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河时代求生日常》 第1章 [穿越重生] 《小冰河时代求生日常》作者:划水的月【完结】 简介: 南乔一朝穿书,变成了古代秀才家的女儿。家徒四壁,父死母亡,仅剩一个继母相依为命。 偏她生的雪肤花貌,妩媚婀娜,愁得继母夜里都睡不好觉。家里没个男人顶着,闺女这般貌美是祸非福啊,还是抓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她瞧着镇上李家那书生就不错,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南乔佩服继母看人的眼光,可不是个好人选嘛,一眼就相中了书中男主角。人家不光长得好,将来还会高中状元呢!可问题是她不是那个女主角啊,凑上去只怕就是个炮灰的命。 只是她没凑上去,这女主她怎么主动凑过来了?还提醒她世道不稳要早做准备? 时逢小冰河,天灾频发匪患四起,又有贪官污吏横行,各路反王举事。为了在乱世中苟命,南乔赚钱囤粮锻炼身体,她不需要嫁个好人家,她自己家就是最好的人家。 英挺的男人拎着猎物揣着银子上门:“不用你嫁,我入赘,家里一切你做主。” 南乔:这好像也不是不行? 内容标签:种田文 穿书日常 主角视角:南乔,宴和景 一句话简介:逃荒!种田!活下去! 第1章 婚事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一场春雨过后,院中那棵老杏树重又焕发了生机。仿佛只是一夜工夫,原本光秃秃的枝条就缀满了粉白的花苞,挤挤挨挨的,热闹的紧。 树底下有口井,南乔就坐在树下,就着井水洗菜。不远处的堂屋里,继母孟氏正在跟后街的张妈妈说话,许是怕叫她听到,特意压低了声音。 那张妈妈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媒婆,孟氏找了她来家,为的什么南乔肚里跟明镜儿似的。 说来可笑,前世她为了逃避催婚,没少跟父母亲朋斗智斗勇。结果一朝穿越到古代,还是逃不掉被催婚的命运。更可悲的是这里流行盲婚哑嫁,开明的父母顶多叫女孩儿躲起来偷偷看上一眼,南乔曾经避之不及的相亲局,在这儿都成了奢望! 张妈妈拎着两包点心从屋里出来,孟氏跟在后头,递了几个钱过去:“劳你多费费心,我家南乔的事儿可就指望姐姐你了。” 张妈妈接了钱,笑容真实了几分:“你就放心吧!我做这行多少年了,哪家有适龄的好儿郎我一清二楚!保管给南乔找个可心的如意郎君!” 南乔适时的举起袖子挡住脸,扮出一副小女儿家害羞忸怩的模样,惹得张妈妈连声大笑。 孟氏也笑:“快别打趣她了,姑娘家面皮儿薄,害羞呢!” 张妈妈瞅着南乔啧啧赞叹:“真真儿是个好姑娘!难为你家藏得这么严实,愣是一丝风儿都不漏,生怕给人瞧了去怎的?早知道你家藏着这样一个好姑娘,那提亲的怕是要把你家门槛儿都给踩断了!” 孟氏闻言,面上透出几分矜持:“她爹是读书人,打小儿管得严,等闲不许出门抛头露面的,说这叫那什么贞静娴雅。” 被迫贞静娴雅的南乔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张妈妈连连称赞,满嘴都是好话:“咱南乔这样好的品貌,什么好儿郎配不得!你就瞧好吧,我一准儿给找个妥帖合意的,到时候你可别挑花了眼!”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院子到了大门口儿,又在门口一阵说笑道别。 南乔目送她们出去,拎着洗好的菜进了灶间,不多会儿就响起了有节奏的“笃笃”声。 这儿是青石镇,一个地处偏僻,民风尚算淳朴的小地方。原主陆南乔是这镇上秀才的女儿,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娘,跟爹和继母一块儿生活。 陆秀才一门心思扑在考科举和生儿子上面,对唯一的女儿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好在继母孟氏并不是苛刻狠毒的人,一家人生活还算和美。 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前,陆秀才在乡试上再次折戟。想想这些年,举业未有寸进,子嗣也未有消息,心情郁郁的陆秀才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回到家后就一病不起。 多年累积的心病一朝爆发,哪是那么好医治的。尽管孟氏和陆南乔想尽办法请医问药,小心照料,陆秀才还是没能熬过去,缠绵病榻一段时日后,驾鹤西去了。 陆南乔原就是个身体娇弱的,这连番的悲痛劳累哪里吃的消,身子骨儿顿时就垮了,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再睁眼时,这内里的芯子就变成了南乔。 这些年因着陆秀才读书科举,家里大半的银钱都填了这个窟窿。后头父女俩又接连病倒,又是大把的银钱往里扔。加上陆秀才这一去,教书的束脩没了,秀才名下的粮税待遇也没了,家里是光出不进,几乎是精穷了。 南乔有一手调馅儿的本事,说服了孟氏尝试着在街上卖包子,生意尚算可以,好歹满足母女两个日常吃用。这般忙忙碌碌之下,眼瞅着守孝期满了,孟氏才回过神来,猛然发现养在身边的继女已经亭亭玉立,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遭儿。 那厢孟氏送走了张妈妈,也进了灶间来,洗了手来揉面,边揉边憧憬道:“等着给你找个好人家,顺顺当当出了门子,日后我去了地下见着你爹,也能有个交待了。” 南乔叹了口气,倒是没说什么不嫁之类的话。她又不是第一天穿过来,对这个时代多少也算有所了解了,女子到了年纪不想嫁人?说出去一家人都要沦为笑柄,亲朋好友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章 不仅如此,单身还要交税,而且是加倍交税。年过十七若是还没嫁人,那官府就要乱点鸳鸯谱了,随便给安排一个男人,不嫁也得嫁,要不然就是犯法! 包子蒸好,孟氏挑了担子出门,到了门口照例把南乔撵回去:“你好好看家,喂喂鸡做做针线,可不兴出门去啊!姑娘家大了,出门站街叫人笑话。” 又来了!南乔站在门里,无奈的点头:“知道知道,我保管不出门儿,娘你就放心吧!” 隔壁邻居蔡婆子正坐在门槛那里纳鞋底子,见状笑道:“陆家的,你这管的也忒严了!依我说,姑娘家大了才该多出门子耍耍,要不上哪里去认识那些个好儿郎呢?你瞅人家郑家闺女,见天儿的搁铺子里帮爹娘卖肉,人都夸又俊又能干,好些人家想讨回去做媳妇呢!” 这陆家闺女长得是好,可天天藏在家里别人哪里知道啊?倒是这闺女体弱的名声传的到处都是,都听说前几年险些儿跟着她爹一道儿走了,幸亏那孟氏是个有良心的,砸锅卖铁愣是给救回来了。 身子弱,又家道败落没啥嫁妆撑腰,长得是圆是扁别人也不知道,这要想找个好婆家蔡婆子咂咂嘴,怕是难呦! 南乔闻言眼睛一亮,眼巴巴的瞅着孟氏。 “那不成,我们南乔跟郑家的可不一样,她爹可是读书人,是秀才呢!”孟氏向来自豪于陆秀才读书人的身份,而且还是秀才!他们青石镇唯一的秀才!郑家只是屠户,这两者之间怎能相提并论!“我家相公说过,好姑娘不能抛头露面,免得叫人耻笑,人家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对孟氏的态度,南乔并不感到意外,但还是免不了一阵失望,同时心里对陆秀才大加唾弃。真就是个老古板!青石镇这么多人,就他穷讲究!如今他两腿一伸解脱了,丢下两个女人,继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擎等着饿死吧! 显然蔡婆子也是同样态度,拿针剔了下牙:“你也说了,那是大户人家。人家有的是丫鬟仆人伺候,自然是不用出门操持升级。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可不讲究这些,你不也出门卖包子了吗?” 说到包子,蔡婆子不免冒出一阵馋意。也不知那孟氏是如何做的包子,同样的馅儿,自家咋就做不出那个味儿呢?要是能做出来,拿去卖好歹也是个进项。 孟氏虽不知道蔡婆子打上了自家生意的主意,但光是前面那些话也足以叫她不爽快了,偏生她素来嘴笨,又吵不过人家,只得嘟囔一句:“反正我们南乔是不出门的,日后也要找个不需要她抛头露面的夫家。” 南乔心累的插了句嘴:“娘,天儿可不早了。”因着媒婆上门,本来就耽搁了好一会子,再耽搁一会儿过了饭点儿,那包子可就卖不出去了。 孟氏被提醒了,顿时急起来:“差点误了正事儿!不说了我去了,你在家好好看家啊!”再也顾不上跟蔡婆子拌嘴,挑着担子匆匆忙忙的走了。 这斗嘴的走了,蔡婆子还怪闲的慌的,于是她又盯上了南乔:“张媒婆上你家去了?南乔啊,想找个啥样儿的,你与大娘我说说,我给你留意着。像是那高门大户的人家,张媒婆还没我路子宽呢!” 这蔡婆子家做的是牙人的行当,经常往大户人家送人。要说对这些大户人家的了解,她还真比那张妈妈来的清楚。 “大娘说笑了,这种事儿哪有我说话的地方。”南乔努力挤出一丝羞涩:“我家那灶上还留着火呢,离不得人,大娘你忙着我先回去了啊!”说完便退回门口,哐当一下把门给关严实了。 她不喜欢蔡婆子看她的眼神,大概是牙人生意做多了,蔡婆子看人,尤其是看年轻女孩子的时候,眼神里总带着几分估量,像是在评估这人能卖多少银钱一样。 蔡婆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阖上的门板,遗憾的叹了一声。 她女儿罗氏打外头回来,瞧见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没得把好好的福气都给叹没了。” 蔡婆子耷拉下眼皮:“明明边上有个极品,偏偏落不到咱家去,我这心里疼的呦,跟拿针扎一样。”她虽老了,眼可毒着呢!就陆家南乔那模样身段儿,将来彻底长开了,一准儿是个极品美人儿! 罗氏立马明白她娘在说谁了,白眼儿一翻:“兔子不吃窝边草,做咱们这行的还是少招惹熟人,容易生事儿。”要是在主家过得不如意,家里边说不准要闹到她们这里,惹一身腥做什么! 而后又有些纳闷:“南乔长得好看不假,好看的又不止她一个,你怎么就惦记上她了呢?” 蔡婆子嗤了一声,低声道:“到底是年轻见识的少,好看的姑娘是不少,能有陆家丫头那资质的可不多。天生媚骨懂不?讲究一个媚而不俗,妖而不艳,岂是寻常皮相能比的?” 有钱人家的公子老爷最喜欢这样的了,花多少钱都舍得! “再馋也没用!”罗氏跨过门槛往里走:“陆家就算穷了也不会卖女儿的,你有时间盯着人家胡思乱想,还不如多调教调教手里头这几个小丫头,日后也好出手不是。” 她算是看明白了,那孟氏哪怕把自己个儿给卖了,也不会卖陆南乔的。那女人可真是叫陆秀才给拴牢了,男人都死了也不离开,那是任劳任怨的给他们陆家当牛做马呀! 蔡婆子不舍得咂咂嘴:“哼!我就看她能找个什么样的夫家!就那模样,放在寻常人家就是个祸胎,一般人怕是护不住哦!”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章 她可得瞪大了眼睛好生盯着,兴许哪一天,这丫头遭了难,还是得落到她手里头来呢! 第2章 赚钱的手艺 南乔虽不晓得蔡婆子的龌龊念头,但潜意识里就觉得她不像好人,若非必要那是绝对不会靠近的。 家里每天做包子都要淘汰不少老菜叶子,扔了也是可惜。孟氏就买回来几只小鸡,南乔把菜叶子洗干净了剁碎,少少的拌一点麸皮米糠之类喂给它们。小鸡崽子们一点不挑,迄今为止都活蹦乱跳的,一只都没有减员。 发现自己穿越之后,南乔设想过很多条赚钱的门路,可无一例外全都败给了现实。 就说现代人都知道的晒盐吧!不说青石镇根本不靠海,没有那个晒盐的条件,光说这时候盐铁官营的政策,敢打盐的主意那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 卖方子也不可行,陆家就是平头百姓,青石镇也没什么权贵巨贾,她就算知道怎么晒盐、提纯盐,也找不到靠谱的买家。若是那不靠谱的,别说卖方子赚钱,只怕被人惦记上,连命都得赔进去。 盐是不敢想了,也许可以做肥皂?这可是穿越者必备技能之一啊! 但现实又给了南乔沉重一击,制皂需要用到油脂,最寻常的就是猪油。但即便是猪油,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多的是人吃不饱肚子。孟氏每天做包子,都恨不得少放点油,看着南乔调馅儿又是油又是盐的,心疼的直抽抽。要不是这样做出来的包子确实味好好卖,她早就制止南乔这败家一样的行为了。 而且就算南乔舍得成本,真的把肥皂做出来了,销路也是个大问题。 平民百姓饭都快吃不上了,衣服补丁摞补丁,穷人家衣不蔽体,一件衣服全家人轮流出门穿,这样的他们不会花钱来买肥皂。高门大户倒是用得起,但南乔被困在青石镇这小地方,根本没有路子跟那些高消费人群搭上线。 除此之外,南乔曾做过一段时间的簪娘,钗环首饰、绒花通草花之类皆有涉猎。可这些东西的成本费用委实太高,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廉价的塑料、玻璃可做替代,钗环首饰那都是真金白银打出来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她能做到的就只有调馅儿,也就使得她家的包子比别家的好吃好卖些,赚大钱是别想了。 南乔喂了鸡,又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日头也渐渐升高了。瞅着今儿天气好,又把被褥衣裳拿出来晾晒。正就着晾衣绳扯平被褥,就听到外头有人拍响了大门。 “大姐在家没?我给你送菜来了!” 南乔松了口气,提起的心落地,脚步轻快的跑去开门。 门一开,一男一女两个人就出现在她面前。两人都挑着担子,一个担的是新鲜的蔬菜,另一个担的是捆成老高的柴火,两张黑红的脸上都冒着汗。 “舅父!舅母!”南乔赶紧让开门:“快进来!一路走来累了吧?进屋里坐,喝口水歇歇脚。” 孟有福和杨金花是孟氏的弟弟弟媳,家住在离青石镇挺远的黑石坡。孟氏在镇上卖包子,甭管是菜还是柴都得花钱去买,孟有福两口子知道后,就每天担着菜和干柴往镇上送,一来一回得一个多时辰,风雨无阻。 孟氏不必买镇上高价的菜和柴,他们夫妻也能多个进项,两厢都很满意。 虽不是亲娘舅,但继母的兄弟,论理来说也是舅舅。南乔也不知道原身还有没有母家那边的亲戚,反正这么些年她是从未见过的。陆秀才在时也绝口不提,一问就要大发脾气。如今他过世,剩下孟氏跟南乔两个对那边更加毫不知情,也只能当做没有这一门亲戚。 家里做着吃食生意,热水是不缺的。南乔倒了水来,舅母杨氏喝了一口就抬起头:“甜的?放糖了?哎呦我俩又不是啥金贵人儿,还拿糖水招呼,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咂咂嘴:“别说,这甜水就是比那白水喝起来有滋味儿。” 孟有福坐在院子里,没进屋,喝完了水把碗放桌子上:“我把柴火搬到灶房里去。” 南乔要去帮忙,被杨氏给拉住了:“坐着坐着,叫你舅去就成!他就这样儿,一天到晚憋不出几句话,只会闷头做活儿。你好心搭把手儿,他还觉着不自在哩!” 南乔只得作罢,闲话家常问他们累不累,杨氏听了哈哈笑:“挣钱呢,有啥可累的?那担子我们平日搁家里也没少挑,送来镇上还能换钱,多好的事儿!村里好些人都羡慕咱家呢,也想给这边送菜送柴,咱家哪用得上那许多!” 平日里也有人挑了东西上镇上卖,多数时候也能卖出去,就是费工夫。得蹲在街上等买家,人家还要挑挑拣拣嫌三道四,使劲儿的压价儿,哪比得上他们夫妻俩来的轻省,省下那么些工夫,回家还能做不少活儿呢! 孟有福闷不吭声的把柴火规整好,瞧见鸡舍一角有点坏了,又找出工具给修补好。 南乔找出之前做好的一对绢花:“这是我自己做的,搜罗了家里所有的碎布头,统共得了两对。我自个儿留了一对儿,这一对儿送给宝珠妹妹。” 这些碎布头颜色、材质都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就只有碎了。因太过细碎根本做不成花朵,南乔就把它们做成一个个细小的花苞,然后拼凑着攒在一块儿,看着就像是一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似的。 杨氏接过来细看,满脸欢喜的赞叹:“真好看!你还会做这个呢?手可真巧!”说到这儿了,又有点迟疑:“真给宝珠?要不还是你留着自己戴,这看着挺值钱的”货郎卖的头花比这差远了,一支还要五六文钱呢,这么精致的,少说也得十几个大钱了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章 她男人以前给人扛大包,一天都赚不了这些钱。 他们那儿田大户家的闺女戴的都没这精致! “自家做的东西,用的都是碎布,哪里就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南乔失笑:“再说我还有一对儿呢!这就是专门留给宝珠的。” 杨氏这才放下心来,喜滋滋的把东西揣好了:“这要是拿回去了,不得把那丫头给乐坏了!真没想到南乔你还有这一手呢,这要是搁外头,少说也得十几个钱呢!” 说者无心,却叫南乔听得心中一动:“舅母觉得,这样的花儿若是拿出去卖,能不能卖得出去?” 是她想左了,做不了高端的金银饰品,还可以走低端路线啊!只要花样新鲜,就算材料普通一点,想来也有人愿意买。 “那怎么不能?”杨氏毫不犹豫的说:“姑娘家都爱俏,便是我们乡下,女孩儿们没几个钱花用,一年到头攒几个钱儿,大都跟货郎买花戴了。”尤其年节下的时候,纵是那买不起花儿的,也得买根新发带换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氏也不是那笨的,立马就明白南乔的意思了:“你是想做了花儿拿去卖?” “依舅母看可还使得?” “使得!怎么不使得!”杨氏一拍大腿:“你看你这花儿做的,多好看!我这老菜帮子看了都喜欢,就别说爱俏的小姑娘了!碎布头那布庄啊成衣铺里都有,价钱也便宜,所需的无非是些工夫” 南乔最不缺的就是工夫了,孟氏等闲不叫她出门儿,就守着家里那点儿活计,真是有点子虚度光阴的感觉。若是能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换点儿进项,想来孟氏也说不出什么不允的话来。 “那舅母可愿意试试看?”南乔出言道:“你也知道,我娘素日里不大叫我出门,她做着包子的买卖也忙得很,分不开身。我思来想去,唯一可靠的就只有舅母你了。” 杨氏闻言受宠若惊:“我?你要跟我合伙儿做生意?”她激动的站了起来,瞧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南乔,这、这话当真?可别是拿话来诳我来的。” 得了南乔再三保证才放下心来,拉着南乔的手喜笑颜开:“你放心!这活儿我肯定好好干!不是我自夸,附近这十里八乡的我且熟着呢!哪儿更富足,舍得花钱,我都知道!” 然后又神情严肃的告诫南乔:“你娘不叫你出门也好,你在镇上不知道,外头这阵子且乱着呢!光是我们附近村子,已经丢了好几个女孩子了!大家伙儿都说,咱们这地儿来了拐子了,家里有年轻女孩子的,都不叫出门呢!” “竟有此事!”南乔闻言一惊:“我们在镇上倒还不曾听说,报官了吗?” 杨氏白眼儿一翻,露出一脸鄙夷:“报是报了,可有什么用处!” 南乔不解,孟有福叹了口气道:“来了两个差役老爷,下来转了一圈儿就走了,啥也没发现。倒是那几家丢了闺女的,每家都得给个半两银,说是差爷的辛苦费。” 纯粹是找个由头下来搜刮钱财的,听说就随便晃了一圈儿,压根儿就没认真去找。 “那县尊老爷就不管?”南乔皱眉,纵容手下胡作非为,这县太爷就不怕被人捅上去,上头派人来查他? 还是说,这昌平县之外也同样糟糕,吏治已经败坏到上下沆瀣一气了? “可不就是不管吗?”杨氏左右看看,做贼一样悄声说:“听说县尊老爷已经好长时间没在衙门露面儿了,家里边倒是忙的紧,半年工夫就多了六房小妾!” 半年六个!南乔咂舌,这还是有名有份的,谁知道私底下伺候的使唤丫头还有多少呢!他们这县令年纪好像有五十多了,这个年代里都是能当祖父的人了,真是人老心不老,也不怕j尽人亡! 孟有福两口子惦记着家里,只略坐了坐,歇了歇脚就急着要回去。都是家里的壮劳力,还有好些活儿等着他们呢! 南乔给拿了钱,孟家两口子在村里收菜也是需要本钱的,总不好叫人先垫着,所以菜钱柴钱基本都是当天结算的。又给装好水,拿了几个包子带着,这才把人送出门去。 隔壁蔡婆子恰好也在这会子出门送客,一脸褶子笑成了老菊花,满嘴好话的送了个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出来,两厢打了个照面。 两道充满估量的视线落在南乔身上,杨氏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住了。那男人收回视线,冲蔡婆子点点头,倒背着手趾高气昂的走了。 第3章 原来是穿书 那日与杨氏说定之后,南乔就认真琢磨起了这头花生意。 正如杨氏所说,这头花生意耗资不算大,左不过一些碎布头而已。除了绸缎的碎料要贵一些,其他的都不知什么钱,那做花儿的手艺才是最要紧的。 孟氏得知之后也没反对,做花儿又不用出门儿,卖出去既能补贴家用,还能顺带拉她兄弟家一把,她是傻了才会拒绝这样好事儿。 当下就商议,尽快去布庄买一些碎布头回来,先少量的做一些,探探路。 说干就干,次日母女两个就结伴来到了镇上的王氏布庄。 “呦!我说今儿怎么听见喜鹊喳喳叫呢,原来是秀才娘子要来照顾我的生意啊!”精明能干的女掌柜面上带笑的迎上来,嗔道:“你可是好些日子不来光顾了!” 孟氏神情有些尴尬,陆秀才还在的时候,陆家家境还算宽裕,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没少光顾过布庄,给家里人添置两件新衣裳什么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家已然是败落了,哪还有那闲钱裁制新衣啊!对上女掌柜热情的笑脸,顿时有些心底发虚。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章 女掌柜已经招呼起边上的南乔:“这是陆家小姐吧?都长成大姑娘了,瞧这模样儿俊的!”说着又叫底下的伙计给拿果子吃,一副招待贵客的架势。 这孟氏看在眼里,忽然感觉有些张不开嘴。 南乔面带微笑:“我们想要买一些碎布,不知贵店可有?” 只是不值钱的碎布?伙计面上极快的掠过一丝鄙夷,倒是掌柜毫无异色,仍旧热情洋溢:“有有有!多的是呢!红豆,去后头把碎布头拿过来!”又转头对着南乔笑道:“随便挑!别看都是碎布,全都是从好布上面剪下来的,都是好料子!” 红豆从后头提出来一个大布袋,里头装了快半布袋的碎布头,各种材质花色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足够细碎。但凡是略大一点的,早就被红豆这些伙计折价买走了。 拼凑一下说不得就能给孩子做件新衣裳了,这不比买布裁衣划算多了?就算做不成衣裳,缝个鞋面什么的也使得啊!能剩下来的就全是这些细碎布了,几乎都是些一指来宽的碎布条子,做个补丁都嫌费事儿。 南乔可不嫌弃!这些布头儿碎是碎了些,但花色多样啊!她是拿来做头花的,本也用不到大块的料子。而且碎也有碎的好处,起码比那些大块布头便宜多了。 那边又来了客人,红豆过去帮着招呼,就叫南乔在边上自个儿挑,挑好了再叫她。 没人在边上看着了,孟氏紧绷的神情总算是松懈了几分,也凑过来帮着挑拣:“这也太细碎了些!”怕是除了她们家,也没人看得上这碎布条子了。 那厢红豆殷切热情的招待着客人,说的嗓子都快干了,客人却只看不买,两手空空又离了布庄。 红豆沮丧的叹气,对女掌柜小声抱怨道:“又是个光看不买的,白费我一番唇舌。”又拿眼角去瞥角落里挑布条子的娘儿俩:“她们家都败落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布都买不起了,只能捡这碎布头抵用。便是要的再多,也不值几个钱,姑姑还要笑脸相迎,也不嫌累得慌!” 什么秀才娘子,那秀才都没了,光剩个娘子还有什么用!也就是听起来好听些罢了! 掌柜顿时挂了脸:“你再这么口没遮拦,甭管你爹娘怎么说,我都要把你撵回去!刚来那会子我就跟你说了,上门皆是客,不管人家买不买,你做伙计的就得好生招呼着!” 这若不是她侄女,这样的伙计她是断不能留的。就这张没遮没拦的嘴,还有这双惯于给人分个三六九等的势利眼,早晚得得罪了客人,给她捅出个娄子来。 “那碎布头是不值钱,可既有人要,总能换回几个铜板。总比你辛苦招呼客人,人家光看不买的强吧?甭管利多利少,落进袋里的才叫钱呢!”掌柜暗地里苦口婆心的教诲侄女:“况且陆家如今是败了,焉知他日没有再起之时?做买卖的,多结个善缘儿总是好的!” 她这般苦口婆心,也不知她这侄女到底能听进个几分去,唉! 南乔很快就挑好了布,叫人过来结账。正好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掌柜便亲自过来了:“挑好了?”待看到南乔挑出来的一小堆碎布条,吃了一惊:“真要这许多?” 南乔笑道:“有劳姐姐了。” “哎呦!”掌柜顿时喜笑颜开:“我都一把年纪了,你当叫我婶子才是!”话虽这么说,到底心里高兴:“这些碎布头白放着也是可惜了的,你既要这许多,我给你算便宜些!” 最后就意思意思的收了两个铜板。 孟氏涨红了脸:“使不得是不得!该多少是多少!我们出门带了银钱的!” 她觉得掌柜这是看她们家穷了,可怜她们,而她偏偏最不想要的就是这种同情。 “本也是不值钱的东西。”女掌柜坦诚道:“往日都是做绑带之用,旁人买了去也不过三五个钱的事儿。你连这都要推脱,可见是与我生疏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孟氏也只能领了这个情:“过些日子给我家这女孩儿裁衣裳,我还来你家布庄。” 这不就拉到回头客了?掌柜看了红豆一眼,示意侄女多学着点儿:“好好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母女二人离了布庄,南乔见孟氏情绪不高,便道:“等我那花儿做出来了,送掌柜两只戴着玩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人情,娘不必放在心上。” 孟氏闻言叹了口气:“也只得如此了,就是累了你,跟着我吃苦受累的。” 南乔正待反驳,却见一个灰衣妇人挎着篮子走近,一脸欣喜道:“这不是孟娘子吗?有些日子不见了,你近来可好啊?”又拿眼睛打量南乔,笃定道:“这必是你家那女孩儿了吧?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曾许配人家不曾?” 孟氏叹息道:“还没呢!这不是刚出孝期,正托张妈妈帮忙相看呢!就怕耽搁了这几年,好儿郎都叫别家给定下了,生生耽误了她。” 妇人闻言眼睛一亮,拉着孟氏到一边,低声道:“既如此,妹妹觉得我家言蹊如何?” 这妇人本姓祝,人都称呼她祝娘子。祝氏夫婿早亡,一个人拉扯着一双儿女过活。她儿子李言蹊如今在县里读书,听说天份不错,已经是童生了,说不得再下场就能考上秀才。 孟氏对读书人是发自内心的推崇,一听祝氏这话顿时欢喜不已:“你家言蹊还没定下?不能吧?这等好儿郎,不知道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惦记着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章 祝氏想要矜持一下,却压不住面上满是骄傲的笑容:“倒是有上门探问的,都不尽人意。我是想着能娶个读书人家的女儿,要是娶个目不识丁的回去,两人说不到一块儿怎么办?那岂不是一对怨偶?” 孟氏连连点头,深有同感:“我也是这么想的,想着给我们南乔找个读书人呢!” “你看你看,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不是?”祝氏喜笑颜开:“我今儿一见南乔啊,就喜欢的不行!这才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呢,通身的书卷气!他俩若是成了,那便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今儿我俩在这儿碰上,说不得便是老天爷的意思,天作之合呢!” 孟氏嘴笨,比不得祝氏妙语连珠,只得一个劲儿的点头。没错没错,她也是这样想的! “既然咱们双方都有意,回头我找张妈妈上门说亲去。”祝氏打铁趁热,当场就打算把事儿给定下来。 倒是孟氏,被喜悦冲昏了的头脑忽然找回了一瞬清明:“这、还是回去先问问孩子们的意思吧!到底是他们的终身大事呢!” 祝氏顿了一下,也点头:“倒也是,等我家言蹊回来了我就问问他。不过依我说啊,这事儿一准儿能成!咱们都是读书人家,门当户对呢!” 孟氏也觉得问题不大,李家那小子是个有前途的,南乔必定也满意的! 待回了家,南乔洗了手整理碎布条的时候,孟氏就憋不住的把这事儿给说了,末了问道:“你是个什么意思呢?这李家儿郎在青石镇上算是首屈一指的好人选了,你若是有意,我跟祝娘子说说,叫你们私底下看上一眼。” 南乔起先听的还认真,毕竟是关乎下半辈子的大事儿,怎能不上心?可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儿了,李言蹊?有个寡母姓祝,底下还有个妹妹嘶!这配置,怎么听着这般耳熟? 这、这不是她上辈子看过的小说《状元郎的屠户娇妻》里的配置吗?仔细想想,那故事一开始发生的地方是在哪儿来着?好像是叫做青石镇? 孟氏见她忽然发起呆来,拿手戳了戳:“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你心里不愿意?” “娘,”南乔回过神来,神情严肃的问道:“咱们这镇上,有没有一个叫做郑海棠的姑娘?” 孟氏不晓得这话题怎么忽然就拐到这儿来了,不过还是点头:“有啊!郑屠户家的小闺女嘛!他家上头三个小子,末了才得了这么个女孩儿,一家子且疼着呢!” 郑海棠这姑娘长得也好看,就是郑家的实在不会为女儿谋算,居然带着她守摊卖肉。这抛头露面的,青石镇上下有几个没见过郑海棠?还博了个猪肉西施的诨名,也不知道说亲的时候怎么办。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怕是看不上这样的身份哪! 南乔可没有孟氏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她已经被惊呆了。 屠户女郑海棠,上头三个哥哥,这不正是书中女主的描述吗? 敢情她不光是穿越,这是穿到书里来了呀! 第4章 一门好亲 都已经穿越了,是不是穿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本书的故事背景,那可是天灾频发,民不聊生的小冰河时代啊!看书的时候觉得女主灾世打拼,建设家园有多温馨多好看,现在就有多崩溃多惶恐。 俗话说得好,宁当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尤其这是在古代,生产条件落后且不说,遭了灾可没有人民子弟兵来救灾。运气好遇上明君能臣,还能收拢难民放粮救灾,要是倒霉碰上昏君和贪官,卖儿鬻女、易子而食都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男女主既已到了该说亲的年纪,那就代表着剧情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剧情一开始,可不就意味着乱世要来了吗? 南乔顿时焦虑起来,乱世人命如草芥,没得主角光环的平头百姓,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还得早作打算才是! 孟氏颇感纳闷儿,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起那郑海棠了?往日里也没听南乔说跟那郑海棠有来往啊!心里狐疑便顺嘴问了出来:“你怎么忽然提起她来?”忽的警觉起来:“你可莫要跟她学,要坏了名声的!” 如今可是说亲的紧要时候呢!李家可是讲究的人家,祝娘子更是重规矩,若是坏了名声这亲事不成了,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南乔实在不愿听孟氏那套说辞,加上此刻心如乱麻,随口敷衍两句就去整理买回来的碎布条儿了。 原还想着这头花生意不必太着急,可以做成个细水长流的买卖,如今却是等不得了。她家底薄,需得多赚点儿银钱,抢在粮价尚未疯涨之前,多多的买些粮存起来才是! 至于那让孟氏挂心的亲事,南乔却未放在心上。男女主角定然是要在一起的,孟氏那满腔期盼也只能落得一场空罢了。 却说另一边,祝氏刚进家门,就瞧见了她那在县里念书的儿子,又惊又喜:“我儿回来了!哎呦,你看我这出门就只买了块豆腐,小玉!小玉!” 把她女儿叫出来,小心翼翼的数出几个钱递过去,吩咐道:“去买块肉回来,你哥念书辛苦,到家了得好生补一补才是!”说完还不忘叮嘱一句:“买完了就回来,别在街上逗留。你可是读书人家的女孩儿,跟那些个乡下丫头可不一样!” 不愧是能跟孟氏说到一起去的人,思想观念简直如出一辙。 李素玉脆声答应着,接了钱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也就是她哥回来,家里才能沾点儿荤腥,她早馋肉馋的狠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章 祝氏放下篮子,快手快脚的给儿子摊了两个鸡蛋饼:“走了那么远的路,饿了吧?先吃个鸡蛋饼垫垫肚子,等会儿娘给你炖肉吃。”又细细打量李言蹊的身量,抬起袖子抹眼睛:“我儿瞧着又清减了些,便是刻苦攻读,也该多注意些自个儿的身子。” 李言蹊劝慰了几句,称自己只是又长了个子,这才看着像是瘦了。 祝氏坐在一旁,满怀慈爱的看着儿子吃东西,笑眯眯道:“是又高了些,一晃眼的工夫我儿都长大成人了,也是时候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 说着便喜滋滋的提到了今天遇到的人:“咱们镇上那陆秀才你还记得不?他有个独女,打小养在闺阁内,等闲没几个见过的。今儿碰巧叫我给遇见了,那可真是个好姑娘!那模样、那气度,我真是一见就喜欢!” 李言蹊神色顿时不自在起来,目光躲闪:“娘,这事儿不着急。” “还不着急呢!”祝氏嗔怒的瞪着他:“再耽搁好姑娘都给人家抢走了!况且你都多大了,再不说亲,是等着给朝廷交税呢?” 李言蹊低着头,热意上脸:“不、不是这样,儿子、儿子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他有些害羞,吞吞吐吐的说出这个秘密,本以为母亲会就此追问一番,没想到祝氏却直接冷了脸。 “婚姻大事,需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祝氏疾言厉色的说道:“否则便是私定终身,无媒苟合!你们若是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传了出去,我们李家在这青石镇上都要抬不起头的!” 李言蹊连忙跪下:“绝无此事!儿对天发誓,彼此之间发乎情止乎礼,绝无唐突之举!” 祝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色总算缓和下来了,亲手把儿子扶起:“你别怪娘狠心,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李言蹊沉默不语,从小到大,他早已习惯了母亲祝氏不容忤逆的性子,但在终身大事上,他还想要抗争一番:“那、我的婚事” 祝氏直接出言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话:“这事儿自有娘做主,你只管好生读书,等着做新郎官儿便是。” 李言蹊闻言却只觉心中一凉,母亲连问都不曾问一声他的心仪之人,恐怕是铁了心要为他定下那陆氏女了。他手指攥着袖子,咬了咬牙,抬头直视祝氏温柔浅笑的脸,鼓起勇气:“儿子心仪郑家女,求母亲成全!” “住口!”祝氏登时大怒,险些一巴掌甩上去。手都举起来了又停下,担心伤了李言蹊的脸,叫外头的人瞧见了笑话。她双眼几欲喷火的盯着儿子,咬牙切齿道:“我决不允许一个日日抛头露面,倚门卖笑的女人进门!脏了我的地方!” 这话说的难听至极,李言蹊一张脸因着愤怒完全涨红起来:“海棠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什么倚门卖笑,母亲说话不要太过分!”传了出去,可叫郑海棠还如何做人? 祝氏却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若不是仗着那几分颜色招揽客人,郑家那摊子生意能那么好?站在那儿对谁都笑,招蜂引蝶的怎不见别的肉铺前头有那许多男人?这还不叫倚门卖笑?” 那轻浮浪荡的做派,反正她是看不惯!一想儿子居然看上了那种女人,还想着娶回家来,祝氏顿时觉得心口都被气的疼了! 李言蹊忍不住为郑海棠抱不平:“这做买卖,对着客人笑脸相迎那不是应当的?若是拉着个脸,岂不是赶客吗?”至于说那些冲着郑海棠美貌去买肉的客人,这、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不是郑海棠能控制得了的事儿啊! 反正他知道,海棠是个珍重自爱的好姑娘,绝对不是母亲口中那个样子! 母子两个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争吵时,外出买肉的李家小妹李素玉回来了。除了祝氏交代的猪肉,她还多拎了两根猪筒骨回来,快快乐乐的:“娘,肉买回来了!郑家姐姐人好,还送了两根骨头,叫拿回来炖汤喝呢!” 李言蹊敏锐地捕捉到了心上人的信息,紧绷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倒是祝氏一张脸越发的难看,劈手夺了女儿手里拎着的肉和骨头,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眼皮子忒浅!” 那骨头已被对半劈开,外头剔的干干净净没什么肉了,里头的骨髓却还在,拿来熬汤好歹是个荤腥。祝氏拎在手里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舍得给人送回去,只冲李素玉骂道:“没个眼力见儿的!还不快去刷锅烧火,这骨头汤要炖出滋味可得费不少工夫!” 白给的东西凭啥不要!这可是郑家的闺女自己倒贴来的,便是传了出去,也是她自己个儿不检点!休想凭借这点小恩小惠就赖上他们家! 李言蹊见状悄悄松了口气,还以为祝氏愿意收下郑海棠送的东西是态度有所松动,心下欢喜不已。觉得祝氏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口头厉害一些,只需他再努努力,定能磨得母亲松口,同意为他上郑家提亲去。 岂知隔天祝氏就拎着两包点心找上了张妈妈,央她上陆家去说亲。 张妈妈一听这话登时就笑了,拍手道:“这可真是赶巧儿了!前两日那边还托我给留意着好儿郎呢,你就找上来了!你家小子可不就是这镇上顶顶好的好儿郎了,这就叫天作之合呀!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准保你们两家欢欢喜喜结亲家!” 瞧这架势,应该是两家都有意,她这个媒人只需走个过场。这活儿轻松,走一趟就有谢媒钱可拿,张妈妈心里乐不得呢,也愿意多说两句好话:“我这两天倒也寻摸了几个适龄的儿郎,起先还觉着差不多,可跟你家小子一比,哎呦那根本没处比去啊!还是老姐姐你有福气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章 祝氏被吹捧的心花怒放,欢欢喜喜的回了家。倒是她女儿李素玉偷听到了消息,急得跟那热锅蚂蚁似的,在屋里团团转。 她哥在县里读书,远着呢,她孤身一人儿可不敢去送信儿,怕在路上遇上坏人。 可要是不去,由着她娘乱来,真给她哥定下了婚事,那哥哥跟郑家姐姐的事儿可怎么办? 别管祝氏念叨着陆南乔怎么怎么好,在李素玉心里那都比不上郑海棠。郑海棠能叫她吃上肉,那陆南乔行吗?她哥娶谁都是娶,她可不一样!要是娶了陆南乔,以后郑家肯定不能再给她家什么好处了呀! 犹豫片刻,李素玉一咬牙,出门直奔郑家肉铺。 第5章 说亲 张妈妈特地挑了个黄道吉日,一身喜庆的捏着帕子登了陆家的门。 进了门帕子一扬:“妹子,我给你道喜来了!我给南乔说的这家,包准你听了满意!” 孟氏笑容满面的把人迎进屋,又叫南乔泡茶来——也是为了显摆一下,南乔可有一手点茶的手艺呢! 南乔依言去泡茶,那茶叶还是孟氏昨日出摊回来时买的,平日里她们母女可舍不得买。今日又早早收摊归家,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今日媒婆登门的事情。 那厢张妈妈舌灿莲花,把李言蹊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别看现在连个秀才功名都还没有,将来定然中状元,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孟氏本就属意李言蹊,再听媒婆这么一夸,更满意了,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要不大家都夸你呢,眼光好心地也好,保的媒桩桩都是好姻缘!在这青石镇上,一提起媒婆,大家伙儿第一个想起的一准儿是你!” 张妈妈被这么一捧,乐开了花:“哎呦!可当不得你这么说!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婚姻大事那是关系着人家一辈子的,可不得细细斟酌好生思量么!这要是那黑了心肠的,拿了好处乱说话,那不是害人吗?我觉着这保媒拉纤是积德行善的事儿,咱做事儿得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不是?” 好名声积累不易,她脑子清醒着呢,断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南乔送了茶来,张妈妈瞧着茶汤上飘着的字,啧啧称赞:“看不出南乔还有这一手呢?果真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微微一笑:“张婶儿,您说的这桩婚事只怕是不成。” 张妈妈闻言惊讶抬头,不解:“不成?为何啊?莫非南乔你看不上李家子”这、这该不会是心里头有别人儿了吧?要不然为什么要拒绝这样一门好亲呢? 孟氏急了:“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呢?”她和祝氏都满意,这是一桩好亲事啊,傻丫头怎么还往外推呢! “那李家子是不错,听说人好学问也好。”南乔迎着孟氏张氏不解的目光,温声道:“只是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强扭的瓜不甜,这桩亲事即便成了,日后怕也是一双怨偶。” “啊?”张妈妈瞪圆了一双不大的眼睛,张口结舌来回看了母女俩好几回:“这、这事儿不是你们两家早有默契吗?那边既心有所属,那祝氏找我上门说媒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消遣她吗? 这个南乔干笑,可能是因为做婆婆的看不上儿媳妇的出身吧!原书里关于婆媳矛盾的事情可是占据了相当大的篇章,若不是后面乱世来了,李家三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基本靠着郑海棠养家糊口,只怕祝氏对这个儿媳还会继续不满意。 李言蹊心里早就有人了?孟氏也叫这个消息砸的头晕眼花,这事儿祝氏知不知道?她若是不知道还好,若她早就知情,却还叫媒人上她们家来提亲,这 “你是如何知道的?”孟氏惊诧之余,忽然灵光一现:“你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门,是从哪里知道李家的事情的?”还是如此私密的事情! 南乔含混的说道:“就是机缘巧合知道了呗!哎呀娘你就别问了,这是人家的私事,要不是今儿婶子上门说亲,我都不会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你们要是不信,等上几天就见分晓。” 祝氏找媒婆上她家提亲,这事儿一准儿是瞒着李言蹊干的,他知道了还不得炸?那母子两个少不了要闹腾一场,到时候就能证实她所言非虚了。 孟氏两个闻言面面相觑,瞧南乔斩钉截铁的样子,这个事儿保不准还真是她说的那样,那这亲就不好现在结了。亲事嘛,结的是两家之好,别好没结成,闹腾的一地鸡毛,那就不美了。 “行,那就再等等看,反正咱们南乔还小,不着急。”张妈妈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笑眯眯的说:“其实我这几天也给南乔瞧了几个,这不是李家的找上门了吗?我觉着你们两家早有默契,这才没提。要不我现在跟你说说,咱挑挑看?” 这态度真是叫人舒服极了,莫怪人家张媒婆这般有名呢!孟氏笑眯眯的刚要答应,发现南乔还杵在一边没走:“你不是还有活儿要做?这儿用不着你了,进屋里忙你的去吧!” 就知道孟氏又想找借口把她支开! 南乔非但没走,还找个地方坐下了:“那点子活儿能费多少工夫,我早就做完了。娘你也别撵我,这说的是我的终身大事儿,也该叫我听一听才是。” 说的张妈妈撑不住的笑起来,孟氏有些窘迫,瞪了南乔一眼:“说什么呢?姑娘家家没脸没皮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章 南乔微笑以对,反正就是不动如山,打定主意就赖在这儿了。万一张妈妈给说的其他几个也有问题怎么办?她得自己听听,也好有个方向打探。 孟氏觉得臊得慌,倒是张妈妈,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南乔两眼,倒真有几分欣赏了:“你家姑娘可真对我的胃口!就该这样!一辈子的大事儿呢,不慎重怎么成?这有啥可臊的,要我说,都跟咱们南乔这样才好呢!” 她还道读书人家的小娘子都是文静羞涩的样子呢,这陆家小娘子倒是个爽利的。依她说,女孩子就该这样,有什么要求大大方方说出来,可千万别云里雾里的叫人猜,她最怕这样的了!给这样的人家说媒,心累的半死! 南乔笑眯眯的捧了张妈妈一句:“还是婶子有见地!” 见张媒婆是真的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孟氏才松了口气,又悄悄地瞪了南乔一眼。她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怕被人说嘴,坏了南乔的名声吗?这孩子可真是,净添乱! 张妈妈这里的介绍才刚开了个头,陆家的大门就被人叩响了。今日提亲的另一位主角出现在大门外,手上还拎着一包点心,气喘吁吁的。 孟氏开门一见吓了一跳:“这不是李家大郎吗?你怎么来了?”瞧这满头汗气喘吁吁的样子,该不会是一路跑来的吧? 蔡婆子听到动静,扒在大门后头,隔着门缝悄悄观望着。 李言蹊面上涨的通红,二话不说先对着孟氏拱手一礼。他娘背着他搞得这一出实在是把他打的措手不及,要不是妹妹机灵,听到了消息紧赶着去找了郑家,郑家大哥又进县城找到他悉数告知,他这会儿还毫不知情在书院里念书呢,只怕这婚事就真的定下了! 是以李言蹊赶紧找父子告了假,紧赶慢赶的从县里跑回来。想着这事儿到底不光彩,为了赔礼还特地在路上买了包糕点,希望陆家母女能通情达理,谅解他这一番苦心。 唬的孟氏连忙向侧让了一步:“这如何使得!” 李言蹊满面愧疚:“小子特地上门告罪来的,关于婚事其实小子早有章程,只是尚未来得及告知长辈,孰料家母忽然遣人提亲” 但凡不傻,这会儿都该听出李言蹊的来意了。 孟氏自然不傻,听着李言蹊这一番话,脸色已然沉了下来。若不是南乔之前已经给她心里打了底儿,这会儿估计就不只是脸色难看,怕是要勃然大怒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不算数了?”孟氏拧着眉,面带愠色:“你们母子没说明白,倒是连累了我家女儿。经你们今天这一闹,我家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轻飘飘几句就想揭过去?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罢了,我也不与你分说,你只管去叫了你娘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清楚明白,把事儿解决了,免得日后掰扯不清!” 李言蹊于学问上是行家,与同窗辩起文章来能滔滔不绝说上大半个时辰不停歇,到了孟氏面前却变得笨嘴拙舌起来,被几句话说的面如滴血,恨不能举起袖子遮住脸才好。 心里不免埋怨祝氏,明明知道他心仪海棠,平日里也没少拿人郑家的好处,怎么一转头就请媒上了陆家呢?这不是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吗?如今闹成这个局面,也难怪人家陆家生气。 “我、我这就去!”李言蹊也不再自称什么小子了,吱吱呜呜的应了声,撒腿就往家跑,跑出去一段了又想起来什么,折回来把糕点放下了:“一点小心意,您别嫌弃!”说完也不等孟氏有所反应,兔子一样的蹿了。 孟氏在后面“哎哎”了好几声,也不见人家回一次头,扔下东西就不管了。 “跑的跟狗撵的似的,真难为他一个文弱书生了。”孟氏嘀咕两声,心里有些遗憾。这李家大郎人不错,可惜了,跟自家南乔没缘分啊! 那边蔡婆子打开门:“陆家的,你就这么着放过他了?要换做是我,我非得带着人把他们家给砸了!” 一包糕点就把她给收买了,眼皮子忒浅!到底是后娘,平日里那些温和慈爱都是装出来的,这不,一遇到事儿就露出尾巴来了! 蔡婆子眼睛骨碌碌转悠起来,既然这孟氏都是装出来的,内里对那陆家闺女只怕也没几分真心,她筹谋的那事儿,说不得得落在孟氏身上呢! “这个不成也没啥!”蔡婆子一脸热切的凑过去:“我这儿恰好有一门好亲事,满青石镇扒拉扒拉,也就咱们南乔适合了,真真儿是天作之合呢!” 第6章 粮价涨了 蔡婆子要给南乔说亲? 孟氏纳罕的瞅她,有点儿难以置信。他们两家关系寻常,蔡婆子又是个嘴碎的,平日里也没少起冲突,她会这么好心帮忙? 蔡婆子可不管她信不信,已经张嘴说上了:“我给南乔说的这家,来头可大!人家可是正经儿的官宦之后,家住在县城里,好大一套宅子呢!如今还有人在外地做官儿,连县太爷都要给几分脸面的。南乔要是进了他家,往后可是吃穿不愁仆役成群,连你也能跟着享福,享了大福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孟氏果然心动,迟疑道:“果真是极好的家世!只是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 “嗨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蔡婆子得意洋洋道:“那种人家都讲究个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可再怎么低,也不能是目不识丁不知礼数的。像是你们家这情况就挺合适,你瞧着哪天合适两下里见个面,就咱南乔这人品样貌,这事儿啊,准成!”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章 “这么急?”孟氏顿时犹豫了:“张媒婆还说帮着相看了几个” “她找到的能跟我说的这家比?”蔡婆子满脸不屑道:“那李家大郎只怕就是她能找到的顶好的了!今儿你瞧,也是不甚靠谱的人家!你可得抓点儿紧,那边好些人家盯着呢!要不是我常给他们家送人,算是有几分交情,还得不到这样的消息呢!” 她这样一说,果不其然孟氏就急了,要是真有这样一门好亲,因着她的犹豫给错过了,日后想起来怕是要怄的睡不着觉:“那、那就劳您先给说一说” “娘!”孟氏话未说完,就被南乔出声打断了:“外头是谁来了?好半天不见你回来,张婶儿还在家里坐着呢!” 倒是没想到她出来查看居然听到这番话,蔡婆子居然要给她说亲?眼瞅着孟氏被几句话一忽悠,就要开口应了,南乔赶忙出言打断了。 蔡婆子脸上的笑容登时一僵,暗地里咬牙:小娼妇!倒是会挑时候,专门坏她好事! “蔡大娘,我们家里还有客呢,先不聊了啊!”南乔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孟氏进去了,气的蔡婆子冲他们家门口吐了口唾沫。 作死的小娼妇!且走着瞧,早晚有落到她手上的时候! 得知李言蹊亲自登门赔罪,证实了南乔所言非虚后,张妈妈气哼哼的一拍大腿:“你说说,这弄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孟氏沉着脸:“且等着吧!等他们来了再细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给个什么交待!” 什么交待?南乔垂眸喝茶,藏住了眼中的鄙夷。如果祝氏真是书里写的那样,表面宽厚内里藏奸的话,人家恐怕根本就不会过来丢这个脸。指不定两眼一翻就晕了,儿子再说什么那就是不孝,他们家再说什么,那就是要逼一个寡妇去死。 陆家跟李家相距并不远,可是三人等了快半个时辰,茶水都喝的寡淡无味了也没见李家母子露面。最后倒是来了个李素玉,白着一张脸儿登门,说是她娘晕过去了,她哥忙着请大夫,只能托她上门来说一声。 南乔隐晦的翘了翘嘴角,果然跟书上写的一样,祝氏惯用的手段就是装病装晕扮柔弱,用孝道拿捏儿子儿媳,用道德绑架拿捏其他人。招数虽简单,却实用,简直是屡试不爽。 同样的,这一招儿对孟氏也有用。 没听说人家都病了,都晕过去了吗?她们要是还追究,传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况且这事儿从头到尾跟李素玉也没什么关系,看着小姑娘吓的跟个鹌鹑似的,孟氏也不忍心。 好言好语的宽慰了李素玉几句,好生把人给送出去了,又送走了张妈妈,回来后连灌两杯茶。要不是心疼自家的杯子,都恨不得举起来往地上一摔。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什么病了晕了,打量谁不知道什么情况呢?”闹出事儿来连声歉都不愿意说,装病,打发个无辜的小女孩儿来传话,真看不出来那祝氏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快别气了!”南乔劝道:“今儿闹了这一出儿,也算是好事儿,叫我们看清了他家的嘴脸,日后远着些也就是了,总好过真结了亲才发现问题,那才是有苦往肚子里咽呢!” 要不女子嫁人又叫找婆家呢,这婚姻大事里,婆婆可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在这孝道大过天的古代,要是婆母不慈,男人便是再好也不能嫁,否则日后少不了女人的苦头吃。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孟氏叹了口气,拉着南桥的手感伤道:“要是你爹还在,他们哪敢这样做?到底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委屈你了!” 南乔正想说她不委屈,结果孟氏话锋一转,又提起了蔡婆子跟她说的那户:“是那家的小儿子,听说文雅好读书,难得的精彩人物。家境也富裕,还有个叔父在外头当官儿” 南乔听着越发狐疑,她信不过蔡婆子,而且这样的人家,婚嫁之事怎么可能交托给一个牙人?这又不是采买奴婢。 “这样的官宦人家,想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怎么可能找到我们这镇上来?” 孟氏就把蔡婆子那番说辞搬出来:“说是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呢!” “再是低门娶妇,好歹也得找个正式的媒人吧?”南乔提醒晕了头的孟氏:“越是这样的人家,不是该越重视规矩吗?把婚姻大事交托给一个人牙子,这是说媳妇呢,还是买丫头呢?” “这”叫南乔一说,被蔡婆子花言巧语说的脑子一团浆的孟氏顿时一个激灵,喃喃道:“是啊,这种事儿,怎会交托给一个人牙子呢?” 心里存了事儿,孟氏这一晚上都没睡好。次日孟有福两口子来的时候,她就叫了杨氏到一边说话:“你一贯消息灵通,蔡婆子说的那个孙家,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孙家?杨氏想了想:“要说孙家,县城里还真有这么一户人家!” 弟妹居然真的知道!孟氏大喜,连忙追问:“那户人家怎么样啊?听说那个孙二郎文雅好读书,为人也宽厚有礼,是不是真的?” 说来说去,她就是还不死心,万一真有这种好事儿呢?万一呢?错过了可惜啊! “哎呦!这大户人家的事儿,我们这些个泥腿子也就听个一耳朵,哪里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哦!”杨氏一听立刻摇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就算真有什么不妥的,人家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又岂会往外面说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章 那边南乔叫杨氏:“舅母过来看看,这些花儿怎么样?” 前几日买回来那一堆碎布头,都被南乔巧手做成了各色头饰。花朵儿样式的、水果模样的、还有一些小动物造型的,有的鲜艳有的素雅,样样都精致可爱,叫杨氏简直看花了眼。 “得亏我不是买家,要不还不得挑花了眼?这个好那个也好,恨不得全买回去日日轮换着戴才好,攒下的体己钱只怕都要扔这上头了!”杨氏感慨两句,又拉着南乔啧啧称赞:“真是个好姑娘!怎么就有这么巧的手!这样的好东西,往乡下卖倒是可惜了,我想着,不如去县城看看。” 县城有钱人多,舍得花钱的也多。杨氏有信心,这些花儿在县城里一定能卖得出去! 去县城?南乔心中一动,转头瞧了孟氏一眼,拉着杨氏低声道:“舅母若要去县城的话,南乔有件事情想托舅母帮忙。” 杨氏也精明:“是说孙家那事儿吧?放心,舅母记下了,我肯定把事情打听个清楚明白,绝不叫人害了你去。” 等孟有福两口子带着一包袱头花离开,南乔就以心情不畅为由,磨着孟氏出门散心。 孟氏觉着她肯定是叫昨天的事儿伤到了,出门散散心也好。正好家里的面粉油盐都不多了,需要补货,可以顺道儿一块儿买回来。 两人先是去了粮铺,孟氏开口要一斗粗面。她是这儿的老主顾了,伙计早就认得,过来说:“粮价涨了,如今这粗面要七文一升,娘子可还要?” “怎么又涨了?之前不是已经涨过一次价了吗?”孟氏顿时皱起眉头,这粗面原是五文钱一升,前些日子涨到了六文,这才几日啊又涨了一文,这样子涨下去,她那生意就要难做了。 伙计也没办法:“这都是东家定的,我们也没办法。娘子您看,这面还要是不要?” 她做的是包子生意,没有面粉还怎么做?只得无奈的点头:“要吧!你们可别再涨价了,再涨下去我可真要买不起了!” 伙计只管赔笑,这店里的粮食涨不涨价,也不是他一个伙计说了算的呀! 南乔暗自皱眉,粮价已经开始涨了,只怕外头的形势不大好,得抓紧时间屯粮,找安身地儿了。这都是需要金钱支撑的,如今只能希望杨氏的头花生意能够顺顺当当了。 第7章 买盐 不光是粮价涨了,等到孟氏去买盐的时候就发现,盐价也涨了,而且是大涨。原先一斤盐是二十五文,现在直接翻了翻儿,成了五十文! 孟氏去问价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 “五十文一斤!”胖胖的掌柜笑眯眯的重复。 “咋这么贵?!”五十文!她卖一天的包子也就能挣个五六十文,将将够买一斤盐的!这还没算上面粉、油和菜的消耗,林林总总加起来,往后卖包子不说赚钱了,说不准都要赔本儿! 胖掌柜诉苦:“是贵!可我这也没办法,你上外头看看,都是这个价儿!咱这官盐那价格都是官府定下的,可不是我金某人赚黑心钱。” 南乔眸光一闪,悄悄扫过金掌柜那张胖脸。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刚才好像在“官盐”两个字上稍微加重了语气 孟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改天再说。家里还有一点盐,勉强也能支撑个几天,兴许过几日这盐价又跌了呢? 见状金掌柜也不挽留,依旧笑呵呵的:“慢走啊!有需要再来,我这盐价真的是公平合理的了,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别处只有比这儿更高的!” 离了盐铺,南乔瞧着孟氏难看的脸色,安抚道:“等舅母卖了头花,咱们就有钱卖盐了。” 孟氏无奈的摇头:“我是在想咱家的生意,眼下哪哪儿都在涨价,咱家的包子要是不涨肯定要赔本,可要是涨价,恐怕就没人买了。” 青石镇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甚至在昌平县治下算是比较贫瘠的,没几个有钱人。她家的包子味美价廉才得以畅销,若是涨了价,怕就卖不动了。 “那就不卖包子了。”南乔毫不犹豫地说,以后粮食会越来越短缺,再做吃食生意得不偿失:“咱们先做着头花儿,娘你可以帮我打下手,这样我一天能多做好些个。等咱手里攒下钱了,还可以做胭脂水粉,香膏香露,不比做包子卖包子轻松多了?” 孟氏张大了嘴:“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的?以前也没听你说起过啊!” 南乔效仿诸多穿越者前辈,熟练的把锅推给了不存在的书:“我是从书里学到的,爹爹的藏书里有一本专门记载了这些,我挺感兴趣的,可惜那书后来找不到了。” 是从相公的书上看来的啊!出于对陆秀才的崇拜,孟氏毫不犹豫就相信了。南乔说那本书后来找不到了,她也深感可惜:“一定是办丧事那会儿叫人给顺了去了!那阵子家里面乱哄哄的,保不准就有那手脚不干净的溜进来偷东西。” 进去后发现陆家已经没钱了,本着贼不走空的心思,顺走了陆秀才的书。毕竟,书籍可是金贵东西,书局里面最便宜的都不低于半两银子呢! 孟氏为着那不存在的书,感觉心里在滴血。 南乔打个哈哈,赶紧把这事儿带过去:“我们接下来去买肉吧?不是说要炼猪油吗?去的晚了肥肉就卖光了。” 青石镇上有两个猪肉档,镇东的刘家,镇西的郑家。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章 郑家的猪肉档前很热闹,好几个买肉的挤在前头,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要哪一块儿。膀大腰圆的郑屠户手里抄着刀,手脚麻利的分割着猪肉,他娘子就专门负责收钱。 与之相比,刘家的摊位就有些冷清了,这会儿不见一个客人。刘屠户两口子坐在档口后头,冷眼瞧着郑家摊位前的热闹。 见到南乔和孟氏过来,刘家娘子立刻热情招呼:“陆家的,买肉吗?今儿早上刚杀的猪,你瞧瞧,新鲜着呢!” 孟氏尴尬的笑:“下回吧!早先跟郑家娘子说好了的。”拉着南乔脚下不停地匆匆走开。 南乔听到刘家娘子在后面吐了口唾沫,回头正好看到她用愤恨的目光盯着郑家档口。不远处有个瘦巴巴的半大小子,发现南乔忽然回头,立刻一扭身走向了边上的菜摊子。 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立刻引起了南乔的怀疑。 这小子,莫非是在跟踪她们?刚才只是冷不丁的扫了一眼,没看得很真切,只是依稀感觉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孟氏没察觉,小声对南乔说:“这刘家的做生意不实诚,缺斤短两是常有的事儿,卖的那肉也不好,说是鲜肉,保不准就是前几日卖剩下的,又拿出来糊弄人。” 只要上过一回当的就不会再光顾他家的摊子,生意自然每况愈下。这两口子不反思自己的作为,倒是把郑家给记恨上了,笑话他家为了银子,用亲闺女招揽客人。 镇上关于郑海棠的那些流言蜚语,至少有一大半是他们给贡献的。 “粮价盐价都涨了,也不知这肉价有没有涨。”孟氏排在了买肉的人后面,忧心忡忡道。 南乔脑中灵光一闪,她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人眼熟了!她见过的!之前在盐铺里,这小子就在金掌柜身边,端茶倒水擦桌扫地,跟个忙碌的小蜜蜂似的。 这小子是盐铺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盐铺的人,跟踪她们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嫌弃她们不肯花钱买盐,追上来想给点儿教训吧? 等等!这个情节也有点似曾相识,在书里好像也出现过!只是那本书看的时间有点久了,好些情节已经记不太清了,南乔仔细思索片刻,好不容易才从尘封的记忆中翻出了相关内容。 灾难降临前,女主敏锐的察觉到了苗头,为防万一开始囤积物资。其他还好说,唯独在盐上头遇到了麻烦——盐价飞涨,以她家的财力,买了盐就买不到足够的粮了,可不买盐又不行,人长期不吃盐是要生病的。 左右为难之际,有个暗中观察了她好些日子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若想要买到廉价的盐,就在夜里三更时分去金家盐铺。并且警告她守口如瓶,私盐贩子做的是掉脑袋的事情,要是有人敢泄密,他们也不介意砍了别人的脑袋…… 金家盐铺!那个金掌柜,暗地里做着私盐的生意! 再联想起胖胖的金掌柜说起官盐时略显怪异的语气,南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伙计恐怕就是金掌柜派来的,就是为了观察她们可不可靠,能不能发展成盐铺私下里的客人。 那胖子非常谨慎,挑选客户上面很有一套。既要有一定财力能消费得起,又要有一些弱点易于掌控。就像被选中的女主郑海棠,郑家做的屠户生意,在镇上算是比较有钱的。她男人李言蹊是个读书人,最珍惜名声和清誉。 私下购买私盐的事儿若是暴露了,李言蹊的将来就算毁了。金胖子握着这个把柄,自然不怕他们翻出花儿来。 南乔不禁陷入了沉思,她们陆家如今一穷二白,既没有足够的家私大量买盐,也没有致命的弱点易于掌控,金胖子怎么会盯上她们呢? 这会儿已经轮到孟氏买肉了,可惜这工夫摊子上已经不见多少肥肉了,只在部分瘦肉上留有薄薄的一层,其他就只剩瘦肉、下水和剃干净的肉骨头了。 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孟氏有些遗憾:“走吧南乔,今儿来晚了,咱们明日再来吧!” 南乔从沉思中惊醒,正欲随着孟氏离开,忽听后面有人连声急呼:“等一等!陆娘子!陆姑娘!稍等一下!” 南乔回头,瞧见一个穿水红衫子,梳着精致单螺髻的年轻姑娘冲她们急急走来。一张温婉的鸭蛋脸上,杏眼灵动唇畔含笑,仿若春日枝头上初绽的杏花。 郑海棠,这位书中的女主到了面前,冲着面前的南乔盈盈道了个万福。 南乔都没反应过来,眼睛才一眨,郑海棠就款款拜下去了,吓得她往边上一退,同时一把抓住了郑海棠的胳膊:“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郑海棠被一把拉住了,面上茫然片刻后,瞬间面红过耳,心中暗道糟糕。 忘了这不是十几年后了,眼前的陆南乔还不是宁王侧妃,她见了不需要行礼。 “我这万福做的怎么样?这可是我用心学的,可还够火候?”郑海棠立刻用开玩笑的语气把事儿带过去,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南乔:“陆侧、陆姑娘,你们想买肉啊?跟我来,我家还留着一块儿好的呢!” 南乔觉得这位女主有点古里古怪的,听她说还留了块儿好肉:“既是你们自家留的,我们怎么好抢,明日再来买也是一样。” 郑海棠爽朗的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家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还能短了肉吃?再者,有件事儿我想找你说说。” 南乔想到昨日的提亲闹剧,莫非女主已经知道了,找到她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嗐!多虑了不是,就那事儿精的婆婆,白眼狼的小姑子,除了身心强大的女主谁有那个福气消受哦!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章 郑家自留的猪肉自然是顶顶好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有好几指厚,光看那色泽就知道肯定新鲜。郑海棠开口要把这块给了陆家,里头郑二哥抬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拿油纸包裹好了,放进孟氏的篮子里,还额外搭上了一根筒骨。 屠户娘子打边上瞧见了,眉头狠狠一抽。她怎么就养了这么几个儿女,见天儿的拿自己的东西讨好外人。以前是海棠,现在银生也学会了,啧! 第8章 海棠的决心 南乔本以为,郑海棠找到她是为了李言蹊的事儿,所以当郑海棠拉着她到角落里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被告诫,或者讽刺的准备了。 不料郑海棠说的却是另外一桩事儿:“你的婚事,能抓紧还是抓紧点儿吧!我听到消息,宫里边要在民间采选宫女。” 一旦被选中进了宫,再想出来怎么都得是十多年后的事儿了,运气不好的指不定连命都丢在那地方。 乍得到这样消息,南乔不由一惊。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原书中完全没有提及到! “你也别太慌,我是机缘巧合下,提前得了消息,距离宫里来人还有些日子呢!”郑海棠轻声细语的安抚她:“只要赶在那之前把婚事定下,就不需担心了。若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花几个钱找个老实可靠的装一装也未尝不可,大不了事后再解除婚约嘛!” 南乔只能说不愧是女主啊,鬼点子就是多! “竟有这样的事情!”南乔郑重道谢:“我回去便早做准备,多谢你提醒我,要不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怕到时候被打的措手不及呢!” 说罢从头上摘下一朵绢花,抬手戴到郑海棠头上:“没什么好东西道谢,这花儿是我自己做的,你若不嫌弃便戴着玩吧!” 郑海棠早看见南乔头上的绢花了,不是常见的花朵样式,是一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小柿子模样,瞧着便觉精致可爱。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面上露出羞涩的笑:“这、这怎么成?一句话的事儿,怎好受你的东西?”说着便想摘下来还给南乔。 “不过一枝花儿而已,哪及得上你的消息重要?”南乔阻止了她:“你戴着好看,这个颜色正好配你今天这身衣裳。” 孟氏已经在叫她了,南乔答应一声抬步,又回头冲着郑海棠一笑:“今儿多谢你了,祝你以后柿柿如意啊!” 郑海棠唇角含笑的看着她们走远,连她大哥郑金生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妹妹,你警告她了没有?”郑金生打量自家妹子心情愉悦的样子,心里有了数儿:“看样子事儿是解决了,不枉我大老远跑了趟县城。” 那李家小子也还算不错,得知消息就急忙赶回来阻止了,还算是有些担当。 郑海棠回过神儿来:“我没跟她说那些。” “没有?”她娘范氏闻言也凑过来,皱眉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直说?要不还是娘来,保准叫她知难而退,别来干涉你的好姻缘。” “那算什么好姻缘!”郑海棠忽的冷下脸来,面带怨恨:“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罢了!你们只管放心,人家陆姑娘有福气着呢,才不会眼瞎看上他李言蹊!” 也就是她傻,真的相信了男人所谓的真心,做牛做马的伺候他们一家老小。到头来人家发达了,就开始嫌弃她出身不好大字不识了。新人年轻娇嫩红袖添香,她这个正妻人老珠黄退守佛堂。若不是陆侧妃看在同乡之谊上伸出援手,她说不定会悄无声息的病死在庄子上 “这是说的什么疯话?”范氏手背贴在闺女额头上:“不烫啊!你这丫头,打昨儿醒来之后就有点怪怪的。” 起先是一颗心全都扑在那李家小子身上,看的一家子人心里可不是滋味儿了。得知李家找媒人上陆家提亲,受刺激过大当下就晕过去了,可把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当家的差点带着几个小子打上李家去。 结果人醒来之后就忽然变了个样儿,先是发呆,跟不认人了一样盯着他们一个个的看。后来又抱着她和当家的哭,哭的那个伤心呦,她这当娘的哪里听得下去,陪着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当家的更是嚷嚷着要去教训那姓李的,她废了好大劲儿才给人劝住。 公道是一定要讨的,可不能不由分说就打上门去,有理也变了没理。况且还不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意思呢,要还是认准了李言蹊,他们打上门去结了仇,岂不是叫两个小的更难办? 然后就发现,女儿对李言蹊好像没那么在意了?之前听说人家要定亲悲伤晕倒的是她,现在一听李言蹊三个字就翻白眼不耐烦的还是她。见了那险些横刀夺爱的陆家女,没摆脸色没骂人,还把自家留的一块好肉让了出去。 “哎呀娘,我没事儿!”郑海棠抱着范氏的胳膊撒娇:“那李家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以后少搭理他们!一个从头到脚都看不上我的婆婆,真嫁过去了有的我的苦头吃呢!” 想到面慈心黑的婆婆,奸懒馋猾的小姑,还有移情别恋的丈夫,郑海棠忍不住的冷笑。这辈子她可不会傻傻的给他们家卖苦力了,倒要看看没了他们郑家帮衬,李家要怎么在灾世立足,还有没有机会再青云直上! 那李言蹊还看不上她的名字,嫌土气,后给她改了个名儿叫佳卉,听说还是从《诗经》里面取的。曾经的她欢喜于丈夫的用心,如今的她却只觉得嘲讽。 她可真是傻啊!那个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李言蹊骨子里隐藏着对她的优越感和鄙视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章 海棠这名儿怎么了?又娇艳又喜庆,她情愿做父母的海棠花儿,让李家的佳卉夫人去见鬼去吧! 范氏以前还觉得那祝氏温温柔柔的,看着是个好性儿的。结果昨天那一出儿可算是叫她看明白了,女儿说的没错,有这么个看不上他们的婆婆在,女儿嫁过去只怕要吃苦头。 只是 “那李家小子还算不错吧?得了消息立马就赶回来了,对你倒还算有些真心”主要是整个青石镇,也找不出能比李言蹊更出色的后生了。 “他不成!”郑海棠还不犹豫的说,见她娘还有些犹豫,挽着胳膊进屋里去:“你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来我给你说说” 重生这事儿玄乎,郑海棠别人不敢说,自己爹娘却是信得过的。二老打小就疼她,乱世里更是为了护着她和孩子丢了性命。她要是连爹娘都信不过,那这世上也没有值得相信的人了。 就是担心会把爹娘气出个好歹来,二老都是急性子,火气一上来容易控制不住。 果不其然,范氏听了女儿一番话,先是惊疑担忧,觉得女儿满嘴说胡话是不是撞了邪了,等听到后头就只剩下气了,火冒三丈的冲去拿杀猪刀:“挨千刀的畜生!敢欺负我闺女,看我不活劈了他!” 郑屠户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一听这话顿时炸了:“咋?谁欺负咱闺女了?老大老二老三!都出来!跟老子算账去!” 这一嗓子又吆喝出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来,个个杀气腾腾看着就不好惹。 郑海棠连忙追出来,跟大嫂小范氏一块儿,好说歹说才把这一群人给劝住了。 这边的郑家鸡飞狗跳,另一边的陆家也没安稳到哪里去。 “啥?又要选宫女?” 孟氏手里正在切肉的刀差点切到手指,把刀一放扭头一脸震惊:“前些年不是才选过一回吗?咋又要选?莫不是听岔了吧?” 南乔拿过刀,接替孟氏切肉:“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吧!” 孟氏深以为然:“说的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可不敢去赌!不成,我再去找找张媒婆,请她多给相看几个合适的!” 本来觉着南乔距离十七还有两年呢,慢慢寻摸总能找到合适的,如今可等不得了!哪天宫使若真下来采选宫女了,她家南乔这样身家清白长得又好,还没定亲的小娘子恐怕头一批就得上榜! 等那消息一传开,家里有女儿的只怕都得急着说亲,到那时好儿郎就更不好找了,这时机可得抓紧了才行! 孟氏出门去了,南乔把锅刷干净,切好的肉放进去小火慢慢熬。一开始还有点粘锅得不停翻搅着,受热的猪油滋滋冒油,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霸道的油脂香萦绕在鼻端。过了一会儿,舒展的肥肉片逐渐蜷缩变黄,变成晶亮猪油上面漂着的一层猪油渣。 南乔把猪油渣滤出来放到碗里凉着,忍不住捏了一个吃。刚出锅的猪油渣非常香,不放任何佐料,空口吃都觉得酥脆美味。 剩下的拿个簸箩盖起来,免得招来馋猫儿或者耗子给糟蹋了。 做完这些,南乔开始考虑起日后的章程。 她知道世道要乱了,最好是从现在开始就屯粮,少量多次的购进,放在稳妥的地方藏起来。一次买太多粮食容易招人眼,放在平时顶多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等遇到灾祸忍饥挨饿了,再想起她们家有粮,绝对会生出事端来。 饿急了眼的人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她们两个女人,到时候别说守住粮食,怕是连命都守不住。 她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孟氏屯粮呢?南乔在家里转了两圈,目光锁定了陆秀才的牌位——孟氏以夫为天,如果是陆秀才的话,她一听会的吧? 第9章 一场好打 第二天一早,当孟氏起来的时候,南乔已经在院子里匀速慢跑了好几圈儿,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怎么起这么早?”孟氏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你身子骨儿弱,早起天儿凉,合该多睡会儿,等到出了日头再出来。” 南乔挪动着两条跟灌了铅似的腿走过来,喘着气:“正因为身子骨儿弱,才该多锻炼锻炼。要不然一步三喘的,遇上事儿了跑都跑不掉。” 幸好这个时代还没有裹脚这种可怕的陋习,她无法想象三寸金莲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稍微活动一下就得了,别把腿给跑粗了,不好看。”弱柳扶风的多好看呀,孟氏也无法想象娇滴滴的女儿健步如飞风风火火的样子。 南乔忽的叹了口气,神色哀伤道:“昨儿夜里,我梦到爹爹了,他在梦里对着我流泪。” 孟氏一怔,心底涌上一股酸楚,怜爱道:“想你爹了?等会儿我去买些香烛纸钱回来,我们一起烧给你爹,叫他在下边也别短了钱使。” 南乔摇头:“不是的,爹爹他不是来跟我们要钱的,他叫我们跑!快跑!说咱们这儿要出事儿了!” “啊?”孟氏大感意外,再看南乔顿时恍然,难怪呢,平日里爱赖床的人今儿一反常态出来锻炼身体了:“这是你爹托梦来了?跑?哎呀,我知道了!” 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拍大腿:“肯定是你爹知道选宫女的事儿了,所以叫你跑!”说着就开始热泪盈眶起来:“相公啊,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们娘儿俩,这是担心我们出事儿,特地托梦来了啊!你放心,我肯定把南乔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你在天之灵就安息了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章 这怎么能安息呢?!南乔心想,她还要借着陆秀才的名义发布预警呢!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儿,就让陆秀才的在天之灵继续发光发热吧! 于是她也跟着感动,拿帕子挡住脸呜咽几声,正好也挡一挡毫无泪意的眼睛。 倒是杨氏两人,进门后被她们这两双哄哄的兔子眼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的都哭了?是不是有谁欺负咱家了?” 孟有福沉下脸来,他姐性子软,外甥女年轻漂亮,家里又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莫不是有什么人起了坏心思 也是巧了,刚好蔡婆子过来催进度,两边撞上了。 “陆家的,想的怎么样了?”蔡婆子看见了孟有福两口子,没当一回事儿。她就住在隔壁,自然知道孟氏在乡下的弟弟弟妹每天往这儿送菜的事儿。这样的人又没可能成为她的客户,蔡婆子都懒得搭理:“你可抓紧点儿,孙家这样好的条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话音未落,就被忽然冲出的大力给顶飞了,哎呦哎呦连续退了好几步才一屁股摔地上,尾巴骨都快疼麻了:“哎呀杀人了!杀人了啊!” “原来是你这个天杀的老虔婆闹得鬼儿!丧良心的王八羔子,合该拔了舌头下油锅的老畜生!”杨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哭天喊地的蔡婆子,气势汹汹的骂道。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街坊邻居的关注,尤其是罗氏,听出自家老娘的声音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眼见蔡婆子坐在地上哭叫那样儿,生气道:“这是谁推倒我娘的?她一大把年纪了,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呢!” 其他街坊见了也觉得过分了些,那蔡婆子平日里是有些讨人厌,可倒地上了年纪,把人推倒万一出点啥事儿可怎么办? 眼看着杨氏就要被千夫所指,南乔站出来说道:“凡事都要讲个前因后果吧?你们光看到蔡大娘摔倒了,怎么不问问原因呢?蔡大娘你也别叫了,有理不在声高,不妨先听听我舅母怎么说。若真是错在我们,赔礼道歉我们绝不含糊!” 邻居街坊们就像是那墙头草,顺风倒。之前可怜蔡婆子,现在一听南乔的话,瞬间又觉得有道理。 “陆家的这弟媳妇我认识,是个挺不错的人。上回见我担水吃力,还帮我了呢!” “指不定又是蔡婆子欺负人家,这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有发狠的时候啊!” 杨氏拍拍南乔的肩膀:“好孩子,你让开,叫我跟这老虔婆说话!”随后盯着咋咋呼呼的蔡婆子,冷笑着挽起袖子:“好叫大家伙儿都知道,这蔡婆子想给我们家南乔说亲呢,说的还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说什么只要南乔嫁过去了,我姐她们娘儿俩往后吃穿不愁还有丫鬟伺候,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呢!” 这番话听的街坊邻居们一阵惊呼,尤其是家里有适龄闺女的,一听这条件几乎红了眼:“蔡大娘!有这好事儿你不想着我们家大妮儿!咱两家可还连着宗呢,大妮儿叫你一声儿叔祖婆,你怎么胳膊肘儿往外拐呢!” 蔡婆子气得不行,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也不看看她家闺女长什么样子!打小儿在家里当牛做马伺候一家老小,又黑又瘦还阴沉沉的不爱说话,她这人牙子都看不上眼的货色,还指望嫁高门?呸! 同时心里有点不安,提到孙家这杨氏这样生气,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吧?不应该啊,孙二郎的事儿,孙家可还捂着呢,外头应该还没人知情才是 “这位嫂子,你也不想想,蔡婆子是个牙婆,做的是买人卖人的勾当!她当媒婆你能放心?不怕转手把你女儿给卖了?”杨氏冷笑一声:“说的还是大户人家,怎么?大户人家找不到媳妇儿,沦落到要靠一个牙婆帮忙了?” 被杨氏点出来那女人神色有些不自然,什么卖不卖女儿的,只要钱给够了,甭管是嫁人还是卖人,一样都不是自己家的人了,没多大区别。又打量南乔两眼,满心不平,怎么就不是她家女儿有这般姿色呢! 像这般只想着卖女儿的到底是少数,其他人听了杨氏这番话也觉得不妥。既是大户人家,又怎么可能说不上媳妇!叫蔡婆子一个牙婆子寻摸,这寻摸的到底是媳妇儿还是丫鬟啊? 蔡婆子越发不安起来,也不坐地上哎呦了,自己一骨碌爬起来:“好心没好报!你家既是不愿意,回绝了不就得了,闹成这样儿!罢了罢了,我这便去回绝了孙家,免得你们还以为我要害你们呢!” 说着就要走人,被孟有福不声不响的拦住了去路。 杨氏几步冲上去薅住了蔡婆子的衣裳:“你往哪儿跑?黑心烂肚肠的糟老婆子,想骗我外甥女嫁给一个死人,还好亲?呸!既然你觉得这亲事好,不如你嫁过去得了!反正你男人死了好些年了,没人管你改不改嫁!” 蔡婆子只觉眼前一黑,完了完了!真叫他们知道了!孙家那边是怎么弄得,怎么就把消息给漏了呢?可害苦了她了! 南乔原就觉得这蔡婆子行事鬼祟不怀好意,听了杨氏一番话才算是明白了始末,难怪孙家说亲不找媒婆找牙婆,这是叫她买个女人回去配冥婚呢! 孟氏听的眼前发晕身子发软,险些栽倒在地,幸而旁边南乔警觉给及时搀住了。她深吸一口气,抖着嘴唇问道:“这、这事儿是真的?那、那孙二郎,是个死人?” 杨氏一手抓着孙婆子,一手抵住罗氏,不愧是乡下干惯了农活儿的人,很是有一把子力气,以一敌二不在话下:“可不是怎的!若不是我俩运气好,碰巧遇上了知情的好心人,咱指不定就叫人给骗过去了!那孙家死了人也不发丧,藏着掖着的不叫人知道,指定没憋好屁!”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章 孟氏急促的喘着粗气,看到扫院子的大扫帚竖在墙边,冲过去抓到手里,抡起来就往蔡婆子身上招呼:“畜生!丧良心的畜生!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跟你拼了!” 一把破扫帚,在孟氏手里挥洒出了横扫千军的气势。杨氏唯恐被误伤,赶紧松了手躲开。蔡婆子得了自由立刻就想跑,刚跨出去一步,后背就被一把扫帚狠狠的打中了。 “嗷!”蔡婆子叫的如杀猪一般,暗道这姓孟的果真是乡下出身,跟她那弟媳妇一样,力气大的吓人!这一下子肯定给她背上打紫了! 这还没完,接下来扫帚如雨一般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在蔡婆子的背上、臀上、腿上打的蔡婆子嗷嗷鬼叫满院子乱窜,也叫一众围观者看的叹为观止。 这蔡婆子身子骨儿可真好啊!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叫他们这些上了年纪浑身病痛的人看了真羡慕。 罗氏虽恼恨老娘又生事端,到底是母女连心,不忍看着蔡婆子叫孟氏这么追着打,冲上去抱住孟氏的腰:“嫂子!嫂子你消消气!快别打了!我娘她年纪大了,身子骨儿吃不消啊!这事儿是她做的不对,赔礼道歉我们都认!” 孟氏叫罗氏拦住了,蔡婆子总算得了空儿,嘶嘶的抽着冷气儿:“哎呦喂要打死人了喂!秀才娘子要打死人了!没天理呀!那孙家骗婚跟我有什么相干?我也是那被骗的人啊!哎呦疼死我了!我这看大夫抓药都需要钱,陆家的你得赔钱!” 听的孟氏心头火起,挣脱罗氏的阻拦,再次抡着扫帚冲上去追打蔡婆子。 蔡婆子一边逃,一边嚷嚷着叫她女儿救她,气的罗氏破口大骂:“你老人家再这么三不着两的,自个儿惹得事儿就自个儿平去吧,我是没那个能耐了!” 说罢竟真个不管了,气呼呼的扭身就走。打去吧闹去吧,反正陆家人心里有数,总不会闹出人命来。也合该她这老娘吃点儿苦头,省的她闲着正事儿不干,一天天的净琢磨些旁门左道! 蔡婆子落后几步被孟氏用扫帚打出门去,杵着扫帚冲她骂道:“滚滚滚!日后别出现在我家门口,要不然我见一回打一回!丧良心的老虔婆,呸!” 第10章 骗婚 杨氏原本是来报喜的,谁成想刚进门就听见杨婆子的话,喜没报成,先跟这黑心婆子做了一场。 等这会子人都走光了,杨氏才想起来意,拉着南乔喜滋滋道:“成了!成了!昨儿一天,咱那花儿全卖出去了!” 这么快!闻言南乔又是欢喜又是吃惊:“一包袱呢,一天就买完了?” 孟氏也欢喜,丢下扫帚关好门:“别在院儿里头站着了,走,咱们屋里说话去!” 于是一行人进到屋里,孟有福把揣在怀里的钱袋掏出来,黑瘦的脸上满是笑容:“钱都在这儿了,一共是五百文,姐!你和南乔来数数!” 五百文!孟氏听的手都哆嗦,若是买粮,都能买上一石粗粮了!便是两家分开,也有两百多文进账呢!那花儿用的都是碎布头,那么一堆才几文钱,这可是百倍的利润啊! 当初见南乔一坐几个时辰不挪窝儿,又是剪又是烫,又是穿针缝合又是削木做簪,那繁琐劲儿看的孟氏都觉头皮发麻,觉得这活儿忒费劲儿,又废眼睛又废手,没有卖包子来的简单。现在看到钱,她顿时不那么想了。 这么多钱呢,繁琐些也值得!若不是这活儿繁琐细致一般人干不来,那花儿岂能卖出这般高价去! 杨氏还觉不足:“本来还能多赚些的,瞧着天晚了不敢逗留,剩下的几支折价卖了。还遇上几个不要脸的无赖子,拿了花儿不给钱,找他们说理还想跟我动手,真真儿不是东西!” 南乔从挣钱的喜悦当中回过神来:“遇到坏人了?没受伤吧?花儿少卖几支就少卖几支,人可不能出事儿!咱们在县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他们一群乡下人。 “没事儿!我好好儿的!”杨氏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就那几个小无赖子,脚步虚浮那样儿,我一人儿能撂倒俩!再说你舅在呢,还能叫我吃了亏?这花儿都是你辛辛苦苦一朵一朵做出来的,我光看这精致模样儿就知道,那做起来肯定麻烦!凭啥便宜几个小无赖子?我也不怕得罪人儿,咱又不是县城的,他们也不认得我,想找茬儿他也找不着人儿!” 至于往后再去卖头花时怎么办,杨氏早已经想好了,县城那么大,能摆摊的地方多着呢!头花不占地方携带也方便,走街串巷叫卖也不妨碍。 说到这儿,杨氏神神秘秘的说:“要说这事儿,还算是因祸得福呢!那遭瘟的孙家把孙二郎的事儿瞒的可严实了!我俩跟人打听,都说那孙二郎好,孙家有钱啥的。后来不是碰上几个癞子吗?有个路过的小哥帮了一把,把他们赶跑了。我就顺嘴那么一问,你猜怎么着?那小哥认识孙二郎!” 这不巧了吗?杨氏连忙追问这孙二郎人品怎么样,脾性如何。那小哥开始还不肯说来着,后来听杨氏说,是有人给她外甥女说亲,说的就是这孙二郎,家里边不放心想打听一二,那小哥才松了口。 “那孙二郎人品才貌确实不错,可他是个痨病鬼!”杨氏拍着腿气冲冲道:“打小就有的病根儿,孙家藏着不说,他又极少出门儿,外头少有人知道!” 前阵子倒春寒,这孙二郎被寒气一冲又犯了病,这回没挺过来,人就没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章 孙夫人在家一顿哭天喊地,她儿子还没娶媳妇没留后呢就没了,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多可怜啊!这不成,老大有的,老二也得有,她要给孙二郎娶个媳妇!老大娶的是主簿家的女儿,老二已经没了,娶官员家的女儿是没可能了,可怎么也得找个读书识字模样俏的,要不到了地下夫妻两个没话可谈怎么办? 这样的姑娘不好找,读书人家要脸,但凡日子过得下去的都不会把女儿卖给人家配冥婚。孙家就从牙行下手,找了所有相熟的牙婆,叫她们帮忙寻摸人选。孙家的管事儿来找蔡婆子时,恰好瞧见了隔壁南乔出来送孟有福夫妻,当时就留了心。后来一打听,这姑娘死去的爹是个秀才,本人长得漂亮还知书达理,完美符合孙家的要求啊! 于是就有了蔡婆子登门说亲这一遭儿。 孟氏听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真是多亏了这小哥提醒了!日后要是有缘遇到,我定要好好感谢一番才是,救了我们娘儿俩的命了!” 南乔同样真诚的感谢了一番这位热心路人小哥,然后就把铜钱撒了一桌子:“不说那些糟心的了,来来来!咱们分钱了!” 一句话立刻带动了屋里的气氛,还在义愤填膺的几人全都挂上了灿烂的笑脸。 昌平县县衙里,被连番感谢的路人小哥连打了两个喷嚏,吓的对面儿说话的宴和安连忙挡住脸,嫌弃道:“着凉了?等会儿下职跟我家去喝碗姜汤发发汗,挺大个人了也不晓得照顾自个儿,就这还非要出去自个儿住。” 宴和景果断拒绝:“我不去!喝什么姜汤我又没着凉!孙家那事儿你多注意点儿,别叫他们闹出事儿来,到时候又连累你挨骂。行了我走了,还有事儿呢!” 嘿这臭小子!宴和安气笑了:“你能有什么事儿?一天天儿的不见人影儿,你比我这个捕头都忙!行,孙家是吧?我叫几个弟兄盯着,这节骨眼儿上还敢瞎折腾,闹到县太爷跟儿前,少说得扒一层皮。” 县太爷才纳了新的小妾,正热乎着呢!这给新人的首饰衣料之类不得花钱啊?孙家要是闹起来,可就直接把自个儿送到县太爷手里头了。 宴和景话说完就走,走出几步被宴和安叫住:“你且等等!这是不是你掉的东西?” 宴和景闻声回头,只见他哥手里拈着支浅绿色,精致小巧的绢花,满脸深意的冲他笑:“你可别急着否认,我亲眼瞧见从你袖子里掉出来的。怎么的?臭小子有情况啊?来跟哥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哥跟你嫂子帮你张罗张罗啊!” 第11章 买布 高高兴兴分完钱,孟有福两口儿就回家去了,带来的菜和柴没再带回去,留给了陆家。 孟氏的包子生意没法做了,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菜和柴火了。幸而还有头花生意在,要不然丢了一个赚钱的路子,孟家两口子还不知得多沮丧。 哪像现在,得知不卖包子了只是短暂的一愣,很快就接受了。南乔还给出了个主意,以后进城卖了花儿,回来时可以搞点针头线脑之类的往沿途村镇去卖。反正顺道,做个挑货郎还能多赚一笔。 昌平县地处偏远,边上的村镇就更偏僻了,好些东西平时都不方便买。做个小货郎,大钱赚不了,每天赚个十几二十文的没问题。反正是捎带腿的事儿,大老远进一次城,空着手回来多可惜! 喜得杨氏拉着南乔的手一个劲儿的夸:“这闺女脑子可真活泛!难怪能想出那么些好看的花样子来。你说我咋就没想到呢?要不还是得读书啊,就是聪明!” 说得孟氏也高兴起来,对!读书人就是聪明!相公以前就说过,读书使人明智呢! 孟家的女儿孟宝珠今年才十二岁,葵水未至,应是不符合宫女采选的年纪要求的。但出于有备无患的心思,南乔还是着重提醒了孟氏夫妻。距离上一次采选才过去几年啊,按理说宫里边不至于缺人使,这么快又要采选,总觉有点儿古怪。 谁知道这一回年龄限制会不会放宽,与其赌那运气,不如早作防范。 时隔几日,母女两个再次来到了王氏布庄。 “还要买布头?”女掌柜诧异万分,前几天不才买了一大堆回去吗?又要买?这碎布头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用途不成? 疑问在舌尖滚过,到底没有问出口,别叫人怀疑她想打探人家的秘密:“不是我不卖给你们,实在是没有。上回那些已经是店里攒了好些日子的了,最近生意不景气,也没几个裁布做衣裳的,哪有什么碎布头啊!” 普通百姓人家,如非逢年过节或者特殊场合需要,谁家舍得做新衣裳啊!一身旧衣补了又补,大的穿完小的穿,这布庄可是他们能不光顾就不光顾的地方。 没有碎布?孟氏顿时傻眼,这头花生意才刚开张,原材料就断了货,这可如何是好! 南乔详细询问了各色布料的价格,发现越是浓艳的颜色价格便越贵,想来是如今染色困难的缘故。她挑出几样颜色淡雅价格适中的:“这几样,可否每样给我裁二尺?” “当然!”女掌柜毫不犹豫道,叫红豆拿来木尺量布裁剪:“要多少都使得!” 孟氏相中了一匹水红色布匹,那颜色鲜亮,特别适合年轻的姑娘:“这个给你裁衣裳如何?你看这颜色多嫩,你穿上了定然好看!”那日郑海棠穿的就是这样颜色的衣裙,孟氏当时就觉得好看,若是穿在自家南乔身上定然更好看!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章 女掌柜把裁好的布包好,南乔结清了银钱接过来:“我有衣服穿呢!” 那都是几年前做的了,穿在身上都短了一截。孟氏把小了的拆了,拼拼凑凑才做出眼下这两身来,好些地方都已经磨损的快透明了,洗衣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个用力就把衣裳给扯破了。 “就这个了!”孟氏不听南乔的意见,直接拍板道:“这块料子给我裁一块,够给她做一身衣裙的。”南乔正说亲呢,可不得打扮的体面点儿。这颜色又鲜亮又喜庆,正正儿合适! 女掌柜笑眯眯的应下,立刻叫红豆去取布:“孟娘子眼光好!这个颜色正适合年轻的小姑娘穿,又柔软舒适,你瞧瞧!”她拉开布匹在南乔身前比量:“这要是裁成衣裙穿上,那叫一个人比花娇,也只得你家女儿这样的样貌才能压得住!” 几句好话奉承的孟氏心花怒放,待得知这块料子比其他都要贵一些后也没后悔,爽快的付了账。 母女两个捧着布料离开,女掌柜热情的送出门:“慢走啊!有空常来!” 红豆跟在她姑后头,见人走了小声嘀咕道:“也不知弄那么些碎布头都做了什么,她们指定是挣到钱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陆南乔之所以每样只要两尺,就是为了凑颜色。这回的可不是碎布,花的钱都够做一身衣裳了,若不是能赚到钱,谁家舍得这么糟践布料! 她都能想到的事儿,女掌柜何尝不清楚?催着红豆去把柜台擦一擦:“别瞎寻思了,人家既是赚钱的好事儿,又岂会告知你我?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 南乔和孟氏捧着布走在路上,碰上熟人便停下打声招呼。 “孟娘子今日怎的没出摊?”经常光顾包子摊的熟客见了孟氏不免问道两句。 孟氏便诉苦:“哎呦!如今那粮价盐价啥啥都在涨,我那包子若是涨价,怕你们就不买了。可若不涨价,我就要亏本,只好先停下了。” 熟客便跟着遗憾两句,抱怨一下疯长的物价,最后免不了将目光落在南乔身上:“这是你家闺女啊?真是好模样儿,难怪你把人藏得那么严实呢!说亲了不曾?” 南乔内心吐槽,这是什么惯例的打招呼方式不成?到了一定年纪就避不开催婚了是吧? “还不曾,正相看呢!”孟氏惦记着采选宫女这事儿,如今是恨不得赶紧把南乔的婚事给定下,当真是广撒网:“你若是认识合适的好儿郎,帮忙说和说和呀!” “哈哈哈!一定一定!” 南乔尴尬的转身背对二人,对上了刚从粮铺出来的郑海棠那张满是同情的脸。 边上的郑银生推着辆架子车,粮店的伙计正往外扛粮,一麻袋一麻袋的堆在架子车上,几乎要把人都给挡住了。 郑海棠犹豫是不是该打招呼,郑银生见了:“你去找她说说话,这儿有我呢!”然后冲着妹妹使了个眼色,满含期待。 郑海棠“呵”了一声,哪会看不出来她哥的意思,这是瞧上了呗!可惜了,在这上头她可不会当个贴心好妹妹帮着敲边鼓,那陆南乔可不是他们这样人家能养得起的。 采选宫女的事儿还没完呢,谁知陆南乔能不能逃过,是不是还会进宫去。便是逃过了,就那张脸,太容易生事端了!接下里好些年都不太平,若是再加这么一个招眼的……她可不想自家的生活因为一个嫂子再横生波澜。 回去该和爹娘说说,是时候给二哥说个媳妇了,免得一天到晚想东想西。 “这是要做衣裳吗?”郑海棠瞧见南乔捧着的布料,皱了下眉,怎的颜色这般杂乱?这要做成衣裳,花里胡哨的,穿上就跟台上唱大戏的一般:“这、这搭配有点特别。” “不做衣裳,做点儿别的活儿。”南乔则是盯着那边载满粮食的架子车:“你是来买粮?买这么多?” 郑海棠犹豫了一下,想到上辈子陆侧妃搭救她的恩情,低声道:“粮价涨了你知道吗?听说外头好些地方遭灾,粮食不够吃了!往后这粮价怕还有的涨,你要是信我,赶紧趁着粮价还没大涨,多多买些回去囤着。” 南乔心里给郑海棠打了个问号,这女主的消息很灵通啊,不论是选宫女还是外面闹灾,消息还没传过来她就知道了,简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 她都要怀疑谁才是穿书的那个了! “我信!我当然信了!”郑海棠一片好意,南乔感激不已:“我说呢,那物价怎么一下子涨这么多!尤其是盐,翻了一番还要多,真是要吃不起了!” 盐?郑海棠目光一闪,上一回她也被疯涨的盐价逼的几乎束手无策,后来还是从金家盐铺里买的私盐,不知那金掌柜如今有没有涉足到私盐买卖里去。 “你既好心帮我,那我也提醒你一句。”南乔悄声道:“财不露白!你既知道接下来粮食吃紧,就不该这般大张旗鼓的买粮,这岂不是昭告天下你们家有粮?真到了吃不上饭的时候,你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便是你家男丁多,还能比得上人家人多势众?” 郑海棠听的白了脸,看着自家的粮车还有周围指指点点的街坊,忽然提高嗓音道:“你别看我们买的多,我们家人也多啊,还多的是大肚汉,这些粮食顶不了多久就得吃光了。” 所以别盯着我们家了,我家没粮,买的粮都吃光了! 第12章 拍花子 郑海棠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周遭视线,人们先是一怔,继而哄然大笑。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章 这么多粮,寻常人家都够吃个一年半载了,郑屠户家居然还不够吃?往常都羡慕他家人丁兴旺,儿子个个孔武有力,现在看来也有自家的难处——都这么能吃,得赚多少才够养家糊口哦! 被众多打趣目光包围的郑银生涨红了脸,又羞又急。他们哥几个是挺能吃的,但也不至于像妹妹说的那样,那都不叫大肚汉了,饭桶还差不多! 尤其还是当着陆家姑娘的面儿!郑银生小心的觑了一眼又一眼,唯恐南乔信以为真,觉得他是个饭桶,露出什么嫌恶的表情来。 所幸他的担忧没有成真,陆家姑娘没有露出任何不喜。郑银生暗自松了口气,欢喜的同时又有点小失落——她是没表露出不喜来,只因她从头到尾就没注意过他,只跟妹妹说话来着。 早知今日会遇上陆家姑娘,他就穿过年时做的那件新衣裳出门了,能显得人精神些,兴许就能引得佳人一顾呢! 南乔完全不知道那边有颗少男心因她而七上八下,她很快就告辞离开了。郑银生眼巴巴的看着回来的妹妹:“怎么样?你有提到我吗?她、她是怎么说的?” “我当然提了!”郑海棠毫不心虚的回道,说了她几个哥哥都是大肚汉呢,怎么不算是提到了呢?“她、呃,她什么都没说,瞧着像是不感兴趣。咱家是屠户,人家是读书人家,门第不符啊!” 郑银生心情郁郁,不甘的嘟囔:“光说我,你自己不还是相中个读书人?”她跟李言蹊来往时怎么就没考虑门户之见呢?还是说这门户之见是单为他准备的? 南乔和孟氏回家,路上遇着个跟大人走散的小孩儿,也不知是合眼缘还是怎么,别人都不找,就拉着孟氏的衣角不放。 从这儿拐过去就是陆家所在的街巷了,想着几步路就能到家,孟氏便把布匹都给了南乔:“你先家去吧,我帮这孩子找找家人。” 南乔也没多想,抱着布匹跟孟氏作别,自己独自回家。 离了人来人往的大街,刚拐过巷口,后头就跟过来一个婆子。佝偻着腰步履蹒跚,一手拄着拐棍另一手挎个篮子,篮子上还搭了块麻布。 南乔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生面孔,暗自升起戒备,加快了步伐。 “姑娘!姑娘等等!” 婆子在后头连声叫唤,嘶哑的声音叫人无端想起老鸹:“姑娘,我问个路,你知道卢大壮家住哪里不?我是他家亲戚,这头回来,不认得是哪家。” 说着从篮子里摸出一把撒子,怪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家做的撒子,送与姑娘尝尝。” 时下面粉价贵,这撒子又是油又是面的,算是普通百姓家难得一见的好物儿了。 南乔没要她的撒子,摇头:“我不认得卢大壮,你找别人问问吧!”说完就想走。 “别呀!”老婆子追上来,别看拄着拐杖,走起来还挺快:“我都转悠好一会子了,许是这工夫都去做活了,外头遇不着人,我找不着别人啊!” 她追上来,涎着个脸笑:“好姑娘,你就帮帮大娘吧!你不爱吃撒子是不?大娘还有好东西呢!”又从那篮子里摸出一把炒栗子,就要往南乔手里塞:“哎呦,你这手里捧着东西不得闲呢,我给你装起来吧!”说着就把手伸向南乔腰间的荷包。 南乔连忙后退两步,避开她的手,蹇眉不悦道:“我不要!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卢大壮,帮不上你。你别在这里歪缠了,往外走不远就是大街,那里人多,你上那里找人问去吧!” “怎么会帮不上呢?”婆子把栗子放回篮子里,直起佝偻的腰,嗓音也变了:“你跟我走上一遭儿就帮了我大忙了!”手里露出块脏兮兮的手帕子,冲着南乔口鼻捂上去:“任你再奸猾,也休想逃过我的掌心!这周遭儿我早探熟了,这会儿工夫不会有人来,你就死了心……” 南乔被捂住口鼻,一股药味儿混着酸臭味儿险些把她直接熏晕过去,待回过神,努力挣扎片刻就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眼前晃动的都是那人猥琐得意的笑。 此刻她深恨自己这副孱弱无力的身体,如今沦为鱼肉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不甘之下,她聚起全部的力气冲着男人的眼睛狠狠抓上去! “啊——”男人得意洋洋的话变成一声惨叫,瞬间松手捂住了左眼,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我的眼睛!”男人又惊又怒,反手掏出了刀子:“贱人!” 南乔软倒在地,受药性影响四肢无力,根本无力逃跑。 关键时刻,一把刀鞘呼啸着飞来,“砰”的一下砸在了男人头上,力道之大砸的男人向后一趔趄。 一道身影豹子一样蹿出来,旋身飞起一脚踹在男人胸前,把人踹到了墙上,又顺着墙滑下来,张嘴吐出口血来。 “小晏!快停手!”后头有人气喘吁吁跑过来:“别打了别打了!差不多得了,再打出人命了!” 这小晏动作也忒快了,听到动静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小晏夺了他的刀鞘就丢出去了。他感觉自己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好家伙人已经冲上去飞踹恶徒了,他要不拦着点儿,怕那恶徒能给他打死。 挺好一孩子,偏偏生了一双那样的眼睛,唉! “你怎么样?没事吧?” 南乔闻声抬起头,她坐在地上,眼眶泛红,鬓发因为之前的挣扎散落下来些,凌乱的贴在脸上,给人的感觉如同风中摇曳的花。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章 宴和景一怔,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看到周围散落的布匹,一一捡起来拍打干净。 一旁的捕快大哥倒吸口气,就这个长相,难怪被这伙人盯上,明知眼下风声鹤唳也要冒险出手呢!随后一拳砸在恶徒脸上,骂道:“老子生平最恨拍花子的!只会欺负女人孩子的软蛋!” 南乔眨了眨重影的眼睛,灰蓝色的? 宴和景把捡起的布匹递上,习惯性的半垂着眼睛:“这是你的吧?能站起来吗?需不需要把你家里人找来?” 捕快大哥恨铁不成钢,问什么呀问?直接给人送回去啊!这小子真是没眼色,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这可是英雄救美!再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就抱得美人归了! 南乔用指甲掐着掌心,强行让自己清醒,一手抓住了宴和景的衣袖:“还有同伙!是个小孩子,把我母亲引走了!”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前脚和孟氏分开落单,后脚就遇上了拐子!那拐子都把这一带给摸透了,肯定是蓄意已久,那引走孟氏的小孩就显得极为可疑! 宴和景被抓住衣袖,面上诧异之色一掠而过。因为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少有人敢这般接近他……待听清南乔的话,他立刻严肃起来:“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南乔提着的心放下,精神一松就扛不住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13章 微妙好感 可能是吸入的药物比较少,南乔只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没过多久又再次醒过来。 她正伏在某个人的背上,被人背着前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以及一缕从束发中脱落出来的卷曲黑发。不过这不是最显眼的,最显眼的应该是用绳子捆着,一左一右挂在他脖子两侧的布才是! 因为背着人,腾不出手去拿东西,所以直接挂在脖子上了? “噗!”南乔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宴和景这才发现背上的人醒了,下意识的手一松,把背上的人给丢了下来。 若不是南乔及时站稳了,这一下说不准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宴和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顿时红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去看南乔:“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只是想避嫌,担心南乔会因为身体接触恼羞成怒,想着赶紧把人放下。却没想到太着急了,反而差点摔了对方。 糟了!这下只怕要更为惹人厌烦了!宴和景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念叨起捕快老邢,都怪这家伙坑人! 老邢声称自己才是真正的捕快,抓贼的活儿当然得他上!而他们显然不能把失去意识的姑娘单独留在原地,不管是遇到拐子里的漏网之鱼,还是被其他人捡漏,对这姑娘来说都是要命的事情,所以宴和景就被强制分配了送姑娘回家的任务。 不知道姑娘家住哪里没关系,拐子知道啊!这些畜生不知道暗中盯着人家多久了,连这条街上多数人的作息习惯都摸清楚了,说他们不知道人住哪儿谁信啊! 老邢这安排其实存了点儿撮合的意思,宴和景看出来了,嗤之以鼻。最近这些捕快兄弟们热衷于给他做媒,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哥说了什么,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管那么多! 本来宴和景想着,反正现在四下无人,不必忌讳什么流言蜚语,他赶紧把人送回去就行了,却没想到南乔会醒的这么快! 他还一紧张差点把人给摔了! 现在怎么办?她不会哭吧? 南乔当然不会哭,时下女子眼中大过天的男女大妨在她眼中算个屁!她很新奇的打量着宴和景,真的是灰蓝色的眼睛啊,她之前没有看错!卷曲的黑发,立体的五官,还有灰蓝的瞳色,开了眼了,她居然在古代见到一位混血帅哥! 只是这位帅哥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南乔摸摸自己的脸,她长得不算吓人吧?怎么对方一副躲躲闪闪不敢看她的样子?配上那双灰蓝色的狗狗眼,莫名有种无辜又委屈的感觉。 不是南乔自恋,上辈子她就是个美女。便是在幼态审美和锥子脸横行的时代,都没人能否认她的美,如今这张脸跟上辈子相差无几,又符合时下的审美观,任谁见了不得夸一声天生丽质? 是的,论美貌,她就是这么自信! 所以面前这位小帅哥到底在委屈害怕些什么? “我知道,还没谢过恩公救命之恩呢!”南乔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小女陆氏多谢恩公!未知恩公高姓大名?” 没哭!也没闹!宴和景大大松了口气,当下也对着南乔拱手:“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宴和景,言谢大可不必,应尽之义而已!”他本来就是奔着拐子来的,抓住了人有赏金的! 只是他忘了挂在脖子两边的布,这一弯腰,两侧布匹晃晃悠悠直打脸。 南乔再次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次宴和景也忍不住笑了,把挂在脖子上的布取下来:“走吧,送佛送到西,送你到家门口。”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好了不少,南乔很关心这次能不能把拐子们一网打尽,宴和景倒是很乐观。从月前出现人口失踪案以来,县衙就一直在追查,抽丝剥茧下逐渐掌握了这群拐子的行踪,这次定能将这伙恶徒全部捉拿归案。 其实这群拐子也察觉到了不妙的风声,准备暂时收手避避风头,等风声过了再出手。却在路过青石镇的时候,盯上了镇上的双姝——陆南乔和郑海棠,这两个极品货色,随便哪一个都能叫他们大赚一笔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章 于是贪婪压下了理智,他们决定在青石镇再干一票就收手。鉴于郑海棠出入都有父兄作陪,郑家父子又是那等彪悍人物,家中只有一个继母的陆南乔就成了拐子们选定的目标。 贪心不足的下场便是满盘皆输,被差役们抓住机会一网成擒。 南乔想起舅母杨氏说过的事情,有几户人家丢了女儿,报官之后官差敷衍了事,反而向苦主讹诈好处。再听宴和景说的这些,就觉得有些割裂。 这说的真的都是昌平县的差役吗?行事作风完全两个样子啊,县衙的差役还有两副面孔怎么的? 她有心问一下,又觉得跟宴和景没那么熟,知人知面不知心,对方又明显跟差役们熟识,唯恐祸从口出给家里招事儿。 “要是姑娘们都能像你一样警惕就好了!”宴和景感慨道:“那畜生的东西里都加了料,吃一口就会着了道儿任人宰割。你不上当,他急了想用强,还被你抓坏了一只眼睛,你真是个勇敢的姑娘!” 原来吃食里面都加了料?南乔知悉后又觉得不足为奇,后世用零食诱拐儿童的人贩子还少吗?免费的午餐,天降的馅饼都不要吃,不要乱发善心,随时提高警惕。靠人终不如靠己,学会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每天跑步之后再加一段女子防狼术吧!可惜现在还没有辣椒,要不然随身带一瓶辣椒水也挺方便有用的,要不然换成石灰粉 陆家距离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宴和景在门口停下,把拎了一路的布递给南乔:“回去吧!你娘稍后就能回来了。” 南乔点头,宴和景正要走又被她叫住。 “不知这些拐子日后将会如何判罚?”她忍不住的询问,只盼着当代对人贩子的刑罚能够重一点。 “这要看县尊大人如何判定。”宴和景说完,对上南乔难掩失望的神色,又补了句:“若依律审判,当是死罪,若是罪责严重的,可能会判凌迟,最轻也是流放。” 南乔缓缓吐出胸中一口郁气,面上不由笑开了花:“我知道了,多谢恩公!” 宴和景见她再没别的要问,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出这条街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分明已经看不到人了,陆氏女的笑脸却好像仍在面前晃。 他抬手捂住了眼睛,除了家人以外,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看见他的眼睛没有露出惊恐或排斥之色,反而跟他侃侃而谈了一路。 虽然这条路是如此的短暂 孟氏归家时手都是抖的。 她只是出于好心,帮个孩子找家人而已,那孩子怎么就是拐子呢?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孩子,听抓人的差役老爷说,那其实是个侏儒,只是长得矮而已,其实已经三十好几了! 一想到她还牵着对方的手走了一路,孟氏就觉得恶心!那是个成年男人!她牵了一个男人的手!她的手脏了!她的名声也脏了! 近乎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尚未缓过神来就被砸了另一个大雷——她女儿差点被拐子掳走!那伙子歹人就是冲着她家南乔来的!冒充小孩的侏儒就是为了把她骗走,好叫南乔落单方便同伙下手的! 孟氏惊得几乎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抱着南乔又哭又骂。哭她们娘儿俩命苦,骂拐子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连素日里尊崇的陆秀才这回也被骂了,骂他死的不是时候,丢下她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 隔壁罗氏听到哭声,不知道陆家母女遇到拐子的事儿,以为对方还是因为自己老娘造下的孽而哭,深感过意不去。最后在蔡婆子的阻拦和撒泼打滚之下,硬是从蔡婆子的私房钱里掏了二两银子出来当赔礼。 “你老别打量着我好糊弄!”回来面对老娘的寻死觅活,罗氏老神在在的坐着喝茶:“那银子是孙家给的赏银吧?为的就是那桩缺的丧良心的事儿。这银子本就不该拿,与了陆家,就当替你老抵了罪过了。” 蔡婆子几乎气厥过去,她女儿把银子给了陆家,孙家那边若是来要,她岂不是要自掏腰包赔偿?二两银子呢!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第14章 旱情初显 二两银子听着好像不多,放在这个时候,足够她们这个两口之家用上大半年了! 南乔立刻拉着孟氏去买粮,镇上粮铺买一点,托乡下舅父帮忙收一点,粗粮细粮来者不拒。在毫不惹眼的情况下,没几天就囤下了近五石粮,把地方不大的杂物间给挤得满满当当。 来送粮时,杨氏不免提起了那群拐子,这可是整个昌平县如今最热门的话题了,就连偏僻的黑石坡都传遍了。 “大家都拍手叫好呢!”这个话题哪怕已经说过好几回了,杨氏说起来仍然眉飞色舞:“都说差役老爷们总算是为民做了回好事儿,这伙子人被抓了,往后大家伙出门都不必太过提心吊胆了。” 今儿天色好,南乔在院子里摆开了摊子做活儿,孟氏跟杨氏就坐在边上打下手,一边忙活一边闲磕牙。 听到杨氏这话,南乔又想起之前的疑问:“舅母上回不是说,那些差役们只拿好处不做事儿的吗?”她遇上的还成啊!虽然那宴和景自言并不是差役,只是偶尔帮着他们做些事儿。 “嗐!”说起这事儿来,杨氏也是连连喊奇:“这事儿我也是才将知道,咱们那县尊老爷不是不管事儿吗?手里头的事儿都分派给底下几个人了,听说如今那县衙里实际管事儿的是两个人,一个刘县丞一个马主簿。刘县丞的女婿是衙门里的捕头,带着一班差役支持他老岳父,马主簿呢,跟县里大户孙家结了亲,对!就是那个缺德的孙家!他家大儿媳就是马主簿的闺女!这孙家有钱,帮着他亲家马主簿收买了剩下那些差役。这两拨人不对付呢,经常对着干!”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章 小小一个县衙,居然也能闹出这样复杂的派系纷争,正应了那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我猜不做事儿的那伙子人定是跟马主簿一伙儿的!”孟氏毫不犹豫的说:“就那孙家,他就不像是个能做好事儿的样子!” 杨氏深以为然。 “对了,你们怎么想起来买这么多粮?”拐子和差役的话题告一段落后,杨氏问起粮食:“是看着粮价涨了,想倒腾粮食生意吗?” 说到这个孟氏也有些郁闷,那二两银子她原想着给南乔置办嫁妆的,可谁叫南乔把她爹给请出来了呢!既然相公都这么说了,那肯定要听他的呀! “我们家什么情况?哪有那个能耐做粮食生意!是你姐夫,给南乔托梦了!”孟氏停下手头的针线活儿,神神秘秘的说:“说是咱们这儿要闹灾了,要尽早存粮存水,今年要大旱呢!” 托梦?大旱?! 杨氏吃了一惊,忙问南乔:“这事儿是真的?你爹给你托梦,说咱们这儿要闹旱灾了?” 这个时代的人多数都敬鬼神,对于南乔的托梦之说,不管孟氏还是杨氏,全都深信不疑。也正因如此,南乔梦里的内容越发叫她们心惊肉跳。 大旱啊!他们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最怕的就是这些个天灾了! 南乔手上拈着一朵尚未完工的牡丹绢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半开半合,仿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有种羞涩的美。因这回用的不是碎布,可以自由裁剪,她便想着做一批大些的试试行情,剪下来的碎布也不浪费,照旧做成攒花样式便是。 听到杨氏急切的询问,她放下手里的花儿擦了擦手,免得些微汗渍弄脏了布料:“我这阵儿总是梦到我爹,他也确实跟我说了要闹灾的事儿。只是这梦做不做得准,我也不好说,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怎么不准了?”孟氏一听不乐意了:“上回你梦到你爹叫你逃,后头不就得到消息要选宫女了?这还不叫准?况且谁家做梦是回回一个样儿的?你都连着三天梦到他了,回回都是叫存粮存水,这分明就是你爹放心不下,特地托梦来告诫咱们来了!” 南乔仿佛被说服了,杨氏却是真的被说服了:“对对对!定是这样!这必是姐夫不忍咱们遭罪,特地提点咱们来了!” 怎么孟家的祖先就没有显灵一下庇佑子孙呢?他们逢年过节也没短了祖先的香火供奉啊!好处没少享,正事却不做,哼! “我是觉得,不管这个梦真不真,存粮总不会有害处。”南乔认真道:“若是没有灾祸,顶多留着自家慢慢吃用,也浪费不了。可若真的有灾祸来临,这就是活命的根本所在。” 其他人也都认可南乔这个说法,杨氏细想过后神色更是凝重:“去年冬里雪水就不多,今年打开春到现在,拢共就只下了那么几个雨点子。”若是往年,这个时候少说也得有个三两场的雨了。 老天爷啊!今年不会真的要闹旱灾吧?这可叫他们老百姓咋活啊! “舅母别急,现在准备起来还来得及!”见杨氏吓的脸色苍白,南乔劝道:“趁着粮价还没涨太多,赶紧买些粮食存起来。” 杨氏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吓的六神无主,得了主意迫不及待就要走,片刻后又一脸讪讪的折回来:“那个,这消息能告诉别人吗?就村里的亲戚朋友,还有我娘家那头” “说是能说,不过舅母可别把我说出去。”若是能救更多的人自然是好,但南乔自认不是圣母,没那么大公无私,她的善良只建立在自己平安的基础上。 “放心,我晓得!”杨氏振奋起来,笑道:“我就说从县城里得到的消息!愿意信的就信,不愿意信的咱也没办法。” 孟氏追出去,压低的声音从外间飘进南乔耳朵里:“悄摸着点儿,别叫旁人知道你有粮” 昌平县城,县衙内。 一众差役们在班房里吆五喝六,对着当中玩角抵的两个笑闹着起哄。作为班头儿的宴和安也不去管,抓住拿了赏钱就想跑的弟弟:“急什么?我有事儿找你呢!” 宴和景抢在他开口前打断施法:“如果又是有关说亲的事儿,免开尊口。” 宴和安到了嘴边儿的话就给堵了回去,吸了口气:“就娶个媳妇,跟要你命似的!这回这个我专门叫你嫂子帮着留意的,绝对是个好姑娘!” “我家无片瓦手无余财,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我?”宴和景根本就不相信:“成了亲叫人家跟着我四处落脚吗?” 宴和安早有打算:“没事儿,你们成亲后可以直接住在家里头,我跟你嫂子商量过了,她也同意。” “我不同意!”宴和景断然拒绝,他哥是倒插门,住的是人刘家的房子。他小的时候跟着兄嫂住也就罢了,长大之后,甚至成亲后还住人家家里,就算嫂子刘氏大度不计较,他自己也无法接受。 这不成占便宜没够了吗? 兄弟俩僵持住了,这时候老邢溜溜达达走过来,见状嘿嘿一笑:“小宴!你跟那姑娘怎么样了?要是成了那我算你俩的大媒吧?喜酒要请我坐上席的!” 宴和景忽然红了耳朵:“没有的事儿!哥你别乱说!” 宴和安眼睛一亮,一把揽住老邢的肩膀:“兄弟,什么情况快跟我说说!你要真保成了大媒,我都得好好谢谢你!” 第15章 初提入赘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章 今年这天气实属反常,雨水少且不说,谷雨方过,至立夏还有些日子呢,就已经热的穿不了夹衣了。 旱情初露端倪,但凡种地的已经开始慌了,老人开始烧香祈雨,青壮担着水桶,一桶一桶往田里送水。肩膀上的皮肉被扁担磨破磨烂也不敢停,这庄稼可是关系着一家老小的性命!比较起来那点子伤算得了什么,过个几日适应过来,结痂成茧,日后便能松快一些了。 镇上的粮铺里,粮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涨价。莫说米面这等细粮,便是豆子也涨到了三百文一石,涨的镇上百姓怨声载道却又无计可施,不想挨饿就只能咬牙买。 镇上眼见着萧条了不少,最明显的便是街上那些做吃食生意的,曾经热热闹闹满街的叫卖声,如今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零星几个卖菜卖柴的还摆着摊子,价格也比从前涨了。 于是南乔每日除了跑步、瑜伽和女子防狼术之外,又添了个新的锻炼项目——翻地,她准备把院子里的地翻一遍,弄松软了来种菜。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眼下正是播种的好时节,南乔早在心中盘算好了要种什么。葱韭酸是必不可少的,然后挨着墙那一溜儿可以种丝瓜和葫芦。黄瓜和豇豆要多种一些,除了吃鲜的,还能做腌菜晒菜干,还有茄子 不大的一片地,还没翻整出来呢,已经叫她在心里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孟氏脚步匆匆的跨进大门,转身把门关上,竭力端着的脸瞬间耷拉下来,抬手抹了下眼睛。 南乔一身又是汗又是土,也不好凑近去关怀,扶着锄头站在院儿里:“这是怎的了?外头有人给你气受了?我去找她说理去!” 孟氏俩忙拦住了,因着院子里叫南乔给挖的坑坑洼洼的,还险些站不稳摔一跤:“你说说你,好端端的院子你给挖成这样子作甚!快站着吧!没人给我气受,你找谁说理去?还没出阁的姑娘家,文静端庄些!” 瞧瞧她最近一天天的都在做些什么?跑步健体也就罢了,后来又开始折腾一些怪模怪样的动作,再后来更是离谱,折腾起拳脚来了!如今又开始挖地,早先时候的贞静贤淑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孟氏每每看到都觉得头晕眼花心绞痛,反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逐渐放飞自我的南乔:“种菜呀!您没见外头的菜价日日都在涨吗?咱自家有院子,随便种一点就够吃了,哪里还要花那个冤枉钱。”又说起之前的话题:“既是没人给你气受,那你脸色这般难看?” 一说这个孟氏就丧气:“张媒婆不是说帮着张罗你的事儿吗?这都多少天了也没个准信儿,我就上她家去问了。” 曾经说亲都要避着南乔,她问两句还要被孟氏说不知羞,如今婚事几经波折,孟氏仿佛也看开了,不再顾忌那些陈条旧规,直接都说与南乔听。 那日说了要与南乔多相看几个儿郎,张媒人说到做到,是真的认真去做了。陆家虽是已经败落了,但读书人家的名气还在,姑娘不仅貌美还识文断字,有意愿的人家也不少。 可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原先说的好好的人家,不出两三日就反悔了,有的另行相看了人家,有的推说不宜早婚。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巧合,好几个全都这样,张媒婆自然起了疑心,追问之下才知道,竟是有大户人家施压,不许他们跟陆家结亲! 张媒婆是又气又怕,气的是有人从中作梗,叫她好好的事儿做不成,怕的是不知那大户人家有多大的权势,会不会因为她给陆家说亲这事儿记恨上她。这几日是愁肠百结辗转反侧,孟氏上门时她嘴上还顶着两个鲜亮的大燎泡呢! 南乔听完始末,心中立刻有了答案:“是孙家吧!”除了他家,也想不出有哪个大户人家跟她们过不去了。 孟氏狠狠地咬着后槽牙:“定是他们家!难怪他们家儿子会早夭,我看就是他们家坏事做多了,惹来隐私报应了!” 骂完又不免沮丧乃至绝望:“可你的婚事该怎么办呢?有他们家从中搅和,你的婚事就难办了呀!要是采选的宫使来了,那” 南乔岂不是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从了孙家嫁给一个死人,要么去做宫女前路渺茫? “我、我恨不得打上他们家去!跟他们拼了!”孟氏气的说话都哆嗦了,手背又蹭过眼下,哽咽道:“太欺负人了!真是太欺负人了!要是你爹还在” “便是爹还在,也拿他们没办法。”南乔冷静的说:“孙家有钱,又跟马主簿家结了亲。如今的昌平,真正管事儿的便是县丞和主簿两人,他相当于半个县尊了。有他在后头撑腰,昌平这地界儿上,孙家还真不会把一个秀才放在眼里。” 孟氏越发悲从中来:“那可怎么办啊!要不咱们去报官?不是还有个县丞老爷吗?咱们去找他报官?” 南乔摇头,且不说刘县丞愿不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马主簿,他俩如今在昌平地位相仿,根本就没那权利去限制马主簿。 真正能对付马主簿的,整个昌平县就只有一个人,便是那诸事不管,躲在家中寻欢作乐的县尊大人。 “娘你先别急,容我细想想。”南乔眯着眼睛,再次挥动起锄头:“等舅母再来拿货,我也跟着一道儿去趟县城。”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跟县尊身边的人搭上线儿。 她可不是那坐以待毙的人! 谁成想,张媒婆这里碰了壁,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倒是叫她姐姐大张氏生出了心思。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章 这大张氏嫁到了镇上的赵老二,这些年一共生育了三儿两女,可以说是人丁兴旺。但赵家兴旺的不只是他们这一房,赵老大赵老三子女也不少,加起来都已经十几个了。因着上头的公婆还在,三兄弟也没有分家,一大家子挤在一块儿,真是放个屁都能蹦到别人。 眼瞅着孩子都大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可自家这个样子,叫新媳妇进了门住在哪儿? 于是,在姐妹闲话,听到妹子说那陆家闺女婚事艰难时,大张氏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点子。 “这有什么难的?我这里就有一个好办法!”大张氏当即笑道:“亏你还是做姨妈的,竟没想到自己那三个大外甥!” 张媒婆被她姐姐的大胆发言给惊到了,嗫嚅半晌:“不是我看不上咱家孩子,只是咱家这条件,跟人陆家差的有点儿远,人家姑娘恐怕不乐意。” 她可真敢想啊!张媒婆佩服自家姐姐的厚脸皮,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条件,别说人陆家了,就算她这个做姨妈的,都绝不愿意把女儿嫁到那家里去! “这我自有主意!”大张氏得意道:“我若是愿意叫儿子入赘,你说,她们还能不愿意吗?” 好人家的儿郎谁愿意入赘啊!她愿意叫儿子入赘,那陆家还不得喜疯了?那家子只一个后娘一个闺女,住那么大一套宅子,属实是浪费了!等儿子成亲有了娃儿,她就和老头子搬过去住,帮着小两口照顾孩子。 只是,她有三个儿子呢,叫谁去好呢?老大将来要顶门立户的,肯定不能入赘,老三是她的心头肉,叫他入赘,低三下四的受女人支使,她一想就觉得舍不得。 老二平时不吭不哈的,沉闷又不讨喜,除了能干一点儿一无是处,叫他去做这个赘婿正正好儿! 大张氏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都等不到第二日,回去收拾了些瓜菜,挎着就去了陆家。 第16章 想吃绝户 平日里没什么交情的大张氏忽然登门,叫孟氏好一阵的摸不着头脑。 她没想叫人进家门的,不管是南乔做的活儿还是家里的存粮,都不好叫人瞧见。岂知那大张氏是个脸皮厚的,装作没看出孟氏不欢迎的态度,身子一矮就从孟氏胳膊底下钻进去了。 然后就叫全是坑的院子给绊了个跟头,挎着的篮子都飞了出去,瓜菜摔的满地都是。 一同飞出去的还有大张氏的一只鞋,啪嗒一下子掉在南乔面前。 大热的天,散发着一股臭咸鱼般的销魂味道,可见这大张氏平时大概不甚爱干净。 南乔连忙后退两步,忍着嫌弃用锄头把那鞋拨到边上平地上:“娘,这是谁家婶子啊?” 大张氏摔了个嘴啃泥,爬起来“呸呸”两声,吐出满嘴的土渣子,恼羞成怒道:“这是谁在院子里挖坑啊?这不诚心坑人吗?” 南乔顿时笑了,手上还扶着锄头:“这话可就奇了!我在自己家院子里挖坑,碍着旁人什么事儿了?说我存心坑人?也就只有那种非请自入的,着急忙慌的才会被坑到。” 说罢也不理会大张氏涨成猪肝色的脸,丢下锄头自顾自洗手去了。这会子日头开始大了,晒得慌,这地等下晌凉快些再来翻也不迟,反正舅母答应给她带的种子还没带来。 大张氏被怼回去了,孟氏顿时心情大好,忽然觉得南乔不淑女了好像也没什么,嘴上还要帮着女儿找补两句:“最近这菜价不是看涨吗?她就想着把院子收拾出来种菜,多少能省几个菜钱。我原想着提醒你呢,还没来得及张口你就进来了。” 所以这摔了能怨谁呢?怨你自己吧! 大张氏蹦着一只脚去捡回鞋子穿上,听了孟氏这话喜道:“我说呢,好好的院子挖了作甚,原来是要种菜啊!这个好这个好,可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 原还觉着这丫头长得太过妖娆,不像个能居家过日子的,倒没料到看走眼了。比起大手大脚花钱的媳妇,她自然更喜欢眼里有活儿能给家里省钱的,尤其是这大宅子——大张氏一双眼睛贪婪的巡视着房院,只觉哪哪儿都合心意,当下看南乔更是十二分的满意。 “不是我自夸,这种菜啊整个青石镇就找不出比我更强的!”大张氏自觉找到了能跟南乔说上话的方式,自豪道:“你看看我今儿带来的瓜菜,都是我自己种的,新鲜着呢!” 然后定睛一看,才发现她带来的瓜菜滚满了泥土,已经摔的不成样子了。 这可把大张氏心疼的不行,出师不利,什么还没谈成呢,先坏了她一篮子上好的瓜菜!这要是拿去卖,能换回好几文钱呢! 孟氏有些讪讪的,要不是南乔挖了这么些坑,大张氏也不会摔了。紧接着又一想,要不是大张氏执意要闯进来,她也不会被坑绊倒,这分明就是咎由自取,那点子歉疚瞬间又消散了。 南乔洗了手,坐在杏树底下甩着手上的水珠:“你还没说你是谁,来做什么呢!若只是为了炫耀你会种菜,炫耀完了也该走了吧?我们家活儿还挺多的,没得时间陪你在这儿耗。” 说话这么不客气的吗?孟氏瞠目结舌,这跟以前那个温柔话少的南乔简直判若两人啊!好像自打夫君托梦一来,南乔就变的一天比一天强势。 这也是南乔她爹教的吗?如果是夫君的意思,孟氏不禁深思,那她是不是也该学着强势起来? “我是张媒婆她姐姐,夫家姓赵。”大张氏满心不悦,想着亲事还没成,到底忍下来了:“听说你家闺女要说亲,我家正好有几个小子还没婚配呢,这不就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章 孟氏听明白她的来意,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她家南乔是急着定亲事,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的呀!南乔不晓得,她却是知道这赵家什么情况的,这样的人家竟也敢来肖想她家南乔,果真是看她们家爷们不在了,欺上门来了! “不合适!”都不用南乔说话,孟氏就先拒了:“我家找女婿,首先一点得能识文断字的,你们家不合适。” 南乔见状,乐的坐在一边看热闹。 大张氏又在心里鄙夷了一番,一个女孩子,听到说亲的事儿都不知道避开,不知廉耻!日后可得好好管束一下,叫她知道知道厉害,免得以后作兴起来了,拿捏住二小子跟她离心。 “你先听我说完啊!”她早就料到陆家不会看好这门婚事,也不着急:“我们家有诚意,愿意叫儿子入赘!你想想看,这女婿再好,女儿嫁过去就成了别人家的了,到时候家里只剩你一个,多孤单啊!这入赘就不一样了,等于多了个儿子,小两口一块儿奉养你,多好啊!” 入赘?不得不说,大张氏的话给孟氏的思想打开了一扇门,她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对啊!还可以招赘!就算镇上找不到合适的,周边村子里多得是家贫吃不上饭的人家,挑那人品好,老实肯干的做上门女婿,肯定有人愿意! 更别提南乔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大张氏还在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你放心,我家那小子是顶孝顺能干的!再说还有我呢,他敢不孝顺你,我跟他老子打劈了他!” 孟氏有些心动了,若是这赵家小子真是个好的,这桩婚事倒也未尝没有可行性。反正是入赘,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赵家再糟心,也牵扯不到他们头上 南乔多了解孟氏啊,一看就知道这又被人忽悠的上头了:“娘,这位家里什么情况啊?你与我详细说道说道,好叫我也能明白。” 大张氏惊讶的掩住口:“哎呦!哪有姑娘家自己个儿打听这些的!叫人家笑话!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惊愕的看到孟氏居然真个靠近南乔,母女两个一番低语,谁都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 这、难不成这陆家,当家做主的居然是那丫头不成?那她从孟氏这边下手,是不是找错了对象了? 南乔听孟氏细说这赵家情况后,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大张氏,把她打量的浑身发毛。 “张大娘是吧?”之前叫声婶子还是把她叫年轻了,该叫张婆子才对,跟隔壁蔡婆子一般无二的老夯货:“不要脸的老货!入赘?呸!打量着我不清楚你那点子算计!打从进门你那俩贼眼就黏在我们家房子上了,怎么?自家挤不开就看上我们家了?想吃绝户是吧?不要脸的东西!” 张婆子都被骂懵了,又有被看破心思的羞恼:“你、你血口喷人!我才没有那种心思!我家人穷志短,才看不上你家这点东西!要不是可怜你,我才不上这个门!” “看不上你走啊!谁拉着你不让走了?”南乔当场反唇相讥:“我家住的宽敞,母女和睦,日子美着呢,用得着你可怜我?” 张婆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只得气呼呼的转身走人:“走便走!我倒要看看,哪家乐意娶你个天煞孤星!克父克母的玩意儿,还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东西!” 孟氏气的摸起锄头撵上去:“不要脸的老货!你满嘴胡沁些什么呢?” 张婆子见状撒腿就跑,一溜烟儿的逃离了陆家,犹自不解恨的嚷嚷:“我说的哪里不对了?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命硬着呢!指不定哪天把你也克了!” 宴和安自打听了老邢的话,心里就一直痒痒的。今日总算得空儿,打听着找到了陆家所在,没想到才刚转过街角,就被一个形容癫狂的婆子给撞了个满怀。 “哎呦!”张婆子只顾着跑,没留神前头冒出个人来,这一撞简直眼冒金星:“哪里冒出来不长眼的龟儿!撞的我头晕眼花,快快赔钱来!” 话已出口才发现,眼前这人居然穿了一身衙门的公服,腰里还挎着刀,登时吓的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 第17章 喜欢 百姓怕官,宴和安这一露面,不光张婆子胆寒,其他看热闹的街坊也噤若寒蝉,原先热闹的街巷瞬间安静了下来。 追在后头的孟氏手里还举着锄头,见状也停下脚步,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继续追打张婆子。 误入邻里纠纷现场,宴和安登时头大:“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因何吵闹喧哗?”又叫孟氏把锄头放下,若是见了血那事儿可就闹大发了! 孟氏依言放下锄头,听到差役询问事情根由,便气鼓鼓将张婆子的所作所为细说了一遍,末了道:“我家拒了她的提议,她便怀恨在心,编排我家女儿是什么天煞孤星,克夫克母,这是诚心想要逼死我家女儿啊!我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臭嘴!” 张婆子狡辩道:“我是一片好意,她们却道是我家要吃绝户,说的忒难听!我这一时气狠了,随口嚷嚷两句,她便要拿锄头打死我!” 再说了,张婆子恨恨的想,那陆家女出生就没了娘,三年前又没了爹,身边只剩个没血缘的后娘,这还不叫克夫克母吗?妥妥儿的天煞孤星啊!要不是为了陆家的房子,她才舍不得叫自家的儿子冒险娶这祸害呢! 一片好意?宴和安都要气笑了,在场只要不是傻子的,哪个听不出来这张婆子的心思?居然还敢歪缠她是一片好意,莫非这人老了,脸皮也能厚过树皮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章 “你不是想吃绝户?”对这样的老货他一向没什么好脸,当下把脸一沉,冷眼盯着张婆子:“你敢发誓你没打陆家房子的主意?” 张婆子叫他那双眼睛一看,只觉得脚底板嗖嗖往上蹿凉气儿,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儿又变了词儿:“这、这若是成了婚,就是一家人了,这儿孙孝敬长辈是应当的” 边上伸长了耳朵的街坊们都忍不住啐她:“这还不叫吃绝户?这张婆子好生不要脸!” 宴和安阴着脸,一手扶刀:“收起你那些糟污心思!婚姻是结两性之好,人家既是不愿意你就不该再歪缠,若是叫我知道你还在外败坏人家女儿的名声”拇指一挑,露出一小截雪亮的刀锋来。 “不敢不敢!”张婆子吓的汗湿衣背,连连摆手:“是我猪油蒙了心,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婆子吃了教训灰溜溜的走了,宴和安才表明了身份。 孟氏得知这竟是宴小哥的兄长,又惊又喜,连忙要请宴和安去家里坐坐。 宴和安婉拒了邀请,据他所知陆家只有两个女人,他一个外男不好登门。本来今天这事儿该是他媳妇来做最为合适,只是刘氏一向不喜晏家之事,宴和安又没有什么其他女性亲人,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前来。 本想暗中打探一二,看那陆氏女有无婚配。若合适便使人上门通个气,择了良辰吉日上门提亲。若是不合适,便权当没有这回事儿,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如今倒是不必问了,那张婆子都打着吃绝户的心思上门了,显见这陆氏女尚未婚配。 “不知令爱对我弟弟宴和景可有什么看法?”他一个大老粗,玩不来婉转迂回的那一套,索性直接摊牌了。 孟氏领会过来这话里的意思,瞬间呆住了。 南乔拿了个小耙子平整着土地,孟氏扛着锄头打外面回来,进门时不慎叫门槛绊了一下,吓的南乔扔了耙子冲上去,却见她一手扶住门框,又稳住了。 “吓死我了!”南乔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上去把锄头接过来:“这要是摔一跤磕在上头可怎么得了!” 孟氏忽然长吸一口气,长到南乔担心她会把自己憋过去,关切的伸手给她抚背。 “南乔!”孟氏缓过劲儿来,激动的双手握住南乔的手:“我方才做了件大事儿!” 母女二人四目相对,孟氏压低了嗓音:“南乔,你的亲事有着落了!上回救你的那个宴小哥你还记得吗?只要你点头,他们家就择日上门提亲!你不用去当宫女,也不用担心孙家了!” 南乔难得的呆住了,这就定下了?她还想着该怎么从县尊下手好解决孙家呢,结果孟氏告诉她没事儿了? 那个人,是叫宴和景吧?一个很有特色的蓝眼睛帅哥。南乔对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为人颇机警,身手似乎不错,有一定同情心,还有就是面对女孩子的时候好像有点容易害羞。 毕竟两人统共就见了一回,能知道这些已经殊为不易了。如今这时代,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的比比皆是,好与不好全看父母与媒人有没有良心。 孟氏见南乔不说话,面上也没有如释重负的喜色,不禁忐忑起来,小心翼翼道:“你是什么意思呢?要是不愿意,我就回绝他家,咱不着急啊,慢慢来。” 其实是很急的,但孟氏不愿意再给南乔增加心理负担,尽量把事态往轻了说。 “娘,孙家的事儿,你与他们说过吗?”南乔醒过神儿,问道。 一看孟氏犹豫的脸她就知道了,铁定是没说的:“还是说一下吧,纸包不住火,咱们自己说了,总好过事后被孙家横插一脚。遮遮掩掩的,叫人知晓了心生埋怨。” “他家应是不怕孙家的。”孟氏低声道:“晏家老大是县里的捕头,就是你舅母说的县丞的女婿!” 南乔微讶,原来是他家!紧跟着便道:“人家不惧孙家,也不是咱们瞒着不说的理由。说了,他家若是反悔了,那就是咱们两家没缘分。” 孟氏叹了口气,也是,孙家不好惹,晏家难道就好惹了吗?别到时候亲家做不成,反而又得罪了另外一家:“还有个事儿,我险些忘了!宴捕头叫问一句,你对他弟弟有什么看法。” 看法?短短一面之缘,能有什么看法? 短暂困惑之后,南乔想起宴和景迥异于中原人的长相,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位宴捕头长什么样子?我是说,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孟氏没见过宴和景,自然不知南乔问这话的意思,虽困惑但还是答了:“就黑的啊!”眼睛不是黑的,还能是白的不成? 南乔便知道,宴和安这是问她,对宴和景异于常人的模样有什么看法,能不能接受。 由此可见,宴和景可能因为这副样貌遭受了不少排斥。土生土长的百姓们不知道什么白种人黄种人,他们习惯了黄皮肤黑眼睛的配色,对宴和景的蓝眼睛就难以接受,甚至可能把他妖化成妖邪之类。 “娘替我转告宴捕头,灰蓝色很漂亮,我很喜欢。”还是吃了见识少的亏啊,这要在她前世那地方,这样西方骨相,东方皮相的混血帅哥不知道多吃香,还有富婆姐姐专门购买优质冻精,只为生一个漂亮的混血宝宝呢! 孟氏如实转告了南乔的话,宴和安一听就激动了:“她真是这么说的?” 喜欢灰蓝色,那不就是喜欢他弟那双眼睛吗?嘿!要说还是这陆家女有眼光,他也觉得自家弟弟那双眼睛好看!那些说不详、妖孽的全都是有眼无珠!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章 这回真得好好宴请一下老邢了,这事儿办的漂亮! 孟氏又把孙家看上南乔,逼迫她嫁给死了的孙二郎的事儿给说了,说他们现在还没放弃,总是出手搅和南乔的婚事。 这可真是巧了!宴和安还记得前阵子弟弟找到他,告诉他孙家骗婚,欲给孙二郎配冥婚的事儿,提醒他多盯着点儿孙家,别叫他们嚣张过头惹出乱子来,没想到那被孙家盯上的居然就是陆家女! 这就是缘分啊!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促使他们俩走到一起,这是天作之合啊! “放心,别人怕他们孙家,我们不怕!”宴和安毫不犹豫的说:“我回去跟阿景商议一下,选个好日子上门提亲!” 孟氏满面春风的回了家,在家等消息的南乔一见她这脸色就明白了:“看样子他们家没反悔。” “那是!人家宴捕头说了,别人怕孙家,他们家不怕!”孟氏喜笑颜开,有张罗着要去给陆秀才上香:“给你爹也说一声,免得他在下头干着急!” 尘埃落定,南乔还有些不真实感,她居然要成亲了?看看这小胳膊小腿儿,放在前世还是个中学生呢,是会被老师家长严加叮嘱不许早恋的年纪。 不知跟宴和景商量一下,成亲后先不圆房可不可行。俩都是未成年人,还在长身体呢! 另一位当事人也觉得事态进展有点快。 不可否认,他确实对陆家姑娘有点微妙的好感,她漂亮又勇敢,还嫉恶如仇,对他的眼睛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排斥不喜。他正是慕少艾的年纪,会产生好感也不稀奇。 只是没想到大哥这么雷厉风行,居然就找上陆家,把事儿给定下来了!这、这未免太过仓促了些 “废话少说,你给我个准话儿,愿不愿意?”宴和安不耐烦的拍着桌子:“不愿就赶紧给人家递个信儿,别耽误了人家姑娘!”说完又贼笑一声:“人家姑娘说了,灰蓝色好看,她喜欢着呢!” 宴和景瞬间心跳如擂鼓,耳朵尖儿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第18章 难处 宴和景对这桩婚事没意见,但表示希望婚期可以稍微延后一些。 “这又是为何?”宴和安不明白,哪有男人不急着成亲的?尤其这要娶的还是他喜欢的姑娘。 “便如我先前所说,如今的我上无片瓦遮身,如何能够娶妻?”宴和景认真的说道:“我想着婚期往后一点,再给我些时间,在成亲之前置办出一套宅子来。” 他这些年也攒下了一些银钱,只是若想在城里置办房产,那还远远不够。 说到房产,宴和安也跟着挠头。他自己尚且是入赘到刘家的,住的是人刘家的宅子。之前厚着脸皮跟刘氏商量,想让宴和景在家里成亲,刘氏虽是答应了,但宴和安看得出来,她其实很不高兴。 “县城一套宅子少说百八十两,你哪有那些钱!”宴和安道:“我回去跟你嫂子商量下,看能拿出多少来帮衬你一下。”他的饷银都是刘氏收着的,要花用先得经过刘氏同意才成。 “不必。”宴和景毫不犹豫道:“我走一趟西域就差不多了,先前秦记商行的管事来找过我,我还没给他回信儿。” 宴和景自有一身本事,能在荒漠中辨别方向,寻找水源,还会讲胡语,跟胡人顺利交流。既能做向导又能做翻译,而且身手也好,危急时刻还能充当护卫镖师。这样的多面小能手自然招人喜欢,从他十五岁闯出名头来,但凡往西域走的商队都愿意雇佣他。 但是宴和安很不情愿弟弟去做这一行,虽然赚钱,但也着实辛苦和危险。走一回少说也得几个月,戈壁荒漠危机四伏,恶劣的环境和凶蛮的盗匪都可能要了人性命。宴和景每回出去,他都忍不住的提心吊胆,唯恐弟弟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不成!”果不其然,一听宴和景又打算闯西域,宴和安当即拉下脸来:“婚期延后的事儿我去跟陆家提,房子暂时买不起可以先赁着住,反正你不许再去西域!” 担心他不听劝的偷跑,宴和安又把南乔面临的处境详细告知他:“前有孙家威逼胁迫,后有小人图谋房产,你要是不在,我忙于衙门的事务也不可能时时看顾,万一叫她们不慎落入算计,届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宴和景听的愣住,被孙家威逼胁迫?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之前还是你提醒我注意孙家呢,她家的难处你该是比我清楚。听那意思孙家还没放弃呢,你这个时候不多看护着点儿,倒想着去赚钱——懂不懂什么叫轻重缓急啊?” 宴和景被提醒了,顿时想起来前阵子他偶然帮了一把的夫妻俩。他们打听孙二郎,说得好像就是有人给他们外甥女说亲。 所以那竟是陆家姑娘的舅父舅母?他无意中帮了的可怜姑娘,居然是他未来的妻子? 不得不说,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我知道了。”宴和景若有所思,看来他若想出门,得先解决了这些个潜在的威胁才行。 宴和安还以为说服了他,心里松了口气,若知道宴和景在想些什么,只怕要扯着弟弟的耳朵大骂你知道了个屁! 南乔的菜地整出来了,松软的土壤里拌进了足量的草木灰,既能追肥又能防虫。经过催芽的种子已经裂开了口,探出白白胖胖的芽苗,把它们埋进松软的土层,再浇透水,不需几天就能长出一片绿油油的小苗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章 南乔照旧坐在杏树底下做活儿,杏花早就谢了,枝头上悄悄冒出一颗颗青涩的小果子,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还覆着一层细细的绒毛,瞧着可爱的紧。 孟氏也坐在一边,正在裁制新衣,用的便是之前买的那块水红色料子。 “这个做好了,等晏家来下定的时候正好穿。”她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说道:“还得再去裁块红色料子,做嫁衣穿,到时候你好歹在上面缝两针,怎么也得有那个意思。” 按理说嫁衣得是新娘子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但南乔的一双巧手完全没有点在针线上头,顶多能做到针脚匀净,绣花就太为难她了。 南乔嗯嗯的点头,注意力一直放在手头的活儿上。最近旱情越发明显,青石镇及周围百姓已经开始抢粮了,除了粮铺外头大排长队,其他行当全都经济萧条。原本她以为头花生意也会大受影响的,没想到杨氏回来却说不够卖! 饭都快吃不上了,到底是什么人还有这闲情逸致买花戴啊! 结果杨氏说是青楼,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居然跟县城的青楼搭上了关系。 杨氏当初在县城看好的地方就是昌平县鼎鼎有名的脂粉巷,两侧全是青楼楚馆,多得是爱美的妓子和大把撒钱的寻欢客。南乔做的花儿样式新鲜精致漂亮,难得的是价钱还便宜,闹得兴起丢了也不在意,不像那些金的玉的钗环首饰,随便丢一样都够她们心疼个好几天。 哪怕周遭百姓都在饿肚子,青楼也不担心吃不上饭。只要有钱有闲的老爷们还在,贪花好色的男人们还在,青楼就能继续开下气。甚至老鸨子们还盼着民间更多的人能过不下去,卖儿鬻女,她们才能更多更便宜的买来年轻的小姑娘,给自己培养更多的摇钱树出来。 之前杨氏一直瞒着不说,是怕孟氏有意见。自从嫁到陆家后,孟氏就仿佛被陆秀才洗了脑,满脑子都是读书人家的名声气节,得知南乔亲手做出的东西卖到了青楼只怕会不高兴。也是奇了,同样都是陆家的人,南乔还是陆秀才的亲生女儿,杨氏就从没担心过她会为此不高兴。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南乔知道实情后非但没有生气,还根据青楼姑娘们的需求制作出了更多的新鲜花样,这样一来他们的生意就更火了。 期间也有眼红的试图效仿,但他们比不上南乔有巧思,做出来的花儿没南乔做的新鲜精巧,自然少有人光顾,没几天就消停下去了。 至于孟氏说这么干叫人抬不起头来—— “咱们正经做生意,不偷不抢的,有什么可抬不起头的?”南乔从容说道:“青楼女子怎么了?她们难道就不是人了?人家又不是不给钱白拿,一样都是客人,还得分出什么三六九等?” 况且,也不是她们自己愿意沦落风尘的啊!那里头的姑娘,哪一个没有一段心酸往事?世人都看不起妓子,却也不想想,如果没有贪恋美色的男人,青楼这行当又怎么会长盛不衰? 张妈妈喜气洋洋的上了门,一见两人就先道喜:“大喜大喜啊!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否极泰来了,难怪前头给南乔说亲怎么都不顺当,原来是有这么桩好姻缘在后面等着呢!这是老天都不忍错配了鸳鸯啊!”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当媒婆子呢,一张嘴说起话来就是好听! 孟氏连忙请了人去屋里坐,张妈妈瞧着地上湿润的菜地,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免得踩了人家的菜,污了自己的鞋:“我是听人说你们家要在院子里种菜,这是已经弄完了?” 随后啧啧称赞道:“看着可真好!我家院子也空着呢,回去我也跟你们学,给它种上菜!”最近那粮价涨的叫人心慌意乱的,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家效仿陆家在院子里种菜种豆了,甭管将来能收获多少,大小算个心理安慰。 “这是正理儿!今年这天旱是一定的了,田里收成定会减产,粮价说不得要涨多少。趁着现在时节正好,种些收获早的瓜菜豆子,也能糊弄糊弄嘴。”孟氏又叫南乔去泡了茶来待客,叹道:“也不晓得朝廷能不能减免一些赋税,若是不能,接下来一年大家日子要更难过了。” 南乔奉了茶来,张妈妈整顿衣裳对母女两个行了一礼。 “怨我不谨慎,叫我那姐姐听了话去生出妄想,跑来闹了你们一通。我也没脸求你们原谅,只想着把南乔的婚事办好了,叫她顺顺当当的结姻缘,就算是我的心了!” 孟氏连忙把人扶起:“那是她糊涂,与你有什么相干!你今日过来,可是晏家找了你?” “正是呢!这晏家上头没有父母长辈,就只兄弟两个,婚姻大事没人帮着操持,便找到了我。”满青石镇再没有比她名声更好的媒婆了,张妈妈一向自得于这个身份,是以更恨险些坏了她名声的张婆子:“我今日来便是为了商议这下定之日。再就是还有一桩事,那边托我与你家商议一下。” 下定日好说,翻翻黄历找个黄道吉日变成,母女两个倒是对张妈妈口中的另一桩事感到好奇。 “就是晏家那边希望婚期可以定的靠后一些。”张媒婆觉得这事儿挺新鲜的,她说了那么多媒,还从没有男方希望婚期延后的,催着提前的倒有不少:“晏家二郎是个有志气的,不愿意叫娘子进门跟着他赁屋子住,想着多赚点银钱置新屋好迎新妇呢!” 这倒的确是个有志气的,可等着他买房子这得等到哪一年去?要知道那采选宫女的事儿仿佛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劈下来了呀!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章 南乔从张妈妈的话中提炼出重点:“所以是因为没有房屋落脚?” 孟氏登时眼睛一亮,冲口而出:“这个容易呀!叫他住我们家不就行了?” 张妈妈登时傻眼,什么意思?陆家这是打算招赘? 第19章 入赘自带嫁妆 “不是招赘!”见张妈妈误会了,孟氏连忙解释:“他要是愿意,成亲后可以住在这边。” 不用花那赁屋的冤枉钱,也能叫这家里多点儿人气儿。南乔要是嫁出去了,这房子就只剩她一个人儿了,想想就觉得空落。 “你不是说他家也没个长辈吗?住在这边我还能帮把手,日后有了孩儿我帮他们带!” 张妈妈不敢擅专:“这我得找他们问问才行!”她听着觉得好,却不知晏家那边作何反应。婚后住到女方家里,免不了要被人说三道四,这晏家二郎若是个重脸面的,怕是会不情愿。 “那是那是,还得多赖你说说好话,别叫人误会了。”孟氏连忙道:“不愿意也不勉强,我就是出于好意,绝对没有叫人倒插门的意思!” 张妈妈这头与陆家选好了日子,回头又去县城找晏家商议,最终定下本月十六日过定礼。 趁着气氛正好,张妈妈斟酌着把孟氏的意思给说了,说完不忘帮着找补一二:“那边说了,不是入赘,就是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免得多花那冤枉钱去赁屋住。秀才娘子怕你们误会了,再三嘱咐我帮着说清楚,这住与不住的都在你!” 孟氏所忧心的无非是怕宴和景觉得丢脸,再对南乔有什么意见,措辞尽量客气委婉着来,却不想这晏家兄弟与众不同,对入不入赘并不怎么看重。 宴和景意外了一瞬,而后认真道:“入赘?也可以。” 张妈妈傻眼:“啊?” 认真的吗?这宴二郎虽然生了双古怪的蓝眼睛,模样可真不赖!脸俊个子也高,兄长又是县里的捕头,还娶了县丞老爷的独女,这条件应是不愁娶不上媳妇的,居然愿意去入赘! 晏家大郎就是赘婿,这做弟弟的也去入赘,他们家是有当上门女婿的爱好不成?得亏是兄弟俩上无长辈,否则不定被气成什么样儿呢! 宴和景已经认真盘算开了:“入赘的话,置屋的钱便省下了。聘礼就可以再厚一些,再添几头羊如何?” 陆家是不种地的,前几年为了给陆秀才看病,家里的地早就卖了的。要不然宴和景还想买头牛,有牛耕种能省大力气。 宴和安完全不觉得弟弟的决定有什么问题,赞许道:“亲家婶儿真是个好人,为你们考虑的周到!”不用攒钱买屋,弟弟就不用冒险走西域了,他心里妥帖得很:“我找岳父大人打听打听,看近处有无良田出卖,买了来与你做陪嫁。” 陪嫁丰厚了腰杆子才硬!这良田可不好买,多少人盯着呢,一有出手的多少人等着抢。若非有个得力的老丈人,宴和安还真不敢想这好事儿。 宴和景谢过大哥:“买地的钱我自己出。” 张妈妈已经听的头脑发晕,怎么忽然就变成入赘了?入赘且不说,这赘婿的嫁妆也太体面了!又是田地又是羊的,哪家媳妇儿能有这么厚的嫁妆? 她都恨不得把自家女儿说给宴二郎了!可惜她女儿嫁的早,如今孩儿都两个了,再说相貌上也远比不得陆家女。 再一想,那陆家女不光长得漂亮,能识文断字,还有一手赚钱的手艺,能说到好亲也不奇怪。 纸包不住火,孟家夫妻隔三差五登门,挑了担子进县城,左邻右舍都是看在眼里的,早就猜测他们在做什么赚钱的生意了。杨氏两人在城里卖花儿,偶尔也会遇到认识的人,这事儿自然也就慢慢传开了。 张妈妈这样一想,又觉心平气和了,就是免不了有些酸。 这宴二郎若是早生几年该多好,豁出这张老脸她也得给自家闺女争取上! 敲定了日期后,张妈妈便要告辞,她还得把晏家愿意入赘的事儿跟女方说说呢! 宴和景拿了包干红枣送给媒婆子做谢礼:“辛苦妈妈多上上心,事成之后我再好生答谢妈妈。” 哎呦这可是好东西!张妈妈喜得合不拢嘴:“应当的应当的!您二位就只管放心,这谢媒钱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却不想她这喜气洋洋的样子却扎了某个人的眼。 张婆子上回在陆家闹了一回,好处没占着还白坏了一篮子菜。在外头被差役老爷教训,归家又被公婆数落妯娌笑话,她那媒婆妹子得了信儿,又跑来一番叫骂,叫她简直丢尽了脸。 这婆子不思量自己的错处,倒是恨上了陆家,天天盯着陆家不放,想着能抓到他们家错处好狠狠报复一回。张妈妈前脚进了陆家,后脚这张婆子就知道了。 陆家那贱丫头这么快就有人要了? 张婆子心中不甘,背着人跟她男人絮叨着抱怨,说那陆家丫头不识抬举,她愿叫老二入赘已是给她陆家脸了,那丫头可好,张嘴就要老二跟家里断绝关系。这样牙尖嘴利心又黑的丫头,能找到个什么好人家! 她在这里各种数落咒骂南乔,却不妨她的心尖尖小儿子躲在外面听了个彻底。 这赵玉柱无意中偷听到爹娘的话,只听得一肚子火。 只不过他这火不是冲着陆家去的,冲的是他老娘张婆子。娘她往日里总说最疼他,这么好的婚事却只想着他哥,可见那些好话都是糊弄他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0章 只要娶了那陆家女儿,能白得一座大房子!这不就是顶顶好的美事儿!至于婚后要跟张家断亲,在赵玉柱看来完全不叫事儿,就算娘子不这么要求,他也懒得搭理这边的穷亲戚。想跟着他沾光,从他身上要好处?做梦! 赵玉柱越想越觉得,自己完全符合陆家的要求啊!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可恨老娘不会做事儿,愣是把一桩美事儿给搅和了,白白叫其他人家捡了漏,实是叫他痛心疾首! 得想个办法,叫那陆家姑娘知道她的心才好,只要生米做成熟饭…… 当天夜里,等到一大家子都睡熟了,赵玉柱悄悄爬起来,避过两个兄弟伸过来的胳膊腿,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儿。 嘿!这样挤的地方就留给他们住吧,他以后是要住大房子的! 赵玉柱揣着火热的心思,借着月色往陆家所在的槐花巷去了,心里还庆幸他们小地方没有宵禁,听说到了县里夜间都不许外出,被抓到了要打板子蹲大牢的! 等到了槐花巷,赵玉柱瞧着一溜儿外观一般无二的房屋傻了眼。他白日里来是认清了陆家所在的,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到底是左边这个,还是右边这个来着? 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再耽搁娘子就是别人的了! 赵玉柱心下一横,就近爬上了右边那户的墙。 他一一找来便是! 蔡婆子举着灯火从茅房里出来,一手还捂着肚子,暗悔不该贪嘴,晚食吃了那碗有了味儿的肉,如今拉的腿都哆嗦了。 她这副脚步蹒跚的样子,落在有雀蒙眼的赵玉柱眼里便成了身体孱弱的标志。听说那陆家姑娘身体不好,前些年还险些一病不起,定然便是她了!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赵玉柱一阵心喜,从墙头翻下来,悄悄缀在后头摸进了屋儿,猛扑上去一手捂嘴一手搂住了女人的腰。 咦?这陆家姑娘长得怎的这般粗壮?那腰身一条胳膊都搂不过来! “妹子别怕,我……”话未说完就觉一股大力撞来,竟被那女人一屁股撞开了! 漆黑的夜晚,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非礼啊!来人呐抓采花贼啊!” 第20章 抓贼 现在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这样声嘶力竭的一嗓子,成功把周围已经入睡的邻居们给吵醒了。 “什么声音?是谁在喊抓贼?” “是有小偷吗?” “我怎么听着好像是采花贼?” 南乔也被吵醒了,刚点上灯就见孟氏匆匆而来,衣裳头发都顾不上收拾,乱糟糟的披在身上:“南乔?” “娘,我没事儿。”明白孟氏担心什么,南乔赶紧出声:“你别急,不是咱家出事儿。” 孟氏亲眼看到南乔毫发无损的坐在床上,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泄了,这才发现自己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赶紧扶住了墙:“老天爷保佑!可吓死我了!” 她正睡得好好的,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抓采花贼,心里一下子就急了。采花贼是专门祸害漂亮姑娘媳妇的恶棍,这槐花巷最漂亮的姑娘就是她家南乔了,那恶棍莫不是冲着南乔来的? 孟氏几乎被吓的魂飞魄散,抓了衣裳胡乱披上就往南乔的房间跑,跑的太急连鞋都没顾上穿。 南乔汲了鞋子,搀着脱力的孟氏挨着床坐了,又倒了水来:“我听那动静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像是蔡大娘的声音。” 孟氏喝了两口水,缓了缓神,闻言诧异道:“不能吧?你没听岔了?我听着是在喊抓采花贼啊!” 南乔肯定的点头:“没听错,就是蔡大娘在喊抓采花贼。” 母女两个面面相觑,表情都有点怪异。 这要真是蔡婆子遇上了采花贼,嘶!蔡婆子得有五十多岁了吧?那贼的眼光口味挺特殊的呀! 外头大门教人敲的咣咣响,是听到声音的街坊们赶来了。因着采花贼三个字儿,他们也如孟氏一般,第一反应就怀疑是不是陆家遇贼了。 其实这怀疑本身也没错,赵玉柱的确是奔着南乔来的,可谁叫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有夜盲症呢,夜里看不清楚,这不就摸错了门。 “哎呦!”孟氏一声惊呼:“可不能叫大家伙儿给误会了!你可是眼瞅着就要定亲的人了!”遇上采花贼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叫人乱传几句,南乔好好的名声就毁了! 娘儿两个赶紧整好了衣裳去开门,大门一开,好家伙!外头全是拎着棍子举着门栓的街坊们。 “多谢叔叔伯伯们关怀,不过遇贼的并非我家。”南乔先冲着热心街坊们行礼道谢,而后才道:“刚才那应当是蔡大娘的声音,遇贼的应当是她家。” 蔡婆子家? 马上就有眼神比较好的发现了:“好像就他们家还关着门,没人出来!” 这家家户户的爷们儿都出来了,连没有爷们的陆家人都出来了,唯独蔡婆子家大门紧闭,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总不至于是他们家人睡的太死,一个听到动静的都没有! 热心的街坊赶紧去敲蔡婆子家的门,过了一会儿,罗氏的男人陈平安刚把门打开,就有那嘴快的三姑六婆好奇追问:“大宝爹,是你家进了采花贼不是?” 陈平安强压火气:“是个谋财的小贼,并不是什么采花贼。岳母叫那贼人吓着了,一时口误喊错了。” “人抓住了没?需要我们帮忙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1章 “不必不必,那贼人已经叫我们给捆上了。”陈平安连忙谢绝众人好意:“如今天色已晚,等明日一早就送去官府!” 他哪敢叫人进去帮忙啊!陈平安头疼不已的想,他那老岳母正在里头闹呢,满嘴嚷嚷着叫小贼坏了清白失了名节云云,叫外人听了,他们一家人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在乎这些,他娘子和女儿可不成!人言可畏啊!她老人家这么不管不顾的闹腾,是一点儿都没考虑过女儿和外孙女的名声啊! 陈平安虽然尽力描补了,可真正信的却没几个。到了第二天,街头巷尾全都是关于此事的议论声,不少人一大早就等在蔡婆子家门口,就等着看看那采花贼是个什么样子。 这么多人等着瞧热闹,陈平安只得硬着头皮把贼人拉出去。外头等候已久的人们涌上来,看猴戏一样的盯着贼人瞧,渐渐就有人瞧出问题来了。 “这人怎么瞅着眼熟啊?”赵玉柱也是镇上的人,经常在外游手好闲,镇上不少人都认得他:“这不是赵老二家的三小子,赵玉柱吗?” 那张脸虽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却还能辨认的出来,可不就是赵玉柱那小子! 张婆子一家也听说了昨晚上槐花巷的新鲜事儿,年过五旬的蔡婆子居然还能招惹上采花贼,可是叫一大家子都惊呼开了眼了。张婆子还暗自遗憾,那贼人怎么就跑到蔡婆子家去了,隔壁有个年轻漂亮的他不去碰,瞧上一个五旬老太,那俩眼珠子也不知道是咋长的! 要是那陆家丫头被坏了名声,看她还怎么张狂!到时候只怕哭着喊着求他们家娶了呢!那大房子不就落到她手里了?哎呀,真是越想越觉得可惜,暗骂那采花贼是个没用的东西。 至于赵玉柱早起就不见人影,一大家子谁都没放在心上。这人见天儿的在外头游手好闲,家里人都习惯了,反正到了吃饭时候一准儿便回来了。 结果等回个晴天霹雳——那被她暗骂没用的采花贼,居然就是她小儿子赵玉柱! “这不可能!”张婆子眼珠子都红了:“定是你们嫉妒我儿,故意编排他,好坏他名声的!” 那蔡婆子年纪比她还大呢!她小儿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能看上那种老货啊! “谁嫉妒他了?”就赵玉柱那无赖子,也就张婆子把他当个宝了,还坏他名声,赵玉柱他有个屁的名声!“你爱信不信,陈平安可是要把人送去衙门了,你要是不信你就别管,等着官老爷们发落吧!” 张婆子嘴上说不信,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跑去槐花巷一探究竟。当娘的怎么可能忍不住自己的儿子,她一眼就确认了,那被五花大绑的就是她自己的亲儿子! “天呀!”张婆子只觉一阵耳鸣眼花,又气又羞,可又不能放任赵玉柱叫他们给送去官府。 她可听说过,犯人被送去官府要先挨一顿板子,能挨过去的再问话。她小儿身子骨儿弱,哪里扛得住这一顿打啊! 要是能叫蔡婆子原谅,表态不予追究 念头才闪过,蔡婆子家跑出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满脸惶急:“不好了不好了!蔡大娘上了吊了!” 第21章 下聘 “上吊?蔡大娘?”南乔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瞧着可不像是重视名节的人啊!” “装神弄鬼的!”孟氏也不信,一边听着隔壁闹哄哄的动静,一边给才种下没两天的菜地浇水。这天实在是太旱了,浇过水不用一个时辰就能给晒得透透儿的,才冒头的小嫩苗哪里受得住,只好每天一早一晚的浇水。 好在自家院子里就有口井,若不然只怕也得跟种田的农人一样,一趟一趟的担水浇地了。想到这里不免又是一声轻叹,今年这收成啊,眼看是无望了,能收回往年的六七成都算是老天爷开恩了。 “不闹一闹,怎么好张嘴要好处?”南乔算是把蔡婆子这人给看透了,那真是两眼朝钱看,为了钱连亲女儿都能不顾的:“瞧着吧!赵家要不想吃官司,铁定得大出血一回。” 这事儿算是叫她给说着了,蔡婆子豁出去不要脸,嚷嚷着赵玉柱非礼她,搂她腰还想脱她裤子,若不是她拼命反抗,就被这小贼得逞了!赵家若是不赔钱,她就要告官府去,这等淫贼就该被拉去砍头! 张婆子当然不能叫自己小儿子没了命,也不知两家具体都怎样商量的,赵玉柱到底没被送官,倒是他那两个姐妹,在这事儿后就被匆匆定下婚事,草草嫁了出去。 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卖了女儿,拿钱给儿子擦屁股呢! 这赵家姐妹摊上这样的爹娘兄弟,实在是倒霉透顶!不过也有人觉得,这姐妹俩能离开赵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继续留在那家里也是当牛做马的份儿。 蔡婆子得了好处,这几日乐的很,每天都得来一顿小酒配烧肉,吃的是满嘴油光,原本就白胖的脸,如今就更加圆润了。 但是罗氏和她男人很不高兴,蔡婆子不要脸面连累的可是一家子的名声!他两个也就算了,底下还有年幼的孩子呢!有这么个不着调的长辈在,将来孩子能有什么好名声,还怎么说媳妇找婆家? 南乔隔着墙听着隔壁连着吵吵了好几天,然后陈平安和罗氏就找人在院子里起了一道墙,外头另开一道门,竟是把房子给一分为二了。 居然直接分家另过了!真叫街坊们开了眼,人家分家是兄弟分产别居,他家倒是新鲜,把个老娘给分出去单过去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2章 这就免不了被一些人指指点点骂不孝,结果罗氏都还没说什么呢,蔡婆子先跳出来了。 “老娘自己乐意,要你们管那闲事儿!我自己一人儿住不知道多舒坦,你们这些说酸话的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人家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自然不好再管,只暗地里骂那蔡婆子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她老了没人管! 这些事儿陆家暂时是顾不上了,因为晏家来下定了! 两辆骡车一前一后进了槐花巷,前头是一辆板车,载着晏家准备的定礼:一对绑了腿的活雁、一匹色泽鲜亮的大红布匹、成捆的皮毛,此外还有酒水点心等物。 格外吸睛的当属那几头活羊,被陪同前来的宴和安和老邢几人赶着,“咩咩”的跟在骡车旁。 宴和景也跟他们一块儿走,穿了一身簇新的玄色衣裳,腰带一扎,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后头那辆骡车却是有车厢加了顶儿的,外头悬了帘子,挡住了旁人向内窥探的目光。张媒婆便坐在这辆车的车辕上。 这辆车里坐的是宴和安他媳妇刘氏,小叔子要下定,上头又没个长辈操持,便只得刘氏这个长嫂出面了。 杨氏早就在门口张望好几回了,眼见两辆车进了槐花巷,脸上先挂起了笑:“来了?快进屋里坐!当家的你快去跟姐说一声去!” 看到宴和景时还愣了一下,这小哥可太眼熟了,整个县里蓝眼睛的估摸着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你、你是宴小哥?”随后反应过来:“原来竟是你!哎呦这可太巧了!” 要是没有这宴小哥帮忙,南乔不定就被孙家给算计了去了。结果兜兜转转的,他俩凑了一对儿,这月老儿可真会牵红线! 后头的张媒婆下了车,扶了扶鬓边的大红花笑道:“说明他两个有缘分,天作之合嘛!” 杨氏听得连连点头,可不是怎么的! 瞧热闹的街坊们见了张媒婆,再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陆家不声不响的,竟是早早把女孩儿的婚事给定下了,今儿都开始下聘了! 孟氏得了消息赶紧出门来迎,正好刘氏被丫鬟扶着下了车,微笑着走上前:“这就是亲家母吧?我是阿景的大嫂,姓刘。” 这就是县丞老爷的闺女啊!孟氏瞧着人家遍身罗绮满头珠翠的样子,哪敢跟人家拉亲戚关系,便只客客气气的称呼刘夫人。 刘氏见状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还得是读书人家知规矩,不是那等眼皮子浅,只想着拉关系打秋风的,笑容真切了不少:“你们几个先把东西卸下来送进去吧!阿景是个勤快能干的,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个儿置办的!” “你瞧这大雁,这是他自个儿抓来的,好生养着就为了今日。” “还有这些皮子,都是他进山打猎攒下来的!你摸摸这狐皮,多软和!做成衣裳冬天穿了可暖和了!” “这匹布是我选的,不过是阿景出的钱,专门给新娘子裁衣裳穿。” 说起来滔滔不绝,全是夸赞宴和景的好,叫人听着以为这嫂子有多看重小叔子呢! 因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刘氏对宴和景一向看不太上。他又没个正经儿营生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叫刘氏看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子,将来怕是要赖着他们夫妻俩过日子的。 直到这回要成亲,宴和景自掏腰包置办下了这么些东西,刘氏才意识到这么多年她竟看走了眼。她以为宴和景不事生产身无余财,实际上这小子能耐大着呢!会打猎,能赚钱,离开他们家才几年啊,居然就攒下了这般身家! 随着刘氏一一介绍,孟氏笑的脸都快僵了,街坊们都忍不住眼红——这样阔气的女婿,怎么就没叫他们遇上! 不光阔气,人还有关系。前些日子宴和安收拾张婆子时不少人都见过他,自然认得出来。得知这竟是县衙的捕头,新郎官他哥,一群人更是羡慕的不行。 不就生了双蓝眼珠子吗?有这条件,就是长了红眼珠子他们也愿意嫁闺女啊! 蔡婆子躲在门口咬牙切齿,还真叫那丫头找着好亲事了!旁人不认得,她还能不认得刘氏吗?那是县丞家的女儿,以前往刘家送丫头的时候她曾见过的! 进了门,免不了又谈论了一番满院子的嫩苗,刘氏尤其喜欢,还吟了句诗:“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颇有靖节先生笔下的意境了。等回了家,我也要在院子里开一块地来种。” 宴和安记下了:“行,回去我就把地给整出来。” 南乔穿着孟氏给做的水红衣裙,头发挽成了单螺髻,戴了两朵自制的绢花,往那儿一坐,叫舅家表妹孟宝珠忍不住看直了眼。 “表姐,你真好看!”孟宝珠托着脸坐在桌前,认真的说:“将来我要是也能跟表姐一样漂亮就好了。” 难怪自家哥哥老惦记着表姐,还想娶表姐呢!换做是她是哥哥,也会喜欢表姐这样的美人的! 可惜爹和娘不肯答应,非说不合适,转头给哥哥定下了舅舅家的珍表姐。 孟宝珠不明白,同样都是表姐,为什么珍表姐合适,南乔表姐就不合适呢?南乔表姐还会送给她漂亮的花儿,珍表姐就只会跟她抢。 南乔瞧着不过十岁,还一团孩儿气的小表妹,忍不住笑道:“你将来长大了一定也很漂亮!” 孟宝珠被一夸高兴起来,一笑露出豁了几个洞的牙床,意识到后赶紧用手捂住,红着脸跑到门口:“好像是姐夫他们来了,我偷偷去看看,回来告诉表姐!”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3章 只剩南乔一个人坐在床上,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也想出去凑热闹啊,分明是她的终身大事,结果她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孟宝珠很快就偷看完跑回来了:“姐夫长的真好看!就是眼睛有点奇怪,跟我们不一样呢!” 早就见过宴和景的南乔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见好奇。孟宝珠见了不禁佩服,这都能忍得住不问,难怪娘总说南乔表姐稳重大气,叫她跟着学呢! 不一会儿,刘氏在孟氏杨氏的陪同下,进来看准新娘了。 南乔端端正正的坐着,见有人进来便抬眼看了过去。 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 刘氏轻轻的倒抽了口气,想起丈夫跟她说的那些,心道难怪孙家盯着她不放了,还未完全长开便是这般模样,将来得美成什么样儿啊! 若是郑海棠在这儿,必得心里添上一句:这可是以微贱之身成为亲王侧妃,盛宠不衰逼得正妃都要避其锋芒的陆侧妃,能不美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刘氏赞叹道:“今日可算叫我见着真正的美人了!” 南乔貌似害羞的低头,孟氏与有荣焉,唯独杨氏颇有些坐立难安。 动不动就拽两句诗文,她听不懂也不敢说,只好一脸赔笑,跟这刘夫人说话可真费劲儿! 第22章 出气 刘氏与南乔闲谈几句,发现她果然熟读诗书,自己随口吟诵的诗句她皆有涉猎,不禁越发喜爱了几分。 看完准新娘出来,见了宴和景便笑道:“阿景好福气,南乔又漂亮又有才,我看了都想抢回家去了。” 宴和景面上冷静自持,耳朵却悄悄的红了,又惹来了众人的哄笑打趣。 今日要宴客,故而孟氏早早就跟郑家订了好些鲜肉。郑屠户来送肉时,郑海棠也跟着来了,郑屠户跟孟氏交割时,她便立在一旁小心打量那一众陌生人,心儿砰砰跳得厉害。 陆南乔就要嫁给别人了,不会再变成那个陆侧妃了!她的重生真的改变了未来! “海棠?”郑屠户拿了钱,又给主人家道了声喜,转身走出两步却发现女儿没跟上:“回家了!” “哎!”郑海棠脆生生应道,快步跟上去,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笑容。 郑屠户被情绪感染,也笑出来:“这么高兴?” “高兴!”她雀跃的说:“爹,以后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孟氏请了邻居里擅厨艺的媳妇儿来帮衬,几个女人在灶房又洗又切,孟宝珠被她爹支使着来传话:“娘!姑姑!爹说姐夫要杀羊!” “啥?”女人们惊愕抬头:“杀羊?杀什么羊?” 杨氏便道:“我是瞧见他们赶了几头养过来,还当是聘礼呢,敢情是专门杀来吃肉的?” 天爷呀!这么些猪肉呢还不够吃怎的?还要专门杀羊? 孟氏出去了一会儿,不消片刻又笑着回来:“阿景说了,今儿带来的几头羊,有一头是煽过的肉羊,就是专门宰了来待客的。” 也是她考虑欠妥当了,忘了有些人家是不吃猪肉的,嫌弃猪肉污秽不洁难登大雅之堂。刘氏是官家小姐,讲究颇多,这猪肉她是万不肯碰的。 多亏小宴想得周到,要不她今儿弄一桌子猪肉菜上去,说不得就要得罪了刘氏。 几个女人笑话孟氏:“这就叫上阿景了,可见孟嫂子对这女婿满意的紧!” “不是有句话说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用罢午饭,双方便开始商定婚期。 晏家看好了下月初八这天,孟氏犹豫后:“这婚期能不能提前一些,我看着本月里也有宜嫁娶的好日子。” 担心晏家因此看轻了南乔,孟氏解释道:“不是我家女儿恨嫁,实在是家里没个男人不放心啊!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自打南乔及笄,我夜里睡觉都不敢睡踏实了,就怕有不怀好意的摸上来。” 宴和景立刻想到了蠢蠢欲动的孙家,宴和安则是想起了想吃绝户的张婆子,同时皱起眉头。 孟氏的担忧不无道理,南乔如今便如那群狼环伺的肉一般,谁都想冲上来咬一口。 杨氏也帮腔:“可不是怎的!就前几日,隔壁还遭了贼呢!”话没说完就听孟有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反应过来及时把蔡婆子和采花贼的故事给咽了下去:“多危险啊!就一墙之隔呢!” 知情人张媒婆三缄其口,这事儿是她那没出息的外甥做下的,她更是连提都不敢提。赵玉柱是摸进了蔡婆子屋里,可两家一墙之隔,他原想摸进去的是哪儿,街坊邻居又不是傻子,哪里能看不明白? 尤其赵玉柱老娘张婆子先前还闹出了吃绝户的事儿。 张媒婆比谁都盼着他俩赶紧成亲,往后有宴和景住在这边,借赵玉柱仨胆儿他也不敢再来招惹! “那便这个月吧!”宴和安作为长兄,替弟弟应了下来。 送走了晏家,南乔也从屋里出来,帮着一起收拾桌子。 桌子上剩下的菜不少,孟氏都给几个帮厨的媳妇分了:“不嫌弃就拿回去吃,这天儿热,放着容易坏,我们家可吃不了这许多。” 几人哪有嫌弃的?菜里虽已没有肉了,却还有好厚的油水呢!素日里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得上,欢欢喜喜的分了,便带着各家的碗盏回去了。 陆家宴客没得那么许多盘子碗,都是向邻家借来的,板凳也一样。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4章 一头羊,中午这些人根本吃不完,连着猪肉也剩下不少。孟氏切了一半叫宴和景带回去吃,又分了些叫弟弟一家带回去,剩下的便用篮子装了吊在井里慢慢吃。 “可惜现在天儿热,放在井里也存不住几天。”等南乔成亲的时候绝对就放坏了,孟氏光想一想就觉得心疼:“这要是冬天就好了。” “做成腌肉干吧!”南乔提议道:“用水煮透了,表层塞一层盐,吃的时候切成片便是,腌的好了能放很长时间。”若不是如今天太热,做成熏腊肉最好不过了。 腌肉干需要用到不少盐,孟氏瞧着见底的盐罐子直叹气:“看来这盐是非买不可了。” 刚走出青山镇,宴和景就下了骡车,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做,让其他人先行回去。 宴和安似早有所料:“需要帮手吗?” 宴和景拒绝了:“我一人足矣!” “行!”宴和安笑笑,果真不再多言,带着众人走了。 “二郎做什么去了?”刘氏好奇询问。 宴和安笑道:“给他未来媳妇儿出气去了。” 宴和景又折回到了镇上,挑那人多热闹的街道转了一圈儿。都不需要他多打听,赵玉柱和蔡婆子那事儿才过去没几天,热度还没过去呢,多的是人拿来说嘴。他略略转了一圈儿,便听了个差不离。 灰蓝的眼中萦满阴霾,为着那赵玉柱的肮脏心思。 赵玉柱最近日子不大好过,自打上回摸错房,非但没沾到美娇娘,反叫蔡婆子狠狠讹了一笔后,他在家里边就没了地位。谁见了他都是一副厌恶鄙夷的样子,就连标榜最疼他的亲娘对着他都没了笑脸。 不就是花了家里一点钱吗?赵玉柱不服的想,就凭他的能耐,早晚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可惜那陆家姑娘订了亲了,听说夫家很不好惹。赵玉柱只得熄了当陆家女婿的心思,转而盯上了同住槐花巷的蔡婆子。 那老婆子以前是做人牙子的,谁不知道这一行当最是赚钱?这些年定然攒下了不少的私房。前两日又从他家坑了一大笔,这几日天天喝酒吃肉的,小日子过得美着呢! 这婆子青年丧夫,后头就没再找过,她心里难道就没那个念头?赵玉柱对自己的能耐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只消他把人给伺候好了,不愁掏不出那婆子的银子! 年纪大些怕个什么!七八十的老头儿不还照样娶十几岁的姑娘吗?老有老的好处,命短,等她两腿一蹬去了,留下的家财还不都是他的? 赵玉柱正想的可乐,眼前忽然一黑,被一个麻袋当头罩下,密集如雨点般的拳打脚踢重重落下来。 第23章 匆忙成婚 婚期定在四月十九,黄道吉日,宜嫁娶。 孟氏托人买了些木绵回来,用来填充被褥。用她的话来说,别的东西可以没有,但新的被褥一定要做!新人就得睡新被子,但凡不是特别困难的人家,嫁女儿的时候都得给陪送两床新被褥的。 南乔对木绵很感兴趣,这时候棉花还不见踪迹,棉被棉衣主要的填充物就是木绵。穷人家买不起绵的,就只能用芦花、干草之类代替,保暖效果就要差得多。 宴和景匆匆赶来,打破了平静:“宫使下来采选宫女,这两日就要到昌平县了!” 一直悬在头上的另一只靴子终于掉下来了。 南乔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只过了定礼还不稳当,据兄长说,县尊有意令民间暂停嫁娶,以供宫使选人。”宴和景皱眉说道:“为今之计只能赶在县尊正式下令前火速完婚,赶早带了户籍文书去官府结契。兄长求了刘县丞,已是安排好了,我们去了就能落契。” 届时天地一拜,户籍一改,任谁也不能说他们的婚事有问题。 “暂停民间婚嫁,这种事情县尊说了能算吗?”这得是皇帝下令才行吧? 宴和景神色沉重:“在昌平这块地儿,县尊说了就算。”天高皇帝远,京城的天子忙于酒池肉林的享乐呢,哪里会在意小小一个昌平县如何。 狗官!昏君!这破朝廷捱不了多久了! 宴和景问南乔:“婚期提前,你意下如何?” “就这么着吧!”南乔没有意见:“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成婚如何?” 宴和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听傻了的孟氏张大了嘴:“啊?这么急吗?可是、可是今天不是吉日啊!” 南乔笑道:“这有什么?我什么时候成婚,什么时候就是吉日吉时。” 眼见他两个三言两语就说定了,孟氏在一旁张口结舌,最终跺跺脚:“等着!我这就去买喜烛去!” 回来的时候不光买了喜烛果点,还叫来了张媒婆。后者来的匆忙顾不上梳妆打扮,只在外头套了件枣红绸褂子。 “哎呦哎呦,你先叫我喘口气儿!”张媒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无奈道:“这是成亲,又不是抢亲,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行行行!你先喘口气儿,我去看南乔准备的如何了。”孟氏揣着喜烛进了南乔那屋儿,南乔已经自行穿好了嫁衣,正坐在铜镜前梳头,便走过去接过了梳子。 “这个本应是全福人该做的事儿,仓促之间也找不着合适的人选,只得我来代替了。”孟氏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拢住了南乔的长发:“你可别嫌弃。” 她是个寡妇,也没有亲生的儿女,在旁人看来应当是晦气的。若不是事出突然,给新娘梳头这活儿是决计轮不到她来做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5章 南乔展颜一笑:“吉日吉时都不在乎了,还能在乎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那得看过日子的人,跟梳头的又有什么相干,反正我是不信这些个的。” 孟氏面色柔和下来,梳子由前向后轻轻划过乌黑的头发,口中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张媒婆果然不愧是青石镇最好的媒婆,虽然条件简陋,她仍是尽力布置出了个喜堂来。与孟氏一起把盖了红盖头的新娘扶出来后,又兼任了一把唱礼官,看着他们拜完了天地。 总算新人入了洞房,张媒婆抹了把汗,扶着孟氏苦笑道:“我做这行这么些年,这种经历还是头一回儿!” “今儿真是多谢你了!”孟氏毫不吝啬的塞过去一把钱:“今儿天晚了,来不及置办什么,明儿一定来吃喜酒!” 张媒婆揣着钱喜笑颜开:“不消你说,我是定要来的!” 孟氏又塞了包点心给她,千恩万谢的把人送出门去,站在院子里瞧着南乔那屋透出来的烛光,吐尽胸中一口浊气,笑了。 虽说慌乱了些,这婚事到底是结成了,往后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 临时布置的新房里,一对红烛安静的燃烧着。 四方小桌上放着一只酒壶一对酒杯,几盘水果点心,还有一根用红布包裹,扎了个大红花的秤杆。 宴和景看着坐在床上的新娘,略有些紧张的拿起秤杆,走近了小心翼翼的挑起盖头。 南乔随之抬头,清凌凌的眼中映着烛光,莞尔一笑,烛光便碎在了眼波中,如同湖面上摇曳的月光。 “饿了吗?”宴和景放下秤杆问,折腾这半天,天都已经黑了:“桌子上有点心,先垫垫?” 南乔笑起来:“还没喝交杯酒呢!” 哦,对!还有交杯酒! 宴和景恍然大悟,转身去取来酒杯,把交杯酒给喝了。 南乔原是有些紧张的,但发现宴和景比她还要紧张后,她就放松了。 有什么可紧张的呢?两个未成年人,什么都干不了。 喝完交杯酒,南乔拍拍床铺:“你先坐下,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宴和景瞅了一眼铺着崭新被褥的床铺,一言不发过去坐了,与南乔之间的距离还能塞进三个人去。 南乔故意向他那边挪了挪,就见宴和景有些无措的揪住了手边的被褥,眼神躲闪。 “头回见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怕我啊?”南乔忍笑,有点可爱啊,像只警惕性拉满的小狗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逃跑:“我长的很吓人吗?” 宴和景回首,对上南乔笑眯眯的眼睛,目光瞬间游移:“没有,我没有怕你。” “真的吗?我不信!”南乔继续凑近:“你都不敢看我,还说不是怕我!” 一张床就那么大,宴和景再挪就要撞上床柱了,身体后仰,灰蓝双眼避无可避的对上水润杏眼,下意识便要躲开。 顾及南乔方才之言,强自镇定的迎向她的目光,片刻对视。 南乔又想笑了:“你快变成斗鸡眼了。”总算放过他,坐直了身体:“这就对了,看人就大大方方的看嘛!这么漂亮的眼睛,藏起来多可惜。” 漂亮宴和景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上一次是兄长转述——也是她说的。 “大家都怕我的眼睛。”宴和景也坐直了,放下手:“我没有不敢看你,我只是担心你会害怕。” 他不想看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惧怕和厌恶。 南乔侧首:“现在还担心吗?” 宴和景看她,没说话,却笑了一下。 这回他的目光没有躲闪。 不错,有进步! 南乔站起来,顺便拉起宴和景,后者没有挣扎,顺从她的力道站了起来,眼神斜向下,落在二者交握的手上。 “走吧,我们去吃饭,娘定然已经把饭煮好了。” 好歹是成亲,怎么也得吃得丰盛些。孟氏在家里搜罗一遍,最后切了盘腌肉,弄了个豇豆干炒肉末,炒了几个鸡蛋,又从院子里薅了些过密的菜苗烫水后凉拌了,主食是杂面馒头和粟米粥。 见两人并肩出来,孟氏笑的一脸满足:“快去洗手!” 饭后,孟氏提醒二人:“晚上早些睡,明日一早还得接上张媒婆,带上户籍文书去官府结契。回来还要招待宾客,好些事儿呢!” 南乔便问宴和景:“你的户籍文书带了吗?还是明日一早回去取?” “我带在身上了。”宴和景道:“还有婚书,我与兄长皆不通文墨,是以专门请了刘县丞帮忙。” 他将婚书取出,大红的纸笺上墨字工整,大小一致,瞧着简直就像是印刷出来的。 南乔叹为观止,古代能科举出仕的就没有字丑的,字不好看的一个照面就被黜落了,考官都懒得去看。 孟氏满心欢喜:“你们想的周到,这可得好好收着,万不能弄丢了。”征询过二人意见后,将婚书小心翼翼置于陆秀才灵位前,好叫当爹的看了也能放心。 又瞅了个机会,悄悄将南乔拽到一边,塞给她一本册子:“婚事办的急,我也没顾上与你说道些个,阿景上头只一个哥哥,怕是也没人教导。这个,你俩一块看着学学吧!” 说完转身便走,那架势简直像是摆脱了什么烫手山芋。 南乔掂着这本小册子,心中好奇,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春、宫、图?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6章 打开一看,小脸通黄。谁说古人含蓄内敛,瞧这图上各种姿势,比后世的小电影还放得开呢! 孟氏还叫他们一起学习,这哪成,未成年人看不得这个!万一火气太旺擦枪走火怎么办?这必须得收起来!压到柜子底下,万不能叫宴和景看见! 两人洗漱后便该休息了,宴和景回房时,南乔已经脱下碍事的嫁衣,换了一身家常旧衣裳。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下。”见他进来,南乔看向他:“咱们先不圆房成吗?我看书上说,过早圆房对身体不好,若是有孕还容易难产,我、我有些害怕。” 宴和景原先还有些手足无措,听了南乔一番话后倒是冷静下来了。 “好,我们先不圆房。”紧张情绪消散后,话也跟着利落起来:“你别怕,孩子不想生就不生,我对子嗣不甚看重。” 他要是个重视子嗣的,也不会自愿入赘了,入赘之后的孩子可是要跟着母家姓的。 而且,宴和景赧然的挠挠脸,这圆房要怎么圆,他还不会呢! 第24章 官府落契 南乔原以为身边多个人会睡不安稳,结果却是多虑了。睡在崭新柔软的被褥上,她的睡眠质量特别高,一觉无梦到天明。 倒是宴和景瞧着有些精神萎靡,偶尔还会打个呵欠。 “没睡好吗?”南乔见状问道:“是不是不适应身边多了个人?” 倒不是因为这个,他带商队走西域的时候,什么恶劣环境没经历过,睡大通铺都算是条件比较好的情况了,有时候遇上特殊情况,还要跟牲口挤着睡好取暖。那种情况他都能安睡,身边睡个人算得了什么! 宴和景略一犹豫,看南乔:“你夜里睡觉有些不大安稳。”睡熟之后手足并用的扒拉在他身上,寝衣滑落一小截露出胳膊和小腿,略一动就会触碰到滑腻的肌肤和身前的柔软 他就像个木头柱子一样一动不动的躺了一夜,醒来时浑身关节都僵硬的咯吱作响。 南乔眨眼,待明白过来后,禁不住面上发烧:“这,我可实属不知情。” 她向来是一人独睡的,自然无人发现她睡姿不佳的事。 “嗯!”宴和景点点头:“现在去县城吗?” 南乔想要解释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有种微妙的憋屈感,神情微妙的瞅着他:“去,早弄完早安心。把桌上的点心带上,若是饿了可以垫一垫。” 两人雇了辆骡车,接上张媒婆便直奔县城。 “怎么这么早?”张媒婆坐在骡车上呵欠连连:“我跟你们说,去早了没用,官府这会儿还没人上值呢!” “偏劳妈妈了,您先吃快点心甜甜嘴。”南乔递过去一块枣泥酥:“衙门那边我夫君找人打点过了,说定了叫一早过来,不好叫人家久等。” 宴和景偏头看她,略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南乔没察觉,还在轻声细语:“再者,今儿还要待客呢!妈妈是大媒,届时一定得来吃喜酒。” 有钱拿有酒肉吃,人家态度还好,张妈妈早起那点怨气便散了,捏着枣泥酥咬一口,眯起眼睛:“真甜!到底是老字号,舍得放好料。之前我给别家说媒,得了包点心,也不知道是在哪家买的,寡淡无味的,家里几个小的都不乐意吃。” 陆家给的就不一样,昨儿她带回去那包点心,几个孩子抢的几乎要打起来。如今这粮价疯长,这些精细点心就更昂贵了,孟氏为了继女的婚事倒是真舍得。 他们来得早,到了城门外时正好赶上开城门,就成了头一批进城的人。 交了入城费用后,骡车便直奔县衙而去。 宴和安已经在等着了,见了他们也不废话:“东西都带齐了吧?快些,杨老爹等着你们呢!” 张媒婆赶紧带上婚书和男女双方的户籍文书进去,杨老爹一句不多问,利索的给他们落了籍,办完才露出笑意,把按了双方指印的婚书递回去,道了一声恭喜。 “快些回去吧!”宴和安面上也带了笑意,弟弟的婚事解决了,他也算松了口气:“今日要设宴待客吧?稍后我向县尊大人告个假,带你嫂子前去吃喜酒。” 一行人才离开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负责本地宫女采选的宫使便进了昌平县。随着宫使的到来,一道命令被迅速下发到周边村镇。 但凡十五至十八岁未婚女子,全部暂停嫁娶,将姓名上报官府进行采选。若有隐匿瞒报者,定不轻饶! 衙役们都被派下村镇传达命令,同时也是盯着当地百姓,杜绝他们仓促结亲逃避采选的可能。他们骑马出行,速度比骡车快得多,等南乔等人回到青石镇,宫女采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心急如焚,订了亲事的想要立即成亲,没定亲的到处找适龄儿郎。什么聘礼、嫁妆,这些放在以前能叫结亲双方闹翻脸的东西此刻也统统不重要了。 张媒婆顿时成了香饽饽,才下骡车就遇上好几拨人来找,为了抢人险些当街打起来。 “哎呦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张媒婆被拉来拉去的,险些闪了腰:“你们找我也没用啊!县尊老爷下了令,官府肯定不给办婚契的。没有婚契,成了亲也不作数的!” 心下却感慨陆家女好运道,恰恰抢在事发之前完成了婚契,眼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南乔跟宴和景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回到了家,孟氏趴在大门后面,透过门缝往外瞅,远远瞧见两人过来便赶紧打开了门:“怎样了?可妥当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7章 南乔拿出婚书给她看,孟氏瞧着上面的指印和加盖的印鉴,长舒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蔡婆子站在门口瞧热闹,见到南乔两人便故意大声嚷嚷:“哎呦!陆家的,你家女儿好像也在采选范畴里啊!你把未来女婿找了来,莫不是想叫他们偷偷成婚?哎呀你可得三思啊,这若是被发现了,要被打板子蹲大狱的!” 声音之大,像是唯恐别人发现不了这里的事儿。 “蔡婆子!闭上你的臭嘴!”孟氏见了婚契,心中已然安定,闻言骂道:“我看你是老眼昏花到看不清事物了!睁大你那双狗眼看清楚了,我家南乔跟阿景的婚契!官府盖了印的!他俩已经是夫妻了!” 蔡婆子惊叫:“这不可能!定是你骗我的!你休想用这手段骗过官府去!咱们两家可是邻居,你家若是办喜事,我在家怎么会不知道?” “这话说的奇怪,你与我家什么关系,你莫非不清楚?”南乔纳闷儿的看蔡婆子:“我家恨不得离你远远的呢,有什么事儿还得上赶着告诉你不成?管得那么宽,你当你是县尊老爷呢?” 与蔡婆子吵上一架也好,她冷静的想,正好借此机会,叫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她已经成亲了,免得再生事端。 宴和景皱眉打量蔡婆子,这便是那帮着孙家试图诓害南乔的牙婆? 蔡婆子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那蓝眼珠子邪性的很,叫他看上一眼后背都发毛。听说狼的眼睛在夜里是绿的,蓝跟绿也差不了太多,这小子会不会也像狼一样狠毒? “我今早看到有人翻你家墙,”宴和景忽然开口,一句话就让蔡婆子跳脚:“看那身形,是个男人。” 啊? 南乔和孟氏都惊呆了,不光她们,所有竖起耳朵听他们争吵的街坊都惊呆了。 “你、你胡言乱语!”蔡婆子暴跳如雷,又不敢冲上来与宴和景理论厮打,往地上一坐便开始哭天喊地:“丧良心啊!我一把年纪了还被人造谣这些,我不活了啊!” 宴和景不为所动,继续说:“那人瞧着有些熟悉,我应当是见过的,细想一下应是能记起身份。” 蔡婆子的哭喊声一顿,哽在那里,仿佛一只被攥住脖子的肥鹅。 几个邻里婆子嫌躲在门后听得不过瘾,开了门探出头来瞧,一个个的眼睛亮的惊人,比宴和景的蓝眼睛更像是夜里的狼。 “定是你看错了!”蔡婆子色厉内荏道:“你那俩眼珠子那么奇怪,会看错也不奇怪。念在往后都是邻居的份儿上,便不与你计较了,以后可别在外面乱说话。” 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随手拍了拍土,高昂着头就回家去了。 哎呦哎呦!瞧热闹的婆子们相互挤眉弄眼,这是心虚了呀!陆家女婿说的一准儿是真的,要不就蔡婆子那泼辣货能就这么算了?定是怕那陆家女婿说出更多,这才跑了呀! 她们有心跟宴和景打听这事儿,又怵他大高个儿冷着脸的样儿,尤其一双蓝眼珠子,瞧着就觉得瘆的慌。 孟氏把门关好:“看这情形,今儿是没法子待客了。” “不待也好。”南乔道:“咱们抢先一步拜托了困境,就别在这时候扎别人的眼了。以后找机会,亲朋好友聚一聚就是了。” 说罢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宴和景,好奇道:“你真看到有人从蔡婆子家出来了?” 孟氏也来了精神,眼巴巴的等着宴和景解惑。 宴和景也没叫她们失望:“真看见了,约莫在寅时末。” 天还没亮,鬼鬼祟祟的,看着就不像好人!他当时是想追出去的,又担心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不安全,犹豫了一下,就叫那人给跑了。 不过他说眼熟也不是诓那蔡婆子,他是真觉得那人身影有点熟悉,应当是在哪儿见过的。 寅时末?还不到凌晨五点呢!天都还是黑的! 南乔惊愕:“你起那么早?” “我习惯每天早上起来练练拳脚。”练功需要长久坚持,三两天不练习身子骨儿就会懈怠,他这些年坚持下来已经成了习惯了。 再者说,男人到了早上本就容易冲动,怀里还睡了个香软的美人,更是煎熬。 南乔却很高兴:“我也有晨练的习惯,以后你起来练拳脚的时候也叫上我,我们一块儿练!” 宴和景同意了,很高兴他们又找到了一样共同爱好。 孟氏想到南乔早上绕院子跑两圈就气喘吁吁那样儿,禁不住抽了抽嘴角。听到女婿要带着女儿一起练习,不禁暗自祈祷他可别太较真,到时候再把妻子给练哭了。 第25章 疑问 待客计划被迫取消,一家人关起门来在院子里折腾菜地。 外头乱哄哄的,有人哭有人闹,隔着一扇门根本挡不住。孟氏听着不免心惊肉跳,逮着一棵菜苗浇了三回水,待回神苗子已经歪倒在水泊之中了。 南乔接过水瓢,给剩下的菜苗儿都浇了水:“咱家水井的水位是不是下降了?” “没有吧?”孟氏不确定的说:“水还是挺多的。” “我感觉比之前应该是下降了一些。”南乔拎起井绳:“以前打水井绳只需要下到这儿就够了,现在多了这么一截。” 孟氏瞅着南乔比出的一掌距离,嘴角抽搐:“这么点儿差别你也能看得出来?” 当然是因为她早就开始关注了呀!南乔暗道,她早知道今年会有旱灾,当然会对水井多加上心。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8章 “河里的水位也在降。”宴和景也说:“县城那条河如今只能没过小腿去。” 这要放在往年,水能没过成年男人的大腿根,有些深的地方甚至能没过人头,发生过好几次淹死人的事儿。 “以防万一,得囤水。”南乔道:“爹爹不是说了今年会有大旱吗?不能因为咱家没有地就轻忽了,万一旱到人吃水都成问题呢?不如趁着眼下情况尚好,买几个水缸回来存水。” 孟氏觉得南乔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一听陆秀才立刻就改了态度:“这话很是!你舅他们村有个石老头儿,做的水缸陶瓮最好不过,又结实又便宜。等我叫你舅帮着带个话儿,叫石家的给咱们送几个来。” 很好!南乔暗自点头,果然陆秀才就是孟氏的克星,提一句孟氏立马就什么都依着她了。 唯独宴和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岳父大人早已过世吗?她们现在又在说些什么?大白天的,怎么莫名有些凉飕飕的。 都是自家人了,孟氏决不允许女婿不知道岳父的厉害,当下就拉着宴和景一阵叭叭,把能预知未来吉凶的陆秀才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不出几年就能在地府当上官儿了。 活着的时候科举无望,死了之后能官袍加身也成啊,怎么不算愿望圆满了呢? 宴和景难掩惊叹之色,他那素未谋面的岳父大人竟是这样一位能人!提前半个多月就预见到了宫女采选的消息!难怪昨日他赶来报信时,岳母和南乔都未见惊慌之色,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我差点忘了,你两个既已成亲了,也该去你爹坟前祭拜一番才是。”孟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香烛篮子:“阿景,我带你去认认地方。往后家里有了男人,这上坟祭祖的事儿就要靠你了。” 本地风俗女人不上坟,之前她们家没有男人,只得娘儿两个去,可没少叫街坊邻居笑话。