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日娱有点怪》 001.开始 在东京生活已经十个月了,岩桥真一还是时不时会迷路。也许是他的骨子里永远都透着乡下人的地味,所以才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融入到东京的繁华之中。 不过,据说许多横浜人身上,都弥漫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趾高气昂,怀揣着横浜在东京圈内高人一等这样没道理的想法。可即使如此,即使和那些高傲的横浜人同在一片土地上出生并长大,岩桥真一也从未有过那样的自得。 反正就算身在横浜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最下等的流浪汉而已。 …… 岩桥真一,昭和42年10月15日生人。没有家人,也没有固定职业。刚来到东京,公寓的管理人请他填写住户登记表的时候,他几乎是完全没有停顿的写下了一连串的“なし”。 “至少……紧急联系人一栏,可以填一个地址吗?不是家人,朋友也可以。”田川不动产那位梳着圣子头的小姐露出为难的笑容,在他写下最后一个“なし”之前阻止了他。 岩桥真一咬着笔杆,考虑了十秒钟,点点头,“可以。”之后,他飞快写下了一串位于东京都练马区立野町的地址。在填写电话号码的时候,他似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个号码,都在什么时候派上用途呢?” “比如说,在有什么特殊情况却联系不到您本人的时候。” “这样吗,”岩桥真一笑得像个少年,“那我会尽量不给朋友添麻烦的。” 推开公寓管理处的玻璃门,来到外面,岩桥真一抬起头,远处大楼上富士胶片“QuickSnap”的广告牌正闪着光,他下意识眯起眼来。 地址是他在打工的关东煮店偶然从客人随手扔在旁边的信封上看来的,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虽然总是记住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电话号码则是他随手填的,最后的四位数“1845”,前面的1和8是他的姓氏“Iwahashi”的谐音,后面的4和5,则是他最喜欢的女偶像南野阳子的名字“Youko”的谐音。 他哪里有什么朋友。 睡在横浜的地下通道时,半夜从梦中醒来,凝视着隧道顶端萤火虫似的微弱灯光,他每每在心里暗想,若是他在今夜静静死于睡梦之中,人生便也只能像是这盏忽明忽灭快要坏掉的顶灯那样,除了一具无用的骸骨,什么都不剩。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他。一个沦落在社会最底层的家伙。却在十个月前摇身一变,从地下通道里惹人厌弃的流浪汉,变得小有资产。 …… 黑漆漆的路面被街灯照的闪闪发亮,岩桥真一从皮夹克的口袋里摸出七星烟盒和打火机,叼起其中的一支。ZIPPO打火机打火时清脆的声音,不管听多少次他也觉得很悦耳。就算只是为了这迷人的声音,向来不怎么爱吸烟的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一定要来上一支。 ZIPPO打火机不是他的。是他在港区西麻布豪华的公馆里签署财产让渡协议的时候,从那位异母兄长那里得来的。 岩桥真一生平第一次见到那样豪华的房子。在西式的会客室里,面对处处透着奢华的装潢与陈设,岩桥真一看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的异母兄长山内茂助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笑得很矜持,“小弟若是相中了什么东西,尽管开口,我当作见面礼送你。” 岩桥真一看着山内茂助的宽脑门,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在心里暗自庆幸他的相貌遗传了过世的母亲。如果要顶着这样一张狸猫似的脸,他宁可当个睡在地下通道的穷光蛋。 岩桥真一不是个有风骨的人。活着对他来说就已经很辛苦了,辛苦到让他连“贫贱不能移”的道理也无暇顾及。所以他像是没有听出山内茂助话语中的轻视一般,指了指他手里正在把玩着的那只打火机,脸上的表情像个从没见过世面的呆瓜。 “我想要那个。大哥,那个能给我吗?” 山内茂助矜持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秒。 岩桥真一恍若不知,又问了一次,“大哥不是说,我看中的东西都可以要吗?我很喜欢那个打火机的声音,所以,能给我吗?” “……当然没问题。” 岩桥真一现在想起他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仍觉得有些好笑。 得到打火机的那天,岩桥真一在窄巷拐角的小香烟店买了一包和平牌香烟,那时他离20岁成年刚好还有10个月。