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直女吗》 第1章 [gl百合] 《她不是直女吗？！ 作者：夏宁030【完结】 文案 在综艺上再次见到那位自己想要认识的女人，宁妄发现自己对许壬一见钟情了。 浓烈如花的宁妄，清淡如水的许壬。 两人同组的亲密互动磕得同为嘉宾的凛冬都在心里嗷嗷直叫：这cp绝对是真的！ 宁妄坐在座位上，手里的竹签无意识地戳着关东煮，看着许壬打着伞消失在雨里的背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心底从昨晚知道许壬有前男友开始就不断漫延开的酸胀愈发让人无法忽视。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别沉迷。爱上直女是没有好下场的。” 可这位直女却偏偏好像对她的疏远毫无知觉，对她的好不减反增，让宁妄都有些招架不住。 直到那位直女某天带着电钢在她面前弹唱了一首新写的情歌，红着脸问她好不好听。 “好听啊，怎么，你要跟谁表白吗？” 宁妄压住自己内心涌动的喜悦努力维持海王的人设，面上风轻云淡地问道。 许壬坐在电钢后面，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罕见地红了个透。 那双澄澈又炙热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看，感觉下一秒就连宁妄也要被烧着了， “好听的话，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好好好，你原来是这种直女啊！ 宁妄不知道，她的一见钟情其实是某人的蓄谋已久。 成为了作词人的宁妄早就忘记十六岁那年的夏天自己随手在一段旋律下为旋律写下的词句，那字字句句却成为了支撑许壬一路成长为最佳创作歌手的养分。 不知模样、不知姓名，就这么默默喜欢了她十四年。 这一次，伸出手的人换成了许壬。 #我喜欢你，很久了。 （由于作者是个金鱼脑袋连载的时候可能会有剧情bug，会在后续修文过程中完善，介意的话可以点个收藏等完结噢啵唧！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轻松 主角：许壬，宁妄 一句话简介：姬圈海王对伪直女一见钟情了 立意：love is love 第一章 s市的夜，灯红酒绿一如既往，宁妄踩着高跟鞋，穿过热闹的、五光十色的酒吧一条街，毫不在意路人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目不斜视地拐进了大道侧边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 巷子中间，硕大的彩虹灯牌照得半条巷子都是七彩的，空气中漂浮着隐约可见的烟雾还有比烟雾更动人的香水味。 室外的桌子被这些烟雾的主人三三两两地占据着，借着昏暗的光线还能瞧见她们在桌底下安静相牵的手。 几乎是拐进巷子的第一眼宁妄就注意到了那个倚在灯牌下面的人。 穿着一件简单但一看就剪裁很好的白t和一条牛仔裤，在杂乱的灯光映衬下都干净得过分。 头上的那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剩下一个好看的下巴露在外面。 她曲着一条腿靠在墙上，握着一支细烟的手让平常被夸手好看的宁妄都自愧不如。 比宁妄常年被乐器锻炼起来的手指看着还要修长，分明的骨节透出一种温柔的力量感。 是双好手。 可惜，就是看不见人到底长什么样。 擦肩而过的瞬间，宁妄动了动鼻子，空气里隐隐的西瓜味钻进鼻腔。 她勾起一边唇角轻笑了一下，水果味的烟，小孩口味。 真可爱，要不是今天过来有事她可能就会上去搭话了。 工作日的夜晚酒吧的人不多，宁妄推开门在吧台边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刚想敲敲桌子点单，就被一阵越来越强烈的香水味和走近的脚步声打断。 来人穿着一身露背的黑色连衣长裙，后背寥寥几根黑线让肌肤的白皙和身体的曲线显得更好，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 “你好，”女人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喝一杯？” “好。”宁妄露出放松的笑意，敲了敲桌面，“chris，两杯martini。” “马上来。” 两杯酒很快被端上来，宁妄将其中一杯推到对方面前，“尝尝？chris的手艺很不错。” 对方接过酒抿了一口，在宁妄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其实我不太会喝酒。” “没关系。”宁妄柔声说，“其实喝酒和吃饭没有什么区别，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就好。” “那”女人的脸色被她温柔的语气熏得微红，那双眼不自觉带上了期待看向她，“你能教我吗？” 宁妄闻言轻笑了声。 对面的女人立刻红了脸，霎时间有些后悔，刚刚她说话是不是太直白太轻率了，这位姐姐不会是在笑话她吧？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今天约了人。”宁妄温柔地拒绝道。 在看到对方失落的目光后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改天我来教你，好吗？” 交换完联系方式，女人心满意足地先回到自己的桌子，宁妄坐在吧台都能隐约听到她和同伴压抑着的激动的议论声。 宁妄则又添了一杯酒，敲了敲桌面，有点不耐烦，“chris，你老板到底什么时候来？” 她话音刚落，就被人拍了拍肩膀，“我早就来了好不好，这不是看你又在养鱼，不敢打扰。” 来人正是这家在门口搞了个硕大彩虹灯牌张扬得几乎有些不像女同酒吧的老板，也是宁妄的好朋友安平。 安平看了眼刚刚离开的女人，确实符合宁妄的审美，是纤细的类型，“chris，来给你宁姐上一盘烟熏三文鱼。” “别，”宁妄抿了口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鱼。” “呵。”安平翻了个白眼，“不吃鱼但是热衷养鱼，你不觉得你这样更可恶吗？” 安平抢走她新添的那杯酒喝掉，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我跟你说你这样迟早要翻车的。” chris站在吧台后面，“……那我这三文鱼？” 这是吃还是不吃啊？ “拿，送给刚刚那个客人。”安平说道，“就说这是老板送的，算是我最后善意的提醒。” “呵。”宁妄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做慈善的爱好。” “今天刚刚培养的新爱好。”安平呛回去，“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宁妄却并没听进去她在问什么。 酒吧的大门上安了一个小小的复古门铃，是宁妄之前在国外旅行的时候淘回来的。 就在刚刚安平说话的时候，那个小小的门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铃响吸引了宁妄的注意。 推开门的正是宁妄刚刚在门口看见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身边还跟了一个短发的女人，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大概是为了礼貌，此时她的鸭舌帽比刚刚在等人的时候角度要高一些，从宁妄的视角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大半张侧脸。 在酒吧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得出的白皙细腻皮肤，紧致分明又流畅的下颌线，小巧而精致的鼻头微微反出一个圆润的光点。 当然，最吸引宁妄的还是那双在鸭舌帽的遮挡之下时隐时现的眼睛，就像是宁妄对她第一眼的感觉一样，清澈又干净。 而且这个人总带给宁妄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她似的。 “安平，”宁妄踹了踹安平的椅子，示意道，“那个人，认识吗？” 还在等待她回答自己问题的安平“嘿”了一声，“合着你刚才就没听我说话是吧？” 明明是她找自己有事，怎么这人还是一副想当她祖宗的架势啊。 “别废话，快看一眼。”宁妄说道。 安平无奈地转过身去看，一眼就看到了跟李丹一起的许壬。 李丹是她们店里的常客了，熟了之后因为这地方的隐秘性偶尔会带着自己手下那位被誉为天才的创作歌手过来谈事。 今天约许壬的还不是李丹，而是安平自己。 之前的新综艺本来只是想借着李丹的关系试试递给许壬，想着万一有机会能骗回来一个大咖呢？ 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同意了，今天就约了在店里聊一聊这个综艺的事情。 “不认识，来我这里的人多了，不是熟客我哪能认得。”安平太了解宁妄的海王本质了，对方可是艺人，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宁妄的视线一直跟着那女人移动，直到她们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外，她才有些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我找你确实有事。” “……”安平倒是习惯了她这样子，热衷于观察纤细又优美的鱼，把她当空气，“所以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平时一向爽利的宁妄居然罕见地有点犹豫，手指尴尬地在杯子上轻点，又抿了抿唇，“你上次那个综艺节目还缺人吗，我想上。” “……”安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啊？” 第2章 她刚刚是不是听见宁妄说她想上综艺节目啊？ 两个星期之前安平曾经拿了一档综艺的企划给宁妄看，企图说服这位知名幕后不露脸作词人上节目给她的节目增加点看点。 当然，这个提议也遭到了宁妄毫不意外的拒绝。 她当时的原话是，“我又不缺钱，为什么要上节目？” 半只脚踏进圈子的安平不得不承认她这句话说得十分理智，当艺人这活虽然赚钱，但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不过有朋友这层关系，宁妄还是答应安平拿自己的名字去招商——俗称招摇撞骗。 这才过了两个星期，宁妄居然主动把她约到店里来，说要上那台综艺，安平觉得如果自己有眼镜的话此刻应该掉在地上碎了满地了。 “你缺钱了？”想到当时宁妄的答案，安平试探性地猜测道。 “是啊。”宁妄坦然承认，“最近非常缺钱，所以，你还缺人吗？” “缺。”能拿着宁妄的名字出去招摇撞骗自然是有道理的，现成的话题热点送上门不要白不要啊。 安平掏出手机准备给这人转账，“我先给你转点你先用着，缺多少啊？” “一百万。”宁妄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跟说她缺十块钱买包子一样自然。 安平的手僵住，眼睛差点给瞪出来，“你缺多少？？？？” “我靠朋友你该不是违法犯罪了吧？” “……”宁妄翻了个白眼，“我没这么闲，就是突然多了点东西要养。” 养什么？养鱼吗？ 安平看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这人不会开始包养小鱼崽了吧？ “所以亲爱的投资人女士，”还没等安平追问下去这笔钱到底打算用在哪里宁妄就笑起来，那双媚眼朝安平眨了眨，“你到底打算给我多少啊？” “一百五吧。”安平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还有之前拿她出去招摇撞骗钓到了大鱼的份上暗自咬了咬牙，“进组一百五，结束之后利润分你三个点。” “成交。”宁妄满意了，一口喝干杯里的酒，“那过两天组里见？” “行。”安平点头，“合同我明天拿给你，签了就给你转钱。” 宁妄比了个ok的手势，踩着高跟鞋就又走了。 安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靠，那宁妄岂不是又要见到许壬了？ 她这综艺该不会出事吧？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修文ing，点进来看到情节不连贯请不要恐慌，可以过段时间再来就会改好了，谢谢各位小天使们（鞠躬 第二章 早上八点，宁妄像平常一样起床，简单地化了个妆穿了套了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戴上眼镜，就拿着钥匙下楼开店。 宁妄，主业作词人，副业在自己家楼下开了家不赚不赔的咖啡店供她自己消遣，周一到周五早上八点半开到下午五点半，周末随缘开门。 好在她的房子正好是学区房，旁边就有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 托这两间学校的学生日益丰裕的生活费的福，她这小店开了三四年了也还没有倒闭。 她照常开门，附近工作的一些熟客会事先跟她预约好什么时候拿，然后在早上上班的期间抽空过来取。 今天跟平时有些不同，做完预约的单子之后她就在门口挂了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关掉闸门，在上面贴上了一张有关“店主近期出差暂不开店”的告示，然后开车去了医院。 熟门熟路地走到病房，是宁妄前段时间特意加钱换的双人间，目前还只住了一个病人，挺清净的。 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跟她有五分相似的女孩，床头的病床卡上写着女孩的名字——宁音。 “宁姐你来了？”女孩看见她原本沉郁的脸上终于能看见一点少年人的活人气，“阿姨去吃饭了，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 “吃点什么？”宁妄扫了一眼护工给女孩买的饭，“吃你这清汤寡水的病号餐？”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开封菜，“我有这个。” “宁姐你怎么这样！”女孩双手撑着床努力坐起来，移动的时候从腰以下的下肢都一动不动，行动非常艰难。 可宁妄看起来没有一点要帮她的意思，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拆开汉堡就开始吃起来，“嗯，医生说你要忌口，等你好了再吃吧。” 女孩挣扎着坐起身来，宁妄放下手里的汉堡帮着她把桌子调好，又把护工买来应该已经放在旁边一段时间的午饭摆在桌面上，筷子塞进女孩的手里，“吃。” 两个人一个吃清汤寡水一个吃汉堡炸鸡，安静地一起吃完了午饭。 宁妄一边帮女孩收掉桌面上的东西一边说，“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综艺，我今晚就要出发过去了，明天开始录。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这边，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女孩看起来虽然不舍，但仍乖巧点点头，“好的。” “两个星期之后应该有时间回来一趟，到时候送你上出国的飞机。”宁妄收拾好东西把桌子归置好，“你这段时间有空就看看英文，去康复的时候顺便把英文练好点再回来。” “好……”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宁妄一眼，“宁姐，那钱？”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都有。”宁妄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你宁姐比你大这么多还能没钱吗？” 又陪着女孩聊了一会儿，等护工吃好饭回来宁妄跟她大概交待了一下这两周的事情就跟女孩道别回家了。 一回到家宁妄就拖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出发高铁站，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到了录制综艺的城市里，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一早准时出现在了综艺的录影棚。 直到宁妄本人踩着高跟鞋出现在综艺的化妆间里为止，安平都还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就愿意为了钱跑来上综艺了呢？ 趁着化妆师还没过来给她化妆，安平拖了张椅子到宁妄边上坐着，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低声问她，“你到底养了什么啊？不会真的包养了小鱼崽吧？” 宁妄的声音倒是一点都没压低，后面朝着走过来的化妆师都听见了，“是啊，养了点东西。” 不是，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安平环顾了一圈周围，化妆师、化妆助理还有导演组的人，服装组的人，这么多人呢！ “宁老师也养宠物啊？”化妆师姐姐搭腔道。 “嗯，算是吧。”宁妄回答道。 安平这才意识到，只有她知道宁妄有养鱼的毛病。 别的人听了这话最多也就以为她养了个宠物罢了。 她松了一口气，但也是彻底不敢问了，免得她这个无所畏惧的朋友等会又说出什么不好收场的话来。 终于清净了的宁妄在椅子上打了个呵欠。 她半梦半醒地让化妆师化好妆，睁开眼的那一刻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的妖娆和凌厉都被妆发发挥到极致，平常那颗除了去酒吧的以外总是疏于打理的中短发都被熨烫出适宜的纹理，带着一种从东京的夜色里走出来的气质。 “谢谢。”宁妄看着镜子里的化妆师，朝她笑了下，“造型很好看。” 被那双着重强调过的媚眼这么笑着看了一眼，哪怕前一秒她还亲手给那双眼画上了眼线，化妆师姐姐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是宁老师你自己气质好，真的，非常好。” “谢谢，你也是。” 安平看着眼前的这个画面，总觉得有些熟悉，这女人能不能收敛一下她的温柔啊！ 至少不要无差别绽放吧！ 看人家化妆师好好一个直女都害羞了！ “王老师……”化妆师姐姐像是被宁妄的温柔鼓励了，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其实，我是你的粉丝，能不能请你给我签个名？” 王老师？谁？ 正在安平还疑惑思索的时候，宁妄就已经接过了小姐姐手里的笔，在她的笔记本上签下了“亡女”两个字。 安平这才反应过来，不是那个王，而是亡女。 宁妄的笔名。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给宁妄留下空间换衣服。 宁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一眼还端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安平，“还不走？” 安平刚刚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现在当然不走，“你刚刚怎么能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说那种话！你现在算得上半个公众人物了！这话传出去你不得被黑死！” “无所谓。”宁妄朝服装师准备好的那套衣服走过去，“反正节目结束之后我很快又会变成普通人了。” 她上这个节目就是为了宁音的康复费用而已，上完之后她不还是那个咖啡店的小老板么。 “我看你是真的不怕被网暴。”安平摇了摇头。 “随便。”宁妄拿起那一身衣服，还好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只是简单的牛仔裤配白衬衫，考虑到天气还有点冷还有一件黑色的高领内搭，跟她的气质还挺合适的。 第3章 “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走。”安平有时候真的服了这个祖宗了，永远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不知道什么才能让她在乎。 腿还没迈出门，安平又忍不住转身，“诶，你养归养不要违法，成年了吗？” “滚。”宁妄翻了个白眼。 换好衣服再被大家重新整理了一遍，宁妄这才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顺着节目组铺设的红毯一路走进摄影棚。 看着一路上让人都快生出密集恐惧症的影机和工作人员，宁妄感慨她果然还是不太喜欢幕前的工作。 太烦了。 她又想到刚刚安平唠唠叨叨的叮嘱，觉得更烦了。 钱不好挣啊。 穿过插满鲜花的大门，作为神秘嘉宾倒数第二个出场的宁妄一眼就看到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的几位嘉宾。 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是二次元创作歌手凛冬，穿着西装的有些年纪的那位是古典钢琴家周羽，旁边坐着的年轻男孩是之前在国外训练最近在一个新出道组合的爱豆黄繁，还有她合作过一回的港台男歌手林子闳。 这些人宁妄都在台本上看过，小投资的综艺请不起什么大咖也是意料之中的。 不过那台本上还有一位神秘嘉宾没出现，应该是咖位最大的压轴。 她走进来的时候，大家或真或假都配合着演出了一副“原来你就是那个神秘的幕后作词人亡女”的表情。 唯独林子闳是真的用过她写的词，非常真挚地朝她伸出双手，“亡老师，上次那个词真的非常感谢你。” 别的人不知道，但林子闳却很清楚这位作词人的实力，上次那首歌多亏了宁妄妙笔生花，否则大概是火不起来的。 亡女这个名字在专业歌手的圈子里知名度非常高，常常能写出他们这些歌手的心声。 最奇妙的是没有一位歌手私底下跟她见过面，仅仅凭借聊天软件上的几句对话就能知晓对方的个性，这是多可怕的能力啊。 “你好。”宁妄伸出手去跟他短暂地握了三秒，“我听了你唱的，唱得很好。” 她一路跟每个人都握了一下手寒暄了一番之后在最边边坐了下来，旁边就是扎着双马尾的凛冬。 小姑娘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怎么，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宁妄最近实在是太忙有点累了，这时也没有交际的心思，任由小姑娘随意偷看，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半闭着眼，等待最后一位嘉宾。 “诶，来了来了，还真是她啊……” 耳畔响起凛冬小声的嘟囔，宁妄这才睁开眼睛，从门那边走过来一个人，穿着比宁妄还随意的t恤和牛仔裤，就连鞋都是一双简单的白球鞋。 简单的里衬外面搭配了一件繁复的、时尚意味十足的牛仔外套，让这身衣服看起来不那么像在家随便穿出来。 尽管穿着随意，但她刚拿下最佳创作歌手奖身份就已经足够在今天这个小综艺里艳压群芳了。 原来是她。 怪不得那天晚上她觉得那个小孩那么眼熟。 作为一位合格的作词人，宁妄也理所当然地关注那晚地颁奖，许壬作为最佳创作歌手在现场唱了她最新发行的一首歌，同时宣布了之后会发行新专辑的消息。 演唱新歌的过程中，没有任何的舞美，许壬只靠一架钢琴和自己的嗓音完成了演唱。 哪怕是隔着电脑，宁妄都能感受到这人声音的质感，干净得像是冰川顶端融化流淌的雪水一样。 就是这样干净的嗓音，配上她在歌曲中总能表现出的娓娓道来的故事感，让人欲罢不能。 宁妄那双因为困倦的眼睛而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了，随着其他人一起站起身来欢迎她，在别人寒暄的时候暗中观察她。 精致的眼妆和跟她气质有些不合的突兀眼线都掩盖不住许壬眼里的干净和纯粹，让平常总是热衷养鱼的宁妄心里痒痒的。 真想给那份纯粹上点色啊。 比如今天她的唇色就很不错。 宁妄抿了下唇，身侧的手有些按捺不住似的，轻点了两下，旋即又被宁妄收进了拳头之中。 在观察中，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乎不是那么喜欢跟人接触。 跟每一位嘉宾寒暄的时候，除了刚开始那一下触碰之外，几乎都避开了对方的身体接触，无论男女。 有戏啊。 等到许壬走了一圈终于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时，宁妄露出平常那种钓鱼常用的那种温柔笑容，眼角随着笑容自然地上挑，那被拉长的眼线显得更加妩媚。 许壬抬起头直面宁妄那被拉长的眼线里说不出的魅惑，径直踩进这个别人都觉得有些危险的陷阱之中，脸上却仍是淡淡的。 宁妄率先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宁妄。” 许壬看了一眼那双手。 那是一双长年累月学习过、练习过乐器的手，从手上茧子的状况来看，主人熟悉的乐器甚至不止一种。 她伸出手，“你好，许壬。” 本以为这个握手环节终于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想到那只手松开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那距离刚好足够勾着的食指轻触她的掌心，顺着她手掌的生命线轻轻划过，像是画师拿了支毛笔在描摹勾勒那根线条，瘙痒的感觉从手心一下子攀升到脑子。 宁妄的这一下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全是刻意。 故意试探，想看一下许壬是不是她期望的那一类人，那双媚眼紧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想从其中撬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那张脸自始至终只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啧。 要不是顾忌在镜头前面，宁妄几乎就要失望地啧出声音来。 居然是直女吗？ 没劲。 她收回自己的钓鱼专用的表情，换上公事公办的表情，朝许壬礼貌地笑了下，“许老师，找个位置坐吧。” 作者有话说： 在整理剧情的过程中简单修文，后续如果有大修会在最新章节里标明~ 第三章 “好。”许壬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宁妄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往后靠在椅背上从容地翘起了二郎腿。 真不愧是女明星，就是比她们这些素人松弛很多啊，还有点帅。 宁妄耸了耸肩，不过是直女的话，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她虽然是海王，但也有她的原则，那就是，道路千万条，看见直女请立刻掉头行驶。 她可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姬圈魔咒里的一员，什么爱上直女的宿命，只要她跑得够快，直女就追不上她。 等所有人都落座，导演拿着大喇叭开始宣布：“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的音乐综艺。” “这次的综艺会以流浪的音乐人作为主题，去到各个少数民族寻找当地的传统民谣或者是传统乐器。大家会被分为两两一组，在这些民谣旋律的基础上运用传统乐器来进行新曲创作。” “分组当然就有比拼，我们会请当地的村民做评委来给各位投票，最终六期拍摄累计获胜次数最多的那一组所有的歌曲都会被收录进原声cd里，会在节目之后发行。” “当然了，发行得到的收益我们也会全数捐赠给山区的希望小学，让孩子们有更多机会接触音乐教育。” 正当六位嘉宾看了看对方想要商量分组时，导演恰到好处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箱子，“大家别急着商量，我们是个讲缘分的节目组，所以分组的方式是——抽签。” 抽签分组？ 真是个老掉牙的行为。 要是抽到哪两个音乐理念不合的搭在一块，估计歌还没做出来就先打起来了，这算节目看点吗？ 宁妄在心里盘算着，又远远地看了一眼许壬。 那人看起来比她走神还严重，那双好看干净的眸子垂下来，从宁妄这只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 节目组倒是没有按照咖位顺序安排抽签，第一个被叫上去抽签的是那位古典钢琴家周羽，宁妄回忆了一下刚进来的时候对每个人的印象，猜测应该是按照年龄排的顺序。 他站起身来先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确定褶皱都被抚平之后才走上台，在箱子里摸出一个球来。 没有任何标识号码的一个蓝色的海洋球。 “恭喜啊，抽到蓝色球。那么等会下一位抽到蓝色球的嘉宾自动和周老师组成一队。” 按颜色分组，不是由任何一个人单方面决定的分组，合理。 宁妄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按理来说她在这里的年纪不是第三就是第四，就是不知道许壬今年几岁。 她看起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可眼神里的那份澄澈总让人下意识觉得她还是个小孩，还有那天晚上自己闻到的带着清甜西瓜味的烟味，怎么也不像是比她大的样子。 “宁老师，该您了。”跟场的工作人员在宁妄身后小声提示道。 啊，那还是比她小的。 第4章 宁妄站起身来，走到箱子前，随手从里面摸出来一个海洋球，是亮眼的红色。 她拿在手里转了两圈，还挺喜欢的。 周羽蓝色，林子闳黄色，自己红色，现在三个队伍已经初见雏形了。 宁妄拿着球刚坐回去，许壬就是下一位上台的。 虽然比她小。估计也小不了几岁。 许壬对这个敷衍的分队安排显然不太满意，皱着眉在箱子里随手摸出一个球，是跟宁妄手里一模一样的红色。 哦豁。 宁妄挑了挑眉，在跟场工作人员的提示下拿着自己的那颗红球又重新走到台上，在许壬身边站定，手里的红球跟对方碰了碰，“许老师，荣幸。” 许壬的眉头依旧压着，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台上，宁妄的气质浓烈诱人像是暗夜开出的玫瑰花；许壬则淡雅清澈像是山涧之中流过的泉水。 一浓一淡的两抹身影握着同样的红色海洋球，凛冬在下面看着感觉都要磕起cp来了，这看起来有点子好磕是怎么回事！ “恭喜我们今天第一个队伍的诞生啊，希望两位老师在接下来的节目之中能够好好合作，为华语乐坛创造出更多带有国家民族元素的作品。” “请问两位老师对后续的节目录制有什么期许吗？” “跟许老师一个队我非常荣幸，感觉抱到大腿了，毕竟我一个作词人除了写词对曲子可是一窍不通的，接下来就拜托许老师多多努力了。”宁妄露出一个懒散的笑。 “那许老师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壬看了隔壁的女人一眼，穿了高跟鞋都比她要高了，她虚虚地颠了颠脚想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接过话筒，“那希望宁老师也努力，在这六期节目里学会乐理。” “我教人其实不错。” 宁妄懒散的笑意凝滞在脸上。 这小孩什么意思，拒绝带躺是吧？ “那我努力学，不过我年纪大了，学不会还请许老师多担待啊。”宁妄向来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反而朝许壬眨了眨眼。 学习的姿态谁不会摆，学不会可就跟她没关系了。 向来对待音乐有一百五十分认真的许壬看见她的态度终究还是又皱了眉。 估计是对自己懒散的态度不满意？宁妄猜想。 宁妄倒也不是想摆烂，就是看见小孩这个认真的样子怪有意思的，总忍不住想要跟她作对。 两位说完期许之后就被请到一边坐着，等着其他的嘉宾分组。 宁妄悄悄看了看旁边显然还有些生气的小孩，暗暗笑了下，小朋友就是有意思，这就生气了？ 许壬的那个红球被她握在右手，刚好是靠近宁妄的这一边，宁妄干脆了换了左手拿球，装作不经意地让手里的红球轻轻撞上许壬手里的球。 许壬那只握着球的手感知到碰撞，往身体内侧挪了挪，没搭理她。 宁妄锲而不舍地又动了动，再一次撞了上去，这下许壬没有再忽视她，那双眼睛带着直白的不满朝她看过来，“有事？” “许老师，你生气了？” 许壬不理解怎么有人会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问出这句话的，硬邦邦地回了句，“没有。” 这分明就是生气了，感觉这气都要溢出屏幕了。 “我就是担心我学不会，我会好好学的。”宁妄看她是真的生气了，说话的态度也放软了一些。 毕竟是之后还要合作很长一段时间的队友，总不好让关系太僵。 “嗯。”许壬只是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不过宁妄看她表情总算好看了一些，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她轻轻笑了下，这么随便哄哄就哄好了，还真是小孩心性啊。 虽说刚刚的试探许壬是直女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六十，这不是还有百分之四十吗，要不后面再试探看看？ 殊不知许壬早就从她的一双手看穿了她根本就会乐器的这回事，闻言只是在心里给她把那个“骗子”的印章盖深了些。 又骗人，这个女人根本就是骗人上瘾。 她们在这边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边的分组和采访也已经全部完成。 要不是宁妄自己上场抽签知道没有猫腻，眼下这个每组一位懂乐理懂作曲的人的配置看起来实在是太像节目组预先安排好的了。 林子闳和凛冬一组，周羽则跟那位黄繁一组，再加上她和许壬，三个队伍正式成型。 宁妄觉得怎么看都是自己这一组的胜算更大一些。 第一天的录制就这么结束，接下来每个人要去拍摄单人宣传照，趁着那边还在布置导演干脆把几位嘉宾叫过来面对面建了一个群，让他们能够好好交流。 摄影机撤走了之后大家的情绪明显都放松下来，那位看起来端正正经的古典钢琴家周羽第一个动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没想到录节目这么累啊，明星真是不好当。” 凛冬也跟着点了点头，目光不停在站在一起的宁妄和许壬的身上游移，这两人看起来真是太般配了，她忍不住先磕为敬！ 她的眼神停留在宁妄身上的时候被宁妄发现了，凛冬立刻装作一直在看她的样子，“那个，亡女老师，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这话说得也确实没毛病，亡女作为作词人可是非常知名的，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大概率是个女人，可今天宁妄踩着高跟鞋走进录制现场的那一刻凛冬还是被惊到了。 亡女居然是这样一个摇曳生姿充满女人味的女人…… 跟这个带着一丝颓败和悲伤气息的笔名一点都不符合，她还以为走进来的会是那种带着颓丧感的文艺女青年呢…… “谢谢你的喜欢。”宁妄朝她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刚刚进场的时候小姑娘脸上真实的惊讶，“怎么了，对我是这个样子很意外？” 凛冬赶紧摇头，“没有，只是大家都对亡女老师的真人有各种猜测，没想到我会有机会在这里见到老师本人。” 这就是客套话了，宁妄最不喜欢听人说客套话，只是笑着耸耸肩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那真巧。” 完全回避了她话语中提到的那些网上的猜测。 宁妄其实多少也有看过一些关于她的猜测，比如虽然她的笔名叫亡女带个女字但其实是个抠脚大汉啊，比如是个未满十五岁的天才初中生啊，再比如她已经六十岁了所以才能如此精准地写出那么多情绪估计早就历经千帆…… 诸如此类，只有更离谱没有最离谱。 她平时都拿这些当乐子看，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出现在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 其他人的寒暄也都是说些“你好厉害，你也好厉害”的客套话，宁妄没有兴趣参与，干脆拿起手机准备回复一下那些加了她微信的熟客们的问询。 没想到刚刚打开聊天软件就看见新的好友的那里亮起了一个圆润的1。 她点开，一个简单的二分音符的头像，还有一句单刀直入的自我介绍“我是许壬”。 第四章 宁妄没想到第一个加自己好友的人居然会是这个刚刚还对她漫不经心态度颇有微词的队友，不过想想好像也挺合理的，毕竟是以后的队友，总要先熟悉熟悉。 挺好，剩下她思考怎么才能加上许壬微信的功夫了。 毕竟想要试探取向，第一步当然是要先搞好关系不是吗？ 她立刻按下了同意添加，看到那个小小的二分音符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列表里，跟许壬本人一样简单又可爱。 宁妄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正在思考应该给这位未来队友发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就连续震动了好几下，那边先给她发过来了不少东西。 《音乐理论基础》、《基本乐理教程》、《从0开始学创作》，诸如此类的书的pdf版本，许壬连着给她发了五六本。 后面还跟了一句特别许壬的话：“要好好学习的话，这些学习资料好好看看，基础入门没问题。” 宁妄看着屏幕上的那些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教材哑然失笑，本来存着的那点迤逦的心思此刻都荡然无存。 这个人对待音乐的态度是不是也太认真了点啊？这样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养鱼了啊。 “我尽量。”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许壬低下头，看见屏幕上的那句话，暗暗咬了咬下唇，朝旁边的那人看过去。 正巧，宁妄也正托腮坐在旁边欣赏她看见这条消息的表情，就这么直愣愣地撞上了她的目光。 许壬皱着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指了指手机里的那些pdf，做了个“认真点”的口型。 宁妄看见她这个有点像小猫炸毛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没忍住歪头笑了一下，在身侧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小猫收回了她自以为恶狠狠的视线，宁妄的心里更痒了。 之前还觉得录综艺这件事情有点没意思，但是现在，宁妄看着许壬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她开始期待这次综艺的正式录制了。 第5章 要多少期才能知道许壬的取向呢？两期？一期？ 啊，有点迫不及待了。 那头的许壬自然是不知道宁妄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因为后面还有行程，导演组安排她第一个拍摄单人的宣传照，拍完之后她就被经纪人接走赶晚上的行程去了。 晚上她在隔壁城市还有一场音乐节要演，过去还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一上车她就接过经纪人递来的毯子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经纪人李丹扯住那张毯子不让她拿走，“你今天的录制怎么样了？” 录制的时候她有事，只能让助理在现场盯着，现在逮到人了她可不得赶紧问问。 李丹一直不支持许壬上这个综艺，一个音乐综艺，打着什么国风的旗号拿着那点微薄的投资请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别说大爆的迹象，还要在那些山区搭舞台。 没钱估计连设备都运不进去，那舞台可能都不如平时许壬跑的那些商演好。 多少有一点名气的音乐人都拒绝了，也就自家这个怀揣着音乐梦想的傻姑娘傻乎乎的同意，说是要帮着宣扬传统民乐。 就那点出场费，都对不起她刚刚得的那个奖！ “还行。”许壬的表情恹恹的，靠在车窗上打了个呵欠。 “他们说你最后还是穿了私服上场啊？”李丹又追问了一句，“那你让我费那么大劲安排个二十个人的服化道团队干什么？耍大牌啊？” 许壬没有再回答她，扯被子的手微微用力，“给我，困了。” “对了，我上车前给你发了个单子，等会到市里你让小李帮我买一下。” 李丹看她那个困的样子终究还是松了手，“行。” 这人还是这样，每次去到人多一点的场合回来之后就像一个电量用尽的充电宝一样，需要睡觉来充电，所以车上常备的各种毯子和枕头，甚至还有各种助眠的香薰和软糖，确保这位祖宗能睡得舒服。 好在明天综艺的拍摄就在附近的城市，只需要早起一个小时赶过去进组就可以了，不然今晚压轴唱完之后还要赶飞机估计许壬连觉都睡不够。 她看着睡熟的许壬，伸手帮她拉了下毯子。 李丹每次看她睡觉，都会想起当时签她的时候。 那是在某个三线小城的一个夜场酒吧里，当时许壬是一支乐队的主唱，而李丹自己则是去那座城市出差的经纪人。 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在舞台上唱歌的女孩，当时许壬的唱功还很一般，但声音之中带着的情感和娓娓道来的故事感让李丹几乎毫不犹豫地想要立刻签下她。 李丹当即就拍了视频第二天飞回公司跟领导商量这件事，一周后带着合同又飞了一次那座三线小城。 那间酒吧里驻唱的乐队还是那一个，唱的还是那首歌，却换了个哑声哑气嘶吼的男人，带着歇斯底里的语气在唱之前的那首情歌。 好端端的一首歌变得刺耳又难听。 等到结束之后李丹找了过去，问那些人之前唱歌的女孩哪儿去了，却得到了一个很敷衍的回答，“不知道啊。” “公司要签我们，她就是不同意，没办法只能让她走人咯。”那个吉他手撩了撩自己长到刘海的油腻得变成一缕一缕的刘海，“姐姐你找她有什么事啊？是有工作吗？不如介绍给我啊？” 最后李丹是找了不少人打听，最终在许壬的出租房外面敲了半个小时的门才终于等来一个睡眼惺忪的许壬。 后来李丹才知道当时那个乐队其实是许壬组的乐队，但她还未成年所以那个已经成年的吉他手就带着其他人和许壬在乐队的时候写的歌一起打包贱卖给了当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所谓“经纪公司”。 从那之后许壬就变得很不信任人类，跟人类的社交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每次跟人社交之后，或者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许壬唯一的排解就是睡觉，大睡特睡，睡醒了潦草地吃两口接着睡，能睡够24小时。 也是因为这样，李丹几乎没给她安排过什么综艺节目这类型的工作，唯有的两个综艺节目也是奔着新歌宣传去当一两期飞行嘉宾。 这次她得了这样的大奖，公司为了巩固她的人气和曝光这才下了命令让她挑一个综艺节目去拍。 李丹当时拿着一整沓邀请，各个热门电视台优秀制作人的节目许壬都没选，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看着没钱又没爆点的节目，还说什么“有一个熟人”。 到现在李丹也不知道许壬在这个节目里的那个“熟人”究竟是谁。 看着已经睡着的许壬和节目名单上的六个名字，要不是顾忌等会的音乐节她真的恨不得把人晃醒问一问那个“熟人”究竟是哪位！ 这里这么多男的，难道里面有许壬喜欢的人？ woc，虽然许壬现在已经二十八了差不多可以恋爱了但是她是不是应该给准备公关预案了？ 许壬忙着赶场子，宁妄则慢吞吞地排在最后一个拍。 拍完之后就被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安平逮住，“去哪？” 宁妄敲了敲手表，“我要去坐高铁了我的投资人，您的节目明天可是在y城录的，我今晚买了高铁票过去，明天才能赶得上大部队坐车进山里。” “高铁？”安平不解道，“你不跟他们一起坐飞机去啊？” “不了。太早了。”宁妄说，“我讨厌早起。” “啊？”安平发出单音节的疑惑，每天早上八点钟起来开店的那个人不是你自己吗？ “走了。” 宁妄拉着行李箱正准备走，安平就快步跟了上来，“你买了几点的车啊，我跟你一起去呗？” 宁妄停下来疑惑地看她，“你去干嘛？” “额，”安平沉默了半分钟，“我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一起过去玩两天。” “……”宁妄有些时候是真的不太理解这位朋友，“有什么可玩的，我到地方就去酒店睡觉了，你不会是喜欢上我突然想跟我睡吧？” “我呸！”安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要不要脸啊宁妄！我喜欢狗都不会喜欢你好吧！” 宁妄看着反应剧烈的安平，觉得还是这样的安平她看着比较顺眼，“所以你究竟有什么事？” “真没事。”安平说。 宁妄扭头就走，“真没事就别跟来，不然就默认你喜欢我。” “诶！”安平赶紧追了两步跑上去，“……行，我有事。” 宁妄停下来，“说。” “我最近喜欢的一个小歌手今天晚上在y城有场音乐节，你陪我去看看？”安平说的时候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宁妄都要无语了，“你是小学生吗？谈恋爱还要带搭子的？等会别人喜欢上我怎么办？” “她才不会！”安平立刻反驳道。 “……”这都没开始就护上了，怎么感觉安平这渣女这回也是真的要栽呢。 宁妄没再管她，“那你送我，顺便给我买票，我正好在车上睡会儿。” “好嘞！”安平做了个请的手势，“搭子您这边走。” 下午正是下班的时分，出城的车流特别多，安平光是从市中心开到高速入口就用了快一个小时，在高速上把导航的声音调得挺大的一直在倒计时还有多少多少抵达目的地，让本来想睡一觉的宁妄都暴躁了。 她忍无可忍地伸手关掉音量，“你有完没完，催命呢？” “再不快点要来不及了。”安平显然有些焦急。 光是高速就要走三个小时，到那都快九点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倒数第二个出场的小歌手。 “我帮你看看节目时间表不就知道了吗……”宁妄有些受不了安平这恋爱脑的样子，拿过安平放在车头的手机点进购票软件看了眼音乐节的名字，然后用自己的手机在社交平台上搜了一下节目单。 “倒数第二个……”宁妄顺着节目单一路看到倒数第二个，“九点正好开始，估计你能赶上个尾巴。” “啊？”安平失望地叹了口气，她还想看个全场拍个视频呢。 “啊什么，你追人又不是追星，结束之后约人给人送束花不得了……”宁妄嘴上安慰着失落的朋友，视线却不由得被最后一行那个名字吸引。 许壬。 演出时间九点三十分到十点。 宁妄的嘴角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忍不住上翘，原来她今天急着跑就是为了这个啊。 好巧啊，许老师。 我来听你唱歌了。 第五章 到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十分，她们的车在临时停车场里都能感受到舞台那边的低音炮传过来的震动。 安平火急火燎地跑下车去取票，进场之后就跑到靠前的位置去拍视频了。 宁妄看着眼前的人潮不想挤，给安平发了个条消息就往离门口最近的摆摊那片区域走了过去。 她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好像闻到了关东煮的味道，现在急需一点热食来安慰她错过了饭点的胃。 第6章 一路顺着小路走过去，宁妄没想到现在的音乐节办得这么丰富，除了小吃摊之外还有很多有意思的摊位，跟夜市一条街那种地方也差不了多少。 有个摊位卖的各种乐高拼成的小物件，特别可爱，宁妄还停下来看了看。 走到关东煮的店要了一份热腾腾的关东煮，她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一边听着舞台方向的音乐一边吃着。 律动性很强很轻快的音乐，没想到安平喜欢这种类型。 温热的熨帖地随着食道滑进胃里，让饿了半天的胃舒服得想叹气。 等吃得差不多了，宁妄看了眼舞台的方向，小歌手已经在谢幕了。 她想了想又打包了三份关东煮，提着东西去跟看完演出等在后台出入口的安平汇合。 安平的头发有种被人群挤出来的凌乱感，脸上带着平时宁妄都没见过的活力，看见她的时候朝她兴奋地挥了挥手，“宁妄，这儿！” 宁妄走近了甚至还能看见她额头上的汗，“不是吧你，几岁人了看个音乐节还蹦出汗？” “你懂什么，她的歌可high了，歌迷的氛围也特别好。” 嘴上这么说，安平的手还是实诚地掏出纸巾擦汗，还拿手机照着试图用手扒拉着梳理一下她的头发免得自己一副乱糟糟的样子。 熊熊梳毛图.jpg。 宁妄在心里默默吐槽道，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小梳子递给她，“用这个，别用你那爪子扒拉了。” 安平：“……滚。” 她接过了小梳子，对着手机屏幕把自己的头发整理好，“行了，我们去后台吧，我都打好招呼了。” 宁妄把手里打包的其中两份还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递给她，“给你买的，你吃点垫垫，别饿死。” 嘴硬心软的东西…… 安平接过了那两份关东煮，看了眼宁妄手里的那一份以为那是她自己的也就没多问。 居然还能想到帮她给小歌手打包了一份，不愧是姬圈海王的基本素养，是真贴心啊。 提前打过招呼，两个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后台。 那位安平喜欢的小歌手是个特别可爱的姑娘，甩着两根麻花辫跑过来接她们，很自然地跟宁妄互换了姓名。 “宁妄。” “谢春。” 看着她接过安平手里的关东煮笑得那个甜啊，宁妄感慨怪不得顿感如安平居然都沦陷了。 甜妹确实萌。 “走吧我们进去吃……” 小歌手招呼她们进休息室，宁妄却没有动，“你们吃，我蹭个前排去看个音乐节。” 说完，她朝安平示意了一下，这种独处二人世界的机会她就不打扰了，等会再汇合。 安平比了个ok的手势，把小歌手往休息室里推，“走吧走吧，她要去看就让她去。” 看着两个人消失在休息室的小帐篷里，宁妄笑了下，转身往音乐节的舞台方向走过去。 刚刚从安平那里蹭来的工作证此刻刚好能让她畅通无阻地直接从后台穿过去，在舞台与观众席中间的那个空间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站在那里恰好能看见舞台上的许壬。 身后还有一群粉丝拉着有许壬名字和q版人像的横幅，正朝着舞台大声喊着许壬的名字。 看起来她到的时间刚刚好。 舞台上的许壬换了一身吊带连衣裙，可能因为春天的晚上还带着点凉意，下面还搭配了一条阔腿的牛仔裤。 吊带连衣裙显得她本就优越的肩颈线条更加好看，白皙的肌肤在舞台的灯光之下诱人得不行，让人想在上面留下一点什么痕迹。 跟在综艺录制现场的许壬和那天再街巷里见到的许壬都不一样，舞台之上的那个许壬眼里所有的干净澄澈在这个唱歌的当下都变成了燃烧的火焰，明明白白地宣告着她对音乐对舞台的热爱，这种爱让她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她唱的是宁妄在那次直播里听过的她的得奖专辑里面的其中一首歌。 舒缓的节奏加上许壬本身充满故事感的嗓音和叙事的唱法，让人觉得她就是坐在你面前跟你聊一聊她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贴近到人的心上。 宁妄稍稍偏过头就能看见那些挤在栏杆前排的粉丝，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耀着和许壬相同的光彩，手里握着各种各样的应援物，会亮的不会亮的，都在努力跟随节奏律动。 舞台上的灯光照在她们的瞳孔里，每一个人的眼睛都闪闪发亮，让人觉得只要听过这场音乐节就能够拥有走下去的勇气。 她来之前其实觉得，像许壬的比较舒缓的歌曲风格应该不太适合音乐节这样的现场，现在看来是她狭隘了。 所有能打动人心的音乐都值得在舞台上被更多的人听见。 连着唱了三首歌，还剩下最后一首。 许壬觉得嗓子有点干，跑到舞台侧边放水的地方，蹲下身子拿水的时候，目光不经意扫过某个靠近观众席的地方，在一堆保安之中看见了一个有点显眼的身影。 她差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是今天录节目又跑音乐节累出幻觉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想让别人察觉她的异常，她干脆停在原地多喝了几口水，借着从舞台上漏下去的灯光看见了那个人。 还是那一头打理好的中短发，但穿了一套休闲的卫衣还戴了眼镜，手里好像还拎着什么…… 虽然穿得不一样了可身形还是一样的，还有那张气人的脸上的表情，许壬确定她就是宁妄没错。 她怎么会在这里…… 宁妄也注意到许壬在舞台上朝这里看过来的目光，转过身跟最靠近她的粉丝搭话，“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还有这个吗？” 她说着指了指对方手里挥舞的应援棒。 那小粉丝大概是以为她听了几首歌被许壬圈粉了，大方地把自己手里的应援棒递给她，“这个送你啦！以后也要支持我们许壬喔！” “谢谢。”宁妄笑着感谢道。 她转过身，握着那根应援棒，朝舞台上的那个人盯着她不动的人挥动了几下。 “许老师？怎么了吗？”耳返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许壬赶紧摇了摇头，专注工作专注工作。 她跑回舞台中央，唱响了这个夜晚的最后一首歌，余光却总在扫过那边的时候不自觉地注意到那个在一片黑暗中挥动的应援棒。 等这一首歌唱完和歌迷们合照完，许壬往台下走的时候还特意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人已经不在那里。 不会真的是她的幻觉吧？ 许壬一边疑惑着一边走下舞台，还差点被后台的一个台阶给绊倒了，还好乐手老师及时扶了她一把。 她刚跟乐手老师道过谢，再一抬头就看见那人站在不远处。 明明穿着一身休闲卫衣运动鞋还带着眼镜，可是眼睛里的那股有点魅的劲儿还在那，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那人提着一盒不知道什么，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像是在等她。 许壬朝她走过去，连步伐都比平常走路要快些。 “你怎么在这里？”许壬走到她面前，终于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是一盒已经冷掉了的关东煮。 宁妄笑着，“陪我朋友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许老师，真的是好有缘分。” 下了舞台之后许壬的脸又重新绷住，“哦。” 两个人相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却谁都没觉得尴尬。 “对了，”宁妄把手里的关东煮递给她，“唱完饿了吗，请你吃关东煮？” 许壬本来是不想接的，但看着她的笑，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下来。 袋子上的水珠昭示着它在一段时间以前大概也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关东煮，现在许壬拿在手里，只剩下温温的暖意。 但在这个只有些许凉意的春天里显得恰到好处。 看她接了关东煮，宁妄有些得寸进尺地在自己的卫衣口袋里掏了一下，拿出一朵乐高积木拼成的玫瑰花。 小小的一朵，只有一只手那么长，由硬邦邦的积木拼成，少了玫瑰花的那种柔软的质感，看起来更倔了。 宁妄握住那支玫瑰花的枝干，递给她，“还有这个，送给你。你今晚的演唱真的非常好听。” 从出道以来许壬收过各种各样的花，真花、永生花、钩针花、羊毛毡……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 那些花大多都是在机场的时候粉丝递给她的，有不少也因为行程的原因只能短暂在她手上停留几天。 能保留下来的的她也大多都留了下来，在家里特意腾了一个小房间来摆，别说这种普通的红玫瑰，光是玫瑰不同花色和不同品种大概都有几十种。 也是因为这样，后来许壬明确说过自己不再收任何花了。 真花的生命期太过短暂，而其它的她的小房间已经有点快放不下了。 她以为这一次自己也会像以前拒绝粉丝那样拒绝宁妄。 第7章 可是拿在宁妄手上的那一支好像就是有点不一样。 许壬伸出手，手指不小心碰到宁妄也同样握在花杆上的手指，立刻往后缩了半截，才又换了个位置，从宁妄手里接过那一支积木玫瑰。 “谢谢。”她盯着那支玫瑰说。 宁妄没想到居然不用自己多说许壬就已经收下了，笑意更深了些。 钩子已经放下去了，现在不宜多做打扰。 钓大鱼，最重要的就是有耐心。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宁妄朝她挥挥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小歌手的休息室走了过去。 当然，她进门的时候没忘记先敲敲门自报家门，以防祸害了安平的二人世界。 许壬看她消失在休息室的帐篷里，皱了皱眉头。 李丹以为她们是熟人就站在一边一直没打扰，等人走了走过去一看，自家艺人一只手抓着一支看起来有点奇怪的积木玫瑰，另一只手还提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凉透的关东煮…… 这是什么造型啊…… “认识的人？”李丹问了句。 “嗯。”许壬点点头，“走吧。” 她们一向唱完就走，很少在休息室多停留。 路过那顶宁妄消失的帐篷的时候，许壬在门口看见了两个跟自己手里提着的一模一样的关东煮袋子。 里面只剩下关东煮的棍子还有汤汁，已经被风吹得都凉透了。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看见一个垃圾桶，本想把玫瑰花和关东煮都直接塞进垃圾桶里，但手刚刚提起就又放下了。 算了，浪费食物不好。 她把手里的关东煮直接塞进李丹怀里，“姐，你吃吧。” 李丹莫名其妙得了一份关东煮，站在原地，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这人怎么了，平时不是最爱吃关东煮了吗？ 第六章 宁妄掀开布帘进去的时候，安平正在帮小歌手收拾东西，“诶，来了，那我们回呗？” “回。”宁妄点了点头。 三个人往停车场走过去，安平去取车，小歌手也跟着去，宁妄懒得动就干脆站在vip出入口等着。 她站在出入口附近的人行道上，两只手揣进还放着许壬应援棒的卫衣兜里，打了个呵欠。 春困啊。 安平怎么这么慢，别光顾着谈恋爱不管朋友死活啊。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宁妄干脆在原地绕着小小的一截人行道走了起来。 许壬坐着保姆车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在原地像是鬼打墙一样走来走去的宁妄，她想了下让师傅在那个人旁边停一下。 宁妄听见有车在自己旁边停下来还以为是安平来了，抬头却看见一辆全黑的商务车停在自己的面前。 她还没来得及疑惑，车窗就缓缓降了下来，露出许壬的脸。 笑容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宁妄的脸上，“好巧。” “你怎么在这？”许壬问。 “等我朋友，”宁妄指了指停车场那边，“她去取车了。” 看许壬不说话，宁妄没忍住又想逗她了，“怎么，许老师想送我？” “不。”许壬想都没想就拒绝，但人也没走说了句，“你等一下。” 她转身从车里拿出一袋子东西，隔着车窗递给宁妄。 “这是刚刚的回礼。”许壬说。 宁妄掂了掂袋子，这也太沉了，“我就送了一点小玩意儿，担不起许老师这么重的回礼吧？” “小事。”许壬拿出手机，敲了敲手机屏幕，“记得你说过的，好好学习。” “知道了。”宁妄拎着那一袋子沉重的回礼笑得无奈，早知道当时就不为了逗小孩犟嘴了，现在好了吧，还被人催着好好学习。 得到了保证，许壬面无表情地重新升起车窗，连句再见都没有留下就直接走了。 宁妄撇了撇嘴，“啧，真是好无情的女人，连句再见都不说。” 完全忘了自己平时删别人的微信和别人断联的时候干脆利落，比许壬可无情多了。 “诶，想什么呢？”安平把车开了过来，降下副驾驶的车窗，隔着小歌手喊她，“上车了。” “嗯，来了。”宁妄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上车关上门，安平问她，“你刚刚跟谁说话呢？还送你这么一大袋子东西。” “许壬。”宁妄把卫衣的兜帽戴头上，从音乐节现场到市区还得半个小时，她眯一会儿。 “许壬？她怎么在这？”安平问。 宁妄的声音从帽子底下传出来，“你就只能看见小谢的名字是吧，许壬的名字就在她下面一格，你哪怕分点余光给别人呢？” 安平赶紧看了一眼坐在副驾已经不好意思地撇开头装作没听见的谢春，没敢再多问什么，“行了你，闭嘴睡你的吧。” 终于清静了。 宁妄顺利地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差不多到市中心的时候才醒了。 安平看她醒了问她，“要不你换个酒店得了？我不用还特意送你一回。” 宁妄之前随便订了个酒店，安平则是为了方便跟谢春一起行动订了跟主办方安排的同一个酒店。 这么说来，许壬应该也住在那里。 “不要。”宁妄拒绝道，“懒得改了。” 逗人归逗人，追到酒店去这个行为多少有点没分寸了。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她明摆着知道，实在是做不出来这事。 “行，随你。”安平也没多劝，直接把宁妄先送回了自己的酒店。 折腾了一整天总算安静了，宁妄关上房门倒在床上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 她歇了会儿才起身去洗漱，等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本来打算倒头就睡，临睡前看见玄关角落里的那一袋“礼物”，又从床上站起来把那袋子拿了过来。 她拆开袋子，果然跟她猜的一样是一大堆书。 每一本都对应着许壬在微信上给她发过来的那些带pdf后缀的学习资料，合着这人还抽空找了一大堆纸质版的给她，生怕她不学习。 宁妄一本一本看过去，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碰过这些乐理相关的书了，好像也没有她回忆里的那么面目可憎了。 虽然不可憎，但她还是没有看的欲望，随手把书又塞回袋子里扔到一边。 看来是注定要辜负许老师的一番好意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宁妄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了过来。 躺在床上意识回笼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人在酒店，根本不用早起开店。 春日的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宁妄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久违地想要运动一下。 她记得这家酒店应该有恒温泳池的。 打电话到前台问清楚泳池开放的时间和楼层，宁妄拿好东西直接下去，在淋浴间换好泳衣之后用水把自己全身都打湿了，接着一头扎进了恒温泳池里。 恒温泳池在春天还带着一些凉意，让人一下就从困倦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宁妄不太喜欢运动，所有的运动里也只有游泳这一项能称得上比较擅长。 泡进水里，屏蔽了外面的世界，只剩下湛蓝的安静。 这是宁妄喜欢的世界，一如她喜欢凌晨三点的城市。 她先游了两个来回，就在她游到第三个来回刚准备从起点出发的时候，旁边的那条泳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对方以一个非常好看的姿势像一只海豚一样入水，溅起零星的水花。 刚从水里探出头的宁妄只来得及看见她绷紧的后背线条和白皙的皮肤，那人就以流畅又优美的姿态扎进了泳道。 那个身影在水里像鱼一样优美，让宁妄莫名起了胜负心。 她靠着泳池壁一蹬腿以一个标准的姿势起步，纤细的腰腹有力地带动着身体滑行，试图想要追上对方。 谁知道对方也不弱，两人一直保持着刚出发差的那半个身位，就这么游了好几个来回。 最后宁妄终于逮到对方一个转身的失误顺利超过了这半个身位的差距，反过来领先了对方半个身位，伸着手触壁之后，她扳着泳池边从水里冒出头来，把挡在额前的刘海直接往后一捋露出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好久没有这么游过了，挺累的。 还没吃早餐，好饿。 秉持着一点竞技精神，宁妄等着隔壁泳道的那位也从水里冒出头来，刚要想要过去跟对方交个朋友，就看见对方的头发往后一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定在各自的泳道里，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这让许壬想起昨晚梦中总是见到的那一双眼睛。 平时不太做梦的她昨晚一整晚都梦到那双眼睛，所以今天早上才会选择游泳，就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没想到会又撞见那双眼的主人。 不想再做梦，许壬将视线上移到对方的额头，却被宁妄一缕没完全被拨到后面的刘海吸引。 第8章 从上面滴落的水珠顺着光洁的额头，滑过梦里那双眼睛，红润而湿润的唇，最后顺着宁妄的下颚线到脖子，最后停在锁骨上不动了。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率先移开了目光，将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沉进水里只露出一个头，半晌才憋出一句生硬得有些像质问的话，“你怎么在这里？” 宁妄看她移开目光，脸后知后觉地有点热起来，运动带来的渴在这一刻格外明显，她舔了舔下唇，“我住在这。” “你呢，怎么没住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宁妄看许壬没说话，又问了句。 “我……”许壬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这是把人家当私生饭问了吧，她明明没有这个意思的。 许壬没有解释只是说了句，“我很少住主办方安排的酒店。” ？ 宁妄的心里升起一个问号。 难道是跟那些爱豆一样怕私生？好像也没怎么听说啊？ “既然这么巧遇见了，那一起吃个早餐吗？”宁妄顺势邀请道。 许壬本来想拒绝，但想到两个人今天就是要进组组队合作的关系，好像又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她答应道 宁妄的泳道比她更靠近岸边，于是先穿过泳道踩着楼梯上岸。 跟在后面的许壬看着她出水，姣好的身段一览无余，那双腿又直又细又长，比很多见过的女演员的腿还要好看。 宁妄上岸之后转过身，看向她，在原地等着她上来。 许壬抬头的时候不小心又撞进那双媚眼里，皱着眉撇开头。 “我还想再游两圈，还是你先去吧。”许壬强装镇定地说完这些话，转身就朝着原来的泳道又游了过去。 站在岸上的宁妄失落地垂下眼睑，她还想借机使用一下美色，没想到小孩防备意识这么强，临门一脚还能被她逃跑了。 她盯着泳池里的那个身影，笑了下。 下次，下次一定抓到你。 第七章 宁妄上岸以后在餐厅吃了早餐，一直都没再看见许壬的身影。 小孩跑得还挺快的。 不过跑得再快，等会还不是要去同一个录制现场汇合。 宁妄搅了搅手里的咖啡，想到早上小孩跑走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 时间差不多了，差不多可以准备去录制现场抓人玩了。 她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刚准备下楼，手机就适时响起了消息提醒。 宁妄还以为会是节目组的人，谁知道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早上逃跑的小孩给她发的。 “有车吗？一起过去？” 宁妄看着这条消息咧开嘴笑，正准备回复，那边就飞速地撤回了。 嘿，这小孩。 她不紧不慢地打字，“怎么？刚刚撤回了什么？” 那头的人正在输入了好几回，最后才回了一个没什么诚意的，“发错了。” 宁妄把手机凑到嘴边，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噢”声，接着说，“我还以为你是打算邀请我跟你一起去跟节目组汇合呢。” 她故意把尾调放低，听起来像是很失望似的。 那头的正在输入中比之前还多反复了好几遍，宁妄盯着顶上变换的输入中轻笑出声，看来小孩的内心挣扎很激烈啊。 她放下行李，半倚在玄关的镜子上，脚尖轻轻在地板上敲打着。 今天打车去跟节目组汇合的车费感觉能省下来了。 “你没车的话，下来。负二层，车牌号xxxxxx。” 五分钟后，她收到这样一条消息。 小孩就是心软得可爱啊。 下到负二层宁妄刚出电梯口就看见昨天那辆保姆车停在那，连对车牌号码的环节都直接省了。 她走过去，还没走到呢，那自动车门先打开了。 许壬坐在靠里的那个单人的座位上，看了宁妄和她的行李箱一眼，“昨天送你的东西带了吗？” “哎呀，不小心忘了。”宁妄毫无诚意地说，“没关系，你不是还给我发了那么多pdf，够用了。” 许壬却不买她的帐，开口问道，“房间号是多少？” “啊？”宁妄一时愣住。 “房间号。”许壬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听着倒也还算平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教育小朋友恨铁不成钢的老师似的，“你不说的话我不介意半路带你去书店再买一次。” 就连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这就生气了？ 宁妄叹了口气，妥协地报出自己的房号，“1103。” 许壬拍了拍副驾驶的助理小李，“你去跟前台说一下，把那袋东西拿下来。” “行。”小李点了点头，下车去拿去了。 司机帮着宁妄把行李放好，宁妄上了车，坐在剩下空着的那个单人座上。 等小李拿东西的空档，宁妄看了看空荡荡的后排和隔壁又因为她没有好好学习而有点生气的许壬，没话找话地问了句，“你这还挺低调，出门就带了这一个助理？” “我经纪人早上先过去了。”许壬说，“助理又不能吃，要那么多干嘛？” “他们不是说圈里看谁大牌就看谁带的助理更多吗？你现在这个级别不得多带两个助理？”宁妄调侃道。 “我什么级别？”许壬看了她一眼，“再说，我什么级别不也跟我们著名没露脸作词人亡女老师上了同一个综艺。” 宁妄被她呛了一下，笑了。 还以为许壬不爱说话呢，没想到生气的时候说话还挺噎人的。 看了眼已经侧过身开始补觉的许壬，宁妄养鱼一直都秉持着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态度，干脆也放松地躺进椅子里。 别说这个保姆车的座椅是真的柔软舒适，包裹性也不错，让最近一周都在忙碌的宁妄很快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 车外熙熙攘攘站着穿着节目组定制的衣服的工作人员，司机和小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车上只剩下她和许壬。 许壬不知道醒了多久，坐在座位上抱着笔记本电脑还戴着耳机。 宁妄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那些音轨，应该是在工作，这人到底有多热爱音乐啊，连这种时间都不放过？ 她看着认真工作的许壬，慢慢地从座位上挪动着坐起来，半边身子探出座位向许壬的方向挪过去，打算吓一吓许壬。 还没等她出声，许壬就摘下耳机自然地转过身来，“醒了？” 宁妄的半边身子尴尬地凝在半空中，“啊……” “醒了就走吧，差不多该化妆了。”许壬把电脑直接盖上放进随身的包里，按了个按键打开自动车门，招呼小李过来把东西拿着。 密闭空间两个人的暧昧感就这么被打破，宁妄有些失望，“好。” 下了车，不知道许壬的人是不是提前跟节目组的人解释过了，也没人问什么，工作人员直接把宁妄和许壬一起带进了山脚下的一座小民房里。 工作人员一边走还一边解释道，“这个地方比较偏远，没有酒店什么的，所以我们只能租用村里的民房，环境条件比较简陋也没办法做到一人一间只能一组一间，两位老师不介意吧？” 宁妄自然是无所谓的，她看向许壬，“许老师，介意吗？” 许壬瞥了眼明知故问的宁妄，“不介意。” 走进了房间，宁妄昨天在音乐节后台看到过的那位应该是许壬经纪人的人带着服化道的一个小三人组迎上来，她这才明白许壬早上为什么说经纪人先去现场了，合着这还有这么多安排呢，一辆车也装不下啊。 好在她的化妆师还是昨天见过的那位小粉丝，此刻正站在一边朝她悄悄挥手。 然而许壬并没有露出享受的样子，反而蹙眉后退了几步，语气里颇为无奈，“你搞这么夸张干什么？” “这哪里夸张？”李丹看了一眼，化妆师化妆助理还有一个服装老师，这才哪到哪？能有你特意让我安排的那二十个人的服化道团队夸张？ 她凑到许壬的耳边，“你不接那些大制作节目就算了，你接这种节目妆造还不好看，你是想粉丝把我手撕了吗？” “她们不会。”许壬说。 “对你是不会，对我可不好说。”李丹翻了个白眼，一招手让那三位把许壬围住，“小心别让她跑了。” “噗嗤。”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宁妄笑出了声，这怎么有点像农村抓猪现场啊。 李丹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那人，看见宁妄的脸想起这不是昨天音乐节现场见到的那个人吗？原来她就是许壬的队友那位知名作词人亡女老师啊…… 她赶紧走过去伸出自己的手，“你好，亡老师，我是许壬的经纪人李丹。” “李姐，你好，”宁妄笑着跟她握了握手，“叫我宁妄就行，亡女只是个笔名，这样听着感觉好社死。” “哈哈哈，”李丹笑起来，“我们许老师后续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第9章 正在被三个人围攻的许壬听了这句话，只是稍微抬了下眼皮，没说话。 “没有没有，我对这个东西不擅长的，不给许老师添乱就很好了。” 宁妄实在是受不了客套寒暄，给那位小粉丝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迎上来，“那个不好意思，宁老师，我们该开始化妆了。” 还想再多说点什么的李丹遗憾地把人放走，走到许壬那边，“你那搭档感觉人还不错。” “嗯。”许壬随口应了声。 “你跟人家好好相处，尽量别犯你那个在音乐上倔强的毛病。”李丹担心地嘱咐道。 许壬这人平常生活上倒是很随和不讲究，但一遇到音乐的问题就会变得特别认真，倔得不行。 就她那个得奖作品光是作词就整整否定了别人七版稿子，把那位跟她合作的作词人都整得崩溃了好几回，这才勉强让她看过眼。 更别说她自己录音的时候对自己的高要求，一首歌不同的感觉不同唱法得录个一个多星期，最后才能满意。 之前李丹还担心许壬会跟同组的音乐人吵起来，这下好了，同组的是个作词人，至少在音乐制作上是吵不起来了。 “作词上你尽量别掺和，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李丹也有调查过，这位叫亡女的作词人也是圈内有名的神秘鬼才，“要是在节目上你疯狂否定别人，那可是很难看的。” “知道了。”许壬看了一眼那边跟化妆师有说有笑的宁妄，轻哼了一声。 李丹看许壬答应的时候那个敷衍就知道她一身反骨的毛病又犯了，叹了口气，工作难做啊…… 宁妄的整个妆造的速度比许壬要快上不少，等弄完之后她就干脆在一边补觉。 等许壬弄好了之后节目组那边还没准备好，工作人员都退了出去给她留出休息的空间。 所有人都离开房间之后，许壬才转过头去看另外那个化妆镜，镜子照出宁妄的睡脸，睡得还挺香的样子。 她睡觉也不乱动，整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只有头微微下垂，睡得很安静，跟在车里的时候一样。 今天车开上山的时候许壬就醒了，侧过头看宁妄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这么安静的睡美人。 平时总是流露着魅惑的那双眼一闭上，总是说气人的话的那张嘴也闭上，安静得就像是一个城堡里等待拯救的公主。 在车上的时候许壬顾忌着司机和小李没有怎么看，现在没人，她站起身来往宁妄的方向走了几步，仔细看了看。 宁妄是真的长得漂亮，刚化完妆那根勾人的眼线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细长的缀在眼位。 许壬盯着它，很想用手把它抹掉。 认真观察的许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靠那张脸靠得太近了，那双被她盯着的眼睛颤动了几下，倏然睁开。 宁妄哑着声音浅浅笑开，“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删文重发了，后来懒了，就这么着吧哈哈哈！开文啦！努力日更，不太想努力的时候隔日更，总之坑品有保证一定好好写完！嘿嘿，欢迎各位！祝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啊~ ------ 修文7.11：哇，居然看见之前自己这么不要脸的言论 还日更呢，我呸！（给大家磕一个 不过有坑品是真的（举起三根手指 第八章 被她这么一吓许壬猛地抬头差点扭到脖子，“抓什么……” “当然是抓到某些偷偷看我的人。”宁妄揉了揉自己睡得有些僵硬的脖颈，故意笑着问她，“怎么样，我好看吗？” “谁偷偷看你了。”许壬拧着眉偏开头，选择性忽略了她后面半句话，“我只是看你车上睡了那么久现在又睡，怕你死了。” 这人嘴硬起来也是挺无赖的，可惜她比许壬还要更无赖。 宁妄站起身来朝许壬凑近，那双眼睛微微上抬看向她，“这么担心我的死活啊？” “死了我就没队友了。”许壬盯着那双眼说了句，“胜算直接下降百分之三十。” “啧。”宁妄瞪了她一眼，“我在你这里就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胜算？” 许壬点了点头，手指接着指向了房间角落里那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提进来的书，“看完那些，就是百分之五十。” 宁妄：…… “你怎么又把这个拿进来了？”她对这几本书都快要没脾气了。 “马上就要用了，你现在需要争分夺秒地学习。”许壬特别认真地说。 宁妄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差点就要妥协了，大不了就承认自己会又能怎么样呢，但是，“我学完这个你才给我增加百分之二十的胜算？” “你学得急，学不精。”许壬理性分析道。 嘿，这小孩就不能说句好话是吧。 “不学。”她转过身，“我从来不做这么没有性价比的事情。” 别说什么胜算了，连句好话都捞不着的事情，她不干。 外面准备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敲了敲门进来通知准备开始录制。 刚一进门就看见两位老师一人占了一个角分别坐在房间对角线的两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一点交流都没有。 “两位老师好，我们这边准备好了，现在可以进场了。”工作人员说。 许壬率先站起身，像一阵风一样迈着大步走出了房间。 宁妄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朝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然后慢步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虽说嘉宾在荧幕里关系好在荧幕外关系一般是常态吧，但这位工作人员就是莫名觉得这两位老师之间好像是……吵架了？ 可是节目都没开始啊？有什么好吵的？ 第一期的录制选在y城郊区的村子里。 y城大大小小有不少山，村子就坐落在某座不太出名的山脚下。唯一不同的是沿着山路走到顶上有一座古寺，寺庙还挺灵验的，于是香火也一直延续至今。 除了来礼佛的人以外，村子平时基本见不着外人，村里的房子也大多都是带院子的平房。村子以外的地方则是山路和大片大片的竹林，在初春的这个天气里吹到人身上的风都还带着南方冬季特有的湿冷。 录制安排在另一座小院里，导演组提前收拾和布置过，放了几张竹制的小板凳和一张长长的竹台。 宁妄和许壬到的时候，其他两组的嘉宾也分别从另外两座平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六位嘉宾聚齐坐在导演组提前安排好的竹凳上，录制就正式开始了。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流浪的音乐’综艺，本期我们来到的是位于y城郊区的日月村。”导演举着个喇叭介绍道，“我们将会在这里生活四天四夜，各位嘉宾也需要在这期间内使用当地的民乐素材来写歌，并在最后一晚的演出之中唱给为当地的村民演出。” “演出结束之后会由当地的村民进行投票，得票最高的那一组获胜。所有的获胜次数将会累积到节目结束，节目结束之后的获胜组能够获得节目组的支持出一张专辑并且会以她们的名义捐赠给山区的学校。” 又简单地说了一遍重新细化过的规则，导演接着说，“因为节目刚开始大家都不太熟悉，为了让大家熟悉起来，节目组特意为大家安排一次有益身心健康的团建活动——登山。” 导演说出“登山”这两个字的时候，六位嘉宾都傻眼了，纷纷转头看向后面的那座山。 …… 这个山的高度可不止52米啊…… 看到嘉宾们震惊的眼神导演就满意了，挥一挥手让工作人员给每人面前发了一套登山装备，从速干衣到防风外套还有背包一应俱全。 凛冬看着面前的这套齐全的装备，弱弱地举手，“那个，导演，你给我们准备这么全的装备能不能告诉我们这座山到底多高啊？” “不高，”导演摆摆手，“也就五百多米吧。” “全程不停的话大约三个小时左右就能登顶了。” “给你们发这么齐全的装备是为了让各位嘉宾能够获得更好的登山体验，也能防止在这种天气里大家因为登山感冒。”导演指了指从这个方向能看见的古寺的塔尖，“我们今晚的住宿就安排在山顶的寺庙里，现在是中午一点，各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能慢慢上去。” “除了登山之外，一路上我们还把有关民乐元素的线索藏在了路上，所以大家除了是队友也同样是对手，找得快的话会有更多的思考时间噢。” “那么各位，出发吧。” 换衣间分了男女两侧，从头到脚的一整身节目组都给准备好了。 宁妄看着镜子里穿着一身登山装备的自己，觉得还挺新奇的。 没想到冲锋衣挺适合她的啊。 等她走出换衣间就看见比她更快换好的许壬抱着双臂等在门口，宽大的冲锋衣把小小的她包裹在里面，配上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像一个人偶娃娃一样。 第10章 许壬注意到宁妄换好了走出来，抬脚就往外走，边走着还扯了扯这个冲锋衣有点长的袖子。 那人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那个冲锋衣在她身上就刚刚好？还显得有点飒呢？怎么在自己这显得自己有点矮呢……明明她也有一米六七的…… 走到了山脚下集合的地方，周羽和林子闳都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她们两个走过来，“来了？” “嗯。”许壬应了声。 “你们的搭档呢？”宁妄问了句。 “黄繁说他是靠脸吃饭的，要精致一点，估计也差不多换好了？”周羽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一个看不懂年轻人的老年人，现在靠脸吃饭这种事情都能摆到明面上来说了吗？ 林子闳则耸耸肩，“不知道啊，她不是跟你们女生在一个更衣室吗？” 宁妄本来还以为凛冬已经先过来了，所以许壬才会在她出来的时候直接走，没想到…… 她看了还是面无表情的许壬一眼，这人也太别扭了吧，一边生气着一边还要等自己一起过来是什么可爱的操作啊？ 几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宁妄发现许壬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漠，对人也还是有点耐心的，但不多。 凛冬比黄繁的速度还快一些，一过来就撅着个嘴，“两位老师你们也太过分了，都不等等我？！” 宁妄刚开口想跟小姑娘解释点什么，许壬就截住她的话头，丢出一句，“我们是队友也是对手，等会还要比赛的。” 凛冬看起来有点怕许壬，闻言只是哦了一声，就默默躲在宁妄身后躲开了许壬的视线。 黄繁很快也过来了，几个人终于集合齐了开始向山上进发。 这座山已经是开发过的状态，沿路没有土路全是修正好的青石台阶。 本来应该挺好走的，但不知道那个造台阶的怎么想的，台阶的高度造的特别尴尬，走一阶有点矮走两阶又有点高，让几个人都不知道从何下脚。 周羽和黄繁很快商量好了，朝身后还在慢慢爬的四人组挥了挥手，步子迈大直接把两级台阶并作一级跑走了。 “啊，太过分了……”凛冬爬了没一会儿就已经开始喘气，平时她都宅在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运动过了，“就剩我们四个了。” 林子闳还在一边安慰她，“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就可以。” 宁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往前走的许壬，在后面拽了一下她的背包，朝她挑了挑眉。 接收到信号的许壬点了点头，朝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宁妄也回过头去，“那你们慢慢走，我们先走一步了。” 说完两个人也迈开长腿开始跨两级台阶，虽然没有用跑的，但也一下子跟后面的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宁妄平常不爱运动，但为了维持自己的良好体态和身材一直都有锻炼的习惯，体力也不算太差，更别说总是保持着好形象的许壬。 像是那天早上的游泳比赛一样，许壬一直领先宁妄两级台阶，宁妄这一次没有再发力想要追上去，一个半小时的密集登山实在让她的体力告竭。 看到半山腰的那个亭子她率先主动求饶，“许壬……” 许壬的身体不宜察觉地僵了下才回头，“怎么了？” “我们休息一下。”宁妄指了指那边的亭子，“我不行了。” 许壬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宁妄一手叉着腰喘着粗气，因为剧烈运动的脸还有点红，她点了点头，“好，我们休息一会儿。” 得到了喘息的间隙，最后几级的台阶宁妄都挪得慢了些，等她爬上去的时候许壬已经占了亭子里的最靠边的一个座位坐着。 宁妄刚要迈上亭子，那条腿就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卡在楼梯上绊了一跤。 她想用手撑住地面，手刚伸出去就撑住了另一个东西。 许壬伸出来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她的那只手，承接住她整个人的重力加上下坠的力道都纹丝没动，连一点下沉的动作都没有。 她借着这只手保持平衡重新站直了身子。 “谢谢。”宁妄礼貌地道谢。 刚刚她抬头的时候好像看见许壬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着急？是她的错觉吗？ “不客气。”许壬看她站直了立刻就松开手，把手收了回去，恢复之前那副冷漠的样子。 宁妄在许壬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等气喘匀。 半山腰的亭子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风吹过竹林的声音，一点人声都听不见了。 亭子很小，有节目组提前布好的摄像头，为了不入镜，跟拍的摄影师大哥也找了个离得比较远的地方蹲着休息，扛着这么重的机器还要追着她们爬山，目光都涣散了。 本来还以为跟拍这一组会轻松，没想到这两个女人居然这么狠，爬这么快。 全程还一句话不说不交流，这素材看着也是废的…… 许壬坐在那里，听着旁边宁妄的喘息声由重变轻，最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她没有动，还是看着地面，小声说了句，“那我把胜率给你提到百分之六十行吗？” 宁妄累得不行了，听见许壬说什么百分之六十，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你在跟我说话吗？” “嗯。”许壬这才转过头看向她，又重复道，“你好好学，我把胜率给你提到百分之六十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说： 许壬：委屈巴巴 第九章 宁妄看着她的那张嘴一张一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壬还记着她在休息室说的那句“从来不做没性价比的事情”。 那张脸因为爬山变得红扑扑的，干净澄澈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在跟她商量着这件本来她就应该要好好做好的事情。 那一刻宁妄忽然就心软了。 “好。”她听见自己说。 “真的？”许壬像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要用的时候，我保证我会。”宁妄不想说她会学这样的话来哄小孩了，只能选择性地说了一些真话。 宁妄还担心小孩会纠结学习的过程，打算再解释几句。 可她抬眼一看就觉得许壬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变化，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同，可就让人感觉——许壬现在是高兴的。 就得了一个这样的保证就高兴了？ 宁妄哑然失笑。 “走吧，”宁妄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别等会让凛冬他们追上来了。” 许壬自然是可以的，两个人就休息了十五分钟，稍微吃了一点东西补充体力，就又站起来往山上爬了。 两个人爬了没半个小时就在山路上遇见了躺在路边休息的周羽和黄繁。 黄繁倒是还好，到底是年轻又顾忌着镜头前的形象，只是岔开两条腿坐在地上，还不忘对着手机壳上的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旁边的周羽可就没这么好的体力了，平常优雅钢琴家的形象全无，几乎是半躺在石阶上休息。 看到她们两个赶了上来，脸上都摆出震惊的表情，“你们怎么这么快？” 宁妄看了他们一眼，笑道，“怎么，你们没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 许壬虽然没说出口，但在心里也认同。 一开始用跑的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在这种爬山的比赛当中不算是明智。 “我哪知道导演组一个线索都没在山道上留，”周羽累得不行了，“白跑那么快了。” “应该留了。”许壬说，“只是还没到。” 周羽闻言抬头看了眼望不到头的石阶，自暴自弃道，“随便吧，反正我是动不了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宁妄笑眯眯地朝他们挥了挥手，转头就和许壬继续往上走。 又走了一会儿，她们在一个岔路口发现了节目组的指示牌，左右两边不同的指示牌上分别标注了两条道的剩余时间。 左边的这条道剩余时间是一个小时三十分钟，右边的这条道剩余时间是五十分钟，但左边的时间标注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音乐符号，估计是线索提示。 “走哪条？”许壬问。 “左边吧。”宁妄一边说一边注意到许壬微微瞪大的眼睛，应该是有些惊讶她会选这条路。 宁妄咽下解释自己胜负欲很强的话，转而换了另一套说辞，“说好了算我百分之六十，不赢好像有点丢脸。” 她这话一说完，许壬脸上那种不易察觉的高兴又出现了。 宁妄这次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她的嘴角其实是有一点轻微上翘的，苹果肌看起来也比平时要饱满一些，只是实在太不明显了才让人看不出来。 这小孩年纪也不大，怎么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藏得这么好的？ 两个人刚往左边的方向走了两步，许壬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你要是爬不动了就跟我说，我拉你上去。” “拉我？”宁妄挑了挑眉，佯装失望地说了句，“我还以为许老师你要背我上去呢。” 第11章 许壬沉默了片刻，看着宁妄说，“如果你实在走不动的话。” 宁妄被她逗笑了，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终于没忍住把魔爪伸到了许壬的头上，借着那么一点身高优势踮脚把手举过她的头顶轻轻摸了一下，“别胡说，我可是很重的。” 被摸了一下头的许壬愣在原地，抬头看了眼已经走出两步的宁妄，宁妄正巧回头看她，朝她眨了眨眼，“快走吧，别等会让周羽和黄繁追上来了。” 说是有线索，但直到她们两个踏进山顶佛寺的山门都没有看见任何有关的东西。 宁妄的体力这回是真的耗尽了，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你说，导演组不会是在耍我们玩呢吧？” 许壬之前也参加过几次综艺节目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道，“应该不会，不然节目播出估计要被骂死。” 她看了眼宁妄，感觉对方这次是真的筋疲力尽了，于是下了几级石阶伸出手，“说好的，我拉你上去。” 宁妄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愣住了片刻，把自己的手搭上去，紧接着就被那只手用力地握住。 大概是剧烈运动过，许壬的掌心热度特别高，还带着一点微微的湿润，宁妄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那温度给融化了。 她抿了抿嘴，为了扯开自己朝某个不太健康的方向滑过去的思绪故意调侃许壬，“不是背我吗？” “不背。”许壬一把用力带着她开始往上走，“刚刚下面的台阶还比较宽，这里的台阶太窄了，一摔摔两个不划算。” 被这么牵着带着向前走的确是省力了不少，省力到宁妄有多余的精力开始胡思乱想。 这么容易来牵她的手？ 直女。 指甲修剪干净圆钝？ 不好说。 有可能是，也可能是玩乐器的。 手指很好看，又有力。 加分。 她还在不着边际地想着有的没的，许壬拉着她正准备穿过一个小山洞，却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手被松开的时候宁妄还有点失望，“怎么了？” 许壬往后退了一级台阶，又重新踩上去，石阶发出一声微小的声响。 她继续往前走，每一个台阶都不太一样，随着她向上的步伐逐渐从低沉变得高亢。 “找到了。”许壬转身看着宁妄笑起来。 这是宁妄第一次看见许壬笑起来，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跟笑脸小猫似的，弯弯上翘的唇角，长长的睫毛，还有眼睛里带着的明媚笑意。 是真的很喜欢音乐啊这个人。 宁妄指了指某一级台阶，“你下来，从这里再重新往上走七级看看。” 许壬听话地下来，又重新走了一遍，居然是正正好的哆瑞咪发嗦拉西七个音阶。 这次不用宁妄说，许壬又重新跑下来重新走了一遍，像个小孩第一次碰见新鲜玩意儿似的，好奇得不行。 宁妄一边看着她上上下下一边环顾四周，最后在山壁上的一个小洞里找到了节目组的线索纸条，纸条上画着一个音乐符号，然后写着“石琴”两个字。 她朝许壬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就是这个了。” 许壬凑过去看了眼她手里的纸条，“石琴？” “应该跟传统的磬原理差不多，只不过用步伐替代了敲击？”宁妄猜测道。 “也许吧。”许壬说，“等会上去查查资料。” “那走吧？”宁妄刚想走，就被许壬拦住了。 “等等，”许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等我把这个录下来。” 她又叮叮咚咚地跑了一边石阶，用手机简单采样录下来之后，这才又站在上面的石阶上朝宁妄伸出手，“拉你？” 刚刚看了许壬像小孩一样跑来跑去的宁妄生出了一股罪恶感来，颇为正人君子地拒绝道，“不用了，你刚刚拉我的时候我好像又恢复了一点体力。而且我估计快到了。” “行。”许壬也没有勉强，只是从走在宁妄前面换成走在宁妄的后面，以防她体力不支摔倒。 宁妄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保护，觉得更有趣了，心底的猜测也让她更心痒了。 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宁妄预料得没错，又爬了十分钟之后她们就到了寺里，然后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在一座山里两条岔路到寺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因为她们是绕后门进来的。 看着寺院空无一人的后院，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挺无奈的。 避开了寺里僧人们居住的院落往前院去，顺利找到了等在终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领着她们先去今晚住宿的地方把东西放下稍作休息，等人齐了之后再开始新一轮的集体录制。 大概是为了不打扰寺内的正常运作，拨给她们住宿的小院在寺庙的一个小角落里，走进去之后有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放了三张小小的单人床。 好在房间虽小，也配备了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两个人爬了这么久爬上来都已经汗湿了，宁妄在中间的那张床上坐下就不想动了，许壬看了她一眼，选了最靠里面的那张床坐下，“去换衣服吧。” 宁妄摆摆手，“动不了。你先去吧。” 许壬也没有推辞，直接拿了衣服就走进洗手间里开始换。 她进去一开灯宁妄才发现大事不好，不知道是过分相信出家人的定力还是因为卫生间太小离门太近，一开灯之后许壬的身影就直接被投影在那道磨砂玻璃门上。 窈窕身段，纤纤细腰，还有令人想入非非的动作。 宁妄立刻偏开自己的头不去看这一幕，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瞄。 她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清醒一点，你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宁妄啊，养鱼的海王啊！ 可另一道声音很快在她心里大声反驳：海王又怎么样啊！她一向只养鱼不吃鱼，哪有什么机会看这种场面啊！ 心里的两种声音为此大声吵了起来，在自己的眼神再一次忍不住朝那扇磨砂玻璃门看过去之前，她干脆地朝卫生间喊了一声，“我出去一下。” 话说完，人就已经从门口溜走了。 半分钟后，换好衣服的许壬打开门，疑惑地看着床上消失无踪的那个人，低声念叨了句，“不是说没体力吗？又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石琴的内容来源网络，查到的资料不多所以随意写写，如果有问题欢迎指正~ （拍摄的小村是架空的，很多地方拼接在一起，非真实可考噢） --- 宁妄：唉，体力不行但是脑力过剩了（叹气 第十章 绕着院子走了五分钟，看了看周围种着的花花草草，宁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回走。 一进门，许壬已经坐在床上换上了早上的衣服，见她进门只是皱着眉指了指卫生间，“你快去把衣服换了，要感冒了。” 宁妄本来想好了一肚子解释的话，没想到许壬不仅没有问她还像个大人说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说了她一句。 早就忘光了这种滋味的宁妄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只好默默拿着衣服进去。 关上门，她特意选了最里面淋浴的位置换衣服，还拉上了里面的浴帘。 这样一层又一层，应该不会透到玻璃上面了。 换好衣服出来，许壬已经在床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拿出手机把刚刚的采样的音频导入到电脑里，处理干净杂音，还查了一些相关资料。 见她出来，许壬朝她招了招手叫她过去，把自己的电脑屏幕朝宁妄的方向移了移方便她看电脑上的资料，“这个石琴跟磬石琴的原理还有点不一样，倒是跟回音有关系。” “我听了一下，这个采样不太适合用在曲子里，不知道节目组说的石琴到底是指这个具体的步阶还是算上这个的一大类？”许壬把那段处理过的采样也点开给宁妄听了听，“如果是大类用磬石琴现场表演上可能会比较有优势。” 宁妄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非常认真分析资料在思考应该怎么把这个音乐做得更好的许壬，觉得很好奇。 音乐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虽然她现在以作词为生，家里的乐器也一件没落下，但对于宁妄来说，这些与其说是吸引不如说是习惯。 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从小就被磨练出来的习惯，想丢丢不掉想忘也忘不了的习惯。 “宁妄？”许壬看她一动不动，抬起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宁妄看着她，故意说了句，“你太好看了，不小心走神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的许壬又皱眉了。 许壬还没说什么，宁妄就接着说，“磬石琴应该也行吧？毕竟纸条上写的是石琴，采样效果不好总不能现场把村民都拉到庙里来听演出吧，那多不像话啊。” “磬石琴算的话，那磬算吗？”许壬被这一番话带跑，又开始沉迷思考她的音乐了，嘴里还轻轻哼着各种小调。 第12章 宁妄靠在床头的靠枕上，不知道是因为爬山的过程对她的体力来说太勉强了，还是因为对床的那位嘴里哼着的小调实在太舒缓催眠，她坐了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等许壬想好一段小调想要让宁妄听听看的时候，一转头，又只剩下那人的睡脸了。 她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很能睡的那种人了，能补觉的时候她一般都抓紧了时间补觉，可是自从认识宁妄，她觉得自己的睡眠时间也不过如此。 在车上睡，在化妆休息间睡，现在又睡。 比起她来，自己的睡眠时间算得上是短的。 许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去重新开始写她的小调了。 工作人员敲门的时候，宁妄睁开眼，看见许壬站在门口整跟敲门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她坐起身来，用了一分钟时间清醒，然后问许壬，“是要准备录制了吗？” “嗯。”许壬看了睡眼惺忪的她一眼，“凛冬他们快到了。” “周老师他们呢？”宁妄有些惊奇，“难道凛冬他们跑到周老师前面了？” “他们已经到了。” 刚才周羽和黄繁到的时候工作人员就已经来通知过一次了，许壬一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工作人员都没让他敲门就自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快步走了过去。 问清楚情况说是要等凛冬他们到了再一起录制，她干脆就没让人叫醒宁妄。 宁妄这才摸过手边的手机，她居然已经小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完了，那岂不是脸都肿了？ 她迅速从床上起来走进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还看了一下脸，还好是没肿……估计是运动太剧烈了，身体已经无水可肿。 宁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好看的皮囊还在，海王是不能丑的。 就是口红和眼线有点花了，等会要弄弄。 她看个镜子露出了一个招牌的温柔笑容，这才拨了拨刘海走出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她的那位小粉丝化妆师已经带着小助理等在门口，见她出来朝她挥挥手带她到隔壁的化妆室补妆。 宁妄坐下来，让化妆师重新给她补一补口红，还擦掉了眼线重新画。 等弄好之后宁妄才笑着礼貌道谢，说了句，“你来得可真及时啊。” 化妆师每次被她看都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是刚刚许老师把我们叫过来的。说是你睡了一觉可能需要补妆。” “许老师？”宁妄没想到这个答案，挑了挑眉。 “嗯。”化妆师点点头，“我们一般会在录制到场前再给补妆，不过嘉宾要求的时候也会过来。” 说完她又眼中流露出宁妄很熟悉的那种，总是会在别人的脸上看见的期待眼神，“老师你可以多点叫我们。” “好的，我会的，谢谢你了。”宁妄温柔地笑了下，“你早上给我打的粉底太牢固了，没找到脱妆的机会啊。” 化妆师被她夸得更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一半。 “宁妄。”许壬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该走了。” “来了。”宁妄起身，“那我先走了，等会见。” 化妆师伸出手挥了挥，“老师录制加油！” 录制现场已经布置好了，大家都重新换过衣服补过妆，但还是能从眉眼间看出疲惫。 刚刚爬上来的凛冬更是没有了平时的少女感，瘫在竹制的凳子上像一滩流体。旁边的林子闳也是，坐在凳子上目光都失焦了。 周羽和黄繁看起来稍微好一点，坐在旁边拿着他们的纸条在聊着什么，见到许壬和宁妄过来朝她们招呼道，“你们两个也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到了。” “嗯。”宁妄也没客气，直接认下了，“你们走的哪条道？” “哪条道？” 周羽和黄繁对视了一眼，才想起来，“噢，你是说那条岔道啊，那只有一边有指示牌。我们两个都快累死了，哪有勇气探索啊，就走那条有指示牌的上来的啊。” 宁妄看了眼许壬，对方也正看向她，看来这个音乐线索是唯一的。 她们走到椅子上坐下，宁妄看着流体一样的凛冬笑着问了句，“很累啊。” 凛冬张嘴对着天空，“啊……” “灵魂出窍，感觉自己要死了。” 林子闳在一边苦笑，“没事，能上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那你们拿到线索了吗？”许壬问了句。 林子闳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纸条，“拿到了，我们是在终点直接被工作人员递的。” 还有这种操作，那看来只有她们两个多爬了那一段。 这节目的游戏方式也太没有意思了吧，宁妄想，这一点寻找的感觉都没有根本纯粹是在拼体力整人玩啊。 宁妄伸了个懒腰，有些兴致缺缺地看向许壬。 果然这个综艺只有许壬最好玩了。 “怎么？”感受到她的视线，许壬转过头。 还没等宁妄说什么，工作人员就开始倒计时准备拍摄了，宁妄只好收起自己的懒散重新坐好，等待导演宣布接下来流程。 “好的，恭喜各位成功在太阳落山之前上山，同时也恭喜各位都顺利拿到了本场的线索提示。”导演拿了个小喇叭在那说，“现在请我们第一组登顶的许老师和宁老师分享她们得到的线索。” 许壬从口袋里把那张小纸片拿了出来，对着镜头展开，又给左右的两个组看了眼，这才放下。 “石琴是什么？”黄繁问。 周羽给他解释，“就是一种中国古代乐器，用石头做的，可以通过敲击发出声音。” “是也不是。”导演解释道，“许老师和宁老师作为第一组上山的组合选择了时间更长的另一条岔路，在那条道路上有一条由古人开凿的小路连接山门以及寺庙。用一整块的石头雕成，通过山壁隧道回音的原理能够发出乐声。” “那导演，”宁妄懒懒地举了下手，“请问我们这条线索能用周羽老师说的那种石琴吗？” 导演点头，“当然。我们也事先试过采样，效果不理想，所以扩大了范围。当然了，能用上那几节石阶是最好不过了。” 除了许壬和宁妄的线索比较特别之外，另外两组的线索都是比较常见的。 周羽和黄繁拿到的是“排箫”，凛冬和林子闳拿到的则是更为广泛的又更狭窄的“佛教音乐”。 宁妄看了一圈之后发现导演组还是有在认真按照排名给线索的。 凛冬和林子闳的那个线索，看似更宽泛，实则佛教音乐大多可以被归类为一个相似的类型，所以使用的范围更狭窄。 而排箫和石琴来说，排箫更大众一些，大家的会对这个乐器有一定的熟悉度，通常出现在民乐之中，这种心理预期也会影响这个乐器在歌曲之中的发挥。 她这么想着，轻轻伸手敲了下许壬的竹凳，“我们选的不错。” 感受到那一下敲击传导到皮肤的轻微震动，许壬动了动身子，朝宁妄点点头，“开局胜算就不低了，不能输。” 第十一章 讲解完剩余的线索之后集中录制就结束了，夕阳的光逐渐笼罩寺庙，撞钟的声音响起，是晚斋的信号。 大概是为了让他们更深刻地体验当地的文化，节目组安排的晚饭也是寺庙里的斋饭。录制完之后四点多快五点他们就跟着僧人们吃了当天最后的一顿饭。 许壬不太习惯录制这种类型的综艺，就连吃个饭都有一大堆人围着拍，让她有点食不下咽。 好在寺庙为了杜绝浪费给每个人的斋饭分量都比较小，鼓励不够再加，许壬硬是逼着自己把碗里的食物都塞进胃里之后，对着周围的几个人小声说了句吃饱了就放了盘子离开了餐厅。 虽然还是有人跟拍，但至少没有室内那么多摄像头。 橙黄色的光笼罩着寺庙的每一寸，让白天显得庄严清幽的古寺变得温柔朦胧起来，就连风中的气味好像都变得暖了些。 许壬沿着石阶爬上正殿，正殿的正前方是一片有篮球场那么大的空地，此刻被夕阳染成了浅淡的橘色。 白日里被人群簇拥的香鼎此刻散去了烟火，沉默地伫立在中央，静静看着夕阳。 苍翠的山林变成了深色，沉淀下去，微风吹过，许壬倚在栏杆上深吸了了一口气，感觉连山间本来微凉的风都因为夕阳染上了一点暖意。 夕阳好美。 “想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宁妄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见宁妄嘴角还带着笑意，捧着一捧花朝她缓步走了过来，各种不一样的素色小花有两三朵，簇拥着中间的那一朵红玫瑰。 那双让她频频注视的眼也被夕阳揉进了一丝温度，像是带着真情似的。 “没什么。”许壬回答道。 宁妄看她那个样子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个石墩子各自倚着一根栏杆，看夕阳一点一点下落。 第13章 很久没有看过夕阳了，宁妄又看了眼身旁的那个人，觉得那些文艺作品里说得好像也不对。 美人并不是只有在月光下才最美的，在夕阳之下，白皙的肌肤染上一点橙光，这是另一种有别于清冷月光的温柔，是一种让人觉得浑身暖烘烘的温柔。 像个冬日里抱了一只毛茸茸又暖和的小猫，性格还特别好，躺在你怀里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她从自己手里捧着的那捧花里抽出唯一的一支红玫瑰，递到许壬的面前，“送你。” 许壬没有伸手接，那天鬼使神差地收下那一朵积木玫瑰已经是破例。 “你从哪里摘的花？这佛门的地方不能乱摘花吧？”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素质吗？”宁妄歪了歪头，把那一朵花在她面前晃了晃，“我问过了，是师傅允许我剪的，真不要啊？” 许壬本来还想拒绝，却听见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想来是那些人也吃完上来看夕阳了。 不知怎么，她再一次伸出手去接下那朵玫瑰，“谢谢。” 脚步声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凛冬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已经响起，“哇！宁老师你背着我们去哪里采的野花！好看！” 宁妄笑了起来，带着些愉悦地从那捧花中抽出一支小雏菊，“那也送你一支？” “谢谢！”凛冬没有任何犹豫就接过了那朵花，还把它别在自己的头发上，分外清新可爱地转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吗？” “挺好看的。”宁妄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人站成一排，靠着栏杆吹着山风，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变化。 “真美啊。”六人里面唯一已婚的林子闳拿出手机来拍了张照，“发给我老婆看看。” 其余五人同时朝他看过去，只有周羽敢说出大家的心声带着单身狗的怨念吐槽了一句，“有老婆了不起是不是？” 他话刚说完，六个人都同时笑了起来，就连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许壬的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 “还行吧，主要是我老婆还漂亮，”林子闳非常凡尔赛地冲众人摆摆手，“一般了不起啦。” “太虐了啊林老师……”凛冬捂住自己地心口说。 大概是夕阳的温柔让人变得感性和亲近，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宁妄偶尔也参与两句，只有许壬好像是真的不喜欢跟人说话，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话。 宁妄一直都在用余光观察许壬，注意到她的视线总是频频的落在手中的那朵玫瑰花上。 小孩口是心非的真可爱啊。 等太阳终于落下去，山上的风也变得凉了，几个人这才准备回去休息。 男士们的院子在另一边，跟他们道别之后凛冬才跟着许壬和宁妄回了住的小院。 下午她是最后一组到的，又赶着后面的集体录制只来得及补了个妆就开始录了，根本没机会回来休息一下。 推开门进去看到三张小床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凛冬就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会是那种公共卫浴。” “那也不至于，我问了小师傅他们说这寺庙平时应该也有接待信众的。”宁妄笑道，“你睡外面这张床可以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跟你换。” 说这话的时候宁妄感觉许壬好像看了她一眼，只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 凛冬摇了摇头，“我没关系啦，都一样的。” “行，那你先洗漱吧，爬了一下午山都没休息过，洗漱完早点休息。”宁妄说。 “啊？”凛冬茫然道，“这样不好吧，我一个小辈，怎么也应该让你们两位先……” 许壬也指了指卫生间，“去吧，早点弄完大家都能早点休息。” 许壬这话一说，凛冬就不敢说话了，点了点头之后就开始拆行李箱准备去洗漱。 宁妄走到自己的床上直接躺下，今天一天过劳的后遗症现在终于开始显现了，肌肉开始出现微微的酸疼，感觉明天早上起来才是真的要命。 不知道明天下山的时候怎么办…… 她刚想借此调戏一下隔壁床的小孩让人来给自己捏捏腿，一抬头发现人没在房间里，自己送的那只玫瑰花也孤零零地被扔在两人的床之间的那个床头柜上。 宁妄站起来走到门口环顾了小院一圈，也没在啊。 “什么时候跑的……”她小声说了句。 还把花就那么扔在那，整座山可就这么一朵开了的红玫瑰。 算了。 宁妄走回床上躺下，闭上了眼。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睡的时间多了，还是困得不行。 她眼睛这么一闭就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直到听到床边的脚步声才清醒了些。 睁开眼睛看见许壬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走过来。 宁妄半睁着眼，看着许壬把玻璃瓶放在了床头柜上，里面还有半瓶子的清水，然后拿起那朵看起来只是被随手放在床头柜的玫瑰花插了进去。 许壬没注意到宁妄已经醒了，看着那朵玫瑰花，手指刚想碰一碰花瓣，耳边就响起宁妄略带调侃的声音，“不是不喜欢吗？” 许壬伸出去的那根手指僵了僵，还是收了回来。 “还行。”许壬说。 宁妄坐起身来，笑着说，“嗯，看来我们许老师很温柔啊。只是‘还行’都能找个瓶子养起来。” “还行”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 “我刚刚问了路过的小师傅，人家说你摘走了这个季节唯一开着的那朵玫瑰花。”许壬的视线看向宁妄，让她莫名的有些心虚，“于情于理也不应该让这朵挣扎开出来的玫瑰花只活一天就干掉。” 宁妄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嗯，那我们许老师还是很温柔，不像我，残忍，辣手摧花。” 许壬懒得搭理她，蹲下来。 宁妄这才发现她的腿边还放了一个挺大的箱子，问了句，“这是什么？” 许壬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东西，“石琴。刚刚去问节目组要的。” 红色的绒布箱子承托着一整排排列整齐长短不一的黑色石头，石头上带着天然的光泽，上头还有连续不断的雕刻纹路，雕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 凤凰舒展的前半身和羽翼被雕刻在石头较长的那一头，而长长的尾羽则一直延伸到短的那一面。 “好精美。”宁妄忍不住赞叹道，“节目组在这种东西上还是花心思了的。” 许壬也点点头，修长的手指随意敲击了其中一个石块，发出清脆的声响，是跟那天她们走上的那个石琴不同的音色。 她手指从低音敲击到高音，大概确定音调之后简单地敲了一首曲子。 叮咚轻响的声音，像是山涧的溪水滴落，也像清风吹动风铃。 宁妄看着那双她第一眼就已经觉得好看得不得了的手在石块之上跃动，轻点，下意识抿了抿唇。 不敢想象那双手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轻点划过会有多让人沉醉…… “感觉这个乐器还挺适合用来做主旋律的，就是声音手敲现场演奏有点小，到时候可能要想想办法……”许壬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眼显然是走神了的宁妄，“宁妄？” 宁妄回过神，有点尴尬地移开自己盯着人家手的目光，“感觉这个蛮适合写一首跟当地故事有关的歌的，比较空灵，有种不入凡尘的感觉。” 许壬感觉自己就像是上课提问不专心学霸的任课老师，学霸虽然没有专心听讲，但还是能准确回答出问题。 算了，可能是今天累了吧。 “嗯，明天再说吧，今天也挺晚了。”许壬把箱子重新合上放到一边，“等会你先洗，洗完早点休息。” “嗯。”心虚的宁妄没有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 宁妄啊宁妄，你怎么这么下流啊，人家可是在认真玩音乐，你对着人家到底在想入非非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许老师：嗯，头都埋进被子里，看来是真的困了 第十二章 凛冬洗完澡出来看见许壬坐在自己的床上戴着耳机对着笔记本电脑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宁妄则半靠在床头懒懒地玩着手机。 这么不一样的两个人却让凛冬莫名觉得空气中的氛围好和谐，和谐到她此刻的出现就是这个空间里最突兀的存在。 她猛地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cp脑甩开，“那个，我洗漱好了。” 许壬还戴着耳机没动，宁妄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嗯，那我去洗。” 说完她伸手越过两张床之间的过道，敲了敲许壬的床沿。 感受到敲击的许壬转过头来看她，宁妄则指了指洗手间，许壬看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然后又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凛冬：……唔，觉得自己更多余了。 抱着换洗衣服进了洗手间，宁妄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只手上抬撩开自己遮住右边耳朵的短发，露出一只通红的耳朵。 第14章 她咬了咬唇暗骂了声，这个毛病是好不了了是吧？ 小的时候宁妄就有这个毛病，只要她有一点情绪变化耳朵就会红，要是红一下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红短时间内还消不下去，起码需要一个小时才能下去。 所以她才这么喜欢这个头发的长度，不长不短的，不仅日常洗头打理方便，而且还能遮住她的耳朵以防万一。 算了，先洗澡吧，反正头发遮着看不见。 爬了半天山，宁妄的刘海已经扑了几次蓬蓬粉打理过，今晚是必须要洗头的。 想到外面的许壬还没收拾，宁妄手上的动作都比平时快了点，平常在家要在浴室里磨蹭个一个小时的人今天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洗漱完换好了睡衣湿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了。 头发擦得半干但还有一点滴水，宁妄把毛巾搭在肩上免得水滴下来弄湿睡衣。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看见许壬还保持着刚刚她进去之前的那个姿势，凛冬倒是已经不见了。 她走过去刚想叫人起来去收拾，许壬却不知怎么感知到她过来了，比她先一步抬起头摘下耳机，“洗完了？” “嗯。”宁妄点点头，“你可以去洗了。” “吹风机带了吗？头发吹干吧，初春这样会感冒。”许壬看了一眼她仍旧湿湿的头发，丝丝缕缕地垂落下来，倒显出一丝跟平常不太一样的感觉。 “带了，你怎么这么操心啊？”宁妄看她老妈子的样子笑了，“我比你年纪大呢，会照顾自己。” 说着她就转身去拿吹风筒去了。 许壬看着她，说话和动作之间洗过的头发若隐若现的透出双耳的红色。 会照顾自己？那洗澡水还开那么热？ 耳朵都热成那样了。 许壬走进卫生间，卫生间里虽然开了换气扇，但由于功率太小许壬进来的速度也太快，换气扇还没来得及换掉室内的空气，湿漉漉的空气里仍残留着上一任使用者的气味。 这个味道许壬在跟宁妄共处的时候曾不止一次闻到，初闻起来带着一丝胡椒的辛辣和玫瑰浓郁的香气，再细闻却又仿佛能够闻见一丝蜂蜜甜丝丝的气味，明媚张扬又魅惑。 刚刚许壬就是因为空气中忽然出现的香气发现站在床边的宁妄的。 许壬的脑子里莫名就出现了宁妄曾经送给自己的两朵花，两朵都是红玫瑰。 一向不爱收拾的自己的许壬平常在家洗澡洗头吹干最多也不过二十分钟，今天却足足用了四十分钟才终于从卫生间里出来。 等她收拾完出来，宁妄已经顶着吹干的毛茸茸脑袋坐在床上玩手机了，一边玩还一边打呵欠。 “洗好了？”看见她出来宁妄打着呵欠问了句。 “嗯。”许壬点头，“凛冬呢，还没回来？” “没有，她去哪儿了啊？”宁妄问。 许壬：“她刚刚说去跟林子闳聊聊写歌的事情，他们拿到的线索局限性太大，想要早点开始准备。” 说到这里，许壬想起凛冬过来跟她说的时候那一脸的小心翼翼，又略带疑惑地问了句，“我很可怕吗？” “啊？”宁妄有点懵，不知道这话从何处说起。 许壬：“我觉得凛冬好像挺怕我的。” “噗。”原来你也发现了啊，宁妄没忍住笑了下。 “好像是。” “为什么？”许壬不理解。 她不就是普通人一个有什么可怕的。 “大概是因为你不太笑？”宁妄其实也不明白，在她眼里许壬根本就又纯又乖，有什么可怕的？ 许壬皱起眉没说话。 宁妄看着她，从床上坐起来，“要么你跟着我笑一个？来咧开嘴，两边苹果肌向上提拉……” 她轻而易举就朝着许壬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学一遍？” 许壬偏开头，“不。” “来嘛，”宁妄在床上朝许壬站着的方向移动了几步，哄道，“来学一下，你可是艺人，增加自己的亲和力那多好啊你说是吧……” “不，”许壬说，“我是唱歌的又不是卖人设的。” “笑一下啊，多好看啊。” “不要。” “笑笑嘛。” “不。” 刚刚跟林子闳讨论了一阵看着时间差不多回来的凛冬站在小院的中间透过窗子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不是，这两人真的假的，不会是为了炒cp在摄像机前面演的吧？ 太有cp感了吧？ 见调戏不成，宁妄耸耸肩，“好吧，那休息吧，明天不是还安排了那个寺里的早课，要一大早起床。” “嗯。”许壬见她终于放弃，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往床边走了过去。 在门外的凛冬看了眼现在的情况，才终于敢走进去，“我回来啦。” “这么快讨论完了？”宁妄问了句。 “不是啦，这不是明天有早课，我要早点睡。”凛冬把自己往床上一摔，就瘫在那不动了，“今天本来就已经快累死了，明天还要四点半就起床，我怕我睡晚了起不来。” 宁妄看她又是那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没忍住笑了，“没事，让你许老师把我们两个叫起来，她体能好爬了一天都不累的。” “行不行啊，许老师？”宁妄转头去看许壬，这可是她特意给许壬制造的一些变得“不那么可怕”的机会，希望许老师好好把握住。 许壬显然并没有领会精髓，只是掏出手机调了几个闹钟确保自己能够按时醒来，“好。” 体能好？ 凛冬怀疑是自己的思想出现了一些黄色的bug，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那我们熄灯？”宁妄问了句。 许壬点头，刚想站起来去关灯，就看见凛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许老师许老师，你别动，我离得近我来。” 许壬半起的身子又默默坐了回床上，“哦。” 宁妄见状偏开头偷偷笑了下，啊，好可爱的许老师啊。 关了灯，累了一天大家都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凛冬大概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宁妄听见她深睡眠的呼吸声传入自己的左耳，另一侧的许壬也从躺下来之后就再也没动过，估计也是睡着了。 而她自己却只能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思考为什么自己现在睡不着。 难道是因为这两天跟许壬坐车过程之中睡得太多了？ 就这么睁着眼睛躺了很久，寺庙的夜晚除了风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让宁妄莫名想起前段时间重温的那部经典恐怖片里面的情节。 明明是睡在被子里应该足够暖和，可她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那天听那帮中学生聊起这个电影的时候她就不该有这个好奇心的，看完之后给自己吓得难受，连着一个星期的晚上都是开灯睡的。 宁妄有点害怕，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在被子里悄悄打开打算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不然这么害怕她今晚更睡不着了。 被子里亮出幽微的光，她打开之前看的一部喜剧开始刷剧，顺便刷掉她脑子里的恐怖画面。 还没看几分钟，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消息提示栏提示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她随手点开，弹出来的居然是和许壬的对话框，上面还有对方刚刚发来的三个字“早点睡”。 嗯？ 宁妄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隔壁床，果然看到正在黑暗中发光的手机。 手机的光线照出许壬朝她看来的半张侧脸，还有一点点吓人…… 宁妄的头又缩回去，“知道了。” 她回完之后想了想又加了句，“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那边很快回复道。 “我怕鬼，你刚刚手机照着半张脸的那个样子太吓人了。”宁妄窃笑着在手机上飞快打字，还加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许壬：“……”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宁妄免得自己等会又吓到她。 听见许壬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宁妄又撩开被子看了一眼，又笑了，继续打字道，“要么你过来陪我睡？我一个人好害怕。” “……”许壬看到这句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不是真的害怕，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这最后一句是吧。 “我睡了。” 宁妄看见这三个字在被子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果然逗小孩还是很好玩，她都能想象到黑暗之中许壬那张脸不爽的样子。 被这么一打岔，刚刚有关恐怖片的情节也消失不见。 算了，她也早点睡好了，不然第二天上镜肿起来得多丑啊。 宁妄把手机放好，这次直接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许壬侧过脸看向宁妄。 月光透过窗户轻盈地覆在宁妄的脸上，那双白日里总是写满了魅惑的眼睛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安静下来，只留下长长的睫毛在外镇守。 小巧玲珑的鼻子，两片薄唇安静地紧闭。 第15章 月色如水，分外动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更~准备修文ing，看过的小天使们可以不用看，暂时没有什么新增内容只是调整一下节奏，如果有新内容我会在后续作话里说的~么么~ ------ 因为调整之后发现少了内容把后面内容往前调整了，今天加更一章~啵唧。 ------- 又双捉虫ing~（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希望 第十三章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许壬枕边的闹钟准时震动。 她伸手把闹钟关掉，起身去洗漱之后才又挨个把宁妄和凛冬从床上叫了起来。 屋外的风发出呜咽声，宁妄洗漱完之后小小地开了一点窗，伸出一只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就被冷风激得立刻收了回来。 “这山顶上的风真的很冷。”她搓了搓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 下一秒，就有一只手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喝点暖暖手。” 宁妄接过杯子，是正好的温度。 她不由得感慨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妥帖了，“你怎么这么体贴啊，做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幸福。” 是的，虽然喝了别人的温水，但是宁妄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想问的问题，逮着机会刺探了一句。 “别胡说。”许壬皱着眉瞪了她一眼，“喝水还堵不上你的嘴。” 宁妄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看了眼已经被揭开了的摄像机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大庭广众又是佛门之地，自己还是收敛一点吧。 她们穿好外套之后就结伴顶着寒风走到了大殿，好在进了大殿没什么风了之后稍微暖和了一些。 林子闳和凛冬大概是因为拿了个相关的线索听得最认真，其他人则多数因为这么早起又不太懂这些有些昏昏欲睡，只有许壬以一个标准的盘坐姿势坐在蒲团上，认真地听着早课。 宁妄瞌睡的间隙注意到身边那个端正的身影，掀开眼皮看了眼。 这人到底是对音乐认真还是对什么事都这么认真啊？ 早课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之后就可以去餐厅吃早饭了。 大家如释重负地坐在餐厅里，一人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面前还有各种小菜和包子，突然感觉人生的幸福也就不过如此了。 凛冬更是在咬了一口包子之后感慨地呼出一口热气，“好吃，我又活了。” 宁妄喝了一口粥，居然还是甜粥，眼睛都亮了，“嗯，真的好吃。” 平常无肉不欢的林子闳感慨道，“我大概是真的饿了……”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压低了声音笑了。 吃得差不多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天色亮了起来，但他们这群人却都回了屋倒头就睡。 昨天节目组说今天的下山时间可以自由选择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选择补个觉再下山。 周羽更是说了句，“四点半起床上早课，吃完早餐就下山，迷迷糊糊等会不是走下去的直接滚下去了，这好看吗？” 大家都困得不行，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十点。 宁妄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又是一个坐在床上打开电脑在处理工作的许壬，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人是把睡眠进化了吗？她一个女歌手，天天捧着个电脑，这么忙吗？ 等大家都醒了，收拾了一下为了能赶上准点吃个午饭，大家又开始马不停蹄地下山。 众人一边下山一边因为昨天的过度运动发出各种“哎哎哎”、“啊”、“疼疼疼”之类的叫唤。 就连注重形象的黄繁都没人忍住小声地“嘶”了两声，被隔壁的周羽吐槽了句，“别嘶了，疼就说，你是蛇吗！” 大家又哈哈哈的一阵笑开。 笑完之后宁妄看了眼许壬，对方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只有眼角能看出一点笑意。 宁妄看了全程都没有喊过的许壬，凑过去问她，“你真的一点都不疼啊？” “有点酸，但不疼。”许壬说，“唱歌肺活量和体能都要够，昨天比我平时训练量多一点，但也还好。” 宁妄看了她一眼，“你平时的训练有什么啊？” “五公里跑和力量训练塑形。”许壬回答道。 力量训练塑形…… 宁妄的眼神往她的小腹瞟了一眼，不知道摸起来有腹肌吗？ 下了山大家回了各自的小院补了个妆就又准备吃午饭了。 午饭被安排在之前集体录制的小院里，嘉宾们看见准备好的饭菜和肉，差点泪都下来了。 黄繁吃上第一口肉的时候还说了句，“我都觉得我不是来参加音乐综艺的，这分明是变形记啊。” “嘘！”凛冬一边忙着扒拉饭一边赶紧让他别说了，“等会导演受到你启发真变成变形记了。”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很有可能，于是默契地沉默吃起饭来。 看到监视器里只剩下安静吃饭内容仿佛吃播的导演摸摸下巴：……倒也不必如此。 变形记这种东西，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嘛。 “好，吃过这顿集体午饭，接下来的两天里各位暂时要成为敌人了。”等他们吃好饭之后导演宣布道，“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按照之前的分组进行自由创作，伙食也由各个小组自行解决，节目组将在第三个晚上安排演出舞台。” “非常期待各位的表现。” 吃过饭大家就回之前的小院休息了，到了小院的休息条件总算是比较好了一些，起码能做到一个人一个房间了。 宁妄又浅浅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去客厅喝水，透过客厅的院门看见许壬正一个人坐在小院外的棚架下，在一片晃动的光影之中发呆。 电脑的音乐制作软件的界面被打开放在她面前，音轨上却是空荡荡的。 她叹了口气，端着杯子走出院子，“没灵感？” 捧着脸发呆的许壬听见她的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醒了？” “嗯。”宁妄拖过一张竹凳在她旁边坐下来，“你没睡？” “睡了，不过好像不是很困，很快就醒了。”许壬说。 “你之前不是写了挺多段旋律的，一段能用的都没有？”宁妄喝了口水问道。 许壬摇了摇头，“都不太行。” 宁妄打了个呵欠，“那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儿？”许壬问。 “他们不是都说没灵感的时候出去走走最适宜创作吗？”宁妄从竹凳上站起身来，“我们去村子里逛逛顺便找点晚上能吃的东西。” “对了，我忘了问你，”她走到门厅才想起来，转过身来冲着许壬笑了下，“你会做饭吗？” “会……” “那太好了，”宁妄的嘴角扬得更高了，“不然我做饭的话我们两个可能就要食物中毒了。” 许壬：“……” 这一天春色正好，和煦的阳光和温暖的风，混合着竹林的清香盈满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绿草冒出头，墙头偶尔窜出一束桃花随风轻动，抖落一片花瓣诱惑着来往的行人。 在如此春色中，许壬久违地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和自己的伙伴平静地走在路上，除了后面尾随的摄像机以外无人打扰。 宁妄在这一片春色中穿了一身休闲的连衣裙，仍旧像只懒散的猫一样，半眯着眼睛打量这悄然而至的春光。 然而她的身体却在这样慵懒的表情之下不动声色地朝许壬靠近，要不是想到后面跟着的摄像，她甚至还想要得寸进尺地去勾一勾许壬垂在身侧的手指。 大好春光，不心动一下岂不是辜负了？ 村子不大，节目组安排的房子又在村头，两个人干脆顺着往村尾和竹林的小路一路走。 大概是因为村子里平时没有什么外来人，大多数院子的门都是敞开的，偶尔能见到在家里做家务的阿姨和奶奶都会冲她们腼腆地笑一下打个招呼。 就连许壬都被迫跟大家聊了两句。 两个人从村头散步到村尾凭借着宁妄的笑脸和陪聊收获了新鲜割下来的韭菜一把，剥好洗好的竹笋两根，一个装满了米的竹筒，几个新鲜下的鸡蛋还有一小块自家过年的时候晒的腊肉。 她们提着东西往回走的时候正巧遇见出门的林子闳和凛冬，看见她们手里提着满满的食材都惊呆了，“你们两个去哪儿了？买菜？” “是啊，0元购。”宁妄笑着回复。 “在哪儿？”林子闳一个居家好男人看着这些新鲜的当地食材有点心动。 “你不行，我这是靠人格魅力。”宁妄挑了挑眉。 “哇宁老师，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林子闳感慨道，凛冬也在旁边笑出声。 宁妄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她们的身上，反而扭头看向旁边的许壬。 如果刚刚她不是幻听的话，许壬好像笑出声了？ 虽然声音很小很快就被收敛好，但耳朵一向很敏锐的宁妄还是听见了。 第16章 许壬脸上淡淡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被完全收敛，发觉宁妄扭头看过来的目光时有些不自在地朝别的地方看去。 等送走了林子闳和凛冬，回去的路上宁妄故意凑过去，“许老师。” “嗯？” “你也觉得我很不要脸啊？”宁妄故意逗她。 许壬知道她在提刚刚的事情，板着脸，“没有。” “没有？没有你为什么笑？”宁妄拿出胡搅蛮缠的语气。 “我没有。”许壬否认。 “你笑了。”宁妄并不给她否认的机会，笃定地说。 “……”许壬停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就是觉得确实多亏你的人格魅力。” 她转过身来面对宁妄，和煦的春光洒在她的身上，空气中溢满了院墙旁悠然飘来的桃花香气，那双澄澈的眼在光下变成清澈的棕色。 宁妄分明看见许壬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瞬，然后对着她说了句，“特别感谢宁老师，让我今晚有饭吃了。” 完了。 宁妄被那双澄澈的眼吸住定在了原地，在心里默默想，这下如果许壬不是les，那很难收场了。 第十四章 回去之后还挺早的，两个人就抓紧时间捧着电脑坐在院子里准备搞搞创作。 “有方向了吗？”宁妄问许壬。 许壬点点头，“大概吧。” “那这样，”宁妄在抽出两张便签纸分给了许壬一张，“我们一起写一下方向，然后交换看？” “好。”许壬接过那张纸。 两个人低头分别在纸上写下了主题，许壬随手把它折了几折变成一个小方块，宁妄则随意地直接把便签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转了转，“换吗？” 许壬把自己的小方块递给她，把对方的那个小纸团接了过来。 两个人同时打开，许壬认真的笔迹和宁妄龙飞凤舞的字迹都写着同样的一个字——“道”。 春光之下，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宁妄：“导演组真是太阴险了，我还以为林子闳和凛冬他们的组那个题目只是难一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坑等着他们踩下去。” 许壬也同意。 下午在村里逛的时候两个人就发现每一家一户都在正厅里放了神枱和观音像。 一开始许壬和宁妄还以为是因为这里的居民信佛所以才家家户户拜观音。 直到逛到村尾那位老奶奶家里，她们被请进去喝杯茶水的时候看见客厅的神枱上拜的不是观音而是一尊手持八卦罗盘的太上老君。 “奶奶，你是信道教的吗？”宁妄当即就好奇问了句，整条村子都信佛只有奶奶信道这也太不一样了。 “嗯。”奶奶放下茶杯缓慢地点了点头，“我们这一整条村子都是信道的。” “啊？”宁妄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她还以为只是老奶奶一个人信道还想问问为什么，没想到老奶奶居然说整个村子都信道教。 许壬显然也有点不解，“可是大家家里不都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吗？” 老奶奶一直挂着的温和笑意在她的问句下变深了些，“观音大士道教也可以拜，他们那些人一个个要么在家里开个民宿，要么搞搞饭馆卖卖东西之类的小生意，所以就放了一个观音。” 宁妄一开始没明白，被老奶奶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观音在道教中是观音大士而在佛教中则是观音菩萨。 来到村子里的游客大多都是冲着山上的古寺去的，这古寺可是一座佛寺，要想做教徒们的生意当然不好明目张胆地放一个太上老君在家里供奉了，只能选了一座两重身份的观音大士供奉在堂前。 两厢成全，全看你内心选择相信什么。 要不是她们遇见了老奶奶歪打正着地进去喝了一杯茶，谁能想到一座佛寺山脚下唯一的一座小村庄居然信的是道教呢。 “我还是听我奶奶说的，”老奶奶看她们还有疑问，干脆给两位年轻人讲起了故事，“我们村子里其实很久以前也是信佛的。但是有一年饥荒啊，大家都食不果腹，寺庙里的僧人们也自顾不暇，很多人都饿死了。” “那个时候恰好有一个道姑路过这个地方，给村子里的人分了些吃食，还教村子里的人挖野菜和植物根茎做成可口的饭食果腹，这里的村民为了感谢她自此之后就弃佛信道了。” 听了老奶奶的故事，两个人多少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确定了主题，许壬来了灵感戴上耳机开始着手写旋律，宁妄自己则捧着茶杯看着春日的好风光静静地开始发散思维。 其实老百姓们的需求很简单，信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更重要的是能过上能吃饱穿暖的小日子，别的东西有时候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这也就是道家的法则吧，注重现实的安乐，体验经历生命的一切，然后归于虚无，人活一世不就在体验码？ 既然是体验，何必苦兮兮的，放开一点岂不更好。 宁妄捧着茶杯呆了许久，直到日暮西斜，许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摘下耳机，然后摁下一个键，宁妄的耳边顿时传来一串旋律。 伴着潺潺溪水声和风声，石琴叮咚的声音响起，从轻到重，宁妄仿佛在视线里看见一个身着道袍的道姑于寒冷的冬日末尾踏着石阶一点一点靠近这座几近绝望的村庄。 紧接着钢琴和琵琶的声音响起，村庄的残酷现状尽现眼前，伴随着二胡的阵阵哀声，那是村民在为逝去的亲人而哭泣。 哀声渐弱，伴随着悠悠古琴和钢琴的旋律，终于拨开云雾，村子也因此重现生机。 音乐的尾声，叮咚的石琴重新响起，她踏着步又离开此地。 她本以为自己是过客，却最终救下许多人，改变了一整座村庄的命运，甚至改变了他们的信仰。 道可道，非常道。 原来如此。 “怎么样？”许壬看向宁妄，内心少有地因等待别人的评价而感到忐忑。 “很好。”宁妄只是看向她，没有平时那种略带刻意的笑容，那双媚眼就这么直直撞进许壬的眼眸，她能清晰看见对方眼里对这首曲子认真的欣赏。 “真的，非常好。”像是怕她不信，宁妄又说了一遍。 连许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听见宁妄的夸奖之后，她那平常连笑都翘得不显眼的嘴角上翘。 那是一个只要一眼望过去都能知道她此刻心情不错的弧度。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动了动自己坐得有些僵硬的肩膀，“那就交给你写词了，写完我们再一起改编曲。” “好。”宁妄应下来。 只是刚刚听的那一遍，她的脑子里已经闪过很多词，抓过电脑就开始进入工作模式斟酌起词句来，完全没了平时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模样。 许壬在她身后轻笑了下，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突然生出一种想揉揉那发顶的冲动。 还是去做饭吧。 她转身把下午的那些东西拿上走进厨房里，开始做晚餐。 虽说是会做饭，但离擅长还有好一段距离。 平时又大多做给自己吃，图方便做的基本都是些没什么烟火气的白人饭。 面对着这些不太熟悉的食材，许壬选择先用手机查查菜谱，然后再按着菜谱做。 她简单地做了几个家常菜，韭菜炒鸡蛋、蒸腊肉、油焖笋，当然还有那一竹筒的竹筒焖饭。 只是这么几个家常菜她都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做好，看了眼室外已经黑透了的天，把吃的都端到饭桌上去找宁妄叫她来吃饭。 她在房子里转了两圈都没找着人，路过大厅的时候才发现大厅通往小院的那扇门里面有个身影。 许壬停下脚步，走到门边，黑暗之中宁妄坐在她们下午坐的地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看，偶尔敲敲键盘修改两个字。 料峭春风吹过都没有夺走她丝毫的注意力。 许壬抿嘴在黑暗之中笑了下，走到她身后，“宁妄。” 宁妄这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身后的人，转头看向许壬。 空气中随着许壬的到来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宁妄深吸了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饿了，“是可以吃饭了吗？” “嗯。等会再弄吧，先吃饭。”许壬说。 “啊，有人在家里给我做饭真好啊。”宁妄从那种认真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之后又变成了平时那副样子，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话。 许壬大概经过这么几天已经对她的话产生一定免疫了，拿了个碗给她装了一碗竹筒饭，“吃饭。” 两个人坐在桌前，屋外是带着寒意的春风，屋内是热气腾腾的家常饭菜，宁妄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和别人坐在一起吃一桌家常菜是什么时候了。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莫名的舒适，却又莫名的恐慌。 为了摆脱这种感觉，她甚至决心聊一聊工作，“那个歌词……” 宁妄刚刚开了个头，许壬就截住她的话头，“工作吃饱再说，先吃饭。” 第17章 说着换了双公筷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蒸腊肉，“用你的魅力换来的，好好吃。” 宁妄：“……” 两个人又沉默地吃了几分钟，直到宁妄再一次憋不住开口，这次她换了个话题，“你平常经常做饭吗？” “没有。”许壬说。 “那你做家常菜挺好吃的。”宁妄这句夸奖是真心的，作为一个做饭水平除了做意面做别的都只会烧厨房的人，她对任何一个能做出一桌子家常菜的人抱有最诚挚的敬意。 “还行。”许壬说，“看着菜谱做的。” 宁妄愣住，“啊？现场查的？” “嗯。”许壬点了点头。 “……”宁妄回想起自己看着食谱都能把锅底烧穿的经历，默默地咽了口米饭。 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等吃完饭，宁妄主动收拾碗筷，“你做饭了，我来洗吧。” 许壬也没有跟她抢，只是走到边上用开水壶烧了一壶开水，然后用一个盆给宁妄兑了一盆温水让她用那个水来洗碗，“春天天凉，用温水洗。” 怕宁妄不够用又懒得烧第二壶，她顺手又装上了第二壶水烧上。 宁妄看着那一汪照出自己面容的温水，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在安平口中说的那些渣女行为也不过如此，比不过许壬这种贴心贴在细节处的类型。 她不由得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试探，在试探对方的取向之前自己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她有没有对象？ 许壬不知道宁妄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趁着她去洗碗把放在院子里的两台电脑都拿到大厅里来，又从包里拿了茶包一人泡了一杯茶，接着打开电脑对着那几个轨道开始思考。 等宁妄洗好碗出来看见的就又是一个认真工作的许壬了。 她晃了晃自己沾了水有点凉的手，悄悄笑了下，蹑手蹑脚地绕到许壬的身后打算把手贴在她的脸上吓一吓她。 宁妄刚刚站定伸出手，许壬就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来，右手直接一把圈住她准备作恶的两只手的手腕，让宁妄半是惊异半是无措地发出了一声，“诶？” 许壬抓着她双手手腕的手没有松，修长的手恰到好处能把她的两个手腕圈住，神情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别闹。” 温暖从对方的手中不断传来，热红了宁妄的耳朵。 这人怎么老犯规啊？到底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作者有话说： 许老师：你猜。 第十五章 “不闹了。”宁妄一向擅长见好就收，立刻保证道。 那双手在得到保证之后总算缓缓松开，可宁妄总还觉得手腕上被圈过的地方像是套了个手环似的，温度从那上面若隐若现地传到肌肤之上。 她抿了抿唇，右手啪叽一声盖在左手的手腕上让自己清醒一下，又在放好茶杯的位置坐下来拉过电脑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来聊聊词吧，我写得差不多了。” 许壬看了一眼刚刚自己握过的手腕，右手大拇指下意识与中指摩挲了下，低声应了句，“嗯。” 两个人吃饱喝足，一人一台电脑一杯清茶，任窗外春风凉意，坐在温暖的厅里聊了一个晚上的制作。 从宁妄的词到许壬的编曲，到两个人应该要怎么展现这首曲子，选择什么样的表演形式，两个人都聊得很投入，从未遇到如此投契的创作人。 只是在许壬提议“那你唱吗？还是要演奏乐器啊？”的时候，宁妄脸上的笑意随着许壬口中的吐出的每一个字逐渐僵住收敛，那张脸上浮现出许壬从未见过的冷意。 宁妄没有丝毫犹豫地冷声拒绝道，“不。” “我不上台。” 那不容置喙的句号让许壬皱了下眉。 宁妄已经摆好了冷脸做好了被追问的准备，毕竟之前许壬一直对她学乐理和编曲之类的事情很上心一直要求她认真做音乐。 这时候她拒绝上台的话许壬一定会追问的吧。 可许壬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应了声，“哦，好。” 仿佛她刚刚拒绝的只是许壬一个“要不要再喝一杯茶”这样无足轻重的提议。 许壬甚至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接着就开始继续讨论起其它的事情。 两个人讨论到晚上十一点才各自回房间去洗漱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简单地吃了早饭就开始准备下午的彩排。 工作起来的许壬非常认真，对音乐的每一个细节的把控堪称龟毛，就连两个人上台的穿着和妆容都根据歌曲的调性来安排。 本来许壬还想找两套古风的衣服来穿，后来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调过来实在要花费太多人力物力于是作罢。 好在摄制组提前准备了一些新中式的衣服供她们挑选，许壬选了一套白色的外套搭配白色长裙，接了一组假发片做了个发髻盘在头上，潇洒又仙气。 宁妄从昨天晚上拒绝过许壬的演出请求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连带着挑衣服也有点抗拒，“我又不上台，随便穿穿就好了。” 服装师小姐姐拿她没办法，那嘉宾说不穿她总不能逼着穿吧。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那边挑好衣服的许壬走了过来，替宁妄挑了一身新式旗袍。 宁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三分，“真的不用。” “就算不上台也要录节目，要符合主题。”许壬说着把那件衣服往她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而且，很好看。” “……好吧。” 宁妄无奈地笑了下，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是自己要撩人最后怎么变成小孩哄她了。 选好了衣服两个人上台去试设备，宁妄不用表演本来想找个舞台侧边的位置安静地听许壬彩排提提意见就好了，可许壬却拿来一个耳返递给她，“戴上。” 宁妄看着她，没有伸手接，“我又不表演，要这个干嘛？” “替我把关听听效果。”许壬说着又把耳返往前递了递，“戴上。” 宁妄看出她的坚持，还是接过耳返戴上跟她一起上了舞台。 舞台搭在村里的广场，平时是村里人开会用的，为了搭一个合格的舞台加了不少的钢架和各种音响和设备，连个像样的后台都空不出来只有窄窄的一条过道。 宁妄跟在许壬身后小心避开舞台上还没完全拉好的线，本来只想找一个远离乐器的角落呆着。 等她上去看了一圈才发现根本这个小舞台根本没有角落可言，熙熙攘攘挤满了乐器。 她看了眼正在舞台中间试灯光和设备的许壬，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习惯性地在吉他的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旁边就是许壬的电子琴。 许壬站在舞台中央，大概是正在调试灯光，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衬得一身的白色愈发出尘。 如果在台下看见再加点干冰的话，应该会像仙子一样吧，宁妄想。 正当她出神地看着舞台中央认真工作的许壬，一道身影悄悄地从后面潜行过来，在她身后俯下身突然喊了声，“宁老师！” 被吓了一下的宁妄下意识地动弹了一下，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吉他的弦发出极小的一声声响。 可那吉他偏偏已经连上了线，这么一点微小的声音顺着耳返的线路同时清晰地传入宁妄和许壬的耳中。 那一刻宁妄整个人都僵住了，所有的血液瞬间流向心脏，脸色都有些白了。 只是想吓一吓宁妄的凛冬被宁妄这夸张的反应给吓到了，结巴着问，“宁老师，你，你没事吧？” 宁妄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耳朵里只有自己心跳震动的声音，她面无血色地把耳返直接摘了下来往电子琴上面一扔，一言不发地起身转身离开舞台，很快就消失在许壬的视线里。 许壬皱起眉，走过去把宁妄扔在那的耳返捡起来，看了眼宁妄离去的方向，脚步抬了抬，最终还是没有动。 被吓得不轻的凛冬都快哭了，她只是想吓一吓宁妄而已啊后果这么严重的吗，“许老师，宁老师她……” 许壬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声，“跟你没关系，她今天的情绪不太好。” 说完她握着那个耳返又重新到舞台上调试别的东西，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影响的模样。 负罪感满满的凛冬有些不满，小声说了句，“什么啊，队友情绪这么差都不关心的吗，只想着工作啊……” 凛冬一边抱怨着一边追着宁妄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好在宁妄虽然冷着张脸但走得并不快。 凛冬跑了两步追上去，“宁老师！”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稍微冷静了一些的宁妄耳朵也终于能听见别的声音，听见凛冬的喊声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只是平常那张脸上的温柔都消失不见，显得有些凌厉。 凛冬有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开口道，“对不起啊宁老师，我不知道你会被吓成这样……” 看着小姑娘这么害怕追上来道歉，宁妄很努力想扬起一个和平常一样的笑容，却发现嘴角像是有千斤重，无奈只能放弃。 第18章 她尽量放软了声音，“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今天不太舒服。” 凛冬看着她的脸色还是那样，“真、真的没事吗？” 宁妄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许老师彩排完之后下一组就到你们了吧。” “嗯……”凛冬迟疑着应了声，“那我先走了。” 宁妄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朝小院重新走了过去。 等安排完所有的细节又试过音之后，许壬才下了舞台把舞台让给下一组彩排的人，自己则朝小院走了过去。 走到小院门口，她侧身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宁妄正坐在小院的爬架下发呆。 见她走进来，宁妄强行撑起笑容，“彩排完了？” “嗯。”许壬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效果还不错，可惜你没看见。” “晚上表演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宁妄笑了下。 许壬没有追问，对待她的态度说话的语气都一如既往，这些都让宁妄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那一直朝着地面落下去的嘴角也终于变平了些，带上了一丝平日的温柔。 许壬把刚刚彩排的时候让工作人员帮忙录的视频发给宁妄让她看一看提提意见，自己则进了房子里又泡了两杯茶拿出来。 她这次泡的是自己带过来的花茶，带有镇静功效。 本来是打算在被迫社交到难受的时候喝的，结果一直没用上，谁知道最后在这种时候用上了。 许壬把茶放在宁妄手边，温热的茶水散发出柔和的香气，宁妄的眼睛还注视着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视频，随手端起来喝进嘴里，居然是微甜的口味。 她抬起眼看向许壬，讶异道，“甜的？” 那双媚眼从下往上看着许壬，比平时看着要圆一些，少了几分媚，平添了几分可爱，搭配上宁妄毛茸茸的头发，让许壬垂在身侧的右手忍不住抬了起来。 修长的手终于抚上了宁妄的发顶，轻轻揉了揉，“甜的让人心情好。” 突然被摸头的宁妄愣住，那双眼因为惊讶瞪得更圆了。 片刻之后，宁妄回过神来皱起眉瞪了许壬一眼，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拍了下来，“许老师，我年纪比你大，你这样不合适吧。” 怎么老被这小孩当小孩看！ 许壬拿着茶杯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反正还没做造型。” 宁妄气道，“这是造型的事情吗！” 这是尊严的事情，明明她才是姐姐！ “刚刚的舞台，有什么意见？”许壬适时地转移话题。 宁妄：…… 总觉得这人都学坏了，现在会转移话题了…… “感觉前面那一段……”虽然这么想，宁妄还是开始跟许壬说可以改善的地方，离演出只剩下几个小时了，要想结果好现在扣细节绝对不能少。 两个人就表演的细节又商量了很久，中午节目组说为了让她们可以安心准备演出非常人性地给她们送来了盒饭，吃过盒饭之后就开始妆造。 宁妄本以为经过早上那么一茬之后会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难以入睡，还想着正好今天忙着妆造估计都没有睡午觉的时间。 谁知道吃饱喝足走进化妆间里化妆，开始做发型之后她就不小心睡着了。 许壬的余光观察到隔壁又开始小鸡啄米的宁妄，暗暗叹了口气。 能睡是福吧这大概是。 作者有话说： 许老师：嗯，老婆的头，好摸 第十六章 妆造好之后的时间就完全没了闲暇两个字可言，几组人轮着做各种创作采访、赛前采访，上台准备各种设备的调试和最后的彩排。 宁妄一向闲适的人生里第一次切身体会到“马不停蹄”这四个字的含义，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会跑死的马。 稀里糊涂被节目组推着忙完一通之后，她总算在节目开始之前在观众席坐了下来，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之后凛冬和周羽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顺溜坐下了。 宁妄还挺意外的，“你们不上？” 周羽耸了耸肩，“没太用上钢琴，上去弹那么一两个音也是没必要，就让小朋友去。” 凛冬则是有些遗憾，“这首歌我的声线有点不合适，所以就没上。” 她说完还有些忐忑地看了眼宁妄，悄声问，“宁老师，你没事了吧？” 经过了一个下午宁妄都忙到差点忘记是什么事了，闻言浅浅地冲她笑了一下，“真没事，我就是情绪不太好，让你担心了。” 看到宁妄脸上的笑凛冬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下午都快吓死她了，宁老师生气起来也是过于可怕了一点，“那就好。” 宁妄笑了下，看她张了张嘴好像还想问点什么。 宁妄不想让她再问下去，于是指了指舞台，“准备开始了，看演出吧。” 说完她直接扭头看舞台，凛冬看她这么认真也只好闭嘴，没再问下去。 演出顺序是之前抽签决定好的，第一组是黄繁和周羽那组，第二组是许壬和宁妄，第三组才是凛冬和林子闳。 黄繁和周羽的曲子开场也是从排箫空灵的声音开始，配上传统弦乐诸如小提琴一类，整体编曲更偏向传统的古典风格，讲述了一对情侣相爱别离的故事。 短暂而惊艳的相遇，热恋时的火热，别离后的孤独，最后以一声长叹收尾。 宁妄听完虽然觉得还行，但觉得故事还是有点老套了，而且表达上来说也不是很够，只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 下一组就是许壬了。 宁妄正想着，满场的灯光骤然黑了下来，紧接着在那黑暗之中宁妄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大概是因为暗场的时间紧迫小跑着走到了舞台正中站定。 她忽然有些想笑。 平时总是在大舞台上显得游刃有余的许壬此刻正在这个乡村的小舞台上小跑着到达指定地点，还怪可爱的。 下一秒，一束追光直接打在许壬的身上，石琴空灵的前奏响起，让台下的宁妄带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轻笑晃了神。 许壬穿着一袭白衣白裙站在在追光下，整个人都白得发光，脸上淡淡的妆容恰到好处地衬出她本身清丽的五官，那双澄澈的眼更为她平添出尘的气质。 半绾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被一阵春风吹起。 宁妄盯着那头被风扬起的长发，突然很想拔下那根玉色的发簪，看铺撒满床的墨色长发会将许壬那白嫩的肌肤衬出多动人的模样。 越是洁白无瑕，越是令人想要沾染。 宁妄觉得心痒，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坐在旁边的凛冬也盯着台上的人两眼发直，“许老师也太美了吧，这简直仙女下凡啊。” 说完又小声念了句，“平时也没觉得许老师有这么好看啊……” 那是你不懂欣赏。 宁妄心里有些得意，连嘴角都跟着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而等许壬开始演唱，后排的那些村民们细碎的议论声都随着歌声渐渐消失了。 她讲故事般的唱法唱腔让观众跟随音乐沉醉，耐心地坐在那里听她讲一个关于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宁妄想起第一次在电脑上看见她演唱，也是这样。 她一出现、一开口就轻易夺取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人愿意安静下来听她把歌唱完。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许壬嘴里的故事是出自她的手。 一曲唱毕，安静之后是大家真挚的掌声。 台上的许壬单手捂住胸口朝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款步走下舞台。 看着那样的许壬，宁妄久违地觉得好像音乐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否则许壬沉醉在其中的时候怎么会那么美呢？ 从许壬上台起，宁妄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内心盈满了一种陌生的情感，蓬勃地涌动着，说不清也道不明。 许壬下了舞台之后直直地朝坐在前排的宁妄的方向走过来，看见她身边还有一个空着的座位，谢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拿着水猫着腰走到宁妄身边的空位坐下。 “效果怎么样？” 她坐在宁妄旁边，因为怕打扰到其他人凑近了宁妄的耳边低声问。 身上因为刚刚唱完歌而出的薄汗和蒸腾的热气烘得宁妄的耳朵又热了起来。 宁妄的头微不可察地朝另一边偏开了些，点头真诚地夸奖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听到宁妄的肯定，许壬的神色显得放松了不少，“那就好……” 宁妄注意到她的变化，笑着问了句，“怎么，许老师还会紧张？” “当然。”许壬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还带着光，“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啊。” 心跳声猝然被放大了。 舞台上再次暗下来，是林子闳准备要开始唱了，两人默契地安静下来好好看演出。 宁妄却早已经心不在焉，旁边的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第19章 温度、气味还有因为她而无法忽略的心跳，这些都让宁妄不适应。 那么多段各种各样的情感关系让宁妄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领。 她欣赏每一个不同女孩子的美，像是欣赏万千种花的绽放，她可以给予她们温柔的回应。 欣赏花的美丽又有什么错呢？ 可她不会沉溺，理智总在提醒她人类都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世上，总有一天也会孤身一人离开。 所以她不需要谁的陪伴，她只是这花花世界的一个过客而已。 可此刻心底的陌生的情绪骗不了人，宁妄看向舞台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手边不到十厘米的位置此刻却正源源不断传来另一个人的热意，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没注意到。”许壬认真听着舞台上的演出，在听到那句明显的佛偈做副歌的时候叹了口气，小声在宁妄耳边说了句。 温热的气息突如其来喷洒在宁妄的耳朵上，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侧了侧身子躲开。 再抬眼发现许壬也被她动作吓到了眼里带着点不解看着她。 宁妄有些懊恼地解释了句，“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太专心了……” 许壬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宁妄又重新坐好，瞥了一眼另一边的凛冬，然后扭过头，本来想凑近许壬的耳边说的，临了还是稍稍往后退了一点距离，“估计悬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遗憾。 其实他们的这首曲子在这个关键词限制之下做得已经算是相当好，只是还是踩了节目组的坑。 虽然可惜，可这毕竟是个比赛，她们应该是稳了。 最后统计检票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许壬和宁妄的组得了全场将近百分之八十的票数，而林子闳和凛冬则最惨淡，只有四票。 林子闳和凛冬自然是不明白，导演还坏心眼地cue了最高分的许壬和宁妄组让她们来说清楚为什么。 许壬自然是不会说的，宁妄看了一眼许壬只好拿起话筒，“是这样的，这村子的大部分村民都不信佛，信道。” 其余四人：…… 啥？？？？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说一声啊！！！ 宁妄看着他们震惊的眼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 导演组还喊来了一位村里的人给大家讲村庄的故事，包括石琴和排箫在村子里使用的历史以及村庄为什么信道的原因，最后安排了几位能歌善舞的村民给他们来了个反向演出。 演出结束之后，节目组终于良心上线，在小院里给录制了半个晚上都没吃过东西的人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美其名曰团建晚餐。 还安排了当地人酿制的一种奶酒给他们尝尝鲜。 大家都不是小朋友了，闻言纷纷倒了一杯尝尝。 爱吃的林子闳更是砸吧着嘴，“导演你总算当个人了，来嘛跟我们喝一杯！” 大家都笑闹起来，连平常最端着的黄繁在离开了镜头之后都变得放松下来，说话都明显多了起来，脸也喝得有点红。 宁妄一向是喝不倒的，清醒地端着酒杯看着大家喝醉之后互相打闹着。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酒虽然没有让她醉倒，却直接洒在了她心底涌动的感情之火上，让她心底此刻的热意更盛了。 凛冬作为小朋友最快不行了，周羽看起来也有点醉态，林子闳正拉着导演在强行拼酒，黄繁则已经趴在桌子上用筷子一颗一颗地夹花生米。 宁妄看了一圈之后扭头看另一侧的许壬，她全程也没喝到半杯，倒是脸已经红了。 “许老师，不能喝啊？”宁妄看她脸红红的样子忍不住朝她靠近。 “嗯。”许壬点点头，脸上还是平时的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手却抬了起来，她用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我不喜欢喝酒，只能喝一点点。” 这根本就是已经有点多了吧，宁妄笑着看了眼她杯子里剩下的酒，嗯，果然很诚实，只能喝一点点。 也挺唬人的，居然面不改色地醉了。 “许老师，”她看了眼周围，确定大家都各自发疯没人注意她们，拉着凳子朝许壬的方向坐近了些，小声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许壬问。 “嗯，就石头剪刀布吧，”宁妄也不想太欺负喝醉酒的小孩，说道，“谁输了就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就好。” 许壬听完之后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看到宁妄以为她要睡着了才缓缓点头，“好。” “石头、剪刀、布……” 第一局，许壬赢了。 宁妄耸耸肩，“许老师问吧。” “你最喜欢的歌手是谁？”许壬问。 “啊？”宁妄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犹豫了半晌才说了一个国外民谣歌手的名字。 许壬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伸出手，“下一局。” 第二局，还是许壬胜。 宁妄有些怀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不是吧？连个喝醉的人都赢不了？ “你问吧。”她说。 “你喜欢什么颜色？”许壬又问。 宁妄失笑，这是小朋友过家家才会提的问题吧，“白色。” “下一局……” 两个人就这么玩了好几局，许壬一直赢，问的还都是一些小朋友会在同学录里写的问题。 赢到宁妄最后都崩溃了，凑上去盯着许壬的脸，十分怀疑，“许老师，你是不是没醉啊？你该不是演的吧？” 许壬的眼神在空气中的某个点定了一会儿，像是在发愣又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许壬才低下头看着她，“我没醉啊。” 宁妄：……好嘛，说没醉就是醉了。 “再来！”她不服气地伸出手，“石头、剪刀、布！” 这一局，宁妄终于赢了。 她得意洋洋地冲许壬挥了挥她的小剪刀，还特意在对方面前咔嚓咔嚓剪了几下，“总算到我了吧！” 许壬还是那样看着她，“嗯，你问。” “你有前男友吗？”宁妄问。 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宁妄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她好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许壬口中的答案。 而在等待这个答案之前，她心里已经有了期待的答案了。 没有…… 她希望许壬这么回答。 “有。”思考片刻之后，许壬点了点头。 一瓢凉水兜头浇下，宁妄的心在初春里凉了个彻底。 作者有话说： 哗啦~ 作者发出泼冷水的声音~ 恭喜海王宁老师翻车啦！ 第十七章 “……”宁妄僵硬地转过身去，喝醉了的林子闳站在她身后，手里还举着刚刚装满了凉水把她当头浇湿的那个瓢。 满脸通红的林子闳看见她转过身还双手举高冲她大喊了句，“泼水节快乐！” 宁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差点要骂脏话。 什么泼水节，哪个该死的泼水节会在初春举办啊！ 她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湿了，就连喝多了躺在那的凛冬都不能幸免，应该是被泼醒的，人正朦胧地坐在原地一脸迷茫。 工作人员赶紧跑上来给她递了条毛巾，“对不起啊宁老师！林老师他喝多了！” “你们看好他。”宁妄暗暗咬牙，“这可是初春，把大家都浇湿了可是要感冒的。” 理亏的工作人员连声说对不起，哭丧着脸，“主要是导演也喝多了，我们按不住啊。” 导演？ 宁妄顺着他们指的地方看过去，另一个醉酒的疯子正拿着另一个瓢追着没完全醉倒的周羽满场跑。 艹。 宁妄在心里低声骂了句。 她冲工作人员摆摆手，“你们把林老师控制好了，我先把许老师带回去了。” “好好好，谢谢宁老师了。”工作人员双手合十感谢道，好不容易有个没有醉的真是谢天谢地，紧接着赶紧去抓林子闳去了。 宁妄长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许壬，许壬正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盯着她看。 …… 她最近这是水逆吗？ 宁妄不禁在心里怀疑。 “走吧，回去了。” 宁妄本来想伸手去牵许壬，手刚伸出去脑子里就响起许壬的答案，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重新垂落在身侧。 好在许壬喝多了还怪听话的，闻言站起身来，宁妄正准备往小院走，却被身后的许壬忽然牵住了手。 她惊异地转过身，下一秒许壬的另一只手抬起来在她的发尾捻住一缕湿透的头发，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不悦，“淋湿了，会感冒。” 头发丝连接着头皮，被捻弄后头皮上传来细碎的轻柔的感觉，连后脖颈的位置都变得痒痒的。 宁妄盯着许壬，刚刚因为许壬的答案而临时搭建的心防又因为对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溃不成军。 第20章 她第一次体验到别人口中说的温柔是一种毒药，现在她多少有点自食其果的感觉。 她咬了咬唇，轻微的疼痛让她清醒，“嗯，所以回去了。” 下一秒，许壬就牵着她的手往小院快步走去，像是生怕她感冒了。 宁妄本来想挣开那手，可山风太冷，许壬的掌心又太温暖，她望着那个牵着她不断向前的窈窕背影，怎么也舍不得松手。 就这么一小段路，就让她走这么一小段路。 明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牵着她一路回到小院，回到客厅的时候许壬才自然地松开手，指了指洗手间，“洗澡吧，不然会感冒。” 宁妄极度怀疑这个人根本就是没醉啊！ “嗯。”宁妄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再出来的时候许壬就已经不见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有点担心，跑到许壬的房门口看了眼，许壬果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行吧，算你是真醉了。 宁妄说不清自己心里的到底是开心还是失望，如果许壬是装醉的话，那那句话还可以被理解成她委婉拒绝自己的借口，可偏偏她是真的醉了。 宁妄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别想了，洗澡吧不然要感冒了。 第二天一早，整个节目组要一起转场出发到下一个录制地。 这次的录制地是个附近连高铁都没有的城市，节目组跟各位艺人和公司沟通过之后决定干脆从村子这边包车过去省去很多路上换各种交通工具的麻烦。 就是车程实在是有点远，至少需要八个小时。 工作人员挨个叫醒大家之后又安排了早餐，大家经过昨晚的团建晚餐醉酒事件此刻都昏昏欲睡，互相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上了节目组的车。 节目组还怪抠门的安排了每三位艺人坐一辆车商务车，但好在还是能保证每个人的休息空间。 女生们的车司机甚至都是个女生，就为了让大家能够安心一点休息。 凛冬睡眼朦胧地上车，车上许壬和宁妄已经坐着了，她揉了揉眼睛跟宁妄和许壬打招呼，“宁老师，许老师，早上好。” “嗯。”坐在单人座上的许壬应了声。 “早啊。”宁妄也在后排笑着回应。 凛冬上了车坐在许壬旁边的单人座位上，疑惑地看了眼坐在后座的宁妄，得到了对方的一个温和的微笑。 她又看了眼许壬，对方正闭着眼睛，脸上还是像平常那样没有什么表情。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但凛冬莫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不太对劲呢…… 开车了之后大家就开始集体补觉，大概是昨晚的团建晚餐实在是太累人，凛冬在车上睡了五个多小时，再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脖子都要睡断了。 刚醒过来下凛冬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宁妄还在后座睡着，许壬也靠着车窗闭着眼，可她总觉得气氛还是不太对。 到了休息站，大家都修整二十分钟再出发，凛冬伸了个懒腰下了车，一回头就对上宁妄的一双笑眼。 宁妄走过来，“怎么样，昨天晚上被浇水了，今天没有感冒吧？” “没有。”凛冬摇头，“就是那酒，又奶又甜喝着太有迷惑性了，没想到后劲那么猛，一下就醉了。” “嗯，”宁妄笑着继续往休息站里走了过去，“我现在都有点饿了，吃点什么呢……” 凛冬跟着她往里面走，走了两步觉得不对，扭头去看落在后面的许壬。 许壬跟在她们身后，脸上虽然还是像平常那样面无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处了几天，凛冬莫名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低气压。 平常一向都跟许壬一起走一起说话的宁妄今天奇怪地跟自己并排，许壬又这么低气压，这，该不会这两个人昨晚吵架了吧？难道她刚磕上的cp要be了？ 宁妄走进休息站，自顾自地挑了根烤肠和一碗关东煮，在窗边找了个座位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许壬也捧着一碗关东煮在她身边坐下，把关东煮的碗朝她这边推了推，“你买的有点少，够吗？” 宁妄低着头调整了一下表情，把礼貌的微笑挂到脸上才重新抬起头，“不用了，我早餐吃得挺多的，许老师你多吃点。” 许壬只好又把那个碗拽了回来，拿起竹签叉起一块吃了。 平常温热鲜美的关东煮此刻吃在嘴里却没什么味道，许壬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叫嚣着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从早上就开始了，许壬总觉得宁妄跟她疏远了一些，却找不到原因。 笑还是挂在脸上的，但少了分亲近多了分礼貌，眼神里的那些欲说还休好像也都不见了，变得有些冷漠疏离…… 许壬思来想去都没找到宁妄疏远她的理由。 总不能是因为石头剪刀布输了太多回吧？ “你生气了吗？”许壬吃掉半碗关东煮也还是想不出原因，干脆直接问道。 宁妄正在用竹签的那只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她听见自己假笑了一声，“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窗外突如其来飘起春日的细雨，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中，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分辨。 可只要那细雨洒落在身上，伴随初春的凉风，总能让人忍不住打个寒战。 “我不知道。”许壬自己也不太明白，“我以为是我昨天喝醉了惹你生气了。” 她的语气有些低落，宁妄没忍住还是扭头朝她看了过去，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许壬此刻正皱着眉看着碗里的关东煮，就好像那关东煮突然之间变得非常难吃了似的。 不满，还带了点不知所措的委屈。 宁妄猛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她是直女！她有前男友！”的九字真言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重新开口，“没有，你喝醉了很安静。林老师昨天喝醉了才夸张，还浇了我一瓢凉水呢。” 她刻意让语气显得轻松了一些，好像真的没事发生过似的。 许壬还记得，她们本来在玩游戏的，突然宁妄就被林子闳从身后兜头浇了一瓢凉水，连头发都湿透了。 许壬还记得，那一刻头发都湿了的宁妄很美，美得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发丝。 “今天没有感冒吧？”许壬问。 宁妄觉得好笑，这不是她问凛冬的原话吗，“没有，我哪有那么弱。” 话说到这，她突然像找到借口一样把话题又兜了回去，“我也没有生你气，我就是昨天着凉了今天有点累，你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许壬点头。 “对了，你那天发我那些书我不小心删了，”两个人又吃了一会儿，宁妄突然提起，“你等会再发给我一次吧。” 许壬看着她，没说话。 “纸质书有点重不太方便，”宁妄笑着解释道，“我保证，这次一定认真学习，总不能一直拖你后腿吧。” 许壬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好，我等会发给你。” 还是不对。 许壬看着重新低下头吃东西的宁妄，总感觉宁妄今天还是有一点不对。 而且…… 她低头掏出手机把那几个pdf又重新发了一遍，明明是她之前强烈要求宁妄要认真学习不给队伍拖后腿的，为什么现在宁妄说要好好学习的时候她却觉得不太情愿呢。 许壬不明白。 第十八章 窗外的细雨依旧不停，宁妄抬眼看了下阴沉的天色，将自己外套的帽子拉起来盖住脑袋，在细雨之中朝车走了过去。 许壬握着一把刚刚借来的透明雨伞站门旁的柱子后面，透过玻璃门看着宁妄就这么套了个兜帽头也不回地走进雨中，后背隐隐有些发紧。 她皱着眉站在那里，动了动自己的肩胛骨，却发现这不知来处的紧绷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反而转移到了前面来。 胸口处莫名觉得闷闷的，有些不畅快。 像是窗外正落的连绵细雨，明明没给人造成任何伤害，却总叫人心里闷闷的。 宁妄上车的时候凛冬已经坐在车上了，她收拾好心情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跟凛冬搭话，“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吃东西了吗？” 凛冬举起手里的代餐饮品，“我太胖了，在减肥，不能吃这些。” “这对身体不太好吧，还是吃一些比较好。”宁妄说了句，在后排坐了下来。 凛冬转过身趴在椅子上，嘴里还叼着那袋代餐，先看了一眼车外才压低了声音问，“宁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宁妄点点头，“当然。” “你，”凛冬又再朝外看了一眼确认许壬还在玻璃窗前吃着东西，“是和许老师吵架了吗？” 宁妄：…… 她还以为自己的疏离不动声色，许壬本人发现了就算了，这才一个早上怎么连凛冬都发现了？ 宁妄强撑起无事发生的面容，“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第21章 凛冬怀疑地看了眼她，又喝了两口代餐，“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你们两个的气氛怪怪的。” 宁妄：……原来是属于直觉型的吗？果然搞艺术创作的人都很危险啊。 “真没有，”宁妄看了眼后视镜，确认自己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你别想太多，都是成年人了还会突然吵架啊。” 会啊，谈恋爱的话怎么吵都很正常。 不过这种拉娘的话也只能放在心里悄悄说。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宁老师跑走许老师没去追宁老师不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许壬也吃完了，她走到门边撑开一把透明的雨伞，穿过连绵的细雨走到车边。 明明只是丝丝缕缕的细雨，可在伞上累积了这么一会儿，水珠就聚集着往下滑落，化作比细雨还要大的雨点，滴答滴答地顺着伞面滴落到地面上，开出一朵朵细碎的水花。 许壬上了车，把伞给了坐在副驾驶的小李让她去还给别人，然后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靠在窗边再次闭上了眼睛。 宁妄坐在后座，看着又准备睡了的许壬，有点奇怪。 明明之前她都好像一副不用睡觉的样子啊，每次都比她醒得早，搞音乐创作的那几天更是一直捧着电脑在处理工作，对音乐就这么爱？爱到可以不需要睡觉？ 想到音乐，她打开手机翻出许壬刚刚发给她的pdf，手指在上空犹豫地停留，偶尔下降，却又快速爬升。 就在这上上下下的犹豫中，宁妄不小心点开了一个pdf，熟悉的书名突然放大着跳出来，宁妄的脑袋下意识离屏幕远了一些。 她看着那几个熟悉的字眼静了静，片刻之后把手机移近了些，食指有些僵硬地给屏幕上的书翻页。 熟悉的概念一个接一个跳进脑海，原来她并没有像自己以为地那样把那些过往都抛诸脑后，记忆的深刻如此令人心惊。 像她之前许诺过许壬的那样，这些她不用再看一遍也能够记起，甚至能够用上。 宁妄关掉屏幕，不再去看，抬起头看着身前许壬座椅的座椅靠背，透过靠背之间的空隙能看见许壬靠在窗户上熟睡的姿势。 那关于她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记忆呢，又会记得多久？ 以前安平失恋买醉的时候宁妄总是坐在旁边端着一杯酒，似笑非笑地嘲讽她，“不就是一段感情吗，至于吗？你现在换个人亲一下说不定都忘了。” 那个时候安平总是奋起大骂她根本没有真的喜欢过别人。 她却总是嗤笑着不以为然。 虽然认识安平之后她已经是那个只养鱼不吃鱼的人了，但在那之前她也不是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喜欢过别人。 不就是失恋吗，转头就会对另一个人心动了啊，心动之后就是接吻，然后就顺利成章进入下一段感情。 她一直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干脆人，恋爱不过是一种需求而已，大家都是有有优点也有缺点的普通人，换一个人谈又能有多大区别呢？ 最多不过是换一些欣赏面，容忍另一些不适合而已。 可是这一次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宁妄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睡了一觉也还是忘不掉，没办法干脆地抽身而退。 但她到底不是安平不会因此而大醉一场，她只是冷静地想，忘掉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到底需要多久呢？ 要多久她才不需要装作若无其事，而是能真的做到疏离。 下了高速之后车开始向山里开去，盘山的公路环绕，让人多少有点头晕。 一直靠在车窗上睡的许壬因为这时左时右晃来晃去的路而醒了过来，重新坐直了身子，抬头看一眼后视镜能看见后座上的宁妄正紧闭着双眼还紧皱着眉头，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小李。”许壬喊了副驾驶的助理一声，“有带话梅之类的吗？” 小李点点头，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包话梅递给她，“怎么了姐，你晕车吗，要吃晕车药吗？” 许壬摇摇头，“吃点这个就好。” 她本想回过身直接递给宁妄，想了想还是拆开了那包话梅的封条拿了一颗先塞进自己的嘴里，接着拿着那包话梅朝身旁的凛冬先递了过去，“吃吗？” 凛冬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话梅，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吃，谢谢许老师。” 许壬：“不客气。” 等凛冬拿过一颗塞进嘴里，她才转过身去伸长了手把话梅递到宁妄面前，轻声喊道，“宁妄。” 宁妄紧闭的眼刚睁开，就看见许壬修长的手握着一包话梅递给自己，晕车的不适感被稍微转移了一些，“嗯？” “吃吗？”那手晃了晃拿着的话梅。 “……”宁妄顿了顿，才回答，“吃。” 晕车实在太难受了，不吃一点她等会吐出来了那岂不是更难看。 她从许壬的手中接过那包话梅，打开封条塞了一颗进嘴里，酸意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却让从上山不久就出现的那种恶心的感觉好受了不少。 “谢谢。”宁妄礼貌地说道，把那包话梅重新放回许壬的手里。 许壬却顺手就把那包话梅塞进了她面前的座椅后背夹层里，“你自己拿着吃，我这还有。” 宁妄本来想说不用，想要把话梅还回去的手都伸到半空中了，车却突然路过一个小坡，一上一下这么一颠，刚刚好些的感觉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跟谁过不去都别跟自己过不去，宁妄在心里自我安慰道，“那谢谢许老师了。” “不客气。”许壬说。 她说完，又拿起手机给小李发消息，“让师傅把宁妄那边的窗户开一开，她有点晕车。” 副驾驶上收到指示的小李有点莫名，晕车的不是许壬姐吗，怎么连宁老师都晕车了？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低声跟司机说了一下，司机干脆把几扇窗户都开了条宽缝，车外山林清爽的春风一下子灌进来，让宁妄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这司机还不错，居然还会主动开窗。 宁妄搅动着嘴里的那颗话梅，外表的酸味散去之后逐渐蔓延出一丝梅子本身的清甜味来，配上清爽的风，让她的症状骤然减缓了不少。 至少是不担心等会在路上吐出来影响形象了。 车又在山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终于在一个巨大的牌坊面前停了下来。 牌坊上面写着村子的名字，宁妄看了眼地图确认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少数民族自治区的非遗文化村的大门口。 怪不得这一路虽然山路崎岖但都是平缓的沥青路，原来是半个旅游景区。 挺好的，商业化的地方没有那么多浪漫的元素，更适合她修身养性赶紧把心里那点对直女的邪念代谢掉。 宁妄这么想着跟着大部队下了车，刚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导演带着另外三位男嘉宾朝这里走了过来。 导演走了过来，“大家都还行吧？” 各位嘉宾都点点头，虽然车程时间有些长，但还不算难受。 导演看他们点了头，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好，那我们接着再赶一小段路就差不多了。” “……”宁妄看着导演的那个笑容总觉得有诈，“导演，一小段路是走路还是？” 导演摆摆手，“哎呀，我不会再让你们登山啦。” 说完他手朝边上等着的几辆身上溅着半个车身的黄泥电子的越野车一指，“坐那个，二十分钟就到了。” …… 参加的果然是变形记吧！ 第十九章 光是看着那个车身上的泥就知道路到底有多难走了。 不过知道拒绝也没用，大家自动自觉按照比赛的分组分了车，其他的人好像都不太晕车，上了越野就立刻开走了。 宁妄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终于上了车，一打开车门的时候看见已经坐在后座另一端系好好全带的许壬那双澄澈的眼带着点担心朝她看了过来，差点条件反射地关上车门。 一直担心着晕车的事，都忘了许壬还跟她在一辆车上。 她深吸一口气上车，坐下，系上安全带，一脸的视死如归，“可以走了。” “等一下。”许壬开口说道，一边说还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晕车贴和晕车药，随手把一直放在自己面前的水也一起全都递给了宁妄，“你先把这个吃了，还有这个贴了会舒服一点。” 宁妄看她像变魔术一样变出那么多治晕车的东西，一时间失语。 开越野的司机大哥是个本地人，看见许壬掏出这么一大堆治晕车的东西都笑了，“不至于吧姑娘，咱就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 宁妄看了眼司机大哥，您别说真的至于，我刚刚盘山公路都差点吐了，您这一车身泥点子等会那山路跟坐过山车有什么区别啊。 “至于的。”许壬很认真地回答道，“晕车很难受，而且山路不好走。” 说完她看宁妄还犹豫着没动，把手里的东西往她身前再递了递，眉头也皱起来，“宁妄，别逞强。” 第22章 她哪有逞强，明明是害怕掉进直女暧昧的陷阱。 宁妄盯着她看，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老老实实该吃吃该贴贴。 顺便还给被许壬的认真搞得有点不敢说话的司机大哥递话，“司机大哥你别在意，她就是性格比较认真，担心我呢。” 是啊，她在担心我呢。 可惜是个直女。 “诶没事没事，”司机大哥摆摆手，“你们女娃儿关系就是好啊。” “嗯。” 感天动地直女闺蜜情，姬崽永远的天坑。 吃过药五分钟开始起效，她们的车才落在最后出发。 一开到山路上宁妄就开始庆幸刚刚自己老老实实把药吃了，这山路不是一般的颠簸，加上春天刚刚下过一阵雨，越野车上下跃动之间泥点子都溅到车窗上来。 哪怕宁妄吃了晕车药都睡不着一点，整整二十分钟感觉自己挂在一只猴子身上在山林里上蹿下跳，屁股都颠得累了。 等终于到了目的地，宁妄的酸水后知后觉地反上来，还好靠那些东西扛过这二十分钟，不然是真的要吐车上。 宁妄下车，一脚踩在下过雨的泥泞山地上，面前终于不是无穷尽的山林而是一整片的村落，排奡纵横地坐落在山与山之间的这块凹陷下去的平整地面上，凭借先人的智慧在绝境处硬生生生出希望来。 村子被参天的林木包围住，只留下村口的一个牌坊口，穿过这里，就找到了文明。 那头其它的嘉宾都已经到了一会儿了，都在牌坊口附近等着他们，宁妄抬脚刚想往那边走过去，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腿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车门才没有直接摔进泥里。 ……完蛋，这晕车药药效还没过去。 还没等她犹豫好到底要喊谁来搀自己一把，许壬就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快步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一把搀住她，“怎么了？” “没事。”宁妄说着被搀住的那只胳膊有些不情愿地瑟缩了下，“就是晕车药药效有点强。” 不能再靠近了啊，再靠近的话要什么时候才能不心动啊。 “走不了吗？我背你？”许壬看出她的不便问道。 “不用。”宁妄几乎是没过脑子就直接拒绝了，拒绝完之后她才抬眼去看许壬的神色，平常总是无波澜的脸上此刻却叫人看出一种薄怒来。 宁妄没有猜错，下一秒许壬连声音里都带上了薄薄的愠怒，咬字清晰地喊她的名字，“宁妄。”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许壬完全不明白，“就算生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等会摔泥水里了好看？” 宁妄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即便她自知理亏，可被许壬这么说了两句，那当惯了海王被大家娇惯出来的脸皮还是有些经不住。 她嘴硬着顶回去，“那就当敷了个黄泥面膜，不是美容嘛。” 听了她这话，许壬搀着她的手终于松开，“好。” 胳膊上的温度骤然消失，许壬松开她之后偏开头，随即头也没回地朝牌坊的方向走了过去，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宁妄。 宁妄一个人站在车边，嘴边扯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她这种人应该叫做自作自受吧。 她站在原地扶着车门，沉默地低下头，莫名觉得眼眶有些酸。 在心口压得好好的那些东西有些不情愿了，想从眼眶里偷偷溜出来，又被宁妄毫不留情地扔回了心口。 宁妄不服气的揉了揉眼睛，酸什么，她可是个直女，陷进去了就不是酸一酸这么简单了，宁妄你清醒一点。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打算找个工作人员把自己给扶过去，不然黑着张脸工作人员指不定以为她突发什么恶疾把医生都给叫来那就是大乌龙了。 笑啊，宁妄。 “宁老师。”声音和脚步声同步响起，宁妄猛地抬头看向前方，许壬的助理小李正朝她跑过来，“需要帮忙吗？” 宁妄顺着她来的方向看去，许壬正站在牌坊底下朝这边看，看见宁妄抬头看她也没有回避，就这么直愣愣地跟她对视。 心口刚刚才被压回去的那些东西此刻又再次在许壬的目光之中苏醒涌动。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小李，温声道，“刚刚的晕车药有点太有效了，能麻烦你扶我一下吗？” “好的好的。”小李赶紧搀好她，“那药有时候是有点过于有效了，上次许壬姐晕船的时候吃了一次，睡了三个小时，叫都叫不起来。” 宁妄很难想象那样的许壬居然有叫不起来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会是什么样的，会像小孩一样撒娇耍赖不愿意起来？还是沉浸在睡梦里对别人置之不理呢？ 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去想象那样的许壬，想着想着宁妄都要笑出来了，不管哪一种好像都很崩人设的样子。 “那怎么不换一种药？”宁妄说，“晕车药还挺多种的吧？” “啊，别的对许壬姐都不太有效果。”小李一边搀着她小心地走在下过雨的泥路上一边回忆，“有一段时间为了写歌吧，姐她上山下海的，那个时候换了挺多种药的，只有现在这种最有效果，而且起效最快。” “上山下海？”宁妄问。 “嗯。”小李说，“就是去各种神奇的地方采风吧，不止是国内还有国外都跑遍了，我那个时候还陪着在国外的某座山徒步了一整天，那是真的一点都没开发的荒无人烟的地方，差点没把我累散架了。” “那真是辛苦你了。”宁妄笑着说道。 为了音乐居然愿意做到这种地步，难怪写出来的歌带着强烈的故事感和画面感，大概也是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不一样的人和风景吧。 小李被她笑得脸都红了，宁老师真是长得太好看了，被这么好看的人温柔以待谁能忍住不脸红啊，“也没有，许壬姐给我开的工资很高的，她人也很好，我很满足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牌坊底下，凛冬第一个跑过来，“宁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晕车药药效还没过。”宁妄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活着。 “没事就好，”周羽也走了过来，“导演说让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再开始录。” “那最好了。”宁妄苦笑了下，立刻录的话她都有点怕自己会睡着了，“那我们住？” 她这话一问，大家统一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笑容指了指在村子顶上的那几座吊脚楼，“就在那。” 宁妄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蜿蜒的石阶一路沿着土黄色的山坡上去，那几座吊脚楼在路的尽头，像是从舞台正中间去到山顶座位那样遥远。 连看都有点看不太清楚。 这导演是热爱徒步还是登山，怎么每次开场就是爬啊爬啊？ 上辈子是猴子还是虫子啊？ “要不我们背你上去吧？”林子闳提议道，“你这么挪得挪到什么时候。” 一直站在一边的许壬听见这句话周身的气压都变低了，站在她旁边的黄繁莫名觉得有点冷，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哪儿来的风啊？ “不用了不用了。”宁妄连连拒绝，“我自己慢慢挪就可以，你们先去休息吧。” “别客气啊，”周羽也说道，“这怪远的，你挪得挪到什么时候，这三个大男人呢，轮流背一背很快就到了。” “真不用。” 宁妄僵着笑容，不知道怎么才能拒绝掉他们的好意，正在心里烦着呢，许壬就突然出声道，“我来背吧。” “啊？”周羽下意识就说了句，“不好吧，你一个女孩子。” “你们三个男的加在一起爬山都没爬过我。”许壬淡定地吐出一个事实。 三位男嘉宾想起那天爬山都快把自己爬死了而对方只是脸有点红后续什么反应都没有的样子，突然不想说话了。 林子闳犹豫着说了句，“可这是负重，你可以吗？” “嗯。我有健身。”许壬说。 宁妄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些直女的暧昧了，赶紧顺着许壬递过来的台阶往下走，“嗯，许老师肯定可以的。先让许老师试试，不行的话大家不都在这嘛。” 她这话一说大家都表示认同，许壬在她身前站定，微微弯下腰，“上来吧。” 微风吹过，外套裹住她修长苗条的身体，纤细的腰仿佛一压就折，却那么坚定地在她面前蹲下。 宁妄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搭上去，两只手顺着单薄的肩膀在她的脖颈前交会，许壬身上淡淡的花果香气传来，躯体传来的温度熟悉又舒适。 “好了吗？”许壬偏过头低声问她。 宁妄略微有些僵硬地在她的背上点点头。 下一秒许壬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背起来，明明是那么纤细修长的身子，但却稳稳地托住了她，那双修长的手托住她的大腿，让宁妄有点想逃。 “走吧。”许壬稳稳地迈出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排奡（ao四声）纵横：指诗文书画笔力矫健奔放，不受约束，（这里用来形容村落是想突出那种恣意的生命力不知道合不合适（作者挠头 第二十章 宁妄整个上身都紧绷着，怕自己的身体和许壬的后背贴得太近。 尽管这样，在走路的颠簸中她的手偶尔在许壬的背上扶那么一下，还是能够摸到对方有健身痕迹的背肌。 触感很神奇，坚硬又柔软，就跟许壬本人一样。 一路上许壬为了省力都没有说话，像是在健身房健身一样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偶尔抬抬头看看路尽头的目标，然后接着一步一步走。 宁妄虽然长着一米七的身高，背起来却比想象中要轻一些，手承托的大腿也非常柔软，一看就是平时很少运动。 这么想着，许壬忽然低下头暗自笑了下。 “怎么了？”唯一在她的背上察觉了她的变化的宁妄低声问，“是累了吗？” 其实她自己蹦上去也可以的。 “不是，”许壬偏过头，“宁妄，你可以不要梗着上半身吗？感觉更重了。” “……”宁妄闻言乖乖把自己的上半身贴在她的背上，“我很重吗？” “有点。”许壬说。 “……”宁妄有点无语，这人是真的一点谎都不会说是吗，“标准答案不都是不重吗？” “什么标准答案？”许壬不太明白，“不过你平时应该不怎么健身？没什么肌肉所以不太重。” “……”宁妄咬着下唇恨不得把她从山上踹下去，要不是顾忌着自己还在别人背上趴着理亏真的想动手。 她不就是过了一个冬天没怎么去健身房嘛！ 回去就去泡健身房！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许壬又低头笑了下。 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山上走，许壬真的好好地把宁妄给背到了顶上。 把宁妄放下来的时候她久违地感觉到肌肉中正在快速积累的乳酸，估计明天真的要肌肉酸痛了。 幸好宁妄的晕车药药效仅限于这么几个小时，要是到了明天她就真的背不动了。 还好把她背上来了，许壬看着落地被小李搀着的宁妄，健身果然还是很有用的。 几个人老样子按分组分了三座吊脚小楼，各自回去休息去了。 进了吊脚楼宁妄没让许壬再把她背二楼去，而是在小李的搀扶下非常自强不息地一只手扶着木制的楼梯扶手另一只手搀着小李自己挪到了房间里，然后盖上被子闭上眼。 刚刚在许壬的背上她其实就已经困了，但是不敢睡，怕睡了之后自己更重了，许壬会在半路受不了换个人来背她。 虽然知道许壬是直女之后被人背着走一段路已经变成了甜蜜的负担，可宁妄更不愿意被别人背。 在药效的作用下，她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她的手指划过了某人光滑的背脊，闻到了对方身上清甜的花果香气，她的手指抚上对方的脸，紧接着触上柔软的唇。 她听见自己低声开口诱哄对方，“张嘴。” 宁妄猝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见木头搭建的天花板上的木纹。 原来是梦啊。 她的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遮住了双眼，松了口气。 这样不行啊宁妄，要离她更远一点才行。 又给自己做了一阵心理建设，宁妄才慢慢从床上起来，打开门走到二楼的走廊上，从这个位置看下去能够一览无余地看见整片村子。 隔壁许壬的房门还关着，这让她放松了一些。 和竹林里带着湿气和竹子清香的风不太一样，这里的风充斥着泥土的气味，还有森林的气味，气质沉郁得像一位神秘的中年人。 她吹了会儿风，掏出手机给宁音打了个电话。 那头的宁音很快就接了起来，语气里还是带着小心翼翼，“宁姐？” “嗯。”宁妄懒懒地应了一声，“你在干嘛呢？” “刚刚做完治疗，准备吃晚饭了。”宁音说道，“宁姐你还在出差吗？” “对啊。”紧邻着村庄的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一眼都望不到头，宁妄呼吸着山风，“宁音，这里还挺好看的，等你好了我带你来看看吧。” 那头的小姑娘静默了片刻，才带着怀疑和颤抖问了句，“我，我真的能好吗？” “能啊。”宁妄毫不犹豫轻飘飘地扔出一句，“不然我砸那么多钱干嘛，让人烧着玩吗？” 她说得太过于肯定又太轻巧，宁音总是在听见宁妄这样说之后镇静下来。 握不住未来的手在这话语中仿佛抓住了什么，能够支撑她再走过一段路。 “你别想杂七杂八的，好好治疗。录完这一期我就回去，回去之后就安排送你出国复健了，你别让情绪拖了身体的后腿，额外支出我可不负责啊。”宁妄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听起来压根没把宁音受伤这件事当回事似的。 “知道了。”宁音哽咽着应了声。 “啧，小姑娘又哭。”宁妄装作嫌弃地说，“好了啊，我要工作了挂了。” “嗯，我等你回来。”那头的宁音赶着电话挂断前留下这一句。 宁妄手里握着挂断了的手机出神。 能不能治好，复健能康复到什么程度，这些鬼才知道呢。 她的轻松都是装的，不装怎么办呢，这小姑娘就剩她一个支撑了，如果连她都不确定，这么一个小姑娘要怎么相信未来呢…… 未来啊…… 宁妄在山风之中笑了下，她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有想过，现在居然开始想别人的，真是好好笑。 她安静地站在走廊上，把头搭在已经在那不知道多少年，已经被风吹雨打打磨到光滑的木头上，安静地看着这山里的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总觉得自从来拍节目之后总是会看见夕阳。 上一次是在山顶上的，这一次是在山坳里的。 夕阳一点一点落下去，那么安静又凄美，无论在哪里看都让人陡生惋惜。 旁边的木门发出声音，许壬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她人在走廊上趴着看夕阳，也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自己门前的走廊上，看着同一个夕阳。 宁妄本来都做好了对方靠近的准备，没想到许壬却没过来，已经准备好要在自己心上浇上凉水地勇气半点没用上，有点没着落地停在那里。 夕阳又往下沉了一点，那多余的勇气终于有点憋不住了，“对不起啊。” 宁妄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惊讶，明明是真心想道歉，听起来怎么这么漫不经心，反倒有点像撩架。 “什么？”许壬偏过头看过来。 宁妄直起身子，“在山下的时候，我说不用你扶我，我那个时候有点不太舒服，怕在你面前吐了丢面子，所以才有点不礼貌。” 说了一串，说得全是不着边际的借口，连她自己听了都不信。 “对不起。”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她用认真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嗯。”许壬却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宁妄好奇得不行但不敢问。 她借口找得稀烂，比许壬那句知道了更不经推敲，万一问了许壬不回答反问她她还得再编。 虽然很擅长写歌词，但宁妄觉得自己编不下去了。 夕阳沉进了森林里，天光彻底暗下来，工作人员在楼下就看见两位嘉宾站在吊脚楼的走廊里吹风，喊她们下去化妆收拾准备要开始录了。 两个人下去老样子被化妆师和造型师一顿折腾，好在这次山路泥泞，大家都穿得平底鞋和休闲运动的装束没有太多讲究，很快就弄完了。 许壬还在弄的时候小李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端了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吃的放在许壬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俯身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宁妄透过镜子看见许壬的眉头都皱紧了。 她有点想问怎么了，但想想自己现在需要疏远许壬，最后还是没问。 小李拿进来的东西许壬也没吃，小李又原封不动地收回包里去了。 两个人妆造完之后跟拍就跟上了，她们拿着导演组安排好的地图顺着村里的小路走了一段，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欢快的声音，在寂静的小村之中格外明显。 越是靠近导演标识的终点，那欢快的声响就越大。 