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库门飞出一只白孔雀[七零]》 第1章 [现代情感] 《石库门飞出一只白孔雀[七零]》作者:铁白【完结】 简介: 一九七八年的春天,贝碧棠坐了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从西北返沪。 彼时她容貌姣好,年轻,对未来充满希望。她即将回到魂牵梦绕繁华的上海,见到思念已久的姆妈和阿姐们,还有大学生男友在家乡等着她,那是她的初恋。 男友是双职工家庭的独生子,更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录取的大学生,后来大名鼎鼎的“77届”,贝碧棠已经规划好了返城后的生活,岂不料,男友脚踏两只船,傍上了领导的独生女。 贝碧棠站在男友学校门口,看着亲亲热热的两人,傻眼了,接下来的路她该怎么走? 但渣男是一定不能要了! 冷美人vs俊雅归国商人 合约情人变真爱 又名《孩子爸转正了》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天作之合业界精英市井生活年代文 日常 主角视角贝碧棠顾望西配角冯光美 其它:,家长里短,甜文,爽文 一句话简介:返沪漂亮女知青的年代纪录 立意:好好生活积极向上 第1章 一九七四年夏,十五岁的贝碧棠提着大红牡丹的热水瓶,穿过长长的弄堂,来到街头的老虎灶,打一分钱一瓶的热水。 十五岁的少女,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碎花衣裳,身形高挑纤细,眉眼动人,小小的弄堂里,阳光穿过高高的屋檐,洒落在她身上,精神又挺拔,形容不出的娴静隽永。 经过街道知青办门口,贝碧棠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看着这些红色标语,贝碧棠的眼睛微微刺痛。 她一转身,两条黑亮的麻花辫一甩,头也不回。 贝碧棠扶起布帘子,走了进来,将热水瓶放在四方桌上,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深蓝色围裙,准备进厨房做晚饭。 十几平米的地方,东拐西偏的,割成了各个生活功能区。厨房、卫生间兼洗澡间、客厅、卧室、书房,一头一尾放着两张大床。 暗红色的实木五斗柜、大方桌、大小不一的几把椅子和凳子、从地板上堆叠起樟木箱子、单开门衣柜……塞得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满满当当的,堪堪才有个下脚的地方。 这就是贝碧棠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一个典型的石库门里的姑娘的家。 窗户边上,放着两个小凳子,坐着两个人,她们手里不停忙活着一片片硬纸壳子,手指翻飞,片状的纸壳瞬间成了立体的小方盒,抹上浆糊轻轻一压,放到小纸箱子里,等数量上来再拿出去换钱,补贴家用。 这两人,一个是梳着圆圆发髻的瘦小妇人,一个是穿着打扮跟贝碧棠相似的圆脸姑娘。这是贝碧棠的姆妈和二阿姐。 建国初期,上海大兴办厂,招收大量工人,苗秀秀报了名并且很幸运地踩了线,进入到一家小规模的纺织厂。后来,她一个寡妇便靠着纺织厂的工作,拉拔三个女儿长大。 但好景不长,她的三个女儿陆陆续续地从学校毕业,正赶上城里工作名额紧张的时期。三年前为了即将结婚,上门招婿的大女儿林碧兰,她去厂里办了手续,让大女儿顶岗上班。 这一个接着一个,二女儿魏碧莉也毕业了,等了一年,死活找不到工作,只好和她一起去街道工厂糊纸盒,糊三个才一分钱。苗秀秀和魏碧莉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干着,打着这份零工补贴家用。 到了今年,三女儿贝碧棠初中毕业,连糊纸盒的工作也没有了,只能在家中苦苦盼着消息。 木质楼梯被踩得咯哒咯哒作响,穿着深蓝色纺织厂工装,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人带着一阵风,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贝碧棠险些被撞到,她回过神来,发现进来的人是她大阿姐。 林碧兰走到苗秀秀面前,一脸的喜气,圆圆的小脸红红的。 她特意提高音量让楼下楼下的人都听见,说:“姆妈,好消息!我怀孕了!” 林碧兰近几日身体不舒服,苗秀秀她们都劝她去医院看看,抓点药吃吃。但她本人觉得没必要,无非是工作累了,等过了赶工期,轻松些,自然就好了。 哪知道今天下午她在车间越来越难受,旁边的工友看她脸色不对,赶紧请假带她去厂医院,这一查原来是怀孕了。 “真的!”向来轻声细语的苗秀秀破了嗓子,噌地从小凳子站起来。 贝碧棠也赶紧走过来,一时间林碧兰被三个女人团团围住,她们笑着,一脸欣喜看着她藏在衣服里的小腹。 林碧兰的眼睛亮得吓人。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真是太好了,来来,赶紧坐下。”苗秀秀轻轻地抓着大女儿的胳膊,拉着她坐在大背椅上。 魏碧兰手快地拿起凉水壶,给她的大阿姐到了一杯凉白开,解解渴。 连一向文静内敛的小妹贝碧棠也难得一见的活泼生动,她眼睛亮亮的,笑出一口皓齿,“大阿姐你想吃什么,你说我给你做。” 无怪乎这个家庭的人如此欢喜,林碧兰结婚三年多,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这才怀上第一个孩子。期间林碧兰有过不少次类似怀孕的反应,每次欢天喜地地去医院,一检查根本没有怀孕。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章 空炮放的多了,大家也就不信了。这次林碧兰身体不舒服,连生养过三个的苗秀秀都没有怀疑到怀孕上去。 苗秀秀对着大女儿絮絮叨叨念着:“这下好了,你怀孕了,肯定能跟大姑爷稳稳当当地走下去,有了孩子就妥了!等下大姑爷回来知道他要当阿爸了,不知道要有多开心。” 林碧兰没理自顾说着话的姆妈,转脸看着满脸真心为她高兴的小妹贝碧棠,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光彩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她盯着贝碧棠的眼睛,轻声问:“小妹,你学校那边有好信了吗?什么时候能分配工作,能不能给个准信?” 话语最后直接逼问。 贝碧棠拿着围裙的手紧了紧,她垂下眼眸,沉默。 旁边的魏碧莉开口替小妹解围道:“大阿姐你急什么?这等一时半会儿也是有的。你现在要紧的是保持着好心情,生下个健康的小毛头,大姐夫想当阿爸想了很久,姆妈这阿婆也等了三年多,我和小妹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当姨妈呢。” 天大地大可不如她肚子里的孩子大,林碧兰可不管这些,这回她不能让贝碧棠躲过去,她带着浓浓的火气和嘲讽说:“一时半会?你等一年都没有等到!这可不比以前,情况更严峻。两年?还是三年?就这么等下去吗?!” “当初知青办的人天天上门,姆妈对着人家默默流泪,看在姆妈凄凄苦苦半生,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人又没有工做的份上,才让你在城里陪着舍不得你下乡的姆妈。现在又该如何?” 又该如何?林碧兰话里话外都是让贝碧棠主动当知青下乡,不要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屋子里的喜气洋洋一扫而空,气氛顿时凝滞。 新生命带来新的希望,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林碧兰是招赘婿,她结婚家里反而没有宽敞些,倒是添了一口人住了进来。 林碧兰和黄大山这对夫妇住外间的床,苗秀秀、魏碧莉和贝碧棠三人挤在里间的那一张。魏碧莉和贝碧棠心疼操劳了这么多年的姆妈,为了让她睡个好觉,姐妹两个轮流打地铺。 黄大山个子不高,但身形抵得上两个女人,家里的生活空间越发显得拥挤,好在这么些年都相安无事下去。 自从去年下半年,黄大山在黄浦江码头找到活干,不用在家跟丈母娘和二姨子尴尬得大眼瞪小眼,家中的境况越发好了起来。 现在,几个月后,一个小毛头哇哇作响降生。不仅要为ta腾出一个床位和其他生活空间,还要为ta做好物质准备。 这样一来,贝碧棠就显得碍眼了。别看苗秀秀和魏碧莉两个手里不停忙着糊火柴盒子,实际上清闲的很,贝碧棠想帮忙也帮不上。 厨房的活也不是非她分担不可,苗秀秀也可以接回来。即使孩子降生,林碧兰夫妻两个要上班,需要人照顾孩子,那苗秀秀来,厨房和火柴盒的事都交给魏碧莉,她一个人也忙着过来。再说贝碧棠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懂怎么照顾孩子吗? 一直默默听着大女儿和二女儿话里机锋的苗秀秀开口了,她朝着大女儿说:“碧兰你不好容易得来的孩子,这孩子金贵。让碧莉去厂替你顶一阵,你好好歇歇安胎,孩子生下来也离不开姆妈。碧棠、我和你在家照顾孩子,操持家务,等孩子大了你再回去上班,你看可行?” 当然不可行!林碧兰面色一变,工作只有一份,姆妈却是三个人共同的姆妈,由她来顶岗,她是占了老大的便宜。让了出去,万一要不回来呢?孩子长大起码三四年,那个时候魏碧莉该谈婚论嫁了,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再说魏碧莉去替她上班,工资怎么分? 她现在一个月拿三十多块的工资,每个月交给姆妈三十块,夫妻两个的吃喝都不用她操心。她时不时还能瞒下奖金,当作自己的私房钱。 丈夫黄大山在码头搬运货物,工资不高,她得替孩子的未来做打算。 魏碧莉满眼期待看着大阿姐,脑子里已经想象着自己穿着神气工装,进入纺织厂那气派大门的场景。 林碧兰对上魏碧莉的眼睛,脑子转不过来的她看到衣架上丈夫的外衫,灵光一闪,说:“姆妈,这是大事,我得跟大山商量一下。” 她不敢对上姆妈,她丈夫敢,在这个家里姆妈最看重丈夫。 这是没戏了,大姐夫对她们的态度这些年她还能明白吗。魏碧莉瞬间失落下来。 苗秀秀心中叹气,在她看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三个女儿个个有着落,都能得到最妥善的安排。大女婿难道养不活一家三口?她一个妇道人家,婆家娘家无人,还不是把三个女儿拉扯大。 大女儿的工作在外面是个香饽饽,人人争抢,在家里面也是,大女婿能把小家的利益让出来?这些年不是她这个丈母娘压着,他就敢提出让大女儿回家当家庭主妇,他去上班。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贝碧棠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着洋洋得意的林碧兰,清声说:“我刚才经过知青办,报了名下乡。”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看着她。 魏碧莉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苗秀秀侧过脸去,看不清神色说:“下乡也好。” 如了愿的林碧兰顾上不上遮掩脸上的喜色,一副松口气的模样,“小妹你怎么不早说你的打算?难为姆妈夜夜为你操心。”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章 大家都选择性地忘了报名要户口本,而贝碧棠出门前只拿了热水瓶,家里的户口本在上了锁的樟木箱里好好待着呢。 贝碧棠又低下头,盯着黑布鞋面上的毛刺看,想起白衬衫黑裤的英俊少年从弄堂里跑到她面前说,贝碧棠,我明天要走了,去西北,以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少年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比她大上三岁,因为家庭情况上学比较晚。又因为父母是老师,连毕业证都不拿了,他这个独生子也要下乡。 少女羞红了脸,不敢看他,半晌粉轻启:“嗯。” 想到大半月前从西北寄来的一封信,信上描绘的西北风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贝碧棠一直握紧的手松开了,去西北也好。 这一年贝碧棠十五岁,她怀揣着对西北的向往,以及那对男同学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二阿姐的目光送别下,踏上了前去西北的列车。 第2章 “呜、呜、呜”的汽笛声一声比一声响,贝碧棠头往后倒,失重的感觉使她从睡梦中醒过来。 绿皮火车在崇山峻岭中飞速穿梭,贝碧棠看着车窗外,片刻后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回沪的火车上,而不是在一九七四年的夏天。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知怎么又梦到离开上海前的事了。 四年过去了,贝碧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西北的,又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回沪的。 贝碧棠往座位自己脚下一看,一个大的绿色网兜里面塞着两只红底脸盆、一个带盖搪瓷杯、一个铁皮热水瓶、一个铝饭盒、一个笔记本和两只铅笔。另一个军绿色行李袋里塞满了她的衣物和对她而言重要的东西。被子和席子她并没有带回来,留给了农场的阿嫂们。 想起自己那张精心编织,没有一根毛刺,又软又带点草木香气的草席,贝碧棠心里有点可惜。 不过幸好她独自一人回沪,没有伴,中途睡过去,行李也没有丢失。 贝碧棠对面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阿姨,对方手里叠着好几张报纸。 从这位中途上来的阿姨拿出报纸来,贝碧棠就眼馋了到现在,也许靠近家乡给了她勇气,贝碧棠忍不住开口了:“阿姨,可以借我一张报纸来看看吗?” 中年阿姨抬眼一望,心道,这姑娘无论看多少次都好看,一身绿色军装,衣摆塞进裤子里,显出细细的腰身,两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皮肤白净清透,眼睛沉静有神,眉毛弯而细,唇红齿白。这副模样让人看了便心情清爽。 中年阿姨爽快地将报纸递给贝碧棠,“小同志给,想看哪一份你自己挑。” 贝碧棠礼貌道谢,拿起最下面的那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 “今年1月1日《新闻联播》正式开播” “今年高考时间为7月20日至7月22日” “全国77级大学新生已全部进入校园学习生活” …… 贝碧棠看得入了迷,直到火车上骤然响起中气优美的广播,“各位旅客朋友们,火车即将达到终点站,上海火车站,请各位旅客拿好行李,不要随便走动,准备下车。” 贝碧棠背着行李袋,一手拿着网兜下了火车。 她没有急着出站,站在火车站内观看来来往往的人潮,家乡的火车站还是那个老样子,没有变,不知道上海的其他地方变了没有? 没有亲人来接,贝碧棠也不失落,这些年的知青生活她已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 她坐了三站的电车,再转一次公交车,在弄堂口下了车。 街道上一间间挂着木制招牌的店铺,那家卖她最喜欢吃的烧麦的小店还在,自行车棚还是在原来的位置,还是有戴着红袖章的退休阿姨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 凤凰牌自行车流仍旧是那么长,上海的姑娘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配假领子,有的卷了薄薄的一层刘海。 上海还是那个引领着全国时尚潮流的上海。 贝碧棠闭上眼睛,轻轻嗅着来自弄堂的气息,洗发水味、黄鱼味、煤炉味……还是她熟悉的那个石库门,那个弄堂。 贝碧棠推开浅蓝色的布帘走了进来,苗秀秀正坐在窗户前,专心卷着手里的纸盒。 虽然这四年贝碧棠没回来过,苗秀秀的背弯了一些,头发也白了好几根,但贝碧棠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的姆妈。 苗秀秀听到声响,转过脸来,看到贝碧棠,她没有起身,手里的纸盒也没有放下,脸色淡淡的,仿佛不是她四年未见的亲女儿回来了,而是哪个关系不怎么样的邻居上门来。 她见贝碧棠一个人回来,随口问道:“二姑爷呢?没上来喝口水歇歇脚?” 贝碧棠去西北的第二年秋,魏碧莉嫁了出去,嫁给了一个司机,这司机可了不得,是顶顶吃香的货车司机。 在魏碧莉不声不响火速嫁出石库门后,附近几条弄堂的人家都说,魏碧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中了。 贝碧棠在二阿姐出嫁的一个月后才收到信,连忙送十斤新棉花回去做魏碧莉的新婚贺礼。 贝碧棠一边放下行李,一边淡淡依譁地说:“没见到二姐夫,我自己坐车回来的。” 回来之前,家里给她发了条电报,电报上面只有四个字的内容:二姐夫接。 贝碧棠在火车站没见到,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二姐夫,没有马上走掉,而是等了半个小时,结果还是没见着身影,她才决定不等了,自己坐公共交通回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章 坐着像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贝碧棠十分庆幸该送人的送人,没有拿太多行李,也不可惜那张宝贝席子了。 苗秀秀对二女婿没去接小女儿这件事没什么反应,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二姐夫也许是临时有事,或者领导找他走不开,你能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也没出什么事。二姐夫没去接你这件事不要跟你二阿姐讲,省得你二阿姐为你出气,跟丈夫吵架。” 贝碧棠沉默了两三秒,点头答应了。她弯腰打开五斗柜,想拿出离家前自己常用的杯子倒杯水喝,她一路风尘仆仆的,口有点渴。 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水杯。 苗秀秀出声问道:“在找什么?” 贝碧棠回答道:“我的那只水杯呢,姆妈你藏哪里去了?” “哦,那个杯子啊,我没藏,被小毛头淘气弄碎了。”苗秀秀的语气最后带了点淡淡的宠溺。 家里只有一个小毛头,她大阿姐生下的孩子,林康全,他出生后大阿姐再没有怀过,二阿姐嫁人至今没有怀上。 贝碧棠轻轻地关上门。解开死结,拿出搪瓷杯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缓一缓情绪。 水喝完了,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问道:“小毛头呢?” “你大阿姐带去参加同事婚礼,吃喜酒去了。”苗秀秀笑着说,这是她在贝碧棠进门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贝碧棠声音酸涩,“姆妈,我饿了。” 苗秀秀不咸不淡地说:“柜子没上锁,自己下碗面吧,那几个鸡蛋不要动,那是小毛头的口粮。” 四年的时间仿佛将苗秀秀和贝碧棠的那点母女之情给磨没了。 贝碧棠没下乡前,苗秀秀面上一碗水端平,贝碧棠受到的忽视是有,但委屈是没有的,阿姐们有的她也有,同时买不起三件新衣服,苗秀秀就让她们轮流来穿新衣服、新鞋子,贝碧棠作为老小没有捡上面阿姐们的旧东西。 但现在,三个女儿同样的学历,大女儿顶岗有了工作,留家招了个男人上门,家里有了顶梁柱,又为苗秀秀心心念念的林家延续了香火。 二女儿高嫁,虽然还没有工作,但有个司机女婿,石库门里谁不高看一眼。三女儿在西北吹了好几年风霜,仍旧是三个女儿中最美的,但也只剩下那点美可以拿出来说一说了。 父母也是很势利眼的,女儿苗秀秀不缺,她足足有三个。何况她和贝碧棠的感情本来就不深。 贝碧棠站在煤炉子前,浪费了好几根火柴,才找回曾经的技能,将煤炉起了起来。 她用小铝锅接了点水,放在炉子上等着水沸腾,再下点细面条,用筷子将面条拨弄下水里,熄炉子,盖上盖子闷一会儿,揭盖,下点盐巴、滴点酱油和香油。 浅褐色的汤面上面飘着香味扑鼻的油花,白白的水蒸汽爬上贝碧棠如月似的脸蛋,她抖抖衣襟,端起锅吃了起来。 一直背对着她的苗秀秀闻着香味,突然问道:“没打鸡蛋吧?” 贝碧棠的眼睛熏着热气,“没打,留着给小毛头吃。” 苗秀秀又不说话了。 楼上的邻居从楼下上来,经过门前,脚步又返回来,看着贝碧棠惊讶道:“哟,这不是碧棠吗?回来了?这下不走了吧?这些年没见,模样没怎么变,还是那样水灵。” 贝碧棠放下铝锅,将面条咽下去,说:“刘阿姨,我今天才回来。” 刘阿姨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点也没见老,可见这些年过得如意。 刘阿姨上下打量着贝碧棠,感叹地说:“回来就好,蛮好的,要说还是上海好,哪个城市也比不上。碧棠你在西北长高了吧?也是,你去西北吃苦时才十五岁,长高也不奇怪,这下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怜哦,小姑娘吃苦头了,瘦了瘦了,叫你姆妈给你养养气色。” 她看了一眼楼梯,扶着门框探进头来,压低声音问道:“没在西北那边交朋友吧?你可不能脑子不清醒,犯糊涂哦。” 贝碧棠抿嘴笑了笑,摇摇头。 苗秀秀站了起来,来到刘阿姨面前说:“可不是,我就又盼着她回来,又担心她给我找了个乡下的女婿。这次回来我这个做姆妈的,再也不让她走了,给她找个本地人,你这个做邻家阿姨的给看看。” 闻言刘阿姨有些为难,但看着贝碧棠如花似玉的脸,拍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 贝碧棠冷不丁地说:“刘阿姨,您不用操心,我自己找。” 这位刘阿姨的眼睛都要脱眶了,文静内敛的贝碧棠回来一趟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自己找?这话放以前从谁嘴里出来,都不可能从贝碧棠嘴里说出来。 “自己找?”刘阿姨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想找什么样的?跟你刘阿姨说说。” 苗秀秀摆手,轻轻推了刘阿姨的肩膀,说:“老邻居,先让我们母女说会话。” 刘阿姨不肯走,说:“不耽误的,我也听听嘛。” 苗秀秀不理她,转身回屋。再看看静静吃着面条的贝碧棠,刘阿姨撇撇嘴,扭着腰走了。 留下一句嘀咕,“不讲就不讲嘛。” 苗秀秀的强烈视线地落在贝碧棠脸上,贝碧棠眉眼不动,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的面。 第3章 傍晚时分,贝碧棠站在水槽前,洗着锅子。 微金暖色给她镀上了一层神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章 下班、放学的人回来了,弄堂里渐渐热闹了起来。街坊邻里交谈声,孩子们的打闹声,收音机播放声,自行车呤呤声,煎炒烹炸声…… 喧嚣嘈闹得贝碧棠有点不习惯,在大西北的时候,太安静了,太空旷了。西北太大了,一不留神就会迷路,一不下心就会被突然出现的猛兽袭击。 贝碧棠提着干净的锅,一路上跟邻居打招呼。 屋内没开灯,苗秀秀眼睛微微眯起,翘着脚,一晃一晃的,剥着青毛豆。 放下锅,贝碧棠一边擦手,一边搭话,“大阿姐不是去吃席吗?” 苗秀秀抬眼说:“小年轻能有多少家当?这年月人人都是大胃王,酒席上的菜不够他们吃的。小毛豆早上闹钟要吃毛豆炒鸡蛋。” 贝碧棠说:“毛豆那么硬?小毛头能吃?” 苗秀秀自豪地说:“我炖久一点,炖得软乎乎,再用调羹压一压,绵绵的带点甜味,小毛头爱吃得不得了。” 这还是苗秀秀吗?她们姐妹三个没被她溺爱过,难道都说隔背亲。 从三个姐妹,三个姓就可以看出来,贝碧棠和她的阿姐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贝碧棠的阿爸是苗秀秀的第三任丈夫,前面还有两任,每一任丈夫她都为其生了一个女儿。 自从贝碧棠的父亲因病去世后,苗秀秀常年冷着脸,几乎很少笑了。寡妇的孩子懂事早,早熟、早当家的三个女儿很少跟她亲昵撒娇,大女儿二女儿都有点怕她,至于三女儿,那是天生的淡,没见过她对谁热乎过。 贝碧棠想问今晚怎么睡?还没来得及问,苗秀秀便吩咐她,“过来帮我剥毛豆,我眼睛不好使了。” 贝碧棠拒绝说:“我想去澡堂子一趟,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灰尘,又出了多少的汗。” 苗秀秀说:“你出汗少,去什么澡堂子?打壶热水,再兑点凉水,在家洗洗得了。” 贝碧棠是看出来了,苗秀秀是不想给她洗澡票。她原本就爱洁,在火车上每天都用湿毛巾擦脸和手,这澡,她非去澡堂子洗不可。 贝碧棠不说话,弯腰打开行李袋掏出一套换洗衣物,拿上个脸盆、肥皂和洗发膏,出门去澡堂。 苗秀秀看小女儿施施然的背影,没好气说道:“浪费钱。” 钱嘛,贝碧棠身上是有的,她到西北的第二个月就进了建设兵团,半兵半工,一个月30块补贴,钱是真不少,苦也是真的苦。 第一年拿着铁锹开荒,贝碧棠的手上和脚底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咬牙挺了过去。后来为了她和男朋友两个人未来的小家,她更是埋头苦干,上一份半的工,补贴也高了点。 进兵团拿补贴的事,苗秀秀知道的不清楚,贝碧棠在信里说得也不仔细。离家后,西北并没有像贝碧棠想的那样好,深夜被水泡疼得睡不着觉,她流着眼泪也曾怨过,三个姐妹,为什么是我? 所以贝碧棠没将自己的近况和盘托出,一开始是不想让远在上海的家人担心,后来就习惯了不说。连最亲近的二阿姐也没说,也幸好没说,要不然苗秀秀知道她的钱花在谁身上了,不得闹翻天。 贝碧棠不说,苗秀秀也猜到她身上有钱,魏碧莉结婚贝碧棠送的大手笔,将所有人都惊到了,这岁月能搞到棉花物资,还怕没有钱和票。 贝碧棠身上的钱有但是不多。去一次澡堂子她还是去得起的。 贝碧棠披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从热气腾腾的澡堂子里出来。她整个人白里透着粉润,穿着木屐嗒嗒地放出清脆的响声,巷里的小年轻,无论男女都忍不住抬头看她。 毛豆已剥好,灯苗秀秀还是没舍得开。贝碧棠也不会去犯怒,她边动作轻柔地用毛巾擦秀发,边问:“姆妈,我今晚睡哪?” 苗秀秀回答说:“等姑爷回来再说,听他的安排。” 苗秀秀嘴里的姑爷是大女婿,二女婿她叫二姑爷,远近亲疏一听便知,谁在苗秀秀心里地位高不用猜,不过人家也不稀罕便是了。 贝碧棠咬牙不语,心思微转,看来她不在的这些年,姆妈面对大姐夫的最后一点硬气也没了,这家已是换了个人当家,明面上是姆妈,背地里是她大姐夫。 林碧兰带着小毛头回来了,一进门,怀里抱着的小毛头便盯着贝碧棠这个漂亮陌生的小阿姨看。 林碧兰朝着贝碧棠点了一下头,不冷不热地说:“回来了。” “嗯,大阿姐。”贝碧棠动了动嘴角,从条凳上站了起来,不由地看向小毛头,她的第一个外甥。 忍不住开口说:“这是小康吧,跟大阿姐长得真像,脸型、鼻子、额头都像。” 三个姐妹三个阿爸,一个姆妈生的,林碧兰、魏碧莉、贝碧棠长得只有一两分相似的地方,长得各有特色,但都好看,只不过贝碧棠太突出了,显不出另外两个来。 小毛头一出生,大家盯着他的脸细瞧,长得更像林碧兰,齐齐松了口气。 小毛头嗒嗒嘴,眼睛圆乎乎的,朝着贝碧棠伸手要抱。 贝碧棠有点无措,想抱又不敢。 林碧兰将小毛头递给苗秀秀,看着贝碧棠放在地板上的行李,笑咪咪地说:“小妹这次从西北回来了,没带什么特产回来?让我们长长见识,尝尝新鲜?你这个小阿姨第一次跟外甥见面,不准备个见面礼?” 贝碧棠不搭理她,从行李袋夹缝层中掏出一小块蓝色手帕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章 林碧兰和苗秀秀盯着她手里的手帕看,就连小毛头也急着去够,嘴里吐出一个个词,“要。小康要。” 贝碧棠展开手帕,里面赫然是一个小银镯,圈口正适合三四岁的小孩子戴。西北那边的少数民族爱打银饰,她打个小孩子戴的镯子不费什么功夫。 贝碧棠将小银镯递给小毛头,神色温柔地说:“看看,小康喜不喜欢?” 林碧兰便笑了,摸摸儿子的头发,催促道:“小康快说喜欢,这银镯子便是你的了。” 贝碧棠笑笑不说话,大阿姐外表的变化不及她性格的变化大,人变得更加随心所欲了。 等黄大山下班回来,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桌子上放着做好的饭菜,用镂空的绿色塑料盖子盖住。 黄大山一出现在弄堂里,被苗秀秀抱在怀里,扒着窗户口等着阿爸下班的小康,便兴奋得手舞足蹈,“阿婆,姆妈,阿爸回来了!” 林碧兰立马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将盖子掀开,坐等黄大山一坐下就可以开饭了。 贝碧棠抬眼看向门口,大姐夫面相老了一些,人也胖了一点。 黄大山走近饭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贝碧棠那张脸,笑笑说:“碧棠回来了?” 贝碧棠也笑笑说:“大姐夫。” 黄大山当仁不让地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苗秀秀在下手边上的一个位置坐下,嘴里说着:“姑爷要不要喝点酒?今晚的菜式不错。” 贝碧棠恍若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家的主人一直是黄大山,她们母女四个是依赖着黄大山生存的,姆妈没有工作过,大阿姐也没有上班,一大家子人全靠黄大山养着,她和二阿姐也是黄大山供着上学,所以姆妈感恩戴德,将黄大山处处供着。 黄大山一点也不客气说:“我喝点黄的吧。” 苗秀秀朝大女儿说:“去给姑爷拿酒杯和那瓶绍兴黄酒来。” 林碧兰低声抱怨一句,“姆妈净会使唤我。”还是乖乖去拿了。 苗秀秀和黄大山不理睬她的话,贝碧棠冷眼旁观,唯有不知事的小毛头伸手闹着要吃毛豆泥。 林碧兰取酒来,给黄大山斟得满满的一杯。 黄大山仰头一口吞下,啧啧舒服地叹了两声,看向贝碧棠,一副长辈的口吻说:“碧棠喝不喝酒?” 贝碧棠摇头说:“我不喝,大姐夫。” 林碧兰瞪着丈夫,“家里的酒都不够你一个人喝的。” 又转头对着贝碧棠说:“别听你大姐夫的胡话,喝什么酒啊,多吃点菜。” 贝碧棠笑笑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碟没有一滴油水的大头菜,筷子一绕,夹起青菜吃。 林碧兰一边吃着饭,一边给丈夫倒酒,苗秀秀则给小毛头喂饭。 黄大山几杯酒下肚后,红着脸说:“二妹没回来见见小妹,一家子团圆,吃顿饭。” 苗秀秀开口说:“过几天再回来,不急着这一时,反正碧棠不会再走了。” 屋子里一静,黄大山问:“姆妈,小妹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不愧是夫妻,两人说的话意思都是一样。 苗秀秀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林碧兰看在银镯子的份上也没开口刺贝碧棠,不过也没开口说贝碧棠送外甥银镯子的事。 贝碧棠头没抬,没什么语气,说:“东西还没到,用邮局寄的,不过大部分东西我另有用处。” 说到最后,她抬头逐个看她们的神色。 本来她是想把东西一分为二的,瞧着这情形,她下定决心,将大部分的东西送到男朋友家去,一点也不给家里不现实,她也做不到这么绝情。贝碧棠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而是有的人怎么样都不值得。 黄大山的脸色微沉,逼问着贝碧棠,“什么用处?” 贝碧棠平淡地说:“工作的事。” 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他们对贝碧棠回城的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也不能不让她回城。回来了无非就是一个床铺的事,贝碧棠还得付出家务劳动弥补。 现在找一份工作多难啊,黄大山这么多年都没转正。她们可不会替贝碧棠考虑工作的事,贝碧棠今年十九了,早已到了十八嫁人的年龄,嫁出去了她们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外人也不会说道。 吃完饭,洗洗涮涮,贝碧棠和苗秀秀睡在里间同一张床上,今晚小毛头闹着要跟姆妈、阿爸一起睡。 小毛头要是和阿婆一起睡的话,贝碧棠就在地板上打地铺,林碧兰和黄大山两个总要过夫妻生活的。小毛头不能一直跟姆妈阿爸睡一起。 第4章 清晨起了一层层的薄雾,弯弯曲曲的弄堂里,一个个的居民,身穿睡衣,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提着马桶出来,进行每日早上必行的活动,倒马桶。 徐则立倒了马桶回家洗漱一番,再出门穿过一个路口,绕过一条小巷,来到街角的一家面店,招牌上黑底白字写着:老弄堂面馆。 这家店从徐则立的阿爸出生,就开在这里了。附近的小孩从小吃到大,大人们没功夫做饭,就带孩子来吃面,也算一顿饭。 老板穿着白色背心,光着膀子,肩膀上搭着一条擦汗毛巾,站在油锅前炸猪排。 徐则立不喜欢面馆老板的做派,觉得对方是个嘴里荤话不停的大老粗。 但无奈老板的猪排做得一绝,远近闻名。这家面馆的猪排是现点现炸的,油锅一直热着,猪排外面的那层裹粉又香又脆,火候掌握得刚刚好,烫嘴也让人吃了还想吃,一句“买面馆炸猪排去”就能把哭闹不止的孩子给哄好。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章 徐则立一边心里鄙夷着老板的口花花,一边没少来吃,特别是他从西北返城之后。在西北时,他很想念这一口,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带着贝碧棠来吃上一回。 以后还有机会吗? 面馆里等面的客人不多,边上矮桌矮凳上三三两两坐着低头吃面的人。 一见徐则立进来,老板便笑着问道:“哟,大学生来了。今天要哪种浇头啊?还是三两清汤面配一块炸猪排?炸猪排切不切?” 有的人牙口不好,有的人喜欢分着吃,还有的人喜欢不切吃起来豪气。徐则立向来是喜欢吃一整块的。小时候,姆妈阿爸带着他和一帮乡下亲戚家的孩子来这家面馆吃炸猪排,他吃得慢,切好的炸猪排被抢光,最后他只吃了一小块。 从此他吃炸猪排便不切了,不切就代表这一整块都是我的,你不能来抢我唯一的一块,我想分你点也没办法。 徐则立脸色淡淡的,对老板的恭维不以为意,说:“老样子。” 老板转身朝着里间煮面的女同志喊道:“阿妹,三两清汤。” 得到唱山歌似得回应:“好咧!” 老板夹起一块猪排放到油锅里,油锅立马沸腾了起来,滋啦滋啦作响。 猪排切得又大又薄,煮面小妹将清汤面端出来,猪排就炸好了,从油锅中捞起来,放到一个白色碟子上,连同清汤面一起端出来。 面上来的时候,徐则立已自取了料碟,倒了点辣酱油。 后面的人要的都是其他浇头面,老板随手拉过一条矮凳,坐在徐则立旁边,调侃说道:“大学生这么久了也不见你换个口味,我店里的浇头那么多。辣肉、雪菜肉丝、上海熏鱼、什锦、腰花、大肠、八宝辣酱,明天换个口味吃吃,我也好说这种面大学生也爱吃,吃了能长点文气。这下其他浇头不就卖得快了嘛。” 徐则立低着头夹起一块筷子面说:“我就爱这一口。” 老板竖起大拇指,赞他:“大学生就是专一。” 专一吗?徐则立眼前浮现了和贝碧棠两人在西北的日子,一起计划着未来,阿爸传来重病的消息,他心急如焚,贝碧棠柔声安慰着他,高考的消息传来,贝碧棠让他不再上工,养着他,让他好好复习准备高考。 他再过不久就要结婚了,新娘子却不是他真心喜欢的贝碧棠。对方年龄、长相、性格哪一个也比不上贝碧棠,但家世和学历,一百、一千个贝碧棠十辈子也赶不上。 旁边的客人发出哄笑,“老板你说错了!专一可不能这么说。” 老板油条子,装作不懂,逗着客人,“那该这么说?” 客人说:“专一是形容男女之间的感情的。” 说完,他看了眼手表,提起公文包,说:“不说了,我要迟到了,都怪我家囡囡闹着要我给她扎小辫子,害我出门晚了。“老板见徐则立不搭话,一副专心吃面的模样,转过身跟其他客人聊天。要上班的人吃得飞快,店里的客人只剩下三两只小猫,徐则立是其中的一只,他吃得极慢。 老板又转过脸来,笑咪咪看着徐则立,说:“这附近还是则立最有出息,初中毕业证都不要了,一心下乡做贡献,阿爸病了姆妈只能在家照顾,全靠则立顶在前面。时来运转了,阿爸病好了,姆妈又上班了。则立在乡下种了几年地,也没把课本给丢下,一恢复高考,考上了华东师范,等大学毕业了,分配到好单位当干部,拿高工资,再娶个上海本地囡囡,要学历高的,家境好的才配得上……” 徐则立出声打断说:“我有未婚妻了。” 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再过一周,他的未婚妻就要上门拜访他的阿爸姆妈。 老板瞪大眼睛,惊讶说道:“这么快!未婚妻那岂不是就要办酒了,几时办酒?爷叔面馆不开了去给你帮忙,爷叔不仅会炸猪排,喜宴也做得。” 徐则立不太热情地说:“还没定。” 老板忽然将头凑近,小声说:“你小子有福了,未婚妻漂亮着呢。她也考上了大学吧,是不是上海人?住哪一角?” 徐则立面露疑惑之色,朝着老板问:“爷叔见我未婚妻?” 他怎么知道我未婚妻是谁的,不可能,曾琳琳从未来家里找过他,而且他特地嘱咐过父母,在两家商议婚期之前,不要声张。 他在乡下跟贝碧棠处对象的事倒是跟阿爸姆妈说过,他们对贝碧棠淡淡,嫌她学历低,又是寡妇教养出来的,所以从未对外说过。当时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和贝碧棠在西北安家落户,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上海一次,阿爸姆妈的态度不是那么的重要。 老板呵呵一笑说:“七六年你阿爸病重,你申请回城照顾阿爸,那半年西北的信来着勤啊,给你送信的邮差,每次送完信都要来我这里吃一碗辣酱面,他跟我说的,未婚妻叫贝碧棠是吧,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漂亮极了。” 徐则立心里一跳,他很少跟街坊邻里打交道,因为阿爸姆妈的老师身份,鲜少有人跟他家交往,说不定他在西北处了一个对象的事,其实已经在弄堂里传遍了,他和阿爸姆妈还不知。 那一年他因家中变故回城,贝碧棠每月的信雷打不动地寄来,每次都在信中说些西北生动有趣的事给他听,还问他有没有什么困难。有一次信在中途耽搁了,迟了几日,他一接到信,来不及回屋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哪知掉出来一张照片,邮差捡起来递给他,定是那时候邮递员看见了贝碧棠的照片。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章 老板笑嘻嘻地问道:“跟未婚妻处了几年?人家痴情着呢,你家当时那个境况,还一封信接着一封来个不停,以后好好对人家。” 徐则立心跳加快,他冷漠地说:“未婚妻不是她,我跟她分了。” 说不清,这事过不去,他随口一说,家附近有家面馆的炸猪排好吃,娇生惯养的曾琳琳便闹着要来尝一尝。他只好答应,上门拜访那天,先带她来这家店吃炸猪排垫垫肚子。 老板不可置信说:“分了?什么时候分的?为什么分了?” 徐则立沉声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老板十几岁就开始在店里炸猪排,炸了几十年,人来人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听过。徐则立一个毛头小子,骨子里傲气着呢,看不起老人家。 他轻轻地瞟了徐则立一眼,似乎随口一说:“哎呀,这知青回城是好事,不说考上大学回来,单说能回来跟父母兄弟姐妹团聚,就是天大的喜事。啧,可惜啊,有的人只想着在城里的亲人,没想着自己在乡下有了对象,甚至是结婚生子了。一听能回城,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能抛弃了,做个负心汉做得理直气壮的。” 徐则立心里本就对贝碧棠愧疚,一听老板的话,觉得是在影射自己呢。 他主动解释道:“贝碧棠也是上海的,没有谁抛弃谁回城的说法。我跟她没有结婚,感情淡了好聚好散而已。爷叔你不要想那么多。” 老板点点头,看似是信了,说:“原来是这样,爷叔错怪你了。” 自行车的铃声响起,负责这一篇区域的邮递员,穿着深绿色工装,挎着邮差包,将自行车停在路边,走进面馆吃一碗面。 “一碗二两辣酱面。” 没点炸猪排,老板也就坐着没起身,还是老熟人。 老板朝着邮递员说:“俊才,你输了,分了。” 这话老板是指着徐则立说的。 