讽古天王卖笑赠色,古天王大将之风……’ 古琛是zr的董事长,控制这种消息实在太容易了。 范其铮有专门的助理,化妆师,隔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是个真理。进入专业通道的时候突然听到後面有人在叫他,嗓音低沈喑哑,很x感。 “小铮!” 他缓缓转身,csi没戴墨镜,站在那显得有些少有的局促。范其铮微微勾起唇角,没说什麽。 csi道:“我帮你化妆……” 范其铮笑了一下,柔声道:“舒云,你是个服装设计师,我相信你不会化妆。” 他收回那抹笑,转身欲走进休息室,舒云在他背後道:“小铮,你是我教出来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谁说的?”范其铮脚下不停,在椅子上坐下,对著镜子面无表情的道:“我男人比你了解我。” 助理把门关上了。舒云愣了一下,然後眯起眼睛转身离开,眉目间自信潇洒丝毫没有方才那负荆请罪的模样。 他知道,他甚至能猜到现在范其铮的表情,轻轻咬著下唇,冷眉冷目,黑眸幽深,心里却在流血。 kgson今晚一共要出现两次,一次是开始的暖场秀,言下之意就是亮个相,给其他模特们一个示范和压力。第二次则是天王论战,其结果直接决定了范其铮是继续当那个审美标准还是当个一文不值的过气天王,是一支广告七位数美金的天价还是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化妆师按照事先方案小心翼翼的在他白皙的脸上打粉,范其铮伸手唤来助理道:“云茵的衣服送来了麽?” 小助理给他端了一杯红酒道:“没有,云设计师至今也没传来音讯。” 他眼角微展,不再作声。只专注盯著镜子里的自己。 助理心中忐忑,衣服不到秀就不能走,这天窗一旦开了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只范其铮一败涂地,他也会被炒鱿鱼的。 “范先生,万一……衣服赶不及来了呢?” 范其铮神色不变,淡道:“那就不穿。” 李燃拿起最後一本要上级签字的合同书走进总监办公室,放在张木樨桌子上。 “张总,关於酒厂销售合同,请签字。” 张木樨点了一下头,顺手签下自己的名字,垂目道:“我准备提拔你当销售总监,有准备麽?” 李燃微微蹙起了眉心,淡道:“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张木樨抬起头,微笑道:“我准备离职了。” 李燃沈默一会,道:“张总,升职和离职是不一样的。” 张木樨站起身来,负手站在窗前,笑道:“我是打算离职了,不是升职。李燃,你知道我没开玩笑。” 张木樨有未尽之言。李燃没急於走,只是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实际上,我对这个地方没什麽感情。说穿了就是个卖酒的,和我当初的理想并不一样。”张木樨那双黝黑的眸子慢慢泛起水色,唇畔的笑也越发的苦,“当年读研究生的时候教授让我留校,我没留,前几天他打电话来说,经管系缺人,问我能不能去,赚得少一点,但是环境很简单,也不用整天骂人。” 李燃想起了张木樨的西厂铁血管理条例,还有他的葵花宝典和蹄子理论。侧目看了一眼格子间的孙离,张木樨离职,恐怕孙离的日子要寂寞了,不止他,整个葡萄酒营业部都会异常寂寞。 李燃突然没来由的气闷,他缓缓叹了口气,道:“和葛非有关系麽?” 闻言,张木樨神色一惊,指尖颤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看著李燃,反问道:“你知道些什麽?” “什麽也不知道。”李燃撑了撑眼睛框,拿著文件起身走了出去。 李燃回到座位上,看了眼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收拾下公文包准备坐车去上岛之星。隔壁格子间突然跳出一个黑影扑到他背上。 “小李哥!” 李燃侧头,孙离笑得没心没肺,他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收拾东西。 孙离眼神滑过,发现了李燃无名指出闪闪发亮的戒指,张大的嘴巴,朗声道:“小……小李哥!你结婚了麽?!” 李燃顿住了手,扫一眼自己的戒指,回头了孙离的脑袋,柔声道:“你猜呢。” 孙离那双大眼睛慢慢现出了些委屈的神色,摇著他的胳膊道:“小李哥,我要见见嫂子!” “哦……”李燃点了点头,认真道:“你嫂子不好看,有点胖,鹅蛋脸,色斑比较多,还有点近视。” 沈吟半晌,李燃有些为难的道:“做饭也不好吃,还是要见?” 孙离看起来更委屈了,扁著嘴,似乎很想问他,既然这样你为什麽还要娶她,但小职员什麽也没说,只是视死如归的跺脚道:“见!” “嗯。”李燃点了点头,拿著包站起身,著他的脑袋道:“改天请你去家里。” “小李哥,嫂子叫什麽名字……”孙离俨然已经快哭出来了。 “范西施。” 李燃笑若东风,从善如流,缓步走出了高级写字楼。 夜色浓重,像是一张密集的,罩不住地冷风嗖嗖的往脖子里灌,李燃叹了口气,没有乘地铁,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上岛之星赶。 环球赛八点开赛,他拿著范其铮给的金卡进去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了,位置很好,正是在台底下,旁边就是评委席。 落座之後,满堂水晶灯突然一同熄灭,只有那座黑曜水晶伸展台闪烁著璀璨神秘的光彩,‘!’的一声巨响,舞台中央降下一团银色的光,然後光团被打散,飘散成无数的星光,挂上舞台上方的天幕。趁著眩目的亮光,两位主持人走了出来。 女主持叫朱婷,男主持叫海森,是全国最有名的两位主播,女主播以秀美可人著称,男主播以犀利毒舌闻名。 朱婷微笑道:“欢迎诸位媒体人时尚人设计人莅临超模环球争霸赛,我是主持人朱婷。” 海森用英文翻译了一遍,朱婷继续道:“现在请我们来介绍一下到场的评委阵容。” “dior首席服装设计师,国际著名设计大师ja,国际著名设计师csi舒云先生,hogo首席服装设计师,国际著名设计师riber先生,《ii》大中华区主编费之风,李氏财阀娱乐部二席股东李绮绿小姐,海格传媒总裁莫杰先生,上岛名嘴林东海先生。” 闻言,李燃微微一怔,侧目看向评委组,正对上李绮绿若有所思地眼神,没说什麽,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接下来……”朱婷顿了顿,笑道:“我知道大家都期待著这一刻,在正式开始比赛之前请欣赏台常青树,天王级人物,国际顶尖超模,东南亚首席名模的首秀,有请,kgson and g!” 舞台又一次暗了下来,主持人退场後,沈寂几秒,无数莹白的雪从天而降,雪花所到之处瞬间凝成了一gg流金的灯柱。排出了一条坦途之後台背後的大幕墙‘腾’的一声点亮。 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从远处慢慢走近,在场观众一颗心都吊了起来,等了一会,脚步声变成了两个人的,音乐突然变奏,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台两个方向。 左手是范其铮,右手是古琛。 那一刻,观众沸腾了,他们已经全然不顾比赛场合尖叫起来。 就算范其铮早已不同往日,但不可否认,范其铮这三个字的魔力依然没有消失,依然能让人们几乎本能一样的为他沈迷。 而古琛风头正劲,不必多说。 古琛刚硬的神色不变,微微勾起唇角,缓步向前走。 古琛的风格就像夏天的新西兰森林,热烈,奔放,自然,坚强,充满了现在这个社会缺少的一切,拿著原子笔的记者们已经都情不自禁的放下了笔,他们注视著古琛,他每一步都想踩在人心上,那种震撼人心,不可逼视的存在感,那种睥睨间苍茫云海的博大宽广。他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簇都像是在告诉世人,现在,是我古琛时代,g时代。 ja的眼神已经在看到古琛的那一刻变得深沈,他穿了一套hogo西服,领带部分采用了卡尔.拉格斐酷爱的dior吸血鬼款式,纤细,锐利,妖豔,混搭的皮靴有一种工业颓废的味道,这套服饰充分显示出了古琛漂亮的肌r线条,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让在场的观看者窒息了。他很美,那种曜日一样的美,他很神秘,似笑非笑的眼睛里似乎带著大不列颠的浓雾,他是古琛。 古琛微笑转身,没有走回程,摆了一个pose停了下来,然後聚光灯打在了出口的范其铮身上。 范其铮穿著一身prada首席设计师特意为他设计的定制西服走了出来,随意但无可挑剔的技术,安静却优雅绝伦的步伐,似不经意间的一侧头,一个斜挑的眼神,都让在场的沸腾的人瞬间沈默起来。 很显然,他们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范其铮,当年红透巴黎的他,在那个全世界顶尖名模的汇聚一堂的盛会上,在那个设计界的加冕之盛会上,在那个有拉格菲,安娜 温图尔 出席的时尚界最重量盛会上,他的出现震惊了全球,他无疑登顶巴黎时装周,他成为了亚洲的骄傲,他成为了国民有勇气和欧美模特叫板的後盾! 那一天,kgson范其铮这个名字,已为传奇和王者。不管今日如何,他们都应向他表示尊重和感激。 台上的范其铮很少笑,那双狭长犀利的黑眸点尘不惊的滑过台下,微微勾起唇,这微微的神色在那张雪白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属於范其铮的生动和妖豔。 妖豔不等於媚俗,范其铮的妖豔不会让你产生猥亵欲,只会让你的眼睛只为他一人而动,注视著他的一颦一簇,他的一扶胯,一撤腿,他唇畔那似嘲讽似迷茫的三分弧度。 脑中只有几个字──王者归来,无人敢撄! 李燃坐在椅子上看著璀璨灯光下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比现在更美,他征服了安娜,征服了拉格菲,他就像怒放的撒旦,堕天时的路西法,踏著优雅步伐走出黑棺的该隐。 范其铮漂亮的转身,也没有走回程,最後那个pose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和古琛对视,现场沈默几秒,顿时响起了雷鸣一样的掌声,不少人已经站了起来,有人已经泣不成声,有人深深的沈默著。 只听这个声响,後台的众多模特们已经心如明镜,所谓的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就是指这两位吧。这个伸展台,从一开始就不属於别人。 他们无法预见未来,很多年後在范其铮早已不再做模特的时候,他的徒弟因为牢记了他今天的风采而成为了登顶巴黎时装周的第三位东南亚超模。 第一回合各有千秋,实在无法评定谁优谁劣。 古琛和范其铮同时转身,分别从左右两边回到了原点。 ☆、第九章 天王论战(3) 天王论战(3) 除却高潮迭起的开场之外,接下来的比赛几乎没有什麽太大的看头。这话并不是说其他的模特水平不够,而是因为场上全然变成了一场模仿秀。 一半是小范其铮,一半是小古琛。 按照大众口味塑造自己没有错,可人们往往忘记了一个道理。真品是不能和赝品同时出现的。 李燃却一直都看得很认真,在他看来,每一个模特都有他存在的价值,也许他们一辈子也不能活得红火,但是一旦站到台上,他们就都是一个具有专业素养的模特,也只是一个模特。 直到手机上传来了署名‘三姐’的短讯。李燃方才错开眼看了一眼李绮绿。 她发来的短信内容很随意:‘晚上赌一局怎样,我让你大哥来接。’ 李燃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复,又有人传来了一条短信:‘下台要吃小笼包,开一瓶拉斐。’ 小笼包配拉斐?糟践东西是次要,怕你把舌头毁了。李燃腹诽著,不用说,那是范其铮发来的。 又一个模特从眼前走过,李燃删掉了范其铮的短信,回复李绮绿道:‘回本宅赌,我要见赵青术。’ 看到短信,李三姑娘红唇微勾,眼中光华流转,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李燃明白,自己十八岁那年离开家,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八年已过,按照家规,必须回家接手大哥的事务。但是,目前这样做著自己喜欢的工作,住著自己习惯的房子,按照自己的方式好好活著,他一点也不想放弃。 范其铮只穿著内衣,双腿交迭,静静地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他在等一个人。 助理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他看了他一眼,淡道:“停下,我眼晕。” 助理跑过来,很是焦急得看著他道:“怎麽办怎麽办,天王saa,午夜十二点上场,现在都五十了,连衣服还没见著,活不活了。” 无声的笑了一下,范其铮转过头望著镜子里妆容j致的自己,微微勾起红唇,淡道:“如果云茵来不了,这就是我生命里的最後一场秀。” 似乎全然没看到助理目瞪口呆的表情一样,他自顾自的道:“今天上了场才发现,离开台那麽久,回来的感觉,竟然是陌生而疲惫的。” 就像……自己从未属於这个舞台一样。半生缘分,早就做好死在台上的准备,却没想到,是自己先厌了。只有看著台下那个人的眼睛,才能感到安全,稳定,从第一步稳稳的走到最後一步。 突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去巴黎,台下也有那麽一个人,目不转睛的看著自己,眼里没有太多的估量和惊豔,只有像深水一样的宽容。 那个人的脸,似乎早就模糊不清了。 当年,一直记著下台以後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说一声谢谢,可是,却找不到了,在一片流光溢彩里,在一片浮华喧嚣里,在香榭大街的浪漫璀璨里,那个人,渐渐流散。 那时候的范其铮,尚不担负一丝罪业。 11:55,两轮抽签比赛过後,台上模特退场的声音远远传来,主持人出场。 11:56,古琛准备就绪,从个人通道去前台候场。 朱婷一身雪白的裸肩礼服,静静站在黑曜水晶台上,微笑道:“前面白热化的比赛此时此刻已经稳定了下来。相信来宾们早已对我们今天的主题有了深刻的了解,模特们需要演绎诠释的是‘立体摩登’ja大师出的题目,摩登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时尚,是所有时尚人前仆後继一代又一代的追求,从夏奈尔到拉格菲,每一个设计师都对时尚有自己的解读。而立体,影s的是这个时代,是一个已臻化境的模特用自己的身体给设计师的最好诠释。” “接下来。”朱婷顿了顿,道:“在午夜锺声即将敲响之际,让我们屏气等待他们的出现。有请,kgson范其铮!” 现场一片寂静,迟了十秒锺,在朱婷几乎以为出现了主持事故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而後,全场震惊。 雨声淅淅沥沥的敲打在房檐上,那个人从小巷深处走来,从一片幽蓝黑暗的薄雾里慢慢走进大家的视野。 范其铮穿了一件旗袍,子夜一样的墨发,若隐若现的遮著一只眼睛,红唇轻挑,化境,已至了。优雅,高挑,妩媚,和他一贯的锐利冷豔交织在一起,很多人已经陪他一起入戏。 那件衣服很奇特,繁复瑰丽的龙纹朱丹从肩延伸到腿际,腰侧是渐染效果的青,後摆长长的拖到地面上。他没有扶胯,双手只是优雅的交合,也没有露腿,但下摆的弧度完美的勾出了立体效果。 范其铮微微扬头,眼里蓦然现出了颓圮的豔色,就像一个谢幕後的欢场戏子寂寞的坐在月下,喝一杯酒,抽一口旱烟。 缓步走到台最前端,然後他微妙的转了一个身,背後竟然又是另一番风景,素白的长衣,上面零散的掉了几抹淡蓝,犹如出岫流云。腰两侧的渐染色也逐见端倪,是一上一下两朵雪梅。 他的背,他的腰,他的身体,会说话。 ja几次下意识的想站起,又按捺得坐了下去,仰头喃喃道:“立体……太美了……不再是照片的衣饰,不再是照片一样的模特……” 范其铮拖著那长长的雪衣走到原点,就在观众都以为他要就此退场的时候,他蓦然停下,一条腿跨上台阶,缓缓转过头,垂下眼,睥睨。 那一瞬间,眼中的豔早已褪了个干干净净,苍白的脸上一双冷寂迷茫的眸,隐隐透著幽恨,红唇含笑,但笑得漠然。 李燃突然像心里被针扎了一样。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一刻太美,他真怕上天为了定格这种美丽,会让他也就此定格在这个黑曜水晶台上。他真怕,那眼里的幽恨,并非做戏。 这是范其铮的天赋,还是范其铮的悲哀,不得而知了。 等到他退场,四周才响起整齐的鼓掌声。评委席上的人更是神态各异,舒云似是哭过一样眼瞳泛著水光,ja激动得快跳脚,莫杰烦躁的用手敲击著膝盖,李绮绿垂著头,看不清她的神情。 至此,在朱婷为古琛报过幕之後,海森突然拽过话筒说了一句:“我个人本来是古天王的nc粉,可是现在终於知道为什麽kgson可以当了整整十年的审美标准。他不仅可以模糊prada和arani的品牌形象,也可以用身体说出无名设计师要说的故事。” 模特,就是穿名牌麽?至少,绝不仅仅是。 这话c得是很不合时宜的,但在场观众却很默契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听说古琛掀起了当场最後一个高潮,他以一身拼接皮革的混搭赢得了评委的一致好评。不过,李燃没有看下去,他走出了上岛之星。 果不其然,范其铮也没有好好待著等颁奖礼,他卸了妆,穿著早晨来的那身衣服无比潇洒的离开了。 当李燃在地下车库找到他时,他已经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了。李燃看了一眼他家坐骑的车标,兰博基尼……还真是范其铮的风格。 李燃打开车门坐进去,伸手揽过范其铮,他睡觉轻,挣扎两下睁开了眼睛,看到李燃,惯例说不清道不明的三分笑,凑到他耳边道:“我在想,你刚才是不是光盯著我的腰了。” 闻言,李燃的手慢慢婆娑他腰侧,没搭腔,垂头吻了一下他的唇,低声道:“唇彩没有擦干净。” “嗯……”范其铮走了一声鼻音,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再次贴上了他的唇,李燃一手搂著他的腰慢慢让他躺到了後座上。吮够了柔软的嘴唇,轻轻挑开唇片,舌尖相接之时,李燃俯下身彻底压了上去,两人毫无顾忌的深吻著,发出明显的水声。 如胶似漆,相濡以沫。李燃缓缓离开,带起他唇角一丝银线。 “你没有参加颁奖礼。” 两人呼吸可闻,暧昧不清到了y靡的地步,可李燃啃著他的锁骨还能说出这种话。范其铮闭著眼,冷笑道:“莫杰坐在那,结果还能怎样,换言之,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冲著那个去。嗯……你轻点。” 范其铮衣裳半散,露出了一截纤细柔韧的腰,李燃看了一会,像是受了什麽诱惑一样垂下头吻上他的腰。 范其铮猛然抽了一口气,抱著他的头道:“你……你个腰控。阅……人无数吧你。” 李燃把他这一圈腰都吻了一遍,抬手将他抱进怀里,用手疏解著他的欲望,听著耳边细腻的喘息声,柔声道:“我一会有点事,你先回去睡,别等我。” “啊……”范其铮脱力一样的靠进他怀里,半合著眼道:“你知道现在几点麽?” 李燃没说话,他知道范其铮累了,想睡了。微微叹了口气,一只手抚他的头发,一只手像对他家幼儿时期的小九一样轻轻拍打。 李燃已经半勃起了,但他亦没有理会。某些时候,他比柳下惠还柳下惠。等到把人哄著了,李燃扶著他躺下,脱了风衣盖著,自己走到驾驶座,驱车向外环李氏本宅而去。 ☆、第十章 谁爱过谁 谁爱过谁 午夜的上岛市并不冷清,斑斓的霓虹、志号灯滑过车窗,形成一片令人靡醉得光影。 李燃一只手扶著方向盘,面无表情的注视著似没有尽头的高架桥,想起了一首歌,昨天随手播到的电视剧里面的c曲,歌词大概是这样的:是,我没什麽勇气;是,选择了逃避;是,你穿著我送的新衣;是,我离不开你…… 四十分锺之後车子驶进了一个杳无人烟的风景区,路两旁盛开著一树又一树的红枫,长路尽头是一座掩映著的贵族别墅区,说是别墅区却也不大合理,因为风格凌乱,主宅是欧式的,两旁也有和风,後面还有一个大花园。 李燃熄火停在铁门前面,发现李绮绿的车也停在旁边没有进园,他下车敲了敲李三姑娘的车窗道:“三姐。” 李绮绿慢悠悠的开门下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辆兰博基尼,道:“我在这等了你十分锺了。” 李燃抬眼看著她j致的妆容,笑了一下,然後伸臂将她搂进了怀里,淡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 李绮绿微微一怔,双眼一眨几乎落下泪来,“灼然,八年了……” “我知道。”李燃淡淡的应,了她的头发,“我明白。” 李绮绿沈默,推开他,‘啪’一声戴上了墨镜,微笑道:“过来,赌桌上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李燃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去把范其铮从车里抱出来,李绮绿看了一眼,没说什麽,伸手按了门铃。 没过多久,一个双鬓雪白的老人拿著一g拐杖走了过来,笑咪咪的,j神很矍铄,看到李燃,笑道:“七爷,别来无恙。” 李燃道:“花叔叔,如果你能先把门打开再寒暄的话。” 花左渊笑了笑,伸手从衣袋里出一沓纸牌道:“七爷,你离开太久,连家规都忘了。李氏子孙牌桌上定胜负,你赢,我让你进门,你输,委屈七爷今天晚上门外屈就了。” “哦……我忘了。”李燃垂目看了看自己怀里那人,侧头道:“姐,你来吧,我腾不开手。” 李绮绿挑起长眉,微笑道:“花管家,尽管上。” 空气里恍惚就多了一种值得人玩味的气氛,花左渊铺开一手纸牌,一只手缓缓松开拐杖,随著拐杖落地的那一声响起,两人同时指尖一动,疾速从中抽了一张牌。 花左渊著抽到的牌,微微一愣,道:“小鬼……输了啊……” 他翻开牌,是一张小鬼,李绮绿勾起唇,将手中的大鬼放回花左渊手中,柔声道:“花叔,我家小七小时候被老大折腾得很惨了,我做姐姐的不能让他长大了还睡在外面,况且,赌後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李绮绿双眉一弯,言笑晏晏,手指一弯,说了声‘走著!’便踩著那双cui细g高跟鞋‘嗒嗒嗒’的走了进去,李燃对老管家赔笑,缓步跟上李绮绿。 花左渊捡起拐杖,重新关上那座高大的雕花铁门,在他们身後福了福身,微笑道:“七爷,欢迎回家。” 李燃一行径直进了欧式主宅,此时已是万籁俱寂,唯有宅子前一排和式g灯亮著昏黄的光。推开门,李绮绿伸手打开壁灯,轻声道:“还记得你的房间怎麽走吧,我先回去换衣服。” “嗯。”李燃点点头,抱紧范其铮走向二楼。他记得,他的房间是二楼左手尽头那一间。关於这个房间,是有典故的。一幢房屋必然有采光好坏,面积大小,布局强弱,当初为了公平起见,九子是靠堵术决定的房间居住权,而李燃这间各个条件都是最好的,并不是因为他赌术高超,而是当年他无意间对大哥说了一声,他喜欢从那个房间看外面的大海。 李暮然大概是记住了那麽一句,三月份家宴的时候对李灼然放水放得很厉害。 那个大哥啊……李燃微微勾起唇,笑了一下。 他一脚踢开房门,踩著厚羊绒毯子走进主卧,将范其铮放在了那张kgsize大床上,又盖了一层棉被。他在这个空旷舒适的房间溜达一圈,很多事就像做梦一样又想起来了。 小九胆子小,不喜欢一个人睡,老八神经衰弱,她也不敢吵他,每次都赤著足跑到李灼然的屋子里来,抱著那个半人高的洋娃娃n声n气的道:“七哥,嫣然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嫣然长大了,上次通电话五哥不是还说她已经出国了麽。 李燃著流光溢彩的酒柜,淡淡微笑,十八岁毕业的时候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扎在这屋里,一是庆祝毕业,二是送他离开家。他们喝得很醉,男的女的全无了平日的优雅干练,三姐当年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嗓子里灌勃艮第,一边搂著他道:“小燃,我的小燃……三姐看著你长大的啊,八年以後姐姐不认识了可怎麽办……” 李绮绿还没哭完,他就被李傲然拽了过去,五少一只手扯著他的领子道:“灼然,我一定……好好对待星河,灼然,我……其实,你七岁那年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他……那个从墙头上跳下来的……白色的小天使。” 他顾不上震惊,已经被李暮然拎著衣领拖出了房间,大哥很清醒,当年,他穿了一身黑色风衣,静静地坐在落地窗边,支起一条腿,燃起一只烟,望著外面淡道:“不必功成名就,怎麽出去的,就怎麽回来。” 他只说了那麽一句话,就起身走出了宅子,李灼然知道,他的大哥很忙,很累,他的大哥是整个李氏的核心。在很多年以前,李燃其实已经习惯了看李暮然的背影,那麽宽阔,那麽笔挺,像极了他早逝的父亲。可又有很大不同,父亲很少笑,很少和他玩,也很少教给过他什麽。李暮然不吝惜对他的笑,经常旷出几个商务会议陪他玩,是李暮然告诉他:强者不需要靠伤害别人来证明,不惧示弱,强者自强。 不惧示弱,强者自强。他至今都那麽记得的。 李燃微微闭上双眼,听到身後有人道:“灼然,过来,我们应该谈谈。” 门口站著两个人,李绮绿和李傲然。李绮绿一身宽松的黑色和式浴衣,神色淡淡的走进来,双腿交叠坐在了大理石桌子旁边。李傲然笑意温和,想必也是刚回来,西装还没换下来。 “灼然,有没有想五哥?” 李燃伸手撑了一下眼镜,顺手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玛歌,转过身道:“坐立难安,寤寐思服。” “妈呀,别往禁断向说行麽?”李傲然笑了笑,脱下西服,挽起衬衫袖子,准备坐到桌子另一边,抬眼看到床上的范其铮,先是一怔,想了想,玩味一笑,关上了主卧的房门。 李燃坐在第三方的位置上,顺手从桌子下的暗格里抽出一套牌,两个盒子,摆在桌子上,淡道:“玩麻将,筛子,还是梭哈?” 李傲然摩挲著自己的麽指,眸光幽深,笑道:“先不急,你不打算去找一趟赵青术?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 “不。”李燃指尖微动,一手纸牌‘哗’的一声像多米诺一样倒下,他笑了一下,柔声道:“天晚了,现在去吵赵叔睡觉,花伦第一个不饶。” 三人顺次抽牌,拿筹码,李绮绿颇有些意兴阑珊的看著自己的牌,懒懒道:“那个小嫩模,什麽时候搞到手的?” 闻言,李燃长眉微蹙,两指一掸,手下迅速的换了一张红a,“这个岁数还叫嫩,你不如去做个激光拉皮,我管你叫妈。” 话一出口,李燃掩饰x的低咳了一声,这种刻薄人的方式一般都是范其铮的好戏,不好,不好,坏毛病不能学。 李傲然似不经意的扯下自己一g头发缠在小指和食指上,中指微微压动,牌面随手指而动,他淡道:“加。” 李绮绿道:“跟!” 李燃扫了一眼那两人露在面上的三张牌,沈吟半晌,淡道:“跟。” 李傲然没有迅速亮底牌,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道:“不是我说你,这年头娱乐圈的没好人,你好歹注意点。加码!” “至少是个美人,今穿旗袍亮相的时候我敢保证没几个男人不想流口水。”李绮绿皮笑r不笑的道,看了看李傲然的牌,底牌极有可能是a,明牌中清一色的黑桃,不禁冷笑,在你三姐面前卖弄,还欠点火候,“跟!” 李燃看著那两个人手底下打得硝烟弥漫,叹了口气道:“别那样笑,姐夫会吓著的。不跟!” “他敢。”李绮绿红唇轻挑,手底最後一番变化,挑眉道:“灼然,少时师承赌王,怎麽退步到这个程度。” “很久没练了。”李燃淡淡的应,手下一顿,低声道:“放弃。” 话音刚落,牌桌上风起云涌,最後一轮亮底牌往往是赌徒霍命要争得一场,掀牌那一瞬,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李灼然拿到了同花,李傲然拿到了铁枝,李绮绿则是大黑桃同花顺。输赢立现。李燃看著桌子上的散牌,忍不住道:“我只拿了一幅牌,最後却出了五张a,还都是黑桃的,太明目张胆了……” “前几天碰到jassic。”李绮绿懒懒的靠回椅子上,婆娑著自己从五岁开始就每天泡牛n的手,笑道:“说是,你去新世界搅人家场子,对手还是个弱的要死的老千,连赢六把,三个大黑桃同花顺,一个铁枝,一个葫芦,一个顺子,你这个,不算明目张胆?” 李燃微笑,认真道:“不,只是给老千界清理门户。” 他这话说得很柔软,却又在峰回路转处带著隐隐的森寒,李绮绿笑著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得道:“灼然,姐姐一直也不知道,你是喜欢男人的。” 两人一时间沈默了半晌,李灼然缓缓站起身,再次拥住李绮绿单薄的身体,低声道:“姐姐,对不起。” 李绮绿抚著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没什麽可对不起的,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说过什麽麽?我们活得自由,踏实,就是他最大的梦想。” “那麽,现在告诉姐姐。”李绮绿顿了顿,放开李燃道:“那位范天王究竟得了什麽病需要劳动赵青术出山,还有,他值得你救麽?” 闻言,李燃笑了一下,双手抱x望著落地窗外的满山红枫,淡道:“两年之内,多半会肾脏器官衰竭。”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继续道:“我只是觉得,他活得很惨,而我,也恰巧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而已。” 李氏没有话多的人,小时候日本礼仪师扳的,寡言,音量也不高,李燃不想吵到范其铮睡觉,所以刻意放得更低,但他又忘了一件事,范其铮觉轻,以前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李燃翻一个身他都能醒,所以,现在范其铮裹著被子,隔著一道门静静地听著最亲近的枕边人给他下的判决书,优雅的悲悯的,声嘶力竭。 究竟,谁爱上了谁?或者,谁也不曾爱上谁。 时间太短了。认识,相处,上床,继续相处,他哄著惯著,他受著用著,本想再拖拖的,等把zr彻底拿到手,可是,他突然发现这种欺骗里竟含著伤害,还是自伤。 “太晚了,你们还不睡?”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沈富有磁x的声音,三个老千闻言,缓缓抬起眼,李暮然还是那身标志x的arani黑风衣,一身羁旅风霜的模样,旁边站著苏秋月,他和小时候一样美,长发垂肩,冷眉寒目,似冰雕玉砌的高岭之花,但除了李暮然这宅子里也没有人敢惹这朵花,秋月的手段,太狠了。 李燃突然发现,这两个人著实登对,一个霸气外露,一个冷锐内敛,还是青梅竹马。 看到李燃在,李暮然微微一怔,而後点了点头道:“什麽时候回来的?” 李燃道:“午夜。” 李暮然脱下外套,本想挂在门後,苏秋月顺手接了过去抱著,他走进屋,看了一眼赌桌道:“别玩了,都睡觉去。” 顿了顿,李暮然对李傲然道:“老五,你的秘书告诉我你明天早晨有一个三千万的招标,怎麽,想我代你去?” 李傲然咳嗽两声,无言以对,打算逃回去睡觉,被李暮然拽著又补了一句,“回来之前吩咐了花叔炖汤,先去厨房盛一碗,星河说你最近很累。” 看他那张从小到大没变过的大哥脸,李燃却突然上了兴致,敲了敲麻将和筛盅道:“大哥,要不要来一局。” 李暮然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赌什麽?” 李燃笑道:“你和苏少,什麽时候办婚礼。” 李暮然没有反应,也没留下来赌,转身举步向外走去,到了门口脚步一滞,回头道:“绮绿,太凉了,回屋加衣服。灼然,明天早晨别忘了跟爷爷请早安。” 李暮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沈默半晌,李绮绿眯起眼,懒懒得道:“你猜他会不会早睡?” 李燃顺手收拾牌,笑道:“不会。苏秋月手上拿了一个鞋底厚的文件夹。” 收拾到最後,李燃才发现刚刚李暮然碰过的几张纸牌全都变成了黑桃a,不由得腹诽道:赌王就是赌王,戴上墨镜就是周润发。 11-15 难得认真 作者:风渡 ☆、第十一章 明天过後 明天过後 这个家里的人都很忙,除了他。李燃是很有这个觉悟的。因为李绮绿也到了必须睡觉的时间,她明天准备去主持艾琪公关新任执行创意总监的招聘。 送走一屋子男男女女,李燃有些疲惫的摘下眼镜,关上了房门。走进主卧,范其铮还在睡,被子裹得紧紧的,怕冷的模样。 他轻手轻脚的爬上床,靠在床头打开笔记本,调出了近两年李氏各子公司的营业报告。 李绮绿离开之前很认真地跟他说:“灼然,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接手远东证券。这是要求,但也有情分,要知道,你的哥哥们睡觉时间越来越短了,如果有一天他们走的比爷爷早,一定是过劳死。” 李燃攻读ba的时候读的是证券经济和宏调,早些年家里的培养方向也是如此,远东证券对於他来说已经是权衡之後的决定,他无从辩驳。只是,李燃很懒,没有人逼他到了某种地步,他总是想就那麽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喝点小酒,跑点业务,做做合同。他心里清楚,人活著还得兼顾的一点是责任,他是个赌徒,但从来只在赌桌上赌。 “责任啊……”李燃叹了口气,进入远东证券页面。这个地方集中了大中华区最好的c盘手,最j英的投资分析师,与苏家旗下的巨典资本构成直接联系,往往由那边分析审计评定之後才能进行下一步决策。 李燃记得自己临毕业那年大哥来找过自己,他说那是他的最後一场考试。考试内容就是在华盛顿舌战群儒成功击败巨典资本的的各个难缠分析师之後带领李氏旗下的一个文化出版公司上市。 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场考试的首席资本分析师竟然是苏秋月──vo苏。李燃明白,他是苏家最优秀的人,最优秀的分析师,最优秀的c盘手,最优秀的一g顶梁柱,优秀到早已不必参加这样的风险评估会,但是,想必是李暮然所托,让他以一个普通分析师的身份出现,提出最刁钻的,最让各个ceo难以招架的问题。 李燃其间并非没碰到难堪,但是从容过关,得到了秋月的肯定。 在此之後,接触资本运作也只是在炒股上,想必手段经验都生疏了不少。但是,他已经决定把这些重新拾起来。 李燃一夜没好睡,昏昏沈沈,补看了一晚资料,对远东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下了床收拾收拾打算去给爷爷请早安。范其铮还睡著,呼吸轻浅,脸色雪白,李燃看了他一会,垂目吻了他的额头,然後转身离去。 李枋年纪大了,睡不了多久,五点来锺就背著手满屋子转悠,想找个人陪他赌牌吧,孙子们不是睡著就是早早起来上班了,想找个人说话吧,他又嫌花左渊太拘谨。直到李燃敲门,看到他的那瞬间,李枋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李灼然进了门,李枋正躺在摇椅上看三字经,一页一页的翻,慢极了,不像是在读书。老人家看到经年未聚的孙子,睁大了眼睛,然後重重的叹了下来,招呼他过去。 李灼然缓步走到窗前,半跪,拿被子盖住了李枋的腿,开口道:“爷爷,小七给您请早安。” 李枋浅浅的笑,伸手婆娑他的发顶,道:“什麽时候回来的,还走麽?” 李燃转到他身後,给李枋捏肩膀,淡道:“快去快回,以後再不走了。” “见你哥哥了麽?”李枋放下三字经,理了理自己清臒瘦体之上的白衬衫,闭上了眼睛,“今年二十有六了吧。” 李燃道:“没见全,昨天回来太晚了,不著急。” “嗯。”李枋的笑容里有一种风采,不是矍铄,是很年轻的那种风采,“我听说你在酒类公司上班,小心些,股市飙涨,人却越过越穷,泡沫厉害得很,全球经济正在复苏,还未到高涨阶段,欧市信贷危机对中国也有一定冲击,加之红酒多进口,不好控制。” “嗯。准备辞职了。”李燃顿了顿道:“开春送您去京都过几天,和姑母打打牌,赏赏花,家里的事不用管了。” “我知道。”李枋伸手握住李燃,回首望向窗外道:“七仔,你怪爷爷麽?” “关於那个家规?”李燃笑了一下,蹲在他脚边给他按摩腿部,淡道:“你常爱说一句话,入则恳恳以尽忠,出则谦谦以自悔。出去一圈,未必很懂得怎麽做人,但是明白了怎麽做事。” “那不是我说的。”李枋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道:“那是前几年我看温总理答记者问,随口抄来蒙你们的,哎哟,我家的傻小孩们哟……” 他突然笑了,笑得一口金牙,大腿一抖,三字经砸在了李燃的脑袋上。 “爷爷……”李燃伸手把书拽下来,冷笑道:“我明白为什麽大哥懒得跟您打太极了,矫情,太矫情了……” “你才知道?”李枋笑眯眯的,弯下腰拍了拍李燃的头道:“段数不够啊,七仔,你知道你大哥十六岁的时候就一脸冰的跟我说,爷爷,再信你我就从此退出赌徒界,不作高段,当白痴。哎哟,那小表情,我家的大仔没得说的。” “我明白了。”李燃很受教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无比肃穆,“理由呢?八年不能回家的理由呢?” 李枋看了他一会,微笑道:“答案就在空中飘。” “再信你……我就改姓白。”李燃一脸愤然,冷笑两声,遂拂袖而去。 李枋却蓦然收了笑,淡淡的望著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理由是什麽呢?那是一段他半点也不想触碰的过去。年轻的时候的不懂事,仗著二世祖的身份,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进过局子吸过粉,直到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兄长,连同绑架团夥。他的亲哥哥,虽然没什麽本事,但他是个好人,好到为他死得心甘情愿。李少剧痛之後洗心革面,重新打拼家族企业,那些年的挣扎,全然告诉自己,是赎罪。 李枋缓缓闭上眼睛,轻柔的婆娑著那本掉页的三字经。哥哥,过几年我就去陪你。 “阿枋,人之初,x本善。”当年他是这麽说的,眯起眼睛,微笑著,浴在血泊里,伸手拍著他的头道:“我家的二仔……太傻了。” 然後,他就那麽直直的倒下去了!霎时间,关於他的二三事,纷至沓来。李枋常在想,为什麽人们总是在失去过後才追悔莫及呢?那个好人的梦想是当个兽医,不擅经商,不擅钻营,却有担当,有勇气,为了他奔波劳碌,为了他心力交瘁,哥哥,其实我们都很傻。 那一声声钻心的,杜鹃啼血似的‘哥!哥哥……哥,我不是不爱你,不疼你……’都像是做梦啊。 忍痛让他们出外历练,他只是想,教会孙子们一些道理,财富权力什麽都不算,重要的是活的明白,踏实,自由。活著,不叹生之轻浮,殁了,在墓碑上刻下‘风一样自由的灵魂’。 事实证明,他的孩子们都很优秀,他们的内心无比坚强,比他强。 李枋从触手可及的桌子上拿下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两个人,黑白的,哥哥和自己。那是他从一个叫圣功的教会学校毕业时照的,穿著制服,板寸,揽著自己的腰,淡淡的微笑,自己不情不愿的被他搂在怀里,却偷偷瞄著镜头。 每次看到这张照片,就像他还在对著自己笑。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很想哭。 李枋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看向窗外,低声喃喃道:“没有你,我没有家,没有家。” 