还有那孩子多养不起的打他们家主意,想叫他们家过继了去,逢年过节也好有个人能烧香祭祖,免得断了祖宗的香火供奉。 一个个的,贪婪的嘴脸都隐不住,当她不晓得他们的如意算盘呢! “把羊也牵上吧,我瞧着食槽里草料已经没了。”南乔说道,过去牲口棚把几头羊赶出来:“叫它们在外头吃饱了再回来。” 宴和景便带上镰刀绳子,准备顺便割些草料回来。 出门之前南乔去灶间弄了些锅底灰,把自己的脸、手、脖子全都涂黑了一个色号。老话都说一白遮百丑,她这一变黑,十分的美貌起码减了三分,看着还是个漂亮姑娘,却不再惹眼了。 宴和景看在眼里暗暗咬牙,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最起码能让南乔放心出门,不必再遮遮掩掩。 外头这会儿安静了不少,之前满大街没头苍蝇一样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手持棍棒的地痞恶霸,气势汹汹的来回巡街。街道口那儿占了一溜儿戴枷示众的百姓,一个穿着公服挎着刀的衙役守在边儿上。 南乔迅速瞄了一眼,这些戴枷的人里有几个眼熟的,先前抢媒婆的人里就有他们在。 一家三口赶着羊路过,引起了众人注意。地痞们拿着棍子一脸凶相的迎上来:“做什么去?是不是想偷偷摸摸成亲啊?” “哎呦!这不是宴小弟吗?”守在一边儿的衙役走过来打招呼:“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宴和景与之打招呼:“李哥!我跟娘子要去祭拜岳父,李哥怎么在这儿?这些人又是怎么了?” “好小子!成亲了啊?”李衙役一拳砸在宴和景肩膀上,挤眉弄眼:“前几天才听宴头儿说你定亲了,这就成家了?够快的啊!这位是弟妹吧?臭小子挺有福气啊!” 地痞们见差役老爷认得对方,便不再多管,拎着棍子继续巡街去,满口呵斥谩骂,像是一群择人而噬的恶狗。 宴和景给双方做了引见,双方不免一番客套。 李衙役告诉他们:“这都是违背大人命令,想给女儿偷偷成亲好逃避采选的。大人说了,必得严加惩戒,先站枷三日以儆效尤。” 这么热的天气,戴着沉重的木枷站在太阳底下晒着,片刻工夫便是汗如雨下。想也知道衙役们不会好心的给予食水,得渴着饿着,站上个三天,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至于那些个地痞,据李衙役说因为县衙人手不足,孙家主动为县尊大人解忧,出钱雇来帮忙的。这样每个村镇只需一两个衙役坐镇,其他都有这群人给接手了。 李衙役乐得轻松,其他人却越听越觉心情沉重。 “我们还得赶去祭拜,不耽误李哥差事了。”宴和景告辞道:“李哥得空上家里吃饭啊!” “好嘞好嘞!”李衙役眉开眼笑:“快去吧!得空了弟兄们一块儿喝酒!” 青石镇的坟地都在镇西头的松柏林里,松柏树郁郁葱葱几乎遮住天空,配上下面半人高的杂草,挤挤挨挨的坟包,便是青天白日里也叫人感觉后背发凉。 南乔找了个青草茂盛的地方,把羊拴在树上叫它们自行去吃草,便跟着孟氏往坟地里去。打路边捡了根棍儿敲打着草丛,唯恐从里头再钻出条蛇来。 清明时候还来上过坟,这才多长时间,疯长的野草已经快把坟头给盖住了。 到了地方,三人动手先把附近的荒草给处理掉,孟氏掏出手帕擦拭墓碑上的灰尘。这墓碑是用木头做成的,上面写着陆秀才的生卒岁月。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9章 宴和景看了看,发现了问题,悄悄拉过南乔,低声询问:“怎么不见岳母、我是说,你生母的碑文?” 南乔生父生母俱已过世,按理说不该是夫妻合葬吗?这墓碑上怎么只有一个人的记录? 细想一下,家里也只有陆秀才的牌位,那个家里竟是找不到南乔生母的一丝痕迹。 “我生母亡故后被她娘家那边接走了,没有葬在这边。” 关于那个神秘的生母,还有同样神秘的外家,南乔也曾满心疑问。只是陆秀才对此讳莫如深,一旦提及就要大发雷霆,而外家人也从不曾出现在她面前,久而久之便被放到一边去了。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便是日后有缘得见,她也只当那是些陌生人。 第26章 打探 “你那元帕自己收起来了?” 事隔一天,孟氏才想起这回事儿来,悄悄问南乔。 南乔想明白元帕是什么东西后:“没有,没用上。” “啊?”孟氏惊愕:“没、没用上?” 看南乔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充满震惊。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没接触外男,婚前应当是完璧之身才对啊! 南乔做着手工活儿,头也没抬:“没圆房,用那东西做什么?” 原来如此!孟氏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好个屁!没有婚前失贞是好事儿,为什么洞房花烛两个人就纯睡觉了? 南乔多漂亮啊,女婿看着也不像是身体有恙的,还能做不成事儿? 孟氏思来想去,觉得定然是没人教导,两个人都不会! “我给你那书,你没看?”嗨呀!这俩人,照葫芦画瓢都不会吗? 南乔红了脸:“我们俩还小呢!书上说,过早行房对身体有害。有孕易难产,孩子也容易体弱多病。” 竟有这事儿!孟氏被唬了一跳:“那还是身体重要,你俩心里有数便成。”又担心时间久了宴和景会有意见,男人嘛,就跟那馋猫儿似的,叫他看得见吃不着,他能乐意? “阿景怎么说的?” “他没意见。”南乔解释道:“我俩都说好了,等到我十八岁再圆房。” 孟氏连连点头,幸好女婿通情达理,愿意为了南乔的身体委屈自个儿,是个会疼人儿的! “阿景做什么去了?今天一早就没看见人。” “去县城了。”南乔擦了擦手,这天闷热的厉害,偏又不肯下雨,闷的人心里焦躁:“要退了赁住的屋子,把东西都搬回来。” 其实也是想去县城看看情况吧!南乔漫不经心的想,也不知道现在的昌平县城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也有一群人戴着枷天天站在外头示众。 昌平县出乎意料的平静,街上不见了寻衅滋事的地痞无赖,连进城金和摊位金都取消了。不知情的见了,怕是会感慨本地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 这肯定都是一地父母官的功劳啊!葛县令可真是个好官儿啊! 宴和景进城后一没退租二没探亲,径直去了城北街。 这里是县城的贫民区,少有几间像样的屋子,随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窝棚,路上污水横流,日头一晒后,哪哪儿都是一股子臭味儿。 破败不堪的城隍庙门口,一个破衣烂衫的老乞丐正躺在地上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把破蒲扇,蒲扇底下发出鼾声如雷。 宴和景站定:“老钱头!” 庙里探出个小脑袋:“钱爷睡了,有事儿改日。” “睡了啊?”宴和景打开油纸包:“那这烧鸡你们几个分了吧!” 烧鸡! 三四个小乞儿从庙里涌出,眼巴巴的瞅着油纸包:“成!钱爷那份儿就我代劳了!” 鼾声停了,顶着一头乱蓬蓬白发的老头儿就地坐起来:“孝不死你!龟孙儿快把鸡翅膀给我放下!” 烧鸡放在破碗儿里,先放到城隍像前意思意思供奉一下,立马就被几个乞儿给瓜分了,也不知道城隍爷到底闻到那烧鸡的味儿没有。 钱爷把鸡翅膀嗦的滋滋作响,还不妨碍他说话。 “孙多福在外头有个相好,住在柳枝巷的白寡妇,俩人还养了个儿子,今年不过四岁。” “孙大郎好赌,哪天不摸上两把觉都睡不安稳。惯常爱去的便是升平赌坊,赌完了还得去老字号周家喝上一碗羊鞭汤。这小子别看年轻,照我说身子骨儿还不如他老子呢!” 孙多福跟白寡妇办事儿可没用上大补汤,一把年纪了还能生个小儿子。孙大郎那外强中干的货,天天喝补汤有屁用,成亲至今膝下仍旧没个一儿半女。 “孙夫人爱听戏,最近迷上了庆喜班一个叫柳念的戏子,但有他的戏场场不落,必然前往捧场的。前两天还叫人掳走了柳念的同门师妹,定是嫉妒人家青梅竹马的情分,啧!这老毒妇!” “马氏近来忙着到处买地,这女人可够狠!仗着她爹有点权势,到处强买良田。还借口天旱收成不好死命的压价,个王八犊子的!地里的粮眼瞅着就能收了,谁舍得这时候卖地?不卖就要被扣个罪名关大牢,到时候地她抢了,人想出大牢还得再给马家送孝敬。” 真个是蛇鼠一窝,孙家就是一窝子畜生,他家洞里的老鼠都要比别家的更肥更贪婪。 宴和景听的很认真。 钱爷啃完鸡翅,把手指也嗦了一遍,浑浊的老眼盯着他:“你叫咱们打听的事儿,咱们都打听了,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咱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0章 宴和景给了一把钱:“我晓得。” 真出了事儿,这帮乞丐绝对跑的比谁都快,不用指望他们讲义气。饭都吃不上,朝不保夕的人,没有那多余的精神去讲义气。 钱老美滋滋的把钱收起来,没好气的呵斥几个凑过来的小乞儿:“去去去!一边儿去!这是要留着救急的!哪个敢摸了去老子打断他的腿!” 乞儿们嘻嘻哈哈,根本不怕他,吃准了钱爷嘴硬心软。 “钱别攒着了,买粮吧!能买多少买多少。”宴和景见状道:“尽量找找水源,这大旱还有的时间呢!” 钱爷满布风霜的脸严肃起来,对着宴和景离开的背影郑重的拱了拱手:“多谢!” 考虑到宴和安最近一定很忙,宴和景就没有登门,找到屋主把房子给退了,雇了辆骡车,把自己的东西全都装好准备送到青石镇去。 期间屋主一直守在边儿上,唯恐被顺走了自家的东西。 等人都走远了,屋主的女儿得到消息跑过来:“爹!宴二哥呢?” “走了!” 女孩顿时跺脚:“你怎么不拦着点儿!” “拦着有用吗?人家那心就没在你身上。”屋主劝女儿:“他都成亲了,你也别再惦记着了,我看你姑说的那个后生就不错,人也愿意入赘咱家。” 女孩大哭:“都怨你们!若不是你们嫌弃宴二哥的眼睛,又打着入赘的主意,我俩早就成了!” “你可歇着吧!他现在不也是入赘了?人就是没瞧上你。也亏你长得不好看,选宫女也选不上你,咱家不用跟那热锅蚂蚁似的折腾。” 这当爹的说话太实在,气的女孩儿哭的更厉害了。 宴和景坐着骡车回到槐花巷,发现自家门口停了辆板车,车上用麻绳结结实实的捆着几口水缸。 黑石坡的石老头儿带着儿孙来送水缸来了。 他们占了地方,骡车就过不起了。左不过几步路的工夫,自己扛进去便是,宴和景就跟车老板子一起把东西卸下来放在路边,结清了车钱打发人走了。 “这不是陆家女婿吗?” 边上这家的媳妇本来在瞧热闹,见了宴和景眼睛一亮,忙凑近了:“听说你家兄弟在衙门里,你知道那个选宫女,选上了给多少钱吗?” 有心疼女儿,想方设法避免女儿去做宫女的,自然也有眼朝钱看,想着趁此机会把女儿卖个好价钱的。 宴和景用冷冰冰的蓝眼睛看她一眼。 那媳妇不由瑟缩了一下,退回门口,暗自嘀咕:“不说便不说罢,凶什么?” 不过是个混了蛮子血的杂种罢了,要不是兄弟有出息 宴和景懒得搭理无知愚妇,且不说她家女儿能不能选中,想从宫使和县尊手里拿好处?想得还挺美! 宫里便是拨了采买宫女的银子,也早就被上头那些瓜分干净了,能留给百姓三瓜俩枣都算好的。指望卖女儿挣钱?这主意可打错了! 第27章 夸夸 几口水缸占地儿不少,杂物间里早已存放了粮食,便放不开了。 再有宴和景带来的行李物品,家里委实有些放不下。南乔和孟氏便着手收拢家中杂物,宴和景则挽起袖子,就着井水开始刷洗几口大缸。 不收拾不知道,家中竟存了这般多的旧物。瘸腿的凳子、豁口的碗、断了齿的梳子、破烂到缝补都不能的衣裳甚至还有一大把用秃的毛笔,笔头都没几根毛了孟氏都没舍得丢,只因那是陆秀才用过的。 乱七八糟的杂物在院子里堆了一堆,屋子里前所未有的简洁。 水缸有地方摆了,这些杂物要如何规整? “丢了吧!”南乔道,堆在家里乱糟糟的,闹的家里跟垃圾堆似的。 孟氏不舍:“哪里就要丢了,都是能用上的东西。” 破家值万贯,这些东西当年也是花了钱置办的,就这么丢了可惜。 南乔提醒她:“咱家没地方放了。” 宴和景带回来那么些东西还没放置好呢,哪有地方腾给这些破烂。 孟氏只得作罢,嘟囔道:“等我问问你舅要不要。” 一切规整好后,三人坐下来用饭。苋菜正是新鲜的时候,孟氏掐了好些嫩茎叶回来,焯过水剁碎包成野菜包子。煮开了花的绿豆汤用井水镇过,喝一口清凉解暑,浑身的燥热都跟着没了。 “尝尝这包子,这可是南乔的独门秘方!”孟氏炫耀道:“以前我们娘儿俩靠着卖包子维持生计,后来粮价涨的厉害,再卖包子不合算,这才停下来。” 宴和景一口咬掉一小半,苋菜鲜嫩甘香的口感在口中迸发出来,嚼一嚼,还有嚼到满是油香的猪油渣,两种味道完美的混合在一起,吃不出丝毫的苦涩味道。 他用行动表达了对南乔手艺的赞许,拳头大小的包子一口气吃了六个,还喝了两碗清凉的绿豆汤。 南乔看得直咂舌,难怪有句话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是真的能吃! 夜里入睡前,宴和景把自己的钱袋交给了南乔:“我这些年也攒下一些银钱,置办了聘礼后还剩这些,你收着,用以贴补家用吧!” 南乔打开看了看,嚯!居然都是碎银子! “夫君真厉害!”她诚心夸赞道,婚后知道上交小金库,是个好男人! 宴和景面上发烧,眼睛却亮亮的:“明日我进山一趟,弄些猎物去卖。若是卖的价钱高,给你买支簪子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1章 怎么像只讨赏的小狗似的?若是有尾巴,是不是就要晃起来了? 真可爱! 南乔忍笑,继续夸:“谢谢夫君!夫君真是太厉害了!我不要簪子,我自己就会做,等我寻块合适的木料,给咱俩各自雕一根,成对儿的。如今世道不太平,省下的银子还是买粮买药的好。” 娘子亲手给他做簪子?两人用成对儿的?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翘起来,相当稳重的点点头:“好,都依你。” “如今再买粮可不大容易了。”南乔忧愁道,粮店门口天天排长队,但店里每天放出的粮食却有限。便是拿着钱,也未必能买到粮。 宴和景找到了自己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县里的秦记粮铺,我跟他们掌柜认识,可以从那里买。” 那家粮铺是秦记商行所有,宴和景曾经给秦家的商队当过向导,跟商队的掌事人有些交情。想来看在对方的面子上,粮铺的掌柜应当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况且,他们又不是不给钱。 南乔又惊又喜,她家小夫君人脉还挺广! 宴和景期待的看着南乔,很快就得到了新婚妻子的一连串赞扬,心满意足的抿起了嘴唇,脸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直到躺在窗根儿旁的床上时,他的嘴角还是翘着的。 是的,两人分床睡了,还是宴和景主动提起的。 既然短期内不会圆房,那同床共枕就成了一种折磨,尤其是在娘子睡姿不甚老实的情况下,尤为考验他的定力。 本来宴和景看好了西厢房,准备搬到那里去,可是几口水缸抢了他的地方。 除了孟氏母女的卧房,另外几间房要么成了灵堂,供奉着包括陆秀才在内的列祖列宗;要么成了杂物间,存放着粮食菜干之类;要么是被布置成了书房,放满了过世岳父大人的书籍纸张 竟是找不到能安置一张床的地方! 兼之孟氏反对:“新婚头一月新房不能空,不吉利!”坚决反对两人分房睡。 最后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两人同房不同床。 睡在床上时宴和景想,这样也不错,睡前最后一眼和醒来第一眼都能看到娘子,也是件令人欣悦之事。 也方便早上叫她一起晨练。 南乔打着呵欠,瞅着还没亮的天儿,十分后悔没经脑子说过的话。 锻炼是好的,但一定要这么早起床吗?都是锻炼,非得是晨练,就不能改成晚练吗? “你这样锻炼不成。”宴和景在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言道:“看似练了,实则全无章法,事倍功半。” 不过略跑两圈,踢了几下腿(防狼术),练一练柔术(瑜伽)而已,就已累的气喘吁吁,可见身体底子太差,叫他说还是得从锤炼身体开始。 南乔本就是自己胡乱练的,这会儿有个师父愿意指点,自然毫无不从的,宴和景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从扎马步开始吧!”宴和景道:“先打好了基础再说。” 扎马步看似简单,真正做起来才知有多折磨人。 南乔才站了一小会儿腿就开始抖,宴和景也没有让她上来就站多久,坚持不住了就休息片刻,然后在站,如此往复三回后便叫停了。 “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慢慢来,坚持住,天长日久必然见效。”宴和景说完,见南乔摇摇欲坠的样子,伸手扶住:“腿酸吗?我帮你按一按?” 前后加起来站了不到十分钟,南乔就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闻言也不推辞:“那就有劳二郎了。” 宴和景按腿的动作一滞,她怎么又不叫夫君了? 孟氏把一切看在眼里,无声的摇头,她说什么来着?南乔之所以还没哭,纯粹因为抹不开面子,谁叫这锻炼一事是她自己提的呢! 用完早饭,宴和景收拾了水囊干粮准备进山。 南乔在旁眼巴巴的瞧着。 他被看的不自在,想一想,试探道:“要不,一起去?” 南乔眼睛一亮,欢喜点头。 “路可有点远。”娘子连马步都站不了多久,山路崎岖难行又多有蛇虫出没 看着南乔黯淡下去的神色,宴和景到了嘴边的规劝就变了内容:“家里没得推车,找人借一辆吧!路上若累了,你坐车上我推你走。” 南乔心动之余又觉得太过麻烦,她硬要跟着岂不成了累赘一样:“算了,我还是留在家里吧!你进山多加小心,便是没有收获也无妨,安全重要。” “一起去吧!”宴和景倒是改了主意:“推个车又不费事,也省了我自己扛着猎物回来了。” 南乔心中仿佛喝了一盏蜜水,甜滋滋的:“夫君你真好!” 又变成夫君了,宴和景抿唇,耳朵下意识有些红。 娘子叫夫君的时候,是不是在撒娇? 孟氏乐的见小夫妻亲亲密密,也不反对,叮嘱几句多加小心后,便将两人送出了门。 二人才离家一会儿,杨氏便气喘吁吁来了:“外甥女婿在家没?” “小两口进山打猎去了。”孟氏见弟妹满头大汗那样儿,心里咯噔一下:“你找他有什么事不曾?” 杨氏哭丧着脸:“哎呀可不得了了!你大侄儿,我家宝山,叫田大户家给抢回去配女婿了!” 她寻思着宴和景家里有些背景,出面的话兴许有用,能叫田家把人给放了。谁成想急赶慢赶跑来了,人没在家!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2章 这可怎生是好?她家宝山若娶了田大户家的闺女,那阿珍可怎么办? 叫她如何跟哥嫂交待啊! 第28章 进山 青石镇并不靠山,距离最近的老翁山得走上半个多时辰,这还只是官道。若要进山,那距离就没法算了,山路崎岖难行,山里方向也难寻,不熟悉的人若进去了,找不到出来的路也是常有的事儿。 老翁山与后头的白云岭相连,绵延起伏数百里。听说翻过这山就到了胡人的地盘,有这山脉阻隔,胡人想要南下就必须绕路,不至于翻山越岭跑来昌平一带打草谷。 山脚下住了家猎户,姓于,往年宴和景进山狩猎时没少跟他家打交道,关系还算不错。 独轮车不好上山,宴和景便寄放在于家,分了几条麻绳给南乔,叮嘱她把袖口裤管都扎起来。 “山里边蛇虫鼠蚁多,这些东西都喜欢钻缝儿,把衣裳扎紧了免得钻进虫子去。” 南乔不敢疏忽大意,按照宴和景的指点,把袖口裤管都仔细扎好。 进了山,她一双眼睛便只往地上瞅,盼着能发现什么野菜菌子之类。 宴和景笑道:“这外围地方,人人都可来得,便是有什么也早给挖光了。你要想有收获,得进里面去才成。” 不是人人都是猎户跑山匠,大多数人本能的畏惧深山,只在外围转一转,寻点野菜之类,若是能遇上山鸡野兔,便是侥天之幸了。 他们也晓得深山里好东西多,可同样的,里头危险也多。不说遇上凶猛的野牲口填了兽口,光是那方向就叫人头晕眼花的,怕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哦! 听说那山林深处还有瘴气,吸进去了是要生病的。密林深处,谁知道哪里就藏有坑,踩上就能把人吞了。 一桩一件的,全是危险,等闲可没人敢去深山里头。便是附近几家猎户,也只比他们略深入一点,再往里那是不敢去的。 纵是宴和景这样艺高人胆大的,也不敢太过深入山中。几百里的山脉,危机四伏,他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可不敢说就能对抗大山的危险了。 尤其这次他身边还带着自家娘子,危险的地方更是不能去了。 “好些日子没下雨,山上的菌子也不多,早叫附近的人采去了。”见南乔上山吃力,宴和景一手拉着她往前走,又折了根粗树枝给她当拐杖用:“你想摘菌子,我知道哪个地方多,带你去。” 南乔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山路难行,从山脚往上那一段还好,虽然狭窄崎岖,好歹能看出是路来。到了后头,连路都看不见了,若不是宴和景走在前头,还有脚印叫她踩着,那真是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找不出来。 厚厚的落叶也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层,底下早已腐烂,一脚踩上感觉仿佛要陷下去。侧立的岩石上爬满了青苔,粗壮的树木枝叶相连,几可遮天蔽日。外头那般毒辣的日头,到了这里竟几乎照不进来,只有缝隙中偶尔透出一丝光,落在爬满青苔的岩石上。 南乔不敢分神,踩着宴和景的脚印往前走,唯恐哪个地方会突然窜出一条蛇来。 “累了吧?”宴和景体贴道:“要不我背你?” “不用!”来的路上少说一半路程都是宴和景推着她走过来的,南乔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进了山还要人背:“我还行,还有多远啊?” “快了!”宴和景见状也不强求:“前面不远就是,听到水流声了吗?” 水流声? 南乔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哗哗流水声,顿时精神一震,脚下也重新有了力气。 穿过一片茂密的枝叶后,前方豁然开朗,一条闪着波光的小溪出现在面前。 溪水清澈,从山间碎石上头蜿蜒而过。往上游看,群山绵延不见头,往下游看,山林茂密难窥见,不知它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 水边原有几只饮水的动物,因他们忽然出现,受惊仓皇逃窜了。 宴和景找了块大石头,拿帕子沾水擦干净了,招呼南乔过去坐:“坐下歇歇脚,放心,我已擦干净了。” 南乔坐下,捶着酸软的腿:“不是说带我来捡菌子,菌子呢?” 宴和景指了指旁边的斜坡:“就在那边,先前我在那里发现了好几个菌子圈儿,好长时间没来,想来已经长出许多了。” 叫南乔歇着,宴和景就近捡了些柴火回来,在空地上升起了火堆。 “晌午吃烤鱼成吗?”宴和景问:“你若不爱吃鱼,我去打只山鸡野兔也成。” 南乔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是晌午了,他们光赶路就用去了一上午的时间。 “烤鱼便好。”南乔不欲多折腾:“这水里有鱼?”坐在石头上抻着脖子往前看,果然看到溪水里面有黑色的脊背游来游去。 宴和景脱了鞋,挽起裤腿便下了水。这地方平时少有人来,鱼不怎么怕人,他站在水中片刻便有几条鱼靠过来,就在他腿边慢慢游动。 宴和景没去动那几条傻鱼,又等了片刻才倏然出手,一条巴掌长,通体银白的鱼甩着尾巴被抓出水,往地上一摔立马不动了。 “这是什么鱼?”南乔满面惊讶,因那溪水泛着粼光,那鱼又是银白色,她竟没发现这溪水中还有这种鱼存在。 “我也不晓得。”宴和景说不上来,不过却说:“这鱼好吃,刺少味鲜毫无腥味儿,比那些草鱼鲫鱼好吃的多。”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3章 他转盯着这银鱼下手,不消片刻,岸边已经多出五六条被摔晕的银鱼。一直抓到约莫够吃了才停手,摸出匕首蹲在溪水边收拾鱼,内脏等又丢回水里,以免留下味道引来野兽。 水底的泥沙中忽然探出一物,一口咬住了宴和景丢弃的鱼肠,紧跟着就被眼疾手快的宴和景一把按住,扣住盖儿拎起来,四脚朝天的丢在了地上。 竟是一只碗口大的老鳖! 这可是好东西,有钱人青睐着呢!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东西快跟长寿画上等号了,自然受人追捧。 长不长寿的宴和景不知道,不过有了这东西,再加上他这回进山打算猎的另一种猎物,不怕那孙大郎不上钩儿! 南乔歇了一会儿,就去摘菌子,准备烤鱼的时候一起烤来吃。 果然如宴和景所说,这边有好大一片菌子,好些已经开了伞老了。鲜嫩的菌子从腐枝烂叶中钻出来,有些顶上还盖着松针落叶,水灵灵的惹人爱。 但比菌子更吸引南乔的是一株小苗,还没一个巴掌高,手指宽的叶片绿油油的展开,有点像竹叶。 不是吧?南乔揉了揉眼睛,是她看错了吗?这怎么看着像是玉米苗? 第29章 收获 南乔再三观察之后得出结论,这的的确确是玉米苗! 山上怎么会有玉米苗?难道是哪只小鸟衔过来,不小心丢在这儿的?然后时间久了,种子生根发芽,长出了小苗苗? 她连菌子都顾不上采了,先给玉米苗边上插根树枝当记号,而后便认真搜查四周,巴望着兴许还有别的漏网之鱼。可惜附近都找遍了,还是只发现了这样一棵独苗儿。 好吧,是她太贪心了,能发现一株苗苗已经非常难得了。 把这小苗挪回去,仔细照料,秋天里就会长出玉米棒子,一次就能收获上百粒种子,然后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诚然,玉米是粗粮,口感远不如水稻和小麦,但是它产量高啊!哪怕它就只有这一个优点,也足以受人追捧了! 为了避免这棵独苗苗被什么东西给啃掉,南乔把背篓倒扣过来罩在了玉米苗上头,准备等到下山时再来挖掘。 “娘子?”宴和景烤着鱼,高声喊:“你不要走太远,山里边不安全。” “晓得了!这就回来!”南乔兜了一兜鲜嫩的菌子过来,洗干净用树枝串起来:“再来一个烤山珍!山珍海味齐活儿了!” 那鱼不是海里长的,不过味道鲜美,暂时替代一下海味不成问题。 用过午饭后,南乔有些犯困。她平日便有午睡的习惯,今儿本就起得早,又走了这么些路,早就累了。 走到溪边洗了把脸,清凉的溪水令人精神一震,瞌睡虫瞬间被赶跑了不少。 “娘子,你会爬树吗?”宴和景忽然问。 南乔愕然:“爬树做什么?” 陆南乔应当是不会的,爬树可不是淑女能做的事情,但是南乔会。但凡在乡下度过童年的孩子,谁还没经历过上树摸鸟下河摸虾呢,哪怕她是个女孩子。 听这意思,应当是会的?不会也没关系,他可以把人托上去。 “我要去打猎,你一个人留这儿不安全。”宴和景解释道:“不如爬到树上去,我在边上洒上驱蛇药,你就坐在上头等我回来。” 万一他不在的时候,有狼或者野猪之类出没,南乔呆在树上起码能保住自身安全。 南乔依言上了树,扶着树干坐在上头,垂头丧气道:“我是不是不该来?今天一天净给你添麻烦拖后腿了。” 宴和景诧异的抬头,忽而一笑:“我很高兴。” 迎着南乔疑惑的目光,他略有些不自在的挠挠鼻子:“一个人进山打猎怪无聊的,你跟着一起,我心里熨帖的很。” 像是一艘孤独的船终于找到了港湾,一个漂泊的灵魂找到了归属一样。南乔跟他一起,他不仅没觉得麻烦,倒是觉得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恨不得猎头猛兽给她看,好叫她知道他的能耐。 这种雄性在雌性面前炫耀能力的行为,我们一般称为求偶。 南乔有点脸红了,以前在网上自诩老司机的人,被纯情大男生几句话说的面红心跳,颇不自在:“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你、你千万多加小心!” 宴和景背上弓箭拿上斧头走了,南乔坐在树上目送他走进深林,直到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为止。 坐在树上看得远,她很快就在附近发现了几棵果树,有枣树、柿子树、还有板栗树,可惜这个季节都才刚刚开花,秋天才能有成熟的果子可摘。 她都把周围看过好几遍了,宴和景怎么还不回来? 宴和景回来了,看起来收获不小。腰间用柔韧的藤蔓挂了好几只山鸡野兔,晃晃悠悠的,肩上还扛着一条好大的蛇?! 南乔瞬间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那玩意儿瞧着快比她腿都粗了,长度快有三四米了吧?这不是蛇,这是蟒吧? 宴和景居然抓了条蟒蛇!太危险了!这要是被缠上了,单凭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 宴和景把猎物丢到树下,抬头就对上南乔毫无血色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女孩子好像都怕蛇的吧? “死透了的,你别怕!”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举起双手:“我托你下来吧?” 南乔用不着他帮忙,自己利索的从树上下来,手一伸揪住了宴和景的耳朵,咬牙切齿:“什么东西你都敢去招惹,不要命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4章 宴和景配合的弯腰,免得娘子还得伸直了胳膊不舒服,笑弯了眼睛:“我心中有数儿呢!若没那把握也不会去招惹它。” “你还笑?”南乔更气了:“很得意是不?” “没有。”宴和景赶紧收起笑容:“娘子关心我,我高兴。” 直、直球选手! 南乔手一抖,那点子焦急不安也跟着散了不少。到底人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强。 这样一想便也消了气,手松开:“你等我一会儿,捡完了菌子我们就下山吧!” 回去还有好远的路呢!走的迟了怕到家天都黑了。 “我与你一起!”宴和景连忙跟上,小心翼翼的瞧着南乔的脸色:“我平日里是不碰那些东西的,这回破例是有事儿需要用到它。” 然后一边捡菌子,一边把他找人打探孙家的事儿给说了。 南乔听的心脏砰砰急跳:“你想做什么?” 宴和景以为她会阻止他,就像以前他想做什么危险的事时宴和安一定会阻止一样,岂料南乔说的却是:“危险不危险?危险的话就别做了,不危险的话带我一个啊!” 嗯? 的确是劝了,就是这劝的内容怎么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大对劲儿。 “危险的话不至于,只是能不能成,要看一点运气。”比如说,孙大郎的身体真的如钱爷所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 捡完菌子,又连土挖起玉米苗,两人便带着今日收获匆匆下山去了。 昌平县内。 孙大郎又是连输十把,想到夫人马氏给他定的一天只能玩十把的规矩,不甘心却只能遵命,心情不愉的从赌坊出来。 那母老虎在他身边可有好几个眼线呢,他若敢不听话,回去有他的苦果子吃!连他老子娘都不会帮他。 谁叫他们家还要仰仗岳父帮持呢! 出了赌坊又无事可做,便熟门熟路的去了周家食肆。 老字号周家在县城里名声响亮,尤其是补汤药膳做的极好,听说连县尊老爷都爱他家这口儿。孙大郎更是周家常客,每天不喝上一碗周家的汤,他可应付不了马氏那如狼似虎的劲儿,便在食肆里包了个长年的包间儿,方便他随时过去。 今儿个也跟往常一样,他才踏进食肆的门儿,伙计便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孙大爷来了!快请快请!雅间儿已经给您打扫干净了!” 殷勤的伺候孙大郎落座,伙计堆着笑:“孙大爷今天要点儿什么?还是老样儿?” 孙大郎正要说话,忽听外头有人喊:“掌柜的,你家收不收野味儿啊?” 外间的食客们发出惊叹声:“嚯!好大一条蛇!” “哦呦还有老鳖呢!都是好东西啊!” “那可不!都是对男人那里好的东西,哈哈哈!” 大蛇?老鳖?对男人好? 孙大郎一下来了精神,推开伙计几步冲出去:“多大的蛇?叫大爷我看看!” 第30章 卖蛇 周家食肆门口,一群人围在一块儿看热闹,对着那骇人的大蛇指指点点。 卖蛇人年纪不小了,头发蓬乱花白,穿着一身破旧的粗麻衣裳,仿佛在泥地里打过滚儿,灰头土脸脏兮兮的,仍能看清脸上深深的沟壑。 用孙大郎的话来说,一看便知道是个穷鬼,身上那穷酸气息快要熏到他娇弱的鼻子了。 一下子叫这么些人围住了,老汉有些不安,揪着食肆老板的袖子:“收还是不收?你若不要,我上别家问问去。” 食肆东家周老汉看着蛇和鳖,满面喜色:“收啊!咋不收?哎呦这么大的蛇,老哥哥真有本事!” 这可都是大补的好食材,他家以药膳见长,最是需要这些个好东西了! 老汉面露喜色:“那你给多少钱?给的少了俺可不卖,为这东西差点搭上俺一条命去!” 周老汉沉吟,以前没收过这玩意儿,还真不好定价:“连同那只老鳖,给你二十两,如何?” 二十两?老汉先是一喜,后又有些迟疑,似是有些闹不清楚这价合不合适,有没有卖亏了。 围着凑热闹的人群里有人道:“光这蛇就不止二十两了,还要搭上一只老鳖,周老爷子真会做生意。” 另有一个女声附和道:“要不人家能开得起这么大一家食肆呢!” 卖蛇老汉一听,立马变了脸:“不成不成!你听人家都说你这价给低了!” 周老汉不悦的看向人群,只是这么些看热闹的,也不知道刚才究竟是哪两个杀才搞事儿:“二十两可不少了,足够你买头牛了!你便是去了别家也断不可能拿到更多,做人切莫太贪心!” 乡下人,不禁吓唬。果然他这样一说,那卖蛇老汉又犹豫起来。 然后那个让周老汉不悦的声音又开口了:“可惜了!咱们昌平这小地方,少有几个能出得起价的。这若是大城池里,还能卖的更贵些。” 这话还算顺耳,周老汉捋捋胡须,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是条蛇,哪里就能比的上牛了?”那女声表示质疑:“要吃肉,猪肉羊肉还不够你们吃不成,非得吃这稀奇古怪吓人的东西。” “这你就不懂了!龙精虎猛知不知道?真正的龙不敢想,那猛虎也不是等闲能见得的,倒是这大蛇,算得上小龙了,这可是大补之物!振雄风的!” 这话顿时听的一群男人哄然大笑,相熟之人挤眉弄眼一番,惹得附近听到的妇人们一阵脸红,不免啐一声不要脸。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5章 便是周老汉也是哈哈大笑:“有意的届时都上我家来用这小龙汤,保准大家都龙精虎猛!” 孙大郎听的心头火热,再也按耐不住,几步迈到前头:“五十两!这小龙还有老鳖,大爷我都要了!” 张嘴就把价钱翻了个倍还不止,登时把一群人都给惊住了。 周老汉惊愕之余更是气恼,又不好得罪孙大郎,只得拱手笑道:“孙大爷何须这般麻烦!您要尝鲜儿只管来店里便是,老汉一准儿给您准备的妥妥当当。” 孙大郎趾高气昂:“这好东西,我要带回去孝敬父亲和岳父的,岂能分给旁人?那老头儿,五十两银子,大爷我要了!” 喜得老头儿连连作揖:“多谢大爷!多谢大爷!爷,这东西重,老汉帮您送家去?” “不必麻烦!”孙大郎瞧着地上那骇人的大蛇,满意不已:“孙成,回去找你们奶奶取五十两银子来,告诉她我这是要孝敬长辈的!再叫两个人来,抬了这小龙回去,叫街坊四邻都跟着开开眼!” 小厮得了命令跑得飞快,不多会儿就见到了马氏,如此这般的一番细说。 马氏先盘问小厮:“你说的可是真的?莫不是大爷输的多了,想法儿诳银子来了吧?” 小厮一阵赌咒发誓,又说大爷叫人跟着去抬蛇呢,这才叫马氏放下怀疑,取了银子把他打发去了。 之后又与丫鬟称赞了孙大郎一回:“大爷总算是有些进步了,见了好东西晓得要孝敬岳父,爹爹知道了定然高兴。” 丫鬟自然满口附和,把夫妻两个都狠狠夸赞一回。 马氏想着小厮说的那小龙,据说那方面有奇效。也不知她男人吃用了能顶上多长时间,能不能叫她怀上个一儿半女的。 孙大郎口头说是出五十两,待拿到了银子,却把那卖蛇的老汉拉到边上去,只给了三十两:“外人若是问起,你便说是卖了五十两,记住了吗?” 敢情他故意往高了出价,是为了在里头吃回扣! 小老百姓哪敢跟权贵人家对着来,三十两也不少了,比那周家食肆开的价还要高,老汉略一犹豫便同意了,拿到沉甸甸的银子,立马头也不回的走人。 后头立刻有几个人跟了上去,财帛动人心,这可是五十两银子! 只是那老头儿贼滑溜,对附近的巷道仿佛了然于心,三转两转就不见了人,跟上来的几人搜寻一阵未果,只得不甘散去。 岂知他们要找的那卖蛇老汉只不过将外衣一脱,头发散下来,找个角落就地一躺,就成了个地道的乞丐。边上还凑过来两个小乞儿,拿着破碗儿挡在他前头,见有人过来就喊着老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谁能想到后头那脏兮兮的老叫花子身上揣着几十两银子呢! 等盯梢的都散去了,两个乞儿连忙推他:“钱爷,人都走了!” 钱爷一骨碌爬起来,喜笑颜开:“走!咱回家!今儿晚上有鸡吃了!” 乞儿们喜滋滋的跟上,片刻工夫便回到了破庙。 宴和景跟南乔已经等着了,之前几番出言挑事儿的路人甲乙便是他们两个。 卖蛇本是宴和景的活儿,只是他一双眼睛太过显眼出名,就算抹得灰头土脸,凭这一双眼睛也能叫人认出来。于是便找到了钱爷,事实证明钱爷确实能当事儿,演起戏来毫无破绽。 钱爷把银子拿出来,顺便骂了孙大郎一嘴:“个龟孙儿,说是五十两,他自己个儿硬是从中克扣了二十两!” “有劳钱爷了。”宴和景郑重道谢,除了先前送他们的山鸡外,又取出一块银子分与钱爷。 钱爷却摆手不要:“我知道你与那秦家有些交情,你去买粮定是能买到的。我也不要你银子,只求你卖粮食能捎带一把,帮我们也买些回来,粗粮便成,只要能填肚子饿不死便成。” 眼瞅着夏收了,因着干旱的缘故,地里的麦子几乎都是瘪的,欠收是一定的了。如今粮食吃紧,他们乞讨就很难再讨到吃的了,若是再买不到粮,下半年便等着饿死吧! “粮铺不肯卖给我们,说是没粮了。”一个乞儿愤愤说道:“他们撒谎!我看到马家孙家的人去买粮还是有的!” “那便交给我吧!”宴和景应下钱爷的央求:“孙家那边,还要劳您多看着点儿。” “这个自然,我老头儿还想知道后续呢!”钱爷笑道:“看看那家子坏事做绝的畜生,会不会有天收。” 第31章 买粮 趁着天还没黑,夫妻俩赶紧去了秦记粮铺。 南乔放心不下自己的玉米苗,再三叮嘱几个乞儿帮着看好了,千万不能损伤到。 几个小乞儿拍着胸脯作保证,眼看着人走远了后:“什么好东西,宝贝成那样?我怎么看那都是一棵草啊!丢外头都没人捡,还不如菌子呢!” 钱爷上来一人拍了一巴掌:“恁多话!叫你们照看那就看好了,值不值钱那都是人家的东西!咱能不能买到活命的粮,还得看人家呢!” 几个乞儿脑袋一缩,熟练的避开钱爷的巴掌:“晓得了晓得了!咱就说说,肯定给看好了!嘿嘿,钱爷,那山鸡咱怎么吃啊?” 秦记粮铺大门紧闭,不少买粮的人在外徘徊等待,发现粮铺铁了心的不肯开门,边上又有高大强壮的打手拿着棍子守着,等闲没人敢硬闯,只得不甘不愿的散去了。 宴和景带着南乔过来,先掏出一把铜子给那守门的打手:“有劳兄弟帮忙递个话儿给秦掌柜,就说宴二求见。”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6章 打手得了钱,凶狠的脸瞬间和颜悦色起来:“成,你在这儿稍等片刻!”转身便进去了。 不消片刻,秦掌柜笑容满面的迎出来:“哎呀宴兄弟!可是把你给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又看见宴和景身边的南乔,愣了一下:“这位是” 宴和景介绍:“这是我娘子陆氏。” 南乔含笑上前见礼。 秦掌柜连道不敢,又埋怨宴和景:“成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来说一声,怕弟兄们闹你怎的?你看这事儿闹的,弟妹头回上门儿,我这儿连个见面礼都没准备!” 心道这宴二虽是个汉胡混血,倒是娶了个漂亮媳妇儿,唯一可惜的便是黑了些,若是能再白上几分,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了。 人家客套两句而已,宴和景和南乔可不敢当了真,今儿这趟只要能买到足够的粮食便好,什么见面礼,根本都不带想一下的。 “秦掌柜客气了,知道您贵人事忙,哪敢随意叨扰!”宴和景客气道:“今日厚颜前来,是为了买些粮食。如今粮食吃紧,外头实在是不好买,没得办法只得厚着脸皮来叨扰秦掌柜。” “嗐!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秦掌柜一听立刻说道:“不就是些许粮食的事儿,稍后直接从我这儿拿两袋回去吃便是!这点儿主愚兄我还是能做的!” “怎能叫秦掌柜吃亏?能叫我们照价买已经感激不尽了。”宴和景说罢,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这数量上,可能有些多。” 秦掌柜闻言登时笑道:“怕什么多!也不看看咱这是什么地方!粮铺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那还叫粮铺吗?要多少,你只管说!” 宴和景立刻把还没捂热的银子掏出来:“我想买十石麦、十石稻、粗粮粟、豆各要五石。”其中的粗粮是给钱老他们带的。 南乔跟孟氏先前存下的粮食里便有不少粗粮,尤其是黄豆。宴和景想到都头疼,他是顶不喜欢豆饭之类的,幼时生存艰难,吃伤了。 秦掌柜吃了一惊:“一下买这么多?你是想当二道贩子?” “您说笑了。”南乔在旁温颜笑道:“不怕您笑话,我们家是没有地的,吃粮全靠买。如今这天景您也看见了,粮食欠收,下半年还不知什么光景,可不得未雨绸缪起来。” 未雨绸缪也用不着一下买这么多粮食吧?这都够一家人吃出两年去了。 “若是银钱不够,我明日再来补上。”宴和景在旁道。 秦掌柜顿时笑了:“嗐!那粮价再涨也没涨到这个地步,够啦够啦!用不了这许多!”而后便径直将两人带到粮库里,只见里头堆叠的全是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 粮铺里的粮食堆成了山,百姓却难买到一粒米。 “如今麦子是八百文一石,稻谷要贵些,一石需得一贯钱。”秦掌柜将粮价与二人一一细说:“粟四百文一石,豆是三百文。咱是过命的交情,给你报的价绝对是最低的了。”若是开了店门往外卖,那价格肯定还是要更高一些的。 谁叫眼下粮食紧俏呢!就这东家还叮嘱万不能放开了卖,要多攒些粮食以备万一。 这个万一,实是叫秦掌柜有些寝食难安,唯恐上头的脑子一热,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来。 这边报价,那边账房先生将那算盘珠子拨拉到飞起,片刻便得出了钱数。 一共是二十一贯余五百文,合银二十一两五钱。因是熟人,又买的多,秦掌柜做主给抹了个尾巴,取整数二十一两。 南乔记得最后一次跟孟氏去买粮时,粗面是七文一升,七百文一石,如今未加工的麦子都达到了八百文一石了。今年又是个灾年,这粮价后头还有的涨,按照书里所写,战乱时期甚至会涨到几百倍这般可怕。 账房取来银戥子,称量后找回来九两碎银,宴和景全叫南乔收着。 秦掌柜看在眼里,默默在心中给南乔提升了一些分量:“这么多粮你俩也不好弄回去,出去还招人眼睛,等天黑了,我安排几辆牛车,正好把你们也一起送回去!” 都知道粮铺有粮,但不肯放开了卖,要是见到他家一下子卖出去这许多粮,县城的百姓们非得把秦记粮铺给围了不可。 秦记再是势大,也不敢跟满城百姓硬刚。 南乔闻言忧心:“听说县城有宵禁,入夜之后不得外出。” 宴和景解释道:“县里的宵禁是从二更到四更,但戌时三刻就要关城门,我们需得在那之前出城。”要不然就要被困在县城里了。 南乔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戌时三刻差不多是下午七点四十五左右,宵禁自二更始,就是晚九点开始,他们需要等到天黑,赶在七点四十五关城门之前离开。 好在此时距离天黑已不远,秦掌柜留二人喝茶稍待,正好也叫伙计们把粮食装车。 “我听说主家那边又要组商队去往西域。”秦掌柜关切询问道:“最近正在寻觅合适的向导,宴兄弟不想去试一试?” 这话引来南乔好奇一顾,宴和景还去过西域? “掌事找过我,我没应。”宴和景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有了家小,不放心抛下他们远行。” 秦掌柜虽遗憾,但也表示理解,只盼着商队能另找到一个可靠的向导。 去西域的向导不好找啊!得认得方向熟悉地貌不说,人品也得靠得住才行。向导起了坏心思,借着环境或匪徒杀人越货什么的,在那边可并不少见。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7章 男人们谈起商队的事儿来,南乔无意插嘴,便打量起周围的布置来,忽然一盆摆在角落里的植物引起了她的注意。 “秦掌柜,请问这是什么花草吗?”惊讶之下,她略有些失态的打断了两个男人的交谈。 她自进门以来一直表现的落落得体,现在忽然有些失态,倒叫秦掌柜好奇起来,过来一看恍然:“你是说这盆变色花啊!” 这是个稀罕物儿,难怪这陆娘子好奇。 “变色花?”南乔目光不离这株植物:“它会变色吗?” “可不就是会变色!”秦掌柜得意道:“这是从西域带回来的奇花,开花初时是白色,然后就会变成黄色,再从黄色变成粉色,紫红色。更神奇的是,第一次开花结束后,它还会第二次开花,再开时如云似雪,所以叫做变色花。” 南乔一脸惊叹,心中却道:什么变色花?这分明就是棉花!第二次开的那也不是花,那是棉桃成熟开裂了。 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先是发现了玉米,紧跟着又遇上了棉花。这两样要是伺候好了推广开来,还怕什么粮食不够冬日酷寒? 宴和景见南乔似乎对这变色花很感兴趣,便道:“嫂子那里也有种,你若喜欢,改日我登门求些种子来,咱们自家种来看看。” 南乔正待欣喜点头,却听秦掌柜笑道:“何须如此麻烦!我那浑家最是喜欢摆弄花草,这些种子家中尽是有的,给你们包上一些便是!” 当下便叫人去后头通知秦夫人,不消片刻工夫,便有丫鬟拿了一包种子出来。 “夫人说还有些灯笼果的种子,闲着可惜了,一并送给客人。”丫鬟快人快语的说道:“夫人还说了,这灯笼果好看却有毒性,那果子千万不能用手碰,蜇手!种来只看着欣赏便罢了。” 南乔千恩万谢的接了,正好这会儿天也黑了,伙计们已经把粮食装好了车,夫妻两个便起身告辞。 秦掌柜亲自送出来:“商队那边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向导,怕到时还是得麻烦宴兄弟你。你放心,若真到那一步,你不在家时家小亲人秦家一定帮你照料好了!” 秦记商行在整个安朝都是数得上的商业巨擘,背后少不了皇亲国戚做靠山。小小一个昌平县而已,秦家罩得住,不怕有谁翻出天去。 “再说吧!”宴和景没有把话说太死,向秦掌柜拱手作别后,两辆载满粮食的牛车便一前一后出发了。 第32章 孰对孰错 钱爷早已带着人等在必经之路上,把属于他们的粮食给卸下来。这么多粮太扎眼,可不敢放在破庙里,他们另寻了隐秘地方存放。 “奶奶,您的东西!” 两个乞儿毕恭毕敬的把南乔两人放在庙里的东西送过来:“那苗儿我们一直看着,好着哪!” “我算个什么奶奶!”南乔失笑,伸手欲接背篓,却被宴和景前先一步接过去背在了身上。 乞儿们挠头笑,怎么不算奶奶?能叫他们活命的那就是爷,是奶奶! 卸下一批粮食后,牛车上空出一块儿来,正好把独轮车也放上去,不必他们自己推了。 牛车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县城,车把式点了灯笼,吆喝着牛车往前行,一步一步走向青石镇。 孟氏守在门口,心神不宁的等着。 这天都黑了,小夫妻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听人说那山上危险的紧,有那吃人的狼熊虎豹,这万一要是碰上了 “呸呸呸!”她伸手拍自己的脸,连呸三口:“坏的不灵好的灵!叫你瞎寻思,他们定是安然无恙,夫君在天之灵看着呢!” 阿景那孩子年纪虽不大,却是个老猎手了,瞧那做聘的皮子就知道,厉害着呢!有他在,应当是安全无虞的。 可是南乔也在,她身娇体弱的,若是遇上危险,跑都跑不快。阿景要顾着两个人,是不是就没那么厉害了?哎呀早上那会儿她就该拦着的,哪有女人家跟着上山打猎的,这不是添乱嘛! “夫君啊!你可得保佑两个孩子啊!”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不轻,孟氏双手合十对着陆秀才许愿:“你要是不保佑他们,陆家往后可就断了香火了,等我再没了,你连个香火孝敬都收不到。” 情急之下,硬是把祈祷给说成了威胁。 两盏灯笼出现在巷口,孟氏眯眼看去,借着灯笼的光看到两辆牛车往这边过来了,正纳闷儿是谁家这么远了来走亲戚,就看到那牛车在她家门口停下了。 “娘!”南乔看见守在门口的孟氏,脆生生叫道:“我们回来了!” 孟氏一喜,赶紧迎出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这牛车又是怎么回事儿?” 南乔轻轻“嘘”了一声,孟氏瞬间闭上了嘴。 “我们去县城卖猎物去了,这不回来的迟了些。可巧路上遇见二郎的朋友,顺路捎了我们一程。”南乔轻声细语道,转身招呼车把式和几个伙计:“辛苦几位了,家里喝口水歇歇吧!” 隔壁偷听的蔡婆子撇撇嘴,咕哝道:“不就是打个猎,瞧把她给显摆的!眼皮子忒浅,活该当不上阔太太!” 后头还有人附和:“谁叫他们不识好人心呢!枉你一片好心,倒叫他们给当成了驴肝肺,穷一辈子也是活该!” 蔡婆子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还是你知道我!正好今儿沽了新酒,从镇头三顺子家切了块烧肉,走!咱俩喝两盅儿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8章 前面说了,这时候多数人都有那雀蒙眼的毛病,夜里瞧不清东西,是以趴门后偷看的两个人都没看清楚车上还装着东西。 就连孟氏,也是走近了才发现,这两辆牛车上满满的载着货呢! 宴和景给伙计和车把式塞了些钱:“辛苦几位帮着搭把手儿。” 有钱拿,自然好说话。几个小伙子一块动手,不多会儿就把车上的粮食都给卸下来了。 婉拒了孟氏留饭的邀请,几人驾着牛车离开。秦记商行在县里也有专门的落脚点,供商队使用,他们去那里住一晚,明日一早正好回城。 大门关上,一家人才算是松了口气,而后便感觉到了席卷而来的饥饿。 新鲜的菌子洗净撕成条儿,猪油热锅后放点葱姜炝出香味儿,打两个鸡蛋炒散,菌子下锅略一翻炒加适量水煮开。 和好的面擀成面饼切成宽条儿,然后抻开揪成厚薄均匀的面片儿丢进沸腾的开水锅里,盖上盖儿略煮一会儿,出锅时放点盐调下味儿,变成了一碗热腾腾的揪面片儿。 连吃带喝,简单管饱,本地几乎家家会做。 南乔忍不住感叹:“若是配羊肉汤和胡椒粉就更对味儿了。” 宴和景立刻抬头:“家里不是有羊吗?想吃了杀一只便是。” 孟氏听不下去了,数落他两个:“什么日子啊,动不动就想着吃羊肉。还胡椒粉,你可真敢想!那胡椒多贵啊,贵人家庭也不是能顿顿吃得的。好日子才过几天啊,就忘了前两年咱们省吃俭用的时候了。” 那时候顶梁柱没了,家里钱也花光了,母女两个连豆饭都吃不饱,过年吃顿素馅饺子都算是改善生活了。那时候哪敢想什么羊肉啊,就盼着往后日子能好过一些,能吃饱穿暖就心满意足了。 南乔被数落,宴和景看在眼里抿了下唇:“那羊买来便是吃的,若是银子不够,那几张皮子卖了也能换个几十两。” 若不是舍不得贱卖了好皮子,他也不会凑不齐买屋的钱。他送给南乔的那几张皮子,尤其是狐狸皮,可都是好东西! “不成!”孟氏真有点生气了,小年轻真是不会过日子,花起钱来大手大脚:“那皮子留着冬日里给南乔做衣裳穿,这等好东西卖了容易,想要找的时候可就难了,有钱都难买!”又苦口婆心劝宴和景:“知道你心疼她,那也不能这样胡来!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吹来的,该好好攒着为以后做打算。” 猎户听着来钱容易,随便卖个猎物卖个皮子就能到手几十几两的,可这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谁都知道猎物值钱,怎的都宁愿埋头种地也不愿进山打猎呢?还不是因为危险吗?万一撞上那豺狼虎豹怎么办? 孟氏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女婿继续干这行当,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了,用得着拿命去拼! “晓得了晓得了!”南乔叹了口气:“我不过随口一说,倒是惹出你这么些话来。” 吃完饭,宴和景去收拾今天带回来的猎物,南乔便去安顿自己的宝贝玉米。找了个开裂的破瓦罐儿,里面填上土拌上草木灰,把玉米苗根部的土坨坨放进去埋土,最后再浇一遍透水。 孟氏见她伺候一根草也不觉奇怪,觉得这点儿上兴许是随了她爹。陆秀才以前没少折腾这些,说是什么兰花,可也一直未见过花,就跟草一个样儿。 南乔两手土的看她:“有什么事儿吗?” 都在边上转悠好几圈儿了。 孟氏这才开口:“今儿你俩刚走没多久,你舅母就来了。”把孟宝山被田大户家抢去成亲的事儿给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事儿,要是阿景出面的话,那田家能不能把人给放回来啊?” 南乔明白了,这是想借宴和安,甚至是后头刘县丞的势。 她有点不大痛快,今儿买粮的时候,宴和景宁愿动用秦记商行的人情关系,也不愿借刘家的势,为的什么?不就是不想给宴和安添麻烦。别人可倒好,拐了几道弯儿的关系了还想着借势压人。 她也不说宴和景会不会出面,只说眼下情况:“这都过去一天了,人家说不定连洞房都入了,去不去的还有什么意思?总不能逼着孟家表哥休妻吧?” 孟氏也是左右为难:“可你表哥已经定过亲了,那田家为了逃避采选贿赂了官差,想立刻把女儿嫁出去,若是被报到官府怕是要受罚的。” 南乔眉头顿时皱成了疙瘩,沉声道:“娘,我跟二郎成婚也贿赂了官府!” 同样的事情,自家做得,难道别家就做不得了?那田大户愿意在此时冒险行事,不说别的,单是一腔爱女之情便值得称赞。 孟氏想起自家也是为了躲避采选匆忙成婚,顿时哑了口。 她此刻心情复杂。 将心比心,她也能理解田家此时的心情。可他们抢亲的对象是她亲侄子,这血缘亲情自然胜过了同情理解,让她对田家此举不满起来。 南乔洗了手:“而且,娘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只有舅母来找您,舅舅却没来?” 孟氏闻言一愣:“兴许你舅在田家那边拦着呢?” “他一个人能拦住什么?”南乔失笑,若是能拦住,孟宝山便不会被抢走了:“你叫舅母给带偏了,完全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了。你现在想一想,换做是你,你愿意要一个有钱的,能帮扶家里的儿媳妇,还是愿意要一个家里穷,说不得还得自家帮衬的儿媳妇?”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49章 孟氏很想说哪个优秀她选哪个,可她骗不过自个儿。听了南乔方才这番话,她的第一倾向是那个有钱,能帮衬夫家的。 人人都鄙夷嫌贫爱富,可人人都懂的趋利避害,选择对自己更加有利的,才是大多数人的正常心态。 孟氏犹豫了,孟氏沉默了,孟氏顿悟了! “我知道了!”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这桩婚事,其实其他人都乐见其成,只有你舅母一个人不愿意!” 因为那个家贫需要帮衬的儿媳人选,是杨氏自己的亲侄女。孟氏心疼自己的侄子,杨氏自然也心疼自己的侄女。 “宝山是个男人,他若是不愿意,田家姑娘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孟氏气道:“他若是毫不情愿绝不依从,我不信那田家非他不可!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就田家那条件,十里八村大把的人乐意!可见他定是自己也同意了的!” 这是结亲不是结仇,若真抢一个心怀怨愤的人回去,将来遭罪的还不是自家的女孩儿?人田家又不傻! 被点醒之后,孟氏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说不定连抢亲都是杨氏自己编出来的,是她见男人和儿子都愿意跟田家结亲,她说不动他们,就编了个瞎话儿来这里,想叫阿景去压着他们不许成亲! 弟弟和侄儿毁亲另娶不对,杨氏为借势压人编故事骗她更不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事儿上唯一受委屈的就只有杨氏那个侄女儿了。 “全是糟心事儿!算了,叫他们自己掰扯去吧,与我们不相干。”孟氏泄了气,甩手走了:“我去给阿景帮把手儿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南乔摇摇头,不再理会这些事儿,一心照顾她的宝贝苗儿。 第33章 心怀莫测 第二天一早,宴和景照常起床晨练,南乔却赖在床上,任凭他好说歹说都不肯挪窝儿。 “我腿疼!”南乔翻身背对着他,哼哼唧唧:“腰酸,脚也疼!” 昨日又是扎马步,又是进山的,当时不觉得,一夜过后便不成了,堆积的乳酸让她腰酸腿疼浑身难受,只想躺着不想动弹。 宴和景一声不吭的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当南乔怀疑他是不是生气了时,孟氏走了进来,还端着一盆热水。 “别看了,人出门儿了。”孟氏把水盆放下,拧了块热毛巾:“寝衣掀起来,先做个热敷,一会儿我再帮你按一按。” 南乔依言照做,嘴上问:“二郎叫你来的?” 孟氏笑:“是啊!你这夫君还怪体贴的,真是叫你捡着了!” 南乔抿唇而笑,忽道:“他莫不是空着肚子出门去了吧?” “没有,我摊的杂粮饼子,给他带了两个。” 这杂粮饼子还是南乔教的,其实就是后世的杂粮煎饼。面糊在鏊子上摊薄,煎的里外皆脆,趁热乎打个鸡蛋放点葱花,刷上自家腌制的酱料,咬一口外酥里嫩鲜香可口,直接空口吃完全不需配菜。 “家里的酱缸快空了,今年等天冷做酱的时候要多做一些。”孟氏心里盘算着,这酱可是好东西,烧菜煮汤好些地方都用得上呢! 按摩完后南乔又歇了一会儿,这才起床更衣。扶着墙呲牙咧嘴的走出门,感觉两条腿都快不会打弯儿了,仿佛圆规的两只脚,直挺挺的往前挪。 郑海棠见了不禁俏脸一红,她可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路都不能走了,这、这昨儿的夜间运动该是何等的剧烈啊! 走在前头的孟氏倒是没想歪,她看笑了:“不舒服就多休息,逞什么强啊!海棠来找你玩儿,你俩到屋里说话去吧!” 打小陆秀才管的严,南乔门儿都不怎么出,自然也没得朋友。对此孟氏深感怜惜,她小时候还有三五个玩得好的小姐妹呢!郑海棠能来孟氏心里高兴,非常盼望两人能当上朋友。 只是郑海棠看着南乔行动艰难的样子,提议道:“早上天儿凉快,咱们就在院儿里说说话吧?我看那杏树下就不错。”底下还摆着两个小杌子,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坐那儿的。 实在是院子里除了杏树底下也没别的落脚地儿了,全都被规划成了菜地。温度足够水肥不缺,菜苗儿几乎是见风就长,短短几天已经快有巴掌高了。 靠墙的丝瓜苗和葫芦苗快要爬蔓儿了,该给它们搭架子了,要不然到时候爬满一地乱糟糟的。 “你这小院儿弄的还挺好的。”郑海棠看着满眼绿色不由心生喜爱,见南乔行动困难还上前搭了把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劝了句:“有些事儿吧,还是当以自个儿的身子为重,吃不消了就得叫停,千万别因为抹不开面子拒绝就强忍着。” 南乔听的茫然,见郑海棠一边说一边用隐晦的目光看她的腿,阅文无数,纸上经验丰富的老司机瞬间明了,这姑娘绝对是想歪了! “昨儿跟着我夫君进了趟儿山,走的山路多了些,今儿险些爬不起来。”她笑一笑说,想起小长假里去爬山的犟种室友,放假第一天去爬山,剩下几天都在床上cos瘫痪病人。 郑海棠明白过来自己想岔了,一张脸顿时充了血,想要道歉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现在可是个黄花闺女,那些事儿可不是她该知道的! 好在陆南乔好像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眼神也很正常,郑海棠才松了口气,感觉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0章 心中默念着戒骄戒躁,谨言慎行,郑海棠含笑抬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已经报名去参选宫女了。” 哎?南乔笑容中多了些许困惑,郑海棠要去当宫女?她不想嫁给李言蹊了吗?要是男女主各奔东西了,那这剧情可就完全崩了啊! 还有,这种事情,郑海棠为什么要专门来告诉她?她们之间有这么亲密无间吗? 郑海棠却觉得,她应当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陆南乔,因为她所思所想,所要谋取的,是陆南乔正常情况下会拥有的东西。所以她想要得到对方的谅解,哪怕是在对方不明具体缘由的情况下。 重生以来,郑海棠的心境经过了好几番变化。 一开始,她只想守护好家人,躲开乱世平安的活下去。后来,她想要报复李言蹊和祝氏,让他们也尝尝被背叛磋磨的滋味儿。等陆南乔成亲,宫使进入昌平后,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滋生,如无法熄灭的火焰一般越烧越旺。 陆南乔成亲了,她不会再入宫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陆侧妃了。那么她呢?如果她选择前世时陆南乔的路,是不是也会成功? 陆氏漂亮,可她也不差,若是好生保养一段时日,定也能如陆氏一般娇艳可人。陆南乔能做得的,郑海棠也能! 什么状元夫人,如果男人最后都靠不住,那她为什么不能选地位更高的? 她想做郑侧妃,或者更进一步的郑妃,让自己家从屠户变成皇亲国戚,让李家人见了只能跪拜奉迎! 正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前世陆侧妃受尽宠爱风头无两,私下里却时常郁郁寡欢。郑海棠觉得,既然陆南乔不喜欢当那高高在上的贵人,那就换她来做。作为报答,她提前透露了宫女采选的事情,彻底改变了陆南乔往后的命运。 她们各取所需,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这决定,家人都同意吗?”南乔不晓得郑海棠的神逻辑,知道了许是要骂一声有病:“还有李家,李家也愿意?” “自是”郑海棠话未说完猛然抬头,死死的看着南乔:“李家、李家与我有什么干系,需得他们愿意?” 她怎会知道?郑海棠惊疑不定,为免人说闲话,她与李言蹊之间的来往一向是避着人的,陆南乔又是从何处得知的?莫不是,她也与自己一般,有什么奇遇? 郑海棠看她,南乔便也看郑海棠,明明神态平和毫无异样,偏偏就是把郑海棠给看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就好像她那些冠冕堂皇却难掩私心的念头全部暴露在了阳光下,正在遭受鄙夷唾弃一般。 “你说没关系,那便没关系吧!可能是我误会了。”南乔见郑海棠身子都有些抖了,收回视线:“坐下说啊,站着做什么?” 郑海棠此刻满心纷乱,忍不住怀疑陆南乔是不是也如她一般得到了上天垂怜。南乔神色平静,她便觉得对方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然后又反驳自己不可能,重生这样的事情何等神奇,怎么可能随处可见! 所以她忍不住出言试探。 郑海棠坐在小杌子上,打起精神观察着南乔的神态,轻声道:“你知道宁王吗?” 陆南乔面带困惑:“宁王?听着像是位贵人,你可真是说笑了,我这样的平头百姓哪里有机会认识那等贵人?” 她的困惑不像是作假的,郑海棠心道,且再试她一回看看。 “那司瑾知呢?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印象?” 南乔摇头,叹了口气:“我爹管的严,我从小时候就甚少出门儿,这镇上的人我且认不过来呢!你说的那人是做什么的?怎么想起问我认不认识,他跟我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郑海棠略不自然的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依稀听说这人跟陆家像是有些交情。我不是要参加宫女采选吗?这位司公子是个有能力的,我想着若是有机会能认识一下”后面就不说了,但未尽之言懂的人都懂。 这是想着拉关系走后门儿啊!南乔恍然大悟,难怪郑海棠忽然登门儿呢,原来是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不知真假的消息,想通过陆家攀个交情啊! 只是这司瑾知是谁,她是真不知道。而且郑海棠先前还提到了宁王,叫南乔感觉怪怪的。她那过世的爹就算交友再广阔,也没可能认识什么王爷,郑海棠那话就显得很奇怪。 就像是专门在试探她一样。 可是试探她什么呢?认不认识宁王和司瑾知?郑海棠好像很笃定这两个人跟她有关系? “你说的这个人我不认知,我帮你问一下我娘。”南乔不等郑海棠慌乱阻止,便起身跑向厨房,这一刻什么腰酸腿疼好像全都离她而去了:“娘!你知道司瑾知吗?海棠说这个人跟我爹有交情呢。” 事涉陆秀才,孟氏就永远不会有掉链子的时候。 她立刻从厨房出来,手里的擀面杖都还没放下:“跟你爹有交情?你刚说那人叫什么名儿来着?” 南乔重复一遍后,孟氏努力的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有这么个人来:“没有啊!你爹的朋友不多,我都知道的,没有这个人啊!郑家丫头,是谁给你说他跟我夫君有交情的啊?” 郑海棠表情尴尬,她只不过想要陆南乔一句谅解,若是有可能,再跟陆南乔学一些处事手段。上辈子陆氏能走上高位,必定手段了得,若她能学上一些,定能受益匪浅。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1章 结果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面对孟氏的追问,郑海棠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人来:“我也不知他具体叫什么,只知道是姓裴,他好像对陆家特别熟悉呢!” 孟氏呆住,擀面杖“哐当”一声砸在了门槛儿上。 第34章 孙家之乱 提起孙家,在昌平县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既羡慕他家有钱有势,又鄙夷他家为非作歹。背地里提起孙家人,十个有八个是要翻个白眼儿“呸”一声的。 当面儿却是不敢的,还得陪着笑脸叫一声大爷大奶奶,免得叫这些个心黑的记恨了,使人与他们为难。昌平那些为非作歹的地痞无赖们九成都吃他家饭,县衙里的差役们也有不少跟他家关系匪浅,那可真是横跨黑白两道,厉害得很! 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偶有一点不顺心,便成了那眼中钉肉中刺,不除掉难解心头之恨。 陆南乔之于孙夫人便是这样情况。 起初她是没把陆南乔放在眼里的,一个破落户的女儿而已,便是秀才家的又如何?能嫁给她的二郎是这女子前世修来的福气!若不是那蔡牙婆舌灿莲花的夸,管家见后也说好,这样的女孩子她都看不进眼睛里去!若是她的二郎还在,高低得娶个官宦人家的姑娘才是,如今便只当花几个钱,给孩子买个伺候的人儿吧! 谁成想这小贱人不识抬举,竟敢拒绝孙家的亲事!还勾搭上了晏家那个混了胡人血的杂种,以为攀上了刘家就能高枕无忧了不成? 既不愿嫁进孙家,那就永远别嫁了!不是生的好颜色吗?合该送进宫里去伺候皇上啊!皇上他老人家都快七十了,正需要这样年轻鲜嫩的姑娘伺候才妥当呢! 便使人悄悄给陆南乔报了名儿,花钱上下打点好了,定要那陆氏女顺利入选! 这主意实属阴毒,若真叫她做成了,南乔就得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家做宫女了。不去?几个胆子啊敢跟皇家讨价还价? 负责记名的小吏收钱的时候痛快,记名的时候就麻爪了。从户籍档案上看,这陆氏分明已经成婚嫁人了,这怎么能送进宫去?难道要叫尊贵的天子捡老百姓家的破鞋穿?不要命了! 只得忍痛将银子退回去,一番解释险些将孙夫人给气个倒仰。 好好好!竟是抢在采选前成亲了!消息这般灵通,定是刘家在背后弄鬼儿!刘县丞那老不死非要多管闲事儿,待他日亲家马主簿成功上位后,定要给这老儿好看不可! “成了亲又如何?我总能叫她过不下去!”孙夫人狠狠道,叫来心腹一番叮嘱:“去找几个机灵的,走一趟青石镇,把那姓陆的贱人给我绑回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就不该看在二郎的面子上给那陆氏脸面,直接绑了来哪有这么多事儿! 那心腹却道:“因着采选的事儿,如今那起子人都去巡街去了,咱们手里人手不够使了。” 用地痞无赖巡街,这还是孙老爷出的主意呢!因着这些人都不在,近来县城治安都好了不少,为此葛县令还专门夸了孙老爷几句呢! 孙夫人皱眉:“全去了?就没剩几个能用的?” 心腹悄声道:“倒是还有几个,只是他们还守着那小香月呢!” 一听这个名字,孙夫人眉头登时皱的更紧了,面上也浮现出明显的厌恶之色。 这小香月是庆喜班的一个戏子,与那柳念乃是青梅竹马,关系甚笃。孙夫人正是对那柳念着迷的时候,小香月的存在自然刺了她的眼,嫉恨之下就派人掳走了小香月,人就关在她在城外的庄子上。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让几个地痞无赖看管着,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但是孙夫人不在乎,或者说这正是她想看到的,谁叫这戏子不懂事儿,非要来碍她的眼呢! “看着她哪里用得上那许多人,留两个守着,其他人都去青石镇。” 心腹赶紧应下,稍候了片刻,见孙夫人没有其他吩咐了,这才退出去,准备按吩咐去做事儿。 却见院儿里迎面奔来个面色惶急的丫鬟,两手拎着裙子一阵风儿似的从她身边儿掠过去,脑袋上的珠花儿掉了都不晓得。 穿金戴银妖里妖气的,一看就知道是大爷院儿里的人,一天到晚净会哄着大爷在她们身上使银子! 那心腹心里骂着,眼睛贼溜溜一转,见无人注意,迅速蹲下将那珠花捡起,藏进了袖子里。 她还没走出院子,孙夫人疯了一样自后头冲出来,心腹仓促之间来不及躲避,只得咬咬牙往侧边一倒,没让孙夫人撞上她,自己重重摔在了石子儿路上。 孙夫人连个眼神儿都没施舍给她,径直跑远了。后头跟了一串丫鬟媳妇,惊慌失措的喊着夫人,同样打她身边儿跑了过去,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搭把手拉她一把。 身上好几处地方火辣辣的痛,定是磕破皮了!她自个儿爬起来,咬牙追上去,拉住跑在最后的一个婆子:“怎么都急慌慌的,出什么事儿了?” 婆子眼看自己是追不上前头那些了,索性停下来不跑了,语气激动道:“你还不知道呢?咱们家大爷马上风了!听说抽抽着人事不省了!” 天爷哎!难怪夫人疯了一样,这简直就是天塌了呀! “竟有此事!”心腹一阵唏嘘,拉上婆子就往前追:“快!我们也去看看!兴许能帮着做点事儿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2章 婆子猛翻白眼,可拉倒吧!男人马上风,老婆子能帮上什么忙?分明是急吼吼的赶着去看戏的,也是,这样的戏码谁不爱看! 孙大郎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马氏散着头发,衣裳胡乱的穿在身上,带子都没系好,趴在床边哀声痛哭,又回身去骂丫头:“大夫怎的还没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只知道勾着大爷不学好,这会儿叫你们请个大夫都做不好!大爷要是有什么事儿,我把你们全提脚卖了去!” 孙夫人冲进来,一眼看到床上面如金纸的大儿子,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又听到马氏一番话,盯着她那衣衫不整的样子,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下作的娼妇!大白天儿的就勾着我儿瞎胡闹,害他变成这样了还不消停!我们孙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个毒妇!你个离不得男人的烂货!” 早先就有丫鬟偷偷告知她,马氏需索无度,每每缠着大郎到深夜,闹的大郎身子亏空,只得天天进补。她看在马氏出身高,又还没个孩子傍身的份儿上暂且放过了,没想到几乎害了大郎的性命啊! 马氏岂是好惹的?孙家再有钱还不是得看他们马家的脸色?孙夫人这老虔婆竟敢打她,马氏当下便扑将上去,尖尖的指甲在孙夫人脖子上挠出好几条血道子:“你生的儿子没能耐,你还有脸来怨我?说我勾着大郎胡闹,这屋儿里你塞过来的丫头都是摆设不成?他变成这个样子那都是你害的!” 丫鬟媳妇们冲上来拉架,把打成一团的两位女主子分开,马氏被抱着腰往回拖,嘴里还兀自骂着:“你生的大儿子成亲几年了连个种儿都种不下,二儿子生出来就有病,直接病死了,可见就是你身上有问题!是你害了他们兄弟的!” 孙夫人捂着见了血的脖子,怒不可遏:“反了反了!媳妇居然敢打婆婆,这是大不孝!我要叫大郎休了你!” “呸!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休了我?我休了他还差不多!”马氏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顺便把孙大郎也拽进来狠狠地踩了几脚。 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的大夫看着这婆媳大战瑟瑟发抖,有心想走,又不能放着床上那气若游丝的病人不管,这有违医者仁心哪!只好硬着头皮大声喝止:“都别吵了!” 争吵的双方同时看向他,大夫鼓起来那点勇气瞬间没了,结结巴巴道:“病、病人怕吵闹,二位冷静!冷静!” 走近一看病人这情况,大夫好悬没破口大骂。这人都快死了,她们不急着救人还有心思在那儿吵架,到底是不是亲娘亲媳妇? 再不救人就真的来不及了,大夫顾不上其他,叫个力气大的婆子掐人中,自己迅速行针,片刻工夫便将孙大郎给扎成了刺猬。 不过片刻工夫,孙大郎面如金纸的脸色就有了缓解,大夫吁了口气,开始诊脉。 “大夫,”孙夫人抽着凉气开口,马氏这贱人下手可真狠!“我家大郎怎样了?” 大夫一手捋着山羊须:“令郎似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他身体本来便虚,再受这药一番刺激”说到这里便住了嘴,无奈的摇摇头。 孙夫人见他摇头,心都凉了:“难道便没有解救的法子了吗?人参?灵芝?再贵重的药材都使得!” 这人都虚成这个样子了,还用什么人参灵芝,这是要把人往死了折腾啊! 大夫收了手,提笔开方:“我先开几服药给他吃吃看,若好生养着,兴许有朝一日还能下地行走。” 好生养着,也只是兴许能下地?什么意思?大爷瘫了?! 下人们噤若寒蝉,耷拉着脑袋如同一群鹌鹑,连眼神儿都不敢挪动一下,唯恐惹了夫人和大奶奶的眼,成为她二人的出气筒。 孙夫人向后跌坐在太师椅上,手掌重重一拍扶手,咬牙切齿:“是哪个给你们大爷用了虎狼之药,识相的自个儿给我站出来!若等我自行查出来,一家上下全都跑不了!” 马氏心中已是打定主意要与孙大郎和离了,本来便不中用,现下还成了个瘫子,她若留下岂不是白白浪费大好年华? 当下对孙夫人毫不客气道:“虎狼之药?莫不是说的那大蛇肉?只是这蛇肉我爹和公爹也都吃了,两位老人家都没事儿,就大郎这样儿,莫不是虚不受补?” 窝囊废!好东西给他都是吃瞎了! 第35章 复仇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家之主孙老爷却不见人影,家仆遍寻不到,孙夫人只得独挑大梁面对一切。 仅剩的儿子半死不活,下半辈子还能否站起来都成问题。儿媳马氏又不依不饶,闹腾着要和离,不管不顾就要下人们抬了嫁妆回娘家去。 孙夫人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跳的疼。先叫丫头拿了药方去熬药,又吩咐心腹打发了大夫出门,严令对方把嘴闭紧了,最后还得强忍着怒意来挽留马氏。 大郎已然是这个样子了,若离了马氏,再想找个家世相当的可就难了。再者说,大郎和马氏这桩婚事可是老爷费心筹谋的,为着背后的马主簿,老爷平日里都要让这女人几分。马氏若是离了孙家,恐老爷难以轻饶她。 孙夫人脑中顷刻闪过诸多盘算,拉着马氏低声下气道:“之前都是我的不是,陡然见大郎成了这样,急火攻心,说了些胡话。我是知道你的,聪明又能干,大郎屋里真是处处都离不得你!”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3章 马氏听的心中得意,却没有因而忘形:“不管你说什么,我反正是要和离的!你休想甜言蜜语糊弄我留这儿守活寡!” 她可不是那上无父兄的秀才之女,由得孙家拿捏,他们马家可不是好惹的! 孙夫人眼底藏着阴毒,抬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好孩子,你可别说气话!先前我动了手,我给你赔罪!你不是喜欢我那顶珍珠冠吗?一会儿我叫人拿来予你!” 孙夫人口中的珍珠冠是她的心爱之物,全部以指头肚大小的上等珍珠串连而成,便是算不得价值连城,也是极稀少罕见的宝贝了。马氏见过一次之后就惦记上了,暗中眼馋已久。 此时听到孙夫人愿意把珍珠冠送给她,哪有不心动的?便想着不妨再留个一两日,把那宝贝弄到手再说。 马氏态度一松动,孙夫人立刻就察觉到了,拍着她的手道:“都是大郎屋里那些个小妖精生事儿,便如之前那个云书,妖妖娆娆的,引着大郎不学好不说,还蓄意挑唆我们的婆媳关系!” 云书是孙大郎屋里的通房丫鬟,伺候他多年,马氏还没进门前她就已经在了。二人勉强也算青梅竹马,又是那孙大郎头一个女人,地位自然不一样。 饶是孙大郎这种烂人,对云书也是动了心的,曾几度找到马氏和孙夫人,想要给云书一个名分。 这无疑刺了马氏的眼,她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一个宠妾!不久便罗织了个通奸的罪名儿,把云书给除掉了。 孙夫人一直觉得,她大儿子会变成如今这副颓废堕落的样儿,与云书的死不无关系!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马氏!这个不贤且善妒的女人! 如今为了挽留马氏,孙夫人嘴皮子一开合,就把罪名推到了这个死人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底下的仆妇丫鬟里面,有人悄悄地握紧了拳头,藏住了眼中的仇恨之色。 孙夫人位于城外的庄子上,庆喜班当红小生柳念打扮成车夫的样子,坐在一辆青帷驴车前头,温和的冲车厢里说道:“离了此地,找个没人认得我们的地方住下来,我们就成亲,往后再没人能分开咱们了!” 车厢里面,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小香月睁开眼睛,含泪应声,漂亮的眼睛里溢满未曾被磨灭的光芒。 宴和景把准备好的路引交予柳念:“保重!一路小心!” 柳念双手抱拳:“多谢相助!后面的事情,便交给你了,千万不能叫孙家好过了!” 宴和景郑重点头:“放心!” 柳念长笑一声,赶了驴车渐行渐远,宴和景原地目送片刻,转身去了柳枝巷。孙二郎死了,孙大郎废了,孙老爷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这事儿自该叫白寡妇知道,她身边可养着孙老爷唯一的健全儿子呢! 早在好几日前,宴和景刚从钱老那里探知孙家的消息时,就设法找上了柳念。都是对孙家满怀恨意的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宴和景帮柳念探知并解救小香月,对孙夫人知之甚深的柳念则设法策动她身边心怀怨愤的人,里应外合对孙大郎下手。 孙大郎之所以会马上风,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是其一,其二便是有人提前在他房中点了加了料的香,再加上据说大补的蟒蛇肉,这几样哪一样都不致命,但是合在一起就成了催命的毒药。 所以那大夫诊断孙大郎用了虎狼之药,其实并不算错。 打蛇打七寸,孙夫人能这么耀武扬威,所仰仗的无非是丈夫跟儿子。而孙老爷并不是什么专情的人物,外头还有个养着幼子的寡妇相好。只要废掉了孙大郎,孙夫人就没有了依仗,白寡妇若知道孙家没有了继承人,她又岂会无动于衷? 高高在上的贵妇人谁不想当?她想母凭子贵简直太正常了! 孙老爷今日正在白寡妇处温存呢,是以孙家上下快翻了天了也没找到人。他的心腹得知府中出了大事儿,再顾不上会不会扰了老爷的雅兴,匆匆将孙老爷从温柔乡叫回了孙家。 白寡妇恼火不已,正疯狂诅咒孙夫人不得好死时,外面有人大力敲门。 白寡妇还道是孙老爷改了心意,又回来了,也不叫伺候的小丫头开门,自己摸了摸头发喜滋滋上前,把门一开,倚在门框上风情万种道:“冤家!你还舍得回来!” 外头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乞儿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白瞎了她的俏媚眼儿! 白寡妇没好气的站直了身子,白眼儿一翻:“干什么呀?要饭到后门儿去!” 乞儿笑嘻嘻:“奶奶,我不是来要饭的,不过您愿意赏口饭吃也成,小的先谢过奶奶人美心善!” 白寡妇被逗得笑起来:“小东西,嘴还挺贫!小梅!给这小东西盛碗饭,盖上几块红烧肉,算是奶奶赏他的巧嘴儿!” 喜得乞儿连连道谢,满嘴的好话儿不要钱的往外冒。 “得了得了,你再说好听的也没用了。”白寡妇摆摆手:“说罢,跑来敲我家的门是做什么来了?” “小的帮人给奶奶带句话儿!”乞儿那眼神已经被白花花的大米饭和油汪汪的红烧肉给吸引了,擦了把口水道:“说是孙家大爷人废了,提醒奶奶可别错过了好时机。” 白寡妇心头猛的一跳:“你说谁废了?” 乞儿一脸认真:“孙家大爷。” 白寡妇又惊又喜,再度逼问:“当真是孙大郎?他是怎么废的?你说的这话儿可是真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4章 “听说是什么骑马的风?”乞儿稀里糊涂的:“反正就是差不多的名儿,小的没听说过那病。至于真不真的,那小的哪儿知道啊,我就是个帮忙带话儿的。” 骑马的风?白寡妇皱眉思索片刻,恍然,莫非是马上风?那孙大郎居然因为这么不光彩的事儿废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白寡妇喜形于色,若真是这样,那孙家的家财可就没人继承了!她的宝儿岂不是成了唯一的人选? 她又要仔细追问事情始末,还有给她带话儿的人是谁,可惜那小乞儿稀里糊涂说不明白,两眼只知道盯着饭了,气的白寡妇大骂没出息。 没关系,纸是包不住火的,她肯定能把事儿给弄清楚。而且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孙老爷那里肯定会对他们母子改变态度。 “哎呀我的好儿子!”心情大好的白寡妇冲进儿子屋里,抱起才四岁多一点的小孩儿亲了两口:“你可真是娘的福星!等着瞧吧,娘一定能叫你当上孙家的继承人!” 乞儿就带个话儿,不仅得了宴和景给的跑腿钱儿,还带回来一大碗带肉的白米饭,乐的不行:“以后还有这种活儿,您只管找我,我嘴巴最严了,肯定不漏您一点儿消息!” 这可是白米饭!在这北地里,米饭可是比白面还要金贵的东西!他们从没吃过的好东西! 钱爷嘿嘿一笑:“那几个狗崽子放回去了没?可有叫他们看见什么?” “放回去了!您老放心,他们啥都没看见!” “醒来后吓的屁滚尿流的,只顾着闷头逃命了,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 宴和景跟钱爷说话:“他们回去一说,孙夫人那里得知小香月被人救走,定会猜到与柳念有关。以她那霸道的性子,九成九会去庆喜班闹事儿,我应了柳念的事儿便放在那边了。这厢事了,你们便赶紧离开此地,以我之见,不出三个月,昌平必乱。” 他们手里有粮,不妨找个安静地方悄悄猫着,等世道太平了再出来。 “成!”钱爷拍拍宴和景的肩膀:“兄弟,老钱我信你!日后有缘,咱们再一处儿喝酒吃肉!” 却说那几个地痞无赖,他们被不知名的高手套了袋子一顿狠揍,又弄丢了小香月,搞砸了孙夫人安排的差事,侥幸逃走后便纠结为难起来,这事儿是上报呢还是瞒着呢?报上去难免要被责骂,可若隐瞒不败,哪天夫人想起来,他们上哪儿找一个小香月交出去啊? 结果不用他们纠结犹豫了,孙夫人的心腹找来了庄子上,给他们安排新的任务来了。 去青石镇掳一个姓陆的女人? 哥几个对视一眼,有种不祥的预感:“嫂子,你说的这个陆娘子,她该不会是宴二郎的媳妇吧?” 他们可都听说了,那宴二郎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那户人家恰好就是青石镇姓陆的。 见对方点头,几人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成不成,绝对不成!你是不知道那宴二郎有多凶,拳脚有多重!那人跟商队走过西域,听说是真敢杀人的!” “我们哥几个是什么成色,连个小香月都看不住,叫人救了去,哪敢招惹这等煞星!” 孙夫人那心腹听的一惊:“你说什么?小香月叫人救出去了?” 消息传到孙夫人耳朵里,她登时勃然大怒。 第36章 落幕 果如宴和景所料,孙夫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去庆喜班,找柳念。 那小香月一介孤女,又非红角儿,除了柳念根本无人在意。她被人救走,肯定与柳念脱不了干系! 孙夫人很愤怒,若没有她大把的银子捧着,那柳念如何能成为今日的台柱子?他却瞎了眼蒙了心,不晓得感恩,一心只知道惦记着那小香月! 她便是喂条狗,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呢!柳念这个忘恩负义的,连条狗都不如! “备车!”孙夫人张扬跋扈惯了,如何能受这样的气,一刻也等不得,当场就要直奔庆喜班。 怕是她先前态度过好了,才叫柳念肥了胆子,竟敢私下违逆于她!好叫他知道知道,她能把他一手捧起来,也能给一脚踩下去! “现在?”心腹吃惊道:“夫人,大爷还病着呢!” 做娘的不守在边儿上,却在这时候去找一个戏子,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我又不是大夫,守着还能叫他病好了不成?”孙氏怒气冲冲道。 见状谁也不敢再拦,匆匆套了车往庆喜班去了。 到那儿却不见柳念人影儿,找戏班子里的人询问才知,柳念这几日身体不适无法登台,在自己屋里歇着呢! 孙夫人不顾阻拦,带人气势汹汹破门而入。 屋子里窗户紧锁,床幔低垂。案几上的双耳香炉还在冒着袅袅白烟,因门窗紧闭气流不畅,屋子里全都是一股腻人的甜香味儿。 看不出柳念一个男的,居然用这么甜腻的香,这味儿简直熏得人头晕眼花的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闯进柳念屋子的几人便软倒下去。落在最后的婆子拿帕子掩着口鼻进来,先把孙夫人头上身上戴的簪环首饰都摘下来揣进怀里,又扒了她身上华丽的衣裳,给套了件粗布麻衣,这才扛了人出去。 外头守着个小丫头,见状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往后门儿处一指:“快着些,阿姐能拖住大家的时间不多。” 婆子做惯了体力活儿,扛着个人仍能健步如飞,不多会儿便到了后门处,把改头换面后的孙夫人往脏兮兮的板车上一扔,自己便折了回去,双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5章 满脸风霜,老实巴交的汉子拿出一卷破芦席,抖开往孙夫人身上一盖,拉起车便走。那车先前许是刚拉过粪,天儿一热味儿就特别冲,一路行来众人皆避的远远儿的,生怕沾上了什么腌臜东西。 他就这样一路畅行无阻的出了城,顺着小路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既然喜欢掳人,那就叫她自己也常常被掳的滋味儿吧! 孙夫人在庆喜班丢了! 得到消息,刚到家不久,才看了昏迷不醒的孙大郎,心情悲痛的孙老爷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过去。 这才一日工夫!长子和老妻就先后出事儿,孙家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又怨恨老妻不知羞耻,儿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她却还惦记着寻欢作乐!哪有一点为人母的样子! 马氏得知婆婆失踪,知道珍珠冠暂时拿不到了,又开始闹着要和离。 孙老爷好话说尽,马氏却全然不理,执意要走,见状他也怒了:“好好好!你想和离我不拦你,你且回去问问你爹,看看你爹同不同意吧!” 真以为孙家娶了她是占多大便宜了,也不看看这几年马家从他们家拿了多少好处!那就是一群贪得无厌的豺狼!马主簿把孙家视作自己的钱袋子,哪里舍得丢开手?马氏想和离,恐怕马主簿第一个不同意! 舍出一个女儿就能换来大把的金银,这等好事儿上哪里找去?马氏自诩聪明,跟她老子比起来可就太嫩了!她这会儿回去娘家,最多明日一早,马家就会把她给送回来! 马氏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人回娘家了,孙老爷只冷笑的看着。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贴身长随来报,他的相好白寡妇来了。 孙老爷心中暗叫不好,白寡妇挑这个时候登门儿,他不信跟今天这些事儿无关。 果不其然,两人一见面,白寡妇张嘴第一句便是:“听说你那大儿子废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孙老爷脸一黑,不是说夫人已经吩咐封口了吗?怎么还有消息传出去?“一派胡言,完全是一派胡言!” 白寡妇对自己的枕边人相当了解,一看这样子便明白,那消息恐怕是真的。当下眉毛一挑,冷笑道:“你少在这里糊弄我,那消息都快传遍半座城了,你还想瞒着我!” 她稍后便叫人把消息扩散出去! 竟然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孙老爷一时颓然,泄了气的往旁边一坐,白寡妇凑过来帮他捏肩膀,娇声道:“老爷,你是知道我的,我跟着你从来就没图过名分。可咱们宝儿,你当爹的得为他考虑考虑啊!” 以前他有两个儿子,宝儿年纪小,争不过,白寡妇自是不敢奢望什么。可现在,那俩一个死了一个废了,这是老天爷要抬举她的孩子,再往外推那就是傻了。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儿。”他只剩这么一个健全儿子了,根本没得选了啊!“你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我就派人把你们母子接过来!” 白寡妇终于得逞所愿,一时心花怒放,大红唇在孙老爷脸上猛亲两口:“我就知道,老爷定然不会不管我们母子的!” 白氏母子欢喜进府的时候,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也已经回到了青石镇家中,正坐在院子里吃着槐叶冷淘。 这其实是一种凉面,取新鲜的嫩槐叶捣出汁子和入面粉,做成面条。煮熟后再过冷水漂洗,便能得出颜色青碧的面条。用熟油拌好搁置,至于井中冷藏片刻,吃的时候取出加佐料拌好,沁心爽口,最适合天气炎热胃口不佳的时候。 “母亲怎么不出来吃饭?”在外面奔波一天后,吃上一碗凉爽可口的冷淘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幸福的同时又不免有些疑惑,因为孟氏没有如往常一样出来吃饭。 “心情不好吧!没事儿,稍后我给她送屋里去。”南乔心中有些猜测,原身生母便是姓裴,郑海棠提到那个姓裴的人后,孟氏心情便糟糕起来,这人很有可能跟裴氏有些关系。 宴和景点点头,吃完一抹嘴,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前的南乔,邀功道:“娘子,我今天做了件大事儿!” 什么默默付出不求回报,他才不吃这一套!他为娘子做了什么就得说出来,不说娘子怎么知道?不知道又怎会高兴夸他呢? 南乔见他那样儿就想笑,这人在她面前根本憋不住话儿:“真的啊?那你快跟我说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大事儿啊?” 她本是存了几分玩笑之心的,觉得逗自己的小夫君特别好玩儿,结果听他一一道来后,筷子上的面条掉下去了都没发觉。 “你是说,你一天的工夫,就收拾掉了孙夫人母子,把孙家彻底搅乱了?” 南乔惊讶的无以复加,她家小夫君果真是个能办大事儿的人啊,不声不响就把孙家给解决了! “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被娘子用惊讶崇拜的眼神看着,宴和景略羞涩的挠脸:“柳念帮了大忙,孙家的仆人,还有庆喜班的人,都是他想法子策动的。” “可是柳念是你去找到说服的,他的师妹也是你帮忙救出来的。”南乔双手合十笑着道:“如果没有你,他一个人可做不了这许多。” 得到了南乔的夸赞,宴和景悄悄挺起了胸膛,嘴角更是翘的压都压不住:“主要是那孙夫人太蠢太自负。” 她和马氏婆媳斗法,拿那叫云书的丫鬟当筏子,害死了那丫头却不当一回事儿,还留着那丫头的家人继续在孙家做活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6章 也许孙夫人觉得这是对那家人的额外施恩呢!南乔不无讽刺的想,那人大概觉得别人能给她家当奴才都得感恩戴德吧! “其实最大的祸首应该是孙老爷才是。”南乔说:“若不是他有意纵容,孙夫人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做下那么多为非作歹之事。如今大多数的恶名都叫他夫人担了,他自己倒是落了个清白名声,指不定还有不明就里的人同情他呢!” “马氏不会让他好过的。”宴和景早就考虑过了:“孙家的万贯家财早就被马主簿惦记上了,他不会允许这偌大家财落到孙家那小儿子手上的。”届时少不得要借着马氏的手搅弄风云,孙老爷想要保住小儿子和家产,就得跟马主簿对上。 两人就要从狼狈为奸变成针锋相对了,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他们若是斗起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伤的是哪个,对大家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儿。 知道孙老爷不会好过,南乔也就放心了,逮着小夫君又是一通夸夸,成功让人一张脸红成了番茄,精气神儿肉眼可见的高昂了不少。 还是得鼓励教育啊!她想,你看着才成亲几天啊,原本自轻自卑的宴和景就变得自信起来了,这英姿勃发的样子多好看,比之前那个都不敢正眼看人的害羞少年顺眼多了! 她这想法若是叫某些地痞无赖听见,必定要跳起来质疑的。什么自卑、害羞,确定这说的是那阎王性子的宴二郎?眼睛不好就去看大夫,别闭着眼睛瞎说! 第37章 踌躇满志 次日便是第一轮宫女选拔的日子。 整个青石镇的人都出来了,有女儿参选的来送女儿,没有的出来瞧热闹,简直比元宵跟七夕时都热闹,街上挤挤挨挨的全是人。 在一众或悲伤或茫然的女孩中,神色平静的郑海棠便显得格外引人瞩目,而她也是这些女孩子当中最漂亮的。 郑屠户一家也出来送女儿,看起来神色平静,跟其他人家的父母大相径庭。 “你咋一点不伤心呢?”街邻见状万分不解,这郑家的不是一向疼爱闺女吗?海棠都要去当宫女了,一辈子指不定见不着了,怎么郑家的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那些疼爱都是装出来的吗? “嗐!这有甚可伤心的!”郑屠户闻言却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的肚子:“皇宫那可是天子住的地方,闺女进去了这是福气啊!” 他女儿可是奔着当贵人去的,要把老郑家的门楣给换一换呢!他仨儿子都不顶用,光宗耀祖的事儿到头来还得看女儿啊! 郑屠户心想,他女儿可是有奇遇的,重活一世通晓未来,这定是有神仙在帮她,必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啊! 旁边负责护送的差役听到这番话,对着郑屠户竖起大拇指:“这位壮士言之有理!都把那哭丧脸收一收,叫贵人瞧见了不好!姑娘们这是搏富贵去了,大喜事儿,该笑才是!” 呸!敢情你家没有适龄女孩儿,倒在这里说风凉话! 不同于父亲的信心满满,当事人郑海棠自己心中却满是忐忑。 她要走的是一条陌生的路,前方是一路坦途还是荆棘密布,她完全不清楚,但定是比不得留在家中万事顺遂。可若叫她甘心平庸,她又委实不能接受。 上辈子她都能做到状元夫人,重来一回总不能还不如上辈子吧?她早习惯了锦衣玉食奴仆围绕的生活,如今这样一家子挤在小小的房子里,天天围着猪肉摊转的生活,固然温馨,但实在清苦。 上天既然能叫她再来一次,定不会愿意看她一生平庸。她知晓未来的天下大势,若不去拼一把,又如何能甘心! 她看见了陆南乔,涂黑着脸,穿着陈年的旧衣裳,头上只戴了廉价的绢花,连像样的簪子都没一根。身边跟着她那新婚夫婿,在拥挤的人潮中小心的护着她。 郑海棠收回了视线,再贴心有什么用?不能让女人过上好日子,这样的男人要来又有什么用? 南乔有察觉到郑海棠的视线,那眼神怎么说呢?好像对她充满了怜悯? 若是知晓郑海棠同情她只能穿旧衣裳,没有像样的首饰戴,她肯定要骂一声神经病的。穿旧衣裳怎么了?不知道新衣裳磨皮肤吗?哪里比得上旧衣裳柔软舒适!还有首饰,若不是为了随大流,她连发髻都懒得梳,马尾辫不比发髻简单多了?再点缀上一头钗环,不嫌重吗? 就算世家贵妇,也只有重要场合才戴那么多首饰的,私底下谁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哪个想不开的会把自己做成个首饰架子? “这儿人太多了,我们要不先回去,等人散了再去盐铺吧!”宴和景护在南乔身边,替她隔开拥挤的人群。有几个专门趁着人多占女人便宜的泼皮,一个照面就被他识破,拧着胳膊给丢出去。 胳膊几乎被折断的泼皮们抽着冷气,意识到他不好惹,识相的远离了南乔身边。 啧!鲜花虽好,可惜有恶犬守候,惹不起! “你看看这情况,往前往后还有什么区别吗?”南乔也是无奈,本想着今日两人都无甚事儿,正好去把盐买回来,他们家的盐罐子已经将就了好些日子,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没想到正好赶上宫女选拔,两人出了槐花巷就被堵住了,前后都是人,真是进出两难。 宴和景便是能徒手搏虎,在这人群里也没了用武之地,还得小心别碰着附近的婶子大娘,要不然一声登徒子加一个巴掌是逃不掉的。问他为什么知道?看看周围倒霉挨打的男人们就知道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7章 其中的确有趁机揩油的泼皮无赖,但无辜受累的也不少。 好在女孩们很快就登上了县衙给安排的车,因要兼顾好几个村镇,县衙车不够,便临时雇了一些,牛马骡全都有。马车最少,家境好或模样好的能坐马车,家境普通尚算清秀的去坐骡车,剩下那些出身贫家,黑瘦枯黄的便只能坐牛车了,这牛车就是牛拉个板车,连个车棚子都没有。 郑海棠常年跟着父母卖肉,风吹日晒的皮肤状态自然算不上好。重生回来后她就有意保养,总算是白回来一些,加上五官底子好,算是这一批人里面最漂亮的,自然坐上了最高一等的马车。 与她同乘的几人都是乡绅之女,打小儿娇养着的,皮肤细腻,衣服首饰都要比她华丽,但是郑海棠仔细看了,她们没有一个比她漂亮。 那几个都是真正的小姑娘,遇上选宫女这种事儿都害怕的不得了,红着眼睛低声啜泣,惊恐的兔子一般,如此越发把淡定自若的郑海棠给显了出来。 人群之中的李言蹊望着马车上的郑海棠,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祝氏还在一旁喋喋不休:“我早就说她不是个好的,你非是不听!看看!如今得了能攀高枝儿的机会,立马就装不认得你了!你若是早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多好,可惜了我给你相看的好媳妇儿,叫别人给捡了去!” 打从上回提亲闹剧之后,祝氏便一直躲着陆家走,不过陆南乔成亲的事儿她还是听说了的,据说是县衙捕头的弟弟,给的聘礼怎么怎么多,成亲后就直接住在女方这里,相当于入赘了。 祝氏满心的不甘,若不是儿子叫郑海棠给迷昏了头,陆家女儿已经是她的儿媳妇了。她儿子一表人才又会读书,比那蓝眼睛的蛮子强出多少去! 都怪那郑海棠! 郑海棠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家母子,只轻飘飘的瞄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她是有大志向的人,李家人以后便只当做不相干的陌生人吧! 姑娘们要乘车去往县衙,在那里进行初选。过了的会被集中送到府城进行下一轮筛选,没过的,当下便可自行归家了。 不放心的父母和看热闹的闲人都跟在车子后面往县城去了,其他人见没什么可看的了,也纷纷散了。 南乔夫妻二人就跟李家母子两个迎头相遇了。 祝氏把头一缩,只当没看见,拉着李言蹊快步往前走。 南乔冷笑一声,也当那二人是空气,拉着宴和景往盐铺去。 宴和景察觉到双方古怪的气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跟偷偷摸摸回头的祝氏对上了眼。 那女人嗖的扭过头,足下生风,小跑一样的走了。 “看她作甚?”南乔留意到宴和景的动作,白眼儿一翻:“想知道来问我便是,那妇人姓祝,曾请媒人上我们家说过亲。” 宴和景猛然抬头,惊愕中还带了些小委屈。 孙二郎、赵玉柱,如今又多了一个,娘子这烂桃花未免也太过旺盛了些! 南乔凑近了轻笑:“不高兴了?还是醋了?”那点儿不爽都写在脸上了,根本不带遮掩的。 宴和景刚想否认,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眸后,忽然又改了主意:“嗯!” 他就承认了怎么的!他就是不高兴就是吃醋,没什么不可说的! 南乔怔然瞪大了双眸,而后便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抬手捏了捏宴和景的脸:“放心,他们我都不放在眼里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宴和景被这样直白的表达给惊住了,一手捂着被捏过的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喜莫名,看着就特别的乖,很好欺负的样子。 南乔看的心痒痒的,又在他另一边脸上捏了一把。 宴和景就变成了双手捂脸的造型,莫名喜感。 “买盐去!”南乔抿唇笑着,自背后推着他往前走:“这就呆了?你若喜欢听,晚上我多说些给你听,如何?” 宴和景默默地把捂脸的手挪到了心口处,唯恐一松手那颗过分激动的心就会跳出来。 眼见那对夫妻笑闹着,推推搡搡的走了,李言蹊收回了视线,目光难掩羡慕。 他们感情真好啊!就像他曾几何时幻想过,娶了海棠之后的日子,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她好看吧?”祝氏忽然开口:“那个便是陆氏,娘先前替你相看好的媳妇人选。不光好看,还知书达理,若换做是她,定不会做出抛弃故知另攀高枝儿的事情来!” 原来是她!李言蹊心中掠过一丝惆怅,仓促一面,他倒是未曾留意到那陆氏长什么样子,只是观那夫妻二人感情融洽的样子,没来由竟觉有些刺眼。 “我回书院去了。”郑海棠既已舍弃旧情,他也不愿再生嗟叹,只盼着能早日及第,好叫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后悔:“接下来我要刻苦攻读,无事便不回来了。” 祝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那屠户女本就不堪配你,我儿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待你考取了功名,多的是好姑娘任你挑选!” 屠户女郑海棠乘车入了县城,与其他待选女子一道,十人一组走过花厅,让端坐的宫使们裁决去留。 眼看着马上就轮到她这组了,郑海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模仿着记忆当中陆侧妃的样子,力图优雅的迈步走进了花厅。 岂料她才站定,便听上头有个声音懒洋洋道:“尽是些庸脂俗粉!要我说,不若从江南多选几个,这些便令其各自归家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8章 什么?! 郑海棠大惊失色,猛抬头看过去,想看看是谁一上来便想坏她好事。 结果这一看,激动的她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司瑾知!宁王爷! 他竟这个时候便已到了昌平! 第38章 司瑾知?宁王? 难怪陆南乔能当上宁王侧妃,因为从一开始她就遇上了宁王! 而现在,那个遇上宁王的人,变成了她! 郑海棠激动的双眼发亮呼吸急促,随后愕然发现,宁王他似是感觉厌烦了,居然起身要走! 情急之下,郑海棠张口便喊:“殿下请留步!” 不大的花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几位宫使太监诧异的看着郑海棠,却没去看司瑾知,而是默契的低下了头,仿佛在瞬间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司瑾知站定,侧目看来:“你,认得我?” 心中警惕起来。 他此行乃是秘密出京,连京里都无几人知晓。到了此地后也未曾公开身份,几个太监都是聪明人,见状也跟着装糊涂。他到昌平之后便深居简出,少有露面,昌平县令葛良年也只以为他是哪位权贵之后,借采选宫女之机外出游玩,并不曾猜到他的身份。 今日却被一民女当堂喊破,属实有些蹊跷了。 郑海棠激动于宁王跟她说话了,完全不知对方已经对她起了疑心,甚至是杀心,还在心中赞叹宁王果真好颜色,清神俊朗贵气天成,怪不得京中夸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呢! 地位崇高,才貌双全。得嫁这般好郎君,陆南乔却还郁郁寡欢,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怎的不说话?”司瑾知目光变深:“莫非,是还没想好?” 郑海棠从乍见宁王的惊喜中回过神,对了,宁王问她话了!她得回话! 张口却又哑住了,前世她都是借着陆南乔的光才见过宁王那么一两面的,如今的她只是一介民女,按理是不应该认得王爷的。 她该怎么说呢?要怎样才能引起宁王的注意,愿意把她留在身边呢?她的优势,除了一张脸,就只有那个了吧? 郑海棠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情,关系着一个大秘密,还请宁王殿下屏退所有,民女只能跟您一个人讲。” 司瑾知深深的看她一眼,回头扫了一眼众人,不用他开口,其他人便迅速退了出去,与郑海棠一队的其他姑娘们也被带了出去。 葛良年举起袖子擦汗,万没想到宫使队伍里居然还藏了一位大佛,他努力回想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唯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得罪了宁王。 不过—— “周公公,下官地处偏僻,孤陋寡闻,事先竟从未听闻过这位宁王殿下”这位是什么来历啊?他怎么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宁王? 周太监白胖的脸上挤出个怪笑:“不光是葛大人你,咱家几个也没听说过呀!”当今圣上还没给他的皇子们封王呢! 里面那位是殿下不错,不过该称一声三殿下,这宁王殿下是怎么回事儿,他也觉得好奇呢! 郑海棠原只是平民百姓,嫁给李言蹊后,随着他科举入仕才逐步接触到权贵阶层。上辈子她见到司瑾知的时候对方已经是宁王了,她却根本不知道这封号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还以为司瑾知从头到尾就是宁王呢! “现在没别人在了。”司瑾知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看的郑海棠红了脸:“你那个大秘密,可以说了吗?” 他看似放松,双手却一直拢在宽袍大袖底下没有露出来,暗中扣住了设计精巧的袖箭。此物虽小巧却杀伤力极强,一旦面前女子有任何异动,瞬息之间就会被袖箭射穿了喉咙。 郑海棠身处险境却不自知,轻声道:“民女有个特殊的能力,能看到一些现下还没发生的事情。虽没真正见过殿下,但民女侥幸窥见天机时,已经领略过殿下风采,是以能够认出殿下。” 司瑾知凌厉的剑眉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清场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告密、行刺,甚至连**都想过,结果最后给他来了个神棍? “子不语怪力乱神。”司瑾知微笑道:“我敬鬼神,但不信鬼神。” “这是真的!”郑海棠急道:“民女可以证明给殿下看!” 司瑾知“哦”了一声:“你要如何证明?” 郑海棠想了想,她脑海中印象最鲜明的,除了京城中那些事儿之外,便是颠沛流离的逃荒岁月了,当下便道:“今年北地会有大旱,粮食减产。” 司瑾知顿时笑了:“这个不需要你告诉我,我也知道。”他到北地一段时间了,岂会不知本地久未降雨?田地中的麦粒几乎都是干瘪的,减产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还没到最旱的时候!”郑海棠连忙道:“河道断流,井水干涸,老百姓没吃没喝只能逃荒。对了,还有蝗虫!遮天蔽日,赤地千里,下一季的收成也没了指望。” 司瑾知已经不笑了,表情凝重。只是几句话而已,却听得他不寒而栗,只要稍微想一想那番场景,便觉如坠深渊。 郑海棠被面无表情的司瑾知所慑,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再说话了。 宁王殿下长得那么好看,沉下脸的时候还真挺吓人的。果然不愧是天潢贵胄,有种不怒自威的派头!真不明白上辈子陆南乔是怎么做到打动他的,她可不像自己,有着知晓未来的优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59章 “你透漏的消息很重要,当然前提是你说的是真的。”司瑾知思索片刻,收敛心神微笑道:“我这里有一件事情,你若是能说准了,我就信你有那种能力。” 郑海棠屏住呼吸:“我并不是什么都能预见的但我一定会尽力的!”心中默默祈祷,宁王要说的那件事情可一定得是她知道的! “北境地带与胡人毗邻而居,胡人野心勃勃,犯我中原之心不死。而今有大胆贼人,私下贩盐与胡人,壮大胡人势力,损害我大安利益。”司瑾知看着郑海棠:“此事,可在你的预见当中?” 让我看看吧!你是真有本事,还是信口胡言,就从这桩私盐案子开始吧! 郑海棠忽然大大的吸了口气,虽然她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无疑已经揭晓了答案:这件事情,她知道! 果然,郑海棠开心的笑道:“殿下可知道青石镇?青石镇有一家盐铺,掌柜姓金” 真是幸运!她上辈子就曾在金掌柜那里买过私盐,非常肯定金家盐铺做着私盐生意。最艰难的那段时期,他们家连盐都买不起了,最后还是靠着相对廉价的私盐撑过来的,算起来金掌柜还算对他们家有恩? 可谁叫贩卖私盐犯法呢,金掌柜犯了事儿,被抓到也是情理之中吧?再说,她买盐的时候,又不是没付钱。 司瑾知得到了线索,不禁对郑海棠稍微高看了一些。若她真有那样的能耐,那先前“宁王”这一称呼,莫非是他将来的封号? 他想做的,可不仅仅只是个王爷而已啊! 胖乎乎的金掌柜揉了揉右边的眼睛,嘀咕道:“今儿这眼皮子一直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弄得我心慌意乱的。” 转头对上南乔又笑出一脸褶子:“不能再便宜了,咱们这可都是上等官盐,再便宜咱就得折本儿了。” “掌柜的通融通融嘛!”南乔也丝毫不肯退让:“一斤二斤的我也就不降价了,可这不是我们家要的多吗?” 可不是要的多!金掌柜嘴唇一哆嗦,他做这行这么多年,头回见有人买盐张口就要五十斤的!好些人家买粮都不敢一次要这么多。 “每斤最多给你便宜两文钱!”金掌柜小眼睛一瞪:“不少了!五十斤盐加起来,都给你少算一百文了!” 盐价如今已经飙升到了八十文一斤,五十斤盐就是四贯钱。这钱南乔拿得出来,宴和景婚后上交的小金库以及她做头花生意攒下的钱,加起来也有个十几两了。 但她就是不愿便宜了这奸商!南乔是看过原小说的,知道这盐价是本地几个盐商合伙哄抬上去的,离了本地州府范围,其他地方盐价根本没有这般虚高。尤其金掌柜这个黑心的还做着私盐的行当,为了谋取私利,更是把官盐价格抬得高高的,逼得过不下去的百姓想方设法购买私盐。 不同于官盐还要交税,私盐的利润可是直接落到他们腰包里去的,他们自然尽心。 “还是太贵了,掌柜的就没有便宜一点的吗?”南乔摇头嫌贵:“我们买回去做腌菜用的,用上好的官盐就太抛费了,就想买便宜一点的,哪怕杂质多一点呢!” 反正她自己会提纯。 金掌柜有些可惜的看了宴和景一眼,可惜这人的兄长在官府做事儿,他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将私盐卖给他们。就怕前脚买了,后脚官府就要查上门。 可惜啊!原本他还很看好陆家这个潜在客户的,能赚钱也舍得花钱,还顾念着已故陆秀才的名声。她们若是买了私盐,为了不给陆秀才脸上抹黑,被查到也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若只是做腌菜,我这里倒还真有些下等盐。”金掌柜叫伙计把剩下的那些劣等盐拿出来给两人看,只见那些盐块呈现灰褐色,其中夹杂着大量的杂质:“这等盐吃也是能吃的,只是味道苦涩了些。这个便宜,一斤只要你二十文便可。” 这可不便宜!盐价未涨之前,普通官盐也不过二十文一斤。 南乔眼也不眨拦腰砍:“十文!” 金掌柜嘶了一声,看着娇滴滴的小娘子,砍起价来怎的比那些婆子们还狠:“你这还的价也太过了,哪有上来就砍一半的?十八文!” “您看看这货色,这杂质少说得占一半儿了吧?这样的盐谁愿意花钱买去?”南乔据理力争:“十一文,再给你添上一文行了吧?” 嘿!说得好像是他占了便宜似的!金掌柜都要气笑了,若不是这些劣等盐的确不好卖,他才懒得跟人掰扯:“再让你一文,十七文!这个价儿放出去,我敢说,定有那吃不起盐的人家愿意买些回去。” “您也说了,只是一些!他们可没我买得多呀,这零零散散的,就赚那三两文,您不嫌烦啊?”南乔装出肉疼的样子,咬牙道:“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十五文如何?您要同意这个价,这些下等盐我就全要了。” 金掌柜捋着胡子一盘算:“这儿可有七八十斤呢,你真能全要了?”听着便宜,可架不住量多呀,算下来也得一两多银子了。 南乔的回答是直接掏出了钱袋:“咱们现在就过称交钱吧!” 她看过了,那盐里头的杂质实际上没有一半那么夸张,经过她的提纯,少说能得到四十来斤食盐,这一下子可就省下了三两多银子! 知识就是财富,先人诚不欺我! 第39章 似曾相识 两人买完盐,才出店没多远,就见一队差役气势汹汹扑将过来,驱散了附近百姓,将金记盐铺前后都给围了起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0章 南乔还在其中看到了宴和安,瞧那架势,怕是整个县衙的差役们全都来了。 “出什么事了?”附近百姓议论纷纷,对着盐铺指指点点。碍于差役们那身皮和腰上的刀子,倒是没人敢靠近。 一架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几骑侍卫护送下缓缓行来,上方点缀着流苏的窗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些,露出半张好奇的美人面。 原来坐在马车上向外看是这种感觉! 郑海棠看着两侧百姓羡慕好奇的眼神,心中欢喜,只是回头看到端坐车中闭目养神的司瑾知,悄悄咬了咬下唇。 孤男孤女共处一地,马车内又是这样狭小的地方,她还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可这男人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岿然不动不可冒犯的样子,叫她连出个声儿都不敢,除了向外张望一二竟然无事可做! 好在金记盐铺很快就到了,侍从掀开帘子,司瑾知便下了马车,也没伸手扶她一把,甚至连停下等一等都没有,居然就这么丢下她,径直进了铺子。 被丢在车里的郑海棠好生尴尬,如今这车她该是下还是不下呢?犹豫片刻后掀开了车帘子,探头对那车夫道:“劳驾帮我拿个脚凳来。” 她可没有男人那般个头,又穿的是裙子,不踩着脚凳如何能从马车上下去? 南乔看见那个下车的袅娜身影,不确定道:“那个,好像是郑海棠?” 宴和景就没留意过郑海棠是谁,他一手拎着重达七、八十斤的盐袋子,轻松的好像拎了包棉花,另一手拉着南乔,警惕的注意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别一会儿再给堵在路上。” 南乔这才注意到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想到来时进退不得的窘境:“你说得对,我们赶紧回去!” 司瑾知从盐铺中出来,后头金掌柜跟伙计们被绑成一串,被差役们押出来。 逆着人群离开的两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别人都在看热闹,他们却急着要离开,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可疑。 或许是私盐贩子的同党? 他一个眼神,身边立刻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南乔耳边全是七嘴八舌的嚷嚷声。 “盐铺被查封了!” “那不是金掌柜和店里的伙计吗?怎么都被抓起来了?” “定是他们哄抬盐价的事儿发了!这些个黑心肝的,早就该抓!” “往后那盐价是不是就能落下来了?我家盐罐子早就空了。” 金记盐铺被查封了?南乔听在耳中,好奇的回头张望,一张轮廓姣好,骨相优越的脸,便落入了正看向这边的司瑾知眼中。 那张脸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司瑾知眉头微动,脚步下意识向前,那女子却已经转过身去,娇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见状,他竟莫名感觉怅然若失,心口有些空落落的,恍惚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真是好没来由!他分明从未到过这地方,也想不起何曾见过那女子,怎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 “殿下?”郑海棠小心翼翼的开口,眼神充满期盼:“民女可已证实了自己?” 司瑾知从那种古怪情绪中脱离出来,眉眼含笑看她:“眼下看来,你当是有些能耐的,想让我彻底相信,你还需更加努力证明自己才是。” 那就是说眼前这一关已经过了? 郑海棠欢喜不已,试探道:“民女是待选的宫女,在进京之前,能不能暂时跟着殿下?我很能干的,端茶倒水洗衣做饭都能做得来!” 她的勤快能干可是有目共睹的,李家上辈子能发迹全靠她一手操持,便是祝氏那样的刁婆子,再不喜她也不能否认她的能干。 “那些事情自有下人来做。”司瑾知相貌本就俊美,当他有意表现时,更显得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你若是有能耐的人,就不该把精力浪费在些许小事上。你想跟在我身边,那便跟着吧,我在安排几个人专门伺候你。” 郑海棠又惊又喜,司瑾知冲她一笑,她便觉呼吸紧张心跳加速,不由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多谢殿下!” 司瑾知微笑颔首,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中满满的算计。 走着走着,宴和景忽然回头,目光警惕的扫过身后人群。 那种熟悉的,如影随形的被窥探感,刚才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们!可惜现在街上人太多,对方隐藏在人群里,想要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怎么了?”南乔察觉到宴和景的异状:“你发现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宴和景收回视线:“没关系,我们继续走。在这里我不好找到他,他若是继续跟下去,到了人少的地方我定能拿住他。” 槐花巷那一带就不错了,人少,不易躲藏。那边的住户他大都眼熟能认出来,尾随者想要混进去也不容易。 尾随其后的那名侍从被宴和景的机警惊出一身冷汗来,他向来自傲于一身追踪的本事,今儿竟险些在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失手被发现。那小子警觉性可真够高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百姓! 他对宴和景的身份更加怀疑,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下去了,已经打草惊蛇了,再跟下去肯定会被发现。 不过他不能跟,倒是可以让别人去。侍从随手自边上抓了个凑热闹的小子,亮出一小块碎银:“想赚钱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1章 那小子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看见前面那两个人了吗?跟着他们,查清楚他们住在哪里,姓甚名谁,回来这边寻我,这钱就是你的。” 那小子瞅着前头的南乔两人,咧嘴一笑:“倒也不必那般麻烦,那两人我是认识的,现在就能回您的话!” 金记盐铺被查封,金掌柜等人被抓的消息传的飞快,南乔两人才回到槐花巷,就发现这消息跑得比他们还快,槐花巷中的街坊邻居居然已经得知了。 孟氏问起来时,南乔便惊讶道:“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这般快!我和二郎买完盐,未多逗留便回来了,竟还不如这消息传得快!” “蔡婆子说的,也不知她打哪儿得来的消息,耳朵忒长!”孟氏听说那金记真的被封了,不禁犯愁:“咱们镇上只有他一家卖盐的,他家被关了,日后我们上哪里买盐去呢?” 南乔想到自家那一袋子盐:“放心吧,三五年内咱们家是不会短了盐吃的。不过那些盐太脏了,还得淘洗过滤一下,正好最近太阳好,水也还充足,这几天抓紧先把盐弄好了吧!” 宴和景拎着袋子过来,兴奋道:“这脏盐有办法变成干净的?” 孟氏先是惊讶于两人一气儿买回来这许多,听到宴和景的话顿时叹气:“你既不晓得她有办法,她买那脏盐的时候你怎不拦着呢?” 宴和景充满信任的说:“我虽不知道这脏盐能够变干净,可我相信娘子买这脏盐一定有用处!” 便是浪费了也没什么,左不过一两来银子,他耗得起。若是家里短钱使了,他多进几回山,打些猎物去换银钱便是。 南乔闻言笑得欢快,孟氏佯怒道:“你俩就差一个鼻孔出气了,我就多余那份心管你俩的事儿!”心下却熨帖的很,暗叹这女婿果真找对人了,看小两口多亲密! 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些,要不然早些圆房,生个娃娃出来,那才真叫圆满了呢! 南乔把门关好,防止有人闯进来发现他们在这儿捣鼓盐,再生出事端来。 宴和景按照南乔吩咐的,拿着锤子把大盐块儿捶成小些的颗粒。然后把这些灰褐色的颗粒装进桶里,倒进井水搅拌融化,然后放置一旁沉淀。 孟氏找出木炭、砂石和细纱布,南乔用它们做了个简单的过滤装置,等盐水沉淀分层后,底下沉淀的泥沙、碎贝壳等弃了不要,只取上层的水倒进过简易过滤器,多过滤个几次,就能得到清澈的盐水了。 这样的盐水再经过蒸煮暴晒,就能变成净盐。当然这其中还是含有一些杂质的,比不得后世的食盐纯净,但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最干净的盐了。 这么多盐自然不可能一天全处理完,得分批次来。另外家里的盐罐子也不够,还得多准备几个,食盐这东西特别容易受潮,需得放在有盖儿的罐子里保存才成。 两人出门买盐的事儿并未避着旁人,尤其是蔡婆子这个天天盯着他家的,这会儿就在外头大肆嘲笑起陆家来。 “别人家都嫌贵,就他们家等不及,非得这时候去买盐,这下亏了吧?”蔡婆子坐在门槛儿上,剔着牙幸灾乐祸:“金胖子那厮胡乱加价,如今可算是遭了报应了!这京里来的大官儿就是厉害,说抓人就抓人,没了他们在其中生事儿,咱青石镇的盐价儿定然要回落的。” 你说巧不巧?隔壁的正好赶在金胖子被抓前买了他家的盐,这可不就买了个最高价儿吗?一斤盐多花好几十文,有那几十文,都能买几升粮食或者割块肥肉了,可不是亏大发了! 隔壁亏了蔡婆子就高兴了,一高兴又去打了壶小酒儿,切了半只烧鸡,准备夜里跟她那小兄弟庆祝庆祝。他也不喜隔壁那家呢,见他们倒霉一定高兴! 跑了这一趟,却又叫她得知了个大消息。那郑屠户家的闺女郑海棠,叫京里来的大人物给看上了,日后就要跟着进京去享福了!听说县里好些乡绅人家都给郑家送了礼,连县尊大人都派马主簿走了一趟,可见这郑家是要发达了! “哎呦这就叫同人不同命啊!”蔡婆子得意洋洋道:“可见有些人就是没有那个富贵命,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了,完全没用啊!” 可是叫那张婆子给说着了,陆家那个就是命不好!克父克母的玩意儿,配不上那荣华富贵! 第40章 河水断流 陆南乔的相关信息很快就摆在了司瑾知面前。 秀才之女,生母早逝,生父也于三年前过世,与继母孟氏相依为命。前些日子刚成亲,男方是入赘的,是个猎户,身手不错,跟昌平县衙还有不少的联系。 平平无奇的资料,完全看不出任何疑点,更解释不了他为什么会觉得陆南乔眼熟,而且莫名在意。 “生母裴氏,就只有这一句话?”相较于其他人,陆南乔生母的相关信息就太过单薄了些,除了知道她姓裴,生下女儿便早早亡故之外,居然毫无其他相关记录。 “这裴氏深居简出,并不出门,左右邻居对她都没什么印象。”最深刻的记忆便是裴氏亡故之后,娘家人上门带走了遗体棺椁。而且这娘家人就只出现过那么一次,裴氏在世时不见他们上门走动,死后就更不用提了。 就连陆秀才本人都当做没有这门亲戚。 “姓裴,”司瑾知指尖敲敲桌面,若有所思:“这可是个大姓。” 曾经大名鼎鼎的河东裴氏,名门望族,历朝历代光是宰相就出了十几位之多。可惜,到了今朝时运不济,阖族上下尽遭屠戮,便是有那么几个侥幸得活的,也不过旁支远亲之流,不值得放在心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2章 “殿下,可要继续查下去?”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但凡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深挖下去定然能有所收获。 “不必了。”司瑾知摆摆手:“此事便到此为止,乔大人一家走到哪儿了?” 本就是他临时起意调查的,既然没什么问题,便无需再浪费人力。 他可没忘记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北境,为的是什么。 “最迟不过明日,就该抵达昌平境内了。”其实早就该到了,只是乔三小姐在路上病了,耽搁了好几日。一家子老弱病残的,若不是他家殿下暗中打点,只怕早就死在这流放的路上了。 到底是师徒一场,那三小姐跟自家殿下又是青梅竹马,坏事儿之前差点都要谈婚论嫁了。如今乔家一朝遭难,亲朋故旧纷纷撇清干系唯恐受到牵连,唯有他家殿下愿意伸出援手,总算是叫那乔家人囫囵个儿的到了地方,没折在流放的路上。 唉!他家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啊! “宅心仁厚”的司瑾知放过了陆南乔,幸运的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她瞧着井绳上越来越长的标记叹气,井水的水位每天都在下降,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她家的水井就要干涸了。 宴和景凑过来看了一眼:“今天不做别的了,先把那几口水缸灌满吧!” 用过早饭三人便开始忙活,几口水缸才灌到一半,井水就有点跟不上趟儿了,水桶放下去没法再瞬间灌满,估摸着井底的水层已经不如桶高了。 原先的预计还是太乐观了,哪里需要一个月,这口井只怕连半个月都撑不下去了。 “歇一会儿吧,也让井水再沁出些来。”南乔眯起眼睛看了眼太阳,用手背抹了把汗。 这才辰时,上午八点左右的工夫,日头就已经火辣辣的了,太阳底下稍微一动就是汗流浃背。 玉米小苗被太阳晒得有点蔫吧,几片小叶子都开始打卷儿了,南乔见了心疼不已,赶紧把这独苗苗转移到阴凉有风的地方去。 这小东西几天工夫长了一截,如今已经有小臂高了,原本细伶伶牙签儿时的茎秆现在已经比筷子粗了,可见这段日子以来过得不错,水肥都跟上后便开始了疯长模式。 宴和景不明白,院子里那么多菜,南乔为什么偏偏对一棵草。不仅费事儿的从山里带出来,还细心周到的伺候着,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 “谁说它不当吃不当喝?”南乔听到他竟敢贬低她的独苗苗,叉腰佯怒道:“那是你们不识货!这才不是什么草,是粮食作物!伺候好了亩产可达千斤的!” 千、千斤?! 宴和景跟孟氏同时扭头瞪向那小苗,动作幅度之大叫人忍不住担心他们的颈椎。 那棵被种在破瓦罐儿里的草此刻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无论左看右看,总觉得——还是一株草!完全看不出有亩产千斤的可怕潜力。 “你不会弄错了吧?”孟氏使劲儿盯着玉米苗看:“这不就是一棵草吗?差不多样儿的,野地里随手一抓一大把。” “那麦苗拔节抽穗前还像韭菜呢!粟米跟狗尾草也像,那不也是粮食?”南乔不以为意,他们都没见过玉米,会有疑虑是正常的:“事实胜于雄辩!等我的玉米长高了,结出棒子来,你们就明白了!” 宴和景眨巴着纯洁的狗狗眼听她们说话,他打小没种过地,还真分不清麦苗跟韭菜,粟苗跟狗尾草的区别,不过他只要知道自家娘子超级厉害就行了! 亩产千斤的粮食啊!这要是真的培育成功了,可是活人无数的大功劳啊! 他还想着强大起来给娘子当后盾呢,这样看来,将来谁给谁当后盾可不好说啊! 孟氏则是被南乔脱口而出的玉米给吸引了注意:“这叫玉米?别说,这名儿还怪好听的,像玉一样的米?听着就觉得贵!不过它要真能亩产千斤,就配得上这么好的名儿!” 南乔熟练的把陆秀才拖出来:“这可是我爹梦里告诉我的,要不然我能认识这没见过的小苗儿?我爹几回托梦,哪回说的不准过?” 这话太有说服力了!孟氏再无质疑,叮嘱南乔务必把这玉米苗看好了,这可是无比珍贵的大宝贝! 从山里挖回来的野草是珍贵的粮食苗,那特意跟秦掌柜讨来的种子呢? 宴和景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了秦掌柜家的变色花,南乔对那盆花特别感兴趣,还专门带了种子回来。可据他平日里观察,他家娘子可不是个喜欢伺候花草的人啊! 比起花草她显然更愿意种菜。 “娘子,那变色花莫非也是高产粮吗?”他好奇的问:“还有那种子,怎么不见你种下啊?” “因为已经错过播种的季节了呀!”南乔也很无奈,时令不对,棉花种下去,还不到收获的时候天就冷了,那就全都白费了。“只能等明年春天再种了,而且那不是粮食,不过也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好东西哦!” 得知那变色花最后绽开的白色花朵可以御寒,还能织布,那灯笼果更是一种食材,辛辣开胃还能御寒后,宴和景已经对南乔崇拜的无以复加了:“娘子,你真聪明!那些东西我们行走西域都是见过的,可都把它当做花儿来看,娘子你却发现了它们的真正用处!” 南乔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她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3章 宴和景却从中得到了启发:“西域的好些作物是咱们这儿没有的,里面没准儿就混了不少的好东西。咱们的商队去了那边,关注的多是金银、宝石、香料之类,种子,还真没人在意过。” 一想到他们可能因此错过了好些高产良种,他就感觉胸口闷痛,为自己的浅薄短视而后悔。 “商人重利嘛!”南乔并不觉得奇怪,别说他们不晓得哪些作物有价值,就算知道,跟金银香料对比,恐怕仍然会选择后者。 走一趟西域不容易,那真是拿命去拼的,回程的车马上位置有限,自然是占地儿小价值高的东西更合算啊! 两人歇息了一阵儿,见井水已经恢复了一些,便又开始打水,总算是把几口大肚儿水缸全都给灌满了。 南乔累得腰酸背痛:“咱家这口井还是深水井呢,水位都下降的这般厉害,也不知镇上那些浅水井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不是家家户户都像陆家这般,能有一口自家的井的。打一口井花费不小,多的是人家舍不得,这些人家平日里吃水便依仗着河流。如今天旱的厉害,河流只剩细细一道,水层浅的将将能没过脚面,说不准哪天就得断流了。 最近已经有人家商议着打井了,槐花巷就有几家在商议这个事儿,商议好几天了还没拿出个结论来,每每为了是该按户拿钱还是按人头拿钱争论不休,都怕自家会吃亏。 “断流了!河水断流了!” 外头有人在大声的喊,惊动了街坊四邻七嘴八舌的询问。 “河水断流了?今早我去汲水时明明还好好儿的!” “这可咋办?我家水缸里可没多少水了!” 蔡婆子也在人群中听消息,她家有井,并不在乎河流是不是断流,但不妨碍她趁机生事儿:“早上还好好儿的,这才多会儿工夫就断流了,这明显不对啊!” 见众人都看她,蔡婆子心下得意,说出自己的猜测:“依我看,保不准是上游的村镇把水给截了!他们为了自己活命,就想断了我们的活路啊!” 众皆哗然,越想越觉得蔡婆子说的对,若不是上面把水给截了,那水怎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不能由着他们这么干!”乱糟糟中也不知是谁振臂一呼:“咱们顺着河找上去!看看是哪个缺德的截了水,想断我们生路!” “对!找他们去!” 蔡婆子笑眯眯的看着街坊们群情激奋的离去,一眼瞅到躲在角落里的赵玉柱,眼睛四下里一扫,确定没别人后:“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你娘又不给你饭吃了?” 赵玉柱从角落里出来,笑嘻嘻道:“哪能光叫你破费,我这儿得了点儿银子,今儿我请客,咱俩好好喝两盅!” 蔡婆子看到他摊开手掌露出的碎银子,笑的眼睛都快找不着了:“算你有良心!有好东西也没忘了我。快进屋坐,这外面日头多晒!上午看我给你露一手儿,做我最拿手的芋头焖肉。” 大门儿吱呀一声阖上,随后另一边的门打开,露出罗氏难看至极的一张脸。 陆家的大门后,夫妻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听说河水断流了,想听听是什么情况,结果竟发现这样一个秘密! “我想起来了!”宴和景忽然说道:“他就是当初那个翻墙的!” 第41章 抢水(二合一章) 蔡婆子老树开花,实属把南乔震撼的不轻。 她并非看不起寡妇找第二春,只是蔡婆子找的这第二春实在太出人意料了些。赵玉柱那年纪,给她当儿子都嫌小,也难怪罗氏脸色难看成那样。 说起来,这不搭调的两个人能凑到一块儿去,应该是因为那回的夜袭事件吧?赵玉柱爬错了墙,误入了蔡婆子的房间。为了叫蔡婆子松口,不把赵玉柱送去官府,赵家可是狠狠出了一回血的,为此还仓促把两个女儿给嫁了出去。 可是现在,赵玉柱跟蔡婆子搅和到一块儿去了,这实在是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说,”她瞅瞅晏和景:“他俩要是成了,我算不算他俩的大媒人?” 晏和景臭着一张脸,怪不得他总觉得那男人贼眉鼠眼不像个好东西,原来是当初那个肖想南乔的登徒子!他还动手揍过呢,只记住了对方鼻青脸肿的样子,消肿之后居然差点没认出来。 南乔还想趴门缝多看会儿,想知道罗氏会不会冲到隔壁跟蔡婆子闹起来,可惜被晏和景强行拽走了:“脏东西不要看,会看坏眼睛的。” 南乔心中暗叫可惜,晏和景可真没意思,八卦难道不是人人都爱的东西吗?他竟能做到无动于衷! “脏东西是什么?”她故作不解的歪头:“没有脏东西啊,穿的都挺干净的,哪里脏了?” 晏和景对上她纯洁无暇的大眼睛,张了张嘴,忽然发现那些话他说不出来!说出来不但脏了他的嘴,还会脏了南乔的心! 见他忽然哑巴了,南乔窃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心里想一些不好的事情呀?” “我没有!”晏和景不承认。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脏东西啊!” “我不说!” 两人幼稚的吵闹惹得孟氏直翻白眼:“南乔!别老是欺负阿景!闲的你!不想做花儿就过来跟我择菜,中午咱们做菜煎饼吃。” 孟氏一开口,晏和景顿时松了口气:“我出去放羊!”赶着羊圈里的几头羊出门去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4章 南乔坐下来择菜,脸上还是笑着的,孟氏拿菜杆儿轻抽了她一下:“你就欺负阿景面皮薄吧!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早些时候养出来那点儿淑女样儿,如今是全没了。” 夫君在天之灵见了不知得多痛心疾首,他可是一心想把女儿养成闺秀的。 “不趁着他面皮薄的时候欺负,往后等人适应了,脸皮厚了,就欺负不到了。”南乔笑嘻嘻的掐着菜杆儿说,一边把过老过硬的部分都掐掉,只留下嫩的部分:“这菜都老成这样了,快不能吃了,留着喂羊吧!” 孟氏叹了口气:“你是没去集市上看看,就这样快咬不动的老菜帮子都敢卖两文钱一斤。今年天旱,菜地浇不上水,长势不成价儿还贵。还是你有远见,早早儿在家里种了这么些菜,吃得好还不用花那冤枉钱。” 原先笑话她家把院子弄得不成样子的那些,如今可算没话说了,如今都羡慕起她家来。 看看,别人家花钱才能啃到的硬菜杆子,在他们家那都是拿来喂养的! 南乔悄摸儿的把刚才在门口看到的跟孟氏说了,孟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也顾不上择菜了:“真的呀?哎呦真看不出来,蔡婆子一把年纪了竟还有那心思呢!” 居然还找个小年轻做伴儿,玩的还挺花! 南乔满意了,她就说嘛,少有人能抗拒八卦的魅力的,晏和景才是那个少有的不识货的! “哎你说,那赵玉柱他图什么呀?”孟氏想不明白,只听说老人爱俏,老头娶少妻的,还从没见过年轻男人找个老婆子的:“上回那事儿还能说是误会,这会儿他俩都凑一块儿关门儿了,总不至于还是误会吧?蔡婆子大了他三十多岁呢!” “图什么?图钱呗!”南乔笑笑道,蔡婆子人虽然不怎样,但做了多年的人牙子,钱肯定赚了不少。她又只有罗氏这么一个女儿,花钱的地方不多,手里头富裕着呢!“不过也不排除别的可能,没准儿赵玉柱就是喜好特殊,就爱这种呢?” 孟氏试想了一下,打了个哆嗦:“那还是图钱吧,他要是喜好老婆子,那也太那个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小声道:“咱们这样背后说人长短,是不是不好啊?” 这不成长舌妇了吗?哎呀都怪消息太劲爆了,她一个没忍住就被勾跑了。 逗得南乔放声大笑:“我都放弃当淑女了,你便是做一回长舌妇又如何?再说我们又没出去跟别人说,自家关起门来叨叨两句,闲谈而已,这有什么!” 孟氏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我就在家里说说,出了门儿谁也不说!” 说完又忍不住好奇:“不知道蔡婆子她闺女会怎么处理这事儿,那孩子对上她娘,就少有能占上风的时候。” 主要是罗氏要脸,蔡婆子不要。动不动就撒泼耍赖满地打滚儿的,为人子女的哪里扛得住?稍有不慎就要被骂不孝,这年头不孝可是了不得的大罪状! 闲聊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好像一晃眼的工夫就到了晌午。 出去放羊的宴和景还没回来。 “这人可真是,晌天儿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饭,不知道饿怎的?”南乔拿了顶草帽戴上:“娘,我出去找找他。” 孟氏追出来:“大晌午儿的,你上哪儿找去?你晓得他去哪里放羊了?” 南乔头也不回:“还用问,肯定上河边去了,外头旱成那样儿,也就那地儿的草还算鲜嫩了。” 这工夫日头烤的厉害,没几个人愿意在这时候出门儿。今儿倒是反常,巷子里那棵老槐树底下聚了好些老婶子小媳妇儿,瞧见戴着草帽的南乔,还有人冲她打招呼。 “陆家妹子,你家男人也上河道去了?” 去河道?南乔扶了扶帽檐儿:“没呢,放羊去了。到饭点儿了还没回来,我去叫一叫。”又看这些扎堆儿的女人们:“你们家里人都去河道上了?” “去了啊!这不是听说河水断流了,听说是上边的村镇弄鬼儿,我家男人带着几个小子一块儿去的。” 几个年轻媳妇儿忧心忡忡:“都去了这么会子了还不见人回来,你们说,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去看河能出什么事儿?能出的事儿可多了,这要是自然断流还好说,若真是被人为截断的,怕是就要打起来了。 干旱年景里争水,闹大了可是会见血出人命的。 “要不咱们几个结伴去看看?”她们人多,路上若遇见歹人也不怕:“总好过在这里六神无主的瞎担心。” 众人想想也是,这大白天的,她们人又多,没什么可怕的! “那就走?” “走!” 于是除了年老体弱走不动的,其他人便结伴一起往河边走。男人们是去查看河道情况的,她们只需顺着河岸往上游走,准能找到他们。 杨氏赶着几头羊迎面走来,看见过来这么些人,赶紧赶着羊往边上避避,给人让出路来。 “舅母?”南乔走上前:“怎的是你把羊赶回来?二郎人呢?” 杨氏起初没认出她来,听到这话仔细一瞅,才发现这戴着草帽的居然是南乔:“原来是你!你穿戴成这样儿我还真没认出来!”瞅着跟他们村里的姑娘似的,那脸瞧着比做姑娘时咋黑了不少? 又回应南乔的问题:“这不是我们那儿的河段儿没水了吗?族老就号召了大伙儿顺着河往上走,看看情况。走到青石镇这儿,赶巧儿遇上外甥女婿了。我看他有急事儿的样子,这几头羊又不好撒手不管,我就给赶回来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5章 晏和景有急事儿?他不是去放羊了吗?这能遇上什么急事儿? “真的是急事儿!”杨氏替他作证:“上游明水村的把水给截了,咱们这些下游村镇没水可用,打上门去了!衙门里的人手都去了还不够使,外甥女婿被叫过去帮忙去了!” 南乔心里咯噔一声,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真是因为争水闹出事儿来了!衙门口那么多人都不够用,肯定是发展成大规模械斗了!双方若是打红了眼,锄头铁锹的抡起来,再高的功夫被碰一下都得见血! 槐花巷的女人们也听到了这话,呼啦一下子围上来:“啥?明水村的把水给断了?我就说这水忽然没了必定有鬼!” “这会子用得着你在那儿废话!咱巷子里的男人们出门时没带家什儿,打起来岂不是吃亏吗?赶紧的,咱们带上人帮忙去!” 南乔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嫂子振臂一呼:“父老乡亲们!咱们上游的明水村把河水给截断了,这是要断了咱们的活路啊!咱能眼睁睁看着水都叫他们截了去吗?” 边上其他人:“不能!” “咱们青石镇可不是好惹的!走!大家伙儿带上家什儿,找他们说理去!” 被鼓动起来的镇民们纷纷拿上锄头棍子走出家门,群情激奋往明水村去了,原地只剩下满面惊叹的南乔和撵着羊不叫它们乱跑的杨氏。 “他们就这么去了?”南乔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家这行动力未免太强了些。 “不然呢?”杨氏奇怪的问:“你们镇上的人就是没经验,前面那些出门居然都不知道带家伙。不像我们村,大家都扛着锄头呢!” 南乔无言以对,所以族老号召大伙儿去看看,就是这么个看法是吧?扛着锄头去看? “锄头好使着呢!”杨氏认真道:“能挖河道能打架,杆子长抡起来方便,比官差的刀子都好使!” 这是锄头好不好使的问题吗? 南乔有瞬间的无语,随即转身奔着河流上游跑去:“舅母,你把羊赶回家去,我跟上去瞧瞧!” 杨氏在身后徒劳的伸着手,愣是没能把她叫回来,气的直跺脚:“要去也是我去啊!我力气大,你那小身板子够干什么的?” 身边几头羊咩咩叫唤着,杨氏无奈,只得先把这几只祖宗给送回家去。 又想着因儿子娶妻那事儿,自家跟这大姑姐家好几日未曾走动了,不免有些后悔。他家日子能过起来,少不了大姑姐的帮衬,后来又借着南乔的光赚了钱,更该勤加走动增强联系才是。偏她猪油蒙了心似的,叫娘家哥嫂拿话儿一逼,倒是有些昏了头了,竟跟这边生分起来。 幸好珍姐儿没能选上宫女,要不然她在娘家那边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只是哥嫂说珍姐儿被悔婚坏了名声,想找个好婆家不容易,她这个姑姑镇上县里去得多,认识的人也多,托她给珍姐儿找个婆家。县里人家最好,若没有,镇上的也成。 杨氏愁得很,她哪有那个能耐呦!正好今儿来了镇上,不妨问一问大姑姐,她在镇上住了多年,女婿又是县里来的,没准儿就能有个合适的人选呢! 这样一想又高兴起来,赶着羊喜滋滋的奔着槐花巷去了。 明水村这边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最开始还只是打嘴仗,下游的几个村子找到明水村理论,要扒了河堤让河水流下去。明水村的当然不答应,水就那么多,分给了下面的村子,他们村里就不够用了,坚持不肯扒。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干脆就趴在他们自修的拦水堤上,扬言要想扒河堤就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几个老家伙颤颤巍巍的,活像碰一下就要归西一样,倒真把要毁堤的人给震住了。他们一把年纪活够了,别人可还年轻力壮呢,要是推搡之间闹出个三长两短来,还得给他们偿命,岂不是亏大了? 明水村居然用这种无赖招数,真是好不要脸! 老人在这里胡搅蛮缠拖延时间,年轻人便抓紧时间往家里担水。这可惹怒了前来说理的人,推搡之间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顷刻之间便打成一团。 等县衙得到消息派人过来时,场面已经无法控制了。好几个村的人混战在一块儿,打红了眼的人什么都听不进去,眼前的只要不是熟人便只管轮着锄头砸。衙役们的到场非但没能喝止住场面,反而被打红了眼的人给卷入进去,也成了混战的一员。 当着京中贵人的面儿,自己辖地里闹出这样的事儿来,葛良年只觉颜面无光,立刻把手头所有的人全都派了出去,一定要把这场闹剧给解决掉! 晏和安在人群中左支右绌,躲过了左边的锄头,右边又有棍子落下,按住了眼前这个,后头的又红着眼睛冲上来。饶是他万般机警,在这般大乱斗中也难以幸免,身上挨了好几下,所幸是没有伤到头。 只是好运终有到头的时候,眼看着前后左右同时砸下来的锄头,晏和安躲无可躲,正要在心中喊一句我命休矣,却只听噼噼啪啪一阵响,前后左右打红了眼的人齐声哀嚎,仿佛被绊了腿的马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一只手抓住他后脖领,拖着往外走,眼角余光还能看到一根棍子,被主人舞的风生水起,所过之处哀嚎遍野横尸满地,再没一个能站在那儿发疯的。 “弟啊!”晏和安被径直拖出危险包围圈儿,他一脸的安详:“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你看哥也是这么大一人儿了,腿脚俱全的,你就松松手叫我自己走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6章 被拽着脖领子拖出来,他很没面子的啊!好歹是那么大一捕头呢!叫手底下人看了笑话。 晏和景松手,晏和安趔趄了一下,后仰耍了个铁板桥才站直了,拍拍晏和景的肩膀:“身手又精进了啊,得空儿咱俩比划比划,看哥如今能在你手底下撑几个来回。” 晏和景白他一眼,棍子在掌心里旋转一圈儿,又冲进了人群里。 晏和安长笑一声,紧跟着冲上去。兄弟两人配合默契,片刻工夫便横扫全场,甭管是哪个村的,凡是参与了械斗的全都被放倒在地。 “好身手!” 此番情景落在司瑾知眼中,叫他不禁赞叹出声:“想不到昌平这小地方,居然还藏着这般好手!若是能报效军中,将来必成大器!” 葛良年擦着冷汗,陪着笑脸:“还是殿下慧眼识英才!升斗小民,能得殿下看中提携,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幸好还有晏捕头兄弟在,要不然今天他这脸可就在三殿下面前丢干净了!想到这不免怒视那倒了一地的衙役们,还是老刘眼光好,选的女婿是个有能耐的。不像老马,手底下净是些酒囊饭袋! 马主簿接收到葛大人不满的眼神,战战兢兢的擦了把汗,目光怨毒的看了晏家兄弟一眼。 其他衙役们都那么狼狈,偏他兄弟两个与众不同,可真是扎眼的很! 头破血流伤势严重的被送去医馆先行治疗,剩下那些伤势不重的,亦或是被放倒在地,虽疼却没受伤的,都被呵斥着聚到一块儿去。 司瑾知站在他们面前:“都冷静下来了?冷静下来就听我说。” 一群气血上头的平头百姓这会儿总算清醒过来了,意识到他们之前做了什么,吓得腿都是软的。 他们、他们当着官兵的面儿打架,官老爷说的话也没听进耳朵里,还砸伤了好些个官差老爷!天爷啊,这官府要是追究起来,哪还有他们的活路? 司瑾知才往那儿一站,面前就跪倒了一片,嘴里直喊饶命。百姓们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可他们看到葛县尊对这位点头哈腰的样子了。葛县尊可是他们这儿最大官儿了,他都要小心奉承的,那肯定是更大的大官儿!先跪了准没错! “你们今日聚众械斗,无非是为了争水。可是争了就能活下去了吗?”司瑾知沉声道:“那条河你们都看到了,就只剩那么点水,便是养活一个村子都困难,何况是昌平上下十几个村镇!你们今日争了,明日呢?若是一直不下雨,这水总有断流的时候,到时候你们又要怎么争?” 跪地的百姓中,有人大着胆子说:“可是,俺们若是不争,现在就要活不下去了!”哪还有机会说什么以后! 葛良年眼睛一瞪:“大胆!是哪个胆敢胡乱插言?” 被司瑾知扫了一眼,白着脸把腰弯下去,不敢吭声了。 晏和景瞧着葛县尊那卑躬屈膝,折腰撅屁股的样子,特别想一脚踹上去,最好把这鱼肉乡里的狗官一脚踹进河道淤泥里去,埋在烂泥地里发臭,遗臭万年才好。 “天气干旱,大家日子难过,这些朝廷都看在眼里。”司瑾知说着冠冕堂皇,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他那父皇耽于享乐,又沉迷求仙问道,才不会过问民间死活:“是以,官府决定开凿水井,以此来解决干旱问题。期间所有花费,不向民间索取一文钱,全部由昌平县衙承担!” “啊?”葛良年诧异抬头,对上三殿下的视线,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全部由县衙承担,绝不向民间索取一文钱!”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公子说的怪好听的,可是,葛县尊的承诺,那能信吗?不向民间索取一文钱?那井开凿出来后,是不是要交钱才能用啊? 葛县尊才不做那赔本的买卖呢! 郑海棠看在眼里,有上辈子的经历在,她是最明白葛良年这狗官秉性的。眼下他迫于殿下压力,同意出钱修井,可殿下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不走。等殿下离开了,这狗官定然又要作威作福,把损失的钱财加倍从百姓身上压榨回来的。 于是她上前道:“殿下,看起来大家并不是很信任葛大人呢!依我之见,您不如留个人在这边看着,好确保无人借此中饱私囊,欺压百姓。” 葛良年面带笑容,看似丝毫不以为忤,心中却牢牢给郑海棠记了一笔。 好个小丫头,才攀上高枝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敢跟他作对! “此事我早有安排。”司瑾知回头,一辆双辕马车正缓缓驶来:“我给县衙安排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师爷,葛大人,还要请你多加关照几分。” 葛良年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下官尊令!”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子一掀,却是跳下一个姿容俏丽的女子来。 事不关己的晏和景惊讶出声:“娘子?怎的是你?” 第42章 乔王妃和陆侧妃 女的?女的!这位新师爷是个女的?! 南乔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怎么全都盯着她看? 晏和景上前,把南乔带到身边:“你怎来了?”还是乘坐着马车来的。 “听说这边为了抢水打起来了,我怕你出事儿。”南乔看看鸦雀无声的现场,械斗看样子是控制住了,只是大家伙儿怎么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路上遇到乔老和乔三娘子,好心捎了我一程。” 原来是乌龙一场!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7章 众皆松了口气,司瑾知失笑上前:“老师!” 白发苍苍的乔老从马车上下来,司瑾知赶紧扶住老人的手臂:“慢一些,当心脚下。” 乔老之后,马车上又下来一位温婉可人的年轻姑娘,雀儿一样依偎在乔老身侧。 司瑾知冲她颔首:“三娘身子可大安了?” 乔三娘低下头,玉白的手揪紧了祖父的衣袖,并未予司瑾知回应。 三人从南乔与晏和景身侧经过,司瑾知视线掠过,接着身高优势,瞥到女人衣领下露出的些许白皙,与脸跟脖子完全是两种肤色。 这是蓄意涂黑过? 司瑾知微讶,随后又莫名自嘲,与他无关的事情,何必过多留意。 南乔已从晏和景那里知道了缘故,惊讶道:“这般说来,乔老就是昌平县的新师爷了?” 昌平县原先是没有师爷一职的,这个职位不是朝廷设置,而是由当地主官自行聘任的。葛良年这厮毫无作为,又贪婪成性,哪里舍得花钱请师爷?县里的活儿他都甩给刘、马二人去做,自己在一旁逍遥快活。 南乔对乔家祖孙观感不错,一老一少都是斯文有礼的人,又有京里来的靠山,葛良年想来是不敢轻易开罪的。 有这么个人在,说不准能叫昌平败坏的吏治稍微好转一些。 但想到眼下的旱灾,还有即将到来的蝗灾,她不免为乔老先生感叹一句,时机不对啊!在天灾的威压下,再有能力的官员怕是也无能为力。 余下的事情都是官府要做的,百姓们在此无用,得到上头示意后,聚集的人群便四散离去。 因晏和景的棍子是朝着人的腿上招呼的,这些人大都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扛来的锄头刚好能当拐杖用了,真是一锄多用,应了杨氏那句话,好使! 南乔跟晏和景成了人群中亮眼的风景,所有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选择绕着他们走,愣是给他们身边留出来一块空白区。 南乔见状心下了然:“定是你又做了什么!” 晏和景低头,对上娘子含笑的眼睛:“嗯,他们的腿一大半都是我打的。” 剩下那一小半是他哥打的。 “难怪人家绕着你走!”南乔无语了片刻,又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检查:“你一个人打这么多?受伤没有?要不我们先去医馆看看?” 晏和景耿直道:“没受伤,他们都不行,打不到我。”都是些没正经练过的,只会乱打一气毫无章法,实在是破绽百出。 旁边路过的村民纷纷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虽然很生气,但这是事实,他们的确打不过! 可恶!这样一想更气了怎么办? 南乔放下手,给他个白眼:“你这么说话早晚会挨揍。” 晏和景不以为意:“我哥也经常这么说,但是他也打不过我。” 那你哥这些年过得可真不容易! 乔三娘忽然跑过来:“陆妹妹,日后我能去找你玩吗?” 南乔看着面前这位真正的大家闺秀,虽不明白乔三娘为什么对她一见如故,但她不讨厌,甚至是挺喜欢这姑娘的:“当然能了!不过我住在青石镇,你应该会随着乔老先生住在县里吧?往来恐怕不大方便。” 乔三娘生了双弯月眼,一笑便成了两弯月牙儿:“青石镇?我记住了!” 乔老先生捋须笑看着她们,感叹道:“没想到我们乔家,最先接受现状的居然是三娘。”在流放路上时还愤懑不平,为此还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心情也跟着好了,跟换了个人儿似的,如今更是连新朋友都交上了。 司瑾知也看着她们:“三娘向来聪慧。” 他们心情都不错,唯独郑海棠已经快要疯了。 陆南乔怎么又出现了?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一个陆南乔不算,居然又来一个乔书婉!宁王殿下上辈子的正妃侧妃都到齐了! 她冷眼看着乔书婉跟陆南乔言笑晏晏的样子,这两人前世明明是死对头,如今却称姐道妹起来,真是可笑!以前在京中,倒是也有传闻说乔王妃与陆侧妃关系不错,她却从未相信过。 寻常人家尚且妻妾相争,何况王族!陆南乔都把乔书婉逼得躲进佛堂闭门不出了,这还能是关系好?真可笑! 乔三娘心情愉悦的回来,正好撞见郑海棠来不及收起来的愤懑表情,不由眉头微蹇。 这是三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女?情绪浮于表面,毫无谨小慎微之意,这样的宫女是如何通过宫廷选拔的? 司瑾知还记得晏和景之前的表现,并认为他有虎将之风。可是他夫人出现之后,他身上的煞气锐气就全不见了,百炼钢成绕指柔,瞧着跟寻常百姓也无甚分别。 “明明是翱翔天际的鹰,却偏偏自折翅膀困守一人。”司瑾知遗憾摇头:“白白浪费了一身好武力!” 乔三娘听后:“也许人家练就一身武力,本就是为了守护家人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司瑾知意外的看她,乔三娘却已经回头走到了祖父身边,没有再看他一眼。 郑海棠心焦于乔书婉的出现,却又想不出办法能阻止他们见面。短短一夜工夫,就急的嘴角边鼓起一个亮晶晶的水泡,晨起照镜子的时候险些没忍住尖叫出声。 这么丑!叫她怎么出现在殿下面前! 随后就被告知,她要跟其他过了初选的女子一起前往府城,经过二轮选拔后再送往京城。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8章 总算要离开这里了!郑海棠欢喜不已,乔书婉和陆南乔都在昌平,宁王殿下只要一回京,天高水长的,再多的感情也得磨灭了去。没成想一个晴天霹雳落在她头上,司瑾知不会离开,眼下要离开的只有她! “您答应过,让我留在您身边的!”郑海棠难以接受,找到司瑾知质问道:“现在却要让我去京城!” “没记错的话,我说的是在回京之前,你留在我身边。”司瑾知不紧不慢道:“你是待选宫女,当然要进京!宫女采选是圣上的旨意,我即便是皇子,也不敢抗旨。” 他对上郑海棠难掩惊惶的脸,无奈道:“也怪你当初嘴太快,当着几位内监的面便喊我宁王,我现在还是个尚无封号的皇子啊!” 宫廷里混出来的,哪个不是人精?郑海棠以为屏退左右就能保守秘密了,殊不知她一开口,破绽就已经露出来了。 郑海棠面色苍白,司瑾知居然还不是宁王吗?她现在才知道! “早在你叫错称呼的时候,你的秘密就保不住了。”司瑾知面含怜悯的说道:“我已修书一封送往京城,将一切告知圣上了。能得到一位可以窥见天机的能人,圣上定然高兴,赐予你的封赏绝不会少,比起留在我这儿可强多了!” 顺便借此让那位多疑的君父知道,他的三儿子将来只是个宁王,不会对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造成什么威胁。 郑海棠当然知道皇帝比王爷厉害,可是当今天子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不出三年就要死了! “殿下!”她含着泪,楚楚可怜的望着司瑾知:“我只想留在殿下身边。” “海棠,”司瑾知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满含歉意:“对不起,我实在无能为力。你不要怕,你有能力,别人只会敬着你,我也会安排手下的人帮助你的,等过两年,我真正成了宁王,有足够的能力了,我一定把你带回来!” 郑海棠又是悲伤又是感动,此事本是她自己不够谨慎说漏了嘴,与宁王殿下并无相干。说不得还因此连累了殿下,叫他受到君父怀疑,可他非但没有怪罪于她,还愿意出力帮她。 宁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啊! 郑海棠揣着感恩的心登上了前往府城的马车,心中暗下决定,她要想办法往上爬,成为一个能反过来帮上殿下的人! 司瑾知把郑海棠送上马车,回身就变了一张脸:“等人到了京城,叫京里的人手多盯着她点儿。” 她若能帮上忙,自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行,就得防着她拖后腿。这女人那么好糊弄,进了京见了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说不定就会被策反,掉过头来对付他。 若非那几个宫使太监碍事,他早就想办法解决掉郑海棠了。这种虽有用处,却隐患多多的人,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宁可不要那好处,也好过出事儿被拖下水。 “私盐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金记盐铺背后牵扯到的千丝万缕可真是叫他开了眼,北境几个州府几乎都有涉及,连胡人那边都有据点,背后之人简直手眼通天啊! 第43章 老妇少夫 镇上贴出了告示,要召集人手打井。 官府出钱打井,但不负责出人工,挖井需要民间青壮出力。同样的,因是挖来给民间抗旱之用,征集的民壮也没有工钱拿,但是官府给提供饭食,一日两顿。 民众议论纷纷。 “没工钱拿,那谁去啊!挖井可是个力气活儿,还是这么热的天,外面做短工的都涨钱了。”有人大摇其头,嫌弃官府太吝啬,征调民夫还不给工钱。 “也不能这么说,那井打出来是给咱们用的。河里已经没水了,光靠着镇上那几口老井可撑不下去。”认同官府做法的也有不少:“再说这不是还管饭吗?现在粮价儿可不便宜,每天两顿饭,能给家里省不少口粮了。” “希望官府大气点儿,别拿那清汤寡水的搪塞人。” 南乔家里也在讨论这个问题,不过讨论的重点在于她家要不要出人去挖井。 官府的告示上写了,为了缩短挖井的工期,最好每家每户都能出个劳力。这只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大伙儿都明白,这意思就是要让家家户户都出人工。 南乔的态度很坚决:“不去!既然告示上没有明确要求,那我们不去就不算违背了官府的要求。” 孟氏有些惴惴不安:“这样行吗?要是别人家里都去,就咱们不去,是不是太显眼了些?” “咱们自家有井,又用不上官府的井,凭什么要去白做苦工?”说她自私也好,反正她坚决不同意。 这么热的天,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就得爆皮,何况是顶着日头挖井。而且水位下降的这般厉害,她家的深水井都出不了多少水了,官府的井要挖到什么时候去? 孟氏也心疼,可骨子里又对官府充满畏惧,担心他们不去会惹来官府不满。 争论还没出来结果,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几家街坊拎着水桶站在他们家门口,为首的嫂子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南乔啊,你家有井的对吧?是这样,我们几家的水都用完了,镇上的老井那里排队的人太多了,轮到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我们能不能上你家来打点水啊?” 南乔让开路:“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家的井水下降的厉害,不知道够不够你们打的。” 一进门就看到满院子的绿意,从湿润的泥土情况来看,这些菜才刚浇过水不久。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69章 但是邻居们也不好说什么,井是人家的,当然要先满足人家自己的需求,总不能因为他们没水用了,就要求人家不要浇菜了把水省下来给他们吧? 井水的确下降得厉害,水桶放下去就能感觉出来,提上来的水里甚至混有泥沙——水桶碰到了井底,把底部的泥沙给带上来了。 这倒没什么影响,放一会儿等泥沙沉淀下去就行了。 几人轮番打了水,最后一位打水时便只能打满半桶了,多打了一次才凑够一桶水。 “南乔,镇上挖井你家去不去啊?”趁着打水的工夫,几人聊起来。 南乔叹气:“刚才我们还争这事儿呢!我是不想让二郎去的,我娘就担心不去会惹了官府的眼。” “你男人家里不是有关系吗?”一个嫂子说:“找找关系,别太老实了!况且你家本身就有井,便是不去也有话说。” 这可真叫人羡慕!这大热天的,谁也舍不得叫家里男人去出苦力,可没办法,不干活儿,到时候井打好了,不许他们打水怎么办? 街坊们拎着水出了门儿,迎面又遇上几个拎水桶的,不用说也是来打水的。 都不必南乔开口,几个嫂子便抢先道:“陆家的井快干了,我们几个打的都是井底儿了,没得水给你们了。谁骗你们了?看看这水,里面混着泥沙呢,都是从井底带上来的!” 南乔也说:“确实是没水了,缓个一两天说不定还能沁出些来。” 后来的几人面面相觑,这就没办法了。 “你们不是去老井那边了吗?我去的时候还看见你在排队。” “老井也没水了,镇上几口井都降的厉害,还没轮到我们就没水了。”要等水井缓过来再出水,怎么也得个一两天,这一两天家里可就没水喝了。 这么热的天,不喝水哪里撑得住?几人瞄着水桶里混着泥沙的井水,哀求街坊邻居分他们一些,好歹先对付过这两天去。 谁也不愿意分,现在水这么紧缺,谁也不敢保证两日后他们还能抢到水。这时候分了,到时候自家抢不到水怎么办? “我记得蔡婆子家也是有井的。”为首那嫂子护着自己的水桶,灵光一闪道:“她家没人去,井里肯定还有水!” 对啊!还有蔡婆子家!因为这婆子日里太过烦人,他们居然给忘了! 几人赶紧去拍蔡婆子家的门,一拍发现那门其实没关,只是虚掩着,叫他们用力一拍给推开了。 “蔡大娘?”门都开了,急于打水的几人也没多想,抬脚便跨了进去:“你在家吧?借你家水井打点水——” 跟闻声从屋里出来,睡眼惺忪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水桶“哐当”一声落地,大婶儿顾不上心疼桶,放声大喊:“快来人呐!蔡大娘家里进了贼了!” 难怪蔡婆子家的门是虚掩着的,这是进了贼了啊!幸亏他们来的及时,没叫这小贼逃脱了去,有这么一桩恩情在,想来那蔡婆子也不好拒绝他们打水的要求了! 南乔在外面听到抓贼的动静,拉着晏和景跟过来一看,表情瞬间微妙起来。 “确定是贼?”她不好跟别人说蔡婆子的风流韵事,委婉劝解街坊们:“可别弄错了。” “错不了!我亲眼看见他从蔡婆子屋里头出来,不是贼是什么?”大婶儿冲地上呸了一声儿:“年纪轻轻不学好,做什么不好来做贼!” 隔壁罗氏一家听到这边闹哄哄的动静,担心出什么事儿,也过来看情况。看到被邻居们按在地上的赵玉柱,一瞬间脸都青了。 “谢谢大家伙儿帮忙,这儿交给我们两口子看着便是,大家去忙自家的事儿吧!”罗氏陪着笑脸试图把街坊们打发走,家丑不可外扬,叫人知道她娘弄得事儿,他们家脸都要丢尽了。 没人肯走,嚷嚷着要等蔡婆子回来,把这贼交给她处置。 南乔清了清嗓子,提醒罗氏:“姐,邻居们家里没水了,想借你们家井打水。” 还没弄到水呢,他们如何肯走? 罗氏明白过来,立即表态水井可以借给邻居们用。只是她话刚说完,一早出门买早点的蔡婆子回来了。 她人还没进门,就听见自己家里边吵吵嚷嚷的,好像还有人喊着抓贼。挂心着屋里还在睡的赵玉柱,生怕他出什么事儿,蔡婆子加快脚步匆匆跑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进门就看见赵玉柱被人压在地上,蔡婆子气的差点把手里的肉包子砸上去。晃着一身肥肉冲上去,左一扒拉右一推搡,三两下就把赵玉柱给救了出来:“受伤没有?他们打你了?” 赵玉柱嘴角青了一大块,疼的嘶嘶抽风,冲蔡婆子诉委屈:“他们招呼不打一声就闯进来,硬说我是贼!我这身上挨了好几脚,肯定都青了!” 蔡婆子心疼坏了,把肉包子往赵玉柱手里一塞,双手叉腰叫骂起来:“你们闲的发癫儿了?一大早的跑我家来找麻烦?看看!看看你们把人给打的!今儿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儿没完!” 邻居们面面相觑:“我们以为是进了贼” “呸!你家进贼我家都不会!”蔡婆子张嘴就骂回去:“用得着你烂好心!嘴上说着抓贼,这贼是谁还不一定呢!你们不请自入,要我说全都是贼!” 南乔实在没忍住,侧过脸去无声的笑开。 她那耿直的夫君在旁开口:“我知道了,他是偷心的贼。”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0章 “噗!”南乔笑出声来,拳头敲在晏和景肩上:“别乱说!” “没有乱说。”晏和景认真道:“他是从屋里出来的,一大早,睡眼惺忪。蔡大娘又说那不是贼,还关心他有没有受伤,为他发火骂人。” 一个年轻男人,又不是蔡婆子的儿孙亲戚,这个体贴关照劲儿 哎呦,敢情这的确是个贼!只是这个贼偷得不是财物,是专门偷人的啊! 蔡婆子情急之下失态,叫晏和景一说,反应过来后一张老脸涨成了紫茄子,待要反驳,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词儿来。 赵玉柱忽然出面挡在了她身前,顶着一张淤青的脸:“我跟蔡大姐发乎情止乎礼,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我们一没犯法二没害人,相不相好是我们的私事,与尔等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要征求你们同意吗?世上岂有只许老翁娶少妻,不许老妇嫁少夫之理?” 承认了! 众皆哗然,蔡婆子怔忪的看着赵玉柱,一旁罗氏两口子脸色难看的如同没了老子娘。 南乔小声道:“这两句话文绉绉的,听着可不像是赵玉柱的风格啊!怕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吧?可叫他找到机会说出来了!” 用心准备还是很有用的,你看那蔡婆子,不就被赵玉柱这番话给感动的眼泪汪汪了吗? 这狗男人!为了吃软饭可真是豁出去了! 第44章 彪悍娘子(二合一) 南乔的猜想没错,这一天,赵玉柱已经等了很久了,今天可算被他抓住了机会,趁机公布了两人的关系。 年轻人之间藏着掖着还能说是小情、趣,他俩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单纯,蔡婆子图的是陪伴和年轻的身体,赵玉柱图的是钱财和享受。他俩要是一直偷偷摸摸的,万一哪天蔡婆子没兴致了,或者干脆嘎嘣了,赵玉柱岂不是人财两空? 这样不成!赵玉柱心想,他得有个名分,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蔡婆子的遗产。若是没有这个名分,他毫不怀疑罗氏两口子会直接把他赶出去,一文钱都不给他。 赵玉柱拉着蔡婆子的手,深情款款道:“蔡姐,我知道你有顾虑,可是人生苦短啊!就让我们抛开世俗的偏见,追随本心吧!” 蔡婆子红着眼睛回握住了赵玉柱的手,哽咽着应承了下来:“好!” 赵玉柱开心的笑了,南乔快被恶心吐了,罗氏已经吐了。 罗氏夫妻俩暴起,抢过街坊的扁担冲上去就打:“我不同意!不要脸的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 蔡婆子张开手臂,老母鸡护崽儿一样挡在赵玉柱面前,冲着罗氏大骂:“老娘的事儿用得着你同意?家都分了,我的事儿你管不着!你们敢动他一下,我就去官府告你们不孝!” 哇!吃瓜群众张大了嘴,蔡婆子这是要为爱大义灭亲啊!为了个赵玉柱,连亲女儿罗氏都不要了! 然后蔡婆子炮口一转,冲着其他人集体开火:“还有你们!都从我家里滚出去!我要报官说你们私闯民宅!” 毫不客气的把所有人都撵出门去,哐当一下关了大门,听那动静,好像连门栓也拴上了。 “这、这大白天的!”孤男寡女,还关门,由不得别人不想歪啊! 罗氏阴沉着脸站了一会儿,把扁担一扔,在某位街坊“哎那是我的扁担你别给我摔坏了”的吵嚷声中,怒气冲冲离开了槐花巷。 “不会出事儿吧?”见状有人不放心道。 “去找赵家人了吧?”南乔猜测道,蔡婆子和赵玉柱的事儿,不能光罗氏无能狂怒,也得叫赵家人,尤其是赵玉柱的父母知道才行啊! 孟氏出现在门口,喊南乔两人回家吃饭,被提醒的众人看看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水桶。 对哦!他们是出来打水的!现在陆家没水了,蔡婆子恼羞成怒关门了,他们上哪儿去打水呢? 要不,匀一点? 抢先在陆家打到水的几位大婶嫂子:“该回家做饭了!家里那口子还得去做工挖井呢!”提着装满的水桶健步如飞的跑了。 剩下的其他人顿时傻眼,这、这下该怎么办?打听一下附近谁家有水井? 早饭是青菜粥,米粒被煮开了花,浓稠的米汤呈现半透明状,里面点缀着嫩绿的蔬菜碎。配上新鲜的煮鸡蛋,昨晚腌的嫩黄瓜,再来几个杂粮窝头,就是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早餐了。 晏和景夹了块腌黄瓜,咬一口,黄瓜特有的清香配上腌料的咸鲜,味蕾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家里种的黄瓜已经能吃了吗?我看到别人种的才开始爬藤。” “浇不上水,自然就长得慢。”南乔作为家中菜地的打理者,很有发言权:“我们家的不一样,水肥充足照顾的也上心,长得自然快。” 为了这点菜地,她连洁癖都克服了,都开始动手发酵羊粪鸡粪了,这些菜若还不好好长,对得起她吗? 孟氏觉得不全对:“咱们家的菜地确实比别家的长得都好,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种菜,从没有长得这么快这么好的!就说这黄瓜,论理还得再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挂果,你看咱家院子里的,已经能吃了。” “还有咱家那棵老杏树,以前都不怎么结果的,全是谎花。后来南乔照顾着,你瞧瞧,满树都是果子!” 三人同时抬头,望向头顶的杏树。小儿拳头大小的果子缀满枝头,表皮已经开始泛黄,用不了多久就会成熟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1章 所以,果然是南乔在种植方面特别有天赋吧! “娘子厉害!”晏和景剥了个鸡蛋放到南乔碗里:“娘子吃鸡蛋!” 南乔咬着鸡蛋,呆呆的想,难不成穿越大神给她点亮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技能?咦!怎么想这都是科学种植的功劳吧!要不是没有合适的材料,她能弄个温室大棚出来,肯定能叫这时代的人大开眼界! 隔壁又闹腾起来了,张婆子在外面砰砰砸门,跳着脚的叫骂,里头的蔡婆子和赵玉柱就跟聋了一样,完全不予任何回应。 “这赵玉柱心够狠的,之前他闹出那事儿来,他爹娘把老本儿都掏出来了,两个姐妹也匆匆发嫁。这才多久啊,他就跟蔡婆子混一块儿了,爹娘老子都丢后头不理会了。”孟氏听着外头那动静,鄙夷不已:“真是个白眼儿狼!那蔡婆子精明了大半辈子,临老反而糊涂起来了,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东西!” 要找老伴儿你好歹找个靠谱儿的啊,找这么一个小年轻,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赵玉柱是奔着她的钱,偏她自个儿看不明白。 “都说人老成精,蔡婆子还没糊涂呢,能看不出来赵玉柱那点儿小心思?”南乔摇摇头:“她明白,只是不在乎罢了。赵玉柱图钱,她图人,没准儿她觉得这挺公平呢!” 只要她把自己的钱财掐的稳稳的,赵玉柱没得手之前就会一直对她伏低卖小的伺候着。哪天她若真的两腿一蹬走了,剩下那点财产留给赵玉柱也没什么,就当是他用心伺候的报酬了。 晏和景打算进山,狩猎还在其次,主要是想看看山上那条河的情况。随着旱情越来越严重,他们家的水井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存下的几缸水要留作救急之用,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动不得,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山间的河流还在,就能极大的缓解压力。 南乔没开口,晏和景在她身边假装忙碌的转了好几圈,终于忍不住了:“娘子,你要不要一起去?路上会很晒,但是山里面就很凉快了。” 早在他转来转去时就想笑的南乔:“你不嫌我拖后腿吗?我走得慢,在山里还得你分神照顾。” 虽然很不甘心,但南乔明白这就是事实。进山狩猎听着简单,实际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她这个身体素质跟着去就是在拖后腿。 “我能保护好你。”晏和景自信的说,而后小心翼翼抽她:“娘子去吗?” 任何人瞧着那双满是期盼,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只怕都狠不下心来拒绝,何况南乔本就对进山很感兴趣:“去!谢谢夫君想着我!” 晏和景身后仿佛开遍了小花,喜滋滋冲出门:“我去借车!”娘子走不动的时候他就推着走! “这孩子!”孟氏忍不住笑出来:“进山一定多加小心,紧跟着阿景,万万不能乱跑!” 南乔嗯嗯的听着,反过来叮嘱孟氏:“知道咱家有井,肯定不少人上门打水。等会儿我们走了你就把门关上,隔着门告诉他们没水了,甭管是谁来了都别开门。” 人心隔肚皮,发现家里只有孟氏一个女人,保不准就有人起坏心思,试图闯进来抢水。只被抢些水去还好,万一推搡中伤到孟氏,就悔之晚矣。 所以最好直接闭门不开,反正邻居们都能做证,她家的井是真的没有水了。 南乔两人走后,孟氏果真依言闭门谢客,一边听着隔壁的闹剧一边忙着家里的活儿,倒也惬意。 去往老翁山的路上,南乔看到了打井的队伍。先由有经验的打井队伍找出可能的出水点,然后一群青壮抡着膀子挖土。顶上那么大的太阳几乎能把人晒出油来,汗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又日头晒干,混合着飞扬的尘土,打眼一看简直就像是一群土人,便是熟人都认不出谁是谁来。 南乔刚往那边看了一眼,晏和景就伸手,把她脑袋上的草帽往下按了按:“当心晒,那边都是土,别弄你一身,你走我这边,我挡着点儿。” 他可看到了,那边干活的人里面有好几个光着膀子的。 南乔就装作不知情,乖巧的走在晏和景身侧,像个言听计从的小媳妇儿。 “哎呦!这不是小宴嘛!” 路边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头,两个差役正坐在里面喝茶,瞧见宴和景两人,纷纷打招呼:“小宴,上哪儿去啊?这大热天的,过来喝杯茶啊!” 甭管是不是真熟,看在晏和安的面子上,差役们见了晏和景基本都还算和颜悦色。尤其这小子上次帮着解决了争水斗殴的事儿后,在葛大人那儿挂了号儿,连尊贵如三殿下都说这小子有前途,差役们自然乐的攀点交情。 “谢谢两位哥哥,我带着娘子进山一趟,就不坐了。”晏和景打了声招呼,并没有给他们介绍南乔,反而侧身把人挡的更严实了些。 这两个都是隶属于马主簿的人,拿的是孙家的钱,晏和景可警惕着呢! 瞧着夫妻俩走远,两个差役不无羡慕:“身手好就是好啊!进山一趟就能有银子使了,这要换成是我” “换成是你,早就成了野兽腹中餐了!”另一个出言嘲笑他:“谁不知道山里好东西多,知道又如何?能耐不够进去了就是送死的,眼馋也没用。咱们兄弟,就踏踏实实做咱的衙役,不比他们强多了?” 两人看看日头底下汗流浃背干活儿的民夫们,嘿嘿笑起来,端起茶碗惬意的吸溜一口,爽!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2章 到了老翁山,第一件事儿是去存独轮车。只是山脚下那茅草屋还在,主人却不在。两人在空荡荡的茅草屋里转了一圈儿,发现能带走的东西全没了,只留了个破屋的空壳子在这儿。 收拾的这般仔细,可见人走的并不匆忙。 “于家在山里有老宅,是近些年才从山里出来的。”晏和景见状并未担心,于家世代猎户,本领都不差,等闲出不了事儿:“估摸着是见外头光景不妙,搬回老宅去了。” 看样子山里的情况尚算好,最起码不缺水,要不然于家也不会搬回去。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话用在进山上完全不适用!草木生长旺盛,山里几乎一天一个样儿,就算南乔努力去辨认了,最后还是被晏和景拉着手,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上去的。 “好多野莓子!” 指头肚大小的果子点缀在茂密的枝叶间,红通通的格外可爱。因为罕有人迹,好些熟透了的果子已经从枝头坠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晏和景先过去,拿棍子敲打了一下荒草和灌木,几条小蛇匆匆忙忙逃离,不知名的小虫蹦出草丛仓皇逃命去了。 “好了,现在可以过来了。”晏和景处理掉了隐患,摘了一颗熟透的放进嘴里,酸出了痛苦面具:“嘶!这东西又不好吃,摘回去做什么?” 还不如院子里种的黄瓜呢!新摘下来的咬一口嘎嘣脆,满口清香。 “很酸吗?”南乔也摘了一颗,放进嘴里一口爆汁,酸酸甜甜的非常可口:“这不是挺好吃的吗?酸酸甜甜的。” 是吗?晏和景疑惑,难道是他摘的那棵没有熟?再摘一颗尝一下,熟悉的痛苦面具再度浮现——还是酸的! 南乔摘了一颗送到他面前:“试试这个呢?” 晏和景看着南乔捏在手里的果子,葱白的手指,红艳艳的果子,颜色对比分外明显。 他张嘴接过,嘴唇不小心触碰到指尖,瞬间不自然的撇过脸去。 “怎么样?好吃吗?酸的还是甜的?” “好吃,甜。”晏和景用力搓了把脸,若无其事道:“很甜。” 能一直甜到心坎儿里。 “就是说嘛,熟透了的莓子怎么可能不好吃,是你运气不好,这么多熟透的里面偏挑了两个夹生的。”南乔眉飞色舞道,手脚麻利的开始摘莓子:“这个可以做成果酱,能做点心能泡水喝,是好东西呢!” 晏和景看着她在枝桠间轻盈舞动的双手,又大力的搓了把脸。 还有三年——不,还有两年半!他可以的! 这一片的野莓子着实不少,南乔只选熟了的,个头饱满的,都摘了快有半篓子,背在身上沉甸甸的。 晏和景要接过去,被拒绝了:“这点东西我还是背的动的,别小看我锻炼身体的成果啊!等着瞧吧,我早晚也能练出腹肌马甲线的!” 腹肌、马甲线? 晏和景看着自己娇软可爱的娘子,设想了一下,一个浑身硬邦邦,肌肉结实,顶着着娘子脸蛋的女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好怪! 南乔不知道晏和景脑子里已经把她想成了金刚芭比,背着篓子朝气满满往前走:“我好像听到水声了,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的确是快到了,晏和景快走两步,拨开前面挡路的树枝,波光粼粼的河水就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哇!”南乔放下背篓,跑到河边洗了把脸:“这条河看起来变化好像不大。”反正肉眼看来,跟上次来时基本一致。 河水清凉,缓解了暑热。周围绿树茵茵,雀鸣婉转,令人心旷神怡。 晏和景也捧起水来洗脸,洗完甩着手上的水珠道:“这河的上游可能有暗河。” 南乔闻言来了兴致:“是那种从山洞里流出来的地下水吗?” 晏和景愣了一下:“唔,差不多吧?也有只在地下流动,不会露出地面的。”所以也叫地下暗河。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山里存在很多洞穴?”南乔已经开始发散思维了,已知暗河多数发源于岩溶地貌,也就是存在着天然溶洞,那这些溶洞可不可以作为临时仓库用呢? 住人是不敢的,喀斯特地貌多是石灰岩,不牢固容易塌方。 “洞穴,应该是有的吧?”晏和景回忆了一下:“有暗河的地下洞穴我是没见过,山洞倒是见过不少。”山中野兽喜欢用山洞做巢穴,他进山打猎的时候没少遇到过。 “真的吗?”南乔兴奋的扑上来,晏和景连忙稳住下盘,双手抱住冲过来的身体,才确保了两人没有一起滚进河里去。 虽然河水不深,天气也热不怕着凉,但一起湿身想一想就忍不住头顶冒烟。 始作俑者却完全没有理会这一点,双臂搂着晏和景的脖子欢快道:“真的有很多山洞吗?隐蔽吗?安全吗?适不适合做仓库或者住人啊?” 怎奈晏和景感受到怀中的分量后,已经宕机了。南乔连问好几句都没得到回应,这才发现对方酡红到几乎要冒烟的脸。 “噗!”差点忘了,这还是个纯情大男生呢! 南乔退回安全距离,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略有曲线的身材,距离彻底成熟还早着呢,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 晏和景一头扎进了河里,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河水深处。 南乔再也忍不住,站在河边笑弯了腰。 过了一会儿,在水中降了温,顺带洗了个澡的晏和景只穿着中裤坐在岩石上,拧过水的衣裳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摇:“所以,为什么对山洞那么在意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3章 南乔有点羡慕,在河里洗澡肯定很舒服!可惜,她只能回家后,用帕子沾水擦一擦:“为了藏东西啊!我们家里藏了那么多粮食,万一被发现了,日后断粮的时候就要沦为众矢之的了。不如趁着还没被发现,转移一些到安全地方藏起来。” 山洞就是很好的选择,深山密林,胆子小一点的人都不敢靠近,更遑论冲进山洞中抢粮了。 “如果山洞够大的话,修缮一下还可以当房子住。山下如果出了大乱子,我们还可以住到山里来。” 晏和景听的逐渐认真起来,还别说,这个想法确实有可行性!如果山下真的乱了的话,结伴逃荒未必就能比得上深山隐居,只要有能力对付山中野兽。 末路中的人,要比山里的野兽更加凶残难防,尤其是在身边还有女人的情况下,更容易沦为难民中受欺负的对象。 但是就他们一家躲进深山里也不现实,三个人里面只有他有对付野兽的能力,非常容易分身乏术。万一碰上狼群之类,就很危险。 得想法子拉上几个靠得住,身手好的,互为倚仗才行。 宴和景陷入了深思,南乔却盯着树上的蜂窝出神。 上次来的时候她就看到这个蜂窝了,只是时间仓促,又有一条占地方的大蟒蛇在,没有空暇去收割蜂蜜。这一次她可是有备而来,一定要把香甜的蜂蜜弄到手才行! “你在做什么?”晏和景看到南乔在用带来的旧衣物包裹头脸,走过来看究竟。白色的中裤湿透之后紧紧贴在腿上,随着走动透出里面结实的肌肉轮廓。 “你看那里!”南乔指了指树上的蜂窝,笑眯眯道:“等我熏跑了蜜蜂,把蜂巢割下来,你就拿了背篓在下面接着。” 晏和景看着那个蜂窝,个头不小,外头爬满了黑压压的一层蜜蜂,看得人头皮发麻。 寻常姑娘看到恐怕要尖叫着逃离的东西,他家娘子却双眼放光,摩拳擦掌的表示要上树去把那东西弄下来。 晏和景心中满是骄傲,他娘子,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不过割蜂巢这事儿还是交给他来做吧!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哪只蜜蜂拼死给她来一下,要疼好几天的! 南乔哼了一声:“看不起人怎的?做这个我可是熟手了!快些让开,你连衣服都没穿呢,当心被蜇了!”胳膊底下夹着冒烟的干草束,没几下就蹿上了树。 晏和景娘子什么时候爬树这么利索了?上次明明还是他托着才上去的! 他在底下仰着头:“娘子,千万小心啊!” “瞎操心!”南乔趴在树干上,举起冒烟的干草束在蜂窝周围来回晃了几圈儿,爬在上面的蜜蜂就纷纷飞走了。她抓住机会一刀砍上去,香甜的蜂蜜立刻从蜂巢中淌了出来。 “快接住!”南乔连忙喊宴和景,刀子连划几下,把一个硕大的蜂巢切成了好几半,一块块从树上掉下去。 晏和景举着背篓在下面接着,只觉浑身不自在,像被蜜蜂爬了似的。 这身份是不是掉了个个儿啊?难道不该是他在上面才对吗? 第45章 征粮税 几大块沉甸甸的蜂巢躺在背篓里,散发着甜蜜的香味儿。 南乔用手指沾了一点儿送进口中,幸福的眯起眼睛:“好甜啊!” 晏和景沉默的看着她,那表情仿佛今天才认识她一样。 南乔又沾了点儿蜂蜜,直接怼到晏和景嘴上:“尝尝看嘛!味道不错哦!等制作莓子果酱的时候,可以加一些蜂蜜进去,味道会更好。” 晏和景目光落在南乔一触即离的手指上,舔了舔唇边的蜂蜜,嗯,确实很甜。等一下,娘子刚才是不是也用那根手指蘸食过蜂蜜? 间、间接亲吻? 南乔在双眼发直的人面前摆摆手,纳闷不已:“二郎?夫君?晏和景!奇怪,怎么又宕机了?” 摇摆的手被抓住,晏和景盯着她的脸,带着她的手往嘴边送,作势要把她的手指含进嘴里去。 南乔抖了一下,下意识后撤,晏和景从善如流的松了手,面上含笑道:“怎么了?不是给我尝尝吗?刚才的那次我没尝出来,我们再来一次吧?” “蜂蜜多得是,要吃自己拿。”南乔把手缩进了袖子里,目光飘忽道。 “可是我觉得娘子用手蘸的格外香甜些。”晏和景留意到南乔泛粉的脸颊,唇角翘起的角度更高了些。 果然,只要他克制住不要害羞,害羞的那个就变成了娘子。还以为她有多胆大呢,原来是在虚张声势! 南乔看到他陡然亮起来的眼睛,遗憾的摇头。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进化了,以后再想调戏纯情小男生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 南乔目光扫过晏和景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紧实却不过分夸张,线条流畅如同优雅的猎豹,隐藏着惊人的爆发力,性张力拉满。 “夫君,”她挑眉坏笑:“身材不错,继续保持哦!” 晏和景瞬间感觉热意上脸,微笑着将手放在了裤腰上:“还想再多看点儿吗?” 两人面带微笑,在风景宜人的河边,斗鸡一样的互相瞪视着。 “你敢脱我就敢看!”她又不是没看过,再少还能比得过游泳、跳水健将? “你敢看我就敢脱!”他们是夫妻,而他是男人,吃亏的总不会是他。 两人的僵持被误入的猴子打破,灰毛猴儿蹲在树上吱吱喳喳,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毛爪子里还抓着一件眼熟的衣裳。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4章 很像是晏和景洗完晾在树枝上的那件。 “衣服!衣服被猴子抢走了!”南乔惊叫。 晏和景撒腿就追,灰毛猴子灵活的在树上跳来荡去,吱吱的尖叫声仿佛在嘲笑他们。 晏和景俯身捡起几块石头,瞄准了嗖嗖扔出去,其中两块精准命中了乱窜的灰毛猴儿,猴子吃痛松爪,吱吱叫着从树上逃走了。 南乔松了口气,晏和景总算不用裸着回去了。 “快走!”晏和景穿好衣服背上背篓,拉着南乔就走:“山里的猴子记仇,我打了它,一会儿它该叫来其他的猴子围攻我们了。” “你不是想看山洞,这附近就有一个!” 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好猎户也惹不起一群猴子。它们行动灵活成群结队,不但会用牙齿和爪子发起攻击,还会蹲在高处朝人扔果核石子儿甚至是粪便。 惹不起惹不起! 晏和景说的不远确实是不远——按直线距离的话。但这是在山上,山势崎岖陡峭,还有繁茂的植被拦路,还得防备着脚底下是不是有隐形的坑洞,真正抵达山洞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南乔又出了一身汗,但感觉比上次进山的时候轻松了很多,看来这段时间的坚持锻炼没有白费:“到了?山洞在哪儿呢?” 晏和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山洞没有被什么危险动物占据之后,用棍子拨开茂密的爬藤:“在这里。” 岩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爬山虎一样密密麻麻覆盖在上头。随着晏和景的动作,一个黑黝黝,约莫半人多高的洞口露了出来。 “这么小?”以她的身高,想进去都得弯腰低头,晏和景这种高个子怕不是得匍匐前进? “只有洞口比较小,里面还是挺宽阔的。对了,你躲到我身后来。”晏和景蹲下,拿出火折子点燃南乔准备的干草束,让滚滚浓烟涌进洞里:“好久没来了,这里面兴许有什么东西在。” 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扑腾着翅膀从洞中飞出来,幸好两人躲在洞口边上,要不然准会被突一脸。 “原来是蝙蝠啊!”南乔松了口气,空旷的山洞里会有蝙蝠,倒也不奇怪,只要不是传说之中的吸血蝙蝠就好:“要进去看看吗?” “可能会有点脏。”被那么大一群蝙蝠占据了好久,别的不说,蝙蝠粪肯定积压了厚厚一层了,晏和景看看自己漂亮的妻子,有点不想让她进去:“下次吧!下次来的时候带上工具,把里面打扫一下。” “脏怕什么?洗洗就干净了。”南乔看出他的顾虑,笑道:“我在家里的时候,鸡圈羊圈也没少伺候过,还怕什么蝙蝠粪?再说这可是药材呢,夜明砂,药铺里收呢!” 晏和景顿时露出难以消受的神情,认真道:“那夜明砂是治什么病的?” “你问这作甚?”难道不该问夜明砂什么价格吗? 晏和景严肃道:“我努力让自己不要生那种病。”他接受不了这种药材! 南乔登时哈哈大笑,可怜的晏和景,要是让他知道人中黄、鸡屎白之类,恐怕他连碰都不会碰药汤一下了。 等洞中烟雾稍微散去,两人从洞口钻了进去。 晏和景说的没错,这山洞只有洞口小,里面是很宽敞的。借着火折子的微光看一下,大小约莫能有个四十多平方,住人都绰绰有余了。 只是地上堆积着一层蝙蝠粪便,加上长时间不通风,洞里面有股怪味儿。 两人草草看完,便从洞口钻了出来,接触到洞外的新鲜空气,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 “这地方不错。”缓了口气儿后,南乔高兴的说:“把洞口扩一扩,装上门,就是间严实的屋子了。若是不嫌麻烦,还可以在洞外搭间房,跟山洞连在一块儿。这样地方大一些,采光也好。” 而且距离不远就是河,取水也方便。 晏和景却不大满意,这里距离外面还是太近了些,若是外面真的乱了,活不下去的人未必不会冒险进山,他们这里就很容易被发现。 “我还知道好几处山洞,等一一看过了再做决定也不迟。”最好能离外围远一些,还要安全隐蔽,距离水源也不能太远了要考虑的事情有些多,慢慢筛选着来吧! “你饿不饿?”发现日已近午,晏和景拿上弓箭:“我去打猎,你” “知道,找棵树待着嘛!”一回生二回熟,南乔自己找了棵顺眼的树爬上去,撒好了驱蛇药:“行了你快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心里暗暗把学箭提上了日程,不求能百步穿杨,最起码做到自保,不必回回在晏和景离开的时候抱树枯等。 娘子这般省心,晏和景没忍住笑:“我很快就回来!” 他果真说到做到,没多久便拎回来两只肥肥的山鸡,都已经在水边收拾干净了。 火堆架起来,肥厚的鸡皮经火舌一舔,滋滋的冒油,再撒上带来的细盐和花椒粉,那香味儿立马就出来了。 南乔从背篓里拿出块蜂巢,挤出小半碗蜂蜜。没有刷子,就用剥了皮的干净树枝代替,蘸了蜂蜜细细的刷在烤鸡身上,弄了个简陋版本的蜜汁烤鸡。 晏和景看着差不多了,先撕下一个鸡腿给南乔:“小心烫,要不你拿片树叶垫着点儿。” 南乔接过吹一吹,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香甜,内里鲜嫩多汁,绝对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鸡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5章 晏和景把鸡腿鸡翅撕下来给她,直到南乔说吃不下了,才把剩下的给包了圆儿。 吃过午饭,略作休息后,南乔又跟着晏和景去看了一处山洞,规模比之前那个还要大一些,距离大山外围比较远,地方也够隐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偏,距离水源太远了些。 “没关系,这个不合适还有别的。”晏和景道:“今天来不及一一看过了,下次再来时,我们从另一条路进山,我再带你看看那几个。” 若是这几个都没有合适的,他还可以找找于家。他家世代住在山里,肯定知道不少能住人的地方。 南乔其实觉得这两处都还行,只是晏和景看着很不满意的样子,便也随他去了:“行吧!既是你心中有数儿,便是我不来,你自己看好了,回来再跟我说也一样。” 山里野物不少,两人下山的途中,不止一次的碰上。送到门上的肉晏和景当然不会拒绝,连弓箭都没用,几颗石子儿丢出去,就收获了好几只野兔子。 “山上的兔子越来越多了。”晏和景皱眉,这东西实在能生,又好打洞,一旦泛滥了对山上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最近打猎就多打些兔子吧!皮毛积攒下来,冬日里还能做袄子穿。” 于是下山的途中他便专盯着兔子打,野兔果然多,差不多走出个十几米就能看到一只,简直不敢想象这山里到底藏了多少野兔子。到得山脚下的时候,收获的野兔数目已经突破了两位数。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了那打井的地方,这会儿日落西山了,凉快了许多,本应正是干活儿的好时候,可偏偏一个做活的民夫都看不到。 草棚子还在,差役却不见了。倒是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那里收拾碗筷,时不时抬起手,用粗糙的手背抹过眼睛。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不解之下上前询问:“老人家,这里那些打井的人呢?今天这活儿不做了吗?” 天热的时候挥汗如雨的干,天凉快了反而停了? “还干什么呀?”白发苍苍的老翁摇着头叹气:“上头下来征粮了,哪个还有心思挖井啊?都回家去了!” 征粮? “夏粮不是还没收割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征粮了?”南乔不解的问。 要征收粮税,总得等到颗粒归仓吧?粮食还在地里没收割回去呢就开始征粮了,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唉!听说是南边闹了大水,朝廷赈灾拿不出粮食来了,就提前征粮税了。”另一位老人说着说着哭了出来:“俺们这里也闹灾啊!拼死拼活的保苗,收成也只有往年的一半!上头不减免税收,还要提前征粮,可叫俺们怎么活啊!” 夫妇二人心情沉重的回到家,孟氏已经煮好了晚饭,见两人带回来这么些野兔子,脸上也不见喜色:“瞧你俩这样子,是知道征税的事儿了吧?” 南乔舀了水,与晏和景两个洗了手脸,用过的水泼进菜地里:“可不是知道了吗?街头巷尾全都是哭的。” 孟氏同样愁眉苦脸:“这日子,可叫人怎么活啊!” 他家三个人,按律得交四石多的粮!换成那家里人口多的,光是粮税就得十几石!今年的新粮还没下来,粮价又高的吓人,几家能交得起啊! 便是新粮已经打下来了,收成减了半,粮税却没减,交完了税还能剩什么?一家老小擎等着饿死吧! 这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自打半下晌儿得了消息,孟氏过个一二刻钟便要去看一眼自家的粮食,看到那满满堆积的粮食心里才会平静下来。然后就暗自庆幸,庆幸女儿女婿见机的早,早早囤下了这许多的粮食,这真是救了命了! 头功当属她那去世的夫君!要没有夫君及时提醒,他们哪能一早做好防范啊!今年给夫君的香火供奉必须要翻倍! “二郎,”夜里睡觉的时候,南乔躺在床上跟晏和景说:“不能再等了,得赶紧把存粮的地方找好了,偷空儿把咱们家的粮食给运出去。我担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出乱子,咱们家这些东西,可经不起别人窥探。” 一旦发现他家有粮有水,那后果 晏和景点头:“明日一早我便进山,先把地方选好了,趁着入夜的时候把粮食分批的运进山里藏起来。” 他哥那里也得去一趟,晏和景是想劝晏和安一道儿走的,但是晏和安身后还有刘家一家子,未必能答应。 次日晏和景起了个大早,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带上水囊直奔老翁山。 南乔把门关好,拉上门栓还不算,又找来两根棍子顶在门后面。 然后就坐在院子里削木头,早些时候答应要给晏和景做簪子,这么些天了一直未得空儿。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正好借着做簪子,让自己安静下来。 天逐渐亮了,外头逐渐有了动静。 陆家的大门被人拍的“砰砰”响,不知是哪个街坊在外头大声的喊着:“陆家的,开开门啊!你家井今日出水了吧?借我家用一用吧!” 打水的又上门儿来了。 南乔吹了口气儿,吹掉木头上细碎的木屑:“我家井里已经没有水了。” 然而外头的人根本就不信:“这都过去一天了,咋可能还没水?是不是你家又浇菜了?那菜地一天不浇水也死不了,咱们好些人连喝口水都困难呢!” 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话,南乔都气笑了:“昨儿井底都给刮干净了,一天工夫能出多少水?我们自家不要喝水的吗?你还管起我家浇不浇地来了?怎么?我家井跟你家姓了?以后我家用井打水是不是还要给你家交钱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6章 门外的人不意南乔竟如此牙尖嘴利,被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隔壁蔡婆子家开了门,赵玉柱站在门口喊:“我家里有水!街坊邻居们,有需要打水的上我家来啊!” 轰的一下,整条槐花巷都被震动了。 不管家里还有没有水,几乎家家户户都拎着水桶来了,在蔡婆子家门口排起了长队。他们似乎忘记了昨天还把赵玉柱当贼按着打,今天全都对他交口称赞,什么英俊大方有出息,好话一套套的来,甚至有夸赵玉柱跟蔡婆子般配的! 还有人现场搞起了拉踩。 “还是蔡婆子和赵兄弟仗义!不像那陆家,还是读书人呢,连点水都舍不得分给街坊,为富不仁!” 门后孟氏气的脸都白了,昨天才刚从他们家打了水,今天就昧着良心说这种话,就因为今天没分给他们水吗?早知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就该一滴水都不分给他们! “升米恩斗米仇嘛!有些人就是这样,你给他他觉得理所当然,不给就是得罪了他。”南乔埋头削着木头,笑道:“这种人有个统一称呼,叫做小人。” 小人得志,啧! 孟氏还是气不过,见南乔还能静下心来玩木头:“难道你就不生气?” 南乔吹掉木屑:“有什么可气的?有他们倒霉的时候——你不会以为蔡婆子跟赵玉柱是什么好东西吧?那两个会那么好心,白送水给别人?” 说句不客气的话,那两个虽年龄相差大,但秉性是真的相投,蛇鼠一窝,都是认钱不认人的。想从他们身上讨便宜,呵呵! 赵玉柱的声音随即在隔壁响起:“大家都知道,如今这水紧俏,便是有钱都没地儿买去!所以我们家这水呢,是不可能白给人用的,得掏钱买。” 南乔“哈”的一声笑出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赵玉柱的话顿时让排队的人起了牢骚:“什么?一点子井水而已,还要钱?你们俩是掉钱眼儿里去了吧?” “就是!还是街坊邻居呢,这钱你也好意思收?” 赵玉柱可不是孟氏,他脸皮厚着呢:“我怎么不好意思收了?这井是蔡姐的,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们要愿意买呢就留这儿,不愿意买我们也不拦着,你情我愿的事儿,谈什么好不好意思!” 蔡婆子站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也就我心善,愿意卖你们水用,我要是不卖,你们喝不上水可就要渴死了!” 赵玉柱适时吹捧:“蔡姐心地善良,这是在做善事啊!” 之前拉踩陆家的人:“人隔壁陆家就不收钱!” “那你去陆家打水啊,你看人家开不开门!”赵玉柱嘿嘿笑着说:“我可不是陆家,他家要脸,我不要,我只要钱!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想要水,行!拿钱来买!没钱拿粮食换也成!想白占便宜的,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钱,他们舍不得,粮就更没可能了!征粮的昨天可是下来了,家里那点存粮连交税都不够,还得花钱去粮铺里买去,哪舍得浪费! 于是还真有人上陆家来敲门了,南乔一概不理,问就是没水,井干了。 “我家夫君为了找水,天没亮就出门了。我自家都难过,哪有余力帮衬别家。” 她们娘儿俩快活不下去时,也没见那个邻居伸出过援手啊! 任凭对方好说歹说,又是卖惨又是哀求,反正南乔就是铁了心的不开门。 “砰!”紧闭的大门被狠狠地踹了两脚,外头的人见陆家人油盐不进,气急败坏开始踹门了。 “你尽管踹!”南乔放下木头,冷笑道:“我给诸位提个醒儿,还有人记得我夫君什么出身吗?县衙里那点关系虽然小,但也是有用的。他跟那边说一声,你们猜猜,征粮的官差会不会给你们装粮食的斛上头多踹两脚?” 这一脚下去粮食就得下去一截,他们就得多添些粮把那斛给装满了。 南乔这话一出,外头立马安静了。没人踹门也没人哀求了,全都灰溜溜跑去了蔡家那头儿。 罢了罢了,还是再与蔡婆子歪缠几句求求情吧!陆家那边跟县衙里有关系,尤其是在这收税的关头儿,实在不敢招惹! 然而蔡婆子岂是能用情分打动的?尤其边上还有个臭味相投的赵玉柱,两人咬死了不给钱就不给水,什么情分不情分的,那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儿? 闹到最后,家里实在没水用了的几家只得忍痛拿了钱,拎着买回来的半桶水一边走一边咒骂蔡婆子两人不得好死。 “也不知那陆家女婿上哪儿找水去了。”街坊们嘀嘀咕咕:“他要是真找着水了,咱上门去求求,让他也带咱们去找。