直到站在小屋的门前看见张灯结彩的木门和门口的大红灯笼和喜字宁妄才反应过来，合着是请她们来喝喜酒来了？ 怪不得小李找东西来让许壬先垫垫，根据宁妄的观察这人在人很多摄像机很多的情况下总是没什么胃口吃饭，就连上次喝酒的那天晚上她都吃得很少。 也许就是因为吃得太少了，才那么容易就醉了吧。 两个人刚在门口站定，就被导演催促着拉了进去，凛冬和林子闳已经在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一脸羞涩的漂亮姑娘，大概就是新娘子了。 第24章 倒是没有穿着喜服，看来也不是喝喜酒啊。 “来来来，这是新娘子向香，这是我们第二组音乐人许壬和宁妄。”导演向姑娘介绍道。 “你好。”宁妄朝她挥挥手。 姑娘是真挺漂亮，带着民族特色的那种漂亮，跟山里的林木一样有种蓬勃又踏实的生命力。 向香羞笑着朝她们点点头，黑色的瞳孔亮晶晶的。 过了一会儿周羽和黄繁也到了，导演又给向香介绍过之后，几个人和姑娘在院子里的一个摆满了饭菜的大圆桌上坐了下来。 大家都准备着等导演宣布题目，没想到导演大手一挥，“来来来，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 行吧，大家端起手里的碗筷开始吃起来。 宁妄敏锐地注意到许壬的食量比起她们单独在小院吃饭的时候确实小了不少，看来是真的很不爱在这种人多还有摄像机怼着的地方吃饭了。 她可是艺人啊，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习惯呢？ 晚饭结束之后，导演终于在大家等到忍不住想要动手揍他一顿的目光之中宣布了这次的题目，“这次的创作是命题创作，大家看这个环境很明显了，主题就是：喜乐。” 第二十一章 “这位就是我们这次的新娘子，向香。她和新郎的婚礼将在三天后举行，特别感谢新娘和新郎愿意请我们过来喝喜酒，作为报答我们也会在他们的婚礼上为他们献唱。”导演介绍说。 “我们这次的录制地点是湘西的土家族村落凤栖村，这座村庄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这里的一草一木、独特的建筑和当地特有的民俗都蕴含着在这里生长的人们千百年来的文化传承与记忆。” “作为这一次的特邀嘉宾，你们将会按照老样子分成三组，传承土家族的非遗音乐文化打溜子并且融入现代的流行乐，在三天之后的婚礼上进行表演，然后由新郎新娘以及参与的各位土家族的乡亲们投票决出最终的胜负。” 六个人在饭桌上面面相觑，就连平时懂得最多的周羽和许壬此刻都是茫然的。 打溜子，是什么？ “没听过吧，”导演看见他们脸上的茫然神色满意得不行，眉飞色舞地比划着，“没听过就对了，没听过才更能体现我们综艺传承民间传统音乐元素的重要性嘛！” “这是一种土家族流传最广的古老民间器乐合奏形式，主要由一系列的打击乐器组成，充分发挥不同器乐的音色和演奏特点，具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特色。” “不仅如此，在多年的活动之中，它还有丰富的曲牌能够生动展现各种各样的民俗故事，也在土家族的日常生活仪式比如结婚、房屋落成、庆典祝寿等活动中扮演重要角色，表现人们的喜怒哀乐，是非常具有文化魅力的一种音乐形式。” 六人组一脸目瞪口呆，凛冬悄悄戳了戳旁边的林子闳，“林老师，你猜导演背了多久百度百科啊？” 林子闳对此表示赞同：“肯定很久。” 导演在那边听着白了他们一眼，朝工作人员的方向指过去。 一个工作人员正拿着一卷写着台词的白纸高高地举起来光明正大地给导演提词，“傻不傻，什么年代了还要背诵，那里有提词卡好吧！” “这里有很多人从小就开始学习打溜子的，短时间让你们学是学不好的了，所以我让向香请来了族里面会打溜子的阿叔们来给你们提供帮助，”说着工作人员领着十二个阿叔从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站到向香的旁边，“打溜子分别有三人组、四人组和五人组，人数越多的呢乐器也会越丰富。” 说着三组阿叔轮流着打了一段，铜铁的器乐节奏清晰明快，节拍的变化纷繁，五人组更是引入了唢呐让整个乐句的喜庆氛围更上了一层楼。 “感谢阿叔们的演示，”导演带头鼓掌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老环节了，三个组分别来争取这三组打溜子队伍。” “诶对！”其中一位看起来活泼一些的阿叔接梗道，“跟我们学一段，谁学得让我们满意了，我们就选谁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他阿叔也纷纷应和着笑了起来，“对，谁学得最好咱们就选谁啊！” 几个人看着阿叔们手里拿着的好几种乐器，除了五人组的一位阿叔手里拿着的那个唢呐以外其它几个看起来长得也太像了吧？不都跟镲差不多吗？ “来来来，我先来，”活泼的那位阿叔手里拎着一个像打更锣一样的东西出列，“怎么样，你们哪位要先跟阿叔我学一段啊？” “我手上这叫溜子锣，可不是谁都能打好的啊。”阿叔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乐器，“先说好啊，这只是第一道坎，过了之后各位才有选择我们的资格。” “如果连这个都打不好，那就对不住了啊。” 这就是比赛开始的信号了，三组嘉宾互相对视了几眼，黄繁第一个举起手，颇有信心地站起身来，“我来吧。” 周羽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问他，“有把握？” “放心吧。”黄繁安慰地拍了拍周羽的肩膀，“我从初中开始就打鼓了，应该不会太差的。” 凛冬和林子闳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谁都没有这方面的特长，于是稍微想了想派出了凛冬去试试水。 许壬和宁妄对视了一眼，宁妄犹豫地张了张嘴，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许壬就抢先说了句，“我去吧。” 积蓄在心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说的忐忑，不能参与这个环节的愧疚，还有因为想要疏远许壬而不愿意欠她人情的纠结，因为对方一声不响的理解和承担而全数化解。 宁妄本来想上手去扯一扯许壬的衣角跟她道谢，最终却只是在桌子底下用鞋碰了碰对方的鞋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许壬也没说什么，只是也用鞋子轻轻碰回来表示知道了。 三个人出列站到阿叔边上，一人被工作人员塞了一个溜子锣提在手里. 东西拿到手里之后许壬拎着那个溜子锣仔细观察了一下，跟大部分的锣差不多，就是锣面更平一些，壁身也更厚些，跟现代的锣或者镲不太一样，保留了制作的时候捶打的痕迹，看起来就是很古老的工艺品的感觉。 凛冬也仔细观察了一下感慨道，“这个感觉好旧了，我还以为我拎了博物馆的乐器在这要打，有点怕怕。” “哎呀小姑娘你别怕，这也就是我们这个地方比较潮湿，看起来有点旧，”阿叔听她这么说热情地过来给她解释，“放心打，打烂了阿叔给你换个新的啊！” 打烂…… 宁妄看了一眼许壬手里那个壁身比一般铜锣都要厚上一截的溜子锣，觉得除非是凛冬突然得到天赐神力或者是吃到了大力水手的菠菜，否则都不可能把这东西打穿吧。 看他们三个人都拿到了乐器规矩地站在那等待着，阿叔也终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感觉这溜子锣拿在你们几个娃儿的手上都变洋气了。” 许壬疑惑地看了眼手里都有铜锈痕迹的溜子锣…… 洋气？ 一直注视着许壬的宁妄观察到她眼神中透出的一点疑惑，没忍住偏开头偷偷笑了下。 “来啊，看好了，我只教两遍啊。”阿叔敲了敲溜子锣的边上吸引他们的注意。 说完，他直接拿着溜子锣来了一段，轻重有度，节拍明晰，手法繁复，偶尔敲击锣边，偶尔击锣心，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没有学习过打击乐器的凛冬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只能听出节拍来，黄繁因为学过架子鼓倒是还能跟上一点。 只有许壬像是开了挂似的，能够勉强跟上阿叔的节奏，阿叔打第二次的时候她节拍都记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有一些技巧性的东西还做不来。 就连其它在一边的阿叔都忍不住凑上来看，“你真不是我们族的？以前小的时候没学过啊？” “没有。”许壬看起来有些不太适应地拧起了眉头甚至还向后退了一步，但仍然认真又耐心地回答阿叔们一个接一个的提问，“我之前出去采风的时候跟一些少数民族学过他们的打击乐器，有点经验。” 宁妄看阿叔们围着许壬还想继续问点什么，又看了眼许壬脸上愈加不舒服的神色，忍不住就站起身来穿过阿叔们走到许壬身边，不动声色地把人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用自己脸上热情又骄傲地笑容掩饰她本来的目的笑着问道，“那这一轮该算我们赢吧？” “非常好！”那些阿叔被宁妄这么一打岔也忘了要追问许壬的事情，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同意，“你们第一，想选哪一组，阿叔们都愿意！” 宁妄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未减，注意到许壬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不少才放心了些，低声跟许壬商量，“想选哪一组？” 许壬抬眼看她，“我想选有管乐的那组。” 管乐？ 宁妄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管乐，她们不是在说选哪组打溜子队伍吗？ 第25章 她的视线朝那几组打溜子的队伍看过去，看到那杆子唢呐的时候才笑了。 嗯，唢呐怎么不算一种管乐呢？ 宁妄冲她点点头，“行，那就选那组。” 跟许壬商量出结果了她转头就对阿叔们宣布道，“阿叔，我们想选五人组！” 活泼的阿叔正好是五人组的溜子锣手，闻言高兴地拍掌道，“行啊！选我们组！我跟你说我们组的打溜子那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啊！” “诶诶诶！”隔壁的阿叔不服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自吹自擂啊！” “怎么！我们就是最棒滴！” 几个阿叔吵吵嚷嚷地闹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在争谁才是最棒的打溜子队伍。 还没等他们争出个结果来，那位一直抓着唢呐坐在一边的阿叔抓着他的唢呐站起来，“等一下。” “怎么？”活泼阿叔看他一副要搞事的样子就赶紧放下这边的争端去拦他，“都选好了你就别管了，坐吧啊。” “不行。”抓着唢呐的阿叔非常坚决地绕开活泼阿叔朝宁妄和许壬的那边走了过去，“我这唢呐平时就被你们排挤在打溜子传统外头，我凭啥不能选人！” …… 宁妄和许壬对视了一眼，这下尴尬了，遇到小团队内部矛盾了。 第二十二章 “清河啊，这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活泼阿叔过来扯他，压低了声音，“这人家电视台过来拍节目，是宣传咱们土家族传统文化的。” “怎么？”唢呐阿叔并不买账，“我唢呐就不算咱们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了？” “嘿！你这人……”活泼阿叔也有些不高兴了，“那你这唢呐本来就是外头传进来的，后来才有的，不是咱这地方特色啊。” “那人家宣传的是传统民乐文化，我唢呐怎么就不算了！”唢呐阿叔很坚持。 嘉宾们互相看了看，一向与人为善的林子闳出来打圆场还一边给宁妄使眼色，“哎呀，阿叔说得对，唢呐也算是咱们传统文化啊！就当是给我们其它组一个跟许壬和宁妄竞争的机会呗，要不每次都是她们两个拿第一多没意思啊。” 宁妄接收到林子闳的信号也打圆场道，“技不如人还好意思说，比就比呗。” 她这话刚一递出去，许壬就在她身后皱起了眉，紧接着扯了扯她的衣角，“宁妄。” 衣角被恰到好处的力道牵扯，躲了许壬一整天的宁妄后背僵住的感觉从尾椎一节一节向上爬升，蔓延到整个背脊。 尽管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自己尽量自然地转过头，若无其事地问许壬，“怎么了？” “我不会。”许壬看着她说。 语气中还带着点失落。 “那也挺正常的吧，你总不能什么都会吧。”察觉到许壬的失落，宁妄安慰道。 “不是。”许壬摇摇头表示她失落的并不是这个部分，“我不能替我们拿下五人组了，可能要输的。” 宁妄看着她失落的表情，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句句不离输赢，可宁妄知道许壬在意的并不是比赛的输赢，尽量争取到更多的乐器，以一种丰盛而原始的状态去展现喜乐的这个题目，这才是许壬想要的。 况且在喜乐的这个题目之下，唢呐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加分的乐器。 鲜明喜庆的同时又抓耳，还非常响亮，村头吹起村尾都能听着的那种。 加入了这个器乐会让整首歌的民乐风格一下变得浓厚，喜乐的氛围也会被直接带起来。 她很想跟许壬说没关系的。 输赢没关系的，一次没把音乐做到最好也没关系的。 只是一次而已，她已经丢下音乐十几年，不也一样成为了如今的宁妄了吗？ 可是许壬的眼底实在是太清澈，失落在其中像一尾在溪水中溯溪而上的锦鲤一样鲜明，让她无法忽略，也说不出一句敷衍的安慰话来。 “来来来啊，每组出人了啊！”那头的林子闳已经招呼着开始码人了，“我跟你们说我以前可是学过萨克斯的，吹奏乐器这种东西一通百通，我肯定比你们都吹得好。” 周羽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吹得是挺好的，吹得不是萨克斯是吹牛吧。” “周老师你这就人身攻击了啊，要不我们比一比！”林子闳不服气道。 “比就比！”周羽也站起来走到这边来，“我从小就在乐团长大，说不定吹得比你还好。” 两个人较劲一样走到一起，活泼阿叔还在给唢呐阿叔解释着什么，其他剩下的阿叔们看他们闹内讧笑得不行，工作人员因为这个临时的加场而显得有点焦头烂额到处找唢呐。 闹哄哄的现场里，只有许壬一个人身上的失落清澈安静地流淌在地上。 让人难以察觉。 宁妄站在那里看了她很久，最终听见自己的声音特别轻的，带着一种不确定说了句，“那我去吧。” 声音很小，小到如果不是宁妄自己说出口的她根本不会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听见。 可许壬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她抬起头的时候眼里的失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并不是宁妄以为的开心，而是盛满了担心，“你不是……” 那天许壬看到之后果然猜到了什么吧，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拒绝她参赛的要求。 “你不是说，有我的话胜率有百分之六十？”宁妄扯起一个笑容，很勉强，有点紧张，“那我不能辜负你啊，都答应你了。” “可是……”许壬抬手拽住她的衣角，“你不是会难受吗？” “啊……” 宁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说好了要疏远许壬，现在不仅为了一个有的没的承诺要当众去玩乐器。 宁妄猛地一下把自己的脸凑到许壬的脸跟前，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问她，“许老师，你是在担心我吗？” 距离太近了，许壬都能感受到宁妄温热的呼吸。 明明宁妄的表情跟平常逗她的时候没两样，可许壬就是能看出她在这表情后面试图掩饰的那一点担忧和恐惧。 “算了。”许壬没有躲开，扯着她衣角的那只手又扯了下，“不用唢呐，我也能做好的。” 宁妄调侃的表情冷却在脸上，许壬是最看重音乐表达的丰盛和完整的，所以现在是怎么样？是因为看穿她的不愿意所以愿意为了她妥协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吗？ 一旦这么想，脑子里猝然闪过好几个画面，学校的大舞台上被姐姐押着一遍又一遍重复弹着弹错的曲目，逃出家之后的第一位女朋友将她独自一人扔在酒吧里换酒喝，自以为是朋友的人在背后大声造她的黄谣。 宁妄眨眨眼，心脏的某个位置酸酸胀胀的，连带着眼眶都有点酸酸的。 不行啊许壬，身为直女你这样是犯规的啊。 “没事，我可以的。”宁妄咽了下口水，将心口那些情绪和眼眶的酸胀全都咽进自己的胃里，努力用胃酸把这些都消化掉，然后像是对待朋友一样亲密却礼貌地将衣角的那只手摘了下来。 许壬还想阻拦，宁妄却已经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被面前的人群吞没了。 “我来我来，”宁妄背过身去的那一刻就已经重新调整好自己，脸上已经换上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好不容易找来的唢呐，“我小学的时候在竖笛队呆了三年呢！” 听到“竖笛队”这三个字，周羽和林子闳都笑了，就连一直在那争辩的活泼阿叔连带着有些严肃的唢呐阿叔都笑了。 大家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大堆小萝卜头们拿着竖笛每个人戴着红领巾列队站在台上正儿八经吹着有些跑调的乐句的样子。 活泼阿叔更是摇头，“小丫头，唢呐是唢呐，你那竖笛跟这个可不一样诶！” 唢呐阿叔呛他，“呸，你知道竖笛是啥子么你，就知道你的溜子锣！” “我怎么不知道，那不就是小娃娃们上课一人一根拿着的那个白色的东西嘛！”活泼阿叔不服，“你这唢呐我看你吹老多年了，跟那玩意不一样嘛！你这玩意难吹多咯！” “那是。”唢呐阿叔骄傲地一仰头，“算你识货。” “阿叔你别管她，”林子闳作为场子里唯一学过簧管类乐器的人心里有信心了不少，总算能不被许壬和宁妄这两个人压着打了，比赛的积极性都变高了，“我们开始教学吧，您教一段难的，让他们都开开眼！” “嘿。”周羽听见他这么说声调立刻扬了起来，“你这人，比自己擅长的就算了，还肆意调高难度，过分了啊！” “怎么，看不起我们竖笛啊，人人都要学的好吧。”宁妄也站到阿叔边上，握着唢呐的那只手被她用另一只手稍稍挡住。 这样就没人能看见她握着唢呐的那只手的手指不安地贴在上面，正在微微颤抖。 她已经整整十六年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再拿起过乐器了。 那些曾经的热爱变成梦魇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第26章 “来啊，我先教你们指法，”一听他们要学唢呐，阿叔拿起自己的唢呐认真地开始教学，每一个手指的动作都非常细节，“唢呐还是比较难吹的，你们要是今天谁能先吹响这一小段就算胜利了。” 林子闳率先摆好了手势，嘴靠到吹嘴上，信心十足地正准备当吹出第一个音的人，一使劲，空气中顿时传来丝丝缕缕的漏气声和难听又喑哑的低音。 …… “噗。”老大哥周羽没憋住很不给脸的率先笑出了声，“林老师这就是你说的学过萨克斯是吧！你的萨克斯老师是哪位啊，你问问他还敢不敢认你啊！” 有了周羽带头，周围本来想憋笑的人也都纷纷笑出了声，宁妄的紧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缓和了不少，嘴角也随着众人上扬了一些。 唢呐阿叔摇了摇头，“小伙子你别急，你看你这用气的方式都不对，这不是你们那些西洋玩意，不是那个样子吹。” 说着唢呐阿叔拿起自己的唢呐自然地放在嘴边，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唢呐上，破空吹响一个转音。 嘹亮的声音一时划破天际，穿透力极强地盖过其它的一切声响直击人心。 就那么一声，宁妄忽然就懂了许壬刚刚的失落。 这个乐器现场听起来实在是太直击人心了，如果能用好绝对能让整首乐曲的丰富度上一个层次。 她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唢呐，脑子里回放自己那时候承诺过许壬的事情。 要用到的时候她可是保证过自己要会的。 毕竟身上背负着许壬说过的百分之六十胜算呢，就算她是直女又怎么样。 她怎么也不能让那么清澈的眼神失望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痛经来晚了qaq 第二十三章 隔着人群宁妄都能感受到许壬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甚至都不用闭起眼睛就能想象到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盛满的担心。 宁妄抓紧了手里的唢呐，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举起来，摆好姿势。 这是时隔十六年第一次在人群面前拿起乐器的宁妄。 她原以为隔了这么久再拿起乐器怎么也应该是在一个隆重的场合，要给心仪的人求婚弹吉他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么一个小山村里，在一群土家族阿叔的围绕之下，拿起的乐器更是她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要学的乐器。 手里这个看起来古旧的物件居然能够发出那样嘹亮的声音。 那她呢，已经把音乐丢在身后很多年的自己呢，究竟能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呢？ 唢呐阿叔看见她举起了唢呐，过来指导她，“对喽，就手指摆在这里，你说你学过竖笛是不，那比刚刚那个说学过啥西洋玩意的男娃子靠谱多咯。” 就站在三步之外学过西洋玩意的某三十五岁男娃子：…… 宁妄被阿叔一本正经地损人逗得又放松了一些，努力回想小学在竖笛队的时候老师教过的有关吹奏乐器的吹气方式，深吸一口气，吹响了十六年以来第一声乐响。 嘹亮又绵长的唢呐音随着气息的流动而响起，宁妄懒散而疲惫的灵魂仿佛都随着这一口气，这一声嘹亮的震动而活泛起来。 嘹亮的声音出来之后很快因为宁妄不够气而瘪了下去，但怎么也比刚刚林子闳做的那个漏气的走音要好上许多。 就连唢呐阿叔都惊讶地看着她，“丫头你不错啊，第一声就挺能唬人的，就是用太过了，要留一点给后面晓得吧？” “吹这个讲究的气要匀，要慢，慢慢地控制好，知道吧？” “不是，”林子闳跟她比较熟悉，也是第一次知道宁妄居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宁老师你这就过分了，刚刚你是不是听我说学过萨克斯在那偷偷笑我呢？” 宁妄将吹响了那一声之后不停颤抖的右手连带着唢呐直接藏在自己身后，满头的汗湿让她有些不适应地想要擦擦汗，脸上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叫你看不起我们竖笛，我们竖笛可是小学生必学科目好吧！” “就是，”周羽也加入了损林子闳的阵营，“你刚刚不还说你学过萨克斯吗，怎么不会用气啊？” “我，我就学了半首歌。”反正都暴露了林子闳干脆承认道，“半首歌应该也能算会吧？” “就半首歌也能算会？”周羽嫌弃地反问。 唢呐阿叔根本没搭理这两个打嘴炮的男人，只觉得这小丫头真不错，“你们还有谁能吹过这个丫头吗？没有我就选她了啊。” 周羽虽然不会但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尝试着在阿叔的指导下吹了下，也跟林子闳差不多有点漏气。 他摸了摸脑壳，“这吹奏乐器真的是有点难啊？” 唢呐阿叔选的宁妄，活泼阿叔选的许壬，选来选去五人打溜子组还是归了宁妄和许壬。 剩下的林子闳和周羽两个人为了争夺第二名又进行了一轮头钹的比拼，林子闳赢了选了四人打溜子组，周羽则无奈只剩下三人组了。 许壬看着宁妄在吹过那一声调子被唢呐阿叔选择了之后整个人就已经出了神，眼神里别说平常一贯存在的那点勾人的媚态，就连焦点都没有了。 明明抬着头，却空茫地看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等录制结束人群开始散开，她也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站在原地，唢呐也还被紧紧握在手里。 “宁妄。” 直到许壬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宁妄才恍若大梦初醒似地发现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许壬。 果然，那双澄澈的眼里盛满的担心比之前还要更多了，都快要溢出来了。 “许壬，胜算百分之六十，我做到了啊。”宁妄扬起一个笑来，嘴角牵起的弧度停在一个微妙的高度。 既让人觉得她是在高兴，又觉得这高兴中藏着隐隐的悲伤。 许壬第一次没有被她的笑意吸引，而是一言不发地抓过她一直背在身后抓着唢呐的那只手，用力地把像是嵌在唢呐上的手指一根一根认真又温柔地掰开。 太过用力抓住手里的唢呐，宁妄的手指已经全都红透了，好几个摁到唢呐音孔的位置都已经被音孔盖出了圆形的凸起，光是看到这些都能想象得到宁妄抓紧的时候究竟有多用力。 手指因为一直用力好不容易才松开的时候都有些充血，麻麻的感觉让人格外难以动弹。 把每一根手指都掰开之后，许壬将浸了宁妄手心的汗湿的唢呐用纸巾包起来交给一旁的小李嘱咐她拿好，一只手托着宁妄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拿了纸巾开始擦宁妄手心里的汗。 一下一下，轻柔得像是爱抚。 纸巾擦过掌心，干爽又带着些让人难耐的痒。 宁妄这时候才从许壬牵过她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行为也太暧昧了。 她想要缩回手，手刚一动却被许壬托住她的那只手牢牢握住。 “别动。”许壬抬头看了她一眼。 明明是那么平静的神情，可宁妄想要抽开的手就是莫名没有再动了。 那只手像一只慵懒的猫似的，躺在另一个人温暖的掌心上，等待着人类的擦洗、梳毛和抚摸，等待着那来自人类的温柔而又认真的对待。 好像之前的抽离只是在等对方一句挽留的话，只要等到那句话就可以毫无顾忌心安理得地留下来。 小猫可以，手可以。 但宁妄知道自己不可以。 明明昨晚被喝醉的许壬牵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了，现在怎么像个不守承诺的负心人一样一次又一次忍不住流连温柔乡呢？ 连自己都觉得不耻。 等许壬终于擦干她手心的汗愿意放开她的手，宁妄瞬间就把手收了回来，“许老师对能赢的小伙伴真好啊。” 嘴里还说着这样不着边际的话，不知道究竟是在说许壬还是在安抚自己躁动的心。 这话说得挺难听的，多少有点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意思，宁妄说完之后不自觉地闭上眼，像是等待着审判那样等待着对方的怒气。 可等了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声音，宁妄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许壬的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就那么在五十厘米以外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愤怒，没有不屑，没有难过，没有宁妄以为她会有的一切负面情绪。 也没有同情，没有担心，没有怜悯，没有宁妄以为她会猜测自己身世产生的一切悲悯。 只有干净澄澈的瞳孔，深棕色的，安静地在那里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可宁妄更讨厌这种感觉。 被人看透的感觉让她无处躲藏，她不喜欢。 遇到负面情绪她可以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被同情她可以摆出冷脸敷衍过去，唯独被看穿是没办法躲起来的。 就是因为不喜欢被人看透所以才成了安平口中的海王。 因为她根本不愿意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内心，那会让她恐惧。 第27章 距离太近，就会有牵绊，那些会变成最伤人的绳索将一个人的人生捆绑出千万道伤痕，直到不能承受逃离为止。 两人间的氛围太过安静，明明周围还有没散尽的人群，在拆摄影机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有一个握在唢呐站在两步开外的小李，可宁妄还是觉得下一秒许壬好像就会说出什么直击她内心让她不知道如何应对的话来。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她随口扯了她觉得许壬一定会认真回答的音乐话题，“唢呐用在哪一段比较合适啊？开场还是副歌？” 平常对音乐一贯有问必答的许壬却没有说话。 沉默了很久，在宁妄快要受不了说出第二句话之前说了句，“回去吧。” “有点晚了，风大。” 她转身就朝院门口走去。 这一次的许壬没有像昨晚喝醉一样固执地来牵宁妄的手带她回去，那只曾经被牵过的手垂在身侧，独自感受初春山风的凉意。 怎么会这么冷呢？ 宁妄不太明白。 明明是她自己先拒绝对方的审视，拒绝被看穿，拒绝一切暧昧不明的直女式亲密。 明明她都已经先发制人了，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她定在原地，低下头看见自己也同样被拉长的影子。 “宁妄。” 许壬的声音却顺着冰凉的山风再次传来，让宁妄重新抬起了头。 她站在小院的门槛边上，两只脚都还好端端地站在门槛内侧属于小院的范围里，转过身非常自然地让自己的声音穿过人群找到宁妄。 “冷了，快点回去了。” 只是喊了她的名字而已，只是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而已，穿过手指的山风好像就突然变得没那么冷了。 宁妄迈开腿，三步并作两步，平时为了维持自己迷人的姐姐形象的步频全都乱套了，走到了许壬面前，“其实你可以不用等我。” “要等你的。”许壬说，“我要把我的百分之六十的胜算带走才行啊。” 第二十四章 山里的夜色很浓，大概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村子的小路上有不少路灯，伫立在路的两侧拉出一段段交替的明亮。 在这亮度不同的光中，宁妄乖乖地跟在许壬身后被带回了小楼。 是的，乖。 宁妄自己也想不到这个词居然可以被用在自己身上，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许壬身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步一步踩着对方的影子，跟随对方的步伐，除了乖好像也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形容词了。 回到小楼，上了二楼，许壬停在楼梯口。 她们的房间一个在楼梯的左边，一个在楼梯的右边，许壬毫不怀疑如果她不停下的话，宁妄也许会跟着她回到房间门口才发现走错了。 确实是。 如果能够跟着许壬回到房间门口的话，宁妄怀疑自己也许会找借口留下来。 即使她知道许壬是直女，即使她知道自己会后悔这一刻的选择，也会装作毫不知情地走进去那扇门里。 好在，许壬永远清醒又认真。 她停在楼梯口转过身对宁妄说，“回去早点休息。” 清澈的眸光带着点点月色，祥和而安静。 “嗯，”宁妄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惋惜多还是庆幸更多，“今天谢谢你。” 这是真话。 感谢她的不追问。 感谢她在自己的疏远下还愿意把自己带回来。 感谢她因为本身的好性格而带给自己的从未体验过的包容。 许壬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晚上喧闹的一顿饭，吵吵闹闹的录制，拌嘴的朋友和嘹亮的乐器，当这些所有全都结束，宁妄躺在床上竟然觉得耳边安静得有点空。 是那种如果她在市里一定会起床去找家酒吧感受里面的热闹的那种空。 空在心口，让人觉得有一点难过。 她闭上眼，想多感受一点这种情绪好之后用在写词上，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了。 笃笃笃，很礼貌的三声。 只是三声敲门声而已，宁妄莫名就觉得门外的人应该不是许壬。 她下床去站在门边，谨慎地问了句，“谁啊？” “是我宁老师。”门外站着的小李应声道。 “噢，稍等。”宁妄扒拉了两下自己睡得有点塌的头发才打开房门，“有事吗？” 小李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宁老师你是睡了吗？” “还没有。”宁妄接过她递过来的热牛奶，有点疑惑，“这是？” “啊，许壬姐说你今晚可能不好睡，让我去给你热牛奶。”小李说。 “啊……”说不上来的，宁妄有点失落地朝许壬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明是她自己要疏远许壬，但都让小李给她热牛奶了，自己热了拿过来不行吗？ 这么想着，内心里紧接着就传来一声嗤笑。 宁妄你到底在想什么，别人可是女明星，更何况你不是要疏远别人，还指望别人亲手给你热牛奶？你也太贪心了吧？ 小李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失落，像是替许壬找补似地说道，“许壬姐她应该已经睡了，她本身睡眠时间就比别人长，宁老师你别见怪。” “宁老师你有什么事找我也行，我就住隔壁楼，很方便的。”像是怕她有什么不满，小李又指了指隔壁的小楼补上了一句。 “睡眠时间……长？”宁妄有点懵。 回想起上次跟许壬在小村里录制的时候，每次她睡着之前许壬都是醒着的，每次她睡醒之后许壬也是醒着的，而且永远捧着电脑在工作。 这算睡眠时间长……吗？ “嗯。”小李也不好把自家艺人一交际就要睡觉的毛病随便说出去，赶紧说了句，“那宁老师你先睡，我先走了，您有事喊我。” “我没事。”宁妄笑了笑，朝她道谢，“你快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晚饭吃得挺饱的，牛奶又腻，又有点占肚子，宁妄只喝了半杯就把剩下的放在了床头。 宁妄重新刷过牙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床头的那半杯牛奶，不知道是不是牛奶填饱了肚子，那阵空的感觉好像没那么明显了。 床头的光把牛奶染成了有点温暖的黄色，宁妄盯着那杯牛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欠了这个人这么多人情该怎么在不接近她的情况下还完呢？ 许壬好像不是很擅长人际交往，要么试着带她融入人群试试看呢？ 被鸟雀密集的叽叽喳喳吵醒的时候，宁妄还侧着身子，脸甚至就保持着昨晚入睡之前那个看着牛奶杯的姿势，左侧的肩膀都被压得有点疼。 她小心地把自己翻成平躺的姿势，揉了揉承受了她体重一个晚上的肩头，抓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三十分。 …… 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沉默了一会儿，果然心事害人，带着心事睡着连觉都睡不安稳，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时间点醒来过了。 她试图保持平躺的姿势再睡个回笼觉，在闭上眼睛十分钟都入睡失败之后，宁妄无可奈何翻身起床，洗漱之后打开房门。 天边有了一点点光亮，但并看不见阳光，宁妄站在那吹了五分钟清晨的冷风才想起来，昨天她在这个位置看见过夕阳。 能看见的夕阳的西边，怎么可能看见东边初生的光？ 隔壁的那扇房门还紧紧关着，宁妄背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透过房门看见那杯放在床头的牛奶，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被小李拿到化妆间又被重新塞进包里的小面包。 不知道昨天许壬回来之后吃了小面包没有，她在饭桌上真的没吃什么。 就这么看了那杯牛奶一会儿，宁妄走过去拿起那杯牛奶，下了楼。 小楼的一切都被节目组提前收拾得很干净，宁妄把隔了夜的牛奶倒了，杯子放进厨房的水槽里，洗干净手打开了冰箱门。 节目组可能是怕她们饿死，还是往冰箱里放了一些能垫肚子的食材，有吐司面包、沙拉菜和鸡蛋这种简单弄一弄就能吃的东西。 吐司面包稍微烤一烤就可以，沙拉菜拌一拌也能吃，就是这个鸡蛋…… 上次她在家里煎鸡蛋好像差点被油烫伤，结果那个鸡蛋最后还糊了。 …… 要不还是算了吧。 怪丢人的。 许壬是被一声若隐若现的惊呼叫醒的。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木制搭建的天花板，耳边隐约残留着刚刚叫醒她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好像是宁妄的声音。 她没多想就直接起床穿了鞋，走到走廊上，对面的那间房间门已经打开了，没有声音，反而是楼下隐隐传来抽油烟机的响声。 站在楼梯口，许壬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回去先洗漱换好了衣服才下楼。 一下楼她就看见在厨房表演杂技的宁妄。 第28章 那双昨晚颤抖过的手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全了，正用三根手指费劲地提溜着铲子的手柄的末端，整个人斜斜地把头用力远离正在溅油的铁锅，脸上的表情紧绷得让人以为她在做什么化学实验。 但是从许壬的鼻子在空气中闻到的气味来判断，那锅里大概率只是鸡蛋而已。 她看着那个慌慌张张去用锅铲却因为只用了三根手指而怎么都不好使劲而左摇右摆的背影，低头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抿了抿唇整理好表情，她朝宁妄走了过去，路过垃圾桶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物，至少有四个鸡蛋壳和两三个焦糊的鸡蛋已经安静地躺在里面了。 快走到的时候许壬故意让鞋子和地面接触的声音变大了些，果不其然看见刚刚还用三根手指捏着铲子的宁妄飞快调整了自己的姿势重新握好了铲子，若无其事地扭头，“早上好，你起来了？” “嗯。”许壬点点头，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接过锅铲，毫不畏惧溅起的油花把锅里的鸡蛋翻了个面。 另一面鸡蛋面对油锅发出“滋啦啦”的尖叫，吓得宁妄想都没想就去拉许壬的手腕把她整个人都往后拉退了几步。 等发现自己手心的触感不对劲时，宁妄有点尴尬地松开手，“会溅到油的。” “不会，”许壬说，“这个锅这么深，溅不到身上的。” “噢……”只会用不粘锅做意面的宁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安静地退到一旁。 等许壬把锅里的和桌面上的两只鸡蛋都煎好放在盘里，这顿由宁妄主厨的早餐才终于拥有了一盘优质蛋白。 许壬把盘子端到餐桌正中间的空位放好，周围围绕着宁妄用铁锅烘得焦脆还镶着黑边的吐司，两碗油醋汁拌的沙拉，还有两杯热牛奶。 “今天起的有点早，就顺手做了点早饭。”宁妄拉开椅子坐下，“肯定没你做的好吃，你要是嫌弃……”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壬打断了，“不嫌弃。” 话刚说完，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真心不嫌弃，许壬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沙拉放进嘴里。 “噢。”宁妄低下头看着吐司面包，突然觉得这吐司面包烤得挺不错的，把黑边掰掉也不失为一块火候正好的烤面包。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小楼里，吃着面前简单的早餐，桌子之上是两个人的呼吸声，安静的咀嚼声，筷子和碗轻微的碰撞声。 窗外传来自然的声响，树木的沙沙声，鸟群的鸣叫声，还有随着日光渐盛而传来的整个村子逐渐苏醒的声音。 这一刻耳朵里的声音太过安宁幸福，宁妄连嚼东西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如果，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生活，应该会很幸福吧。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放了存稿箱但是忘了设时间的笨蛋作者>w 第二十五章 前两天照例是分组结束后各自构思创作的时间，吃过了早饭还很早，和打溜子队伍的合排都被安排在晚上，白天队伍的成员们还有各自的工作和农活要干，只有晚上能凑出时间来跟他们一起发扬传统文化。 趁着这段时间，两个人决定在村子里逛一逛找找灵感。 毕竟上次的经验告诉她们村子一些不容易被看见的习惯可能会成为制胜的关键，不能太想当然了。 二人掩上院门，刚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迎面撞上了黄繁和周羽， 宁妄笑着跟那两位挥挥手，“诶，出来取材啊。” 许壬则面无表情，只是略表礼貌地点了点头。 周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开创这个习惯的是宁妄和许壬，这一出门取材就兜头兜脸地撞上实在是有种抄袭撞上本尊的尴尬，“呃，啊，早。” 黄繁倒是比他坦然地多了，笑眯眯地挥手，“宁老师许老师早，这次我们可不会再输了啊。” “很有年轻人的朝气啊，”宁妄笑着说，又探头看了眼尴尬的周羽，“周老师别这么尴尬，大家都是为了好好搞创作而已，一起逛逛？” 要是放在之前宁妄是绝对不会提出这种提议的，她那时候巴不得有多点时间可以跟许壬独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要避免再对许壬动心下去，人可不就越多越好嘛。 “行。”周羽摸了摸后脖颈点了点头，“那一起逛逛呗。” 许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站在人群后面定定地看着宁妄的背影，等宁妄跟着其他两位走出一段发现她没跟上来之后回头朝她招手，她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朝村子中心走去，刚走到一半就又碰上了在早点摊吃早点的凛冬和林子闳。 “……”正在嗦面条的凛冬看见过来的四个人，吸面条的姿势都顿住了，凭借着惯性把嘴里的面条滋溜进嘴里，拍了下桌子示意背对着路口的林子闳转身去看。 林子闳一转身就看见他的四位同事正站在他的背后慈祥地看着他，周羽和颜悦色，“早啊林老师，一大早来吃面啊？” “啊……”林子闳愣了下，这人昨天还跟他对呛今天怎么突然如此温柔，反差也太大了吧。 “吃面你都不叫我！”下一秒周羽就用力拍了一下林子闳的肩，“有没有人性啊林老师！” 肩膀上被猛然重击的林子闳却觉得这才对了，“没有，我们不是在比赛吗，要什么人性，只有竞技！” “差不多行了，”宁妄注意到周围居民开始聚集过来的目光打圆场道，“再演下去就把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演，我们先走了。” 一句话成功制服了两位只有年纪虚长的幼稚鬼，两人扫了一眼聚集过来的围观群众闭上嘴。 等凛冬和林子闳吃完，六个嘉宾聚齐在一起打算逛逛村子。 人越来越多，宁妄注意到许壬的眉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紧锁，联系起许壬之前的种种表现猜测：她难道是不喜欢人多？ 这村子藏在山里又没有修好的大路只有泥泞的山路，除了有两家民宿供给向来避世的客人居住以外平日里没什么外来人。 他们这一行六个人再加上前后夹击的摄像们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实在是有点显眼，队伍周围裹满了村子里不用上班又农闲来看热闹的阿叔阿婶们还有半大的孩子。 宁妄悄悄落到后面跟许壬并排走，转过头去观察了许壬一下，好像又没有刚才离远了看着那么愁眉苦脸了。 “你没事吧？”她还是有点担心地问了句。 跟许壬相处了一段时间，加上昨天晚上晚餐的表现来看，许壬应该是有一点轻微社恐的。 她今天只顾着自己要疏离许壬，差点都忘了许壬可能并不喜欢这么多人。 “没……”许壬摇摇头，“只是……” “只是？” “我们这样太显眼了，很难得到什么有用信息。”许壬抬头看了眼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村子不太宽阔的巷子里几乎显得有些拥挤了。 啊，光顾着怕自己再次陷进去这件事情，竟然忘了主线任务是要好好赢下这场比赛兑现自己胜算百分之六十的诺言。 宁妄差点想拍一拍自己的脑壳，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能把私人需求放在第一位了，这样走肯定什么也正常的村落生活都看不见。 她提议道“那要不我们找个借口分开走？” “好。”许壬点了点头。 两个人还没想好要找什么借口，下一刻借口就自己一个小脑袋瓜撞到了许壬的腿上来。 许壬被撞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就伸手去扶住那颗圆圆的小脑袋帮着她站稳，一只小小的手得寸进尺地爬上来牵住了许壬的手，小女孩抬头看着她，一点都不怕许壬脸上的冷意，甜甜地冲许壬喊了声，“姐姐。” 许壬看着摄像大哥用身子挡住的后面不断向前涌动的人群，怕这么走着会直接把这个小不丁点的东西给踩没了，直接两只手托着把小女孩抱了起来，问后面的摄像大哥，“她什么时候跟着的？” 小女孩大概只有三四岁大，刚会跌跌撞撞满街跑的年纪，又矮又小，摄像大哥一边扛着设备还一边用身子挡了一部分凑热闹的人，实在是没看见这小女孩是怎么突破重重阻碍跑到许壬脚边的。 “不知道啊……”摄像大哥也很茫然，刚刚他有没有踩到这小孩啊？ 宁妄看着许壬就这么直接把小女孩抱到怀里，莫名有点好笑，怎么看怎么觉得许壬跟带小孩的这个角色那么违和呢？ 她戳了戳小孩的脸蛋，“小妹妹，你从哪儿来的？” 那张在女人面前一向百战百胜的脸在小女孩的面前显然是没用的，小女孩看了她一眼就把头埋进了许壬的肩窝里，只剩下一个背影对着宁妄，一句话都没说。 嘿。 宁妄觉得挺逗的，凛冬他们都比较怕许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倒是不搭理自己？ 前面走着的几个人听见后面这边的动静也纷纷围过来，看见许壬的身上居然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试图逗逗小孩，“小妹妹，你是不是跟家里人走散了啊？” 第29章 “小妹妹你家在哪儿啊？” “小妹妹……” 小女孩的头往许壬的颈窝埋得更深了，许壬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点湿湿的，怕不是这小女孩被这群怪叔叔怪阿姨给吓到了。 她蹙眉朝大家说了句，“别逗小孩了，小孩要吓哭了。” …… 怎么说呢，一向很仙气的许壬在那一刻突然变得接地气了起来。 宁妄倒是很安慰，看来不是她的魅力有问题，是这个小女孩的眼光有问题，喜欢许壬这一款的。 嗯，等等，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宁妄脑子里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许壬就伸长了腿在人群之下悄悄碰了碰她的鞋子，目光也跟着看向她。 宁妄看着许壬掂了掂手里的小女孩心下了然地笑了笑，“那个，要不你们先逛？这小孩有点太小了我和许壬先把她送回去。” “啊？”凛冬其实还挺喜欢跟许壬和宁妄待在一起，“宁老师要不我们一起去送？” “不是，”宁妄失笑道，“你们几个围着问小女孩问题都把人家吓坏了，等会再跟一路小女孩哇哇大哭谁来哄啊？”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有孩子的林子闳，却见林子闳连连后退了几步，“别别别，在家哄我自己女儿我都差点疯了，孩子喜欢许老师就让许老师去吧。” …… 没出息的男人，凛冬在心里悄悄唾弃道。 黄繁跟周羽惦记着要去找创作素材没什么异议地先走了，凛冬虽然想跟着但也被林子闳劝退跟着走了。 大部队走了之后人流也就跟着都散开了，只剩下宁妄和许壬带着跟拍摄像站在原地。 噢，许壬怀里还抱着那个小女孩。 周围的人群都散了之后，许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女孩直接放到地上，让她站好，然后自己也跟着蹲下身子，“哭了？” 小女孩红着眼睛揉了揉，奶里奶气地说，“没有。” 睁着眼睛说瞎话，骗人的样子怎么跟宁妄这么像呢。 许壬抬头看了眼宁妄，宁妄被突然这么看了眼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怎么啦？” 许壬摇摇头，重新看向小女孩，“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 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给小女孩留，语气也是平常说话的一贯语气，硬邦邦的没什么起伏。 宁妄严重怀疑这个人所有的感情可能都放在了歌里，平时都处于省电模式。 小女孩也没赖着不走，小小的手抓住许壬的一根手指，“好。” 许壬站起来，任由小女孩牵着她的那一根手指带路，宁妄则闲适地跟在两个人身后，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 早上一起吃早餐，现在一起带着小孩出来闲逛，怎么感觉这家庭氛围愈加浓烈了…… 宁妄叹了口气，一早上拉了一大伙人好不容易冲淡的奇怪感觉又卷土重来了。 作者有话说： 咳咳，请问宁老师听见小女孩喊了许壬姐姐当时的感想是？ 宁妄：就，我想听许壬喊我姐姐。嘻。 第二十六章 被小女孩牵着走在前面的许壬敏锐地捕捉到身后那人的叹气声，想了想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在小女孩耳边悄悄跟她商量了一下。 小女孩先是有点畏缩地看了宁妄两眼，紧接着溜圆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朝许壬看过去露出开心的神色，听完还非常郑重地朝许壬点了下头。 在她们后面的宁妄：……这两个搞什么呢？ 下一秒，那个一直有点怕她的小女孩就颠颠撞撞地朝宁妄的方向跑了两步，停在她脚边不敢动，小手默默握拳不太明显地给自己加了个油之后勇敢地伸出手抓住宁妄的一根手指。 小手特别软，又小，用力地抓住她的一根指头也不让人觉得疼，只觉得心口有点软，“姐姐，牵牵。” 宁妄抿着嘴笑着朝前面的许壬看过去，对方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嗯，好像也不是，嘴角的弧度微微拉高了一点点。 不是，她牵了个小女孩有什么好笑的？ 牵着小女孩……哦不对，被小女孩牵着走到许壬旁边，小女孩的另一只手直接就抓上了许壬的手指，晃了晃，“牵到了。” “嗯。”许壬低着头看着小女孩，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等会给你。” 小女孩看到她的手势又看了眼宁妄，小脑袋一点一点。 宁妄：“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 “没什么，”许壬直起身来，语气还是那样平淡，“哄小朋友开心而已。” 啧。 居然还知道哄小朋友开心，怎么，她这种大人就不配开心了吗？平时看她不开心也不见许壬来哄一哄？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往不应该去往的方向滑走，宁妄连忙把它拉了回来，“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许壬说，“她说她知道。” “……”宁妄看着她有点头疼，“不是，你居然信一个三岁小女孩的话？” “先逛逛吧，实在找不到就问问村委会。”许壬看起来倒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反正她们原定就是要在村子里逛逛的，就算是不知道也没关系，就当做是逛逛了。 宁妄被她少有的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惊到了。 上一次比赛的时候这人明明还是一副争分夺秒搞创作的样子，怎么这一次到这里来又是沉迷睡觉又是带小女孩上街闲逛的，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 小女孩认不认得回家的路是不好说，但认得去买糖的路是肯定的。 两人一路走走逛逛被小女孩牵着，鼻子里的空气从吊脚楼架空层的牲畜的气味逐渐变成一种微妙的香甜气味。 这种气味随着她们的脚步愈发浓烈，飘进鼻腔里，等小女孩牵着她们两个笑嘻嘻地停在店铺的门口时宁妄才想起来，这是熬糖的味道。 柜台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有散装的红糖白糖黄糖，还有成块的红糖冰糖片糖，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小店大概只有十个平方那么大，一眼就能看进里面。里面夹着一口巨大的锅，一位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正双手握着一个大木棒在浓稠又香甜的糖锅里搅和着。 “姐姐。”小女孩抬起头，溜圆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许壬，“糖。” “嗯。”许壬看了眼柜台上的糖，问她，“你想要哪种？” 小女孩下意识松开了牵着宁妄的右手想要指一指自己想要的糖，刚松开就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牵上了，换另一只手在许壬的面前指着柜台的一个位置，“这个。” 小女孩指着的是一个用不锈钢锅子装着的一锅糖，应该是麦芽糖。 “行。”许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朝里喊了声，“阿姐？” 里头正在搅和糖的中年女人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诶！要什么！” “要麦芽糖！”小女孩奶里奶气地喊声从柜台底下传出来，像是怕大人们听不到似的。 “诶，”那阿姐听到从柜台底下传出来的声音把搅拌的棒子放下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踮着脚越过柜台往下看了眼，“婉婉，你怎么在这里啊？” “姐姐说请我吃糖。”小女孩说着小手指又戳上了柜子，“我想要这个。”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了认识小女孩的人，宁妄微微松了口气，“给她拿一个吧阿姐，阿姐认识她啊？” “认识认识，这村里才多大啊，住这附近一片的小孩大家都认识的。”阿姐一边抽出一根木棍麻利地给木棍裹上糖一边说，“你看她都知道找到我这里来，肯定也知道路回去，你们要是没时间就别管了放我这就行。” 许壬直接扫码给阿姐付了钱，接过那根糖递给了婉婉，“没事，我们说好要送她回家的。” 宁妄偏过头看向她，果然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温柔啊。 明明看上去总是对人没什么感情很淡漠的样子，但实际上比谁都温柔。 这样的个性与人交往也太吃亏了。 宁妄莫名就想起她刚刚从家里逃出来独自生活的那几年，冷着一张脸对抗全世界，偏偏因为无处可去被送进了孤儿院。 在那样一个集体性非常强需要与人建立友好关系的地方，宁妄成了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谁也不能小看“不合群”带来的恶意。 流言蜚语不能使你受伤，可还有层出不穷的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构成了宁妄那两年生活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福利院的老师阿姨们都是好人，只是孩子们实在太多，状况也实在太多，她们无暇顾及一个有手有脚只是找不到家暂住在这的宁妄。 好在她那个时候已经算是孤儿院年纪最大的孩子了，用了一年的时间，她变得圆滑。 她学会怎样游刃有余地融入集体，怎么让别人相信自己，怎么去客套去逢迎去说出违心的话。 又过了一年，她打工搬出了孤儿院，然后去了另一座城市读大学。 第30章 可这些圆滑和世故永远地留在了宁妄身上，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即使后来用不上了也还固执地停留在她的脸上，才成了今天对每个人都能笑意相迎的海王宁妄。 笑成了她的面具。 她突然觉得许壬这样保持自我其实也很好。 什么为了报答许壬所以要带她融入人群的这种想法还是自己太一厢情愿了，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许壬就是许壬，不是宁妄，也不必成为宁妄。 “姐姐。”婉婉拉了拉宁妄的手指，把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左手举着一坨小小的糖递给她，嘴里还含着一根小木棍吃得心满意足的。 “啊……”她想让宁妄张嘴，先把自己的嘴张开了，露出一坨软趴趴的糖。 宁妄哭笑不得地接过她手里的糖，笑道，“谢谢婉婉。” 小女孩摇摇头，手指指了指许壬，“谢谢姐姐。” “噢。”宁妄的视线这才转向许壬，猝然与许壬一直看着她的目光对上，撞进对方澄澈的眼眸里。 心跳到底还是漏了一拍，有点跟不上节奏。 宁妄都怀疑自己说话的时候那话是直接从心脏的位置滋溜一下就直接钻进口腔里发声的，“那，谢谢姐姐了。” 许壬不自然地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很快又放了下来，表情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平静地嗯了一声。 宁妄有点失望。 她这辈子除了自己亲生的那个姐之外还没能豁出去叫谁姐姐过，通常都是别的人管她叫姐姐。 今天这不知道怎么了跟着个三岁的小女孩有点不要脸地喊了许壬姐姐得到的居然是这种，没有反应的反应，也太打击人了。 许壬果然是个直女啊，对这个词一点都不敏锐。 唉。 注意到宁妄叹了一口气，许壬偏过头，“怎么了？” 不喜欢吃麦芽糖？ “没事。”宁妄把那根麦芽糖塞进自己的嘴里，麦芽特有的清香在口腔里散开，带着浓厚的甜味总算稍微抚平了一点她的失望。 算了，别痴心妄想了，不如吃糖呢。 许壬给宁妄和婉婉都买了根糖，自己倒是没买，谢过阿姐之后牵起婉婉准备带她回家去了。 宁妄看了许壬一眼，“你不吃吗？” 许壬摇摇头，“我很少吃甜的，对喉咙不好。” “……”宁妄觉得这人对音乐真的严肃认真到有些苛刻的地步了，怪不得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些合作过的音乐人都说她挺恐怖的。 不过宁妄自己倒是挺喜欢的。 能对自己喜欢的事情保持认真的态度一直做下去，真好啊。 婉婉快乐地吃着平时不让吃的麦芽糖，领着两位姐姐往回家的路上走。 穿过好几道巷子，过了一条成年人三步就能跨过的桥，婉婉带着她们来到一个小小的院落前面，自己就松开了抓着宁妄和许壬的小手，推开院门跑着进去了。 一边跑还一边喊，“嘎婆，我回来了。” 一位老奶奶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她，看见小女孩嘴里的糖抓住小女孩的手就要轻轻拍了两下她屁股，“你跑哪里去骗人给你买糖吃了？” 婉婉不服气地扭了两下，“嘎婆我没骗，是姐姐送我的。” 说着她的小手指向院门外不知道应该走还是应该留的两人，“就是那两个姐姐。” 第二十七章 老奶奶顺着婉婉的手指朝院门外看过去，有两位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年轻人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犹豫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 脸上的严肃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老奶奶朝院门走过去，“就是你们把婉婉送回来的吗？谢谢了。” “不客气。”许壬冲老奶奶点了点头，“人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姐姐不走！”听到她们要走，小女孩从院子里又跑出来，直接抱住许壬的腿以行动表示不愿意。 老奶奶的表情顿时又严肃起来，“婉婉，松手！” 婉婉大概还是怕嘎婆的，听见嘎婆喊她不情不愿地松开许壬，委屈巴巴地站在许壬的身边，像是要哭了似的。 “二位辛苦了，”老奶奶说，“你们不介意的话，留下了喝杯茶吧？” “喝茶！”婉婉听见嘎婆说话了一下又高兴起来，两只小手各自抓了一位姐姐的一根手指，同频地晃动着，“姐姐留下来喝茶。” 宁妄看了许壬一眼，看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顺势答应下来，“好啊，谢谢阿婆。” “进来吧。”老奶奶看了她们一眼，让开了院门。 婉婉像个得了战利品的小战士似的，扯着两位“战利品”一起穿过了院门，把她们领进了小楼里。 老奶奶让她们先坐，自己慢慢地往厨房走过去端了两碗温热的油汤茶放在她们面前，“早上家里刚好煮了油汤茶，是我们这的特色，你们尝尝。” 茶上飘着几颗芝麻，闻起来有一股坚果和茶的香味，还能看见水面上零星的一些油点子。 宁妄端起碗喝了一口，是带着一点咸香味的茶，却让人觉得清新舒适，“好喝！” 这还是她头一回喝咸口的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口味。 老奶奶听她夸茶好喝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好喝吧，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的茶了，现在做的人都不多了。” “我看你们也不是村里人，过来旅游的吗？”老奶奶自己也端了一碗喝了一口，问道。 “不是的阿婆，我们是过来录节目的。”宁妄说，“就那个……” 她一时忘了那位新娘的名字，正想着呢，旁边的许壬就补充道“向香。” “噢，你们是过来参加婚礼的啊。”老奶奶可能不太理解录节目是什么，听见她们提起新娘的名字还以为是新娘读书时在外面认识的朋友，脸上更亲切了几分。 宁妄也没有再给老人家深入解释，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啊阿婆，这不是我们还要上台表演节目，阿婆你们这里嫁女儿有什么习惯啊？” “嫁女儿，按照我们的老规矩是要哭嫁啊。”老奶奶又喝了一口油汤茶。 “哭嫁？”许壬问道。 “对，就是出嫁前半个月左右吧，新娘要哭泣唱歌表达对家里的不舍。我那时候哭了一个星期，小姐妹她们也来陪哭，哭得我结婚那天嗓子都哑了。”老奶奶捧着一杯油汤茶回忆道。 “那个时候我们嫁人是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特别远，嫁了之后就不怎么回家了，可能这一生就跟家里没有联系了。” “现在的丫头们比我们幸福，路也通了，还有电话，也就不怎么哭了。” 老奶奶说完看见宁妄碗里的油汤茶喝完了，起身拿过她的碗，“喜欢喝这个啊，我再给你盛一碗。” 两个人坐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推却老奶奶留客吃午饭的邀请，还跟婉婉约定好晚上带她一起玩，这才带着一肚子的油汤茶从小院回到自己的小楼。 时间还早，两个人午饭吃不下，把电脑拿出来坐在一楼的窗边，试图开始构思要做的歌。 宁妄的手指在电脑的键盘上来来回回摁了好几下，“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壬摇了摇头。 “阿婆说哭嫁是这里的习俗……”宁妄试探性地提了一下，眼神也朝许壬的脸上游移过去想要从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许壬的好恶。 私心来说，她是不愿意做这个题目的。 不管女孩嫁去哪里，家始终是家，父母也始终是父母。 怎么就因为是个女孩而需要“哭嫁”来表达对父母的爱，而且这一哭还一去不回头了呢？ 以前的那个时代路不通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哭”的必要呢？ 可按照阿婆所说，这确实是她们这里的传统文化，宁妄刚刚还上网查了一下，村子里确实还保留着相关的习俗，民俗村里甚至还有相关的民俗表演可以观看。 也许做这个题目，会符合村民们对于婚礼上传统习俗的期待。 毕竟，他们才是最终投票的人。 “不做。” 许壬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拒绝的速度快得让人觉得她早就在宁妄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就想好了答案。 宁妄愣了三秒，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她想知道答案。 许壬看向她，“不管去到哪里，都是自己。” 嫁人也好，离家也好，放弃曾经的热爱也好，又或者是有一天愿意重新捡起来也好，都是自己的事情。 实在是没有并要哭给哪位无关紧要的听众看。 宁妄听不见许壬的心声，对这个答案有些似懂非懂。 是说女人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她自己始终不依附于任何人生活的意思吗？ 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我们就要想想别的方向了。”宁妄两手一摊叹了口气，“喜乐这个题目还是有点小了，不好做。像上次那样自由命题多好。” 第31章 “再想想吧，不急。”许壬合上了电脑，没有强求，“这次的时间比上次还多一天，我们等今晚听过打溜子的曲目之后再设计也来得及。” “也只能这样了。”宁妄两手托腮说道。 说是这么说，下午午觉睡醒了之后宁妄下楼还是看见许壬一个人在一楼。 她坐的那个位置正好背对着楼梯口，宁妄恰巧能看见她的电脑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各种字，从加粗的标题不难看出是有关于这个地方的人的一些婚嫁习俗和传统文化的调查。 屏幕上的网页不断变幻着，却始终都是那些东西。 宁妄知道许壬是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知道更多关于当地的东西，能在做音乐的时候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做出真正打动人心的音乐来。 本来想下楼找点食物的脚步顿住，又悄悄退回了楼上。 宁妄随手找了包饼干开封吃了两口，坐在床上也开始拿着电脑查起资料来。 这可能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报答许壬的事情了。 许壬在那查资料，又问了几位有相关知识的朋友，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窗外的光都已经从明亮的午后阳光变成了暖色调更鲜明的夕阳的光。 她瞥了一眼电脑上一直被她忽略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楼上的那个人居然还没动静？ 有些担心地合上电脑，许壬起身往楼上走去。 走廊上也没有平时那个趴着看夕阳的身影，许壬站在宁妄的房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里面安静得像是没人一样。 她抬手敲了敲房门，很缓慢的三下。 里面还是没有回音。 许壬的眉又拧了起来，她觉得自从来了这个综艺见到宁妄之后自己皱眉的次数直线上涨。 “宁妄？”她在门外轻轻喊了一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门把手的质地在初春还是带着点凉意，直到许壬的手心温度把那门把手都同化成暖和的温度，她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了句，“那我进来了。” 说话的同时下压门把手，房门悄然打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床上睡着了的宁妄。 穿着休闲的衣服，一只手垫着脑袋伸出去老长，还有一只手缩在身体的一侧。 手边还有一包开封了的饼干，应该是饿了的时候顺手拿来吃的。 电脑就放在她的身侧，估计是待机时间太长了没电关机了，屏幕黑得彻底，反射出宁妄的睡脸。 睡梦中的宁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皱着眉头，就好像那皱眉从许壬的脸上转移到了宁妄的脸上一样，露出跟平时总是带着笑意假面的那个女骗子很不同的一面。 许壬看过很多宁妄不同的样子，还是觉得她睡着的时候最真实。 “宁老师？” 她蹲在床边试图叫醒宁妄，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人…… 怎么做到睡这么多还睡得这么熟的。 眼睫毛是真的好长，平常被内双压住了都有点看不出来。 头发刚好落在脖子上，衬得脖子的肤色更白皙了。 鼻子还挺高的…… 绕了一圈，许壬的目光又回到了宁妄紧皱的眉头上。 手不自觉地伸出去，停在离眉头不远的地方，想要将那皱褶抚平，却又怕惊醒了睡着的人。 可睡着宁妄好像也有点敏锐，感受到她接近的温度，在睡梦中都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把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修长的手指终于还是没忍住轻点上眉头，替她揉开了那片褶皱。 宁妄还是没醒。 许壬从床边站起来打算先去楼下做个饭再上来把宁妄叫醒，让她多睡一会吧。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又放轻力度用最小的声音关上了门。 门锁只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一声“咔哒”的声响，甚至还不如早上山林里的一声“啾啾”的麻雀声来得大，可床上的那个人却在听到那声音落下的那刻睁开了眼睛。 手指抚上自己的眉头，好像还能感觉到上一个人曾经停留的温度。 宁妄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苦笑了下。 这样的许壬，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宁妄：没有边界感的直女太可怕了啊啊啊啊！ 第二十八章 闻着饭菜的香味下楼的时候已经离许壬从她床边走开快二十分钟了。 期间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宁妄还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初春的山水冷得刺骨，让她一下就清醒了不少。 再抬起头的时候，镜子里的人又重新勾起一个弧度完美的笑容。 七分似真似假的关切，三分疏离客套藏在背后。 对现在的她和许壬来说恰到好处。 “许老师，辛苦你做饭啦。”宁妄出现在厨房闻了闻空气中的饭菜香味，那张脸上的笑容始终保持着她认为恰好的弧度。 正在忙着炒菜的许壬听见她轻快的话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那挂在脸上的笑容，眉头皱起来，又转过头去做饭，连一句话都没说。 被冷冻了的宁妄：？她怎么了？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刚刚在她睡着的时候上去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个不是许壬吗？ 她做了这么久心理建设下来之后又不理她了？ 宁妄的脑子里闪过一百种包括许壬可能是真的有双重人格的可能性，连嘴角的弧度落下去都没察觉。 许壬再次端着炒好的菜转身，视线落在宁妄的嘴角上，眉头松开，把碟子塞进宁妄的怀里，“端过去吧宁老师，准备洗手吃饭了。” 温热的碟子和饭菜的香气蒸腾，宁妄恍然间发现，关于许壬的记忆好像都是暖的。 拉着她的温热掌心，早晨起来的一杯温水，带着温暖香气的饭菜和看着永远温暖的夕阳。 被这暖意包围，暖得宁妄怔忪停在了原地。 下楼之前那让她清醒的冰凉彻底被温暖夹杂的恐惧所替代。 “呆什么呢？”许壬从她身后走过，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噢，没事。”她勉强笑笑，端着盘子走到餐桌边放下，又乖乖去洗手池边洗了个手。 等她在餐桌边坐下来，许壬端着热腾腾的白米饭走过来，在她面前放下。 氤氲的热气带来浓厚的米香味，宁妄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酸了。 只是一碗白米饭的香味而已，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吧。 她在桌子上使劲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谢谢许老师。” “嗯，吃饭。”许壬拿起筷子。 宁妄第一次觉得许壬吃饭的时候不太爱说话是个好习惯，她可以拥有一整顿饭的时间来重新整理自己的情绪。 把那不明不白被温暖包裹起来的，失去的恐惧感重新整理好。 毕竟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录综艺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生活。 她根本就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啊，这种时候说害怕失去，多少有点不要脸了吧？ “姐姐！” 宁妄正在整理思绪，小楼外就传来了婉婉的喊声，小小的一只迈着小短腿穿着小裙子跑着上来冲到餐桌边上，脸上带着汗还气喘吁吁的，“姐姐，我来了。” 许壬看见小女孩一头的汗，放下碗筷抽出纸巾蹲下来，先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这么晚了自己过来多危险。” 语调像平常一样平缓，可宁妄一听就能听出里面带着的那份温柔。 看吧，自己果然不是那个特例。 许壬根本就是一个表面冷淡但内里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啊。 宁妄，你清醒一点。 “没事的姐姐，村子我熟。”婉婉眨眨圆溜溜的眼，抓住许壬的手，“姐姐先吃，婉婉等你。” 说完小女孩自己爬上了许壬旁边的椅子上，两手交叠放在腿上乖乖做好，头上冒出“乖巧”两个字。 许壬淡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嗯，那你坐好了，要喝水吗？” 婉婉摇头，“不渴，姐姐吃。” “好。”许壬重新拿起筷子，拿的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公筷，夹了一筷子肉到宁妄的碗里，“别发呆了，吃饭吧。” 一直看着两个人互动脑子里转着“许壬真的喜欢小孩子啊，她又是直女，不知道以后的小孩会是什么样”这样的想法，努力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宁妄被这一筷子肉叫停了脑海里所有的思绪。 心里那建立好的“不要喜欢许壬没结果”的防线瞬时土崩瓦解。 期待未来生活的芽苗从心里悄悄钻出一个头，试探性地冲宁妄摇了摇叶子。 宁妄眼疾手快地把它掐死。 好险。 心理建设差点又白做了。 加快速度吃好了饭，宁妄松了一口气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吃饱了，我们准备去找阿叔他们吧。” 第32章 许壬抬起眉，对于宁妄突如其来的勤奋有些惊讶，但也跟着扒拉了两口把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筷子，“嗯。” 简单把餐具收进水槽里，两个人牵着婉婉一起去找阿叔们。 阿叔们约好了在村子腰部的活泼阿叔家里排练，快走到的时候就听见小院里传来各种锣的响声，好不热闹。 两个人刚跨过院门就受到了阿叔们的热烈欢迎，手里的那些锣钹都随着他们的心绪响动起来，把婉婉吓了一跳直往宁妄和许壬的身后躲。 躲着，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依旧从两人的衣角之间看出去，充满着好奇。 “诶，你们怎么还拐了个小丫头来？”活泼阿叔注意到她们身后的小不点笑着就过来，“这不是那谁家那个丫头么？” “她想过来玩嘛，阿叔们不介意吧？”宁妄笑着应道。 “不介意不介意。”活泼阿叔摆摆手，“多个听众挺好的。” 把小女孩在一边安排好，许壬和宁妄抓着活泼阿叔递过来的一堆曲牌逐张翻看着，想在里面筛选出一些比较适合喜乐用的调子，看看能不能直接化用在里面。 两人一张一张翻得认真，活泼阿叔还在边上讲解，其余的阿叔围在院角抽烟聊天，没人注意到婉婉已经待不住地偷偷从凳子上溜了下去，好奇地接近了阿叔们放在树底下的乐器。 她好奇地看着那些被放在那里的乐器，觉得这些跟嘎婆秤药材的那个小盘有点像，刚刚那些阿叔是怎么拿它发出声音的呢？ 小手逐渐朝那些铜铁接近，在快要触碰到的瞬间突然被喝止。 墙边一个抽烟的大叔终于留意到这边的情况大喝一声，“不许碰啊！” 被阿叔这么一声，整个小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婉婉身上。 小女孩本来就偷偷溜下来玩的，现在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被所有人看着，小脸一下全红了站在眼睛里已经全是泪，嘴角瘪下去，马上就要哭了。 活泼阿叔觉得有点头疼，刚想跟许壬说点什么解释一下缘由，身边就有另一道身影一下子朝小女孩走过去，把婉婉直接抱在怀里。 平时总是笑容满满平易近人的那张脸上此刻覆着一层薄怒，但还是耐着性子先哄着怀里的婉婉。 不擅长哄小孩的手有些僵硬地在婉婉的背上拍了拍，“没事没事，不害怕啊。” 那双媚眼失了亲和变得凌厉朝墙角那个阿叔看过去，看得那阿叔都有点怂了。 活泼阿叔也没想到生气的居然会是宁妄而不是许壬，走过去想要打打圆场，“没事没事，都没事。” “阿叔，什么没事？”宁妄却跟平时不一样没接他的台阶，“虽说婉婉没有问就想摸是不对，那也没必要对个小女孩这么凶吧？” “不是……” 活泼大叔刚想解释，那个墙角的大叔就涨红了脸不服气地嚷嚷着过来了，“你懂什么你一个外乡人！我们这打溜子都是传男不传女，女人不能碰的！” 宁妄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这人说这话荒谬的可笑。 先不说婉婉这么个小不丁点的女孩子能不能算“女人”，就他们这个规矩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 第一天录制在向香的那个小院里她跟许壬还有凛冬可都是碰过这些“传男不传女”的东西的，那个时候怎么没人冲上来说不录了让她们别宣传滚出村子的？ “是吗？”宁妄冷笑了一声，“那那天录制的时候我和许老师都碰过了，那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那阿叔被噎住，噎了半天找了个更荒谬的理由，“那因为你不是村里人。” “是因为这个吗？”宁妄根本不买账，这话鬼才信呢，要不是顾忌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她非得问候这人八辈祖宗，“不是因为给村子宣传之后就有钱了？” 被戳中了的阿叔脸由红转青，“呸！稀罕你们这两个臭钱！” “你最好是别稀罕。”宁妄毫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不稀罕就不稀罕，我不干了！”那阿叔气急败坏地拿了自己的东西，要跨出院门。 临走前还回头看向墙角剩余的几位阿叔，“你们还不走，等会被人看不起。” 那几个阿叔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领头的活泼阿叔。 活泼阿叔叹了口气，“哎，怎么这样呢，不要伤了和气啊。” 看活泼阿叔这个意思，其他阿叔也都没动，甚至还有一位劝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讲究这个啊……” “是啊，我看隔壁村还有纯姑娘的打溜子呢，你别说还打挺好的……”另一位也附和道。 没有得到任何人支持的那位阿叔只能站在院门口咬牙切齿地骂过里面的人之后一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婉婉被宁妄护住，也不怕宁妄了，两只小手上抬圈着宁妄的脖子，在她的侧脸上啵唧亲了一下。 “谢谢姐姐。”小女孩软软地说。 宁妄被亲得有点懵，嗯嗯了两声做回应，刚想摸摸小女孩的后脑勺，两只手就出现在眼前托住小女孩的腋下把她放到了地上。 “自己站好。”许壬松开手对婉婉说。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sry~ ----- 许壬（气鼓鼓）：姐姐不能随便抱别人！小朋友也不行！ 第二十九章 婉婉站在地上，溜圆的眼里带着点迷茫。 看着小女孩被放到地上，活泼阿叔和其他阿叔们都凑上来想要逗逗小女孩好把刚才的尴尬局面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丫头？” “你喜欢那个阿叔的锣啊？你看看阿叔这个钹你喜欢不？” “你看看阿叔这个，敲一敲，会响的，有意思吧？” 小女孩被簇拥着逐渐向树下移动，只剩下宁妄和许壬站在原地。 宁妄还在为刚刚婉婉那个示好的亲亲而愣神，手腕上就传来熟悉的温暖触感，许壬的手再次圈住她的手腕握住，“你没事吧？” 清澈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盛满的担心，宁妄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没。”她答道。 一、二、三…… 宁妄在心里默默数了三秒，才从那只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放到身后，另一只手也跟着藏到身后，手指循着刚刚许壬的温度覆盖上同一个位置，收紧。 层叠的温度让她一瞬恍神。 看出她不太想说，就连眼神都有些回避，许壬一如既往没有追问下去。 不是必须要知道宁妄所有的故事，只要她没事就可以了。 心里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她还是在看曲牌的过程中忍不住频频把视线放在宁妄身上。 “我真的没事，”感受到许壬频频投来的视线，宁妄有点无奈地递过去一张曲牌试图用音乐转移许壬的注意力，这总是最有效的，“你看看这个，这个不错。” 许壬接过那张曲牌，扫了一眼，眼神再往宁妄身上去的时候恰好撞上宁妄的眼神。 宁妄这下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笑容要笑不笑地挂在脸上，“还看？” “……”许壬抿了抿唇，收回视线，认真看起曲牌来。 这是宁妄第一次看许壬露出明显的、有点心虚的小表情，抿唇的那下薄唇微微变形又弹回去，让人想直接吻上去咬一咬，看看那触感是不是如想象中那样柔软又有弹性。 不行啊宁妄，又在乱想了。 小院里忽然响起一声钹声，比阿叔们打出来的声音要小一些，但也算得上清脆。 各有心事的两人被这声惊得同时抬起头，婉婉被围在一群阿叔中间，手用力地提着两个比她脸都大的钹片，正因为敲上了乐器而一脸兴奋，小脸红扑扑的。 “姐姐！”婉婉提着这个钹有些艰难地朝许壬和宁妄的方向跑了两步，又炫耀似的敲了一下，“我会了！” 宁妄看小女孩得意的样子笑出声，“嗯，婉婉真棒。” 婉婉冲她甜甜笑了下。 一旁的许壬却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飞快从之前看过的一叠曲牌里抽出两三张来，“宁老师，我们做这个吧。” 宁妄把头凑过去看到那上面写的几个不同类别的曲牌名，瞬间就跟上了许壬的思路，“讲故事？” “嗯。”许壬抬眼，清澈的眼望向宁妄，这次是带着笑意和期待的，“这不是亡女老师最擅长的事情了吗？” 这好像是许壬第一次叫宁妄亡女老师。 她的心再次不争气地跳漏了一拍。 明明是一个那样晦气的名字，为什么在许壬嘴里转了一圈出来会变得这么生机勃勃呢？ “嗯……”宁妄的睫毛垂下，遮住她的眼，“可以试试看。” 时间已经不早了，找到灵感的宁妄和许壬跟几位阿叔打了个招呼约好明天下午空出时间来彩排试一下，顺道又把婉婉先送回了家。 只剩下两个人走在村里的道路上，村里的夜晚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人走路的声音。 第33章 宁妄本以为会这样安静地跟许壬走回去，没想到平常从不开口问她的许壬今天居然开口了。 “宁妄。”石板路和鞋子接触发出微弱的声响，让许壬的话语在一片安静中显得不那么突兀，“你今天为什么突然那么护着婉婉？” 宁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没有想过许壬会真的开口问，所以没有准备任何可以搪塞的答案。 “小女孩受欺负了，还是这种歧视，”宁妄故作轻松，“我身为一个女的气愤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见许壬沉默着没有要相信的意思，宁妄把话抛了回去，“你不生气吗？” “生气。”许壬说着抬起头，直直看向宁妄，“可这是我，不是你。”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拎不清的人？”宁妄故意胡搅蛮缠，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想要把自己生气的理由揭过去。 这许壬根本不搭她的话茬，只是停下了脚步。 路灯从头顶打下来，许壬的脸庞被光照着，那总让宁妄沉迷的清澈瞳孔也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她，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也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你可以不想说，但你不能拿这种瞎话来搪塞我啊。 宁妄有点心虚。 “对不起。”她低下头，侧边的刘海挡住了在路灯的帮助下顺利挡掉她脸上的表情。 宁妄知道回忆起过去自己的表情一定不会太好看，她不大想许壬看见。 “你没有对不起我。”许壬说。 沉默了片刻，她伸手把宁妄垂落下来的刘海拨到耳后，“不要总说这样的话了。” 在宁妄惊诧的目光之下，她转过身，开始往山上走。 随着风送来了一句，“走吧，回去了。” 这一次的许壬仍然是先低头的那个。 努力不追问，追问之后没有结果也不会生气，总是温柔地安静地走在她身前和身后的。 非常非常好的人。 “许壬。”宁妄出声叫住她。 许壬的脚步顺从宁妄的声音停住，刚想转过身就被两只手扶住了肩膀。 “你别回头，就这么往前走。”宁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许壬的背脊僵了片刻，被宁妄的那双手推着往前走。 “我跟你讲个……” 本来想用最普通的那个说心事开场白，但宁妄自己刚说了几个字就忍不住笑场了。 还讲个故事呢，明明是不能提起来的事情啊。 被推着往前走的许壬听见这笑声更担心了，但刚刚宁妄说了，不让她回头看。 她不想回头，她怕宁妄会因为她的转身而扭头就跑。 好在宁妄笑过了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有一个小女孩，她曾经很幸福。” “后来有一天，她的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只剩下她和姐姐相依为命了。” “小女孩本以为姐姐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可结果却不是这样的。” “姐姐开始逼小女孩努力学习。” 宁妄说的时候还是故意隐去了那些关于音乐的字眼，只是用简单的学习替代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愿意跟许壬说起她小时候曾经很喜欢音乐这件事情。 也许是因为，她跟许壬太不一样了。 她那样轻易地就放弃了热爱的东西。 而许壬，哪怕走过很长很长的路，也依然会在热爱的音乐之中闪闪发光。 “不是一般的努力学习，是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那一种。” 许壬默默走在她的身前，听她一句一句讲故事，“有多努力？” “大概就是，别人努力的时候小女孩在努力，别人睡觉的时候小女孩在努力，别人吃饭的时候小女孩在努力。” “小女孩永远在努力。” “因为姐姐给她定的目标是一百分。” “一百分，听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对吧？”宁妄轻笑一声。 “可惜这个一百分并不是一年级的一百分，而是爱因斯坦和牛顿的一百分。” 她记得姐姐为了能够听懂她练习到底练得好不好，不仅跟她一样学习了很多专业知识，甚至抓住生活里的每一分空隙听世界大师们的黑胶或者磁带来磨耳朵。 姐姐的要求，就是宁妄一个人的一百分。 “小女孩练啊，一开始特别有劲，觉得姐姐是在鞭策她。” “直到有天她弹……不是，写错了一道题。” “姐姐把她拉到学校广场的黑板上，给她写了一黑板的题，盯着她一个一个地开始重做。” “好多人看着她，好多好多人。” 宁妄偶尔做噩梦的时候还会梦到那个场景。 在学校大堂来来往往的学生之中，她一个人拿着吉他坐在正中央，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好奇的、幸灾乐祸的、打量的、莫名其妙的，各种目光向她砸过来。 夕阳的光线漫过来，一点都不暖，热意把她的脸颊都刺得通红。 而她无处可逃，只能在姐姐的监视和骂声之下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乐曲。 那像是她自己一个人永远走不完的通往下一层的楼梯。 无数次的重复，因为羞耻和紧张而不断错音，被打断、被骂得更狠，被更多的目光砸在身上。 她已经记不清那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结束的。 也不记得那一天之后，这样的事情还发生了多少次。 “就是这样一个有点矫情的故事而已。”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给别人讲起这一段故事，而且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讲故事的语气。 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之后，宁妄的记忆才又重新续上了。 “你非要问，也没什么的。” “不过是一个正值青春期尊严看得比天大的小女孩因为丢脸而记忆深刻而已。” “不是这样的。” 那个在她身前被她推着往前走的沉默背影第一次违背她的意愿停在原地，不顾肩膀上那双手的反对强硬地转过身来。 宁妄下意识就要抬头去找那双澄澈的眼，想要看清楚对方眼底的情绪。 会是同情吗？ 她不想要的。 可那身影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下一秒，温暖就将她整个人包裹。 呼吸之间，对方的头发上传来花果的香气，发尾落在她的脖颈上，带来麻痒的感觉。 那双修长的时候不由分说地将她拥进怀里，唱着好听歌曲的嗓音也在她耳畔低声劝慰，“不是这样的宁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个人离开那里，一个人生活得这么好，还有勇气去帮助别的人。 真的已经足够好了。 许壬没有办法再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宁妄更好的人。 路灯安静无声地陪伴着这个初春的夜，清晰地照亮了趴在肩头的人那双媚眼里止不住滴落的泪。 原来不是没关系的。 只是没了父母之后，再没有一个人会来抱住她，然后告诉她，“小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三十章 这个初春的夜晚好像不太冷。 等情绪彻底下去之后，宁妄才意识到那帮自己抵御寒意的热度来自另一个人身上。 她有些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上一次与一个人这么拥抱好像还是上一次的事情了…… 好在许壬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顺势松开了手。 宁妄得以顺利从她的怀抱里退出来，向后撤了一步。 初春的风立刻迎了上来，带着凉意围住她。 宁妄抹了抹脸上剩余的泪痕，尴尬地抬眼看许壬，又马上垂下眼，“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灯下的许壬脸上不仅有心疼，好像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脸红了？ 不对，有什么可脸红的，是她哭昏头了吧？ 不太确定地再次抬眼想要确定一下，许壬却已经转过身了，“没关系，有点晚了，我们回去吧。” 温柔地安慰过她之后，温柔地装作没有事发生过。 这温柔就像是许壬与生俱来的风度，无法对任何一个人的低落熟视无睹，但却并不是真的关心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宁妄以前面对其它人时惯用的温柔。 好一把伤人的刀，最后居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宁妄望着那刚刚才抱过自己的纤细背影，苦笑了下。 原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 这下报到自己身上了吧，宁妄。 察觉到宁妄没有跟上来，许壬的脚步停下。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她今晚第几次停下来，但心里没有一丝不耐烦，要不是怕宁妄觉得尴尬许壬甚至还想再多看看刚刚那样的宁妄。 刚刚哭过的宁妄站在月光下，平常的那些温柔的、妩媚的面具全都戴不住了，被泪水冲刷得只剩下最本真的自己。 第34章 美得许壬不住地心动。 她让自己的转身尽量显得没有那么急迫，为了和平时的自己更像一些，许壬就像那天登山一样回身对宁妄伸出手，“走不动？我拉你？” 掌心再一次摊开在宁妄的咫尺之外，月色下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许壬的掌纹。 流畅而鲜明的感情线微屈起，安静地等待着另一个人。 宁妄忽然就不想讲什么姬圈基本法了。 直女又怎么样，表面的温柔又怎么样？ 在这一刻，她只想做许壬感情线里的那个人。 宁妄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搭在许壬的手上，四根手指正正好好地摁在许壬的那根感情线上，像是在占地盘似的。 “嗯，走不动了。”宁妄听见自己示弱道，“你拉我回去。” 被从外反复拆毁又被宁妄反复高筑在心口的围墙这次终于被她自己一手推倒，只剩下断壁残垣立在那里作悲观的提醒。 也许，不会有好结果的。 但是不管，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此刻了。 许壬很轻很轻地笑了下，修长的手指收拢紧紧握住她的手，“嗯，回家吧。” 宁妄的手指很长，握住的时候却又很软，很容易就被捏到一块，恰到好处地跟许壬手掌的大小契合。 温度交换，许壬掌心的温度将宁妄冰凉的指尖都染得热了起来。 “许老师，你觉得那首歌……” 这条路对于刚刚伤感过的宁妄来说还是太安静了，她看着身前那个牵着她的背影，突然就很想要听她说话，于是特意起了个音乐的话头。 “嗯，我想的是……” 许壬果然如她意料的那样接上了她的话。 安静的小路终于不再剩下脚步声和心跳声，转而响起了两个人的低声絮语，一点一滴填满了整个寂静的夜色。 月色正好。 · 彩排的那一天六位嘉宾终于久违地聚齐了，大家为了比赛没日没夜地搞了几天音乐眼下多多少少都挂上了青黑，就连平时看似最轻松的许壬都显出一点疲惫来。 凛冬最关心的对手也是许壬和宁妄，这两个人上次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太强了。 不过也是，许壬毕竟是最佳创作歌手得奖者，跟她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比起她们的音乐，凛冬更关心的还是两个人之间的状态。 那天早上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状态还很微妙，就跟之前转场的时候一样，估计是吵架了。 不知道和好了没有？ 她这刚有一次现场磕cp的机会可别黄了啊！ 然而她显然多虑了。 那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凛冬站得远远地看着那边在准备彩排的两个人，中间牵着那天撞上来的那个小女孩，和谐得像是一家三口一样。 凛冬甚至隐隐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之前还要亲近了一些，感觉肢体接触都比之前多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吵架吵出感情来？ 她刚想过去八卦一下，就有一个人比她还急迫地从她身边窜过去，跑到那边去，“许老师不好了……” 凛冬的脚步停住，算了，还是等比完赛再八卦吧。 宁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跑来的工作人员随手把手边一瓶没开封的水递过去，“这么急干什么？慢慢说。” “谢谢宁老师……”那工作人员接过水，看着许壬眼神里充满了心虚，“那个许老师，你们的吉他手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 许壬本身就经常冷着张脸，工作人员们也都知道她对音乐特别认真，都点怕她，这下看见她眉头都皱成那样了更怕了。 “吉他老师他家里临时有事，人都到民俗村了还是掉头回去了。”工作人员说道。 这可就有点麻烦了，宁妄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那其他组的吉他老师呢，能过来帮帮忙吗？” “其他组没有请吉他老师……”工作人员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很荒谬。 好在许壬比她先解释道，“黄繁跟林子闳应该都会弹吉他的，但是以他们的水平应该跟不上我们的演出，现在临时加练的话对乐句的熟悉程度有限。” 毕竟都不是专业的乐队老师，作为一个歌手来说吉他并不需要到达什么很高的水平，只要够用就可以了。 “你怎么知道的？”倒是宁妄有点好奇，许壬平常看着和大家都不怎么交流怎么对这些知道得那么清楚。 “看手就知道了。”许壬说着，下意识瞄了一眼宁妄的手。 宁妄的手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背在了身后，像是怕被看穿什么似的。 那应该是不愿意了。 许壬判断道。 “那先不用吉他过一遍，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许壬说着就往舞台上走了过去，工作人员赶紧小跑跟上。 宁妄牵着婉婉站在原地，婉婉仰起头，“姐姐，我不去吗？” “婉婉不去。”宁妄低下头摸摸她的脑袋，“你可是我们的秘密，要保密的。” 婉婉跟着做了嘘声的手势，一大一小站在那笑开了。 笑完后宁妄的目光又重新放到舞台上，许壬已经在彩排了。 少了吉他的支撑，整首曲子虽然不至于很单薄，但总感觉哪里少了点东西，果然还是不太行啊。 宁妄伸出自己的左手看了眼手指尖上厚厚的一层硬茧，许壬应该早就发现了吧，她连黄繁和林子闳的手都注意到了，更何况是这一只已经牵过好几次的手。 刚刚却欲言又止地看向她没有说话，也是顾及到她的心情吧。 宁妄啊，你真没用啊。 嘴上说着喜欢别人，还承诺说要帮别人拿冠军，却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不到。 婉婉扯了扯宁妄的手，“姐姐。” 宁妄低头，“怎么啦？” “为什么不一样了？”婉婉那张稚嫩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跟许壬有点像的表情，眉头那块地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歌，不一样了。” 宁妄有点惊讶，没想到婉婉居然能听出来这其中的区别，说不定真的有学音乐的天赋，“嗯，出了点意外。” “姐姐她好像不开心。”婉婉愁眉苦脸地说，用小手比划了一下眉头，“这里，皱成抹布了。” 宁妄哑然失笑，“嗯，婉婉不要学。” “怎么样才能让姐姐开心呢？”这下头疼的变成了婉婉了。 是啊，怎么样能让许壬开心呢？ 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上台去补那个空缺。 就连婉婉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都知道许壬不高兴了想办法让她开心，许壬也经常发现她的不高兴想办法让她开心，偏偏轮到她让许壬开心的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 等许壬从台上下来之后，宁妄喊住了她，“许壬。” 许壬朝她走了过来，表情因为刚刚的彩排还维持着严肃的状态里，“怎么？” “我……”宁妄看了一眼台上的吉他，“我说不定……” “宁妄。”许壬好像看出她要说什么，大概是为了安慰无措的她，抬手牵住了宁妄的手，“没关系的。” “没有那个我也能调整好，只是编曲稍微改一下而已。” “你别勉强自己。” 汗湿的手被牵住，温暖传来的时刻让宁妄脑海中忽然涌现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 久到父母还没有去世之前。 小小的宁妄第一次参加小型演出，很怯场的她站在台下，也是出了一手的汗。 那时候陪她去的妈妈也是这样牵住了她的手，“没关系的小妄，如果不想去我们就回家。” 可以随时后退撤回到安全区的承诺，比任何的加油和鼓励都更能平定人的心绪。 小小的宁妄也紧握住妈妈的手，盯着小舞台上的吉他，拥有了上台的勇气。 “不勉强。” 宁妄听见自己这么说着，笑了起来。 她汗湿的手紧紧地回握住许壬，“让我试试吧，许老师。” 第三十一章 说是要试试，但也不是直接就上舞台的那种试试。 许壬出面找工作人员借了一把吉他，两个人带着婉婉回到山顶的小楼里，关起门来准备试试。 婉婉吃着宁妄买来的棒棒糖，在凳子上晃着脚，看宁妄深吸了一口气，颇为郑重地拉开了琴包的链子。 一只手托住吉他的琴颈，另一只手托住吉他的底部，珍而重之地从里面将琴拿出来。 好在虽然很久没当众弹琴，但那些日复一日的基本功练习从来不会抛弃一个真心喜欢音乐的人。 只是拿起吉他正确地握住，手指自然地弯曲摁下钢弦，右手手腕微动随手拨弦，好听的声音立刻从琴箱里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 许壬看着宁妄试了一下确认能发声之后，又用调音器一根一根弦重新校准，认真的模样跟平时很不一样，反而有点像昨晚那个在夜色中哭过的女人。 第35章 简单又明亮。 调完音，宁妄又随手试了几个常用的和弦，刚抬起头想跟许壬要一下乐谱就又撞进许壬注视着她的双眼之中。 宁妄的嘴角轻轻勾起，带着一点无奈，“许老师，琴谱。” “嗯。”许壬应了一声，帮她架好琴架跟琴谱，站在她身旁不动了，“到时候上台，我会站在这里。” 站在你伸手就可以碰到的位置，如果你害怕，可以抓住我。 “不用。”宁妄故意朝她眨眨眼，“我可用不起最佳创作歌手当我的琴童。” “……”许壬有点无奈，这人每次情绪不太好的时候好像总习惯用一些奇怪的话来掩饰，“没事，宁老师你值得。” 宁妄没再说什么，专心地翻了翻乐谱简单地记谱，弹响第一个音之前有些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许壬，”宁妄还是伸出手拉了拉许壬的衣角，“如果我这次演出合格的话，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像一个小孩子朝爸爸妈妈要奖励似的。 “什么事？”许壬问。 “我没想好，但是我需要一点动力。”宁妄耸了耸肩。 “好。”许壬说，“我答应你。” 说着她牵着宁妄的左手重新把那只手放到吉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 如果我说跟我在一起，那也可以吗？ 宁妄看着她认真又温柔地表情，在心底偷偷放肆。 “嗯。”宁妄收起心里的那些想法，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琴谱上。 手指比脑子适应得更快，熟练地跟着琴谱上的指示弹奏出本就该出现在曲子里的流畅音符，充沛的感情被吉他淋漓尽致地表达，是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动人的乐章。 宁妄整个人都沉进那音乐之中，像是每一个深夜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与月色共同练习时那样。 没有那些来往的人群，记不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只有音乐，单纯地陪伴她每一个夜晚。 她偶尔会在那些熟悉的乐曲之中看见父母曾经夸赞她的幻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透过烛火看见美梦那样。 可这一次，当她弹完这首曲子所有的音符，漂亮收尾的时候，一抬头，眼前是许壬温柔的注视。 这一次，终于不是幻影，而是真实了。 小小的鼓掌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对视，婉婉从她的小凳子上跳了下来，冲宁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 小小的人儿冲她甜甜地笑着，“姐姐，你真的超厉害！婉婉以后也想像姐姐这么厉害！” 宁妄将注视着许壬的视线收回，才把吉他放好，伸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嗯，一定会的。” 夜幕降临。 整个村子一改平日的安静变得闹哄哄的，从小广场开始向外辐射，到处都是人们祝酒欢庆的声音。 舞台后面的嘉宾们早早做好准备，凛冬忍不住一直瞄着那头的许壬和宁妄，还有她们之中的那个小女孩，用胳膊肘撞了撞林子闳，“林老师。” 林子闳：“怎么？” “你觉得那像一家三口吗？”凛冬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林子闳跟她搭档了这么段时间当然也知道她爱磕cp的本性，但是，“咳咳咳……” 之前都没觉得有什么好磕的，但是那两个人今天换了搭配的衣服再加上中间那个小女孩，真的有点像…… “别乱想。”他用手里的歌词敲了敲凛冬的脑袋，“记词，等会唱错了要挨骂的我告诉你。” “噢……” 这次她们抽到的是最后一个出场，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前面两组的人各自结合了曲牌唱的基本都是习俗里哭嫁的那些曲。 因为是根据平常的习俗来走的整个氛围确实很好，台下的新娘子的妈妈一直听得在那哭。 只是安慰着母亲的新娘向香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只是无奈地拍着妈妈的背安慰着她。 听到工作人员告诉许壬的这个反馈之后，后台的宁妄更紧张得不行。 后台虽然看不到前两组的现场演出情况，但就宁妄的耳朵听的来说，无论是周羽和黄繁还是林子闳和凛冬都比第一期的时候进步了不少。 