那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或者两者皆有,李枋早已不愿想了。 这是一场乱象。李燃瞠目结舌的站在楼梯上如是想,李绮绿踩著超高跟,一手从管家手里接过咖啡,一手拿著手机冷笑道:“继续,有胆给老娘继续,听好了,我允许她比稿输掉,但我绝不允许她拿著我的股票我的资本从青藏高原上往下跳就是为了追求刺激!” 李傲然拿著公事包,一边等著苏星河给他打领带,一边对著特助笑道:“我记得告诉过你安排到八点五十五,九点二十?你以为那半个小时少签的合同是什麽?是你明年的年薪,怎麽,不想要了直说就好。” 李皓然一边拖地板一边夹著电话无奈道:“办杂志开得天窗,我是盖房子的,三天之内施工队到不了现场,我的房子不会开个屋顶出来,但我保证,你们下个月的营业额会少了窟窿。” 李暮然很安静的坐在长桌一侧,喝咖啡看报纸,时不时会接电话,但只是‘嗯。可以。不可以。’这样的对话。 李燃踱到李皓然面前,正逢他挂电话,於是问道“你输给谁了?” 他看了一会李燃,伸手指了指花左渊道:“我九点有例会。不巧,早晨输给这个老不修,你猜这赌局的彩头是什麽?” 李燃想了想,微笑道:“让你替老不修拖地到八点五十五。” “我就知道你会猜对。”六哥翻了个白眼,又垂下头去擦地,嘴里止不住的唠叨道:“老七,你打小被大哥坑的这种事干的最多,我就知道你深有体会。顺便帮我去个电话给jassic,延迟开会时间四十分锺。” “六哥。”李燃本不想打击他,但想了想,忍不住道:“大哥多半会故意输给我。” 然後又像是要充当压死骆驼的最後一g稻草一样道:“恩,大哥疼我。” 李皓然怒极而笑,把抹布一甩手要扔李燃身上,李燃侧过身体一躲,那抹布直冲李暮然而去。李暮然刚好翻过财经版最後一页,抬目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腕把一杯咖啡都浇在抹布上,抹布吸水一重掉在了桌子上。 李暮然起身带著特助走向门外,中途回过头道:“皓然,今天别去开会了,把後院园子也顺便擦了。” 李皓然‘!’的一声埋在了地板上。李燃想,自己果然不能当那最後一g稻草,真的会压死他。 这种景象很久没看到过了,从早晨六点开始他们就像变形金刚一样从家里鱼贯而出,晚上七点以後会像一群报废的汽车零件一样回来,吃饭,打牌,看电视,工作,睡觉。当然,这里不包括李暮然和李绮绿,他们是永动机,完全违背科学道理。李燃预想得到,接手远东之後他也会加入这样的生活,不禁毛骨悚然。 叹了口气,他把花管家叫来,道:“我稍候再吃东西,叔叔,帮我把赵大夫叫来。” 花左渊应了,也没有多问,转去旁边的和式建筑,赵青术和他儿子花伦都住在那。赵先生是花伦的师父,但是花伦却没有学中医,半途而废,上大学的时候学了西医。具体缘由谁也不知道,花伦也不说,但是只要赵青术在李宅的日子,小花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陪著他。 李燃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坐在床边看书,看得是唐诗三百首,半天不翻一页,随他爷爷,并不像读书的样子。隔了一会,范其铮缓缓睁开眼睛,还不清醒,迷茫的四处看顾,见到李燃,伸手抱了过来。 李燃撑一下眼镜,放下书,顺手把人搂进怀里,轻抚他光滑的背脊,低声道:“不困了?” 范其铮整个人几乎都埋在他身上,咬了一口他的肩膀,走著鼻音道:“这是哪里?” “嗯。”李燃想了想,认真道:“宾馆。一会有一个医生来,哦,我没说你有重病,是昨天突然晕倒,请他来检查一下。” 范其铮默然,他最恨李燃这说瞎话像播新闻一样的架势。笑了一下,柔声道:“你带我来宾馆干什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李燃看著他,淡道:“你忘了,你昨天说去宾馆。” “哦……”范其铮冷冰冰的笑,拽著他躺回床上,“想必是想跟你干点什麽,是麽?” 李燃侧过头,轻吻他的侧脸,手在腰上留连不去,“有什麽是家里不能干的?” “嗯……”范其铮眯起眼,搂著他的脖子转了个圈,压在他身上,“我想旅游。” “去哪里?”李燃抽身坐起来,扶著他靠在自己肩上,又拿过那本唐诗三百首来看。 “西塘古城。” 李燃微微一怔,然後点点头道:“好。” 突然有人敲门,李燃下床去开门,门口站著两个人,年轻的那个,二十多岁,戴金边眼镜,干净秀致,年长的那个,四十多岁的模样,身上弥漫著一股浓重的药甘味,黑裤,白绸衫,神色波澜不惊,宠辱如常。 看了看李燃,又看了看躲在被子里的范其铮,赵青术心中自有分辨,缓步走进主卧,不靠近,只袖手站著,淡道:“我是中医,姓赵,李先生要我过来的。” 范其铮看了一眼李燃,墨黑的眸沈沈静静的,看不出心绪,李燃却不禁心里一冷,他收回眼神,笑了一下,从被子里伸出手道:“没关系。我姓范,这样能看麽?” 赵青术没答腔,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伸手把脉,望闻问切,无一不至。大约半个小时以後,他淡道:“范先生,你身体不好。需要吃药配合针灸调理。” 范其铮暗自冷笑道:器官衰竭,紧接著就是各种各样的并发症,最後一命呜呼,哪里是调理调理就能解决的? 但面上仍是只有那三分不明不白的笑,“大夫,我得病了?” “中医上不讲什麽病,看得是身体是否平衡。” 赵青术没有作任何解释,转身背著药箱离开,李燃随他出去,在楼梯口站定,开口道:“赵先生,具体情况,花伦应该跟你说过了。” 赵青术神情淡漠,道:“五内不调,j阳衰败,x口郁炽,四y俱寒,如果要g治,我至少需要两年。用针灸和中药。” 李燃唇角微勾,道:“开药吧。” 送赵,花二人离开,李燃去厨房端了两碗黄!丝粥回来,发现范其铮不在床上,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一身是水的出来了,裸著上身,下面穿著牛仔裤,露出纤细匀称的腰。李燃叹了口气道:“其铮,你故意只穿下半身的?” 范其铮不置可否,侧身坐在床上,勾起唇角道:“你应该感激我没有全裸之後在你面前跳豔舞。” 李燃无奈的笑了一下,端了一碗粥给他,“会跳舞麽?” 范其铮挑眉看他,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男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淡道:“陪我跳一支舞。” 他突然起了兴致,“谁跳女步?” 李燃微微用劲,将他搂近自己,微笑道:“我不介意。” 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这个男人,身材很好,也很高,但怎麽也想也觉得跳那种束手束脚的女步太违和了。范其铮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看你跳女步就像看古琛穿女装,太痛苦了。” 李燃没说什麽,拿了一张盘放进点唱机,这种老古董会出现在这个里不奇怪,爷爷送的。 那首歌实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 也许是那悠扬的萨克斯和冷硬的钢琴太过缠绵绯恻,有那麽一瞬间,四目相对的时候,范其铮问自己,你真的可以忍受有一天和这个男人毫无关联甚至彼此决裂麽? 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揽住了腰,李燃迷恋他的腰,他知道。整理好笑容,他伸手搂住李燃。 他前进,他後退,他撤手,他旋转。李燃的眼睛,黑黝黝的,似乎没有感情,又似乎深情温柔,可以确定的是,只盛了他一人,他在他怀里绽放。 两人交错而过,李燃抬手用劲,范其铮配合的一条腿环住他的腿,托举而起,李燃突然微笑,“every nigh y dreas,isee you, i feel you ,near far whenever you are ,and y hear will go on and on。” 李燃是纯正的伦敦音,嗓音低沈柔和,也许范其铮没能听得很懂,但他知道这是我心永恒的歌词,似乎也明白他正在表达的意思。不禁微微一怔,险些泪盈於睫。 我心永恒…… 我心永恒。 我心永恒! 一走神,范其铮没顾好自己的平衡,身体微倾,差点摔在地上,李燃扬手揽住他的腰,x膛起伏,细汗濡身,他们注视著彼此很久没有移开眼神。cele dion凄怨的声音正唱到高潮处。 near far whenever you are ,and y hear will go on and on。 直到很多年後,范其铮依然记得这支歌,这支舞,他的独白,方才明白那个人眼睛里的自己,是那麽狼狈,那麽痛苦,那麽……不诚实,那麽……泥足深陷。而那个人,从头至尾,只有漫溢的专注和温和。 他也许是明白的,只要自己伸手,就能触到他给的幸福,不管是真是假,是爱慕是怜悯,总之,决不会被背叛。因为李燃从来不屑於背叛。这个人的一切,都是堂而皇之的。 “李燃……”范其铮开口,带著喘,声音是哑的,“吻我。” 他轻笑,拥著他靠到墙面上,侧头吻下去,这次比以往都激烈,不停变换角度,像是他们坐在一艘即将沈没的大船上,杰克从背後拥住罗丝,罗丝伸臂,微笑,乘著微风,她为了他,不管多痛苦,仍旧坚强活下去。 唇齿交融,口舌缠绵,尽情吮吸,偶尔分开,微微喘息,迫不及待的再吻上去,无法辨别是谁主动,但是范其铮第一次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和李燃接吻的时候,他会心痛,却停不下来。 有一种冲动,就是凑到他耳边说‘i love you’但是他仅存的理智制止了这种冲动。 突然想起了手机铃声,范其铮随手按了免提,是杨柏文的声音,大致是哪个知名设计师的邀约,但他没听清那是谁,面前这个男人让他想要抛弃一切来拥有。不能永恒,但请别打扰他暂时的放纵。 “其铮,接电话……” “嗯……别管他,你的任务是我。” 李燃很配合,他不想管,他当然可以忽略。欲望来得太快,没得抵抗,厮吻的结果就是双双躺到了床上。李燃制著范其铮,一只手轻如鸿毛一样的抚他的侧脸,微笑道:“其铮,答应我一个要求。咱们继续,不答应,我把电话拿来给你接。” 范其铮侧颊微红,轻喘两口气,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说。” 李燃道:“每天喝中药,隔周做针灸,做得到麽?” 这句话让他瞬间冷静下来,范其铮神色一冷,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不再看李燃,侧身蜷在一角,冷冷道:“我忘了,你不是杰克,我也不是罗丝。” 李燃静静的看著他,突然收了笑容,低声道:“其铮,转过来,看著我。” 范其铮一时沈默。他不能看著他,李燃近来越来越可怕,他几乎让他上瘾,比迷幻剂的效力强的多,这至高的快乐欢愉里带著痛。 “再说一遍,转过来,看著我。” “不要。” “其铮,你要我在这强了你?” “算了吧你,我每天和一个姓柳的睡在一起。” 李燃无奈,从身後拥住他,身体相触地感觉异常鲜明,范其铮能察觉到自己股後紧贴的炽热,脸色微红,声音却无比冷静,“先告诉我我得了什麽病,柳爷竟要出卖色相。” 这说法真难听。李燃腹诽,却也不反驳,“哦,体虚,畏寒,焦虑,失眠。” ☆、中途c播的番外 [h] 入者慎 范天王是在晚八点的时候回到上岛机场的,去巴黎秀场当评委,来回快一个礼拜,李燃该吃吃该睡睡,看似正常的很,就是一天一个电话没有忘的。 远东证券 高级写字楼 快到了下班时间,jassic抱著一摞文件进来,道:“七爷,资金链准备就绪,这几个合同需要您审一下。” 李灼然看了一眼表,淡道:“交给张木樨。” jassic对著通讯录,面无表情的道:“财务总监已经下班了。” 他已经拿著外套站起了身,道:“回家的时候给我带回去,我晚上做。” 交待完公事,他立刻驱车前往机场,接七夫人。 范其铮从特殊通道离开的机场,没有遇到记者和粉丝,迎面冲著李燃的车走过来,顺势交换了一个深吻,然後侧身坐好,他还带著墨镜,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抵著唇,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李燃笑了一下,他脸上的红越发不会遮了。 中途接了一个电话,竟然是孙离的,因为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替范其铮束著安全带,就开了扩音器,结果一路上孙离一口一个‘小李哥!’念叨了四十分锺,回到家,范天王慢悠悠的摘下墨镜,回头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小李哥,你怎麽不去死。” 李燃面无表情,一脸漠然,对著电话道:“听到了吗?你嫂子说他爱我很多年。” 晚 11:50 上岛市 贵族林区 李宅 二楼海景房 李燃拿著文件躺在床上,见范其铮从浴室出来,伸手拿下眼镜,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穿那麽少不怕冷 ?” 范其铮轻挑长眉,妩媚一笑,也不答话,李燃把被子掀开,示意他进去,范其铮侧身坐下。 轻轻一翻身,靠进李燃怀里,他一只手顺著他的黑丝睡衣进去著光滑的背脊,翻过一页合同,淡道:“累不累?” 被子下的身体覆到了李燃身上,他双手搂著李燃的脖颈,微微扭动腰部,低声道:“没你累,左边有人管你叫小李哥,右边就有人管你叫小公公。” 李燃假意咳嗽两声,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臀,一把将他拽到身前,几乎是鼻尖抵著鼻尖,唇触著唇,摩擦著含糊不清的道:“要你的时候不肯配合,该睡觉的时候过来折腾,你想干什麽?” “李燃……”范其铮微微前倾,触上他的唇,销魂蚀骨的啃咬,吮吸,却不进去,腰下轻轻扭动,勾得他大动欲火。 “你……审美观是越降越低了呢……”那人口气低柔暧昧,尾音故意拉长,李燃一个使劲,将他翻身压在身下,二人身上还压著厚厚的棉被,温暖中又缠著鲜明的触感。 “宝贝,你还想不想活了……”李燃难得痞气,双手不自觉地抚他的腰,臀,x口,唇下继续吻著,舌尖相接,二人愈缠愈紧,换著角度缠绵,偶尔分开一瞬,又不知是谁再次吻上。 范其铮弓起身子,腰腹紧紧贴著李燃,唇里发出粘腻的喘息。 “嗯……好热,你把被子掀开行吗?” “我冷。”李燃无比坦然地答他,手下一用力,那黑色的真丝浴袍随之而落,他含住他x口r头,一只手抚著大腿g处。 “啊……啊!燃……不要……” 话是这麽说,范其铮仰起头,露出雪白的颈子,主动将r首送进他嘴里,李燃一只手捏著另一边r,顺著他的身体一路吻下,咬了一口腰际。 范其铮抽了一口气,低声叫唤著“轻……轻点……” 李燃‘嗯’了一声,一把翻过他的身子,开始啃咬背後的细腰,顺带著揉搓雪白的双丘,范其铮全身都软成一滩水,任他动作,发出‘嗯嗯啊啊’的喘息。 李燃伸出一g手指进入他臀缝间,那人颤抖了一下,旋即手指被温暖禁窒的粘膜包围著,他翻身覆上,轻轻啜吻他耳际,脖子,侧脸,第二g手指也送了进去,外面涂著润滑剂,进去得还算顺利。 “啊!啊恩,李燃……” 如果不算那别扭的x格的话,关於范其铮,李燃喜欢他很多地方,比如他的腰,比如他的声音,那种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一样的慵懒虚幻的中低音,在抑制不住呻吟的时候会变得异常撩人,嗓子很细,鼻音很重,很好听。 李燃环抱著他的腰,压在他身上,吻著他颈项间,低缓而暧昧的柔声道:“宝贝,受得住麽?” “嗯……床上……”范其铮舒了两口气,後继无力的道:“你还真是什麽都叫得出口。” “疼你还被讽,有点良心行吗?” “没得良心呢,让你那麽折腾……嗯,轻点进,亲够了啃,啃够了咬,咬够了……就让我疼。” 里面变得柔软温暖,湿腻难忍,吸附著李燃的手指不让他离开,他笑了一下,柔声道:“换我进去,行吗?” 范其铮勉强支起胳膊,舒展开一截细腰,身上是诱人的绯红色,颤著轻声道“进来……” 顶端在x口试探,轻轻摩擦,就是不肯一解他情欲焚身,范其铮气急,身子猛地一扬,竟一下没入了他的欲望,李燃很爽,但范天王疼得像是被火b子烧一样,不禁呻吟出声。 李燃脸色一变,轻拍他的臀部,“你要干什麽。不怕伤了自己麽。” 李燃有些动气,这是难得的,因为他想起了他家女王被各路心怀不轨的反角觊觎之後凶暴对待的过去,他的温柔,一半来自本身,一半来自他的遭遇。 “疼……”范其铮见他卡在那不动换,只顾寒著一口气揉他的腰,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温言软语的叫唤,“有点疼……” “对,你还是知道疼的。”李燃挪动身体,想要从他里面抽离,却被范其铮一手攥住,“不,继续,别半截停下……我们,一次都没做全过……” 这话已经相当露骨,范其铮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将头埋进枕头里,闷闷的道:“出去也行,有胆带个b回来我……啊!” 他的声音变了调,因为李燃一下c了进来,在里面等了一会,轻轻搅弄,放缓了语气道:“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我不曾嫌过你什麽。” “啊……你慢一点,比,比如呢?” “比如?”他的身体禁窒柔软,雪白优美的线条随著床铺轻轻摇动,李燃几乎把持不住的闷哼一声,耸动著下身道:“比如,黑心,恶毒,任x,敏感,滥情……” “靠……”范其铮一声chu口打断他,用力翻了个身把李燃压在身下,双腿跪在他两侧,缓缓离开他的身体,冷笑道:“黑心,恶毒,任x,敏感,滥情是不是,那好,我今个一定好好伺候你,趁著这身体还算年轻,不黑心,不恶毒,不滥情……” “啊?”李燃大概知道自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但还没想到解决策略,就见范其铮身体微沈,将後x没了他的顶端,忍著一脸潮红,放缓了速度动作,不进去,只玩情趣。连带著趴下身子,轻咬他的喉结,然後伸出舌湿吻,李燃叹了口气,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撩得没法再装柳下惠了,伸手搂住他的腰肢,低声道:“其铮,玩够了没有?” “你猜呢?”范其铮泛红的眼角微微斜挑,妩媚冷豔之色尽现,哦,李燃忘记了,他是史上最美的一位吸血鬼公爵,且房中术过人,只要,他想用…… 范其铮再次抽离,垂头含住李燃的欲望,轻咬重吮,男人不禁喘起chu气,可他也不做全,引诱得李燃欲壑难填,抬起头,笑了一下,然後背对著他一下躺了下去,躺进了李燃怀里,但双腿分开,独露出他的下身,用手抚慰著,轻轻扭动。 “做底下那个本不该那麽累,你看,我累死了,你竟说我黑心恶毒,滥情?” 皮肤之间的接触摩擦升温,让李燃觉得他必须想个法子先中止这个危险的游戏,哦,不,是一次祸从口出。 “我错了。”李燃无奈的侧头笑了,伸手抚他的碎发,“对不起。” 范其铮沈默,扭头彻底抱进他怀里,一条腿缠住他的腰,小声道:“你知道这麽说有用,你又知道!” “我不知道。”李燃强忍著微笑,温柔的抚他光滑的背,腰,滑至双丘,微一挺身,进去享受。 “嗯……”范其铮哼了一声,展开身子随他动作去了。 临到高潮时他的动作越发加快,两人都绷著身体,胡乱吻著,直到一道热流暖了范其铮的内壁,喘息著s了出来。 李燃是舍不得对他有半点欺辱的,床上床下都一样。他对弱者有一种本能的怜惜,这来自於家庭教育和素质修养,不是指其他地方弱,只是内心不够强大。 他无情的时候是真无情,比如两人分手的那段时间,但有情,又是收发自如的高段,范其铮玩不转他,索x不玩了,对付李燃,在他怀里老实呆著,像个乖宝宝一样远远比跟他炸毛比狠来的有效。 对,说白了,只要先满足七少的控制欲保护欲,一切好说。 范其铮见过他家的模范夫妻,苏星河的温柔劲放在李傲然身上就是完胜,苏二少说了,以前混黑道的时候,阿傲看我不顺眼的很,我知道他在想什麽,想著小时候那朵大百合花怎麽长大了就凋了呢,那从墙头跳下来的白色小天使怎麽就变成红色小妖j了呢。李家的少爷们,只是骨头里对柔软的东西下不了狠心,留恋,留恋成了习惯就是爱了。 这的确是有证据的。他亲眼见过,有一天五少竟然一脸回味的跟苏少说:“星河,你说你以前混黑的时候穿的那件都是窟窿的风衣怎麽不见了,啧啧,多美啊,腰肢毕现,冷豔逼人啊。” 范其铮突然就明白了李燃对自己身体上的执著是怎麽回事,遗传,绝对是遗传。 李澈就不用说了,他是李暮然从小照顾大的,对大少的脾x毁灭x的了解,平日里那眉眼弯弯的笑不离身,实际上心中算计全不是如此,他知道,只要把一颗真心放在他面前,哪怕风凋霜打,刀刻斧凿,鲜血淋漓也绝不後退一步,到最後,这个男人就是你的。 而李暮然,他为了责任放弃所爱的中秋之月,又在时间的蚕食里,阿澈的温柔里百炼钢成了绕指柔。 习惯,留恋,时间,是很强大的武器。 又做了两次,完事以後李燃抱著他进浴室,都收拾好已经将近两点锺,范其铮昏昏欲睡的侧躺在床上,眯著眼睛看李燃拿著眼镜下床。 他是要出去吗? 范其铮忍著睡意,开口道:“你去哪里?” “哦。”李燃撑了一下眼镜道:“去书房。” “睡书房?”他笑了一声,心里疼痛难忍,面上不动声色道:“咱们可以换一下。” “别误会。”李燃淡道:“只是去拿本故事书,我知道你失眠。” “……”这个男人……范其铮装作没听到,转身裹著被子闭上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李燃的温度,他一条手臂给他当枕头,一只手拿著书,慢慢的读,低沈柔和,不带感情,但很让人安心。 范其铮这一周,从未有一天睡得那麽好。 他有很严重的失眠,是以前留下的後遗症,依稀到了三四点锺又悠悠转醒,因为有点冷,伸手一,没发现李燃,因而骤然清醒。 他披衣而起,缓步走到书房,那里亮著一束橘色的暖光,李燃拿著笔,伏案在看什麽。范其铮恍惚间明白了一些事,走到他身後,果不其然,又是工作。 他从後面慢慢的抱住他的腰,把头放在他肩上,小声道:“对不起。” 李燃微微一怔,回过头看见他,点了点头,没什麽表情,淡道:“只是旧帐。你睡吧,我马上回去。” 范其铮勾起唇角,意兴阑珊的笑了一下,低声道:“现在都几点了,你六点半准时起床,我知道的。” 李燃看了他很久,吻了吻他的额头,道:“你想我怎麽做?” “燃……” “嗯?” 他现在只当自己是苏二少上身,刻意放柔了语气道:“陪我几天,行不行?” “不行。”李燃放下笔,神色仍是淡淡的,“一天。” 这事就那麽成交了。李燃看好合同书,把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都标出来,然後发邮件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给了他万能的财务总监,张木樨。 第二天这间海景房门窗紧闭,窗帘一天也没拉开,花管家上来叫人,没有应的,李燃和范其铮厮磨了一天,事实上只干了一件事,争夺床上主动权。 过程是这样的,两人抽牌设赌局,一共玩了三十次,范其铮输了二十九回,最後那一回是没玩完就缠绵去了。 最後范其铮一脸愤然地冷笑道:“你就是个老千!” 李燃意兴阑珊的,剥下他的真丝睡衣,啃上锁骨,道:“我可以教你怎麽逢赌必赢,到时候你就明白,刚才我没用赌术,你运气太差了。” 范其铮没法愤然,脑袋一歪就晕了。 ☆、第十三章 你不是一个人 由于您没有下载本章节,本章节未曾下载,您可以通过地址进入该章节: ☆、第十二章 两岔口 这说法真难听。李燃腹诽,却也不反驳,“哦,体虚,畏寒,焦虑,失眠。” 范其铮冷笑道 :“接著说,阳痿,痛经,还有什麽可编的……嗯,你干什麽。” 李燃一只手顺著他的腰抚下去,一直到欲望的中心,轻轻揉搓,口气波澜不惊,但带著一丝森寒“r ,我只说一次,相信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失。” 毒品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你知道它不能碰,但一旦沾染就无法抵抗自己的索求。李燃这个人,本身就是最烈的毒品。 说的话,做的事,欲罢不能。 没做什麽过分的事,只是用手给对方解了急,范其铮j神还没恢复,有点累,脱力之後越发想睡,听到李燃用那特有的慢吞吞的声音道:“其铮,听我的,听我的就好。” “好。”他再一次纵容自己对他缴械投降,合眼睡了。 李燃看了他一会,翻身下床,把房间收拾一下,准备换衣服回去。他要回公司递辞呈。 这件事说来很可笑的,没想到自己竟然比张木樨离开得还早。 他打开门去跟李枋道别,走到楼梯口见到一个人扶著栏杆,有些寂寞的盯著大门,浅色的中长发,黑色的高领毛衣,很舒服的休闲裤,眉眼一弯,总是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阿澈?” 闻言,老八转过身,见到李燃,微微一笑,“七哥,别来无恙。” 李燃看了他很久,那种平淡得几乎要散掉的笑在阳光下越发显得虚幻,“身体还好吗?知道你神经衰弱,昨天回家太晚就没有去吵你。” “没关系。”李澈换了个姿势凭栏而立,唇角微勾,“我一直睡到十点来锺呢。” “你在看什麽?”李燃有些疑惑,眼神到处,不禁一惊,外面停著李暮然的车,“大哥回来了?他刚走的。” “哦。”李澈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麽,声音里透著一抹让李燃心有余悸的寒冷,“我叫他回来的。你猜,我说的什麽?” 李燃看著那个男人一身黑色arani风衣,摘下墨镜,缓步走进宅子,问道:“你怎麽说的?” 李澈微笑道:“因为打掉了一个赌场,被黑社会抓起来,要切手指。” “妈呀……”李燃哆嗦著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他回来看见你没事会有什麽後果麽?” 李澈没有说话,因为李暮然已经走近了,但一眼也没有看李澈,对李燃点了点头道:“要走了?” 李燃垂下眼,道:“是要走了,但是会很快回来。我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李暮然那双鹰隼般的黑眸看了李燃一会,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g烟,看向窗外,淡道:“你想说,你不准备放弃自己的生活方式。” 李燃笑了一下,拿出打火机点燃他指尖那gsevensar,道:“不,我准备接管远东证券,马上会让jassic著手准备股权让渡书,从你的名下。” 李暮然的脸被笼罩在一片烟雾里,若隐若现,空气里一时怔忡,然後他开口道:“灼然,只要我还一天主持李家的大局,我家的孩子,就可以想干什麽就干什麽。” 他掐灭没抽几口的烟头,伸手压在李燃脑袋上,目不斜视,缓步离去。 李燃朗声道:“我们是可以想干什麽就干什麽,那你呢?靠牺牲你一个人 麽?!” 那件黑色风衣擦过身边的时候,李燃感到了钻心的痛,那件衣服上的气息太冷寂,太多羁旅的风尘。 他半点都不怀疑,长兄如父,他们在李暮然心里的地位永远没得商量,哪怕是他要娶妻,如果弟弟妹妹说一句‘我不喜欢这个女人。’,他都会立刻放弃结婚,像个对家里的任x小孩无奈了的父亲。 “大哥。”李燃淡道:“我记得你小时候钢琴弹得是极好的,你十六岁就拿到了日本棋士五段位,後来,为什麽都不玩了?” “因为。”李暮然转过身,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黑眸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冷冷的,但没有嘲讽,“你们没有一个人做得到无欲则刚。” 这个家,是不能散的。但也不能累著你们。 这是李暮然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如果说李燃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辞职,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决定。 有一年在日本度假的时候,有个高傲的书法家来姑母家讨教,姑母为难,哪里肯伤了丈夫的面子,是大哥站出来解了围。 他那时候才十五岁。一身黑色和服,静静地往贡桌前一站,扬手挥毫泼墨,写了十六个大字,笔力老到遒劲不似少年人,那书法家悻然而去。 那十六个字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李燃想,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当疲惫一辈子的大海,当孤独一辈子的大山。 李燃很快走了,抱著范其铮,外面站著花左渊,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拿著拐杖站在那,弯下腰,微笑道:“七爷,别忘了回家的路。” 他坐上范其铮那辆兰博基尼,扬长而去。隐隐然,他有了些许不同,有些刻意隐藏甚至抛弃的锋芒正在眼中闪烁。 李燃,李灼然,到底要做哪一个,他心中已有定论。 小七长大了。李暮然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看著他渐行渐远,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煲了汤。”有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出现在身後。 他不曾回头,淡道:“手还好麽?” 李澈站的有些累了,他方才煲那道养生汤花了三个小时没有坐一会,又在楼梯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有些疲惫的坐进圈椅里,眉眼轻弯,微笑道:“我以为……你回家是为了抽我一个耳光的。” 李暮然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 李澈笑意不减,独多了些辛酸,“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拿同样的理由骗你,你扔下苏秋月风一样的回来了,看到我没事,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他转过身,看到李燃已经走远了,但有一个人却还没离开,那白衣胜雪的人坐在轮椅上,躲在花园里,静静地望著远处,其实他是什麽也看不见的,就用耳朵听,直到听不到引擎的声音,c纵轮椅回去了。 苏少白曾经叹息过,李苏两家,就是孽缘啊。 李暮然扬手拉上窗帘,淡道:“阿澈,回去休息吧。” 闻言,李澈垂下眼,意兴阑珊的笑了笑,像是在自嘲,“暮然……” “别乱叫。”他眉目里带了些冷意,触及那人毛衣下纤弱的身躯,顿了顿,缓下语气道:“晚上不回来,今天别等了。” 他又走了。李澈每次见到他的背影都在心里骂自己,贱不算,苦的是也只能看到背影了。那种感觉和李燃他们都不一样,没注意到挺拔,也不留意宽阔与否,只有痛苦。 他淡淡的微笑,把左手从毛衣袖口里拿出来,上面有两三个刀口,鲜血淋漓。大哥,别再让我看你的背影了,你的阿澈连菜刀都拿不住了,看不了多久了。 等了一会,他打了一个电话,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淡道:“jassic,帮我安排今天下午的飞机,西雅图那个风投会,我亲自去,争取後天晚饭前回来。” 李暮然晚上不回来的意思就是,连带著第二天,也不会见得到人影的。可工作还是要做的,挑他不在的时候。 回到自己的小区,李燃刚想叫醒范其铮,发现他已经靠在软垫上似笑非笑的瞧著他了。李燃通过镜子和他对视,无奈道:“别瞧了,我一天没上班,回去就得被fire到百乐门去。” 两人下了车,回到小房子里去,先忙忙叨叨的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李燃就抱著笔记本进了书房,范其铮翻看自己的手机记录,未接电话都快打爆了。看到那一个个让他从心眼里厌恶的名字,神色一冷,走到阳台打电话。 “柏文。”范其铮声线平稳冷静的过分了,“明天早晨八点,召开董事会。我要亲口告诉古琛和舒云,谁是谁的老板,谁是谁的前辈,做事不能串行。” 见他言之凿凿,杨柏文也不敢怠慢,交待了一下环球赛的结果就挂了电话。 如范其铮所料,冠军是古琛的,他排第二。但是经此一役,各种类似‘kgson才是无冕之王’的论调开始从各大论坛,站轰轰烈烈的传出,ja更是邀请他去巴黎商讨有关下个季度chanel代言的相关事宜。 范其铮的目的已经达到,之前的不雅照和打压传闻被冲淡了。 这一天范其铮和李燃没有同房而眠。因为李燃一直呆在书房,先打好了辞呈,然後继续补远东的课,范其铮在联系律师和各大股东,总之,他们之间突然间远了。因为这样的生活是不正常的,一点都不正常。 转天早八点,两人同时出的门,李燃去公交车站,范其铮开楼下那辆兰博基尼。范其铮不是没说可以顺路载李燃去上班,但是被李燃摇摇手拒绝了。 站在同样的高级写字楼下,看著同样的风景,李燃有些恍惚,两年前自己站在这里,是从美国拿了奖学金刚回国的时候,这段时间一晃而过,如白驹过隙,留下的,是他自己都不大清楚地改变。 人活得更明白,事情做得更宽容,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成长。 要说还有什麽,就是这栋大厦里的人。他微微一笑,迈进大楼,在电梯里遇到了老总的秘书,娇滴滴的林小姐握著两杯星巴克不住地打哈欠,看见李燃,眼皮也不曾抬一下,道:“小李啊,到公司叫我。” 电梯走到十二层,李燃有些不忍的看著林小姐睡眼惺忪,下了下狠心,伸手‘啪啪啪’的扇了她几个耳光,林小姐一下就醒了,对著镜子看了看自己微红的脸颊,满意地笑笑,拍拍李燃的肩,踩著高跟鞋扬长而去。 我的手很疼……李燃腹诽,对於每天早晨都来那麽一出相当无奈。 转过过道往自己的部门走去,迎面跑来一个灰色西装红领带的男人,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那人狠狠拍了一下李燃的肩,打招呼道:“小李,早上好!” 李燃著自己错位的肩,慢慢苦笑,“是,葛总监早上好,祝愿你有今天没明天。” 在李燃的意识里,他还是回护张木樨的。不为别的,因为葛非负了他。 绕过走廊,进了办公区,迎面一杯凉水从脑袋顶上浇下来,一头秃顶的部门主管方先生发现自己不小心泼到了人,双眼瞪得圆圆的,捏著手绢跑了下来,李燃接过手绢,擦拭自己的头发,柔声一笑,“没关系,您别惶恐,我知道您昨天没睡好,又掉头发了吧。” 方主管讷讷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对不起啊小李。”旋即扬著头冲楼上大吼了一声:“林秘书你死不死啊让我拿那麽多杯子。” 李燃一手放下笔记本,拿了辞呈准备去找张木樨。这次没遇到障碍,他成功进了高管办公室,张木樨的脸隐藏在电脑後面,只听声音淡淡的传来,“什麽事。” 李燃目光疏冷,唇角却带著笑,将辞呈放在他桌子上道:“张总,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闻言,张木樨终於停止了打键盘的动作,微微侧过头,金边眼镜下狭长的双眸紧紧盯著李燃,沈默半晌,道:“给我一个原因,待遇问题,发展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李燃坐在他对面,笑了一下,淡道:“是我的问题,与此同时,还有你的问题。” “我?”张木樨轻挑长眉,红唇开阖,似乎下一刻没完没了地刻薄就会劈头盖脸的来。 李燃伸手把签字笔放进张木樨手里,淡道:“我原名并非李燃,我叫李灼然。是李氏财团第七顺位董事,辞职……是因为家族企业。所以,请您签字。” “李灼然?”张木樨微勾唇角,笑得玩味,手下干净利落的签了名字,道:“那麽,什麽叫也与我有关。” 李燃双手交握,微笑道:“那是自然。你也想辞职麽,我不认为你愿意去做老师,可是,如果一定要躲开那个人,不如跟著我。”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打量审视,沈默半晌,张木樨道:“你在拉拢我?” 闻言,李然神色不变,牵起张木樨那双细白纤长的手,低声道:“远东证券,集中了大中华区最优秀的c盘手,最优秀的风投评估师。我记得,张总读研究生的时候念的就是宏调与经管吧,双学位,全国的不倒状元,上岛大学之星,我给你的应该很合你的意。远东财务总监,年薪百万,配比贵族林区公寓,宝马专车。” 张木樨看著自己的手,还有握著他的男人,蓦然道:“你想泡我?” 李燃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他身边,弯下腰道:“财经界有个很老的说法,一个企业的ceo和cfo应该是像情侣一样的关系公司才不会倒闭。” 张木樨冷笑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靠在椅背上,淡道:“李燃,你是披著羊皮的狼。你的cfo会被你吃得骨头都不剩,我还想活著呢。” 李燃负手站在窗前,神色里有一种酷似李暮然的杀伐沧桑,“closg price(收盘价)我给的不算少,你还想要什麽?” 张木樨一g手指叩击桌面,想了想,笑道:“我想要日本天皇明天早上喝的第一盅酒。” 李燃转过身,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道:“他有脂肪肝,医生早就禁止他喝酒了。” 後者瞪了他一眼道:“我不要跟你成情侣!” “哦,没关系。”李燃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还有一种说法,ceo,cfo ,o是3p 关系公司也不会倒闭。” 除了办公室,他默默自己几乎笑僵的脸,放下了一脸矫饰,经过孙离的桌子,李燃神色一滞,伸手了他的椅背。 “小李哥!” 孙离刚刚来上班,穿了一件米色绒毛风衣,白球鞋,笑得眉眼弯弯,像个雪球。 李燃从衣袋里拿出一张手写了一串数字的卡片,递到他手上,淡道:“我已经辞职了,以後如果有事找我帮忙,就打这个电话,地址在背面,你也可以来,就是有点远,不通地铁。” 闻言,孙离那种可以让人忘记忧愁的笑容在顷刻间消失,呆呆的看著那张卡片,轻声道:“这是……为什麽?” 李燃没有回答,将卡片放进他的大衣口袋後缓步离去。 “小李哥!” 孙离从里面跑出来,拽住他的手臂,“小李哥,你知道……我……” “我知道。”李燃微微一笑,了他的头,“我都知道。抱歉,我有一个很好的爱人,他不漂亮,有点恶毒,但是,我不忍心伤害他。” “那……我呢?”孙离那双干干净净的眼镜盯著李燃,李燃不禁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范其铮永远都不会用这种眼神直视他诘问他,他不敢。 “抱歉。”他伸手把孙离搂进怀里,“你是一个白色的天使。但是,我不是个很好的人,经常骗好孩子,抱歉。” 李燃离开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天,孙离趴在床上哭了很久,他终於明白了一个道理,李燃告诉他,有的人一点也不好,会利用你,会欺骗你,会让你伤心,但是,你看到他就会心软。 好,不等於喜欢,更不等於爱。 李燃坐上公交车前往远东证券,路上给jassic打了一个电话。 “jassic,unsel’s opion (法律顾问意见书)and  call warran(认购认股权证)准备好,三天之後早晨八点,我准时进会议室开会。另外,通知hr(人力资源总监),我要雇用新的财务总监和法务总监。” “是,七爷。一爷昨天已经亲自为您准备好了让渡书,并且挑选了他最得力的一位法务总监派到远东。” 李燃微微一笑,放下了电话。 他还是那样的。我的大哥。 与此同时,上岛市中心地段的zr总部正在进行另外一场较量。