蔡婆子两人心忒黑,靠着买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第46章 上门征粮 棕红色的桃木逐渐被削成了适合发簪的尺寸,南乔拿在手里端详着,考虑簪头该雕刻成什么样式比较好。 孟氏端着洗干净晾好的野莓子过来:“怎么摘回来这么多莓子!这东西留不住,一时吃不完就会坏的。” 南乔收起尚未完工的木簪,后续的雕刻是精细活儿,今天肯定是做不完的,正好抽空儿把果酱给做了。 “我们昨天弄回来的蜂巢呢?咱们先把蜂蜜挤出来,然后用野莓子熬果酱吃。” 院子里的瓜菜开始陆续成熟了,孟氏摘了些做腌菜,剩下的便晒成菜干。菜干体积小分量轻,耐存放还不怎么占地方,到了青黄不接没菜吃的时候,用水泡发开,吃起来是跟鲜菜截然不同的味道。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7章 日落西山时晏和景才回来,仍旧是拎着一大串的兔子,看的街坊们眼热不已。 那可都是肉呢!他们粮食都快吃不起了,陆家居然还能有肉吃!还有那兔子皮,也是好东西,鞣制好了给孩子做件小袄,又软又暖和,外头卖的可贵着呢! 赵玉柱眼中藏着妒恨,陆家这绝户财原是他先看中的,最后却叫个蛮子捡了漏儿。他想过好日子,还得陪着笑脸去伺候一个老太婆。 心中对晏和景恨得不成,总觉得是对方抢走了自己的好运道。 因而假惺惺的笑凑上去:“哎呦,打了这么多猎物啊,真厉害!可怎么都是兔子啊?这种小玩意儿,养条狗都能逮,显不出兄弟你的能耐来啊!怎么样?哪天打个大家伙给街坊们开开眼?” 听那陆家把他吹嘘的多厉害,不就打个兔子,有什么可神气的!最好他受不得激去山里找野牲口斗,叫野牲口啃了才好! 到时候那陆家只剩两个寡妇,又只一墙之隔,还不是由得他拿捏摆布! 晏和景冷笑一声,一脚踹在赵玉柱腿弯儿处,叫他当着好些人的面儿当街行了个大礼。 赵玉柱只觉腿都要断了似的,疼的眼泪冷汗一块儿往外冒。那蛮子还低头冲他笑:“看来上回打的你太轻了,没叫你记住教训。你既闲的骨头痒痒,我便帮你松松!” 说罢一脚踩在那赵玉柱脸上,把人从跪立姿态踩成了仰面朝天。脚收回去后,那赵玉柱脸上就被踩出个淤青的大脚印,鼻血长流。 蔡婆子杀猪一样跑出来:“哎呀!光天化日杀人啦!” 想帮着她小情儿出气,叫晏和景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哑巴了。 这蛮子眼神凶的!感觉她要是敢冲上去,他能连她一块儿打!野蛮蛮子不懂尊老啊! 赵玉柱爬起来,刚才的嘚瑟劲儿全没了:“你、上回打我的人也是你!” 晏和景轻蔑的笑:“是又如何?你不是看不起打兔子的?我且告诉你,打你,比打兔子容易多了!” 蔡婆子拉起赵玉柱,两人不敢多说灰溜溜的跑了,关起门来埋怨赵玉柱瞎逞能,打不过人家还要往上凑,上赶着叫人踩他那张脸! 旁人看了场好戏,因着井水要钱那事儿,赵玉柱和蔡婆子得罪了不少人,此刻见他们倒霉,众人只有窃笑和拍手称快的。 还有人凑上来跟晏和景套近乎:“晏小兄弟!你这是上哪儿打的兔子,这么多!我们能去试试不?也给家里弄口肉吃。” 晏和景倒是毫不隐瞒:“老翁山,那边野兔子泛滥的厉害。” 竖着耳朵偷听的几人顿时悻悻,那地儿啊!谁都知道那地儿野物多,可要说敢靠近的可真没几个。听老翁山附近的人说,晚上经常听到山里的狼群嚎叫,可吓人了! 以前也有胆子大,不信邪的进去过,多数是一去不还乡,十有八、九是喂了野兽了。葬身兽口死无全尸啊,想想都瘆得慌! “晏小兄弟胆子真大!那地儿你都敢去!”几人甘拜下风,陆家这女婿可真够莽的!“听你媳妇说,你出门找水去了?找到没有啊?” 晏和景一听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趁他不在家,上门骚扰他家人了。 “水源嘛,倒是找到了。”拎着一串兔子的青年点头说道。 什么?居然真的找到了! 听到的人瞬间激动起来,有了水,就不用花钱买水喝了,也不用累死累活继续去挖井了。田里的苗能保住,下季的收成有指望了! “在哪儿?水多不多?能用来浇地吗?” 晏和景神情自若道:“都知道我去了老翁山了,还问这些多余的做什么?水源,当然是在老翁山上了。深山里头有条河,水流量不小,里面还有鱼呢!” 老、老翁山?还是在深山里头? 激动的笑容僵在脸上,满心的期待落了个空,一时间巷子里像是多出了一群人形雕塑。 晏和景欣赏了一番街坊们凝固的表情,心满意足的拎着兔子敲响自家大门:“娘子,我回来了。” 唯独趴在门后听消息的赵玉柱两人笑的得意,深山里的水源,不要命的只管去取水去!这找到了跟没找到有啥区别,想活命的,还不是只能花钱从他们这里买水! “咱家这口井,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啊!”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守着这口井就能有进项。梦里都不敢想的事儿,居然成了现实! 蔡婆子欢喜之余也有些担心:“陆家的水井已经没水了,咱家的可别也支撑不住了。”卖水赚钱挺好,可别卖到后面自家吃水都成问题了。 赵玉柱却不以为然:“井里怎么可能没有水?我看定是那陆家不想白白分水出去,找的借口罢了!” 他俩在这边说小话,一墙之隔的晏和景听得清清楚楚,对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着实无语了:“早晚有他哭的时候!”明明那么多人家都断水了,还不知道藏水度日,在这节骨眼儿上卖水赚钱。钱是赚到了,等水井真的干涸了,他便是拿着钱,又能上哪儿去买水去! “今日进山收获如何?”南乔舀了水给他洗手,把猎物找地方放起来,预备稍后再来烧水收拾:“可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晏和景沮丧道:“山洞倒是寻到好几处,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暂时还没找到合心意的。” “本就是你要求太高了!”南乔白他一眼,昨日里看过的那两处其实都算不错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儿呢!“只是先找个地方存粮而已,人还是住在家里的,除非世道真的乱到过不下去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8章 宴和景只得无奈低头,谁叫他确实没找到合乎心意的地方呢! “那明日我去借个板车回来,咱们趁着夜里的时候,先把粮食运到老翁山那去。”正好于家那屋子闲着,先放那儿,然后再一点一点往山上搬运。 孟氏犹豫再三,开口道:“一定得放到山里去吗?叫山里的东西给糟践了怎么办?咱们在家好生挖个地窖,藏好了也是一样。” 那老翁山隔着那么远,以后取粮食回回还得走远路,实在过于折腾。 “哪里一样了?”南乔反驳道:“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那地窖修的再隐秘也经不住人家翻找。山里头就不一样了,没人带路方向都找不到,想抢他都找不到地方!” 这怎么就预备着有人来抢了呢?孟氏听的心惊肉跳的,这世道真能坏成那般境况吗? 事实证明,就是能坏成那个样子。甚至都不是民乱,而是当地官府带头来抢。 次日一早,出门挖井的人刚走,征粮官就带着人到了青石镇。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从镇东头开始,直接堵上门挨家挨户征税。 “别抢我家的粮!别抢啊!”阻拦不能的女人被两个差役架着胳膊拖出来,其他几个直接把她家存粮都搬出来,当面称量装车。 “我家的税粮还在地里没收回来!这是我家的口粮啊!”女人哭天喊地的扑上前:“求求大人行行好!我们这就下地收粮,收回来就交税!” “大胆!”征粮官眼睛一瞪,命令差役们把女人拖走丢一边儿:“今年地里长得粮食全是瘪的,岂能用这等劣质粮充缴粮税?真是好个刁民!识相些的快些闪开!否则便要叫你吃些皮肉之苦!” 年幼的孩子哭着扑到母亲怀里,母子抱头痛哭:“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晏和安面有不忍,见同僚都忙着搬粮装车,小声提醒女人:“快别哭了!还不快去看着些,莫要叫人多搬了粮去或是顺手牵羊了!” 粮税是非交不可的,与其在这儿哭,不如盯紧了差役们,谨防有人手脚不干净。 女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吼吼的冲进去。 老邢嘴巴一撇:“发好心也得看看地方,小心叫那几个看见了,告你刁状!” 县尊大人指望着从中摸点油水呢,要是知道晏和安从中作梗,只怕刘县丞的面子也不好使,少不了要给他些苦头吃吃。 晏和安摇头,想到如今县中乌烟瘴气的情形,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无奈。 原本县中是三足鼎立,葛县令不管事儿,刘县丞和马主簿互相对立,虽然很不像样子,但平日里倒也能说一句乱中有序。自从那位殿下给县衙塞了位师爷后,局面就彻底乱了套了。 乔师爷是个有抱负的,看不惯昌平县的乱相,试图予以修正。但他的到来本就属于空降,无形之中便已损害了原本三者的利益,他还想对昌平局面开刀,越发成了那三位的眼中钉。 司瑾知在的时候还好,背靠大靠山,县衙这几条小虾米自是不敢怎么样。可司瑾知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小地方,他走没几天,葛县令三人便沉不住气了,打定主意要叫那姓乔的老头儿认清楚现实。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一个犯了事儿被阖家发配的!不给他几分颜色看看,当自己还是京里的高官显贵呢? 如今是四方乱斗,他们这些衙役班头儿夹在其中,一个不慎就要吃瓜落儿,实在是苦啊! 镇东头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整个小镇,待发现官府竟然上门强行征粮后,留在家里的老弱妇孺顿时慌了神。 “上门征粮?”孟氏只觉匪夷所思:“这是怕我们跑了是怎的?” “别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趁人还没到咱家,赶紧把咱家要交的粮搬出来!”南乔急道:“万不能叫他们闯进来看见咱家的存粮!” “娘你去门口看着些儿,要是有人来了就赶紧叫一声,我跟二郎把粮食弄出去!” 孟氏慌慌张张的往门口跑:“哎!我晓得了!我把门关上从门缝里瞧着外头!” 南乔跟晏和景从存粮那屋儿往外搬粮食,他们一家三口要交足四石四斗,两人便挪出来五石粮,其余的用柴火杂物遮盖住,又从外头把门儿给锁上。 确保就算有人戳破窗户纸往里看,也看不出来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 “南乔!有人过来了!”这边方弄好,大门那里孟氏便喊起来:“是官差!官差来了!” 她隔着门缝儿往外瞧,只见一群人在东边邻居家门前站定,见叫门不开,一群差役气势汹汹上去砸门,还有直接翻墙进去的,不过片刻工夫那门就被打开了,留在家里的女人孩子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缩在一旁哭喊。 孟氏看的是心惊肉跳,这哪里是官差啊,这做派与强盗有什么分别! “娘,开门吧!”晏和景站到她身后,沉声说道。 孟氏看看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心慌慌的感觉轻了好些:“还没轮到咱家呢,这就开吗?” “开吧!”南乔也说:“反正是避不过的,早些开门,好歹还能给人留点儿好印象,免得行动过于粗暴。” 孟氏叹了口气:“那我开了!”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打开,在所有人都门户紧闭的情况下,就显得格外显眼。 冷着脸的征粮官都看了过来,晏和景踏前一步挡在两个女人身前,冲对方一抱拳:“大人,草民家的粮税已经准备妥当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79章 “哦?”征粮官讶异的挑眉:“这儿倒是有个自觉的。” 晏和安主动出来认领弟弟:“关大人,这是小人的弟弟。” 关大人惊讶的来回看了几眼:“是吗?那你们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像!” 随后便笑了:“要说还得是咱们县衙的家眷,要是都跟他们似的乖觉,本官也能省些事儿。闹成这般乱糟糟的,何必呢?” 一摆手:“不过本官丑话说在前头,就算是县衙家眷,该纳的粮也得纳,成色上也不能有问题。去两个人,查验一下!” 晏和安作为哥哥避嫌,过来的是两个脸生的差役。 南乔把粮袋解开,露出里面颗粒饱满的粮食:“两位差爷请!” 借着袖子的遮掩,把准备好的铜钱塞到两人手里。 两人熟练的手一翻,将好处藏进袖袋里,脸上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不少:“嗯,不错!颗粒饱满,是上等粮!” 倒进粮斛的时候动作也轻,没有拍一掌踹一脚什么的,只虚虚量了个四石四,南乔这边的粮袋子里还剩下好些,约莫还能倒出个六七斗。 这便是拿了好处,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以他们的做派,一石粮少说要多收个一两斗。 晏和景拿了两只腌渍好的兔子送给征粮官:“请大人尝尝我家娘子的手艺,已经腌入味儿了,无论是炒是烤,味道都很好。” 征粮官似笑非笑:“呦!这我可不敢拿。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若是收了你的好处,岂不是要帮你办事儿?” 晏和景拱手道:“只求大人容许我兄弟二人说几句话。” 征粮官痛快的收下了好处:“嗐!就这点事儿,好说!去吧去吧,说完了记得自己去寻我们。”带着队伍便去往下一家收税去了。 兄弟二人到屋里说话,晏和景将自己对世道的担忧,以及准备往山里存粮,寻后路的想法跟晏和安说了,末了道:“我是想拉上哥哥一起的,只是不知道哥哥的意思。” 主要是不知道刘家的意思,刘县丞在昌平经营多年,说不定有比他们更安全稳妥的退路呢! 晏和安惊讶于弟弟居然能看的这般明白,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在县衙不知道,如今这昌平,嗐!我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反正就是一团乱,没个章程。” “旱灾未过,上头就开始强制征粮,我冷眼瞅着,昌平怕是离乱不远了。”晏和安也不是那没有见识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叫刘县丞相中了招做女婿:“你准备的退路挺好的,也算我一份儿。用不上最好,一旦到了用得上的那一日,说不得我们一家子都得靠这条退路保命了。” 可惜那三殿下未能在昌平多待些时日,若有他支持,乔师爷未必不能叫昌平换新天,可惜了。 “牛车我来安排,今夜二更天的时候,就运了粮食去老翁山!” 晏和景见哥哥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很是高兴:“哥哥若有信得过的人家,尤其是那身手好靠得住的,不妨拉拢过来。山里危机重重,若真要在里头生存,少不得要抱团。” 信得过的,身手好的,晏和安第一个便想到了老邢,与晏和景一说,他也同意:“老邢是个能担事儿的,我也信得过他!” 那就算老邢一个,晏和安已经开始思索该怎么说动自己这个好兄弟了。 两人的谈话并未耗费多长时间,从陆家出来便看到,征粮的队伍现在正在隔壁蔡婆子家里。 前头征粮的动静蔡婆子早听到了,因而也是早早准备好了。她与女儿罗氏分了家,如今只需交她自个儿的那份儿,一石二斗粮食已经放在了院儿里头。 “辛苦官爷了!”蔡婆子陪着笑:“老婆子的都在这儿了,我女儿家不与我一道儿,她自家交自家的。” 哪知征粮官眼睛一瞥,指着同样点头哈腰的赵玉柱道:“那不是你家的人?一个成丁需纳粮税两石,合在一处便是三石二斗。那婆子,快快将粮食补了来,休想蒙混过去!” 蔡婆子愣住,连忙辩解:“不是不是!大人您误会了,这不是我家的人!他姓赵,家住在” “我管他姓张姓赵,人只要在你这里,我便只跟你要这粮食!”征粮官眼睛一瞪:“休要磨磨蹭蹭!再不补来,本官便派人帮你补了!” 蔡婆子气的险些厥过去,这什么狗官啊!纳税这样大事儿竟也随着性子乱来!对上赵玉柱那可怜兮兮的视线,她狠了下心,仍旧陪着笑脸:“是是是!草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不必劳动各位官差老爷!” 她家里好东西可不少呢,叫这些属蝗虫的进去了,那还能有个好? 只得忍痛又与赵玉柱抬出两石粮来,同样袖了钱打点差役,好歹没叫他们再在那粮斛上动手脚。 “这粮原该你赵家出的,如今叫我承受了,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你家!”待征粮的去了罗氏那里后,蔡婆子与赵玉柱说道:“这得从你家要回来,留与你吃正好,放在你家里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赵玉柱深以为然。 等外出挖井的男人们回来,才知他们不在家这一日工夫,家里竟出了这等大事儿!所剩不多的存粮叫官府强行拉了去,如今竟是快要无米下锅了! 他们不敢骂官府,便将怒火撒在女人身上,大晚上的处处可听到怒骂声与哭闹声。 二更方过,整个青石镇都静悄悄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0章 槐花巷陆家的大门却无声打开,好几人无声的忙碌着,将一袋袋粮食抬出来,放在外头的牛车上。 南乔给那牛喂了些草料,等粮食都装好了,拍拍那头大黄牛的脖子,叮嘱晏和安:“路上多加小心,在那边的时候,夜里睡觉警醒着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晏和景借着夜色掩护,展臂将她捞进怀里,用力的抱了一下才松开:“我走了,你跟娘在家也要小心着些,无事便不要出门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明明只是几天的短暂分离,两人心中却生出了惆怅。 牛车在夜幕下渐渐远去,南乔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身正要叫孟氏一起回家去,背后却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一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想活命的,就别出声!” 第47章 无奈救人 孟氏及时刹住了即将冲出口的尖叫,压低了声音哀求:“你、你不要伤害她!有什么你冲着我来!” 南乔闻到了血的味道,这个忽然冒出来挟持她的人似乎受了伤。 “进去!”男人自背后推了南乔一下:“别想着出声叫人,你只要喊一声,我立刻拧断你的脖子!” 母女两个被逼迫回到家中,男人又以南乔作为要挟,要求孟氏把门关好。 大门关好落锁的一瞬间,南乔察觉到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微微一松。 好机会! 她当机立断扣住了脖子上的那只手,另一手向后抓住男人的臂膀,单步向前肩部发力,给对方来了一记出其不意的过肩摔!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沉重的身躯重重摔落在地,随即没了动静。 南乔却没因此便疏忽大意,上去一记反锁,把对方双臂绞在身后:“娘!快拿绳子来!” 孟氏连忙跑去拿了麻绳过来,母女两个将男人五花大绑,绑在了自家的老杏树上。 做完这些,两人俱是一身的汗。 南乔拿来灯盏,但见灯光照亮的那张脸,眉如墨画,鬓若刀裁,暗淡灯光下仿佛润泽生光。 这强人居然是个翩翩美男子! 孟氏不禁摇头:“生的这般好模样,偏要去做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却发现南乔神色有些微妙:“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伤到了?”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能摔动一个比她高比她壮的大男人,孟氏现在仍觉不可思议。跟着女婿练习拳脚竟然有这般威力?那她日后是不是也该跟着学一学,不求多厉害,乱世来了别拖后腿就成。 南乔瞅着那张帅脸,第一反应便是把人丢出去,这可是个麻烦! 这人她认识啊!几个村子争水斗殴那天她见过的,听说是京里来的贵人,葛良年在他面前那叫一个卑躬屈膝奴颜媚骨。 不是说这位大人物已经回京了吗?跟采选宫女的宫使一道儿走的呀!怎么大晚上的出现在青石镇上,还冒充歹徒对她锁喉威逼? 随后注意到这人锦衣上头晕染开的大片血迹,貌似受伤不轻的样子,脑袋上又因为她的过肩摔,撞出好大一个包,人还陷入了昏迷中。这要是真扔出去了不会死了吧?他若是死了,朝廷定然不能善罢甘休,若查到他们头上,九族都不够人家砍的。 “娘,”南乔语调艰难的说:“先把人弄到屋里去吧,好歹清理一下上点儿药,别死在咱家里了。” 对上孟氏惊讶的视线,她苦笑一声:“这人我认得,不是强人,但也是咱们家招惹不起的。” 孟氏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向来不会多问,她觉得女儿女婿都是聪明人,行事上头比她周全。听到南乔这么说,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应了,解开麻绳,与南乔两个合力将人抬进了屋里。 一个男人,无论放到她们谁的房间里都不合适,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书房,里面有一张矮榻,是以前陆秀才小憩时用的,刚好能够睡下一个人。 要给一个陌生男人清洗上药,孟氏顿时犯了难。 南乔主动接过了这个活计:“娘,你去烧些热水来,再拿些干净的纱布。二郎那里还有些金疮药,一并拿些过来。” 自己拿起剪刀,咔咔几下就把男人身上的衣裳给剪开了,露出里面血肉翻卷的伤口,瞧着颜色都有些泛黑了。 “要不咱们还是给送到医馆去吧?”孟氏浑身不自在,她一个寡妇不好给男人清洗上药,南乔一个有夫之妇就能做了?“医馆里头有医有药的,不比咱们这儿强多了?” 虽说这会儿天晚了,但医馆还是有人在的,只是夜里看诊免不得要多花几文钱。 昏迷的人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垂落的手猛然抬起,抓住了南乔的手腕:“不!不能去医馆!” 南乔登时“嘶”了一声,别看这人半死不活的,手劲儿还挺大,一把抓上来跟铁钳子似的。 “知道了,不去医馆!”她用手掰了掰,发现这劲儿还挺大掰不开:“你醒了没有?醒了就松松手,这样抓着我怎么给你处理伤口?” 对方没反应,眼睛也没睁开,刚才那句话就像是昏迷之中靠着潜意识喊出来的。 南乔只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揉着自己泛红的腕子嘀咕道:“真是倒霉,怎么就偏偏叫咱家给撞上了。明知道麻烦,还不得不管!” 转身与孟氏悄声道:“你看他这伤,应该是被人背后砍的。伤成这样子了还坚持不肯去医馆,定是担心走漏消息,叫背后伤他的知道了。咱俩倒霉,捡回一个烫手山芋,为免被无端连累,还是藏好了,别叫外人知道的好。”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1章 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可不想莫名卷入到皇权纷争中去。最好这人醒来后就赶紧离开,不速之客真是可恶! 孟氏烧了水,拿了纱布和金疮药过来,然后惊悚的看着南乔往热水里加了些细盐。 “你这是作甚?”那可是盐水啊!用盐水洗伤口,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哪?伤口上撒盐啊,光想一想就觉得疼死了!只有大牢里边审讯犯人,才会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打人呢! “清洁伤口啊!他这伤口谁知道沾了什么脏东西没有,如今天气又热,如果不好好处理干净,会烂的。”南乔认真道:“到时候可就要动刀子剜肉了。” 食用盐其实不适合用作消毒,用生理盐水更好一些。但眼下没那个条件,只能用淡盐水凑活一下了。 兑好的盐水放凉,南乔用干净的纱布沾着盐水,轻轻扫向开绽的伤口。 盐水接触伤口的一瞬,榻上昏迷的人猛地一颤,双眼圆睁,硬是被疼醒过来了! “别动!”南乔眼疾手快,一手按住男人后背,另一手仍旧拿着纱布一点一点清扫伤口中的杂物:“给你清洗伤口呢,你要不想伤口溃烂危及性命,就忍住了别乱动!” 司瑾知只觉伤口处刀割火燎一般,下意识就想挣扎,然听到南乔的话后,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下,双手抓紧了身下被单,手背都鼓起了青筋。 他侧过脸去,借着油灯昏黄的光,看到身侧站了一位素衣美人,正一手按着他,一手拿纱布帮他擦洗伤口。 这是什么地方?她们又是什么人? 脑子里才转过这样念头,就被身后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他险些当着美人的面儿丢脸的喊出声来,咬牙道:“你用什么给我清洗伤口?” 怎么感觉比刚中刀的时候还疼? “淡盐水啊!”南乔把沾了血污的纱布丢弃一旁,换了新的蘸足了盐水,继续新一轮的清洗:“可以防止伤口溃烂的,就是疼了些。” 这岂知是疼了些!这根本就是在上酷刑啊! 司瑾知牙关紧咬,生怕一张口就会叫出声来,脑子里却还有余暇去分析南乔的话。盐水居然可以防止伤口溃烂吗?若此言属实,那前线的将士们,就能减少很大一部分伤亡了! 好些将士们受的明明不是致命伤,受伤之初并无大碍,却纷纷死于之后的伤口溃烂,实在叫人痛心疾首! 南乔也知道这清洗过程属实折磨人,迅速清理完伤口,给敷上一层金疮药后,便用纱布将伤口包裹缠绕起来:“你能起来一下吗?要包扎伤口了,趴着不太方便。” 伤在背上,包扎时需要将纱布绕过他的身体去。 司瑾知倒是配合,只是这动作看起来像是他被南乔从背后环抱住一样,看的孟氏神色几度变幻,却又不知当说什么才好,只得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行了!”南乔包扎完成,松了口气:“你睡觉的时候当心些,千万别压到或扯到伤口了,伤口要是崩了,你还得再受一回罪。” 司瑾知顶着满头的冷汗,光着膀子坐在榻上,这才找到机会正眼打量屋内两人。 一位中年妇人,一位妙龄女子。 那女子生的极是美貌,布衣荆钗难掩天姿国色,眉眼灵秀体态婀娜,通身的沉静内敛。她往那儿一站,明明身处陋室,却觉蓬荜生辉。 便是美人遍地走的皇宫大内,这般容貌也能算是第一等了。 司瑾知难得怔住,这美人,他曾见过的。只不过他见到的都是刻意抹黑了脸,将自己往丑了画的模样。 他这番遭遇心腹背叛险死还生,逃命之际随手挟持的人,居然就是他有过两面之缘的人。 而这个人恰巧知道该如何预防伤口溃烂腐败,为他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救回他一条性命,就仿佛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安排一般。 “公子可要喝水?”南乔见他凝眉思考,想起自己一个过肩摔把人摔晕了,还给人脑袋上撞起一个大包来,心虚道:“或许我去厨下给您煮碗粥来?” 司瑾知回过神:“你认得我?” “不认得,但是见过。”南乔实话实说道:“前些日子明水村那儿,曾见过公子一面。” 他们见过的可不止一面,司瑾知心道,只是第一次的时候,她与丈夫逆着人潮离开,并未注意到他罢了。 “司瑾知,”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在此谢过两位救命之恩!” 南乔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司什么知?什么瑾知? 这不是郑海棠试探她时,曾特意提到过的人吗? 第48章 无题 司瑾知话说的诚恳,感激之情也是肉眼可见,但若要问他是否相信面前这两个救命恩人,答案是否定的。 皇室中人骨子里便是多疑的,尤其司瑾知之前刚刚遭遇背叛,险些丢了性命。如今的他便如惊弓之鸟,看谁都像是想害他的不轨之徒。 这样的紧绷状态,让他连睡觉都难以安寝。看似闭着眼睛,实则高度戒备着,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会睁开眼睛警惕四顾,下意识去摸腕上的袖箭。 那里面的几支小箭早已在逃命时消耗殆尽。 失去了傍身兵器,司瑾知心情越发焦躁,感觉毫无安全感。他如今负伤在身,身边一无侍卫二无兵刃,便是个弱女子此时都能取他性命。 忆及失去意识前,被陆南乔一把摔出去的情形,司瑾知不仅被撞倒的脑袋疼,心肝儿也在跟着疼。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2章 那个陆氏究竟是什么人?说什么秀才之女,哪家秀才的女儿不学诗书练拳脚,能轻易掀翻一个成年男人的?而且她还会处理伤口,对着他身上的狰狞伤口面不改色,一般女子能有这个胆量? 与乔三娘这般贵女相比,这陆氏身上好似多了股野性。一个在温室之中饱受呵护,一个在山林之地野蛮生长。温室名花遇上磨难兴许会垂泪自伤,换做郊外野花,可能会冲着磨难甩上两个巴掌。 这样野性难驯,浑身带刺儿的女人,会真的不在意他之前的挟持举动,以德报怨的救他吗?也许会,但是司瑾知不敢去赌。 他在榻上趴了好一会儿,背上的伤口和满心的阴谋论让他难以阖眼。估摸着这会子陆家人应该都已经睡熟了,他咬牙忍痛从榻上下来,随手披上孟氏拿来的,原属于陆秀才的外裳,推门悄悄走了出去。 这番动作免不了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剧痛。陆家条件一般,予他包裹伤口的纱布其实是细麻布,司瑾知穿惯了丝绸料子,从未穿过百姓的麻布衣裳,何况是用来包扎伤口。略一动作便觉那粗粝的布料摩擦过伤口,疼得越发厉害了。 他站在院子里打量陆家的房屋布局,北边是正房,应是陆家人日常所居之处,厨房应该是在东西两侧,具体是哪一边,待他探过便知。 南乔没睡好。 往日两个人的房间,今天只剩她一个,让南乔觉得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即便两人之前一直是分床睡的。 也许是少了某个能让她安心入睡的气息?床上辗转反侧的南乔睁大了无神的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屋顶,忽然握拳狠狠地捶了下床铺,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没出息的!晏和景搬进来才多久啊,这就习惯了?这就舍不得了?这就等一下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南乔警惕的扒到窗口处往外瞧,借着星辉看见有个人影摸进了他们家的灶房。 瞧着个子挺高的,绝对不会是孟氏!家里唯一的高个子晏和景不在,这肯定是个外来者! 进小偷了!难道是白天交粮时交的太痛快,招了眼了?有人觉得他们家存粮该是不少,趁夜摸过来偷? 这么想着,她悄悄穿好鞋,从门后摸到了棍子,蹑手蹑脚的开门出去。 自打陆秀才去世,附近便时不时有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来回转悠。为了防备夜里有人爬墙,南乔跟孟氏夜间都会在门后放根棍子,或者枕头底下压把菜刀剪子什么的。如今虽是没人敢上门唐突了,门后放棍子的习惯却沿袭了下来。 她悄悄埋伏在灶房门口,双手握紧了棍子蹲在墙根后头。灶房只有一扇门,那贼人要出来只能从这边走,等他一露头,她就一棍子打下去! 司瑾知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儿,这厨房地方小,东西却多,他摸着黑进来险些被角落里堆积的薪柴给绊一跤,幸好及时扶墙站住了,又牵动背后的伤,疼的龇牙咧嘴。 他在屋里摸索着找东西,蹲在外面的南乔听这里头乒乒乓乓的动静,不由的纳闷儿。 这贼到底是做什么来的?摸进厨房见没什么可偷的,不该赶紧换地方吗?怎么还在里头寻摸起来了? 莫非是肚子饿了? 司瑾知找到了菜刀,拿在手里掂了掂,不怎么趁手,但也聊胜于无。他拿在手里刚走出门,斜刺里忽然就蹿出一个影子,凌厉的破风声冲着他的脑袋呼啸而来。 司瑾知大吃一惊,顾不上思考,下意识来了个后空翻,避开攻击的同时,长腿腾空一脚踢在了砸来的棍子上。 巨力袭来,南乔只觉双手震痛,棍子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自己也被那股力道带动,向后倒飞出两步远,摔在了院中的菜地里。 “嘶!”司瑾知落地之后倒吸一口气,不用看都知道,刚才这一下子,他背后的伤口绝对裂开了! “是谁派你来行刺我的?”他疾步上前,菜刀抵住了刺客的脖子:“来的倒快!我”看清楚面前人的脸,凤眸瞪大:“等等!怎么是你?” 南乔也是一脸懵,雪亮的刀锋架在脖子上,她不敢动弹,瞪大了一双美眸盯着司瑾知:“我还想问呢,你不睡觉跑我家灶房里做什么?害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只是因为这样?不是想半夜里暗算他? 司瑾知狐疑的打量着她。 因事出突然,南乔出来时只穿了入睡时的中衣,并未着外裳。发髻未梳,长发胡乱披在身后。摔了一跤后更是把鞋子给踢飞了,露出未穿袜子的脚,衬着泥地更显白皙玲珑。 看着的确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 两人靠的极近,几乎呼吸相闻。夜风吹动南乔的长发,几缕发丝落在了司瑾知脸上,痒痒的。 他收起菜刀站直了:“对不住,我以为是尾随而来的刺客。”又冲她伸出一只手:“需要拉你一把吗?” “不必了!”南乔自己爬起来,素色的中衣上又是泥又是菜汁,已经不能看了。 她目光落在司瑾知手中的菜刀上面,神色古怪:“你拿我家的菜刀做什么?” 大半夜的,鬼鬼祟祟溜进厨房,竟只是为了一把菜刀!这只是铁匠铺里买回来的寻常菜刀,又不是传说中的神兵,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还是说,他想杀人灭口,故而趁人都睡了跑去拿刀,接下来该不会就要把她和孟氏都嘎了吧?便如《<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演义》中,曹操杀吕伯奢一家那般。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3章 南乔戒备起来,她对司瑾知并无过多了解,只是从郑海棠那里窥知一二,知道她跟司瑾知在将来关系应当是不错的。 没错,南乔知道郑海棠是重生的,她表现的实在过于明显了。 按照原本书中的剧情,这个时间段应该是郑海棠跟李言蹊克服困难,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但现在郑海棠进宫去了,男女主起码十年之内是走不到一块儿去了,剧情早已经崩的作者本人都不认识了。 郑海棠消息灵通,仿佛能够未卜先知。宫女采选,粮食饥荒她都早早知情,还几番言语刺探南乔。若南乔只是个土著居民,对郑海棠的表现可能只会觉得惊奇,但她不是。 重生的梗儿在网文界都快用烂了,郑海棠这点道行,南乔不下几个回合就看明白了。 合着她穿的这个世界不是原文,而是女主重生后的二周目世界啊! 能叫重生之后的郑海棠牢牢记住,还专门跑到南乔面前刺探,今生参选宫女后还主动往他身边凑,司瑾知绝对不可能是个小角色。而且很大可能,在郑海棠的上一世中,司瑾知跟她陆南乔的关系很好。 能叫她信任交好,别的姑且不论,这司瑾知人品上应当是过得去的,值得冒险搭救一把。 金大腿谁不喜欢! 若非考虑到这些,她早就趁着司瑾知昏迷时把人丢出去了。金大腿虽好,秉性未明的金大腿却未必好,路边的男人不能随便捡,这可是无数网文作者的心得体会。万一捡到个心黑的,哭都来不及。 司瑾知尴尬的咳嗽两声:“我随身的兵刃都丢了。” 缺乏安全感,想找个兵器放在身边壮胆,可惜陆家称得上利器的就只有厨房里的菜刀。 晏和景倒是有武器,但是因为要进山,他都带着走了,自然不会被司瑾知给找到。 南乔心领神会,体贴的没有揭破:“原来如此。” 她正想告辞回屋,却听到司瑾知说道:“你们救了我,有什么想要的报答吗?金银财宝、入仕为官,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我都可以满足。” 人情债难还,尤其还是救命之恩。与其等着陆家日后因这份恩情得陇望蜀再生事端,还不如直接给出一份好处,把这事儿了结掉。 “我吗?”南乔颇感意外的回头,认真想了想后道:“往大了说,我想要盛世太平,俗话说得好,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只有世道太平了我们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司瑾知不意她竟会说出这番话来:“那若往小了说呢?” “那当然是一家平安了!”南乔笑起来:“我们家统共才三个人,够小了吧?” 司瑾知沉默了,南乔想要的东西,无论大或小,他都给不了。 南乔捡回自己的鞋子,穿好了往回走:“天不早了,还是早些去睡的好,免得明日没精神。” “等一下!”司瑾知叫住她,尴尬道:“能再麻烦你一下吗?我背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第49章 蔡婆子下线 孟氏一大早就堵在南乔房间门口,她出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南乔啊!”孟氏忧心忡忡,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你跟那个司公子,你俩是不是走的太近了些?” 昨儿半夜里听到外头有动静,孟氏也担心是闹了贼了,小心翼翼一看,发现却是南乔跟那司公子,两个人半夜三更的不睡觉,站院子里说话。 这、这孤男寡女成何体统啊!南乔可是已经成了亲的人,若是叫人看见了,该说她不守妇道了! “你得知道避嫌,别因为阿景不在家你就乱来。”孟氏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那司公子长的是好看,听你那意思,家世背景也好,可咱们阿景也不差,他对你多好啊!咱可得讲良心啊!” 南乔哭笑不得:“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红杏出墙了似的!你可别胡思乱想了,没那回事儿!对了,我昨儿晚上跟你说的那事儿,你做了没有?” 孟氏打起精神:“这我能忘了吗?我一早就找了人帮着递信儿过去了,算算时间,人都该到了县城了,说不定晏家大郎已经得到信儿了呢!” 南乔放下心来,司谨知除了是个金大腿外,还是个大、麻烦!她可不想让自家陷入到危险当中去,是以一早就决定了要把人交给官府。 “隔壁又在做什么?”南乔活动开手脚,就按晏和景教的开始扎马步,她如今已经可以一次站足一刻多钟,腿不抖身子不晃了,下盘稳固了不少:“一大早就闹哄哄的。” 孟氏把昨晚被南乔压了的菜摘下来:“找蔡婆子赊水的吧!” 赊水?南乔惊愕:“蔡婆子能同意?” “是不同意啊!所以才闹将起来了嘛!”孟氏摘着菜,小声道:“听说那赵玉柱去找他爹娘要粮去了!” 缘由便是昨日蔡婆子代赵玉柱出的那两石粮,这粮按说该是赵家出的,现在却叫蔡婆子出了。两人便觉得赵家是占了他们的便宜了,少出的那两石粮合该赔给他们的。 司谨知睡不安稳,早早便醒了,也来院子里散步。见南乔居然在扎马步,他的眼神极为奇特,像看见了什么难于理解之物一般。 女孩子不都喜欢让自己身娇体软的吗?陆氏这般做法,就不担心练出一身硬邦邦的肌肉来?她自己不嫌弃,难道她丈夫也不嫌弃吗? 又听到孟氏说隔壁在闹着赊水:“如今旱情已经这般严重了吗?”居然连井里的水都不足用了:“官府组织打的水井可有打出水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4章 到底是他做主定下的事儿,司谨知还挺关心的。 南乔与孟氏俱是摇头:“这个不清楚,想来是尚未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多人找上蔡婆子家。” 蔡婆子家的水是要钱的,要是能有别的选择,大家伙儿肯定不会选她家的。 司谨知眉头紧锁,看来之前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只以为打井便能解决旱情,却未曾想到今年这旱情如此严重,连水井都扛不住了。 没有水,就没法生存,摆在当地百姓面前唯一的活路就只剩下逃荒了。 隔壁的喧闹声更大了,在这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蔡大娘,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你就发发善心吧!”这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南乔记得这似乎是之前来她家打水的街坊之一:“昨儿刚交了粮,大家手头都紧,今年粮食收成不行,少不得还得贴钱买粮糊弄肚子,实在是手头儿紧。你便赊些水与我们吧,我们又不是不给钱,等手头宽裕了一定还。” 其他人纷纷应和:“没错没错,我们绝不赖账。” 孟氏听的撇嘴:“这些人可真是!咱家不要钱的水也没换他们几句好话,如今花钱买水还要给人家说好话,敢情不要钱的就是不值钱呗!” 南乔失笑:“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因为我们压根就不卖,他们拿了钱来也是无用。” 孟氏这才舒服了些,点头应是:“对,就是这样!他们拿钱来买,我们还不卖呢!” 司瑾知的终点却放在交粮上,惊愕道:“不是还没到纳税的时候,怎么这个时候便征粮了?”地里的粮食还没打下来呢!他之前明明上书皇父,把北境地带的灾情细说分明了,按说应该是减税才对,怎么会提前征税了? “上头说南边遭了大水,颗粒无收,等着北边的粮食救命呢。”孟氏把择好的菜放到盆里洗,叹息道:“都不容易啊,南边涝北边旱,老天爷也不知道给匀和匀和。” 简直是一派胡言!司瑾知简直都要气笑了,南边遭了灾需要北边的粮食来救济?朝廷的粮仓是做什么的?摆着好看,还是专门养育那些个贪官污吏的? 父皇竟也由着底下人胡来,真是真是昏聩无能! 蔡婆子的刻薄的声音响起来:“不成!有钱买粮没钱买水?不吃粮会饿死,难不成不喝水便不会死了?又不是只有你们家交了粮,我家还多交了两石呢!我家就不等着钱买粮下锅了?今儿我把话撂这儿了,没钱就别来打水,赊账?我呸!” 说得好听,等手头宽裕了就还钱,那手头宽裕不宽裕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她还能上人家家里去翻腾,看是不是真的不宽裕吗? 这起子不要脸的就是想赖账! “你这婆子恁的铁石心肠!这还是诚心想逼我们去死啊!”也不知哪家的婆子在那边哭闹起来:“没有水,这可叫人怎么活啊!” 蔡婆子不为所动:“隔壁陆家的女婿不是找到水了?想喝不花钱的水,找他家去啊!也没人拦着你们不是?” 陆家的女婿是找到水了,地方也没瞒着他们,可是 “那可是在深山里头,多的是吃人的野牲口!”没点本事的人上那里去取水,就是去给野牲口送肉的! 蔡婆子只觉可笑之极:“又不想花钱,又不想拼命,敢情你们就只想坐享其成啊?当自个儿是牌位上的祖宗呢,啥事儿不干只等着子孙孝敬?” 孟氏忍不住与南乔嘀咕:“骂的真好!这些人就是欠骂,弄得像是谁家有水谁家就欠了他们似的。”随后又悄声道:“不过她说的那话也有不对的地方,谁说牌位上的就啥事儿不干呢,你爹就不是。” 她那牌位上的夫君可能干着呢,都显灵好几回,帮着他们指点迷津了。 赵玉柱一大早就去赵家要粮,赵家如何能认?非说他们家也出了赵玉柱那份粮,如今家里已是揭不开锅了,赵玉柱这没良心的白眼儿狼还上门打劫,叔伯堂兄弟们直接把他给撵出门去,闹腾了一早上,连一粒米都没叫他带回去。 “你咋有脸来要粮呢?”亲娘张婆子都受不了,抹着泪的骂他:“家里可叫你坑苦了!你跟那蔡婆子不要脸,却要家里兄弟姐妹受累,如今提到咱家哪个不是取笑唾骂,兄弟姐妹婚事艰难,都是你这个畜生造的孽!” 赵玉柱完全不在乎:“少跟我扯些没用的,我的粮是蔡姐帮着交的,家里吃了我那份儿就得给我吐出来!要不然我天天儿来闹!你也少拿婚事当借口!便是没有我那事儿,他们也娶不到媳妇儿!” 自家人都快挤不开了,还惦记着娶媳妇儿?娶回来睡大街上啊? 这话说的,一群堂兄弟从里头冲出来要打他,赵玉柱忙抱头鼠窜跑了,跑出一段还不忘撂话儿:“等着瞧!日后我还来!” 他两手空空一肚子火儿的回到蔡婆子这儿,刚好蔡婆子跟一群人闹翻了,从打嘴仗升级到动手,扯头发挠脖子的撕扯成一团。还有人趁着蔡婆子被缠住,跑到井台边私自打水。 “给老子放下!”赵玉柱火冒三丈,冲上前一头顶开试图偷水的婆子,把对方的水桶从井里提出来一扔,小半桶清水洒了一地:“上我们家来偷水,欺负我蔡姐,老子跟你们拼了!” “娘!”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直奔赵玉柱:“当家的你快来!这臭不要脸的敢推咱娘!” 于是这边也打起来了,剩下的人趁机浑水摸鱼,再度冲到了水井边。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5章 蔡婆子见赵玉柱被人打,赶忙推开与自己推搡的婆子,冲上去帮忙:“你们住手!别打他!你们别想偷水!不给钱不能打水!” 一时间,打架的、拉架的、偷水的全都挤在了水井边这一小块地方,你推我搡乱作一团。混战中也不知是谁用力推了蔡婆子一把,她脚下拌蒜没站稳,向后一头栽倒在井台边,后脑山撞上了石头制成的井栏,瞬间没了动静。 灰白色的井栏上,飞溅着刺目的猩红。 打成一团的人还没有发现问题,外围看热闹的惊呼出声:“血!出事儿了!出人命了!” 井旁缠斗的一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惶恐不安的看着倒地不起的蔡婆子。赵玉柱哆嗦着手过去试了试,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虽然没说话,但他这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 “死、死人了!” 也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喊出一嗓子,聚集在蔡婆子家的一群人瞬间一哄而散,好些人连自家水桶都不要了,连滚带爬的往家跑,生怕跟这人命官司扯上关系。 也是巧了,这桩案子发生的时候,隔壁陆家恰好来了一队官兵。 晏和安一早收到弟妹叫人带来的消息,得知已经离开的三殿下居然负伤出现在青石镇上,还被弟妹给救了下来,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报给葛良年知道。 他长了个心眼儿,故意选在葛大人、刘县丞、马主簿以及乔师爷都在的时候进去汇报,顺利把县里的四巨头全都给卷了进来。 得知三殿下在昌平境内遇袭,几人不管是出于真心或是假意,当即第一时间带人直奔青石镇。 南乔看到司瑾知被县衙官员团团包围虚寒问暖,心中满意的比了个v。非常好,人救了,人情也有了,如今再顺利出手,往后就跟自家没什么关系了! 隔壁一声“死人了”成功吸引了这边的注意力。 司瑾知趁机从一众关怀中解脱出来:“出事了,你们先过去查看情况,容我与恩人道谢几句。” 葛良年知机,连忙带着人往隔壁去了,留下晏和安等几个身手好的守在外头。 司瑾知看向南乔,肯定道:“是你通知的官府。” 南乔面带得体微笑:“寒舍简陋,公子身份尊贵,岂能屈就于此?县中有高床软枕,仆从侍候,又有高明医师随侍左右,岂不比这乡下地方强多了。” 司瑾知嗤笑一声:“巧言令色!你其实是担心受我牵连吧?” “既然您一定要挑明了说,是!”南乔对上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不慌不忙道:“公子明明身负重伤,却不肯去医馆,说明身后一定有追兵。我们只是寻常百姓,没有应对风险的能力,能帮您包扎上药,留您住一晚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司瑾知定定看她,咬牙点头:“你很好!” 南乔退后一步福身:“多谢您体谅!” 他体谅,司瑾知假笑,都被架起来了,他若是不体谅岂不成了忘恩负义? “你那个盐水洗伤口的法子,前线将士们可能用上?”算了跟她生气做什么,到底是救命恩人,手里还捏着个可能有大用的好法子。 南乔一愣,没想到昨晚她拿来将就用的盐水居然入了司瑾知的眼。不过细想之下也能理解,古代这时候好像是没有切实有效的消毒手段的,受伤之后就得看命,命好的扛过感染去,命不好的就没命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切忌得是淡盐水,盐不能加太多。”若是能为前线将士做些什么,南乔也是愿意的,因此不厌其烦详细解释:“还有那水,一定要是烧开放凉的。盛水的器具,包扎用的纱布等等,都得用沸水煮烫一遍。” 她说的仔细,司瑾知也听得认真,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散去,叫缩在一旁的孟氏总算松了口气。 南乔胆子是真的大,竟敢跟贵人那样说话!幸好这位司公子脾气不错,没有因此治她们的罪,真是万幸! 南乔心想,这次见到司瑾知纯属意外,以后再想见到这种大人物估计难了,想了想便将伤口缝合的事情一并告知了:“当然,那针线在用之前也是要严格消毒的,如若可以,用可吸收的羊肠线最好,伤口愈合后可以直接吸收,就不需要再行拆线了。” 然后又在司瑾知的追问下,把羊肠线的制作方法说了。司瑾知怕记忆出错,还特地从陆秀才的书房里取了纸笔,认真的一一记下。 写满字迹的纸张吹干后折叠,被慎重的藏在怀里,此刻的司瑾知看待南乔的目光已经截然不同,从欣赏的美人变成了崇拜的高人:“若你是男人,光凭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你跃升官身了。” “当官我是不敢想的,不过往后若是遇到摆不平的事情,也许会借您的名号用用。” 司瑾知柔和了眉眼:“本宫司瑾知,乃是当今陛下第三个儿子,生母为淑妃秦氏。你可要记好了,别说错了话,镇不住别人反倒引人怀疑。” 我去!南乔在心中险些爆粗口,知道是个金大腿,没想到居然是纯金的啊!皇子啊!只要不牵扯到皇亲国戚,这名号搬出来什么人搞不定啊! 除了告知身份外,司瑾知还给了她一个墨玉扳指:“拿着它,整个庆国境内随便哪家秦记商行,都会将你奉为上宾。” 秦记商行?南乔立刻想起县里的秦记粮铺,据晏和景说,那家粮铺就是秦记商行下辖的。秦掌柜还曾夸口说他们秦家有靠山,原来这靠山便是淑妃和三皇子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6章 司瑾知在众人簇拥下坐上马车离开,队伍的最后头还有个五花大绑的人,被骑马的差役用绳子牵了,踉踉跄跄的跑在后头。 南乔手搭凉棚仔细看了一会儿:“那是赵玉柱吧?怎么把他给绑回去了?对了,隔壁出什么事儿了?是谁死了?” 她都没得到机会去隔壁看个究竟。 “陆家的,那是你家的客人啊?”只敢关了门偷偷看的街坊们,见官府的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才敢开门出来,难掩好奇的询问道。 他们可看见了,人最后是从陆家出来的,好几个穿着官服的大人物呢! 孟氏打个哈哈,随口胡诌:“昨日家里来了个借宿的,没成想是个大人物,竟然劳动这么些人来接,可真是吓到我了!” “那你家运气可真好!”邻居难掩羡慕道;“咱两家隔这么近,怎么就不上我家借宿呢?也好叫我见识见识大人物的风采!” 羡慕完后又与两人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蔡婆子死了!” 竟是蔡婆子!母女两个探头去瞧蔡婆子家的门,才发现那大门已经给贴上了封条,而且那封条一看便知道是临时现写的。 衙役们出差总不会把封条带身上。 南乔惊讶道:“我看见官府把赵玉柱给带走了,难不成是他杀了蔡婆子?” 没道理啊!赵玉柱铁了心要做个吃软饭的,弄死了蔡婆子他岂不是人财两空了? “哎呀!你们是不晓得,那会儿蔡婆子家里乱的呦!”周婶子也是个健谈的,说起来就刹不住嘴:“那么好些人打成一团,天晓得究竟是哪个推得人。一见死了人了,别个都跑了,就那赵玉柱没跑,这不就被官府给抓去了嘛!” 孟氏听得目瞪口袋:“那这么说,那赵玉柱岂不是冤枉的?” “那谁知道呢!又没人看清楚,说不定就是他把人推倒的呢?”周婶子不以为然的说,反正她看着赵玉柱和蔡婆子不顺眼的很,觉得这俩人把他们槐花巷的名声都搞臭了:“看官府怎么查呗,实在不行就把今早儿去过蔡家的都问一遍。得亏是你我两家各自有井,不用去那蔡家,要不然说不得咱们两家也要受牵连呢!” “周婶子!”话才说到这里,周婶子就被人叫住了:“婶子你家有井,分我家一些水吧!家里水缸都是干的了。” 周婶子拔腿便往家跑:“没有没有!我家是浅水井,一天也就能出个一桶水,自家人还不够用呢!”跟被狗撵的兔子一样窜进门里,“哐当”把门闭上了。 众多视线又落到南乔两人身上,南乔推着孟氏回家:“我家井早就没水了,我家夫君一大早就进山打水去了。” 陆家女婿进山里打水去了?闻言众人纷纷意动,要是能有个可靠的人带着,进山里打水好像也不是不行。 “南乔啊,你跟你男人说说,下回进山的时候带上我们成不?” 南乔回身,两手把着门板:“不成!你们要想跟着去这我管不了,可若想叫我夫君照看保护你们,那我不答应!谁不知道山里面危险啊?他一个人进山我都提心吊胆的,再叫他照顾一堆人,他又不是神仙,自己还活不活了?” 被拒绝的众人看着陆家关上的门,一阵咬牙切齿,脾气暴躁的又想上前砸门了。可想起刚从她家离开的一群贵人,便没了那个胆气。 “真不当人!街里街坊的都不知道帮把手!这若是陆秀才还在,定不会叫他们这般行事!” 陆秀才这人最爱面子,说几句好话便能哄得他心花怒放,可比这冷心冷情的丫头好对付多了! “她家不带,咱们不会自己跟吗?等她家男人下回进山的时候,咱们直接跟上!他一个人都能平安进出,咱们这么多人呢,怕个什么?” 好虎还架不住一群狼呢!要真遇上什么野物,他们这么些人一起围攻,说不定还能给家里弄些肉来吃吃。若是能卖掉那更好,还能多点钱买粮呢! 想的很好,却解决不了眼下就没水可用的事实。 “蔡婆子没了,她家井还能用呢!” “可那门上贴了封条了。”损毁的话,官府就要找麻烦了。 几人目光闪烁,眼神乱飞,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蔡婆子家的墙。 而此时此刻,老翁山深处,晏和景目光发亮的望着面前的山壁,兴奋的握住了拳头。 他找到合乎心意的地方了! 第50章 洞天福地(一更) 发现这个地方实属意外。 晏和景是进山来藏粮的,前半程还算顺利,意外发生在回程的途中。 他遇到了一只灰毛猴子。 这只猴子一见他就激动的吱吱叫起来,在树上上蹿下跳,还用啃了一半的野果子打他。 晏和景虽然不擅长记猴子的模样,但这山里跟他结了仇的猴子也就那么一只,这恐怕是上回抢他衣服,被他拿石子儿打过的那一只。 上回没能成功报复回来,过去好几天了,这猴子居然还记得他! 猴子呼朋引伴,招来众多野猴儿对晏和景发动了攻击且穷追不舍。晏和景无奈之下只得躲避,不觉中便偏离了原先走熟的道路,闯进了另一片未曾探索过的区域。 这里的植被要更加茂密旺盛,底下的土地上爬满了青苔,脚踩上去又湿又滑。晏和景在躲避某只猴子投掷的不明排泄物时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7章 这处斜坡又陡又深,晏和景下滑的速度很快,中途他几次试图抓住灌木或者树枝自救,结果都失败了。这些植物扎根都不深,根本承受不住下坠的力道,无奈只得双手护住头脸,顺着斜坡一路滑到最底部。 幸而这斜坡上生长的多数都是荒草和小灌木,一路滑下来虽狼狈,衣服被刮破,身上也被划出众多小伤口,好在都不严重,多数都只是沁出一点血丝,有些连血丝都没出,就刮破一层皮。 他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着陡峭的山坡,茂密的野草在他滑过后留下了清晰的痕迹,但随着山风吹动,草浪起伏几下,那痕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点,想要从斜坡底下爬上去,很难,但也不是做不到。他随身携带了短刀,可以用短刀钉入地下,当做向上攀爬的借力点。 晏和景略一沉吟,决定先顺着坡底往前走,看看有没有更加省力一点的道路。 前行约莫百丈距离,两侧逐渐从长满荒草的斜坡变成陡峭的岩壁,中间的路越走越窄,走到后面,将将只够一人进出。不料走过这狭窄的一段后,前方豁然开朗。 只见双壁对立,奇石峥嵘,两岸悬崖陡峭林立,虽不高,却显气势非凡。 然而最为引人瞩目的却是那岩壁上开凿出来的洞窟,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岩壁之上,有的能看到雕琢成型的佛像,有的却只开凿出了洞窟,内里空荡荡别无他物。 最矮处的岩洞距离地面都快有个一丈远了,不用担心野兽之类闯进去,而且距地面高,也不会太潮湿。上头那几个采光更好一些,就是开凿程度不算深,放点儿东西可以,要想住进去就有点逼仄。 循着岩壁脚下再往前走,便听到了水流声。只见一道白练从山凹处倾泻而下,沿着凹凸不平的岩壁分成了粗细不匀的三股水流,又重新在底部的水潭中混为一体。那水潭也分成了大小三个,与上方的三股水流对应着,明显是由水流日积月累冲击而成的。 清水从水潭中溢出,漫过满地碎石,汇聚成明快的小溪,哗啦啦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距离瀑布不远的岩壁上有一处天然开裂的石缝,晏和景爬上去查看,这里是一处天然洞穴。洞口开阔,顶部教高,内里空间是他一路走来看到的山洞当中最大的。 晏和景一眼就相中了这里,这么大的洞穴,在里面盖个房子都不成问题。住山洞哪有住房子里来得舒服,若是在这里面盖一套房子,上面有岩壁遮挡无惧雨雪,背后是厚实的山壁,再烈的狂风也吹不透。出了房子就是宽敞的山洞,可以在里面随意活动,不会像在山林中一样,还得时刻防备着野兽袭击。 除此之外,洞穴里还能留出地方来饲养家禽。半露天的环境,不会有太大的异味儿,还能给家里添点儿鸡蛋和肉之类。 离此不远就是瀑布水潭,取水方便。而且整个地方都位于深山腹地,轻易不会有人进来,又清净又安全。 离开山洞后,晏和景又去看了看那些人工开凿的洞窟。这地方不知荒废多少年了,那些半成品的雕像历经风吹雨打,好些地方已经被侵蚀的驳杂不堪。 也许很久以前曾经有寺庙再此选址,他们在岩壁上开凿洞窟,雕刻佛像,想在深山中建一处乐土。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没有坚持下去,选择了离开,只留下这些洞窟和佛像空守此地。 晏和景砍了些树枝,一段一段截成适当的长短,然后从最底端开始,一边制造落脚点一边往上爬。等他终于从斜坡下爬上去,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足可见这斜坡到底有多高。 之前从上面滑下去时只受了点皮外伤,真是万幸。 山脚下的茅草屋里,老邢家大小子邢顺警惕的守在那儿。这里可放着好些粮食呢,万不敢离了人的,怕叫偶然路过的人发现了给顺了去。 那晏二叔进山都好一会子了,怎的还不见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晏和景跟邢顺两人差不了几岁,但因为老邢跟宴和安平辈论处,他儿子邢顺就平白矮了晏和景一辈儿。明明是相处不错的好兄弟,张嘴却得叫声叔,敢乱叫他老子真会大巴掌削他。 邢顺等的心急如焚,又想进山去找人,又怕离了人粮食不安全,在门前儿热锅蚂蚁似的团团转。 山道上晏和景的身影刚露面他就看见了,长松一口气快步上前迎接:“你可算回来了!咋去这么长时间呢?我还当你马失前蹄,出啥事儿了呢!” 留意到晏和景一身狼狈,惊讶:“还真出事儿了?弄这样狼狈,遇上猛兽了?” “还不如遇上猛兽呢!”晏和景郁闷道,以他的身手,就算是遇上了猛兽,只要不是狼群那种成群结队的,他都有自信能斗上一斗。若遇上实在厉害不好打的,打不过还能逃:“上回进山得罪了只野猴子,今天倒霉又撞上它了,招来一群野猴子追着我打,这不脚下一滑就摔了嘛!” 邢顺见他除了样子狼狈了些,身上确无大碍,放下心来便开始嘲笑他:“亏你还是十里八乡最出色的猎人呢,叫一群猴子撵的管头不顾腚,说出去叫人家笑话!” “你行你试试啊!”晏和景把回程时顺手打的猎物往地上一扔,去舀水洗手洗脸:“野猴子会用粪便砸人,你要是不害怕,下回我带你去开开眼啊!” 邢顺登时打了个哆嗦:“别别别!我承认我惹不起它们!”这些东西也太不讲究了些,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拿来丢呢!不讲武德了!瞧见地上死透了的山鸡:“嘿!这家伙长得可真肥!这回跟着你我可算是来着了,顿顿大口吃肉。”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8章 自觉捡起鸡去一边收拾去了,正好他这儿摘了些野菜,一会儿炖鸡的时候放进去。 “下午先不进山了,我回去一趟。”晏和景甩着手上的水珠过来说:“拜野猴子所赐,这回叫我发现一处洞天福地,我得回去跟我娘子商量一下。” “都是洞天福地了,哪还用商量什么?”邢顺对他晏二叔这一点就很不理解,自打成亲后就跟换了个人儿似的,以前多果决爽利的人啊,现在可好,什么事儿都得跟媳妇说一嘴:“二叔你啊,你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叫我二婶给捏的翻不了身了!” 邢顺摆明了在嘲笑他,晏和景却丝毫不觉生气。翻身?要什么翻身?只要南乔在他身边,他心甘情愿躺一辈子:“媳妇都没娶的人懂什么!” 气的邢顺直翻白眼,两个人相仿大,跟他面前充什么长辈呢! 南乔正在家里招待客人,舅父孟有福一家前来做客,带着新进门的儿媳妇儿来认认亲戚。 孟宝山昔年曾对南乔动过心思,只是才表露出那种意思就被杨氏给撅了回来,前脚给他说了一通门户之见,后脚就给他定下了舅家的表妹杨珍珍。 孟宝山对杨珍珍原只有兄妹之情,被杨氏这番摆布之后,他一不能迎娶心上人,二不能反抗生身之母,失望愤怒之下便心生迁怒,对杨珍珍产生了怨怼之意。 至于没有杨珍珍,他是不是就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孟宝山是从未想过的,或许也是不敢去想。 是以,当田大户登门,表露出招婿之意后,孟宝山只是略作犹豫,便痛快的应了。 既然不能娶陆家表妹,那娶谁对他而言都一样。相较之下,田氏好歹父慈母爱,家境富裕,娶了她也能帮衬上家里。而舅家那边,舅父舅母重男轻女,恨不得扒着女儿吸血,家里已经有母亲这么个杨氏女了,他哪还敢再娶回一个来!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要把家底儿全给扒拉回娘家去了! 这回带着妻子前来拜会姑母,见到已为人妇的陆家表妹,孟宝山不禁心头发涩,见礼过后便垂着头不吭声。 田丹桂悄悄拽了下丈夫的衣袖,低声道:“表妹好生漂亮!” 难怪小姑子宝珠时常的把她陆家表姐挂在嘴边儿上,她要有这样漂亮的姐妹,她也走到哪儿都夸!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奈何时机不对,正好长辈们寒暄完了还未再开口的当儿,这一声可是叫屋里的人都听到了。 田丹桂一下子红了脸,尴尬无措的低下头。她家境虽是不错,但也只是在黑石坡那种乡下地方。听说这位姑母嫁的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重规矩了,会不会觉得她乡野出身过于粗鄙? 第51章 关切 南乔一笑起身:“长辈们屋里说话,我带嫂子和宝珠上院子里说我们的话儿去。” 孟氏笑眯眯:“去吧去吧!把宝山留下陪我们说话,你们小姐妹自个儿玩去吧!” 孟宝珠早已不耐烦听大人们说话了,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表姐,我们去摘杏子吧!我看见你家的杏子已经有熟的了!” 杨氏笑骂道:“馋猫儿!来姑姑家都没跟姑姑说上几句话呢,倒是惦记上姑姑家的杏子了!” 田丹桂略有些局促的起身,拿眼睛去瞅孟宝山,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孟宝山清了清嗓子:“姑姑和表妹都是和善的人,你不必想太多,自在些便是。” “对对对!”孟氏见新媳妇儿脸皮儿薄,赶紧道:“就当这儿是自己家一样,放开了玩儿!咱家关着门呢,玩疯了外人也不晓得。” 南乔主动拉住田丹桂:“嫂子快走吧,叫表哥留在这儿听长辈训诫便是,咱们赶紧逃!” 说的杨氏撑不住笑了:“好啊!你今儿可算是说出心里话来了!早就嫌弃我们絮叨烦人了是不是?” 南乔笑着拉着人走了,田丹桂略有不安的看向婆婆,见她只是笑,并无任何不悦之色,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婆婆不喜欢她,田丹桂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听丈夫说,是因为婆婆一直想让她自己的侄女儿嫁过去,好来个亲上加亲,是以对她心存偏见,只消日子一长,这偏见自然也就消了。 南乔带两人到树荫下去坐,而且果真去搬了个凳子过来,好叫孟宝珠踩上去摘杏子。 田丹桂也仰头去看枝头的果子,他们家的山地里也种了些果树,只是今年天旱,好些果子还没长成便落了。仍旧留在枝头的那些,也都长得不尽如人意,小小的酸酸的,既不好看也不好吃。 但是姑母家这棵杏树不一样,小儿拳头大小的果子黄澄澄的,顶端微微透着红,沉甸甸的坠在树枝上,把枝桠都给压的弯下来。便是孟宝珠这般身量,踩着凳子也能轻易够到。 “果真熟了!”孟宝珠摘下一个,拿在手里轻轻一捏,熟透的杏子便裂成两半。小巧的杏核嵌在中间,被粉糯的果肉包裹着。 咬一口,汁水丰盈,又酸又甜。 “唔!真好吃!”孟宝珠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表姐,嫂子,你们也快尝尝看!” 南乔挑那熟的摘了两个,分给田丹桂一个:“听宝珠的,都尝尝看。” 田丹桂尝了一个,惊喜道:“果真好吃!我家也有杏树,可是结的果子多数都是酸的。” 这个却不一样,除了果皮有些微酸外,内里的果肉吃起来是甜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89章 “喜欢就多摘些,走的时候带回去吃。”南乔笑道:“我去拿个篮子来。” 孟宝珠欢喜不已,田丹桂却有些不好意思:“尝几个就得了,哪有这样连吃带拿的。” 今年收成不好,不光粮价飞涨,水果蔬菜更是金贵。像这样水灵灵的杏子,拿去县城里卖,定是不愁买家的。 “你看这树上结了这么多呢!我们家就三口人,这可吃不完!”南乔指着那树上沉甸甸的果子道:“就当是替我们分担一些吧,坏了也是可惜!你瞧那枝头上,长得最好的都遭了鸟儿祸害了。” 田丹桂这会儿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了,闻言忍不住笑:“就是的说!我们家以前种的果子也是这样,只要一熟了就会有小鸟来啄,它们还只啄那些红了的地方,剩下的都不吃,可挑剔了!” “所以啊,你们不吃就便宜了小鸟了!”南乔转身往屋里走:“等着,我去拿个篮子来,咱们挑那些熟透了的摘。” 屋里杨氏正在说交粮的事儿:“幸亏姐姐提醒得早,家里趁着粮价还没飞涨的时候,早早囤下了。亲朋好友愿意信咱们,跟着存粮的这回也都得了便宜,那些不信的这会儿后悔都来不及了!” 粮食一时一个价儿,到如今已经翻了好几倍了!就这那粮铺还是掐着卖的,一天就放出那么点儿粮,拿着钱都未必能抢的到。 孟宝山跟着说道:“还要多谢我那岳父,这回的粮是他老人家帮着家里一并交的,家里的存粮都没怎么动。这是他老人家心疼女儿,可不是随便沾亲带故就能上门占便宜的。” 田大户家田多粮多,帮着亲家交个几石粮根本不算事儿。但这并不意味着人家就愿意当那冤大头,帮着亲家交了不算,亲家的亲家都腆着脸上门求助来了,何曾见过这样厚脸皮的! 见孟宝山提到这个,杨氏顿时讪讪的。若不是她回娘家时炫耀了一嘴,哥嫂也不会找上田家,闹得三家关系现在都紧绷绷的,丈夫和儿子至今还埋怨她管不住嘴。 见南乔进来,孟宝山顿时住了嘴,不想让南乔知道他的生活过成一团乱,好歹保留一点尊严。 “我进来拿个篮子。”南乔含笑解释一句:“家里那棵杏树结的太多了,吃不完,多摘一些给舅父舅母带回去吃去。” 孟氏连连称是,夸赞南乔:“你想得周到!”又去问自己兄弟:“如今河水断流,井水迟迟挖不出来,家里面还有水可用吗?” 杨氏垂着头:“宝山媳妇娘家有井呢,咱家吃水暂时不成问题。” 吃的粮,喝的水都要靠儿子岳家帮忙,杨氏简直抬不起头来。原先娶了个不称心的儿媳妇,她还想着要不要端起婆婆的架子管教一二,如今可好,吃人嘴短,她是没那个脸去约束儿媳妇了。 南乔拿了篮子便要出去,忽见外面孟宝珠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表姐!姐夫回来了!” 啊? 南乔一愣,立刻加快了脚步往外走,果然看见风尘仆仆的晏和景出现在院子里,惊喜不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做完了?” 晏和景连忙伸出手搀住她的手臂,谨防她因为冲太快了摔倒:“慢些慢些!当心脚下!” 田丹桂看着他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融洽气氛,羡慕的拧紧了帕子。 靠近了便看到晏和景脸上手上的擦伤,以及衣服上被刮破的口子,登时脸色大变:“你受伤了?” “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晏和景留意到家里还有外人在,只悄悄在她手腕上挠了挠:“家里有客人在?” “是舅舅一家来了,其他人你都见过,这两位是表哥表嫂。”南乔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面上一红,赶紧松开手,转身给他介绍起亲戚。 晏和景与孟宝山夫妻寒暄两句,便告罪要回房换衣服。他这身衣裳在山里摸爬滚打了一番,实在是脏的不像样儿了。 “二郎身上有伤,我去看看!”南乔把篮子塞给孟宝珠,匆匆跟着走了。 杨氏见状不禁与孟氏笑道:“瞧瞧!小夫妻感情多好啊!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姐姐就能抱上外孙了!” 孟氏只得陪着笑,心道那是你不知道他俩根本就没圆房!南乔说了至少要满十八岁,这还有两年多呢!想抱孩子,少说也得三年往后了。 孟宝山眼神晦涩的低下头,陆表妹连蓝眼睛的胡人混血都愿意嫁,当初如果他大胆表露心意,而不是先告知母亲,今天那个被她嘘寒问暖关怀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了呢? 南乔追进房里:“外衣脱了,给我看看身上!” 晏和景从善如流,麻溜儿的脱掉外衣,露出精壮的身躯:“真的只有皮外伤,都是从坡上滑下去时落下的划伤。” 比起脸上手上的些许划痕,背后的伤痕就有些触目惊心,一眼看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划痕,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南乔手指小心翼翼落上去:“这还不严重?你是不知道疼吗?” 晏和景试图扭头去看自己后背,结果当然是看不到的,又不是猫头鹰,脖子没有那么灵活:“疼是有一点,不过我有注意保护自己,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南乔不由分说把人按到自己床上:“这样不行,伤口沾了不少脏东西,得清理一下,你等我一会儿。”匆匆忙忙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便端了热水和白布过来:“水里加了微量的盐,会有些疼,忍着些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0章 没想到,短短两天,她竟用同样的淡盐水给两个人处理了伤口。 晏和景感受着背后刺激性的疼痛,苦笑,这可比受伤的时候疼多了! “娘子,你跟那个孟家表哥很熟吗?”娘子的手在他背上游走,晏和景痛并快乐着,为了分散注意力,便说起来今天第一次见到的孟宝山。 晏和景对孟宝山观感不算好,他觉得那个人看他的眼神中掩藏着敌意。 “很熟算不上,小时候一起玩过几次。”南乔仔仔细细把伤口中的草屑土粒清理干净,不假思索道:“后来父亲过世了,我要守孝,就没再见过了。” 严格说来跟孟宝山熟悉的是原主,她只是从记忆当中知道这个人,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更加谈不上什么熟悉了。 晏和景满意了,趴在床上歪过头去看南乔,吃了她拍在肩上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清洗伤口呢,别乱动!” “娘子,我发现一个洞天福地!”晏和景眼睛亮晶晶的说:“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那里!” 第52章 狗男人 得知深山里面居然有石窟,南乔果然很感兴趣,拉着晏和景追问了好一番。 “我说不清楚,等我带你去亲眼看看,你就知道了。”然后晏和景用满含期待的语气讲起了他发现的石缝:“我们可以在里面盖房子住,外面的空场可以用作练功、活动的场所。那里风景非常漂亮,你见了一定喜欢。” 南乔光听他描述就觉得美了,峡谷、瀑布、水潭,以及分布在陡峭岩壁上的石窟雕像,这放在后世妥妥风景区的配置啊,不买票都不让进的那种。 “你那么挑剔都能觉得满意,我肯定相信你的眼光啊!”南乔帮他清理完伤口又上了药,都是皮外伤倒是不必包扎了,闷热还不透气:“换件衣服就出去吧,送走了客人再说。” 南乔先出去,孟氏问了问晏和景的情况,得知伤的并不严重才放下心来。 杨氏好奇道:“侄女婿这是去作甚了?怎的还受伤了?” 念着当初县城里晏和景的仗义相助,杨氏对这个侄女婿还是比较关心的。 没得到南乔和晏和景的同意,孟氏不好把藏粮的事儿说出来,含糊其辞:“最近镇上用水紧张,家里的井出水也越来越少了,阿景就想着进山去找找水源。” 缺水这个事儿是大范围的,一说起来大家都愁。现在靠着田家接济,孟家暂时还不缺水用,可这天若是一直不下雨,井水总有供不上的一天,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那找到了没?”杨氏连忙追问:“侄女婿一个人进山不安全,下回叫上他舅和宝山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 晏和景换好了衣服,大步流星的出来:“不必了,我已经找到水源了,只是离得远了些。日后舅母家里若是断了水,再跟我进山不迟。” 得了准话儿,杨氏瞬间笑眯了眼,孟有福也激动点头:“那可太好了!这老天爷一直不下雨,我看着真是心焦啊!” 隔壁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南乔听见了,奇怪道:“那边什么动静?隔壁蔡婆子家不是被封上了吗?” 其他人还不知道蔡婆子家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被封上了,孟氏只好说给他们听。 晏和景向前助跑两步,骤然跳起,脚在墙壁上一蹬借力向上,直接窜上了两家相邻的那堵墙。 孟宝珠直接“哇”了出来,拉着南乔兴奋道:“姐夫好厉害!就那样、那样嗖的一下就上去了!像是会飞一样!” 他哥就不行了,大男人连树都不会爬,这点上还不如她呢!她就会爬树,她哥就只会说她没点女孩子样儿。 孟宝山见晏和景这番作为,果然皱起了眉头。偏偏他看到南乔却是一副不以为意,反而与有荣焉的表情,不禁暗自郁闷,表妹可是读书人家出身的,怎么会瞧上这样一个莽夫? 他为了能配得上表妹,发奋苦读,努力让自己向读书人靠拢。虽然现在仍旧连个童生都不是,好歹态度摆在那儿不是? 晏和景攀在墙上,无语的看着隔壁小院儿里那满满的人。这些人显然是奔着蔡家的水井来的,也不知为什么起了冲突,刚才那一声便是水桶撞在井栏上闹出来的动静。 不是说蔡婆子家被封起来了吗?晏和景目光扫过紧闭的大门,看得出来那里仍旧关的好好的。 所以这些人都是翻墙进去的,进去偷水用。 “你们快别闹了!”排在后头的人小声制止起冲突的几个:“咱们可是偷偷进来的,叫人发现了告到官府,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打了水就赶紧走,别在这里闹出动静来连累了大家!” 起冲突的那几个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井里没水了!”最先闹起来的人愤怒的低声吼叫:“他们还一人打了两桶!一点儿都不给后面的人留!” 没水了!辛苦爬墙进来偷水的众人顿时哗然,纷纷涌到井台边往下看,用绳子系着水桶丢下去试探,直接撞上了只剩浅浅一层水的井底。 打到水的人见势不妙,带着水就想溜,其他人哪能放他们走了,你拉胳膊我抱腿的拦住了,硬要他们把水分一分。 他们摆明了态度,要么大家都有份儿,要么谁也别想拿到水! 几人只得憋屈的同意了,形势比人强,没打到水的人比打到的多得多,坚持不肯分的话,他们肯定会上来抢。若是打翻了水桶,那就真的谁也别想拿到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1章 晏和景看了场热闹,从墙上跳下去:“是去蔡婆子家里打水的街坊,为了争水打起来了,蔡家的井好像已经不出水了。” 田丹桂情不自禁道:“井水干了?夫君,要是我们家里的水井也干了怎么办?” 孟宝山皱着眉头,难道真要跟着进山打水?山里的豺狼虎豹可是要人命的。 “咱们赶紧回去看看吧!”杨氏也坐不住了,田家的井如今可养着他们两家人呢:“正好跟亲家老爷商量商量,要是往后没了水该咋办。” 要是跟着侄女婿进山取水的话,万不能光他们家出人,田家也得出才成! 一家人就要告辞,南乔连忙叫晏和景去摘杏子,自己则进屋取了一对儿绢花送给田丹桂:“嫂子头回登门儿,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相赠,便送你一对儿花儿戴吧!” 田丹桂早就从婆婆那里知道,家里卖的那些漂亮绢花都是姑母家表妹做的,在县城里卖的特别好。因是家里赚钱的行当儿,她便是看着喜欢也没敢开口,不想表妹竟直接送了她一对儿! 还是玉兔金桂样式的,特别衬她的名字! 田丹桂眼神中流露出喜爱之色,却还要推拒不受,又要让给小姑子,孟氏在旁笑呵呵道:“收着吧!宝珠早就得了一对儿了,这就是南乔专门与你留的。” 田丹桂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晏和景拎着杏子把一行人送出门去,转身回来时看到南乔双手藏在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藏了什么好东西?”晏和景失笑,作势便要绕过去抢。 “你过来!”南乔笑着躲开,手仍旧藏着:“低头,闭上眼睛!” 晏和景照办了,随后就感觉头上好像多了点儿什么。 “好了!”南乔放下手:“我屋里有镜子,快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晏和景被她推着往屋里走,抬手摸了摸头上。触感微凉,摸上去的手感像是木质,但是手感细腻光滑。对着镜子一看,原本用发带简单绑起的发髻上多出一枚棕红色发簪,簪头被雕成了灵芝祥云图案,寓意吉祥如意,长寿健康。 小小一枚木簪子,却叫他心中沉甸甸的,像是被幸福给填满了一样。 “你什么时候做的?”晏和景摸了摸,又赶紧松手,像是生怕摸坏了一般。 “答应你的事情我怎会忘记?”南乔笑眯眯道:“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光是那木头她就雕刻了一天,还要打磨掉毛刺手动抛光,昨儿夜里才将将做好。 晏和景当然惊喜,一个高兴就把南乔给抱了起来举得高高的转圈圈:“我家娘子真是太厉害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簪子!” 南乔惊叫一声,连忙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握拳捶了两下,咬牙切齿道:“你快把我放下!别举了!要撞到头了!” 这个憨憨!人家亲近起来是公主抱转圈圈,唯美又浪漫。他呢?抱着她的大腿就把她举起来了,跟哄小孩儿似的,还要转两圈,转的她头都要晕了! 被放下时脚下都是软的,差点没站稳,被晏和景猿臂一伸给捞了回去,胸肌撞上了她的鼻子,撞得南乔瞬间眼泪汪汪。 这可把晏和景吓到了,手足无措的围着她团团转,跟着急的大狗似的:“娘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刚刚吓到了?我、我错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南乔捂着发酸的鼻子,赏了他一对白眼儿,没好气道:“我才不要!你浑身上下硬邦邦的,打你我还嫌手疼呢!” 然后他就把放在门后的棍子给拿过来了,就是南乔拿来打司瑾知的那根。 “放回去!”她是又好笑又好气,瞧着小夫君蔫头耷脑一脸沮丧的样子,主动牵起他一只手:“你就不问问我,另一枚簪子在哪里?” 另一枚? 晏和景呆呆的眨眼,对了,娘子当初说的可是要做一对儿,夫妻两个一起戴的! 蓝眼睛咻的一下就亮起来了,无精打采的人形大狗狗黏糊糊的凑过来:“娘子!娘子我帮你戴吧!你刚才都给我戴了!” 若是屁股后头有条尾巴,这会儿指定已经疯狂摇摆成了风火轮儿。 南乔被自己的设想给逗笑了,晏和景若是狗狗化的话会是什么样子?蓝眼睛的话,哈士奇吗?外表威武不凡,内里又二又憨? 她没再继续逗人,把另一枚簪子拿了出来。晏和景接过,小心翼翼给她簪在头发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晏和景给娘子戴完了簪子,发了一会儿怔,忽然一蹦而起。 “我要去跟邢顺炫耀去!”他哈哈笑着:“那小子还敢说我被娘子拿捏住了,他个没媳妇的哪里知道娘子的好!看我不羡慕死他!” 笑着就往外跑,跟发癫儿的狗子一般。 南乔心中那点温情感动瞬间稀碎,站起来喊了一句:“你上哪儿去?” “我回山里去!”晏和景回身冲她摆摆手:“我就是找到了好地方,专程回来跟娘子说一声的,邢顺一人守在那儿我不放心,我得回去!”还能跟邢顺好好显摆一把,娘子亲手做的簪子,只有他有的! 南乔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喜笑颜开的出了门儿。 呸你个二狗子! 第53章 进山取水 晏和景可不知道自己的憨憨举动惹怒了娘子,被骂成了二狗子,他摸摸头上的云簪,兴高采烈的往老翁山走。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2章 后头立刻跟上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个个都挑着扁担,有的腰里还掖着绳子斧头。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儿,便匆匆的追着晏和景去了。 都是些普通人,追踪本事自然还没有的,是以才跟上去就被晏和景给发现了。 “诸位行色匆匆,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晏和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些人,发现好几人都身携利刃后更是心生警惕:“挑着扁担水桶,是要去打水吧?莫非是官府的水井挖出水来了?” 呸!挖个屁的井!现成的井都快不出水了,现挖的井能挖出个什么来!便是出了水又能有多少?根本对不起大家顶着烈日出的那份儿苦力!如今更是连官府都摆烂不管了,说好的一天两顿也没了着落,谁还傻乎乎的去挖什么井? “晏兄弟这是要进山吧?”他们陪着笑脸,小心的询问:“上回听兄弟你说山里面有水,我们这些人家里实在是没水喝了,这不就想着跟晏兄弟你一块儿进山,好歹弄些水回去给老人孩子喝。” 说完打量着晏和景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你看,我们能跟着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晏和景痛快的说:“那河又不是我家的东西,谁去了都能取。” 跟上来的几人纷纷面露欢喜之色,对着晏和景就是好一顿夸。 “不过我带你们去河边可以,山里面遇到什么危险我可是不能负责的。”晏和景把丑话撂在前头:“大家也都体谅体谅,都是家里顶门立户的汉子,谁也不敢为了旁人豁出命去,撂下自家家小于不顾。” “体谅!体谅!”几人纷纷点头:“这是应当的!你愿意带我们去河边已经很够意思了,这生死有命,真要遇上什么事儿就看各人的命数儿了,我们绝不会怪罪于你!” 私心里他们当然是希望晏和景能护送一下的,但是也清楚这可能性不大。人家晏和景又没欠了他们的,凭啥为他们犯险啊!大难临头的时候,夫妻还会各自飞呢,何况只是街坊。 见他们还算通情达理,晏和景便不多废话了,带着人往老翁山走,还特地换了条路。 老翁山脚下的于家茅屋里面还藏着他家的粮食呢,当然不能从那里走,叫人发现了怎么办?好在进山的路不止一条,他还有别的路线可以选。 “我带大家走的这条路远了些,但是相对比较安全。”晏和景告诉身边这些人:“这一片儿猛兽不算多,顶多跑出头野猪什么的,不比其他地方会有豺狼虎豹。” 几人听得直呲牙,野猪还不危险啊?皮又厚,劲儿又大,撞一下就能把人撞飞,骨头撞断。那玩意儿还特别凶,一旦遇上九成九会主动发起攻击,那俩大獠牙,挨上一下就够人受的。 但是听到晏和景后头的话,又觉得正常。野猪虽凶,比起豺狼虎豹还是差了点儿的,后头那些他们光是听就觉得腿肚子打晃。 “大家最好把这路线记一记,往后再取水就能自己来了,我总不可能回回给你们带路的。”他自家事儿多得很,还准备在山里盖房子呢,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帮助旁人。 几人立马打起精神,瞪着眼睛留神观察着周遭儿景色,试图把这路线记住。只是才看了没一会儿就觉得眼晕了,这不是树就是草,要么就是石头,看着好像哪儿哪儿都一样啊,这要怎么记? “那个,晏兄弟啊!”有人艰难的开口:“这、这要怎么记住啊?我瞅着这都差不多一个样儿啊!” 作为天生的认路小能手,连荒漠都能记住路的向导界扛把子,晏和景很难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路痴这种人的。这么简单的路都记不住吗?那些树,那些石头,明明全都姿态各异,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分别来的吗?怎么还能记不住呢? 对上几人可怜巴巴的眼神儿,他想了想:“要不你们在沿途做个记号?绑个绳儿或者在树上刻个印儿什么的?” “哎!这是个好主意!”几人闻言精神一震,不好意思的叫晏和景稍微等一下,拿上刀斧就是一通忙活,给两侧的树上留下了清晰的记号。 草丛里“扑簌”一下,晏和景眼疾手快砸了个石子儿过去,然后走过去从里面拎出一只灰毛兔子。 其他人整齐划一的咽了口唾沫,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绿了。 亲娘咧!一块石头就砸下来一只兔子呢!他们要是能有这本事,还用愁家里粮食不够吃? 一路走一路做记号,顺便看晏和景花样打兔子。要说这山里野兔子是真多啊,走着走着就跑出来一只,也有人试图去逮,可惜那玩意儿在跑得飞快,草丛里一冒头,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下回来的时候,找找兔子路,下个套子。”拿石子儿打他们是没那个能耐,套兔子还成:“晏兄弟,你说行不行?” 拜托人家带着找水,还跟人家抢猎物,万一叫人家不乐意了怎么办? 晏和景没所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你们自己做主就好。”这山里头兔子简直泛滥了,多几个人来打一打也好:“不过要注意安全,山里面危险很多。” 又往前走了一阵子,就听到了潺潺水流声。 已经走山路走的腿发软的几人登时眼睛一亮,不待晏和景说什么便抢着往声音来处跑。 “等等!都站住!”晏和景见状一声呵斥,一把石子儿飞出去,啪啪打在前面的树干上,弹回来落在几人脚边,成功把他们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3章 “怎、怎么了晏兄弟?”这都到了水边儿了,怎么还不叫人走了呢? 晏和景走上前,捡了根长树枝,拿着拨拉开前头的荒草,一道狭长的裂缝从荒草底下露了出来。 “看到了没有?这种地方石壳又薄又脆,底下深不见底,若是不慎踩上去,立刻就会被吞噬掉。” 几人眼睛发直的瞧着那隐蔽的裂缝和洞窟,瞬间吓出一身白毛汗。刚才若不是晏和景及时逼退他们,他们就要踩上那块危险的地方了!只差一点命就没了! “记住这个地方!”晏和景丢下树枝,冷眼看着几人在坑洞附近做好记号:“从这边绕过去,前面就是河了。” 总算看到河了!这一路的辛苦没有白费! “鱼!水里有鱼!” 更大的惊喜随之而来,那河中居然有不少的鱼!当即就有人忍不住,脱了鞋下水去抓鱼去了。 “地方带你们找到了,路上你们也做好了记号,自己就能回去。”晏和景看着他们欢腾起来毫无戒心的样子,皱眉道:“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了,你们记住留心周围,这河可是经常有野兽过来喝水的。” 几人心中一凛,看着晏和景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讪讪的从水里出来了。 邢顺等到日头都要落山了才把晏和景给等回来,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舍不得离开媳妇儿,不回来了呢!” 晏和景拎回来几只兔子,还用衣裳兜了一兜菌子:“给镇上街坊当了回向导,进山找水去了。怕这边暴露给人知道,绕了回远路。你收拾下菌子,我把兔子拿出去洗剥干净了。” 两人蹲在院子里收拾晚饭,邢顺问:“你怎么把人给带进山里了?叫他们发现咱们的秘密怎么办?” “放心,我找的地方距离那儿挺远的,而且很隐蔽,轻易不会被人发现。”晏和景偏了下头,让头上的簪子能被邢顺看见:“外面水源越来越少,早晚有人冒险进山找水。与其等他们没头苍蝇的乱撞,撞破咱们的秘密,不如给他们划出一条安全线来。山里危险,他们只要找到了水,就不敢再深入了,也方便咱们隐藏。” 邢顺若有所思的点头:“倒也是,要不是为了活命,谁愿意冒险进深山啊!” 晏和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邢顺的发问,只好自己开口:“你就没发现我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 菌子上沾了好些枯枝败叶,清理起来很麻烦,邢顺正埋头认真清理呢,闻言抬头:“啊?你身上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换了身衣裳吗?” “你往这儿看!”晏和景低头,给他看头上的发簪:“看见了没有?发簪,新的!” 邢顺看得莫名其妙:“你不是不喜欢戴发簪,嫌累赘吗?今儿怎么发起骚来了?”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晏和景哼了一声:“这是我娘子送给我的,她亲手做的!做了一对儿,我们夫妻一人一支!” “我娘子还心疼我受了伤,我都说了皮外伤不要紧,她非是不听,硬要给我清洗上药。”晏和景说着说着就笑开了,满脸温柔:“我娘子真是太好了!哎!像你这种没有娘子的人是不懂的。” 还没吃晚饭呢,邢顺就感觉自己已经饱了。 还吃什么吃?他现在只想把手头的菌子都砸到晏和景那张春情荡漾的脸上! 呸! 第54章 芳邻 跟着陆家女婿进山找水的人回来了,不仅带回了清水,还带回来好些鱼! 小小的槐花巷顿时轰动了。 去了的人喜笑颜开,没去的人懊悔不已。 总听人家说山里有多危险,这不去的人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还带回来那些东西,收获丰厚的叫人眼馋! “多亏了晏兄弟给我们带路,我们才能找到那河。”进山回来的几人英雄一般被人簇拥着,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已在路上做好了标记,往后再去就不需要再劳动晏兄弟了!” 于是之前被骂冷血无情的陆家摇身一变又成了香饽饽,一个两个的夸他们家厚道仁义。不像那蔡婆子,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不,把人收走了吧? “发现了水源也不藏私,愿意告诉大家伙儿,这才是读书人家的风骨呢!” “我早便说了,人陆家是厚道的,之前给我们打水可是分文不取的!若不是后来实在没水了,也不至于闭门谢客。哪里像是他们说的那样,有水也不肯分呢!瞧瞧!陆家的女婿这不就帮大家找到水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什么“我早知道”、“我就说嘛”,一句句全是在吹捧陆家仁义的,好像之前骂陆家的那些人里面没有他们一样。 “小人!”孟氏气哼哼道:“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那脸色口风变化的实在是太快了!她可算是看清楚这些个嘴脸了,往后再也不能听信他们嘴里的话! “听说罗大姐想要把房子给卖掉?”南乔蹲在屋檐下伺候她的玉米苗,这苗子已经有她小腿高了,宽大的叶片绿得发黑,一看就知道底肥充足,生长劲儿旺盛。 蔡婆子死在这处宅子里,罗氏触之伤情,决定要卖掉这里的房子,一家人搬回老家去住。听说早早离世的罗老爹是中原人,老家那边还有房有地呢,这些年全都托给亲朋打理着。 母女两代都做那牙人生意,钱没少挣,便是回去老家也能生活的很好。加上北境这边旱情越来越严重,罗氏也是担心后面会失控,想趁着情况尚可的时候赶紧离开这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4章 “这个时候谁愿意掏钱买房子?”有那钱都留着买粮食了,这两天地里的粮食开始收割了,那干瘪样儿看得人欲哭无泪,压根儿挑不出几粒饱满能做粮种儿的。 没有粮种儿,来年的粮食怎么办?少不得还得花钱去买。 蔡婆子那房子当初建的时候用的可都是好料,便是比不得县城里动辄上百两的房价,几十两也是要得的。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哪家舍得在这当口花那么些银子买房子啊!不当吃不当喝的,不如粮食来得实在。 大户人家倒是不在意那点儿银子,可那不缺钱的大户人家,又哪里看得上一个小镇上的房子? 何况这房子才刚出了人命,多的是人忌讳呢!这才几天呢,就有人传闲话儿,说那蔡婆子家闹鬼,晚上打她家门口经过,有时会听到女人嘤嘤的哭声,怕是蔡婆子鬼魂不散,在此徘徊不去呢! 闹鬼一说南乔是不信的,她家就住在隔壁,从没听到过什么鬼动静。倒是那哭声,怕是罗氏感伤于老娘之死,夜里啼哭吧?叫人一传,竟变成了闹鬼,叫这房子更加不好卖了。 反正罗氏在这节骨眼儿上卖房子,整个槐花巷都不怎么看好,觉得她定然是卖不出去的。 谁成想却顺当的很,罗氏才把想卖房的意头表露出去,就有人循着味儿的找了过来。当天谈妥了价钱,第二天就在官府改了契书,隔壁那房子便正式宣告易主了。 次日一早儿,一辆青帷马车便停在了原先蔡婆子家的门口。从车上下来一家三口,一对满脸疲色却难掩风骨的中年夫妻,以及一个姿容秀丽的年轻小娘子,三人望着新买的房子,表情似喜还悲。 南乔一见便知是新邻居到了,尚未详加打量,那小娘子便已发现了她,笑吟吟的打招呼:“南乔妹妹,我来找你玩来了!” 南乔看她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你是乔姐姐吧?上回好心捎我一程的那个!” 乔三娘与父母说一声,欢快的奔来:“可不就是我!早就说好了要来找你玩耍的,一直不得空儿,如今我住到你家隔壁来了,再来找你可就便宜多了!” 自家的新邻居竟然是乔三娘一家! “我先不与你说了,刚搬来,事儿多的很!”乔三娘瞧着温婉可人,说起话来却干脆爽利:“等家里收拾妥当了,我下帖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用手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改口道:“等我这边安顿好了,请你过来玩!” 民间姑娘来往,不需要像高门那般麻烦,还得下帖子回帖子。她们两个如今是邻居了,想见了抬腿直接走过去便是,也没人会揪着她这点不放,硬要说她不知礼数。 南乔回家一说,孟氏也啧啧称奇:“竟有这样巧的事儿!听你这话儿,这乔家似是不错的人家,比那蔡婆子强出不知多少倍去!咱们家换了个好邻居,往后日子也能过得安生些。” 又瞧着自家满院子的蔬菜瓜果:“她家才搬过来,必定没什么新鲜蔬果。你不如摘些给送过去,也算是贺人家乔迁之喜了。” 南乔也觉得跟乔三娘投缘,便依言摘了些黄瓜、雍菜等,又从杏树上摘了些成熟的杏子,用篮子装了,提着去了隔壁。 乔三娘正与父母说话:“好好儿的宅子,非要在中间儿竖一道墙,硬是给分成了两边儿,不伦不类的。改日还是请了工匠来,把这堵墙给拆了去,好宽敞些!” “还有那口井!”罗氏没有隐瞒房子里发生的事儿,知道原房主便是死在井栏边上,乔三娘不免心生膈应:“也赶紧填了去!晦气的很!” 南乔拎着篮子过来,见门开着也没自己进去,伸手敲了敲门。 乔家三口闻声走过来,乔三娘见了南乔立刻便笑了:“你怎的过来了?这边还什么都没规整呢,乱糟糟的。” “想着你们刚过来,家里边大概没有新鲜蔬果,就给你们送些过来。”南乔给她看篮子里水灵灵的果蔬:“都是自家种的,别嫌寒酸。” “好新鲜的蔬果!”乔三娘先赞了一句,接过菜篮子:“哪里寒酸了?这可都是好东西!这等新鲜货,县里都没处买,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了。” 到底是她南乔妹妹,伺候庄稼果蔬的能耐一绝!既然天意叫她们姐妹在此重逢,她定要帮着南乔妹妹守好了那些东西,切莫再叫那些个臭男人给白占了功劳去! 南乔妹妹种出的良种活人无数,那是何等大功劳,说句万家生佛都不为过!给封个侧妃就打发了,偌大的功劳便宜了旁人,皇室真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地儿! “里边乱,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乔三娘嫌弃蔡婆子住过的地方腌臜,是准备请人来大面积翻修的,自然也不愿意叫好姐妹进这脏地方:“你等一等,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说完央了父母先招待着南乔,自己挎着篮子跑去了原先罗氏住的那边。 乔母只好绞尽脑汁的找话题:“你就是南乔吧?三娘在家经常提起你,若不是她祖父压着不叫乱跑,怕是早就跑来找你玩了。” 她实在有些纳闷,自家那女儿打小长在京城,来往俱是高门贵女,是怎么跟一个小地方的平民女子一见如故的?这孩子自从病了一场后就变的古古怪怪的,她这做娘的都看不明白了。 乔母的眼神满是探究,似是想看明白这陆南乔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叫曾经眼高于顶的三娘这般看重。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除了模样生的好看了些,其他也平平无奇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5章 京里也不乏模样好看的小娘子,往日里也没见三娘与她们走的近啊! 乔母思来想去,只得把原因归为虚无飘渺的缘分,许是两个女孩儿天生有缘呢! 乔三娘一阵风似的跑回来,顶着乔母不赞同的眼神,给南乔看她拿来的东西:“这是我自己绣的荷包,帕子什么的,送给你使!” 她还记得南乔妹妹不善女红,所以特别喜欢她做的绣活儿。是以到了昌平后,她亲自挑选了绣线和花样儿,专门给南乔妹妹做了些小东西当见面礼。 乔三娘有着两世的阅历,绣技更是登峰造极,绣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让不擅针线的南乔见了羡慕不已。 “这可使不得!”南乔虽然喜欢,却推拒不受:“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瓜果而已,当不得你这般厚礼。” 虽说只是些荷包帕子,可用料都是丝绸,绣线也是上等蚕丝线,更别说那精巧的花样儿巧夺天工,拿出去卖绝对价值不菲。 她怎好收人家这般贵重的礼物。 “我专程与你做的,你若不要,我扔井里去一块儿填了!”乔三娘说着便作势要扔,南乔连忙给拦下了。 “好好好!那我便厚着脸皮昧了你的好东西了!”南乔无奈,只得收下:“我听你刚才说要填井?青石镇旱情挺严重的,好些人家吃水都成问题了,把井填了,你家还有地方取水吗?” 蔡婆子家这口井还是很不错的,深水井,水质不错出水也好。总不能因为人腌臜,就迁怒到井身上去吧? 第55章 蝗虫来了 乔三娘最终决定留下这口井,不填了。 她觉得南乔说的有道理,有错的是人,跟井没有关系。家里有口井,用水上都能方便不少,尤其是眼下大旱缺水的情况下。这口井眼下虽然出水不算多了,但满足一家三口的用水量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到用水,”乔父想起今早上从马车里看到的一幕,问道:“那会儿我看到好些人挑着扁担水桶往外走,这附近有什么能取水的地方吗?” “取水的地方是有,不过不在附近,在距此十几里的老翁山里。”南乔想起那些一窝蜂往山里跑的街坊,便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他们这架势保不齐要出事儿:“山里有河,他们都是要去山里取水的。” 取个水得走上十几里地,还得进山?乔家三口都被惊住了,不禁庆幸他们买下的这处宅子自带一口深水井。还因为卖的急,又出了人命官司,卖家主动压了价,算起来是他们家占了便宜了。 叫南乔说他们这是各取所需了,乔家用低价拿下了安身之所,罗氏也得以顺顺利利把房子卖了出去。除了从京城流放过来的乔家之外,也找不到别的买家了。 不过乔家遭流放还能带出来这么些银钱,也是有些能耐手段的。 乔三娘听说有山有水还挺高兴:“附近有山啊?那等有时间我们去山里游玩吧!以前我家庄子后头也有座山,种了好些桃树,春天开花的时候特别漂亮,好些人家会去那里踏青赏花。” 南乔登时笑了:“恐怕不行,这儿的山跟你说的那山可不一样,峰峦起伏绵延数百里,进去连方向都找不到。而且还生活着好些野兽,豺狼虎豹都有,很危险的!” 可不是京城脚下那几座孤零零的小山包可以比的。 “这么危险?!”乔三娘倒吸一口冷气,她以为的山清水秀实际上竟然是险地吗?“那他们还去山里取水,不怕遇上野兽吗?” “当然怕,可若是不去,难道眼睁睁看着家里人没水喝,活活渴死吗?”南乔叹息道,她虽不喜街坊们见利忘义,有好处便往上扑那来头,却也理解他们的难处。 没有水,就活不下去。命都快没了,脸面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几个会在乎。山里危险谁都知道,可照样有大把的人扑进去,说到底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 南乔扪心自问,若自己没有熟知剧情,早为灾世做准备,若没有晏和景出入深山,给自家找到后路。如其他人一般突然面临天灾,恐怕她也没办法做到泰然自若。 她能稳住,是因为她有底气,但是其他人并没有。 “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乔三娘不解的问,为什么不逃荒呢?“树挪死人挪活,这里没有水,不代表别地也没有,换个地方没准就好了呢!” “故土难离啊!”乔父接过话茬儿,长叹一声:“不是到了实在活不下去的地步,谁愿意抛家舍业背井离乡啊?” 对这些百姓来说,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数年积累都在这里。背井离乡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那就意味着多年累积化为乌有,除了人,其他一无所有。 南乔走后,乔母数落女儿:“你是仕族贵女,该有个贵女的样子,蹦蹦跳跳风风火火的成何体统?才来乡下地方没几天,坏毛病就学了一大堆!” 乔三娘听着母亲的数落,用让乔母几乎崩溃的神情翻了个白眼儿:“什么仕族贵女,娘你也该认清形势了,咱们家现在已经败落了,都从京城被流放到边境了,还端着贵妇贵女的架子给谁看啊?没得叫人笑话!” 她亲生的女儿,说她端着架子叫人笑话! 乔母瞬间摇摇欲坠,捂着心口:“只是一时落败而已,你外祖家还在京城,还有三殿下,他们都不会对乔家不闻不问,我们终有一日是要回去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6章 就算是为了女儿也要回去,她的三娘在京城闺秀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出彩人物,边境苦寒之地哪有足以匹配她的好儿郎? 见状乔三娘不好再说什么,怕把她娘给气出个好歹来,心底却是暗暗打定了主意。 京城她会回去,但绝不会像上次一样依靠司瑾知回去,导致整个乔家都被迫站了三皇子的队,替他冲锋陷阵,卷入夺嫡漩涡里下场惨烈。 司瑾知乔三娘垂下眼帘,也许他能做一个好皇帝,但绝做不了好丈夫。他太冷静,也太理智,什么母族妻族,儿女情长,哪怕是自己的亲骨肉,为了他所谓的家国大义,都会被毫不犹豫的舍弃掉。 南乔院子里种的菜已经到了旺季,家里每天都要收获不少成熟的果蔬,吃不完的都被做成了腌菜或者直接晒菜干。 “丝瓜又该摘了。”孟氏看着满院子的郁郁葱葱,叹了口气:“我这两天做梦都在烧丝瓜。” 丝瓜这东西实在太能结了,昨天刚摘了今天又冒出一茬儿新的。这几天家里变着花样儿的做丝瓜,炒丝瓜炖丝瓜丝瓜汤吃的人脸都快绿了。 南乔其实也吃腻了,但不妨碍她笑话孟氏:“奢侈!这话你出去说来试试,看别人骂不骂你。人家想吃口菜都得花钱去买呢!”而且价格还挺贵! 孟氏撑不住的笑:“我才不出去说,我就在家里说给你听,就烦你!” 母女两个正说笑,却忽然听到一阵嗡嗡声,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正在由远及近的迅速靠近。 南乔循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片阴云正从北边向她们这里迅速逼近,那古怪的嗡嗡声便是这片阴云发出来的。 见状南乔瞳孔一缩:“蝗虫!蝗虫来了!” 几乎是她声音出口的瞬间,铺天盖地的蝗虫便从天而降,雨点一样落在陆家院子里,蝗虫啃食蔬菜的沙沙声随之响起。 发现是蝗虫的瞬间,南乔拔腿就冲向了玉米苗,抱起陶罐便往屋里跑。院子里的菜吃了就吃了,她的独苗苗玉米必须得抱住了! 孟氏还试图驱赶蝗虫,南乔抱着玉米苗边跑边喊:“娘快进屋里来!别管那菜了!” 管也没用,那么多的蝗虫,一个照面就把院子里的菜啃得差不多了,便是赶走了那菜也已经没救了。 孟氏只好放弃,跟着跑进屋里。母女两个把门窗都给关紧了,听着外面左邻右舍的惊叫声,蝗虫振翅的嗡嗡声,啃食植物的沙沙声,脸色都难看的很。 “没活路了!”孟氏抖着嘴唇,含泪道:“老天爷不给咱们留活路了!” 南乔抱着陶罐,摸了摸玉米苗绿油油的叶子:“往好处想,好歹田里的庄稼已经收回来了。” 蝗虫若是早来个几天,那才是彻头彻尾的灾难。交完粮之后家家户户都缺吃的,要是地里的粮再被蝗虫给吃了,那才是真的没活路了。 现在,收获的那点粮食好歹还能撑一段时间。过些日子天下了雨,旱情缓解了,补种一茬白菜萝卜,跟粮食混着吃,说不定还能挨到来年春暖花开,那时候遍地的野菜就都长出来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沙沙声逐渐停了。南乔隔着门缝往外看,发现自家院子里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连老杏树都只剩下空空的枝干,之前郁郁葱葱的小院好像只是个假象。 蝗虫来得快,去得也快,把青石镇的植物啃食一空后,立刻飞向了下一个村镇。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向前快速移动着,叫人见了心惊胆寒。 南乔盯着那飞速移动的阴云,喃喃道:“这世道,要乱套了。” 山里面,晏和景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蝗灾一出,世道就要乱套了。”他看着那些啃食树叶的蝗虫,叹了口气:“邢顺,今天你就回县里去,告诉你爹他们,不能再等了,得赶紧把山里的落脚点儿建起来,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见邢顺还是一副不大明白的样子,晏和景拍拍他的肩膀:“这些蝗虫是从北边过来的,咱们再往北是哪里?” 这个邢顺自然知道:“再往北就是胡人的草原了,你是说这些蝗虫是从草原上飞来的?” 晏和景点头:“草原上必定受灾不浅,蝗虫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而他们那边饲养牛羊全靠草原。草场没了,恢复起来最少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牛羊会大批大批的饿死。你想想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邢顺随着他的话设想了一下,脸顿时白了:“牛羊饿死,他们没了生计来源,就会南下来劫掠我们!” 草原那边不事耕种,一旦牛羊出了问题,他们就要饿肚子。这种情形下,他们想要有吃的,想要活下去,就会选择南下,来劫掠安国百姓! “我、我立刻回去!”想起胡人犯边的凶残劲儿,还有流传至今的两脚羊传说,邢顺感觉自己腿都是抖的。 晏和景扶了他一把:“还没到那地步,我们还有时间。你可是家中长男,你得稳住了!” 邢顺深呼吸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伸开手臂用力的抱了晏和景一下。 “谢谢二叔!你可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了!” 第56章 逃命去 晏和景下山归家的时候,去山里取水的人也回来了。 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时却无精打采。好些人身上都挂了彩,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挑着的水桶一路晃荡来晃荡去,到家起码洒了一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7章 更有两人路都走不了了,是靠别人背回来的。一个大腿上被捅出个鸡蛋大小的窟窿,另一个腰腹处有一大片撕裂伤,虽然用干草之类胡乱捆扎了一下,但明显作用不大,血呼啦的看着就吓人。 两人趴在同行人的背上,都已失去了意识,是不是还活着都不好说。 晏和景脚步一顿,后退两步避了开去,等他们都拐进巷子里了才出来。 那种伤口,应该是被野猪獠牙捅穿撕裂的,他们遇上野猪了? 伤员被送回家,很快就有尖利的哭声响起来,还有女人抓着别人不依不饶的质问声:“不是跟你们一起去取水了吗?怎么你们都没事,就我家男人出事儿了?” “要不是你们蛊惑我儿子,他怎么会进山去!你们陪我儿子!” 被揪住不放的人毫不示弱:“他自己硬要跟上的,关我们什么事儿?又不是我们硬要拉着他去的!” “谁叫他太贪心,光顾着捉鱼不知道留意身边,叫野猪给拱了能赖得了谁?”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免不了的就是一场、不,是两场纷争。 晏和景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回到了家。 “山里情况如何?”南乔把门栓好,关切的问:“今天咱们这儿闹蝗虫了,山里有没有?” 晏和景已是看到了光秃秃的院子,南乔辛苦种下的蔬菜,全都被蝗虫给啃食了个干净。 “山里面也有,不过情况尚且不算严重。”晏和景见家里两个女人尚且安好,松了口气:“山里面鸟雀多,多数都是会吃蝗虫的。就算树叶被吃空了也没关系,缓上一阵子,还会再次抽芽吐叶的。” 三人进了屋,晏和景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草原上遭了蝗灾,他们肯定会南下劫掠,我们不能再等了,要立刻搬进山里去,晚了怕就走不了了。” 原还想着慢慢来,等山里的房子建好了再搬,现在却是等不得了! “那就搬!”南乔毫不犹豫道:“事不宜迟,咱们今天就开始搬!” 孟氏早已被他们口中的严峻形势吓的魂不附体,此刻更是毫无主见,南乔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听今天就要搬,立刻便起身去收拾行李了。 南乔与晏和景商议:“胡人可能犯边的事儿,咱们想法子传出去,好叫大家伙儿多点儿活命的机会吧!” 胡人一旦南下成功,届时必定生灵涂炭。粮食财物被劫掠一空不说,一家老小只怕性命都难保。碰上一些没人性的部落,甚至会把活人当做粮食储备,美其名曰两脚羊,极其残忍可怖。 晏和景刚要点头,自家大门就被人“砰砰”拍响,只听外头几个女人在那里破口大骂,骂晏和景冷心冷肺不是东西,街坊进山取水,他连护送一程都不肯。 “都是你家女婿惹出来的事儿!他若不说山里有水,我儿就老实挖井去了,哪里会遭此横祸?你们家必须得赔偿!” 乔三娘听到动静,不顾乔母阻拦出来看,闻言骂道:“真是好没道理!人家发现水源告诉你们还成了错了?怎么有脸这么理直气壮的呢?还想叫人家护送,你们家是什么达官贵人啊?” 乔母追出来,急的要去撕她的嘴:“怎么就跟市井泼妇闹将起来?你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我就是气不过!”乔三娘怒道:“世上竟有这般恶心之人!” 几个婆子媳妇不认得乔家人,自是不知道她家还有官宦背景,吃了乔三娘一顿骂后,当即毫不客气的骂回来,污言秽语张口就来,甚至编排她跟晏和景有一腿,要不然怎么会帮着他家说话。 陆家大门打开的一瞬,啪啪啪几块石子儿飞出来,结结实实打在口出秽言的婆子脸上,打的那婆子哎哟好几声,张嘴吐出好几颗带血的牙来。 晏和景冷着脸站在门前,手上还抛着几颗小石子儿:“继续说啊,看看是你的牙多还是我的石子儿多。” 婆子捂着脸惊惧后退,这陆家女婿居然在家!不是说他进山去了还没回来吗? 再一想自家几乎空了的米缸,所剩无几的钱财,还有被野猪拱了,眼瞅着怕是活不过天明的儿子,婆子心中的畏惧顿时便没了。 陆家女婿厉害又怎样?在县里有关系又怎样?今天她若是要不到赔偿,儿子活不下去,一家人也都没活路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就说了!”婆子把心一横,骂道:“今日你们若是不肯给赔偿,那便是逼死我儿的凶手!我老婆子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叫大家都知道你家冷血薄情!” 晏和景手一动便要继续打,被南乔扯了下袖子阻止了,上前一步道:“你这老大娘好没道理!你儿子进山又不是我夫君带进去的,甚至两人从头到尾面儿都没见过,你便是索要赔偿也不该要到我家来吧?还是说,”她目光一一扫过后头那些窥探的脸:“是有人教你这么做的,觉得我家没男人在好欺负,想趁机从我家占好处?” 后头有几人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南乔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可真是我陆家的好街坊啊!自家不想担责任,就往我家身上推。二郎,认清楚了这几张脸,以后再有什么好处,可别再叫他们知道了,免得又给人倒打一耙。” 晏和景认出那几个,都是跟他进山取水那些人里的,冷着脸应了一声。 他怜悯别人没水喝,生活艰难,对方却毫无感恩之心,惹出事儿来还想推到他身上。这种人,不必娘子说,他都不会再与理会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8章 可惜这里是在安国境内,得守王法,若是在西域,他管叫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被宴和景冷飕飕的视线一扫,挑唆伤者家属来闹陆家的那几个顿时缩起了脖子,暗自嘀咕那晏和景眼神可真够凶的,看他们那样儿,像是要给他们抹了脖子似的。 其他几个蒙受晏和景引路之恩的俱是面带鄙夷,骂这几个忘恩负义,早晚会遭报应,骂的几人不敢抬头,灰溜溜跑了。 婆子却还没放弃,伸手试图拉扯南乔:“闺女你就行行好!你家有钱有粮的,拉我们一把吧!我家没地又没钱,交了粮后吃饭都成问题,儿子又遭此横祸,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南乔后退避开:“你家没地,难道我家就有?你家日子难过也不是我家造成的,怎么就赖上我家来了?要是条件好些的就该帮你渡难关,那你该去县里,找县太爷,找士绅富户才是。” 见那婆子被说的呆住,南乔冲其他人说道:“可怜我夫君得了要命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想着给大家提个醒儿,没想到却先被人泼了一头污水,真是令人痛心!” 乔三娘好奇道:“什么要命的消息?是关于蝗灾的事儿吗?” 今天那铺天盖地的蝗虫可是把她吓的不轻,一家人躲在屋里都不敢出来,直到蝗虫都飞走了才敢出屋门儿。 “的确跟蝗灾有关。”南乔点点头,回身看晏和景:“夫君,还是你来把消息告诉大家吧!” 晏和景倒也干脆,开门见山道:“用不了多久,胡人就要犯边南下了。”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哗然。 胡人要犯边?这是要来打草谷了? 连乔父都不禁变了脸色:“这位小兄弟,你此言可当真?” “蝗灾是从草原那边过来的,来这里之前,蝗虫必定已经先肆虐过草原了。”晏和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做出解释:“没了草场就无法放牧,就得饿肚子。所以为了活下去,他们必定会南下劫掠以供养自身。” 乔父手捻着胡子,“嘶”了一声。 这年轻人言之有物啊,这样说来胡人的确是大有可能来袭不行,这事儿不能耽搁,得立刻给他爹送信,叫上头知道才行! 南乔拉着乔三娘的手谢她仗义执言,末了道:“好姐姐,我们家如今要逃难去了,姐姐一家也早做准备吧!切莫犹豫不决,耽误了逃命的时机。” 乔三娘依依不舍,她才刚搬过来啊,都还没来得及亲香几日,便遇上了这等事儿:“你要多加保重啊!等世道太平了,我们还做邻居,做好姐妹!” 陆家要逃难去,乔家却不行。乔老爷子如今在县中做师爷,虽不是官身,却也被众多双眼睛盯着。乔家若是率先逃了,只怕昌平县立马就要跟着乱了。 胡人即将犯边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青石镇,而后又以青石镇为中心,传向周边村镇。 本就被蝗灾闹得人心惶惶的百姓们,一听胡人要来了,俱是惊骇失色。听说那最先得到消息的陆家已经开始举家搬迁了,便纷纷收拾行囊,拖家带口的向南边逃亡。 县城里,刚从新纳小妾床上下来的葛良年得到消息,双腿几乎软成了面条儿:“胡人犯边?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是否属实?!” 一边着急忙慌的派人去打听消息,一边催促家里人打包收拾行李,收拾好了放上马车。一旦确定消息属实,便要带着家人细软逃命去了。 第57章 烈火骤雨 大多数人都在收拾东西预备逃难的时候,槐花巷里有一家人却毫无动静。 先前在陆家门口闹事那婆子,与她男人枯坐在油灯前,守着她那独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见状老两口不哭也不闹,相当冷静的起身。老婆子给儿子解了衣裳,老汉儿从屋外拎进来一只桶,里面装了半桶清水。 他家儿子冒险进山取水,反叫野猪给害了性命。一道去的那几个到底觉得过意不去,一人分了他家一些水,才有了这半桶水的量。 婆子用汗巾子沾了水,仔仔细细给儿子擦干净身体。老汉儿找出过年时才舍得穿的衣裳,两口儿合力给儿子换上了,自己也穿戴好了,一边一个挨着儿子躺下。 “老婆子,儿媳妇和小囡囡都走了吧?”老汉儿不放心的问。 “走了,我亲自送走的。”老婆子肯定的说:“把家里还剩的那点子粮食、铜子儿都给她娘俩儿带上了。儿媳妇还年轻呢,好找人家,只盼着她能好生把囡囡给养大成人。” 以往她不待见这个小孙女,嫌弃是个女娃儿不能继承香火。到头来,这个女娃儿却成了她儿子唯一的血脉,她只盼孩子能平平安安。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汉儿松了口气,拿起搁在一旁的油灯:“那咱也该走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说罢将那油灯往床上铺着的干草上一泼,火势瞬间腾起,片刻工夫便蔓延的到处都是。 南乔把床上的被褥卷好了打成捆儿,与孟氏收拾好的箱笼之类一起放到板车上。另有陆秀才留下的诸多书籍,装了满满两大箱子。此外还有木床书柜桌椅等笨重家伙儿,孟氏舍不得留在这儿,但却着实不好携带。 “先把好搬动的带走,这些个笨重家伙,日后若还有空儿,再慢慢收拾也不迟。”南乔劝孟氏道:“便是有那贼人光顾,谁又会对这些不好搬动的大家伙儿感兴趣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99章 孟氏只得作罢:“唉!都道是破家值万贯,你看看,往日里也没觉得家里有恁多东西啊,这一搬家可显出来了,竟有这许多!” “走水了!” “救火!快救火啊!快来人哪!” 南乔闻声转头,只见西边天空浓烟滚滚,熊熊烈焰几乎照亮了半边天。木料燃烧发出不绝于耳的噼啪声,焦糊味儿的浓烟被风卷过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直咳嗽。 “失火了?”意识到这一点,南乔登时急了:“不好!风是朝这边吹来的,那火要蔓延过来了!” 天干物燥,风助火势,熊熊大火呈现燎原之势,迅速向附近民房蔓延,简直就像是夜空之中遨游的一条火龙。 不管平日里有什么口角龃龉,此刻所有人都冲出家门竭力的灭火。家里有井的顾不上心疼水,连忙打水救火,没有水的就用土盖,男女老少齐上阵,试图遏制火势。 可那火势仍旧越涨越猛,烈焰几乎要烧上天去一般,他们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眼见毫无作用。 南乔把手中的铲子一扔,喊道:“别救了!挡不住了!快把家里的粮食抢出来!” 火烧成这样,房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还是及时止损吧!最起码把家里的口粮抢出来,要是连粮食都被烧了,想要活着就更难了! 拼命救火的人们不甘心的看一眼火势,纷纷掉头往家跑,试图抢在大火把他们的房子吞噬掉之前,尽可能多的抢救出一些粮食财物来。 唯独最先起火的那几家欲哭无泪,他们家的房子已经彻底变成了火窟,房梁都燃烧着垮塌下来了,哪里还能进得去人?更遑论粮食财物,全都被这场火付之一炬了啊! “没活路了!没活路了啊!”老人呆坐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盯着熊熊火势,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什么都没了,都没了!还叫我活着干什么呀?” 灰头土脸的儿女们围上来,明明是火灾的幸存者,却面无喜色,一家人抱头痛哭。 孟氏被南乔从家里拽了出来:“没用的!那火救不了了,你便是冲进去也无济于事,还会被困在里面烧死!房子再重要也不如人重要,咱们都活着这就是莫大的福气!” 孟氏被烟熏得一脸黑灰,咳嗽着,把抱在怀里的东西给南乔看:“我知道,我就是想把你爹带出来,咱们不能把他留在里面不管啊!” 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抹着牌位上的灰,都没顾得上给自己脸上擦一下。 南乔看着继母狼狈不堪却难掩温柔的脸,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了。 孟氏抱着陆秀才的牌位,看着烧红了天空的大火:“夫君啊,咱们家的房子就要没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你看见了可千万别生气啊!”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亮起一道银蛇,蜿蜒的闪电在夜幕中一闪而逝,须臾,“咔擦”一声惊雷,仿佛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南乔仰头望着夜空,张口结舌:“不会吧?” “轰隆!”又是一声雷响,豆粒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从天而降,落在地上溅起微末灰尘,带起一股特别的泥土味儿。 “下雨了?”人们不敢置信的抬头,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打的眼睛都睁不开,却还固执的仰面向天:“下雨了!” 雨势越来越大,很快便串联成线,变成倾盆之势。原先让人们毫无办法心生绝望的大火在雨势压制下,逐渐失去了威力,越来越小,终至彻底消失。 “下雨了!火灭了!”劫后余生的人们在街上疯了一样又笑又跳,机灵的连忙找出自家所有能盛水的容器,放在外面接着雨水。 今天这场雨后,谁知道下一场雨会是什么时候,先存些水才好有备无患。 南乔三人没有去看天,也没参与到大家又唱又跳的欢乐氛围中,三双眼睛全盯着孟氏怀里的牌位,满是惊奇和难以置信。 “巧合吧?”南乔喃喃道。 “咱们都亲眼所见,岂会有假?”孟氏立刻反驳道:“你爹显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甚可大惊小怪的!” 定是夫君看到自家房子要遭殃了,才施法降下了这场甘霖! 晏和景连连点头,对岳父的崇拜之情又跃升了一个新台阶。 唯独南乔心情复杂,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她总不能告诉两人,关于陆秀才托梦的事儿都是她编出来的吧? “哎呀!我们的被子!”她心虚之下目光游移,看到了堆满行李的板车,瞬间跳将起来:“我们的被子都被雨给淋湿了!” 孟氏也跳脚了:“书!你爹的书!万不能叫雨给淋湿了啊!” 三人手忙脚乱奔到板车旁,把书箱被褥之类怕水的东西又搬往屋里。看着彼此百忙一场,浑身湿哒哒的样子,不禁都笑出声来,冲淡了大难来临前的紧绷感。 “终于下雨了,旱情总算能够缓解了吧?”孟氏笑罢又叹气:“这雨要是能早下一两个月该多好!” 说完又擦擦亡夫牌位,絮絮叨叨:“我只是有感而发,绝对没有埋怨夫君你的意思。我知道,行云布雨这活儿是龙王爷管的,夫君你今儿能借了雨来保住咱家房子,已经很了不得了!” 雨下的很大,看那样子短时间里不会停。南乔叮嘱晏和景跟孟氏赶紧去换衣服,免得着凉,自己换了衣裳后简单挽了头发,就下厨去烧姜汤,一人一碗热辣辣的喝下去,身上立刻就有了汗意。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0章 “要是旱情解决了,咱们能不搬走,继续住下去吗?”孟氏放下碗,满怀期待的问:“有了水,就能种庄稼了,就能活下去了吧!” 南乔与晏和景对视一眼,遗憾道:“咱们还是得搬,计划不变,等雨停之后咱们就走。” 这场雨的确缓解了旱情,但却无法挽回蝗灾造成的损失。要来劫掠的不会放弃,该逃难的还是得逃。 淅淅沥沥的雨声是非常催眠的白噪音,南乔不知不觉便靠着晏和景睡了过去。睡了不知多久,被推醒时迷迷糊糊的:“什么时辰了?别催了别催了,我这就起来去锻炼。” 晏和景见人睡迷糊了,嘴上说着话眼皮子却在往下耷拉,笑着捏住她的鼻子:“醒醒!雨停了,我们该走了。” 南乔被捏住鼻子呼吸不畅,小猫一样用爪子扒拉开那只作恶的手,晃晃脑袋,总算清醒了些:“雨停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晏和景把人拉起来:“后半夜了,具体什么时辰不知道。还困的话就到车上去睡,到了地方我叫你。” 南乔被牵着手走出房门儿,被夹杂着雨气的夜风迎面一吹,彻底清醒了。 乌云散去,夜空散布着颗颗星子,像是被一颗颗被洗去尘垢的珍珠。 晏和景在板车上空出一块地方,铺上了被褥,好叫南乔跟孟氏累了时可以上去歇一歇。 孟氏关门落锁,依依不舍的看了房子最后一眼,扭头走向女儿女婿:“走吧!我俩在后面帮你推车!” 仓促之间没有弄到拉车的牲口,这回的板车是晏和景来拉的,南乔跟孟氏心疼他,无论如何不肯到车上去歇着。 晏和景多说无用,只得拉着车出发。走出两步就感觉力道一轻,知道是娘子跟岳母两人在帮他推车,走着走着,无声的笑了起来。 第58章 抵达 刚下过雨,路上泥泞难行,到达老翁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破晓。 晏和景直接把板车拉进了院子里,南乔扶着孟氏进门,瞧见那屋檐底下的石墩子,两人也不管干不干净,直接坐了上去。 两腿伸直,脚上的布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厚厚的全是半干的泥巴。裤腿上也全是泥点子,若不是一直推着板车,好歹有个支撑,路上还不定要跌倒多少回呢! “这路平日里走着还不觉得什么,遇上下雨天可真是要命,泥泞湿滑还黏脚!”南乔脱下糊满泥巴,沉甸甸的鞋袜,露出的脚丫也沾满了泥水:“又难走又费力,走的我腿脚都快废了。” “这路是难走!”孟氏捶着自己僵硬的双腿,对晏和景满是佩服:“这还是官道,那山里岂不是更加寸步难行?真不晓得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难为你了。” 晏和景微微一笑:“走惯了找到窍门儿了就好,我去烧些水来,用热水泡泡脚会舒服一些。” “不着急,你拉着板车走了一路呢,不比我们累多了?”南乔招手叫他过来,自己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让出个位置来:“坐下歇歇,反正已经到了山脚下了,歇够了再动身也来得及。” 便是那胡人已经到了青石镇,想来也没几个愿意跑山里来看看的。骑兵的优势在于冲锋和速度,山里可不是他们能发挥优势的地方。 三人坐成一排,吹着风,望着郁郁葱葱的大山,想象着日后的生活,一时只觉岁月静好,无比惬意。 歇过一阵子,晏和景去烧水。前几日他跟邢顺暂住在这儿,备下的柴火清水尚未用完,倒是不必再进山去寻。这方下过雨,要寻干柴也是件难事儿。 三人就着热水简单梳洗整理了一番,又就着未灭的灶台做了一锅简单却美味的面疙瘩汤。正吃着,那边道路上又过来一辆牛车,载着满满的东西,慢吞吞往这边来了。 车上还坐着一对老夫妻,两个半大孩子。一个青年人走在前头牵着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这边走着。 晏和景见状放下碗,说了一句:“是邢家人来了。”便匆匆迎上前帮忙去了。 南乔与孟氏也赶紧出来,晏和景接过了牵牛的活儿,邢顺双手撑着膝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直起身追上来。 县城距离老翁山要更远一些,即便邢家有牛车,一行人还是闹的狼狈不堪。尤其两个小的,几乎都成了泥猴儿,一看就是在地上摔过很多次的。 “快进屋!快进屋!”孟氏连忙扶住邢老太太:“屋里有热水热饭,你们赶紧洗洗,歇一歇吃口热饭,这个天赶路可真是够呛!” 晏和景跟邢顺把牛车卸了,两家的板车都放在院子里,邢家那车上还堆着好些粮食。南乔拿出木盆,兑了热水叫两个泥猴儿先过去洗洗手脸。 邢顺坐下大喘气,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他一个人照看着。昨日夜里一场大雨,耽搁了行程不说,路也变的格外难行,这一路走来可着实把他累得不轻。 “我爹娘没来,说是还要留在城里观望一下,若情况不好他跟我娘就直接过来。”喘匀了气,又喝了碗热腾腾的疙瘩汤,邢顺才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与晏和景说道:“还有你大哥家,刘县丞好像另有主意,这老狐狸精的很,估计看形势不对早就找好了退路。晏叔要照顾妻儿还有岳父,怕是不能跟咱们一道儿了。” 晏和景心中早有预料,比起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刘家算得上家大业大,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人老成奸的刘县丞。蔡婆子那等人牙子都能在他地置产,刘县丞肯定也有,昌平若是乱了,他举家搬迁便是,完全不必像他们一样避祸山中当流民。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1章 这流民岂是好当的?他好不容易考取的功名,若是做了流民可就没了! “只要人都平安就好,在不在一处并不重要。”晏和景拍拍邢顺尚不够宽厚的肩膀:“歇会儿吧,刚下过雨,山路难行,等日头晒一晒再进山,先把你家这些粮食送进去。” 邢老太太与孟氏很聊得来,听她说起槐花巷昨晚发生的事情,惊得直念佛:“真是佛祖保佑!要没有昨夜这一场大雨,整条巷子岂不是都要被烧了?这得好好感谢佛祖保佑,等我念佛的时候帮你说道说道。” 孟氏不以为然,什么佛祖保佑?他们家又不信佛,那明明就是她那夫君在暗中保佑他们呢! 这话却不好与外人讲,南乔说了,行云布雨那是龙王爷的事儿,夫君插手肯定是违背了规矩的,他们非但不能声张,还得好好藏着,别连累夫君叫上头给发现了。 “那就谢谢您老了!”孟氏笑呵呵道:“家里还得有个老人才好,考虑得多周到!” 南乔领着洗干净的孩子们过来吃饭,邢老太太瞧着喜欢得很:“你家这闺女可真好!长得好看,人也和善!就这两个泥猴儿刚才那脏样儿,我是他们亲祖母我都嫌弃呢!她倒能受得了,还给洗干净了带来吃饭,晏小子有福气!这孩子前些年日子过得苦,命里的福敢情都攒在这儿了!” 晏和景刚好进来,听到这话乐了:“没错,还是您老看的准!我这辈子的福气可不就用在娶了娘子上头了吗?”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连两个半懂不懂的孩子也跟着傻傻的笑,倒是把南乔给笑的有些脸红起来。 邢老爹也瞧着他们连连点头:“正峰还说呢,你俩能成他算得上是大媒人。我看他这媒说得好,往后给顺子说亲的时候,也叫他爹多给长长眼,娶个好媳妇儿回来。” 这回轮到邢顺被笑了,他也不在乎,想来平日里没少被家人打趣,端着碗稀溜溜喝完,一抹嘴:“成啊!那这任务就交给我爹了,日后这媳妇儿若是哪里表现得不好了,那都是我爹的错,是他看走眼了,你们只管找他闹去便是,别揪着我媳妇儿不放。” 邢老太太一瘪嘴:“瞧瞧!瞧瞧!这媳妇儿还没个影子呢,就先护上了,以后跑不了是个怕媳妇儿的命!” 邢顺没脸没皮道:“这怎么能叫怕媳妇儿呢?这叫疼媳妇儿,我这可都是跟着晏二叔学的。”回头冲着晏和景挤眉弄眼:“你说是吧二叔?” 南乔背后悄悄拧了晏和景一把,他一手探到身后捉住了,笑道:“瞎说!我家娘子最是温柔不过,哪里需要怕?” 众人说笑一阵,邢老爹说道:“我们来时倒是从青石镇路过,看到不少人背着行囊拖家带口的离开,你们镇上不会这两天都走了吧?” 整个镇上是不是都走了不好说,但是槐花巷是空了的。眼看着陆家连多等一天都不肯,雨刚停就走了,其他街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陆家消息灵通已经是巷子里公认的事儿了,他家走的这样坚决,其他人见了不免多想一些。 加上先是出了蔡婆子那事儿,又有野猪伤人,今夜里又是一场大火,小小一个槐花巷短时间里已经闹出了好几条人命,不吉利的很!兴许是老天爷冥冥之中提醒他们呢,于是也不再留恋故园,收拾了家当逃难去。 槐花巷的人大晚上的跑路,叫镇上其他人见了,恐慌之下争相效仿,没几天镇上就彻底空了。早走了这么两天,倒是叫他们侥幸避过了一场浩劫,这是后话。 两家人在茅草屋里歇够了脚,正好太阳也把雨水给蒸的差不多了。晏和景背着弓箭拿着刀在前头开路,邢顺拿着邢老爹给他的腰刀,缀在队伍最后面殿后,南乔扶着孟氏,邢家两个小的扶着邢老太。邢老爹不用人扶,他年轻时也是做捕快的,后来把位置传给了儿子邢正峰自己退了下来,但是身板儿还硬朗着,身手也还在,完全能照应自个儿。 几个年轻人都背着背篓,装着衣裳被褥锅碗瓢盆,都是在山里过夜需要用到的。 “都留神脚下!”晏和景弄了几根长树枝给他们当拐杖用:“好些石头上都有青苔,雨后特别容易滑倒。” 南乔留意到树叶上大面积的啃食痕迹,想必便是之前蝗虫留下的。山里有着丰富的食物资源,也不知道那些飞临此地的蝗虫走了没有。 山路难行,这可不是口头说说的。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连那条河的位置都还没到,队伍里的女人孩子便走不动了。邢老太跟孟氏是成年人了,还能咬牙忍着,两个小的却是忍不了了,哭哭啼啼的喊着脚疼不愿意再往前走。 “站起来!”最后面的邢顺一声厉喝:“还没到能休息的地方,继续走!” 向来宠着他们的哥哥这般疾言厉色,两个小的顿时被吓到了,要哭不哭的看着大人们。 “要不,就歇一会儿再走?”邢老太心疼孙子孙女,见状不由劝道:“他们还小呢,走了这么远的路已经很不容易了。” 邢顺却不肯:“不行,这是在山里,不是能随便耍脾气的地方。稍有不慎命就没了,是脚疼严重还是没命严重?” 邢老爹也赞同孙子的意见:“老婆子,别太娇惯他们了。” 南乔给两个小家伙擦擦眼泪:“咱们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前面不远就能到休息点了,到了那里再休息。这里不安全,说不定会有老虎啊狼啊,很危险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2章 听到会有老虎和狼,孩子们害怕了,咬着牙站起来:“好!我们继续走,躲开大老虎!” “真乖!”南乔挨个摸了摸几个小脑瓜儿,把手里的树枝横过来:“我牵着前面,你们排队抓着树枝跟在后面,我拉着你们往前走好不好?” 两小只乖乖伸出爪子抓住了树枝,南乔拽着树枝往前走,他俩顺着拉力往前挪步子,倒确实比自己走路省力些。 邢老爹见状赶紧道:“我来我来!别看我年纪大了,力气还是有一把的,我来拉着他们。” 到底是自家的孙子孙女,劳动人家媳妇儿帮忙算怎么回事儿,自家又不是没人了。 “叔你还是扶着婶儿吧!”南乔说完感觉一阵别扭,笑出来:“哎呦,你说咱们这是什么辈分儿,乱七八糟的!” 邢老爹也笑了:“大郎二郎跟我家正峰同辈论处,你是二郎媳妇儿,是得管我叫叔没错儿!没事儿,不就是辈分儿大了些,没成年的小姑娘给胡子拉碴的老家伙当姑奶奶的事儿我都见过,这才哪到哪儿!” 孟氏累的腿脚都疼,估摸着脚底下都快磨出泡来了,闻言也笑:“那我可就占便宜了,按年纪该是你们的晚辈,靠着孩子们的关系,愣是跟你们成了一辈儿了。” 说笑起来疲惫也好像能轻一些,又咬牙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后,总算到了第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晏和景把面前的山石灌木之类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几人依次走进山洞,洞里明显是打扫过的,地上还铺了厚厚一层干草。见状早就走的脚疼的两小只欢呼一声,扑上去打了个滚儿,弄得满身都是草屑。 别人都坐下来歇脚,晏和景却没有闲着,叫邢顺在洞口守着,自己出去捡了些尚算干燥的枯枝败叶回来生火,火堆升起来后,又张罗着要出去打猎。 真是,光看就叫人替他感觉忙得慌。 “快别忙了,来坐下歇歇!”邢老太不好意思的劝道:“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也累了,该歇歇就歇歇。其他的等会儿大家伙儿一块儿做,总不能事事都指望着你一个人。” 晏和景犹豫了一下,就被南乔拉着在她身边坐下了。这一坐下,就有些不想起来了。 “何必去打猎,咱们自己带了食物来的。”南乔从背篓里拿出铁锅和兔肉干,还有一小包糙米:“等会儿去取些水来,咱们煮个肉粥来喝吧!” 邢顺从自家背篓里拿出一包点心:“何必费那个事儿,这里有点心,大家分一分,垫垫肚子。等到了过夜的地方,咱们再好好吃一顿。” 只是这话叫邢老太和两个小的听到后,不禁哀嚎出声:“这里难道不是过夜的地方吗?咱们还要继续走吗?” 晏和景笑道:“这才到哪儿,走了还没一半的路呢!今天一天是到不了地方的,不过我跟邢顺之前在途中弄了几个落脚点,可以歇息过夜,咱们慢慢走,总能走到的。” 孟氏满心惊叹:“光是走路就得走个好几天,这山得多大啊!” “据说绵延数百里呢!”南乔道:“咱们这充其量还在大山的外围地带呢!不过我觉得远一点挺好的,咱们觉得远,别人肯定也这么觉得。日后便是有人同样进了山,也不会深入到咱们住的那里,能更加安全一些。” 对南乔的话,几人都深表赞同,哪怕行路苦了些,也咬牙坚持下来了。 这一走就是快三天,总算到了目的地。 还是在那片陡坡前,晏和景把绳子一端绑在坡上的大树上,另一端顺着斜坡丢下去:“我第一个下,都看好了我下脚的地方,提前埋了木桩进去的。像我这样抓着绳子踩着木桩往下走,不小心滑下去了也没关系,顶多就是点儿皮肉伤。” “这地方才发现,暂时还没找到别的出路,只能这样下去。等日后住下了,时间充裕,我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南乔瞅着这一眼看不到底,长满了茂盛野草的斜坡,想来这里边是晏和景之前受伤的地方了。 看着倒是个滑草的好地方。 “邢明,你过来!”晏和景把邢家小孙子背在身上,叮嘱他一定抱紧了脖子别松手:“邢安一会儿让你大哥背下去。娘,我一会儿上来背你。” “用不着!”孟氏脸都臊红了,连连摆手:“我还没到那份儿上呢,不就是个斜坡,我自己能下去。你可别小看我,我做姑娘那时候,为了割猪草可没少往各种坡上爬!” 她一个丈母娘,还不是亲的,哪能叫女婿背着下去呢!这又有绳子又有木桩的,不就下个陡坡,有什么难的?再者女婿不都说了,滑下去顶多受点皮肉伤,没什么可怕的。 南乔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这要是有个合适的木盆,她都能直接坐里面滑下去:“我会留神照顾着娘的,你先下去吧,小心着些孩子。” 晏和景便不再多言,拉着绳子迅速下滑。上面孟氏、南乔、四个邢家人纷纷跟上,全都顺利的抵达了坡底。 当他们穿过山隙,看到面前的山谷时,便是南乔早已听晏和景讲过了,还是难免为眼前的壮观景象所震撼。 邢老太已经跪下了,对着那山壁上雕就的佛像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我的天!”孟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我们以后便住这里?这么多佛像,夜里不觉瘆的慌吗?” 邢老太跪拜完,不认同道:“这有什么可瘆的慌的?这么多佛像在周围,神佛关注着咱们,安全着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3章 晏和景连忙拉着南乔往前走,避开两位长辈的争论:“娘子你看,那里就是我选好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盖房子!” 就在两家人终于抵达山谷时,青石镇上来了一群亡命之徒,他们趁夜闯进青石镇,试图大肆劫掠一番。 珍宝、美人、粮食,所有的一切他们都要! “大哥!我知道哪里有美人!”瘸着一条腿的男人陪着笑脸道:“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还是秀才家的女儿呢!” 匪首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好!赵玉柱是吧?前头带路!若能叫大爷满意了,就叫你当个小头目!” 第59章 匪祸 赵玉柱这段日子过得非常糟糕。 因为蔡婆子的死,他被投入大牢严刑拷打,一条腿被打断留下了残疾。而且当日事发之时情况混乱,推倒蔡婆子的人到底是谁根本无从判断,罗氏那女人对他跟蔡婆子的风流韵事不满已久,疯狗一样的咬着他不放,坚持认为就是他害死了蔡婆子。 赵家那边记恨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愿意出面保他。赵玉柱在牢里又是受刑又是被囚犯欺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用自己的藏钱地点贿赂了狱卒,才得以从牢里逃出来。 可是出来了他也无处可去,如同过街的老鼠,一旦叫人看见了再报给官府,他可没有其他钱财能够贿赂狱卒了。 于是在打听到往北的地方有个毒龙岗,那里有一群聚众作乱的土匪后,赵玉柱心一横,索性去投了毒龙岗。想着若有朝一日能在土匪之中混出头来,定要带着毒龙岗的人把那槐花巷,还有青石镇给毁了才能解恨。 没想到他渴求的机会会来得如此之快!本地竟然发生了蝗灾!蝗灾一起定然民心惶惶,定然有不少百姓携家带口的逃难,官府分身乏术,正是他们这些土匪下山劫掠的大好时机! 赵玉柱非常热心的向众土匪推荐了青石镇,理由非常充分:青石镇有美人啊!之前遴选宫女,青石镇的郑海棠不但成功入选,还被贵人带在身边,很大可能要飞上枝头了。郑家可是出尽了风头,就连县太爷都使人给他家送礼呢! 这郑海棠虽入宫去了,可不代表镇上就没有别的美人了。青石镇有双姝,除了那郑海棠,还有个陆南乔呢!若非早早成了亲,定然也是能进宫的。 这般美人,配个凡夫俗子可惜了,正合该给大当家的当个压寨夫人。 一群土匪被赵玉柱言语挑动,当下毫不犹豫,气势汹汹便奔着青石镇来了,满脑子都是抢掠一番大肆享乐。那最顶级的美人是几位当家的,剩下的他们也不嫌弃,大不了多找几个一起乐呵乐呵! 谁知兴冲冲赶来却发现,这青石镇上下轻悄悄的,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瞧着就跟座死城似的。土匪们冲进好几家民宅,愣是没瞧见一个活人。其他诸如粮食钱财之类也一应俱无,空荡荡的,只余一些笨重又不值钱的箱柜之类。 “大当家,没人啊!”接连翻了好几家,全是同样的结果,土匪们便是再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了,这青石镇只怕早就没人了! 土匪头子勃然大怒,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拎小鸡仔儿一样一把抓住赵玉柱的脖子:“狗娘养的,耍老子呢?你说的美人、财宝在哪儿呢?” 赵玉柱吓的瑟瑟发抖,**里都湿了:“大当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镇上怎么会没人了呢?他被官府抓走的时候,这儿还好好的啊! 而后他灵机一动:“蝗灾!定是因为蝗灾,所以他们逃荒去了!一定是这样!大当家您一定得相信我,我对寨子忠心耿耿啊!” 面相阴柔的二当家劝道:“大哥,莫要跟这蠢物浪费时间了。老百姓都跑光了,咱们不抓紧点儿,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别听那蠢物满口胡言,乡下地方能有什么美人,定是这蠢物少见多怪!到了县城里面,那些贪官污吏家里,哪个没有万贯家财,美人如玉?” 光是那葛县令,听说就有十几个小妾。 大当家扔垃圾一样一把丢开赵玉柱:“弟兄们!财宝美人都在前头等着咱们呢!快追!别叫他们跑了!” 一群土匪嗷嗷叫着,如同红了眼的饿狼一样,径直奔向县城方向。 镇外的乱葬岗里,郑屠户趴在坟坑里,头顶着块跟土地差不多颜色的麻袋片子,两眼盯着那群土匪顺着官道离去,大气不敢喘一声,唯恐叫人发现了,害了自家性命。 一瘸一拐的赵玉柱走不快,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最后面。 郑屠户双眼死死的盯着他,只觉腰间的杀猪刀蠢蠢欲动。 就是这畜生把土匪引来青石镇的!若非乡亲们早走了两天,今日镇上岂不是要沦为人间地狱?这狗杂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但是他伸向杀猪刀的手被人给按住了。 同样顶着麻袋的李言蹊皱着眉头,用气音问他:“郑伯父,你想做什么?” 郑屠户气息一滞,狠狠地瞪了李言蹊一眼:“你说做什么?你是看不见那狗杂种吗?你不知道他干的这事儿有多该杀吗?” 但凡还有良心的人,就忍不了赵玉柱这样的畜生! 李言蹊自然也是厌恶赵玉柱的,但是他不能让郑屠户去把人给宰了:“不行!你不能动他!一旦你动了手,就成杀人犯了!而且若是被匪徒们发现,咱们谁都跑不掉,想想你的家人!”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4章 郑屠户表情僵住,看着赵玉柱一瘸一拐走远的身影,恨恨的捶了下身边的土地。 两个人又趴在那里观察了一阵子,确定土匪们都走了,才悄悄爬回了坟坑里。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座荒坟,与周围其他的坟包没什么两样,其实内部别有洞天。顺着斜向下的通道进去就会发现,这底下是被人为掏出来的地窖,甚至还精心的分成了好几个孔洞,看着就像是一个个特别的房间一样。 这是郑家父子四个花了几乎一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挖出来的。上面的荒坟也不是真正的坟墓,而是他们从底下挖出来的土,直接堆在上面弄成个坟墓的样子,更加不会引人怀疑。 乱葬岗是个人人避讳的地方,若无必要根本无人愿意靠近。把地窖挖在这里,可比挖在自家院子里安全多了,绝不会有人想到这儿还能藏着人。 这可是重生回来的郑海棠给家里出的主意,上辈子她用这样的方法可躲过了不少的危险,虽然要躲在地下不见天日,但能活下来就行了呀!只要人都活着,等她飞黄腾达了,一家人自有享用不尽的富贵在后面。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么隐秘的事儿,居然被李言蹊给发现了!为了避免他把事情说出去,叫自家没了安全的藏身之地,郑屠户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李家三口的入住。 但是也说好了,他们只给地方住,平日里的吃喝等都要靠自己解决。 李言蹊也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他一个文弱书生,带着寡母和幼妹,乱世里要如何生存?郑家父子几个都人高马大的,有他们一块儿多少能安全一些。 就连祝氏都收敛起了自己往日里的傲气,带着女儿争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生怕自家不招郑家人待见,哪天一个翻脸把他们给赶出去了。 见两人回来,范氏连忙问:“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自从他们搬到地下来之后,所有人便排了班儿,天天都有两个人在外面观察情况,唯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们却不知道,就像前些天的蝗虫一样,乱葬岗的草皮植被都被啃光了他们还不知道。 郑屠户立刻破口大骂:“赵玉柱那个不当人的小畜生!他带着一群土匪进了镇子!” 众人登时大吃一惊,土匪?镇上进土匪了?个个一想都觉得后怕,那土匪可是没人性的,他们要是没搬到这儿来,一家子岂不是都要遭殃? 后怕之余便是彻骨的愤恨,那赵玉柱竟然带土匪来祸害自己家乡,何等的丧心病狂!纷纷对赵玉柱破口大骂,诅咒他不得好死。 祝氏看到自己儿子情绪低落的样子,关切的问了两句。 “我没事儿,就是看到那些歹人往县城方向去了。”李言蹊说道:“我想到县城里的先生和同窗,很是担忧他们的处境。” 祝氏担忧的表情僵住,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 自家都快吃完上顿没下顿了,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死活。有那工夫,还不想想该上哪儿去弄些吃的呢,真是读书把脑子都给读傻了! 外面陷入混乱的时候,山里的一行人正在建设新家园。 山下的东西都被一点一点弄进了山里,男人们每天早出晚归,除了砍树还要巡视周围的山林,谨防有什么危险的野物靠近这边。 房子一时半会儿盖不起来,南乔便用树枝、长草等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山里的蚊子咬人厉害的紧,若是直接睡在山洞里,片刻工夫就会被咬的满身红疙瘩,痒的人难以入睡。搭个窝棚就能减少这一状况,入睡前现在窝棚内外都用点燃的艾草熏一熏,趁着蚊虫被熏跑了,赶紧钻进窝棚里,把布帘子放下来固定住,就不会再有蚊虫钻进去了,夜里也能睡个好觉。 邢家人也被蚊虫咬的撑不住了,见南乔弄得这个窝棚简单还有效,也跟着学起来。几个窝棚在山隙中搭好,配上鸡鸣、炊烟,还有孩子的嬉戏声,空旷的山谷便有了烟火气,变得鲜活起来。 盖房子的事儿南乔是不懂的,帮不上什么忙,便专心探索这处山谷,很快就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大片的野山药。爬满了山坡的藤蔓上结满了指甲盖大小的山药豆。 现在还不到山药可以采收的季节,山药豆倒是可以,虽还没彻底成熟,倒也能吃了。南乔摘了满满一篮子带回去,洗一洗煮来吃,又香又面。 孩子们尤其喜欢,拿来当零嘴儿吃。 南乔可惜道:“时令不对,要不然可以做糖葫芦了。”她最喜欢用山药豆做的糖葫芦了,不会酸也没有核,内里软糯糖壳脆甜,吃起来完全不会腻。 不说还好,这一说,两个小孩子立刻嘴馋了,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婶婶,你会做糖葫芦吗?” “婶婶,我们来做糖葫芦吃好不好呀?” 南乔一手一个捏了捏他俩的脸蛋儿,看得出来打小养的精细,脸蛋儿都肉嘟嘟的,不像这时代多数的孩子一样黑瘦:“会做是会做,可这天气太热了,做出来的糖葫芦很快就会化掉的。” 邢明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不会化的,我会把它全吃进肚子里!” “还有我!”邢安也不甘示弱:“我也能吃好多好多!” 邢老太过来给两人屁股上各拍了一巴掌:“做什么糖葫芦!别老是歪缠着你们婶婶,有的吃还要提条件,惯的你们!” 南乔连忙拦住:“白天不能做,等晚上凉快了倒是可以。做糖葫芦还得削签子,怪麻烦的,索性做些糖雪球好了,给大家都甜甜嘴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5章 她既这么说了,邢老太自然不会拦着,自家孩子还眼巴巴的瞅着呢! “成!需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打下手。”邢老太说完,进自家窝棚里翻出一包糖来,拿给南乔:“你又出手艺又出材料的,这糖就由我家出了吧!别跟我推让啊,这糖雪球做出来,还不是我家这几个吃得最多!” 南乔便接下了,这样也好,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做多久的邻居呢,有来有往的比那只会占便宜的叫人舒心多了。 说到邻居,南乔不免想起乔三娘。那天晏和景说了胡人要犯边的消息后,乔家人便急急忙忙赶去了县城,想来是去寻乔家老爷子拿主意去了,也不知他们一家如今可还安好。 晚上南乔果然做了糖雪球,只要掌握好了火候,这东西做起来相当简单。只要熬化了糖,移开火后将煮熟的山药豆放进去,迅速搅拌,让糖汁均匀包裹住每一颗山药豆,搅拌到糖汁温度降下来,变成白色的结晶就好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糖雪球聊着天儿,邢家两个小的在欢快的跑来跑去,一个不慎差点跌到火堆里,被邢顺提溜到一边揍屁股,鬼哭狼嚎的。 南乔留意到晏和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手里捏着个糖雪球都快化了,坐过去:“怎么了?累了?”进山砍树是个辛苦活儿,哪怕是顿顿精粮加肉,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晏和景回过神来,把手里半化不化的糖球丢进嘴里:“还行,累是肯定的,倒是能撑得住。就是这几天,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我总担心大哥那里会出事儿。” 尽管知道刘家家大业大的,刘县丞又早准备好了退路,可没亲眼缺认宴和安的安全,他心里总是放不下,担心会出事儿。 南乔能够理解这种心情,叫他到一边洗洗手,沾了糖黏糊糊的:“实在放心不下就出山去看看吧!咱们这儿平时也不会有野兽过来,就算真来了也不怕的,你选的地方好,这儿地势高,野兽轻易上不来。我们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有危险。” 他担心着宴和安,却一直没提下山的事儿,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担心他离开之后,这儿只剩老弱妇孺不安全。 “而且我们还有火堆,野兽都怕火,见了就更不敢靠近了。”南乔细说着这儿的好,越说越觉得晏和景有眼光,选的地方实在是好:“家里吃的喝的都有,你完全不必操心的。” 晏和景看着她,脸庞映着跳跃的火光,显得格外的温柔。 “等我回来,就教你射箭吧?”他忽然提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你力气不足,开不了重弓,可以用小巧力轻的,只要在箭头上涂点药,杀伤力一样强。” 南乔眼睛亮了,实不相瞒,其实她早有此意,而且 “我可以设计一款轻弩,借用机括的力道把箭矢射出去,力道就能变大了!”她双眼亮晶晶的说。 晏和景顿时哑然,缓了片刻才犹豫开口:“娘子,你、你会做弩箭?” “会啊!”南乔笑眯眯道,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吗?簪娘!这个职业可是被网友们戏称为暗器大师呢! 晏和景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对娘子的了解还不够,日后还需多加发掘才行! 得知晏和景要下山查探情况,邢老爹立刻道:“那叫邢顺跟你一块儿去,一来做个伴儿,遇事能有个帮手,二者,也能去看看正峰两口子。唉!也不知道县里什么情况了,若是事态不妙,还是得及早抽身啊!” 若不是他年纪大了,怕成了年轻人的负累,他是很想一块儿去的。这些天里,不光是晏和景担心亲人,他家人也是睡不安枕,为留在外面的亲人提心吊胆啊! 邢顺立刻站出来:“二叔,带我一起去吧!我肯定听你吩咐行事,绝不给你拖后腿!” 晏和景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吗?既然都决定了,那咱们明日便下山。不过在走之前,得先给这里多弄些柴火和清水,打点儿猎物,好叫他们这些日子都不必出去了。” 孟氏在一旁听着,几度欲张口说话,又憋了回去,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抠着衣角。 南乔看在眼里,与晏和景说道:“若是时间充足的话,也打探一下舅舅家的情况吧!” 晏和景毫不犹豫:“好,我记下了。” 孟氏闻言猛抬头,看着他们又是激动又是不好意思:“这、这会不会太麻烦了啊?要不还是算了吧,外面那么危险,别叫阿景多受累。你舅家早就得了咱的提醒了,应该早就躲起来了吧?” 晏和景一笑:“没事儿,打探一下也好放心。” 于是次日一早,一行人便进山忙活开了。取了水,捡了柴,又猎回来一头半大野猪,算起来足够山里的人吃上一段时间了,晏和景跟邢顺才带上武器下了山。 南乔站在高处,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了才折返。 等两人赶到昌平县时,这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不知打哪儿来的一伙儿土匪,假充逃难的百姓混进城里。白日里蜷缩在街巷里充乞丐,跟人讨食吃,看着还算安稳,到了夜间却突然暴起,冲着昌平县城内的豪绅大户下了刀。 这些人心狠手辣的,又被几位当家嘴里的珍宝美人给冲昏了脑子,那是真的敢杀人的,士绅家中那些个家丁哪里挡得住,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他们抢了杀了还不算,得手之后还要再放把火,眼看着那雕梁画栋的宅子被大火吞噬,一群恶徒背着装钱的袋子,拎着带血的刀,高兴的哈哈大笑。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6章 葛良年得到消息,大晚上的吓的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衣裳都顾不上穿,撒腿就往后门儿跑。那里他早早备下了马车,装载着他这些年搜罗来的钱财,想着只要得了胡人南下的消息,他就第一时间带着家眷财宝逃跑。 没成想,胡人还没来,土匪先来了! “快!快叫上夫人和孩子们,赶紧与我上车逃命去!”至于那些小妾通房,他连提都没提一句。 葛良年反应很快,但是却快不过土匪们。白日里在城中闲逛时,他们早已把城中有钱人住的地方给摸清楚了,满县城里就属葛良年这儿最华丽显眼,土匪们怎么可能放过,第一个就冲着这边来了。 逃跑的马车才出后门就叫一脸横肉的大当家给截住了,这黑塔一样的汉子大喝一声,一刀下去竟把拉车的马给一刀斩首,喷出的血溅了车夫满头满脸,当场便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葛良年只穿着中衣,外裳都没披一件,缩在车厢里瑟瑟发抖:“我这府中所有都愿意送给好汉,只求好汉饶我和家人性命,放我们离去吧!” 土匪大当家拎着刀哈哈大笑:“快来看啊!这莫不是咱们的县太爷?怎么跪在那里跟条狗似的啊?” 跟随而来的土匪们猖狂大笑,一涌而上把葛良年从马车里拖了出来,他那正室夫人和几个孩子也被拉出来,一家人在那壮汉刀前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好歹是一县父母官,放心,老子不杀你!”大当家扛着沉重的大砍刀:“不过你可得懂事点儿,往后这昌平县,老子才是最大的那个,听到了没?” 葛良年一听自家性命得以保全,哪有不愿意的,点头如捣蒜:“听到了!听到了!以后您就是这昌平县里最大的那个,谁都得听您的话!” 土匪头子满意的点头:“现在你给我这些弟兄们带队,哪家哪户有钱,有美人,给老子挨家挨户搜过去!” 第60章 县城逃杀 刘县丞家作为昌平县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在这场浩劫中自然也无法幸免。 宴和安把妻儿岳父全都塞进马车,一应细软全部抛下,自己坐在车辕上,一手持缰一手提刀,拼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杀的满脸血的悍勇之气,成功震住了土匪,硬是从众多恶徒中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不想闯出了土匪的截杀,却被城中百姓给阻了去路。仓皇出逃的百姓们见有马车跑过,纷纷使出力气试图爬上去,更有认得宴和安的跪地哭求,央求晏捕头发发慈悲,能带他们一起逃出去。 前后都是人,马车一时间寸步难行。车上刘氏和两个孩子被疯狂往上爬的人给吓到,甚至有人试图把他们拽下去好给自己腾个地方,吓的刘氏抱着孩子大声哭叫:“夫君!夫君救命啊!” 刘县丞亮出刀,骂道:“你们快点下去!否则老夫就不客气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就算拿着刀也没什么威慑力,哪比得上杀人放火的土匪来的可怕。刘县丞此举非但没有吓住众人,反而惹怒了对方,被第一个从马车上扔了下去。 宴和安见状暴怒,冲上去三拳两脚将爬上车的人全都打下去,一身血的站在车辕上:“哪个不要命的还敢上来?我连土匪都杀得,还会惧怕尔等?” 他那歃血修罗般的样子着实吓人,疯狂的县中百姓被吓住,担心他真会动刀子杀人,倒是不敢再往车上爬了,纷纷跪地哭求起来。 “晏捕头你行行好,带我们一块儿走吧!” “你们可是当官儿的啊,当官儿的怎么能不管百姓啊!” 晏和安心有不忍,却也知道他保护不了这许多人。他只有一个人,光是自己一家都快护不过来了,再添上更多的,只能是谁也护不住,大家一起死在这儿。 只得硬下心肠,提刀横眉竖目:“让开!再敢挡住去路,被马车撞了我可不管!” 众人见他铁石心肠,哀求顿时变成了叫骂。眼见那宴和安一抖缰绳,居然真的打算从他们身上撞过去,忙不迭的避让开,叫骂声越发响亮。 刘县丞连滚带爬的重新上了马车,刘氏拉了一把,担心不已:“爹爹,你没事儿吧?”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被从车上推出去,有没有受伤啊? 刘县丞已经感觉到右臂的剧痛了,只怕是摔断了胳膊,但是怕女儿女婿分心,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我没事儿,你们都坐好了,拿起武器来!哭是没有用的,再有人敢硬闯,就打他们!把他们打下去!” 此刻他无比庆幸当年招了宴和安做女婿,而没有由着女儿的喜好,给她找个书生。要不然碰上今天这种情况,难道等着书生以理服人吗? 然后又遗憾道:“要是我早听了安之的话,躲进山里就好了。”他只想着自己留了后路,比躲进深山当流民强多了,却没想到匪患来的这么突然,早留好的后手居然来不及动用。 安之是晏和安的字,刘县丞亲自给取的。 后面忽然爆发出更大声量的惊叫声,晏和安回头一看:“都坐稳了!土匪追上来了!” 鞭子落在马腹上,马车立刻狂奔起来。 身形高大的大当家骑着从葛良年那儿搜刮来的马,挥舞着长柄砍刀狂笑着追上来:“好手在哪里?老子来会会你!” 去抢劫刘家的兄弟们死伤惨重,说是遇上了硬茬子,大当家见猎心喜,立刻追了出来,并因为百姓们之前的阻路,成功发现了刘家的马车,追了上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7章 他对那些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挡住前路的老百姓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大砍刀握在手里,谁敢挡路就是当头一刀。比起晏和安,这杀人如麻的匪首才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晏和安一个劲儿的催马前行,对后面那匪首的呼喊声置若罔闻。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家人的性命,后面那家伙一看就不好惹,他若是被缠住了,就没有人能保护她的家人了。 但是马车怎么可能比骑马快呢?尽管晏和安拼命催动,双方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的缩小,那土匪大当家已经追了上来。 “往哪里跑!”大当家策马赶上,一刀直接劈向马车车厢。在他的大力催动下,木质的车厢轰的一声崩塌,惹得藏身其中的人放声大叫。 “住手!”晏和安丢下缰绳冲上去,举刀拦住了大当家继续劈来的第二刀,被震得虎口发麻,暗道此人好大的力气:“有本事冲我来,别动我家小!” 大当家哈哈大笑,翻身下马:“是条汉子!倒是比那狗屁县太爷强得多!好好好,老子来会会你,看招!” 两人就在这一片混乱,处处哭喊的地方打了起来。 刘县丞哆哆嗦嗦的握住了缰绳,催着马车继续往前走。但他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不会赶车,仓促之下倒是差点让马车翻了,幸好有人一把抓住缰绳控制住了马。 “刘大人?”邢正峰认出了刘家人,见马车就要翻了赶紧出手相助:“大人去后面坐着,我来赶车!” 刘县丞知道邢正峰,跟他女婿晏和安关系不错,见状放心的将缰绳交给他,自己缩到后头去。 邢正峰冲自家媳妇喊了一声:“你也上来!我先把你们送出去,再回来帮安之!” 但是土匪既然早就计划要控制昌平县,怎么可能放任城门口这么重要的地方不管?仓皇逃命的百姓们赶到城门口就发现,这里早就被土匪们给占据了,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怎么会有这么多匪徒?”邢正峰暗暗咬牙,对方占据了城门口的有利地形,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要打开城门就必须先解决了这些人。 刘县丞也看着那边,明晃晃的火把将城门口照的宛如白昼:“不光是匪徒,还有些是县里原先的差役,他们投敌了!” 人嘛,总是贪生怕死的居多。生死危机的关头,有人宁死不降,自然也有人为性命利益计,愿意倒向另一边,向着原先的同僚亲朋亮刀子。 邢正峰举起刀:“乡亲们!想活命的,是个男人的,跟我冲!只有开了城门,大家才能有活路!” 被堵在城门处的老百姓面面相觑,对面是持刀的匪徒,而他们手无寸铁,这要是冲了,还有命在吗?可要是不冲,叫这些土匪堵在里头,一家老小怕是都要没了活路。 得冲!哪怕是自己死了呢,只要能给家人冲出一线生机来,那就值了! 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站了出来,有的已经白发苍苍,有的却尚面带稚气。他们有人举着锄头,有人拿着扁担或者棍子,这都是出逃时为了防身从家里带出来的,然而更多的人手里什么都没有,便从地上找块石头拿在手里。 没有武器没关系,可以抢对面的。抢不过来也没关系,他们还可以用牙咬,用拳打用脚踢,只要能打开城门,什么方法都可以用上! 见一群老百姓举着农具围拢过来,负责看守城门的土匪们都气笑了:“疯了吧?拿这破玩意儿就想从我们这儿冲出去?呸!” “就这些生瓜蛋子,我一刀一个不费劲儿。” “弟兄几个比一比,看谁砍的最多,输了的请客喝酒!” 几个土匪还在猖狂的放大话,就听邢正峰一声喊:“冲啊!”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向了城门口的匪徒。 有人带头,其他人热血顿时被点燃,纷纷嘶吼着冲向土匪。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冲上去,用他们毫无章法的打法向着土匪冲锋,哪怕中了刀倒下了,也强撑着抱住土匪的腿阻碍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坚持着不放弃。 城门就在匪徒们身后,只要冲过去了,大门打开,他们的家人就能有活路了!作为男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退缩?拼了! 不光是男人,眼看着城门口瞬间成了血肉场,不少女人也跟着冲了。她们没有武器,力气也不够,但是用指甲戳眼睛,用牙齿咬喉咙,还有专门冲着下三路使出的杀手锏,同样让土匪们哀嚎不已。 没想到平日里温顺的老百姓,发起疯来这么可怕!临时倒戈到土匪队伍里的那些差役看的胆寒,见状毫不犹豫再次转换了立场,从背后出刀子砍杀土匪,给他们来了个出其不意。 小小的城门口,简直变成了绞肉机。在老百姓们不要命的冲击下,终于有人冲破了封锁,冲到了城门下,将那沉重的门栓给卸下来。 “吱呀”一声,厚重的城门终于被强行打开了。 邢正峰喘着粗气,回头看着呆站在原地的百姓们。他原本还担心门一开,后面的人会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再弄出什么踩踏事故来,现在看来情况倒还没那么糟。 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家里有人在前头拼杀的最先走。扶上受伤的家人,若是不幸丧命的便背上,流着泪快步出城。他们走了,后头的才一涌而上,争相逃往未知的前方。 因为邢正峰也出了大力,刘家的马车顺顺当当出了城,没有再发生有人企图抢车的事情。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8章 “爹!娘!” 邢正峰恍惚了一下子,拼杀得太狠累糊涂了怎的?怎么忽然听见他家大小子的声音了?那小子带着祖父母和弟弟妹妹进山了,哪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他媳妇却已经从车上跳下来了,惊惶不安的脸上又惊又喜的冲向来人:“顺子!” 车上的刘氏也看到了熟人,流着泪大喊:“阿景!小叔!快去救你哥哥!他被坏人拦在城里了!” 晏和景神色冷肃,顾不上与狼狈的众人寒暄,撂下句叫邢顺带着大家先走的话,逆着人群冲进了城里。 “二叔等等我!我也去帮忙!”邢顺见状立刻便要跟上,被他老子一巴掌拍在背上,拍了个趔趄。 “你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顶个屁用!”邢正峰骂了一句后道:“听你二叔的,带着大家先走,我去给他们帮忙!” 转身也冲进了城门里。 他跟晏家兄弟更熟悉,他们仨是能打出配合来的,邢顺个傻小子只会出蛮力,论配合作战还真比不上他老子。 被鄙视了的邢顺挠挠头,看看马车上的老弱妇孺,好像确实离不了人照顾:“那咱们就先走?等他们解决了会追上来的。” 他爹和两位晏家叔叔都是有本事的人,守城做不到,脱身想来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晏和安陷入了苦战,这壮汉不愧是能当上大当家的,一身蛮力配合着长柄大砍刀,刀势虎虎生风,每接一招都会震得他手臂发麻。而越加不妙的是他的兵器,本就只是普通的衙役配刀,哪里经得住这般巨力摧残,支撑不过几回合便从中折断了。 一寸长一寸强,大当家那长柄砍刀抡起来密不透风,把他整个人都保护的滴水不漏,晏和安根本找不到机会近身,只得一边躲闪,一边寻觅合适的进攻机会。 “哈哈哈!痛快!”大当家却打的爽了,便是寨里兄弟也没几个能在他手里撑几个回合的,眼前这个在兵器上吃了亏,还能跟他打的有来有往,大当家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你若愿意加入我等,我愿叫你坐上寨中第三把交椅,以后就是我们毒龙岗三当家的。”大当家一边招揽一边威胁:“你若是不肯,不止你今天要人头落地,你的家眷老子也不会放过!” 晏和安咬牙坚持,眼看支撑不住了,斜刺里有人一枪挑过来,将大当家逼退好几步。 “欺负别人手无寸铁算什么本事!”在青石镇时温文儒雅的乔父手持长枪,威风凛凛的挡在前面:“好个烧杀抢掠的贼子!且让老夫来会会你!” 晏和安几乎看呆了,这不是乔师爷的儿子吗?瞧着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动起手来这么利索! “你受伤了?”乔三娘留意到晏和安身上的血,除了一路砍杀那些匪徒的,还有他自己的——先前对打时被那砍刀刀锋扫到,背后被撩出好长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刚才他便是拖着这伤与那大当家缠斗的,可以说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在硬拼,这会儿稍微一缓,立刻便不成了,失血过多手足发软,根本提不起力气。便是有心想冲上去帮乔父掠阵,却也是有心无力。 乔师爷见状:“来个人搭把手,把他抬到咱们车上去,我给他瞧瞧,先把血给止住了。” 这样流下去,哪怕壮如牛都受不住啊! 乔母心急如焚:“咱们还不赶快逃吗?土匪就要追上来了!” 葛良年恨透了乔师爷这个给他使绊子的,第一个给土匪们指出的便是乔家所在。谁料乔家看似是读书人家,又老又弱的,跟悍匪一个照面就变了样儿,那乔文山拎着一杆长枪简直是杀翻全场,那看似颤颤巍巍的乔师爷,提刀跟在儿子后面查缺补漏,补刀补的那叫一个利索! 便是他们家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居然也耍的一手好剑法,杀敌不成,自保却是够了。 这一家人,除了乔母是真柔弱外,其他都是装柔弱的! “这就走!”乔父答应一声,耍个花枪骗过大当家,立马冲上马车:“三娘驾车,为父我来御敌!” 乔三娘“哎”了一声,拿起鞭子一甩,马儿立刻撒蹄狂奔。 今儿接连遇上两个能打的,大当家兴奋劲儿上来了,见他们要逃,上马就追。 “这贼子好大的力气!”乔父站在车上舞动长枪,将试图靠近的匪徒们尽数撵走:“好好一块猛将的料子,偏偏不走正道做了土匪!” 大当家策马赶上,借着马的冲速和自身蛮力,猛的劈出一刀。 乔父被震退跌倒在马车上,长枪脱手飞了出去。 “夫君!” “爹!” 乔母与乔三娘见状大骇,两人同时扑上来挡住乔父,试图用血肉之躯阻挡再次落下的刀锋。 危急时刻,“嗖”的一声,一支白羽箭破空而来,直冲大当家面门而去。 大当家一刀砍到半途,仓促之间已经来不及回刀防护,仓促之间只得一个后仰,从马背上翻了下去。躲过了飞箭的同时,也失去了马上的优势。 晏和景远远就看见大哥危在旦夕,却被逃难的人群所阻无法及时赶到,便是搭弓射箭也有些来不及了。幸而乔家人忽然杀出,救下晏和安的同时也给他争取了时间,眼见那凶徒穷追不舍还要再下杀手,抓住机会一箭将其逼下马来。 与此同时他人也已赶到,一脚踏在车辕上,借力高高跃起,狠狠一脚扫向凶徒头颅。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09章 从射箭、飞跃到踢腿,完全一气呵成,大当家为了躲箭从马背上滚下,尚未来得及变招就被一脚踢中太阳穴,一头栽倒成了滚地葫芦,爬起来只觉眼前都是重影儿。 晏和景丝毫不肯放松,追上去又是一拳,这一下正中面门,瞬间打的对方满脸是血,眼睛都被血给糊住了。 大当家挨了这两下狠的,凶性大发,也不管能不能看清楚,挥舞起那倒地都没撒手的大砍刀,便要与晏和景搏命。 “晏二郎当心!这厮力气特别大!”乔三娘扶起乔父,冲着晏和景大声喊。 乔父按着摔疼的腰,不服气道:“那厮若非借助马力,绝无可能将我手中枪给震飞出去!”瞥一眼那边交战的双方,忽然跳下车捡回他那白铁烂银枪,长喝一声:“晏家后生,接住了!” 扬手将那长枪像掷标枪一样扔了出去。 晏和景听到动静,抬手抓住了枪杆儿,枪尖儿一颤抖出几朵枪花儿,直冲大当家下盘攻去。 大当家生的人高马大,又兼具一身神力,打起来是大开大合的路数,相对来说失于灵活。晏和景长枪点、刺、挑,变招不断眼花缭乱,又全是冲着下盘去的,大当家应对不够迅速,没一会儿工夫就把自己双腿给打了结,脚下不稳栽倒在地。 晏和景谋算的就是这个机会,趁他病要他命,枪尖毒蛇一般直刺太阳穴。 大当家却不闪不避,拼着被长枪戳穿太阳穴的危险,长柄砍刀顺势横扫。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晏和景固然能刺穿大当家的脑袋,但同时他自己也会被砍刀拦腰斩成两截。 家中还有娇妻等他回去呢,晏和景可不想把命丢在这儿,只得收招后退,大当家抓住机会爬起来,一擦脸上的血,转身就跑。 这当机立断的架势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呆,晏和景当即弯弓射箭,对方却狡猾的很,专门往百姓多的地方钻,晏和景不愿伤及无辜,只得将弓箭收起来。 “太狡猾了吧?”乔三娘忍不住道:“我看那之前那个疯癫劲儿,还以为他打起来就没了脑子呢!”谁想这看似上了头杀红了眼的家伙,居然会转身逃跑啊! “他跑不了!”晏和景追上去,他已经看见了混在仓皇人群中的老邢。两人连交换眼色都不需要,一直缩着肩膀装懦弱的老邢忽然暴起,甩手丢出去一条长绳,被抛出的一端打了活扣儿,精准的套在了大当家的脖子上。 老邢一使劲儿,绳圈瞬间收紧,大当家双手抓向脖子上的绳结,逃生的脚步一缓。 这是老邢的拿手绝活儿套马索,不仅能套马,关键时候一样能套人。 晏和景及时赶到,这一次没有再给他逃脱的机会,锋利的枪尖捅穿了脆弱的喉咙。 大当家双眼暴突,死死的盯着他,不甘心的断了气。 他原想着控制住昌平县,当个土皇帝呢,偏偏逞凶斗狠的性子上来了,追着几人不放,最终把命丢在了这个混乱的夜晚。 “好家伙,可算是死了!”老邢搓了搓手,这家伙临死前那劲儿真大,他拽着绳子把手心都给磨红了:“小晏好样儿的!走,咱们赶紧出城,家里人肯定担心着呢!” 两人找到乔家的马车,晏和景将长枪还给乔父,并郑重其事的道了谢。 若没有对方,他哥今天可就没命了。虽然现在也没差多少,半死不活的,不过乔师爷说了,好好养些日子能养回来。 也算是撞大运了,这乔师爷居然还是个岐黄妙手。 “县城如今乱作一团,你们可有意向中的安身之处?”出了城后,晏和景问道。 “我们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哪有什么意向之处啊!”乔三娘叹了口气:“如今县城叫土匪给占了,也不知道军中什么时候能得到信儿来平叛,在此之前我们算是无处可去了。” 青石镇倒是还有他家的房子,可听晏和景说,那里早就没人了,而且也遭了匪祸,住到那里很不安全。 晏和景沉吟片刻道:“若不嫌弃的话,不如跟我们一道,暂时避祸山中?” “好啊!”乔三娘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连忙答应了,而后狡黠一笑:“不瞒你说,我一直等着你这句话呢!” 南乔妹妹,她来了! 第61章 路上 既商定了目的地,一行人便闷头向前赶。 他们之前与那大当家缠斗,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大当家死在他们手里,也是不少人看见了的。想也知道,土匪们若得知了消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一旦叫他们追上来了,敌众我寡之下,再好的身手都是白搭。 便如那大当家,天生神力悍勇无匹,不也一样死在团队合作之下? 前行不过几里,便遇到了先一步离开的邢顺等人,尚未来得及出声招呼,便先听到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以及邢顺低声的劝告:“婶婶轻声着些,当心引来了坏人!” 此言一出,那边的哭声果真低了下来,却越发悲切,叫人听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那是嫂嫂刘氏在哭? 意识到前面可能出了事儿,晏和景和邢正峰心中焦虑,加快脚步赶过去:“邢顺!” 邢顺听得动静回身一看,他爹跟他晏二叔都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大喜:“爹!二叔!你们可回来了!” 刘氏哭泣的动静一停,睁大了眼睛望来,却只见小叔子与捕快老邢,不见她丈夫晏和安的身影,顿时头晕目眩,身子一歪栽倒下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0章 幸而邢娘子就在身边,一把抓住了,才免了一头栽下马车的结局。 “嫂嫂!”晏和景见状忙道:“嫂嫂别急,哥哥受了些伤,在乔师爷家的马车上呢!并无性命之忧!” 刘氏听到这话,仿若绝境之中抓住了一线希望:“当真?” “千真万确!”晏和景说道,恰好乔家的马车赶了过来,便指给她看:“便是这辆车,乔师爷懂医术,已经帮哥哥诊治过了。” 刘氏看着乔家的马车靠过来,乔师爷她是知道的,她爹在家时没少骂这人多管闲事儿,没想到 她脑子里全是乔师爷懂医术这句话,呆了一瞬,忽然双手掩面,再一次痛哭起来。 邢娘子叹了口气,告诉他们:“刘县丞去了。” 什么?! 晏和景大吃一惊,这才留意到躺在车上的刘县丞全无动静,靠近一探,身子尚存几分温热,但呼吸心跳俱已消失,显然是才刚离世不久。 “怎么会?”邢正峰难以置信:“我送你们出城时,刘大人还好好儿的!你们是在路上又遇到什么恶人了吗?” “没有!”邢娘子也觉得匪夷所思,他们趁乱出城后便抓紧时间赶路,谁成想走着走着,刘县丞忽然感觉胸闷气短身体不适,只来得及说了一声“我难受”便一头栽倒了。 这可把几人吓得不轻,又是掐人中又是给拍背,结果毫无用处,刘县丞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就这么匆匆走了。 听了邢娘子一番话,其他人总算明白了刘氏为什么再次悲泣,乔师爷懂医术,没准儿就能看出刘县丞究竟是怎么了,能把人给救过来呢!谁想天意弄人,前后就差了那么一小会儿! “莫要哭了!”乔师爷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别忘了后面还有追兵!先走,等安全了再找个妥当的地方,叫刘县丞入土为安吧!” 说他冷漠也好,反正他对葛、刘、马三人俱无甚好感。这三人为官多年为祸一方,治下百姓多困苦,刘县丞便是不如那两个贪得无厌,这些年也没少中饱私囊。如今横死,不过报应而已! 刘县丞可怜,难道城中那些沦为鱼肉的百姓便不可怜了吗? 想起自己数次提议加强治理,防范于未然,全被这三人推三阻四置之不理。今日县城遭此横祸,满城上下居然拉不出一支能予以抵抗的队伍,只能四散奔逃的乱相,乔师爷闭眼捶了下胸口,暗恨自己无能。 刘氏低头擦干眼泪:“走吧!便按照乔师爷说的,先躲过追兵,安全了再说。”说罢掏出帕子,抖着手给刘县丞盖在了脸上。 父亲疼她多年,临了她却连一件像样的寿衣都没给他老人家备上,实属不孝。可她还有丈夫儿女需要照料,死了的人活不过来了,还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逃命下去。 晏和景无声的看了她一眼,刘氏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刘氏虽年幼失恃,但刘县丞对亡妻一往情深,并未再娶,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万般娇宠。长大之后怕女儿嫁出去受人欺负,索性便招了上门女婿,这夫君虽然不是刘氏喜欢的读书人,却胜在体贴顾家。她是被娇养到现在的,哪怕已是两个孩子的娘,性子仍旧是有些天真烂漫的。 但是现在,父亲身死,丈夫重伤,两个年幼的孩子满面惶恐的依偎在她身边。受残酷的现实所迫,她被逼着成长起来,看在别人眼里,便是终于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失去了父母,就不能再把自己当一个孩子了。 马不停蹄的走了一夜,一直走到天色泛白,人人都是又累又饿。眼见前方有一处无人的茶棚,晏和景便叫众人过去歇歇脚:“这都一夜了,想来城中土匪失去了我等踪迹,并未追上来。” 死了个大当家,说不定剩下的人正忙于争权夺利呢,顾不上来追他们也是有可能的。 众人逃的匆忙,一应行李俱都未带,自然也没有水和食物。 晏和景打开南乔缝制的不美观,但结实能装的背包,里面是临行前一天,南乔拉着他一起做的面食,据她所言叫签子馍,因为是用枣木杠子压出来的,也叫杠子头。 这东西做的时候很费劲,因为只加一点水,根本揉不成团,得用枣木杠子压。之所以要拉上他一块儿,就是因为她力气不足,而这个签子馍用的力越多就越有嚼头,越好吃。 也因为加水少,所以耐储存不易变质,这次出门的时候南乔给他准备了不少,生怕他在外面饿到了一样。 剩下的签子馍不够分,他就撕成一块一块分给大家,还有用油纸包着的肉干,也拿出来分了。 刘氏只接了馍,摇头拒绝了肉干:“我父亲新丧,我要为他守孝,不能食荤腥。”话虽如此,却没有让两个孩子也跟着只吃素,还帮他们把肉干撕成条儿方便入口。 “老邢,我去找些水来,顺便看看有没有地方能喂马。”晏和景冲老邢晃了晃水囊,喊道:“你们爷俩儿照应下大家。” 老邢摆摆手:“晓得了!” 乔父也主动道:“放心吧,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也会帮忙的!”他年纪大了,身手可还没退步!昨晚还大发神威来着! 晏和景便拿上水囊牵着马走了,老邢好奇的问乔父:“您不是书生吗?怎么还会使枪呢?嘿!昨儿晚上我可看见了,您那枪法是这个!”说罢比了个大拇指。 乔父颇为自得:“谁说书生就得手无缚鸡之力了?那都是偏见!君子六艺知道吗?只是我于六艺之外又多学了一艺,便是这枪法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1章 乔师爷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于射之一道上不过泛泛,想找回面子才专门学了枪。”没想到却歪打正着,发掘出了于枪法上的天赋。 正自说笑间,刚才声称要去找水兼喂马的晏和景匆匆回来了:“有大批难民过来了,快把手里的东西吃完!” 众人一惊,赶紧把手里的馍往嘴里塞。这东西小口吃着耐嚼喷香,可要吃的急了就很遭罪,太硬了,简直是对牙口的一大考验,把大家给吃出了痛苦面具。 晏和景不忍直视的转过身去:“吃不下也可以先收起来。”真没必要这么硬逼自己的。 才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对哦!明明可以先藏起来的,为什么要难为自己呢?一定是被晏和景刚才那焦急的语气给影响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出现在视野当中,发现路边的茶棚和坐在这里的人马后,一双双眼睛顿时亮起来,连忙冲着他们跑过来。 “好心的老爷太太!给口吃的吧!”一双双手伸出来,将一行人等完全的包围了起来。 刘氏惊恐的抱住了孩子,乔父和乔三娘将乔师爷、乔母护在身后,男人们纷纷握住了武器戒备着。 不要以为难民是什么无害的小羊羔,被逼到绝路上的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不管他们有没有食物,这些人盯上他们就绝不会轻易罢手。 没有食物不是还有马吗?穿得这么好,身上肯定有钱吧?便是没钱,抢了他们的衣裳穿也不错啊! “我们也是逃难来的,没有吃的。”晏和景挡在马车前,车上还躺着昏迷不醒的晏和安:“劝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县城遭了土匪,我们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听到前头有土匪,难民们有了一瞬间的骚动,但却不甘心空手而回,贪婪的眼睛盯着他们不放,震慑于晏和景等人手中的武器才没敢造次。 “别给脸不要脸!”见他们不肯放弃,晏和景拉下脸来,刀出鞘:“我们可是见过血的,多砍几个也不碍事!” 其他人跟着亮了兵器,一群难民而已,真打起来他们没在怕的。只是这一动手难免见血,与昨晚的土匪不同,这都是些被逼的没活路的老百姓,若是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最好。 难民欺软怕硬,见这些人不好惹,身上多数都带着干涸的血迹,那边车上还躺着个脸上蒙布的,疑似是具尸体,畏惧之下便慢慢退了。 晏和景等人不敢松懈,看着他们表情麻木的慢慢走过,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 心生怜悯是他们,冷眼旁观、束手无策的也是他们。 第62章 到家了 山谷中,南乔正在给玉米授粉。 曾经瘦弱的玉米苗儿,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已经长到了一人高。前几天查看的时候,南乔就发现,玉米顶端已经长出了冠状花穗,秸秆两侧也冒出了两个尖尖的凸起,她便知道这玉米马上就要开花了。 授粉便提上了日程。 若是成片的玉米田,授粉一般不需人工干涉,依靠自然风力授粉就足够了。但她这里只有一棵独苗苗,要想玉米长得结实饱满,人工授粉就是不可避免的。 幸好玉米是雌雄同株的植物,要不然她想授粉还得另找一株异性植株去,这要上哪里去找啊! 发现玉米有了开花的征兆后,南乔就时时注意着,并早早缝制好了一个小布袋子。今日是雌穗吐丝的第三天,天气晴朗,正是人工授粉的好时机。 先将布袋靠近顶端雄穗,轻轻抖动让花粉落进布袋里,然后筛选,去除其中的粉囊、颖壳等,将筛选出来的花粉均匀洒在雌穗的花丝上,倒完之后连同袋子一起扣在上头,让袋中残余的花粉尽量都能落到花丝上,避免浪费。 孟氏知道这是能活人无数的神种,南乔在授粉时她便在一旁观看,神情紧绷,看着比南乔这个操作者还要紧张。南乔套好袋子走过来时,她还有些愣愣的:“这、这就好了?” 跟她想象中的复杂步骤不一样啊,这样简单就能种出神种来了? “授粉完成了,只要后期水肥跟上了,结两个饱满的玉米棒子不成问题!”南乔满心唏嘘,她家以前的玉米们何曾享受过人工授粉的待遇啊,那都是看天意的,授粉失败只长了几个玉米粒的也不是没有。 邢老太不知道她们娘儿俩郑重其事的在做啥,却能看出她俩对那奇怪绿苗的看重,拘着两个淘气包不许靠近,叮嘱他们玩闹的时候不可以靠近那棵绿杆杆。 南乔闻声笑道:“对!这可是我的眼珠子,千万不能磕了碰了。” 邢安仰起小脸眼巴巴的看着她,又去看那绿油油的玉米苗,满脸困惑:“婶婶的眼睛没长在杆杆上啊!” 童言童语惹得大人一阵笑,南乔想着与邢家成了邻居,玉米的事儿定然也是瞒不过他们的,索性与他们说明了,叫他们知道这植物的重要性,往后进出间也能避着点儿,别一个不慎碰到了。 就这一颗宝贝独苗儿,还没留下种呢,可不敢有任何损伤! 邢老爹邢老太听她细说后,两张脸写满了目瞪口呆。 “啥?你说这、这啥米亩产多少?”邢老太大气不敢喘的看着那绿杆杆:“千斤?我的个乖乖啊!别说千斤了,就是只有一半,那也是不得了的神种了!” 转身对着自家孩子喊道:“以后你俩不许靠近这玉米听到没?叫我看见了打折你们的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2章 陆家要是能把这种子种好了,多多的留种,没准儿自家也能沾点光,跟着种上呢!亩产千斤啊!有了这神种,以后就不怕没粮吃饿肚子了! “说到种地了,等二郎他们回来,咱们是不是也该四处看看,找一找适合耕种的地方啊?”南乔说道,家里存粮不少,可一味坐吃山空可不成:“说不得还能来得及种一茬冬小麦呢!” “这话很是!”邢老爹赞同道:“咱们不晓得要在山中住多久,种些粮菜是很有必要的。”总不能光靠打猎度日啊! 等入了秋就该种白菘了,还有秋萝卜,多种一些,囤好了能吃一冬天呢!尤其是经了霜冻之后的白菘,又软又甜,怎么做都好吃! 几人正在商议着该种些什么,忽然一旁玩闹的邢明邢安激动的喊起来:“娘!我娘来了!还有爹,爹也来了!” 闻声几人惊喜望去,果然看见峡谷入口那里,有一行人正慢慢向这边走来。许是听到了两小的呼喊声,老邢夫妻俩冲这边使劲儿的挥着手。 南乔一眼就看到了晏和景,只是他身上居然还背着个人? 定睛一看,那不是晏和安吗?后面还跟着刘氏,两个年幼的孩子分别被邢正峰、邢顺父子两个抱着,倒是不见刘县丞。 除了邢家人和刘家人,她居然还看到了乔家人。乔三娘听到孩子的喊声,循声看来,发现了站在高处山隙里的南乔,高兴的挥舞着手臂:“南乔妹妹!” 南乔等人匆匆下来,各自迎向自己的亲人。 “二郎!”南乔跑过来,看到晏和安苍白的脸:“大哥这是怎么了?” 晏和安路上就醒过来了,只是伤势过重,只能由弟弟背着前进。这一背就是好几天,他心里愧疚的很,这会儿见了弟妹,露出一个满怀歉意的苦笑:“叫土匪给砍了一刀,倒是连累你们了。” “大哥这说的叫什么话?”南乔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只好去扶脚步踉跄,一看就知道进山吃了大苦头的刘氏:“人能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了,不信你问二郎,他背你进山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苦点累点,也总好过没了亲人。 刘氏早已累惨了,她何曾走过这么多路!还是崎岖难行的山路!这几天走的她脚底都磨出了泡,后来水泡也磨破了,皮被黏在鞋上,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为了不让丈夫跟孩子担心,她还得强裝无事,如今终于到达目的地,南乔伸手一扶,她顿时泄了气,身子一软,人几乎直接挂在了南乔身上。 幸亏南乔自婚后便没有疏于锻炼,身子骨儿算是初步练出来了,才没有被这一下子带倒。 “大嫂!”南乔连忙把人架住,见刘氏面色惨白腿脚无力的样子,心中有数:“走了这么远的路,大嫂定是累坏了,我扶你上去歇歇。” 然后冲着乔三娘含笑点头:“三娘也来了,实在是太好了!上头有热水热饭,大家再加把劲儿,到家就能休息了。” 一句到家,让疲惫不堪的众人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到家了!这儿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住下了就不用再颠沛流离了。 山隙到底下山谷之间有条狭窄的石栈,是刚来时为方便上下,大家合力开凿出来的,宽度堪堪只能落脚。踩着石栈上去,便到了山隙空洞里。 只见宽敞的山洞中燃着火堆,上面架着的锅中冒出了袅袅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鲜香味道。后头搭了几个窝棚,显是几家睡觉的地方。最边角的地方圈了个牲口棚,养着牛羊,还有几只鸡在咯咯哒的交换着,正趴在草窝里面下蛋。 南乔先找了地方让刘氏坐下,把晏和景睡觉的铺盖搬出来,让晏和景把他哥放下。两个孩子一路上受惊不小,刚被放下就跑到刘氏身边,黏着母亲哪里都不肯去。 “大家先坐下歇会儿,锅里面炖着鸡汤呢,稍等一会儿就能喝了。” 乔师爷一把年纪了,也累得不轻,坐下之后打量着周围一切:“鬼斧神工!当真是鬼斧神工!住在这样的地方,感觉老夫日后也要成仙去了!” 该让宫里那个求仙问道的昏君看看,要升仙建什么升仙台,搜刮民脂民膏供奉神仙是没用的,应该住到深山野林里,餐风饮露,才能及早成全他那颗向往飞升的道心啊! 乔三娘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棵玉米,沐浴在阳光下,叶子油绿花须粉嫩,一看便知长得非常旺盛,生机勃勃。 南乔妹妹现在就开始栽培玉米了?没想到她这回没进宫,居然还是走上了培育玉米的道路,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注定了这玉米该由她发现和栽培出来? 南乔找了个借口把晏和景叫出来,低声问:“怎的一下子带回这许多人来,外头是不是出大事儿了?” 晏和景回头看了一眼洞里,拉着南乔避开一些,才简略将事情讲了一番:“乔家对大哥有救命之恩,乔三娘又对你多番维护,我觉得他们信得过,就邀请一道来了。” 说罢神情略有忐忑,这事儿是他自作主张了,娘子便是生气骂他也是应当的。 南乔却并未在意这些,而是颇为吃惊:“刘县丞死了?”难怪刘氏是那副样子,丧父之痛加上进山之苦,这是身心俱疲啊! “葬在山脚下了。”带着尸体不方便进山是一,再者刘氏担心若是葬在山里,被野兽闻着味儿刨出来,让老父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3章 “可怜的。”南乔摇摇头,刘县丞是不是个好官不好说,但绝对是个好父亲,刘氏遭此打击,只怕很长时间都难以走得出来:“这段时间多关注一些大嫂和孩子们,我怕他们受惊过度,乍一放松下来会病倒。” 娘子非但没有骂他自作主张,还替他关心他的亲人。 晏和景眨眨眼睛,满是疲惫和风尘的脸上露出笑容,忽然伸开双臂牢牢的抱住了南乔,大狗一样将脸埋进南乔颈窝里:“娘子你真好!” 南乔放松身体任他抱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有撒手的意思,嫌弃的一手捏上那劲瘦的腰:“快撒手!浑身脏兮兮的,臭死了!晚上不洗干净不许回棚里睡觉!” 第63章 山中日常 新来的人们在山中安顿下来。 晏和景告诉南乔,回来的路上他专程去了一趟黑石坡,却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早就空了。打听了附近的村子才知道,前阵子闹蝗灾后,黑石坡的人就全村一起逃荒去了。 说话的那村民难掩羡慕:“那时我们还笑话黑石坡的呢!蝗灾又没对我们这儿造成太大损害,等朝廷下旨赈灾免了来年赋税,那收成就都是自己家的了。” 谁知道啊,赈灾的旨意没等来,等来了各处土匪作乱,胡人犯边的消息。晏和景来打听消息时,他们村子也已经准备要逃荒了,早就跑了的黑石坡顿时成了大家眼中的有远见者。 “跑了啊!”孟氏闻讯后只是呆愣了片刻,娘家人跟着村子一起逃荒去了,却没人给她送个信儿。随后却只是轻轻吐了口气:“跑了就好,活着就好。” 有些事情没必要太过深究了,这个世道,只要都活着便好。 “季连川这个无能鼠辈!”乔老得知北境大败,胡人大规模犯边的消息后破口大骂:“一将无能祸累三军!季连川这个只会欺上媚下,靠女人裙带关系爬上去的废物,他懂什么治军打仗?可怜边境军队和百姓啊!昏君误国啊!” 乔家人淡定的无视了老爷子的怒吼,喊吧喊吧,反正是在山里,都是自己人,不怕被别人听到了惹出祸端,就让老爷子骂两嗓子出出气吧! 乔三娘还帮不明就里的邻居们解释了一番:“季连川是北境军大将军,是宠妃季昭仪的舅舅。听祖父说这人没什么真本事,最擅长冒领军功,吃空饷什么的,是个大大的军中蛀虫。” 乔家之所以被举家流放,正是因为弹劾季连川。结果老皇帝被年轻貌美的宠妃枕头风吹昏了头,非但没有彻查发落季连川,反斥责乔老妄生事端居心不良,把乔家给流放了。 若非淑妃与三皇子母子多番求情,又上下打点,乔家人只怕要死在流放路上!哪能像来时那般,能乘马车,还能携带一些随身细软。说是流放,其实相当于贬官搬家了。 几家坐在一块儿,一起痛斥了一番昏君狗官,掉几滴眼泪,随后便将其抛之脑后了。他们升斗小民没那大能耐去关心国家大事,单纯只是活着就已经很难很难了。 他们要赶在入冬前把房子给建起来,安顿下来后,男人们便天天忙着砍树建房,女人则在南乔和乔三娘的带领下,以山谷为中心,一点一点向外探索。 主要目的在于熟悉周边环境,同时找到可以用于耕种的土地。乔家尤其迫切,他们家来的匆忙,大半身家都丢在了昌平县内,粮食更是没有。这几日是靠着另外几家的周济,还有自家设法猎山鸡野兔,采集野菜度过的。 眼下看着倒还过的去,可等到天气冷了大雪封山,不管狩猎还是采集,都会变成难题,难不成到时候一家老小缩着脖子挨饿受冻不成?也不能总是指望着邻居周济,大家都不好过,而且救急不救穷。他们一家手足俱全,难道还养活不了自己了? 知道南乔他们想在山里种地后,乔家立刻积极响应。要是能耕种,便是厚着脸皮跟邻居们借些种子,哪怕收获之后加倍奉还呢,也能叫家里存下些粮食,不必那般捉襟见肘了。 “三娘你来看!”南乔叫住乔三娘,教她辨认一些可食用的植物:“这是野山药,这会儿还没彻底长成,等秋天里挖了回去可以当粮食吃。栽种也简单,把山药头留着,储存好了来年春天再种下去,到秋里又能收获一茬儿了。” 乔三娘认真的记住山药藤叶的样子:“我只吃过山药,还是头一回儿见到它长什么样子呢!” 她身后的背篓里已经放了不少东西,各种野菜、野果、可食用的菌子已经装了快有半篓子了。就是摘那菌子的时候比较麻烦,她压根不认得哪个能吃哪个有毒,摘完了还得南乔帮着看一遍,把那不能吃的都给挑出去。 “山里面能吃的东西多了,只要留心总不会饿肚子。”南乔知道乔家人急于寻粮,便道:“等房子盖好,也该入秋了,山里的板栗、柿子都该成熟了,到时候大家一块儿去摘。” 乔三娘知道南乔是在安抚她,点点头:“好啊!去的时候一定叫上我,我好多东西都不认得!”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南乔眼尖的发现一棵野梨树,鸡卵大小的果子已经泛黄了,夹杂在枝叶间随风轻轻摇摆。 “那里有棵梨树,看着果子好像已经熟了。” 一群女人背着背篓爬上坡,仰头望着黄澄澄的梨子,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南乔顶着孟氏颇不赞同的眼神,将裙摆扎在腰间,两手抱树没几下就爬了上去:“娘你可别瞪我了,进了山都得学爬树,要是撞见什么野兽,就近找棵树爬上去,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4章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乔三娘第一个响应,豪迈的掀起裙角往腰间一掖,摩拳擦掌就要往树上爬:“说得对!咱们都进山当野人了,就把那些贤良淑德的条条框框都扔了吧!要我说这裙子就不方便在山里穿,改成胡服那样最好!”说着又一次从树上滑下来,窘迫道:“南乔,这树究竟是怎么爬的?” 明明看着南乔做起来很简单啊,她依样画葫芦怎么就是不成? 南乔姿态豪迈的坐在树杈上哈哈笑:“你还是改日再学吧!接好了,我要开始往下丢果子了!” 乔三娘直接兜起裙摆:“怕你不成!我肯定能一个不漏全接下来!” 两位母亲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没眼看,她们的女儿好像一点淑女风范都没有了呢! “在山里嘛!”孟氏安慰自己也安慰乔母:“怎么方便怎么来,倒也不必太恪守教条了。”心里想的却是还好南乔已经成亲了,女婿看着也不像是注重女子规矩的人,要不然就这豪放派头,日后还怎么找婆家? 乔母点头称是,心里则想着幸好三殿下不在这儿,三娘在他心中还是原来贞静贤淑的样子。 南乔摘完了梨子溜下树,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衣裳,就听孟氏在一旁道:“回去之后我把你的裙子给改一改吧,就像三娘说的那样,改成胡服怎么样?” 穿上胡服就没办法掀起裙子来了。 “好啊!”南乔早就不耐烦穿裙子了,好看是好看,行动着实不方便:“多改几条,在山里边穿裤子可比穿裙子方便多了。” 乔三娘倒是也想改,但是她家连粮食都没来得及带上,衣裳自然一样,就只有身上穿的这一套,哪有可更改的余地!家里用的被褥还是另外几家给匀出来的,过冬的棉衣还未有着落这桩桩件件的,一想便忍不住头大。 意外发现的梨子装满了各家的背篓,只好先折回去把背篓清空一波。路上乔三娘悄悄问南乔,知不知道有什么纺线织布的方法,他们家里现在急需布料。尤其乔父,因为每日伐木,身上的衣裳已经快被磨破了。 她记得前世南乔发现了一种西域作物,取名叫棉花,用来防线织布,做棉衣棉被都非常好,寒冷天气里成了不少人的救命法宝。 玉米都已经提前出现了,那棉花呢? “我记得前两天在那边发现了好些茼麻,我娘会织麻布,待我问问她。”南乔立刻说道,不过这茼麻多数是被用来做麻绳、麻袋用的,若是做衣裳穿,难免粗糙。 这个时代广泛流行的麻布多是用苎麻织成的,那种植物多生长在温暖多雨的南方,他们这边可不太好找。 “有的穿就行了,我不挑剔。”乔三娘高兴道,粗糙便粗糙些吧,总比没的衣裳穿好:“我爹说了,等过阵子外面稍微平静些了,寻个机会出去看看,也好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届时再买些好些的布料回来,裁成衣裳穿在里头便是了。外面就穿自制的麻布衣裳,还更耐磨呢! “纺麻织布啊?”孟氏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她为姑娘时的看家本领:“你们可算找对人了,以前在黑石坡的时候,全村上下就属我纺的线织的布最好!” 秀才娘子当了十几年,南乔不说她都快忘了自己这手绝活儿了,当下便来了兴致:“走!我带你们采麻去,顺便给你们说说这麻布要怎么样才能柔软紧实。” 