邮递员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 老板说:“真的,不信你问正主。” 徐则立忍住怒气说:“分了。” 邮递员哀叹一声,“完了,这个月的伙食费要全花在老板店里了,天天出门,餐餐吃面,再好吃的面我也受不了啊。” 老板说:“愿赌服输,谁叫你太年轻。” 邮递员在徐则立那一张桌子坐下来,可惜地说:“你的那个前对象,我滴乖乖哦,长成那样,樱桃嘴,柳叶眉,雪白肌肤,水亮水亮的眼睛,腰段细细的,跟个民国名媛似的。这样的女朋友上哪里找去,你可真舍得。” 徐则立皱眉,心里不舒服,哪怕他决定要跟贝碧棠分道扬镳了,也受不了别的男人这么说她。 面馆小妹将辣酱面端上来,一直听着八卦的她走开前问道:“那个叫贝什么的女同志真那么漂亮?” 邮递员不给面子地说:“漂亮跟个天仙一样,仙女下凡说的就是她,你跟她比,提鞋都不配。” 面馆小妹冷哼一声,气呼呼走了,发誓下次邮递员来吃面,给他面汤里多放点盐,爱吃硬面条就给他煮软的。 第5章 大堂内只剩下三个大男人,邮递员冲徐则立扬了扬下巴,无所禁忌地说道:“你和那个漂亮的前女朋友有没有那个?” 老板面露不屑地说:“说得那么含蓄干吗?直接说有没有把人搞到床上去?” 邮递员眨眨眼睛,嘿嘿地说:“好歹处过,那么漂亮的女人,没有碰一次岂不是亏了,留给其他男人。哪怕得手一次也值得,而且女人的第一次那么珍贵。” 徐则立食不下咽,他心里钝痛,他喃喃地说:“怎么没有,她十六岁我们就处上了,是大家公认的一对,我们不住集体宿舍,住在外面。” 老板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原来你小子不是童子鸡啊!” 邮递员感兴趣地问道:“那滋味如何,都说黑灯瞎火的都一样,但我认为漂亮姑娘的手感就是不同的,肯定比普通姑娘好,何况那个贝碧棠的皮肤跟嫩豆腐一样。” 徐则立捏着筷子的手指发白,老板探究地问道:“跟漂亮姑娘试过,眼光高了吧?普通姑娘你能看得上?你小子的未婚妻一定比前女友还要美丽吧?真是有福气!” 有妻有子的老板话里的羡慕浓极了。 邮递员幸灾乐祸地说:“你小子是幸福了。前女友可是惨了,以后结婚没有那层膜,没有出血,怎么瞒得过去。就算人长得美,老公捧着,嘴上说不介意,其实男人嘛,心里都介意极了。” 炸猪排还没有吃完,徐则立一想到贝碧棠跟另一个男人结婚,心里堵得慌,没了胃口继续吃下去,他放下筷子起身说:“我先走了。” 老板讶异说:“炸猪排还剩下一大半呢,这就吃好了?” 徐则立没应声,大步跨出门外。 贝碧棠本想回上海的第二天就去找男朋友的,但实在是胆怯,大学的校门是那样的高不可攀,自己只是个初中生,连踏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她没有底气,见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女大学生,怕是要躲过脸去。 无奈之下只好等邮局什么时候将东西寄到了,她再提着礼品去徐则立家里找他。她跟徐则立谈了好几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见父母是理所当然的事。 上海南京东路,一辆崭新的挂着外籍车牌照的银灰色奔驰280ce,在和平饭店门口停下来,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章 从后座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三件套的年轻男人,他戴着银丝边的方形小框眼镜,额前的头发往后梳,虽然穿着西装,人却有着独特的东方俊美之气。 他整个身形一出来,便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旁边的游客纷纷看向他。 顾望西迈着快步伐朝饭店里走。坐着电梯,直上八楼餐厅包间。 偌大的包间内,稀稀疏疏散坐着三个人,个个都是西装革履的派头。他们听到皮鞋走路的声音,不约而同地起身,望向门口,同时还走近门口几步。 顾望西走进来,人一出现,便是风度翩翩地说:“不好意识各位,我来晚了,等会我自罚三杯。上海繁华得让我晕头转向,难为潘总、曹总、李总让我来上海做生意,我觉得自己像一条小虾米,在这大上海里怎么游也游不到边界。” 三人说着哪里哪里的客气话,一入座,顾望西说到做到,先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饮而下。 挺着个小肚子的曹总,哈哈一笑,说:“顾总痛快!” 大家都是商人,吃了几口菜后,便谈起今天的正题来。 谈着正起兴,眼看着就要达成合作了,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闯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皮鞋上沾着泥水,一脸落魄。 三位老板的神色都有些惊慌,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周至胜来到顾望西面前,愤怒地控诉:“顾望西,我陪你打天下,你就这么对我,挖了个陷阱给我跳!害得我的身家全没了!” 顾望西虽年纪轻轻,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的,从不给人留话柄。是他做的又怎么样,周至胜背叛了他,他不下点狠手,杀鸡给猴看,眼看着摊子越摊越大了,以后岂不是个个都想着造反。 顾望西将手里的酒杯一放,看着周至胜,温声劝告说:“回去吧,想想嫂子和孩子,免得他们找不到人担心。” 但对周至胜来说,顾望西能如此地云淡风轻,惺惺作态,不过是他是如今的胜利者,而他是失败者,顾望西已经懒得看他这个失败者一眼了,痛打落水狗未免失了风度。 周至胜愤恨地盯着顾望西,恨不得咬死他,“顾望西你对得起我吗?!” 顾望西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来,语气平铺直述,“周至胜,当初你在香港的建筑事务所工作,背了黑锅,是我不计较你在业内的名声,收留你,给了你一份薪水可观的工作。带你到大陆来,给你提供平台,甚至计划以后让你当上海的一把手。” “谁知道你不仅贪婪吞公司的钱,不仅想自己另起炉灶,还想带走我精心培养的团队,留给我一个空壳子。你对得起我吗?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顾望西一脸受伤的模样,引得合作伙伴面露同情,这种白眼狼怎么下死手也不过分。 其实,周至胜的出走根本没对顾望西造成任何损失,反倒过来帮他清理门户。早在周至胜贪款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过那时他忙着进军南方沿海市场,没空管这事。后来也没管,是看在周至胜这人确实有才能,他贪的那点钱远小于他为公司创造的价值上。 但背地里偷偷在香港注册公司,这他就不能容忍了。 “顾望西!”周至胜大喝一声,举起椅子向顾望西砸去。 “顾总小心!” 顾望西一个侧身,抬脚将他手里的椅子踹飞,冲着周至胜脸上来了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这时领班带着保安终于到了,顾望西没看被保安制服的周至胜一眼,他低头整理西装领带,说:“麻烦帮我报警。” 经理进来道歉,顾望西一摆手,大度地表示:“不碍事。跟他们没关系。” 闹事者被带着,地上的残局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净,菜品重新上过。 三位老板坐下来,恍然惊觉,顾望西这位二十出头的归国华侨,表现得温文尔雅,绅士可亲,但他打人的动作却十分凌厉凶狠。 回想一番此次会餐,顾望西不动声色地将谈判主动权握着掌心里,竟一直未让他们摸到一丝一毫。 第6章 贝碧棠从西北寄回上海的东西,比她迟了三日光景到达。 在邮政局没通知她去东西前,她这两日,打听到了换票换物的地方,用钱换了足够做一身新衣裳的布票。 去货物齐全的百货大楼挑了半天,挑出自己最中意的花色,买好了布再去专门的裁缝店。让老师傅给她添体裁衣,自己一边说着要求,老师傅一边画着设计草稿图。 贝碧棠怕来不及,还加钱让裁缝店加快加急地做。 贝碧棠是会做衣服的,但她自己一年做几件衣服,裁缝店里的老师傅一年做多少衣服?老师傅的手艺她拍马也赶不上。 这次上门,她决心要给男朋友的阿爸姆妈留下好印象。在西北时她便感觉到了男朋友父母对她的漠视,当没她这个人在,那时她不在意,有情人饮水饱,无情金屋寒。她和徐则立感情好便可,不考虑其他。 这一次一回来,家里人对她的态度,便给她上了好大一堂课。她要想跟徐则立走下去,只想着关起门来过日子是不行的,自家人也容不得她在家里无所事事待太久。 贝碧棠好久没有穿过裙子了,她没选现在最流行的的确良连衣裙,她觉得的确良料子做的衣服又透又闷还飘。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章 明黄色的中厚棉布裁了一条半腰裙,上面印染着小小的、可爱的带着两片枝叶的同色橘子。上半身贝碧棠选了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因为剪裁好,显出不凡来。 贝碧棠再把带回来的黑色圆头低跟皮鞋拿出来,擦干净晾晒,准备出门前的那一刻再穿上。 贝碧棠去邮政局将厚厚的麻布袋拖回来,在楼下纳凉的苗秀秀一见,立马扔下老姐妹们,上前去帮忙,两人一起将麻布袋拖上屋子里。 苗秀秀眼睛盯着麻布袋里头,说:“这两日你又是做新衣服,又是擦皮鞋的,你想干嘛?贝碧棠你老实跟我讲。” 贝碧棠解开麻布袋,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没什么语气地说:“我在西北处了个对象,他也是上海人,是我的初中同学,不干什么,我去找他而已。” 说出来的话惊涛骇浪的,哪怕贝碧棠上次说要自己找,苗秀秀也没当回事。她以为贝碧棠只是不想别人管她的事,贝碧棠从小主意就大,打定主意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苗秀秀顾不上东西了,她摇着蒲扇,急忙追问:“他叫什么?几岁了?家里人都干什么的?住哪里?有多少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又是干什么的……” 贝碧棠不回答,她将要带去给男朋友阿爸姆妈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东西早在西北时,她就亲自做好了包装。牛皮纸一小包一小包,用磨好的麻绳绑起来,系成一个个好看的中国结。这么长的旅途运过来,包装也没有损毁。 苗秀秀心里嘀咕,男方的家庭条件肯定不错,要不然这丫头不会这么死命巴结,对她这个姆妈都没有如此上心过。 苗秀秀出口批评贝碧棠,“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让我给你出出主意。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 贝碧棠摇头拒绝说:“不劳烦姆妈了,等我回来再跟姆妈细说,剩下的东西留给姆妈分配,我还要留出一部分给二阿姐。” 贝碧棠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往脸上擦了点雅霜润肤膏,换上一身行头,背着一个黑色小挎包,提着两手满满的礼品下了楼梯。 贝碧棠出了弄堂,照着早已背下来的路线,先坐四站公交车,再下车走十几分钟的路换乘,这一路公交车直达徐则立家门口的巷子。 贝碧棠边乘车,边往车窗外看,看马路上年轻的女子,观察她们的衣着打扮。贝碧棠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觉得自己虽然不算洋气,但也不算丢人。 想起徐则立没少夸她漂亮、好看、美丽,是他眼里世间最好看的女子,贝碧棠不由地露出一丝甜蜜笑容来。 贝碧棠站在弄堂口,车流从她身后呼啸而过,贝碧棠深吸一口气,缓解缓解紧张的情绪,轻声说:“徐则立,我来找你了。” 徐则立也是弄堂里长大的孩子,石库门,白墙,黑瓦,巷子里的缠绕的电线,从窗户里挂出来晾晒的衣物,堆放在墙角的煤炉灰。 贝碧棠看着别无二致的景象,心慢慢地回落的到原处。 顺着门牌号一个个数过去,贝碧棠笑得脸都僵硬了,弄堂里的阿姨、阿太们都好奇看着她,说好漂亮的囡囡,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更有甚者从楼上窗户往下瞧的,贝碧棠走得飞快,要不是怕仪态不佳,她都想跑着走。 贝碧棠想起便觉得好笑,决定事后讲过徐则立听。 住四楼,贝碧棠放慢脚步往上走,快到四楼,整理了一下裙摆,细细看一遍自己有没有不妥的地方,才上前敲门。 “来了,谁啊?”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有人来许慧秋是很高兴的,这代表着人们不再躲着她们家走,他们一家三口不用小心翼翼了。 门一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也不算陌生,儿子给她们看过贝碧棠的照片。 许慧秋脸上的笑容在认出贝碧棠那一刻,瞬间僵掉。 不得不说贝碧棠实在是美丽,真人比照片上好看许多。 许慧秋想装傻过去,于是说:“你找谁?我不认识你。” 同样的,徐则立也给贝碧棠看过他阿爸姆妈的照片,她认出眼前之人正是男朋友的姆妈,她的未来婆婆。 许慧秋说不认识她,贝碧棠脸上的笑意没有变化,她笑着说:“许阿姨,我是贝碧棠,则立跟你说过我吧。” “我回上海了,这次来找则立,则立在不在?” 许慧秋挡在门口,寸步不让,丝毫没有让贝碧棠进来的打算,她淡淡地说:“小则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到学校找他。” 她晾贝碧棠不敢到华东师范找人,贝碧棠一个初中生,这辈子都没胆子走到大学校门前。小则跟大学女同学一起说说笑笑的画面贝碧棠敢看?许慧秋不愧是老师,将贝碧棠的心理猜得透透的。 贝碧棠的手捏紧又快速松开,她面上继续微笑着说:“许阿姨,我是则立的女朋友,贝碧棠。” 这一次贝碧棠说得明明白白的,我是您儿子的女朋友,我提着礼物上门,总不能不让我进去吧。 哪知道许慧秋还是不肯让步,胡搅蛮缠地说:“贝碧棠?贝碧棠不是在西北吗?” 贝碧棠皱眉,徐则立口中的姆妈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解释道:“我从西北回来了,则立没跟你们说?” 说是说了,谁知道一个姑娘家家的,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许慧秋脸上露出个突兀的笑来,一副很是高兴的样子说:“哎呀,回来了,考上大学还是找到工作回来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章 贝碧棠脸上的笑意无影无踪,她没有回答许慧秋的阴阳怪气,两人沉默对峙着。 门口静了好一会,从许慧秋背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大半天不说话,干什么?让人进来吧。” 许慧秋这才让开,贝碧棠朝屋里一看,一个头发花白,消瘦的中年爷叔,坐在高脚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拿着一张报纸在看。 徐则立的阿爸变化得有点大,跟照片上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贝碧棠脸色一喜,迈进门来,主动向男朋友爸爸打招呼,“徐叔叔,我是碧棠,是则立的对象,带了点东西来看看你们。” 徐正清闻言,不得不放下报纸,转过身来看人,看见贝碧棠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他神情复杂,动了动紫红色的嘴唇,说:“进来坐吧。” 贝碧棠不紧不慢地找张椅子坐下来,许慧秋在跟丈夫怄气,她不满徐正清喊贝碧棠进来,站在门口当门神。 不过她的行为没能坚持到片刻,楼上传来说话声,声音越来越近。 徐正清脸一沉,冲着许慧秋喊道:“还不快点进来关门!想让小则丢脸吗?” 贝碧棠的眉头又皱起,徐则立的阿爸姆妈跟他说的完全不一样啊,他口中的阿爸健谈好脾气,姆妈温柔讲理。怎么现实是反过来的,一个沉默爱发火,一个蛮不讲理爱刺人。 许慧秋重重地哼一声,反手将门关上,没好气坐下来背对着贝碧棠。 贝碧棠收起脸上的凝色,将见面礼品放到四方桌上,说:“叔叔阿姨,这是我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 徐正清淡淡地说了句,“有心了。” 许慧秋猛地站起来,将贝碧棠放到桌子上的东西,拿到角落的柜子上,随手一放,放到杂物堆里。 贝碧棠眼里的温色褪去,徐则立的阿爸姆妈不开口说话,她也不说,坐等着徐则立回来。 贝碧棠用余光打量着这间屋子,跟她家大小差不多,也是巴掌大的地方,不过徐家住着仅仅三口人,儿子还不在家常住,显得空间比她家大了许多。 贝碧棠好奇男朋友从小住的隔间,眼睛往里边探究。 “几时回来的?”徐正清打破僵局问道。 贝碧棠一下子收回视线,端坐着回答道:“回来有几日了,不过想着没有做好准备,这才迟迟上门来。” 许慧秋将身子转过来,刺探敌情。徐正清与她对视一眼,说:“给人倒杯水。” 许慧秋撇撇嘴,作势起身倒水。 贝碧棠连忙摆手说:“不用,叔叔阿姨我不渴。” 一听贝碧棠说不渴,许慧秋马上一屁股坐回去。 贝碧棠并非诚惶诚恐,觉得自己受不起许慧秋给她倒水。而是她忍受不了用别人用过的杯子倒水喝。 用开水烫后倒是可以,她总不能说,阿姨麻烦先用开水烫一遍水杯吧。 家里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姆妈和大阿姐没少骂她,穷讲究,没有小姐命倒得了小姐的毛病。 那时候她跟徐则立说起自己的担心,将来她上门来拜访你的阿爸姆妈,我该怎么办才好?说不喝水太冷漠,倒了又不喝,你阿爸姆妈会不会觉得我没事找事。 徐则立温柔地说,到时候有我怕什么?我给你倒水,倒之前淋一遍开水。 贝碧棠亲昵地说,徐则立你真好。 第7章 三人实在是没话讲,沉默了好半天,贝碧棠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叔叔阿姨,则立什么时候回来?” 她心中委屈,早知道这一趟就不来了,她还想着给徐则立一个惊喜呢。 徐则立先回城,回城后给她写信,说有多想她,问她什么时候能回上海两人团聚,再也不分开了? 信写得炙热,她还以为徐则立真的有多思念她呢! 许慧秋不语,徐正清片刻之后才说:“他学校有事要忙,晚上才回来。” 哪有什么要忙,徐则立不过是陪着未婚妻和她朋友一起逛街看电影。 现在才中午,她怕是要等好久。 贝碧棠立即起身说:“叔叔阿姨我先回去,麻烦你们告诉则立一声,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家附近的电话号码他有。” 许慧秋脸色多云转晴,皮笑肉不笑地说:“再多坐一会呗,马上到午饭时间,我多做几个菜,贝同志留下来吃。” 贝碧棠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许慧秋看,只看得许慧秋满脸不自在,咳了咳嗓子。 徐正清低头沉默不语,窗子外的阳光没照到他位置上。 贝碧棠说:“不了,叔叔阿姨,我姆妈等我回去呢。” 她有股说留下吃饭的冲动,看看徐则立的阿爸姆妈怎么应对,一想,又觉得没意思极了,干脆不折磨自己了。 徐正清和许慧秋坐着不动,连口头上的送别都没有。 贝碧棠快步走出了徐则立家,嘭的一声,背后的门关上了。她冲下台阶,刚走两步,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几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徐则立家的弄堂不再让她感到亲切,这里太狭窄了,一抬头,看不见天空,被悬挂的各色衣物遮挡住,棉布的、绸缎的、的确良的、背心、长裤、衬衫、黑的、蓝的、绿的……逼厌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贝碧棠神思不属地出了弄堂,站在十字交叉路口,突然不认识路了。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感到肚子有点饿了。她昨晚得了邮递员的通知,今天一大早起来去邮政局拖东西,几杯凉茶水下肚,就紧赶慢赶来了徐则立家。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章 贝碧棠往四周店铺一看,眼尖地看见对面有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面馆,往招牌一看,“老弄堂面馆”五个大字刺痛了她的眼,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徐则立常常念叨的那一口面嘛。 民以食为天,贝碧棠的满腹子委屈突然没了,她对那家面馆起了兴趣,她倒要看看有多好吃。 贝碧棠站在用黑色长方块写的菜单面前,老板一看就知道这是新顾客,他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准备用微笑服务让新顾客变成老顾客。 这一看,店堂都亮堂了。这年轻姑娘长得也太美了吧。老板不知道怎么地,忽然想到徐则立的前女友,不知道那位跟眼前这位比,谁比谁漂亮。 贝碧棠想好了自己要吃什么,说:“老板一碗什锦面,不加面。” 她正气着徐则立呢,不想吃他提的炸猪排。她情绪不好,也不想吃荤的,不好克化。什锦面其实就是素浇头,里面有胡萝卜、木耳和其他按季节来定的蔬菜。 贝碧棠挑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来,又开口说道:“老板,我要一碗开水。” 老板正在炸猪排,忙着呢,没空。贝碧棠要的那碗开水由面馆小妹端上来。贝碧棠拿起筷子和调羹,将其在开水里使劲涮了好几遍,直至她要的面端上来。 面汤酱黄,面条一看煮得软硬适中,贝碧棠用筷子搅拌开来,低头吃了一口。 旁边几位穿着老头衫的爷叔正在聊着天。他们的话不可避免地直往贝碧棠耳朵里灌,灌得她头都开始疼了起来,心也开始痛了起来。 “徐家现在牛气了,短短时间,双喜临门。” “我早就说过徐家那小子面相不一般。” “你那点子功夫就吹吧。” “我怎么吹了,我早就说过,徐则立那孩子是人中龙凤,你看去年高考,很多高中生,甚至大学生都没有考上。他连初中都没念完就考上了华东师范,在西北那么艰苦的地方都没有忘记持之以恒地学习。” “你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是在徐家小子出生时说的。人家孩子出生,街坊邻居谁不说吉祥话呀。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我还说徐家小子会娶一个家境好,旺夫的好老婆呢,让他姆妈放宽心。” “他都鲤鱼跃龙门了,还会找不到好对象?这不是人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你看这不,很快就要娶上干部家的女儿了嘛。人还优秀,是徐则立的同班同学。我们等着发喜帖去徐家喝喜酒吧。” …… 他们还说了什么,贝碧棠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手抖险些握不住手里的筷子。贝碧棠索性放下筷子,看向旁边的爷叔们,她动了动嘴唇开口想问。 你们说的徐家是一家三口,男主人叫徐正清,女主人叫许慧秋的徐家吗? 他们的儿子叫徐则立,是哪个徐,哪个则,哪个立? 徐则立要娶大学同学是真的吗? 这些话在贝碧棠口腔里翻涌,但她没说出口。 贝碧棠目光发直,身体僵硬地门外走,身后面馆小妹在喊她。 “这位女同志!你面都没吃几口,就不吃了?!真是的,浪费粮食。” 贝碧棠顾不上许多了,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徐则立的学校找他问个清清楚楚。坐上去华东师范的公交车,贝碧棠的脑子才清醒了些,能思考了。 公交车上的售票阿姨声若洪钟喊着:“华东师范到了!有没有人要下车!” 贝碧棠大声说:“我要下!” 从人群中挤着下了车,贝碧棠步行到华东师范校门口。她两条辫子随意地垂着,一条垂在肩膀上,一条垂在后背。 她的贝齿无知觉地咬着粉唇,留下轻微的痕迹,鲜艳欲滴。她的泪珠眶在眼睛里,摇摇欲坠,犹如星星在晃动。 贝碧棠等着红绿灯,往对面街道一看,注意到一个鹤立鸡群的年轻男人。 他衣着得体,作贵公子打扮,站在路边上,跟她一样正要过马路。 两人对视了,那个男人朝她微笑了一下。 贝碧棠下意识用手背抹了一下下巴,眨眨眼睛,将眼里的温度降下来,随后贝碧棠也朝对方微笑了一下无声地回应。 街道两旁种满了梧桐树,风一吹,沙沙作响,清风送爽。 红灯停了,绿灯亮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心有灵犀同时地移开视线,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但两人都没有再注意对方,擦肩而过。 顾望西难得空闲,替母亲走一趟华东师范。接连拜访了好几位教授,让其推荐几位靠谱有能力的女学生,重金聘请为妹妹的家庭教师。 几位教授为他推荐好几位,他一一认真考核过,学科知识、谈吐、性格、连衣着、牙齿都比较了一番,优中选优才放了心,谈妥了上课时间、地址、所授科目和课时费才从华东师范里出来。 站在街角等绿灯,他目光随意落向马路对面。 他的正前方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乌发雪肤,柳眉纤腰,唇粉鼻翘。 看起来跟他深爱的妹妹年纪一般大,眼睛微红,楚楚可怜。 想着他出门前妹妹也是这般盈着一泡泪,闹着不让他去学校找小老师来管教她,他不由地对对面的小姐露出一个浅笑来。 顾望西从纽约到香港、广州、再到上海,所到之处大多是繁华、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城市越大,人口越多,经济越发达,美人越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章 顾望西所见美人如同过江之鲫。不说别的,他的母亲和妹妹就长得美极了。他自认为已对好颜色免疫,也不是好色之徒,无非是这位小姐身上的那条黄色橘子群,让他想起加州盛夏的阳光,他才看了一眼。 贝碧棠在华东师范的校门口像根木桩子一样,等到夕阳西下,才远远地望见徐则立和两个年轻姑娘的身影。 徐则立穿着的确良两个口袋的白衬衫,口袋上别着一只钢笔,黑裤子,黑色皮鞋,头发打着发胶。跟在西北那个穿着解放鞋、绿军装,额前留着刘海的徐则立不同了,看得出来徐则立在大学的日子,过得真是十分惬意,多姿多彩。 意气风发,天之骄子,仿佛前面的路尽是坦途。 徐则立低头笑着跟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女子听了他的话也笑了起来。 贝碧棠能想象出徐则立的语气有多温柔,神情有多专注。 站在中间的女人,众星捧月,穿着一件罕见的蕾丝带边的红色连衣裙,身形高挑修长,五官娇美可人,头上还戴着一顶顶顶洋气的编织圆顶帽。 三个人说说笑笑着逐渐走近校门来。 晚霞一暗,天边的云也低了些,风带着水汽来了,快要下雨了。 贝碧棠想起自己出门没带伞,她没再看下去,转身离去。 眼见为实,没有上前逼问徐则立的必要了,闹得自己难堪。是自己看错了人,被这些年的感情蒙蔽了眼睛。 早该在徐则立信越写越短,知道她回城时间,既没有来接她,知道她家街道电话和地址也没有来找她时,她就应该知道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徐则立变心了。 上海是大,不说她给徐则立留了电话和家庭地址,也不至于在两人是初中同班同学的情况,打探不到消息。无非是有心人和无心人的区别。 这些年贝碧棠从未怀疑过徐则立,徐则立长得像个白面小生似的,高个子,因为父母是老师的缘故,身上还有股文气。 贝碧棠刚到西北时,徐则立身边就有两三位姑娘,正在对他穷追不舍。追他的姑娘无论是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都挺好的,但徐则立坚定地选择了她。 像有的男知青那样谈个本地对象,生活会容易许多,何况徐则立的家庭成分又不好。 即使她因为自己才十五岁多,年纪太小,不想答应,徐则立也不肯放弃,一直等着她答应做他的对象。 等了一年,她才应承了徐则立的追求,兵团的知青们都调侃说,徐则立这下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8章 贝碧棠回到家门口已经晚上七点多,刚一进屋,屋檐噼里啪啦,大雨下得又迅又猛。 苗秀秀和几个老阿姨以楼梯间为据点,打着扑克牌,打得火热朝天的。 听到动静,探出头来一看,是贝碧棠上楼来,见她脸色不对,今天又是去见男方父母,苗秀秀扔下牌,起身说:“你们接着打,我去去就来。” 贝碧棠坐在里间的床上,拥着被子,背对着房门。 苗秀秀看她这副模样,叹口气说:“人家阿爸和姆妈对你不满意?幸好我没说出去,要不然刚说这事就黄了。多丢人啊。” 贝碧棠不应声,将头埋进被子里,作鹌鹑状。 苗秀秀继续念着:“男的比女的多,自古如此。你长得也不差,还是上海姑娘,再找一个就是了。我们等你好久不回来,就先吃了晚饭。给你留了饭在橱柜里,你等会吃了吧,姑爷带着碧兰和小毛头去公园玩去了。还有碧莉打了电话回来,说明天晚上她过来吃饭,见一见你。” 贝碧棠还是不言语,又见她两手空空回来,苗秀秀没耐心好言好语了,她有点生气地说:“事不成了,你傻啊,那些个好东西还留给人家,糟蹋东西!”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这事她有经验,苗秀秀惦记着她的牌,扭身出去。 片刻后,屋内起了微弱的呜咽声,那声音极小极小,在窗外雨声的掩盖下,无力又虚弱。 贝碧棠流了好一会儿的泪,抬起头,见被面湿了一大块。她用衣袖用力摸着眼睛,擦干眼泪,拿出箱子里的换洗被面,将被子换好,将湿了的被面放在脸盆里,打算今晚和着衣服一起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贝碧棠默然地打开橱柜,拿出留给她的饭菜。 白色大瓷碗上面堆着暗黄的小青菜和梅菜干,唯一的一点荤腥是碎得不成样子的鸡蛋羹。贝碧棠没胃口,但还是慢慢将饭菜吃完了,一点不剩。 她去楼下水槽将碗筷洗干净,将一身衣服换下来,换上碎花长裤和短袖。 贝碧棠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事可干的,明明她平时那么忙,忙得脚不沾地,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雨滴。 慢慢地雨越下越小,停了。 牌桌散了,苗秀秀回家准备洗澡,见贝碧棠换鞋子,打算出去的样子,不满地说道:“都还睡觉了,怎么还出去?” 贝碧棠说:“我马上回来。” 街道的电话间只有一部电话,很金贵,由专门的阿姨二十四小时轮流看着,有电话来,她们再去喊要接电话的人。 电话间里,吊着一只白炽灯泡,黄蒙蒙的灯光下,精神气十足的阿姨戴着一副老花镜,眯着眼睛看着连环画。 贝碧棠主动报上名来,说:“王阿姨,我是12号楼苗秀秀的小女儿贝碧棠,您还记得我吗?我想问问今晚有电话打过来找我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章 老阿姨看孙悟空打白骨精正看得起劲,她头也不抬,冷声说:“没!” 贝碧棠不肯死心,继续问道:“真的没有?王阿姨你在仔细想想?” 一听这话,老阿姨怒了,她啪地将连环画放下,扶了扶镜框,冷冷地说:“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在质疑我的记忆力,阿姨我接电话接了多少年了!从未出过错!” 看清贝碧棠脸的老阿姨,脸上的怒火刹那间熄灭,她笑呵呵说:“碧棠啊,回来了。” 贝碧棠笑了一下,说:“嗯,回来了,王阿姨我先走了。” 脸上的失落怎么也掩不住,老阿姨安慰讨人疼的贝碧棠,说:“你也别急,要是有电话来找你,阿姨我第一个去找你,你放心。” 贝碧棠笑了笑,说:“谢谢王阿姨。” 贝碧棠往回走,遇上不少穿着拖鞋,捧着澡盆去洗澡的人。 她心不在焉的,险些跟人撞上,贝碧棠抬起头来,看去,大v字领大大方方地露出白润的胸前肌肤,再往上是一张明艳的脸蛋。 孔宝儿穿着宽大的泡泡袖粉红睡袍,长长的头发随意散着,笑得娇媚说:“碧棠不认识我了?” 贝碧棠定睛一看,皱眉思索着,脑子里出现一个常年穿着裙子的身影,说:“是你啊,宝儿姐,好久不见。” 孔宝儿嫣然一笑,说:“好久不见,有空上我家来,找我玩啊。” 说完,不等贝碧棠回答,她如炊烟般袅袅地走向弄堂另一头。 贝碧棠抽了抽鼻子,孔宝儿人虽然走了,但是留下一股馨香,那香味贝碧棠没有在哪一个姑娘身上闻到过,不像面霜散发出来的味道。 后来贝碧棠才知道那是香水味,她的第一瓶香水还是顾望西送给她的。 与孔宝儿打了个照面,反而将贝碧棠的心神从徐则立身上移开了。 孔宝儿是这片有名的姑娘,比贝碧棠大三岁,这年龄差不算大,但两人玩不到一起去。一是性格问题,孔宝儿生性开朗,爱热闹爱玩,贝碧棠文静秀气,喜欢安静,一张小凳子能坐半天。 二是家庭原因,孔宝儿阿爸是海员,工资比高级技工都高,姆妈是会计管账的,两人只养有一个独生女,疼她疼得不得了。而贝碧棠从不开口向苗秀秀要东西,苗秀秀给她什么,她便有什么。 孔宝儿这样光芒万丈的人,贝碧棠那敢凑上去。 贝碧棠下乡时,孔宝儿还在读高中。孔宝儿是独生女,根本不用担心下乡的事。她不喜欢读书,阿爸姆妈还是将她送入了高中,让她就这么在学校混着,不想让宝贝女儿被外面的小混混给带坏了。 高中毕业后,父母给她找了一份百货大楼的工作,孔宝儿上了两周的班,嫌太累了,没提前跟父母说一声,工作说辞就辞了,就这么任性,人家有资本。 不上班后,孔宝儿就一直待在家中好好养着,每月拿着零花钱,阿爸姆妈才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人家乐意疼女儿。 徐则立陪曾琳琳和她舍友回学校拿书本后,又在学校图书馆学到九点多,才出校门,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 他把钥匙放到篓子里,看着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礼品,不由地问道:“今天有客人来?” 正在缝补衣服的许慧秋没作声,当没听见。 徐正清神色复杂看着儿子,说:“贝碧棠带来的,她今天来了,等不到你,人就走了,叫你回来给她打个电话。” 许慧秋将手里的衣服一扔,愤愤地说:“作死了,你告诉儿子干吗?打什么电话!还嫌不够麻烦。她今天找过来,差点吓死我,好在跟曾家没约今天见面,要是一起撞上,可就完了。” 徐则立脸色紧绷,牙关咬紧,腾地坐下来低着头,盯着地板看。 没一会儿,他起身往外走,许慧秋脸色大变,高声道:“小则你干什么?!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徐正清发话说:“让他去吧,给贝碧棠一个交待,干干净净地结婚,要不然就是一笔烂账。琳琳阿爸和曾家其他人可不是吃素的,都是精明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一桩事,还能同意让琳琳嫁给小则吗?本来我们家的门户就低。” 林碧兰、黄大山带着小毛头回来了,贝碧棠赶紧收拾出睡衣,拿过洗浴用品,正打算去洗澡呢。 楼下传来王阿姨的叫喊声,“12号楼苗秀秀家的贝碧棠,有人找!徐则立打来电话找你!贝碧棠有电话!速到电话亭来!速到电话亭来!” 贝碧棠将手里的脸盆嘭地放下,脸上含着笑意,急急忙忙往楼下跑。 黄大山看着这一幕说:“谁来找小妹?第一次见小妹慌忙的样子,菜烧糊了也没见她这样。” 林碧兰搭话说:“徐则立?一听就是个男人的名字?” 知晓一点实情的苗秀秀一言不发,轻声哄着小毛头换衣服。 “喂,是碧棠吗?我是则立。” 电话那头传来了徐则立的嗓音,贝碧棠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和徐则立会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没人应声,徐则立又“喂”了好几次,贝碧棠的手指卷着电话线,轻声说:“是我,则立。” 等到贝碧棠的回答,徐则立迟疑了一会,低声问道:“碧棠你带了什么东西来我家?” 徐则立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仿佛这是一通情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电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章 贝碧棠眼眶又开始发热,声音轻微哽咽,说:“没什么,一包葡萄干,一包冬虫夏草,两包红枣,一包耗牛肉干,还有……我不记得了,都是些我们在西北常吃、常见的东西。” 说到后面,贝碧棠的声音已有些含糊不清。 徐则立捏紧了拳头,抬头望着夜空,叹口气说:“碧棠你知道了吧?” 贝碧棠将哽咽吞回去,冷声道:“我知道什么?则立你跟我说一说。我不知道什么,你跟我说一说。我们好久时间没有长谈过了。” 徐则立避而不答,用着温柔的腔调说:“碧棠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我是个负心人。” 贝碧棠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口气却是温柔,“我骂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当初你考上大学,你跟我说,让我尽快想办法回上海,等我回上海了,立刻见父母结婚,你等不及了。” “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现在我人回来了,所以我去找你结婚。则立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你答应我的?” 贝碧棠的声音丝丝缕缕,在夜深人静时刻,显得几分鬼魅。 徐则立只好说:“碧棠我们分手吧,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太合适。” 徐则立还不肯诚实坦白,贝碧棠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为自己这么些年的付出,为自己看不清徐则立的为人。 贝碧棠一改往日在徐则立面前的温柔,逼问道:“我们哪里不合适?在西北好几年你没说不合适?这才回上海几个月?你就说不合适了。” “则立,我们这一代知青,抛家弃子的人不少,你回上海后,我在西北见过许多,但我从未怀疑过你。你回上海后,尽管我们分隔两地,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我不是杜丽娘,你也不是李甲,对不对?” 贝碧棠顿了一下,直接说道:“则立,明天我拿户口本来找你,我们去扯结婚证。” 第9章 徐则立下意识喊道:“碧棠你疯了!结婚可是大事。” 那些甜蜜的过往都随风而去了,至此,她与徐则立的情谊已消磨得一分不剩。贝碧棠低头看着顺着石板缝隙流动的污水,心变得硬了起来。 你徐则立不是也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事,为人所不齿吗?不想亲口说出来,自己做了什么吗?那我就非要让你说!贝碧棠发狠地想。 贝碧棠将眼泪逼了回去,沉声说:“则立,我没疯,我先挂了,晚安。明天记得在家里好好等着我,要不然我会直接到学校找你的。” 徐则立急忙道:“别!碧棠,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上海,所以我放弃了这段感情,我没等你。” 还是支支吾吾的。 贝碧棠反击地说:“还不快吗?则立你七七年年末回的上海,今天是几月几号?不过区区几个月而已!我回上海时,兵团里大把的知青还留在那里呢。” 贝碧棠的心痛了一下,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了尽快回城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吗?!” 想到大学老知青圈里某种不可说的传闻,男色女色,徐则立接着贝碧棠的话尾,追问道:“什么样的代价?” 那语气活脱脱像是逼问妻子有没有红杏出墙,给他头上带了点颜色。 贝碧棠一下子理解了徐则立想要问的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了解徐则立这个人。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含糊地说道:“原来我在则立心中如此不值得信任,是一个明知道自己有对象,也不能忠诚的人。” 