可能因为这次的乐器与题目分外契合，所以融合进去的时候没有一丝突兀之感，单凭音乐来说很难判断哪一组是更好的。 这可是十几年之后第一次公开上舞台演出，虽然有了之前的意外和练习也算得上循序渐进脱敏了，可宁妄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她以前每次的演出可都是全程背谱，这次居然还带着谱子上台，如果因为她的出错导致整一首曲子的差错，那还不如一开始她就不要接下这件事来。 那只捏着曲谱的手都泛白，叠在一起的乐谱都被她生生捏出一个小坑来。 这要是演砸了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都当了十几年的作词人了，可这是她跟许壬一起创作的歌。 那可是许壬，最佳创作歌手，还是她喜欢的人。 怎么能输。 就连旁边吃着棒棒糖的婉婉都察觉到了宁妄的不对劲，主动把自己手里攥着的另一根棒棒糖递给她，“姐姐吃糖，吃了就不紧张了。” 宁妄摆了摆手拒绝，她现在紧张得口干舌燥的，吃了棒棒糖估计会觉得自己嗓子都要被黏住了。 正想起身找瓶水喝喝，一瓶水就这么正正好好递到她面前。 又是许壬。 她伸手接过打开喝了一口，才觉得嗓子里的黏腻好受了些，“谢谢许老师啦。” “别紧张。”许壬从她手里把那份被捏出坑洞的还被汗湿的乐谱抽出来，又重新把刚刚打印好甚至还带了点热乎劲儿的一沓新乐谱塞进她手里。 “前面两组都做了哭嫁，”宁妄现在就像是刚考完试对答案的学生似的，生怕自己的答案跟周围的人不一样，“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效果不太好？” “有点太挑战传统了？” “没关系。”许壬说着蹲下身，问婉婉，“婉婉，棒棒糖可以给我吗？” 婉婉立刻把棒棒糖放在了许壬的手心。 “你等会要唱歌呢，还吃糖？”宁妄有些惊讶，她记得为了保护嗓子许壬喝得最多的东西就是水和茶，甚至平常都不怎么吃甜食，怎么现在临上场倒想起吃糖了？ 许壬没有答她的话，手里还在慢条斯理地剥着棒棒糖的糖纸，“你喝够水了吗？马上要上台了。” “嗯。”被许壬这么一打岔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也好像没那么渴了，宁妄站起身来，“走吧。” “不急。”许壬也跟着站起身来，把那支剥好的棒棒糖递到宁妄的唇边，“吃糖。” 带着点透明颜色的棒棒糖停在嘴边，有点像那天晚上看见的月亮，却散发着一股清新的荔枝香气。 宁妄张了张嘴，故意没去接棒棒糖的棍子，而是就着许壬递过来的姿势直接张了张嘴把糖含进嘴里。 清甜的荔枝味和一点点酸度在嘴里晕开，让人觉得像是置身夏日的荔枝果园里，让宁妄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我以前有一段时间也很爱吃这个味道。”宁妄忽然想起来。 那个时候她才刚刚从家里逃出来，刚刚经历过一段很不怎么样的感情，刚刚开始学会独自生活。 生活太苦了，她又买不起什么别的甜的东西，只好给别的同学写作业挣了一点钱，然后去批发的地方买棒棒糖。 她在逃家之前最喜欢吃荔枝了，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买不起，所以挑的棒棒糖全都是荔枝口味的。 每当觉得生活过不去的时候，她就会含一根，给自己一点甜味告诉自己，生活还是值得期待的。 等到后来她做作词人开始挣钱出名之后反而因为荔枝的味道跟那段日子连接的太紧密，所以再也没有买过荔枝吃。 不过她后来还给谁写过一首有关荔枝棒棒糖的词来着，时间太久远了，她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嗯。” 许壬点了点头，转过身，宁妄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口形，所以也不可能听到她在后台的催场声和忙乱声中淡淡地应了一句，“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荔枝棒棒糖真的很好吃！！！ 第三十二章 宁妄最后是含着那根荔枝味的棒棒糖，牵着婉婉的手，和许壬一起走上舞台的。 在真正从明亮的后台往暗下来的舞台上走的那个时刻里，她的紧张感已经全数消失了。 婉婉和打溜子的阿叔们坐在一起，许壬在舞台中央站在一架键盘前面，不远处是坐在高脚凳上含着一根棒棒糖的宁妄。 随性的、慵懒的队伍，喜庆的、却不过分正式的着装。 一声嘹亮的唢呐声响起，拉开了歌曲的序幕。 欢快的曲调响起，一个小女孩的成长开始了。 从蹲在水边看八哥洗澡的小丫头，到开始接触女红的青年女郎，最后成长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从单纯的打溜子曲牌“乌鸦洗澡”，直到吉他和键盘的逐步加入各式各样的曲牌之中，最后变成一曲和谐的流行民乐。 第36章 许壬的嘴里唱着的是新娘向香在这座生她养她的小村里度过的一生。 吉他响起的时候，正在演唱的许壬侧身让了让，身后的宁妄半闭着眼沉浸在吉他的乐声之中，手指一刻不耽搁地在弦上舞动，流淌的乐声和许壬口中的人声交织。 她看见这样的宁妄，在舞台上轻笑了下。 不诉说对母亲的思念，不哭泣明天就要嫁走的悲伤，欢快而舒缓的曲调生动地演绎着新娘的成长。 她明天即将远嫁，可是那又怎样，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会是她永远的家乡。 当声音渐弱，所有人以为演出结束正准备鼓掌的时候，那个一直跟着打溜子队伍的小女孩用力地敲响了手里的二钹，一路敲着跑到了新娘的面前。 婉婉的衣服上别了一个小话筒，她再次用力地把两片金属撞在一起，“恭喜姐姐迈入新的人生！” “星河万里，祝姐姐永远能找到快乐的方向！” 小女孩甜滋滋地冲新娘笑着，新娘也笑红了眼眶。 她把小女孩抱到身上，一整晚都没有落过的泪终于一次性落了个痛快。 却是笑着的。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朝舞台上的宁妄和许壬举杯，“嗯，祝我长大快乐。” 下舞台的时候，宁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 不是恐惧带来的汗湿，而是沉浸在音乐中的兴奋带来的潮热。 如果现在能照照镜子，宁妄会发现自己连脸上都冒出来一点红晕，跟个兴奋的小朋友似的脸上挂着两个红苹果。 “宁妄，”许壬拿着一件薄外套递给她，看了一眼她后背因汗湿而若隐若现的深色带子侧开了脸，有些不自然地说，“穿上。” “嗯？”宁妄有点困惑，“我不热。” “穿上。”许壬却没看她，只是伸着手把外套又往前递了递。 秉承着对许壬的盲目信任，宁妄虽然热着也还是伸手接过了衣服，套在了外面。 许壬这才把目光移回来，“你先别去观众席，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服装师给你找件衣服换，不然等会要感冒的。” 宁妄这才恍然大悟一样，“噢，好。” “那我就在这等许老师回来啦。”宁妄朝许壬眨眨眼。 许壬点头，转身就去找服装师去了。 宁妄觉得衣服有点湿，怕感冒就在后台的用布隔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换衣间里拉上帘子，打算用纸巾先擦擦汗，顺便等许壬回来。 换衣间里有一面大的全身镜，宁妄欣赏了一下套在许壬外套里的自己，真的很合适。 脱下外套的时候外套还隐约带着股许壬身上的香味，在小小的换衣间里存在感特别鲜明，宁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红了脸。 真没出息。 等脱下外套想用纸巾擦擦后背，扭过头看自己后背的时候，宁妄的脸更红了。 单薄的外衫被汗湿透透出里面深色的内衣轮廓，怪不得许壬刚刚在她说热的时候还坚持要给她披衣服，她还奇怪呢……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被喜欢的人看到，还是会有一点害羞。 她会觉得好看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是直女…… 宁妄咬了咬下唇，好想知道啊。 “宁妄？” 换衣间的布帘外响起许壬疑惑的声音，还能听见粗细不匀的喘气声，听着像是刚刚跑回来的。 “我在。”宁妄在布帘后面应声。 那只熟悉的手从布帘的缝隙中伸进来，修长的手指里拿着一件简单的t恤递给她，“换上吧，别感冒了。” “嗯。”宁妄接过那衣服的时候，故意抓住了许壬的手指。 “怎么了？”帘外的许壬顿住，问。 “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宁妄抓着她的手指，忍住捏一捏那指尖的冲动。 她还以为许壬会装作没有看见，反问她究竟是要看到什么。 没想到帘外的那个人就这么被她抓着手指静默地站在帘外，低声答应了句，“嗯。” “看见了。” 抓住许壬手指的手还是没忍住因为这句话使了点劲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宁妄仗着自己躲在帘子后面反正许壬看不见，顶着一张通红的脸，用最轻佻的语气问她，“那，好看吗？” 被抓住的手指往回勾了勾，宁妄以为她不想回答要跑，更用力抓住。 可不能让她跑了。 外面的许壬沉吟了半晌，逃跑不成般地叹了口气。 “好看。”她说 好看到她都不敢看，好看到她立刻给宁妄穿上了外套，好看到她跑去找服装师再一路跑回来，生怕宁妄一个人在后台被人看见了。 想把她藏起来。 可这些宁妄全都不知道。 她只觉得许壬在自己的胁迫下才不情不愿勉勉强强说了句“好看”。 伤自尊了。 她松开许壬的手，有点失落，“哦。” 果然还是直女。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么。 许壬握着被松开的手指，站在布帘外，“你慢慢换，我给你守着门。” “好。”宁妄无奈地冲镜子笑了下。 许壬就是这些细节的温柔最让人无法自拔啊。 她换好衣服拉开布帘，许壬正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双手交握着出神，宁妄看见她的那刻还是笑了。 至少这一刻，她站在这里等着的人是自己。 “许老师，我好了。” 许壬松开自己的手，抬头朝宁妄看过去。 里面的衣服是换过了，但那件她非要给宁妄披上的外套此刻还在她的身上。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宁妄低下头看了眼身上的薄外套，然后用许壬有段时间没见过但最近两天又重新出现的那种笑容看着她，“我又觉得有点冷了，套了许老师的衣服，不介意吧？” 那双媚眼眨了眨，像是笃定她一定不会拒绝。 “嗯。”许壬垂下眼点点头，“走吧，最后的环节要开始了。” 宁妄撇了撇嘴，虽然许壬的答应在她意料之内，但没有逗到人还是好失望。 等两人来到观众席，向香已经擦干了眼泪了，看见她们两个过来举着酒杯就迎上来，“许老师，宁老师，我敬你们！你们的歌写得太好了！” 新郎也在后面端着托盘像个服务生似的跟过来，“是啊，我这新娘一个晚上都没哭，我还以为是我太完美了她哭不出来，没想到只是没戳到她的点。” “啧。”向香转头瞪了新郎一眼，“端你的酒，少在那自恋。” 那新郎立刻闭了嘴，把酒端给宁妄和许壬。 宁妄自然地端起酒杯，同时顺道又不着痕迹地挡开了许壬想去拿酒的手，“我来喝吧，许老师不太能喝，我怕她喝了酒晚上还要找人抬回去，我可抬不动啊。” 向香听她这么一说也没劝酒，让新郎给许壬换了杯果粒橙过来，“谢谢两位，真的写得很好。” “祝我们都快乐。”向香说。 许壬端着自己那杯银制酒杯里的果粒橙，低着头不易察觉地笑了下，举杯跟向香和宁妄的酒杯碰到一起。 酒杯的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快乐。”许壬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嗯，”宁妄歪头看了眼许壬，嘴角噙着笑，“一定。” 大家都跟着吃了席，等到人都差不多散光了才开始录这一期的收尾。 毫无悬念，还是许壬和宁妄获胜了。 大家也都没什么异议，这两人不愧是强强联手的组合搭配，抓人心这一点实在太强，其余的人都甘拜下风。 “不过宁老师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吉他水平这么强也不早说。”周羽抱怨了句。 “早说也没用啊，咱们这是抽签分组，早说你也抽不上。”林子闳在旁边说，“你看看人家许老师，那才是欧皇的面相你懂吧？” “嘿，你找架吵来了是吧？”周羽撸起袖子。 导演赶紧制止这出闹剧，“诶诶诶，别打，宁老师你们是抢不上了，但接下来你们有机会可以抢上别的。” 听到导演这么说，那两个吵架的都坐直了身子，“什么？” “从下一期开始我们将会有飞行嘉宾前来助阵，大家可以努力争取一下，说不定新的血液会给大家的音乐注入新的活力。”导演说。 “那肯定要争取一下啊。”凛冬眼巴巴的，今天宁老师上场弹吉他给她美疯了都，她也想组里有个能弹能写的漂亮姐姐！ “导演，那飞行嘉宾什么时候到啊？” “嗯，这位嘉宾说为了提前融入大家，今晚会先到这边，”导演笑着冲一个方向喊了一声，“方芷！他们喊你！” 一位穿着吊带连衣裙的女人从舞台的后面走出来，初春的微风吹起她的一头黑色长发，露出被几根黑色绑带衬得白皙的大露背。 “各位晚上好，我是下一期的飞行嘉宾，我叫方芷。” 第37章 凛冬知道这个人，新锐小众音乐人，她之前听过她的歌，是空灵缥缈的那个类型。 如果说许壬的创作是讲故事，那方芷的创作就是撕裂每一个童话。 坦白说，凛冬并不太喜欢这个人。 但秉持着工作的素养，她还是跟来人握了一下手，“你好。” 哪知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可能连一秒都没有，就迫不及待地往她的右边移了过去。 伸出手递到宁妄身前，甜甜一笑，“宁老师，好久不见。” “这次要教我喝酒了吗？”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极端天气区域网络有点问题，么么，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三十三章 宁妄愣了下，才努力从记忆里找出这人来，好像是遇到许壬的那个晚上在酒吧上来跟她聊天的人。 “你好。”想起对方是谁，她下意识露出了个常用的礼貌微笑，手伸出去轻握了一下就收了回来。 不过她没去搭对方的话茬，这毕竟是在镜头下，她并没有跟对方畅聊她当海王的时候的事情的意思。 更何况许壬还在这呢。 方芷没抓住宁妄溜走的手，撇了撇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只从侧边直接伸出来的手打断。 那只手看似很礼貌地伸到了她面前，动作却恰到好处地把宁妄拦在了后面。 “你好，许壬。”对方面带冷色，平淡地自我介绍道。 综艺镜头下面对前辈，方芷就是装也要装出来尊重，赶紧伸手去握住许壬的手，“前辈你好，久仰了。” “嗯。”许壬收回手，“方老师，找个位置坐下吧。” “……”方芷总觉得这位前辈好像并不太喜欢她。 宁妄的左右一边是凛冬一边是许壬，就算她再想坐宁妄旁边这个时候也不好直接插进去，只能拿了张凳子坐到许壬的边上。 落座之后感受到许壬的冷淡，她还搬着凳子又挪远了一点。 虽然不知道前辈为什么讨厌她，但方芷自认还是知趣的，绝不上赶着讨人烦。 导演又说了一些跟下一期有关的事情之后录制就结束了，大家累了一天都纷纷准备回去休息了。 唯有方芷休息的地方还没有定下来。 林子闳为了争取方芷做队员用手肘拱了拱凛冬，“诶，你去邀请方芷过来住你隔壁呗？” 在旁边听到这段话的周羽看了林子闳一眼，“你也太阴险了吧。” “谁让你们队员都是男的不方便，我们这还有凛冬呢。”林子闳倒是一脸骄傲。 凛冬本人是不情愿的，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上去问方芷，“那个，方老师你今晚住哪里？我们小楼还有多的房间，你要不要住我们这？” “谢谢。”方芷本来打算问问导演她今晚住哪儿，没想到凛冬倒是先问她了，“你们那还有空房啊？” “嗯。”凛冬点点头。 因为她和林子闳是唯一一组异性嘉宾，林子闳又是已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绯闻导演很贴心的给他们安排了两层卧室。 “那……”方芷的眼神一转，“宁老师，你们能收留我吗？” 正准备享受跟许壬一起回家的幸福的宁妄被突然叫住，转过身就看见方芷像那天晚上一样带着点羞涩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 被这个眼神看得很心虚的宁妄下意识地就看了许壬一眼，正好跟对方的目光直直撞上。 好么，更心虚了…… “抱歉，我们小楼住满了。”宁妄说，“你还是跟凛冬他们住吧。” 说完她赶紧走了两步走到许壬旁边，拉着她的手腕，“回去了许老师。” 许壬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方芷，还能看见她眼神里闪烁的不甘心。 方芷看着宁妄跟那天晚上截然不同的态度咬了咬牙，这是有看上的人了所以跟她划清界限？还是因为这里有摄像机不想暴露自己的取向？ 不管怎么样，她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啊，那凛冬老师我能跟你挤挤吗？女孩子住一块比较有安全感。”方芷朝凛冬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仿佛两个人是亲密好友似的。 被弄得浑身僵硬的凛冬看见队友期待的眼神，“……好，好的。” 那头的凛冬被痛苦地拉走跟方芷做好姐妹，这边的宁妄心虚地踩着许壬的影子走在她身后。 今晚的许壬比平常还要沉默一些，甚至带着些别人不易察觉的冷意。 这冷意对这段时间每天都跟许壬呆在一起的宁妄来说实在太明显，明显到她都不好装作没有察觉。 但她却在这冷意里，藏在许壬的影子里偷偷翘起了嘴角。 如果许壬会因为方芷的事情生气的话…… 好像许壬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直？ “许老师，”宁妄走快了两步跟许壬并肩，撞了下她的肩膀，“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我一直都不太说话。”许壬淡淡地回答。 “可是我今天上台弹得很好，你怎么不表扬我啊？”宁妄凑上去问。 许壬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的月光，“你想我怎么表扬你？不是都答应你要求了？” “那你也要夸我啊！”宁妄眨眨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是两回事，许老师你不要耍赖。” 到底是谁在耍赖。 许壬颇为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举起手在对方的发顶揉了揉，“嗯，我们宁老师做得真棒。” 哄小孩的语气。 宁妄并不是很满意。 “你，认识方芷？”许壬问。 宁妄的不满意又变成了得意，忍不住了吧，你要问了吧！ “嗯。” “怎么认识的？” “就是之前有一次在酒吧碰见的。”宁妄说着把头探到许壬面前，“怎么，许老师很在意？” “嗯？” “不在意的话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许壬可是一个连她的心事和异常反应都能忍住不发问的人，怎么会突然问起一个只是跟她算得上认识的人的事情。 这难道不是吃醋？ 许壬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宁妄更高兴了一点，有些得寸进尺地凑上前去，“你是在意方芷？还是在意我？” 许壬终于还是再次停下脚步，“我以前见过她。” 宁妄心里那颗刚刚还跳着欢快兔子步的心脏突然就被摁住，“啊？” “在一个路过的饭局上，”许壬少见地在说起一个人的时候带了点主观色彩，“我，不太喜欢她。” 好嘛，心彻底跳不动了。 原来不是吃醋啊。 宁妄的苹果肌很努力掩盖自己的失落，“啊，是这样啊。” “所以，如果我们有选择权的话，可以不要选她吗？”许壬问。 许壬平常都在照顾别人的情绪，很少提要求，她提要求的这一刻，那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宁妄看，宁妄从里面莫名看出点委屈来。 “你不要冠军了？”宁妄问，“多一个人可是多一分胜算。” 许壬摇头，“我们两个，就够了。” 初春的风吹过，不知道带来了哪里的花香。 幽静地沉在风里，拂过人心。 宁妄在这春风里失笑。 这人真的离谱，怕不是有什么天生的情话天赋吧？ 怎么随口说句话都这么像情话的？ “行。”宁妄柔声说，“我都听许老师的。” 第二天又到了要转场的日子，好在这一次只要坐车下山之后就可以改换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了。 站在一列的越野车前面，宁妄接过许壬递过来的晕车药和矿泉水，赶紧把药吃了等着生效，还不太放心地嘱咐许壬，“许老师，你等会记得把我带上，别把我落车上了。” 根据上次吃药之后那个困劲来看，她等会被人卖了估计都不知道。 上次转场的时候心里还有种“绝对不能爱上直女”这样的信念勉强支撑住她，这回她的心态已经放平成“能开心一刻就一刻”了，肯定要睡着的。 “嗯。”许壬车门打开让她先上车，“放心。” 宁妄钻进车里系上安全带，许壬刚准备也上车，方芷就在远处喊了一声：“宁老师！许老师！” 宁妄从车门看出去，方芷正从牌坊的那边朝这边走过来。 踩着高跟鞋走在山地上的那种走，穿着长裙莲步款款的那种走。 宁妄虽然平常也爱美，也爱穿高跟鞋，但对于方芷的这种过度爱美的自虐行为还是有些不解的。 更让她不解的是，那人昨天就来最后露个面今天就跟着又跑一趟这是何必，坐越野车跑山地好玩儿啊？ 等方芷慢腾腾地走到车前面，许壬冷声又客气地问了句，“有事吗？” 方芷笑着点点头，冲着车里面的人说，“宁老师，我想蹭一下你们的车可以吗？” 她说着还瞄了一眼宁妄里面空着的三个空位，这下总不能说没位置了吧。 第38章 “……”宁妄看了眼许壬的脸色，又不太高兴了。 “不好意思啊，”宁妄说，“我有点晕车……” “宁老师你晕车啊？”方芷立刻从包里翻出了晕车药，“我这里有晕车药，效果特别好，而且还不太困你要不要试试看？” 宁妄瞟了眼许壬，感觉她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一点。 “不用了。”她连忙摆手，“许老师已经给我吃过了。” “我晕车可能会吐的，方老师你还是换一辆车坐吧。” “我不怕，我照顾人特别有经验，”方芷看了眼车边的许壬，灵机一动，“要不许老师换一辆车，这样许老师可以不受打扰，我又能照顾你。” 宁妄哪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要是以前她也就接受了，可现在她喜欢许壬，许壬又这么不喜欢方芷，她说什么也不能接受啊。 “不用。”站在门边的许壬终于开口，“我这个队友会照顾她，不劳烦方老师。” “方老师换辆车吧，我们先走了。” 她扔下这两句话看也没看一眼方芷就上了车，车门在方芷面前被毫不客气地关上。 许壬一边系安全带，余光察觉到宁妄朝她这一侧的车窗外看出去的目光，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想让她照顾你？” 宁妄被那清澈眼神中的冷一震，连忙否认，“没有。” “我就是在想我们是不是对她太不客气了？” 一向对女人都挺温柔照顾的宁妄还挺不适应这种感觉的，感觉自己像个残忍无情的杀手似的，太伤人了吧。 许壬看着她没说话，两个人就那么相视沉默了片刻。 “我去叫她上来。” 许壬扭头打开了车门。 作者有话说： 暴雨了= =（有一扇窗忘了关正在用抹布吸水的作者说 第三十四章 宁妄想要阻止许壬，身子急迫地朝着许壬的方向移动，却被已经忘记的安全带绑住在原地慢了一步，许壬头也不回地直接下了车。 过了两分钟，看到许壬身后都快笑开了花的方芷和跟她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许壬的冷脸，宁妄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搞砸了。 方芷刚要从打开的门高高兴兴爬上后座，就被许壬直接伸手挡了一下，“你坐前面吧，不容易晕车。” 听起来是很照顾后辈的理由，可方芷莫名就觉得许壬好像不太愿意她和宁妄接近。 可她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接近宁妄么？ “不用了许老师，我坐后面就可以。”方芷谦让道。 许壬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懒得动。” 然后就直接上车重新坐好系上安全带，还戴上了u型枕摆出了“我现在就要睡觉快要困死了你们谁都别来打扰我”的态度。 方芷只能勉强上了副驾驶。 一上车她就像朵向日葵似的扭头看向宁妄，朝她甜笑着招手，顾及已经闭上眼的许壬没有出声，但仍用嘴型夸张地喊了句无声的“宁老师”。 宁妄尴尬地笑笑，也偏开头靠在窗户上，药力隐隐开始发作的时候宁妄有点庆幸，她还能借着这药力睡一觉逃开这车里的尴尬。 哦不对，或许尴尬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不知道是这次晕车药吃得早所以药效更好，还是因为宁妄实在太不想面对这个局面，这次哪怕车还是像过山车一样刺激，宁妄还是在车里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 一开始头还因为颠簸不停撞到窗户，给她撞醒了两次，后来不知道是谁给她脖子上放了个东西，她就靠在那个东西上安稳地睡了一路。 等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她被人拍了拍从梦中叫醒。 那力度，就连在睡梦之中她都知道是许壬。 原以为睁开眼会看见许壬，谁知道她一睁眼就看见方芷扭着身子趴在副驾驶上盯着她看，看见她醒过来立刻笑起来，“宁老师，醒啦？” 她立刻侧过头去看许壬，看到许壬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手才松了口气，看来她的感觉还没毛病。 把头转回来，宁妄冲前方点点头算是应了方芷。 点头的时候碰到脖子上的u型枕，低头看了眼那抹明黄色，转头又朝许壬看了过去，对方的脖子上果然已经没有了。 她把半张脸埋进u型枕里，偷偷在里面笑了，“谢谢许老师的枕头，我睡得特别好。” 许壬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却帮她解开安全带，“腿不软吧？能走吗？” 听到她这么问宁妄才试着使了使劲，药力已经过去了，可以用力了。 可她有点想跟许壬产生一些肢体接触，哪怕只是搀着她都可以。 张嘴刚想说“有点”之前，余光扫到副驾驶上那个被她忽略但还一直盯着这边看的方芷，想说的话临了到嘴边变成了，“可以。” 万一说了来搀她的人从许壬变成方芷，那可就麻烦了。 知道她没问题之后许壬就下车了，宁妄也跟着下车，刚想跟上去就被从车头跑过来的方芷叫住，“宁老师你等等我一起啊。” 宁妄觉得有点烦了。 出于一直以来的习惯，她还是放慢了两步，等方芷追上来，“有事吗？” “没事啊宁老师，”方芷朝她眨眨眼，“我就是想跟你一起走。” “……”宁妄看着许壬已经有些远的、和助理并肩走着说话的背影，烦躁突然就更盛了。 但她还是压着自己的情绪笑了下，“方老师，其实你不用一直跟着我。我和许老师商量了，决定给别的组一些获胜机会，所以你可以考虑看看另外两组。” 方芷却好像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似的，“啊？可是我想跟宁老师你一组。” “抱歉。”宁妄礼貌地笑了下，“你考虑别的组吧，凛冬他们其实也挺不错的。” 为了阻止对方继续纠缠下去，宁妄干脆朝不远处的凛冬和林子闳喊了一声，“凛冬！林老师！” 等那边的两个人走过来之后，宁妄大概说了一下方芷想先了解一下再找队友的事情，林子闳立刻就热情地开始给方芷阐述他们的队伍优势去了。 得以脱身的宁妄喘了口气，默默离他们远了一点。 以前总觉得姑娘们都是很可爱的，所以对大家都很有耐心。谁知道喜欢上许壬之后，全世界可爱的只剩下她一个了。 宁妄想起这个又没忍住叹了口气。 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一个直女呢，宁妄，你糊涂啊。 她握着手里那个明黄色的u型枕，小跑了几步追上许壬，“许壬。” 许壬听见她的声音，面上不显却放慢了脚步，停下跟小李正在聊的工作，等宁妄走到她边上才问了句，“怎么？” “你的枕头啊，不要了？”宁妄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许壬没说话，目光里分明写着“就这？没事了吧？”几个大字。 就这么不喜欢方芷吗？ 宁妄觉得现在自己在许壬眼里的形象大概就是“背叛了自己去跟讨厌的人玩了的闺蜜”，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都带着点不愉快。 啧，明明是相似的情绪，如果在许壬心里的形象能是“跟别的女人说了话的女朋友”那该多好。 前缀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那三个字。 她突然就很想皮一下，反正许壬把她当闺蜜。 宁妄把那u型枕从后面套到她脖子上，用力压住u的两头挤在许壬的脸上，“是她自己非要过来说话的，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要跟她玩的意思。” 嘴上还在保证着，视线却落在了被自己挤出嘟嘴表情的嘴唇上。 宁妄咽了口口水，叫嚣着想要吻上去的冲动硬生生被她咽下去。 完了，本来想调戏许壬，现在变成自作自受了。 嘴巴被突然挤成嘟嘟嘴的许壬拍掉她的手，“知道了。” “那你不许生气了。“宁妄甩了甩被轻拍了的手。 一点都不疼，连拍人都这么温柔。 “我没生气。”许壬说。 骗鬼呢…… 宁妄在心里偷偷想。 “许老师！” 一个声音低声喊了句，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一阵说话声，听到这个声音的宁妄刚刚抬起头来就被蜂拥而至的许壬的粉丝们团团围住。 长枪短跑对着许壬，粉丝们都高兴地问许壬各种问题，说着想念的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鲜活又热烈的情绪。 她们都不认识宁妄，在人群拥挤着淹没她的间隙，宁妄趁机退出这个被围的小圈子。 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被人群围绕的许壬，宁妄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就是那个平时闪闪发光的许壬啊。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一刻她忽然有点庆幸许壬是个直女，不然这条被长枪短跑围观着一步也不能走岔的路，在现在的这个环境下会莫名生出不必要的崎岖来吧。 宁妄轻轻笑了下，转过身走开了。 第39章 许壬透过人群再去找宁妄的时候，只能看见宁妄朝值机柜台走过去的背影。 她在墨镜后皱眉，很快就被粉丝密集的问题再度吸引了注意。 宁妄在值机柜台碰见了也是一个人的凛冬。 凛冬看见她热情地挥了挥手，“宁老师，你过来啦？” “嗯，你怎么一个人？其他人呢？”宁妄问。 凛冬朝后面的几个人团努努嘴，“其他人都被粉丝围了，就我和周老师没有，不过他去洗手间了。” 宁妄看了眼，了然。 “真好啊，”凛冬一边等着值机一边看着身后的人群感叹，“他们真的好红啊。” “你羡慕？”宁妄笑着问了句。 “羡慕啊！”凛冬疯狂点头，“被很多人喜欢，多好啊。” 果然还是小孩子。 宁妄轻声笑了下，拍了拍凛冬的肩膀，“好好创作，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嗯。”凛冬得到宁老师的鼓励，一下子就有劲了，点了点头，“宁老师你不羡慕吗？” “我？”宁妄没想到会被反问。 “我可能更喜欢那种没人认识我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宁妄朝那几位被粉丝围着的人看了眼，放轻了声音，“这样活在灯光下，太累了。” 等在贵宾休息室再看到许壬的时候，宁妄发现对方脖子上居然还挂着那个明黄色的u型枕。 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因为这一抹明黄色而突然变得鲜活了许多，甚至还有点平易近人的意思了。 许壬走到她旁边坐下，宁妄偏过头笑着问她，“许老师，你这枕头不摘啊？” 许壬抬眼看了她一眼，“忘了。” 这还能忘？那些小粉丝也没提醒她？ 宁妄挑了挑眉，打开手机摸进许壬的超话里，果然里面已经有站姐出的图了。 冷脸的许壬戴着墨镜本来很酷的一个人，却配了一个明黄色的抱枕，可把粉丝们可爱到了，各种角度的图出了一堆。 还有几张甚至还拍到了宁妄。 当然也有人问她是谁，不过节目组那边保密工作做得好，又是在深山老林里拍的，所以这么两期拍下来也还是没人认识她，都猜测她是许壬新请的工作人员。 宁妄把那几张拍到了她和许壬同框并肩的照片保存下来，刚想给旁边的许壬看看，一扭头，就发现对方已经靠在那明黄色的u型枕上睡着了。 呼吸清浅，嘴唇微张，眉宇之间还透着一丝疲惫。 宁妄看了她一会儿，把鞋子靠在许壬的脚边，拿起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很安静的一个瞬间，被照片定格。 第三十五章 刚进门的方芷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本来还在疑惑宁妄对待她的态度为什么跟那晚酒吧差了那么远的她在这一个瞬间忽然就全都明白了。 不是态度改变，而是心根本就变了啊。 可是许壬不是个直女吗？ 在宁妄收起手机注意到她之前，方芷偏开头，装作刚刚走进休息室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到那样。 她这次没有凑到宁妄旁边去，现在硬攻肯定是不管用的，既然如此不如先了解敌人的信息，比如……她真的记得许壬是直女来着。 事实胜于雄辩，方芷当下就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抓起手机开始查资料。 自从方芷出现了之后难得得了片刻安宁的宁妄坐在许壬的旁边，轻轻侧身替她挡下落地玻璃外大半的阳光，让她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一会儿。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宁妄第一次看见许壬这么安静地睡了。 她还一直以为许壬这样的工作狂魔是不用睡的，那天听见小李说许壬嗜睡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现在她看着许壬睡得这样熟，才终于信了几分。 虽然是贵宾休息室，但外面这么大的太阳，还有人来人往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许壬一直睡得很安静，安静得像森林深处的一汪湖水那样。 等工作人员过来示意她们要登机了，需要叫醒许壬的时候，宁妄还有点舍不得。 还想再多看一会儿。 不过能叫醒许壬，好像也，怪有意思的。 宁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认真思考了好几种叫醒许壬的方式。 是喊许壬的名字还是喊许老师呢？是拍一拍还是戳一戳呢？或许戳一戳脸蛋也很不错？ 要是能吻醒睡美人那就更好了…… 还没等她决定用哪一种方式叫醒许壬，躺在那抹明黄色上的人就自己先睁开了眼。 哎呀，错失良机了。 看见许壬眼中澄清的琥珀色，宁妄有点懊恼。 “宁妄。”那澄清之中难得带上了点还没睡醒的迷糊。 “诶，”宁妄忽然又觉得这迷糊也挺好，“要登机了许老师。” “噢。” 许壬本想点头，但被u型枕束缚住一点头下巴就撞在软绵绵的填充物上。 她也没再动，就着这个动作干脆就把下巴靠在枕头上保持着一个收下巴低头的姿势，眼睛半睁着，感觉下一秒马上就又能睡过去。 宁妄好笑地伸手又拍了拍她，“许老师坚持一下，上飞机再睡。” “嗯。”听到宁妄的声音，许壬又强撑着睁开眼，看向她。 宁妄站起来，许壬也跟着站起来。 宁妄迈出一步，许壬也在后面跟一步。 宁妄转过身问许壬，“你怎么跟个小雏鸟似的？” 许壬没说话，还是迷迷糊糊的。 这是根本没睡醒吧？ 宁妄还没见过这样的许壬，觉得新鲜又可爱。 许壬那个助理小李又不在，那可就不能怪她占许老师的便宜了。 她暗笑着伸手牵过那双她垂涎许久的修长的手，握在手中。 温热的，有点硬挺的手，跟许壬的人一样带着点倔。 宁妄克制住自己大拇指摩挲她软滑肌肤的冲动，“许老师跟好我，小心别摔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就像是她牵住许壬是因为真的怕她跟在后面会摔了似的。 连宁妄说完这话自己都笑了，握住许壬的手收紧了些。 迷迷糊糊的许壬当然不懂她在笑什么，只是皱了眉头，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反过来拽住她，颇为严肃地命令她，“不许笑。” 她这话一说，宁妄笑得更欢了，“怎么，许老师还管这么宽？我笑起来不好看吗？” 迷糊的许壬思量了片刻才回答，“好看。” “但是不许笑。” 宁妄觉得许壬这迷糊的状态特别像别人喝醉了，怪可爱的。 “好好好，不笑。”宁妄妥协道，跟一个睡迷糊的人计较什么，“那许老师我们走吧。” 许壬特别乖一路被她牵着上了飞机，送到了座位上。 宁妄松开手打算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坐好，许壬的手却一直不松开。 “许老师，可以松手了。”宁妄晃了晃那只被许壬牵得紧紧的手说。 许壬没动，那双眼还是盯着她看。 这下宁妄有点没辙，只能站在旁边的位置上好声好气地各种劝，许壬却怎么都不愿意松手，还越握越紧了。 “宁老师？”那位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助理小李终于出现了。 “来得正好，”宁妄终于看到了希望，赶紧晃了晃那只被握紧的手，“你们许老师睡迷糊了抓住我不让走，你让她松手。” 睡迷糊了抓住人不让走？ 小李跟了许壬好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许壬虽然有社交后就嗜睡的毛病，但从来没有没清醒过来的时候，哪怕偶尔只睡两三个小时一睁开眼就又会恢复成那个清醒的工作狂了。 可她看着眼下自家许壬姐抓着宁老师不放手的场面…… “呃，”小李不敢擅作主张，“那个宁老师，这个位置是我的座位，你要不介意的话要不就坐着替我看一下许壬姐吧？我那边还有李丹姐交给我的一点工作。” 宁妄挑了挑眉，这什么意思，把许壬就这么丢给她不管了？ 小李心里苦，那是真管不了，她哪敢管许壬姐啊。 “行吧。”反正也没有其它的解决方案了，看许壬这样子一时半会也是不会松手的。 她干脆坐到位置上，伸了伸腿，“我的位置在7a，你过去吧，辛苦了。” “不不不，您辛苦了。”小李朝宁妄鞠了个大大的躬，跑走了。 坐下倒是坐下了，宁妄看着身侧安全带的两边扣子，又看了眼自己一直被许壬抓着的那只手犯起了难。 怎么用单手扣上安全带呢？ “那个许老师，”宁妄决定还是跟迷糊的许壬商量一下，万一呢，“你能不能先松松手让我把安全带扣上啊？” 许壬看了她一眼，干脆利落地演示了一把“单手扣安全带”的绝活，然后看向她。 手是一点也没松过。 …… 宁妄差点想鼓掌夸她好厉害。 第40章 “那个许老师，你看啊，你用的是右手，我的是左手，实在是单手不好操作。”宁妄试图说服她。 迷糊地许壬眨了下眼睛，然后出乎宁妄意料地直接伸出自己的右手抓过了宁妄的安全扣，抓的时候还不小心在她的腰上蹭了一下，让宁妄一个激灵直接坐直了身子。 宁妄的半张脸霎时都红了。 “系。”许壬看她久久都没有动作，侧头对她说。 两张脸的距离那样近，好像下一秒就要亲上了。 许壬就这么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半个身子都朝她的座位上探了过来，头顶刚好凑在宁妄的鼻子下方，身上淡淡的花果香一直往上窜进宁妄的鼻腔。 宁妄的左手慌乱地在身侧摸索了一番才抓住另一边的扣子送上去，跟许壬右手抓住的那边扣子正正好好对上。 啪嗒一声落下，许壬的身子重新坐了回去，宁妄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一些。 她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安慰一下自己的心。 别再撞了，再撞小鹿要把她胸口都撞破了。 像是把她绑在座位上之后终于放心了似的，宁妄再扭头去看许壬的时候，许壬已经又靠在明黄色的u型枕上睡着了。 那只手还紧握着宁妄的，宁妄试着动了一下，睡梦中的许壬立刻皱眉，手上的力道也加重。 看来是跑不掉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半遮的遮光板打在她们交握的双手之上，画面细腻得像是一副水彩光影。 宁妄把半边身子靠在中间的扶手上，撑着身子安静地看着许壬。 哪怕知道这一刻只是因为许壬没睡醒，那也很好。 能够拥有也许不可能拥有的片刻，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美妙，她不应该再去要求时间的长短。 可她还是觉得飞行的这两个小时短了些。 等飞机落地，听见播报的声音，这次许壬还没等宁妄叫她就主动醒了过来。 一醒来觉得自己手里握着东西还下意识地捏了两下，捏得宁妄立刻咬着唇立刻扭头想看看许壬到底做了什么梦居然得寸进尺捏手了。 一转头，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 “……”宁妄对着那双眼笑得有点尴尬，虽说是许壬抓着她不松手，但怎么想都是她这个暗恋别人的人占了便宜，“醒了？” 许壬这么捏一捏显然也已经发现自己牵着的是宁妄的手，默默松开了，“嗯。” 她停顿了一下，“我怎么……” “你可能是睡迷糊了，”宁妄解释道，“我说带你上飞机，你就抓着我不肯松手。” 许壬视线聚焦到了宁妄的那只手上，像是在找什么牵手的痕迹。 可只是牵手而已，哪里有什么痕迹呢。 “对不起，我睡迷糊了。”许壬低着头把u型枕摘下来，“麻烦宁老师了。” “不麻烦，”那抹明黄色被摘下的时候宁妄还觉得有点可惜，其实那颜色衬得许壬挺可爱的，“就是借你牵一下而已，又不是亲一下。” 她就是平常当海王当久了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许壬就抬起头来看着她，认真地皱眉，“宁老师，你平常就是这么随便的人？” 作者有话说： 许老师：气气，老婆以前在外面随便跟人牵手！！！ （今天我超早der！ 第三十六章 宁妄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没事说什么话，这下说错了吧。 从飞机上到车上一路上，她几次张了张嘴想解释，都没找到合适的话来解释。 能解释什么呢，她本来就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的女海王啊。 这次节目组给安排的是一辆中巴车，许壬上车就没再往后走，指了指最前面的双人座，“你要坐里面还是外面？” “……”还在思考应该怎么解释的宁妄看了眼位置，“里面吧。” 她侧着身子从许壬身边挤进去里面的座位，刚一坐下视线却突然扫过车窗外正挽着手朝车这边走过来的的方芷和凛冬，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对直女来说，牵手不是很正常吗？ 为什么许壬会是那个反应，难道…… 她目光里的探究和疑问太过明显，许壬扭头看她，“怎么了？” “你……” 她刚张嘴，凛冬就匆匆忙忙喘着气爬上了车，身后还跟着一个方芷。 看到车上的单人座位她长舒一口气想都没想一屁股坐在了跟许壬隔了一个过道的单人座上，紧接着一反常态热情地跟许壬搭话，“许老师，你刚刚粉丝好多啊。” 这搭话不是一般的生硬，宁妄在里面看着都想笑。 方芷到底对凛冬做了什么把她逼得都开始敢跟许壬扯闲篇了。 许壬：“……嗯。” “好羡慕啊，许老师。”凛冬的笑因为许壬变得生硬了一点，“我也想要这么多粉丝。” “嗯。”许老师淡淡地点头，“努力写歌，你也会有的。” 凛冬：“……” 宁妄：“……” 凛冬瞄了一眼在宁妄身后的座位坐好的方芷，长舒一口气，总算走了，“啊，在飞机上没睡好，我再睡一下。” 说完就靠着车窗开始装睡。 …… 许壬看了眼凛冬，睫毛还在不停抖动一看就是装睡。 她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把手机递到宁妄面前。 “我很难聊天？” 看到手机上的字，宁妄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接过许壬的手机打字回复，“没有，只是她们没有掌握跟许老师你聊天的精髓。” 许壬接过手机又打了几个字递给她，“精髓是什么？” 宁妄先是偏头看了许壬一眼，想起自己刚刚在凛冬来之前没有说出口的猜测。 她咬了咬下唇，要不再试探试探？ “精髓当然是变成我啊，我们许老师最爱跟我聊天了。” 她一边窃笑着，内心却忐忑不安地在手机上打下这段话。 宁妄把手机递回给许壬，仔细地观察着许壬的表情，带着心底一点小小的希望，更多却是怕许壬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许壬读完那一行字，侧过头看到她嬉皮笑脸的一看就在逗人的模样，眸光失望地暗淡下去。 她冷淡地扔下一句，“自恋。” 然后就收起手机，没有再跟她聊下去。 心底希冀的小火苗又灭了。 宁妄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有一点失落。 唉，果然好像还是她想太多了。 等人齐了车往目的地开去，难得大家都聚在了一辆车里，由周羽和林子闳这对欢喜冤家牵头几个人开始聊了起来。 当然除了女人们之外，其余三位男性的聊天主题主要还是关于邀请方芷加入他们的。 方芷也没有刻意去跟宁妄说话，而是跟他们聊了起来。 松了一口气的宁妄隔着一个许壬看了好几眼凛冬，平时一直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今天一言不发，一路装睡。 她不由得好奇起来，方芷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居然把凛冬逼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次的目的地和前两次都不太一样，不是在山里而是在一个靠海的小渔村。 大家一下车就能闻见空气中的海洋和鱼获的气味，因为是春天，在潮湿的气候的凝滞之下显得格外浓郁。 凛冬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最怕这种海腥味，一下车就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没事吧？”宁妄看到她这个样子从包里找了个口罩递过去，“戴上会好点。” “谢谢宁老师。”凛冬戴上口罩，觉得最近可能是水逆了。 烦人的飞行嘉宾加上浓重的海腥味，这是什么令人痛苦的叠buff。 方芷看到宁妄从包里掏出口罩，也捂着鼻子凑过去，“宁老师你还有口罩吗？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她这头才刚刚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给凛冬，总不能方芷来问她就拒绝说没有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她只能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来递给方芷，“嗯。” “谢谢宁老师。”方芷笑着接过，戴上，使劲吸了吸鼻子，“宁老师你这口罩真好闻，还是玫瑰味的啊，哪买的，给我发个链接？” 玫瑰味？ 凛冬用力嗅了嗅，没有啊？ “……”宁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许壬，“随便路边药店买的，没有什么味道，你的错觉。你要想买自己搜一下包装吧。” “是吗？”方芷又拉下口罩，凑近宁妄身边闻了闻，“诶，好像是宁老师的香水味啊。” 宁妄被她突然的靠近整得有些不适，朝许壬身后避了避，这女人真的穷追不舍啊，她还以为对方在飞机上和车上没有黏过来是放弃了。 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呢。 作为前海王，宁妄觉得方芷的这些伎俩多少有些没有边界感了。 而且有点像那种油腻直男似的，令人觉得不舒服。 第41章 “你的错觉，我今天没喷香水。”宁妄借许壬隔开了方芷，方芷果然顾忌着中间那位面无表情看起来就看她不顺眼的前辈没有再生硬地贴过来。 “对啊，你是不是有幻嗅？” 一直回避着方芷的凛冬见状也主动跑了过来，挡在方芷面前不想让她接近宁妄，“我什么味道都没闻到啊，这口罩可是单独包装的，你当是冰箱的菜呢？放包里还能串味。” 这女的真的太讨厌的，不仅烦人居然还想要拆她的cp！ 见状方芷也没再坚持，坦然又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那可能是宁老师身上太香了，我闻到了吧。” …… 宁妄这下真的觉得这人有点病了。 好在节目的录制紧接着就要开始了，团队一如既往进入了忙碌状态里面，换衣服化妆开始录制，简短介绍当地的特色，然后介绍飞行嘉宾。 宁妄本以为会这么平静地过去，然后大家就可以分组行动，也就不会见到方芷了。 哪知道根据赛制虽然方芷没有分到宁妄和许壬的这一组来，临了分配住处的时候导演却说了句，“那个，宁老师和许老师，大家的小院都有点不够住了，只有你们那里多一间房间，麻烦你们多多照顾我们的飞行嘉宾方老师了。” 刚刚在游戏中获胜成功争取到方芷做队友的林子闳也朝她们笑了笑，“拜托宁老师和许老师照顾我们的组员了。” “……”宁妄面对着面前的好几台摄像机，笑容僵在脸上，在心里暗骂了句。 等录制结束摄像机撤下去，宁妄第一时间跑去找导演交涉，“导演，我和许老师愿意和林老师他们那一组换个房子，那样他们三个正好能住一起，就不用麻烦了。” 她说话间，许壬也过来站在了她的身后，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导演看着她们也是一脸为难，“是这样老师们，主要是考虑到方老师的粉丝们都比较偏激，怕她因为和林老师住在一起惹出什么事情来。” “林老师毕竟已婚了，老婆又怀孕了，我们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你们更适合跟方老师一起住。”导演讪笑着，“都是女生嘛，你们比较好相处。” 话里话外都是方芷不适合和男嘉宾住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扯上林子闳怀孕的老婆，宁妄也不好多说什么，拉着许壬就准备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多躲着点就是了。 “那个，宁老师……”她还没走出两步，导演就把她叫住，“你能留一下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宁妄和许壬对视了一眼，都不太理解。 有什么事情不应该跟一个小组一起说，要留宁妄一个人说？ “那，我先去一下。”毕竟是导演，宁妄也不好当众下他面子。 “小心点。”许壬嘱咐道，“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 “嗯。”宁妄看着许壬，心里暖呼呼的。 她朝导演的方向走过去，导演领着她走到墙角边，“那个宁老师啊，你认识这个方芷吗？” 宁妄觉得导演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的，“不就是我们的飞行嘉宾吗？” “不是，我是问你你之前认识她吗？”导演摆摆手。 “不认识啊。”宁妄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不就在酒吧随口说过两句话，不能算认识吧。 “是这样的，刚才跟你说的考量也是真的，不过……”导演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方老师是安平介绍来的，说是最好让你们多接触接触，所以我这才……” 他也想了很久，想到刚才宁妄好像真的很不乐意跟方芷相处的样子，才决心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可是知道安平跟宁妄的朋友关系的，想来宁妄顾及安平的面子，应该也不会把和方芷的关系搞得太僵。 “安平？”宁妄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好友插进来的一脚。 看导演为难的样子她明白了，“行，我跟安平聊聊吧。” 许壬看宁妄走过来一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宁妄笑了下，“走吧。” 她不愿意说，许壬自然也保持着一直以来的温柔没有追问。 只是…… 宁妄看着许壬已经在五米以外的背影，是错觉吗，总觉得许老师今天走得格外快？ 作者有话说： 许老师：生胖气！老婆又有小秘密了！（好像还是和别的女人有关的（委屈 第三十七章 回到住的地方，方芷已经先到了，见到宁妄她们过来甚至还开心地朝她们招了招手，招呼她们一起来选房间。 像是看不出她们对她的不待见似的。 宁妄想起导演的话，勉强撑起笑脸陪着逛了一圈。 这次的房子是平房，一共就三间并排的房间，怕许壬觉得方芷烦人还特意给她选了最靠边上离方芷最远的房间。 她自己则挑了中间的那间房间，一边是许壬，一边是方芷。 “可以吗，许老师？”宁妄问她。 许壬却好像并不领情，看了一眼宁妄的房门，冷淡地扔下一句，“随便你。” …… 宁妄觉得许壬稍微有点喜怒无常不讲道理了，她都把离方芷最远的房间让出去了她怎么还生气啊？总不能当着摄像机的面给人赶出去吧？ 摄像机关了之后就是大家修整休息的时间，宁妄第一时间拿着手机出了院子，在村子里逛了逛找了一个角落给安平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的安平开场白还是一句邀功似的话，“怎么样啊大作词人，我给你安排的惊喜你还满意吗？” “……”宁妄想把人从手机里揪出来扔海里，“什么惊喜，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想弄死我你就直说，不必如此迂回。” 安平在电话那头感受到宁妄难得的火气，整个人都愣了愣，“啊？” “啊什么啊？该啊的是我吧。”宁妄在电话这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也不管好友在电话那头根本看不见。 “你之前不是在我酒吧里说看上了吗，怎么，你又不喜欢了？” 安平对好友喜新厌旧的速度表示震惊，这对方前段时间遇见她的时候刚好也在跟她打听宁妄，她这一合计想着干脆把人弄过来当飞行嘉宾，这样三方都能赚到。 哪能想到宁妄喜新厌旧的速度如此之快，不愧是女海王。 “……？？？”宁妄一脑门子的问号，“我什么时候说看上了？” 她那个时候不就是随意跟人聊了两句酒又加了个微信吗？ “你不是问我她是谁来着吗？”安平也同样摸不着头脑。 “……”宁妄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我那天问你人是谁的时候，你是不是根本没看？” 她当时明明是指的许壬啊。 “啊？看什么？”安平懵了。 破案了，损友。 “我那个时候问你的不是她。” “不是她？”安平震惊地反问，“那是谁啊，那天那么早也没什么人啊……”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天酒吧里的人，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似的闪过某个名字。 “靠，你问的不会是许壬吧？”安平在电话那一头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你认识？”宁妄没想到安平还真的认识。 “……”安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宁妄啊，她可是……” 宁妄哪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语气变得无奈起来，“直女，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现在没有喜欢她了吧？”安平担心地问。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宁妄说是女海王但根本就只是喜欢欣赏美女而已，最多能算对各种美女都一视同仁的温柔的一台中央空调。 就单论感情经验来说她还远不如安平自己呢。 宁妄也没打算瞒着好友，视线所及是长长的海岸线和面前宽阔的、浪涌的大海，她忽然坦然地笑了，“喜欢啊。” “特别喜欢。”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宁妄吓了一跳，“安平？” 从吧台凳上摔到地上遭受重创的安平，“……没事，你真心的？” “嗯。”宁妄看着眼前的海，笑得有点苦，“是啊。” “……” 安平一时不知道应该对好友说些什么，这么多年不愿意谈恋爱，上个综艺真心喜欢上了一个艺人。 这个难度本来就够大了，那人居然还是个直女。 “怎么不说话了？”宁妄笑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哈哈大笑告诉我你的诅咒成真了，我现在真的翻车了吗？” “滚，我是这种人吗！”那头还在为好友担心的安平气道。 “随便了，跟你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担心我，”宁妄正色道，“小平子，别再往朕这送妃子了，朕无福消受啊。” 闹了个事给人添麻烦的小平子，“……” “知道了。” “那方芷怎么办？”安平想起自己对导演的嘱托都头疼。 第42章 “放着呗，让她知难而退。”宁妄说。 安平想起那个女人主动找上来旁敲侧击打听宁妄时的样子，“她是能知难而退的人吗？别给你搞出事来了。” “放心了，”宁妄浅笑了下，“我可是海王啊，肯定能搞定。” 她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好在这到底还是个分组录制的综艺节目，方芷怎么说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音乐人，大家都忙着搞创作的时候她也没有作妖，认认真真地在搞创作。 偶尔碰到的时候除了会跟宁妄说些暧昧不明的话，其余时间她好像都处在一种暗中观察她和许壬的相处的状态里，仿佛一个监控似的。 不过这在拍节目呢，这么多摄像机，宁妄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人眼监控，也就随她去了。 倒是许壬，对方芷的不喜欢几乎算得上是摆在脸上了。 她的摆在脸上别人倒是看不出来，只有宁妄一个人感受得真切，让她这段时间特别不好受，恨不得打个飞的去把多管闲事的小平子给打一顿。 反正等方芷走了应该就会好了吧。 表演完成之后宁妄坐在台下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快结束了。 虽然和许壬多少有点像小两口吵架，但还是没有意外地赢得了第一。 录制结束之后为了欢送飞行嘉宾，导演组特意在海边安排了一次海鲜烧烤团建。 春天的海边晚上还是很凉的，搭配上炭火熊熊的烧烤，确实让人觉得很开心。 宁妄一个厨艺白痴自然乖乖地跟在许壬身边蹭吃蹭喝，许壬大概是在厨艺这方面很有天赋，除了一开始烤出了两串外焦里生的鸡翅以外，后面的出品都很稳定。 稳定到其他几个人看见宁妄吃得欢快也壮着胆子跑过来蹭一口许老师出品的烧烤。 导演为了换两口烧烤还破天荒给他们搞来了几提啤酒。 吹着海风喝着小酒肚子里还装着香喷喷的小烧烤，大家的话匣子都打开了，开始围坐在一起闲聊。 方芷摆出一副好奇地样子问了他们关于向香婚礼的事情，顺理成章地把话题往感情方面引，“所以大家都谈过恋爱吗？” 林子闳作为已婚人士第一个勇于答话，“方老师你这就看不起人了啊，我觉得周羽肯定没对象！” 正在喝啤酒的周羽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林子闳你别以为结婚就了不起啊！你信不信我抽得你回去你媳妇都不认得！” “你看，恼羞成怒了！”林子闳指着周羽哈哈大笑。 “滚！”周羽气不过，“我这是最近才刚分手好吧！” “那黄老师呢，你有吗？”方芷继续问。 “没有，我当爱豆，不能恋爱。”黄繁干脆地回答道。 感情问题谁不好奇呢，方芷这么一开头大家就开始八卦上了，不过因为许壬平时都不太参与大家的话题又在负责给大家弄吃的，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在话题中略过了她。 可方芷当然不会略过她。 她今天提起这个话题就是为了许壬的答案而来的。 等到一个合适的间隙，方芷再自然不过地递过话头，“那许老师呢，谈过恋爱吗？” 热热闹闹的大家静默了一瞬，接着像是向日葵一样朝许壬的方向扭头。 虽然他们不敢问，但不影响大家八卦的天性。 只有宁妄一个人在听到这话的瞬间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住，微微偏开头。 “有。”许壬漫不经心地翻动着手里的烤串，随口答道。 大家显然没有想到许壬居然一点不扭捏地回答了这个私人问题，林子闳好奇地追问了句，“什么恋爱啊许老师，能说吗？” 许壬继续翻动烤串，“说什么？” “说一说你的恋爱啊，是什么样的男生啊？”周羽也八卦地问，他总觉得像许壬这样的人跟一个男的撒娇的场面他想象不来。 “没什么好说的，”许壬往烤串上刷上蜜糖，“校园恋爱，乐队的吉他手。” 吉他手。 宁妄看着自己指尖上的薄茧，自嘲地笑了。 好巧。 见许壬不想多说，这群人也被春风传来的冷意吹得清醒了些，继续八卦别人去了。 许壬把烤好的蜜汁鸡翅拿下来放到小盘子上，放到宁妄的面前，“你的鸡翅。” 宁妄看着那两只闪着金黄色光泽，自己十分钟之前点名要吃的蜜汁鸡翅，突然觉得眼眶被这春风吹得有点酸。 她抓起鸡翅咬了一口，蜜糖的甜味和烧烤的香气在口腔里晕开，可不知道是不是蜜糖用的是什么带酸味的水果花蜜，回口带着一些微妙的酸度。 “好吃。”宁妄笑着说。 等大家吃喝得差不多了，就都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一觉。 宁妄回到房间里，正想洗把脸醒醒酒，就听见敲门声。 不是许壬。 她再次判断道。 她打开房门，方芷穿着她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那条黑裙子踩着高跟鞋站在门口。 月光从侧面洒下来，方芷笑着开口，“宁老师，明天就要走了，我们可以聊聊吗？”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又是因为大雨，每次一下雨就断网，辣鸡网络 第三十八章 有那么一瞬间宁妄是很想直接把门关上的。 她的手都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拒绝的话也已经在嘴边了。 但紧接着方芷就抛出一句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你不愿意的话，我只能敲门问问隔壁许老师了。” 宁妄关门的手停住，“你等我一下，我拿件衣服。” 方芷还是踩着高跟鞋走在村里的水泥路上，发出咔咔的响声，一路把宁妄带到了海边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初春的海风真冷啊，宁妄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看着方芷那身大露背的裙子，“你不冷吗？” “冷的话，宁老师你要把外套借我穿吗？”方芷转头看着她。 “抱歉。”宁妄当然拒绝了。 “不打算给我的话，就不要问这种问题了，有什么意义。”方芷在冷冽的春风里笑了下，“怪不得那些女的都说你是个女海王。” 宁妄只是淡淡笑了下。 “你怎么不问我是从哪里听说的？”方芷有些好奇。 “方老师，”宁妄看向黑漆漆的海面，“因为无论是谁说的、说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感兴趣。” “温柔又冷漠，宁老师你太残忍了啊。”方芷伸了个懒腰说。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这也太冷了，宁妄没有兴趣跟方芷谈什么，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许壬？”方芷也直接问。 宁妄讶异地看了方芷一眼，这人洞察力还挺强的。 不过最近怎么老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见宁妄没有回答的意思，方芷又说，“那天在候机室我看见了。” “什么意思，你看见什么了？”宁妄轻笑了下，并不打算接这个话茬。 而方芷不死心地自顾自说下去，“这几天空余的时间我都在观察你和许壬，你对她很有耐心很温柔，但是她一直都是那么冷冷淡淡的。你们海王是不是都这样，喜欢有挑战性的？” 宁妄是真的烦这种爱猜别人心思的人，“你想说什么？” “今晚之前，你知道她是直女吗？”方芷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双初见的时候还会害羞的兔子眼睛忽然显出一丝强势来，衬得她这话像是质问。 果然之前没看错啊，宁妄心想。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装出了一副小白兔的样子，但骨子里的强势还是没完全抹掉。 “我知道啊。” 之前一句正面回答都没有的宁妄破天荒在这个问题上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方芷看着她的眼神变成不解，“你知道？” 她想起这几天里看见宁妄对着许壬的种种温柔，对许壬的特别，对许壬的理解，两个人比旁人更亲昵自然的动作。 “所以你是在利用她直女的思维，接近她，想要掰弯她？” “她可是有前男友的，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掰弯？” 宁妄看着她，连礼貌的笑意都冷下来，“没有。” “没有你怎么会……” “方老师，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感情一种关系的，”宁妄说，“而且，我和许老师之间的事情，我想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方芷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性给吓住，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似的砸吧过味儿来。 “宁妄，你真的喜欢她。” 否则何至于什么都回答了，只有那句话不敢回答。 宁妄无所谓地耸耸肩，方芷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路人罢了，喜欢一个人没有必要抓住每一个过路人说清楚吧。 “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宁妄，”方芷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我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人。” 第43章 “方老师，”宁妄也浅浅笑了下，那双媚眼一动不动，带着丝春风染上的冷意，“我也以为你是个知趣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方芷还是不明白。 从她姐妹们耳朵里听来的，宁妄应该是一个温柔、理智又无情的人。 方芷从第一次听说这个人，从姐妹的手机里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开始心动了。 大家话里的宁妄从来不会跟某一个人确认关系，但是对每一人都很温柔，总能在她们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安慰。 而且宁妄从来不喜欢直女，据说是跟每一位聊之前都会认真确认好对方的取向来保证自己不会勾搭到直女。 第一次见到之后，方芷更是心动不已。 强势如她那个时候已经想好了，要把宁妄变成只对她一个人的温柔。 没想到只是过了半个月而已，对方却变成了这样。 还是那么温柔，可惜只对某一个人。 理智大概是还在，然而却用在了回击她的话身上。 方芷不明白，只是短短半个月而已，为什么宁妄的改变会这么大？ 她不甘心，她也就只是晚了几天而已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宁妄站起身，不打算再跟这个人掰扯下去，“方老师，聊也聊完了，希望你不要造谣，不然……” 她举起手里的手机，晃了晃，“你是艺人，应该会珍惜自己的羽毛吧？” 方芷当然看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录音界面。 “我还没这么闲。”她说，心里却酸得像喝了柠檬汁。 宁妄肯定不介意别人说什么，现在这么警告她无非也就是为了许壬而已。 就这么喜欢这个直女，哪怕没结果吗？ “那就好。”宁妄顿了顿，看着对方那件大露背的连衣裙和被风吹起的头发，还是说了句，“夜风凉，早点回去吧。” 留下这句话，宁妄毫不迟疑地转身，却在下一个瞬间看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站着一个人。 穿着那件曾经披在宁妄身上的冲锋衣，两手插兜，那头不太长的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高马尾，还穿了一双厚底的球鞋，冷着一张脸站在树下。 高马尾的发尾被春风吹起一丝弧度，像是漫画里的场景。 是许壬。 宁妄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剧烈的，忐忑的。 下一秒她就快步朝树底下的那个身影走过去，心跳因为剧烈的活动而跳得更加猛烈。 “你怎么在这？”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气息甚至因为刚刚走太快而显得有些急促。 许壬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她的话。 心里的忐忑因这静默而更加强烈，“你什么时候来的？听到我们说话了？” “宁老师，”许壬那双澄澈的眼盯着她看，“你说了什么我不能听到的话吗？” “没有啊。”宁妄心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 “没听到。”许壬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为难她，因为她和方芷的私下接触而摆脸色给她看，轻易就揭过了这个话题，“晚上吃烧烤没吃饱，我想起来煮点夜宵问问你吃不吃，发现你不在，出来找找你。” 宁妄的脑子里立刻脑补出了一个许壬在这个寒冷的春夜的里在小渔村四处转悠着找她的场景，“你找我了？找了很久吗？” 她下意识伸手去拉许壬的衣服想要把人拉走，手一摸那冲锋衣居然已经有些潮了。 大概是她话语中的担心和不忍太过明显，许壬不易察觉地翘了翘唇角。 “宁老师，这里到处都是节目组的人，我问人了，说是看见你们两个往这边走了。” 所以并没有她脑补的那些在小渔村里到处转悠着寻找的画面。 宁妄放下心来，心中同时生出一些细小的失落，拽着对方衣服的手也跟着放了下来。 是她又想多了。 “呵呵，是吗，工作人员这么晚也还不睡啊。”宁妄僵笑了两下说。 “走吧。”许壬看了眼那头像是要走过来的方芷，没想太多就拉住了宁妄的手，“回去给你做夜宵。” 触到对方的手的那一刻，许壬微微皱了眉，“怎么穿这么多手还这么冷？” “海边风大吧。” 被牵了手，宁妄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再次被带着点苦涩的甜蜜和温暖覆盖，她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相牵的手上。 “想吃什么？”许壬拉着她边走边问。 “吃点热的吧，方便面？”厨艺贫瘠的宁妄只能想到这个选项。 “……你倒是不用身材管理。” “那是不如我们许老师身材好。” “换个别的吃的吧？” 两人就像是最平凡的一对小情侣，在带着冷风的春夜里手牵手走回家，边走边讨论着回去之后要吃点什么。 宁妄忽然在那一刻听懂了所有歌曲里唱得那些最平凡的幸福。 和喜欢的人，三餐，四季。 只是想想都会开心。 思绪发散的宁妄没有听到许壬的最后一个问题，许壬等了一会回答没等到，主动转头去看被她牵着落在后面半步的宁妄。 她一扭头，在想像幸福的宁妄看见她的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平常那些客套的、礼貌的笑，不是为了拉进跟别人的社交距离的那些包容的、和善的笑，不是常用的钓鱼的那种温柔的、妩媚的笑。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从唇角上翘，到媚色的眼角都变得柔和起来的那种笑。 很浅、很淡，却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这个带着寒风的春夜好像突然生出了一簇篝火，暖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许壬的脚步停下来，那双澄澈的眼定定地看着宁妄。 目不转睛。 “怎么了？”宁妄的笑容在她的目光下淡了些。 “宁妄。” 许壬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她。 春风吹过。 “你今晚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 第三十九章 从梦里醒来，宁妄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幻觉。 许壬是真的在那里等着她来着吗？ 是真的笑着夸她笑起来好看吗？ 这发生在夜半时刻的事情也太缥缈了吧，她真的不是做梦梦到的吗？ 摸过床头的手机，她打开了某个购票软件，里面果然躺着一张今天早上回家的飞机票。 和许壬同一时间、同一个航班的飞机票，是昨晚后来许壬主动提议她改签的，说是能顺便送她去机场，比较不麻烦。 她看着天花板，半晌，还是没忍住窃笑起来。 门被敲响，礼貌而均匀的三声。 是许壬。 宁妄捂住自己的嘴，在手掌下笑意仍旧止不住地漾开。 完了，这样等会怎么跟许壬解释她一大早为什么笑成这个样子…… “宁妄？”门外的人见久没回应，试探性地问了句。 “醒了。”宁妄回答道。 “出来吃早餐了。”许壬在门外说。 “好，一会儿就来。” 宁妄说了这话许壬就先走了，听见许壬走远的脚步声宁妄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等她洗漱过，用冷水冰镇过笑意恢复正常出来的时候，许壬正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餐，清粥小菜，简单又温馨。 宁妄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顺嘴问了句，“方芷呢？” 许壬换了双公筷给宁妄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听工作人员说好像是今天一早就走了。” “噢……”那看来应该是不打算作妖了。 还好，要不因为她影响到许壬的工作就麻烦了。 “怎么，宁老师想她了？”许壬咽下嘴里的东西，问了句。 宁妄立刻朝她看了过去，“没有。” “我还以为你想跟她一起走，现在追上去也来得及。”许壬说。 “……” 要不是知道许壬是直女，就她现在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宁妄十有八九是要认为对方在吃醋的。 “我哪有那么闲，总算送走那尊大佛了，我清净还来不及。”她说。 两个人简单吃过早餐，东西昨晚也已经收拾好了，跟导演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往机场的商务车。 拍完三期之后中间有一周的休假，让其他几位嘉宾回去跑跑其它行程，对于宁妄来说也刚刚好。 明天是要接宁音出院的日子，一周后她刚好又把宁音送出国接受康复治疗了。 想到宁音，宁妄还有点不知所措。 她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不知道能不能习惯生活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小崽子。 幸好只有一周。 小崽子要住家里来她还没来得及买东西，宁妄打开手机准备记一下家里缺的东西到时候好去买，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就借着屏幕上那点倒影看到隔壁的许壬正偷偷看着她。 许壬大概也看到了她手机反射出的自己，抢先问了句，“你这一周有什么安排？” 第44章 宁妄放下手机，“怎么？许老师还要督促我在休息的这一周好好学习乐理知识？” 许壬自从在节目里发现宁妄并不是真的不懂这些就再也没提过这一茬了，那几本书也被她临走的时候送给了才三岁的婉婉。 小婉婉连提都提不动。 现在突然被宁妄主动提起，许壬果然沉默没再说话。 “我没什么安排，回去照顾个小崽子。”宁妄逗完人还是认真回答了许壬的问题，“许老师呢，应该有很多通告要忙吧？” “还好。”许壬说，“也不是很忙。” 她边说边顺手把手机不断震动的那个来自经纪人李丹的聊天对话框换了消息免打扰，隔绝了对方对她拒绝了两三个直播只接下了两个采访的怒吼。 “那欢迎许老师空闲时间到我的咖啡店坐坐？”宁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许壬发出了邀请。 “咖啡店？”许壬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嗯，咖啡店。”宁妄看着她笑，“我，主业咖啡店店主，副业作词人。” 许壬想起某人那手连鸡蛋都能煎糊的厨艺，发出真诚的疑问，“能喝吗？” 某位被质疑的咖啡店店主炸毛，“很不错的好吗！” 她这话说完，许壬的脸上露出一个“好吧好吧勉强相信一下”的表情，宁妄盯着她，“你的相信也太勉强了吧！” “……”许壬偏开头看向车窗，车窗映出她微微上翘的嘴角，“那我一定抽时间品尝一下宁老师的手艺。“ 今天的行程也是公开行程，机场有不少正在等许壬的粉丝，宁妄坐在车上看了眼，“不如我还是先走吧，你等会再下来。” 许壬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宁老师，你很见不得人吗？” “不是啊，”宁妄说，“要是被人拍到了多麻烦。” “没关系的宁老师，”副驾驶的小李转过来搭话，“拍到就拍到啊，后期等综艺播了我们还可以友情营业，粉丝们可爱看这些了。” “小李。”许壬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小李有些不明所以地乖乖闭嘴。 她刚刚说错话了吗？也没有啊？ “那我……”宁妄看了眼许壬，她这样就跟着下去算不算蹭热度啊？ “你会不舒服吗？”许壬问她。 宁妄想了下，“还好。” “那你跟我一起吧。”许壬说。 许壬都这么说了，宁妄也就没有坚持。 临下车前，许壬问小李要了一个口罩递给宁妄，“你不是不喜欢被拍，戴上吧。” 宁妄接过口罩，笑了下，“哎呀，许老师好贴心啊。” “节目还没播，保持一下你幕后作词人的神秘感。”许壬说。 小李在旁边听着：……神秘感？宁老师不是上次就被拍到了吗？ 两个人加上一个小李推着三个行李箱一起下了车，马上被围上来的粉丝们包围。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再加上今天下车都被看得清清楚楚，粉丝们大多都意识到宁妄好像并不是路人。 不过许壬的粉丝们大多都比较有分寸，没人开口问宁妄究竟是谁，大家好不容易才能看见有公开行程的许壬，都稀罕得不行，追着她各种拍各种表白。 虽然宁妄并没有对这种非公开表演的曝光有什么抵触，但被一群人围着还是有点难走，她怕磕着碰着许壬的这群小粉丝。 为了避免后期被说是蹭热度，她还特意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一点的位置，几乎就要跟一小簇粉丝融在一起。 上次宁妄跑得快离得远没看清，这次站在圈里，看着平时冷淡得让凛冬他们都有点不敢接近的那个许壬，面对粉丝们举起的手机和镜头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还会特意看粉丝镜头，偶尔听到一些可以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也会认真地回答，更是时刻注视着粉丝们的安全，提醒那些倒着拍她的粉丝注意脚下。 这样的许壬宁妄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挺新鲜。 她正看得高兴，后面有什么人撞了上来，差点把宁妄整个人撞倒了。 就在宁妄以为自己真的要被人群踩踏万分后悔今天进来凑这热闹的时候，那双修长的手再一次托住了她。 “没事吧？”许壬把她人扶起来，立刻问了句。 “没。”宁妄摆摆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立刻把自己的手腕从许壬的手里抽了出来，甚至还向后退了一步。 许壬空落落的手在空中凝滞了一下，才放下，然后皱着眉让粉丝们再散开一些，以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让宁妄走在她的斜前面，好看着她，别等会真的受伤了。 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粉丝们好奇的心有点控制不住了，其中一个粉丝率先问了句，“姐姐，你是许老师的新的工作人员吗？” 宁妄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工作人员肯定不是的，朋友……也不知道在许壬心里算不算。 她最多只能算得上录同一个综艺的嘉宾吧。 “她是我朋友。”还没等宁妄纠结出个所以然来，许壬就干脆利落地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宁妄转过身，看着许壬眨了眨眼睛，她们现在这样就算是朋友了？ 许壬也看了她一眼，怎么不算呢？ 两个人眼神交流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氛围，粉丝们互相看了眼，总觉得很微妙。 许老师亲自认证的朋友这还是第一个，粉丝虽然很好奇，但都乖乖地给宁妄让出一块地方来让她能走得顺一点。 宁妄和许壬就这么被粉丝簇拥着进了安检口，等到了休息室找了个座位坐下，宁妄长出一口气，“有点累啊……” 许壬也坐了下来，让小李去拿了两杯水过来，“嗯，喝点水。” 宁妄拿水的时候，许壬已经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刚才的脸上的那种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感。 跟许壬一起录了这么几期节目，哪怕是爬山也没见过许壬这么累的样子。 “许壬，你没事吧？”宁妄有点担心。 许壬摆摆手，叫来小李要了一颗药，和水一起吞了下去，“我等会飞机上睡一觉就好了。” 宁妄还是有点担心，一路都留意着许壬。 许壬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直到飞机落地才被小李叫醒，再次醒过来之后脸上那种疲惫感果然就消失了。 看来真的只是缺觉而已。 在行李转盘等行李的时候，宁妄却突然收到了一个电话，她接通了电话之后神情变得越来越严肃，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行，没关系，那我现在就过来。” 第四十章 挂断电话，宁妄的脸色凝得像暴风雨前的天色似的，盯着行李转盘无意识地动了动脚，有点急躁。 “怎么了？”许壬看她这样问了句。 “出了点事，赶着接人。” 宁妄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句，远远地看见行李从行李口出来，干脆不站在原地等，走过去把行李拿了起来，提着就想往外走。 人走出去没两步又倒了回来，忘了跟许老师说一声再见了。 她人刚一走到许壬面前，就被许壬抓住了行李箱的拉杆，“跑什么。” “我赶时间啊许老师，我先走啦。”宁妄说。 “你去打车能有我送你快吗？”许壬干脆从她手里抢走了行李箱的控制权。 宁妄一时有点懵，“你、你要送我？” “嗯，走吧。” “你粉丝呢，没接机？”宁妄看了眼出口的方向，问了句。 “我的粉丝只送机不接机。”许壬没想到她还会想到粉丝的事情，回答道。 “为什么？”宁妄还从来没听过这种模式的。 “跟她们说好了送机比较方便，我一般下了飞机不是忙着上节目就是私人行程，不方便。”许壬一边走一边给她解释。 宁妄在咖啡店里偶尔也听现在的小姑娘们聊起追星的那些事，追得这么理智的粉丝宁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那你的粉丝挺好的。”她说。 许壬看了她一眼，“我的粉丝，当然好了。” 语气虽然还是那么淡淡的，但能听出许壬对她们的信任和骄傲。 像个说起自己顶好的小伙伴的小学生。 宁妄被她这难得一见的语气逗笑了，“是是是，我们许老师的粉丝，当然世界第一好。” 许壬像是对她的敷衍有些不满意，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说，只是握紧了她的行李箱跟小李说了句，“让司机现在把车开到出口，刚刚好。” 坐上了许壬的保姆车，司机礼貌地跟宁妄打过招呼之后问了句，“许老师，回家吗？” “不回。” 许壬说完，看向身侧的宁妄，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去哪？” “那个师傅，麻烦送我到xx路的第三人民医院。”宁妄说。 许壬听了这话蹙眉道，“医院？” 第45章 “嗯。”宁妄看她又担心起来，手拍了下她的膝头，“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壬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对司机说了句，“李叔，麻烦你尽快吧，注意安全，别超速。” “好的许老师。”司机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许壬的这位司机车技是真的好，要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缩在一个小时里，全程压着限速跑的，还很稳当，稳当得宁妄在车上小睡了一觉。 车停在医院停车场的时候，宁妄是被许壬叫醒的。 她谢过许壬刚要下车，就看见许壬也迈着腿跨了过来像是要下车的样子。 宁妄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停车场和帽子口罩一样都没戴就想要下车的许壬，立刻回过身用自己的身体堵住车门拦住许壬。 因为她停下又转身的动作太过突然，许壬下车脚步只来得及刹在踏板边上，膝盖微曲地抵上宁妄的身子，因为弓着身子的缘故宁妄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嘴唇离宁妄的额头也很近，。 近到只要许壬一仰头，就能亲上宁妄的额头。 “你干嘛？”宁妄问她，藏在发间的耳朵默默变红。 “陪你。”许壬的眉头没松开，人稍稍往座位上退了一点，把抵着宁妄身子的膝盖往后撤了一些。 大概是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习惯了，许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不自然，甚至自然得就像她应该陪着宁妄去做所有的事情一样。 宁妄都被她这种自然给弄得有些傻眼，以那种拦住许壬的姿势呆住了将近一分钟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是在节目里。 又不是要一起做音乐找元素的队友，许壬根本不需要陪她的。 “不用了许老师，我自己可以，你先回吧。”宁妄强逼着自己整理好心绪，“这可是医院，人太多，等会你一来人群围观就麻烦了。” “你不是要接人吗？没有车怎么接？”许壬问。 “我可以打车啊许老师，”宁妄觉得有点好笑，这话怎么这么老古董，“现在可是信息时代了。” 许壬却没像往常一样顺着她说好，看着她静默了几秒，“我在车上等你。” 她顿了顿又说了句，“让小李陪你上去吧，你一个人可能不好办。” “啊？”宁妄张大了嘴，难得地显得有点呆。 这显然是她未曾设想过的答案，哪怕是朋友，除了安平，好像也没有谁等过她。 “你办好事情下来，我送你回去。”许壬说。 “可能要很久的……”宁妄说，“而且怎么能麻烦你的助理。” “没事的宁老师，咱们走吧！” 小李打开副驾驶的门赶紧下了车，以她对许壬的了解，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去的就会变成许壬姐，要是造成什么骚乱的话李丹姐回头不得把她杀了。 “……”宁妄沉默了片刻，无奈地笑了下，“那我去接个人，很快回来。” “好。”许壬点头。 小李跟在宁妄后面一路上了住院部的六层，来到了宁音所在的病房。 推门之前，宁妄的手在那门把手上停了几秒钟，然后才打开房门，“宁音，我来了。” “宁姐！”床上的人听见她的声音特别开心，撑着双手拖着不能动的下半身艰难地从躺的姿势变成半靠在床头。 那笑容在看见宁妄身后跟着的人后变得有些拘谨和不知所措，“宁姐这是……” 小李自动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你好，你叫我小李就行了，我是来帮宁老师给你办出院手续的。” “宁老师……”宁音愣了下，看向宁妄，“宁姐，你真的这么有钱啊？” 出院手续还有专人代办的吗？ …… 宁妄看着眼前的场面居然有些头痛，“呃，她是我朋友的助理，过来帮个忙的。” 医院这种地方有个人帮忙排队办事的效率确实比一个人快上不少，她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办好了所有的出院手续，收拾好宁音的东西推着她出了院。 推着轮椅一路推到了保姆车的门口，司机帮忙放行李的时候，保姆车的电动车门缓缓打开。 宁音还挺好奇宁妄口中的朋友的。 宁妄在校门口开店这么久，她跟朋友们经常在里面呆着，除了一个剪着鲻鱼头的女的经常来找她以外，还没见过宁妄有什么朋友。 等看见里面的那个人的脸时，宁音几乎是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张开的嘴。 许、许壬？！！！ 许壬看见车外坐在轮椅上的宁音，主动先下车，“你好。” “你、你好！”宁音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不是之前那个很红的创作歌手许壬吗！她怎么会跟宁妄是朋友啊！ “……”宁妄看见宁音的表情，知道这小崽子肯定是认出来许壬了，“这是我朋友，许壬，你可以叫许老师。” “许、许老师你好，我特别喜欢你。”宁音激动到说话都有点抖了。 ……好没出息。 宁妄有些头痛，她本来是想打一个那种残疾人专车的，现在这个情况她都不知道怎么把宁音弄上车。 “许壬，让司机帮个忙把宁音抱上去吧，她……” 她看了眼自从车祸之后难得开心的宁音，到底还是省略了“瘫痪”两个字。 听到这话的司机师傅正想上前，许壬朝他摇了摇头，“不用，我来吧。” “啊？”小李、宁音和宁妄三个人同时发出了疑问。 “我很重的。”宁音连连摆手。 她何德何能能让许壬抱她上车啊！ “没事，你是女孩子，司机抱你不方便。” 许壬朝宁音弯下身子，示意对方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只手扶住宁音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窝，一个发力就把宁音抱了起来，转身放在了最靠门边的座位上。 宁妄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许壬安顿好宁音之后让司机把轮椅收起来，把宁音这边的门关上，然后对宁妄说，“走吧，从另一边上去。” “嗯。” 车上一路都很沉默，等到了宁妄家楼下，把宁音抱下车放到轮椅上，宁妄推着宁音已经没有手拿更多的行李，许壬更是直接接过了行李跟着宁妄一路回了家。 小李和司机被她留在了车上等着。 三个人各怀心思到了宁妄家门口，宁妄都有点不想打开家门。 一个是以后要相处的多出来的小崽子，一个喜欢却注定没有结果的人，总感觉无论是哪一位跟她走入了这个家门，从此以后她的生活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么多年养成的独自一人生活的习惯让她在面对这个场景的时候内心充满了不安。 见她一直没有打开门，许壬走上前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宁妄看了她强撑着笑了下，还是按下了密码打开了家门。 “欢迎你们。” 第四十一章 许壬推着宁音走进这座房子，克制住自己想要四下打量的欲望，安静站在宁音的轮椅后面等宁妄先开口。 宁音也是第一次进到宁妄的家里，一想到她以后要生活在这里，两只手略显紧张交叠着放在自己的腿上，规矩得像是第一天上学坐在课堂上的小学生似的。 宁妄放下行李一转头就看见两个木头人，刚刚心里那点紧张被她们更紧张僵硬的表情给弄得烟消云散，没忍住笑开了。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宁妄说。 她带着一大一小简单参观了一下这一百平的小房子。 客厅里有舒服的沙发和地毯，巨大的投影屏，一看就很贵的音响，以及在电视柜上堆成小山的cd和影碟。 餐厅只占了很小的一个角落，上面还放满了各色各样的酒杯，一看就没人在上面吃过饭。 还有三间房间，一间是宁妄的卧室，一间是宁妄在决定收养宁音之后，把原来的书房腾出来做了卧室，还有一间…… 宁妄一推开门，小小的房间里放着键盘、吉他、贝斯各种乐器、音响和效果器，正中间还有一台电脑，各种连线垂在地上一团乱麻中间伫立着一块白板，上面写了两句歌词。 “这是我平时工作的地方。”宁妄敲了敲宁音的脑壳，“你没事别进去，太乱了一地的线，别给我踩到了。” 她的行为自然得宁音几乎真要以为宁妄是她的亲姐姐，久违的温馨让宁音的眼圈都有点红。 “知道了宁姐。”她说。 参观结束，许壬把宁音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宁妄也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许壬则跟着宁音去了她的房间给不太方便的她搭把手，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聊得还挺开心的，宁妄在主卧都能听见宁音的声音。 “走了？”等宁妄听见玄关那块传来声音才从自己的卧房里跑出来，看到许壬怔在换鞋出声挽留，“许老师难得来一次，不喝一杯……” 许壬的目光带着那种“你怎么大白天喝酒”的不赞同看向宁妄时，她才不紧不慢地转了声调，“喝一杯茶？” 第46章 话说完她就冲许壬笑起来，明显是故意逗逗这个认真的人的。 许壬准备换鞋的动作到底还是在这笑意里停了下来，重新站直身子，“咖啡吧，你不是开咖啡店的吗？” “好啊，许老师不嫌弃的话。”宁妄笑着把人领到餐桌边上，打开餐边柜的一个格子，指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各色杯子，“许老师挑一个？” 她原以为许壬会随便点一个，毕竟这里这么多各种各样的杯子，对没有这个收藏爱好的人来说，其实差别真的不太大。 但许壬低着头微微弓背一个一个地在这一堆杯子里看了过去，最后才终于挑出一个她旅行的时候某个小镇买回来的异型杯，透明的杯子里透着不显眼的丝丝缕缕的明黄色，是宁妄平时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用的那一只。 许壬拿出那只杯子放到宁妄手上，“就这个吧。” 她刚说完，就看见宁妄颇显暧昧地笑了起来，朝她眨眨眼，“许老师，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这也算是跨时间的间接接吻吧？ 许壬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泡咖啡的东西都被宁妄放在茶几上，她拿着冲洗过的杯子直接坐在客厅那张绿得像是青青草地一样的地毯上，背靠在沙发上，顺手从旁边的小推车里掏出咖啡豆，熟练地开始磨豆冲泡。 许壬在她靠着的沙发上挨着她坐了下来，看着那个在综艺里多少显出有点生活不能自理的女人此刻娴熟又优美的动作，眸光深了些。 磨好了豆子，等水晾到温度适宜，宁妄拿过壶，换了个姿势跪在地上，低着头开始浸润和注水。 她认真地低下头，视线一直注意着咖啡秤上的时间和数字，手稳定地移动着，头发因为低头和小幅度的动作而落了下来，遮挡住她的一小部分视线。 她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脖子试图甩开那几缕头发，把视线清理出来。 当然，是没用的。 刚好第一段注水告一段落，她刚想放下水壶撩一下那缕头发，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那只手替她把头发撩了上去，还拿了一个她随手扔在边几上的夹子帮她把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固定好。 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动作。 宁妄懊恼地眯了眯眼睛，平时她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会把头发全夹起来，今天想着那样有点不好看就没夹，早知道她就自己先弄好再泡咖啡了。 她快速地瞥了眼许壬，见对方神色自然，内心忍不住怀疑，直女的边界感真的这么低吗？ 许壬坐在侧边，看见自己动作之后，那只耳朵慢吞吞地变成红色，微不可察地笑了下。 可惜忙着懊恼和第二段注水的宁妄并没有看见。 她现在万分庆幸泡咖啡也是一个非常静心神的活动，等她完成三段冲泡之后，内心也随着水流一起平静下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个杯底尝了尝味道，确认是好喝的，这才把杯子推到许壬面前，“你尝尝。” 许壬看她脸上那带着点骄傲与自得的小表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澈的眸光被圆润饱满的风味刺激得亮了一下。 仔细的观察着许壬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宁妄立刻笑了，“不错吧！” “嗯，很好喝。”许壬点头。 虽然她喝不出来那些层次和风味之类的东西，可舌头不会骗人，确实是很好喝的。 许壬在那小口小口喝着，看得宁妄都馋了，自己又去给自己冲了一杯，也在旁边一起喝了起来。 在宁妄的这个小窝里，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毯上，像是拍综艺的时候那样坐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宁妄之前也想过，如果和许壬坐在一起聊天除了音乐和创作的话题以外，她们应该就无话可说了吧。 可等人真的坐在那里了，宁妄才发现除了音乐和创作，好像她们也还有很多很多的话可以聊，甚至聊得忘记了时间。 直到敲门声响起，宁妄起身开门的时候看了眼挂在玄关上的钟，才发现她们这样一聊就聊了一个多小时，而她浑然未觉时间过得这样快。 打开门，门外是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小李。 把人家的艺人不小心留在家里太久的宁妄觉得有些抱歉，小李和司机在楼下干等了这么久，“小李啊，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把你家许老师留太久了。” 小李摇摇头还没说什么，许壬就走了出来。 小李赶紧从怀里掏出她刚刚急急忙忙回公司去取的东西递给许壬，“许壬姐，这是你要的东西。” 宁妄看着那个被递给许壬的薄薄的信封，怪不得刚刚许壬坐在那里喝咖啡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是在等着小李办事回来啊。 心里忽然用上一股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原来刚刚是她自作多情了啊，许壬不过是等人在她这里消磨时间而已，当然什么都可以聊。 许壬接过那信封打开看了眼，转手就递给了宁妄，“给你的。” 连头发丝都失落地垂下去的宁妄，“这什么？” 她一边问一边动手打开那信封，从里面倒出两张门票来。 “过两天我的一个小型音乐会的门票。”许壬说。 “啊？”宁妄拿着那两张门票看了眼，这位置还是很前排的，“给我的？” “给你和宁音的。”许壬说，“刚刚宁音说想看我的音乐会，我答应了。” 宁妄看着她，“……然后你才使唤小李去拿票的？” “嗯，本来是打算自己去拿的。”许壬说，“但是你留我喝咖啡，我就让小李跟着司机跑了一趟。” “……” 宁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每次她因为许壬而感到失落的时候，对方好像马上就能做出一件事情来告诉她，她确实很重要。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直女的陷阱吗？ “我先走了，”许壬换了鞋说道，“到时候你过来的时候给小李打电话，让她去接你，不然你带着宁音不方便。” 还沉浸在惊讶里的宁妄下意识点头，“好。” “嗯，那我走了。”许壬说，“后天见。” 门关上发出声响，宁音小心翼翼地从房门口探出一个头来，悄声喊宁妄，“宁姐！许老师走了吗？” 她刚刚本来想出来喝个水，结果看见宁姐和许老师两个人坐在那边聊天，那氛围一看就根本不适合出门，她都快渴死了。 “嗯。”宁妄拿着那两张票走到客厅，“宁音，你跟许老师说你要去看她音乐会了？” “啊？”正在拿自己从医院里带出来的保温杯倒水喝的宁音愣了下，“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宁妄皱眉。 “就许老师问我想不想去看，我当然想啊！那可是许壬诶，刚刚得了奖炙手可热的创作歌手，我朋友她们想去都买不着票呢！”宁音说起这些的时候总算带了些少年的活力。 “……”宁妄给她拿了一个早就准备好洗干净的马克杯，把宁音手里的保温杯拿走换成这个杯子，“许老师还问你什么了？” 宁音看着手里的马克杯愣了愣神，“也没问什么吧，就问了句我是你什么人。” 宁妄喝咖啡的动作顿住，她放下咖啡杯，“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我是你从路边捡来的小孩。”宁音抓住手里的马克杯，像是抓住了这个家一样。 宁妄无奈地笑了下，“乱讲。” “所以宁姐，我从今天开始真的会跟你一起生活了吗？”宁音抿了抿唇，再三犹豫，还是问道。 “对啊，”宁妄站起身把那两张票也递给宁音，“你都对外面乱说你是我捡来的小孩了，那我不得负责养着啊。” 她的手在宁音的脑袋上拍了拍，“小朋友别乱想，你许老师给的票自己保管好，后天我陪你去。” 第四十二章 “宁姐，你好了没？”宁音自己推着轮椅去到宁妄房门口，敲了敲房门。 从今天早上她就开始兴奋了，一大早七点就醒了，准备也做得格外快。 “好了好了。”门里的人应了声。 宁音干脆等在宁妄房门口没动，过了两分钟房门口打开，一个穿着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还戴着墨镜的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手上还拎着一个没开封的黑色口罩和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 “……” 槽点太多不知道从哪说起，宁音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宁姐，马上就要天黑了。” “我知道我就是先戴着。”宁妄说着还动手指抬了抬那有点压鼻梁的墨镜。 “……”宁音看她这副样子，有些不确定地问，“宁姐，我们是去看许老师的音乐会是吧？” 确定不是去做贼么？ “……” 宁妄也知道自己这副打扮有点夸张了，但自从她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许壬之后，见到许壬的粉丝时总有些莫名的做贼心虚。 具体是怎么样的心虚呢…… 第47章 大概就是打算从妈妈手里把她们最爱的小宝贝偷走的那种感觉吧。 “别贫，陪你去就不错了。”她伸手敲了一下宁音的脑壳，“走吧，别迟到了。” 好在路况还不错，顺利到了场馆。 许壬的这个小型音乐会选在了一个文化馆的某个小型剧目表演厅里，整个厅只能容纳大约一千个人。 这一千个人相对于许壬本身庞大的粉丝群体来说显得有些不够看，因此一票难求。 宁妄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在宁音惊异地目光下玩了一把变形，把墨镜的镜片直接拆了下来，变成了一副镜框戴在脸上。 嗯，防止别人认出来注意到的措施+1。 这个场馆针对残疾人的关怀做得也很足够，一路上推着宁音畅行无阻地去到了六楼，宁妄这才联系了小李把她们带进场馆里。 小李很快就从后台的一个门里跑了出来，头发都有点乱蓬蓬的，想来是今天特别忙。 她到处找了一圈宁妄都没找到，最后还是靠着坐在轮椅上的宁音勉强认出来她身后那个一身黑的人就是宁妄，这才跑了过来。 “宁老师你过来啦。”小李看了眼宁妄的打扮，“宁老师你今天有点酷的。” “谢谢，”宁妄有点不太自在，“今天很忙吧？” “还好，我不算太忙，许壬姐比较忙一点，所以让我过来接你们进去。”小李说。 “这么忙其实也可以让我们自己拿着票进去的。”宁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她没办过这些，但从小李的状态来看后台显然是很忙碌的，明明拿着票就已经可以进场了，还要找小李过来带她们，总觉得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李笑嘻嘻地说，“我来接你们也算是喘口气啦。” 她坚持接过了宁妄推轮椅的工作，把两个人一路送到了座位上。 这里内场椅子是摆上去的，属于宁音的那个位置特意被空出了一个比别人都宽一些的空间供她的轮椅直接入座，宁妄在宁音旁边坐了下来。 “那宁老师你坐，我去忙了。”小李把人送到了又跑走了。 宁妄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等着演出开场，拿着手机正跟宁音要去的那家国外的康复治疗中心沟通，就听见某个熟悉的，但略带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宁老师？” 宁妄抬头，看见凛冬扎着标志性地双马尾站在她面前正一脸困惑地试图确认眼前这个一身黑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平时看起来又美又媚的宁老师。 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无所谓的周羽。 “凛冬？周老师？”宁妄有点惊讶，“你们怎么在这？” “宁老师！”凛冬确认了确实是宁老师，激动得原地跳了两下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 太好了嘿嘿嘿，她磕的cp果然是真的！ “许老师给我们挨个发消息问我们过不过来，只有我和凛冬有空就一起过来了。”周羽说，“倒是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听见周羽说许壬挨个给他们发消息给票，说不失望是假的，宁妄还以为许壬对宁音的好是独一份的呢。 好在她早已是一个能伪装好自己情绪的成熟的大人了，除了在许壬面前以外，“我没有自己一个人来啊。” “那你跟？”周羽看了眼旁边那个坐轮椅的姑娘，怎么看着跟宁妄有点像呢，“你妹妹？” 宁妄心情不太好，突然就想逗一下这两个人。 她摆出一副“说什么呢”的笑容，嘴角自然上翘，“这是我女儿。” 空气一时全安静了。 宁妄都感觉自己能听到周羽和凛冬两尊雕塑缓缓裂开的声音。 她使劲忍住笑意，努力不露馅。 “你……你什么东西？”周羽到底是年纪放在那里，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女儿？！” 凛冬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什么，她的cp啊，怎么又没了！ 等等……离异人妻的x年下小狗的人设好像也挺带感的？ “嗯，我女儿，宁音。”宁妄憋着笑拍了拍宁音的肩膀，“女儿，叫叔叔。” 宁音迟疑地看了一眼宁妄，还是乖巧地开口叫了声，“叔叔好。” 周羽：“……” “我还以为林子闳那狗有老婆孩子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你居然有孩子了……还这么大了。” “宁老师……”凛冬撇着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这么早生孩子啊……” 宁妄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们这也信啊，这么大的小孩我未成年的时候就得生了好不好。”她快被这两个人给笑死了。 “啊？”两个被骗的人一致地又张开嘴。 “宁妄！”周羽佯怒道，“你懂不懂尊老爱幼，逗我们两个玩呢你！” 就逗你们两个玩，宁妄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 谁让你们也来也不说一声，害她白白高兴一场不说，今天还穿得跟做贼似的，一身黑漆漆的一点点缀都没有，怪不好看的。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凛冬都要感动落泪了。 虽然那个人设也很带感啦，可是她还是更爱二人世界！ “那你这是？”周羽问道。 “噢，这是我侄女，宁音。”宁妄笑着说道。 侄女，这才对啊，这才合理啊！ 凛冬笑着凑过去，长得真的跟宁妄有点像，“宁音你好。” “姐姐好。”宁音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至于侄女这个事情，之前宁妄就跟她说好了，毕竟说姐妹还是有点不合适，也不好跟别人到处说宁音是她收养的小孩，所以就这么说了。 几个人在这寒暄的时候不时有路过的粉丝频频回头看，好在周羽和凛冬的知名度都没有那么广，他们没造成什么混乱。 灯光暗了下来，演出要开始了，几个人也顺势停止了寒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安静地等着演出。 灯光亮起，这是宁妄第二次以一个百分百观众的身份在现场看许壬的演出。 许壬的这场音乐会唱的歌跟音乐节还是挺不一样的，更侧重音乐性、艺术性，是一些她比较冷门的歌。 然而粉丝们在舞台下轻声的跟唱还有许壬手里的钢琴让这一切都变得特别温馨。 第一次看的时候，看见台上那个满眼写满热爱与热烈的人，她有了撩拨的欲望。 这一次坐在台下，对台上那个人的情感已经从一时冲动的撩拨，变成了安静的喜欢。 安静到她坐在台下，视线一刻不离地注视着许壬，却不像上次那样故意挥舞荧光棒去招惹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安静地注视着，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宁妄三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不需回应地喜欢上一个人。 但舞台上的那个人却在最后一首歌的时候拿着话筒坐到了她正前方的舞台上，视线看向观众席。 虽然知道许壬未必是在看自己，但宁妄那颗安静喜欢着她的心还是因为这个眼神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嘴角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 唱完了这最后的一首歌，许壬朝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接着拿起话筒。 “我想喜欢我的乐迷朋友可能都知道，我是一个不太擅长社交的人。” “这么多年，我在圈子里也没有什么朋友。” “前段时间，我在李丹的逼迫下参加了一档综艺……” 许壬说这话时，台下的粉丝发出了笑声。 “在综艺里我认识了几位朋友，今天他们有几位有空来到了现场。” 大屏切给了宁妄所在的位置上，但她今天到底是遮掩了一下，认出她的人并不多，反而是认出周羽和凛冬的热更多些。 粉丝们都挺感激许壬终于有朋友这件事情的，看见大屏的瞬间还小小地欢呼了下。 谁不想自己喜欢的人被更多的人爱着呢？ “非常感谢他们，也感谢一直陪伴我这么多年的你们，愿意包容我这样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许壬的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但坐在台下的宁妄却能听出来她话语里真诚的谢意。 她不禁在那一刻开始好奇，许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呢？ “所以今天的大合照环节我想邀请这几位朋友上台，跟我一起，和你们一起合影，可以吗？” 合影？ 还没等这几位嘉宾反应过来，台下的粉丝就齐声喊着，“可以！” 宁妄甚至还听到身后的粉丝感慨的说了句，“有种女儿终于长大了交朋友了的感觉呜呜呜！” …… 小李带着工作人员过来请他们上台，宁妄本来是不想去的，毕竟她多少有点做贼心虚，今天又穿了这么一身乌漆嘛黑的。 但凛冬和周羽都没什么异议地站了起来，小李推着高兴得脸都红了的宁音往舞台过去了，宁妄也只好跟着上了舞台。 出于平时综艺录制的习惯，凛冬和周羽都让出了许壬左手边的位置给宁妄，宁妄走了过去，站的时候还特意跟许壬留出了一点距离。 第48章 在这么多妈妈面前贴贴别人的女儿，宁妄自认是没有这个勇气的。 她刚站好，许壬就拉着所有人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两个的肩膀撞到了一起。 许壬今天的演出服是无袖的，中间只隔着宁妄的短袖。 刚刚演了一整场音乐会的许壬的肩头是温热的，那温感贴着衣服源源不断地朝宁妄涌来。 就连许壬身上那阵好闻的花果香味都因为热意而变得更加热烈了。 到底还是喜欢的感情胜过了心虚，宁妄知道，自己的耳朵又红了。 大家都肩并着肩，宁妄再动也显得很突兀，只能就这么着了。 “好了！”摄影师喊了句，“全场预备！三！二！一！” 平时总是冷淡的那位脸上破天荒地带着淡淡的笑意，而平时无所谓的那位则少见地有些羞赫带着轻柔的笑，半垂下的眼睑和不常见的黑框眼镜显得更加温柔。 画面定格。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来晚啦~ 第四十三章 拍完照一行人进了后台，凛冬拉着他们几个又换着花样拍了些照片。 宁音第一次进后台对这些好奇得不行，许壬主动提出带着人转转，周羽也跟着去凑了个热闹。 留在休息室里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幸好许老师问我的时候我答应过来了，”凛冬翻着手里的照片，满意地说，“我差点都想拒绝了，哪有人音乐会前一天才来请人去看的。” 幸好来了嘿嘿嘿，拍了好多cp的合照噢。 “前一天？”宁妄捕捉到这句话里的关键词。 “对啊，许老师昨天下午吧，突然发消息来问我的。”凛冬说，“我当时躺床上休息呢，那综艺跟拉练一样把我累死了，我正休养生息都不想起来。” 昨天，那就是在给她票之后了。 “这么临时啊。”宁妄说。 “对啊，要是这个人不是许老师我都觉得她没诚意了！”凛冬说。 宁妄笑她，“怎么，你对许老师还挺双标？” 我明明是对你们两个都挺双标的，凛冬在心里暗暗想。 “不是，就是许老师吧，”凛冬稍微想了一下措辞，“就是许老师平时那么冷淡，她只要来邀请我我都觉得是很有面子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凛冬挺怕许壬的，但听凛冬这么形容许壬，宁妄还是笑出了声。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等周羽回来以后凛冬就拉着周羽走了，说是要搭周老师的顺风车回家。 宁妄也和宁音准备告辞，许壬却把人叫住，“你这样不方便，我带你走工作人员通道吧。” “不会啊，”宁音生怕自己成为麻烦，慌忙摆手，“这栋楼里的残疾人便利设施做得很不错的，要是宁姐不想推我自己也可以。” “外面退场的人太多了。”许壬皱着眉说。 宁妄却一反常态地拍了拍宁音的肩膀让她放松些，“好啊，不过我的车还停在公共停车场。” “我让小李给你开过去。” 许壬说着把小李喊了过来，让她去把宁妄的车开到工作人员出口那等着，自己则带宁妄走了工作人员通道。 路上看到一个卫生间，宁音提出自己想要上个厕所，刚好有残疾人卫生间，宁妄和许壬就站在外面等着她。 宁妄看着身旁站着的一言不发的许壬，想起凛冬说的话，突然就问了句，“许老师，听说你昨天临时问了凛冬他们要不要过来？” “嗯。”许壬说，“怎么了？” “怎么这么突然？”宁妄说，“难道他们也有人说想来看你的演出？” 如果许壬邀请自己是因为宁音说想看，那邀请其他人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能不能从许壬口中得到答案，可宁妄的直觉驱使着她想要问上一问。 万一呢。 万一她的想象是真的呢。 “没有。”许壬看着她。 今天大概是为了表演的比例看起来好一些，许壬穿了双高跟鞋，反而是推着宁音过来的宁妄穿了双平底鞋。 许壬那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妄，像是要把她看透。 半晌，在宁妄以为这次对话应该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许壬突然出声说了句，“你不是怕我的粉丝吗，我怕你一个人带着宁音来会害怕。” “我怕你的粉丝？”宁妄马上就想要否认，“我怕你的粉丝什么……” “那你那天在机场，走着走着都要躲起来是为什么？”许壬看着她，比她高的身高压得宁妄莫名没了平日的气势。 “我不习惯。”宁妄说。 她这倒是没说话，她并不习惯也不喜欢那种闪光点和拍摄镜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那今天呢？”许壬说，“穿得像做贼一样，又是为什么？” “……”想到自己今天临出门前确实有点做贼心虚，宁妄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的确全副武装想把自己遮住。 “所以……”宁妄微微抬头看向许壬，“你是因为我所以才把他们叫来的吗？” “嗯。”许壬说着伸手把宁妄一直挂在脸上的那副黑色眼镜框摘了下来，摘下来的时候能看见眼睛鼻托在宁妄的鼻梁边上压出的两个小小的椭圆形，“不然我怕你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宁妄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整得愣了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才是鸵鸟呢！” 许壬看她不服气的样子，笑了下。 不是平时浅淡到只要一眨眼就会错过的那种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唇角和眼角都上扬了的那一种。 她这一笑，宁妄的其它所有情绪都凝固住了，只剩下心里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宁妄，你看她，这样是不是喜欢你啊？ 然而另一个声音马上就跳了出来：别信！这是直女的把戏！ “宁姐？”从厕所里出来的宁音看着两个凝固住的人，喊了宁妄一声，“我好了。” 宁妄几乎是逃一样抓住了宁音的轮椅推手，埋头一眼都没敢看许壬，“嗯，走吧。” 说她鸵鸟还真的变成一只鸵鸟跑走了。 许壬的笑意收敛了些，走快两步追上她，“宁老师，走错了，走这边。” 许壬还是把她们送到了工作人员出口，小李已经把车开了过来等在那里了。 许壬帮着把宁音抱上了车上，放好东西，这才敲了敲宁妄的车窗。 车里的宁妄看着车外的许壬，深吸一口气才降下车窗来，“怎么了？” “你的眼镜忘记了。”许壬站在她的车旁，伸手把刚刚自己摘下来的那副眼镜框的两条镜腿展开，然后拿着它双手越过车窗，给坐在里面的宁妄重新戴上了。 “我等会还有庆功宴，你路上小心，早点休息。”许壬说。 好在现在是晚上，不然宁妄都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红透的脸，好在是车子的发动机还在发声，不然可能连她剧烈的心跳声都会被许壬听见。 坐在车里的宁妄看着车外的那个人，特别想问一句：许壬，你真的是直女吗？ 可是她有些不敢问。 问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嗯，你也是。”宁妄最终也只是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扭头关上了车窗。 过了几个红绿灯，到了某一个红灯，一旁的宁音终于憋不住了，“宁姐……” “怎么？”宁妄的双手抓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宁音问了句。 “嗯？”宁妄疑惑地转过头。 “你……”宁音为难地看着她，“你车速有点吓人。” 平时一向照顾着车上人的感受，宁妄开车的速度一直属于不紧不慢的那一种，看见绿灯倒数的秒数不仅不会加速反而还会提前刹车。 可今晚宁音坐在车上，感觉自己和红绿灯在玩生死时速，总是擦着绿灯的最后一秒过线。 实不相瞒，虽然车祸之后她对坐车没什么心理阴影，但对宁妄这种开车的方式还是觉得挺害怕的。 宁妄看到她脸上慌张的表情，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让心跳支配了车速。 “抱歉。”她摁了摁前额，“我会开慢点的。” “谢谢宁姐。” 为了让自己更平静些，宁妄干脆找了个话题，“今晚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提起这个宁音显得高兴了些，“我从没想过我日复一日练习的那些东西最终会变成这样的形式在舞台上展现。” “喜欢了？”宁妄挑了挑眉。 “不喜欢。”宁音却连想都没想就否认，“我只是想起了我妈。” “我之前跟宁姐你说过吧，我妈从小到大都逼着我学音乐。”宁音回忆道，“她对我还挺严格的，别的小孩都在外面玩的时候我却要练琴。” “可惜，我好像没什么天赋，怎么练也练不出我妈想要的效果。”宁音苦笑着，“比起那些，我更喜欢在每一个间隙的时候去运动，在运动场上奔跑、跳跃，这些让我觉得我是真实地活着的。” 第49章 “今天看到许老师的音乐会的时候我就在想，可能许老师就是我妈想要的那种小孩吧。”宁音说，“成为那样一个，能站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人。” “你不必成为她期望你成为的人，”宁妄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你是你自己。” “宁姐，”宁音听了她这话，才终于有勇气问出口，“你当初收养我，是为了想让我学音乐的吗？” 宁妄讶异地看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前天第一天踏进你家的时候，看到那些cd和乐器，我其实挺害怕的。”宁音看着她，“我怕你收养我，也是对我有所期待。我甚至还在想，如果你的期待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学的。只是我怕我没天赋会……” 还没等宁音说完，宁妄就截住了她的话头，“宁音，我收养你不是为了这些。” “你喜欢运动，等复健之后可以考虑走相关的路，”宁妄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今晚的晚饭一样，“不管你走什么样的路，只要是你自己选的，就可以了。” “宁姐……” “你过几天就要出国了，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窗外是城市的灯火，热闹的行人，宁妄看着这些热闹忽然想起了什么，“明天，我带你去拜祭一下你妈吧。” 宁音垂下眼，应声，“好。”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跟原来的设定有点出入，变成轻松向了，所以改了个没那么苦的文名~希望大家会喜欢=3= 第四十四章 墓园这种地方，好像一年四季都吹着不停歇的冷风，哪怕是在春天里也依旧冷得让人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宁音坐在轮椅上，宁妄从后备箱里又掏出一张小毯子来盖住她的下半身。 “反正又没有知觉，没关系啦宁姐。”宁音看着那张毯子，无奈道。 “你以后是不打算要腿了？”宁妄睨了她一眼。 从说要来看她妈妈开始，宁音的嘴里就一直说着各种各样的丧气话，宁妄也知道她难过，但却没法说什么。 再怎么样，她对宁音来说也只是一个咖啡店的姐姐，一个好心收养她的陌生人而已。 宁音的妈妈的丧仪也是由宁妄负责操办的，那个时候宁音正处在治疗期根本没办法离开医院，所以从没来过墓园拜祭过。 这还是宁音第一次过来。 她手上捧着一捧路上在花店买的白菊花，黑色的衣服显得小姑娘都不活泼了，死气沉沉的。 宁妄当初选地方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宁音的腿，于是选了一处没什么台阶的平地墓园，一路推着宁音路过一排排的墓碑，让她的心情也不由得烦躁起来。 宁音被推着到了妈妈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照片，唯有这张照片是宁音当时找给宁妄的。 那是她妈妈准备带她出国参加某个大师的培训，为了办护照而留下的证件照。 也是宁音手里妈妈唯一的单人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看着冷肃极了，嘴角平得一点弧度都没有，那双眼好像还在认真评判着这世间的一切，恍然间宁音甚至觉得耳边都还能听见妈妈的话。 “我看你就是逃避，你这天赋还不努力，是想做个废人吗？” 感受到宁音沉下去的情绪，宁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先说着，我去找点水来打扫一下。” “谢谢宁姐。” 等宁妄走远了之后，宁音才坐在轮椅上，有些艰难地躬下腰，伸手去触摸那块墓碑上妈妈的名字。 “妈，我来看你了。” “我现在过得还不错，就是腿瘸了。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学乐器只需要用手的就可以了。”宁音的手上移到那张照片上，“可是宁姐说让我去治好。” “她还说以后如果我不想学乐器可以不学了，我可以去学体育。”宁音摸着妈妈的脸，“你肯定很生气吧。” “那你起来骂我啊，”一滴眼泪滴在毯子上，晕出一小滴深色的水痕，“有本事你像以前一样起来骂我、打我、羞辱我，说不定我会重新学音乐呢。” 墓碑上的那个人不为所动地定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宁音盯着那墓碑很久，闭上眼笑了下，“不能了吧，那就这样吧。” “妈，我会过得好的。” 宁妄去找人借了一些工具，还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等她回去的时候宁音已经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除了毯子上的那一滴水痕，丝毫看不出其他的痕迹。 宁妄也没说什么，只是打湿了一块抹布递给宁音，“你擦上面，我擦下面。” 两个人很快打扫干净，那束白菊被端端正正地放在墓碑的正前方。 “你去，把这个去还了。”宁妄把桶和抹布递给宁音，“就沿着这一直走，尽头有个小房子，还给那里的工作人员就行。” “啊？”宁音看着放在自己腿上的东西，“我自己去？” “就一条直路，你自己去，锻炼一下。”宁妄看着她，“你出国也要靠自己啊，这么点小事自己做了。” “……”宁音有时候真的看不透她，沉默了片刻，她才自己推动轮椅，“行。” 看着宁音一个人往那边慢慢推过去的样子，宁妄在墓碑前蹲了下来，轻笑了一声。 “你这孩子养的不错，比我强多了。”宁妄看了眼墓碑上的那个人，“你好像老了点。” “不过谁让你做人这么极端呢，老一点也正常吧。” 宁妄戒烟已经很多年了，此刻看着墓碑上的那个人却莫名地想，如果现在有一支烟就好了。 “我其实也没想过你会生孩子，这孩子居然还让我碰到了，你居然还在逼她走我当年的路。”宁妄嗤笑一声，“我一开始在校门口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什么恶劣又狗血的戏码。” “没想到你转头就死了。” 说到“死了”这两个字，宁妄脸上的笑意终于褪了下去。 “我还以为因为你我永远不会碰音乐了，不过最近碰到一个人，治好了这毛病，我想以后我应该会走我自己的路了。” 她又沉默着看了墓碑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宁音该到地方了，才站起身来，“估计你女儿差不多好了，我过去找她了，你自己好好的。” “再见了。” “姐。” 说完，她迈着大步朝宁音离开的方向走去，把过去全数甩在了身后。 墓碑上的那个人依旧维持着冷肃的表情，顶着一个叫做“宁柠”的看着就让人觉得阳光的名字，在冷涩的春风里沉默地伫立。 宁音还完了东西正准备回去，就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轮椅把手，她抬头一看，“宁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突然发现好像从这边走近点，就过来找你了。”宁妄笑了下，“走吧，回去了。” 这几天假期要准备宁音出国的事情，宁妄第一次发现生活里多出一个人居然会多出这么大堆事情来。 吃什么喝什么，要带着小崽子去把证件什么的都处理好，买好要带出国的东西，还要心理上安慰这个觉得自己出去之后就可能回不来这个家，一直在说丧气话的小崽子。 “我是吃饱了撑的吗？”门铃响的时候宁妄正在努力放平心态对小崽子做最后一波温情的安慰教育，再烦人她都想动手把人打一顿，“我花那么多钱送你出去复健然后不要你，就是为了烧钱是吧？ 宁音坐着轮椅，跟个小鹌鹑似的坐在走廊中央，“宁姐，要不你先开门呢。” 宁妄白了她一眼，走过去开门，是快递。 她困惑地接过盒子，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最近忙死了哪有时间网购啊，什么都没买啊…… “宁姐你买了什么啊？”为了把之前的话题彻底糊弄过去，宁音主动转着轮椅过来关心。 “不知道，我好像也没买东西啊。”宁妄把盒子放到茶几上，找来剪刀拆掉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是某个知名的墨镜品牌。 几乎是一瞬间宁妄就意识到这快递是谁送来的了。 那天晚上她的心神被许壬彻底打乱，就连心里笃定确认过的“许壬是直女”的这一条结论都被她在后面缓缓打上了一个问号。 更是不止千百次怀疑过许壬也许，是不是可能，也是喜欢她的。 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甚至还给安平打了个电话咨询她的意见。 “你说，如果一个人对你很好、很温柔，照顾到你的方方面面包括你的情绪，对你这么在意，那应该就是喜欢你了吧？”她问。 安平那头应该是在酒吧上班，背景音还挺嘈杂的。 “宁妄，你上头了。”安平斩钉截铁地给她下定论。 “我上头了我知道，”宁妄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初春的风吹过指缝，“可我今天晚上真的觉得她喜欢我。” “宁妄，我真没想过你原来是个恋爱脑。”安平一边给人结账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听说过人生三大错觉吗？” 第50章 “什么错觉？”宁妄漫不经心地问。 “手机振动、有人敲门，”安平顿了顿，那头传来已收款的机械声，“还有一个就是你这种，最为严重。” “叫做‘她喜欢我’。” “……”宁妄安静了片刻，咬着牙骂了句，“滚。” 安平那边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耸耸肩，这女人真是的，听不得一点实话。 看着盒子里的躺着的那个墨镜盒子，宁妄试着憋了憋没憋住，还是笑开了。 动手拆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副墨镜，款式跟她之前那款差不多，就连镜片也是一样可以拆卸的墨镜。 只是重量比她之前那副轻上不少。 “又是墨镜？”宁音好奇地探个脑袋，“宁姐，你就这么爱戴墨镜啊？这好像跟你那天戴的那个也差不多啊。” 她一边说还一边仔细看了看，真的差不多啊。 “是啊。”宁妄试戴了一下，问宁音，“好看吗？” “好看。”宁音点头，“今天没有一身黑，看着没那么像做贼了。” “……”宁妄干脆把人推回她自己房间，“收拾你的东西吧，后天就走了。” 她自己摘下墨镜回到客厅，把东西在茶几上摆了摆拍了张照。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好看，拿了点小道具给搞了个摆拍，用软件给调了一下，这才给许壬发了过去。 “谢谢许老师。” 那头的消息很快回过来，“不客气。” “不过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宁妄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句。 “上次拿你的镜框觉得太重了，给你换个轻的。” “别把鼻子压塌了。” 宁妄看着这回复抿着嘴笑起来。 “我平时很少戴墨镜。” 要不是因为做贼心虚，她才不会那样打扮，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又没人认识她。 “没事。” “以后肯定用得着。” 第四十五章 以后肯定用得着是什么意思…… 她除了想在许壬的那群粉丝面前隐形的以外，别的时候也用不上了啊。 难道是说她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见到许壬的粉丝吗？ 这是一种变相暗示吗？ 脑子里忽地响起昨晚安平说的那句，“人生三大错觉，她喜欢我。” …… 也对，如果喜欢她的话，应该会自己过来送吧，毕竟谁不想见喜欢的人多一面呢。 就像现在握着手里的这副墨镜，宁妄特别想见许壬一面。 “你在哪？”她随着自己的心问了句。 那边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过了几秒才回来来一个距离有三四个小时的城市名。 宁妄上网随手查了一下，有个音乐节，那大概是工作了。 算了。 “那你好好工作，早点休息。”她回复道。 “好。” 那头的许壬回复完她的消息，打开了另外一个聊天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第二天一大早，宁妄在闹钟响起的时候准时醒来，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再把宁音叫了起来。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宁音要出国的日子。 左右没什么事，宁妄机票都买好了打算送完宁音之后也直接从机场飞往综艺录制的下一个城市，这样至少有大半天不用奔波能好好在酒店里睡一觉。 等专车把人和四个大箱子送到航站楼门口，宁妄看着眼前的宁音和四个大箱子沉默了片刻，“这人有点多，你自己推自己能行吗？” “能。”宁音立刻点头，生怕成了宁妄的累赘。 宁妄不太放心地看了她两眼，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则去找了辆推车回来，提起行李箱打算把它们一个一个放到推车上。 宁音要带出国的行李还是有点沉的，宁妄费了点劲刚把第一个行李箱房上推车，头都没抬起来呢，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行李箱就也跟着上了车。 她以为是哪个好心人看她不方便帮她，刚抬头想道谢，就看见了那双昨晚出现在她梦里的眼。 大概是怕被粉丝认出来，许壬特意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只有一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睛在中间露着，却已经足够吸引人的视线。 “宁老师，早上好。”许壬说。 “宁老师早！”小李也元气满满地朝她挥手，顺手把最后一个行李箱连带着自己这边的两个行李箱也搬上了推车放好。 宁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看见许壬在这里出现，“你怎么在这？” “之前答应了宁音来送她，刚好有时间。”许壬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主动握住了宁音轮椅的把手，“对吧？” “嗯！”宁音显然因为许壬的到来而兴奋了一些。 刚好有时间？ 昨天不是还在三四个小时车程以外的城市吗？现在才早上八点啊…… “宁姐？” 许壬推着宁音走出去两步，发现宁妄还站在后面没有跟上来，两个人双双停住扭头朝宁妄看了过来。 被这一声叫得抬起头，宁妄一看那两张表情如出一辙的脸，干脆地笑出声来。 “来了。”她快步走了两步跟上。 在安检口送走了依依不舍哭了半天的宁音，跟她保证自己一有时间就会给她打电话回来也一定能回家。 临走前宁妄独自推着宁音把她送进了安检口，然后被泪眼婆娑的小崽子拍了拍手臂，示意她弯下腰来。 宁妄：“你怎么比老奶奶还啰嗦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宁音窃笑了声，“宁姐要加油啊！等我回来希望还能看见许老师过来接我！” 宁妄故作不懂地看她，“那你跟你许老师说不就好了？” 宁音笑着看了眼后面的许壬，超小声在宁妄耳边说，“宁姐你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半夜的时候还在外面看许老师以前的视频，还听她以前的专辑！” 宁妄：…… 她拍了下宁音的小脑袋瓜，“好好复健吧你，管你宁姐的闲事。” 说完她对旁边来帮宁音的工作人员说了声，“麻烦你们了。” 宁音眼睛里眼泪都没干呢，还坚持对着走远了两步的宁妄大喊，“加油啊宁姐！” “加什么油？”许壬问了句。 “没什么。”宁妄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许壬，“许老师，你买的航班是几点的？” “十二点。”许壬回答。 跟自己的航班确实是同一班的。 不过也是，导演组选的那些地方，一天能有个两趟飞机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挑。 “那我们一起？”宁妄笑着说。 “等一下。”小李赶紧拦住她们两个，“许壬姐你要补个妆才行，这个时间点估计已经有粉丝在蹲着了。” 许壬听完这话转头就看宁妄，“宁老师有时间吗？等等我？” 这话说得，像宁妄不等她她就不化妆这么直接走人似的。 宁妄当然会等她，“许老师你忙。” 几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小李从包里拿出一系列的化妆品，许壬摘掉脸上的口罩和帽子露出素净的一张脸。 初春早晨的阳光温和地从玻璃幕墙里打进来，大片大片的光铺撒，宁妄都能清楚看见许壬脸上的绒毛。 “你这黑眼圈……”宁妄皱着眉头又看了好几眼，“你昨晚没睡？” “宁老师你是不知道！”小李可终于逮到一个亲近的人可以说这事了，倒豆子一样开始说，“许壬姐一点都不听劝，昨天晚上那个音乐节结束都十点半了，非要在晚上赶回来，这不一大早的又跑来机场送人了，真的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许壬瞥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宁妄看着她的黑眼圈，内心骂了宁音那个小崽子几句，“不好意思，宁音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 许壬看她脸上挂着的歉疚表情，从小李拿出来的一堆化妆品中拿了一盘遮瑕放到宁妄的手里，“如果宁老师不好意思的话，就亲自帮我把它给遮住吧。” “啊？我啊？”宁妄抓着手里的遮瑕盘，“我没给别人化过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总觉得许壬好像在春光里笑了下。 “没事，小李更不行。”许壬说。 小李：……？？？ 许壬姐以前不是最不讲究这个恨不得不要画了吗！怎么现在突然在宁老师面前嫌弃起她的技术来了！ 宁妄的挣扎只坚持了三秒，就因为春光中的那个人实在太好看而放弃了。 她打开遮瑕盘，问小李要了刷子，沾了一点遮瑕在自己的手背上晕开，觉得差不多了才举着要往许壬的脸上上。 她手上拿着化妆刷一抬眼，就撞进了许壬的眼中，耳朵倏地一红。 “许老师，你闭闭眼。”宁妄生怕她问自己为什么，还没等人开口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解释加上，“那样比较好画。” 第51章 许壬倒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长睫毛在光中轻颤。 宁妄咽了咽口水，慎重地在她的黑眼圈上落下第一笔。 刷子轻柔地落在肌肤之上，已经被晕得很薄的颜色一点一点地叠加在黑眼圈上，来来回回的，又因为握笔的人不是那么有把握而轻颤，让人觉得痒痒的。 顶着柔和的春光，宁妄上了一层又一层，给自己化妆都没有这么耐心过。 直到那黑眼圈被遮得一点都看不见了，她才停下动作。 她刚一停下，一直闭着眼的人就倏地睁开了眼。 因为昨晚没休息好的眼睛此刻在休息过一阵之后终于带上了自己本身应有的湿润，配着那在光下更加清澈的琥珀色的眸，就像一滴流动的松脂滴答一声落在了宁妄的心上，带着松柏类特有的浓厚香气，把她的整颗心都细细包裹起来。 手里的那只遮瑕笔一下没拿住，掉在宁妄的腿上，她连忙低下头去捡，却听见了一声气声。 很小很轻，像是谁的轻笑。 她把那笔塞回给小李，站起来，“那个好了，剩下的小李弄吧，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许壬看着那个匆忙离开的背影，浅浅地笑了下，拿了个粉饼打开借着里面的镜子看了眼自己的眼下，“遮得还挺好的。” 一边的小李一直没看懂许壬姐的各种操作，终于在这个春光之中看到了许壬嘴角边的笑容之后，联想到昨天晚上许壬突然要赶回来就为了送一送朋友收养的小孩。 脑子里的各种猜测和想象往另一个她从未设想的方向滑过去，醍醐灌顶般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艹，许壬姐喜欢宁老师啊？ 这……要不要告诉李丹姐啊……？ “继续吧。”许壬把脸面向小李，对她说。 “噢……”小李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猜测的余震当中，慢半拍地答道。 “注意点，别把遮瑕给弄没了。”平时一向不重视这些的许壬突然加了句。 小李这下真的有点憋不住，一边往许壬脸上上粉底同时小心避开眼下，一边斟酌犹豫着开口，“那个，许壬姐……” “说。” “你……” 许壬看小李憋了好久也没憋出下文，脸上那表情纠结得有点难看，“直说。” “姐，你是不是喜欢宁老师啊？”小李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没人，这才凑上去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问题。 按照许壬一贯的性格来说，她甚至都没想过许壬会回答她。 但许壬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了句，“是。” …… 这，这么直白的吗？ “怎么，你有意见？”许壬又看了她一眼说道。 “没有！”小李连忙摇头，她哪敢有意见啊！ “暂时别告诉李丹。”许壬看她那个慌张的样子不放心地加了句。 “啊？”小李崩溃了。 完蛋了，这下要两头不是人了。 “放心，没事。”许壬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没这么快。” 至少也要等到这只鸵鸟从沙堆里抬起头，意识到自己也确实喜欢她的时候才可以。 不过应该也快了。 第四十六章 看着镜子里脸色已经变成淡粉色的自己，宁妄鞠了一捧水泼到自己脸上，想要降降温。 做了这么多年的女海王，她还以为自己见惯了花海已经不会因为这些脸红了，没想到碰到喜欢的人之后一直都在各种给自己降温，恨不得拿着两个冰贴贴脸上随时保持降温状态。 万一让许壬那个直女都看出来了，那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唉……” 她对着镜子叹了口气，拿纸巾擦干脸，整理好头发，再走出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已经跟个没事人似的了。 等她回去，许壬的妆也弄好了，鸭舌帽重新扣上，口罩倒是摘了下来。 从一个航站楼到另一个航站楼还得坐一小段接驳车，车快要到的时候，许壬忽然扭头问宁妄，“那个墨镜，你有没有带在包里？” 宁妄点头，跟着立刻补了句，“我想着这么早起怕眼睛不舒服，刚好我昨晚拆了就放在桌子上，我就顺手拿上了。” 骗人的，真实就是谁收到喜欢的人送的礼物不想炫耀呢。 “戴上吧。”许壬说。 “啊？”宁妄抬头看了眼刚刚虽然出过太阳，但现在有点阴阴的天色，“为什么？” 许壬没回答，只是看着她沉默地坚持。 行吧，谁让礼物是别人送的呢。 宁妄从包里掏出那副墨镜来，戴到脸上，接驳车也差不多要到航站楼门口了。 “好看吗？”宁妄问。 “好看。”许壬说着伸手给她扶了一下被戴得有点歪的眼镜。 ……直女你又来！ 宁妄在墨镜后面默默闭上了眼。 这痛苦的甜蜜谁懂啊！ 这墨镜镜片并没有宁妄想象得那么不透明，许壬透过镜片看见她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还有点疑惑，“怎么了？” “没事。”宁妄睁开眼装作刚刚无事发生，“走吧。” 拿着东西下了车，刚走到航站楼的门口，许壬就又被粉丝团团围住了。 已经经历了两次相似状况的宁妄这一次内心平静了很多，不凑热闹地落在整个粉丝大队的最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之前露了几次面，这次居然有两个没挤到前面的许壬粉丝转过身对她拍了几张照片。 宁妄突然明白刚刚临下车之前许壬为什么让她把墨镜戴上了。 这不会就是许壬口中的“能用得上”的机会吧？ 等到了休息室，吃早餐的间隙宁妄开玩笑地问了句，“许老师，你昨天说能用得上果然我今天就用上了，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吧？” 正在咬面包的许壬看了她一眼，“算是吧。” “……”宁妄总觉得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而且，“算是”是什么意思？ 是还是不是啊？ 吃过早餐才十点多一点，许壬和宁妄一人抱了一台笔记本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各自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宁妄之前还欠了两首歌的歌词没写完，最近忙得不行，难得有这样明媚春光又空闲的时候，戴上了隔音的耳机就开始写。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快要登机了小李来叫她们，一回头却看见安平呲着大牙一脸高兴地站在那，“宁妄！好巧啊！” 宁妄先是瞟了一眼旁边还在认真工作同样戴着隔音耳机的许壬，好像没发现？ 接着才嫌弃地看向好友，“你怎么在这？” 安平听出她话里的嫌弃，“嘿！我怎么不能在这！” 她紧接着瞥了一眼旁边那个背影，压低了声音，“你这个恋爱脑！” “滚。”宁妄恨不得一脚给人踹开，“你到底在这干嘛？出差？” “算是吧。”安平撩了下头发卖了个关子。 …… 一个早上听了两句算是，前一句是喜欢的人说的她还不好说什么，这一句…… 她伸手掐住安平的肩膀，“算个鬼，你说不说？” “啧！”安平甩开这女人的魔爪，“你对我能不能有你对那些女人万分之一温柔啊宁妄！” “我再说一遍，”宁妄看着她那样子就想笑，“不能。” “说不说啊你？” “说说说。”安平晃了晃手里的飞机票，“跟你去一个地方。” “啊？” “监工啊。”安平说，“怎么也算我自己的钱啊。”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依然不动如山的许壬，凑到宁妄耳边，“还有监视你这个恋爱脑，别对直女太上头了你。” “……”宁妄一时语塞。 很想骂她一顿，但她说得又没错。 安平本以为会等来宁妄激烈的反驳或者一句骂，没听到还有点不习惯，故意夸张道，“不是吧宁妄，你还真恋爱脑啊！” “滚！”宁妄听她这语气气不打一处来。 不想再听好友在这说不中听的话，宁妄伸手轻轻在许壬的肩上拍了拍，许壬感受到她的拍拍按下保存键摘下耳机扭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怎么了？” “遇到个熟人，给你介绍一下。”宁妄看着她，刚刚心里被安平撩起来的烦躁劲舒缓了不少。 许壬点头，转过身看见那人的脸，“安老板？” 还没来得及溜走的安平：“……咳，好久不见啊。” 宁妄眯起眼，狐疑地望向安平，“你们认识啊？” “嗯。之前李丹姐带我跟安老板聊过综艺的事情才定下来的，”许壬看了眼尴尬的安平，又看了眼正在咬牙切齿的宁妄，“你们，朋友？” “嗯。”宁妄笑着，后槽牙都咬碎了，“好朋友啊。” 听着宁妄那个语气，安平觉得自己很快就寄了，默默地往许壬的那边挪动了两步，试图用“你别乱来啊你喜欢的人在这呢”来限制宁妄的行动。 第52章 虽然很气但确实被限制住的宁妄：…… 她伸手把人一把扯过来，不打就不打别靠许壬这么近，“认识就好，安平她跟我们坐同一趟飞机。” 好好的二人时光就因为安平的突然出现变成了三人行。 宁妄在飞机上本来还想欣赏一下许壬的睡颜，结果一条过道之隔的安平那双眼睛一直保持着一种“你离那直女远一点”的状态盯着她，让她不得不清醒。 清醒到最后她干脆自己戴了个眼罩蒙上也睡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的这一周陪着宁音跑各种事情太累了，飞机降落的时候宁妄都没有知觉，最后还是被许壬叫醒的。 宁妄被外面的亮光刺得眯了下眼睛，下一秒就看见许壬的脸正在眼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宁老师，起来了。” 她的手还抓着宁妄的眼罩，指尖点在宁妄的头顶。 宁妄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在想什么，可能更多是没睡醒，抬手就抓住了许壬的那只手，嗓音还是刚睡醒的那样带着点哑，“到了吗？” 许壬的手没有动，任她握着，“嗯，到了。” 旁边本来准备把宁妄闹醒但却不小心被许壬捷足先登的安平看着这场面，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现在的朋友相处模式都这么暧昧吗？ 怪不得海王如宁妄都顶不住啊，这春光，这温柔，这换谁谁都顶不住啊。 但想到宁妄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安平还是决定牺牲自己，冲锋陷阵拯救好友于水火之中。 她一步迈过过道，强势地插进两人的氛围里，“宁妄你是猪啊你！快起来了！” 宁妄的手被她这么一喊猛地松开，瞪她，却还是压着火气尽量平静地说，“你闭嘴。” 她怕她忍不住在许壬面前出手打人。 许壬被这么一打岔也收回手，“走吧，下飞机了。” 她说完就带着小李先走在了前面，留下后面的安平和宁妄。 安平看人走了还特别得意，“嘿嘿，还得是我，救你于水火了吧！还不快叩谢隆恩。” 咬牙切齿的宁妄一字一顿，“谢、你、个、头、啊。” 安平委屈，“怎么就不该谢我了，你看你又掉进直女的陷阱了。” “不是我说你啊宁妄，就你这个沉迷的样子得什么时候才能从许壬这个深坑里爬出来啊？” 爬出来？ 宁妄看着前面的那个背影苦笑了下，应该是很难了吧。 宁妄还以为安平的这个疯癫只是一时的，没想到她好像是铆足了劲真的要来救好友于水火的，一路上特别积极地横在她和许壬之间。 看到许壬和她站在一块咋咋呼呼地跳进来把两个人分开，看到两个人说话就算听不懂也要强势加入话题，坐车的时候更是离谱，明明节目组安排了两辆车不坐非说要省钱，抢先一步跳上车抢了个座位然后拍了拍另一边的座位，“宁妄来你坐。” 知道的就是救好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抢女友的呢。 宁妄在心里默默吐槽，翻了个白眼直接没搭理她坐到了后排，把舒服的单人座位留给了许老师。 许壬倒是没什么反应，一脸平静地坐进车里，“开车吧师傅。” 第四十七章 这次选的地方也是一个小村子，好在是平原地区，虽然偏僻但路还不算难走。 车行进过程中许壬总是时不时就转头看一眼宁妄，宁妄不明所以地朝她笑笑还以为她有话要说，谁知道那人又没事一样转了回去。 就这么转了好几次，宁妄干脆向她提问，“你一直转头看我干什么？我有这么好看吗？” 当然是在微信上问的，否则不得被安平横插一脚。 “怕你晕车。”坐在前座的许壬拿起手机很快回复道。 “……”这人总是在这些细节上让人心软，宁妄看着许壬的侧影无奈地笑，“哪能啊，这可是平原。” “好。”许壬好像真的只是担心她晕车而已，在宁妄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回复了这么一个字，也没有再转过头来看她。 宁妄的心又因为这个简单而干脆的字眼一酸。 原来真的只是怕她晕车而已，啊…… 心里不爽，她伸脚轻踹了一脚安平的座椅。 正在前面闭目养神的安平屁股下突然震了下：……？ 平原地区路都修得比较好，车一路平稳地开到了村口，里面的路就进不去了，几个人照例在村口下车由工作人员带着往村子里去。 这一次还是给每一组嘉宾分别安排了住的地方，但因为投资人安平也在这，他们不敢怠慢安排了一个最大的房子，有整整六间房，够住下所有嘉宾的了。 宁妄看了眼这大房子，“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安平挑眉，“怎么，不服气？” “服气。”宁妄才懒得搭理她，“来，安老板您先请。” “请啥别阴阳我，”安平拽上她，“一起走。” 随后压低了声音，“休想跟那个直女卿卿我我。” 宁妄被她拉着进了院子，一路走来一直不动如山的许壬此刻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不太高兴地皱了下眉头。 几个人刚走进院子，楼上就有个脑袋冒了出来朝她们挥了挥手，“安平！宁老师！” 宁妄认出楼上的人，“谢春？你怎么在这？” 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甜甜笑道，“我来当飞行嘉宾啊！” “噢……”宁妄意味深长地看了安平一眼，“这就是你说得来救我于水火之中？” 朋友果然不靠谱！ 安平有些心虚地偏开头，干笑了两声，“顺便、顺便。” 谢春从二楼跑下来，活泼得不行，看到站在后面的许壬探了探脑袋，“这位是许壬老师吗？” “对，”宁妄立刻转过头给谢春介绍，“这位就是我们最佳创作歌手许壬许老师，可厉害了。” 她笑眯眯地介绍过许壬之后又对许壬说，“这是谢春，上次跟你同一个音乐节演出过你有印象吗？” 她本来还想加一句这是安平的女朋友，临了想到许壬的性取向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万一，她是说万一，许壬恐同呢？ 又或者，万一，她听了安平的事情之后，意识到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对劲呢？ 宁妄早就想好了要自欺欺人，所以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可能会失去许壬的可能性出现。 好在安平和谢春也不是那种非要秀恩爱的人，两个人虽然看着亲密，但在外人面前总归还是在“好友”和“闺蜜”的范围以内的，倒不担心许壬看出来。 只要她不说，这一切就都不会改变。 现在谢春都来了，那安平应该没那么多时间管闲事了吧。 只是这一次她想错了。 安平还真的非常认真在带她远离许壬这“直女的陷阱”，就连选房间的时候都拉着她，“不如你就和我和谢春住楼上吧，让小李和许壬住楼下，这样有个照应。” 宁妄刚想反驳，就有道声音先替她反驳了。 “不方便。” 是许壬一贯在生活中说话都听不出太多感情的声线，清淡的。 “怎么了？”安平问。 “我和宁老师可是一组，”许壬站在原地，目光坚定，有理有据，“我们需要讨论歌曲创作的事情，分开住两层太麻烦了。” “而且，这样会吵到安老板你和谢老师的。” 安平还想再辩，被一旁的谢春扯了扯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 “……” 被女朋友控制住的安平看了眼一言不发显然对结果很满意的宁妄，还有站在不远处显得事不关己却处处作对的陷阱小姐，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宁妄一眼。 宁妄能说什么呢，只能假装看不见。 心里已经暗暗因为许壬的话笑了起来。 “走吧宁老师，下去了。”许壬见大家都没有意见，对宁妄说。 “嗯。”宁妄跟在她后面下了楼。 安平看着好友好好的一个女海王现在跟在别人后面像个小媳妇那样的样子就心烦，“你干嘛不让我说她！再不说都要让那直女拐走了！” 谢春看她那个样子觉得好笑，“你觉得你拦在中间宁老师就能收心了？” 那显然是不能的。 安平在来的路上已经见识到了自己好友到底有多没出息，“那也不能就让她这么踏进这直女的深坑里吧？” 谢春耸了耸肩，“我倒觉得，许老师好像也不是那么直啦。” “啊？”安平瞪大了眼，“真的啊？” “我不确定啊。”谢春笑，“就是一种直觉？” 安平沉思了一阵，谢春的直觉一直挺准的，就是…… “那万一不是怎么办？” “不是就不是啊，”谢春还是那样笑着，“宁老师自己心里有数，你别管啦。” 第53章 “她心里有个屁的数。”安平嫌弃道，“恋爱脑都要溢出来了。” 在楼下房间刚刚坐下的宁妄莫名突然打了个喷嚏。 嗯？谁在说她？ 她刚坐下房门都还没关，许壬就去而复返走到她的门边轻轻敲了敲门，“宁老师？” “怎么了？”宁妄还以为许壬是想开始准备去村子里逛逛找找线索，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别站，”许壬兀自往房间里走了两步，“我刚刚不小心把水撒到了我房间的床上，小李正在那处理，我能进来坐坐吗？” “可以啊。”宁妄回答，嘴角还噙着笑。 没想到啊，稳重如许老师也会失手把水撒床上，她还以为许壬是那种绝对不会在床上喝水的类型。 她顺手拍了拍床，“许老师坐啊。” 许壬看了眼她的床，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整个人跟床的接触面积可能只有三分之一的臀部面积，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床边滑走似的。 宁妄看她那个样子觉得好笑，“许老师不用这么拘谨，等会掉下去了。” “不会。”许壬皱了皱眉，“坐你的床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宁妄看着她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特别想说，就坐一下就不好意思了？那万一上了她的床岂不是要疯？ 许壬看她又暗暗笑起来，问，“你在想什么，笑成这样？” “没什么。”宁妄努力憋着，“就是觉得你真的有点太紧绷了。” “紧绷？”许壬看了眼自己，“我觉得我挺放松的。” 宁妄看了眼她挺直的腰背，收紧的核心，觉得许壬可能是对放松有什么误解，“许老师你看啊……” 她说着径直地让自己的身子摔进床里，甚至还被床弹了两下，躺在那看向许壬，“这才叫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妄看向许壬的时候，总觉得那双平日清澈的眼里多了一丝她看不清的幽深。 “那我确实不太放松。”许壬说。 “哎呀，”宁妄又重新坐起来，“放松一点许老师，今天还没开始正式录制呢，也不用绷着。” 她说着就上手去推许壬，试图把人直接推倒在床上，“你试试啊，倒下去，可舒服了。节目组这床又特别软……” 宁妄做这个事情的时候根本没多想，喜欢一个人嘛，当然忍不住想上手跟对方有点肢体接触，反正许壬是个直女也不会怎么样。 她一开始上手推的时候许壬还是不动如山，整个人绷着坐在那，她用力推了好几下许壬都一动不动。 宁妄都笑得不行了，最后一次推的时候手都笑得没有力气，就这么轻轻地一推，许壬就往后倒在了她的床上。 连带着宁妄自己也倒了下去。 生活并不是那种倒下去就能亲上的恶俗戏码，宁妄也只是堪堪倒在许壬的手臂边上而已。 许壬低头看向身侧的人，宁妄也满脸不可思议地抬头朝她看去，总觉得许壬眼中那一丝看不清的幽深此刻更加浓郁了。 两人互相盯了几分钟，没忍住都笑了。 “这下算放松了吗？”许壬叹了口气，问。 “算。”宁妄的头顶悄悄地挪了下，抵在了许壬的手臂上，“舒服吗？” 许壬低头看了眼那挨在自己手臂上的发顶，片刻之后极轻地应了声，“嗯。” “确实还挺舒服的。” 宁妄闭上了眼，“那就好。” 跟喜欢的人靠近真的太舒服了，再让她靠一会儿吧，就这么一下。 一下下就够了。 第四十八章 安平下来找人的时候，问了工作人员哪个是宁妄的房间径直找了过去，人站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没关。 本来还想敲门的，这下直接探头看了眼房间内的情况，然后就被正对大门在床上睡在一起的两个人给整得直接傻眼。 她前脚插在两个人中间像个搞事的傻子，只不过是刚刚去收拾了个行李和谢春卿卿我我了一会儿而已，后脚这两女人就睡一起了？ 这是不是也太神速了？ 小丑只有她一个是吧？ 安平在门口站着，刚想清清嗓子吓这两个狗东西一跳，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的宁妄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口有人，快速且动作轻地坐起身来。 等看清是安平又松了口气，给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让她出去说。 安平看了眼在那睡得很安稳的许壬，翻了个白眼，还是走到了院子里等宁妄。 宁妄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身，这床太软了，起来的时候要想不影响到旁边的许壬还是挺难的。 好在许壬只是皱着眉，随着床垫的动静稍微动了一下，然后就又沉睡了。 宁妄顺利从床上站起来，看她睡得香，脸上露出了一种连宁妄自己也没见过的真心实意的温柔。 和她平时对待那些看得上的女人的那种虽然温柔，但是礼貌又疏离的感觉不一样。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像是在看自己家里养的小猫崽一样。 她扯过被子的一角细细地盖在许壬的身上，才轻轻掩上房门往院子里走了过去。 “找我？”宁妄走过去拍了拍正在抽烟的安平。 “找你？”安平冷笑一声，“你在哪？我看你幸福得都找不着北？” “少给我阴阳怪气。”宁妄不惯着她，从她那抢了根烟。 她是没有烟瘾的人，抽烟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跟喝酒差不多。 但她刚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张床上醒过来，确实急需一根来平复一下自己。 “你用得着我阴阳怪气吗？”安平看她还偷烟，“我看你在许壬面前不是装得挺乖的，怎么不继续装了？” “聊这个？”宁妄看她，论装乖这件事情她可不虚，“要不我把谢春叫下来聊聊？” “……”安平想了想自己的过往就瞬间理亏，只能恶狠狠地说了句没什么威力的，“算你狠。” 两个人安静地抽了会儿烟，烟雾顺着空气飘散开来，弥散在春天清甜的空气里，给空气染上了一股成人的气味。 好一会儿，安平才又开口问，这次语气里多了不少的无奈，“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 “别给我装傻，”安平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这都跟人睡一张床上了.” 宁妄听见她这话笑得不行，差点呛着，“不是，我们最多只能算躺一张床上了吧？你这说得像我们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别跟这揪字眼，有意思么？” “那，直女跟闺蜜一张床上躺一下，不是很平常吗？”宁妄笑意敛了，“别想太多。” 这话可不止是说给安平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别想太多，那可是个做出什么都不奇怪的直女。 “重要的不是我怎么想，”安平看她，这次是真的担心，“是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啊，”宁妄歪了歪头想了会儿，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魅人的笑来，“我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呗。” 安平对她这个答案不意外，但还是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 “你真是个疯婆子。”安平熄掉手里的烟评价道。 “谢谢夸奖。”宁妄叼着烟笑了起来。 两个人这头聊得差不多了，那边就看见小李一个人急得转悠，看见宁妄在这里赶紧朝着她小跑了过来，“宁老师！” “怎么了？”宁妄把烟掐了，问。 “你有看见我们许壬姐吗？”小李急得不行，“我到处都没找到她。” 安平和宁妄交换了一个眼神，安平眼里写满了幸灾乐祸。 看你拐带别人的艺人回房间睡觉，现在被人找上门了吧？ 宁妄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噢，许老师刚刚说有点累，就在我房间休息了。” 小李的急迫僵在脸上，半晌才说，“噢……哦。” 她这刚才知道许壬姐喜欢宁老师，居然就已经能睡到别人的房间里去了？ 这速度、这效率……不愧是许壬姐！ 宁妄还以为她想多了，找补了一下，“那个，许老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你们假期一周给她安排了很多行程吗？” “也没有啦。”小李知道许壬在宁妄房间里安心了许多，宁妄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就想遮掩许壬社交障碍的事情，刚说了半句，脑子就突然转了个弯。 许壬姐既然喜欢宁老师，这好像也不用瞒着？ “就是……”她边想说还看了边上的安平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平哪能不懂啊，主动说了句，“我先去找谢春了。” 宁妄懒懒地挥了挥手，“嗯，等会过来找你。” 等安平走出一段距离，小李才开口，“就是许壬姐她其实有一点点社交障碍。” “社交障碍？”宁妄拧起眉，“什么时候的事？” 小李：“我也不清楚，李丹姐说很早之前就有了。” 第54章 “其实平时也没什么问题的，就是见到陌生人被迫交际之后吧，许壬姐会突然变得很疲倦很嗜睡，需要大量的睡眠来充电。”小李说，“这次虽然没安排太多行程，但昨晚的音乐节连着今天早上粉丝送机，可能一次性见到太多人了，累得睡着了吧。” 见到很多人之后会嗜睡？ 宁妄想起她们一开始录节目的时候大家都互相不认识，那个时候她睡得昏天黑地的，但每次见到许壬她明明都醒着啊？ 不过许壬好像的确有这方面的问题，人一多这人连饭都不太愿意吃。 小李看她脸上露出来的表情猜测宁老师可能是联系自身经历觉得不相信了，赶紧补充说明，“当时许壬姐选了这个需要24小时跟拍录制的综艺李丹姐还劝了好久，生怕摄像机拍出来都是许壬姐在睡觉的画面。” “不过，”她话锋一转，“不知道是为什么，许壬姐在这里倒没有太嗜睡。” 小李还特心机地给宁妄留出了一点自我想象的空间，“可能是因为大家人好吧，许壬姐自从跟宁老师你组队之后感觉都特别开心。” “特别开心？”宁妄想起许壬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浅淡的脸，“许老师的特别开心真的有点难看出来。” 小李嘿嘿笑了下，“哎，我们许壬姐就那样，麻烦宁老师多多担待了。” 小李觉得助攻得差不多了，主动提出要回去收拾东西就跑了。 宁妄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会自己的房间门。 特别开心？ 那看来经常觉得许壬笑了也不是她自恋的错觉啊？ 半晌，一阵风吹过，院里的一棵桃花落下了几瓣绵软的花瓣，飘到宁妄的面前。 她伸手抓住一片，摊开手，花瓣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许壬，这可是你助理自己说的。” 可赖不着她自我脑补。 宁妄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今天还不是正式录制，安平这个投资人又过来了，节目组给她们准备了大餐。 刚刚安平还给她发了个定位让她等许壬醒了就一起过去。 她走到房门口，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房门，然后又觉得荒谬，这明明是她的房间门啊，敲什么敲。 这么想着，宁妄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许壬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只是整个人还睡得有点懵懵的样子。 她揉了揉眼睛，“宁老师。” “睡得好吗？”宁妄笑道。 “嗯。”许壬点头，“谢谢宁老师让我放松了。” “我魅力这么大啊？”宁妄故意坐到床上去靠近许壬，“居然能让我们工作狂魔许老师感到放松，真是倍感荣幸。” 许壬感受到她的靠近还是坐在原地一动没动，“嗯，宁老师让人觉得很放心，有种很安全的感觉。” 安全？ 宁妄失笑。 要不是看这人对她的靠近毫无反应，再次确认许壬确实是个直女无疑，宁妄都要怀疑许壬是不是在阴阳她。 这是在说她毫无性吸引力是吧？ 从小到大让无数女人脸红心跳的宁妄有点不高兴了，合着在许壬这她是一张“安全牌”。 “那真是谢谢许老师了。”宁妄从床上站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许老师睡够了吗，今天晚上节目组安排了晚饭，安平刚刚已经在催了。” “好了。”许壬站起身来。 “那就走吧。”宁妄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径直走出了门。 哪怕知道许壬是直女，她也要先冷静冷静！ 谁乐意自己喜欢的人形容自己的时候用安全两个字啊！ 许壬站在床边，感受到宁妄的不高兴，脑子上浮起一个淡淡的问号。 这，又是怎么了？ 第四十九章 “宁老师……”许壬追了两步追上去，“你怎么了？” “没事。”宁妄又加快了脚步，就不能让她静静吗！ “宁妄！”许壬也加快了脚步，这次干脆拉住她，“你生气了？” “没有。”宁妄说。 她总不能说有吧，有，我生气了，因为你觉得我没有吸引力。 噢，直女之间要什么吸引力？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许壬不知道为什么，但总归宁妄是不太高兴，“抱歉，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许老师，你真的不用道歉。”听到许壬不明缘由的道歉，宁妄内心更五味杂陈。 对方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她心里这点不可告人的想法道歉，那明明跟许壬都毫无关系。 “可是你不高兴了。”许壬垂下眼，“我不知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只能先道歉。” “我说了不是你的问题，”宁妄特别认真地说，“是我。” 是我对你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是我自己想要的太多。 嘴上说过一千一万次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但还是向往那不存在的以后啊。 她以前觉得那些女人都太贪心了。 原来碰到感情，大家都是这么贪心的。 “你……”许壬不明白。 “真的没事，许老师。”宁妄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抽开，“你让我安静走到吃饭的地方，我就好了。” “真的？”许壬有点不相信。 宁妄的脸色真的挺难看的，平时那么爱笑的一个人一点表情都没有的时候，让许壬觉得有点可怕。 “真的。”宁妄说。 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调整过来的。 就只要一点时间，就好。 许壬这次真的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一路上都跟在宁妄的身后，沉默着保持了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宁妄尽力去忽视身后的人想要调整自己的情绪。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有的没的，等她调整完自己的情绪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宁妄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土路轻笑了一下，也是，只是朋友而已，谁会愿意忍受她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呢？ 更何况这负面情绪还影响到了别人。 心里刚刚平复好的心绪又泛起酸楚。 空中一股甜甜的香气唤起了宁妄的食欲，她有点饿了，但是又因为情绪不好根本不想去餐厅看见其他人。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原地蹲下来，戳了戳自己的鞋面发泄不满。 许壬从侧边的巷子快步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宁妄，还以为她是怎么了，赶紧走了过去也蹲下来，“宁老师？你没事吧？真的没有身体不舒服吗？” 宁妄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她刚刚还以为这人走了，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没事，”她说着目光移向了许壬的手，“你手里的是什么？” 许壬的手里抓着一个刚刚没有的纸袋子，里面正冒着热气，还散发出香甜的酒酿的味道。 闻着这个味道，宁妄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酒酿米饼，”许壬把那袋子直接递给她，“刚刚路过巷子的时候看见的，想着你可能没有吃过，买来给你尝尝。” “特别香，现在很少地方会做了。” 宁妄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接过来，“果然是见多识广的许老师啊。” “只是为了搞创作多跑了几个地方而已，”许壬平淡地说，“吃吧，热着好吃。” 宁妄一口咬下去，焦香软糯，大米的香气和酒酿的香气同时随着咀嚼在口腔中迸发，原本因饥饿而空落落的心瞬间变得踏实起来。 “好吃。”宁妄说。 她喜欢吃这种甜甜的又糯糯的东西。 “那宁老师，”许壬觉得宁妄的情绪终于好些了，跟她商量，“我们能站起来了吗？” 已经意识不到自己还蹲着的宁妄：？ “主要是我们这样蹲在路中间吃饼，是不是有点……”许壬迟疑着说。 宁妄咽了口饼，心虚地先站了起来。 “嗯，的确有点不太好。” 许壬也跟着站起来，“嗯，那我们先吃完再过去吧。” 她晃了晃手里的另一个纸袋子，“刚刚我去买的时候就剩下这两个饼了，吃着过去等会他们要谴责我们两个吃独食了。” 我们两个，吃独食。 这几个字眼听起来也太美好了，宁妄默默低头啃了口饼，“好。” 等两人过去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已经到了的主创团队唯独就缺了她们两个人，就连后来才到的凛冬都已经坐在桌边等着了。 看她们两个姗姗来迟，安平小声嘟囔，“可终于来了，不知道又掉进直女的哪个坑里了……” 一旁的谢春看她这个样子推了她一下，“行了。” 导演在那招呼着服务员赶紧上菜了，一桌人饿得嗷嗷直叫，菜上来礼貌性地转了个圈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上了晚饭。 刚刚吃过了下午茶才过来的宁妄和许壬是桌上吃得最斯文的两个人。 第55章 因为不是很饿，吃饭的间隙宁妄还抽时间观察了一下许壬，才发现许壬在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真的不太吃东西。 虽然看似她好像一直在夹东西一直在吃，但那公筷伸进菜里每次都只夹出来一口的量放到碗里，然后这一口还被分成三四小口放进嘴里不停咀嚼。 总之就是只有吃饭的假象，没有吃饱的实质。 她吃着吃着，碗里突然多了一筷子菜，许壬一抬头看见宁妄正盯着她看，看到她看过去还一脸慈母的样子嘱咐她，“多吃点。” 许壬：…… “我吃了不少了。”她说。 注意到她的食量的宁妄自然知道她是在说鬼话，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时不时就给许壬夹上一筷子。 许壬也没抗议，宁妄给她夹什么她都乖乖吃下去。 看得安平牙疼。 她脸皱成一团刚想要跟谢春抱怨两句，谢春就抢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的碗里，“吃，别说话。” 安平看见碗里躺着的自己最喜欢吃的海鲜，撇了撇嘴，嘴角翘了下，“哦。” 不管就不管吧，谁愿意管她们两个狗女女呢，她这么闲不如去找谢春谈恋爱去！ 哼。 因为第二天还要拍摄，这一顿晚饭吃得很是平静，没有一丝酒气。 吃过晚饭之后大家都早早地回去休息，安平作为一个夜夜笙歌的酒吧老板多少有点不习惯，从包里掏出她自带的家伙什在大厅里捣鼓睡前的那杯酒。 她还把宁妄谢春都喊了过来，当然也顺带喊上了许壬。 一人一杯酒递过去，递到许壬的时候许壬自己都还没拒绝，宁妄倒先伸出手帮她挡了。 “给我，许老师不喝酒。”宁妄从安平手里把那杯酒一块拿了过来。 “啧。”安平瞪了她一眼，“圈子里还有人不喝酒啊？” “有啊，”宁妄看她，“许老师就不喝，怎么，你还有糟粕劝酒文化怎么的？” “……”安平气得不行，她这可是在帮宁妄，都到这个份上了灌醉许壬听点真心话她不香吗！ 宁妄毫无兴趣。 上一次许壬喝醉的时候她从许壬嘴里听到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她不想再听第二次了。 况且，明天还要正常拍摄，这一杯下去许壬估计要宿醉了，那明天拍摄的时候得多难受啊？ “许老师不喝酒啊，那喝点益力多吧。”谢春低下头在安平的家伙什里翻了翻，翻出来一瓶用来调酒的益力多递给许壬，缓解缓解这尴尬的场面。 许壬接过，“谢谢，抱歉啊安老板，我真的不喝。” “没事，你不喝我喝。”宁妄把酒拢到自己面前来，“我可是千杯不醉。” “你喝那么多干什么，明天还要录综艺，你以为你能睡到中午起来啊！”安平没好气地抢过来。 路过大厅的小李听到她们推来推去的对话，跑过去举起手，“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我能喝吗？” 宁妄看了眼小李，“你能行吗？” 许壬的助理该不会跟许壬一样菜吧。 小李拍了拍胸口，“别看我这样，我，东北人！” 宁妄看她那样没忍住笑了下，“行，那你喝，尝尝我们安老板的手艺，特别不错！” “好嘞！”小李开心地接过。 安平看着宁妄，咬牙切齿低声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夸我调酒技术好也不行。” “我们安老板心胸宽广，哪会跟我计较。”宁妄眨眨眼，低声回了句。 安平觉得这女人真的换了个魂儿。 她跟宁妄认识这么久都没听过宁妄说她这么多好话，这几天倒是为了许壬全说齐了。 看来宁妄这恋爱脑是真的没救了。 几个人稍微小酌了一杯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小李拿着荨麻疹的药敲响了许壬的房门。 许壬开门看到小李让她进来，坐在床边忽然说了句，“下个月开始你的工资涨百分之三十。” “啊？”小李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这么突然的吗？ “今天下午的话我听到了，这是你的奖励。”许壬那张脸上还是淡淡的。 下午…… 下午她跟宁老师说得那些话！ “啊……”小李懵了，没想到许壬姐居然还会装睡偷听啊，“谢谢许壬姐！我会努力的！” 这助攻她一定要当好了！这可都是钱啊！ “行了，喝了点酒，回去吧。”许壬说。 “好。”小李走出两步才又想起来一个事儿，“对了许壬姐，你是荨麻疹犯了吗？” “没有。”许壬说。 “噢……”小李皱着眉头帮许壬关上了房门。 许壬姐不是只有荨麻疹犯了要吃药的时候才不喝酒吗？ 今天没犯病，怎么也不喝酒？ 第五十章 宁妄在接下来的综艺录制里又观察了两天，发现小李所言不虚。 跟他们这一群嘉宾在一起倒还好，中间有几次和老乡们交流原声民乐形态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许壬就明显表现出了不适应。 当然，这个明显是对了解她而且这次还仔细观察了的宁妄来说的。 对别人来说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的区别，许壬始终是那一副神情淡漠的模样。 宁妄发现这件事情之后，就默默减少了在吃饭时间和不熟的人相处的频率和机会，把约着谈事情的时间都放在了下午或者晚上。 创作可以换一个时间搞，但是饭可一定要吃好。 许壬夹了一筷子醉虾给宁妄打断了她的思绪，“尝尝。” “好吃！”还没等宁妄开口呢，安平就先喊起来，“许老师这几天我是发现了，你这厨艺是真的好啊！” “谢谢。”许壬淡淡地点了下头，又看向宁妄，像是在静待她的评价。 安平：……行吧，我又是小丑呗？ 平时不是很吃得惯这些的宁妄有点抗拒，但还是在许壬的目光下吃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和爽脆的口感，跟平时吃的完全不一样。 她的眼睛亮了，“真的好吃。” 许壬这才收回视线，自己也吃了一口，“好吃就好。” 安平看着这一桌偏甜口的菜，又看看宁妄吃得心满意足的表情，总觉得在其中领悟到了什么。 “给谢春留一点？”宁妄问了安平一句。 谢春这次加入了周羽和黄繁的队伍，大多数时间都跟着那边一起活动，这不晚饭也为了讨论歌曲创作在那边吃的。 “不用，她不吃生的。”安平说着自己又吃了一口，假装不经意地看了许壬一眼，“诶对了，说到生的，你之前不是很爱吃那个江蟹生？我明天去镇上溜达一圈给你买点？” 宁妄刚想说她什么时候爱吃江蟹生了，她最怕那股腥味和那一点点的泥味了。 她还没说呢，一旁正吃着的许壬就说了句，“她不吃这些。嫌腥。” “对啊，”宁妄也跟着谴责她，“这么多年好朋友，你居然连我爱吃什么都不记得！” 安平哪能不记得，她这不是故意要试一试许壬嘛。 这才一起录了几天综艺啊就能记得宁妄的口味了，说她不上心谁信呢？ 除非做了很多年朋友，否则谁会对别人的口味记得一清二楚啊？ 安平直觉这里面真的有鬼。 吃过晚饭之后的时间，许壬和宁妄占着客厅搞创作。 安平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平时不跟人接近的许壬此刻正凑在宁妄的脑袋边上盯着她的电脑屏幕。 虽然她们两个是在工作，但许壬的脸都已经要贴到宁妄的头发上了。 这真的不对劲。 自从上次上台之后，宁妄的心魔好像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连深夜的乐器练习也挪到了白天。 这次创作的时候更是主动提出，“吉他这部分，还有和声，都交给我吧。” 许壬还看了她很久，最后问了句，“你想上台吗？” 不是“你没事吧？”或者“你可以吗？”，而是，“你想吗？” 宁妄点了点头，“嗯，我想。” 她想看看，藉由喜欢许壬的这个契机打破了心魔之后的人生，到底会发生多大的改变呢？ 在得到宁妄这样的答复后，许壬干脆地点头，“好。” 后期制作的时候甚至着手把和声的部分设置得更突出了一些。 终于在许壬忙着调试舞台设备，宁妄和安平一起站在台下看舞台效果的时候，安平忍不住问了句，“宁妄，你到底是怎么确定许壬是直女的啊？” “啊？”宁妄的注意力还放在舞台上一时都没有转过弯来，“你干嘛突然戳我痛处，怕我等会上台唱悲情歌不够惨是么？“ “我闲的啊，”安平看了眼舞台上跟所有乐手和工作人员都保持距离的许壬，“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据她这几天和谢春的观察，许壬关系好的“朋友”也就只有宁妄这么一个而已。 第56章 和其他嘉宾还有工作人员相处的时候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无论男女，这本身就挺具有姬崽特性了。 对她和谢春是挺好的，但感觉上更多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好。 所以这人真的是直女吗？ “是啊。”宁妄说，“那个时候我试探了很久的。” “她对我的各种亲近行为根本没有反应啊，而且，”宁妄想起那句话，“她有前男友。” “啊？”这倒是安平不曾设想过的。 许壬有前男友？总觉得很难想象那个画面…… “那有前男友也不一定是直女啊，”安平下意识开口说，“那说不定是双……” 噢，双也是不能碰的，她差点都忘了。 宁妄看着她哑然失声的样子苦笑道，“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傻话了吧？” 等所有东西都调试好了，许壬从舞台上下来和宁妄一起准备去休息室化妆，安平则留在那等着谢春等会彩排。 路上恰好跟林子闳还有凛冬的彩排小队伍擦肩而过，对面队伍里突来传来一声带着惊异的男声，“许壬？！” 下一秒一个瘦竹竿似的男人从那队伍里钻出来拦在许壬和宁妄的面前，笑的时候呲起一口黄牙，“啊，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啊许壬。” 那男的长相尚算得上是五官端正，就是瘦得有点难看，穿着一件印着骷髅头的白t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空落落的。 头发用发泥还是什么东西精心抓过，透露出一种精致土来。露出来的细胳膊上还纹了好几个大面积的纹身，在那细弱的胳膊上显得特别丑。 身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烟味，还有一种令人不太舒爽的流氓气质。 浑身上下，也只有一双手还算看得过眼。 许壬往后退了两步，宁妄分明看见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一句话都没说就想绕过对方。 那男的好像还觉得挺好玩似的，左一下右一下地拦住许壬，“诶，这么久没见，等会叙个旧啊？” “让开。”宁妄冷声拦在许壬面前，“你哪儿来的，认识你吗？” 这男的身上有股青春期男的那种令人讨厌的劲儿，宁妄看着他一副跟许壬很熟的样子就来火。 在一旁看着的林子闳和凛冬看到许壬脸上的那个表情就觉出事情不对劲来，这下再加上一个宁妄看起来也很可怕，林子闳赶紧走了过来一把把人拉开，“不好意思啊许老师宁老师，我找的吉他手今天缺席了，这是我让我经纪人临时找来的人。” 那男的被这么一扯脸上的笑彻底消失，应该是顾忌着还有工作没说什么。 宁妄自然不管那么多，都欺负到许壬头上来了，她肯定不给面子，淡淡地说了句，“林老师，你这经纪人要是业务水平不行就换了吧。” 林子闳哪见过平时平易近人的宁妄露出这种表情啊，语气还满是嘲讽，赶紧拉着人就跑了。 宁妄这才有空回头看了眼许壬，对方脸上的不耐烦还摆在那，“许壬？你没事吧。” 许壬摇头，然后又点头。 这下宁妄搞不清她的意思了，无奈地笑了下，“你到底有事没事啊？” “宁妄。”许壬突然朝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语气比平时都要低落上几分，“你的手，可以借我牵一下吗？” 那一瞬间，宁妄听见自己的心墙轰然倒塌的声音，像是五十层的小高层被爆破炸开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牵手？”宁妄同时在那声音中听见自己机械地重复道。 “可以吗？”许壬问她。 “当然可以啊。”宁妄强迫自己装得坦然，自然地伸出手去放在许壬的手上，立刻就被对方紧紧牵住。 “许老师也有这种需求啊。”她还故意装作调侃地说了句。 “嗯。”许壬牵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安定了些。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往化妆间的方向走，而是往湖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村子有个小小的湖，不大，是以前村民为了生活自己挖出来的，湖水则是从附近的一个大湖里引出来的水，供养了这里的村民很多年。 因为是活水湖，还算干净，这个季节里还有柳树。 柳絮在风中散开，软绵绵的，看着就让人鼻子发痒。 许壬就这么安静地牵着宁妄在湖边绕圈，一圈，两圈，绕到第三圈的时候，许壬终于开口，“刚刚那个人我认识。” 那你可不认识吗？ 宁妄在心里想，当时许壬的表情居然可以上升到不耐烦，明显得估计就连林子闳和凛冬都看出来了。 许壬拉着她的手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夕阳找得湖面波光粼粼，闪着橙红色的光。 “你上次不是给我讲了个故事吗，”许壬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看向宁妄，“这次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这是一个关于有音乐梦想的小女孩追梦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我的两位女儿，老土的讲故事二人组 （祝今天高考的小朋友们金榜题名！一举夺魁！~ 别看了去复习！（虽然可能没有2333 第五十一章 小女孩的家里从小就很有音乐氛围，父母都喜欢听音乐，在那个年代家里就有大把的磁带和黑胶唱片，算是比较潮流的那一批人。 小女孩小的时候就展现了一点音乐的天赋，被父母送去学琴，自然而然地走上音乐的道路。不过虽然喜欢音乐，但家里的条件并不允许小女孩走专业的音乐道路，她还是跟所有的其它小孩一样正常升学。 拥有一门特长的小女孩在学校很受欢迎，在那个乐队刚刚流行起来的年代，从初中就开始在学校里组乐队，一路走得顺风顺水，甚至很快因为乐队的一些小小的演出有了自己的收入。 变故出现在她高三的那一年。 为了升学，她减少了去乐队的时间，等她再去乐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首组建、十分珍视的那个乐队已经不存在了。 整个乐队被当时的吉他手打包卖给了音乐公司。 当然，除了小女孩。 被带走的不只有乐队，还有小女孩在乐队的时候写的那些歌，统统都被署上了乐队的名字，成了乐队的“共有财产”。 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小女孩遭到的人生第一个打击，代价就是失去她之前创作的所有的音乐作品。 哪怕那些作品并不成熟，也不足够优秀，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来说，那就是她整个青春全部的心血和梦想。 在高三的那个关键节点上，她因为这件事逃了，对父母说出去旅行散心，其实是找了一个地方暗无天日地睡了一个月。 可悲的是，那天她之所以跑到乐队去，就是因为她在复习的间隙写了一首新歌，迫不及待地想让成员们听听看。 而期待落空，变成晴天霹雳，重重落下。 临走之前她随手把自己的这最后一首写完的旋律上传到了某个原创音乐网站上。 睡了一个月之后，她为了不让父母担心重新回了学校，开始认真学习，直到寒假放假的那几天，才想起来那个旋律。 等她再打开那个网站的时候，发现有个网友留下了旋律很好听的评论，并为她写下了整首歌词。 另外一位原创歌手则看中了这个歌，小女孩的私信箱里塞满了歌手的求授权的话，隔两天就发一条，五花八门。 就这样，小女孩又重拾了做音乐的勇气。 许壬全程都用了一个特别轻描淡写的语气来讲这个故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而已。” “所以，那个男的就是把你整个乐队卖掉的那个吉他手？”宁妄几乎都能想象到十几岁的许壬那张稚嫩脸上的绝望，更对那男的恨得牙痒痒。 “是。”许壬握紧了宁妄的手，视线看向她，“那也是我的前男友。” 宁妄怔住。 前男友？ 就，这种垃圾？ 也配？？？？ 她下意识就一下站了起来，被许壬拉住，“诶，你去哪？” 宁妄看了她一眼，“去把你那个垃圾前男友揍一顿啊！” 许壬看她出离愤怒的模样，自己却在夕阳的余光中突然笑开了。 不是平时那种不易察觉的浅淡笑容，而是很明显的，轻快的笑。 漾开在她本身就清丽好看的脸上，就像是桃花瓣飘落在水中荡起的涟漪一样，泛起一阵清甜的花香。 “宁妄，”许壬笑着回握了她的手，“谢谢。” 宁妄看得都要傻眼了，这也笑得太好看了，微笑的嘴角和湿润的唇，在夕阳的映衬下，哪一个都像是在勾引她亲上去的模样。 她有些慌乱地用剩余的那只自由的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谢什么，都还没揍呢，等我找人套麻包袋给他揍一顿你在谢谢我也不迟。” “不用。”许壬仍是笑意莹莹地拉住她，“可以了。” 第57章 这一刻，宁妄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令她感谢了。 “走吧，”许壬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来，“该去化妆了，不然真的要赶不上晚上的演出了。” “噢……”宁妄跟着许壬走了两步才发现，她们一直牵着的手没有松开半分。 “那你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社交障碍吗？”又走了一会儿，宁妄问。 许壬丝毫没有惊讶宁妄为什么会知道，只是平和地点头，“从那之后我就不太能跟人相处了，可能是因为这样变得不太信任人类吧，特别是陌生人，相处完之后就会很嗜睡。” 宁妄也曾经有这样的时候，所以很快就明白了。 因为跟人相处的时候充满了防备，一直处在防御的状态里，所以会比正常的相处多用上很多倍的力气，那自然之后会很嗜睡了。 因为这样一个垃圾，后来都不能再跟人交心了。 怪不得以前的采访都说，许壬这个人在圈内没有什么朋友。 “我还是想套麻袋把他揍一顿。”宁妄说。 “不至于。”许壬晃了晃那只跟宁妄牵着的手，“我现在不是有宁老师了嘛。” 宁妄的心再次跳漏一拍。 这个直女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啊！！！ “嗯。”宁妄仗着夕阳的光映在脸上反正都是红的，也光明正大地回握了许壬的手，“你现在有我了。” 两个人牵着手一路走到休息室门口，看到严阵以待的摄像机才默契地松开了手，各自找各自的化妆师开始做造型。 下午耽误了一点时间，晚饭她们就在化妆间隙草草吃了两口了事，连安平听说事情之后冲过来都没空搭理。 宁妄把人摁到旁边去，“滚，晚上表演完再说。” 晚上的表演，本来就被许壬改得有存在感的和声和吉他在宁妄的极致发挥之下更添光彩，哪怕没有在题材上做出什么新意来，两个人还是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名。 至于那个前男友…… 宁妄和许壬坐在下面一边听一边挑刺，“这人根本不行啊，你看他那个……也太烂了，你以前组乐队也太不挑了。” 许壬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能听出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嗯对，宁老师说得都对。” “也就是你以前没碰上我……”宁妄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以为许壬没听见，因为许壬什么都没说。 等到演出结束之后，许壬才扭过头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里倒映出宁妄的样子，小小一只，“嗯，现在碰上了也不晚。” 等所有录制都结束之后，那个吉他手还恬不知耻地找了过来，说要跟许壬聊一下。 宁妄本来想把人骂走，许壬的手却在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我去跟他聊两句。” “许壬！”宁妄看着她，“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 “没事，我已经向前走了。”许壬说。 既然许壬坚持，宁妄好像也没有一定非要阻拦的立场跟理由，只是等那两个人离开之后悄悄跟在后面跟了上去。 她不拦着，跟着总可以吧，不然许壬让那个垃圾欺负了怎么办！ 许壬也没和那人走太远，只是找了一个没什么人注意到的角落就停了下来，“行了，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那男的好像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停了下来，半晌才轻蔑地笑着说了句，“你还是那么无情啊，许壬。平时在采访的时候提起我这个前男友，我还以为你还想我呢。” “我？”许壬的声音还是那么淡，对方的轻蔑和挑衅好像激不起她丝毫的情绪，“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那男的声音愤恨得很，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每句话里都写满了对许壬的怨。 “你没怎么，你多清高啊，你多有原则啊，你从来都不做错事，错的都是我！” 许壬听着觉得这人是真的可笑，“那不然？带着整队乐队出走的人不是你吗？” “是我啊！”那男的再次冷笑起来，“我就想看看，失去一切的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哦，那你没看见真是可惜。”许壬只是淡淡地这么说了句。 躲在墙后面偷听的宁妄不由得感慨，许壬这人平常看着淡淡的，但气人的时候真的很有一手。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让对面的那个男的本就凸起的金鱼眼变得更突兀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卖掉乐队吗？”那男的看了许壬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为什么？”许壬顺着他的话问。 “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啊。”那男的靠近了许壬两步，许壬立刻皱起了眉。 “你明明是我的女朋友啊，”那男的继续说着，“你见过不牵手、不拥抱、不接吻，每天就只在乐谱上写写画画只跟我讨论音乐的女朋友吗？” 墙后的宁妄听见这些，本来愤怒的心突然就怔住了。 “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吧，你只是利用我，想让我给你看着乐队，运营，写歌词，”那男的显然意难平，越说越激动，“而你，还能好好回去做你的学生，等你考上大学之后再一脚踹开我！” “我才没那么笨呢！” “我赶在你高考之前把你最珍惜的乐队全部卖掉，那些东西，都是我的。”说着说着，那男的狞笑起来。 “嗯。”许壬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还是没有因为对方的话泛起任何一点波澜，“其它的事情我没想过。”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后来想明白了。”许壬说，“我确实不喜欢你。” 那男的仿佛没有料到她的坦然，也没料到这么多话说出口对方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所有的愤怒都像砸在棉花上的石头，没用。 “所以那些东西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就拿去吧。”许壬说，“毕竟你也有参与。” “我不在乎。” “你凭什么不在乎！” 还是不甘心吧，那男的吼了句。 “因为我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了。”许壬头都没回，只留下这么一句。 第五十二章 工作人员都散得七七八八了，刚才还算吵闹的地方因为人群散去变得空旷又安静。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墙角下坐了一个正在思考的宁妄。 跟前男友，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是什么意思？ 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本来只是想偷听，怕许壬跟前男友对峙的时候吃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内容，宁妄觉得她一向还算得上聪明的脑子的cpu好像烧了。 有种不知道从哪里思考开始才对的茫然。 揣在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都没管，只是一个人有点楞地坐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忽然觉得今天虽然没风，但好像也有点冷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脚步声匆匆朝她这里跑来，是她最近很熟悉的某个人跑步的喘气声，一路直奔她面前，最后停下。 宁妄抬头看了一眼，许壬的头顶正好是月光，因为找她找得匆忙今晚的舞台妆和造型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月光洒下，照得她像月亮上刚刚下凡的女神。 许壬看她没反应，掏出手机来先给安平她们打了个电话，“人找到了，我等会带回来。” 然后她挂断电话，在宁妄身前也坐了下来。 宁妄看她也坐下了，微微皱了下鼻子，“今天有点冷的。” 许壬看了眼手机上已经二十八度的温度，伸手想要去握住宁妄的手，宁妄却一反常态地把手缩了回去。 “你不是冷吗？”许壬问。 “嗯。”宁妄说，“但是我现在也有点乱，你让我冷冷，我可能就想明白了。” “好。”许壬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她就这么坐着，似乎是想等着宁妄想明白。 可眼前坐着这么大的一个许壬，宁妄的思绪一下就乱了起来，过往的交集与回忆变成一团乱麻让人根本理不出一个线头来。 风偏生这个时候也来凑热闹，吹过她们的身侧，吹起了今晚许壬为了表演特意换上的薄纱。 “算了。”在明显看到许壬因为有点冷而动了一下之后，宁妄突然站起来朝许壬伸出手想要把人拉起来，“我们回去吧。” “你想明白了？”许壬没有立刻跟着站起来，坐在那不动。 “还没有，”宁妄说，“你再让我想想。” “好。”许壬伸手让宁妄把她拉起来。 她一站起来，宁妄就立刻松开了手。 宁妄今天的表演穿的是贴身牛仔裤，为了避免自己习惯性伸手去牵许壬，她硬是把手塞进了贴身的裤兜里。 那裤兜又特别小，只能勉强塞进她四根手指，大拇指还流落在外搭在外沿，姿势像个非主流的装逼犯。 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一路走回去，宁妄更是一反常态没有跟许壬说什么晚安再见之类的，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把许壬就这么关在了外面。 第58章 许壬在房门口听了很久，里面除了宁妄刚走进去两步传来的脚步声以外，后续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不用猜测也能想象到宁妄应该是坐在床上继续发呆了。 又在门口站到凌晨，许壬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宁妄半倒在床上，睁着眼，听着外面传来许壬离开的脚步声，长长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把腿也缩到了床上。 第二天宁妄是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的。 熬到不知道几点的眼睛翻出了好几层眼皮，她抬手遮着走过去开门，一开门安平就一个闪身把自己塞了进来然后顺手把门关上。 “……”宁妄看是她就把遮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你来干嘛？” “你眼睛怎么了？”安平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震惊得不行，“昨晚哭啦？许壬弄的？我帮你去揍她？” “不是……”宁妄不知道她的思维是怎么发散到那里去的，“我就是昨晚睡得太晚了。” “……”安平狐疑地看着她，“睡得晚会这样？你这可是肿起来了。” “嗯。”宁妄重新坐到床上，“想了点事。” “噢，”安平说，“看你昨晚把许壬关外面我还以为你跟她表白被拒绝了呢。” “那应该是许壬把我关在外面吧。”宁妄说。 “那倒也是。”安平认可地点头，“所以你想什么呢？” “想……”宁妄倒在床上，呼出一口气，“许壬可能真的不是直女啊。” “是吧？！！！”一说到这个安平就激动起来，她就说这两个人根本不对劲！ 哪有朋友会这样相处的，更别提许壬那经常放在宁妄身上注意着她一举一动还照顾着她的样子了，哪有一点直女的样子啊！ 宁妄被安平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你激动什么……” “你喜欢的人突然从百分百直女变得有机会了啊，你终于没有陷入深坑，这不值得激动吗？”安平说。 宁妄沉默了片刻，“我只是说可能。” “三个姬崽的可能就基本是肯定。”安平说着看到宁妄看过来的目光，应该是想问还有一位是谁，她顺势就提起谢春之前的话，“谢春也觉得许老师不太像直女。” “噢……” “噢什么？”安平看她那个颓废的样子不理解，“你不是应该激动兴奋然后跑去跟别人表白才对吗？” “啊？”宁妄看着她，一脸你在说什么疯话的表情。 “啊什么？”安平恨不得把这人怼到许壬面前去，“多好的机会啊？还不冲？” “她昨晚说，她有了更重要的东西了。”宁妄瘫在床上，双手打开，说了句。 “嗯？”要素察觉了，安平眼睛都亮了，“那不是说你吗？” 瘫在床上的宁妄迅速地抿着嘴笑了一下，嘴角都扬起得意来，“是吧，我也觉得。” “但是……”可那张脸马上又冷了下来，变得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安平一看她那个样子就总有不好的感觉，“你又犯你那个海王病了是不是？” “什么海王病。”宁妄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海王病吗，看人哪个女的你都可以找出别人的优点来欣赏，等欣赏完了别人也喜欢上你你就开始‘啊抱歉我欣赏你可是不喜欢你’，这不是海王病是什么？” 安平冲她就是一通数落，看起来已经想说她很久了。 “不是这个原因，”宁妄翻了个白眼，又嘟囔了句，“况且，许壬也没什么好挑的。” “……”行，这还没一起呢就秀上了是吧？ “那你到底什么毛病啊？”安平耐着性子问。 “就……”宁妄在床上向左翻了下，又向右翻了下，纠结了好几分钟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此刻的情绪。 “就，”她最终终于不再滚来滚去，抱着被子在床上抬眼看向安平，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足勇气对好友开口，“可能就是害怕。” 安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宁妄，害怕？ 这个名字什么时候能跟这个词联系到一起了？ “你……”安平“你”了好几下也没能说出话来。 “至于吗？”宁妄看了结巴了的安平一眼，“我害怕有那么令你震惊吗？” “还不够震惊吗？”安平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说寻常人害怕的东西你不怕，你甚至不怕没钱也不怕死。” “好嘛现在人家喜欢你，你也喜欢人家，你居然害怕了？” “姐妹，你真是异于常人。” “滚。”宁妄没好气地从床上蹬腿要踹她，“那不一样。” “所以你怕什么？”安平在她床边坐下来，认真地问了句。 “唔……” “大概就是不知所措吧。”宁妄说。 “这么好的一个人真的会喜欢我吗？是不是我想太多误解了？也许许壬那个时候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她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作品了，或者是，她喜欢的也许是别人呢？” “那我呢，我是真的喜欢许壬的吧？那我的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喜欢了，会不会伤到许壬呢？你知道她很单纯的。” “还有，”宁妄长长地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说了句，“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打算过自己的以后，就连喜欢许壬这件事情我秉承的态度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但是，我想到我和许壬也许没有以后这件事情，就本能地觉得抗拒，觉得害怕。” “可是安平啊，”宁妄抱着被子，头微微埋进被子里，发出的声音都闷闷的，“一个自己都没有以后的人，要怎么去跟另一个人有以后啊？” 前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安平还能找到话安慰她，直到宁妄说出最后这个问题，安平彻底没法出声了。 因为是多年的好朋友所以知道，宁妄确实是个活着不计较明天的人。 她就像是春天的柳絮，飘散在空气里，一阵风吹过就会飞走，也许下一秒就会落下，也许会一直飘向更远的地方。 她没有安全感，所以从不为任何人事物停留，钱财、感情，都不能留住她。 虽然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但安平还是会时常担心宁妄突然的消失。 不管是离开还是死亡。 就连宁妄的笔名好像都带着某种莫名的悲情寓意：亡女。 此时此刻宁妄问出这个问题时安平只觉得庆幸，这是她认识宁妄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真切地想到以后，让安平觉得这柳絮在空中摇摇晃晃，终于好像要落地了。 “没事，那就等到你觉得能想象以后的时候再说。”安平拍了拍好友的手臂，“都会有的。” 跟宁妄聊完之后，安平打开门出了房间，又关上门。 “听见了？”她问站在门边上的许壬。 “嗯。”许壬点头，“谢谢。” “不谢。”安平摆摆手，“我比你更想看见她的以后。” 请你让她，不要消失。 第五十三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宁妄才终于整理好心情和行李从房间里出来，刚走进餐厅想找点吃的就看见许壬坐在餐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在工作，旁边还有一盘用保鲜膜封好的早饭。 许壬没戴耳机，听到脚步声之后抬起头，“早。” 宁妄强装作没事，但还是因为自己昨晚的沉默而有些尴尬，举了举手，“早。” “吃早餐吗？给你留了。”许壬指着旁边那盘早餐朝她示意了一下。 “好……” 宁妄走过去，本想拉开许壬对面的那张椅子，手都搭在椅背上了，却在下一刻伸手拉开了许壬斜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许壬把桌上的那份早餐推到她面前，“吃吧，一个小时之后出发去机场了。” “嗯。”宁妄心虚地抓起筷子开始吃她的早餐。 一边吃一边小心的瞥了许壬几眼，生怕在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中听见许壬的声音，更怕她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可直到她心不在焉地慢慢吃完了早餐，许壬都没有抬头看她，而是全神贯注在电脑屏幕上，更没有提起昨晚的事。 宁妄这才觉得自己傻了，那可是永远温柔又善解人意的许壬，怎么会主动让她尴尬。 虽说如此，可内心还是涌起不可言说的淡淡失落。 “吃好了吗？”余光看到宁妄慢吞吞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许壬摘下耳机主动询问道。 “嗯。”宁妄放下筷子，点了点头，“吃饱了。” 许壬站起身，在宁妄的目光注视下绕到她身边，要去收她吃完的餐盘。 宁妄有点不好意思，伸手要拦她，“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拦住许壬的时候，手无可避免地碰到了许壬的手，手背上突然划过一道若有似无的触碰，让她立刻又把手缩了回去，同时不可置信地抬头朝许壬看了过去。 第59章 刚刚在宁妄手背上用垂落的尾指若有似无划了道痕迹的许壬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好像刚刚的那一个瞬间只是宁妄的一个错觉。 “没事，我来吧。你把东西整理一下，我们等会准备出发了。”许壬说着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何，宁妄总觉得许壬看她的那一眼意味深长。 具体是什么意味…… 大概就是一种“你之前第一期的时候勾了我一下现在我可还给你了啊”的感觉。 可这是许壬啊，温柔体贴又淡漠的许壬，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 宁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转场的路上一直都挺顺利的，到了机场果然碰到了来送机的许壬粉丝，跟许壬之前说过的一样，只送机不接机。 人温柔体贴就算了，连粉丝也这么温柔守规矩。 不过…… 因为自己心里有事所以今天故意离许壬远了些，宁妄站在人群之外总觉得许壬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感觉比平时更……面无表情？ 眉头默默皱起，连宁妄自己都没有察觉。 宁妄在休息室里坐着，许壬进来的时候她抬头看，感觉对方今天连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 不会是社交恐惧今天发作得特别严重吧？ 还没等她仔细猜想摸上超话验证，许壬就已经迈着不太对劲的脚步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直接坐下，头一歪，倒在她的肩膀上。 许壬的头也挺重的，那一刻宁妄心想。 “许壬？”宁妄轻声问了句。 “嘘。”许壬闭上了眼，“我不太舒服，让我睡一会儿。” 说完，没过两秒钟呼吸就变得平缓又均匀。 宁妄不敢侧过头去看肩头上的人，也不想把许壬叫起来因为对方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的样子。 她只能伸长了脖子努力创造两颗头之间的空间，同时保持着一种举目四望到处找助理小李的姿势。 她看起来太累了，还是找到小李拿到了u型枕再把人叫醒吧。 宁妄心里这么想着，目光紧盯着休息室的门，试图在进来的人里面找到小李。 平常都跟许壬跟得很紧，怎么今天难得需要她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 然而一直到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她们可以上飞机了，小李都没有出现。 许壬被叫醒之后，整个人又处在那种有点茫然的状态里，宁妄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好了心理建设才能若无其事地像之前那样牵住许壬的手，把她领上飞机。 她的座位还是跟许壬一起，一坐下来许壬就扣好了自己的安全带，等宁妄也扣了自己的之后，那脑袋又一次顺势倒了下来枕在了宁妄的肩膀上。 