守着四叠半大小的店面的老婆婆收下了460日元,对他是不是已经成年毫无兴趣。 那是一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打火机,既不是镀金,也并非纯银,岩桥真一完全没有在意。直到在东京生活以后,关东煮店的客人向他借打火机时,见多识广的客人告诉他,这支打火机似乎是ZIPPO在1956年定制生产的纯铝打火机。 “不过,这支绝对是仿制品吧?” 岩桥真一点点头,问,“如果是真品的话,一定值很多钱吧?” “当然了。与其说值很多钱,不如说有市无价。”已经有些微醺的客人拍了拍他的胳膊,玩笑道,“如果你有这么一支真品,也许能换回一辆铃木牌的汽车哦。” 对山内茂助那样的人来说,绝不会把一支仿制品拿在手里把玩。 岩桥真一赶紧把打火机从客人手中要回,小心而又仔细的揣进怀里。回到住的公寓以后,他把这支打火机里三层外三层包好,在衣橱里藏了一个月。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到,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打火机的用途如果不是拿来打火,那么就毫无意义了。所以,自那之后,他就又常常把它带在身边,在心情好的时候,拿出来听一听那也许价值百万日元的动人声音。 虽然打火机是他夺人所爱得来的,不过这件三十六万日元的皮夹克,却实实在在是他自己买的。那一天,离开山内茂助的豪宅,怀揣着两百万日元的岩桥真一,漫步在六本木的街头,凝视着路灯下面悬挂的《壮志凌云》海报,对汤姆·克鲁斯身上那件军夹克向往无比。 南青山林立着精品服饰店与定制时装店,“三十万日元便可穿毛皮衣服”的宣传单像是装在玻璃瓶里闪着光的星沙,岩桥真一走进店里,毫不犹豫的买下了这件夹克。 买下它是在1987年的1月,冬意正浓的时候穿着刚刚好。现在是1987年的11月,寒气卷土重来,穿上也还算合适。虽然这是个年轻人也能发财,二十几岁便可开宝马车的时代。不过,会把已经过季的皮夹克珍而重之穿在身上,岩桥真一离“有钱人”这个词还远得很。 002. 恶女 岩桥真一出生的时候,高仓健主演的系列电影《网走番外地》正在热火朝天的放映着,母亲希望他能够成为电影里的主角橘真一那样体格强壮的男子汉,带着这样的期待,为他取下了“真一”这个名字。 可是他却自幼体弱多病,直到三岁才开口说话。 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柏油路边,衣着考究的男男女女挥舞起手中的打车券和万元钞票。挟在手臂下醒目的LV标志、金领夹和闪着光的宝石袖扣、只在银座的精品店里售卖的高级时装,一件件炫目的奢侈品,装点了一个又一个华丽的梦。 “暴发户的时代啊……”岩桥真一事不关己的嘀咕着,从水洗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铁制的空口香糖罐,把吸到最后的烟头丢进去,盖上了盖子。哼着歌谣,继续往车站走去。 凌晨四点钟的东京,一部分刚刚开始,另一部分又刚好结束。 早班电车还要一会儿才来,岩桥真一到车站附近的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咖啡,站在旁边小口喝着。 不多时,过来一个梳着One Length长发,身材高挑宛如模特儿的女人。女人穿黑色的套装,拎着同色的机车皮包,这副装扮让岩桥真一联想到黑漆漆的乌鸦。 女人投入一张千元钞票,手指先是放到烧酒上方,停顿了一下,又慢慢挪向咖啡的选项,如此这般反复了三次,仍未决定究竟要选哪个。岩桥真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手指,想要知道她最终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露骨,令女人有所觉察,她收回了手指,扭头去看他。岩桥真一也有机会得以看到她的长相。虽不能被归作是美人,但也眉眼清秀,皮肤白皙。五官的轮廓稍微有些清淡,带有些许古典色彩。年纪大概和岩桥真一相仿,也许还要稍微年长个一两岁。好好化了妆,也没有宿醉后的浮肿,得体的像是为了赶早班电车的上班女郎。 但是,想到她犹豫着想要买酒的样子,岩桥真一在心里推翻了这个猜想。 岩桥真一穿戴的还算整齐,人生得也不令人讨厌,虽然不久之前刚刚喝了几杯,稍微有点醉了,但眼神还清明得很。既然不是徘徊在车站附近的流浪汉,也并非通宵狂欢后头脑不清的宿醉客,女人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只不过,这点小插曲似乎打消了她方才的什么念头。她摁下退币键,取回了钞票,什么都没有买,转身往候车室去了。 这时,岩桥真一才注意到,她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难得有人能把红色的高跟鞋穿出美感。 早班电车里众生百相,有宿醉后打着哈欠准备回去补眠的青年,也有把黑色公文皮包放在膝上面无表情的上班族,当然,也从不缺少失意的“坏女人”。