南乔说的那片茼麻就在山谷腹地,一大片长得郁郁葱葱的,好些还开着嫩黄小花。 “都是茼麻啊!”孟氏见状有些嫌弃:“要织布做衣裳,那还是火麻更好一些,茼麻虽也能做,到底差了些,做麻鞋倒是好用。” 与乔三娘说道:“你要是想织布做衣裳,那还是找找火麻吧!这东西到处都是,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山里没有,仔细找找定是能找到的!我今儿先教你们剥麻泡麻,就用这茼麻来教吧!第一步先把这叶子给它撸掉!” 叶子撸掉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儿,然后将那麻皮给它整根儿的剥下来。茼麻没什么分叉,剥起来挺方便,三人没一会儿工夫就剥了一大捆。 “走,回去找个水泡子,咱给它泡上!” 第64章 彗星凌空 浸麻的时候,南乔也没有浪费时间,继续向周围扩大探索,并成功的发现了孟氏所说的火麻。 “太好了!”邢老太非常高兴:“这么多火麻,足够给家里大大小小都添置一身衣裳了!”他家两个小的正是人厌狗嫌的年纪,见天儿的爬上爬下,特别费衣裳。 南乔打量着这片火麻的生长地,蹲下来捡了块石头便开始挖土。深山里头经年累月没人进来,枯枝败叶一年一年的堆积下来,底下都已经腐熟成了黑黝黝的腐殖土,捏一捏,湿润却不粘手。 山谷里头好些地方都是这样的黑土,但比土更多的却是石头。往往是薄薄的一层土覆盖在石头上,往下挖个一两指就全是石头地,能长草,却种不了庄稼。 这片地方却不一样,同样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儿,但是往下面掘去,一直挖了快有一尺,底下依旧是松软的土层,而且越往下,石头反而越少了。 这么厚的土层,不管是种粮还是种菜,都是足够了的! 乔三娘好奇的凑过来:“南乔你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挖起泥巴来? “这里的土层很厚啊!”南乔丢掉手里的石头站起来,愉悦的弯起眼睛:“如果这片地方全是这个样子的,那我们就找到可以耕种的地方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5章 这绝对是个重大发现!一行人也顾不上剥麻了,赶紧回到山洞,放下背篓拿上锄头镰刀等农具,开荒! 动手之前,南乔先一人给了根长树枝:“这地方草深,怕有蛇藏在里头,先拿树枝敲一敲,把它们吓走了,免得一会儿干活时不留意,叫窜出来的蛇给咬着。” 虽然比起南方,北方的蛇多数都是无毒蛇,但偶尔也会遇上有毒的蝮蛇。而且不管有没有毒,蛇这种没有腿,滑溜溜的生物,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瘆的慌。 众人便分散开,一边拿着树枝抽打着草丛,一边从嘴里发出驱赶的“嘘”声。 快比人都高的草丛里蹦出来好些草蚂蚱,慌乱的私下奔逃,几条粗细不一的菜花蛇从里头钻出来,昂着头冲人威胁的吐着信子,僵持了一会儿,见人没有要攻击的意图,掉头钻进草丛里飞快的消失了。 又打草惊蛇了一阵子,见不再有蛇虫之类出现了,众人纷纷拿起镰刀,收割这片地里的火麻和野草。火麻可以带回去剥麻皮,野草晒干了打成捆,等冬天了还能拿来喂牲口,一点都不浪费。 这片地方面积不小,光是割草,几人闷头割到快晌午,也只割了不到一半。惦记着男人们该归家吃饭了,这才停下,把割下来的火麻归拢归拢,捆了担回去。 回到山洞里才发现,晏和安已经生火煮起了汤,大块的带骨肉在锅中浮浮沉沉。煮成奶白色的汤里,还撒了切碎的菌子,泡发的笋干,旁边的案板上搁着切好的野蒜和葱花。 刘氏端过来择掉老梗,洗干净的野菜,晏和安直接接过来倒进锅里,拿勺子搅一搅:“差不多了,一会儿再把烧饼撕碎了泡进去,放早了容易软塌的,就不好吃了。” 急着赶回来煮饭的女人们:“想不到晏捕头居然会做饭。” 晏和安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都忙,我们也想尽量帮大家做点事情。” 他伤势未愈,没办法与其他人一同出去砍树。刘氏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有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一般也不怎么出去。夫妻俩商议一下,干脆揽下了做后勤的活儿,照看孩子打扫卫生,做做饭什么的。 邢老太能放心出去开荒,也是因为孩子有他们两口子帮着照看了。 出门砍树的男人们回来了,纷纷洗了手过来吃饭。晏和景一眼就认出来是谁的手艺,端着碗挨着南乔坐下:“大哥煮的饭吧?活了快三十年了,还是只会一个大杂烩。” 晏和安听到了,笑骂道:“别不知好歹!你小时候还不是吃我的大杂烩长这么大的?瞧瞧这身子骨儿多壮实!这都是我这大杂烩的功劳啊!” 说的大家都笑,南乔尝了一口汤,再尝一块吸饱了汤汁,软硬适中还有点咬劲儿的烧饼:“这不是挺好吃的?” “我也没说不好吃啊。”晏和景笑着:“可是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顿顿吃,也会吃的人反胃的。” 而且小时候他们哥俩可没如今这条件,那大杂烩就是清汤寡水里胡乱炖,甭管是野菜、草根还是树皮,反正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就一股脑儿全丢进去煮,可想而知那个味道。 刘县丞不是什么好官,但对他们兄弟来说算得上是救命恩人。若不是他相中了晏和安,叫兄弟俩能安稳吃上饭不再流浪,如今他们哥俩还不知道在哪儿混饭吃呢! 晏和安夫妻在位刘县丞守孝,两人都不沾荤腥,煮饭时单独留出来两碗素汤。对孩子却没有要求什么,还非常耐心的帮他们把骨头上的肉拆下来,方便他们下口。 “大哥大嫂这样不沾荤腥,日子久了身体怕是扛不住。”南乔与晏和景商议:“咱家的鸡不是还下蛋吗?一会儿看看有多少鸡蛋了,都给大哥夫妻送过去吧!他们要是不肯收,就说是送给孩子们吃的。” 晏和景吃饭的速度慢下来,有些犹豫:“都送过去?那娘子你就没得吃了。” 南乔失笑:“我还能吃肉呢!不比他们清汤寡水的强多了?可惜家里没有公鸡,要不然来年春天母鸡抱窝的时候,就能多孵些小鸡来养了。” 晏和景一听,立刻把主意打到了山鸡身上。都是鸡,抓只公山鸡回来跟母鸡配种,应该也能成吧? 吃过午饭略作歇息,除了留下看家的晏和安夫妻,其他人纷纷带上工具出发,男人仍旧去砍树,女人继续去开荒。 一直忙到太阳西斜,才算是把这片地上的草给割完了。但是就开荒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想在此耕种,她们还得把地里的草根、石头都给挖出来远远丢掉,将土地狠狠翻一翻,让阳光暴晒个几天,杀一杀土里的虫卵霉菌。 这些活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着实困难。草根深深的扎在石头缝里,用手根本薅不动,只能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挖掘清理。 回去的时候,一个个都累的腰酸背痛,往窝棚里一倒险些都不愿意起来了。 “我们的树已经砍的差不多了,搭好了架子,接下来便是从外头挑土进来,夯土墙。”夜里临睡前,晏和景捏着南乔磨起泡的手,就着火堆的光帮她挑破了,挤出水来涂上药,心疼道:“开荒的事儿你别着急,且先放着,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去弄。” 他娘子一双手原本白白嫩嫩的,如今不光磨起了泡,细看之下手上全是细密的伤痕。 “哪就那么娇气了?”挑泡的时候南乔不敢看,便盯着洞外的星空:“你做的活儿可比我重多了,也没见你叫一声苦。造房子是头等大事儿,今年的冬天只怕不好过,可能会特别的冷,早点造好了房子,才好安心过冬。”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6章 有了岳父几次显灵托梦后,晏和景对南乔的先见之明毫不怀疑,既然她说冬天会很冷,那就一定是真的! “材料备齐了后,房子建起来很快的,入秋之后差不多就能住进去了。”晏和景心里盘算一番,觉得建房的进度还是很喜人的:“咱们多准备些柴火,这么大的山呢,光是那些树枝枯树就足够用的了。大哥早些年的时候还跟人学过盘炕的手艺,改日我问问他还记得不,给咱们家里添上火炕。” 南乔听得心中发软,眼睛却看到天上一颗明亮的星星划过夜空,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 是流行?不对!流行没有那种扫帚尾,这是彗星! 难得一见的天文奇观,南乔连忙叫晏和景:“你快看天上!” 晏和景一看之下登时脸色大变,失声惊呼:“扫把星!” 惊骇之下他这一声便喊的格外响亮,成功惊动了山洞中的其他人。 目睹到夜空中那颗拖着长尾的星斗,除了南乔,其他人的神色都是又凝重又惊慌。 “灾星!是灾星!”孟氏紧紧抓着南乔的胳膊,哆哆嗦嗦的说:“灾星降世,这是大凶之兆啊!” 南乔这才想起来,彗星在古代代表着不祥之兆,一旦出现就代表有灾厄。除了彗星,相同情况的还有日食月食,一旦发生就会被过度解读,多数会被按到天子失德上头。 乔老望着高悬空中尚未隐去的彗星,跌足长叹:“如今连上天都给了警示,可见昏君误国啊!这安国,怕是气数已尽啊!” 当夜看到彗星凌空的不在少数,占据了昌平县,当上土皇帝的二当家仰天长笑:“天助我也!可见这安国气数已绝,我当顺应天命,取而代之!” 这般野心勃勃者不在少数,一夜过去,安国境内狼烟四起,好些地方纷纷揭竿而起,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反了。 京城之内,司瑾知也看到了天上那颗煌煌灾星,冷笑着灌进了一口冷酒。 有什么稀奇的?早在他向君父奏报北地灾情,请求赈灾,却被骂是谎报灾情妄生事端,被责令闭门思过时,他就知道,这安国,若是继续由他那个糊涂透顶的父亲掌控着,必将迈向灭亡。 第65章 什么是规矩 山谷外面狼烟四起,各地反王为了扩大势力疯狂抢地盘拉壮丁的时候,山谷里面却是一派岁月静好。 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山隙里的房子终于建好了。巨大的山隙中,前后四栋房子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厚重的土墙能够有效隔音和吸纳热量,住在里面既安静又冬暖夏凉,特别的舒服。 他们还用剩下的木头和泥土砌成了坚固的牲口棚,现在已经住进去了两匹马一头牛,还有三大两小的五头羊。牲口棚边上就是鸡圈,用泥巴和干草垒成,顶上盖了厚厚的干草,保证冬天里也不会太冷。 南乔家在左边第一栋,右边紧挨着的就是晏和安一家。邢家跟乔家的房子略靠后一点,采光上可能比前面稍差一点,但隐蔽性更好,如果是大风天气,能更少的承受寒风侵袭。 南乔拎着水桶和抹布,进到新家里开始打扫卫生。因为还没有添置什么家具,打扫起来很方便,不多会儿工夫就完成了。 她伸手摸了摸光滑的墙面:“真是不可思议,完全看不出来这是用生土夯出来的。” 后世都是钢筋混凝土建筑,已经很少能见到这种老式的夯土房了,听老一辈人说,这种土房子虽看着不好看,但住起来非常舒服的。 “要是有石灰就好了,可以把墙面抹一下。”石灰粉可以填补墙面不可见的细小裂缝,能让墙壁变得更加坚固耐久,而且还有防潮能力。 另外也能让房子显得干净整洁。 外出干活的时候可以留意一下有没有石灰石,南乔心想,烧制石灰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有石灰石,挖个土窖就能烧成。 “我好像有点印象,巡山的时候应该见到过。”晏和景想了想,没想起来是在哪里看到石灰石的:“没关系,下次巡山的时候多留意一下,一定能带回来的。” 石头嘛,又不会长脚跑了,不能吃不能喝的,也没有野兽会感兴趣。 晏和安找过来:“你之前不是说想盘炕?趁着天气好,咱们先把土坯给做了吧,多做一些,咱们两家一块儿盘了。” 他娘子刘氏一到冬日里就手足发凉,孩子还小受不得寒,弄一盘火炕,一家子冬天里都能舒坦些。 南乔道:“不如问问他们两家的意思,要是都愿意的话,不妨四家一起做。” 四家紧挨着,都不用挨家挨户登门询问,家门口吆喝一声,两家人听到了自己就寻过来了。 “盘炕?”邢老爹一听乐了:“怎么都知道我老头子有这手艺了?不瞒你们说,我家那炕就是我自己盘的,烧火的时候一点都不倒烟,谁见了都夸干净利索!” 晏和安顿时大喜:“原来邢叔你会啊!那可太好了,我还担心时间久了,学的那些东西都记不全了,准备慢慢摸索着来呢!现在有叔在就不用担心了,你看咱们第一步是不是先把土坯给做了?” “做坯之前得先做模具啊!”邢老爹讲解的头头是道:“把模具做好了,才好压坯。还有这用土,咱们山谷里头多数都是黑土,这个不成,得用黄土才好。咱们之前盖房子用的这土就挺合适的。等模具做好了,把土用水泡开,加些干草进去拌匀了,就能装模具压坯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7章 正好他们弄回来盖房子的土还有剩,木材也还剩几根,材料都是齐全的。至于干草那就更好找了,前阵子开荒割下来好些,都摊在太阳地里晒着呢,可以随便取用。 “多做点儿!”南乔看着男人们在山壁下兴致勃勃的玩泥巴,四个小孩儿玩泥巴玩成花脸猫的样子,忍俊不禁:“多出来的土坯还能给各家盘个灶台!” 女人们聚在一起,坐在山洞里绩麻,将一根一根细麻丝用手指撵搓成长长的一根儿,最后再绕成一个个的麻线团。 刘氏本来正跟着学呢,一眼瞅见自家两个孩子成了泥猴儿,气不打一处来:“文涛文锦!看看你们两个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俩孩子被娘亲吼了,瑟缩了一下,紧跟着就被爹爹的大手摸了脑袋,晏和安笑哈哈道:“这有什么!都是些泥而已,洗洗就干净了。哪有小孩儿不玩泥巴的,这叫接地气,往后不容易生病。” 净胡扯!刘氏皱眉,她小的时候就不玩泥巴!还说什么接地气,看这脏的,脸上都是泥! “嗐!小孩子嘛,都这样儿!”一旁绩麻的邢娘子笑道:“我们家那两个也在那儿呢,你看我连管都不管。孩子爹在那儿呢,只要没危险,别磕着碰着,随他们折腾呗!” 刘氏并没有因此就开心了,仍旧皱着眉,不悦的盯着下头相互往对方脸上抹泥巴父子三个。 邢娘子跟邢老太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悄撇了撇嘴。都落难了,还摆着官家千金的派头呢!不就是玩点泥巴,就跟天塌了似的,至于吗? 人家乔三娘还是京城来的贵女呢,不照样爬树下河的?倒是一个边陲小地方出来的的自觉金贵。 南乔劝刘氏道:“大嫂,就让他们玩去吧!你没发现文涛跟文锦变得稍微开朗了一些吗?刚来的时候还惊惧易醒,你走到哪儿他们都要跟着,如今已经能跟小伙伴一起玩闹了。” 刘氏愣住。 刚来这里的时候,孩子们才经历了县里那血腥一夜,受了很大的惊吓。不但处处黏着她,夜里睡觉容易惊醒,到这儿的头天晚上还起了高热。为此乔老还给开了好几天的安神药吃着,才算慢慢好了。 就那药,还是小叔子晏和景漫山遍野寻来的呢! 她看向岩壁下,虽然抹成了脏兮兮的泥猴子,但是孩子们笑得很开心,一点都看不出原来胆怯的样子了。 刘氏深深的吐了口气,笑道:“你说的也是,叫他们放开了玩玩也成,不过一会儿还是得洗干净了回来读书的。对了,邢嫂子,你家邢明邢安要不要一起来?我听说他们原先也上学的,荒废了可惜。” 邢娘子一听,顿时激动起来,线也不捻了,坐直了看过来:“当真?哎呦我可不管,你说了这话我听见了,那我就要当真的!等会儿我就拾掇上两份拜师礼,叫我家那两个上你家去!” 读书是个费钱的事儿,等闲百姓家根本供不起。邢家算是过的比较好的了,邢顺邢明都有进私塾念书,邢安是个女孩儿,去不了学堂,闲时也会跟着哥哥学上几个字。 如今这世道乱了,学是上不成了,刘氏饱读诗书,愿意教他家孩子念书,邢娘子真是巴不得! 孟氏一边麻利的捻着线,一边看着南乔直摇头:“我们家这个倒是也读书识字的,不过惯爱看些闲书,正经儿求学用的四书五经那是碰都不碰一下的。” 被点名批评的南乔露出一个不以为耻的笑容:“反正我就算学了四书五经,人家也不会接受让我去参加科举。至于其他的正经书,《女戒》、《女则》这些,要不是怕气坏了爹爹,我早拿去生火用了。” 虽然她穿过来的时候陆秀才已经没了,但原主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乖女,表面不说,心里对《女戒》这种书意见大着呢! 都曾读过《女戒》、《女则》的乔母和刘氏闻言皱眉,南乔这种不尊重书籍的态度,让她们感觉很不舒服。与之相反的是乔三娘,她也读过那些书,但她跟南乔的态度是一致的。 “那种书就不该存在,读多了只会把自己给读傻了!”就像上辈子的她一样,被一个贤妻良母的名头所束缚,一辈子过的憋屈压抑。 乔母生气道:“三娘!” “我说的又没错!”乔三娘倔强道:“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是非曲直我心里明白,那种书就是写来祸害我们女人的!南乔你说对不对?” 南乔一脸深沉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认可了《女戒》、《女则》是好书,那一定是因为世上出现了《男戒》、《男则》,并且被男人们奉为圭臬。” 乔三娘痛快大笑:“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心灵知己好姐妹!” 只是她俩是痛快了,几位深受《女戒》教诲的长辈脸色却很不好看。 南乔见状果断选择开溜:“我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没去观察记录玉米的长势,我过去看看。”放下手里的麻丝就跑了。 乔三娘跟上:“南乔等等我!不是说马上就要秋播了吗?你正好教教我该怎么种地呀!” 乔母看着她俩落荒而逃的背影,哼了一声:“两个不着调儿的!也就是在深山里头,这要是在外头,这番话若是叫人听了去,她俩要被人臭骂一辈子的。” 女人又不是傻的,能不知道那两本书就是专门来约束她们的吗?可是知道又如何?没那个能耐扭转整个世道,那就只能忍气吞声装模作样!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8章 她们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还不是逐渐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说出那种狂妄之言,也只不过是因为她们还年轻,不知事罢了! 几位经过了岁月沉淀的长辈纷纷摇头,眼中藏着她们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羡慕:“还是太年轻啊!” 以及,年轻真好啊! 第66章 玉米熟了 房子建好后没几天,气温便一天天的凉了起来。 众人住在山里,也没个黄历可以看,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具体时令。 前些天看好的开荒地都已经开辟出来了,石头草根都清理干净了,也套上牛马进行了一番深耕。因大部分土地都要留着种粮,只在边边角角处种了些白菜萝卜,浇透水之后没几天,松软的黑土地里就冒出了绿油油的小菜苗。 俗语道:白露过后天转凉。随着夜里温度越来越低,晨间树叶草芽上缀满了亮晶晶的露水,南乔估摸着时令应该已经过了白露了。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过了白露不久就是秋分,是该种冬小麦的时候了。 南乔早早备好了麦种,是她与孟氏一粒一粒精挑细选出来的,确保每一粒都是颗粒饱满的好种子。选出来的麦种要先在阳光好且通风的地方晒一晒,叫阳光给麦种杀杀菌,也叫种子吸纳些氧气,增加活性。 然后便是浸种,先用冷水泡个一炷香的工夫,再换温水泡上半个时辰,最后捞出来通风晾干,变成了可以用于耕种的粮种。 这若是后世,还得进行药剂处理,给麦种拌药防病虫害。如今既没有那个条件,只得作罢。 但是在种麦子之前,她的宝贝玉米终于成熟了。 历经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这棵玉米从一颗小苗长成了一人多高,如今茎秆已由浓绿转向了枯黄。两个鼓鼓囊囊的玉米棒子挺立在玉米杆两侧,露在外面的红缨已经干枯了,顶端的玉米皮被撑裂了一些,露出几颗金黄的玉米粒。 都知道这是南乔培育中的神种,从玉米叶子开始泛黄众人便不止一次的提醒南乔,收获的时候一定得叫上他们一起,便是不能亲手掰下这神粮,亲眼看着它被收获也好啊! 得知南乔准备收玉米了,几家人纷纷出动,神情激动的围在那一棵玉米周围,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 南乔心下感叹,这待遇,赶上后世的明星人物了。然后伸手,“咔咔”两声就把万众瞩目的两个玉米棒子给掰了下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刺啦”一下撕开了外层包裹的玉米皮,露出了里面排列整齐的金黄色玉米粒。 还行!南乔满意的点点头,玉米粒儿长到了最顶端,没有出现秃顶的情况,不枉她费事儿人工授粉。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乔老仗着年纪大,第一个挤到南乔跟前,激动的看着这两个玉米棒子:“我能掂一掂分量吗?” 南乔随手把玉米棒子递给他,乔老屏气凝神的捧着,那姿态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分量!”乔老又是惊喜又是难以置信:“这居然是一颗种子结出来的!” 南乔提醒他:“还没剥粒呢,外面的皮和里面的骨都是很占分量的。” “那也不得了了!”邢老太喜滋滋道:“一棵麦子才长几个麦粒儿啊!这玉米能长这么多呢!” “那小麦可是细粮。”南乔笑道:“这玉米是产量高,可它是粗粮啊!” “嗐!”邢老太一摆手:“人都饿的啃树皮了,还管他细粮粗粮?能填饱肚子,叫人活命的就是好粮!” 乔父在一边等不及了:“爹,您老看完了没有?也该叫我们看一看了!” 两个玉米在一群人手里挨个传递着,人人皆是满面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大片玉米收获,粮仓爆满的样子。 晏和景把玉米交给满怀期待的邢顺,自己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激动的心情,一回头就看到他娘子把那玉米杆儿给砍了,吓了一跳:“娘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南乔拎着砍断的玉米杆儿,神情困惑:“忽然叫我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我干什么了你这么大惊小怪的?”顺手就把砍下来的玉米杆儿给丢进了牲口棚。 里面的牛马闻到味儿凑上来,你咬这头我咬那头儿,美滋滋的笑纳了小点心。 孟氏捂住心口:“你怎么直接就给砍了?” 南乔对上一双双谴责的眼睛,摊手:“种子都收了还留着它做什么?都没什么用了。” 乔老趴在牲口棚外面瞧:“瞧这牲口还挺乐意吃这玉米茎秆的。”种出来的粮食人能吃,剩下的秸秆牲口吃,一点不浪费啊! 那可不!北边好些农村里,冬天喂牛喂羊全指望着玉米秸秆呢! “一、二、三”乔三娘拿着一个玉米棒,认真的一颗一颗数着上头的种子,数着数着就花了眼,忘记数到哪一行儿了:“这一个玉米棒能出多少颗种子啊?” 南乔想了想:“应该有个几百颗吧!”比起后世起码少一半,后世一个玉米棒能出八百到一千多颗粒儿。 一个玉米几百颗子,两个玉米加起来快一千了!明年这些种子全都种下去,就能收获小山一样的玉米了!不出两年他们就都能种上这亩产惊人的粮食了。 想到这一点,众人顿时呼吸粗重起来。 “好了好了,玉米都看完了吧?看完了就收起来吧!”南乔把话题从玉米身上引开:“我看这天气,差不多是时候种小麦了,我家种子都准备好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19章 邢老太点头:“是差不多了,我家也准备好了,就这两天便把麦子给种上吧,别误了农时。” 乔家没有粮种,是从南乔家里借的。晏和安和刘氏没种过地,见南乔准备麦种他俩就跟着学,一步一步的毫不疏忽,倒也准备的像模像样。 等种完了麦子,天就真的彻底凉了。哪怕是白天,不加件衣裳都不好出门儿了,风一吹嗖嗖的冷。 南乔忽然想起那片野山药,如今到了可以采收的季节了,便叫上其他人,带上农具和麻袋去挖山药。 山药这东西不好挖,只因它在地下是垂直生长的,本身又比较脆,一不小心就会挖断了。几人挖了一下午,没挖到几根完整的,几乎全都断成了一截一截的。 “没所谓,反正是自家吃,卖相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南乔往麻袋里面捡山药,笑着说道。又嘱咐乔三娘:“捡的时候小心点儿,别碰到山药流出来的汁液,弄到手上会痒的。” 乔三娘听劝,捡的时候都避开了有汁液的断面儿。然而总有人不以为然,邢顺嫌弃她们小心翼翼的效率太低,一手好几根儿的往麻袋里划拉:“不就是一点汁水,能有多大问题!婶婶你就是太过小心了!” 南乔瞅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道你现在觉得不以为然,等过会子就该知道厉害了。于是重点叮嘱邢明邢安两个小的:“别跟你们大哥学,这个弄到身上可难受了!” 两小只乖乖点头,他们虽然淘气,却很听漂亮婶婶的话,认认真真的捡着山药,绝不让那汁水弄到手上身上。 头铁的邢顺才捡了一会儿就感觉手背上痒痒的,他也没在意,随手往身上蹭了蹭就继续干活。可谁知这痒意竟越来越严重,不光手背,半截胳膊都开始痒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蹭都没用,痒的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嘶!”邢顺忍不住了,站起来往水潭方向跑:“手痒得厉害,我先去洗洗手!” 邢安眨眨眼睛,忽然开口:“大哥不听话,吃亏了!” 邢娘子冷笑一声:“活该!别人好心提醒他,谁叫他不放在心上的?就该叫他吃点儿亏长长记性!”泛痒而已,她以往切山药时也中招过,除了痒又没别的危害,没必要担心。 邢顺洗完了手回来,苦着脸凑到南乔身边:“婶婶,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识好人心!你快救救我吧,我这手实在痒的厉害!” 南乔见他吃了教训,倒也不再看笑话:“你今天就别再接触山药了,回去生堆火烤一烤,热乎点儿能好受一些。或者给水里加点醋,把手放进去泡着。” 邢顺得了办法,喜的一阵千恩万谢,被晏和景拿脚踹了下屁股。 “你踹我做什么?”邢顺险些面朝下趴在地上,回头怒视晏和景道。 老邢和媳妇儿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不忍直视。这傻小子,凑在人家媳妇身边儿卖乖讨巧的,这不故意招人恨吗?晏和景都看不下去踹他了,他居然还没反应过来,还问人家为什么踹他。 “有没有点眼色!”老邢拄着锄头笑嘻嘻道:“你再不起开,你晏二叔都要忍不住把你丢出去了。谁叫你往人家夫妻中间掺和的?傻小子!” 人家小两口原本好好儿的,晏二郎在前头挖,他媳妇儿跟在后头捡,偶尔来个对视微笑什么的,简直羡煞旁人!偏偏他家傻儿子不会看眼色,眼巴巴的凑上去,可不招人嫌弃嘛! 邢顺被他老子一点拨,这才反应过来,白眼儿一翻:“重色轻友!你这是重色” 话未说完,不知哪儿起的一阵邪风,一瞬间飞沙走石,灌了他一嘴土。 “呸呸呸!”邢顺连忙往外吐,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什么世道!连阵风都来欺负我!”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头顶一凉,接二连三的水滴落下来。 “下雨了!”晏和景连忙脱下外衣罩在南乔头上,一把拎起装好的山药:“快走快走!这雨下的太急了!” 雨滴顷刻间便练成了线,一群人冒着雨往家跑,等回到山洞时全都变成了落汤鸡。 “什么鬼天气!”邢顺抹着脸上的水骂道:“出去那会儿还万里无云,这才多会儿工夫就下起雨来!” 南乔听着雨中叮叮咚咚的动静,凝神往外看:“下冰雹了!” 第67章 进山收秋(上) 急雨易晴,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这阵突如其来的大雨便跟来时一样,毫无预兆就停了。 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温柔的斜阳坠在上头,映出一弯模模糊糊的虹桥。 景色很美,可惜却无人有心情去欣赏。明明已经换下了淋湿的衣裳,头发也擦干了,可众人却仍旧觉得冷,是打从心底翻出来的一股寒意。 短短一刻钟,岩壁底下就堆积了一层冰雹。最大的快有鸽卵大了,最小的也有黄豆粒那么大,散落在地面上,沐浴着斜阳余晖,闪闪发亮的刺人眼睛。 “走吧!”南乔叫上晏和景:“去地里看看。” 夫妻俩率先下了岩壁,其他几家都闷不吭声的跟上了,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阴沉难看。 到了田里一看,果然是一片狼藉。菜苗被砸的稀烂,才刚长出叶子的麦苗几乎被冰雹给埋在了下面,放眼望去满地都是亮晶晶的碎冰。 刘氏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地成了这个样子,登时就哭了。 晏和安叹着气:“没事儿,大不了咱们再种一次。还没入冬呢,来得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0章 真的还来得及吗?刘氏只是单纯,又不是傻,她知道种地要看节令的。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话她是听过的! 丈夫是出于好意,想让她别太难过了,刘氏心里明白,好歹是擦了擦眼睛,忍住了后面的眼泪。 南乔没去管被冰雹砸的稀巴烂的菜地,蹲在地头上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要去扒拉盖住麦苗的冰雹。 晏和景赶紧拦住她的手:“要做什么?你说,我来做。” 他听岳母说过,女孩子不能碰太凉的东西,会伤身体。 南乔从边上捡了根树枝过来:“用树枝吧,把冰雹扒开,看看底下麦苗的情况。” 她先用树枝把冰雹拨开,对下面焉哒哒无精打采的麦苗毫不意外,然后顺着根部小心的挖开,查看麦苗的根系情况。 几个有经验的老庄稼把式一看她这动静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纷纷凑过来,看到土壤下面白生生的根系后纷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底下的根长得挺好的,应该没啥大事儿。” 乔三娘也凑过来看,闻声好奇道:“麦苗叶子都被砸伤冻坏了,真的没问题吗?” 邢老太笑道:“一看就是没种过冬麦的,我跟你说啊,这麦子越冬啊,重要的是根不是叶子!以前我们还会在上冻前用石磙子把麦子给压一压呢!” 乔三娘听不懂,眼巴巴的瞅着南乔,种地的事儿,南乔妹妹肯定知道! 南乔见状便解释道:“麦子要安全越冬,就得使劲儿往地下长根。根系长好了才会长分枝,如果叶子长得太旺盛了,就抢了根系的养分了。所以邢大娘才说,重要的是根不是叶子。不过这要是开了春,麦苗返青开始拔节了,就不能再踩塌了,要不然就没法抽穗了。” 乔三娘连连点头,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他们分开查看了好几个地方的麦苗,确定只有叶子受了些损伤,底下的根系安全无虞后,提在半空里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只是那被砸坏的白菜萝卜是没救了,只能收拾收拾,还算完整的拿回去烧菜吃掉,那些不成样子剁碎了拌上麸皮米糠,拿去喂鸡。 “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我们进山去捡栗子吧!”南乔提议道:“还有柿子也差不多熟了,可惜被冰雹一打,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几个完整的。” 第二天一早,南乔开门出来就发现,山间起了好大的雾。站在山洞口往外面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脚底下的岩壁都变得模糊不清,站在洞口看着就像是直接站在了半空里一样。 晏和景已经开始活动拳脚了,南乔站那儿看了一会儿,也按照习惯开始锻炼。没多会儿乔三娘也出来了,跟着南乔一块儿练,顺便还能闲聊上几句。 “昨夜里又冷了好些,把我都冻醒了,起来给炕底下添了把火才好了。这还没到冬天呢,我们家就先烧上炕了。”两个人并排着扎马步,乔三娘说道:“麻布透气性太好了,根本不挡风,等雾散了,我想去找些软和点儿的干草,塞进衣裳和被褥里,好歹能保些热乎气儿。幸亏咱们早早盘了炕,要不然我都不敢想那冷天该怎么熬。” 绵是贵重东西,家家户户的棉被都是有数儿的,实在匀不出空闲的来。穷人家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就是过冬。没有严实不透风的房屋和暖和的衣裳,哪年寒冬腊月不得冻死几个人。 “我听二郎说,他们巡山的时候有发现一片芦苇荡。”南乔如今扎起马步已经轻车熟路了,稳稳当当毫不打晃:“咱们进山捡栗子的时候过去看看,弄些芦花回来填衣裳被褥。” 几家都是紧挨着的,一家有了动静,其他几家也就跟着起来了。男人们凑到一边呼呼喝喝的切磋锻炼起拳脚,女人便凑到南乔这边,便是不练拳脚的也会在边上慢跑快走几圈,让身体活动起来。 这股风气还是南乔跟晏和景带动起来的,他俩日日早起晨练,其他人看在眼里不免想要跟风试试看。尤其女人们,得知南乔以前是个病歪歪的身子,自打跟着晏和景锻炼之后,如今面色红润健步如飞,再难走的山路都难不倒她,立刻决定跟着学起来。 不管以后日子怎么过,都得有个好身体才行! 今天的早饭是山药粥,削皮切块的山药跟大米一块儿加水煮,为了节省细粮,孟氏还泡了些豆子,煮粥的时候一块儿放进去煮了。她算是看出来了,晏和景跟南乔真不愧是两口子,吃用上都是没什么成算的人!俩人都不爱吃豆饭,煮饭的时候便可着大米白面的糟践,看的孟氏心里直抽抽。 什么家庭啊这般吃法!就是黑石坡的田大户家,都不会顿顿吃细粮的!孟氏看不过他俩过日子那大手大脚的样儿,索性把掌勺大权给夺了。 外头不知多少人饭都吃不上呢,他俩还挑剔起豆饭不好吃了,惯得! 南乔两个完全没有察觉到孟氏对他俩的小小怨怼,吃完早饭收拾好行囊,就准备出发进山去了。 山间的雾正在散去,太阳光穿透仅剩的那层蒙蒙雾气洒下来。树上、草丛中全是亮晶晶的露水,若是从中穿行,走不出多远就会被弄得浑身都是湿的。 但是很快,随着阳光洒遍山谷,这些小露珠也跟着消失了。 熟悉山林环境的晏和景走在最前头,老邢牵着牛跟在后面,牛身上还挂着两个篓子,篓子里装着他们一行人的午饭,以及一些麻袋、麻绳之类。南乔和乔三娘、刘氏等走在中间,除了当拐杖用的树枝外什么都没拿,所有的行囊都被男人们给包了,她们便一边走一边欣赏沿途风景,顺便留神一下附近有没有被漏掉的好东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1章 乔父和邢顺走在最后面,今天进山乔父原打算把他家的马也牵上的,可是马在山上行动不便,不如牛来的灵活,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我家那可是好马,如今沦落到被圈养的地步,算是废了!”乔父摇头叹息:“往后便制作拉犁用吧!” 邢顺乐不可支:“除了拉犁也没别的用处了啊,就这山里的环境,哪有地方能跑马?” 倒是适合养猪,咦?有机会叫上晏家两位叔叔,去弄一窝野猪崽子回来养怎么样? 山上的野板栗树不少,基本都是成片存在的,有的枝叶参天,有的却还只是小树苗。这些板栗树基本都是同一棵树繁育出来的,因为罕有人迹,掉落在地的板栗无人捡拾,来年便发芽成了小苗,一年又一年,便长成了一小片板栗林。 昨天那一阵儿冰雹打坏了不少树枝,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板栗球,毛刺刺的。 “我们就在这儿捡吧!”南乔拿出准备好的木夹子,一个个的夹住板栗球丢进篓子里:“好多啊!光是这一片就够我们捡好几趟了吧?” 老邢拍拍老牛脖子:“没事儿,尽管捡,我们家老牛能驮的动!天天关在圈里也不是个事儿,能出来走动走动这老伙计也高兴。” 老牛像是在响应他的话,长长的“哞”了一声。 南乔以前上学写作文的时候,每每写到秋天,必然少不了一句“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这句话在今天可是最应景不过了。 先是发现了成片的野板栗树,光是栗子球就捡了好些,老邢牵着牛来回走了好几趟才把栗子球都给运回去了,直接在山洞空地上堆成了小山。 “够了够了!这么多板栗够我们吃好久了!”眼见乔三娘还打算把树上剩下未掉的那些也给打下来,南乔连忙阻止:“留一些给山里的小动物吧!而且光捡栗子你不觉得无聊吗?我们往前走走,秋天山里面好东西多着呢!” 然后就发现了几棵枣树,同样被冰雹祸害的满地残枝落叶,或青或红的枣子掉了一地。 捡起一个来擦擦,咬一口,清脆甘甜。 枣子是个好东西,新鲜的可以当水果吃,晒成干枣保存起来,煮粥煲汤都可以加,而且对女人特别好。 有这好东西那还等什么?捡吧!不捡放这儿也是烂掉,太浪费了! 第68章 进山收秋(下) 提到秋天的时令水果,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柿子。 入了秋,天凉了,柿子也开始由青转黄,再慢慢变红。等叶子都落尽了,枝头只剩下一串串红通通的柿子,就像过年时特地缠绕在树上的小灯笼。 野柿子还硬的时候是不能吃的,咬一口又麻又涩难以下咽,得用温水脱涩之后,才是人们常吃的甜柿子。 柿子同样被冰雹打掉了不少,而且跟枣子、栗子不同,柿子掉在地上基本就摔坏了,能保持完好的没几个。 南乔想摘些硬柿子回去做柿饼,柿饼做好了可以存放很久,冬天里大雪封山闲来无事的时候拿出来吃,软糯香甜。而且做柿饼的时候还会产出另一种好东西——柿霜,就是柿饼外面那层白霜,有止咳、化痰、润肺的功效。 树上还是有不少完好的柿子的,晏和景没让娘子动弹,自己背上篓子上了树,专挑高处那些长得又大又好的摘,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篓子。 刘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弟妹,你会做柿饼?能不能教教我啊?我也想做些柿饼给孩子吃。” 这是能赚钱的手艺,会的人家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的,唯恐别人学了去。刘氏说完脸都红了,怕南乔误会连忙道:“我学了只给自家做了吃,绝不叫手艺外传。” 南乔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谁还想学,我一并教了便是。”倒也不是她故作大方,主要大家都住在一块儿,她做柿饼晒柿饼的过程又没法瞒着人。既然注定要被人学了去,那还不如一开始便大方些,主动教人做了呢! 至于赚钱的手艺,没了柿饼,她还有别的。 能白学一门做柿饼的手艺,自然没人不乐意的。听南乔说做柿饼需要用无伤的硬柿子,于是纷纷爬到树上去摘柿子。 “我们也多摘一些吧!”邢顺提议道:“柿饼很好吃,邢明邢安肯定喜欢,而且软糯好咬,祖父祖母也能吃。今年肯定是没办法添置过年用的点心果子了,不过有柿饼的话也不错。” 光是柿子,又来回运了好几趟。留在家里的孟氏几人看着那么多柿子眼睛都发晕,怎么摘了这么多?这新鲜的果子不耐存放,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了,难不成是打算切片晒干? “二郎媳妇说要教大伙儿做柿子饼呢!”老邢乐呵呵道:“做成了能放好久的,大家当然要多摘一些,放到冬日里慢慢吃。” “你家南乔还有这手艺呢!”邢老太一听,笑的皱纹都成了花:“难得还是个心善不藏私的,这样的手艺都愿意教给我们!要不我给你家一人做双鞋吧!不是我自吹,我做的鞋就是比别人做的穿起来舒坦!” 孟氏推拒不受,邢老太佯怒道:“你这是不信我,看不上我的手艺是不?” 如此孟氏才点了头:“那就有劳老姐姐了!你给他俩做便成,不用带上我!” 邢老太但笑不语,心里却想着哪有撇开长辈,只给小辈儿做的道理?多一双鞋而已,又不费事儿,她用不了几天便做成了,自家可是得了个能赚钱的手艺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2章 乔家跟邢老爹坐在边上剥板栗球,听到要做柿子饼:“等南乔回来了我可得提醒她一句,记得把那柿霜收集起来,那可是好东西!秋冬干燥咳嗽的时候,吃上一些舒坦着呢!” 邢老爹看着快被丰收的果实给堆满了的山洞,满足的笑着:“他们今天收获不小啊!这深山里面好东西可真多!” 可不是多嘛!继柿子之后,进山收秋的队伍又发现了野梨树、野山楂等等,还有成熟的菇娘果、一串串的山葡萄秋季的大山像一位慷慨的主人,用自己富饶的物产热情招待着外来的客人。 “太多了!”乔三娘已经从一开始的惊喜雀跃变得麻木了,他们这才离开山谷多远啊,背篓已经装满又腾空,再装满,反复不知道多少次了,那出门放风的老牛怕是连腿都要走细了吧? “多还不好啊?”乔母喜气洋洋道,手下不停的往背篓里面装果实:“先前我还犯愁呢,咱家来的匆忙没带粮食,到了冬日可怎么办?那时候南乔说到了秋日就好了,我还不信呢,可是你看!” 乔母想到昨天刚收获的一大堆野山药,今天又捡回去好些的板栗,这可都是能当饭吃的!而且这才是第一天收秋呢,都没走出多远去,就有这么多收获,后头要是多出来几回,采集加上狩猎,说不定就能攒够过冬的口粮了! 当然她也知道,几户邻居都是好人,他们家若是真的断粮了,另外几家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可这不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吗?他们自家多努努力,尽量少拖旁家的后腿,邻里之间才能相处的和睦。 众人沉迷收秋的乐趣,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匆匆而过,直到肚子开始咕噜噜叫唤,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过晌,而他们还没吃饭。 晏和景寻了个开阔平坦的地方,清理出一块空地,其他人捡来了柴火,在这片空地上升起了火。 早上出门的时候各人都带了午饭,有的是煮熟的山药,有的是杂粮做的饼子。用树枝插着,放在火上烤一烤热一热便是一顿饭。 吃着饭,南乔跟其他人商量起来,下午究竟是继续收秋,还是去一趟芦苇荡,弄些芦花之类的回来填被褥衣裳。 “去芦苇荡吧!”乔三娘建议道:“我们家的衣裳太单薄了,急需御寒的东西。” 乔母认同的点头,山里那些果子短时间内坏不了,也没有别人来抢,放几天再来也没事儿。但再不弄些御寒的东西,他们家人冷天里就要不敢出门儿了。 刘氏也赞同,她家情况差不多,晏和安之前托晏和景往山里存了一批粮食,他们家吃饭上暂时不成问题,但是没有衣裳和被褥,棉衣就更别提了。他们家现在用的被褥还是从原来马车里拆出来的呢,原本是铺在车厢里做减震用的。 邢娘子也同意去采芦花,她家人口多,衣裳消耗上也大。多弄些芦花回去,给家人衣裳里多絮上几层,也能叫他们冬日里舒坦一些。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下午就去采芦花!”南乔话刚说出口,就听“砰”的一声响,身旁火堆里有什么东西急射而出。 “什么东西?”邢娘子吓了一跳,那东西就擦着她的脸飞过去了,只差一点就打到她了。 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火堆里一阵噼噼啪啪的动静,接二连三有东西飞出来,慌得火堆边上的人连忙起身闪躲。 南乔捡到一颗“凶器”,竟是一颗黑乎乎,圆滚滚的板栗。 “是谁把栗子放到火堆里去了?”弄明白什么情况后,南乔顿时笑了:“栗子可不能这样直接烤,要先开口的,要不然就会像这样,到处蹦!” 邢娘子捡起根树枝就去打邢顺:“我不用想就知道这事儿定是你做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多大的人了还没个定性!” 邢顺一边跑一边辩解:“那是我不知道栗子要先开口,现在婶婶告诉我了,以后我就不会再犯了。” “呸!”邢娘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有以后?你就比晏二郎小几岁,你看人家多靠谱儿!你辈分上是个晚辈,就真把自己当小孩儿了?你看看你这两天闹出来的事儿!” 火堆里蹦出来的栗子多烫啊!还好是没打到人,这要是不慎砸到谁的脸,不得给人脸上烫出伤来啊!十几岁的人了,还跟家里人嫌狗憎的那两个一般淘! 老邢从地上捡了个烤栗子,捏开尝了尝。还行,吃起来又粉又面甜丝丝的:“使劲儿打!这混小子就是欠揍!” 被当成对照组的晏和景打量着南乔:“没受伤吧?” “没事儿。”南乔拨了拨落到额前的头发,把大家想去芦花荡的事儿告诉晏和景。 晏和景点点头:“那地方离这儿不远,等会儿灭了火堆,我带你们过去。” 等大家都休息够了,老牛也吃饱了草,男人们把火堆给灭了,仔细检查没有火星残余了,又铲了些土盖上去,这才放心离开。 秋天的芦花荡是个很美的地方,远远望去一片雪白,风一吹,高低起伏如同白浪奔涌。七剑还夹杂着好些香蒲,长长的香蒲棒随风摇摆,忽然爆开一支,大片雪白的蒲绒便顺着风飞走了。 所有人都开始下手采集芦花,大把大把的摘下塞进麻袋里,快满了就用力往下压一压,袋子便又能腾出好大一块儿,可以继续往里装了。 南乔则盯上了那些可爱的蒲棒,这可是好东西,能做药用治疗外伤出血,还能拿来做枕芯。用蒲绒填的枕头松软舒适,能够很好的呵护颈椎,据说还有着安神镇惊,清热凉血的效果,对老人和孩子非常好。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3章 香蒲的嫩茎还是一种美味食材,便是大名鼎鼎的蒲菜。可惜如今已经过了采摘蒲菜的季节,只能等来年了。 南乔小心的折下几支蒲棒,余光却瞥到边上的芦苇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一窝青白色的野鸭蛋。 第69章 火炕孵蛋 野鸭子是候鸟,它们会随着季节进行迁徙。这个季节,山里的野鸭子早就随队去温暖的地方越冬了,这些还没孵化的野鸭蛋就被遗弃在了这里。 南乔给背篓里垫了些芦花进去,把鸭蛋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去,然后便在芦苇荡中搜寻起来,果然没走多远就又发现一窝。 也不只有野鸭蛋,有时候也会发现一些不知名的鸟蛋,这片芦苇荡之前应该生活着不少鸟类。 “娘子!”晏和景转个头的工夫就不见了南乔,吓了一跳,唯恐人是不慎掉水里去了,赶紧出声喊人。 “我在这儿呢!”南乔从不远处的芦苇荡里冒出头来,满脸带笑:“你快来看!我捡到了好多野鸭蛋!” 晏和景走过去,看到南乔的背篓里已经铺了浅浅的一层野鸭蛋,正弯着腰打量隐蔽草丛里的一个鸟窝,里面是几枚带着斑点的小小鸟蛋。 “这片芦苇荡里好多鸟蛋啊!”南乔给晏和景看旁边的鸟窝:“不知道这什么鸟儿的蛋,亲鸟是不是已经迁徙了。”如果是候鸟的蛋,放这儿也没有亲鸟会来孵化了,捡回去没问题。如果是留鸟蛋,如非必要她是不会动的,免得鸟妈妈觅食回来找不到自己的蛋宝宝了。 晏和景看了一眼:“捡吧!这是鹌鹑蛋,鹌鹑冬天会去温暖一些的地方过冬,到明年暖和时候才会回来。”这蛋自然不可能留到那时候了,他们不捡要么放臭了,要么就是便宜了其他小动物。 原来是鹌鹑蛋!南乔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曾经吃过!卤鹌鹑蛋和烤鹌鹑蛋可是上辈子大街小巷里经常看见的小吃呢! 两人干脆先不管芦花了,埋头捡起蛋来。一层芦花一层蛋的摆着,有柔软的芦花做保护,也不用担心蛋会碎掉。 他俩说话没有避开旁人,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芦苇荡里有好多野鸭蛋的事儿。 不要钱的鸭蛋!放在之前谁敢想啊!要知道外头还没乱起来前,一枚鸡蛋都得两文钱呢!乱起来后那就更没个数儿了,有钱都没人卖了。 这好东西哪能错过!于是一家只留一个薅芦花的,其他人纷纷钻进芦苇荡找鸭蛋去了,不是便听到有人欢喜的呼声:“这里有一窝!” “我这儿也有!五六个呢!” 留守在家的老人们就有些纳闷儿,上午的时候那是一趟一趟的往家送东西啊,怎么到了下午没动静了呢?莫不是运气都在上午用光了,这一下午啥好东西都没遇到? 盼啊盼啊,几人快把脖子都给盼长了,可算是看到进山的人回来了。留守的还担心下午没收获,他们恐怕心情不愉,还想安慰两句——山洞里都快堆不开了,便是下午没收获那也足够了! 岂料那一个个的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兴奋不已,一张张脸都快笑烂了。 南乔还在跟晏和景说:“那片水塘既然能栖息那么多鸟儿,想来水中一定有鱼吧!改天编张渔网,去试试看能不能网到鱼。” 晏和景对娘子的多才多艺已经麻木了,哪天南乔要是说她能造出会飞的船来,他可能都不会觉得惊奇这个程度大概还是会惊奇一下的。 “南乔还会织渔网呢?”刘氏闻言一脸惊叹道:“你怎么会那么多东西呢?也太多才多艺了吧?” 而且她上哪儿找了这么多愿意教手艺的师傅啊!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想学个手艺,那是要给师傅当学徒,鞍前马后伺候着的,就这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教你,会不会在关键地方留一手儿。 也没听说哪家师傅这么不拘一格,愿意收女徒弟的呀! 南乔但笑不语,感谢后世发达的网络视频,某音某手,多得是各种科普教学视频。甚至好多传统手艺都已经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了,你若真心想学,师傅巴不得呢,绝对的倾囊相授。 “蛋蛋!”邢安被大哥高高的举起来,看到篓子里一个个圆溜溜的青皮鸭蛋,顿时惊喜的叫起来:“有蛋蛋吃了!” 邢顺高声笑着,抱着妹妹转了一圈儿:“对!有蛋蛋吃了!晚上就给小安蒸蛋羹吃好不好?” 邢明急了,扒拉着大哥的裤腿不撒手:“还有我!我也要举高高!我也要吃蛋羹!” 老邢摸了摸小儿子圆溜溜的脑壳,顺手抱起来:“都有都有,爹娘今天捡到好多蛋呢,给你们还有祖父祖母都蒸一碗!” 邢安咬着手指:“爹娘大哥也一起吃!” 换来大哥一个额头贴贴:“还是我们家小安最贴心!” 南乔把鸭蛋一个一个挑出来,尽管已经格外小心了,但山路颠簸还是免不了有几个开裂的,便挑出来做了今夜的晚餐。 昨天刚吃了山药,今天便换成了板栗。回家路上晏和景逮了只山鸡,孟氏难得大方一回,收拾干净打算做个板栗烧鸡。山鸡味鲜但肉柴,得慢火细炖,炖足了火候才行。孟氏一边守着灶火,一边剥着板栗,剥出来的栗子壳儿就直接丢进火里当柴烧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南乔点了根蜡烛,两根手指捏住鸭蛋,另一手蜷成筒放在鸭蛋上方,眼睛透过中间的空洞观察鸭蛋,若发现蛋里有不透光的黑点,便挑出来放到一旁。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4章 这叫照蛋,是分辨种蛋的法子。 晏和景在一旁看着,听南乔告诉他其中窍门,停了一会儿就觉得这活儿简单:“烛火昏暗费眼睛,你歇会儿,让我来试试。” 南乔便让开地方让他来做,自己把挑出来的种蛋仔细收好:“可惜现在不是母鸡抱窝的时候,要不然直接把鸭蛋放母鸡窝里,可省心太多了!” 不过没有母鸡抱窝,他们家还有火炕呢!用火炕一样能孵出小鸭子来,就是需要人勤加注意着,不能太凉也不能太热。凉了达不到孵化的温度,热了就直接把蛋给烫熟了。 两人捡了有几十个野鸭蛋,从中挑出来十几个种蛋,南乔小心的收了起来,其他的便放进了厨房里,准备抽空儿腌成咸鸭蛋。正好如今天凉了,正是腌咸鸭蛋的好时候。 晚上这一道板栗烧鸡非常美味,鸡肉炖到酥烂离骨,醇厚的油被板栗吸走了,软糯鲜美,叫一家三口都吃撑了肚子。 次日一早南乔便把土炕上整理出一块儿空地儿,铺上几层干草、席子之类,最上面再铺一层麻布。按理说是该铺上几层被褥的,这样好保持温度,但他们家如今没那条件,只得将就一下了。 种蛋一个一个整齐的码放在麻布上,上面再盖上一层用于保温的兽皮——是晏和景打猎攒下来的兔子皮,孟氏前几天找出来打算给南乔做件袄子穿的,袄子还没做成,就先拿来给鸭蛋盖了。 之后便是重头戏,炕底生火,给鸭蛋提供足够的孵化温度,一般保持在三十七八度便好,这得有经验的人才能拿捏好分寸。然后还得时常给种蛋翻个面儿,让它们受热均匀,反正一句话,特别熬人。 “真奢侈啊!”孟氏看着南乔拿兔子皮给鸭蛋保温,啧啧摇头:“你那些鸭蛋就算孵出来了,全卖了都买不来这样一件兔毛袄子!” 能过冬御寒的东西一般都贵,比如说木绵,寻常百姓家能用来做被褥棉衣的就已经算是家境不错的了。而动物皮毛比起木绵来还要贵重得多,比如晏和景攒下来,给南乔下定礼时的狐皮,不是有钱人家根本买不起。 兔皮在各类皮子中算是最便宜的,但也不是普通百姓家穿得起的。没那个狩猎的本事,攒不下足够的皮子,偶尔撞大运的逮到个一只两只的,那点儿皮子够做什么的? 南乔在炕底添了把火,用手感受着炕面上的温度,闻言笑道:“只是盖一盖,等小鸭子孵出来了,那皮子又不会坏了。但是有了鸭子可就不一样了,以后咱们就不缺鸭蛋鸭肉吃了。” 孟氏就是顺口一说,本来也没有责怪的意思,闻言欣慰道:“总算是有点正经过日子的样儿了,就该这样!大手大脚过不长久,精打细算才能过好日子呢!”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天气尚好,几家人就会结队进山。越来越多的收获堆放在偌大的山洞里,都快放不下了,连他们日常活动的空间都被侵占了。 “不能再继续了!”南乔连忙阻止快走火入魔的各位:“再放我们自己都没地方住了!” “可是山里还有好多好东西呢!”乔三娘不甘心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烂在山里,我感觉心都在滴血!” 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也是这个心态,看见了就想弄回来,至于家里面是不是还能放得下,丰收的时候谁会去想那么多! “这大山绵延几百里呢,你们还能把整座山都采收遍了不成?”以前是早上出门下午回来,现在走得是越发远了,天黑一阵子了才能到家。要是还继续往外走,是不是当天都赶不回来,要在外面过夜了? 简直是被丰收迷了眼,不要命了! 一群被富饶大山给迷住的人纷纷低下头,吃了南乔当头棒喝后,总算从那种狂热沉迷中清醒过来:“那、那就收手?” “再去一次吧!最后一次!”乔三娘拉着南乔的手央求道:“你不是说芦苇荡那里可能有鱼吗?我们去抓鱼吧!” 年年有余嘛,过日子,怎么能没有鱼(余)呢! 第70章 雪夜狼嚎 小鸭子孵出来的那天,天气格外的冷。 天一冷,人就容易留恋被窝。到了早上晨练的时候,南乔缩在被窝里,恨不得时间能倒流一二个时辰,好叫她能在温暖的被窝里多呆一会儿。 晏和景叫了几遍,南乔嘴上答应着就来就来,转头又迷迷糊糊进了梦乡。如此三四次后,晏和景忍不住了,走过来把手放到了她的脖子上,冷的南乔瞬间一哆嗦。 “醒了吗?”晏和景嘿嘿笑着,毫不躲闪的任由南乔捶了几下:“快点起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持之以恒才能练出好身体!” 南乔打着呵欠从被窝里坐起来,拿过一旁的夹袄穿上。衣裳放在炕上一夜,一点都不凉,被火炕的热气熏的暖暖和和的。 衣裳才穿好,便听到一声弱弱的叫声:“嘎!” 南乔瞬间看向放着鸭蛋的炕尾,算起来鸭蛋孵上快一个月了,这两天差不多就该出壳了吧? 掀开蛋上盖着的兔皮,果然已经有一只破壳了。背毛黑灰色,腹部鹅黄,一身毛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张着嘴巴嘎嘎叫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南乔连忙拿来早就准备好的鸭窝,是晏和景做的一个木箱子,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和柔软的芦花,小鸭子们住在里面一点都不会冷。 第一只小鸭子才进新家,又有两个蛋有了动静。先是晃动两下,而后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蛋壳便裂开了一道口子,扁扁的小嘴从里面探出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5章 晏和景在外面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怀疑她是不是又睡着了,走进来一看,却见人跪坐在炕尾那儿,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鸭蛋呢!边上的箱子里偶尔冒出细声细气的嘎嘎声。 晏和景脚步一顿,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激动的凑过来:“鸭子孵出来了?” 真神奇!居然真的不用母鸡母鸭抱窝,用火炕给孵出来了! 南乔笑眯眯的看着小鸭子破壳,见晏和景过来了:“你看着点儿,别碰它们啊,破壳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的,我去弄点儿温水和碎米来。” 晏和景点头,看着幼小的生命努力破壳而出的样子,脸上不觉露出了笑容。 南乔很快便拿了两个小碗儿进来,一个装了温水,另一个装了碎米,还是用温水拌过的,不会太干。然后小心翼翼放进了箱子里,拿了块麻布盖在箱子上。 孟氏也跟着进来了,看到小鸭子竟真的孵出来了,满脸惊奇:“还真叫你做成了!那岂不是说以后孵蛋都不用等着母鸡抱窝了?” 母鸡一年里抱窝的次数有限,要是能用火炕替代母鸡的作用,能多孵化出多少小鸡崽儿来啊! 这么个新鲜事儿可不得叫邻居也知道知道!孟氏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身后便跟了一串人,都是听说南乔用火炕孵出了小鸭子,来瞧新鲜的。 出壳后的小鸭子们都被放在了箱子里,有吃有喝,底下还有火炕烘着,不一会儿湿漉漉的毛就干透了,变成了一个个毛茸茸的小团子,看着可爱极了。 女人跟孩子尤其不能抗拒可爱的生物,看着一群小毛团眼睛都要挪不开了。刘文锦眼巴巴的看着小鸭子,央求南乔:“婶婶,我可不可以跟小鸭子一起玩,晚上跟它一起睡觉啊?” 南乔摸摸小姑娘苹果一样的小脸儿,笑眯眯道:“一起玩可以,但不能一起睡觉哦!因为小鸭子不会自己上厕所,会在文锦的床上拉臭臭的。” 他们可没条件给鸭子穿纸尿裤。 刘文锦一听,小脸顿时皱了起来。小鸭子很可爱,但是可爱的小鸭子却会在床上拉臭臭,好脏哦!那她还要不要跟小鸭子一起玩了呢? 刘文涛帮忙出主意:“可以教小鸭子自己上茅厕!我会教!”说完可能觉得自己太小没说服力,又拉上他爹:“我爹是捕头,最会教人做事了!也能教好小鸭子上茅厕!” 被好大儿拉下水的晏和安:“别别别!我可没那能耐!” 在一片笑声中,唯独两小只遗憾的撅起了嘴。 “大家一块儿捡的鸭蛋,我家的都快吃完了,你家的却孵出了小鸭子。”乔三娘摇摇头:“还得是你啊,看的就是长久!” 这鸭子养大了,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鸭蛋和鸭肉吃了。蛋生鸭鸭生蛋,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比他们这些只能吃一次的强多了! 邢老太对火炕孵蛋很感兴趣,仔细询问了南乔相关事宜。她的想法跟孟氏差不多,火炕能用来孵小鸡小鸭,那可比老母鸡效率高多了!这要是学会了,不管是孵出来自家养,还是拿出去卖,都是一本万利啊! 南乔为难道:“倒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这个火炕的火候把控很难掌控。凉了不行热了也不行的,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摸索,别人说了没用。” 邢老爹把自家老婆子拉开:“咱家的鸭蛋都快吃完了,你问这个有什么用!” 这老婆子!老糊涂了不成?这种事儿是能问的吗?上回人家白送一个做柿饼的法子,把她胃口养大了不成?还想问怎么用火炕孵蛋,这这这唉! 邢老太被他一拽,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了,懊恼的拍了下脸:“南乔啊,你别多想啊!我就是一时不过脑子,觉得这事儿新奇多了句嘴,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南乔看得出来邢老太是无心之言,而且人都道歉了:“没事儿,我刚才说的也是真心话,这火炕孵蛋看似简单,火候的把控却很难,稍有不慎就把蛋给烤坏成死蛋了。这个是需要慢慢练的,你们若是想学我都可以教,只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练手的时候坏掉的蛋,我可是不负责的啊!” 平民百姓家里攒几个鸡蛋不容易,是要留着换油盐的,谁家舍得抛费几百个鸡蛋去练火候啊!这事儿也就是光想想罢了,真叫他们去学,他们也是舍不得这成本的。 “我可没那耐心,学不来学不来!”乔三娘第一个道:“不过我对你家的小鸭子很感兴趣,养几只留着下蛋吃不错。南乔,等鸭子稍大一点了,卖给我几只呗?” 刘氏连忙跟上:“对对对!我也想要几只!到时候就叫他们兄妹俩养着。” 她俩都开口了,邢家自然不肯落人后,也表示想要买几只养。 南乔哭笑不得:“我这总共才十几只,你们一家要几只我这儿都快没剩了。一家两只,多了没有!” 有总比没有强,于是便说定了,等鸭子稍微大一点了,一家分两只回去。至于具体用什么来换,南乔也叫他们自己想,用钱用物用劳力,她来者不拒。 晏和景看着一群兴奋的女人聚在一起叽叽咕咕个没完,幽幽的冒出一句:“所以,今天的晨练,没有了是吗?” 南乔骤然一哆嗦,脸上的笑容僵住。对上晏和景满是幽怨的脸后,又变成了尴尬。 哦豁!就说好像忘了点什么,原来是忘记去晨练了啊! 随后便发现,尴尬的不止她一个,乔三娘、刘氏几个人同样眼神闪烁。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6章 “你们,”南乔想到一个可能性:“不会也没起来晨练吧?” 刘氏红了脸,乔三娘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天气冷了嘛!山里的野兽都要冬眠了,我们赖个床多睡会儿,也没什么吧?”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会周公,和顶着刺骨寒风去晨练,会享受的人都知道改选哪一个。 看完了鸭子,一群人从南乔家里出来。 骤然离开温暖的室内,乔母不禁打了个哆嗦:“今年这天气可真是奇怪,算算日子现在应该还没入冬吧?冷成这样,不穿夹衣都不敢出门儿。” 山里那风刮起来,跟狼吼一样,怪吓人的。 狂怒的风扑进山洞里,裹挟着细小的白色颗粒,落在人身上凉丝丝的。 “哎呦!”乔母缩着脖子抖了抖衣裳,看见落在身上的雪霰子,惊讶看向洞外:“下雪了!” 雪才刚开始下,这会儿下的都是颗粒状的雪霰子,被风吹的到处是,打在脸上像冰冰凉的细沙,稍微有点疼。下过一阵子后,风渐渐小了,天空中飘着的逐渐变成了六角状的雪花,落在衣裳上不会立刻融化,每一个角都精致的像是用模子做出来的。 洞口那片位置很快就被雪花覆盖成了一片白色,那雪越下越大,没有风的时候一团一团的从空中落下,就像他们前段日子去采的芦花一样。外面的山石、树木、地面很快便被白雪覆盖了,天地间忽然变得纯洁安静,唯独瀑布下的那口水潭,依旧清澈如碧,再多的雪花落进去也是瞬间消失了痕迹。 这场雪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下,天色未明的时候,南乔听到外面传来阵阵狼嚎声,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别怕!”晏和景已经醒了,坐在那里侧耳倾听着动静:“是山里的狼群在围猎野山羊。” 这群野山羊逃跑时慌不择路,居然跑进他们住的山谷之中了。狼嗅觉灵敏,恐怕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若是被它们给惦记上了,后患无穷。 第71章 学针线 外头的狼嚎声一直持续到天将亮才逐渐散去。 南乔后半夜几乎没合眼。 即便知道狼群上不来山洞里,而且有野山羊在前头吊着,估计狼群也看不上他们这几口肉,可听着那一声声的,难免觉得瘆的慌。只要一闭眼,好像就能看到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面前晃动。 睡不着,干躺着也是难受,索性起来做早饭。温暖的火苗儿映红了灶膛前的脸,锅里的米粒煮开了花,散发出淡淡的米香味儿,这纯粹的烟火气逐渐让她心里平静了下来。 一个月前腌上的鸭蛋应该已经彻底入味了,南乔打开陶罐,拿出两个裹着泥巴的鸭蛋,洗干净放水里去煮。煮熟过凉后一切两半,如玉的蛋白里包裹着橙红流油的蛋黄,细细一看,那蛋黄呈现细沙一样的质地,用筷子轻轻一戳便是一个洞。 咸鸭蛋摆在盘里,再捞上两根腌黄瓜,切成小段。蒸熟的野山药直接用篦子盛着,放在桌子中间,一人一碗熬开花的香浓白粥。再简单不过的早饭,却叫人打心底里觉得温暖。 吃罢饭,另外几家主事儿的都过来陆家说话。南乔给他们生了个火盆,又拿了些山药栗子过来,埋在火盆里烤熟了,说话间可以剥几个过过嘴瘾。 所说无非是昨晚的狼嚎,闹得人心惶惶的。 南乔坐在炕头上编麻鞋,上回邢老太给她家一人做了一双鞋,便是用麻绳、干草和芦花混合编制的,穿起来舒适透气又能保暖。南乔穿了之后很喜欢,便跟着邢老太学了来。 天天进山的人特别费鞋,多做几双也能有个替换。 刘氏坐在旁边认真的看着,她家一个男人俩孩子,都是费鞋大户,学会了也能给他们做上几双穿穿。 “半夜里那狼嚎真吓人,我听着好像就在我耳朵边儿似的,真怕那狼冲进来了。”乔三娘坐在一边缝衣裳,边上放着一簸箩雪白的芦花,缝上几针便絮些芦花进去,拿手拍拍给拍的松软一些,继续缝。麻布空隙比较大,怕里面的芦花钻出来了,就得在缝制上多费些工夫:“我爹后半夜一直抱着长枪守在门口,就怕那狼真冲进来。” 女人们正闲话家常,晏和景过来敲门:“娘子,我们出去查看一下情况,晌午大概回不来,中饭别做我的份儿了。” 南齐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穿上鞋出去:“要进山去查看狼群的活动痕迹吗?” 晏和景应了声,看到跟在南乔后头出来的婶子嫂子们,打了声招呼:“你们有什么嘱咐的赶紧说,一会儿就该出发了。” 各家女人们慌忙去找自家男人,这大冷天的要进山,不穿的暖和些可顶不住,连忙回家翻腾衣裳鞋袜去了。 南乔跑到孟氏屋里:“娘,以前我爹的棉衣还有吗?” 家里拮据那会儿,值钱的东西卖的卖当的当,几乎没剩下什么。冬天的厚棉衣也是抢手货,典当行是很乐意收的,当初为了给南乔配药,孟氏就当了自己的袄子,还是后头娘儿俩卖起了包子,有钱了才另外置办了一身。 “有倒是还有一件,你是打算给阿景穿啊?”陆秀才生前穿的衣裳都是好料子的,孟氏除了留两件做个念想,其他基本都当了。 她从箱笼里找出一件青色棉袍,上面还绣着一丛墨竹。孟氏摸索着这丛墨竹,怀念道:“这还是我亲手给你爹做的呢,因着不会画竹子,还是叫你爹自己画的花样子,他便画了这么一丛竹子。”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7章 说罢将棉袍递给南乔:“拿去吧!不过你得先问一问阿景愿不愿意穿,万一有什么忌讳呢!” 虽然是厚棉衣,还是好料子做成的,可到底是过世之人留下的,别人忌讳些也是正常。 晏和景却不在乎这些,见南乔担心他受凉,专门拿了厚衣裳给他穿,乐呵呵的穿上了:“这有什么可忌讳的?别说那是你爹,我岳父,冷极了的时候,路边死人的衣裳我也是扒下来穿过的。” 南乔抿了抿唇,晏和景很少提起他以前的经历,可是单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便不难发现,他以前应该过得很是艰难。若非生活所迫,想来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往危险的山里钻,人人都赞他本事大,但这本事也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历经艰难险阻才磨练出来的。 晏和景个子高,陆秀才穿上能到脚踝的棉袍,穿到他身上堪堪只到膝盖。幸好棉袍是宽松样式的,要不然以他的体格,还真未必能塞得进去! 他还觉得挺美,伸开双手在南乔面前转了一圈儿:“怎么样?我觉得挺合适的!” 南乔瞅了一眼,不独下摆短了一截,袖子也一样,没到手腕,露出了里面黑色的衣袖。 “先将就穿着吧!”她帮着整理了一下:“三娘针线活儿特别好,等我跟她学学,给你做双靴子,做副手套。” 孟氏都不忍心提南乔那糟心的针线活儿,明明做别的都挺巧的,一动针线那手就跟不听使唤了似的。就这还打算挑战做靴子呢?等她做出来了怕不是冬天都过完了! “还是我来做吧!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儿。” 晏和景连忙道:“不用不用,娘您没事儿多歇歇,别累到了。娘子与我做便好,我不着急,慢慢来。” 哎呦呦!孟氏酸的几乎倒牙,说得好听,还叫她没事儿多歇歇,不就是想穿媳妇给做的吗? “得了得了,我晓得你什么意思,不跟你们面前碍眼了!我喂鸡鸭去!”说完便笑呵呵的走开了。 晏和景说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南乔便拿了几个鸡蛋,舀了些面粉,趁着别家还没过来汇合,快手快脚的摊了几张鸡蛋饼,仔仔细细包裹了好几层。又用水囊装了些热水,一并给他带上。 “这个天气不要吃凉饭,晌午要是回不来,想法子烧堆火,把食水热一热再吃。可不能仗着自己身体好,就吃凉的,仔细吃坏了肚子。” 不管她说什么,晏和景全都笑着应下,见其他人出来了,向南乔摆摆手:“你说的我都记着呢!别送了,快回去吧,外面冷。” 男人们背着弓箭挎着刀,“咯吱咯吱”的踩着积雪前进,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足印儿。 “得亏是发现了另外能出谷的路,要换做咱们来时的斜坡,这种天气可怎么爬呦!”乔三娘叹了口气,邀请南乔去她家坐坐:“你不是说要跟我学针线活儿?这大雪封山的,也没别事儿可做,走走走!我这便当回老师,教你做针线去。” 南乔诧异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那话她明明是在自家说的! 乔三娘没撑住,笑了出来:“你家晏二郎只差逮着每个人炫耀一通了,你问问还有谁不晓得你要给他做靴子做手套的?你可得好好学,要不然到时候做不出来,就该被人打趣了!” 不过南乔妹妹在针线女红上的手艺吧,乔三娘想起前世种种,很是为她捏了把汗。她许给晏二郎的靴子跟手套,也不知道这个冬天能不能穿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是挺心灵手巧的一个人,偏偏在针线上七窍开了六窍。前世王府有的是绣娘,自是用不着她费心,如今都沦落到进山当野人了,这针线能学还是学一些的好。 应该能学会吧?乔三娘不确定的想。 南乔得知晏和景的炫耀行为,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牛皮都已经吹出去了,这让她不努力都不行了啊! 其实针线活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要想做到乔三娘那样,一根线能劈成二三十股,绣出来的图样栩栩如生,那很难!不但需要天赋,还需要长时间的勤学苦练,就是乔三娘,也是有两辈子的加成才能有如今这般绣艺的。 但南乔又不是想做绣艺大家,只要针脚匀净,能做出结实舒服的衣裳鞋袜来就行了,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只需要学会如何打版裁剪,怎样缝合更结实省力便足够了。 这个就简单的多了,只要有耐心,谁都能学得会。 在乔家消磨到快晌午,南乔准备起身告辞,却听到乔家的厨房里,乔母满是惊恐的尖叫声:“蛇!有蛇啊!” 乔三娘丢下针线就往外冲,南乔慢了半拍跟上,两人跑得太快,险些跟冲出厨房的乔母撞上。 “娘!”乔三娘惊惶的抓着母亲的衣袖:“你没事吧?” 母亲前世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样子又浮现在面前,乔三娘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乔母自己还惊魂未定,见女儿惊惶不安的样子,一手搂住乔三娘的肩膀,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三娘莫怕!娘没事儿,就是叫蛇给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这厨房里怎么会有蛇呢?” 乔老上了年纪,腿脚稍微慢一些,这会儿也赶过来了:“蛇?家里进蛇了?在哪儿呢?” 人多壮胆儿,除了乔母仍旧怕的厉害不肯靠近,其他三人凑到厨房门口往里一瞅。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8章 嚯!好大一条蛇!足有手臂粗了,正盘在灶台边冲他们吐芯子呢! 第72章 蛇影 这条蛇一身黑黄色细鳞,头上花纹呈现出一个王字,是被称为百蛇之王的王锦蛇。 好消息,王锦蛇不是毒蛇。坏消息,虽然是无毒蛇,但是性情比较暴躁,会主动发起进攻。 如今,这条大王锦蛇将身体扭成了s形,昂着脑袋吐着信子,蛇尾摆动着,显然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蛇的攻击速度是很快的,眨眼功夫就能完成四次攻击。论速度,人肯定是不如它快的。 南乔拉着身旁两人缓缓后退,余光已经瞄到了身侧的门板,抢在王锦蛇暴起之前,一把拉过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暴躁的大蛇在里面“啪啪”抽打着门板,似乎打算冲出来把他们都咬死。 乔三娘死死把着门不松手,脸蛋儿都快没了血色:“快想想办法啊!蛇、蛇怕什么啊?雄黄!祖父你那里有没有雄黄?” 乔老到处找棍子,没好气道:“我是会些医术,不是真的大夫!”他进山的时候两袖清风,连多的衣裳都没带一件,哪可能有什么雄黄! 南乔想了想:“蛇应该也怕烟熏,我去拿些柴火来,我们在外面点火,把烟从门缝里扇进去!” 另外几家留守的听到动静都过来看,听说乔家厨房里进了一条大蛇,南乔他们正准备用烟来熏蛇,刘氏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一边把四个探头探脑的孩子都给按回去:“好好念书去!蛇那么吓人,有什么可看的!” 邢老爹问明白只是一条无毒蛇,被他们搞出来的阵仗弄得无语了:“哪里用得着那般麻烦!又不是什么毒蛇,我一刀就能把它劈成两截!” 叫其他人都躲到边上去不要碍事,然后一脚把门踹开。 门一开,不等人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嗖的飞出,奔着邢老爹大腿处便是一口。 “嘿!”邢老爹年纪大了反应却不慢,趁着蛇咬住他未松口的机会,一脚踩在了蛇的七寸处,唰的一刀将其斩成两截。 带着头的那一半还死死的咬着邢老爹的腿不放,地上那一截还在扭动着,好像还活着一样。 “邢叔有没有被咬到啊?”南乔看着挂在邢老爹身上的半截蛇,不敢靠近:“就算是无毒蛇,被咬伤了也要清理一下伤口的。” 王锦蛇可是吃毒蛇的,谁知道它的牙上有没有沾上什么细菌毒素啊! “没事儿,得亏我穿的厚!”邢老爹嘿嘿一笑,这东西行动还真快!他当时都没反应过来,要不是天气冷了穿得厚,他这回就得阴沟里翻船,真被咬伤了。 说完他便伸手,打算将那半截蛇从身上拿下来。 “邢叔且慢!”南乔阻止了它:“我听说蛇这东西,就算死了也是会咬人的。邢叔你手上可没遮挡,直接上手当心被咬。” 蛇都死了,还能继续咬人?邢老爹将信将疑,吃了邢老太一句骂:“听人劝吃饱饭,既然有这个说法,你就防备着些,别瞎逞能!” 乔老把找到的棍子递给邢老爹:“来来来,用这个试试!” 邢老爹拿着棍子去拨拉蛇脑袋,刚一碰到,原先咬着他衣裳不放的蛇忽然张口,狠狠咬住了递到面前的棍子。 “哎呀!”见状瞧稀奇的一群人被吓得惊呼出声,又往后退出几步,离那死了还能咬人的蛇远远的。 邢老太更是连声念佛,南乔听了两句,发现这老太太竟是在为这蛇超度——她觉得这蛇死了还能咬人,只怕是已经有了灵性了。如今被她老头子给砍杀了,担心这蛇怨气不散,再缠上他们家作祟。 “这蛇可真肥!今儿在家的人有口福了啊,看我露一手,给大家炖个蛇羹来吃吃!”邢老爹拎着大蛇眉飞色舞道:“这可是大补!以前在县里的时候,听说有人进城卖大蛇,孙家那败家子儿大爷抢着要,卖了五十两银子呢!” 这个故事听着有点耳熟,南乔心想,而且邢老爹有句话说错了,那条蛇其实卖了三十两,还有二十两是孙大郎的回扣。 多亏孙大郎仗义疏财,她家如今那满仓的粮食,还是用那笔银子买的呢! 邢老太担心吃了这灵蛇造罪业,硬是拦着不叫动,老两口就在那里呛呛起来。 南乔对蛇羹没兴趣,她怕这种没有脚的长条生物,哪怕邢老爹把蛇羹的味道吹的天花乱坠,她心里也提不起一丝兴致来。 “我得回家好好检查一下我家的边边角角。”她与乔三娘说道:“好端端的,家里面怎么会进来蛇?莫不是外头冷,咱们这儿暖和,它们循着温度找过来的吧?” 今年气候反常,还没入冬呢天气就急剧变冷,甚至下了大雪。原本还不到蛇类冬眠的时候,气温一降,蛇如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冬眠地点,就会被冻死。 而他们这个山洞里,因为住了人,还天天烧火做饭、取暖等,比外面的冰天雪地可要暖和多了,会被蛇类看上好像也不足为奇。 南乔回去就叫上孟氏,两人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一遍,最后竟在孟氏睡得那屋的炕洞子里发现一条蛇! 也是条菜花蛇,个头比乔家发现那条要小的多,盘成一盘缩在炕洞子深处,昂着脑袋警惕的吐着信子。 孟氏当场吓的脸都白了,万万想不到,在她睡觉的地方,相聚不过两尺,居然藏了条蛇在下面!这要是睡着之后,蛇从底下爬出来,爬到她身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29章 光是想一想,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发现炕洞里有蛇,南乔第一时间便把炕洞给堵住了。叫孟氏去灶间搬些柴火过来,母女两个在炕洞子里烧起火来。 里面那条蛇畏惧洞口的火光不敢靠近,而柴火烧起来后,炕洞里很快就充满了浓烟。被这些浓烟逼迫,蛇在炕洞中四处逃窜,最后顺着烟道爬出去,从烟囱里逃掉了。 “往后睡觉前得把家里仔细检查一遍,门窗关严实,烟囱也得堵起来才行!”孟氏心有余悸道:“我可再也不想看到从烟囱里爬进来的蛇了。” “等蛇都冬眠了就好了。”南乔安慰孟氏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熬一熬吧!等二郎回来了,我跟他说说,弄些驱蛇药洒在家里,我记得他那里是有的。” 天气这么冷,找到合适地方的蛇就冬眠去了。没找到的,滴水成冰的环境里熬不过几天就被冻死了。 晏和景一行人在山谷周围巡视了一圈,也看到了昨夜狼群围猎野山羊的地方。他仔细检查了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判断出狼群的大体数量:“估计有个十几头,算是个规模不小的狼群了。” 这片狩猎场一片狼藉,几头野山羊被啃得只剩下羊头和四蹄,血把底下的雪都给染红了。 “它们往那个方向跑了。”晏和景根据雪地上遗留的痕迹,作出判断:“这些家伙很聪明,山羊群是被它们有意驱赶过去的,那边肯定有狼群留下的后手。” 邢顺拿着斧子,把狼吃剩下的羊头、羊蹄子砍下来,闻言笑道:“叫你一说,那狼聪明的跟人似的了,还会留什么后手?” 晏和景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不要小看了狼群,它们可比你以为的聪明多了!” 老邢看不过去,一巴掌扇在邢顺头上:“好好听着!嘻嘻哈哈个屁!山里有多危险,二郎可比你清楚多了!我看你是叫安生日子给迷了眼,忘了这大山里有多危险了!” 尤其是前段时间的收秋,大家那叫一个快活,都被大山富饶的一面给迷住了,从而忘记了它危险的另一面。 狼群的出现正好给他们提了个醒儿,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之中。 宴和安拍拍弟弟的肩膀,这小子已经长得这般壮实了,肩膀都快比他还宽厚了:“有野山羊在前头挡着,狼群姑且还看不上我们这几斤肉。” 只要不是实在找不到食物了,狼群一般不会主动下山。下了山第一攻击目标也是牲畜,而不是人。 晏和景表情凝重的望着狼群遁去的方向:“现在它们有的吃,自然不会看上我们。可你看这蹄印,这个山羊群的数量并不大,根本不足以支撑它们度过严冬。” 大雪封山后,狼群想要寻找食物难度大增。如果它们迟迟找不到猎物,饿极了,又恰巧知道那边的山谷里住了一群人,他们还养着牛羊牲畜,那它们会不会来呢? 明白晏和景话里的意思后,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被一群饿狼视作储备粮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咱得想个对策,抢得先机才成。”乔父拄着长枪,一脸深思道:“先下手为强,把它们撵的远远的,最好能把它们打怕了,叫它们再也不敢打咱们的主意!” 听闻此言,众人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走吧,先回去!”晏和景招呼大家就地挖个坑,把残留的血迹、骨架等等掩埋掉,免得再招来什么食肉的野兽。 做完这一切便扛着羊头羊蹄子回家去了,今天托狼群的福,白捡了好些肉。回去把羊头羊蹄收拾干净了劈开,煮成热滚滚的羊汤,冬日里来上一碗,那才叫一个美! 第73章 羊头羊蹄炖山药 外出巡视的队伍平安回来,还带回来几个羊头羊蹄,山洞之中顿时一片欢腾。 “正好我们这里斩了条大蛇,晚上一起炖了!”邢老爹已经将那大蛇给扒了皮切成段儿了,乐呵呵道:“我还担心一条蛇不够吃,你们就带回羊肉来了,今儿晚上大家伙儿可有口福了!” 然后便眉飞色舞的向大家讲述他勇战大蛇的故事,明明是一个照面就结束了的事儿,在他口中变成了你来我往惊险刺激的大战。说到最后大蛇不敌,被他斩落刀下,都断成两截了居然还张口咬人,旁听者都忍不住惊呼连连。 晏和景得知家里发现了蛇,赶紧找出驱蛇药来,边边角角洒了一些。尤其是温暖的灶房、炕洞等地方,更是被着重照顾了一番。 南乔看到晏和景脱下来放在外面的鞋,已经被雪水给湿透了。穿着这样的鞋在冰天雪地里活动大半天,滋味可想而知。 趁晏和景到处撒蛇药的时候,南乔进屋拿出刚做好的毛窝子草鞋——便是之前跟邢老太学做的那个,这名字也是邢老太告诉她的,听说邢老太老家里,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穿毛窝子鞋。 “脚冻了吧?灶台上有热水,你自去兑好了泡泡脚。”南乔说着把鞋塞给他:“与你做的鞋,丑了些,若是嫌弃便还我!” 晏和景连忙抱紧了:“哪里丑了?我打眼一看就知道,这穿了肯定暖和!”爱不释手的摸索着外表粗犷的草鞋,见鞋底还专门加了木齿,赞道:“娘子想得周到,如此一来便不容易滑倒了。” 乐颠颠去灶台上舀水泡脚去了。 南乔出门找到邢老爹,问他讨了些蛇腹油来。放在干净的陶釜中,加少量水置火上慢慢熬煮,就跟熬猪油差不多。等釜中水汽熬干,只剩下油脂后,捞出杂质只余纯净的油脂,放到外面去落凉。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0章 天气冷,滚烫的蛇油很快冷凝下来,变成了乳白色的膏状。 南乔找了个小罐子装蛇油,堪堪装了小半罐。 “我看你脚上起冻疮了,往后每天洗完脚,就涂抹这个蛇油,养一养,别等着冻得狠了,又痒又难受的,还不容易好。”南乔把炼好的蛇油塞给晏和景,也不等他说什么便往外走:“我去把你带回来的羊头收拾干净,晚上我们吃羊头肉炖山药。” 晏和景找了个小勺,从罐子里抠出一点雪白的蛇油,放在掌心融化了,再涂到长了冻疮的地方。涂完稍微一揉,叫蛇油都被皮肤吃进去后,再穿上新做的毛窝子。 双脚暖融融的,冻疮的疼痒好像也消失了一样。 晏和景踩着新鞋“噔噔噔”的走出来,木头底儿敲在地上格外响亮,但完全比不上他的嗓音响亮:“娘子!那羊头你放着别动,我来收拾!燎毛那个味儿可冲了,别熏到你。” 此言一出,同样在收拾羊头的乔母和邢娘子,同时冲自家男人冷笑了一声。 片刻后。 三个男人在洞外面蹲成一排,各自叉着个羊头在火上烘烤着,周围全是一股燎羊毛的臭味儿。 老邢抱怨晏和景:“你家里有什么事儿,自家私下说说便是了,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嘛!”这不,叫他娘子听见了,又看他不顺眼了!闹到后面他是活也做了还赚不到好脸,你说他亏不亏! 乔父被烘烤皮毛的臭味儿熏得几乎睁不开眼,耷拉着脑袋:“唉!” 晏和景翻动羊头,好让火苗能更均匀的燎去羊毛:“我做的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做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动了动脚,给老邢看他脚上的新鞋:“看,我娘子刚给我做的新鞋!见我脚冻了,又是叫我泡脚又是给我弄蛇油的。她这么关心我,我分担些活儿怎么了?况且,这羊头炖出来,我又不是不吃。” 老邢跟晏和景认识多少年了,能不知道他?这是得了媳妇关怀,上他面前显摆来了! “哼!不过一双毛窝子,看把你高兴的!”话虽如此,心里却有些酸不溜的。回想以前,他娘子也曾经对他关怀备至的,只要他一进家门,那叫一个嘘寒问暖忙前忙后啊!自打当了娘,眼睛里就被三个娃给装满了,彻底看不见娃他爹了! “你也就这工夫能得意了,等有了孩子,你媳妇一颗心就得扑到孩子身上了。”老邢哼哼一声:“你呀,早晚得跟我们哥几个一样,天天叫婆娘呼来喝去,还得不了几个好脸儿!” 竟有此事?!晏和景眉头一皱,暗自忖度。若是有了孩子,娘子就只关心孩子不关心他了,那这孩子要来做甚?专门与他抢娘子的吗? 乔父耷拉着头:“唉!”这羊头到底要燎到什么地步才算完啊?真的好臭啊! 羊头处理起来很麻烦,燎完毛还得用刀再细细刮一遍,刮完了还要用水泡,用刷子刷,要切开把口、耳、鼻里的脏东西洗刷干净,剥舌衣等等。几个羊头彻底清理干净下锅煮,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清理羊头用的是热水,但这种天气,三个男人的手还是被冻的通红。 原还有些小郁闷的老邢忽然又看开了:“嗐!这活儿幸亏是咱们干了,要不然冻红了手的就该是自家媳妇儿了。”女人若是受了凉,可比男人严重得多。 邢娘子和乔母端着处理干净的羊蹄儿过来,闻言不禁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自家男人虽然小毛病一大堆,在疼媳妇这事儿上还是值得称许的,不是那等打骂媳妇耍威风的浑人。 三个羊头都被砍开,连同羊蹄儿一起丢进锅里,添上满满一锅水。南乔往锅里倒了些许黄酒,又抓了些姜片、蒜瓣、花椒和干山楂丢进去,盖上锅盖大锅煮开,用勺子撇去浮沫。等到锅中的汤渐渐熬成了白色,便改成小火慢慢的炖着。 羊肉的香味儿随着蒸汽充满了整个山洞,勾的人肚子都开始叫唤起来。跟着刘氏念书的四个小家伙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哪还有心思念书?刘氏无奈,只得暂停了今日的读书事宜,带他们出来凑热闹。 四个小孩围着锅台转来转去,惹得南乔直发笑:“这羊肉还得煮上好一会儿呢!你们饿了先吃些栗子垫一垫。” 收秋时弄回来好些栗子,这些日子山洞里真没断过这东西,烤的、煮的、炒的花样百出的折腾,从一开始吃到现在,孩子们早就没什么兴趣了。 “我不吃栗子!”邢明拍拍自己咕噜作响的小肚子,大声宣布:“我要留着肚子吃肉!吃好多好多肉!” 其他几个有样学样,纷纷拍着肚子喊:“我也要留着肚子吃肉!吃好多!” “我要吃的比你多!” “我才吃的比你多!” 羊肉还没吃到嘴里,几个小的就为了谁吃的最多展开了一场争论,闹到最后好悬没打起来,被各自的爹拎到一边儿去,一人挨了个脑瓜蹦儿才消停下来。 孟氏跟邢老太坐在小板凳上削山药,看着娃娃们的样子忍不住的笑。 邢老爹从自家灶房出来,拿着勺子站在自家大门口喊:“来来来!都来尝尝我的手艺!又鲜又补的蛇羹出锅了,要喝的自己拿碗来盛啊!” 不用摆桌也不用安排碗筷,谁要吃的自家拿碗去盛。 老邢颇为遗憾道:“这要是天暖和的时候,咱们就直接在洞里一块儿吃了,多热闹!”可惜现在天冷,在外面吃灌一肚子冷风不说,热腾腾的汤饭一会儿便落了凉一层油,那还有什么吃头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1章 晏和景问了南乔和孟氏,见她俩都不敢吃蛇羹,就只给自己盛了一碗:“蛇羹味道其实不错的,吃过一回,过了心里那个坎儿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南乔掀开锅盖儿,把削成段儿的山药加进去,加上盐,搅匀了盖上盖儿继续煮:“这要是没得吃了,别说蛇了,虫子我都能吃下去!如今不是没到那一步吗?有羊肉汤喝呢,我等着喝羊汤。” 孟氏更是连连摇头:“我怕那东西!我可不敢吃它!我跟南乔一样,留着肚子喝羊汤。” 刘氏跟乔母也是不肯吃蛇肉的,令人意外的是乔三娘,她就对蛇羹接受良好。还有几个小的,一开始听说是蛇不敢吃,被自家老子喂了一块儿后,尝到了滋味儿,立刻就把蛇不蛇的抛诸脑后,捧着小碗吃的满嘴流油。 大锅里的羊头羊蹄炖了一个多时辰,直炖的肉烂骨离,拿筷子轻轻一戳就能撕下来。南乔拿勺子舀了些汤装到碗里,浅尝一口,咸淡合宜肉香扑鼻,便停了火,撒一把碧绿的葱花进去。 “羊汤炖好了!各家拿盆过来盛了!” 早就被肉汤香气馋的不行的人闻言,连忙拿着准备好的汤盆过来分肉。各家心里都有数儿,没有分配不均闹事儿的情况,拿了自家那份儿,谢过南乔辛苦出力后便各自回家去了。 晏和景给南乔盛了满满一大碗羊汤,里面满满都是肉,连山药都没有多少。 炖烂的羊肉入口即化,羊蹄已经炖出了胶质,一口咬下去软糯中还有些q弹,再喝一口鲜美的羊汤溜溜缝儿,这日子,真美! 第74章 意外收获 附近有狼群出没,总是令人难以安心的。 男人们几乎每日都要外出巡逻一趟,检查附近有没有狼出没的痕迹,哪怕下雪的日子也不会中断。女人在家里也没有闲着,除了做针线之外,她们还开始劈木头做箭矢,得了空儿便学着射箭。 “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乔三娘号召大家道:“狼要是真的来了,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等着人来救吧?多学学本事,总能派上用场,哪怕只是干扰一下狼呢,也能给男人们争取时间对不对?” 她是学过骑射的,虽然算不上擅长,但射箭好歹能射到靶子上。其他人便不行了,九成九都脱靶,偶尔一个撞了大运瞄准了的,还因为力气不足,箭矢还没碰到靶子就坠下去了。 南乔想起晏和景说过的话,若是力气不够,便是学会了射箭也没用,射出去的箭矢没有力量,连野兽的皮毛都穿不透。 她们自制的这些箭矢本就粗陋,没有金属做箭头,都是用手工打磨出来的石头、骨头来替代的,锋利程度和杀伤力上都比不上金属箭头。再加上力气不够,射出去的箭轻飘飘的,若真是有狼来了,站那儿不动她们都射不死。 做弩机的念头再一次冒了出来,只是用作防身之用,不需要做的太复杂。前世曾经在校园中十分流行,后因为危险被禁的牙签弩,就是很好的选择。 这种弩机的做法非常简单,模样跟现在的弓箭大差不离,只是多出了中间连接的弩臂和联通机括的扳机。使用时直接将箭矢至于弩臂箭槽中,然后将弓弦勾在弩臂上,瞄准之后扣动扳机,弓弦回缩的瞬间箭矢就会被弹射出去。 相当于用弩臂代替了挽弓,正适合她们这些力气不够,开不了强弓的女人! 南乔是个行动派,打定了主意便开始做。弩臂和扳机好做,随便找块大小合适的木头削出来便是,但用来做弓臂的料子必须得是韧性强一些的,拉弯之后能够迅速复位,才能有足够的力道把箭矢给弹出去。榆木、橡木都可以,在山中应该可以找到。还有那弓弦,用绳子当然也可以,但强度肯定就差得远,若是能有牛筋、鹿筋之类做弦,效果就会好很多。 乔三娘早起练了会儿箭,然后就等着南乔来找她学针线。左等右等也不见人过来,干脆自己拿着针线簸箩过来了,来了却发现南乔在削木头。 “你这是弄什么呢?”乔三娘熟门熟路的往炕上一坐,好奇地看着她刨木头:“不是说要学针线,给你家晏二郎做靴子吗?怎么又倒腾起木头来了?” 南乔这才想起还有学针线这事儿呢,她倒腾起弩机来,倒是把那事儿给忘了:“我不是射不好箭吗?二郎说我手臂力量不够,瞄准了也射不远。我就想着不如做个弩机,用机括代替手臂发力,这样不就弥补臂力不够的短板了吗?” 乔三娘悚然,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盯着南乔打量好一阵子才开口,语气涩然:“你、你还会做弩箭?” 这与她印象中与世无争,人淡如菊的南乔妹妹形象不符啊!从伺弄田地变成倒腾武器,瞬间就从无害的小白兔变成凶猛大野狼了。 司瑾知知道她还有这一手儿吗?估计是不知道的吧!要不然夜里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唯恐枕边人忽然暴起把他小命给收割掉。 南乔埋头刨木头,白色的木屑花一样散落在脚边:“只是最简单的弩箭,就是比弓箭多加了点儿东西而已,又不难做。”她还知道神臂弩的设计图呢,可惜以现有的条件做不出来。 乔三娘只是短暂失神了一下,很快就兴奋起来:“你会做弩箭,帮我也做一个呀!我帮你打下手!需要什么材料跟我说,我自己准备!” 不是只有南乔自己臂力不足的,她也一样啊!只能开小弓,射出去的箭轻飘飘的没劲儿,连只鸡都杀不死。要是换成弩箭,说不定她也能跟着爹出门巡逻去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2章 每天都呆在山洞里,看着外面白雪覆盖一成不变的景色,乔三娘已经快被闷坏了。 便如南乔所想,这种粗陋的弩箭做起来非常简单。有了乔三娘的加入,短短一天工夫她就做出了两副弩箭需要的配件,仅剩弓和弦因为材料要求还没着落。 晚上晏和景回到家里,看到娘子拿给他看的弩箭组成部分,深吸一口气:“做弓和弦的材料是吗?没问题,下回进山的时候我多留意一些,一定能帮你带回来。” 榆树、橡树山中都是随处可见的,取材很方便。弓弦可以用兽筋兽皮,下次狩猎的时候留意一些,也不难获取到。 “要是做起来不难,就多做几把吧!”这种简易弩箭练起来要比弓箭简单些,女人也能用。山洞里配备上弩箭,他们外出巡山的时候也能放心一些:“只是得留神,千万不能叫孩子碰到。” 几个小东西正是没轻没重的时候,万一见弩箭好玩,偷偷拿去当玩具,一个不慎就会惹出流血的大事儿来。 南乔把找材料的活儿交给了晏和景,又开始跟着乔三娘学针线,拿着锥子在羊皮上钻洞。 这卷羊皮是晏和景带回来的,是狼群吃完了野山羊后留下的,好些地方都被撕扯的不成样子了。做皮袄是做不成了,把完好的地方裁剪一下,做双靴子倒还使得。 “对,就是这样!”乔三娘从旁指点着,手上是一双做了一半的羊皮靴子,那是她给乔父做的,正好叫南乔跟着学学:“两侧的位置要对称,这样穿线缝合的时候才能更省力。” 南乔拿着改锥吭吭哧哧的钻眼儿,暗暗后悔自己不该一上来就挑战高难度,想做一双皮靴。那时候她想的简单啊,同样都是做靴子,打版裁剪都一样的情况下,皮靴要比布靴暖和多了,还不怕雪会漏进去。这么多好处,那当然是做皮靴更合算啊! 现在的泪,都是当时脑子里进的水。而且她牛都吹出去了,晏和景眼巴巴等着呢,也不好反悔说皮靴太难做了,要不然咱还是做个布靴凑活凑活吧,或者再多做几双毛窝子鞋替换着穿。 “婶婶!”几个疯跑的小孩小炮弹一样扎进来,慌得南乔连忙把改锥丢开,就怕一不小心把孩子给扎了。冲在最前头的刘文涛完全不晓得自己差点被扎出个血洞来,拽着南乔的胳膊兴奋乱跳:“你快去看啊!我爹和小叔他们带回来一头鹿!那么大!” 说着还伸开胳膊,努力的比划了一下,试图告诉南乔那头鹿到底有多大。 外出的队伍猎回来一头鹿?南乔明白过来,摸摸几个兴奋小娃的脑袋,佯作惊讶道:“是吗?这么大的鹿啊?好厉害!那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 “好!”四个孩子异口同声,两个拉着胳膊两个拽着衣角,兴冲冲的拉着南乔往外跑。 乔三娘笑眯眯的跟上,哎呀呀,南乔这招孩子喜欢的特质啊,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晏氏两兄弟扛着一根粗大的树枝走在前面,一头死去的马鹿被绑住四蹄担在上面,头顶一对巨大的,仿佛树杈一样的角。 难怪孩子们惊呼是一头特别大的鹿,马鹿是仅次于驼鹿,世界第二大的鹿类。从这头马鹿的犄角来看,应该还未成年,但是体长已经快有一米五了,比几个孩子的身高都要高。 到了山洞把鹿放下,一群人纷纷围上来,惊叹的摸索着鹿皮鹿角。 “这是你们打的?怎么做到品相这般完好的?”南乔看来看去,也没发现这鹿身上有什么伤痕,纳闷的问。 晏和景登时笑了:“我们哪有那个本事!这鹿是白捡的,说起来还跟你有关系呢!” “我?”南乔好奇追问:“怎么就与我有关系了?”她都没有出门儿,怎么还会与外面的马鹿扯上关系? “怎么没有?不是你说想要榆树或者橡树的木料吗?”晏和景说道:“我记得山谷外围长了一片橡树,就想着去那边砍些木料回来,谁成想就在那生长橡树的斜坡底下发现了它。大概是被橡子吸引过来的,倒霉失足摔下去,摔断了脖子。” 若不是南乔想要木料,晏和景是不会想到去找橡树的,自然也就发现不了这摔死的马鹿。所以他才说,捡到这头马鹿跟南乔有关系。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南乔也笑了,耳听到邢老太在那边对她大加夸赞。 “南乔啊,可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邢老太是诚心诚意这么认为的:“自打认识了南乔,我们家就一直在交好运呢!” 要不是晏二郎娶了南乔,哪有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啊?说不定他们家现在还在县城里,在那些土匪流寇手底下苟延残喘呢! 晏和景对此深表赞同:“娘子是我的福星。”听到了没?是他一个人的福星,你们其他人都只是沾光蹭了点儿好运而已!哼! 乔老眼巴巴的瞅着马鹿那对巨大的角,这可是好东西啊!炮制好了可以治很多病症呢!只是这鹿是因为晏二郎夫妻俩才得到的,别管具体怎么分,最珍贵的鹿角鹿皮肯定是归他们小两口所有的。 他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该拿什么做交易,才能换来一只鹿角呢? 第75章 想下山? 对于乔老的请求,南乔诧异之余,倒是很痛快就答应了。也没有要他什么昂贵的报酬,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请乔老帮忙把鹿角和鹿筋都给炮制出来。 鹿角炮制好了是上好的药材,鹿筋可以用作弓弦,都是好东西。这方面乔老经验丰富,比她这个半吊子强多了,交给他来做完全可以放心。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3章 乔老弄明白南乔的目的后,毫不犹豫道:“你放心,老夫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擅长的,以前也曾经花三年时间做出一把好弓。可惜我那不孝子于这方面实在是毫不开窍,只好留给学生了。” 如今那把好弓还在司瑾知手里呢! “不过就这么点儿事儿,可抵不上一只鹿角的价值。”乔老不愿意占人便宜,将逃出县城时便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取下:“我用这个跟你换。” “那就成了我占您老的便宜了。”南乔坚决不肯,开玩笑,那块玉佩光看水头质地就知道不是便宜货,而且乔老一直戴在身上,说不定是心爱之物:“您老就是多虑了,咱们在这山谷中不知道要住多久,您把那鹿角炮制成药,最后指不定就用在我们这几家身上了呢,这可是救命,不比一只鹿角价值高吗?” 满山谷中就乔老一个懂艺术的,鹿角落他手里才能发挥最大功效,留给别人家,难道拿回去挂在屋里当装饰品吗? 乔老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不禁哑然失笑。当即也不再推脱了,带上鹿角鹿筋便一头扎进屋里忙活起来。 除了鹿角鹿皮,南乔家还分到一条鹿腿和一大块带骨肉,加起来得有个五六十斤。 “鹿肉细嫩,切一块儿等会儿咱们烤来吃,剩下的做成腊肉如何?”南乔瞧着这么多肉,便与孟氏和晏和景商议:“用松柏枝来熏,还能给肉多一股子清香气,挂起来放着也不会坏,能吃好长时间了。” 孟氏毫无意见,甚至是大加赞同的:“这样好!这么大一块肉,能吃到过年呢!” 在她看来,好东西就该这样存起来慢慢吃才对,这才是居家过日子的正确做法啊!一有好的就胡吃海塞几顿造完,剩下的日子继续吃糠咽菜,那是不会过日子的人才能干出来的。 晏和景很高兴:“熏好后是不是要挂在屋檐底下?我以前见刘家的厨娘这么干过。”热闹的烟火气,以前都是别人家的,现在他自己家也有了,这种感觉可真好啊! 家里面不多了,孟氏跟邢老太约好了一起舂面,带上一小袋麦便去了邢家。 南乔跟晏和景着手拾掇鹿肉,南乔切了一块脊骨肉,一块腿肉留下,预备一会儿做烤肉吃。脊骨肉比较嫩,腿肉更有弹性,吃起来会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剩下的都被晏和景手起刀落砍成大小相仿的肉块儿,趁着新鲜用盐和香料抹匀腌上,放进干净的瓮里,盖上盖子慢慢腌渍,等腌入了味儿就可以开始熏制了。 两人忙完了家中的活儿,连腌好的鹿肉都烤上了,仍不见孟氏回来。 南乔照看着火候,防止把肉给烤老烤焦了,嘱咐晏和景:“你去邢家看看,叫娘回来吃饭。” 晏和景便乖乖去了,一进门便看到孟氏站在脚踏碓上,用脚一下一下的踩着杆子。邢老太坐在舂臼边上,拿着棍子拨动里面的麦粒,好叫它能舂的更均匀一些。 “二郎来了啊?”舂面的动静太大了,两人都没有发现晏和景进来了,人都走到面前了,邢老太才反应过来,示意孟氏先停一会儿:“来喊你娘回家吃饭的吧?” “嗯!”晏和景看了看,舂臼里面还有好些麦粒没有被砸烂,面粉和碎裂的麦粒儿混在一起:“这样也太费力了!” 孟氏从上头下来,擦了把汗:“没办法,这里没有石磨,想要舂米舂面就只能用这笨办法。” 晏和景站上去:“我来踩!赶紧舂完了咱们回家,娘子在家等我们吃饭呢!” 他年轻力大,踩起踏碓来几乎能看到残影,孟氏跟邢老太两个人都跟不上趟儿,不时喊他停一下,翻搅均匀了再舂,比之前两个老太太的速度快出不知多少去。 一小袋麦子都舂成了面粉,麦麸根本就没有扫出来,直接混在里面舂成了末。那孟氏的话来讲,什么家庭啊吃白面?混着麸皮的面粉都是一般家庭想都不敢想的了。 烤鹿肉很鲜美,配着炭火烤过的小饼和刚从盆中摘下的小葱一起吃,香的人舌头都要掉了。只是晏和景看着那配肉的小饼,想到舂面的不易,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你说什么?”南乔惊讶的问:“做一盘石磨?” 晏和景点头,把今日看到孟氏两人舂面的艰难劲儿说了,末了道:“若是有石磨的话,就不必这般费力了,而且石磨磨出来的面粉还更细。” “这我当然知道!”南乔说道,石磨的好处她可太清楚了,不光能磨面粉,还能磨豆浆做豆腐呢!“可是石磨做起来太麻烦了,而且你会做吗?” 这可不是简单找两块石头就行的,磨膛、齿槽、纹路等等全都是很有讲究的,做起来非常费时间和力气。而且更重要的是,南乔对这个完全不了解,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那个时代石磨都快变成历史了,都有了破壁机了,等闲也没人会去了解石磨的构造和制作方式啊! 晏和景听南乔一番解释,直接傻了眼:“还有这么多讲究吗?”难道不是两块石盘一大一小摞起来,直接把粮食放进去转就行的吗? 很好!南乔笑眯眯,看来他也不会,说要做石磨完全是脑子一热想当然。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南乔伸手把挡在面前的大脸给推开:“心意是好的,可惜超出我们的能力范畴了。” 难道日后也只能继续费力舂面吗?晏和景不甘心,而后灵机一动:自己不会做,总有别人会啊!他下山去找会的人学一下不就行了吗?不!还有更简单的方法,直接从山下弄一盘磨进山!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4章 他记得于家的院子里就有一盘石磨来着,那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又是不能吃的石头,应该没人会动它。 “娘子!”晏和景叫住南乔,兴奋道:“于家!于家有石磨!我出山去把他家的石磨弄进来!” 南乔仿佛在听天方夜谭,把什么弄进来?石磨?他知道那玩意儿有多沉吗?于家那套石磨她有印象,家用的不算大,那也得有个二百来斤吧? 而且石磨不比猎物,圆不溜的无处下手,无论是抬着还是背着,都很不方便。 “能弄进来的。”晏和景都想好了,石磨主体是圆的,平坦的路段可以用滚的,或者中间穿跟棍子,两端拴上绳子,当碾子一样拖着走:“我叫上大哥一块儿,遇上陡峭的地段就两人一起抬着,多数时候就用滚的。” 一路滚回来无非就是脏点儿,那怕啥,洗洗就干净了。 南乔仔细想想,竟然无言以对。 晏和景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在家坐不住了,立刻就要去找晏和安商量。 南乔跟在后面追出来:“笨蛋!你倒是看看季节啊!现在大雪封山的,进出都不方便,你还想出山滚磨盘?你跟着磨盘一起当雪球还差不多!” 啊!晏和景吃了一顿骂,反应过来。 对啊,现在季节不对啊!路上全是积雪,他要是真的滚着磨盘进山,磨盘沾了雪越滚越大,还真有可能带着他一起变成大雪球。 “好吧!”他只得遗憾的暂时放弃:“那就等开春化了雪之后吧!” “什么什么?”不想乔父听到他俩的动静,急急忙忙凑过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是不是想出山?出山带我一个啊,我早就想出去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了,顺便想法子买些粮食布匹回来。” 住在山洞里的四家人,另外三家都有存粮,就只有他家靠着山中采集和打猎的收获过日子。眼下倒还能安腹,可今年这雪下的这般早,谁知道大雪封山得到什么时候去,家里那点食物怕是不够用。 他早就想出山了,可又不认得路。也不好单为了他家的事情,就麻烦人家晏和景再走一趟远路,便一直按耐着没说。今日听到晏和景夫妻的话,提到了出山,他这不就按耐不住了。 晏和安也走过来:“要出山?我也去,我岳父埋在山脚下,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去祭奠过。我娘子嘴上不说,我晓得她心里一直惦记着。” 他们夫妻给刘县丞守孝,还吃了百天的素。直到天冷了,不吃点油水荤腥实在顶不住,这才无奈破了戒,为这刘氏可是自责了很长时间。 他两家都有人相出山,邢家自然也不肯落人后,邢顺刚想开口就被他老子挤开了:“出山也算我一个!昌平县城里还有些老亲在,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晓得他们都如何了。再者,咱们种的菜都叫雹子给砸了,也没有多的菜种补上,今年冬天里怕是没菜吃,我想看看能不能弄些菜种子回来。” 天太冷就弄些土在山洞里种,哪怕长不大呢,只要长出来了,好歹有个绿叶子能吃。 原来大家都想出山看看啊! 晏和景询问的看南乔,究竟出不出山,这事儿他听娘子的。 南乔犹豫了一下:“再等个几天吧!等我做出一批弩箭来,你们带上了再去。” 第76章 山中偶遇 南乔赶在晏和景等人下山前,给要下山的人一人准备了一副弩箭和备用的一匣箭矢。 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给自家男人防身用的,女人们这些天也是卯足了劲儿的打磨山石,兽骨,硬是给每一支箭上都装上了箭头。虽比不得金属箭头锋利,总好过直接烤硬的木质箭头。 早就许下的靴子和手套,也在这几天里赶制了出来。晏和景穿上试了试,大小正好,穿出去在所有人面前亮了个相后,回家就给脱了下来。 “怎么了?”南乔见状不解:“是不是穿着不舒服?大了还是小了?” “没有没有,正正好,穿着可舒服了!”晏和景连忙解释道:“山路不好走,又是雪又是泥的,糟践了鞋子,等我从外面回来了再穿。” 南乔拿起一旁的干枣子丢到他身上,没好气道:“我紧赶慢赶做出来是为的什么?不就是叫你下山时能穿上吗?鞋子做出来就是为了穿的,你留在家里等着下崽儿呢?穿上!糟践了怕什么,我再给你做新的!” 她已经学会做靴子的手艺了! 晏和景挨了骂,却笑得一脸灿烂,果真依言又把靴子给穿上了。还有那副手套,为了活动方便,南乔给做的是露指手套,晏和景戴上后一脸新鲜,先是活动了一下手指,又拿过弓来拉了拉弦:“拉弓射箭一点都不妨碍,还特别暖和!娘子你的手真巧!” 这夸赞听的南乔都脸红,事实胜于雄辩,她的针线活儿手艺只能说是够结实,巧是巧不起来的。 孟氏拎着一布袋干粮过来:“我照你说的,炕的面饼子,两面都烤的酥酥脆脆的,里面给夹了咱们自家做的咸肉,你看看还合适不?” 巴掌大的面饼刚烤出来没一会儿,散发着小麦的香味儿。中间剖开塞进切成片的咸肉,因为塞得实在太多,面饼鼓鼓囊囊的张着口,根本按不下去。 正宗的肉夹馍里面夹的是腊汁肉,但出门在外汤汤水水的不方便。兼之外面天寒地冻的,肉汁很快就会变成冰渣子,索性便用咸肉来代替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5章 一切准备妥当了,晏和景背上行囊准备出发,刚走出门口与其他人汇合,南乔忽然又想起什么,喊了声“等会儿”,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屋子,片刻工夫后拿着一顶怪模怪样的帽子跑了出来。 这顶帽子也是用兽皮做成的,两侧垂着帽耳,帽耳上还带着系带。不冷的时候可以把帽耳翻折到帽顶系住,冷的时候帽耳放下来护住耳朵,用系带系在下颌,就能将耳朵和脸颊全都给保护起来。 若有其他穿越者看见了,定能一口喊出它的名字:雷锋帽! “外头冷,把帽子戴上吧!”南乔也不在乎其他人古怪的眼神,把帽子递给晏和景。 这帽子奇怪?呵,只有没见识的才会这么想!冰天雪地里,雷锋帽才是头部保暖的最佳神器啊! 晏和景没接,矮了矮身子,南乔会意的亲手把帽子给他戴上。 “走了!”他含笑喊了一声,当先转身走向山洞外:“邢叔!乔老!邢顺!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劳你们几位多看顾一下了!” 几个留守的老男人小男人纷纷挥手:“放心吧!” 乔三娘不服气的回道:“别小看我们!等我们帮着南乔再做几副弩具出来,便是有狼来了我们都不怕!” 乔父一听顿时不安起来:“咱们不在家的时候,万一狼群找来了怎么办?” 晏和景觉得可能性不大:“之前它们才狩猎了一群野山羊,短时间里不缺吃的,没必要跟人对上。咱们人怕狼,其实狼也怕人,它们轻易是不会过来的。” 除非是食物吃完了,又实在找不到其他猎物,狼才会把主意打到山谷里的人身上。 “咱们那地方只有一条窄窄的石道通向下边,狼就算去了也只能从那地方往上蹿。”老邢笑呵呵道:“那是易守难攻啊!只消在石道上头点上一堆火,狼就不敢上前了,再弄出点儿动静来,敲打铁锅什么的,就能把它们吓跑了。” 话虽如此,众人到底担心的,便决定加快脚步赶路,快去快回,早些赶回家守着妻儿老小。 都是青壮年的男人,腿脚利索,又没有行李负重的拖累。几个男人放开了腿脚赶路,比进山那一回走的快多了,不到天黑就走到了老翁山那条河边。 这河附近有个山洞,晏和景还领南乔来看过。眼见天色将黑,几人便决定先到那处山洞里将就一晚,等天亮了再出发。 往那山洞的路晏和景是熟的,只是才带着人走出百余步便停了下来,一手将背上的弓摘在手里:“有人!出来!” 其他人纷纷亮出了武器,凝神戒备起来。 风吹过树梢,吹的松柏上堆积的白雪簌簌飘落,不闻人语,更不见人影出现。 但晏和景并未放松警惕,他不可能感觉错的。被人盯着和被野兽盯着,于他而言完全是两种感觉,而且这个盯住他们的目光明显饱含恶意。 “不出来?”晏和景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一下那目光由来,忽然转身睁眼便是一箭。 “啊!”落满了雪的灌木丛中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意识到自己藏不下去了,连忙高声喊道:“别动手别动手!我没有恶意,不出声是担心你们是坏人!” 一个五短身材的人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灌木丛摆动着,落了他满身的雪。 晏和安皱眉:“是个孩子?”随即对上那人看似胆怯的眼睛,立即推翻了片刻前的认知:“不对,他绝对不是个孩子!” 他当捕头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哪怕这人外形上再像个孩子,就看那双眼睛他也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个成年人,只是身形特殊了些。 乔父看着这矮墩墩,头上还梳着总角发的男人,沉默了一瞬:“既然不是孩子,为何做这般打扮?” 老邢当捕快时也见过侏儒,倒不觉得新鲜:“假作小孩儿骗人呗!我们以前抓拐子的时候就碰上过这样的,今天这个怕不是想诱我等放松戒备的饵吧?二郎,这附近还有别人吧?” 他是知道晏二郎五感过人的,这附近只要藏了活物,甭管是人还是野兽,通通瞒不过他去。 下一刻就听晏和景道:“有,除他意外还有四人。”并且直接把各人的藏身方位给点明了。 暗中藏着的人只得出来,手里要么拿着锄头,要么拿着用削尖的木头充作的长矛,如临大敌的围着他们。 这几人个个衣衫单薄面黄肌瘦,只有盯着他们包裹行囊的眼神,散发着饿狼一样的光。 “就这?”老邢见状都气笑了:“虽说你们比我们多一个人,可你们体格、装备全都不如我们,就这也敢跳出来打劫我们?谁给你们的胆量?” 被戳破身份的侏儒盯着他们的包裹看:“你们一看就是不缺吃穿的样子,我们却快要饿死冷死了!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黄泉路上好歹当个饱死鬼!” 发现有人靠近时他们就做好了伏击的准备,可等看清了晏和景一行人的武器,他们便知道这趟大概是白瞎了。人家有弓箭,有刀有枪,又个个身强体壮的,看上去一拳能打他们俩,他们冲上去怕是挨打送死的份儿。 可不冲,他们饥寒交迫也挺不过几天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跟前头没了的几个一样,一觉睡去人都硬了。 “你们是这老翁山附近的百姓?”晏和景收起弓箭,若有所思道:“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告诉你们怎样找鼠洞兔洞,让你们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6章 拦路打劫的五人面面相觑,侏儒最先作出回应,噗通一声就跪在雪地里了:“恩人!救命的活菩萨!我给您磕头了!您有什么事儿只管问,我们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教给他们活命的本事,那就是救命的大恩人! 其他几个才反应过来,激动的连连点头:“对对对!只要我们知道的,我们都说!” “这里太冷了,我记得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到那里去说。”晏和景说道。 侏儒满头满脸雪的爬起来,佩服不已:“恩人连哪里有山洞都知道,真厉害!不瞒恩人,我们几个就住在那山洞里头呢!” 说完连忙一溜小跑的冲到前面带路,又喊那几个憨头憨脑的兄弟:“都把家伙收起来!山洞里地方小,别碰着人了!”关键是千万不能碰到了恩人,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不教他们本事了咋办? 其他四个连忙慌手慌脚的收起家伙,看得出来,虽然个头是最小的那个,但五人之中,这小个子才是真正拿主意的那个。 山洞外面堆着好几个雪堆,小个子告诉晏和景等,这雪堆里是他们之前的同伴,没挺过去,夜里冻死的。 “我们也没那力气挖开冻土埋葬他们,就用雪给埋起来了。”小个子说到这儿抿了抿嘴:“要是实在找不到吃的,我们就只能” 他虽然没说明白,但听到的人却都能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晏和景不理解,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守着一座富饶的大山,却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的? 第77章 石匠 山洞原先还算宽敞,但是挤进九个大男人之后,立刻就变的逼仄起来。 石河,也就是五人中拿主意的小个子,殷勤的请晏和景等人坐在里面,他自己坐在洞口处,费力的推动一块石头,将洞口给挡住,只留下一道用于通风的缝隙。 “挡住洞口风刮不进来,就能暖和些。”他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在雪地里藏了半天,他人都快冻僵了,长满冻疮的手红肿的像小萝卜:“就是挡住之后,里面会黑乎乎的,生堆火便好了。” 山洞里面有他们保存的火种,石河把覆在上层的灰烬拨开,露出里面微红的炭火,小心的吹一吹,加上干柴,不一会儿火苗就窜了起来,照亮了山洞的同时也带来一丝暖意。 “恩人,您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吧!”石河小心翼翼道:“就是我们知道的事儿,兴许不多。” 遭灾前他们也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每天只知道埋头干活养家糊口,你要说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还真不清楚。只晓得世道乱了,搞不清楚是兵还是匪的到处抓人,吓的大家伙儿四散奔逃。 晏和景把武器放在腿边随手就能摸到的地方:“你就说说你们的经历吧!家住哪里,为了什么进山。” 这个简单!石河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据石河说,他们几个都是附近石家村的人,是同一个宗族的兄弟。 石家村坐落在老翁山附近,到处都是石头,能够用于耕种的土地非常少。为了活下去,石家村的人把主意打到了随处可见的石头上面,一个村子里近半的人都是石匠。他们农忙时种田,农闲时接些石匠活儿赚钱贴补家用,虽算不上富裕,日子倒还过得去。 没成想今年忽然就难过起来,一场大旱让一年的收成几乎打了水漂儿。 “本来下了那场大雨之后,情况有所好转了的,我们还抓紧时间种了些菜,没想到又来了蝗虫!”石河说到这里情绪有些失控,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下眼角。由于手上脸上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冻伤,这一擦就蹭掉了一块皮,冒出里面粉色的肉。 其他几个石姓兄弟默默无言的枯坐着,看着都有些不像活人了。 石河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后来不知哪儿传来的消息,说是北边胡人那里也遭了蝗灾,他们要打过来抢粮。我们族长就说得逃,我们都准备好了要逃,可是、可是毒龙岗山的土匪来了!” 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毫无人性,抢掠财产糟蹋女人,并且杀人如麻,连老人跟孩子都不放过。 石河几个被族长派出去打探消息,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原本熟悉的石家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族长、爷奶、叔伯婶子,还有那些淘气却懂事的娃娃们,被掩埋在废墟里面,连原本的模样都认不出来了。 “我们无能!”石河跪在地上,用拳头哐哐砸着地面,手掌裂开好几条血口子,看着都疼:“无能无能无能啊!亲人惨死,我们连报仇都做不到!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腆着脸苟活着,只能盼着老天开眼,哪天能叫这些畜生出现在我们面前,叫我们有个报仇的机会!” 尽管他们根本打不过土匪,冲出去也只是送死,可哪怕只是打对方一棍子,甚至只是吐对方一脸唾沫呢!也算出了一口恶气!至于死,亲人故交都死光了,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能报仇那最好,报不了仇也能去泉下团聚了。 山洞里没人说话,晏和景等人都沉默着,听着石河的嚎啕,看着石家村几人槁木一样的脸上,麻木的眼神中跳跃的火光。 他们毫不怀疑,若是屠村的那伙土匪真的出现在几人面前,这几人拼着命不要,哪怕是用咬的也要撕下仇人一块肉来。他们苟活到现在,唯一残存的念头大概就只有报仇了。 可是升斗小民,活着都艰难,更何况是报仇,他们连仇人的影子都找不到,上哪儿报仇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7章 晏和景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简易版肉夹馍,给石河五人一人分了一个:“先吃点东西吧!你说的毒龙岗的土匪,我倒是知道他们的下落,不过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石河几人已经快一天没吃过东西了,早就饥肠辘辘,一看晏和景给的居然是面饼夹肉,这可是以前过年都未必能吃上的好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被晏和景后面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你说的是真的?!”石河顾不上肉饼了,哪怕肚子很饿,肉饼很香,可他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毒龙岗三个字上头:“你知道他们的下落?” 另外四人也放下了肉饼,死死盯着他,槁木一样的脸仿佛枯木回春,忽然就有了一丝生气。 “不仅知道,还动过手呢!”老邢听到石家村的悲惨遭遇,不禁又想起仓皇出逃的那一夜,以及毒龙岗大当家那虎虎生风的大砍刀:“你们是不知道,毒龙岗那个大当家,还是我们几个合力弄死的呢!” 那人可真是悍勇无匹,他们四人合力才把人给弄死了。这样的人若是上战场,肯定是威慑一方的猛将,却偏偏当了土匪为祸一方。 石河几人猛然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吗?”然后跪下就磕头:“谢谢几位恩人!我替石家村的老老少少,谢谢几位了!” 哥五个淌着眼泪哐哐磕头,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你们这样子怎么听我说话?”晏和景摆了摆手:“也没必要道谢,说到底我们对上毒龙岗也是为了自己。” 当时那情况,大当家跟疯狗一样追着他们砍,不把他弄死那大家都得死! “不管是为了谁,您几位杀了匪首,就是我们石家村的大恩人!”石河坚持说道,然后才起身重新坐下:“您之前是在哪里遇上那大恶人的?” “昌平县城。”晏和景说道:“毒龙岗的土匪混进了昌平县城,在城中烧杀抢掠,我们就是在逃离昌平县的时候遇上了拦路的匪首。” 晏和安是当初跟大当家接触最多的那个,他说道:“不过我听那匪首所言,毒龙岗应是有两个当家人在,大当家死了,不知那二当家有没有带人离开昌平。” 昌平县城吗?石河几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坚定。 不就是一座被匪徒占据的县城吗?他们在山上当了这么久的野人,已经因为冻饿折损了好几个了,好不容易有了仇人的消息,便是爬,也要爬到昌平去! 一直沉默倾听的乔父叹了口气:“还以为能从你们口中得知外面的消息呢,结果却刚好反了过来。” 石河表情尴尬,仔细想了一会儿,这几位恩人貌似是从更深的山中出来的,应该比他们哥几个进山还要早,那他们知道的一些事情兴许这几位恩人不知道呢! “前段时间天上不是出了扫把星吗?都说是因为天子失德,老天爷震怒才叫北地干旱闹蝗,南边发大水。好多地方都反了!咱们这儿就出了一位平南王,听说隔壁府城还有一位常胜王,都说要替天行道,见天儿的到处抓丁!后来北边的胡人也打过来了,出来个什么听说叫什么、什么征虏大将军的,也在这北地划了块儿地盘儿,三方天天打仗,乱的很!” 乔父闻言瞠目,怒道:“一介胡人,竟敢自称征虏大将军?谁是虏?他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胡虏呢!”又痛骂了季连川一番,若不是这人太过无能,岂会让北境百姓在胡人铁蹄之下遭受欺凌? 晏和景眉头紧锁,只是两个州府的地段儿,便出现了三位反王,这还是在苦寒的边境地带,那作为兵家必争之地的中原岂不是打成一锅粥了?乱成这个样子,没个三年五载怕是安稳不下来,他们在山中的日子还有的住呢! 其他几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面面相觑。看样子他们这回下山是做对了,既然要在山中长住,那需要做的准备就多了,正好趁这次外出,设法多带些回去吧! “原本我还觉得你想弄盘石磨回去过于夸张了,”晏和安看着自家弟弟,无奈道:“现在看来,倒是必须要弄一盘回去了。” 要不然接下来几年,他们要吃米面就只能去费力的踩脚碓了。 “石磨?”怎料石河听到他们的话后,忽然插了一嘴:“几位恩人需要石磨?” 这人刚才还满腔仇恨的样子,怎么忽然变得亢奋起来了?咦?等一下,石河之前说了,他们石家村好像是世代做石匠的? 做石匠的话,应该会做石磨吧? 老邢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石河兴奋的点头:“会啊!石磨而已,最简单的活儿了,石家村哪个石匠都能做!”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石家村已经没了,石家村的石匠也只剩下他们几个,刚露出的笑容又僵硬在脸上。 “恩人们想要什么样子的石磨?”石河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如果您几位看得起我们,就让我们哥几个来做吧!就当是感谢几位的帮助。” 也许这就是石家村的石匠最后一次做活儿了,他们得把这活计做的漂漂亮亮的,錾上石家村的名号,也算是他们给村子留了名儿了! 第78章 乔装 次日一早,晏和景一行人便辞别了石河等,踏上了下山的道路。 石家兄弟目送着几位恩人离开,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开口说:“石河,咱们去昌平县不?” 石河个头最矮,气场却最强:“当然要去!但不是现在就去。我们先按照恩人说的,去抓田鼠兔子,吃上几顿饱饭养一养。等有了力气,再去昌平县打探消息。”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8章 他们的大仇人若是已经离开昌平了,那没得办法,只好继续打听寻找。若是那些人还在石河眯起了眼睛:“几位哥哥,咱要是找到了仇人的所在,切记不要直接冲上去报仇!一定要忍住了,然后咱们想法子,慢慢混到他们身边去!” 石家村死了那么多人呢!他们五个就算一人能杀死一个,也不够赔石家村那么多条人命的,何况他们五人还未必能杀的了凶悍的土匪。 武力不够,计谋来凑。那些土匪下了山定是要享受的,必然需要人伺候。他们可以当仆人,去设法接近土匪,瞅准机会,选个土匪凑堆儿的时候,往酒菜里洒包药,一次就能药死一群畜生! 越接近山外,人迹便越多,四人一路走来光是埋伏打劫就遇到了好几拨,若是如石河等人那般迫于生计的,打一顿也就罢了,也不会下狠手。若是那等杀人越货,坏了良心的,也不必打杀了,直接折断了四肢扔雪地里,后续无论是被冻死还是被别人杀死,或者被野兽咬死啃食,都看他们自己的命。 当于家那座茅草屋出现在视线中时,几人都忍不住长嘘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 昌平县城内。 大白天的,街上不见几个行人。临街的几家店铺倒还开着,穿着厚棉衣的伙计在门口扫雪,懒得把积雪运出去,索性直接堆在其他人家门口。主人便是看见了,也是敢怒不敢言。 凡是在这个时候还敢开门的店铺,哪个后面是没有靠山的?这伙计能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这店是马家的!城破那日,马主簿可是麻溜儿就投了土匪,还主动献出了大半家产,连亲闺女儿都送出去了。正因他够果决能舍得,顺利得了那土匪二当家,也就是如今平南王的赏识,已经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 哪个敢说他家一句坏话,只怕当天就得叫那些名为官兵,实为土匪的畜生给闯到家里一通祸害。百姓们惹不起,路过都避着他家走,只敢在心里骂一声老天不开眼,竟叫这等小人得了势! 店铺内,马武翘着腿搭在柜台上,懒洋洋的剔着牙,寻思着等会儿该上哪儿去找些乐子耍耍。青楼那边最近没什么新货色,尽是些老熟人,没得意思,听说月牙巷子那边儿新来了几个暗门子的,长得还算标致,要不上那边去瞅瞅? 他在这儿胡思乱想着,连店里进来人了都没发现,还是对方敲了敲柜台,喊了声“掌柜的”,才将他从臆想中唤醒。 “吵吵什么?我又不是没长耳朵,用得着那么大声儿吗?”被打扰了好心情,马武放下腿,骂骂咧咧的起身:“要买点什么啊?” 一看进来的人,吃了一惊,好生高大壮实!一看就不是那些苦哈哈儿,那些人奄头耷脑的,挨打挨骂连个屁都不敢放,哪像这几个,身上还缠着兽皮,满脸大胡子,一身的彪悍气! 这一看就是混道上的,没准儿就是王爷麾下的好手们! 马武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殷勤的用袖子擦了擦杌子:“呦!几位爷想要点儿什么?您几位先坐着,要什么说一声,小的给您拿!” 晏和安冲老邢使了个眼色:这孙子怎么这么殷勤谄媚? 老邢看看身材高壮的晏和安,再看看身板笔直的乔父,还有三人乔装贴上的大胡子,猜到了真相:估计是把我们错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别说,他们仨这身打扮,还真像土匪!可惜晏和景那双蓝眼珠子没法遮挡,要不然也能跟他们一块儿扮悍匪了。 “咳咳!”有便宜不赚王八蛋!老邢当即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最近天冷了,兄弟们缺厚实的棉衣穿,你这儿可有上等的布料和绵啊?” 他们早打听到了,这家店是姓马的,马主簿那老不死的挺能耐啊,头上换个主子仍不妨碍他过的风生水起。 相较之下,原先昌平县的四巨头,刘县丞死了,乔老进山隐居了,葛良年听说也给那什么平南王当了喽啰,被一群土匪呼来喝去的。唯独这马主簿不一般,靠着卖女儿,成功当上了平南王的老丈人,可比其他三个风光多了! 马武陪着笑:“有有有!咱们这儿的货保证是整个昌平最好的!我就这么着跟您说吧,这可都是从秦记弄来的好货!秦记那可是大商行,他们家的东西就没有次品!您几位稍等,我这就去拿来给您看!” 县中的秦记三人如何能不知道?区别于晏和安和老邢只知表面,乔父可是知道秦记商行跟司瑾知之间的关系的。马家居然抢了秦记的货,以秦家那护短又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事儿恐怕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马武可不知道秦记还有这背景在,在他看来如今整个庆安府都是他们王爷的天下,他堂叔马主簿可是王爷的岳父之一啊,小小一个昌平县还不是横着走?那秦记再了不起也就是个商户,他家的东西那就是马家的东西,马家想要就能抢过来!秦记要是敢反抗,嘿!立马禀了王爷,点齐人马给他灭了! 马武叫上伙计,从后面搬出来好些上等布料和雪白的绵:“几位爷请过目!” 要不说马家的人善于钻营呢,马主簿这个堂侄儿媚上欺下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看那一口一个爷,谄媚讨好的样子,就跟主人家养的狗一样。 乔父看了很满意,不愧是秦记的东西,都是上等好料:“不错!这些我们都要了!” “哎呦爷您大气!”马武一张脸都快笑烂了,今天卖出去这批货,还伺候好了几位大爷,堂叔可不能再说他游手好闲不做事了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39章 乔父继续道:“粮食呢?你这儿可有粮食卖?” 马武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夸张的喊起来:“哎呦!我们家可是奉公守法的人家,哪敢违背王爷的意思啊!没有粮食,绝对没有粮食!咱家的粮食都送去军营当军粮了!几位爷就别拿这个试探小的了,小的可真没那胆子!” 晏和安把刀往柜台上一拍,恐吓道:“少他妈扯淡!老子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奸商,嘴上说没有,后头指定有!识相的乖乖拿出来,要不然——” 噌的一声,雪亮的刀子亮出来半截,映着那张胡子拉碴眼神凶狠的脸,活脱脱一个无恶不作的悍匪! 他唱红脸,乔父就唱白脸:“你不用担心,我们弟兄是真心买粮的。营里分的那点儿吃的够做什么的?大头都叫上面的拿走了,总不能叫弟兄们饿着肚子去打常胜王吧?” “你若是有粮,卖给我们弟兄,日后绝不把你供出去!” 马武脖子上还架着刀呢,听到这里眼珠子不禁骨碌乱转。 “听见没有?”晏和安喝道:“老子们一口唾沫一个钉,必不会卖了你小子!” 这马家既然抢了秦记,就必不可能没有粮食!他可听晏和景说过,昌平的秦记粮铺存量不少。如今粮食何等珍贵,这些数饕餮的见了能不贪? “好!”马武斜着眼瞅自己脖子上的刀子,赔笑道:“我信几位爷的话,这就去给您几位搬粮食这位爷,您这刀” 晏和安冷哼一声,把刀收起来,马武才敢场吸气,觉得捡回一条命,心里暗骂这些人不愧是土匪出身,便是有了官军的身份,仍旧不改一阵的匪气! “这儿的粮食都是我叔叔马大人的,我都是听我叔叔的命令行事,可真不是我私自藏粮的啊!”马武一边给自己摘清干系,一边央求晏和安几人:“几位爷等会儿带着粮食走的时候,把那布料和绵放在上头挡着,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布和绵,可万万不能说是粮食啊!” 老邢听的不耐烦:“晓得了!你快些去!磨磨唧唧的耽误事儿!”说罢抬起一脚踹在马武屁股上,几乎把人踹个狗啃屎,自己却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马武心里痛骂着该死的土匪,点头哈腰的退到后头,给几人搬粮食去了。 晏和景蹲在店铺外头等着,身边还放着一辆板车。当初进山时板车进不去,他们找了地方藏起来的,这回出山添置物资,刚好又把这车给拖出来了。 他头上戴着雷锋帽,两侧护耳放下来系在颔下,帽子压的低低的,几乎要遮住眼睛。往那儿一蹲,便是以往的熟人来了,只怕也难以认出这是晏和景来,除非凑到跟前看到那双标志性的蓝眼睛。 他也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太显眼,故而一直耷拉着眼皮,用余光观察着四周。 两个女人从他身边走过,后头那个忽然开口道:“白大姐,我想去给阿珍抓副药去!” 白大姐哼了一声:“总共才挣得几个钱,你全都花在她身上了!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子!” “要不是阿珍,早就没有我了。”女人低声说道:“这是我欠她的,我得还的!” 晏和景越听越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于是便一手按下帽子遮住眼睛,从帽子下斜眼看过去,看清了那两个女人的模样。 那熟悉的声音是孟宝山他媳妇田氏的,而那个白大姐,晏和景也认识,是孙老爷那位相好的白寡妇! 第79章 怒火 田氏不是跟着孟家人一起逃荒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昌平县城?而且还是跟白寡妇在一起? 晏和景心下生疑,留神倾听着那边的动静。 白寡妇瘦了很多,原先是个白皙丰腴的美妇人,如今倒有些形销骨立的意思了,即便扑了厚厚的粉,也遮不住脸上的枯黄疲惫。 田氏也一样,她原本是张讨喜的小圆脸,如今瘦的脸尖下巴都出来了,倒是衬托的一双眼睛格外的大,看着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白寡妇劝田氏多少为自己考虑一点儿:“报恩归报恩,你也别这么死心眼儿,这就一点儿不留,赚到多少都贴在她身上。这看病抓药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人家是被这个拖垮了的!再说她那个病本就难治,大夫不都说了,除非用上那什么鹿茸,那东西多贵啊我们哪里用得起?” 田氏不吭声,她也知道现在抓的药治标不治本,阿珍那个身子就像一个破了的水缸,她往里面填的这点药之不过是杯水车薪。可不吃药又能怎么办呢?说不定没几天人就死了。 “再吃个几天看看吧!”田氏说道:“若真是撑不过去了,那也是我们的命。” 白寡妇叹了口气,骂道:“不开眼的贼老天!造就的什么世道!不去劈杀了作孽的男人,偏叫我们女人受罪!” 晏和景回头看了看店里,他哥正装出一副土匪的样子吓唬掌柜,要完事儿估计还得过一会儿。站起身,低头按住帽子,迅速向白寡妇两人走去。 街上没什么人,他一靠近两人便发现了。见状田氏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白寡妇瞧着这人虎背熊腰的样子,眼中闪过忌惮和畏惧之意,却还是扬着笑脸向前一步,挡在了田氏面前:“这位爷是有什么事儿吗?我们家里有病人,赶着抓药回去呢!” 晏和景看向后面的田氏,帽子遮掩下的眼睛露出来:“表嫂,你可还认得我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0章 白寡妇闻言一愣,回头去看田氏:“怎么?是你认识的人?” 田氏看到了晏和景的眼睛,四周全是白皑皑的雪,好像把那双眼睛给衬托的格外蓝。这样的眼睛,她活了这十几年,就只见过一个人有。 “你、你是陆家表妹夫?”田氏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晏和景。 晏和景点了下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去黑石坡探寻过你们的消息,附近人说你们整个村子一起逃荒去了。” 田氏得见故人的欣喜瞬间消散,难堪的低下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我、我是、他们” 白寡妇见果真是认识的,松了口气,又见田氏紧张难堪的说不出句囫囵话来,骂道:“她家男人丧良心,为了一袋豆子就把她给卖了!要不然何至于沦落到这地步!” 卖、卖了?! 晏和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是这样,愕然道:“怎么会?孟家不是存下了足够的粮食?听说表嫂娘家亦是殷实人家,何至于此啊?” 灾荒年里,百姓卖儿卖女并不罕见,可田家孟家都不缺吃的才对,哪里就需要卖掉田氏了? 田氏瞬间泪如雨下,举起帕子捂住脸:“逃荒途中遇上了别地的难民,粮食给人抢了,我与爹娘弟弟也在混乱中被冲散了,也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黑石坡的村民虽然也是逃难,但大旱时他们都得了孟有福两口子的提示,知道今年粮食要吃紧,提前便存下了好些,逃难的时候自然是要带上的。但其他地方的难民可没这样的好运气,好些人都是两手空空,为了果腹一路上刨草根剥树皮的充饥,还有饿极了赤土的,肚子涨得像个球一样。 这些饿红了眼的人可不管大家是不是同属难民,一见到黑石坡村民车上那成袋的粮食,顿时便疯了,冲上去便抢,哪怕被棍棒打的头破血流也不肯后退。哄抢中粮食散落一地,好些人直接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嘴巴被未脱壳的粮食划伤流了满嘴血 孟家田家都拼命去护着自家的粮,混乱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冲散了。人群散去后,田氏只找到了被打破头的孟宝山,父母、公婆、弟弟、小姑子全都不见踪影。 粮食没了,田氏和孟宝山也沦落到了需要吃草根树皮的地步,甚至因为两人一个柔弱一个受伤没力气,连树皮草根都抢不过别人,没几天便饿的面黄肌瘦。 而且还总有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田氏,她是被娇养大的,即便面黄肌瘦,也跟庄户人家的女人不一样,皮肤细腻,手上也没有粗硬的茧子。有人不光看,还上手,会在她手上脸上忽然摸上一把,吓的田氏惊慌大叫。 孟宝山起初还护着妻子,但他虽然是农家子,这些年却没怎么正经下过地,一心想着读书出人头地,身体比不得真正干活的人壮实。加上又受了伤,饿着肚子没力气,护不住田氏不说,还被人揍了好几回。 发现这男人是个外强中干不中用的后,旁人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当着孟宝山的面就敢对田氏动手动脚。田氏为保清白一头撞在树上险些没了命,才叫这些人稍微收敛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 “孟宝山他嫌弃我有失名节,一袋豆子就把我卖给了人牙子!”田氏愤恨的说道,她心中对孟宝山充满恨意,连声夫君都不屑于叫。一想到自己居然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她便恶心的想吐! 明明是他自己无能,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到头来却嫌弃田氏没有以死守节,转身把她给卖了!呵,他若是真清高,就别吃那些粮食啊!她脏了,她换来的粮食也是脏的,读书人怎么能吃得下去呢! 晏和景光是听着,就气得把拳头攥的咯咯响。没想到那孟宝山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只恨那畜生不在眼前,否则他定要掏出对方的心肝来瞧瞧,看看是不是黑的! “老二!你跑那儿去干嘛了?”晏和安扛着一袋粮食出了店门,没瞧见守在外头的晏和景,举目一望才瞧见人在不远处跟两个女人说话,连忙放声吆喝。 干嘛呢这是?弟妹在山里等着呢,这小子在外头怎么还跟其他女人说上话了?他要敢动花花肠子,对不起弟妹,当哥哥的可不能答应! 晏和景回头应了声,加快语速道:“表嫂现在住在哪里?稍后我寻机去见你。这城里不安全,表嫂若是想离开,不妨与我们一道。” 白寡妇闻言眼睛一亮,赶紧用胳膊肘儿杵了田氏一下。 田氏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到:“我住在月牙巷子,门口挂红布条的那一家便是。你来的时候不要走前门,去后门那里敲三下,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晏和景点点头:“我记下了!那边喊我了,我先过去,晚上去寻你。” 田氏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转身叫上白寡妇,往药铺那儿走。 “他真能带你离开这儿吗?”白寡妇难掩激动的问:“好妹子,你看这些日子我也算是待你不薄吧?你看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把我的宝儿也一起带走?我这里还有些攒下的体己,都给你!只求妹子能给那孩子一条活路!” 若不是大街上,一举一动过于显眼,白寡妇都想跪下去求田氏了。 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了,可她的儿子还小,若是不设法逃出去,以后长大了也是个沦落风尘的命。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想着进那孙家!就因为他们母子的存在,妨碍了马氏掌握管家权的计划,叫她恨到了骨子里。成了那平南王的小妾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母子给发卖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1章 晏和安警惕的盯着自家弟弟:“你跟那两个说什么了?” 马武也帮着往出搬东西,闻言好奇的瞅了那边一眼,瞬间心领神会,冲晏和景挤了挤眼睛,表情说不出的猥琐:“原来这位爷是同道中人啊!” 晏和安回头盯着他:“什么同道之人?”看这厮的表情便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马武夸张的哎呦一声:“爷您还跟我装糊涂呢!那两个一看就是月牙巷子出来的,虽比不得正经楼子里的姑娘有本事,却也别有一番风情在。这位爷,您说是吧?” 说着还冲晏和景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把他当成同好的知己了。 晏和景脸色难看起来,他又不傻,马武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个月牙巷子,恐怕已经成了风月场的代名词了。 “看你对那地方很熟悉的样子,”晏和景缓缓开口,虽然低着头,但马武却觉得好像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一样:“那你可知道,月牙巷子里挂着红布的是哪一家?” 马武果然知道:“春老娘家嘛!月牙巷子做这行的不少,就属她家最出名!新货色最多!听说是专门找了人在难民里面物色姑娘,有头脑的很,怨不得人家生意比别家的好呢!” 果然! 晏和景闭了闭眼,满心酸涩愤怒。 田氏,沦落到私窠子里去了! 第80章 不认命的女人 夜色降临,临街铺子纷纷打烊收工,风月场合却红灯高挂,热闹才刚开始。 月牙巷子几家专做皮肉生意的私窠子,这工夫也开始上客了。他们不同于青楼楚馆那样红灯高挂,一派迎来送往的热闹劲儿,门口没有笑语迎人的姑娘,前来寻欢的客人也不言不语,行事颇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觉。 晏和景趁着夜色到了月牙巷子,巷子里静悄悄的,两侧好些人家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几个男人行迹鬼祟的进到巷子里后,便各自走向挂有红灯笼的门口,敲一敲门就被里面的人给放进去了。 他在几家挂有灯笼的门口转了一圈,果然看到有一家门上挂着红布条。晓得便是这一家了,他便转身找到后门所在的小巷中,在那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满脸病容的女人手提油灯站在里头往外看:“可是二郎?” 晏和景向前一步,标志性的蓝眸落在女人眼中,她登时松了口气,与那守门的婆子道:“我与二郎的事儿还望妈妈帮忙遮掩着些,别叫春妈妈知道了,这个给妈妈拿着吃酒。”塞了几个钱给那婆子。 婆子拿了钱,嘿嘿笑道:“晓得晓得,只是你这情郎可别待的久了,叫旁人撞见了我可是不认的!” 女人道了谢,引着晏和景往里走,小声道:“蜜娘都与我说了,她这会子分不开身,嘱我在这儿候着你。你且随我来,小声着些莫要惊动了旁人。” 她提着灯往后头一间小小的屋子走去,晏和景跟在后面,察觉到女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 守门那婆子斜眼瞅着他们过去,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骚蹄子!都沥血不止了还不忘勾搭男人!” 到得门前,女人打开屋门,招呼晏和景进屋:“快进来!蜜娘要过会儿才能过来,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杨姨!”一个小男孩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样子:“我要嘘嘘!” 女人连忙放下油灯,从门后面拿出加着盖儿的恭桶:“宝儿真乖,自己下来尿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下了床到角落里去尿完,又爬回床上去,打了个呵欠便睡了。对出现在屋子里的男人,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女人把恭桶收拾好放回原处,洗了洗手过来:“这是白大姐的儿子宝儿,他娘夜里还有事儿要做,就把他先放在我这儿。” 这种地方,入了夜女人们要做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春老娘这儿就这么几间屋子,白寡妇实在无法接受在孩子面前做那事儿,正好杨珍重病在身接不了客,就把孩子暂且托付给她照看着。 “今日蜜娘说在外头遇上了你,可是叫我好生吃惊呢!”杨珍见晏和景沉默不语,便开口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不过我可早就听说过你了。你娶了陆南乔,可是叫孟宝山愤恨了好些时日呢!” “我是杨珍,孟宝山的表妹,我姑姑是他亲娘。” 晏和景闻言,诧异的打量杨珍一眼:“原来你便是那阿珍,孟家舅母去到我家时,曾经提起过你。” 杨珍目带冷光:“提我做甚?是想求你家帮忙,找个殷实人家好把我卖了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好,撇过头去:“对不住,我这脾气不是冲着你的。” 晏和景点了点头,孟氏的确说过,杨氏找上门,试图请她帮忙说亲。因为孟宝山娶了田氏,害阿珍被撂在半路上了,她那兄嫂要求她给阿珍找个镇上的殷实人家嫁了。 杨珍缓和了一下情绪,把她与田氏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 田氏被孟宝山卖给了人牙子后,不久就被送来了春老娘这里。而杨珍比她还要早小半个月,就被父母给卖到了这里。 孟宝山成亲后,曾带着妻子回舅家上坟拜见外祖,是以杨珍是见过田氏的。所以田氏才刚进门,她便认了出来。 都沦落到窠子里来了,杨珍也没有认亲的兴趣,本想着就当陌生人处着便是了,没想到田氏烈性,抵死不肯接客,一个不留神就要撞墙寻死。春老娘做的是这行生意,自然不会是个和善的,便叫手底下几个龟奴子好生教导她。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2章 “老娘买了你回来是给老娘赚钱的,你既不愿意接客,那便陪着这几个龟奴取乐,他们高兴了干活儿也更有力气。反正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便宜你们这一回,好教她知道我这儿的规矩!” “也不知道我那时候哪来的一股劲儿,怎么就冲出去了呢?”杨珍说起这事儿来,脸上居然是笑着的,只是笑的却比哭还要叫人心中发苦:“我求了春老娘,叫我跟她好生说说,没准儿能叫她回心转意。” 杨珍把田氏给骂了一顿,都被自己丈夫给卖了,还守着那清白有什么用?再脏,还能脏的过孟宝山等人肮脏的内心吗?死有什么难的?可是就这么死了难道她就能甘心?卖了她的孟宝山还没得到报应,疼爱她的父母亲人还不知道身处何方,死了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你好歹还有疼爱你的父母,你看看我!我打小就被爹娘打骂着长大,活儿做的最多,饭吃的最少,不顺心了动辄便打我出气,我这身上好几处疤都是亲爹娘打出来的,最严重的一次脑袋撞在桌角上,淌了满身的血,命都差点没了!可我还是活下来了!” “我不想死,我就要活下去!谁想叫我死我就叫他不得好死!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得活着,我还等着看他们那些人能有什么下场呢!要是老天不开眼,不肯叫他们得报应,那我就去做他们的报应!” 杨珍也没想到,她发些怨气的一席话,居然真叫田氏给听了进去。她不寻死了,表现得好像认了命一般,连春老娘都被骗过去了。但是杨珍知道她没有,她们都没认命,只是在隐忍的蛰伏着,等待一个逃离的时机。 晏和景恍然,原来田氏说的杨珍对她有恩,是指的这件事情。这样说来倒也不错,若没有杨珍适时的开导,田氏恐怕真的就寻了短见了。 “你现在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会觉得我们脏吗?”杨珍盯着晏和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会愿意带着蜜娘离开吗?” 晏和景迎着杨珍咄咄逼人的视线:“我不会带她一个人离开。”然后在杨珍果不其然的冷笑中,说完了未尽之词:“我会把你们都带走,离开这里,去过新的生活。” 杨珍脸上的冷笑僵住,她茫然的睁大了双眼:“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们已经不干净了,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你。” “有句话我认为你说的很对。”晏和景认真道:“你们不脏,脏的是那些心思糟污的畜生。” 杨珍仿佛被他的眼神烫到,霍然转过脸去,强壮的镇定被打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说到底她才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遭逢大变落入泥沼,能做到这般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好,等她们回来了,我就带你们离开这儿!” 杨珍擦干眼泪,笑着从床底下摸出几个包袱:“不必了,我们早就收拾好了!” 晏和景来之前,她们自觉希望渺茫,可也不愿放弃,早早便收拾好了行囊藏在杨珍床底下。幸运的是,老天这一次终于站到了她们这一边。 半夜三更,夜深人静,守门的婆子耐不住冷,早早钻进门后的小屋里取暖去了,这会子鼾声如雷,睡得跟死猪一样。另有一个值夜的小幺儿,坐在桌前撑着下巴打瞌睡。 晏和景悄悄潜进去,将两人都给打晕了过去,从婆子身上拿到了钥匙,打开了后门。 田氏扶着杨珍,白寡妇抱着儿子,身上俱都背着收拾好的包袱,从后门处匆匆出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深山之中。 南乔一早便起来了,照例活动一番后,便去查看她放在灶台边上的豆子。 今年种的冬菜都叫冰雹给坏了,落雪后连野菜也难寻了,山洞中已是好些天吃不上菜了。陆家还好,南乔与孟氏夏日里晒了不少的菜干,还有好些腌菜,还能勉强对付,其他人家就不行了。邢老太前两日还说呢,见天儿的光吃干粮不吃菜,解大手都困难的很!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捡豆子里的石子儿,南乔看到后,忽然想起来还可以发豆芽,这个不像豆腐还需要石磨,只需清水泡发,方法简单得很,却是漫漫冬日里的一道好菜。 掀开外层湿润的纱布,就见干净的藤筐中一个个黄豆都长出了饱满的大白腿,随手一掐又嫩又脆,水灵的很。 南乔留足自家的份儿,将剩余部分一分为三,给邻居们送过去。 刚出门就遇上邢顺,顶着一身薄雪,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二婶!我刚捉的雀儿,你拿几只回去烤着吃啊!”他手里拎着好几只麻雀,拿绳儿绑了爪子拎着,那些鸟儿不停地扑棱着翅膀,却总是无法从猎人手中飞走。 “这才几两肉,不够麻烦的!”南乔见状失笑:“还是拿回家给邢明邢安玩吧!我发了些豆芽菜,分给邻居们尝尝,正好你在这里,把你家这份拿回去,我就不过去了。” 邢顺瞧着那白白胖胖的豆芽,挠挠头:“豆子还能当菜吃?二婶你可真有巧思!” 第81章 打雪仗 发豆芽是件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只要温度达到要求,不管是用水发还是用土种,几天就能收获一批白胖胖的豆芽菜。 虽然顿顿豆芽菜难免让人乏味,但好歹是缓解了山洞中的蔬菜压力。 天气越来越冷,山洞顶上都挂满了冰凌子,一根根尖锥一样的悬挂在头顶上,叫人瞧着胆战心惊的,唯恐从下面经过时哪根碰巧断了,再扎到脑袋。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3章 所以大家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敲冰凌,举着棍子哐哐一通砸,砸断的冰凌掉在地上摔成一滩晶莹剔透的碎冰,用扫帚直接从洞口那里扫出去。 做这事儿的时候还得防着孩子,既不能叫他们乱跑被误伤到,也不能叫他们把敲下来的碎冰放进嘴里——几个孩子都爱这么干,明明那冰凌除了凉以外什么味道都没有,小孩儿们却总喜欢往嘴里放,被冰的龇牙咧嘴都不肯吐出来。 “多脏啊!”刘氏追着刘文涛,硬是逼他把嘴里的冰块儿吐掉:“乱吃东西当心肚子痛!等我跟乔老说说,哪个孩子若是吃冰的坏了肚子,就给他扎针治,用最长的针!” 唬的几个孩子连忙将藏着的冰块儿给扔了,冻得通红的小手往袖筒里一塞,冰的嗷嗷叫。 南乔看的直发笑,实不相瞒,这种事情她小时候也做过!屋檐上的冰凌、水缸里的冰层、窗台上干净的雪,她全尝试过。还有调皮的孩子不信邪,用舌头去舔铁皮,被黏在上头拿不下来,疼的嗷嗷哭。弄下来后舌头上都少了一层皮,好几天不敢吃热乎的,还要被爹妈揍,那个惨烈劲儿成功劝退了南乔,放弃了这一伟大尝试。 “昨天刚扫的雪,今天又给盖上了。”孟氏把碎冰扫出去,看着外头的冰天雪地直摇头:“这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咱们这儿有山洞挡着还不觉得什么,老家的房子没人照看,积雪会不会把房子给压塌了啊?” 这可难说!南乔心想,陆家那房子好歹还是砖瓦房呢,更多的穷苦百姓住的都是茅草屋,漏风透气更加不抗造。这一个寒冬过去,不知道多少人再看不到春天的暖阳。 等冬天结束了,她第一时间就把棉花给种上!还有玉米和辣椒,都种上!等高产粮食和御寒植物彻底推广开了,再遇上这样的严冬,就能少死很多人了! “我们出去捕鸟吧!”邢明拉着邢顺跑过来:“我哥捕鸟可厉害了!上次他一个人就抓到了好多好多小鸟!” 这么冷的天!邢娘子一听就要发火,但是邢老爹先开了口:“行啊!带你们出去抓小鸟去!小娃娃也该经常出去跑跑,老是拘在家里容易害病。” 公爹都开口了,邢娘子也不好反驳,犹豫道:“外头可冷着呢,着了凉可怎么办?” “孩子们疯玩起来哪里会冷?坐着不动才会冷呢!”邢老爹笑呵呵道:“家里煮上姜汤,回来热乎乎的喝上一碗,保准什么事儿都没有!” 孩子们已经闹腾起来了,拉着娘亲的手扭股糖一般的撒娇歪缠。邢娘子也心疼孩子们天天待在山洞里,连个玩闹的地方都没有,便松了口:“都把皮袄子穿好了,出去玩不许脱衣裳听到没?” 邢家两个孩子欢呼雀跃的跑回去换衣裳去了,刘家两个眼巴巴的看着刘氏,虽未开口要求,但眼中写满了渴求羡慕。 刘氏有些为难,她这两天小日子到了,身上不舒服的很,只想待在热炕上犯懒。何况外头还那么冷,她若出去了定是要闹肚痛的!可孩子们期盼的眼神叫她怪不落忍的。 正在犹豫,便听南乔笑道:“大嫂若是放心,便叫他们跟着我出去吧!天气冷,家里用柴用的多,我出去再捡些回来晾着,顺便把羊赶出去找草吃。” 几头羊还挺能吃,放任它们继续这样吃下去,先前存下的冬草只怕都不够。难得今日放晴,便叫它们自己刨开积雪,寻底下的干草吃吧! 刘氏松了口气:“那就劳烦弟妹了!文涛文锦,出去要听小婶的话,不许乱跑知道吗?” 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答应着,跑过来拉着南乔的手:“小婶小婶,我们这就出去吗?” “去穿上你们最厚的衣裳!”南乔在两人背后轻轻一推:“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穿好了再来!” 俩孩子急忙往家跑,刘氏跟在后头:“急什么!你们晓得衣裳收在那里吗就跑!” 南乔也穿上她的兔皮袄子,就是之前拿来盖鸭蛋的那个,孟氏拿去给做成了袄子,专门在衣领那里翻出来一圈白色兔毛,毛绒绒的围着脸,又好看又保暖。 邢老爹选了一块平坦开阔的雪地,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用绑了绳子的短棍撑着竹筛,往下面撒一小把谷子,便带着孩子们躲去树后安心等待着。 南乔就在不远处捡柴火,抖一抖上面的积雪堆在一旁,等回去时再拿绳子捆好带回去。几家的牛羊牲口散放在雪地上,用嘴巴拱开了积雪,找底下的干草吃。 小孩儿没耐性,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小鸟飞来,就开始叽叽喳喳问起来。 “小鸟怎么还没来?”“小鸟是不是不喜欢吃谷子?”一大堆的问题把邢老爹给问的头大,一个劲儿示意他们别出声别闹腾,小鸟听到声音就不会再来了。 然而能忍住就不是孩子了,他们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小鸟飞来,就没了兴致,嘻嘻哈哈玩起了雪。 一个雪球砸在了低头捡柴的南乔身上,她回头看去,三小只一哄而散,只有邢明站在原地,吓傻了一样。 “刚才是谁砸的我?”南乔挑了下眉,盯着邢明:“是不是你?” 邢明不安的揪着衣角:“婶婶,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南乔虎着脸严肃道:“我必须要讨回来!”说完藏在背后的手露出来,一把雪扬了邢明一身。 小孩儿不安的表情僵住,傻了一样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4章 “哈哈哈!看那傻样儿!”邢顺在旁幸灾乐祸,抓起一把雪就去扬自己弟弟:“看招儿!” “啊!”邢明尖叫一声:“小安!文涛文锦!快来帮我呀!” 三个孩子尖叫着冲过来,帮着邢明去围攻邢顺。但他们年纪太小了,不如邢顺灵活,非但没能打到邢顺,还被后者抓住机会各个击破,笑的一脸猖狂。 刚笑了两声就被南乔背后偷袭了,一把雪塞进了领子里,凉的直跳脚:“小婶你不讲武德!我明明是在帮你!” 南乔趁机指挥孩子们冲上去抱腿抱胳膊:“我就见不得旁人以大欺小!” 邢顺被四个小的抱住了,怕伤了他们也不敢用力挣扎,硬是叫他们一人扬了一把雪。 “啊!”南乔的雪球飞过来,正中刘文涛后背,孩子傻愣愣的:“小婶你不是说见不得旁人以大欺小吗?” 南乔哈哈大笑:“是啊!我见不得旁人这么干,所以我自己上了啊!” 傻孩子!打雪仗的精髓就在于四面皆敌啊!千万别相信别人“咱俩是一伙的”这样说法! 雪球大战把捕鸟的邢老爹、捡柴的孟氏全都给席卷了进去,大大小小疯玩到一处,一时之间敌我不辨雪球乱飞,笑闹声整个山谷里都能听到。 外出的一行人还没进谷就听到了这热闹的动静,沉重的心情瞬间一松。 “他们做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晏和安心下好奇,加快脚步一探究竟,刚一露头就被飞来的雪球糊了一脸。 他晃晃脑袋,把满头的雪甩掉,挽起袖子就往前冲:“我看看是哪个突然偷袭我!不用看了一定是你这小子!”一把将自家儿子按在雪地里,小狗刨土一般往刘文涛身上堆雪。 打雪仗的几人这才发现是出山的人回来了,惊喜不已,尚未来得及表示欢迎,就见晏和景一行人冲上来,把晏和安按倒在地,效仿他之前的行为,一群人疯狂往他身上堆雪。 刘文涛得了自由爬起来,咯咯笑着往他爹身上扔雪球:“再多些再多些!我爹要变成雪人了!” 嬉闹过后,一群人在山洞外面拍打掉身上的雪,一人灌了一碗姜汤下肚。 “真暖和啊!”乔父喝完姜汤,喟叹道:“还是家里边舒坦!外面真是太冷了,如无必要,积雪消融前我是不愿意再出门了。” 他这一趟收获不小,过冬的粮食、布料、绵都弄到了,总算是缓解了家中燃眉之急。往后便只需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猫冬便是了。 晏和景背着孟氏,将外出遇到田氏的事情告诉了南乔,包括孟、田两家失散,孟宝山的作为,田氏的遭遇,毫无隐瞒全部告知于她。 南乔得知孟宝山的作为后,一脸厌恶:“我原以为孟宝山只是心高气傲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不曾想他骨子里竟这般下作!舅父舅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怎的就养出这样一个心肠恶毒的儿子来!” 明明孟有福和杨氏、孟宝珠都是淳朴之人,偏这孟宝山与众各别。读书没能读出什么成就,倒是把一些腐儒的恶臭秉性学了个十成十! “蜜娘和阿珍都是好女人,孟宝山这畜生配不上她们!”南乔说道:“你把她们救出来之后呢?她们如今在哪里安身?” “在黑石坡,田蜜娘的娘家。”夫妻俩不再称呼田氏表嫂,想必她本人在此,也不会愿意继续保留这个身份:“她们不愿意再依附任何人而活,田家有地,地窖里还有些存粮,她们准备自己种地养活自己。” 第82章 冬捕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娘啊?”晏和景有些拿不定主意。 南乔直接给否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有什么可说的!知道了还得跟着闹心,就叫她以为孟家逃荒去了吧!” 还有杨珍的病,据说要用到鹿茸才能治好。 “哪里就一定要用到鹿茸了,咱们那鹿角也不差。”南乔道:“若有机会,给她捎带些过去便是,好歹是一条人命。” “石家兄弟说要与我们做石磨,做好后便留在山洞里等我们自己去取。”晏和景想了想道:“等我去取石磨的时候,走一趟黑石坡,给她捎带过去吧!” 猫冬的日子自在清闲,时间便在日月交替中,在乔老那一张张翻过的黄历中悄然流逝着,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年关就悄然来临了。 石家兄弟做的石磨已经被运进了山谷,就安置在水潭边上。孟氏用它磨过几回麦粉,果然好用,便是不用牲口,靠人力也能推动,磨起麦子又快又细腻。 有了石磨,就能做豆腐了。南乔选好了豆子提前泡上,预备第二天做豆腐。 “要过年了,怎能没有鱼和豆腐呢?”南乔说道:“豆腐我们自家能做,鱼嘛是时候去凿冰捕鱼了。” 芦苇荡的水塘里有鱼,但水深危险,他们一群旱鸭子可不敢太靠近了。如今那水面结成了厚厚的冰,就无需担心了,可以直接踩在结实的冰面上凿冰捕鱼。 南乔旅游时看过查干湖冬捕,很喜欢这种渔猎方式。他们这小打小闹的不能跟人家比,但是学习一下捕鱼的方式还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几家留了腿脚不便的老人和孩子在家里,带上用于凿冰的斧头镐子,带上渔网和背篓,便径直赶向芦苇荡。 路上积雪很厚,行走不便。南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板绑在脚上,让晏和景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向前迈出一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5章 木板落在雪地上,增大了受力面积,一步迈出后稳稳的落在了雪上,没有向下陷。 南乔眼睛一亮,示意晏和景松开手,自己小心翼翼又往前迈步。 脚陷在雪里的人们看着她一步一步踩着木板往前走,却丝毫没有陷进积雪中,不禁惊叹出声。 “这是怎么做到的?”乔三娘又惊又喜:“南乔,快教教我们呀!” 南乔又一步一步折回来,带着兴奋的笑容:“我那背篓里面有准备好的木板,大家把它绑在脚上,喏!就像我这样,有木板垫在下面,就不会再陷进雪里了。” 其实就是简易的滑雪板,想在雪地上顺畅滑行是做不到的,但辅助行走,让人不至于陷进雪中进退两难还是没问题的。 “原来娘子你准备这么多木板是为了做这个!”晏和景恍然大悟,赶紧学着将木板固定在脚下,试探着走了几步,他比南乔的平衡性要强的多,很快便领略了要领,在雪地上行动自如起来。 南乔还需要拿着棍子做辅助,他就完全不需要,带着两块木板在雪地上如履平地。 其他人就不行了,脚上多了两块板子,行走起来总觉得别别扭扭的不得劲儿。但最初的不适应过去后,行走起来就顺畅多了,终于在过午前抵达了芦苇荡。 枯黄的芦苇被厚厚的积雪压在地上,一片白茫茫里偶尔冒出些芦苇的枯枝败叶,越发衬托出此地的萧瑟。 水塘上面同样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众人定好凿冰的地点后,先折了些芦苇扎成扫帚,把这一块儿的积雪扫开,露出了底下结实的冰面。 晏和景戴着南乔给他做的半指手套,往手指上哈了口气,举起斧头“砰”的一声砸下去。 冰面又厚又硬,一斧头下去只给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激起好些碎冰屑四散飞溅。 “你留神手,天气冷皮肤干,小心震裂了流血。”南乔见状不放心的说。 “我晓得!”晏和景叫她别靠太近,上自己后面去:“这碎冰渣子到处溅的,别打着脸了。” 南乔便与乔三娘一起整理渔网,检查四角连接的绳子是不是结实,别到时候向上拖网时再断在水里了。 凿冰是件很费力气的活儿,晏和景凿了一会儿便换了晏和安继续,他正要打开水囊喝口水,旁边南乔递过自己的小水壶:“喝这个,这个还是热的。” 晏和景犹豫的接过来,慢慢凑到嘴边,眼睛里便盛满了笑意。 乔三娘碰碰刘氏,示意她去看他们两个:“哎呦这腻歪劲儿哦!” 刘氏登时笑了:“怎么?三娘羡慕了?赶紧叫你爹娘给你留意着,以后也找这么一个贴心的,夫唱妇随恩恩爱爱的。” 乔三娘翻了个白眼:“可得了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男人,狗男人倒是遍地走。我呀,还是自个儿过日子来的轻松自在,才不要找个男人来打扰我的生活呢!” 刘氏笑她孩子话,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就算乔家不在意每年多交一笔税,难道还能不在意世人眼光了? 殊不知乔三娘这话可是认真的,上辈子一个司瑾知就让她伤透了心,幸得天垂怜重来一回,岂会再去撞那南墙? 上辈子南乔妹妹有句话说的就很好,智者不入爱河。正因她心里没有司瑾知,不会因为那男人的情义举止引动心弦,才能过的淡定从容。哪像她乔三娘,被一个男人牵住了心神,为他喜为他忧,为他抛却了自我,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这辈子两人处境倒是掉了个个儿,她乔三娘成了冷心冷情的那个,倒是南乔妹妹有了挂心的人。乔三娘冷眼打量着晏和景,这男人眼下看着倒是比司瑾知强一些,只是他能不能一直如此,且看着吧!若有朝一日他变了心,哼! 晏和景忽然打了个激灵,南乔看在眼里:“冷了?” “没有,才活动开身上热乎着呢,不信你摸摸!”晏和景摘下手套,握了握南乔的手,果然还是他的手掌温度更高些。 他把自己的手套给南乔戴上:“光给我做手套了,怎么不晓得给自己也做一副?你戴着吧,我不冷!” “我平日里又不怎么出来,在家里戴什么手套?”南乔也没拒绝他的好意,晏和景戴过的手套暖烘烘的,半指手套戴在她手上,几乎把手掌完全盖住了。 晏和安凿了会儿冰,交给老邢继续,自己退边上休息。如是这般交换了几次,厚重的冰面总算被凿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底下的湖水冒出阵阵白气。 “看这冰面,这厚度得有两尺了,难怪这么难凿!”老邢拿着镐子凿洞口,把那洞口再扩大一些好下网,瞧见那厚厚的冰层忍不住道:“可惜咱们没有冰窖,要不然把这冰存起来,到了夏天拿出去卖,铁定大赚一笔!” 那些大户人家不就是这样吗?冬天采冰存起来,留到夏日再拿出来用。 “来来来,下网了!”晏和景拿着渔网过来,从洞口处将渔网慢慢放进去,只余下渔网四角的长绳子在外头。 冰层凿开后,水塘里的鱼儿便向洞口这边汇聚过来。晏和景等了一会儿,便开始收网,四根绳子一拉,渔网四个角便对折起来,拽着绳子往上拉,水里的渔网开始上浮。 绳子一收紧晏和景就察觉到了水下的阻力:“有鱼!” 其他人连忙过来帮忙,拉着绳子往上拖。渔网从洞口处被拉上来,小臂长的大鱼在网中活蹦乱跳,离水片刻后便冻的僵硬起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6章 南乔编织的这张网并不大,但这一网装的满满登登,全是大鱼。个头小一些的早就从渔网空洞里钻出去逃掉了。 “好多鱼啊!”乔三娘看着这丰收的一幕,欢喜不已:“年年有余!咱们今年,明年,肯定都能有余!” 渔网拖上冰面,大家赶紧拿着背篓上前捡鱼。只这一网,就叫各家背篓里都有了两三条大鱼。 “再下两网看看!”晏和景把渔网归拢好,重新从洞口放下去:“难得来一次,破冰又那么费劲儿,不多抓几条可惜了!” 接下来几网都不如第一网来的多,但也都有收获,甚至捕获了一条通体金黄色的大鲤鱼,特别的漂亮。乔父开玩笑说,这若是在外头,这样难得的金黄鲤鱼都得被冠上一个祥瑞的名号,进献给天子。 几网下来,各家的鱼篓都装满了,便收了手不再下网。洞口那里很快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晏和景等人把凿出来的碎冰,扫开的积雪都给填进洞里,还专门留了根树枝在洞里。 “这是做什么?”乔三娘见状不解的问。 “插上树枝是为了提醒别人,这里的冰被凿开过,比别处要薄弱,经过时需小心。”南乔解释道,这规矩后世也有,她去北边旅游时听当地老乡说过。 乔三娘不以为然:“这里除了我们哪有别人啊!” “既是有这规矩,咱们遵循便是了,反正也不麻烦。”南乔只是一笑,看着那沉甸甸的鱼篓满意道:“年年有余的鱼有了,接下来便是豆腐了。你若有空儿,明儿过来帮我一块儿做豆腐去。” 豆腐,斗福,寓意福气多的用斗量。这也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东西呢! 第83章 野猪 次日小雪。 泡好的黄豆鼓鼓涨涨的,用手轻轻一掐就能变成两半。只需要倒进石磨的磨眼里,转动石磨,就能磨出乳白色的豆浆。 但是天公不作美。 南乔望着覆盖了一层薄雪的石磨,默默叹了口气。 又下雪,今年这个降雪量已经有往常两年的量了,兴许还要更多。 早就说好了今天一起做豆腐,其他几家也都泡好了豆子,这会儿俱是忘雪兴叹。 “当初就该直接把石磨安置在山洞里面,这样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能正常用,哪里还用看老天爷的脸色。” 做不了豆腐,大家便围坐在一块儿剥栗子,预备稍后做栗子糕用,一边剥着一边闲话家常。 “那石磨多沉哪!抬到上头来多费力气!我瞧这雪下不久,过阵子就该停了,这天气里豆子又不会坏,一会儿再去呗!” 晏和景顶着满头薄雪进来,身上带着未散的寒意,摘下头上的帽子掸去雪花:“橡子林那里发现了野猪粪,我们准备弄个陷阱抓野猪,不知要回来到什么时辰,与你们说一声。” 正好快过年了,按照习俗是要杀年猪的。山洞里没有养猪,倒是有一群野猪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附近有野猪?”孟氏一听满心惴惴,听到野猪就不免想起青石镇被野猪拱死的后生:“你们要抓野猪啊?可千万留神当心,那东西可凶的很!” “要打野猪?”乔三娘听的跃跃欲试:“带我也一起去行不行?我那弩箭已经练熟了,准头可好!” 吃了乔母一记白眼儿:“你那半桶水的能耐就别去添忙活了!你当那野猪是山鸡野兔,射不中也没什么?那东西要发起狂来才吓人呢!” 别看野猪带了个猪字,听着好像很憨厚的样子,其实不然。野猪,尤其是雄性野猪脾气暴躁,稍有动静就会主动发起进攻。而成年的野猪好几百斤重,又皮糙肉厚,冲撞起来力道非常可怕,便是凶猛的狼群都不敢直撄其锋。 它们会选择单挑,一群狼单挑一头落单的野猪。 晏和景也拒绝了乔三娘的毛遂自荐:“我们布好陷阱后,会爬到树上去,从树上射箭攻击野猪。你不会爬树,去了就成了野猪攻击的靶子了,太危险。” 乔三娘遗憾的坐回去,发狠道:“不就是爬树!等着吧,我迟早能学会!” 南乔取了一大包箭矢给他:“多带些,有备无患。”自从听晏和景说了外面的乱象纷呈后,她就有种焦虑感,总担心有朝一日他们隐居的山谷会被发现,被卷入纷争,所以这阵子得空儿便做弩箭,作为消耗品的箭矢已经攒了一大捆了。 晏和景嘴上说着用不了这么多,手却非常诚实的接了过去。这可都是娘子满满的关怀,大不了叮嘱其他人用起来爱惜些,狩猎结束后要把箭矢再一一捡回来。 他娘子做这些箭矢也是很费手的! 南乔开门送他出去,一出来就看到瓦蓝的天空:“啊!雪停了!” 女人们纷纷带上泡好的黄豆到了石磨边,邢娘子还牵上了自家老牛:“这家伙天天光吃不动弹的,正好趁今天的机会叫它活动一下。” 扫净磨盘上的一层薄雪,再用清水擦洗一遍,青石磨盘便干干净净的了。 套上牛,邢娘子拿了块布给牛蒙了眼睛,老牛不安的刨了刨蹄子,听到女主人一声吆喝,本能的走动起来,拉动着上面的磨盘开始转动。 南乔用勺子把泡好的豆子放进磨眼,除了豆子,还要往磨眼里面加水。随着石磨一圈圈的转动,很快,泛着白沫的豆浆就从磨盘下流出来,流到底下接着的木桶里。 磨豆腐这活儿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见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唯独乔家母女两个是头一回见,睁大了眼睛看的非常认真。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7章 豆腐她们是吃过的,可这豆腐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大宅院里的奶奶姑娘们可没兴趣去知道。 见乔三娘好奇,南乔便告诉她豆腐的制作过程:“挑拣豆子,泡豆子你都做过了,这一步是磨浆。磨完之后还要用干净的纱布过滤挤压,把豆渣挤出来。然后煮豆浆,点卤,最后把豆花装在纱布里压成豆腐。”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乔三娘点点头:“那一斤豆子可以做出几斤豆腐啊?” “这可说不好,方方面面的都有影响的。”南乔一面往磨眼里面加豆子,一面说:“应该在二到四斤之间吧!” 一斤黄豆能做出二到四斤豆腐? 乔三娘眨眨眼睛,困惑道:“既然你们都会做豆腐,那做什么还要去集市上买?一斤豆子能出好几斤呢,岂不是白叫人家赚了钱去了?” 这话听的一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南乔也笑:“你有没有听说过民间一句老话?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买豆腐。那两个且不说,这磨豆腐,要赶在一早去集市卖,那就得夜里做出来,三更睡五更起,起早贪黑赚那几个辛苦钱。百姓人家又不是拿豆腐当饭吃的,偶尔吃一次罢了,哪至于专门为此去磨豆子做豆腐?” 而且石磨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用的上的,没有趁手的工具,又谈何磨豆腐。 天气冷,磨好的豆浆落到桶里,不一会儿便泛起了冰碴儿,上头开始结起薄薄一层冰。 南乔跟孟氏抬着一大桶豆浆回到家里,把早就准备好的井字形木架放在锅上,铺好细密的纱布,然后将豆浆慢慢倒进去,浆水透过纱布流进锅里,豆渣被留在了纱布上。 母女两个搅着纱布用力挤压,尽量将残存的豆浆给挤出来。那豆浆才从外面拿进来不久,冰碴还未化尽呢,冰的两人连连抽气。 过出来的豆渣也是好东西,南乔拿了一些给鸡鸭羊加餐,剩下的放点儿葱花和盐巴,打上两个鸡蛋,煎成巴掌大的豆渣饼。一口掉渣,满嘴豆香,是后世的转基因黄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味道。 豆浆煮沸后用勺子撇去浮沫,小心将准备好的卤水加入,豆浆便成了嫩豆花。 南乔拿碗盛出来几碗,留着中午吃,剩下的捞到准备好的纱布上,包好放进编筐中,上面压上一块石板,将编筐放在桶上便不用管了,压出来的水会自己流进桶里去。 豆腐压上了,也到了该准备中饭的时候。已经有豆渣饼和豆花了,南乔就掐了把蒜苗,准备跟腊肉一块儿炒。 上次晏和景等人出山也带回来一些菜种子,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外面种不了,只得在家里暖和的地方培土种植。长倒是长出来了,只是见不到多少日光,长得都不甚旺盛。 “各家都拿个盆儿出来,咱们今天杀年猪了!” 外头有男人扯着嗓子喊,声音快活的很。 南乔听出来是邢顺的声音,放下菜刀走出去,就见一群男人抬着一大一小两头野猪,正往岩壁下的石桌那走,显然是打算在那里分割猪肉。 那石桌原本是一块大石头,因为太重没法挪走,留在那儿又有些碍事。后来众人想了个法子,把石头表面给錾平了,当成个石桌来用。天气好的时候,孩子们经常在那里爬上爬下。 除了野猪,他们还带回来一头狼!这可把大家给吓了一跳,不是说去猎野猪吗?怎么还有一头狼呢? “那是晏二郎猎到的。”老邢不无羡慕的说:“狼皮可是好东西,毛又厚又密实,做成褥子睡在上头,可暖和!” 南乔不关心狼皮褥子有多好:“你们出去遇到狼了?” 晏和景点头:“多亏你给我的那些箭,要不然狼群还不能善罢甘休。” 原来他们今天在橡子林里设陷阱抓野猪的时候,狼群忽然出现了。那时候陷阱刚刚绊住了一头野猪,他们按照事先部署的,呆在树上向下放箭,恐吓驱赶其余野猪。 一开始很顺利,受惊的野猪顾不上同伴仓皇逃跑,谁料斜刺里冲出来一群狼。它们避开了带头冲锋的头猪,专门冲着最后面的老弱病残下手,野猪们见到狼群更是夺命奔逃,落后那一头很快就丧命在狼群的爪牙之下。 狩猎成功后狼群没有急着享用美食,反而盯上了陷阱中的另一头野猪。不仅如此,它们守在树下不肯离开的样子,只怕对树上的人也有些意思。 人又如何能够坐以待毙,纷纷报以颜色,居高临下用弩箭射击狼群。晏和景更是第一箭就射死了一头灰狼,第二箭又命中了头狼左腿,若不是那头狼灵活机敏及时躲开,那一箭就该射中要害咽喉了。 其他人也各有命中,只是石质骨质的箭头杀伤力到底比不得金属箭头,穿透力不够强,中箭的狼虽然受了伤,但并未致命。 但这般射法,原本携带的箭矢肯定是不够用的。幸好晏和景回来时,南乔以备不时之需给他带了一包箭矢,这才叫众人撑住了,成功将狼群吓退。 这两头野猪,只有一头是男人们捕获的,另一头其实是被狼群咬死的。 “大雪封山好几月,狼群很难寻找到猎物。若不是这群野猪被橡子林吸引迁徙过来,只怕它们早就盯上山谷里的人了。”晏和景沉声道:“今日又在我们手里吃了大亏,狼爱记仇,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恶邻在侧不得不防,必须想办法把它们赶走,或者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8章 第84章 驱狼之计 两头野猪分割出来的肉不少,分到各人家里都是满满一盆,足够他们吃很久了。 好在如今天气冷,这么多肉放着也不怕坏了。 晏和景猎回来的那头狼,他只要了狼皮,狼肉便交给其他人分了。为此他家还多分到一个大猪头,那狰狞的獠牙向外翻着,看着格外渗人。 “下午你若得空儿,先把那猪头收拾一下。”南乔对那猪头实在是无从下手,只能交给晏和景去做:“晚上我炖猪头肉吃。” 晏和景正在吃豆花,他不挑食,咸的甜的都喜欢,喝了两大碗才罢休。 “晓得了!”他闻言放下碗,又拿了个豆渣饼吃:“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野猪肉不好吃,跟家养的猪肉完全不是一个味儿。” 野猪肉比较瘦,肥肉少纤维粗,所以口感粗硬难嚼。而且还有一股腥膻味儿,若是处理不好,吃起来就会感觉腥臭难当。 反正晏和景吃过一次后便没了兴致。 “我知道,放心,我有法子,保管你晚上能吃上香喷喷的猪头肉。”南乔含笑说完,又好奇道:“那你不要狼肉,是不是因为狼肉也不好吃?” “不知道,我没吃过。”晏和景坦白道:“你若是想尝尝,我去别家要一块来?” 南乔连忙拦住:“算了,我对狼肉也不感兴趣。光是这些野猪肉,就足够咱们家吃出年节去了。” 晏和景见她是真的对狼肉没兴趣:“等收拾了狼群,我带你去抓雪蛤,听说那个非常滋补,对女人特别好。” 南乔艰难微笑的婉拒了他:“不用了,野猪肉就挺好的!瘦肉这么多,正适合做成猪肉脯。雪蛤都冬眠了,要抓它还得破冰,实在太麻烦了,算了吧!” 实际上南乔根本接受不了那些在她看来奇奇怪怪的食材,蛙类就是其中之一,比起名贵的雪蛤,她宁愿选**间最为廉价的猪肉。 “我们还是说撵狼的事儿吧!”南乔转移话题:“撵狼要做些什么准备吗?比如说狼害怕的东西?” 野兽一般都怕火,或许还怕巨大的响声? “带上弩箭,火把,可惜没有锣鼓,要不然敲锣打鼓的声音也能吓跑它们。”洞里没有几样铁器,倒是有大刀斧头,但这些武器又弄不出大的响声来。 怕巨大的响声南乔陷入了沉思,她恰好知道一种方式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他们是在山里,到处都是树,她知道的那种方式很容易引起火灾。 南乔将自己的想法与担忧都告诉了晏和景,晏和景眸光发亮:“娘子说的这种方式我从未曾听说过,实施起来倒是方便,若真能如你所言发出巨大声响,并且会烧起来,肯定能把狼群吓的夹着尾巴逃跑的。至于你担心的火灾,娘子莫非忘了如今漫山遍野都是雪了吗?草木都被厚实的积雪覆盖着,别说烧不起来,便是烧起来了也能很快灭掉的。” 他在屋中来回踱步片刻:“不成!我得叫上大哥去试一试!” 南乔追出门去:“你们试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不要离的太近了,会被误伤的!” “知道了!”晏和景带上弓箭,从厨房里拿了一小袋麦粉便匆匆走了。 孟氏满头雾水的出来,她正在厨房里揉面呢,打算晚上做贴饼子。晏和景忽然跑进来跟她要麦粉,孟氏还以为他没吃饱,还说给他做碗疙瘩汤呢,结果他就拿着生麦粉走了。 “你们这是又弄什么呢?”孟氏看见南乔:“好端端的二郎拿麦粉做什么?” 她以往管晏和景叫阿景,后来听着南乔天天二郎二郎的,带的她也跟着改了口。 “没事儿,想法子吓唬狼群呢!”南乔说完,看到厨房里那狰狞的大猪头:“哎呦!说了叫他收拾猪头呢,这人吃了饭就跑了,把这事儿给忘干净了!” “收拾个猪头而已,有什么难的?”孟氏不以为然的说:“你放那儿一会儿我弄,我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村里人家杀年猪,我可没少去给人家帮忙。收拾个猪头而已,小菜一碟!” 以前孟家穷啊,饭都吃不饱何况吃肉。杀年猪的时候去给人家帮忙,除了能混一顿杀猪饭,走的时候人家还给带上一小块猪肉,正经的好猪肉舍不得,多数都是下水或者猪头肉。就着这点子荤腥,一家子才算过个有滋有味的年。 哪像如今,这肉一坨坨的都快没地方放了。上回熏的鹿肉还在梁上挂着没吃完呢,又弄回来这么些野猪肉。肉多的吃不完,这可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哦! 南乔哪能叫孟氏一个人做,少不得跟在身边帮忙打下手。两人张罗到一半,忽听远处林中一声巨响,震得附近树上的雪都簌簌下落,不少鸟雀受惊扑棱棱飞到天上,久久盘旋着不敢下落。 孟氏被这一声吓的差点把猪头给丢出去,南乔连忙扶住她,感觉孟氏身体都在抖,忙道:“娘莫怕!那是二郎他们在用新法子吓唬狼呢!” 听这动静定是成功了。 孟氏抓住南乔的手,抖着声音问:“是二郎他们弄出来的?不是雷神发怒?” “是二郎他们!一会儿他们回来了你一问便知。”南乔扶着孟氏坐下:“邻居们大概也被吓着了,我出去跟他们说说。” 出门一看,果然一群人都聚集在山洞口,遥望着声音来处忧心忡忡。 “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平地惊雷啊?”乔老捻着胡子一脸忧虑:“怕是什么不祥之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49章 果然把人给吓着了!也难怪,这年代可还没有火药呢,听了这巨响难免往怪力乱神上靠。 “大家不用担心,这是二郎他们为了驱狼,想出来的法子。”南乔赶忙出言解释:“不是说狼怕火,怕响吗?咱们弄出这样大的响声来,害怕那狼群继续留在附近不走?” “竟是你们弄出来的!”乔三娘捂着心口,惴惴不安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她还以为老天爷发现了她这个重活一回的,要把她当成妖孽劈了呢! 片刻之后,晏氏兄弟兴冲冲的回来,晏和景手里还拎着个空空如也的面袋子:“娘子!成了!你听到了吗?刚才好响亮的一声,我几乎以为连山都跟着震动了!” 他两人回来,立刻被人围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得知刚才那一声巨响,是因为用火箭射向挥洒的面粉,一个个更是难以置信。 “就单纯用面粉和火箭,就闹出了那般大的动静?” “真的!”晏和安作为亲身经历者,满脸兴奋道:“我亲眼看到的!火箭射出去接触到飞扬的面粉时,砰的一声就响了,还冒出好大一团火球呢!” 没错,南乔给晏和景出的主意就是粉尘爆炸。相较于需要硫磺、硝石、木炭才能配成的火药,粉尘爆炸取材更加简单,只需足够细的粉尘和明火便足够了,更加适合他们如今的情况。 “我看也不必等明日了,趁着今日狼群受伤,咱们直接摸去它们的老巢!”晏和景提议道:“一鼓作气把它们赶走,叫它们彻底吓破胆,再也不敢回来!” “好!”家里有孩子的邢家刘家率先响应,对粉尘爆炸充满好奇的乔父也要求同往,并且主动表示愿意提供面粉用于驱狼。 “我家刚来时没少受大家的照顾,不过些许面粉而已,便由我家出了。”乔父不容推拒道,但紧随其后便提出了要求:“不过可得让我也上手试试,面粉居然能弄出那样大的动静,真是奇哉怪也!” 在场诸位谁不好奇呢?听晏和安说的神乎其神,个个都心痒难耐,恨不能自己也上手试试。 南乔只得严肃告诫他们,这可不是好玩的游戏,粉尘爆炸时若是离的近被卷进去,是会被炸伤的!可能会炸断胳膊腿,严重的甚至可能当场丧命! 得知后过如此严重,这一个个的才面色严肃起来,面对担忧的家人再三保证,绝对离得远远的不乱来,才带上弩箭、面粉等物出发了。 见是南乔出面解说危害,乔三娘便意识到,这威力可怕的东西,是南乔弄出来的。 这再次刷新了南乔留给她的印象,同时不免对司瑾知有些幸灾乐祸。 瞧瞧!她的南乔妹妹又漂亮又能干,可惜啊,不会再如上一世那般,默默无闻的成就宁王的名声了! 远在京城之中的司瑾知忽觉心头一空,下意识将手放在心口,莫名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殿下!”郑海棠见状担忧的喊了一声:“殿下可是身体不适?可需要传唤太医来看看?” 司瑾知放下手:“不必了,我没事。”转头面向郑海棠:“听说是你向父皇求情,才让我得以解除圈禁的。海棠,我得好好谢你才是。” 郑海棠面颊泛红垂下头去:“我、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而已,是殿下您吉人自有天相。” 司瑾知忽然伸手抚向她一侧鬓发,郑海棠紧张的心如擂鼓,耳中听到司瑾知声音含笑:“簪子有些歪了,我帮你扶正一下。”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同样有心于她? 司瑾知收回手,冲她微微一笑:“你该回去了,逗留过久,父皇该心生不悦了。” 郑海棠只能遗憾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鬼使神差的回头,发现三殿下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她。对上她回眸凝视的目光,粲然一笑,一瞬间恍若云破月出。 第85章 打劫小松鼠 京里如何暗潮涌动也波及不到山中,眼瞅着年关将近,山中安居的几家纷纷开始装点屋子,备起了年货。 自从上次用爆炸声吓跑了狼群后,山谷附近便安全了许多,没有再发现猛兽踪迹。倒是有些山鸡、松鼠之类的小动物经常出现,最近还多出了狍子、鹿的蹄印儿,恐怕是因为此地食物丰富,又没有猛兽威胁迁徙来的。 南乔想要捡些橡子回去做橡子豆腐,这橡子做的豆腐跟黄豆做的完全不一样,口感细腻爽滑,可凉拌可热炒,做好了也能给年夜饭桌上加道菜。 几只狍子用嘴巴拱开积雪,找藏在雪下的橡子吃。忽然出现的人类把它们吓了一跳,那真是跳,这群小家伙蹦蹦跳跳就跑掉了。 南乔不理它们,拿着小铲子挖开积雪,寻找雪下面的橡子。 狍子们只跑出去几米远就停下了,回头瞅着忽然出现的人类打量,估计是觉得没什么危险,居然又重新开始拱雪觅食了,完全不把两脚兽放在眼里。 胆子大一点的,看到南乔找起橡子来又快又好,不一会儿就在篮子里装了好些,居然蹭过来试图偷吃,被她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吓得往边上一跳,屁股上炸开一片心形的白毛。 “傻狍子!”南乔骂了一句:“庆幸家里不缺肉吃吧,要不然就你们这傻乎乎的劲儿,哪天给人打绝了都有可能!”说完不禁沉默了一下,这傻玩意儿后世好像真成了保护动物了。 傻狍子挨了打,准备逃跑,但是逃跑之前它还打算再观望一下。随后就发现那两脚兽一点都不厉害,除了打它那一下,什么本事都没有!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0章 于是它不逃了,又冲着篮子伸嘴巴试图偷吃。 “去去去!”南乔推开它的大脑袋:“边上好些呢非得来抢!” 她低头捡橡子,狍子们在旁边低头找吃的,这场面说不出的怪异,又莫名和谐。 晏和景背着弓箭大步走近,狍子们抬起脑袋打量他,见又是一个两脚兽,便放心的继续找食物了。 嘿这傻玩意儿!晏和景不禁一哂,他常年习武狩猎,身上自带一股悍气,敏锐些的动物隔着老远就会逃跑,还真没见过这么大大咧咧,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嘿!”他故意大喝一声,还跺了跺脚。 狍子们瞬间一哄而逃,距离最近的那一只慌的直接将脑袋钻进了雪里,大概是觉得看不见就没危险了。这掩耳盗铃一般的行为,惹得晏和景哈哈大笑。 南乔笑着白他一眼:“你跟它们斗什么气?那东西傻乎乎的。” 晏和景看到那些家伙停下用机警的小眼神儿盯着他,笑出声来:“倒不是斗气,只是见多了危险的野兽,乍遇上这种傻乎乎的,有些好玩儿。” 然后帮南乔拎起篮子:“要捡多少?我来捡吧,你留意着四周,跟狍子玩一会儿也行。” 南乔看了看篮子里的橡子:“不用了,这些就够用了。”只是做来当菜吃,换换口味,没必要弄许多回去:“剩下的就留给它们吃吧!大雪封山的,能找到这样一片地方也不容易。” “那就走?”晏和景伸出手,南乔握住,被他拉起来:“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弄些坚果做炒货?我知道那边有一片红松,上面结了不少松塔,我们去打松塔。” 南乔一听立刻来了兴致:“松塔里面有松子吗?说起来秋天的时候我就想过捡松子,可是松树看到不少,却没看到掉落的松子。”倒是栗子枣子的捡了不少。 听的晏和景笑起来:“你当然捡不到,松子又不像栗子,到了时候会裂开掉下来。如果不去打,松塔会一直留在树上,根本不会掉的。” 南乔皱了皱鼻子:“不对啊!我以前在别处看到过会掉的松塔,还有人捡了回去烧火用呢!” “你说的那种松塔里面肯定没有松子。”晏和景笑道,两人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往红松林走:“真正好吃的松子都是红松树上出产的,喏,就是那里,你看!” 南乔仰头看着这一片红松树,树干笔直向上,每一棵都少说有个几十米高。宝塔状的树冠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几乎要将绿色的松针叶都给遮盖住。 晏和景很快就发现了松塔的踪迹,指给南乔看:“深山里面没人会来,这里的松塔都没人去打,还有不少。” 南乔惊悚的发现,这些松塔几乎都是生长在树顶上的:“这么高!这要怎么打?”三四十米高呢,哪有那么长的杆子! “当然是爬上去。”晏和景理所当然道:“没事儿,别看这松树不够粗壮,那是因为它长得慢,完全能承担一个人的分量。” “不行不行!”南乔拉住他不让上:“这树太高了,看得我都眼晕!太危险了,万一摔下来可怎生是好?你不许去!不就是几个松子,哪里至于为了它去冒这个险!” 晏和景被她拽着不放手,定定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好,听你的,不上去。我带你去捡榛子,虽比不得松子珍贵,不过炒熟了一样好吃。” 南乔松了口气:“好!就去捡榛子吧!”说完又犹豫了一下:“这个榛子,不用爬到树上去打吧?” 她真是被打松塔的危险劲儿给吓着了。 “榛树本来就长不太高,成熟后就掉地上了。”晏和景反手将南乔的手握在掌中,拉着她往榛树生长的地方走:“都叫雪盖住了,得扒开雪才能看见。” 南乔这才满意了,还是榛树更懂事啊!以及,她再也不嫌弃后世动辄大几十一斤的松子贵了!贵有贵的道理,那都是冒着生命危险采到的啊! 榛树下面还有只小松鼠,正用爪子刨着积雪,目的大概也是底下的榛子。发现有人来,小家伙一溜烟儿蹿上了树,眨眼工夫就消失在树冠上,南乔只看见那毛绒绒的大尾巴在外面一晃,消失不见。 扒开雪层,底下果然散落着不少榛子,两人只捡个头大品相好的捡,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篮子。 “每到这个时候,就有种不劳而获的快乐感觉。”南乔看着篮子里满满的收获,心满意足道。 “怎么就不劳而获了?”晏和景把篮子提起来:“这难道不是我们捡到的?” 可这树不是他们种的啊!不需要人类来照顾,浇水施肥除虫等等,只要等到果实成熟后来收获就可以了,比起辛苦伺弄庄稼,可不就是不劳而获吗? 她蹲在那里,仰头望着顶上的大树感叹道,目光收回时看到一截横在地上的枯树干,中间已经腐朽空心了。目光掠过空树干时,忽然发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心下一动,南乔凑近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就笑了,回头对晏和景道:“看样子老天爷也不忍心叫我们失望而归,觉得爬树打松塔太危险了,就直接把松子送到我们面前来了。” 说罢伸手进去掏了掏,取出一个巴掌长的松塔来。剥开外面的鳞片,一粒粒松子密密实实的排列在内,不用点力气还真抠不下来。 “我们发现小松鼠的存粮地了,今天说不得要当一回打家劫舍的强盗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1章 两人将树干立起来控了控,从里面滚出来十几个松塔,南乔捡了一半,剩下的又给它放了回去。额外又将自己捡到的榛子、橡子放进去一些,算是补偿损失。 小东西存下这么些吃的怪不容易的,他们只是尝个味儿,没必要把它过冬的粮都给掏走了。 夫妻两个满载而归。 孟氏正坐在炕头上做针线,听到两人会来的动静,赶紧穿上鞋出来:“回来了?饿了没?快些擦擦手,我给你们端饭来。” 昨晚上煮好的猪头肉放在锅中焖了一夜,软烂入味,筷子轻轻一划就变成两截。猪皮熬出了胶,凉了之后在锅中凝固成一大块儿,颤颤巍巍半透明状,咬一口就好像在吃凉粉。 南乔果真没有说大话,她煮的猪头肉一点腥臭味道都没有,入口只有满嘴的鲜香。昨晚煮好时满山洞都是香味儿,勾的另外几家都来问作法。同样是野猪肉,怎么他们家做出来就又硬又骚的不好吃呢? 孟氏还端出来一碗炒芋母,吃起来脆而不黏,非常爽口。 “这是哪里来的芋母?”南乔吃着很喜欢,便问了一句:“来年我们多整些地出来,除了种粟和玉米,也种一些山药、芋头吧!这些东西都长在土里面,便是再有蝗灾,也不会钻进地里去吃它们。” “呸呸呸!”孟氏闻言连呸三声:“大过年的,别说那晦气的话!今年天这么冷,那蝗虫一准儿都给冻死了,来年必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 本地有习俗,过年时候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晦气当头,会导致来年一年不顺当。 南乔被孟氏盯着,只好跟着呸了一声,同时轻轻打自己的嘴。孟氏则在一旁念叨着童言无忌,诸神莫怪之类,听的南乔心下好笑。 她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在孟氏看来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孩子呢! “这是二郎他哥送来的,他不是去祭奠岳父了吗?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好些东西,说是山里多出来一个集市,好多人在那里以物易物呢!”孟氏满脸兴奋的说:“正好你们也回来了,大家商量着明天一块儿去集市上看看,你们去不去啊?” 集市?山里? 南乔吃惊的瞪圆了眼睛,落在晏和景眼中,忽然就想起了幼时曾见过的那只波斯猫。 第86章 惊讶发现 山里会进人,这是南乔一早便知道的事情。 外面不太平,各方反王打来打去没个消停。老百姓想安生种地都不可能,今天这里抓丁,明日那边闹匪,又赶上这些年来最冷的冬天,百姓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孔子有云:“苛政猛于虎也”,对当地百姓而言,外面这吃人的世道要比山里的野兽可怕多了!进山可能会遇上野兽丧命,但不进山,是一定会遇上兵匪之祸丧命。相较之下,曾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深山居然成了百姓们逃生的唯一出路。 一波又一波的百姓拖家带口试着进山,有人不幸命丧兽口,也有人倒霉掉进裂缝丧命,但更多的人穿过了外围地带顺利进入深山,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抱团驻扎下来。 人多了胆气就壮,越拉越多的人汇聚到附近后,一些野兽轻易也不敢再靠近了。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上次我们出山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人!” 大家都聚在晏和安家里,听他说那个临时集市的事儿。得知外面居然不知不觉汇聚了这么多人,上次出山的几个人都深感惊讶。 “也不奇怪,上次我们出去的时候走的路不一样。”晏和安说道:“而且上次我们遇上的人其实也不少啊,光是跳出来打劫的就好几拨,那些安生过日子的都没出现,谁知道实际上有多少人。” 山里人越来越多,这也意味着外面越来越乱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世道变的是好是坏又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还是说说那个集市的事儿吧!”乔三娘兴致勃勃道:“我们能不能去看一看啊?集市上有很多东西卖吗?” 女人们对这个集市颇感兴趣,进山这么久了,一直就只有他们四家人,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有一说一,其实还是有些寂寞的。 “快过年了,不知道能不能从集上买到一些年货。” “听说是以物易物呢,我们要带些什么东西去做交换呢?” 南乔想了想:“最紧俏的应该是能果腹的食物,以及御寒的衣裳之类吧!我们家里还堆着好些秋天时候收回来的栗子呢,那个应该会很受欢迎的吧!” 既能当食物吃来果腹,又能当个零嘴拿来解馋,而且外面有壳,耐放不易坏,优点多多呢! 于是第二天集合的时候,几家人全都带上了栗子。 “吃了快一冬了,我实在是吃腻了。”刘氏把两个孩子塞给他们爹看着,无奈的说道:“你哥和两个孩子也不怎么喜欢,现在天气冷还能放的住,等到天气转暖还没吃完的话,就要生虫子了。” 那就太浪费了,还不如拿去集市上看看能不能换成别的东西,哪怕是换些芋母呢!她夫君带回来的芋母她还挺喜欢吃的。 “谁家不是呢?”邢娘子笑起来,自从家里两个孩子跟着刘氏念书后,他们两家就走的比较近,也能说上话了:“到底不是正经粮食,偶尔吃吃还行,顿顿吃谁受得了啊?而且还得一个个的剥壳,麻烦死了!” 难得有集市可逛,今天山谷中可以说是集体出动,连平日里不大出门走动的邢老太都来了。听晏和安说那地方距离他们居住的地方还挺远的,为了老人跟孩子,还特地把牲口棚里的牛马都给带上了,走不动的时候可以骑到牲口背上歇一歇。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2章 确实很远!大家从早上出发,一直走到快中午才到了那个所谓的集市。 周围都是挑着担子来赶集的百姓,多半都穿着破旧的衣裳,蓬头垢面的样子。被外面的冷风吹的瑟瑟发抖,找个背风的地方将担子一放,不是呵手跺脚活动着取暖,就是两手抱肩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即便冷成这样,也没忘记盯牢了自家的担子,担心被手脚不干净的给顺手牵羊了去,那可是他们指望能换些食物或者衣裳的指望。 与这些人相比,穿的厚实面色红润的南乔一行人就格外显眼。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牵着好几头大牲口!这一看就是富裕人家! 附近的人眼巴巴的瞅着,盼着对方能看上自家的东西,好换一些口粮缓解燃眉之急。 “几位老爷太太过来看看,自家做的麦芽糖,可甜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主动开口揽客,密布皱纹的脸上挂着忐忑的笑,嘴巴咧开,露出缺了好几颗牙的牙床:“过年了,买几块糖给孩子甜甜嘴。” 南乔见这老翁还穿着单衣,寒风中抖的几乎站不稳当,心生怜悯:“老人家,你这糖是怎么卖的?” 老翁见她有意要买,面上一喜:“换粮食!衣裳布料也成!” 糖是贵重东西,用板栗换倒是有点不合适了。好在南乔另有准备,她才一回头,就见到晏和景心有灵犀般拎着个口袋过来,露齿一笑:“是不是想拿这个?” 老翁看到晏和景那双蓝眼睛,吓的后退了一步。 这、这是胡人吗?胡人找进山里来了?然后就听到这个蓝眼睛的男人说的是流利的汉话,心中的恐惧才稍微散去,却还是警惕万分的盯着他,准备一有不对就赶紧跑。 虽然很舍不得自家辛苦做出来的糖,可他若是死了,剩下老太婆一个人可怎么活? “老人家你看看,我用这些板栗,还有这卷麻布与你换糖如何?” 老翁的胡思乱想终结于南乔的一句询问中,他浑浊的眼睛看着袋子里的板栗和布,激动的连连点头:“换!