范其铮一手撑著头,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意味,古琛和舒云代表最大股东隔著长桌坐在他对面,古琛隐著怒气,低声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请范董事解释一下。” 范其铮笑颜如花,扬手从秘书手里拿过一沓文件,‘啪’的一声扔到会议桌上,淡道:“没什麽可解释的,结果就是目前我已经掌握了zr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我替你做好了指纹鉴定,那份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让渡书上所盖指印和十年前zr成立注册时的属於同一个人。” 古琛不可置信的拿过那份文件,脸色煞白。这几年,他不是没找过那个大股东,但是无论动用多少人脉都找不到,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成立了zr又立刻抽身离开。 古琛脸色不善,冷笑道:“废话!十年前的市值和现在有的比吗?” 底下舒云一只手握住了古琛的,面上如沐春风的一笑,古琛冷静下来,紧紧地攥著舒云纤细的手腕,似是压制著心里的怒气,道:“好,给我三天之间做好审核,三天之後,交接。” 这会开得人心惶惶,小董事大气不敢出一口,只看那两位大神你来我往,出了会议室立刻趋趋离开。 范其铮很悠哉,双手c著口袋,缓步而行。 “小铮!” 范其铮转过身,歪著头一笑,“舒设计师,别来无恙。” 舒云微微喘了口气,柔声道:“小铮,你算是出师了。” “不敢。”范其铮看了一眼舒云青青紫紫的手腕,快意的笑了,“还是师父手段高,今儿个那二楞子要是把火都撒出来,他就完了。” 舒云微微一抖,掩住自己的手腕,垂目道:“你冲我来,为什麽要用手段收拾他呢。” “舒云,我冲你来,你担不起的。”范其铮很残忍的笑道:“你喜欢他,情愿倒贴,不要身子不要钱,亲手毁了我,这没什麽,可你又知道他背著你做了什麽?” “闭嘴!”古琛脸色y沈得都要滴出水来,从会议室走出,一把把舒云拽到自己身後,如果不是还在大庭广众,古琛也许就会一巴掌扇上范其铮的脸。 “我警告你,再说什麽不该说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在外头养了几个小情,我在上那些照片是谁发的,也不会说当初是谁往我的胳膊里注s那种东……” 一股大力袭来,古琛终究没忍住,一拳打向范其铮的脸,舒云没拽住,还有第二拳,第三拳接连不断的打在他身上,范其铮瑟缩著身体,他只图一时快意,竟然忘了,自己最怕的就是疼,李燃知道,怎麽都舍不得让他疼,可是,古琛就是转生八辈子也不会是那个把他放进手里疼得李燃。 有那麽一种人,说话总是不好听,也不爱笑,显得有点无情,但是,并非无情。骨头里,总是比那些伪君子温柔得多。 可是,这麽一个人,范其铮知道自己已经要不起了。 ☆、第十三章 你不是一个人 努力承受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拳打脚踢,范其铮心里有一种幽微难明的快意,有些自暴自弃。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择手段,趋炎附势,追名逐利,不要爱我,不要爱我,不要爱我…… 舒云清清楚楚地看到小铮落泪了,只是几滴不算多的泪水,他瞬间心痛如绞。小铮很多年不曾哭过,特别是这样,神志不甚清楚的呢喃:“燃……爱我……” 上次,是父孝未过,就在红灯区看见自己浓妆豔抹的母亲的时候。范其铮尚且在生活的夹缝里苟延残喘,没有钱,没有地位,过著贩卖梦想消磨时光的日子。舒云知道他怕什麽,他怕自己被人从云端打下来,重新回到好多年前的泥淖中。 他不曾感受过爱的存在,所以,不能怪他不会爱,不会感受爱。 舒云闭了一下眼睛,‘啪’的一声挥手抽下,似乎时间都静止了一样。古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紧紧地盯著他,左脸有一点肿。 舒云全身都细细的颤抖著,开口道:“你闹够了没有。还记得以前你抱著我坐在沙发上看《青蛇》的时候说过什麽吗?你说啊,‘小云,我一定不做里面那个许仙,小云,我只对白蛇好,对你好。’” 闻言,古琛神色大变,不受控制的後退了两步,喃喃道:“csi……” “看吧。”舒云勾唇一笑,顿时惨白的脸上布满风情万种的凄豔,“你都忘了,我不是你的小云,你只记得我是可以带给你荣耀名利的csi!”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包养谁我可以不管,但是,古琛,做人不能太过分。”舒云冷冷的注视著这个曾给他无上快乐的男人,笑道:“我已经为你背叛了小铮,你还想怎麽样,你往他胳膊里注s了什麽? 上那些照片都是你做的?你还要怎麽伤我?!你还要……怎麽伤我……” “小云!”古琛魁梧的身体几欲不稳,很多东西悄然逝去的时候才感到,他害怕,舒云那样冰冷凄凉的神情,他害怕,亲耳听到那些血淋淋的事实,他怕,舒云这样夺路而逃,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小云!”古琛拽住舒云的胳膊,眼神慌乱,“小云,别走……” 男人从背後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的颈项间,失魂落魄的呢喃:“我的小云,我的小云……” 舒云神色苍白疲惫,看著自己青青紫紫的手腕慢慢苦笑,他还珍惜自己吗,以前那个会因为自己不小心擦破皮而如临大敌的古琛哪去了? “阿琛,分手吧。我累了,斗不过小三,也斗不过你。” 范其铮眼神复杂看著这种戏码,慢慢垂下头,踉跄而出。 看得出来,舒云爱他。但爱的是当年的他。也许古琛的本质并非如此,当年说的话也都是真心真意,但是,舒云对他太溺爱了,给他的也太多了,古琛早已忘了,他也曾想过,掏心掏肺的做过,攒好多钱把他的小云体体面面地娶回家,一辈子对一个人好,一辈子爱一个人,一辈子,一辈子,不伤他。 可是,谁敢说一辈子? 在人来人往的中心商业街上,范其铮似乎不认识一样的打量这个被金钱包围的城池,诚如很多年前他卑微的扬头望著,衣香鬓影,金碧辉煌,美丽的上岛市啊,你还要毁了多少人,让多少人迷失在名利场里不能自拔。 他仿佛从古琛身上看到了丑陋的自己,心中哀恸,心中冷漠。 范其铮的生日快到了,李燃本来从远东回来想找他一起吃饭,却远远地看到范其铮顶著一脸伤发愣,他微微蹙眉,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拿墨镜在他脸上一架,拽了人就走。直到回到家里,范其铮刚刚回过神,看著李燃忙活著找药箱,微微一笑。 “李燃,我们去旅游吧。两天就好。” 李燃撑了一下眼镜,拿著药箱坐在床上,一边拿著棉签给他消毒,一边问道:“想去哪里过生日?” 闻言,范其铮微微一愣,轻声道:“你怎麽知道我的生日。” “你的身份证在钱包里。”顿了顿,李燃找出紫药水,似乎在迟疑要不要往他脸上抹,“你摔在我家门口的时候。将近半年前,我确认了一下你是不是黑社会。” 上完药,李燃站起身要走出去,突然被人从後面抱住,他侧头道:“怎麽了?” 他轻靠在他身上,淡淡道:“陪我睡一会。” “其铮,先放手。”李燃面无表情的盯著面前的全家福照片,道:“我给你倒水。” 李燃放下药箱,倒了一杯水,却没有进卧室,在书房的柜子里翻找了半天,似乎在找东西,没有找到,几不见闻的叹了口气,回去把水杯递给范其铮,自己脱了外套,躺到床上,一手揽了他的腰,一手放在他的臀背间,把人轻轻柔柔的抱进怀里。 “睡吧。” 范其铮闭上眼,靠在他颈边,低声道:“怎麽不问问,我跟谁打架了?” 李燃笑了,但怀里那人只听到了笑声,未曾见到那并不是很愉快的笑容,“你希望我知道麽?” 范其铮不满的蹙了蹙眉,小声嗫嚅道:“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李燃听到了,轻轻拍著他的背,淡道:“我订了机票,明天早晨就走,去西塘,满意麽?” “别对我那麽好……”范其铮似笑非笑,勾唇道:“小心蜜月旅行回来就把你甩了。” “提前把时间空出来。”李燃垂目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柔声道“如果接到这边的通告死活要赶回来,范先生,一定是我先甩了你。” 李燃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经常让范其铮想起一本书,《遥远的救世主》。甘於平庸而又不甘於平凡,温柔体贴却又淡漠悯然,锋芒内敛却无所不能。这个人是矛盾的。 李燃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哄他睡觉,神色冷静,唇间却带著一丝讽意,“其铮,我们分手吧。” 范其铮顿时被他吓醒,又紧接著听他道:“这种话,我不会随便说的。” “去死。”范其铮冷冷道,翻了个身背靠著他。 他不敢告诉他,有那麽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李燃笑了一下,从後面紧紧抱住他,轻不可闻的道:“你知道,我不会舍得。” ☆、第十四章 来者和去者 来者和去者 这个位於凤凰山半山腰上的别墅是舒云二十岁的时候靠第一笔薪水挣出来的,他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就是和爱人在这里相伴终老。半醉半醒之间,可以观红枫,也可以闻流水。 现在他靠在沙发上,双目微眯,两只手缩在过长的袖口里,眼角微红的看著古琛收拾东西。以前不觉得,这屋子里有一半地方都是他占的,此时麽,有点空而已。 古琛将最後一个hers的箱包拖出来,颓唐的往上一坐,像用尽了气力,沈默半晌,叹息道:“小云,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 “不要说还爱我。”舒云微微一笑,缓步走到他面前,半跪下来,趴在他腿上,像一只懒散的猫。 “阿琛。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拼不过那些十七八的,但是,也不喜欢被你骗。”舒云此刻的表情像是两人热恋的时候,诡异的安静,“我以为我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阿琛只是有应酬,不是故意不回来陪我,阿琛只是不喜欢小铮,没做什麽伤天害理的事,阿琛爱我,弱水三千,唯卿而已……分手吧,我们安安静静的分,不要闹得太难看。” 有什麽能比得上此刻的心如刀割,像是喘不过气来。古琛闭上双眼,伸手温柔的抚他的发,哽咽道:“小云,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照顾好自己,这辈子,别再……为我们这样的人犯傻了。” 古琛走了。他没有挽留舒云,因为知道没有用。他的小云,最倔了,不能容忍出轨,不能容忍背叛,不能容忍肮脏。 重新孑然一身的站在凤凰山下,古琛有那麽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凭著一脸阳光的笑只身闯荡上岛市的青年,更加不再是当年那个想把舒云娶回老家种田生娃的傻小子。 他明白,这辈子,再不可能遇到第二个舒云,那样倾尽所有的待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付出比对舒云更多的感情,因为那段最简单的时光,一去不返。 关於zr,小云,暂且算我良心发现一回吧,我不忍心再让你为我去冲锋陷阵了。 古琛戴上墨镜,迈进跑车,面容冷硬漠然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 接下来的一个月,zr的全体员工都忙得像磨上的驴。古琛让出董事长的职位,退居二线,掌握超过百分之六十股份的范其铮成为了zr的最大幕後老板。 内部换血,外部媒体捕风捉影,危机公关全体出动。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范其铮才发现,自己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见过李燃了。 没关系,马上,开完最後这场会议就回家。 范其铮揉著眉心,缓缓舒出一口气,对助理道:“让各部门准备一下,十分锺之後进会议室。” 相较於zr的手忙脚乱腥风血雨,李燃显得十分有条不紊。他进远东的第一天是进行各部门的视察,开例会,把所有的问题都摊到桌面上,然後提出自己的可行x报告。至此为止,虽然面上一直在微笑,但是已没有人敢有怨言。 今天是最後的交接。早晨八点,行业j英们已经准时坐在了会议室,一边喝咖啡一边看表,他们的时间都是按分锺计算的,在瞬息万变的股市里,没有人敢耽误时间。 李灼然一身arani的纯黑定制西服缓步走进会议室,身後跟著jassic,张木樨,和新任的法务总监。 推开玻璃门,他不禁微微一怔,侧首坐著三个很熟悉的人,李暮然,李澈,和苏秋月。 但是很快会意,李氏子公司的接手仪式,李暮然作为当之无愧的掌门人是必须要出席的。而李澈和苏秋月分别作为东风资本和巨典资本的首席风投分析师和c盘手为他保驾护航。 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已经是金融界的豪华阵容。 无论是十八岁因为成功预测经济危机下的大盘趋势就在华尔街被称为‘股市双子星’的李澈和苏秋月,还是一句话可以决定上千万美元流向的李暮然,都是远东证券众多白领金领心目中的业界楷模。 jassic面无表情的道:“一个半小时结束会议,李氏从不做耽误时间的事,第一步,请李氏旗下东风资本代表发言。” 在场众人皆是西装革履,唯独李澈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黑毛衣,牛仔裤。行业j英多半不齿,因为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每天站在风口浪尖的风投资本家,也许像个与世无争的画家,也许像个血气孱弱的贵公子,唯独不像干这行的。但是在李澈开口的半分锺内就将这种形象粉碎了个彻底。 他慢慢的站起来,眉眼轻弯,微笑道:“我是东风的vc,今天只说三点,第一,一家不能战胜科技跃迁和经济波动的金融企业早在八年前就无法在中国这个巨大市场上立足,矽谷的红杉都知道麽?1992年行业内部回报率的平均水平已在15至40之间,这是个令人侧目的数字,而远东,在东风的综合评价下完全有能力复制这个美国式的传奇。第二,高度竞争x。高竞争行业的实质就是黑吃黑,我不讳言这一点,因为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我曾花了三年时间解析这部‘价值机器’,绝非易事,所以,没有这个觉悟的现在就可以辞职离开。第三,相信市场……咳咳……” 话说了一半,李澈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只手掩著唇,白皙的脸上涌上一层绯色,李暮然神色微冷,起身将他扶回椅子上,让他靠在自己手臂上,沈声道:“秋月。” 苏秋月那双像挟著冰雪的狭长眼眸看了一眼李澈,淡道:“抱歉,李先生,我今天代表巨典而来,无法替东风作任何阐释。” 闻言,李澈笑了一下,卸了一半的力压在李暮然身上,眯起眼道:“2004年google上市後,红杉将1250万美元变为20亿美元的回报,而它在youube上的1150万美元投资也随著google的收购,变成了495亿美元,这说明什麽?这个充斥著泡沫的市场仍然以其自由主义x质推动著金融业的发展。远东作为行业龙头,所有的利都从这里面来,所以,相信市场……” jassic递上一杯茶,道:“八爷,您该休息了。” 李澈没有说话,笑了一下。李暮然沈声道:“送八爷回家。” 苏秋月的发言很简单,不超过六分锺,他以 senior syse engeer 为例提出了对远东证券利益最大化的评估,然後和李暮然匆匆离去,飞往柏林的合作子公司。 李燃作总结陈述,他站起身,走到幻灯前面,微微勾起唇角道:“八弟上学的时候脑子就很好,对那些数据,理论倒背如流,今天,我不准备说这些。我要提出一个原则,就是李氏的钱都是一分一分用我们的j力,努力,才学榨出来的,没有半点不正当。所以,我决不允许远东在今後的发展中出现c手控制股市资金链导致资金链断裂,崩盘这样的事,如果我发现,我会亲自给廉政公署打电话。” “接下来,为大家介绍即将上任的财务总监和法务总监。” 张木樨从椅子上站起,狭长的凤眼显得锐利而神采飞扬,“我是即将上任的cfo,张木樨。话不多说了,把工作做好。只有这一个要求。达不到我的要求,就等於是告诉我我优秀的下属们本x,作为一个优秀的执行总监,我不会手软s的。名车,豪宅,美女,还是轻贱,辱骂,满腹怨气,这个选择,本来也不必多说。”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准时结束,李灼然有些疲惫的走出来,对身後的jassic道:“阿澈怎麽样了?” jassic道:“感冒没有好,近半个月跑了一趟美国和苹果作交流,回来就倒了。” 李灼然点了点头道:“好好照顾著,安排一个有资历的去东风管,跟皓然说说,他的房子不是刚盖好吗?这年头,搞房地产的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还有,西塘的机票订好了麽?” jasic道:“明天,范先生生日,没有任何问题。” “jassic”李灼然蓦然停下脚步,回头微笑道:“我家的jassic果然是万能的。” “七爷。”jassic面沈如水,淡道:“你又搞混了,你家一共有三个jassic,我是新来的,万能的那个刚刚送八爷回家了。” 李燃忍不住道:“李氏有三个宝贝,赌徒们,家规们,jassic们。” 下午两点,范其铮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摞,淡道:“散会吧。” 众人还没走净,杨柏文从外面进来,在范其铮耳边说了两句话,闻言,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死,手指都不受控制的打著颤。看了一眼对面的古琛,道:“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古琛被骂得不明所以,刚想发作便见范其铮和杨柏文往门外跑去,也只得跟上。 杨柏文方才说的那两句话是,csi自杀了,现在在凤凰山的别墅里。 在从市中心赶到凤凰山的一路上,范其铮都觉得自己神思恍惚,内心大恸,恸得没跟没据,为什麽,自己一直恨著的那个人,在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离开後依然会让他伤筋动骨! 眼见面前的风景越发的熟悉,古琛有些恐惧的放慢了些速度,这是去凤凰山的路……舒云,小云怎麽了…… 来了很多警察,把里里外外搞得一片肃穆,当看到一个白色担架从别墅里抬出来的时候范其铮的神色冷静到了几近疯狂的程度,而古琛,他崩溃了。 “小云,小云!”古琛下了车,一瘸一拐的跑到警察面前,掀开白布一角,跪倒在地。舒云面色苍白的躺在那,甚至还带著微微的笑,就像是他离开这幢别墅时他的表情凝固了一样。 “阿琛,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拼不过那些十七八的,但也不喜欢被你骗……” “啊啊啊!!!!” 范其铮缓缓打开车门,走到这个狼狈的男人面前,伸手拽起他的衣领,挥手一拳打了下去,两拳,三拳,直到古琛面上血色模糊方才住手,冷冷道:“你怎麽不去死,你怎麽不去?!” ☆、第十五章 人生难得一认真(上) 人生难得一认真 天气已经开始回暖,树枝慢慢的抽出了芽。但范其铮仍觉得彻骨的寒冷,将身体蜷缩在风衣里,缓步走向舒云的别墅。 他对这幢别墅的回忆还停留在很多年之前。那个夏天,蝉鸣的令人生厌,他一遍又一遍的在舒云面前走台步,舒云不叫停,他就不能停。那个人躺在摇椅里,手里拿著新画出的设计稿,比对著他的身体,阳光漏下来,那张认真而温柔的脸轻而易举的击中了他身体里最柔软的部分。 休息的时候舒云会端著一盘切好的菠萝坐过来,轻轻地按摩他的小腿,神色淡淡道:“小铮,我有的时候很矛盾,既想让你变成天王巨星,又想让你在这陪我一辈子。” 舒云这辈子做过最冒险的事情是玉树地震的时候,他看了报道,然後花了大价钱买了好几车吃的喝的用的,带领一个车队开进藏区。在那段旅程中,他始终开在领头的位置,中途有陡峭的冰山,地面直打滑,他不慎翻车,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他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好人。在这个圈子里呼风唤雨那麽多年,却仍旧没有丢失人x里最柔软而值得人崇敬的地方。不像范其铮和古琛。 这间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他的痕迹,琳琅满目的红酒柜,巨大的设计室,一尘不染的厨房,甚至於早晨脱下来的睡衣还扔在床上没有挂起来。简直就像……他还活在这个世上一样。 范其铮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全身的神经都痛得摧枯拉朽。手机突然响起来,听到这个‘我心永恒’的铃声,他微微一愣,抬起眼看来电显,冷笑一声,然後毫不犹豫地一手按掉。 人世无常。还有什麽是可以相信倚靠的?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爱情,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屑,也不敢。 舒云的桌子很干净,一张设计稿都没有,只留下了一封信。范其铮拿起那张纸,手指一直在发抖,直到看完,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肤里,鲜血滴在白纸上,触目惊心。 小铮,见字如面。 我知道第一个发现这封信的人一定是你。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 别因为我离开而伤心,我只是一直在寻找那麽一个地方,无悲无喜,让我好好的生活,种种花,睡一觉,看看日出和日落,哪怕会寂寞。 除了伯父,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得到幸福的人。我想,如果亡者可以庇荫後人的话,我会为你祈祷,祝你幸福。 我是个罪人,至少对於小铮来说,不管是亲手把你推下顶点让你粉身碎骨,还是纵容阿琛对你的伤害,我皆罪无可恕。业障加身,我并不期待去天堂。 尽管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能一直煽情,有些话,很想告诉你。 小铮,痛苦不能成为堕落的借口。请记得,爱,和希望……我曾经很想用自己的力量教给你这两样东西,奈何,我也有一个渡不去的劫,渡不去的男人,还没来得及,真的,什麽都还没来得及教给你。在你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阳光的时候,我离开了。 最後半个月设计的系列叫‘百年孤独’,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黑红色系,穷我毕生之力。那会让你再次成为全世界设计界的焦点。拉格菲的最爱。就在保险柜里,不要忘了自己去取。产权证也在,如果哪天出事了,你还有我这幢房子。 最後的最後,放过阿琛。他是个二愣子,我知道,他斗不过你,我不在的日子里,不要伤害他。 我将与你们同在。就像伯父还活在你心里,张国荣还活在唐鹤德心里,我,舒云,也一定在这世上留下了某种无法消失的痕迹。 夜於上岛书 舒云 绝笔 舒云的死就像一个闸门,开启了范其铮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自我约束,所有,所有,还理智著的东西。 他从未有一次,如此撕心裂肺,毫不遮掩的哭泣,像是要把活得这半辈子委屈都哭出来。困兽犹斗,仰天恸哭,隐隐然给什麽画上了一个句号。 范其铮木然的走向浴室,满浴池的血,慢慢的渗进地板里。他伸手撩了两把,还温热著。 这个场面异常骇人。杨柏文踏进来的时候不由得心下一寒,远远的喊了一声:“其铮!你在里面干什麽?” “没什麽。”范其铮回眸一笑,起身走出别墅,淡道:“古琛呢?” 杨柏文叹了口气,有些苍凉,“其铮,现在没有人和你争了。他疯了。下次,我们估计要到j神病院去看他走秀了。一代天王巨星……就此,殒落。” 范其铮没什麽表情,只是淡淡地勾著唇角,开口道:“我们谁都没有斗过舒云,他早就知道自己一死意味著什麽,别墅里什麽都没有,他所有的身家早就转给古琛了,因为,他知道,这会毁了古琛,亲手创造他,再亲手毁了他,呵,真是舒云的风格。” 很多年後范其铮去疗养院看古琛,却见他看著自己钱包里一张照片流泪,以为他恢复了正常,却听古琛道:“其铮,这个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我喜欢他。” 范其铮坐在床边,微笑道:“他啊,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小云。就在你心里,一直,都与你同在,给你,爱和希望。” 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是舒云最喜欢的,单纯的古琛。 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日是在一片缟素中度过的。范其铮回到zr,以最快的速度召开发布会,当众悼念东南亚最伟大的一位服装设计师,赚足了眼泪和曝光率,并且以古天王痛失朋友和老师为由远走欧洲度假散心,淡出模特界。 这一段时间,他几乎心力交瘁。主持葬礼,应付那些名流名设计师的眼泪,还有外界源源不断地‘解密古天王淡出’的论调。 范其铮的生日那天召开了舒云的葬礼,李燃戴著墨镜站在机场,本来已经说好在机场见面,飞往西塘的。但是当他看到机场转播电视里肃穆的黑,已经知道自己不必再等下去,拿了登机牌一个人过安检,去停机坪,一个人的旅程。 途中jassic联系了好几次,都是远东的相关事宜,李燃望著舷窗外的流云,淡淡道:“给我三天时间,只有三天。” 本来想这一趟就和其铮坦白,他的身份,他的梦想,他的一切看起来晦涩难懂的东西,但是,想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想要什麽,就给他什麽,其他的,不是我没有给过,而是你不要。 李灼然闭上眼睛浅寐,到机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他背著包下飞机,倒了一次火车,才风尘仆仆的到了那个水做的地方。 这是个可以停住时间的地方,李灼然如是想。水不很媚,楼也不很密,但是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黑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石板路上不大搭调,有擦肩而过的小姑娘们掩著唇笑,李燃顿时有些困窘,才发现男人足下都是布鞋,女人都是绣花鞋。穿著名牌就像很丢人一样。 他穿过一条窄巷,发现了一个很破旧的旅馆,门环上有青苔,木板门,写了几个小字:了了小馆。没再移步,进去露宿了几天。 李灼然喜欢一个人趴在潮湿的窗户口往外望,白天有洗衣妇一边大笑一边将溪水里的衣服甩出一串水珠,小舟不很多,因为多半租给了旅游的人,但偶有那麽一两艘,姑娘c著棹,在唱歌。俚调乡音,没什麽好听,但意外的心静如水。 四时之态都在眼里看了个遍,晚上,对面的木楼升起了一串红灯笼,刚开始不知道是干什麽用的,後来看到有打扮亮丽的女子以寂寞之态趴在窗棂前就明白了。 就连这档子事都显得并不龌龊。李灼然抬起眼朝对面看了一眼,三分笑意,三分不驯,还有三分漫不经心的温柔,男子的勾引j华全在这一眼里了。 那女子微微一愣,然後竟然怕羞的一手拽下了窗户,但还在那处静坐。李灼然摇著头笑了一下,暗忖自己怎麽寂寞的逗弄小姑娘。想想就没了意思,干脆下楼去外面溜达。 时间似乎怎麽也过不完一样。外头月光清亮如银,撒下一地的霜,有几个汉子刚下工,就在河道旁边点著篝火喝酒。那种小陶瓷坛子的酒怎麽想也不如矜贵的85李其堡或者96拉斐来得好喝,但从不对白酒产生兴趣的李燃也不禁有些犯瘾。 他甚至想,自己退休之後要不要在这里终老。剥掉了所有生命中的矫饰,只有最真实的自己,心都是软而静的。 走过一个裂痕遍布小桥,看到对面有个正在收摊的卦摊,他知道不管哪个城市,这些人总是有的,自己小时候犯魔障,好像还被招过魂,後来就好了。不像书里说的那麽奇异,算卦的人也只是平常装束,并没有装神弄鬼。 李燃走过去,按住了正在收拾摊子的中年人,微笑道:“给我算算怎麽样?” 那人撩起眼皮看了看李燃,继续收拾,嗤笑了一声,“那麽好的生卒运,还算啥子?” 闻言,李燃微微挑眉,干脆坐在了河边,也不管那条名牌西裤是不是就此毁了,“总有不如意的。” 中年人叹道:“又是情事?” 李燃不置可否,反问道:“难道你算过的都是情事?” 中年人面无表情,转手从箱子里抽出了个盒子,递给李燃道:“天晚了,我不算了,免得撞东西,这东西给你,留个纪念吧。” 看著那人背著箱箧悠悠走远,李燃缓缓打开木盒子,里头放了一把扇面,是有一段时间很流行的桃花扇,七条骨,乌木,桃色如血,扇面上填了半首词。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g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 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李燃哪句也没念,偏偏挑了中间的一句念了好几遍:“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时间走的再慢也会过去。三天之後,李燃该走了,回到那个光怪陆离的大城市里去,却生出了不舍。小时候去澳洲的黄金海岸,只能感到壮阔明澈,现在,小楼小水,却觉得舒服,缠绵,还有心酸。 这三天之中,他并没有收到范其铮的任何消息,不管是电话还是短信。 穿著当地买的布鞋两天,最後换回了那双名牌意大利手工皮鞋,背著包慢慢走出去,像每一个旅游的人一样,在一处地方,留下了自己的感情,再冷漠如旧的离开。 以前曾遇到过一个女人,记得她叫风渡,是爷爷的忘年交,她是个疯狂爱好旅游的女人,连男朋友都是上认识的,直到某一年的冬天,她决定去见一见这个只闻其声的男人,事先对那个男人说:如果我在机场找不到你,就满机场大喊‘xxx是负心汉!’。实际上,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然後扑进了他怀里,不停的问:“是xx吗?你是xx 吗?”那个男人一手搂紧了她,一手安抚x质的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後来她回到上岛,来拜访爷爷,说过一句话,“我以前经常想,自己这样跋涉,不断地跋涉到底是为了什麽呢?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寂寞,想要把这种心情传达给某个人,却一个人苦撑得寂寞。” 李燃坐在飞机上决定,到了上岛第一件事是去找其铮,如果他也能因为一个眼神兴奋得扑过来,就好好爱他一辈子,洁身自好的那种。 16-20 难得认真 作者:风渡 ☆、第十六章 人生难得一认真 下 人生难得一认真 下 转眼到了四五月份,上岛市所有蛰伏在寒冷之下的热闹欢愉再次弥漫大街小巷。仅最近三天,范其铮就收到了不下十个邀约,有国外的设计师要开春夏装个人展,也有国内的设计师砸重金请他。一时之间,好像什麽都没有变过,自己还是之前那个可以笑傲群雄的kgson,自己依然站在这个山头的最顶端。 但他心里明白,有什麽不一样了,有什麽,逝去再也不会回来了。古琛每天躺在疗养院里傻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在台上看到他鹰隼一样的眸,凛冽霸气的走秀。舒云已逝,只留下了即将被巴黎时装周引为传世经典的‘百年孤独’系列,李燃……他还在吗,他还原地等我吗? 一念至,范其铮突然没来由的心慌,捏著眉心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但没有打通,他关机了。 躺在椅子上,双腿优雅的交叠,但脸上只余了些苍白疲惫,没有隔多久,全身开始细细弱弱的颤抖,薄汗渗出,范其铮紧紧地抓著扶手,慢慢露出了指骨和青筋。他想要迷幻剂,吃那种药的时候会觉得全身都漂浮了起来,没有痛苦,没有孤独,有种迷醉的快感。 想给杨柏文打电话,让他送药来,电话却先一步响了起来,在电话簿上显示的名字是‘唐显祖’,范其铮微微一怔,神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黑道上不会有人不知道唐显祖,他出身黑街,一生都浸y於此,一路黑道巨枭,盘g错节,无可撼动。这三个字,意味著生杀予夺的权力,弃掷如土的金钱,还有,腥风血雨的黑暗。五年前虽然有一度一个叫望春的年轻人可以与之分庭抗礼,但是随著那人的消失退隐,黑街就陷入了彻底的唐氏黑暗。 幼时范其铮父亲去世,母亲成娼的时候,迫於生活无奈,去借了高利贷,还不起钱就被唐显祖抓起来,被迫吸食迷幻剂,此後,每每他传唤,范其铮不能不到,这条命,本是从他手里赊过来的。 接了电话,范其铮没有说话,只听到唐显祖靡豔颓废的声音传来,“其铮,过来陪我。” 范其铮沈默半晌,缓缓勾起唇,笑得妖异,“唐爷,你在哪里?” 唐显祖似乎咳嗽了一声,中气不足地道:“新天地。” 范其铮没再说话,唐显祖就挂了。他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面无表情的脸,起身披衣而出。 走到zr一楼大厅时听到了喧哗声 ,范其铮微微蹙眉,只见一个眉目英挺的少年跪在地上,抱著一个经纪人的腿道:“收了我吧,我一定能成为范其铮古琛那样的顶尖名模的!求求你们,再赚不到钱我妈就要被卖到红灯区了!” 那经纪人很不耐烦,一边看表一边往外挣,口气不善道:“滚远点行吗,我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闻言,范其铮慢慢凝其那双细长的眉,走到那少年面前,淡道:“你刚才说什麽?” 经纪人一见他,顿时恭敬道:“范总!” 听到范总的名字,那少年眼珠一转也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他口中那个‘顶尖名模’。霎时声泪俱下道:“我上有老母下有未足月的妹妹……” 范其铮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胡编的,苍白的脸上缓缓勾出一个冷笑,眼中透出三分靡豔,三分不温不火的沈静,打断他道:“你说,你想当顶尖名模?” 少年一愣,点了点头,想想,又道:“模特多好,我看过电视,上岛之星的比赛,您别生气啊,您在电视上实在太美了,但是我更喜欢古天王那样的,那才男人!” 闻言,范其铮轻轻一笑,回头对那经理人道:“身为一个职业经纪人,让人在公司大堂闹事,且出言chu俗,没有半点zr的风度。如果有下次,也不用站在这浪费时间了,隔壁餐厅正在招侍应。” 这话淡淡的,没有波澜,白开水一般的冷豔矜持。却叫在场的两个人同时听得心惊胆寒。这究竟是教训谁呢…… 那经纪人唯唯诺诺的点头,领了教训,迅速离开。那少年一看不妙,急忙转手抱住了范其铮的腿。 见状,范其铮垂下眼,居高临下,冷豔绝伦,开口道:“如果给你另外一份不用受苦的工作,还那麽想当模特麽?” 少年想了想,面上现出些疑惑,但仍是道:“我还是想当模特。那种,像您那样,一个眼神就能,怎麽说呢,连一个眼神都有好多种样子,让人移不开眼睛的……” 范其铮始终神色恹恹而淡淡,道:“站起来,转一圈。” 少年会意,起身转了一圈,还特意露出些肌r。范其铮的眼神从他的肩膀,x口,腰际,小腿滑过,最後红唇微启,笑了一声,笑里含著嘲讽,“肌r线条畸形,双腿不直,肩膀单薄,腰部有赘r,身体线条不流畅,你自己觉得,可以当古琛那样的模特麽?” 范其铮的眼睛很锐利,嘴下更是没加保留,少年紧闭著双唇不言。 他从钱包里随手抽出几张票子递给少年,淡淡道:“三天之内,一口东西都不要吃,饿成皮包骨再来找我。” 撂下吩咐,范其铮戴上墨镜缓步离开。从某些角度看,挺拔,消瘦,冷漠,苍白如同一尊冰雕玉砌的塑像。 唐显祖本来并不叫唐显祖。他本名叫唐柔。唐老爷起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他小时候身体柔软的让人抱了就不想放手,x格安静,不哭也不闹。而唐老爷去世的那天,唐柔就改了自己的名字,改名显祖。 范其铮踏入新天地的超豪华包厢时看到的就是一派乌烟瘴气。唐显祖坐在一个华贵的太师椅上,一身白色蓝百合的双排扣宽袖唐装,肩上畏寒的围著一个银色狐裘皮草,三十多岁的人,微微闭著眸,苍白尖细的脸半掩在皮草里,还是有一抹说不出的颓豔风情。他身後站著一个二十些许的青年,似笑非笑,温柔的体贴的给他端茶倒水。 而地上,躺满了人。他们都是唐显祖曾收留过或者控制过的孩子们,曾经像范其铮这样的孩子,不是抽著毒品,就是在地上不分谁对谁的野合,发出疯狂的呻吟和‘啪啪啪’的声响。房间里充斥著x事的腥气,y靡的污浊,还有一种烟酒混杂的味道,范其铮几次控制著自己不要转身吐了。 然而,对上唐柔那双尖细的丹凤眼,范其铮似是挑衅般挑了挑眉,绕过地上那些露著皮r的障碍物,坐在沙发另一头,双腿交叠,头微微歪在靠背上,眯起眼,衬著那一头墨色的中长发,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冷傲靡豔。 唐柔声音很虚,还有一种沧桑,吩咐道:“东君,给其铮倒茶。” 他身後的青年应了一声,正要端著茶盏走过来,范其铮勾起唇一笑,闭上眼轻轻摇头,声音低沈微哑,“唐爷要吩咐其铮,尽管说。” 唐柔没有答话,问道:“不喝茶,喝酒麽?” 范其铮从口袋里抽出一g烟,夹在修长雪白的指尖,轻轻笑了,依旧是垂著眼皮缓慢的摇头,东君过来点火,衬著火光和烟雾,范其铮那双黑曜石一般冷定含情的眸透出些许残豔。 唐柔道:“看,他们很快乐,你要加入麽?” 一眼也没看地上那些男男女女,范其铮依旧是笑著摇头,吐出一口烟圈,淡淡道:“唐爷喜欢看这等戏码,其铮陪著就是了,真下去演,您也就没兴致了。” 唐显祖笑了两声,拿茶盏的手不稳,又咳了几声,东君在後面帮他拍著背,眼神始终无奈而温柔。 他缓缓从那架太师椅上站起来,坐到范其铮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把脸都埋进了范其铮的颈项间,淡道:“不想演,那今儿个陪唐爷过夜吧。” 颈项间湿润颓靡的感觉让他不大舒服,但在这麽一个环境里,空气里弥漫著各种致幻剂,范其铮毒瘾未过,无形中已软了身体,他凝起眉,笑著移开头,掸了掸烟灰,缓缓道:“东君吃醋了。您别逗其铮,十几岁的时候都没让陪过夜,人老了,哪有那时候新鲜。” 唐显祖抬起眼,没看沈东君,就著手把范其铮搂进了怀里,身体贴的严丝合缝,他从袖中拿出一g像吸管一样的白色长管,含著一端,另一端送进范其铮嘴里,柔声道:“其铮,想要这个麽?”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迷幻剂。范其铮知道自己今晚上驳了他面子好多回,不好再拒绝了,否则想必很惨,何况他的身体叫嚣著想要自己嘴里这管东西,但是脑中闪过一个人影,迟疑半晌,还是将那管致幻剂拿了出来,张扬魅惑的一抬眼道:“东君,还是给我茶,渴了。” 唐显祖的眼神有些玩味,也有些嗜血的危险,淡道:“其铮,人老了,也不听话了。” 