徐则立缓和了一下口气,说:“碧棠我不是那个意思,碧棠你到底有没有……” 贝碧棠说:“我挂了。” “啪”的一下,贝碧棠真的挂断了电话。 徐则立听着耳边忙音,瞪大眼睛了,赶紧回拨回去。 贝碧棠也想跟徐则立断个彻彻底底,她没走,站在原地等着呢。 “喂。” 听着贝碧棠的声音,徐则立如释重负,他艰难地开口说道:“碧棠,上大学后,我认识了许多同龄人。有一位同班女同学,她活泼开朗,主动接近我。我坦白自己有女朋友后,她还是对我穷追不舍的。” “早上帮我买好早餐,占好座位,约我一起去打排球,一起去英语角练习口语,一起参加辩论赛,诗社。我一开始没理会她,但她还打通了宿舍阿姨和我的室友,她旁若无人地进到我寝室来,给我打水送饭,晾衣服。就像当初我对你那样,你又不在我身边,我渐渐地就动摇了,跟她交往了。” “我们好几年的感情,所以我不忍心告诉你,想着你在西北的时间一长,也会忘了我。她也以为我跟你分手了,我和你的事就这么拖到现在才讲。” “碧棠,我们分手吧,你回上海了,我对你的歉意也可以稍稍减轻一些。怪只怪天意弄人。” 徐则立说的好像贝碧棠回城是他出了大力一样。 贝碧棠默默听着,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老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说:“后天上午十点,人民广场,我们亲自见一面,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徐则立以为贝碧棠对他不舍,喃喃地说:“碧棠,我对不起你,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贝碧棠心底冷哼一声,还想给我吊根胡萝卜呢?她漠然地说:“记得把这些年我们之间的信、照片和物品带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章 啊?徐则立情深地说:“碧棠,你要把这些东西要回去?留给我做个念想吧。” 贝碧棠声音冷冷的,“要不我们后天去结婚,要不你就按我说的要求做。” 徐则立有点不适应贝碧棠的强硬,在他心里,贝碧棠即使有的时候是冷冷清清的,那也是月光,没有棱角的,不是坚硬的冰块。 何况两人正式交往后,贝碧棠对他那么柔情似水。 一只蚊子落到贝碧棠的玉颈上,她伸手一挥,将蚊子赶走,因为不想喂蚊子,贝碧棠直接挂了电话。 湿润的夜风在弄堂的每一处穿梭,贝碧棠感受着凉风在她脸上抚摸,不疾不徐地走在石板上。 这个点,弄堂里的大部分人早已歇息,偶尔传来一两声不远不近的猫叫声,路灯忽闪忽闪的。 前面拐角冒着两个红点,贝碧棠走近一看,一男一女倚着墙壁正在低声说话。一个是抽着烟的黄大山,女的一头张扬的卷短发,穿得清清凉凉的,睡衣睡裤都卷起来,一点也不怕蚊子咬。 是薛桂枝,也是在纺织厂工作,老公是个地质队的。人不是在郊外的研究所,就是在野外,一个月回家一两趟,家里也没个孩子。因此薛桂枝和丈夫感情并不好,丈夫一回来就是吵架。 两人的头靠得很近,黄大山笑着将嘴里的烟圈往薛桂枝脸上吐,薛桂枝不仅没生气,反而嗔怪地往黄大山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 贝碧棠出声道:“大姐夫。” 薛桂枝和黄大山同时转过头来,见人是贝碧棠,两人神色紧张,头立马分开,站直来。 黄大山谄笑说:“碧棠回来了,你大阿姐叫我出来等你,担心路黑,你出事。” 说完,他故作姿态猛吸了几口烟。 薛桂枝提起地上的热水瓶,伸手理了理发尾,说:“大山既然人你已经等到了,我先走,不陪你聊了,我水都还没打呢。” 黄大山点点头,没说话。 贝碧棠看着薛桂枝往老虎灶的方向去,说:“我先回去了,大姐夫还是抽完烟再回家吧,有小毛头在,还是注意些。” 注意些什么?贝碧棠意有所指。 贝碧棠跨过门槛,往林碧兰和黄大山睡的那张大床上一看,林碧兰头埋在枕头里,四肢乱摆,已然睡得深沉,贝碧棠叹了口气。 大阿姐自以为她很聪明,她确实也是有点聪明,但不多。姆妈老早就说过,她没个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她选中大阿姐留家招婿,给她养老送终。 无奈大阿姐稀里糊涂的,姆妈相中的人她看不上,她看上的人姆妈不满意。最后为了不下乡,她挑中了从乡下进城在码头乱转的黄大山,也不知道她图什么,明明姆妈给她选的人都比黄大山强。 起初贝碧棠对黄大山这个大姐夫并无偏见,还想着跟人好好相处,她对他好些,大姐夫就能多对大阿姐和姆妈一分好。 可实在是处不来,招他进来是顶门户的,但他心安理得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盯着她和二阿姐看,那眼光像是在挑刺。 苗秀秀用胳膊碰碰发呆的贝碧棠,将她的脸盆递给她,做了个口型,“洗澡去。” 贝碧棠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燥热异常,她没起身,往自己后颈一摸,一手的湿汗。 她往窗户位置望去,窗撑到最大,但并不顶什么用,屋内又闷又热,呼出去的是热气,吸进来的也是热气。 贝碧棠重新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她又睁开。此时万籁俱寂,只有昆虫飞蛾发出的声响,还有某种动物,贝碧棠不愿深想。 听着屋内其他人睡熟的呼吸声,贝碧棠怀疑自己走了几年,是不是不适应上海的天气了。热,实在是太热了,热得她睡不着,跟西北的热不同,西北的热像火炉,上海的热像蒸笼。 贝碧棠忍不住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就着淡淡的月光,摸黑穿了鞋,蹑手蹑脚,弯着腰打开门出去透透气。 贝碧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间待了十来分钟,觉得凉快些了,便打算回去重新入睡。 她的手刚抬起来,透过薄薄的门板,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去。应该是大阿姐和大姐夫醒了,起来上厕所。 正当贝碧棠迟疑要不要推门进屋,林碧兰小声抱怨说:“黄大山干什么你?” 黄大山轻笑一声说:“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林碧兰说:“别弄了,怪不好意思的。” 黄大山调笑说:“以前这么不见你不好意思。你觉得不好意思,我还觉得憋屈呢。小妹没回来前,姆妈睡得早,睡得沉,至于小毛头那更不用说了,睡得跟小猪一样,叫也叫不醒。我们两个多舒坦啊,想怎么闹就怎么闹。现在跟偷、情似的,做点什么还得等小妹睡着后,还得担心她起夜。” 林碧兰不说话了,衣服摩擦声越来越大。 黄大山说:“老婆,再给我生个儿子。” 林碧兰说:“儿子不是有了吗?” 再说了,计划生育,我是疯了,冒着好好的工作不要,再要一个孩子。 黄大山说:“儿子哪里嫌多,当然是越多越好。” 林碧兰说:“我又不是母猪。再生一个地方够吗?螺蛳壳的房子。” 黄大山说:“腾地方出来就够了。” 林碧兰反问道:“怎么腾?” 黄大山压低声音说:“小妹,嫁出去就好了。像二妹一样,她又不是没满十八,随时可以扯证了。我那么多的兄弟,可以介绍给她认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章 林碧兰没有反驳前面的话,后面的话她倒是不认同,她说:“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行?” 黄大山说:“怎么不行,我就不吃上天鹅肉了嘛。” 顿时林碧兰发出咯咯的笑声。 贝碧棠将手放下来,不想回屋了,她觉得一切都没意思极了。周围所有人都在算计,都在为自己打算,都有明确的或好或坏的目标。 只有她自己将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十九年白过了,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她十九岁的生活跟她十五岁、八岁的生活没有任何分别。 也算有,以前她不用担心自己被赶出去,现在她需要担心了。贝碧棠苦笑地想着。 她扶着楼梯扶手,嘟着嘴,踮起脚尖,苦中作乐,像跳格子似的跳下层层阶梯。 贝碧棠的脚步轻盈极了,像黑夜里的精灵,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第10章 小巷中里不知是谁的小板凳和蒲扇没有收回去,孤零零地跟露水作伴。 贝碧棠顾上脏,倚着墙壁,席地而坐,双手交叠抱住膝盖。她仰头看着夜空,连串的泪珠顺着脸部曲线流下来,没入衣领内。 同一片星空,但她好想回到西北,西北那么大,一定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贝碧棠开始默默地哭,一滴一滴的,一大颗一大颗的,一串一串的。是不是如果她没有回到上海来,一切都不会变? 徐则立还是她的好男友,姆妈还是对她老样子,不会对她更热情,也不会对她更冷情,和大阿姐还是一家人,二阿姐还是和她最亲。 贝碧棠哭累了,头垂下来,和着蟋蟀、蝉鸣、乌啼沉沉睡了。 晨光熹微,在弄堂里过夜的贝碧棠被自行车铃声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看着周围,脑子里想起昨天的一切。从上徐则立家门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好的事情。 贝碧棠的脑海里莫名浮现了昨天马路上遇到的那个英俊高大的陌生男人,也许这算是好事。 贝碧棠的眼睛沉静了下来,安慰自己这般想着。 她扶着墙壁,低呼一声,“哎呀,腿麻了,身体也麻了。” 只好放小动作,慢慢地站起来。 也幸亏此时上海的清明返寒早已过去,贝碧棠在外面睡了一夜,鼻子也没有塞涩感。 贝碧棠四处张望,此时天色还早,没有人经过,应该没人看见她在外面睡觉了。贝碧棠将心放回肚子里,拍了拍皱巴巴的衣服。 贝碧棠没有马上回屋,她估摸着此时还不到五点钟,只好等一等,她又不困,回去也是再躺一个小时不到,再爬起来。 天光渐亮,光从东边而来,最早起床的那一批人,提着马桶出现在街头巷尾。 是时候回去了,贝碧棠回去拎着马桶又出来倒马桶,将马桶涮洗干净后放回原位。她到公共水槽洗漱一番,接下来开始准备早餐。 贝碧棠将一人一个的水煮蛋,泡饭,玫瑰腐乳,雪菜毛豆端上桌来,林碧兰才撩开四方帘子,猫着腰头发凌乱地从里面出来。 贝碧棠赶紧移开视线,免得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在外四年,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了。 林碧兰冲贝碧棠笑笑说:“小妹今天起的这么早?辛苦小妹了。”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坐下来吃着早餐了,都怪黄大山,昨晚闹一通,害她起晚了。 林碧兰来了气,朝着帘子里边还在睡觉的黄大山说:“快点起来,起来给小毛头洗簌!” 黄大山一撩帘子,只穿最里面的裤子,大大咧咧地下了床。 林碧兰闭眼,拍了一下黄大山的肩头,说:“羞死人了!快点把衣服穿上。” 黄大山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贝碧棠,满脸不在乎地说:“羞什么羞?都是自家人,天热了,我一直都是这样走屋里走动的,现在怎么就不能这样穿了?” 经过了一晚上,贝碧棠学会了不去听,不去看。她头微垂,露出一段细白的颈子,端着泡饭就着一点玫瑰腐乳,细嚼慢咽。 林碧兰怒瞪着黄大山说:“别人从窗户里看见,丢死人了。” 黄大山脚步一顿,他还是要点脸面的。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怎么样都行,丈母娘是老太太,小毛头又只有三岁,家里唯一一个年轻点的女人是他老婆。 现在家里头可还有个小姨子,要是被阿姨爷叔从窗户里看见,传出去就是他故意对着小姨子耍流氓了。 麻烦,黄大山一撸头顶,找自己的衣服,乱找了一通找不到,他烦躁地说:“我衣服呢?!林碧兰你放哪里去了?” 林碧兰气鼓鼓地说:“我怎么知道?!自己衣服自己找。” 林碧兰话虽然是这么说,她还是对着给儿子喂饭的苗秀秀问道:“姆妈,大山的衣服呢,你收拾在哪里了?” 苗秀秀专心哄小毛头,没听到,林碧兰只好提高声音再问一遍。 这一回苗秀秀听到了,她连忙放下小碗,走到叠放衣物的角落,翻出来一整套衣服,一脸淡定地说:“昨晚那么乱扔,我起夜给你们捡起来叠好了。” 贝碧棠猛地抬头看向苗秀秀,苗秀秀却没有看回贝碧棠。她伺候着黄大山穿好衣服,坐了下来重新哄小毛头吃蛋黄。 一场早餐下来,跟贝碧棠连个对视都没有。 贝碧棠心里的窟窿越来越大,是起夜没发现她人不在地铺上,还是发现了根本没想着去找。也是自己是个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三更半夜不见踪影,还要劳烦自己的姆妈出去找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章 魏碧莉下了公交车,挎着小包和水果走到娘家,已经七点半了,娘家整整齐齐五口人坐在饭桌前等着她。 贝碧棠见二阿姐到了,赶紧起身,走到魏碧莉面前,忍不住红了眼睛。 魏碧莉来不及将包放下,一把抱住了贝碧棠,带着哭腔说:“小妹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留在西北不会再回来了,这辈子我们姐妹两个再见面不知道是何种光景。” 不怪乎魏碧莉想得这样严重,知道贝碧棠去西北当知青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西北啊,多远啊,来回一趟,火车费多贵。 两人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相互拉着手,细细打量着对方。 连坐在凳子上的林碧兰也眼眶微红。 苗秀秀出声说:“好啦,碧莉、碧棠你们两个赶紧坐下来,菜都凉了。姐妹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 贝碧棠接过二阿姐带来的黄澄澄的香蕉和小包,放到五斗柜上。 魏碧莉伸手摸了一下小毛头滑溜溜的脸蛋,逗他说:“小康,想不想大姨?” 小毛头拍拍手,傻笑,大声回答说:“想!” 他喜欢大姨,不凶,不像姆妈会凶他,还有很多好吃的。 魏碧莉笑眯眯说:“乖,刚刚吃完饭,大姨就给你香喷喷,甜甜的香蕉吃。” 苗秀秀抿嘴,看只有魏碧莉独自回娘来吃饭,不满地问:“二姑爷呢?就你一个人来?” 魏碧莉一脸平静地说:“他要出车,以后总能见到小妹。” 事实上,陈金龙在家,但他人不来。 魏碧莉将洗干净的最后一只碗擦干,放到碗橱里,摘下围裙,推开自己房间虚掩的门,对着里面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的丈夫说:“金龙,我们出发吧。” 陈金龙闻言,头也不抬说:“我不去。” 魏碧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走到丈夫面前,压低声音说:“陈金龙你答应过我的,今天是我小妹回上海后的第一顿团圆饭。” 陈金龙生气地说:“你要想去受气,你就去,我不去!” 魏碧莉生怕婆婆听见,哄着丈夫说:“你小点声,金龙就去这么一次。平时你不想陪我回娘家,我也不强求。小妹妹跟我姆妈、大阿姐性子不一样,你会喜欢她的。你上次接她,我问你对小妹的印象如何,你不是也说人不错嘛。” 陈金龙脱口而出,“我没接她。” 魏碧莉惊愕,气恼指着他说:“你没去火车站接我小妹?陈金龙你骗我。” 陈金龙一点也不理亏,“是你逼我去的,她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坐车回家,又不是不认识路?” 魏碧莉怒极反笑,“我逼你?是你自己答应的。” 陈金龙说:“我不答应能行吗?不答应你又冷着我。” 魏碧莉不想跟他说话,她直径走出了房间,走到门口的地方,背对着陈金龙说:“你不去,我自己去,以后我也不会再逼你了。” 贝碧棠回到饭桌上,应和着说:“二姐夫忙,还不是忙着挣钱给我二阿姐花。” 魏碧莉扑哧一笑,乐了,闷性子的小妹也会说玩笑话了。 她夹起一条炸得金黄的小鱼仔放到贝碧棠碗里,温柔地说:“多吃点,西北吃不到吧,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荤的裹上面粉,下油锅炸一遍,谁能不爱吃啊。 贝碧棠冲二阿姐笑笑,不辜负她的心意,立马夹起炸小鱼,咬一口,又香又脆。 魏碧莉也不急着吃菜,话题围着贝碧棠,继续说:“我听人说,从西北回来的知青,脸上都有两团突兀的红。小妹你倒幸运,脸还是细白一片。” 林碧兰附和着说:“那是我们小妹天生丽质,底子太好了,几乎没怎么变,一看就没怎么受过苦。” 魏碧莉可听不得这话,她冷哼一声,气愤地说:“怎么没受过苦?小妹吹了好几年的风霜,脸保养成如今这样,是小妹的本事。如果小妹没去西北,一定出落得比现在还要好上十倍!” 林碧兰认真地说:“二妹你说得太夸张了,十倍?一倍倒是真有可能。” 贝碧棠默默听着,有些惊讶于魏碧莉的语气,二阿姐如今变得这么敢说。 她下意识地咬着筷子想,真是所有人都变了,大多是向前走,只有她在原地踏步,没点长进。 魏碧莉看贝碧棠发愣,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小妹,是这鱼炸得不好吗?还是你不爱吃了?” 贝碧棠回过神来,赶紧解释说:“没,我爱吃。二阿姐我只是想起在西北的日子,有点感触罢了。” 魏碧莉说:“还想那些干什么?你人都回来了,应该向前看。” 贝碧棠听着,若有所思说:“二阿姐你说的对,以后我都向前看。” 贝碧棠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魏碧莉一脸欣慰说:“这就对了!来二阿姐再给你夹炸小鱼,爱吃就多吃点。” 于是贝碧棠的碗里不是多了一条,而是多了好几条炸小鱼。 苗秀秀忍不住出声说:“尝一两条就得了,姑爷也喜欢吃炸小鱼,你们给姑爷留些。姑爷天天抗大麻袋,辛苦着呢。” 说着,就把魏碧莉面前的那盘炸小鱼,拿起来换了一盘素菜过去。早知道二姑爷不来,就不摆荤的在二女儿面前了,真是失策失策。 贝碧棠从下午三四点在厨房忙活到六点,这一桌子菜都是她做的,想着二阿姐回来,她再辛苦也值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章 没有想到,她和二阿姐连多吃条小炸鱼都不行。这可不是今晚的重头菜。 心理收到重击的她,硬生生让自己高兴起来,期待着与二阿姐见面。苗秀秀如此这般区别对待,她连强颜欢笑都勉强了。 姑爷!姑爷!天天的就知道念着姑爷,连亲生女儿都看不见了。贝碧棠觉得自己要疯了,为了让这顿饭继续进行下去,她赶紧低下头,狠狠咬住嘴唇,默不作声。 第11章 魏碧莉没有像以前一样,选择和贝碧棠一起做受气姐妹包。 她直接对上美滋滋喝着白酒的黄大山,盯着他说:“大姐夫你是当姐夫的,怎么好意思跟小妹抢一点吃食?当姐夫的爱护弟弟妹妹难道不应该吗?大姐夫你说呢?” 悠哉悠哉的黄大山被魏碧莉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连忙说:“是,是应该的,小妹多吃点。”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有任何行动。 魏碧莉不言语,继续似笑非笑看着他。 黄大山放下酒杯,脸色憋屈地把那盘炸小鱼放到魏碧莉面前,他愤愤地说:“这样总行了吧,小妹还够不着?” 魏碧莉勉强满意了,收回在黄大山身上的目光,但却没搭理他的话。 苗秀秀没说话,林碧兰却帮腔了,她说:“碧莉,你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带着刺,你平时跟妹夫也这样说话,他怎么受得了你?” 魏碧莉没看她,给贝碧棠夹菜,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地说:“受得了?受不了?都扯了证的。我怕什么?” 顿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林碧兰说:“要我说,大阿姐应该向我我学学呢,说话硬气点。” 她现在又不靠娘家吃饭,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丈夫挣得,她有什么说什么,起码心里舒坦了。她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软绵绵的,谁都能训她,吩咐她做事,偏偏她受了委屈还得忍。要是还忍,这嫁人还有意义吗? 林碧兰一噎,脸色讪讪的。 贝碧棠苦涩不知味地低头吃着二阿姐给她夹的菜。 一时间一桌子人,泾渭分明,如同楚河汉界。 苗秀秀起身去了灶间,端回来一个高压锅,她将高压锅放在桌子中央,揭开盖子。 从锅中升腾起了白雾,一股浓浓的鲜香味溢满整个屋子。 苗秀秀用长柄勺子搅了搅,捞出两只没斩块的大鸡腿,一只放到小毛头碗里,一只放到黄大山碗里,她说:“可惜了,本来有一只鸡腿是留给二姑爷的,谁知他不来。” 魏碧莉笑意盈盈地问:“姆妈,要是金龙来了,一只给他,另一只给谁?” 苗秀秀脱口而出:“另一只当然是给姑爷!” 魏碧莉的笑变得讽刺了起来,语气凉凉地说:“原来姑爷还跟自己的亲儿子抢鸡腿吃啊。” 林碧兰为黄大山辩解说:“姆妈给大山,大山肯定把鸡腿让给小康吃。” 魏碧莉笑笑没再说话,暗想着,这可不一定。她没出嫁前小毛头是她和姆妈带的,林碧兰和黄大山只需要上班,别的活一概不做。她嫁了后,小毛头由姆妈和林碧兰接手,黄大山这个当阿爸的也不管。 从小毛头出生到现在,黄大山为他做过什么?无非是高兴的时候捏捏小毛头的脸,抱一抱他。别说黄大山挣到的钱将来都是小毛头的,抽烟喝酒一个不落,能剩下几个钱? 别看林碧兰没怀孕之前,黄大山一副为没孩子着急的模样,无非是想拿捏住姆妈和大阿姐,有了儿子也不见他多疼。光嘴上说说,他又不用付出,就爽了一下,没劳过心劳过力,能有多在乎?在乎能不付出? 苗秀秀和林碧兰又不是没叫他照顾小毛头,人家当耳旁风。 贝碧棠突然开口说:“姆妈,二姐夫不来,可以将鸡腿再加点鸡汤让二阿姐带回去。这可是乡下用米糠喂着散养的上好老母鸡,我熬了两个多小时可香了。” 贝碧棠说话也硬气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事情的源头是她,二阿姐是为她出头,她不能光看着。 苗秀秀将一只鸡翅膀放到贝碧棠碗里,没好气地说:“吃吧,哪那么多话!” 魏碧莉这次回来连带着贝碧棠都不正常了,所以她平时既希望魏碧莉回娘家来,又不希望她回来,矛盾得很。 这时小毛头指着面前碗里的鸡腿,童言童语地说:“大姨,吃。” 可见魏碧莉这个当大姨的平时没少疼他,魏碧莉闻言大为欣慰,还没说什么,苗秀秀便说了,“大姨吃过了,你大姨她平时吃香喝辣的,不用吃了。小毛头乖,自己吃,吃了大鸡腿,长高长大,考大学坐办公室,阿婆姆妈阿爸跟着享福。” 说话时,苗秀秀偷瞄着黄大山的脸色,沉着脸的黄大山笑了,苗秀秀心里松了口气。 苗秀秀也不懂魏碧莉到底在倔犟什么?一回娘家就跟人对上,好像人人都跟她不对付似的。 黄大山看向贝碧棠,想起那通电话,问道:“小妹在西北有没有处对象?” 贝碧棠没看他,说:“没有,谢谢大姐夫关心。” 黄大山喝着酒,真心实意地说:“你大姐夫人缘好,兄弟多,大把没成家的。大姐夫给你介绍一个。” 黄大山说的是真心话,他心里真真觉得他那些所谓的好兄弟配得上贝碧棠,而不是见不得贝碧棠好而这么说的。 如此一来,黄大山的话更加气人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章 贝碧棠冷冷地说道:“不要劳大姐夫介绍,我还不想找。我想过了二十岁生日再找。”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贝碧棠心里悲哀地想。 魏碧莉心里恼恨,这是又容不下小妹了吗? 她出言说:“大姐夫,小妹的事你不要管,一个大男人多抗点包,多挣点毛票才是正经事。我会给小妹介绍的。” 苗秀秀插入话题说:“再不找,以后找的就是被人家挑剩下的了,没什么好货色。到时候你又看不上人家,挑挑拣拣,成了老姑娘,说出去好听?” 魏碧莉怒瞪着眼睛,反对说:“姆妈,二十岁怎么就老了?” 苗秀秀不服气想辩回去,贝碧棠打断她们的争执,含糊其辞地说:“最多一年。我才刚回来。” 苗秀秀、魏碧莉母女两个相互瞪了对方一样,同时捧起自己的饭碗吃了起来,这股劲跟比赛似的。 黄大山还不想放过贝碧棠,他又开口说:“小妹,在西北攒了点钱吧?知青又补贴,在乡下又不是不能挣钱,要不然那些乡下人怎么生活?” 贝碧棠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她果决地说:“没钱,就快要打饥荒了,我过几天还要去街道办问问,我工作的事。” 魏碧莉安慰她说:“这事不急,刚回上海,好好歇歇,到处逛逛,约约老同学。” 她垂下眼睛又说:“小妹一个小女子,能吃多少?住自己家,有姆妈,有大阿姐,有大姐夫,又不是孤儿,能会饿肚子?” 黄大山和林碧兰对视一眼,林碧兰嘀咕了一句,“碧莉真是护着小妹。” 接下来却是没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盘子里、碟子里、碗里的菜色渐渐变少,一顿饭陆陆续续吃了两个多小时。 饭后,贝碧棠主动说:“我送二阿姐下去,到弄堂口。” 林碧兰边收拾着饭桌,边说:“不再聊聊天,就我们姐妹三个。” 三姐妹也不是没有感情好的时候,挤在一起睡,什么话都能直说,分吃同一根冰棒同一个苹果……不过这事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都快遗忘了。 贝碧棠看向魏碧莉。 魏碧莉弯腰摸着小毛头的脑袋,柔声说:“等会你只许吃半根香蕉,吃太多了肚子会痛痛的,你要听话,下次大姨给你带大白兔奶糖。” 小毛头“嗯嗯”连连点头。 魏碧莉站起身来,说:“不了,今天太晚了,下次再聊吧。” 贝碧棠挽着魏碧莉的胳膊,走得并不快,魏碧莉也有意放慢脚步。 弄堂里躺在椅子上轻轻摇着蒲扇,拍着蚊子的阿爷阿奶看见都感叹,两姐妹感情真好。 闻言,贝碧棠和魏碧莉相视而笑。 月朗星稀,清风徐来,鸣虫阵阵。 贝碧棠看了魏碧莉好几眼,观察她脸上的神色,才有些迟疑地问:“二阿姐你和姐夫感情好吧?” 她在西北,二阿姐断断续续来了几封信,信上只说她很好,家里一切都好,还间杂着一些关于小毛头的趣事。对于自己结婚的事,二阿姐只粗略提了一句,她要结婚了,二姐夫人叫陈金龙。最后一封信,是谢谢她送的新婚礼物。 魏碧莉笑了起来,语气悠悠地说:“当然好了,不好我能嫁给他。” 贝碧棠没听出来这句话暗含的意思来,即使她是七窍玲珑心,此时此刻她也不懂夫妻之间复杂的情感。 贝碧棠松了口气,开心地说:“二阿姐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不要像大阿姐一样。” 魏碧莉笑得更欢了,说:“你放心,我看中的跟大阿姐看中的不一样。再说了,大阿姐可不觉得自己不幸福,她觉得自己可幸福了,是我们三个中过得最好的那一个。不止大阿姐这样想,以世人眼光看来,也是如此,大阿姐的生活是幸福美满的。” 停顿了一下,魏碧莉转过脸来,看着贝碧棠那张白皙娇嫩的脸,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妹你不要为大阿姐和二阿姐担心了,你十九岁了,这个年龄上下对姑娘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一步路都不能轻易踏错。你好好想想自己的事。” 贝碧棠有些垂头丧气地说:“我现在只想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魏碧莉心道,小妹把工作的事也想得太简单。不过她也不急着点醒她,破坏此时姐妹温馨的谈话。 走到公交站前,两人都没再说家庭琐事、未来规划这些沉重的话题,两人只讲让气氛轻松愉快的事。 贝碧棠讲西北风光,大漠风情,魏碧莉讲上海这些年的变化,讲弄堂里贝碧棠不在时发生的八卦。 贝碧棠没有马上回去,而是陪着魏碧莉等着公交车的到来。 魏碧莉估摸着她要坐的那一路公交车就快要到了。 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小妹你别嫌我管你管得多。我还是有点心里话想对你说。” 贝碧棠马上说:“二阿姐我们是亲姐妹,又要好,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第12章 魏碧莉看着幽幽夜色,说:“小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声不响就嫁了出去,还不跟你详细讲我结婚的事吗?” 听着这语气,贝碧棠立刻想到了什么,她当时去西北,是暂时逃开了。但二阿姐留在上海,她一个人,没有了她这个小妹,姆妈只顾着讨好奉承大姐夫,大阿姐又是个脑袋糊涂的,二阿姐孤立无援,面临着她现在一模一样的处境,还要照顾襁褓里的小毛头。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章 贝碧棠眼睛霎时红了,哽咽地说:“二阿姐你受委屈,我扔下你一个人在上海,对不起。” 魏碧莉脸色激动,语气愤恨,要把自己当年受的委屈一一都说出来。 “你才去西北不久,黄大山便越发看我不顺眼了,他想着能挤走一个,也能挤走第二个。于是鼓动着姆妈让我也报名当知青去,还给大阿姐吹枕边风。我走了,这个家就是他的了,一家三口老婆孩子美滋滋,还留着姆妈给他们当保姆。” “我被前后夹击,就是不肯,好在小毛头出生了,姆妈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要我帮忙,他就歇了这心思。那时候我想着小毛头还要靠我照顾,夜里哄睡、换尿布、喂奶哪些个不是我来?二阿姐白天要上班,姆妈熬不得夜,黄大山指望不住。” “我傲了,有了底气。黄大山将家当成他一个人的,呼朋引伴地到家里。巴掌大的地方,闹的烟熏火燎的,还要我备酒菜、斟茶倒酒,有一次我受不了,就跟黄大山起了冲突。” “结果可想而知,姆妈和大阿姐没一个站在我这边的。姆妈背地更是戳我心窝子,说我不懂得看人眼色,我迟早是泼出去的水,我跟黄大山闹,想过她和大阿姐没有?闹得一家人情分都没有了,以后她和大阿姐能靠谁?说我只顾着自己,自私自利。” 魏碧莉仰天冷笑一声,贝碧棠流着泪,想要说些什么话,让魏碧莉心里好受些。 魏碧莉伸手阻止了她,说:“小妹,先让我说个痛快吧。那时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姆妈和大阿姐他们才是一家子,才是利益共同体,我虽然还没嫁出去,他们已经把我当做外人来对待了。” “没工作,没对象,没钱,我只有忍了,将自己当成一个哑巴女佣。可是他们容不下我,小毛头在屋里练习走路走来走去,小孩子的东西越积越多,显得屋子越发拥挤,加上大阿姐打算将小毛头送去厂里的免费托儿所,我便没了用处。” “黄大山这下可算得意了,一个人、一个人的往屋子带,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身上扯,我跟接客似的。只好匆匆将自己嫁掉,不要再碍着他们的眼!” 贝碧棠哭着拉着魏碧莉的手,说:“二阿姐对不起!我有钱,我要是寄钱给你就好了,你有钱就不用委屈,不用急忙嫁人了。” 魏碧莉也红了眼眶,听了贝碧棠的话,她心里没有任何的怨怪,她坦然地说:“小妹你没有对不起我。即使你寄钱给我,那时候我也留不住,也是花在姆妈她们身上。有了钱也不顶事,姆妈如何肯让我搬出去住,再说我一个没工作的独身女人,租着房子,没有收入来源却能吃饱肚子,风言风语都要给我淹了。” 贝碧棠还是哭泣着,她哽咽地说:“二阿姐,要是我没有去西北,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熬着。” 魏碧莉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紧紧地再次抱住贝碧棠,神色复杂地说:“一切都过去,不要再说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二姐夫很疼我,虽然当初结婚是仓促了些,但你二姐夫这个人是我真心看中的,我还高嫁,怎么会过得不如意?我不后悔当初选择嫁人这条路。” 她那时被逼得一心想嫁人逃离,但没有到不顾一切的地步,她可不想掉进火坑里,后半生都在眼泪中度过。 人是自己找上门来,她觉得陈金龙可以托付,便嫁了。后陈金龙对她柔情蜜意的,她也慢慢地动了心,可惜这种美好的心境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大家子鸡毛蒜皮的事给搅合了。 贝碧棠觉得对不起她这个二阿姐,其实是她对不起贝碧棠这个小妹,她懦弱自私,当知青本该是她的事,她是姐姐。但是她装聋作哑,眼睁睁看着贝碧棠自告奋勇,当贝碧棠说自己报名去西北时,她心底不免庆幸。 贝碧棠回来,她这个当二阿姐的,只管着自己受过的委屈,向贝碧棠抱怨诉说,贝碧棠的委屈呢?又能跟谁说? 魏碧莉拍了拍贝碧棠的后背,吸了吸鼻子说:“小妹,以后你的人生一定要比我和大阿姐过得幸福。” 说罢,魏碧莉松开贝碧棠,捧着她的脸,眼睛对视,郑重地说:“小妹你要明白,这个家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你只是寄居的客人,在黄大山他们眼里,还是白吃白喝赶不走的那种。” “大阿姐有了孩子后,心便往黄大山这边倾斜了,以往姆妈还能耍一耍威风,现在也不成了。明面上这个家还是姆妈来当,但背地里已换了个主人,这个主人不是大阿姐,而是黄大山。” “姆妈糊涂了,她既然把大阿姐当成儿子,给她娶了个男人,但又免不了老思想,觉得还是得男人来当家作主,不靠女儿,得靠女婿。所以她事事以黄大山为主,吃喝都照黄大山的喜好来,亲儿子也没这待遇,惯得黄大山气焰越发嚣张。” “小妹你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时间不多了!” 贝碧棠不想接受魏碧莉告诉她的残酷事实,她脸上的泪滴停止了流动,喃喃地说:“怎么会呢?姆妈和大阿姐她们可是我们的至亲。” 魏碧莉将手放下来,冷笑着说:“至亲?哪个至亲是被当作免费保姆对待的,要你出钱出力的!” 贝碧棠脑子像被针扎了一样,痛得厉害,她摇摇头不言语。 魏碧莉见此,缓了缓语气,说:“小妹,我知道你从心底里不愿接受,但现实就是这样的。我当初意识到自己是个外人时,晚上躲在水房里偷偷哭了半个月,我心里就好受?毕竟我们母女四个也曾有过幸福温馨的时刻。但那又如何?你伤心难过了,姆妈和大阿姐就会难过心疼你?你知道她们不会的,所以你不敢发脾气,将心里的不满大声说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章 魏碧莉的目光是如此的尖锐和冷情,贝碧棠用衣袖往脸上狠狠一擦,冷静了些,说:“二阿姐,我会好好想想你的话的。” 公交车缓缓停下,按起了喇叭。 魏碧莉狠狠心,提高音量说:“贝碧棠,大阿姐有一份正式工作,有老公孩子,还有姆妈给她兜底,我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有抓方向盘的丈夫,你有什么!?” 魏碧莉扔下这些话,看也不看贝碧棠一眼,上了公交车。 贝碧棠回到家时,神思还没有缓过来,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她有什么?她要是问别人,别人会回答她,你有姆妈,有姐姐,有姐夫,有外甥。 亲人不算少了,但她在谁的心里,都不能排第一,都不是不可割舍的。亲人对她的唯一要求应该是好用的,如果不好用,就应该扫地出门,像垃圾一样清扫出去。她们不求她健康、平安、喜乐,甚至不求她的感情。 自己确确实实一无所有。 林碧兰放下手里的毛线,上去拍拍贝碧棠的肩膀,下巴往屋外一扬,说:“楼下水槽还放着锅碗瓢盆呢。” 贝碧棠面无表情地起身,拿起自己的脸盆,背对她说:“我累了。” 出了门,夜风一吹,脸上冰凉的,贝碧棠才惊觉自己又掉眼泪了。 上午九点半,贝碧棠来到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上人流甚大,本地人、外地来上海旅游的人齐聚一处。一点不怕人的大肥鸽子,跳来跳去,咕咕地叫。 贝碧棠往四周一看,没见着徐则立的人,她便寻了花坛边上的石台坐下来。 徐则立一眼望见了坐在花坛上的贝碧棠,长麻花辫,碎花棉衣裳,文静安然。他没有立即走过去,痴痴地在不远处看了片刻。 “碧棠。” 贝碧棠抬头一望,徐则立站在她面前,依旧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打扮,黑布裤白衬衫,胸前口袋别着两支英雄钢笔,比那天还多别了一支。 昔日情人面对面,贝碧棠心里一丝怅然也无,甚是平静。 贝碧棠站了起来,直视着徐则立。 徐则立讲手里的大布袋递给贝碧棠,贝碧棠没有犹豫接过,打开一看,赫然是那天她带去徐则立家中的礼物。 礼物,她没想着徐则立还回来,即使这些东西在上海不便宜,也很难买得到。 但不要白不要,贝碧棠将大布袋合起来拿在手里。 徐则立说:“姆妈说,无功不受禄,以后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东西要还回去的。” 贝碧棠有丝惊讶,她以为将东西带来还给她,是徐正清或者徐则立的主意,没有想到是许慧秋的提议,那些天的许慧秋实在是刻薄,她对许慧秋的印象最差。 其实想想,许慧秋冲锋陷阵,做了恶人,那就显得徐正清就不那么坏了,而真真正正得了最大好处的是徐则立。 这么一想,贝碧棠心中对人模狗样的徐则立厌恶了起来,她不想跟徐则立再待下去。 贝碧棠冷着一张脸说:“我要的东西呢?” 徐则立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袋子,他磨磨蹭蹭地将这个小袋子递出来。 贝碧棠扯过来,打开细细查看,这些年她送给徐则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还有两人一起拍的合照。 这下贝碧棠满意了,徐则立见她脸上没有一点伤心难过的神色,难掩复杂地说:“碧棠你太狠心了,一点念想都不给我。” 贝碧棠冷冷地看着他,说:“我狠心?我还没让你把集体合照也给我呢。” 她和徐则立有不少张集体合照,好在集体合影时,她觉得这是展现团体精神的时刻,不是她和徐则立秀恩爱的情侣照,所以她拒绝了和徐则立站在一起,两人离得远远的。 要不然膈应死她了,以后回忆起知青时光来,上面的徐则立避也避不开。 第13章 徐则立抿了抿嘴,受伤地说:“碧棠,我知道我伤你太深,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生活。对了,你回上海后的日子过得好吗?” 贝碧棠说:“好得很,没什么不好的。” 徐则立盯着贝碧棠如白瓷般的脸不放,神情黯然地说:“碧棠对不起,我爱你。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这辈子我也最对不起你,只能下辈子还,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你一直在我心中。” 早上的粢饭团在肚子里翻涌,贝碧棠忍着反胃的冲动,开口质问道:“爱我?忘不了我?那为什么跟我分手?” 徐则立叹气说:“这是时代的错误。碧棠,如果我们能生活在一个没有攀比、没有学历高低、家境好坏的社会,我们一定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样子的徐则立,贝碧棠以前只觉得他天真善良、忧郁、有学识,现在只觉得他假模假样。 贝碧棠不跟他废话,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来,放到某一页,递给徐则立,说:“你自己看看。” 徐则立接过一看,上面记着日期,钱数,事由,无一例外每一行都写着他徐则立的名字。 徐则立有些不满地说:“碧棠,你记得这么清?” 贝碧棠笑了一下,说:“徐则立你忘记了吗?我喜欢记账,哪怕花了一分钱,无论是用在什么地方。你觉得我是特地记下花在你身上的钱?” 徐则立羞愧难当,他喃喃地说:“碧棠,我……” 贝碧棠不想听他的解释,打断他,认真地说:“你在兵团挣的钱都花在你阿爸身上了,给他治病。后来为了你阿爸得到更好的营养,康复身体,我寄给你五百块。再后来为了让你安心高考,你不上工了,我担心你没钱用,我又给了你三百块。你上大学时,我又给了你两百块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章 “我下乡满打满算四年,算它一个月能纯挣30块,一年十二个月,四年那就是不到一千五百块钱,一千四百多块钱,我就给了你一千块钱。” “其他零零碎碎的花费我就不说了,毕竟有来有往,但这一千块钱,你得还给我。只要你还钱,我不会再来找你,你放心,以后路上碰见,我都会装作不认识你。” 钱的事不可辩驳,徐则立说:“好,我还钱。” 