我换了!” 因为舍不得抛费粮食,他只熬了小小一罐麦芽糖,能换到这么多东西已经是侥天之幸了!那么多板栗,他跟老太婆省着些吃,也能熬过好些日子了。还有那麻布,可以给两个人都做一身衣裳,里面厚厚的絮上干草,就不会再满身冻疮瑟瑟发抖了! “你这老哥哥怎的一个人在这儿卖糖?”邢老爹也凑过来,见这比自己年纪还大的老头儿冷的哆哆嗦嗦的样子,心下不忍:“你就没个儿女帮忙吗?” 旁边那些摆摊的好歹都是些青壮,少见几个老人。这样冷的天气,又遍地都是雪,老人若是一个不慎摔了怎么办? “儿子叫抓丁的抓了去,说是在战场上没了。”老翁把换来的东西放进担子里,瘦弱的身体挑起胆子:“闺女前些年嫁人了,女婿的村子遭了土匪,一家子都没了,家里就剩我和老婆子两个人了。” 家,他哪还有个家!儿女都没了,家也住不得了,若不是还有个老婆子,他真想干脆死了算了!活着,怎么就这么苦啊! 他抬起手背抹了下眼睛,那手像是剥裂的干树皮一样,全是开裂的口子。在南乔一众人的注视下,那挑着担子的佝偻背影一步一步走远了。 南乔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没有了逛集市的兴致,只想回家去研究她的玉米和棉花。战乱她无能为力,只有种地上,还能勉强尽点微薄之力。 乔三娘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定要说她妄自菲薄了。战乱她真的无能为力吗?太看轻自己了吧妹妹!别的不说,光是她能做出弩箭,还能搞出威力巨大的粉尘爆炸,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了好吗? 她爹在亲眼见识过粉尘爆炸的威力后,回去可是跟她祖父说了好一阵子呢!这种大杀器若使用在战场上,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用来对付骑兵。那么大的动静,狼都得落荒而逃,马也会怕的吧?一怕就会乱了阵型,而乱了阵型的骑兵就失去了冲锋起来的冲击力。 若是能将此法传达给边军就好了,季连川这个统帅是个窝囊废,死不足惜,但边军将士们不一样啊!若是能让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少流点血受点伤,想来南乔一定也是愿意的。 “晏二郎!” 一声满含惊喜的呼喊声拉住了晏和景的注意,他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满脸惊喜的跑过来。 “于大!于二!”晏和景认出来人,面上也露出喜悦之情,大步迎上去,三人来了个男人之间的拥抱,互相用拳头招呼对方胸膛。 于大于二便是老翁山脚下那处茅屋的主人,原是山中猎户。老大叫于尽忠,老二于尽孝,完美寄托了父母对他俩的期望。只是两人二十郎当了还在当猎户,连个媳妇都没娶上,老子娘前些年也去世了。是一没能为国尽忠,二没能为亲尽孝,讽刺的很。 “你们两个跑得够快啊!”晏和景跟这兄弟二人关系不错,笑道:“见势不妙立马回山里了,在感知局势上头,你俩真是比狗鼻子都厉害!” 于大得意的笑:“我俩可是打小山里历练出来的,警惕性高着呢!有什么风吹草动别想瞒过我俩去!你们也不差啊,这么多人进了山,还能安置的妥妥的,有能耐!” 他们故友重逢寒暄叙旧的时候,乔三娘站在人群后头,盯着这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已经呆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3章 这不是新朝有名的于家兄弟吗?追随新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两位将军,是新帝绝对的心腹爱将。 他们发迹之前,居然在这里! 第87章 番外一前世今生 扶疏的花影落在雕花窗棂上,摇摆之间似有暗香浮动。 早春的暖阳懒懒挂在东墙,阳光落在院墙旁那株开得正好的桃树上,只见满树灼灼,几乎耀眼生辉。 “侧妃还没起呢?” 大丫鬟听雨端着崭新的宫装匆匆而来,见暖阁的门尚且关着,问随侍在旁的小丫鬟。 “没呢!”小丫鬟恐扰了主子好梦,低声道:“昨儿夜里王爷歇在这边,睡得有些迟,今儿早上就没起来。” 听雨了解自家主子,就算夜里睡得早,第二日该赖床还是要赖的,与早睡晚睡并不相干。不过平日也就罢了,横竖没人管她,今日可不行,得穿戴整齐了去拜见王妃娘娘,稍后还会有各家来贺,作为主角必得到场的! “不晓得今儿是什么日子吗?”听雨骂道:“也不知道叫一叫,误了事儿可怎生是好?” 小丫鬟满脸委屈:“王爷走的时候吩咐了,不叫扰了侧妃休息。” 南乔被外头的说话声吵醒,只觉头疼欲裂。 怎么回事儿?昨夜明明一早便睡下了,也没做梦什么的,怎么感觉像是没睡好似的,不光头疼,身子也酸痛难当,懒懒的使不上劲儿。 身下的触感也不大对劲儿,太软了,不像是睡惯了的土炕。鼻端还能闻到一股香味儿,淡淡的,似有似无,香味儿感觉挺高级的。 她茫然不解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睡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床前垂下华丽的帐幔,将整张床围成一个小房子一般。 被褥又轻又软,仿佛置身云堆之中。被面上绣着精致的凤穿牡丹图,那料子南乔一眼就认出来,绝对是上等的真丝面料。 她是在做梦吗?要不然怎么会置身这样一个富贵窝里? “嘶!”刚撑着身子坐起来,便感觉浑身不适,杏黄肚兜遮不住的位置,白嫩的肌肤上叠满斑斑红痕,暧昧气息迎面而来,扑的南乔一阵头晕眼花。 这副刚完事不久的样子,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她于睡梦中又穿了? 外面听雨时刻留意着屋里的动静呢,南乔一有动静她便发现了:“娘娘醒了?奴婢进来了!” “吱呀”一声,暖阁的门开了,听雨带着一众大小丫鬟们鱼贯而入。 聆风、观雪两个丫头拉开床帐,用两侧悬挂的金钩挂住,不等南乔有所反应,两人一左一右扶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搀扶下来。 后头立刻有个丫鬟上前叠被铺床。 南乔一觉醒来换了新地方,自己是什么身份都还没弄明白,只得暂时由着她们摆布。心想着刚才丫鬟们称她娘娘,莫非她这个新身份是宫中妃嫔? 听雨捧着崭新的侧妃制服,几个丫鬟一件一件给南乔穿戴好。一旁早有丫鬟准备好了温度适宜的湿帕子,伺候着南乔净了手脸。 从头到尾手指都没动一下,繁复的宫装便穿戴完成。南乔正在内心感慨这是何等的奢靡腐败,又被丫鬟们簇拥着在铜镜前坐下来。 梳妆匣打开,明珠翠珰莹莹生辉。各种材质、花色、工艺的钗环首饰分门别类的摆放其中,金的玉的珍珠的随便哪一样拿出去,都够寻常人家富足的过上好几年了。 乌黑的长发用玉梳梳通,经过丫鬟巧手编织,在头顶上堆成美美的发髻,再用钗环加以装点。另有巧手的丫鬟拿着妆粉胭脂螺子黛,为她装点面容描眉画眼。以至于南乔觉得自己就像是过家家的人偶娃娃,任凭小姑娘们打扮。 “娘娘您看,可还合乎心意?”梳好头发化好妆,丫鬟捧着镜子给她看。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南乔不适应的抬手碰了碰发上的三尾凤钗,凤口衔垂珠,坠于脸侧:“怪沉的。” 听雨闻声一笑:“今日是娘娘的好日子,自当好生装扮才是!您是这会儿去拜见王妃,还是先用口点心垫一垫?” 还得去拜见王妃?所以这不是皇宫,是某家王府? “这便去吧!”她这身份貌似是王府中的小老婆,去拜会女主人之前先吃了东西,若是被人抓了把柄恐怕要生事端。 再说她这会儿满腹愁绪的,也没心思吃东西。 照旧是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出行,南乔感叹,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一脚出,八脚迈了,才走出院子不远就见侧面来了两个年轻女人,身边也跟有两个丫鬟随行,只是没有她这般声势浩大。 两人见了南乔立即行礼,口呼侧妃娘娘。 原来她是个侧妃啊!这两个梳着妇人髻,衣饰精美的想必是那位王爷另外的女人了,隐晦看向她的眼光十分不善啊,嫉妒之意都快淌出来了。 这陆氏原只不过是伺候淑妃娘娘的宫女,侥幸被娘娘赐给当时还是三殿下的王爷,身份上比她们差远了!她们虽是家中庶女,好歹都是官宦人家身世清白,且知书达理,哪像那陆氏,一天到晚只会与田地打交道,一身洗不去的穷酸味儿! 也不知这狐媚子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王爷,王爷才立下大功得封宁王,居然转头就给陆氏请封了侧妃!一下子爬到她们头上去了!这几日,除了王妃那没用的依旧天天念佛,其他人可都心生怨恨的紧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4章 王爷不仅一连几日宿在陆氏那里,今日还专程为这陆氏封侧妃一事大宴宾朋,叫不少人暗地里撕烂了帕子,咬碎一口牙,见到陆氏却还得请安问好! 真是气煞人也! 身后那两道目光跟刀子一样,南乔感慨这深宅大院果真是风刀霜剑严相逼,脚下已经顺着丫鬟们的走向,进了王妃所在的佛堂。 嗯?佛堂?王妃住在佛堂? “王妃娘娘请侧妃进去说话,宋夫人白夫人,王妃请你们两位回去。” 佛堂外面,一位严肃的老嬷嬷堵在门口,面无表情道。 宋氏白氏心下不满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在外面问了安,满心不忿的带着人走了。 陆氏的风头都要压过王妃了,偏这没用的立不起来天天躲在佛堂里不说,还眼瞎的把陆氏引为知己!真是引狼入室蠢不可及! 她俩一走,老嬷嬷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融化了,笑眯眯让开门口:“侧妃这边请,王妃都问了好几遍了,说您定是又赖床不起了。” “我说的哪里有错?她指定是赖床了!”里面有人笑道,帘子一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不信你问她!” 乔三娘! 南乔愕然瞪大眼睛,这位住在佛堂里的王妃,居然是乔三娘! 老嬷嬷笑呵呵:“你们两位的事儿,老奴才不问!侧妃快坐,王妃娘娘叫人做了您说的那个蛋糕,您两位先坐着说说话,蛋糕一会儿就送来。” 说完就很识趣的下去了,顺便把留在外头的听雨等人一起带走了,到边上的回廊里说笑游戏去,做什么都成,只要别打扰主子说话。 乔三娘拿起茶壶,给两人分别倒了杯茶。 南乔低头一看:“奶茶?” 乔三娘笑道:“自从跟你学了这个奶茶之后,原本的茶水我就喝不下去了,全换成了这个。王爷特别嫌弃,说我浪费了好茶叶,哼!我还要说是他不懂欣赏呢!” 苦了吧唧的茶水有什么好喝的?哪比得上奶茶细腻香甜! 又是蛋糕油是奶茶,这原主好像也是个穿越者? 乔三娘见南乔始终不说话,叹了口气:“还在为玉米的事儿生气呢?好妹妹,以前都是你劝我,如今我也劝你一回。玉米的功劳算在了王爷头上,你就是再不甘心也没用,与其生闷气,不如抓住王爷心里那点歉疚之情,多给自己讨些好处才是正经!” 南乔妹妹研究了很久的玉米,一年一年的留种精进,总算得出了可以大规模推广的粮种。近些年气候多变,天灾频频,民间几乎年年欠收。玉米的出现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能够极大的缓解粮食压力,毫无疑问是大功一件! 为此,作为前皇室遗嗣,新帝登基后处境尴尬的司瑾知,凭此功劳直接一举封王!这宁王虽然只是个虚爵,没有封地食邑,但也是实打实的王爵啊! 倒是实际出力的南乔,什么都没得到,连名字都没在皇上面前提一提。 乔三娘也生气,可生气没用,这世道便是这样,无论女人做出了什么样的成绩,在外人看来那就是父兄丈夫的功劳。女人能有什么能耐?头发长见识短,能做出成绩来背后定是有男人在指点! 更有甚者,认为女人就不该扬名立万。女子名讳岂能传扬的到处都是?这不是坏了名节吗?司瑾知这般作为,叫他们知道了还得赞他考虑周全呢,为自己的女人挽救了名声,这才是好男人啊! 宋氏白氏那些人,只知道嫉妒南乔成了侧妃,她们哪里知道这是用什么换回来的呀!换做她是南乔,呕心沥血的成就为他人做嫁衣,自己就得了个侧妃的身份,她也得呕死! 南乔听的瞠目结舌,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原主费尽心思种出玉米,结果成就了那什么王爷,自己却只从侍妾变成了侧妃?难怪她穿过来了呢,原主那纯纯大冤种,该不会是一怒之下气死了吧? “你不是一直想回青石镇看看,找一找你那继母的下落吗?”乔三娘放低了声音,悄声说道:“这就是个好机会啊!趁着王爷对你心怀歉意提出探亲的要求,依我之见,他很有可能会同意的!” 第88章 番外前世今生二 她是陆南乔,三年前因宫女采选而入宫,从最低等的粗使宫女,一步步熬成淑妃身边的女官,后被淑妃赏赐给三皇子司瑾知为妾。 如今又因为玉米一事,被新任的宁王请封为侧妃,今日宁王府中还有一场专门为她庆祝的宴席。 南乔长吐一口气,原来那个纯纯大冤种竟是她自己!是没有嫁给晏和景,进宫做了宫女的陆南乔。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就不多留你了。”乔三娘没有拉着她多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人送出门去:“我晓得你不耐烦应酬,只略出去露个面就好,反正今日登门的人也不是真正冲着咱们来的。” 都是看在宁王的面子上才来的,不管司瑾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封王的,他都是新帝登基后册封的第一个王爵,多的是人上赶着烧热灶。 “光是试图把女儿、侄女送到咱们府上的,就有好几家了,我是不胜其烦!”乔三娘忍不住对着南乔大吐苦水:“当王爷是什么大肥肉呢,都想着扑上来咬一口。” 殊不知这肉看似肥美,内里却是含毒的,没那本事的人还真吃不下去! 南乔辞别了乔三娘,带着丫鬟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屋里早有人在等着她了,司瑾知自屋中踱步而出,缓带轻裘眉眼含笑,活脱脱一个从书画中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5章 不说此人内在如何,单从皮相来看,实属当世第一流。 身边的人齐刷刷拜了下去,南乔没那习惯,又慢了一拍,待反应过来要行礼时,司瑾知已经行至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去见过王妃了?” 南乔下意识往后一躲,随即想起眼前这人目前是自己的丈夫,掩饰道:“我刚从外面回来,手凉。” 司瑾知笑着执起她的手:“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乍暖还寒的时候还是要多加注意,出门还是要带个手炉的。” 他的手很暖,能感觉到几处硬硬的茧子,应该是长期执笔留下来的,其他部位就很细腻。不像晏和景,因为常年习武手掌有些粗糙。 被不熟悉的人拉住手,碍于目前的身份还不能挣脱,南乔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想到晏和景后,有种微妙的罪恶感:“王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来叫你一同去前院。”司瑾知打量着她的打扮,满意的点点头:“今日这副扮相不错,你早该这样打扮了。都是侧妃了,就不要总是穿那些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了,与你身份不相符。稍后我叫人再与你做些新衣裳,打些新鲜花样的首饰,叫你每日不重样儿的穿戴。” 看着倒是备受宠爱的样子,但是南乔不确定,这份宠爱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心,又掺杂了多少利益关系。 “晓得你不爱人际交往,但今日是专门为你举办的庆祝宴,至少去露个面,嗯?”司瑾知语气温和的说,还拍了拍南乔的手背。 南乔艰难的忍住了把他手拍开的冲动,心中一个劲儿的告诫自己:你是陆侧妃你是陆侧妃!好在到了前院后,司瑾知就被前来套近乎的众位官员给包围了,才叫南乔得了解脱。 但她同样也被一群女眷给包围了,尽管有司瑾知专门派给她的嬷嬷相助,也还是周旋了好一阵子才脱身出来,正打算找个借口开溜,却在这些官员女眷当中看到了熟人。 郑海棠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眼神无助的看着附近谈笑风生的众位女眷,看似想要参与进去却又无从下手的样子。 南乔想了想,问身边的嬷嬷:“那位夫人是哪家的?看着有些面善。” 嬷嬷像是熟知京城大大小小所有官眷,看一眼便认出来:“那是翰林院修撰李大人的夫人郑氏,李大人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位状元郎,祖籍天河府青石镇。” 而后低声补充一句:“郑夫人据说是屠户出身,大字不识几个的,因而不少人都觉得状元郎娶了她可惜了。她也很少与其他官员家眷来往,李家内宅是由老夫人祝氏把控着的。” 南乔叹了口气,她大概明白了,这是郑海棠重生前的第一世,也就是她看的那本种田文的原文世界。原文只写到李言蹊中了状元,一家人迎来了美好未来便结束了,但就郑海棠的现状看来,结束之后的发展显然称不上幸福。 “原来是旧相识,难怪感觉面善呢!”南乔吩咐那嬷嬷:“我好几年都没见过老家的人了,今日难得遇到,嬷嬷请她到后面来坐坐吧,我想与她说说话。” 嬷嬷自然满口答应着,陆侧妃如今在宁王府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多少人想攀附都找不到机会呢! 郑海棠,或者该说是郑佳卉看着身边那些官夫人,有些坐立难安。她们在说的东西她完全不了解,想要加入也找不到机会,而且总感觉旁人看她的眼光似乎满含讥诮一般,令她感觉如芒在背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便从这热闹的场合中脱身出去,回到她自家的小院中去。 真奇怪,明明官夫人们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可她就是觉得,比当年青石镇上那些大婶大娘的吵闹声还要刺耳。 “郑夫人,老奴这厢有礼了!”一位身穿绛红衣裳的嬷嬷寻到她,笑眯眯道:“我们侧妃请郑夫人里面说话。” 郑佳卉连忙起身,这嬷嬷她记得,方才陆侧妃出来时,就是这位嬷嬷随侍在侧的:“侧妃娘娘要见我?” 周遭其他夫人听见了,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像是在说这屠户女居然还能攀上陆侧妃? “我们侧妃娘娘与郑夫人你是同乡,难得相见,想请夫人说说话,略解思乡之情。” 郑佳卉惊讶的掩住了嘴巴,什么?陆侧妃跟她是同乡?那岂不是说,也是从小地方出来的? 陆侧妃住的地方又大又敞亮,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规规矩矩的,不像李家赁的那两个使唤丫头,不叫不动弹,暗地里还会冲着主家翻白眼儿。 陆侧妃长得特别漂亮,穿的衣裳华丽好看,头上戴的首饰更是夺目生辉。她有一副珍珠耳环,花了十几两银子买的,为此被婆婆祝氏骂了好几日的败家,可是陆侧妃头上光是一只攒珠偏凤,用的珍珠就不下几十颗,每一颗的成色都比她的耳环要强的多。 同样是青石镇上出来的,在陆侧妃面前,郑佳卉却满心自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南乔从交谈之中了解到,自从李言蹊中了状元后,祝氏就对她越加不满起来,觉得她的出身配不上李言蹊的身份了,日常在家横挑鼻子竖挑眼。李言蹊及第至今不过一年,家中已有一位书香人家出身,能与他红袖添香的良妾了。 而原配郑佳卉,被祝氏逼迫吃斋念佛,日常住在小佛堂里,轻易不得外出。 南乔听的生气,战乱那几年若没有郑海棠,李家母子只怕早就饿死了,哪有今日状元及第的风光?可恨他们发达之后便忘了本,竟这般嗟磨原配发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6章 家丑不可外扬,郑佳卉将自己的遭遇告知陆南乔,也是盼着她能出手相助一二。她娘家不过一介屠户,哪里敢跟当官的大小声儿,便是知道她日子难过也无计可施。郑佳卉悲哀的发现,她能求救的对象居然只有这位头次见面的陆侧妃! 只盼侧妃能看在同乡之谊份儿上,伸手帮帮她。 “你可愿意回去家乡?”南乔问:“你若想回家,我可以帮你从李家脱身。” 在她看来,那等薄情假意的家庭,实在没有继续待下去的价值! 但郑佳卉不这么想,她好不容易才从屠户女变成状元夫人,从平民变成贵人,如何能愿意放弃一些回去老家?那不等于好几年的苦都白挨了吗? 这陆侧妃,竟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南乔看明白郑佳卉的心思:“今日有你我这一番相聚,回去之后你夫君婆母定然会对你改观。但这并非久长之计,日子过成什么样,最终还是看你自己。” 她既舍不得那李家,就继续在里面打滚浮沉吧!只希望她日后莫要后悔。 郑佳卉被宁王侧妃单独叫去说话,两人还是同乡,这番事情哪能瞒得过祝氏。她很快便得了消息,见儿媳归来后,便叫到身边详细询问。 那侧妃都与她说了些什么,那同乡究竟是真是假。 郑佳卉当然不会把两人说了什么告诉祝氏,她可是把李家宠妾灭器的事儿都给抖搂出去了,祝氏晓得了不得喊夫君休了她!便只把陆侧妃出身何处,家住哪里与祝氏说了。 想到那陆氏与她家相距不过百尺,两人造化却天差地别,不禁又是一阵酸涩难当。 “原来是她!”不成想祝氏听了她的话后却激动起来,一拍大腿:“我晓得她!槐花巷陆家,她爹是当年镇上唯一的秀才!我当初便瞧上了她,还请了媒婆上门说亲呢!” 可惜碰上那孙家生事儿,她怕连累了儿子前程,那亲事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后来听说那陆家女选了宫女进宫去了,不想竟是个有造化的,成了王妃了! 想到这儿不免得意于自己的眼光,她觉得好的姑娘,连王爷都喜欢呢!又想着当初若是娶了陆氏进门,哪还有郑氏什么事儿! 那陆氏,居然差一点嫁给李言蹊了? 郑佳卉呆呆的听着,心中逐渐冒出一个念头来。 若是陆氏没有进宫,嫁给了李言蹊,而她郑氏没有嫁进李家,反而入了宫的话,两人的命运是不是会掉个个儿啊? 另一头,南乔以身体疲累为由,拒绝了司瑾知的留宿。闭眼入睡前暗暗祈祷,希望这一觉醒来就能拨乱反正,各人回到各人该去的地方。 恍恍惚惚一觉终,再睁眼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夯土屋。 晏和景正在外头劈柴,她刚走出来,那双蓝眼睛就看过来,满是忐忑和期待。发现娘子变了回来,不再是陌生的感觉后,欢喜的丢下斧子冲上前,狠狠地抱了抱她:“你可回来了!” 仿佛被主人不小心弄丢的伤心小狗。 “你怎知道那不是我?”明明身体都是同一个。 “我也不晓得。”他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唯恐一撒手人就跑没了一样:“我就是觉得,之前那个不是我娘子。” 他自己的娘子,他怎么会不认得呢?不可能的! 第89章 待客 自从那日在集市上见到于家兄弟之后,双方便逐渐有了来往。 不问不知道,于家住的地方居然跟他们所在的山谷不远,只是要更加深入一些,也更为隐蔽。不过想想也是,于家可是在山中住了好多年了,熟悉周围的地貌环境,肯定比他们仓促之中寻找的落脚点更加稳妥。 于家是典型的猎户人家,基本不事耕种。只在房子边上开了一小片地,种点儿蔬菜青稞之类作为调剂,主食一般都是各种肉类。晏和景还会嫌弃野猪肉腥臊,不吃狼肉,于家兄弟没这么多事儿,基本什么肉都吃。 什么好吃不好吃的,能吃饱有力气就行了。家里每个女人,俩大男人活的糙。 晏和景要请于家兄弟来山谷做客,俩人也毫不客套的来了,还扛了一头羊当礼物。 那羊还是活的,被于大扛在肩上拼命的挣扎,被男人蒲扇般的大手按住,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这份怪力看呆了一群人,经历过匪首大当家追杀的几人不禁又想起那个壮汉,不知于大跟那大当家比起来,谁的力气更大一些。 野山羊被拴在羊圈里,暂时跟南乔家的几头羊一起养着。 于家兄弟对他们的生活方式很是羡慕:“还是你们好啊,这么多人也不寂寞。”不像他们哥俩,天天只能看见对方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嫌弃的不得了。 “认识地方了,以后有空常来玩。”这兄弟两个都不是什么心思复杂的人,浅浅结交后,很快就得到了山谷众人的认可和欢迎。 哥俩都是有能耐的人,能够养活自己,不会对他们的居住地和家财产生不好的想法。 既然没有威胁,又对脾气,那当然是要好好结交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南乔在准备招待客人的午饭,考虑到那哥俩几乎顿顿吃肉,上点冬天罕见的蔬菜他们应该会喜欢。那就来个蒜苗炒腊肉、韭菜炒鸡蛋、再来个黄豆芽炖豆腐。 硬菜也不能少,就弄个红烧肉、香煎鱼、山菌炖鸡汤。再切上几个腌的流油的咸鸭蛋,捞点儿酱黄瓜,这就差不多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7章 主食的话,现蒸馒头是来不及了,要不烙饼子? “干脆包饺子吧!”孟氏提议道:“难得有客来,咱们也热闹热闹,吃顿饺子。”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南乔还真有点馋饺子了。这一冬天忙忙碌碌的,几乎顿顿都是山药、黄豆、板栗等混着煮饭,还真没正经吃过几顿饺子。 “成!那就包饺子!”南乔说道:“我去叫其他人来帮忙,咱们也热闹热闹!” 包饺子嘛,人多了才有那个氛围。再说晌午这一顿必然是大家伙凑到一块儿吃的,她就算不去叫,各家也会自觉过来帮忙。 果然,南乔才去叫了大嫂刘氏,还没去喊另外两家,乔家和邢家的女人们就带着食材厨具之类主动登门儿了。 “要包饺子?”邢娘子立马回去拿面盆:“那我来和面吧!要包够那么多人吃的,还得多拿几个放饺子的盖帘儿,正好我家有,我一块儿带过来。” 邢老爹会做一些手编活儿,邢家那些盖帘篦子是邢老爹闲来无事时,用割回来的芦苇杆子做的,用来放饺子放馒头都好用。 调馅儿的活儿被孟氏分配给了南乔,并向各位邻居宣扬了南乔调馅儿的本事,她们以前在青石镇的包子生意,全仗着南乔调的馅儿好吃。 “这会儿想想还跟做梦似的。”说起以前的生活,孟氏不禁一阵唏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镇上,等回了家,我还想继续蒸包子卖包子。” 虽然比不得南乔卖花儿挣钱多,但是有个活儿做着,她心里舒坦。 说起以前的生活,所有人都恍惚了一下。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山中住了几个月了,也逐渐适应了山中生活。再想起以前种种,真像孟氏说的那样,跟做梦似的。 “听说外头打仗呢,乱的厉害!”邢老太洗了手,拿着刀在切肉:“咱们且踏踏实实待在这儿过日子吧,外头,”她摇了摇头:“也不知我老婆子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去呢!” “会的!”乔三娘态度坚决的说:“一定能回去的!说不定哪天外面就出现一个盖世英雄,平定了乱相恢复太平呢?到时候咱们就能回去了。” 略显沉重的气氛因为乔三娘的一席话又欢快起来。 “三娘说的对,说不定咱们不出两三年就能回去了呢!”南乔用热水泡发着菜干,笑眯眯道:“不是说过年的时候说的话都会成真吗?咱们多多的往这上头使劲儿,多说好话,争取来年都顺顺利利的,早日天下太平回家去。” “说得对!打今儿起我每天都要说两句天下太平,好叫老天爷知道我的诚心!” 气氛活跃起来,女人们嘻嘻哈哈的忙碌着。南乔将泡发的菜干切碎,孟氏也把肉馅剁好了,她便着手开始调制馅料。 刘氏看着南乔加起佐料来那随意的样子,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简单的事儿为什么别人做来就不对味儿。 “别说你想不通,我跟着学了好多回,就差弄个戥子来一点一点称量了,还是摸不准该放多少。”孟氏笑道:“明明看着她就是随手一抓,换了我,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好不容易咸淡正好了,做出来又不是那个味儿了!” 所以学到后来她干脆放弃了,大概是她没这方面的天分,她只要包包子蒸包子就好,调馅儿这活儿她做不来。 饺子馅儿调好了,邢娘子也和好了面,一群人围着案板开始包饺子。 南乔却没有加入进去,叫来几个小的帮忙烧火,一人照看着两个灶台,这边红烧肉刚炖上,那边就开始起锅炖鸡汤。这两个都是要炖足了火候味才美的,得早早准备上。 男人们外出巡视山谷去了,见到谷中众人开辟出来的田地,于家兄弟两人又是一阵惊叹。 “你们居然开出了这么一大片田地!”于二深感不可思议,他家住在山里好些年,深知山中想种地的不容易。这地方到处都是石头,土层薄,长草没问题,种地就太难了!要不然他们兄弟也不会只胡乱种些青稞了事儿了。 说到这片天地,晏和景不无骄傲的说:“这是我娘子他们开辟出来的,我们完全没插手。除草、清理石头、翻地都是他们自己完成的。” 那时候男人们忙着伐木夯土盖房子,真是分身乏术,这片田地就是女人们带着老人孩子一点一点开辟出来的,格外辛苦。 那阵子不管男女老少,回到简陋的棚子里后真是累的倒头就睡。有时候累的饭都吃不下,拿着干粮还没送到嘴边,人已经累的睡着了。 就那最初的一个多月,山谷中人人都累的瘦了一大圈儿,就为了赶在天冷之前住上房子,种上庄稼,那真是拼了命的赶进度。 于家哥俩羡慕不已:“你们可真行啊!我光是想想都觉得累!真难为你们怎么熬过来的。” “不熬不行啊,我们又不像你们,山里面还有老宅能住。不赶紧把房子造好,等天冷下了雪,人如何能熬得过去?”晏和景无奈道:“还有田地,错过了农时就保不住来年的收成了,难道坐吃山空吗?” 于大挠了挠脸,想说坐吃山空也不是不行,晏二郎打猎的能耐不比他们兄弟二人差,养活自己一家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身边还有其他人,这话好像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出来转了一圈儿了,快晌午了吧?”晏和景望望天:“咱们回去吧,不知道家里面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话到这里,忽然目光一凝,骂了一句什么,反手摸到弓箭,又放弃了,往地上捡了块碎石头,甩手打了出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8章 一只黄褐色的野兔应声而倒,晏和景发现它的时候,这家伙正在麦田里啃食麦苗。 晏和景沿着田埂进去,拎起这只兔子。这家伙一身粗厚的冬毛,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可见即便是食物匮乏的冬季,这家伙也一点都没饿着! 他看着被野兔子糟蹋了一小片的麦田,脸色发黑。 乔父见了一阵心疼:“这天杀的野兔子!祸害起麦田来了!” 老邢见状道:“野兔子吃点儿麦苗不算大事儿,到了春天还会再长出新的来。我就怕咱这麦地还招来了田鼠,那东西可是会啃麦子根的,叫它们啃了根,这麦子来年就长不起来了!”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为了种这点粮食,大家起早贪黑的多不容易,才长这么一点点大就招来好些贪吃嘴,不赶紧整治整治,不等粮食长成就全都叫田鼠野兔的跟吃干净了! 晏和景拎着胖兔子出来:“这会儿都晌午了,该回去吃饭了。等下晌吧,下晌的时候都带上东西,上麦田里来逮田鼠,抓兔子!” 于大于二都跟着响应:“这活儿我们熟!小的时候本事不到家,猎不到大的猎物时,我们可没少掏田鼠洞!” 一行人说笑着回到山谷,老远就闻到被风送过来的香味儿。 “这味道,”老邢用力抽了抽鼻子:“是红烧肉!” 这可太香了!不用问就知道,定是晏二郎他媳妇的手艺! 第90章 春日 大块的红烧肉炖的软烂入味,用筷子夹起来颤颤巍巍的晃动着,需得赶紧放进嘴里才行,否则浓稠的酱汁就要滴到身上去了。 剥了壳的鹌鹑蛋与肉一块儿煮,吃透了肉味儿后,咸鲜味甜,一口一个正合适。 香煎鱼尾巴翘起,打过花刀的鱼身上,一片片鱼肉花瓣一样张开。外层煎的酥脆,内里柔嫩多汁,一点淡水鱼的土腥味儿都吃不出来。 还有那蒜苗炒腊肉,一片片半透明的腊肉与新鲜蒜苗完美搭配,山菌炖鸡汤鲜的叫人放不下碗最后几大盖帘的饺子上来,皮薄馅大滋味鲜美,叫人吃撑了肚子还不愿放下筷子。 于家兄弟尤甚,哥俩裤腰带都松了好几回,撑得摊在椅子上几乎起不来,满足的拍着肚皮:“这是我二十多年里吃到的最丰盛满足的一顿。” “都是肉,怎么你家的跟我家的吃起来就不是一个味儿呢?” “若是谁做饭都一个味儿,那天底下的厨子岂不是要饿死了?”晏和景笑着给他们倒茶:“我娘子弄得山楂大麦茶,消食儿的,喝些吧!” 这人十句话里起码六句要提到娘子,炫耀之情溢于言表,听的于家哥俩直翻白眼:“没想要你晏二郎是这种人!有媳妇了不起吗?有媳妇也没见你帮着兄弟考虑考虑,请弟妹帮我俩参详参详。” 一席话听的众人都笑起来,南乔连连摆手:“我可干不来这保媒拉纤的活儿,住在镇上十几年,一条街上的邻居都认不全,哪里认得几个好姑娘呢!” 乔三娘岁数倒是合适,但人家可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说不准哪一天乔家就重新起赴了,哪可能嫁给乡下一个穷猎户。 邢老爹帮忙支招儿:“山里不是住进来好些逃难的人家吗?定然也有年轻小娘子,你俩多去人家那地儿转悠转悠,帮人搭把手做点活儿,先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日后才好上门说亲呢!” 于二满怀憧憬道:“娶回家就能吃上美味饭菜了吗?” 晏和景笑骂:“一心只想着吃,你干脆娶个厨子算了!” 众人都当这是玩笑话,唯独乔三娘表情诡异。 他可不是娶了个厨子吗?于二将军的娘子,原是京城得月楼掌柜的女儿,打小做得一手好菜,得月楼的诸多菜品几乎都是那小娘子钻研出来的。有那好事的笑话那姑娘天天呆在厨房里烟熏火燎,成了黄脸婆嫁不了好人家,谁想到人家一步登天成了将军夫人。 吃罢饭,男人们带上家伙去地里挖田鼠去了,考虑到这玩意儿打洞厉害,光靠挖不管事儿,又带上些柴火,准备用烟熏。 不管是田鼠还是野兔,生崽儿都可厉害,不把它们收拾绝了,叫它们子子孙孙的繁衍起来,来年那片地就该被它们给掏空了。 南乔去牲口棚里喂羊,有两头母羊带崽儿了,约莫开春工夫就能生小羊羔,为了给母羊补充营养,南乔这些天没少给它们开小灶。除了去外面寻雪下的草晾干了喂羊,还专门添上些橡果、豆渣之类的精料。馋的公羊过来抢食,被南乔拿棍子顶着脑袋推到一边去。 “懂不懂事儿?这是给你媳妇孩子补身体的,这你都要抢?”她站在羊圈外数落公羊几句,见母羊们把精料吃完了,这才一视同仁的给所有羊都添加了草料:“一个个的吃不得不少也不见长膘,这样吃下去存下的草料都快不够吃了。” 于家兄弟带来的那头野山羊被用绳子单独拴在一边儿,大概是挣扎的久了没了力气,这会儿正趴在地上休息。南乔一靠近,它立刻机警的跳起来往后躲,还将头低下,似乎打算攻击她。 “省省吧!我在外头呢你碰不着我。”南乔给它也加了些草料,那野山羊缩在后头,不肯吃。 等南乔喂完鸡鸭,又从羊圈外经过时,却发现丢给它的草料早已被吃了个干净。它仍旧是躲在角落里,警惕不已的样子。 男人们在麦田里用烟熏田鼠,站在山洞口都能看见那边一阵一阵的冒烟。前后大概去了半个多时辰,便带着十几只田鼠,几只野兔子回来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59章 “这么多!”南乔都吃了一惊,他们在这儿开地种田才几天啊,居然就引来了这么多田鼠:“幸好你们发现得早,要不然这一冬过去,麦子都要叫它们祸害光了。” “它吃我们的麦子,我们吃它的肉!”老邢发狠道:“一会儿就给他们剥皮放血,剁成块儿爆炒了,晚上又是一道硬菜!” 刘氏和乔家母女闻言露出不适之色,犹豫道:“吃它?那可是老鼠!” “这是田鼠,跟老鼠可不是一种东西。”南乔瞅着那些尾巴被绑在一块儿,在篓子里吱吱乱叫疯狂蠕动的田鼠也是一阵心理不适:“爆炒田鼠肉可是一道名菜,好这一口儿的人不少,听说田鼠肉细嫩,比鸡肉还好吃。” 刘氏后退了几步:“弟妹,你莫非吃过?” 她印象中美丽温婉善解人意的弟妹,居然吃老鼠?别跟她说田鼠老鼠有什么不一样,在刘氏看来,都是鼠,能有什么不一样? 乔三娘也花容失色,好像南乔吃过田鼠肉是什么只得天崩地裂的大事件一样。 “那倒没有!”南乔连忙否认:“我就是随口一说,吃是不敢吃的。”听说田鼠也跟老鼠一样,身上携带者好些病菌呢,要不然还是想个法子叫大家都别吃了吧! 邢娘子一看,除了自家另外三家都不愿吃这田鼠肉:“家里好些肉都没吃完呢,做什么跟老鼠较上劲儿了?快些拿走,我可不会与你做什么鼠肉吃!” 老邢只得无奈拿走,嘟囔道:“你们这一个个的不识货,岂不知一鼠抵三鸡,这田鼠肉可是好东西!” “我管它是不是好东西呢!”邢娘子叉腰骂道:“反正这东西不许进咱家的门儿!” 于家兄弟还得走山路回家去,临走前南乔给装了些菜干,新发的豆芽,自家做的豆腐等等:“知道你们不缺肉吃,给你们装些菜带回去,好歹调节调节口味儿。” 于大于二感激不已,大冬天里连根青草都难得,他俩已经好些日子没吃上菜了。顿顿吃肉吃的上大号都费劲儿,弟妹这礼物真送到人心坎儿上了! “家里有黄豆没有?绿豆也成。”南乔得知两人吃不上菜,就把发豆芽的法子告诉了他们:“这个简单,随便做做就能成的。” 哥俩千恩万谢的走了,离开那山谷一段距离后,于二问于大:“哥,你不是说叫上晏二郎,兄弟们一起出去闯荡一番吗?怎么没说啊?” 于大背着一口袋东西,哼了一声:“你就光说我,你自己不也没张口?吃饭时倒吃的最多,我几乎没抢过你去!” 于二嘿嘿笑:“那不是饭菜太香了嘛!往后我要是混出个人样儿来,娶媳妇一定要娶个做饭好吃的!” 好好儿说正事儿呢,又拐到吃上头了!于大无奈的摇摇头:“这都要过年了,何必给人家心里添事儿,好歹等到年后再说。晏二郎如今成了家,不像你我无牵无挂,未必会愿意跟咱们一道走。” 哥俩想想晌午那一顿热气腾腾的饭食,还有晏和景面对媳妇时那温软的态度,顿时羡慕的红了眼。 嗯,有这样的媳妇和家,他们也会不想出去的! 年节就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悄然过去,眼瞅着春日已经悄然到来,山间却依旧银装素裹,冻的结实的河流一点要化冻的意思都没有。 老庄稼把式们急的了不得,一天好几趟的往田间地头跑,盼着哪天奇迹发生,一睁眼就春回大地了。 可惜,这一切只能是个幻想。眼看着时令已经过了清明,春天都快要结束了,莫说化冻回暖,清明这两天还在下大雪呢! 人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今年这光景,怕是比去年好不到哪里去。去年是大旱,今年是大寒,粮食收成只怕又要吃紧了! 熬到谷雨前后,快要立夏了,山中的积雪终于开始消融。冻了一冬的河水开始流动,冲着碎冰哗啦啦流向远方。麦苗开始返青,同时杂草也开始冒头,为了保证麦苗能长好,众人只得天天蹲在地里拔草,三两天就得拔一遍,要不然后面冒头的草疯长起来能把麦苗给吃了。 南乔准备在麦地边上再开辟一块新田地,专门用来种玉米。除此之外便是棉花,去年得到棉花种子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种植节令,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把它种下去! 如今冬季变长气温变冷,而棉衣、棉被、棉布,全都是冬季御寒的宝物,得抓紧种出来! 于家兄弟年后又来拜访过几回,提到他们想要出山去闯荡一番。 “我们兄弟旁的没有,一把子力气和武艺是不缺的。如今天下大乱,说不得正是我等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们准备出山去闯荡一番,混出个人样儿来,也好叫九泉之下的爹娘宽慰。” 尽忠,尽孝,他们爹娘给起了这样的名字,想必是盼着他俩能成才的。一直耗在山里虚度光阴算怎么回事儿?哥俩商量再三,终于做出决定,下山去!去投奔明主,做出一番事业。 他们还打算叫上晏和景一起,被拒绝后也不恼:“二郎你放不下家小我晓得,你先于山中等候,待我兄弟先下山打探一番,若时机成熟再来叫你一起!” 晏和景简直哭笑不得,想说自己没那个雄心壮志,就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奈何于家兄弟两个棒槌根本听不进去,一门心思觉得他一身的本事,就这么蹲在山里实在浪费了,要给他找个发光发热的机会。 两人下山不过月余,就当山谷众人忙于春耕时,他们背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再次回到了山里。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0章 第91章 宁王平叛 南乔在整地。 棉花种植需要充足的阳光,她特地选了山谷中向阳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挖掉石头,从别处挖了土回来填充上。 这片田地别看面积不大,花费的心思可不少。又要阳光充足,又得排水性好,土层厚度还得达到种植棉花的标准,哪有这样合乎要求的地方呢?只能一点一点人为改造。从选定地方到最终种子进土,前前后后花了一周多。 “这简直是伺候祖宗!”邢老太见她这番忙碌,不禁吐槽道:“什么奇花这般稀罕,伺候起来比种地都费事儿!” 晏和景担了水来,南乔拿着水舀子挨个种窝里浇水,边干活边笑:“您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受得累都忘了!咱们开荒种麦的时候哪里就轻松了?这种地的活儿哪有轻省的?” 邢老太一想,笑起来:“还真是!那时候累成那样儿,这会儿想起来都快忘了当时那受累的滋味儿了!” 种完棉花,又种辣椒。去年的冬菜没长成,全被冰雹给糟践了,漫长的冬天几乎都是靠豆芽撑过去的,吃的一群人一听豆芽两字就反胃。南乔家里好一些,夏天时晒下好些菜干,冬日里就派上了大用场。 天转暖,正是种菜的好时节。南乔折腾棉花田的这些日子,其他人家都在开荒种菜,多种一些,吃不完的学陆家那样晒成菜干存起来,到了冬日也能换换口味儿。 南乔家也开了块菜地出来,约莫能有个三分大小。她没有像邻居们一样,直接把菜种撒进地里,而是先用盆装了土,在家里育苗。 家里比外头暖和的多,菜苗出土顺利,如今已经长出了两三片真叶,可以分苗移栽了。而其他几家的菜种才刚下地,距离破土出芽儿还得好几日。 这天上午,南乔正带着晏和景在自家菜地里栽辣椒。两人一个挖坑一个栽苗儿,配合默契,两小垄辣椒还没栽完,月前说是要出山闯荡的于家老大忽然找了来。 “二郎!”于尽忠上他家没找到人,得了孟氏指点方知是下地种菜去了,忙一路寻来:“二郎,哥哥我有事寻你!” 晏和景回头瞅了一眼:“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剩下这块儿种完了。”一直帮着南乔把菜苗都栽好了,才拎着锄头水桶的走到地头上。 “你不是出山去了?”晏和景鞋底全是泥,他就随手掰了根树枝,把鞋底厚厚的泥巴给捅掉:“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在外头遇上什么事儿了,回来避风头的?” 于尽忠搓着手,陪笑道:“要不都说二郎你聪明呢!我这回遇上的事儿,必得兄弟你出面才能解决,我这不立马找你来了嘛!” 见南乔过来,挠头哈哈一笑:“弟妹,又来打搅你们了!” 笑容透着满满的心虚。 “于大哥回来了啊,外面如今什么样子了?”南乔看出于尽忠的不自在,微微一笑:“是安定些了,还是更乱了?” 于尽忠闻言表情严肃起来:“更乱了!去岁还只有平南王、常胜王打来打去,虽还有个征虏大将军,那就是个搅浑水的。” 那位征虏大将军对称王称霸兴趣不大,瞅准了机会就带人出门劫掠,抢完了就走,摆明了只要财物不要地盘。 因而那两方虽然烦他烦得要死,却没把他当做心腹大患,都想着先解决了死对头后再顺手收拾他呢! “今年朝廷那边派来了个新封的宁王,接手了北境军残部,上来就把那几个一顿揍。”于尽忠说着说着就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刚才还在地里干活的人这会儿都凑过来了:“你们不干活了吗?” “活儿一会儿再干,耽误不了。”乔父一脸认真道:“你接着往下说,外头都怎样了?朝廷终于出手解决乱像了?宁王平定了北境没有?” 其他人连连点头,眼巴巴的瞅着于尽忠,等着后文。 于尽忠挠挠头,既然都叫他继续说,那他就继续说了:“哪里用他平定啊!你们在山里不知道,平南王那里出大事儿了!” 原来那土匪出身的平南王,大年节的时候召集了一帮兄弟心腹吃酒作乐,还叫上了不少歌女舞姬助兴,结果不知怎么的,叫敌对方的奸细给混进去了,一包药下去全给放倒了。 “那些人倒是仁义,没为难那些歌女舞姬,都叫她们跑了。”于尽忠说到这里,对那些人还挺佩服:“剩下那些关起门来泼了酒,一把火全给点了!” “啊呀!”听众们惊呼连连,知道那平南王底细,厌恶他作恶多端的纷纷叫好:“仁义又果敢!他们为民除害了,是真英雄!” “听说那些尸首被发现时,都是不全的!”于尽忠眉飞色舞道:“这若是奸细,杀了人便算了,哪用得着这般费力?大家私底下都猜,定是他们的仇人找上门来了!” 还得是血海深仇,要不然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先下药把人放倒,趁人还活着的时候大卸八块,最后才放火焚尸,死都不给他们个痛快的,啧啧! 都没用宁王出手,平南王及其心腹们就死了个干净。树倒猢狲散,底下被抓来的百姓纷纷趁机逃跑,平南王的势力瞬间土崩瓦解,叫刚到北境的宁王顺手捡个大漏儿,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平南王的地盘儿占去大半儿。 另一小半被反应过来的常胜王及时抢占了去,算是也从中分了一杯羹。 “这宁王运道未免也太好了吧?”闻言众人不禁惊呼,啥都没干呢对头之一就没了,莫非他是天命之子?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1章 乔三娘一听宁王这两字就皱眉头,前世的宁王是司谨知,封王时已经是新朝了,还是借了南乔妹妹的光。如今这个宁王又是何许人也?她怎么不曾听说过朝廷有封过什么宁王? 南乔却想着于尽忠的话:“于大哥之前说,哪里用他平定,莫非这常胜王也发生不测,被这宁王捡了漏儿不成?” 要真是这样,那这宁王运道也太强了吧?简直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啊! 于尽忠满脸写满一言难尽。 原来那常胜王所在的州府,发生了地龙翻身!伤亡惨重的很,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反抗了。更邪乎的是,宁王竟似早早便知道那里会地动一般,地动才过便带着人手出现在隔壁州府,神兵天降一般,直接就把反应不及的常胜王给活捉了。 如今只怕都已经送到京城问罪去了。 两个心腹大患都解决的不费吹灰之力,宁王瞬间名声鹊起。加上地动后他积极派兵救助百姓得了不少民心,如今这北境一带,几乎是人人都在盼着宁王早日平叛,还他们太平生活。 除了乔三娘,其他人都很激动。这宁王若是平定了叛乱,那他们是不是就能离开山里,回去生活了? 南乔与晏和景陪同于尽忠返回山洞,其他人依旧回去地里干活儿,脸上都带着充满希望的笑容,连干起活儿来也更有劲儿了。 于尽忠没说实话,或者说,他没把话说完全。 南乔嘴上不说,心里却看的分明,若外面真是于尽忠说的那样,宁王平叛顺利,形势一片大好,那他不该是这副表情才对。哪怕他一直在笑,可眼神中的焦灼疲惫是藏不住的,明显满腹心事。 晏和景开玩笑,说他惹了事儿要进山避风头时,于尽忠可没有否认。 “弟妹,”眼看着就要到山洞了,于尽忠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有些话想与二郎说。” 南乔会意,这是想让她回避的意思:“我去找娘,商量一下晌午做什么饭吃。如今天暖了,野菜正是冒头的时候,我们去挖些野菜做馄饨吃如何?” 晏和景皱眉,不悦道:“做什么还要支开我娘子?我什么事都不会避着她的。”事后南乔若是开口问,他肯定事无保留的。 南乔险些笑出来,见于尽忠一脸憋屈的模样,快步走开:“我才不掺和你们的事儿,我找娘一起挖野菜去!” 积雪融化后,藏在下面的野菜纷纷冒头。顶着小白花的荠菜、小拳头一样的蕨菜、锯齿叶子的婆婆丁……不一会儿就能采满一篮子。 南乔喜欢采野菜,好吃只是其一,更多的是享受这个过程。穿越前她也爱挖野菜,每到春天的时候专门驱车去郊外挖野菜,浪费的油钱都要比野菜贵的多,常被朋友笑话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有那油钱,市场上都能买好些野菜了,还都是人家专门挑拣干净的,不比她费事挖回来那三两根儿的强吗? 可那样,就没有那种感觉了。她享受的不只是挖野菜,也是过程中的大好春光啊! “今年可不能再忘了采蒲菜了。”她拿铲子挖出一棵荠菜,抖掉根上的泥土:“如今可是蒲菜最鲜美的季节了。” 孟氏在挖茵陈,这个洗净拌了面粉蒸着吃味道很好,据说有美白效果。还能炒制成茵陈茶,代替茶叶泡水喝,能利胆去黄,清热利湿,药食两用的好东西。 晏和景找了来:“于大有急事邀我去他家一趟,你跟我一起去吗?” 南乔拢了拢耳边散落下来的小碎发:“你想我去吗?” 于尽忠明显不想叫她知道的。 晏和景抿唇,蓝汪汪的眼睛认真看着她:“我的事儿,没有需要瞒着娘子的。” 第92章 新帝身份 这是南乔第一次来于家老宅。 房子建了有些年头了,外观上有些破旧。开裂的地方也不知何时落进了草籽儿,靠着里面那点儿灰尘,顽强的小草在其中扎根,竟也长得精神抖擞。 篱笆圈出的地里原先应是种了东西的,只是哥俩儿前些日子不在家,大概是有野物闯了进来,篱笆上头破了个洞,里头的作物也被糟蹋的东倒西歪。 乱糟糟的,南乔完全没认出里面种的是什么。 于大走在最前头:“跟着我走,我家周围有好些陷阱,千万不能胡乱走动。” 里头于二听到动静,激动的开门:“大哥你回来了!带回晏二郎没有?” 不用于大回答,于二已经看到了晏和景,笑容才要展开,就看到了晏和景扶着的南乔,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拼命冲着大哥挤眉弄眼:不是说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吗?你怎么把晏二郎他媳妇也一起弄来了? 于大扭头无视了弟弟,他心累,不想说话。 屋里点着好几个火盆子,一进门就是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还夹杂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南乔在外头走了好一段儿,被热气一熏,鼻子发痒“阿嚏”了一声。 于二瞬间如临大敌,连忙挡在了前面,嚷嚷道:“病了可不能进来,里面的人身子弱,可不敢再生病了!” 南乔背过身去捂了捂鼻子,对担心的晏和景摆摆手:“没事儿,我没生病,刚从外面进来,叫里面的味儿给冲了一下。” 又说于二:“里面是有病人吧?受了伤?” 于二还没说什么,于大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只告诉晏和景有人想见他,可一句没提对方受伤的事儿,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2章 南乔屏住呼吸,嫌弃道:“这还用猜吗?味儿里都带出来了,一股子血腥味儿夹杂着腐臭味。你们都不开窗通风的吗?病人待在这个环境里休息都休息不好,哪能好转啊!” “啊?”于二闻言挠头:“受伤生病,不是怕见风吗?他还怕冷呢,开窗叫冷风进来了,再着了凉怎么办?” “谁叫你吹风了?只开一道小缝,能透透气就成。”南乔皱眉:“只要别叫风吹到病人不就好了?” 于二还在犹豫,于大已经几步上前把窗户打开了一道缝,带着凉意的清新空气钻进来,感觉头脑都跟着一清。 真奇怪,之前他也住在这样的环境里,那时候怎么没觉得味儿大难以忍受呢? “二郎,要见你的人就在里面。”于大开完了窗户,回头对晏和景说道,又看到南乔:“弟妹……” “我明白,我就在外面等。”南乔立刻说道,正好她也不想进去遭受怪味儿攻击。 晏和景不放心,嘱咐她:“有事便大声喊我!” 南乔点头:“晓得,你、你也多留个心眼儿,我给你的东西,你带好了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于家兄弟弄的神神秘秘的,万一包藏祸心怎么办? 晏和景手臂上绑了一套微型袖箭,被衣袖遮挡目不可见。一旦里面的人有所异动,近距离下发射袖箭对方绝对避无可避,能为晏和景争取到脱身逃离的时间。 可惜她只做出了单筒袖箭,一次只能发射一支。听说有一种梅花袖箭一次可以发射六支,而且可以连发,要是能够亲眼见识一下就好了,她一定能仿制出来! 于二被大哥撵出来照应南乔,他也不会跟女人打交道,脑袋都要想破了也只找出一句话来:“你、你饿不饿?我家里有奶豆腐,我给你拿!” 他跑进屋,不一会儿就拿了两块儿乳白色的奶豆腐出来,一块儿给南乔,一块儿自己拿着慢慢啃。 放的有点久了,奶豆腐变得硬邦邦的,咬起来特别费力。但是用牙齿磨下一点后,奶渣在嘴里融化,满口都是奶香味儿。 南乔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奶香味很浓郁,但实在是太硬了,她又不想跟于二一样用牙一点点磨。 “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吗?”南乔故作不知的问,这可是草原特产,于家兄弟难道与草原上有来往? 于二咂咂嘴,有点嫌弃奶香味儿里的酸味:“我俩哪会做这个,这是我们的战利品。” “那真遗憾,”南乔笑道:“我家的羊生了小羊,产的奶小羊吃不完,每天都剩好些。我还想着你俩若是会做奶豆腐,就跟你们好好学一学,回家自己做呢!” “我们不会做,有人会啊!”于二没什么心机,又当南乔是自己人,当下毫不隐瞒,大大咧咧道:“就那征虏大将军,手底下好些胡人呢!他们都会做,等我下回抓上一两个仔细问问,问明白了告诉你!” 看来这所谓的战利品是从征虏大将军那里得来的,他们跟那边交过手了,还占了上风,要不然不能用战利品来形容所得。 可是,按于大的说法,宁王虽连续捡漏了两个反王,却并没有跟胡人势力有所交手。他们没交战,于大于二手中却有从胡人那里缴获的战利品,无疑指明了一件事。 于大于二投奔效力的势力,不是宁王这一支! 仔细想想便能明白,宁王是朝廷派来的,手中掌握着北境军残部,都是正规军队,怕是看不上于家兄弟这样的野路子出身。而提及宁王即将收复北境时,于大脸上不见喜色,因为宁王势力进一步壮大,对他们所属的势力并不是一件好事! 南乔拿着奶豆腐,陷入了沉思。 于大于二究竟是为了什么来找晏和景?他们是想拉拢晏和景一起为己方效力?里面那个受伤的神秘人物又是谁? “砰”的一声,于大撞开门,神色慌张的冲出来,抓住于二的衣襟:“我叫你好生看顾殿下,你都干了些什么?!” 南乔从中捕捉到了关键性的两个字:殿下,瞬间眼皮子一跳。 凡事但凡牵扯到皇室纷争那便没有好事儿! 于二还咬着奶豆腐呢,一脸懵:“我好生照看了呀!你没回来前我寸步不离的照看着呢!”见他哥这副凶狠的恨不得撕了他的样子,心生不详:“怎么了?是不是殿下出事儿了?” “你个只会吃的夯货!”于大愤怒的骂道:“殿下都高热昏迷了,你还一无所知!” 于二傻在当场,啥?昏迷了?他以为殿下是困了睡着了,怕他觉得冷,还特地多点了个火盆呢!结果是昏迷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于大气不打一处来:“打外边带回来的药呢?赶紧去煎药啊!” 南乔想起刚来时闻到的那股味道,血腥气中夹杂着腐臭味儿,问道:“他的伤口是不是化脓了?你们有处理过吗?” 于大红着眼睛:“处理?不就是撒上药包扎起来就行了吗?还要怎么处理?” “当然要处理!伤口上有脏东西会导致化脓腐烂的!”南乔想起自己曾经告诉司谨知伤口消毒和缝合的作用,这都快一年了,他居然还没有把方法推广出去吗? 于二忽然哐当一下子给她跪下了:“弟妹,你会是不是?求求你救救殿下吧!他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我见过那么多当官儿的,只有他把老百姓放在心上!军中粮食不够了,他跟大家伙儿一块儿挨饿,还把自己的口粮分给素昧平生的老人孩子。他、他真的特别特别好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3章 于大狠狠地擦了把眼泪:“老二,别这样!弟妹只是个弱女子,怎么能把这样重的担子压在她身上呢?” 南乔哼了一声:“出去月余果然长进了不少,都会用激将法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具体能不能活,那得看他自己的运气。” 于家兄弟对视片刻,事关殿下性命,他俩实在是不敢做出决定。 晏和景忽然从里面出来:“他醒了,具体要如何行事,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思吧!” 这种苦差事,他还不想让自家娘子接手呢!若非…… 南乔见他神色复杂,不禁低声问:“你怎么了?” 晏和景摇摇头:“你进去一看就知道了。” 南乔好奇心起,听到里面于大请她进去的声音,拉着晏和景的手一块儿推门而入。 对上一双含着浅笑的温润蓝眸。 南乔悟了,难怪晏和景神情复杂,原来里面这人竟与他一般,生了一双蓝眼睛! “这便是陆夫人吧?”这同样生了一双蓝眼睛的男人气息不稳的开口:“你们在外面的话我都听到了,此事便要劳烦夫人了。生死有命,若有万一,司康年绝无怨言!” 司康年,司谨知,两人同姓,又被称为殿下,果然是皇室子弟吧!她跟姓司的到底有什么渊源啊,这都是她经手处理的第二个皇室伤员了。 “那就准备吧!”南乔把需要的器具、药物一一报出,提醒司康年:“会很疼,你要有心理准备。” 司康年微笑颔首,目光落在晏和景身上:“我若不幸未能挺过来,外面未尽的事业,就要劳烦小兄弟你了。” 有那双标志性的蓝眼睛在,只要借口脸上受伤戴个面具,晏和景就能完美扮演他的身份。他在,军心就在,其他的,相信几位先生都能妥善安排好。 与此同时,北境军大营中。 司谨知在看一本手写的小册子,这是他出京之前,郑海棠设法送到他手上的,记载着她所知道的北境一带所有的事态发展,其中就有隔壁州府的地龙翻身事件。 此外,她还着重提到了一件事。 平定乱像,一统天下的未来新帝就在北境!此人据说为前太子遗孤,母为胡姬,最大的特征便是一双蓝眼睛! “荒唐!”司谨知将翻出了毛边的册子合上,冷笑:“胡人血脉怎堪为帝?” 真是可惜,没能将那人当场射杀。不过他伤势那般重,又有皇室秘药加持,便是侥幸逃走,也断无幸存之理! 第93章 夫妻谈心 司康年受的是箭伤,创口很深。箭头虽然已经取出来了,却无法保证里面有没有留下锈迹之类的脏东西。 要清创,就得切开伤口,先用自制生理盐水消毒,剔除掉伤口腐肉,再进行彻底的清洗消毒。没有麻药,过程有多疼可想而知。清创进行到一半,司康年就撑不住晕死过去,吓的于尽忠伸手去试探鼻息,确认人还有气儿后,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别在这里碍事!”南乔嫌弃不已,挺大块头帮不上多少忙,竟在这儿添乱了:“你挡着光了!叫你们煮的针线煮好了没有?煮好了晾着放凉,等会儿我要用的。” 晏和景还能在旁边帮着擦拭伤口冲洗血污呢,这两兄弟跟拉磨的驴似的来回转悠,瞧得人心烦。 “好了好了!”于二赶紧把他哥拽出去:“都按照弟妹说的做的!还有纱布,也按照你说的,上锅蒸了晾着呢!” 消毒完成的针线和纱布绷带很快送了过来。 伤口处的腐肉剔除干净,伤处也被彻底冲洗干净了,南乔穿针引线,开始对伤口处进行缝合。她没有什么缝合经验,缝合用的针也不顺手,好歹记得同层组织相缝合,以及两针孔间留适当距离,以防拉穿组织。 晏和景看着自家娘子素白的手拈着针线在人的皮肉伤层层缝合,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脚上穿的靴子,也是娘子这样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吗? 南乔针线活儿本来就不行,缝合伤口又比缝衣裳做鞋难多了,缝完后只觉得手酸疼的抬不起来,抖的都快不受自己控制了。 “金疮药呢?给他上药包扎。”手抖成这样儿自然上不了药了,好在上药不是什么难事儿,索性便交给于家兄弟了:“手洗干净没有?没洗干净不能碰啊!” 于家兄弟连忙去洗手,几乎把手搓掉一层皮,才小心翼翼的给伤处洒上药粉,用干净的纱布绷带包扎起来。 晏和景扶着南乔坐下,端过温水来给她洗干净双手,握在掌中小心按揉着:“这个力道合适吗?要不要再轻点儿?” 南乔翘起嘴角:“可以,我肩膀也感觉好僵硬。” 晏和景二话不说就开始给她捏肩膀。 于家兄弟帮着司康年包扎好伤口,回头瞧见晏和景帮着南乔按摩放松肩膀,于二满心感激的凑上来:“我来我来,这我有经验,以前我爹娘这儿疼那儿疼都是我给按的,我爹说我手上有劲儿,按的舒坦呢!” 于大一把没拉住,尴尬的扭过头,耳中听到于二被晏和景一脚踹开的动静,暗骂了一声活该。 多大的人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二郎媳妇是女人,那是谁都能上去按两下的吗?晏二郎没给他揍得满脸开花,都是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儿上了。 “一边儿去!”晏和景没好气道:“我媳妇儿用得着你献殷勤?你要是真心感激,把你藏得奶豆腐拿出来,走的时候给我们带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4章 他看着南乔似乎挺喜欢的样子。 于二拍拍屁股爬起来,眉开眼笑:“好说好说!我这儿还有些好皮子呢,你走的时候挑上几张带着!” 能叫老猎户说是好皮子的,那绝对是极品好货。 晏和景对南乔说道:“娘子一会儿可要好好挑挑,他家的皮子比咱家的好多了,便是貂皮虎皮也是有的。” 南乔失笑:“有这样的好事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于二哥到时候可别心疼!” 于二咧嘴一笑:“你便是全拿走了我也不心疼!对不住啊弟妹,我这人心眼儿直,不会那些藏着掖着的,之前担心殿下的身子,对你态度不大好,你可别跟我这个大老粗一般计较。” 他那会儿疑神疑鬼的,又怀疑南乔没那本事救人,又担心她是不是别有用心,换成个气量小的指不定就被他气走了。弟妹非但没与他生气,还费力救治殿下,累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于二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别说只是些皮子,便是全部家当他也舍得! 虽然说,他的全部家当好像也没多少东西 “我晓得两位大哥只是救人心切,一时着急罢了。”南乔这会儿感觉已经好多了,晏和景手上有劲儿,按上几下僵硬的肩膀脖子就舒服多了:“家里还有干净的被单没有?那一床刚才清创弄脏了,最好还是换一换,干净了不容易再招病,睡着也舒坦不是?” 兄弟两个顿时恍然,连忙去拿干净的被褥更换,南乔便拉着晏和景出了门儿,站在于家那篱笆园子里说话。 “他们找到你,是不是想让你去给司康年做替身?” 南乔瞅了一眼屋门,压低了嗓音蹇眉问道。 晏和景点点头:“那个人是军中将领,他受了伤底下的人恐怕会乱。于家兄弟知道我也有双蓝眼睛,就想在他养伤的时候,叫我去假扮他稳定军心。” 果然是这样! 晏和景眼巴巴的瞅着自家娘子,见她皱眉头:“你要是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我就在山谷里跟你一块儿种地过日子。” 南乔抬头看他,晏和景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同样是武力超群的人,于家兄弟选择外出闯荡建功立业,晏和景却因为她,只能龟缩在山谷方寸之地,埋头做一个庄稼汉。 她自己也层有过年轻气盛满心抱负的时候,如何能不晓得这个年纪的人会渴望些什么。 “别光问我,你也该问问你自己,你想不想去?”南乔握住晏和景的双手,凝视着他的眼睛说:“自从我们成亲以来,你事事都在围绕着家庭转,就不曾感觉到厌烦吗?” 晏和景顿时急了:“我没有!我很愿意围着家庭转,只要跟你、跟你们在一起,我无论做什么都很快乐。”这是他一直以来渴求的家啊,他怎么会感到厌烦呢?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是我说的不够明白,我的意思是,你就没有一直想做的事情吗?”南乔感觉双手被反握住,力气稍微有点大,嗔道:“只是我们俩随便说说话儿,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的手都被你捏疼了!” 晏和景连忙松开,托着她的手像是托着无价之宝一般,放到眼前仔细观看,发现那双手上真被他捏出了几个红印子,顿时心疼不已:“我一着急就没控制住,我给你吹吹?” 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红印子还得吹吹。 南乔反手拍了他掌心一下:“好了,现在我讨回来了!” 晏和景呆呆的看着她,又看看被轻轻拍了一下的掌心。 像被小猫用软乎乎的肉垫捶了一下,不仅不疼,还有些痒痒的。 “你怎么不说话?”南乔等了一会儿,他还在发呆,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不会被我那一下打疼了吧?” 咦?这胸肌真有料!戳起来很有弹性,但又不是软软的感觉,有点其妙。嗯?怎么忽然变硬了? 晏和景面红过耳的捉住南乔在他胸前作乱的手,紧张之下浑身肌肉都绷紧起来,摸起来自然就变得硬邦邦的了。 “娘子,”晏和景慌张的目光四处流连,几乎不敢去看南乔的脸,咬了咬牙道:“这是在外面,有外人在。” 娘子摸、摸他,他该怎么回应才会不落下风呢?自打他适应了娘子偶尔的口头调戏之后,她大概觉得没意思,已经好久没说那种话了。 他其实是有些失落的,没想到娘子安生好些天后,直接改变了策略,从动嘴变成动手了! 晏和景内心又是欢喜又是羞涩,娘子主动摸他,应该是喜欢他的吧?他、他也喜欢娘子这样子,可是这是在外面…… “等回了家,你想怎样都行,在外面还是要收敛些。”他红着脸抓着南乔的手,蓝眼睛亮晶晶的:“你还小呢!” 距离南乔十八岁生辰还有两年呢! 于家哥俩给司康年换好了被褥,想问问南乔接下来该怎么做,没想到刚出来就撞上这一幕。听到晏二郎恳求他娘子的话,两张脸同步呆滞。 哇!弟妹果真猛人也!在外面就这么火热!小夫妻感情真好啊! 南乔对上晏和景羞涩忸怩的神情,于家兄弟震撼佩服的蠢脸,嘴角猛然一抽,干巴巴道:“我只是觉得你身材挺好的。” 她就是好奇那胸肌的触感而已,这三个那是什么表情?当她是什么了?光天化日饥渴难耐的女色魔吗? 晏和景想要摆出平静脸,嘴角却翘的压都压不下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5章 娘子又夸他哎!夸他身材好呢!娘子喜欢他的身材,那他可得保持锻炼,把身材维持好了才行! “咳咳!”于大尴尬的咳嗽两声,打断小夫妻之间的情意绵绵:“那个,弟妹啊!接下来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儿,你给我们说一说成不?” 晏和景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嫌他出来的不是时候。 南乔把护理要点告知二人,除了每日换药包扎外,内服的药也得跟上。此外要保持室内干净通风,切不可再像之前一样捂得密不透风了。 “中药这块儿上我实在是不了解,帮不上什么忙。”南乔遗憾不已,中医博大精深,学习起来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经验累积,她可不敢在这上面不懂装懂:“要是乔老在的话就好了,他老人家精通岐黄之术,会依据脉象调节药方,比我们这些只会照方抓药的强多了。” 第94章 决定 于二说到做到,不仅把奶豆腐存货全都给南乔装上了,还搬出好些鲜亮的皮子来随她挑,甚至放言全拿走也没问题。 南乔看着这一张张品相完好的皮子,果如晏和景所言,全是极品!毛绒丰厚,裘中之王的貂皮,毫无杂色的狐皮,甚至还有一张斑斓猛虎皮!稍微次一点的皮子于二都没有拿出来,送到她面前的全是最好的。 “这可真是,光看着都感觉要看花眼了。”南乔摸了摸貂皮丰厚的绒毛,却没有拿,而是选了一旁的白狐皮和貉子皮。 于二见状诧异道:“怎的不选貂皮?弟妹我跟你说,别看那狐皮颜色好看,论保暖论价格,还得是貂皮最好!那些达官贵人最喜欢了!” 至于貉子皮,那就更逊一筹了。虽然同样保暖舒适,但价格上连狐皮都不如,就更别说貂皮了。 他见南乔不选貂皮,还当是她不懂行情,忙热心的为之介绍。 “你这傻子!”于大看不过眼,一巴掌拍在傻弟弟背上:“弟妹就是知道貂皮贵重,才故意不选的!” 说完弟弟,他自己动手把几张貂皮都卷起来,直接塞到晏和景怀里:“弟妹不好意思,那就二郎你拿着吧!你是知道的,这些皮子虽说难得,但我兄弟若认真去寻,还是能寻的到的。不过身外之物,比不得弟妹今日救命之恩,都拿去吧!冬日里寒冷,正好与家中女人孩子做衣裳穿!” 晏和景倒没有推脱,晓得于大说的都是实话,这些珍贵皮子对于家兄弟而言算不得太难得的东西。只是听到于大说给女人孩子做衣裳,一张脸又涨得通红:“还没有孩子呢!” 于大哈哈笑着拍他肩膀,挤眉弄眼道:“那你得加把劲儿啊!等生了娃儿,我这做伯父的定然要送份大礼的!” 说笑过后,于大又选了几张皮子准备送给乔家:“等我去问问乔老,看他老人家能不能过来给瞧瞧病。他要是同意,我兄弟俩抬着小轿接送,保准不叫他老人家多走一步路!” 山里缺医少药的,药材他俩还能想法子出山去买,大夫就真的没法子了。外头的大夫决计不肯进山来给人瞧病,他俩担心暴露了司康年,也不叫外头的人知道。 他们还被宁王的人追杀呢,可不敢大大咧咧出山去求医,只怕届时叫人瓮中捉鳖了。 夫妻俩带着来自于家兄弟的馈赠,踏上了回家的路。 来的路上就看到过一片刺老芽,只是那时急着赶路,没顾上去掰。这回再打那地儿经过,南乔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了这道美食,准备掰了带回去。 “你别过去,我来掰!”晏和景见状连忙把人拦下,刺老芽树上全是刺,枝干又脆,一不小心弄断了打脸上,是有可能毁容的,很危险。 “我又不傻,掰的时候站在侧面,别正对着树枝不就行了。”南乔捡了根带叉的树枝,把高处的刺老芽枝子钩下来,掰掉顶端枝头长的嫩芽。 这东西属于山珍,不光好吃,营养还特别丰富。焯水过后可热炒可凉拌,煲汤煮粥都使得。可惜只有春天这短短一段时间才有,多采些拿盐腌了放起来,可以慢慢吃,多吃些日子。 南乔掰了一会儿刺老芽,仰头仰的脖子有些累,就低头活动一下,却发现地上的草丛中一簇簇猴腿藏在里头,还有蕨菜和薇菜。这地方大概非常适合蕨类植物生长,一个个小拳头煞是可爱。 “今天可真是大丰收了!”南乔见状欢喜不已,把掰刺老芽的任务交给晏和景,自己蹲下开始采野菜:“于大哥你也多摘些回去,这可是好东西!” 于大对满地野菜没多大兴趣,年年出一大片,深山里也没人跟他们抢,早吃腻了:“弟妹你喜欢这个?我帮你摘吧,我们家没人爱吃这个。” 见这人不识货,南乔一边闷头摘野菜,一边说道:“像是蕨菜、猴腿这些蕨类植物,大多都有杀菌消炎、清热解毒的作用,还能止血、安神,对病人很好的!” 清热解毒,止血安神? 于大的耳朵顿时竖起来,哎呀那这不是天然的食补药材吗?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多摘一些,回去做给殿下吃,好叫他能早些日子好起来! 深山里面没外人进来,一到了春天真是遍地都是野菜。南乔很快又发现了山芹菜和刺五加,前者香气扑鼻,可以连根挖回去种在菜园子里,日后又多一种青菜吃。后者是人参的近缘植物,与人参有着相似的药理作用和疗效,嫩叶还特别好吃。 《本草纲目》都说了:“宁得一把五加,不要金玉满车”,既然遇到了哪能错过,挖回去种起来,没准儿还能在山谷里再种出一块药田来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6章 回到山谷中,于大又专程与晏和景说了句:“那事儿你好生考虑一下,尽快给我们个回信儿。”若晏和景实在不愿意,他们也好抓紧时间另寻他法。 说完他便带上皮子去了乔家。 南乔把带回来的野菜都倒出来,让孟氏给挑拣一下,自己带着需要栽种的山芹菜和刺五加出了门儿,打算种在菜地边儿上。 晏和景默不作声的拿上锄头跟着,到了地里便开始刨坑种菜。菜都种上后又自觉去水潭里提水浇菜,相当老实肯干的样子,看的南乔都快气笑了。 就连旁边地里拔草的刘氏都看出问题来了,寻机过来关心了一句:“你们俩吵架了怎么?瞅二郎心虚那样儿,他做错事儿了?” 南乔抿唇一笑,并没有告诉刘氏发生了什么:“我挖了些山芹菜回来,大嫂要不要分几棵去种?这个做馅儿可香了。” 刘氏欣然接受:“多谢你想着我,这些野菜我是一点儿都不认得,要不是有你教我,我真是两眼一抹黑呢!” 分了几株山芹菜拿回去,路过时瞅了晏和景一眼,掩口窃笑着去了。 晏和安过去问她:“知道怎么回事儿吗?小两口闹别扭了?” 刘氏嫌弃他碍事:“做你的活儿去,人家小夫妻的事儿,旁人少掺和!” 晏和安往那边瞅了几眼,小两口虽然不怎么说话,不过看着弟妹那脸色,也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倒是他家弟弟,一副做错了事儿心虚讨好的样子,啧! “行,我不管!”他果真掉头做自己的活儿去了:“弟妹是个好性儿的,定是那臭小子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儿,就该叫他吃点教训!” 晏和景浇完了水,期期艾艾的凑近南乔:“娘子!” 南乔斜睨他一眼:“想明白该怎么说了?” “嗯!”晏和景偷偷看她脸色,活像一只偷窥主人脸色的小狗:“我想明白了,我想去试试!”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确切听到晏和景的话后,南乔还是不免一阵怅然若失。就像是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准备离开家外出闯荡时一样,又是不舍又是骄傲。 明明是夫妻,她却硬生生多出了老母亲的心态。 晏和景是真的想通了,虽然在山谷中的生活很好,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能出去闯荡一番的。不是为了名利,而是 “我想要成为娘子的依仗。”他非常认真地说道:“我想让娘子能随心所欲的出门玩乐,穿好看的衣裳,戴漂亮的首饰。再也不用为了避祸,故意把自己往丑了装扮,如非必要,就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他娘子明明是个大美人,却只敢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唯恐美貌又招来旁人的觊觎。便如那孙家,险些逼的娘子走投无路进攻为奴。这还只是小小一个边陲县城中的富户,便让陆家举步维艰,以后若是有地位更高更强势的看中了她,晏和景扪心自问,依靠自己的武力值真的能护得住她吗? 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总有他力有不逮的时候。 南乔愣住,万没想到晏和景想出山闯荡,原因居然出在她身上! “你”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哽咽:“你不需要这般我在山里住的也很好。” 战乱时候是容易建功立业,可也容易受伤丧命。于家兄弟厉害吧?司康年不一样受了重伤几近丧命?晏和景给他当替身,岂不是等于替他挡刀枪?届时那些暗中盯着司康年,想要他性命的人,都会把矛头对准了晏和景。 “可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山里的。”晏和景清醒的说:“我想让娘子当人上人!” “会很危险的!”南乔想要阻止他,可又觉得自己的言辞苍白无力:“你看到司康年的下场了,你若是出去了,那些刀枪就要冲着你来了!” 晏和景咧嘴一笑,满面自信:“我不怕!不是我自夸,等闲人想要伤到我还是挺不容易的,还有于大于二在呢!司康年,他是一时大意了,没想到会被自己人背刺。” 司康年身为北境军将领,打了胜仗上峰设宴庆祝本是寻常之事,谁能想到上峰包藏祸心,一心想要弄死他,抢夺军功军权呢! 宁王,小人也!晏和景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底,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加倍小心这个人! 第95章 看诊 孟氏在分捡野菜。 直接在山洞里铺一块麻袋片子,摘回来的野菜直接倒在上面,杂七杂八混在一起,足有一大堆。她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边上,慢悠悠的分拣着。 今天天气很好,山洞里这会儿还能照到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和煦的暖风一吹,吹得人昏昏欲睡,忍不住的打呵欠。 乔三娘找了来:“孟婶儿,南乔在不在家里?” “没呢,夫妻俩种菜去了,南乔挖回来好些山芹菜和刺五加。”孟氏笑眯眯的说道:“三娘吃不吃野菜啊?这儿好些呢,拿两把回去吃啊!你看这刺老芽多新鲜,还有这猴腿,拿来炖肉吃味道最是鲜美不过了!” 南乔不在,家里又有客人,乔三娘索性也坐下来帮着分拣野草:“怎么摘回来这么多?这哪里吃的完?” “焯一下,晒干了慢慢吃嘛!以前我们还住在镇上的时候,每到春天都有人摘了野菜去卖。好些有钱人家好这一口儿,说是什么春天滋味儿,卖的价钱还不低呢!”孟氏说着又打了个呵欠,眼尾有点泛湿:“老了,精神头儿不成喽!才坐这么一会儿就犯困。”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7章 打呵欠就跟会传染似的,乔三娘见状也掩口打了个呵欠:“春困而已,跟年纪大小有什么相干。” 乔老跟在于尽忠身后走出家门,后面的乔父身上背着药箱,手上提着他的烂银枪,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乔三娘放下野菜站起来:“祖父,爹!你们要去哪儿啊?” “我去于家出个诊,天黑之前就能回来。”乔老乐呵呵的捋着胡须,完全看不出一点不情愿的样子:“不用担心,你爹跟着呢!尽忠小子也说了会送我们回来。” 于尽忠拍拍胸膛:“我保证把乔老安全无虞的送回来!放心,山里也没那么危险!往年还会有狼群出没,去岁冬里天降神雷之后,狼群远遁不敢再来了,附近还算安全的。” 去岁冬里,天降神雷,吓跑狼群。 知情人们面面相觑,于尽忠说的神雷,该不会是他们用来吓唬狼群的粉尘爆炸吧? 乔三娘眨了眨眼睛,咦?原来冬里那一出还有这样的后续影响呢?没有狼群侵扰,他们住在这儿都安全很多了!南乔妹妹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儿啊! 乔父也觉得没多大问题,就算路上遇到野兽,只要不是狼群这种成群结队的,便是遇上虎豹他们也有一战之力。除了烂银枪,南乔做的弩箭他们都带在身上呢!而且吸取了当初的经验教训,出门必带上足够用量的箭矢。 家里有乔老这个医药高手在,箭矢上又被用上了药物,只要命中猎物见了血,药性会迅速起效。据乔老自己声称,五支箭矢上的药量足以放倒一头熊了。 南乔两人回来便听说了乔老出诊的事儿,若有所思道:“司康平是皇室的人,乔老以前是给皇子们当老师的,你说他们会不会认识啊?” 他们当然认识! 乔老一见那躺在炕上双目紧闭的人,脸色瞬间就变了。哐当一声丢下药箱,老胳膊老腿一瞬间冲的飞快:“太子、太子殿下!” 于二下意识要拦,乔父长枪一动便拦在他身前。 司康年恰在此时睁开了眼睛,湛蓝双眸落在乔老视线中,让他前冲的脚步瞬间一缓。 “不,不是太子殿下。”乔老怅然若失,太子殿下的眼睛不是蓝色的,太子殿下,早就已经过世了。 他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行稳住情绪:“你、你跟先代文昭太子是什么关系?” 文昭太子司瑶光,当今圣上的嫡长兄,是一位文才武略兼备,又不失爱民之心的宽厚储君。不仅先帝对其寄予厚望,满朝文武也少有几个不服他的,可惜却是英年早逝。 面前这人除了一双眼睛,其他几乎与文昭太子如出一辙,乔老只看一眼便可断定,面前这人绝对与文昭太子有关系,甚至极有可能是父子关系。 可能吗?乔老心中惴惴发问,当年文昭太子于东宫停灵时,东宫忽发大火,几个年幼的王孙全部葬身火海。其中蹊跷之处,只要不是傻的都能猜到有问题。痛心疾首的先帝举起屠刀,几乎屠戮了满朝上下,光是受牵连的皇子就有好几个。 若非排在前头的皇子们都被先帝手起刀落收拾掉了,皇位最终也不会落在当时汲汲无名的今上头上,他是真的纯纯捡了个漏儿。 “文昭太子是我生父。”司康年示意于大于二不必紧张,手肘撑着被褥想坐起来:“我母亲原是太子府中一名舞姬,当年东宫惨案发生时,刚刚身怀有孕。” 乔老连忙制止他:“别动!你身上伤口未愈,小心再次撕裂。”而后眼神恍惚了片刻:“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当年曾有传闻,太子府中有一擅跳胡旋儿的胡姬,太子甚爱之,还惹来了御史台的弹劾。” 最终都被先帝给骂回去了,他儿子不过在家里宠爱个女人,御史就上蹿下跳的。正经的朝事不够他们忙的,还有心思盯着旁人的后院儿看,都是些老不修的! 那位胡姬竟然为文昭太子诞下了遗腹子吗? 乔老想起当年东宫蹊跷的大火,以及葬身火海的王孙们,为司康年感到庆幸。若非他出生的晚,只怕当年那场大火中也有他一条无辜性命在! “你、你可有凭证证明身份?”文昭太子居然还有遗腹子在世,在此之前他竟丝毫不知情:“你的身份,朝廷莫非全然不知吗?” 司康年苦笑,他不过见了司瑾知一面,就险些丢了性命。若是早些年便将身份告知朝廷,他如何能安然活到如今这般岁数? “咳咳!”于大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断两人的交流:“那个,乔老爷子,能不能请您先给看看,我们兄弟也好去煎药。” 炕上那人只剩下半条命呢!当务之急是救人啊,有什么话不能留到好了再说? 乔老如梦初醒,赶忙伸出手:“对对!先看诊!殿下还请伸出手,让老臣为您诊脉。” 乔父忍不住为之侧目,这就认可对方的身份了?凭证也不要了?好歹慎重打探一二吧?他爹以往可不是这种感性的人啊,当初被点为少师,教诲诸皇子时也不见他这样激动过啊! 若是南乔在这里,见状大概就要感叹一句: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了。从乔老的表现来看,那位已故文昭太子,是庆国朝堂官员们妥妥的白月光啊! 乔老手指按在司康年腕上,神情凝重,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不对啊,这脉相不对啊!”乔老又叫司康年换了只手,诊过脉后越发难以理解:“怎么会这样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8章 “老爷子,您倒是把话说明白啊,到底怎么了?”于大于二急的不行,这老头儿说话不明不白的,急死个人! 乔老松开手:“殿下,可否容老臣查看一下伤口?” 司康年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乔老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解开绷带纱布,看到那歪歪扭扭,蜈蚣一样的缝合痕迹,先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啧啧称赞:“好巧的心思!是极是极!缝合起来伤口便不易撕裂了,先前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一招儿呢?” 伤口虽缝合的不审美观,但效果是斐然的。创口缩小,出血量也控制住了,比不缝合的伤口更加容易愈合。 乔父也看到了那缝合的痕迹,嘶了一声:“这是拿针线给缝上了?”在人皮肉上缝针啊,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的! 司康年清创到一半的时候就晕死过去了,完全不晓得伤口缝合的事儿,闻言惊讶道:“陆夫人,在我身上缝针线?” 这是把他的皮肉当成绣花绷子了不成? “大惊小怪的嚷嚷什么?”乔老瞪了老儿子一眼,又动手将伤口处包扎好:“这是个好办法,能叫伤口不易撕裂,更快愈合,年轻人就是有想法!” 于二提着的一口气吐出来:“就是说这伤口没问题是吧?” “伤口处理的很好,只要再配合上我开的药,内服外敷一块儿,不出半个月伤口便能长好了。” 乔老这话说完,不等于家兄弟露出欢喜神色,便眉头紧锁的加了个但是。 “但是殿下的脉相有些奇怪,按理说身受重伤又大量失血,脉相应该虚浮无力才对。可刚才老臣为您诊脉,却发现您脉相有力,完全不像是身受重伤之人该有的样子。” 若不是亲眼看到司康年身上的伤,乔老几乎要怀疑对方是在装病了。因为单从脉相上来看,这分明就是一个身体康健的人才会有的状态。 乔老百思不得其解,其他几人不懂医术,只得面面相觑。 “脉相有力,这不该是好事儿吗?”于二犹豫问道:“说明殿下身体强健,些许皮肉伤,好了就没事儿了吧?” “你懂个什么?”乔老没好气的喷回去:“什么时候该有什么脉相,这都是有数儿的,脉相不符那就是有问题!这又不是回光返照,弱到极点了还能再精神焕发一下。” 话说到这里,乔老心中忽然咯噔一声。 回光返照?回光返照! “陌白!”乔老霍然转身,一把抓住乔父的手:“你回去,去找陆家人,就说我要借他们家那本《药典》看一看,就是那本没有封皮,还被火烧过边角的那本!” 第96章 关于生母的疑云 南乔下午没出门,跟孟氏一起把摘回来的野菜洗净焯水,用干净的簸箩装好了,放在太阳底下晒。 “晚上包山芹包子吃吧?”孟氏看到她放在案板上的一把山芹,忽然就馋了:“新鲜的山芹味道最香了,加上肉馅儿做成包子,咬一口满嘴流油,那滋味儿!” “行啊!”南乔没有意见,她带回来就是为了吃的:“问问二郎吃不吃吧,他要不吃,单独给他做其他馅儿的。” 同一种东西,有人爱吃就有人不爱吃,尤其芹菜香菜这样口碑两极分化的,爱的人觉得香嫩可口,百吃不厌,讨厌的人就觉得气味古怪,碰都不愿碰一下的。 好在晏和景并不挑食,对芹菜的特殊味道也能接受,就不需要再额外多弄一种馅料了。 孟氏做包子的手艺特别好,捏出的包子不仅大小一致,连上面的褶子数儿都是一样的,放在一块儿跟花儿似的,格外赏心悦目。 南乔在这上头就不行了,捏到最后合拢的时候总是歪歪扭扭的。孟氏捏的像是艺术品,她捏的就像小孩子充满童趣的创作,就一个词——奇形怪状。 “只要能包住馅料不就行了吗?”晏和景笨手笨脚的捏着包子褶儿,不是把馅儿捏冒了就是把皮捏破了,漏出馅儿来,手忙脚乱的补救,又掐一小块面团糊上去,打补丁一样:“至少比我强多了。” 南乔瞅了一眼晏和景的作品,果然凡事就怕对比,她的奇形怪状们被晏和景的破破烂烂一比,瞬间就变得高档了不少。幸亏包子是隔水上过蒸的,要不然就晏和景做的这些补丁包子们,下水绝对会变成一锅面片汤。 热腾腾的包子出锅时,乔父正好上门。 “《药典》?”南乔得知乔父是专程上门来借书的,借的还是一本医术:“我还真不知道我爹的书房里到底有些什么书,这个得问我娘。” 乔老经常过来陆家借书看。 山洞里这四家人,也就只有陆家出逃时带了好些书来,还专门为这些书布置了一个书房。不光乔老会来看书,刘氏也会从这里借书回去教孩子们读写。 孟氏在灶间拾包子呢,满屋子热气裹着山芹霸道的香味儿冲过来,勾的众人肚子都开始叫唤起来。 乔父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是没有封皮的那一本,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那一本啊!一说到被火烧过,南乔立刻就想起来了。陆秀才对书非常爱惜,每一本都保存的相当完好,所以唯一例外的那一本就格外的引人注意。 “那本书居然还在的吗?”南乔当初好奇之下也是翻看过的,只是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药物以及病症反应等等,用词还特别的晦涩难懂,她翻了没两页就给放回去了:“我还以为早就散了页坏掉了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69章 孟氏端着热腾腾的包子过来了:“包子出锅喽!赶紧的趁热吃!有没有人要蒜瓣儿的?” 南乔把乔父来借书的事儿一说,孟氏当即表示:“我知道在哪里放着,我去拿!” 乔父非常感激,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晏和景一脸纯良道:“乔叔也饿了吧?快来尝尝我们家的包子,新鲜山芹馅儿的!” 乔父的确饿了,他跟着自家老子去看诊,水都没喝一口就被老头子赶回来借书,山路更是来回走了两趟,早就又累又饿了,晏和景给他包子他就吃,好邻居哪里用得着客气! “这味儿不错!”乔父一口咬下顿时眼睛一亮,被烫的连连吸气也不妨碍他说话:“呼呼!一个字儿,鲜!这是什么菜?山芹?改日我也出去摘些回来,我家里人肯定也喜欢!” 晏和景见他吃着打了补丁的包子满口夸赞的样子,放下心来。他做的包子丑是丑了些,吃起来也不差嘛! 孟氏很快便拿着那本《药典》残本出来了:“是这一本吧?家里被烧过的书就只有这一本了。” 乔父三两口吃完包子,擦干净手才双手接过书,翻看了一下,确定里面的确是医药方面的内容:“没错,应该就是这一本,谢谢你们了!” “没事儿,能帮上忙就好。”孟氏笑一笑,目光落在书页的焦痕上:“这本书还是我从火堆里抢出来的呢,差一点就被烧掉了。没想到过了好几年了,居然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乔父借到书就告辞了,乔老没回来,住在于家那边了。这书得明日一早,他给送到那边去。 南乔问起《药典》背后的故事:“这本书是怎么落进火堆里的啊?我爹那么爱书的一个人,得心疼坏了吧?” 孟氏忆起往昔:“那你可猜错了,这本书是你爹自己扔到火盆里去的!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给一把掏出来了,早就烧成灰了!”为此她的手还被炭火给烫了,起了个泡呢! “啊?”南乔惊讶道:“我爹烧书?为什么呀?这本书哪里碍着他了?” “那我哪里知道?”孟氏也搞不明白陆秀才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忽然就把书丢进火里去了:“我记得那天他心情不好,一个人喝了不少酒。” 喝着喝着就发起酒疯来,骂苍天不公骂考官没眼光什么的,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翻箱倒柜找出这本书来,径直丢进了火盆里。 平时书页卷个边儿他都要心疼,可是烧书的时候却不见他有丝毫的犹豫。孟氏把书捞出来了还怕他会生气,可是也没有,既没生气也没闹着又要烧掉什么的,她把书重新放回去,陆秀才也没阻拦,像是默认了一样。 “奇奇怪怪的!”南乔对陆秀才的举动深感不解,也许对方就只是单纯喝高了发疯? 孟氏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着,那本书应该跟你生母有关系。” 南乔吃了一惊,她家里居然还有原主生母留下的东西? 不过仔细一想,陆秀才书房里全是儒学经典,混进去一本药典本身就很不正常。而且那本书字迹娟秀,看着倒的确像是女子的笔迹,莫非这书竟是原主生母写的吗? 陆秀才喝醉了酒,发酒疯烧亡妻留下的书,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啊?不是说活着的人永远比不上死了的吗?原主生母在最美好的年华离世,留给陆秀才的不该全是美好回忆吗?烧书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抛夫弃女的前妻呢! 南乔本来只是想吐槽一下的,但是这个念头一出现,她顿时愣住了。 等一下!原主的生母裴氏,真的死了吗? 裴氏的死讯完全是经过别人口耳相传确定的,原主当时年纪小,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据说她死后,尸首被娘家人给带走了,陆秀才也没有给她立坟,衣冠冢都没有,甚至家里也没有供奉她的灵位。 陆秀才还不许别人提起她,一旦提及就会大发雷霆。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对亡妻有这么大的怨念?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而且人死万事消,就算再大的隔阂,也不至于人都死了还耿耿于怀吧? 除非除非裴氏根本就没死,而是抛弃了陆秀才和原主父女离开了,所以陆秀才才会有那样大的怨念,仿佛逆鳞一样提都不能提。被妻子抛弃,对要强的陆秀才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以前忽略的蛛丝马迹在这一刻被前后串联起来,明显的简直让人想要忽略都困难。南乔拳头抵住嘴唇,脑子艰难的转动,思索着裴氏这个意外会不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影响。 应该没问题吧?人都离开十几年了,甚至连亲生女儿都没回来看过一次,联系也没有,看得出来是铁了心要摆脱原主父女的,应该不至于在十几年后忽然母爱爆发,想要回头看望被抛弃的女儿。 既然没有影响,那就不需要管。南乔心安理得的把生母建在的事情抛之脑后,陌生人而已,不需要多费心思。 入睡之前,晏和景过来找南乔。 他似是刚洗过澡,头发上的水还没有擦干,寝衣被打湿贴在了身上,透出了轮廓分明的肌肉型状。 一张脸也粉粉的,对上南乔的视线时还有点羞涩躲闪。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南乔视线转向他微湿的头发,险些笑出来。 晏和景的头发自来带卷儿,平时束起来还看不大出来,一旦散开就变成了波浪式。他这会儿刚洗完头还没来得及打理,一头卷发乱糟糟的,活像海藻成了精。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0章 她让晏和景坐下,自己拿了块干布巾,一绺一绺的攥干头发上的水:“急着找我做什么?头发都没顾得上擦,你别看已经快立夏了,早晚还凉的很,这么不注意当心着凉生病。” 晏和景享受着娘子的贴心服务,舒服的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在了。” “是啊!”南乔还没反应过来,仍旧在擦头发:“是有什么秘密要对我说吗?关于出谷的事情?” 晏和景睁开眼睛,回过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你现在可以摸我了,摸多久都可以!”然后还特别强调了一句:“我洗过澡了的,一点都不臭!” 南乔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睛,哑然。 虽然她经常在心中狗塑晏和景,把他幻视成纯情憨直的大狗子,但摸人和摸狗可完全不一样啊! 可恶!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吗?! 第97章 去与来 当天晚上晏和景是红着一张脸,傻笑着回房的,中途遇上出来倒水喝的孟氏,跟他打招呼都没听见,咧着嘴角神情恍惚的开门关门,跟傻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 孟氏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晃了过去,有点担心。这样恍恍惚惚的样子,不会走着走着撞到头吧?咦?这个方向,他是从南乔房里出来的?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好像不大好?可是他们早就已经成亲了,好像又没关系? 孟氏原地纠结了一阵子,最终决定还是回房去睡觉吧!年轻人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都一起经历这么多事儿了,相信他们自己有分寸。 不对劲儿!次日一早,看到时刻黏在南乔身边,恨不得寸步不离的晏和景,孟氏满脸的深思。 昨天晚上两人之间果然发生了什么吧?希望两人能把持住分寸,别在这大山里头弄出孩子来。小婴儿太过柔弱,在这山里头可不好照顾。 实际上晏和景之所以这样黏着南乔,是因为他今日就要离开山谷,去往军中代替司康年稳定军心了。这一去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好久都见不到自家娘子了,当然要趁离开前多接触接触。 该叮嘱的话南乔都叮嘱过了,说来说去无非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说到后来相顾无言,两人索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静静依偎着,直到于尽忠找了来。 “二郎,咱们该出发了!”于尽忠背着行囊挎着刀剑:“今天就得赶到军中,咱得急行军了,赶紧走吧!” 晏和景背上南乔给准备好的行囊,除了吃穿和药材,还有各种防身武器。弩箭、袖箭、护心镜等等,若不是山中实在缺少材料,晏和景估计他娘子能给他打造出一身刀枪不入的装备来。 “等一等!”临行前,南乔又想起什么来,叫住晏和景,自己匆忙跑回房里,从妆奁匣子里找出一个压箱底的墨玉扳指,交给晏和景:“这是我当初救了个人,别人给的谢礼。据他所言,庆国境内所有的秦记商行里,只要出示这个墨玉扳指就会被奉为上宾。我住在山里面,也用不上这个,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吧!” 秦记商行财大气粗,晏和景带着这个墨玉扳指,以后无论是缺钱用还是危急时候需要帮助,都可以试着去找秦记商行。 晏和景收下扳指,用力的抱了一下南乔:“那我走了?” 南乔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路顺风,千万要记得保重自身,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身边只是少了一个人,南乔却感觉格外不自在,家里面像是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有时候做着做着活儿,下意识的与晏和景说话,一直等不到人回应才会反应过来,记起他已经离开了。 “这样下去不成!”恍惚两日后,南乔决定给自己找事儿做,忙起来了自然就顾不上去伤春悲秋了。 五六月份正是采蒲菜的好时候,南乔叫上其他人,准备去水塘边上采蒲菜。 去年来采芦苇的时候,南乔发现这水塘边还长了不少的香蒲,那时候便在遗憾,错过了蒲菜鲜嫩的季节,今年正好弥补一下遗憾。 春回大地后,芦苇荡这边也热闹起来。回迁的候鸟在芦苇杆儿上蹦来跳去,用歌声和舞姿求偶。新筑成的小窝里,雌鸟产下鸟蛋,孵化着下一代。 他们的到来惊动了这些可爱的生灵,一瞬间满耳都是振翅声,大大小小的鸟儿从芦苇荡中飞出,在空中叽叽啾啾的盘旋着。 “快看!好多野鸭子!”乔三娘兴奋的指着水塘上的水鸟群:“它们都回来了,看样子咱们又有鸭蛋可以捡了!” “咱们自家都养上鸭子了,就别惦记它们的鸭蛋了吧!”南乔拿着棍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水深:“这个季节正是鸟雀繁殖的时候,咱们还是不要打搅它们的好。” 还好,香蒲生长的地方水不算深,堪堪只能没到小腿。只是这时候的水特别的凉,若是直接下水去采集蒲茎,时间长了身体根本吃不消。 南乔蹲在岸边,一手抓住香蒲杆儿,另一手拿刀贴近根部,轻轻一划就切断了,从水中取出来一看,茎秆又白又嫩,仿佛刚剥出来的葱白一般。 乔三娘蹲在后面,紧张的拽着她的衣裳:“你别太往前了,当心掉下水去!哎哎叫你别太往前你怎么还往前凑呢?我要是拽不住了你就得掉下去了!” “你使大些劲儿嘛!”南乔把割下来的蒲菜放到一边,抓住另一株如法炮制:“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付到你身上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1章 乔三娘听得直翻白眼:“得了吧!边上那水又不深,掉下去顶多弄一身泥水,还扯上身家性命了!” 南乔一边割蒲菜一边笑:“你就说今儿中午的蒲菜你吃是不吃吧!” 乔三娘毫不犹豫:“我当然吃!这菜能被你惦记这么长时间,味道肯定错不了!” 中午的饭桌上便多了一道奶汤蒲菜,虽然配料中缺少了笋子,该用的牛奶也被羊奶顶替了,但新鲜的食材吃起来就是不一样,鲜甜鲜甜的,乔三娘喝了两碗还不足兴,撑得几乎要扶墙走。 “难怪你这么惦记着呢,是好吃!”饭后两人喝着消食的山楂茶,惬意的歪在炕上聊天儿,乔三娘眯着眼睛说道:“见你能吃能喝的,我也就放心了。” 晏二郎随着于家兄弟出山闯荡去了,乍走那几天,南乔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如今看她逐渐缓过来了,暗自担忧的邻居们也算放下心来。 他们能在这里安居乐业,多亏了晏二郎和南乔夫妻。晏二郎不在家,他们这些邻居理当多帮衬一把才是。 “我忙着呢!”南乔倒不是信口胡言,她是真的忙。种下去的玉米、棉花都已经出苗儿了,长势还算喜人,但更“喜人”的是田里的野草,简直就是疯长,一茬一茬没完没了,光是拔草都能叫人心生绝望。 除了每天拔草,她空闲时候还要琢磨袖箭的改进方法,试图做出能连发的梅花袖箭来。下次晏和景回来的时候就能给他带上了,贴身又隐蔽,实乃防身利器。 今天去采蒲菜,已经是她从繁忙工作中给自己放的假了,专门出去松散松散的。 两人正在闲话,忽听外面一阵喧闹声。 “我好像听到我祖父的声音了?”乔三娘豁然坐起侧耳倾听,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没听错!是我祖父回来了!” 祖父出个诊,一出就是好些天不回来。要不是爹爹每天来回奔波,帮着传话带东西什么的,乔三娘都要怀疑他老人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被于家兄弟绑架了什么的。 两人赶紧下炕穿鞋,出门一看,果真是乔老回来了,正吆喝着一群人帮忙抬病人呢! 南乔看到躺在门板上的司康年,乔老居然直接把人给带到这边来了! 乔三娘就更吃惊了,她是知道祖父去给人看病去了,从她爹含糊不清的言辞中,也判断出这个病人跟祖父好似有些关系,所以他老人家格外的上心。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让祖父无比上心连家都不回了的病人居然会是司康年! 这可是大渊朝的开国皇帝,是据说有庆国皇室血统,却毫不留情将庆国给终结掉的狠人。 乔三娘惶然后退,怎么会这样?她祖父跟司康年居然有旧?上辈子她嫁给司瑾知,乔家成了三皇子的岳家,继而被卷入惨烈的皇权纷争,最终惨淡收场。新帝入主皇城的时候,乔家除了外嫁女,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了,没人知道他们家与新帝之前居然会有关联。 若是她没有嫁给司瑾知,乔三娘忍不住想,那乔家是不是就会走上另一条路?避开皇权漩涡明哲保身,只要熬到新皇登基,光明的前程自然就来了。 “你怎么了?”南乔见乔三娘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伸手扶了一把,发现她的手特别的凉:“没事儿吧?要不然还是叫你祖父看一下。” 乔三娘定定神,抓住南乔的手,仿佛在向她借取力量一般:“我没事儿,让我缓一缓,缓缓就好了!” 她只是意识到,上辈子自家的悲剧全部是源于她,一时有些受不了。 司康年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南乔,冲她笑了笑,很快就被乔老指挥着众人抬进乔家去了。 “这怎么还把人给带回来了?” 刘氏正在家里带着孩子读书呢,被外面的动静吸引,发现竟是乔老把病人带回了山洞里,顿时便感觉有些不安。 经历了县城血腥一夜后,又在山中安静住了几个月,刘氏现在对外面的人怕得很,总担心他们会破坏自己难得的平静生活,又让生活回到危险之中。 山谷是四家人一起住的,最初是晏和景先发现的,乔老问都不问别人一声,自作主张就把人给带进山谷里,这种行为让刘氏感觉很不舒服。 这份不满南乔听出来了,乔三娘亦然,表情一时间有些难堪。 “我不是对乔老有意见。”刘氏也发觉自己语气不大好,见乔三娘变了脸,连忙道:“就是,那个病人可不可靠啊?会不会把我们住的地方给泄露出去?” “必然不会!”乔三娘沉着脸说道:“你们不晓得他的身份总之,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第98章 各有所忙 山谷中进了新人,原本安静祥和的氛围却隐隐有了破裂的痕迹。 乔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了个陌生人进山谷,让刘、邢两家都心生不满。他们觉得山谷是大家一同生活的地方,又不是乔家一家所有。这问都不问一声就把人带回来了,未免太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吧? 邢娘子和刘氏都来找南乔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对乔家此举的不满。 “这地方是你们家先找到,先来的,咱们后面都是托了你们家的福。”邢娘子纳着鞋底子,麻绳来回穿梭着簌簌的响:“就这二郎请于家兄弟来做客前,还专程问过了大家伙的意见呢!她家咋就这样,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人带回来了,是怕提前问了大家不同意咋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2章 刘氏坐在另一边缝补衣裳,家里有孩子就是这样,摸爬滚打的特别费衣裳:“也不是说不同意接人进来,要是那知根知底能信任的,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多个人山谷里面也热闹些。” 言下之意就是觉得乔家接来的这个人不清不楚的,她不放心。 南乔只觉的心累,她每日光是地里的活儿都快忙不过来了,好不容易有点儿空闲,还得听旁人在耳边叨叨个没完。 心中不满直接去找乔家说话啊,来找她是几个意思?她又不是这山谷里面负责管事儿的。 “接都接来了,还说那些做什么。”她只得充当端水的,帮着两边说和:“你们担心什么我也知道,无非就是怕那人有什么不妥当的,再给咱们惹来祸端。” 刘氏和邢娘子同时点头,可不就是这样嘛!她们都是叫外头的乱相给吓坏了的人,可不想再失去这个安身地儿,重新回到乱世里去颠沛流离。 “那人呢我也见过一面,接触下来倒是还行,不像是个坏人。不过仅一面之缘,还真不好说。”南乔把于家兄弟对司康年的评价说了说,末了道:“我得空找三娘说说,把大家的意思表达一下,顺便问问她家是个什么打算。” 刘氏面带欢欣:“如此甚好!弟妹与三娘关系好,也帮我俩说和说和,上回我说那话三娘显见就不高兴了。大家都在这儿住了半年了,邻里之间也一直处的挺好的,我们也不希望闹的关系僵硬了,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两人的来意达成,纷纷借口家里还有事儿忙,总算是告辞离开了。 南乔狠狠的松了口气,往炕上一躺想松散松散,结果乔三娘又来了。 “罢罢罢!可见是天意不叫我这时候歇着。”无奈之下只好又起来,冲乔三娘道:“分明是你家的事情,一个个倒都奔着我这儿来了,却叫你落了个清闲。怎的?你今儿来是打算帮我分担分担啊?” 乔三娘原也是一肚子怨气的,听了南乔这番抱怨反而笑了,来时她看见刘氏和邢娘子了,想也知道她们找南乔是为了什么事儿。 “哎呦,那可实在是对不住了!”她笑吟吟上来挽南乔的胳膊:“正好今日叫我做东,请你吃个饭,有飞龙汤喝呢!听说这东西美味又大补,祖父为了给人补身体,专程遣了我爹出去打的,费了好大工夫才寻到一只。” 飞龙便是榛鸡,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并富有营养,在后世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数量稀少。也就是如今穿越到了古代,榛鸡还大范围存在,南乔才得以尝到这被誉为“天上龙肉”的极品美味。 乔三娘拉上南乔往外走,招呼孟氏道:“孟婶儿,晌午别烧饭了,上我家吃去!一定得去啊,别到时候等着我来请!” 到了乔家才知道,乔三娘是得了乔老的吩咐专程过去请她的。 “你们家这本《药典》,可还有摹本之类存在?”乔老拿出那本带有焚烧痕迹的书,问南乔道:“这里面记载的药方,还有没有用别的方式保存下来?” 这本书上面记载了很多闻所未闻的宫廷秘药,司康年身上所表现的症状,非常像是药典中记载的一种叫枯木的药物。 枯木并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能够透支人体精力的药物。若是有人病入膏肓状态萎靡,用了此药后便可恢复健康精神焕发,犹如枯木逢春一般,故此得名。 但这健康其实是透支了剩余的精力换来的,等于在透支生命,用了药后人精神了,距离殒命也就不远了。多数用在油尽灯枯的人身上,能让他们在弥留之际打起精神来妥善的安排好身后诸事。 而司康年正值青壮之年,枯木用在他身上就变成了毒药,不停的燃烧透支着他的生命力。若是不尽早解除药性影响,只怕他的寿命会受到极大影响,很有可能英年早逝。 比起枯木的影响,他那一身重伤反倒不算什么了。 遗憾的是,药典残本上虽然有记载枯木这种药,对应的解药之法却残缺不全,大片烧焦的痕迹掩盖了字体,根本无从分辨原本的药方是什么样子的。是以乔老就想问问陆家的人,这本书他们家是不是还有摹本,或者相关记录存在。 “原来是这样!”南乔惊讶于自家那本破书居然还跟宫廷秘药扯上了关系,但对于乔老的殷殷期盼,她只能报以无奈苦笑:“只怕要叫您失望了,我家并没有这本书的摹本,事实上这本书是我娘从火盆里抢出来的,差一点就被我爹给烧掉了。” 乔老听的眉头紧锁,糟糕了,最坏的预期出现了。 “不能从下药的人身上着手吗?”南乔问道:“对方手里既然有这样的药,想来应该也是有解药的?” “尽忠他们已经在往这个方向努力了。”本该卧床休息的司康年从门外缓步走进来:“只是恐怕很难,宁王有心取我性命,又岂会轻易将解药交出来。” 乔老不赞同的皱起眉头:“殿、泽平,你该好生休息!” 司康年苦笑道:“躺了这些日子,身子都快僵硬了,您就容我下地走动走动吧!我保证动作轻缓,绝不会扯到伤口。” 说完又冲着南乔笑一笑:“陆夫人的手艺非常好,我感觉我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只要不做大动作都不会有问题了。” 南乔被他那双蓝眼睛一看,不由一阵恍惚,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年长版本的晏和景。要不然司康年会想到让晏和景当他的替身呢,这两个人不光都有一双蓝眼睛,相貌上也有诸多相似之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3章 “您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有乔老在,便是我不出手,您都不会有事儿的。” 司康年失笑:“咱们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客套?我年纪虚长几岁,陆夫人若不介意,可以称呼我一声兄长。” 南乔张了张嘴,这声兄长到底没能叫出来:“我还是叫您司公子吧!您也别叫我陆夫人了,山谷里面没人这么叫,感觉怪怪的,司公子喊我陆娘子便好。” 成婚前是陆小娘子,成婚后变成了陆娘子。这遭瘟的年代,女人连名字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喊出来。 司康年随即便改了称呼:“陆娘子,恕我好奇,你家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书呢?” 宫廷秘药这等东西,便是太医院里的太医都不敢说了解,偏偏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北境,居然存在这样一本书,记载了种种宫廷秘药,描述之详尽,好像笔者曾经亲自见过,接触过一样。 “我也不大清楚。”南乔新生警惕,宫廷秘药这东西,一听就是大雷,能不扯上关系最好:“不过我想着,这可能是我生母留下的东西。” “我爹是正经读书人,书房里都是四书五经之类,连本游记都罕见,何况是什么药典,他又不通医术。”南乔犹豫了一下,想着裴氏的假死疑云,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若是被旁人晓得裴氏可能没死,说不定会给她带去麻烦。可是南乔转念一想,若非裴氏留下的这本书,她也不会被乔老和司康年找上,要说麻烦,该是裴氏给她惹得麻烦才是、 而且这书若真是裴氏所书,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有多危险,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只怕会酿成大灾祸。知道还没有把这书毁掉,反而留在了陆家,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南乔实在是想不通。 “你是觉得,你生母很有可能还活在世上?” 司康年听了南乔一番推测,也觉得裴氏之死疑云重重,对方没准儿真有可能还活着:“能接触到宫廷秘药的,所处阶层应该不低。裴氏,莫非是河东裴氏?” 河东裴氏曾经是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最兴旺的时候曾经连出好几位宰相。当年文昭太子案,裴氏受到牵连元气大伤,不少人被充军流放。 北境一带历年来便是流放之地,若南乔生母真是河东裴氏出身,只怕便是那时受牵连被流放的人之一。 “我记得,先惠帝后宫中曾有一位裴姓宠妃,极擅用药,当年有传言说惠帝之死跟这位宠妃有关系。”乔老沉吟片刻后,说起了陈年旧事:“兴许这药典便是这位宠妃留下来的,不知何故落在了你生母的手中。” 念在南乔可能与那宠妃有血缘关系的份儿上,乔老把话尽量往美化了讲。事实上那位宠妃名声非常不好,朝堂和民间都已妖妃来称呼她。 “无论如何,也算是多了一个调查的方向。”司康年笑道:“若是能循着这条线,找到裴氏,兴许就能问出药方的组成来了,是件好事儿啊!” 他见南乔提起裴氏无悲无喜,恍若陌生人的样子,识趣的没有问她想不想见裴氏,话锋一转提到了晏和景。 “之前于尽忠传了消息回来,他们此行很顺利,已经成功回到军中了。宁王大概等着我药性发作呢,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你不用太担心。” 已经顺利混进去了吗?南乔稍微放下心来,只希望晏和景能机警一点,若是遇到什么刺杀啊暗算啊什么的,优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乔三娘端着一碗药汤找了来:“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快些把药喝了,一会儿凉了更苦!” 司康年看到那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瞬间感觉腹中一阵翻涌,还没喝就开始反胃了。 南乔注意到乔三娘还带了两块麦芽糖来,只不过瞅了一眼,就被乔三娘发现了。她翘起嘴角冲南乔挤了挤眼睛,眼风往皱眉喝药的司康年身上一扫。 哦,明白了!南乔压下嘴角,原来司康年吃药怕苦!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受不了苦味儿的大有人在,南乔自己也是个吃不了苦味儿的,苦瓜苦菜都不吃。偏偏司康年要强装不在意,明明苦的手背青筋都冒出来了,脸上还要装的一副云淡风轻不在意的样子,给人感觉他喝药就跟喝水一样轻松。 喝到最后,药渣没有滤干净。司康年故意手一抖,将碗底那点儿药渣给倒掉了:“哎呀!一时没拿稳,洒了!幸好剩下的不多了,要不然就浪费了三娘费心熬的药了。” 乔三娘笑眯眯道:“没关系,知道你重伤未愈手上没力气,下回吃药的时候我给你带个勺子,用勺子慢慢喝就不会拿不稳了。” 司康年僵住,南乔憋笑的转过脸去,暗暗冲乔三娘比了个大拇指。 乔三娘矜持一笑,呵,在她面前装模作样,苦不死他! 乔老见孙女故意整司康年,摇摇头:“别淘气!拿块糖给泽平去去味儿。” 乔三娘这才笑嘻嘻把麦芽糖递过去:“喏!快些甜甜嘴吧!怕吃苦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至于这般躲躲藏藏的!” 说罢拉着南乔往出走:“你们说完了吧?说完了赶紧洗手吃饭,等着你们呢!”又说起孟氏:“婶儿怎么还没过来?等着我去叫呢?” 南乔连忙把人拉住:“别去别去,我娘不习惯与外人一道儿吃饭,真来了也是坐立不安浑身不自在的。我下晌也还有好些事儿要忙,就不留下吃饭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4章 飞龙汤虽然鲜美,她也不是没吃过。不说晏和景在的时候经常能打到,就是她自己,真要想打也不是打不到。 “你这人!”乔三娘嗔怒的拐了她一肘子:“哪能叫你就这么回去?等着,我给你盛些菜带着,回去就不用再煮饭了。” 南乔还要推拒,乔母听到声儿从厨房里出来了:“带着带着!我烧的菜不少呢,吃不完浪费了!你要是不拿,一会儿我叫三娘给你送家去!” 南乔只好接受了乔家母女的好意,母女两个盛菜的时候,她与乔老说:“山谷里的大家不清楚司公子的来历,对您贸然带人进谷有些担忧,怕引来外人破坏了这儿的安定生活。” 乔老这几天忙于研究药典,尝试复原药方配药,还真没顾上去留意谷中众人的态度。经南乔这一提醒,顿时醒悟:“哎呀!忙昏了头了,竟忘了这事儿!你且放心,稍后我便一一登门与他们分说清楚,好叫他们安心。” 而山谷外的晏和景,此刻遇到了出山以来的第一个大、麻烦。 为了嘉奖众将士们连番征战劳苦功高,宁王将原平南王和常胜王所属的诸多宅院赏给了有功将士。作为军中高级将领,又有诸多军功傍身的司康年也分到一栋,与宅院同时赐下来的,还有这宅子中负责伺候的一众仆人。 晏和景这里被分派来两个美貌丫鬟,一名红娇一名绿浓。红娇身段玲珑甜美讨喜,绿浓腰细腿长妖娆妩媚,虽比不得南乔貌美,却胜在各有风情。 两个娇滴滴的俏丫鬟叫不少士兵看直了眼,却叫晏和景如临大敌。 他眼下可是在假扮司康年,面具下的脸不敢叫外人看见,而这两个丫鬟很有可能是宁王安插来的探子,若是叫她们近了身,秘密可能不保。 而且他可是成了亲,有了娘子的人!那什么红啊绿啊的,哪一点都比不上他娘子,他才看不上呢!直接就把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发配到针线房去了,专门给将士们缝补衣裳鞋袜,没几天就把两人累的叫苦不迭。 “什么臭男人,一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红娇吹着手指,气呼呼的说道:“从早到晚的做针线,我这手指都快被针给硌上印子了,眼睛也快累花了!他那双眼睛是不是瞎的,把我们姐妹这样的美女当针线婆子使唤!” 不愧是混了胡人血的,粗俗不堪! 绿浓也不甘心就呆在针线房里干活儿,她们学的是吹拉弹唱红袖添香,擅长的是讨好和伺候男人。以往但凡她俩出面,哪个男人不是酥了骨头予取予求?这回竟是撞上了铁板,遇上一个不解风情的! 不!那才不是什么铁板,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就不信了,凭我们姐妹的姿色,送到了嘴边还有男人会往外推的!”绿浓丢下针线,低声与红娇商议:“兴许他只是表面装得端庄,做给底下人看的,我们装扮好了夜里找过去,我就不信了,还有猫儿闻到鱼腥味儿,会不伸爪儿的!” 入夜之后,两人打扮的美美的,端着酒菜便去了晏和景那里。路上遇到士兵盘问,便声称是校尉大人唤她俩去作伴的。 士兵还想再加盘问,却被一位青衣文士拦住:“既是校尉大人传唤,你们便去吧!” 两女带着一阵香风离去,青衣文士一手捋着胡子,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试一试这个替身的秉性。 第99章 不解风情 红娇和绿浓还没靠近,睡在房中的晏和景便睁开了眼睛,手掌下意识握住了枕侧的弩机,迷茫的睡眼一瞬间变的清明。 “谁在外面?”陌生的脚步声,虚浮无力,一听便不是行伍中人。 刺客?这个念头甫一冒出便被他否决了,刺客也不是谁都能当得的,光从这脚步声便能听出,来人体虚气短,力量定然不足,怕是连稍重一点的兵器都拿不动。 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刺客?别说行刺了,怕是逃跑都没那体力。 既不是巡逻士兵,也不是刺客,大晚上的,谁在他房门外晃悠呢? 红娇绿浓不料刚来就被发现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红娇清了清喉咙,语调婉转如同枝头黄鹂:“大人,我们姐妹亲自下厨做了宵夜,特来送与大人品尝。” 女人?晏和景眉头皱起来,他这儿哪来的女人? 红娇绿浓两人刚来就被他丢去针线房了,他又是初来乍到,事儿格外的多,倒是真的把这两个人给忘了个干净。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原来是宁王派来这里的那两个丫鬟。 “我不吃,你们两个回自己的地方,入夜之后不要乱走!”奇怪,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这边来的,路上就没遇到巡逻的士兵吗? 红绿二人连正主儿面都还没见到呢,哪里甘心就这么回去:“大人,都做好了,您就赏脸尝一口吧!” 一人端着托盘,另一人就开始敲门,瞧那架势,像是不见到晏和景便不肯罢休似的。 绿浓用力的推了推门,发现门板纹丝不动,立即意识到里面应该是上了栓。她一边敲门,一边可怜兮兮道:“大人,外面好冷啊!我们姐妹衣着单薄,实在受不到寒,您行行好,让我们进屋暖和一下可好?” 嘴上说着冷,手上却把衣领又给扯开了些,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以及隐隐露出一点颜色的草色抹胸。 巡逻路过的小兵不禁看直了眼。 晏和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边都弄出这么多动静了,怎么还没有人察觉到?于家兄弟可就住在他边上的,总不可能两个人都睡死了,这么大的动静都吵不醒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5章 他们要真是这样的性子,在山里早就被野兽吃的渣都不剩了。 他初来乍到的,跟司康年的部下们都不熟悉,兴许是有人不服他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蓄意给他添点堵?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晏和景都不准备奉陪了。他拿起面具戴好,起身走向门口。 绿浓听到动静,面上略过一丝得色,回头冲红娇眨了下眼睛。 她就说嘛,以她的魅力,就不信有男人见了还能无动于衷的!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绿浓立刻装作站不稳的样子,向着门里一倒:“哎呀!” 这一下定能跌到对方怀里,接下来的事儿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晏和景反应极快的往旁边一闪,绿浓扑了个空,面朝下径直摔了下去。原本矫揉造作的“哎呀”瞬间变了调儿:“啊!” 红娇被惊得哆嗦了一下,手上捧着的托盘没捧稳,险些给摔了。 男人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她们:“带上你们的东西给我滚,若是听不懂人话,我也可以送你们一程。”大拇指顶住刀锷,刀剑出鞘的声音冰冷清脆。 红娇下意识后退,踩到了裙角险些摔倒,捧在手中的托盘终于没捧住,乒乒乓乓摔了一地,酒水菜汤泼了一裙子。 两位美人一个鼻血长流一个满身狼藉,同样面带惊恐的仰头看着这银面小将,整个画面乍一看就像是冷血小将欺压民女,民女抵死不从小将恼羞成怒意欲杀人灭口。 谁能想到这里面想要保护清白的会是那个一身煞气的银面小将呢! “我们走!我们这就走!”什么勾引什么诱惑,来之前那些心思全都被两女扔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她们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会死人的!惹怒了他一定会死人的!这一身的可怕煞气,他一定是个尸山血海闯过来的,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早知道要来伺候的是这么一个恶鬼,她们宁可留在秦家打杂,哪怕经常被管事揩油欺负,也比丢了性命强! 晏和景手指一松,已经出鞘的刀“锵”的一声落回去:“那还不赶紧?” 两女连滚带爬的逃离了他身前,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跑了。 晏和景心里松了口气,一手摸了摸脸上银色的面具,庆幸有面具加成,成功吓跑了那两个女人。要是顶着他自己那张毫无威慑力的脸,只怕就没这效果了,他又不想对女人动手,想把两人赶走就得多费些心思了。 “几位还不出来吗?”他收回手,转身望向回廊拐角处:“看够了的话,我要回房睡觉了。” 之前的青衣文士从拐角处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满脸愧疚之色的于家兄弟。 “心性坚定,不受外物所惑,不错不错!”青衣文士面带笑容,一手捋着胡须:“晏小兄弟勿怪!今夜这两个人是我授意底下人放进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抵得住诱惑。” 送上门的美人,等于送到嘴边的肥肉,便是知道她们身份存疑,多数男人只怕也愿意顺水推舟笑纳了。不过两个弱女子而已,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今日晏和景若是手用了这两个女人,青衣文士也不觉得有多严重。只是后续肯定要多观察他一段时日,确定他没有被两个女人所影响,没有被她们获知任何关于己方的消息,记得自己效忠的到底是谁便足矣。至于那两个女人,暖床的玩物而已,他若是喜欢,留在身边赏玩也无不可。 没想到晏和景够利落,直接把两个美女给赶走了,一点情面都不留。那两个美女受此惊吓,日后只怕都不敢再往他身边凑了。 无端被人试探,换成谁心里都会不舒服。可对方就这么直白的承认了自己的试探,倒是让晏和景有气无处发,仿佛被堵在半空里一样,上不去下不来,格外的难受。 “你们若是信不过我,我现在就可离开。”他声音平静的说道:“算算时间,他的伤势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嗯?青衣文士一贯以来胜券在握的神情一僵,什么意思?就这么点儿小小的试探而已,对方就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别别别!”于尽忠赶忙冲上来:“这件事情都是叶先生自作主张,我们两个可是毫不知情,他还威胁我们不许出来,要不然就那俩女人哪有可能走到这里,早被我们哥俩给擒下了!” 于尽孝连连点头,不忘顺手捅叶先生一刀:“没错没错,你知道的,文人心都脏。我们俩刚来的时候他也没少试探我们,还是被殿下说过之后才收敛了。这人一贯就是疑神疑鬼的,总疑心旁人不怀好意,就他一个人忠心耿耿。” 殿下在的时候还有个人能管着他,殿下不在这家伙就故态复萌了,看谁都像奸细都像宁王派来的探子! “不都跟你说了吗?这是我俩兄弟,认识好多年的!”于尽孝冲叶先生急赤白脸道:“谁是奸细他都不可能是!” 叶先生被他俩气的不成:“你们两个莽汉!我那是谨慎!” 随即整顿衣裳,对着晏和景深深一揖:“唐突之处,还望晏兄弟勿要见怪!” 晏和景说要走也只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并不是真心要走。他还想混出个名堂来,以后能给南乔当靠山呢,这还什么都没做成,回去哪有脸见娘子。 叶先生已经郑重道歉了,他也不是那揪着不放的人,抱拳回了一礼:“哪里,先生小心谨慎,考虑周到,吾辈佩服!”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6章 虽然作为被试探的那个会感觉不舒服,但他也能理解叶先生的做法。司康年的位置何等重要,交给一个毫不了解的陌生人来顶替,对方若有丝毫异心,就有可能对整个阵营造成巨大的影响,他会不放心,想要仔细考察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眼见两人和解,于尽忠高兴的揽住晏和景:“好兄弟!就知道你是个心胸开阔的!对了,我们又搜罗了一批珍贵药材准备给殿下送去,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给你娘子的,我一并给带了去。” 晏和景顶替的是司康年,不能随便玩失踪,自然没得机会回山里去看看。 给南乔带东西啊! 晏和景想了一下:“我写一封信吧!还有一些新奇的种子,你到时候替我一并捎给我娘子。” 于尽忠自然满口应下,南乔出手帮司康年清理伤口,他心里着实感激,不愿看到他们夫妻因为分隔两地生了隔阂:“那两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处置?弟妹是个好女人,你可别猪油蒙了心,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 晏和景不屑道:“她们是什么人,也敢与我娘子相比?” “有道是军中待三年,母猪赛貂蝉。你才离了娘子不久,身边难免寂寞,我这不是担心你空虚之下把持不住,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于尽忠挤眉弄眼道:“你要实在把持不住也别硬撑着,适当纾解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切忌不能弄出庶长子来叫你娘子难堪。” “呸!”晏和景面具后的脸满是愠怒:“我为娘子守身如玉!” 叶先生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过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我了,关于那两个女人的处置方式。”晏和景若有所思的摸下巴,摸到一张冰冷的面具:“如今军中粮草不丰,白养两个人太吃亏了,得给她们找点活儿干。你说叫她们去养猪如何?养好了还能给军众将士们添口肉吃。” 多给她们安排几头小猪崽子,打猪草煮猪食的事儿都叫她们自己做,看她们还有没有那个闲工夫,穿着单薄的跑来扰人清梦! 叶先生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朵奇葩。 让娇滴滴的美人去养猪?这人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以后就算有别的将士被美色所惑,只要一想到她俩天天跟臭哄哄的猪打交道,只怕那点绮思瞬间就要破灭掉了。 咦?这样的结果,好似还不错? 南乔不知晏和景在外面搞出来的骚操作,她正忙着给农田追肥,希望能够促使农作物长得快一些。 今年的春日几乎完全被大雪覆盖过去了,麦苗返青的时节较之往年要迟了接近两个月。眼看着已经到了夏日了,放在往年,麦苗都该拔节抽穗了,如今看着却还是一片韭菜的样子。 较之往年生生慢了一大截。 众人看得心急如焚,麦苗长势这般缓慢,也不知今年的收成会不会受到影响。 “这样不行,得施肥。”南乔看过自己的麦田和玉米地,皱眉道:“光靠土地的肥力不够。” 孟氏很是犯愁:“荒山野岭的,上哪里去弄肥料啊?” 南乔心里初步有个想法,不过还得亲自去验证一下。于是去找了几家人商议,大家结伴一起去了芦苇荡。 这里是鸟雀的天堂,在他们发现这里之前,鸟儿们就不知在这里繁衍了多少代了。每年它们都要在这里栖息好几个月,期间会排泄大量的鸟粪在地上,混合着泥土、草木等等,积年累月不知堆积了多少层。 鸟粪是天然磷肥,能够附近作物抽穗开花,正是眼下农田中最为需要的。 邢老爹拿着铲子,把表层的荒草落叶除掉,一铲子下去,带上来的全是松软的粪土。鸟粪混合着植被土壤经过发酵腐熟,完全可以直接当肥料用,而不用担心会烧苗。 “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啊!”邢老爹作为老庄稼把式,蹲下来用手捏了一把土,还凑近鼻子闻了闻味道:“这可比我们自家攒的肥料强多了!这么多,足够咱们几家人用了!” “给地里庄稼用上足足的肥,那苗子还不得可着劲儿的长啊!” 找到了肥料,大家都很欢喜,唯独乔三娘和乔母远远的站在一边,用可以称得上是恐惧的目光看着他们。尤其是邢老爹居然用手抓起含有鸟粪的土壤时,母女两个齐刷刷的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可是鸟屎啊!就直接用手抓起来了? 司康年也跟着一起来了,听到抽气声,回头便看到乔三娘几近扭曲的脸色,略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都是已经腐熟的肥料了,没有味道的。”他如是安慰乔三娘。 乔三娘用手捂住了嘴,就算没有味道了,那东西的本质也是不会变的呀!怎么能直接用手抓呢?太脏了! “嘿!小娘子不知民生疾苦!”邢老爹注意到乔三娘惊恐厌恶的神色,不以为意的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咱们吃的粮食蔬菜,想要长得好都少不了粪肥,你要是嫌脏,难不成还能不吃饭了?” 乔三娘心知他说的没错,可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个坎儿。 “你若是受不了,施肥的活儿就不用你做了。”乔老对肥料倒是没什么排斥,这算什么?药材里面还有以动物粪便入药的呢!如五灵脂、夜明砂、蚕沙等等。“你照顾好泽平便成了。” 本就神色难看的乔母闻言看了公公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7章 她早就想说了,自家三娘可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天天伺候一个年轻男人算是怎么个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可就毁了,如何还能嫁个好人家? 家里明明有人在,端茶倒水煎药的活儿却都要三娘亲手去做,她又不是伺候人的丫鬟!她冷眼瞅着,公公只怕有将两个人送作堆的意思,这让乔母非常的烦恼。 自家总有一日是要起复回京的,三娘的婚事理应落在京城才是,匹配一个边远之地的无名小卒算怎么回事儿?她相中的女婿可是三皇子殿下!乔家遭到流放,三皇子忙前忙后的打点,甚至不远千里亲自来到北境,除了顾念师恩外,也是为了三娘来的。 不行!女儿的婚事她一定要守住了,绝不能让公公和丈夫随便把三娘给许出去! 南乔家里没有男人在,其他几家放着自家的活儿不做,先帮着她家把需要的肥料给背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孟氏连忙拒绝:“我们娘儿俩慢慢的背也能背回去,大家都急着施肥呢,哪能误了你们的时间。” “你呀就别跟我们客气了!”邢老爹往篓子里装肥土,笑呵呵道:“若不是你家南乔想到这儿,咱们还没有那许多的肥料可用呢!这可是沾了你家的光了!” 于尽忠带着药材和信件赶到山谷,正好赶上众人运肥回来。 “二郎家的活儿我包了!”见状他当即毫不犹豫道,将药材交给乔老,又把信件和种子交给南乔:“弟妹,这是二郎给你写的信,还有这包种子,他知道你喜欢一些新奇作物,特地收集来的!” 南乔接过种子和信,于尽忠的话却还没说完:“二郎在外头弟妹你只管放心!他绝对的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宁王派去伺候的两个美人,都叫他给安排去养猪了!” 啊? 闻言众皆惊愕,南乔在哑然之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100章 疫病 晏和景的信乏善可陈,提及外面的局势只用了三言两语,余下的篇幅几乎是在变着花样儿的表达思念之情,想家,想媳妇儿,想山里的生活等等。 南乔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蓝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人看,你若没有反应,他还要伸手揪住衣袖晃一晃,仿佛狗狗用爪子扒拉人撒娇。 这人初见时还是一副冷淡矜持,拒人千里之外的酷哥形象,一脚踹飞拐子救下她时是何等的英姿勃发!熟悉之后却发现,高冷全是装出来的,骨子里就是一只粘人大狗。 狗狗嘛,对着主人撒娇耍赖,对着外人横眉冷眼,都是正常的。 她只好从那三言两语中提炼有用信息,便如先前于尽忠所说,自从那个邪门的宁王来了后,北境原本几方割据的局面被打破,随着平南王和常胜王落败出局,大势力就只剩下了北境军和南下入境的胡人两方了,余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势力,顶多占据各乡镇称王称霸的,那些都不值一提,随便一支队伍过去就能给他们踏平了。 多方割据变成双雄争霸,两方都很谨慎,目前尚处于试探期,只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大型征战尚未打响。 胡人那边是不是团结不好说,北境军中却不是铁板一块。原统领季连川虽然才不配位,但靠着钱权交易,也拉拢了一批嫡系部队。新来的宁王属于强龙来压地头蛇,有正经的皇命在身,气运还相当旺盛,得到了相当一部分忠君派的追随。高级将领们几乎都被这两方瓜分干净,司康年手里的几乎都是中低层将士,他们自成一派不偏不倚,与另外两派都不甚热络,可以称得上是中立派。 中立派走的是求稳路线,让南乔看来就是苟,苟在另外两方身后悄悄发育。本来苟的好好的,不想宁王忽然神来一笔,不去跟季连川争权夺利,却对不起眼的司康年下了手。 南乔觉得宁王此举有些古怪,这个人从一开始给她的感觉就古古怪怪的。他来到北境之后走得太顺了些,简直是一路顺风顺水,跟开了挂似的,简直就像是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天命之女她倒是知道一个,那就是原书女主郑海棠。嘶,说到郑海棠,宁王这个封号她好像听郑海棠提起过? 宁王,司瑾知?! 南乔捏着信纸的手一个用力,差点把脆弱的纸给戳个窟窿。 对了!她怎么给忘了!前世司瑾知的封号应该就是宁王!而今生,郑海棠这个重生女主明显是奔着司瑾知去的,会不会司瑾知那些好运,未卜先知的能力,其实是来自于郑海棠的帮助呢? 南乔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消息告知晏和景,随后又想,知道这个消息好像没什么用处啊! 管他有用没用呢,告诉了再说!还有司瑾知跟秦记商行的关系,晏和景手里拿着司瑾知的墨玉扳指,若要借用商行的力量时切记要避开司瑾知。别人不知道,司瑾知还能不知道他那扳指给了谁吗?根本经不起查的。 还有晏和景这个字儿,南乔忍笑看着满纸张牙舞爪的字迹,仿佛要变成一只只螃蟹破纸而出,算是明白了晏和景当初“不通文墨”的自我评价。 回信得让晏和景练练字了,人家司康年写得一手漂亮行书,他这个字迹,一露面就得被人识破了。总不能一直谎称手臂有伤写不了字儿吧?那伤又不是半永久的,还能一直好不了了? 写完了回信,看着里面大篇幅都是提醒和叮咛之词,南乔犹豫了一下,提笔又在末尾加了一行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8章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一个字写完,尚未搁笔就先红了脸。以前在网上随口开车都习以为常,如今只是写两句诗词而已,却控制不住的面红心跳,明明羞怯着,却又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除了回信,南乔还准备了一些换季的衣裳鞋袜,一些吃食如肉干果干之类,一并托于尽忠给带出去。 晏和景得了回信,满心欢喜的躲起来看,就被南乔信里透露的内容给惊到了。 宁王就是司瑾知,晏和景是知道的。他如今扮演着司康年的身份,军中校尉,地位仅次于将军,自然见过主将宁王,知道他是三皇子司瑾知。而且这个人他有印象,去岁大旱各村抢水闹出争端时,司瑾知也曾出现,当时葛县令等人对其卑躬屈膝的样子,晏和景记得非常清楚。 他吃惊的是南乔居然认识司瑾知,而且那个墨玉扳指居然是司瑾知送的!那可是能够调动秦记商行力量的信物,司瑾知居然就直接送给南乔了? 晏和景心里一个劲儿的冒着酸泡泡,活像刚从陈年老醋缸里爬出来的,酸气冲天。 “娘子最喜欢我,才不喜欢宁王!”晏和景一脸凝重的喃喃自语:“她还专门告诉我宁王的秘密,没错,她最喜欢的是我!”凝重的表情一点一点松懈,情绪跟着高涨起来,无形的尾巴啪啪乱甩:“她担心我!” 自己把自己哄好了的男人恋恋不舍的折好信,贴心口的收好,出门直奔叶先生的住处。 “什么?”叶先生震惊的差点打翻了杯子:“你是说,宁王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是因为背后有人指点,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人?” 晏和景怫然不悦:“先生对女人有什么意见吗?” 女人怎么了?他娘子也是女人,论机敏聪慧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强多了! “你让我缓缓!”叶先生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自己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儿,忽然一拍脑袋:“是了是了!去岁宫里好像才封了一个女仙师,据说精准预测到了彗星凌空。听闻在那之前,她还预言过北境大旱和蝗灾。” 叶先生一脸的匪夷所思:“我当初以为又是一个骗子,莫非竟是个有真本事的?” 老皇帝沉迷修仙和炼丹,身边汇聚了一群仙风道骨的骗子,这个仙师那个尊者的,再多一个女仙师而已,算不得什么事儿,连细作都懒得多关心一眼。 “若是这位女仙师真能测算吉凶预知未来,那就难怪宁王有如神助了。”当初征讨常胜王,宁王迟迟按兵不动,一直等到地龙翻身后才率军突入,兵不血刃大胜而归,可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茶馆酒肆中迄今还有人津津乐道,夸赞宁王福缘深厚得天之助呢! 这下麻烦了!叶先生眉头皱起,深深焦虑。宁王身后有这样的高人指点,他们要如何与之应对呢? “先生!”于尽孝大步流星的闯将进来:“不好了先生!营中不少将士起了高热,兼有腹泻呕吐之症,军中大夫看过之后,说” 他面上呈现惊慌之色,咬了咬牙,将声音放低:“恐是瘟疫!” 另外两人勃然色变。 这场疫病是先从原常胜王属地爆发的。 去岁冬日酷寒,家境贫寒熬不过严冬的大有人在。他们连口薄棺都没有,被草草埋在乱葬岗。今岁又逢地龙翻身,房屋倾塌砸死砸伤者众多,乱葬岗上又添诸多新坟。 众多尸首滋生出了疫病,在百姓之中迅速蔓延。司瑾知为收拢民心,命军中将士救助百姓,却无意中将疫病给带进了军中。大量士兵中招,上吐下泻高热畏寒,经随军大夫诊断后,判定为霍乱。 “奏知主将了吗?”甭管平日里几派人马怎么内斗,瘟疫这种大事儿不能瞒着,得赶紧向上禀报,请主将拿出个章程来。 “已经奏报了!”于尽孝神色古怪的说:“主将宁王殿下也染上了。” 叶先生只觉眼前一黑,主将都倒下了,这还了得! “副将呢?季连川呢?”出于对这个草包将领的厌恶不喜,背地里众人提到他一般都是直呼其名的:“怎不见他出来主持大局,他也病了不成?” “那倒没有!”于尽孝神情越发古怪,说道:“季连川带着家眷出城去了,留书称京中昭仪娘娘芳辰将至,他要为娘娘筹备贺礼分身乏术,暂将重任托付于司校尉。” 晏和景听明白了:“这混账东西临阵脱逃了!”走之前还坑了司康年一把,把这烫手山芋般的差事塞到了他这里。 司康年现在不在,这坑的就是他啊! 晏和景深呼吸,有种想把季连川一刀劈了的冲动。狗屁将军!难怪乔老一提起这人就要破口大骂! “收拾出几个营帐,先把患病的将士们转移过去!”现在不是发泄愤怒的时候,晏和景短暂思考过后,果断开口:“先把病人跟其他人分隔开,不能叫更多的人再被染上了!” “设法大量收集艾草、石灰、食醋,在营中熏蒸泼洒。” “军中大夫人手不足,药草匮乏,立即向朝廷求援,请朝廷派遣太医并拨付药草前来救治。再向民间征调有意向的大夫,设法采买药材。” 于尽孝呆愣的看着好像变了个人的晏和景,不敢相信这一连串的命令是他说出来的,这跟往日形象大相径庭。看到那双冷静的蓝眸,这一刻于尽孝感觉,好像是殿下就站在他面前。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79章 “还不去做?”叶先生欣慰的捋着胡须:“这可是殿下的命令!” 他连日来的苦心调教没有白费,这不是挺像样儿嘛! 第101章 一梦千里 山中岁月一晃而过,眨眼时间就进了夏日。 南乔种下的棉花已经长到了半人高,该打顶了。 给棉花打顶最好选择晴朗的天气,有利于促进伤口的愈合。昨天傍晚的时候晚霞满天,邢老爹见了就说第二天一准是个大晴天,今日南乔起来一看,果然晴空万里无云,是个适合打顶的好日子。 用过早饭后她便带上斗笠去了田里,没一会儿乔三娘带着司康年也来了,把人往阴凉地儿里一放:“你在这儿歇着,有事儿就高声叫我,我去帮南乔干活儿去!” 司康年看着半人高的棉株,很是好奇:“这是种的什么?”看着像是小灌木的样子,莫非是某种浆果? 乔三娘闻言,隐含骄傲的看了南乔一眼:“这可是好东西,等南乔把它种出来推广出去,每年冬天能少冻死好些人呢!” 司康年闻言瞳孔一缩,还要再问,乔三娘却已经欢快的奔向南乔,询问打顶该怎么做了。 能让百姓免于寒冷之苦的东西司康年看向棉株的目光瞬间满是火热,他打小便生活在北境,太知道这里的冬天有多难熬了,要是乔三娘说的是真的,那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好宝贝! 这趟山谷之行真是来着了,不仅捡了个可塑之才,还发现了无价之宝!他真该谢谢司瑾知的,要不是对方,他哪有这个机会被于家兄弟带来山谷之中啊! 不过可能司瑾知并不需要他的感谢就是了。 南乔忍不住看了司康年一眼,戳了一下乔三娘:“你怎么走到哪儿都跟他一块儿啊?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发现乔三娘居然脸红了! “不是吧?”南乔只觉匪夷所思:“你们还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乔三娘赶紧出演否认:“没有的事儿!我、我学会了,我去干活儿了!”转身便逃也似的跑了。 有问题!南乔再次看向司康年,那人正站在地头上仔细端详一株棉花,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窥视,忽然转头看过来。阳光下一双蓝眸熠熠生辉,发现是她后展颜一笑。 南乔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收回了视线。真是怪了,司康年怎么总是让她幻视成晏和景啊!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顶多都有胡人血统有双蓝眼睛,相似程度居然比晏和安这个亲哥还要高。 说到晏和景,也不知道他收到回信和包裹了没有。于尽忠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进山了,也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是不是又紧张了。 她静下心来干活儿,却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恍惚中好像听到乔三娘呼喊她的声音和迅速接近的脚步声。 失去意识只是短短的一瞬,南乔很快就恢复意识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在棉花地里,但是身边却不见了乔三娘和司康年。不仅如此,方才开始打顶的棉田也变了模样,一朵朵粉色黄色的花从枝桠中冒出来,衬着绿油油的叶片,煞是好看。 不远处的麦田也大变样了,麦穗儿已经转黄,眼瞅着用不了多久就该迎来收获了。风一吹,金黄色的麦浪随风摇摆,格外喜人。 南乔茫然的站在棉田中,什么情况?她难道不是失去意识后马上就醒了吗?难道这期间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了?她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弟妹!”晏和安急匆匆的跑过来,满头大汗满脸惊惶:“你快回去看看吧!山外传来消息,说是、说是二郎他出事儿了!” 南乔心下一惊,顾不上再思考发生了什么,连忙跟着晏和安往山洞方向跑。 来送信儿的于尽忠一脸的胡子拉碴,满眼都是血丝,也不知道几天没能好好休息了。一见到南乔,他扑通一下子就跪下了,满脸愧疚:“弟妹,我对不住你!没能照顾好二郎!他、他染上瘟疫,已经快不行了!” 南乔双腿一软,若不是身后晏和安及时伸手,就要直接摔在地上了。 “怎么可能?”她缓过来后,上前抓住于尽忠的衣襟厉声质问:“他出山才不到一个月,怎么会染上瘟疫?” 晏和安同样悲愤难当,闻言却说道:“弟妹你伤心的糊涂了?二郎他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 这怎么可能?南乔当下便想反驳,晏和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清清楚楚,明明就不到一个月! 等一下!她忽然想起之前的疑惑,印象中才开始打顶的棉田到了花期,尚未抽穗的麦子即将收割,种种异象都在提醒她,这中间缺失了一段时间。 算算作物的生长期,缺失的这段时间大约有一个月。若加上这段时间,那晏和景离开就差不多是两个月! 她意识到这一点后,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平静下来后就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山谷,出现在了外面的村镇里。 田里的庄稼即将成熟,农田里却看不见一个忙碌的农人。街面上冷冷清清,基本看不见什么人,偶有几个包裹严实的人匆匆走过,拉着的板车上堆叠着一具摞一具的尸首。 乱葬岗上满是新坟,已经埋不过来了。后面干脆就在乱葬岗外挖了一个深坑,一具一具的死尸被直接丢进坑里,饥饿的野狗在乱葬坑里啃食着尸首。 还活着的人也是面色麻木,行动间仿佛一具具行尸走肉一般。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0章 紧跟着她的意识出现在军营中,焚烧艾草的烟雾到处都是,地上洒着石灰,几口大锅里煮着醋,酸溜溜的味道散满整个营地。 被隔离出来的感染区里,南乔终于看到了晏和景。他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一张俊秀的脸蛋完全凹陷下去,消瘦的可怕。 身边是同样身染病症的其他将士,南乔在其中还看到了于尽孝,同样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 “二郎!”南乔焦急的呼喊着:“夫君!快醒醒!我来看你了!” 昏迷中的晏和景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眼皮动了动,到底没睁开,只是嘴唇翕动了一下,仿佛在说什么。 南乔虽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但她猜到了,他是在喊“娘子”。 她在瞬间心如刀绞,万分的后悔,后悔不该心软放他出山。什么出人头地,哪里比得上一家平安更重要!就算要多在深山里,藏头露尾一辈子,只要人还活着就够了! 营帐外面忽然一阵喧闹,似乎有人在喊着“大人万万不可!” 南乔出现在这里的只有意识,根本就无法接触到晏和景。她焦急的呼喊对方也听不到,除了最开始那一下之后,晏和景就没了反应,好像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的意识被吵闹声引到了营帐外面,却见到司康年出现在营帐之外,一脸怒色的被士兵们拦在外面。于尽忠和一个青衣文士两人更是拦腰抱着他不肯撒手:“大人万万不可!会被传染的!” “松手!”司康年咬牙切齿:“叶先生你松手!我要去见我弟弟!” “不行!”那位青衣文士坚决不肯撒手,甚至耍赖一般坐到地上,双臂直接抱住司康年的双腿不放:“太危险了!若是您也被染上可怎生是好?” “那里面躺着的本来就该是我!”司康年脖颈处鼓起青筋:“阿景若不是为了替我,如何会染上疫病?为人兄长的,岂能弃兄弟于不顾!你给我撒开!别等我用上力气再伤到你!” 南乔悲痛之中也被司康年的话给震惊到了,弟弟是什么意思?司康年的意思莫非是说,晏和景是他弟弟? 青衣文士也豁出去了:“不送!我死都不会松的!你若是一定要进去,那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我死了便不会再拦着你,我直接去你父亲面前请罪!” “还有我!”于尽忠满脸泪的劝:“您若是一定要进去,就一剑把我杀了吧!我亲弟弟和好兄弟都在里面躺着,干脆我也不活了!” 司康年最终一脸颓然的被两人给劝走了,南乔冷眼看着,意识竟跟着司康年到了一处宅院,做妇人打扮的乔三娘自房中迎出来,满脸忧虑:“没能见到人吗?” 司康年一脸颓丧的坐下:“叶先生和尽忠两人以死相逼,这叫我如何能进去?” 乔三娘跟上:“妾身觉得,这事儿的转机只怕要落在宁王身上。”见司康年回头看她,乔三娘低声道:“宁王身后不是有一位能预测未来的女仙师吗?以她对宁王的看重,知晓宁王染病的事多半不会坐视不理。妾身觉得,旁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没准儿这位就有办法呢?” 司康年立刻便被说服了:“我这便联络京中的眼线,让他们设法去接触这位女仙师。” 南乔一听就明白了,他们说的女仙师是郑海棠。是了!郑海棠是重生女主,若是前世也曾经发生过这样一场瘟疫,她肯定是知情的!这瘟疫最终是如何消弭的,她就算没亲眼见到,也定然从市井流言中听到过! 念头一动,她瞬间从司康年这里离开,出现在京城里郑海棠的住宅之中。 一身华丽衣饰的郑海棠正在屋里走来走去,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嘴里还在咕哝着:“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都怪我!若是及早提醒宁王他就不会染病了!那个拿出了医治霍乱方子的老头儿是谁来着?郑海棠阿郑海棠,你可一定得想起来!” 南乔震惊的看着郑海棠,只是一个念头,她竟真的出现在远隔千里的京城里! 她渐渐明悟过来,这样神奇的能力,莫非她是在做梦? 第102章 预知梦 郑海棠转悠了一会儿,走到桌案前铺开纸,开始记录自己还记得的内容。 南乔仗着无人能看见她,也凑过去看。 “我记得是一个老头儿拿出的治疫良方来着,那老头儿叫什么来着?”郑海棠苦思冥想片刻,终于灵光一闪:“对了!李言蹊说过是翁老救治了北境霍乱,所以那老头儿应该是姓翁。” 一个姓翁的老头儿,南乔点头,认真的记在心里。 “只知道姓翁,叫什么呀?可恶!李言蹊说话也不说个清楚明白!”郑海棠气的捶桌子,外面伺候的丫鬟听到了,询问仙师可有什么吩咐,被郑海棠随口打发了:“不用,我不开口叫人,谁也不许进来打搅我!” 丫鬟恭恭敬敬的应了,再听到里面有捶桌声和骂声,果真不再开口询问。 郑海棠骂了一会儿渣前夫,总算又从遥远的回忆中扒拉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对了!那老头儿是个卖糖的!赶紧记下来,总算又想到一个重要线索。” 南乔也认真的记下来,一个姓翁的,卖糖的老头儿。 她盼着郑海棠还能多记起些什么来,可惜郑海棠上辈子对瘟疫的事情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因为事不关己并没有放在心上,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了这么两点。别说南乔,她自己都懊恼的不行,早知道会重生,她一定把所有的大事小情全都记下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1章 “就这么两点,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人。”郑海棠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成问题吧?上辈子无人提示,那老头儿不也一样出现了?如今加上我这提点,应该能更快的把人找出来,更早的解决掉瘟疫吧?” 想到瘟疫能被提早解决,可以少死很多人,郑海棠也心下欢喜。她虽爱慕权贵,但一颗心仍是柔软的,能救助他人的感觉真好! “我已经提前把新帝身份透露给宁王殿下了,以他的聪慧,应该已经找到人了吧?”郑海棠笑眯眯的畅想着未来:“这从龙之功,也该有我们一份才是。” 南乔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啊,什么?郑海棠透露了新帝的身份给司瑾知,是想让司瑾知提前抱新帝大腿,好混一个从龙之功?不是,她认真的吗? 司瑾知是什么身份?当朝皇子啊!他是有机会登临大宝的!告诉他天下将要换个新主人了,他究竟会选择抱新帝大腿,还是干脆把人杀了取而代之,哪个更划算他一想便知道吧? 郑海棠都活 第2回 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的天真?难不成是被书中女主天真单纯的人设给困住了? “南乔!南乔快醒醒!”乔三娘焦急的喊着南乔的名字,用手去掐人中。 “是不是中了暑气了?”司康年在一旁说道:“水潭离此不远,我去取些水来!” 乔三娘觉得不应该,虽说已经入夏了,可今年气温比往年低不少,早晚时甚至还得加衣裳,哪里就热到会中暑气的地步了? 可若不是中暑,南乔怎么会莫名倒下呢? “还是赶紧送去我家吧!”乔三娘道:“让我祖父给看看。” 南乔睁开了眼睛:“三娘!” 乔三娘顿时松了口气:“你可醒了!吓坏我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叫我祖父帮你诊个脉看看。” 南乔坐起来,梦醒之后她仍旧在棉花田中,棉花尚未开花,那边的麦田也尚未变作金黄。 “我没事,是昨夜里没有休息好。最近田里事儿多,比较忙。”南乔思及梦中所见,勉强笑道。 “田里活儿多你叫我们帮忙啊!就你跟婶儿两个人这么拼命干哪里能行!”乔三娘不赞同道:“咱们都欠着你家的情呢,不用不好意思!” 山谷里四家人,唯独南乔家如今没有男人在。地里的活儿少了壮劳力,可不就得女人多辛苦了吗?乔三娘心想,回去得跟大家伙儿商量商量,每天起码有一个男人去帮陆家干活儿才行。 南乔看到司康年,急切道:“于尽忠还是没来吗?” 司康年愣了一下:“兴许是最近外面事儿忙,耽搁了,再等个几日不定就有信儿了。” “我恍惚间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二郎他感染了疫病。”南乔道:“梦醒总觉心神不宁的,好像要出什么事儿一样。” 乔三娘本来想打趣她相思成疾的,听到疫病两字却瞬间一个激灵。 等一会儿!说起来上辈子曾经爆发过好几场疫病,好像其中一场就是爆发在北境一带?该不会就是这个时候吧? 在乔三娘的记忆中,上辈子种种灾祸实在太多了。便是新帝登基结束战乱后,各种天灾依旧频发,干旱、霜冻、河流改道等等,每一次灾后都会有疫病泛滥一阵子。 次数实在太多了,人都要麻木了,乍然提起还得仔细想想,这究竟是哪一回,发生在哪一年,是什么病症。 “于尽忠不回来,我们就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南乔站起来,忧心忡忡道:“咱们便如聋子瞎子一般,若哪天真出了大事儿,等咱们得知再来应对只怕就来不及了。” 乔三娘深以为然:“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回去召集大家,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吧!” 两女意见达成一致,当下便决定返回山洞去,落在后面的司康年一脸无奈。他这么大个人难道是隐形的吗?她们商量起事情来,完全没想过要问一问他的意见。 不过于尽忠超时这么久还没进山,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外面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若能组织人手外出查探,也是好事。 山洞里总共就那么些人,召集起来很简单,吆喝一嗓子就都出来了。 得知是要组建队伍出山查探消息,刘氏第一个不愿意:“我们住在山里好好的,外面什么情况与我们又不相干,何苦冒那个险。”一提到外面她就会想起昌平县那一夜,至今令她惊怕不已,故而非常排斥外出。 尤其事情的起因只是南乔的一个梦,为了一个梦就大动干戈,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要我说,弟妹这是想二郎了吧?”刘氏打趣的笑道:“由爱故生忧,你见不着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邢老太一听刘氏居然念了一句佛家偈语,顿时来了精神:“二郎媳妇一会儿与我一道儿去拜拜佛,求佛祖保佑二郎。拜了佛之后,保管你什么担忧都没了!” 南乔勉强笑笑,她其实不信佛来的。 “你们不知道!”一向温婉柔弱的孟氏忽然站出来,生气的说:“你们之所以觉得一个梦没什么大不了,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家南乔做的梦,那是预知梦!” 一时激动把这个大秘密给说了出来,孟氏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事儿原本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的,没敢告诉外人,可孟氏一听晏和景会感染疫病,危在旦夕,其他人却还在吵吵嚷嚷不愿意出去查探,顿时忍不住了,一个激动就给喊了出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2章 她略有不安的去看南乔,唯恐女儿会因此责怪她,不想却对上南乔充满鼓励的目光,顿时信心大增。 说都说出来了,干脆说个明白,叫他们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迎着周围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激动道:“我们家为什么知道世道要乱,早早存粮找藏身地儿?就是因为南乔梦到了!我家相公在天之灵保佑着呢,每每有大事儿发生之前,都会给南乔托梦的!” 南乔被邻居们惊讶的视线所包围,暗中庆幸当初把陆秀才拉出来当了挡箭牌。无论她透漏了什么,都能推到先人托梦上头,与她本人是无关的。 “南乔,这是真的吗?”乔三娘惊讶不已,上辈子可没听说南乔有这样的能耐啊? 莫非她眼神犀利起来,暗中悄悄留意着南乔的反应,莫非南乔也跟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南乔注意到了乔三娘的古怪视线,略一想便知道,对方只怕怀疑她也是重生的了:“是真的,我爹给我托过几回梦,一次提到了大旱,一次提到了蝗灾,叫我们早做准备囤粮囤水。藏进山里倒不是,是二郎通过蝗灾,判断出北边胡人受灾严重,只怕要南下犯边,我们才未雨绸缪的。” “我的老天爷啊!”邢娘子惊讶不已的捂住了嘴,竟有这样的奇事儿!她婆婆天天念佛,都没见佛祖给她老人家托个梦呢! 南齐知道大家不可能一听就信了她,转向司康年:“我在梦中看到了军营,除了二郎,于尽孝于二哥也染上了疫病。我还看到你想进去探望他们,被于尽忠于大哥和一位叶先生拦住了。” 司康年眸光一闪:“你说的那位叶先生,长得什么样子?” 南乔依据梦中所见详细描述:“年纪约有四五十岁,穿一身青衣直缀,丹凤眼,颔下有须。” 司康年面现惊异之色,这的确是叶先生的模样特征,南乔并未见过叶先生,居然真的说准了! “而且他应该与你父亲有关系,”南乔轻声道:“他拦住你的时候说,要死后去你父亲面前请罪。”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司康年连忙打断了南乔的话,再叫她说下去,没准儿把他底细都给扒出来了:“我相信你的话!只听说京城中有一位能预测未来的女仙师,不想我们这里竟然也藏了位能人!” 南乔赶紧自谦:“那如何能比得?人家那是自己的能耐,我靠的是先父庇佑。” 晏和安情急:“那岂不是说二郎现在很危险?不行,我要出去寻他!” 刘氏张了张嘴,面有担忧之色,到底是没有出口阻拦。 司康年也说要去:“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没有我引路,你可找不到。” 南乔来回看着这两位兄长,想到梦中所见,这两位,究竟哪一位才是晏和景真正的哥哥? 第103章 乔装出行 霍乱会引发剧烈的呕吐和腹泻,导致人脱水、痉挛,所以需要及时补液。 这时候没有葡萄糖生理盐水,只能用盐糖水来代替。南乔晃了晃自家的糖罐子,里面仅剩几块麦芽糖,显然是不够用的。 原想着跟其他人家换一些应应急,却没想到她家的糖还算多的,邢、刘两家都有孩子,糖根本就存不住。乔家的糖都成了司康年吃药后的奖励,也没剩什么。 “不知道那位卖糖的老人家还在不在,要是能再预见就好了,他的麦芽糖做的极好,我想多跟他买一些。”南乔把糖罐子也塞进行李,把终于打造成功的梅花袖箭绑在小臂上,放下袖子遮盖住:“不光是配盐糖水,还是以后带回来自家吃用,都很不错。” 孟氏没头苍蝇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看似在一刻不停的忙活着,实际上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南乔出山是要去找晏和景,有正事儿的,她不能跟着拖后腿。可是女儿女婿都走了,外头还那么危险,就留她一个人在山里,安全却也难免担惊受怕。 她想说点儿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不用担心。”南乔看出孟氏忙碌外表下的焦虑,主动上前拥抱了继母:“你不是说了吗?我爹在天上看着呢,他会保佑我们的!” 孟氏被南乔抱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的搂住了南乔的肩膀:“对,你爹看着呢!你们俩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平平安安回来的!” “他要是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也别吃什么香火供奉了,把那牌子给劈了烧火去!” 南乔见继母把她放在心尖儿上,连一向奉为天的陆秀才都要退避三舍,不禁笑了:“娘真疼我!你别担心,以后就算那个人出现了,我也只认你一个娘。” 孟氏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僵硬片刻后,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南乔,把脸埋在女儿肩上,南乔很快就察觉到肩上泅开的湿意。 果然,南乔心想,她这个后来的都能发觉裴氏生死的猫腻,孟氏是陆秀才的枕边人,接触陆秀才的时间最多,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娘,你帮我梳头吧!”南乔松开孟氏,笑道:“就梳成乡下最常见的老太太那样子,越不起眼越好。” 女扮男装不是个好主意,女人跟男人骨相面相都大相径庭,想要扮的像很难。而且当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很多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露出痕迹来,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扮男人,扮成个普通里沾点儿丑的老太太最好。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3章 孟氏依言给她梳了个后抓髻,一头乌油油的长发尽数拢在脑后,用南乔自制的灵芝云纹簪簪住。 梳完了,她仔细打量片刻:“你这头发又黑又亮的,发量也厚,哪里像是老太太的头发?叫人一看就能看出端倪来了!” 南乔对着镜子照了照,的确,这看起来像是年轻姑娘的丸子头,看着青春洋溢的,一点老人的感觉都没有。 她想了想,找了块帕子包上去,固定好了,将黑亮的发髻遮盖的严严实实。这才满意了,坐在镜子前开始对着脸蛋脖子涂涂抹抹,不仅要把肤色涂黑,还要给额头眼角添几道皱纹,给嘴角或下巴处添上一颗大黑痣。 衣裳是穿了孟氏的,颜色灰扑扑不说,胳膊肘还补了个补丁,是孟氏平日里干活时才会罩在外头的。 等她装扮完成,跟晏和安几人汇合时,在场众人都被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老太太吓了一跳。 “你是谁啊?”邢顺第一个站出来,面色不善的盯着这个陌生人:“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老太太佝偻着背,颤颤巍巍的出声:“啊?什么?你大点声儿,我听不见!” 这还是个耳背的! 邢顺正欲再加盘问几句,司康年看到跟老太太一起出现的孟氏,说好了要出山的南乔却不见踪影。他可不信南乔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打退堂鼓,目光落在那老太太身上:“陆娘子?” 南乔哈哈一笑,站直了身体:“怎么样?我这个伪装还可以吧?出去应该能减少不少的麻烦?” 眼见一个老妪嘴里发出年轻姑娘的声音,众人都忍不住一哆嗦,仔细辨认后,才从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找出一丝熟悉的影子。 “小婶?”邢顺难以置信的看着这老太太,刚才那老态龙钟还耳背的样子,看着简直比他祖母年纪都大,结果居然是他美丽的小婶扮的?“这是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呗!” 老邢顺手给了大儿子一巴掌:“啥你都想学!你又不需要乔装,学这东西做什么?” 邢顺不服气道:“活到老学到老,现在多学一手,日后保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 司康年点头赞许:“你想得很周到,这样的确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世道混乱,女人,尤其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外行走是非常危险的,容易招惹一些心怀不轨的恶人。老太太就安全的多,而且还是个贫穷的老太太,不管劫财还是劫色都不会有人盯上她。 “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走吧!”南乔背好行囊:“各位好邻居,我不在的时候就劳烦大家多关照一下我娘,我这先行谢过大家了!” 晏和安也跟着开口:“还有我家娘子跟孩子,也要劳烦大家看顾一二。” 邢老爹道:“你们只管放心,咱们山洞里亲如一家,就算你们不说,我们也会帮忙的。” 乔老担忧的望着司康年,他是不愿意让司康年现在就出山的。司康年身上的伤势已经没大碍了,但“枯木”的药性仍旧未能解除。乔老无计可施,只能依靠大量的补药给他填补身体里缺失的精气,才勉强与失去的部分持平。司康年的身体就像一口漏了的水缸,漏洞处不停地往外漏,乔老不断的往里填,才保证了水缸里的存水量。 如今司康年要出去,他却不能阻拦。北境军是司康年这些年的心血,不能不管,乔老只得叫上全家人一起,连夜将药剂磨粉搓成了药丸,给司康年带在身上。 “我给你的药你要记得按时吃,药吃完前要赶紧回来。”乔老絮絮叮嘱:“在外面若是能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也设法请人给看看。一人计短三人计长,说不定就有人知道枯木的解法呢?” 按他的想法,还想叫孙女乔三娘也跟着一道去的,可以帮忙照顾司康年。可惜儿媳听闻后坚决不答应,司康年自己也婉拒了,乔老只得作罢。 今日出门送行,乔三娘都没能出来,被乔母给扣在家里了,颇有些严防死守的意思。 南乔跟着晏和安、邢顺、司康年一道离开了山谷,自进山以来,第一次走上出山的路。 这山里除了他们,还住了好些逃难进来的人家。有些没能熬过漫长的寒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命大熬过去的,天气转暖之后总算迎来了新的生机。 满地都是新鲜冒头的野菜,就算不会打猎的人家,靠着挖野菜也能糊弄一下肚子了。山里除了大雪覆盖的冬季,其他季节有的是野菜野果,想饿死人还挺不容易的。若是能自行开辟出一片地,种些豆子粟米之类,等收成了就能攒够了来年的口粮。 春回大地之后,山中变得生机勃**来。 “前面就是那个集市了吧?”南乔认了出来,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另一侧肩上挎着弩箭,箭筒里装满了箭矢:“我们过去看一眼吧,我想找那个卖糖的老翁,向他买一些糖。盐糖水是可以补充体力的,如果病情不严重的,可以借此缓解一下。” 当然前提是水得干净,霍乱的传播中最主要的便是水污染。不能喝污染过的水,而且最好是彻底烧开,尽量的杀灭水中的微生物。 司康年一听还有这种办法,立刻慎重记下:“那我也去买些糖,军中食盐是有的,糖却不多。”糖是紧俏物儿,便是有,也是供给高级将领的,普通士兵能吃饱肚子就算不错了,还想吃糖? 他们运气不错,去岁那位卖糖的老人家还在。他仍旧缩在角落里守着自己的担子,脸上的风霜之色更重了,腰也比去年佝偻的更加厉害。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4章 只是老人家在卖的并不是麦芽糖,而是一担鲜嫩的山野菜。 看得出来野菜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干叶都被摘掉了,根上的土也被抖干净了,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起,光是看着都觉得舒服。 可见摊主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 但山野菜实在是太常见了,即便收拾的干干净净,想要卖出去也很困难。老人缩在后头,眼巴巴的瞅着过往的人,盼望着有谁愿意买下这些野菜,换给他们一些能够用于耕种的粮种。 南乔走到老人摊位前:“老人家,您还卖糖吗?” 老人一脸纳闷的瞅着她,这老婆子管谁叫老人家呢?明明是她看起来年纪更大好不好?一把年纪了还夹着嗓子学人家小姑娘说话的腔调,真是个老不修! 第104章 翁老和药方 南乔恍然记起,她现在是一副老太太的打扮,难怪卖糖老头儿一脸怪异。 晏和安险些没憋住笑:“老太太,怎么把孙女的原话给讲出来了?她叫老人家,你不能叫啊!” 司康年干咳一声转过脸,邢顺直接笑出了声。 老头儿这才明白过来:“嗐,原来是你孙女这么说的啊!吓我一跳!”随即便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去年年前的时候吧?我就卖过那一回糖,我记得买主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那是你孙女啊?” 要没有那姑娘给出的一卷布一大袋栗子,他跟老婆子两个冬日里只怕就熬不过去了。得知这是那姑娘的家人,老头儿顿时热情起来:“你孙女这回怎么没来啊?我还想好好谢谢她呢!” 自己给自己当孙女的南乔:“她有事儿,分不开身呢!这不是家里面没糖了,叫我别忘了,要是见了你一定多买些糖回去。” 只是,她低头看看老头儿面前的野菜,看样子这次是买不到糖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做糖需要用到粮食,如今我那儿连粮种都凑不出来了,还想着能不能用野菜跟人家换一点点种子回去,哪有多余的粮来做糖啊!前前后后,统共也就只做了那么一次。” 还直接被南乔给包圆儿了。 南乔同样难掩失望,这方集市上,除了老头儿的糖,其他东西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大家伙儿不管进山之前是穷是富,进山之后统一一穷二白,论富裕程度还真比不上山谷里面那几家。 他们起码有吃有喝有衣穿,甚至还能养得起牲口呢! “真是可惜了,你家的糖做的着实不错,比以前市面上那些强多了。” 这话可算是搔到老大爷的痒处了,他登时不无得意的说:“嘿!这个可不是老汉我吹啊,我祖上好几辈都是做糖的,我们老家明水镇那里,没有不知道我们老翁家的糖的,老字号了!” 他就靠着这手做糖的手艺,攒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生活安乐满足。没想到啊,一场灾祸家破人亡。 老头儿想到这些,得意的神情又变做了失意。 南乔已经傻了:“请等一下!请问您贵姓啊?” 老头儿擦了擦眼睛,咧开没牙的嘴:“呦,不敢当!老汉免贵姓翁。” 还真是姓翁!姓翁的老头儿,卖糖的,这不是梦中郑海棠说的两大要素吗?不会这么巧让他们给遇上了吧? “那个,我冒昧问一句啊!”南乔感觉难以置信,追问道:“您家祖上都是做糖的?有没有出过大夫什么的?” 老头儿露出惊讶之色:“你怎么知道我祖上还有大夫呢?我不瞒你说啊,我家这糖之所以比别家的好,就是我这当大夫的先人给想出来的法子呢!” 还真是! 南乔只觉心口剧烈一跳,巨大的喜悦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把她给淹没:“你家里是不是有能治霍乱的方子啊?” 司康年霍然转身,惊讶的看了南乔一眼,而后目光死死的落在了翁老汉身上,一开口嗓音干涩:“治霍乱?” 被几个人直勾勾盯着,翁老汉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你们、你们想做啥?我就一老头子,没钱没人的,我啥都没有!” “你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见把老人给吓到了,南乔首先后退了一步,左右看看虎视眈眈的男人们,司康年几人只好也跟着后退,但仍是目光灼灼的紧盯着老人不放。 老人见状,好歹是胆气壮了一些:“你们想做什么呀?买糖我这儿没有,我只有野菜,你们要是不买就赶紧走吧!” “我们想跟您买治霍乱的方子。”南乔正色道:“我们得到消息,外面很可能爆发了霍乱,若是放着不管定然生灵涂炭,说不定也会波及到山中的大家伙儿。您家若是有这样的方子,我们愿意高价买,要钱还是要物您只管开口。” 翁老头看着他们,犹豫片刻:“外面爆发了霍乱?”而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什么世道啊,真是不给人留活路了!” “治霍乱的方子,我的确有!”迎着几人乍然明亮起来的眼睛,翁老头加重了语气:“但是我不白给的!你们要用粮种来换!那方子有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那是我祖上留下来的,压在家里好些年都没用上过。若是那方子没有效果,粮食我是不会退的。” 找对人了!郑海棠说的那个翁老,真的就是眼前这个卖糖老人! “您放心,不管有没有效果,粮食给了您就是您的!”南乔难掩激动的说道:“如果证实了方子有效果,您家说不定还会得到朝廷表彰,有大把的赏赐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5章 翁老笑出一脸褶子:“那方子我放在家里呢,咱们约好了时间还在这儿碰头,我拿方子换粮种。” 至于说朝廷封赏,翁老压根就没敢去想。朝廷是个什么做派,光看当地的父母官就晓得了,刮地三尺贪得无厌的货色,除了搜刮民脂民膏何曾做过什么于民有益的事情? 若不是朝廷不作为,北境也不会乱成如今这般样子,他的儿女也不会先后惨死了。 “好!”南乔高兴不已:“您想要什么粮种?这时候种麦太迟了,种豆和粟倒还来得及。若不然,我们带些豆种粟种来?” 翁老连连点头:“哎!这个中!这个好!”目光又落到南乔脸上,皱纹密布的脸上忽然露出笑意:“姑娘哎,往后再扮老婆子,声音可别这么中气十足的,腰杆子也别太直了,容易叫人看出来。” 南乔一愣,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原来老人家已经看出来了。” “你起头儿扮的还挺像的,我都给蒙过去了。后头一激动,这就露了行迹了。”翁老发现这是个年轻姑娘后,自然就明白过来,这就是去年跟他换糖的那一个,态度上顿时温和了不少:“女娃娃在外头行走不容易,谨慎一些是好事儿。” 当下便与南乔约好了明日在这里碰面,剩下的野菜也不卖了,担回去自家吃去。 南乔一行人身上带着食物干粮,唯独没有可耕种的粮种,只得掉头又折回山谷里去。 “弟妹,你怎么知道翁老家里有治疗霍乱的方子?”晏和安从知道弟弟有危险就紧绷的心态放松下来,好奇不已:“这也是从梦里知道的?” “是啊!”南乔笑道:“我在梦中跑去了京城呢,见到了郑海棠,听到她说有个姓翁的卖糖老人手里有治疗霍乱的良方。也是巧了,去年咱们买过老人家的糖,知道他是个卖糖的,偏又姓翁,祖上还有人行医,这桩桩件件可不都吻合了吗?我就试着问一问,没想到还真是他!” 几人也纷纷感叹,这就是天意啊,要不然哪来这么巧的事情! 司康年着重提起了一个名字:“郑海棠?陆娘子认识京中的郑仙师?” 南乔并不隐瞒:“之前是一个镇上的,也打过交道。说起来,我跟二郎成婚,其中还有郑海棠的功劳呢,若不是她提醒我要选宫女的事情,我还真不会那么急着嫁人,也许就错过二郎了。” 晏和安也知道郑海棠,当初处理那波拐子的时候他也出了力的,知道那伙人在青石镇逗留,就是盯上了青石镇的双姝:陆南乔和郑海棠。 只是郑海棠竟是个有大能耐的,这就着实叫人意外了。 “郑海棠?”倒是邢顺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听着这个名字觉得耳熟:“我想起来了,她爹是不是个屠户来着?我有个好兄弟,他跟那郑海棠是一对儿啊,听说俩人都要谈婚论嫁了!这郑海棠进宫去了,那我那李家兄弟怎么办?” 南乔诧异的看他:“你认识李言蹊?”莫非邢顺是原书中男主的小弟? 邢顺也惊讶:“小婶你也认识李兄弟?对了,李兄弟书念的很好,在你们镇上很有名的吧?” 说起李言蹊了,南乔忽然想起来,也不知道这位原书男主跑到哪里去了。原女主都进宫去了,没有她辛苦操持养家糊口,那李言蹊就得出来挑大梁了吧?没办法在乱世里还安心读书了吧? 学业荒废好几年,他真的还能如原书中一样考上状元吗? 李言蹊正在笨拙的打着算盘,以往能够笔走龙蛇的手,打起算盘来就跟抽了筋似的。其他账房打起算盘来噼里啪啦不带停歇的,他就只能一颗一颗扒拉,还得小心千万不能拨错了,格外费劲儿。 这里是昌平县的秦记粮铺,自从平南王倒台后,这里归了宁王治下。在其他商家还在犹豫观望的时候,县里的秦记粮铺第一个重新开门营业,并且大张旗鼓的张罗招聘账房先生和伙计。 战乱大半年,家家户户都缺粮。秦记这一招人,立刻引来了不少人毛遂自荐,有经验丰富的老账房,也有李言蹊这样的半吊子。 都是想谋个差事养家糊口的,账房先生工钱比伙计要高,还不用做体力活儿,自然抢手。 秦掌柜背着手在考核账房先生的花厅里来回转悠着,李言蹊那笨拙的动作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走过去一看登时皱眉:“你连算盘都打不利索,还想当账房先生?” 上下一打量这瘦弱的小身板儿,面露嫌弃:“当伙计也不够格儿,瘦叽叽的,怕是一袋粮食都扛不动。” 李言蹊咬着牙,他自读书以来,走到哪里不是一片赞誉声,如今却被人奚落连个账房、伙计都干不了,简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掌柜的给个机会吧!”他忍着羞辱,低下高贵的头颅:“我是个读书人,读写算都能来得,只是这算盘没怎么接触过,有些手生。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很快就能学会熟练起来的。” “哎呦!我说怎么看着弱不禁风的,原来是个读书人啊!”秦掌柜奚落的神情顿时一变,读书人总是值得尊重的:“那你不该来当账房先生啊,你该去当个坐馆先生。” 李言蹊羞窘的红了脸,当坐馆先生起码得有个秀才的功名吧?便如当初镇上的陆秀才一样,可他如今还是一介白身呢! “我看你倒像是个有才华的,在我这儿做工倒有些埋没了你。”秦掌柜思考片刻后说道:“我给你介绍个去处怎样?”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6章 李言蹊抬起头,目含期待。 他是被逼于无奈才出来找活儿干的,家里的存粮早就吃干净了,要不是娘把妹妹嫁给了郑家二郎,换回一些粮食来,娘儿两个早在冬日里就要喝西北风了。如今粮食告罄,郑家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接济他们,祝氏只得靠挖野菜养活两人。 好在宁王来了后肃清了土匪流寇,也没有再胡乱抓丁的情况了。李言蹊想着,再观望一阵子,若是外面当真平静下来了,就跟母亲搬回镇上家里去,再不跟郑家人混一个坟窝子了! “如今北境百废待兴,宁王殿下求贤若渴,特地设立了崇学馆。我见你是个有能为的,兴许能为殿下分忧解难。”秦掌柜拿起纸笔给李言蹊写了个荐条儿,交给他:“我们秦家在殿下面前尚有几分薄面,你拿着我的荐书去崇学馆,自有人为你安排差事。” 崇文馆?李言蹊当然听说过那地方!听说好些有功名的有志之士都去那里投奔宁王去了,他自然也是想去的,但自惭于毫无功名,一直没敢去。 没想到柳暗花明,他自降身份来秦记应招账房先生,居然意外得了这么个好处!这秦记,居然跟宁王殿下有交情! “多谢掌柜!”李言蹊当即起身,给秦掌柜行了一礼,揣上笺书兴冲冲出门去了。 秦掌柜捻着胡须,笑眯眯的喊了一句:“李郎君,苟富贵,勿相忘啊!” 里头的秦夫人把一切都纳入耳中,秦掌柜进到后头后就听他媳妇不屑道:“你如今越发荒唐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殿下那里送。一个尚未取得功名的读书人,送去那边能有什么用处!” “要我说,还不如你之前结交的那晏二郎呢!好歹人家能打能拼,到了草原上还能认路,要是跟胡人开战,用场大了去了!那书生他能做什么呀?” 秦掌柜嘿嘿一笑:“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千金买马骨,专门做给那些暗中观望的人看的!广撒网才好捞鱼,网来的鱼多了,怎么也得有几条大的吧?” 那李书生要是个有能耐的,他日发达了也得记着今日的推荐之情。若他是个没用的,直接扔到军营里当前锋军去,到了战场上好歹还能充个人数呢! 秦夫人这才没话说了,摆摆手叫帮她染指甲的丫鬟都出去,才说道:“殿下交代下来的任务怎么样了?那个姓陆的女人究竟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咱们殿下挂在心上,特地下令叫咱们去找。” 一说这个秦掌柜顿时头大:“一点头绪都没有啊!殿下只说那人是青石镇上槐花巷子的,可这青石镇上根本就没人了啊!那槐花巷子更是一片焦土,好些屋子都被烧坏了。听说先前毒龙岗那些个土匪可是光顾过那里的,那儿的人到底是跑了还是叫土匪祸害了,可真不好说。” 他小声说:“咱们殿下要找的那个人,我估摸着恐怕早就没了!你想啊,那些土匪刚来昌平时是怎么做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那是无恶不作啊!能叫咱们殿下挂在心上的,那不得是个美人啊?美人叫土匪见了,那能有个好?” 秦夫人面色凝重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咱们该怎么跟殿下交待啊?难道直说找不到,怕是叫土匪给害了?” 那肯定不能这样说的!秦掌柜早有主意:“殿下只说叫咱们找人,又没给限定时间,咱们就一直做做样子找着呗!殿下是做大事儿的人,要忙的事情多着呢,指不定自己就给忘了呢!” 说罢又感叹道:“若是晏二郎还在就好了,听说他媳妇就是青石镇出身,对那边定然熟悉!” 南乔万万想不到司瑾知居然交代了手下人在找她,她回山谷后,把要取粮种跟翁老交换治霍乱方的事情告知众人。 才刚出山谷,就遇上了持有药方的人,这顺利程度叫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直感叹南乔等人运气好。 孟氏越发觉得这是她那死鬼丈夫在天有灵,决定等会儿再去他灵位前絮叨两句,叫他再接再厉保佑女儿女婿,要不然就把灵位劈了烧火。 “与其带粮种去交易,不如直接把他们接到这里来。”乔老听后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你们刚才说,那翁老家里就仅剩老夫妻两人,他们就算有了粮种,种出粮食来,将来能不能保住可不好说啊!” 多少人盯着呢,两个老人根本斗不过年轻人,辛苦操持几个月,倒头来没准儿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刘氏顿时皱眉,这乔老又想接外人进山谷,真把山谷当成他自家的了? “他家拿出治霍乱的方子,可是活人无数的大功德。咱们总不能叫这样的好人没有好报吧?”乔老补充道:“而且翁家连治霍乱的方子都有,保不定还有别的方子,谁敢说自己就没有用得上人家的一天呢?” 乔老的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除了翁家可能的方子外,也是因为乔老的身份。 他可是山谷里唯一的大夫,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没个生病的时候,得罪了大夫显然不明智。 不过是两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而已,进来就进来吧,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第105章 交锋 于是次日一早,当翁老如约到来的时候,就被告知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自然就是原先谈好的,用粮种换药方。除了说好的粮种外,还额外多带了些粮食来,足够两个老人吃用几个月了。再配上些野菜野果什么的,坚持到新粮收获不成问题。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7章 第二个就是跟他们回山谷去住,粮食粮种一样会给,还会帮他们盖间屋子,开块田地,就跟山谷中的几家人一样安居乐业。 翁老听完手都哆嗦了:“真的叫我们搬进去住?” 光是听他们说一说山谷的情形,他就非常动心了。有水有田,隐蔽安全,除了地方是在深山里面,这日子过起来跟以前太平时候都没多大区别了。 他也不怀疑这群人是骗他的,他们老两口没啥值得别人图谋的,就一个药方,人家就是硬抢了去他们也没法子,哪里值得为此专门骗他呢? 而且这群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看就是不愁吃喝的。去年那女娃娃来换糖,出手就是一卷布一袋栗子呢,阔绰的很!那时候他还想呢,也不知道人家是在哪一片生活的,要是自家也能住在那里就好了。 现在难得人家主动邀请他们搬过去了,翁老丝毫都不带犹豫的,立刻答应了:“我得回家告诉老婆子,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破家值万贯,虽然都不是值钱东西,但是没有还得额外置办,还是挺麻烦的。 “我们去帮你吧!人多也能快一些。”专门跟着出来的乔老笑呵呵道:“药方就交给他们几个带着出山吧,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山外情况不容乐观。 空气中到处都是艾草焚烧后留下的味道,夹杂着挥之不去的臭味儿。路上看不到什么人,随处可见抛洒的石灰,应该是之前做过消杀了。 南乔脚下沾了一层白色的石灰粉,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看样子大家已经知道闹霍乱的事情了,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司康年也在看地上的石灰:“这儿本来就没多少人,只有一些老弱妇孺。”青壮年不是跑了就是被拉了壮丁,根本没可能留在家里。 朝廷已经在设法催促难民们回归故土,只是收效甚微。胡人南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北境就不可能安稳的下来,比起苦寒且随时可能爆发战乱的北地,当然是富饶的中原和南方更加安全了。 想让逃难的百姓们主动回归故土,首先就要确保北地的安全,把胡人彻底赶出去。然后是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最起码要让人觉得能够顺利的活下去才行。 “任重道远啊!”司康年感慨了一声:“慢慢来,我相信总有一天这里会恢复以前的生机的。军营重地外人不得擅入,走,我先带你们去落脚点。” 岂料他们才走出不远,就听到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听那动静,少说得有十几匹马一块儿冲了过来。 “快躲起来!”司康年目光一扫,发现旁边一户民房门户虚掩,上前推开:“快点!” 几人连忙冲进去,然后愣住。 院子里随处可见大片喷溅状的黑色污渍,非常像是时间沉淀后变黑的血迹。 联想到这家门户虚掩空无一人的迹象,这儿曾经发生过什么已经不难预测了。 “别看了!先把门顶上!”司康年背靠着大门:“快去屋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来顶门,他们过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听着马上就要到了近前。 晏和安跟邢顺冲进屋里,把里面的桌椅箱柜等等全搬出来,一股脑儿堵在门后头。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人?”邢顺紧张的问,握刀的掌心沁出了汗水。这还是昌平城破那一夜后,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危机关头呢! “马蹄声不对。”司康年面色凝重的轻声道,示意几人都将武器准备好了,躲在门后,一旦对方破门而入可以第一时间发动突袭:“我们的马装有马蹄铁,跑起来不是这个动静。” 这来的必定是胡人! 晏和安示意南乔躲到屋里去,南乔退到堂屋门后,端着的弩箭对准了大门。 卷起的黄土烟尘中,一队人马出现在官道上。他们穿着胡服,身背弓箭,腰上还挂着弯刀,迥异于中原人长相的脸上,眼睛如狼一样逡巡着猎物的踪迹。 发现这边有村落后,他们立刻兴奋起来,嗷嗷怪叫着冲这边直扑而来。 砰砰的撞门声很快响起,这里多数都是空屋子,胡人们兴冲冲闯进去,一番搜罗却毫无收获,火冒三丈的冲向其他屋子。 上了年纪的老人被从屋子里拖出来,无助的哭泣求饶:“看上什么你们随便拿,求求你们别杀我们!” 平头百姓家里能有什么余财,米缸里空的连老鼠都懒得光顾。一群胡人士兵找不到能抢掠的财物粮食,就把人绑了手拴成一串儿当成战利品。不管是砍头算军功,还是当做两脚羊带回去,都不算白来一回。 终于轮到南乔等人藏身的这处屋舍,胡人们发现门从里面关着顿时大喜:“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他们已经发现了,没有人的屋子门要么是开着的,要么是从外面锁上的,从里面关上的门,绝对是有人的!几个胡人士兵怪叫着开始撞门,躲在门后的人悄悄举起了兵器。 南乔端着弩箭瞄准着,脑中居然还能冷静的盘算。司康年从马蹄声判断出来了十几匹马,这伙胡人士兵撑死了不会超过二十人。而自己这一方只有四人,按照数量肯定是寡不敌众的,但只要他们守住了门户,让胡人们无法一涌而上,就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她的箭筒里装了少说二三十支箭矢,配合晏和安三人,要拿下这十几人,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8章 “砰!”的一声巨响,脆弱的木质门闩被撞断,两扇大门被撞开,挡在门口的桌椅等杂物绊住了胡人士兵冲进来的脚步。趁此机会司康年一刀抹过对方的脖子,顺利收走第一个人头。 血光乍现,紧跟在后头的胡人瞪圆了眼睛,张口高呼:“有埋伏!”话音未落,就被一支疾射而来的弩箭命中了咽喉,向后便倒。 晏和安也从门后闪身出来,用最前面那具尸首当盾牌,一刀捅穿了另一名胡人士兵的心口。收刀回来时还不忘给南乔比了个大拇指,没被这种架势吓倒,还敢主动攻击,弟妹真是够胆气! 一个照面,三个人都成功手刃了敌军。掌心冒汗的邢顺顿时不服起来,尤其是连柔弱的小婶都成功杀伤了敌人,他一个大小伙子却没有:“接下来换我!” “快躲!”南乔忽然一声喊:“他们有弓箭手!” 事实上胡人人皆擅射,即便是在奔驰的马背上都不妨碍他们挽弓射箭。这也就是被空荡的村落给迷惑了,一时大意,没想到被他们视作两脚羊的汉人里面居然还藏了几个能打的,猝不及防下才叫南乔几人收割了人头。 现在他们反应过来了,十几人齐齐开弓,一瞬间飞箭如雨,全冲着南乔等人而来。 南乔喊的及时,晏和安等人及时缩到门口,只听“笃笃笃”一阵响,门上、地上、土墙上全都插满了箭矢,若是没能及时躲开,一准儿被射成刺猬了。 司康年在左边门后喊:“晏兄,咱们合力把门给关上!” 有大门好歹能挡一挡箭矢,门户洞开着,他们被箭雨压的不敢冒头,还谈何御敌,等着被射成刺猬或者生擒了吧! “好!”晏和安大声应和:“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来!一、二、三!” 三字出口,两人同时自门后发力,推动门板向外,“砰”的一声重新合拢。 邢顺找不到合适的门栓,干脆用刀鞘给代替了,从里面把门给上了栓。 “这样顶不了多久,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邢顺听着外面撞门的动静,急得团团转:“真是倒霉,才刚出山第一天就遇上了胡人!” 南乔忽然抬手一箭,将出现在墙头上的人给射了下去:“小心!他们想翻墙!” 晏和安和邢顺把刀一丢,同时从行囊中翻出弩箭,只要有人出现在墙头上就是一箭射去,三人一起出手,成功把他们给压了下去。 司康年看着他们手里如出一辙的弩箭,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莫名感到了微妙的排斥:“你们都有?”合着同行四个人,就他的装备最简略? 上墙的几个人都被射了下去,外面的胡人们消停了片刻,再次出现在墙上的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伏在墙头上颤颤巍巍:“救命!救救我们吧!” 邢顺见状微微一愣,就被躲在老人后面的胡人一箭命中左臂,若不是司康年眼疾手快拉他一把,这一箭说不定就直接命中心口了。 “该死的畜生!”见他们用当地百姓当肉盾,晏和景不禁咬牙,对这无赖之举却毫无办法。难道叫他们冲着无辜的百姓放箭吗? 见他们果真投鼠忌器,胡人顿时大喜,躲在后面再次开弓。 只是这一次,他的箭还没射出,自己却猛然一震,向后噗通一声栽倒下去。 趴在墙上的老人胆战心惊的往外面看,这一看登时老泪纵横:“官兵!是官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第106章 无中生娘 晏和景是专门带队来做消杀的。 霍乱爆发后人人自危,主将宁王染病,副将季连川遁逃。无奈之下晏和景只得赶鸭子上架,一面要警惕着胡人那方的动静,一面又着人请医问药治疗染病众将士。 除了军营,民间也不能不管。老百姓无力购买石灰、醋等来做消杀,他便叫人把消息传下去,叫民间自主焚烧艾草驱逐疫病,然后军中派出小队,往民间抛洒石灰等物。又在每个镇上各设立一口大锅,专门用来熬药,免费分发给当地百姓。 虽说药物不算对症,好歹也能起些作用,霍乱的蔓延速度成功被遏制住,如今只等太医们研究出对症药方了。 不料行至此地时,远远便听见本该安静的村落里哭声一片,还夹杂着胡人怪腔怪调的叫骂声。近前一看,竟是一小队胡人骑兵正在此行恶,将男女老幼牲畜一般绑成一串,还用百姓当做肉盾冲民宅里面放箭。 一群士兵看的心头火起,牙齿咬的咯咯响,全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晏和景,等待上峰发令。 晏和景毫不犹豫,当先一箭把爬上墙头那厮给射了下来:“弟兄们,胡人主动给大伙儿送军功来了,与我一道去谢谢他们啊!” 胡人士兵不意背后又来了攻击,回头一看,只见一群北境军正眼冒绿光的冲他们杀来,顿时顾不上再去破门,转身与北境军厮杀起来。 “官兵来了?”南乔侧耳倾听外面的喊杀声:“我们怎么办?是继续躲着,还是开门杀出去,跟官兵来个里外夹击?” 几个男人眼神奇异的看她,大概是没想到她一个女人胆气居然如此之壮。 “开门!咱们杀出去!”三个大老爷们儿,还能叫一个女人给比下去不成?南乔都敢做的事情,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南乔却另有主意,她看着墙上颤颤巍巍不敢动的老人:“我们爬上去,从高处放箭!”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89章 有远距离武器呢,干什么要冲到前头去跟人家拼刀子? 几人立刻把门后堆放的桌椅挪过来,踩着攀上墙头,专门对着胡人背后放冷箭。 这群胡人先前为了劫掠下了马,如今被两厢夹击落入下风,仓促之间想上马遁逃都来不及了,不是被箭射死,便是被北境军给追上斩落刀下,片刻工夫便俱成了亡魂。 南乔盯着那打头儿的银面小将,越看越觉得熟悉。待那人将最后一名敌军斩落,仰头看过来时,她倒吸一口冷气,冲没有弩箭只能在下面扶桌椅的司康年道:“二郎来了!” 司康年一愣,瞬间面色大变。 他可没忘记,晏和景如今顶着他的身份在外行动呢!若是叫士兵们见了他这张脸,两个人玩的那套把戏瞬间就要被拆穿了! 不行!他得躲一躲!早知道会直接跟晏和景碰面,他就跟南乔学,也给自己做一个伪装了! “我先避一避,你、你见机行事!”替身这事儿除了南乔,晏和安两人是不知情的,司康年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的太清楚,只得含糊其辞。 话一说完,他便快快的溜了。晏和景认没认出乔装后的南乔不好说,但他肯定认出晏和安跟邢顺了,必定会过来,他再不走两人就真的要在一群人面前碰面了。 果然,晏和景着手下清理战场,自己冲着他们这边来了。这边晏和安跟邢顺本来还挺高兴,回头发现司康年跑了,纳闷道:“他做什么去了?” “他不大方便在这个情形下现身。”南乔说罢,收起弩箭试图从摞起来的桌椅上跳下去,被疾步而来的晏和景双臂接了个满怀。 面具后露出的一双蓝眸满是欢喜:“娘”娘子还没出口,恍然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边上还有好奇的士兵探头探脑,只喊了一个字儿就憋了回去:“你怎的来这儿了?” 天知道他看到娘子居然趴在墙头上射箭时,那一瞬间的惊悚担忧,只想着赶紧到她身边来保护她,下手都比先前狠厉了不少。 南乔被他横抱在怀里,对于丈夫能一眼认出乔装后的自己还是很满意的,但随即就因为他的一句话破了功,在他怀里笑到发抖。 娘?虽然知道他是娘子没叫完,但真的好好笑!丈夫管她叫娘,莫名多出一个好大儿! 晏和安见这银面小将居然把自家弟妹给抱住了,他当然不答应,上来就想阻拦,却冷不丁听到这银面小将管弟妹叫娘,登时傻在当场:“什么东西?你叫她什么?” 娘?他把弟妹给当成自家老娘了? 晏和景见哥哥误会了,一阵尴尬。偏偏当着好些人的面还没法解释,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其实是” 偏生他刚才那一声不光是晏和安听到了,随同而来的亲兵们也没漏下,惊讶不已:校尉大人的母亲来了?这位老人家可真是不得了,一把年纪了还能趴在墙头上箭射胡人呢,他们都看见了!难怪能生出校尉这样厉害的儿子呢! 晏和景一阵头大,这可叫他怎么解释啊? 晏和安心想我管你什么意思呢,你先把人给我放下再说!当下皮笑肉不笑道:“您指定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家亲戚,可没有您这样出息的儿子。那个,您是不是高抬贵手,先把人给放下呀?” 晏和景只得将南乔放下,颇为哀怨的瞅了娘子一眼——他感觉到了,娘子一直在憋笑,别的浑身都在抖了,贴在他身上感觉可明显了! 南乔落地脚还有些不稳,完全是笑软的,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没一张嘴就笑出声来:“岂敢岂敢!老身可不是小将军的娘,不过是吃了我家几日的饭而已,些许小事,哪里就至于认干娘了!” 哦!打扫战场的士兵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干娘!难怪呢,他们家校尉可是蓝眼睛的,面具下的那张脸没受伤前堪称俊美,这位老人家黑发黑眼,长得也不甚出众,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生出校尉这样儿子的样子。 晏和安不可思议的看弟妹,什么干娘? 南乔冲他俩使个眼色,晏和安两人虽不解,倒也乖觉,没有在这节骨眼儿上拆穿她。 晏和景无奈的看着娘子,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您老人家怎么到这里来了?还跟胡人交上手了,没有受伤吧?” 那声娘到底是没能叫出来,喊自己娘子娘这也太奇怪了!