当岩桥真一看到那个双手抱膝,裸足踩着座椅边缘哭泣的女人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了“坏女人”这个词。 他最先认出的,是那双被丢在地上的红色高跟鞋,之后,才在脑中将现在这个隐忍着啜泣声的柔弱女人和方才自动贩卖机前犹豫不决的女人对上号。难得有人能把红色的高跟鞋穿出美感。 “若要当个坏女人,就得先尝过在早班电车上裸足哭泣的滋味再说”,中岛美雪在歌词里这么唱着。岩桥真一盯着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唱出了这句歌词。 就算他稍微有些醉了,也还是能准确无误哼对每一个音节。拥有自母亲那里继承来的绝对音感,向来令岩桥真一引以为傲。 旁边老实本分的上班族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白痴。 女人也抬起头,露出一个难以理解的表情。自她V型的衣领可以看到,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金质的心形吊坠。岩桥真一不久前,在车站附近的汉堡店打发时间的时候,曾在杂志上见过这条项链。那期杂志的主题是如何为女孩子挑选令她心仪的圣诞礼物,这条蒂凡尼的Open Heart吊坠榜上有名。 杂志的编辑人员还好心肠的特别标注:金质最佳。 下一站是新大久保的播报声在车厢里响起,岩桥真一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她的脸,说道:“那个,您就算哭泣,妆也完全没有花掉欸。” 这时,电车慢慢停稳,岩桥真一下了车。女人短暂考虑了两秒,飞快地穿上鞋子,跟在他身后快步出了车厢。 新大久保就像是一面不断贴满彩色小广告又被不断刮去的脏兮兮的墙壁,穿过又窄又暗的小巷子,岩桥真一像是完全不知道有人正跟着他似的,自顾自走进一家韩国人开的饮食店。 他每周到这边来光顾一次,只需1250日元,便可吃一顿简单却舒适的早餐。 “欢迎光临!两位里面请!”带着浓重韩国口音的日语听起来有些费劲。不过,“两位”还是能听得懂的。店里还算清闲,岩桥真一在一张正对着门口的二人小桌坐下,饮食店的对面就是一家弹子房,有个打着哈欠的男子正站在那抽烟。 岩桥真一点了惯例的海带汤和辣白菜炒饭,服务生又去问在他旁边坐下的女人。她指了指岩桥真一,“和他一样。” 虽说如此,等到两份相同的海带汤和辣白菜炒饭被端上来的时候,她却一动未动。 岩桥真一默不作声吃着炒饭,刚才站在外面抽烟的男子也进了店里,唏哩呼噜大口喝起了海带汤。 “您不吃吗?”岩桥真一放下筷子。 女人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你不介意吃两份的话,就当是请你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岩桥真一拿过了属于她的那碗。 两人在新大久保凌乱的街头徘徊着,路边不时出现一两块按摩店的立式招牌,艳俗的让人生不起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女人自走出小店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你常到这边来吗?” “偶尔。”岩桥真一东张西望着,“所以,现在稍微有点迷路了。” 女人发出一阵笑声,和说话时温柔的声音不同,她的笑声尖利而又夸张。岩桥真一忍不住去看电线上的乌鸦,心想它们会不会被这笑声吓到仓皇飞走。 003. 鞋子 在自动贩卖机前,岩桥真一买了两罐麒麟啤酒,将其中一罐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刚好在想这个。” 岩桥真一拿出手帕,擦了擦啤酒罐口,打开拉环,用嘴巴接住微微溢出来的泡沫。“我猜的。感觉上,你在车站的时候,就想要这么来一杯。” “宾果。”女人模仿着夫妇漫才里的段子,把啤酒罐放到头顶比划了一下。看现在这副样子,刚才在早班电车里哭泣时的哀伤早已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岩桥真一喝着啤酒,“现在,可以回答,为什么要跟踪我吗?” “跟踪你?” “对,也谈不上跟踪……不过,总不至于只是顺路而已吧。”岩桥真一对她说。 女人的回答有些暧昧,“不是你叫我跟着你吗?” “我不记得我做过这样的暗示。” “若要当个坏女人,就得先尝过在早班电车里裸足哭泣的滋味再说。”女人稍微靠近了他一点儿,“在早班电车里裸足哭泣,充其量只能算是成为坏女人的入门课。” 岩桥真一挑起眉。 “若是想要当个真正的坏女人,最直接的办法,还是要找个坏男人。” “所以?” “所以,我就跟着你了。” “难道你之前的男人还不够坏吗?” “是吧。”女人语气含混,一只手伸向了他的肘窝。 …… 岩桥真一的母亲是位端庄的美人,身穿和服的身姿,宛如电影《细雪》里的吉永小百合。她出生在横须贺市温暖的海边,十六岁时失去双亲,随后寄住到在横浜开艺伎馆的远房亲戚家做佣人,闲时也随着新人们学三味线和舞蹈。