头等舱的座位间隔并不是像休息室那样的窄窄的扶手，而是一个特别宽的墩子，宁妄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许壬，你这样不累吗？” 中间隔着这么宽一个地方，而且那位置正好梗在许壬的肋骨处，许壬薄薄的身子甚至还不如中间这一块硌着她的东西宽，宁妄连看着都觉得又累又硌。 许壬不知道是睡迷糊了还是怎么，听到宁妄的话不仅没有抬起身子自己坐好，反而轻轻转动了两下头，在宁妄的肩窝里蹭了蹭。 头发在宁妄的肩膀摩挲带着一点痒意，宁妄觉得自己的肩窝里像是睡了一只脑袋往主人手掌心里钻着撒娇的小猫。 宁妄觉得好笑，这人迷糊起来怎么总这么可爱，跟平时也太不一样了。 想起上次许壬迷糊的经历，宁妄动了一下肩膀跟许壬打商量，“你这样多不舒服，换牵手行不行，这样你能好好睡。” 肩膀上的人充耳不闻，像是睡着了一样。 宁妄想了想，换了套说辞，“你这样我肩膀会疼，改牵手行不行？” 这次某些人好像终于听见了。 肩膀上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动了，许壬迷糊着抬起头朝宁妄伸出手，宁妄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上，许壬的手指立刻就从每一个指缝入侵，十指紧扣。 确认自己好好牵到了宁妄的手之后许壬才躺到自己的座位上，又闭上了眼睛。 小李姗姗来迟，宁妄看见她的时候还想问她要一下许壬的颈枕，没想到小李一看见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改了个方向，从另一条走廊一溜烟溜掉去了经济舱。 …… 今天这是怎么了，平常小李不都跟她们一起坐这边吗？ 而且她跑什么？见鬼了？ 宁妄百思不得其解，想问问许壬，许壬却又睡得一动不动。 算了，还是别问了。 她看向许壬的睡颜，感受着和自己的手上传来的每一寸温度，脑海里又浮现昨天晚上许壬对那男的说的话，一下没忍住看着许壬笑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虽然这一刻她不可能和许壬说开，但，喜欢的人可能也喜欢着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握着许壬的手，宁妄也躺了下去。 看着飞机窗外大片大片的晴空还有轻快的云，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是在做梦。 如果这不是梦，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天气和这么美的事情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已经在前半生里逐渐接受独自一人前行的宁妄在这一刻居然有些害怕没有许壬的余生了。 不知不觉，在这舒缓的感觉中，宁妄也睡着了。 昨晚彻夜想了太多基本没怎么睡，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才熬不住睡了一阵子。 结果一大早就又被安平给吵醒了，实在是太累了。 等她睡着了，身旁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没有半点刚刚转醒的迷糊，跟半个小时前在宁妄肩头蹭了蹭的那个人判若两人，眼神里写满清醒，然后在看见宁妄睡颜和两人握着的手的那个瞬间变得温柔。 她问路过的空姐要了条毯子，单手小心地把毯子盖在宁妄的身上，然后半侧着身子就那样看着宁妄。 中间气流颠簸的时候，宁妄被飞机颠得醒了一下，眼睛在窗外的强光下免力睁开了一瞬。 她在那一瞬里下意识地偏头看向身旁的许壬，好像看见对方正侧着身子看着她。 那目光里写满了她平日里未曾见过的柔情似水，像是看着深爱的人。 宁妄笑着又闭上了眼睛。 肯定是她在做梦。 就算许壬喜欢她，也不可能有这种眼神。 她们才刚刚认识不久，虽然彼此都心生好感有了名为喜欢的情绪，但大家也不是十几岁的小朋友了，就她们这样的关系，离爱的距离也还是太远了。 更何况是许壬眼中那样的深爱。 宁妄闭上眼，在内心嘲笑了一下自己。 果然第一次得到别人这样的喜欢都不正常了，居然贪婪到妄图拥有这种深爱。 宁妄啊，你果然是个贪心的人。 许壬还以为她醒了，立刻闭上眼躺好，没想到躺了好半天，却察觉那人只是轻笑了一声就又睡了过去。 她疑惑地睁开眼去看宁妄，宁妄已经再度睡熟了。 奇怪，难道刚刚宁妄睁眼的时候没有醒？ 作者有话说： 小李心里苦：我不想坐前面吗！我不想去休息室休息吗！为了躲着宁妄姐我都只能躲在外头我容易吗我！ 许壬：别嚎了给你加工资。 小李（眉开眼笑版）：好嘞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第五十四章 飞机准备开始下降的时候，宁妄终于被空姐窸窸窣窣开始喊大家调整好座位拉开遮光板的声音吵醒。 一睁开眼，她的视线就立刻朝那只还和许壬紧握的、放在腿上的手看过去，那上面还盖了一张毯子，她立刻动了动手感受到自己的手还紧握着许壬的手在大腿上好好放着，没有移动过。 旁边的许壬也跟她睡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闭着眼睡着，没有醒，身上还多了一张毯子。 ？这难道是空姐看她睡着了怕她冷给盖的？头等舱服务这么好啊？ 刚刚半梦半醒那个时候果然是自己在做梦啊，宁妄打了个呵欠，微微侧着头靠在离许壬近的那边的椅背上。 她有点想靠在许壬身上的，但明知道别人喜欢自己，自己又无法迈进一步，这种时候还刻意亲密接触也太渣了。 只能安慰自己，商务舱的座位也还挺软和舒服的，也就缺了一点点许壬身上的那种若有似无的花果香而已。 也就一点点而已…… 但就是不一样啊！ 宁妄把脸埋到座位上，真想像以前那样做个没心没肺不管不顾的海王啊。 宁妄越过座椅偷偷看了熟睡的许壬一眼，然后在飞机下降滑行的颠簸之中装作无意地动了动和许壬相牵的那只手的食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许壬就连手指都软滑的皮肤。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这么想着，眼神又心虚地朝许壬看了过去，盯着许壬的嘴角，生怕真的让自己看出一点端倪来。 第60章 可许壬睡得再平稳不过。 还好。 宁妄庆幸地低下头，她真的没想好。 彻夜的思考除了让她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许壬以外，根本就没让她想明白任何一点事情。 她以前总是嘲笑身在感情里的安平拖沓又磨叽，等事情真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发现，当局者迷这句话诚不欺我。 前路全是迷雾，根本看不清一点。 就只能珍惜还能牵住许壬的手的此刻了。 可惜时间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飞机还是在计划时间里抵达。 飞机落地的瞬间，许壬睁开了眼睛，早就把两人交握的手放在中间扶手上的宁妄在看到她眼皮微动的瞬间就早早地松开了交握的那只手，把许壬的手独自留在扶手上。 像两人从未那样手从未亲密地紧握过那样。 然后许壬变回了平时清醒的许壬，然后宁妄变成了昨天晚上之后疏离的宁妄，两人中间夹着一个从经济舱挤过来的小李，去往录制地点的全程都没怎么交流。 这样一言不发的两个人把小李吓得够呛，夹在两个人的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仿佛一对离婚妻妻中间夹着的那个小孩一样，不知道该去牵妈妈还是妈咪的手。 小李偷偷瞄了许壬好几眼，还以为刚刚躲好之后许壬姐就能把宁老师哄好了呢……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看向许壬姐的时候，许壬漠然地对上她的视线，看了她一眼，吓得小李立刻转回去好好坐好再也不敢看了。 呜呜呜，快和好吧，太可怕了。 宁妄全程闭着眼在补觉，压根没能察觉许壬和小李之间的风起云涌。 这次的目的地是黄河边上的一个古旧的村落，在经历多年的大水冲刷之后不断迁徙但仍保留着最原始的文化。 除了当地特色的一些乐器之外，最出名的民乐元素当然还有黄河号子。 宁妄看着作为备选元素之一的船工号子队伍里差不多近三十号汉子，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许壬。 从音乐的角度看选哪个元素都问题不大，只是选船工号子的话整个曲子的走向和范围都会窄一些，况且…… 许壬还有严重的社交恐惧，跟这些人一起可能会不舒服吧？ 这么想着，宁妄下定决心要在之后的比赛里拿个好成绩，这样才能优先选择。 节目组不知道是怎么想到，居然在附近就近找了一个水塘，宣布了这一次的比赛项目，“这里有三条小船，能先划到对岸的队伍拥有优先选择权。” …… 六位嘉宾看着这水塘里黄泥色的水在风的作用下翻涌着，还有那水面上飘着三片简陋的、竹子拼接在一起的东西，觉得这玩意儿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称之为“小船”。 比小时候折的那种纸船看起来都还要简陋。 “别怂。”导演从后面拿着个大喇叭走上来，挥了挥手，让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个人挨个穿上救生衣，“这都有救生衣的，放心吧，不会溺水。” …… 六双眼齐齐看向导演，说得好听，要不你试试？ 导演憨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大家准备准备啊，好好比赛。” 周羽第一个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人倒是实诚地开始蹭着泥地从塘边往下出溜，慢慢划到水边，用脚把那小船扒拉过来， 黄繁看见队友都下去了也只好跟着下场，因为努力想要维持“优雅”“帅气”的人设，姿势多少带了点诡异。 已经有个队伍下去了，凛冬和林子闳肯定也跟着就相互帮衬着往下走，毕竟他们一场都没赢过，怎么也要有点比赛精神努力一下。 宁妄也准备下去，转头一看许壬还在岸边慢悠悠的，跟平常总是认真比赛勇争第一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总觉得有点……懒散？ 她会游泳应该也不是怕水，难道是怕泥？ 宁妄这么想着朝她伸出手，“许壬？下来吧。” “嗯。”见到宁妄伸出的手，许壬才慢慢悠悠地答应了一声从岸上下来，两个人搀着从泥泞的岸边艰难地挪到了船上。 宁妄站在船头许壬站在船尾，两个人一人握了一根竹竿开始追另外两组已经出发的进度。 都是没划过船的人，沉重的竹竿和浑浊的泥水，还有池塘地下黏腻的塘泥都让这场比赛变得艰难。 一开始三个队伍都在原地打转，找不到一点前进的方法，过了好一会儿另外两组好像开窍了，开始一点一点地远离岸边，只有许壬的这一组还停留在原地。 宁妄换了好几种方法，总是有点不得要领。 平时这种跟运动有关的项目一向是许壬的长处，大多数时间也都是许壬领着她，这一次许壬一反常态的懒散让宁妄有点不适应，像是飞机没了领航员似的。 好在在原地转了一会儿，等另外两组划出去一段之后，后面的许壬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掌握了划船的方法，但因为前面落后了太多，最终还是惜败获得了最后一名。 上岸了之后其他两组先选，果不其然选走了那两个比较好使的乐器，把最后那支三十人的船工号子的队伍留给了许壬和宁妄。 宁妄看着浩浩荡荡朝她们身后走过来的三十个汉子，下意识就把许壬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还安慰了句，“没关系，我跟他们说，你要是不想说话的话可以不说。” 许壬乖乖被她护在身后，点了点头。 因为多出了这莫名其妙的三十位仁兄，宁妄本来计划好的想要跟许壬疏离一点，好让自己想清楚之后再给许壬一个答复也丝毫没有成功。 担心许壬的社交恐惧会发作，她的目光和注意力无时无刻都放在许壬的身上，许壬只要稍微皱皱眉头或者后退个半步，宁妄都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在这期间宁妄还发现，自己牵着许壬的手的时候，许壬的状态会好上许多。 于是在某些必须由许壬出面跟他们交流的时候，宁妄总是站在她的身侧，身后是两个人悄悄背着镜头牵着的手。 宁妄看着不远处的镜头，总觉得自己跟许壬像是在镜头下悄悄偷情的一对小情侣。 “这样安排可以吧？”许壬转过头来问她，见她又走神了，身后牵着的那只手晃了晃，“宁妄？” “嗯？”宁妄回过神来，“嗯，好。” “那就这样，我会尽量安排一段简单一点的四手联弹的。”许壬说。 “嗯……”宁妄下意识答应了一声，下一秒好像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一样反问，“啊？什么四手联弹？” “最后一段，他们的这个律动结束之后，用四手联弹来表现平和和富饶的平日生活。”许壬又说了一遍，再度征求她的意见，“行吗？” 说完又靠近她的耳边用小一点的声音跟宁妄说悄悄话，“我记得之前在你家看见键盘了，你应该会吧？” 宁妄一只手被人牵着，耳边还吹来许壬的呼吸，鼻腔之间充斥着许壬身上那股花果香气，迷得她晕头转向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 “嗯，会。” “那就这样定了，我回去再改一下。”许壬点头，对各位汉子说了一下明天的彩排时间，就跟他们道谢让他们先回去了。 等那些人走出大门，宁妄自然地想要松开手站到一边去跟许壬保持一点点距离，却被许壬再次抓住了手。 “怎么了？”宁妄在被抓住的那一刻僵住，问她。 许壬抓起她的手，掰开拇指和尾指让宁妄尽量伸长，同时另一只手覆上去，一寸一寸地认真测量，“我看看你的手跨度大概是多少，比较好设计四手联弹。” 温度一寸一寸在手上爬行，让宁妄昏了头，根本就忘了，对于会弹琴的人来说弹琴的跨度跟手展开的长度根本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没弹过钢琴的作者表示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关系，咨询了身边懂这个的朋友都说关系不大哈~ 第五十五章 宁妄感受着自己比平常快上不少的心跳，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得眼前的状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头。 一开始是自己想要试探许壬的性取向所以故意制造了一些肢体接触的机会，后来又因为两个人在一个组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所以这些肢体接触都没改掉。 现在明明她是想躲开许壬跟她疏远一点的，怎么却好像反而离得更近接触更多了？ 如果说社交恐惧是一个原因，那现在许壬抓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地丈量长度是在干什么？ 宁妄的思想没忍住往不可描述的方向滑坡，脸有点热，耳朵也热，不用看都知道已经红透了。 许壬大概比了个长度，那双清澈的眼随着她抬头跟宁妄的目光接上，不解地眨了眨，“你脸怎么有点热？” “天、天有点热，晒的。”宁妄偏开头。 许壬倒也没追问她这才仲春，又是在河边树荫底下到底在热什么，只是低下头打开手机记录了一下刚刚测量到的尺寸。 第61章 宁妄抓住这个空档默默往后挪了一步，然后迅速地喘了两口气。 人果然不能乱想，差点就呼吸不过来了。 许壬抓着手机，看似在记录数据，目光却挪到了宁妄往后退了一步的那双脚上。 手机的屏幕不太清晰地反射出她勾起的唇角，带着一点宁妄没见过的揶揄，浅浅地挂在脸上。 宁妄这边刚刚把气喘均匀，脑子里的那点想法刚跟着脸上的血色往下退了一点，下一刻许壬放下手机之后就特别自然地往她身边走了一步。 花果香味再次顺着她的动作溢进宁妄鼻尖的空气里，宁妄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许壬凑上来仔细观察了宁妄一下，“真的这么热吗？也没见到你出汗啊？” 说完，像是没忍住似的，许壬还轻轻笑了一下。 宁妄这次终于察觉到眼前的人确实是不对劲了，她猛地往后后退了一大步靠在树上，脸上的热意更盛，“许壬！” 她这一声一出，连自己都觉得害羞。 她一个女海王，声音那么娇那么气急败坏地喊许壬的名字像话吗！ “嗯。”许壬还是那副正人君子淡漠的样子，只有微微扬起的唇角揭露了刚才的恶作剧，“怎么了？” “你……”宁妄刚想说她什么，又觉得理亏，声音弱下去，“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啊。” “嗯。”许壬那双清澈的眼睛朝她看来，“我这不是在给吗？” 是这样给的吗！ 刻意接近！刻意接触！还刻意撩人！ 这样哪是给人时间思考啊！这分明就是逼婚！ 烦人！ 宁妄的眼神变了又变，那嘴唇颤动了好几回想要说点什么，最后都被她吞进肚子里，转头就走。 走出了两步之后发现许壬没有跟上来，还站在原地，冷静一点的心又忍不住回头，憋了很久才朝许壬说出一句，“走吧，回去了。” “来了。” 许壬得了她这句话之后跟上来，跟她并排走着，手在步行的晃动中无意间轻触到宁妄的手背。 过电的感觉瞬间从手背开始传输到宁妄的脑子里，身体比嘴先一步做出反应往旁边跳了一步，耳朵也跟着红了。 她瞪了许壬一眼跟她保持距离，“你别得寸进尺！好好走路！” 真的只是无意间不小心碰到了她手背一下的许壬咧开嘴笑了下，“嗯，我尽量。” 什么叫尽量！ 宁妄看着许壬，这人怎么说开了之后变得这么……这么…… 她脑子里闪过各种好的不好的词语，但无论是哪一个就算是最平和的也舍不得用来形容许壬。 算了。 宁妄吐出一口气，不要跟小朋友计较。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又在不经意间让宁妄完成了一次自我攻略的许壬一路走一路在琢磨着最后的那个四手联弹，回去之后迅速在电脑上出了一个简单的雏形，又修修改改，改到了彩排前的两个小时才算勉强满意。 等待打印的时间许壬觉得渴了，随手就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是温的，里面还泡着她每次彩排前都会喝的那个小罐子里的那个有润喉保护嗓子功效的开声茶。 她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一下就找到了应该是在她开始找人之后才匆匆忙忙低下头，现在还忍不住想抬眼偷瞄她的宁妄。 许壬耐心地一动不动等在那里，过了几分钟宁妄以为警报过去再次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的时候，许壬的目光稳稳接住了她的视线，薄唇靠在杯子边上朝她笑了下。 偷看认真工作的许老师被发现了。 宁妄低下头皱着眉懊恼地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早知道就不应该因为许壬工作认真的样子太好看忍不住偷看的，好丢脸。 还没等她缓过来，许壬就已经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打印好的谱子朝她走了过来。 她把谱子放在宁妄面前，敲了敲桌面，“宁老师，两个小时的练习够吗？” “够。”宁妄还埋着脸，声音有点闷。 “好，那你先熟悉一下，十分钟后我们一起试一下。”许壬说着弯下腰凑到宁妄的耳边，换了个轻一些的声音，“谢谢宁老师给我泡的茶。” “很甜。” 很甜…… 许壬人都不在这个空间里了，宁妄盯着四手联弹的曲谱脑子里却循环播放着刚刚许壬说的最后那两个字。 在曲谱上的音符都快要变成爱心形之前，宁妄果断地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给拍出去，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在两个小时之内熟悉这个曲谱练好这个四手联弹。 不然自己跟那些一恋爱就丧失理智丧失自我丢弃事业的恋爱脑有什么区别！ 坐在一边早就准备好的键盘边上，宁妄按下第一个音的时候心里的杂念就都被她抛出脑海了。 她第一次感谢自己这么多年的训练，能让她在碰到乐器的时候变成一个理智又感性的乐器演奏者。 许壬去了个洗手间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宁妄已经一脸专注地坐在了键盘前面，曲谱写写画画，标注的符号已经到了第二小节。 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跃动的姿势半点不见生疏，平时总是显得率性的中短发此刻也垂落下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遮住她的半张脸，只留下还算高挺的鼻尖若隐若现地露在外面。 许壬走过去，伸手轻点了下那鼻尖，在宁妄惊愕的目光中平静地说了句，“往右边挪一下，我没地方坐了。” 被许壬突然的小动作和毫无负担的语气震住，宁妄往右挪了挪在琴凳上给许壬挪出一个位置来。 许壬坐下来，试了两个音找了找调，就摆好自己的手，一副等着宁妄开始的样子。 宁妄看她一副专注的样子，也不服气地把手搭在键盘上，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专业的状态里。 宁妄的曲谱来没来得及看熟有点磕磕绊绊，好在平时写歌的时候总是会用上键盘，所以整体上还不错。 许壬的专业更是没得说，从钢琴换到键盘，虽然有一点不习惯但不多，手指在黑白键上跃动的样子依然好看得不行。 就这么配合了有两三次，在好几次不小心撞到对方的手指之后，两个人终于在最后一次合奏里顺利地没有碰撞地把整首曲子弹了下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宁妄才忽然有了多余的注意力发现了一件事情。 “许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又看了一遍曲谱。 “嗯？”还在琢磨着能不能改得更好的许壬抓着笔应了一声。 “最后这一段你一个人也可以弹出这种感觉吧？”虽然专业并不是钢琴键盘或者编曲，但作为一个音乐从业者，宁妄觉得自己还是有基本的判断力的。 “嗯。”旁边的人却连遮掩一下的话都没说，抓着笔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设计四手联弹啊？”宁妄问。 许壬看向她，那双清澈的眼就这么直白地看着她，“因为想跟你一起弹啊。” 只站在音乐角度考虑一秒钟都没往感情方向去靠过的宁妄就在那一刻瞬间被许壬眼中毫不掩饰的直白给震慑到呆在原地。 大概以为她的沉默多少带了点不赞成的意味，许壬放下手里的笔转过身子特别正经地面向宁妄，征求意见地问了句，“可以吗？” “还是说你不愿意？” …… 这都练好了才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可是，说愿意是不是又太奇怪了？ 宁妄的心里纠结得都快拧成一团麻花了。 “就这样吧。”考虑再三，她故作随意地甩下一句，“也还能听。” 怕许壬再追问她有哪里不够好，宁妄急匆匆地站起来丢下一句，“那什么，快要去彩排了，我先去个洗手间。” 许壬坐在凳子上看见她仓皇跑掉的背影，对着被宁妄打开忘了关上的门轻轻笑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扇门外透进来的春光好像格外好。 第五十六章 彩排按时开始，这次排在最后的还是许壬和宁妄的这一组。 船工号子毕竟有将近三十来号人，彩排的时候还是出了点细节上的误差需要调整，时间变得紧迫起来。 等彩排完两个人几乎是用跑的跑进休息室化妆换衣服。 她们最终定下的歌名是“海晏河清”，所以这次在服装上两个人都选择了传统服饰。 许壬一袭大红衣裙，黑色的腰带束出纤细的腰身，长发半扎，眼尾挑出一抹眼线，人一动，红裙随之飘散，洒脱随意，像是不管世事只为快活的江湖侠女。 宁妄则选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裙，配了一条黑色但却是软质的布带作腰带，一件深墨色的轻纱披在外，因为头发不够长只能夹在头上的步摇一动一响，红唇媚眼，摄人心魄，像是走遍世间只为魅惑世人的妖女。 一红一绿到场的时候，把其他四位嘉宾都镇住了。 第62章 凛冬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哪个都想再多看两眼，移不开目光，“谁说红配绿不好看的……” 这根本就是cp的颜色！ “完了完了，只是颜值这一项都要输了。”最注重形象的黄繁都有些泄气地看了眼手机里的自己，“女人就是好，打扮的东西真多。” “……”周羽看了他一眼，“你也可以男扮女装。” “那不行，我可是爱豆啊。”黄繁一脸正直地回了句，“拒绝泥塑。” 平时听见这些话只会暗自高兴的宁妄现在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好在舞台妆本来就比较浓一些看不太出来她的表情，不然她现在都不知道往哪儿钻洞比较合适。 她刚想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就听见平时都不怎么参与谈话的许壬破天荒开了口。 “嗯，红配绿确实挺好的。”许壬看着凛冬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很般配，宁老师觉得呢？” 她觉得…… 她觉得许壬的人设崩塌了！ 淡漠澄澈的许老师去哪里了？ 现在这个抓紧一切机会要cue她一下的许壬到底是谁？ 这场撩人游戏一开始主导的难道不是她吗，许壬到底是怎么翻身的？ “宁老师？”偏偏许壬还有种不听到她回答就不罢休的感觉，又问了一声。 “我觉得，”宁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行吧。” “嗯，是还行。”周边还有别人，这次许壬唇角的笑容转瞬即逝。 凛冬：……不是她多心，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又变得怪怪的了？跟上次那种be感不同，这次怎么觉得有种疏离又暧昧的感觉？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演出要开始了。”宁妄没再接茬，把注意力放到了即将开始的演出上面。 要认真工作，不做恋爱脑！ 到后台做准备的时候，宁妄拿着手上的琴谱，看着许壬站在那三十位让人生不起丝毫旖旎心思的汉子面前在做最后的确认，觉得自己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 大概是她冷静的样子跟平常太不一样，相熟的工作人员看惯她平常嬉皮笑脸的样子还以为她现在这样是在紧张，跑到她旁边安慰她，“没关系的宁老师，都赢了这么多期了，你们都提前锁定冠军了，让让其他队伍也行啊。” 宁妄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让。” 凭本事能得来的第一为什么要让啊？ 那工作人员被她噎了一下，没想到宁老师平时看着这么佛系，原来内里是这么争强好胜的性格啊。 许壬这时候也安排好了所有东西朝她走了过来，“准备好了吗？” “嗯。”宁妄攥着手里的琴谱，“准备好了。” 舞台上的演出一如她们期望的那样顺利，这一支大家都怕用不好的三十人中式阿卡贝拉的队伍在她们的手上发挥了传统民乐的优势，让整首歌中间的部分显得激昂又磅礴。 等这些都退去之后，宁妄放下自己手里的吉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许壬的键盘边坐下。 舞台上的灯光亮眼刺目，照着白色的琴键，宁妄的手放到琴键上，忽然就很想转头看一眼许壬现在的样子。 她稍稍偏转过头，近在咫尺的位置，亮眼的灯光之下，那双熟悉的眼睛依旧清澈，带着点笑意早就在那里等着她。 就好像许壬知道，宁妄一定会转过头来看看她一样。 “准备好了吗？”在间奏的声音之中，许壬轻声问了句。 宁妄看着那双眼，忽然就觉得心定了不少，点了点头。 四手联弹，第一个音是许壬先按下的，引出乐曲，琴键上跃动的指尖交错，是属于她们两个人共同创作的海晏河清。 最后一个音则由宁妄收束，在按下最后的琴键之后，宁妄终于放松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幸好她没有搞砸。 然而下一秒，那已经放到琴底下的许壬的手却抬起来，很自然地从宁妄的指缝间穿过，与她十指紧扣。 宁妄呆愣地抬起头去看许壬，许壬却还是一脸理所当然地样子牵着她，“走吧，要谢幕了。” 三十位汉子作陪衬，台下观众满座，众目睽睽，她们两个站在舞台的最前端，十指紧扣，朝台下鞠躬。 一红一绿，浓淡相宜。 宁妄已经忘记自己究竟是怎么被许壬牵着走下舞台的了，只记得在路过那三十位汉子的时候听见他们中的谁说了句，“你们女孩子感情真好啊，都下台了还牵手呢。” 她怔愣间听到这句话本能地朝说话的人看过去，想要松开许壬的手，却感觉手被握得更紧了。 “嗯。”她听见许壬低声应了句，“我们感情确实不错。” 宁妄觉得自己的体温更高了，本来穿着衣服还算舒适，现在热得有点想出汗了。 剩下的环节宁妄一直都懵着过了，包括她们再次夺得第一的时候她也没动，只是对着摄像机条件反射似的笑了一下。 手中的触感，对方的体温一直没有消失，直到散场的时候，许壬叫了她好几声，最后大幅度地晃了晃两个人手，才把宁妄的魂召唤回来。 “跟我去个地方吧。”许壬说。 宁妄的自主意识已经完全丢掉了，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许壬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就把人带到了那天导演逼着她们划船的那个小水塘的边上。 本该一片漆黑的水面上飘着星星点点的花灯，塘边唯一的一棵柳树也被缠满了星星灯，代替不太明亮的月光照亮了岸堤。 台上的那架许壬的红色的键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搬到了这里，连着一个小小的音箱，乖巧地呆在树底下等着主人的到来。 宁妄的茫然好像终于被这星星点点的光照亮，回过神来。 许壬终于松开了牵了一整晚的手，朝树下的那架键盘走了过去。 红裙轻摆，偶尔露出许壬纤细的脚腕，明明许壬是飒爽的模样，可宁妄还是在昏暗的光下咽了下口水。 这人怎么浑身上下都写着诱人。 许壬站在那架红色的键盘前面，看向宁妄，“我写了一首新歌，想要第一个弹给你听。” 宁妄刚因为灯光而清明了一些的心智瞬间又被蛊惑。 新歌，想要她做第一个听的人。 哪一个搞音乐的人能不为之心动？ “什么时候写的？”宁妄却听见自己这样问。 在这种高压的创作环境下居然还有余力写新歌，许壬真的有点强。 键盘后的人听见她这问话有些无奈，“这是重点吗？” “……”宁妄必须承认，她只是想让这个话题变得稍微没有那么暧昧而已。 许壬笑了笑，没再把话题继续下去，那双宁妄觊觎了很久，今晚才紧紧握过的手放到琴键上。 第一个琴音响起，在这片空旷的小水塘由一个小小的音箱播散开去，分外温柔。 宁妄站在原地静静听着，只是一首旋律，没有歌词，却让人能直白地感觉到那旋律里带着的缱绻诉说，透过春风穿透每一双耳朵说着创作者的爱意。 而且…… 她总觉得这旋律让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才刚刚听到过。 三分钟，一曲结束。 许壬抬起头看向宁妄，似乎是在等着她的评价。 宁妄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沉吟半晌，才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开口，“很好听啊，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怎么，你要跟谁表白吗？” 说这话的时候，宁妄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在颤抖。 脚趾紧紧扣住鞋底，既害怕许壬立刻跟她表白她需要给一个答案，更害怕许壬会跟她说她会错了意。 循环好像绕了一个圈，又重新回到她听到许壬对那男的说“我有更珍惜的东西”的那个夜晚，就连她内心的无限纠结和彷徨也跟着一起到来。 许壬站在那里，宁妄看着她的脸突然一寸一寸变红了。 ……？ 等到那脸红布满整张脸红了个透彻，那双澄澈的眼里燃烧起炙热的火，跟许壬在舞台上的样子有点相似，但好像又哪里不太一样。 平常那个对一切都不太在乎总是风轻云淡的许壬此刻居然像是要燃烧起来。 仅仅是这样跟许壬隔着一段距离对视，宁妄都觉得自己好像也要被烧着了。 “所以你觉得，好听吗？”许壬问。 宁妄看着她，理所当然地点头。 许壬偏开头抿了下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下一秒那炙热的目光马上又迎了上来，定定地看着她，“好听的话，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女朋友。 宁妄听见自己的所有防线都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心脏骤停。 这三个字的威力在她的心墙上堪比核爆似的轰了一下，整个心都被夷为平地，除了这三个字以外什么也不剩。 过了不知道多久，宁妄才好像找回了自己似的，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不、不是说好，给我点时间考虑……” 第63章 “给了。”许壬绕开键盘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岸堤很窄，宁妄很快就退无可退，被许壬凑近身侧。 那阵她闻过无数次的好闻的花果香立刻顺着春风熟练地钻进她的鼻腔，不带一丝犹豫地勾起她的渴望。 对近在咫尺的这个人的渴望。 不考虑什么过去、将来、以后，只想现在这一刻马上拥有她的渴望。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轻微的风，却将许壬的话更清晰地传入宁妄的耳畔，“可是我等不及了。” 那被宁妄觊觎过好多回的手指轻轻扯住她轻薄的外衫，纱质的面料在许壬的手指尖摩挲发出轻微的声响。 “宁妄。” “我喜欢你。” 清晰、炙热、直接。 宁妄看了眼身后，根本就退无可退。 何况眼前并不是悬崖啊，是她喜欢的人。 在春风中，她轻轻闭上了眼睛，认命般轻笑了下，“嗯。” “许壬。” “我也喜欢你。” 春风中的花果香变得浓了些，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宁妄猛地睁开双眼，那个她很喜欢的人已经踮脚轻轻地吻了上来。 宁妄闭上眼回吻的瞬间，脑子里忽然不着调地想： 春风得意的得意，原来是…… 得意中人。 作者有话说： 啊~表白成功啦！（但是我们宁妄心里还有好多好多~不确定~ 第五十七章 不知道春风吹了多久，等两人分开的时候，那布置好的灯不知道是因为电池耗得太久还是夜深了月光更亮了显得暗了些。 宁妄在这暗色中看了一眼许壬，带着一点娇嗔的意味抱怨道，“说好的给我点时间想想呢，你这是犯规。” 许壬搭在她后腰的手指轻动，挠了她两下，“让你纠结着想，节目结束了你都想不清楚。” “亲都亲了，”许壬的眸色跟着那树上的灯一同暗了暗，宣誓主权，“你是我的了。” 宁妄盯着她被吻糊了的口红看，玩心又起，故意去逗她，“亲一下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是你的初吻吗？” 许壬明知道这人有逗弄人的习惯，还是没忍住蹙眉瞪了她一眼，嘴上却直白又坦然地承认“是。” 虽然在那个晚上隐约从许壬与前男友的对话中猜出了答案，但宁妄在听到的那一刻还是楞了一下。 “我吻技不好吗？”许壬问。 “……” 想起刚刚那感受，可真看不出来您是第一次呢，宁妄在心里暗自腹诽。 视线偏开几寸，她还是硬着头皮说着违心话，“也就还行吧，有待提高。” “那就再提高一下。” 许壬并不介意她这话，坦然接受了自己的不足，柔软的唇又凑了上来，吻住了宁妄那张不肯好好说话嘴。 再分开的时候，许壬看了眼宁妄被她吻糊的口红没忍住笑了，她伸出手一点一点沿着宁妄的唇线把出界的口红抹干净，“宁妄，别再说那些话了。” “嗯？”被吻得有点懵的宁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许壬在说什么。 歌手的肺活量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她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 “再说的话，”许壬稍微踮了踮脚，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我就把你亲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看着宁妄在听过这句话之后红透的耳朵，满意地张开嘴，在耳廓上轻咬了一下，“记住了啊，宁老师。” 被小朋友嘱咐了的宁妄觉得有点跌面子，掏出纸巾和口红，帮着许壬把糊了的口红全部抹掉，再用自己的给她上了一层新的。 看到许壬的唇染上了自己的唇色，宁妄终于有种扳回一城的快乐，“偷吃要擦嘴，许老师，你也要记住了。” 两个人简单地收拾掉身上的那点痕迹，宁妄蹲在岸堤上看着一池塘的灯有点发愁。 “许壬，这个怎么收拾啊？” 许壬把她拉起来，“不用管，明天我让小李拿个网过来捞走就行。” 夜晚的村庄没什么人，路灯的编排也很局促，总是在上一个路灯已经快要照不到的地方才勉强能照到一点下一个路灯的光。 借着这点昏暗，两个人一路牵着手回了住的地方，等看到院子的灯光，宁妄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许壬的手。 “怎么？”被松开的许壬停下脚步扭头看她。 “许壬，”宁妄站在原地，心虚得连声音都变小了，“我们先不要公开，好不好？” “你看这个综艺节目还没拍完，要是我们两个公开了大家的焦点可能就会转移，这就变成一个恋综了，你辛辛苦苦写的歌宣传民乐可能就达不到效果了。” 宁妄其实一路上都在想一个不公开的理由，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最顺理成章、也许也是最能说服许壬的一个。 说完之后她看向许壬，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应该怎么继续解释让许壬答应这件事情。 可许壬只是看了她三秒，就应了声，“好。” 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但心仍旧不受控制地落下去。 还没等她的心落到底，许壬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不过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只是因为怕你不适应聚光灯下的生活。” 宁妄的心因为这句话和那只手，还没落下多少就被轻轻托住，软成一团。 “怎么了，我这不是适应得挺好。”宁妄朝许壬眨眨眼。 许壬看她那样子轻笑下，捏了捏她的手指，“等你在我的粉丝面前能摘了墨镜说话再说吧。” …… 那不能够。 宁妄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勇气。 进了院子，两个人又成了队友关系。 好在之前两人的队友关系本来就足够亲密，也没人看出她们两个的不对来。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小话才各自进了房间洗漱。 宁妄进了房间之后呆呆地坐在床上，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捂着脸倒在床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兀自笑了一阵，又抓起手机给安平发消息，“小平子，跪安吧。” 那头很快回过来一个无语的问号加上一个让她滚的表情包。 她回了一个嘚瑟的小表情过去，没到一分钟，安平的视频电话就立刻打了过来。 镜头里黑漆漆的，安平那边则还是灯红酒绿的亮色，“你干嘛，大半夜的，疯了？” “我高兴。”宁妄伸了伸手打开床头灯，灯光照出她笑意盈盈的模样。 安平看着好友这个嘴角都要漾出蜜来的表情，还觉得有点惊悚。 认识宁妄这么多年，安平还从没见她这么笑过。 “恋爱了？”结合之前的事情，安平猜测道。 “嗯。”宁妄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了，“刚刚确定。” “这么快就被搞定了？”安平叹了口气，“亏我还和谢春打赌你起码还要一个月才能谈上，这才一周啊，宁妄你有没有出息啊？” “滚。”宁妄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你居然拿我感情打赌，没有一点人性。” “那你要不要做点有人性的事情？”安平在那头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 “什么？”宁妄看她那笑就觉得不怀好意。 “比如说在综艺里公布一下恋情让我这个综艺突然爆火之类的。” “……”宁妄觉得自己今晚跟这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根本就是个错误，“跪安吧，不想跟你说话了。” “切，小气。”安平不在乎地耸耸肩，“那我挂了。” “嗯，拜。” 宁妄刚打算按下红色按钮，就听到那边说要挂断的人忽然说了句，“恭喜，回来请你吃饭。” 紧接着下一秒就挂断了，宁妄只好对着聊天界面笑了下，“这人，说句恭喜都这么别扭。” 宁妄去洗漱完出来，看见搭在凳子上被她换下来的那件衣服，走了过去。 她抓起薄纱的外衫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总觉得能嗅到许壬身上的那阵花果香，应该是她们接吻的时候挨得太近从许壬身上沾来的。 混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意外的好闻。 她们两个果然很配，宁妄抿嘴笑了下。 不过这衣服明天应该要还的，宁妄抓着那件外衫犹豫再三，还是拿了自己的香水喷了一点，把衣服上属于许壬的气味盖过去。 不想被发现的话，细节一定要注意了。 这么想着，她想到了许壬的那件衣服，明天也是要还的。 怕许壬已经睡了，宁妄拿手机给许壬发了个微信，“衣服上喷点自己的香水，盖一下味道。” 她刚发出去手机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许壬的视频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 宁妄刚一接通，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许壬的模样。 晚上表演的舞台妆已经卸干净了，露出许壬本就素净的脸，半湿的长发搭在浴袍上带着一点湿意，感觉许壬像是刚从水里冒出来的荷花精。 第64章 “你怎么还没睡？”宁妄看着她，心像棉花糖一样软乎乎的，还带着甜味，“这么晚洗头发？” “嗯，做发型的时候用了不少定型喷雾，要洗。”许壬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盯着屏幕里的人看，“你刚刚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衣服，我，”宁妄本想说闻了一下，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行为怪怪的，“我闻到上面有你的香水味，你那件估计也有，想说让你用自己的香水盖一下。” “这样明天还衣服的时候不会让人发现。” 许壬听她这话立刻就笑起来，“宁老师，你怎么还喜欢闻味啊？” “！”宁妄没想到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还能被人抓住把柄，抿了抿唇尴尬地偏开头，“我，我就是怕还回去的时候有什么异味，那多不好啊。” “行。”许壬说着把手机屏幕找个地方立住，“你等一下。” 她消失在镜头里一小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抓着自己的那件红色的外袍。 许壬故意先看了眼屏幕里的宁妄，然后抓起那件外袍凑到自己的鼻尖，吸了一口气，有些惊讶，“真的有你的味道。” 宁妄看着她的动作，感觉自己的耳朵一点一点变烫，但还是盯着屏幕故作镇定的问了句，“什么味道？” “玫瑰花的味道。” “小王子的那一朵。”许壬看着屏幕那头的人，清澈的眼睛里写满温柔，“全宇宙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宁妄的故作镇定彻底维持不住，低下头咧开嘴笑着，轻轻舔了下嘴唇，红透了的耳朵尖尖也趁机从发丝之间钻出来，彰显着主人欲盖弥彰的感情。 宁妄笑了一阵，她没想到许壬谈起恋爱来是这种人设的，等到笑意渐消，能够好好说话的时候她才重新抬头。 “不是小王子，”宁妄憋着那最后剩的一点笑意，看着屏幕里的许壬湿漉漉搭在一旁的长发，“是我的长辫子公主。” 第五十八章 第二天宁妄起床的时间比平时要早了两三个小时，但她很快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抓过枕边的手机去翻聊天记录。 许壬的对话框就在第一列，打开，里面确实有一段晚上的通话记录。 不是做梦。 她放下手机，对着天花板傻笑起来。 喜欢的人变成了女朋友什么的，即使是心里有再多的犹豫不确定，也是一件令人睁开眼就会高兴的事情。 “早安，女朋友。”宁妄笑了一阵又拿起手机给许壬发消息，然后抓着手机美滋滋地等着许壬的回复。 手机的回复没等来，门外倒是响起了许壬专属的敲门声。 宁妄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就走到门边，刚想要开门就想起来了什么，伸出手先扒拉两下自己的头发再检查一下自己的眼角，确定自己干净整洁之后才打开门。 许壬正站在门外端着一杯温豆浆，看见她开门的瞬间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轻轻动了下，“早安，女朋友。” 成为情侣之后好像人真的会变傻，两个人在门口对视，同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宁妄瞟了一眼外面没人，伸手把人拉进房间里。 许壬刚踏进房间里就看见宁妄赤着脚，她把手里的温豆浆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就俯下身把宁妄遗漏在床边的拖鞋拿了过去。 “穿上，春天脚凉。” 好养生的女朋友噢。 宁妄乖乖把脚伸进拖鞋里，嘴甜地说了句，“有女朋友真好。” 许壬抬头，紧接着整个上半身凑了过来在她嘴上轻轻吻了下，“嗯，女朋友的嘴真甜。”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而已，宁妄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红了。 “昨天晚上我就想说了，女朋友，你恋爱起来稍微有点崩人设啊。” 明明认识的时候是一本正经又淡漠得像是仙女一样的人，怎么恋爱之后变得这么黏糊又直白，让人招架不住。 “人设是给别人看的。”许壬走过去把那杯豆浆端起来递给她，“你已经不是别人了。” 宁妄接过豆浆下意识喝了一口才捂着嘴想起来，“许壬！我还没刷牙呢！” 宁妄刷牙的时候许壬就站在门口等着，宁妄透过镜子看见半靠在门边的许壬，突然就觉得之前只是听别人说起过的那些跟恋爱有关的幸福此刻都具象化了。 她顶着满嘴的牙膏沫子转身，发出了“唔唔”的声音引起许壬的注意，在许壬直起身子朝她走过来的瞬间在她的侧脸亲了一下。 白白的牙膏沫子像奶油一样抹在了许壬的脸上，清新的薄荷味和湿润的感觉糊在脸上让许壬呆住了一瞬。 宁妄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生出了一种小狗狗占地盘的快乐。 许壬无奈地抹掉自己脸上的泡沫，任由宁妄在那边刷牙边傻笑，自己又靠回门边上。 等宁妄洗漱结束转过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她在门边伸直了腿直接挡住了宁妄的去路，手拉住宁妄的手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扯了下她让宁妄顺势低下头，然后直接吻住她。 “许……” 宁妄喊她的名字都没喊完整就被许壬用吻封住所有声音，柔软的唇温柔辗转，含吻轻吮，薄荷牙膏的清凉香气在二人的唇齿间扩散开去，染上独属女人们的花香，变得暧昧粘稠。 “还闹不闹了？”许壬稍稍退开半寸，笑着问她。 宁妄的喘息已经有些急促，但仍旧嘴硬着碰了碰许壬的鼻尖，不甘示弱，“就闹。” 下一刻，许壬的吻还没等她的气喘匀就已经追逐着又吻了上来。 既然还有闹的力气，那就再亲一会儿。 等两个人闹完，宁妄看着镜子里有点红又有点肿的嘴唇，从镜子里瞪了一眼许壬，“等会要被发现了。” 许壬眼睫微抬，“是谁要闹的？” “你。”宁妄睁着眼睛说瞎话耍赖道。 “我？”许壬抬眉就要朝宁妄走过去。 “我我我……”宁妄赶紧认怂，再亲就真的不能出门了。 许壬这才停住了脚步，轻笑了下，“行了，出去吃早餐了，等会要出发去机场了。” 第一个发现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微妙变化的人是小李。 因为今天并不是综艺拍摄所有的摄像机都拆走了，整个房子只剩下两三个收拾的工作人员和她们几个人。 早上五点就跑去水塘边上把那些乱七八糟都回收的小李劳作了一个早上，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吃个早餐。 结果不仅吃饱了早餐，还吃饱了狗粮。 虽然昨天去布置的时候小李就猜到许壬姐应该是要向宁老师表白了，可今天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感受着两个人之间的甜蜜氛围小李还是觉得有点吃不消。 这两个人仗着没有外人简直是过分，比平常更上一层楼的亲密和桌底下抵着的脚尖先不说，就那视线交缠的瞬间空气中冒出来的粉色泡泡都要把没有味道的燕麦粥变成甜口的了。 小李三下五除二赶紧吃掉自己碗里的东西，站起来的时候急匆匆的，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让宁妄和许壬同时朝这边看了过来。 “呃……”小李僵在那，“那个许壬姐，你的行李和水塘那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回去换个衣服在车上等你。” “嗯。”许壬点了下头。 听到水塘两个字的宁妄朝小李看过去，看到对方沾了不少泥点子的裤腿，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辛苦了。” 那一水塘的花灯，不好捞吧。 “没事没事，是我分内事。”小李赶紧摆摆手。 她昨晚刚收了许壬姐半夜的一万块转账呢，捞花灯而已，问题不大。 “你助理不错。”宁妄看着小李跑走的背影说。 “你缺助理吗，送你？”许壬给她夹了一筷子小菜。 “不缺。”宁妄伸了个懒腰，“整天有个人跟着麻烦死了，适应不了，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许壬看她懒懒的样子用鞋尖轻轻碰了下她，“那你可要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宁妄问。 “今天转场，我粉丝又要送机了。”许壬嘴角含笑看着她，“你的墨镜准备好了吗？” 宁妄差点被燕麦粥给噎住，赶紧咽了下去。 说到墨镜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瞪了许壬一眼，“你之前送我墨镜是不是早有预谋？” 否则怎么会说什么经常用到。 “嗯。”许壬坦然地承认，伸手抓住宁妄空出来的左手的手指，“而且以后万一被拍了，还能有墨镜给你挡挡脸。” “……”宁妄没好气地在桌子底下也用脚尖轻轻碰了她一下，“女明星真麻烦。” “辛苦女朋友了。”许壬捏了捏她的手指。 “不辛苦，”宁妄叹了口气，反手抓住她的手，“谁让我喜欢的人是个女明星呢。” 说是这么说，但车快到机场的时候许壬还是从宁妄逐渐变多的小动作里窥见了她的紧张。 第65章 “紧张？”许壬伸手去牵她。 宁妄立刻甩开了她的手，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这可是临时在当地找的司机，多危险啊。 “一点点。”她说。 许壬遗憾地收回手，“之前不是都见过很多次了，没有适应？” 适应？ 宁妄想起那些热情的粉丝就觉得自己根本适应不了一点，更何况她之前只是有预谋而已，现在真的抢走了别人喜欢的人，更心虚了好吧…… “我把你都抢走了，我怕挨打。”宁妄到底是半个圈内人，圈内那些乱七八糟的粉丝事故也听过不少。 虽然许壬的粉丝看起来都挺好的，但她现在可是抢人了，还是害怕的。 “挨打？”许壬没想到宁妄居然这么看她的粉丝们，“我是歌手，又不是爱豆，你是不是圈内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太多了。” “啊？”宁妄扭头，“会吗？” 许壬点点头，“会。” “虽然我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但她们真的都是很好的人。”许壬想起那些热情地围绕她的面孔，淡淡地笑了下，“我喜欢的，她们也会喜欢的。” 宁妄瞥了她一眼，“你这个说辞感觉像是见家长之前说的，更紧张了。” “我家长应该也是这样，”许壬轻笑了下，“要不等节目结束你跟我去见一见？” “啊？” 只是随口一说的宁妄被这一句话吓得直接忘掉前面说的东西了。 不是，她们姬圈是可以这样随便见家长的吗？ 出柜了吗？什么时候出的啊？ 会不会被打出家门啊？ 许壬见她脸上的表情从“有点紧张”变成了“茫然”就知道她这句话算是彻底成功转移了宁妄的注意力了。 车到了机场门口，司机和小李都下去先搬行李了，剩下许壬和宁妄两个人在车上。 许壬对着手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确认没问题之后帮宁妄把墨镜从包里拿出来，然后帮她戴上。 刚戴好，宁妄的手就直接抓住了许壬的手腕，“真的要见家长啊？” “暂时不去。”许壬安抚地在她唇上吻了下，“等你准备好了跟我说，我再带你去。” “……” 幸好，吓死她了。 真婆婆肯定比粉丝婆婆们要吓人。 “好了，下车了。”许壬好笑地凑上去，又亲了她一下，“面对我的粉丝吧，宁老师。” 宁妄：…… 她严重怀疑许壬这人根本就是故意让她紧张的！ 明明许壬才是那个有社交恐惧症的人好吧！ 她又不怕陌生人！ 第五十九章 尽管宁妄是这么想的，也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下车，但在看到许壬的那堆瞬间拥上来的粉丝，宁妄还是趁着许壬被粉丝围起来问问题的时候偷偷绕后溜走，自己先去办了登机手续，然后像平常那样先去休息室里等着许壬。 一边等还一边摸进超话里，想看看许壬的图来确认一下她的情况。 结果一点开就看见被粉丝们拍进图片边边的自己。 因为心虚一直注意着镜头尽可能躲着镜头走，没想到却成了照片的边框。 用现在的流行语是怎么说来着？ “超绝偷感”？ 眼尖的粉丝都见过她多少回了，再加上之前音乐会广为流传的大合照，有不少人认出她来，还因为她今天的反常举动在担心许壬是不是和她有什么矛盾。 宁妄戳进去之前还以为评论会是什么“这人不会是欺负了我姐”之类的猜测，没想到她一戳开评论里面全是各种支招“怎么跟闺蜜和谐友好相处”“如何与好朋友化解矛盾”。 不仅在评论里发了链接艾特了许壬，还有不少姐妹私聊今天在机场现场的人让她们跟许壬说一下。 “我姐出道十年第一次带到音乐会现场来给我们介绍的好朋友，可别没了！” 宁妄推了推自己还没摘下来的墨镜，苦笑了下。 白费了粉丝们的一片苦心，觉得更心虚了。 “看什么呢？” 许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跑这么快就为了刷我的超话？” 宁妄被她吓了一大跳，皱着眉心有余悸地看向她，叹了一大口气，“你吓死我了。” “心虚。”许壬轻轻撩了下她的发尾，绕到前面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能不心虚嘛……”宁妄低声说了句，“那可是一大群婆婆。” 即使宁妄的声音已经足够小，但听力一向很好的许壬还是捕捉到了关键词，“婆婆？” “哎，”宁妄不好意思地偏开头，“反，反正就那意思。” 许壬的嘴角弯了弯，借着宽大的运动外套衣袖把宁妄放在一边的手悄悄拢进衣袖里牵住，“有点累了。” “嗯？”宁妄因为不好意思扭开的头立刻又因为她这一句话转了回来，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你那个什么毛病又犯了？” “嗯。”许壬点了下头，仰着头靠在了椅子靠背上，“我想睡一会儿。” “好。”宁妄看她这样睡估计不舒服，缩了缩手想找小李给她拿个u型枕，手刚一动就被闭着眼睛的许壬牢牢摁住。 “松开，”宁妄摇了摇她的手，“我去找小李给你拿个u型枕，你睡得舒服点。” “不用，你别动。”许壬没松手，睁了一只眼瞄了她一眼“我就稍微眯一会儿，有你就够了。” 宁妄沉默地盯着她的闭着的，但明显还没睡着在颤抖的眼皮，感受着藏在袖子里相牵的手传来的温度和禁锢住她的力度，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许壬这该不会是一种撒娇的方式吧？ 她女朋友也太可爱了吧。 今天她们算是踩着点过来的，没等许壬真眯上一会就要上飞机了，好在上了飞机邻座也还是她们两个。 许壬看了眼厚厚的座椅扶手，头一次觉得头等舱也不太好。 牵不到女朋友了。 牵不到女朋友又睡不着觉，她干脆拿了电脑出来准备工作。 宁妄看见她把电脑拿出来，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那首曲子，凑过去扯了扯许壬的衣服，“许壬。” “嗯？” “昨天晚上你弹的那首曲子，我怎么觉得这么熟啊？”宁妄问。 她昨晚听的时候就觉得耳熟了，但恋爱的快乐还是远远超过了她对音乐的兴趣，在许壬的美色面前她根本就不想追究这件事。 “你弹过。”许壬用电脑打开四手联弹的曲谱，“你把这个曲谱拆开，就是昨天晚上的那首歌。” 宁妄惊讶地看着曲谱，认真用脑子拆解了一下，还真是。 原来许壬早就把告白偷偷藏进了她们的第一次四手联弹的曲谱里了。 把喜欢偷偷藏进曲谱里，布置好场地把人带过去表白，总是很温柔地照顾她，明明还是个小朋友。 许壬为她做了这么多，而她除了一句“喜欢”以外好像没付出过什么。 宁妄抿了抿嘴，“昨晚那首歌，你有录成品旋律吗？” “有。”许壬把电脑里录好的歌发给她，“怎么了？” 怀着想给许壬一个惊喜的想法，宁妄故意没说自己想要填词的真实目的，只是快速地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人注意这边之后，用手挡着脸飞快地在许壬的唇上亲了一下。 “想听着许老师的表白睡一觉。” 她舔了舔湿润的嘴唇，笑道，“一定会做美梦吧。” 许壬看着她的小动作和那双被舔过此刻有些亮的唇，手指有些不耐地在笔记本电脑上划了一下，指甲和磨砂面发出轻微的剐蹭声。 “快睡吧。”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哑，“睡一觉就到了。” 宁妄闭上了眼假装睡着，耳机里却循环播放起了昨晚的旋律。 她听了好多遍，又在心里大概打了个腹稿，却怎么都觉得不满意。 生平第一次给喜欢的人写歌，措辞怎么样好像都不够浪漫。 那些作词人到底是怎么给喜欢的人写出那么浪漫的歌的？ 许壬看了睡着的宁妄一会儿，用飞机上的wifi打开超话，把超话里自己和宁妄同框的照片都一一保存进手机的某个文件夹里。 看着里面各种镶边的合照和舞台照，除了那张音乐会的大合照以外居然没有一张是她们并肩站在一起的。 许壬想了下，举起手机，头微微朝宁妄的方向靠过去，用很快的速度跟正在熟睡的宁妄留下了一张合影。 照片里的宁妄睡得很熟，嘴巴都因为放松而微微张开，显得整个人都软了许多，更像是昨天晚上昏暗光下那个被她亲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的宁妄。 她自己则还是一副平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能从眸光里看出一点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温柔。 许壬将照片挪进了文件夹里，满意地放下了手机，转头把宁妄身上的盖毯往上扯了扯就继续工作去了。 第66章 宁妄早就在对方举起手机的时候就隐约察觉，眯着眼小心地看了个全程，憋笑憋得都快忍不住了，等许壬扯好她的毯子才终于状似不经意翻身地偏开头，低低笑了起来。 合个照都这么别扭，不愧是我们许老师。 没想到许壬刚认真工作没三分钟，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转过头又看了宁妄一眼。 这次她没忽略宁妄从发间露出来的耳尖，是红的。 许壬的脖子也红了半截，这人怎么在飞机上还装睡？ 她故意探出身子去看宁妄偏开的脸，宁妄只好死死咬住下唇忍住笑意，却被许壬手抵着下巴硬是让她松开了。 “还装？”许壬的语气里带着无奈。 宁妄见自己已经被人识破这才笑开来，把身子拧回去，故意去逗她，“不装我怕我们许老师都不好意思跟我拍照啊。” 许壬这次是真别扭了，有点恼羞成怒。 怒了怎么办？ 她抵着宁妄的下巴把人固定住，探身亲了上去，在某人得理不饶人的唇上咬了一口。 宁妄惊得立刻四下看了眼，好在飞机平稳飞行也不是什么发餐的时候，大多数人都闭着眼在睡，空姐也没出没。 “你干嘛！”宁妄压低了声音轻轻推了她一下，“被人看见了你要上头条的。” “没人。”许壬亲之前就看过了，“谁让宁老师得寸进尺呢。” “……” 她得寸进尺还不是一位许壬在大庭广众之下干不了什么吗，谁知道这人居然直接就凑上来亲她啊。 “别再撩我。”许壬在她的下巴勾了下，像是给小猫挠痒痒那样，“我真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在乎这件事。” 宁妄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大妄为来，内心隐隐有点高兴，又带了点担心。 “我……” 她想说其实自己并不值得许壬牺牲这么多年的事业，两个人又才刚刚开始。 何况她也算得上被许壬赶鸭子上架成了女朋友，虽然很开心，但她到现在也没想到两个人的以后会是什么走向。 万一她们很快就分手了，而因为自己毁了她的事业…… 宁妄想都不敢想。 但这些话无论哪一句说出来，宁妄都觉得自己像那些在恋爱前就说自己不好，然后分手的时候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的渣男渣女。 她又不愿意这样对许壬。 然而许壬比她想象得更了解她，直接截住了她的话头，捂住她的嘴，“悲观主义不许发作，我不想听。” 宁妄在她的手掌心试图挪动了下嘴唇。 “想说话的话，我只想听好话。”许壬那双眼盯着她，慢慢松开了手。 宁妄重新获得说话的自由，拉过许壬的手轻轻笑了下。 “好，说好话。” “许壬。”宁妄盯着她的眼笑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 第六十章 许壬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顶着半截红的脖子默默把头扭了回去。 宁妄看她这个反应凑上去，“怎么？我这话还不够好听？” “太好听了。”许壬给自己戴上耳机，“你别跟我说话，想亲你。” 宁妄的头赶紧缩了回去，生怕胆大妄为的许老师真的再亲她一回。 虽然女朋友确实香香软软很好亲，但这可是飞机上呢！ 从飞机上下来，小李就发现许壬和宁妄一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这距离倒也不是那种疏离的距离，反而是有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气氛在那里，叫人摸不着头脑。 上了车也是，两个人一人看一边的窗户，偶尔对视一眼之后又匆匆移开视线，中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小李这次坐在后排就看着这两人的拉扯感，感觉以前看的cp文都有了脸。 一路平顺，宁妄不敢多看许壬，昨晚又确实由于兴奋没怎么睡好，上车后不久就睡着了，一路睡到了目的地才在其他人窸窸窣窣搬行李下车的声音里勉强醒过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后一期节目录制了，节目组终于没有再让嘉宾们搞什么变形记，老老实实地选择了一个半开发的古镇作为最后一期的录制地点。 宁妄睁开眼看见车窗外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街道和明显规划过的铺面一时间都有点感动了。 终于不用拍变形记了。 “醒了？” 许壬伸手把宁妄那一侧的窗帘拉上，问她。 “啊……” 车内的光线因为许壬这一拉一下子昏暗下去，刚刚睡醒的宁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许壬要干什么，“你拉窗帘干什么？” “亲你。” 许壬探过身子，修长的手搭在她的后颈上，抓着人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的水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听得宁妄自己都心跳加速，热意一点一点从胸口漫上来，许壬的长发落在宁妄的身上，带起丝丝痒意。 宁妄跟许壬在一起之后才深切感受到，原来被亲到腿软并不是说说而已。 等许壬亲够了放过她，宁妄的眼神都有点迷离了，唇上湿润得亮晶晶的。 她抓着许壬的手半躺在座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好像应该也许是飞机上的后续。 她下飞机之后一直没跟许壬说过话，这好像还是第一句。 所以许老师还真是认真在实现“再说一句话就亲你”这件事情，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小孩。 宁妄从包里掏出口红重新把刚刚许壬吻掉了的口红补上去，然后顺手抓过许壬，用纸巾把她原来的口红擦掉，再点涂上自己的口红，最后用指腹一点一点把它晕开。 等许壬的唇上完全染上了宁妄同款的颜色，她满意地笑了下。 综艺里第一次见面就想做的事情终于实现了。 她凑上去，轻轻啄了一口那唇。 “我女朋友真好看。” 许壬一直随她摆弄着，听她这么说轻笑了下，“走吧，再不走估计工作人员要来催了。” 宁妄前倾半搂住许壬，“嗯。” 一想到下车就要面对那么多摄像机，真不想拍了。 果然是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许壬也伸手抱住她，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不想拍了？” “你怎么知道的？”宁妄确定自己刚刚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说出口。 许壬伸手撩了下她的发尾，“你不是不喜欢镜头吗？看见我粉丝的镜头躲得飞快。” 两个人同时想起超话照片里宁妄镶边的残影，笑了下。 “不喜欢，但缺钱啊。”宁妄叹了口气，“宁音那小崽子太费钱了，还得把她送上大学。” 一想起这个宁妄就觉得头大。 以前她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怎么都能活。 这才不过半年，不仅添了个孩子，还有了一个女朋友。 生活骤变，逼得她不得不想以后。 “别想太多了。”许壬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手在宁妄的背上顺了两下，“还有我。” “你？”宁妄笑着反问，偏头在许壬的耳朵上轻轻啃了一口，“最麻烦的就是你。” 一个女明星女朋友，是她生活里最大的意外。 和她当初设想的一旦这个综艺结束就可以变回素人的初衷背道而驰。 许壬被咬了这么一下，从她的怀里坐起来，那双眼里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危险朝宁妄看去。 宁妄反手就打开了车门溜下了车，她可不想再补一次口红了。 不是节假日，古镇的街道上安安静静的，就连老板们也都各自懒懒散散地躺在店门口的躺椅上，拿着一把扇子一边晒着春天难得的太阳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这次的住宿安排的就是在这条古街后面的一个小院子，跟四合院的格局差不多，三组嘉宾一人占了一栋小楼分开住，共用同一个院子。 宁妄看了眼已经皱起眉的许壬，暗暗笑了。 要不是她们藏得好都要怀疑导演是故意的了，这多少期嘉宾都是分开住，偏偏等她们刚刚谈上恋爱了就把所有嘉宾聚到一个院子里来住。 简直就是故意要让她们没机会卿卿我我。 到了晚上收到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任务卡，许壬和宁妄才明白为什么这次把大家都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 “节目最后一期，为了造福广大一直期待我们节目的粉丝朋友，节目组决定最后一期综艺将改为直播形式举行，请各位嘉宾提前做好准备。” 当然，除了这任务卡以外，后面还跟了一长串强行进入房间安装摄像机的工作人员以及拍下她们看到任务卡的时候表情的摄影师。 …… 怎么说呢，就怪会玩的。 她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到底早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像是带着三分对节目组的无奈，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第67章 宁妄从房间里走到走廊上，看到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的许壬，脸上比平常还要更面无表情一些，冷着一张脸，就连拍她的摄影师都有点战战兢兢的。 看到许壬的那张冷脸，宁妄看见一房间的直播镜头的烦躁终于被这冷意给镇下去一些，走到她旁边跟她一起站在走廊上。 用身子挡住了所有摄像机和人类的视线，两人默契地肩并肩用身子挡住的手碰在一起，就那么皮肤贴着皮肤地挨着。 “你说，导演组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安排？”两人站了一会儿，宁妄突然问了句。 她脑子里闪过安平的影子，该不会是这个女人在搞事情吧？ 许壬的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是因为我。” “你？” “嗯。”许壬把手机递给宁妄，“昨天被黑了，说是一路都是我们这一组赢是有黑幕。说我为了维持自己最佳创作歌手的人设，事先买通了节目组的人知道题目，早就写好了歌，所以完成度才会超出别人那么多。” “我估计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搞直播的。” 宁妄接过手机，手机上的那些话比许壬总结阐述的还要严重许多，简直称得上是污蔑和谩骂了。 她越看越来气，恨不得穿越网线去跟那些人对刚。 看宁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许壬就又把手机拿走，“随便看看就行，别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说的这是人话吗！”宁妄虽然知道圈子里那点事，但不是幕前的她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气不打一处来。 “宁妄，”藏起来的那只手有点无奈地勾着蹭了蹭她的手，“我给你看看只是因为不想瞒你，但是你别生气。” “会长皱纹。”她特别认真地说。 宁妄都要气笑了，这人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逗她？ “真的，别气了。”那只手又勾了勾，“这都是正常的，我们一路赢过来，不知道的人确实觉得很奇怪吧。”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找到了这么合拍的‘队友’啊。” 宁妄偏头看了眼许壬，总觉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队友”这个词有点一语双关。 “你就一点不生气？”宁妄问。 “还行吧。”许壬的语气很平淡，“一开始进圈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不过每次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有点生气的。” “不过这一次，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了。” “毕竟这个综艺，让我遇到你了啊。” 明明许壬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也许就是这种平淡，让宁妄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在周围的工作人员安装和讨论的声音中安静地看了许壬一会，然后轻笑起来。 藏起来的手也勾了勾许壬的指尖。 “也是。” 看在这个综艺让她们相遇又拥有了彼此的份上，好像一切都可以原谅了。 “不过，我还是很气的。”许壬又说了句。 “明明是大好的相处时光，现在被这些人搅成现场直播了。”许壬哼了一声，“我已经跟李丹姐说了，出个律师函，让那些人烦一烦吧。” 宁妄听到她这样子的“报复”哑然失笑。 女朋友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想了下，偏过头在许壬的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走廊的灯下，许壬刚刚还淡定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不淡定，脖子都有点红红的。 春风吹过发稍，挠得人心痒痒。 “你不觉得，这样在摄像机下面偷偷谈恋爱，也挺刺激的吗？” 第六十一章 确实是有点刺激。 两个人躲在一楼的一个储藏间，看着面前货架上摆放的各种竹编筐子篮子和麻绳等等的杂物，空气中的灰尘被阳光照得分明。 在这种环境下，怕接吻会弄花口红甚至都不敢亲一下，她们只能靠在勉强还算干净的门板上，安静地牵手。 虽然在知道直播的那一刻就有心理准备相处的机会会很少，但也没有想到只是想牵个手而已都要找借口躲到这种地方来。 外面还传来林子闳和凛冬不时的问询，“找到了吗？” 宁妄的手上早就拿着找好的几根布条，闻言晃了晃许壬的手，“出去吧？” “嗯。”许壬应了声，但并没有松开手。 在一起之后宁妄才发现，许壬这个表面看起来淡漠的人，其实私底下很黏人。 就比如现在，如果想哄女朋友松开手…… 宁妄把许壬的手拉到唇边，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留下一个若有似无的浅色唇印，“等会凛冬要进来找了。” 许壬看着手背上的那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唇印，嘴角弯了弯松开了宁妄的手，“嗯。” 啊。 宁妄看着从她手里拿过几根布条开门出去的许壬，笑了。 女朋友太可爱了。 “可算是找到了，”凛冬从许壬手里接过那几根布条，眼尖地看到许壬头上的一丝蜘蛛网，“里面那么脏真是辛苦许老师了，你头上都沾上蜘蛛网了。” 宁妄从她身后走过去，赶在凛冬想要伸手帮忙之前拿纸巾帮许壬摘了下来。 里面其实也没有这么脏，应该是刚刚靠在门边的时候弄到的。 宁妄手里捏着那团包着蜘蛛丝的纸，好像捏住了自己偷情的证据似的，突然禁忌感就拉满了，怪不好意思的。 许壬回过头看到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走吧，导演那边比赛应该快要开始了。” 这次的直播为了彰显公平，就俩比赛的项目都是随机挑选路人来说的。 挑的还不是成年人，是在街边玩得兴起的小朋友们。 小朋友们大概是刚刚结束学校的运动会之类的，提出了好几个田径项目，都因为可看性不够被导演组那边否决了。 最后选了一个最适合嘉宾的二人三足项目，反正每组都是两个人，正好不用再分组了。 只是布条还没有，许壬和宁妄作为连续好几期的胜利者自然地揽下了回来找布条的任务，没想到林子闳和凛冬非说不好意思要跟着回来。 直播镜头加上两个嘉宾的四只眼睛，她们甚至找不到一点机会进行一点的肢体接触，这才逼于无奈躲进了杂物间。 等他们带着布条回来，黄繁跟周羽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根布带先行练习了起来，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喊着左右左右时不时还绊一下，有够好笑的。 林子闳见状从后面冲了上去直接一左一右搂住那两人的腰，“你们两个狗东西居然偷偷练习！我申请取消你们比赛资格！” 踉跄了一下差点脸着地的两个人这会倒是默契地一起把林子闳揍了一顿，黄繁一边揍一边心有余悸，“林老师！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周羽：“我这都一把老骨头了你差点给我折腾散架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凛冬：……为什么我不是跟女孩子一队啊！ 凛冬忙着在男人堆里把队友扯出来，这边的宁妄和许壬就已经拿着布条在椅子上坐下来。 许壬把腿并到宁妄的腿边上，俯下身子在两人的脚腕上系上布条。 宁妄身高挺高的，坐下来的时候露出的那截脚腕却比同样身高的人要细上一些，红色的布条一搭上去，许壬的手都顿了顿。 “怎么？”宁妄看她动作停住问了句。 许壬松开布条，“你要不要穿个长袜或者换条紧身长裤？这样直接绑布条会不会勒到？” 那白皙的脚腕看起来就是稍微一动一勒就会出现红痕很容易受伤的样子。 “不用吧……”宁妄看了眼许壬手里的布条，“这个东西已经挺软的了。” 许壬迟疑了一下，“好，那你不舒服要告诉我。” “嗯。”宁妄看着她低下去的头没忍住上手在后脑勺摸了一下，“放心了，没有那么脆弱的。” 许壬把布条系在两个人的脚腕上，相互扶了一下站起身，然后两个人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僵在了原地。 做贼心虚的两个人不敢上手扶对方的腰，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要暴露了，但是搂着肩膀感觉又不太好走的样子，于是纠结了半天，参考林子闳和凛冬选定了一个手挽手的姿势。 走了两步，两个人偏长的手就撞来撞去，不太好弄。 宁妄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在了许壬的腰上。 这腰这么几期节目拍下来她不知道在背后肖想了多少回，此刻真的搭上去才发现，手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她的手指忍不住动了两下，挠得许壬瑟缩了一下。 本来面无表情的人那张冷脸终于在镜头前第一次露出了一点裂痕，“痒。” “抱、抱歉。”只是不自觉动了动手指的宁妄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手。 “嗯。”许壬说着也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宁妄的腰上，修长的手指恰到好处地握住了宁妄的腰，比起她有训练痕迹的腰身，宁妄腰间的肉软软的，很舒服。 第68章 许壬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我们练一下？” “好。” 两人只是意思意思走了两步，确认配合没问题之后就松开了，等其他人都准备好了才在起跑线上重新系上那根布条。 比赛开始，比起其他两组的磕磕绊绊诡招奇出，她们两个人只是互相搭着对方的腰甚至都没有喊口号，就一直保持着默契的步频，一步一步稳稳朝终点走过去。 她们是第二组抵达终点的，林子闳则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带着双脚离地的凛冬终于争到一次第一名。 提前开始练习的周羽和黄繁并没有任何效果，依旧没有默契磕磕绊绊地最后才抵达终点，刚一到这两个人就立刻蹲了下来把脚上绑着的布条给解开了。 “烦死了！”周羽一边解一边抱怨，“怎么会有人喜欢跟别人绑在一起啊！” 他刚解开要站直身子，视线里就出现了宁妄和许壬，顺着往上看，那两人没解开布条，还保持着刚刚二人三足的姿势站在终点线附近聊天。 ……？ 周羽真诚地发问，“宁老师，你们不解开啊？不难受吗？” 因为这个二人三足而变相能够在摄像机前面贴贴，两个人在过了终点线之后也没察觉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一直站在原地讨论着那边的三件民族乐器的事情。 这时候被周羽一提才想起来，她们还没拆开绑在脚上的布条，人也还搂着对方的腰贴在一起。 宁妄觉得自己的耳朵要烧起来了，“啊，刚刚在聊乐器的事情忘记了。” 许壬则松开手弯下腰去把脚上的布条给解开，只有宁妄从她划过自己背脊的手指感受到了许壬的不情不愿。 “……”周羽感慨，“不愧是拿第一的人，我都快被这活动整疯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选乐器。” 本来在一边开心磕cp的凛冬看了眼气氛，跑过来，“周老师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闺蜜贴贴多正常！” 林子闳也跟着走了过来，一把搂住周羽的肩，“是啊兄弟，你没朋友吗？我们兄弟抱一下来！” 周羽：“……滚呐！” 宁妄讪笑了下。 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在这种大环境下，她们对外除了能说彼此是“好朋友”以外，还能说什么呢？ 宁妄的眸光不知不觉暗下去，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一直想要瞒着，可是有时候心不由己。 哪个热恋期的人不想跟全世界宣布自己找到了最喜欢的人呢？ 许壬察觉到她的不高兴，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没事。”宁妄摇了摇头，“可能是太阳晒到了有点累吧。” “中暑了吗？”许壬皱着眉伸手贴在她的额头上去试温度，“好像也没有……” 许壬在镜头前面就这么毫无顾忌贴上她额头的手让宁妄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我真的没事，应该只是累了。” “那你等一下。” 许壬走到一边跟小李交代了句什么，小李转身就跑了，过了一会儿提着一袋子的薄荷绿豆水跑了过来。 小李：“那个各位辛苦了，许老师说天气太热请大家喝绿豆水，工作人员的等会老板送过来。” 她说着把手里的那袋给剩余的嘉宾分了，只留下最后的两杯递给了许壬。 许壬从里面拿了一杯，插上吸管，递给宁妄，“喝一口，消暑。” 宁妄乖乖把嘴凑上去吸了一口，然后再从许壬手里接过，“这才春天消哪门子暑啊……” 说是这么说，绿豆水的甜还是沁进了心里，抚平了她的不安与烦躁。 许壬问她：“好喝吗？” 宁妄点头，“好喝，不过感觉有股花香，这里面放了什么啊？” 许壬翘了翘嘴角，关掉自己衣襟上的麦克风又顺手把宁妄的也关了，“别人的绿豆水放的是白糖。” “你的放的是茉莉花蜜。” 宁妄睁大了眼睛，怪不得她觉得这里面有股花香味。 “这可是春天啊，”许壬笑了下，“又不需要白糖消暑，那当然要喝点蜜糖了。” 这蜜糖有多甜宁妄是记不住了，但心里已经甜得不行了。 不仅甜蜜，还洋溢着春天的花香。 第六十二章 宁妄就这么被哄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思暂时被她抛诸脑后。 这最后一期导演组说了可以任由她们自选题目，但是每个乐器的背后都有一段任务需要完成。 两个人稍作思考，选择了箜篌作为乐器。 选项定下来，导演这才贼兮兮地公布了乐器背后的任务，“恭喜大家都选中了心仪的乐器，为了将我们节目发扬民乐的宗旨贯彻落实，在最后一期我们特意为各位请来了制作这些乐器的大师们。”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各组嘉宾将分别跟随你们的师傅进行乐器制作的学习，并亲手制作出要在演出的时候用到的乐器。” 最后一组只剩下竹笛可选的周羽和黄繁松了口气，还好，制作竹笛相对已经算得上容易了。 林子闳看着自己手里的蕉叶式古琴，咽了咽口水，“那我们选的这个？” “你们选的这个只用作参考，正式演出的时候不能上台。”导演听到他这个问题笑得更欢了。 林子闳和凛冬看着那古琴繁复的边线就觉得头大。 另一边的宁妄和许壬看着面前这个落地的大箜篌，沉默了片刻。 “导演，”宁妄脑子转了下，“你这意思是不是我们做的乐器最终要用到演出上的？” 导演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手里的那个大家伙就开心，看这下谁还说有黑幕，那玩意儿可难做了。 “那我们用不上这么大的，做个小的也行吧？”宁妄提议道。 她记得之前看民乐乐团演奏的时候有那种可以架在腿上的类型，比这个大家伙要小上很多，制作起来应该会比较容易。 “啊？”导演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这些，请教候在一旁的老师，“老师，你看她们说的可以吗？” 那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头发白了一半，看着很严厉，但听到宁妄这么说的时候居然露出了一个有点慈祥的笑。 “小姑娘，有研究过这个乐器啊？” 宁妄摇头，“也没太研究过，只是在民乐团的时候看见过。” “箜篌有八弦、十五弦、二十三弦，然后再往下是多少就不记得了。”许壬在一边补充了一下，“我们做曲子可能用到二十三的就够了？” 导演看了眼节目组借来的那件八万多的大家伙上面数不清的琴弦，再听许壬和宁妄这么一唱一和地说着，心都凉了半截。 说好的困难重重呢！ 没有困难哪来的看点啊！ “而且，”宁妄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临时用手机查了一下，“这里写着，箜篌是从西域传进来的，你看这里写了‘自波斯传入’，那就是伊朗了吧。虽然在我们国家传了两千多年，但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正统民乐？” 导演：“……” “敦煌壁画上有不少关于这个的记载，而且箜篌最盛行的时候应该是唐代，后来到宋代就渐渐失传。”许壬看着资料补充，“也算得上民族乐器吧。” 感觉自己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玩弄了的导演，“做你们的乐器去！” “啧，事前功课没做好，恼羞成怒了。”宁妄精辟总结。 导演虽然气着了，但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的老师看起来倒是很愉悦，谁能不喜欢见多识广又热爱学习的学生呢。 老师朝她们两位招招手，“那我们就做个二十三弦的，虽然弦比较少但也不好做，快点开始才能赶得及。” 其他两组见状也赶紧去问制作乐器的老师有没有这种偷懒的方法，但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黄繁和周羽的那位制作竹笛的乐器老师更是笑开了花，“你们费那个劲，咱们上山砍个竹子下午就能做完了，还不如勤快点赶紧完成了。” 唯一不能偷懒制作又繁复的林子闳和凛冬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早知道还不如不跑那么快，现在反而成了最慢的了。 这位箜篌老师姓沈，从小就开始接触箜篌，长大之后更是为了传承发扬这一门乐器学会了制作箜篌。 “现在太多的人都只知道竖琴不知道箜篌，都是从原始弦类器乐演变而来，箜篌在我们国家传承的历史其实更长久一些。” 沈老师一边带她们去选木材的地方一边在路上进行了一些关于箜篌的历史知识讲解，比网上的资料还要详细不少。 讲解的时候她神情一直挺严肃的，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有点怵她。 不过碰上的恰好是完全不怕这个的宁妄和也很冷脸的许壬，两个人倒是对这位头发半白的沈老师挺有好感的。 就感觉匠人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具有传承和发扬传统的历史责任感，很认真地做好手头上的事情。 第69章 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这两人也变得格外认真起来。 为了加快整个制作的进度，她们分工一个人负责制胴一个人负责琴头琴尾的制作，从早上做到晚上，就连午饭都是沈老师看见她们两个居然没饭吃硬是逼节目组多给了两个盒饭。 这两人还都潦草地吃饱就继续坐在木工台前对着那堆木头敲敲打打。 本以为这一段艰难会成为看点的导演接到工作人员反馈匆忙过来，木工工作室里这两人一人占了一张大桌子，戴着护目镜，眼前是一大堆木头刨花。 许壬正在刻琴尾的雕刻，宁妄则拿着纱纸在不停地对琴的胴体进行打磨修型，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抬，一直低着头认真干活。 整个直播间除了干活的声音以外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别的声音。 直播间只剩下许壬的死忠粉还愿意呆着，就为了多看她们平时总是神隐的偶像多几眼。 “导演这样不行吧？”工作人员是看着这个数字从二人三足的高峰跌到现在的低潮的，“你这安排也太无聊了。” 就连负责指导制作的沈老师都到点下班回去吃饭了。 导演刚刚还在参观另外两组的鸡飞狗跳，他看着这边安静的两个人快裂开了，“我哪知道她们能搞得这么认真！” 这头导演愁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那边许壬放在木工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把认真想法子的导演都吓了一跳。 许壬听见这铃声之后放下手上的活把铃声摁掉，看了眼在另一张桌子还全神贯注的宁妄，默默摘下了护目镜离开了木工工作室。 导演赶紧招呼着直播的人，“快快快，跟上去，看看她去干什么。” 许壬一个人从木工工作室走回了她们住的地方。 客厅里，最先做好笛子终于重获新生的周羽和黄繁一人抱了一碗泡面在那里吃得正欢，看见她打了个招呼，“许老师回来啦！” 许壬跟他们点点头，看了眼他们手里的泡面，“你们晚饭就吃这个？” “有得吃这个很幸福了！”周羽捧着热腾腾的泡面感慨，“之前那几期不是强制要求我们做饭，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做，差点没给我们吃食物中毒了！” “泡面挺好的，好吃，安全。” “……”许壬点点头，“你们吃。” 说着她就走进了厨房，在冰箱里随意翻了翻，然后取了一些出来放到桌面上。 正准备拿去洗，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折回去多拿了一些，开始备菜做饭。 没有做什么特别复杂的，连米饭都来不及煮，许壬煮了个面条炒了个番茄鸡蛋的盖码还有一个炒肉，就这么盖在面条上，装进保温盒里拿走了。 路过门厅的时候还跟吃泡面的周羽和黄繁说，“我刚刚做了点菜，你们还想吃就吃点，如果林老师和凛冬回来了就让他们也来吃，那凉水里的面捞起来拌一拌就能吃了。” 没想到许壬还会顾上他们的周羽和黄繁立刻点头，“好好好，谢谢许老师了！” 许壬端着那两个保温盒往木工工作室里走了过去，一走进工作室的大门，低着头工作的宁妄就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你去哪儿了？” 她问完就注意到许壬手里的两个保温盒，眉毛一挑，“嗯？你去打劫晚饭啦？” “去哪打劫，”许壬把保温盒放到另一张小桌子上让宁妄过来，“楼里只剩下吃泡面的周老师和黄繁，除非你愿意吃泡面。” 她打开盖子，里面番茄鸡蛋面的香味混合着炒肉的味道扑鼻而来，做了一整天木工的宁妄闻着香味觉得自己快要饿疯了。 “你什么时候走的我都没发现。”宁妄接过许壬递过来的筷子，双手合十，“那就谢谢我的……” 三个字差点就顺嘴说出口了，宁妄后怕地看了一眼正在直播的镜头，改口，“田螺姑娘许老师了，辛苦你给我做饭了。” “吃吧。”许壬弯了弯嘴角，伸手把宁妄因为低头吃面而落下去的头发别到耳后，“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还回来。” 脑子里咻咻地闪过一些两个人私下相处绝对不能播出的画面。 宁妄一口面差点没被这句话呛嘴里，半张脸连带着耳尖都红成了番茄炒鸡蛋同款颜色，朝许壬做了个嘴型，“这可是直播！” 许壬的脚尖碰了碰她的，“等你回去请我喝咖啡啊宁老板。” 宁妄顶着那半张红脸，瞪了许壬一眼。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第六十三章 她们两个在饭桌上吃着简单的晚饭，许壬的粉丝们可在直播里炸了锅了。 “这是我姐吗？这是真的我姐吗？” “呜呜呜女儿好温柔好可爱！我也想吃女儿做的饭！” “这是谁啊，之前好像没见过，长得好看！戳我xp了！” “我们暂时还未知道的女性的姓名哈哈哈哈，不过实锤肯定是我姐好友。” “是谁说我们宝贝不会交朋友的，是谁造谣！她明明就超会的啊！” “救，只有我想磕一口友情糖吗！这两人好甜！” “我宝真乖，忙工作还记得好好吃一日三餐，妈妈很欣慰！” “磕糖+1，果然女孩子的友情就是世界第一！” “什么朋友？什么朋友会做这么温柔的动作，别头发啊，这种朋友能不能送我一个tat” 导演看着疯涨的弹幕和直播间人数，沉默了片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抬起头看了一眼许壬和宁妄。 ……这两人不就是坐在那吃了个饭而已吗？这些人在快乐什么？ 做木工没意思坐一起吃饭就有意思了？ 友情糖？ 导演挠了挠自己有些光秃的脑壳，怎么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吃过饭，稍微把今天的木工结尾了一下，两个人就回了住的地方洗漱，洗漱完之后又聚在二楼的小偏厅里开始讨论这次的主题。 “这样，我们这次也各自选一个然后写在纸上，一起摊开，如果凑巧是同一个主题的话当然最好，不是的话石头剪刀布，怎么样？”宁妄提议道。 许壬对她的提议一向是没意见，点头。 两个人分别背过身去拿了一小片纸写下最后这一期想要做的音乐主题，然后互相交换了手里的小纸片，像是第一次那样。 许壬的小纸片还是被她规整地叠整齐，这次宁妄的小纸片却没被她揉成小纸团，反而折成了一个小小的心形，递到许壬的手里。 “我的心意。”宁妄媚笑着，一语双关地朝许壬眨眨眼。 许壬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心心，合拢手掌，“收下了。” “准备。”宁妄笑意更盛，眼神根本都没看手里的纸片。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一定会和许壬选中同一个题目。 “开！” 两个人一起展开手里的小纸片，宁妄手里的那张是许壬潇洒的字迹，写着“爱情”两个字。 而许壬手里的那张是宁妄的，也张扬地写着一个“爱”字。 宁妄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来。 “古镇的风景这么好，又是春天，不写点恋爱相关的曲子可就太可惜了。”她伸了个懒腰，假装不经意地随手将小纸片揣进口袋里。 “嗯。”看到她的小动作，许壬平常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了一点笑意，“春风吹过，万物生长，是个谈恋爱的好时节。” 她这话一出弹幕里的粉丝们都疯了。 “woc？我从宝贝的嘴里听到了什么！恋爱！” “这算吾家有女初长成吗？” “不许！妈妈不许！我的宝宝还是个小朋友！” “不许那位别太搞笑了，我姐都多大了你还不许谈恋爱，你要娶她啊？” “就是，宝贝是歌手又不是爱豆，管天管地你还管私生活？” “啊啊啊啊不行啊妈妈接受不了！” 直播间里一片吵吵闹闹许壬和宁妄自然是半点不知道，宁妄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许壬看她今天早上在路过小镇一口古井旁边的树的时候拍下的一块挂在树梢的姻缘牌写下的话。 节目拍摄的时候有给他们科普过，这边是有这种传统，姻缘牌挂得越高就越有可能被天神看到，当然也就越有实现的可能。 所以那棵老树的顶部到处都挂了不少姻缘牌，下部就比较少了。 而唯有宁妄拍的这一块姻缘牌在树背向古井的那一面，低低地挂在树梢上，快靠在古树后面的墙上了。 上面化用了一句九歌·湘夫人中的词句，“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只是将“白薠”二字改成了“芳樟”。 意思是：站在白薠草坡（樟树）纵目远望，与夫人约会在今天晚上。 再一想它挂的那个高度，怎么也不像是给天神看的，更像是给另一个人类看的。 小情侣悄悄约会的暗号。 “怎么样，故事性是不是很强？”宁妄有点得意，她就多转了那么一圈就被她发现了。 第70章 悄悄约会的一对小情侣，这感觉放在她和许壬身上也很合适。 “有点意思。” 许壬点了点头，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走廊上，先是抬头看了眼今夜的清风明月，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工作室门口那一点微弱的黄光，忽然笑了起来。 “不如，我们做一点更有意思的事情？” 明月照着许壬脸上的笑，迷得宁妄都找不着北，只是下意识的应了声，“嗯？” “我们去围观一下小情侣夜会，怎么样？”许壬那双眼眨了下，透出里面轻快的笑意来。 许壬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直播间再一次炸开了。 “我女儿原来是这样的人？？？？” “哈哈哈哈，半夜还有这么刺激的活动的吗？” “你们两个认真点！其它两组都开始写曲子了，你们还在这看热闹！” “月黑风高，去看别人谈恋爱？好好好。” “我都准备洗洗睡了，这下睡不着了！一生爱看热闹的中国人！” “啊？”宁妄听她这个提议都有点傻了，“你知道他说的是哪里？” “嗯。”许壬说，“我猜应该就在我们今天那个木工工作室的前面，因为那里正好有两棵芳樟。” 宁妄试图回想一下门口的两棵树，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还知道那是芳樟啊？”她问。 “路过的时候看见造型挺别致的就多看了两眼。”许壬说，“顺便还上网搜了一下是什么品种的。” “……”宁妄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就当去散散步吧。” 直播间里的人跟着一片哈哈大笑。 “就当去散散步吧哈哈哈哈哈，小姐姐你别演！” “果然，谁不爱看热闹呢，美女也不例外。” “快快快，别等会别人都约完了！” 为了不让另外两组嘉宾发现，她们还特意带着工作人员从最靠近她们那栋小楼的后门出去，绕了一圈才回到大路上，朝工作室那边走过去。 明月照着青石板上的路，半商业化的古镇也没什么人，只有路过这里唯一一家清吧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点音乐声。 许壬和宁妄两个人肩并肩走在一起，挨得很近，虽然有那么一点身高差，但肩膀还是在两个人走路的过程中频繁地撞在一起。 每一次撞在一起，宁妄都会偷偷笑一下。 反正她的头发长度和这月色正好遮住她的笑意，没人能看出来，这是她们两个的亲密接触的方式。 一对在镜头下偷偷恋爱的情侣大半夜的去看另一对偷偷约会的情侣，怎么听都觉得是在套娃似的。 快走到那边，两人看了一眼门口还没有人，就拉着工作人员先进了工作室里面，然后把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隙，倚在门边偷偷往外面看。 只有一条缝隙能够看到外面，两个人光明正大地挨在一起，让这个春夜再度变得温暖起来。 她们就这么坐在门口安静地等着，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各种动来动去，这两人却分外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贴贴时刻，一动都没动。 宁妄根本都没觉得她们会真的等到那对情侣，只是觉得大好的约会机会不要白不要。 等了一会儿，等到宁妄甚至都忽略了直播这件事情，有点累地把下巴轻轻放在许壬肩膀上叹气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脚步声响起，一个短发的身影穿着短袖长裤一身黑地朝这边靠近，然后停在了门边，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和那人只隔着一个门板的宁妄差点就要笑了。 不是吧，这都能让她们真的蹲到啊？ 又过了十分钟，街道上响起另一个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子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那个短发的身影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接住了那女孩，同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不是说要晚一点吗？” 那人声音清冽动听，有点低沉，但门后这两个人听到的第一下就确定，这是个女生的声线。 “呆不住了，想早点看到你。”穿裙子的女孩踮脚亲了亲那个短发的女孩，“我妈她们太烦了，又在说给我相亲的事情。” 宁妄和许壬同时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会让她们看到这样的场面。 那个拿着直播镜头的工作人员也僵住了，虽说现在支持的声音是多了一些，但这种画面在正儿八经的节目中还是禁止的。 擦擦边搞cp可以，但是真的就一点也不能有。 万幸的是今天洗过澡之后她们都没有戴收音的麦克风，工作人员的直播镜头也收不到门外的声音。 许壬干脆地站起身来，走过去接过工作人员的直播镜头，“好了，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抓到了我们就不偷偷看别人谈恋爱了，不道德，早点休息吧。” 直播间的那些人自然不愿意。 “我都蹲了这么久了你就让我看这？” “起码让我看个亲亲啊！” “没想到还真的蹲到了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女儿你也别看了，我们一起睡吧。” 宁妄也走了过来，对着镜头挥了挥手，“都睡吧，打扰别人谈恋爱不好。” “6666，不知道是谁一开始提出的！” “自己看到了就抛弃我们，我要生气了！” 不管他们怎么说，工作人员还是不由分说地按下了关闭按钮。 这是真的不能播出，要被封的。 作者有话说： 一生爱看热闹的中国人哈哈哈哈哈（不过还是要提醒大家，看热闹有风险，要注意安全哦！ 第六十四章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工作人员收拾起直播的设备站在院子里小声问，“总不能从正门大摇大摆出去吧？” “这就一个门。”许壬说。 今天过来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看过了，只有一个大门没有别的门。 她说着绕着院子看了一圈，打算想点办法，意外看到有点呆愣的宁妄。 “宁妄？”许壬轻轻喊了她一声。 “嗯？”宁妄很快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看向许壬，“怎么了？” “我们怎么出去？”许壬问，“直接走还是等等？” 宁妄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她们还要过来工作室这边做完这个乐器，“小情侣约会约起来应该没什么时间观念，靠等应该是不行了。” “那我们就直接出去？”工作人员说，“会把她们吓疯吧。” “那就先弄点动静再出去。”宁妄说着突然拔高了声音，“哎呀，终于结束了，明天还要早起啊！” 许壬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和脸上生动又夸张的表情给逗笑了，噙着笑看着她，用正常的音量说了句，“是啊。” 那工作人员也get了她们的想法，跟着大声说了句，“哎，那我们早点回去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过来了。” 这么说着，她还故意用力踏在地面上制造出脚步声。 这一轮演下来，宁妄沿着门缝看了眼外面，刚刚还在外面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刚巧消失在夜色的某个巷子口。 她拉开大门，探出身子出去看看，确认真的没人了，这才招呼许壬，“她们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嗯。”许壬点点头，跟上去。 半路的岔路口上工作人员就跟她们分开回住的地方去了，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但半开发的古镇到底还是比村子里亮堂许多，特别是她们住的地方属于商业区，一路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照得一整条路都是亮的。 在这种亮光下自然不可能牵手，两人只是并肩在路上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享受这一天下来难得的宁静时刻。 “宁妄。”许壬忽然喊了她一声。 宁妄踢了一脚路面上的一个小石子，“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许壬问。 宁妄踢石子的脚步顿住。 她只是有一点点的心不在焉，许壬是怎么发现的？ “没有啊。”宁妄笑了下，“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只是在想写歌的事情，不知道应该用一个怎么样的主题来隐喻才比较美。” “是吗？”许壬说。 宁妄知道她心里一定还有一点疑虑，不太相信自己说的在想写歌的事情。 她确实也不是在想这件事。 刚刚那对幽会的小情侣的对话提醒了她一件事情，那就是家人。 从她十几岁没了双亲又丢下姐姐跑出来独自一个人生活开始，她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父母”“家人”这一类的概念。 面对许壬的粉丝的时候说像是面对一大堆“婆婆”也只是因为她半只脚在这个圈子里，更了解圈内的生态和文化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到许壬的父母。 被这对小情侣的话一下点醒了，跟许壬谈恋爱的之前她想过很多，但唯独忘了考虑最重要的——许壬的家里人。 第71章 宁妄试图透过许壬的模样去想象她的家庭。 能让小孩从那么小开始就学乐器肯定条件不差，能支持小孩走上这条路还能在课余时间组乐队的话包容性也有但有没有强到让她放弃文化课。 应该是又传统又开放的那种家庭。 最重要的是，能够培养出许壬这样温柔的、强大的、坚定的人，那她的父母也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吧。 许壬会为了她跟家庭做抗争，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可自己呢？ 宁妄完全找不到一个立场能够支持自己站在许壬这边。 她早就失去了最爱的双亲，所以明白这份完整的可贵。 宁妄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想象，如果许壬跟家里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那她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又该说什么样的话。 让她跟许壬说一定要抗争到底，让她去站在许壬身边，跟把许壬养大成人付出那么多的父母对峙，让他们生气、苦恼、愤怒？ 如果，万一，他们因为这样像是电视里的那些人一样脑溢血了怎么办？ 