有种乱、伦的荒谬感。 “哎呀,我这不是听说你们这儿闹霍乱吗?我在家里吃不香睡不好的,不来看看哪里放得下心啊!”南乔捏着老太太的腔调,絮絮叨叨:“老大老三他们陪我一块儿来的,他们也记挂你呢!” 这个老大老三该不会是在说他们吧? 晏和安跟邢顺对视一眼,满头雾水,搞不明白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晏和景闻言浑身一绷,见到娘子只顾着欢喜了,竟忘了现在外面正在闹霍乱:“你们既然知道,还跑这儿来干什么?赶紧走,离的远远儿的!” 万一染上那要命的病可怎么办?! “走?走什么走!”南乔哼了一声,骄傲不已的说:“我们就是专程为这个来的!我们这儿有一份治霍乱的方子,是明水镇翁家流传下来的,针对霍乱有奇效。听说这里爆发了霍乱,人家翁老仁义,特将此方献出,希望能拯救北境军民,这不就托我们给带来了!” 治疗霍乱的方子? 晏和景闻言大喜:“真的?真的对霍乱有奇效?”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0章 南乔把收好的方子拿出来:“人翁家祖上靠这个活人无数呢,还能骗你不成?有效没效的,你拿回去叫军中的大夫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晏和景接过方子,听到他娘子在耳边低声道:“司康年在后面的屋子里,你想办法把他带回去,把你们俩的身份给换回来。” 司康年可算是回来了!晏和景心中一喜,当即一脸严肃的将方子收进怀中:“带上俘虏回营地!王武,你把我干娘他们送到我那处宅子里,告诉叶先生,一定要妥善安置好了。” 亲兵王武立刻出列,把自己的马牵过来,恭恭敬敬的请老夫人上马。 甭管是亲娘还是干娘,不都是娘吗?校尉大人的娘那就是老夫人,得敬着! 南乔瞅一眼那高头大马,她连骡子都没骑过,哪里敢骑马啊!当下连连摇头拒绝:“不用不用,老身就是个乡下人,最奢侈也就骑个驴,哪敢骑什么马啊!再说还有我几个后辈子侄在呢,我跟他们一块儿走着就好。” 这王武不知所措的去看自家校尉,老太太不敢骑马,又一把年纪了,难道真叫人一路走着去?这可还挺远呢! 晏和景走过来:“要不然我为干娘牵马?”事实上他想的是共乘一骑的,但眼下这个状况吧,他若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容易挨骂。 见他竟真的叫了干娘,南乔抿唇,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唯恐笑意漏出来。 晏和安这会儿看出点问题来了,这银面小将无论身形还是声音,都有点熟悉啊!尤其还有一双蓝眼睛,跟弟妹之间古古怪怪的,嘶!这该不会是他家二郎吧?! 心中有了怀疑方向,再看自然就更能看出问题来了。晏和安非常确定,虽然不清楚二郎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变成了小将军,又为什么要戴面具,但这的确是他家二郎没错! 弟妹定然是早就认出来了,否则不会与一个陌生人这般亲近。只是,干娘什么的,这小两口到底在玩什么新奇的东西呢? 第107章 夫妻团聚 晏和景一直忙到星斗满天才得以从军营脱身,一身疲惫的回到了住处。 他有些想去见南乔,可是不知道叶先生把他们都安顿在了什么地方,现在夜也深了,南乔从山里出来走了好几日,应该累坏了,这会儿说不定早就睡下了。 算了,都这个时间了就别去扰人清梦了,忍一忍,明日一早再见吧! 可是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里面亮着灯。 晏和景站住,眼睛望着窗纸上的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是她吗?叶先生居然把她安排在了他的房间里? 是了!司康年也一起来了,叶先生定然已经知道那个老太太是南乔假扮的,会做此安排也不算意外。 他走到房门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桌上点着一盏蜡烛,可能燃烧的时间久了些,过长的蜡芯露在灯焰外,只剩下黄豆大小的一点烛火。开门带起的风吹动了烛火,它在风中摇曳着,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掉。 晏和景把门关好,拿起剪刀把烛芯剪短,烛光很快由黄豆大小变成了指节长短。 开门以前,他以为南乔会在桌前等着他。或许她会困顿的趴在桌子上小憩,然后被开门声惊醒,对他说一句:“你回来了。” 但实际上呢?南乔的确在这里,但是早就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睡的人事不知了。他进门那点动静完全没有惊动到她,昏黄的烛光中,她睡的可香,一张洗尽铅华的脸红扑扑的。 晏和景忽然就笑了,也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他往床榻边一坐,盯着妻子熟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恶狠狠地伸出手捏住她的脸:“你个没良心的,倒是一点儿都不亏待自己!” 语气和动作都在发狠,偏偏力气一点都没用上,说是捏脸,倒更像是在南乔滑嫩的脸蛋上轻轻摸了一把。 南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面前坐着的晏和景:“你回来了啊,用过晚饭了吗?饿不饿?” 他预想中的话语还是出现了。 晏和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南乔的脸颊,饶有兴致道:“我要是没吃怎么办?你给我做吗?” 她都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南乔脸颊被他摩挲的痒痒的,她嫌弃的侧过脸,晏和景的手指就顺势落到了她一侧耳珠上:“饿了的话我包裹里有吃的,你将就对付一下吧,明早再给你做好吃的。” 她都睡下了,才不要再起来动火做饭呢! 晏和景用手指捏她肉肉的耳垂玩,闻言笑出来,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是个不肯吃亏的!既然困那就睡吧,放心,我用过晚饭了。” 南乔脸蹭了蹭被子,眼睛已经沉的快要睁不开了:“好!”把晏和景在她耳朵上作乱的手拿下来,顺势往怀中一抱,又睡过去了。 见状晏和景不禁失笑:“就困成这个样子吗?”见南乔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嘴里咕哝了句什么,目光柔和起来:“好了,不闹你了,好好睡吧!” 他看一眼被娘子搂在怀里的手臂,也没有拿出来,踢掉鞋子在她身边和衣躺下,拉过被子给两人盖好,弹指熄灭了蜡烛,与南乔额头相抵的睡了。 这一觉睡的香甜,等晏和景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他那美丽的娘子坐在床侧,睡乱的一头乌发垂在身后,正拿着梳子一下一下慢吞吞梳理着。晨光透过窗纸落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1章 晏和景一动,南乔就察觉到了,停下梳头的动作看过来:“醒了?睡得好吗?” “前所未有的好。”晏和景答道,仰躺在床上用力的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南乔身上:“你怎么穿着我的衣裳?” 南乔身上穿的是他的里衣。 “我的衣服脏了,又没带几件换洗衣裳。”南乔理直气壮道:“赶路呢哪有那个时间换衣服,而且同行的都是男人,也不方便。”外衣还可以换一换,里衣就没办法了,只能忍着。 说到这里,南乔不禁睨了晏和景一眼,眼波流转:“怎么?我不能穿你的衣服吗?” 晏和景仰躺着,目光落在她脖颈处的大片雪白上,喉结上下动了动,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你当然能穿,你穿起来,很好看。” 两人的身高体型差摆在这里,他的衣裳南乔穿起来太大了,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尤其衣领那里,露出一大片肌肤来。 南乔顺着晏和景的目光低头一看,面上不禁一红。倒也没生气,慢条斯理的把衣领拉了拉,斜睨他:“好看吗?” 眼睛都看直了! 晏和景坐起来:“再给你多做几套吧?可以替换着穿。” 被南乔一枕头砸在脸上,得亏他用的不是石枕。 晏和景丢开枕头,去摸她手里的梳子:“我帮你梳头发!” 南乔懒洋洋的坐着,满把的头发流水一样从晏和景掌中划过,他握在手中几乎不舍得放开。 “我那里得了些赏,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有。”他小心翼翼的把玩着那顺滑的发丝,唯恐扯下哪怕一根:“趁着这几天我有空儿,陪你去做新衣裳,打新首饰戴。” 耳边一缕长发落进里衣领子里面去了,晏和景顺势觑了一眼,看到些许不该看的轮廓,慌忙把目光移开。 “我住在山里,穿什么绫罗绸缎?”南乔像是被抚摸皮毛的猫咪,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不方便行动,华而不实。” 而且大家都穿麻布,就她穿绫罗绸缎,大嫂她们心里该不舒坦了。 晏和景失落道:“可是我想给你做新衣裳,你都没穿过绸缎衣裳。”大嫂如今也穿麻布衣裳了,可以前在刘家的时候,她的衣裳哪一件不是绫罗绸缎做成的?而南乔就只有麻布葛布做成的衣裳,连一件绸缎料子的都没有。 南乔睁眼,回头对上男人失落的狗狗眼:“真想给我做?” 晏和景点头。 “那好吧!”南乔笑起来,顺手捏了捏他的脸:“全依你!” 她不喜欢漂亮的衣裙吗?怎么可能!哪个女孩子能抗拒的了漂亮的新衣裳,而且这还是丈夫的一片心意,再婉拒就有些假了。 至于大嫂她们的意见,料来也没人会直接的说出来,她就当不知道了。人活着总得为自己多打算一些,不能总想着委曲求全呀! “好了,你过来坐下,换我给你梳头。”南乔三两下把梳通的头发盘成发髻,叫晏和景坐下,给他梳那一头乱糟糟的卷毛:“你的头发都毛躁的打结了,有没有头油,我给你用点儿。” 晏和景惊恐的抱头:“我一个大男人用的什么头油!不用,直接梳开就行了!” “啧!你真不怕把头发给薅光了!”南乔用手抓着打结的发尾,用梳子一点一点把发尾梳开:“不用头油,那沾点水总行了吧?” 沾水梳通后,男人一头微润的波浪长发披在身后,光看背影简直就是个摩登女郎。 “你今日不用去军营了吗?”两人穿戴整齐后,南乔问道。 “今日换正主儿去了。”晏和景早就与司康年说好了,今日换他过去军营主事儿,也正好趁机让他了解一下大体形势,别到时候换回来了两眼一抹黑:“你们带来的方子太医们已经看过了,一个个直呼精妙,大概马上就会用上了。” 南乔见他说起这个话题仍旧愁眉不展:“既然方子有效,你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 晏和景叹了口气:“药材不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朝廷倒是调拨了一批药材过来,但如今庆国境内战乱四起,各路反王割据,药材想要顺利送达北境,谈何容易! 偏偏疫情不等人,天天都有新的人染病倒下,只靠北境境内搜罗到的那些药材,完全是杯水车薪,只能解救一部分人而已。 南乔想了想:“不如从传染源入手,先行截断传播途径,杜绝新的病例出现。” 霍乱的传播途径主要就那么几个,水源、食物、以及日常接触等。而在这当中,最主要的传播途径便是水。 “不能喝生水,喝水之前一定要烧开煮沸!”霍乱弧菌不耐高温,一百度的沸水中,几分钟就能被灭杀干净,所以最简单的阻断方式便是喝开水。 “勤洗手,讲卫生。尤其是接触过病人的,一定要及时洗手洗澡,不要嫌麻烦。” “还有,药物不够的话,轻症的病人可以尝试补液。用开水融化盐和糖,调成盐糖水口服,轻症病人应该是可以好转乃至痊愈的。”省下来的药物可以用在重症病人身上,能救助更多的人。 叶先生看着这张写满建议的纸:“这都是你夫人提出来的?” 晏和景骄傲不已:“我早就说过,我娘子很厉害!”能文能武能种田,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好!好啊!”叶先生满面赞许:“都是很简单的法子,要是真能起效的话,咱们对付霍乱就更有把握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2章 他收起纸,目光落在晏和景身上:“听说你帮殿下认了个干娘?” 口误的是晏和景,倒霉的却是司康年。现在军中不少人都知道司校尉有个干娘了,那救命的良方就是他干娘送来的,立了大功呢! 倒是误打误撞为司康年赚来了不少好感,因此叶先生其实并没有生气,他只觉得又好笑又荒唐。 晏和景尴尬不已:“我娘子用不了几天就回去了,到时候就没人议论了。” 第108章 生母? 晏和景说到做到,趁着南乔还没有离开,专程陪她去做衣裳,打首饰。 乡下地方基本没人了,城里却还熙熙攘攘。这里背靠北境军大营,有号称几十万的大军驻扎,光是每日的流水就足以养活好几个大城市,视财如命的商贾们哪里舍得放弃这样的宝地?酒楼食肆、医馆布庄应有尽有,看着与中原城镇也没什么不同。 不同还是有的,南乔回头去看擦肩而过的女人,她没有穿裙子,穿的是下摆到大腿的衫儿配着长裤,乌油油的头发没有梳髻,随意打了条鞭子垂在身后,随着走路的姿势一摇一摆。 挎着篮子的那只手臂上,袖儿向上堆叠,露出一截蜜色的小臂,上面还套着个颇具异域风情的臂钏。 这样打扮,别说是中原,便是南乔先前生活的青石镇,叫人见了都得骂一声伤风败俗,但是在这里,众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怪不得说十里不同俗呢!”南齐眉眼弯弯道:“这儿跟我们那里差别好大!” 晏和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里离西域近,受那边的影响比较大,听说以前还曾开过互市。这儿的百姓好些都有胡人血统,性格也比较豪放,你们、嗯,你们一会儿见了不要大惊小怪。” 难得进城一趟,晏和安两人也想趁机给家里人添置点东西,今日也跟着一起来了。进城之后就被这儿的姑娘们大胆的穿衣风格给闹得面红耳赤,一个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另一个面红耳赤眼睛却闪着好奇的光。 南乔见了不禁哼了一声,故意大声说道:“大侄子这么好奇,不若回去我跟你娘说一声,早些给你娶个媳妇儿?” 邢顺偷瞄过往姑娘臂膀的眼睛顿时僵住,苦着一张脸:“小婶我错了!我、我就是好奇看看,没有坏心思,真的!” 正好那姑娘也听见了,回头看来眼睛一亮,几步就走过来了:“郎君年龄几何,可曾定下亲事没有?” 邢顺呆呆的看着她,一张脸红成了猴子屁股,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我今年十七了!” 姑娘冲他微微一笑,目光却锁定在晏和安晏和景身上,柔声道:“这两位郎君呢?” 晏家两兄弟都是肩宽腿长的好身材,颜值也过硬,姑娘只看一眼就瞧上了。 至于邢顺,半生不熟的生瓜蛋子,姑娘根本没看上。 晏和景再次遗憾娘子是乔装出来的,要不然她往身边一站,哪还会有人不识趣的凑过来啊!当下冷着脸回了一句:“我有娘子了。” 姑娘立刻去看晏和安,晏和安不敢抬头,眼睛盯着地面:“在下已有妻小。” 姑娘遗憾的叹了口气,难得遇上两个合心意的,偏偏都被人抢了先。剩下一个没着落的目光掠过面红耳赤的邢顺:“小郎君还是年轻了些,再过个几年定然能长成伟岸男儿的。”说完笑一笑,转身走了。 南乔三人俱都看着邢顺,担心他会因此受刺激,邢顺却痴痴地看着姑娘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我要娶她!” 他一见钟情了! 南乔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人家明显没看上你。” 连人家叫什么名字,家里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一面之缘就想娶人家,这是一见钟情?这不妥妥的见色起意吗? “锦绣坊,就是这儿了!”晏和景压根就没搭理犯傻的大侄儿,领着南乔往店里走:“她家的衣裳做的不错,军中一些将士的家小都在这儿定做衣裳。” 南乔眼尖的发现锦绣坊招牌上那个小小的标记,同样的标记她在秦家的粮铺招牌上也见到过:“这是秦记的生意?” 言笑晏晏的掌柜已经迎上来:“对,我们是秦记的生意!老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莫不是秦记的熟客?”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南乔身上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鄙夷之色。 这附近就是军营,这其貌不扬的老太太没准儿就是某位将士家中长辈,还是客气尊敬一点儿的好。 晏和景跟进来:“他们家的料子款式都是最时兴的,你若是喜欢就多做几身换着穿。” 掌柜的立刻说起奉承话:“这位郎君可真是个有孝心的!老夫人您这边看,咱们家甭管是京城时兴的,还是江南新鲜的,什么样式的都有!” 晏和景一阵憋屈,他明明是来给媳妇儿做衣裳的,别人却都以为是为了老娘。偏偏他还不能反驳! “哎哟,我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穿什么新衣裳!你就是有几个钱烧的!”南乔煞有介事的扮演着老太太,嘴上嫌弃儿子乱花钱,面上偏又显得自豪又骄傲:“给你媳妇也做几身,穿出去也鲜亮。” 掌柜忙奉承道:“哎呦,您可真是个好婆婆,做件新衣裳都忘不了儿媳妇!” 南乔悄声与晏和景道:“正好也给娘做几身衣裳穿,她已经好几年没置办新衣裳了。”说罢瞅了一眼店外,邢顺还站在那里发愣,跟望妻石似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3章 “不管他吗?”南乔多少有些同情邢顺,十几年来第一次动心,结果人家姑娘完全看不上他。 “别管他!”晏和景毫不犹豫道:“这儿的姑娘是不会外嫁的,他还想娶人家,人家娶他还差不多!” “啊?”南乔真心实意的惊了:“姑娘娶丈夫?” 正好店中绣娘过来给她测量身体,闻言笑道:“这位老夫人不是咱们本地人吧?我们这儿的姑娘是坐家招夫的,也不用什么聘礼嫁妆,两个人看对眼儿了就能住到一块儿去。” 他们本地习气比较开放,姑娘们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如何能适应内地那层层规矩束缚?真要嫁出去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得被逼疯了。这样招夫多好啊,找个自己看顺眼的一起过日子,哪天过不下去了还能分开再找。 这儿还有走婚的呢! 南乔啧啧称奇,却听到里间有人不屑的说道:“到底是边境蛮荒之地,礼仪教化落后。这般行事,与未开化的野兽有何分别!” 绣娘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却碍于对方是店中贵客不敢呛声。 “元娘,话不能这样讲。”另一个温柔的声音阻止前者:“这是当地风俗习惯。” 那名元娘的女子哼了一声:“怎的就不能这样讲了?我说的又没错,这等粗鄙陋习早就该改,好好的女儿家不晓得守礼,偏去向那些蛮子学!” 里间的帘子一掀,出来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姑娘,模样称得上美丽,只是眉眼之间满是倨傲:“你不叫我这样说,是叫我的话给戳中要害了吧?我倒险些忘了,母亲你也是从这蛮荒之地出去的呢!” 这说话的语气态度,显然便是之前大放厥词的元娘了,说到母亲两个字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的。 南乔感觉给自己量身的绣娘双手都在抖,显然是被元娘那一席话给气的不轻。 她不禁暗自咂舌,这是哪儿来的莽姑娘啊?连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都不知道吗?说话这样张狂,一张嘴就得罪一大片人,就不怕落单的时候被人套麻袋打击报复吗? 一位素衣美妇落后两步,从里间出来:“你既是不喜这里,我写信告知你父亲,咱们即刻回京便是。” 南乔正好转过身去,背对着那边的母女两个,却见晏和景双眸倏地盯住了那边,眸中露出惊讶之色。 元娘被美妇不软不硬的顶回去,气的要爆炸:“谁说我要回去了?你、你休想去父亲面前告我的状!”注意到晏和景的目光,态度恶劣的骂了句:“看什么看?蛮子!” “这位小娘子!”一向笑脸迎人的掌柜也不禁拉下脸来:“来者皆是客,您若是继续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请您离开这里了。本店庙小,供不起大佛。” 元娘横眉竖目:“赶我走?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们可是专程为了北境的疫病来的,你把我们赶走了,后果你担待得起吗?” 南乔早在元娘骂晏和景的时候便回过头来了,此时故作惊讶道:“哦?原来你们是为了霍乱疫情的事儿来的啊!那你们可来迟了,咱们这儿的疫病已经找到克制的法子了,已经不少人痊愈了呢!” 她看到元娘身后的中年美妇,算是明白了晏和景方才为什么会忽然失态。实在是这美妇人长得太过眼熟了,南乔若是再年长个十几二十岁,大概就是这般模样了。 这莫非是原主的生母裴氏?她心中有所猜测,但此刻,什么事情都比不得给晏和景出气重要。那个元娘是个什么东西,张口便要骂人。 元娘的嚣张气焰是源自于能治疗霍乱吗?那她就偏要把对方的嚣张劲儿给她按下去! 店中诸位本地绣娘同声附和:“对啊对啊!要不然我们哪儿敢开门做生意啊!” “听说是一位姓翁的老人家献出的方子呢,人家还什么好处都没要,不图名不图利的,现在哪个不夸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啊!” 元娘闻言大惊:“什么?霍乱已经治好了?那、那宁王殿下”话到嘴边了好歹记起这些话不能在外面乱说,回头狠狠瞪着中年美妇:“都怪你!若不是你拖拖拉拉,我们早就到北境了!” 如今可好,叫别人抢了先了! 第109章 谁在找她 元娘在锦绣坊发了一通脾气,被那疑似裴氏的中年美妇低声说了两句,大概是被威胁了,因为元娘虽然闭上了嘴,但是一张脸臭的可怕,盯着中年美妇的眼神阴郁的能滴出水来。 但她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乖乖跟着上马车走了,让锦绣坊中的一群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那是哪家的小娘子?脾气这么大?”南乔试图打探消息,啧啧称奇道:“对着自己的母亲都是大呼小叫的,一点样子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没规矩没教养的哦!” 可惜绣娘们对她们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这母女两个是外地来的,应该是官眷,目前住在元宝胡同的大宅子里。那宅子原先是胡守备家的,能特地腾出来给她们母女住,可见两人身份必定不一般。 南乔在锦绣坊订做了几件以上,一家三口都有份儿。出了门儿就看到晏和安表情古怪的站在那里,见他们出来,眼神唰一下落在南乔身上,欲言又止。 南乔见状立刻明白了:“你也看到她了是吧?” 若不是看到了那位跟她模样极为相似的夫人,晏和安的表情也不会如此古怪。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4章 裴氏没死的事情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晏和安是不知情的,但看到那张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只要是见过南乔的,必然会猜疑起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见南乔主动提起,晏和安松了口气:“是弟妹的亲戚吗?” “是母女,大概。”南乔毫不在意的说。 倒是其他人神色复杂,晏和景握住了她的手:“你还有我,还有娘、我是说山谷里那一个。” 南乔笑起来:“干什么都这个表情啊?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反正在我心里,我娘就只有山谷里那一个。” 邢顺终于从望妻石状态中解封,脸红红的走过来:“你们说,我要是也去当兵打仗,挣军功出人头地,是不是能叫她对我刮目相看?” “她会不会对你刮目相看我不知道,”南乔哼了一声:“但我知道你爹娘要是知道你有这个念头,肯定会打断你的腿!” 而后把当地习俗告诉他:“死心吧,除非你入赘,否则你们之间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入赘?邢顺看着面前这两个赘婿,若有所思:“好像也不是不行?”榜样这不是都在这儿摆着了吗?晏氏兄弟都做了赘婿呢,日子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她没看上你。”晏和景残酷无情的粉碎了邢顺的幻想:“你送上门也没用。” 邢顺沮丧的垂下头,哀悼着自己尚未展开就迅速凋零的情义与憧憬。 “去一趟铁匠铺吧?”没人理会邢顺的悲伤,南乔提议道:“山谷里的农具不够用,得补充一些,石锄用起来既费力又费手,得换成铁的。还有山谷里的麦子很快就要成熟了,割麦需要镰刀,也得打上几把。” 他们住在山谷里看似安居乐业,实际上什么都缺。尤其是铁器,因为没办法私人烧制冶炼,山谷里面连一套完整的农具都凑不齐,只能用石头凿成形来替代。 他们当初开荒那么艰难,很大程度上也是吃了工具的亏,就差恢复到刀耕火种的年代了。 “我看看,除了农具,还有绣花针这个是不是要去杂货店里买?铁匠铺有针卖吗?”南乔拿出离开前邻居们给列的采购清单,一阵头大:“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原来还缺这么多东西!” 晏和景主动拿过采购清单:“走吧,一样一样来,一天就能全部买齐了。”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给司康年送个信儿,告诉他裴氏疑似出现在这里的事情。 司康年身上还有枯木呢,药性一日未解,他的命就一日得不到保障。偏偏裴氏当年的事情做的颇为隐秘,又时隔久远,调查起来困难重重。司康年都想着要不然放弃这一头,专门从司瑾知身上想办法了,裴氏却在这个时候自己冒了出来。 得到消息的叶先生大喜过望,第一时间赶到元宝胡同登门拜访,试图请裴氏出手,帮助司康年把枯木给解了。到了那儿才知道,裴氏跟女儿元娘外出裁制新衣裳,尚未回来。 “不可能啊!”叶先生纳闷不已:“我们的人亲眼看到她们上车离开了啊,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吗?”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而南乔这边的采买也出现了一个小问题,他们遇上了一个熟人。 “晏兄弟?”秦掌柜不料竟会在这边城遇上晏和景,又惊又喜:“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最近在哪里高就啊?” 晏和景也颇为惊讶:“秦掌柜不是在昌平县吗?难道是来这里开分号的?” “没有没有!”秦掌柜哈哈一笑:“承蒙东家抬爱,老哥哥我如今是这北境一带秦记所有商行的总管事了!” 原来是升职了,难怪笑成这样子呢! 晏和景道了声恭喜,就想告辞离开:“我们还有好些东西没买齐,时候不早,不跟您多聊了。” 秦掌柜连忙拦住,今日难得遇到,他还有事儿想托给晏和景呢:“急什么呀?别忘了老哥哥我是做什么的,你要买什么跟我说,光是我这手底下的店铺就能给你把东西凑齐了!” 他这话可真不是吹牛夸大,秦记商行包罗之广,完全可以用一句应有尽有来形容。市面上所有的行当,他们都有掺和一脚,边城卖的所有东西他们都有,边城没有的他们照样有。 秦掌柜交待了下面的伙计去备货,自己硬是把几人叫到了店铺后头:“实不相瞒,老哥哥我这儿有一桩难事儿,想要拜托晏兄弟帮个忙。” 晏和景下意识推拒:“我如今忙于生计,恐怕脱不开身。” “嗨呀!若是超出你能力范畴的,我肯定连提都不提。我既找上你,那肯定是因为这事儿你能办到啊!”秦掌柜给几人倒茶,见他们身边带着个老太太,还专门叫丫鬟送了些松软好克化的点心过来。 南乔拿了一块桂花糕,配着茶水吃倒是正好。 “晏兄弟,我记得你家娘子是青石镇人士,对不对?”秦掌柜放下茶壶:“那你知不知道,青石镇槐花巷子有一户姓陆的人家?听说家里还出了个秀才的?” 南乔刚咬了一口桂花糕,闻言看过去,纳罕不已。 秦掌柜问她家做什么? 在场五个人,除了秦掌柜,另外四个都知道他说的槐花巷陆家是谁家,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 “秦掌柜怎么忽然问起陆家?”晏和景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掀开的碗盖儿恰好挡住了眉眼,看不清楚眼中神情:“我是入赘过去的嘛,对镇上的人家还真不怎么熟悉。”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5章 “你回去的时候问问你家娘子,她指定知道!”秦掌柜禁不住大吐苦水:“我实在是没法子了,上头叫我找到那陆家的小娘子,我去了才发现那青石镇早就没人了。打听得知那里曾经闹过土匪,也不知道人是逃了还是死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不好交差啊!” 陆家的小娘子?陆家统共就一个女儿,这说的不就是南乔吗?秦掌柜上头的人在找南乔? 在座几人貌似安静,实则眼神乱飞,好奇的不得了。 “你们找陆家小娘子做什么?”南乔清一清嗓子,主动加入了话题:“她们家一个寡妇带个女儿,日子过的艰难,咋还偏就有这许多人惦记着呢?” 秦掌柜闻言一喜:“这位老人家,你认得那陆家小娘子?” “认得!如何不认得?”南乔笑呵呵道:“镇上就那么一个秀才,这还不好认嘛!不过你要不说明白为什么找人,我是不能跟你多说的,万一再来个孙家那样的,那不是逼得人家没活路了吗?” 晏和安跟邢顺用糕点堵住嘴,端起茶碗咕噜噜灌,唯恐管理不好表情叫秦掌柜看出端倪来。 “我们绝无恶意!”秦掌柜连忙赌咒发誓的说:“具体的我不好多说,您就只知道,是一位王爷在找她,找到她之后,会赐予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行了!” 王爷?找她? 南乔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司瑾知在找她。 找她做什么呀?莫非是看着北境乱了,想确定一下救命恩人是不是还活着? “咳咳!”晏和景忽然用力的咳嗽了两声,眼睛一横扫了她一眼,看的她心里一突。 咦!这个眼神好凶!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南乔心中发虚,司瑾知留下的墨玉扳指她已经给了晏和景,可是这扳指是怎么来的,她怎么跟司瑾知认识的,她好像还没来得及跟晏和景说呢! “老人家?老人家!”秦掌柜连叫了几声,才把南乔的注意力给拉回来:“您看,我都已经说了,那位小娘子的下落” “唉!”南乔顶着晏和景灼灼的视线,长叹一声:“荣华富贵虽好,可惜却不是陆小娘子想要的。她呀,已经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一家人搬离了青石镇,另寻地方过活去了!” 再看晏和景,刚才还眼神冷肃,现在却像是冰雪初融,那盈盈眼波简直能把人给溺死在里头一样。 第110章 抢功?呸! 秦掌柜遗憾之余又觉得这样挺好,对方还活着,嫁了人搬走了,这样一来殿下应该不会再惦记着了? 乡野民女而已,估计殿下也就是一时新奇,过了那个劲儿也就忘了。 “我观几位都是年少英豪,想不想出人头地啊?”私事说完,秦掌柜那颗为主子发掘拉拢人才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我们秦记在宁王殿下面前有几分薄面,宁王殿下你们知道吗?如今北境军的最高统帅,今上的三皇子,殿下求贤若渴”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意思总结一下就是他很看好晏和景几人,想把他们推荐给宁王,给他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秦掌柜此举也是无奈,宁王名义上是最高统帅,但并没有实际上的掌兵权。北境军真正的统军之将是校尉,手底下都有自己统领的部队,名义上比校尉官职高的将军都未必能够统帅军队。 这不是被架空了吗?秦掌柜心急如焚,他一介商人,对军中又插不上手,只好可着劲儿的帮宁王搜罗人才,希望他能尽快拥有自己的力量。 可惜再一次被晏和景婉言谢绝了,这个人真是油盐不进,去年的商队邀请是这样,如今也是“对了!去年因为战乱,商队临时取消了行程,今年应该还会出去,晏兄弟你要是有兴趣可一定要记着来找我,我这儿永远给你留着名额。” 伙计已经帮忙把需要购买的东西都备齐了,付了钱,一行人背上东西告别了秦掌柜离开。 “我这儿永远给你留着名额。”南乔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之间存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晏和安呛了一下,咳嗽起来,晏和景一把按住南乔的脑袋,皮笑肉不笑:“别想借故打岔糊弄过去,我可等着你跟我解释呢!” 南乔扒拉他的手:“逆子!倒翻天罡了,居然敢对干娘不敬!” 晏和安咳得更大声了,听着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原谅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实在是没见过给丈夫当娘这种玩笑。孝道可是大事儿,哪里容的他们两夫妻这么胡闹! 邢顺忽然“哎呀”了一声:“我有东西掉在秦掌柜那里了,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取。”转身便跑掉了。 三个人一起望着他的背影,晏和安的咳嗽都停止了。 “这下可糟了!”南乔喃喃道:“他要是真不回去了,我上哪儿赔给邢家一个好大儿啊?” 邢顺气喘吁吁的找到秦掌柜,后者一脸的好整以暇,显然也早就料到了他会回来。 除了邢顺自己,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动摇。 “到头来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啊!”秦掌柜很遗憾,那个晏二郎怎么就这么难打动呢?他把早就准备好的引荐信交给邢顺:“可惜了,如果有晏兄弟一块儿的话,你们怎么也能当上个亲兵什么的。殿下随便提携一下,日后百户、千户都不成问题。你一个人的话,就得从底下做起了,不过有引荐在,只要你肯努力,升迁上定然比其他人更顺畅。”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6章 邢顺抓着引荐信的手暗自用力,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兄弟,境遇却天差地别 等待的三人见他霜打的茄子一样回来,也没过问什么,只有晏和安说了一句:“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最起码回家一趟,自己告知父母。”而不是托他们带口信回去,让他们莫名被邢家人记恨。 邢顺耷拉着脑袋不吭声,看样子很是需要时间来缓和一下。 一行人回到住处才知道,叶先生去拜访元宝胡同扑了个空,那母女两人离开锦绣坊之后就没有回去。 南桥猜测她们也许是被司瑾知的人带走了:“锦绣坊是秦记的生意,都是宁王的人,元娘说的那些话” 她们明显是奔着司瑾知来的,宁王的属下听到了,怎么可能毫无作为。 晏和景颇为失望,他还以为司康年这回能被治好,把身份彻底换回来呢! “做替身很累吗?”南乔见他这般沮丧,上手揉了揉毛绒绒的卷毛儿:“不行我们就回家,没必要太拼了。”横竖他们是有退路的,怕个什么! 累不累晏和景没说,只是委屈巴巴的看着南乔:“等外面再安定一些,我想把你们接出来,在外面生活。”这样他每天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亲人了。 可惜这样的期望目前是做不成的,不仅与胡人之间隔三差五就要发生摩擦,小规模的战斗经常发生,他本人更是需要扮作司康年出现,不能换回自己的本来身份。 “好啊!”南乔也很期待,她很喜欢边城这边的氛围:“那就说好了,等外面安定了,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住。我看到这里好多田地都荒着,可惜的很,到时候多种些粮食蔬果,养些家畜家禽,再开一家小食肆招待过往客商。” 那日子,光是想想都觉得美! 这样一说,晏和景也跟着期待起来:“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西域转一转,我在那边还有个长辈在呢,她见了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南乔是打算等锦绣坊的衣服做好了,就回山里去的。没想到去拿衣服的时候,却在店里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叫做公孙夫人治好了霍乱,救了宁王殿下?”南乔看着绣娘展开衣服在她身上比划,吃惊的问:“不是说霍乱是翁老献方治好的吗?” 绣娘也觉得奇怪:“对啊!我们听说的也是翁老献方遏止了霍乱,也不知道这个公孙夫人是什么人,怎么就忽然传出这样的话来了。” 掌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翁老的方子见效缓慢,这位公孙夫人不一样,她一出手简直是药到病除,听说宁王殿下当天就能起身,第二天就能骑马射箭了呢!” 听说,事关一位王爷,底下的人居然敢随便听说。听谁说的?谁敢把宁王的事情拿出来说?尤其这里是锦绣坊,是宁王的地盘,有关他的小道消息却丝毫未受阻拦控制,怎么看都像是蓄意为之的。 这是想做什么?抢功劳吗?连一个乡野老汉献方的功劳都要抢,这心未免也太黑了吧? 南乔只觉的令人作呕,因而故作大惊小怪道:“哎呦!你这一说我想起一个事儿来,前两天来你们家做衣裳的时候,那对母女不是说她们能治霍乱吗?你们说的这个公孙夫人不会就是她们吧?” “那这不对啊!她俩来之前,咱们这儿的霍乱就被治的差不多了啊!她这不是捡了个大便宜吗?那这功劳到底算谁的?是献方的翁老,还是治了贵人的公孙夫人啊?” 她这话说的就很妙,等于是在明着指责公孙夫人抢功劳了。只是治疗了一个贵人,那贵人之前甚至已经用过翁老的方子好转了,她就纯纯捡个漏儿而已,居然也好意思把治疫的功劳说成是自己的,真真是脸大如盆了! 绣娘们脸色也难看起来,对于嚣张跋扈的元娘,众人可谓记忆犹新。一想到这好名声要被她们母女夺了去,一个个顿时如鲠在喉。 “谁叫人家有钱有势呢!翁老只是个平头百姓,拿什么跟人家斗啊?” “连小老百姓的功劳都抢,真不要脸!” 掌柜见势不妙,用力的咳嗽了两声,板着脸道:“休得胡言乱语!”喝止了绣娘们,又无奈的冲那老太太道:“您看看衣服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我们还能再修改一下。翁老和公孙夫人那事儿,与咱们不相干,咱就别说了吧!” 她收到上头的指示,设法放出流言,要让百姓们都认为是公孙夫人治好了霍乱。这消息才刚传出来呢,就被这碍事的老太太给毁了,要是人人都觉得公孙夫人抢人功劳,那她可不好跟上头交待啊! 南乔铁了心的要演一位固执老太太,当下大声嚷嚷起来:“什么叫与咱们不相干?要没有翁老献方,咱们这些人还能好好的?咱们能活着多亏了人家好心,现在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要抢他的功劳了,咱们这些蒙受恩情的人不帮着说话,眼看着恩人受欺负,那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她不光大声嚷嚷,她还故意去到店门外嚷嚷,叫过往的百姓都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说的有道理。翁老被人抢功这事儿,是不是跟边城百姓不相干。 边城这地方,因为经常面对胡人突袭,民风彪悍,骨子里自有一股热血悍勇之气。他们虽然好逞凶斗狠,但是也重情重义,翁老的方子救了大伙儿的命,大家伙儿尊重着呢,一听南乔这话顿时群情激奋。 “说的没错!恩人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欺负咱们恩人,那就是欺负咱们大家伙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7章 “什么?哪个不要命的敢抢功?咱们边城百姓可不答应!” 掌柜紧张的用袖子拭汗,南乔却趁机推波助澜,把刚从锦绣坊听到的传言,公孙夫人治好了宁王和霍乱的事儿一说,百姓们顿时怒火中烧,纷纷嚷嚷着要把这不要脸的抢功者找出来,叫她自己说个明白,到底是谁治好了霍乱! 消息很快传到宁王耳朵里,司瑾知恼怒之下抓起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废物!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元娘刚好端着才熬好的燕窝进来,见状被吓了一跳,手一松,滚烫的燕窝粥洒了一裙子。 第111章 麦收了 公孙家在边城的名声彻底臭了,甚至连军中都颇有微词,觉得他们手伸的太长,居然连军中都想染指,合该好好受点儿教训。 至于跟公孙家配合做戏,给他们家扬名的司瑾知,暗中也受到了不少非议。公孙夫人和女儿出入宁王住处的事情瞒不住人,不少人都心知肚明,知道他做出这一出儿来是为了什么。 “看来,宁王与公孙家小娘子的婚事,不日就该敲定了。”叶先生私下里这样说。 若不是为了给未来岳家脸上贴金,他何至于走这样一步棋。 得知是南乔破坏了宁王的计划,司康年非常高兴,给了厚厚的一笔封赏。 “我只是见不得有人以势压人,强夺他人功劳而已。”南乔觉得这封赏她受之有愧,婉言推拒了:“翁老一家才是真正该得到封赏的人。” 司康年哈哈一笑:“都有!都有!这是单给你的,翁家那边我早就准备好了!” 霍乱被成功遏止了,南乔也该启程回山里去了。晏和景百般不舍,却又明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把她留下来:“再等我一阵子,我一定尽早把你接出来!” 叶先生已经确认了公孙夫人的身份,的确就是南乔的生母裴氏,如今正在设法接触她。因此司康年这次就不跟他们一起回山了,等枯木的毒解了,两人的身份就能换回来了。 安全起见,司康年派了于家兄弟护送南乔等人回山,顺便还能当个人力挑夫,他们这回出山可买了不少东西。 南乔回归了山中的日常生活,山中不知岁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地里的麦子就开始泛了黄。 割麦子是个辛苦活儿,弯腰久了感觉身子都好像直不起来了,麦芒弄在身上又疼又痒。兼之多数都是新手,镰刀使得都不怎么利落,还得加倍小心着别伤到自己,速度自然更加的慢。 南乔只割了一天,手掌就被镰刀磨起了水泡,一按钻心的疼。 “明儿你别去割麦了,就伺候棉田和菜地吧!”孟氏拿着绣花针给她挑水泡,心疼不已:“剩下的麦子放着我来收。” 南乔怎么可能同意?又不是只有她一人累,孟氏也下地收了一天的麦子,同样辛苦:“这是头一天不适应,熟悉了就好了,我下晌的时候割起来就比上晌快的多了。” 孟氏当然知道,她只是见不得娇养大的女儿这样辛苦:“这若是你爹还在,见了该多心疼啊!” 南乔回忆了一下陆秀才对待女儿不闻不问的态度,觉得孟氏真是叫感情给蒙住了双眼,要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我亲爹娘都不疼我,只有娘你才是最疼我的!” 孟氏叫她哄得笑出来,挑破的水泡挤干净水,又给敷上药。这药是乔老爷子自个儿做的,家家户户都给分了些,就猜到割麦时有人能用到。 南乔这还算好的,只是起了几个水泡,刘氏下田不到半个时辰,就叫镰刀在腿上划了一刀。幸而伤口不深,同样是敷了这个药,回家歇着去了,地里的活儿便全交给了晏和安。 晏和安还说要帮南乔家收割的,被南乔和孟氏给拒绝了。他一个人光是自家的地就够忙活的了,再帮她们家,岂不是要把人给累死? 做的活儿重,吃上头便不能亏了嘴。中午时候孟氏宰了只鸭子,跟酸萝卜一块儿炖,做了个酸萝卜老鸭汤,灶台上小火咕嘟了一下午,炖的骨酥肉烂,酸萝卜几乎都要化在汤里。一掀锅盖,汤色澄亮鲜美可口,恰到好处的酸味儿勾的人不自觉的口水泛滥。 家里的鸭子还是去年冬里南乔用火炕孵出来的,才养了大半年,算不得老鸭。比起正宗的老鸭汤自然逊色不少,但嫩鸭也有嫩鸭的好处,肉质细嫩,吃起来比老鸭好吃。 炖汤的时候顺便蒸了饼,再拍上几根新鲜摘下的小黄瓜,凉拌个绿豆芽,便是有荤有素的一餐了。 南乔带回来一把青麦,蹲在灶台边烧青麦。经过火烧之后,麦仁儿会带有一股焦香味儿,配上麦子特有的清香味道,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你手上有伤呢,别去搓那麦子!”孟氏盛出一碗老鸭汤放在边上:“你给翁叔翁婶送碗汤过去,麦子放那儿我给你搓。” 翁老两口子搬进山谷后,在四家的房子后面简单的搭了个茅草屋住着,比起四家那土夯的房子,茅草屋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但是翁老头两人却非常满足。 有房子住,有田种,还不用担心夜里有野兽闯进家里来,已经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了! 南乔端了老鸭汤送过去,翁老汉老两口也正吃饭,就着一碗凉拌的野菜喝粟米粥。 “怎的就吃这个?”南乔见状顿时皱眉:“之前于家哥俩不是给送来了好些粮食布帛吗?若是不够吃,先从我家拿些吃着。”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8章 翁家夫妻可是晏和景的救命恩人呢! 翁老太太见了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够吃够吃!我们俩牙口不好,嫌弃吃别的东西费劲儿,还不如浓浓的熬些粥来吃呢!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吃饭没?在这儿凑活着吃两口?” 南乔把碗放他们桌子上:“不用,我娘做好饭了,叫我给送碗汤来。炖了一下午了,没牙的人都能咬得动。碗就放这儿吧,等明儿我再来拿。” 翁老太太见状:“你先别急着走,前几天我在外头捡了些木耳,你带些回去吃。” 她给装了一小包干木耳:“我晒之前都摘干净了的,吃的时候拿水泡开就成。” 邻里之间礼尚往来,南乔也没拒绝,不客气的收下了。 见状翁老太太笑的更加高兴了,觉得南乔没把他们当外人。 “你家的麦子收的怎么样了?”翁老汉问道:“忙不过来吧?明儿我去给你家帮忙去。” 他家来得晚,赶不及种麦子了,只种了些粟米和黄豆,眼下还没到收获的时候。 南乔张口想拒绝,翁老一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叫人家干这累活儿?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翁老太堵回去了:“你可别拒绝,我俩是真心实意想帮忙的,正好也跟你家买些新麦来吃。” 山谷里面四家人都种了麦子,可翁老太太就是觉得,这几家里头就属南乔家相处起来最舒坦,想买新麦也是第一个便想到她家。 南乔拿了木耳回家,刘氏坐在家门口督促两个孩子背书,看见南乔从翁家出来:“又给翁老家里送什么好吃的了?隔着老远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她腿上受了伤,行动不便,晚饭又是晏和安招牌的大杂烩。 “我娘炖了酸萝卜老鸭汤,一会儿我给你端一碗来。文涛文锦吃不吃烧青麦?我一会儿给你们送些吃。”南乔笑笑说道。 刘氏顿时笑了,叫两个孩子谢谢小婶:“看小婶多疼你们,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们呢!你们俩以后长大了也要孝顺小叔小婶,知道吗?” 两个孩子乖乖的应了,南乔夸了他们两句听话懂事,回到了家。 两家紧挨着,她们俩说了什么话孟氏早都听见了,小声对南乔道:“也不知道是我多心了还是怎么的,我怎么觉着你嫂子这个人,好像有些牛心左性的。” 南乔其实也感觉到了,只能说人要是太熟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失去了客套之后,什么小毛病小瑕疵就全都冒出来了,要不人家都说远香近臭呢! “两家都分了,剩下两家不闻不问也不合适。”南乔看着锅里的老鸭汤,叹了口气:“干脆大气一些,给邻居们都分一分吧!” 孟氏拿了个大碗,先给南乔盛出一碗来,里面特地舀了一个大鸭腿进去:“先把自家吃的盛出来,没得光分给别人家尝鲜了,自己家反倒落不到一口汤喝。” 一只鸭子统共才多少肉啊,五家人分,这能吃到几块肉? 南乔笑着,也给孟氏盛了个鸭腿,母女两个把自己的份儿盛好了,才将剩下的分作三份儿,分别给三家送过去。 好在邻居们也不是那光进不出的,各家都有回礼。乔家给回了一碗盐水猪肝,邢家给的是葱花油饼,刘家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可回,晏和安就给送了一碗紫红的桑葚。 “我那手艺你是晓得的,就不拿出来献丑了。这桑葚是我今儿带着文锦他们一块儿摘的,甜得很,你拿回去吃吧!” “得了!”孟氏看着桌上好几个菜色,登时乐了:“竟是比咱们自家做的还更丰盛了!” 麦收累啊,另外几家同样改善了伙食,吃的都不错。 南乔拿了筷子吃饭:“要不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嘛!娘你快尝尝,乔婶儿这盐水猪肝做的真好,一点腥臊味儿都没有。” 邢娘子做的葱油饼也是一绝,外层酥脆内里柔软,咬一口都掉渣儿。 刘家嗯,晏和安跟孩子摘的桑葚挺不错的,看得出来是挑拣过的,都是紫红色个头大的。 这两口子可真能熬啊!就没想过跟别家学学厨艺吗? 第112章 菌子、灵芝、地皮菜(二合一) 山里气候多变,虽说已是夏日了,早晚间却还凉的很,得拥一床薄被方得好睡。 午间却又热得很,有道是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日头上来后温度也跟着爬升,割麦时上有烈日当头,下有湿气蒸腾,天地之间简直就像一个大蒸笼,热的人心浮气躁。 翁老不愧是老庄稼把式,镰刀挥动起来,片刻工夫身后就倒下一长溜儿的麦子,排队一样整整齐齐躺在陇上。翁老太跟在后面给麦子打捆,捆成一个个麦捆子竖在田里,还能得空拿个小篮子,把散落的麦穗捡一捡。 南乔就往家里挑麦捆子,挑子压在肩膀上,磨得那一块儿都破了皮,再叫汗水一刺激,火辣辣的疼。 老邢赶着牛,担着麦捆子往家走,见状道:“二郎媳妇儿,你把那麦捆子搁田里,等我家的弄完了,我用牛给你拉回家去。” 邢娘子正埋头割麦子,听见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就是!你那小身板儿哪里做得来这个,等会儿我们捎带趟儿的就给你运回去了。” 南乔擦了把汗:“那不耽误你家做活儿了?” “嗐!都是老牛出力,我就当个牵牛的,能耽误个啥?”老邢不以为意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往后做了好吃的分我家一碗便是。你嫂子手艺不成,孩子们不乐意吃她做的饭,就爱你家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199章 邢娘子听见了,捡了块土坷垃扔他,笑骂:“我手艺不成你倒是别吃啊!不做饭的还有脸嫌这嫌那!” 南乔心情舒畅,自打邢顺禀明父母,出山从军去后,她跟邢家在相处上就有了点儿疙瘩。主要还是邢娘子那边儿心里不舒坦,觉着要不是晏和景带了个坏头儿,她儿子也不会一根筋儿的非要去从军闯荡。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还是要当兵上战场的。战场上头刀剑无眼,若是有个万一邢娘子一连好些日子都没睡好觉,见着南乔难免心里不得劲儿。 南乔又是个敏锐的,察觉到后便避着他家走,两家逐渐便生分了起来。 今日老邢两口子主动开口帮忙,等同于两家关系破冰,又恢复了以往的融洽。 南乔把麦子挑回家,放在岩壁下晾着,等都收回来了还得割麦穗儿的。瞅着天色不早该准备午饭了,便洗了手去看盆中沉淀的淀粉水。 天气热,闹的人心烦气躁胃口不开。南乔便想着不如做个凉皮儿来吃,早期的时候便洗好了面,用个盆儿装了淀粉水沉淀着,如今已经分了层,白色的淀粉在盆底积下厚厚的一层。 表层的清水舍弃不用,只要底部黏稠糊状的。搅拌均匀后,在干净的平盘上刷一点油,把那浆糊薄薄的摊在上头,放上篦子上开水锅里蒸。 蒸个片刻工夫浆糊便凝固了,取出盘子在凉水上冰一冰,从边缘处揭开,便是一张透明光滑的饼皮,用手轻轻一抻,又软又弹。 待盆中的面糊尽数用完,边上盘子里也摞起了厚厚的一摞凉皮,中间都有刷薄油,确保不会粘连。 洗干净淀粉的面筋也上锅蒸熟,放凉后切成小块儿。凉皮切成手指宽的条儿,配上切好黄瓜丝、烫过的绿豆芽、炒熟的芝麻,再用酱油、香醋、蒜水、辣子油、芝麻酱等等调成料水,待要吃的时候把料水往里头一浇,拌匀了便是一道消暑佳肴。 那辣子油还是南乔新近烹制的,用的是自家田里种出来的辣椒,也就是时下人眼中的观赏植物灯笼果。这辣椒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个头不大但辣味儿十足,她在厨房炸辣椒油的时候,不光把孟氏给呛得受不住跑了出去,几户邻居家里也是听取咳声一片,受不了的过来拍南乔的门。 这是在家倒腾什么东西呢,呛得人难受!一听居然是吃的,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那东西光是闻着就不得了了,还要吃?真不会中毒吗? 想到众人对辣椒的抵触态度,南乔专门调制了不同的两种料水,吃不了辣的就选不辣的。反正她是觉得,调凉皮若是少了辣椒,那就是少了灵魂。 考虑到翁家老两口牙口不好吃不得硬物儿,南乔又做了一道肉末豆腐,一道丝瓜炒蛋,一道鱼香茄子,都是入口软烂不费牙,滋味又好的。 末了把早上蒸的马齿苋包子热一热,配上加了糖放凉的绿豆汤,晌午这一顿便妥当了。 孟氏带着翁家老两口来吃饭时,翁老太太直呼太破费了,弄这么一桌子菜,比得上过年了。 “活儿重,天又热,不吃点好的身体哪里扛得住?”南乔招呼两人别客气,当自己家里一样入座吃饭,转身往门口吆喝一声:“新鲜的凉皮,要吃的自己过来取啊,我可不给你们送到家去!” 另外几家听到动静,好奇这凉皮是个什么新鲜东西,纷纷凑过来看。 “这凉皮是个什么东西?”老邢端着碗过来看,碗里装着邢娘子做的炒饼:“喏!你嫂子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艺还行,非得叫你们尝尝看。” 凉皮清凉爽弹,蔬菜丝脆嫩爽口。拌匀了来上一口,麻酱醇厚,香醋酸甜,最值得一提的是那辣椒的味道,方入口感觉嘴里好像烧了一把火,咽下去后这把火像是烧进了肚肠中,激出一身的热汗,浑身都跟着舒爽起来。 老邢被辣的嘶嘶直抽气,却控制不住动筷子的念头,惊奇道:“这就是辣椒的味道?哎呦好过瘾!真是奇了,怎么越吃越想吃呢?” 惹得邢娘子从自家窗户里探出头来骂:“你倒是拿回来叫我们都尝尝,自己站那儿吃的过瘾是咋回事儿哦!” 被老邢的表现吸引,其他人全都选择了加了辣子的料水,于是这日晌午家家户户都在嘶嘶抽气,又舍不得放弃,就着水把凉皮儿给吃完了,真是又痛又爽。 南乔家则是又摆满了一桌子,邻居们来的时候都没空手,四个人吃的直打嗝。 吃罢饭,家家户户都在家里歇晌。这工夫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暑气旺盛,再强壮的人,这样酷暑中在田地里晒上个把时辰也撑不住。歇个午觉,等日头没那么毒了才好下地。 这样起早贪黑的干了三四日,田里的麦子总算全都收回来了。这还不算完,割下的麦穗儿在晒谷场晒干之后,还要脱粒。前面的人牵着牛马拉着石碾子一遍一遍来回的碾压,后头的人就用扫帚扫,把外面的壳儿压下来扫出去。 压过的麦子里面还混有大量的糠皮,需要经过扬风去壳,用筛子仔细筛掉混在里面的碎石子儿等,才能装袋放进仓库里储存起来。 筛出来的秕糠可以拿去喂鸡鸭,穷的吃不上饭的人家混直接把麸糠混在粮食里一起煮,虽然粗糙划嗓子,好歹也能糊弄一下肚皮。 整个麦收前前后后不过十来天,却叫大家都累的又黑又瘦。活儿一做完,瞬间只想躺在炕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0章 麦子收获完的第二日,天上下起了雨。 “今年从开春到现在,这还是第一场雨呢!”南乔从洞口处往外看,天地间一片茫茫,洞口上雨水汇成了线,像是给山洞口加了一挂别致的水帘子。 他们这儿都能改叫一下水帘洞了,南乔想着,转念一想,这儿是水帘洞,那生活在洞里的他们岂不是成了猴子? 下雨天人容易犯懒,孟氏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麻线,接上话:“今年我瞅着还是要旱,开春那阵子还有积雪融水顶着,咱们这山里还有水塘,没叫庄稼短了水,外头还不定什么样儿呢!” 南乔忧心忡忡,小冰河会造成持续的干旱,这山谷中的水能支撑个一年两年,三年四年,难道还能撑个十几二十年吗?华国历史上<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的小冰河持续了几乎七十年,干旱加上低温,北方农业几乎绝收。那他们这一次呢?能不能真正熬过去? 她望着雨水中的玉米田,玉米已经长出了牛角一样的棒子,再过不久就该收获了。 华国历史上的四次小冰河,前三次人口锐减达到了五分之四,只有第四次,得益于玉米、红薯,土豆等高产作物救命,饶是如此人口也锐减了一半。 这是救命粮,一定得伺候好了! 一场雨后,干旱了多日的山林吸饱了水,变的生机勃勃。 一大早,乔三娘就来叫南乔一起出门:“雨后林子里定然出了不少菌子,我们去捡菌子去!” 捡菌子又好玩又有趣,捡到的菌子还能变成一家人饭桌上的美食。这种好事儿自然没人肯错过,就连翁老汉两口子也带了篮子兴致勃勃的跟了来。 一丛丛的菌子迫不及待的从落叶堆里、枯树脚下冒出来,胖嘟嘟的极为喜人。 南乔才走了不远就发现一簇杨树菇,挤挤挨挨的一大捧,菌盖只有指甲盖大小,还没有开盖,嫩得很。她小刀割了放进篮子里,留下底下的菌丝,指不定还能再长出新的来。 这一簇茶树菇仿佛意味着开张,紧跟着又在一段烂木头上发现了一簇黄色的树鸡蘑,还很嫩,拿来炒韭菜非常鲜美。除了树鸡蘑,这烂木头上还长了好些木耳,她也尽数采了,准备拿回去晒干了存起来。 上回翁老太太送她的木耳就非常不错,这回自己遇见了那当然不能错过。 “南乔,你看这菌子好漂亮!”乔三娘发现一簇蘑菇,高兴的喊。 漂亮?南乔回头,漂亮的菌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虽然不能说绝对吧,但大多数漂亮蘑菇都有毒。 再一看乔三娘发现的那个,红色的艳丽菌盖,上面分布着白色的鳞片,菌柄洁白,还有一圈漂亮的菌环。 红伞伞,白杆杆,好一簇美丽的毒蝇伞! “离那个远一点,有毒!”她连忙拦住乔三娘:“不认识的菌子不能乱摘,尤其是这种漂亮的,颜色越鲜艳毒性可能就越强。还有这种头戴帽,腰系裙、脚穿鞋的,都不能采!” 乔三娘吓了一跳,勾头去瞧南乔篮子里的蘑菇:“那我就跟着你捡好了,你不碰的我也坚决不碰!” 说到乔三娘,南乔也觉得纳闷,在她梦里乔三娘在麦收前就嫁给了司康年了,可实际上呢,麦子都入仓了,三娘还在山里面呆着呢!难不成是她干涉了原本的事态进展,让后续发展出岔子了? “你看那里,好大的蘑菇!”乔三娘不晓得好姐妹正在思索她的人生大事,指着前方几个大蘑菇高兴道:“那个能不能摘啊?” 南乔一看,登时笑了:“你运气还不错,那个当地人叫它大腿蘑,味道很好的!”大腿蘑只是当地人的叫法,这东西实际上就是牛肝菌。 乔三娘闻言,立刻满脸欢喜的过去摘了。 “你倒是先拿根树枝敲一敲啊!”南乔见状不禁说道:“万一边上藏条蛇怎么办?” 乔三娘住在山里大半年,自觉胆气壮了不少:“真有蛇,那就抓回去炖蛇羹吃,留着蛇胆给我祖父配药!” 可能是天意见不得她这般嚣张,吹牛的话音方落,头顶树枝上就掉下一条枝头粗细的小蛇来,差一点掉在乔三娘头上。 “有蛇!”刚才还雄心万丈的乔三娘吓得腿都要软了,惊呼一声拔腿便跑:“救命!” 小蛇受惊,立刻便要发起攻击,被南乔用树枝挑了起来,远远的丢出去了:“快别嚷嚷了,你都把蛇给吓到了。是条无毒的小蛇,我看倒是它怕你怕的更厉害。” 乔三娘牙齿直打架:“光注意脚下了,谁想到树上居然也有蛇!太吓人了!” 南乔仰头看着这棵闹蛇的松树,喃喃道:“这树上不光有蛇,还有宝贝呢!你看那里!” 乔三娘纳闷儿树上能有什么宝贝,顺着南乔的目光看去,却发现树干上长了两支红褐色的蘑菇,菌盖形状仿佛放大的耳朵。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灵芝?!那是灵芝吗?” 南乔笑着点头:“要不然说你运气不错呢,那是灵芝,你说这算不算宝贝?” “算!这可太算了!”乔三娘激动的几乎要蹦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在树上的灵芝呢!南乔你快采了来,给我也开开眼!” 言下之意居然是不打算分一杯羹。 南乔诧异道:“这是你找到的,应该归你才对。”若不是乔三娘撞蛇,她不会抬头去看,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头顶上居然还长了灵芝。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1章 “你说什么呢?”乔三娘更加诧异:“这明明就是你发现的啊,还是你叫我看我才看到的呢,当然该归你。” 南乔爬上树把两支灵芝摘下来,分了一支给乔三娘,笑道:“那就算是我们一起发现的,正好这儿有两支,兴许是老天爷早就定好了要叫我们分享的。” 乔三娘欢喜的将灵芝放好:“我们是好姐妹嘛!” 她俩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一同前来的其他人,见两女居然撞大运发现了灵芝,顿时羡慕不已。 “原来灵芝是长这个样子的啊!”邢娘子等人新奇不已,他们以往光听说过这东西,还从没见过呢!听说可贵重了! “不成!我们也别光盯着地上看了,也多抬头看看顶上,兴许也能捡到灵芝呢!” 受此刺激,一群捡菌子的人都开始分心起来,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了树上。就连收获了一支灵芝的乔三娘也是一样,全都昂着头到处看,试图能够再找到一株。 南乔哭笑不得:“这种天材地宝岂是寻常能见的?找到一支就算撞大运了,还是捡菌子更实际一些。” 可惜这番话没几个人听得进去,刘氏更是觉得南乔这是自己捡到了,才能这样说。她若是没捡到,这会儿指定也跟大家伙儿一样,卯足了劲儿的找呢! 南乔见状直摇头,不去管这些被灵芝迷了眼睛的人,继续低头捡菌子。鸡枞菌、羊肚菌、甚至连珍贵稀少的松茸都有发现,不多会儿就装满了篮子。 而找灵芝的那些,仰头仰的脖子都酸了,也没发现灵芝的影子,倒是发现了不少木耳,也算是没白费力气。 “哎呀脖子都酸了!”乔三娘用手捶着后脖颈,一看南乔篮子都满了:“你怎么捡了这么多?” “是你光顾着抬头看了,要不然也该装满篮子了。”南乔把篮子里的蘑菇都倒进袋子里,放在牛背上驮着:“趁着雨后菌子多,多捡一些回去晒起来,慢慢吃能吃好久。今年雨水少,谁知道下一回雨后捡菌子得到什么时候呢!” 除了蘑菇,南乔又发现一片地皮菜。这东西只有雨后才会长,褐色一团团的像是泡涨的水藻青苔般黏在泥土上,用手一摸滑溜溜的,像胶质状,一揪就是一大坨。 她蹲在那儿捡地皮菜,刘氏见了还以为她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过来一看居然是些脏兮兮的苔藓,顿时嫌弃的后退:“弟妹,你捡这些苔藓做什么?看着怪脏的。” 不等南乔回答,翁老太太过来了,一见登时喜道:“哎呦!这儿长了好些地皮菜啊!这可是好东西,炒着吃,做汤吃都鲜的很。这儿这么多,拿来做馅儿包包子都够了!” 说着也蹲下来开始捡,边捡还边夸南乔识货:“这东西看着不起眼,难得你这孩子竟认得!”见刘氏在一边儿皱眉看着,招呼她也来捡:“真的好吃,不骗你!这可是只有雨后才能捡到的。” 刘氏艰难的笑笑:“不了不了,你们捡吧,我还是去捡菌子。” 她忙不迭的走开了,那什么地皮菜瞧着跟鼻涕似的,脏死了!叫她吃,她是吃不下去的! 翁老太太见状叹了口气:“不识货啊!” 南乔被闹笑了:“她是大户人家出身,怕是没见过这东西。再说这东西确实长得寒碜,没吃过的人不敢碰也不稀奇!” 这一片地皮菜长得不少,这东西又不像蘑菇还能晒干了慢慢吃,放是放不住的,特别容易烂。南乔便招呼另外几家的女人:“这儿长了好些地皮菜,有人乐意捡吗?” 邢娘子立马就过来了:“好久没吃这一口了,你这一说我立马馋了!” 乔三娘也过来了,她没吃过这东西,也觉得样子有点恶心,但她相信南乔在吃上头的威信,南乔都说好吃,那味道定然不差的:“我也要!” 晏和安看了看,自己拿着篮子过去了:“地皮菜啊,我还是小时候吃过呢!” 刘氏瞪着眼睛看他,晏和安不痛不痒完全不当一回事儿:“娘子,这个真的好吃,你等我晚上做了给你尝尝,保证你吃过一回后就惦记上了。” 晚上果然用地皮菜炒了鸡蛋,哄着刘氏吃了一口后就不用再费唇舌了,她自己筷子下的飞快,还给两个孩子碗里夹:“这个好吃,多吃些!真没想到,这东西看着其貌不扬的,味道居然不赖!” 看来不光以貌取人不行,以貌取菜也不行啊! 而此时的山外,不管是中原、江南还是北境,都迎来了今年的夏税。与去年一样,征粮的官差直接带人下了乡镇,挨家挨户的征收。 “这、这夏税怎的比往年高了啊?”安阳县下的河洼村,村正聂老根儿抖着手问:“去岁遭了旱灾,冬日里又是雪灾,今年这夏税” 朝廷难道不该减免赋税的吗?怎么这夏税比往年还要高呢?这、这是加税了啊! 征粮官眼睛一瞪:“夏税无过六月,朝廷都已经额外开恩,容许尔等拖后两月了,多加些乃是情理当中!休得在此呱噪,快些把人都叫了出来,老老实实交税,否则全都发配到北境去做苦力,那儿可正跟胡人打仗呢,正缺人!” 聂老根儿站都站不稳了,蹲地大哭:“哪有这许多粮啊!去岁夏里大旱,蝗灾,秋里又下了冰雹,未入冬就下了大雪,地里的庄稼都给祸害没了!村子里只有今年补种的豆子,上哪里弄米麦去交粮啊!” “真是不给俺们活路了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2章 第113章 第三年春 夏税一出,民间沸反盈天。 过去的这一年多灾多难,北地有大旱蝗灾,南地有江河改道。待到了秋冬日,南北都出现了大降温,庄稼冻死无数。 六月的时候朝廷没有征收夏税,百姓还暗自开心,以为是上头怜悯免除了今年的夏税。没成想只是往后拖延了两个月,甚至还比往年征得更高了! 百姓苦不堪言,民间卖儿卖女蔚然成风,倒是忙坏了一众人牙子。往年给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好货色,如今只要一袋粮就能换到,他们自然不肯错过这好机会去。 尤其是江南地带更是他们重点扎堆的地方,自古江南出美人嘛,那地方富庶,养出来的姑娘小子个个水灵灵的。北地倒是也有美人,就是最近不是打仗嘛,谁知道那胡人会不会又犯边,他们活腻歪了这个时候往北边去。 没听征粮官说嘛,交不上夏税的都得送北边当苦力去,那是人去的地方吗?不能去啊! 其实北境真实情况还没有众人想象中的艰难,他们是粮食欠收了没错,可他们没交夏税啊!征粮官还没进北境地域呢,就叫山匪们给劫了,最后只给留了一身里衣,腿着离开北境的。 那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山匪像是跟征粮的杠上了,来一波劫一波,前面的还给留身衣裳鞋子,放了人安安生生的离开,后头就只给留条亵裤了,鞋子都不给。甚至还放出话来,往后再抓到的直接送去挖石头做苦力去,才算是没人再敢往那儿送了。 朝廷责令北境军剿匪,于是宁王殿下派了手下满境内的扫荡,愣是一个贼影子都没找到。结果一扭头山匪们就绑了朝廷新委派过来的官员,把人扒干净转手卖给人牙子了,还是好不容易才说动了人牙子联系上家人,给赎了出去。 虽然没有被送去挖石头,但被卖了,好像比挖石头更加令人屈辱。 大庆如今是烽烟四起,到处都有人揭竿起义,实在是挪不出多余的人手来收拾北境这群贼胆包天的山匪。可放着不管也不成,被一群小小山匪闹成这个样子,朝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于是下旨将宁王申饬一通,除了责令他继续剿匪外,北境的夏税也交给他负责了,收上来正好给北境军充当军粮。 若是收不上来,那就是北境军自己无能,不能再抱怨朝廷不给发粮饷了。 宁王虚心接受了申饬,一扭头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夏税?北境老百姓都快跑光了,他上哪里去征收夏税? 幸好他背后有偌大的秦记商行帮衬,去年旱相才刚露端倪时,秦记就加大力度从各地采买了不少粮食囤积起来,如今各大粮仓俱都是满的,足够北境军吃用个一年半载的。 有这一年半载的工夫,号召百姓们垦荒种田,还愁到时候收不到粮食? 至于那伙山匪司瑾知冷笑一声,他也知道是谁干的,只不过这件事情对他们双方都有利,他忍下了没有揭开罢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定北境,至于其他的,鹿死谁手,且走着瞧! 一群“山匪”大模大样的回到了营中,晏和景才换回衣服,就得到消息,说是公孙夫人想见他。 公孙夫人?他那个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对跋扈的继女掏心掏肺的岳母啊! 晏和景无视了叶先生的好言规劝,拿上武器就去了校场:“您说笑了,那等贵人怎么可能跟我们升斗小民有关系。岳母?公孙夫人更想做的是宁王殿下的岳母吧?好叫先生知道,在下的岳母姓孟。” 不发点脾气,还真当他是面捏成的呢?他在军中的事情连司瑾知都不知道,公孙夫人一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叶先生固然聪明,也别把旁人都当成傻子。 跟这些人打交道,还是多长个心眼儿比较好。等司瑾知解了毒,这替身的身份他就不做了,宁可跟邢顺一样从底层做起。玩权术的心都脏,他们小老百姓可玩不过人家。 叶先生眼睁睁的看着人走远了,他还想劝晏和景好歹跟人虚与委蛇一下,好说动公孙夫人帮自家殿下解毒呢! 请人失败,叶先生只好把原话转达给公孙夫人。 这位美妇人闻言眼皮子都没眨一下,非常的平静:“既然如此,那就不见了。枯木的解法我说着,你记下,外面不要说与我有关系,我是不会认的。” 叶先生大喜过望,慎重保证:“叶某对天发誓,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会叫任何人知晓!” 晏和景在外面打拼,南乔就在山中耕种,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溜走,转眼便是第三年春。 南乔他们安居的山谷没有再进新人,但是山谷外围地带却渐渐聚居起了好几个小村落。木屋瓦舍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圈起的木栅栏里养着鸡鸭,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田地被开辟出来,只等着天气再暖和一些,便种上那产量奇高的玉米。 这两年进山避难的人越来越多,深山里面也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人。这些人里安分守己的,南乔等人便叫他们留在外面安家落户了,不安分的,他们手里的弩箭可不是看着好看的。 就这样慢慢的,在山谷外面形成了好几个小村落,也算成了山中的一方势力。 陈三金一大早就下田整地去了,手脚都被冻的通红。这两年的冬天是越来越长了,也越来越冷,眼看着都快谷雨了,地里才刚化冻。他想着今早把田地整出来,弄些草木灰什么的拌一拌,好歹也给田地追一回肥,免得到时候玉米种下去了长不好。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3章 那可是全家人能不能活命的保障。 陆娘子可真是个能人,不!应该说是神人!竟能发现玉米这一神种,还将其培育推广开来,交给附近百姓耕种。这两年大旱、大寒,灾难轮番儿的来,幸而有这高产耐旱的玉米在,要不然山里这么多人怕是要饿死一多半。 忙到日头升到人高,腹中也饥肠辘辘了,他便招呼一声,叫上附近干活儿的邻居们一块儿往回走。 到底是在深山老林里,虽然这儿人多,野兽轻易不会往这边来,但谁也不敢说有没有个万一不是?是以众人出门干活都是成群结队的,就怕落了单出事儿。 这山里头,一出事儿可就没小事儿。 “三金,你家玉米苗儿都育好了没?”住在陈三金家附近的吴二牛问他,问完又笑哈哈道:“瞧我多嘴一问,你家都是勤快人儿,一准儿早就准备好了。” 陈三金扛着石锄憨厚的笑:“这可是头等的大事儿呢,谁家敢耽误了?” “听说今年陆娘子有多的棉花种子,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换一些回来种。我听说用那棉花做出来的棉衣可暖和了,冬日里那风都刮不透去!” “你说陆娘子咋就这么厉害,听说还不到二十呢,又是玉米又是棉花的,比起来咱们这把岁数可就活到狗身上去了。” “嗐!人家没准儿是仙女儿下凡呢,哪是咱能比的?我老娘在家里给陆娘子供了牌位哩,日常告诫我们,要记着陆娘子的恩,咱们能活下来多亏了陆娘子。” 南乔不仅种植业搞得轰轰烈烈,养殖业也没有落下。通过火炕孵蛋,山谷里面已经养起了一大群鸭子,每天光是捡鸭蛋都能捡一大篮子。原先的几头羊经过这三年来的繁殖,也发展成了大大小小的十几头,南乔想吃羊肉都不需要外出狩猎野山羊了,自家养的比外头野生的鲜嫩多了。 这俩年多晏和景回来的日子不多,全部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月,夫妻俩聚少离多,闹的孟氏忧心不已。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人眼啊,纵使她对自家女儿的美貌有信心,可男人嘛,多得是贪新鲜的,晏和景又一年年逐步高升,焉知外头没有人看上他,打算投怀送抱的? 偏偏小夫妻两个当初定下了,不到南乔十八岁不能圆房。晏和景偶尔回来住两日,夜里还得爬起来洗冷水澡,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万一憋出个好歹来也不好,憋不住在外面乱来那就更不好了。 好在这两年外面的情形是在逐步好转,晏和景跟于家兄弟每回回来,都会给他们说一说外面的情况。宁王虽然不是个好人,治理一方上倒还算有能为,先前为着夏税的事儿跟朝廷阳奉阴违,护住了北地百姓的口粮,又大胆启用门人建议,在边城等地跟一些胡人部落开互市,满足一部分部落的需求,分化胡人各部落之间的联系。 经过这两年,算是小有成效。如今靠近边城一代的胡人部落基本成了他们的友军,更远的部族想要往南边迁移或者犯边,首先就要经过这些部族的地盘儿。越往北的地方,遭受干旱严寒的侵袭就越严重,为了保住自己的草场牛羊,南边这些部族也是拧成了一股绳儿对抗他们,倒成了北境在草原上的新一道边界线了。 南乔盘算着自家攒下的家业,与孟氏商量:“外头宁王一直试图叫百姓们回去安生种地,这两年我冷眼瞅着,形势貌似初步稳定下来了。要不等下回二郎回来时,咱们商量一下,拿个主意,看要不要出山去?” 第114章 房子没了 这两年里山谷之中也不是全无变动的,大约一年前,朝廷忽然给乔家翻案,乔老一把年纪了又被起复,老皇帝召他回京去。 乔老经历了这么些事儿,对仕途早就已经看淡了。但是架不住有一个疯狂想回京的儿媳妇在啊,煽动了丈夫又去煽动女儿,想尽办法试图让乔老改变主意一家人回京去。 山中的生活安静但也清苦,这两年光是那些做不完的农活儿,她手粗了脸憔悴了,头发都开始变白了,哪还有一点京城贵妇的样子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回去了,老公公却闹起了脾气,这可叫乔母如何能忍得? “您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咱们三娘考虑考虑啊!在这种地方,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乔母简直要疯,这山里的日子有什么好的?再好还能比得过京城吗?这趟回去,乔家的家宅财物都会被还回来,乔老还得以官复原职,简直是她梦里都不敢想的事儿啊! 本来她还看好三皇子跟三娘的事儿呢,结果三皇子年前娶了公孙家的小娘子,三娘是彻底无缘了。他们乔家的女儿,总不能去给人做小吧?除非对方是皇上! 乔老还真的认真思索了,最终决定遂了儿媳的意思,回京去。只是他究竟是为了孙女的婚姻大事,还是去给司康年做卧底去了,这就不好说了。 司康年和司瑾知这几年明争暗斗的厉害,好在两人知道分寸,争斗只针对个人,没有波及到北境安稳,要不然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只怕又要动荡不安起来。 至于这两个究竟最后谁能更胜一筹,南乔都不在意。两个人她都救过,都欠了她人情,不管哪个上位她都不会吃亏。 只是出山这事儿,还得跟别家商量一下,兴许他们更愿意留在山里过安静日子呢! 岂料这提议刚说出口,家里有儿子在外面打拼的邢家还没说什么,刘氏第一个按耐不住的跳了出来:“出山?终于能出去了吗?我们能不能回去昌平县城老家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4章 邢娘子慢了半拍,同样兴高采烈:“真能出去了?上回顺子回来时没说啊,咱们是不是等他们来了再问问,或者想法子出去打探打探?” 世道不稳嘛,多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住在这儿的四户人家,三家都有意要出山,剩下翁家老两口态度很随意。出去可以,留在山里也不错,他俩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啊,啥都看淡了。 一听还要等,刘氏顿时不淡定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准数儿,要是眼下事儿多,没准儿一个多月都回不来呢?咱们难道一直等下去?” 晏和安见状:“我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吧!” “你一个人如何能成!”老邢跟他是多年的兄弟了,闻言立刻说道:“还是咱哥俩一块儿吧,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山谷里面就他们两个壮年男人,两人都出去了,留下一群老弱妇孺,未免不安心。 “怕的什么!咱们外头好几个村子呢,都指望着南乔分出去的玉米种子过活,咱们这儿有事儿,多的是人愿意帮忙呢!”邢娘子面上皱纹舒展,很有几分骄傲的说。 “咱们这处山谷易守难攻,要是真有人趁你们不在起坏心思,咱们把狭窄的那一块儿一堵,外面的人就进不来。”南乔说道:“大家这两年也没疏于锻炼,射箭的准头都上来了,自保不成问题。” 两人这一去就是十几天,一直到过了谷雨,时间都进了五月了,才在一个傍晚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山谷外。 南乔见两人嘴唇都干的起皮,连忙倒了两碗水来,两人顾不上道谢,端起来一饮而尽,干的冒烟一样的嗓子才算得到了滋润。 “再来一碗吗?”南乔嘴上问着,手上已经又倒了两碗水:“怎么渴成这个样子?急着赶路了吧?” 晏和安嘿嘿一笑:“这不是急着赶回来嘛!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我俩着急赶路回来,快一天没吃饭了。”带着的干粮跟水早就喝光了,这会儿俩人真可谓是饥肠辘辘。 “正好我那儿醒着面呢,我给你们煮碗面吧!”南乔立刻挽起袖子,叫孟氏帮忙把火烧起来,掀开案板上盖着的纱布,露出一条一条抹了油的细长剂子。 没错,南乔要做的就是拉面。 这是她下过苦功夫学的,一开始掌握不好力道,拉出来的面粗细不匀还易断,煮出来就成了一锅疙瘩汤,经过不懈的勤学苦练后才掌握了拉面的巧劲儿。 两个长剂子很快便在她手上变成粗细均匀的面条,锅中水滚开后放锅中,等着水再次翻滚,细长的面条便漂在水面上,随着沸水一块儿翻滚。 碗里放小葱碎、酱油、香醋、盐、香油,来一勺烧开的面汤水一浇,让各种佐料的味道被彻底激发出来。煮好的面条盛入碗中,最后再放两颗烫熟的小青菜。 晏和安两人本就饥肠辘辘,被拉面的香味儿勾引,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见面煮好了,不用南乔动手端,自己过去一人一碗,端了直接蹲在灶台边西里呼噜吃起来,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面汤也不剩一滴。 两个大肚汉,一碗面下肚将将打了个底儿,压根吃不饱。 “没事儿,我再煮两碗。”南乔转身去拿面:“水都是滚开的,片刻就好。” “别别别!”晏和安连忙阻止,垫垫肚子就得了,还能真在弟妹家吃饱不成?那面剂子统共没几个,想来是她们母女两个的晚饭,分了他们两碗也不晓得剩下的还够不够吃了:“这就够了,夜里吃太多睡不好。” 刘氏也过来阻拦:“弟妹你歇着,我家里烧了饭的,一会儿回家去吃去。” 而后便焦急的问晏和安:“外面怎么样了?还打仗吗?” 晏和安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打?不过好在不像以前一样乱打了。咱们北境这一块儿基本都归宁王管辖了,胡人那边的征虏大将军跟北境军议和了,听说还把妹子嫁给了一个汉人。边城那边开了互市,听说到了开放的日子会有好多胡人过去跟咱们这边交易东西。我们俩没赶上开放的日子,也没看到。” “出了北境,外头还有好几个反王,距离咱们最近的是个自立为王的,建了个陈国,自称陈王。如今咱们这边儿主要就是跟陈王那边打,再往南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老邢补充了一句:“我们在山脚见到好几个胥吏,都是接了上头的命令来招揽山民的,说出去就给落户分地种,头一年的收成不用纳税,号召大家伙儿都出山回乡踏实种地过日子去呢!” 邢老爹一听,眉头皱成了疙瘩:“还在打仗呢,咱们这时候出去不大稳当吧?” 踏实种地过日子,试问这山中的人哪个不想啊?可出去了真能踏实吗?会不会种出来的粮食又被巧立名目的征走,人也被抓了送上战场? 与其冒那个险,还不如老实在山里面过日子,好歹安全。 “也不一定。”晏和安若有所思的说:“轮战斗力,少有能比得上咱们北境军的。虽然后面也扩编了不少人进去,可主力可是实打实的军队,还是常年跟胡人战斗,真正的百战之师。那陈国吴国的,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他们的军队多数都是民间拉起来的,真正有经验见过血的人不多。充数还成,真上了战场只怕不是咱们这边的对手。” 普通小老百姓,能杀猪的都算是勇士,大多数人一辈子见血的机会大概就是过年杀鸡了。叫他们上战场,面对那血肉横飞的场面,没当场吓的呕吐腿软就算胆量壮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5章 “你的意思是,咱们北境有可能把那陈国给打下来?”在座都不是蠢人,晏和安这话一出口,就都想到了可能的结果,一颗颗心顿时激动的砰砰跳。 那陈国、吴国等都不是他们北境军的对手,北境军看样子是要横扫天下了呀!京里那老皇帝也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几年了,有没有可能,下一位皇帝会出自他们北境? 哎呦那他们这儿可就成了龙兴之地了,历来都是要大加重视的! 刘氏心里惦记着县城老家:“昌平县怎么样了?恢复平静了没有?咱家、咱家还在吗?” 晏和安顿了一下:“咱家的宅子还在,只是,已经被分派给别人住了。” 昌平县城里最好的房子就那几处,早就被论功行赏,赏给有功之士了。 刘氏呆住:“怎么会这样?那是我家的房子,我还有地契呢!就算是官府也不能不讲理啊,把有主的房子分给别人,这不是强抢吗?” 可她又没处说理去,难道还能打上门去,要求人家把房子还回来吗? 老邢在一旁道:“也不光是你家的宅子被占了,我家也一样。这两年陆续从别地来了不少流民,咱们逃走后留下的空宅子多数都被他们给占了。” 孟氏一听,顿时也担心起来。她家留在青石镇的宅子,不会也被人给占去了吧?那等天下太平了,他们从山里出去,要到哪里去过活呢? 第115章 我来接你 自那次打探过后,一转眼又是月余,晏和景总算得了工夫回来了。 这一回他是专程来接南乔和孟氏出去的。 “可以出去了?”南乔欢喜不已,尽管她早有预感,离开山中的日子恐怕不远了,也早早的准备起来,真到了这一天还是觉得有点不大真实。 晏和景半搂着她的腰,笑声低沉:“可以了,虽然南边还在打,咱们这边倒是已经安定下来了。至于上头那些纷争,与我们不相干。” 三年时间,他身上的变化很大。原先便是个高个子,这三年里居然又窜了一窜,肩膀也变的宽厚了很多。时间褪去了他身上些许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南乔也是彻底长开了,果然如当初蔡婆子所言,长开之后是个尤物。一张脸蛋艳若桃李,身材纤秾合度,因着这几年的辛苦操持,原本白皙的肤色变作了浅蜜色。 时下人人以白为美,南乔晒成这个颜色就让孟氏痛心疾首。便是乡下姑娘,出嫁前还要躲在屋里养几个月,好叫皮子白一些呢,南乔生了个好模样儿,偏偏把自个儿给晒成这样! 但是南齐自己不在乎,晏和景、晏和景觉得这个样子的娘子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好看到他多看两眼都忍不住要脸红。 他不知道后世有一个词语专门用来形容这种感觉,叫做性感。 “出去之后住哪里?”南乔兴致勃勃的问:“上次大哥他们出去打探消息,听说外面好些房子都被流民占了,如今北地初定,正是需要大量人手的时候,应该不会强硬将他们驱赶出去,这房子是不是暂时拿不回来了?” 娘子果真聪敏!就算藏在深山里,依靠一些残碎的信息也能推断出大致情况来。 晏和景心中涌现出满满的骄傲:“你说的没错,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上面还打算努力从南边吸纳流民过来安家开荒,需要以安抚为主。” 北地苦寒,耕种也艰难,比不得南方温暖舒适物种丰富。想要吸纳流民北上本就不易,若是强硬收回有主的房屋,说不定会把已经打算留下的人给赶走了。 “我听说,上头好像是打算统一建一批新房子,免费给流民们住。若是他们留下这里耕种三年,那房子就直接归他们所有了。”晏和景提到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他们有了地方住,原先的房子自然就腾出来了,届时再发还给持有房契的原主人。” 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办法,听着还挺有可行性的。只不过南乔可不认为,有了新房子流民们就会把暂住的房子给腾出来,若是一般的民房也就罢了,若是陆家那样的砖瓦房,又宽阔又舒适,还自带院子和水井,哪个愿意轻易搬走? 只怕到时候还有的磨。 “至于我们住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晏和景放开南乔,从袖袋里拿出一把黄铜钥匙,转身交给南乔:“这是咱家大门的钥匙,娘子你且收好。” “你准备的很充分嘛!”南齐满意的收起钥匙,对晏和景隐隐带着献宝表情的脸伸手一掐:“你赁的房子?地方有多大?咱们家如今可是六畜兴旺了,地方太小可没地方放它们。” 晏和景顺势双臂一收,就把投怀送抱的小娘子拢在身前了:“是跟青石镇时一样的一进院儿,不过要比那边更宽敞一些,带个大院子,你想种菜还是种花都使得。等回去了我找人在外头弄个牲口棚出来,把羊圈起来,至于鸭子” 这可不是三五只,绑了扔挑子里就能带出去的,那么一大群鸭子该怎么带出去? 南乔会意,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狠狠心:“留两对种鸭,其余的杀了带出去吧!我瞧着你这阵儿瘦了好些,脸色也憔悴,老鸭补人,正好炖了给你补身子。” 晏和景甜蜜之余略有些心虚,指尖挠挠鼻翼,小声道:“那房子不是赁的,是买下来的,花了六十两银子咱家如今不剩多少银钱了。” 山中的生活用不到银子,晏和景出山时,南乔本着有备无患,穷家富路的心思,把家里那点儿存银全给他带上了,拢共也没个十两银子。晏和景花了六十两银子买屋,怕是把这两年的饷银全砸进去也不够。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6章 “欠了多少外债?”南乔并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乱花钱,在她看来买屋这是刚需,以后搬出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早买还能多挑选一下:“没关系,没钱了还能赚。再说咱们家还有羊和鸭子呢,我那儿还有一支炮制好的灵芝,这些不都是钱吗?” 他们家也就是没有现银而已,若要说能换钱的东西,那还真不少。 晏和景松了口气:“没有外债,我这两年得了几回赏银,手头的银子刚好够了。”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晏和安跟老邢就找了过来,后者尤其心焦,因为这回只有晏和景一人回来了,邢顺没回来。 会不会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啊?邢家人心里七上八下的,等了一阵子,估摸着人家小夫妻贴己话说的差不多了,便急急寻了过来。 晏和景一见便明白了:“不必担心,邢顺眼下是宁王殿下身边的亲兵,这次跟着殿下远赴京城去了,才没能回来。” 老邢这才松了口气,继而便是大喜过望。 顺子都当上王爷的亲兵了?哎呦娘喂!这可真是出息大发了!他们邢家祖坟上莫不是冒青烟了吧?虽只是个亲兵,可俗话说得好啊,宰相的门房七品官,顺子给王爷当亲兵,日后那前途还能差的了? 当初这小子闹着要去当兵他还生气呢,如今再看当初那一步竟是走对了! “邢顺离开前,托我在外面赁了处宅子。”晏和景告诉老邢:“跟我家相距不远,这回我是打算把家人接出去的,你们家是一起啊还是等邢顺回来再出去?” 不等晏和安开口,他又说了一句:“哥,我也给你家赁了一处。” 他能力有限,自家的屋子就花光了这几年的存银了,帮着赁一处位置好的屋子已经是力所能及了。 好在晏和安了解这个兄弟,对此只有感激的:“行!花了多少钱,一会儿我给你。” 亲兄弟明算账,都是成了家的人,银钱上尤其要分割清楚。 老邢很想立刻应下跟晏和景一块儿出去,但这事儿他一人说了不算:“我得回去跟你嫂子他们商量一番,你难得回来,晌午都上我家去吃啊!我叫你嫂子杀只鸡,咱们好久没见了,一块儿喝两杯。” 男人们凑到一起聊事情,不是喝茶就是喝酒。茶叶山谷里是没有的,只能用苦丁茶茵陈茶凑活凑活,但酒却是有的。山里面各种野果多,吃不了的不是晒了果干便是酿了酒,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区别只在于谁的手艺好,酿出来的酒口感更好而已。 孟氏得知要搬出去住,晏和景连屋子都买好了后,又是高兴又是遗憾:“咱在青石镇的屋子真就拿不回来了吗?那屋子用的都是好料,就是卖出去都得卖个大几十两,就白白便宜了旁人了?” “我听二郎那意思,只要咱们手里有地契,那屋子以后还是能要回来的。就是可能会比较麻烦,再就是别人住了进去,若是对屋子不甚爱惜的话,没准儿会糟践的不成样子。” 房子的事儿以后慢慢来便是,南乔现在愁的是自家在山谷里面种的地。玉米苗儿、棉花苗儿都才不过巴掌高,麦苗儿也尚未抽穗,都是离不开人照顾的。就这么离开了,山谷里的田地怎么办?她可舍不得就这么不要了。 孟氏想了想:“要不,问一问山谷外面的人,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二?也不叫他们白忙活,收成时分出个几成来给他们做报酬,应该有人愿意干。” 没想到翁家老两口主动接过了这个活计:“你要是信得过我们,山谷里的地我们帮你照看着,也看着这个地方,日后若是外头又乱了,你们回来了还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 南乔犹豫道:“你们不想出去了吗?” 翁老跟老伴儿对视一眼,笑呵呵道:“出山要走好几天的山路呢,我们俩老了,可经不起折腾。在这儿也挺好的,有吃有住,想做什么都没人管,比起外头那乱糟糟的,我俩更想留在这里。” “可是我们都走了,就只有你们两个人留在这儿了。”南乔不忍道:“往后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而且人少了,野兽就会往这边来了,也不安全。” 翁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你这孩子,把山谷外面的村子给忘了不成?那儿还有好些人呢!他们那些人能活下来,多亏了你的玉米,把你当成活菩萨拜呢!” 就算没有他俩主动请缨,山谷外那些人定然也会把南乔这儿的田地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晏和景谈完了事情回来,从南乔那里得知这事儿后:“不如我陪你去找找那边村子里的人,托他们帮着照看田地的同时,也照应一下两位老人。” 夫妻俩便出了山谷,去寻住在山谷外的人,找到的第一户就是陈三金家。 陈三金得知恩人的来意,对照看田地和翁家老两口的事儿一口应下,却拒绝了分给他们收成的提议,正色道:“若不是陆娘子,我们一家早就饿死冻死了,哪能有今日的光景?不过是一点小事,我们顺手就能做了的,可不能要您的好处,传出去那我们成什么人了?” 说什么都不肯接受。 另外找的吴二牛一家也是同样的态度。 南乔想了想:“这样吧!我那里养了好些鸭子,这要出去了,也不好带。你们若是愿意养,我给你们一家分上几只,不拘是养着下蛋也好,杀了吃肉也好,都随你们。”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7章 两家原是推辞不受的,知道他们出山带的东西多,鸭子是活禽,数量又太多不好照应,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交托好了山谷里的事情,南乔回去就抓着晏和景宰鸭子。那么多只鸭子呢,除了留种的和送给陈、吴两家的,其余都要宰好了处理好,免得路上再坏掉了。 好在如今天还不算热,山里温度尤其低,宰好的鸭子拿盐抹一下,放个十天八天的不成问题。 中午果真都在邢家吃的饭,邢娘子做面食是一把好手,烧菜就不行了,不免又请了南乔过去帮衬。 南乔便拎了只处理好的鸭子过去,动手做了个老鸭汤。见邢家木桶里养了几条活鱼,便指点着邢娘子做鱼锅饼子。 先把鱼宰好处理干净,打上花刀用葱姜水去腥。铁锅烧热,入油下葱姜蒜爆香,再来一勺豆酱炒香,然后加水烧开。 水开之后下鱼,大火烧开,烧出来的鱼汤雪白。待锅壁滚烫之后,就可以贴饼子了。玉米面早就和好了,手上沾水揪下一块面团团成饼子,用力往锅壁上一贴,就变成了贴在锅上的椭圆饼子了。 炖煮的时候鱼汤会浸润到饼子的下半部分,出锅时上面焦香可口,下面有滋有味儿。不仅桌上多道菜,连主食也一并做好了。 “这个好!”邢娘子做完后忍不住笑:“又有饭又有菜的,还省力气了。我瞧着这不难,我已学会了,日后懒得烧菜煮饭便用这个对付。” 晏和安也点头附和:“我瞧着跟大杂烩差不了多少,我也看会了,又多一样手艺。” 老邢忍不住给他俩泼冷水:“日后出了山,想吃鱼可就没这便利了,哪有那许多机会叫你们做呢!” 这话一出口,饭桌上热闹的气氛顿时冷清了不少。 大家虽是早就盼着出去了,可真到了这时候,心里没点儿忐忑是不可能的。 邢娘子剜了自己男人一眼:“喝上两口就开始满嘴胡沁!咱们出去了只会是越过越好的!” 晏和景笑着举杯:“那就敬将来,希望日后越来越好!” 众人皆笑着举起了酒杯 各家定好了明日一早出发,今夜便是众人在山中住的最后一晚。 入夜时候,孟氏叫住南乔:“当初说好十八岁之前不圆房,如今你已年满十八,你俩夜里反正你们自己有点儿数。” 南乔登时红透了脸,羞恼道:“娘!咱们明日一早儿就要赶路呢!” 晏和景就算再急色,也不至于选这个时候圆房吧?! 第116章 新居 晏和景买的新屋就在边城,这儿离营地近,轻易见不到宵小之辈,既安全,又便于他时常回家。 屋前就是边城的主街,日里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到开互市的时候还能见到好些牵着牛羊来交易的胡人,草原的、西域的都有,西去的商队也会从这里出发,经常听到骆驼的驼铃声。 出了门往东去,不远便是边城的栅子门,门内是城市繁华,门外是成片田地。晏和景如今分到的几十亩地全都在这边,多数已经种上了春麦,此时已经麦色青青,还空着的几亩地是专门留给南乔来安排的。 再怎么地广人稀,这边的田地也不是普通流民能争取到的,基本上全都分给军中的有功将士了。这片儿都是熟地,距离不远就是北境最大的河流塔河,取水灌溉非常方便。这地方以前可都是掌握在边城几大豪族手里的,若不是大乱一起,豪族逃的逃死的死,土地被官府收回去重新分配了,还轮不到他们呢! 分给流民的都是荒地,需要他们自己去开垦出来的。但是上面也承诺了,开荒地三年之内免税,像是这边的大片熟地就不能享有这样的优待了。 这边地理位置好,惦记的人自然也多,在晏和景之前也有不少人打听过。只是那原房主罗老拐是个倔性子,他家屋子只卖不租,而且必须一次付清。 这可就难为坏了不少人,几十两银子呢,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未必攒的下。尤其这几年世道不太平,家里有几个钱也都奔着买粮去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指望能存下什么钱? 又不是人人都有罗老拐那好运气,生了个好闺女,发达了不忘把老父一块儿接走享福去。 晏和景把这屋子买下来,暗地里可是招了不少人的眼,有的羡慕有的嫉妒。 只是他买下来之后,人就没来住过一天,屋子日常大门紧锁。叫人见了越发心中烦闷,暗骂这人占着鸡窝不下蛋,偏还不肯把这鸡窝让出来。 今日一大早,那平素铁将军把门的屋子却是门户大开,几辆牛车马车停在外头,车上装了满满的东西。一群年轻力壮的后生郎忙进忙出,把车上的东西往里搬。随同牛车一道儿前来的居然还有十几只羊,这会儿咩来咩去的叫的人心烦。 家住在后头的吕氏听见动静,好奇的勾头往里瞧,正好有个后生郎出来搬东西,吕氏连忙叫住人:“小兄弟,你们就是这儿的新住户啊?这么些人呢!哎呦可真是人丁兴旺!” 后生郎闻言哈哈一笑:“这位大嫂误会了,这是我上峰家里,我们哥几个都是一处的弟兄,今儿是专门来帮忙的!” 吕氏顿时恍然,看着进出的儿郎那身板结实,行动矫健的样子,笃定道:“那你们定然是军中儿郎!我说呢咋就看着这么精神!” 南乔出来拿车上的木桶,预备打水洒扫一下。这屋子久不住人,里头全是灰,不好好打扫干净根本不能进人。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8章 一出门正好撞见吕氏,后者见了她眼睛一亮:“哎呦!好俊俏的妹子!我姓吕,就住你家后头,男人也是军中的,叫袁多寿。你初来乍到的,有啥事儿不清楚的只管去后头找我!” 吕氏这个利落爽快的性子很叫人心生好感,南乔也笑道:“那就多谢吕嫂子了!我姓陆,夫家姓晏,今儿才搬过来,乱糟糟的也不好待客。等我这儿安顿下来了,请嫂子过来吃暖屋酒。” “那我是必来的!”吕氏还要赶着去买肉,怕去的晚了肥肉都卖完了,说笑几句便匆匆走了。 南乔拿了水桶进去打水,难怪这屋子卖的贵呢,人家院中也有一口井,光是打这口井,只怕就得十来两银子,卖家一共只卖六十两,已经算得上很良心了。 晏和安跟刘氏也帮着收拾,叫南乔劝住了:“这么多人呢,哪里就用得着你们动手了?你们自家的屋不也在这附近吗?那边还有的你们打扫的呢!” 刘氏心里也惦记着自家的新住处,闻言也不假客套了:“那我们就先过去了,我还没看过那屋子究竟什么样儿呢!” 两口子便叫上孩子,赶着马车往晏和景给说的地方去了,晏和安的声音远远传来:“二郎的眼光一向是好的,给咱家选的屋子定然也不差” 人多力量大,有晏和景从营中拉来的几个小弟帮忙,屋子里里外外很快便打扫的一尘不染。里头原先的家具之类都被原主人搬走了,山里带回来的东西往各屋里一放,还显得空荡荡的,需要添置的东西可真不少。 好在北边都睡炕,这处宅子几个卧房内都有暖炕,暖炕搬不走。要不然他们刚来,连张床都没有,夜里只怕得打地铺将就着。 “南乔啊!”孟氏把铺盖规整好,出来找到南乔:“咱家那些羊可怎么办啊?弄进院子里来吗?” 十几头羊呢,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她怕放外头叫人偷了去。 “弄进院子里来哪成啊?乱糟糟不说,那味儿我可受不了!”南乔挥挥手,皱眉道:“二郎说找人在外面搭个牲口棚,到时候就把羊放在那边。日后咱们若是还养鸭子,也可以放在那边。” 放、放在外面? 孟氏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寻常人家养只鸡都得日日盯着,恐被人家偷了去呢,那么一群羊养在外面,还不得便宜了那些手脚不干净的? 可是他们家里也实在是没有地方能养这些羊,这要是在山谷里就好了,地方大,都是熟人,随便撒出去吃草都不怕被人偷了去。 “要不,在牲口棚那里再搭个小屋子,我住过去。”孟氏说道:“没个人看着砸行呢?这可不是在山里那会儿了!” 晏和景过来正好听到:“不用,军中有些受伤退下来的军士,日子过得也艰难。我找两个来帮咱们照看牲口棚,他们必定愿意的。” 那些伤残人士军中没法待了,也不好找活儿干,养家糊口艰难。他们这儿能给个活儿做,管人吃住给发工钱,绝对有人愿意干。 而且这些都是军中退下来的,警惕性和身手都是有的,有他们在也不必担心宵小之辈起坏心思。 南乔看着他:“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事儿要交待吧?” 晏和景才想起来意:“哦,对了,我叫那几个人过来帮忙,咱们晌午是不是该意思意思,请人留下吃顿饭啊?” 这个不需南乔说,孟氏当先就表示了:“那是自然!二郎你与他们说说话,我跟南乔去做饭,一会儿就能好。” 南乔却摊了摊手:“没有柴火啊!拿什么烧菜煮饭?先去外头看看有没有卖柴火的,买上两捆回来应应急吧!” 自从离开青石镇,烧柴就没再花过钱的孟氏:“还是山里边好!遍地的柴火都烧不完!”外面真是处处都要花钱啊! 南乔挽着她的胳膊往厨房走,边走边笑道:“钱嘛,花出去的才叫钱,一直捏在手里也孵不出新钱来不是?等咱们安顿好了,再卖包子怎么样?娘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吗?” 提到重操旧业,孟氏心情才算好了一点。只是提到卖包子,她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给自己提供菜和柴火的孟有福两口子,情绪低落道:“也不知你舅舅一家如何了。” 黑石坡的举村逃荒去了,如今北地安稳了,孟氏心里盼着亲人能回来。 南乔身体一僵,她这会儿正挽着孟氏的手臂呢,一点儿反应立刻就叫孟氏给觉察到了。 日常糊涂的孟氏这会儿却难得精明了一回,转头看着南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是关于你舅舅一家的?” 南乔面上几许犹豫,孟氏看在眼里,抓住她的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好南乔,你便告诉我吧!不管是什么情况好歹叫我落个心里明白!” 她心里有预感,南乔跟晏和景一同瞒着她,孟家的情况只怕不太好,说不定 孟氏双手抖的不成样子,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叹了口气,南乔拍拍孟氏颤抖的手:“进屋里去说吧,我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 晏和景出门买了两捆柴回来,进了厨房却发现里面清锅冷灶的,一个人儿没有。进屋里一看,只见孟氏哭成个泪人,他娘子在一边叹气。 “这是怎的了?”晏和景摸不着头脑,他不过出门买了个柴,怎么好像错过了好些事儿一样? 南乔无奈的看他:“娘已经知道孟家的事儿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09章 孟家的事儿?孟家有什么事儿? 晏和景从了几年军,脑子里除了家人的位置,其他都叫各种军情塞满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孟家的事儿:“孟宝山卖媳妇那事儿?” “畜生!”孟氏忽然站起来,用手拍着自己的脸,又是哭又是怒:“我们孟家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个畜生!遭瘟的东西,老天爷怎么不落下个雷来劈了他!” 得知弟弟一家逃荒途中遇流民被冲散,下落不明,孟氏心中焦急不已,唯恐他们有什么好歹。紧跟着却惊闻大侄儿孟宝山的所作所为,当时一股气上来,险些没气晕过去。 家门不幸啊!怎么就出了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 第117章 想开食肆 孟氏乍然得知娘家的消息,情绪波动太大。南乔担心她出什么事儿,也顾不上做饭招待客人了,拿了钱嘱咐晏和景带人出去下馆子去。 晏和景回来时还给南乔两人带了饭,很有边城特色的烧饼夹羊肉。烧饼是现烤的,还撒了芝麻,外壳酥脆的掉渣。中间剖开夹上秘方煮出来的羊肉,咬一口几乎要流油,面香、肉香、芝麻香完美的融合到一块儿,就像这座城,外观粗犷,内藏乾坤。 “他家的烂肉面也好吃,有自家的秘方的,听说传了好几代了。”南乔坐着吃烧饼,晏和景坐在一边轻声说话:“只是不好外带,拿回来面都坨了,就不好吃了,日后带你去他家吃。”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孟家的事情,南乔说起支持孟氏卖包子的事儿:“既是都卖包子了,不如直接开个小食肆。咱们家正好在街面上,位置也好,南边那两间倒座房在外面开扇门,这店铺不就有了?” 晏和景对南乔的手艺有信心,只是:“开食肆起早贪黑的,太辛苦了些!钱的事情娘子无需担忧,我能赚回来。” “总不好叫你一人赚钱养全家。”南乔斜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你会赚钱,莫非我就不会了?还是你想说男主外女主内?” 晏和景张了张嘴,颓然道:“我说不过你,我只是心疼你做的活儿太多太累,这几年你一直都没怎么好好歇过。如今玉米跟棉花都初成规模了,咱家也从山里搬出来了,你该好好歇一歇才是。” 南乔不想歇吗?她可太想了!要是生活没有压力,谁不想当一条躺平的咸鱼啊?这不是现实不允许吗?一想到小冰河可能会持续个几十年,她心里就一阵火烧火燎的,哪能够安心躺平。 “晓得你心疼我!”她笑着轻轻推了晏和景一把,两人目光一对,同时笑了出来:“没事儿,我们弄一个不太累的食肆。你先说说,开食肆在这儿能不能成吧!真开了会有人上门吗?” 还有不太累的食肆?晏和景困惑了一下,不过还是如实回道:“能成!这边每日来往客商特别多,还有边上的驻军、来找活儿干的力夫,一到了饭点儿食肆、食摊儿前头都得排队。在这儿开食肆,赚大钱不敢说,每日进益定然是有的。” 这互市一开,各大商号闻着味儿就来了,边城这边可谓人流涌动。偏偏这座小城地方小,没几家食肆客栈,好些来晚一步的客商只得到附近的民房花钱借住。 南乔听的双眼发亮:“你看看!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错过了天理难容啊!我想好了,咱们家那两间倒座房就开辟成食肆,招待过往客商。外面再弄个柜台,搞个快餐位,专门卖给进城务工,囊中羞涩的普通人。” 晏和景不知道什么叫快餐,南乔给解释了两句,他顿时明悟:“这法子不错,又方便又便宜,那些进城干活儿的人指定愿意!” 一两文钱就能吃上热腾腾还有油水的饭菜,不比自己揣两个野菜团子杂粮饼子的强多了!他们做的是力气活儿,不吃点油水身体可抗不住,自家买肉煮了吃,可就不是一两文钱能打的住的了。 两人越说越投机,忽听炕上的孟氏一声低叹,幽幽转醒。 “好香啊!”她笑眯眯的坐起来:“做什么好吃的了?” 晏和景连忙把带回来的烧饼递过去,那烧饼一直放在纸袋里面,这会儿尚有余温:“我去给娘倒碗水来。” 孟氏目光温柔的看着两个孩子:“你俩就一直守在这儿啊?” 晏和景端了水进来:“我才刚回来没一会儿,娘子一直在这儿守着呢!” “傻孩子!怕我想不开做傻事怎的?”孟氏一想就知道缘故了,心里热乎乎的。她还有贴心的女儿女婿呢,断不可能因为一个不成器的侄子就寻死觅活的:“我这大半辈子经历的事儿多了,要是连这点事儿都扛不住,那早就活不成了。” 孟氏这辈子过得艰难,年龄不大时便没了父母,为了拉扯弟弟长大成人,耽误了自己的花信,成了黑石坡一代有名的老姑娘。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嫁给秀才老爷做续弦,没成想男人没个几年也撒手走了,还丢给她一个身体孱弱要人照顾的女儿。 她若不是个心性坚定的,这些年如何能支撑的下来?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能因为一点小波折就垮了? 南乔被揭破心事也不尴尬,长舒一口气:“您能想开那最好不过了!” “找机会,我去见见丹桂那孩子。”孟氏叹了口气,人田家好好的闺女嫁给他们孟家,一分便宜没占他们的,还倒贴了那么些好处,连弟妹那个一开始不满意的都没话说了,咋就孟宝山这个当人家丈夫的这么狠的心肠呢?那可是枕边人啊,说卖就卖了?“孟宝山不认她是自家人,我认!她若是日子艰难过不下去,我带她来这儿,我俩一块卖包子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0章 说完怕南乔两人多心,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叫你俩费心,她若来了一应吃穿都算我的,我这儿还有些体己” 南乔闻言白了她一眼:“埋汰我们呢是不是?不过多双筷子的事儿,有什么可犯难的?再说我这儿还想开食肆呢,正是缺人的时候,她若愿意来,那最好不过了,知根知底的不比外头聘来的强多了?” 孟氏眼泛泪光,掏出帕子来揩拭眼角:“好!好!我就知道,我们家南乔是个好的,幸好当初没答应亲上加亲,孟宝山个小畜生给你提鞋都不配!” 她可见是气的狠了,骂起孟宝山来毫无顾忌,完全没意识到把她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南乔心下好笑,正欲劝两句,就听到外头有人拍门板:“陆妹子,你在家没?我是后街你吕嫂子!” 是吕氏来了。 南乔嘱咐孟氏趁着饭还没凉赶紧吃了,自己快步走出去:“吕嫂子,快进来坐!” 吕氏挎着个篮子,闻言笑眯眯的跨进门来:“哎呦!这屋子一旦住了人看着就是不一样了,又干净又敞亮的!我想着妹子你们才搬过来,家里边怕是没什么菜可吃,这是我自家种的菠薐菜,送些与你尝尝。” 篮子里果然装了好些绿油油的菠薐菜,红色的根儿上还带着土,显见是刚从地里挖出来没多久的。 “多谢嫂子了!”南乔笑纳了对方的好意,拉着吕氏进堂屋里坐下,吆喝里头的晏和景:“夫君!给吕嫂子装些榛子、栗子的带回去!” 晏和景走出来,冲局促的吕氏点点头,接过南乔递过来的篮子便去了西屋里。 吕氏被这身材高大,一身煞气的男人吓了一跳,哎呦这就是陆娘子嫁的男人啊?模样看着怪俊的,咋乍一看愣是觉得怪吓人的呢? 她自家男人也是个军汉,也没这么骇人啊! 至于蓝眼睛,嗐!边城住久了,胡人见多了就适应了。蓝眼睛算什么,还有黄头发、红头发的呢! “嫂子来的正好,我这初来乍到的,对这儿一点都不了解,想找人打个柜子也不知该上哪儿找去。”南乔笑盈盈道:“还有咱们这儿的集市,是每天都有啊还是逢五逢十的?” 吕氏笑起来:“都这样儿!我们家刚来那会子,我也是两眼一抹黑的,慢慢熟悉了就好了。咱们这儿的集市分大集小集,大集是逢五、十的时候赶,届时周边村落都有人来,可热闹!小集就天天都有了,附近村子的人来卖个菜、卖柴火什么的,不过多数晌午之前就散了,要买东西可一定要赶早儿!” “你要做柜子,别找城里的,做的不好还贵!等大集的时候,我领你去找那大柳树的老木匠,他家的东西又牢固又好使,还不会乱要价儿!” 晏和景拎着篮子出来:“吕嫂子,以后有空常来坐坐,我娘子在这边不认得几个人,劳烦嫂子费心,帮忙介绍一二。” 吕氏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再见他就不怎么怕了:“好说好说,我一见陆妹子就觉得投缘,日后定然常来的,你们可别到时候嫌我烦!” 说着接过篮子,为那坠手的分量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居然给装了半篮子的坚果,板栗、榛子都有:“咋放这么多?这不行,我装个一两把回去给孩子尝个味儿就成了,哪能占你们这么大便宜呢?” 她就送了一把菠薐菜而已,这东西边城这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种,根本不值钱的。 “快些拿着吧!这都是我们山里面自己捡的,没花钱。”南乔劝道:“我这是提前收买你啊,日后要嫂子帮忙的时候就好意思开口了!” “看你这话说的!你便是空着手来我也欢迎呢!”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吕氏得了半篮子坚果,回去路上逢人便夸新来的那家子人好。不大会儿工夫,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买了罗老拐家屋子的人家搬来了,小夫妻两个人生的好,为人也和气,不是那等难相处的。 吕氏到了家,跟自家婆婆又是没口子的一顿夸。金婆子看着篮子里的坚果,心里也高兴:“倒是个大气的,不像那祝婆子,你给她家送过好几回菜,她家连个菜叶子都没回过一片。” 那祝婆子好像也惦记着罗老拐家的房子呢!知道那屋已经住了人了,怕不是得气个半死! 第118章 圆房 晏和景雷厉风行,当天就找人搭建起了牲口棚——就是弄个带顶的草棚子,边上围一圈栅栏,简单得很,不大会儿工夫就做得了。 倒是边上要住人的屋子稍微麻烦一点儿,一两天里肯定是搞不成的。好在如今天气暖和了,晚上便是睡在草棚子里也不会冷,等天冷之前能搬进屋里去住便成。 至于这看羊的人,晏和景考虑一番后,找上了军中退下来的两名伤残军士。一个是四十来岁的莫晃,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一个是二十出头的侯春,叫战马踩断了腿,恢复的不好,成了个瘸子。 “他二人的人品是信得过的,手上的功夫也还行,对付寻常的破皮无赖不成问题。”晏和景敲定人选后,与南乔说道:“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伤残之后生计困难,能有个长期的活计干都很高兴。” 军中每个月会给这些伤残军士发放一定的钱粮,但想要借此养活一家老小还是挺困难的。养羊放羊这活儿不累,主家管吃管住还有工钱拿,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儿去! “他们不种地吗?”南乔不明白,不是说北境地广人稀,大片的荒地无人开垦吗?只要勤快点儿开出几块地来耕种,怎么也不至于没有生计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1章 她知道自家居然有几十亩地的时候可是大吃一惊,都在犯愁这么多田地该怎么种了呢! “也种,只是收成并不好。”晏和景解释道:“这地方冬天又冷又长,一年里能耕种的时间有数儿。这几年又频频闹旱,年年欠收,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别看商队来往,一副热闹繁华的样子,赚钱的是商队,跟老实种地的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是我想当然了。”南乔思及自己在山谷里种的玉米:“如今这个天气倒是还来得及再播一茬玉米,你不是说剩了几亩地留给我安排吗?除了种菜外,其他就都种成玉米吧,来年玉米种子就能在整个边城扩散开了。” 高产耐旱的粮食谁不喜欢?早晚会以边城为中心,向着全国扩散开的。 晏和景抱了抱她,赞许道:“娘子心善!” 他们自家已经不缺吃穿了,周围却还有不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娘子此举完全就是在为穷苦百姓打算。 “这是不是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晏和景嘴唇在南乔耳边蹭过,气息温热:“娘子,何时也可怜可怜为夫?你我成亲三载,是不是也该真正圆房了?” 南乔不意他忽然提到这件事情,脸登时红透了,眼神躲闪道:“我、我这几日都可以,看你自己的意思哎呀你这个人!这种事情你问我,叫我如何回答是好?” 她恼羞成怒的挣脱出来,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气哼哼推了晏和景一把转身跑掉了。 虽然她日常口花花,偶尔对夫君强壮的身体动手动脚,但要来真的,也还是会害羞的嘛! 晏和景站在原地没有动,细看脸颊也有些泛红,只是不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红到耳根子了。 傍晚时分,南乔进了厨房预备做晚饭,却被孟氏给拦住:“今儿这晚饭我来煮,你回屋里歇着去,一会儿出来吃饭就得了。” 南乔瞅瞅西边还没彻底落下去的日头:“这才什么时辰就要歇着了,我今儿也没干什么活儿,不累,还是我来做吧!” 孟氏白了她一眼:“还非得叫我把话说明白了怎的?你这会儿是不累,到了夜里到时候你就晓得厉害了!” 南乔霎时会意过来,一张脸红的:“是不是二郎跟你说什么了?” 这男人,怎么什么话儿都往外说啊! “他倒是没与我说什么,不过我看见他去拿那图了。”孟氏含糊其辞道:“你快些出去吧,别弄得一身烟火气的。对了,你记得去把家里的浴桶找出来,我记得好像是放在西间屋里了,我等会儿再多烧些热水。” 南乔红着脸落荒而逃。 晚间孟氏拿出全部本事,好生整治了一桌子好菜。 饭后,孟氏叫住晏和景:“二郎来帮我收拾一下碗筷,叫南乔先去洗洗,你等会儿再回去。” 南乔独自回到卧房,发现房中点着一对红烛,炕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大红色的被面上绣着交颈鸳鸯。这被面还是他俩成亲前,孟氏买回来的,原先填充的是木绵,后来南乔种出了棉花,才用棉絮取代了木绵。 被面上还撒了些红枣、栗子之类的干果,她全给扫到一边,捧到了桌子上。留着这些东西,睡觉硌得慌。 晏和景忽然推门进来,南乔慌了一下:“我、我还没准备好!” “知道,我给你送水进来。”晏和景把浴桶搬进房里,又拎进来两桶热水倒进去,试了试觉得水温差不多了才道:“觉得水凉了就叫我,我给你送热水过来。” 说罢拎着空桶出去了,还贴心的把门给带上。 南乔匆匆洗完,仅着贴身衣裤钻进被子里。 晏和景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推门的声音让蜷缩在被子里的人紧张的抖了一下。 南乔背对着他躺在里侧,感觉到他走近,除去外衣鞋袜,掀开被子躺了进来,身后立刻贴上一具散发着热量的身躯,手从背后伸过来解她的衣裳。 “你不洗吗?”她忍不住回头,对上晏和景仿佛捕猎者一般的眼神,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一双铁臂给牢牢困在方寸之间。 “我在灶间洗过了。”晏和景含混道,解开她的衣裳手探进去,粗粝的茧子刺激的南乔微微发颤。薄唇封住樱口,整个人覆身上来。 他很耐心,因为听说女子初次是极其难受的,使出浑身解数,将册子上学来的手段都用在南乔身上,一直到娘子软成一滩水,才动了真格的。 因为这份体贴,南乔倒是没有感觉特别难受。只是方才渐入佳境,身上的男人却忽然停下了,在她耳边喘着粗气,片刻后沮丧的一拳捶在枕头边儿上。 南乔眨眨眼睛,几近涣散的神智被拉回来,险些笑出声来。 哦,处男的第一次,好像是特别快的来着。 “你已经很厉害了!”怕他伤了自尊,南乔轻声安抚道:“一回生二回熟,等下一次定然就会好起来的。” 晏和景眼神微妙的看着她,撑起手臂起来,躺在她身侧,手掌一下一下顺着她散落的长发。 南乔像只被顺毛的猫一样,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嘴里嘀咕道:“身上黏糊糊的,我想洗澡。” 顺毛的手停下,挪向身前:“等会儿吧,现在洗了一会儿又白费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却已经再次覆身而上,同时堵住了她的嘴。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2章 果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久经锻炼的身体仿佛不知疲倦似的,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她过不了多久便溃不成军,只能一边呜呜咽咽的哭着,一边喊着轻点轻点,唯恐自己这副身子被碾碎了去。 待他餍足,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南乔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只想倒头睡去,被晏和景抱去洗澡时意识都是昏昏沉沉的,连什么时候回到炕上的都不知道,睡的昏天黑地。 次日一早,晏和景难得的没有早起晨练,凝视着怀中犹在酣睡的脸,心中的欢喜与满足几乎要溢出来。 南乔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她还没睡够,但是受生物钟影响,有些睡不着了。 “家里没什么事儿,你多睡一会儿吧!”晏和景亲亲她的额头,自己坐起来穿衣裳:“早上想吃什么?” 南乔目光落在他后背上,那儿全是被指甲挠出来的红痕,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早上没什么胃口,喝粥吧!切两个咸鸭蛋佐粥。” “好!”晏和景穿好了衣裳,回身给她掖了掖被角:“这个简单,我会做,你再睡会儿,一会儿我来叫你吃饭。” 自己把留在屋里的浴桶给搬了出去,里面还有残存的大半桶水,其他的都在混闹中溅出来,弄的地上都是湿漉漉的。 孟氏已经起来了,正拿着扫帚在扫院子,看见他出来:“南乔还没醒?” 本来便是个爱赖床的,昨日又刚圆房,今早怕不是要起到日上三竿。 晏和景将残水泼到阳沟里:“醒了,我让她多睡会儿,横竖咱们家里如今也没什么事儿。” 放好了浴桶,盥漱好后便进了厨房,孟氏见状赶紧去拦:“早饭我做便是,这儿哪是你们男人该进的地儿,君子远庖厨!” “我又不是君子。”晏和景不以为然道:“咱家的稻米还有吗?娘子说想喝粥,我煮个白粥。” 孟氏闻言找出一小袋糙米来,这还是三年前买的那些稻谷,省着吃竟然一直吃到现在:“喏!就剩这些了。咱们这儿不种稻,稻米金贵,便是一直省着吃也给吃得差不多了。” 晏和景动手淘米:“没事儿,我们现在都出来了,往后想吃米,只管去粮铺买便是。” “尝个味儿解解馋也就罢了,哪能经常买呢!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孟氏闻言心里一哆嗦,她可没忘记,这小两口花费起来可都有些大手大脚的:“你俩都圆房了,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孩子了,可得早早打算起来,多攒些钱财才是。” 晏和景淘米的动作一顿,孩子?对了!他还得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在维持夫妻亲密的同时,不叫孩子来的太早呢? 第119章 买买买 只是再多的想头都抵不过时间不够,晏和景请的假已不够用了,傍晚时候就得回军营去,再回来就得五日之后了。 南乔直睡到日上杆头才起来,大腿有些酸,倒也没夸张到站都站不稳的地步。穿好衣裳推门出去,孟氏正坐在屋檐根儿下挑拣玉米粒,见了她放下手里的活儿:“饿了吧?二郎给你煮的粥,放锅里温着呢,我去给你盛。” 南乔坐下:“谢谢娘!你们吃了没有?” 孟氏把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见这会儿阳光正好,院子里不冷不热的,干脆就放在院子里摆了张小桌儿,叫她在院儿里吃:“早吃过了,你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 粥在锅里放的久了,变得又黏又稠,用勺子轻轻一挖就能挖成一小块。配上自家腌制的咸鸭蛋、小酱瓜,早饭吃来清口又安逸。 “今儿二郎就得回营地去,你说咱们要准备些什么给他带着?”孟氏又坐回原位,继续挑拣玉米粒,品相不好不够饱满的都丢在边上的小簸箩里。 这些不适合当种子的,就留着自家吃了。 “带上几身换洗的衣裳,尤其是棉布做的里衣,那个吸汗软和,比麻布舒坦。”南乔早有主意,放下碗筷道:“其他的,带些吃的?那军营里管饭怕是也没多少油水,弄些耐储存好下饭的东西带着。” 耐储存,好下饭,这两个词儿一说出来,脑子里立刻就冒出了老干妈三个字儿。这可是后世下饭神器,游子在外必备之佳品,另外还有方便面和火锅调料。 南乔有了主意:“炸个辣椒酱吧!多放些肉丁进去,吃的时候又香又辣又解馋,还不容易坏。” 正好家里还有些干香菇,都是自家山里采了晒干的,味道特别正。南乔找出来泡发上,预备一会儿除了香辣酱外,再做些香菇肉酱。 做辣肉酱,最好是用牛肉。只是如今尚不到互市的时候,街面上没有卖牛肉的,只得用猪肉来代替。 娘儿两个于是手拉手出门儿去买肉,正好也熟悉一下这边的地理环境,别日后出个门儿就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小集上这会儿还挺热闹,青菜、活禽、鸡蛋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 肉铺这会儿清闲着,王屠户瞧见有人进来,忙热情招呼,声如洪钟道:“来看看!都是今晨现宰的,新鲜着呢!” 孟氏看了看,她们来的比较晚,摊子上的肥肉基本卖完了,剩下的多数都是瘦肉跟骨头、下水之类。 “这都没什么可挑拣的了。”孟氏见状道:“都是些瘦肉,熬不出二两油。” 王屠户笑呵呵道:“要买肥肉那得一早儿,我这儿过个三四天才杀一回猪,卖的可快!您二位再看看这些,瘦是瘦了些,我敢保证都是好肉!整条街上就属我这儿的肉最新鲜,分量最足了。咱老王是个实诚人,从来不做缺斤短两那套把戏!”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3章 南乔伸指戳了一下,表面微干戳后回弹,的确是新鲜的好猪肉,便选了一块前膀肉:“就这块吧!从这里给我切一块。” “好嘞!”王屠户响亮应声,杀猪刀利落的切下一块肉,上秤一称:“您瞧瞧,一斤六两秤还高高儿的,收您五十五文钱。” 这几年天灾不断,战事四起,各地物价儿都在上涨。边城这边受的影响还算小的,猪肉也涨到了四十文一斤了。 南乔又要了个猪心、猪肺、连同一截猪肠,这些东西若是做好了,味道不输给猪肉,价格却要比猪肉便宜得多。穷人家里吃不起猪肉的,会花几个钱买些下水回去煮,好歹有个肉味儿。 王屠户见她买的多,爽快抹了零不说,还额外给搭上了两根剃干净的筒子骨。 “拿回去炖汤喝,切个萝卜什么的放进去一起煮,鲜着哩!” 这边母女两个买了肉,刚出肉铺没一会儿,王屠户这儿便进来个打扮精细的妇人。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夹杂着银丝的头发拢的一丝不苟,额前还戴了抹额,瞧着便是个讲究人。 王屠户一见这人,笑容当即一僵:“祝大娘买肉啊?你看看,都是最新鲜的!” 祝大娘瞧着一副文弱的样子,手里还拎着帕子,说话前先用帕子掩了掩口:“我那女儿女婿要来瞧我呢,我家大郎又不在家,也不晓得那草原上哪来那么多的事儿,要他一个毛脚女婿帮着操持。家里就我一个半老婆子在,可不得自己买菜做饭招待女婿嘛!” 王屠户心中一个劲儿的叫苦,他就是个杀猪卖肉的,对他说这些作甚! 祝大娘挑剔的瞅着摊子上剩下的猪肉:“怎么就剩下这种的了?都没几块好肉了,你可得算我便宜些才行!” 王屠户不肯:“那不成,我这价格已经是最低了,再便宜我都得赔本儿了。我收猪也是要本钱的,前头有娘儿俩买了好些我都没给便宜呢!” 做屠户的人都这么小气吧啦的!祝大娘想起女儿的婆家,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儿,藏住了脸上的鄙夷之色。 “行吧行吧,好在我儿有俸禄可拿,要不然光是吃喝上就得败光了家境了。”祝大娘貌似无奈的说,仔细挑了块肉,付账时又磨着王屠户叫送根骨头回去炖汤喝。 “没有了!”王屠户毫不犹豫道:“你来的太迟了,今儿的骨头都卖完了。” 没卖完的也叫他当搭头送出去了,这会儿一想还觉得庆幸,真叫这祝大娘占了便宜去,他想起来都得呕死。 南乔不知后头肉铺里发生的事情,不晓得这边城中还有别的熟人在。她买完猪肉往回走,路上又叫那卖大鹅的给吸引住了,几只大白鹅昂着脑袋嘎嘎嘎的叫着,瞧着神气非凡。 落在南乔眼里,瞬间让她想起了一道东北名菜:铁锅炖大鹅。 卖鹅的是个满脸风霜的妇人,见南乔停留在摊子前,立刻讨好的笑着:“娘子买鹅吗?正下蛋的鹅,买回去马上就能下蛋了。” 孟氏一看南乔有想买的意思,赶紧把人拉住:“咱家不是要养鸭子吗?家里又不缺蛋吃,你买这个回去做什么?赶紧回家去吧,还赶着给二郎做吃的呢!” 妇人的期待落了空,遗憾的收回了视线,继续蹲在那儿等待买家。 “咱们家是不缺蛋吃,可是我想吃鹅肉了。”南乔笑嘻嘻道,在摊位前蹲下,细看了看几只鹅,都非常有精神,见她凑过来还伸长了脖子试图去啄她,被妇人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脖子。 “娘子小心些,这畜牲凶着呢,啄人可疼。”这娘子长得好看,身上穿的衣裳也漂亮,定不是一般人家。这鹅不管是啄了人还是啄了衣裳,他们家可都赔不起。 南乔一听却更有兴趣了:“很凶?那它会不会看门啊?见了生人会叫唤吗?” 妇人不明其意,却老实点头:“会!就是因为它们老是撵着人啄,好几回啄伤了邻居家的小孩儿,实在受不了了才要把它们卖掉的。” 要不然,正在下蛋的鹅呢,哪里舍得卖掉。没办法,太能闯祸了! 岂知这可是正中南乔下怀了:“大嫂这鹅怎么卖的?我要是都要了,你能给我送家里去吗?” 妇人惊讶的抬起头,激动不已:“你、你真的都要啊?四十文一斤呢!这儿四只鹅,少说也得有个二十多斤,快一两银子了!” “四十文一斤?跟猪肉一个价格?” 妇人窘迫的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该卖多少合适,这儿也没看见有卖鹅的,我就打听了猪肉的价格” 说到这里,怕好不容易等到的买家走了,连忙解释道:“以前的时候,鹅比猪肉要贵的!我这个价格绝没有多要你的!” 南乔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这个时候鸡鸭鹅都只能依靠母鸡抱窝孵蛋,没法大规模的养殖。又没有后世的饲料,长起来也慢,因而价格都是不便宜的。 当然养猪也一样,但猪肉为上层人士所鄙夷,认为是贱肉,所以价格上就比鸡鸭鹅要低一些。 “我知道,大嫂是个厚道人。”南乔微微一笑:“行了,这四只我都要了。我家就住在前面不远,有劳大嫂帮我们送过去了。” 妇人一脸欢喜的站起来,一手两只麻利的拎起来:“哎哎!我这就给您送过去。” 四只大鹅加起来花了九百多文钱,卖鹅的妇人拿了钱兴高采烈的走了,孟氏看着绑了脚还不老实,抻着脖子嘎嘎叫的大鹅只觉得头痛。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4章 “家里不是没多少钱了吗?你怎的还这般大手大脚的?便是馋鹅肉了,买一只便够了,怎的还把四只都给买回来了?”搬出来后家里还没个进项呢,倒是花钱如流水,看的孟氏心里直抽抽。 “还说要开食肆呢,那桌椅板凳不都得花钱?你先把手头的银钱挥霍光了,到时候看你拿什么来开食肆!” 南乔对数落声充耳不闻,忙着自己手边的活儿。先将辣椒找出来,洗干净控了水放外面晾着。买来的猪肉用刀切成指甲盖大小的肉块,葱姜蒜切碎,泡发的香菇切成丁。 正忙活着,大门一响,一早不见人影的晏和景回来了,刚进门就被院子里嘎嘎叫的鹅给惊了一下。 第120章 炒辣酱,下水席 得知鹅是娘子买的,晏和景当即选择站队维护:“挺好的,我不在家的时候,它们还能当个耳朵使,有什么动静能及时叫起来提醒人。” 孟氏对他这种无脑护的行为万分无语:“这是鹅,又不是看家狗。真要弄个看门儿的,弄条狗来养不是更好?” 南乔在厨房里喊:“来个人,帮我把辣椒拿进来!” 晏和景立刻送了进去,看着切成丁的各种配料:“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回营地了吗?担心你回去吃不好,给你炒个下饭酱带着。”南乔正在炒猪肉丁,先把略肥的下锅,小火煸出油脂香气,再将偏柴的瘦肉加进去继续炒,期间加入切好的葱姜蒜末煸出香味儿:“你若是没事儿做,便帮我把辣椒切了,切得越细越好。当心些别溅到眼睛了,切完辣椒记得洗手,万不可用切过辣椒的手去碰眼睛鼻子。” 晏和景闻言心下欢喜,便乖乖在一旁剁起了辣椒。剁完辣椒又充当了助手,南乔要什么只需吩咐一声,他便直接给送到手边,顺便还能给人擦擦汗。 “娘子辛苦,”男人低声道:“营中伙食虽味道欠佳,但也能饱腹,而且我每隔五日都能回来,娘子无需这般费心。” 呵!南乔冷笑一声:“那你是吃是不吃呢?” 晏和景眨巴眨巴眼睛,诚实回答:“吃!” 能吃的好一点谁不愿意啊,要不然军中将士也不会得空便出来改善伙食了。再说娘子手艺那么好,这酱还没炒完,他都闻到那香了。 “既然要吃,那你还有那些个废话!”南乔白眼一翻,切好的辣椒哗啦一声下了油锅,随着升腾的油烟,又呛又辣的味道被激发了出来。 晏和景被呛得咳嗽连连,红着眼睛一个劲儿的流眼泪,刚要抬手去擦就被南乔喝止了:“忘了你的手剁过辣椒了?不能揉!你快些出去吧,把手洗洗干净,在外头吹吹风缓一缓。” “咳咳咳!娘子你不难受吗?”晏和景这工夫是真的不想要什么辣椒酱了,他在边儿上都被呛得那么难受,娘子可是站在灶台前的,她肯定要难受的多:“我们不做了,出去吧!” 南乔颠了个勺儿,放下锅铲把人从厨房里推出去:“我才没你那么受不了辣呢!看样子给你做的还得专门减辣才成,要不然你还吃不了。” 啧!弱鸡! 孟氏蹲在阳沟边儿上洗猪下水,看到晏和景红着眼睛走近,眼角犹有泪痕,登时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得知只是被辣椒给呛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南乔这点上是随了谁,特别爱吃辣。她每回烧那些辣味菜,我都不敢靠近厨房,哎呦那个味儿,真亏她能受得了!” 厨房里插不上手,晏和景便帮着孟氏洗下水:“怎么想起来买下水了?家里没钱了?” 这东西臭烘烘的,洗起来费劲,做出来也总是有股怪味儿,比不得正经肉香,只有穷人家才会买回去解解馋。 “南乔非得说这个做好了比肉香,她手艺好,我信她。”下水没花几个钱,比不得大鹅让孟氏心疼,她说起来便笑呵呵的:“她说狗屎是香的我也信。” 晏和景抬头看她一眼,认真道:“这个还是不能信的。” 两人一起笑出声来。 “你今儿要回营,估摸着你哥他们会过来送你,你直接去把人请咱们家来吃饭吧!”孟氏不叫晏和景继续做了,撵他出去请人:“你看你媳妇弄了这么多吃的回来,怕是早就算好了他家的量了。对了,先问一声你嫂子吃不吃下水,不吃咱们再弄些别的。” 刘氏以前讲究颇多,连猪肉都是不吃的,嫌弃是贱肉,家境中落辗转进山后,才慢慢的改了。 得了晏和景的询问后,她毫不犹豫:“吃!弟妹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我傻了才不吃呢!” 都请了刘家了,也不好落下邢家。晏和景上门却只见邢老太太带着俩孩子在家,一问才知,邢老爹和老邢夫妻都去地里了。邢顺跟着去了京城,这边的地没太顾上,还有好些没种上呢,他们要趁着农时还未太迟赶紧给种上。 “我这儿煮好饭了,一会儿带俩小的给他们送过去。”邢老太谢过晏和景的好意,婉拒了邀请:“等忙过这阵儿,顺子从南边回来了,我家也置酒请大伙儿来做客!” 于是中午这顿便只有陆、刘两家。 南乔在厨房里折腾好一阵子,成功做出香辣味和香菇味两种酱,放凉之后装在小罐子里,放个十几二十天都不会坏掉。 罐子外面还贴心的贴了纸条,标明了辣味和香菇味,免得一时疏漏拿错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5章 孟氏把清洗干净的猪下水送进来,并在南乔的指点下将其一一备好。 猪心剖开切掉筋膜和血管,切成薄片腌上,预备一会儿做个小炒猪心。 猪肺切块入锅焯水,再次洗净后装在盘中备用,与切成块的萝卜一块儿炖个猪肺萝卜汤。 大肠最麻烦,但是做好了也最美味,九转大肠可是鲁菜佳品,比肉可贵多了。 中午这一顿下水宴吃的众人满嘴流油心满意足,南乔心下立即把下水列入了食肆名单。这东西便宜,快餐里也可以安排上,只要好吃就不愁客人不识货。 晏和景当天下午就带着南乔准备的衣裳、辣酱回营地去了,临走前嘱咐南乔,要种地的话可以雇佣人手去做,别傻乎乎的自己动手。边城这边有不少靠做工糊口的穷苦人,请他们种地,每天给些豆子之类就可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人,南乔发现大嫂刘氏表情有些很不自然。 一同搬来的三家,晏和景攒下的军功多,又得上峰赏识,光是分给他的地就有几十亩之多,还是位置上佳的熟田。邢顺比不上他,但是也分到了十几亩,其中上等田占了一半。只有刘家,晏和安因为要照顾妻儿,没有与他两个一起出门闯荡,如今家里竟是一亩地都没有! 当初在山中时,刘氏还可怜南乔。丈夫在外面冒风险,留下女人在家担惊受怕的,哪比得上她家日子安稳。如今出来才知道,一分付出一分收获,晏和景不光分了大片良田,还有了军职银饷。而她家呢?房是赁的,田地没有,晏和安曾经的捕头身份都没有了。 一家人离开了山谷,要靠什么维持生计呢?她还想着要送刘文涛去读书,日后好科举入仕,读书可是很费银钱的! 刘氏难免心中不平,想当初,她家才是三家中条件最好的。豪宅、良田、庄子、铺子全都有,却全都被一场祸事给折腾没了。 晏和安的意思是要去开垦荒地,开出来的地就是自家的,还能免税三年。晏和景、邢顺分到的地虽然好,只能免一年税不说,往后每年的出产可都是要上交一半的。 她有心事也不藏着掖着,两家一起送了晏和景出门后,便拉着南乔大吐苦水,末了道:“我瞧弟妹是个脑子活泛的,你也帮我们参详参详,我们家该做些什么营生养家才好?” 光靠种地哪能攒得下银子! “我是有个开食肆的打算,可是这个放在你俩身上完全行不通。”三年了也没改变这夫妻俩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开食肆对他们来讲太高端了。 刘氏对此很有自知之明,点头认同:“是这样。” 南乔把衣食住行考虑了个遍,也没想出适合这夫妻俩的赚钱门路。 “等我找个当地的熟人问问吧,咱们初来乍到的,好些事情都不了解。”南乔开解刘氏道:“嫂子也不必太着急了,实在不成让二郎帮忙问问军中还招不招人,以大哥的本事想要上进也容易。” “那可不行!”岂料刘氏一口就拒绝了:“不怕弟妹你笑话,你大哥若是不在家,我夜里都不敢合眼的。”而那军中,便是晏和景如今都已经升到百户了,也是每隔五日方可回家一趟,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得天天提心吊胆啊! 真若是那样,还不如开荒种地呢,好歹一家人踏实在一块儿。 刘氏说完自己也讪讪的,她求上门来请人家帮忙,却还挑三拣四的,实在是有些难为情:“弟妹若是有门路,就帮我们打听一下,我们自己也继续找着。能找到固然是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大不了就去开荒种地,人家都能做,我们家也能!” 送走了上门的刘氏,南乔将四只大鹅留了两只在家里,另外两只送去了羊圈那边,暂时跟羊群关在一块儿,充当牧羊鹅。只要有人接近,它们就会嘎嘎叫,可以及时的提醒边上的人有动静。 正好赶上莫晃跟侯春交班儿,白日里是莫晃照看羊群,赶着出去吃草的,夜间便轮到了侯春,他晚上会住在边上的草棚子里,随时听着羊群的动静。 “莫大叔!侯大哥!”南齐拎着鹅过来:“我给你们送两个小帮手过来,当个看门鹅。” 侯春表情古怪的盯着那两只鹅,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他家的鹅吧?媳妇儿今天去集上卖鹅,回来兴冲冲的告诉他,遇上了个阔气的大主顾,一下子把四只鹅全给买走了,结果竟是被他的主家娘子给买回去的吗? 第121章 花钱如流水 没过两日便是大集,吕氏一大早就过来找南乔。 “妹子,吃了没?”她站在大门口那儿大声招呼着:“今儿是大集,你上回不是说想打家什儿?今儿那大柳树的木匠必定在的!” 南乔在里面喊:“就来就来!嫂子略等我一等!”不多会儿挎着个篮子出来,不好意思道:“家里的羊请了人照看着,我得先给人送饭过去。” 吕氏笑呵呵:“走!我陪你一块儿!原来后头那羊圈是你家的啊?那莫老爹也是给你家做活儿了?” 能买下罗老拐的屋子,还有一群羊,这家的日子比附近好些人都强了。 吕氏说起莫老爹,也就是莫晃家的情况:“他家跟我家隔得不远,唉,也是个可怜的。前几年光景不好,他在军中不得回来,家里没了吃用,他老子冒险进山里找吃的,叫狼给吃了。只找回些沾血的碎布头,连骨头都没找全。”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6章 “他老娘一下就疯了,见天儿的往出跑找老头子。他媳妇是南边的,前些年水患逃难过来的,逃难时候熬坏了身子骨儿,生他们家大妞的时候差点一尸两命。好不容易活下来,自个儿病歪歪的还得照顾疯癫的婆婆,家里家外竟是全靠十来岁的大妞支撑着。” 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莫老爹这个顶梁柱又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若不是宁王殿下传授给军中的消毒缝合技术,说不得连命都丢了。养好伤后也不得再上战场了,便被送回了家中。 “好几张嘴要吃饭,媳妇要吃药,闺女大了也得攒着嫁妆,处处都是钱,靠军中发放的那点饷银够做什么的?” 莫老爹挣了命的干活,挑粪、收夜香、给人家当短工种地,只要有钱啥都肯干。以前还去采石场那边背石头,有一回差点叫石头给砸死,他媳妇闺女死活不叫去了,那事儿导致他脸上留了好长一道疤。 “他是个能干的,也能吃苦,就是没了一条胳膊,脸上又有疤,人家找做工的都不愿意找他。”吕氏感慨道:“昨儿我才听大妞说她爹找了个好活儿,给人家放羊,主家管吃管住还给工钱,没成想原来是妹子你家啊!你们家这可是做了善事了!” 南乔听的心中酸涩:“我先前还觉得,我家被逼的背井离乡,当野人似的藏在山里好几年,男人在军中日常不得回来,留我们娘儿俩担惊受怕,就已经够苦了,与他们一比,竟还算幸福的。” “谁说不是呢!”吕氏也点头:“我每每觉得日子难过的时候,想想那些还不如我家的,又觉得那些苦不算啥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后头的牲口棚。昨晚睡这儿看羊的侯春正打开围栏,驱赶着一只只羊出来,一旁莫晃手里拿着赶羊鞭,认真的数着数儿。 他做的是白班,要把羊赶出去吃草。这数量上得点清楚了,傍晚回来时一只都不能少的。 南乔挎着篮子过来:“莫叔,侯哥,吃饭了!” 孟氏蒸的野菜馅儿杂粮包子,野菜焯了水,拌了猪油,一点苦涩味都没有。面皮里面混了玉米面豆面,有股微微的甜味儿。 别看是野菜包子,味道相当的不赖。 “莫叔是去河滩那边放羊吧?”南乔收拾好篮子问:“晌午回不回来?若回来我就把饭送这儿来,不回来就送去河滩。” 另外三人都愣了一下,吕氏张张口:“妹子,你们家一天吃几顿饭啊?” 这边儿大家都是一日两顿,咋听着这陆妹子家,好像是吃三顿啊? 南乔也愣住:“不是三顿吗?我老家那边就是三顿啊!” 青石镇大家都是吃三顿饭的,南乔都习惯了,还以为各处都一样呢!原来不是吗? “主家娘子打南边过来的吧?”老莫一愣过后,笑起来:“我那口子刚来这边时也不适应,他们南边就是一日三餐的。” 至于他家为什么不随了媳妇的习惯吃三餐,还不是穷闹的!边地苦寒,粮食产量不高,哪有那个条件一日三顿啊! “主家娘子,咱还是照这边的情况,一日两顿便够了。” 莫晃和侯春都是厚道人,能得到眼下这份工都非常珍惜,不愿为了一点小利坏了印象。万一主家因此觉得他们不实在,不用他们了咋办?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南乔没有拒绝,倒不是吝啬于那一顿饭,而是不想搞的太特殊。他家初来乍到,太出挑了不是好事,叫人盯上不知又要滋生多少是非。 送完饭,南乔跟着吕氏去了大集,找那大柳树屯的老木匠。 木匠的摊位上摆了好些家什儿,桌椅板凳、炕几箱笼……边上围了不少人。 北境安定下来后,涌进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好些人家都需要添置家什儿,木匠这儿是不缺活儿做的。 “老蒙叔!”吕氏拉着南乔挤到前头去,冲里头一位脸膛黑中泛红的老者说道:“这是陆娘子,想订做些家什儿,我一听就给她推荐了你家!” 这位蒙木匠瞧着少说有五十开外了,身板儿却非常硬朗,衣袖挽起露出两条胳膊,全是硬邦邦的腱子肉。 “哈哈哈!原来是吕娘子啊!”蒙木匠笑声洪亮的走过来:“就是这位小娘子?好俊俏的女娃儿,是哪家后生这般有福气?” “漂亮吧?”吕氏笑呵呵道:“这是我们晏百户的娘子,郎才女貌着嘞!” 也是巧了,吕氏的丈夫袁多寿正好是晏和景手下的总旗之一,属于是直属上司了。袁多寿得知上峰住在了他家前头,也是嘱咐吕氏多走动一下,有眼色一点儿,尽量和百户娘子打好关系。 “陆娘子想要些什么?”蒙木匠客气询问:“这儿若是没有合眼缘儿的,您说个详细样式,老朽可以带着儿郎们现做。” 南乔看着摊子上的桌椅,都是精巧的榫卯结构,统一上了黑漆,瞧着古朴大方。用手一摸,光滑无毛刺,一点滞涩感都没有,果真是好手艺。 “我要四张桌子,还有配套的条凳、胡凳,要够坐满四张桌子的,先来十六张吧!” 南乔一开口,就把蒙木匠唬了一跳。他这摊子上东西不少,却还不够这陆娘子一张口要的。 “四张桌子,十六张凳。”蒙木匠赶紧叫来儿孙帮忙记着:“我这儿现成的桌子只有两张,凳也不够,这得回家现做。陆娘子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样式啊雕花什么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7章 “就跟那两张桌子差不多便成,不需要雕花,简简单单就成。”南乔说着,蒙木匠一一记下。 “另外,我还想请您老给打个长案,要上下两层的。”南乔给蒙木匠说自己的要求:“长不少于八尺,宽要有二尺,上层能放开木桶锅釜,下层可以放些碗筷。” 蒙木匠听明白了,颔首:“倒是不难,不过你要的数量多,怕得两个大集的时间才能做得。” 大集逢五逢十,两个大集就是十天的时间。 定下这批桌椅,光是定金就给出去一两银子,南山荷包里剩下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 接下来还要找人给倒座房改布局,要买碗碟……处处都要花钱,她手里剩下的银钱铁定是不够用的。 “你、你怎么买那么多桌椅?”吕氏不安的低声询问:“晏百户知道吗?你可切莫自作主张,再闹出夫妻矛盾来……” 百户一年的饷银也不过几十两银子,陆妹子这短短一会儿工夫就花出去一两,还只是定金,这……她若是敢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她家男人非跟她翻脸不可! 若是叫她知道南乔昨日买肉买鹅还花了一两多,怕是要吓的说不出话。一天一两多的花费,这样算来,晏百户一年的饷银也就够他娘子用上一两个月的。 “我想开家食肆,这都是必要的前期投入,省不得的。”南乔知道吕氏是好意,耐心解释道:“嫂子放心,这事儿他都晓得的。” 吕氏方放下心:“开食肆?这倒是个好生意,我若不是手艺不成,我也上街上卖吃食去了,听说只要味道好价格合适的,都不少赚呢!” 南乔也盘算着,食肆开张之前先做些小食出去卖,回一回血,要不然家里真的要拿不出现银来了。 南乔与吕氏在大集上闲逛,吕氏见有便宜的麻布卖,买了一块预备给孩子做鞋穿:“我家那俩臭小子,脚丫子长得那叫一个快,格外的废鞋子。一双鞋穿不了一年就穿不下了,后头那个还不乐意捡前头穿剩下的,一个个的,当自己家是什么大户人家呢!” 谁家衣裳鞋子不是大的穿完小的穿,还有好些连捡都没得捡,一家人轮穿一条裤子的呢!臭小子不知好歹,一味只知攀比,哪里晓得大人养家的艰难! 却听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还是当娘的呢,连给孩子做双鞋都心疼舍不得。给大的穿新的,给小的穿旧的,一碗水端不平,偏心的吆!不知道的还当是狠心的后娘呢!” 一身簇新衣裳的妇人用帕子捂着嘴,斜眼看来,满脸的讥诮。 “祝婆子!”吕氏拉下脸来:“你少平白无故来找茬!又不是我家传你儿子当了倒插门的!” 第122章 筹备摆摊儿 那祝婆子脸色扭曲了一瞬,放下帕子咬牙切齿道:“我儿子才没有做倒插门!” 吕氏也不是好惹的,祝婆子非要犯贱来招惹她,那她就专门去捅祝婆子的痛处:“是!你儿子不是倒插门,就是住老丈人家去了,一住大半年才回来呢!” 祝婆子脸色越发的难看,却还强行嘴硬道:“那是亲家看重他的能耐,留他在那边帮忙的!” 吕氏微笑:“你说是那就是吧,反正我们也没办法去草原上问明白,还不是由着你说去。” 南乔只觉那祝婆子看着有几分眼熟,回忆里翻了翻,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不是男主李言蹊那个极品娘,原书中最能作妖的祝氏吗?男女主之间的诸多波折,起码一多半都是她折腾出来的。 祝氏居然也来了边城?听吕氏话里的意思,李言蹊成亲了,娶得还是个草原姑娘? 吕氏一番话把祝婆子气的哆嗦,手指拎着帕子指着吕氏抖啊抖,最终一甩帕子:“哼!我不与目不识丁的无知妇人一般见识!” 目光又锁定在南乔身上,眼神挑剔:“就是你家买了罗老拐那屋子?你可知道,那屋子是我先看上的!” 祝氏这几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原先特别能装的一个人,现在的路数也变成大开大合了。 南乔微微一笑:“你现在也能继续看上啊,又没人捂你的眼睛。放心,从外面看我家屋子不跟你要钱。” 祝婆子一噎,吕氏及边上看热闹的都笑出声来。 “做外卖讲究个银货两讫,你光看上有什么用?你给钱了吗?”吕氏毫不客气的讥讽道:“看上了就是你的了?你有这能耐留在这儿屈才了啊!你该去从军啊!打仗之前只消说一句你看上敌军的地盘儿了,连仗都不用打了!” 祝婆子说不过她们,掸了掸簇新的衣裳:“我不屑与泼妇一般见识。”尽量从容的转身离开,将那些讥笑声尽数屏蔽在外。 笑什么笑!一群苦哈哈儿,饭都未必吃得起,还有心思看热闹,活该他们一直穷! 吕氏如同打了胜仗一般,神气活现道:“你看她那个张狂的样子,县太爷老娘都没她神气!” 南乔好奇道:“那她为什么这么神气呢?” 在青石镇的时候,祝氏也因为有个会读书的儿子骄傲神气,但也没张狂到这份儿上啊! “还不是因为她儿子!”吕氏拉着南乔从一群看热闹的人里出来,低声说:“她儿子倒是个有能为的,帮着军中出了不少主意。跟胡人开互市,结亲拉拢胡人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为此还娶了个胡人媳妇儿。” 说到这儿,她左右看看,见没有别人靠近,才低声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他娶的那女人虽说是部族首领的妹妹,可是个寡妇,跟前头那个还生了俩孩子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8章 南乔惊讶不已,算是明白为什么祝氏会黑脸了。就她那个心高气傲的劲儿,怕是觉得她儿子配公主都使得,这个儿媳妇明显不能让她满意。 不仅不满意,只怕心里嫌弃的很呢! 吕氏不知想起什么,咯咯笑:“她也就在外面装装样子了,之前端着婆婆款儿想折腾媳妇呢,叫那胡人媳妇提鞭子打的嗷嗷叫。她儿子上去护着,也一块儿挨了打,左邻右舍都听见了的。” 这要是在中原腹地,做媳妇的别说鞭打婆婆和男人,没有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都要被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遭受众人唾骂。敢动手那还了得?那是连娘家都要名声蒙羞的!但是在这里,他俩人挨了打还不敢往外说,明知邻居都听见了,还得装作不知情,窝囊的很。 谁叫他们家媳妇儿来头大呢,背后娘家实力雄厚,前头留下的孩子将来也会成为一部之主。他家靠着这个媳妇儿得了好处,得到了宁王青睐,在双方势力翻脸之前就得把这姑奶奶给伺候好了。 “嫂子知道的消息多,我这儿有个事儿,求嫂子帮忙指点指点。”南乔略过了李家的鸡飞狗跳,请教吕氏:“咱们这儿可有什么地方还招人吗?我家大伯哥,以前在昌平县衙做了好些年的捕头,如今想要找份活儿做养家糊口。我那嫂子胆子小,不敢叫他做需要离家的活儿,这可就把我给为难住了。” 吕氏也有些犯难,这每日里进城找活儿干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想离家,这……“你还真别说,我还真知道个兴许适合他的活儿!” 南乔赶紧洗耳恭听。 “你那大伯哥做了好些年捕头,身手定然不差吧?”吕氏得了南乔肯定的答复后,一拍手:“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该着是他得这个便宜啊!秦记商行妹子听说过没?他家最近正在招护卫呢,给的待遇可好了,但必得是身手好的才成!” 秦记商行,她何止是听过,那可太熟悉了!能调动他们商行的墨玉扳指还在晏和景身上呢! “这要是真成了,得叫他家好生款待一下嫂子才成!”南乔感激道:“我这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多亏有嫂子愿意帮我!过两日我夫君就该回来了,到时候我做东,请你们一家过门吃饭。说好了啊,一家都得来,千万别弄什么客气的!” 吕氏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可就等着了!你放心,到时候定然拖家带口的去,你得担心会不会叫咱家给吃垮了,我家那俩半大小子吃起饭来,我跟他们爹看了都害怕。” 大集上不光卖东西的多,卖力气的人也不少。南乔看到那边墙根儿下蹲着好些人,男男女女都有,眼巴巴的瞅着过往行人。一旦有人上前招人,立刻便是一群围上去,七嘴八舌的推荐自己。 “我们家那地还空着好几亩没种呢,即是要开食肆,我想着还是该自家种些菜。”鲜嫩的部分人吃,老菜叶子老帮子还能喂羊,一点儿不浪费。 吕氏点头:“这话很是!自家种的怎的也比外头买的省钱,你到时候喊我一声,我也给你帮忙去。” “好几亩地呢,咱们自己种要种到什么时候去?”南乔失笑,除了菜她还预备种玉米呢,孟氏已经把种子挑出来泡上了,这两天正在育苗,等外头那地翻整一下追上回肥就能移栽了。 吕氏听这意思是准备外头雇人种地,再次倒抽凉气。这陆妹子也不知是个啥出身,也太大手大脚了,才几亩地就想着雇人种。 “娘子,您要找人种地啊?”冷不防一个干瘦妇人凑过来,瘦的皮包骨,骷髅一样的脸上努力堆起个讨好意味的笑:“您雇我吧!我种地上可是个好把事,保准给您弄得妥妥当当的!” 南乔尚未开口,吕氏先嫌弃起来:“不行不行!妹子你要雇人就选那些身强体壮的,那干起活来有劲儿!这瘦巴巴的哪儿成啊,怕是一天干不了人家一半的量。” 干瘦妇人闻言赶紧说:“我干活儿快着呢,不输给男人的!要的也少,给两把豆子就成!”大概看出来两人中南乔是那个心比较软的,冲着她央求:“娘子可怜可怜吧,家里眼瞅着揭不开锅了。” 南乔看着女人身上破旧却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头发干枯如杂草,却也尽力抿的整整齐齐,瞧着是个爱干净的:“行,那就叫你试试。明日一早你在栅子门儿那儿等着我,你若是干得好,我就雇了你。” 干瘦妇人大喜过望:“谢谢娘子!谢谢娘子!您放心,我指定好好干!” 见这干瘦妇人居然真的成功了,其他等活儿做的登时红了眼,齐齐挤过来:“娘子用我吧!我比她有力气!” “妇道人家哪比得上我们男人家有劲儿!娘子还是用我们兄弟,活儿做的又快又好!” 七嘴八舌听的南乔头都大了,赶紧制止道:“我就是找几个人帮着种地,没有工钱的,只给些豆子抵工钱。” 一听只给豆子,那些身板强壮的顿时便退开另寻雇主去了,只剩下一些家里实在困难,饭都吃不上的。这些人也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都特别瘦,往那儿一站跟一群骷髅似的。 “对了,那大嫂,你怎么称呼啊?”南乔点出最先找上她的干瘦妇人,询问道。 “哎呦!不敢当娘子一声大嫂,我夫家姓劳,家里行三,都管我叫劳三家的。”干瘦妇人赶紧站出来回道。 南乔闻言着重看了她两眼:“劳三家的,我瞧你像是个有成算的,这样,我把这招人的活儿交给你来做。你给我挑出几个踏实肯干的,不拘男女,不过好偷奸耍滑的一概不要,做好了我额外多与你些豆子。”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19章 劳三家的意外之余又觉欢喜,别的不说,识人上头她可是丝毫不怵的,这娘子倒是个眼明会用人的:“哎!娘子您放心,我给您选的定是那老实本分的!” 她见天儿的来这边找活儿干,对这些个熟面孔都有几分了解,很快便从中选出了三男二女,加上她自个儿,正好男女对半。 “这人数上是不是多了些?”吕氏见了不由说道:“妹子你那里才几亩地要补种,哪里用的上这许多人!” 闻言几人面上一白,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活儿,唯恐再叫刷下去了。 “不多!”南乔一句话就叫他们安下心来:“嫂子莫不是忘了,我还有大伯哥一家呢!他俩如今在外头开荒,就一个壮劳力,哪忙得过来。这几个给我做活儿若是做得好,还能再去给他家做,我嫂子指定舍得花粮食雇人。” 他们从山里出来的三家,钱没多少,粮是真的不缺。 居然连下家都有了!六人俱是又惊又喜,越发赌咒发誓的表示一定好好儿干了。 定好了人手,叫他们明日一早在栅子门儿那儿等,南乔便叫上吕氏一道儿回家,到了门口:“嫂子先别忙着走,我这儿有东西要给你呢!” 吕氏心下纳罕,好奇道:“什么好东西?神神秘秘的!” 南乔包了一包玉米粒给她:“这是我们在山里时候种出来的新粮,叫玉米,耐旱高产,照顾好了亩产七八百斤不成问题。我这儿剩下的种子不多了,自家还要种,只能分出这些给嫂子。” 这一包玉米少说也有个四、五斤重,四斤种子足够种上一亩地了。 吕氏已经叫那亩产七八百斤给震傻了,完全不知这还是南乔往保守了说的,双手抱着种子跟抱了块黄金似的,呼吸都急促了:“多、多少?!妹子,你刚刚没说错吧?七八百斤?!” 玉米一面世是必定会引起震动的,吕氏这反应实属正常。 南乔低声道:“我们在山里没饿死还能攒下粮,靠的就是这玉米啊!嫂子回去切莫声张,我这儿种子没多少了,真不够分的。”等到秋里新一茬玉米下来了,边城这边就能大面积的普及开了。 “唉!我晓得!旁人若晓得,又得不到,就该起坏心思了!”吕氏更加警惕的抱紧了种子,左顾右盼生怕哪儿冒出个人来抢她的:“那这种子该咋伺候,妹子你可得教教我啊!” 这么金贵的种子呢,万一没伺候周到坏了咋办? 南乔便教她怎么泡种育苗移栽,吕氏听的格外认真。末了南乔道:“过两日我家玉米就要移栽了,嫂子若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便是。” 吕氏连连点头:“我肯定得去!这么宝贵的东西,可得伺候好了!” 怀抱着一袋种子,左顾右盼东躲西藏的走了,跟做贼似的。 “真没想到啊,最初只是一颗种子,眼瞅着就要遍布边城了。”孟氏感慨不已,还记得南乔当初小心翼翼从山里挖回来的小苗儿,不起眼的杂草似的,经过她耐心的拉扯带大,如今也是子孙千万了。 这可是活人无数的大功劳,夫君在天上是不是也能因此升官儿了?好久不见他托梦了,孟氏还怪失落的。 娘儿两个开始准备午饭,南乔把遇到祝氏的事儿跟孟氏说了。听说祝氏也在边城,孟氏起初还挺高兴,虽然两家之前因为儿女亲事闹得很不愉快,但人能好好儿活着就是好事儿。 待听说祝氏因为看上了她家的屋子,当街对着南乔发难,顿时怒了:“这是什么道理!她看上的屋子,别人就不能买了不成?” 转头又庆幸不已:“幸好你当初足够清醒,没做成与他家的事儿。有这样的婆婆,儿郎便是再好那也不能嫁!” “快别说她了,不够败坏心情的!”南乔捏了一篦子窝窝头,锅里添上水蒸上:“听吕嫂子说,她家娶了个草原媳妇儿,婆媳两个闹得很不愉快。草原上的姑娘性子跟咱们这儿的可不一样,她想端婆婆的架子拿捏人,怕是不能够。” 孟氏只觉得快意:“该!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像她那样的,就该找个厉害媳妇儿治治她!” 两人的午饭就是窝窝头配酸辣豇豆,还有一碗小米粥。切碎的豇豆直接舀进窝头的凹窝里,一口下去有饭有菜。熬出米油的小米粥在表面凝成了一层厚皮,揭开用勺子一口喝下去,香浓顺滑。 南乔与孟氏商量出摊卖饭食的事儿,孟氏一下来了兴致:“要我说还是卖包子,一回生二回熟,这个我有经验,我去卖!” “光吃包子是不是太干了些?再弄个汤水,豆腐脑儿怎么样?”南乔提议道:“弄两种料汁儿,甜口的咸口的都有,再弄个辣子油,愿意吃辣的可以浇上一小勺儿。”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那么爱吃辣的!”孟氏失笑:“上回给二郎带了那么两罐子辣酱,我看着都愁,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能吃到什么时候去呢? 晏和景用筷子掏了掏罐子底,里面干干净净连一粒芝麻都没剩下。 明明上顿收起来时还有个罐子底儿的! 他目光扫过一群同袍,众将士纷纷低头啃饼子,哪个看着都不像是那偷酱的贼。 这才几天啊?娘子给他带的两罐子酱就全没了!这帮牲口! “别装了!”他没好气的抬腿踹了亲兵一脚:“我这罐子放在哪儿了就你们几个知道,装什么不知情!”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0章 “嘿嘿!”几人纷纷傻笑:“这不是嫂子手艺太好了嘛!那香的,隔着罐子都能闻到了。” “就是啊!咱们也没想偷吃的,就想闻闻味儿来着。” 晏和景都气笑了:“闻闻味儿那酱就自个儿跑光了?” 说话那小子挠挠头,娃娃脸一脸无辜:“也不知咋的,手就不听使唤了,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已经空了。” 说罢咂咂嘴,意犹未尽:“可惜了的,没多少了就尝了个味儿。” 嘿!这话说的!气的晏和景上去又是一脚,娃娃脸笑着挨了,拍拍屁股上的大脚印儿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军中同袍嘛,战场上交付生死的关系,虽是上下级,大家平日里其实关系都不错。 晏和景年纪不大,脾气又好,这群人根本就不怕他。 “你说你们啊!”晏和景又好气又好笑:“之前不还说那辣酱不能吃,吃了肚子疼吗?肚子疼还给我吃这么干净?” 两罐子酱第一次拿出来时就叫这些家伙给盯上了,都是自家兄弟,晏和景也没小气,叫尝了尝。香菇肉酱大受欢迎,几人手里转一圈儿就下去了快半罐子,拿馍夹着吃真叫一个好滋味。 辣酱就不一样了,一尝之下好几个都喊着嘴里肚儿里着了火似的,抢着灌水,对吃起辣来面不改色的晏和景佩服不已。 晏和景:我就不说这已经是我娘子改良后的微辣版本了吧! “对啊!起初是觉得嘴巴疼肚子疼的,可是吧!”娃娃脸亲兵咂咂嘴,满是回味道:“那股劲儿下去了后,又怪想的,就想再来一口尝尝,跟有瘾似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大人!”亲兵谄媚脸凑近:“下回回家您跟嫂子说说,多做些,咱们愿意花钱买!” “有了嫂子做的酱,伙夫做的硬饼子都能有滋有味了!” 第123章 开张了 边城的早上是特别忙碌的。 栅子门儿一开,牵着马匹骆驼的商队、挑着担子来卖菜的农户、袒露着胳膊来找活儿干的苦力熙熙攘攘排成长队,有序的进入到城中。 这工夫天才亮没一会儿,好些个一早赶着进城的都还没顾上吃早饭。 栅子门里头,主街两旁是一溜儿摆开的食摊儿。包子馒头的蒸笼冒着热气,一个个白胖可爱。卖汤面的大锅烧开,劲道的手擀面在沸水中浮沉。那边儿还有个大姐在现包馄饨,手指翻飞间一个个小馄饨便成了型。还有卖黄米糕的、卖烧饼的整条街上全都是早点的香味儿。 南乔在自家门口摆了两张桌子,刚从笼屉里捡出来的包子放在铺了干净白纱布的簸箩里。地上放了个带盖儿的木桶,里头是今早才做好的鲜嫩豆脑儿。一个陶釜安置在边儿上,里面是大骨熬出来的高汤,若是客人愿意吃咸口儿,就舀一勺高汤,再加些葱花芫荽咸菜丁什么的。若要吃甜口儿就更简单了,加一勺糖便齐活儿。 眼看着城门开,大量客商涌进城中,南乔立刻放开嗓子喊起来:“包子!热乎乎的包子!肉的素的都有,包您吃了还想吃!” “豆腐脑儿!嫩滑爽口的豆腐脑儿!一文钱一大碗!甜口儿咸口儿您说了算,咱家还有辣子,包您一碗下肚浑身冒汗!早晨来一碗,一天都舒坦!” 前头刚好过来几个小行商,听到南乔的吆喝声凑过来:“豆腐脑儿?好久没吃这一口儿了,还真有些馋了!” 还别说,这街上卖包子的好几个,还真没有一个卖豆腐脑儿的。属于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什么豆腐脑儿?”另一个也凑过去看,反驳同伴:“这不是豆花儿嘛!老板娘,给来碗豆花儿,多放些糖!” “好嘞!”孟氏响亮的应一声,一边拿勺子给客人打豆花,一边叫南乔拿几个杌子出来:“您坐着慢慢吃,咱家还有包子,独家秘方,肉的鲜嫩多汁素的清新爽口,几位要来两个尝尝吗?” “给我来两个肉包子,一碗豆腐脑儿。”最先过来的那个开口道:“豆腐脑儿要咸口儿的,多搁点儿葱花不要芫荽。” 南乔拿了杌子出来分与几人,见了她几人不免称赞一句:“娘子好相貌!当得一声包子西施了!” 孟氏送了包子、豆腐脑过来,闻言不觉皱眉,觉得几人好生轻浮:“客人还请慎言!我家女儿可是良家女,正经人家!” 这声包子西施,叫她不免想起昔日青石镇上的猪肉西施,郑海棠那闺女为此受了多少人的风言风语! 几人只是随口称赞一句,却没成想惹了主家不悦,一时便有些讪讪的。 “娘,人家没有恶意,这是夸我呢!边城这地儿就这样,直白的很。”南乔先与孟氏说,而后与几位行商解释:“我们家是刚搬来边城的,我娘她还不大适应本地的风俗,几位别见怪啊!” 几人明白过来,忙对孟氏致歉:“哎呦!这可是我们唐突了!还道你们是本地人呢!恕罪恕罪!” 见这几人态度恳切,不像是登徒子的样子,孟氏脸色缓和:“我也有错,都到了这儿来就该入乡随俗,把以前那些规矩教条都丢掉。给您几位道个恼,您别见怪。” 两边都给对方赔了礼,彼此都忍不住笑出来,倒是感觉亲近了一些。 “你家这包子真香!”要了肉包子的已经吃上了,面皮暄阮,肉馅弹牙,里面还混着汁水,吸一口,满嘴都是香味儿:“我吃过别家做的包子,肉都发柴,不及这个好吃!”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1章 要了甜豆花的那个探头一瞧,登时笑了:“这不是灌汤包吗?是我老家那边的做法,出来之后好久没吃到过了。老板娘,给我来三个肉包子!”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跟着要包子,孟氏喜笑颜开,忙着给他们挟包子盛豆腐脑儿。 “这素馅儿的也不错!白菜清甜,豆腐也入味儿!早上就该吃这清淡的,吃肉太腻了。” 这话说的就有点引战了,只是更引战的还在后头。 “你这吃的什么玩意儿?”吃咸口豆腐脑儿的看不上甜口豆花儿:“又是红豆又是坚果碎,这是女人才爱吃的吧?瞧我这个!高汤浇底儿各种佐料小菜儿,不比你那个带劲儿?” “哼!你那一碗乱糟糟的,怎比我这甜豆花儿干净爽口!甜豆花才是最好吃的,你那一碗乱七八糟才是糟蹋了好东西!” 眼看着两人要因为甜口咸口打起来了,南齐适时举起一瓶辣子:“这儿还有个新口味儿呢,辣口儿,有人想试试吗?” 片刻后,因为甜咸之争几乎打起来的两人一起红着脸讨水喝,吐舌头的样子惹得其他几人哈哈大笑,却也因此对那辣口儿深感好奇,都想尝试一下。 男人,不管多大年纪了都泯灭不了他们的好奇心和致胜心,明知道辣还非要尝试。就像后世的某些人,明知道冬天不能舔铁皮,就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想去试试看。 于是两个人的疯狂喝水吐舌头变成了一群人集体疯狂喝水吐舌头,惹得过路人连连发笑之余,也对这家卖的东西起了好奇,来买包子豆腐脑儿的渐多了起来。 不一会儿刘氏带着俩孩子也来了,南乔先给两个孩子拿了包子,盛了豆脑儿,叫人在屋里吃饭,把蒸包子送包子的活儿交付给刘氏:“我昨儿找了人,今天要去补种呢,这边儿就只能麻烦嫂子了。” 刘氏已经挽起了袖子:“多大点事儿!交给我便是!我还没谢你帮着打探消息呢,你哥一早就去秦记商行了,行不行的,晌午前就能得到信儿。” 栅子门那边儿,劳三家的带着另外五个人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迟迟不见南乔来找他们,有些焦急不安起来。 这主家怎么还没来啊?说好的事儿不会变卦了吧? 劳三家的是那个最焦虑的,昨儿还觉得自己得了贵人青眼,日后的路说不得能好走一些了。今儿人要是不来了,可不就把她撂在半道儿上了吗? 她便如那推磨的驴一般,在方寸之地转来转去,眼睛逡巡着来往的行人,巴望着昨日那娘子能快些出现。因而南乔甫一露面,劳三家的就看见了。 “来了来了!”她一时大喜,冲另外五人喊:“你们快看!那不是昨日雇我们的娘子?” 南乔匆匆赶到:“家里有点事儿,耽误了,劳你们久候了。” 几人连忙摇头,劳三家的赔笑道:“没有没有,反正我们也没甚事做,往日里也是蹲在城门根儿下等活儿干的。” 至于能不能等到,那得看运气。现在无疑就是他们运气好的时候。 家里农具不够用,南乔花钱给每人租了一把。到的地头上,看着那成片的良田,六人全都是满脸的羡慕。 这地好啊,真好!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不远处塔河流过灌溉也便利。在这地上种出来的粮食,肯定比别处打的多! 什么时候,他们自家开垦的荒地也能养成这般良田啊! 南乔站在地头上看了一会儿,劳三家的倒是没有说大话,瘦虽瘦,做起活儿来是极利落的。心下满意,想着要不给他们的酬劳里多添两把豆子,家里黄豆太多,除了做豆腐发豆芽外几乎不怎么吃。晏和景本就厌恶豆饭,有了玉米之后更是对豆饭敬而远之了,宁肯吃玉米饼子。 “你是晏百户家的吧?好生俊俏的小娘子!”边上田地的主人见了她,过来搭话:“我是董百户的老娘,你叫我董大娘就是。” 南乔便尊了一声大娘,董大娘平素就喜欢看漂亮的小姑娘,见了南乔也心生欢喜:“你这是打算种什么呀?种春麦可迟了些,若是种豆子,落雪之前倒还赶得上收成。” “我是准备种些菜的。”南乔如实说道:“我们家准备开个食肆,自家种了就不必外头买了。吃不了的还能喂羊,也不浪费。” 董大娘听得连连点头,赞许道:“你是个能干有成算的,怪不得你家晏百户死心塌地的呢!你是不知道,先前不少人打听你男人呢,知道他娶了媳妇儿了,愿意做小的也有。不过你别担心,你男人是个守得住的,一个都没招惹!” 南乔心下好笑,也不知这老太太得了晏和景什么好处了,主动帮他说好话。 这边正说着话,董大娘的儿媳妇快步跑了过来。 这是个典型的边城女子,穿着掐腰的衫儿阔腿的裤儿,衣袖将过胳膊肘儿,露出一小截蜜色的小臂,套着明晃晃的臂钏。头发没有盘发髻,编成辫子垂在身后,随着跑动一甩一甩。 “娘!您快家去看看吧!出大事儿了!” 这媳妇一路急匆匆的跑来,鼻尖都冒出一层细汗。 董大娘见状:“你跑什么?仔细摔了,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还这么蝎蝎螫螫的。” 南乔这才发现,这媳妇儿小腹微隆,竟是个身怀六甲的。思及方才对方一溜儿小跑健步如飞的样子,不禁汗颜。 这身体素质可真好! “我这不是着急嘛!”小媳妇喘着气:“听说宁王妃要在城外建庄子,看上了咱们这边这片地,上头要跟咱们征地!”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2章 第124章 暖屋酒,说征地 啥?要征地?! 董大娘登时急了:“你听谁说的?这咋可能啊,那地是咱家小春凭军功挣来的,凭啥给人征了去?上头的将军晓得了也不能容许!” 董家娘子单手抚着隆起的小腹,急道:“将军不容许有甚用!要征地的是王妃,将军还能管到王妃头上去吗?” 董大娘顿时无话可说,王妃能不能管将军,他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他们只晓得王妃是王爷的媳妇儿,王爷是皇帝的儿子,是他们这片儿官儿最大的那个,那他媳妇应该说话也管用吧? 婆媳两个心急如焚,再顾不上闲话家常了,脚下生风的往家赶,准备找宗族商量对策,临走还冲南乔道:“你别慌,等我把事儿探明白了再与你细说。放心,分给咱的地就是咱的,谁也抢不走!当咱们边城百姓是好惹的不成!” 王妃又怎么了?边城战乱的时候,什么王孙贵族没折损过?在他们这地儿还想以势压人,打错了她的如意算盘! 南乔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王妃想建庄子,征有功将士的耕地?疯了吧?别说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妃,便是王爷他都不敢干啊!不怕底下将士哗变把他掀下来啊? 司瑾知忙活了近三年才收拢了部分人心,能够跟司康年分庭抗礼了,他王妃这么一闹,只怕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南乔才没那工夫替旁人操那份闲心,每天要么帮着孟氏做包子卖包子,要么就去地里盯一盯进度。等菜地都种上了,玉米苗也该移栽的时候,晏和景从营中回来了。 进门儿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才五天不在家,门口居然多出个包子摊儿来。摆了两张方桌几个杌子,生意说不上兴隆,但也不差,来来往往的总有人过来买。 “呀!二郎回来了!”忙着给人送豆腐脑儿的刘氏先看见了愣在门口的晏和景,拿起毛巾来擦了把手,笑道:“怎么傻站在那儿不进去?怎的?不认得自个儿家了?” 孟氏刚才进屋里去端蒸笼了,这会儿正好出来,见了也是惊喜:“回来了?快进屋歇歇!锅里有热水,洗澡泡脚都使得,饿不饿?先拿俩包子垫一垫,稍后叫南乔给你做好吃的。” 晏和景恍然:“原来是你们!我还说呢,谁家的包子摊儿这么不会找地方,堵在别人家门口上。”敢情是他自己家的啊! 又见只有岳母和大嫂在忙碌,南乔不见人影:“娘子呢?怎的没有与你们一道儿?” “去地里了。”孟氏一边给客人拿包子,一边说道:“菜地刚种上,今儿刚好种玉米,她去带人种玉米去了。” 晏和景一听,连门都没进,转身便往田地那边走:“我去看看。” 刘氏在后头叫他:“你快别去了,这个时辰了人也该回来了。弟妹算着你今儿该回来了,叫我跟你说一声,先前说好了要做暖屋酒的,除了咱们几家还得算上后头的袁家,那边街上的董家。都是你们军中的同袍,你上门去请一下。” 晏和景便去请人,几家事先都得了南乔的准话儿,晏和景上门一说便纷纷应承,直言到时候必去的。 回去路上路过肉铺,又叫王屠户叫住:“百户老爷!你家娘子昨儿在我这儿定了些肉,这会儿还没来拿。您看是您给带回去啊,还是稍等会儿我给您送家去?” “我带回去吧!”晏和景说道,接过王屠户递来的篮子,里面装了一刀肉、两个猪耳朵、两叶猪肝并一副猪肠。两根剃光的骨头压在上头,是王屠户额外送给大主顾的。 晏和景一手拎着篮子,另一手掏出荷包:“算钱了吗?” “不用不用!”王屠户连忙阻拦道:“您娘子跟岳母是我这儿的大主顾儿了,天天都要来买肉的,说好了,月底一块儿结。” 晏和景闻言笑道:“你就不怕我们家到时候赖账不给钱?” “嗨呦!您说笑!”王屠户一哂,拿了肩膀上搭的巾子抹手:“担心谁家也不能担心您家啊!咱们这边哪个不知道您娘子出手大方,光是买桌椅,定金就给出去一两多!还雇了人种地,是那给不起钱的人吗?就您家那包子摊儿,才开几天哪,就客似云来了,能不挣钱?且不说还有您这位百户老爷在呢!” 他们小老百姓,一个月能赚个千八百文都是烧了高香了,百户老爷可不一样,听说人家一个月光是饷银就能有个十两银子!可惜娶了个花钱没数儿的媳妇,说是要开食肆,光是这前期投入就大把撒进多少银子了?日后这食肆生意若是不成,前面这钱可就都白花了! 就整个包子摊儿不就挺好?每天都能赚些个铜子儿,便是赔了也赔不了多少的。非得弄什么食肆,就跟那说书的说的一样,眼大心空,头发长见识短。 王屠户在这边悄声嘀咕着,他媳妇儿从后头出来听见了,照着那耳朵便是一扭,扭得老王嗷嗷直叫。屠户娘子冷笑道:“好个伟岸的汉子!竟在背地里嚼女人舌头,要脸不要?我看那百户娘子就是个有成算,能成事儿的!等她那食肆开了张,我还要上门捧场去呢,酸死你们这些个臭男人!” 同样的事儿,男人做得,女人便做不得?男人做了被称赞有魄力敢闯敢干,轮到女人身上就要被说是眼大心空没见识,还不是怕女人真个做成功了,衬得他们这些个男人面上无光? 南乔心里也惦记着今天的暖屋酒,只在田里待到了半上午:“我家里今儿要做暖屋酒,得早些回去了,剩下的你们继续干。家有喜事,你们也沾沾喜气儿,晌午时候会有人来给你们送饭。若是热了就在树荫底下歇一会儿,咱们尽量一天就把玉米苗给种完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3章 劳三家的直起腰:“哎!主家娘子放心,这活儿简单,咱们一天就能做完!还有,祝您家越过越红火,吉祥如意!” 其他几人也跟着说起了吉祥话儿,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容。 晌午还给管饭呢!主家办暖屋酒,那饭菜必定有油水,便是分给他们些残羹剩饭,也是难得的好东西,要是能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小娃尝尝就好了。 有上午一顿饭吊着,几人干活更卖力气了,种出来的玉米苗横竖成行,看着像是拿尺子量过似的。 南乔急急赶回家中,孟氏包子还剩一点儿没卖完,想着卖完了再收摊儿。院儿里头,晏和景已经换了衣裳蹲在井台边洗上猪肠子了,那东西没洗干净之前是真的臭,他是边洗便皱眉头,只差没哕一声以示尊敬。 “臭吗?”南乔进门看见,笑的不行:“哪里臭了,上回你吃的时候不还说香?” 晏和景翻了个白眼,香的是洗干净后煮熟了的,跟没洗的能一样吗?但这话他可不敢说,说了娘子肯定有一堆话等着他呢! 但是被挑衅了不还回去也不是他的作风,当下站起来,张开双臂就要去抱她:“来来来!小别重逢,跟夫君亲香亲香!” 南乔惊笑着到处躲:“才不要!你别过来!你手上都是臭的!” 到底叫他追上在脸上亲了一口,倒是把两只手背在身后,一点儿没沾到她身上。 两人闹腾一阵子,南乔便去厨下准备宴客的饭菜,晏和景照旧去收拾猪肠子。先用草木灰吸附其中异物异味儿,一点一点搓洗干净,再用大量的清水冲洗,翻过来去掉内部的肥油 吕氏得了袁多寿的嘱咐,早早过来帮厨,一进门就看见晏百户蹲在井台边洗猪肠子,顿时看傻了眼。 她家男人连进厨房烧个火都懒得动弹,地位更高的晏百户却能蹲在外头洗猪肠。惊讶之余,吕氏心中忽然平添一股委屈,平平都是男人,咋她家男人就不比人家的体贴呢? “嫂子来了?”晏和景留意到有人进门,抬头见是吕氏,也没特意起身招呼,冲着厨房喊了一声:“娘子,吕嫂子来了!” 南乔探出头来:“可把你给盼来了!快来快来,帮我这儿打一回下手,晌午多与你吃两块肉!” 吕氏那点子惆怅瞬间飞去了九霄云外,挽起袖子便往厨房走,边走边笑:“哎呦!我都来帮厨了还能缺了你许的两块肉?荒旱三年饿不死厨子,我光趁着出锅时尝个味儿,就能吃个肚儿圆啦!” 没多会儿邢娘子、董娘子,连同收了摊儿的孟氏、刘氏都过来帮忙,小小的厨房哪里盛得下这许多人,先是董娘子因着身怀六甲被劝了出去,接着孟氏也因为辈分大,被分配去陪着董大娘、金老太、邢老太等人说话去了。 屋里摆开了两张桌子,男人一张女人一张。还没到上菜的时候,就放了些茶水瓜果,叫人先坐着喝茶聊天儿。 近来边城最热闹的话题莫过于王妃征地这事儿了,见席上有晏和景、董逢春两位百户在,众人不免问一句,征地这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 晏和景还是头一遭儿听说这事儿,惊愕又无语:“征地?还是栅子门儿外那一片良田?” 董逢春捡了颗椒盐胡豆吃了,哈哈笑起来:“这事儿我知道!闹了好大一场笑话!” 第125章 家贼难防 说起这宁王妃,在座有一个算一个,都对她没什么好感。 当然了,人家宁王妃高高在上,也不需要他们一群下等人的好感。在贵人眼里,他们不过是群泥腿子而已,便是侥幸身上有了军职,也洗不掉骨子里带着的土腥味儿。隔着三丈远,人家就要拿帕子掩住口鼻,一脸嫌弃的皱眉头了。 董逢春冷笑道:“征地这事儿确有其事,也的确是看上了栅子门儿外面那一片,一直到塔河边上,约莫几百亩的田地,据说是为了给小郡主攒嫁妆。” 晏和景一脸无语:“我若是没记错,宁王妃的女儿今春才刚出生吧?” 正因为生了孩子身体还未恢复,孩子又太小离不得,她才没能跟着宁王回京,留在这边将养身子。 这身子还没将养好呢,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作妖。 董逢春哼了一声:“人家说了,权贵人家的女儿从刚落地开始就要攒嫁妆了,所以王妃征地完全出于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希望咱们成全。” 这话说的,真是叫人听了就有气。她疼爱女儿无可厚非,可嘴一张就要夺了别家的生计是个什么道理? “这可真是好没道理!”邢家在栅子门儿外也有十来亩地呢,邢老爹听的火冒三丈:“这地是儿郎们在战场上流了血,拼了命挣来的,凭啥她说要旁人就得给?说破了天去也没这个道理!” “道理?”董逢春喝了口茶,笑眯眯道:“还不知这位老丈怎么称呼?听您的意思,家中也有儿郎在咱们军中效力?” 邢老爹赶紧自报家名,着重提了一嘴邢顺如今跟在宁王身边做亲兵的事儿。 别看这里两个百户一个总旗,官儿都比邢顺要大,可论起亲疏远近来,宁王肯定更信重自己的亲兵啊,将来谁的成就更高还未可知呢! “哦!”董逢春点点头,敷衍的夸了一句年少有为,便继续道:“老张你说没那样的道理,可你知道这道理要跟谁讲吗?你便是去报官,官府知道你状告的是宁王妃,你猜他们是受理还是不受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4章 邢老爹顿时哑了口,他们父子两个都曾在县衙中做捕头,对官官相护那一套熟悉的很。别说受理了,他若真敢状告宁王妃,只怕到了衙门里面就得叫人乱棍打死。 这就是底层百姓的悲哀,纵使你满身都是道理,找不到可以伸张的地方,便是毫无用处。 晏和景给几人茶碗里续上水:“既然都已经看好了地方,为何又忽然罢了手?” 董逢春嗤嗤笑出来:“哪里是她想罢手,是她府上出了家贼,如今正闹腾着抓贼呢,哪还有余力搞什么征地。要没有这征地的事儿,只怕这位王妃家被搬空了自己还不知情呢!” 为了征地给女儿做陪嫁庄子,宁王妃给出了一亩地两贯钱的补偿,几百亩地加起来都快上千两了。可是等人拿了对牌,开了私库取银子时,却惊愕的发现,私库里面根本就没剩多少钱了,连一千两都没有了! 宁王妃闻讯大惊,她出嫁时光是压箱银子就有两万两!还有这几年田庄、铺子的出产,哪一年没个几千两?库房里怎么可能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了? 这一查之下更是透心儿凉,不光是银子不翼而飞了,就连她嫁妆里那些好东西,宝石盆景、珊瑚摆件、古董字画等等,也全叫人给换成了模样相似的西贝货!打眼一瞅好像没甚分别,细看之下就能发现,这里头全是些粗制滥造,不值钱的破烂儿! 她的万贯家财!全都没了! 能不动声色将她的嫁妆全给换了,动手的定然是她身边的人!宁王妃心痛于这般重大的损失,身边人是一个都不信了,直接叫人拿了王府的帖子,叫衙门来人把一众下人全捆了去严刑拷打,不把嫁妆的下落吐露出来不算完! “你们猜猜看,这笔钱都上哪儿去了?”说到这儿,董逢春卖了个关子叫人猜,自己又捡了颗胡豆嚼的嘎嘣响。 这胡豆本是北境常见的东西,倒是少有人能做的这般香酥可口,叫人吃了就停不下来。趁他们想答案,他且多吃几颗。 “莫不是底下奴仆联手作案,将这大笔的钱财都分了?”老邢第一个猜测道。 那嫁妆里面好些东西又大又显眼,想要偷运出去可不容易,但凡叫一个人瞧见喊破了,这事儿都得被揭开。对方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那么多,说不好就是底下奴仆一起做下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董逢春拍拍手,把粘在手上的胡豆碎屑拍掉,笑道:“的确是众奴仆联手做下的,不过这钱财他们也只分润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儿,大头全都流向了公孙家。” 啊? 除了邢家父子,晓得宁王妃出身的几人都愣了。公孙家?那不是宁王妃的娘家吗? “来上菜了!”吕氏一声吆喝,笑容满面的端着两盘颜色红亮,肉皮颤抖的红烧肉进来了,里面还放了煮熟的鹌鹑蛋,浓油赤酱的,一看就勾人食欲。 后头紧跟的刘氏端了两盘葱烧豆腐,金黄与翠绿相得益彰。越是简单的菜才越是考验掌勺者的功夫,这道葱烧豆腐葱香浓郁,滑嫩入味,着实下酒又下饭。 每样菜都分作两份,男女桌上各一份。 “香!”董逢春深吸一口气,冲晏和景伸了个大拇指:“听说弟妹准备开食肆?就这手艺没话说,绝对的客似云来!你老弟可真是好福气!” 晏和景拱了拱手,笑容满面:“要说福气还得是你董大哥,都快当爹了吧?” 袁多寿打断两人的互吹,急道:“董百户话别说一半儿啊!那钱怎么就去了公孙家了?那不是王妃娘家吗?难道是她娘家人在算计出嫁女的财产?” 明面上给备了丰厚嫁妆风光大嫁,背地里却又拿捏着一众奴仆监守自盗,将银钱悄悄送回到去。若真是如此,那公孙家的吃相未免过于难看! “这我哪里晓得?这属于家宅阴私了,那能叫我们知道?”董逢春边说,便将自己带来的酒拿到桌上:“姜记酒坊的梨花白,清冽醇厚口感最佳。虽比不得秦记美酒多,名气大,但我们本地人还是更认姜记的,就是喜欢他家的味道。来,今儿大家也都尝尝看!” 其实宁王妃一口咬定此事定是她继母所为,几番闹腾着要与她算账。只是其他人皆当自己是聋子傻子,谁也不肯在这事儿上附和她。 公孙家也是世代簪缨,宁王妃的生父如今更是封疆大吏,又有个王爷女婿,他家的事情等闲谁敢掺和? 凉拌猪耳、九转肥肠、熘肝尖、烤鸭一道道大菜上了桌儿,勾的人口水都要止不住了,纷纷落座举起酒杯。男人那桌喝的是董百户带来的梨花白,女人这桌喝的是南乔自酿的果子露,事先放在井水中凉过的,喝起来甜甜稠稠,凉丝丝的,这时节来上一杯别提多爽口。 董娘子自有身孕后胃口便不大好,日常只动个几筷子便吃不下了,把董大娘母子愁得不行。今日在席上还担心她会不会受不了油腻犯恶心,没想到董娘子却胃口大开。 尤其是桌上那道烤鸭,巴掌大几乎透明的小饼儿,刷上酱,包上新鲜的胡瓜条,再来两块连皮带肉的烤鸭,卷起来一口咬下别提多美了。 董娘子埋头苦吃,吃的脸上沾了酱都没发觉,几乎看傻了董大娘母子。 “阿音啊,你可是好了?”董大娘喜不自胜,连忙给媳妇儿夹了块儿红烧肉:“你试试这个,看能吃不?” 董娘子来者不拒,吃的脸颊鼓鼓,喜的董大娘直念神灵保佑。饭罢还专程找到南乔,想与她买两只烤鸭带回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5章 “那个太麻烦了,我也只做了一只。”家里没有烤炉,做起烤鸭来实在费力,南乔完全没想过再做一次:“鸭子倒是有,不过是生的,还是腌制过的,不大新鲜了。” 要不然她就炖老鸭汤了,正因为不是很新鲜了,才做成了烤鸭。 董大娘只得作罢:“你的食肆啥时候开张啊?我们可都盼着呢,得抓紧啊!” “可不是!我们都盼着呢,到时候定要来捧场的!” 一顿暖屋酒,给尚未开业的食肆拉来好几位忠诚客户,这却是南乔事先没有想到的。 栅子门儿外田地里,和塔河边上的草甸子那儿,干活的劳三家的等人,放羊割草的莫老爹也都吃上了美味的饭菜。虽然没有烤鸭、红烧肉等大菜,却也油水充足满口皆香。 几人如有默契一般,略尝了几口便停下了,找来干净坚韧的大叶子,将饭菜分一分包好。晚上带回去放些菜叶子烩一烩,好叫家里人也能跟着沾沾油水。 “主家娘子真是个厚道人,给我们吃的都是这般好菜!”劳三家的目光一一扫过其他五人,语气严肃道:“我晓得大家都对主家种的这苗儿好奇,都把自己的好奇心收一收,嘴巴闭严实了,不该问的不要问。主家厚道,咱们也不能做那亏心的!” 第126章 小别胜新婚 劳三家的看人眼光确实好,她找来的这几个人不但眼里有活儿,做事不拖沓,关键都不是什么好生事儿的碎嘴子。 听了她的话,几人默默点头。把留下的饭菜放木桶里盖上盖儿,免得叫鸟雀田鼠的给糟蹋了,喝两口水便重新开始干活。 就剩下眼前这块地还没种完了,早些种完,早些拿了粮食家去,叫家里老的少的都跟着吃顿饱的。 下晌儿南乔来的时候,劳三家的还特地提醒她:“娘子,好些人跟咱们打听地里种的是啥呢,不过我们都是知道轻重的,啥都没说!” 他们虽不知道这草一样的苗子究竟是个啥,可是听主家娘子说叫什么玉米,既是带个米字儿,恐十之八、九是种粮食。一种前所未见的新粮食,传出去还不定引起多少人好奇。 南乔既然选择在这儿种玉米,就不怕别人知道。但劳三家的一片好意,她仍是心领的,又给多抓了几把豆子:“难为你又细心又周到的,我身边若是有需要用人的人家,一定给他们多多推荐你。” 劳三家的欢喜不已,忙不迭的道谢。刘家的娘子已经决定要用他们帮着开荒了,陆娘子又承诺会帮着找下家,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都不愁没活儿干没收入了。等熬过了青黄不接这一段儿,地里种的粮食也能接上茬儿了,就能活下去了。 小别胜新婚,何况是刚开了荤就被迫分开的小夫妻。 南乔往日里常骂晏和景狗,如今方体会到他真正狗起来的样子。前半截还能用脚踢他,嘴上骂他不知节制,很快便在猛烈的攻势下溃不成军,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只能溢出破碎的哭泣声。 等完事儿后,人都要化成一滩水了,嘶哑着嗓子要水。 男人顶着一身被挠出来的红印子,乖乖起身去倒水。自己先试了试,确定温度正好后,一手拉起软成泥的娘子靠在自己健壮的胸膛前,一手把水送到唇边:“慢些喝,别呛到了。” 南乔喝完一杯温水,才觉像要冒烟一样的嗓子舒服了些。 却听那狗男人在旁言语道:“下次莫要叫那般厉害了,倒不是怕叫人听见,实在是你这嗓子受不住,别第二天说不了话了。” 南乔气的用脚踹他小腿,可惜她现在浑身使不上劲儿,踹出去的脚也是软绵绵的:“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晏和景喂南乔喝完水,放下茶盏,拉过人一条腿放在自己膝上,双手略用力的按捏着:“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疏于锻炼了?体力太差了些!这才一次,军中好些人都吹嘘自己一夜七次。” 南乔又用脚丫子踹他,美目没什么威胁力的瞪他:“呸!你们一群不正经的臭男人凑在一起说什么昏话呢?跟着学坏了是不是?” “没有!”晏和景连忙讨饶:“我都不跟他们说这些的!就是、别人要说的时候也不会管我听不听啊!” 男人嘛,凑在一块儿能说的话题不就那几个。吹嘘自己床上厉害那是常有的事儿,私底下哪怕是个银样镴枪头呢,嘴上也得是金枪不倒威风凛凛的,要不然就觉得丢了面子。 “一次就要我半条命了,还七次?”南乔舒服的享受着事后按摩服务,懒洋洋道:“也不看看你一次都多长时间!多来几次还要不要睡了?” 给娘子轮番按了两条腿,免得明日一早因为肌肉紧绷闹腿疼。晏和景大掌一捞,把媳妇儿捞进怀里抱着:“娘子,我在军中的时候可想你了!没有军务的时候满心想的都是你!你在家想我没有?” 腻歪!南乔心里嫌弃着,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着:“松开!抱那么紧你不嫌热啊?” 回答她的是更加用力的禁锢,两条胳膊跟铁索一样锁住了不肯松开。 南乔也就是随手一说,头枕着丈夫有力的胸肌感觉也不错,就没有继续拒绝。 “你还没说呢!”男人得寸进尺,凑上来咬她的耳朵:“快说,有没有想我?” 南乔连忙缩头去躲:“好痒!我活儿那么多,忙得很,才没时间想你!” 晏和景不信,追上去闹她:“说谎!你肯定想我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像是不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就不肯罢休一样。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6章 南乔怕痒,被他的大狗撒娇式拱人闹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的肚子都疼了:“你都知道了,还要问什么?快停下,再闹叫人听到了!” 晏和景这才停下,心满意足的把妻子拥进怀里:“我就知道娘子也想我。”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年轻男人体力充沛,又是感情正浓的时候,南乔靠在晏和景怀里,很快便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你” “嘘!”话一出口就被打断,晏和景把下巴放在她肩窝处,略满足的蹭了蹭:“今天忙了一天,累了吧?睡吧,不闹你了!” 的确累,一早便起来蒸包子,又要兼顾地里的活儿。今天还办了一场暖屋酒,虽说有人打下手帮厨,主要掌勺的还是她。真是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一刻能坐下来好好休息。 叫晏和景这么一说,越发觉得眼皮子沉甸甸的,便也不再多言,安静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灰蓝色的眼眸温柔的凝视着她,直到南乔气息变的绵长,才阖上了眼睛。 小夫妻头碰头的睡去,恰似一对交颈的鸳鸯。 五更天里,孟氏便起来了。 盥洗之后便进到厨房,昨夜揉上的面已经发好了,膨胀成满满的一大盆。 她将袖子扎好,开始剁肉馅儿。 笃笃的剁馅儿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南乔,她打着呵欠,眼睛还没睁开:“五更天儿了?该起来做包子了。” 说着推了推横在腰间的手臂,示意晏和景让开,她要起床穿衣了。 “这么早?”晏和景也跟着坐起来:“天都还没亮。” “做早点嘛,就是要早。”南乔下炕点了灯,就着光穿好衣裳,利落的挽起头发:“要赶在第一拨人进城前把包子蒸好,可不得早些儿起来,街上那些卖早点的都是这样。” 见晏和景也跟着起来:“你没事儿还能再睡会儿,五天才得一次休沐的机会,好生歇歇。” 晏和景已经穿起了衣裳:“不睡了,我与你们一起。” 孟氏瞧见两人出现在厨房,面带歉意:“是不是我弄出来的动静把你们吵醒了?” 南乔已经自觉去调馅儿了,包子好不好吃绝大部分都在馅儿上,这一步孟氏还没学出师,还得她自己来:“没事儿,地已经种完了,白日里没什么事儿,到时候再补觉便是了。” 晏和景坐到灶台前烧火,没一会儿水开了,锅沿儿开始往外冒起了白气儿,包子的香味儿也随之飘出来。 南乔在另一口灶眼儿上准备自家的早饭,她这几天吃腻了豆腐脑儿,就想换换口味。 “我做疙瘩汤吃,你要不要?不要就吃豆腐脑儿,自己选。” “疙瘩汤吧!”晏和景把松树枝掰断填进锅底,随口道。 没过一会儿刘氏也来了,南乔忙叫她先坐下吃早饭,给人添了副碗筷。 刘氏也不客气,坐下来拿了个包子:“你哥那差事妥了!” 晏和景不明所以的看娘子,南乔高兴道:“真的?我就知道大哥肯定没问题的!他们那边给的待遇怎么样啊?” “还行,不包吃住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刘氏神情轻松道:“那掌柜的想叫他跟着商队当护卫,那个赚得多,一个月十两的都有!你哥不放心我们娘儿三个独自在家,拒绝了。” 一个月十两!晏和景做到百户,一个月也不过十几两,那可是实打实战场上拼出来的功绩。肯给一个护卫开出这样高的价钱,要做的事情定然也危险,闹不好就是买命钱。 晏和景也赞同:“商队经常遇上盗匪之流,若是要西行,少不了要穿过戈壁滩和沙漠,那些地方都特别危险。” “我现在也是想开了,钱多钱少的,够用就成,关键是人平安。”刘氏笑道:“等我们家的荒地开垦出来了,我想着多种些玉米和棉花,那都是新鲜东西,卖了出去定能赚大钱的!” 刘氏现在也变了很多,以前她是县丞家的小姐,每日里吟诗作对,爱好风雅,何曾在意过赚钱的事情?一提钱这个字儿都觉得铜臭,俗气,如今也开始为了赚钱奔波了。 唉!生活在这世上,谁还不是在为了五斗米折腰呢! 吃过早饭,天也堪堪放亮。 几人紧赶着张罗,刚在门口把摊子摆开,就有人上门来买包子。 这会儿城门还没开,过来的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可算是开门了!”邻家大婶儿笑眯眯的走来,要了两个肉包两个菜包:“一大早就闻到你家的香味儿了,勾的人都睡不安稳,想着买两个解解馋吧,偏你家还没开门儿!” 孟氏笑着给人拿包子:“少诳我!哪个不知道你花婶子灶头手艺顶顶好,做什么都好吃。上我家买包子就图个新鲜口味儿吧?” 这话说的人心里实在是舒坦,花婶子掏钱的手都痛快了不少。因着小孙子哭闹,一大早就得花钱来买包子的不爽快也不翼而飞了。 要不人是买卖人呢,就是会说话! 排在后头的是个三十许的男人,要了两个菜包,孟氏才要去拿就听他嬉皮笑脸道:“我不要你拿,我要陆娘子给我拿!” 晏和景正好搬着一笼屉包子出来,闻言扭头看来。 第127章 卖灵芝 他放下蒸笼,冷着脸上前。 孟氏正在应付客人:“都是一样的包子,谁拿不都一样吗?她在里面忙着蒸包子呢,不得空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7章 客人也很顽固,就坚持要陆娘子给拿:“不一样,陆娘子长得好看,她拿过的包子也比别的好吃些。你叫她出来嘛,就给拿个包子的空儿,一下就得了。” 前头花婶子拿了包子还没走呢,闻言皱眉头:“你这人怎的这样?就花个两文钱买包子,还得叫人陆娘子给你拿?你脸咋那么大呢?” 客人嬉皮笑脸道:“我又没别的心思,就是想看看美人,这有啥嘛!人长得好看就该多出来走走,叫更多的人看看才对,藏在屋里可惜了的。” 晏和景往边上一站:“要包子是吧?我给你拿!”接过孟氏手里的木夹子,挟了两个菜包子给他。 客人还想拒绝,叫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一看,顿觉遍体生寒,放下钱拿了包子拔腿就走。什么包子西施,那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花婶子眼睛一亮:“是晏百户吧?搬过来这些天了,还是头回儿见呢!” 邻居们都知道这儿住了个百户,真正见过的还真没几个呢!倒是都听后头的吕氏说起过,说晏百户两口子都是厚道人,不是那以权欺人的性子。 晏和景冲周围邻居们抱个拳:“我平日里不常在家,家中只有娘子和岳母两个,还望各位街邻多加照料一二,晏某感激不尽!” “晏百户说的哪里的话!咱们都是街坊邻居,就是没有您这句话,有事儿咱们也不会含糊!”花婶子第一个说道,还问其他人:“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气氛极为融洽。 谁也不是傻的,能交好一位百户的机会可不多,能结个善缘儿何乐而不为呢?说不准以后就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呢! 外面发生的事儿南乔很快就知道了,看着敛眉坐在灶膛前烧火的男人:“生气了吗?” 晏和景侧脸看他,灶膛的火光映在他眼睛里,明灭不定:“我媳妇好看是事实,我自己都爱看,又如何能叫别人不喜欢?但是看看可以,揣着龌龊心思来占便宜不行。” 花两文钱就想让他如花似玉的娘子亲手给拿包子,呸!都是男人,当他不晓得对方心思? 南乔挤过去,两人挤在一个矮凳上坐着:“我还担心你一生气,直接叫我在家里别出门儿了呢!” 晏和景往外推她:“太挤了!你往别处坐着去!” 南乔赖着不动,靠在他肩上假哭:“呜呜呜!昨儿夜里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个负心汉,穿上衣裳便不认人了!” 晏和景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眼见这会儿厨房里没别人在,一口咬在肉肉的耳垂上:“乖,别在这儿闹,当心溅出来火星子烫着你。你要闹,等到了夜里” 南乔在他胳膊上狠拧了一把,起身走开了,耳中还听到男人可恶的笑声。 等早上最忙的一阵儿过去,剩下的便是三三两两的散客了,凭孟氏一个人便足以应付过来。趁着晏和景在家,南乔便拉上他一道儿去找工匠,准备将自家倒座房从外面开一扇门出来。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找个靠谱的地方,把家里那支灵芝给卖了,换成银子回回血。 灵芝是药材,要卖自然该去医馆药铺之类的地方。边城有两家医馆,城南城北各一家。城南的顺安堂是家老字号了,据说祖上出过御医,但具体是不是真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上他家看病的多是官眷富户一类,开的药价格也贵,穷人家轻易都不敢进去。 城北这家仁心堂则恰好相反,是家才开了没几年的新医馆,不过论出名程度却丝毫不输给顺安堂。只是这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医术,而是因为他们连牲口病了都给看! 是的,仁心堂是一家人病了给看,牲口病了也给看的奇葩医馆。开的药也便宜,就是能不能治好得看天命,毕竟便宜不是?医馆都不嫌他们穷了,他们还有什么道理嫌弃医馆的大夫学艺不精呢?半桶水也是水,总好过病了没人给治躺着等死吧? 想要疗效好的,去顺安堂啊!只要舍得花钱。 南乔要卖灵芝,这种情况下只能去顺安堂。仁心堂就算有钱收灵芝,收了去又卖给谁呢?他家只有穷人才会上门,穷人又哪里舍得用灵芝这样的药材! 半道上却遇上了叶先生,老头儿一身青色长袍,手里摇着把羽毛扇,瞧上去颇有几分名士风范。身边跟着虎背熊腰一脸胡子的于尽孝,仿佛诸葛亮身后跟了个猛张飞,走在路上人人皆避之不迭。 只见这猛张飞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对着街两旁的各种小食摊子直流口水,不一会儿工夫手上就拎了一串的纸包,极大的消减了身上的煞气。 “这不是晏二郎吗?”叶先生先看见了晏和景,羽扇轻挥笑呵呵道:“那这位想来便是你娘子了?果真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哪!” 上回见时南乔一直扮作老太太,叶先生并未见过她的真容,此时一见感叹不已。果真女肖母,她与那公孙夫人模样简直如出一辙,只是气质上大不一样。 公孙夫人是面带轻愁,温柔婉约的深宅贵妇,陆氏却是落落大方神采飞扬,颇有边塞女子的豪迈风范。 这都迎面撞上了,夫妻俩只好上前见礼。 于尽孝见了他们很高兴,直说在山里时没少吃他们家的,这回一定要做东,也请他们一次。 叶先生轻咳两声,兴奋的于尽孝瞅瞅他,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你有话就直说,咳什么咳!我于二是个粗人,听不懂你们那些曲里拐弯儿的东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8章 直白的简直噎人,挨了叶先生没好气的一扇子。 “贤伉俪这是要去往何方啊?”教训了没心眼儿的于尽孝,叶先生重又恢复一派风度翩翩之态:“之前听将军曾提起,晏夫人在山中时种出了玉米、棉花两种珍宝,不知何时能够推广开来呢?” 那玉米亩产之高,棉花御寒之能,初次听说时叶先生几乎以为主子被人蒙蔽了,哪有那种神奇作物?后来玉米棉花种出来了,司康年设法从山谷中弄来一些,叶先生亲眼见到后才信了,并直呼神迹,天意使然上苍庇佑等等,拿于尽孝的话来讲,就是癫了一样。 “棉花要稍微慢一些,玉米的话,今年山里不少人家都种了,等秋收后边城肯定是够种了。”南乔心中盘算了一下,她也说不好其他人种出来的产量能有多少,只能往保守了估计。 叶先生喜形于色,拈着胡须的手都在抖,还要努力端着高人的派头:“好!好啊!明年边城都种上玉米,军粮就再也不会受制于人了,等到了后年,整个北境都能推广开,就不怕饥荒了。” “先生!”南乔忍不住道:“玉米是山中那些人的救命粮,若要作为种子收上来,能不能补给他们足够生存的粮食呢?” 叶先生意外的看她一眼,赞许的点头:“晏夫人果真是宅心仁厚,怨不得将军多有赞语。夫人放心,咱们将军向来爱民如子,岂会做出抢掠百姓口粮的事情?等玉米收获了,咱们这边用麦子给换,绝不会亏待了百姓!” 玉米可是粗粮,用麦子交换,山中百姓还赚了呢! 这样便好!南乔松了口气,神情肉眼可见的愉快了不少。 她今天的心情原本是不错的,只是在看到叶先生两人后瞬间就跌落了不少。 谁愿意在休假的时候看到上司啊?就算是丈夫的上司也一样!打扰人家夫妻相处,讨人嫌! 偏偏叶先生丝毫没有打扰了人家的自觉,问完了事儿还不赶紧告辞,还问:“你们两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满脸无奈。 晏和景无声叹了口气:“娘子在山中捡到一支灵芝,打算去医馆卖掉。” 灵芝? 叶先生惊讶的看南乔,这陆氏不光心地好,运气也不错嘛!灵芝这样的好东西也能捡的到? “你们是要去顺安堂吧?”他明了的说:“去顺安堂只怕卖不上价格,你们若是信我,便去那仁心堂,他家出的价格还能更高一些。” 南乔愕然:“您没说反了吧?仁心堂?那个连人带牲畜一起看的医馆?” 于尽孝发出嘎嘎的笑声,像是一只兴奋的鸭子:“对对对!就是他家!我跟他家东家有些交情,我带你们过去,保管那药铺掌柜不敢压价儿!” 这大名鼎鼎的仁心堂坐落在边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儿,占地面积不小,门脸儿装潢也气派。侧面竖了一溜儿的拴马桩,没见拴马,倒是拴了头羊羔子,瞧着像是得了什么病,四肢无力的趴在地上,咩咩声也有气无力的。 一个二十郎当的年轻人蹲在那儿扒拉着羊羔子细看,于尽孝从边上走过又嘎嘎了两声:“哎!明老五!我这兄弟得了支灵芝,你家收不收啊?” 年轻人正扒着羊羔子的嘴检查呢,闻言头也不抬:“收啊!怎么不收?你等我看完了羊再说,哕!大爷你家羊吃什么东西了?这个味儿啊!” 第128章 谁还没点儿秘密了 几人在仁心堂里略等了一会儿,于尽忠口中的明老五总算看完了羊,洗了手后甩着水珠走了过来。 “灵芝呢?”明五姿态随意的开口,一眼瞄到南乔的脸,愣了一下,胡乱甩动的双手停了下来,笑容也变得灿烂了不少:“是这位娘子有灵芝要卖?