闻言,范其铮微微一愣,唐显祖已经松了手,坐回他那架太师椅上去,开口道:“东君,替我照顾照顾其铮,别总让他那麽禁欲,伤身体。就在我面前……” 两人皆是神色一窒,没想到反应更大的竟是沈东君。东君缓缓回头注视著唐显祖,低声道:“小柔,你说真的?” “放肆。”唐显祖声音依旧虚浮而靡废,但是隐隐的已有了些许深藏的怒意。“东君,宠你几天,你也无法无天了?” 仿佛自嘲又仿佛受辱一般的,沈东君垂下头道:“是,唐爷。” 沈东君缓缓走来,高大壮实的身体凝成一片黑影向范其铮压过来,他勾起唇,冷笑道:“东君,你要用强麽?” 沈东君道:“抱歉,范先生,唐爷的吩咐。” 此时致幻剂的药x已经散了,地上迷乱的男女收拾起衣裳,眼中开始显现清明之色,却见东君半边身子已经压上了范其铮,众目睽睽,行苟且之事,何其羞耻! 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摩挲,伸进了衣领,范其铮想把他推开,但是身体是软的,每一丝肌r都无力抬起,正想开口咬下去,东君突然在耳边道:“不想接受的话,要不要把那管迷幻剂用了,等你醒了,也完事了。” 闻言,范其铮挑其眉,索然无味的勾唇,倦道:“不,我不想让你碰。如果没有办法,就喊唐显祖的名字,他不会容忍你把别人当成自己意y的。” 沈东君没有说话,顺著他的颈项吻了下去,一手利索的解开了范其铮的衬衫,长裤,露出光裸白皙的皮肤,x前两点樱红慢慢站立,无限魅惑。他含住一边,刻意朗声道:“小柔,小柔……” 一声又一声透著情欲的呼唤,中间夹杂著范其铮的喘息,看著沈东君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恣意抚,还仿佛入戏般的叫著‘小柔’,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一只手遮住眉,心里一片空茫。这具身体,明明早就千疮百孔……这颗心,明明已经油盐不浸,李燃……这是一种充满无力感的想念。范其铮从不妄自菲薄,但他想,那麽不干不净的自己,那麽盘g错节的过去,他配不起李燃,他头一次那麽明明白白的反抗唐显祖,尽管如此,他还是想为李燃留下点什麽,范其铮身上专属於他的东西,不曾被别人染指过的东西,他发疯一样的想李燃,想逃离这个堕落的地狱,但是,什麽也做不了,手臂g本抬不起来。 唐显祖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的看著沈东君扯下范其铮身上最後一层衣服,翻过身,吮他的腰臀,两g手指在他股间试探,几乎没入後x。但是所谓同床异梦就是如此吧。底下那人一直破破碎碎的道:“李……燃……”上面那人一直执迷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小柔,小柔……” 唐显祖有些恍惚,面前这戏突然看得他很难受。唐柔?小柔?那是多久以前的记忆,在被自己一直崇敬的父亲施暴时他嘴里叫的就一直都是这句,梦魇般的,小柔。 是啊……看别人y乱的野合,还是强迫的,自己的嗜好怎麽如此恶心肮脏,但是,没有人明白,只有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著这个过程,他才能从痛苦中找到快乐,痛苦中的快乐,然而,当这个人是沈东君的时候,他不快乐了。 “停下!”唐显祖霍然站起,神色寒冷如冰。 和这句‘停下’同样中气十足的是踢门声,‘!!’的一声,包厢的门被踢开,一个人影拿著手机站在门口,他的背後还背著一个大包,风尘仆仆的样子,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范其铮近乎绝望的笑了,然後流下了泪。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从来没有人,肯给我幸福! 沈东君冷静的起身,收拾衣服,面无表情的站回唐显祖身後。 那个人是李燃,遍寻范其铮不著而到新世界碰运气的李燃,他拿著手机,对著一屋子乌烟瘴气,冷著眸,微微勾著唇,淡淡道:“我刚刚给警察署打了电话。想必不到十分锺扫黄组和扫黑组就有人来了。” 闻言,少爷小姐们如鸟兽散,很快,只剩了三个人。唐显祖,沈东君,范其铮。 李燃的眸方才扫到衣裳不整的那人身上,缓步走过去,脱下身上的风衣盖在光裸的身上,然後将人抱进自己怀里,抚著他的发,听不出情绪的道:“我来带你回家。” 上一次……他也是这麽说的,他说,我来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可是,这一次……他们却已经玩完了。 李燃点尘不惊的眸对上唐显祖,微微一笑,沈声道:“唐先生,你知道麽?我李七这辈子最恨混黑的。我的爷爷因为混黑的一辈子郁郁寡欢,我的五嫂因为混黑的半生残疾,我的爸爸,因为当了国际刑警,扫黑的时候被s击致死。我的第十个妹妹,刚出世就被绑架撕票。” “现在……”他一眼也没有看范其铮,抚他头发的手突然半分温柔也不见了,从头皮传来了阵阵刺痛,“现在,他是我的,你们还想染指麽?” 那一瞬间,哪怕是身经百战的黑道巨枭也不禁感到周身一冷,李燃逼视著他的眼睛里带著熊熊烈火般的灭顶压力,似乎仅仅这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绞成齑粉一般。粉身碎骨,森寒绝烈的霸气。 唐显祖神色不变,纤细的脸埋在衣领里,一只手转著扳指,淡道:“李七?原来是七少。望春少爷可还好麽?” “唐柔,我没有和你寒暄。”李燃冷冷道:“我说,叫了扫黑组,不是虚张声势的。” “七少。”开口的是沈东君。东君站在唐柔身前,很明显的保护姿势,但仍是微笑道:“不知道其铮是你的人,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今个你保他,我们也卖望春少爷和李大少一个面子。如何?” 李燃面如寒冰,手指微动,一把银色机枪从袖中滑出,稳定修长的手握住那把枪,直对唐显祖,低声道:“望春的面子你们卖不起了,我们不傻。当初十三杀手围攻望春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全身而退,那麽,第十四颗子弹,就是s瞎他眼睛的那颗子弹到底是从哪来的?砍断他腿骨的第十四把刀是谁干的?唐柔,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瑞士银鹰ak8643l?”唐显祖有些疲倦有些无聊的开口,微微一抬眼,搂住沈东君的脖子,颓靡的道:“东君,该走了,我倦了。” 沈东君很无奈,望著唐显祖的眼神似乎是爱恨交织的,最终搂住他,叹道:“七少,扫黑组来了,见拿著违禁物品的人是你,恐怕这帐是不好了了,我知道李家权势滔天无所不能,但是,也别给李大少添麻烦吧。关於望春少爷,改日东君必给你们一个交待,要杀要剐按道上规矩也可,但是,请别为难小柔,他不比十年前了,现在容易受惊,容易任x。” 唐显祖脚步很虚浮,像是被那一笔又一笔算在黑道上的血债吓怕了一样,三十多岁的人,五十多岁的心,禁不起那麽多恨,那麽多杀伐,那麽浓重得业障,他甚至是扶著沈东君的手臂出去的。 李燃开著车来的,一辆黑色迈巴赫。他面无表情的抱著范其铮上车,回家,一句话没有说。范其铮也不知道该怎麽说,闭上眼,满面倦容。 回到那个积尘已甚得小房子,李燃在浴室放了水,让范其铮先洗个澡再休息。 等到范其铮穿著睡衣躺到床上,他看到李燃笑了一下,似乎毫无芥蒂一般,开了口,却让他心下冰寒。 “其铮,你知道zr这个名字的来源麽?” 范其铮凝视著他,道:“你想说什麽就说吧。” 李燃了他的头发,眼神里有一种悲悯,一种范其铮熟悉的,从第一次醉倒在他家门口开始就频繁见到的悲悯。 “zr,灼然。这两个字母是我名字的缩写,只是当年大哥送给我的成人礼而已。我占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抱歉,我本来叫李灼然。” “原来如此……zr,只是你们的玩具而已麽?”范其铮此时的神色冷静到了妖异的程度,勾起唇,点了点头,甚至还示意他说下去。 “还记得半年前你在厨房里抱住我,跟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我说了什麽吗?” 你想要,我就给……范其铮一瞬间就想起了这句话,连带著他当时那似笑非笑的,悲悯的,洞悉一切的笑容一起记起!原来……如此…… 范其铮目光灼灼的注视著他,冷笑道:“你早就知道?” 李燃撑了一下眼镜,没有笑,只是淡淡道:“我不介意这些。你想要zr,我可以给你,当时,我只是这个意思而已。但是,其铮,做人不可以太过分。” 李燃握著他的手,动作温存,眼神温存,语气也温存。“其铮,我去西塘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回来找到你,你也可以因为一个眼神就兴奋得扑过来,我就好好爱你一辈子。但是……我看到了什麽?” 范其铮脸色更白了,手指狠狠地攥成拳,你看到了什麽?你看到了我承欢膝下毫不反抗的狼狈模样! 李燃道:“和zr相比,我是不重要的,和舒云相比,我也是不重要的,和那个混黑的相比,我依然不重要。那麽,你把我放到哪里去了呢?提款机?还是专门英雄救美的保镖?” “不是!”范其铮下意识的矢口否认,张开臂抱住了他的脖子,李燃笑笑,搂住他纤细的腰,继续道:“实际上,在你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就可以对我虚以委蛇,你要什麽我不会给你呢,但是,我的其铮,你真傻。你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离不开我,也离不开权势名利,离不开过去,这样,不是很容易y沟里翻船麽?” 范其铮第一次发现,李燃那种慢吞吞的,温和无害的口气里也能说出这样尖如冰刀的话,一字一句,把他伤得痛彻心肺。 “其铮……”李燃抚他的身体,温柔含情,淡道:“哪怕,你几天几天不回来的那时候费心给我编个理由,或者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少按掉一回,我也不会这样对你,你知道,我对你,其实很心软。” 李燃终於停了手,放开他,吻了一下他无血色的唇,柔声道:“分手吧,其铮。” ☆、第十七章 洛丽塔式爱情 李燃终於停了手,放开他,吻了一下他无血色的唇,柔声道:“分手吧,其铮。” 就连这种话,他说出来都是温柔的,带著一贯的慢速度,一贯的柔情暧昧,但范其铮却似七魂丢了六魄一般,慢慢放下手臂,逼视著他,目不转睛,冷若冰雪,似乎想证实,自己听到的,只是笑话,一个很冷的笑话。 然则李燃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回应著他的注视。沈默半晌,范其铮红唇微挑,虚弱的冷笑道:“是谁说过,y hear will go on?李先生,不是你,是鬼麽?” 他整个人脸色苍白,身体纤弱,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一样,但偏偏扬著头,挺直了腰,侧著眼冷冷的注视著面前的男人,有些强弩之末的骄傲。那双墨色的眸里有疲惫,嘲讽,控诉,甚至生出了些偏执。 李燃看了他一会,似乎是冷漠的,淡道:“你喜欢做戏,我陪你一起做,但是,你不该记著戏言,那不敬业。” 话音未落,范其铮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手臂抬起,再以一个无比决绝的姿态撂下,‘啪!’的声音在这屋子里显得无比清晰。 那一巴掌打得没有留情,李燃的侧脸红了。范其铮微微扬著下颌,抑制著不断泛上眼眶的湿意,道:“李先生,你和别人没有什麽不同,这辈子太顺了,是其铮高攀不起。” 很长一段时间内,李燃都没有说话,本来的怒气因为这句话顿时散的干干净净。叹了一口气,站起身,从桌上拿了一串钥匙和一个桃木盒子递到他手上,道:“如果喜欢这个房子,就住著吧。西塘没有去成,给你带了份礼物留作纪念。” 范其铮依然维持著那个动作。坐得直挺挺的,扬著头,似乎不在意,似乎很骄傲,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背脊在细细的打颤。 其实他很明白,他和李燃的感情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双方皆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维系一种虚假和平,而矛盾,也是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即使他没有在新天地看到自己,以後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引发这种岌岌可危的矛盾。 所以他没有解释。他没有对李燃解释,自己不能不去新天地,自己不得不对唐显祖虚以委蛇,自己拒绝他那麽多次是为了留给李燃一个相对干净的自己,自己不反抗是因为致幻剂而没有力气,他也没有办法说,在看到李燃的那一瞬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家一样委屈,高兴,渴望关怀。但他没有抚慰自己,反而说了分手,分手! 范其铮不想解释,也不很屑於。直到李燃穿上风衣,拿著笔记本走出房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抱著一种不切实际的愿望──他会留下来。 李燃确实在防盗门前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淡道:“声色犬马,灯红酒绿,还有软x毒品,戒了吧,你的身体受不了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范其铮终於颓然倒在了床上,没有再装出那种无坚不摧的模样。桃木盒子掉在地上,里头放了一把扇面,是有一段时间很流行的桃花扇,七条骨,乌木,桃色如血,扇面上填了半首词。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g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 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他低低的笑了两声,隐隐明白了什麽叫自欺欺人。明明是他设下的骗局,但是,伤得也是自己。 李灼然开车回家的时候手一直抵在太阳x上,他有点头疼。脑袋里一直散不掉其铮的声音。 范其铮有的时候很孩子气。比如说上床睡觉的时候必须要他抱上去,这种要求总是让李燃想起嫣然小时候的样子,所以会下意识的用一手搂腰一手托臀那种很婴儿的抱法。每次这个时候,其铮都会乖乖的靠进他怀里,双腿环著他的腰,笑道:“李先生,想不到,你恋童麽?” 范其铮有的时候很人妻。比如说他坚持要李燃远庖厨,就算李燃有时候不厚道的想吃夜宵,他也只是冷笑著嘲讽两句,然後认命的走去厨房,一边摘下自己指尖的卡地亚蜜月系列钻戒,一边嗫嚅要做什麽吃食。 范其铮有的时候很温柔。比如说李燃喜欢看报纸,但是有点近视,嫌字又密又小,就会让范其铮拿著报过来,他枕在其铮的膝盖上,听他读报。范其铮不怎麽拒绝,甚至形成了习惯。只是每次李燃醒过来的时候其铮的膝盖都会酸麻好半天。 范其铮有的时候很倒霉。比如说有一次两个人逛商场回家的时候,到楼底下突然遇到楼上的大娘往窗户外面泼水,好死不死,那盆水全浇在了其铮脑袋上,顿时形象全无,他在原地愣了几秒,眨眨眼睛,似乎不太相信发生了什麽,但就是那几秒锺的,被遗弃了一样的,委屈的,水汪汪的眼睛一下让李燃丢盔卸甲忍俊不禁。 其铮的风情,其铮的冷豔,其铮的骄傲,其铮的脆弱,其铮的温柔,其铮的稚气,其铮其铮其铮…… “其铮……”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李灼然拐道停在路边,撑著脑袋,很久很久的沈默。 他很少会做什麽事情无法集中j神,尤其是开车。这一次,等了很久,才重新发动引擎。 那个时候李燃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动物,它有锋利的刺,看起来凶恶而不好相处,但它翻过身子就会露出雪白的柔软的肚皮,让你爱抚,也让你拿刀往上扎。 这一路回家,明明只有四十分锺的车程,李燃却开了足有两个小时。 直到见到李氏大宅,方才疲惫的靠在了车座上,很累,比看一上午计划书还累。 李灼然开门下车,直接把钥匙扔给了花左渊,让他把车开进车库里。 现在是春天,花园里落著团团簇簇的桃花,池塘旁边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著毛巾被。那人一身松垮的雪色和服,一头栗色的及腰长发,面容绝美柔和,衬著衣襟上的落花,给人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苏星河…… 看了他一会,李灼然缓步走到泳池旁边,缓缓蹲下,开口道:“二少?” 听到他的声音,苏星河微微一怔,然後眉眼一弯,微笑道:“灼然,好久不见。” 他和以前有很大不一样了。当年的苏望春明明不是这样的x格,如清风,如柔水,那麽易碎。 李灼然笑了一下,淡道:“我离开家的时候你的头发还是及肩的,现在已经到腰了。” 闻言,苏星河轻抿唇角,摇了摇头,柔声道:“你五哥的爱好。长发,和服,樱花……他喜欢小时候的我。” “没有。”李灼然伸手拂掉他发间一朵桃花,道:“只要是你的样子,他都很喜欢。” 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天气微冷。他看了一眼星河单薄的衣衫,淡道:“我抱你进去,晚了。” “灼然。”苏星河抬起手,止了他的动作,面上仍是清风远山一样的神色,微笑道:“再等一会好麽?阿傲今天会早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园子外面的轿车引擎声,李灼然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他五哥最喜欢的那款黑色莲花。 过了不久,李傲然大步走进来,远远的见了苏星河,不禁呼吸一顿,回头吩咐秘书道:“那个谁,电灯泡,不是,刘小姐,先去跟花叔打两圈麻将啊,吃完饭再工作,加班费算在年薪里。” 刘小姐皮笑r不笑的瞥了一眼老板伟岸且花痴的背影,但也没说什麽,冲著花左渊就去了。 很多时候,和苏星河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就意味著被李傲然无视。李傲然走到泳池旁边,一句话没说伸手便将苏星河搂进了怀里,很用力又怕压痛他的小心翼翼,抱著那柔软纤细的身体,他叹息了一声,“星河……等了多久?” 一种属於阿傲的,带著风霜的,热烈的,阳刚气息拥抱著自己,苏星河抿唇一笑,淡道:“没有多久,你今天下班很早。” 李傲然旁若无人的吻过他的眉心,眼睛,直到唇,淡红的颜色,微微勾著,没有多加犹豫便含了进去,只是很单纯的吮吸而已,并非法式的那种。眼见苏星河眸里的潋滟神色,他微微一笑,道:“进屋吧,吃饭了。” 须臾,李傲然就著姿势将苏星河打横抱了起来,有那麽一瞬间,怀中人长发衣袂飞扬如雪,李五爷满意的笑了,苏星河似乎并不意外,虽然辩驳了好多年也没有用,仍是多费口舌的道:“阿傲,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李傲然拒绝的强硬,紧了紧手臂,迈开步往主楼走去,“你知道,自己的腿不能长时间站立,走路?海的女儿给傻叉王子跳刀尖舞麽?” 李燃跟在他後面无奈的笑,果然……又被无视了。然而,那种浓烈的,经年不息的爱连旁观者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忽然有些庆幸,当年见到那个从墙头跳下来的小天使,他选择了沈默。 他们的背影很美好。李傲然伟岸挺拔的身躯,黑色的长风衣,怀中有人纤细端静,长发和服,很像一幅画。脑中却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画面,穿著旗袍的其铮站在台上,一颦一簇,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李傲然进了宅子,将苏星河放在嵌入式海景沙发上,轻吻他的额头道:“星河,给我泡茶喝。” 闻言,他微微一笑,柔声道:“阿傲,别环著我,不到茶具。” 李傲然迷恋苏星河,很多很多年也不曾改变,甚至与日俱增到了离不开的程度。搂著他的腰轻嗅他的颈窝处,笑了一下道:“我的妻,你身上还是那种百合花的味道。” 苏二少有些哭笑不得,软了身子靠在沙发里,轻轻撩开自己和服的肩部,露几分雪白圆润,噙著笑淡道:“你要不要再往里面闻一下?” 他心情好的时候是会这样赤裸裸的诱惑的,但是往往五少会招架不住,毕竟不是在闺房里,只好掩了鼻子规规矩矩坐到旁边沙发上。 苏星河是个很奇特的人。在他小时候,是个调皮捣蛋的山大王,在他成人之後,是浸y在血腥中冷酷无情的黑道巨枭,在他失去了眼睛和腿之後,是一朵温柔貌美的百合花。然而,不管世事怎麽变换,他骨子里那份贵族阶级的优雅沈静始终不曾变过。 比如现在,泡茶的时候,或者说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不太像个瞎子。煮水,摆茶具,选茶叶,涮杯,洗茶,泡茶。这些事在那双修长雪白的手中做出来有如行云流水,流畅优雅。 苏星河拿起茶台上的一杯递给李灼然道:“灼然,欢迎回来。” 五少这才把眼睛移到自己的弟弟身上,略略心虚的笑道:“小七,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李灼然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淡道:“为五嫂这手功夫茶也不舍得走了。” 这声五嫂雷了很多人,李傲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苏星河微微挑眉,转过头微笑道:“灼然,你刚才叫我什麽?” 李灼然其实是无心之过,隐隐的看到苏星河宽大袖子中的银色机枪,他从善如流的答道:“我刚才叫你达令。” 苏星河没什麽特别的表情,将袖中一把掌心雷放进李傲然的手中,然後从容起身,掸掸衣摆,往饭厅走去。的确不太适应,每一步踏出去都不轻松,像是能听到清脆的骨头断掉的声音,但没有人看出来他不舒服,苏二少永远是笑若春风的。 李傲然正想用那把掌心雷解决了这个爬自己哥哥墙头的混小子,便被外头喋喋不休的喧闹声搅和个正著。 李绮绿穿著一身dior黑丝小礼服,踩著那双14的gui超高跟‘嗒嗒嗒’的走进来,边走边对旁边一人道:“皓然,我警告你,再敢拿最炫民族风在我车上放,姐姐就掐死你。” 李皓然摘下墨镜,愤然道:“上次阿澈在你车上放午夜凶铃c曲,五哥在你车上放游佐浩二h音,二哥在你车上听上海滩女星豔史你怎麽不掐死他们!” “问题是最炫民族风那同步率差点让老娘出车祸,幸好是无级变速,你个混小子。” 李绮绿随手把墨镜放进花左渊手里,道:“叔叔,帮我订飞美国的机票,去四个月,中秋节回来。等等,坐在沙发上那个小混蛋,谁把你打包送回来的?” “姐姐,我自己把自己送回来的。”李灼然眼皮也没抬,喝了一口茶,答了一句没什麽营养的话。 李傲然一脸似笑非笑的玩味,拽著皓然的领带压在客厅的一个小型牌桌上,淡淡道:“阿六,你对游佐浩二的h音有意见麽?” 六爷更加愤然了,扯著嗓子道:“你什麽耳朵呀,五嫂的声音明明是千叶进步和g野真守的结合体,哪里像ya那个诱受!g本在j神出轨吧你……” 苏星河端著切好的雪梨进来就听到了这麽一句可怕的话,不禁微微一愣,而後眯了眯眼睛,缓步走近,手指细细柔柔的搭在李傲然的腕上,不知用了什麽巧劲便将皓然救了出来,明知故问的微笑道:“阿傲,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他的声音很清澈,似乎带著微微的叹息,又似乎像碎掉的琉璃瓦一样含情温柔,一开口便让李傲然酥了半边身体,笑著揽住他的腰身,柔声道:“我没见过你吃醋的模样,来,给为夫展示一下。” 苏星河却没有理这个话茬,回头对六爷微笑道:“皓然,你方才叫我什麽?” “那个……”李皓然尴尬的抓抓後脑,准备脚底抹油的开溜,却被李傲然叫了个正著,“我说,阿六你也别跑了,过来跟哥哥来一局,你赢了就让你管星河叫五嫂。” 闻言,苏星河微微挑眉,李皓然低声腹诽道:这年头,不带那麽坑兄弟的,我管他叫嫂子你敢说你不得意吗,不兴奋吗? 即使是坐在牌桌上,李傲然依然没有放开苏星河,将他打横抱在怀里,空出一只手抽牌,几旬交手过後,可以掀牌了。 李皓然是铁枝,李傲然却凭空少了一张底牌,他也不急,微微一笑,垂下头咽下苏星河拿给他的雪梨片,顺势吮了一下他的指尖,柔声道:“皓然,你猜,最後一张牌在哪里?” 李皓然眼皮都懒得抬,他本就没有认真玩,心知这句五嫂可不是随便叫的,弄不好就是吃枪子的命,懒洋洋的道:“难道在你的裤裆里?” “弟弟请矜持点。”李傲然微微蹙眉,对弟弟这等说法相当不屑,把手伸进苏星河宽大的云袖中,沿著他的小臂一路向上,引得怀里那人脸色一阵淡红,迟疑道:“阿傲?” “亲爱的,最後一张牌就在你身上,”李傲然笑了一下,手指一抽,一张黑桃a被他拿在了手上,旋即挑眉道:“同花顺。” 一楼混合著花管家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李绮绿震耳欲聋的御姐音,李皓然和李傲然玩扑克的洗牌声,刘秘书对著窗户猛摇筛子的声音,三个jassic频繁的为少爷小姐们接电话的声音。 “折腾够了没有,吃饭了。”二楼突然传来一个低沈的男声,音量不大,但让人背脊发凉,一层顿时鸦雀无声。李灼然撩起眼皮往二楼看了一眼,李暮然和李澈站在上面。 李暮然没有穿正装,而是一件龙纹黑色睡衣,看起来是刚起身,神色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倦。李澈当然没有穿正装,却也不是平常的牛仔裤黑毛衣,是绯色的广袖浴衣,腰带本来系的很好,不知道为什麽现在看起来有点松,露出了一截锁骨。 李灼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因为温度凉了微微蹙了下眉,道:“大哥,你今天的生物锺不太正常。” 李暮然缓步下楼,淡道:“休息半天,倒时差。” 李皓然一脸豔羡的看著李澈,啧啧道“阿澈,你又刷新了你的起床时间记录,老实交待,昨天晚上今天中午干什麽了?” 李澈轻勾唇角,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显得有点无辜,“昨天晚上?看咒怨。今天中午,陪他睡觉。” 一g手指从衣袖中伸出来直指李暮然,众人都跟看了情景喜剧一样一哄而散,收拾收拾去饭厅吃饭了,大厅只剩下这两人。 李澈微微挑眉,看向李暮然,微笑道:“我说实话,他们都不信?” 李暮然没有理这个话茬,淡道:“明天早晨把东风资本的并购案交给我,预约瑞士银行行长,告诉傲然三个月之内拿到内蒙的那批煤源。还有,首席律师的排位考核是不是该开始了?” 闻言,李澈只是意兴阑珊的一笑,垂下眸,“我去办。” 李暮然顿了一下,负著手,眉间有些许杀伐决断的幽暗,淡道:“阿澈,给我交个实底,以你的能力,东风什麽时候可以赶超矽谷红杉?” 李澈衣袖下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皮肤,其实,他很想在有生之年帮他做到这一点,其实,他想告诉他,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毕竟他已经跟华尔街那些老油条斗了半辈子,但是,对於现在的自己来说……当年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股市天才……已经很远了。 他眉眼轻弯,莞尔一笑,从背後抱住李暮然的腰,柔声道:“交给我。你知道,阿澈从来没有让你失望过。” “阿澈。”李暮然眉眼冷峻,伸手拨开他的手,转身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吻上了他眉心的红色朱砂。这颗朱砂是小时候他亲手点上去的,用轻井泽的石蒜花汁做的底色,本是一时玩笑,没想到,经年不褪。 李暮然心里第一次有了疑惑,有了一丝茫然,而不仅仅是那个永远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天神,“阿澈,究竟还有什麽是你想要而哥哥没有给你的?” 李澈笑了,闭上眼睛感受他轻轻的触碰,没有答话。哥哥,这样东西,你永远也给不起,早在八岁的那个夏天,你就把它完完整整的给了苏秋月。 阿澈不过是你利用你的於心不忍,了解你唯一的死x就是家庭,仗著你宁愿伤害他伤害你自己也不愿意伤害我们。再贪恋一阵子吧,再等等,再等等,我把东风做成超越红杉的传奇时,就把你还给他。 哥哥,你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金融学,从来都那麽讨厌背诵枯燥的案例,分析图谱,从来都是怀著厌恶的心情周旋在股市大亨中间,但是我知道,你需要一个j通宏观微观经济内核的高手,我知道苏秋月就是这样的高手,所以我强迫自己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为了可以有资本站在你们中间,为了让你知道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哥哥……阿澈已经竭尽所能的跟上你的脚步…… 李澈微笑著侧了一下头,躲过他的笼罩,柔声道:“该走了。你想让花叔叔看到你在走廊里亲吻自己的弟弟麽?” ☆、第十八章 渣与不渣 主宅後面有一个饭厅,两旁是褐色的镂空木墙,里面放了一个长条桌,桌子两面男男女女坐了个满。但没有人动筷子,只是静坐。 过了一会,拐杖敲地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到,於是纷纷站起身,齐声道:“爷爷日安。” 李枋的腿不好,缓步步入饭厅,微微一笑道:“都坐吧。暮然,给爷爷盛碗汤。” 李暮然点了点头,撸起袖子,弯腰从较远的地方盛了一碗白玉牡蛎汤放在正座上。 众人纷纷落座,只是苏星河不太方便,被李傲然搀著的,慢了半拍。李枋见状,不著痕迹的叹了口气道:“望春哪,以後别跟著他们站。爷爷心疼,也没脸跟少白交代。” 闻言,苏星河笑了一下,淡道:“没关系。在苏家也要站的,人少而已。” 见著一桌子菜,李枋道:“你们别等我,吃著听爷爷说一件事。” 话虽如此,仍没有人吃饭,李枋摇摇头,无奈的笑了一下,道:“大概是爷爷老了,容易心软。早上派人去美国接小九。家规也是人订的,那孩子实在太小,爷爷舍不得,往後,你们轮著教吧,反正有哈佛的有剑桥的也有麻省理工的,一个个都j著呢,比外头强。别教成不懂四六的就成。” “行了,都动筷子。”李枋说完了话,拿著汤碗就开始喝,啧啧有声道:“左渊,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花左渊不在,李枋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嘟囔了一声‘又跑哪去了……’,扁了扁嘴低下头吃饭。李皓然抬眉看灼然,忍不住笑,低声道:“老爷子越来越可爱了有没有?” 李灼然随手夹了一筷子肚丝放进他盘子里,八风不动,淡淡道:“老实吃你的吧。” 过了一会,花左渊推门而入,弯了弯腰,微笑道:“李先生,九姑娘到家了。” 李枋脸上立刻焕发出一种色彩,一种让子女儿孙们心酸的色彩,急道:“小不点呢,人呢!” 木门缓缓发出‘吱呀’的声响,先是怯怯地伸进了一只小手,然後是一个几乎和李灼然等高的巨型兔子玩偶,李嫣然费力得抱著玩偶,摇摇晃晃的挪进来,只是脑袋埋在兔子身上,看不清楚。 花左渊弯腰笑道:“九小姐,叔叔给你拿著大耳朵涂涂好不好?” 李嫣然想了想,郑重地将玩偶交给了他,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模样,一件粉红色的泡泡连衣裙,扎一个羊角辫,隔了一会,她有些笨拙的跪下去,双手放在地面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小声道:“爷爷,嫣嫣请安。” 李枋腿脚不方便,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朗声道:“那个谁,来个人,快点,把你妹妹抱起来啊!” 一群大男人都跟见了小白兔一样摩拳擦掌,猥琐的笑声连连。李嫣然往後缩了一下,小声道:“嫣嫣要七哥哥抱。” 李灼然撑著眼镜,微微一笑,起身走了几步,弯腰一把将女孩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替她掸了掸花裙子上的土,紧紧搂住,柔声道:“嫣嫣,以後要拿了垫子才能跪,知道麽?” 李皓然伸出双手,眯著眼睛,道:“小美人,给哥哥亲一下好不好?” 李嫣然想了想,微微红著脸道:“六哥哥,对嫣嫣耍流氓娶不到漂亮媳妇的。” “噗……”李皓然掩著太阳x,极其虚弱得道:“好好的孩子,就出去那麽几个月,就那麽给教坏了啊啊……” 女孩大大的黑眼睛绕了一圈,对李傲然笑了一下,道:“五哥哥,嫣嫣可不可以亲一下望春哥哥?” “噗……” 李灼然面含同情的看了一眼倒桌不起的皓然,起身将李嫣然放进苏星河怀里。苏星河笑得很温柔,伸手了她额前的碎发。女孩眨了眨眼睛,扬头就亲了一下苏星河微启的红唇,被亲的人一时间愕然,无奈的笑了笑。 李傲然的神情一下便从觊觎宠溺变为了痛心疾首,低声道:“叔叔,老实交待吧,到底是谁把我家孩子教坏了……” 大概是熟悉感回来了,李嫣然开口道:“哥哥,是不是嫣嫣不可以亲哥哥的漂亮媳妇?” “没……没有。”李傲然最见不了他妹妹这样柔柔软软的神情,著她的头道:“回来就好,我家嫣嫣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哥哥也给你拿去。” 李嫣然闻言,双手绞著一点裙边,小声道:“那嫣嫣想亲八哥……” “噗……好姑娘,你是看谁长得漂亮就亲谁啊……” 李灼然面无表情的一伸筷子,再次堵住了李皓然的嘴。 李澈站起身,缓步走到较远的地方,蹲下身子与李嫣然齐高,整理著一下她的泡泡裙,微笑道:“嫣嫣,如果亲八哥的嘴唇,长大以後就要嫁给我的。” 李嫣然认真地点了点头,抱住他的脖颈,直冲著眉心那一颗红色朱砂亲了上去。就知道她会亲这里……李澈笑了一下,温柔的搂住了女孩的腰。 不知道这颗被李暮然亲手点上的朱砂是不是特别撩人,在李澈像嫣然这个年纪的时候,就频繁的被哥哥姐姐吃豆腐,他们绝大多数会选择这颗红砂,然後意犹未尽得道:“阿澈,不许洗哦!” 一念及此,李澈抬眉看了一眼李皓然,长大以後才知道,最喜欢童男童女的都是河妖…… 李嫣然心满意足的窝在李澈怀里,就著他的手吃饭。只听李暮然淡淡道:“嫣然,明天跟哥哥去见家庭教师,家庭医生,礼仪师,服装设计师,公关讲师……” “大仔!”李枋笑眯眯地打断他道:“谁也不许见,你亲自教我的小九。” 李暮然放下酒杯,淡道:“爷爷,我很忙。” 李枋微微挑眉,颇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面,“灼然和阿澈是你亲自带大的吧,那时候不忙?” 没有什麽特殊的神情,沈默半晌,李暮然点了点头,道:“我来带。嫣然,明天早晨五点四十五分起床,来哥哥书房。” 想了想,他转过头对身边的人道:“蔚然,接下来一个月,把上午十点到十一点空出来。” 李嫣然看了他一眼,有些畏惧,有些委屈的缩了缩身,把脸埋进李澈怀里。 傍晚吃过了正餐,天也黑了。李暮然回书房继续工作,其他人扒在楼梯口,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後,立刻撒了欢一样的在一楼大厅开玩。刚开始拿牌的拿牌,抢电视的抢电视,那人又从书房出来了,众人立刻跟按了快门一样,听他淡淡地道:“如果晚上十点半以後还有人j力旺盛,就顺手把後院扫一遍,嫣然,你是九点半,保证七个小时正常睡眠。” “啊!这个死面瘫还能再暴君一点吗?!”二楼的书房门一关,李皓然立刻崩溃大喊,且一只手攥著灼然,一只手攥著李澈,道:“采访你们一下,你们是如何被他手把手养大依然可以保持正常的人格!” 李灼然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抬手了他的头,道:“六哥,其实这是我一直想问你的话,难道是因为跟著三姐长大的,所以你保持一个没事给自己找罪受的人格吗?” 李澈此时的神情和李灼然出奇的一样,抬手指了指他身後。 缓缓回头,只见花左渊拿著一把笤帚,笑眯眯的道:“六爷,请吧。大少爷吩咐的,後院要一尘不染。” “噗……苍天弃吾……吾宁成……” 花左渊把笤帚塞进他手里,安慰道:“六爷,放心去吧,你成不了魔。” 李蔚然看了这边一眼,转过头,随手掷出一张东风,道:“绮绿,你对皓皓的教育是失败的乐观教育麽?” “不。是畸形的悲观教育。”李绮绿了一张牌,蓦然朗声道:“皓皓,保持和最炫民族风一样的同步率扫地你就赢了!ready?go!” 事实上大家早都不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了,工作了一天之後都跟废铜烂铁一样快散了架,并没有恣纵到十点半,纷纷打著哈欠洗澡,睡觉。 李暮然将近十一点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见到一楼大厅已经熄灯了。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屋子里只点了暖色的立灯,李澈已经洗过了澡,躺在床上看文件。他有一点近视,工作的时候就戴浅度数眼镜,显得书卷味更浓了,又儒腐又清高的模样。李暮然缓步走过去,随手抽走那份机密文件,扔在床头柜上,沈声道:“是不是我逼你太紧,你不舒服了?” 他这话有点狠了,李澈也不恼,眯眼笑道:“当然不是。干多干少都是我愿意或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我。” 李暮然看了他一眼,沈默半晌,低声道:“先睡吧,我去看你妹妹。” “等等。”李澈顺手摘下近视镜,莞尔道:“帮我带杯玛歌红亭上来。” 李暮然起身往门外走去,这是每天例行要做的查房,小时候是怕他们从床上滚下去或者做噩梦什麽的,後来久而久之,晚上不去看一眼就放不下心。先下了二楼,拿万能卡刷开房门,缓步走进内室,李嫣然的床和她的哥哥们一样大,女孩小小的身体微微鼓起,柔柔软软,婴儿肥的脸上几缕发随著呼吸上下颤动。 李暮然伸手拂开她的发,温柔的了她的额头,没有人注意的到,这个杀伐决断的男人在这一刻,眼神里的柔软。女孩翻了个身,把李暮然的胳膊当成娃娃抱在怀里,小声道:“涂涂,大耳朵涂涂。” 他不易察觉的一笑,了嫣然的头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把她踹到床下的巨型玩偶拿上来放进她怀里,重新走出了房间。隔壁是阿澈的房间,基本上是没什麽人气,他平时都宿在自己那里。 直接走进灼然的房间,他还没有睡,斜靠在大床上,淡淡的盯著漆黑的夜色,手上拿著红酒。李暮然微微叹了口气,淡道:“灼然,躺下,闭眼。” 李灼然缓缓转过头看他,神色寡淡,面无表情的道:“哥,我睡不著。” 那一瞬间,李暮然心里狠狠的一痛,恍惚间,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灼然想写一副百寿字给他母亲做礼物,写了三天三夜,小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李暮然进书房抱他回卧室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趴在自己肩头上,小声又别扭地道:“哥,我手疼。” 