贝碧棠冷冷地说:“你还想不还钱?” 徐则立解释说:“没有,我还的。” 贝碧棠乘胜追击地问:“徐则立,那你什么时候把钱还给我,我们约个时间地点。或者不用见面,你直接汇给我也行。” 说到最后,贝碧棠越觉得不见面汇款是个好办法,她眼神期待看着徐则立。 而徐则立却面露难色,他苦笑地说:“碧棠,我家为了给阿爸治病已经将全家的积蓄掏空了。当初姆妈实在是没钱给阿爸买药,还欠下一堆债,才借钱打电话告诉我阿爸病了。” “我阿爸姆妈这些年停发的工资是重新补了,但还了钱已经不剩多少了。这一千块钱我暂时拿不出来,这样吧,我给你写借条,分期还,一年还一期,等我毕业后,我两年之内连同这些年的利息一起还清?” 徐则立没说的是,他家还留着一笔钱等着他结婚用,这笔钱不多,刚刚好一千块。 贝碧棠摇了摇头,不留情面地说:“不行,徐则立,这时间拖得太长了,我正等着钱用呢。你是大学生,你阿爸姆妈又恢复了名誉,借钱应该不难吧?我不管你去下跪借也好,沿街乞讨也罢,这一千块钱你得尽快一次性还给我。” 在兵团除了刚开始那几个月,她挣的是三十块钱的工资,后面她干的多又是辛苦活,工资就涨了。但也不多,四十出头顶天,要吃要喝还要买生活用品,一个月能攒下三十块算不错了。她没跟徐则立说实话,但她的真实存款也没有高出一千五太多,只有一千五百多。 为了能尽快回到上海,她还花了三百五十块钱打点门路。即使徐则立脚踏两只船,跟她分手,她也觉得这笔钱花的值。所以她没把这笔钱算在徐则立头上。 三百五十块钱不算多,但好多知青拿不出来,他们平时要寄钱回家补贴家里,要不就是花在自己的小家身上,要不就花钱大手大脚的。 贝碧棠今年开春就能回城,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 徐则立咬牙切齿地说:“好,三天后上午九点,还是在人民广场,我带一千块钱来还给你。” 贝碧棠满意地说:“好,我等着你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她又不是故意为难徐则立,她是真的缺钱。想尽快有份工作干,没钱可不行,寸步难行。 贝碧棠伸手将笔记本夺回来,撕下一张空白页,递给徐则立,公事公办说:“刚好你带了笔来,那给我写一张欠条吧。” 徐则立恨恨地写好欠条,贝碧棠接过后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对折塞进裤兜里。 “碧棠……”徐则立还想说些什么。 贝碧棠打断说:“今天的事情已经完结了,徐则立你走吧。” 徐则立说:“我们一起走吧,就走这最后一程。” 贝碧棠说:“我还不想走,我还想看看鸽子呢。” 徐则立面对这般浑身写满着拒绝的贝碧棠,怅然若失,贝碧棠以前眼里心里嘴上都是他,现在却跟他断得如此干脆利落,难道说女人也想男人一样对待感情理智,当断则断,不是说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吗?是贝碧棠特别,不同于其他女人,还是男人从未看清过女人,这句话说错了? 徐则立站了一会儿,期待着贝碧棠禁不住他眼神的哀求,陪他走着最后一段路。 贝碧棠心硬如铁,不为所动,徐则立想起跟曾琳琳的约会,叹口气,转身离去,惊飞了一片鸽子。 顾望西作为第一批进入内地投资的外商,为了跟政府打好关系,陪着前来上海考察市场的几位港商逛人民广场。 从东边走到西边,换个方向时,恰逢几位投资商说要上厕所,他只好站在原地等人。 顾望西眼神漫无目的地扫着广场上的人和物,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坐在花坛边上。虽然只有一眼之缘,那个姑娘今天的穿着大众化,没有那天的精心打扮,但顾望西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那天在华东师范校门口遇到的那位年轻小姐。 顾望西扫了贝碧棠一眼,随即目光移动,这位姑娘无非长得漂亮一点,在他心里没什么特别的。 顾望西去过很多国家和地区的公园和广场,大多都有共同之处,这人民广场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没什么新鲜的景儿,顾望西的视线很快收了回来。 他的收回来,不是两个点之间,直线跳跃地收,而是扫描式地逆着方向收,所以顾望西的目光又再次落到贝碧棠身上。 这位年轻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又是何时哭的?她紧紧咬着贝壳般洁白有序的牙齿,默默流泪,肤色白得泪珠都反光了,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惜之意。 那天穿着黄裙子的她,虽然眼眶微红,但像是经历风雨后的乔木,别有一番坚韧。现在的她如同一朵零落的小白花,纤弱娇怜。 贝碧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徐则立离开后就哭了,她深恨自己太脆弱。从小就知道姆妈最不喜欢她这个小女儿,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她主动非轻易地不靠近姆妈。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章 姆妈不喜欢自己,这个认知从她记事起便深深地存在脑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放不下母女情分,还像几岁时伸手向姆妈要抱抱,被冷冷地拒绝那样偷偷哭泣。 对姆妈是这样,对大阿姐也是,对徐则立还是。明明见着徐则立这个人时,那种愤恨、反感、平静是真的,但人一不在她面前,她又想起往日种种美好,又控制不住自己流泪,难过。 有的人见不着面,感情会越来越淡,慢慢地感情就会变得苍白无力。而有的人见不到面,感情却会越来越浓烈,回忆里的人也会越来越美化,贝碧棠就是后一种人。 “给,擦擦吧。” 声音温柔,充满了磁性,贝碧棠下意识抬头,循着声音望去,她泪眼朦胧,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容。只隐约感知到对方是个男人,很高大,一身黑,听声音应该很年轻,伸手递给她一块蓝色的帕子。 贝碧棠的眼泪不再从眼眶里泛出来,她呆呆的,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痛哭流涕的样子,被一个陌生年轻男人看到了。 贝碧棠脸血红,她伸手接过帕子,闭着眼睛,慢慢地擦眼睛,“谢谢。” 顾望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他向来冷漠,别人的伤心事与他何干,他是绅士,但那只是礼仪,不是他本性如此。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这年轻姑娘面前,将衣襟里的蓝色真丝手帕递给她。 见对方接过,顾望西不由地皱了皱眉。 贝碧棠将自己的脸都擦了一遍,抬头一看,自己面前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年轻男人。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手帕,不是幻觉。 贝碧棠忍不住起身,四周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类似的身影,她泄气地一屁股坐下来,这才发现边上放着一个纸袋。 这应该也是陌生男人留下的,不会是糖炒栗子吧?从包装上看,真的很像,贝碧棠拿过来打开一看。 那位年轻的男同志,不仅给她留了一块手帕,还给她留了一小包稻谷。 一只胖墩墩的鸽子走到贝碧棠脚下,轻啄了一下她的鞋面。 贝碧棠看了一眼肥鸽子,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稻谷,忍不住哑然失笑,低声说:“你鼻子可真灵。” 肥鸽的豆豆眼凝了一眼贝碧棠,又啄了她一下,贝碧棠微笑着说:“好吧,好吧,我这就喂你,你不要着急嘛。” 一只鸽子来了?一片鸽子还会远吗?没两三秒,一大群鸽子便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贝碧棠面前的空地上。 乌泱泱的一片,褐色、白色的翅膀扑哧扑哧,刮起一小阵风。贝碧棠含着笑意一边撒着稻谷,一边选中几只摸摸它们的头。 几位港商上完厕所回来,发现顾望西两手空空,都一脸疑惑,一位与顾望西年纪相仿的男人问道:“julian,你拿着的鸽食呢?” 顾望西两手一摊,有些无奈地说:“被鸽子叼走了。刚刚好几只鸽子,协同作战,一只在我眼前乱飞,干扰我,另外几只抓着袋子飞走了。” 几位港商哈哈大笑,就连最严肃穿着中山装的那几位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顾望西暗想,这下好了,皆大欢喜,这边开心,那边的姑娘应该也开心地喂着鸽子,天知道,他只是不想和一群穿着正装的大男人蹲在地上喂鸽子。 第14章 贝碧棠喂完鸽子,让可爱的小动物治愈了一番,郁闷一扫而空,神清气爽地从人民广场回了家。 一到家,贝碧棠就将布袋子放下,将里面的书信和照片掏出来,拿在手里。 接着她转身去拿塞在床底下的初中课本,咬牙将压在最中间的数学课本抽出来,抖出夹在里面的东西。 也是一些书信和照片。她回到上海的第一天,就满屋子看,给它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藏着,生怕被姆妈她们翻到。 总共十二封信。第一封信是她十五岁那年,徐则立寄给她的,也是这份信直接鼓动了她去西北的念头。其余十一封都是徐则立回上海陪他阿爸治病时写给她的。 还有两张照片。其中一张她和徐则立站在大草原上,笑得含蓄内敛。 六月盛夏,天高云阔,牧草青青,不远处牛羊温顺而安详地吃着草,她笑得眉眼弯弯,牙齿微露,这时候她十七岁。贝碧棠忍不住叹口气,伸手去摸照片上自己十七岁的脸。 另一张照片是徐则立的单人照片,他高考那几天,她不仅请假全程陪同,还借了照相机,在高考考场门口给他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贝碧棠将信一封一封地拆开来,这些信早已被她看不下五六次,她还想看最后一次,看她是怎么被徐则立诓得对爱情深信不疑的。 花了十几分钟,将信逐字逐句默读一遍后,贝碧棠的眼睛湿润了。 那时候的她是天真的,徐则立也是真心的。 这些信里,徐则立对她爱慕之情跃然纸上。在他阿爸重病时,他也不愿告诉她太多,免得惹自己忧心,自己再三逼问,他才提几句,其余都是远在西北的她嘘寒问暖。期间还给她寄了五六回上海的特产,在信里提醒她不要忘了去邮政局取。 贝碧棠看了信,又难受了起来,很多她觉得痛苦的回忆在她脑海闹腾着,像是要把她的脑壳给戳破了。 姆妈是如此,徐则立也是如此,两人曾经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知道她很好哄,看清了她的性子,都知道怎么拿捏她。怎么从她身上要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5章 她心软、单纯,很看重感情,只要对方一走进她的心里,在她心里有了位置,她便会为对方退让,不会计较,不会记仇。 如果一个人对你很重要,你付出感情以及对方需要的,而你身上正好有的东西,又有什么错呢?错在你看不清有的时候感情是单方面,有的时候对方想要的东西变了,而你身上没有? 最大的错不应该是她,错的是姆妈和徐则立,他们利用她爱他们的心,他们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利用她的情感,銥誮满足自己的私心! 贝碧棠眼神愤恨,将手中的信捏皱,错的是他们,没有一次堂堂正正地告诉她,贝碧棠你在我心里是或者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贝碧棠拿着和徐则立的书信往来,以及照片,拿着五斗柜上的土黄色竹编热水瓶,去了老虎灶。 老虎灶只有一位昏昏欲睡犯了春困的阿奶守着,贝碧棠没有喊醒她,将书信和照片往燃着熊熊烈火的灶膛里一扔。 燃烧物增加,烈火腾地窜起,发出一声惊响。 李阿奶眯着眼睛看着贝碧棠,说:“碧棠啊,来打水?怎么不叫醒我?” 贝碧棠递了一分钱过去,说:“看阿奶你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你。” 李阿奶接过钱,塞进口袋里,笑眯眯地说:“还是你这小妮子贴心,以后你再来打水,我要是又睡过去了,你就先打水,钱事后再给。阿奶信得过你,不像有些游手好闲的小年轻,滑头着呢。闹着要先打水再给钱,哪知道水打了,便提着热水瓶跑了,我在后面追,差点把我的老腰给闪了,幸好路过的爷叔帮忙将人给我逮住。” 贝碧棠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李阿奶,我等你醒。” 一排并列的铁质水龙头,下面绑着一条长长的布条。贝碧棠拿起热水瓶盖,将长布条塞进瓶身,这样做,滚烫的热水顺着布条而流,不会溅到提着热水瓶的手。 贝碧棠提着热水回来,就看见苗秀秀手往布袋子里伸。 贝碧棠没有出言阻拦。将热水瓶放回原处,站在她背后静静地看着苗秀秀。 苗秀秀捂着胸口,惊叫:“哎呀,你作死啊,不声不响站在那,吓死我了。” 接着,她扬扬手里的深蓝色高领毛衣,笑着说:“这是不是你送给那个对象的?现在人家不要你了,东西也还回来了。” 她摸了摸细腻的毛线,又说:“这些毛织品给姑爷吧,不然放着也是浪费。” 贝碧棠冷冷淡淡地说:“小了。” 在一起三年,她给徐则立织了一蓝一灰两件高领毛衣,一条黑色围巾,一副军绿色手套。不是她还念着徐则立,偏袒着他,她说的是实话。 徐则立身高一米八出头,身材清瘦,黄大山个子不到一米七,身材又宽又怕,她给徐则立织的东西,黄大山怎么穿得下?即使现在她很嫌弃徐则立穿过、戴过、碰过的东西,她也不想把这些东西给黄大山。 苗秀秀搂着毛衣不放,说:“这算什么事,我给改改不就好了嘛,又不费什么功夫。” 贝碧棠眼神淡漠一片,说:“不是我的,是我的一位男同学让我转交给一位女同学的。” 要是苗秀秀说给她自己,或是大阿姐、二阿姐、小毛头,她也就给了,黄大山不给。 苗秀秀不信,疑问道:“真的?” 贝碧棠直接上手,夺过毛衣,放回布袋子里,拿起布袋子往门口走,说:“我给人送去。” 这下苗秀秀总算信了,她嘀咕说:“害我空欢喜一场,想着姑爷五年之内的御寒衣物有着落了。” 贝碧棠找了一家典当行,将一大袋子的东西全部典了出去。她织毛衣的手艺不错,徐则立又爱惜衣物,加上她又不赎回。典当行给了她一个好价钱,五十八块,在她的坚持下,又加了两块,凑成了六十块钱。 拿着六十块钱的巨款,贝碧棠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回,坐车来到大壶春。要了一碟子生煎,配着加了白胡椒的鸭血粉丝汤吃,吃了个心满意足。 贝碧棠来到街道办门口,门前排着一条弯曲了三圈的长龙。人挤人,大家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忧愁,即便有的人脸上是笑着的,那忧虑也未曾从脸上消失一秒。 排着队的人全是为工作的事情,他们不全是知青,有的是毕业生。也不全是待业青年,老的少的都有,他们是为了亲人来排队的。 排在贝碧棠前面的也是一个返城知青,不过贝碧棠去的是西北,对方家里使了点力气,他插队的地方离家近的很,在崇明岛。 对方一见着贝碧棠,便吹了声口哨,抱着手转过身来,流里流气地说:“哟,这不是爷叔阿姨人人称赞的贝碧棠吗?你来这干什么?” 对方明知故问,但这么多人看着,对外人最有教养的贝碧棠不得不回答:“我来看看我的工作有着落没。” 男青年嗤笑一声,说:“贝碧棠,我还以为你不着急呢。一回来整天就是买汰烧,照顾小毛头。要不然就是穿得花枝招展出去,提出去一大包东西,带回来一大包东西。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门路,在干什么勾当呢。” 贝碧棠有的时候脸皮真的挺薄的,她被说得赧然,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幸好她身后的一个女青年解救了她,对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介不介意跟我换个位置?” 就换后一个位置而已,又有什么要紧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6章 贝碧棠连忙点头,说:“谢谢你啊。” 女青年一摆手,爽快地说:“没事。” 对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她应该认识啊。贝碧棠想了想,还是这对位女青年毫无印象,好奇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女青年幽默地说:“我原来不住在这里,新搬来的。我家原来在龙华那边,我阿爸被调到这边的分厂工作,谁知道我下乡一趟,回来家庭住址都变了。” 贝碧棠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我不认识你。” 女青年眨眨眼睛说:“现在认识了。我叫冯光美,二十三岁,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她伸出来手来。 贝碧棠连忙也伸出手来,握住冯光美的手,笑着说:“贝碧棠,十九岁,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冯光美朝她背后翻了个白眼,说:“我早就知道你叫贝碧棠了。” 贝碧棠听懂了她话里吐槽的意思,笑了笑。 队伍前行的速度并不快,贝碧棠问道:“冯同志,你之前来问过了吗?” 冯光美说:“别叫我冯同志,直接叫我光美吧,或者冯光美也行。” 顿了一下,她凑到贝碧棠耳边,小声说:“你不知道我姆妈给我取的名字,这些年让他们有多提心吊胆。光美、光美,光复美国。明明我姆妈取的是光明美丽的意思。我家里人都不敢叫我名字,直接叫我冯同志,好在我家根正苗红。我真怕再没有人叫我名字,我都忘了自己名字了。要是别人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直接回答,我叫冯同志,我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贝碧棠被逗乐,她捂住嘴,从善如流地说:“好,以后我就叫你光美吧,你也可以叫我碧棠。” 冯光美站直来,恢复正常的说话音量,抱怨说:“我怎么没来?我天天来?我不来,阿爸姆妈给我做竹笋炒肉来吃的。他们早上上班之前提一次,记得去街道办问工作的事。下班回来又再问一次,去了吗?街道办怎么说?工作有着落了吗?我都要烦死。” 她眼睛往街道办办公室一瞟后继续说:“估计街道办的人也要烦死我们了。” 旁边为孙子工作急得上火的阿奶可听不得这话,她以教育人的口吻说:“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为人民服务,街道办的人怎么会烦我们这些人民呢,他们应该尽心尽力,充满热情,急我们所急,忧我们所忧才对。” 冯光美重重地点头,说:“阿对,阿奶您说的都对极了。” 贝碧棠努力忍笑,生怕阿奶把瞄头对准她,这些阿奶遇上跟孙子有关的事,绝对战斗力爆表。 第15章 冯光美应付完阿奶,才转过头来对着贝碧棠说:“我今年元旦一过就回上海了,春节还是在家里过的。天天来,没一次有消息的,都说让我回去等。” 贝碧棠心底一惊,冯光美比她回上海要早得多,她都在等着,那自己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她问道:“都没有消息吗?” 冯光美撇了撇嘴说:“也是有的,但是是极少部分,岗位也不怎么好。76年,77年的初中、高中毕业生都还大把在家待业呢,何况我们这些回城知青。全国知青总人数1700多万,上海就有110万。即使没有一下子回上海来,也有不少在下乡的地方安家落户,结婚生子了,但哪怕这样,他们也有不少要抛弃一切回来的呢。人那么多,怎么安排得过来?” 贝碧棠心一凉,抱着一丝希望说:“我只想能每月有收入,工作的优劣我不想了。” 冯光美缓着口吻说:“我们还算好的了,回来比很多知青都要早。慢慢等,总能等着到。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在家等着,要跑来这里风吹雨淋日晒的。我就想让街道办的人看见我就烦,尽快将我打发了,不止是我,这里排队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贝碧棠想起自己回来这么些天,才第一次来,心直直往下坠。 有个看着像三十的男人从街道办里面出来,他笑容满满,一看就知道是有好事情发生。 人群中有认识他的人问道:“泉生,工作的事成了?” 又有人说:“看这笑,一看就是喜事!” 男人压住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声说:“没什么,给我分到了第三食品厂做饼干。” 有人羡慕又嫉妒地说:“哎呀,以后泉生万年青饼干随便吃,不要钱,厂里的福利嘛,上一个月的班怕不是就要吃腻了。” 男人豪气地说:“爷叔阿姨以后你们要买饼干,找我!” 有人腹诽道:“食品厂又不是他开的,神气什么!” 男人后背挺着直直的,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排队的队伍。 没几秒,又有一个小年轻从街道办办公室里面出来,只不过他的神情跟前面的那个男人完全相反。 他怒气冲冲地站在台阶上叫骂:“不公平,凭什么年纪那么大的人可以去做饼干,我才22岁要去做清洁工人,挨家挨户收马桶!那不是老头才做的事!我才不稀罕!” 他话音刚落,里面出来一个工作人员,拿着张表扬了扬说:“不满意分配是吧!来签了这张表。后面大把人等着呢,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小年轻面色通红,众目睽睽之下,前面的话说的这么硬气,此时软回去,以后他怎么出门见人?要被兄弟们笑话的。 小年轻扭扭捏捏,迟迟不肯拿过放弃承诺书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7章 人群中不少的人高喊:“收马桶是吧?!我要,我去做!” “哎,我家的不嫌弃,我替我儿子做主了,他要去干这个!” “哎,还有我,我喜欢马桶的味道,天生适合做这个!” “有什么不乐意的!?再不工作就要去喝西北风了,开水泡饭都吃不上了!” “就是就是!” …… 他们不仅喊着,还激动地想要上去拉工作人员的手,抢到这份每天清晨收马桶的工作。 小年轻被说的下不来台,只好一把接过放弃承诺书,潦草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工作人员眼看着队伍就要乱了,大手一摆,大声喊道:“别动!排队等着吧!别人不要的工作是要重新按照流程来的。” 意动的众人发出一阵阵失望声。 贝碧棠从太阳正中等到西斜,才轮到她。 贝碧棠和冯光美一起进去。一个几个平方的办公室,最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摆放着四张椅子,四个工作人员同时办公。 有的人还没走,还在缠着,只有两个工作人员没有接待群众。 贝碧棠走到其中一个面前,露出一个笑容来说:“你好同志,有什么工作适合我?我什么都能干的。” 工作人员头也不抬说:“叫什么名字?” 贝碧棠像个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皱起了眉头,抿嘴说道:“贝碧棠是吧,之前你有来登记过吗?” 贝碧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她声音更加柔和地说:“不好意思啊,同志,我不知道还要来登记。” 别的人,阿爸姆妈阿哥阿姐阿弟阿妹早就帮忙提前打听好了,哪一个不会跟自家的返城知青千叮咛万嘱咐。或者要好的朋友互通有无,提醒对方一定要去街道办登记。 贝碧棠觉得自己人缘差劲极了,无论是做亲人还是做朋友。 工作人员开口训话,“要提前来做好登记,你都不知道?!我看你也不着急嘛!这些小年轻真是的,一个个都不靠谱!一开口就是工作、工作!连登记都没登记!” 贝碧棠脸色羞愤难当,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工作人员说得累了,拿起的桌子上的搪瓷杯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茶水,舒服得长叹一声,睨了贝碧棠一眼,说:“先拿张登记表,填资料,再回去等着吧。” 形势比人强,贝碧棠点头,乖乖照做,从桌面上拿了一张空白的登记表,又掏开旁边的钢笔,弯腰写了起来。 贝碧棠不仅工作没着落,还让人给训斥了一顿。冯光美这次则是有了好消息,但她却不太满意。 冯光美说:“黄阿姨,我不想去副食品商店,您看我天天来您这报道,您能不能给我换一下?” 对于自己的工作岗位,冯光美不像她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样子,也是仔细考虑过的。副食品商店,顾名思义全部的副食品都有的卖,品种多店铺大,顾客肯定不老少,她得忙死,还不如去小店,拿一样的工作,差的只是那点子福利而已。 冯光美眼尖地看见了桌面上的资料,又说:“黄阿姨,你给我换一换嘛,我想去水果店。” 水果精贵,店铺小,货不多,顾客还少,来买水果的顾客大都是不爱计较的,好打交道。 工作人员赶紧将资料翻到背面来,她摇摇头,劝告冯光美:“工作还能让你挑三拣四的?你去供销社买个鸡蛋,都不能挑,只能让售货员给你拿,更何况是工作?光美,你等了大半年了,这还是看在你是个高中生的份上,上头才给你分到副食品商店去,你别不知好歹。” 贝碧棠捏着钢笔的手指一顿,微微发白。 “阿姨跟你说句老实话,你错过这份工作,不会再被分到比这更好的了。你想想,要不要放弃?” 冯光美眉头紧皱,一脸深思的模样,片刻后,她一咬牙说:“黄阿姨这份工作我要了。谢谢您。” 黄阿姨笑了,说:“哎,这就对了。” 冯光美说了句贴心话,“都是黄阿姨点醒的我。” 黄阿姨将一个牛皮文件袋递给冯光美,严肃地说:“这里面是资料表、介绍信和报道通知,你明天就去报道。不要忘记了,过期报道通知就作废!” 冯光美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她接过文件袋,脸上是尘埃落定的笃然。 贝碧棠快速又工整地填好登记表,递给工作人员,说:“同志我填好了。” 工作人员不接说:“你放桌上吧,回去等着。” 贝碧棠将自己的登记表放在桌面上,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同志,我在西北的兵团待了四年,开荒种粮,还要像民兵那样训练,不是军人,也算是半个兵了。你能不能看在为西北三线做贡献的份上,能不能多帮我看着一下。” 工作人员将搪瓷茶杯放回去,抬头看着贝碧棠,大义凛然地说:“贡献不分大小,人人皆是为人民服务。你知道这片街道有多少待业青年吗?我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责任有多大?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好话一说,我就大开后门,对得起其他等着的人吗?年轻人,不要以为自己曾经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贝碧棠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她努力抵住内心的羞愧。 这时代就是讲究人情的,有的时候人情比规章制度还要好使。走门路的事大家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把找关系当成一种正常的手段,要是真有大门路,还要大说特说炫耀出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8章 说完一大段话,工作人员挥挥手,说:“行了,你出去吧,让后面的人进来,不要妨碍我工作的进行。” 贝碧棠不走,她用余光偷偷地瞄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大家都在忙着沟通工作分配的事,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 贝碧棠将手伸出裤兜中,摸出来一张新鲜热辣的大团结,递到工作人员和桌面之间的空隙中。 工作人员神情一滞,也用余光瞟着其他人,他飞快地接过大团结塞进自己的裤兜里,深深看了贝碧棠一眼,语气好了许多说:“先回去等着,有工作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看样子有戏,贝碧棠心底缓了口气,她微笑着说:“谢谢同志,那我先出去等銥誮着了。” 旁边一个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中年女人,拉着工作人员的手,哭哭啼啼地说:“同志你一定要帮帮啊,我家男人得了肺病,常年吃药是个药罐子,我只能靠帮人浆洗衣服挣一点点铜板,小毛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妹妹,要是再不没有工作,我们全家都没活路了,只能等死!” 贝碧棠硬着心肠,从她身边经过。 第16章 门外夕阳无限好,冯光美还在等着她出来。 看到自己出来,冯光美马上迎上来问道:“怎么样?你有工作了吗?” 贝碧棠摇摇头说:“没有,让我回去等。” 冯光美立即收起脸上的喜意,语气淡淡地说:“我比你好一点,工作倒是有了,但是不怎么样,不太中意。” 贝碧棠扬起了个笑容,真心实意地说:“光美恭喜你!” 她倒没有嫉妒地情绪,只是刚刚在办公室里听闻冯光美是高中毕业的,又联想到徐则立为什么要跟她分手,和大学女同学交往,无非是觉得自己是个初中生,他是大学生,配不上他罢了。 她只是有些伤感,如果自己也考上大学呢,或者是高中毕业的,徐则立还会不会跟她说分手,会不会没有一丝犹豫地跟她断了。 不过多想无益,徐则立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她考上大学,这种配得上也是暂时,他骨子就是个爱攀龙附凤的人。将来哪一天他遇到个更好的,也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你,这一天无非是迟一点或晚一点到来罢了。 冯光美拍拍贝碧棠的肩膀,安慰说:“别灰心,工作就像面包总会有的。” 贝碧棠面上淡然,心底却在苦笑,我活了十九年,可从来没有吃过面包,难道这是个预兆?代表着自己的工作会在很长时间内没着落。 贝碧棠下定了决心,发狠想着,只要接受了她“好意”的那位工作人员的要求不太过分,自己就答应他。她可没有那么单纯,认为一张大团结就能让对方给她找到争破头的工作。 两人肩并肩地走弄堂里走。 “贝碧棠等等我!“贝碧棠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停下来转身一看,孔宝儿穿着长长的白色碎花裙子和拖鞋,小跑着向她而来。看着带风扬起的裙摆,贝碧棠有点担心她,往四周一看,好在没有人经过。 孔宝儿将手里拿着的雪糕往贝碧棠面前一递,甜甜一笑说:“呐,贝碧棠请你吃雪糕。” 雪糕是最贵的那种,光明牌的奶油雪糕,八分钱一根。 看着大大方方的孔宝儿,贝碧棠怀着很复杂的心情接过来,笑了笑说:“谢谢。” 孔宝儿眼珠一转,看到旁边的冯光美,不好厚此薄彼,也递了一根奶油雪糕过去。 冯光美不肯接,孔宝儿硬往她手里塞,冯光美罕见地呐呐说:“谢谢。” 孔宝儿一扬头发,摆手潇洒地说:“不客气,我先走了。要不然我篮子的雪糕要化了。你们也赶紧吃啊。” 看着孔宝儿的身影走远,贝碧棠撕开雪糕外面的一层纸,半眯着眼睛,慢慢舔着。 冯光美凝着手里的雪糕,轻声说:“碧棠,你知道孔宝儿为什么一次买这么多的雪糕吗?” 贝碧棠接话问:“为什么?” 冯光美回答说:“因为她家里有冰箱。” 贝碧棠咬雪糕的动作一顿,猛地转过头来,杏眼瞪圆惊讶地看着冯光美。 冯光美被她逗得扑哧一笑,咬一小块雪糕,含在嘴里,说:“孔宝儿阿爸可是海员,不仅工资高,门路还多,一台冰箱算什么。冰箱运来的那一天,你是没看见,石库门里比迎接新娘子还要热闹。大家哗啦啦地一下子从屋里涌出来了,我才知道原来这小小的弄堂里,住着这么多的人。” “大家都挤到孔宝儿家争相看电冰箱,屋子都挤不下,后来孔宝儿姆妈没得办法,只好让人排队进来看。” “那段时间,街坊邻里见面都要问一句,你的手也是摸过电冰箱的手吧?” 贝碧棠世俗而小声地说:“同人不同命。” 都是住在石库门里,都是弄堂里的女孩子,生活境况却完全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冯光美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说着:“碧棠,你刚才看到了孔宝儿穿的那条裙子了吧。这条裙子可大有来头,去友谊商店用外汇卷都买不到。是孔宝儿的阿爸跑大轮船,跑欧洲专门带回来的,国内都没得买。”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9章 贝碧棠品着雪糕清甜的滋味,转移话题说:“光美,你去上班了,一个月至少能拿二十七块五的工资,天天买一条奶油雪糕也买得起。” 冯光美笑着说:“嗯嗯,我没工作之前就想好,等我领工资了,我要去吃蟹黄小笼、生煎、鲜肉月饼、蝴蝶酥、栗子蛋糕……这些都要去全上海最有名的店里吃。蟹粉小笼要去延平路那家店吃,鲜肉月饼要到光明邨……,到时候我也请你吃奶油雪糕。” 贝碧棠没当真,笑笑说:“你没钱请我吃,你想要吃点东西,二十几块钱根本买不来。” 冯光美眼睛一瞪,说:“贝碧棠你少瞧不起我,等着我将奶油雪糕甩到你面前。” 贝碧棠求饶地说:“好好,我等着。” 两人开了一通玩笑后,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晚霞的光线有些冷了。 天生拥有一双笑着的眼睛的冯光美,突然认真地说:“阿爸姆妈是不能改,不能换的。我们这些石库门的姑娘,一代又一代,以前是干家务带弟弟妹妹嫁人做主妇,后来又加了个参加工作,再后来又从小时候起就能上学接受教育了。” “到了我们这一代,本来最幸运的一条路是不用当知青去,应届毕业就能分配到工作。但奈何高考恢复了,大学能考了。如果能考上大学,就能过上像孔宝儿一样的生活,等同于第二次投胎。” 贝碧棠盯着冯光美的眼睛说:“光美你想参加高考?” 语气十分肯定。 冯光美难得苦笑地说:“说不想是假的。但我脑子不聪明,人也比较笨。我上高中时,虽然那个时候不能学到什么,但我还是认真地听课、做笔记、做作业。结果期末考试成绩比那些逃课,在课上睡觉打闹,从不做作业的人还要差。” “一年还是两年、三年?我才考得上。本来我是想找份清闲点的工作,工作之余有时间看课本。哪知道我被分到了副食品商店,副食品商店可是出了名的忙!” “高考报名费才五角钱,不到七根奶油雪糕的价钱,高中课本我也有。总得试试,哪怕试一次,失败了我也就甘心,万一成功了,我就向前迈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我也想试试”这句话在贝碧棠口中萦绕了几圈,贝碧棠还是把它咽回肚子里。冯光美可以说想高考试试,能不能考上大学。她说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惹人耻笑了。 虽然不屑于徐则立的人品,但不可否认人家的脑袋和学习能力。不是每个初中生都能像徐则立一样考上大学的。 徐则立读初中时,每个学期都能考到年级前几名,这还是他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故意放水的情况下。他家学渊源,父母都是老师,从小就在家启蒙了,在学校和家里两边都学。 “碧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高考?”冯光美问。 “啊。”贝碧棠回过神来,避开冯光美的眼睛,垂下眼帘,低声说:“我想先工作赚钱。” 冯光美一看就是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虽然家庭没有孔宝儿家富足,但她要参加高考,她阿爸姆妈明面上一定会给予她口头和行动上的支持,自己可不行。 即便等徐则立将一千块还回来,自己有一千五傍身,她也不敢赌,拿着一千五坐吃山空,冒着跟家里人冷战的风险去备战高考。 就像冯光美说的,一年还是两年、三年才能考上。对她来说,这可不是两三年的事,她要补高中课程,以自己薄弱的基础,就不止三年了。 冯光美也不失望,她朝贝碧棠眨眨眼睛,说:“碧棠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啊,我连自己的阿爸姆妈都没告诉他们,我要参加高考。” 贝碧棠点点头,答应下来,让冯光美放心,她不会将这事说出去的。 贝碧棠走进灶间,一片冷清。 苗秀秀抱起在地板上乱爬的小毛头,吩咐她说:“姑爷让人传信来,晚间他要到兄弟家喝酒去,不要做他的晚饭。晚饭就由你来做吧,饭菜都做少点,菜啊做一道就行了,做道青菜汤吧。” 贝碧棠一言不发,打开放粮食的柜子,心里淡漠地想,黄大山才不是好心,担心家里人饿着肚子等他呢。他叫人传话,只是不想做了好饭好菜,他却不在,没得吃。你瞧,这不是,黄大山不回家吃饭,她们这些人连口精细食物都吃不上了。 眼见地贝碧棠开始忙碌了,本来屋子里就闷热,这一做饭更是又油又热。 苗秀秀对着怀里闹腾着要下地的小毛头,慈爱地说:“阿婆带你下楼吹风去,可别把我们小毛头给热坏了。” 贝碧棠没听苗秀秀的话,捞起水盆里养着的两条巴掌大的小鲫鱼,手起刀落,刮去鳞片,处理干净内脏。 再放到锅里用猪油正反两面煎一煎,放入热水和切成小方块的豆腐。 林碧兰下班在楼下碰到苗秀秀和小毛头,三人一起回来时,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今晚的菜色了。 奶白奶白的豆腐鲫鱼汤,蘑菇炒小油菜,大半盘今天中午吃剩的油渣炒雪里蕻。 苗秀秀坐下来,一拍桌子,瞪着贝碧棠说:“我下楼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那么手松,两条鲫鱼全给做了,还有那盘蘑菇青菜,油亮亮的,放了多少的油下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0章 林碧兰被香味勾着肚子直叫,她给小毛头擦了擦手,又就着同一条毛巾擦了把脸,抱着小毛头坐了下来,说:“好了姆妈,小妹做都做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她不上班,不知道工资有多难挣。姆妈去洗洗手吃饭吧,我都饿了一天了。” 第17章 贝碧棠不言语,站在窗前的脸盆架前,给双手打了一遍肥皂,慢慢地搓着。 林碧兰端起空碗给每个人盛饭,小毛头的小碗里全是精白的崇明新米,三个大人碗里则全是骰子般大小的土豆块,上面沾着一巴掌都可以数得过来的米粒,土豆是贝碧棠从西北寄回来的。 苗秀秀看着翻着白眼的鲫鱼,还是没忍住念着黄大山,说:“姑爷喜欢吃红烧鱼,我想着大青鱼太贵买不起,买两条小鲫鱼也可以红烧,给姑爷解解馋,谁知道碧棠都给做了,糟蹋我的好东西。” 贝碧棠没出声说,这两条鲫鱼是我买的,想着做汤,大家都可以喝一碗鱼汤,补补身体。 林碧兰翻找着鱼肚那一块嫩肉,放到小毛头碗里,说:“姆妈别念啦,大山明晚肯定回来吃饭,再叫小妹买。” 说完,她将鱼尾夹断放到苗秀秀碗里,苗秀秀说:“鱼尾肉又少,鱼刺又多,何况这还是小鲫鱼,有什么好吃的!” 见苗秀秀不领情,林碧兰筷子一甩,说:“那姆妈自己夹,别说我不孝顺!” 林碧兰赌气将两个鱼头夹断,都放到自己碗里。 接着,她对贝碧棠笑笑说:“小妹想吃什么自己夹,你是大人,大阿姐就不帮你夹了。不要客气,你看你吃得这么斯文。” 贝碧棠笑笑,拿起调羹,舀了些豆腐块连带着鱼汤放进自己碗里。 林碧兰说:“吃鱼呀,不吃荤的吃素的?豆腐什么时候都能吃得到。” 贝碧棠摇摇头说:“不用了,你们吃吧,我喜欢喝汤。” 大热天的,闷在小小的灶间做饭,贝碧棠闻着烟火味都饱了。 闻言,林碧兰不管贝碧棠了,注意力回到小毛头身上,见小毛头扒拉着米饭吃,用筷子指着他碗里的鱼肚,开口说:“多吃菜才能有营养,长得高,先吃鱼,再吃饭。” 苗秀秀夹起一块土豆,咬了一口,细腻绵软,感叹地说:“碧棠寄回来的土豆真不错,又面又甜,牙口不好的人当成主食也不错。浪费邮费将这又重又占地方的土豆寄回来也值得。” 苗秀秀难得夸贝碧棠做事合她心意。 贝碧棠有了说话的谷欠望,她说:“西北紫外线强烈,日照时间长,土地又适合土豆的生长,所以西北的土豆淀粉含量、含糖量都高。”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吐字清晰,像是电台主持人,在科普农学知识。 林碧兰赶紧也咬了一口土豆,太心急了,“呲“地一声烫到了嘴。 