能否给我看一下呢?” 晏和景眉头皱了起来。 于尽忠哼了一声,大巴掌啪的一声拍在明五肩上,愣是把人拍的往下矮了一截:“少来这一套!这是我弟妹,你敢动什么花花心思老子把你牙给敲没了!” 然后冲晏和景道:“明五这小子虽然花心,人还是不错的,找女人也讲究个你情我愿从不乱来。” 从不乱来的明五看看美人,再看看美人身边一看就不好惹的护花使者,用力的叹了口气:“恨不相逢未嫁时哎呦哎呦!于老二你松手,疼死爷爷了!” 于尽孝锁着他的手臂,狞笑道:“你再废话一句试试?我这兄弟身手可不比我差,你当人家面儿调戏人家娘子,找揍是不是?” 明五偷眼瞅了瞅晏和景,啊,那张俊脸黑沉沉的有些吓人,连忙乖巧起来:“误会误会!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就是于老二你知道我的,我看见美女就忍不住赞美两句,纯欣赏!” 于尽孝松开手:“我要不是知道,早揍你了!”说罢松开手。 南乔也看出来了,这个明五虽然有点油嘴滑舌的,但是目光清正毫无淫邪之意。有点像后世的活泼青年,见面就是哥哥姐姐帅哥美女的叫,嘴皮子比较贫,但没什么坏心思。 灵芝取出来,明五看了一眼:“呦!这是已经晒干了的?品相不错!” 叫伙计拿来药戥子称了下,三两略多一点。 “这东西一个地方一个价儿,若是在京城,有钱的贵人多,一、二百两都能卖得出去。咱们这儿跟人家那儿不能比,我这只能给出五十两,您二位意下如何?” 正主儿还没开口,于尽孝先不满了:“怎么的差那许多?京城里能卖到一、二百两,你就给五十?你这也太心黑了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29章 晏和景可是他好兄弟,他亲自带着来的,明老五还这么不给面子! “去去去!你个粗人懂什么!”明五没好气的翻白眼道:“京城那价格是因为那位求仙问道,上行下效闹起来的!前些年的时候价格可没那么高,我这已经是往高处给的价儿了!” 晏和景前些年为了赚钱没少东奔西跑,这上头多少也了解一些。明五的话不假,这价钱已经算厚道的了,有些黑心商家欺负百姓没见识,珍贵的药材几两银子就收走了,卖家还欢天喜地赚了大便宜一样。 见状南乔便点了头,明五拿了灵芝进到里间,不一会儿拿了个小布袋出来:“这儿是五十两,五两一个的银锭子,您二位数一数。” 银货两讫,夫妻俩便告辞离开了仁心堂,于尽孝许是跟明五有话要讲,没跟他们一块儿出来。 “那个明五,身份上许是不一般吧?”去找工匠的路上,南乔轻声道:“边塞少见这么齐整的银锭子,成分也足,我瞧着怕是不比官银差多少。” 晏和景心里也有些猜测,军中分成了两派,宁王那边背靠着秦记商行,自然财大气粗。司康年这边没听说有什么来钱的渠道,麾下将士待遇却也不差,早就有人猜测背后有豪商支持了。 只是没听说有什么大商家是姓明的啊! 其实身份不一般的何止一个明五,便是于家兄弟,虽早些年便与他熟识了,但这身世上也是扑朔迷离。寻常百姓家谁会给孩子起名尽忠,盼着他为国尽忠呢?他们更多的会选择福、寿、财之类的字眼儿,或者更干脆一些,大虎二狗什么的也常见。 若他们只是毫无背景的山中猎户,又怎会那么快便成了司康年的心腹?别看晏和景给司康年当过替身,论受信任程度,他远不及于家兄弟。 难得糊涂,有些事情便是看出来了,也不能表现出来。 晏和景忽的想起一件事儿来,站住脚步:“娘子你在此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转身又奔着那仁心堂去了,走出两步想想不放心,又折回来拉上她一起:“还是一起吧,留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南乔斜睨他一眼:“怕我跟人跑了?” 这张嘴!晏和景瞪她:“怕你被人抢了!” 于尽孝看着他俩去而复返:“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他银子没给够?” 明五一脸冤枉,直呼不可能。 晏和景寻了个位置让南乔坐着等,自己找上明五,两人走到角落里一番低语,只见明五面色古怪,探头往南乔那边看,被晏和景神色不善的横步挡住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明五便一脸怪笑的离开了,片刻后拿了个小布包交给晏和景,后者立刻收进了怀里。 南乔疑惑的看着他俩,不晓得两人在做什么,总觉鬼鬼祟祟的。 行为鬼祟的两人走过来,明五冲南乔意味深长道:“陆娘子好福气,嫁了个知道疼人儿的,日后可得好生对待咱们晏百户才是。” 转头面对晏和景,又是一副挤眉弄眼的姿态,哥俩好般捶捶他的胸膛,为那结实的胸肌羡慕了一把:“用坏了再来找我。” 一旁于尽孝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挤,好奇凑过来:“你俩说的什么神神秘秘的,也说与我听听?” 明五鄙夷的瞪他:“你个连媳妇儿都没有的瞎凑什么热闹?一边儿呆着去吧!” 南乔跟着晏和景离开医馆,满心好奇的盯着他胸口看:“藏了什么东西?不能叫我知道?” “不是说要找工匠?”他将话题带开:“走吧,先陪你去找工匠,回来的早还能去肉铺买些肉。” 南乔见他居然为此红了耳根,纳罕不已,心中更像揣了只猫崽子似的,百爪挠心。 能叫他脸红的会是什么东西?大街上不好继续追问,她且记下,等回了家再审问他。 “怎的又要买肉?”昨日刚做了暖屋酒,该是不馋肉才对:“昨儿还没吃够?” 肉那么好吃,还能有吃够的时候?只是他要买肉可不是为了煮来吃的。 “家里的辣椒还有多少了?” “晒干的还有一大篓呢!”南乔说完疑惑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吃辣的?” “我现在喜欢了。”晏和景说道,目光从酒肆门口略过,那门口站了个胡姬,一身异域风情的站在门口揽客,露出的手臂上好几个臂钏闪闪发光:“上次你给我做的酱,没吃几口就被人抢光了,这次多做些。” 南乔也看到了胡姬,目光欣赏的盯着看了会儿:“就这?行啊,回去就做,给你多做几罐带上。” “几罐可不够。”晏和景收回目光:“多做一些吧,他们愿意花钱买。” 两人并肩从酒肆门前经过,说话的声音落在身后。 “晏百户都学会给自家拉生意了啊?不错不错,值得嘉奖!就奖励你帮我切肉剁辣椒怎么样?” “今年多种些辣椒吧,我瞧着喜欢的人挺多,等到了冬日还能更紧俏些。” “还用你说?我早就种好了!” 改门的活儿好做,找到工匠一说,都不用等到下午,工匠师父带上家伙就跟着他们家去了。 先确定好开门的位置,画出线来,然后小锤凿缝,大锤搞定,不一会儿就给砸出来了。 “这就完了?”孟氏眼瞅着工匠拿钱走人,目瞪口呆道:“就这么简单,那咱们自家人也能做得,何苦花那个冤枉钱去雇人来做。”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0章 听的一群看热闹的人都笑,打趣孟氏抠门儿,每天卖包子挣不少钱呢,连雇个工匠的钱都心疼。 “卖包子能挣几个钱,本钱都在那儿呢!面啊肉啊的都不便宜!”孟氏哪能承认自家赚到钱了,闻言就开始叫苦:“还得起早贪黑的干,挣那几个钱真是累得很!” 旁人听了却没人肯信,要是不挣钱,她能这么起早贪黑?大家又不是没有眼睛,自己会看,她家摊子前一直不断人,天天蒸那么多包子都能卖完呢! “你指定挣到钱了!一天卖出去那么多包子,哪怕一个包子只挣一文钱呢,一天下来也不少了!” 孟氏不承认:“我家一个菜包子也只卖一文钱,哪来的一个包子挣一文呢?” 她当然挣到钱了!边城这边客商多,也舍得花钱,她一天能挣个一百多文呢!便是那最便宜的菜包子,别看个头大价钱也便宜,那皮薄馅儿大的,根本用不了多少面粉,全靠里头的菜撑着呢!这时节的菜不值几个钱,薄利多销下也不少挣。 但她不会说出去叫旁人知道,财帛动人心,知道她一天挣这么多,旁人眼红之下就该动小心思了。 风里带来一股奇异的浓香,闻着又香又辣,呛得人难受,偏又香的不行,叫人又想避开又舍不得。 “这是什么味道?孟大娘,你家是不是做什么好吃的了?” 有尝试过辣味豆腐脑的客商闻到味儿,顿时食指大动:“这味儿好!这味儿真好!比那辣子油闻着还要香!老板娘,你们家做的什么?卖不卖?” 孟氏是知道南乔在里面炒辣酱的,所以她才早早躲了出来,受不了那个刺激的味儿。 “是我家女儿在炒辣酱,我女婿爱吃,听他说军中好些儿郎也喜欢,央他帮着带。这不,小两口正忙活着呢。” 辣酱?客商闻言眼睛一亮,他知道大酱,这辣酱莫非是辣味的酱? 酱能够放很久都不坏,若是出关时能带上个几罐,配着面饼子吃,岂不更有滋味? 第129章 客商上门谈合作 辣椒这东西,有人一点都接受不了,也有人一尝就觉喜欢。 这位客商便是后者,他是蜀地人,本身便是个嗜辣的,在尝试过辣子油后立刻便被征服了。过去他曾极爱茱萸油,每次出远门前都不忘备上一些以作调味,自从尝试过辣椒后,对茱萸油的爱就淡了,他移情别恋爱上了辣椒油。 他原还想着出关之前一定要设法从陆娘子这儿买些辣椒油带着,虽然包子摊儿上好像并没有出售辣椒油,他多出点儿钱,应该能磨得人松口。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辣椒酱!光是闻着这个味儿他就知道一定好吃! “老板娘,你开个价!”馋虫上来了,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便缠着孟氏不放:“我买上个几罐带着路上吃。” 孟氏只好告诉他,这都是女儿给女婿准备的,军中好些人等着呢! “匀两罐吧!就两罐!”本来就馋这个味儿,一听居然还有好些人抢,那更是来精神了,一定要孟氏帮忙匀两罐出来,甚至当场掏了银子。 一罐辣椒酱连肉带酱也就一斤多,只有肉和罐子是外面买的,辣椒是自家种的,酱是孟氏去岁冬里自家晒的,本钱不过几十文,这位客商掏出的两颗碎银子都快有一两了。 “哪里用得着这许多!”孟氏连忙推拒,她是想挣钱,可没想挣黑心钱,几十文的成本卖几百文,翻了十倍了,这不是黑心是什么? 客商打蛇随棍上:“那你多与我匀一些嘛!叫我商队里的伙计们也跟着尝尝,吃得好了,日后路过这里还要来买的!” 孟氏犹豫一下:“这、这我做不了主,得跟女儿女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匀出些来。” 旁边做其他买卖的人看的眼红,那辣椒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能叫见多识广的客商主动求购。若是打听清楚了,自家也做出来卖,岂不是能小发一笔? 南乔刚炒好一锅酱,就听孟氏说了客商想买辣酱的事儿,乐了。 “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咱这酱香也不怕呀!难得碰上个识货的,成啊,就分他两罐好了!” 晏和景对她的决定没意见,对她的话很有意见:“谁说没有识货的?咱家的酱在军中已经小有名气了!” “那这酱,”酱匀出来了,孟氏却又犯了难:“咱卖多少钱一罐合适啊?” 南乔算了算成本,加上罐子的钱:“一斤酱光是成本就有近五十文了,咱们翻一番,卖一百文怎么样?” 一百文!孟氏心里直哆嗦,一百文都能买两斤多猪肉了,这价格会不会高了些? 南乔却很有信心:“高不高的,娘你出去把价钱说与他听便知道了。咱们家的酱用的可都是好料,实在又味美,还耐存放。一小罐可以吃好些天呢,最适合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人了。再者说,难道我的手艺不值五十文不成?” 一百文里光是成本就有一半了,还是独家的手艺,绝对的良心价格了。 孟氏带着两罐还热乎的辣酱出去:“只匀出来这么两罐,其他我女婿都要带去军营分与他人的。” 客商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那尚未封口的酱上了,因是刚出锅,香气格外的浓郁。肉香、酱香、芝麻香与辣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光看这卖相就不是简单的辣子油能比的。 他拿根筷子挑了一点,入口一尝,一张脸登时被辣红,一边斯哈斯哈的倒抽凉气儿,一边竖着大拇指满口的夸:“嘶!够劲儿!这个味儿真好!嘶!这两罐我都要了,老板娘多少钱?”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1章 孟氏小心翼翼道:“一百文一罐。” 瞧热闹的街坊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一百文!孟氏可真敢要!那罐子里面就算全塞满了肉,也不值一百文! 客商的反应却与他们不同,非但没有嫌贵,反而赞了一句陆娘子大气!丢下一粒碎银,带着两罐辣酱走了,连找零都没要。 那一粒碎银子少说也有三四钱!居然不要找零!还是这些个客商有钱,尤其舍得花钱! “这算啥?城北的新月酒肆知道吗?有胡姬献舞的那家!”花婶子卖弄起自己的消息:“跳支舞大把大把的银子往上扔!高兴了连那倒酒的小幺儿都能得到赏钱,随手就是一大把呢!” 要不商人都想着出关,去西域呢,辛苦是真的,赚钱也是真的! 南乔没把两罐辣椒酱的事儿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没过晌儿,就有那消息灵通的客商闻着味儿的找上门儿来了,开口就是要买辣椒酱。 “没了,真的没了!”南乔无奈表示剩下的都是别人订好了的,明日他夫君就要给带去的:“答应了人家的事儿总不好反悔,对不住各位了啊!” “陆娘子,那你能不能再做一些啊?”说话这位客商身量不高,笑眯眯的样子很符合商人和气生财的样儿:“老宋从娘子这儿买的酱我看了,实在是好!尤其适合我们这些走商的,我想着要不咱们合作一下,把这辣椒酱卖出去怎么样?” 那酱他尝过,香辣下饭,一口下去浑身都热乎了。这若是寒冬腊月,岂不是驱寒的好东西?这几年那冬天冷的邪乎,有这好东西肯定不愁卖。 居然这么快就有人发现其中商机了? 南乔不意外辣椒酱能火,便是饮食文化丰富的后世,辣椒都是广大人民群众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佐料,何况是物质贫乏的现在。不过这商人嗅觉果真敏锐,辣酱才出来,立马就看到了广阔前景,难怪人家能发财呢! 晏和景看了看边上那些伸长了耳朵的邻居:“不如进屋详谈?” 客商晓得这是军中百户,不敢怠慢,闻言下面拱手行了个礼,这才跟在两口子身后进了陆家的门儿。 没法听到后续了,边上人都遗憾不已。 “这家是不是要发财了?大客商找他家合作,改日那辣椒酱沿着商道卖到各地去了,得赚多少钱呦!” “眼馋也没用,咱又学不来,连那辣椒是个甚都不晓得哩!” 众人聚在陆家门口唏嘘了一阵子便各自散开,眼馋没用,还是去做活儿去吧!勤快点儿每日也能赚几个铜子花花。 唯独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妇,冲着陆家门口狠狠吐了口唾沫:“好好儿的书香人家,操持起商贾事儿来了,真是给祖上蒙羞!” 边上有人听见不禁笑她:“祝大娘是眼气人家过得好吧?听说你想买罗老拐家的屋子,他不肯卖给你,是不是真的?” 祝氏看上这屋子的时间可比晏和景要早,她也不是那拿不出钱的人家,怎么就没买成呢? 金婆子挎着一篮子干菜过来,闻言唾弃道:“她那张嘴怪讨人嫌的,人罗家闺女多能干的孩子,又孝顺,她非说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是不检点,罗老拐不拿棍子把她打出来都是看在她那儿子面儿上了,还卖屋给她?呸!”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又道:“如今见买了罗家屋的陆娘子做起了生意,又专程跑来说人家闲话,就这还说是什么读书人家,简直比三姑六婆还要招人烦!” 边城这边风气开放,多得是女人在外操持生计的,祝大娘这话可算是惹了众怒了。 “女人做生意怎么就是不检点了?你检点,你检点你别出门转悠啊,快些回家关上大门儿,莫要叫外头的男人瞧了去!一把年纪了可别晚节不保!” “还说人家不检点,你瞧瞧你,一把年纪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来俏啊!” 祝氏被气的脸红脖子青,又骂不过在场这么多人,干瞪眼道:“你们一个个捧着那陆氏的臭脚,莫不是以为可以跟着后头喝汤占便宜?我与她家可是老相识了,最是知道她家是什么样子的人,小气得很!你们再是帮着她说话,也甭想分到一丁半点儿的好处!” 金婆子家里得了南乔分与的玉米种,心里简直把她当仙女一样看待,听祝氏这满口抹黑的话顿时恼了,将篮子往地上一放:“你这黑心烂肺的东西,少在这儿无理扒瞎!陆娘子是什么样人我比你清楚,用得着你在这儿挑拨生事儿!怨不得你儿媳妇要大棍子撵你,要我说都是你应得的!” 被儿媳妇打那是祝氏自认的耻辱,左邻右舍都知道这事儿却也从未在外头说起过,如今叫金婆子当面揭破,一张脸顿时又是红又是白的煞是精彩,梗着脖子:“你胡言乱语!我儿子儿媳孝顺的很!” “孝顺的你屁股开花了吧?”金婆子也不是那好欺负的,冷笑不已:“旁人不说破是给你家留面子,你既是个不要脸面的,那这面子留着也没用,索性都扬了吧,扬了干净!” 南乔拎着个小布袋从大门里出来,笑道:“金大娘来得正好,我这儿有桩好事儿要分润与街坊邻居们,还想说找人叫上你家呢,可巧你就来了。” 眼神从一脸青白的祝氏身上掠过:“那等脑子糊涂的不要理会她,当心她疯劲儿上来街上乱咬人呢!” 这是骂她疯狗不成?祝氏闻言气得要死,就要上前与南乔理论,却叫那花婶子挡在前头,屁股一撅就把她撞到一边儿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2章 “陆娘子有甚好事要分润与我们?”花婶子眼睛发亮,脑子转悠的极快:“是不是与刚才那客商有关系?” 街坊邻居们全都凑过来,眼神灼灼的盯着南乔,等待着下文,哪还有人去理会边上生闷气的祝氏。 第130章 有钱一起赚 “难怪都说花婶子聪明呢!” 南乔赞了一句,不仅让花婶子心花怒放,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也激动起来。 “刚才那位包大爷的话诸位也都听到了,想跟我们家一块儿做那辣酱的买卖。”南乔迎着众街坊火热的目光,不紧不慢说道:“只是我们家的辣椒不多了,怕是供不上,所以想问问大家伙儿愿不愿意种,我们家还有些种子,种出来后我们家出钱收。” 家住对街的郭老爹第一个按捺不住:“有这样好事儿那当然愿意了!只是这辣椒种下到长成,怎么也得两三个月吧?那包大爷能等这么久吗?” 万一他们种出来了,人家改了主意不收了咋办? “他若是等不了也没关系,我一样收!”南乔丝毫不担心包客商会毁约跑路,识货的人多了去了,跑了一个还有下一个,辣椒如今可是新鲜货,满大庆之内还就只她这儿有。 她愿意给大家兜底儿,那自然是没人不愿意的,纷纷踊跃报名愿意种辣椒。 祝大娘被排挤在一旁,见状冷哼:“好一个败家的婆娘!若是客商真个不要了,大把的银子换成卖不出去的烂菜,家业都得败干净了!可怜晏百户战场上拼命攒下的家业哦!” 南乔耳朵灵着呢,自是没有错过祝氏的风凉话儿,当下笑怼回去:“看把祝大娘心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败的是你家的家业呢!跑到大街上管别人家的事儿,怎么着,是你自己没家了吗?” 三年没见,祝大娘印象中温柔安静的陆南乔居然变得牙尖嘴利起来,几句话说的她脸色越发难看。 金婆子素来看不上祝大娘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加上心里本就偏着南乔,帮腔道:“就是,人陆娘子心眼儿好,有赚钱的路子还愿意带大家伙儿一块儿,你倒是在一旁尽说风凉话,给人泼冷水,咋就是见不得人家好呢!” 祝大娘帕子掩口:“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们,偏叫人当成了驴肝肺,到时候亏空了家底儿,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说的金婆子也担心起来,祝大娘说话虽然难听,但也有几分道理。 “陆娘子,要不咱们先少种些,看看后续再说?”少种些,便是客商毁约不肯再收,陆娘子也不至于赔的太狠。 “谢谢大娘替我着想,您放心,咱们这辣椒不愁卖!”南乔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儿:“这辣椒可是稀罕的香料,您想想,但凡香料,有不好卖的吗?” 香料?香料!这辣椒居然属于香料! 街坊们顿时轰动了,就如南乔所言,香料这东西哪有不好卖的?好些商人们不惜千里迢迢奔赴西域,目的之一就是那里的香料啊!就说那胡椒,听说价比黄金呢! 这辣椒既然也是香料,就算价格便宜一些,应该也是不愁卖的吧? 南乔手里的辣椒种子数量已然不多了,新的种子要等地里的辣椒成熟之后才能下来。给在场的街坊相邻们一家分了些,约莫只能种个二分地。 包客商看在眼里,佩服不已的对晏和景说:“您家夫人真是聪明有度,若生为男儿,说不定能创下一份基业。” 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家得了赚钱的门路,旁人难免会眼红嫉妒。她将那辣椒分与众人种植,就是带着旁人一起发财,把这些人都跟自家绑在了一条绳儿上,自然就不怕他们起坏心思了。 晏和景目光温和的凝视着忙碌的妻子,平静道:“她便是个女人,一样能创下一份基业。” 包客商愣了一下,失笑:“如此倒是我愚钝了,二位伉俪情深,实在羡煞旁人啊!” 食肆还没开成,先得了个辣椒的生意。南乔心里高兴,夜里躺在炕上还在畅想未来:“等辣椒彻底打出名气了,我们能做的就多了!辣椒油、辣椒酱、辣椒粉,还能做火锅底料!你吃过火锅没有?等食肆开起来了,冬日里可以上火锅,肯定受欢迎” 晏和景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片刻后抬头,凝视妻子潋滟的水眸:“你既然还不想睡,那不如我们来做些别的?正好我今天得了件东西,可以试试看。” 南乔一下就想起了仁心堂中他与明五的神秘行径:“我差点忘了,你从明五那里拿了什么东西?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 然后就见晏和景掏出了一只羊肠套,也就是古代版的避孕套。 他以为娘子见了会害羞,没想到她却是一脸嫌弃:“这东西干不干净啊?听说还是用完之后洗干净,下次还要继续用的?” 当然了,明五是个讲究人,他给出的绝对是崭新未使用过的。 晏和景没臊到娘子,成功把自己臊了个大红脸,咬牙道:“用不用?” 南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没有办法,以现如今的条件,这就是最为先进的安全措施了,没得挑拣。 然后就见晏和景把东西放进了清水中泡着是的!这东西用之前还得用水泡一泡,泡软了才行! 鸡叫三声,昨夜尽兴后一脸餍足的男人精神抖擞的下炕穿衣。 南乔累的狠了,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意识到该起了,可浑身懒洋洋提不起劲儿来,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又闭上了眼睛。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3章 什么包子生意,且放到一边儿去吧!她今儿就是要睡个懒觉! 她可是有辣椒的大生意傍身的人了,不会再为几个包子的利润三更起五更眠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感觉浑身松散,好像很久都没睡过这样饱的觉了。 穿好衣裳推门出去,院儿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大门是关着的,外面也没听到叫卖包子的声音,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灶上还给她温着早饭,南乔拿了个煮鸡蛋剥了壳,刚咬一口就听到大门响,晏和景开门走进来,手上还拎着个桶。 “起来了?”见南乔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鸡蛋吃着,冲她亮了亮手中的桶:“有羊奶,你喝不喝?” 南乔探头去瞧,水桶里面装了小半桶羊奶:“你去牲口棚了?”而后点点头:“我喝,你煮的时候搁点儿茶叶去去味儿,多给我放点儿糖。” “知道了。”晏和景拎着水桶进了厨房,把陶釜刷干净,添火煮起了羊奶。 很快奶香味便溢满了整间灶房。 煮出来的羊奶放着略凉一会儿,上面便凝成了一层厚厚的奶皮子。用筷子挑起来抿进嘴里,鲜香醇厚,像是一碗鲜奶的精华都浓缩其中了一样。 放了茶叶煮出来的羊奶毫无腥膻味儿,奶香十足,热乎乎的喝上一碗,浑身都舒坦。 “今天娘没卖包子吗?” “娘说自己调馅儿手艺不到家,不愿砸了自家招牌,今天就没做包子。昨晚和上的面都烙成了大饼,去城门口那里叫卖去了。” 这么多羊奶,一家人喝不完,放着又容易坏。南乔给孟氏留出一碗放在箅子上温着,剩下的用干净的陶罐装了:“给大哥家送去吧,鲜奶养人,文锦文涛吃着正合适。” 刘家正鸡飞狗跳,一向以温婉自居的刘氏手拿鸡毛掸子追在刘文涛身后,娘儿两个绕着院儿里的枣树推磨一样的转圈儿。 “刘文涛你个臭小子!”刘氏身娇体弱的,哪里追的上皮猴子一样的男孩子,扬着鸡毛掸子气喘吁吁:“放着好好儿的书不念,跑去卖水?我是短了你吃了还是短了你喝了?” 刘文涛理直气壮:“边城的小孩儿都能自己赚钱了,我比他们年纪还大,他们做得,我做不得?” “咱们家还没沦落到要开你养家糊口的份儿上!”刘氏气的不行:“你卖水才能赚几个钱?交束脩都不够!” 刘文涛嬉皮笑脸:“那就别交了嘛,还给咱家省钱了呢!要不叫妹妹去读也成,她喜欢读书。” 南乔进门便见到这一幕,惊讶笑道:“你们娘儿两个一早的这是唱的什么戏呢?” 刘文涛见了救星一样冲到小婶身边,南乔摸摸那小脑袋,把陶罐递给他:“拿好了可别摔了,又香又甜的羊奶,拿进屋里跟妹妹一块儿喝去。” 躲在里面看了好一会儿的刘文锦也跑出来,甜甜的叫了人,兄妹俩快快乐乐进屋喝奶去了。 “嫂子消消气,文涛不是挺懂事儿的吗?怎么娘儿两个还闹起来了?” 刘氏气呼呼道:“小时候还懂事,越大越不受管教了!你猜怎么着?给我学会逃学了!先生都找到家里来了,我这还毫不知情,以为他天天在学堂念书呢!” 逃学?南乔两人不禁皱眉,别的还能说孩子淘气,这事儿上可真不能轻轻放过了。 刘文涛听着动静呢,闻言立马从屋里冲出来:“那先生还有脸上门儿?他自己成天的不见个人影儿,凭什么管我去不去学堂?留在学堂也是一群人疯玩儿,我去卖水一天还能赚个几文钱呢!” 南乔听出话里的重点:“你们先生平日里不在学堂里吗?” 她看刘氏,刘氏却是一脸茫然:“我送文涛上下学的时候人明明都在的呀!” “就在那么一会儿!”刘文涛愤愤不平道:“等你们都走了,他就走了!” 好家伙!南乔直呼好家伙,这先生是在上班点卯不成?在家长面前露个面打卡,打完卡立马下班开溜?这班上的未免也太轻松太幸福了吧? 第131章 发卖奴婢 刘氏大为吃惊。 她交了那样高的束脩,图的什么呀?不就是盼着孩子能读书上进,若是侥天之幸是个能成才的,将来能科举入仕吗?这先生若真是个不做事儿的,那 她也不是那偏听偏信的,自家孩子说几句就信以为真。那学堂也不是只有她家孩子在上,是与不是的,多找几家打听打听便知道了,若真是自家孩子说的那个样子,她必得叫上其他受骗的人家一块儿打上门去! 这样子的算什么读书人?实是有辱门风! 有些事儿只要存在,那就经不住查。刘氏找了好几个同在学堂里读书的,详细追问后发现,事情果如文涛所言,那先生除了一早一晚,其他时候极少会出现在学堂中,只叫几个蒙童带着新来的念书背书便罢了。 孩童天性里便是爱玩闹的,又没有先生在旁看着,哪里是能耐住性子读书的?见天的疯玩儿了。学堂里那负责看门儿的老头儿也不去管,只要别闹出事儿来影响他拿工钱,学与不学与他何干。 其他孩子的家人知晓此事也是怒不可遏,都是些平头百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勒紧了裤腰带送孩子进学,为此有些人家甚至还欠了债,结果这先生居然是个全然不管事儿的! 边城百姓民风彪悍,被骗了可没有忍气吞声一说,当即便群起打上了那先生家里,闹着要退束脩。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4章 结果这一番闹腾又牵扯到了宁王妃身上,有她压着,闹上门的百姓没能拿回束脩。气不过之下便将那先生家的家什儿摆设之类的都给搬走抵现了,搬不走的也给砸了个精光,那家的婆子躺街上寻死觅活的闹也没拦住。 “这怎的又跟王妃扯上关系了呢?”南乔闻讯深感不解,这宁王妃不好好在家带孩子,一天天的净瞎折腾些什么呢! 花婶子自从得了辣椒籽之后,就把自己当做了南乔这边的人,很乐意帮她解答疑惑:“听说那先生是宁王妃的人呢,他老子娘都是王妃的陪房,出来就代表着王妃的脸面呢!” 自己家的奴才,自己教训可以,旁人欺上门了那就是打了王妃的脸面,她那里能忍得?却没想到,她刚叫人把讨束脩的人给驱散了,回头这些人就把她陪房的家给抄了。 这脸面到底没能维护住。 金婆子咧开没牙的嘴:“还代表王妃的脸面呢,要我说王妃的脸面都快叫这些下人给败坏光了,听说钱财也给败坏的差不多了。” 这一带住的多数都是军户,哪家没有个在军中服役的。宁王妃征地不成,嫁妆反被家贼盗窃一空的事儿,在他们这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那地是家里男人拼命换回来的,王妃仗着身份地位,一张嘴就想夺了去,军户们能对她有什么好感才怪呢!见她倒霉暗地里纷纷拍手称快。 “既是王妃的陪房,那应当是奴籍啊!奴籍是不能应试的。”南乔越发觉得这家子乱七八糟了:“那位先生不是说有秀才的功名?那他这功名是哪里来的?” 旁人都摇头,不想刘氏竟然知道:“我听劳三家的说过,他家原是王妃生母的陪房来着,出生后得了主子恩典给放了出去,成了个良籍。听说念书的时候就很不成器,也不知怎的竟撞了大运考上了秀才。” 也是巧了,他们一家子也姓劳。劳三家的能把他家的事儿说的头头是道,没准儿两家是什么亲戚呢! “你们还在这儿闲聊呢!快去东市看热闹去啊,王府发卖家奴呢!”吕氏挎着篮子匆匆走来,将篮子往南乔面前一放:“先给你放这儿了,我瞧热闹去,回来再算账。” 南乔家做包子每天要用不少的菜,自家地里种的才刚出苗儿呢,需得从外头买菜回去。吕氏是个有心眼儿的,自家的菜不够用,就在外面收一些,收拾妥当了再给陆家送来。如此一来免去了陆家做包子之余又要出去买菜的麻烦,二来也能叫她从中打捞几个铜子花用。 “你等等!”南乔一把拉住人,把篮子往门里一放,带上门:“走!咱们一块儿瞧瞧去!” 东市其实是个牲口市,老百姓买卖鸡鸭猪崽什么的都在这边,互市开的时候,那些胡人带来的牛羊也是在这边叫卖的。 “互市快开了吧?”南乔盘算着日子,这互市一月一开,这个月快到日子了。 “快了!”吕氏见她好奇,笑了:“妹子还没见过吧?见上两次就不稀罕了。” 那互市刚开的时候,她不也一样,新奇的不得了,还花了好几天想着该拿什么东西去卖,该从胡人那里买些什么才划算呢! 她们到的不算早,前头已经聚了好些人,都是听说王府发卖奴仆,特地赶来瞧热闹的。 “这等连主家家财都敢偷盗的奴仆,便是发卖了,又有几个敢买哦!”百姓们冲着用绳子圈起来的一群奴仆指指点点:“不怕买回去再把自己家给偷了?” “那可说不好!你瞧那些个小丫头,长的多俊啊!白生生水灵灵的,若是价钱不贵,买回去做个媳妇儿也使得。”说话的老头儿眯着眼睛打量那些年轻丫鬟,他家小子长得瘦弱,当地女娘瞧不上,一直没能说上媳妇儿。 这次王府发卖奴婢,他有心买一个回去给儿子做媳妇儿。 如他这般的人还不少,军营就在边儿上,里头可有不少娶不上媳妇儿的光棍汉。 除此以外还有些客商,出远门在外没法带家眷,想着买个跟在身边伺候的人。 若是落到这两类人手里还算好的,人群中还有几个满眼估量的鸨母,若是落到她们手里头,那才是泡进了苦水儿里,没了指望呢! 说是来瞧热闹的,南乔见了之后又觉得心里头不舒服。这种把人当牲口卖的行径,眼下的人看来稀松寻常,她看不下去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不见为净,与吕氏说一声,往旁边转悠去了。 对面街口停着一辆青帷马车,元娘坐在车儿里,掀着帘子往外看。 “姑娘,看一眼就回去吧!”随行的杨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外头乱糟糟的,再冲撞了您可怎生是好?小郡主醒了见不着娘,该哭闹了。” 杨嬷嬷是元娘的奶嬷嬷,打从她落地便跟在身边伺候了,元娘嫁了人她也没改过口来,还是一口一个姑娘的叫。元娘也乐得她这般称呼,每每听到就感觉自己好像还是那个受尽宠爱的小女孩儿一样。 “不亲眼看看这群刁奴的下场,我咽不下那口气!”元娘眼神愤恨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拿着我给的月钱,帮着裴氏那贱人偷我的嫁妆!若不是要给沅沅积德,就该尽数乱棍打死才好!” 杨嬷嬷欲言又止,她并不觉得这事儿是继夫人所为。继夫人裴氏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面对元娘的百般挑衅也从来是以隐忍为主,连对老爷吹枕头风告状都不曾有。这样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如何会动继女的嫁妆,给自己留一个话柄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5章 况且,元娘的陪房下人多数都是她生母留下来的,这些人能听裴氏的调遣?杨嬷嬷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可这些话又不能跟元娘说,她听不得裴氏夫人的名号,一听就要炸,要发疯的。 “嬷嬷!”元娘目光被一个人吸引住了,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侧脸,声音发颤的叫杨嬷嬷看:“你瞧那个人,像不像裴氏那狐狸精?” 杨嬷嬷掀开帘子往外看,也看到了那年轻娘子,瞠目:“像!真是太像了!天底下竟有这般奇事儿,互不相干的两个人竟能长得这般相似!” 那娘子的模样,活脱脱便是裴氏夫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只是肤色比之裴夫人黑了些,气质上也不似裴夫人娇弱惹人怜。 元娘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来:“互不相干?我看不见得!裴氏便是父亲当年从北地带回去的,谁知道在那之前她是做什么的,有没有生下什么野种呢!” 就算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光凭那相似的脸,就有不少值得发挥的地方了。她就不信了,知道裴氏还有过别的男人,还生了野种在外面,父亲还能心无芥蒂,如往常一般将那女人捧在心上! 南乔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那目光感觉颇为不善。可回头看去,熙熙攘攘都是看热闹的人,不远处一辆青帷马车缓缓经过,完全看不出究竟是谁在恶意打量她。 “陆娘子怎的在这儿?”董大娘看见了她,过来打招呼:“娘子不打算买个人回去伺候?” 南乔收回视线,笑道:“大娘说笑了,我家开食肆的钱还没攒够呢,哪有闲钱买人。况且我家就三个人,男人还时常不在家,哪里用得着人伺候啊!” 又问董大娘:“怎么?大娘打算买人?” “是有这个打算,你嫂子这不是怀上了吗?现在月份浅还好,等月份大了行动不便,离不了人照看。”董大娘笑眯眯道:“买个丫头回去照看着,等孩子生下来了,还能帮着照看孩子呢!我不与你说了,再不抓紧好丫头都该叫旁人抢走了!” 说罢捏着荷包急急忙忙去叫价去了。 吕氏过来找南乔,正好目睹一切,等董大娘走后,她悄声道:“说什么买回去伺候媳妇,怕是要连董百户一起伺候着吧!婆婆到底不是亲娘,平日里再疼媳妇,关键时候还是向着自己亲儿子的。” 连通房丫头都给预备上了,啧! 第132章 墨玉扳指 元娘好歹是个王妃,就算发买了一批奴仆,手底下也不缺做事儿的人。她要查南乔,前后不出两天,那结果就摆到了面前。 “那女人娘家姓陆,男人是军中百户。她上头还有个娘,也跟着夫妻俩一块儿住,如今在自家门口摆了个小摊儿卖包子。”杨嬷嬷把调查来的结果一一说给元娘听:“前两日陆氏跟一位大客商谈了笔生意,要做什么酱,如今正带着好些百姓一块儿种菜呢!” 元娘拿着拨浪鼓逗女儿玩,闻言嗤笑一声:“商贾贱业,成天跟些下九流的打交道,能是什么好人家?” 杨嬷嬷不吭声,王妃自己的陪嫁里就有好几家铺子,严格来说也是从事了商贾事儿的。嘴上都看不起商贾,又羡慕商贾赚钱多,也实是叫人难说。 一会儿孩子尿了,乳母抱了去换尿布,元娘腾出手儿来,拿了那薄薄的一张纸瞄了两眼:“查了两天,就查到这么点儿东西?”刚说完,想起手底下好些人都给她发卖掉了,如今人手不足,又一看那纸上写的:“劳家的那事儿怎的也跟她家有关系?” 那最先惹事儿的刘家,跟她家居然是亲戚? 劳婆子昨日还来哭诉,说是家里被一群刁民给抢了砸了,官府那边也不予理睬,非说是她家有错在先。 元娘想起来就有气,边城这破地方,处处都与别地儿不同。如劳家的这点小事儿,换做其他地方,都不需要她出面,底下机灵的官员自己就给处理妥当了,那才叫贴心。这里可倒好,她堂堂王妃的陪房,不过做错一点小事儿,就要被揪着不放。 当地那些个小官儿,品阶不高脾气倒是不小,连她这个王妃都不给面子。她都亲自出面了,他们竟也不肯处置发落那些刁民,只是驱散了事,事后对于劳家的遭遇更是不闻不问。 这分明就是故意在与她过不去! 不出几日,南乔就发现,最近家中好像处处不顺。 先是孟氏的包子摊儿,近来总是有人找茬儿。不是说肉不新鲜,就是说她们家豆腐脑儿里有脏东西,先是头发丝儿,后来连老鼠尾巴都出来了,着实恶心到了不少人。 现在外头都在传她家的卤汤是拿老鼠煮的,包子馅儿里肯定也添了老鼠肉,好像一夕之间就传遍了边城,街头巷尾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即便附近的街坊邻居都信她,帮着她解释,包子摊儿的生意还是日渐冷清起来。 紧跟着肉铺也不肯再做她家的生意,王屠户起先是推脱说肉不够卖,早早就叫人买光了。一次两次还情有可原,可回回如此 屠户娘子暗地里悄悄告诉她,上头有大人物施压,不叫他们卖肉与陆家,问南乔家里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据她所知,不光是肉铺,其他诸如粮铺、盐铺等等,都接到了类似的命令。 “我们也没法子,咱们升斗小民,哪里敢跟上面的人呛声儿啊!”屠户娘子告诉南乔,还是赶紧想想清楚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拘赔礼道歉还是怎么,尽早把事儿给解决了。要不然叫人捏住了命脉,这日子还怎么过?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6章 南乔回去把这话一说,孟氏等人顿时急了:“这、这不是存心要绝了我们的活路吗?咱们本本分分过日子,这是得罪谁家了啊?” 没两日,蒙木匠也找上门儿来,一脸歉意的退还了南乔的押金。给出的说词与屠户娘子一般无二,上头有人施压,不许他家卖东西与陆家。已经做好的桌椅,也被那些人给强行买走了。 显然,对方知道他们家想开食肆,而且存心要让他们做不成。 “这究竟是得罪谁了呀?”一群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直到劳三家的找上门。 “陆娘子,我知道是谁在背后闹鬼儿!” 她悄悄告诉南乔:“那两日来摊子上闹事儿的人我认得,他们是劳家的人,劳家是宁王妃的陪房。王妃好面子,劳家丢了脸,在她看来那就是伤了她的脸面,会出手弹压一二也属寻常。” 就是吧,劳家那事儿明明是刘娘子先挑起的,这报复却报复到了陆娘子身上,这却是让劳三家的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南乔却已明白了,宁王妃定是已经发现她的存在。她与宁王妃无冤无仇,但因着裴氏的存在,对方难免恨乌及屋,她这波儿属于是殃及池鱼了。 现在还只是打压他们的生意,若是再疯狂一些,一家人的性命指不定都要受到威胁。 “这个疯女人!”南乔忍不住低声咒骂,他们身份低微管不了高高在上的王妃,总有人能管到。 她打开梳妆匣,从最里面找出一个墨玉扳指。 一晃眼,这个扳指到她手里已经三年了,期间还在晏和景手中待过一段时间了,却一直都没能派上用场。如今,总算到了能用到它的时候了。 妻债夫还,司瑾知既然娶了公孙元娘,就该担起责任来。 秦掌柜万万想不到,他都已经放弃寻找了,那手持墨玉扳指的女人却自己出现,并且找上门儿来了。 这可是宁王殿下吩咐让找的人,秦掌柜不敢怠慢,匆匆赶回家里。问了才知道,那位女客现下正在他家花厅里,由夫人陪着说话呢! 还好有夫人在! 秦掌柜匆匆赶到花厅,果然看到夫人正笑着与一位年轻娘子说话,听到他进门的动静,两人同时扭头看向他,站了起来。 嚯!见状秦掌柜在心中喝了声彩,难怪能叫殿下念念不忘呢,是好看! “是陆娘子吧?”秦掌柜客客气气的上前见礼:“听说娘子带来了墨玉扳指,不知可否容我一观啊?” 南齐痛快的掏出东西,秦掌柜见了连忙双手接过,仔细端详过后点头:“的确是殿下的东西。” 确认了真伪,秦掌柜请南乔坐下说话:“陆娘子既然带了扳指来,想来是有事要做。您只管开口,只要秦记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当初救下宁王殿下实属巧合,我本没想过挟恩图报,是以三年来都未曾动过这扳指。”南乔神色从容,先表明了自己不是上门来打秋风的:“此次上门实属无奈,只因家中不知何处得罪了宁王妃,处处遭受打压,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这才冒昧前来,想要讨个说法。” 她说:“当初殿下亲口许诺,只要不是谋逆大事,允许我借着他的名号行事。如今王妃无故刁难,我是否能借助殿下的名义,劝退王妃呢?” 秦掌柜夫妇闻言惊愕不已,相互对视了一眼,秦夫人谨慎问道:“陆娘子说王妃无故刁难,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南乔于是把宁王妃做的一系列事情全说了,包括强征有功将士土地、纵容奴仆在外招摇撞骗、为奴仆出面弹压官府、指使人打压她家生意,断人活路等等,听的秦掌柜夫妇眉头越皱越紧,都能夹死蚊子了。 “王妃行事怎能”想骂人吧,对方还是自家女主子,不好以下犯上,秦掌柜默默吞回了后半截话,转而骂伺候的人不尽心:“定是底下那些刁奴欺下瞒上,这才叫王妃给误会了。陆娘子放心,我这边写信送与殿下知道,在殿下回信之前,您有什么缺的只管上秦记来拿!” 南乔讽刺道:“如今我家摊子的名声都坏掉了,日后那食肆便是开起来了又有几个愿意上门的?我也不敢想什么赚钱不赚钱的事儿了,只老实守着自家的地过活吧!只希望王妃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可别再征我们的田产改做庄子了。” 秦掌柜夫妇都有些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南乔目的达到,转身欲走,秦掌柜连忙将墨玉扳指双手送上:“陆娘子且慢走,这扳指乃是殿下赠与,娘子还是收回去吧!” “不必了!”南乔果断拒绝了:“我来这儿的事儿瞒不过宁王妃,再让她知道我手里还有殿下的东西,只怕又要生事端。我是有丈夫的人,可担不起私相授受的罪名,这扳指,有劳秦掌柜寻机还给宁王殿下吧!” 说罢不顾秦掌柜夫妇的挽留,径直起身而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秦掌柜看着那造型古朴大气的墨玉扳指,只觉手里捧了个烫手山芋:“王妃,唉!你说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自从殿下娶了王妃之后,虽说是得到了公孙家的鼎力支持,在朝堂上也有了自己的势力,可是这位王妃行事上实在叫人一言难尽!刁蛮不讲理也就罢了,出身高贵的小娘子们多数都有点小脾气,可她偏偏还是个目光短浅、蠢不可及的! 怎么想的啊?连有功将士的田地都敢强征?若不是闹出了家仆盗窃的事儿,真叫她把征地的事儿做成了,自家王爷这些年辛苦累积的人气名望可就全毁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7章 妻贤夫祸少,妻不贤,家祸多啊! 南乔说暂时不开食肆了并不是在赌气,是真的不打算开了。被宁王妃的人一闹,人云亦云的,别人都觉得她家的东西不干净,勉强把食肆开起来了,没有客源也是白搭。 辣椒酱的事儿给她提了个醒儿,像是这种好吃又耐存储的东西根本不愁卖,价格还不便宜,这不比开食肆省心省力多了?等地里的菜下来了,再设法弄个脱水蔬菜干,专门卖给客商们。 遇到需要野外修整吃饭的时候,只要烧一锅开水,加一把蔬菜干进去,放点儿盐巴,那就是一锅有滋有味的蔬菜汤了。不比干巴巴的啃饼子舒服多了?尤其天冷的时候,喝上一口热汤浑身都跟着舒坦了,若是再放点儿辣子进去,那滋味,嘿! 只要尝过的,就不怕他们不识货!除了那些客商,草原上的胡人也是潜在客户。他们天天吃肉,就不需要一点蔬菜刮刮油水助消化? 到时候她家就只管种菜卖菜,不用早起晚睡,不用应付难缠的客人,不比开食肆顺心多了! 第133章 醋意 南乔找了秦老板后,不知他具体是怎么跟宁王妃说的,第二日,针对她家的那些小手段就销声匿迹了。 有吃惯了她家口味的客人上门来:“陆娘子,你家怎么不卖包子了?” 南乔笑眯眯回应:“不是说我家包子馅儿不新鲜,豆腐脑儿里不干净吗?怕大家再把肚子吃坏了赖上我家,索性不卖了,还少些麻烦。” 说的那些随大流诋毁她家的人脸上讪讪的,走远了不免排揎上几句。他们也是受人蒙蔽,又不是故意的,那陆娘子也忒小性儿了些! 不卖便不卖吧,又不是只她一家卖包子、豆腐脑儿。自从陆家开了先河后,光是这一条街上,买豆腐脑儿的就不下三家。他们上别家吃去,她愿意耍小性子便耍去,挣不着钱也是自己作的! 只是尝过另外几家的口味后,总是感觉少了点儿什么,都不如陆家的味浓嫩滑,也不知她家究竟是怎么做的。如今陆家不卖了,好这一口儿的也吃不到了,暗地里没少骂那些无事生非的。 花婶子还说起这事儿呢:“同样都是豆腐脑儿,别家做的就是没有你家的好吃。也是怪了,也没见你家放啥不一样的料啊!” 孟氏做的好好儿的包子生意黄了,心情不佳,闻言只是笑了笑:“跟料不料的关系不大,我家的豆子好。” 说起这个,她又来了兴致:“你们不知道,我家南乔伺弄庄稼啥的可在行了!同样东西,她种出来的不但比别家的产量高,味道还好!” 一起坐在树底下纳凉做针线活儿的女人们顿时不信了,你说南乔会伺弄庄稼,产量比别家高还有些可信度,味道比别家的好,那怎么可能呢?那是庄稼又不是水果,还能吃出个不同味儿来? “知道你们不信,等我家种的菜下来了,送你们些尝尝!”这上头孟氏可是很有自信的,南乔种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别家的好吃,山里三年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也算是她的一种特殊天赋了。 几人正说笑着,花婶子眼尖的看到了晏和景的身影,忙叫孟氏:“妹子你快瞧,那是不是晏百户回来了?” 孟氏“啊?”了一声,转头去看,嘴里还念叨:“没可能吧?还不到他回来的时候啊,哎呦还真是!二郎啊,怎么提前回来了?” 晏和景一身的风尘仆仆,身后还背着个小包袱:“外头做了个任务,完成后胡校尉就叫早回来了。” 司康年升职成了将军后,他原先的职位就换成了如今这位胡校尉,也是司康年那一派系的。 孟氏闻言一喜:“这么说今次能在家多待两天了?” 晏和景点头,花婶子等人纷纷与他打招呼,他也态度温和的回应了,换来几人更加灿烂的笑脸。 “南乔去栅子门儿外看庄稼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孟氏也不凑堆儿说话了,收拾了东西家去:“你刚从外头回来,定然累得很,我去烧些热水,你洗一洗,躺炕上歇一会子去。” 两人先后进了家门,金婆子看着忽然说了句:“同样都是百户,晏百户可比董百户和气多了。” 一说到董百户,几个婆子登时来了兴致,前几日王府发卖家奴,董大娘可是买了个俏丫鬟回来的。说是买回来伺候儿媳妇和没出生的孩子,但是其他人都说,那是为董百户准备的通房丫头。 “董大娘平日里对阿音那么好,跟亲娘儿俩似的,阿音这才刚有了身子,她就给儿子物色好了伺候的,啧啧!所以说这婆婆再好也不是亲娘,人家最心疼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花婶子用针尖儿挠了挠头皮,嗤笑一声:“阿音可不是好欺负的性子,你们瞧着吧,董家还有的闹腾呢!那闺女随了她娘,是个眼睛里边不揉沙子的,董百户要是敢对她不起,她就能把人给休了,自己带着孩子单过。她娘留给她的屋子田产都还在呢,人家又不是那些逃难来这儿没有退路的。” 要么说女人还得自己腰杆子硬呢,像阿音这样的,夫家若是靠不住,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她自己带着孩子也能过的很好。边城的女人,要孩子不要男人的多得是,走在外面也没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要真到了那份儿上,说不得董家还得倒过来哄着阿音。到底是通房重要还是孩子重要,就看他们心里那杆秤怎么量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8章 “我听说那祝婆子也买了个丫头?”花婶子问金婆子,她家跟祝婆子家是邻居,祝婆子那儿有什么动静基本瞒不住她。 金婆子嘴一撇:“买了,带着在我们家门口转悠显摆好几回了都!那作兴的,扯着个嗓子使唤人做这做那,生怕两边人听不见似的。” 买了个丫鬟正在兴头儿上,这两天藏家里过老太太的瘾呢! “你说等她儿媳妇回来了,见家里多了个漂亮的小丫头,还不得闹翻了天啊?”李家那儿媳妇性子大得很,使的一手好鞭子,别看祝婆子在人前装的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儿,私底下怕这个儿媳妇怕得要死。 惹她不痛快了,她是真的会甩鞭子打人的!听说她哥,原先那个征虏将军,早些年时候连人都吃过的!吓人的很! 南乔从地里回来,笑眯眯的跟金婆子等人打招呼。 “陆娘子去看田了?你娘刚才还与我们说呢,说你最擅长伺弄庄稼,咋样,都长得不错吧?” “都挺好,油菜已经长叶子了,瞧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了。”孟氏对着旁人夸她,南乔也都笑眯眯的接着了:“辣椒苗也都有巴掌高了,婶子家长得如何了?” 提到金贵的辣椒苗儿,一个个都笑的合不拢嘴:“好着呢!种前我还担心,怕这么金贵的东西不好种,没成想还挺好伺候!” “那不多亏了陆娘子指点吗?要没有她,咱们可不知道那种子究竟该如何种呢!” 金婆子告诉南乔:“你快别跟我们这儿闲磕牙了,晏百户回来了,你快家去看看吧!” 晏和景回来了?南乔一喜,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哎!那婶子大娘们忙着,我先家去了啊!” 瞧得一群婆子又是一阵笑,直说还是年轻小夫妻感情好。 也是巧了,南乔进屋的时候,晏和景刚洗完澡穿上裤子,上半身还袒露在外,左臂上有一道刀口,约莫有指甲盖那么深,皮肉翻卷着,像一张咧开的嘴。 “你受伤了?!”南乔惊呼一声,快步走上前:“受了伤还敢沾水,若是感染了,你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晏和景早就听到南乔的脚步声了,听到娘子又是担心又是生气的骂声,笑了起来。 惹得南乔横他一眼,没好气道:“有什么可笑的?受了伤还能笑得出来,不知道疼怎的?坐下!金疮药放哪儿了?我给你上药包扎。” 晏和景用没受伤的右臂抱了抱她:“没事儿,我洗澡的时候小心着呢,没让伤口沾到水。” 南乔安静的靠在他怀里,小心的避开伤处环住他的腰:“你在外一定要小心,记得我还在家里等着你呢,遇事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全。” 晏和景嗯了声儿,松开手:“金疮药在包袱里呢,你帮我拿出来吧!” 他带回来的小包袱就放在桌子上,南乔过去解开,没看到金疮药,却看到了一只两指宽,圆环状的臂钏。中间宽,两端窄,素银的钏面錾刻鎏金鸿雁纹。 晏和景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俯身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喜欢吗?” 南乔感觉眼窝一阵发热,眨了眨眼睛:“怎么想起来买这个了?你哪来的银钱?” “立了个小功劳,上头赏的。”晏和景伸手将臂钏拿起来:“上回路过酒肆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娘子戴上臂钏的话,一定会很好看。” 他凑在南乔耳边低声道:“你戴上给我看看,好不好?” 南乔笑了,回身捏住他的脸向两边扯:“坐下!上药!受了伤的人少想些有的没的!” 按着他上了药,将伤处重新包扎好,迎着那双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南乔到底没抗住,脱了外裳露出手臂,将臂钏戴上左上臂。 修长浑圆的上臂戴上精致的臂钏,彰显出别样的性感美丽。 晏和景喉结滚动,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南乔啐他一口:“坏东西!大白天的,不许胡思乱想!” 晏和景一只手抚上那冷冰冰的臂钏,只觉得上面也染上了南乔身上的温度,哑声道:“我在想什么?” 南乔咬了咬唇,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要去拿外裳:“你自己清楚!” 晏和景把人拉回来,目光如狼一般:“你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 南乔抬脚欲踢,被一把捞住了脚,单足站立不稳向后摔在被褥上。 晏和景握着她一只脚,笑道:“我在想,下次不妨定做一只足镯,挂上铃铛,娘子动起来时必定很好听。” 他分明没有说什么露骨的话,南乔却忍不住红了脸,咬牙切齿的又骂了一声坏东西。 “娘子,”晏和景俯身靠近:“我以后会给你很多很多的漂亮首饰,司瑾知送的扳指,就把它丢在匣子里落灰吧,好不好?” 司瑾知送的扳指? “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南乔喃喃的说,晏和景表现的一直很平静,她以为他没放在心上呢! 原来心里一直很介意! 第134章 晏和景的报复 这人也不知道心里憋气多久了,面上却装得无动于衷,可真够能忍的! 南乔不禁庆幸,得亏晏和景是自己人,这样能忍能装,若是自己的敌人,没准儿什么时候就被他给骗过去,然后冷不丁的坑你一把了。 气得她伸脚踹了男人胸膛一下,然后不出意外又被抓住了。 “你可真能藏事儿啊!”双脚都受制于人,南乔索性直接半躺在炕上,冲着晏和景冷笑:“不喜欢我留着其他男人送的东西,早怎么不说?憋死你算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39章 晏和景把玩着她的双脚,垂眸不语。他之前没那个财力跟人家比,而且南乔大大方方的,没有隐瞒他的意思,之前没告诉他墨玉扳指的事儿,也只是因为那时候事儿太多,忙着搬家逃命,她给忙忘了。 她都没放在心上,他还念念不忘斤斤计较的话,就显得太过小气了些。 “这个时候你又做起了锯嘴的葫芦!”南乔恼怒的伸手,把男人蚌壳一样的嘴给挤成了小鸡嘴:“早知道你心里在意,我就不把那扳指还回去了,多留几日专门拿来膈应你!” 晏和景灰蓝的眼眸眨了眨,惊喜道:“还回去了?”因为嘴巴被南乔挤着,一说话嘴唇上下张合,倒真像是一只叽叽叫的小鸡。 南乔被逗笑了:“松手!你这样抓着我的脚,我不舒服!”太考验她身体的柔韧性了。 晏和景乖乖松手,南乔腿脚得了自由,坐起来一口咬在他被挤出的小鸡嘴上,给他嘴唇上留下了个牙印儿,差一点就要破皮出血了。 做完松手,哼了一声:“给你长个记性!喜欢当那锯嘴的葫芦,我就把你嘴巴咬掉!” 晏和景伸手摸了摸被咬的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露出些许回味之意,眼巴巴的看过来。 南乔心生不详,起身就想走,被晏和景抓回来,一首扣住后颈啃了上去。 片刻后,她捂着同样留了牙印儿的嘴唇怒视晏和景。 男人却像吃到了肉的大狗,笑的满脸愉悦:“你把扳指还回去了,所以他已经知道你在边城了是吧?” 南乔眼睛转悠,面上露出一抹心虚。诚然,墨玉扳指一露面,她固然是可以借着宁王的名义弹压宁王妃了,但同样也在宁王面前露了行踪。 “我也是没办法了。”她放下手,嘴唇上两个牙印儿格外显眼:“宁王妃忽然针对打压咱们家,放眼北境,能够管住她的除了宁王也没有别人了。” 司康年手里有兵不假,但身份上只是一个副将,明面上他可管不到一位王妃头上。 况且司康年目前也不在北境,司瑾知去了京城,怎么可能把司康年留在北境大权独揽。两人目前都在京城,不知道暗地里如何斗智斗勇呢! 晏和景闻言皱眉:“她欺负你了?” “倒是没有直接欺负我,就是针对咱们家弄各种的小动作,纯粹恶心人!”南乔叹了一声:“拜她所赐,咱家的食肆是没法子开了。” 食肆开不开的晏和景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媳妇儿被人欺负了。 南乔多了解他啊,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要生事儿:“你可悠着点儿吧,人家是王妃,咱们轻易招惹不起,这可不是在青石镇那会儿了。” “我心中有数儿。”晏和景这一笑隐隐带上了杀气:“放心,我动不了她,还动不了底下一帮喽啰吗?说到底,没有这些人给她跑腿做事儿,就她一个人,心思再多也做不成事儿。” 以他的身手,真要在重重守卫之下动那宁王妃,倒也不是做不到,但要全身而退,不留一点痕迹就难了。对方身份摆在那儿,出了事儿肯定是要追查到底的,他这才在外面安下家,还打算过几年太平日子呢,一个冲动指不定一家人又得躲回山里去当流民了。 南乔想一想,也觉得此计可行。把底下办事儿的人都给收拾掉,宁王妃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惧了。 打定了主意,晏和景就开始早出晚归起来。他这不是受了伤嘛,近来军中事儿也不多,胡校尉格外开恩给了十天假,叫人把伤养好了再说,正好方便他在外面行动了。 宁王妃的陪房下人们最近遭了秧,接二连三的被人套麻袋痛殴。尤其专门在外面走动办事儿的那几个,腿都被打断了,却连对方一个影子都没看见,官府派了衙差来查,也是一无所获。 吓的一群人惶惶不安,晚上都不敢出门儿了,唯恐下一个被套麻袋打断腿的就是自己。就连白天出门都不敢落单,上个茅厕都得叫上个人一块儿。 饶是他们都这般严防死守了,受害者人数却仍旧在持续上升。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到的,他们都躲在自己家里闭门不出了,他仍有法子把人弄出去揍,揍完了往人迹罕至的地方一扔,就等着天亮之后被路人发现。 边城百姓这几天看热闹看的可开心,还有那好事儿的为此开赌局,赌那位神秘人接下来还会不会继续,被打断腿的受害人数量还会不会继续上升。 “你们就不怕吗?”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心大的,害怕的人也不少:“那个人在到处伤人啊!” 被问到的人就哈哈笑:“有什么可怕的!你莫非还不知道,这些挨打的人都是宁王妃的陪房下人,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我看啊,定是这些人又做了什么坏事儿,只是不慎撞上了硬茬子,被人家给报复了!” 所以说,是神秘人跟王妃陪房之间的矛盾啊,跟他们这些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跟着看热闹就好了,谁叫那些豪门仆佣平日里太过张狂得罪人太多呢! “哎!你们听说了没?”一大早的,八卦小能手花婶子就开始播报起最新消息了:“昨天夜里,那劳秀才被打了!” 正赶着老马推磨的刘氏扭头:“劳秀才?哪个劳秀才?” “还能是哪个?就是开学堂的那个呗!”花婶子往磨眼儿里添了一勺泡好的黄豆:“昨儿夜里叫人打断了腿,一大早的叫家里人抬着去了衙门口,闹着要告状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0章 南乔拿来个空桶,换下磨口下面已经快满的那个,闻言抬头:“告状?他看见是谁打他了?” “没看见呀!”都是套着麻袋打的,又是晚上,能看见才怪了。 “没看见告什么?这不是瞎胡闹吗?” 花婶子继续添豆子,这牲口就是有劲儿,推起磨来那叫一个利落,她稍一分心就要跟不上趟儿:“要不人家是秀才老爷呢,人家告的是官老爷,说连着出了这么多事儿了,官府连个人影儿都没抓到,是那啥尸啥餐的。” 刘氏补充道:“尸位素餐。”说完冷笑一声:“他也有脸说这话!论尸位素餐,哪个比得上他这个做先生的啊!他不光尸位素餐,他还误人子弟!” 南乔悄悄松了口气,吓她一跳,还以为晏和景叫人抓了现行呢! 那些事儿自然是晏和景干的,他先摸清楚了对方的住处,然后趁着夜里出去,白天就呆在家里睡觉。附近街坊们都知道他受了伤,专门回家养伤来的,自然也没人怀疑到他一个伤患头上。 “劳秀才胆子够肥啊,敢去告官?那官老爷就随便他告?”南乔觉得这些人脑子简直有坑,可能是以前仗着公孙家的势,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习惯了,觉得北境这边的官员也跟他们那儿的一样,会因为公孙家、因为王府的名头就敬着他们。 花婶子哈哈笑:“哪能啊!给记了二十板子,看在他腿刚断了的份儿上没打,说是等人腿长好了,到时候再补上!你说他这一闹腾,啥好处没捞着不说,给自己捞来二十板子!” 这结果简直大快人心,磨豆子的女人们全都笑起来。 “陆娘子啊!”花婶子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刚说完劳秀才的糗事,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豆子上:“你家豆子闻着怎么这么香呢?我家过年时候也磨豆子做豆腐,磨出来怎的就不是这个味儿呢?” 那豆子还没磨的时候还不觉得,经过石磨一圈圈的转动碾磨,泡好的豆子被磨破,一股浓郁的豆香味儿就飘出来了。因着还是生豆,那味儿里夹杂着些豆腥气,但花婶子知道,这股豆腥气只要煮开就没了,到时候就只剩下豆香了。 “我家豆子好。”南乔微微一笑:“要不然我家豆腐脑儿做的比别家的好吃呢?旁人都说有秘方,哪有什么秘方,就我家这豆子做出来的豆腐,它本来就好吃!” 花婶子啧啧称赞:“之前你娘也是这么说,我还不信呢!想着同样都是豆子,那味儿还能有什么差别?现在我可是信了,陆娘子,你家这豆腐做出来,可得给我留一块儿!” “行!几块豆腐有什么,管够!”南乔笑着拎起装满的桶往厨房走,刚走出两步,晏和景打外面进来,伸手接了过去。 南乔瞅了一眼:“小心别碰到伤了的地方了!” “知道。”晏和景拎着木桶健步如飞:“我又不傻,不会用伤手去干活儿的。” 刘氏笑着摇头:“弟妹,你做这么些豆腐,吃不完不就坏了?还是说你打算做卖豆腐的生意?” 花婶子接茬儿:“我看使得!你家豆腐好吃,放出去肯定好卖!” 食肆她都不想开了,卖豆腐?赚钱不多活儿还累。 “我准备试着做些豆腐乳。”南乔说出自己的打算:“同样都是耐存储的东西,辣椒酱好卖,豆腐乳应该也不差,吃不了辣的人也能吃。” 豆腐乳?花婶子跟刘氏面面相觑,这豆腐、豆花她们知道,豆腐乳是个什么东西,倒是前所未闻。 听那名字,莫非是用豆腐跟牛乳做成的? 第135章 硕鼠 “跟那可没关系!等做出来我送些与你们尝尝便知道了。”南乔没有细说,她还指着这豆腐乳赚钱呢!“豆浆煮开了,要喝的自己盛啊!” 这豆浆前前后后磨了好几遍,特别的细腻,煮开后又香又浓,几乎感觉不到豆渣的存在。 煮出来再过滤一遍,就成了平日里自家喝的豆浆了。 刘氏舀了一罐鲜豆浆送回家去,她家两个孩子特别爱喝婶婶家的豆浆,尤其是刚煮出来的时候,里面加点糖,一人能喝两大碗,小肚子撑得鼓鼓的都吃不下早饭。 南乔就问花婶子要不要:“拿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我家的豆浆味儿浓,可不像外头卖的那些,也不知加了多少水,光喝到个水味儿了。” 花婶子闻言也就不再客气,也端了一罐家去:“罐子我一会儿给你送回来啊!” “没事儿,我不急着用。”南乔给豆浆里点上盐卤,片刻工夫里头就凝结出了团团的豆花。编好的藤筐放在水桶上,筐里再铺一层干净的细纱布,将豆花一勺一勺舀进筐里,里面的水分便哗啦啦渗出来,漏进底下的水桶里。 正忙碌着,晏和景从卧房里出来,换了身衣裳。换下来的衣裳放进木盆里,自己蹲在井台边洗了起来。 孟氏见状连忙阻拦:“你胳膊上还有伤呢,且放那儿吧!一会儿我得空儿,捎带手的就给洗了。” “不用,有捣衣杵呢,我慢慢洗便是。”晏和景单手握着捣衣杵,一下一下的捶打着衣裳:“三日后开互市,你们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想卖的?买的话还好说,若是想摆摊,需要提前跟衙门报备,到时候统一给安排地方。” 互市? 南乔看着还在沥水的嫩豆腐,觉得有点可惜:“怎么早没想起做豆腐乳来呢,要不然就可以卖给草原上了。”腐乳需要发酵,少说得十几二十天,显然是赶不上这回的互市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1章 豆腐要沥干净水还得好一会儿,她绕到晏和景背后去,戳了戳他的腰:“老实交待,你一大早的出去做什么去了?” 昨晚收拾完那劳秀才,回来睡下时都快三更天了,天才亮就又出去了,拢共也没睡上两个时辰,精力真是够旺盛的。 晏和景肌肉紧绷起来,回头告诫的瞪她一眼:“别乱碰!” 南乔微微一笑,故意使坏的又戳了几下,专门往他的敏感处下手:“怎么了?我又没用多大的力气,百户大人这就不行了?” 晏和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扭头继续洗衣裳:“你也就这会儿逞能了,等到了晚上” 南乔心虚了一下,色厉内荏道:“到了晚上怎么样?你都受伤了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要是一意孤行再把伤口弄裂了,我就真的要生气了!赶你去睡书房哦!” 晏和景无语的看她,那表情好像在说“就这?”,看的南乔一阵火大:“你今晚就去睡书房!” 孟氏拿着刀从厨房出来,一脸无奈:“好好儿的怎么又闹上了?南乔,二郎身上有伤呢,你别老是欺负人,多照应着点儿。” 晏和景顿时笑了,小人得志一般:“听到了没有?娘说让你多照应我一点儿!娘你拿着刀要做什么?” “南乔没给你说?”孟氏笑眯眯道:“你不是受伤了吗?得吃点好的补一补,南乔说杀只鹅,晌午做铁锅炖大鹅给你吃。” 晏和景去看南乔,后者气呼呼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我是不敢杀生的,一会儿鹅抓住了你来杀。” 买回来的四只大鹅,两只养在牲口棚那边,两只养在家里。相较于那两只天天跟着出门放羊,天黑了回羊棚睡觉的安逸生活,家里这两只就有些闹腾。南乔种在院子里的花草就遭了秧,每每长出一点嫩枝叶就被大鹅给啄了,啄下来又不吃,净祸害了。 “算了,还是我去抓吧!”晏和景丢下捣衣杵,走向那两只还不知死期已至的嚣张大鹅。这俩家伙还在啄着庭院里那一丛月季花,好好儿的叶子都被啄的七零八落:“抓哪只?” 两只鹅感觉到了威胁,瞪着黑豆眼,翅膀一张伸长脖子,摆出了战斗姿势。只是没等冲锋到位,就被晏和景一手一只抓住了脖子,满身武艺顿时全都用不出来了。 “挑肥的那只!”南乔在旁喊:“瘦的那只再养上几天。” 这两只鹅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又长肥了不少。晏和景把更肥的那只拎出来,蹲在门口那儿把鹅杀了。孟氏拿了个碗装鹅血,里面放点淡盐水,鹅血流进去后搅拌均匀,放置一会儿就会呈现半凝固状态。 正好家里新做了豆腐,中午可以加一个鹅血豆腐。 花婶子来还陶罐,眉飞色舞的说:“劳秀才家又出新鲜事儿了!” 南乔好奇道:“又出什么事儿了?难不成不服官府判决,又闹事儿了?” 这回还真不是劳秀才闹事儿,他都从官府出来了,被家里人抬去了顺安堂看腿,看完回家就发现自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原来他们一家闹上官府的时候,自己家里却招了贼。这贼人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把他们家贵重东西全都翻出来,一样都没带走,跟摆摊儿一样全都摆在了劳家大门口儿。 造型精致的宝石盆景、描金嵌玉的妆奁盒子、挂满各色宝石的项圈璎珞、以及装满了好几个盒子的钗环首饰,金的银的耀眼生辉。其他瓷瓶、摆件、料子更是数不胜数,劳家大门口那一块儿被占得几乎没有了落脚之地。 这阵仗一摆出来,瞬间轰动整条街。这若是满地铜子儿,百姓们可能会哄抢一番,可面对这么些贵重东西,却没人敢去动一下,唯恐少了什么弄坏什么,叫人家给找上来,一家子发卖了都不够赔偿的。 “这都是劳家的东西吗?他们家可真够富的!乖乖!光是摆在外面这些东西,不得个千八百两啊!” 当地百姓没见识,走南闯北的客商可不一样,闻言便道:“千八百两?光是那一个宝石盆景就不止这个数儿!” 这么贵!这劳家就是个陪房,一家子除了劳秀才,都是王妃家里的下人,竟能攒下这般身家! “这、这不是王妃的项圈吗?!” 前几日宁王妃才发卖了一批丫鬟仆役,有几个跟着新主家过来看热闹的,一见这些东西顿时大惊失色。 “还有这宝石盆景,是王妃的嫁妆!出嫁前公孙家老太太给的!” “那对瓷瓶我有印象!原是摆在王妃屋里的,后来听说是被碎了一只,配不成套儿了就被收起来了,原来在劳家这里!” 这些东西接二连三都被认了出来,毫无意外,全都是曾经属于宁王妃的东西。 “哎呦!这劳家的不是王妃的陪嫁吗?这属于是监守自盗啊!” “藏得还怪好!前几日王府发卖奴婢,居然把他家给漏下了!” “可不是会藏!上回咱们打上他家,可没发现这些东西,向来是晓得都是见不得光儿的,藏得严实着呢!” 也有人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上回那么多人都没发现,这回却叫人直接给放大门口儿了,不会是栽赃陷害吧?” 立刻就有劳家的邻居跳出来:“不可能!旁的东西我没见过不好说,那个如意样的金簪子,还有那个竹节模样的玉簪,都是那劳家大姐儿戴过的,我亲眼所见!” 所以不存在旁人栽赃陷害,顶多是那位光顾劳家的神秘人本事了得,能找到劳家藏东西的地方。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2章 至于这个人是谁,想到最近一群挨打的王妃陪房,众人心中基本都有个数儿。 等劳秀才看完腿上,被人抬着回来,旁人看他家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 劳婆子见这么些人堵在自家门口怪不高兴的,嚷嚷着叫人把路让出来。她宝贝大孙儿受了伤,得回家养着呢,这些个泥腿子们把路给堵了算怎么回事儿? 只是等堵住去路的人让开,眼见自家门口摆的那么些东西后,劳婆子瞬间眼神发直。吭都没吭一声,两眼一翻向后就倒,直接砸到了劳秀才躺着的板儿上,祖孙两个摔做一团。 “哎呦我的腿!”劳秀才断腿又遭冲击,疼得冷汗直冒,还得关心忽然晕过去的劳婆子:“祖母!祖母你快醒醒,你没事儿吧?” “劳婆子!”人群中走出几个人来,面色不善的盯着劳家人:“你别以为装晕就能把事儿混过去!我们已经把事情禀报王妃了,你们一家等着发落吧!没想到啊,你们劳家胆子够大的,王妃的嫁妆倒是养活了你们一家子硕鼠!” 劳秀才闻言,这才看到自家门口那一摊子东西,顿时万念俱灰,心里拔凉拔凉的,只恨不得跟祖母一样晕死过去才好。 元娘近来心情很不好。 大笔嫁妆被盗窃,下落不明,她去信指控裴氏却毫无下文,父亲根本不信她的话,一味宠着那半老徐娘,连亲女儿的话都当耳旁风。 就连拿来撒气的陆氏居然也有靠山,秦记的掌柜为此专门找来请她收手,说这陆氏竟是王爷落难时的救命恩人! 元娘思及二人初次见面,王爷见到裴氏时那短暂的失神,当初她还觉得是裴氏狐媚太过,生了她好大的气。如今回头再看,王爷那短暂的失神,究竟是因为裴氏,还是因为与之肖似的陆氏? 她这番,不会给自己弄出个情敌来吧? 第136章 第136章 情敌有没有还未可知,倒是养肥的硕鼠有一家子。 南乔后来听说宁王妃勃然大怒,率人将她那些陪房们全都抄了家。这不抄不知道,一抄吓一跳。这些个陪房们或多或少都有侵吞主家财产的行为,有的以次充好盗换主家的财物,有的做假账贪墨铺面庄子的盈利出息。 据说王妃手里那些田产铺子等等,每年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出息都叫他们给侵吞了去,一个个着实是吃的脑满肠肥。在王妃面前是点头哈腰的下人,出了那个门儿,哪个不是呼奴使婢,日子过得风光着嘞! 晏和景的努力没有白费,元娘将底下这帮吸血虫处理掉之后,手里基本没什么使唤的人了。又跟娘家那边一南一北的用信打起了嘴仗,根本没那时间再去管南乔的事儿。 南乔心情好,下厨的时候都是哼着歌儿的,晏和景侧耳听了一会儿,依稀听到“今天是个好日子”什么的,怪腔怪调的,跟时下的小曲儿不同,听多了倒也觉得挺好听。 这鹅特别的肥,肥油肥肉写成小块先下锅煸,小火慢烧,不一会儿就出好些鹅油来,估摸着能有一大碗。 南乔将出来的鹅油舀出一半来盛在碗里,这可是好东西,稍后发点儿面,播些松仁儿,可以拿来做松瓤鹅油卷儿。 就着锅中剩下的鹅油,放些糖进去烧热,起小泡时倒入焯过水的鹅肉块儿,翻炒上色,放葱姜蒜辣椒,煸炒一会儿让鹅肉能够更加紧实。而后加盐、酱油、黄酒、大料花椒之类,锅里添水加盖儿炖煮。 去年晒下的干豆角、茄子干洗洗干净,水开之后放进去一块儿煮,尤其不要忘记沿锅贴一溜儿饼子,吸饱了鹅肉里面的油脂,最是香鲜味美。 三个人干掉一只大鹅,外加一溜儿贴饼子,撑得直打饱嗝儿。晏和景尤其吃得过瘾,连锅里最后剩下那点儿汤汁都没浪费,蘸了饼子吃掉了。 他家日子虽是比别家好过一些,像这样大口吃肉的日子也是不错的。在山里的时候倒是不缺野味儿吃,但大多都有股臊味或膻味儿,比不得家养的大鹅肥美可口。 “哎呀这日子过的呀!”吃完了饭,娘儿两个拿了胡凳在屋檐根儿下一坐,躲着日头吹着小风,孟氏眯着眼睛惬意不已“|这可真叫一个舒坦!还是活着好啊!” 活着才能看到每天的新鲜事儿,吃到以前没吃过的好东西啊! 晏和景也拿了个凳子过来坐,眯着眼睛打了个盹儿后,挠挠头:“有点儿痒,想洗头了。” 南乔叫他一说,自己也觉得头皮发痒起来:“洗呗!我也想洗了,正好一块儿。花婶子家门口有两棵木槿,我去摘些木槿叶来,你去烧热水。” 木槿正值花期,满树都是粉色的花苞儿,看着煞是好看。 南乔在花婶子家门口喊了声:“婶子!摘你家些木槿叶子洗头用。” “摘呗!”花婶子闻声出来,手里端着碗,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你吃木槿花不?这东西吃着也没甚好吃,就是图个新鲜,你不妨摘些回去尝尝。” 一边说一边用小调羹挖着蛋羹喂小孙子。 小孩儿吃进去又用舌头往外顶:“我不吃蛋羹!奶,我还想吃豆腐!” “晚上奶还给你做!先把蛋羹吃完了啊!”花婶子一边哄孩子吃饭,一边跟南乔说话:“陆娘子,你家的豆腐还有不?再给我留两块儿,一会儿我去取。” 南乔挑着木槿那些斜枝弱枝摘叶子,闻言:“还有呢,你要的话得快着些,下晌儿准备做豆腐乳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3章 郭老爹在自家门口拉着绳子晾被子,拿着根棍子砸的砰砰响:“我瞅你上午不是刚买了豆腐,咋还要买呢?” “嗐!”花婶子拿帕子给孙子擦嘴,闻言道:“快别提了!这不是没吃够嘛!陆娘子家的豆腐味儿真好,我就做了个简单的凉拌豆腐,一家人抢的啊,这不孩子还跟我闹呢!” 郭老爹不信:“就是豆腐,能好吃到哪里去?叫你说的跟啥山珍海味似的!” 花婶子一听不乐意了:“那是你没尝过!同样都是人,还有的丑有的俊呢!陆家的豆腐就是不一样,又香又嫩,又软又滑,比鸡蛋羹还好吃呢!不信你问我家大宝,宝儿,奶今儿做的豆腐好吃不?” 小孩用力点头:“好吃!” 郭老爹见状来了兴致:“真那么好吃啊?那陆娘子,你家豆腐还有剩的没?也卖我两块儿尝尝!” 这阵仗,听的南乔都忍不住心生疑惑:“也没那么夸张吧?我吃着也就是那样。” “哎呦!那你不看看你什么手艺,我什么手艺哦!”花婶子哈哈笑,毫不介意的自曝其短:“我煮的饭自家人都不乐意吃,说我糟践粮食呢!今儿做个拌豆腐一家人都抢,多亏了你家豆腐香啊!” 手巧的人,粗茶淡饭也能弄得有滋有味。手拙的人,山珍海味也能烧成涮锅水。 南乔摘了好些木槿叶子回去,拿回家用清水冲洗一下,把街坊要买豆腐的事儿告诉孟氏一声:“花婶子和郭老爹想买咱家豆腐,娘你记得给他们留两块儿出来,剩下的咱做成豆腐乳。” 木槿叶子洗掉浮灰,放一点水在盆里,把叶子放进去一顿搓,把叶子里的汁液都给搓出来,直到水变成粘稠状,将叶子捞出来挤干净,盆里剩下的绿色黏稠液体就是天然的洗发水了,还额外自带护发素效果。 晏和景将烧好的水装进桶里拎出来,倒进盆里兑上冷水:“你帮我洗吗?” 头发长,一条胳膊到底有些不大方便。 “来!”南乔挽起袖子,露出被衣袖掩盖的手臂,肤色白皙,跟蜜色的脸庞截然不同:“头低一些,眼睛闭好了小心水进去了。” 这自来卷的头发,浸湿以后一缕一缕全都纠结在一块儿,洗起来也费劲。南乔一点一点给理顺了,抹上木槿汁洗上两遍冲洗干净,擦干后又变成一头乱毛。 “噗!”南乔笑出声,将梳子塞给他:“你自己慢慢梳开吧,我洗头去了!” 两人洗完头后并排坐在院子里晒头发,南乔有些昏昏欲睡,一头长发黑缎子一样倾泻在后,晏和景忍不住伸手把玩。 她的发量厚,发丝却又细又软,手掌摸上去又顺又滑。 南乔困顿的瞄了一眼,没错过晏和景眼中的羡慕,忍不住笑:“你的头发也好看。” 她可不是为了安慰人信口胡说,晏和景这一头长卷发,放在后世多少人喜欢都做不出来呢!这自然的卷儿可不是美发店里能做出来的效果。 他显然是不信的,见状南乔又补充一句:“反正我喜欢。” 男人没吭声,嘴角却翘起来了。 花婶子来拿豆腐,见夫妻俩并肩坐那儿晒头发的样子,跟孟氏小声说笑:“你看那小两口,感情好的嘞!” 孟氏也笑,小辈儿感情和睦,老人心里头也舒坦。 “你家豆腐这么好吃,不打算弄个摊子卖豆腐啊?”先前针对陆家的那伙人如今也消停了,按说正是该大展拳脚赚钱的时候,怎么陆家反而没什么动静了呢? 连之前的包子摊儿都不摆了。 “我倒是想呢,我家南乔嫌麻烦。”孟氏心里也可惜呢,包子摊儿可是她的事业,干的正起劲儿呢就被迫夭折了:“先前那事儿你也知道,我们是怕了,万一人家心里气不过,再来一回呢?” 花婶子走后,孟氏又忍不住找到南乔:“包子生意咱不做了,这豆腐总能卖的吧?我就放在那倒座房里,一边做一边卖,叫所有人都能看见,看谁还能说咱家东西不干净!” 南乔无奈:“咱家里有赚钱的营生儿呢,这不做着豆腐乳吗?等辣椒下来了还有辣椒酱。到时候就在倒座房那里弄个小店,整个柜台,专门卖这两样,还能搭着卖点儿油盐酱醋什么的。” 哦,盐不行,换成糖。 “那不就是杂货店吗?”孟氏一想,觉得开这么个小店好像也挺好,只是有一样,都得等。豆腐乳做出来好不好卖还不好说,辣椒种下去还没开花呢,那辣椒酱得等到什么时候去?“那还得好长时间呢,我先做着豆腐卖卖看。” 这老太太就是闲不住,不找点儿活干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叫人家说,天生就不是个享福的命。 南乔架不住老娘的要求,只得同意了:“行行行!做做做!不过咱可说好了,不能做多了,每天就做一回。也不能大早上起来忙活,豆腐又不是包子,用不着一大早的出摊儿。” 孟氏有事儿做心里就快活,见南乔松了口,对这些要求满口的答应着:“行!都听你的!我又不是不懂事儿的小孩儿,还能累着自个儿?” “再给娘找个帮手吧!”晏和景把晾干的头发束起来:“之前不是说有空儿去黑石坡看看?明儿我往那边走一趟吧,看表嫂愿不愿意过来这边。” 田丹桂啊? 南乔想了想:“租辆骡车去吧,她们若是愿意来,干脆一块儿都带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4章 她接下来想干的事儿可多着呢,正是用人的时候,与其外头雇人,不如先叫田氏他们试试看,也算是安了孟氏的心。 当然,前提是她们得踏实肯干靠得住,要是靠不住,哪怕孟氏给说情儿呢,她也是要换人的。 第137章 第137章 南乔家的豆腐出了名。 孟氏真个在倒座房里撑起了摊子,找人搭了个灶台。除了磨豆浆这一块儿,其他都在倒座房里进行:煮豆浆、点豆腐、压豆腐等等,任谁进来都能一眼看见。整个过程干干净净,哪个要再昧着良心说陆家的东西不干净,街坊邻居们都要上前啐他一口的。 这豆浆一熬,豆香味儿飘的满街都是,勾的不少人过来看究竟。再有花婶子、郭老爹这些吃过陆家豆腐的现身说法,说陆家的豆腐怎么怎么嫩,怎么怎么香,勾起人的馋虫和好奇心,怎么也得买上块尝尝,看是不是有说的那么神奇。 这一尝,就尝出不一样了。明明是一样的做法,陆家的豆腐就是比别家的更滑更嫩,豆香味也足。吃了她家的再去吃别家的,差别顿时就出来了。 不是谁家做饭都像南乔一样,舍得大把放油放佐料的。百姓人家,粗茶淡饭才是日常。这个豆腐无论怎么煮都好吃,不放肉不放油,掐点儿小葱叶子,加点盐拌一拌都好吃。难得价钱还不贵,跟外头其他家豆腐一个价儿。 家里面隔三差五买上一块,改善改善生活,这就很合适嘛!要是哪天家里吃肉,放些豆腐用进去炖那就更美了,吃起来跟肉一个味儿,却比肉便宜好些,很受周遭儿乡邻们欢迎。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陆家这豆腐做的着实太少!每天就做两板豆腐,去的晚了连个渣渣都剩不下。尤其最近那名声打响了之后,更远的几条街上都有人慕名来买豆腐,这就更难抢了。 “老板娘,还有豆腐没有?” 包子王顶着一头热汗,挤到柜台前眼巴巴的问。 这人家里是专门卖包子的,不同于孟氏之前小打小闹的包子摊儿,人家家里生意做得可大,不光自家人摆摊儿卖包子,还会给周边客栈里面送货。因本家姓王,因此得了个包子王的诨号。 “卖完了,明日赶早吧!”孟氏笑眯眯的给他看空空如也的板儿,豆腐渣都不剩一点儿了。 包子王连连叹息:“我今儿来的也不晚哪,你们家还没开门儿我就来了,愣是叫她们给推后头去了!我一个男人,也不好跟一群女人挤一块儿,这、这实在是抢不过啊!” 他要真放开膀子去抢,那群女人一准儿抢不过他。可这挤来挤去的,难免身体接触,怕到时候他豆腐是抢到了,自己却要被一群女人拿擀面杖揍个满头包,完了还要骂他是不要脸的登徒子、无赖汉呢! 一听这话,店里还没散去的大娘婶子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还有人高声喊道:“包子王,明儿还是叫你媳妇儿来买吧!这儿都是女人,你个大老爷们好意思来挤吗你?” 包子王很委屈:“我们家一向都是我出门买菜的,你们不能因为我是个男人就欺负我吧?” 逗的一群女人再次哈哈笑。 “你们还笑呢,买不到豆腐,我包子都没法卖了!”包子王唉声叹气:“老板娘行行好,再多做些行不行?没有豆腐,拿什么做豆腐包子呢?城西客栈点了名儿的就要豆腐馅儿包子呢!” “上别家买去呗!卖豆腐的又不只这一家!” “嗐!你当我没试过?不成!”包子王大吐苦水:“没用!人不认!说了这豆腐馅儿包子必得是陆家的豆腐才行,那天的豆腐包子一个没卖出去,全我自家吃了。” “真的!老板娘你们家能不能多做一点豆腐啊?每天才两板,这够做什么的?” 孟氏拿着块抹布擦着桌子,闻言笑呵呵的:“那不成,我答应了闺女,每天就做一回,不能累到了。” 旁人听了不免又赞叹一番陆娘子有孝心,孟氏有福气云云,说的孟氏脸上几乎笑开了花。 包子王愁眉苦脸,苦思冥想片刻后忽然有了主意:“听说你家豆腐好吃,是因为你家的豆子好?” 孟氏点头:“那确实,我每日做豆腐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并没有添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之所以好吃,完全是因为豆子好。” 逗留在店中未散的众人纷纷点头,陆家做豆腐完全没有背着人,他们都看在眼里呢。 “那我买你家些豆子吧!”包子王笑眯眯道:“你闺女不叫你多做活儿,那你直接卖豆子给我,我回去自家做去!” 还能这样?! 众街坊微微一愣后,反应过来,还真能! 这包子王不愧是做买卖的,脑子就是转得快!可不是嘛!陆家不愿意多做豆腐,那就直接买黄豆嘛!反正豆腐都是一样的做法! 孟氏惊讶一下后表示要跟南乔商量一下,而南乔得知此事后,断然拒绝了。 “为什么?”包子王不解:“我可以多给些钱。” 南乔表示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家弄这个豆腐店就是给我娘打发时间的,没指望卖豆腐来赚钱。再说我家的黄豆也不多了,我这儿还有别的用途呢!今日我若是卖给了你豆子,旁人知道了也来买,那我卖还是不卖?卖了我自家就没得用了,不卖那不是得罪人?这个先例不能开。” 包子王虽然遗憾,却也表示理解,口风一转就说到了南乔家在栅子门外的那一片菜地:“听说陆娘子伺候菜蔬上特别有一手,种出来的菜也比别家的好吃。黄豆你不卖,菜总能卖我一些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5章 比起豆腐包子,明显是菜包的销量更大啊!陆家的菜若是好,往后他家做包子需要的菜就全都从这儿买了! 南乔看出来了,这人今天不从她这儿弄些什么走,是不肯罢休了。 “行啊!不过眼下菜还没长成呢,只有小油菜、雍菜、蒜苗勉强可以收获了。”可能是穿越自带的金手指,她种的菜就是比别家的长得快,同一时期种下的,刘家、邢家的菜就还没有长成的。 等后期黄瓜、茄子、豆角等开始挂果了,蔬菜的产量就会极大的提升上来。她又不打算继续开食肆,自家消耗不了这么多蔬菜,有人愿意买也是好事儿。 “正好我今日安排了人去地里摘菜,你若是能等就稍等一会儿,等她们把菜摘回来了,你自己看看满不满意。” 忽听外头有人喊道:“晏百户回来了?呦!还有客人呢!” 孟氏闻声霍然站起,喜形于色道:“是二郎回来了!还带了人,定是成功把人给带过来了!” 她急急忙忙就要向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帘子就叫人从外面掀开,身形高大的男人略弯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惴惴不安的女人。 “娘,娘子!”晏和景缓和了表情:“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孟氏注意力早就跑到后面的人身上去了,疾步上前一手拉着一个:“好孩子,都是好孩子!苦了你们了!往后就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别见外啊!” 田丹桂忐忑了一路的心落到了实处,松了口气的同时鼻子一酸,对上孟氏满含慈爱怜惜的眼睛,满腹委屈袭上心头,喊了一声“姑母”,便抱着孟氏泣不成声。 包子王见状坐立不安:“您家还有事儿,我就不打扰了。那菜摘回来了您别忘了给我留着,我到时候找人来拉回去,这就告辞了,您二位留步!” 忙不迭的告辞退了出去。 “那人是谁?”晏和景见状,免不了问一句:“来做什么的?” “来找咱家买黄豆的,我没答应,转头儿又要买咱家的菜。”南乔随口解释两句,看向那边抱头痛哭的三个:“看样子事情很顺利?” 晏和景眉头登时皱了起来,满脸的晦气。 南乔心中咯噔一声:“怎么?不顺利?”这不是成功把人给带回来了吗? 晏和景瞅一眼那边三人,低声对南乔道:“孟宝山回去黑石坡了,嗯散布了一些不太好的流言。” 北边战乱既止,逃难去的人自然也慢慢回来了,还有一些从南边逃过来讨生活的人。上回去还空荡荡的黑石坡,逐渐也有了人烟。 但是人一多是非就多,尤其孟宝山回来后,见到被他亲手卖掉的妻子,可能是心虚还是什么,拼命散布流言中伤田氏。 南乔闻讯气的不行:“他也太不要脸了吧?太贱了!若是我在场,一定打断他三条腿不可!” 三条腿?晏和景思索了一下,人一共只有两条腿,第三条是哪里来的?思索片刻后,表情默默的僵硬了。 她这一声骂成功的让田氏看了过来,红着眼眶却笑出声来:“虽然没有打断他三条腿,不过我们也没有让他好过。” 阿珍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你们做了什么?”南乔好奇不已,问出口后又觉不妥,讪讪道:“那个,还是先回家吧!一路奔波都累了吧?先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养精蓄锐才好开启新生活!” 劳三家的带着人摘菜回来了,一辆板儿车上装的满满的,全是水灵灵的新鲜蔬菜。 “东家!菜摘回来了!”劳三家的满脸是笑:“您看放哪儿合适啊?” 南乔叫孟氏先安顿好田、杨二人,自己去看着劳三家的等人卸车,忽听晏和景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她们把孟宝山弄到南风馆去了。” “噗!”南乔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第138章 第138章 孟宝山不仅被设计进了南风馆,还叫熟人给看见了。 名声这东西,攒起来难,败起来却无比简单。叫人看见他神色慌张衣衫不整的从那种地方出来,那名声还能有个好?孟宝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再怎么解释是田氏等人把他骗了去,故意害他也没用。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如今他也算是尝到了恶果,背后被人说三道四,当面也有人指指点点。连不懂事的小孩儿见了他都会大喊“兔儿相公”,喊完就跑,把他当成个乐子来耍,羞愤之下几乎连门儿都不敢出了。 “活该!”南乔悄声跟晏和景吐槽:“就该让他也尝尝被人指责唾弃的滋味儿!这里这里!车放在门口,把菜卸下来放倒座房里。” 一筐一筐新鲜的蔬菜被搬下来,连正在寒暄的孟氏三人也过来帮忙。 “这么多菜!”田氏看着倒座房里摆了一地的菜筐,羡慕不已:“还都长得这般水灵肥嫩,怎么种的这是!我们在黑石坡也种菜,长得都又瘦又黄,干巴巴的。” “缺水了吧?”南乔给雇佣来的短工结清了费用,走过来说:“种菜是绝对不能缺水的,这几年天旱少雨,菜就容易长不好。” 勉强长成了也全是筋络,嚼不烂,吃在嘴里跟草一样。 “这么多菜,不赶紧卖掉会坏的吧?”阿珍忍不住说:“怎么多,一时半会儿想卖掉也难,要不然去问问客栈、食肆之类的地方收不收?” “不用不用!”南乔摆摆手:“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包子王定下的,其他的我准备做成脱水蔬菜干,互市的时候卖给草原人。”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6章 晏和景惊讶抬眸:“互市?互市还没开吗?” 他在路上一来一往好几天,算算日子互市都该结束了才对啊!难不成是为了下次互市做准备?早了点儿吧? “没呢!”南乔说:“好像是草原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原定的日期赶不过来了,临时改了日子,放到月末了。” 草原上出了事?晏和景略皱眉,才安定了没一年,那边又开始不消停了? 田氏两人既来了,首先要解决的便是住宿的问题。南齐家明显是住不下的,两间卧室都已经有主儿了,两侧厢房里也放满了东西——南乔前些日子做的豆腐乳还放在两侧房间里发酵着呢! 倒座房倒是还有地方,只是这地儿是孟氏用来做豆腐卖豆腐的,不清净不说,两个女人住在这里也不大安全,怕夜里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摸进去。 孟氏的意思是在她屋里搭个床,她们娘儿三个一块儿住。 南乔给否了:“费那事儿做什么?我早就跟董娘子说好了,表嫂她们若是来了,就赁了她娘家的屋子住,娘你一会儿带着表嫂她们直接过去找董娘子便是。” “原来你早安排好了!”孟氏欢喜道,赁个屋子只是个小事儿,可南乔早早准备好了,证明是真的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南乔跟田氏又没有多厚的交情,能做到这一步,还不是看在她的面儿上吗?养大的女儿把她放在心上呢,孟氏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别叫表嫂了,你若是不嫌弃,日后便叫我一声阿桂姐吧!”田丹桂笑道。 她都跟孟宝山彻底决裂了,哪怕只是称呼上,也不想跟那个恶心的男人有所牵扯。 南乔痛快改口:“好啊,那就是阿桂姐和阿珍姐!别说啊,这样一称呼,是不是感觉她们有点本地人那味儿了?” 本地姑娘不少都是这么称呼的,比如董娘子,当地人都直接称呼阿音,阿音嫂,董娘子什么的,都是打南边过来的人才会这么称呼。 “那个一会儿再去吧!”阿桂说道:“你这儿不是正好要用人吗?这么多菜,你要做的那个蔬菜干,自己肯定做不过来吧?” 阿珍也连连点头,初来乍到,她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什么,好证明自己能够派上用场,绝不是来给人家拖后腿的。 南乔看出两人眼神之中暗藏的忐忑:“那好吧!不过只有我们还是不太够,等着我再去叫几个人来!” 不一会儿,附近几家的女人们都被南乔给找了过来。 制作脱水蔬菜干没什么科技含量,在没有烘干机的前提下,就只能采用小火慢焙或者太阳晒的方式来去除水分。 “脱水蔬菜?”金婆子拿着一棵小油菜翻来覆去的看:“这不就是晒干菜吗?这还用教?大家伙每年都要晒不少的。”夏天晒好了存起来,留着青黄不接的时候拿出来吃,多少年来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不是晒干菜,那个太慢了,赶上天气不好还容易烂。” 南乔给她们做示范,先把青菜洗干净,控干水分,然后用刀切成小段。锅底添小火,先炒菜梗,用铲子不同的翻炒,等菜梗的水汽烘的差不多时再放菜叶,继续翻炒,直到其中的水分彻底烘干,菜叶变成皱巴巴的样子,放凉之后用手一捏就会碎掉,才算是完成了。 “炒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控火,火一定不能大了,会直接给烤糊了。这样半灭不灭的状态就差不多,最后靠着锅里的余温给它烘干。”南乔将锅里炒好的干菜盛出来,平摊在在阴凉处散散热:“大家都是灶房里的好手,火候把控上肯定都比我强多了。” 被小小的捧了一把,日常围着锅台转却得不到多少赞誉的女人们心情立刻明快起来。 “看着倒是不难做。”花婶子看得很认真,陆娘子可说了,这蔬菜干炒出来,每一斤给她们三文钱呢!都够买一个肉包子了!所费的不过是些许柴火,那柴火又不值钱,三文钱能买一大捆。不舍得花钱的,自己去山脚那里捡,半个时辰就能捡回好些来。 这活儿简单,只要家里有口锅就能做,还能顺带赚点外快。女人们痛快的一人搬了一筐菜回去,等这些炒出来了,再来拿新的。 “咱们只要新鲜的菜叶啊!”南乔不放心的叮嘱她们:“那些老叶黄叶什么的就不要放进去了!” “晓得了!一准儿给你拾掇的利利索索的!”吕氏笑嘻嘻道:“再说了,你看看这些菜,多水灵啊!也没几片老叶黄叶啊,都嫩着呢!” 南乔自家的两口锅灶直接被阿桂阿珍给霸占了,两人到家就抢着干活儿,根本不给她插手的机会。 “你们夫妻好几日没见呢,这儿交给我们就好,东家你还是和晏百户说说去吧!”阿桂问清楚了井在哪里,直接拿了桶去打水,冲被抢了活儿的南乔笑眯眯道。 “东家?”南乔讶异开口。 “就是东家啊!”阿桂笑眯眯道:“你雇我们干活儿,给我们工钱,这不就是东家吗?” 没了孟宝山那层关系,她跟陆家就只是认识的人而已,不是亲戚了。他们的关系严格来说,就是主家和雇工。陆家心善是人家的事儿,她们不能仗着人家心眼儿好就蹬鼻子上脸。 算上三年前晏和景救她们脱离苦海那次,这夫妻两个已经两度搭救她们于危难之中了,绝对的救命恩人。阿桂阿珍只想本本分分过日子,竭尽所能的帮着陆家做事儿,以表感激之情。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7章 南乔摇头:“东家就东家吧!你们忙着,我去看看厢房里的豆腐如何了。” 晏和景跟着走开,片刻后:“她们这样很好。” 家里多两个雇工不是什么大事,比多两个亲戚简单多了。亲戚这东西,轻不得重不得,要费心拿捏好一个度,要不然就容易生事儿。 南乔也觉得这样挺好,两人都不是那难相处的,也表明了不想占便宜的态度:“就当家里多了两个帮工吧!要不然她们自己也会觉得不舒服。” 她家到底是跟孟家连着亲的,若不是在黑石坡待不下去了,两人恐怕根本不会选择来投奔他们。 厢房中摆着几个高高的木架子,上面整齐摆放着一个一个的方形托盘,都用白纱布盖着。 南乔掀开一块纱布,只见铺了干净草帘的托盘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切成小块的豆腐,上面已经生出了一层白色的绒毛,毛绒绒的连成一片,乍一看还以为盘子里趴了只白毛的小动物。 “差不多了!”南乔满意的点点头,毛豆腐发酵成功,接下来就该加料腌制了。 “什么差不多了?”晏和景见状却大惊失色:“这都坏了,不能再吃了!” “没坏!” “怎么没坏?这都长毛了!长毛的东西不能吃,会坏肚子!” “说了没坏了!这叫毛豆腐,是我专门放这儿发酵的。你知道让豆腐长出白毛又不能生虫变质有多难吗?要做豆腐乳,让豆腐长出白毛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但是无论她怎么说,晏和景都坚持认为这豆腐已经坏掉了,只要是吃的东西,长了毛就代表坏掉了,要扔掉。 “别的东西长了毛是坏了,豆腐不是!”南乔跟他说不清楚,一时脾气也上来了:“我说它没坏就是没坏!你少在这儿气我,去后街隋陶匠家给我定二十个陶罐,要碗口这般大的。” 给他安排了任务后把人从厢房里撵了出去。 孟氏带着阿桂阿珍在井边洗菜晾菜,刚才厢房里两人吵嘴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她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难掩的笑意。 “你说你,跟她较那劲儿做什么?”孟氏好笑不已:“她为了叫豆腐长出白毛可费了好大劲儿呢,好不容易才做成的,你不说夸她两句,非说是放坏了,她不跟你急眼才怪!” 晏和景很委屈,旁的食物长了毛就是坏了,豆腐长了毛却是个好东西,凭什么它就例外啊? 第139章 第139章 罐子买回来,洗刷干净放外面晾干水分。 盐、花椒粉、辣椒末等混合好,放在阔口的盘子里。毛豆腐表面刷一层烈酒,在佐料里面打个滚,然后一块一块放进无水无油的小罐子里码放好,最后倒入放凉的熟油,密封好了放到阴凉地方,过个几天就能腌渍入味儿了。 田里的菜陆续开始成熟了,每日都能摘回好几板车来。 这些菜除了包子王要的,其他都被做成了脱水蔬菜。附近的女人们几乎全都加入了进来,每天热火朝天的炒菜干,做的熟练的一天能挣十几文呢!比那些做苦力的赚的都多,而且不用离家,不耽误她们照看孩子。 附近的人家都很满意,这几天住的稍远一些的人家也有上门来打听的,都想做这个活儿。 “不是我不通融,实在是用不了那许多人!”南乔再次婉拒了上门的人:“眼下这些人已经够用了,再多,我也没那么多菜叫人去炒啊!” 几人只得失望而归。 洗菜的阿桂见了,问南乔:“怎么?又是来找活儿干的?” “可不是嘛!都想做这炒干菜的活儿,咱家哪有那么多菜啊!”南乔也坐过去,捡起一株小青菜,去掉老叶和根部,只留下最鲜嫩的部分:“最近上咱家来买菜的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正忙碌的几个女人登时都笑了:“你才发现呢?早上劳三家的带人摘菜回来,还没卸车呢就叫人给围住了,都是来买菜的!” 孟氏笑她:“发现不了就对喽!早上那会儿菜都摘回来了,你人还在炕上没起来呢,能知道就怪了!二郎也由着你,以前不还督促你早起锻炼的吗?怎么现在都撒手不管了?” 这一说,南乔就觉得自己后腰一阵泛酸,心下冷笑。 呵!他当然不敢把她闹起来晨练了!她之所以会赖床,还不都是因为他的错!晚上闹的人睡不好,早上要再不给睡,她怕是会直接暴走打爆男人狗头。 “哪儿来的啊这些人?”南乔纳了闷儿了:“早起街上多少卖菜的,干什么非得上这儿来买。” “可见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自家的新鲜事儿你都不清楚。”孟氏一边择着菜一边笑说道:“之前包子王不是从咱们家里拿菜吗?结果客人都说他家的菜包比以前好吃了,生意也跟着好了,你没见他现在要的菜越来越多了?” 做买卖的人,鼻子都灵。包子王家的生意忽然变好了,其他人自然好奇打探,这一来二去就摸到这边来了。 “连巷子里的老刀子都来咱家买菜了,他家可是本地的老字号了,听说有名的很!”孟氏说起来与有荣焉,老字号都上她家来买菜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家的菜就是比别家好! 南乔记起来:“他家啊!刚来这儿的时候,二郎给带过他家的烧饼夹羊肉,还说他家的烂肉面很有名。” 说起烧饼夹羊肉,她忽然就有点想喝羊汤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8章 “东家!”外头跑来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清秀的脸庞被边城的日头晒成了小麦色:“有人找劳三嫂子麻烦,是那个断了腿的劳秀才!” 这是莫大妞,放羊的莫老爹他闺女。南乔这边每日收菜需要用到不少人,这闺女知道消息后就主动来帮忙,干了活儿也不要工钱,说是感谢晏百户和陆娘子照顾她爹。 干了活儿不给钱,南乔能是那样的人吗?又见这莫大妞年纪虽不大,却着实爽利能干,是个能担事儿的,就做主把她留下了,跟劳三家的一块儿专门管着收菜的活儿。 劳三家的被劳秀才给拖住了,莫大妞见事不好,急忙跑回来搬救兵。 “在哪儿呢?”南乔皱眉,劳三家的如今是专门帮她做事儿的,遇到事儿了她不能放着不管。 “燕子巷那儿,劳家在那儿有间屋子。”莫大妞喘匀了气,详细说来:“我们拉着车往回走,正好从那门前经过,那劳秀才忽然爬出来求劳三嫂子可怜可怜他,说他全家都被发卖了,自己又断了腿无法行动,如今只有劳三嫂子一个亲人了,想求三嫂子去照顾他呢,真不要脸!” 劳三嫂子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带着年幼的孩子衣食无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也没见劳家接济过他们娘儿俩啊!如今他家败落了,倒是想起还有这么个亲戚来了,腆着个脸就想叫人去照顾他,什么东西! 晏和景从屋中出来:“我过去看看吧!稍后董百户若是来了,你叫他略坐一坐等我一会儿。” 他出去没一会儿,董逢春就来了,他娘子也一起来的,身边还跟着个面庞柔美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服饰在侧,过门槛儿时立刻搀住董娘子的手臂,瞧见地上有石子水渍什么的也会赶紧说一声,谨防董娘子踩上去。 “董百户来了!”南乔站起来迎接二人:“我夫君有点事儿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董百户屋里坐会儿吧!” 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女人,董逢春待在这儿不自在,问了问媳妇儿,董娘子却极爱这样的热闹劲儿,愿意待在院子里与人说话,他只得吩咐一声,叫丫鬟好生照看着,自己抬脚进堂屋坐着去了。 南乔给沏了壶茶,上了盘椒盐胡豆给人打发时间,便不管他了,与董娘子说起话儿来。 “你这儿可真热闹啊!”董娘子瞧着来来往往洗菜炒菜的人,手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得我都想跟着来凑热闹了。”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不说她如今怀着身子,董逢春和晏和景两人都是百户,是平级,董娘子若是来这儿给人干活,叫人看了就觉得董百户比不上晏百户似的。 男人在面子上头可是非常争强好胜的。 “这就是你婆婆给你买的丫头?”南乔夸了两句:“还是你婆婆贴心!” 董娘子粲然一笑:“对,我婆婆最是贴心不过了,对我就跟亲闺女一样。” 甭管这丫头一开始买来是准备做什么用的,反正现在就是伺候她的,任谁说起那也是董大娘心疼儿媳妇,专门为儿媳妇买的丫头,跟儿子有什么相干? 两人相视一笑,大起知己之感。 董娘子得知这些炒干菜都是预备卖给草原人的:“不是说草原上的人都吃肉的吗?有肉吃谁还花钱来买菜啊!你弄这么多,当心赔了本儿!” 这些话也不是董娘子最先说的,南乔弄了这么多人炒干菜,背地里早就有人风言风语了,比如那祝婆子,对此就很看不过眼,没少说南乔的风凉话儿。 “我家儿媳妇就是草原上的,人家顿顿吃肉喝奶的,桌子上有盘青菜碰都不碰一下的。弄那什么干菜,咱们自己人都不爱吃,也就冬天没菜吃了拿来将就一下。还想卖给草原上?嗤!瞧着吧,早晚有她哭的时候儿!” 祝婆子幸灾乐祸的态度虽然令人不齿,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草原上的人根本不吃菜的,就跟那狼一样,晏百户媳妇儿弄这么些干菜,到时候怕是卖不出去。 “没关系。”面对诸多风言风语,南乔不以为意:“草原人不要就卖给商队,他们走南闯北的,不吃菜不行,新鲜的蔬菜又容易坏,我家这个菜干就很方便嘛!都是炒过的,热水一冲就能变成蔬菜汤了。” 这话说的倒很是!董娘子点点头:“商队定是需要的,而且这干菜耐存储,一时卖不完,放个一年半载的也坏不掉,可以慢慢卖。”不像那时令蔬菜,放个一两日就蔫的不成样子。 “再说了,谁说草原人就不吃粮不吃菜,顿顿吃肉了?”南乔为说这话的人感到好笑:“不吃粮,他们南下打什么草谷?不就是来抢粮食的?吃肉?牛羊从生下来到养大,得花多长时间?一头牛样又够一家人吃个几天的?顿顿吃肉?那是草原上的贵族才能过的日子,老百姓到哪儿都一样,都得节衣缩食的过日子。” “我这蔬菜干也没打算卖给平民,又不能当饭吃。可是贵族就不一样了,肉吃多了不会腻吗?油水吃多了身体也会不舒服的,就需要吃点菜刮刮油水。咱们这蔬菜干携带方便味道也好,便是出于好奇试试的心理,也会有人买的。” 董娘子等人听的连连惊叹,连草原上的事儿都知道,要不人陆娘子能赚到钱呢! “先前我还真以为草原上就顿顿吃肉喝奶呢!还羡慕他们日子过得好!”花婶子来送炒好的干菜,跟着听了一耳朵,感慨道:“听你这一说我可算明白了,那草原上跟咱们也没啥差别。也是哈,那么多人呢,都吃肉,养多少牛羊才能够吃的哦!”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49章 这不就跟他们养鸡一样吗?自家养的鸡就能随便杀了吃了?日子不过了是吧?那鸡可是重要财产,要留着下蛋换买盐钱的! “说起这草原人了,听说那边最近又不太平了?”南乔顺着说起了草原上的话题:“互市都推后了,他们那边该不会又打起来了吧?” 太平日子才过没几天,大家一听打仗两个字儿就浑身发毛。 “不好说。”董娘子摇摇头:“听我家那口子说,这两年旱的厉害,草原上为了争水草,闹的挺厉害的。咱们这边也在戒备了,怕他们打起来了没完,再来冲击咱们的边界。” 这、这是又要打仗? 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里像是刮过了一阵寒风,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第140章 第140章 晏和景恰在此时回来,进门喊道:“外头又来一车菜,来几个人帮着搬一下!”光靠劳三家的跟莫大妞那得搬多少回啊! 阿桂阿珍闻言,赶紧甩一甩手上的水珠,出去帮忙搬菜去了。 来送干菜的几人找上晏和景:“晏百户,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啊?” “啊?”晏和景不明所以:“打仗有什么可奇怪的?不是隔三差五就要打一回吗?”北边是暂时安稳了,南边不还闹得厉害吗?江南可是富庶之地,不比他们这边苦寒,几个反王争地盘争得厉害着呢! “她们是担心胡人又犯边。”南乔赶紧过来:“董百户屋里等着呢,你快去吧!” 转身又冲惶惶不安的几人道:“都是没影子的事儿,咱们别自己吓自己。胡人抢水草丰茂处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各部落之间哪年不为了这个打架?来来来,咱们把菜干称一称,赶紧拿了钱家去吧!瞧这日头,该准备朝食了。” 董娘子也道:“可不是!他们打他们的,与咱们不相干。再者说还有北境军镇着呢,没必要太担心。” 几人拿了工钱出门,看到正在搬菜的劳三家的,不免问一句:“那劳秀才咋样儿了?往后还会不会再来纠缠?” 劳三家的擦了把汗,干瘦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笑:“他哪里还敢再来!当初我男人没了,他们家借口吞了我家财产,赶我们走时,早就把我们娘儿俩从家谱中挪出去了,那是断了亲的!这会子落了难了又来攀亲戚?我直接啐他一脸!” 她家男人跟那劳秀才是隔房的堂兄弟,上头长辈没得早,靠着夫妻俩拼命干活儿才攒下那点子身家。没成想乱世一来,男人遭了难没了,亲戚也一朝翻脸,给她扣了个不守妇道的脏名儿,硬是把他们娘儿俩给赶出家门。 乱世里头,这不等于是谋财害命吗?若不是担心自己死了,孩子没了活路,她早抄刀子去找那不要脸的一家子拼命了,如今他们遭了报应,竟还有脸找到她这儿! 花婶子担忧道:“他若是铁了心的要做个癞皮狗儿,硬是赖上你可咋办?” “他才不敢!”劳三家笃定道:“晏百户警告过他了,你们是没看见,那怂包见了晏百户,吓的连滚带爬的!” 她是有人罩着的!反观劳秀才,不但丢了靠山,还被靠山给记恨上了。若不是早年得了自由身,也跟着劳家那一家子被发卖做苦力去了,心里想必怕的紧。 这样的劳秀才,如何还敢找她的麻烦?她能带着孩子活下来,也不是个好惹的,逼急了她拿菜刀跟那不要脸的拼命! 几人看着劳三家的满面春风的干活儿,纷纷感叹她真是交了好运了,遇上这么好的主家。 晏和景找上董逢春,为的也是打听草原那边的事情。 董逢春祖祖辈辈都在这块地界儿生活,人脉广着呢,消息也灵通。便是草原那边的事儿,他若是有心打听,也是能探听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两人交谈之后的结果便是晏和景匆匆取消了休假,次日便回军营报道去了。好在他身体素质好,又有南乔大把好东西的投喂,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最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到了互市那一天,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榷场周围全是披甲执锐的士兵,里面还有不下五六支小队在不停的巡逻,人人脸上都一派肃穆之色,目光锐利,好像只要有一点风声鹤唳就会立刻动手一样。 “以前互市的时候也有这么多士兵看守吗?”原谅她用了看守两个字,总觉得被这么多人盯着,感觉像是在坐牢一样。 “怎么可能!”吕氏也为今天的大阵仗感到些许忐忑,有点后悔跟着南乔过来凑热闹了:“我瞧着情形好像不大对,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那些菜干、腐乳都是耐放不易坏的,卖给商队也是一样的,没必要去冒险啊! “等一下,我好像看到我夫君了。”南乔目光精准的捕捉到了正带队巡逻的晏和景:“啊,他过来了!” 晏和景走过来,伸手:“批文呢?拿来给我,我帮你弄好进场手续。” 榷场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要进场做生意,必须提前报备领取官府批文,还要缴纳一定的入场费用。而且交易完成后也要缴纳商税,这地方可不是白给人用的。 熟人好办事,晏和景过去说一声,那边负责验收批文的官吏便直接松手放行了,他们在一群商户羡慕的眼神中直接进场。 “我一向是鄙夷那些仗着特权走后门的人的。”南乔喃喃道:“但当这个走后门的人变成我之后,只能说,感觉真好!”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0章 难怪那么多人挖空心思的走后门儿呢! “别胡言乱语!”晏和景屈起食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把人领到一个适合摆摊的地方:“你就在这儿吧,边上就是朝廷的交易处,没人敢在这里闹事。巡逻的卫兵我都打过招呼了,有什么事儿只管找他们。” “我知道了,你快去忙自己的吧!”南乔摆摆手,满是好奇的打量着榷场内部,看完之后有点失望:“看着跟乡下大集也没什么区别。” 晏和景失笑:“本来就是个提供给人做买卖的地方,顶多是胡人多了些。我先走了,记得有事就叫人。” 他今天事儿大概不少,匆忙交待几句便带人各处巡视去了。 吕氏也看到了自家男人的身影,心里瞬间安定了不少:“那咱们把摊子摆开吧?” 牵着牛马骆驼的胡人从另一侧入口进场,榷场里逐渐热闹起来。 绢帛、瓷器、茶叶、香药各种摊子前都有胡商驻足,用他们携带的玉石、毡毯、毛皮、香料等作为交换,旁边朝廷设置的交易点更是排起了长龙。这里是榷场之中唯一可以换到食盐和粮食的地方,还是限量的,来得晚了就换不到了。 除了官府,其他人若敢私下交易金属、食盐、粮食等,一旦被抓到就是死罪。 比起那些豪商,南乔这个小摊位就很不起眼,但谁叫她找的位置好,就在朝廷交易点旁边,那些排队等候交易的胡商在等待时,不免会到这里来看一看。 阿桂用小盘子装了腐乳,给摊位前驻足的客人品尝:“这是腐乳,您尝尝看是不是特别下饭?这个很耐存放的,不开封放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 腌制入味的红油腐乳颜色亮丽,入口咸香中带着微辣,即便是吃不惯辣口的人也不会觉得太刺激。配上摊位上准备的蒸饼,味道好到让人停不下来。 能够跟朝廷做生意的都是各部落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花一点对他们而言微不足道的小钱,根本是不用考虑的事情。 罐装的豆腐乳大受欢迎,很快便销售一空,追加的订单足够她们连续做上几个月了。 与大受欢迎的豆腐乳相比,看着平平无奇的蔬菜干就很受冷落了。只有零星几个客人买了些,大多数人都不是很感兴趣。 “怎么办啊东家?”阿珍不安的问:“菜干还剩好多没卖出去,胡商对此好像不是很感兴趣。” “那是他们不识货,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识货!”南乔从板车上拿来早就准备好的锅,在摊位后面简单堆了个柴火堆,将锅架上去:“首先第一步,烧一锅鲜美的蔬菜汤!” 她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直接锅里添水烧开,然后将蔬菜干捏碎撒进去。经过开水一冲,皱巴巴的蔬菜干舒展开来,释放出了青菜所特有的味道:有些平淡,微微涩口,带点草香,有点像是修剪过后的草坪所散发出的清香。 这种味道也许有人会不喜欢,但长在草原上的人是绝对不会讨厌的。 热汤出锅时撒点盐巴,加两滴芝麻油,便成了简单却有滋味的蔬菜汤。用来煮面或者泡干饼子都不错,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 “要尝尝看我们的蔬菜汤吗?用的都是最鲜嫩的青菜炒制的,开水一冲就能吃,方便又实惠!”南乔看着被吸引过来的人,不失时机的吆喝起来:“肉吃多了身体会不舒服,这时候就该来一碗蔬菜汤调理一下,一小撮就能冲一大碗哦!” 听起来不错,免费试吃后感觉味道也不错,价钱也实惠。于是财大气粗的胡商大手一挥,要了! 南乔终于得空儿去旁的摊位上走走看看,碰上自己中意的商品也愿意买一些。像是奶疙瘩、牛肉干、干白蘑甚至还有人带了好些羊毛,想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 这可是好东西!南乔一见就挪不动脚步了,羊毛纺线织成毛衣毛裤,穿在身上可以很好的抵御寒冷。想到那漫长的寒冬,若是大家都能穿上毛衣 而且这些羊毛的价格非常便宜!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她果断将所有的羊毛全都买了下来。 “你买这么些羊毛做什么?”吕氏大惊失色,唯恐南乔是被人给诓了:“这东西除了做毡子又没什么别的用处,莫不是你会做毡子?” 毡子那是胡人独有的手艺,他们的毡房就是用毡子做成的,听说住在里面非常暖和。汉人便是有羊毛,没有人家的制作手艺也是白搭。 “我不会呀!”南乔坦然道:“我是想试试看用羊毛来纺线,嫂子你想啊,麻丝都能纺线做衣裳,羊毛这么软和,若是也能纺成线做成衣裳,穿在身上该多软多暖和啊!” 吕氏设想了一下,若真能用羊毛做衣裳,那定然比麻布衣裳穿着舒坦多了。可这东西真能纺线做衣裳吗?胡人多少年了都跟牛羊打交道,若是羊毛能做衣裳,他们能不知道? 她反正不是很看好南乔这番奇思妙想。 “我觉得应该可以!”南乔胸有成竹道:“等我做出来了,你就知道了!” 第141章 第141章 陆娘子弄得那些个菜干居然全都卖出去了! 这无疑让等着看笑话的人大跌眼镜,纷纷质疑,胡商原来那么好骗的吗?早知钱如此好赚,他们就学着陆娘子一起做了,那这会儿赚钱的不就有自己一份儿了吗? 悔之晚矣!只能等下次互市了,到时候他们也学着弄些菜干去卖,这东西做起来又不费事儿,还不是有手就会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1章 等着看热闹的人被狠狠打了脸,这个打脸的人却转身又干了一件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儿——她买回来一大堆毫无用处的羊毛,说要用羊毛做衣裳! 用羊毛做衣裳?不是羊皮,是羊毛?这怎么可能! 有心嘲讽,但想起前车之鉴,还是谨慎的闭上了嘴巴。之前被打的脸还在隐隐作痛呢,万一这一回又给她搞成了怎么办?脸都要被打肿了! 南乔带着人在自家院子里洗羊毛,未经处理的羊毛很脏,它自带油脂,沾着灰尘、草屑、颗粒等,瞧着灰扑扑的,必须要洗干净才能用于进一步的加工。 经过热水浸泡洗涤后,脏兮兮的羊毛变成了白色,挤干水摊开在太阳下晒干,就变成了蓬松柔软的毛团儿。 “真软和!”孟氏捏着一团羊毛赞叹不已:“我摸着跟咱们种的棉花也差不多,还更软和些,这是不是能直接填在棉衣棉被里面啊?” 棉花可以拿来做棉袄棉被,羊毛应该也行吧? 南乔还真没往这上头想过,光想着毛衣了。不过顺着孟氏的话想一想:“好像还真可以!不过得把毛团疏开,压成絮片才行。” 孟氏一喜:“是吧?我就觉着是可以拿来填充棉衣裳的!就算做不成布,能用来做棉衣也好啊,肯定不少人愿意买!” 这样一来他们家就不会亏本了!眼看着南乔买回来一大堆脏兮兮的羊毛,孟氏嘴上不说,心里是忐忑的,唯恐她玩脱了砸手里头,好些钱呢! “别小看我啊,我说能做衣裳就一定能做!”南乔鼓着腮帮子,小小的抱怨了一下:“不过接下来要梳羊毛,还得找人定做个大刷子才行。” 阿桂阿珍抬着一大桶豆浆进了倒座房,孟氏见状连忙跟上去:“今天预备做多少豆腐啊?家里还能放得开吗?” 两人把豆浆倒进锅里开始熬,一旁还放着好几个正在沥水的编筐,里面都是还没有经过最后压成的嫩豆腐。 “没有办法,谁让咱家的豆腐乳大受欢迎,一下子接了好多订单呢!”南乔现在愁得是自家的辣椒存货不多了,红油豆腐乳做不了多少,只能先做白豆腐乳了。等这批白腐乳做好了交了货,地里的辣椒也该挂果成熟了吧? 还有豆子也不多了,等地里这茬菜收完,就补种一茬黄豆吧!黄豆用途挺多的,做豆腐制品,发豆芽,还能榨油,剩下的豆粕还能用来喂羊,豆秸可以当柴烧,可以说浑身都是宝了。 “东家!”灶前烧火的阿桂忽然说:“刚才我们俩在外面磨豆子的时候,有人来问咱们收不收豆腐。” “啊?”孟氏惊呀:“这是打算卖豆腐给我们?”认真的吗?他们自家就是做豆腐的啊! 南乔很感兴趣:“谁啊?脑子还挺活泛嘛!” 她家豆腐乳订单不少,靠一家人做确实又累又麻烦,如果能从外面收了豆腐来加工,免去了前面做豆腐的过程,那肯定会轻松很多啊!虽然是多支出了买豆腐的资金,但是比起豆腐乳的利润,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就是街口卖豆腐的高老汉嘛!今早儿也在石磨那儿排队磨豆子来着,见了我们就问了一句。”阿桂一边烧火一边说道:“还说东家你要是收的话,他可以给算便宜一些。” 那是当然!南乔赞同的想,批发和零售价格能一样吗? “这个高老汉,他做的豆腐怎么样啊?”她收回来是要做成腐乳卖出去的,质量不过关可不行!“要是不干净,味道不成我可是不要的。”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收豆腐这个事儿了。 孟氏对高老汉不了解,她也没买过高家的豆腐。不过没关系,花婶子肯定知道! 自从陆家开始天天做豆腐,花婶子就养成了习惯,每天早上过来买一罐鲜豆浆回去。热乎乎的豆浆香醇浓厚,若是再加一点糖,味道就更棒了!又便宜又养人,他们家无论大人小孩都喜欢。 今天也不例外,这一锅豆浆刚煮好,花婶子便准时出现了。 “高老汉啊,顶要干净的一个人,做的豆腐也不错,从不缺斤短两。”花婶子不愧是八卦小能手,附近的住户就没有一个是她说不上来的:“不像有些人家,豆腐水的不成样儿,一拿稀碎,你家还没做豆腐前,我要买豆腐都是上他家的。” 只可惜啊,一山还有一山高,自从吃过陆家的豆腐后,她就移情别恋了。这样说起来,陆家还算是抢了高家的生意呢!陆娘子忽然问起高家,难道是两家因为争生意,闹起来了? “没那回事儿!”南乔打消花婶子的猜测:“是合作共赢,高家以后把豆腐卖给我,不用再辛苦摆摊儿了,我也能有足够的豆腐来做腐乳了,大家都有钱赚,不是挺好?” “那是挺好的!”花婶子乐呵呵笑道:“对了,你家咋不做那蔬菜干了?我见好些人家跟着学,准备下次互市赚一笔呢!” “地里的菜收过几茬儿,都长老了,再做蔬菜干就不合适了。”质量不行人家一尝就知道,没了信誉往后就不从她这儿买了:“等后头新鲜的菜上来了再说,我看着辣椒已经开始结果儿了,婶子你家的长得怎样了?” 说到辣椒,花婶子笑得合不拢嘴:“长得好着呢!我带着小孙子天天瞅着呢,一个虫儿都没有!” 家里为了照顾这几分地的辣椒可是没少费心,天天瞅着捉虫不说,每日傍晚都要担了水去浇菜,唯恐菜地缺了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家辣椒长得可水灵了,结果也比一块儿种的其他人家要早一些。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2章 辣椒成熟的很快,从挂果到成熟,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鲜红的果实就挂满了枝头,看着像是一个个小灯笼似的,好看又喜气。 陆家院子里挂满了一串一串的红辣椒,瞧着颇有几分农家乐的气氛了,若是再挂上两串大蒜,墙头上屋檐下挂上金黄的玉米,那味儿就更足了! 说到玉米,田里种下去的玉米长势喜人,如今已经有一人多高了。郁郁葱葱的一片青纱帐非常惹人注目,天天都有人在周围转悠,惹得劳三家的警惕不已,几乎快要守在田边不挪窝。 还引来了一个特殊人物的光顾。 这天恰好是客商来取货的日子,一罐罐辣椒酱和豆腐乳被装进大木箱里,里面还塞了防震的干草,一箱一箱堆叠在马车上。经验老道的伙计拿着绳子固定箱子,交割完货款的客商笑容满面。 陆家的腐乳、辣酱如今可是抢手货,一经推出大受欢迎。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富贵阶层,尝试过后全都对这新奇的口味欲罢不能。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平民阶层是正大光明的喜欢,上流阶层表面鄙夷,私底下却派人偷偷购进。 这一批货运回去又能大赚一笔了,听陆娘子说,明年就能供应上干辣椒了,可以直接用来做菜调味儿。还说了一系列新奇辣味菜,什么水煮鱼啊辣子鸡啊麻婆豆腐啊光是听就馋的人口水直流。 “陆娘子,生意兴隆啊!” 明五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盛夏时节他穿了一身短打,衣袖裤腿都挽起一截来,露出小臂小腿。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样式的草鞋,看着跟街面上奔波谋生的百姓没什么区别。 谁能想到这其实是一个大富翁呢? “这不是明五爷吗?”南乔颇感意外:“五爷好兴致,大热天的出门闲逛。” “我可不是无事闲逛,是特地来找你的。”不料明五闻言一笑,如是说道。 “找我?”南乔面带不解,他们两人之间只有一面之缘,关系也不过是灵芝的卖家与买家而已,有什么事儿是需要明五找上门儿来的?“莫非你觉得那灵芝买贵了,想要退差价?” 也不是不行,有那笔钱做投入资金,她现在赚回来的已经远超那个数儿了。 “我是那种人吗?”明五果断叫屈:“再说那点小钱,哪至于让我大热天的出门儿。” 那点小钱,南乔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仇富情绪:“那你找上门来所为何事?我们除了卖灵芝的事儿,也没有别的关系了吧?” “怎么没有?”明五笑出一口白牙,从后腰摸出扇子来扇着风:“那玉米是你种的?名字也是你取的?” 南乔看着他,不明所以。 “我出个对子给你对一下吧!”明五笑眯眯道:“奇变偶不变,天王盖地虎?” 南乔呆住,盯着明五的眼神逐渐犀利起来。 她就说这小子行事风格有点像后世小青年,没想到竟真是个穿越的! 对什么对子?那两句话连押韵都压不到一块儿去! 第142章 第142章 所以这算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很感人的画面,可惜南乔不信这一套。搞传销的最爱骗的就是老乡熟人了,不是还有句话叫做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对对子。”南乔心中警惕拉满,目光戒备的看着明五:“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进去了,家里事情比较多。” “不要着急嘛,我发誓我绝无恶意!”明五见状举三指发誓,努力瞪大眼睛展示自己的真诚,只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他的真诚程度有点打折:“事关你丈夫未来的命运,乃至生死,你真的不想听一下吗?” 南乔站住了脚,明五笑起来:“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院子里孟氏正带着阿桂两人梳羊毛,用特制的铁刷子将一团团的羊毛梳成疏松的网状,梳理顺直的同时也梳掉其中的杂质,制成条状的羊毛条,便于后续的牵伸捻线。 见南乔带着个陌生男人进来,女人们都扭头看过来。 “这是仁心堂的明五爷,有笔买卖要跟咱们谈谈。”南乔搪塞道。 一听是谈生意的,没人感到意外。这段日子找上门谈生意的人实在不少,她们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惊讶了。 唯独孟氏说了句:“家里好像没有茶叶了,要不我去买一些吧!”客人上门,好歹招待人一盏茶水啊,要不然也太失礼了。 明五正想说句不必客气,就听南乔说道:“今早不是刚煮的奶茶吗?” 孟氏瞪她一眼:“那都是用碎茶末子煮的,哪里能拿来待客!” “你去买也买不到好茶叶。”南乔道:“一般茶叶明五爷也看不上,还不如奶茶来的新鲜呢!” 边城这地方轻易买不到好茶叶,便是有商队从南边带过来了,那价格也是贵得很,不是一般百姓能买的起的。 明五摸了摸鼻子,他好像被人当成恶客了。天地良心啊,他此番前来可真是出于一片好意,若不是发现南乔是他老乡,这摊子麻烦事儿他还懒得蹚呢! “奶茶就很好,正好尝尝你家奶茶是什么味道的。”他笑眯眯说道:“我本身也不大喜欢那苦苦的茶汤子,奶茶若是能多放些糖就更好了。” 两人进了堂屋说话,敞着门,外头人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也免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叫人传了闲话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3章 阿桂给送来一壶热奶茶,还有专门用碟子盛着的霜糖,可以根据口味自己添加。 明五自己倒了一盏,醇厚的奶香味儿混着茶叶的清香,非常绵密的交织在一起。一口下去香浓顺滑,嘴角边也跟着多出一圈可笑的奶胡子:“你家奶茶做的不错,比例搭配的恰到好处,一会儿能不能把配方教给我?我不做商用,就自家喝的。” 这点小事当然没什么不可以,南乔点了头:“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之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明五不答反问:“你对司康年了解多少?” 司康年? 南乔想了想:“是个还算合格的将领?是流落在外的皇族子弟,貌似与前太子有关系。性格挺随和,听说对待手下将士和百姓都挺不错的。” 明五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 南乔皱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说是跟我丈夫生死相关,莫非这事情还跟司康年有关系?” 明五沉吟片刻:“你让我好好想想该从哪里说起,事情有点多,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丈夫跟司康年是兄弟,这一点你们知不知道?” 南乔心中一惊,面上不由带了出来,明五看在眼里点点头:“看样子是知道。” “不是的!”南乔否认道:“我只是觉得他们两个长得很像,有那么一点点的猜测。而且这种猜想也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我夫君本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就连她也是因为做了个预知梦,才会产生这方面的猜想,但明五是从何得知的?而且态度还这般的笃定! “你说他们两人是兄弟?”南乔故作惊讶道:“这是真的?怎么可能啊!他们两人长的虽然挺像,但一个是皇族子弟,一个是平民百姓,地位相差悬殊,怎么可能会是兄弟呢!” “怎么就不可能呢?”明五反问道:“同母不同父,难道就不算兄弟了?” 司康年是皇族子弟,是因为他生父是文昭太子。晏和景的生父只是个平民,他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高贵的身份。 南乔盯着明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种事情应该非常隐秘才对,你是从何得知的?” “隐秘?”明五再次露出了那种讽刺的笑:“若我告诉你,不仅我知道,叶天一知道,于家兄弟知道,就连司康年本人也知道呢?” 他们都知道?! 南乔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心慌气短手也开始发抖。从明五这简短的几句话中,她似乎依稀窥见了一个阴谋,一个针对晏和景的阴谋。 明五满是怜悯的看着她:“司康年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个弟弟,而且这些年来一直都有暗中留意他的动向。就连于家兄弟,也是受命特地与你丈夫结交的。要不然你以为,两个普通的山中猎户,能这么快就爬上高位?论能力,你丈夫不比他们兄弟差,他甚至还担任着司康年的替身一职,功劳不小吧?为什么迄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而那两兄弟却已经跻身将领阶层了?因为他们本身便是司康年的心腹,他们的父亲与叶天一一样,都是文昭太子旧人。” 什么山中猎户,都是装出来的假象,为的是能够更好的了解晏和景的一举一动。 南乔攥紧了拳头,大口的喘着气:“你的意思是,从始至终,我夫君一直生活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才会那么巧,在他受伤急需一个替身的时候,于家兄弟把他带进了山里,巧遇了晏和景。如果事实像明五所说,司康年从一开始就知道晏和景的存在,那这个巧遇就变成了蓄谋已久。 是了!那个时候司康年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只以为是受了重伤。他需要养伤,伤愈之前无法出现在人前,如此就需要一个替身替他主持大局,顺便吸引司瑾知的注意力。 而他早就知道晏和景他们就藏身在山里,所以他来了。一来设法让晏和景成为他的替身出山,二来藏在山里养伤,足够隐蔽安全,不会轻易被外面发现。 于家兄弟进山时携带了大量的药物,恐怕是一早就准备好要在山中养伤了。 却没想到被乔老诊断出了枯木之毒,而她陆南乔偏偏就有一部残缺的药典,上面记载了这种奇毒。为了解除药性,他只好按捺住性子留在山里,想来那段时间,他心中恐怕非常焦灼吧? “我一直以为他算得上是个好人。”南乔自嘲道:“于家兄弟说他爱民如子,宁可自己挨饿也要把干粮让给百姓,与那些贪官污吏不是一路人。” “有道是慈不掌兵,善不为官。”明五意味深长道:“而他是个带兵打仗的将领。” 多余的话他没说,只让南乔自己细品,自己去判断司康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南乔沉默了好一会儿,院子里孟氏几人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笑着,声音满是欢愉毫无阴霾。 明五快把一壶奶茶给喝光了,她才再次开口:“能知道这么多隐秘事情,你也是司康年的心腹吧?告诉我这些事情,你就不怕他知道了后追究你的罪责?” “风险投资懂不懂?”明五一脸的好整以暇,只是被嘴边一圈奶胡子给破坏了气势:“以前那是没得选,只能矮子里面挑将军。现在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我们才是一国的,我当然站在你这边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你想不想做皇后?或者励志一点,做个女王也使得。我可以在背后支持你们,先让你丈夫这个替身转正,取代司康年,然后逐鹿中原”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4章 后面的话被南乔用茶盏给堵住了:“少在这儿蛊惑人心!我说你该不会是来试探我们的吧?故意用这种话来动摇人心,试探我们有没有反意,将潜在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然后回去表功?” “绝无此事!”明五赶紧举手发誓:“我一片真心啊!你若是不相信我,替身转正这事儿咱们可以暂时略过不提,说说不那么敏感的事儿,就说玉米吧!你种出了玉米,却没有几个知道这是高产粮的,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南乔有些懵:“玉米还没有成熟,没有切实的产量为证,谁会相信这是高产粮?” 明五连连摇头:“你这样想就错了!别人不知道玉米高产,我们还不知道吗?你在山里种了好几年了,司康年他们不知道吗?他们知道有这样的高产粮,为什么却一丝风声都没露出去?你想想看,如果你透出风声,你种的玉米是亩产好几百斤的粮食,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这位老乡考虑事情不够周到细致啊,穿越之前肯定年纪不大,生活阅历完全不够啊! 南乔想起玉米收获时,山中众人的激动情绪:“老百姓会很高兴吧,也许还会引起间谍奸细的注意,试图获取粮种。” 明五颔首:“肯定会大出风头对不对?而你这个粮种的发现者、培育者,也会跟着声名大噪对不对?这可是活万民的大功劳,运作的好了高官厚禄都唾手可得。落在你身上,得叫多少人嫉妒不甘的夜里睡不着觉啊!” 第143章 第143章 按照明五的说法,司康年一方之所以控制着玉米的消息不外泄,一方面固然是为了杜绝奸细窥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功劳。届时由司康年出面推广粮种,这偌大的名声可不就全都落到他身上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他已经掌握了部分军权,再得了民心,无论是司瑾知,还是另外几位反王,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到时候给你个仨瓜俩枣的意思意思,就没你什么事儿了。”明五摇摇头,长吁短叹:“玩权术的人,心都脏!” 南乔只觉一阵头疼,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真难啊,她以为岁月静好,实际上一直身处漩涡不自知。 “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真的是个纯粹的好人,不忍心见到老乡受人愚弄,特地前来指点迷津?南乔不信,明五可是个掌握着偌大财产,能够供得起军队开销的大富商,他能是个傻白甜? 明五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仓促之间没办法让你信任我,为表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的事情。” 更奇怪了!南乔皱眉,身处危机之中的明明是他们,怎么感觉明五好像比他们还要急切一样? 明五是做私盐起家的,比起当下的煮盐方式,他提出的晒盐方式不仅省钱省力,产量还高,很快就攫取了大量钱财。 但同时也被官府给盯上了,眼看着就要被绳之以法,这时候司康年找到了他,并且为他提供了庇护。 “作为回报,我需要为他做事,成为他的钱袋子。”明五苦笑说道:“一步错,步步错啊!” 说到私盐,南乔不免想起三年前,北境那飙升的盐价。不料她才谈及此事,明五便承认,当初的盐价是他们背后操纵的。 “不把官盐价格提高上去,百姓们怎么会买私盐呢?”老百姓就像一群温驯的绵羊,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他们是不敢违背王法的。 他们不光是在大庆境内贩卖私盐,暗地里还跟草原搭上了关系,用盐换来大笔的金银,用来武装军队。大庆的败坏,除了上头君王昏庸不作为之外,如司康年这般,暗地里挖大庆根基的诸方势力也起了很大作用。 南乔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出心中是怒是悲。上头的人为了野心、利益勾心斗角,最终苦的却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平时他们老实种地却吃不饱饭,乱时他们还会被抓丁上战场,拿命去给上头的人封侯拜相,富贵荣华。 私盐猖獗,朝廷自然有所察觉,所以司瑾知借着护送恩师的名头北上调查私盐,却差点被司康年派人截杀在北境。 “他也是命大,身边护卫都尽数死光了,还被身边潜伏的奸细给刺伤,这样情况下都能逃出升天。”明五说到这儿不免感慨了一句,兴许是天意如此,故意要给司康年留一个对手。司瑾知大难不死,反手就坑了司康年一把,也是差点要了他的命。 一报还一报,这两人竟相当于是扯平了。 南乔表情尤其复杂,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好像都是她救的来着。她一个小人物,居然无意之中改变了北境的格局? 明五并不知道南乔跟这两个人都有牵扯,但他觉得眼下的局势正好。那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倒是让北境平衡安定了下来,也是歪打正着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人离开北境好几个月了吧?还不打算回来吗?怎么?还非得等到老皇帝蹬腿儿,哭完丧再回? 三军不可一日无帅!他们一走这么长时间,就真的放心? 当然是因为他们也没想到,这一走居然好几个月不得脱身! 无论司瑾知还是司康年,心中都急的要命,唯恐他们不在的这段日子,留在北境的势力发生什么变动。可老皇帝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就是扣着两人不肯放。 他们离开之前倒是有安排可靠的副手暂时代管,但是这么长时间,不说会不会出乱子,副手若是滋生出了野心,想要取而代之怎么办?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5章 司康年尤其后悔,早知道会被困在京城走不脱,离开之前就让晏和景暂代身份维持大局了。如今虽有乔老等人帮他奔走,希望能说动圣上放他回北边去,却一直未见成效。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司瑾知也面临着同样的情况,而且他还有个王妃留在北边专门给他拖后腿。 公孙氏竟然想强征将士们的田地,司康年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地没征成,公孙氏丢了个大脸。因她死咬着继母不放,认定是裴氏所为,公孙家也被闹得鸡飞狗跳,疼爱孙女的老太太跟宠爱妻子的公孙家主母子失和,叫人看尽了笑话。 司康年惋惜不已,若是他还在北境,定然会设法帮助公孙氏做成征地这事儿,然后利用这个事情狠狠打击司瑾知的威望。可惜了,叶先生他们太过迂腐,竟然错失如此大好良机! 还有婚事,他已经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比他小的晏和景都已经成亲了,他却还孤身一人,也该考虑一下妻子的人选了。原本他属意乔老的孙女乔三娘,乔家门第清贵,乔老又是两朝元老,桃李满天下。他在军中已经站稳了脚跟,也该经营一下在文臣中的分量。 他看乔家也未必无意,若他成了乔家的乘龙快婿,还用担心乔家不会尽力协助他? 可惜那能断未来的女仙师心向司瑾知,否则若是能将此女笼在身侧,必然好处多多!司瑾知能那么快在北境打响名号站稳脚跟,不就是靠着此女的能耐吗? 被司康年羡慕嫉妒的司瑾知,如今也是一脑门的官司。皇父忌惮他,兄弟们更是将他视作头号大敌,每日的明枪暗箭令人防不胜防。偏偏大后方还不安定,公孙氏这女人实在不够聪明,被她家里的老太太给惯坏了,竟差点动摇他在军中的根基! 郑海棠得知他没有投靠司康年,反而与之作对抗衡后,慌得跟什么似的,已经好久预测不出未来事态了。司瑾知冷眼看着,觉得她恐怕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 最近又收到秦记商行送来的消息,说陆南乔出现在了边城,还跟公孙氏杠上了。公孙氏司瑾知已经懒得去想这个女人又在犯什么病了,他只遗憾这两个人的身份怎么不能换一换。若换做陆南乔是公孙家的女儿,定然不会给他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被困在京城回不来的两人心急如焚,北境这边却一派安宁祥和,丝毫没有因为两位主帅不在军中,就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来。 是的,两位主帅。也许以往军中不稳,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在的缘故呢! 边城最近在流传一个大消息,据说晏百户的妻子陆娘子,发现了能够亩产几百斤的新粮种! 消息一出,整个边城震动,不仅左邻右舍纷纷登门询问正主儿,不认识她的人也忍不住找人打探。一时之间,南乔变成了整个边城的名人。 “你听说了吗?那个粮种的事儿!” “你也听说了啊?听说叫什么玉米,亩产六、七百斤不成问题呢!” “有没有那么神啊?我总觉得不大靠谱儿,会不会是编故事啊?” “真的!是真的!我邻居的表亲家住在陆娘子家附近,听他们说陆娘子都承认了!那玉米地他们都看过了,长得比人都高呢!” 如今边城人但凡出门儿碰上熟人,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在议论那玉米。南乔家栅子门儿外的玉米地更是成了打卡景点,天天好些人前去看新鲜,若不是劳三家的盯得紧不许人进去地里,只怕田地都要被踩成路基了。 “这样下去可不成!”花婶子等人凑到一起开了个小会:“陆娘子都说了,等玉米收获了愿意分种子给咱们大家伙儿种上。这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叫些许黑心肠的人给使了坏!光靠劳三家的和大妞几个人哪里看得过来,咱们得帮忙守着才成!” “那可不!那么多人呢,指不定就有胡人的奸细什么的,知道咱有了高产粮种,他能坐视不理?肯定不是设法偷回去就是想搞破坏,咱们可不能叫他们得逞了!” “就算没有奸细,那么多人去看玉米,一人摸一把也把玉米给摸掉一层皮了,不长了怎么办?是得安排人好好看着才放心!” 街坊邻居们一商量,自发组成了巡逻队,不分白天黑夜的轮流在玉米田周围巡逻,倒真的将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给隔在了外头不得靠近了。 消息传的非常迅速,就连身在军中的晏和景也得到了消息,被一群两眼放光的同泽围着,七嘴八舌的询问。 “嫂子也太厉害了吧?高产粮!以后大家都种上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担心会挨饿了?咱们的军粮也不用再受制于人了?” “嫂子本来就厉害!那辣酱跟腐乳不都是她做出来的吗?那叫一个香!还有那脱水蔬菜干,听说军中也开始仿效了,这玩意儿赶上急行军的时候能用得上,又轻便又不占地方,热水一冲就能吃,太方便了!” 大多数人都很高兴,但也有少部分人为此大发雷霆。 “怎么回事儿?”叶先生闻讯后大惊失色:“不是说推广之前要隐瞒消息吗?是谁把消息给传出去了?” 第144章 第144章 叶先生很惊讶,热锅蚂蚁一样在屋里来回疾步转悠,无能狂怒:“是不是陆氏没有管住嘴?之前她就自作主张把粮种分给别人种!这么重要的事情,旁人一问她就都说了,一点脑子都没有!” 消息已经扩散出去了,现在再阻止已经来不及。陆氏这个愚蠢的女人,随便几句话就毁掉了他们精心准备的后续计划!真是气死他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6章 于尽孝听的眉头紧锁,面上厌恶之色掩饰不住:“那本来就是人家发现的,要怎么处置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吧?反倒是你们,费尽心机的想要抢夺人家的功劳,发现行不通了又在背后骂人,所以我最讨厌心机深沉的文人了!” 一个个的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实际上心黑狠毒的紧。前线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他们坐在后头嘴皮子一动就能随意抹灭、抢夺他人功劳,实在叫人恶心的紧! 若不是看在同为殿下效力的份儿上,他第一个就先拿叶天一这狗贼祭刀! 叶先生被于尽孝给堵得一张白面皮涨成了紫红色:“我这还不是为了殿下考虑!若是殿下能得到这功劳,你知道能为他拉拢来多少民心吗?你个莽汉什么都不知道,鼠目寸光之辈!” 于尽孝被骂的多了,根本不放在心上,反正在叶先生眼里,除了殿下没几个能叫他看的上眼的:“要我说,不如干脆把殿下跟晏兄弟的关系公布出去,叫大家伙儿都知道,那陆娘子是殿下的弟妹,自家人。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那这功劳不就有殿下一份儿了嘛!” 明明挺简单个事儿,叫这帮子谋士折腾来折腾去,越弄越麻烦。于尽孝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谋算些什么啊?还有殿下也是,晏兄弟多好一个人,有这么个兄弟帮自己不挺好的吗?怎么就不愿意认呢?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可是他家老子以前说给他们兄弟的话。怎么到了殿下这儿就不一样了,不同父的差别就那么大吗? 叶先生沉吟片刻,如今这局面,于尽孝说的倒也不失是个办法,只是 “这需要殿下来定夺,尽快传消息给殿下吧!” 明五造访时所说的那些事情,南乔随后便告知了晏和景,尤其是他跟司康年的关系,他这些年一直处于司康年的控制下,以及司康年操纵私盐贩卖暗中搅动风云的事情,全都说了。 晏和景闻言沉默良久:“我的哥哥只有晏和安。” 父母意外身故的时候他年纪还小,若不是晏和安带着他讨生活,他早就饿死了。最困难的时候,便是讨饭也没有丢下他不管,哪怕讨来的食物再少,也有他的一半。他启蒙认字,学功夫,都是晏和安教的,都说长兄如父,晏和安是完全无愧于这句话的。 相比之下,司康年算什么?他不想认这个弟弟,晏和景还送了口气呢,总觉得跟那种人扯上关系会变得非常麻烦。 “找机会我去见见明五。”晏和景活动着手掌,指节发出爆豆子一样的噼啪声:“这人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明五都已经支持了司康年好些年了,眼看着北境半壁江山都在司康年手中了,这个时候忽然反水。虽然晏和景不知道沉没成本这个词,但毫无疑问,明五若是在这档口上反水,那他前期的投入岂不是全打了水漂儿了? 这是一个生意人能够接受的事情吗? 正经事儿说完,自然就只剩不正经的了。最近情况不明,军务有些吃紧,晏和景在军中一连戴了十几日才回来。旷了好些日子,回家后又是好吃好喝伺候着,蓄了一身的劲儿,夜里闹得南乔几欲晕死过去。 但是窝在男人怀里睡上一夜,第二日她醒来又是精神抖擞,瞧着气色也比前些日子要好些,不用胭脂都粉扑扑的讨人喜欢。 花婶子这些个上了年纪的婶子大娘说起话来荤素不忌,见状不免调笑几句:“还是晏百户在家里好吧!你瞧瞧陆娘子,那小脸滋润的,啧啧!” 一群已婚妇人发出畅快的笑声,羞的尚未成婚的姑娘们都不敢靠近。 院子里晾着的辣椒都晒干了,南乔带人收了起来,又换了新鲜摘下来的串起来挂上去晒。这活儿做着不难,就是需要时间——她家没那么大的地方晒辣椒,偏偏每天都有人上门来送,怕新鲜的辣椒放着烂了,又安排了人手做剁椒。 总觉得这活儿好像越做越多了。 “婶子们要是家里有地方,不妨把辣椒晒干了再送来,我给加钱。”南乔踩着凳子往院子里挂辣椒,一脸无奈道:“你们看看我家这地方,实在是放不开了。” 女人们很痛快的应下了,晒个辣椒而已,又不费事儿,还能多赚些钱,何乐而不为? “东家!”阿珍站在倒座房门口喊:“隋陶匠给送陶罐来了!” “这就来!”南乔答应一声,交待阿桂把剩下的辣椒晾上,从凳子上往下一跳,被晏和景眼疾手快扶住了胳膊。 嘴上还叮嘱道:“你小心点儿,别摔了!” 女人们又是一阵哄笑,这回倒是没说什么打趣的话,只是那眉眼官司你来我往的,叫一个热闹哦! 瞧这小两口,可真恩爱! 南乔嘴上嗔了一句:“才这么点高度,哪里就至于摔到了。”见他那打扮是准备出门儿去,十有八、九是要去找明五:“谨慎着些,昨儿听嫂子说大哥今儿也休息,要不你叫上他,你们哥俩儿一块去。” 倒座房外头,隋陶匠正带着儿子往下卸货,大大小小的陶罐很快摆满了倒座房的货架。用不了多久,这些陶罐就会装上辣酱、剁椒、腐乳等,然后被远道而来的客商给运走,卖到大江南北去。 陆家如今可是隋陶匠家的大客户了,光是她一家定的陶罐就够隋陶匠一家子忙活了,这可比早些时候赶集摆摊儿有赚头。累虽累,有钱赚就是好事儿,往下卸货时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7章 “晏百户今儿在家呢?”见两人出来,隋陶匠先跟晏和景打了声招呼,而后笑呵呵冲南乔道:“陆娘子你看看,你要的罐子我给你送来了,大的一百个,小的两百个。” 晏和景看着车上用麻绳捆着的罐子:“要帮忙吗?” 隋陶匠的大儿子正往下搬呢,闻言连忙道:“不用不用,您忙您的,这点儿活我一会儿就弄完了。” 面上全是惶恐之色。 隋陶匠不好意思道:“这小子没出息,不敢见人,就愿意自个待着捣鼓活计。好在踏实能干,学的手艺也好,现在都快超过我去了,总算是有一门谋生的本事,将来我闭了眼也能放心了。” “你有事儿就先去忙你的,我这儿做活儿的人多着呢,吆喝一声就有能搭把手儿的。”南乔先叫晏和景去做自己的事儿,又说隋陶匠:“瞎说什么丧气话呢!往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你老还得等着享儿孙福呢!” 隋陶匠乐的一张脸笑的见牙不见眼:“托福托福,全赖了陆娘子提携才有我们家的好日子过啊!听说您家的玉米收获后愿意分给大家伙儿种?那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家,来年我家也种上那玉米,多打上几石粮食,也能找媒人给大郎说个媳妇儿了!” 南乔听他话里话外那意思是在打探玉米,给他吃了个定心丸儿:“放心!来年必定有你家的份儿!” 除了栅子门儿外头,山里面还种了好些玉米呢!等收获了能堆成一座小山,足够边城百姓们家家种上个几亩地了。 “哎呦那就多谢您了!”隋陶匠连忙道谢,欢喜不已:“真像您说的,往后这日子啊,越来越好过喽!” 刚结清欠款送走了隋家父子,包客商就带着他的商队过来了,浩浩荡荡十几辆大车,又是骆驼又是牛马的,那叫一个热闹气派。 “陆娘子!包某来取货来了!”包客商那张包子一样的胖脸看着都缩水了一圈儿,可见走西域这活儿滋味并不好受。 “包老板回来了?一瞧您这笑就知道,这趟没少发财吧?”南乔见了大主顾,连忙笑脸相迎:“您这么多车都挡着人家门口儿了,稍等一等我跟人家说一声啊!” 街坊邻居们都指望着跟着陆家发财,或者来年分到玉米种子呢,这点小事儿自然好说:“没事儿没事儿!只管停这儿!陆娘子也忒客气了,这点小事儿算得了什么!” 包客商也团团抱拳向周围街邻致谢,末了感慨道:“陆娘子这儿的邻里关系可真好啊!” 南乔哈哈笑:“谁叫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呢!都指望着一起发财呢,对您这样的大客商更得周到一些才好,要不然您以后不来光顾我们生意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不光是包客商,听到的街坊们都忍不住笑了。 “我怎么可能不来光顾呢,我只怕别人跟我来抢呢!”一说到生意,包客商那张脸上全是喜意:“陆娘子你是不知道,那辣椒在外头可抢手!如今西域那些人做烤羊肉,都离不了辣椒调味儿了!” 上回他出塞时带的辣椒不多,没多久就卖光了,后头好些人来问都没有,可叫他惋惜不已。这可都是钱哪!若是货源充足,这一趟光是辣椒的利润就够他赚个盆满钵满了。 “你那辣椒都收获了吧?”包客商这回可是冲着彻底包圆儿来的:“有多少算多少,我全要了!你放心,我给的价格绝对合适!” 第145章 第145章 包客商一张嘴就想包圆,却不成想多的是人不愿意让他如愿。 “哎!老包,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啊!”边上钻出个黑脸客商来,上来就搭住了包客商的肩膀:“先前那一趟儿叫你包了圆儿那没办法,你老兄眼睛利,就该着你发财!这回可不一样啊,大家伙儿可都盯着呢,你这做法可就犯了众怒了啊!” 南乔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刘客商他们前几日便到了,也是为着辣椒和腐乳的事儿来的。” 黑脸刘姓客商哈哈一笑道:“失算了吧?要不是陆娘子为人仗义,惦记着你老兄是第一个慧眼识珠,跟她买辣椒的,一定要等着你来再说,就我们前面这些人早就把东西买完了,还能等着你来包圆儿?” 包客商无奈的扯扯嘴角,冲南乔感激抱拳:“多谢娘子还想着包某!” 南乔笑道:“若不是包老板,哪有我的今天啊?这样,今天我做东请各位老板吃饭,咱们常常用辣椒做的饭菜怎么样?各位心中有数儿,他日旁人若问起也能有个说法。” 这样的好事自然没人拒绝,于是中午时便将倒座房给空出来,摆了几张桌子专门宴请诸位客商。 南乔叫了个街上跑腿的小幺儿,跑去仁心堂跟晏和景说一声,晌午叫上晏和安一块儿过来吃饭,当然明五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一块儿来。 还留在边城的客商们闻风而动,得知陆娘子要用辣椒做菜,推广辣椒的用法,好些没得到邀请的也自个儿上门儿来了。此外还有酒楼食肆的掌柜等,专程赶来品尝新菜兼学艺,为此还把各家的大厨给带上了,美其名曰给陆娘子打下手,其实就是奔着偷师来的。 南乔也是来者不拒,干脆就把掌勺的位置给让了出来,她就在边上动动嘴,经验丰富的大厨立刻就能领会,做出来的菜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比她可强多了。 果真是术业有专攻!不服不行! “东家也太大放了些!”阿珍见状忍不住小声道:“我听说人家大酒楼里一道菜的秘方就值好些钱呢!今儿这么些菜,光是卖方子就能赚个百八十两了吧?这么多钱,您就拱手让出去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8章 “可不是!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咱们东家倒是大方,这还没当上师父呢,就教人学上手艺了!”阿桂也是万分不解,这年头谁家有个独家手艺不是藏着掖着的啊,有些人家还传男不传女,就怕外泄了呢! 南乔却不以为然:“一个个的都敝帚自珍,那好东西早晚传不下去消失了,不是太可惜了吗?”历史上好些名噪一时的技艺就是这么没了的,有限几个流传下去的甚至已经找不到愿意学习的人了,着实令人惋惜。 “话是这么说”两人都替南乔觉得可惜,自家的东西就这么白白教给别人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得劲儿:“您这么干完全属于出力不讨好啊!” 那些方子本来也不是属于她的,她学会这些也没付过谁一分钱的教导费用。拿来换钱固然也可以,但眼下她已经不太缺钱了,好像也没那必要:“谁说的?他们学会了,往后我若是想吃什么了,直接去店里点就是,都不用自己动手了。况且,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儿,你们真以为人家上门就是空手儿来的?” 什么意思?阿桂阿珍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孟氏忍不住了,她坐在边儿上一边择菜一边听南乔逗两人玩儿,这会儿开口笑道:“人家来的时候都上了礼的,你们俩没看见吧?除了干果点心,还有银子呢!” 南乔如今可是边城的大红人,又有辣椒又有玉米的,男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百户,眼看着前途不小。那秦记商行还放出风来罩着她,好像是跟宁王有些关系,背景硬着呢! 酒楼食肆想学艺,却也不敢真的叫人亏了,来的时候都是送了厚礼的。 原来如此!阿桂阿珍得知本事没有白教,心里顿时舒坦了,做起活儿来也利落了不少。 “这俩丫头刚才心里存着事儿,在这儿磨洋工呢是不是?”南乔看的乐了,却也知道这是两人替她考虑,把她当自己人的表现:“我看着就那么像冤大头吗?” “像不像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儿?”孟氏呵呵一笑,又转头问她:“磨洋工是什么意思?” 现如今可还没这个词儿呢! 倒座房里也是热闹非凡,一群商人凑到一块儿,天南海北的事儿简直说不完。再加上一个特别自来熟,又熟知地理,世界各国都能叨叨上几句的明五,那热闹劲儿就别提了,叽叽喳喳比菜市场还吵闹。 晏和景一脸放空的坐在那儿,刚来时一群商人在他面前还挺拘束的,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全都听明五介绍各国风土人情去了,他倒是落了个清净。 “这人还真有意思。”晏和安捏着椒盐胡豆当零嘴儿吃,咬在嘴里嘎嘣响:“明明没去过那些地方,却能说的头头是道,比那些走南闯北的客商们还要熟悉的样子,也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 好些东西连秦记这样的大商行都没听说过,明五一个开医馆的却能说的上来,真是奇怪。 南乔恰好进来,听到这话心中哂笑一声,还能是那儿听来的,地理课上学来的呗!什么地方什么气候,有什么特产等等,全是这时代的商人们求而不得的有用知识啊! “后厨都忙活的差不多了,咱们这就上菜吧?”南乔问了一声,倒座房里乱糟糟的聊天会才算暂时中止。 “上菜了!” 阿桂阿珍临时充当了一下小二,笑盈盈的送菜上桌:“麻婆豆腐!” 白嫩嫩的豆腐块儿沐浴在红汤之中,上头洒着肉末,点缀着翠绿的蒜苗葱花,卖相十足。尝一口,麻、辣、鲜、香、烫、翠、嫩、酥,诸多滋味融入一块小小的豆腐之中,回味无穷。 客商们一边啧啧称赞,一边狂灌凉开水,辣的吐舌头却控制不住筷子,直呼过瘾。 “回锅肉!” 这个菜就很适合刚开始吃辣的人,虽然也用了辣椒,但只是略略提味儿。吃起来肥而不腻,肉汁的浓香和蒜苗的清香相得益彰,刚上桌没一会儿就直接见了底。 “辣子鸡!” 又是红红火火的一大盘,鸡肉跟辣椒几乎是一半一半,得从辣椒里面找肉吃。但不得不说香是真香,比时下流行的炖鸡味道更足更过瘾!就是嘴巴要受点儿罪,南乔早有准备,熬好放凉的羊奶、煮好的酸梅汤、凉茶送上去,都是能解辣的,客人可以随着自己的口味选。 某位酒楼老板被辣的嘶嘶倒抽凉气,还不忘记下新招儿:可以在酒楼里搭着卖一些羊乳、凉茶之类,客人拿来解辣,他们还能顺带多赚一笔。 蚊子腿儿再小那也是肉,做买卖嘛!就是积少成多,一文一文累积起来的利润啊! 后面又陆续上了水煮鱼、剁椒鱼头、毛血旺直吃的一众人停不下嘴,裤腰带都暗地里松了几回。若不是有解辣的汤水随时灌着,只怕嘴唇都要被辣的肿成香肠。 “香啊!真香!我都不敢想,这些菜要是推广出去,多少人得为之着迷!” “辣是真的辣,可是吃完了之后也是真带劲儿!你瞧我这一身汗,这要是冬天,辣乎乎的吃上一顿,身上不得立刻暖和起来了?” “那可不!最近这两年这鬼天气是越来越冷,能有这辣椒提提火气也不错嘛!”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切实了解到辣椒的好处后,不仅客商们抢着下单,几位食肆老板同样在积极争取。辣椒酱、腐乳这些耐存储的东西他们就不争了,这个辣椒,不管新鲜的还是晾干的,他们都是非常需要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59章 南乔光是定金都收到手软,晏和景在一旁做记录,订单堆起来都累积了厚厚的一摞,看的晏和安叹为观止。 弟妹可真会赚钱啊!二郎以后是不是要吃软饭,靠娘子养着了?转念一想,他们哥俩本来就是入赘的,早就是世人眼中吃软饭的了,也没差多少嘛! 嗐!管别人怎么说呢,自己家人过得好不就行了! 客人酒足饭饱后,留下一串订单满意离去,剩下南乔等人收拾着满桌子的杯盘狼藉。 邻居们纷纷来帮忙,南乔瞅着桌上被人吃剩下的菜,并不想尝试外人的剩饭,索性直接分了,谁家要是不嫌弃愿意要的,自己端回去,别忘了把盘子换回来便成。 怎么会有人嫌弃?就算是剩菜,也是肉啊!还是放了辣椒做出来的新菜,多少人好奇着呢!于是也不必她自家收拾饭桌了,邻居们端了剩菜回去,换回来时都洗的干干净净,连桌子都一并给擦干净了。 因借用了花婶子几位邻居家的桌子,换回去的时候又附赠了一些剩菜——这可不是客人吃剩下的,是做多了留在锅里没盛出来的,他们自家打算晚上热热吃的。 花婶子一高兴,嘴上又忍不住播报小道消息:“你们听说没有?祝婆子家那儿子跟儿媳妇回来了,那媳妇还带回来一个什么侍卫呢!嚯!又高又壮的,李家小子在他面前给小鸡崽儿似的!” 她放低了声音,挤眉弄眼道:“都说那李家媳妇儿跟那侍卫关系不简单呢!祝婆子平日里神气的跟什么似的,遇上这种事儿,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146章 第146章 才刚听人说起李言蹊两口子,没几天这两口子就出现在了南乔面前。 两人找来的时候南乔不在家,与晏和景一块儿在栅子门外浇地。春麦已经进入了最重要的灌浆期,这个时候若是缺了水,麦子的收成就要打个折扣,是以这段日子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汲水灌溉。 晏和景那几十亩地更是重头戏,如今浇水完全依仗人力,靠他们一家要把几十亩地彻底浇一遍,能把人给累废了。 农忙时候,便是花钱也雇不来几个做活儿的人。栅子门儿外这一片好歹紧挨着塔河,流民们新开的荒地距离水源地远,浇水更加困难,为了保收成家家户户都是日夜不停的挑水灌溉,谁也不会为了几个工钱误了田里的关键时候。 栅子门儿外这片原先便是良田,往年灌溉时挖下的沟渠还在,稍微清理一些淤积就能用了。但因为天旱,河水流量并不是很大,河床又低,能够涌进沟渠中的河水并不多。 南乔找到蒙木匠,她提供图样和资金支持,蒙木匠带着一帮徒子徒孙夜以继日的赶工,不出两日便做成了一架龙骨水车,准备安置在塔河边上帮着往上汲水。 李言蹊两人找到陆家时,却只见铁将军把门儿,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要找陆娘子啊?”街上摆摊的小贩儿见状帮忙指路:“都去栅子门儿外了!陆娘子找人做了一架水车,说是要用水车帮着浇水呢,这附近有空闲的全都跟去看热闹去了!” 他若不是还要照看摊子,也去跟着看了。听说那水车是江南一带流行的东西,他们这边还真没见过呢! 两人于是又直奔栅子门外,也是巧了,他俩赶到的时候,木匠们刚把水车在指定地点安顿组建好,边上一群人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这水车是以一长串的木板为槽,尾部浸入河水中,末端装有轮轴。另一端固定于堤岸的木架上,装有一个大轮轴,两侧装有拐木,人站上去用脚踩动拐木,就能带动轮轴转动,将低处的水引到高处去。 这厢才装好,便有迫不及待的农人上来尝试。手抓着固定的横杆,脚踩上去才蹬了没几圈儿,清澈的水便随着运转的刮板从河中上来,流进水渠中,哗啦啦向着农田方向流过去了。 “上来了!真个上来了!真快啊!”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喜的呼声,还有人追着水渠里的水往前跑的,眼看着水流进了晏百户家的农田里了,才一脸满足的跑回来。 “直接淌进地里了!那边只需留个人看着,培培畦埂儿便能浇上地了,这可太省劲儿了!” “大叔,踩这个费劲儿不?” 踩得起劲儿的老农得意道:“一点儿都不费劲儿!就这样儿的我老汉踩上一天都不会累,晏百户家那几十亩地,我一天就能全给浇完了!” “大叔你下来,也叫我试试呗!”眼热的人们围在边儿上,试图上去踩一踩,也试试这浇水的神器操作起来是个什么感觉。 试完之后更是心满意足,想着今年总算不用再敖命的浇地了。 年年到了灌溉的时候就叫人心里犯怵,那一挑一挑的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样。两边肩膀磨破了皮,刚结好的血痂第二天又被磨破,黏住衣裳,一扯就带下一块皮来。 他们是吃苦耐劳,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是疼,若不是为了活着,谁愿意去受那个罪!如今可好了,陆娘子把南边的水车给弄出来了,往后他们若是也能用上这水车,浇地就再也不用遭那罪了! “陆娘子,你家这水车用完之后,能不能借给我家用用?”当下便有人找到南齐询问了:“我用的时候一定小心,不会给弄坏了的!” “用呗!”南乔不以为意,蒙木匠的手艺还是很过关的,这水车也没那么容易坏:“不过这里只有一架水车,可不够用啊!要不你们几家合伙找木匠做一架,一架能用好多年的。”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0章 就算她愿意出借水车,这么多人光是排队用都得好久了,麦子灌浆期就这么一段时间,耽误了就来不及了。 这话说的不少人为之心动,问明了水车的价格后,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不过考虑到这水车能用好多年呢,这个价格又能够接受了,几家人凑一凑,花费也算不上太大。 “咱们赶紧去找蒙木匠!”有脑子机灵的赶紧说道,早做好了早用上,去的迟了,水车做出来灌浆期都结束了,那还有什么用了! 蒙木匠和一群徒子徒孙瞬间被众人包围了起来,全是来找他定做水车的。 那么些人抢着去踩水车,晏和景根本就没派上用场,光站在一旁看了。南乔还笑说:“咱家的地看样子都不用自家人上去出力了,光是这么些人轮一圈儿,就够浇个好几亩了。” 晏和景板着脸看着众人争抢去踩水车,这么个大玩具,组建好了他还没上去试试呢:“他们热闹一会儿就散了,等会儿还是我上去踩。”他才是家里的主力呢! 李言蹊总算找到机会挤到人前,神色复杂的打招呼:“晏百户,陆娘子,好久不见,不知两位可还认得我?” 晏和景下意识皱眉,南乔装模作样的苦思冥想片刻,才犹豫道:“是李公子吗?好几年不见了,有些认不大出来。” 他们两个加起来也就见了几面,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表现的陌生一点才更合理。 “夫君!”身材高挑丰满的女人凑过来,一双妩媚的猫儿眼紧紧盯着晏和景看了两眼,才转向南乔:“这位就是陆娘子吗?我是塔娜,我才从塞外回来,就听到你的大名了!你真了不起!” 都不必别人搭腔,她自己就能说的滔滔不绝:“听说你用羊毛走出了衣裳?这是真的吗?我们以往过冬穿的都是羊皮袄子,还真没试过用羊毛呢!要是羊毛也能用来做衣裳,那就太好了,我们每年都会剪下好多好多羊毛” 羊毛比起羊皮可就便宜多了,而且不用杀羊,是源源不绝的。这方法若是能在草原上推广开,平民和奴隶也能穿上厚衣裳,过冬的时候就能少冻死一些人了。 他们的部族这几年不好过,草原上的干旱情况越来越严重,那些大部落都在疯狂抢夺水草地,他们都快被挤压到边缘地带了。如果部族中的人口再跟不上,恐怕就真的要被其他部族给吞并了。 塔娜满面殷切的看着南乔:“那个用羊毛做衣裳的法子,可以教给我们吗?我们不白要,花钱买!” 她情急之下试图去抓南乔的手臂,晏和景见状目光一冷,上前一步将妻子挡在了身后。 塔娜伸出的手落了空,对上面前这男人冷冰冰的蓝眼睛,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竟下意识的躲到了她一向看不起的文弱丈夫身后。 那眼神太吓人了!简直就像是雪原中出没的狼,它们的眼神就是这个样子的,冰冷无情,几欲择人而噬 李言蹊被她突如其来的示弱态度闹的愣住,对上晏和景冷冰冰的脸,尴尬的扯动面皮:“塔娜只是性子活泼了些,并没有恶意的。” 塔娜在他身后连连点头:“我只是想让部落冬日里少冻死几个人。” 晏和景不为所动,冷漠道:“去找明五!” 南乔探头:“羊毛的事儿我都交给仁心堂的明东家了,你们要找就去找他,我这儿是不会透漏任何消息的。” 明五早就料到这羊毛制品一出来,草原那边必定坐不住,所以早早将羊毛制品推广的事情给揽了过去,南乔这边只需要坐收分红便是,完全不用费心思。 塔娜一心只惦记着羊毛的事儿,回来的时候她哥**可说了,只要她把这事儿给做好了,往后就能长住在草原上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关内的生活,住的环境那么逼仄,连几个侍卫侍女都塞不下,更别说出门跑马。她是草原上的鹰,才不要住在中原人的鸟笼子里! 一听羊毛的事儿归明五管,当即就不愿意再花心思在南乔身上了,拉着李言蹊就走。后者还想跟南乔两人多说两句话,打探一下消息,却敌不过塔娜的力气,被拽了一个趔趄,硬是被拉着走了。 这个女人!李言蹊又恨又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女人下了脸面,对某些面子大过天的男人来说,简直比死都难受。 但是他又没办法反抗——只要双方还没有彻底翻脸,他们这桩婚事就不可能结束,哪怕男女双方彼此都心不甘情不愿。 李言蹊无比后悔,他当初怎么就提出了和亲的办法呢?他提出和亲,是想效仿前代,这边选一个女人嫁到胡人那边去,维持双方面上的友好关系的,偏被司康年的人给坏了事儿!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出的主意,硬说和亲有失大国颜面,谁出的主意谁去和亲。他这个出主意的就被推了出来,为大计着想,只得捏着鼻子娶了塔娜这么个粗俗无礼的女人。 她与他想象中的,温柔婉约的妻子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不仅如此,还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寡妇!胡人部落将这样一个女人嫁过来,分明就是有意折辱!司康年还说什么按照胡人风俗,生过孩子的女人更加抢手,胡人部族此举乃是重视和谈的表现。 呸!敢情被迫娶寡妇的人不是他! 第147章 第147章 来自水乡的龙骨水车在北境受到了巨大欢迎,蒙木匠跟几个徒子徒孙做到手软也应付不来这么多的订单,加上农时不等人,在征询过南乔的意见后,他们将做水车的做法教给了其他的木匠们。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1章 儿孙为此还颇有异议,毕竟多一家会做就多一个分利润的,他们家能赚到的就少了。 蒙木匠为此发了一回脾气:“那水车是陆娘子教给咱们的,人家跟咱们要过一点好处没有?要不要把做法公开那也是人陆家的事儿,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仗着人家的东西赚了几个钱,就把那手艺当成自己家的了?脸都不要了怎的?” 他那儿孙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时被钱冲昏了头,叫老爷子一通骂给骂醒了,之后干起活儿来勤勤恳恳,也没有那些个牢骚和酸话了。 其实便是制作方法被公布出去也没多大影响,北境大面上还是地广人稀的,需要灌溉的田地范围太大了,人手却不够用,就算木匠们加班加点的干活儿,做出来的水车仍是供不应求。 大家都有钱赚,谁也不用眼红谁。 有了水车相助,北境这一波灌溉难题总算是安然度过了。灌浆水浇过后不出二十天,大片的春小麦进入到了收获期,放眼望去金黄色的麦田连成一片,风一吹便是夹杂着粮食味道的连绵麦浪。 北境正式进入了收获季,这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要为粮食收获让路,就连北境军中,留足了应对突发情况的人手后,其他人也纷纷拿上镰刀下了地,要赶在变天之前将所有的粮食颗粒归仓。 南乔一家人全都加入到了这场抢收运动里,从早上露水方干开始,一直干到晚上月亮出来方停。若是赶上月亮比较亮,可见度尚算高的时候,人们甚至会选择熬夜继续干活儿。 成熟的庄稼可不等人,磨蹭个几天,熟透的麦粒儿从麦穗上脱落,沾了土没几天就要发芽的。若赶上阴雨天,淋湿的麦子没法及时晒干,直接发霉长绿毛,一年的收成就砸在地里了。 王屠户家的猪肉摊子最近红火的很,麦收的时候大家都很舍得吃,那么累的活儿,不吃些油水足的怕顶不住。他家的摊子每每一开张就叫人哄抢干净,连臭烘烘的猪肠子、没点儿肉的大骨头都叫人抢个干净,去的稍微晚一点就什么都落不着了。 南乔早起抢到了两个猪蹄,王屠户是个细致人,猪蹄儿都是用火燎过毛的,回家只需要用刀刮一刮外面燎黑的外皮,换过几道水,那猪蹄便变得白净起来。 接下来斩成块儿加水泡些时候,然后放锅里加水,加些姜蒜之类烧开了焯水去味儿。焯过后用清水洗干净晾干表皮,起锅烧糖色,下猪蹄翻炒上色,下佐料炒香,加一圈淋边酱油和黄酒,翻炒均匀后将泡发好的黄豆放进去,一次性加足了水,盖上盖儿大火烧开后加盐,之后便用小火慢慢炖着。 南乔给灶下填了两根特别耐烧的粗木柴,灶膛里头只留了小火儿慢慢的烧着,灶膛外头打扫干净,便是有火星子飞出来了也不至于引燃了其他柴火。 早些时候煮好的绿豆汤用罐子盛了,放在水桶里吊在井里凉着,等取出来的时候沁凉可口,消暑最好不过。 把家里收拾好了,她就戴上草帽儿去了地里。晏和景几人在前头弯腰割麦子,割下的麦子倒在田垄上,金灿灿的排成长队。 南乔就蹲在后面绑麦捆儿,半干的麦秸很有韧性,抓起两把来头上打个结,就能直接当绳子用。偶尔会看到田鼠从地里冒头,趁人不备悄悄的将麦穗儿拖进洞里去。 “嘿!”南乔就看见一个从洞里钻出来的小脑袋,捡起一块土坷垃砸过去,那胖田鼠吓的往洞里一缩没了影子。 董大娘正擦着汗从她家地头上路过,见状也跟着骂了一声:“遭瘟的畜生!咱们辛辛苦苦种点儿粮食,不知道叫这些个东西祸害去多少!” 那可多了!田鼠这东西特别能存粮,若是掏到了田鼠洞,一个洞里少说能掏出个几十斤粮食来。有些特别勤快的,甚至能在洞里存下百八十斤——一亩地才打多少粮食啊,都不够它们一个洞存下的。 “等到收完了麦子,田里闲下来了,咱叫上人手挖田鼠洞呗?”南乔一边打着麦捆子一边说:“咱们辛苦种出来的,能这么便宜了它们?正好也把鼠洞清理清理,要不来年繁殖开来更麻烦了。” 董大娘很赞成,秋收后他们这儿也就该冷下来了,到时候都猫在家里没事儿干,掏田鼠洞倒是个好活儿:“成啊!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呢,干啥不干?你忙着啊,我得回去看看,阿音一个人儿在家里我不放心。” 这不是农忙嘛,除了怀孕的董娘子,董家其他人都下地了,新买的丫鬟自然也不例外。董娘子挺着个肚子,还得操持一家人的饭食,身边没个人看着,董大娘总是放心不下。 “你找个机灵点儿的小孩儿帮着照看一下嘛!”南乔给她出主意道:“那些孩子年纪不大,下地也干不了多少活儿。你找个懂事儿的帮着照看下董娘子,不指望她做什么活儿,有什么事儿能当个跑腿儿报信儿的便成,总好过你这样心神不宁的两头儿跑。” 董大娘闻言眼前一亮:“还是你有主意!这法子好!我回去就找人去!” 两人说了几句话,董大娘便匆匆离开了。南乔低头捆麦子,过了一会儿晏和景过来喝水:“这会儿日头太晒,你先回家去吧!正好把午饭做了,一会儿叫阿桂回去拿。” 南乔这才意识到已经快到晌午了,摘下草帽拭了下汗,晏和景就把脸凑了过来:“也给我擦一下。” 他一张脸被太阳晒得泛红,满头都是亮晶晶的汗珠。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2章 南乔拿着帕子给他满脸擦了一遍,擦的晏和景撑不住,笑着抱怨出声:“你当是擦桌子呢?这是我的脸!” “谁叫你脸皮厚呢!”南乔含笑道,收回来的帕子又是汗又是土,脏的简直没眼看:“我回去收拾午饭,也甭叫阿桂回去拿了,一会儿我送过来便是。就这么点活儿,难道我还做不了了?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你不在家,地里的活儿不都是我跟娘做的。” 晏和景叹气:“正因如此,我才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家里的活儿放着我来做。” 南乔左右看看,见旁人都在埋头干活儿没人注意他们,垫脚在他嘴边亲了一口:“知道你心疼我了,这不是农忙雇不到人嘛!等忙过这一阵儿就好了,到时候多找几个人帮工,我也做做当家奶奶,过一过那只动嘴不动手的日子。” 晏和景慌忙四下张望,唯恐叫人看见,一手捂住被亲到的地方,又是欢喜又是无措:“大白天的,还是在外面,你” 南乔笑眯眯的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喜欢吗?” 晏和景心里是觉得这样子有点不大好,叫人家看见了恐怕要说他们不检点,但私心里他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非常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喜欢!” 跟两人关起门来在房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有点刺激! 南乔回到家,先看了眼灶膛底下,早上出门时留下的两根粗木柴已经烧完了,灶膛里没了明火,凑近了倒是还能感受到余温。 锅里的猪蹄早已炖的皮酥肉烂,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戳出一个洞来。酱红色的皮子颤颤巍巍,仿佛将要被煮化了一般,q弹绵软。黄豆也煮的恰到好处,吸饱了肉味儿格外的味美。 黄豆炖猪蹄盛出来,放凉的绿豆汤也从水井里提出,午饭的荤菜和汤水便已经准备好了。 南乔想了想,又弄了个拌黄瓜、清炒丝瓜、干煸豆角,约莫着够五个人吃了才罢手,拿了个两层的大食盒,将饭菜一一放进去。 “东家!”阿桂满头汗的进来:“百户叫我回来取饭菜。” “说了我送过去便是,非得再叫你多跑一趟,这人!”南乔嗔了一句,见阿桂热的脸儿红红满头汗的样子:“快去洗把脸凉快凉快,这儿有晾好的绿豆汤,洗完手过来喝一碗。” 阿桂也是热得狠了,依言去洗手洗脸,一摸那盛绿豆汤的碗,凉津津的,外层都挂了一层水珠:“放在井里镇着了吧?真凉快!” 南乔自己提着食盒,另找了个篮子,铺上干净的纱布,装着一早准备好的白面馒头。丰收了嘛,吃点好的也是应当,便是孟氏这般节俭惯了的,也不会觉得这几日里吃白面,吃肉是什么奢侈的事情。 两人拿了午饭往地里走,期间阿桂几次提起想要跟南乔交换一下。那食盒可比篮子重多了,怎么能叫东家拿重的,自己反倒拎个轻的呢? “几步路的事儿,累不着我。”南乔不肯,稳稳的拎着食盒往前走:“你都累了一上午了,能歇歇就歇歇吧!等忙过了秋收这阵儿,我给你和阿珍都放假,在家里好好睡上个几日,歇息好了再说。” 阿桂心下熨帖,正欲开口说话,却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行驶过来,仿佛失控了一般。 南乔一把拉开阿桂,两人险些跌坐一团。失控的马车从两人面前狂驶而过,晃动的车帘后面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惊鸿一瞥下,只觉莫名的熟悉。 第148章 第148章 马车跑的很快,眨眼工夫就从她们面前掠过,一溜烟儿的奔着宽阔的大路去了。 后头紧跟着又冲过来几位焦急的玄甲骑士,追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路狂奔,身后溅起一长溜儿的烟尘。 南乔两人躲在路边,用手扇着飘到面前来的尘土。 阿桂惊魂未定,若不是南乔及时拉她那一把,她就被马车给撞到了:“谢谢东家!谁家的马车啊,这是受惊了吧?我刚才瞧见那车上还有人呢!” 南乔还在想那车上的人瞧着好像有些眼熟,叫阿桂开口一打岔,顿时就把这茬儿给放过去了:“能坐的起大马车,还有护卫跟着,肯定非富即贵!” 幸好这几日众人忙于秋收,都在地里干活呢,街面上没几个人。马车在闹市街头失控,后面追上来的护卫街头纵马,定然是要闹出事儿来的!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阿桂担忧的说。 “出不出事儿咱们也帮不上忙啊!”南乔拎着食盒继续走:“就咱俩这样儿的,是能追的上马啊,还是能拦得住马车啊?什么都做不到,还是踏实送饭去吧!” 人家贵人出行,身边多的是人照顾呢,用不着他们小老百姓在这儿闲操心。还是赶紧把饭送到田里去,干活的人还饿着肚子等着呢! 中午饭时候田地里就特别热闹了,忙了一上午的人们都坐在地头树荫下面吃饭。这时候也不讲究什么一天两顿了,全都照着三顿饭的做,要干好些活儿呢,又累又热的,不吃饱了那还成? 有那相熟的人家不免端着饭碗凑堆儿说话,董逢春就捧着碗溜达过来了,一见陆家的伙食:“哎呦!黄豆炖猪蹄!这香的!来来来分我两块!” 相当不见外的从盛着炖猪蹄儿的瓦罐里夹了两块儿去,又从自家那儿夹来两块香煎鱼:“尝尝我们家这鱼,我老娘的拿手绝活儿,里面的刺儿都是酥的,能直接嚼碎了咽下去。”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3章 晏和景就着软烂入味的猪蹄儿,三两口便是一个馒头下肚,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总算是缓解了,喝一口凉沁沁的绿豆汤,说董逢春:“你也不嫌累得慌,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还有精力四下逛。” 董逢春哈哈笑:“那还不是你家饭菜太香了!你要是也跟别家似的,拿个腐乳辣酱之类的对付过去,你看我过不过来!” 自从南乔捣鼓出辣酱、腐乳这些下饭神器,好些人家来不及烧菜时便喜欢用这些来对付一下,好吃还省事儿。今儿田里不少人家就是这么干的,早上出门时带着干粮和水,再放上一瓶腐乳、辣酱什么的,中午就这么对付一顿儿,连回家做饭都省下了,还能多做会儿活儿呢! “哎呀,一直弯着腰真是累!”董逢春靠着树干坐下,很没形象的摊开两条长腿:“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我会嫌弃自家的地太多。就咱们两家的加起来就得有百多亩了,这得收到什么时候去!要是能跟那水车似的,有个能帮着收割的东西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跟孟氏等人坐在一块儿吃饭的南乔心中一动。 是她糊涂了!光想着收割机太复杂了她弄不来,全然忘记了收割机刚诞生的时候,可不是后世联合收割机那样复杂的样子!她记得以前看过介绍,最早的马拉式收割机是依靠马匹拉动前进的,不但能快速的割下麦子,还能将割下的麦子自动打捆! 样式也非常简单,就是固定在板车一侧的一个大滚轮,外端固定好长条状刀片。当马儿拉动板车前进的时候,滚轮随之开始转动,刀片借助滚动前进的力量将麦子割倒。 自动打捆的装置稍微麻烦一些,短时间里怕是弄不出来。但光弄出收割部分,也能极大的解放人力,加快收割速度了。到时候前面一个人赶着马车在前面走,后面倒下一排麦子,剩下的人只需要跟在后面打捆就行了。 “用于收割的农具,我倒是有个想法。”南乔说道,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图:“这样,在外端装上刀片,到时候马车走起来刀片跟着转动,就能把麦子割下来了。” 配上图样,解说起来便简单生动许多,便是阿桂阿珍两人都看明白了,眸光发亮:“东家这个法子好像能行!” 要是真的做出来了,就不用人再弯着腰去割麦子了。 董逢春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陆娘子果真大才!兄弟你有福气啊,娶到个这么聪明的娘子!” 晏和景虽没说话,但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脸上的骄傲之色。 南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便如那水车一样,是我从别处看了学来的。” “想出来的也好,学来的也罢,总归是方便了咱们边城百姓了。”董逢春越看那图越觉得欢喜,这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板车家里有现成的,只需要做那个用于收割的大滚轮和刀片,应该用不了一天就能做出来。 “我去找赵铁匠,若论打铁的手艺,整个边城再没有比他更好的!”滚轮的主体可以用木材来制作,那么简单的东西随便找个木匠就能做出来:“我这就去,早日做好了早日用上!” 晏和景连忙把人叫住:“你上哪儿找人去?如今家家户户都忙着秋收,家里只怕都没人,你便是去了也找不到人。” “等到晚上吧!那会儿才好找人,相信赵铁匠见了这图儿,会愿意抽出农忙的时间来帮咱们做好的。” 赵铁匠当然愿意!这东西若是做好了,收割起麦子来可就快多了!他打几个刀片能费多少工夫,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不出两日,那怪模怪样的收割机就出现在了陆家的田地里。 除了陆家人,董家的、赵家的、蒙家的所有参与了制造这收割机的人家全都聚集在陆家的地里,等着看这收割机是不是能够像他们想的那样,轻快省力的把麦子给收割好。 晏和安牵来了自家的马套在车上,自己坐在车辕上吆喝一声,马立刻拉着板车往前走,向外延伸出去的滚轮接触到麦子,开始转动起来。 唰唰倒下的麦子在滚轮后头整整齐齐的躺倒,铺满了田埂。 “成了!成了!” 见状一群人欢呼雀跃,动静又引来旁边田地里的人来看究竟,见到马拉着车在前头走,麦子就被自动割下来的情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若是用镰刀,一个成年劳力一天也就能收割一亩多地。可换成简易版马拉式收割机后,不过在地里来回走两趟,一亩地就割完了,照这样子,几十亩地一天就能全部割完。 南乔等人只需跟在后面给麦子打捆,这活儿可就轻松多了,一家子齐上阵,不过一天工夫便将几十亩地的收成全都收了回去,在晒谷场那儿几乎堆成一座山。 “哎呦晏百户!你家这是都收完了?”早就等在晒场这儿的一伙军士迎上来,见了这堆积成山的麦捆子不禁为之惊叹:“还是你家干活儿利索!我们先前还说呢,怎么也得等个三四日才能有人家送了麦子过来,这才不到三天呢,你们家就弄完了?” 边城地方不大,在场倒是也有人听说了陆家折腾收割机的事儿,如今见他家这么快便将麦子收获回来了,自然心中有数:“莫非是你家那个收割机弄成了?” 晏和景将麦捆子拆开,均匀的铺在晒场上:“弟兄们别闲着啊,赶紧的干活儿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4章 麦子收回来之后要进行脱粒,军中直接腾出了演武场当做晒场,发动了军士们前来帮忙。打下来的麦子直接就在现场交割清楚,该上交的上交,剩下的才是属于个人的,可以拉回家去存起来。 这些就是专门守在晒场等着收粮的人,边上用来压场的石碾子和骡马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群人闻言都过来帮着铺麦子,晏和景才回道:“没错,我娘子弄出来的收割机,好用着呢!瞧瞧,一天的工夫,这不全都收回来了!” 顿时又换来一群人的惊叹称赞声,以及某位老兵的诚心提醒:“晏百户,这种东西应该上报官府啊!能够节省人力,避免麦子因为收获不及时发芽霉烂,这可是大功一件哪!报上去官府定然会有嘉奖的!” 晏和景顿时恍然:“我还真没想过这方面。”不仅是他,南乔绝对也没想过,她大概只想着能让农活儿变得轻松一些就够了,完全没有想过这个是可以得到嘉奖的。 “我就知道!”老兵一脸得意,年轻人还是太嫩,考虑事儿上没有年纪大的人全面:“那还等什么?赶紧报上去啊!别叫旁人给抢了先!” 军功都有人敢侵吞,何况是收割机,到时候明明是陆家弄出来的东西,功劳却算在别人头上,岂不叫人呕死! 晏和景一想也是,嘉奖不嘉奖的先不说,这可是他娘子弄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叫别人抢了功劳去!就像那玉米一样,是谁发现的就是谁发现的,便是司康年司瑾知,也别想来抢功劳! 第149章 第149章 麦子收完才略喘口气,玉米也紧跟着进入了成熟期,又得安排人收玉米。 南乔倒是不着急,玉米种的不多,收获起来难度也小,自家人抽空去掰回来就行了。玉米杆子也有用,收回去切碎了发酵起来,等到了冬天草料不足的时候可以用来喂羊。 她不急,有的是人急。麦子才收完便有人来问,那玉米秸秆看着都开始泛黄了,是不是该收了?边城这边冬天来得早,八月份里就能落下雪来,劝南乔早作打算,可别一时变了天,把玉米给冻坏了。 “是该收了,不过再放个几天也没事儿。”南乔这几天正好赶上小日子,有些犯懒不爱动弹:“这不是才收完麦子嘛,总得叫人歇一歇。” “你家那麦子不都是收割机收的吗?这还累到你了?”闻言众人只觉无语,陆娘子人长得娇美,果然性子也是有些娇的,才做了这点儿活儿就开始叫苦叫累了。 “就那么几亩地的玉米,哪里用得着你去收,你说一声能收了,咱们一会儿工夫就给你收回来了。”他们可盯着这玉米好些日子了,好不容易盼到了成熟期,都快按耐不住了。 有人愿意帮着收,南乔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她还是意思意思的婉拒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也都才忙完麦收,都怪累的。” “哪里就累到了?今年托了你的福,咱们都用上了那收割机,比往年可轻快多了!”这话倒是真的,往年秋收时候能把人累脱一层皮去,今年有了收割机帮忙,可是叫他们狠狠地松了口气。 “咱们收玉米去吧!趁着天气好,收回来还能再晒晒。眼瞅着快到八月了,到时候可就要变天了!” 南乔想了想,官府跟军中都对这玉米极为关注,生长期间没少派人在附近巡逻守护,如今到了收获的时候了,也该提前与他们通个气儿才是。 于是便叫了阿桂阿珍分别前往送信儿,她这边雇了几匹骡马,拉着大车便往玉米地走去。 “咱家是不是也该添置头大牲口了?”孟氏坐在大车上,与南乔商议道:“割麦那会儿还是用的人刘家的马,总不能回回用人家的,咱们自家又不是买不起。不说年后翻地整地都得用到牲口,咱家还做着豆腐呢,买回去了天天都能用得上的。” 家里生意做的红火,很是攒下了一笔身家,孟氏也不复以往扣扣索索的性子,都有底气张口便是买牛马牲口了。 “买!”南乔毫不犹豫道:“二郎早些时候便着人留意着了,若是有合适的牲口要卖,咱们家一准儿能得信儿。” 这牲口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得看有没有人卖。谁家有头牛马不是当宝贝一样的伺候着啊,若非遇上过不去的难处,轻易不肯卖掉的。 得知陆娘子要收玉米了,有空暇纷纷赶来瞧热闹,一行人到的地头上时,这儿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到了地方也没有立刻动手,想着阿桂阿珍应该已经把消息送到了,官府和军队那边兴许会派人过来看着,便叫大家伙儿略等一等。 “瞧瞧这长得!”几个老农满脸稀罕的围着玉米打转转,恨不得伸出手去剥开那玉米皮,瞧瞧里面是个什么样子才好:“光看这个头就知道,结的种子肯定不少!一颗种子就能长出这么多来,要不然说这是高产粮食呢!” 一株玉米杆子上能长两三个玉米棒子呢!听说一个棒子就能长几百甚至上千的种子,那不就意味着种下一颗种子,能得到几千倍的回报? 这才叫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呢! 大家正说着话,忽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就见那官道上烟尘滚滚,一队十数人的马队转眼间便飞奔而至。 “来了来了!”众人见状,不由纷纷叫道。 那马队到了近前,速度便慢了下来,从官道拐上田间小路,纷纷下马行至跟前。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5章 来人俱是二十郎当的青壮,做军士打扮,最前面一人却与众不同,一身锦袍头戴玉冠,含笑看过来的眼睛仿若春水含波,天生便自带一股风情。 “陆娘子,好久不见!”他将缰绳交给身边随从,举步近前来:“娘子可还认得我?” 南乔这才认出来,这人竟是司瑾知! “见过王爷!”她道了个万福,身边其他人听到这竟是王爷,纷纷跪了一地。 南乔一呆,后知后觉:“我是不是该跪下问安?” 司瑾知笑出声来,摆摆手叫众人都起来,与南乔道:“不必!陆娘子与本王有恩,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说罢便将目光投向那比人都高,郁郁葱葱的玉米地,好奇道:“这便是那据说能亩产六七百斤的玉米?” 不用跪那可太好了!南乔松了口气:“便是此物了,今日预备收玉米,想着先前官府和军中一直挺重视的,这要收获了就叫人送个消息过去,没成想竟然惊动了王爷亲自前来。” 司瑾知笑道:“民以食为天嘛!粮食可是头等大事儿,本王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又岂有不来之理?” 却听官道上又是一阵马蹄声,另一队人马卷携着滚滚烟尘而来,领头儿的赫然便是司康年。 南乔目光往跟随而来的十几人面上扫去,认出了于家兄弟,却未从中看到晏和景的身影,略感遗憾的收回了视线:“司将军也来了!” 司康年下马过来,先与司瑾知见了礼,而后笑道:“一得到信儿我就赶来了,到底是迟了王爷一步。” 司瑾知面上挂着客套的笑:“陆娘子还不知道吧?司将军如今是郡王了,日后见了也得尊称一声王爷才是。” 他两人站在田间地头儿上,明明是在谈笑风生,却莫名令人感觉有刀光剑影加身一般。 “那个,”南乔出言打断二者之间的潮流暗涌:“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等着呢,是不是可以开始收玉米了?” 两人纷纷收回厮杀的视线,含笑颔首:“娘子所言极是,这便开始吧!” 早就等候已久的农人们纷纷下地,前面的人负责掰玉米,后头的就拿着麻袋装了往外搬,出来后直接往空着的大车上一倒,回去继续装。 最后面几人则手持镰刀,将收完玉米的秸秆砍倒了捆成捆儿,一会儿可以充当大车周围的围挡。 玉米杆子被割断后散发着一股清甜的味道,引得那些战马不住的躁动,纷纷凑到地头儿上啃食。 “咦?”司康年看了一会儿:“这秸秆还可以用来喂马?” “少量吃些没问题,战马还是得喂精料,要不然就得掉膘。”南乔说道:“最好是把秸秆做成青储,打碎了发酵好了,就能变成柔软多汁、适口性好的粗饲料。” 跟来的军士当中有专门伺候马的,闻言赶紧记下来,又大胆靠前询问了一下青储的具体做法,详细的一一记下。 府衙的人来的晚一些,到这儿的时候第一批玉米已经装好了车准备往回运了。上来与两位王爷见礼后,便赶紧带着小吏们去做记录了。 新鲜掰下的玉米棒子存不住,含水量高容易霉烂,还得经过人工剥皮后,摊在太阳底下晒上几日,晒干了脱了粒才好计算亩产量究竟有多少。 正好这儿人多,街坊邻居加上二位王爷带来的人,几亩玉米没多大会儿工夫便收割干净,剥成了金黄色的棒子,在打谷场上摊开晾着了。 南乔从中找出一些尚未成熟的青玉米,这些不适合拿来晾晒做种,正好煮了给大家伙儿尝尝鲜。 煮出来的玉米香甜有嚼劲儿,便是司瑾知这样山珍海味吃惯了的,乍尝也觉得美味,更多的是一种新鲜感。 这样直接站在院子里用手拿着啃,可是他先前从未体验过的滋味,有种粗犷豪迈的味道了。 司康年找到南乔:“二郎没在家?” 南乔正在教人怎么给玉米皮拧成辫子,没有足够宽敞的地方晾晒时,就能用这样的法子,把玉米挂在墙头、树上等地方晾着,闻言头都没抬:“还没到休沐的时候呢!这不是秋收了嘛,听说要预备着胡人南下打草谷,最近都忙得很。” 司康年点了点头:“二郎是个稳重能干的,将来必成大器!” 南乔闻言看了他一眼,这话里透着一股长辈期许的味道,怎么着?司康年转性儿了,不再嫌弃晏和景身上流着平民百姓的血脉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司康年忽然笑道:“三娘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等那边安顿好了,她定是要请你过去玩的。” 乔三娘来了?还是跟着司康年一起来的? 南乔不免想到自己那个离奇的梦,莫非乔三娘还是没能避开梦中的发展,还是嫁给他了? 司瑾知见司康年凑到南乔身边去说话,不甘示弱的靠近过来,正好听到这话:“海棠这次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她跟你还是同一个镇上的吧?有时间可以一处玩乐,也免得她没个熟人相处,整日里郁郁寡欢的。” 郑海棠也回来了? 南乔忽然想起那日在街上看到的马车,难怪觉得眼熟呢,现在回想起来,那马车里惊慌失措的可不就是郑海棠嘛!只是模样长开了,又是锦衣华服满身珠翠的,她竟一时没能想起来! 第150章 第150章 玉米晒过几日后,人工脱粒称重,经过官府小吏的精心测算,达到了亩产八百八十斤的惊人数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6章 这个数字一报出来,立刻引起了全场轰动。 八百多近九百斤!这可比陆娘子原先说的六七百斤还要多出近两百斤来!不仅百姓们激动的议论纷纷,便是亲手称重计算的一群官员也是喜笑颜开,更有人眼泛泪光,不住的用手抹着眼眶。 亩产近九百斤是个什么概念?他们北边比不得南边气候温暖,一年能种个两茬儿甚至三茬儿,尤其边城这块儿,向来被称为苦寒之地。便是最有经验的庄稼把式,经过一年的精心伺候,辛苦劳作,一亩地能收上个三百斤的高粱或者糜子,那就是大丰收了!这还得是上好的良田才能有这产粮呢! 若换做是小麦这等细粮,产量上还要更低一些。 亩产八百多,近九百斤,等于是三亩地的产量了!怎能叫人不激动! 陆家种了约莫有三亩多的玉米,收获了约莫三千斤的玉米。除了留下她自家来年需要种的,其余都被军士们盯着装车送进了军中,届时会有专人看守,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分给百姓们耕种。 当然,这粮不是白给的。司瑾知作为北境如今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个,大手一挥,直接用精粮的价格买了下来。连同之前南乔搞出收割机的奖励,光是现银便奖励了二百两,连同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这宅子原先也是北地豪族所有,战乱一起后死的死逃的逃,如今也成了无主之物归了官府管辖,正好被拿来做人情了。 同样受益的还有袁家,当初南乔分了些种子给吕氏,她家种的虽不多,产粮也比不上陆家那般惊人,但也达到了七百多斤的亩产,同样被用精粮的价格给买走了。 金婆子和吕氏婆媳乐的见牙不见眼,纷纷感叹好人有好报。当初陆娘子初来乍到,若不是吕氏热心,屡屡上门帮忙,能得到这样的好机缘? 倒是刘家跟邢家,因为山谷里面种了玉米,出来之后便没有再种,白白错失了好机会。不过想着来年北境定是要大规模种植玉米的,光是南乔手里的那些恐怕不够分,等他们的玉米从山里面运出来了,应当还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我已经写了奏章上奏朝廷,届时圣上必定还有封赏。”司瑾知情绪畅快道,他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这玉米的事情司康年早就知晓,却一直遮遮掩掩不肯示人,只怕是存了借此大功收买人心,好将他踩下去的心思。 岂料两人被困京城期间,无暇他顾,北边出了些小波折,竟是叫这玉米的事儿提前被传了开去。如今人人都知道发现和种植了玉米的是陆娘子,他司康年再想谋夺了去是没可能了,除非他豁出去脸皮都不要了,被无数人唾骂着也要谋夺他人功劳。 虽然司瑾知也无法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好处,但司康年盘算落了空,他就高兴! 等朝廷的嘉奖下来了,他定要着人在这条街上为陆娘子盖一座牌楼不可!上面就提上四个大字:泽被天下,好叫所有看到的人都知道,这玉米是陆娘子的功劳,跟他司康年没有丝毫关系,哈哈哈! 司康年的确因为此事大动肝火,但光是生气于事无补,得仔细想想还有没有补救之法才行。于是之前于尽孝提出,却一直被搁置的提议又被提了出来,若是公布晏和景的身世,那陆娘子便成了他弟妹了,便是功劳分不到,好名声总还是能借此获取一些的。 但晏和景的身份一公布,他们的母亲没有为已故文昭太子守节,反而改嫁了一介布衣的事情就藏不住了。司康年对此事深恶痛绝,是以多年来坚持不肯承认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如今只为了些许名声就要将消息公布,他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乔三娘却不在乎他心情是好是歹,安顿好后便第一时间去寻南乔。两人一年多不见了,她可是攒了好些的话想要与好姐妹说道说道。 “回山?”正好南乔准备启程回山里去看看,乔三娘闻言登时来了兴趣:“我也去!不瞒你说,我回京这一年多,总是想起在山里的日子。如今正好是秋天,咱们再去收一回秋去!” 山里那满树的柿子、栗子、野山楂当时都快做腻了的事儿,离开后却又想的厉害,回回做梦时候都还惦记着。 南乔进山是准备把山里那些玉米、棉花之类的弄出来,他们离开时玉米棉花早已种下出苗儿了,收获的日子只会比边城这边更早。 “当初叶先生承诺,说是愿意用麦子跟山里人家交换玉米,不知道这话还作数不作数?”叶天一常驻军中,南乔不好当面问他,便托乔三娘代为传话:“他若是改了主意,我也好另寻他人帮忙,宁王对玉米的事儿挺上心的,想来应该愿意接手这事儿。” 乔三娘听出来她是故意用宁王去逼迫叶天一,或者说,逼迫叶天一身后的司康年,窃笑不已:“你放心吧!这事儿他们指定不会改主意,说不得还得抢着干呢!”就怕慢个一步再叫司瑾知那边得了便宜去。 只是她心里也担忧,悄声问南乔:“你跟那宁王关系还不错?” 司瑾知那厮是怎么又跟南乔搭上关系的?真是阴魂不散!好在南乔已经罗敷有夫,司瑾知也早已有了王妃,这两人之间已是断无可能了。 “关系好算不上,不过他的名义挺好用的。”南乔眨了眨眼:“狐假虎威嘛!有他在上面顶着,少了我好些麻烦事儿呢!” 不说别的,她家的腐乳、辣酱等那般畅销,却没有人因为眼红来闹事儿,也不见官府某些见利忘义的伸手吃拿卡要,还不全仗着宁王的名号在那儿吓唬人嘛!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7章 乔三娘会意,掩口而笑:“他也就这些用处了,还有那新封的郡王,你与他有救命之恩呢,该用的就用起来,别太客气了!” 说到司康年,南乔不免为乔三娘担忧:“你与他眼下是什么情况啊?” 乔三娘仍旧是做未婚姑娘打扮,应该是没有嫁给司康年的,可她又跟着对方千里迢迢来到边城 “我祖父想让我嫁给他,我爹娘看那样子也是不反对的。”屋里没有外人,乔三娘也懒得装相,撇嘴道:“便不是司康年,也左不过是京中那些个豪门子弟,一个个的本事没多少,吃喝嫖赌倒是精通,我哪看得上那些个夯货!” 偏她到了年纪,京中如她一般年纪的女子都已嫁人生子了,她却还连个着落都没有,快成了有名的老姑娘了,惹得她娘着急上火的。 “我不乐意在那边呆着,憋得慌!正好司康年要借我家的力北归,我便跟着一道过来了。我家那边怕是以为我动了心,愿意嫁给他了呢!”乔三娘哼了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姓司的没一个好东西,根子上都烂透了,我便是出家去做道姑也不愿意嫁他们家去!” 她出来的时候早就打算好了,等到了北边她就不回去了,京城里再怎么议论,长辈再如何催婚,隔着这么远,能耐她何? 乔三娘回去一说,果然司康年坐不住了,立刻便派了于家兄弟去帮忙运玉米出山。于家兄弟又找到晏和景,他俩出面,晏和景的直属上峰也乐得给个面子,直接给了假,叫他去忙上头吩咐的大事儿。 于是当初从山里出来的几家,又聚集到一起回到了山里。只是这一次随同而来的还有大批的军士,一来帮忙把玉米运出去,二来找一找山中躲藏的百姓,告诉他们外面已经安定下来了,出去就有地种,叫他们都出去安生种地去。 “邢顺怎的没来?”临出发时,晏和景扫过几家进山的人选,见邢家只来了老邢一人,年迈的邢老爹没来便罢了,年轻力壮的邢顺却也不见人影,不免多嘴问上一句:“没得到假吗?” 司瑾知都回来了,作为亲兵的邢顺自然也回来了。只是都回来好些日子了,也没见过他人,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老邢笑的红光满面:“那小子如今出息了,很是得王爷器重,如今仍是跟在王爷身边做事儿。我听那意思,再历练一段日子,估计就要升官儿了呢!” 他听邢顺话里那意思,好像也是要当上百户了!晏和景战场上出生入死,如今也不过是个百户,他家邢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真是给家里人长脸啊! 晏和景没有再多加追问,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邢顺选择跟着司瑾知,无形中就已经跟他们站到对里面儿去了,如今更是越发的生疏。