就算是十年前的他……凭自己的本事考到i是那麽艰辛,那些寒窗苦读的日子,那些几乎要被逼疯的日子,灼然都是疲惫的放下笔,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对他道:“哥,我累了。” 那个小小的,孤寂的,疲惫的,剪影仍然多年聚在他心头不曾远去。 李暮然走进内室,了他凌乱的发,淡淡道:“阿七,哥给你讲故事麽?” 闻言,李灼然轻笑一声,道:“哥,我不是十来岁的时候了,别总拿这一套哄我。我每天做些什麽,被几个人骗,骗了几个人,你是比我自己都要清楚的,放心,我有数。” 李暮然道:“你有数就好。我不对付那个人,一切,你自己处理好。” 他心里清楚,灼然不会舍得的,他一向是个容易心软的孩子。 出了门,往前走两步就是皓然的房间。皓然睡得很好,後背朝上,呈大字形,被子都被踢在脚下。他微微蹙眉,抬手揽住皓然的脖子,把他的头移到枕头上,然後盖回被子。 “别碰我,困……”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死活拧把赖在床上不肯好好睡。 李暮然不著痕迹得叹了口气,低声道:“皓然,乖,躺好了再睡。” 皓然一只手抱著被角,闭著眼睛傻笑两声,嗫嚅道:“你真美,嘿嘿,阿樨你比我家阿澈长得还漂亮……” 闻言,李暮然手腕一抖,终於是摇了摇头,著他的额头低声道:“阿澈是拿来让你那麽比的麽?” 出了门,没有进李傲然的房间,他知道,苏星河会比他照顾得周全。直接上了三楼,他的第四个妹妹,莫然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当年莫然拿著警校的全优奖回家,抱著他的肩膀没完没了地笑,朗声道:“大哥,你知道吗,我要做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正义的警察!” 莫然本来是最优秀的枪手,最敢於冲到第一线的国际刑警。但是,就在两年前,在一次高危任务中,高层为了立功,竟然罔顾人质的生命安全。莫然决意辞职不干,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和他说:“大哥,我不要做警察了。给我八年时间,我会为你开拓出美洲市场最权威的保镖集团。” 他不能说什麽,只能妹妹的头发,道:“不要勉强自己。” 莫然摇摇头,然後离开了,哪怕是逢年过节也没回来过,那麽多年,唯一知道的就是,李氏财阀的保镖产业由空白一跃成为了垄断美洲市场的代言人。 李暮然走进李绮绿的房间,她一身黑色的肃静和服,畏寒的睡在大床一角,缩著腿和肩,怀中抱著一个黑白相框,眼睑下晕著睫毛膏的颜色,显然是刚哭过。 那张照片,是绮绿最爱的男人。日本医疗产业大亨的长公子,之澜静。在李暮然掌握李氏大权的这几年,他唯一输过的一次,就是输给了之澜静。当年,自己沈默的坐在谈判桌对面,之澜静无声微笑,镜片下的眼眸如同一片死水,他淡淡道:“李先生,我什麽也不要,但是,作为我让你四个小时对李氏控股无能为力的奖品,给我你李家最美丽的东西。” 李家最美丽的东西?是什麽?大厅里那个真品宋朝玉瓶,还是爷爷屋子里的洛神赋图? 之澜静微笑道:“我要以八抬大轿,千亩之地,万两白银,十里红妆,迎娶李三小姐。” 他本不想,就算拼个两败俱伤也不肯牺牲自己亲妹妹的幸福,但是绮绿听说後,甚至很愉悦的笑了起来,十八岁的绮绿,娇俏美丽,笑道:“大哥,别担心了,我倒是要看看,敢说出这种话的男人是个什麽样子,我嫁了!” 那时绮绿还在读书,之澜静也纵著她,上下照顾无一不周,不管平时有多忙,一定会亲自去接绮绿上下学,那几年,更是陪著绮绿走遍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绮绿曾经说过,这辈子,只有静对我微笑的时候,我才觉得做女人是那麽幸福。 之澜静死於肝癌。那种劳累过度会得的病,最後那几个月,他执意不住医院,和绮绿呆在轻井泽的别墅里,每天c很多管子,也依旧著绮绿的头发微笑。 他离开的时候痛苦得青筋都出来了,但仍旧勉力抬手著绮绿的发道:“阿绿,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我知道你哥哥不好对付,但还是任x,想娶到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心无挂碍的,回到你哥哥身边去吧,什麽……都不用担心。” 之澜静用他的余力解决了集团内的一切纠纷,把所有动产不动产都留给了李绮绿而没有任何绑定条件,外加之澜财团百分之三的股份。 绮绿看起来像个永动机,她j明,干练,强势,刻薄,坚不可摧,强大如金刚,她是李氏最出色的下一任继承人,但是,李暮然还是只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从之澜静的灵堂上回来,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得喊:“哥哥,我爱他……我爱他啊……我替他去死行不行,哥哥,你无所不能的是不是,你把静给阿绿找回来,找回来啊……找回来……静啊……” 她是那麽伤心,伤心得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此後的李绮绿,全然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另外一种令人畏惧的样子。只是,再没正眼看过任何一个男人。 她说过:“哥哥,静死了,我就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男人驻足,他们,不值得。” 不管怎麽变,绮绿在他眼里,始终是当年那个哭著要他把之澜静找回来的小女孩。 李暮然坐在床侧,伸手把那幅黑白照片从她怀中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著她柔顺的的头发,长久的沈默著。 之澜静,你把我的妹妹一并带走了,李家最美丽的东西,已经枯萎了。 坐了一会,见李绮绿不再梦里抽噎,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 又灭了一盏壁灯,他推开蔚然的门,李蔚然的房间是李家最有规律的房间,源於一个医生严谨律己的x格。 他睡得很好。蔚然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尽量让自己活得很好。他总是不让任何人c心,哈佛医学院的奖学金获得者,李氏综合病院的院长,脑外科金牌c刀手。从小到大,蔚然都是最顺的,灼然十八岁因为考麻省理工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暂停了自己的一切工作,来辅导灼然。 六岁时候就晓得握著李暮然的手道:“哥哥哦,不要为蔚然c心,哥哥很忙,蔚然会自己乖乖的。蔚然给哥哥赚钱,给弟弟分糖吃。” 长兄如父。他从小就对这个道理明白得透彻,也不期待会有谁来理解自己那颗已经被分成太多份的心,牵挂太多,自然无法专心对待什麽,总要权衡,总要显得那麽不近人情。 他始终为他们自豪,在自己上了半截大学而不得不退学回家没日没夜地工作时,就在心里暗暗的发誓,李暮然在的地方,他们可以恣意而活,上喜欢的学校,读喜欢的专业,娶喜欢的人,天塌下来也有他再扔回去,没关系。 在酒柜那里倒了一杯玛歌,刚打算回房间,蓦然私人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署名‘月’的短信。 内容上和工作没有半点关系,只有八个字,且不符合他x格:我想见你,立刻,马上。 范其铮很久没有过得那麽狼狈了,整整三天没有刮胡子,穿著白衬衫,运动裤,窝在李燃的小房子里,喝酒。既不是红酒也不是啤酒,是那种会把胃烧穿的黄酒。捏著瓶身直接往嘴里灌,连杯子都省了。 已经分不太清清醒和醉态,混混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只有做梦的时候是最快乐的,卸下了所有防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说爱他就说我爱你,想要他陪伴就撒娇卖萌,那种,最原始的姿态。 直到收到杨柏文怒不可遏的呼叫,他在电话里发疯一样的大吼道:“你跑哪去了!打手机手机不接,打座机座机不通,这个老总还做不做了,娘的累死我了,祖宗啊,快点回来,这批模特的硬照下来了,得你亲自审哪,还有,还有,一个死小孩,赖在门口不肯走,死活要见你……” 范其铮著自己痛苦欲裂的头,挡著照进眼睛的阳光,轻飘飘的道:“我睡了几天……” 杨柏文冷笑道:“三天,范总,整整三天三夜了。” “三天?那麽久……”范其铮喃喃几句,颠倒不清,顺手就切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之後范其铮出现在了zr大楼下。一顶prada黑色礼帽,dior的浅灰色前凸墨镜,一身hogo的简约黑色西服,arani纯白束腰风衣。脸色苍白而颓废,唇下还有些未理清的胡渣,微微扬著头,显得刻薄寒冷。 一进大堂便看见杨柏文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他只作没瞧见,缓步往前走,被杨柏文一下从後面拽住,恶声恶气得道:“你到底想干什麽?拼了命的夺权,拿到手了又不在乎。” 范其铮笑了一声,凤目微斜,悠悠道:“我想嫁人,你信麽?” 杨柏文翻了个白眼,把手c进裤兜里,冷笑道:“那我倒要听听,您想嫁给谁啊?” 他蓦然停下了步子,微微侧头,似嘲似讽的抿了唇,淡淡道:“你说,李氏财阀的七少nn怎麽样?” “噗……”杨柏文虚弱的点了点头道:“还少nn干什麽,有本事你做姨太太。” 范其铮冷冷道:“吐在大堂就跟著後勤部做一个月卫生。” c科打诨的唬弄过去,范其铮走上电梯间,前往十八楼常务董事的办公间。杨柏文跟在他身後,开口道:“第一件事是先把模特硬照给我审好了,否则後面的工作我没办法干。” 范其铮面无表情,淡淡道:“有好苗子麽?” 杨柏文微微苦笑道:“没有,跟你当年拍硬照得时候那水准差太多了。就算有几个不错的,比如有个叫杨筝的小夥子,身体素质还不错,跟你有一拼,就是眼光差了点,挑了件嫩绿的o≈ap;毛衣配黑白点,别逗了,那是哪个三流设计师教出来的。” 范其铮走出电梯间,踏上十八层柔软的地毯,冷笑道:“眼光差就打回原形重新做。又想要权势名利,还想跟个嫩雏一样干干净净的,想哪门子好事。” 闻言,杨柏文不语。他知道范其铮虽然刻薄,却从不轻易说这样的话,而且,这话多半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难听至极,嘲讽至极,现实至极,也自伤至极。 “其铮……你究竟怎麽了?” 范其铮头也不回的推开办公室的大理石双开门,淡淡道:“别再问我这种问题,会让我质疑你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的专业x。” 进了门,却发现沙发上早坐了一个人,严格来讲也并不是坐,而是瘫在那,瘦得不成样子,黑黑黄黄,面色难看得很。 范其铮辨认了很久才想起来是那天在大堂给他下跪的那个小夥子,他微微一笑,脱了外套坐在转椅上,一只手拿下墨镜,开口道:“杨柏文给你带进来的?” 那少年早已气若游丝,摆了摆手道:“是……爷爷你饶了我吧,三天不吃饭,整整三天哪!” 范其铮伸手撑著下颔,冷漠的审视著他身上的每一处肌r,皮骨,看了一会,道:“真的三天没吃饭?” 少年怨毒的瞪了他一眼,干脆不再说话。 范其铮淡淡一笑,道:“你的名字。” 少年道:“孟弗之。” 范其铮道:“我不喜欢太拗口的名字,模特界也不很喜欢中国人各种离奇的字符,从今天开始,你叫whie fox,白狐。” 闻言,孟弗之才算是回复了点人气,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嵌在黑黄的脸上,有些戒备得盯著他,道:“我真的可以做你这样的模特?” 范其铮似笑非笑,反问道:“我是哪样的模特?” 孟弗之想了半天,最後憋著嘴蹦出两个字,道:“漂亮!” “我不要漂亮的模特。”他站起身,负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字一顿得道:“我要阳刚的,像岩浆一样灼烧掉整个模特界的国际超模。你做得到麽?” 很多年後,和杨筝一起站在巴黎时装周上的白狐,会对著话筒微笑著说这样一段话,“他的眼睛里有火,阳刚的,像岩浆一样的火,似乎倾注著他所有对於模特事业的爱和热,我瞬间被他点燃了,当年那个黑黑黄黄的小子,对著kgson大喊了一声,我一定会做到的!成为第三个站在这个地方的亚模。此时,站在我的恩师曾经叱吒风云的地方,看著同一片风景,我只想说两句话,其铮,谢谢你。其铮,一定要幸福。” 这些是後话了,总之当时他喊完那句话整个人就萎靡在了沙发上,范其铮微笑道:“很好,我们马上签约,我会安顿好你的家人,但相应的,不管我让你做什麽,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或者坚持不下去,一切作废。” 孟弗之的身体被这三天的饿彻底折腾回了原点,这正是范其铮的目的,一张白纸是最好改造的,一切的一切,干干净净都比浓墨重彩要好。 他打电话让特助送饭来,一块瘦前腿r,一块烤牛排,一个煮蛋,一杯脱脂牛n。对於正常人来说,这些东西很难吃得下去,且不说没有主食和蔬菜,连口汤都没有。但孟弗之饿得狠了,一见食物就开始狼吞虎咽得往嗓子填。 范其铮一手懒懒的翻著硬照,一边冷冷道:“给我吃足三十分锺,不许发出声音,不许露出超过四颗牙齿,不许沾上酱料。” 话音一落,孟弗之就无比愤恨的躲到了墙角默默地吃食。 翻了一圈,果然没什麽好苗子,不是身体不过硬就是长相太成问题,或者不会衬镜头。直到翻到最後一张硬照,说实话,很难看。嫩绿的o≈ap;毛衣,黑白点窄腿裤,像个三流设计师睡觉的时候折腾出来的画面。但是,模特却意外地到位,一只手c著口袋,另外一只手斜拿著一个墨镜,眼神细细眯起,侧望向远方,就像米勒的油画一样逼真而引人遐思。身体清减却分布合理,纤秣得当,腰部曲线漂亮得吓人。 很像当年的自己。甚至连不知道怎麽衬衣服这一点也是。范其铮多看了两眼,拨通了内线电话,道:“找杨总,调模特部的杨筝来我办公室。” 没到十分锺,有人敲响了房门,得了一声‘进来’才推开门缓步而入。见到杨筝的那瞬间,范其铮不动声色勾起了苍白的唇,太像了。 年轻人大概二十一二的模样,一米八二左右,戴了一幅金丝眼镜,咖啡色的中长发,皮肤白皙,一双冷清清的凤眼在不经意之间可以勾魂摄魄,身材修长纤细,是隐形黄金比例。只是……还有一些致命的身体细节需要锻炼,而且那大红的裤子和黄色衬衫是怎麽回事…… 瞥了一眼正在琢磨怎麽把牛排吃得又爽又优雅的小黑子,范其铮道:“fox,看看你面前这个模特,喜欢麽?” 闻言,杨筝细白的脸不禁微微一红,侧目去看墙角那个黑猴一样的男人,蹙起了细长的眉,没有说话。 孟弗之不耐烦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筝,复低下头去,淡道:“不喜欢。” 范其铮含笑,抿了一口茶水,道:“为什麽?” 孟弗之无奈的放下餐盘,快步走过来,一只手在杨筝的臀部,胯骨,後肩拍了两下,道:“师父你看啊,他的屁股一看就是坐久了的,後翘度都达不到贴合你身上那件hogo定制西裤的程度,更不要提av男优了,还有胯打太开了,你收收,这麽走台要累死了,肩是很挺,但是太削了,你是穿衣服还是扎衣服啊,最後,你这一身西红柿炒蛋是怎样,穿件黑色的蕾丝衬衣不行吗?” 几乎所有的细节弊端都正中下怀。范其铮满意得勾了勾唇,淡道:“你也不怎麽样,回去吃东西,还有,黑红色调是很经典没错,难道他穿紫色的蕾丝衬衣效果不会更好麽?” 孟弗之还未说什麽,只见杨筝一脸又羞又恼得模样,冲他低声道:“你给我放手!” “范总,我先走了。”杨筝一双干净得像水的眸有些泫然,转身就要往外走,范其铮微微蹙眉,淡淡道:“等一下。” 他从座位上起身,打开自己的衣柜,口中默念了几个数码,从fendi专区取了一间暗紫色蕾丝衬衫,不是很亮的颜色,压一下裤子的红。 然後从hers专区抽了一条金线滚边的黑色丝巾递给杨筝。 他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接不该接,只听范其铮道:“一个专业的模特,要学会利用自己的身体把设计师想说的话传达出来,所以我并不说你这样穿有错,只是不合时宜,你还没有到能够掌控这些的程度。如果你不抗拒的话,我很愿意教你这些。” 孟弗之吃完了饭,一边著自己的肚子一边笑道:“答应吧答应把,不穿白不穿麽,哥可是给这个变态跪了好几个小时才求来的机会。” 杨筝接过衣服,微微垂眸,道:“我去换。” 范其铮微微一笑,眼神却落寞的转向别处,淡道:“我再告诉你一句话,混这行的,不管遇到了什麽,都不要轻贱自己。轻易拿自己去交换的结果就是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放了杨筝走,他坐回椅子上,半躺著,微闭双眸,懒洋洋的道:“如果让你一个人走台,会寂寞麽?” 孟弗之想了想,道:“会啊,一个人自慰肯定不如两个人滚床单感觉好嘛。师父,难道你走了那麽多年台,开始寂寞了?” 范其铮皱眉,一只手敲击著扶手,道:“要叫我师父就先把你说话改掉,你要我带著一个痞子去米兰现眼不成?” “还好还好,不是婊子就好。”孟弗之一脸阳光灿烂的过来给他捏肩膀,微笑道:“师父,一件衣服不同的人可以穿出不同的效果,你不是还想给我配个伴吧。” 范其铮彻底闭上了眼睛,侧首躲开他的手,摇了摇手道:“明天早晨七点来报道。把那个叫杨筝的模特手机号搞到手,出去吧。” 一个人,会寂寞吗?没有答案,只是心里,像空了一块,再也填不满了。 在那个房子里等了三天,什麽也没有等到。每次酒醒见到的都是凌乱的床铺,寂静的天花板,只好接著喝,喝了醒,醒了喝,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他静静的半躺在那,像是睡著了一样,安然沈默。过了一会,有两行并不多的泪水从眼睑滑落。 手心紧紧地攥著电话,上面有一条半年都未舍得删的短信:今天加班,别等我。 下面是一条三个月未舍得删的短信:亲爱的,你说你跟菜市场一老太太吃什麽醋,乖,洗干净躺家等我。 在下面是一条一个月未舍得删的短信:在哪里,我去接你。 最後是一条一个礼拜未舍得删的短信:其铮,愿意嫁给我吗? 很多话,很多感情,并不是玩笑,但是都如同玩笑,放走了。如果十年前碰到了你,我的十八岁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十年前你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的十八岁,也许不会介意扮演一个温柔善良的妻子角色。 但二十八岁的我,只剩下了空虚寂寞,心机深沈,刻薄无情,千疮百孔。 ☆、第十九章 花落了 花落了 范其铮大约有半年时间都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那是位於上岛市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东走五百米就是上岛之星。警卫森严,送快递的都不让进。 傍晚,他开著那辆标志x的兰博基尼进小区的时候不由得顿了一下,辨认许久才往自己住的独立别墅开去。进了门,有些疲惫的摘下墨镜,按开壁灯。发现整间屋子都蒙了一层尘土,黑白色调的装潢显得y森又恐怖。 他缓缓靠著门瘫坐在地板上,双手抱腿,怔愣著不知道在想什麽。沈默半晌,电话铃声响起,轻轻脆脆的叫醒了他。是古琛所在的疗养院打来的。 “其铮!” 勾起唇,淡淡一笑,柔声道:“怎麽了?那麽晚还不睡。” 古琛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道:“上次你买来的拼图我拼好几次也没弄上,其铮其铮啊,你来陪我玩拼图啊。” 范其铮闭上眼睛,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不堪重负的疲惫。咬著自己的下唇,微笑道:“过两天好吗,我最近有点忙,周末一定去看你。” 古琛立即高兴得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其铮啊,为什麽我对著小云的照片说话他都不理我呢?其铮啊,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他究竟在哪里,你能不能给我找到。” “好……好。”范其铮虚弱的胡乱答应了几声,随手关机。他觉得有一点胃痛,因为还没有吃晚饭,但是看著一尘不染的厨房却没有丝毫开火做饭的欲望,如果那个人还在,看自己很累的话,一句话也不会说,去庖厨就火。虽然难以下咽,但他会逼著自己吃下去。 那个时候,他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李燃半搂著他,柔声诱哄:“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他不耐烦地在那人怀里转了个圈,堵住自己的耳朵,c著鼻音道:“别碰我,困……” 李燃仍神色淡漠,但抚他头发的手却是极温柔的,低声道:“乖,吃一点,不然你到後半夜胃疼。” 范其铮机械的张开嘴,李燃无奈的拿勺子喂了一口海鲜粥,他再重新闭上嘴,继续睡。 李燃道:“祖宗你嚼一下成吗?” 折腾半天总算把饭吃下去,李燃再拖著他迷迷糊糊的洗澡,上床睡觉。後半夜他果然醒了,睡够了自然也就醒了,郁闷的看著李燃睡得呼呼哈哈,也不能打扰他,就自己去客厅看录像带,看到早晨六七点锺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叫他,李燃有轻微的起床气,一把搂住他的腰,啪啪打了两下屁股,道:“宝贝你是睡好了,别搅和我,你老公今天难得不用上班被张木樨s……” 他脸色有些微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总之冷静半晌以後,靠进他怀里,小声道:“睡不著了。” 李燃‘嗯’了一声,把他抱的紧紧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依旧迷糊,道:“乖,睡觉。” 范其铮,你後悔吗?名车,豪宅,地位,金钱,在你全部都拥有了之後,为什麽连一顿有烟火气的饱饭也吃不上?为什麽只能感到寒冷和恐惧?他反复诘问著自己,越问越心虚,越问越头疼,直到明白,自己在想那个男人,相思有害。 他挪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的溜台,不是三流偶像剧就是综艺节目,或者战争片苦情片没脑子的g斗剧,最後干脆看财经台。严格意义上讲不算看,只是躺在靠枕上听电视机的声音。直到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礼貌,疏离,淡漠,带著些微笑意。 睁开眼睛,定定的看著李燃一身arani定制西服,挂著淡淡的笑应对记者的问题。 “请问李先生,对於远东证券的发展有什麽期待和规划呢,您作为李氏财阀的第七顺位董事,能否为我们透露一下李暮然先生的下一步全球纵深战略?” 他缓缓勾起唇角,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左腕那块百达翡丽,对著话筒淡道:“远东刚刚经历的高层的人事变动,首先当然是适应了,不适合太过激烈的规划。期待的话……每年为李氏贡献的产值达到98到117吧。至於大哥,我已经有一周时间没看见他了,这个问题还是问他本人比较好。” 每一个问题都像打在了棉花上,记者小姐无奈的笑了一下,八卦道:“李先生真的很英俊,追您的美女应该很多吧,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计划呢?” 闻言,李灼然愣了一下,转而微微眯起眼睛,老练温和的笑道:“我麽,没办法,要求太高。怎麽说也要模特的身材,演员的脸,怎麽,记者小姐如果对我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私下交流一下。” 他这一眼里有三分捉不透的笑意,三分端静礼貌,三分温柔如晦,记者小姐不禁微微红了侧脸,低声笑道:“我可没有模特的身材啊,提到这个,下个季度巴黎时装周即将开展,李先生有去法国的计划吗,事实上,十年前著名模特范其铮的首秀场上,我们的导播说无意中好像看到了您和李五爷的身影哪。” “哦……”李灼然片刻沈吟,从善如流地道:“十年前我还小,五哥喜欢时尚界这些盛会,硬拽著我去的。今年太忙了,就不去了吧。” “!!”遥控器被一下摔在了地上,范其铮骤然站起身,穿上风衣,拿著车钥匙出了门,等到坐在车上,才清醒过来,他并不清楚他要去的地方究竟在哪里。犹豫不决的到手机,还是给杨柏文打了电话。 “用最快的速度,查出来李氏在上岛市本宅的具体方位。” 杨柏文显然是被吵醒的,打著哈欠道:“你还真想当姨太太去啊。” 范其铮发动引擎,开车离开小区,驶上主干道,冷笑道:“我就是去当童养媳,你管得著麽?” 五分锺之後一条地址发到了他的手机上。然後加快了速度往外五环驶去。 范其铮脸色并不好,有点苍白,他不愿意承认,他後悔了。在看到那个人云淡风轻的笑容之後,在见识到那个人的旁若无事之後,突然知道十年前自己在香榭大道上找丢了的那个人就是他之後,在想吃他亲手做的难吃至极的饭菜之後。 大约一个小时之後车子开进了上岛市外围的贵族林区,李宅很好找,因为这一带只有他们家一处别墅群,何况他曾经来过。 被那个人打横抱进去的,他骗自己这只是宾馆,他们在这里跳过一支舞,那个人揽著他的腰,用标准的伦敦音说,我心永恒。然後他们接了吻,很激烈很动情的一个吻。还有他差点就说出口了的那一句,我爱你。 夜风有一点冷,吹动他的风衣和头发,范其铮缓步走到李宅的双开雕花铁门前。伸手了一下冰冷森寒的门柱,像一个被关在监牢里而无法见到阳光的囚犯。沈默半晌,拿出手机播了一个很久没有播过的号码,燃。 忙音响了很多声,就在范其铮以为他已经换了电话号码的时候接通了。 那人似乎是刚睡醒,一贯慢吞吞的淡漠音调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但还是很礼貌,不疾不徐的道“我是李灼然。” 范其铮蓦然语塞,手指紧紧地抓著机壳,始终沈默。 没有人回答,但听得到呼吸声。李灼然似乎想到了是谁,眼底划过一片暗色,随手放下自己已经拿来助眠了一个月的红酒,道:“请问,您哪位?” 范其铮笑了一下,那种不太有力的笑,缓缓道:“李燃。” 真的是他……毛玻璃一样的声音,用了很多年的假名。李灼然闭了一下眼睛,轻不可闻的叹息,淡道:“您哪位?” 范其铮抬眼望著李宅主楼里亮著的少数几盏灯,忽然没了跟他打太极的兴致,面无表情的道:“范其铮。如果你没有删除电话簿记录的话,应该有显示。” 沈默半晌,李灼然道:“范先生有何贵干?” 他本不想哭泣。不想有那种无亦於示弱的行为,但是禁不住疲惫,忍不住心头被剐伤的痛,勉强压制住哽咽,微笑道:“你猜一猜,我现在在哪里?” 闻言,李灼然不禁一怔,翻身下床,拽开落地窗的帘子,向下看。先是看到了一辆异常眼熟的兰博基尼,然後是那个纤弱孤寂的人影,垂著头站在铁门外。 有那麽一瞬间,范其铮蓦然抬头,四目相对,一时沈默。 李灼然想起了以前范其铮曾经唱过的一首歌,是为了安抚他睡觉,所以也没有伴奏,只是清唱。 那首歌叫矜持,原唱是歌坛天後王菲。当时其铮靠在他怀里,唇角轻勾,低声吟唱道:“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著迷,我总是微笑的看著你,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你终於在意在我的房间里,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我是爱你的……” 他笑了一下,面容竟有著一种说不出的冷硬漠然,淡道:“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有事,改天再说罢,早点休息。” 只是一道铁门,只是一段不长的路程,竟然像隔了一个世界!范其铮静静的仰著头,淡淡的开口道:“李燃,听听我的解释,很困难麽?” 这类的话,已将近哀求。对於这样的他,说出口无疑是难为了。李燃心知肚明,却未作任何回应,只是站著,面无表情,直视他的眸。 范其铮道:“我很累了,李燃,你太高,我勉强想看到,但是脖子酸。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从我知道你的身份那一刻,就在想,会不会有这样一天……” 李灼然掐断了电话,然後拨通内线,道:“花叔,宅子外面有我的客人,请进来。” 范其铮听著手机里的忙音,没有笑的力气,转身走回自己的跑车。蓦然听到身後那道门打开的声音,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微微弯著腰,一只手指向里面,淡道:“范先生,七爷有请。” 他不禁苦笑。以前如果回家晚,李燃会一直站在门口等,看到他的时候便走过来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现在,只是一句冷冰冰的,七爷有请。 他们之间差的很多。他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他知道,自己卑鄙狠毒无情无耻,他知道,这样大肆肆的来,不是受到折辱就是死心而归,但还是想尝试,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是不是能留住他。 於是他缓步前行,没有回头。大门重新阖上,阻断了後路。 客厅里灯亮如昼,空无一人。花左渊站在他身旁,道:“七爷吩咐,让范先生去卧室找他,就在二楼左手尽头的那个房间,您慢走。” 老者转过身重新步入黑暗,他只得独自踏上楼梯,往陌生的地方走。在走廊里,突然有人打开门走出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妆容j致,一身黑色套装,他认识,那个人担任过环球的评委,李绮绿。 女子看了他一眼,而後冷笑一声,踩著高跟鞋走远了。 李燃的房间很好找,因为门上面刻著数字‘染’。他敲了敲门,发现门没有锁,於是缓缓推开,站在原地。 李燃只是下半身穿著牛仔裤,上身全裸,随便披了一件外套,正抱x站在窗前。 就像太久没有见过他一样,范其铮不错眼的看著,近乎贪恋。 他缓缓回过身,笑了一下,淡道:“坐吧,顺便带上门。” 这房间很大,小客厅和卧室之间还隔了一道门,他坐在沙发上,见李燃缓步走到吧台,看了眼酒柜道:“想喝什麽?” 范其铮摇了摇头。李燃也不勉强,拿了一杯红酒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眼底有些早有预料的嘲讽,微笑道:“直说吧,找我来有什麽事?” 他攥紧了自己衣袖下的手指,开口道:“如果我要向你解释,那天你看到的一切,或者,更早,你愿意听麽?” “没有那个必要。”李燃笑了笑,撑著眼镜,道:“其铮,你知道,我是个商人,没有比时间更宝贵的东西。我的意思是,你想从我这得到什麽,可以不必拐弯抹角。只是,我以为,应该没有什麽可以给你的了。” “李灼然!”范其铮豁然站起,目光如冰似剑,直视著面前这个男人,冷笑道:“你他妈非要那麽跟我说话不可麽?” “不然……”李燃‘!’的一声把杯子砸在桌面上,微微勾起唇,缓步走近,温柔的执起他一只手,柔声道:“你想我怎麽跟你说话。谈判模式?情人模式?或者,非要我说不好听的你才高兴?” 不,不能躲,即便如此,他还是李燃。范其铮竭力控制住自己转身离开的欲望,缓了语气,淡道:“你问我想要什麽,你都能给麽?” 李燃放开他的手,有些疲惫的揉了一下太阳x,微笑道:“人们总是有一个毛病。没钱的时候想要钱,有了钱就想要权,有了权就空虚,想要感情,所以说,本市的有钱人太多了,红灯区绿灯区也跟著一块赚。李氏应该很後悔没有经营色情行业。” 范其铮脸色更白,狭长的凤目却不肯退後,勾起唇,道:“你想感慨什麽?” “该我问你。”李燃终於不再微笑,淡道:“据我所知,zr并没有倒闭,经营状况良好,古琛也好好的呆在他该呆的地方,你一支广告依旧七位数美金,还有什麽能成为你屈尊受辱来找我的理由?” 范其铮垂下眸,道:“十年前你去过巴黎麽?” 闻言,他微微一怔,十年前kgson的巴黎首秀?他怎麽会没去过,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小嫩模有点紧张,但一颦一蹙之间的绝豔霸气都足以掩盖这一点。在场所有时尚界传媒界的泰山北斗都被那个少年折服。温图尔甚至不顾礼仪的站起身边拍手边亲吻他的侧脸。 李燃神色淡漠,道:“去过。” 他笑了一下,道:“那时候有一个人,无意中遇到,上场前鼓励过我,之後还是紧张,就看著那个人的眼睛走台,他的眼睛里没有对错,只有包容,後来,我去道谢,追到香榭大道上,那个人就不见了。” 李燃保持沈默,心里却微微刺痛。范其铮看了他一眼,长舒一口气道:“十岁的时候我爸脑溢血死的,医生说没救了。我害怕,就去找我妈,可是我看见她穿著超短裙,化著妆,坐在夜店里陪男人喝酒,她还让那个男人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後来开始有人来家里要账,说是我妈在外头欠的赌债,还不出来就要把她卖到泰国去。没办法,就退了学,出去打工干活,可是童工违法,杯水车薪得很。好几次都想不管她了,但是她跪在我脚底下求我,我没办法,除了我妈,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只能去借高利贷。那时候还没碰上舒云,就在上岛漂著,赚钱,赚钱,再赚钱,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钱。” 这些y私李燃并不陌生,却很遥远。他微蹙著眉,静静的看著范其铮平淡如死水的神色,听著他轻描淡写的剖白。 “高利贷是利滚利的玩意,我赚的永远赶不上涨的钱,最後被债主找到,把我带到唐柔那去。他让好几个人按著我,给我抽迷幻剂。然後去高级会馆当侍应,我本来还很高兴,他没有让我伺候他,因为他挑了东君。可是在会馆变态也不少,有好多和唐柔一样恋童的,被拽著做过第一次,疼得死去活来。第二次就遇见了舒云,他问我,要不要和他走,我可以不用每天都在琢磨钱,也不用被人凌辱,只是,要付出一些辛苦。然後,就去了凤凰山,他说他从没见过骨架子那麽好的模特,也没见过那麽有天赋的模特,他要把我捧成国际超模。” 命如草芥,生若浮萍。李燃知道,自己正在窥探他内心最柔软的最後一道防线。他不忍心,但不想停。 范其铮蓦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种虚幻而幸福的笑容,“那些日子,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舒服的,走台,休息,学习知识,循环往复。舒云在的时候,我不怕唐柔会找到我,事实上,也许他已经把我忘了。後来十八岁首秀,成名成家,有一段时间甚至不知道为什麽记者总要追著我跑。再往後,我成为了zr的股东,广告多,秀多,行政的事更多,一天忙起来就是颠倒黑白,没有时间陪舒云,也有很多事情是违逆他的,感情也就淡了,直到他遇到古琛。古琛和我一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改造欲,很快,相同的过程,复制出了第二个亚模巨星。唯一不同的是,舒云很爱他,甘为人妻的那种爱。可是古琛背著他做了什麽?他给我下药,在我的胳膊里注s迷幻剂,我已经戒了,我拼命戒了,无奈,又被他勾起来。不止如此,他威胁我离开舒云,上的照片和丑闻当然也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後面的话,范其铮没有再说下去,只微垂著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後面的就很好猜了,就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李燃,又因为不甘心和没有安全感重新夺回他想要的东西,紧接著,舒云殁,古琛疯了,他独自苦苦支撑,李燃离开上岛去西塘,范其铮被唐柔找到,受制於人。 范其铮缓缓站起身,走近李燃,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很轻,似一片羽毛,见李燃只是看著他,不曾反抗。他莞尔,轻声道:“我承认,我不干净。这条路走到今天,卑劣的不少。包括拿到zr的手段,是我对你,很抱歉。” 他没有等李燃的答复,转身离开。昏黄的壁灯下那剪影和来时一样孤寂,纤弱。 “半夜两点你来找我,只是为了道歉?”身後李燃声音不大,但如同一把剑,冻透了范其铮的四肢百骸。 “是。”范其铮一只手c进裤兜,拿出一gsevennion,微微一笑,道:“仅此而已。” 他没有走的很快,至少还坐在车上抽了一g烟,最後扔掉烟头,发动引擎,不禁嗤笑一声,低声道:“脑子进水了麽?找他来干什麽。” 居於高位的人常常会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范其铮经常会感到孤独。是那种忙忙碌碌找不到方向,也没有对手的孤独。他突然有些後悔,有些疲惫。 功名利禄,真的攥到了手,却不快乐。范其铮在一片黑暗的高速上行驶,心里隐隐的产生了一个念头。关於李燃,如果退出这个名利场就可以得到李燃的话…… ☆、二十章 走向‘死亡’ 全球四大时装周,已全部向他发出了邀约,按往年旧例范其铮早就满世界乱飞去了,但他今年已经推了三个,只答应巴黎时装周的秀。他一直不太喜欢米兰和伦敦,排外x太强,且抱残守缺,纽约铜臭味太重。而且如果说米兰意味著技术,纽约意味著商业,伦敦意味著胆色,巴黎就意味著梦想。那是曾经实现他梦想的地方。 巴黎每年有两个时段举办,春夏装在3月份左右,秋冬季在九月左右。每次在大约一个月内相继会举办300余场时装发布会。全球的设计师都在此时摩拳擦掌,血脉沸腾。 凭借法国时装协会的影响,卢浮g卡鲁塞勒大厅和杜乐丽花园被开放成为官方秀场。他们向全球的媒体与买手,推介时装周上将会露面的每一位设计师。在仿货横行的今日,更是有盗版灭盗版,全力为“法国制造”保驾护航。 范其铮一只手握著方向盘,一只手给杨柏文打电话,对方一晚上被人吵醒两次,还是同一个人,已经处於崩溃的边缘,压低了声音道:“你如果没说出什麽有含金量的话来,爷明天早晨就把你分尸之後扔到乱葬岗去。” 他面色不变,一双细长的眸里却似藏了冷剑,冰凉,犀利,孤注一掷。 “今年巴黎时装周哪个牌子的发布会不是在平地上举行的?” “啊?”杨柏文怔愣了一下,翻身下床去调机密文件,“我说你问这个干什麽,以前你是csi的御用模特,今年他一……就有大批的著名设计师来约你,随便挑几个不就完了。” “有了有了……cannel怎麽样,拉格菲老佛爷今年把巴黎大皇g装扮成“水晶岩洞”……” “我说,让你找不在平地上举行的男装发布会。”范其铮开口打断他,换档提速,跑车的速度越发可怖。 “嗯……”杨柏文用最快的速度翻阅著晦涩难辨的文件,他的法文还没好到这个程度,“w≈ap;l, gianfran ferre, chrisian dior……不行,太少了。你知道,巴黎时装周的男装发布会几乎没有高展台,你又不喜欢川久保玲的风格。你最爱的arani也是平地伸展台。jil sander和robero前几天竟然同时给我打电话,问你是不是能上dior ho和prada的秀。” 范其铮笑了一声,可称和颜悦色,“我记得sander的御用模特是clen,全球男模排行榜位列第三,那是个优雅的让男人都动心的法国人,我尚且落了他一名。” 