小毛头眼巴巴看着,问道:“姆妈,好吃吗?” 林碧兰看了一眼贝碧棠,实话实说,“好吃。” 爱吃的小毛头便闹着起来了,“姆妈我也要吃,我没有。” 林碧兰将嘴巴里的土豆咽下,轻斥说:“吃什么吃?吃你的大白米饭。小康你要记住,你一生下来就是吃白米饭的,不能吃土豆,把自己的命给吃穷了。” 闻言,贝碧棠原本要给小毛头夹土豆的手一顿,收了回去,将那块要给他的土豆塞进自己嘴巴里。 被姆妈骂了,小毛头不敢再闹着要吃土豆了,他低头乖乖吃鱼肚。 苗秀秀虽然心疼小毛头,但她没管林碧兰这个做姆妈的教育儿子,再说她觉得林碧兰的话非常有道理,吃不值钱的东西,把命格也给带得不值钱了。 苗秀秀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忽然忆苦思甜了起来,她长叹一口气,心酸地说:“鲫鱼汤算什么,这是下人菜吃的玩意,我们那时候只偶尔尝个新鲜,坐月子才常吃,一股子土腥味。海鱼才好吃,刺少肉多,海腥味比土腥味好闻许多。颜色越艳的海鱼越嫩,一夹,蒜瓣大小的鱼肉,吃进嘴里,满口滑鲜。” “不说海里,就连天上飞的我也没少吃,那些个菱角、荠菜、春笋、茭白、莲子、青虾、大闸蟹都是饭桌上最常见的东西。只吃最新鲜的,有着属于自己的庄子,想吃什么吩咐厨房一声,厨房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到庄子上现采现取。” “那时候的日子哦,千金都不换,就单说吃的,家里头我的小厨房就备着三位大厨,本帮菜、淮扬菜、粤菜,就连西餐都会做。真是要不是后来……” 眼看着苗秀秀越说越离谱,林碧兰沉着脸,筷子啪地按在桌面上,冷声说:“还讲那些干什么?你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是?!” 苗秀秀被林碧兰吼得矮小的身子一缩,脸色讪讪地说:“不说了,姆妈不说了,吃饭,吃饭。” 苗秀秀的三任丈夫,前两人皆有来头。 第一任是她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世交哥哥,留美回来在政府做事,只不过这政府是旧的。这段婚姻没能持续太久,婚后第一年,林碧兰出生才几个月,对方就得了急病去世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1章 那个年代能自费并带着仆人留学美国的,能是什么普通人家?苗秀秀自家也不普通,她上过教会学校。林碧兰的父亲是资本家的大少爷,母亲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如果世事没有变幻,她就是资本家的小姐。但林家人丁凋零,继承人又是个没能力,很快就败落了。苗家的情况同样也是如此。 苗秀秀对第一任丈夫感情最深,她自认为她和第一任丈夫之间是存在着爱情的,而不仅仅是夫妻之情。所以苗秀秀念念不忘地要给第一任丈夫延续香火,给只剩下林碧兰一个人的林家留根。 如果苗秀秀对第一任丈夫没感情,她是不会让林碧兰留家招婿的,她思想很传统,没有男丁,也要将女儿全部嫁出去。男娶女嫁是正统,世人对留着女儿在家的门户能有什么好印象,强势,都不屑于来往。 第二任丈夫是位军官。跟第一任丈夫一样也是不可提的存在,旧时代的军官。苗秀秀的第二段婚姻也没能持续多久,仅比第一段多了两个月,对方就战死,幸好是死在对外战场上。 第三任丈夫也就是贝碧棠的父亲。多亏了他,苗秀秀才能带着女儿们过上这么些年平静的日子。他是位父母早死,成分为三代贫农,从苏北来上海谋生的船夫。 所以说为什么林碧兰冲着苗秀秀发这么大的火是有原因的。她能不怕吗?她怕得要死,她没记事苗秀秀便带着她改嫁了,她一度认为自己和魏碧莉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有着同一位英雄父亲。 她对没见过面的亲生父亲和林家种种没有任何的感情,偏偏苗秀秀老是爱提这些,苗秀秀一提,她就提心吊胆,害怕被人听了墙角,她要被人骂狗崽子了。她亲生父亲是谁,她连黄大山都不敢告诉,死死瞒着,担心黄大山嫌弃她,要跟她离婚。 魏碧莉和贝碧棠也怕,不过是怕有人来把她们的姆妈抓走。 见苗秀秀消停了,闷头吃饭,林碧兰的怒火才消下去,她瞟了一眼八风不动的贝碧棠,问道:“小妹,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姆妈跟我说,你一早上就出去了,午饭也没回来吃,晚饭都差点来不及做。” 贝碧棠眉眼不抬,说:“去见见老同学,还去了街道办。” 林碧兰眼睛一亮,急忙问道:“街道办?是工作有着落了?” 贝碧棠面色淡淡地说:“哪有那么快。” 林碧兰眉头紧锁说:“你要抓紧了,岗位越来越紧张,我厂里连父母双职工的厂子弟都没有进厂指标了。” 苗秀秀邀功说:“幸亏我留了份工作传下去。” 贝碧棠又捞了一调羹的豆腐,默默吃着,林碧兰瞄着她的脸色,说:“是啊,姆妈英明。” 苗秀秀又来劲了,她朝着贝碧棠说:“工作的事真的要抓紧了,家里伙食紧张,你不要加重姑爷和你大阿姐的负担。” 贝碧棠抬起头来,直视着苗秀秀,底气很足地说:“姆妈,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去了派出所转户口,所以我是有居民口粮的,我吃自己的口粮,家里的汰烧都是我早上买的,家务事我也都做了。” 苗秀秀弱弱地反驳说:“胡说,你今天中午就没做午饭,还有那天……” 贝碧棠被气得笑了一下,打断苗秀秀的话,说:“姆妈只能说出这两样来吗?我有事出去也不行,就得二十四小时待在家里不停地干活?” 苗秀秀的脾气对上贝碧棠那是,贝碧棠越硬,她也越硬,苗秀秀嘴皮子利索地说:“你只看到了每日的买菜钱,那还有水费电费和煤球呢?还有大头的人情往来,你和大阿姐还未分家,大家将你们当成一家人来走动,但是还礼回去却全是姑爷和碧兰全出的。” 贝碧棠被绕晕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别人还给自家的礼是林碧兰和黄大山全部收入囊中的,她是一分也没有得到过。 贝碧棠软了口气说:“那还有姆妈的退休工资呢?我暂时没有工资,姆妈先养着我这个亲女儿不是应该的?等我以后再孝敬姆妈。” 苗秀秀轻嗤一声,说:“我还指望你?你现在就指望着我的棺材本了,你能指望着上?我有姑爷、你大阿姐,还有小毛头,不用指望你。” 贝碧棠的脸色通红,是被气的,也是被苗秀秀的话给臊得,她激动得连声说:“好好,姆妈记住你今天的话。” 她眼睛一转,看到沉默不语的林碧兰,问道:“大阿姐你也认为我回来加重了你的负担吗?” 林碧兰侧过脸去,说:“小妹你回来不仅仅是多了张吃饭的嘴那么简单。你大姐夫挣的那一点钱,毛毛雨,还不够他吃喝的,小毛头将来只能靠我这个姆妈了。” 贝碧棠脸上激动的红退得干干净净的,她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文静、鲜少与人争执的贝碧棠。 第18章 贝碧棠苦涩地笑了笑,说道:“难道我想?我不想工作赚钱,给姆妈和小毛头花,给你们买好东西。那也得找得到。别人等了大半年,我这才等了几天啊?”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2章 林碧兰说:“实在不行你像碧莉一样找个人嫁了吧。终归是要嫁人的。” 苗秀秀撇撇嘴,说道:“碧莉找的人家不行。人家十几口都在运输队工作,平时全家就剩下碧莉一人待在家里,碧莉的夫家也不想着给她找份工作。碧莉也拢不住二姑爷的心,除了过年过节,放下礼就走,其余时间都没见他人,碧莉倒是常来。” 听着这些话,贝碧棠心神微动,想着明天去找二阿姐,二姐夫家这么有门路,她希望能让二姐夫搭搭线,有什么岗位空缺,临时招工的渠道。 林碧兰赞同地说:“可不是嘛,妹夫不重视碧莉,所以他也不重视我们家。碧棠回来的洗尘宴,他都没来参加,也不打电话给姆妈表达一下歉意。我觉得陈金龙瞧不起大山,大山跟他说话,他理都不理,转过头去和碧莉说话。大山不跟他说话时,也没见他跟碧莉有这么多的话说。” “碧莉脑子也是傻的,不讨好公公婆婆,让他们帮忙找份工作,以为嫁得好就能高枕无忧了,有份工作才是硬道理,还可以传三代人。” 林碧兰这么说,贝碧棠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林碧兰对魏碧莉的不争气,怨念颇深,继续说着:“要是我是碧莉,我不仅将公公婆婆拿捏住,还要把老公给牢牢抓在手心里。” 越说越不像话,贝碧棠出声说道:“那大阿姐把大姐夫给拿捏了吗?” 面对贝碧棠质疑的眼神,林碧兰生气了,她怒目而视说:“你这叫什么话?我不拿捏你大姐夫,小毛头能跟我姓?” 贝碧棠神色自若地说:“标准的普通话。“不跟你姓?招什么上门女婿啊?真是闻所未闻。林碧兰还想说些什么,此时黄大山带着一身酒气和汗味走进屋内。 林碧兰顿时闭上了嘴巴。 黄大山满脸通红,烦躁地大声叫道:“有水吗?快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苗秀秀连忙倒水,林碧兰也赶紧迎上去,伸手给他脱去上衣,凉快凉快。 室内的空气都变得污浊了起来,贝碧棠屏住呼吸,冷眼看着这两个女人又围着黄大山转了。 她忍不住开口打断这样令人她窒息的气氛,“姆妈,我寄回来的东西,那些牛肉干、冬虫夏草和红枣,你放在哪里了?” 苗秀秀将目光放到贝碧棠身上,皱眉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贝碧棠冷声说:“我拿回来的东西我不能问。那天我让你留出来一部分,让二大姐带回家去。谁知道我和二阿姐见面一高兴,便将这事给忘了。东西上次二阿姐没带走,明天我给她带过去。” 她本来想着下次二阿姐回来吃饭,再给带回去的。但她明天上门,不能空手,去外面买,买些市面上常见的东西,哪怕是奶糖饼干也不够有诚意。 苗秀秀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不耐烦地说:“等会我就找出来拿给你。” 贝碧棠心里记挂着要去二姐夫家的事,天蒙蒙亮,她便从地上爬起来。 见贝碧棠还不走,苗秀秀问道:“怎么还不走?不是说要去找碧莉吗?” 贝碧棠看一眼快要散架的老座钟,说:“等会。” 二姐夫家十几口人,可真是个大家庭,她可不想跟二姐夫家的人撞上,要不然她得硬着头皮一个个地打招呼,还得绞尽脑汁想话题聊。 苗秀秀将手里的抹布一甩,说:“懒得理你。” 贝碧棠确定以及十分肯定,二姐夫家的人都走光,去上班了,家里只有魏碧莉一个人在,才提着礼物出了门。 八点多的马路上,自行车流已遍寻不到,零零散散的车辆,行驶而过。街道两旁的店铺,有的刚刚开门,有的已经送走了第一波客人,得以暂时歇息或者为三四个小时后的第二波顾客做准备。 贝碧棠嗅着空气中各种的食物混杂的味道,看着门牌号。 站在一栋临街店铺前,贝碧棠从外边打量了一下,二阿姐现在住的地方。 这是一栋小二层的自建民宅,一楼收为公有,开着面点店。二楼则被陈金龙的爷爷买下来,留作住宅,再后来被陈金龙的父亲继承了。 楼梯不在面点店铺内,在外墙旁边单开了通往二楼的木梯。楼梯阴暗,又没有安装灯,贝碧棠提着东西,小心翼翼扶着木扶手上到二楼,伸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魏碧莉身穿睡衣,一脸苍白的样子映入贝碧棠的眼帘。 贝碧棠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二阿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魏碧莉摆手,表示不用贝碧棠搀扶,她缓了口气,无奈地说:“我没事,只是吐了点东西出来。” 贝碧棠脸上一喜,两眼放光地说:“是不是怀孕了?” 魏碧莉面露苦涩,说:“要是怀孕就好了。我没怀孕,是备孕的药汁太难喝了,我吐了出来。” 婆婆本来就不满意她,陈金龙上头有三个哥哥,三个嫂子娶进门来,最迟不到半年就有好消息来。到她这里,一年两年的都没动静,逼着她喝医院开的补药。 她不敢当面违逆婆婆的意思,只能阳奉阴违,当着婆婆的面将药喝下去,等婆婆上班后,再去卫生间将药吐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3章 贝碧棠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只说:“既然难喝,那就不要喝了。二阿姐你不要着急,大阿姐也是婚后几年才怀上的小毛头。” 说来也是奇怪,苗秀秀短短的三段婚姻,都能怀上孩子,她的两个女儿,反倒怀孕艰难。 魏碧莉不想聊这个话题,也不想把婚姻生活中她的难处说给贝碧棠听,她弯腰从鞋柜里抽出一双黄色塑料凉鞋,放到贝碧棠脚下,问道:“你怎么过来找我来了?” 魏碧莉不是不乐意贝碧棠上门来做客,但是这个家不是她的,她处处受限,一出自己房间的门,就浑身不自在,哪怕家中只有她一个人也是这样。她不想带着这种不自然的感觉招待贝碧棠,也不想将其暴露在贝碧棠面前。 贝碧棠低头换鞋,现在不是个适合谈话的时机,二阿姐正难受着呢。 她将所求的话收了回去,笑着说:“想来看看二阿姐,顺便将你上次忘记带走的东西带来给你。” 魏碧莉说:“嘿,带来干什么,留在家里,我回去也可以吃得到。” 娘家唯一一次给她长脸,就是她结婚时贝碧棠给她寄得十斤新棉花。因为这棉花当时陈家人对她可热情了,她刚新婚,性子也比较软,被哄了九斤,白白送出去。她手里没东西了,陈家人对她的脸色又变了。 慢慢地她就想通了,挣那个面子干什么?一点也不实惠,要想陈家人一直给她好脸,就得不断地给他们好处,她又不是冤大头。 贝碧棠走进铺着瓷砖的客厅,将东西放在茶几上,开着玩笑说:“那二姐夫呢,他可吃不到。” 贝碧棠粗略地扫了一眼屋内的布局,铺着黄色花纹瓷砖的大客厅,大大的阳台上栽着些花草,深红色的五扇房门紧闭着,厨房和卫生间没有关上门,望不到墙壁,应该也很大。 这房子多大?看样子二阿姐的生活环境是真的很不错,起码物质上真没吃苦。 魏碧莉背对着贝碧棠,闻言脸色淡淡地用开水烫着茶杯,一转过身却是换了副面孔,微笑着说:“陈金龙有福气了,我小妹这么念着他,连我这个当姐姐的话也不听了。喝口水吧,润润嗓子,用的是我的杯子。” 贝碧棠接过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说:“这茶真不错,茶叶是整片完整的。” 普通人家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分到一两碎茶末。 魏碧莉说:“你喜欢,我房间里有,等下给你带回去一些。这是你二姐夫出车去福建带回来的,那边的茶好买得到,又便宜。” 贝碧棠也不推辞,她一喝就喜欢上这种茶叶的滋味,她说:“那我谢谢二阿姐了。” 魏碧莉说:“你我姐妹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上次我说的话你想过没有?你工作短时间内是没着落的,你有什么另外的想法吗?” 她虽然平日里就在家待着,当家庭主妇,但现在的就业形势她也是知道的。 贝碧棠动了动嘴唇,犹豫地说:“我……”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工装,一米七五左右,细长脸气质干练的男人走了进来。 陈金龙见有陌生人在,微微一愣,朝魏碧莉问道:“这是谁啊?” 贝碧棠主动开口说:“二姐夫。” 陈金龙眼中的惊讶更大了,这就是魏碧莉挂念着的小妹。她的气质跟苗秀秀她们也太不像了,看来歹竹不止出了他老婆这一根好笋。 贝碧棠见陈金龙迟迟不接话,有些尴尬地看向魏碧莉,无声再问,二姐夫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上班吗? 魏碧莉直接开口说:“你二姐夫跑车的,不用坐班,经常忙里偷闲跑回家来躲清闲。” 陈金龙走过来说:“小妹,你好。” 贝碧棠比他更没词地说:“二姐夫你好。” 魏碧莉笑得两眼弯弯,说:“好啦,你们两个坐下来吧。” 贝碧棠预料错了陈金龙对她这个小姨子的态度,她以为陈金龙简短的一句打招呼,是因为突然见到她尴尬而不是冷淡。 但接下来陈金龙一直沉着脸,没有再和她交流过,即使二阿姐不断使眼色,暗示他,陈金龙就是对她不理不睬的。 如此情况下,贝碧棠只好单和魏碧莉聊天,陈金龙没参与,但他也没有走开,一直坐着听着她们讲话。 贝碧棠有些坐立难安,强颜欢笑地说着话。 魏碧莉看着她这样,心中怒火越烧越盛,她突然一伸手啪地狠狠地给了陈金龙大腿一巴掌。 陈金龙忍着痛,看了一眼手表,咬着牙说:“快十点了,碧莉你该做午饭了,我肚子饿了,我下午还要出车呢。” 贝碧棠立即站起身来说:“二阿姐那我先走了。” 她的想法算空了,陈金龙这个态度还不够明显吗?工作的事她根本说不出口,要是说了,岂不是让二阿姐左右为难。她今天不该来这一趟,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第19章 魏碧莉挽留说:“一起吃了午饭再走,你不是爱吃鱼吗?正好厨房里有条鲈鱼,我给你做清蒸鱼。” 贝碧棠看了一眼陈金龙,陈金龙嘴抿得紧紧的,她摆手连连说:“不了,二阿姐我得走了,姆妈又带小毛头又做饭,她一个人忙不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4章 陈金龙在旁,语气凉凉地说:“人家都说要走了,你还留人干什么?” 魏碧莉那张脸霎时通红,她怒瞪着陈金龙,质问说道:“陈金龙你什么意思?我小妹来,你不给个好脸色就算了!我来招待也不可以吗?!你说什么风凉话!” 陈金龙讥讽地说:“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人家不是说要回自己家吃午饭吗?” 魏碧莉气得浑身发抖,她用手指着陈金龙,话都说不出来,“陈家龙,你……” 贝碧棠面对夫妻吵架有点不知所措,陈金龙看魏碧莉被气得狠了,赶紧上前递给她一杯水,温柔地说:“来喝口水,别气了,我不说行了吧。” 魏碧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陈金龙脸色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魏碧莉不想当着贝碧棠的面,和陈金龙大吵特吵,她笑了笑,朝着贝碧棠说:“小妹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茶叶出来,你再走。” 陈金龙想要将功补过,连忙地说:“我去拿!” 陈金龙进房间拿茶叶,魏碧莉满脸歉意地对贝碧棠笑了笑,轻声说:“小妹不好意思啊,陈金龙就是这样……” 贝碧棠面上不在意地说:“没关系的,二阿姐,他对你好就行。” 她心底却有些失落,二阿姐话里已然将她和陈金龙当成一体,而她是个外人了。不过陈金龙对二阿姐是很不错的,二阿姐在婆家也没有像苗秀秀和林碧兰说的那样,是个逆来顺受的。 陈金龙的目光一直落在二阿姐身上,二阿姐不舒服,陈金龙便急慌忙慌的。说真的不介意陈金龙的态度是不可能的,但他能关心、在乎二阿姐,她就放心了。 陈金龙这个人巴不得贝碧棠走,人却不小气,拿了大半包的茶叶出来给贝碧棠,茶叶估摸着有半斤多,省着点喝,能喝两三年的了。 贝碧棠拿着陈金龙给的茶叶,和她们告别,离开。 贝碧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魏碧莉回屋坐下,陈金龙见她没有起身进厨房做饭的迹象,提醒她说道:“该做午饭了。“魏碧莉摆手,眼神凉凉地看着他,说:“不想做。你自己炒个番茄,下个鸡蛋,再放点面条吃吧。”陈金龙耸耸肩,说:“我也不想做。那我等下拿两个饭盒,去外面打包两碗,你爱吃的荠菜小馄炖回来,你现在饿了吗?。” 魏碧莉侧过身子,背对着他,没什么力气的语气,说:“随便你。” 陈金龙屁颠屁颠地走到她身边来,缓声说:“生气了?” 魏碧莉一个转身,没好气地说:“我能不生气吗?你这样对我小妹,小妹是我在娘家最在乎的人。你看看你刚才那个样子,像个无理取闹、没礼貌的小屁孩,亏你比我小妹大了好几岁,还是当姐夫的呢!没个样子!” 陈家洛一拍膝盖,破罐破摔地说:“那我也没办法,谁叫我就是不想和你娘家人打交道。” 魏碧莉无可奈何,无奈地说:“我都说了小妹和我姆妈、大阿姐、黄大山她们不一样。刚刚你不是见了吗?你觉得她是小家子气、爱占人便宜的人。” 说到最后,魏碧莉心里不舒服,她几乎等于明明白白地点出,除贝碧棠外,她娘家人是怎么样的人。再怎么样,那也是她这辈子注定断不掉的亲人,在自己丈夫面前说自己亲人的不好,她心里能好受? 陈金龙沉默了,贝碧棠目光清正,气质磊落,不仅没有苗秀秀和林碧兰的脾性,身上还没有一丝小市民的市井之气。但可惜她不能从中脱离出来,除非嫁了人。 陈金龙走南闯北,十四岁就跟着阿爸天南海北地跑车,他一眼看穿了贝碧棠,人看着冷,其实心最软,最记吃不记打,在家里必定是最受委屈的那一个。 片刻后,陈金龙将魏碧莉的肩膀搂过来,说:“那有怎么样?她又不能跟你姆妈她们隔开来看。我看她比你的心还要软,你姆妈她们肯定拿捏住她了。一想到我给人好脸、好东西,人家就转头对给我气受的人,更大、更真心实意的好脸,好东西,我就不乐意。” 没结婚之前和刚结婚不久,陈金龙对丈母娘家还是很热乎的,做到了毛脚女婿能做的一切。给钱给物,上门买汰烧做家务。亲亲热热地叫着苗秀秀和林碧兰她们,“姆妈”、“大阿姐”。 哪知道苗秀秀不会做丈母娘,一碗水端平那是轻的说法。陈金龙这个二姑爷根本没水喝。 陈金龙提来的大公鸡,两个鸡腿,黄大山一人全包了,更夸张的是,要是黄大山不在家,陈金龙提的鸡鸭鱼肉没一样能上桌的,放在厨房里收着,留着给黄大山吃,陈金龙只有腐乳、青菜、泡饭。 苗秀秀还笑眯眯地对陈金龙说,家里没有什么菜,随便吃点。 这把陈金龙给怄得。 陈金龙家中老小,家境不错,哪能受这种气啊,他对魏碧莉上赶着,不代表随便什么人都能给他脸色看,还是在他给对方好脸的情况下。后来连姆妈也不叫了,魏碧莉也没脸让陈金龙再叫回去。 魏碧莉还是气鼓鼓的,陈金龙软了语气,继续说:“老婆,你看,我不拦着你回娘家。你一回,我就给你钱,也不过问你买了什么东西回去,也不打听你是不是将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地给你姆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不能要求我更多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5章 想起陈金龙这丈夫做得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好了,魏碧莉终于消了气,抬头正眼看陈金龙了,她说:“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待小妹跟对待我姆妈她们一样,也行。但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小妹一回,就这么一回。” 陈金龙心里一个咯噔,他忘了贝碧棠回城知青的身份,这也意味着她是待业青年,他老婆不会让他出钱出人情给她找份工作吧。 他要是能这么容易拿到一个工作名额,魏碧莉何至于在家一直待着,搞得她人越来越怨念,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淡。 他才不信,这次贝碧棠上门来仅仅是来看姐姐,送点东西的。贝碧棠刚刚明明有事情想说,好几次一副话憋在心里的模样,也就他这个傻乎乎的老婆信了。 贝碧棠痛痛快快地走了,他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他不用再次面临老婆的逼迫,又要开始冷战了。 哪知贝碧棠是走了也没提,魏碧莉却提了出来,她们两姐妹真是感情深厚,想对方所想,相互念着对方,但他可就麻烦了。 魏碧莉不满陈金龙不接她的话,用手肘一碰他,皱眉说:“说话呀。” 出了一会儿神的陈金龙装傻,含糊地说:“啊?说什么?” 魏碧莉不说话,盯着他的眼睛,陈金龙挠挠脑袋,说:“你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魏碧莉说:“我小妹十九了,她这个情况很难找到工作,我姆妈她们你又不是知道,不会让她长时间闲在家里,你看能不能……” 陈金龙继续装傻,能装一会是一会,他问:“能不能什么?” 魏碧莉说:“你能不能给她介绍个对象,好一点的。我没有什么朋友,朋友也不得力。我姆妈她们更不用说了,不仅靠不住还会拖我小妹的后腿。陈金龙,我想来想去,只能指望你了。” 对象,还要好一点,就贝碧棠在魏碧莉眼里千好万好的模样,这好一点,不止是字面上的好一点啊。 但陈金龙神色一松,笑着说:“你是想介绍什么样的人给你小妹?” 说了要求他就能拒绝了。 果不其然,魏碧莉认真地说:“你运输队里还没有成家的男青年,你看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我看上次我给你送饭,遇到的那个叫小唐的就不错,白白净净的,人又有礼貌,叫我嫂子,还给我带路。他还没结婚吧?” 人是还没有结婚,但那是人家姆妈还在精挑细选,细细地给儿子物色对象。 陈金龙说:“运输队里的小年轻,阿爸姆妈几乎也都是在运输系统里,人家能看得上你小妹?” 魏碧莉对贝碧棠充满滤镜,很有信心地说:“小妹性格温柔,会照顾人,秀外慧中,从灶头到针线样样都行,是位贤妻良母的好模子。再说了,男人大多爱皮相。小妹是我们三姐妹中,长得最漂亮的,水灵灵的,男人能不喜欢这样的?一开始不喜欢,再接触接触也就喜欢了。温柔乡英雄冢。” 陈金龙笑了笑,说:“就算小年轻看上了你小妹的脸,能过父母那一关?我当初为了能让阿爸姆妈同意,可是闹了大半个月,那大半个月屋子冻得更个冰窟窿似的。我心里煎熬,阿爸姆妈也伤了心。” 魏碧莉动了动嘴唇,思考了一会,说:“怎么不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心,都能成。你能成?别人就不能成!” 陈金龙面无表情地说:“魏碧莉,我跟你实话实说,你小妹除了一张脸可以拿出来说一说,其他的没什么值得说的。虽然上海姑娘是养得娇,但你说的勤快、能干、温柔,也不是不能找出这样的人来。” “漂亮,漂亮能当饭吃?漂亮能让男人真心对待?红颜祸水、红颜薄命可不是白说的。你小妹再美?能美得过古代四大美女?她们的命运怎么样?不说远的,就说几十年前名动上海,现在还留着她的传说的阮玲玉,她有好归宿了吗?” “我们的情况又不一样,我是主动看上你的。我要是将小年轻往你小妹面前一带,哪怕最后两人成了。小年轻的阿爸姆妈心里也会怨怪我,更会减少和阿爸姆妈的走动,这样让阿爸姆妈怎么想?两家三十几年的往来就淡了。我绝不会给你小妹介绍我那些发小的弟弟的。” 魏碧莉阴沉着脸,起身摔门进了房间。 陈金龙也没急着去哄她,他拿起两个铝饭盒,吹着口哨打菜肉小馄饨去。 第20章 天色微暗,起了一阵小阴风,空气湿湿嗒嗒的,恐怕又要下雨。上海的梅雨季节,多雨,天气又一会一个变化。 贝碧棠看了一下天色,皱眉,在长长的巷子里小跑着。 拐角处,几辆三轮车停在一栋楼下,车上堆满了家具,橱柜、桌椅板凳、床板,还有锅碗瓢盆。 车辆边上站着一个快三十岁,穿着海魂衫、运动裤的男人,他大饼脸,一脸痘坑,坑坑洼洼,身矮马大。穿着青春,背却驼得跟老头一样。 贝碧棠扫了他一眼,没见过,看来是新搬进来的邻里。对方也看了贝碧棠好几眼。 三轮车几乎占了整条过道,贝碧棠侧身走过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6章 今天中午,林碧兰倒班回来吃午饭。 几口人围着餐桌吃着青菜年糕汤,贝碧棠的午饭做得简单了些,好在她做得好吃,没人抱怨。 苗秀秀和林碧兰问贝碧棠去陈金龙家的情况。 贝碧棠挑些能说的都说了。 听贝碧棠没留下来吃魏碧莉做的大鲈鱼,苗秀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傻啊,大餐都摆到你眼前了,你都给拒了。” 贝碧棠垂着眉眼,说:“我不回来,谁做饭?你们有的吃?” 苗秀秀说:“你留下,碧莉肯定做一大桌子好菜招待你,你们两个人能吃得完?带回来,我们不就有的吃了,吃现成的,你还不用下厨。” 贝碧棠没告诉苗秀秀,陈金龙中途回来的事。 贝碧棠淡淡地说:“不是带回来一包茶叶。” 她也没想着独享,自己收起来,自己喝。 苗秀秀脸色没那么郁闷了,她说:“也是,茶叶金贵难得,留着给姑爷送礼,让他跟领导说说,尽快转为正式工。” 林碧兰有些心不在焉,突然问道:“姆妈,你认识不认识何志国?” 苗秀秀眼皮一抬,不在意地说:“怎么不认识,他是二车间的主任,我虽然不是二车间的人,但都是同一个厂子里的,也见过他几面。” 林碧兰眼睛发亮,笑着说:“姆妈,他早就不是小小的一个车间主任了,人家早就升上去了,现在是管着全部车间的生产副主任。等生产主任明年一退休,生产主任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苗秀秀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管是车间主任还是生产主任,门第都离她家太远了,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往来。 苗秀秀不捧场,林碧兰还是兴奋地继续说:“姆妈,你知道吗?他们一家搬来这里住了。” 苗秀秀疑惑问道:“他一个快要走马上任的生产主任,不住干部楼,住这里?” 林碧兰笑着说:“何主任是个大孝子,搬家之前他家在顶楼,他家老太太都八十好几了,是个爱遛弯的,何主任就想着换个低楼层来住,免得老太太每天爬上爬下的。但干部楼哪个是好惹的?别人不愿意跟他换,他直接放弃了住干部楼,搬到这里来住。” 苗秀秀嗤笑一声,说:“这干部楼搬出来,再搬进去可就难了。这老太太只顾自己享受,一点也不顾儿女。远离领导,远离同个层次的人,久而久之,人家还带你玩?还没当上正主任就飘了。” 林碧兰说:“姆妈你管这些干吗?你想想你姑娘我呀,人家远离领导,我不就接近领导了吗?姆妈,我想换轻松点的工种。姆妈你看,他家里有位洋气的老太太,那洋气能比得上,你做姑娘的时候。姆妈你一定跟老太太有话聊,你去亲近亲近人家。交好后帮我说说话。” 林碧兰三天两头地抱怨,工作太累了,她不想干。但她在领导面前说不上话,这快十年了,还是一边抱怨,一边哭哈哈上着班。 林碧兰主动提起苗秀秀的往昔,话里还不排斥,苗秀秀心里高兴,但面上还是端着说:“我看看,那位老太太好不好相处,要是人是那种蛮横的老太太,我才不去捧她的臭脚!我都退休了,当阿婆了,该颐养天年了。” 林碧兰连连点头,开心地说:“姆妈,你放心,那位老太太是有名的和善人。” 吃过午饭,林碧兰躺在里间的床上,和小毛头小憩。贝碧棠轻手轻脚地收拾饭桌,将碗筷摞在水盆里,拿去水房里洗。 电话间的老阿姨突然来喊:“贝碧棠!……” 还不待老阿姨喊完,贝碧棠快速看了一眼里间,放下水盆,快步走到窗户前,头往伸冲着楼下喊:“来了!” 碗筷先放一边,贝碧棠飞快下楼,先去了电话间接电话。 贝碧棠抬手接过电话,说:“喂,哪位?我是贝碧棠。” 徐则立轻声说:“碧棠,是我。” 一听徐则立的声音,贝碧棠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她的声音沉了一些,说:“有事,不是说好了明天见面还钱的吗?有事不能明天见面一起说?再说了,徐则立,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则立喃喃地说:“碧棠,还钱的事……” 贝碧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打断徐则立的话,说:“你是不是还不起?!” 徐则立有些难堪地说:“碧棠,我筹到钱了。但是我阿爸今天早上突然晕倒了,我才从医院回来。你知道的,我阿爸这病得慢慢调理,所以这钱我得去给我阿爸抓药。” 徐则立没有骗贝碧棠,钱他是借到了,徐正清旧病复发也是真的,钱买药花得差不多也是真。家里仅有的一千块是结婚经费,是不能动的。 贝碧棠沉默了,她知道徐则立对她狠心,良心狗肺,但他很重视自己的阿爸姆妈,不会拿自己的阿爸生病来撒谎的。 想了想,再怎么逼徐则立,他现在也拿不出钱来,贝碧棠开口说:“你阿爸姆妈两个人的工资,一个月下来最少能省下六十块钱吧。我放宽点,一年半之内,这钱你还给我。要不然我就上门讨债。” 徐则立连声说:“好,一年半,我一定不再食言。” 他就知道贝碧棠这么善良,她一定会心软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7章 贝碧棠说:“你要说的就是还钱的事吧,既然说完了,那我挂了。” 想到往日贝碧棠的温柔,在医院独自奔波了大半天的徐则立,脆弱又满是疲惫地说:“碧棠,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话,我……” 贝碧棠干脆利落地说:“不能。” 贝碧棠往回走,咬着唇,低头想着,这一千块钱,暂时拿不到,她手里的钱还能顶多久。她要是省着点用,家里的伙食标准下降了,姆妈肯定有话说,大阿姐和黄大山心里也会有意见。 “贝碧棠!贝碧棠!” 贝碧棠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疑惑地朝四周一看,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躲在墙角后,鬼鬼祟祟地冲着她招手,赫然是那天收了她一张大团结的街道办工作人员,负责落实待业青年工资的。 贝碧棠心里一喜,脸上的哀愁也不见了,她赶紧走过去,笑着说:“同志,我工作的事是不是有消息了?” 中年男人直起腰来,背着手,严肃地说:“消息嘛,倒是有,但是这……” 听到中年男人这么说,贝碧棠压住脸上的急色,不慌不忙地说:“同志,你先说说,是什么样的工作。” 中年男人凝着贝碧棠的脸,贝碧棠脸色仍旧是淡淡的,他只好直接说:“离这三站路的菜市场你知道吧?这个工作地点就在菜市场里。” 贝碧棠皱眉问道:“这个工作是干什么的?” 菜市场里那么多的摊位,不仅有售货员,还有坐办公室的管理人员。她没敢妄想办公室的岗位,但售货员也并不是毫无差别的,这取决于你在哪个摊位工作。 中年男人说:“鱼摊。” 贝碧棠静默了一会儿,她平时杀鱼没问题,但让她天天杀鱼,月月杀鱼,她心底也有些不情愿。 中年男人继续说:“你放心,你一个女同志,杀鱼的活轮不到你,你负责捞鱼、称鱼、找钱。” 贝碧棠有些心动了,问得更详细一点,她问:“那每个月工资多少?是不是正式工?” 中年男人皱眉,说:“一个月工资十七块五,不是正式工。” 贝碧棠犹豫了,每个月才拿十几块钱,临时工,她还要给中年男人好处费,这个好处费短时间内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来。 中年男人说:“虽然不是正式工,但前面那个干了六年多了。要不是她刚出生的孙子身体不太好,要她回去照顾,她也不会把工作让出来的。” “三站路,不用转车,直达,你去淘张二手公交月票,又可以省车钱。卖鱼又不用整天忙,就上午那一波,中午和下午几乎都没什么来买鱼的人,轻松得很。” 这份工作不是属于公家安排给待业青年的,是中年男人消息灵通,截下来的。回家照顾孙子的那位阿姨家里没人接她的工作,她又不想白白将工作让出去。中年男人和她有点交情,两人一合计,就想将工作卖给贝碧棠,到时候让她冒充她的亲戚,去办手续上班。 贝碧棠抬头问道:“同志那这……” 中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说:“两年的工资,但我好心,减个零头,收你四百块钱。” 贝碧棠脸上的犹豫之色更重了,中年男人苦口婆心地说:“小姑娘,你阿爸姆妈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吧?我看了你的登记表,十五岁就下乡了。你阿爸姆妈要是疼你,就不会让你小小年纪就去西北吃苦。你家里边能长时间养着你吗?怕是不能吧?” “我跟你说句实话,不管你们这些待业青年,文化水平有多高,都是按照先来后到的规则,一个个轮下去。你猜猜看,现在轮到哪里了?你又在哪个位置上?”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说:“这份工作你不要,有的是人要。要不是我可怜你,我至于冒着风险来找你吗?” 说完,中年男人作势提脚就走。 贝碧棠连忙喊住他,“等等!” 中年男人脸上得意,慢慢地转过身来,高傲地说:“四百块,一个字都不少!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可要受处分的,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处分倒是不至于,要是事情暴露,领导找,说清楚就好。中年男人只是不想惹出风波来,被人扔臭泥巴。现在哪家哪户没个待业青年,为工作的事大家都愁得焦头烂额,偏偏排在他们孩子后面的人,有了工作能上班了,这不得炸了。 贝碧棠悄摸摸地去上班,等大家发觉了,木已成舟,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想搅合黄了,那也没办法。 贝碧棠问道:“什么时候上班?” 中年男人拿捏着腔调,慢吞吞地说:“三、天、后。” 第21章 贝碧棠没有犹豫多久,还是同意了这桩交易。 她点点头说:“好,这份工作我要了。” 中年男人难以抑制脸上的喜色,他朝贝碧棠伸出手,意思是给钱。 贝碧棠小心谨慎地说:“没有什么介绍信之类的吗?” 中年男人板着张脸,说:“你这是类似于顶班,哪有什么介绍信。三天后,你早上八点之前,带着户口本到菜市场那边,跟门口带红袖章的人说,你要找一个叫李桂芬的人,他自然会带你去,接下来手续一办,你当天就可以上班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8章 贝碧棠还是有些迟疑,中年男人有点生气地说:“你放心,我可是有工作单位的,又住在这附近,我还能骗你不成?!” 贝碧棠只好说:“那你在这等我,我回家一趟拿钱。” 贝碧棠回家从自己藏钱的地方,掏出所有的钱出来,数出四百块,数了三四遍,用布包装着,避开所有人,拿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当着贝碧棠的面,又数六七遍,才放下心,将钱收了。 看着中年男人高兴离去的背影,贝碧棠心在滴血,她的四百块钱啊,她又要多久才能再攒下四百块。现在攒钱可不像在西北时那么容易。 四百块一拿出去,她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但只要她有了工作,去上班,姆妈她们就不会太逼着她找对象、嫁人。她已被徐则立伤过了一回,不想又马上扎进感情的漩涡里。 再说,她还有工资,又不是靠着剩下的钱过活,慢慢地攒,她的存款又会增加的。贝碧棠乐观地想着。 室内静悄悄,苗秀秀用手撑着脑袋,坐在床边,挥着蒲扇,给林碧兰和小毛头扇着风。 破烂的老座钟发出“铛铛”的三声,林碧兰睁开眼睛,又拍醒小毛头。 苗秀秀将放在箱子上面的外衣递给她,说:“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一杯。” 林碧兰边接过外衣穿起来,边说:“要,晚上要上几个小时的班,不喝水顶不住。在车间喝,一打开盖子,灰尘就往水杯里扑,水还能喝?” 苗秀秀训她说:“叫你带个水壶去车间,你不听。” 林碧兰摇头,皱眉说:“多丑啊,那些铁疙瘩水壶。” 贝碧棠从外边回来,见林碧兰和小毛头都醒了,迫不及待地说:“姆妈,大阿姐,我找到工作了。” 两人齐齐惊住了,苗秀秀急忙问道:“哪里的工作?干什么的?” 贝碧棠笑着回答:“菜市场卖鱼。” 虽然心痛一大笔钱,但有了工作,心落到了实处,此时此刻贝碧棠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 林碧兰问道:“哪个菜市场?” 贝碧棠说:“离家里三站路的那个。” 林碧兰说:“哦,是个不知名的小菜市场。” 苗秀秀不管菜市场是大还是小,她关心贝碧棠的工资,她赶紧问道:“工资多少?” 贝碧棠脸上的笑容小了些,说:“十七块五毛。” 林碧兰语气不咸不淡地说:“虽然工资少了点,一个月的青菜钱够了。” 苗秀秀没好气瞪了林碧兰一眼,说:“你把青菜当饭来吃啊?一个月要吃十几块的青菜,吃最嫩,老的不要扔掉,一个月也用不了十块。” 林碧兰点点头,说:“是,是,我说错话了。” 苗秀秀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找到的?很多人比你还早回城,都轮不到他们,就轮到你了?” 林碧兰瞪大眼睛,说:“肯定不是街道办分下来的工作吧?碧棠,你早有门路,也不跟我们说。” 贝碧棠半真半假地说:“是我老同学得到了消息,她的一位阿姨要回家照顾孩子,所以想找个人先顶替着岗位。” 苗秀秀有些失望地说:“原来是顶工啊,别人回来了你就得还回去。” 林碧兰盯了贝碧棠片刻,才说:“有什么条件?” 贝碧棠面容淡定,她说:“每个月给人家五块钱。” 十几块钱,还不能全拿,得给出五块,苗秀秀更加失望了。林碧兰倒是觉得正常,但又觉得贝碧棠每个月十块钱出头的收入,她自己也要吃吃喝喝,这份工资对整个大家庭的贡献微乎其微。这样一想,林碧兰也没那么欢欣。 两人反应平平,贝碧棠才不管,她叮嘱道:“姆妈,大阿姐,我三天后才去报道办交接手续,你们可别先说出去。防止被嫉妒的人搅黄了。 虽然苗秀秀和林碧兰觉得这份贝碧棠工资可有可无,但她们故意去坏贝碧棠依譁的事,她们是不会去做的。 