当初的兄弟,到底是渐渐走散了。 官军进到了山里,把隐藏其中的百姓吓的魂不附体,以为又要抓壮丁了。听说外面已经不怎么打仗了,急缺人手种地,叫他们出去种地过日子去,还犹自不信,以为是在做梦。 出去了真给分田地,就安生种地不用上战场?不会把他们诓出去后,直接变脸把人都给抓走吧? “陆娘子?”一片混乱中,有人认出了南乔:“那是陆娘子!分给咱们玉米和棉花种子,帮着咱们在山里活下来的女菩萨啊!” 第151章 第151章 人群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而后变得激动起来。 “是陆娘子!陆娘子回来了!” 几个月前便听说陆娘子出山了,没想到还会回来。 “陆娘子,你这趟回来还回去吗?外面是不是真的安稳了呀?” 南乔一时之间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被迫赶鸭子上架:“是真的!外面大面上已经安定下来了,不抓壮丁了,真的!给分地,不过都是荒地,需要自家去开垦,但是免税三年!官府还准备给大家伙儿统一盖房子,听说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去得早的还能挑一挑位置!” 北境这边为了留住人,也是想尽了办法,推出了相当多的惠民政策。没办法,他们本地苦寒,比不得南边物产丰饶,不这么干唯恐留不住人啊! 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南乔也很耐心的一一回应,不见丝毫的不耐烦。 旁人说来他们不信,总怀疑是想把他们骗出去送死,陆娘子说的他们就信!若是没有陆娘子,山里这几年,大家早就冻死饿死了,她总不会骗大家的! 于家兄弟本以为会劝说山民出山会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没想到南乔一出面,几句话就轻易取信了众人,纷纷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跟着军士们一道出山去。 南乔并不想自己温馨的山中小窝被这么多人发现,借口大多数人已经在这里了,试图让司康年派来的人先接应着百姓们出山去。 “再往里就没多少人了,毕竟敢于进深山的人还是不多的。”南乔说道:“咱们是要继续深入的,难道要带着这么多人一起?太不方便了,白白浪费了时间。” 于尽忠于尽孝一看,跟在他们身后的百姓们拖家带口,挑着粮食背着行囊,因为舍不得那点家底儿,恨不得全都绑在身上扛出去才好,那叫一个累赘。真带着这些人进山,别说遇上危险了,光是崎岖的山路就够众人喝一壶的。 光是各家预备挑出去的粮食,就不是一趟能挑的完的,只怕得循环往复个好几趟呢!确实不方便再带他们进深山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8章 于家兄弟想一想,反正南乔等人在山中的住处他们都知道,也没必要带太多人进去,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最终进深山的还是一群老熟人,比起曾经进山的时候,少了个邢顺多了于家兄弟。 到了山谷外围,秋收后的农田中只剩下玉米榨子,他们过来时,陈三金正挥汗如雨的用头刨着地,将榨子从土中刨出来。他媳妇和老父母跟在后头一棵棵的捡,摔掉根部的土壤堆起来,带回去晒干后可以当柴火烧。 深山之中忽然有人来,陈三金一下子紧张起来,高声喊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手里握紧了头,满脸警惕的挡在了媳妇和父母面前。 相邻不远的田地中,听到动静的吴二牛等人纷纷扛了农具冲过来:“咋了?是不是有野兽跑过来了?” 最先发现来人的陈三金警惕过后,就发现了来人之中的几张熟面孔,差点手一松砸到自己的脚,不敢置信道:“陆娘子?还有晏小哥!原来是你们回来了!” “啥?”吴二牛瞪大了一双牛一样的大眼睛:“哎呦还真是陆娘子回来了!” 警惕戒备瞬间变作了久别重逢的欢喜,陈家娘子还张罗着要请几人家去做客,叫他们好生招待一下贵客。 南乔婉言谢绝了众人的热情邀请,又把官府号召山里百姓们出去安家种地的事儿说了,问陈三金等人是个什么意思。她自然是盼着大家能出去过上好日子的,但别人若是实在不想离开,也不能强求。 “我们能跟着娘子一道走吗?”陈三金几人低声商议一下,很快便有了结论:“我们愿意出去。” 山里虽然安静,生活却着实不便。缺医少药的,随便一场小病就能要了人命去,还有食盐这些东西,想要弄到也非常的麻烦。如今既然不抓壮丁了,出去了还给地种,给房子住,多好的事儿啊,傻子才不出去呢! “不多想想吗?”南乔笑道:“我们还要在山里待上几日,你们考虑好了再来找我们便是,若是愿意一同走,那边将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出山。” “没啥可考虑的!”陈三金说道:“其实便是娘子没回来,我们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了。自从你们离开后,过来这边的野兽是越来越多了,大家伙儿夜里睡觉都留着神儿,唯恐叫野牲口闯家里来叼了人去。” 这可不是他们杞人忧天,前些日子玉米刚长成的时候,就吸引了一群野猪过来祸害糟践。他们好不容易才把野猪给赶走,伤了好几个人呢!吴二牛的邻居,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叫那野猪拱破了肚子,人当场就没了! 南乔等人回到阔别已久的山洞里住了两日,这时候正是山里菌子最多的时候,几人趁此机会进山摘了好些松蘑、榛蘑之类,晒干了放到冬日,煮汤时放一些滋味特别鲜。 春日里种下的玉米、棉花等都已经收获了,陈三金等人帮着装好了堆放在山洞里,翁老夫妻两个经常会过来看一看,防止被山鼠之类的东西给咬了祸害了。 “刚离开这儿的时候总是惦记着,觉得这里是家,可是现在回来住了这两日,又觉得没有家的感觉了。”南乔看着这曾经满是温馨的房子,自嘲的说:“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惦记些什么。” 晏和景揽着她的肩,看着这处由他们一点点,从无到有造出来的房子:“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家人不住这儿了,它就是座普通的夯土房。” 说罢微微用力,拥着她往前走:“大家都在等着了,咱们该启程回家了。” 如今他们的家已经不再是山里这座土房子,而是在山外的边城了。那里,孟氏带着阿桂阿珍忙里忙外,正在等着他们回家。 边城古旧的城门口,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在排队等候入城。城门旦在门口摆开好几张桌子,每张桌子边上都围着不少人,七嘴八舌的询问着什么。更多的人则是保持着观望态度,偶尔低声交谈几句,面上满是茫然和不确定。 边城百姓前几日便听说陆娘子进山去运玉米去了,没想到不但带回了大量的玉米种子,还从山里面带回来这么些人。近前一看,那些人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想来躲在山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谁好过啊?”听到旁人这番议论,花婶子忍不住一阵唏嘘:“咱们那时候就好过了?我们家那时候就剩下一捧糜子,我小孙子饿的一直哭,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往后就好了!”金婆子也来看热闹了,手里还拿着个线轱辘不停的绕线:“等来年种下玉米,咱们就不缺粮吃了,娃儿们也能长起来了。我听我家媳妇说,陆娘子除了玉米,还种了个什么花,据说能织布能填棉衣棉被,穿在身上可暖和呢!” 花怎么能织成布?还填棉衣棉被,不会烂在里面吗? “那谁知道呢!”金婆子也是听吕氏说了那么一嘴,根本没见过,但她坚信这个什么花肯定是存在的:“既然是陆娘子种出来的,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明明是毫无证据的话,偏偏极具说服力,反正在场诸人都信了,满心期待着陆娘子把那神奇的花儿也推广开,以后他们就不怕寒冷的冬天了。 “金婆子,你这是纺的羊毛线吧?”金婆子一直在绕线,旁人想装看不见都不行:“你这是上哪儿买的羊毛啊?前阵子听说仁心堂那边弄到了一批羊毛,我紧赶慢赶的过去,还是迟了一步,啥都没抢到!”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69章 自从南乔把羊毛的用法鼓捣出来了,这些原本除了做毡子外没什么用处的羊毛一下子成了紧俏货。它既可以纺成线,用木棒针织成毛衣毛裤,也能捶打压制成绒,当做棉衣的内絮,在冬天奇冷无比的北境绝对是越冬佳品。 听说胡人今年之所以没有南下犯边打草谷,就是因为他们用羊毛跟这边换了不少粮草回去。以前他们各部落之间打仗是为了抢水草,抢牛羊,如今又加了一样,连羊毛都开始抢了。 看着好像是又多了一样资源,可实际上呢?明五这个黑心商人借着小小的羊毛在草原上搅动风云,草原如今的乱象这个男人绝对要负很大的责任。 “哪里是买的啊,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抢得过人家?”金婆子眉开眼笑,她特地把毛线拿出来不就是为了享受一下旁人的羡慕嘛!“这不是我家多寿跟着晏百户做事儿,我儿媳妇又跟陆娘子交好,知道我家想买羊毛买不到,孟大娘就把她家用剩下的分了我些。” 这可真是跟对人了啊!其他人看的眼酸也不好说什么,谁叫自家没那好运道,一早就跟陆家打好关系呢! 她们在这儿说的热闹,一旁的郑海棠听的那叫一个百味杂陈。 那个陆娘子,说的就是陆南乔吧?她才来到边城没几日,便听到了不少有关陆南乔的事儿,水车、收割机,这些新鲜物儿都是陆南乔率先做出来的,她甚至还发现并种出了高产的玉米。 宁王私下里还说呢,打算给陆南乔建一座用于表彰的牌楼,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立下的功劳。 郑海棠满心惶恐,玉米,不是宁王发现并推广的吗?上辈子明明是这样啊,还因此被新帝加封为王了呢!怎么就变成陆南乔的功劳了? 难道说,上辈子她知道的那些事儿,都是假的吗?她被骗了?她以为的宁王,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实际上却是个抢夺他人功劳的沽名钓誉之徒?! 第152章 第152章 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人,郑海棠人都麻了。 心安理得享受她辛苦付出的李言蹊,和毫无愧疚抢功压榨陆南乔的司瑾知,骨子里根本就是一样的人啊!自高自大不知感恩,视别人的付出为理所当然,甚至司瑾知还要更严重一些。 她重活一世,自以为得觅良人,结果却是又一次看走眼,选了个更加无可救药的败类! 笼罩在司瑾知身上的光环一旦散去,拜托迷妹状态的郑海棠脑子瞬间清醒不少,回想起自己为司瑾知付出的种种,以及他给与的回报——把她带回边城,许诺的名分迟迟未能兑现,还被正妃公孙氏百般针对,刚进城便被算计惊了马险些送命 她为司瑾知“预言”了那么多,帮了他那么多事儿,结果他就给了个空头许诺,而且一丝兑现的诚意都未曾展现出来。 难怪上辈子陆侧妃郁郁寡欢,若易地而处,换做她处于陆侧妃那个处境,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逼疯掉! 李言蹊跟司瑾知一比算得了什么!实在忍受不了过不下去还可以狠心和离,司瑾知可是皇室,陆南乔还不是正室,连和离的机会都没有!可笑曾经她眼盲心空,只看到对方所处的富贵堆,看不到富贵之下隐藏的种种悲哀,竟还对陆侧妃羡慕不已! 司瑾知还让她借着同乡之谊,多与陆南乔走动来往,郑海棠冷笑一声,也不等正主儿现身,转身就走。 “女郎!”跟随而来的丫鬟是司瑾知的人,见状疾步追上去:“女郎,不与陆娘子打声招呼再走吗?” 王爷叫多与陆娘子来往,怎的这位主儿还没见着人呢,却转身走了呀? 郑海棠恍若未闻健步如飞,打招呼?打什么招呼!她一门心思谋取陆南乔的身份地位,到最后却变成笑话一场,倒是那个留在家乡历经三年灾祸战乱的人弄出了偌大名声,百姓尊敬官府嘉奖,就连司瑾知都准备为她建造牌楼,比上辈子空有个侧妃名头可强多了! 在她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她自觉没脸跟人打招呼!还是走吧,嫌丢人不够吗? 南乔可不知道郑海棠经历了怎样一场精神风暴,他们正忙着搬家呢!官府嘉奖的那座大宅子虽然历经战乱,但是保存的尚算完好,只需要简单洒扫干净,换一换窗纸什么的,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咱们才出来不到一年呢,这就住上这般大宅子了!”孟氏在前后院落里来回转了一圈儿,啧啧不已:“这么大的宅子,这得住多少人才能住的满啊!每日里光是洒扫庭院就费不少工夫!” “这以前都是大户人家住的,人家都是养着下人的,这些活儿都是下人做的。”刘氏瞧着这气派的三进大宅,不禁又想起自家在昌平县的屋子,她家也有这样气派的宅子来着,也不知道如今叫什么人给占了去。 听说官府专门为流民搭建的屋舍已经盖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腾出手来处理那些强占别人房子的。 “咱家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里用得起下人哦!”孟氏只当是句玩笑话:“这光是大小院子就有三个,日后你们晨练都不用出门去了。” 刘氏跟着往内院里走,边走边笑:“瞧这老太太抠的!大宅子都住上了,舍不得买两个下人做活儿。你家怎么就不是大户人家了?每天光是辣酱、腐乳带来的进项,就足够养几个仆役了,还有几十亩良田、养了一群羊、还有二郎的饷银和朝廷的嘉奖。哎呦呦,普通的地主都比不得你家气派,还能用不起几个下人?”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0章 孟氏被说的愣住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咱家原来已经攒下这么些家当了?我怎么没觉着呢?” 她总觉得自家跟以前没多大差别啊,竟是已经攒下了这么些了吗? “我先前还想着要是买牲口的钱不够,我那里还有些呢!”孟氏喃喃自语,之前卖包子她也是攒下了一笔钱的,之后带着阿桂两人做豆腐,南乔也照样给她算了工钱,她现在攒下了将近二十两银子了,杀杀价,买头牛应该不成问题。 南乔挽住孟氏的手臂,嬉笑道:“娘,你得适应身份的转变啊!往后你就是家里的老太太了,我专门找两个小丫头伺候你,咱也享受享受!” 刘氏也从另一边搀住孟氏,笑着附和:“来来来!今儿先让我们俩伺候您,咱先试试是个什么滋味儿!” 逗得孟氏笑的合不拢嘴,又问晏和景去了哪儿:“二郎他们兄弟俩呢?刚不是还在这儿的吗?” “去牲口棚抓羊了。”南乔说着,接住了从内院里小炮弹一样冲出来的两个孩子:“好容易所有的事儿都忙完了,接下来就该猫冬歇着了,咱们也好好贴一贴秋膘,杀头羊大家热闹热闹!” “婶婶!你家好大好漂亮啊!”刘家两个小的扎在南乔怀里,仰起小脑袋兴冲冲说道。 “喜欢就常来玩!”南乔笑眯眯给他们擦了擦跑出汗的脸:“今天有羊肉吃,高不高兴?” “高兴!”两人欢呼雀跃,没一会儿又追逐打闹的跑走了,刘氏嘴上喊着慢一些,见两人充耳不闻,气冲冲的追上去揪耳朵。 没过多久晏和景两人便带着宰杀好的羊回来了,本想着连莫晃、侯春二人一并喊上来吃顿便饭,两人死活不依,说是怕没人守着叫人偷了羊去。 晏和景只得作罢,想着稍后要给两人送盆羊汤过去。用大些的盆儿,足够两人拿回去跟家人一起分享的,丰收了嘛,就该热闹喜庆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只是南乔看着前院一群说话热闹的人,找到晏和景:“你没去邀请邢家人过来吗?” 满院子的人,左邻右舍俱在,连乔三娘都带着礼物登门道喜来了,邢家人却一个都不见。 不说旁人,邢娘子可是个热心人,知道他们今天搬家,只要有空儿是一定会来的。 “他们家忙着,没空儿过来。”晏和景话说完,对上南乔充满质疑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应该是邢顺跟他们说过什么,邢家现在开始跟咱们划清界限了。” 啊?南乔愣了一下,划清界限?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歹人吗?但是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因为立场的事儿?” 他们眼下是归属于司康年手下的,而邢顺却是司瑾知麾下,立场天然对立。 “司瑾知自己还派人送了乔迁礼过来。”南乔翻了个白眼:“我就不信咱们几家的关系上头不晓得,这个时候玩撇清关系那一套,真没意思!” 罢了罢了,人家要奉承讨好上峰,他们何必凑上前自讨没趣。 到了晌午摆宴的时候,邢娘子却又寻上门儿来,还拎来了一篮子鸡蛋当做贺礼。 见了南乔,邢娘子表情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想笑,最终却表现得像是在做鬼脸:“恭喜恭喜!赶巧了,我家今天要招待贵客,没法过来道贺,别见怪啊!” 她心里别扭的很,之前是邢顺说,为了他的前途,自家最好跟陆家分割清楚了,以后少来往。陆家乔迁之喜,晏和景亲自上门相邀都被他们给拒绝了,结果一听宁王派了人上门道贺,邢顺又立刻催着他们过来弥补。 匆忙之中连个像样的贺礼都没准备,就这篮子鸡蛋还是来的路上看见有人卖鸡蛋,临时买来的。 南乔收下了鸡蛋,邀请邢娘子进屋吃饭,邢娘子连忙拒绝:“不了不了!家里真有客,我不在家那不合适!”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喜意,到底没忍住,悄声道:“若事情顺利,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顺子的喜酒了!” 南乔闻言登时一笑:“这等大事儿,你不在是不合适,那我就不留你了。不过这饭可以不吃,上了礼可不能叫你空着手回去,你略等一等啊!” 进去把鸡蛋捡出来,切了一块新鲜的羊肉,用油纸包了放进篮子里,出门交给邢娘子。 “礼尚往来嘛,你可别拒绝!就当我们为邢顺的喜事儿添个菜了。” 南乔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只是没想到,她这话才说了不到两日,邢顺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刘氏来串门儿时提到这事儿:“是个秀才家的女儿,今年才十六。邢娘子夸得跟朵花儿似的,模样应该不丑,听说老家是南边的,家里遭了难,跟着父母一块儿到北边来讨生活。” 几人围坐在花厅里剥棉籽,山谷里长得这批棉花品质不错,因为雨水少阳光足,一朵朵开的特别好,堆在那儿跟天上的云似的。 听完刘氏的话,孟氏诧异道:“邢顺都要成亲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没个人来通知咱们一声儿啊?” 他们虽不是亲戚,但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婚嫁大事儿邻居也是要上门帮忙的。 刘氏闻言也惊讶:“怎的?邢家的没来给你家送信儿?” 不应该啊!老邢可是事儿一定,第一时间就跑她家来下通知来了,嚷嚷着叫晏和安到时候一定得上门帮衬呢! “定是邢顺这小子从中作梗!”刘氏想一想,哼了声道:“打从他出山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他心里憋着劲儿呢,变着法儿的跟二郎别苗头。二郎是百户,他也使劲儿的往上爬,听说也快升到了。二郎的媳妇是秀才女儿,他也找一个秀才家的女儿求娶,事事都比照着二郎,学人精!”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1章 第153章 第153章 邢顺成亲那日下了大雪,边城内外变的一片银装素裹。 阿桂阿珍一大早就抱着扫帚扫雪,如今陆家宅子大,空屋子也多,干脆叫她俩也一块儿住了进来,安置在三进的后罩房那边。 原本两人是打算住倒座房的,被南乔给拒绝了,倒座房邻着巷子,比较吵闹,而且采光也不好。两人又都是女人,住在最外面算不上安全。这地方多数是给男仆居住的,陆家没有,干脆充当了库房,放置了成排的架子,上头全是发酵中的豆腐块儿。 南乔裹着红狐裘从屋里出来,叫外头的冷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晏和景抬手把她垂在身后的兜帽给她戴上了:“以后出门记得先戴上帽子,着了凉又得喝苦汤药了。” 一说起吃药,南乔就是一脸苦相。中医是好的,就是中药吃起来令人痛哭,明五究竟什么时候能把中成药搞出来?不说感冒冲剂,哪怕做成吞服的药丸子呢! 他不是开医馆的吗?! “邢顺是今天成亲吧?”南乔看着还在不断飘落的雪花,往手心里呵了口气:“咱们要不要给贺礼?” 按说上回乔迁礼时,邢娘子也登门道贺来了,这回邢顺成亲他们理当上门。但邢家根本就没上门邀请,一副恨不得跟他们撇清干系的样子,他们若是去了,说不定两方都尴尬。 晏和景把她的手捞进掌中,他的体温偏高,即便是在冬天也像小火炉一样散发着源源不绝的热力,不像南乔,每每到这个时候便手足发凉,好像无论穿得多厚实都暖不过来。 “不用,尘埃落定之前,就这么保持距离也不错。”等那两位彻底分出胜负来之后,若是两家还有心继续走动,届时再加以弥补便是。 况且,邢顺这两年的态度也让他很不舒服,自家又没有欠了邢家什么,凭什么就得看他的冷脸受气? 阿桂看到两人,打了声招呼。 “这雪还没停呢,这会扫了一会儿不是又落满了。”南乔叫两人歇歇,上屋里烤烤火暖和暖和,等雪停了再说。 阿桂手上戴着毛线手套,这是南乔折腾出羊毛线后给家里人织的,人手一副。她针线活不行,织毛衣这样的手艺活儿却做的不赖,甚至还能给上头织出花样来。 虽是下着雪,可戴着这手套儿一点都不冷。 “没事儿,我们不冷!”阿桂笑眯眯道:“只扫一条小路出来,进出也方便些,免得沾在鞋上弄湿了脚。对了东家,花婶子家今儿要做粘豆包,把孟大娘叫了去帮忙去了,说是不用准备她的饭。” 每到了冬天,这儿的人家都会做粘豆包,裹上香甜的红豆馅儿,蒸熟之后拿出去晾一晾,冰天雪地里一会儿就给冻结实了,不怕坏,可以放着慢慢吃。 对边城百姓来说,包粘豆包是个大事儿,越热闹了越好。因此除了自家人,还会邀请要好的左邻右舍一起帮忙,十来个女人边做活儿边说笑,图的就是一个人气儿。 往年日子不好过,粮食紧巴巴的,粘豆包也只能意思意思做一些,尝尝味儿便得了。今年花婶子等人跟着南乔种辣椒,做工炒干菜,跟着挣了不少钱,吃上头也阔气起来了,今年准备多做些粘豆包,好叫家人都能敞开了吃! 南乔对粘豆包没有太过热爱,但她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改日找人换些黄米面,咱们也来包粘豆包吧!”说到大黄米,不免想起后世的大黄米汤圆,于是便说:“除了粘豆包,还能做些汤圆,冻上了放到陶瓮里,随吃随煮。” 想想,寒冷疲惫的夜里,煮一碗热乎乎甜滋滋的汤圆,从身体到心灵全都得到了抚慰。虽然饺子也不错,但她还是更喜欢现包的,冻饺子很方便,口感上就要差很多。 早饭是阿珍做的,炒了个鸡蛋蒜苗,拌了个葱拌豆腐,坛子里捞两根酱黄瓜切成片,酸爽开胃。配上马齿苋猪肉馅儿大包子,和黄澄澄的小米粥,虽然简单,但南乔两人吃的很满意。 是的,两人。虽然他们不介意,但是阿桂阿珍就是死守着本分,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同桌吃饭。 “明五说,过两日他那里能弄到一批牛马,挑好的给咱家留几头。”大雪天里没什么事儿可做,夫妻俩难得清闲,坐在一块儿烧着炭盆说闲话:“你喜欢牛还是马?不过草原那边给出的马都是驽马,用来拉车或干活儿是足够了,其他就” 那边也留着心眼儿呢,战马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的。 南乔不以为意,她买牲口本来就是为了干活儿的,真给她弄来好马,反倒是埋没可惜了:“你觉得呢?牛和马哪个好?” 晏和景说不上来,他会相马,也会驯马,但牛跟马哪个干活儿更好,这可就真的难住他了。 “要不,”他犹豫片刻后:“都要?” 说的南乔没忍住笑,眼波流转的斜睨过来一眼:“听听咱们晏百户多阔气啊!都要!好,那就都要!叫大家伙儿都知道,咱们家阔了!” 晏和景抿唇一笑,注意力却不由自主被娘子流转的眼波勾走了。今日大雪,岳母也不在家,阿桂阿珍恪守本分,无事不会过来打搅他们这么想着,他的手便放到了南乔腿上,蓝汪汪的眼睛充满暗示:“回房吗?这种天气更加适合睡觉。” 南乔:请问这个睡觉是名词还是动词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2章 可惜晏和景的想法只能是个想法,今儿邢顺成亲,晏和安两口子都要去赴宴,留下家里两个小的没人管,不多会儿就被爹娘给打包送到叔叔家来了。 俩孩子正是狗都嫌的年纪,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的时候,偌大的三进院子都好像盛不下他们。一会儿堆雪人,一会儿又要捕小鸟,把他们叔叔遛的团团转,哪还有时间和心思去想别的。 另一头儿,邢家的大喜事儿也进行的很不顺利。 邢顺怀疑爹娘翻黄历时是不是选错了日子,还黄道吉日呢,从一早开始就没一件事儿是顺当的! 先是接新娘的花轿,按照他的想法是要八抬大轿风光迎娶的,结果却被告知不合规格,以他的身份不能用,顶多只能是四人轿。 邢顺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一边暗骂戏文里唱的都是骗人的,一边将花轿规格改成了四人轿。 然后便是天公不作美,从昨儿夜里就开始下雪,到了早上,外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轿夫踩在地上简直一脚一个雪窟窿,抬着空轿子行走都费劲儿,不敢想象若是这样去迎亲,路上会不会脚滑给新娘子摔了。 “咱还是换骡车吧!”邢娘子劝儿子道:“坐车稳当,里头放个小炉子,也暖和些。今儿这么冷,别把新娘子给冻坏了。” 无奈之下只好又换了骡车,因为事先没准备,还是临时去车马行雇来的。邢娘子和来帮忙的亲友邻居赶紧给骡车装点了一番,连拉车的骡子头上都给绑了朵大红花,总算装点的热闹喜庆了。 事实证明,邢娘子的话是对的,新娘子坐着骡车,一路安安稳稳被接了过来,但是跟在后头挑担子的人就到了大霉,在脚踝深的雪地中跋涉前行,一不留神就得摔成滚地葫芦。 这一摔不要紧,就把抬着的嫁妆箱笼给摔开了。偌大的箱笼里头就只放了几件衣裳,瞧着还是半新不旧的,底下干脆就塞了些土坯进去压分量。 若不是意外开了箱,就这重量还以为新娘子嫁妆有多丰厚呢! 邢顺见状,当时那脸就青了。他家可是给了聘礼的,当时也说好了,新娘子出嫁时会把聘礼放进嫁妆里抬回去,也算是给双方脸上都添点光彩。 他体谅岳丈一家是逃难过来的,没什么家底儿,为了面儿上好看才出此下策。结果对方嘴上说的好听,却偷摸儿把聘礼给昧下了,换了这么些破烂玩意儿来糊弄人! 新娘子坐在骡车上,想是也听到了外面百姓的议论声,大喜的日子哭的邢顺在外面都能听的到,不禁叫他越发的心生恼火,暗呼晦气。 最终一场喜事弄得草草收场,赴宴的宾客们都没好意思多留,吃过婚宴后便纷纷告辞了。站在门口送客的邢家人笑脸都是苦的,看那样子,唉!保不定人都离开后,那家子要怎么闹腾呢! 刘氏高高兴兴去参加喜宴,最终揣了一肚子不吐不快的话回来,来接孩子时对着南乔一通报怨。 “这顿喜宴简直吃得我如坐针毡!”天气太冷,猪油炒的菜出锅没一会儿就凝结成一片白花花的油脂,主家笑容僵硬,宾客眼神乱飞,一顿饭吃的人心梗。 “之前还跟我们炫耀,找的媳妇出身好,家里都是体面人儿,哈!”刘氏尖锐的讽刺道:“他们怕是忘了人家是逃难来的,穷的底儿掉。这都快吃不上饭了,再体面的人他也撑不住啊!” 看看邢顺吧,处处对标晏和景,一心想弄个体面的婚事压过对方去,结果呢?成笑话了吧? 别人家的糗事儿,南乔听过就忘:“我家准备做粘豆包和汤圆,嫂子你家做不做?咱们两家一块儿吧?” 刘氏迅速将邢家的糟心事儿抛诸脑后:“做!还有冻豆腐也要做一些,你家做豆腐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留一板儿。对了,后个儿大集有生猪卖,你说咱要不要买上一头,杀年猪做些腊肉、肉肠什么的。” 邢家的事儿哪里比得上杀年猪,包豆包重要! 第154章 第154章 杀年猪,与做粘豆包一样,在边城百姓眼里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庄户人家,平时日子过得紧巴巴,若非家来客或者重大节日,是舍不得花钱买肉吃的。但只要有能力的,都会在家里养上个一两头猪,养上一年,等到快过年时杀掉。大部分的猪肉还是要卖掉的,来年的油盐酱醋等还指望着这钱呢!有余力的兴许还能扯上块布,给家里人做件新衣裳。 不过家里若杀了猪,一家人还是要打打牙祭,好好吃上一顿杀猪菜的。若是养的猪够肥,家里过年的肉也能更丰厚一些。 南乔家没有养猪,不过大集的时候,乡下有养猪多的人家会进城来卖。养了一年猪都肥了,临近年关也是价格最好的时候,所以想买肥猪,只能在寒冷的冬日里,其他时候在集市上是看不到的。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地面上的积雪厚度一度没过成人膝盖。官府并没有放置不管,发动衙役和百姓们,将厚厚的积雪清扫成堆,然后用推车一车一车倒进事先准备好的大坑里。 等来年雪化了,那些大坑就变成了蓄水池,可以用来灌溉农田。这几年的春夏降雨越来越少,人们不得不想尽办法存水,漫长的寒冬虽然难熬,但也有相对应的好处,可以冻死越冬的虫子,存下的冰雪还可以变成春日里珍贵的水源。 正因如此,虽然连续大雪,但街道上还算干净,只有薄薄一层落雪。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3章 ——所以邢顺就是纯属自己倒霉,谁让他成亲那日赶上边城头一场大雪呢!都还没来得及组织人手除雪呢! 南乔一群人到达大集的时候还很早,这边还没怎么上人,但牲口市这边已经很热闹了。装在笼子里的鸡鸭、绑着蹄子的大肥猪、用绳子拴着的羊、盛在木桶里的大鱼薄薄的积雪被踩踏成了黑色,融化出一块一块的泥巴地,看着像是雪地上长出了大大小小的疥疮。 老实说,挺难看的。 但没人在乎好不好看,人们都忙着挑选心仪的牲畜,讨价还价的声音夹杂着鸡叫猪吼的动静,热闹的简直令人感觉耳朵受到了侵犯。 南乔这一伙人人数不少,她自己一家子都来了,此外还有刘家、袁家、花婶子家、郭老爹家走的近的街坊邻居几乎全都来了,今年他们都赚了钱,虽然做不到阔气的直接买下一头猪,但买些鸡鸭,买些猪肉还是没问题的。 众人满脸的喜气洋洋,今年必定要过个肥年! 到了地方,孟氏袖子一挽气势汹汹道:“走!咱们先走一遍看个清楚,务必买到最肥的猪!” 老人们振臂一呼,率先杀向各个摊位前,留下一群没用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算了,他们不会挑没关系,还可以出钱出力嘛!就老实跟在后头当个搬运工就好,今儿要买好些东西呢,别把老人们给累着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疯狂的时候,明五的到来给牲口市又加了一把火。他带来了一群膘肥体壮的牛和马,一露面就让众多百姓给围了起来。 这可是能干农活儿的大牲口啊!谁家没有梦想着有钱了添置上一头,好叫自家人干活儿时能轻松一些。尤其这样健壮的牛马,价值就是有价无市,这不比买小牛犊小马驹的划算多了? 南乔就听到边上一个妇人叮嘱男人:“你快着些回家取钱去!我跟爹娘先去抢位置,你可得快着些啊!” 就连那些来卖鸡卖猪的乡下农户都红了眼,纷纷找到相熟的人回去报信儿,叫村里人赶紧揣了银钱来买牲口。看看那大体格子,多健壮!错过了这回还不知道下回要等到啥时候呢! 明五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脚上鞋子都差点给踩掉了:“排队!都排队啊!要不然我不卖了,全拉回家去!” 众人这才推推搡搡的开始排队,想方设法的往前凑,试图排在前面一些。毕竟这批牛马看着虽好大一群,实际上总数不超过三十头,根本不够分的。若是排队排在后头了,轮到的时候早卖完了。 明五兴许是提前知会过官府,早就有小吏到场摆好了桌子。牛马这些大牲畜都是需要登记在册的,谁家养了牛都得在官府这儿过明路,伤了死了都得上报,可不是谁买回去就能随意处置的。 私杀耕牛,那可是大罪! 孟氏早就惦记着要买头牛或者骡子了,见状也连忙去排队,怕自己一个人不保险,还要叫南乔和晏和景一块儿。 “婶子不必如此!”明五见状连忙将人拦下来:“我与晏兄夫妻俩都是朋友,又早得了他俩的招呼,帮忙留意着,还能短了你家的牛使?早就挑好的给留出来了,专门使人看着呢!走走走,我这便带你们去看!” 说罢便带着几人去看牲口,一边说道:“原是给你们留了一头牛,一匹马的,那马是我从这一群里面精心挑出来的,算是资质不错的了,偏叫那衙门的人给看上了,好说歹说硬要换了去,说是愿意拿两匹马骡来做交换。” 说起来也是可怜,战后百废待兴,堂堂官府连几匹像样的马都凑不出来,衙役们出远门骑的还是骡子。明五这儿说是驽马,那也是相对于胡人的战马而言的,比他们衙门里养的那几匹马都要强,可不就被看上了嘛! “我这一想,你们反正是用来拉车或者干活儿的,用马倒不如用骡子。”马比较难伺候,得喂精料不说,还容易生病,性子也桀骜,容易不受管教。骡子就不一样了,耐力足、性子温顺、不爱闹病,除了速度上慢些没别的毛病。 说罢担心两人心里不痛快,又道:“那两头骡子我也看过了,都是体格健壮耐力足的。当然你们若是不愿意,我再找他们说说,要回来也成,反正这事儿咱们占理儿!” 普通的商贾怕官府,他明五可不怕。 南乔是无所谓是骡子是马的,只是男人好像都比较喜欢马,就像后世男人普遍爱车一样,也许晏和景会更愿意选马。 这样想着便去问晏和景:“你喜欢马吗?” 晏和景自然是喜欢的,以前就喜欢,从军之后就更喜欢了。马匹对他们而言就是并肩而战的战友,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但是明五找来的马,他真看不上眼,真想要好马,他完全可以寻机出关,自去西域套野马:“就选骡子吧!那个性子温顺,便是女人老人也能驾驭的了。” 他日常不在家,家中的活计都是南乔等一众女人在操持,比起爱尥蹶子的马,还是性子温驯的牛和骡子更加合适。 于是皆大欢喜,明五把特地给留的犍牛和两匹大青骡子给牵出来。果然是精心挑选过的,体型健壮,毛发油亮,精神头儿也好,一牵出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排在最前头的老汉也是个识货的,见状立刻喊道:“我就要那头!” 明五哈哈一笑:“您老眼神儿倒是好使,对不住了,这是我预先给自家兄弟留的,您再看看其他的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4章 这话一出,引来的羡慕眼神儿就更多了。能劳动卖家专门给留的,那肯定是这批里头最好的呀! 因着玉米的事儿,南乔在边城可是大名人儿,一下子就叫人认出来了。 “那是陆娘子吧?” “原来这牲口是给陆娘子留的,那是应该!光是玉米一事儿,陆娘子得什么好东西我都心服口服!” 南乔眼见要引起骚乱了,赶紧扯了个由头离开,明五笑眯眯的牵着牛和骡子跟上来,几人找到官府办事儿的小吏,给牛和骡子落了“户口”。 “多谢明老板了!”牲口成功买到手,南乔也不免一阵欣喜,她用手摸了摸大青骡子的脖子,这大家伙很温驯的用脑袋蹭了蹭她:“帮大忙了!今儿我们家杀年猪,做杀猪菜款待大家伙儿,明老板有空儿赏脸吃个便饭吗?除了杀猪菜还有火锅儿吃,涮羊肉!” 明五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的接住了南乔传达过来的善意:“哇哦,那可真是太棒了!是辣锅吗?吃火锅不吃辣那就太没劲了!” 一群街坊邻居满载而归,只是欣喜之余,看到陆家新添置的三头大牲口,免不了一阵羡慕与失落。哎,人比人啊,这根本没法儿比啊!他们能买两只鸡买些猪肉过年就感到心满意足了,陆家可好,不光买了一头活猪,连牛跟骡子都买到了! 他们也不是不眼馋那大牲口,一头能顶好几个壮劳力呢!可一头牛少说十几二十两银子,一般家庭是真的拿不出来。 “你们可以几家合买啊!”南乔出主意道:“也就是今年紧巴些,等明年种了辣椒和棉花,很快就能回本了。” 金婆子等人脚步一顿,也是啊!他们有辣椒呢,陆娘子还准备教他们种棉花。辣椒现在有多抢手就不必细说了,那棉花他们也见过了,填棉衣暖和,做成布柔软,这样的好东西必定也好卖! 几家一商量,转身又奔着那牲口市去了。 陆家请了王屠户上门杀猪,按照边城这边的惯例,杀年猪要准备杀猪菜,是以早早便邀请了要好的邻居朋友上门来帮衬顺便吃席。 明五应邀前来,不仅给陆家带来了马奶酒、马肉肠等西域特色美食,还带来了好几个衣衫褴褛满面愁苦的壮年汉子。 “晏兄弟,你家要奴仆不?”明五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第155章 第155章 南乔正指挥着晏和景切羊肉呢,冻上的羊肉邦邦硬,拿出来缓了快一头晌儿了也没见软化多少。好在晏和景力气大手头也稳,带着冰碴儿的羊肉在他刀下乖乖变成一片片薄薄的羊肉卷。 前院这边热闹的很,明五来的巧,王屠户正带着人把待宰的大肥猪往矮桌上抬,女人们忙着烧水预备一会儿刮猪毛。大肥猪可能预感到了命运,嚎的三进院儿里全都听得到。 明五带着一群人进来,瞬间吸引了众多视线。那几个满脸麻木的汉子瞧着院儿里热火朝天的杀猪景象,不禁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情。 南乔笑眯眯走来,调侃道:“明老板什么时候还做起人牙子的生意来了?您家大业大的,这点小买卖也能看得上?” 人牙子固然是赚钱的,但比起私盐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可不是我的买卖。”明五笑笑道:“这是本次采买牛羊的时候,叫人硬塞过来的草原奴隶。” 草原、奴隶?! 南乔吃惊的看着那几个人,比起大多数中原人而言,他们体格更为高大一些,五官轮廓也较为深邃,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与汉人的差别的。 “我那儿也用不了太多的人,就想问问你要不要,免费送你的。”明五一脸无奈道:“冬天那边也不好过,养不了太多的奴隶,我这回去收购牛羊,硬是叫他们给塞了十几个奴隶进来,还多要了我一块砖茶。” 十几个大活人,只值一块砖茶。在奴隶主眼里,这些人的命还比不上一头牛羊。 “你家不是养羊吗?这些人干农活不熟悉,还需要练练,养牛羊可是拿手活儿。” 晏和景放下切羊肉的刀走过来,南乔便将招待明五的活儿交给他,转身找到人群中钻来钻去的文锦文涛,一手一个拉着往屋里跑:“要杀猪了还不赶紧躲起来!小心看了晚上做噩梦!” 刘文锦乖巧跟随,刘文涛泥鳅一样扭动着身子:“不嘛不嘛!婶婶你就叫我看看嘛!我胆子大不害怕!” 被南乔不由分说硬是给拽进了屋里,直到大肥猪的惨叫声彻底停了,才松手放他们出去。 杀完的猪放完了血,晏和安跟袁多寿从厨房里提出大桶的开水出来烫猪毛。烫的差不多了,王屠户换了把刮刀,给冒着热气的猪刮毛。 他是个中熟手了,片刻工夫就将猪毛刮干净,然后换到旁边干净的案子上,取出整副内脏,将猪肉一一拆分开来。 准备好的木盆里已经盛了大半盆的猪血,刘氏正在金婆子的指点下搅拌猪血,搅拌的同时还要往里面加些盐和温水,然后是一早准备好的葱姜蒜碎末、香料等,一一放进去不停的搅拌,防止猪血一会儿就凝结了。 吕氏在搓洗小肠,一会儿灌血肠要用到的。 孟氏跟阿珍清理其余内脏,尤其是大肠。这个弄干净了做出来好吃,但清洗起来是真的费劲,而且特别脏。孟氏想着不好劳动邻居们做这活儿,便自己去清洗了。 王屠户羡慕不已,感慨陆家这日子过的好,离年节还早呢,这就杀上猪了。年猪年猪,快过年时候杀的那才叫年猪,这时候杀了猪,到过年时候还能剩多少肉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5章 “那就到时候再杀一头!”晏和安笑眯眯的收拾着猪头,这头猪其实是他们两家合伙买的,等会儿吃完了饭两家再分肉。 王屠户听的不禁摇头:“还是你们这日子过的舒坦,我家开肉铺的都舍不得跟你们似的放开了吃肉。” 看来这辣椒是真挣钱,来年他也要跟着种,也好跟着发财。 晏和景跟明五说了会儿话,就把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全收下了。 南乔见状也不说什么,进屋取了银钱,叫来劳三家的:“你去趟当铺,照着他们的人数买几件棉衣回来。” 劳三家的瞅了一眼那边脸色冻的发紫,瑟瑟发抖的几个人,叹了一声:“娘子仁义!” 今儿家里待客,不方便安顿新来的奴仆,南乔便叫了人把他们带到先前所住的一进宅子里去。那边如今已经成了专门制作辣酱腐乳的工坊了,赶上活儿做的晚了,或者天气不好了,还可以留在那儿住一宿。 “叫他们自己烧水,好好的洗个干净,尤其是身上不能有虱子跳蚤之类的。”他们家做的是吃食的生意,顶顶要紧的便是干净:“一会儿劳三家的买了棉衣回来,也都给送到那边去。今儿就叫他们暂时待在那里了,一会儿做好了饭也给那边送些去,等明儿再给他们派活儿。” 这边厨房已经忙活开了,一口锅里蒸着血旺和灌好的血肠,另一口锅烧热放油,加入葱姜蒜爆香,将焯过的猪骨、猪尾巴、切好的猪肚、五花肉、冻豆腐等丢进锅里翻炒,炒出油水和香味儿后,加入切成丝的酸菜,再次翻炒入味后加水炖煮。 另一口锅里的血肠血旺也蒸的差不多了,端下箅子落一下凉。然后取一根血肠切成厚片,等菜炖的差不多了将血肠放进去,加盐略煮一会儿便可出锅了。 倒座房里点着炭盆,早就摆好了桌子。不多会儿饭菜便上了桌儿,各桌都有一盆杀猪菜,一盆蒸血旺,一盘煎血肠,再加上几个炒菜便是满满一桌子。 各位街邻并王屠户都入了座,光是男人便坐满了两张桌子。 吃杀猪菜这样的大事,各家是舍不得不带孩子的,于是女人连带孩子也摆了两桌儿,孩子们早被肉香馋的口水直流了,这会儿菜一上桌儿,都不用家里大人招呼,迫不及待的找了位置坐好,眼巴巴的等着。 虽馋的狠了,却没有一个人率先下筷子的,这几家人旁的不说,教养是都不差的。 明五没跟这些人坐一块儿,花厅里单开了一桌招待他,晏家兄弟两个作陪。除了杀猪菜,这桌上还有个特制的双层砂锅,底层烧着炭火,上层锅里是翻滚的辣汤。 羊肉卷、冻豆腐、白菜嫩叶、鲜豆苗摆了琳琅满目的一桌子。 散席的时候已经接近未时了,客人们都走了,家里只剩下陆家跟刘家的人,两家把猪肉分好了,晏和安把自家那份儿装在背篓里背着,刘氏领着两个孩子,也准备告辞。 “明五说的那事儿,你留意着些。”临了晏和安又叮嘱弟弟两句:“你若是不愿意认,咱就得早做准备,别到时候叫人打个措手不及。” 晏和景点头道:“正好也快过年了,我回乡去给爹娘上坟去。” 晏和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这样也成,正好避开那事儿。这几年乱,咱俩也一直没得到机会回去过,我也准备些香烛纸宝,你替我捎了去在坟前化了。” 等人都走了,晏和景才告诉南乔,原来席间明五对他们透漏了一个消息,司瑾知好像有意要公布他们的兄弟关系。 “秋收之前他不就有这个打算了?硬是又拖了这么久,可见他心里其实也是不情愿的。”南乔闻言禁不住嗤笑一声,又不想认穷亲戚,又舍不得穷亲戚带来的好处,这人可真有意思!“恨不得亲人骨髓里都榨出油来,这样的亲戚咱们家可高攀不起!” 又问晏和景:“你要回乡祭拜父母,那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按理说是应该去的吧?两人成亲三载,她还没去祭拜过公婆呢! “不用,路途遥远出行不便,你留在家里等我回来便好。”晏和景拒接了娘子的随行:“他们都是不在乎世俗礼仪的人,不会因此见怪于我等的。” 于是杀猪宴一过,第二日晏和景便找上峰请了假,赶了骡车便回乡祭祖去了。 新来的六个男仆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干活格外的卖力。自他们来了之后,家里的脏活累活都被他们给包了,磨豆腐、照顾牛羊、扫雪阿桂爱珍都找到南乔抱怨,说男仆们把她们的活儿都给抢走了。 “闲着还不好?”晏和景不在家,南乔就有些没精打采懒洋洋的:“既然闲不住,把那纺车搬出来,咱们来纺棉花吧!棉布柔软透气又吸汗,比麻布强多了,等来年商队过来的时候,也叫他们看看,说不得咱家生意又要多个进项呢!到时候给你们都涨工钱!” 阿桂阿珍闻言俱是笑,果真依言将纺车搬出来,孟氏也被她们引了来。正当几人边纺线边闲话的时候,花婶子急急忙忙找了来。 “陆娘子!你家亲戚找过来了!”花婶子笑呵呵道:“是个年轻的后生,自称是陆娘子你的表哥,说是姓孟,正满大街的打听你家的消息呢!” 南乔闻言惊愕回头,阿桂抽线的手一用力,原本均匀细长的棉线瞬间被扯断,转动的纺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孟氏也愣住了,屋里的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6章 花婶子见状也不敢笑了,期期艾艾道:“这、这是咋的了?莫非那人是个骗子?” 自称是她表哥,又是姓孟的,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孟宝山一个了。 他竟找到边城来了! 孟氏想说什么,顾虑到旁边的阿桂,又闭上嘴,手掌犯难的搓着衣角。 “我去看看吧!”片刻之后,南乔起身:“劳婶子跑一趟,是与不是,先看过再说吧!” 第156章 第156章 孟宝山是听说了南乔的消息后,特地找过来的。 被田氏两人坑了一把后,他在当地就成了旁人取笑的对象。害了他的两个女人不知所踪,剩下一个白氏见了他就翻白眼说风凉话,偏他还拿这女人毫无办法。 白寡妇带着儿子嫁了个老鳏夫,那人可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听说逃难途中见过血的,孟宝山这样的可不敢招惹。 秋收后南乔的名声传遍北境,连官府朝廷都给了嘉奖,这样大消息,孟宝山自然也听说了。 他越听越觉得,这传闻中的陆娘子好生熟悉。姓陆,容貌甚美,有个姓孟的娘,年轻貌美,嫁给了一个姓晏的百户,关键那百户还是个蓝眼睛的。种种特征都对上了,这分明就是他那南乔表妹啊! 她竟身在边城,还做出了这般大事儿!朝廷官府嘉奖啊,便是男人获此殊荣的也不多吧?真不愧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当年若非母亲极力反对,一心想着她那娘家,他与表妹只怕早就结成连理了。若娶了表妹的是他,如今孟家都能光宗耀祖了!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们一个娶妻不贤,一个所嫁非人,竟是都没得到好下场。 孟宝山自动忽略了陆家蒸蒸日上的好日子,一心觉得表妹也跟他一样,过着心里煎熬,咽泪装欢的日子。 再被乡邻指点耻笑的时候,他也不像以前一样举袖遮面无地自容了,骄傲道:“知道陆娘子吗?那可是我表妹!听说你们都想种那玉米神种?呵!今日尔等欺我辱我,改日见了表妹,我定要与她细细分说,万不能叫神种落到尔等手中!” 这般言辞果真吓退了一众凡夫俗子,连那刻薄的白氏见了他也不敢说风凉话了,甚至还有人家主动与他交好。 孟宝山过了一阵惬意的日子,寒冬降临后,又开始难过起来。 他一个人能种的地有限,本身过去又是个四肢不勤,手无缚鸡之力的,能种出什么样好庄稼来?亩产都比别家少打个近一石,还尽是些颗粒不饱满的秕谷,过冬的粮食不够吃。 还有柴火,他一人儿能捡回来的柴火也有限,想要熬过北境漫长的冬天,那点柴火也严重不足。 出去借也不好使,冬天所没有足够的粮和柴,那可真的会死人的,哪家愿意借他啊!但是不借又怕得罪了小人,于是便有人出主意道:“宝山兄弟,你不是说陆娘子是你表妹吗?那你怎的不去投奔她去?俺听说那陆娘子家可有钱了,必定不缺钱粮柴火,你何不去那里过冬?等开春暖和了再回来,还能帮乡亲们问问那玉米的事儿呢!” 孟宝山叫他们这一说,顿时心动。 去表妹家住,姑母跟表妹定是欢迎的,晏和景那粗人可能会不高兴,但他是个入赘的,家里可轮不到他做主! 于是他忍着心疼花钱雇了辆骡车,背上一包袱干粮,锁上家门信心满满奔赴边城而去。车老板子得知他是陆娘子的表兄,一路上也特别照顾,顺顺当当把人送到了边城。 到了地方却不知道陆家究竟住哪儿,不过这难不倒孟宝山。他找了家客舍住进去,将自己是陆娘子表兄的事儿大肆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陆娘子的表兄来寻亲来了,自然有那好管事儿的、知道地儿的自动送上门儿来。 南乔表妹就是有面子!知道他是陆娘子表兄,连客舍掌柜都对他另眼相待,知道他没钱付账了也没催没撵,还把他当贵客待呢! 孟宝山叫了一桌子菜,鸡鸭鱼肉俱全,正自吃的满嘴流油,忽见两个彪形大汉走进来,直奔大朵快颐的孟宝山,一人架住他一边膀子,跟提溜小鸡崽儿似的把人提了起来。 他两人个子高,孟宝山被架在中间双脚离地,惊慌不已的踢蹬着腿:“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陆娘子的表兄!” 可惜表妹的名号好像不好使了,那俩人就跟没听见似的,架着他就出了客舍。 掌柜和跑堂见了想拦,叫熟人给阻住了:“那是陆娘子家的胡人仆役,他们定是听了主家吩咐来的。” “啊?”掌柜惊讶之余脸色一变:“若是正经亲戚哪会这般不体面,这人莫不是个骗子?!” 哎呀!在他店里白吃白住好几日呢!他看在陆娘子面儿上才忍下来,这若是个骗子,他损失那些钱财找谁说理去呀! 孟宝山叫两个大汉拎着出来,往等在外头的一辆骡车上一扔。 这是要作甚?莫非是抓丁的?!不是说不抓丁了吗?难不成都是骗人的? 孟宝山被吓破了胆儿,哆哆嗦嗦爬起来,缩头耷肩的偷偷往两大汉那儿瞧,却瞧见个裹着红狐裘的美人儿站在那儿,一双清凌凌的杏眸正冷冷的看着他。 这、这是他那南乔表妹啊! 孟宝山仿佛有了靠山,瞬间又支棱起来:“表妹!表妹是我啊!我是你宝山哥啊!表妹你快救救我啊!” 南乔上前一步,忽然抬手左右开弓,给孟宝山脸上扇了对称的两巴掌,喝道:“住口!你是谁的表哥?哪个是你的表妹!”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7章 孟宝山都被打懵了,傻愣愣的看着又凶又美的表妹,喃喃道:“表妹你怎么了?是我啊!孟宝山啊!” 南乔扬起手,孟宝山连忙向后缩,唯恐又挨两巴掌。表妹看着娇滴滴的,手劲儿还挺大,打的他牙齿都要松动了。 见状南乔不屑的收回手:“寡廉鲜耻,品行败坏,孟家上下都是厚道人,偏生出了你这根歹竹,孟家祖上都因你颜面无光了。你若还有几分羞耻之心,就该老实躲着赎罪忏悔才是,竟还有脸找到这里来!” 孟宝山被骂的一脸紫胀,下意识就觉得是他那些风言风语叫南乔听说了,故此误会嫌弃他,忙辩解道:“表妹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旁人编排了污蔑我的,是田氏杨氏两个贱人害我!我、我清清白白,什么事儿都没干啊!” “清清白白?”南乔闻言嗤笑一声:“卖媳妇儿的不是你?到处传播流言的不是你?孟宝山,当初若不是田家接济你家早过不下去了,恩将仇报到你这份儿上的我可真是头回儿见!就这你还敢说自己清清白白?清白两个字都叫你给糟践了!” 孟宝山脸色灰暗,南乔厌恶的神情落在他眼里,叫他仿佛被针扎了般瑟缩了一下。 她竟都知道了,还因此骂他厌恶他,他、他再也不是表妹心里那个优秀的表哥了…… “若不是不想惹娘伤心,我早就叫人把你打一顿丢出城自生自灭了。”南乔收回视线,这种人多看他一眼都是脏了眼睛:“呼其图,你陪着车把式走一趟黑石坡,把他送回去,别叫人死在路上了,到时候咱们分说不清楚。” “也别叫人在外头顶着咱家的名号行事,夫君就是个百户,咱们家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能罩得住。” 几个胡人汉子里头,就呼其图汉话最好。得了主家这番嘱托,高大的胡人汉子拍拍胸膛:“娘子放心!” 南乔点点头,后退两步让开路,冷眼扫过孟宝山面如死灰的样子:“我劝你少打歪主意,除非你想试试我家男人的刀够不够利。” 孟宝山一声不敢吭,哆嗦着爬到了骡车里头,发现里面放了一兜包子,一包胡饼,都还热乎着,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和芝麻香。 表妹嘴上说的凶,却还不忘给他准备路上的吃食,可见她其实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冷漠,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结果就见识到了呼其图一顿饭两张胡饼的饭量,还有那车把式,居然也跟他们一块儿吃这些东西!孟宝山这才后知后觉,原来那食物是给他们三人路上吃的,并不是特地为他准备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南乔简单粗暴的解决了孟宝山,又找到客舍掌柜结清了他这段时间欠下的食宿钱。 掌柜不好意思收:“也怪我,没打听清楚就信了他,才吃了这亏,怎能叫陆娘子你出钱呢!” “掌柜的就莫要推拒了,那人算起来确实与我家有亲,奔着我家来的,我帮着收底也是应该。”南乔把钱放在柜台上,借着叮嘱掌柜的同时也告诫其他人:“不过往后若是再有人自称与我家有亲,骗吃骗喝占便宜什么的,大家还是先问个清楚明白的好,免得到时候上当受骗。” 人群中有那好事的高声道:“既是你家亲戚,你怎的把人给赶走了?莫不是发达了就不认穷亲戚了吧?” 南乔回头,客舍中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开,把那说话的人给晾了出来。那人显是没有料到,忙不迭的举起袖子挡脸,面前桌子上还摆着半只烧鸡。 “这不是祝大娘吗?”南乔认出对方,轻笑一声:“祝大娘又是一身簇簇新的衣裳,可见李家家境丰厚。” 都被认出来了,祝大娘索性放下袖子,骄傲不已:“那是!我儿有出息,我儿媳妇娘家也得力,可不像有些人家,好好的书香人家偏要去从商,真真是自甘堕落!” “你家既这么好,怎不见大娘去接济一下女儿一家?”南乔笑笑道:“人家郑家可是你们家的救命恩人,后来又成了儿女亲家,大娘竟这般狠心,自己日日穿新顿顿吃肉,却对吃糠咽菜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第157章 第157章 祝大娘灰溜溜落败,不敢再多言语,打包了吃剩的烧鸡径直出门去,只装作听不到身后一片哄笑声。 可恨!她好一阵的咬牙切齿,若不是那陆氏攀上了宁王,儿子不叫她随意开罪,就这小娼妇她决计不能这般轻轻放过! 南乔就没把祝大娘放在心上,这人虽心术不正还爱生事儿,但实力不济,手段也就仅限于说人坏话,造谣什么的。到底是种田文中的恶婆婆角色,最大的能耐就是拿捏作践一下儿媳妇。 孟氏心不在焉的转着纺车,连手中的棉絮已经用完了也没发现。 “大娘!大娘!”阿桂连叫了好几声,才把孟氏叫回神儿来,一直空转的纺车总算停下来。 “大娘,你不用顾虑我。”阿桂虽深恨孟宝山,却也自知无法阻止他来投奔亲姑姑。比起她这个外人,孟宝山才是孟氏血脉相连的亲人呢!“您再收留我俩一段时日,待春暖花开了我们就搬出去讨生活,绝不叫您在里头难做。” 孟氏连忙道:“这哪成!你们两个年轻女人,单独出去可不安全!” 边城这边男多女少,军中几十万将士呢,加上各地涌来的流民,绝大多数都是没女人的。阿桂两个年轻,长得也不差,若是出去了不定叫谁惦记上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8章 南乔从外头进来,一脸轻松道:“解决了!” 几人全都看过来,孟氏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后面看,以为能看到孟宝山跟进来,结果后面空落落的,一个人儿都没有。 她不禁疑惑道:“这就解决了?宝山他人呢?” “回黑石坡去了。”南乔自己动手倒了盏热奶茶,捧在手里小小的啜了一口,惬意的眯起眼睛:“我给他雇了辆骡车儿,叫呼其图跟着,把人送回老家去了。” 阿桂阿珍面面相觑,眼底都流露出了不可遏制的惊喜。 孟氏呆住了,送回老家去了?人不是才来吗?都没见上一面,就走了? “娘你不用担心,我给他准备了盘缠银两,也叮嘱过呼其图,到了黑石坡,若是发现他生活艰难的话,帮着准备些过冬的粮米薪柴。”南乔轻声细语道,一手拉着孟氏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不定不会叫他挨饿受冻过不好的。” 但也仅限于勉强温饱了,孟宝山若还想巴着他们谋取好处,那是绝不可能的。 孟氏沉默了一会儿,在几人担忧的视线中,叹息着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虽然没见到面,但知道侄子好好的活着,温饱也不成问题,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说到底是宝山自己做错了事儿,南乔若是既往不咎把人带来了,对阿桂阿珍两个孩子未免太过残忍。 罢了罢了,多少人家想要温饱还不得呢,这样就足够了,不能奢求太多。 南乔和二郎两个孩子也不容易,他们家如今能有这般光景,全是孩子们努力的结果。她可不能倚老卖老,仗着身份就强求孩子们去做什么。 孟氏借口天快晌了,去厨房看看做什么午饭走开了,阿桂忐忑道:“娘子,这样成吗?要不还是我俩先搬出去,好歹叫孟大娘跟亲人团聚个几日。” 私心里她是不愿意看到孟宝山的,但孟大娘是个好人,一直以来对她们照顾有加,她不能不顾虑孟大娘的心情。 “安心住着吧,这事儿我做主。”南乔安抚了两人几句,叫她们不必多心:“我娘这人心软,耳根子也软,若是真叫孟宝山跟她见了面,说不定叫人三言两语就说的晕了头,可怜起他来。”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可不想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多出这么个恶心人。 阿桂两人遂不再吭声,自此以后待南乔夫妇越发的死心塌地。 过了两日,带呼其图自黑石坡折返回来,告知南乔等孟宝山在黑石坡的种种行径,借着他们夫妻的名义招摇撞骗,甚至试图借钱借物说得好听是借,他口口声声陆娘子是他表妹,他动动嘴就能叫人分不到玉米种子,试问哪个敢得罪他,敢跟他讨还的? 孟氏知悉后,对孟宝山彻底失望透顶,自此绝口不再提这个大侄子。 呼其图知道黑石坡是孟氏的老家,回来居然还给她带了纪念品——几块黑不溜秋的石头,阳光一照还有光泽闪现,看着还挺别致。 远离故土的人嘛,能得家乡一把土都是种慰藉。黑石坡就是因为这种黑石头而得名的,孟氏以前特别嫌弃这东西,满山都是黑石头,连根草都不长,更何况是庄稼。偏又不像青石一样坚硬,还可用做石材建房子什么的,那黑石头特别脆,一敲就碎,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现在看到却觉得怪亲切的,还专门用玉米皮编了个小篮子,专门用来盛放这几块黑石头。 “等等,我看看这石头!”南乔凑近了去瞧,还伸手摸了一把。 “当心摸一手黑灰!”孟氏连忙阻拦:“这石头可脏了,碰一下满手都是黑的!” 南乔看着自己沾了一手黑灰的手,激动不已:“这是煤炭啊!” “啥炭?”孟氏不明所以道:“我只知道木炭,你说那什么炭是做啥的?” “炭当然是用来烧火的啊!”南乔兴奋不已:“黑石坡很多这样的石头吗?” 孟氏跟呼其图都点头:“多得是,一整座山上都是这种黑石头,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哎呀呀!她以前怎么就没有跟着孟氏去过黑石坡呢!若是她去过,一准儿早就发现了!那黑石坡,分明紧挨着一座露天煤矿啊! 什么叫身在宝山不识宝啊!黑石坡的人就是,任谁能想到,被他们百般嫌弃,寸草不生的黑山头儿,居然是一座宝矿呢! 只是这矿藏私人只怕不好开,南乔想了想,还是决定找明五商量一下。 尚未来得及出门,就被不请自来的客人给堵在了家里。 叶天一笑容满面的登门,身后还跟着几个力士,抬着沉甸甸的大箱子,一进门就向南乔拱手道喜。 伸手不打笑脸人,南乔只得笑脸相迎:“这可真是稀客!不过叶先生这话可叫我想不明白了,这喜从何来啊?” 叶天一捋着胡须,高深莫测道:“自是天大的喜事!你夫君跟咱们郡王乃是同母的亲兄弟,这难道还不是喜事?” 他以为会看到陆氏等人目瞪口呆欣喜若狂的表现,没想到对方微微一愣后,却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摆手笑道:“叶先生闲来无事,也会来寻我们的开心了!这种事情岂是能随意编排的?郡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贵,我夫君却只是升斗小民出身,父母家世也清楚可查,怎么可能跟郡王是兄弟!” 南乔说着,仿佛没看到叶天一陡然难看起来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夫君小时候日子过得苦啊,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若不是还有个好哥哥一路帮衬着,要饭都没丢下他不管,他哪能长这么大?所以我夫君说他感念晏和安大哥的恩情,这辈子都只认这么一个哥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79章 她感叹完了,又冲叶天一道:“若是我家夫君真能有郡王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小时候就不会过的那么惨了,唉!” 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叶天一心中惊疑不定,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司康年和晏和景之间的关系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种机密要事,只有他们几个心腹知晓,晏和景从出生以来就没见过郡王,根本不可能知晓还有这样一位兄长的存在。 莫非,只是凑巧了? “陆娘子有所不知。”叶天一心中思索片刻,重新恢复一脸笑容:“他们乃是同母异父,郡王也是近来才得到消息,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弟弟存在的。没想到竟会是晏百户,这兴许是天意要叫他们兄弟重逢,难怪他二人长相上如此相似呢!” “你来看,这都是郡王命人送来给你们二人的礼物!”叶天一忙叫力士们将箱子抬过来,打开给南乔看,但见金银夺目,明珠莹然,各种宝石璀璨夺目。 竟是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 “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何况是这般多的贵重之物!”南乔叫那箱子给闪的后退了一步:“先生说他们是兄弟,我也弄不清楚真假,不如等我夫君祭祖回来再说吧!” 叶天一闻言一愣:“晏和景不在边城?” 早知来之前先往军中问一声了,男人不在家,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见! “是啊!这不是年关将近,夫君说连番战乱,好几年没回去扫墓祭祖了,这不,回乡去祭拜父母去了。”南乔说完,状似无意的提起:“郡王不用祭拜父母吗?晏和安大哥还叫我夫君捎了香烛纸宝的回去呢,好歹是一番心意。” 说什么亲兄弟,连亲生母亲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还能指望他重视同母异父的弟弟?天真! 叶天一只觉脸上一阵发烫,殿下自然是年年祭奠先人的,但祭奠的主要是已故文昭太子。至于那生母胡姬,不守妇道另嫁生子,实属让殿下面上蒙羞,便是不祭奠 不行!这事儿不能传出去!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若让世人知晓殿下居然不敬生母,只怕会迎来悠悠众口讨伐,于殿下名声与口碑大为不利。 叶天一急中生智:“自然是要祭拜的!只是殿下公务繁忙脱不得身,只得遥拜一二,略表哀思之情。” 南乔点点头:“所以遥拜了二十多年,甚至直到最近才知道,生母还留下个小儿子?” 啧啧!这哀思,一看就虚伪的紧! 第158章 第158章 叶天一最终无功而返,伺候起居的下人私下里说,也不知是谁惹了叶先生不快,梦里都在破口大骂,说什么妇道人家不识抬举。 晏和景不在边城,陆氏又冥顽不灵无法说通,叶天一开率一番,决定绕过这不识抬举的两夫妻,直接把消息给散布出去。他们需要收拢的是民心,又不是这两夫妻的忠心,他们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干脆丢在一不予理会,正好也让他们看清楚,殿下并不是少了他们就成不了事的! 于是,经过叶先生操刀,司康年跟晏和景的兄弟关系被扩散出去,务必做到人尽皆知,让所有人一提到玉米,就会联想到他们家殿下! 可是一番操作下来,收效甚微。明明消息已经扩散出去了,却没几个人把这消息当一回事儿,更别说感念司康年的仁政廉爱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确定已经把消息出传出去了?”叶天一在书房中来回转悠,跟拉磨的驴一样:“不应该啊!怎么会全无动静呢?” 不管信还是不信,最起码都会议论一阵子吧?谈论的多了消息自然就传播的远了,尤其边城这边商队特别多,能把消息带往不同地方去。怎么会这么安静呢?难道他精心炮制出来的消息,居然还不值得一群百姓闲暇一顾吗? “先生,好像是之前有人冒充陆娘子的亲戚骗吃骗喝,所以百姓们都觉得现在这个消息也是以讹传讹,别人故意捏造了来害人的。”底下人也很无奈,谁想到就这么寸,前几日才抓到一个骗子呢! 对于叶先生精心炮制的消息,边城百姓的反应是这样的: “听说那位郡王跟晏百户是打小失散的亲兄弟,陆娘子家现在都跟王爷有亲了!” 然后另一个人就问他:“你信了?” “怎么可能!云来客舍那事儿才过去几天啊,而且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也没见陆娘子出面承认,九成是假的,骗人的!” “我也这么觉着!平民百姓还能跟王孙贵族成了一家子?想想就知道没可能!不过这背后的人造这样的谣做什么?就不怕惹怒了上头的人,给自家招祸?” “我听说这是有人眼红陆家,使阴招儿害人呢!要是陆家真把这消息当了真,去跟王爷攀亲,那可就大大开罪了王爷了!便是他们不相信,这消息这么个流传法儿,若是传到上头人耳朵里,说不定就觉得受了侮辱,因而迁怒怪罪陆家呢!” 哎呀!陆家才搬来小半年,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可不少,明年还打算跟着一起种玉米、辣椒、棉花呢,可不能叫陆家被人给害了! “咱们都别传这事儿,叫它传不下去!只要没人议论,上头自然就不会听到了!” 叶先生的消息散出去了,又被百姓们默契的给压了下去,却仍是有只言片语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他们二人若是兄弟,那陆氏便跟王室有了关联。”公孙家,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半歪在榻上,让个貌美的小丫鬟给捶着腿:“如此,倒是能配得上咱们家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0章 裴氏在改嫁之前已经有了个女儿,这事儿老太太早就知道,也就元娘是个傻的,以为裴氏是隐瞒了消息嫁进来的。公孙家没把那女孩儿当一回事儿,只是裴氏前头的孩子而已,跟他们家又没什么血缘关系,懒得予以理会。 甚至还曾告诫过裴氏,就当之前那个女儿不存在,老老实实做她的公孙夫人。若是做出什么令公孙家面上蒙羞的事儿,不光是她,她背后的裴家也别想落得好儿去! “裴氏这些年还算老实,对待你一双儿女也算尽心尽力,如今她的女儿也有了出息,依我之见,不如就叫她们母女相认了吧!”老太太说道,怜惜的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可怜,在继母手头上长大,也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不若你出面认个义女,也好叫她们母女能正大光明的团聚。” 公孙越闻言:“便依母亲之言。” “阿嚏!” 南乔用帕子掩住脸,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慌得孟氏丢下手里的活儿跑过来:“你是不是着凉了?快别在这儿坐着了,回你屋儿里歇着去,把那炕烧的热一些!上回着凉抓的药还有呢,我去给你煎上一碗,吃了药睡上一觉就好了。” 又吃药?南乔瞬间苦了脸:“不用吃药,我没有着凉,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 孟氏不听她瞎胡扯,撵她回房去:“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快回屋去吧!不想吃药就喝完姜汤,睡上一觉发发汗,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儿,等上了年纪有你受的!”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忽听外面轰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垮塌的动静,正想问一问是不是倒座房里的货架倒了,就听到有人惊慌的喊叫声:“快来人哪!有屋子被雪压塌了,快来救人哪!” 南乔跟孟氏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急匆匆往外走。阿桂两人也听见了声音,连忙跟上:“东家,那声音像是从后头传过来的!” “去倒座房叫上**他们,留个人在家看着,其他人都去后面帮忙救人。” 住在倒座房的几个男仆得了消息,连忙冲出门往后面跑。不止他们家,街前街后,但凡听到了动静的人家,都有人跑去后面看情况。 倒塌的那屋子距离南乔家隔了两条巷子,这边巷子里的屋子就没前面街道两侧的气派了,地方小且用料也差,好些都是泥巴墙和茅草顶子。 边城近来大雪不断,一夜工夫就能下一尺多厚。便是南乔家那种青砖瓦房也得防备着房子会不会撑不住,隔一段时间就要将屋顶上的积雪给打下来,这种茅草屋就更难承受积雪的重量了。若不勤加看顾,及时处理掉积雪,是很容易被压垮掉的。 除了这一户已经被压垮的,两侧邻居家被垮塌的劲头儿带动,眼下瞧着也是摇摇欲坠。屋里的人都已跑了出来,一边跟其他人一起刨雪救人,一边破口大骂这家的主人。 “王癞子你个遭瘟生疮的!除个雪你都懒得动,你缺了大德了你!” 边上有人说他们:“人家都这么惨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凭什么我要少说两句?”两家邻居看一眼自家摇摇欲坠的房子,欲哭无泪:“敢情祸害的不是你家屋子,你在这儿说风凉话!我家都快没了,大冷天儿的还不知道上哪儿,一家老小都要冻死了,还不许我骂他王癞子两句了?” 虽然嘴上在疯狂输出着,但人家刨雪的动作可一点儿都没慢,倒是边上那听不下去嫌她说话难听的,缩着脖子袖着手,全身上下只有嘴在动。 “劳驾让让!”南乔可不惯着这种人,一膀子把人拐到后头去了:“您上是不上啊?不上麻烦挪挪地儿,给救人的腾个空儿,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儿呢?” 被撞了一下还被数落不懂事儿的祝大娘 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气急败坏准备骂回去时,李言蹊及时出言阻止:“娘,我留在这边救人,你先回家去吧!外面雪大路滑,走路小心着些。” 他也是无奈了,母亲这张嘴惯爱惹是生非,又总是看着陆氏不顺眼,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把人挂嘴边儿上骂几句。在家里边也就算了,在外头还这样,还当人家是三年前那个无权无势任人欺凌的主儿呢? 祝大娘却不肯走,见那陆氏都上去帮着刨雪、搬东西救人了,她也往上凑:“我也来帮忙!要是走了,不定人家背后怎么编排我见死不救呢!” 在场大多数人都在救人,但也有个别缩着手看热闹的,叫祝大娘这么一说,不好再干看着,只得忍着冻手上去帮忙。一边干活儿一边偷偷的骂那祝婆子,看就看吧非得嘴贱,害的旁人也得来遭这份儿罪! 人多力量大,王癞子一家很快就被众人从废墟中刨了出来。也亏得他家房屋质量不行,基本都是泥巴跟茅草,杀伤力有限,一家人倒是都活着,只有一家之主王癞子叫横梁砸断了腿。 数九寒天的,一家老少全都冻的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不过还是对邻居家道了歉,表示不是王癞子偷懒,实在是天天夜里起来个好几回除雪,累得很了,睡着后就没能及时醒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家里的破屋就承受不住积雪重量,垮塌了下来。 王癞子媳妇带着孩子向众街坊磕头道谢,邻居虽然气,可看着孩子们又吓又冻,哆哆嗦嗦跪下磕头的样子,又于心不忍,赶紧把人给扶起来。 “你家屋子没了,我们两家这个样子,也是不敢进去住了。”邻居也倍感无奈,这可是房子啊,看着自家歪歪斜斜的屋子,心都在流血:“这可咋办啊?这么冷的天,没个遮风挡雪的地方,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1章 说罢转向前来救人的一众街坊,哀求道:“大家伙儿行行好,家里还有地方的,容我们暂且住个几日成吗?我们愿意出钱,帮着干活儿也成!求求大伙儿了,给条活路!” 众街坊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道:“谁家不是紧巴巴的?我家俩小的至今还跟我们挤着睡呢,哪有那地方再收留谁家。你们既是愿意出钱,不如去住客舍,与掌柜的说说情儿,帮着干活儿抵些钱。” “客舍一天就得好些钱呢,我们家哪里住得起!”王癞子媳妇儿眼泪都冻在脸上,又跪下来给众人磕头:“求求大伙儿可怜可怜我们吧!哪怕是给间柴房暂住呢,好叫我们不必在冬日里冻死。” 南乔搓着冻红的手,忽听祝大娘在一旁道:“陆娘子家有地方啊!三进的大房子呢!还有个作坊,随便哪个地方都能住得下这些人了!” 第159章 第159章 又来了!这祝大娘简直就是趴人脚面上的癞疙宝,专门恶心人的。 南乔厌恶的瞥过一眼,正好撞上对方满是得意的眼神,估计觉得这一下能坑到南乔了,满脸都是兴奋。 王癞子一家并两家邻居全都满怀希望的看过来,都说陆娘子是个善心人,不知道她能不能收留大家一些日子。天寒地冻的,又大雪成灾,想要重建房屋也困难,只怕得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能动工。还有好几个月呢,总得找个安身的地方啊! “祝大娘莫非不晓得,我家才添置了六个男仆?”南乔微微一笑,老太婆想道德绑架她,想得美!“还有原先的帮佣也住在家里,再有放置货架、发酵腐乳等,哪里还有能住人的地方?” 还是那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发发善心暂时收留几人一段时间倒是不算什么,但一直住到来年开春,便是实在亲戚都会觉得怵头。万一对方到时候不肯走了怎么办?难道要把人撵出去?真那么做了只怕要落一个为富不仁的坏名声。 可若忍下去,难道还要白养着十几口子人不成?她便是好心,也没好到甘当冤大头的份儿上。 **几人都站到主家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胡人汉子往那儿一站,威慑力十足,不说祝大娘看了犯怵,心中打着小九九的王癞子几家也不由收起了诸多想法。 他们真要住进陆家,跟这些身强力壮的胡人住在一块儿吗?这些人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饭量一定也很大吧?听说胡人饿极了的时候会吃人的,这若是晚上睡熟了叫他们给摸过来 “陆娘子家地方大,人也多,还做着辣椒腐乳的生意,不好叫外头的人住进去吧!”不等旁人说话,王癞子媳妇先就善解人意道:“我们就不去给人家添乱了。” 祝大娘悻悻的瞅他们一眼,暗骂烂泥扶不上墙,她都把梯子架好了,这么好的机会这些人都不晓得顺杆儿爬,活该受冻!多少人想进陆家都没机会呢,那辣酱、腐乳那么赚钱,若是能进她家里偷学一二,转头就能跟着发大财! 眼看着无人出面,三家人面色逐渐绝望,南乔忽然开口道:“要不然去问问官府呢?连日大雪,遭灾的定然不止你们几家,官府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去官府? 众人顿时犹豫起来,老百姓少有几个不怕官的,平时见了穿官皮的都得绕着走,叫他们主动去找官府,这 “有什么可犹豫的,难道百姓遭了灾,官府不管不赈灾吗?”南乔见他们有所意动,但有犹豫不安的样子:“对了,大家伙儿听说没有,咱们这儿的父母官换了人了。如今啊,可是个会为民做主的好官儿呢!” 说罢回头,看着漫天风雪中行来的一队人:“瞧,官差来了!” 呼其图走在最前面,给后头的一队官差带路。早上已经除过一次雪了,这会儿路上的积雪又快没过脚面了,为了避免滑倒,一群人迈着外八字小碎布,一摇一摆如同鸭子一般,煞是滑稽。 早在听到有房屋倒塌的时候,南乔便安排了呼其图去官府报信儿,虽说是来的迟了些,人已经救出来了,却刚好接手后续的安置问题。 “怎么样?人都救出来了吗?”明五一身雪的走近,抖了抖貉子毛大氅上落满的雪花:“可有伤亡?” “只有王癞子被砸断了腿,其他人安然无恙。”南乔跺了跺脚,在外面这么一阵子,脚底好像已经被冰雪寒意给浸透了,凉冰冰的:“只是这几家房屋都不能住人了,如何安置还得明大人示下。” 是的,这个新上任的父母官便是明五。前任官员因为在二司之间摇摆不定,首鼠两端,同时惹了两人的不快,被撸掉了官职。而明五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主动请缨并且最终拿下了这个官职。 别说什么朝廷册封了,北地这边也就名义上还是大庆国土,官员任免将士升迁,早就不是朝廷说了算的了,大庆朝堂名存实亡。 “这个好办,冬日里没什么要务,县衙那么大的地方都空着呢!”明五大手一挥,叫受灾的几家收拾东西都搬到衙门去住,那地方又宽敞又坚固,只要做到按时除雪,再大的暴风雪也压不垮。 官老爷都发话了,王癞子等人自是无不依从,赶紧收拾了仅存的家当,托街坊邻居帮忙,连同断了腿的王癞子一起,一块儿给搬到县衙去了。 到那儿一看,县衙之中煞是热闹,里头竟已经住进了好几户人家。没的炕睡,都在公堂之上打地铺呢!底下铺块木板,垫上厚厚的干草,上头再铺上被褥。这公堂严实不咋透风,四角处又都点着火盆,这么些人住在里头,竟也不觉得太冷。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2章 一问之下,这都是叫大雪压垮了房屋的,因无处可去,就都被明五给安排到这儿来了。 “明大人是个好人呐!”头发花白的老妪盘腿坐在被褥上,咧开没牙的嘴称赞道:“不仅收留俺们暂住,还给俺们找活儿做,给发钱粮,俺们不用怕粮食吃完了会饿死冻死了。” “咱们来的晚,只有公堂可住了,来的早的还能住到后头的屋子里呢!我家媳妇烧饭的手艺好,叫明大人看中了,叫她专管做饭。你们每日交了粮食给她,她就一块儿给烧好了,烧饭的柴火大人不跟我们要钱!” 闻言新来的几家顿时放下心来,王癞子媳妇赶紧把自己的铺盖铺好,想让断了腿的男人躺下歇息。因为在积雪中埋过,被褥多少有些潮湿,她便叫孩子们照应着男人,自己拿了被褥去火盆边想烘一烘。 “这火盆里面怎么烧着石头啊?”王癞子媳妇惊讶的看着火盆中红通通的石头:“石头还能烧?” 比他们早来的那些人都笑起来,有人骄傲道:“明大人说了,这个叫煤炭,看着像石头,实际上是能烧的炭!这可比咱们烧的柴火耐烧多了,盆里放上几块儿,一晚上都是热乎的。” 就是跟木炭一样,烧炭的时候不能叫屋里面太严实了,会叫人中毒。 新来的人不免凑到火盆边上看新鲜,见那火盆里烧着的真是石头样的东西,不禁又是一阵啧啧称赞。 “听说这煤炭还是陆娘子发现的呢!”老妪很健谈,见状主动说道:“明大人说,等煤矿开采出来了,就卖给咱们百姓家用,这个要比木炭便宜,又比柴火耐烧。有了它,往后冬日里就不用怕被冻死了。” 于是一群人烤着火开始憧憬起了来年,来年一定比今年要好!有玉米、辣椒、棉花可以种,能吃饱肚子,能赚到钱,到了冬天还有煤炭取暖,有棉花和羊毛御寒,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无比美好。 “陆娘子和明大人都是大好人啊!” 大好人陆娘子来了一出冒雪救人后,这回是真的着凉了,裹着被子歪在炕上直打喷嚏,恹恹的戴上托孟氏给做的口罩:“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别再过了病气。我躺着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孟氏却没有被她一番话给糊弄过去,冷酷无情道:“把药喝完再睡,别想蒙混过去!” 南乔在被子里蛄蛹了两下,见避不过去了,慢吞吞的坐起来,接过孟氏递过来的碗一口气喝完,被又酸又苦又涩的味道刺激的皱起了一张脸。 孟氏递过来一杯蜜水,南乔喝了才觉得嘴里的味道散了些:“我睡了。” “睡吧!”孟氏给掖了掖被子,收拾了空碗起身离去,把门给掩好。 南乔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被子里暖融融的,背后靠着的胸膛强壮有力 嗯? 她立刻翻身,看向被子里面多出来的人。男人闭着双眼睡的很沉,下巴处冒出了些许胡茬,用手一摸刺刺的。 作乱的手被及时抓住,灰蓝色的眼睛睁开,声音中带着疲惫:“你不睡了?” “我睡够了。”南乔被他纳入怀中,乖乖窝着不动弹:“对了,我在生病呢,你离我远一点,小心传染给你。” 晏和景哼笑一声,又闭上眼睛:“那正好,我又有借口可以不去军中,不用面对某些人了。” 他好像很累的样子,也是,长途奔波又赶上暴风雪,路上还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呢! 南乔不吭声了,窝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直到晏和景睡熟了,才轻轻挪开他的手臂,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也不知是那碗药的作用,还是火炕棉被加上人体取暖炉的作用,叫她出了一身的汗,睡前鼻塞脑袋发沉的感觉也彻底没了,除了身上黏腻腻的外精神倍儿棒。 耳房里头有小炉子,上头坐着烧水壶,南乔自去兑了盆水擦洗,又穿上居家的厚袄子,这才开了门往前头去了。 男仆们在举着长杆子敲打屋顶上的雪,厚厚的积雪顺着瓦面倾泻下来,不赶紧躲开的话瞬间就会被积雪给埋在里头,灌一脖子雪。眼见着已经有人家被雪压塌了屋子,几人更是引以为戒,不多时便要出来清理一回。 孟氏见了南乔:“二郎呢?” “估计路上累坏了,睡着呢!”南乔挽起袖子:“夫君归家,咱们也团圆了,晚上包饺子吃吧!” 陆家在准备团圆饭的时候,一辆马车在护卫的护送下,顶着风雪来到了苦寒的边城。 第160章 第160章 临近年关,边城安静了一冬的街道上热闹起来。小摊贩们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街头巷尾全是叫卖年货的动静,一张张被冻的通红的脸上满是喜悦。 鸡鸭鱼肉蔬菜水果卖什么的都有,只是相较于这些常见的年货,官府出面摆的摊位就有些古怪——只卖一种东西,黑不溜秋的石头。 “这可不是石头!”衙差何小七被自家大人打发来守摊子,面对百姓们的质疑笑眯眯道:“这叫煤炭,炭知道吧?能生火的,这个就是炭,只是样子跟木炭不一样。瞧瞧,我这火盆里烧的就是煤炭,又耐烧又暖和。” 他旁边果然摆着一个火盆,里面是红红的炭火。有胆子大的百姓靠近了去看,果真那燃烧的炭就是这黑乎乎的石头,伸手在火盆上烤了烤,嘿!还真暖和! 再一问价钱,比那木炭便宜了一半还多!再一听,要是弄个炉子,火压小些,能烧一晚上呢!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3章 百姓们顿时意动,只是这何小七守的摊子就那么两筐炭,这都不够一家人用的! “有呢有呢,咱们县衙那边多的是呢,要买的上那儿去,我就是上这儿来摆个摊儿叫乡亲们知道这煤炭的事儿。”何小七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格外讨喜:“那边还有人专门教大伙儿怎么做那炉子呢!” 这么好?!有意者顿时心动,赶紧往县衙去了,唯恐去的晚了这好事儿就没自家的份儿了。 陆家早就囤够了过冬需要的煤炭,这露天煤矿是她先发现,而后告知明五的,明五出钱将煤矿所在的荒山买了下来,也算了她一份儿在里头,是以陆家非但不用花钱买炭,还能在煤炭的获益中分一杯羹。 南乔眼看着最后一批货被装上了骡车,包客商过来结清尾款:“陆娘子,今年这是最后一批货了吧?” “对!等送了你们离开,我们这边也要停工准备过年了。”南乔刚得了一大笔进账,心情好得很:“提前给您拜个早年了,您全家吉祥。” 包客商乐的哈哈笑:“吉祥吉祥,您家也都吉祥!咱们来年再见!” “您稍等一下!”南乔接过阿桂适时捧出的一匹棉布,这匹布料未曾染过,呈现出棉花原有的颜色,白中带着些微的黄:“这是用棉花织出来的棉布,柔软透气吸汗,用来做贴身的里衣最好不过。” 棉花的大名,如今边城之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消息灵通的客商自然也听说过。他闻言难掩稀罕的打量着这新布料:“我能上手看看吗?” 南乔笑了:“本就是送与包掌柜的新年贺礼,您拿回去要怎么处置都是您的事儿。” 送给他的? 包客商是个生意人,头脑何其精明,瞬间就明白了南乔的用意:“陆娘子送礼是假,投石问路才是真吧?” 说什么新年礼,这分明是打着叫他帮忙宣传棉布的主意呢! “二者具有之嘛!”南乔笑眯眯道:“这棉布可是好物儿,我有信心把它推广到全国去,棉布取代麻布是早晚的事情。包掌柜难道就不想抢占先机,从中分一杯羹?” 包客商手摸着柔软的棉布,触感虽比不得丝绸细滑,却是麻布所远远比不上的。这棉花能织布能御寒,若是能大范围种植开来,棉布取代麻布,还真是大有可能之事! 他很快想明白了,将棉布郑重收起,冲南乔拱了拱手:“多谢娘子提点,包某定尽心尽力,将棉布的名声提前打出去!只是来年这棉布织出来了,娘子可别忘了今日所言,务必要将货物交予包某才是!” 南乔满口答应:“一定一定!我做事,包掌柜只管放心便是!” 于是皆大欢喜,包客商带着自己的商队启程归乡,南乔也叫停了作坊,收拾了库房,又提前给手底下的人发了工钱。 众人都很高兴,正好赶上年集,还可以去集上逛逛,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而另一边的宁王府中,却正在爆发一场争吵。 “你说什么?”元娘目光几欲喷火的盯着裴氏:“把你生的那野种记到我们公孙家?不行!你做梦!” 她声音太大太尖,以至于吓哭了还不满周岁的女儿。司瑾知一个眼神,奶娘连忙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裴氏面无表情:“这是你爹,还有你祖母的意思,你冲我吼有什么用?而且,南乔她不是野种,她有爹有娘有教养,若不是”话说到这里又止住,深吸一口气:“旁人可以笑话她无父无母,唯独你们公孙家的人没这个资格!” 元娘听到竟然是祖母和父亲的意思,更加破防了:“凭什么?我偏要说!她是个什么东西,我堂堂宁王妃,公孙家的嫡长女,我还说不得她了?” 裴氏目光死死的盯着元娘,一字一句道:“就凭她娘是被你家人给强夺走的,她爹是被你家人打压没了的,她无父无母全是被你公孙家害的!” 司瑾知不动如山的坐着,甚至还有心情用碗盖儿拨开盏中沉浮的茶叶。公孙越跟裴氏那点事儿,早在他派人调查陆南乔的时候,就一并查清了,无非就是权贵见色起意,强取豪夺的俗事而已,并不罕见。也就元娘一心觉得自己父母感情甚笃,是裴氏从中作梗,这些年一直致力于跟裴氏作对。 元娘不肯相信:“你胡说!” “我胡说?”裴氏忽然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胡说,你去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哦,对了!还有之前你的嫁妆那事儿,你非说是我做的,还埋怨你祖母和父亲不肯相信你,帮着你对付我是不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为难我吗?因为他们都清楚,做下那事儿的不是我,是你的亲弟弟!” 元娘的弟弟公孙琛,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是个爱流连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 裴氏继续说:“你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你的陪房多数都是你生母留下来的人,除了你们姐弟,谁能使唤的动他们?” 元娘脾气凶,却是个没用的,连自己的陪房都没收拢住,竟叫他们吃里扒外,跟那公孙琛一块儿将她的嫁妆几乎侵吞个干净。 “你、你一派胡言!”元娘听罢,虽则嘴上还凶着,气势却已经弱下去。她越想越觉得惊恐,裴氏所言细细想来,竟然大有可能! 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想方设法偷她的钱财!她依仗的祖母和父亲,也像是打算放弃她了这样一想,元娘更觉备受打击,一时摇摇欲坠几欲晕倒。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4章 一直作壁上观的司瑾知终于做出了反应,伸手扶了元娘一把:“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回房去休息吧!” “王爷!”元娘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紧紧抓着司瑾知的衣裳:“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司瑾知微笑着,深情款款道:“元娘,你都是做了娘的人了,就不要太任性了。公孙家多个女儿,岳父岳母有人陪伴,你也多了个姐妹,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快别闹小孩子脾气了。” 元娘愕然抬头,撞上丈夫明明在笑,却满含冷漠与警告的眼神,抓着他衣裳的手下意识松开。 见她终于安静下来了,司瑾知终于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叫丫鬟扶了元娘去休息,并且还贴心的叫人去熬安神汤,好叫王妃能够好好休息。 而后他笑容真实了些,向裴氏道喜:“夫人总算是熬出头了,日后得以母女团聚,可喜可贺呀!” “团聚?可喜可贺?”怎料裴氏反问过后,却是一声冷笑:“当年我生下她,还不满一岁就被迫丢下她离开。这些年里不许我见她,连提一句都要惹怒众人,十几年都过去了,怎么偏偏如今想起她是我女儿来了?” 以前瞧不上她女儿,如今眼见着人起来了,又赚下诸般好名声,打着叫她们母女团聚的幌子,变着法儿的占便宜来了,有什么可欢喜的! 裴氏心下郁郁,见元娘已离开,也不欲多留,当即便要告辞离去。 “岳母是要去往陆家吗?”司瑾知问了一句:“我令人给岳母引路,顺便将我准备的贺礼一并带了去。” 裴氏站住:“我不去陆家。” 不去?司瑾知愕然,裴氏这是准备跟公孙家对着干吗? “十几年不闻不问,我可没那个脸上门去摆亲娘的谱儿。”裴氏冷笑一声:“既然一早便说好了不许认,那便一辈子都别认,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再收回去呢?陆家南乔这辈子只有一个娘,她姓孟,不姓裴!” 言罢又看了司瑾知一眼,忽然心生庆幸。 幸亏她的女儿没有嫁给这样的男人,司瑾知这个女婿,与公孙越这个岳父,实属一丘之貉! 裴氏领了公孙家给的差事,却不肯去见南乔,这可急坏了与之一同来到边城的裴家舅舅。 “糊涂!实属糊涂!”裴锦鸿苦劝不成,气的在自己房中破口大骂:“什么无颜相见,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她陆氏还敢不认亲娘?一个舅舅半个娘,她不去我去!” 果真没有知会裴氏,叫上自己夫人,两人带着丫鬟仆役就往陆家去了。 第161章 第161章 “我舅舅舅母来了?” 南乔正跟晏和景说起煤炭的事儿呢,听得通传,还道是孟有福和杨氏来了,忙叫请进来,又着人去通知孟氏来见。等下人领着裴锦鸿夫妻一露面,南乔顿时傻了眼,这是谁啊?完全没见过啊! “哎呀!我可怜的外甥女儿啊!”裴锦鸿一见南乔,当即哭喊出声:“这么多年可苦了你了!别怕!往后有舅舅在呢,舅舅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说着还想去拉南乔的胳膊,被晏和景抬手挡住了,他不过轻轻一拂,险些把裴锦鸿给掀个跟头。 赳赳武夫!粗俗无礼! 裴锦鸿鄙夷的打量晏和景一眼,满心的不齿。他外甥女生的这般美貌,就该如她亲娘一般嫁入高门才是,偏叫一介武夫给得了便宜! 不过也没关系,妹妹当年连孩子都生了,如今不也成了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了?外甥女年轻貌美,又没有孩子拖累,只要她点头,不愁没有贵人青眼。 “这便是外甥女婿吧?”裴锦鸿整整宽袖,面带微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鄙人裴锦鸿,乃是南乔的亲舅父。这是贱内左氏,你们当唤一声舅母。” 那左氏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满头珠翠姿容妩媚,瞧着与五十开外满头华发的裴锦鸿极不相称,虽是夫妻,年纪上却几乎是父女。 孟氏听说娘家兄弟来了,欢欢喜喜寻过来,不料却撞见这一幕,顿时愣在当场。 姓裴的,又自称是南乔的舅父,莫非是南乔外家的人寻来了? 她正自心中忐忑,却听南乔与晏和景说起了话:“自打咱家有了那么点儿名气后,这上门儿来的骗子是越来越多了。先有冒充咱家亲戚骗吃骗喝的,又有流言冒充你亲兄弟的,如今这可倒好,直接上门冒充我舅舅了,胆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大了。” 晏和景对外惯常板着一张脸,这回险些没绷住。因为南乔说的这几个骗子,按理说都是他们家亲戚来着,只是他们不想认罢了。 “外甥女,我们可不是骗子!”左氏闻言,还真以为久不来往,南乔不认得自家亲戚,连忙道:“你跟你娘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这一准儿错不了!都说外甥像舅,你们甥舅俩细看之下还真有些相似呢!” 啊?南乔闻言细看了一番裴锦鸿,嘴角一撇道:“可见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问问边上的人,我跟他哪里像了?” 一个是妙龄女郎,美貌绝伦,一个是白发老翁,满脸褶子,这都能闭眼硬说像? “那是你舅年纪大了,年轻时候是真的像!”左氏连忙着补道:“不若你随我们去见见你娘,你们娘儿俩长得像,见了你就不会再怀疑了。” 哼哼!南乔心中发笑,可算是叫她抓着把柄了! “果然是心怀叵测的骗子!”她立刻板起脸,叱骂道:“行骗之前也不打听清楚,我那生母早就亡故了,你想叫我去哪里见她?快把这两个骗子拿住了送去官府,我怀疑他们是窥探玉米种子的奸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5章 呼其图等人闻声一拥而上,直接就把裴家夫妻并几个下人给按住了。 裴锦鸿没料到事态竟会这般进展,叫个彪形大汉按在那里,一边哎呦哎呦的叫痛,一边大声嚷嚷:“我真是你舅舅!你舅母方才说差了,要去见的是你姨母!与你娘乃是双生姐妹,你一见便晓得了!哎呦!你个莽夫要折了我的胳膊了,快些松开!” 他不敢承认裴氏还活着,公孙家强夺民妻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了出去坏了那边的名声,怪罪下来怎么办?公孙越一开始说的便是义女,可见也是没打算公布裴氏的过往的,左氏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一没留神看住她,那张嘴就开始惹事儿! 眼见南乔根本不听他的,执意要将他们扭送官府,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是你亲娘舅!你不认我,还要告我,这是大不孝!传出去你们都要受罚,要杀头!” 这个年代不孝可是重罪,若真正坐实了这项罪名,抄家杀头都是有可能的。 孟氏瞬间就被吓住了,连忙劝说叫人松手:“南乔,二郎,快些把人松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岂料她好意说情,裴锦鸿却丝毫不肯领情,冲着孟氏骂道:“用得着你装好人!若非你从中作梗,教外甥女疏远我等,她岂会不认亲娘舅!你这刁钻妇人好恶毒的心肠!” 这番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作态可是叫南乔恶心至极,连声叫人把他们送去官府,冷笑道:“大不孝?那得证实了你确实是我舅舅才能给我定罪呢!好个胆大妄为的骗子,还敢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人,快些送去官府,别忘了告知明大人,这等骗子就该先打一顿挫挫锐气才是!” 男仆们闻言不再犹豫,立刻将一众人等给押送出去。 孟氏落在后头,满心的不安:“二郎,你倒是也劝劝南乔,若是真叫他们告成了,你日后的前程可就没有了。” 男人嘛,哪个不盼着建功立业,功成名就的,若因为南乔外家的事情,害二郎没了前程,他们夫妻之间还能这样融洽吗? 晏和景不以为意:“娘子不是做的挺好的?若要对这种小人妥协,我宁愿带着全家躲进山里过日子去。” 裴氏得知兄长去了陆家,连忙乘了车赶过来,正好撞上裴锦鸿被人从门口架着肩膀,狼狈不堪撵出来的一幕。 “妹妹!”见到公孙家的马车出现,裴锦鸿就知道定是裴氏来了,大喜过望:“妹妹!妹妹你快告诉外甥女,我真的是她舅舅!我不是骗子!” 裴氏戴好了帷帽,遮住脸才从车中下来,举步走到裴锦鸿面前,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抬手就是两耳光,扇在裴锦鸿吃的圆胖的大脸上。 裴锦鸿都被打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氏:“你、你打我做什么?” “打的就是你这蠢物!”裴氏毫不客气道:“我早就说过,这陆娘子不是咱们家的人,你偏是不信,非要上门来闹事儿!你若继续这样听不进话去,那我就只能求老爷,将你送回老家去了。” 裴锦鸿哆嗦了一下,裴家在获罪之后还能再次发迹,靠的就是公孙家。若是裴氏吹枕头风,公孙越一句话就能把他们打回原形,赶回老家吃土去! 他顿时不敢吱声了,左氏见状就更加不敢造次,两人瞬间老实了起来。 “陆娘子,我替他们给你道个歉。”隔着一层薄纱,裴氏近乎贪婪的看着南乔的脸,这孩子长得可真像她,难怪司瑾知、司康年等人一见她就认出来了:“就别把他们送官府了吧?我把人带回去好生教训,日后必不会再叫他们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南乔心知肚明眼前这人的身份,闻言点头:“那就这样吧,快过年了,我也不想去劳动官府。” 裴氏道谢后,着人先将裴锦鸿夫妻带回去,自己却留了下来:“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不知陆娘子方不方便?” 南乔将裴氏请进了家门,后者将随行下人全都留在前院等候,在屋中仅余他们四人时,伸手摘下了帷帽。 孟氏捂住了嘴,目光在两张肖似的脸上来回游移,满是震惊。 就如裴锦鸿之前所言,只要见过她们二人的长相,就不会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 “莫非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你、你是南乔生母的孪生姐妹?” 却听南乔开口道:“你是我生母吧?你果然还活着。” 语气中竟是毫无惊讶之情。 孟氏环顾一圈儿,发现屋里四个人,惊讶的就只有她自己。 孟氏 裴氏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的看着南乔:“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多难猜的事情。”南乔平静道:“只要产生了怀疑,就会发现关于你的死讯,处处皆是破绽。” 又安慰满脸惊讶的孟氏:“你是先入为主,完全没有怀疑过,被一叶障目了。” 孟氏叹了口气:“你也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没事儿,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想的少日子更轻松些。” 若是早知道南乔生母还在世,她这些年只怕要患得患失,过不了几天清净日子。 “我本来是不想与你相认的,”裴氏掩下心中酸涩,柔声道:“只是又担心你因为不知情,再受了旁人的算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见你一面,把事情告诉你,你日后也好有个防备。” “公孙家有意要认你做义女。”裴氏说完,讽刺道:“因为老太太说了,你如今也算有些名气了,能配得上他们家了。明明之前不许相认的就是他们,连提一提都要大发雷霆,如今忽然转变了态度,却还要说成是为了成全我的念想,真是可笑至极!”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6章 她有什么念想?她只盼着女儿能离这些恶心的人远远儿的,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我当然配得上他们家,”南乔坦然道:“但是我觉得他们家配不上我。” 什么垃圾也来高攀她!呸! 裴氏顿时笑出声来:“你说得好!是他们配不上你,不管是公孙家还是裴家,甚至司家,都配不上你!好孩子,离他们远远儿的,别叫腌臜东西拖进泥坑里了。” 第162章 第162章 裴氏离开了,孟氏坐在那儿恍若木雕。 “娘!”南乔担心的唤了一声:“你没事儿吧?” 自打从裴氏那里知道,陆秀才之所以乡试回回落第,并不是才学不济,而是公孙家为了避免他入仕出头,刻意打压之后,孟氏便如泥塑木雕一般,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南乔上手晃一晃,孟氏眼睛一眨,眼泪顿时落下来。 “南乔!”她将脸埋进南乔怀中,泣不成声:“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你爹、你爹是被他们给逼死的呀!” 夫君那么认真刻苦的读书、备考,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只以为是自己才学不够,更加拼命地刻苦攻读,连身子都累垮了,临终前还在埋怨自己不争气,哪知道,竟是被别人恶意打压,故意不让他考过的呀! 孟氏为陆秀才,也为自己感到不甘。若不是公孙家从中作梗,陆秀才也不至于心情郁郁成疾,以至于早早病故。她也不会失去丈夫,孤苦半生。 “好孩子,娘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我要求你一件事儿。”孟氏拉着南乔的手说:“公孙家以权谋私害死你爹,裴家见利忘义推波助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娘不指望你为父报仇,但你一定不能原谅他们!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要求?” 南乔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我们家都不原谅他们!” 孟氏得了满意的答复,心情总算好受了一些,又觉得自己这样要求孩子有点过分,歉疚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不好,她毕竟是你娘,当初丢下你也是迫不得已” “好啦好啦!”南乔伸手搂住孟氏略显单薄的肩膀,安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认你这一个娘!再说了,你看人家裴夫人也没有要认亲的意思啊?生恩不如养恩大,我看她应该也是那个意思。” 裴氏固然有苦衷,但南乔不会忘记,她最终是选择了裴家,放弃了丈夫跟女儿。而被她放弃的这两个人,已经在几年前先后去世了。 有资格说出原谅二字的人已经不在了,南齐自忖没那个资格替原主说原谅。 裴氏此行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得知南乔非但拒绝了裴家的招揽,还险些将裴锦鸿夫妇扭送官府,原本因为晏和景夫妇拒绝了己方招揽,近来有些心气不畅的司康年顿觉神清气爽。 他们是拒绝了自己没错,可一样也没有接受司瑾知啊!只要他们保持中立不偏不倚,留着他们倒也没什么影响,还能借此为北境多招揽一些人气。 “这夫妻两个真是绝配!”私下里,司康年与叶先生笑说:“那脾气就如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 叶先生却觉得留着这二人后患无穷:“就怕他们心怀怨愤,他日若是得势会寻机报复。依我之见,还是早早铲除更加稳妥。” 反正那玉米棉花都已经面世了,种子也已安然入了库中,春暖后便可大范围推广种植了。那陆氏留着已无多少价值,反倒留有后患,不如早早除去的好。 “且再看看吧!”司康年略一思索道:“没几日便要过年了,这时候犯血光终究不美。” 过年时候讲究可多,连不吉利的话儿都不能说的,怕惹了晦气来年一年不顺当,何况是见血的事儿。只要不是多急多要紧的事儿,留到年后在处置不迟。 他们一家还能插了翅膀飞走不成? 北边过年时候都会准备好些炸货,萝卜丸子、藕夹啥的,有那条件好的还会炸些肉丸、鱼什么的。这些炸货要在过年之前就做好,冻上了存起来,吃的时候往热油里复炸一下,味道跟刚出锅的一个样儿。 陆家今年有钱,光是炸货就准备了不下八样儿。除了常规的这几样儿,还准备了鸡翅、鸡腿、鸡米花、春卷等等。明五还给送来了一兜活蹦乱跳的大虾,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他从哪儿寻摸来的。 于是又做了些炸虾。 三十这天重头戏是饺子,别的东西可以吃冻的,饺子绝对不行,不是现包的就不对味儿。大多数人家准备的都是白菜或者酸菜馅儿,南乔在暖房里种了些韭菜,因为缺光都长得细伶伶瘦巴巴的,拢共割了不到二斤,但包一顿饺子是足够了的。 明五也跑来凑热闹,带了一坛好酒,一大块用作添菜的卤牛肉。包饺子的时候也毫不犹豫,洗了手就跟着上凑,捏出来的饺子还挺像样儿。 “你不用在家里过年?”南乔手下飞快的擀着皮儿,一人供应着三人还丝毫不落下风:“大过年还往外跑。” 明五端详一下刚捏好的元宝状饺子,满意的点点头,沾了点儿面粉放在盖帘儿上:“家里就我一个人儿,过年没意思,还不如上你家来热闹呢!怎的?不欢迎我?” 孟氏连忙道:“哪儿的话?你愿意来我们高兴着呢!” 这可是父母官呢!还跟南乔合伙儿了那煤炭的生意,可得保持好关系才是! 年夜饭摆了三桌儿,正房这边是陆家三口并明五,阿桂阿珍不肯坐过来,便与呼其图、**等人在倒座房那边儿了另摆了一桌儿,酒菜都不缺,他们一群人一处做活儿习惯了,吃喝说笑倒也自在。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7章 另外还有明五带来的几个随从,也与他们在倒座房摆了一桌儿,只是没给酒,怕吃了酒耽误了差事。 年夜饭吃罢便要守夜,熬到子时要放鞭炮,煮饺子。南乔端了些化好冻梨冻柿子进来,吃了满肚子大鱼大肉,刚好吃些水果解解油腻。一群人正一边吃着一边闲聊,忽听外头沉重的钟声响起,一声连着一声,震得人心都跟着发慌。 “几时了?”孟氏不解的问,这不还没到子时吗?咋边城这边年钟这个时辰就开始敲了? 钟声响了九下,停下了,片刻之后又开始敲,还是连续九下。 明五脸色慢慢严肃起来:“出事儿了!偏挑在大过年的时候,真是晦气!” 钟响九下,帝王崩逝。 “还想着在你家赖一晚呢,天不遂人愿哪!”明五起身穿上大氅往外走,外头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接下来只怕是要乱起来了,京城距此千里之遥,这边都得了消息,那边只怕是早已尘埃落定。咱们这儿那两位怕是不甘心,免不了要大兴兵戈。” 皇帝驾崩后不会立即敲钟,而是先实行京师戒严。待局面彻底稳定,哭丧仪式结束之后,才会鸣钟鼓昭告天下。 千里之外的边城都得到了消息,京城那边只怕新帝都已经登基了。司瑾知司康年准备了好几年,还被困在京城好几个月险些回不来,没成想他们才回来没多久,老皇帝就驾崩了,倒是叫留在京城的其他人给摘了桃子。 这事儿旁人替他们想想都觉得呕得慌,那两位正主儿这会子还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儿呢! 明五带着随从匆匆里去,其他相关人等听到钟声也纷纷行动起来,安静的街道上忽然变得热闹,随处可见提着灯笼眉眼阴沉的人匆匆走过。 南乔安慰惊惶不安的孟氏:“跟咱们没关系,时辰差不多了,咱们煮饺子去。” 老皇帝一死,接下来就得是国孝了,吃块肉被人发现了都是犯法,且有的熬呢! 几日之前,京城之中,公孙邸。 “不识抬举!”公孙老太太冷眼看着跪在堂下的儿媳妇:“我好心提拔她,她倒是拿起乔来了!好好好,既然存心与我公孙家过不去,那边叫她瞧瞧我公孙家的能耐!” “这还没当上诰命夫人呢,就张狂起来了,日后若真叫她爬上来了那还得了!给孙女婿去个信儿,叫他找个由头,先把那姓晏的武夫给缉拿了!” 堂下裴氏低着头,眼神之中满是愤恨之色。 外面忽然一阵喧闹声,老太太不满道:“哪个没规矩的在外面喧哗?拖了出去先打上十个板子!” 贴身丫鬟惊慌失措的冲进来:“老太太!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官兵,把咱们府上给围起来了!” “什么?!”老太太一惊,扶着桌案想站起来,却觉两腿发软用不上力气。 公孙越急忙迈步往前去,还不曾走出房门,便被一群披甲执锐的士兵给堵了回来,他的妾室儿女也全都被驱赶到这里,见了公孙越登时哭叫声一片。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公孙越见状心中发沉,佯装镇定的立在当场呵斥道:“我公孙家乃是” 话未说完,就听那为首将领大手一挥:“点明人数,全部押走!若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被一群士兵用雪亮的刀子指着,公孙越到底是没能勇到底,识趣的闭上了嘴任凭处置。 “大人!少了一个!”负责点人数的兵卒禀道:“公孙琛不在此列!” 公孙越心中升起淡淡的希翼,虽不知公孙琛人又去了哪里鬼混,此刻他只盼着儿子能躲得远远儿的,千万不要在此时回来! “大人!”另一伙兵卒从前院进来,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这人趁乱往外面跑,呵斥不听,被弟兄们当场射杀了。” 公孙老太太终于找回了双腿的力气,扶着丫鬟的手颤颤巍巍出来,一眼看到那具尸首:“琛哥儿!” 当场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第163章 第163章 “老太太!” 丫鬟仆妇们惊叫连连,公孙越嘴里喊着母亲往哪儿跑,被那将领一刀鞘抽在膝弯处,瞬间面朝下跪趴在地上,正好结结实实给他老娘磕了个响头。 士兵们拿着刀,撵小鸡一样将众女眷驱赶到一边儿,试了试公孙家老太太的情况,抬头道:“大人,这老太太没气儿了!” 亲眼见到最宠爱的嫡长孙死在面前,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加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竟是一口气儿没上来,直接过去了。 “母亲!”公孙越闻言大悸,俯首长泣,一众妻妾儿女也纷纷跪地哭喊,呼喊老太太、祖母之声不绝于耳。 “都安静着些!”将领不耐烦的呵斥一声,挥手叫人将祖孙二人尸体拖下去,冷声道:“这老太太也算运气好了,享受了一辈子,偏偏死在这时候儿,倒是免了后头的皮肉之苦了!” 还在啼哭的众人闻言俱是一顿,而后哭的更加伤心了。死了都能被认为是运气好,前面在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地狱啊?! 公孙越试图阻拦处理尸体的人:“这位、这位大人,不知要把家母和犬子送去何处?” 这声大人叫的他心里一阵憋屈,小小一个统领而已,若放在往日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眼下他却只能迫于形势,对这样的小人物低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8章 小统领也很享受当前这种感觉,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如今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若不是还要赶着去下一家,他一定要多多折辱众人一会儿:“人都死了,还能送哪儿去?找个乱葬岗子扔了喂野狗。” “什么?”公孙越又惊又怒:“你们不能呕!” 话未说完就被人正面一拳砸在腹部,险些将未消化完的饭食给吐出来。 “嚷什么嚷?还当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呢?”小统领轻蔑道:“不怕死的尽管闹,反正只要留几个活口做人质便够了,其他的便是都杀了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声。” 老太太和公孙琛被人拖了出去,剩下的人看着地上留下的血迹,谁也不敢再吭声,连之前的哭声也消失了。 一群人全都被绳子绑了双手,排成一长串的往外走,一出府门,只见满大街都是凶神恶煞的兵丁,各家府邸门口都有人被绑着带出来,更有反抗失败被杀的,拖出来的尸首后面留下好长的血迹,处处都是哭声。 公孙越见状满心惊恐,这是怎么了?这儿可是京城啊,怎么会忽然乱成这个样子?也没听说有乱军打过来啊! 他好歹是个玩弄权术的老手,很快就意识到,京师之地没有外敌却忽然大乱,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宫里出了事儿。想到那沉迷求仙问道,将丹药当饭吃的老皇帝,公孙越心中一沉,意识到了大不妙。 若是老皇帝在这时候归天了,京城里面岂不是成了几位留守皇子的天下?他女婿虽然手里有兵,实力比这几个废物捆一块儿都强,但北境距此千里之遥,等他得到消息赶过来,怕是鞭长莫及啊! 他公孙家身为宁王岳家,自然是那几位的眼中钉肉中刺,难怪会遭到这番劫难! 大年初一,边城。 本是个喜庆的日子,却因为昨日夜里那连番的钟声,让这个新年变得死寂起来。 百姓们缩在家中,如无必要绝不出门。好在这大年节下的,家家户户都囤了不少吃食,便是足不出户,短时间里也不会被饿到。 今日一早晏和景便收到急召,与董逢春、袁多寿一起,匆匆赶回军中了。路上还遇到了同样回去的邢顺,双方见了面也没说话,陌生人一般各走各的。 一直到元宵节,京中探子才设法辗转送出消息,道是腊月二十三日那日夜,也就是小年当晚,先帝驾崩。当夜,纪王、康王等几位留在京中的皇子发动政变,关闭城门以京师为主场展开了角斗,并对依附于其他皇子的各大家族展开了大清洗。 恰逢年末,各大家族在外的子弟多数回本家过年,齐聚于京师。不料皇帝于此时驾崩,几位皇子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是一通嘎嘎乱杀,竟是叫他们给包了饺子,一锅儿端了。 那几日京城简直血流成河,惶惶不安的百姓们大门紧闭不敢外出,隔着门缝儿看着那些大人物儿一个个或被杀或被俘,大年夜里闻到的不是鞭炮的硝烟味儿,而是仿佛无处不在的血腥气。 如今皇位角逐已经暂时落下帷幕,获胜的康王已于大年初一正式登基,改元昌泰。落败的纪王几位皆已沦为阶下囚,眼下性命倒是尚算无虞。 司康年司瑾知得到消息,纷纷在各自府邸之中怒砸陈设。纪王那几个无能的东西是死是活他们才不关心,他们关注的是皇位,不成想他们虎视眈眈已久,为了个名正言顺容忍先帝那么久,最后竟是叫康王这小崽子给捡了漏儿,简直气煞人也! 这位新帝乃是先帝第八子,今年不过十五岁,才将将束发。那纪王几人也相差无几,年龄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岁,若不是年纪尚小,先帝也不会容许这几人一直留在京中。 结果兄长们斗来斗去尚无结果,倒是叫个黄口小儿得了好处!与其说是康王得胜,还不如说是背后的皇后和齐国公府得胜,康王这皇后养子不过是他们掌控的傀儡而已。 这新上位的太后也知道,以他们的实力难以对付北境军。司康年与司瑾知若率军杀过来,只靠着禁军的他们根本无力抵抗,于是将秦家、公孙家、乔家等几家囚禁为人质,又向南边几位反王递出了橄榄枝,求娶几家适龄女儿为后为妃,许诺与几家共治江山。 “若真叫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就被动难捱了。”大敌当前,若再搞分裂无异于自寻死路,司康年放下芥蒂,主动寻到司瑾知:“你我联手,先将这天下平定了,日后再来分个高低!” 司瑾知接受了他的提议,二者暂时化干戈为玉帛,开始调遣兵力,借口太后与齐国公府干政,图谋挟天子以令诸侯,打着清君侧的口号,预备南下勤王。 又要开战,家中有男人从军的不免忧心忡忡,南乔自是也不例外。岂料却从晏和景口中得知,他不会随军一块儿南下,而是留守边城,以防北部草原趁着守备空虚兴兵犯边。 “他应该是不放心我在身边的。”晏和景悄声说:“自从上回挑明身份被拒后,他瞧我的眼神就有些忌惮。若不是京城事发突然,说不准就要按耐不住先对你我下手了。” 司康年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外表装的温文尔雅悲天悯人,实际上心狠手辣的紧。与其相比,一味借助母族妻族,多数时候都在利用女人玩心机的司瑾知其实有点不够看。若非投胎好,得了个好出身,又有郑海棠那傻女人关键时刻的相助,哪有他今日跟司康年平分秋色的地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89章 晏和景和南乔看出了司康年隐藏的杀意,他们私底下其实也早有防备,而且京城这一出儿之后,司康年势必要率军离开不短的时间,正是他们的好机会! “明五是个聪明人,”南乔笑道:“他会抓住机会的。” 这一准备就是两个多月,直到春暖花开,冰雪不再阻路后,二司带上准备妥当的大军,带着充足的粮草后防,踏上了南下平定天下的道路。 北境三十万大军,他两人带走了二十多万,只留下不到十万,多数还是老弱兵卒留守边关。这些人不但要守边,还要兼济春耕事宜,北境大片的田地亟待开垦耕种,这关系到来年三十万大军和北境百姓的粮食大事,轻忽不得。 明五在此时弄出了曲辕犁,不但耕的更深,而且极大的缓解了人力畜力不足的问题,被广大百姓交口称赞。 去年冬天他弄来了煤炭,还在百姓之中免费推广炉子,腾出官衙用以安置灾民等等,让众多百姓免于寒冬之苦,早已积累了一番名声。如今曲辕犁一出,更是名声大噪,在百姓之中的声望竟渐渐有盖过司瑾知、司康年的兆头。 说起来也不奇怪,二司虽然也会在百姓面前作作秀,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军中的,并不认为穷苦百姓有什么值得他们费心的价值。而明五不一样,他是从后世来的,深刻明白人民群众的力量,更明白什么叫做民心可用。 叶天一虽然也不认为饭都吃不饱的老百姓有什么大能耐,但对于明五风头居然盖过了司康年这事儿很有意见,尽管明五表面上是属于他们这一方的,是担起了北境军起码一半人马吃用的大功臣。 “你尽快对外宣布,那曲辕犁是郡王最先想出来,临走前特命你传授给百姓的。”叶天一找到明五,毫不客气道:“做个聪明人,郡王好了咱们才能好,些许小名小利的,你便是得了又有什么用?” 明五表面唯唯诺诺,肚里却将叶天一等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爹的都是什么东西,抢旁人的功劳还得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施舍于人的架势! “大人!大人不好了!”何小七两腿泥的冲进来,来之前他还在下地耕田呢:“李主事母子两个被人杀了!他家娘子带着侍卫婢女跑了!” 叶天一心想不过是桩人命官司,有甚可大惊小怪的,却见明五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他就往外跑:“快些带人去追!莫要叫他们跑回草原去了!” 叶天一愣了一下才忽然想起,那李主事的娘子还是郡王做主给娶的,娶的是那前征虏大将军的妹子。 他的脸登时白了起来。 第164章 第164章 李家这场祸事,最开始是因为一个丫鬟。 这个丫鬟名叫如玉,是先前元娘因为嫁妆被盗一事发卖丫鬟时,祝大娘掏钱买回来的。生的一副花容月貌,且嘴甜会讨巧,很得祝大娘喜欢。 她花大价钱买个漂亮丫头,自然不是为了伺候自个儿,而是专门为儿子李言蹊准备的。他儿子命苦啊,娶了那么个女人,她做娘的不心疼还指望哪个心疼啊? 这样一个漂亮丫头天天在身边转悠,李言蹊起初还把持得住,直到冬日里大雪成灾,他得知草原上受灾严重,塔娜娘家所在的部族情况尤其严重后,紧绷的情绪不免放松了起来。 这一放松就出了事儿,有酒有菜又有美人在旁,情绪上头便与那如玉滚到了一处去,然后被塔娜给撞见了。 男人背着她偷人,这叫心高气傲的塔娜如何能忍得?拎起鞭子就将二人一顿狠抽,又闹着要将如玉给发卖出去。 祝大娘听的动静过来阻拦,也叫塔娜一顿好打,气上心头便嚷嚷着要休妻。 “这个女人目无尊长,行事放荡,简直玷污了我们李家的门楣!快些把她休了赶回娘家去,娘与你另聘闺秀为妻,管保比这女人强出百倍去!” 塔娜根本没在怕的,论出身论地位,她都比李言蹊这小小一个主事官强多了!李家娘儿两个都是软蛋,只会嘴上吆喝两句,实则一点本事都没有,就算撞见她与情人厮混他们都不敢吭声,还会费心帮她遮掩呢!就这样的窝囊废,塔娜岂会放在眼里。 “休我?哼!怕是你家没那个狗胆!”塔娜一边用鞭子将几人打的满地乱滚,一边骄傲道:“我可是部落首领的亲妹妹,你敢休我,就等着两边翻脸吧!” 祝大娘已经从儿子那里知晓了草原的情况,张嘴便喊了出来:“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娘家部落早就没了!” “娘!”李言蹊不料母亲居然直接给说出来了,紧张的喊了一声。 “怕个什么!”祝大娘一肚子气,这媳妇儿娶回来几年,她就受了几年的气。如今可好,塔娜依仗的娘家败落了,看她以后还怎么神气!“如今她是破落户儿了,还指望谁能帮她撑腰出气不成?我只要放声一喊” 话没说完,便被红了眼睛的塔娜用鞭子勒住了脖子,两眼暴突,嘴里只能发出赫赫的气音,两只脚在地上挣了命的来回踢腾。 “娘!”李言蹊见状大惊,慌忙冲上去试图救母:“塔娜你快松手!杀了人你是逃不掉的!” 塔娜听闻自己娘家没了,这会儿几乎要发疯。见李言蹊冲上来,冲着男人腹下就是一脚,同时一声喊:“那斯图!娜仁!” 李言蹊挨了一脚顿时满地打滚,这可比之前的鞭子疼多了!不等他缓过劲儿来,塔娜的两个侍从已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0章 “把他们都杀了!”塔娜松开已经没了动静的祝大娘,红着一双眼睛道。 鉴于祝大娘好惹是生非的性子,左邻右舍与他家都不怎么亲近,加上近来大家都起早贪黑的忙着春耕,累的到家只想躺下睡觉,这边李家都被灭了门了,邻居那边还一无所知呢! “邻家这两天怎么忽然安静起来了?”金婆子一边捶打着酸痛的腰,一边疑惑的问自家儿媳妇:“前两天还听到祝婆子被她媳妇打的嗷嗷叫的声音呢!” 倒不是他们冷血漠不关心,起初祝婆子挨打邻居们也是上门问过的,他们一片好意,却被祝婆子说成是存心上她家看笑话的。咬死了不肯承认自己是挨了打,硬说是不小心撞的,真就是为了面子宁愿挨打。 这样接连几次,邻居们也懒得再管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们何必管那闲事儿!有那工夫还不如多做些活儿呢! 婆婆这么一说,吕氏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两天好像没见着他们家人下地干活儿,还有那丫头,这两天也没见出门买菜。” 不干活儿还能说是闹了气犯懒,可总不至于连饭都不吃了吧? “会不会出事儿了啊?”金婆子觉着事情有些不大对头:“不行!我得上门儿看看去,大不了就是叫那祝婆子骂两句多管闲事!” 吕氏不放心婆婆一个人过去,怕起了冲突再吃亏,连忙跟着一块儿去了。在李家门口儿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吕氏上手去拍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两人进去一看,登时吓的尖叫出声:“杀人了!快来人啊!李家人叫人给杀了!” 街坊邻居们听到动静连忙跑来查看,只见李家满屋是血,那李主事面朝下趴在门槛儿上,后心处一个血窟窿,淌的满地的血已经变黑了。瞧那情形,像是往外跑的时候叫人从后面追上给一刀捅了。 边上不远便是李家那个漂亮丫鬟,叫人抹了脖子歪在地上。 祝婆子躺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舌头吐出,双眼暴突,脖子上一条紫黑色的勒痕。 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不见塔娜及她两个仆从的身影,家中的牲口马车也不见踪影。 “坏了!定是李家儿媳杀了人,逃走了!”祝婆子是叫勒死的,她儿媳妇身上就有一条不离身的鞭子! 明五一听就晓得坏事儿了!若是叫塔娜跑回了草原上,将边城如今守备空虚的事儿给说出去了,冬日里刚遭受过雪灾打击,损失惨重的草原胡人必定会兴兵来犯! 尤其是,双方签订了互助合约,草原部族遭受雪灾,向北境求援时,司康年与司瑾知全都选择了袖手旁观,只想等着那边遭受大灾后坐收渔翁之利,可想而知胡人们会何其怨愤! “两个不做人的畜崽子!”明五不顾面前还有人在场,直接骂出声来:“他们做下的孽,倒是要让北境百姓来偿还!” 塔娜主仆已经逃跑好几日了,哪里还能追的到!况且一旦出关,便是茫茫草原,塔纳等人到了那儿是回了老家了,他们若是过去了只怕连方向都辨不分明,还谈什么抓人! “通知大家伙儿,备战吧!”明五长叹一口气,疲惫的搓了把脸:“咱们这么点儿人可扛不住多长时间,赶紧给两位殿下送信吧!” 还南下平定天下呢,老巢都快给人攻破了! “不行!”叶天一却拒绝了明五的提议:“大军南下才多久,贸然回师于士气有损。况且胡人也未必就来犯,我们忙于春耕,他们同样忙于接春羔,你有些过于焦虑了。” 就算胡人真的兴兵来犯,所犯之地也不过是北境一带。只要殿下攻下了中原和江南,大片富饶的领地纳入掌控中,北境这等苦寒之地丢了便丢了,日后夺得大位之后再设法北伐便是。 但是这番想法必须得瞒着军中与百姓,北境军大多数都是北地出身,父母子女生活在此地,若是让出征将士们得知北境遇袭,必定军心动摇,还如何能够帮助殿下南下平反?是以这消息一定要瞒好了,绝对不能走漏了消息! 明五瞧着好像有些别样的心思,需得使人盯着他才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大计着想! 结果他才命人盯着明五、晏和景等人,当天夜里,这二人便带着士兵将他给绑了起来,给他们带路的不是旁人,正是他派出去盯梢的亲信。 “原来你们早有反心,连我身边的亲信都被你们给收买策反了!”叶天一冷眼看着晏和景几人,自忖看清了他们的目的:“你们莫不是想趁着殿下不在取而代之?哼,简直白日做梦!” 就算他们兄弟长得相似又如何?殿下乃是先文昭太子遗腹子,血脉出身尊贵,岂是晏和景这等卑贱出身能够比拟的! “我们没有收买任何人,是你自己错看了人心。”晏和景摇头,叶天一看重文昭太子血脉,愿意为了司康年的大业牺牲性命,可不代表旁人也一样。“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信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妻儿子女,而他们全都生活在北境。” 三十万北境军,除了某些将领高层,其他人要么在本地建立了家庭成亲生子,要么本身便是北境出身,这儿就是他们的家乡。叶天一为了司康年的大业,轻易便能割舍掉的北境,是这些人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的家。 叶天一被拿下后,晏和景与明五分头行动,晓之以情诱之以利,胡萝卜加大棒,很快便将剩余北境军拢在手中。得知胡人很大肯能兴兵犯边,而两位王爷率军南下无力回防后,原先分裂的军中势力迅速合龙,于危难面前齐心合力一致对外。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1章 胡人若是破了城会干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身后就是他们的父母妻儿,他们绝无可能后退一步! 作为最前方的第一道关卡,整座边城迅速忙碌起来。城外村落的百姓们拖家带口进入城中,每个人都竭尽所能的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帮着加固城墙,削制箭矢。就连孩子都没有闲着,到处找石头堆到墙根儿下,等到箭矢用完了时,这些石头也能成为对付敌人的武器。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粉尘爆炸。”晏和景对南乔说,在山中时他们曾经用这一招儿对付狼群,狼怕响声,马难道就不怕吗?骑兵若是失去了战马之力,威慑力就要大打折扣。 南乔想了想:“也许不用这么麻烦,去问问明五,他应该知道怎么制作炸药。” 第165章 第165章 叶天一心中的侥幸没能实现,塔娜逃走后差不多二十来天,胡人的军队就已经越过了边界,向着边城方向扑来。 二司那边也得到了北境遇袭的消息,但想要回军却不容易。一者是他们不甘心兴师动众出来,毫无作为又匆匆折返,二者南地几位反王和新皇党也不会容许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开。 北地这几年的发展势头众人都看在眼里,有眼光的都能看得出来,兵强马壮的北境只怕是他们将来最大的对手。这样的对手自然是要趁着其还没有彻底变成不可战胜之前,合力铲除掉啊! 新登基的昌泰帝同另外几位反王达成了合作,准备合几方之力,一举铲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北境军虽骁勇善战,但敌众我寡之下也是应对吃力,眼下被几方势力困在那里进退不得,便是有心回援也没那个能耐。 外面是号称不下三十万的胡人大军,一多半都是精锐骑兵。边城这边却只有不到十万的守军,多数还是老弱病残,光是看这对比都令人心生绝望。 不甘坐以待毙的百姓们纷纷加入其中,青壮们拿上武器参与守城,剩下的老弱妇孺则在南乔带领下,夜以继日的做着磨粉的活儿。 木炭、硫磺、硝石分成三组,全部磨成粉末。明五负责最后的装配工作,将各种粉末按比例装进陶罐、竹筒里,容器不够时就直接用纸或者布将其包裹严实,争分夺秒的制作着危险的**。 边城老旧却依然坚固的城墙内外喊杀声震天,折损了大量奴隶之后,胡人军队终于通过了城外的陷马坑、拒马桩之类的陷阱,塔河水被引入城外的壕沟,形成一条宽约三四丈的护城河。 河上的吊桥早已被守军收起,边城守军依据地势之力,一波波向下施放箭雨,任何胆敢冲上前的人都会被无情的射成刺猬。还有架设在城楼上的投石车,砸下的石头连骑兵都不敢直面,只得远远避开。 一群衣不蔽体的奴隶被驱赶着,冒着箭雨和石头推送壕桥到河边。前面的死尽了,又有新的被驱赶上去,付出不知多少奴隶性命后,壕桥终于架上了护城河。 云梯架上了城墙,不断有兵卒顺着云梯爬上去。敌方投石车靠近之后也开始发力,不断有巨石从下方被抛掷上来,一砸就是一大片。 城门也遭受了袭击,一群奴隶抱着撞木持续撞击大门,一时之间边城几处城门全部告急。一旦城门失手,让后面的骑兵冲进来了,边城就再也没有翻身之力。 晏和景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干净的地方了,全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全都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身上也已经多出大大小小好几处伤口,随着他持续不断的拼杀,一直在持续的流着血。 城墙上在拼命,城墙下南乔正带着一群女人抬着筐篓往上攀爬。她们没什么像样的武器,只能带上家里的镰刀、锄头甚至切菜用的菜刀,唯一像样儿的大概只有南乔手里的弩箭了。 正在与敌人厮杀的守军们意外于一群女人的到来,震惊之余又觉愤怒:“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快些离开!这儿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南乔一箭命中一名敌军:“吵什么?女人怎么了?这会儿就让你们看看女人的能耐!” 有她挡在身边保护,吕氏立刻拿起一个炸药包,点燃了引线后用力丢出城墙外。 “轰!”的一声巨响,好像晴天白日里炸响了惊雷,震得敌我双方都忍不住心头一跳。 方才还在呵斥她们乱来的守军官兵只觉耳朵都快聋了,下面等待冲杀时机的骑兵阵容更是一阵骚乱,马匹受惊之下扬蹄几欲奔走,被马术娴熟的骑兵们适时安抚控制住,才算稳住了局面。 这一声只是个开始,一群女人抬着炸药涌上城头,往各个位置分散开,向着城下投掷瓦罐、纸包之类。有的在半空中直接炸开发出骇人的巨响,有的却是落到敌军阵中才炸响,藏在里面的碎石子、碎铁片随着爆炸的冲击力飞溅而出,直接叫周围一圈人叫马嘶,场面大乱。 临时赶制的**爆炸威力不足,明五便设法在其中加了料,这些飞溅的碎铁片杀伤力极大,一旦被打中不死也是重伤。 底下敌军乱作一团,城墙上守军也有短暂的怔愣,被忽然出现的女人们,以及她们拿出来的会发出巨响的东西给惊住了。 “愣着做什么?”晏和景松了口气,明五跟南乔弄的炸药总算是赶上了:“抓住时机,奋勇杀敌!” 底下的敌军已经乱了阵脚,马匹连番受惊不肯再听调遣,慌乱四散奔逃。骑兵要么被带着溃散,要么被发狂的战马甩下去,与来不及躲避的步兵一起被踩死踩伤。原本形势大好的攻城方,因为火药的出现瞬间溃败如山倒。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2章 依靠人力投掷炸药扔不远,城楼上的投石机便派上了用场。大包的炸药、包裹了火油的石头,经过投石机的发射,落在乱成一锅粥的敌军阵营中,瞬间又营造出成片的杀伤效果。 那些被强迫驱赶来充当敢死队的奴隶们被这番动静吓破了胆,一边仓皇逃跑一边嚷嚷着什么。晏和景懂胡语,听出来他们在喊“天神发怒”之类的话。 敌军溃败,城墙上的守军发出欣喜的欢呼声。 在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边城必败无疑,北境势必再次沦丧的时候,边城却出人意料的打赢了这场攻防战,铸造了一个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神话。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据说边城得到上天庇佑,胡人攻城当日天降雷霆,巨大的炸响声连距离边城十几二十里远的地方都能清楚的听到。胡人不是败给了一群老弱病残,而是败给了天意,因为在他们跟边城之间,老天爷站在了边城这边。 “说得好像我们什么力都没出,坐收渔翁之利似的!”吕氏听说了这个说法之后很不高兴,怎么就成了老天爷的功劳了?边城能保住,北境能平安,明明是将士们浴血奋战得来的,她家男人现在还躺病床上养伤呢!甚至,那决定战场胜败的炸药还是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做出来的呢! “别人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只凭着那些声响胡乱猜测罢了。”南乔安慰道:“咱们自己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便是了,现在可没人再说什么女人没用,不该做什么之类的话了吧?” 吕氏闻言登时笑起来:“那可不!我现在在家里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南乔家里也有个伤号儿,晏和景虽然伤势不重,但架不住伤口多啊,按说也得乖乖修养。偏这个人是个闲不住的,见天儿的跟一群军中袍泽商量这个议论那个,要不是南乔压着,这人指不定已经率军去追击胡人残军了。 穷寇莫追的道理都忘了吗?他们可没那么多炸药能随身携带,到时候人家草原骑兵重新整合起来了,他们去追击岂不是纯属送菜去了吗? 虽然北境,尤其是边城人对外面流传的说法很不爽,但这种话听在不明就里的百姓耳朵里,说服力还是很足够的。 “边城?是不是那个种出了玉米的边城?有陆娘子在的那个地方!”南边一个小村落里,褚英跟自己的两个弟弟说起传说中的边城。 褚英今年十七岁,看着却像是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似的。头发枯黄,身体干瘦,瞧着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她家父母为了护着姐弟三个,死在了战乱里头。年纪最长的褚英就挑起了养家的担子,带着两个幼弟躲避战乱到处流浪,在战乱中艰难的求生存。 最近南边又乱的厉害,这个王那个皇的,反正他们也弄不清楚都是谁谁,打成一团,又在到处抓人充丁了。褚英正在忧愁到底去哪儿才能活下去,就听说了边城的事儿。 边城啊,去年他们就听说这个地方了。听说那儿有个可能干的陆娘子,不但种出了亩产八百多斤的玉米,还种出了能织布、能御寒的棉花,还有那听都没听说过的收割机。 听说北境那边儿地广人稀,只要去了就有地种。以前那边儿苦寒,又有胡人在边儿上虎视眈眈,都没人愿意去,可现在不一样了!那儿有了高产的玉米,有御寒的棉花,连胡人都被打跑了,可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好地方儿嘛! “咱们去北境,去边城!”褚英毫不犹豫道:“连老天爷都帮着边城哩,咱们到了那儿肯定能过上安生日子!” 两个弟弟年纪尚小,不懂什么天不天的,他们只知道,姐姐说边城有地种,有粮吃,去了就不用怕被饿死了! 与褚英相同想法的人比比皆是,尤其家中有男丁的,南边打仗胡乱抓丁,他们比谁都盼着赶紧离开这地方儿,找个安生地儿过日子。 边城,听着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暂管边城事宜的明五还不知道,有大批百姓正奔着这边而来,人手不足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了,他正带着人倒腾水泥呢! 边城古旧的城墙因为上次的胡人进犯,变得越发千疮百孔起来。哪天若是敌寇再度犯边,就这古城墙只怕都支撑不下几个回合。 他满腹忧虑的说起这事儿时,遭到了老乡南乔的鄙视:“亏你还是个穿越的呢!穿越者的金手指,水泥你会不会做?” 明五瞬间恍然,他竟把这个给忘了!是了,只要做出了水泥,加固城墙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第166章 第166章 虽然晏和景没能追击成敌军,但伤势养好之后他还是得到了前往草原的机会。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去打仗去的,而是冲着设法串联草原底层贫民、奴隶,分化草原诸部的关系去的。 “上次的获胜是我们取了巧,而且炸药这东西有利有弊,一旦被敌军给学了去用在我们身上,坚固的城池就没法起到强大的庇护作用了。”战后的一次小聚中,明五如是说道:“而一旦失去了城墙之利,正面对上草原铁骑的冲击,我敢说,依靠咱们的兵力是绝对撑不住的。” 虽然这话很不好听,但在场诸位都是明白人,晓得明五说的都是实话。城池内部好歹还有建筑物和纵横的街道作为隐蔽,可以展开巷道战,若是到了地域开阔的地段,遇上草原骑兵那才是真的灾难。 “但草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各部落之间的斗争、贵族和贫民、奴隶之间的矛盾,这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明五非常直白的说:“上层享受着战争带来的利益,而底层流干了血,赔上了命,家人却依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果我们能够提供机会,让他们不必打仗也能吃饱肚子,试想一下,他们还会愿意跟着贵族老爷们出门打仗吗?”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3章 能好好的活着,谁愿意去死?他们豁出命去给贵族老爷打仗,为的也不过是能叫自己和家人吃饱肚子,能活下去而已。 奴隶很弱小,他们什么都没有,贵族能随意主宰他们的生死。但奴隶也很强大,强在他们庞大的人数。一旦这些人觉醒了,不用外人再加干涉,草原上自己就会掀起一番新的变革。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给这片草原带去新鲜的火种,适当时候予以帮助,然后观望着,等待着燎原之火烧起来。 而这个要去草原上搞地下活动的人就是晏和景,没办法,谁叫他长了那样一张脸。他只要蓄一下胡须,然后换上胡人的衣裳和发型,混进胡人堆里简直毫不费力。 好在胡人也不是全都剃发的,晏和景得以抱住了他的头发,不必在脑袋上剃出几块光秃秃来。倒不是出于对头发的爱惜,或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点,而是因为他知道,他若剃成那个样子,南乔绝对会忍不住笑他。 夫妻好几年,晏和景自忖算是了解自家娘子的,自然知道她骨子里其实有点看脸,据她自己说这叫颜控,并且丝毫不认为喜欢美人有什么不对。 五月初,蓄了一脸大胡子的晏和景以向导的身份加入了一支商队,带着隐藏身份的一队士兵踏上了前往草原的路。 南乔担忧却又没办法阻止,男人们是做大事儿去的,若成了北地起码十年之内再无犯边忧患。而且晏和景也说了,边塞商路他是走惯了的,这次还有众多好手相随,他们是去私下串联,又不是打仗去的,不会有太大风险。 于是她选择投身事业,用繁忙的日常来阻止满心的胡思乱想。 从南边艰难跋涉而来的褚英姐弟终于抵达了边城,这会儿北境已经是春天了,冬日里的积雪早已变成了灌溉用的雪水,但还是让南边过来的姐弟三人格外不适应。 太冷了!南边都开始入夏了好吗?这儿居然还得穿夹袄!他们身上只有破烂的、不合身的衣裳,露着脚趾的草鞋,在北境的春天里冻的瑟瑟发抖。 “哎呀!这儿怎么有三个孩子啊!” 杂货铺的老板娘出来泼洗脸水,看到自家墙根儿下蹲着三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连忙打开店铺门:“快进来!上屋里暖和暖和!” 她家也没有多余的衣裳能够分给可怜的姐弟三个,但铺子里头点了小炉子,这点子温暖却不妨分他们一些。 炉子上还坐着个铫子,里头的水正沸腾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满屋里都是氤氲的水汽。 老板娘拎起铫子给姐弟几个倒了碗开水,嘱他们凉一凉再喝,见褚英好奇的望着炉子,得意道:“你们不是咱们边城周遭的人吧?要不然不能不认得这炉子和炭。” 褚英用手碰了碰碗壁,烫手的温度让她瞬间缩回去,但又忍不住贪恋那点温度,重新将手靠近取暖:“炉子我知道,只是没见过这样儿的。炭,我只见过木炭,这是什么炭?样子好生奇怪!” “这是我们这儿的明大人弄出来的,叫蜂窝煤!用煤灰和黄土做成的,又便宜又耐烧。如今我们边城啊,家家户户都用这样的炉子,又能取暖又能烧水做饭,好使着呢!” 褚英姐弟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让老板娘自豪的笑眯了眼。 “嫂子!”杂货店外头急匆匆跑来一个妇人,冲老板娘喊道:“你要小鸡崽儿不?陆娘子那儿孵出来好些小鸡崽儿,便宜卖给大家伙儿,你要的话我给您捎几只回来!” “啊?”老板娘闻言先是一愣:“你是说陆娘子弄得那个火炕孵蛋?还真孵出来了啊?” 褚英听的若有所思,火炕孵蛋,是借助火炕的暖意来代替老母鸡吗?想法有些疯狂,但细想之下,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要啊!当然要!”杂货铺老板娘兴奋的说道。家里有空地儿的谁不想养两只鸡啊,平日里能有鸡蛋捡,不下蛋了还能吃上肉呢!就是小鸡崽儿不好买,只能巴望着乡下农户自家孵了拿来卖,一只母鸡才能孵几个蛋呢,城里这么些人呢,运气不好根本抢不着。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客人,老板娘就想关了店门跟妯娌一起去,只是这儿还有三个小可怜儿在她家店里取暖 褚英很聪明,会看眼色,见状立刻拉着自己的两个弟弟站起来:“我们能跟着一起去看看吗?早就听说了陆娘子的大名了,还从没见到过呢!” 老板娘爽快的同意了:“这有什么不能的?走走走,一块儿去!我跟你们说,陆娘子可是个大能人呢!种出来的粮食就不多说了,天下人都知道了,就说这孵蛋,谁能想到火炕竟然能孵出小鸡来啊?她偏就做成了!” “前阵子北胡来犯,她还带着我们上城墙帮忙呢!现在边城可没谁再敢说女人不行了!咱们能种地能持家,里里外外的操劳,力气虽比不得男人,危急时候一样敢冲上去拼命,哪里不行了?!” 褚英拉着两个弟弟,听着老板娘妯娌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陆娘子的种种,心中满是崇拜。 陆家边上那条巷子已经叫人挤的快无法通行了,全是得了消息赶来挑小鸡崽儿的百姓。褚英姐弟仗着人小激灵,三两下钻到最前头,立马被面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面前是一长条摆开的木头箱子,足有七八个,考虑到如今还稍微有些冷,箱子里铺了好些柔软保暖的干草。一个个嫩黄色的小毛球儿在里面挤来挤去,发出叽叽的叫声,足有好几百只!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4章 这么多小鸡,别说褚英姐弟没见过,便是这些大人也是头一回见啊!尤其一问价格,十文钱三只!要知道便是在灾乱前,一只小鸡仔也得四、五文钱呢,陆娘子非但没涨价,还略降低了一些。 一时之间夸陆娘子仁义、厚道的话比比皆是,但南乔实际上还是有得赚的,因为火炕孵蛋根本没多少成本。 卖鸡的活儿自然用不到南乔亲自出面,她站在后面一些的位置,跟乔三娘说话。 “男人们都去水泥作坊干活儿了,女人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田地,照顾孩子就有些力不从心的。”乔三娘看到了褚英带着的两个孩子,不由说道:“你说我如果开一个学堂,免费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会不会有人来?” 南乔诧异的看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不愿意来?” 免费的哎!免费送两个鸡蛋都能惹得生活富足的老头老太大排长队,何况是免费教人读书识字!这可是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乔三娘竟还担心会没有人来,只怕到时候她找的场地能被人挤爆了。 乔三娘面带担忧:“我到底是个女人。”别的不说,那些老夫子们若知道,一个女人居然敢开学堂授课,绝对会把她喷的体无完肤。 “女人怎么了?”南乔翻了个白眼:“女人能顶半边天!” 乔三娘被这句话震住了,仔细一想,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 “您刚才说,免费教孩子读书认字,是真的吗?” 两人正说着,一个瘦的脱了相的女孩儿凑了过来,手里还一手拉着一个同样瘦弱的男孩,大眼睛充满希望的看着她们:“所有人都能去吗?我们不是边城本地人,是从南边逃过来的,我弟弟们能去吗?” 乔三娘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被认同的感觉瞬间充斥心房:“能!当然能!不仅你的弟弟们可以来,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 褚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后惊喜的笑容在这个少女干瘦的脸上绽放开:“真的?谢谢!谢谢先生!”边说边拉着两个弟弟给乔三娘行礼。 乔三娘连忙拉住她,回头看好姐妹:“南乔,她叫我先生哎!” 南乔笑眯眯的看着,冲乔三娘比了个大拇指。 第167章 第167章 乔三娘的学堂还是开起来了,正如南乔所言,蜂拥而来的人几乎要把小小的学堂给挤爆了,她不得不对此作出调整。 倒不是改变主意收钱了,或者不收女孩子了,而是打算换个地方,换个更加宽敞的,能容纳更多孩子的地方。 因为到了边城之后就跟司康年逐渐疏远,几乎划清界限,她也不好找司康年的人帮忙,就只能找好姐妹想办法。南乔的解决办法也狠简单粗暴,直接告诉她你去找明五去吧,他才是本地父母官,劝学这事儿本就是他的责任,他不会不管的。 明五除了要忙官府的事儿,还要兼顾煤矿和水泥作坊,随时接应和帮助深入草原的晏和景等人,忙的分身乏术,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几瓣儿用。 饶是如此,他还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了乔三娘的,对她要开学堂,并且男孩女孩都收的事儿表示了大力支持。 但同样的他也表示,如今边城适龄的孩子不少,随着别地流民的涌入,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光靠她一个人肯定是照应不来的。 “我们来建一个学校吧!正好去年建了好些专门收容流民的房屋,空置出几间来就足够了。夫子也要多找几个,男女都行。至于学生,我们只招收六到十岁的孩子,男女不限,在这阶段的孩子入学费用全免。”明五直接把后世的义务教育给照搬过来,打算在边城弄一个小学试点。 乔三娘很是心动,但也提出了别的问题:“如果有超出十岁的孩子也想来呢?”比如说褚英,那姑娘已经十七岁了,但仍然渴望能够读书识字。 民间目不识丁的人太多了,渴望能读书识字的人绝对不少。 “超过十岁的孩子已经算是家里的半个劳力了,他们白日里要帮着家里干活儿的。”明五有现成的经验可以照抄,淡定应对:“可以再办个夜校,或者扫盲班,让白日里忙于干活,又想认字的人晚上来学。” 乔三娘听的双眼发亮,忍不住赞叹道:“明大人,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这么快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而且还是这么好的办法!” 这番赞美听的明五这个脸皮厚的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不不不,这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学习借鉴了别人的方法。” 他说的如此真诚,倒让乔三娘打消了对方只是在谦虚的怀疑,只是这样好的行为模式居然早就有先例了吗?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二司不在,晏和景去了草原,明五如今就是边城最说得上话的人。而且建学校,还是免费让孩子们读书的学校,这无疑让众多百姓为之欢呼雀跃。便是少数冥顽不灵的对女夫子、女学生颇有异议,也挡不住汹汹民意,只能看着他们眼中那不伦不类的学校办起来。 边城的读书人本来就少,有限的几个还自恃身份,声称不愿与女夫子一起共事,打算借此逼迫乔三娘等人主动退出。 他们的主意打的很好,先把女夫子挤出去,等他们成了夫子之后,自然有办法将女学生也逐步赶出去。 学堂向来都是男人的地盘儿,哪里容得女人来掺和!她们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得不说,边城的女人们实在是有些过于放肆了!不仅是衣着,还有她们的胆量!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5章 只是这些男人想的虽好,奈何对方根本不照他们的剧本儿来。这些秀才、童生不愿意跟女人共事?那就干脆别来了,他们多找几个女夫子便是。反正他们的学校一开始就是奔着教人能写能读不当睁眼瞎去的,又没指望学生们去考科举! 当然,若是有人有这样的志向那也不错,只是他们学校是教不来这些的。不过没关系,边城又不是没有别的学堂,交了束脩去那边学便是。 乔三娘怀着诚意拜访了多位能识文断字的女性,好姐妹陆南乔就不说了,除此之外刘氏、董娘子、邢家媳妇魏氏等,都得到了她的登门拜访,顺利应下了教孩子们认字读书的事儿。 魏氏为此还跟亲爹魏秀才闹了一场,魏秀才先是克扣女儿嫁妆彩礼,害女儿成亲当日大丢颜面,又嫌弃女儿抛头露面去教书,尤其教的学生里头还有好些女娃子,这严重挑衅了他的守旧观念。闻讯便赶到邢家,硬是避着魏氏要她辞了这份工去。 不成想素日温婉的魏氏却忽然刚强了起来,说什么都要去做这个夫子。魏秀才急了眼想动手,被邢娘子拿大棍子打了出去。 “呸!这是什么亲爹,跟仇人似的!”邢娘子拎着棍子大街上开骂道:“我家媳妇要不要做夫子,我家都没说话,轮得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连王妃都夸学校那事儿做得好呢,偏就你们几个拽酸文的事儿多!跳吧跳吧,就不叫你们去当夫子,酸死你们!” 就这几个穷酸文人搞出来的事儿,还当旁人都是瞎子聋子弄不明白一样,殊不知大家伙儿都把他们当笑话看呢! 邢娘子当街这么一喊,立刻引来众街坊的起哄嘲笑声,闹得穷酸又爱装的魏秀才抬不起头来,骂了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便灰溜溜的跑了。 魏氏满心感动的看着帮她出头的婆婆,邢娘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刚才做的就很好!咱们女人要有自己的主见,只要你有理,管别人说什么,不行咱还能去官府说理去,明大人肯定不能放过那些个蓄意生事儿的!” 她以前是不大喜欢这个儿媳妇,彩礼的事儿是一,再就是魏氏总是一副唯唯诺诺,毫无主见的样子,让邢娘子见了就觉憋气。她熟悉的南乔、刘氏、乔三娘等人,不管性格是柔是刚,最起码人都有主见,邢顺一出门就是好些天,家里媳妇要是撑不起来,日后他们老的不在了,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但是魏氏现在不一样了!自从跟着南乔做了几天活儿,冒险上过城墙杀敌后,魏氏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含胸驼背的身板儿挺直了,说话声音也大了,如今更是要去学校教书,甚至敢为此反抗魏秀才了。邢娘子看的欣喜不已,决定等儿子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劝劝他,既然娶了人家就得负责到底,魏氏读过书长得也不差,如今性子也便好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别再想着跟晏二郎别苗头了!都成了亲的人了,闹什么小孩儿脾气!叫她说,与其跟着那宁王,还不如跟着明大人呢! 学校一办成,边城百姓的日子就越发充足忙碌起来了。白天里孩子们上学,大人或上工或下地。到了晚间,夜校上课,忙了一天的人们得空儿都可以去跟着学几个字儿,不求科举上进,只要能不做睁眼瞎,不会叫人拿文书、签字画押啥的骗了去就心满意足了。 边城的发展蒸蒸日上,越发吸引了南边陷入战火的民众来投。而他们一旦到了这里,感受到这儿与别处截然不同的种种措施,从愕然不适到加入其中,只需要短短几日的工夫。 “他们当然会喜欢这儿。”已经成了南乔家的雇工,专门负责火炕孵蛋技术的褚英骄傲不已的说道:“我们这儿这么好!家家有地种,能免费学认字,娘子你还愿意赊小鸡小鹅给他们养,这样的好日子,做梦都不敢想!” 就像她家一样,如今她在陆娘子这儿做工,学了手艺还有工钱可拿。两个弟弟都在乔娘子那里念书,到了晚间她也会过去学一阵儿,如今已经能读写一百多个字儿了呢,连陆娘子、乔娘子都夸她聪明。 明大人还给他们分了地,如今也种上了玉米和棉花,春麦就没种,那个虽是细粮,可产量低。倒是跟着别家一块儿种了些辣椒,等收获了卖给商队,也是一笔进项。 尽管北境苦寒,比不得南边温暖富饶,但光是这些,就足以吸引大批家无恒产的百姓过来了,何况南边如今还深陷战火之中。 但随着大批流民的涌入,管理上又出现了难题。新来的人虽然分到了土地,也得到了官府赊与的种子,但粮食生长到收获要好几个月,这期间他们也是要吃饭的。 蹲在集市上找活儿干的人越来越多,人多了就容易出乱子,最近光是打架斗殴、行骗偷窃之类就抓了不少人进去,边城的大牢都快盛不下这许多人了。 “关什么大牢?岂不是还要白出牢饭?”明五听闻下头来报,脸一拉:“本官尚且忙的脚打后脑勺,大牢里倒是养了这么一群寻衅滋事吃白饭的!告诉他们,哪个再敢不服管教,惹是生非,都给我送南边去!不是有劲儿没处使吗?给两位王爷当援兵打仗去!” 这番话一出,众人顿时老实了不少,即便再有意见不合拳脚相加的,也不敢在大街上公开斗殴了,都躲起来悄悄解决,完了还得藏住脸上身上的伤,并努力辩解是不小心撞的摔的。 “光是这样弹压也不是个事儿啊,压到极致是会反弹的。”南乔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某项计划提前:“最近草原上不是要开始剪羊毛了吗?以后不光有羊毛,还有棉花、细麻,我们来建个纺织厂吧!”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6章 既然闲着容易寻衅滋事,那就都来给她做工吧! 第168章 第168章 边城又出了新鲜事儿了,县衙门口贴了好几张告示,引的过往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扫盲夜校办了好些日子了,大家伙儿简单的字儿都能认识些,磕磕绊绊把那告示给念了一遍。虽然免不了有不认识的字儿,但大体那意思是弄明白了。 说的是陆娘子要弄个纺织厂,面向百姓们招工呢! 这消息便如北地的风一般,不到一天工夫就传遍了边城和附近的大小村镇,每个听说的人都忍不住兴奋的红了眼。 街坊邻里议论纷纷,都在盘算自家有没有能去做工的人,能不能拿到这份工钱。 “我纺线纺的最好!纺出来的线每每都能比别家多卖几文钱,这活儿我指定能做!” “王婶子你家儿媳妇是南边来的,不是说布织的特别好吗?你还不赶紧家去说说去,没准儿就能选上了!去的晚了人家可就招满了!” 素日里招工都是男人的份儿,这回可不一样!纺纱织布这活儿都是家里边女人做的,男人会的还真没几个!这活儿就是专门给她们女人准备的啊! 一时间女人们兴奋不已,呼姐喊妹的往纺织厂那儿跑,唯恐去的晚了没有自己的份儿了。 若能自己做工赚钱,腰杆子也能硬气些,免得花个几文钱还得瞧男人的脸色。 几个闲汉躲在街旁瞧着那热闹劲儿,眼酸的嘟囔:“咋就找些女人做活儿呢?她们又没啥劲儿,咱兄弟浑身是劲儿的反倒找不着活儿干,嗐!” 外出转悠一天,眼看着又没找到活儿做赚不着钱,回家又得跟一家老小干瞪眼,喝个水饱糊弄肚子。 “水泥作坊不是要男人吗?你去看没看?” “那还能不去?没用,地方就那么大,盛不下太多人,用不着咱们啊!” 几人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忽然一个裹着包头的妇人跑过来,一把揪住了自家男人的耳朵,骂道:“我跟丫头都想法儿去应征那女工了,你个大男人蹲在这儿聊闲!” 男人哎呦好几声,沮丧不已:“到处找不着活儿,有什么法子!” 如今边城人满为患,打战乱地方逃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找活儿干的人也多,工钱都降了几回了还是找不着活儿做,他自个儿还犯愁呢! 总不能跟流民一样给人白干活儿不要钱,就管顿饭吧?家里一家老小等着呢! “你蹲在这里能找到个屁的活儿!”妇人没好气的松开手:“我听陆娘子说,明大人那儿要扩大水泥作坊,还要建个砖瓦厂呢!怕是需要不少人,你不是有泥瓦匠的手艺?快些去报名儿去呀!” 竟有这事儿!男人顿时喜的一蹦三尺高,也顾不得跟人说闲话了,撒腿就往县衙那儿跑。 他那几个朋友也没落下,全都追上去。不会泥瓦匠手艺不要紧,他们吃苦耐劳,哪怕是去挖土抬石头也成啊! 南乔把招工的活儿派给了孟氏,让阿桂阿珍两人跟着帮忙,自己盯着厂房那边安置织布机。这些织机都是请商队从南边儿运过来的,占地儿颇大,运过来的时候都是零件儿,还得请专门的人给装配好。 这些大家伙可不便宜,南乔头年里赚到的那些,转头又全投入到了纺织厂上头。这还只是机器和原料,厂房都是暂时跟明五租赁来的,租金甚至还欠着没给,要等到头批辣酱腐乳卖出去了,得了钱才能还上。 这一下从富裕人家变成了欠债,把孟氏弄得心惊胆战的,唯恐这纺织厂办不好亏了,到时候一家人得卖房卖地还债。 跟南乔做成这次生意的包客商却很佩服她敢做敢闯的魄力:“年前带回去的棉布我家里人很是喜欢,待布匹织出来了定然不愁卖,陆娘子又要发财了!” “我就是小打小闹,哪比得上包掌柜家大业大的。”南乔自然得谦虚几句:“况且棉花那得秋天里才能收获呢,要织成布怎么也得是秋冬时候了,那还早的紧。” 包客商一听:“那这地方、织机难不成就白放这儿落灰?”这可是太浪费了,转念又想到那头儿热闹的招工现场,顿时明了:“陆娘子还有别的打算吧?” “包掌柜是明白人!”南乔竖起大拇指:“去年里边城兴起了一阵羊毛热,包掌柜想来也听说过。” “那可不!”包客商感叹道:“就为这,草原上那羊毛都跟着涨价了,原先都没人愿意买的东西,如今倒是好些人抢。陆娘子提到羊毛,莫非是打算用那羊毛织布?” 这可真是新鲜,羊毛居然也能用来织布?真不知道织出来的布料会是什么样子! “试试看嘛!若是织不成布,还可以用来织毛衣。”南乔笑道:“毛衣穿在身上暖和还便于行动,还不显臃肿,只要样式做的好看些,必然是不愁销路的。” 包掌柜赞同不已:“去岁时候我在边城买了件毛衣,穿在里衣外头是真舒坦!暖和,还不累赘,我家那口子见了还埋怨我呢,既是有这样好东西怎不与家里人都带上两件,光想着自己了。哎呦呦,天地良心!我倒是想买,找遍了边城,哪有人卖的!” “如今可好,陆娘子你这儿做出来了,我可算是能跟夫人交待了。” 南乔心知包客商在夸大其词,包家可是大商户,何其富有,哪会为了区区一件毛衣惊叹,不过是看好毛衣的销售前景,说两句好听的而已。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7章 等所有的织布机安装完成,通过逐一验收后,南乔送了包客商一行人出来,距离这儿没多远就是热闹的招工现场,年龄不一的女人们排队报名,有的已经鬓发花白,有的却还只是青涩垂髫。 阿桂喊的嗓子都快哑了:“不成不成!年十五以下的不收!能干也不行,陆娘子说了咱们不收童工,孩子都去小学上学去!” 虽然边城小学教孩子们读书不收钱,但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愿意把孩子送来的,尤其是女孩子。七、八岁的女孩儿都能帮家里做不少活儿了,送去学校就少了个劳力,每天说不定少赚一两文钱呢! 再说女孩子读的什么书,能干活能生养就不愁嫁不出去,费那事儿做啥! 想是这样的人,南乔没办法改变他们的思想观念,却可以在旁的事儿上卡他们一下。就像这招工,那些把闺女当牲口用的人家就不能收!再能干也不行! “杨家的,你快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快把你家妞妞送去学校吧!”排在后头的乡邻看不过去,劝道:“学上两年,能读能写,将来说婆家也好些。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疼儿子时咋就不稍微疼疼闺女呢!” 杨家的却舍不得闺女这个小劳力,妞妞每日搓麻、洗衣、煮饭、打猪草……省她多少事儿呢! 阿桂看的生气:“咱们娘子说了,优先招收女学生的亲人,你家没有女学生,让一下叫后头的人过来。” 杨家的顿时炸了:“凭啥!俺又不是不干活儿!俺家丫头小俺又不小!” 南乔走过去:“就凭这厂子是我开的,我愿意!我的学生们白日里读书,没法帮家里干活儿,我给她们家里安排个活儿,怎么的犯法了?” 杨家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她家女儿仰着头看南乔,满眼都是崇拜。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往后我家的纺织厂,还有别的作坊什么的,要是用工,就优先用学校里出来的孩子们!” 家里边有孩子在小学读书的顿时一阵欢呼,另外一些跟杨家的差不多心思的见状心思也活泛起来。 孩子能干的活儿有限,大不了就自己多做点儿,叫孩子去读上两年,将来有份好活计,也能更好的帮衬家里头。 杨家的涎着脸赔笑:“我今儿就把丫头送去学校里,娘子便收下我吧!我干活儿可麻利了!” 南乔摆摆手:“你先把孩子送过去,回来再说。” 杨家的赶紧拉着女儿往外走,那女孩儿叫她娘拉的一溜儿小跑,却还满脸欢喜的回头道谢:“谢谢陆娘子!娘子你像个仙女一样!” 人群一阵哄笑,南乔摇摇头,把招工的活儿重新交给孟氏几人,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一个穿着红衣裳,垂了长辫子的姑娘挎着篮子走到南乔面前,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她:“那妇人是为了能当女工才把女儿送去学校的,这样子的人你也收吗?” 南乔平静道:“我当然知道,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收她,那女孩儿绝对得不到去读书的机会。” “岂不是便宜她了!”姑娘愤愤不平道。 “也没有,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她活儿若是做的不好,我还是一样会辞退她的。”南乔笑一笑,看着姑娘:“你如今在做什么?” 红衣姑娘粲然一笑:“我回家了,如今重操旧业,帮着我爹我哥摆摊子卖猪肉呢!你家可是买肉的大户儿,看在咱们老相识的份儿上,往后可要多关照我家猪肉摊啊!我家的猪肉保证又新鲜又实惠!” 南乔感觉像是回到了青石镇两人初见时,郑海棠大概也想起了那时候,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海棠!”抱着孩子的李素玉站在路边喊:“好了没?该回家了!” 郑海棠应了声儿,含笑与南乔道别,与李素玉两人逗着孩子渐渐走远了。 第169章 第169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北境发展蒸蒸日上的时候,陷入南征泥淖的北境军情况却很不好。战况胶着,四面皆敌,更糟糕的是军中出现了大范围的疫病,四肢乏力上吐下泻。 二司不敢轻忽, 第一时间叫随军大夫予以检查。大夫看过后说是水土不服,北境军的兵卒们习惯了北境的风沙和冰雪,却不适应南边的湿热,兼之入夏后蚊虫滋扰,这是犯了瘴疠了。 有病自然要治,好在北境打赢了保卫战后境况稳定,后勤保障不成问题。得知前线窘境后,明五先后调动了大批资源送往前线,除了必要的粮草、药物之外,还有好些由新成立的纺织厂临时赶工的棉纱口罩。 “这东西有什么用?”司康年拿了一只戴在脸上,只觉闷得慌。这边本来就闷热,还要在脸上糊上一层面纱口罩,这不是要给人捂出痱子来吗?就算这所谓的口罩再柔软透气也一样,他第一个就不想戴。 “陆娘子说戴这个可以有效隔绝掉一些脏东西,减少生病的可能性。”负责物资运送的押运官显然是个陆吹,一说起陆娘子的种种就有点刹不住口。 于是司康年得知了,在他和司瑾知离开边城的这些天里,边城、乃至北境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学校、纺织厂、砖瓦厂、水泥作坊贫困的百姓和流民有了工作,能赚钱养家,所有的孩子都能有书读,而且分文不取。破旧的城墙被水泥改建一新,漂亮又坚固,据说最威猛的壮汉抡锤子砸都砸不开,胡人若敢再度南侵,必定会被水泥城墙阻挡在外。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8章 大量的流民涌进北境,荒芜的田地被开垦出来。街上不见撩闲的混子,男女老少各司其职,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忙碌却满足。明明是苦寒之地,却硬是拥有了世外桃源般的安宁祥和。 这是好事,无论是描述这些的后方兵卒,还是认真倾听的前线将士,他们脸上都写满了由衷的喜悦。谁不想自己家乡安全,亲人幸福呢,这简直就是他们梦想中的乐土。为了守护这些,叫他们豁出命去都心甘情愿。 但这些事情听在司康年耳朵里,却让他一颗心发沉。 诚然,老巢发展的很好,好的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但这一切的好处却始终绕不开两个名字:陆南乔、明瀚信。 是的,虽然一直明五明五的叫,但这只是个排行,明五大名叫做明翰信。 在押运官的讲述中,别人可能只在意北境的变化,司康年却从中听出了这两个人蒸蒸日上的名望。感觉已经快要、或者说已经超过了他了。如今的边城百姓可能不知道统军的主帅是谁,但若提到这两个人,恐怕连三岁孩童都能说上两句。 叶先生在做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不来封信告诉他,难道在他眼里,明五跟陆南乔这样的名望还不算什么要紧事儿吗? 司康年不禁怀疑起叶天一的脑子,觉得他是不是年纪大了,开始犯糊涂了。完全想不到明五和晏和景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架空并软禁了叶天一。 南乔在得知前线发生瘴疠时,就设法收购了大量青蒿,托押运官一起运送过去。 古时候的瘴疠,其实就是南乔原先世界的恶性疟疾。对付疟疾的神药是青蒿素,如今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提取青蒿素的条件,但青蒿用于疟疾的治疗,却是古书上早已有所记载的。 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就有青蒿治疗疟疾的方法,据说青蒿素就是据此研究出来的。 有良医、良药、又有口罩、熏蚊等多种方法多管齐下,军中的瘴疠很快便被控制住,北境军的颓势瞬间一扫而空。与之相对的却是多方联军,在瘴疠的肆虐下减员严重,听说连那陈王都染上了,病的起不来榻呢! 瘴疠针对的又不只是北境军,除了老巢本就在南边的吴王及其军队,其他各方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瘴疠的影响。吴王趁此机会撕碎了盟约,开始对处于困境中的盟友展开蚕食鲸吞,几天工夫就把原属于陈王的地盘儿给吞了大半儿,势头直逼北境。 北境军从瘴疠中缓过来后,立刻还以颜色,打的吴王手下兵卒望风而逃。陈王深恨吴王落井下石,趁势也对吴军展开厮杀,把昌泰帝派来说和的使臣直接弃之脑后。 叫他大局为重,联合对抗北境军?呸!吴王那老混蛋打他时怎么不见那边大局为重了?狗屁的新皇,想拿他们当刀子对付北境军,好巩固他自个儿的皇位,做梦去吧! 战场顿时乱作一团,各方联军变成了各自为战,你打我我打他,都不知道谁是敌军谁是友军。 北境军高歌猛进,一路向南推进吞下了不小的地盘,急需人手来接管治理,又把大后方的明五给忙成了陀螺,每日连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都不够了。 “这么大的人才缺口,我上哪里去找这么些人去填坑!”明五顶着俩黑眼圈儿,暴躁不已的抓头皮:“就咱们这儿小猫三两只的文人,能去管理地方吗?” 连女夫子和女学生都容不下的一群腐儒,他们去了能干什么?政策上开倒车,逼迫百姓们早日揭竿而反吗? 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找别人抱怨,只得来找他亲爱的同志南乔发泄:“要不你先去那边顶一顶?还有你那个好姐妹,乔三娘是吧?我看她也行,也能占一个名额。” 好家伙!南乔看着快被政务逼疯的明五,眼神莫名同情:“别想了!你若真派了女官过去接任,那边立马就会有人鼓动生事儿,那儿可不是边城,你说句话就能管用的。”真派了女官过去接管,闹不好就被守旧势力暗地里给祸害了。 但是北境也着实是无人可用,这儿以往都是朝廷流放罪人的苦寒之地,能有什么人才等等!流放的犯人? 南乔瞬间来了精神,众所周知老皇帝晚年昏聩颟顸,为了求长生疯狂搜刮民脂民膏,除了闹的百姓民不聊生,更是处置发落了好些直言进谏的臣子,其中就有为数不少被发配来了北境。 乔三娘的祖父乔老爷子就是代表人物之一,他虽是被官复原职了,可北境这边还有好些仍旧苦哈哈熬着的呢! 还有当年文昭太子案时,受牵连充军发配的也不在少数,那些人虽然老了,但子孙后代总是有的吧?世代簪缨的大家子弟,就算败落了,对后代的教导应该还是着紧的,其中应该也有一些蒙尘明珠可以捞。 她把想法一说,明五顿时缓缓睁大了眼睛:“你真是个天才!要不是你想起来,我还真是忘了,咱们北境还有一群大佬在呢!” 虽然大佬们现在落魄,但人过往经历在那儿摆着呢,工作经验丰富,区区管理地方,自然手到擒应该可以胜任的吧? 等一下,那些都是曾经的朝廷官员,他们愿意为北境出力吗?毕竟他们除了没有明面上打出造反旗帜,实际上干的都是反朝廷的活儿啊! “这有何难!你直接向外张贴个求才告示不就行了。”南乔表示明五就是想太多,告示一贴,想干的自然会来报名,不想干的压根就不会来费那个劲儿。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299章 明五瞬间被打开了新思路,后世各种人才招聘方式冒出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主意了。当下也不再苦恼,满面春风的告别了南乔,准备回到衙门就开始着手招聘人才。 倒苦水的人总算走了,南乔摸了摸小腹,转头:“娘,有什么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孟氏全程沉默的坐在边儿上,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这会儿都感觉小腹隐隐发涨了。 她也不想陪坐在这儿的,她的活儿可多着呢,做豆腐、纺纱线、照顾菜地可是明五来找南乔说话,她总不能叫孤男寡女独处啊!二郎不在家,他俩又天天儿见面说事儿的,传了出去不得叫人说闲话啊! “这才半晌儿,还没开始做饭呢,哪有什么吃的。”孟氏急着去上厕所,也没留意南乔的小动作:“要不你出去吃吧,不想出去的话等会儿我给你煮碗面。” 南乔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并不想出门儿去。 她这个月该换洗的日子早就过了,却迟迟没有见红。半夜或早上醒来时,会有轻微的恶心感,白日里也总是犯懒,只想找个地方歪着,饿的也快 又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姑娘,这么明显的早孕反应她怎么可能忽略过去。算一算日子,只怕是晏和景离开边城去往草原的前几日中的招儿。因知道接下来要分离很长时间,两人那几日便难免放纵了些,防御措施也没有做到位,疏忽大意之下就迎来了报复,这不,闹出人命来了。 “你这小家伙倒是会挑时候。”南乔轻抚着小腹,感慨道:“家里不愁吃不愁喝了,世道也逐渐太平了,你就紧赶着来了。行,是个有福气,会过好日子的!” 嘴上念叨着娃儿,心里不免想起娃儿的爹来。晏和景也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回来,若回来见到妻子大腹便便,只怕会吓的不轻。 不知道这孩子的到来会不会引人说闲话,她丈夫如今可不在家呢,还有个明五日常出入毫不避人 孟氏煮好了面端过来时,就发现南乔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面上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第170章 第170章 学校刚放学,宋青云便脚步匆匆的往家赶,连那些最是活泼的小毛头们都没她的脚步快。 几个顽皮孩子见状在后头嘀嘀咕咕,宋先生往日里那么温柔沉静的一个人,这是急着做什么去呀? “定是家里煮肉了!”某个小毛头一脸笃定的猜测道,他家煮肉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急急忙忙往家跑的,唯恐回去的晚了,肉都叫旁人给吃完了。 要知道家里可难得能吃一回肉呢! 同行的女孩儿白眼一翻:“你当宋先生是你呢!我觉得宋先生一定是家里出事儿了,上课那会儿我就注意到了,先生走神了好几次呢!定是惦记着家里的事儿,希望不会是坏事儿!” 她很喜欢宋先生呢!不只是宋先生,学校里的先生们哪一个她都喜欢!也立志长大以后要做像先生们一样的人,女人才不会只能围着灶台转呢! 宋青云急急赶回家,狭小却干净的小院儿里,鬓发花白的宋母正在喂鸡,几只刚开始换毛的小鸡围在她脚边叽叽叫唤着讨食,看起来丑丑的。 见到女儿急急忙忙的回来,宋母眼神惊讶:“怎的着急忙慌的?出什么事儿了?” 宋青云顾不上与母亲多做解释,满脸笑容直说道:“大喜事儿!娘,我爹和我哥他们呢?” “地里看庄稼去了。”宋母还在纳闷儿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喜事儿让自家一向沉稳的闺女这般喜形于色,莫非是小学那边又要招夫子了,想叫她夫君跟儿子去?可他们不是早就说了不去,叫青云自己去吗? 先前家里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事儿,夫君倒不是看不起女夫子女学生,只是若去当了夫子,免不了要跟好些个女人共事,怕那些个不修口德的随口造谣。他们男人倒不怕这些,女人家不一样,万一坏了人家的名声可怎生是好? 宋青云闻言转身就像往外跑,恰好宋老爹父子两个从外头回来,草鞋上全是泥巴,显然刚下地回来。 “爹!大哥!你们看到官府出具的告示了吗?”宋青云连见礼都顾不上,上来便问。 宋家大哥君子端方的表情顿时挂不住了,憋不住的喜笑颜开:“看到了看到了!我们一看到就赶紧回来了,具体是个什么章程,咱们家还得好好商量商量。” 宋母听的满头雾水,追问之下才得知,前面打下了偌大的地盘缺少人手管理,要从民间选拔人才去接管,如宋家这些被流放到北境来的犯事官员及其子孙也可参与选拔,只要符合几个要求就可以报名。 第一,其人要有真才实学,光会卖弄书本吊书袋的不要。 第二,为人正直,心胸开阔,要赞同,最起码是不反对边城乃至北境的一系列改革措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心向北境。毕竟他们是派人去管理地盘儿的,不是送二五仔去前方投敌的。 宋青云满怀期待的看着父兄:“去不去?” “去!”宋老爹毫不犹豫的说道:“大郎跟我一块儿去报名,娘子跟咱女儿跑一趟,跟孩子二叔三叔说说这个事儿去,这可是老爷子盼到闭眼都没盼来的机会,错过了以后都没脸去见祖宗!” 不就是站队北境,彻底反了大庆朝堂吗?那昏庸无能的庆国朝堂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趁早反了的好!若是运气好,北境成了最后的赢家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00章 宋家二叔三叔得了消息,立刻撂下手头的事儿往衙门那儿跑。路上遇见几个熟面孔,都是满头白发的老家伙了,往日里出门走两步都得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今日却像得了灵丹妙药一般,丢了拐杖健步如飞,儿孙在后头都几乎追不上。 “岑伯,您也听到消息了?” “哎呦!周老!翁老!您老哥几个这是打算出山哪?这回选的都是掌管地方的小吏,还犯不着惊动您几位吧?” 老皇帝昏聩时发配过来的朝堂官员着实不少,其中也不乏一二品大员、大儒,桃李满天下那种。像是宋家这种都只能算是后起之秀,见了人得恭恭敬敬行礼问好的。 这等人物,便是老皇帝想杀都得斟酌再三,最后只得捏着鼻子把人远远发配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小吏怎么了?”已经年过七旬的周老笑呵呵道:“你我也不过一群白身,还敢看不起小吏了?” 小吏便是再不入流,好歹人家算是官身。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不入流的小吏若是心地坏了,动动手就能拿捏的老百姓生死两难哪! “哼!”相较于笑眯眯的周老,姜老就显得严肃许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尔等也都荒废了好些年,正好趁此机会多练练手,熟悉熟悉政务,莫要等到他日机会送到眼前了,却因为本事不济抓不住!” 咦?姜老这话里的意思,莫非争夺天下的几方中,他老人家更看好北境一方?方才那番话明着是在训斥他们,可稍微一琢磨,就能意会他老人家的意思,这是提醒他们努力表现,借以争取将来的机会呢! 至于是什么机会,这可是逐鹿天下的大事儿,博取的自然是那从龙之功。 姜老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多言。都是聪明人,不必他细说分明就知道该如何做了,若是不明白的,显见就是那不够聪明的,老老实实做个小吏治理地方也就罢了,就别去奢想些有的没的了吧! 明五万没想到,他只不过是随手撒一网,指望能多捞些小鱼小虾缓解燃眉之急,竟然会捞上来这样两条大鱼!得知来人身份后他整个人都傻了一瞬,这可是司康年、司瑾知都垂涎的大佬,三顾茅庐人家都不屑一顾的牛人啊,居然为了他一张告示就主动上门儿来了? “老夫不稀罕高官厚禄,不是场面话,那些老夫前半生尽都体会过了。”笑眯眯的周老说出了让明五暗呼凡尔赛的话,继而认真道:“天下纷争不停,百姓苦不堪言,吾等想要的是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简单的四个字,说起来何其容易。但要做到这一点,又是何其艰难! 明五对上两位老者睿智之中透着精明的目光,用力的吐了口气,拱手郑重道:“在下不敢说能做到哪一步,但必会全力以赴!” 周、姜二老对视一眼,捋着胡须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两位超级大佬坐镇,众多文人才子自然再无疑虑,纷纷踊跃报名。众人至此才发现,一直人诟病苦寒、蛮荒的北境,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累积了这么多的人才! 只能说感谢先皇赐予,若没有先皇头脑发昏,他们这偏远地方哪能有这样厚实的人才储备啊! 管理地方的人手不缺了,非但如此,他们还有着令明五和南乔都深感意外的能耐。 “吴国所处地域乃是我家宗族所在,也有家族子弟在吴国朝堂内为官。我欲与家族取得联系,说服他们早投明主!” “京都那边还有老夫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待我修书一封,你等帮我转交过去。” “陈国那里有我几个师兄师弟,若是知晓周老、姜老在这边,必定心驰神往!” 他们这是打主意私下串联啊!若真叫他们做成了,其他几方势力只怕就要变成表面光,外面看着固若金汤,里面却已被挖的千疮百孔,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地。 “太可怕了!”明五私底下跟南乔吐槽道:“谁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的!就这些大佬,啧!幸亏他们看上的是我,要不然,我怕是自己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不愧是朝堂老狐狸啊,一个个那心眼子多的,比他家蜂窝煤都多! “看来这几位大佬已经暗地里观察你很久了,必定是把你这个人琢磨透了才决定出山的。”南乔懒洋洋的打着呵欠道:“好几年都不见他们有动静,偏在这时候冒了出来,看来你做的那一系列惠民措施加分很大啊!” 由此可见,这几位是真的忧国忧民,不鸟什么身份、血脉,一心奔着为民谋福利去的。 不过,前方势如破竹,后方稳固发展,感觉用不了多久二司就能平定各路反王了,到时候他们是不是就要率军返回了? “你想好等他们回来后,该怎么应对了吗?”南乔蹇眉道:“如果没有军队拥护,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长远不了的。” “我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嘛!”好歹是学过多年历史、政治的人,明五岂会不明白军队的重要性:“我早有准备,不过这个准备眼下好像派不上用场了。” 他神情复杂的说:“我刚得到前面传回来的消息,司康年感染了瘴疠,病得很严重,听说情况不大好。” 事实上他收到的消息上说司康年已经病入膏肓,生死垂危了,之前用来医治将士们的青蒿等药物用在他身上竟丝毫不起作用! “怎么会如此?”南乔惊讶难当:“不是说军中疫情已经解决了?也按照嘱咐坚持消杀,戴口罩预防了,他怎么还会中招?难道是疫情死灰复燃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01章 “没有。”明五得到消息也感到万分诧异,看完信后就只剩无语:“就只有他一个人染病。” 因为司康年打心眼里反感南乔两人,对她送来的东西非常的抵触。加上气候炎热,戴口罩真的很闷很不舒服,他经常忘记佩戴。 结果就中了招儿了,更加糟糕的是,已经遏制住的枯木毒性,好像也被这一病给重新勾了出来。 第171章 第171章 司康年看着自己的手臂,明明正值而立之年,他的皮肤却毫无光泽,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像是融化后淌下来的蜡烛油。 短短几日,他原本紧实有力、能开四石弓的手臂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结实的肌肉消失不见,只剩松垮的皮肉覆盖在脆弱的骨头上,昨日不慎撞上桌角,指骨居然因而折断了,脆的简直像是枯木一般。 这绝对不是瘴疠能造成的!瘴疠症状他也有,但是用过大夫开的药之后已经大为缓解,可随之身体却出现了这样诡异的变化。他就好像志怪故事里遇到妖怪的书生一样,被吸取了精气,短短几日便从青壮年迅速向垂垂老者变化。 他已经躲在营帐中好几日不曾露面了,一日三餐都是于家兄弟给送过来的。外面已经有了一些关于他重病垂危不治的流言,怕是司瑾知早就起了疑心,在暗中打探虚实。 这种吞噬人生命力的情况,司康年并不感觉陌生,这不就是枯木所能造成的后果吗? “贱人!竟敢暗留一手!” 司康年立刻锁定了嫌疑人,定然是裴氏在治疗他的时候留了一手,并没有完全治好他,想要借此拿捏于他! 眼下裴氏与公孙家一起,被昌泰帝关在牢里当人质。司康年不想死,就只能与新朝暗通款曲,适当的透漏一些消息,或者满足对方一些要求,以求那边能将裴氏送过来。 为了避免一直被新朝拿捏,司康年隐瞒了自己患病必须裴氏来医治的事情,而是拿陆南乔当借口,声称自己的弟妹是裴氏的亲生女儿,因为担心生母求到他这儿。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人家求上门儿来,他自当勉力为之。 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形象。 两军交战,一点小小的情报流失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何况是主帅私下通敌。连战连捷,势头正盛的北境军接连吃了好几个败仗,死伤惨重,战线推进顿时被遏制住。 新朝那边立刻大力鼓吹前线大胜,声称昌泰帝受命于天,乃是正统。北境军乃是乱臣贼子,与胡人相交莫逆,妄图颠覆中原正统云云。 听政的太后慷慨陈词,被鼓吹的新帝面色阴沉,底下满朝文武全都低着头,平静的外表下藏着各自不为人知的小盘算。 周老、姜老留在朝中的几位弟子心中满是鄙夷,这几场大胜是怎么来的,瞒得住百姓瞒不过他们!老师还说那边有明君之相,虽不知具体指向的是哪一位,反正坐镇军中那两位哪一个看着都不像。 一个勾结敌方出卖军情,另一个志大才疏毫无所觉,若这个样子也能被称作有明君之相,他们就要怀疑老师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脑子糊涂了! 好在两位大佬早就预料到徒子徒孙们未曾见过真人,会心有疑虑。周老的侄孙也在京城,他从同族那里得到了更加具体的情况,包括北境眼下的情况,推行的政策,连当初边城保卫战满城百姓上阵杀敌的事儿都有。 仁政爱民,的确是个有明君之相的,只是行事未免有些出格了。女夫子女学生不算什么,但是把她们跟男学生放到同一所学校里,这简直是乱弹琴嘛!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般行事,将男女大防置于何地? 虽然对明五的部分政策颇有微词,但众人都一致认可,此人的确是值得他们为之效力的。不管是比起昌泰帝,还是几位反王,乃至北境军中向来意见不合的两位,这位明翰信都要出色的多,简直是吊打那几位。 类似的情况也在另外几方势力之下悄然发生,随着那些看着不起眼的小官小吏走马上任,暗中串联的势力也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一张隐形的巨网。 百姓之中也开始流传起北境的种种好来,这次提到的就不止是高产粮种了。 “听说北境那边,官府帮着老百姓盖房子!盖的都是砖瓦房,还用了那什么水泥涂抹,结实又不透风,住着可舒坦了!” 再看看自家漏风的茅草屋,漏雨的窝棚,一众百姓纷纷摇头,不能比,完全不能比! “我听说那边有好几个大工厂!工厂是啥?就是大作坊!好多人能在里面做工!连女人都能去做工呢!” 忙于家务还要被骂不做活儿的女人们满心羡慕,又怕表现出来被婆婆骂不安分。结果头头一看,发现婆婆也是一脸的艳羡。 “听说那边的孩子免费上学呢,男孩女孩都能读书识字,连不识字的大人也能学,好像叫什么夜校?我邻居家有户亲戚就是过不下去逃到那儿去讨生活了,听说人家现在有地种,有工做,能认识好些字儿了呢!” 那可是穷到过不下去的人家啊,过去他们可比那家日子过的好,如今再一看,哎呦这对比真叫人心肝颤颤。 瞧瞧人家那日子,再看看自家的,真是一刻都要过不下去了!要不是家里男人被抓了丁,他们也想举家投奔北境去了! 是的,到现在还没跑的百姓们不是不想跑,而是家里的男人们都在军中,他们没法子跑。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02章 至于某些没有被抓丁风险的特权阶级—— 刚从夫家和离的女人登上马车,贴身丫鬟满腹担忧道:“娘子,接下来去舅老爷那儿吗?” “去那里招人嫌吗?”女人面上丝毫不见沮丧悲伤之色,意气风发道:“把我的嫁妆都收拾好了,去找个可靠的镖局护送,咱们去北境!” 她自己一身才华不得施展,却要受娘家兄弟和夫家双重贬低打压,这种糟污地方她不待了!这就去投奔能叫她一展拳脚的地方了! 前线战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明五这儿,他这儿正准备调运物资安抚民心时,两位大佬在京城的弟子们也传了消息过来,直接戳破了司康年通敌,司瑾知无能的情况,表示再不换个靠谱的人掌军,北境军迟早被这两个人给坑死。 闻讯明五直接骂出声来,周、姜二老也是面色难看至极。 虽然他们一直都看不上二司的为人,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着实是让他们预料不及的。司瑾知无能先不说,司康年这是为什么?通敌?他脑子被驴给踢了?还有,跟新朝索要裴氏夫人是什么意思?兄弟情深?可别恶心人了! 你去问问人家晏和景承不承认你是哥哥! 事情既然牵涉到了晏和景夫妇,明五自然要找她询问一二。得知司康年居然为了裴氏暗中通敌,南乔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缘由。 “应该是为了求医吧!”她告诉明五:“司康年之前中过一种药,据我所知只有裴夫人能解。” 那就能说得通了!司康年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命。 “东家!东家大喜!”阿桂急匆匆跑来,圆圆脸上满是笑意:“东家,孟大娘,你们快看是谁回来了!” 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院中,穿着一身脏的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左衽长袍,头发结成满头小辫披在身后,乱蓬蓬的胡须遮住了下半张脸,唯独一双灰蓝色的眼眸令人倍感亲切。 “娘子,我回来了!” 南乔手扶着桌子,欣喜的站起来,孟氏已经一迭声的喊起来了:“二郎?是二郎回来了吗?哎呀这要不是到了家里,外面见了我都不敢认!” 晏和景目光灼灼的盯着南乔看,他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草原上的风餐露宿,勾心斗角都没能让他动摇过分毫,唯独对家人,尤其对娘子的思念,让他夜难安寝的同时,鞭策着他加紧行动,好能早日完成任务归来。 她看着比印象中的好像、呃,胖了一点?身上看不出来,脸倒是显得圆润了一些,气色也好,红扑扑的。 挺好的,看样子他不在的时候,娘子也没有吃什么苦头。 南乔已经满怀欣喜的迎过来,尚未开口先闻到男人身上一股似膻似腥的味道,胸中一闷,扭头便是一阵干呕。 晏和景满怀欣喜的表情僵在脸上,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好像是有点味道。草原上难免跟牛羊牲畜打交道,会有点味道也是正常的,他被这个味儿腌渍了三个月,自己都闻不出来了。 “很臭吗?我着急赶回来,没顾上洗澡。”晏和景放下手,略有些委屈道:“家里有热水吗?凉水也行,我这就去洗澡。” 孟氏已经愉快的笑出来:“别怪南乔,她是有身子的人,鼻子灵着呢,一点怪味儿都受不了的。还没恭喜你呢,二郎,你要当爹了!” 南乔掩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晏和景的反应。真不是她嫌弃男人身上脏,自打怀了这个小东西后,她味觉嗅觉都变得格外敏锐,一点点怪味都忍受不了。好在除了干呕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症状,能吃能睡的,气色倒是比之前还要好些。 有经验的老人都说她肚里的八成是个姑娘。 晏和景就如南乔事先猜测过的那样,完全呆住了。蓝眼睛从她脸上往下看,落在尚未显怀的小腹上,嗓音沙哑:“啊?” 啧!怎么有点傻里傻气的? 被一家人集体无视了的明五摸了摸鼻子,决定当一回破坏气氛的恶人:“你回来的正好,前线出事儿了,正等着人去掌控大局呢!这一回优势在咱们这边,趁势一鼓作气哎哎哎!松手松手!” 文弱的明大人被身强力壮的晏将军给拎小鸡一样的拎了出去,嫌弃的丢在二门外。 第172章 第172章(正文完结) 晏和景此番出行收获不小,不仅从草原居民手中收购了大量羊毛、奶制品,签订了长久的收购合约,还成功在底层贫民、奴隶心中点燃了一把火。 北境愿意长期收购他们手中的羊毛、皮子等物,只要一家人勤快些,不必豁出命去打仗也能吃饱肚子了。能活着,谁愿意死?往后部落贵族们再想征集贫民和奴隶打仗可就没那么顺利了,他们就算没法反抗,难道还不会跑吗? 双方矛盾只会日益激化,北境这边再稍加煽动,适当给他们提供一些武器之类,被剥削压迫的底层贫民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住反抗的。 “我们这可不是在挑拨生事儿,而是在帮他们点亮照明的火把。”在被人质疑招数损时,明五振振有词道:“跟我们做生意多好啊,不用打仗就能吃饱肚子,这怎么能是害他们呢?” 晏和景完成了草原上的任务,在家休息了没几天就匆匆携援军、辎重赶赴前线去了。再不去,明五真要带着留守官员上他家门口哭去了。 谁知道前线那俩玩意儿脑袋一拍又会使出什么昏招儿啊!他俩是死是活无所谓,别带累了前线几十万将士啊!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03章 晏和景还以为到了前线要跟二司相互掰头夺权,为此姜老不顾年迈,带着弟子坐上马车随同一道前往,准备给他当个出谋献策的军师。哪知道到了前线一看,发现他们高看这俩货了。 司康年病入膏肓,为了活命疯狂出卖几方。司瑾知便是再无能迟钝,到了这步也不可能毫无所觉了,而且军中保持中立的第三方势力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很快就发现了军情泄露的蹊跷之处。 不管做的多隐秘,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必定会留下痕迹。司康年犯了军中大忌,司瑾知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带着心腹手下前去肃清奸细,却被早有准备的司康年设下陷阱给坑了。 这番失智的狗咬狗操作下,等晏和景带人抵达,两个心腹大患已经全都奄奄一息,全靠着参汤吊住一口气了。 “我对不起你,就把这万里江山当做赔礼吧!” 晏和景见到司康年时,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忽然开口说道。 “送给我?”晏和景闻言皱眉:“你的意思是,你做的这一切,包括泄露军情害北境军连续伤亡,最终目的是为了我?” 司康年消瘦的厉害,脸上全是皱纹,头发也出现了大片的花白,完全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我若不这么做,北境军中有名望有资历的多得是,便是我死了,又如何轮得到你上位?” 他说起话来像是烧火的风箱,呼哧呼哧的杂音非常清晰:“那几个会对你造成影响的我已借康王小儿之手除去了,我再拖着宁王一道儿归黄泉去,军中便是群龙无首。届时你携带大批辎重赶来援助,又有明五背后相助,收拢军心掌控大权不在话下。” “你我乃是亲兄弟,这江山,谁来坐都是一样。既然我不成了,那还不如交给你,总好过落到司瑾知那个蠢物手上!” “你和明五能把边城治理好,连周老、姜老都愿意为你们出山,想来治理天下也难不住你们。” 晏和景安静的听着,直到司康年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他才开口道:“若换做三年前,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说不定真的会相信你这番话。” 司康年费劲的喘息忽然一顿,枯瘦的手握紧了被褥:“我所言句句属实!” “可是我一句都不信!”晏和景非常冷静的说道:“说什么都是为了我,你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你自己。你只不过是谋划失败了,知道自己没办法等到裴夫人来救治你了,想带着仇人一起去死罢了。临了还要把这一切扣一个为了我的幌子,我若没猜错,这营帐里面虽然只有我俩,外面必然有人在旁听吧?” 司康年出卖军情是为了给他这个弟弟铺路,这消息一旦传进军中,晏和景瞬间就会失去人心,还谈什么稳定军心!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怕死,在临死之际的困兽犹斗罢了。” 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一个疯子,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会令人感到惊奇。 司康年呼吸的声音更加急促了,一呼一吸间几乎都带上了喘鸣声。全身上下唯一不像老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晏和景,一字一句从稀疏的齿间吐出:“你我是兄弟!” “我也早就说过,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叫晏和安。”晏和景不愿继续留下来听他废话,早知这人把他单独留下来说话是为了算计他,他才不会留下呢!“况且,我对你口中的江山,完全没有兴趣,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愿意为了那个位置豁出一切的。” 说完这些,他不顾司康年“不可能!没有人能拒绝皇位!”的嘶吼声,退后一步道:“末将告退,还望殿下您好自为之!” 营帐一掀,果然外面站了一群人,军中剩余的高、中级将领几乎全部在列,于家兄弟也身处其中,见到晏和景出来,两人不觉低下了头。 晏二郎说的没错,殿下已经疯了,再也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宽宏厚道的仁君了。或许三年前,他受伤中毒的时候,这疯病便在他身上埋下了病根儿,只等吸干了血肉长成,将他们心中那个雄才大略的英主彻底吞噬掉。 “送殿下一程吧!”姜老耷拉着眉眼长叹一声:“别叫他临了再多受罪了。” 通敌乃是大罪,死不足惜,放在以前诛九族都是有可能的。如今只是毒酒一杯,还是在司康年沉疴难起几乎不成人样的时候,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解脱更加恰当。 没见连于家兄弟都没出面阻拦吗?他们也知道,司康年这样离开已经算是最体面的下场了。 战乱时代哪天不死人,司康年的死都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唯独边城的乔三娘和郑海棠闻讯后,为之唏嘘了一番。 原本该登上皇位的人死了,将来这天下走势会是如何,她们这些重生者也说不上来了。 唏嘘一番便抛之脑后了,如今她们一个忙着教书育人,跟一群活泼的小毛头们斗智斗勇,另一个帮着父兄杀猪卖肉,还打算效仿南乔的养鹅场,试着弄个养猪场,全都忙得很,哪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儿 转眼便是匆匆三年。 前来宣旨册封的天使被请到内里喝茶,孟氏看着面前明黄色的圣旨,还有些缓不过神儿来。 南乔竟然当官儿了!那什么农业部部长她虽不知是干什么的,但从旁人的反应中可以窥出这必定是个大官儿! 哎呀!她的女儿当官儿了!大夏国第一个女官!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 第304章 “这得供起来!对了,得跟你爹也说一声,他一辈子没得到的官身,他女儿得到了!” 孟氏激动的团团转,满院子丫鬟仆妇全都围上来道喜,喜的她大手一挥,就给所有人都加了一个月的月钱,连工厂那边都有份儿。 这些可真是皆大欢喜了,众人赞颂的声音顿时更加热烈。 “老太太怎的这般高兴?”阿桂笑吟吟的问:“咱们娘子本来就是王妃了,这个农业部部长,还能大过王妃去?” 亲王妃可比一品诰命夫人还尊贵呢! 三年前天下平定,明五在众人拥趸下登基为帝,定了国号为夏。分封群臣时,第一个封赏的便是晏和景,授王爵,封镇北王,代替天子镇守北疆。 南乔就成了镇北王妃,他们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被封为丹阳郡主,正儿八经有食邑的那种! “那怎么能一样?”孟氏语重心长道:“王妃那是沾了王爷的光得来的,那叫封妻荫子。这回可不一样,这回的官儿是我的南乔自己凭本事挣来的,多了不起啊!” 里面南乔正在与宣旨官员说话:“皇上封我做农业部部长,底下群臣就没有群起反对?” 这几年里虽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参与到各项事务中去,但跟真正上朝堂还是不一样的。明五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底下群臣不得炸了才怪! 这宣旨的官员也是个熟人,曾经的县衙差役何小七笑弯了一双眼:“原先是反对来着,后来皇上说要封乔校长为教育部部长,群臣就全都去反对这事儿去了。” 教育可是重中之重啊!朝中多少大儒名士都没抢到机会呢,叫一个女人给抢了去,这不得呕死他们! 于是君臣对喷三百回合,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由姜灵鹤姜老担任教育部部长,周宜丰周老为副部长,任命乔三娘为总督学。而陆南乔出任农业部部长的事儿,众臣虽然心有不满,却不好再继续跟皇帝对着干。 这位可不是个好拿捏的,虽然性子不错,不会轻易喊打喊杀,但性子执拗的紧,认准了的事儿绝对不是旁人说教一通就能改主意的。 罢了罢了,农业部而已,管的不过是种地、养殖牲畜那些事儿,不是他们能一展所长的地方。那陆氏于这方面上又确实有天分,之前那玉米、棉花便是她弄出来的,听说今年又从商船上发现了什么番薯,听说产量也是相当高的。 她既然擅长这方面的事儿,那就交给她去做好了,反正陆氏远在北境,一年到头出现在朝堂上的次数有限。 唉!也不知皇上怎么就冒出来这么多怪主意,好好的六部被分割的乱七八糟的,什么农业部、商业部、卫生部那么多崭新的规章制度条条框框的,不把这些摸清楚了还真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一不留神就被他带坑里去了。 送走了何小七,晏和景抱着他们的女儿走过来,黑发蓝眸的小团子冲娘亲伸出胖乎乎的肉爪爪。 南乔作势要去咬,小团子连忙缩回去,躲进爹爹怀里咯咯笑,用肉呼呼的小屁股对着她。 “草原那边还安稳吧?” “挺好的,跟咱们合作建厂后,他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能消停过日子,哪个愿意刀口舔血呢?” 一群北归的雁排着队飞过瓦蓝的天空,经历过漫长的寒冬后,春天终于来了。 <a href="https:///zuozhe/p6z.html" title="划水的月"target="_blank">划水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