一旦发生了这样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她跟许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宁妄的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去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小院里，撞见正在院里乘凉的林子闳和凛冬。 那两个人看见她们从外面走进来就大叫道，“你们两个！又偷偷出门去卷了是不是！” “都拿了几期冠军了！还卷！”凛冬洗漱完，双马尾被合成一个高马尾扎在脑袋上，朝她们冲刺过来耍赖，“就一眼没看住！” 那边的周羽和黄繁听到了声音也从楼上走下来，“就是啊，最后一期了，两位老师，能不能给我们留点活路啊。” “我不管，我心灵受到了伤害，我要补偿！”凛冬耍赖道。 被这群突然冒出来的热闹给打乱了思绪，宁妄抓住凛冬的马尾，“你要什么补偿啊？” “嘿嘿。”凛冬笑了一下，“我今晚没太吃饱……” 四双眼睛同时投向一边的许壬。 许壬：“……” “想吃什么？” 其余四个嘉宾眼睛都亮了，纷纷开始报菜名，但许壬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那跃跃欲试的四位，视线转向宁妄，像是在问她想吃什么。 宁妄思考了一下，觉得做人还是要现实一点，“不如我们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吧，这大半夜的也没地方买食材啊。” 不仅是食材的问题，她还有点心疼女朋友。 忙了一天了还要回来给这群人做夜宵吃，简直没天理。 但许壬看起来倒没什么，对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之后就进了厨房。 还好进了厨房。 这冰箱算得上是空空如也，除了许壬今天用掉的番茄和肉片之外，就只剩下节目组提前准备的、大概是准备让他们明天早餐吃的面包片、鸡蛋和牛奶。 四双眼睛同时失落了。 宁妄松了一口气，“你们看，根本就没吃的，别为难我们许老师啊。” 许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边，低声问了句，“你饿吗？” …… 不问还好，一问她还真的有点饿。 晚饭到底还是吃得太潦草了，又出去溜达了一圈，感觉都消化干净了。 “没事，”宁妄说，“我回去找点饼干什么的垫垫肚子就行。” 许壬摇了下头，拉开冰箱门把里面仅剩的东西掏出来，“我来做吧，晚上吃点热的好睡一点。” 四双眼睛发现许壬伸手去拿食材之后又重新整齐地亮了起来。 凛冬更是窜到许壬旁边，虽然离许壬还有一定距离，但已经是她鼓起勇气最靠近许壬的一次了，“所以我们吃什么许老师？” “法式吐司。”许壬说。 她把鸡蛋搅成蛋液，混合牛奶还有白糖，然后再用面包片在里面上下左右翻滚一圈。 沾满了蛋液的吐司放进煎锅里，被煎成了好看的金黄色，散发着蛋奶和糖的香气，让人在深夜闻着就觉得幸福加倍。 “好罪恶啊……”唯一有保持身材需求的黄繁看着金黄色的吐司说。 碳水加上蛋奶再加上精制糖，简直是debuff拉满，但是…… 也太幸福了吧。 “那你别吃。”周羽撇了他一眼，“给我。” “那不行，”黄繁立刻说，“怎么能不给许老师面子。” 主要是晚上已经尝过许老师的厨艺了，是真的很不错。 大不了明天多跑两圈，吃！ 许壬也没把那一袋吐司全都用完，只是按人头每人煎了一块，放在白色的碟子里，叫人食指大动。 大家人手捧着个碟子心满意足地坐到餐桌边上，平常都没人坐的餐桌此刻坐满了，刚好六个人。 凛冬甚至都没用上筷子，直接洗干净了手上手撕开，软糯香甜的面包送进嘴里，带着煎制过的焦香，让人在这个春夜的晚上直接一口吃出了幸福甜蜜的味道。 “好吃！”凛冬由衷地夸赞，“许老师你真的太强了。” 其它人吃得话都没空多说，餐厅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进食声。 许壬看着旁边的宁妄吃了一口之后满脸的开心，用腿撞了下她，“好吃？” “嗯。”宁妄偏过头去看着许壬笑，“好甜。” 说完这话她还在手机上写了什么，下一秒许壬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宁妄的信息。 “跟女朋友一样甜。” 低头吃着吐司的凛冬默默抬起头瞄了一眼对面的那两位，又吃了一口吐司，嗯，感觉更甜了。 面对面吃到cp当场发的饭，嘴里还吃着cp给她做的饭，她果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宁妄的手机也在桌面上震了一下。 “那等会让我看看，我女朋友吃了这么甜的东西，会不会变得更甜？” 宁妄的耳尖飞速变红了。 许老师，你又ooc了！ 第六十五章 难得的放松时刻结束，所有人都投入了歌曲和乐器的制作里，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最终的效果呈现。 彩排的那一天，每个组的彩排时间在其余四位嘉宾的强烈要求下，场和场之间严格错开一小时，而且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看着绝对不能参观别组彩排。 “虽然我们不一定赢，但保密一定要硬！”林子闳说。 “有骨气一点行不行？”周羽从后面踹了他一脚，“我们能赢。” 许壬知道他们大概也是听说了网上的那些风言风语，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给她正名，听见他们这么说很认真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谢谢。” “没事。”正在跟周羽打架的林子闳抽出时间来笑了下，他们那个年代的艺人习惯，一笑就露出标准八颗洁白的牙来，“我们确实公平公正。” “就是，谢什么！”周羽蹙眉，“我可不会让你。” “人家用得着你让啊，为老不尊！”林子闳说。 两个人紧接着又打起来了。 黄繁在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不走心地劝道，“别打了别打了，直播呢。” 凛冬则全身心都投入在歌曲的准备里，连头都没抬也附和了一句，“就是啊，老大不小了，稳重点，直播呢。” 场面一片鸡飞狗跳的和谐，许壬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被宁妄悄悄碰了碰手背。 “怎么样许老师，是不是觉得这帮人还挺不错的？”宁妄刚刚就已经从许壬的怔愣中看出了她的柔软，这对于一直在娱乐圈里独自行走的她来说，应该是难得的体验吧。 许壬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可惜很快就要结束了。”她说。 “人就是这样，”宁妄看了眼还在那闹的人，“有好有坏。就跟这个世界一样吧，我们不能因为坏的全盘否定好的，也不能因为好的迷了眼就觉得没有坏的，，有开始当然也会有结束，但谁知道结束不是新的开始？” “许老师，”宁妄垂着的手指点了点许壬的手背，“老师没教过你要辩证地看待这个世界吗？” 许壬反手勾住她的手指，在宁妄有些惊慌失措又不得不隐秘的挣扎下看向她，“那就劳烦宁老师多教教我了。” 宁妄好不容易从她手里逃出来，心有余悸又心虚地朝镜头看了一眼，“好说好说。” 夜幕降临，最后的舞台早就搭在了古镇的文娱广场上。 因为是最后一次，其余两组嘉宾使出了浑身解数，宁妄和许壬在后台看到他们的乐队阵容的时候都有点惊呆了。 宁妄：“你们会不会有点太夸张啊？” 这阵容，赶得上一个正经乐团的了。 “不夸张。”周羽利用自己的关系找来了不少人，此刻正少见的穿着西装整理自己的领结，“为了赢你们一次，值得。” 凛冬这次穿了一件纯白的汉服，加上一头黑发和听见这话时的幽怨眼神差点把宁妄都吓了一跳，“宁老师，你不懂我们的痛。” 第72章 …… 行行行。 这次的宁妄和许壬反而是最简单的，只是稍稍换了比较适合上台的正式衣服，两个人的衣襟前面各自都别了一只蝴蝶，都是银色的底色，翅膀上却是不同的颜色。 一只蓝色，一只绿色，飞舞的方向也是相反的。 跟制作的箜篌上的蝴蝶雕刻正好契合。 就连编曲也被她们做到最精简，除了指定的箜篌以外也只用了两三种乐器。 这次她们抽签抽中了第一个，宁妄在半暗的舞台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许壬。 好像从她愿意走上舞台重新拿起乐器的那一刻起，许壬就一直站在她身旁了。 在半暗的光线中，她看见许壬对她勾了勾嘴角，“准备。” 演奏开始。 箜篌作为前奏倾泻，带着弹拨弦乐特有的明亮，把所有的听众一下子带进初春的山里，伴随着其它乐器的加入，构成了一副初春山间图。 当然，这画的中心就是那两只飞舞的蝴蝶。 从蠕动的幼虫到破茧的蝴蝶，从相遇、相爱到死亡，它们飞舞着冲破春的阻碍，不顾生死的束缚，固执地于某一个春天相爱，然后相继死去。 但如果可以，来年的春天再次相遇吧。 哪怕我们终将会分离。 乐曲结束，宁妄放下手中的吉他和许壬一起来到台前。 舞台上的灯光很亮，照出台下前排观众的脸。 因为这次是在半开发的古镇里，所以除了古镇本身的居民外还有不少游客参与进来，宁妄从他们的脸上能看见被感动的痕迹，有些人的脸上还有泪痕。 她的视线扫过，想再看看的时候，忽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她立刻转过头看向许壬，发现许壬的视线也在同样的位置短暂停留了一下，然后看向自己。 两个人对视之后笑了起来。 她们也来听这首曲子了，真好。 宁妄长舒了一口气，输赢也随之被她抛诸脑后，和许壬鞠躬感谢过观众之后就跑下舞台。 许壬看着前面脚步轻快都快走成兔子步的人，没忍住走快了两步上前拉住她，“这么开心？上台之前不是还担心他们的乐团会超越我们？” “嗯。”宁妄回过身来，认真想了一下，“就是觉得该听到的人听到了，好像别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许壬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觉悟挺快啊。” 宁妄“啧”了一声，“那是。” 演出结束之后她们就可以放松身心欣赏其它组的演出了，不得不说这次其他嘉宾真是下了苦工的，整体的水平都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特别是周羽搬来的那个乐团，水平真的相当在线。 “不愧是钢琴家周老师，”宁妄跟身边的许壬感慨，“这人脉，你看看这乐团里大家都是一等一的音乐家，每个人都能单独开个演奏会。” “那你觉得我们会赢吗？”许壬问她。 “不好说啊，”宁妄耸耸肩，“我感觉不分伯仲吧。” “不过……”宁妄转过身扫视了一眼那些盯着许壬的眼神还有他们手里对准了许壬的摄像头，“多亏了许老师的知名度，我觉得我们赢面不小。” 最后统计结果的时候，三组的票数接近，但宁妄和许壬以微弱的几票差距再次拿了冠军，成就了这次比赛的大满贯。 节目组还特意给她们制作了一个唱片形状的金色奖杯颁给她们，“恭喜许壬和宁妄两位老师在我们这次的节目里获得冠军，我们将会以两位老师的名义捐出希望小学和音乐教室，并帮助我们走过的一些村落加强民族音乐的培养，让更多的民族音乐走出大山，走向世界。” 她们并肩站在台上，一起捧起了那个金色的唱片奖杯。 主持人还颇为正式地让她们轮流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宁妄在许壬的示意下先接过了话筒，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跟许老师组队之前我挺忐忑的，毕竟我是一个只会写词的搞幕后的，实在是没有信心。” “但许老师告诉我，不会写歌的吉他手不是一个好作词人，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幸好。”她指了指许壬手里的奖杯，“我幸不辱命，完成了我对许老师的承诺，把这个冠军给拿回来了。” 宁妄说完把话筒递给许壬，然后又从她手里接过那张金色的唱片。 许壬拿着话筒，看着台下的人，有粉丝，有嘉宾，身边还站着她这次拐回家的女朋友。 拿最佳创作人的奖的时候都没笑过的许壬翘起嘴角，轻轻笑了。 “很感谢这个综艺让我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多珍贵的民族音乐元素，让我意识到原来还有这么多民族音乐元素正在等待开发，拓宽了我创作的边界。” “当然也很感谢这个节目，让我认识了一群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特别是我的队友宁妄老师，经常能够接住我的各种脑洞，让我在创作过程中更顺利，也体验到跟别人一起创作的乐趣。” “无论是音乐还是朋友，”许壬的手搭在宁妄的手上，在宁妄有些诧异的目光之下跟她一起托举住那个金色的唱片奖杯，“我们来日方长。” · 综艺录制结束了，其它综艺一录完就散了，这群人因为大多没什么通告居然就这么赖在古镇里，并且说“为了综艺的收视率”一致决定再待一天，第二天一起去着古镇附近最著名的那座寺庙里为综艺大火祈福。 导演一边抱怨着这群人在这多住一天就要多花钱，一边张罗着要给他们凑出一桌满汉全席一般的散伙饭来。 古镇叫得出名字的店里的食物都被搬到小院里，小院铺开了几张巨大的圆桌，足够整个节目组坐下了。 一群人闹哄哄的在里面闹到了凌晨，才勉强因为第二天要去寺庙而睡下。 许壬照例没喝酒，扶着有点喝多了的宁妄回到房间，刚把人放到床上就被人拽住了衣角。 “许壬。”宁妄只是有点喝多了，眼神迷离，但意识还是很清醒。 酒精没有使她迷糊，但却放大了她的负面情绪。 这些天积攒的一些担忧和恐惧全都在这一刻，在她的内心里显现出踪迹。 “嗯？”正准备给她找条毛巾擦擦脸的许壬在她身边坐下来，撩开她脸上的发丝。 我们，真的会来日方长吗？ 宁妄定定地看着许壬的脸，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只是抬手捧着许壬的脸，“女朋友，你真好看啊。” 回应她的是随之而来的一个温柔的吻。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可许壬在吻过她之后柔声说了句，“我在。” “宁妄，我会一直在的。” 第六十六章 没有了录制时间的束缚，昨晚又大醉了一场，这群人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了过来。 随意吃了点早午饭，这群人紧赶慢赶好歹是在三点赶上了最后一批上山。 一群宿醉的人上山的过程几乎是四脚着地爬上去的，好在都戴了鸭舌帽和口罩不至于太丢脸。 只有昨天没喝酒的许壬算得上清醒，，身上背着包里面准备了电解质水，好在这几个人哪个支撑不住的时候给灌进去。 “不行了。”宁妄停下脚步，“这哪是春天啊，这气温简直就是夏天了好吧。” 她抹了抹自己脑门上的汗，累得感觉要虚脱了。 偏偏这山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这一条路，连找个坐会儿靠一下的地方都没有，她也是到极限了。 走在她身侧的许壬看见她这样朝她靠近了两步，自然地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拿出电解质水递给她，“喝点。” 然后把包里的其它几瓶也拿出来分给大家。 凛冬也跟着停下来，还有落在最后的周羽和导演也都停住脚步，“真的没想到会这么累。” 许壬沉默地看着大概只需要爬三十分钟就能到寺庙的路，“是你们昨天喝多了，今天不行。” “反正我不行了。”宁妄在短暂的僵硬之后终于忍不住往许壬身上倒了过去，整个人都半挂在她的身上，“许老师你把我弄上去吧。” 没了摄像机的监视，宁妄终于又变成了那个勇于撩人的女海王。 “行。”许壬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另一侧肩上，“我带你上去。” 两个人粘成两个连体婴儿，就那么继续往山上爬。 凛冬从糖和电解质水里获得了动力也开始奋力往上爬，体力还算不错的年轻人黄繁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年人队友周羽，伸出手，“来吧，周老师，我拉你。” 导演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着远去的六个人，“哎哎哎！还有我啊！尊敬一下老人家行不行啊，来个人带我上去啊！” 六双眼睛这次倒是整齐回头，还整齐地笑了，“导演，你不是特别喜欢变形记吗？这次自己演，刺激吧？” 说完六个人无论有力气的没力气的都三步并作两步连着上了好几级台阶，站在很远的地方又齐齐回头看向导演。 第73章 微笑：） 导演：“……” 等导演一个人呼哧呼哧终于爬到寺庙上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在寺庙的正门买了祈愿的牌牌，除了给节目爆火祈愿的大牌子以外，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大家也都买了个小牌牌打算许愿。 这里的树比镇里的要专业一些，根据祈愿的内容不同分别栽种在不同的神明院落里，他们选了普贤菩萨殿外那棵专管事业的大树。 在大牌子上写下了嘉宾和导演还有节目的名字，六个人看了看周围，搬来了这边最高的那座梯子，派出体重轻体力好的许壬爬上去，直接把那牌子挂到了树顶上。 几位男士在梯子边上扶着，宁妄拉着凛冬退开几步看了眼那个牌子的位置，忽然问了句，“马上到夏天了，这牌子挂这么高该不会被雷劈吧？” …… 这下其它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她看了过来，只有慢条斯理从梯子上下来的许壬说了句，“被劈了不是正好说明被看见了吗？” …… 怎么说呢，没毛病，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完成了节目组的大事，大家就分散开在庙里各自写牌子或者去上香祈福，约定了半小时后在庙门口再见。 宁妄和许壬拿着祈福的牌子，对看了一眼，默契地往观世音菩萨的殿走了过去。刚刚过来的时候她们就看见过，不远。 比起刚刚求事业还有路过的求财运的院落，观世音菩萨殿前这颗管姻缘的树就显得寥落许多。 整个佛殿加上院子也只有两三个人，格外安静。 两个人还没踏进殿院，就听见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低低的哭声，似乎是谁在那压抑着哭。 隔了一会儿，还有一个人低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安慰对方。 她们两个人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在祈愿台上拿了笔，就开始写各自的祈愿牌。 “不许偷看啊。”宁妄把祈愿牌往自己这一侧拢了拢，“这东西别人看到就不灵了。” 许壬无奈地笑，“好，我不看。” 她提起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然后反扣在桌面上直起身子来。 这让她恰巧就看见了从之前听见声音的那个方向走出来的两个人，又是那一对女孩子。 长头发的女孩子紧紧牵着短发的女生，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始终落在地面上，眼圈看着有点微微发红。 短发的女生看起来就更惨了，整个眼睛都红透了，眼皮子都因为哭过肿起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许壬都能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宁妄迟迟没有落笔，余光扫到许壬居然很快就直起身子，有些惊讶地朝她看过去，“你写这么快？” 许壬没有出声，宁妄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那对小情侣。 她皱起眉，“她们怎么了？” 许壬摇头，“不知道。” 那对小情侣停在树下，相对面拉着手，最终，是短发的女孩先松开了手。 “对不起。”短发女孩说。 “这次我不能说没关系了，”长发的女生偏开头，“你这次去照顾你妈，还会回来吗？” 短发女孩看着她，眼泪再次落下，大树蔓延出来的树根上，“我，我不知道……” “如果……”短发女孩沉默了一会，“如果她的遗、遗愿是让我……” “我会找个人形婚的。” 长发女生盯着她看了半晌，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她笑了，“好。” “那我不会等你了。” “再见。”短发女生遮住自己不断落泪的双眼，扭头朝院外走去。 只留下长发的女生在树下，安静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 宁妄站在那里，前几天在心里若隐若现的对许壬家庭的隐忧此刻全被这些话勾起来，她不由得偷偷瞄了一眼许壬的后脑勺。 她们，是不是注定没有以后啊？ 许壬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的事业她的私生活只会比普通人系得更紧，更何况她还有家庭。 会像这对情侣一样吧，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即便相爱也要分开。 宁妄低下头再次拿起那根笔，写下她的愿望，“希望许壬一生顺遂。” 即使这份顺遂里，没有她。 又或者，牺牲她来成就这份顺遂，也可以。 她站起来，故作轻松地凑到许壬的身边，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诶，回神了，她比我好看吗？” 许壬转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宁妄半靠在她身上，“你还看个没完了你。” “写好了？”许壬知道她是故意胡搅蛮缠，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去挂上？” “转移话题？”宁妄挑了挑眉。 “嗯，”许壬去勾她的手，“你再胡搅蛮缠我只能在观音娘娘面前亲你来证明自己了。” “……”宁妄咬着唇瞪了她一眼，“走，去挂上。不过别挂太高，我可不想被雷劈。” 两个人走到那棵树面前，分别找了对称的两根不高不矮的树枝，踩着矮梯子挂了上去。 等她们挂完，宁妄忽然朝许壬张开了手，“昨天那只蝴蝶，你有带出来吗？” 许壬从包里拿出那只蝴蝶，放在宁妄的手心。 宁妄也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拿出了那只蝴蝶，“你就不问我要干什么？” 许壬只是看着她微微笑了下，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宁妄的影子，温柔得要滴出水来，“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 宁妄有时候真想敲开许壬的脑壳看一看，她是不是有读心术什么的，不然为什么每一次都能猜到她的所思所想？ 那个长发女生还站在树下一动都没动过，宁妄径直走到她面前，“你好。” 女生抬头，眼眶红红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看见宁妄和许壬的时候怔愣了一下，“你们是昨天晚上的……” “嘘……”宁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朝她眨眨眼，“你没事吧？” 长发女生摇了摇头，用手臂擦去自己眼里蓄着的泪水，“没，你们有事吗？是还在拍摄需要我配合做些什么吗？” 宁妄轻笑了声，“不是，昨天那场演出我们有抽幸运观众送小礼物，当时导播抽中了你和另一个女孩，没想到后来没找到你们，今天却遇上了。” 她朝女生摊开手，两只蝴蝶胸针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这个，是你们昨天抽中的礼物。” 女生先是愣了愣，随后苦笑着摇头，“不用了。” “收下吧。”宁妄抬起她的手，强硬地将那两个蝴蝶胸针放进她的手心，“谢谢你那晚给我们那首曲子提供了灵感，就当留个纪念。” “那晚？”长发女生略一思索，就想到了那个晚上。 她和女朋友偷偷跑到别人门口汇合，但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一跳。 “那天晚上是你们？！” “嘘。”宁妄再次比出嘘声的手势，“是秘密。” “留个纪念吧。”她笑着朝女生挥了挥手，拉着许壬，“走啦，拜拜。” 长发女生怔在原地，看着她们并肩谈笑着走出院门的背影，总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是…… 她摊开手心，将两个背道而驰的蝴蝶摆成相对的模样。 “谢谢。” 她低声说了句感谢，这话随即便散在春风和烟火气之中，消失无踪了。 第六十七章 走到寺门口时，其他人已经在那等着了，导演手里还抓着个条说是刚刚抽的签，要跟他们一起去解签看看。 解签的地方就在寺门外面不远的地方，都是一些人摆的小摊子，也基本上都没人了。 这都夕阳西下了，信众都不让进了，这些人自然也就都收摊回家了。 导演随便找个一家解签的，拿着签文就让说了两句。 那人也是个懂看眼色的，说是求事业的说了一堆好词，半个不好的字没说，然后就这么收了五十块。 宁妄站在旁边没忍住偷偷跟许壬笑话他，“导演这五十块根本就是来听吉利话来的吧。” “诶诶诶，宁妄，”导演指着她，“我可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宁妄吐了吐舌头，“我说的实话啊。” 等导演心满意足地听够价值五十块的吉利话，他们才慢悠悠地开始往山下走，刚走没两步，道上就窜出来一个穿着中式长袍的男人拦住了她们。 “诶，等等。”那男人戴着小圆眼镜，抓着把扇子，典型的算命先生打扮，那扇子在六个人中逡巡了一番，最后摇摇晃晃地指向宁妄。 “这位小姐，有空听我说两句吗？” “没空。”宁妄对这种事情一向是不信的，冷着脸就要走。 “敢问这位小姐的妄字可是狂妄的妄啊？”那算命先生的语调转了好几个圈，带着种故弄玄虚的味。 第74章 宁妄要走的脚步忽然顿住。 “这妄字啊，上面一个亡字，下面一个女字，”她这一顿，算命先生顿时心里有底了，扇子在空气中划过几个圈，“你是个克亲之人啊。” “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被你克上，无论是父母兄弟姐妹，还是以后的爱人，都很危险啊。轻则一事无成，重则疾病缠身，再重的……” “那会被你克死。” 他最后两个字的落下，宁妄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你这命，需要斩断七情六欲，斩断六亲，孤独终生才能保证自己身边的人一世平安。” 那算命先生见她那样子，又把话说重了几分。 “但，也不是没有转机，”他扇子一展，“只要你愿意按照我的话潜心修行，一心供神……” 还没等算命先生的话说完，一道声音就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一只温暖的手直接包裹住了宁妄的手。 “你刚刚就在拐角那里站着，”许壬牵着宁妄，脸上写满了不屑，不仅半点没把那人的话放在心上还直接戳穿他，“你是听到导演管她叫宁妄所以上来碰碰运气的吧。” 说着，她轻蔑地嗤笑一声，“谁知道，还真让你个瞎子给碰上了。” “就是啊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啊！”凛冬也嚷嚷起来。 “放肆！我可是清辉大师，我师从……” “你走不走啊死骗子，嘴里没句好话，你还全家死光呢！”导演直接横在姑娘们面前挡住那骗子，“不走的话我现在就报警了！” “你！你们！不识好歹！”那骗子的手指气得发抖，但还是在导演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麻利地溜掉了。 许壬偏头看了眼宁妄，她的脸色还是那样煞白煞白的，“宁妄？你没事吧？” 她这一问，其它几个人都围了过来，“你没事吧？” “你别管那人，一看就是骗子啊。” “就是这种东西只信好的不信坏的啊……” 导演还故意说了句，“让你刚刚说我五十块吉利话，现在知道五十块吉利话好听了吧！” 宁妄缓了缓回过神，听见导演这句话抬起头无奈地笑了，“不是吧导演，我都这样了你还逮着机会损我？” 她缓过来一些，提出要先去个洗手间洗把脸再下山，大家自然没有意见，许壬还拉着她的手，“我陪你？” 宁妄轻轻挣了一下，从她手中挣开，“你们都在这等我，我就去一下，很快回来。” 许壬还想再说什么，宁妄却直接转身大步走开，根本没给她机会再说。 眼看着宁妄径自离去，她的眼神沉下来，长长的睫毛遮住清澈的眼，让她在这阳光明媚的下午突然散出阵阵冷意。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凛冬不由得搓了搓手臂：……宁老师你还是快点回来吧。 宁妄转过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保持挺直的背一瞬间就塌了下去。 她半弯着腰扶住寺庙的红墙，深呼吸了好几口，脑子里还像是按了重播键似的在播放刚刚那个神棍说的那些话。 她知道那人是骗子，她也在拐角的那里看见那骗子了。 可他误打误撞，猜中了宁妄当时起这个笔名的初衷。 亡女。 已亡人的不孝女。 丢掉了父母的期待和姐姐的关爱，叛逆出逃的，亡女。 她那时端坐在电脑前按下这个名字，是想让把自己也当做那场车祸之中死去的人。 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可是现在，明知道那是个骗子，可宁妄还是觉得心慌。 脑子里响起幼年的那天她站在医院里听到的那些人来人往的声音，哭泣、尖叫、安慰、沉默而沉重的呼吸。 她定了定心神，忽略掉脑子里那些杂乱的声音，快步顺着之前的路走到了观音殿的院子，那长发的姑娘还握着那两只蝴蝶在树下发呆。 宁妄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朝之前挂牌子的地方走过去，找来矮凳站上去，顺利找到了自己的牌子然后摘下来，在那长发女生疑惑但还没来得及确定的目光之中仓促离开院子，找到隔壁地藏菩萨的院落。 她然后走向那棵树，拜托佛寺的工作人员帮她扶着梯子，把那牌子挂上了高位，然后才朝大门外走去。 红牌牌带着一个新鲜的名字高高地挂在那棵树上，工作人员还在跟进来的人介绍，“这树是保平安的，可灵验了。” “诶，她过来了，你不用去了。”远远看见宁妄朝这边走了过来，周羽松了一口气。 刚刚许壬阴沉着脸非要进去找宁妄，他可劝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把人拖住。 这种时候人最需要的其实往往不是安慰而是好好静一静，就算是朋友也应该给彼此留出安静的空间才是。 结果就他一个人在那劝，其它几个人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可把他给气够呛。 真是一群没情商的家伙。 许壬的脚步不耐地在原地移动了几下。 宁妄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显然已经轻松了许多，她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拉住许壬的手，“许老师，我好累啊，要不你背我下山吧。” “……”又来了。 许壬明知道她是在借撒娇转移话题，但也只能无奈地顶着一张还没缓过来的冷脸说道，“如果你想让我们一起滚下去的话。” 见她似乎是没事了，一行人说说笑笑下了山，这次是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他们分别买了临近几个不同城市的飞机，从山下就分了好几辆车各自走了，最后还是只剩下许壬和宁妄。 她们安检完之后找了一家有包厢的餐厅坐下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小李则说不想浪费头等舱休息室自己一个人跑去休息室吃自助去了。 吃了个半饱，宁妄半靠在许壬的身上打了个呵欠。 许壬帮她把头发撩起来，问了句，“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我又不是艺人我能有什么安排，我应该就是回去开店吧。”宁妄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和许壬谈恋爱这件事已经是她关于未来想象过、规划过最远的事情了。 她又想了想，补充道，“不过那之前还要出国看一趟宁音，免得那小崽真的觉得我把她丢外面不要她了。” 许壬偏了偏脑袋，把头靠在宁妄的头上，“那我呢？” “你怎么了？”宁妄问。 “你对我，有什么安排吗？”许壬说。 宁妄的笑意僵了一瞬，“你一个艺人，有工作又有公司，不都给你安排好了。别耍赖啊，我可不喜欢一恋爱就无心工作的恋爱脑。” 许壬在她的头顶轻轻叹了口气，“女朋友，你好无情啊。” “什么无情。”宁妄捏了捏她修长的手指，“明明是因为认真做音乐的时候的你最好看。” 许壬终于轻轻勾了下嘴角。 “好。”许壬说，“我先回去陪一下我妈，然后就跑通告，等你回来告诉我。” “嗯。”宁妄应了声。 “宁妄。”许壬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 “下次，把我也规划进去吧。”许壬说，“打算做什么，想出国的话我们一起签证，想旅行的话也告诉我，哪怕是半夜凌晨三点突然想看日出，你也要打电话给我。” “我是你的女朋友，”许壬捏着她的手心，“宁妄，你要学着把我规划进你的未来里。” 肩膀上的那个人沉默了很久，连包厢里两个人步调一致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久到许壬打算侧过头看一眼宁妄的时候，她才慢慢悠悠地在许壬的肩头应了一声。 “知道了。” 可她们都知道，她在撒谎。 第六十八章 下了飞机，许壬先把宁妄送了回去，然后又让小李把她送回机场，顺便订了晚上飞往她老家的航班。 她人刚在休息室坐下，还没来得及给宁妄报个平安，就接到了经纪人李丹打来的电话。 “你人呢？”李丹算着日期今天这人怎么也该回来了，本来还打算把人叫回公司商量这之后的行程，没想到打给小李却发现人又跑了。 “回家几天。”许壬说，“有点事情跟家里人说。” 李丹也不太管她的私事，闻言没追问，“行，那你之后的行程？” “你发给我，我选一下。”许壬在墨镜后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好，那我回头发你。” 李丹应下，刚准备挂断电话，那头的许壬却忽然出声，“等一下。” “怎么？”李丹觉得奇怪。 “有个事跟你说一下。”许壬在李丹看不见的电话那头默默翘起嘴角，“我谈恋爱了。” 电话沉默得仿佛能听见电流声。 “跟谁？”李丹嘴上很镇定，心里已经裂开了。 黄繁，刚出道不久的小爱豆，年纪小靠粉丝还是个花孔雀；周羽，老男人艺术家，性格古怪；林子闳……林子闳结婚了！！ 第75章 这几个人无论哪一个李丹都想在他们的名字上划上一个大大的叉！ “跟宁妄。”提起女朋友的名字，许壬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噢……”没有听到预想中的三个名字，李丹有那么一瞬间松了口气，但却在想到宁妄到底是谁的下一秒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膝盖重重地磕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巨响，“你说谁？？？？！！” “宁妄。”许壬对重复自己女朋友的名字这件事情显然十分有耐心。 “……”李丹拿着手机的手都要抖了，“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妄吗？和你一起录综艺的那个，作词人？女的？” “嗯。”许壬毫不犹豫就肯定了她的描述，“就是她。” 李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好像要炸了。 “这件事你给我瞒好了，瞒得死死的，闺蜜情的通稿我会帮你准备好，”李丹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地警告她，“你绝对、绝对不许对外承认你们两个的关系！” 电话的那一端一片静默，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话。 “许壬！”李丹当然知道她直白又不爱隐藏的个性，“这不是你讲个性的时候，这会被封的啊！” 许壬的食指在手机背面轻点了两下，“暂时不会说，因为她不愿意。” 李丹这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来，许壬又说，“不过如果她愿意，或者有这个需求，我也不介意公开。” “许壬你真疯了。” “你这么多年的事业，全都不要了？”李丹不可置信地问她。 一路走来，李丹觉得自己是最了解许壬的那个人，当然也了解许壬对这一行的爱。 她以为许壬至少会顾及自己的事业。 “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找到我的吗？”电话那头的许壬却突然提起陈年旧事。 “记得啊，当时在网上看到你写的那首歌，然后顺着找到你……”李丹当然记得自己是怎么发掘出这个“天才”的。 许壬写出了火爆的旋律，一个不知名的id给她填词，然后被自己注意到了，这才飞往了许壬的城市把许壬从那个小城里挖了出来。 她一路艰辛，终于成了今天人尽皆知的“天才创作歌手”。 “那首歌的歌词，填词的那个人，就是宁妄。”许壬说。 李丹惊讶得整个人都定住，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来都只做综艺飞行嘉宾的许壬愿意上综艺，为什么平常不喜欢打扮的她特意要求找一整个服化道团队带到综艺上去，为什么在圈内多年都独自一人的她突然拥有了“好朋友”。 好呀这人，蓄谋已久啊，怎么不去拍电视剧写小说啊！ 我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是吧！ 李丹气得够呛，但也明白许壬话说到这份上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她来妥协，“行，那至少你们要跟我商量。” “好。”这次许壬倒是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 跟李丹聊完之后，许壬挂断电话立刻就给宁妄打了过去。 那边的人声音听着懒懒的，带着睡意，“喂？” 许壬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嗯，你睡了吗？” “本来是在收拾东西的，但有点累了，不小心睡了一下，”宁妄从床上的一大堆杂物中间爬起来，靠在床头。 “早知道应该帮你收拾完再走。”许壬说。 宁妄轻轻笑起来，“又来了，你又进入田螺姑娘的人设了是吧？我都三十几了，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好。”许壬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对了，刚刚李丹给我打电话了。” “你经纪人啊？”宁妄记得自己好像有过一面之缘，那人挺好的，还让她多担待许壬，就是没想到真成了她女朋友。 “嗯。”许壬说，“我跟她说了我们的事。” 宁妄的脑子卡住了一瞬，“啊？” “她要知道才比较好做后续公关，”许壬跟她解释原因，“而且这样后面排行程的我也不用每次都找借口，比较方便。” 宁妄靠在床边，心虚地摸了摸下颌线，“那她什么反应啊？没骂你吧？” 许壬：“没有，她就说如果我们要出柜的话，跟她说一声就行。” “啊？”这是宁妄完全没想到的答案，“这就没了？没说你啊？” “没有。”许壬说，“怎么，你还失望了？想要有点阻碍才有戏剧性？” “那倒没有。”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宁妄还是猛地摇头。 感情上的戏剧性她经历了不少了，跟许壬的这段感情，她一点戏剧性都不想要。 只是她已经做好了会有万难的准备，这突如其来的轻松让她有点不适应。 “宁妄，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些困难的。”许壬的声音淡淡地从电话那头传来，宁妄却好像从她那平淡的语气中忽然读懂了她的潜台词。 不会有那些困难，不会有宁妄想象的那些伤害。 所以，不要放手。 “知道了。”宁妄靠着床头，盯着窗外已经缓缓从透进来的月色，勉力笑了下。 如果可以，她也会努力，握住许壬的手。 许壬的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好在小城比较小，从飞机场回到家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 许壬敲开家里的门，得到了一个热情而紧实的拥抱，“宝贝！欢迎回家！” 许壬回抱了一下妈妈，从她怀里溜出来，“妈，可以了，要窒息了。” 女人撇了撇嘴，对女儿的冷淡有些不满意，“至于吗，我一个小女人能有多大劲啊！” 小女人？ 许壬觉得有点头疼，如果说一家市值几十亿的民营私企老总能算得上“小女人”的话，那“大女人”该是什么样子，猫女？绿巨人女版？ “好了，许女士，”许壬强行让她转身，“我饿了，阿姨有留吃的吗？” “我女儿难得回家我能让阿姨给做吃的吗！”女人不满地噘嘴，“那当然是由你妈妈我许珊灵亲自下厨给你烹饪的好吃的夜宵了！” 许壬往餐厅去的脚步顿了顿，远远地看了眼餐桌上摆着的那一碗暂时还不知道内容物是什么的东西，有些望而生畏。 许女士看出她的抗拒，“干嘛，翅膀硬了不能吃妈妈做的饭了是吧？” 许壬想到今晚自己想说的话，还是闭着眼睛往餐厅那边走过去，拉开椅子，在那碗东西面前坐下来。 它看起来似乎是一碗……番茄蛋花汤……？ 至少从里面的红色的番茄和黄色的蛋花看来是这样。 至于旁边出现的一些看起来梆硬的粉块和透明的粉条，还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皮蛋，以及大片的没有切碎的香菜和以半条为量的葱……就，让这碗汤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这是我跟阿姨学的，阿姨说你以前回来夜宵喜欢吃疙瘩汤，”许女士在她对面坐下来，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她，“你尝尝。” 许壬：“……你学了之后是不是还自己发挥了？” “啧，”许女士说，“那当然了，你妈我是甘心复刻别人菜谱的人吗？” 许壬看着着汤的内容物，“……有时候人平凡一点挺好。” 她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汤的味道倒还不算奇怪，也就是番茄蛋花汤的基础口味。 就是这里面的皮蛋和那硬疙瘩稍微有点难顶。 不过许壬还是尽力吃了不少，最后放下勺子的时候看见对面的许女士一脸满意的表情。 “我就说我做饭不难吃吧。” 不仅满意，听语气还挺得意的。 “对了，你说回来陪我两天，有事要说是什么事？”许女士终于满足了，这才提起许壬回来的事情。 “嗯。”许壬擦了擦嘴，“是有点事。” “怎么了？”许女士看她，上一次女儿跟自己说有事说还是十几岁要出道做歌手的时候，这时隔这么多年再次有话要说，她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我，”面对自己许女士，许壬到底还是犹豫了片刻，“我，谈恋爱了。” “噢……”许女士先是镇定地应了声，谈恋爱啊，小年轻谈恋爱很正常，不过，“啊？” “嗯。”许壬点了点头。 “太好了！”许女士开心得不得了，终于不用担心自己这个对感情冷淡的女儿会孤独终老了。 “妈，”许壬在妈妈没来得及问更多之前抢先说了句，“她，是个女生。” 作者有话说： 李丹：什么玩意儿跟我说一声就行！我说的是跟我商量！商量！学过语文吗？！及格了吗？！！！我不是你们play的一环！！！ 第六十九章 自认为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也很新潮的许女士听到这话，笑容还是僵在了嘴角，只是很快她又恢复了镇定，“那也行。” 许壬还想再说点什么，许女士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今天有点晚了，你先睡吧，我们明天再聊。” 第76章 知道妈妈再开明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许壬点了下头，拿上自己的东西上楼，“那我先去休息了。” “晚安宝贝。”许女士朝她抛了个飞吻。 许壬回房间把东西归置好，又给宁妄打了个电话报备了一下，洗漱好躺在自己的床上。 明明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可此刻躺下之后许壬只觉得身边安静得让她有点不习惯，她看着窗外蔓延进屋内的点滴夜色，难得地失眠了。 半夜一点，还是睡不着，许壬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打算下楼去热一杯牛奶，干脆一点直接睡过去就算了。 她下楼，在楼梯口摁开大厅的夜灯，昏暗的灯光照出大厅的沙发正中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许女士。 许女士披着一条驼色的披肩，在灯被打开的时候缓慢地转过身，手上还抓着一杯热茶，“你怎么下来了？要喝水吗？” 许壬摇头，本来打算去厨房的脚步往客厅走了过去，在许女士身边的另一个单人沙发座椅上坐了下来。 “妈，你睡不着吗？” 许女士抿了一口热茶，“我女儿今晚突然跟我出柜了啊，我能睡得着吗？” “你不觉得你妈我这么平静已经很优秀了吗？” 看她还有心思开玩笑，许壬僵硬的嘴角微微放松了一些，“对不起。” “干嘛对不起，”许女士瞪她，“接受不了这件事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道歉？” 许壬一直都知道许女士很新潮，但也没想到她的思想已经新潮到这样了，闻言还是惊讶了一瞬。 许女士了解自己的女儿，从她眼里看见那一瞬间的惊讶之后浅笑了声，“你妈不是老古板，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你记得那个时候你要去当艺人，还领来一个什么鬼经纪人到家里来说要签合同的时候吗？”许女士突然提起当年的事情。 许壬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是一切的开始。 “那个时候我其实特别不想让你去。”许女士说。 许壬惊讶地抬起头，她一直以为许女士是很支持她的决定的，毕竟那个时候许女士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不”字，反而字字句句都是嘱咐和叮咛。 “你小的时候应该是被你爸和我影响了，也喜欢上音乐，”许女士回忆起过去，“我们也愿意让你去学乐器，是想让你以后有一件可以在工作之外做的事情，一个能够让你宣泄情绪、获得快乐的业余爱好。” “所以我们一直对你的学习抓得严格，希望你能够走大多数人走的路，一路就这么进大学、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度过平凡、简单却又幸福的一生。” “但是三百六十行，你偏偏选择了艺术这一行。” “不是说它不好，只是相对于别的路来说，它太依赖运气和天分，太难走了。” “就像是现在你选的这条路，妈妈也不是对你找了个女孩子有什么意见，”许女士笑得有点无奈，“只是你现在是艺人的身份，又是这样的形势，无论是对你的事业还是对你个人而言，这也是一条崎岖的路。” “许壬，做父母的人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少一点波澜。” “可你这小孩，偏偏每次都选最难的路走。”许女士瞪了她一眼，“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让你担心了。”许壬垂下眼。 “所以，”许女士拿这个任性的女儿是真的毫无办法，只能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一定要是女孩子吗？” “不是。”许壬看向许女士，那双清澈的眼里写着她的坚定，“只是，一定要是她。” 上一次许女士也问了许壬同样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做音乐吗？” 那时候才刚成年的小许壬也露出了同样坚定的眼神，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妈妈的问题，“嗯，我想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这是许女士第二次看见许壬露出这种坚定选择什么的眼神，她知道，至少这个选择她是无法动摇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过来跟我说一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许壬知道，许女士这是接受她的选择了。 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她坐到许女士身边，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许女士挑眉，“你女朋友，你一个优点都吹不出口？” “不是，”许壬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一起淡淡的笑来，“她太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独身好多年的许女士突然被女儿这句简单的话给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没见你这么夸你妈我呢？” “妈……”许壬颇为无奈。 “行行行，妈不跟你女朋友比。”许女士喝光了杯里的茶，“有机会带她回来给妈见见？”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让她亲眼看看女儿喜欢的人有多好吧。 许壬脸上的笑却突然因为这个问题变得淡了些。 “怎么，人家还不愿意啊？”许女士皱起眉，“宝贝你行不行啊？” “……”许壬有时候真的觉得许女士和宁妄在某些方面是有点相似的，“她，她有点心理障碍，等她准备好了，我就带她回来给你看看。” “行吧。”许女士带着三分怀疑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那我去睡了，你害得我少睡了一个美容觉，明天陪我去美容院一日游啊。” 最讨厌躺在那被仪器和人手禁锢一整天的许壬：“……好。” “对了，”许女士站在房间门口，忽然转过身问许壬，“差点都忘了问，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宁妄。” “宁静的宁，狂妄的妄。” “这名字挺不错的。”许女士在房门口冲许壬笑了下，“你也早点睡啊。” “好。”许壬点了下头。 等许女士进去睡了，许壬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坐在床边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写下一条私密的朋友圈。 “从今天起，可以对你说‘我妈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不知道是牛奶起了作用还是许女士的认可终于让她放松下来，许壬很快就睡着了。 · 宁妄出国一周陪着宁音，许壬每天都给她打视频电话，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异地小情侣一样。 除了电话里有个坚持要出镜要看许老师的拖油瓶宁音以外。 许壬花了三天时间陪了陪许女士，然后极限跑了三天通告，终于在宁妄回国的那一天开始拥有了短暂的一周完整的假期。 因为她公众人物的身份，许壬甚至没办法像别人那样站在出关口等女朋友，只能开了车在停车场等着。 宁妄下了飞机，许壬已经发消息来说在停车场等着她了，她匆匆忙忙跑到行李转盘拿行李，因为心不在焉还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好在对方也不介意，道过歉以后宁妄头都没抬一路出关，按照许壬说的停车场号码找到了她的车，刚一打开后备箱的门就看到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玫瑰花。 下一秒，她摔进一个比那满后备箱的玫瑰花味道还要令人沉醉的花果香味的拥抱里。 看来急迫的也不止她一个人。 “女朋友，欢迎回国。”许壬从她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宁妄闭上了眼，任由自己享受这片刻。 两个人分开之前她以为自己习惯了孤身一人，可能根本就不会想念许壬。 等到真正分开之后，面对着手机里的那个人，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许壬就在身边的感觉。 偶尔失眠，她甚至还会打开许壬的专辑，只是为了想要听着她的声音入睡。 现在，在耳边真实地听到许壬的声音，她发现自己的想念比她认为的还要深上许多。 她甚至都不想分心去想许壬今天穿了什么，一路上有没有被人跟上被人发现，她们现在这样在车库里是不是引人注目。 宁妄都不愿意去想。 她转过身，看见许壬戴着顶鸭舌帽还有口罩，立刻就隔着口罩吻了她一下。 脸埋进了许壬的颈窝里，“女朋友，我好想你啊。” 她在许壬的颈窝里呆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看向许壬，眉头紧皱。 “怎么了？”平常总能很快解读出她的情绪的许壬在这一刻都有点看不懂，这突然是怎么了？ 宁妄从她的怀里退开两步，把女朋友从上下到打量了一番，然后皱着眉头严肃地开口问道，“许壬，你今天是不是穿内增高了？” 她刚刚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都没怎么弯腰怎么就能碰到许壬的脖颈了。 “……”许壬偏开头，“也没有很高啊。” 只是稍微穿了那么……四五六七厘米的增高鞋罢了。 有那么明显吗？ 宁妄凑上去，“许老师，你怎么还有这种身高包袱啊？” 许壬重新看向她，语气难得带了点孩子气，“你这种高个子你不懂。” 第77章 这是她们矮个子的尊严！ 宁妄笑了下，“好。” 不懂就不懂吧，“不过以后你穿三厘米就可以了。” “为什么？”许壬不解。 “因为那样我们一样高，”宁妄附在她耳边轻轻地笑着，气一阵一阵地吹到许壬的耳朵上，“更方便接吻。” 第七十章 春夏换季已经有些热了，漆黑一片的房间，空调的声音顺理成章成了主旋律。 此外还有隐隐约约的衣料摩擦声，细碎的水声，和女人偶尔呼吸不过来大口的喘息声，构成隐秘的夜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一声低笑，许壬摁住宁妄要去解自己扣子的手，退开了些，“不行。” 宁妄半张脸连带着耳尖都红透，嘴唇因为亲吻而变得红肿，微微喘息着，“为什么？” “太快了。”许壬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没忍住又轻啄了一下，“我比较保守。” “……” 你保守吗？ 保守的人会在告白之后抓着别人舌吻？ 保守的人会在谈恋爱没多久的时候登堂入室进别人家过夜？ “乖。很晚了。”许壬把被子朝她身上拢了拢，“你不是说这段时间都没睡好吗，早点休息。” 宁妄看着她，“撩了又不给睡，许壬，你这样很容易被甩你知道吗？” 她说这话，像是全然忘记了自己以前才是那个“撩了不给睡”的家伙。 许壬显然不爱听这话，皱起眉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唇，“不许说这个。” 宁妄也不是什么乖巧的小白兔，抓住一个机会，舌头灵巧地钻出来舔了舔她的指尖，湿润的感觉瞬间染上了许壬的指尖，让她总是清澈的眸色染上一层晦暗不明的光。 她的手指僵在那，清澈的眼连着眨了好几下，那光才终于消失。 许壬才像忍住了什么似的伸手抓过被子，把宁妄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都用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来，像是小女孩对待自己过家家的玩偶伙伴一样严谨。 许壬自己则隔着被子抱住了她，十分义正言辞地说，“睡觉。” 宁妄：“……” 她恍然间有种回到综艺最开始的时候的感觉，她怎么撩许壬这人都不动如山。 她那时还以为这个人是不会动凡心的。 有点挫败。 她有点不高兴地撅起嘴，“女朋友，你好无情。” 许壬就着她撅着的嘴亲上去，“嗯，我无情，快睡吧。” 宁妄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投降了。 算了，不会动凡心的仙女都让她给拐回家了，总会有机会的，不着急。 宁妄在国外的那几天是真的没怎么睡好，还忙着安慰宁音那个小崽子，又要陪着一起复健，挺累的。 在许壬的拥抱和被子的双重包裹之中，宁妄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她是在许壬的怀抱里醒过来的。 明明比她还要矮一点，就连骨架也比她要小一点，可是睡熟的许壬仍然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鼻尖传来许壬特有的花果香气，好闻得不行。 她一时好奇，许壬这出其不意的香水到底是喷在了哪里，为什么她每次都能闻到？ 宁妄动着鼻子在许壬的怀抱里探头探脑，在她身上轻轻嗅来嗅去。 许壬就是被这在她皮肤上游走的气息给弄醒的。 刚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钻来钻去，还在她皮肤上嗅，也不知道在闻什么。 她伸手摁住那颗作乱的毛茸茸脑袋，“宁妄，一大早的，你干嘛呢？” 糟糕，被发现了。 宁妄在她怀里仰起脑袋，“你身上好香噢，我在找你是哪里最香。” “不用找了，”许壬托了一下她的腰让她整个人直接凑到了自己的嘴边，堵住她这张一大早就撩人的嘴，“在这里。” 许壬的长发细碎地垂落下来，在宁妄的皮肤上一下一下地移动，那麻麻痒痒的感觉却不止停留在肌肤之上，反而直直钻进她的心里。 她有些不耐地动了动腿，把许壬推开，“不亲了。” “为什么？”许壬摸着她的发顶，手指作梳，把她乱蓬蓬的头发整理好。 宁妄再怎么肆意妄为对自己现在的状况也有些说不出口，只好随口扯了个理由，“饿了，想吃早餐。” 许壬倒没对这个理由有什么怀疑，闻言掀开被子下床，“那你先去洗漱，我去给你做早餐。” 宁妄躲在被窝里点点头，“嗯。” 等许壬出去了她才从被窝里起来，去厕所洗漱，冷水拍上脸，宁妄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至于这么饥渴吗，只是一个早安吻而已。 都怪许壬昨晚装正经人，不然吃到嘴里她还能这样？ 把锅扣到了许壬的头上，宁妄释怀地擦干脸上的水珠，对，就怪许壬。 洗漱完走到客厅，许壬正背对着她站在宁妄平时基本都没怎么用过的开放式厨房里，她面前的煎锅正在发出好听的声响，空气中也飘散着热腾腾的食物香气。 就连平时总是叫醒她的刺眼阳光，现在从厨房的窗口洒进来，看起来也是软和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的。 就像是许壬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即使在录综艺的时候已经看过很多遍这样的景象，可许壬的身影站在她熟悉的这个家里的时候，那感觉还是不一样。 宁妄觉得这一刻好像更真实了，更贴近她的人生。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已经几乎可以想象到两个人在一起的未来了。 她走上去，从后面抱住许壬，微微踮了踮脚去看锅里的早餐，居然是咸口的可丽饼。 “你从哪里变出来的？”宁妄讶异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个东西。 许壬偏过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是田螺姑娘的魔法。” “没想到啊，我还真能捡到一个田螺姑娘回家。”宁妄圈着她的细腰懒散道，“那我等会要去查查附近哪里还有水稻田什么的。” “你查那个干嘛？”许壬问。 “再捡点田螺回来啊，”宁妄在许壬还没来得及扭头瞪她之前马上又接着说，“给我家田螺姑娘分担一下，别太辛苦了。” 许壬无奈地笑了一下，“那你要不现在帮我分担一下，田螺姑娘觉得早餐和田螺姑娘女朋友的手冲咖啡最为般配。” “好，”宁妄站直，“让你尝尝女朋友的好手艺。” 选杯子的时候，宁妄并没有从那个杯子群里面给许壬选杯子，而是绕到餐边柜打开一个格子，里面静静放着上次许壬过来的时候用过的那个杯子，当然也有她用过的那个。 两个杯子靠在一起，还挺般配。 宁妄开始一系列的操作流程，等她冲好咖啡，许壬也端着早餐摆在茶几上，“你先吃，我去洗漱。” 宁妄抿了口咖啡试口味，闻言点点头，“嗯。” 她也没有先吃，反而跪在地毯上开始给早餐拍照。 角度、姿势、构图、光线还有早餐上仍然冒着的氤氲热气，这些她全都考虑进去，比给咖啡店拍菜单的时候都要认真。 这是她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每次跟别人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安静地等着别人拍完再下筷子，也总有人问她怎么不拍。 那时候的宁妄不理解，“不就是一盘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有什么好拍的？” 况且拍食物，总有种给咖啡店拍菜单的工作的感觉，难得休闲的时间，她是半点都不愿意想起跟工作相关的事情。 但现在，她看着手机里堪比美食博主拍的照片，十分满意。 这可是许老师第一次来她家过夜做的早餐，太有纪念意义了，一定要留下来。 等许壬洗漱好出来，她献宝似的把手机递到许壬面前，“怎么样，拍得好不好看？” “好看。”许壬说着，眼神却移到她的脸上。 平时总是对一切都懒散玩世不恭的女人，此刻脸上闪着的那种光，更好看。 “让你看照片呢。”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宁妄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真的好看，”许壬坐下来，“只是没你好看。” “什么没我好看，你再看看，”宁妄很坚持，手机又往许壬面前凑了凑，“这构图，这光线，多好啊，都像ins那种专业美食博主了……” 许壬把那有点碍事的手机连同那只手一起摁在地毯上，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 宁妄还没来得及闭眼，在许壬凑近的瞬间还能看见她的睫毛被光线拉出的一片阴影落在眼下，沉静得像一片安静的湖。 而她就像是湖边树上的一瓣花瓣，轻飘飘地，随着风舞动了好几圈才不紧不慢地落进湖心。 涟漪悠悠，日光清澈。 牙膏的薄荷味和咖啡的苦甜气息在口腔中交织，清冽又香醇，叫人忍不住更沉醉一些。 第78章 被摁在地上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切换成了拍照的页面，随着两人细小的动作拍下了一张张只剩下光影的照片，模糊得像是某一个艺术展里挂在墙上有作者署名的光影。 然而除非作者解释，否则来来去去的人很难看懂那光影里究竟带着什么含义。 那是一双相爱的爱侣于清晨的一个吻。 也是所有未来的最开始。 第七十一章 “你还让不让人吃早餐了？”宁妄的双手搭在许壬的肩上，半是甜蜜半是抱怨，“我真的饿了许老师。” 尝女朋友已经尝了个半饱的许壬终于放过了她那已经微微有些肿的唇，“吃，现在温度刚好。” 温度刚好？ 宁妄看了眼盘子里已经散光了的热气，暗自笑了下。 嗯，凉了怎么不算一种温度刚好呢…… 两个人一边吃早餐一边商量着假期的行程，一个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人和一个已经很久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两个人都不知道现在的小情侣们一起呆着都会干点什么。 宁妄甚至还拿出手机搜了一些情侣假期攻略，但是看到里面那些“小众情侣旅游”的目的地，刚刚参加完变形记综艺的后怕立刻涌上心头。 “去吗？”她还是把手机递到了许壬的面前，给她看。 许壬看着上面写着的什么“还没完全开发”“半开发”“小众”“无人”等等的关键词，还有那景色上大片大片的山景，沉默了半秒，“你确定还想爬山？” 宁妄立刻摇头，“不想。” 上一次气喘吁吁还是上一次，太历历在目，感觉这综艺把她好几年的运动份额都给用完了，她暂时不想再动弹。 “那你还看。”许壬帮她直接给手机锁屏。 “诶，”宁妄叫了一声，“你锁屏干嘛，还有别的攻略啊，我再看看。” “不用看了。”许壬抓住她的手。 “啊？”宁妄问，“那我们干什么啊？” “不用计划。”许壬看着她，“我想过你平常的生活。” 宁妄看着她，突然读懂了她的潜台词。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了解你的日常生活，不去做什么情侣要做的事情也没关系，只要能够陪在身边就已经足够好了。 宁妄甩了甩脑袋，忽然害怕了。 这说不定只是她填词的职业病发作延伸出来的想法而已，未必是许壬的真实想法。 这么一想，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几分僵硬，“啊，我的日常很无聊的，就是开店，然后出品，偶尔写写我的词，关店，再偶尔去酒……” 到酒吧的部分，宁妄及时刹车，“反正挺无聊的。” “我的日常也很无聊，”许壬说，“起床之后就是写歌、写歌、写歌，然后看看书或者电影电视什么的，然后去睡。” “宁妄，”许壬突然笑起来，窗外照进室内的阳光让她的笑变得更柔和了，蒙着一层让人毛茸茸的金光，她轻轻地靠在了宁妄的肩上，打了个呵欠，“让我们一起荒废时光吧。” 宁妄盯着她那个笑愣了半晌，眼眶突然有点酸。 为了掩饰，她偏过头亲了一下许壬，顺理成章地闭上眼睛抹掉那一点酸涩。 “好。” 说到做到，两个人吃过早饭之后哪也没去，反而都换上了休闲装，准备下楼把宁妄那个歇业了好久的小咖啡店重新打开。 临出门前，宁妄看了眼玄关镜子里许壬的脸，拉住她，“你等等。” 许壬不明所以地站住。 看着宁妄从抽屉里翻出鸭舌帽、墨镜、口罩，然后把这些一个不落地盖在了许壬的脑袋上。 五彩斑斓的黑把许壬的整个脑袋捂得严严实实的，保准就连去抢银行都没人认得出来，宁妄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许壬墨镜后的眼里写满了无奈，“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宁妄拉着她的手，“我这叫对你的人气有正确认知。” “……你有没有觉得我打扮得像要去抢银行，这样好像更显眼？”许壬问。 宁妄又看了她的装扮两眼，迟疑地问，“会、会吗？” 许壬把墨镜摘下来放到柜子上，“会。” “就这样就可以了，帽子基本能挡住眼睛了。” “好吧。”宁妄妥协道。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许壬更有经验一些。 两个人没有公开的打算，出了家门之后就一直维持着普通朋友的社交距离，站得比平时远了一些，一前一后进了咖啡馆。 许壬被宁妄安置在二楼。 二楼是平时宁妄自己休息的地方，有一张小床，还铺了地毯。地毯上摞着不少书，还有四处乱丢的笔和纸，显然是某个人经常趁着店里没人的时候窝在她的二楼里搞搞“副业”。 二楼还有一个小角度，能直接看到一楼的所有景象，许壬一上去就呆在那里，一边把自己的工作笔记本打开，一边安静地看着一楼的宁妄。 偶尔会在宁妄忙碌的小间隙里接收到她朝楼上发射的视线，然后两个人笑一下，再各自做手头的事情。 当然更多的时候，许壬都只是开着电脑，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楼下的那个人。 看她跟上综艺时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和面对音乐时温柔的认真的样子都不太一样的第三种模样。 她微笑地迎接每一个客人，跟她们笑着寒暄，却始终把自己的心藏起来。这种温柔在表面而内里波澜不惊的样子，让许壬也很着迷。 着迷于，那内里的波澜，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看见。 等她终于忙得差不多跑上来的时候，许壬一把接住往自己怀里倒的人，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好累啊，”宁妄放任自己往许壬的身上又蹭了蹭，“好久没开店了，不习惯。” “我看你做得很好啊，”许壬顺手给她捏捏肩，“比你在综艺里爬山的时候精神多了。” 宁妄抬头看许壬，以前怎么就觉得这个人很仙的呢，明明嘴巴偶尔也挺毒的，特别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那是体能不好。” “而且我以前也是有健身的好吧！”虽然只是为了维持体态很偶尔为之。 “嗯？”许壬说，“我记得那时候有些人连乐理都不愿意学，一副想要抱大腿躺赢的样子。” 被戳到过往的宁妄梗着脖子嘴硬，“我会啊。” “噢，那就是故意摆烂？”许壬说。 宁妄这下可就来劲了，“那是，谁让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直女呢，我干嘛对直女那么好？” “直女？”许壬很浅地笑了下，“这就是你对我的第一印象？” “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可不是在那……”宁妄话刚说出口，就想到那个地点，好像不能随便说。 跟清清白白的许老师不一样，她以前可是真真实实当过一阵海王的，这件事要是追究起来绝对是她占下风。 还没等许壬追问，门口适时响起铃声，有客人进店了。 宁妄大舒一口气，立刻踩着鞋溜下楼，“那个，有客人我先下去一下啊。” 许壬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哼出一声气声。 宁妄下了楼看见进门的人挑了挑眉，还欲盖弥彰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你怎么来了？” 安平坐在吧台边上的高脚凳上朝她挥了下手，“不欢迎我？” “没有，”宁妄走到里面，“就是惊讶安老板你谈恋爱开店做生意之余居然还有精力来光顾我这个不定时开门的小店，倍感荣幸而已。” 安平直觉今天的宁妄有点奇奇怪怪的，“你不是发了朋友圈说开业了，我就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啊。” 她顿了下，嘴角撇向一边又笑起来，拉长了音调，“顺便来问问你恋爱谈得怎么样了。” 说白了就是来八卦的。 宁妄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个损友没有这么好心，还关心她，八卦她差不多。 “那谢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宁妄并不想被八卦，随口堵回去。 “……”安平脸上的兴味一下子就瘪了。 “怎么，吵架了？”宁妄看她的表情那样了有点惊讶，没想到她随口一说居然还戳中了，“你们综艺上的时候不是挺好的。” “也不算吵架吧，”安平趴在桌上，“就是她单方面不愿意搭理我了。” “因为什么？”宁妄问。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以前那点事呗。”安平扒拉过那张手冲咖啡的单子，“快点安慰一下你朋友我，我要喝最贵的，你请客！” “行行行，请请请。”宁妄无语。 这人，不想着解决问题倒想着来八卦她还薅她羊毛，活该她吵架。 安平本来是盯着她泡咖啡的，突然注意到宁妄的衣服上有一抹淡淡的红色，那颜色和质地都太像口红了。 于是她故意问了句，“不过你刚刚在上面干嘛呢，刚上班你就上去躲懒？” 第79章 “啊……”并不想让安平知道许壬就在上面，宁妄随口应付了句，“太久没上班了，刚开店就想偷懒。” 安平狐疑地看向她，“是吗？” 宁妄冲煮咖啡的手都没抖一下，“嗯。” 她还以为就这么蒙混过去了，还没等她放下手里的水壶，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书本落地的声音。 掷地有声地表达着某人的不满。 两个人同时往二楼的方向看过去，安平盯着那黑洞洞的二楼沉默了三秒，看向宁妄，“偷懒？” “我看你是偷情吧。” 宁妄：“……” “厉害啊朋友，”安平故意夸张地鼓了两下掌，“别人都金屋藏娇，你这黑屋藏娇啊？” “你这娇性格还挺好，倒是一点也不挑。” 性格好？ 宁妄都能想象许壬故意拿起一本书轻轻扔地上的场面，那娇明明因为得不到承认都闹脾气了。 是个容易闹脾气的别扭小孩。 第七十二章 “你怎么知道她在的？”宁妄没好气地瞪了安平一眼，怎么就让她看出来了。 安平指了指她的衣服，“那个，应该是她口红蹭到了吧。” 宁妄看了眼自己白色的衣服上那一块浅得不行的红色，“……你孙悟空吗你，火眼金睛。” 安平把发尾往脖子后面一拨，刚想吹嘘自己观察力确实好，话还没说出口，宁妄就又补了一句，“有这种眼力见用在谢春身上多好。” …… 再次蔫吧了的安平一根手指颤颤地指着她：“你别太过分啊。” 宁妄朝她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安平气死了，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扬声道，“诶，许老师，管不管啊？” 片刻之后，安平放在吧台上的手机震动，传来一条许壬的微信语音，“管不了。” 宁妄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听见没，少废话。” “狗女女。”安平咬牙切齿。 居然在冷战的人面前秀恩爱，可恶！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忽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调转枪头朝二楼喊了句，“许老师，后天去我那呗，以前每个周五宁妄都在我那呆着，你这次也跟着一起体验体验？” 这次咬牙切齿的人变成了宁妄，那双媚眼都硬生生被她瞪出了圆眼的效果，凶狠地朝安平做口型，“找死是吧！” 这次得意洋洋的人又换成了安平。 她朝着怒了的宁妄摇头晃脑，让这女人之前嘴毒，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手机震了一下，安平立刻拿起来点开许壬的语音。 “好啊。” 许壬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平静，仿佛对这件事根本不在意，宁妄稍稍安心了…… 安心不了一点！ 一起住了三天了，她们过着平凡而又温暖的小日子，安稳得连宁妄这样的悲观主义者都快要被这份平常的温暖麻痹住了。 但是周五从下午开始，许壬就开始洗澡洗头，甚至还找了个造型师来家里给她做了一套完整的妆造。 宁妄看着她兴师动众的样子，默默咽了咽口水。 不就是去安平的酒吧喝一杯吗，需要这么……隆重吗？ 等造型师走了，宁妄这才走到许壬身后，“许老师，你这是干嘛呢？” “不是去酒吧吗？”许壬看向她，“打扮一下。” 见宁妄不说话，许壬又问她，“我好看吗？” 化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妆却一点都不浓，清透明媚，长发被卷成柔和又自然的波浪，侧边还加了编发显得整个人又多了一种率性的感觉。 日常总是穿着的休闲装被换成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连衣裙，上半身大领口半敞开的衬衫露出她圆润的肩头和纤长的脖颈，下摆则是稍显硬挺的面料却在侧边有一条不高不低的开衩露出那双又直又细的腿来。 这样的许壬给人一种欲盖弥彰，欲拒还迎的迷人感。 宁妄看着她，诚实的点头，“好看。” 想亲。 她的手扶在许壬裸露的肩头上摩挲了下，刚低下头打算在许壬的唇上亲一口试试今天唇蜜的口味，只来得及闻到一阵巧克力味就被许壬偏头避开了。 “妆会花的。”许壬说着还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像在确认妆容的完整性。 宁妄：？？？ 这还是那个每天跟我亲亲的女朋友吗？ 不让睡就算了，现在连亲都不让亲了？？ “不是，”宁妄气笑了，“你打扮成这样到底要干嘛去啊？你知道安平那个酒吧周五晚上很多人的吧？你总不能公然出现在那里吧，要被人拍到了怎么办？” “我知道，我跟安平说了，她给我们留了包厢。”许壬说。 “那你……”宁妄不理解。 毕竟许壬之前根本不认识她，也不可能知道她的海王过往，那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干嘛呢？ “你和方芷说话的那天，我听见了。”许壬看出她的想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方芷？ 宁妄还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把这人找出来，那天她跟方芷说完话确实是碰上许壬了，但自己说了什么宁妄是真的不记得了。 “说什么了？”宁妄皱着眉，想不起来，根本想不起来。 “她说，”许壬顿了顿，“‘怪不得那些女的都说你是个女海王’。” 宁妄：…… 完蛋，原来是在这里露馅的。 “所以我想去看看，”许壬站起身来，朝宁妄逼近，宁妄往后一退直接坐在了床上。 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妄，几乎是哼着说了句，“你之前喜欢的人都是什么样的。” …… 宁妄愣住了片刻，忽然扭头笑开了。 搞了半天，原来女朋友是在闹别扭啊。 “好啊。”宁妄搞清楚事情的原委，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散漫起来。 她伸手牵住身前的人的那双手在空中晃了晃，“姐姐今晚就带你看看成年人的世界。” 紧接着坐在一边旁观的人换成了许壬。 她看着宁妄娴熟地给自己上了个妆，眼尾拉长出好一截重新变得魅惑，腮红在脸上打出微醺感，显得神秘又吸引人。 中短发被她随手打理成有弧度的模样，挑两缕发丝加上一点发油，精致感顿时上升。 做好这一切，她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挂脖的黑色连衣裙穿上，露出她的直角肩和明显的锁骨，身后大片露背也被她好看的蝴蝶骨给hold住。 简单的银色耳钉和银色的手链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发出细碎的闪光。 最后她站在镜子前，挑了一支冷红色的唇膏，用手指一点一点在唇上抹开，重新成为了以前总是在周五去酒吧的那个女海王宁妄。 许壬看着她大片的露背皱起眉，忽然说了句，“不想去了。” “啊？”做好一切准备调戏女朋友的宁妄回过头，“你说什么？” 坐在床上看完全过程的许壬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双手搂住她的腰朝那片白皙的背上攀爬，“我说，我不想去了。” “我们就在家里呆着吧。” 宁妄感受到在自己后背的那双手，看着许壬几乎就要嘟起嘴表示自己委屈的小表情，笑出了声，“许壬，是谁答应安平说要去的？” 她故意靠近了许壬的耳朵，“有些人刚刚不是还说，安平已经给留好包厢了吗？” 许壬被她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动了动肩膀，“我现在就跟安平说不去了。” “不行。”宁妄好不容易化好妆了，而且这明明是许壬先开始的，她怎么能不去呢，“说好了要去，你不是想要了解我的生活吗？” 许壬看着她那身一看就能吸引大半个酒吧目光的妖孽打扮，暗自咬了咬下唇，小声说了句，“我现在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晚了。”宁妄勾住她的下巴，朝她眨了眨眼，“走吧妹妹，姐姐带你去看看成年人的夜生活。” 安平站在路口看到她们两个的时候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一个妖孽一个仙女相携而来，而且都穿了高跟鞋，身段是路过路人都会多看两眼的那种美。 好在这两个人尚存一点理智，许壬还是戴了帽子和口罩的，就连宁妄也戴了口罩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遮住了后背大片的裸露。 只不过这种打扮之后，路人频频的转头可能就不是在看她们两个的美，而是在看她们两个奇怪吧。 “你们两个干嘛啊？”安平离近了仔细看她们两个，“盛装出席然后又戴口罩帽子是什么操作，怪不怪啊？还有宁妄你这露背又穿外套是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开始畏寒怕冷的？” 许壬和宁妄：…… 怎么说呢，这是她们在家里对于出门底线进行拉锯一小时之后，最后相互妥协的结果。 许壬绝对不能被人发现身份，所以戴上了帽子口罩，相对的，宁妄也必须口罩和外套。 第80章 “你管我们。”宁妄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是谁提出这种来酒吧的馊主意，都怪安平！ “行行行，不管不管。” 安平心下暗笑，你们两个要丑我还能管得着？ 几个人往店里走过去，走进店门，立刻引来不少的目光注视，特别是许壬和宁妄实在是太扎眼了，又美又怪，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得一如既往，往里走了一段灯光更暗了之后，许壬和宁妄一起摘下了口罩。 在这个春末夏初的时候，戴口罩实在是太闷了。 许壬刚摘下口罩，宁妄就伸手帮她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生怕被人认出她来。 “走吧，包间给你们安排好了，赶快的，”安平催促她们两个人，“等会被人认出来我这里就要乱套了。” 宁妄瞪她，你也知道啊，那那天就不要找人过来啊！ 安平翻了个白眼，她就那么随口一邀请，谁知道你们妻妻居然会盛装出席啊，要是普普通通穿个休闲装看她们的目光起码减少四分之三好吧！ 把两人引进了包厢，安平松了口气站在门口，“行了，你们两个坐着吧，喝什么我为二位服务。” “老样子。”宁妄想都没想。 许壬看着她熟练的样子，沉默了一下，“我要和她一样的。” “诶，不行，”宁妄一听就要阻止，“就你那个酒量喝不了，醉了我可没信心在别人不发现的情况下把你弄回去。” 许壬这次却没妥协，“就要一样的。” 被两个人的恩爱小细节再次伤到的安平翻了个白眼，“宁妄你也别想太多，难得来一次你就让她喝，喝醉了我找人帮你一起把许老师送回去啊。” “我再给你们多拿点，来都来了，喝醉了才能走啊。” “拉倒吧，等会一起喝，看看谁先倒。”宁妄不屑地耸耸肩，在喝酒这件事上她还真没怕过谁。 第七十三章 临走的时候，安平拿着一个遥控器，朝那两人晃了晃，“给你们看个新科技。” 宁妄看着她脸上那抹捉弄的笑，突然心下一沉。 安平按下按键，包厢里响起“滴”一声，随即朝向大厅方向的那扇全黑的玻璃突然变得通透，能看见外面的所有景象。 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人最美的那一面，更遑论这酒吧里都是各色美人，从清纯到火辣从御姐到萌妹都有，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着酒，从包厢里看出去确实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 偏偏有几个从样貌到身材都无可挑剔的女人在自己的小团体里心不在焉，那眼神还时不时地往包厢的方向看过来，看起来是在找人。 “沉浸式包厢，让我的客人们在包厢里也能享受酒吧的氛围，”安平朝目瞪口呆的宁妄眨了下眼，“你们先享受着，我先去准备了。” …… 宁妄从没坐过包厢，自然也不知道这样的“科技”，安平这人居然在包厢里搞了个单向玻璃…… 看着玻璃外面的人群和里面几个略显熟悉的人头，宁妄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她瞄了一眼许壬，想看看对方的表情，却正好撞上许壬朝她看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 “呃……”宁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决定自己把嘴闭上。 “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许壬开始一根一根捏她的指尖，“你不是每周五都在这？” “酒吧不都一个样有什么好介绍的……”宁妄心虚地往许壬身边靠过去，试图用美色蒙混过关，“我每天勤勤恳恳工作也就周五喝一杯酒而已。” “嗯。”许壬看向她，又看了眼玻璃外的那些目光，“顺便来做一下海王？” “那些人，都是看你的吧？” “……”宁妄干笑了声，“没有啊，就是跟人随便聊聊天而已，都不熟的。” 她这话说完还没多一会儿，安平就带着服务生一起端着吃的喝的进来了，看见宁妄和许壬两个都已经摘掉了和穿搭不符的鸭舌帽和外套，笑了下，“吃的喝的来啦，对了，宁妄，刚刚你进来的时候有几个人看到你了，说要跟你打个招呼。” 她紧跟着看了眼许壬，“许老师在这不方便吧，要不你出去跟她们打个招呼？” 安平这家伙肯定是故意来捣乱的，宁妄瞪着她眼睛都要冒出火来，没好气地一挥手，“不去。” “那你今天穿这么漂亮干嘛来的？”安平故意说。 “我穿给我女朋友看，”宁妄倒在许壬的肩头，“这不是我女朋友想要了解我的生活，我就打扮打扮让她全方位的了解一下呗。” 安平看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 艹，这女人真会说。 “行，”安平让服务生带着话出去告诉那些人，自己也坐了下来，“那我们来喝酒。” “急什么，”宁妄说，“不是叫你约上谢春吗？人呢？” “她说有点突发事件不过来了。”一提起这个安平就萎靡了。 “突发事件？”宁妄疑惑。 安平抓起一个shot直接灌喉咙里，“估计只是一个借口吧。” 不能吧，宁妄心想，之前她也不是没跟谢春相处过，感觉谢春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不来就不来，怎么会临时找这种没诚意的借口，况且又不是只有安平在，许壬和自己都在这，这不像谢春的作风啊。 宁妄看向许壬，许壬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拿起手机，“我问问李丹吧。” 不多会许壬就收到了回复，她心下一沉敲了敲桌子叫醒趴在桌上喝酒的安平，“你女朋友出事了。” 安平还沉浸在shot带来的上头感里，有点不明所以，“啊？” “我经纪人说谢春今天被私生跟到家里了，现在正在警局做笔录呢。”许壬说着报了个地址，“你还不赶紧去？” 安平立刻站起来，“那你们喝啊，我先走了。” 她说着直接转身就出了包厢。 宁妄有些不放心，也跟着站起来，“许老师你等等我啊，我怕安平那人一急起来酒驾，我去叫个服务生送她。” 许壬也想跟出去，但碍于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只能坐着朝她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宁妄追着安平出了门，赶在她出酒吧大门之前截住她，又叫来相熟的服务生替安平开车，多说了几句才放人走。 她送走了安平，刚准备回包厢，就在半路被一个女人直接拦住。 “宁妄，”那女人手里抓着两杯一模一样的酒，是宁妄平时喝惯了的martini，她伸手递给她一杯，“你最近都去哪儿了，这么久不见也不出来坐会儿，一来就进包厢里……” 平时总是会在这种时候露出温柔笑意接过酒杯的宁妄第一次装作听不懂，像根不解风情的木桩子般站在原地不动。 明知道玻璃是单向的，可眼神还是不自觉地朝包厢那边看了过去。 一想到等会还要去跟许壬解释，许壬也许还不相信，宁妄的客套的笑里就带了三分的暴躁，“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不喝了。” “诶，”看宁妄就要走，那女人端着酒杯跟了两步，“约了人谈事？” 宁妄觉得奇怪，她跟这女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个份上吧？ 这女的她算是认识，但真不熟，好像只说过几句话。 “你约的那人……”那女人朝包厢的方向看了眼，直白地问了句，“有对象吗？” ……艹？！ 心里那点心虚全被涌上来的酸意给腐蚀了，好好好，许老师真是魅力十足就这么盖着鸭舌帽随便走过去都能有桃花撞上来？ “有的。”宁妄脸色冷了几分，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女人听见答案终于放弃，看宁妄那不友善的样子，也就默默把路让开了。 周遭那些若有似无注视着这边的目光也都缩了回去，连平时场子里出了名最温柔的人都冷了脸，今天显然并不是一个搭讪的好时机。 宁妄刚推开门走进包厢，就被门边的人一把拉住，那双修长的手直接把她圈在怀里，清澈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带着隐约的不悦。 “干嘛？”宁妄刚刚莫名被人挖墙角，虽然墙角本人并不知道，但她心里也不太痛快，“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 “刚刚那个人，是你以前的什么人？”许壬在包厢里都看见了，那女的看见宁妄那个脸色居然还能笑着迎上去，心里本来就存着的一大缸子老陈醋终于翻了个干净。 宁妄看着她，故意不想说真话，但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添上一段不存在的过往，于是故意语气暧昧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就，一个认识的人而已。” 下一秒，她那张总是不愿意说些好话的嘴就被封上了。 温热的气息一点都不温柔地撞上来，带着些不满，上来就在她的下唇咬上一口才开始接下来的动作。 第81章 宁妄却在这不温柔的力度当中找到了一点心安。 是了。 到这一刻她才惊觉，刚刚自己酸意涌上来的那一刻，心里还隐约有些不安。 她和许壬的相遇太过偶然，许壬对她的喜欢更是超出她的意料之外，而她这个平日里的海王却偏偏在这段感情之中变得不像自己。 在此之前她以为爱情就是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只要打破了心墙，爱意就会像潮水一般涌来。 可真正喜欢上许壬，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爱是一汪咕嘟咕嘟往外冒的泉水。 一开始她看着泉眼里的那点小水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太阳晒一晒也就干了。 没想到这片既不汹涌也不澎湃的水就这么安静地冒着，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太阳晒不干的小水塘，并且日复一日居然还有愈发扩大的趋势。 偏偏许壬这女人还站在边上，伸手在那撩水玩。 可恶。 她用力回吻，像是要把心里的不甘不愿都发泄出来。 室内一时只能听见细碎的水声，还隐约有衣料摩擦的声响。 终于还是宁妄先投降，她在许壬不间断的吻中挣扎出声，“那人我不熟。” 许壬退开了些，气息因为太过激烈也变得有些不匀称，目光紧紧盯着宁妄，像是在等她解释。 “她过来找我是问我，”宁妄那双被亲出水汽的眼含着秋波瞪了许壬一眼，“问我的朋友，也就是你，有没有对象的！” 许壬一时愣住了，她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所以，”宁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到底是谁的错？你怎么还敢亲这么凶？” 许壬看着那已经被自己亲肿的唇和模糊的唇线，已经早已经在亲吻中混色的口红，自觉理亏，凑上前去，在宁妄惊得要捂住自己的嘴之前伸出舌头，在那唇上轻轻舔了一下。 像是做错了事的小狗在示好。 “我错了。”许壬说，“你别生气。” 宁妄被她这个哄人的方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四处乱跑的时候忽然看到桌上安平找人送过来的一打martini里面已经空了两杯。 ……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有点严重的事，“许壬，你是不是喝醉了？” 第七十四章 “没有。”许壬把头埋进宁妄的颈窝，“我这明明是生气。” 肯定是喝醉了。 宁妄无奈，伸手顺了顺她的长发，“那现在不气了？” 闷在她颈窝里的人，“还有一点点。” “那我们不在这呆了，回家？”宁妄把人搂住哄道。 许壬点了点头，闷声闷气，“好。” 宁妄把人从颈窝里拉起来让她坐在座位上，帮她戴好鸭舌帽和口罩，自己也戴上口罩，“你在这等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许壬乖乖应下，还嘱咐了句，“那你快点回来。” 喝醉酒了的女朋友真的是粘人精。 宁妄在心里偷笑，“好，保证很快。” 安平那狗东西也真是的，有心情在包厢里装单向玻璃，居然也不在包厢里设一个洗手间，害得她还要把喝醉的女朋友一个人留在包厢里，真的好不放心。 她径直朝洗手间走过去想要快点回包厢，上了个厕所出来，在镜子前刚摘了口罩打算把两个人胡闹已经糊得不行的唇周处理一下，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还真是你啊。” 那声音黏腻地从她的后背爬上来，让宁妄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紧皱的眉头和不安的心都在宣告这个人的危险。 宁妄没有转身，只是站在镜子前一边用纸巾处理好自己花掉的妆容，一边借着镜子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确认自己的感觉。 “刚刚都没敢认你，怎么来个酒吧还戴口罩啊？” 短发、t恤、短裤，甚至连声音都听出一股伪装过后的低沉和沙哑，来人刻意收起了所有的女性特征，乍眼看上去甚至会以为是个男的。 可宁妄知道这个人是她如假包换的“前女友”。 甚至还算得上是“初恋”。 见宁妄没答话，那身影朝她又靠近了些，“我还说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了，原来是换了个城市生活，现在过得不错？” 说着那人又指了指镜子里宁妄糊了的口红，“以前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只肯跟我牵手，现在挺放得开啊？” 宁妄还是没答话，等处理好自己随手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才转过身，“好久不见。” “诶，说话了。”女人那两道粗眉挑起，“我还以为你要假装不认识我。” 宁妄看着她脸上那副油腻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以前她刚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这个女的。 也是她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也就是这个人导致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听见或看见任何描述初恋美好的东西都会觉得恶心。 为了逃开这些所有的东西，她借着上大学的机会直接离开了那座城市，根本没想到今天在所有幸福都好像真实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此刻，会再次见到这个她几乎都已经要忘记的人。 老天爷是不是就见不得她开心一下啊？ 她倒是想假装不认识啊，如果这女的不堵在门口的话。 “有事吗，没事让让。”宁妄一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别急着走啊，”那女的上来就要抓她的肩膀，“我们在这么远的城市都能重逢，让我这个前女友跟你叙叙旧不过分吧？” 宁妄拧身甩开她，“有事，就不陪了。” “别这样，我们都这么熟了。”那女的舔了舔下唇，看着宁妄现在比过去更好的身段还有更诱人的气质，还想伸手去碰她，“别的不说，至少把我们谈恋爱的时候的亲亲补给我啊，不然我多亏啊你说是吧。” 宁妄看着她那张油腻的脸，听着那些话，就感觉自己都要吐出来了。 她的脸色更冷了些，“滚。” 说着她不顾堵在门口的女人朝门口走了过去，那女人还想再伸手，被宁妄穿著高跟鞋狠狠踹了一下小腿，顿时痛得惊呼出声。 “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宁妄那双媚眼闪过一丝阴暗的凌厉，“我再说一遍，滚，别来烦我！” 那女的似乎被宁妄眼中从未见到过的阴暗情绪吓退了，没再追上来。 宁妄并没有直接回到包厢，反而先是去找了吧台找了相熟的店员，交代他们等会过来收拾包厢里的东西，顺便把车开到巷子口等着，她才再回了包厢。 一打开门，看见许壬还好好地坐在那里，半闭着眼睛估计是醉酒后进入快要睡着的阶段了。 宁妄先是松了口气，又在注意到桌面上又空了两杯酒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菜瘾大。”她嘟囔了句，在许壬旁边坐下来，抬起许壬的胳膊往她怀里钻了过去，整个人贴在许壬的身侧，安静下来。 耳朵贴着许壬的肌肤，能听见胸腔里规律的律动，让她身上久久没有退下去的鸡皮疙瘩慢慢变得平缓。 “许壬，”宁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真的很喜欢你。” 被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听到这话条件反射似的抚摸了她两下，许壬眼都没张开就回复道，“嗯，我也是。” 宁妄被她这条件反射给取悦到了，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啃了一口，“喝醉都要睡着了还记得答应我，真可爱啊女朋友。” 这次许壬没再说话，只有肩头上的手再次动了两下算是回应。 等服务生把车开过来敲门进包厢里喊人的时候，宁妄才不情不愿地从许壬的怀抱里退出来。 她站起身，琢磨着如果不想让别人碰到许壬的话应该怎么顺利把人带回家，刚一弯下腰去牵许壬的手，许壬就跟着她的手乖乖站了起来，“要回家了吗？” 宁妄都忘了她还有这个醉酒后的乖巧技能，“嗯，能走吗？” 许壬点头，鸭舌帽的帽檐一上一下地动。 宁妄轻笑了下，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又给她整理好口罩和头发，等人彻底被遮好了她才领着人走出去，开车回家。 回到半路上，天上忽然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地打在车窗上，让空调的冷风变得有一些冷意。 宁妄趁着红灯的间隙伸手摸了一下许壬裸露在外的皮肤，怕人冻着了，顺手把空调的风口拨开了一些没对着许壬吹。 等回到了家楼下，车里没有伞，宁妄本来想自己冲上去拿伞再下来接人，毕竟喝醉了的人更容易感冒。 可她那头刚下车就听见副驾驶的门也砰的一声关上，许壬站在雨中不紧不慢地朝她走了过来，牵住她的手，跟在她身后，一副宁妄去哪自己就去哪的样子。 宁妄只好就这么牵着她小跑回了家。 到家了两个人已经半湿了，宁妄的黑裙子倒是不明显，只是更加修身了而已，反而是穿著白色裙子的许壬，被雨打湿之后裙子半透不透地贴在身上，在玄关的一盏小灯的灯光下显得更诱人了。 第82章 宁妄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她身上看了好几眼，想起许壬喝醉了，这才压住自己内心的邪念赶紧把人往浴室赶，“洗澡，不然要感冒了。” 她把人推进浴室，自己去拿了毛巾和衣服打算给她放进去，敲了敲门，“许壬？我可以进来吗？” 浴室内响起许壬的回应，“嗯。” 她推开门走进去，却看见许壬还保持着刚刚被她推进来的姿势站在洗漱台面前，看她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看。 被爱人这么盯着看，宁妄自问并不是什么柳下惠，扭头看过去，“你快去洗澡啊，你看我干什么？” “好看。”许壬出声拽过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跟前来，一只手抬起把她被雨淋湿的发丝撩到耳后，手指轻轻在她耳后摩挲。 本来就已经心猿意马的宁妄被撩得更难受了，但想着许壬喝醉了，自己还是不能趁人之危，抬手把许壬的那只手拽了下来，“嗯，快洗，等会要感冒了。” 许壬却还是一动不动，清澈的眼盯着宁妄，里面写满了对她的眷恋和爱意。 下一秒，先吻上去的是宁妄。 难得的主动，宁妄的唇瓣辗转，发泄着她今晚因为见到了那个人而产生的一种更强烈的不安，让她更加忍不住想要紧紧地抓住身前这个她喜欢的人。 火热的献吻显然让许壬呆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她就从怔愣中回神，那双修长的手紧贴着宁妄的腰线向背脊攀爬，一点一点抚过春日的最后一场雨水。 氤氲的水蒸气带着春日最后的暖在浴室之中蒸腾。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比夕阳更加诱人，那一定是春日的最后一场雨，带着春所有的动人和温柔细腻如丝，又饱含夏天即将来临的热度，从头到尾浇淋在人的身上，既能让人酣畅淋漓却又不伤人分毫。 宁妄以为自己今晚是最清醒的人，一定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可当许壬的长发带着湿意落在她身侧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姐姐。” 这是宁妄一直缠着许壬想让她喊的称呼，许壬从不愿意说出口，却在今晚随着春雨和湿发一起落下来。 那许壬独有的充满故事感的声线此刻半带喑哑和一点轻微的酒气喷洒在宁妄的耳畔，“我喝醉了，你让让我。” 这是春日的最后一场雨。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抱歉临时明天要出门收东西来晚啦！ 第七十五章 宁妄的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地安稳，等她从睡梦中醒过来看到窗外黑压压的天色时差点还以为自己跟许壬居然荒唐着就这么从前一天的晚上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晚上。 她抓过床头的时钟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还好。 身旁的温度还是那么温暖又舒适，好像昨晚指尖触碰带来的异常的热度只是宁妄的一场错觉。 但身上的久不运动的酸疼和某些不好说出口的微妙不适却在告诉她，昨天的一切再真实不过了。 她，一个女海王，居然在床上被人反攻了。 虽说她也不是那些非要分上下的老派作风，但昨晚许壬明明喝醉了，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她占了上风才是，但后来…… 想起某人略显生涩的探索和快速进步的技术，宁妄的脸在被子里红了半截，旁边的那个人现在倒是睡得香甜。 “你昨晚是不是装醉了？”她窝在被窝里一只手指挑着许壬的下巴质问她，说是质问，声音却放得很轻生怕把人吵醒了。 难得许壬睡得这么好。 许壬却还是在这细微的声响中微微睁开了眼，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指尖轻轻落下一个吻，“早安。” 宁妄看她眼睛要睁不睁的样子，“还困？” “嗯。”许壬闭上眼，少见地打了个呵欠，“我早上醒过了，给你留了早餐在桌上。” “那你再睡一会。” 宁妄有点后悔刚刚自己发出声音把人吵醒了，等许壬的呼吸再度均匀她才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 平常两个人吃饭的茶几上用保鲜膜封着一份简单的三明治，一杯放在保温杯里的温开水，还有一张一看就是从宁妄平时写草稿的白纸堆里抽出来的纸，被简单地从中间叠了一下，压在餐盘下面。 宁妄坐下来，先喝了一口温水润一润昨晚有点干的嗓子，然后拿起那张被压着的纸展开。 白纸被许壬的字迹覆盖，写了满满一整面。 宁妄有点惊讶，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起来写这些东西的，体力就真的这么好，不累吗？ 她在沙发上薅了一个抱枕垫在腰后，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展开那张纸。 宁妄心里的吐槽在看到许壬写下的文字的那一刻全数消弭，心脏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宁妄。 现在是凌晨五点，我刚刚在你身边醒过来。看见你安静的睡脸，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清醒过来。 我伸出手在你身旁感受到你的体温，告诉我自己这不是梦境。 我曾很多次在梦里看见你，梦里的你依然很美，很让人着迷。 可你身边却总是围绕着不同的人，而这些来来去去的面孔之中，竟让没有一个是我。 我总是在这种梦中惊醒。 昨晚，我却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但是隐约，我能闻到你身上特有的玫瑰花香。 我是一个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人，所以我的歌里总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遇见你之后，我感觉自己逐渐变得鲜活起来，就连沉寂多年的情绪也变得活跃。 七情六欲在遇见你之后好像都被我体验了一遍，以后，我应该能在歌里写下跟我自己有关的故事了。 我们的故事。 你会介意我写进歌里吗？ 你好像拥有让我安定的能力，我现在在你身边写下这些，又有些困了，可我想你起来的时候应该会饿，我想让你吃到我做的早餐。 我要起来做个早餐了。 吞拿鱼三明治可以吗？ 许壬，于凌晨五点半的胡言乱语。” 宁妄看完这些文字，轻轻闭上了眼。 微微颤抖的眼睑揭示她此刻并不平静的情绪，良久，一滴泪从眼尾沟顺势落下。 “真的是，半夜起来在乱写什么，一点逻辑都没有。”她这么嘟囔着，却站起身来拿着那张纸片，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折了一下，夹进书架上最厚重的那本现代汉语词典里面。 明明平时看着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更是连句软话都不愿意说，没想到写起东西来居然能肉麻成这样。 宁妄想象了一下许壬半夜爬起来在自己身边写这些话的场面，看到自己的时候应该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吧。 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而已，她掩嘴偷偷笑起来，女朋友是真的很可爱啊。 她放好了东西，坐回茶几前面，一边吃着许壬凌晨起来就做好的三明治，一边顺手从附近也抽了一张纸开始写东西。 之前说要给许壬的那首告白曲填词的事情她抽空做了一些，但是怎么改都不太满意，刚刚看了许壬的那封信她突然有点灵感。 写写画画，等她刚刚收起那张几近于完稿的歌词，房间内突然响起了她的手机铃声。 啧，早上起来的时候忘记把手机拿出来了。 宁妄赶紧跑进房间，拿起床头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眼神还不自觉地往旁边的许壬脸上看，怕她被吵醒了。 许壬皱了下眉头，眼皮轻颤了两下，睁开了眼。 “醒了？”宁妄朝许壬做了个嘴型问她。 许壬顶着有些凌乱的发丝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把站在床边的宁妄直接拉到床上，宁妄顺势倒下去，被蹭过来的许壬在脸上亲了一口，“早……” 电话那边的安平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喂喂喂”了好几声，才听到宁妄懒着声的回答，还带着点不耐烦，“一大早的你干嘛呢？” “一大早？”安平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好吧，哪里有一大早，“现在都要吃午饭了！” “你和谢春还没和好啊？”宁妄躺在许壬边上玩她的头发，许壬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头贴着她的胸默默地打了个没睡饱的呵欠。 “你怎么知道的？”安平觉得这女人有时候真的有点恐怖，“你会算命啊？” “这还要算？”