两人痛痛快快地答应不对外说,贝碧棠找到了工作。 眼看着上班要迟到了,林碧兰不放过敲贝碧棠竹杠的最后机会,出门前她笑着对贝碧棠说:“小妹你找到工作了,是不是该全家庆祝庆祝,不用破费到外面下馆子,去熟食店买只三黄鸡回来吃吃,半只也行。” 苗秀秀也上阵帮忙说:“去熟食店买太贵了。熟食店一只三黄鸡才三斤多,一只就要八九块钱,折合下来一斤鸡都要两块多。市场的白条鸡才一块钱出头一斤,活鸡那就更便宜了。不如买两只活鸡,自己在家里做。” 贝碧棠嘴角的笑微微落下,她说:“姆妈,大阿姐,你们也为我庆祝庆祝,我想吃奶油小方。回上海这么久,我都没有吃到过。” 林碧兰装作没听到贝碧棠的话,她急忙往外走,说:“我走了,要迟到了!” 苗秀秀撇撇嘴说:“你还是小孩子吗?奶油小方,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梅雨天,一切事物都是湿乎乎的。即使没有下雨,衣物上也像是沾了一层雨雾。江南烟雨,夏荷鼓起了一个小小的青色花苞。 贝碧棠提着菜篮子,从河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篮子里装着翠绿的黄瓜、黄澄澄的南瓜,百叶结,鹌鹑蛋,和一小块上好的五花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9章 贝碧棠冒着晨雾走进副食品商店时,冯光美戴着袖套、绑着围裙,站在半米高的玻璃柜台后,提着一柄长长的木勺,往大瓦罐里给客人打镇江香醋。 近一百平的副食品商店,陈列着大大小小的透明玻璃柜子。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列的大玻璃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糖果,勾得从店铺外经过的小孩子眼馋,硬拉着大人的手往里走。 墙壁两旁放着大大的黑色、黄色、灰色陶罐,里面存储着酱油、辣酱油、白酒、黄酒、香醋、米醋……各式调味料,一个罐子能放好几十、上百斤。 冯光美帮柜台前最后的一位顾客,打完一瓶黄酒。贝碧棠才走上前去,叫了声,“光美。” 好不容易才有时间打个哈欠的冯光美,一抬头,惊喜地说:“碧棠,你来找我!” 顿了一下,她失落地说:“可是我要上班,” 贝碧棠说:“我就不能是来买东西的吗?” 冯光美当真说:“那你要买什么?” 贝碧棠失笑,说:“我开玩笑的。” 冯光美上下打量着她,说:“你今天心情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跟我分享一下。” 贝碧棠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来,将头凑过去,小声说:“我找到工作了。” 冯光美惊讶地瞪大眼睛,轻声说:“恭喜,恭喜。” 贝碧棠接着告诉她,“在附近的小菜场卖鱼。” 冯光美勉强地笑了笑,有些不走心地说:“卖鱼,蛮好的,以后不愁吃不到新鲜的鱼。” 贝碧棠不在意冯光美无意中露出来的,对她工作的嫌弃。冯光美连自己的工作都嫌弃,对人对己,她执行同一套标准,贝碧棠很愿意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话一出口,冯光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她连忙收起脸上的勉强,问道:“那你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 贝碧棠很是乐观地笑了笑,说:“十七块五毛。” 这语气说得好像她挣了百八十块钱,冯光美乐得笑了起来。 片刻后,她神色认真地说:“菜市场,那你要四点多起床,打着手电筒摸黑将摊子支起来,接收、清点送来的货物。没等你歇一会儿,早起的老头老太太就来蜂拥而至了,你得忙到八九点才能吃上早饭。有的时候遇上难缠的顾客,还要找你麻烦。晚上收摊,你要做卫生,清点钱数、上交,钱少了还要你补上去。” “这也太辛苦了吧,每月拿十来块钱,干几份工作。广大农村现在都实现家庭联产承包制,多干多得,按劳分配了。” 冯光美深深地替贝碧棠不值。 倒是贝碧棠本人并不在意,她豁达地说:“我能行,在西北的时候比这苦多了。我就怕没活干,没饭吃。” 冯光美用佩服的语气,说:“我再也不嫌我现在的工作了,跟你的工作一对比,我的工作轻松多了,工资还比你高。那些老员工,还能看报纸、吃瓜子聊八卦,冬天还能打毛衣。” 冯光美并不是不会说话,她知道贝碧棠不介意她说心里话,虽然和贝碧棠的认识时间并不长,但贝碧棠这个人其实很简单,很容易懂,短短时间之内就能知道贝碧棠的品性。 贝碧棠笑笑了,不说话,眼神却瞄进柜台里。 冯光美抓她的眼神,抓了个正着,问道:“你想找什么?告诉我。” 贝碧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说看书,参加高考吗?” 冯光美开玩笑说:“怎么你想当老师,来检查、监督我啊?” 说着,她伸手一拿开空架子上的报纸,露出下面的高中课本来。 贝碧棠解释说道:“光美,我学历比较低,仅仅是个初中生。虽然幸运地找到了一份工作,不用苦等,但我也不想一辈子卖鱼。所以我想学习,学习,提高自身文化水平。又想着你也在学习,想看看你怎么学的。” 冯光美笑着说:“这是好想法啊。我就喜欢向上的人。碧棠你没有高中课本吧?” 贝碧棠摇摇头,说:“没有,我家没人上过高中。” 冯光美大方地说:“你没有,我可以借给你啊。” 没等贝碧棠反应过来,她就抽出一本语文课本放到贝碧棠面前,说:“这是高一上学期的语文课本,你先看着。看完了,我再给你换一本。” 贝碧棠脸红了,她想拒绝又不够坚定,她想了想,拿起课本,说:“光美,谢谢你。你爱吃红烧肉吗?中午我做好了给你送点,来尝尝我的手艺。” 冯光美看向贝碧棠提着的菜篮子,说:“哪个上海人不爱吃红烧肉,大多数上海人就爱吃这一口。吃完肉,再用剩下的汤汁拌饭,能干下三碗饭。你这五花肉选的真好,三肥七瘦。” “不过,不用了。这年头每家每户的肉票就那么点,留着你和你家人吃吧。我借你课本看,不过是小事一桩。” 贝碧棠用手一拨,露出最下面的鹌鹑蛋和百叶结,说:“虽然肉少,但是配菜多啊。光美你真的不想吃,我做的红烧肉可以说是我最拿手的菜。” 冯光美咽了咽口水,说:“要,汁给我多放点。” 一个佝偻着背的阿婆,拿着一个小陶罐走到冯光美站立的柜台,贝碧棠冲着冯光美说:“光美,我先走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0章 冯光美对她摆摆手,说:“中午见。” 贝碧棠拿着课本,笑意盈盈地走入晨光中。 第22章 上午十一点,曾琳琳坐着小汽车从徐汇区到徐则立这边,车上放着家中长辈备好的礼品,两罐奶粉、一盒红参、一瓶茅台、一条中华香烟和一网兜红富士苹果。 徐则立早就在家门口等着,翘首远远地望见那部显眼的小汽车,他走上前一小段路。 车门打开,穿着掐腰、粉白色连衣裙的曾琳琳,一从车上下来,就亲密地挽住徐则立的胳膊,对着他绽放笑容。 司机将礼品拿出来,徐则立赶紧伸手接过。 曾琳琳跟司机说,晚上七点来接她,两人才十指交握,往弄堂里走。从背后看,曾琳琳像是倒在徐则立身上。 曾琳琳没有见过石库门,她生活的地方离最近的弄堂都很远。明明是大上海最有特色,最普遍的建筑民居,她却对此感到很陌生。徐则立温言软语地介绍起来。 徐则立记得曾琳琳要吃这附近那家面馆的炸猪排的事,但见曾琳琳忘了,当初闹着要吃,看来也不过是大小姐随口一提,徐则立也没提。 家家户户起了煤炉子,弄堂里的居民在闷热的环境下,一边用手背将额前的头发的撸起来,一边不断地翻炒锅里的菜。各色香味,香的、鲜的、辣的、辛的……往大家鼻子里钻。 今天的徐家飘出的香味尤其浓郁,最为突出。 擦得亮晶晶的四方桌上,早已摆好了,四凉六热,十个菜色,桌沿边上还放着几瓶橘子汽水。徐正清和许慧秋在楼梯间里翘首以盼,跟上下楼的邻居寒暄,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许慧秋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精确地识别出儿子的脚步声,她笑得更加真切,转头对徐正清地说:“来了,来了。” 曾琳琳被拥着进了门,被未来婆婆,许慧秋拉着手坐下。四人落座,徐正清发话让曾琳琳坐主位,当许慧秋坐下来时,她脸上的笑容已不再真切。 徐正清看向曾琳琳,说:“琳琳,小则说你喜欢吃响油鳝丝,咖喱牛肉,小则姆妈一大早就去菜市场将食材买了回来。” 曾琳琳含蓄地笑了笑。 徐正清看向徐则立,说:“小则,给琳琳夹菜,看你姆妈做的合不合她的口味。” 徐则立瞟了一眼沉默的许慧秋,拿起筷子给曾琳琳夹了块牛肉。 曾琳琳接起来咬了一口,说:“我最喜欢吃牛肉了,鸡鸭鱼肉不怎么爱吃。牛肉中我又最喜欢吃咖喱牛肉。” 徐则立对她微笑,筷子却一伸给许慧秋也夹了块牛肉。 许慧秋眼疾手快地端起碗,避开徐则立的伸过来的筷子,让那块牛肉落了个空。 许慧秋脸色淡淡地说:“小则吃吧,姆妈不吃。这牛肉不仅贵还难买,买回来要费煤块来闷两个多小时。这一道菜用掉的煤饼,都够我和你阿爸用一周了。琳琳上门来,才开天辟地做头一回。专门为你们小年轻做的,你们多吃点。” 徐则立尴尬地将牛肉放进自己碗里,他知道他姆妈又心里不舒坦,在阴阳怪气了。 曾琳琳仿佛无知无觉,她两三口解决掉一块牛肉,眼睛笑成弯牙,说:“阿姨也吃啊,年纪大就不值得吃吗?我要从小吃到牙齿掉光的那天。” 徐正清说:“小则姆妈就是这样,有福不会享,天天吃开水泡饭就满足了,让她吃肉,她还难受。” 许慧秋的脸更加阴了。 许慧秋压着气说:“这牛肉三块钱一斤,比精排骨足足贵了两倍。你们不当家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炖出来缩得厉害,那么大一块牛肉,端上桌才那么一点点。我们老的吃了,你们小年轻吃什么?” 徐正清一听,也憋着气,要是没曾琳琳这位贵客在,他早就叫老太婆闭嘴了。现在他只能沉默。 徐则立笑笑了,说:“姆妈你放心,我一毕业就能拿五十六块的工资,到时候你不用再那么忧心家里的开销。” 许慧秋一笑,说:“是,是,你能拿多少,琳琳也能拿多少。一人五十六块,两人一个月就是一百多。” 曾琳琳听了,暗中瞪了一眼徐则立,徐则立给她又夹了一块牛肉,安抚她。 这下,许慧秋的脸色又不好看了起来。 这顿饭菜色很丰盛,四人吃得却并不痛快,气氛就跟这梅雨天一样。 吃过午饭,曾琳琳很自然地坐在沙发,喝茶、吃饭后水果。 许慧秋边收拾碗筷,边笑着说:“现在不比以前了,当初小则的阿奶在我第一次上门拜访时,可是吩咐我又要下厨,又要洗碗。我受过这种苦,不能让琳琳受。琳琳水果好吃吧?我特意挑贵的买的,你多吃点。” 曾琳琳将竹签放在,朝徐则立嗔怪说道:“则立,你也真是的。阿姨一整天下来,又是一大早去菜市场人挤人买菜,又是下厨,又是辛苦招待我。她受累了,你也不帮帮她,则立你来洗碗吧,让阿姨坐下来跟我聊聊天。” 徐则立脸色微红,他想过去帮忙,徐正清瞪着他,话却是朝许慧秋说的,“老婆子,碗筷你先放着,过来跟琳琳说话。你这样像什么样?哪有扔下客人去干活的,客人重要还是洗碗重要?”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1章 许慧秋只好受着气过来坐下聊天,也没什么好聊的,双方家中的情况相互都知道了。 坐了大半个小时,徐则立带着曾琳琳出去,压马路消食。 两人出了巷口,在家门口马路上慢慢走着,徐则立见曾琳琳兴致不高的模样,便提议说:“琳琳。我带你去电影院看电影吧。” 曾琳琳说:“看什么呀?不会是又是样板戏吧。八个样板戏八亿人看八年,俗称三个八,又叫发发发。” 说着,她还是形象生动地伸出三根手指,比划比划。 徐则立说:“有《天鹅湖》,看不看?” 曾琳琳摇摇头,说:“删减版没什么好看的。则立,你没看过未删减的《天鹅湖》吧?你想看吗?你来大院找我,我带你看。” 徐则立的脸色微变,没说话。 曾琳琳扭头看徐则立脸,见他有点板着脸,马上晃了晃他的手,说:“好啦,好啦,我爱看电影,特别是跟你一起看。我们这就去看电影去。走!你带路!可别把我给弄丢了。” 到了最近的一家电影院,一看,正在放映的片子还真不少。 徐则立说:“要看感情外放的那就看罗马尼亚电影。要看感人至深的,那就看朝鲜电影。要猜来猜去的,那就选阿尔巴尼亚电影。要看场面激烈的,那就买越南电影的票。什么都不想看,那就来一张中国电影新闻简报。” 曾琳琳被徐则立的一番“高见”给逗笑了,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捂着嘴巴,说:“我一定要把你刚刚说的话说给班里的同学听,看他们还叫不叫你玉面才子。” 徐则立笑了笑,说:“那你想看什么?” 曾琳琳说:“还是《天鹅湖》吧,百看不腻,歌美、人美、画面也美,再说我还有个芭蕾梦呢。” 徐则立应了声好,让她在空地上等着,他去窗口排队买票。 独自买票时,徐则立不由得想起了贝碧棠,在西北时,看一场电影都是过年过节才有的待遇,只有这些时候,才有电影放映员下到地方来。 期盼了好久的电影,等到了真正放映员来的那天,他们反而不去抢最前面的位置了,搬着小板凳,坐在人群后面,时不时拉一下小手,对视笑一笑。 买票回来,检票入座,徐则立习惯地搂着曾琳琳的肩膀。 电影结束出来,时间还早,两人又去附近的小公园慢慢逛着。 看着头顶上的树荫,曾琳琳突然问道:“则立,你在西北待了五年,又有那么多的女知青,一群十九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同进同出,年少爱慕也很正常。”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在西北时谈过对象吗?则立,你谈过吗?”曾琳琳语气惆怅,盯着徐则立的眼睛问道。 徐则立沉默了两三秒,说:“谈过,一个。” 曾琳琳那张娇美的脸蛋上出现了伤心的神色,幽幽地问道:“谈了多长时间?” 徐则立没回答曾琳琳的问题,而是说:“琳琳,我已经跟她分手了。” 曾琳琳冷哼一声,说:“不分手?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是谁?” 徐则立说:“琳琳,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曾琳琳磨着他,说:“不行,我吃味了。我要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来判断一下,你对哪一段感情更用心。” 徐则立温柔笑着说:“当然是对你更用心。” 曾琳琳没说话,继续盯着他眼睛不放。 徐则立在曾琳琳的执拗脾气下,只好说:“我和她谈了两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没多少。琳琳,你是不知道当知青的辛苦,从天黑干到天亮,什么也不想想,只想往床上躺着。” 曾琳琳继续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分的手?” 徐则立说:“我们在一起时太年轻了,像是闹着玩的,后来感情就慢慢淡了,就分手了。” 曾琳琳怔怔地说:“那你也是跟我闹着玩的吗?我们之间也会像你和她之间那样?” 徐则立神色认真地说:“当然不一样,我和她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琳琳,你现在可是我的未婚妻,你忘记了吗?我们很快就要订婚结婚了。” 曾琳琳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她语气发狠地问:“你们发生过关系吗?” 又来了,又是这样?徐则立再次被曾琳琳逼得无话可说,他像平日那样不说话,但又好像是说了。 曾琳琳呼吸加重,眼看着要犯怒。 徐则立快速看了一眼周围,低下头狠狠地吻着曾琳琳。 从小公园出来,曾琳琳脸色绯红,嘴唇红肿,看着似乎还在生气的样子。 徐则立拉着她的手,笑而不语。 过了片刻,曾琳琳有些迟疑地说:“则立,我有点事跟你说。” 曾琳琳生来富贵,没什么值得她忧愁,迟疑的。 听着曾琳琳的语气,徐则立的脸色变得郑重了起来,但语气还是温柔的,他说:“你说。” 曾琳琳说:“是关于我姆妈的事。我姆妈回来了。” 原来是丈母娘的事,但在徐则立心里丈母娘是一个纸老虎,只要前期讨得她欢心,后面反而是她来讨好你,因为担心你会对她女儿不好。哪怕对方的社会地位高高的,同样的道理也适用。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2章 最最值得认真、慎重对待的是岳父,要对他毕恭毕敬,直到你在他帮助下长成参天大树,才能摆脱他的阴影。 徐则立心底松了口气,说:“怎么了?她的现任丈夫对她不好吗?想要回来跟叔叔复婚?” 徐则立只知道曾琳琳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因为一些不可磨合的观念,离婚了。随后人便改嫁到外地去了,曾琳琳是由她阿爸一手带大的,而且担心女儿受委屈,曾琳琳阿爸没有再婚,这些年都是一个人。 第23章 曾琳琳摇摇头,眼神莫名地看了徐则立一眼,说:“则立,我姆妈不是改嫁。她这些年是在英国生活,当年她先是去了香港,然后再转道去了英国,如今她回来了,还想出席我们的婚礼。” 徐则立面色一变,这些年他饱受成分问题的苦楚,他以为自己要苦尽甘来了。 不仅第一次参加高考,便考上了有名的学校,还找了个背景厚的独生女。现在突然告诉他,他有了一个海外丈母娘。 徐则立皱眉不语了好长时间,曾琳琳踮起脚,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分析说道:“则立,你放心,姆妈她不会牵连到我们的。要不是十分确定没事,她也不会回来找我,我可是她唯一的孩子,她还能害我不成。” 徐则立脸色微微好转,他的头脑也开始重新清楚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马上六月,第一批留美学生就要去美国留学了,这五十二个人可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不可能冒着失去一大批人才的风险,一定会没事的。” 听到汽车声,不等曾琳琳按下门铃,便有保姆出来开门。 曾琳琳面色不好地坐在欧式软皮沙发上,包被她不爱惜地随手一扔。 对面躺着一位美妇人,开口说:“怎么了?不顺利吗?” 她一头长长的大波浪,虽然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裙,但嘴上却抹着浓且重的红色口红。 曾琳琳丧气地说:“姆妈,徐则立他下乡时谈过女朋友。” 刘合真没有和女儿同仇敌忾,冷静地问道:“结过婚吗?” 曾琳琳说:“结婚倒是没有,则立要是结过婚,能逃过阿爸的法眼,阿爸做事你不放心?” 刘合真点点头,说:“他办事我还真不放心,瞧瞧他居然同意了你和徐则立的事。” 徐则立她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但女儿被她阿爸宠坏了,也只能这样了。 曾琳琳说:“姆妈你要是不放心,就去查查呗。” 刘合真懒洋洋地坐了起来,说:“徐则立让你生气,你冲我发什么火啊。你有火当场冲他发啊。” 顿了一下,刘合真脸色有一丝凝重,问:“没孩子吧?” 曾琳琳烦躁地说:“没有!人家姑娘也是上海的,应该不是没脑子的人。再说要是有孩子,凭则立的大学生身份,她又带着个孩子,还不找上门来,到学校里闹一闹。” 刘合真说:“那没什么事,我回房睡觉了,打了个通宵的牌,困得我眼皮都下垂了。” 曾琳琳不满地说:“姆妈!” 刘合真停在脚步,抱手说:“那你想怎么消气?不会是在家作威作福,对徐则立那小子温柔小意吧?” 曾琳琳皱着眉头说:“我不想那么快结婚。” 刘合真也皱起了那双和曾琳琳相似的眉,她说:“不行,你年纪不小了。大了徐则立七岁,而且你阿爸说了,明年开始在校大学生不能结婚了。延迟婚礼,你要想再结婚,就得等到你毕业了,你想想你四年后多少岁?徐则立多少岁?说出去好听吗?” 曾琳琳无所谓地说:“那我出国好了。” 刘合真盯着曾琳琳说:“你真想出国?想好了?要学语言的,国外没有你阿爸在。” 曾琳琳点点头说:“嗯,我想好了。” 刘合真没好气说:“你以为这国是你想出就能出啊?国门是你阿爸开的啊?” 曾琳琳上去抱着刘合真的胳膊,撒娇说:“姆妈,那你想帮我申请着嘛。” 刘合真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好了,少来。我先帮你走着流程,徐家那边找个理由拖着。” 她对曾琳琳这个女儿毫无办法,谁叫她亏欠了二十几年。 夏日的天,五六点天已然大亮。 当贝碧棠打着手电筒,就这淡淡的天光,抵达三站远的小菜市场时,才不到五点半。 虽然卖给她工作的中年男人,叮嘱她早上八点之前来了就行。但她还是提前来了,她想给同事留下一个人好印象。从回到上海开始,她的事就没有顺心过,好不容易有了一份过渡性的工作,她就盼望着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小菜市场的正门,一把大铁锁锁着,大黑铁门紧闭。 贝碧棠绕着围墙,寻到了后门。 还没有开始摆摊卖菜,顾客也没有到来,后门已经热火朝天了起来。军绿色的解放大卡排着队,等待上称。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售货员,吆喝的吆喝,拿着小本记账的记账,低头弯腰搬运的。一辆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太热闹了,仿佛天都让其叫亮了起来。 贝碧棠侧身躲过来来往往的小推车,她这个闲人嫌的格外的格格不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3章 一位中年女售货员,推着一板车的长豆角从她身边经过,停了下来,看着贝碧棠询问道:“姑娘你来早了,也来错地方了。” 女售货员以为贝碧棠是来买菜的。 贝碧棠笑了笑说:“阿姨,我不是来买菜的,我是来找一位叫李桂芬的阿姨的?您认识她吗?能不能给我指指人?” 女售货员笑着说:“桂芬啊,怎么会不认识!她不在这里,在里面摆案板呢。我带你去找她。” 贝碧棠连忙谢过,上前一步,想帮她一起推车。 女售货员看她一身浅色的碎花衣裳,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别把你衣服给弄脏了。这才早上呢,衣服还得穿一天呢!” 贝碧棠坚持上前帮忙,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着。 贝碧棠知道了这位阿姨是蔬菜岗位的,也是住在这附近,名字叫杨金芳,她在这里干了三十几年了。 这两天没有下过雨,外面的道路是干的。菜市场里面却是湿的,越往里走湿得越是厉害。 杨金芳先是把自己负责的货物,放到摊位上,再带着贝碧棠去找李桂芬。 很明显,蔬菜区的环境要比水产区好上太多。放着各种鱼类的水箱从里面被推过去,水花扑腾出来,还有一些活跃的鱼虾掉落到地面上,又被捡起来,留下阵阵咸腥味,冷冻鱼还有着隐隐约约的腐臭味。 带着泥土的轮子和鞋子在湿着的地面,来来回回,地面变得脏污泥泞。好在没有乱七八糟的垃圾,但这环境让贝碧棠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一个跟杨金芳年纪差多不多大的女工人,站在用白色瓷砖砌成的水池子面前,低头拿着一根细水管,给水池子里注水。 杨金芳对贝碧棠说:“这就是桂芬。” 接着她对那个女工人,喊道:“桂芬,有人找你。” 杨金芳又对贝碧棠说:“贝同志,我先走了,我还有活要忙呢。” 贝碧棠再次谢过杨金芳,杨金芳匆匆地走了。 杨金芳面容冷冷淡淡的,她打量了贝碧棠一眼,说:“你是贝碧棠吧,跟我来。” 贝碧棠就这么马不停蹄地,被带到了小菜市场的管理办公室。 坐在管理办公室的人此时也不得清闲,小小的办公室里站满了人,一个个忙得起飞,闹哄哄的,跟个菜市场似得,这也确实是菜市场的一部分。 杨金芳带着贝碧棠艰难地挤进去,挤到最里面的一张办公桌面前。 她对着坐着的中年男人说:“李主任,这是我的远房侄女,贝碧棠。她今天来接我的班,你给她办一下手续吧。” 顶岗的事,杨金芳早已对李大强说过。 杨金芳的对这位主任的态度,跟对贝碧棠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对方看了几眼贝碧棠,没有多说什么,痛痛快快地给贝碧棠办了交接手续,面上交代了几句菜市场的规章制度。 出了办公室,杨金芳又带着贝碧棠回到了鱼摊那里。 此时鱼摊前一位中年壮汉,一边抽着半根烟,一边往水池里倒鱼。 杨金芳对着他说:“这是贝碧棠,老金,以后她就是你的搭档了。” 闻言,贝碧棠立马对着中年壮汉,友好地笑了笑。 金江海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满地说:“你就给我找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来做我的新搭档?” 杨金芳的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她说:“你先带一带,总归能带出个样子来。” 贝碧棠上道地说:“金师傅好!以后我都听您的安排。” 满意于贝碧棠的态度,杨金芳又坚持要走,金江海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说:“你先跟着我,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杨金芳说:“我先带她去更衣室,换一身衣服。” 金江海猛吸一口烟,说:“真是麻烦。” 杨金芳带贝碧棠去了更衣室,将她身上的工作服、暗蓝色围裙和蓝色长袖套换下来,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心里忍着不适,面色如常地换上,想着,下班回家一定要将工作衣物带回去洗一洗。 杨金芳比贝碧棠矮了一头,但菜市场发的工作服偏大,贝碧棠穿上去正正合适。 两人边回鱼摊,杨金芳难得嘱咐了贝碧棠几句,她说:“老金是个热心肠的,只要你好好干活,不躲活,他这个是很好说话的。” 贝碧棠连声说:“嗯,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干,不偷懒。” 杨金芳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走到半道,她走了,回家了。 接下来的事情,贝碧棠要自己一个面对了。 回到鱼摊上,负责鱼摊周围摊子的人也都在那里了。 有人看着贝碧棠,笑着说:“哟,这就是金芳的接班人,老金你心里不满意吧?当初金芳来时,你也不满意,这一个,看上去比当初的金芳还不能干活。” 金江海头也不抬,说:“哼,好过你徒弟耍滑头,都三十好几的人,还不不能担起一个摊子来,你能安心退休吗?现在人又跑到茅坑里蹲着了吧?” 贝碧棠脸上的羞意淡去,她心底感激金师傅为她说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4章 感受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贝碧棠克服着不自在,大大方方地说:“大家好,我叫贝碧棠,以后要跟大家相处了,请大家多多指教。” 有人发出一声哄笑声,听着这笑声,贝碧棠的脸通红。 江金海冲着贝碧棠招手,说:“你跟我来。” 贝碧棠连忙走过去。 第24章 金江海边有条不紊忙着手头的工作,边朝着贝碧棠说:“小菜市场分为两个区,另一个区卖蔬菜和一些副食品,我们这边卖鸡、鸭、鹅、羊肉、牛肉、鱼虾蟹这些肉类。鱼摊卖的,有本地河鱼和外地海鱼,外地的鱼主要是舟山和大连的,通过卡车运来。又因为有限的运输条件,为了减少鱼虾的损失,尽快放到水池里,菜市场特别优先,让运鱼车不用排队,直接插队上称,所以我们要比其他摊子的人要早一点到,接货、核对。” “你以后还要比今天早一点到菜市场后门,我是五点左右达到,你估摸着个大差不差的时间。” 贝碧棠认真听着,表态说:“金师傅,以后我也五点前到。” 说着,她想伸手搬起半人高的方形白色水箱,里面装着一大箱子的小黄鱼。 贝碧棠咬着牙,将脸都憋红了,才将大水箱搬离地面一点点。 金江海看了片刻后,伸出手来,一只手放在水箱底部,另一只手扶着水箱边沿,一个使劲,毫不费力,面部放松地将水箱里的鱼往水池子里倾倒。 贝碧棠神色惭愧,有些低落地说:“金师傅,我再练练,我一定能行的,不拖你后腿。” 金江海无动于衷,继续说着鱼摊的事,他说:“鱼摊有三个水池子,中间最大的那一个,放本地人常吃的家鱼,比如青鱼、鲈鱼之类的,有什么就放什么,水池里的水放到离边沿三四厘米左右。左边最小的池子,放螃蟹、黄鳝、田螺、田鸡之类的,水不要放太多,浅浅的一层就行,不然不好捞出来。最后一个放小鱼小虾,放的水看鱼虾的量。” 贝碧棠时不时应声和点头,表示自己听得认真,记住了。 金江海说完,看着浅浅留着一层水的地面,指着角落,给贝碧棠派活说:“你拿那边的那个拖把,把地上的水拖到水沟里。” 贝碧棠刚将地面脱干,又将拖把洗干净,拧干。菜市场的广播突然乍响:“开市啦!开市啦!正门已开!” 小菜市场的正门一开,早已在门外等候的人冲进来。他们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早睡早起,尤其爱一大早来菜市场抢最新鲜的菜。 声声喧闹,金江海也不管贝碧棠认不认识全部的鱼虾,就大声地说:“你负责捞鱼捞虾!会杀鱼吗?!” 贝碧棠捂着耳朵,大声地回答说:“会。金师傅,我会杀鱼!” 人潮鼎沸,金江海提高音量,说:“那小鱼交给你杀!今天回去你背背价格表,背下来后负责称重收钱!” 贝碧棠重重点头,说:“好的!金师傅!” 鱼摊上一时间挤满了人,要不是有着水池子挡着,贝碧棠都害怕被挤得摔倒在地上。 她努力听清楚每个顾客都需求,看着前面的顾客,说,要什么?但无奈顾客根本不听她,答非所问,要不是就是盯着水池里鱼看,不着急的模样。 旁边的人倒是着急了,这个喊着,我要一条一斤多的鲤鱼,那个吼着,给我拿四条黄鳝。 后面的人像潮水般向前涌动,贝碧棠觉得自己的脑袋轰隆隆的。 旁边杀大鱼的金江海见贝碧棠撑不住场面,大喝一声:“都排队!” 霎时间前来买鱼的人都听了他的号召,脸上的急色没有了,也不再向前推搡,只有最前面的人说话,其他人默默等着。 金江海控制住了场面,转过头来,对着贝碧棠,缓了缓语气说:“叫他们排队。” 贝碧棠瞬间放弃了微笑服务顾客的想法,她冲金江海点了一下头,转身冷下脸来,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都排队!一个个来!要不然我不给你拿鱼!” 贝碧棠穿着沾着水渍、血水、鱼鳞的深蓝色围裙,同样色系的袖套被挽得高高的,恨不得挽到胳膊上去。 她站在垫高的小案板前,一手按着鱼头,一手持刀,用刀背将鱼拍晕,再将鱼开膛破肚,一划拉将内脏掏出来,从鱼头到鱼尾快速利落地刮起片片银光。 随后掀开鱼盖,掏出淡红色的鱼鳃,面不改色往地上扔。 再将处理干净的鱼往旁边水桶里,一浸,上下摇动几下。鱼身上的血污被洗干净,贝碧棠细白的手也恢复了肌肤的原色。 贝碧棠淡着脸将鱼往顾客递过来的篮子一扔,感受着湿透的鞋子,又湿又冷还黏,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穿水鞋来。哪怕一双塑料雨鞋要十几块钱一双,她也要不顾苗秀秀的反对,穿来上班。 忙过最前面的那一阵,贝碧棠深吸一口气,得以歇一歇。 顾客也不用再排队等着了,来了便可以直接说,要什么鱼。 一位笑眯眯的老太太,越过贝碧棠,走到金江海面前,熟门熟路地说:“金师傅,今天哪种鱼最好?” 金江海突然变得很有耐心的模样,说:“苏阿婆,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卖出去的鱼都是好的,鱼做得好不好吃,全凭各家厨艺。要是做的全家交口称赞,那这鱼自然是最好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5章 这位苏阿婆听了,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金江海叹了口气,开口问道:“苏阿婆,你今天家里几口人吃饭?鱼想怎么做?” 苏阿婆说话的速度不快,她说:“今天只有我和孙女两个人在家吃饭,囡囡说,想吃红烧的。” 金江海眼睛往水池子一看,很快抓起一条一斤出头的鳊鱼,伸给苏阿婆看,说:“那就来这条吧,大小正合适,两个人吃够了。鳊鱼又扁又宽,容易煎透,省油不费煤。” 金江海给出了建议,苏阿婆还是犹豫了,说:“鳊鱼刺多。我家囡囡不会挑刺。” 金江海无奈地想要将鱼放下,旁边等着的一位阿姨说:“苏阿婆,你家孙女都二十四岁了,还害怕被鱼刺刺到?你还当她是小孩子,现在三四岁的孩童都会嗦小鱼仔了。实在不行,去医院拔鱼刺,也费不了什么功夫,要是被卡得不深,医生还不收你的钱。我看金师傅给你挑的这条鳊鱼正好,你不要,我要了!” 见有人跟她抢,苏阿婆急了,赶紧说:“这条鱼我要了!麻烦金师傅给我弄干净,我回去好下锅。” 早就在那位阿姨出声后不久,金江海就将鱼放在了案板上。 虽然每次苏阿婆来,时不时都要来上这一遭,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含着笑意看着这有趣的一幕。 这位阿姨问道:“金师傅,今天哪些鱼是舟山来的?” 贝碧棠见金江海忙着,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回答,活不能让金师傅一个干,但她发现自己不知道哪些鱼是从舟山来的。 贝碧棠闭上了嘴巴,心里想着,从明天起,自己一定要多多留意,多多观察。 金江海边给鱼刮鳞片,边回答说:“带鱼、马友鱼、黄花鱼……都是从舟山来的。” 这位阿姨也是老熟人了,她只喜欢吃本地和舟山来的鱼,她认为舟山离上海比较近,那边的鱼比大连的鱼新鲜。 阿姨说:“那你给我挑一条带鱼,斩成小段,我要做个香煎带鱼。” 贝碧棠开口说:“阿姨,我给你来挑吧。” 阿姨皱眉说:“不用你,我信不过你这些小年轻,金师傅比较有经验。” 贝碧棠神色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发现人少了,大家有的选了,都往金师傅面前去,她这边几乎没人了。 如果是个想偷懒的,恐怕此时心里开心得不得了,活能少干很多。但贝碧棠不是,她只觉得自己能力不行,不被顾客信任。 金江海听着,也不帮贝碧棠这个徒弟说话,沉默着杀着鱼。 倒是这位阿姨瞧见贝碧棠脸上的神色,可见怜的,不忍心,她朝着贝碧棠说:“那你给挑一条吧,给我挑一条好一点哦。” 贝碧棠立马就笑了,心情如同坐过山车那般,说:“放心,阿姨我给您细细地挑一条好的。” 旁边金江海送走苏阿婆,往阿姨的菜篮子放了一只刚死不久的大虾。 阿姨挑挑眉头,疑惑问道:“这是?” 金江海说:“给我徒弟送学费。” 菜市场的规矩是板板正正的,今天的虾类只有活虾,那虾死了也是按活虾的价格来卖?不然不好做账。活虾的价格买死虾,哪能买的出去?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菜市场里的人,这是默认的规矩。 贝碧棠一个临时工,还是一个刚来第一天,还没有和大家混成一片的新同事。是没有这些福利的,金江海等于是将自己的东西送出去。 贝碧棠心神振奋地斩着长长的带鱼,弄好后递给阿姨,阿姨走之前对她说:“好好跟你师傅学。” 贝碧棠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快笑了笑,点点头。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买鱼。 金江海让旁边的人帮忙看一下,便带着贝碧棠去锅炉房热饭。 此时贝碧棠饿得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贝碧棠拿出铝饭盒,放在锅炉房里炉子中,等了两三分钟。热好后跟着大家,就在锅炉房外面,站着、蹲着、坐在地上或者找张凳子坐下,捧着饭盒吃了起来。 金江海在男人堆里,贝碧棠这个做徒弟的,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往女人堆旁边站着,金江海也没有招呼她。 贝碧棠边吃,边免不了瞄到别人的饭盒。好像人人都比她吃得好,当然那些吃得最好的,早已拿着饭盒回办公室,坐着慢慢吃,不用被太阳晒着。 离贝碧棠最近的一位女售货员,嗦完鱼骨头,看着贝碧棠饭盒里的开水泡饭和咸菜,说:“下次带好点的饭菜来,不然顶不住,干我们这个的,一顿饭要当成两顿来吃。” 贝碧棠笑了笑:“嗯,我第一天来上班,没经验。” 为了这份工作,她得四点多钟起来,苗秀秀他们最迟六点才起来,她要是想要带点好饭,岂不是要吵醒全家人? 她要是每天四点多,做好了饭再带来,不止家里人有很大的意见,楼上楼下也得闹意见。 第25章 跟贝碧棠搭话的人,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在菜市场工人里已是最年轻的一批。 她来这里工作有了一段时间,但觉得跟其他年纪大的同事没什么话说。猛地看见贝碧棠这个跟她差不多大,便有了话说:“你新来的?怪不得没见过你?你是知青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6章 贝碧棠咽下嘴里的糙米粒,说:“嗯,我是回城的知青。” 搭讪的人又问:“你在哪里当知青?” 贝碧棠说:“西北。” 搭讪的人眼睛一笑:“西北啊,是个好地方!大大的草原和有羊群。串联的时候,我想去西北来着,可惜我的伙伴他们想去北京,最后我也只能听他们的。” 贝碧棠脸上淡淡,心底却苦涩,你要真去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搭讪的人又问道:“怎么样?你上了半天的工,还适应吗?我那时候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 贝碧棠说:“还行吧,活比我当知青时的要轻松上不少。主要是跟人打交道,我有点不适应,当知青时都是埋头苦干。” 开荒的时候,每个人都被分到一大块区域,大得前后都看不见人,甚至有人被突如其来的狼群拖走了都不知道。 搭讪的人将自己的饭盒递到贝碧棠眼前,说:“尝尝我的菜吧。” 糖醋排条、清炒冬瓜、菜肉丸子。 还未等贝碧棠拒绝,她就要给贝碧棠夹菜。 贝碧棠用胳膊挡住,说:“不用了,谢谢你。我只有泡饭和咸菜,不好意思跟你换菜,相互分享。” 搭讪的人不介意说:“没事,你尝尝我的就好了。” 贝碧棠还是继续挡着饭盒,搭讪的人脸色一变,知道贝碧棠时嫌弃她的口水,将夹出去的糖醋排条往自己饭盒里一扔,愤愤然地背过身去,不再跟贝碧棠说话。 贝碧棠再次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不会跟人沟通、交往,做人做事都矫情。她出来工作,见到的人越多,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在她身上上演多次。 贝碧棠心情低落地将饭吃完,去水房洗好饭盒,又回到鱼摊上守着。 有人走到鱼摊面前,金江海还没有回来,他饭是吃完了,但还要歇一歇,吹吹牛。 贝碧棠抖抖手上的水,见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笑着主动问:“同志你想要买什么?” 年轻姑娘面上有点茫然,说:“鱼。” 贝碧棠笑容不变,声音温和地说:“哪种鱼?我们这有鲫鱼、鲤鱼、草鱼……” 年轻姑娘还是茫然的样子,她说,“我也不知道。” 原来这位年轻姑娘是位医学生,忍不住偷偷将家里姆妈买的鱼,用来解剖练习。鱼被她弄的支离破碎,她才反应过来,毁尸灭迹,慌忙出门,赶在姆妈回来之前买一条差不多的鱼瞒过去。 贝碧棠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她说:“要不然你给我说说,鱼的样子。比如说,鱼的嘴有没有翘起来,鱼是白色还是黄色。” 年轻姑娘眼睛一亮,说道:“不是白色的,鱼身大约二十几厘米长,颜色是墨青色,但又不像墨水那么深。” 贝碧棠抓起一条草鱼,说:“像不像?” 年轻姑娘摇摇头,说:“颜色又有点淡了。” 贝碧棠将手里的草鱼放下,又抓起一条青鱼,问道:“这条呢?你家里是不是最爱做爆鱼?” 年轻姑娘连连点头,说:“是的。” 贝碧棠带着笃定的神色,说:“那你说的就是这种鱼。我抓的这条,长度大概也是二十几厘米,你要这一条吗?” 这位姑娘神色有些急躁,应该是急着来买鱼,住的地方离小菜市场不远,这一片的人做爆鱼都爱用青鱼来做。 年轻姑娘没有犹豫,谢过贝碧棠后,付了钱,拿着鱼走了。 经过这一位客人,林碧兰的心情微微好转了一点,她又觉得自己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上班是走着去的,下班是坐着公交车回来的。 贝碧棠回到弄堂,暮色四合,流动摆摊的修车师傅,一块灰色劳动布,一个小板凳外加一个小工具箱,在巷子里便开始了营业。 六七个人围着他,有的是来修自行车的,有的则是看人修车的。 贝碧棠定睛一看,冯光美也在看修车的队伍里,贝碧棠有些讶异?冯光美喜欢看修车?这倒是个很小众的爱好。 贝碧棠拖着又酸又麻的腿,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冯光美的肩头,小声叫道:“光美。” 