杨柏文正色道:“别那麽说话,时尚界谁不知道,你是被老佛爷亲口肯定过的。我经常回忆起他那夸张的口气,真的,‘kgson,kgson!你是这世上最适合dior ho和csi品牌的男模,我真爱你。’” csi……范其铮心头一颤,他早看过了百年孤独的设计稿,舒云说的一点都没错,那将会是不二的传世经典,那会掀起明年的生产热潮,到时候,不管是川久保玲的des garns 还是奥斯华?宝顿 的givenchy都再难望其项背。 但是,百年孤独的设计理念,却是‘死亡’。死於孤寂,生於孤寂,置之死地而後生。这个系列带著一种引人迈向死亡和生存悖论的魔力。 舒云已殁,他对他仅剩的期待就是把百年孤独发扬光大。 舒云,你到底还是了解我的。这是我等了十几年的作品,也是我向李燃宣战的武器。我要演绎出最极致而盛大的‘死亡’,替你向整个设计界证明,csi,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依然是不能泯灭的东方之神。 他蓦然奇异的微笑了一下,柔声道:“找不到就不找了,今年我只走csi一个人的秀。且zr只用三个模特。我,孟弗之,杨筝。把现场设计成高展台。” “别逗了。”杨柏文只当他在开玩笑,懒洋洋的道:“那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是去丢脸的就是去找死的,还有,老佛爷的邀请函已经送来了,只走一个人的秀,就意味著违抗凯撒大帝,还活不活了?” 范其铮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拐向了去凤凰山的路,道:“给我半年时间。九月的秋冬展上,我会为zr带来超过一个亿的收益。至於老佛爷,他看到秀自然会明白我为什麽会推了他的邀约。” 半年,七个月。把两个初出茅庐的嫩模改造成可以登上四大时装周魁首的名模,何其艰难!何其传奇!就算是他自己,也是花了七年时间,整整七年的春夏秋冬。老实说,当时,没有人相信范其铮可以做到。 杨柏文震惊著死机了。范其铮微微一笑,淡道:“柏文,接下来的半年,zr交给你了。帮我看好它,那座楼里曾经有舒云和古琛毕生的心血。” 还有我的爱情……这是不曾说出口的话。 这七个月,有很多事做。云茵要亲手把百年孤独做出来,杨筝和孟弗之要像海绵一样把范其铮十几年的经验知识全部吸收,杨柏文要一个人独撑起zr的大局,范其铮肩负著舒云的使命,古琛延续下来的传奇。 zr的j英们彻底忙疯了。时尚界,是个会令人无法自拔的世界。 再次回到凤凰山上的别墅,范其铮几欲泫然。他这半年明白了很多事,恨这种心情突然走的很远,就像以往的不公和屈辱现在来看都不那麽鲜明,留下的,只是宽容和懊丧。对那一死一疯的两人,也对自己。 好像舒云还在对他笑一样。那种纤细而温暖的笑容,雨化万物。 “你说,你都不在了,如果我累了,谁让我休息,如果我迷路了,谁来带我回家,如果我不知道怎麽演绎你亲手创造的牌子,谁帮我答疑解惑……” 他恍若失神的嗫嚅著,坐在陡峭的山路上,微眯著眸,在夜色中点燃了一g烟,sevennion,淡淡烟草香味。 日出的时候,天际一片血红,撒在他身上,留下大片的y影。范其铮花了一夜的时间来做出这个决定。关於半年後,他该如何华丽的在时尚界谢幕。他热爱模特业,很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生在万众瞩目的台上,光影里,就算是死,也要死於此。 不想死,但也不想再那麽漂泊孤独下去。 孟弗之早晨四点半接到了范总的电话,整个人快抓狂了,因为电话里,那个人用掉冰碴子的语气说,40分锺之内和杨筝赶到凤凰山。 他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去车站坐通往远郊的大巴。在车上翻到了杨筝的电话,许久才接通,那人无疑也是疲惫的。 “喂,阿筝哪,师父让我带著你去凤凰山,40分锺之内,快出家门吧,哎哟喂,这太他妈不是人过得了啊。” 阿筝?已经熟到这个程度了?杨筝微微蹙眉,从床头到眼镜戴上,淡道:“只有40分锺,现在?” 然後,他听到了白狐的鼾声…… 事实上,读者们,把孟弗之变成白狐远远比改造杨筝困难,是吧?不过,通过李燃和范其铮的例子我们充分可以看出,忠犬淡定攻还是比狠毒女王受有前途的。 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到远郊的时候又收到了范其铮的电话,说是上山的时候不许走台阶,用爬的。 距离四十分锺的时限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锺。孟弗之按著太阳x朗声号了两声,却见杨筝已经开始顺著山路往上爬了。 “我说,你倒是等等我啊你!”他两步追上去,翻山越岭。 凤凰山并不陡,没有安全问题,但是曲折,爬起来要很费体力,从胳膊到腿,甚至是腰无一不要费尽全力。只是,此刻两个人都很困,爬起来负担更重了。 杨筝细白的手指都被湿泥铺满,身上深深浅浅的污渍,额上汗水淋漓。仍是咬紧了下唇用劲扒住有棱角的地方。反观孟弗之,跟泥猴子一样噌噌噌的窜,都快到顶了。 十五分锺之後,接近顶端,但力已用尽,孟弗之趴在山顶,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朝下看,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傻笑道:“阿筝,来,我拽著你,再坚持一下。” 朝阳在他身後,一片温暖的光影。杨筝不觉指尖一颤,冷冷道:“你别管我,范总等著呢。” “唉,师父不就是拿来撒娇耍赖的嘛,我就不信晚几分锺他会把我谋杀了。”孟弗之笑声朗朗,坚持端著手。 杨筝沈默,往上攀爬几步,却避过了他的手,从另外一侧上去。孟弗之愣了,但是见到杨筝足下一软,几乎要摔下去的时候神色一变,嘻皮笑脸的模样转眼是凝重冷定,伸手一捞,死命攥住了他的手,怒道:“我靠!你傻不傻,跟小媳妇上轿一样别扭,你以为为啥师父让我带著你来,因为我上得来,你上不来!” 闻言,杨筝血气上涌,又气愤又羞恼,稳住自己的身体,竭尽全力往上送,借著孟弗之的力道,很快上了山顶。 那种感觉不太好。两只都是湿泥的手死命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放开谁,掌心都是汗。但是安全,稳定,温暖。 待他一上山,孟弗之立刻甩开了自己的手,冷笑道:“不碰你了还不行麽?” 他的面部是比较深轮廓的,有点像欧洲人的样子,刻意沈下脸的时候就显得冷漠而谨重。他没看到杨筝垂下眼时一闪即逝的无措。 转过眼,没有走几步,就见一人静静的站在面前。黑衣黑发,凤目红唇,神色淡漠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塑。 但是,这尊雕塑手里却拿著一g藤条和一把量尺。 范其铮看了一眼两人,淡道:“白狐,绕著凤凰山跑六圈。慢匀速跑,一个小时之後回来。杨筝,跟我来,洗澡吃饭。” “我……他……不是,凭什麽呢!”孟弗之瞪大了眼睛,愤恨且幽怨。 范其铮仍旧没什麽表情,把量尺往他腿上一拍,淡道:“凭你还需要把腿部肌r练厚两厘米。” 他没有时间了。塑形,调理肤色,教台步,教表情掌控,教基本知识,带他们结识设计师,教谈吐礼仪,默契配合……哪一样不用时间,可是,必须全部缩减在七个月内完成。 为了那场死亡盛宴,今年的春夏展他连面都没露,每一环,都绝不能出差错。 杨筝跟著他走进别墅,先洗掉一身的污泥,发现浴室里早就有一套放好的换洗衣服。一件桔色范思哲高级定制成衣,一条墨绿色手工休闲裤。 早餐是范其铮亲自做的,两份沙律炭烤牛排,两杯脱脂牛r,一份蔬菜沙拉,两块蒜茸面包。 杨筝有些惊异的坐在餐桌边,范其铮正侧坐在沙发上钻研一份设计图,淡道:“把这个表情收回去,如果在dior ho秀场clen露出你现在这个神色,所有的设计师都会重新考虑自己的邀约。因为专业模特在很多人眼里是自信,优雅,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代名词,老佛爷也没法免俗。” 大约一个小时之後,孟弗之气喘如牛脸色苍白的跑了进来,直接半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范其铮缓步走来,黑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居高临下,冷冷道:“你没有匀慢速跑。现在去洗澡,休息半个小时之後再吃饭,一个小时之後再去跑一遍。” 不可否认,那个孩子的眼神是怨恨的。甚至连杨筝都觉得他太狠了。但是,很多年後,白狐回忆起来,只是怀念一笑,淡淡道:“其铮教给我的,改变了我的命运。有的时候,还是想回凤凰山过这种简单的日子,其铮却说,他能教的早在我二十岁的那年教尽了。” 这种未来,范其铮看得到,但杨筝和孟弗之看不到。 杨筝用餐完毕,白狐开始沈默吃饭。范其铮带著杨筝走进了别墅二层一个房间,那是一个健身房,堪比全国最高级完备的健身房,该有的都应有尽有。 他指著角落里一个拉力器道:“五十分锺,练臂力。” 杨筝沈默半晌,蓦然抬眼道:“范总,我想知道你为我搭建的未来是什麽样子的,还有,为什麽是我。” 闻言,他笑了一下,那种有点凉薄的笑容,“十六年前,我也在这个地方问过我的老师这个问题,他说了八个字,日出东方,唯卿而已。这几个字,可以回答你麽?” 杨筝镜片下沈静的眸划过一抹暗色,转而微笑道:“足够了。” 范其铮摇了摇头,笑意浅淡,“其实不够。我和他追求不太一样,我的目的是,日月同辉。” 白狐这次跑回来没有太过於疲累,但是已经腿软,刚好杨筝的五十分拉力也做完了,双臂软软垂下。 范其铮依旧是黄世仁做派,淡淡的看著两人,道:“杨筝,伸直双腿,弯腰双手够到鞋面,提臀。白狐,挨著墙站他身後,双腿夹紧,用手抬高他的臀部。” “啥?这也太猥琐了点吧。”孟弗之一开口就沈不住气了,小声道:“师父,我不是同x恋,对男人的屁股没兴趣……” 话没有说完,触及范其铮冰寒的一双凤目,立刻聪明噤声。反倒是杨筝,脸色红了一半,迟迟不肯弯腰。 范其铮从後面拽出来一块白板,上面用吸铁石吸了几张照片,他执者藤条狠狠地抽了一下板面,开口道:“你们可以自愿选择听话还是不听话,但是,我也有权利选择教还是不教。” 两人都不再挣扎。孟弗之背靠著墙,加紧双腿,在中间夹了一本杂志,杨筝也并直了腿,弯腰拉伸腰部,提臀。孟弗之咬咬牙,扶上了那浑圆的臀。 “现在,白狐,把你的眼神从他的屁股上移开,看这几张照片,有什麽不同?” “这是……”孟弗之盯著几张人像看了一会,兴奋的朗声道:“世界排名前十位的名模穿同一款男装的对比图?哎呀,师父你排第四啊。” 他挥手用藤条拍了一下地面,冷冷道:“把腿夹紧,你的杂志往下滑了至少半寸。这是gianfran ferre经典的复古款式,设计者发挥几何与不对称剪裁,以青少年和贵妇为设计对象,新潮,前卫。但是,这十个人却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比如,世界男模第一位,bapise giabini,虽然是取代老佛爷第一爱宠brad上的位,但是,你要学的是他利用自身的浓密黑发,棕色眼睛营造出的坚强y冷的诠释,很明显,ferre的设计对象并不是他,但是,就像为他量身定制。” “嗯。”孟弗之受教的点了点头,沈吟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摒弃这种贵族阶级的方式,用阳光,热烈,力量来诠释的话,是不是也不比他差?” 杨筝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滴下的汗水,道:“坚强y冷和冷豔漠然有著本质的差别,如果是我,会选择用後者去诠释有‘造型美少年’之称得gianfran ferre。” 闻言,范其铮震惊的注视著两人,沈默半晌,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照片,吸在白板上,那分别是古琛和他自己。两人诠释的皆是csi这个品牌。 十八岁的古琛和十八岁的范其铮。 阳光,热烈,力量和冷豔,漠然,锐利。 他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淡道:“如果不是因为某个意外,大概古琛才是卡尔现在心目中的爱宠。他曾经说过‘g,你就是新西兰北岛的原始森林,阳光,热烈,力量,你真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他是唯一一个曾打败过bapise的亚模,而那段他叱吒风云的时间,我消失在了模特界。” 周末的时候范其铮遵守诺言去疗养院看望了古琛。远远的,隔著玻璃看到那个而立之年的男人静静的坐在阳台上,手边放著一幅拼图,那拼图上的画面竟然是舒云的脸。 他神色一变,对护工道:“这个拼图是谁给他的?” 护工想了想,道:“古先生把一张照片给我们,要求定做的。” 他不是疯了麽?可是,疯子是不会有那麽清醒的举动的。 似乎有什麽不太可能的想法破土而出了。范其铮缓缓打开门,走到他身後,低声道:“你醒了麽?” 男人动了动,回过头,微微一笑,如曜日高升。 “其铮,还好麽?” 他微微一颤,不觉後退两步,紧紧地看著他。古琛面上是云淡风轻的神色,淡道:“是两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云。然後,慢慢有了些印象,但还有些模糊。不过,我还记得你。” 古琛缓缓站起身,又面向他屈膝,下跪。一字一句得道:“其铮,小云,我错了。” 死亡的力量,往往是很强大的。至少,它捉弄著在世的人。 范其铮蹲下身体,与他持平,开口道:“帮我一个忙。九月份,和我一起去巴黎。” 古琛笑了一下,大掌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傻了呀你,都这个时候了还给我死地後生的机会。” 慢慢的,他不再朗声大笑,有些怜悯的望著他,道:“范其铮,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走台了。” 范其铮抬起眼,那双眸里似乎燃烧了红莲业火,“我前几天研究舒云留下的百年孤独,才知道,那并不只是为我一个人设计的,最後一套衣服,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诠释得完美。古琛,最後一次,我们和解吧。抛去其他身份,就拿他是一个优秀的老师来说,一辈子都从未见过自己的两个学生同台走秀,不是很遗憾麽?” 一个老师的心,自己倾尽全力培养的两个学生,除了争斗还是争斗,从未一同为他的csi品牌走过秀,恐怕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古琛重新面对太阳坐下来,道:“我的身体和以前有了很大差别,太久没练基本功了,身体里除了镇定剂还是镇定剂。如果你是想让我压过ho的bapise,很难。” “没什麽难的。”范其铮扬其长眉,冷冷一笑,道:“纪梵希御用男模当年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这行是不景气了,我一直以为bapise还没有brad刷子多。” “走完这场秀。”古琛眯起眼,像个阳光纯朴的大男孩,“我准备离开上岛市。以前小云说想去希腊定居,我会一个人去。” 范其铮一时怔忡,一时心酸。男人握住他的手,眼中蓦然有了和李燃很相似的神情悲悯。 “其铮,我们都离开了,只有你一个人还要走下去。我明白,其实很苦,台远远不像看起来那麽风光。如果有一天累了,倦了,别再撑著,让位给年轻人吧。” 想到白狐和杨筝,他缓缓垂下了头。那种感觉,就像所有人都从梦中醒了,只有他还甘愿沈沦。 然则,想到了什麽,范其铮蓦然笑了起来,扶著古琛起身,道:“也许,我会比你离开的更早呢?” 古琛无奈的著後脑笑了笑,拿著收拾好的提包道:“听柏文说你都收开徒弟了,走吧!我去看看设计稿,顺便帮你收拾收拾那两个大言不惭的小东西。” 此时,杨柏文也收到了范古两人的电话,立刻向法协申请,csi的秀场,定名为东方之神。 当已故的设计界东方之神遗作和两位重出江湖的模特界东方之神齐聚巴黎时装展,这三个极具话题x的人物将会掀起空前绝後的关注热潮。再加上一场秀只启用四个模特的冒险打法,注定了这是一条没有余地的路。 he deiy of easern。并非虚言。 ☆、二十章下 卿非彼卿 清宵已至,李氏大宅还灯火通明的亮著灯。就快到了一年盘点的时候,资本家们也开始了最忙的时候。最常发生的争吵就是几个人共同抢一架私人飞机。李绮绿要去美国,李皓然要去俄罗斯,李灼然要去瑞士,李傲然要去内蒙古,南辕北辙,最後竟然把电话都打到李暮然那去了,他刚刚从墨尔本的商务会议上回宾馆,还没来得及闭眼就被他们拽了起来,二话没说,用含著冰碴子的语气道:“抢不开就让叔叔订购新的。” 啪一下挂了电话,不可谓和颜悦色。 终於在这一天呼啦啦的都回了家。李皓然带著几个国外建筑设计师大步往大厅里走,边走边捋著头发厉声道:“也许贾汀先生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麽我的‘暮色冬g’几乎变成了59年的那个经典设计图纸的复制品!你知道收购那块贫民区的时候我费了多大工夫!shu,shu,我们当然还有机会,前提是你们三天三夜都不要想睡觉了!什麽?伤身体!六爷我跟那几个房产大亨虚与委蛇的时候还他妈伤肾呢!” “李燃,你像个失恋的泼妇!”张木樨的高音穿空而过,盖过了李皓然的怒吼,从二楼传来,“我作为一个专业的cfo必须提醒你,战线拉长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一旦白世加足马力攻击800564我们会一败涂地,失去对东南亚市场的掌控权!我当然知道你的方法可行,但是对手研究了远东整整八年,他们用的是敌损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这是赤裸裸的抱残守缺!” 远处,李暮然和李绮绿一身黑衣缓步走来,一水的墨镜,提包。大厅里所有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进了门,他顺手摘下墨镜扔进花左渊手中,冷冷道:“绮绿,收购spry传媒的後续事务交给你,72个小时之内给我狠狠的打,不必顾虑。” 李绮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从自己书房里拿了移动硬盘就重新步入了黑暗。 他走上楼梯,直接去了自己的卧室。打开门,却不似往常那样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灯光如昼,李澈一手拿著手机,一手在敲击键盘,微微蹙著眉,用一贯轻柔的声音道:“yes,you have only 5 ues嗯,不,这像个投机者。我用我的专业水准来保证,回报率不可能到45……” 李澈脸色是显而易见的苍白和疲惫,蓦然抬眼,见到李暮然,微微一笑,伸手抵住自己的嘴唇,示意他等一会。 接完这个电话,正好五分锺。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过来脱下李暮然的风衣挂在衣架上。微笑道:“要不要洗个澡?” 李暮然那双淡漠黝黑的眸看了他一会,然後伸出双手将他抱进了怀里,把头埋进他的颈项间,低声道:“我把spry吞了。花了一年零三个月。” 察觉到他声音里一闪即逝的疲惫,李澈回抱过去,柔声道:“休息一阵,好麽?” 他沈默半晌,仍没有放开手,道:“关上灯,上床。” 李澈少有的时候会违逆他,尽管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伸手关了水晶吊灯,被他抱上床,柔柔顺顺的模样。 李暮然没有睡觉,只是微闭著眸,靠在床帏上,怀里抱著李澈。他伸手按摩他的太阳x,淡道:“我听说了墨尔本的情况,刚开始还有些棘手。” 他点了点头,道:“菲迪亚斯让我想起一个人……可惜,还是不够格。” “之澜静?”闻言,李澈笑了一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道:“那是我记忆里唯一一个曾让你输过一局的人。四个小时,无能为力。” 李澈的温柔就像一种最纯朴的睡眠香j。李暮然在澳洲呆了几个月,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习惯了,怀里总有那麽一个人,温言软语,体贴聪慧。 他那双细白修长的手从李暮然发中拽住了一g白发,眼里漫了些心酸,道:“你都有白头发了,改天给你染一下,不能拔,拔一g长十g。” “是麽?”他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神志涣散。 “小的时候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一天看到你长白发。” 他握住他不老实的手,淡道:“我比你大了整整十一岁。” “十一岁……”李澈像是想到了什麽,眯眼一笑,拿过毯子盖在他身上,道:“老男人,你耽误了我的青春。” 闻言,李暮然缓缓从他大腿上坐起,也不作声,一双黑眸古井无波,八风不动。李澈微微挑眉,一只手滑过他的眼,鼻,唇,流连到喉结,莞尔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不会不习惯?” 他没有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记得我,而是,你会不会不习惯。 他仍旧沈默,但微微蹙眉。李澈笑道:“或者,我爱上了别人,等著那个人回家,被那个人拥抱,只对那个人温柔……” 李暮然心中像堵著什麽一样。不可否认,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老了。像个被人敬畏恐惧的老古董。黑道白道都毕恭毕敬的称一声爷,还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拥著他的手不觉用力,抱得李澈有点疼。 “不过。”李澈话锋一转,拉近他们的距离,低声道:“你是最有魅力的老男人。” 李暮然一手按著他的後脑,微微侧头,覆上他的唇,舔舐吮吻,有些冷硬的道:  “阿澈,你越发放肆了……” “是……”他微启红唇,任他掠夺摆布,笑道:“只有你会纵容我的放肆。”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路,我们选择了一条,就意味著要接受所有的转弯,也许,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在他接到那条来自‘月’的短信时就在那个叉路口选择了一条路,走了下去。 也许亲情就是爱情的一种,也许爱情里也有亲情,当我们无法分清这两者的时候,为何还要勉强自己摘清楚? 李氏大宅就像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一楼有些狼藉。李皓然,张木樨,李灼然七扭八歪的躺在嵌入式的海景沙发里,眼睛下面都有了些青。 过了一会,李傲然穿著睡衣下楼,本想去淘换点夜宵吃,蓦然间到这幅场景,微微一叹,走过去了一下李灼然的额头,将他打横抱起来,吃力地往楼上走。 “其铮……” 灼然毫无意识的嗫嚅,令他脚步一顿,垂目看著自己的弟弟,轻声道:“傻孩子。”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自己爱上的那个人叫唐宁。身家普通清白的一个青年,没想到,怎麽就那麽狠。唐宁的爱人曾经是百盛的竞争对手,在自己带领的百盛收购了那个人的公司之後,那个人无法接受而落魄的跳楼自杀。唐宁是找他来报仇的,用爱情和背叛,用信任和倒戈一击来报仇。 终日沈迷酒色的那些日子里,每天醒著梦著都在呼唤唐宁的名字,直到星河的出现。在唐宁的幻觉里,他强硬的占有了星河。至今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瞬间,他羞愤哀伤的神情。骤然间,想起了幼时的承诺,他说过,他要娶他当新娘子。为了这一句话,那个孩子等了他十几年,没想到,再次相遇,却是被他强暴,嘴里还唤著别人的名字。 在给星河满溢的爱之前,他曾彻彻底底的伤过他。 李傲然闭了一下眼睛,把灼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抚他的头发,叹息道:“孩子,爱是不能计较权衡的东西,怎麽还是不懂呢?” “其铮……其铮!”李灼然紧蹙著眉,双手紧紧抓住被子,骤然从梦中惊醒,满身冷汗。看清眼前的事物,方才呼出一口气,伸手按著自己的头,低声道:“我梦见他出车祸……” “灼然。”他静静的看著弟弟,正色道:“去洗个澡,那只是梦。我接到邀请,秋冬季的时装展上哥哥带你去看那个模特走秀。” 李灼然摇著头,挥了挥手,似乎是极疲累的。开口说话却冷定镇静,“五哥,去睡吧。二少在等你。” 李傲然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却听灼然在身後道:“巴黎卢浮g秀场的邀请函……” 他微微一笑,默许,缓步而出。此时已是万籁俱寂,本想去楼下把皓然也抱回房间睡觉,却见那小子早已无比上道的把张木樨抱进了怀里取暖,只是,怀中那人呢喃的名字却很陌生,葛非。 如果让小七知道他六哥把他的财务总监泡了……如果小六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美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如果爷爷知道他们家的男丁都那麽一致的走了禁断向…… “妈呀,简直像一本三流小说,还是抄袭的那种……”李傲然头皮发麻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苏星河在看一本盲书,单薄的影子映在灯下,有些伶仃。听到门声响动,他合上书抬头,微微一笑,道:“休息吧。” 李傲然不觉心里一痛,就像有一g针,先细细的扎了个眼,然後搅动,生发出了些酸意。他侧坐在床边,伸手将人搂进怀里,著他如水如缎的栗色长发,柔声道:“星河……你幸福麽?” 闻言,苏星河微微一愣,从他怀里抬起头,抿唇一笑,淡淡道:“你曾经说过,会给我最好的幸福。怎麽,怕了?” “我只是在想。”他笑了一下,面上现出些痞意,一个用力将苏星河压在床上,道:“要不要再结一次婚。上次你穿的那种红色嫁衣太美,我没看够。” 闻言,苏星河微微挑眉,道:“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姑姑看,我会穿嫁衣?” 李傲然笑了,一只手伸进他的衣袖里摩挲,吻著他的脖颈,低声道:“星河,我要你……” 他闭起眼,配合的解开和服衣带,轻声道:“阿傲,你已给了我最好的幸福。如果说还有遗憾,就是我看不见你的脸……” 李傲然微微一愣,叹出一口气,决定坦诚以对。於是他缓缓从他身上起来,半躺在床头搂著苏星河,抚他的长发,淡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昨天晚上,我不是在百盛加班,唐宁来找我,他说他後悔了。” 苏星河微微一笑,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微笑,温柔里却带了七分嘲讽y冷,可惜,李傲然没有看见。 沈默半晌,李傲然不安的抱紧他,“你知道,我心里只有苏星河……” 一g修长细白的手指压住他的唇,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苏星河自己脱掉了里衣,露出白皙纤细的身体,向後一躺,回应他早已气息紊乱的亲吻。 间隙处,悠然道:“不管论什麽,我都不会输给他,你说,我担心什麽呢?” 李五爷大概是忘记了,苏望春曾经是一个黑道巨枭,他愿意为了他温柔贤惠,甘作人妻,但是,并不意味著会对别人放弃心计手段。 比如,在他去找唐宁的时候,曾经微笑著说了这样一段话:“唐先生,你知道,男人最无法忍受什麽?是背叛。当年你对阿傲虚以委蛇,盗窃商业机密,亲手制造百盛欺诈罪的证据,又亲手把阿傲告到廉政公署那,就意味著,你可以陪你那个没担当的坠楼男友去死了。哦,不,别误会,我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我怕脏。但是,我记得你还有一个上中学的妹妹……前几天泰国一个黑手党还在跟我抱怨给他暖床的女人实在太禁不起折腾,一个个,死得太快了……” 唐宁早已脸色苍白。苏星河凉薄淡笑,戴上墨镜,起身离开。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回过头,冷冷道:“我跟你说一句实话。就算不论长相,身材,头脑,x格,家世,只谈阿傲的爱情,你也早就一败涂地了。” 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拥有什麽,只是不屑拿来做资本。唯独对面前这个男人,他失了大将风范,简直像个斤斤计较的恶毒正室。竟放下身段来对付那种水准的人了,若是唐显祖知道,身为他曾经的宿敌,自尊心作乱之下恐怕会一脑袋撞死。 察觉他的失神,李傲然不满的眯起眼,道:“星河,现在你不应该只注视著你的丈夫麽?” 苏星河回神,笑笑,动了一下腰,“是,是,星河怠慢五爷了……” 在每一个夜晚,我们都歆享著难得的静谧。如果你正拥抱著你的爱人微笑,或者,正在拥抱著半开的书本哭泣,抑或是,寂寞的拥抱著玩偶默默思念,恩,都祝你们幸福。 作家的话: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阿渡正在听沙宝亮的暗香,是很经典的曲子,里面有一句歌词我很喜欢,‘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天。’ 写得有一点狠,有一种鲜血淋漓在里面,有没有想到这个故事里的谁呢?认真这个故事写到现在是进行到中段了,大概还有十万字完结。应该会有读者看的出来,这是关於蜕变,成长,和宽容的故事。不管是其铮,灼然,还是古琛,柏文,杨筝,白狐……这些人都或多或少有了改变。最心疼其铮啦,每次都是用痛苦来令他脱胎换骨,没办法,爷是攻控嘛。 爱情是小说里永恒的主题,但是阿渡认为,绝不仅於此。因此用了很多笔墨来写亲情,友情,梦想,挣扎。 我很想感谢一些人。就是那些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的读者。阿渡很忙,所以更文时间有限,我一直感到愧疚,但是很多读者都那麽善解人意,不仅没有怪罪而且一路追到此。包括那些曾经相信我,支持我,为我两肋c刀的妹子。鞠躬,敬礼。 小祈每天都会给我加油打气,疲惫不堪的时候看到她那寥寥几个字就觉得很想哭。挽舟强撑著不睡觉来陪我煲电话粥,已莫一直都是那麽温柔,那麽给我力量。竟然还有妹子追到了故园那边,哎呀,本衫暴露了呀,那地方简直就是雨打沙滩万点坑。 那麽,阿渡会努力填文的。一个月之後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先完结认真,然後同更天涯和绕指柔。以上,再次鞠躬,退下。 风渡夜於天津 21-25 难得认真 作者:风渡 ☆、第二十一章 k歌之王 二十一章 k歌之王 这一天白狐起的格外早,其实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近乎变态的生物锺,范其铮几乎想把他们的二十四个小时都占满,他整个人都弥漫著一种苍白的妖异,没错,是那种并不正常的妖异。 他揉揉眼睛,叹了口气,下床往浴室走去。这幢别墅很大,跌跌撞撞才找到一个浴室,却发现范其铮坐在浴缸上,手里拿著一份设计稿,反复的看,那双长眉就没有舒展过。 “师父,你到底在看什麽?” 他连眼都不抬,淡淡道:“设计图纸。” 白狐又揉了揉眼睛,面著嗓子道:“师父,我要洗澡。” 闻言,他侧过头,面无表情,道:“去别处洗。这间浴室死过人。” “啊?”白狐吓得退後了一步,却不是为了这句话,是因为此刻范其铮那苍白带冰的神情异常可怖,狭长的凤目黝黑沈寂,静得几乎成了死水。 白狐大著胆子走上前,双手握著他冰凉的手,道:“师父,你别吓我。来,跟我出来,咱们先把早点做出来好不好?” 范其铮蓦然笑了一下,勾起唇角,抬手抚男人的头发,柔声道:“我吓你什麽了?去,把杨筝叫起来,收拾好了绕著山匀慢速跑八圈,回来我教你步法。” 白狐仍旧不放心,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没有两步又掉头回来,望著他认真道:“师父,弗之不是没良心的人。以後就算成了名我也还是会对你好的。师父,你要是从台上掉下去了我就拽著你,你要是从模特界掉下去了我就帮你赢回来。” 闻言,范其铮像是从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的看著他,沈默半晌,牵起他的手抬腿走出浴室,缓步游走在欧式风格的甬道里,他微笑道:“如果,是杨筝把我推了下去呢,你舍得动他?” 天没完全亮,别墅里仍是一片昏暗,他的声音和这条路一样寂寞而不可捉。 白狐微微一愣,想了想,旋即沈声道:“如果有那麽一天,师父,我会结束我和他的所有关系。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懂这个道理的人也不配我喜欢。” 范其铮只是轻轻的摇头,什麽也没说。 八九圈的匀慢速跑已经逐渐适应了,一个月之後白狐和杨筝不再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会很优雅的走回来,洗澡,吃早餐,举手投足,有著贵族阶级该有的赏心悦目。 范其铮拿著那g伤痕累累的藤条走出来,那著量尺比对两人的身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狐是一米八八的身高,虽然是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但是已经可以看出那阳刚魅惑的身体,黄金比例分割,肌r的分布,线条的流畅,衬著那张深轮廓的脸,初具顶级男模的影子。 杨筝有一米八五,标准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腿形腰线尤其漂亮,全身肌r都不夸张,但整体来看就有了一种纤秣得当的美感。 范其铮没有为他们准备展台,甚至是让他们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走台步。 “白狐,演绎hogo boss。杨筝,演绎w≈ap;l。” 闻言,白狐眉目一敛,微微抬起下颌,唇角轻挑,立刻从不羁的神色变为一种浑然天成的冷硬酷烈。随意摆了一个姿势,然後抬腿向前。神情不算专注,每一个眼神所到都与脚步相适应。 范其铮微微眯起眼睛,发现白狐的每一个停顿都是不重复的。动作竟然能连起来。明明只穿著白衬衣,但是拨动领口的时候就像在向观众展示hogo boss那阳刚味十足的大众化形象一样,立体剪裁,引领商务时尚。 “停!”范其铮一开口,白狐就以一个伸手摘墨镜的动作定格了,他背後有著zr最j英的摄影师团队,即刻有两位摄影师闪身出来为白狐拍摄硬照,力求每一个角度都无死角。 这短短的一段路一结束白狐便松了一口气,半死不活的扶著桌子,道:“师父,我背後都是汗了。” 范其铮把藤条递给他,淡道:“我来走一遍,你看好,有什麽不同。” 他脱了外套,轻轻挽起衬衣袖口,解开上面两个钮扣,随意的那麽一站,眼睛一闭一睁,随即毫不迟疑的往前走,并不像他走环球赛时那样锋芒毕露,睥睨四方,而是眼神直视,腰背以一个挺拔漂亮的线条呈现,删除不必要装饰,强调舒适x和表现不繁复的优雅。却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那麽自信,那麽富有朝气,没有刻意强调boss一贯设计风格的阳刚,而是,我在这,我就是hogo boss! 他和白狐的动作一模一样,最後停留在了摘墨镜上。然而,感觉却全然不同。如果说白狐是夏威夷海滩的阳光,范其铮就是遮蔽阳光的飓风,瞬间夺去了人们的呼吸。 白狐的眼神蓦然变暗,杨筝脸上也尽是不可置信。kgson纵横台十年,演绎品牌无数,这种早就融进骨头缝里的敏感和锐利在无形之间为他们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在那天之後,两人好像都在眨眼间寡言了许多,他们花了更多的时间去钻研舞台,反复看现场录相带,讨论设计师所表现的主题,像个求学好问的小学生。 半个月後,范其铮让两人重新演绎hogo boss和w≈ap;l,而且是同台。 白狐和杨筝站在左右两侧,相对而立,眼神交汇,如同一日一月。默契的对视几秒,同时抬腿,从两边走出。 w≈ap;l的特点是‘无x别主义’。杨筝一件束腰黑色阔腿裤,腰部垂下一截黑白方格的缎带,上身是同色骑马钉短袖衬衣。这套衣服对身材体重的要求很苛刻,强调线条美,换作白狐是万万穿不进去的。 杨筝戴了隐形眼镜,拨弄著那一头亚麻色的中长发,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掠过范其铮,摄影师,包括白狐,脚下轻巧而随意,有一种颓废的优雅。随著那一转身,一扶胯,隐隐然,颇有范其铮当年的风姿。 他并没有被身侧白狐那种凛然生威的霸气所遮掩,反而如同醇厚的拉斐红酒,夺目而不灼眼。 然而范其铮并没有很满意,拿著藤条从两人的肩膀一路抽到脚踝,走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烈日炎炎,此时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白狐和杨筝早已汗湿重衣,晒得几欲昏厥,但是没有一个人叫出声来,均是紧紧咬著牙反复的走,直到腿已经不太有知觉,而面部表情也有些麻木,方才停歇。 日头下沈,渐入暮色。 杨筝和白狐去浴室洗澡,范其铮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是李燃很喜欢那种,武当王。 他静静的坐在山崖上,淡淡的看著黄昏血色弥漫,时不时抿一口酒,听著自己心跳的声音。恍惚间,好像苍老了十岁。过去那些年的恨和挣扎,那些怨怼和坚持,都显得无比遥远。 他拿出手机,给李燃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很久忙音他才接起来的,应该是刚开完会,有些疲惫,“我是李灼然。” 范其铮微微眯起眼,抬手遮著阳光,道:“九月份,我在卢浮g等你。” 李燃沈默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好麽?” 范其铮笑了一下,酒杯倾斜,紫红的y体缓缓流进泥土里,“我很好。我一直都过得很好。” 这是一种寂静的喧嚣。气氛太融洽,并不算对峙,但就是让人痛苦。 李燃道:“其铮,我有了爱人。” 手指一紧,高脚杯被他牢牢地攥在掌心里,然後骤然松动,‘啪’一声碎裂在了地上。 他沈默,微微喘息。这声音传进了李燃耳朵里,他放大了些声音问道:“怎麽了?你弄碎了什麽?” “没有。”范其铮一只手撑著太阳x,闭著眼摇了摇头,道:“是什麽样的人?”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微颤。李燃却再清楚不过,攥紧了手,狠下心淡道:“叫孙离。是个很简单的孩子。” “是麽?”范其铮觉得突然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晕眩,下腹隐隐作痛,手指微微一松,手机掉在地上,整个人向後倒,仰面摔在了地上。 天空很高,夕阳很美,世界突然安静了。 李灼然,你怎麽能那麽狠…… “师父!师父!