不过她早已过了出道的年纪,三味线也好,舞蹈也罢,都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点缀而已。 也是在那时,她身上绝对音感的天赋,被教习三味线的女先生发现了。 东京奥林匹克的隔年,国内经济欣欣向荣,艺伎馆的生意也跟着复苏了起来。她结识了时常往来艺伎馆应酬的客人真岛虎之助,不久之后,便在一个无月的冬夜随他而去。 真岛虎之助是往返于东京和横浜之间的商人,战后在黑市走私,因为懂得说英文,后来也做进出口生意,母亲结识他的时候,他的年龄足足是她的一倍。 真岛虎之助谎称妻子在十年前已病死在山梨县的乡下,她沉醉于爱情,又急于离开艺伎馆,压根没有怀疑过他说的话。 他们在嘰子区靠近根岸线的杂居大楼租了房子,岩桥真一出生后,他定期送一笔抚养费,渐渐便不再怎么露面。如此五年之后,正妻忽然找上门来,才知道他说的全部是假话。 母亲遭遇了坏男人,却未因此变成坏女人。 时值农业歉收,国内粮食价格飞涨,通货膨胀严重,一个独身女人要养活自己和一个孩子,是件无比困难的事。为了生计,她白天在便当店打工,夜里在居酒屋兼职,偶尔还要为了应付醉酒难打发的客人迟迟不能回家。即使早早失去双亲,她也从未吃过这样的苦。 尽管如此,当面对便当店和居酒屋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她也从未动过委身于人的念头。 生活的摧残非但没能让她枯萎,反倒令她迸发出坚强的活力。她的身体如同泉眼一般,源源不断涌出着能量,纤弱的肩头甚至扛得起50kg的东西。 自居酒屋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偏僻昏暗的巷子。幼年的岩桥真一每晚都举着手电筒在巷子的对面等待着她。柔弱的母亲与体弱多病的孩子,在困境之中迫使自己迅速成长着。 …… “喂,你连干这事的时候都能走神吗?”女人用长指甲不轻不重的抠了一下他的胸膛。 岩桥真一默不作声的抚着她修长的腰线,她登时失去了气势。 岩桥真一和她从新大久保步行到了新宿,之后心照不宣,双双迈进情人旅馆。女人说她名叫良子,至于是不是真名,岩桥真一不怎么在意。他不觉得在清晨的街头和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滟遇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也不认为钻了一个失意女人的空子是需要抱歉的事。 同样的,他也没有再和她见面的打算。 完事以后,岩桥真一和她搂着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他本以为良子已经先一步离去,不想自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淋浴声,岩桥真一试探着敲了敲浴室的门,水声停了一下,不多时,良子把毛玻璃门拉开一道缝隙:“要进来吗?” 岩桥真一摇摇头,替她把拉门重新合上。隔着门,他又听到那尖利夸张的笑声。 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坐在床边慢慢喝着,岩桥真一盯着良子换下来的那双红色高跟鞋,想起了母亲。难得有人能把红色的高跟鞋穿出美感,母亲却可以。 出席家长会的时候,母亲打开衣箱,取出黑色的套装换上,自开始打工后就只穿平底鞋的她,也破天荒穿回高跟鞋。红色的高跟鞋,美的让岩桥真一挪不开视线。 岩桥真一和良子离开旅馆,漫步在新宿的街头。路过京王百货时,岩桥真一突然说有点东西想买。良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着他一道直奔女鞋专柜。 “你的码数是多少?”寓目浏览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鞋子,岩桥真一问道。 “23.5。”良子报上了一个数字,“你要送鞋子给我?先说好哦,低于34650日元的话可不成。” “为什么是34650日元?” “这是我现在穿的这双的价格。既然要换新鞋子,总不能越换越差才行。……这种事,和换男朋友是一样的。” “……不是很能理解。”岩桥真一小声嘀咕道,目光落到一双黑色的细高跟鞋上。标价是38850日元。 他手里还有四万日元多一点儿。其中那四万日元是昨天晚上,他工作的俱乐部的老板在散场时分给他的“吃点东西”的钱。 “这双,成吗?”岩桥真一指了指那双高跟鞋。 良子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岩桥真一为她买下了那双鞋子,良子就在店里换上了新鞋子。岩桥真一把那双红色的高跟鞋抱在怀里,同她走出了京王百货。 午间的新宿街头人来人往,良子心情颇佳的问他,“为什么想要买鞋子给我?” “很少有人能把红色的高跟鞋穿出美感。” “什么?”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