冯光美一回头,看到贝碧棠,脸上便露出个笑来,又想起贝碧棠今天上班,连忙问道:“工作怎么样?带你的师傅好相处吗?” 冯光美不止一次在贝碧棠前说过,有一个好师傅比每月多几块奖金重要,让她一定要跟师傅打好关系。 贝碧棠点点说:“都挺不错的。教我的师傅是个外冷内热的。” 听到贝碧棠这么说,冯光美为她感到开心,说道:“刚好碰到你了,又是你上班的第一天,我请你吃冰棍吧,我去弄堂口的小店铺里买。” 她说着就要去买,贝碧棠赶紧拉住她的手,说:“光美,不用了。我有点累,想回家歇着。” 冯光美不在意贝碧棠的拒绝,理解地说:“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再看一会儿。冰棍,我先欠着。” 贝碧棠和冯光美约好下次休息的时候,一起玩,便告别。 似乎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贝碧棠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往正上方抬头一看,一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站在昏暗的阁楼窗口前,探出头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7章 没两秒,贝碧棠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那天遇到的新搬进来的人。 不知道是看她,还是仅仅往楼下看? 贝碧棠忍不住皱了皱眉,寒意从湿透的鞋子往上钻,她搓了搓手臂,加快脚步,经过这片区域。 直走到自家楼下,贝碧棠的心才安稳了歇。 她眼睛一瞟,看到黄大山混在下象棋的队伍里,他旁边还站着薛桂枝。 薛桂枝穿着背心短裤,含着笑意时不时地侧过头来看着黄大山。 贝碧棠假装没有看到黄大山,低着头,往楼上走。 家里只有苗秀秀一个人在,林碧兰应该是带着小毛头出去玩了。 饭桌上摆着一个不大的白瓷盘,白瓷盘上面放着十来个沾着水珠,红艳艳的杨梅。 苗秀秀一只脚搭在坐着的板凳上,拿着一颗红杨梅往嘴里塞,下一秒,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可见酸得厉害。 但这杨梅再酸,也是稀罕东西。 贝碧棠惊讶地问道:“哪里来的杨梅?“家里什么时候能吃得起杨梅了?苗秀秀眯着眼睛,品着杨梅的特有的果酸味,回答说:“何家的。” 贝碧棠擦着脸,疑惑问:“哪一个何家?” 苗秀秀睁开眼睛说:“何志国家里,碧兰纺织厂里的生产主任。” 贝碧棠恍然道:“哦,原来是那个何家呀。” 大阿姐让姆妈巴结人家老太太,这么快就结交上了?关系到都可以送金贵的水果了? 苗秀秀拿起一颗杨梅,甩甩上面的水,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放下毛巾,摆手说:“我不吃。” 苗秀秀立马收回手,将那颗杨梅塞进自己嘴里,她不再劝,反而说:“有福也不会享。” 贝碧棠不说话,去拿自己的换洗衣物和洗浴用品,准备去澡堂。 苗秀秀又说:“饭给你留在灶头上,你不吃啊?” 贝碧棠说:“我累得慌,不想吃。去洗个澡,就睡觉。” 苗秀秀说:“留了饭也不吃,白白浪费,也不提前说你不吃。” 贝碧棠无力地走了出去。 徐则立洗完澡,又喝了一碗许慧秋熬的绿豆汤,早早地上了床,躺着,看着闲书。 听到接电话的阿姨前来喊他,有人给他打电话,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淡淡的欣喜来。 怀着是贝碧棠打来的念头,徐则立迈着大步来到街道电话亭,接电话。 “则立,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贝碧棠温柔体贴的声音,而是曾琳琳居高临下的通知语调,徐则立心里的喜悦散去,燃起一阵浓重的危机感。 徐则立尽力缓和着语气,说:“琳琳,有什么事?” 曾琳琳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姆妈从英国回来了嘛。” 徐则立点头说:“是,没错。我不是答应了吗?阿姨参加婚礼的事,我没意见,毕竟她生下了你,给了你生命。” 曾琳琳低沉说:“则立,我们的结婚计划不能按时进行了。” 徐则立心头一凛,结合曾琳琳前后的话,问道:“为什么?是阿姨对我哪里不满意吗?” 曾琳琳说:“不是,你很好。” 徐则立急躁地问:“那是因为什么?琳琳,你不会放弃我们这段感情吧?” 曾琳琳笑了一声,说:“则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婚礼推迟,又不是我要和你分手。” 徐则立的脸色好转,语气也冷静了下来,说:“为什么推迟?” 曾琳琳回答说:“我姆妈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嘛,她觉得对不起我这个女儿,这些年都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所以她想弥补我。特别是在知道我们的酒席哪里办,办多少桌,嫁妆……这些东西后,觉得太配不上我了。要将定好的东西全部推翻,她亲自来重新操办。” “我姆妈那个人,不做还好,一做就得做得最好,不折腾得人仰马翻的,她就不满意。所以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只能结婚时间往后延一延。” 徐则立听了,沉默不语,难怪他觉得曾琳琳的脾气难搞,不像是平易近人的岳父,原来根就出现在这里,像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丈母娘。 见徐则立不语,曾琳琳含着笑意问道:“则立,你生气啦?” 徐则立说:“叔叔没有意见吗?” 酒席、嫁妆、宾客这些大部分都是曾琳琳父亲的意见。 曾琳琳说:“我阿爸一个大男人还能跟我姆妈一个小女子计较不成?” 徐则立眉头紧皱,听曾琳琳的意思,这是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大办特办。 贝碧棠那边欠着一千块,她又逼得紧,不可能再次反悔,要不然贝碧棠真会狗急跳墙的。这样一来,家里的财政更加紧张了,又得上别人家借钱。 曾琳琳又说:“我姆妈也是心疼我,觉得婚礼简陋。我一生就做那么一次新娘,当然要隆重一点。再说了,我家又不是给不起。” “则立,你放心,我到最后一定会是你的新娘子的,你不用担心我跑了。只不过比预想的要晚一些日子而已。就这样吧,我爱你,先挂了。” 徐则立赶紧出声说:“琳琳!我不是担心你不想跟我结婚了。而是……”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8章 曾琳琳的语气沉闷,说:“而是什么?你说出来。” 徐则立脸色难看地说:“琳琳,我家比不上你家。我阿爸这些年一直生着病,家里钱和我阿爸姆妈的退休金都填进去了。好不容易存够了我们结婚的钱,现在又要起变化。我家已经尽所能,给你最好的婚礼了。” 曾琳琳清脆地笑了一声,说:“则立,你真是太俗气了。平日里也就算了,说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这可是我们的婚礼,是神圣的,纯粹的,不该用庸俗的金钱来衡量。以后你要改改你这毛病,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钱。” 徐则立紧紧握着拳头,脸色青紫。 徐则立心底非常厌烦许慧秋,一副钱不离嘴,斤斤计较的模样。但碍于许慧秋是他母亲,便只能忍着。他想不到有一天,他从心底里看不起的曾琳琳会用他,在心里对许慧秋说的话,来说他。 等徐则立沉默够了,曾琳琳才又说:“则立,你放心,你家里有没有钱,我能不知道吗?我姆妈说了,婚礼和酒席,所以的一切都由她出钱,你们家不用出一分钱。因为她不想我嫁过去,就过穷日子,吃不上饭。” 徐则立觉得难堪和羞辱的同时,又深深地松了口气。 第26章 徐则立又给曾琳琳说了几句温柔的情话,才挂了电话。他转身迈步,后又一顿,忍不住重新转过头,拿起电话,拨打了贝碧棠这边街道的电话号码。 吃过晚饭,贝碧棠搬了个小板凳出家门,在巷子里寻了个偏僻没人的角落,看书纳凉。 看着手里才翻到第三页的高中语文课本,贝碧棠叹了口气。 转眼之间,她已在小菜市场上了五天的班,书从冯光美那里拿回来,才看了几页,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完。也许是自己不用参加高考,所以才没有紧迫的心情来看书。 电话间的老阿姨找了好大的一圈才找到贝碧棠。贝碧棠有些惊讶,谁会来找她?除了跟冯光美,她几乎没有社交,谁会花那么贵的电话费来找她。 那头的徐则立等了好久,久到他都打算撂了电话,正当他想放下电话时,贝碧棠的声音传来:“喂?你是哪位?” 徐则立说:“碧棠,是我。” 贝碧棠真想翻个白眼,她没好气地说:“徐则立,你要说的是还钱的事吧?你说吧。” 徐则立嘴边的一大段话被噎了回去,他苦涩地说:“碧棠,你别这样。除了钱我们之间就没有其他说的了吗?我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我以为我们之间还可以做朋友,而且同学关系是斩不断的。” 贝碧棠劳累了好几天,难得今天上班没有遇到一个刁难人的顾客,好不容易吹吹夜风,看看书,放松心情,却被徐则立这个负心汉给毁了。 她在心里呸了声,冷冷地说道:“我们之间只能谈钱!朋友?谁想要跟你做朋友?徐则立你看你自己,身边有几个朋友?谁稀罕跟你做朋友啊。” 因为徐则立的成分问题,很少有人往他身边凑,他又敏感又自诩清高,虽然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孔,在知青中很吃得开,但论起朋友,他还真没有一个。 听了贝碧棠说他的人缘不好,徐则立的面孔瞬间阴沉下来,眼睛也阴沉沉的。 他沉重而感慨地说:“碧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张口闭口就是谈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贝碧棠在愣神,她刚刚明目张胆地怼了徐则立,没有想到怼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滋味这么不错,比大热天吃了根雪糕还要凉爽。 贝碧棠不想直接挂徐则立的电话了,看看他还能说什么恶心的话,让她狠狠地反驳出去,从徐则立恶心她,变成她恶心徐则立。 贝碧棠冷笑着说:“别提钱?没钱你能不需要担心生计,好好地准备高考?!徐则立,欠钱不还、没钱的人都不喜欢提钱,尤其不喜欢别人提钱的事,因为那会戳中他们可怜的自尊心。” 徐则立难堪地说:“钱我是一定会还的。离约定还钱的时间还远着呢。” 贝碧棠心头畅意,说:“哦,那我等着。” 徐则立小声地问道:“碧棠,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贝碧棠反问说:“徐则立,你这什么意思?” 徐则立说:“我希望你过好自己的生活,能尽早放下。碧棠,你回到上海后见过马泰龙吗?我觉得他是个很不错,是个可以真心对待碧棠的人。” 贝碧棠讽刺地说:“徐则立,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自己往上爬,做了负心人。还不许糟糠的前女友、前妻找个好的?非要她们找个比你们差的,你们才心满意足。你说的愧疚,就是愧疚到想要我跟一个比你差劲的男人处对象。哦,然后知道我们之间的事的人,都会说,那个贝碧棠眼光怎么这么差了,找了一个样样不如徐则立的男人,接着大谈特谈你现在的成功。徐则立可把你给显着了吧!是要死死把我钉在糟糠两字上是吧。” 马泰龙在她们那群知青中,可是有名的墙头草,谁在知青中是领头羊,谁有风光了,他都会紧紧贴上去,甩也甩不掉。虽然没做出什么品性不好的事来,但他实在是太没皮没脸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9章 人长得非要说,那就是长得老实。 最关键的是,马泰龙是徐则立著名的小跟班,当初徐则立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还看不起贝碧棠,觉得贝碧棠是泥巴,配不上大学生的徐则立。 马泰龙人也是上海的,但不是每个上海人的生活都过温饱。马泰龙住在棚户区,家里一个工人也没有,孩子又多。 他去西北后过的日子竟比在家中的日子还要好,真是让人跌破眼睛。这样的人只想着钻营人脉关系,初中毕业,但竟然连小学语文课上的字都有大半不认识。 徐则立哑口无言片刻,说:“碧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着你过得不好。我只想让你原谅我。” 贝碧棠再次冷笑,以前和徐则立只顾着甜甜蜜蜜,在荒凉的大西北也觉得自己在风花雪月。却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徐则立的三观和思想,徐则立真是一次又一次让她觉得不齿。 此时此刻,她万分庆幸自己跟徐则立分了,要是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睡同一张床上,想想都要吐了。 贝碧棠说:“徐则立,好,你想要我的原谅是吧?我重新谈了,就是原谅你了是吧?那我原谅你了。” 她想要看看徐则立那张狗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样的屁话来。贝碧棠想着,但下一秒,贝碧棠又觉得自己不对,狗狗多可爱啊,将狗和徐则立搭上关系,简直是对狗的侮辱。 徐则立的心情像是被人抢了他不想要的,宁愿扔在垃圾桶里,也不想被人捡走的玩具。 他愤怒地说:“哪个男人是谁?你们谈了多久了?” 徐则立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想法。 贝碧棠这么快就找下一个,枉他还在那边觉得对不起贝碧棠。贝碧棠跟他分手,转头就又找了一个,那么快就有了人选,不会是在西北时就暗送秋波了吧?是不是他回上海上大学后,趁他人不在身边,贝碧棠就找了人,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做戏让自己愧疚。 贝碧棠没说话,静静地拿着电话,感受着徐则立的怒气。难受、生气?那就好! 徐则立越想越愤怒,说:“从我想要跟你分手开始,我心里就产生了对你浓浓的愧疚。我想着,哪怕你往我脸上打巴掌、踹我,我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你提出来让我弥补,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没想到啊,贝碧棠啊,贝碧棠,我以为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有多爱我?我是个傻子!连你交了新的男朋友也不知道!贝碧棠你是不是挺得意的,将我当个猴子耍!” 徐则立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如牛铃。 贝碧棠等徐则立说够了,才冷静地说:“呵呵,徐则立,不是你说的要我重新开始,找个新对象吗?怎么,我找了,你就这么暴跳如雷?想要我说,我不想谈,我心里还忘不掉你是吧?或者我可以谈,但要找一个差劲的男人,这样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和印象永远比不上你。我也不会爱上他,或许在对比之下,对你更念念不忘了是吧?徐则立你一副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恼羞成怒,却妄想给别的男人戴绿帽子!” 徐则立脸色通红,热意想要散发出来,都被贝碧棠直白的话给堵住了,脸憋得青紫。 徐则立苍白地解释说:“碧棠,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受不了你跟另外的男人在一起,我还爱着你!” 贝碧棠嗤笑一声,说:“徐则立,初中的时候,你长得还算不错,会说英文,会诗歌朗诵,会吹口琴,还写得一手的好毛笔字。我那时起就对你起了朦朦胧胧的心思,我看你是微微抬着头向上看的。到了西北,大家的处境是一样的,甚至你比我还差,我看你却是平视的。你考上大学后,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够不着你,你在我心里的高度达到了最高。” “现在,徐则立你真是让我呕吐,你在我心里的连苍蝇都不如了。我原本以为大学生不仅是文化方面,其他各方面都是高出常人的,特别是人品和涵养。徐则立谢谢你,让我以后对所谓的大学生有了平视、甚至是鄙视的底气。” 徐则立一噎,想了半天,说:“贝碧棠你现在怎么这样?也学会了小市民尖酸刻薄那一套。” 贝碧棠呵呵两声,说:“徐则立,你不也是小市民中的一员吗?” 徐则立没话反驳,他心中长久的阴霾还未完全消散,他可不敢说出脱离劳动人民的话。 徐则立语气一转,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哀伤惆怅,说:“碧棠,我和现女友的感情并不顺利,原本我们是计划两个月之后结婚的。哪知道她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先不结婚了。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想从你这得到一点安慰。我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没有想到你……” 贝碧棠一愣,好家伙,徐则立简直是另一个版本的马泰龙,更高级别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难怪两个人能有话说。 贝碧棠希望徐则立这桩婚事彻底吹了,不是想着徐则立能回头找她,而是盼望着徐则立能狠狠跌落下来,所盼所求都一一落空。 所以她不由地开口问道:“为什么不结婚了?什么原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0章 徐则立义愤填膺地向贝碧棠倒苦水,好让贝碧棠怜惜他,跟他同仇敌忾,他说:“我女朋友的姆妈从英国回来了,原来这些年,她是跑到资本主义国家享乐去了。她在英国赚了点沾满劳动人民血汗的臭钱,看不起我家,嫌弃之前商议好的结婚仪式太寒酸,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徐则立越说越大声,“我们结婚照片都拍了,去最贵的淮海路照相馆拍的,换了十几套的衣服和背景,拍出来一本相册。光是这一样,就花了我阿爸三个月的药钱。再说说酒席,去人和馆订了最高标准的十八桌,我家只占了三桌,其余的桌数都留给女方家了。我家哪里做得不够好?” “要说小改动,两家人坐下来一起好好商量,我阿爸姆妈通情达理,又是老实人,还不能让步?人家直接通知我,婚礼往后推了,没个确切的日子。我问人家,哪里不满意,却得到了一个处处不满意,没一样满意的回答,都要改。狗眼看人低,处处挑刺!” 原来不是吹了,而是重新定日子啊。看样子徐则立的阿爸姆妈还要往里添钱了。 贝碧棠心里的欣喜变为担忧,她担心地问:“徐则立,说好的还钱日期不能再次改了。我的钱你到时候不能还给我,我就直接上华东师范历史系去找你的老师。” 徐则立心里一跳,又想到,他和贝碧棠本应该是天生一对的。你看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钱的问题,可惜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而贝碧棠还对自己的生活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她是不会改变现状的。再过十来年,贝碧棠红颜老去,美丽不再,她就会变成蓬头垢面的庸俗妇女。 徐则立高高在上地说:“碧棠,你放心好了。我阿爸姆妈从小就教我做人要有骨气,他们也不是喜欢逢迎的人,不会因为女方家庭条件好,而无底线退步的。再说这事女方做得太不地道了,我阿爸姆妈这样宽容的好人都受不了,绝不妥协,不再愿意女方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后在我阿爸姆妈的坚持下,对方服输了,超出的费用都由女方家承担。” 徐则立可劲地给自家脸上贴金。 贝碧棠心底厌恶,没什么语气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除了找我还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第27章 徐则立脸阴沉沉地回到家里,徐正清和许慧秋还没有睡。徐正清在床边凳子上坐着,许慧秋弯腰将床铺好,拿着鸡毛掸子扫着灰。 徐则立没有像给贝碧棠打电话那样废话连篇,他直接说:“琳琳打电话来给我,说她姆妈觉得婚礼办得不够大,要大改,改得配得上她的女儿。她和她阿爸也同意了,所以婚礼不能如期举行了。至于推到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许慧秋愤怒地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扔,说:“他们家还有什么不满的?!当初商量的时候,什么都是按着他们家的意思来的!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人和馆的婚宴,六百六十六块钱的彩礼,哪一个不够好?她以为她家女儿是公主啊!” 许慧秋气急了,“这婚不结了!我家出的钱和东西让曾家还回来!” 这话一出,徐正清马上瞪她说:“胡闹!哪能不结婚!如此儿戏,亲戚朋友都打好招呼了,岂不是让人家看了笑话!这些年我们家的门庭还不够冷落吗?” 说着,他看向徐则立,“亲家公就没有一丝不满?婚礼的事可是他拍定的。要不去找找曾琳琳阿爸?” 许慧秋眼睛一亮,拍手说:“对!去找亲家公。亲家公比较好讲话。我就不信了要是亲家公也不愿胡来,她们还能翻了天,对着干!” 说来说去,还是担心钱的问题。徐则立心里想着,就为了还未知的碎银几两,一个直接让他不要结婚,好像他好不容易抓住的通天大道还没有那一点点钱重要。另一个让他低声下气去找曾琳琳父亲,阿爸知不知他最害怕曾琳琳父亲,曾琳琳父亲的眼睛仿佛可以将他看穿。 他的父母怎么如此目光短浅,也不他放在心上。 徐则立面容晦涩地说:“阿爸姆妈,你们不用担心。琳琳家原本就有钱,她姆妈回来找她,那就更加有钱了。这要多出来的钱,琳琳姆妈全出了。” 徐正清和许慧秋面面相觑,非常尴尬,他们好像将自己做父母的短板暴露在徐则立面前。 之前的日子过得艰难,他们只是将难处摆到徐则立面前,不用多说什么,徐则立自会主动解决。后来徐则立考上大学,他们更事事仰仗他,但他们在他面前,还是有着当父母天然的权威的。 这次为了要多出钱的事,他们如此歇斯底里、无奈求人,以后他们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许慧秋沉默半天,面容讪讪地说:“那就好,这下不用我们操心了。小则你就安心当你的新郎官吧。” 徐正清叹了口气说:“我们还是想办法再出一些,本来婚宴就是琳琳家出了大头。即使我们给了高彩礼,他们家也返回了高嫁妆。” 许慧秋立马反对说:“是他们不满意!谁不满意,谁出钱!要不然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啊!我对自家的房子还不满意呢,太小了,有人来给换个大房子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1章 徐正清冲许慧秋低吼道:“你想让我们家在亲家面前抬不头来吗?本来我家的位置就摆得低低的。又让外人怎么想?阿爸姆妈都在,儿子却像是上门吃软饭的。” 许慧秋十分不舍地说:“那我们家再出一百块。十张大团结呢,够两桌酒席了。” 徐正清继续瞪视许慧秋,想要开口说话,徐则立出声打断了他们的继续争吵。 他说:“阿爸姆妈,不是钱的事,也不是我们家该不该出钱,再出多少合适的问题。我怀疑琳琳根本不想和我结婚了。” 许慧秋不可置信地说:“她不想结了!小则,她还看不上你了?!她那个脾气,有人受得了吗?还看不上你!我这就到曾家去,让他们给个说法!不是,她凭什么!” 许慧秋气炸了,在她眼里,儿子千好万好,天上嫦娥也是配得上的。即使知道曾家的门庭如此之高后,她有的时候也会闪过儿子对曾琳琳低声下气的念头,但她从来不去多想,深想。 徐正清又开始骂许慧秋,“都怪你,上来琳琳来,你摆的那个脸色,和说的话给谁看啊?阴阳怪气,希望所有人都来哄你,让着你。特别是琳琳,你想拿捏住人家,让她捧着你这个未来婆婆。这下,好了吧,让人家重新考虑跟儿子适不适合结婚了。” 许慧秋被骂得身子一缩、一缩的。 徐则立看不下去了,及时说:“阿爸,不是因为姆妈的问题。而是琳琳想出国。” 徐正清有点反应不过来,呆滞地问道:“出国?怎么出?” 徐正清也向往国外,他将有关于留美学生的报纸翻来覆去地看,心想要是自己晚生个二十几年,也能赶上好时候。说不定自己也能出国,住上一栋大房子,养着一辆小汽车的生活。 这回许慧秋倒是比徐正清反应快,她说:“怎么出?曾琳琳姆妈不是英国人了吗?她姆妈将她带出去岂不是简单,就像我们这孩子户口随母亲那样。” 徐则立压抑地说:“琳琳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我早就知道她背地里瞒着我,偷偷准备出国的事。” 徐正清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小则,你和琳琳结婚,让她姆妈把你也一起带出去。” 许慧秋急忙说道:“瞎说!不行!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徐正清怒视她,说:“亲家公也只有琳琳一个孩子!再说了,小则先出去,再慢慢地将我们也带去。” 许慧秋的眼睛亮得吓人。 徐则立冷笑地说:“要是琳琳想带我一起出去,她就不会瞒着我了,也不会想借口拖住我,暂时不结婚。她应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能出去。所以做了两手准备,要是不能出去,就和我结婚。要是能出去,都不用给我个交代,我还能追去英国不成。” “琳琳姆妈是英国人,都不能打包票,带亲女儿出去。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能追到国外去?” 他必须打消阿爸姆妈想要让他带他们出国的念头,他自己一个人出国倒是不错,还得带上全家一起?阿爸姆妈最近对他的要求越来越高了。 许慧秋恨恨地说:“曾琳琳怎么这么坏!枉我对她那么好,浪费了我一锅牛肉!” 徐正清沉默片刻,脸色灰败地说:“那这事就这么算了?由着他们算计?” 徐则立看着窗外的夜色说:“现在只能希望琳琳出国的事不顺利了。” 屋内沉默了良久。 徐正清头垂得更低了些,说:“都怪阿爸姆妈不争气,人微言轻,要不然也不会拿曾家没办法。” 许慧秋脸上也浮现了愧疚的神色。 徐则立趁机开口说道:“阿爸姆妈,要是琳琳出国了,我想重新跟碧棠在一起,等我毕业后,我会娶了她做我的妻子。” 许慧秋和徐正清听了这话,徐正清第一个不同意,说:“不能,还不到那种地步。小则你样样都好,长得白净斯文,个子不低,读的大学又是数得出名头的,我们家还是双教师家庭,书香门第。等你一毕业,拿干部编制,我们家还能更上一层楼。” 许慧秋也说:“即使娶不到曾琳琳,也轮到贝碧棠。她什么学历,我儿子什么学历?她什么家庭比我们家差远了。” 徐则立劝说道:“阿爸姆妈你们说的事实,但是碧棠她愿意陪着我吃苦,能跟我共患难。如果碧棠是琳琳,她肯定不会有抛下我出国的念头。在这一方面,琳琳恐怕比不上碧棠的万分之一。” 徐正清还是不愿意,摆手说:“小则,你还想着贝碧棠,无非是因为琳琳脾气大了些,对你不像贝碧棠那么温柔,也不如贝碧棠漂亮。等你以后爬上去了,琳琳还不能对你服服帖帖的?只要你越来越成功,身边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温柔又漂亮的姑娘。到时候你就不会想着贝碧棠了,就会觉得贝碧棠也不过如此,像她那样的姑娘大把。” 许慧秋对曾琳琳有些许的不满,认为她太傲了,但相比之下,对贝碧棠的印象,那是差得不能再差了。第一次见面两人就杠上了,还害她挨骂,贝碧棠又倔又死心眼,曾琳琳比她好一万倍。 许慧秋不屑地说:“呸!什么共患难?我儿子以后一切都坦坦荡荡的,走大道。哪有难,只有富贵可享。” 徐则立面容倔强,沉默不语。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2章 徐正清无耻地说:“当时我们家落难,贝碧棠作为小则的对象,付出帮助我们家是应该的。她能做的只有这些,要不然拿什么表现她对小则的好。这些年,她对小则的心意,还不如琳琳给家里送的一次礼。拿什么跟琳琳比?如果当初跟小则交往的是琳琳,她给小则的要比贝碧棠要多得多。而且那才是我们家真正需要的,成分的清白,恢复岗位,小则上工农大学。” 许慧秋跟徐正清站在同一战线,朝着徐则立说:“就是,贝碧棠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徐正清发话了,“贝碧棠的事不要再提了,这个名字妖妖娆娆的,我不想再听到。小则姆妈,你看看你能做出什么补救措施来?我想琳琳不想和小则结婚的事,跟你那天对她的态度也有一定关系,要不然她也不会狠心抛下小则。” 许慧秋眉头皱得死死的,在徐正清很有压力的逼视下,她郁闷地说:“大不了我明天一大早去曾家,给曾琳琳道个歉,给她姆妈端茶倒水,总可以了吧。谁叫我们家生的不是个女儿呢?!做婆婆的命真苦,哪有当丈母娘的命好,都是当妈的。” 徐正清点头,口气缓和地说:“明天买点东西去,以后你像对待小则一样对待琳琳,对待曾琳琳父亲那样对待她姆妈,千万不要跟她姆妈较劲,别苗头。” 徐则立听不下去,噌地站起来,说:“你们不要这样,越是这样人家越看不起我们。” 徐正清看着徐则立的眼睛,神色暗淡地说:“哪能怎么办呢?不让你姆妈去了?” 徐则立沉默了,嘴边的不要去了说不出来。 许慧秋用手背抹抹眼角,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去,你们谁都不要拦着我。为了儿子,我什么都能做,不就是向亲家一家低头嘛。” 哪想第二天,许慧秋一大早去百货公司备买了重礼,提着去了曾家,却吃了个闭门羹。曾家的保姆告诉她,曾琳琳和她姆妈都不在,两人一起去桐庐避暑去了。 第28章 下午三四点钟,太阳正烈,空气都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没有人愿意出门。 小菜市场鱼摊中,贝碧棠坐着小板凳上打着瞌睡。 朦胧睡意中好像听到二阿姐亲切的声音,“小妹,小妹。” 贝碧棠猛地抬头起来,睁开眼睛,魏碧莉那张圆脸出现在她面前。 贝碧棠惊喜地说:“二阿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魏碧莉笑着说:“从你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找到工作了,我心里放心不下,一直想来你工作的地方看看。” 贝碧棠招手让魏碧莉走进来,连忙搬过一个小板凳,放在她旁边,让魏碧莉坐在。 魏碧莉刚坐下,看了看四周,问道:“你师傅呢?” 贝碧棠小声地说:“在某个屋檐底下睡着呢。” 魏碧莉从包里掏出一袋五香蚕豆,递给贝碧棠,说:“我路过第一食品公司特地买给你的。” 贝碧棠接过,笑了笑说:“谢谢二阿姐。” 又问:“二阿姐回家见过姆妈了没有?” 那哪里是她的家啊,她住的陈家的房子也不是她的家,一个是娘家,一个婆家,但都不是她的家,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家。 魏碧莉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笑笑,云淡风轻地说:“我只买了一包五香蚕豆,不好意思回去。也不想听姆妈和大阿姐的念叨,说什么,让我讨得婆婆公公的欢心,抓紧丈夫,把妯娌们比下去。” 贝碧棠笑笑,没再说什么。她拧开水管木塞,两人洗了洗手,坐下,一颗一颗地吃着嘎嘣脆的蚕豆。 魏碧莉说:“上次你从陈家离开,我就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人选都有了。” 陈金龙不听她的话,不愿意淌这趟对他来说是浑水的水,为了贝碧棠,她只好亲自下场,去跟陈金龙运输队的那个小唐搭搭话。 魏碧莉的脸色和语气一看,一听,就知道这事现在不成了,还不想处对象的贝碧棠也不抵触,从容淡定地问道:“是谁?二阿姐为我看上了谁?” 魏碧莉回答道:“是你二姐夫的同事,人叫小唐,也是一位货车司机。” 贝碧棠笑着说:“货车司机好啊,香饽饽,别人想攀都攀不到。哪个媒婆手里有货车司机的相亲资源,可算是出名了。二阿姐眼光真好。” 听了这话,魏碧莉很是赞同和可惜,她说:“是啊,所以我才想着将人介绍给你。可惜我犹犹豫豫的,不马上行动,让你错过了这个极好的对象人选。” 贝碧棠含笑问道:“是别人看上了他,还是他看上了别人?” 魏碧莉说:“两天前,你二姐夫运输队里来了一位会计。高中毕业,十八岁,长得清清秀秀的,人的性格也不错,落落大方。小唐一下子就瞧上人家了,一直盯着人家不放,盯得人姑娘脸都红了,还请姑娘整个办公室的人吃赤豆冰棒。” “小唐还另外给这姑娘单独送了两次汽水,这做派,姑娘还不能明白?恰好人家姑娘对他印象也不错,这才几天啊,两人就好上了。两家人一听,也很是高兴,门当户对正好。” 贝碧棠笑笑说:“二阿姐,你看人家自己相中的姑娘,我配不上。”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3章 魏碧莉放下手里的蚕豆,长叹一口气,说:“有时候我想想,都是命。小时候,只觉得家里穷,吃不好穿不好,哪知道长大了,烦恼才真正多了起来,那时候的烦恼不值一提,都是小事。工作、婚姻、学历哪一个不是大问题?” 贝碧棠喂了魏碧莉一颗蚕豆,安慰说:“多想无益,二阿姐以后不必为我烦心。我有工作,好歹也读过初中,能吃饱能穿暖,胜过了许多人。” 两人聊到四点多钟,家中没有老人帮忙,双职工家庭下班买菜大军陆陆续续到了,魏碧莉才跟贝碧棠告别离开。 江南的梅雨季过去了,太阳越发猛烈了起来,闷得人呼吸都困难。 贝碧棠难得休息一天,料理完苗秀秀交代的家务,去找冯光美聊天。 正好冯光美有一肚子的话说,她拉着贝碧棠进自己的房间坐下,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有病,就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明明说的是要陈醋,我给他打了,他又说他要的是白醋。我想着给他倒回去,重新给他打过。他笑嘻嘻地说,他儿子爱吃醋,早上刚舔过瓶口。当时店里那么多人,顾客都在看着我,我即使知道他的话是假的,我也不敢将那瓶醋重新往缸里倒啊。最后是我师傅劝我让他走人,我自己自认倒霉添上那五分钱。” “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我穿着工作服,要不然我非要跟他干架不可。” 贝碧棠拍拍她的手背,说:“你认准他的脸,下次他再来店里买东西,你就说没有,或者当作自己没听到。他发火,你就说自己耳朵发炎了,给他瞎比划一通。” 副食品商店的货不愁卖不去,紧俏的货还得连夜排队抢,更紧俏的货物,货架上的位置长年空着。这年头,是顾客捧着售货员,只为人家能给你个好脸色,给你拿品相好的东西。国营店铺就是这么牛气,爱要不要,不伺候。 贝碧棠给冯光美出的主意,不会对她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 冯光美扑哧一乐,但下一秒她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她有些忧虑地说道:“恐怕不成了,我师傅跟我说,上头好像要搞什么改革,要搞业务销售那一套。哪个柜台卖出去的东西多,奖金就高,要不然只能拿一二十块钱的基本工资。” 此话一出,贝碧棠的面色都变了。如果冯光美说的是真的,那小菜市场也避免不了。这样一来,人人都想着多干活多拿钱,那就显得人有些多余了,她可是个临时工,不会没了工作吧。 两人都为自己的工作忧愁,贝碧棠先恢复过来,笑笑问道:“光美,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冯光美更愁了,她将头靠在床柱子上,叹气说道:“别提了,没效率。副食品商店的那些个老员工都嘲笑我假好学,装模作样。下班回家后,家里边又吵又热,我又累,哪里还学得下去。” 贝碧棠想了想,建议说道:“光美,不如你报个夜班吧,你是高中毕业的,符合条件,人家肯定收你。” 冯光美眼睛忽然亮起来,直起身子来说:“夜班?” 她整天待在店里,没人支持她看书,她又没有跟其他人说,哪里有人跟她提到这个。 贝碧棠说:“对,夜班。是为专门为了以前高中毕业,却没办法高考,只能参加工作或者下乡的人准备的。上课的地方就在中学里头,上课的老师也是学校的老师。” 冯光美一喜,又有些犹豫地问道:“收费会不会很贵啊?” 贝碧棠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这附近就有的中学办了夜班。” 她也是就听了一耳朵,把能知道的都告诉冯光美了。 冯光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贝碧棠也不出声打扰她思考。 房间的墙壁挨着巷子,梆梆两声,弄堂里传来冰棒的叫卖声。 “奶油雪糕,牛奶冰棒,赤豆冰棒,红的绿的都有!” 冯光美回神说:“我有空去看看,问问人。要是学费贵,我就不报夜班了。反正第一年我应该考不上的,离今年高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虽然报了名,但只想着体验一回,积累经验。” 贝碧棠欲言又止,想说也许我可以借你一点钱,但转念一想,冯光美有爱着她的亲人,又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缺钱也是先向家里借才合理,又把话给收了回去。 贝碧棠又有些羞愧,见冯光美脸色有些不乐,听着巷子里的叫卖声,说:“光美,我请你吃雪糕。别想着钱的事了,难得休息一趟,也许夜班根本不收钱呢。” 两家住得近,下班时间也靠近,时不时就能碰头,冯光美欠贝碧棠的那顿雪糕,早就还了。 因此冯光美没有拒绝,友谊有来有往才行。 贝碧棠出了门,下了楼,往巷子里头一往,就看到了卖雪糕的售货员的声音。 对方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车后座上绑着一个铁皮箱子,盖着厚厚的棉布。人穿着千篇一律的深蓝色工作服,不过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身上的围裙和袖套都是白色的。 贝碧棠走了过去,要了两根赤豆冰棒,一红一绿。天太热了,这个比奶油雪糕清爽。颜色不一样,口感也有些微弱的差别,她和冯光美可以用水果刀砍断,分着吃。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4章 两人相互分享着慢慢吃完冰棒,不说心情,单说脸色,都清爽了许多。 眼看着就要到午饭时间了,贝碧棠准备回家去,冯光美也要出门卖菜准备午饭,两人刚好一起出门。 两人走在巷子里,抬眼一望,就看到孔宝儿的背影。 今天的孔宝儿头发没有扎起来,明明天那么热,她就是特立独行。 她人穿着浅绿色的碎花连衣裙,这裙子跟别的裙子不一样,夸张一点说,是无袖的,露出了胳肢窝,裙摆的两边做了开叉处理,从大腿下来一点的位置开叉。脚下的那双凉鞋也有讲究,用上好的木头打磨做鞋底,用紫色绸缎做v字形绑带。 虽然贝碧棠和冯光美没有看到孔宝儿的正面,但不必猜,她的脸上肯定上着一层谢馥春的鹅蛋粉,嘴上还涂着一层亮晶晶、粉粉的外国货口红。 冯光美羡慕地看着孔宝儿远去的倩影,说:“宝儿姐人可真是,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从来不用管他人的脸色。” 贝碧棠疑惑地问道:“宝儿姐这样子穿有什么问题?我没看出来。” 冯光美赞同地说道:“我也没看出来。就是街道办的妇女主任大惊小怪,找上孔家的门。当着孔宝儿的面,跟她姆妈谈了谈。” 贝碧棠又问:“谈什么?” 冯光美说:“说宝儿姐整天花枝招展,穿着不合适的衣服在巷子里晃荡,搞得一帮帮的小年轻起哄,还为她打架呗。她这样,坏了名声,以后能找什么好对象。” 贝碧棠说:“宝儿姐没怼回去?这不像她啊?” 冯光美笑了一声,说:“怎么不怼,我还没说完呢。宝儿姐当时跟妇女主任吵起来了,她说,弄堂的小年轻打架,那就报公安啊,找她做什么?她又不是大盖帽,她家里也没有当大盖帽的。” 贝碧棠点头说:“就是,弄堂里的小年轻平时可没少打架,有时都动板砖了。也不是回回打架由头都是宝儿姐,也没见妇女主任管过几次。