你怎麽了师父……” 远远的,白狐看到那个纤细瘦弱的剪影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大惊失色,不顾自己还穿著裤衩背心,猛地就要往门外冲,突然被人从身後拽住,缓缓回头,就看到了杨筝冷静到了冷漠的神色,淡淡道:“打电话交给公司处理吧。” 就像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样,白狐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以前师父笑著说的那句话突然闯进脑子里。 如果,是杨筝把我推了下去呢,你舍得动他? 白狐身体一阵冰凉,摇了摇头,冷静道:“阿筝,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是,请你记住,其铮这辈子都是我孟弗之的师父。如果你敢动他,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个男人变了。几个月的时间,他已不再是那个傻呼呼的小痞子。他从未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过话。闻言,杨筝一时怔愣,松了手,白狐急速跑了出去。 他将范其铮扶到自己肩上,发现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青色的血管都出来了。身边有一个掉落的手机,还未切断通话。 甫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那边有个好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厉声道:“其铮!其铮,你怎麽了?” “那个……我师父,就是范其铮,他晕倒了,现在在凤凰山……” 李灼然切断了电话,拿著外套起身便往外走,jassic面不改色得跟在後面,道:“七爷,您暂时不能离开公司。晚上七点还有谈判……” 他神色不变,大步往外走,道:“打电话给张木樨,让他替我去。” “七爷,财务总监和六爷出去吃饭了……” “把老六拍晕!” 李灼然的脚步依旧很有规律,但是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却比往常都大,男人翻出车钥匙,道:“通知二爷,安排好最权威的外科医生,内科医生,神外科医生,尤其是治肾的,我半个小时之内到,快!” 他从来没有把车开得那麽快的时候。但是自己全然没有感觉,只是踩上油门就没有松开。 手稳定的握著方向盘,目不斜视。但是,手上青筋都突了出来。 第一次那麽恨自己的冷酷无情,第一次那麽恨自己的虚伪淡漠,明知他早已身心俱疲,却像个遥远的救世主,悲悯的俯视著,从未伸出手来把他拽进自己的生命。 他总以为自己的不伤害就是对他最大的好,他竭尽全力的留给他余地。其实,只是伤上加伤。 白狐已经抱著范其铮下山去等李燃,一见到那辆黑色迈巴赫,立刻稳步向前,把人送进了後座上。但是自己却没有上车,沈默著摇了摇头,挥手道别。 李燃也不多言,旋即开车前往李氏综合病院。 他又瘦了。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头发长得过了下颌竟然都没有空修理。 其铮,你究竟过著什麽样的生活。 李蔚然接到电话之後二话没说,把各科主任都调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走到医院门口,指挥急救队把人抬到担架上,送进icu。 做扫描,内科专家三堂会审分析片子,吊点滴稳定情况,忙活完一通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後。 李燃一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拿著一g烟,却不抽,静静地看著青烟涌动,黑色的眸犹如一泓深潭,看不清也看不透。 李蔚然站在远处,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缓步走来,伸手拿过他的烟扔进垃圾桶里,淡道:“这里不能抽烟。” 李灼然缓缓站起身,道:“具体情况如何,不用对我保留。” 李蔚然撑了一下眼镜,侧身靠在墙上,一只手牵著李灼然的,开口道:“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会转醒。但是,情况并不乐观,肾衰竭已经濒临危险值,我的内科专家开了两个小时会研究,除了换肾别无他法。这个手术我不能主刀,我不擅长内科,已经在给你调德国的专家了。另外,很奇怪的是,他这次发病一方面是情绪激荡引起,但是,似乎是由一种药引起的。” 李灼然道:“找到肾源最快要多久?” 李蔚然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沈默半晌,道:“jassic说你扔下工作就往外跑,现在解决了麽?” 李灼然道:“刚给张木樨打电话,他赶过去了,没多大问题。” 男人抬腿走进病房,反手关上门,缓缓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了他扎著针头的手背,轻声道:“其铮,我有很多种办法不再见你。但是,一种也用不得。” 他伸出手抚范其铮过长的黑发,苍白的眉眼和唇。一遍又一遍,很轻柔的力道,但手掌在轻颤。 “其铮,我问过大哥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太过於不食人间烟火。他说,永远不要想当然的认为每个人往後仰都是席梦思,睡一觉又可以站起来,有的人,背後只有悬崖万丈。” 看著他光洁的额头,凤目下憔悴的青,男人缓缓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 一触即离,退开後却见范其铮瞪大了眼睛瞧著他,嘴唇轻轻阖动,细细的听,是他在问:“为什麽……” 那麽轻惶,那麽虚弱,那麽像碎掉的玻璃杯。 李灼然摇了摇头,将他轻轻揽进怀里,淡道:“有多少爱可以禁得起重头再来?” 他闭上眼,泪水倏然掉落,翻身双手搂住李燃的腰,把脸埋在他x口,什麽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抱著,抱得不够,就张嘴咬,狠狠的,像是要咬下一块r来。 李燃沈默,纵容他仪态尽失,纵容他把苦和痛全都撒在自己身上。 过了片刻,只听范其铮低声道:“你说你有了爱人。” 李灼然仍是摇头,伸手抚他的头发,淡道:“抱歉,我骗了你。” “李灼然,你怎麽不去死?!”范其铮的声音蓦然拔高,一字一顿的,尖锐得像要刺破什麽东西,一手推开他,冷笑道:“你轻描淡写的说骗了我,可在几个月前你还以正言辞的指责著我对你的欺骗!你一层又一层的扒掉所有能保护我的东西,然後装的像个情圣!你看著我为了你低声下气,你看著我因为你晕倒在地上,可你始终都在俯视,俯视!我受够了,何必要迁就不平等的感情,就因为你仗著我喜欢你?!” 范其铮的歇斯底里让李燃意识到,他不太对劲,他此时此刻的状态甚至有些像神经科的病人。 “其铮!”李灼然朗声唤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後静静地看著他,淡道:“其铮,听我的,现在睡一觉,明天早晨我叫你,你现在需要休息。” “你……” 范其铮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李灼然吻了他。男人无奈的弯下腰,抚他的头发,含住了苍白的唇,这是个很温柔的吻,沈静的舔舐,沈静的吮吸,甚至带著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范其铮拼命挣扎,但是被他吻的四肢无力,低低的呻吟,间隙处,一只手抵住他的肩膀推拒,开口道:“别碰我……下个月,下个月就开展了,我要回去。” “其铮……其铮,范其铮!不行!” 不知道范其铮到底是怎麽了,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拔掉了针管,翻身下床,奔到落地窗前面,抬腿便往护栏外头跨,他的眼睛是呆滞的,如果说刚才还有神采,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了一片乌黑。 李灼然大步迈过来要拽住他,但是晚了一步,他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了出去,几乎就要从高楼上摔下去!李燃猛地一扬手,攥住了范其铮的手,一点一点地往上拽,但是,不对劲,范其铮双目无神,似乎连自己正生死一线也感觉不到。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三个人急速跑进来,纷纷抬手攥住了范其铮的胳膊,不让他掉下去。 “其铮!” “师父!” 杨柏文,古琛,白狐本是来看望他的,却不想走到大楼底下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吊在八楼高层上,纷纷大惊失色,跑著楼梯奔了上来。 杨柏文咬著牙道:“其铮,坚持!虽然……虽然我以前害过你,是我的错,但是,我们在一起那麽多年,其铮,你就是不原谅我也不能轻生啊!哎哟,你们倒是用劲啊!” 古琛额头上冒了汗,黝黑的眸盯著下面那人,肃然道:“其铮,好好活著,小云的作品还等著你演绎,我们争名夺利半辈子,我什麽都不想要了,但是,你还要代替我们完成没做完的事。” 白狐的神情有些躲闪,却沈痛,朗声道:“师父!我说过,你从台上掉下去了,我拽著你,你从模特界掉下去了,我帮你赢回来!” 四个大男人的力气很可观,费劲之下可算把范其铮从窗户口拽了上来,李灼然死死的抱著他,低声唤道:“其铮,其铮,回答我一声。” 沈默半晌,范其铮动了动,缓缓从他怀里抬起头,环顾四周,蓦然暖暖的笑了,疑惑道:“你们是谁?” 一时之间,犹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古琛与杨柏文面面相觑,白狐的手在细细的颤抖,没有人看到,他手里攥著半个白色的药片。 李灼然面色一沈,一只手仍环抱著他,一只手拿起手机,道:“二哥,过来给其铮检查一下,他不对劲,我怀疑他的大脑也受伤了。” 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范其铮侧脸一红,推了一下,小声道:“你抱著我干什麽?” 李灼然没有说话,将他打横抱起来,重新放回病床上,掩著棉被,著他的头,微笑道:“我姓李,叫李灼然。是你的爱人。” “啊?”范其铮眨了眨眼睛,把自己又往被子里缩,什麽也不肯说,但是眼睛一直盯著李灼然。 後半夜的时候范其铮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古琛,杨柏文,白狐都走了,说是转天再来探视。 李灼然送了他们出去,便转过身脱了外衣躺到床上,松松的搂著范其铮,一直到转天凌晨。 白狐脸色苍白的开著车回凤凰山,山顶别墅依然灯火通明,他一手推开门,神色冰冷的望著客厅里那个优雅美貌的男人。 杨筝正在喝红酒,双腿交叠,抿一口,摇摇杯子,j致的容颜在灯光下宛如虚幻。 白狐缓步走到他面前,摊开左手,把那半个白色药片扔进他的红酒杯子里,冷笑道:“现在,你还敢喝麽?” 杨筝神色不变,堪称冷定,缓缓放下高脚杯,淡道:“你究竟想说什麽?” “我想说什麽?”白狐怒极反笑,抱x倚在墙上,冷冷道:“阿筝,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麽这种神经x药物会出现在师父的水杯里?如果不能说,我来告诉你,平时每天晚上你都会给师父端一杯热杏仁露,但是今天杏仁没有了,所以你就端给了他一杯红酒,可惜,那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温度不够,你的药只溶解了一半。可是,那也足够了,这几个月,这种慢x毒药一点点地蚕食著师父的身体,他终於疯了,不仅他什麽都不记得了,他跑去跳楼啊!自然,也就不会走台了,是不是?” 杨筝似笑非笑的,静静的听他说完,拍了拍手,柔声道:“你真的比我想的有脑子。这几个月,你师父没白教你麽。” 杨筝缓缓站起身,优雅的走到他面前,微微倾前身,一双凤目似乎带著笑,淡道:“白狐,范其铮他老了。我不过是提醒他,天王也该换个人了,zr也该易主了。巴黎的秀,已经筹备到这个程度,如果他去不了,你说,东方之神会是谁?”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杨筝脸上,力气过大,脸上立刻肿了一块,他整个人被打得一趔趄。 “你他妈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白狐一只手攥住他的衣领,目眦欲裂,恨恨的道:“杨筝,一个月之後,老子会让你见识见识什麽才叫真正的东方之神。” “我知道,你有著最顶级模特的天赋和努力。”杨筝整理了一下衣衫,点了一g烟,似嘲似讽的笑道:“但是,你舍得对我动手麽?” 杨筝,杨筝,这就是真正的你。 白狐心痛如绞,失望至极的看著他,淡道:“杨筝,我一想起来曾经那麽喜欢你,我一想起来你跟我上床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你机关算尽,甚至跟婊子一样出卖自己的身体,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声。孟爷不领情,你卖错人了。” “凭什麽,白狐,你以为你师父干净到哪去麽?”杨筝也动了气,把杯子‘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面无表情,道:“当初范其铮败了古琛靠的是什麽?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不是靠卖的难道还是靠拣得?!还有,当初是谁醉得一塌糊涂抱著我不放手,当初是谁跟我说阿筝我一辈子不伤害你?!” “别逗了。”白狐笑了,转身利利索索的往门外走去,快出门时停下了脚步,淡道:“阿筝,我跟你打个比方。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上床,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处子,感到郁闷,於是女人去做了一个处女膜修复,回来高兴得和男人说,亲爱的,我又是处子了!你说,这有意思麽?” 作家的话: 最近真的很累啊 身体不太好 前两天发烧迷迷糊糊的把床头柜上的真露酒扫到了地上 一地玻璃碴子 於是下床收拾 不小心没站稳 於是…… 脚上全是血 …… 哥哥给我挑出来玻璃就用了一个小时…… 好吧 抱怨完近况 阿渡想认真的说点事 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写手 水平不高 写人物的能力不够 情节不紧凑 文笔也不好 但是 即便如此 我也是个写文的 不是开店的。无法迎合每个的喜恶。所以 如果说哪个人物让读者不喜 还是请抨击我个人 而不要用不太好听的话指责花费心力写出来的人物。也许我是个很任x的作者 很护犊子 自己写的不好还不让人说 但是 没办法 本x如此 写文以自娱娱人 没有人给我钱 不过也不指这个 生活温饱有余足够了 我也觉得混文很快乐 所以 并不强求这些 当然也不会强求读者痛苦的看文。 如果大家对我还剩下那麽点信心 还请等等认真的完结 等等绕指柔的动笔 这样 才希望大家看到最全面的李暮然 苏秋月 李澈 。 小时候很喜欢看红楼梦 雷雨 家这些作品 也竭力在小说里完成一些我对现实不满的东西 而家庭 是阿渡一生最重 因此 亲情 友情 挣扎会占据爱情很多的篇幅 考虑过大概会乱 也想过拖沓情节 请原谅我对於家庭剧的执著吧 当然 会吸取教训进行删减的。 以上 退下 风渡夜於天津 ☆、第二十二章 焚心以火 二十二章 焚心以火,从头再来 李灼然一夜没有合眼。他看著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卡地亚蜜月系列男戒,想起了很多事。 比如,那眉眼弯弯的笑著说永结同心的人。 比如,明知是陷阱还是那麽自负往里跳的自己。 比如,这枚尺寸太小,无法摘掉的戒指。 对不起,其铮,我不再逼你。 他一只手解开怀中人的衬衣,看到了范其铮脖子上挂著的女戒,还是当初的那一枚,陷在锁骨的凹处,随著呼吸上下挪动。 轻叹一口气,帮他掩好了被子,下床走到icu外面,拿出手机打了电话,他的声音一贯是淡然的,甚至带了些笑意,然则此时此刻却颇有李暮然的味道,冷得直往下掉冰碴子。 “jassic,帮我调查出来范先生最近都在跟谁接触,忙些什麽,他究竟是怎麽变成的这幅样子。” “七爷,给我三天时间。” “另外,告诉行政部长,把我明天的会改成视频会议,推到下午两点。” “我明白。七爷,苏三爷从美国回来了,老爷子说是办个家宴聚一下。” 李灼然点了点头,挂断电话,有些疲惫的摘下眼镜按了按额角。忽然听到脚步声,缓缓侧头。 李蔚然拿著c片子从尽头走过来,面色仍旧优雅绝伦,看不出喜怒。 “灼然,累了就回家休息吧。” 李灼然笑了一下,把他拽下来,坐在椅子上,把玩著医生修长纤细的手,淡道:“早晨就回去,带著其铮。” 闻言,李蔚然叹了一口气,顺势死命捏了一下他的手,道:“你能不能别那麽任x。从片子上来看那个模特没有什麽大问题,不是硬伤,应该是受药物的影响,我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男人没什麽特殊的表情,垂下眼,把李蔚然拽进自己怀里,挑了他舒服的姿势,道:“你睡一会吧,院长也不用值夜班,早晨和我们一起回去。” 李蔚然身体僵了一下,旋即放松,湛黑的眸里有些悠远又怀念的笑意,“灼然,还记得你小的时候一定要跟著二哥一起上下学麽,说是怕我被流氓欺负。” “错了。”李灼然看了他一眼,撑著眼镜,淡道:“我怕你欺负流氓。” 他有一夜都没合眼,转天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闭了一下眼睛,动了动自己发麻的胳膊,将李蔚然打横抱起来,走进特护病房,轻轻放在旁边的床位上,然後去帮范其铮办了出院手续。 不成想,回来的时候范其铮已经醒了,他抱著被子缩在床角,眨著眼睛打量这个没有人气的豪华病房,那双黝黑的眸里有著对这个世界未知的茫然和恐惧,也有一丝单纯的好奇,湿漉漉的,让人心疼如绞。 见到门口的男人,脸色微微一红,口里念念有词的垂下了眼。 李灼然笑了笑,坐在他床侧,伸手了他那一头鸦羽一样的中长发,淡道:“我们今天就出院,回家养著。没给你买早点,回去吃花叔叔做的比较好。” 范其铮没有拒绝他温柔的抚,甚至还蹭了蹭,反问道:“家?” “对。”李灼然勾起唇,把他搂紧在怀里,淡道:“爱人不是应该住在共同的家里麽?而且,你还有很多亲人,有爷爷,还有兄弟姐妹,如果喜欢的话,也可以养一只宠物,当然,收拾整理可以交给花叔叔和jassic,他们是万能的,只要他们愿意,甚至可以和鹦鹉对话。” “灼……然?”范其铮有些迟疑,僵硬的趴在他怀里,小声道:“可是,我什麽都不记得……” “没关系。”李灼然神色不变,八风不动,眸子里却慢慢渗出了一种令人齿寒的杀伐之意,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背,淡道:“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从头再来。至於那些……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我也有很多办法来处理。不必担心。” 范其铮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待著,直到听见隔壁床位一声刻意的咳嗽声,方才迅速的从他怀里退出来。 李蔚然对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淡道:“我姓李,叫蔚然,是灼然的二哥。” “李先生,你好。”范其铮莞尔,与李蔚然握了手。 虽然已经不太记得东西,但是那种骨子里的礼仪风范,优雅成熟是褪不掉的。 李蔚然摇了摇头,笑道:“你以前叫我二哥的。” “啊?”范其铮一愣,看了李灼然一眼,见他面色冷定的点头,方才转过身道:“抱歉,二哥。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不记得了。” 李灼然从门後面拿了一件黑风衣给他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然後把人抱下地,道:“可以自己走麽?” 二人身高相仿,被他像抱婴儿一样抱到地上,范其铮固然是面色微红,正色道:“我的腿没伤到,自己走。” 李灼然笑了笑,也不在意,当即揽著他缓步往外走。 李蔚然今天没有排班,本来也是要回家休息的。三个人一同成行,他走在最後面,眼神却始终都停留在范其铮身上,和方才温颜微笑的模样不同,反而幽微难明,深不可测。 小七一夜没睡,李蔚然不让他开车,自己坐在驾驶座,摇了摇头看著他在後面抱著范其铮不撒手。 一开始范其铮还是推拒的,屡次无果,索x随他抱了,侧目看著窗外,问道:“我们的家在哪里?” 李灼然想了想,道:“在一个很大的林子里,夏天有柳树,春天有樱树,秋天有枫树,冬天有松树。” 闻言,四时之态,俱在眼前。范其铮显得很高兴,往後倚进他怀里,道:“灼然,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嗯……让我想想啊。”他习惯x的抚怀中人的头发,淡道:“我刚求过婚,你都答应嫁给我了。这不突然出事……不然,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李蔚然拿手掩著唇笑,这孩子睁著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是那麽高,真似假假似真,谁分辨得出。 范其铮却红了耳朵,蹙著长眉想了半天,也没答话,只缓缓低下了头。 见状,李灼然让他抬起头看著自己,叹了一口气,“不著急,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他把无名指伸到范其铮眼前,挑出他脖子上的对戒,凑在一起,眼中带了几分笑意,“这对戒指叫蜜月。交换的时候你说了一句话,灼然,永结同心。” 话音未落,五部电话开始此起彼伏的响,他把范其铮搂进怀里,抬手接电话,还很聪明的离耳朵远了几公分。 张木樨快炸了,拖著半残的身体在大街上叫唤,“李燃,你他妈还活著麽?老子足足有十五天没歇假了,好容易吃顿饱饭还被你拽回来当三陪!带著你的全年策划给老子滚回来,不然我立马辞职不干!” 李皓然就在旁边,脸都快埋进地底下去了,一只手按著他的肩,无比痛苦的道:“淡定,淡定,对付灼然只能比他更淡定。” “淡定你妹!”张木樨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扶著脑袋往前走。 李灼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低头吻了一下范其铮的侧脸,等他骂完了,方才开口道:“策划在我抽屉里,自己拿。你今天歇吧,不算年假里,回头让jassic把这个礼拜的大盘分析送过来。” 张木樨冷哼一声,懒得搭理。 他有些无奈的笑笑,道:“六哥在你那吧,晚上让他送你过来吃饭,懒得回去就在客房歇了。” 讲完电话,也已经到家。李灼然带著范其铮下车,微笑道:“先吃点东西,回头我带你绕著林子遛一圈。” 李灼然一手揽著范其铮,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花左渊,jassic,李枋,李澈,苏星河,直到说到第三遍的时候范其铮无奈的打断了他,淡道:“我只是不记得了,脑袋还没坏。” 他竭力的想为他编一个梦,一种能让他忘怀过去的梦,哪怕不再醒来,就此沈沦。 范其铮什麽都不记得了,却像是明白他的想法,安抚的笑笑,道:“灼然,我饿了。” 闻言,李灼然点点头,领他到饭厅,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在吃饭,男男女女一个个都跟变形金刚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征服世界去了。 桌上摆著海鲜粥,酒酿粟米,蟹粉贝柱小笼包,蒸虾饺,葱油饼,酱油煎蛋,凉拌什蔬,干烧秋刀鱼,还有一壶咖啡。 李灼然淡淡的扫了一眼,把咖啡拿远,道:“吃七分饱,一会要吃药。” 范其铮盯著一桌子花花绿绿沈默半晌,抬眼道:“你陪我一块吃,太多了。” 他笑了一下,拿起筷子往他盘子里剔了一块鱼r,道:“浪费不了,中午就有饿死鬼一冲进家门就直奔厨房,从冰箱吃到灶台,然後再跟饱死鬼一样冲出去干活。” 听得人不禁抿唇一笑,摇了摇头,喝离自己最近的粥。 吃饱喝足之後,李灼然让jassic通知赵青术熬中药,他自己去房间里拿了两件风衣出来,一件黑色的穿在范其铮身上,还有一件深蓝的套在了自己身上。 临出门的时候,范其铮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把衣领折上去,淡道:“下次穿这个的话,外面套卡其色的风衣,这样,有碍观瞻。” 闻言,李灼然微微一愣,眼中似乎突然出现了神采,一只手握著他的,“你还记得这些?” “你说哪些,怎麽穿衣服还用人教麽?”范其铮笑笑,从善如流,掸了掸他的衣摆,道:“好了,走吧。” 已经快到秋天,天空很高,也很干净。阳光透过满山枫树的间隙撒进来,一片金红。李灼然牵著他的手踏在松软的树叶上,忽然想起一句话:你在楼上看风景,我在楼下看你。 范其铮的面貌似乎和以前有了些变化。往常狭长冷寂的凤眼,长眉,乌发,薄唇,总显得冷豔,美则美矣,却不近人心。现在还是凤目红唇,还是乌发长眉,但是怎麽看怎麽觉得扑面而来的尽是倦意和宽容。 心里像被扎了一针,疼得措手不及。生活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也可以让一个人充满棱角,但是,没有人愿意见证这个被撕裂的过程。 李氏家族的上岛宅邸异常隐蔽,整座贵族园林里也没有第二家住户,绕著山头走了半圈,范其铮有点累了,便随意坐在了地上,伸手拍拍身侧,让李灼然也坐下。 两人相靠而坐,范其铮轻轻的靠在他身上,半阖著眼,道:“灼然,一直陪著我不工作可以麽?” 李灼然伸手撑了一下眼镜,望著草木扶疏,红枫如火,道:“资本家的任务就是拿钱雇人帮你干活,然後躲在後面数钱。所以,我只需要决定做什麽,让谁来做。” 两人再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偎在一起。范其铮睡了一觉,大概是这几个月来最舒服的一觉,没有做梦,一直到中午才醒。 再睁开眼便瞧见了李燃笑得一脸玩味,映著满山红枫,丰神无俦。 他蓦然从山坡上站起来,双手抱住愣神的范其铮,绕著原地转圈。 “啊!灼然……”随著惯x,范其铮只能一脸无措的随著他的步调转圈,晃得脑袋直晕,方才停歇。 “我擦……你又要干什麽?!”又是一阵晕头转向,李灼然将他打横抱起,开始迈腿往家里跑。 很多年後,就算是领养了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之後,范其铮依然会经常回忆起这一天,很高的天,满目怒放的朱红,那个一贯冷淡的男人笑得单纯而快乐,他抱著自己,在山上奔跑,足下沙沙作响,耳边风声如梭,弥漫著一种年轻的脉动。爱情,浪漫,感动,这些最靠不住的东西,让他莫大欣喜。 好像跑了很久,直到被他压倒在房间的大床上,范其铮才回过神来,慢慢的红了侧脸。 李灼然两只手压在他两侧,两人相距不过几厘米,呼吸可闻,他看到了范其铮眼中的畏缩和茫然。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刚要直起腰道歉,便被他拽住了衣袖。垂著眼,一只手抬起,揽在了他脖子上。 有那麽一瞬间,他低头,他抬头,像是期盼这个吻很久,无比默契的吻了上去。李灼然就手揽著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他唇间发出了一声暧昧的叹息。 范其铮很少那麽听话,柔顺的松了牙关,任他攻城略地。 本是一时玩笑。却在舌尖勾结的那刻动了欲念,亲著亲著,腰腹下方像燃了一把火,李灼然搂紧他的腰,不断加深这个吻。 “嗯……灼然……不……不行……”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像隔著一层毛玻璃,让人欲罢不能。 李灼然一手勾下床帐,顺势抚上他的身体,同时细密的吻顺著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吻到x前嫣红,张口含住,缓缓吸吮,同时利索的脱下他的衣裳,到了腰际,紧接著是雪白柔嫩的臀。 “灼……然……”腰部和r前都传来了酥麻的感觉,引起他微微战栗,似是舒服似是痛苦的呻吟。情欲并不陌生,但是很远了,突然成燎原之势的袭来,他一只手紧紧地抓著床单,难耐的动了动腰。 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薄红,李灼然终於放过了那两抹红,转过去亲他的腿部,在g部烙下几个印记,看向幽暗的花x,两人都起了欲望,措手不及的,滴出了透明的y体。 然後,没有预兆的握住了他挺立的欲望。 “啊──!” 似乎被人抛起,再落下。范其铮微微喘气,浑身虚脱,骤然感受到自己的腰被抬起,後面进入了异物。尖锐的刺痛让他无助的握住了李燃的手,十指相扣,扬起头吻他的唇。 李灼然伸手从柜子上拿了一瓶玫瑰j油,蘸满了手指,缓缓推进柔软紧窒的花x,j油融化,只觉得身体里冒出了无法平息的燥热,他不自觉地抬起腰,好让对方进到里面。 手指的数量在逐步增加,带出潮湿的水声。范其铮凤目半张,红唇微启,发出一声又一声,柔媚入骨的低吟。 又是一阵热吻,他的手指突然抽离,强忍住身体内部的空虚,范其铮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唇,喘息道:“灼然……给……嗯……啊──!” 身体一下被贯穿,有些疼,但解了後面的麻痒,他一手紧紧地抓住了李灼然的後背,留下五指痕迹,“啊哈……啊……”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种诱惑。里面紧窒高热,柔柔软软的任你穿刺放肆,饶是李灼然也不禁蹙紧了眉,差点没按捺住欲望横冲直撞起来。 两人交颈而卧,下方紧紧相连,扭动著胯骨快速的抽送,不禁抬起修长的腿环住他的腰,无意识的迎合。 “唔……然,不行了……嗯……” 欲海沈浮,一晌贪欢。 又做了两次,放纵的彻底。到最後范其铮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只软软的趴在他怀里。等李灼然温存够了,再抱他去浴室清洗。 李灼然显然心情很好,一只手稳住他的腰,一只手把温水撩到他身上,顺势过那些暧昧的红痕,柔滑白皙的皮肤,一直到後x,把白浊勾出,再拿浴球给他从头到脚的洗了一遍,累得汗如雨下。 他没有给范其铮穿上衣服,洗净之後拿浴巾擦干,便直接把他抱到了床上,细裸的身体埋在棉被下面很舒服,范其铮脑袋一歪,睡过去了。 李灼然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穿上正装,拿著笔记本电脑缓步出门。jassic已经站在门外等了,见他出来,道:“七爷,还有十分锺是视频会议。所有大区经理已经准备就绪。” “嗯。”他抬腿往四楼会议室走,随手调整了一下领带高度,淡道:“范先生的事情查出来麽?” jassic沈默半晌,面无表情的道:“范先生收了两名弟子,在凤凰山特训,试图赶上九月份的卢浮g走秀,一人本名孟弗之,改名白狐,一人名杨筝。杨筝一直在范先生的饮料中下神经x药物,盐酸氟西汀胶囊过量。具体病因二爷还在查。” “杨筝?”李灼然冷笑一声,双目微眯,淡道:“别告诉我又是因为功名利禄。” jassic没有回答,转口道:“十分锺之前白狐先生打来电话,希望今晚拜访七爷。” 他蓦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会议室的大理石双开门前,唇角微勾,犹如一柄利刃湛湛发亮,冷冷道:“见。当然要见。我倒要看看,谁借他们的胆子敢动李家的人。” 作家的话: 这章字少了一点 只有五千出头 因为临近高考 阿渡时间有限 写点r聊以慰藉大家吧 谢谢很多人支持朱衣 《阿渡夜话》是一个短篇系列 不定期更新 写这章的时候在听辛晓琪的人生如此 推荐大家去听 是电影青蛇的c曲 阿渡最喜欢的作家有两位 李碧华和藤萍 还准备写一个关於蛇妖的短篇在阿渡夜话里面 向碧华阿姨致敬 认真并不是一个很欢脱的作品 写的有点累 以前混武侠圈的时候经常会有这种感觉 於是开了一个新坑 蛮欢乐的 叫天津爱情故事 写肥之後会发上来 有筒子在微博上问我脚好了没有 很感谢大家的关心 好很多了 至少可以下地了 因为要准备考试了 所以下周很有可能无法更新 还请大家见谅吧 六月八号以後阿渡让你们奴役啦 以上 退下 风渡夜於天津 ☆、二十三章 独角戏 二十三章 独角戏 上岛市的新世界是个好地方,它为大江南北的人造没有伤痛的梦想,只要你有钱。 这是孟弗之喝下去的第三瓶伏特加。但他依然很清醒,甚至还听得清耳边放的音乐,是陈奕迅的伤信。 如果可以不要信,宁死都不要信。 他微微冷笑,半眯著眼,说不出是什麽味道。只是半靠著沙发,静静地看著冰凉的酒水流入高脚杯,然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不久,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杨筝面无表情的看著他,“你是不是在後悔当初伸出手救我,而没有让我从山上摔下去。” 他放下杯子,倦然的抬起眼,没理他,只是淡道:“你最近和hbl的老总频繁见面。我在想,你该不会与虎谋皮,要吞了zr。” 杨筝笑了一下,屈腿坐在他身边,伸手拎著他的西装,道:“白狐,你看,arani定制西装,hers皮带,d≈ap;g皮靴,你以为,你现在之所以敢坐在这里,不是靠这些东西?我只不过,是想让这些再留得久一点,所以,zr我不能不碰。” “是,你的确不能不碰。”白狐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温柔抚,柔声道 :“婊子之所以是婊子,不是因为她不守妇道,而是因为她卖了还要说自己有多清白。” 他总是有这种本事。一句话的工夫就在杨筝心里c很多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毒舌一方面,尽得范其铮真传。 白狐放开他的手,缓缓站起来,微笑道:“别离我那麽近,阿筝,我不知道你被多少人碰过了,我嫌脏。” 李灼然正坐在书房的红木椅子上,手边点著一个檀香炉,双腿优雅的交叠,垂著眼看手里那本唐诗三百首,他看得很认真,一个字接著一个字,半天也不翻一篇。 当挂锺敲了八下,他缓缓合上书,闭著眼睛,淡道:“打电话给白狐,十分锺之内他再不来爷就不见了。” 话音未落,花左渊引著一个人进来,他一身白色西装,半长的发棱角分明,遮住一些眼角,只露出微微弯起的唇。 李灼然仍是那样笑,淡道:“坐下。” 这句话充满了命令和敌视,尽管他在微笑。 白狐不动声色,坐在他旁边的红木椅子上,“李先生,第二次见面,重新介绍一下,我姓孟,叫孟弗之。” 李灼然到底比他年长,涵养工夫做的足够,抬起手腕撑著额角,淡道:“李灼然。” 他半点再开口的意思也没有,只那麽谦谦的微笑著,白狐顿时如坐针毡,吸了一口气道:“李先生,我知道你和我师父关系不斐,我开门见山了,求你暂时放杨筝一马,给我一点时间可以麽?”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李灼然是这麽想的,但他也不会傻到让别人许自己空头支票,“我没有耐x,很抱歉。” 白狐心里一沈,面上却如常,“巴黎时装周上我会给他沈痛一击,首秀结束之後,也有办法把师父的zr拿回来,如果没有做到,李先生,你对杨筝做什麽我也不会有一个不字。” 闻言,李灼然笑了,三分冷嘲,“你在给他求情。你知道,如果是我动手,事情没有那麽简单就能了。” “李先生。”白狐重新站起身,稳稳的弯下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垂著眼,沈声道:“如果我说,杨筝的所作所为都在师父预料之内呢,您是不是能手下留情。” 李灼然瞬间收了笑容,如冰似砌,居高临下的站起,淡道:“我只给你三个月。”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大步离开,白狐久久没有直起身,直到花左渊笑眯眯的拍他,“孩子,你该走了。我们家爷不喜欢看见生人。” 昏黄的壁灯下,他正跪坐在地毯上叠衣服。有牛仔裤,有衬衫,一件一件,一丝不苟。见到这一幕,李灼然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 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双臂从後面把他抱住,顺势吻了一下他的侧脸。叹息道:“我该夸你贤惠好还是应该告诉你,生丝衬衣不能叠,要挂起来。” “啊。”范其铮有些挫败的看著自己手边一摞新衣,刚想拿出来重新规整一遍就被他弯过身子吻住。男人今天似乎心情不好,从他的吻里可以感受到,那麽焦躁,那麽难过,那麽,怕他出事。 “灼然。”范其铮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握著他的手微微一笑,“灼然,我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李灼然刚刚还觉得很感动,下一秒却听他道:“所以,今天能不能不吃药?” 他的肾不好,李灼然每天都强行逼他喝中药,做针灸,时日久长,范其铮便畏如蛇蝎。 “好啊。”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淡道:“可以不喝,那咱们做点别的,来,乖乖,脱光了躺床上去。” “李灼然!你上次让我三天没起来床!”范其铮瞪著眼睛,伸出手狠狠的控诉。 後者八风不动,从善如流,拿起柜子上的药碗,递到他唇边,认真道:“把它喝了早点睡,我不碰你。” 范其铮嫌恶的接过药碗,几次想捏著鼻子咽下,最後还是没有成功,恨恨的往桌子上一砸,翻身躺在床上,紧闭眼睛道:“你来吧,不让我喝药什麽都行。” 看他动作快的跟兔子一样,李灼然微微一愣,回过神就忍俊不禁的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著药碗上床,喝了一口,缓缓伏下身从他口中渡过去。 第一次发觉中药没有那麽苦。范其铮缓缓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咽下药水,然後唇舌交缠,喘息融合,口里不禁泄出一丝呻吟。李灼然却不肯给他甜头,唇湿漉漉的离开,含了一口药,重新灌进他嘴里。 范其铮很厌恶享受被打断,尤其是被那几欲作呕的中药。每次都蹙著眉,被迫咽下汤药,然後狠狠地咬回去。 等到把那碗药都灌下去,两人已经是衣衫不整的状态,李灼然喘息著压住他,无奈道:“那麽喜欢和我接吻麽?” 其实这话很下流,但被他说的无比自然正经,甚至还带著挑逗。范其铮不禁红了侧脸,侧过身躺下,冷冷道:“那麽好的技术,你是阅人无数麽。” 闻言,男人哭笑不得的搂住他,柔声道:“别不讲理啊,究竟是谁阅人无数。” 范其铮不答话,安安静静的看著窗外,狭长的凤目依旧锐中带伤。