宁妄用许壬的那束头发在自己的脸侧划来划去，“你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证明你没有夜生活啊。” “……”安平很想骂人，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人说得没错。 等等…… “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安平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宁妄拎着那束头发在自己的脸上划够了，又在许壬的脸侧开始划动，“你吵到我女朋友睡觉了。” 她刚说完，许壬就半撑着身子故意凑上来在她的唇上亲了下，故意发出声音给电话那边的人听。 “……艹。”安平低骂了一声，“再见。” 第83章 宁妄看着莫名其妙挂断的电话，低下头看向许壬，“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一大早打电话来也不说有什么事。” 许壬紧了紧搂在她腰上的手，在她身上嗅了两下，又贴着她满意地闭上眼，“可能是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吧。” 宁妄被她弄得有些痒，缩着腰想要躲，却被抱住她腰的那双手拢了回去。 “别闹，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不然对胃不好。”宁妄伸手想去掰某些人放在她腰上的手。 “不饿。”许壬摇头，“我给你做早餐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那现在也该中午了，家里没有午餐食材，我们出去吃？”宁妄提议道。 许壬摇头再次拒绝，“不要。不饿。” “那点外卖？”宁妄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许壬把那手机一把摁下去，“没什么想吃的。” 宁妄哑然失笑，“那你想干什么？” “什么都不想干。”许壬搂着她不愿意动弹，“我现在知道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还君王，”宁妄看她这个镇定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她，“哪个君王凌晨五点爬起来给妃子做早餐还给写情书的？” 她这话一说，趴在她身上的许壬僵硬了一瞬。 宁妄继续逗她，“让我想想某些人的情书里写了什么啊……” “觉得我很好看？” “觉得我喜欢的人都不是你？” “噢好像还说要把我写进你的歌里？” 她每说一句，许壬的耳朵就更红一分，最后终于受不了地捂住她的嘴，整个脖子红了个透，“宁妄，不许说！” 宁妄在她的手心之下笑开了花，伸出舌头迅速地舔了一下她的掌心，许壬的眸色瞬间就暗了一个度。 宁妄看着她清澈的双眼里倒映出的小小的自己，还有具象化的爱意，放轻了语气，像是轻轻地叹息，“许壬。” “只是三天而已，我好像已经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了。” 许壬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下一秒带着比昨夜更激烈汹涌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漫过宁妄的身躯。 某人眼角的媚态绽开，终于让她在这个黑压压的白天看了个真切。 沉浮之间，许壬咬住她的唇，低声警告，“宁妄，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宁妄的眼神都已经有几分涣散，迷迷糊糊地问，“什么话？” 许壬的动作停住，宁妄不满地看向她，听见她一字一顿、态度认真，“你以后的生活都会有我。” “许壬……”即便是已经有些意乱情迷，可宁妄还是不想说。 即使说了，就能保证一定做到了吗？ “说。”许壬诱哄道，“宁妄，你说一遍。” 宁妄喘着气，还是沉默。 某根手指微微动了下，又停下。 “宁妄……”许壬放软了语气，“说……” “我，”宁妄闭上眼，抬起身子吻上去，“我以后的生活都会有你。” 第七十六章 宁妄从来没觉得一周的时间过得这么快过，许壬第二天就要参加外地的一个活动，一大早她就要开车把许壬从家里送去机场。 说好要送许壬上飞机，宁妄下楼先去店里提前挂上了店休的牌子，然后才开车准备送人。 她刚发动了自己的车打电话叫许壬下来，余光就看到附近有一辆车同时跟着她一起打着了火，害怕被人看见许壬，她干脆让许壬在楼门口等，自己开车过去把人接上。 去往机场的车程一路都很顺畅，本来预计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一个小时就到了。 她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牵住许壬的手跟她一起等经纪人和助理的时候，心里骤然觉得舍不得。 她一根一根捏着许壬的手指，“明天就没人陪我上班了。” 还带点委屈的语气把许壬逗笑了，“那你跟我走吧，陪我一起上班？” “不要。”宁妄只是想想那个场面都受不了，立刻拒绝，“你还是好好工作吧。” “不是舍不得我？”许壬看她，“就这种程度？” 宁妄把她脸推开，“嗯，就这种程度了。” 两个人闹了一会，宁妄刚想去亲一口许壬让她闭嘴，副驾驶的车窗就突然被人敲了敲。 她们同时抬起头看向车窗外，许壬的经纪人李丹正抱着双臂一脸警惕地站在车边，双唇被她紧紧抿住。 “……”宁妄想起跟许壬录节目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李丹，对方满脸笑开花的样子和现在成鲜明对比，“许壬，你经纪人会不会恨我啊？” “啊？” “就她不是拜托我多关照你？”宁妄心虚地说，“我对你的照顾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许壬看着她的样子笑了，“没事，她管不着我的私生活。” “但她怎么说也是你的伯乐，我总有种拐带了别人家乖小孩干坏事的感觉。”宁妄说。 “伯乐？”许壬想了下，李丹成为她的伯乐好像还是因为这位女士给填的词的助力，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 “算也不算吧。”许壬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又安慰宁妄道，“没事，她人挺好的，你别想太多。” 宁妄看了眼车窗外那个变成教导主任脸色的经纪人，对“人挺好”的这个形容表示深深的怀疑。 外面都站了个门神，车里面的人也没好意思再腻歪，互相整理了一下下了车。 一下车，李丹的眼神立刻朝宁妄看了过来，宁妄第一次实地感受到了“目光如炬”这个词，为了不给许壬丢脸，面上强装镇定地朝李丹微微笑了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宁老师，”李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宁老师还是戴上点吧。” 许壬挡开李丹的手，“别这么夸张，她不上去，等会就走了。” “一点都不夸张，”李丹越过许壬的阻挡坚持要把口罩递给宁妄，“最近你风头太盛，接下来又还有综艺要播，你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等着你的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被爆出去！” 宁妄边听她说边接过口罩给自己戴上，然后打开驾驶座给自己又摸了一副墨镜出来，全副武装站在那。 一个夸张描述，一个居然还真的信了。 许壬看了眼整张脸都被挡住的宁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的墨镜摘了，“停车场本来就暗，等会看不清摔了。” 宁妄抓住墨镜捍卫自己的肖像权，“你没听你经纪人说的吗？” “她在那夸张你也信，”许壬把墨镜给她收好，“被拍到有什么的，我之前不是在音乐会上都说了你是我的好朋友，闺蜜之间哪怕牵手都很正常。” 看宁妄恍然大悟的样子，许壬叹了口气，“又不是全世界都是女同，总能解释过去的，你这样全副武装反而奇怪。” 宁妄这才反应过来，也是噢。 但是音乐会…… “许壬，”她皱眉瞪大了眼看向许壬，“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铺垫了？” 许壬抿着嘴笑了下，倒也没否认。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藏挺深啊。”宁妄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承认了，“许壬，你是不是套路我呢？” “没有一点心机我哪来的女朋友。” 许壬这么说着盯着她看，宁妄忽然在想，如果现在不是在外面怕被人拍到，许壬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会得意洋洋地凑上来亲她一口。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舔了下下唇，一抬眼，就看见许壬盯着她看的笑意更深了。 ……这人又读她的心。 宁妄干脆走到车后尾箱把许壬的行李拿出来，“快走吧你。” 许壬看见她拿东西的时候头发里偶尔露出来的耳尖，是红的。 “嗯，”许壬看了眼时间确实是要上去了，“那我走了。” “走吧。”宁妄把行李递给她，两个人的手在行李箱的把手上短暂的交叠，宁妄把手翻过来在许壬的掌心浅浅地挠了两下，“一路平安。” “嗯，等我回来。”许壬浅浅笑了下。 站在旁边的李丹看着两个人情意绵绵的样子，感觉狗粮都从胃里顶到了喉咙里了。 她一把拉过两人手中的箱子直截了当地破坏掉这个氛围，“差不多可以了。” 宁妄这次是真的看着李丹笑了下，“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只是一个星期的相处而已，宁妄没想到送走了许壬的日子她居然真的会这么不习惯。 她坐在吧台边上对着正在吧台里擦酒杯的安平，半个身子都趴在吧台上，手里拎着串橄榄的那根棍棍搅和杯子里的酒，“真的好无聊啊。”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喊得第几句了，安平恨不得把抹布砸她脸上，“你能不能别嚎了？许壬不就是忙了半个月吗，你至于吗？” 仅仅是想到这半个月安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的女海王宁妄竟然好像真的收了心，每天按时在咖啡店开门不说，就连填词人的“副业”都一反常态地积极起来，一下子接了三四首歌词的邀约。 第84章 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也不来她这酒吧了，要不就只在周末白天酒吧不开门的时候她才跑过来坐会儿。 别说是以前的那些鱼了，安平在她身边连虾米都见不到一只。 偶尔还会撞见正好休息的许壬给宁妄打视频电话，看得她这个还没把女朋友哄好的人牙痒痒，恨不得一脚把她从店里踢出去。 “唉，你这种没有女朋友的人，你不懂。”宁妄趴桌子上叹了口气。 “滚！我只是暂时没哄好人！”安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真是交友不慎，“行了你，喝了这杯赶紧回去，我这准备要开门了。” 宁妄这才懒懒地从桌子上起身，一口喝掉剩下的半杯酒，“嗯，那我走了。” “滚吧。”安平刚说完，又想起来，“对了，综艺今晚就播出了，你记得看啊。” 平淡的生活终于有了点小盼头，就是不知道播出的时候许壬的通告结束了没有，如果结束了就可以一起打电话一起看。 “还有，后续可能会有需要你们跑宣传的，”安平问她，“你愿不愿意上？” 按理来说是大家都应该一起宣传的，其它几位嘉宾都是正儿八经的艺人，都转发过一轮了，只有素人宁妄这里为了保持神秘嘉宾的神秘感，又考虑到宁妄本人幕后作词人的形象也没有公开的社交媒体，所以一开始做宣传的时候并没有把她安排上。 看宁妄定在那不说话，安平又加了句，“我问了许壬那边，她也会来跑这个宣传，所以你？” 宁妄的心里天人交战。 她既想多点时间见见忙碌的女朋友，又不太愿意真的把自己当个公众人物抛进公众的视野之中。 犹豫再三，她抬头看向安平，“去。” 对女朋友的想念最终还是打败了她心里对公众的恐惧，“到时候你来通知我。” “行，还有什么服化道的我都会给你安排的。”安平就知道她会答应，就从来没见过宁妄这么恋爱脑的时候，真是稀奇。 出了酒吧，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宁妄穿过长巷刚要拐出大街，视角的余光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好像在一棵树后面。 她疑惑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除了一棵树和一个立着的广告灯牌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个广告灯牌上面印的还是她女朋友。 宁妄冲那广告灯牌笑了下，低声说了句，“怎么这么好看啊。” 那广告灯牌却像是听见了似的闪了一下。 那刚刚余光里应该就是这个广告灯牌在闪吧？ 宁妄拿出手机给这灯牌拍了个照片发给许壬，附赠一条调侃的语音，“许老师，你这广告灯牌质量不行啊，它居然闪了下，是不是要坏了？” 好像这广告灯牌真的归许壬管理似的。 她收起手机，往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到小区里面的时候她刚巧收到了许壬的回复。 “不是坏了。” “是我因为想你所以在眨眼睛。” 宁妄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甜甜地笑开了，一抬头，一阵风吹过，树顶的叶子随着风在半空中起舞。 她抬手再次拍下这个画面发给许壬。 “好巧。” “我也在想你。” 第七十七章 晚上十点，宁妄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打开了节目，面前还摆着一些吃的和酒，纸巾筒旁边还立着个正在视频通话的手机，对着酒店的空床。 “你好了吗？”宁妄吃了一口饼干，问电话那头的人。 节目本来是晚上八点上线的，但许壬那个时候工作还没结束，于是两个人约定好十点再来一起看。 她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许壬刚好回到酒店房间，她就让许壬先卸个妆洗个脸换套舒服的衣服再过来一起看。 “好了。”电话那头响起许壬的声音。 她光着脚踩过酒店的地毯靠在床头，把手机拿起来，找到播出的那个软件要给电视投屏。 这个角度跟宁妄趴在她身上抬头的角度一模一样，宁妄多看了两眼就红了耳尖，偏开头不敢再看。 等许壬调好了，再把手机放回支架上回到视频界面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宁妄毛茸茸的头发，还有一点点露出来的红红的耳朵尖尖。 “宁妄？” “嗯？”宁妄听到她叫自己才转过头来，“你弄好了吗？” “嗯。”许壬点头，“你刚刚背着我做什么呢？” “没啊，什么都没做啊。”宁妄立刻否认，试图岔开话题，“那我们一起摁开始，一起看？” “宁妄，你心虚了。”跟宁妄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已经足够许壬了解她，这个表情看起来一定有事，还想转移话题。 “我哪有……”那双媚眼向上看向手机里的人，带出一种诱惑的味道来，“就是你刚刚那个角度我突然想起我们……” 要说到那个词的时候宁妄的脸默默变红了一点，“反正就是觉得有点想你了。” 许壬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宁妄在说什么，轻笑了一声，“宁妄，你变色了。”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手机的角度问题！”宁妄多少有点恼羞成怒，“你还看不看，不看我挂了啊！” “看，”许壬知道她要是再说下去宁妄是真的会挂断电话，只好略带遗憾地顺着台阶下来，“开始吧。” 带着亲密的身份重新去看两个人当初认识的时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宁妄看见许壬顶着那一身不太合适的妆造出现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老师，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宁妄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当时好奇的问题，“为什么那个妆容配了一身这么随性的衣服啊？” 许壬看着自己的眼睛上粗长的眼线、夸张的睫毛，还有眼下的闪片，凝滞了片刻，决定把一切都推给妆造团队，“我不太管这些，妆造团队怎么安排我就照做。” 宁妄一点都没质疑，许壬确实不是关心这些事情的人，“那我可得跟李丹姐好好说说这个问题了，一点都没有凸显出我家许老师的美貌。” “嗯。”蒙混过去的许壬松了口气，“你说说她。” 隔壁房间正在对接接下来的行程的李丹忽然打了个喷嚏，她看向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疑惑，“嗯？风突然变冷了吗？” 综艺画面里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又松开的那一刻，宁妄看着综艺里始终面无表情不动如山的许壬，嘴角噙着笑，“许老师，你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 “觉得你很轻浮。”许壬睨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就在宁妄以为许壬打算就这样把她给打发了，还准备继续追问她当时的感觉的时候，手机那头的人忽然说了句，“宁妄，你以前是不是都这么撩人的？” 那话带着点半真半假的醋意，吓得宁妄差点举起自己的三根手指发誓，“我真没有。” 自从许壬说她听到过方芷说她是海王的事情之后，许壬就总是在这件事情上半真半假地计较。 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还好说，宁妄能够通过许壬的具体行为感受到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还能使点美人计哄哄。 但现在两个人离得这么远，宁妄坚决杜绝一切可能让两人产生矛盾的可能。 “没有？” “真没有。”宁妄笑了，“怎么，你很在乎这个？许老师，你该不是看文都要看双洁的那种人吧？” “什么？”许壬显然没听懂宁妄的梗。 宁妄刚要解释，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你等等，我这有人敲门。”她从地毯上站起来，干脆赤着脚走到门边去开门，“谁啊……” 门一打开，走廊的黄色灯光下站着的人朝她露出一张油腻的笑脸，“找到你了，宁妄。” 宁妄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用力得显出了青筋，脚趾紧紧抓住地板，声音冷得像冬三月的寒风，“你怎么找来的？” 那人探了探短发的脑袋试图越过宁妄朝屋内看去，“怎么，你那个女朋友今天不在家啊？” 宁妄看她这个样子，反手就要关上大门，却听见那个人故作低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她关门之前说了一句，“你女朋友，就是综艺上那个叫许壬的女歌手吧。” 宁妄关门的手没停，即使已经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也谨记，绝对不能给对方留出任何破绽。 大门在那人面前轰然关上，本来得意洋洋的女人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 宁妄的手还紧紧握在门把手上，和门把接触的地方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她必须得手上用力才能撑住自己。 “宁妄，你别装了。”女人被关在外面，倒也没生气，毕竟她手里可是握着百分百可以拿捏宁妄的东西，“今晚酒吧放的那个综艺，我一看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你那天带着的那个女的。” 一想到此刻这么抗拒她的人以后还要求她，女人就觉得被人关在门外的气下去了不少。 第85章 “我都拍到了。”女人用手机敲了敲门，发出“咚咚”的声音，“就在我的手机里。” “不想你的女朋友事业一败涂地的话，一周之后，酒吧见。”女人又用手机敲了两下门。 “宁妄，我等你来求我。” 听见走廊外面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电梯的开门声，运行的声音，宁妄打开一楼大门的可视门铃亲眼看着那女人走出单元楼门口，才终于顺着墙壁滑坐在地面上。 地面很凉。 宁妄不知道自己坐在地面上冷静了多久，才终于被客厅手机里的那道急促的声音叫醒，“宁妄！” 她浑浑噩噩地从地面上站起来，下意识跟着那道声音朝客厅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来，一张脸早已经没了刚刚的粉色，苍白得吓人。 “你怎么了？刚刚谁来了？”许壬终于在手机画面里看到宁妄，勉强放下一半的心又被她难看的脸色揪了起来。 “物业。”宁妄下意识撒了谎。 “你这脸色是怎么了？”许壬追问道。 “……”宁妄这才抬眼看了眼屏幕里的自己，确实有点可怕。 她强迫自己勾起一个笑容，“没事，就是刚刚突然犯了晕眩症，一会儿就好。” 晕眩症？ 许壬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毛病。 “许壬，我今晚先不看了，我想早点睡。”宁妄说，“犯病有点难受。” “好……”许壬皱着眉，“你严重吗？要不要我改明天早上的机票回来陪你？” “不用！”宁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否决了许壬的这个提议，怕自己刚刚拒绝的语气太激烈又补充了句，“你不是还有工作呢吗？工作要紧，我没事。” 许壬看着她跟平时截然不同的状态心下狐疑，但也没法说什么，眉心拧得更紧了，“那你早点睡？” “嗯，”宁妄强行挤出一个笑，朝屏幕挥了挥手，“晚安。” “晚安。” 挂断了和许壬的视频通话，宁妄呆坐在地毯上，任由眼前的综艺播放。 过了一会儿，她抓过手机，给安平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安平的声音响起，背景音依旧是她熟悉的酒吧的声音，宁妄却第一次觉得这声音让她有点焦躁。 “喂？”安平的声调高扬，“节目第一期你看了没？我刚刚收到了那边的数据，据说特别不错！” 宁妄紧皱着眉头，背景声的那些喧闹甚至比安平本人的话语都还要更深地刺入她的耳膜。 “你换个安静的地方。”她说。 电话那头的安平以为她是听不清，二话不说换了个地方，刚要接着说节目的好成绩，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宁妄冷声问了句，“你今天是不是在店里放那个综艺了？” 安平吃惊地抬头，透过玻璃还能看见酒吧里面的那屏幕正在播放综艺，这已经是酒吧今晚播的第二遍了。 第一遍在节目八点上线的时候就已经准时播出过了。 “对啊，借着酒吧给节目宣传一下啊，”安平解释了句才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店里放综艺了啊？你来了？还是你在店里装监控了？” “不会是你的哪条鱼看见店里的综艺又去找你求复合吧？” 宁妄的心在听见安平的肯定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冷透了。 是真的，那女人也许是真的认出来了。 “宁妄？”安平直觉宁妄今天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宁妄说，“挂了。” 电话直接被挂断，安平一脸莫名地拿着手机站在店门口，看向店里的综艺，不明所以。 不是，这综艺怎么了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去看医生所以来晚了，本来以为最近就能修完文的，但因为吃了医生的药一整天都在睡所以拖了，非常抱歉。 后续会努力更新一些番外的~（谢谢各位支持 第七十八章 许壬觉得这个星期的宁妄好像有点不对劲。 结束工作之后给宁妄打电话，遭到了这个星期以来第三次拒绝的许壬握着手机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开始回想着一周以来宁妄的表现。 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常常走神，以前的视频通话也被换成了语音，甚至偶尔还会借口说太忙拒绝她的语音，让她发微信就好了。 李丹推开门看见许壬一脸凝重地拿着手机坐在那，吓了一跳，“怎么了？” 许壬抬头，看着李丹不说话，把李丹吓得更怕了。 她立刻拿出手机打开热搜想看一下是不是出事了，翻了几个软件都没发现什么端倪，“不是，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是狗仔拍到照片来威胁你了吗？” “不是。”许壬摇头，思索了一下才开口，“我觉得我女朋友好像劈腿了。” “……” “啊？”李丹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自从那天视频的时候她去给人开了个门，回来状态就不对。”许壬一边念叨一边分析，“我都出来半个多月了，说不好……” 她自己剖析完之后看向李丹，“我后面还有行程吗？” “后天有个杂志拍摄。”李丹没明白这一通嘟囔之后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叫小李买今晚的机票吧，我要回去。”许壬安排道。 “啊？”手机上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工作刚刚结束，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回哪儿啊？” “回去抓女朋友。”许壬说。 “……”李丹注意到她的用词，“抓？” “嗯，先抓了再说。” 许壬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要先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她一定能抓住宁妄。 晚上七点，她人已经在机场了。 八点上飞机，飞行时间两小时。 十点，许壬终于踏上了跟宁妄同一个城市的土地。 车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十一点十分，保姆车开到了宁妄家楼下。 “要等你吗？”李丹问她。 “不用，你们回去休息吧。”许壬摇头。 “如果她真的劈腿了，你等会被赶出来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啊，”李丹嘱咐道，“别自己打车，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许壬有时候觉得自己在李丹这里有点像个通缉犯，“她不会赶我走。” “那你的牛奶过敏不要紧吧？”李丹问。 许壬这人对酒精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一般人用来安眠的牛奶对她来说劲儿更大，喝个牛奶跟别人喝酒微醺差不多，能有效助眠不说，还会反应迟钝。 今天时间太赶她忘了在飞机餐的那个备注里写上这个，不小心让许壬在飞机餐里中招了。 也怪现在时兴什么分子料理，把牛奶整成鱼子酱一样的小颗粒放进餐盒里，让人防不胜防。 许壬摇头，“没事。可能摄入的量少吧，不是很晕。” 李丹不想跟这恋爱脑的人多谈，简直是对牛弹琴，她跟着跑了一天人都要散架了，“那你自己注意，我先走了。” “记得，一定一定不要暴露了。” 许壬在这住的那一周里办了小区的门禁卡，她掏出门禁卡刷开单元楼的门，没有打电话给宁妄直接到了宁妄家门口。 她本来想直接输密码开门进去，又怕吓到宁妄，踌躇着站在门前。 过了几分钟，她才抬手按下电子锁上的门铃。 一阵熟悉的旋律在屋内响起，这是她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一周自己写的旋律，宁妄听完之后主动说想要把门铃声换成这个。 “这样我家的门铃声就是独一无二的了，”宁妄换完之后搂着她的腰，颇有成就感地开口，“多么有品位啊！” “难道不是我有品位吗？”许壬说。 “不是啊，”宁妄摇头，得意洋洋地看向她，“要不是我有品位，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呢。” 不是说找到了这么好的女朋友了吗？ 怎么只是分开一下就开始疏离了。 许壬站在门口等了三分钟。 只是三分钟而已，她的脑子里就已经开始想象门内宁妄和新人在共度良宵没空管她的画面，心底滋长的妒忌让她没忍住频频地摁下那个门铃键。 悦耳的门铃不断响起，急促的只有一个开头反复循环。 不知道主人是不是终于不堪其扰，这次屋内多了一点声音。 宁妄的声音带着没睡醒时特有的懒散，糅杂了一点许壬从未听到过的颤音，在门后迟疑地响起，“谁……？” 许壬伸手敲了敲门，说，“我。” 门内脸色煞白的宁妄听见这个声音愣了一瞬，立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她想了很久的那个人。 她呆滞了一会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许壬？” 许壬确定她没有要赶走自己，一个大跨步跨进门里，眼睛还顺势瞟了一眼玄关的地板，一双多余的鞋都没有。 第86章 “你怎么回来了？”宁妄感受到人的体温，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你不是后天还有个杂志拍摄，说是提前要过去那边做准备的吗？” 许壬没回答，眼神在屋内又逡巡了一圈，的确是没有见到另一个人的踪迹。 还好，还没带回家里，她还来得及抓得住宁妄。 “问你呢。”宁妄伸手戳戳许壬，被人一把抱住。 许壬微微低头靠在她的颈窝，深吸一口她想念了很久的玫瑰香气，“宁妄，你别选别人。” 宁妄被她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把人掰开一点嗅了嗅，也没喝酒啊？ “你说什么呢？” 许壬看了眼她的脸色，跟自己在的时候差远了，那个人对她肯定不好。 “我会给你做饭吃，我也可以少接一点工作多陪着你。” “？？？”宁妄听着满脑袋更是写满了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 见宁妄不说话，许壬皱着眉，“还是你要选她？我有什么不如她的，我可以学的。” “……”宁妄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听懂了一点，“等等，你说的她是谁啊？” 许壬看着她沉默不说话，一副你自己心里有数的样子。 “许壬，”宁妄气极反笑，把人推开，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毯子，“你不会是以为我劈腿了吧？” 被推开的许壬有点茫然地站在那里，“不是吗？” 宁妄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质疑，应该说她过往的那些“鱼”十有八九都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可这些话从许壬的嘴里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格外让人生气。 “你怎么推断的？”宁妄问她。 她倒要听听看这个人脑子里装得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你不跟我视频了，还经常挂我的语音。”许壬说着，语气还有点委屈，“明明一周前你还说想我，那天你门外的人来过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宁妄抓着毯子的手瞬间一紧。 “没有。”她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在许壬的眼里居然这么反常。 “那你为什么……” “我，”宁妄叹了口气，“我只是来月经痛经而已。” “痛经？”许壬的目光这才认真看向宁妄。 比平时要苍白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嘴唇，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因为卧床而凌乱的头发，以及在这个快要夏天的温度里裹在身上的一条厚毯子。 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想象有多离谱，许壬低下头，“对不起……” “是我不好，没跟你说。”宁妄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伸出一只手让她牵着，“陪我回房间？” 许壬立刻就牵住她的手。 凌晨三点，在浓郁的夜色之中，宁妄悄悄睁开了眼。 身旁的人因为连续不断地跑通告已经很累了，这会儿呼吸均匀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 她总是温热的掌心此刻正搭在宁妄的肚子上给她暖肚子，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许壬的身体里传来，难受了大半周的月经好像真的因为这温度而得到了缓解。 哪怕夜色浓郁到她有些看不清许壬的脸，宁妄还是视线还是一秒都没有离开过许壬。 她想再多看看她。 这人傻傻的，因为怀疑她劈腿就在这么忙的行程之间抽空跑回来，还不是为了抓奸分手，而是为了留住她。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许壬这样去珍惜？ 月经好像又隐隐作痛。 宁妄却只是皱紧了眉头没有动，生怕吵醒了许壬。 自从那天被那找上门的女人威胁了之后，宁妄心情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次的月经格外难受，不仅痛经，痛程更是从一变七。 真的，很痛。 她是真的没想过许壬会因为一个无厘头的想法就跑回来。 宁妄能够感受到许壬那份想要紧紧抓住自己的心情。 如果可以，她也想紧紧地抓住许壬，最好能够一辈子不要放开。 可是…… 浓郁的黑色中，她的手撩起许壬掉在脸上的发丝，帮她别到脑后。 许久，房间里传来宁妄的一声叹息。 “可是许壬，和我在一起，会变得不幸的。” 跟爸爸妈妈姐姐都一样。 她想要许壬好好存在着，值得全世界的爱，哪怕这份爱唯独跟她毫无关系也可以。 第七十九章 在晨光中醒过来的时候，宁妄首先感觉到的是还敷在她肚子上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那只手兢兢业业在她肚子上提供了一整晚的温暖的缘故，好几天都在翻来覆去折腾她的经痛终于消停了。 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宁妄放轻松了一些，扭过头想看看女朋友的睡脸。 虽然昨晚她也沉默地看了好久，但在黑暗中总看不真切。 她一扭过头，睡脸没看着，倒是对上了许壬的那一双清澈的眼，是晨光映得更清透的琥珀色。 “早。”那双眸的主人带着笑意凑过来。 “早什么早，”宁妄看她那样子突然觉得来气，“昨天不是还觉得我劈腿了吗？” 没想到昨晚没生气的女朋友会秋后算账，许壬心虚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对不起。” “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宁妄看她这么快就认错，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气了。 “想你。”许壬说。 宁妄被她不假思索就给出的答案整得愣了愣，伸出去捏住她那张嘴，“许老师，你怎么这么会说漂亮话啊？你只谈过那一个骗人的吧？说，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前任。” 许壬摇头，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表示她说的是真心话。 “行吧。”宁妄照例很快在许壬清澈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我饿了。” “唔唔唔唔……”许壬指了指自己被捏住的嘴。 宁妄松开手，许壬立刻就凑上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想吃什么？” “都可以。”宁妄想起自己已经一周没有补充过的，此刻应该是空空荡荡的冰箱，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好。”许壬撑起半边身子又在宁妄的唇上啄了一口，问，“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宁妄淡淡笑了下，“还是多亏我们许老师妙手回春。” 许壬的脖子突然因为这句话变红了，宁妄不解地看向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哪里有问题。 “我先去做早餐，你慢慢起来。”许壬说着就匆匆爬下了床。 宁妄摸不着头脑，把自己刚刚那句话反复念了两遍才找到许壬的点。 她捂住眼睛躺在床上笑了，“这人真的是……” 害怕起来之后又会痛经，宁妄就连起床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好在等她洗漱完之后那痛经也没有再次发作的意思。 她换卫生巾的时候还发现，之前一直不愿意收尾的月经居然就结束了。 ……难道许壬那只手真的有什么“妙手回春”的魔力吗？ 宁妄走到客厅往平常吃饭的小茶几上看了一眼，就她洗漱的这一阵功夫，桌面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 用她冰箱里仅剩的一点食材做了番茄鸡蛋面，旁边还有一杯红糖姜茶，都正冒着热气。 昨晚的手的温度，此刻的早餐的温度，还有许壬眼神里的温度。 宁妄从来不知道，人会这么眷恋温暖的感觉。 她真的舍不得。 看宁妄在原地发呆，许壬还以为她又痛经了，赶紧站起来，“又痛了？家里有没有暖宝宝我给你贴上吧？” “不是。”宁妄抓住她伸过来的手，笑道，“就是觉得你真是田螺姑娘，我都不知道我冰箱里还有番茄。” “我之前在家的时候买的，后来要去工作怕你忘记吃会坏才熬成番茄酱冻在了冷冻里面。”许壬一边说着一边尝了一下红糖水，确认温度正好才递给宁妄，“想着以后过来给你做个面或者做个汤什么的都方便。” 宁妄捧着那杯温度正好的红糖姜茶，听许壬这么简单就提起“家”，提起“以后”，一向坚强的眼眶不知怎么就觉得酸软。 自从认识了许壬之后，宁妄觉得自己真的变脆弱了。 她用那红糖姜茶的热气熏了熏眼睛，“那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会忍不住用食材炸厨房。” “你别太过分我跟你说……”宁妄戳着许壬的脸警告她。 “我错了，”许壬立刻承认错误，“你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做饭上，要是想做一定能做好的。” 宁妄想起自己试图做饭的时候锅里总是呈现的那个黑色焦糊状态，沉默了下，“倒也没有。” 她好像确实是在做饭上没什么天赋。 “一定可以。”许壬说，“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手把手教你，简单的家常菜一定能学会的。” 又是事关以后的承诺。 第87章 宁妄发现许壬好像总是能很轻易地说出各种两个人以后要做的事情。 她不由得说了句，“你怎么就这么笃定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啊？” 怕许壬起疑，她还找补了一句，“昨天不是还觉得我要出轨了？我要是出轨了你也要和我在一起吗？” “要。”许壬却连一刻犹豫都没有。 “为什么？”宁妄不理解。 节目一开始组队的时候，许壬连她对音乐吊儿郎当这件事情都不能接受，而且相处下来，许壬是个对人对事都非常认真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容忍她出轨，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要接受。 “因为我喜欢你。”许壬理所当然地说。 “喜欢到连我出轨都可以？”宁妄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喜欢到，”许壬看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会尽我所能紧紧地抓住你。” 宁妄被她目光里的笃定震住。 “你要是出轨了我就把你绑回家里让你只能看着我，”听到她紧接着说了句，“宁妄，你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在晨光中，宁妄想起那天“答应”许壬的场景，哑然失笑，“好。” 好像确实是，跑不掉了啊。 “我不跑。”宁妄靠在她的肩上，“我女朋友都愿意为了我做田螺姑娘了我还能跑哪去。” 两个人都没动，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许壬，你觉得我捡起音乐，重新做创作歌手好不好？”一片寂静里，宁妄突然问道。 “好。”许壬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讶异，但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宁妄的决定。 宁妄看她，“你不觉得我这个决定很无厘头吗？” “不觉得。”许壬说，“我觉得你天生就是应该闪闪发光的。” “而且在节目里我对你的创作水平心里有数，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做好这件事。” 宁妄觉得许壬这根本就是女朋友滤镜之下的盲目自信，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做好这件事情。 “那你不想问我为什么吗？”她问许壬。 “你决定了就可以做，不需要那么多为什么。”许壬把那杯红糖水递到她嘴边哄她再喝两口，“宁妄，我不需要你事事向我解释，我只要知道你想做什么，支持你，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宁妄看着许壬把自己当小朋友一样哄，想起一开始的时候，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成年人的角色，怎么现在突然都脱轨了。 “谢谢。”不过这种被支持的感觉，真的很好。 “你打算先写歌再找公司还是已经有公司在接触你了？”许壬问，“前段时间听李丹说这段时间新人出头一般都直接上一个音乐综艺，正儿八经的那种，你想上吗？” 她认真地给宁妄规划职业线路，一点都没有回避自己手上的资源和人脉。 宁妄捂住她的嘴，“可以了，我也是半个圈内人，田螺姑娘你别太操心了。” “你有想法了吗？”许壬挪开她的手。 “大概吧。”宁妄笑着说。 “那作品呢？”许壬问。 “之前有一些半成品，改一改应该能用。”宁妄到底也是一个深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琴的人，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上过舞台，但她也是有点存货的人。 真心喜欢音乐的人哪怕不以发行为目的，也会像写日记一样写下有关生命的歌曲。 她拉着许壬进书房听了那些她的“半成品”，许壬摘下耳机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甚至带了几分诧异，“你这么多年只做填词人真的有点浪费了。” 宁妄没忍住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从最佳创作歌手许老师的嘴里听到这话真的让人感觉特别实在。” 许壬看她一副觉得这不过是女朋友间甜言蜜语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下。 反正等她真正走上舞台的时候就会懂了，这些创作是真的很不错。 临时决定要回来，接下来的通告还排得满满当当，许壬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就被等在楼下的李丹用保姆车接走赶往机场，今天晚上她就会出现在另一个城市。 宁妄站在阳台目送她的车出了小区门口才又回到客厅，在地毯上坐下来拿起手机给安平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接了起来，“怎么，你女朋友走了？” “嗯。”宁妄应了一声。 “还是女朋友？没分手？”安平像是早就料到了。 “没有。”不舍得。 “那你现在打给我是？” “那天你说得对。”宁妄抬起头，今天窗外的天格外蓝，“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想要留下的东西我应该学会自己把它留下来。” “终于开窍了？” “嗯，之前那个综艺，你帮我联系吧。”宁妄点了点桌面，意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紧张。 “行。”安平答应下来，“那你的曲目什么的？” “我这两天就找个编曲老师，先赶一赶吧。”宁妄说，“毕竟要等着这点成就娶老婆的，实在是有点着急。” 作者有话说： 修文修一天来晚啦~ 第八十章 许壬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是那个女人跟她约好的一周期限。 宁妄吃了止痛药，却觉得这次的这痛经蹊跷得很，就连止痛药都没有用，小腹还是隐隐作痛。 恰巧收到许壬的消息问她今晚要不要视频，宁妄心里的思念顿时成指数增长，但想到今晚要面对的事情，她还是拒绝了许壬。 去见完那个人之后不好的心情不想让许壬知道，如果视频的话，许壬对她的情绪这么敏锐一定会察觉的吧。 “烦死了……” 宁妄换了最简单方便的一套休闲服，素着一张脸，路过玄关的时候看见许壬上次戴过的鸭舌帽，顺手拿起来扣到自己的头上。 借着玄关的镜子看到鸭舌帽下的自己，宁妄糟糕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唉，更想女朋友了。 到酒吧的时候安平已经在店里了，她一看到宁妄就把人拉到一边，“你搞什么鬼啊？” “什么？” “你不是让我留一个包间，刚刚一个女的进去了。”安平盯着她，“宁妄，你不会背着许老师在外面有人吧？” “……”宁妄沉默地看着她，“你是觉得我瞎吗？不要许老师要这种？” 安平回想那个人一身的爹味和油腻，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哪知道你口味会不会突然变异。” “所以你约那个人是干嘛的，我看她一脸拽样，感觉不怀好意啊。而且一来就开了几瓶酒，跷着个二郎腿摆出个大爷款冲我的服务生炫耀说有人会给她买单，整个人就是一个没素质的样子。” 宁妄没想到安平这次居然会这么敏锐，也没有刻意瞒着她，“我前女友。” 还没等安平因为这个身份而震惊，她就紧接着抛下一句更加重量级的话，“你那天在店里放综艺让她认出来许老师了，她说她手里有我跟许老师谈了的证据。” “应该是要威胁我吧，不过具体想要什么得让我进去谈了才知道。” “……”安平看她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来，下巴都差点给惊掉了。 不是，这是可以这么风轻云淡的事情吗？ “你跟许壬说了吗？你们两个打算要出柜了吗？”安平问。 “没有。”宁妄说着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有病，现在这个大环境公众人物能干这事？” “那你怎么这么无所谓啊？”安平不理解，“你也太放松了点。” 宁妄看着她，平时那双媚眼都没光了，“实不相瞒，我本来也挺紧张的。” “但是我痛经痛了一个星期了，现在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啊？”安平这才注意到昏暗灯光下宁妄确实脸色苍白，“你要不要止痛药，我这里应该有备着。” “不用，吃过了。”宁妄摆摆手，“我先进去了。” “那你小心点，我把里面的监控打开，万一有什么事你看一眼房间左上角我带人救你。”安平说。 “……”宁妄看她紧张地安排，突然很好奇，“你到底看了多少刑侦探案小说？” “……好心没好报是吧？”安平瞪她，这女人，都出事了那张嘴还憋不住要损人。 “谢了。”宁妄到底还是拍了拍她的肩。 站在包间门口，说是不紧张，可手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宁妄还是看见自己的手在轻微地抖动着。 她深吸一口气，把帽檐往下压了压，企图在帽子上感受到一点许壬的气息能让自己舒缓下来。 她现在已经拥有新的人生了，不该囿于过去。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保，是之前和许壬一起的时候不小心拍下的光影。 看到这张照片，她僵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放松了一些，手指轻点了一下屏幕上的两个身影，抿了抿唇推开了包间的门。 第88章 “哟，来了？”那女人已经自斟自饮喝了个半醉，“来得这么晚，看来那个大明星在你心里也不是那么重要啊？” 宁妄直接在最靠门的位置上坐下来，离里面的女人有半个包厢那么远，她压根不想跟这个人废话也不想多看她一眼，直截了当地问，“说吧，想要什么？” “啧，还是这么无情啊。”那女人并不在乎她的轻慢，反而低低地笑起来，“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之前也没机会叙个旧，难得坐在一个包厢里喝酒，不好好忆一下往昔吗？” 女人给宁妄斟了一杯酒推过来，“我记得我们以前挺好的。” 好？ 要不是记忆里的那些痛苦太过深刻，宁妄差点都要信了。 “往昔？”宁妄突然笑出了声。 “你是说你觉得是你把我从孤儿院救出来所以让我每个月跟你分摊租金还要包你所有的家务？” “还是说我在外面打工让你劈腿包养女大学生，被我发现之后说是因为我不愿意给你睡所以才迫不得已？” “又或者是你哄我把我要上大学的助学贷款拿出来给你花我抵死不从？” “我觉得这里面哪一项都算不上‘挺好的’。”宁妄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来，“噢，不是，可能是对你来说挺好的。” 那女人的笑容僵在那张油腻的脸上，跟着垮了脸。 本就被肥肉堆着的脸随着这一垮显得更难看了，“宁妄，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是无所谓，”宁妄嘴上这么说着，桌子底下的手却握紧了手机，手掌被手机硌得有点疼，可宁妄像是一点都感受不到似的，“倒是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贪婪。” 女人见她不买账，不耐烦地把面前的酒往前一推，其中的一杯被碰倒了，酒水顺着桌子冉冉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怎么，我手里的东西不够你讨好我？”女人扬了扬手机。 “那要看是什么东西了，我都没见过。”宁妄抱着双臂，“就算是买卖也至少让我验个货吧。” “终于知道怕了？”女人打开手机扔个她，手机刚巧砸在宁妄的大腿上，生疼。 宁妄拿起那个手机打开相册，里面确实是一些图片，有在她家附近拍到的两个人一起出入的照片，还有那天她送许壬去机场的照片。 这些也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翻着翻着，手指停住。 那是一张从车的正前方拍摄的照片，透过挡风玻璃能看见车里的许壬和自己，靠得很近。 宁妄想起那天送许壬去机场的时候两个人在车里闹着亲了那么一下，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了。 好在挡风玻璃有一道恰到好处的反光让人看不清楚她们具体的动作，不过要是发出去应该也足够令人遐想了。 那自然也足够许壬的那些对家找茬。 宁妄冷着脸把手机甩回她面前，“开个价吧。” “三十万。”那女人看她毫不犹豫说这话，倒像是早就想好了似的，“还有你，陪我一晚。” 宁妄知道她恶心，倒是没想到现在这么恶心了。 本来就因为痛经没吃进什么食物的胃此刻涌起胃酸，令人作呕。 “五十万。”宁妄把价格加上去，她宁愿给钱也不可能陪谁。 何况，她现在还有许壬。 对面的女人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着让宁妄觉得不舒服的光。 “不愿意？”宁妄看了眼左上角，“那没得谈了？” 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下，看向女人的眼神里满是轻蔑，“我应该没有比二十万更好看吧，二十万，你喜欢包养哪个妹妹不行？” “好。”片刻后，那女人终于答应下来。 宁妄留下自己今天新注册的一个手机号，“到时候账号发我，我先走了。” “宁妄，”女人见她要走喊了句，“你现在真的很美。” “是啊，”宁妄在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可你比以前更令人作呕。” 包间的门被她关上，安平生怕那个女的追出来，一看她出来就赶紧把人拉到了最里面的办公室关上门。 “怎么样？”安平问她。 “你没听到吗？”宁妄只抬了抬眼皮，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只是藏在宽大的休闲服下面根本看不出来罢了，“你的监控是没声音的？” 安平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懒得解释，自己走到监控面前把声音打开又听了一遍。 听到一半，那女的说让宁妄陪睡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不了一拳砸在桌子上，“妈的，那人走了没，我今天要找人把她打成傻子！” “违法乱纪啊安老板，”宁妄稍稍缓过来了一些，“店不想要了？” 安平看着她，两眼都要冒出火来，“那就这么算了？” “如果她真的能拿了五十万就消停，那就算了。”宁妄的眼底闪过一抹十几岁时绝不会有的凌厉，“不然她就等着坐牢吧。” 安静了很久之后，宁妄突然看着手机屏幕说了句，“安平，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命不好害人啊？” “啊？”安平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我爸妈死了、我姐也死了，我呢，一路上也没正儿八经爱过谁，”宁妄的手指抚摸着屏幕上的那一道影子，“三十几岁才喜欢一个人，居然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我的爱真的会带来不幸啊？” “你放屁，”安平顾不得一丝文雅，“那我跟你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不得死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那说不定因为我根本不爱你呢。”宁妄说。 安平要被她气死了。 真是塑料姐妹，说认真的还要对呛。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不都跟你没关系吗，谁小时候没经历过一点破事。”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你有你想要的东西，就应该要靠自己去争取，”安平看着她，突然很感慨，以前那个海王宁妄现在也有重要的东西了，“哪怕结果不可预知，但至少要争取拥有现在的片刻。” 宁妄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问，“所以安老板，有什么工作可以介绍给我吗？” “五十万而已，你拿不出来？”安平疑惑了，她之前明明看宁妄接了不少作词的单子啊。 “不是，”宁妄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想要留住许壬，现在的我好像还不够资格。” “安平，我想要站在跟她一样高的地方，这样，我才能陪她看一样的风景。” 安平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这还是宁妄第一次主动想要向上。 “你想走什么方向，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资源吧。” “就，创作歌手吧。”宁妄想起家里工作间电脑里的那些半成品的旋律，“也算是给我爸妈一个交代。” 你们曾经想要培养的一个喜欢音乐的孩子，会让你们高兴的吧？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来晚啦~ 第八十一章 站在演播厅的舞台的时候，刺目的追光打在宁妄的身上，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像是梦，又觉得像是回忆里被姐姐逼着上台的某个场景。 她花了半个月找了以前合作过的音乐人把那些半成品挨个重新制作了一遍，还让许壬替她找了行业内有名的声乐老师进行了半个月的特训。 这小半个月里安平和许壬都给她找了不少资源，最后选了一个原创音乐节目，她来做一期飞行导师，顺便宣布自己即将转型创作歌手的事情。 当然单纯的宣布是没什么看点的，她还要现场演唱新歌，并在节目结束之后立刻发行。 她本来是想签个公司的，但安平把她的经纪工作全揽了下来，“这钱给别人赚不如给我赚啊，我相信你一定会红的，未来的摇钱树。” 说着，还使劲拍了拍她的肩膀。 “滚。”宁妄翻了个白眼，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安平立刻得寸进尺地装作没听见，手靠在耳边朝着她，“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 宁妄笑着瞪了她一眼，“我说让你滚！” 她深吸一口气，朝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熟悉的音乐从耳返里传出来，这是她做好的第一首歌“亡女”，讲的是有关她自己的故事。 唱完这首歌，她就不再只是作词人亡女，而是创作歌手宁妄了。 晚上的录制是有观众的，之前的那个民乐综艺已经播到了第四期，看到她出现在导师席的时候一小部分观众一下子就认出来她了。 不过除了一些颜狗的兴奋以外，大多数的人还是觉得她并不够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直到节目过半，她上台唱了那首歌。 一曲结束，台下已经能听见喊她名字的人。 她鞠躬谢过之后坐回到导师席上，那些不够格的言论已经不太能听见了，反而是各种讨论声，“粉了粉了，这姐这声线以前只做填词人白瞎了啊！” 第89章 “那眼神太蛊了！” “感觉风格还有点像许壬呢？” “也不是，许壬的风格更清淡仙气一点，这位姐一听就是很入世的那种啊！” 宁妄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砸，砸了可就对不起这么多人这半个月来的努力了。 录制出了一点小状况，很晚才结束。 等宁妄从录影棚出来在休息室里找到安平拿回自己的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怕吵到许壬，她没给人打电话，只是发了条消息告诉她一切顺利。 而此时此刻的许壬却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睡着了，而是握着手机坐在酒店二十二楼的顶楼酒吧里，酒吧里面已经没有人了，酒保也被她们支到了休息室。 她坐在那对着窗外已经暗了个透彻的万家灯火喝酒，旁边的李丹正在苦口婆心地说着话，“我就让你们两个收敛一点收敛一点，现在好了吧，威胁上门来了，你说怎么处理？” 许壬喝了口酒，看着李丹手里查到的资料，“这人确定是宁妄的前女友吗？” “人家都拿出和宁妄小时候的亲密合照了还能有假啊，”李丹从来没想过自己带的艺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一恋爱起来就整一个恋爱脑，“要不要跟宁妄说一声啊？” “暂时不说。”许壬又看了眼那上面的照片，十几岁的宁妄眼睛里还没有那么多故事，单纯又清澈。 她还勾起唇角笑得很开心。 许壬忽然有些嫉妒。 如果是她早一些碰到宁妄就好了。 “对方的诉求是什么？”许壬问。 “还能是什么啊我的许老师，那肯定是钱啊。”李丹说，“你的新专辑下周就要发售了，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爆出来啊。” “那就给她。”许壬说。 “那万一是个无底洞呢，我看那人就觉得面相不好，也不知道宁老师怎么会有这种前女友的。”说到这她忽然想起来，“对了，那个女的还说宁老师还喜欢她呢。” “我是不信，宁老师又不是瞎子，放着你不喜欢喜欢她？” 许壬想到这半个多月以来宁妄联系她的频率，还有两个人说不到两句话她就说忙然后挂断的状况，沉默着没有说话。 虽然理智告诉她宁妄说过她绝对不会劈腿，可许壬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你知道这里离之前那个民乐综艺录制的庙有多远吗？”许壬忽然问李丹。 “什么庙？你什么时候信佛了？”李丹一脸迷惑。 “是之前录那个民乐综艺最后一期的庙。”许壬说，“就是后来导演领着大家一起去上山祈福的那个。” 李丹想起来了，“不远吧，应该一个多小时车程？” “准备一下，明早陪我过去。”许壬说。 “啊？”李丹问她，“为什么啊，明天下午我们还有事情啊，不是许老师你谈个恋爱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 “约车。”许壬看了她一眼，“来得及，工作我会完成好的，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李丹看她一定要去，重重地叹了口气，“许壬，我真特么欠你的。” 为了不耽误下午的行程，早上六点李丹就把小李从床上薅了起来，和已经准备好的许壬一起下地下车库上了约好的车。 小李坐在副驾驶上继续睡觉，头一点一点的，李丹昨晚快三点才睡也呵欠连天，只有许壬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从头到尾都没有闭上过眼睛。 那双被盖在鸭舌帽底下从来都清澈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熬着，居然罕见地浮现起了一丝红血丝。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山脚下的时候才刚刚早上七点多，但已经有不少早起的香客开始登山了。 天气热了，太阳晒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防晒装备，还有来旅行的小姑娘全身上下都包着防晒衣，仿佛□□教的女信徒。 倒是显得只是单纯看不见脸的许壬一行人正常了很多。 许壬一步一步朝山顶走，却觉得这条路今天格外长，格外累人。 明明上一次上去的时候她还拖着一个不愿意动的宁妄，应该更累才是。 果然人是唯心的动物。 等爬到了庙里，许壬让李丹和小李自己去上个香许个愿什么的，她则独自朝上次许愿的观音娘娘殿走了过去。 那棵许愿的大树上的牌子好像也并没有多出多少，依旧沉默地伫立在那里，保佑着愿意相信它的那些人。 许壬轻而易举地就找到自己当时写的牌子，但等她凭着记忆去找宁妄的牌子的时候，却发现宁妄的那个牌子不见了。 她甚至在那根树枝上一个一个牌子地翻看，没有一个是宁妄的字迹，也没有一个是有关她们的愿望。 如果不是自己的那个牌子挂在另一根枝条上，她差点都要以为那天的一切是她的一场梦。 许壬抿了抿唇，换了邻近的两根枝条继续找，万一是她记错了呢？ 直到找完所有她触手可及的枝条，都没有找到任何与她们有关，与宁妄有关的许愿牌。 那个她看着宁妄写下的牌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无影无踪。 许壬愣愣地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以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好了，她以为她们真的能够一路走到最后，她以为哪怕出了什么差错她也能伸手抓住宁妄。 可当她回身看看身后走过的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过往像流沙一样从她的指缝间滑走，她甚至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痕迹。 “许、许老师？”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女生小心翼翼地询问，许壬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还以为自己是被哪个粉丝认出来了，压低了鸭舌帽正准备走，就被那人拦住。 “不好意思，是许老师吧？”那女生看她的一系列动作好像更确认了她的身份，怕人要走赶紧自我介绍，“我是之前你和宁老师送我蝴蝶的那个女生。” 宁老师？蝴蝶？ 许壬从记忆中找出这件事，对了，那个时候她们遇到的那个在树底下哭的女生。 她抬起头看向对方，确实是那一位。 现在的状态比那个时候好了不少，至少没有再一脸难过了。 “好久不见。”许壬朝她点点头。 生怕许壬已经把她忘掉的女生总算松了口气，“好久不见许老师，你怎么一个人又来了？来还愿吗？” “不是，”许壬说，“来找点东西。” “找东西？”女生看了眼曾经挂过许愿牌的树枝，“找许愿牌？” “嗯。”许壬点头，“不过没找到。” 没找到？ 女生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许老师，你是来找宁老师的许愿牌吗？” 许壬那双有点红血丝的眼睛顿时看向她，“你知道？” “啊……”女生看她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 想了一阵，还是决定要说，“就，那天你们走了之后，宁老师又一个人回来过一趟。” “她把许愿牌摘下来扔了。”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许壬努力张开手想握紧，却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什么都留不住。 笃定地说“我一定会抓住你”，也只是自己的自我感动而已。 下山的时候李丹看许壬精神恍惚的模样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许壬摇头，“可能只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时间晚了一些香客更多了，也有一些香客从山上下来，不少熟识的人三三两两地聊着最近发生的奇闻轶事。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山上有棵树前两天让雷劈了。” “啊？哪一棵啊？” “好像是地藏菩萨那里的吧。” “啊，那完蛋，我之前挂上去的许愿牌怎么办啊，不会被劈焦了吧？” “你不早说，我刚刚应该去重新挂一个的。” 许壬的脚步顿住，想起宁妄过来的时候说过的那句玩笑话，“被劈了不是正好说明被看见了吗？” “李丹，你等一下，”许壬叫住前面的经纪人和助理，“我还有点事，你等我一下。” “什么事啊？喂？喂！” 不顾李丹在后面的喊声，许壬在楼梯上奔跑起来，重新上到之前的观音殿面前，把那个许愿牌摘下来，又找了工作人员借来最高的一把梯子，踏上去，把那许愿牌挂在最高的位置。 她双手合十地对着那张许愿牌虔诚许愿，求求了，让她实现愿望吧。 作者有话说： 我来实现我之前说过的话啦~嘿嘿，接下来应该会日更到结束，不过也不多大概是三五章的样子吧！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第八十二章 忙了半个月又录综艺录到凌晨，宁妄回到酒店卸完妆之后感觉自己的人都要累散架了，本来还想等一下看看许壬有没有回复，握着手机还没等两秒就睡着了。 第90章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安平从被窝里拔起来，宁妄眼睛都睁不开，“你干嘛啊我要困死了……” “醒醒啊你！”安平抓着她的肩膀企图把人晃醒，“你家许老师出事了？” 刚刚还困得不行的人猛地睁开眼，“什么？” “许壬，刚刚上热搜了，说是在演出彩排的时候不小心摔下舞台了，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安平说着还拿出手机给宁妄看热搜上的视频。 视频里的许壬不知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好像一无所觉似的，直接一步摔了下去。 许壬在视频里下坠的那一刻，宁妄的脑子也变成了一片空白。 空白之中，她的余光瞥见了事情发生的那个ip地址，正是她小时候生活过的那座城市。 在那片空白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个骗子的声音。 脑子里像是被植入了村里的广播那样，四面八方无死角地大声播报着那天他说的话。 “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被你克上，无论是父母兄弟姐妹，还是以后的爱人，都很危险啊。轻则一事无成，重则疾病缠身，再重的……” “那会被你克死。” 察觉到宁妄的目光涣散，手掌下的肩也轻轻地颤抖，安平还以为她是吓傻了，“宁妄？宁妄？” “我打电话问过我朋友了，她说现场看着应该是没事的，你别太激动啊，等会你也要送医院就麻烦了。” 宁妄拍掉自己肩上的手，对着安平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着没事，放在被子里的手却仍微微颤抖着。 “你先出去吧，我给许壬打个电话。”她说。 安平并没有理解到她此刻只是不想见人的中心思想，“打什么电话啊，她现在估计还在医院吧？应该没那么快能接你电话……” 看着宁妄逐渐冷下去的脸色，安平还是妥协，“行，那你自己悠着点啊，可别出事了。” “嗯。”宁妄朝她摆摆手，“谢谢你告诉我。” 安平被她的礼貌谢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觉这时候的宁妄很不一样，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一步三回头地关上门，留下宁妄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 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外已经是夕阳时分，光透过玻璃窗撒了满了酒店白色的床单。 残阳如血，撒了满床。 宁妄仿佛能透过这血红色看到许壬最后的结局。 和爸爸妈妈，甚至是姐姐都一模一样的。 姐姐去世的那一天她正坐在店门口喝咖啡，她听见了砰的一声，也听见后来路人的讨论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有辆车违规超速把人给撞死了，那场面，可吓人了。” 当时的她遥遥地皱着眉看了一眼那个方向，下定决心最近都不要走那里。 后来她才从经常和宁音一起来吃饭的学生们口中知道，死的那个人是宁音的妈妈，也是她的亲姐姐。 即使已经不联系多年，但只要一靠近她身边，就会死去。 红色的光影中，那个坐在床上的人缓缓缩成一团。 手里握着的手机停留在许壬早上六点发过来的消息上。 “昨晚太累了睡得早，录制成功就好。” “我好想你啊，你有空吗，我们见面吧？” 病房里，许壬人躺在病床上一阵无语。 “李丹姐，你能不能让我起来了？”她看着床边叉腰站在那跟着守卫似的李丹，还有边上刚打了温水回来蠢蠢欲动想要找根吸管让她躺着喝水的小李，叹了口气。 “不能！”李丹瞪她，“你给我好好歇着！” “就是啊许老师，你躺着，检查结果都还没出来呢。”来的临时小李到底还是没有找到吸管，只能遗憾地把水杯递给许壬。 许壬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可是我只是崴了一下脚而已，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 “这样算是浪费医疗资源吧？” “而已？”李丹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脑子，“你知不知道你是眼睁睁地看着舞台边缘一脚踩下去的？舞台好几米高你说摔就摔，而且你说你没看清，也要检查一下脑子是不是长什么东西了，那么高的地方居然还能看不清楚！” 很少见到李丹这个样子，许壬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那就更不好解释她当时是在看见一个很像宁妄前女友的人出现在现场所以分了神了，不然李丹肯定更要让她检查检查脑子，看看她为什么这么恋爱脑。 她只好沉默。 “那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许壬说，“我怕宁妄担心。” 李丹嗤了一声，“你那个女朋友，出事到现在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关心你，你还主动报备？” “她可能只是没睡醒。”许壬的长睫毛耷拉下来，说了个合理的猜测。 “那就等她睡醒打电话给你我再还你。”李丹看了许壬一眼，“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是你付出吧？” “你上次跑回去说什么人出轨你回去挽留我都还没骂你呢！现在你都受伤了让她主动来关心一下你不过分吧？” 许壬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只能喃喃说了句，“她对我也很好的……” 李丹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恋爱脑上头对‘好’的要求太低了！” 许壬不说话，紧接着她就被护士拿个轮椅一路推着去做了几个检查，要不是知道自己只是崴了脚，许壬都差点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李丹手里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响过，哪怕许壬时刻注意着那手机的动静，也注定不能用意念让那手机主动给宁妄发消息告诉她自己没事。 稍晚一些，一位扎着头发看起来四十岁的女医生拿着她所有的报告单走了进来，先是审视般看了一眼许壬，又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站起来的李丹和小李，把那一叠报告单放在床尾架起的小桌板上。 “报告出来了，确实只是崴脚，没有别的问题。”那女医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报告单，又补充了一句，“非要说的话，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感觉有点亚健康还有一点贫血，稍微补补血。” 李丹赶紧拿过桌面上那些化验检查的单子看，“她真的没事吗？脑子呢？没有长肿瘤什么的吧？” 那女医生皱着眉不解地看向她，“你很想她长肿瘤？” “没有没有。”李丹立刻摇头。 “没事，脚崴了开了一点药膏，等会护士会拿给你们，交了钱就可以走了。”那女医生又看了许壬一眼，“年轻人别这么脆弱，崴个脚还躺上病床了。” 许壬：……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医生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带着一股谜之审视，让人有点紧张。 “抱歉，”她本来就说不用住院检查的，但她还是背下了这口大锅，礼貌地对女医生说，“我会注意的。” 女医生转身出了病房的门，走了一段路之后拉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了进去，拿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小宁，我刚刚看了你朋友没事，就是崴脚了，不严重，估计两三天也就好了。” “没事，不用谢，这不是正好在我工作的医院。” “我和你张老师都看到你的节目了，很不错，以后打算做艺人吗？” “都挺好的，那我等着听你的专辑了。” “嗯好，你去忙吧，有事记得找我。” 宁妄挂断了电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站在旁边的安平翻了个白眼，“怎么样，放心了？可以吃饭了吧？” “走吧。” 宁妄站起身，跟她一起坐电梯下了楼，两个人刚走到大堂，宁妄的手机就又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女朋友”三个字，宁妄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丢下一句“等着”，就把安平一个人留在了相对安静地酒店大堂，自己则跟着标识一拐进了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 正值用餐的时间点，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又是出了名的便宜又好吃，整个餐厅里全是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宁妄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喂？” “宁妄，”许壬喊她的名字，听到电话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她问，“你看热搜了吗？” “没呢。我这临时有点事在忙，”宁妄装作不知道，“怎么了吗？” “没事，网上有点关于我的新闻，我怕你担心。” “噢不好意思啊，有点忙还没看。”宁妄强行逼自己睁大眼睛，不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有机会落下来，“那个，我这还有点事，等我忙完给你打电话啊。” 还没等许壬来得及说出一个“好”字，那头就已经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重新归于黑暗的手机屏幕，许壬闭上了眼。 风吹过心里空洞的声音，原来也像鬼城夜晚的悲鸣。 第八十三章 宁妄站在吧台后面，用咖啡机萃取了一杯浓缩倒进冰杯里，半杯的冰块瞬间化得只剩下一点点浮在水面上。 第91章 她拿起已经加了薄荷糖浆的牛奶，带着淡淡的绿色，用勺子引流让它能跟下层的咖啡呈现出漂亮的分层效果。 做完之后她在吧台里找了一会儿，找到了薄荷精，在正中间轻轻地滴上一滴。 翠绿色的一点定在了白色的中央，像一汪小小的水凝在了那里。 宁妄伸手把这杯饮料放到安平的面前，“尝尝，我准备放咖啡店的新品，清晨的吻。” 安平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涩感和薄荷的清凉感双双直冲脑门，提神醒脑。 “这玩意儿就跟薄巧似的，喜欢的人爱到死，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喝了一口咖啡冲牙膏吧？”安平评价道。 “不是，”她眯起眼，“你能别在我的店里嚯嚯了吗？我这是酒吧不是咖啡馆，你回你自己那去行不行啊？” 好不容易哄好了女朋友，她本来还跟谢春一起窝在家里的床上打算吃点下午茶，宁妄却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她大下午地跑到酒吧来开门。 宁妄没有说话，又给自己做了一杯。 她抿了一口却没有像安平那样被冲击得眯起眼，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一直耷拉着的嘴角微微翘了下。 味觉很容易唤起人的记忆。 这杯咖啡唤醒的就是宁妄在那个清晨和许壬接吻的记忆，美好得像是虚幻。 失去了跟女朋友一起快乐吃下午茶的机会的安平还在继续输出，“之前跑综艺加上做专辑的事情都忙了一整个月了，现在专辑也下厂了，歌也都送去评奖了，你暂时是闲下来了，怎么不去找你女朋友啊？你们都多久没见了？” “五十天。”一直没有说话的宁妄说了个数字。 “啊？”安平看向她。 “我们快五十天没见过了。”宁妄说。 “对啊，这么久没见过你就趁闲下来去见她啊。” 安平这段时间在宁妄身边一点也没察觉到她们两个出了问题啊，甚至偶尔还会看见宁妄一个人拿着手机躲在一边回复消息，她每次路过的时候那聊天界面顶上的名字都写着“许壬”两个大字。 “许壬不在这吗？还是去别的地方出差了？” “在吧。”宁妄想了想她在超话看见的行程表，然后又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 “不是，你们到底怎么了？”安平问。 到底怎么了？ 宁妄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开始是她怕害到许壬所以躲着她，每次许壬给她打电话她都借口自己有点忙。 那段时间的确也是不轻松，她几乎没日没夜地把自己投入专辑的制作工作里。 白天上课、和美术设计那边对接，夜晚不是在录歌就是在跟夜猫子的其它音乐人以及制作人一起讨论，她生怕自己忍不住想念会给许壬带去麻烦，带去灾难。 在她日复一日的努力下，许壬也逐渐冷却了。 两个人回复消息的间隔时间越拉越长，现在一天最多只能说到一两句话而已。 宁妄常常一个人盯着聊天的界面看，偶尔翻回去看看以前她们的聊天记录的时候，心也都难受得不行。 但她怨不得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安平看她一脸不愿多说的表情，知道自己在宁妄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没关系，不能拷问朋友，可以拷问她的对象啊。 等送走了宁妄这尊大佛，安平立刻给许壬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接起电话的人声居然带着点沙哑，“喂？” “许壬？”安平都有点不敢确定这个声音是许壬的。 “嗯。”电话那头的人应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安平：“你的嗓子怎么了？” “没什么，”许壬说，“有点小感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不是，你和宁妄到底怎么了啊？”安平直入主题，“一个感冒，一个萎靡不振的。” “她，”许壬已经很久没有听别人说起过宁妄，就连李丹和小李都不怎么在自己面前提起宁妄的消息了，“她没事吧？” 每天的那两条敷衍的消息，许壬根本不知道宁妄现在是什么状态。 “没事啊，就是看着不高兴。”安平说，“你们吵架了？” 许壬闭上眼，轻声说，“吵架倒好了。” 安平眉头一拧，“什么啊？没吵架你们两个怎么搞成现在这样？不会是你有第三者了吧？” 许壬听见这猜测几乎都要笑出来了，“安老板，你这偏袒也太不掩饰了。” “什么叫偏袒，”安平在电话这头翻白眼，“先不说你俩有事我肯定帮宁妄，关键是我这一个月都跟她一起啊，她有没有出轨我能不知道？” “她一个人躲旁边悄悄聊天的时候那页面上都是你的名字，你就说她怎么出轨吧。” 许壬愣了下，“都是我的名字？” 可她根本没和宁妄聊几句。 “是啊，我视力5.2啊，肯定没瞎。”安平肯定地说。 “那她那个前女友呢？”犹豫再三，许壬还是追问道。 “什么前……”安平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来，“艹？你怎么知道的？宁妄不是说不告诉你吗？” 她灵光一闪想通了什么，“艹？！那女的是不是拿那些东西找你要钱了？” “嗯。”电话那头的许壬应了声。 “不要脸的东西！”安平骂道，“居然还敢两头威胁，看老子不告她诈骗！” “两头……”许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宁妄也看到那些了？” “是啊，还特么给了五十万呢！”安平气得咬牙切齿，“我特么就说那个狗东西怎么销声匿迹没有再威胁宁妄了，合着居然找到你头上去了！你给了她多少钱啊？” “我呸，就该当场就告她敲诈勒索，金额这么大让她直接进去了，还能在这两头蹦跶！” “……”许壬沉默了一会儿，在安平一连串的输出之中找到了对话的重点，问道“所以，宁妄并没有喜欢她这个前女友是吗？” “她又不瞎。”安平没好气地说。 许壬在电话那头愣住，过了一会儿，“安老板，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麻烦我帮忙？”安平挑眉，“我应该算不上你的朋友吧？” “可你是宁妄的朋友。”许壬说。 “……”安平想了想，“帮你也行，后续……” “后续安老板有什么安排我都尽力实现。”许壬承诺道。 最佳创作歌手的承诺，成了还是自己好朋友的家属，这波绝对不亏。 “成交。”她拍了拍桌面。 · 收到安平的电话时候宁妄正在家里瘫成一滩。 楼下的咖啡店因为决定了之后要做创作歌手，所以已经请了两个店员在轮流打理，现在她和许壬变成这种关系，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做下去。 这不做那不做，整个人成了个真正的闲人。 宁妄人生的三十几年都从来没有这么闲过，整个人都很不习惯。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回去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的时候，正好收到了安平的电话。 “之前说的那个综艺的宣传安排了，你要来吗？”安平直截了当地问。 手机贴在耳边，宁妄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思考了一阵才问，“许壬会去吗？” “她应该会出现一小会儿，跟她经纪人团队那边沟通过了，她最近在准备演唱会有点忙。” 宁妄心动了。 一小会儿。 只是见她一小会儿应该没关系的吧？ “你来不来啊，来的话我到时候给你安排化妆师和造型师，”安平絮絮叨叨地说，“虽然你之后要转型创作歌手，但是这怎么也算得上你的第一个综艺，我的建议就是咱们还是稍微要点曝光率。” “这样至少你得奖了之后粉丝想要考古也有地方考你说是吧？” “你这颜值不利用上可惜了。” “话说要是你再早个十几年出道还能给你营销‘天才创作少女’的名头，肯定会红。” 她絮絮叨叨说的这一通在宁妄的耳朵里就像是专门为自己找的借口一样。 你看，参加一次而已，有这么这么多的附加好处，更不用说她终于能看到许壬了。 再说，许壬现在和她还是名义上的情侣关系，哪怕要真的结束，也应该当面说清楚吧？ 就一小会，还有这么多人的运气一起综合，应该没关系的吧。 应该不会因为就这么见一面就克到她吧？ 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长到安平几乎以为宁妄会拒绝，还没等她继续编一些理由来说服宁妄，那头就传来一声轻轻的，“好。” “什么时候？” 安平告诉她时间，“我们这次算是保密录制，到时候你在家妆造结束之后会有保姆车在楼下等你直接把你接到录制现场的。” 宁妄轻哼了声，“你不会也传染了导演的那种变形记的爱好吧？” 第92章 安平有点心虚，声音都不自觉大了些，“怎么会，我哪是这种人呢！” 比变形记更大的惊喜正在等着你呢朋友！ 她挂断电话，给许壬发了个确认宁妄会出席的消息，然后才给导演还有其他人打电话。 忙了一整天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安平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第五期综艺的播出，盯着屏幕里的那一对臭情侣竖起了中指。 “麻烦死了，不给我创造足够多的价值就把你们两个打包送去垃圾场！” 第八十四章 录制当天下午，宁妄接到电话一打开门，看见安平领着比平时多出好几个人的妆造队伍还有他们推进来的一整个移动衣帽架径直闯了进来，带着一股土匪占山为王的架势，整个人都愣了神。 “会不会太夸张啊？”宁妄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衣帽架上面挂着的一溜小礼服裙，“我们综艺不是一直走变形……哦不是，朴素风格的吗？” 化妆师还是平时合作的那一位，闻言偷偷捂嘴笑了起来，“是啊，这比演出的时候看着都要正式。” “说是投资人发话了，”她示意般指了指安平，“这次宣传大家都要一洗综艺里的灰头土脸全都光鲜亮丽出场，这样才能把那些颜狗骗进综艺里来杀。” 这话一听就是安平那个资本家能说出来的话，宁妄很佩服这人怎么能总是想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但她仍狐疑地看向安平，“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安平往她工作间走过去的脚步停顿了一瞬，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啊，哪有。” 宁妄：“……” 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么一堆工作人员在她的家里支起了一小块工作的地方，宁妄坐过去，化妆师和发型师两位同时开始在她的脑袋上动作。 宁妄昨晚有点失眠，被她们这么折腾着，很快就忍不住睡着了。 等她被化妆师拍醒的时候，镜子里的人早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 倒不是说妆容有多浓烈，反而是那种很细致的一看就是上镜会好看的妆容，只是平时总是凌厉的眼尾大概是考虑到今天综艺合家欢的性质没有像平常一样拉长，反而显得宁妄有种平时少有的圆钝和可爱。 服装师让宁妄站起身，比着她今天的妆造从满满的衣架上挑出两件衣服，一件是吊带的黑色小礼服，看起来中规中矩，但版型一绝；另一件则是拼接的，上半身是牛仔的风格配了一条小领带，下半身则是白色的裙摆撒开来。 宁妄看着那件牛仔和白裙的混搭，莫名就想起录制综艺第一期的时候许壬穿得那一身休闲的衣服，还有她脸上那个根本不搭的妆容。 “就这个吧。”她的手指指向那件牛仔小礼服裙。 就容许她抱有一点点小小的私心吧。 等所有都准备好，她下楼上了来接的保姆车，化妆师小姐姐带着化妆包和一个助理一路跟着。 宁妄降下车窗看着还站在那的安平，“你不去吗？” “不去。”安平摆摆手，“你录节目我凑什么热闹，我还约了谢春呢，你好好给我挣钱啊。” “……” “万恶的资本家。” 车倒没有像平常那样往摄影棚的方向开，转了几圈之后宁妄发现这个方向好像是……市中心的体育场？ 她猜对了。 车一路驶进了市中心体育场的地下停车场，绕到了员工出入口的位置把她们一行人放了下来，然后马上就有工作人员在前面领路把她们带到了一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 其他人已经到了在里面等着了，宁妄一推开门，第一下就注意到，许壬并不在这里面。 看见大家都打扮得挺隆重了，宁妄怀疑安平捣鬼的最后一丝心思也散干净了。 “你们怎么这么早啊？”她问。 “今天可是大日子啊，当然要准时啊！”凛冬扎着她的双马尾蹦蹦跳跳地朝宁妄跑过来，“宁老师你今天好好看！” “谢谢，你也是。”宁妄扯了扯她的双马尾，“所以导演呢？” “导演说在上面等我们，让我们等到你之后跟你一起上去。”周羽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走吧？” 一打开门，门外已经有等着的摄影机和工作人员，挤满了整条通道。 看见他们出来，工作人员立马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能够从中间通过。 一群人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走到一扇门面前，工作人员帮他们推开了大门，导演正站在大门外空旷的地上朝他们兴奋地招手。 “快来快来，要准备开始了！” 春夏交界，晚上六点四十五的时间，天色仍是半亮着的。 一行人一个接一个人地穿过了那扇门，宁妄走在最后一个，等她走出去之后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哪里。 她在一场演唱会的内场。 工作人员把他们和其他的好奇观众隔开，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导演冲摄像机比了个剪刀手，“好，那我们的嘉宾除了许老师之外就全都到齐了！” 宁妄顺着导演的动作看过去，那台摄像机居然还在直播。 “不过没关系，”导演拿出手机让摄像机拍上面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就会看到许老师了，现在让我们先看看我们各位盛装出席的嘉宾们。” 宁妄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顿住，她猝然扭过头朝台上看去，这是许壬的演唱会？ 这段时间为了疏远许壬，她和许壬的聊天基本就局限在早安、晚安、今天吃了什么这三个主题上。 怕自己的思念抑制不住，她干脆连能知道许壬消息的社交软件都卸载了，所以才会在没事干的时候百无聊赖瘫在床上。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许壬今天要开演唱会了。 她低下头，用侧边的长发挡住自己苦涩的笑容。 连女朋友开演唱会都不知道的自己，还能算女朋友吗？ “哇，宁老师今天也打扮得非常好看啊，跟平常的风格还有点不一样啊。” 说话间，导演已经带着摄像机来到宁妄面前，她只好强撑起笑容面对直播镜头，挥了挥手，“大家好。” “诶，宁老师，听说你最近从作词人转型成为创作歌手了，是什么让你有这种跨界的想法呢？”导演问道。 这是事先就定好的内容，每个人都有宣传最近的其它作品，到宁妄这里自然是问她最新作品的问题了。 宁妄想起自己原来的答案，是跟节目有关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却笑了下改了口，“大概是受许老师认真的工作态度影响吧，觉得认真做音乐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当然了，也是节目给了我机会让我重新接触这一方面，我会努力成为一个不给节目丢脸的好歌手的。” 她到底还是没忘记安平的耳提面命，尽量展现了一个积极向上的形象。 “好好好，那今天来看许老师的演唱会你应该很高兴吧？”导演顺着多问了一句。 宁妄扭头看向舞台，想象了一下等会许壬从底下升起来的样子，发自内心地冲着舞台笑了下，“是啊，我很期待。” 不管是巧合还是什么，但能够光明正大地坐在许壬演唱会的观众席里，看见她最耀眼的样子，对于现在的宁妄来说就已经足够珍贵了。 “好的！”导演说完一拍手，“现在离开场只剩下五分钟，为了不影响其它观众我们现在就需要进场了。” 说是进场，但其实也只是一路走过去而已。 他们的位置是早就跟许壬那边对接好的，第一排正中间视野最好的几个位置。 宁妄被簇拥着在中间坐下，正对着舞台的正中央。 她曾经来这里看过一次演唱会，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许壬会从她面前的那个升降台上升上来。 就像当时突兀地出现在她生命里一样，只是一出现，就立刻占据她所有的视线。 她忽然有些忐忑起来。 许壬看见她在这里会不会不开心，毕竟两个人的关系现在有点不尴不尬的，而且傻子都能知道自己应该是在疏远她。 宁妄想起许壬谈恋爱时那个粘人的样子，总觉得许壬被这样疏远，应该会很讨厌她吧。 说不定又会以为她在外面有别的人了。 “宁老师？”正在挨个派发刚刚主办送来的应援棒的凛冬站在宁妄的面前，举着应援棒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她把应援棒放在宁妄的腿上，左右看了眼直播的摄像头，正对着那两个一把年纪还在吵嘴的幼稚鬼，于是轻声问了句，“看起来魂都丢了啊。” “没事。”宁妄摇头，垂眸看向膝盖上的那个应援棒，“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走神而已。” 凛冬看她不想说也没多问，场地的灯和天色一同准时在七点钟暗了下去，演唱会也要开始了。 随着舞台上的大屏跳动出前奏的动画，上万人的场馆传来阵阵的欢呼声，内场后排的座位甚至还有人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着许壬的名字。 第93章 这些都比机场送机的人潮更热烈千百倍，更直观地让宁妄感受到到底有多少人在被许壬的舞台魅力所感染。 她喜欢的是这么好的人。 而她居然要离开她。 宁妄紧紧握住那个应援棒，看着眼前的舞台上缓缓冒出来一个人。 长发被拉成黑长直，今天的许壬穿着一身黑色垂坠感的吊带裙站在舞台上，只有头顶有一个银色的蝴蝶发夹正闪着光。 许壬在升降台停下动静的那一刻睁眼，视线投向观众席的第一排。 宁妄坐在那里，握着应援棒的那只手用力得泛起了青白色。 不知道为何，明明舞台下的人那么多，可宁妄就是能知道，许壬看的人是她。 她安静地坐在原地，舞台上的许壬却忽然笑了。 许壬唱响了这一场演唱会的第一个字，悠扬的乐声回荡在这个临近夏日的春夜。 一场演唱会，许壬换了三四套不同的衣服搭配不同风格的乐曲，宁妄第一次知道许壬的风格也可以根据编曲的不同这么多变。 偏偏每一种她都觉得好听。 唯有那只银色的蝴蝶一直停留在许壬的头上，哪怕换了发型也只是变换了位置。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结束得很快，等观众喊完安可，许壬就又换了一身长裙礼服上台。 平时总是素雅的人换上闪亮亮的礼服，做了一个温柔的造型竟然意外的地合适，和发上停驻的那只银色的蝴蝶相得益彰。 平时总是在综艺里见惯了许壬清冷造型的嘉宾们和导演都发出了由衷地赞叹声。 宁妄的目光更是从演唱会一开始就没从许壬的身上移开过。 许壬拿起话筒并没有唱歌，而是开口问在场的所有观众，“我今天的这条裙子好看吗？” 现场的粉丝立刻大声喊话回答，“超好看！” “啊啊啊！老婆超美！” “女儿美爆了！” 等声音平息下来，许壬才接着说，“其实这条裙子它有一个来历。” “我之前有一个机会能见到一个我想见很久的人。”许壬拿着话筒，视线再度落在第一排，“为了我们的相遇我其实做了挺多准备的，你们应该知道除了表演的时候，我平常大多数时候都是淡妆。” “为了遇见她，我请了一整个服化道团队，大概有二十个人吧。”她顿了顿，“不得不说，我都觉得有点奢侈了。” “那天我等在休息室里，就是穿着这一条裙子。” “但是我等着等着，突然就觉得有点害怕。”许壬拎起裙摆在舞台上转了一圈展示，“我这么夸张，会不会吓到她？” 台下立刻响起喊声，“不会！” “你最美了！” “后来我就换下了这条裙子，重新换上了我平时穿的衣服，就这么去见了她。” 宁妄忽然想起综艺里见面的那一次，她觉得许壬的妆容太浓烈跟那一身随性的衣服根本不适配，如果换成这条裙子的话…… 那简直太合适了。 “我其实也不后悔那天穿得很随性，因为现在我知道了，如果我那天真的打扮成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可能会逃跑的。”许壬说着轻笑了下。 “不过其实也不亏，今天她在现场，还是看到我这一身了。”许壬说着把话筒对准观众席，“你们说好看的对不对？” “对！”场馆内响起回答。 宁妄坐在第一排定定地看着许壬，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舞台上许壬的笑容好像更盛了。 “认识我久一些的粉丝可能会记得，我当年出道的第一首歌是《黄昏》，这首歌其实一开始只是我失意的时候扔到网上的最后一段旋律，我当时想这辈子再也不要做音乐了。” “但是有一天，它突然被一个人填词带火了，然后我被李丹姐捡走，成了今天的许壬。”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人的名字，”许壬看向舞台下的那个人，和那双眼对上了视线，“是——” “用户312526554124。” 这一串数字念完，全场爆笑。 凛冬更是笑得没了形象差点滚到地上，“什么啊，那不是随即生成的原始id么！” “难为我还记得这么一串数字。”许壬自己也轻轻笑了下，“我当时把这串数字抄写下来，隔一段时间都会搜一下这个用户的近况。” “她后来过得不错，真的成了一名很厉害的作词人。” 宁妄整个人都愣在了台下，这个故事的前言是她曾经听许壬说过的有关前男友的故事，可是这一部分，她没有人听说过。 但她却觉得很熟悉。 因为她曾经在离开家乡的城市那年写过一首词，就叫《黄昏》。 那时候网上刚刚开始打击没有版权的填词行为，所以她在开放授权的一个网站里随便找了一个旋律填的一版词。 如果不是被提起来，就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 “如果没有这个人，如果没有这首歌，我想我不会成为今天的许壬。” “所以请各位允许我为你们带来最后的一首安可曲——黄昏。” “祝你们都能和喜欢的、爱的人一起，看最美的黄昏。” 等这首歌唱完，粉丝们再度喊着安可。 只是这一次喊的人少了一些，多少有些不抱希望。 许壬的演唱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只唱一首安可曲。 可今天唱完《黄昏》之后，许壬却并没有像平常那样朝着观众深鞠躬，而是走到一旁放着的一台三角钢琴边上，架好麦克风，在钢琴边上坐了下来。 她放轻了声线，“在十几年之后的今天，我再次收到了她的填词。” “下面请容许我耽误各位的一点时间，为各位献唱一首新歌《春天》。” 音符敲击，全场都被这流动舒缓的乐曲吸引住，也有不少粉丝在喊着什么，但宁妄全都无暇顾及。 她全身心都注视着许壬，连耳朵都没有分过一点给旁人，那些音符配以她写好的歌词，一字一句砸在她的心上。 唱得全都是她们的幸福。 泪一点一点地在眼眶中积累，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台上那个深情的人，低声呢喃，“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 她明明好好地存在工作室里，不打算再递出去了。 许壬却好像总能找到她。 找到那个喜欢音乐的她，找到那个害怕亲密关系的她，现在呢？ 找到那个真的非许壬不可的她。 “无论是早晨和煦的春光还是夜晚微冷的春风 一切与春有关的景象中 我最喜欢的仍是与你有关的画面” “这是我们共同经历的春天” 【完】 作者有话说： 用户名后面跟着的数字其实有点小巧思，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嘿嘿。 第八十五章 一点小尾巴 许壬唱完了这首曲子，全场都安静了。 不少人甚至都低低地啜泣着，不知道又想起了生命中的哪一个春天。 “今天，我的朋友们都来到了现场，”许壬拿起麦克风，勾起一抹笑，“为了让他们配合我今天这一身礼服，难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穿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坐在这里正襟危坐地看了我两个多小时。” “最后的合照环节，邀请我的朋友们上来跟我一起合照吧。” 演唱会的大屏上忽然出现了他们几个嘉宾的脸，大家都高兴地朝镜头挥手，只有宁妄不易察觉地抬手抹了下眼角，才慢半拍地向大家打招呼。 工作人员过来请他们上舞台，延续着之前的习惯，大家还是照例把舞台中间的位置让给了宁妄，其他人则分开站在两侧。 宁妄看着许壬，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这个场合说什么都不合适。 等演唱会结束了，他们又回到之前的那个大的休息室里，开始正式进行一波宣传。 等着所有都结束以后已经过了十二点，休息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许壬和宁妄两个人。 “你……”宁妄抬头，“你怎么拿到那个歌词的？” “……”许壬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问题，不是很想回答，于是说了句，“你猜。” 宁妄很轻易就猜出了答案，“安平？” 今天只有安平去过她家，而且整个人都很不对劲，她又恰巧在化妆的时候睡着了，怎么算都是安平最有作案的条件。 许壬点了点头，“你别怪她。” “那她今晚怎么不来？”宁妄问。 她不觉得安平会愿意错过这种看好戏的好机会。 “因为她今天忙着送那位勒索我们的前女友去派出所。”许壬说。 宁妄瞪大了眼，“什么？” “今天下午我报案了，有人敲诈勒索，我已经做过笔录了。”许壬说，“这么刚好，安老板手里也有你被威胁的视频，所以我就让她顺便去了趟派出所，催一下这件事情的进展。” 第94章 宁妄有点懵，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那你的脚……” 许壬站起身来穿着高跟鞋走了两步给宁妄展示，“它很好，早就没事了。” 宁妄这下彻底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沉默着坐在那里。 许壬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坐下来，“你就不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就是黄昏的作者的吗？” “你不是都说了吗，经常搜索。”宁妄看着地面，“我没换过账号。” “那你不好奇，我喜欢你多久了吗？” 许壬看宁妄仍旧躲闪着她的眼神，硬生生地摁住她的头，逼着她直视自己，“宁妄，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从一开始上那个综艺，我就是为你而来。” 宁妄的眼睛泛酸，“可是，我命中六亲无缘，你跟我一起你会死啊……” 许壬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我都喜欢你这么多年，要死早死了。” “那不一样，那个时候你离我很远，我们没有在一起！”宁妄辩驳道。 “宁妄，我的前十几年都已经与你有关了。”许壬握住了宁妄的手，“如果以后的人生就突然因为这么荒谬的原因与你无关，那我的人生再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没等宁妄再说什么可是，许壬又接着说，“况且我找师傅算过了，我命硬，你克不死我的。” 宁妄被她这话整得有些哭笑不得，“你瞎说。” “真的，”许壬那双澄澈的眼直直的看向她，“我保证，不然我们现在再去找师傅算。” 盯着那双澄澈的眼，宁妄忽然就泄了气。 “算了。” “嗯？” “不是，不算了。”宁妄回握住许壬的手，“许壬，对不起。” 这段时间的疏远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许壬亲了亲她的手。 宁妄忽然笑了起来，“你别动，我们还不算完全和好！我还有一个条件的！” “什么条件？”许壬倒是没料到宁妄还要提条件，到底谁才是那个荒谬的人啊？ 宁妄偷笑了下，靠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 “今晚回去换我动手。”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这本书比我预料之中要长上挺多的，也算是我所有的文里面花时间最长的一本，那天算了一下居然花了快两百天才写完。 今年开始身体就有点不太行，所以隔日更久比较慢，而且反反复复进行了一些小的修改把，就耗时比较长。感谢各位小天使读者有耐心看到最后，特别是追更的小天使们，真的辛苦了！ 后面可能会看身体情况掉落一两个番外吧，希望你们会喜欢许壬和宁妄。 有机会的话，下一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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