有那麽一瞬间,李灼然以为他又回来了,那个完完整整地他又回来了,忽然心中悲恸难以自抑,叹息一样的说:“其铮,把你的後半辈子交给我,行麽?” 他不禁全身一颤,红唇开阖,不知道是想说行,还是不行。最终微笑著拍了拍李灼然的手,淡道:“睡吧,我困了。” 这是很明显的转移话题。明显的让李灼然有点失望。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他那时的沈默是什麽意思。 这个很快,是三个月。范其铮想,自己这辈子再没有度过比这更美好的时光了。 李灼然把所有的工作都挪回了家里,来来回回光送文件的就增了一倍。早晨,他会在他的亲吻里苏醒,然後被半逼半哄的喝下一碗黑糊糊的药汤子。灼然去书房工作,他就跟著花左渊一起种花做饭,准备好时令水果送进书房,交换到几个吻。中午很多人都会回家吃饭,还能听到笑话,比如李皓然会心情很好的搂著他的肩说:“有一个人找空调遥控器,死活找不到,於是求助邻居,邻居让他看看空调上面,他发现遥控器果然在空调上面。哎,你怎麽不笑啊?” 嫣嫣最喜欢他做的菠萝,每次下去很多饭,小肚子会慢慢的鼓起来,这时候李暮然会很果断地拿掉她的筷子,淡道:“嫣嫣,如果你还想穿著顶级设计师设计的华贵礼服去参加盛会的话,先学会让你的身材适应那件衣服。” 下午灼然休息,暂停些许工作,搂著他坐在花园里看书,有时候范其铮弹著钢琴,他会突然拿著小提琴出来,完美的和弦。 晚上是最热闹的时候。似乎把这辈子没有笑过的都一次x笑尽了。 他终於明白,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塑造出这样的灼然。他的强大,他的勇敢,他的温柔,他的从不恃强凌弱,从不自以为是。 三个月後,李灼然从阳光里醒来,往常好好睡著的人却不在自己的臂弯里。空空如也,连他的味道都没有了。 床头柜上放著一封信,随著微风浅浅的动。 灼然,见字如面。 我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会明白我想对你说什麽。我还好好的,记得我曾经怎麽伤害过你,也记得你曾经怎麽伤害过我。灼然,我又骗了你一次。 不用找我,以後都不用找我。其铮感谢你给了我这样美好的一段时光。 其实,第一次看到杨筝的时候我就明白,他和我太像了。不光长得像,我能看出他眼睛里藏著的,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和控诉,对名利场几近疯狂的追求。所以,我不怪他。 也许这个世上存在因果循环。我曾经对舒云做过的,杨筝也好好的在我身上重演了一遍。我真的不怪他。但也没有傻到任他宰割,请放心。 灼然,我从来没有那麽累过。累得懒得说破一切,懒得改变什麽。更不要提这个光影迷乱的时尚圈,一刻也不想呆了。 对舒云,我还有最後一份责任,所以我必须离开。 离开,也是解脱。卡尔拉格菲一定会挽留,安娜也一定会挽留,因为他们喜欢我站在台上那个梦一样的影子。但是真正懂我的人一定不会这麽做。比如柏文,比如古琛,比如你。 我知道我的肾不好,那是年轻的时候放纵恣肆,纸醉金迷的後遗症。谢谢你一直挂在心上,谢谢你对我的付出。以後我一定修身养x,跟你爷爷学习,这个也放心。 老实说,我不能装一辈子失忆。范其铮就是范其铮,已经是这个模样,我不想洗白。那不是我。 灼然,你是个很好的人。想找个温柔漂亮的人好好过日子,而这个人是不是我其实没太大干系。所以现在的我不再强求。 上半辈子身不由己,下半辈子就交给我自己来支配吧。 其铮夜於上岛书 作家的话: 下一章是巴时装周。进入倒计时。同时放出天津爱情故事和何处天涯。 今天的作者的话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阿渡知道说谢太浅薄,太俗套,但是真的不知道还可以怎麽表达。我想告诉你们,在阿渡最疲惫不堪的时候,在我从考场下来双腿发软的时候,看到你们对我的支持,看到一句又一句的高考加油,我真的不慎落泪。 我们必须承认这个世界的冷漠。我也承认认真不是一部好作品。毕竟它是在我身处黑暗期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确实很糟糕。但是,在读者这里感到的,永远是与冷漠悖离的东西。我真的质疑过自己,但是因为你们而硬著头皮走下去。还是要谢谢。 因为考试最後那天我没回家,在外面和机油聚会,唱了一晚上的歌,转天看的日出,吃了早茶,给妹妹补课,又是连轴转的一天,所以没得休息。今天更得有限。恩恩,本来也快完结了,上次小祈提的无水版什麽的,你可以完成拉。 如果四年後大学毕业的时候还能看到现在的你们。那就太好了,阿渡这样想著,开心的睡觉去了。 以上 退下。 风渡夜於天津 ☆、二十四章(上)东方之神 二十四章 东方之神 很多人质疑过,什麽是真正的时尚?是灵魂被物质社会和虚荣心腐蚀还是吃不著葡萄说葡萄酸的论调。但是,如果你真的亲身到巴黎时装周的秀场体验一次,就会立刻明白什麽是时尚。 在这里,凝聚著一代又一代设计师的不竭努力和天才的创造力。打个比方,哪怕是王府井大甩卖的一件紧身七分裤,也不能不与时尚工业拽上边。要知道,如果没有‘朋克之母weswod的特立独行和osche的愤世嫉俗,这样东西就完全无法出现在日常生活中。 可想而知,这里有著多大的舞台。这是全球所有顶尖名模齐聚一堂的盛会,这里有galla,jean paul,gerfle,akada,anna和你擦肩而过。总之,它象征著梦想和希望。 古琛携杨筝和白狐踏入了卢浮g东方之神的秀场,他自己是司空见惯,走到一旁和杨柏文确认最後的细节,两个孩子却无比新鲜,无法想象自己将在这里面对万千闪光灯。 翌日,九月二十六日20:44。东方之神,诞生之日。 後台并不像其他品牌那样人头攒动,因为只有四个模特,现在也只剩下三个。主妆由云茵完成,百年孤独的样衣也如期送到。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挑战。三个人,就意味著所有人都是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舒云一向秉承著过犹不及的设计理念。每年他的系列决不会超过十件衣服。今年更是只有八件。象征著佛教八苦,即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y炽盛。 20:30 上妆完毕 20:35 白狐著百年孤独之生,杨筝著百年孤独之老,古琛著百年孤独之病。 20:39 佩饰选择完毕 20:40 一切准备就绪,进行最後调整。 “砰!”的一声,後台工作室的门突然被人一手拍开,有一个人似笑非笑的出现在门口,唇角微勾,淡道:“boys and girls,your kg back!” 有那麽一瞬间,屋里的人都愣在了原地。白狐嘴唇颤抖的道:“师父……” 古琛无奈的摇了摇头,拍著他的肩道:“你妹的吓死我了。” 杨柏文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他以为他遇见了鬼。 杨筝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范其铮那双上了烟熏妆的狭长凤眼看了看杨筝,淡道:“你们先去通道里等,我有话要跟我徒弟说。” 当後台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屈起双腿,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著头,微笑道:“阿筝,如果今天不是csi的秀,我一定不会来的。” 杨筝微微冷笑,淡道:“可你还是来了。” 范其铮半眯著眸,紧紧地盯著他,似乎是在笑,“你无非就是想取代我。没关系,这场秀结束之後,zr全部股份我范其铮拱手相赠。” “但是……”他缓缓站起,一只手c进外套口袋里,眼神里一片冷然肃杀,“如果你敢搞砸这场秀,听好,对我来说,毁掉你不花费一成力道。只需要跟台底下的老佛爷说一声,封杀杨筝。” 话音未落,他推开门扬长而去。遇见出口处的白狐,微微一笑,却不成想这孩子当即就扑了过来,狠狠的抱著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低声道“师父……对不起,师父,师父……对不起。” 范其铮哭笑不得,伸手了他被染成金色的长发,柔声道:“好了,师父没事,没时间了。上了台别给你师父丢脸。” 白狐仍是不肯放手,热滚滚的眼泪流入了他的衣领,烫得范其铮叹了一口气,道:“白狐,沈香树只有在被人砍伤之後才能流出沈香。我在尽力保护你,但是,那不是纵容和溺爱,你懂麽?” 在很多年後,全球排名甚至超越了范其铮的白狐对记者感慨道:“他的肩膀一点也不宽,但那是我这辈子流过最真的泪。” 20:44。所有媒体人和设计师各就各位,但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因为没有灯,四周似乎被黑色的四周隔挡著,也感觉不到人存在,他们静静屏息等待。 突然从台上点亮了一g灯柱,映出台上一角,矗立著两尊温柔沈静的雕塑,他们互相靠在一起,双腿交缠,半阖著眼,一派祥和圣洁。然而,睡在外面的那个人手中却拿著一把镰刀,细长的镰刀,直上穹顶。 碧夏弗摆弄了一下她美丽的礼服长裙,侧头对戴著墨镜的短发女人道:“妈妈,那是希腊神话里的孪生兄弟,死亡神与睡眠神麽?” 安娜温图尔点了点头,低声道:“塔纳图斯和西普诺斯。” 话音刚落,又一g灯柱点亮,那是一个圆台,与死神遥遥相望,圆台上站著一个黑色长裙的女人,她微微闭著眼睛,双手放在x前,缓缓开口。顿时,浑厚而有穿透力的歌声响彻整个卢浮g!那首歌没有歌词,只是简单的咏叹调,充满宗教的神圣诡秘色彩,然而,编曲却是黑色星期五的变奏。 霎那间,一种浓烈的绝望,黑暗,孤独之感扑面袭来。 第三g灯柱在这时点亮,映出了整个秀场的背景,黑色藤蔓交缠在白色大理石墙壁上,一边用漂亮的花体字写著he deiy of easern,台尽头摆著四张红色皇室扶手椅,椅子背靠著两侧的观看席,但依稀能看出有四个人坐在那。 歌者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力道,同时花式小提琴默契的加入,只那麽一瞬间的工夫,观众j神一振,台被全部照亮,第一把椅子的人缓缓站起。 凯撒大帝拉格菲也不禁愣在原地。那人一头金色长发披散在身後,完美比例的身材在血红的灯光下魅惑而蓄势待发。那是一件黑色长衣,创新利用了抛光及原生态的奢华面料。宽松而肥大的西装式剪裁系领,下摆一直垂到膝盖,肩部完美的富裕出了一块空间,然而,最亮眼的却是那团团簇簇,犹如有生命一般,泼洒在黑色上的豔红。一边是妖豔的曼珠沙华在怒放,一边却是圣洁的彼岸引魂。有规律的滴状绣纹从腰际一直攀爬到肩头。 歌者再次一个高音灌顶,白狐蓦然转过身直面台下,一g手指顶起礼帽,顿时全场惊叹。 一头弯曲的金色长发,犹如撕裂了阳光,阳光下是深邃的轮廓,微微上扬的下颌,充满侵略x的墨色重瞳。让人觉得,这是从彼岸和地狱中挣扎出来,而猛烈生长的一轮红日。 死神的镰刀蓦然动了一下,打横卷著风袭来,以雷霆之姿倒c进地面,大理石碎裂的声音响起,白狐微微一笑,抬腿往前走。他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心里,有力而矫健,侧头扶胯之间,百年孤独之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生於荆棘密布,生於地狱幽火,生於黑暗囹圄,破茧成蝶,曜日高悬! 随著一个鼓点的高潮,白狐从高台尽头转身,甩开一头金发,一只手伸出,慢慢握紧。然後加快了两个步调向前走。自此为止,红日已从东方升起。死亡y影逐渐褪去,生的希望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睡眠神的眼睛睁开,死神的眼睛闭上了。 最後他以一个漂亮的pose消失在红木椅子前面。两侧沈寂片刻,爆发出了剧烈的掌声。卡尔那双永远沈寂著的眸再一次被点亮了。 第四把椅子中的那个人缓缓起身。那人一身朱色唐装,纯手工的黑色绣线蔓延出一朵衰败的梅花图,云纹腰封,广袖。仅仅最简单的衣饰,却花费了最昂贵的生丝,人工缫成。舒云的设计总是带著某种奇怪的魔力。尤其是这套百年孤独,生和死的界限突然变得很模糊。 杨筝每一次转身,挥袖,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也许是唇畔那三分幻灭生死的笑,也许是半遮著眼的中长发,或者是那残豔绝伦的眸。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因为台下的人爆发出了赞扬的掌声。 但是,无论是曜日初升的白狐,还是衰梅夺月的杨筝,都注定是个陪衬。他们并没有预料,第二天,全球的时尚杂志都在报道那两个人,他们将携著这份遗作一同成为不可超越的经典。 第三把椅子缓缓转过来,范其铮什麽也没做,但已经剥夺了全场的眼球。他身著经典csi黑色西装,领口是红色的细绒丝巾,拥著一点雪白的下巴,豔色不点自出。西装外面是皮草,深蓝色的大毳,颈边是繁复的白色斜边大毛领,他没有把袖子伸进去,就那麽披在身上,双腿呈一种不羁的姿势交叠,他半张脸几乎都掩在礼帽之下,只露出几缕中长发,和一双闭合的狭长凤眼。 有人说,范其铮亮相的那一瞬间,已经绝好的演绎了生於孤独,死於孤独的主题。也有人说范其铮可以用静止来诠释一切。更有人说,范其铮已经到了不受x别拘束的最高境界。 总之,他闭著眼睛停了多久,台下的人就屏息了多久。目光在那张凌厉冰寒而靡豔绝伦的脸上驻留,不肯远去。 李灼然静静的望著那个人,手心里攥著他的留书,慢慢攥紧,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克制住自己上台拽他离开的欲望。 女歌手就在此时演唱到了高潮,小提琴弓弦上下翻飞,如同癫狂。死神的眼睛再次睁开,那一瞬间,范其铮睁开眼睛,雪亮的眸光,除了死水一样的沈寂还是沈寂。 他大步向前走,力度与气势并存,反而没有一丝款款的y柔,就像一个冰雪之国的王,君临天下,四方臣服。在歌女的吟诵下,死神似乎都在为他祷祝。 东方之神右手一挥,最外面的大毳应声而落,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後落在台上,他转过身,扶胯摆了一个pose,简单,但灼人眼目。旋即长靴狠狠地踩过大毳,面无表情,八风不动的重新走回台前。 从头到尾,他没有露出一个微笑。就像端坐在云端的帝释天落入了地狱,冰雪傲骨。死亡的不过是r体。 他是一个真正的模特。范其铮用自己的身体说出了设计师想说的话,哪怕他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 作家的话: 恩恩 阿渡回归了 东方之神上是住院之前那个晚上写好的 本来打算转天早晨发 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很多读者担心我 没关系拉阿渡很好的 我是小学的时候查出来心肌炎这个病 那个时候治的差不多了 今年事太多没来得及复查就犯了 还好还好 医院留著我的案底 现在在家里吃药就可以了 先把上发出来 我马上写东方之神下 应该能在今天搞定 恩 谢谢了 小祈给我发短信说有个外院的妹子要去星巴克……哎呀我光在那蹭白开水了好丢人……明天就是周四我会在那得 恩 就这样 风渡书於天津 ☆、二十五章 东方之神 下 四个模特之所以冒险是因为没有人敢肯定他们可以让观众的眼神一直驻留。然而,很显然,范其铮成功做到了这一点。在他消失在红木椅子後,观众仍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冷酷铁血的凯撒大帝甚至失态落下了泪。 孤独,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痛苦到了不管你住多大的房子,不管你有多少钞票,你有多名贵的车,仍旧会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哭得像第一次考试不及格的小孩子,像找不到家的浪子。正如范其铮曾经经历过的,也如舒云自己的遭遇,如此时此刻的古琛。 女歌者已经逐渐偃旗息鼓,由激越的死亡之音变为如烟的倦怠,古琛缓缓站起。一改往日的霸气风格,对著观众极温柔的笑了笑,闲庭信步一般前行。他终於明白为什麽其铮说这件衣服是小云专门为他设计的。 这是最简单的黑红格子衬衫,最简单的水洗牛仔裤。他第一次从乡下来到这个城市打工,见到那个云一样的人,就是这样的穿著。 的确是百年孤独之病。相思病。在日日夜夜,舒云一个人独守空闺的时候,是不是就在寂寞的涂鸦著格子衬衫,水洗牛仔裤。在日日夜夜,他在外面流连声色彩旗飘飘的时候,舒云是不是一个人拥著被子取暖。古琛在j神病院的日日夜夜里,是不是也这样寂寞的拚著他的图。 一念及此。古琛蓦然心痛如绞难以自抑。 这场秀结束之後,有著名评论家说:g古琛告诉了我们,一个充满阳光的新西兰森林变成天上下著酸雨的沼泽需要什麽过程。风雨过後,海阔天空。 泰晤士报评论说:成熟男人需要的伤痛亦是他的资本。我们爱g的夺目,也爱他的伤痕。 人生并不是一本伤痕小说。至少我们有很多愈合剂。比如亲情,比如友情,比如希望和爱。写小说的人也不是掌控生死的撒旦,因为我们还有奋勇前行的勇气,我们还有重新站起的挣扎。 那天范其铮只出现了这一次,惊鸿一瞥,但也因此一越三名,成为了全球超模排行榜上的nuber 1,古琛屈居第三。 巴黎国际机场。 一个身量很高,纤细清秀的男人拽著行李包走进来,他带著墨镜,墨色的中长发,白色恤衫,牛仔裤。拿了登机牌,随便找个位子候机,所有人都在看机场电视对於东方之神秀场的直播。他却一眼都没有看,从包里拿出一本烹饪的书,戴著p3饶有兴致的读。 当天晚上东方之神秀场的展示震惊了全球时尚界。它令川久保玲,chanel,gui,dior ho,arani,hugo boss,hers,givenchy,dolce≈ap;gabbana,三宅一生,全部黯然失色,成为了下一年的时尚定义,潮流风向标。 csi舒和kgson范被誉为设计界和模特界的东方之神。 古琛离开模特界,前往希腊。 杨筝和白狐成为zr招牌名模。 当初范其铮承诺给了杨柏文一个亿订单,实际上zr得到了超过三亿订单。杨柏文却没有很开心,他点了一g烟,站在窗前,对身後的杨筝淡道:“抱歉,即使其铮提前和我打过招呼,但zr董事长依然不是你。白狐刷走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顺便把我的那百分之十送给他了。” 杨筝这辈子从没有这样羞恼而愤恨过。他知道,自己被彻彻底底的涮了一把。但无可奈何,因为白狐眼里早已没有他,他嫌他脏。 这样一想,又多了些痛苦。 杨柏文缓缓回头,见到休息室门口站著一个人,他身上像染著风霜,让人心疼。 他微微一笑,道:“七爷,好久不见。” 李灼然道:“没有很久。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是不是该把其铮还给我了?” 杨柏文叹了一口气,像瞬间苍老了十岁。“李七爷,其铮走了。他演绎完百年孤独之死以後就不见了。”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开了大朵大朵的烟花,空中响起了很好听的歌声。 杨柏文把他拽到窗前,垂目看到很多孩子在香榭大道的广场上拥吻,或者拉成火车一起舞蹈。 他微笑道:“这是今年的格莱美大奖,firework。” do you ever feel like a psic bag,  你可曾感到自己如同空中的塑料袋? drifg hrough he d  随风浪迹天涯 wang o sar aga?  想要重新开始? do you ever feel, feel so paper h  你又可曾感到自己单薄得如纸般脆弱 like a hoe of cards,  如同纸牌搭成的房子 one blow fro cavg ?  只要轻轻一吹全世界都会崩塌 do you ever feel already buried deep?  你可曾感到自己被深埋地下 6 fee under screas bu no one sees o hear a hg  在地狱中撕声呐喊 却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声音 do you know ha here’s sill a chance for you  但不管如何我想告诉你不要放弃    ’ cae here’s a spark you  因为我能感到你的x口之中已经擦出火花 you j goa ignie, he ligh, and le i she  它就会发出全世界最耀眼的光芒 j own he nigh like he 4h of july  把自己的夜晚当做七月四日 ’cae baby you’re a firework  我的朋友 别忘了你是一支烟火 e on, show ’e wha you’re worh  来吧,让他们瞧瞧你的价值 ake ’e go ”oh, oh, oh”  来吧 现在就点燃自己 《噢,噢,噢》 as you shoo across he skyyy  站在地上仰望的人们会对你刮目相看 为你欢呼空空空 baby, you’re a firework  朋友 你就是那创造美丽的烟火 e on, le your lors burs  来吧 给他们看看你酝藏已久的色彩 李灼然微微蹙眉,低声道:“fire……work?” 杨柏文眼中有些喟叹,笑道:“这首歌的主题是,高空绚烂的烟火,原来都来自每个人的炙热内心。” 见他沈默,杨柏文淡道:“如果你心里还有烟火,就要绽放出来让想看的人看到。” 三个月後 西塘古镇 经营了了旅馆的老板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有一双漂亮干净的凤眼,总是喜欢很温柔的笑。就算是穿著最廉价的人字拖,牛仔裤,白衬衫,也显得那麽好看。 他说他姓李,打鱼摘莲蓬的居民也不问名姓,都叫他李老板。 有一天晚上,李老板关了旅馆的门,刚要洗洗睡觉,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邻居小原姑娘扒过脑袋来,转著大眼睛道:“李老板,外头有人在放烟花,下去看看不?” 李老板奇道:“谁在放烟花,雪茹?” 小原姑娘道:“一个外头来的人,穿西服的。” 李老板套上一件外套,从木楼上往下走。天色已晚,他有点困了,於是微微眯著眼睛往门外看,有那麽一瞬间,他几乎没有控制住自己而垂泪。 他没有上过大学,不能理解那些大学校园里经常发生的,男生在女生宿舍下弹吉它是什麽样的情景。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人在漫天烟花下弹吉它,不禁泛上了所有的委屈。 李灼然坐在河岸边,抱著一把红木吉它,半阖著眼,低声唱道:“爱是,三万里的孤单。爱是,再远都在你身旁……” 一朵巨大的红色烟花在他身後炸开,照亮了粼粼的河面。 李灼然抱著吉它缓缓起身,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淡道:“其铮,既然你那麽喜欢姓李,不如彻底跟著我姓。” 李老板冷笑道:“为什麽我要跟著你姓?” 李灼然侧头笑了一下,随手放下吉它,张开双臂抱住他,淡道:“becae y hear will go on” 李其铮……哦,不,是范其铮缓缓闭上了眼睛,小声道:“吉它弹得很难听。” 他无奈的笑,双手圈的更紧,柔声道:“你知道麽?上大学的时候我说过,这辈子只给我的妻子弹吉它。” 范其铮垂著眼,道:“为什麽?” 李灼然靠近他耳边,轻声道:“追你……” 已经三十岁的人还因为情话心动脸红是很丢脸的事情,范其铮不得不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摆,躲过他呼出的气息。 也许李灼然刚才不应该唱不流泪的机场,而应该唱暗香。 让爱在灰烬里重生,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风。 “你……”范其铮伸手推开他,垂著头,淡道:“你还是去追别人……” “什麽?”李灼然蹙著眉,无奈的摇摇头,道:“为啥啊?” 他不答话,转身就要走。李灼然终於有些忍无可忍,猛一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朗声道:“就算你不答应,没有安全感,还是要走,我也不会放手了!” 话音未落,范其铮蓦然停下了脚步。眼睛定定的看著地面,泪盈於睫。这才是他最想听到的情话──绝对不放手。 只要你不放手,我就愿意硬著头皮走下去。把我的恐惧,我的痛苦,我的安全感,全部捏个粉碎。 冬天过後,春天来了。河岸吹来了凉风,吹动两人的头发,李灼然握著范其铮的手,缓步向小镇外走去。无意中垂眼看到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笑了一下,淡道:“其铮,既然咱们已经把戒指钱省了,就得把你的嫁衣做的好看一点,是吧。” 闻言,范其铮侧过头,肃然道:“李先生,我们必须郑重探讨一个问题,嫁衣究竟该谁穿?” 李灼然刚想说什麽,突然手机铃响,是花左渊的电话。 范其铮从来没见过这样吓人的他。刚才还在温颜微笑,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後,一瞬间面如死灰,甚至慢慢的透出了青白。足下一软,差点没有站稳。 花左渊只说了一句话:七爷,八爷甍了,脑癌晚期。 “阿澈……”李灼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把范其铮的手攥疼了,他现在不是很能反应过来,脑子里一直回荡著那句‘八爷甍了’。 还是范其铮狠狠地摇晃他,大声叫道:“灼然!” 回过神来,男人面色铁青的直奔机场,全然没了平时的优雅从容。 曼哈顿 苏氏巨典资本 东阳初升,王森西装革履的走进来,见苏秋月正在签文件,微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上前淡道:“苏董,上岛传来消息。李八爷脑癌晚期,已经去了……” “砰!”只听玻璃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说……什麽?”苏秋月缓缓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著助理,声音就像凝固了千年的冰。 王森道:“老爷让您尽快回国,参加……李八爷的……葬礼。” 苏秋月一掌拍在桌子上,冷冷道:“胡说八道!上个礼拜我还和李澈在西雅图开会……” 王森默默地退了一步,淡道:“苏董,李澈一旦去世,东风资本也就不足为惧。” 苏秋月觉得脑袋疼得快炸了。靠回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低声道:“我和他一起长大的,你们都不知道……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在华尔街c纵股市风云……你们不知道,没有李澈,我和谁斗呢,巨典还能和谁斗呢……你不知道……那孩子小时候叫我秋月哥哥……阿澈……” 作家的话: 啥也不说了 都来我家喝酒把 26完结 难得认真 作者:风渡 ☆、二十六章 玫瑰人生 完结 二十六章 玫瑰人生 春天是个很好的季节。万物复苏,心情也会跟著好转。就算是死亡,沈湎在春天里也总比被埋在冰雪下强很多。 李灼然和范其铮是最後一个赶到李氏综合病院的,九子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都从世界各地用最快的速度集合在了这个面对生死的地方。 李枋没在。皓然说,老爷子一听说这个消息就倒了,现在还躺在icu观察。 手术室的红灯灭了,医生和护士推著病床出来,白布盖了全身。因为李蔚然和病人有亲属关系,所以不能主刀,此时此刻,这种无力感让他瞬间崩溃的抱住李暮然,狠狠地咬著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阿澈……阿澈什麽都没做错啊!凭什麽……” 人死了,是要进太平间的。y森森冰冷冷的太平间。和众多尸体为伍。 李暮然是最冷静的人,冷静地已经不太正常。他一只手拍著李蔚然的後背,一只手阻止了推著病床的医生,淡道:“阿澈怕冷。我会带他回家。” 他把李蔚然交给李绮绿,弯下腰揭开白布。他还是那个样子,柔柔顺顺的眉眼,轻挑的唇,眉心一颗鲜红的朱砂。他眼神闪烁,低头吻他的眉心,淡道:“阿澈,我们回家。哥哥再也不走了,哥哥陪著你。” 男人一手彻底扔掉白布,将李澈打横抱起,转身,缓步离开。皮鞋有规律的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让每个人几近崩溃。 这麽做是不符合规矩的。医生刚要出言阻止,就听李蔚然冷冷道:“随他。阿澈是我们家的人,我不会让他呆在太平间。” 夜幕渐沈,露凝中宵。 李暮然第一次进自己的房间需要自己开灯。以往每次他踏入这间房子,都会看到暖黄的光,还有那个喜欢穿黑色高领毛衣的人温颜微笑。 他总是很好奇,为什麽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他? 现在终於明白。等待就是矢志不渝,等待就是无休止的消耗著自己的寂寞,等待,就是用一切去拼一个不回家的人是不是会回头! 阿澈早夭,这辈子不长,但是,全部都用做了等待。 每一次,在他的冷言冷语之下低下头,仍旧等待。每一次,在他的匆忙离去之下低下头,继续等待。每一次,迁就著他的喜怒,竭尽全力的为他保驾护航,却从不谈自己有多累,有多痛,还是等待。 李暮然把他放在床上,脱下风衣,盖在他身上。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似笑非笑的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不习惯?” “咳……咳……”一念及此,李暮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摊开左手,手掌上一片猩红,然後他闭著眼笑了,笑得歇斯底里,笑得有眼泪簌簌掉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书桌上放著一封信。信纸已经发黄,应该是很久以前写的。 爷爷,哥哥,姐姐,嫣然,见字如面。 我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可能逻辑不太清楚,请你们原谅。 我刚刚去私人诊所检查,他们告诉我,我的脑袋里长了一个恶x肿瘤,而且已经是晚期,最多可以熬三个月。我想,我怎麽也能熬个一年两年吧,毕竟暮然让我吞掉红杉,我需要至少一年。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应该姓李。小时候我问暮然,为什麽你们都有爸爸妈妈,但是我没有?暮然想了半天,抱著我说,阿澈,我爸就是你爸,我妈就是你妈。 爷爷,谢谢您。我是个弃婴,但你给了我最好的爱,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家庭。您教给我,入则恳恳以尽忠,出则谦谦以自悔。阿澈一直都记得,并且努力去做。爷爷,求求您,别为我伤心,您知道,这是我最担心最害怕发生的事。 二哥,对不起。也许我应该把病情告诉你,毕竟你是脑外科的权威。但是,已经是末期,你救不了我,我更不想让你四处奔波徒增伤心。二哥,小时候暮然很忙,你会过来带我玩,还记得大阪的鳗鱼烧麽?这些年没有空回去,你一定要替我去再吃一次。 三姐,对不起,再一次让你面对生死。我只是想告诉你,昨日一切,已如昨日死。你看起来像个变形金刚,可是你最喜欢哭鼻子了。别哭,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四姐,回来吧,我们都很想你。我们都很爱你。 五哥,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你非拽我玩过山车,结果你吓得走不动路。我说,咱以後别那麽丢人。无论如何,祝你幸福,远离一切伤痛,远离一切悲苦,如果安详离开的人可以为在世的人祷祝,我希望,你和苏先生白头偕老。 六哥,那些苦苦忍著头疼的日子,感谢你的冷笑话,让我可以有时间做完我想做的事。我有的时候在想,六哥值得最好的人。你总是竭力不让别人感受到距离感,竭力让别人快乐,其实,你的体贴胜於所有人。 七哥,估计你结婚的时候阿澈不能随份子钱了,但是,一定要记得,我对你们的祝福。虽然很远,但是我每天都在祝福。别忘了带著新娘子去给姑母看一眼,她喜欢漂亮的人。 小九,我真的想看著你长大。变成一个酷似你母亲的,美丽的女孩。但是八哥时间不是很多,听你大哥的话,你的路还很长,很长,哥哥会一直保护你,不管是心还是身体。 李暮然,你最大的弱点是心软。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不用犹豫,狠下心,忘了我。其余的话……你都明白,再重复你要嫌我唠叨了。 秋月,我大概可以预见我离开之後,东风会出现什麽样的变故。我已经全部提早安排好,替代我的年轻人叫风涧月,别轻敌啊,不是只有李澈可以和你势均力敌,两分天下。有的时候我会怀念当年我们在华尔街闯荡的日子,那是冒险家的天堂,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我不会那麽早就回家颐养天年的。总之,秋月,祝你幸福。 我想回到轻井泽,那个夏天。我们还年轻著,我们没有工作,没有烦恼,我们在草地里捉黄鳝,我们在榻榻米上打牌,我们对著天空大声地喊,我的兄弟,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我累了,我想休息。回到轻井泽的夏天。 李澈夜於上岛书 李澈不想让除他之外的人看到这封信。他说了,徒增伤心。李暮然明白,全都明白。慢慢撕碎了信纸,重新坐在地毯上,握著他冰凉的手,时不时地会咳嗽,那种见红的剧烈咳嗽。 过了很久,有人推门进来,一头栗色长发,冷峻豔丽的眉眼,苏秋月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狼狈成这样,真的是伤了。 他坐在李暮然身边,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放在地上,淡道:“这个季度的评估报告。李澈做到了,东风市值已经超过了矽谷红杉,他只花了一年,这是个奇迹,我也做不到。” 闻言,李暮然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听到这些,这些东西,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苏秋月侧头望著窗外浓重的墨黑,笑了一下,淡道:“我是来向你告别的。风涧月……哦,就是东风新任执行董事把战场移到了北美,我大概会很久都不回上岛了。” 李灼然半靠在床头,怀里抱著范其铮,一手著他的头发,淡道:“其铮,嫁给我吧。我突然……” 范其铮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我嫁,你说什麽就是什麽。” “其铮啊……”李灼然低头,埋进他的颈窝里,打湿了他的衣服,“其铮……我……” 范其铮此时就像一g不倒的柱子,他撑著李灼然摇摇欲坠的j神,一手拍著他的背,柔声道:“我在这。灼然,我不走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著。关於李氏八爷的葬礼。火化之後被埋进了李氏陵园。牌位也摆在大宅地下的祠堂了。那里有李枋的哥哥,也有九子的父母。 蔚然,绮绿,漠然,傲然,皓然,灼然,嫣然著黑衣立在祠堂两侧,鞠了三个躬,逐个上香。 过了很久,有人一手推开祠堂大门。他一身纯黑西装,拿著一束红玫瑰,原本浓墨一样的头发尽数变成了银白色,逆光而立,宛若神祗。 李暮然缓步走近,把那束火红的玫瑰放在李澈的照片下面,给父母上了三炷香,淡道:“爸,妈,替我照顾好阿澈。时日久长,我自然下去为你们尽孝。” “阿澈。我狠不下心,也不想狠。今生今世,唯卿而已。” 有什麽可以让人一夜白头,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今生的约,还欠一个再见呢。 五年後 镰仓本邸 李皓然气急败坏的走进来,一手牵著张木樨,摘了工地上的安全帽,朗声道:“我说你啊!这婚还没结怎麽孩子都有了,你能不能把婚礼和儿子生日一起过,哥省了份子钱呢!” 李灼然很淡定,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捏著儿子柔嫩的包子脸,冷笑道:“省你的份子钱?我儿子还不许呢,是吧,舒澈。” 李舒澈眨巴眨巴眼睛,n声n气的道:“爸爸,我想看妈妈穿红色的衣服。” “噗……”远处走来一个栗色卷发的少女,紫色连衣裙,十六七岁的模样,“来,阿澈,让小姑抱抱。” 李灼然摇摇头,惨不忍睹的道:“嫣嫣,你能不能把他放下,从孤儿院领回来的时候他都五岁了。” 李嫣然笑了一下,冷哼道:“七哥,这孩子领回来你抱过没有?孩子不是用来玩的,爱,他需要爱的光辉才能茁壮成长!” 张木樨登时打断她道:“你当是植物大战僵尸呢,还茁壮成长……” “李嫣然同学,先不提你侄子,针对你的早恋问题,老师都把电话打到我这了这是怎麽回事?!”李傲然面色不善的出现,扶著苏星河,无奈道:“不是我说你,你和谁早恋不行啊,非得跟那个大你十岁的老男人,咱们家又不是没钱……” “妈妈!”李舒澈忽然睁大了眼睛,拍著两只手,道:“妈妈,妈妈,好漂亮!” “我擦……”范其铮被他叫红了半张脸,抬手就要揍孩子,“闭嘴!死孩子,你别以为只有李灼然敢揍你。” 李灼然抬手把委屈的大儿子抱进怀里,微微一笑,啧啧有声道:“其铮,不是我说你,你这小三的脸,正妻的x子……” 他一身朱色和服,袖口腰封用黑色绣线绣成的梅花,显得冷豔绝伦,宛如十八岁时初登巴黎时装展的模样。 “师父,昨天我和老佛爷吃饭的时候,他还色迷迷的说,唉,再也见不到kgson那麽漂亮的男模了。” 白狐一身白色西装,面容英俊成熟,俨然天王派头。身边站著杨柏文和古琛,那两个人纯粹是看笑话的样子。 闻言,范其铮冷笑两声,从花瓶里抽出了一g青绿色的藤条,冲著白狐就要往下抽,“小兔崽子,看见这g藤条熟悉麽?当年可是跟你亲密接触了好几个月!” “师公!管管你太太行不行!”白狐‘啊’的一声,躲到李灼然身後。看他嫌恶的看了自己一眼,一手揽住范其铮的腰搂进了怀里,色迷迷的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柔声道:“太太,是不是该举行婚礼了?” 这天,李灼然和范其铮结婚。长者席上只坐了他姑母,旁边空了一个位子。 当年李澈死後,李枋也很快撒手人寰,李暮然失踪。 这个婚礼没有请别人,只有自家兄弟姐妹,不需避讳。李灼然郑重其事的跪在空椅子跟前,磕头到地,低声道:“爷爷,灼然很幸福,望您天上能看到您孙媳妇还有重孙。” 很多年後,李舒澈长大成人後,经常回忆起这一幕。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很好的爸爸,很好的妈妈,爸爸很爱妈妈,妈妈也很爱爸爸。 那麽多死去的和活著的人,都在追求幸福。愿你们得到真正的幸福。 哦,对了,还有自己名字里的这两个人。爸爸说自己是承载著很多的祝福来到他们这个家庭的。有一个叫舒云的叔叔,还有一个叫李澈的舅舅,恩恩,也祝你们幸福。 完结 作家的话: 咳咳……坑爹的完结了……要骂我的人就骂吧……番外的话 我想想要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