钱阿嫂的丈夫一喝酒,就对她动手,妇女主任也不管,钱阿嫂求助,她还劝钱阿嫂脾气软一些,这样她丈夫就会打她了。” 冯光美撇撇嘴,说:“妇女主任还不如一个个去找那些小年轻的阿爸姆妈,让他们别没事盯着宝儿姐看,对着人吹口哨,让他们也知一知羞。” 贝碧棠深感有理,说:“这样穿,又舒服又凉快。我听说从南边传过来一种裤子,叫做喇叭裤,一穿上,屁股绷得紧紧的,要是内裤不好,轮廓都能印出来,比宝儿姐的穿着夸张多了。也没见不许穿,反而成了流行。” 冯光美说:“都说开放,这开放是指方方面面,那就连穿着也要开放。你说,那些留美学生,去了美国,那些外国人的穿着岂不是要把人给吓死啊。听说,他们有内衣和泳装的时装秀,还是很高级别的那种。” 贝碧棠问道:“外国人的内衣和泳装是什么样?” 冯光美凑到贝碧棠耳边,小声说:“上面巴掌大的两块布料和两根细绳子,下面一小块豆腐大小的布料。” 贝碧棠的脸刹那间通红。那岂不是只遮了三个点? 第29章 在交叉路口跟冯光美分开,贝碧棠用手遮挡住直晒的太阳光,小跑着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的说话声,林碧兰笑得连楼板都震动了,看来大阿姐今天心情不错。 趴在门口地板上玩着小青蛙的小毛头,抬头朝着贝碧棠笑呼呼地说:“小姨,你回来了。” 贝碧棠揉一揉他的脸蛋,进了屋,换鞋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桌子边上坐着个穿着灰蓝色纯色短袖衬衫、浅褐色裤子的女人,她看起来比一旁的苗秀秀年轻了十来岁,一头短发,气质干练。但因为笑着,人又显得温和。 她跟苗秀秀简直是正反两面的对比,贝碧棠有些许疑惑,苗秀秀什么时候跟这样的人有了交情?知母莫若子,苗秀秀可是最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人,觉得她们很端着,看似和和气气的,其实都是装的,最是势利眼,爱捧高踩低。 反倒是贝碧棠觉得苗秀秀不待见此类人的最大的原因是,如果苗秀秀的后半生能过顺遂,她中年的模样就是这个样子的,但可惜没有如果,所以苗秀秀见不得世界上另外一个过得如意的“她”。 一见着,对比之下,显得自己的过去尤为辛酸,现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林碧兰坐在那个女人旁边,一边给苹果削皮,一边笑着和她说话。说话声比平时欢快了不止一倍。 苗秀秀朝着贝碧棠招手说:“碧棠,过来。” 林碧兰看着那个女人笑着说:“这是我家小妹,也是家里最小的那一个。才从西北回来上海不久,在小菜市场工作。” 待贝碧棠换好鞋子,走过来,苗秀秀说:“碧棠,这是何主任的夫人,封阿姨。” 话音刚落,林碧兰赶紧补充说道:“也是我们厂里的工会主席,封主席。” 贝碧棠转过脸来,对着封家晴,笑着打来声招呼,“封阿姨好。” 大阿姐不是让姆妈搭上何志国的姆妈吗?怎么和他老婆搭上了? 封家晴朝贝碧棠点头微笑,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她全身,才语调温柔地说:“长得真漂亮,皮肤真白,一走进来,我的眼睛都亮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5章 苗秀秀颇为认同地说:“我这个小女儿别的优点没有,只有长相能拿得出手的了。” 封家晴微笑地说:“秀秀你太谦虚了。” 林碧兰顺着领导的话,反驳苗秀秀说:“就是,姆妈,封主席说的对。小妹人温柔懂事,做得一手好菜,缝补也不在话下,还能照顾小毛头。哪里只有容貌可以说?” 忽然想到了什么,林碧兰声音更大地说:“她还会书法呢,有书香气。” 贝碧棠小声地说:“那不叫书法,叫写字。” 林碧兰的声音太大了,封家晴没听清贝碧棠的话,微微皱眉问道:“什么?碧棠刚才说了什么?” 林碧兰将削好的苹果整个往她手里一塞,说:“封主席,吃苹果。你带来的苹果可真甜,我没有吃过这么又甜又脆的苹果。” 面对不熟的人,贝碧棠又犯了尴尬,她出声说:“外面太晒了,晒得我头晕。我去里面歇一歇。” 没等苗秀秀和林碧兰说话,她俯冲着进了里间,将四周帘子放了下来。 苗秀秀的声音透过薄薄的一层传进来,“真是的,达飞姆妈别见怪。我家碧棠她就这个小家子气,上不得大台面。” 封家晴的声音还是温和,没有变化,“没关系嘛,小孩子都这样,不耐烦跟大人说话。我家达飞也这样,能理解。” 贝碧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直等着,中途渴了想出去喝水,也忍着没出去。 好在封家晴没有再待太久,起身说,要走了。随后便响起苗秀秀和林碧兰殷勤黏糊的送客声。 没有闹钟,贝碧棠自己就是个闹钟,她已经形成了四点准时起床的习惯。 她悄摸地去了灶间,打开高压钢锅。 锅里放了半锅冷水,上面飘着一个黄色的搪瓷碟子,碟子里装着泛着淡灰色的糙米饭和一点点什锦酱菜、白腐乳。 贝碧棠利落地拿起搪瓷碟子,将里面的食物倒进自己的铝饭盒里。再用锅里的水将搪瓷碟子一冲,放在灶台上,自然晾干。 窗外,白墙黑瓦的房屋渐渐地从晨雾中显露出来。 贝碧棠再上楼,连呼吸都放慢,拿出自己的毛巾和脸盆,到楼下水槽,刷牙、洗脸、梳头发。贝碧棠已经练成了不用镜子,就能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将两条麻花辫编得光顺的绝技。 期间有个邻居阿姨早起赶着坐车去苏州探亲戚,贝碧棠看到她,和她打了声招呼。 五点五十五分,贝碧棠挎着个军绿色的小书包,到达小菜市场后门。 她先去更衣室放下小书包,快速换好衣服,随后跑出更衣室的门,开始一天的工作。 小菜市场外面,红日初挂,已有灿烂烈日之势。城市内弯弯绕绕的小河流,黑灰暗青,鲜有清澈的,散发着腐朽的腥臭味道。 城市外围稍大一点的河,小码头上的工人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漂在河上的小渔船,飘起了袅袅的炊烟。岸边的店铺,卖油条的,卖葱油饼的,卖生煎的,卖小笼的,卖小馄炖的……开始支起了大锅,烧腾沸水,阵阵白雾。 贝碧棠一边刮着鱼鳞,一边听着下一位客人的需求。 片刻后,她看都不用看就精准地将鱼往买主的菜篮子一丢,同时弯腰,嫩藕般的手探入水池子里,抓起了下一个客人要的鱼。 这份工作贝碧棠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即使有的时候,金江海不在,她一个人也能主持整个鱼摊子。 “师傅,来一条两斤多的鲈鱼,不杀。” 贝碧棠听着这声线有些熟悉,不禁地抬头一看,恰巧视线和封家晴对上。 原来是那天上家里做客的封家晴。她在这杀了那么多天的鱼,从来没有见过封家晴,今天封家晴怎么来这个小菜市场买鱼来了? 贝碧棠不打算打招呼,她默默收回视线,低头收拾案板上的冷冻鱿鱼。 封家晴也没有跟贝碧棠说话,她给了买鱼钱,接过用稻草绳穿起来的鲈鱼,放进挎着的菜篮子里,立马人就走了。 临近收市时间,贝碧棠就开始舀出水池子里的水,将三个水池子的水全部弄出来后,她又拿起扫把收拾卫生。金江海也没闲着,在旁边清洗案板和刀具。 花了半个多小时的功夫,该她做的她都做完了,贝碧棠跟金江海这个师傅告别,准备坐公交车回家。 金江海没有像之前那样,摆手让贝碧棠走人。 他指着那用掉漆脸盆装起来的死了的小杂鱼,说:“你拿一点回去吧。整天吃白水泡饭和咸菜,我都怕你哪天营养不良晕过去。又不是六十年代初,没粮食吃?多吃点好,免得说我这个做师傅给你很多活,把人给累瘦了。” 贝碧棠说:“师傅不用,我早饭和晚饭都吃得挺好的,只是午饭简陋了一些。因为又累又热,我吃不下,才只带了泡饭咸菜来,避免浪费。” 金江海用脚一踢脸盆,沉着脸说:“给你就你就拿着!” 贝碧棠只能用稻草绳串了一串小杂鱼,她说:“师傅,谢谢你。” 金江海摆手说道:“别废话,赶紧回去!” 贝碧棠拿着师傅给的福利回家,家里还没有生火,只有苗秀秀和小毛头在家。 她手脚麻利地蒸了一锅杂粮饭,拿回来的小杂鱼红烧,多放点蒜苗就是今晚的主菜。另外还做个蛋花紫菜汤。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6章 将饭菜端上桌前,想起金江海的话,贝碧棠手一顿。迟疑片刻,拿出个干净的碗来,给自己留了一条小杂鱼和三调羹的汁,明天带去小菜市场吃,她不能辜负师傅的心意。 饭菜刚做好,林碧兰掐着点回来。因为黄大山还没回家,大家就坐着等他。 不知等了多久,小毛头的肚子咕咕作响,嘴一瘪,眼看就要哭了。 贝碧棠眼疾手快地拿起调羹,舀了一小勺蛋花汤,喂进他的嘴巴里。 小毛头眼里的泪光散去,贝碧棠说:“姆妈,我们先吃吧,小毛头都饿哭了,小孩子饿不得。” 苗秀秀还是心疼小毛头的,她说:“我先给姑爷留出饭菜来。” 林碧兰边吃,边念叨着,“大山,不回来吃晚饭,也不让人捎个口信回来。” 四个人的晚饭都快吃饭了,黄大山才回来。 一进门他就脱了上衣,将湿了大半的短褂子往洗脸架子上一甩,手敷衍地过了一遍水。 黄大山走近饭桌,坐下,先向贝碧棠说了句,“小妹。” 贝碧棠点点头,不去看他,冷淡地“嗯”了声,放下碗筷,意思是她吃饱了。 贝碧棠拿着热水瓶出门时,听见黄大山在问:“留有什么菜给我?今天活太多了,饿得都没空吃午饭。” 林碧兰心疼地说:“怎么不吃午饭啊?饿出胃病来你让我、小毛头和姆妈怎么办啊?活多就先不干呗,吃了午饭再干。” 苗秀秀回答说:“姑爷,我给你留了红烧小杂鱼和紫菜蛋花汤。” 黄大山不满意地说:“就这些小菜?” 林碧兰说:“那我给你炒一盆鸡蛋来?” 黄大山点点头,说:“多放点油和葱花,有没有韭菜?有的话,做韭菜炒鸡蛋。” 林碧兰含着淡淡地笑意说:“韭菜没有,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有,我就说给你做韭菜炒鸡蛋了。” 黄大山有些遗憾地说:“那就来一盘炒鸡蛋吧,我勉强吃两口,填填肚子。” 林碧兰立即往灶间去,林碧兰出去后,苗秀秀问:“姑爷是活太多,才没让人带话回来的吗?” 黄大山皱眉,生气看着苗秀秀,大声地说:“姆妈,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出去鬼混?我挣钱全花在你们身上了,哪里有钱去耍?我为这个家拼死拼活的,姆妈就这么怀疑我?” 苗秀秀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姑爷我人老糊涂啦,就这么一问,你不要生的气。” 黄大山冷哼一声。 贝碧棠心绪起伏不定,拿着热水瓶,赶紧去老虎灶打水。 第30章 贝碧棠出了门,却没有直奔老虎灶去。 她提着热水瓶漫无目地走在巷子里,走到哪里了她也没有主意到,只知道顺着巷子走,拐不拐弯都随心意来。 贝碧棠不想在家里待着,她只想在外面打发时间,能打发多久就多久,最好到睡觉时间才回去。 巷子里渐渐热闹起来了,人比屋子里的还多。 男女老少,吹过堂风纳凉的,捧着碗筷吃晚饭的,在玩玻璃珠游戏的。 “碧棠往哪里去啊?” 面对别人这样的问话,贝碧棠只能笑笑不语,提着热水瓶往老虎灶那边去。 此时的老虎灶也挤了不少人。大多是小孩子,家长们拿着一个大铁盆放在老虎灶外边,等一瓶热水,再拧开旁边的水龙头兑冷水,直接在这里给两三岁的孩童洗澡。又方便又不用费力打热水回家,还不用弄湿屋子,一举三得。 也有几个大男人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站在外边那一排水龙头下。一块肥皂,将公共空间当成自家浴室,毫不顾忌他人的感受,哼着口哨,洗着凉水澡。 贝碧棠两眼只看正前方,绝不乱瞟一眼,直挺挺地进了老虎灶,打了两瓶晚上要用到的热水,又直挺挺地走了出来。 走到自家楼下时,看见在躺在竹躺椅上,摇着扇子的冯光美。 冯光美也看见了她,连忙向贝碧棠招手说道:“碧棠,过来,和我说说话。” 贝碧棠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笑着打趣说:“这么清闲?” 冯光美让了点位置,示意贝碧棠坐下来,开心地说:“可不是。碧棠,我去打听过了,感谢你的吉言,夜班不收费,是免费的,只要符合招收条件晚上就可以去了。” “这可是我最后一个有空的夜晚,从明晚开始我就要去上夜班苦读了。” 贝碧棠挨着冯光美坐下,笑着说道:“恭喜你,光美。明年的高考你一定可以的。” 冯光美笑嘻嘻地说:“借你吉言了。” 说着,她看了一下四周,凑近贝碧棠的耳朵,小声地说:“碧棠,我有话跟你说。今天中午,我二阿哥带我未来二嫂上门来,所以我回家吃午饭。我看见新搬来的那一家,就是你大阿姐厂里的工会主席上你家去了。” 贝碧棠心里一惊,想起那天在阁楼上的男人,原来跟封家晴是一家的,那封家晴应该是他姆妈吧? 贝碧棠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面上却淡淡的,她不在意地说:“不知怎么的,我姆妈和封主席聊得来,她也不是第一次上我家的门来。” 冯光美有些急了说:“她上你家做客不算什么,但她不是一个人去你家的,跟她一起的还有她那个独生子,叫何达飞的。人油光滑亮的,我怀疑他把一瓶发胶全往头上倒了,都能滴出油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7章 看着贝碧棠的神色,她又说:“你想想啊,他上你家干吗?一个大男人。你家又没有男人,黄大山倒是男人,但他跟黄大山有交情吗?从家庭情况来看,他也不可能跟黄大山交朋友。” 最后冯光美扔下一句,“他不会是想认识你的吧?” 贝碧棠脸色微变,连忙否定说:“胡说,不可能的。” 冯光美缓了缓语气,认真地说:“反正碧棠你长点心。” 贝碧棠点点头,说:“要不要吃西瓜?巷子口的水果店,切了上好的南汇西瓜放在玻璃柜子里卖,我请你吃。明天你就上夜班复习了,先甜后苦,吃一牙甜西瓜,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冯光美摇摇头,拒绝了,她弯腰拿起地上的搪瓷水杯,打开给贝碧棠看。 贝碧棠一看里面是玫瑰花茶。 冯光美说:“我还加了点蜂蜜?怎么样?不错吧。我喝这个,西瓜就不用吃你的了,我真怕你还没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欠债了。” 她知道贝碧棠爱干净,不和人共饮,她也就没说让贝碧棠喝一口,尝尝味道。 贝碧棠笑了笑说:“欠债倒不会。你慢慢纳凉吧,我先回去了,等会小毛头要用洗澡了,找不到热水瓶。” 贝碧棠往回走时,脑子想着冯光美的话,突然笑了,光美不去写话本可惜了,封家晴上她家一趟,光美都能想到男女相看那一套。 贝碧棠不经意地一抬眼,却看到薛桂枝和黄大山坐在树根底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挨得衣袖相碰。 贝碧棠走近,黄大山看到她,神情有些紧张,连坐姿都有些僵硬了。倒是薛桂枝看着贝碧棠,下巴一抬朝她一笑,这笑的意味是清清白白还是挑衅? 贝碧棠冷着脸,不看他们,抬头看自家的屋脊,灰蒙蒙,没有靠近路灯的那一角已经隐于黑暗中。 林碧兰看着贝碧棠提了两瓶热水回屋,不由地抱怨道:“怎么这么久?” 贝碧棠没有直接将水瓶递给她,而是放在五斗柜上,淡淡地说:“大阿姐嫌我打水慢?那以后就自己去老虎灶打水吧。” 一瓶热水一分钱,虽然不多,但架不住不耐用,一天至少要去三次老虎灶,等到了冬天要去的次数翻倍。日积月累,打水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从贝碧棠回来,只要她家,家里的热水都是她打,林碧兰和苗秀秀自己就是不去。至于黄大山,呵呵,别说去了,哪天回来一拿热水瓶是空的,立马大呼小叫。 林碧兰不说话了,拿过热水瓶,往放在地板上洗澡木盆倒热水。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苗秀秀见不得了林碧兰和贝碧棠闹别扭。 她喝了一口凉茶看着贝碧棠,说:“带回来的小杂鱼烧得入味,姑爷喜欢吃。小杂鱼也便宜,买一小盆也不了几个子,明天你再买一些回来。” 贝碧棠边收拾衣服,边回答说:“小杂鱼不是买的,是我师傅送给我,让我带回家去的。” 闻言,苗秀秀笑了,她说:“看来你到小菜市场工作,也是有点好处的。这不就吃上免费的鱼了嘛。分到鱼摊比分到菜摊上要好。” 林碧兰阴阳怪气地说:“哟,那可真是难得吃上一回。小妹在鱼摊工作了这么久,才拿了几条小细鱼回来,姆妈你就夸上了,姆妈你偏心。” 正在木盆里拍着水的小毛头,没能全部理解大人的话,他懵懵懂懂地说:“鱼,好吃!” 苗秀秀说:“小毛头以后好好读书,有出息了,吃个够。吃大鱼。” 顾望西再次回到上海,上海的公司大楼的装修已接近尾声,就等通风透气一两个月后,上海分公司的员工从临时办公室搬进去。 他一下飞机,先回和平饭店的套房洗漱一番,没得歇息,出门跟上面的领导会谈。从政办区出来后,又转战上海老饭店应酬,与几位生意伙伴吃了顿饭。 饭后,杯盘狼藉被撤下。服务人员端上一壶雨前龙井茶、果盘、坚果盘和小点心。 又聊了两个多小时,正准备散场,又了巧,遇上了熟人。 一位合作过的台商带着一位年轻的小姐,走进顾望西所在的包厢,和人打招呼。 赵刚成介绍身边的小姐,说:“这是我一位世交兄弟的女儿,周乐婵。她父亲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这次乐婵来上海,就是为了帮她父亲的忙。” 周乐婵一身名牌,挎着个黑色的铂金包,长相不俗,也是个美人。一进来嘴角就含着让人感到舒心的笑意,等赵成刚介绍完。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名片盒来,大大方方地逐个给包厢众人分发名片,同时她也收获几张其他人的名片。 在这个过程的,周乐婵的姿态放得很低,做得又自然又熟练,没有一丝富豪子女的骄矜之气。像是个久经生意场的商人,她的面相看起来不过是刚大学毕业的,和顾望西是同龄人。 霍世勋看了一眼顾望西,又看了一眼周乐婵这位美丽年轻,从不少方面都和顾望西匹配的小姐。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出声说:“赵总,周小姐,两位要是没有约,一起坐下来喝茶吧。人多热闹。” 顾望西感受到这位大学同学兼好友的视线,也了解霍世勋要打什么鬼主意。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名片,含笑不语,两秒后,动作优雅地将名片放进西装口袋里。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8章 赵成刚笑着说:“既然小霍总邀请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坐下了。正好乐婵和小霍总、顾总年纪相仿,你们年轻人有话题聊。”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顾望西,顾望西还是那副淡定温和的面孔。 赵成刚在霍世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而周乐婵露出了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来,自信满满地走到顾望西面前。 她看着顾望西,头微微偏着,浅笑着说:“顾总,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顾望西看都没看,他右手边的空椅子,面容冷淡地说:“可以。” 闻言,周乐婵立即踩着高跟鞋,坐在顾望西旁边。 有位老总发出打趣笑声。 霍世勋开口问道:“周小姐,祖上是哪里人?” 周乐婵转头看向顾望西,说:“不如让顾总猜一猜?” 顾望西给自己杯中添着茶水,没有答话。 霍世勋说:“周小姐,望西最不喜欢的游戏便是猜谜语。” 周乐婵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懊悔之色,她说:“家父家母都是浙江绍兴人。” 有人说:“那难怪周小姐往上海跑,自古江浙沪不分家,都是连在一起来说的。” 周乐婵说:“家父家母倒想为家乡做贡献,让绍兴作为长三角的第一站。很可惜家乡的发展实在是太慢了。” 有人赞同地说:“那是,我们这些华侨、港商、台商哪一个回大陆,第一时间不是回家乡探亲。但要说做生意,只能去南边,深圳和广州,就连北京和上海也不及这两个城市。” 有人接话说:“不过上海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总归这生意是可以做一做的。” 这话在座的所有人都赞同,要不然他们常驻上海干什么?有的都打算连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了。总不能是来上海享受生活的吧。 第31章 霍世勋开口问道:“周小姐,绍兴好玩吗?我还没有去过这个城市。” 周乐婵笑了笑,用东道主的口吻说:“在我眼里,绍兴远比上海要好。小霍总要是想去绍兴游玩,可以跟我说一声。家里在绍兴置了一个小房产,小霍总要是不嫌弃,可以借住和使用那座宅子。” 闻言,霍世勋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周小姐,大气!” 周乐婵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顾望西,微笑着说道:“不过是小事情而已,不值得小霍总这样夸我。小霍总叫我周小姐,太见外,可以叫我乐婵小姐或者乐婵。” 霍世勋没应下来,他笑笑不说话。 周乐婵也稳得住,一副不介意的模样。她直接面向顾望西,开口问道:“顾总祖籍是哪里?我看顾总长得像北方人。” 霍世勋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心里腹诽,这位周小姐对望西有意,也不事先做做功课,以她的身份和人脉,打听打听也不难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望西面色淡淡地回答说:“上海。” 周乐婵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完美的惊讶,她捂着嘴巴,说:“真是看不来。我居然猜错了。顾总不好意思。” 顾望西看了她一眼,说:“周小姐真的不知道吗?” 霍世勋瞪大眼睛,看着周乐婵。是他小看了周乐婵,谁说追人就要事事顺着对方的心意来的?偶尔对着来才能让人印象深刻。两个老狐狸,就他看不穿。 周乐婵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自己的小伎俩被看透了,她脸都没红。 周乐婵大方从容地说:“还不是顾总太让人难以接近了。我只能这样搭话了。” 顾望西没说什么,英气的眉却微微皱起,他瞟了一眼正在看戏的霍世勋。 霍世勋立即坐直来,收起了脸上玩味的笑容。 周乐婵都不用赵成刚帮腔,她一个人对顾望西穷追不舍,她说道:“我嫌小霍总和顾总叫我周小姐太过疏远,那我继续叫着两位小霍总和顾总也不太合适。我就改口叫两位世勋、望西,更亲近一些。” 说完,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顾望西。 “不错,顾总、小霍总和周小姐年纪轻轻的,干嘛老气横秋的。大家也都认识了,以后少不得在上海碰见,叫名好了。” 两位正主没说什么,在座的几位年长反倒开口支持周乐婵,他们作为长辈,乐得看小辈之间的成就好事。 夜戏开场了,服务员走上来,问道,几位客人要不要点苏州评弹。 大家相互看对方,询问彼此的意思。 周乐婵开口说:“我想听听这有名的苏州评弹。我点一曲《白蛇》。” 赵成刚搭腔说道:“乐婵,这里不是西湖雷峰塔边上。你要点《白蛇》是想要做白蛇吗?你是白蛇,那谁又是许仙?” 话说着,他的眼睛往顾望西身上瞄去。他也没办法,他原先是起了将顾望西介绍给周乐婵的心思,拿着顾望西的照片给周乐婵看。 这一看,周乐婵马上迷上了顾望西,缠着他,让他赶紧带她去认识顾望西。 顾望西郎声说道:“周小姐,《白蛇》可是悲剧,我和世勋他们刚谈成了一笔生意,这有些不应景了,我个人比较忌讳这个。枉周小姐见谅,改成另外的曲目。” 其他人脸色微变,在座的大多都讲究这个,多少也信一些玄学风水。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9章 其他人纷纷开口了,让周乐婵将要点《白蛇》改了。 周乐婵脸色微微发白,轻声道歉,改成了《唐伯虎点秋香》。 霍世勋心里暗啧几声,看着风雨不动的顾望西,暗叹,真狠心。 有人问,顾总要点吗? 顾望西摇摇头,说,不用了。 一男一女两位戏曲老师进了包厢内,男的一身灰蓝色长袍,拿着二胡。女的穿着青色旗袍,抱着琵琶。 两人坐在最上方,鞠了个躬,便开始开唱。 周乐婵没过一会,心情就恢复过来了,她在一阵阵咿咿呀呀中,朝着顾望西问道:“望西,从哪个国家回来的?” 顾望西看向霍世勋,霍世勋偏过头去,装作听评弹,听得入神。 顾望西只好回答说:“美国。” 周乐婵笑了笑,说道:“我大学也是在美国读,真是有缘分。” 顾望西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摆正心态,将周乐婵当作社交活动中的常人来对待。人家也没有明说,只要透露出那个意思,他可以直接拒绝,倒不用语气不好,失了体面。 周乐婵又问道:“那望西上的是哪所学校?我大学在加州,说不定我们可能是校友呢。” 顾望西恢复了常年带着的温和面孔,他声音温润,说:“我家在加州,上的是别的州的大学。” 周乐婵露出了可惜的神色,没几秒,反应过来顾望西的态度变了之后,她面色一红,语气有些羞涩地说:“加州我也去过不少次,是个好地方。” 赵成刚察言观色,见有戏,连忙搭台子说道:“乐婵,你是不知道。顾总年纪轻轻的,就了不得哦。高中毕业后成功申请了哈佛大学,被计算机专业录取了,还拿了奖学金。毕业后拒绝了几十万美元年薪的工作,去了香港打拼事业。” 顿了一下,赵成刚拿起茶杯来,喝了口茶后,想又接着说顾望西的人生事迹,却没有想到有人抢了他的活。 另一位生意人先一步捧场说下去:“顾总的外公外婆在美国也有着不少基业,等着顾总这个外孙继承接受呢。可顾总偏偏想要自己闯出一片天来,不声不响跑到没有根基的香港,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这可根顾总所学的专业毫不相关。顾总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让他做起来了,顾氏地产的规模才越来越大了。” 又有人说:“顾总是圈子里头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不到二十五岁,就打了多少人几十岁都没有打下的江山。想想我家那个逆子,不成器,大了顾总几岁,整天就是想着跑车和女明星。” 赵成刚终于找准机会,插话。他放下茶杯,说道:“那不得不说顾总的眼光真是一绝,当南边画了圈时,我们还在观望,犹豫不决时,人家早就成为了当地的座上宾,一口气拿下了几个大项目。当我们才决定去深圳投资做生意,顾总又领先一步,来到了上海。以后提起基建和房地产的开端,就不能不提顾总。” 周乐婵全神贯注听着,听完了几位对顾望西如此高度的评价,以及了解了他本人的卓绝才能后,心里对顾望西长相的欣赏,变成了由衷的倾慕。 她看顾望西的眼神越发得火热了起来。 如此热泪不绝的吹捧,换个年轻人来,都禁不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而顾望西只是从容淡定地啜着龙井,好像他们口中说的顾总不是他。 周乐婵更加大胆直接地问道:“望西,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话一落地,其他人顾不上听苏州评弹了,相互对视挤眼,笑笑。 有位老总眼睛往顾望西和周乐婵之间转了一圈,打趣说:“我看顾总和周小姐,男才女才,男貌女貌,家世也相当,也都没有伴,不如成了天作之合的一对。” 还未等其他人也应和,顾望西的脸霎时间冷了下来,他冷声说道:“黄总不要胡说,乱点鸳鸯谱,造成我和周小姐之间的误会。周小姐长得美丽动人,但我对周小姐绝无此意,望西不是见色起意之人。” 顾望西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有人将他和周乐婵配成一对,说话的那位老总脸色讪讪的。 其他人纷纷笑着岔开话题。 周乐婵面色通红,有些难堪地咬着红唇,片刻之后,她又眼神坚定看着顾望西。 顾望西伸手按一按太阳穴,面露难受之意,他朝着其他人说道:“酒喝太多了,我去吹吹风。” 说完,他起身走到窗户前。 霍世勋抿嘴偷笑。 周乐婵也想凑过去,,刚一起身,就被赵成刚拉住,赵成刚皱眉头,压低声音说:“乐婵,行了。” 周乐婵使劲一挣,说:“赵叔叔,你放开我。” 赵成刚不放,反而更加用力抓住她,他劝说道:“既然顾望西明明白白地说,对你无意。你就放弃吧。叔叔再替你物色一个。” 周乐婵放弃挣脱出来,问道:“比顾望西更出色的?” 赵成刚被噎住了,你以为是买大白菜啊?哪里来的那么多青年才俊,还比顾望西要好。他要是找了女婿,哪怕只及顾望西的十分之一,他都要烧高香了。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赵成刚沉着脸说道:“乐婵,你再这样下去,惹得顾总恼火了,后果我和你爸爸都承担不起。顾总可不是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小戏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0章 周乐婵也并非不知轻重,她家女儿和儿子都是一样的养法,难得一见的女儿和儿子公平竞争。 她泄气地往椅背一靠,说道:“没有试过,叔叔你怎么知道不能行。” 见周乐婵不闹了,赵成刚松开手,小声说道:“这位顾总别的我说不上有多了解。但在私人生活方面,我可是清清楚楚,圈子里的人就没见过他带过女伴露过面。” 赵乐婵瞪大眼睛,惊讶说道:“为什么?难道顾望西中看不中用,不行。一米九出头的身高,命根却和升高成反比!” 赵成刚无奈地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生怕不被别人听见。” 第32章 周乐婵连忙向四周望去,离她最近的除了赵叔叔,就是霍世勋了。 霍世勋神情专注看着前面的两位戏曲老师,手还有一下没一下随节奏拍打着椅子扶手,看来他没注意到这边,也应该听不到她说顾望西的坏话。 赵成刚摇了摇头,一副八卦的样子,小声地说:“那应该不可能,我没听人说过顾总那方面有问题。” 周乐婵反驳他说:“别人还能知道这个?” 赵成刚鬼鬼祟祟的模样,说:“要是那方面有问题,总得治吧。再说顾总有钱有人脉,找个男科专家应该不难,分分钟的事。但是从来没有听到他找医生治病的风声。你叔叔是男人,我太懂了,要是男人的那方面出了毛病,即使是稍微的有点力不从心,也会着急上火,比股市崩了还要难受。所以说,既然顾总没有那方面的传闻,他应该是行的。只能说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或者对女朋友的要求非常之高了。” 周乐婵莫名其妙地看了霍世勋一眼,问道:“顾望西没有女朋友,他身边就没有个走得近的女性朋友?” 赵成刚十分肯定地说:“没有,要是有,早就传成金童玉女了。” 周乐婵淡淡地“哦”了声。 她又看了霍世勋一眼,跟她遇到过的性取向为男的男人对比起来,没有发现霍世勋和他们有共同之处。只能失望地收回视线。 顾望西她是不敢再看,一看自己就又心动。 见周乐婵一副没听进去,百般无赖的样子,赵成刚不得不再次强调说:“乐婵,你不要再去招惹顾望西了,他你也惹不起,叔叔和你爸爸对上他,加起来也得躲着走。你爸爸和我,还指望着顾望西和我们合作,让我们分一杯羹呢,他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财神爷。” 周乐婵撇撇嘴,说道:“好,我知道了。对不起,赵叔叔我差点又给你惹出麻烦来了,爸爸是叫我来**你做生意的。” 周乐婵年纪虽小,但做起生意来有几下子,十几岁就开始帮家里打理东南亚的橡胶生意,要不然赵成刚也不会这么喜爱她,对她多翻容忍。 赵成刚笑了笑,说:“谁叫我认了位喜欢男人皮相的美丽小姐做干女儿呢。” 评弹拉到一半,黄总有事想要先行离开,他想到前不久和顾望西提及的事,忍不住在离开之前,起身走到顾望西身旁去,和他再谈一谈。 顾望西看着黄总,问道:“黄总,有事?” 黄总说道:“顾总,我之前提到,我们公司向顾氏地产注入资金,一起合作的事,你觉得如何?” 顾望西笑笑,说道:“黄总,我还是那一句答复,我要考虑考虑。” 行不行给个准话啊!吊着人玩?!考虑、考虑,都考虑这么久了,还没考虑完?! 黄总心里暴躁想着,他也想冲着顾望西说些暴躁的话,但一眼看到顾望西那张城府深深的脸,他将脾气不好的话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黄总挤出了笑来,说道:“顾总,我知道顾氏地产再有能耐,也不能不顾自身的承受能力,大包大揽将利润高的项目全部吞下来。据我所知,你公司的资金流已经不足了吧。我不仅提供资金给你,还将手里的几支工程队加入到顾氏地产来。这样以来,顾总你又有资金,又多了人手,漕河泾的那块地还不是顾总的?” 顾望西面色始终如一,他笑着再次说道:“黄总,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独断专行,我得回去跟各位股东开会讨论一下。” 黄总想不明白,顾氏地产上海的摊子才刚刚支起来,顾望西就舍得向下属大发公司股份。股份代表着对公司的掌控权,为什么要让出去,自己全部拿着不好吗?手下干得好,给钱不就行了。 顾望西不肯当场给个准话,黄总也毫无办法,他只得笑笑,向顾望西告辞离开。 顾望西等到深夜一点多钟,才和剩下的人一起离开饭店。 众人的车子和司机都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白日人来人往,人潮涌动的豫园,安静得能听到飞蛾扑翅声。 顾望西站在饭店门前,看着宽阔空无一车的街道,多年生活在灯红酒绿、彻夜不熄都市的他有些许的茫然。 不止黄总,其他的几位老总上车之前,也都走过来,问顾望西关于席间提过的合作,他有了想法吗? 顾望西一视同仁地给他们和黄总一样的答复,都说要回去开会讨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1章 几位老总只能不甘心地走了。 赵成刚和周乐婵过来和顾望西告别,周乐婵一看到顾望西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便把赵成刚的警告给忘了,谁叫她喜欢好看的男人呢。 周乐婵眼巴巴地问道:“顾总在上海哪里落脚,看看我们通不通道?要是同路的话,不如一起走,让顾总的司机先回家。” 赵成刚狠狠地瞪了周乐婵一眼,早就知道他一个人过来打招呼告别了,他就知道周乐婵控制不住,又犯自己的小毛病了。 顾望西说:“我和世勋一起走。周小姐的车子怕是坐不下这么多人。” 周乐婵说:“我住在愚园路,望西有时间可以过来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顾望西笑而不语,看了一眼赵成刚。 赵成刚心下一凛,捉住周乐婵的胳膊,脸色有些发慌说道:“顾总,小霍总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捂住了还想要跟顾望西说话的周乐婵的嘴巴,扯着人上了车,汽车发动,留下一地尾气。 霍世勋走到顾望西身边来,和他并排而站,看着街道夜色,说:“黄总他们的提议也不是不可行,以你的能力,难道控制不住他们插进来的人手,即使他们想要弄什么小动作,也过不了你这一关,到头来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给你抬轿子。” 夏天的夜风还是闷热,顾望西伸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只纽扣,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霍世勋抬头惊讶望着他,不可置信地说:“难道顾氏地产资金流快要短了的消息是假的。” 夜风吹起顾望西额前的几缕碎发,他转过头来,看着霍世勋,笑笑说:“什么消息?我怎么不知道?我最近头疼得狠,一个两个的都想着我手里的钱,想我给他们增添履历。” 霍世勋恍然大悟,攒道:“高明,实在是高!望西,你简直像是按照着传统的中式教育培养出来。中式的弯弯道道是你流在骨子里的不可磨灭的传承。怪不得我家老头子那么喜欢你,恨不得娶了阿姨,当你后爸。” 顾望西嘴角拉直,眼神凌厉盯着霍世勋。 霍世勋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来轻轻地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认怂说道:“我说错,我真该死,不该拿你姆妈开玩笑。” 顾望西移开视线,说道:“我不排斥姆妈她找男朋友,但你爸不行,太花头了。” 霍世勋点点头,连声说自家亲爹的风流史,言语之间尽是唾弃,以求得顾望西的原谅。 顾望西有些无奈地打断他,说道:“行了,别演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霍世勋连忙叫住他,说道:“等等!” 顾望西站在台阶上,转身回望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 霍世勋三步并两步,赶上顾望西,他神色认真地问道:“望西,你真的还不打算找女朋友?” 顾望西挑挑眉,说道:“你也想着给我介绍女朋友?” 霍世勋立马耸肩说道:“我哪敢啊?” 顾望西淡淡的语气,他说:“还没有合适的。” 霍世勋无语地说:“你又不谈,怎么能知道合不合适?就你这样,这辈子都遇不上合适的,你就孤独终老吧。” 顾望西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说道:“你知道我性子的。宁缺毋滥。” 霍世勋说:“是,是,所以你二十三了,还是个处男。真不敢相信你是在美国长大的,一路读过来的都是以白人为主的学校,看着他们开放的样子,你都能心如止水,我也是佩服。阿姨也不着急,不怀疑你是不是不行,或者不喜欢女性。” 说到这,霍世勋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顾望西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这很好笑吗?你确定全部都是开放,有些不是滥交?我只是不想染上脏病而已。” 顾望西一说,霍世勋觉得更好笑了,他一手捂着肚子,一边摆手,忍着笑意说道:“不是,我是想到刚刚周乐婵的话。” 提到周乐婵,顾望西不禁眉头微皱,他问道:“周小姐说了什么话,这么好笑?” 霍世勋停止了颤动,他直起身子来,眼睛发亮地说道:“周乐婵知道你不近女色,这么多年身边没人后,说你不行!” 说完,霍世勋放声大笑。他的笑声十里之外都能听得到。 顾望西不知道他当时听到周乐婵的话时,有多爽。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幸亏他忍功一流,才瞒过周乐婵的眼睛。 好兄弟就是用来损的,尤其顾望西还是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压制了霍世勋十几年。从小到大,跟顾望西比,比什么都是他输。 他最有可能胜利的一次,就是比小兄弟的长度。但偏偏顾望西后来居上,厚积薄发,一下子就胜过了他许多,这关乎男性尊严,不能忍。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约过顾望西一起上卫生间了,伤害性大,侮辱性也强。 第33章 顾望西偏过头去,表示无聊,周乐婵的话对他一点伤害也没有,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再说,事实胜于雄辩,他有着真真切切的底气,管别人怎么说。 当事人毫无反应,霍世勋的大笑没有维持多久,他满脸通红地说道:“望西,今晚赵成刚和周乐婵那一出,我看你挺烦的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2章 顾望西没说话,默认了。 霍世勋继续说道:“我说真的,望西你真该找个女朋友了。要不然会有越来越多想要做媒的人,直接将你带到你面前来。他们会放过你这个好女婿、好侄女婿、外甥女婿人选?你一个个地拒绝,拒绝多了,人家未免认为你不识抬举。” 顾望西眉头轻皱,从香港,到深圳、广州,再到上海,想给他说媒拉纤的人就没有停止过,有的甚至直接带人来敲他酒店房间的门。 顾望西很快松开眉头,又恢复了从容淡定,说道:“再说吧。” 霍世勋建议说道:“只要你找个女朋友挡一挡,稍微传出些风声,都不用结婚,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见顾望西的神色不赞同,霍世勋解释说道:“你也不用认为对不起别人,想想你有钱又有貌,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你又不是风流的人,优秀男朋友身上该具备的你都有,对方也不亏,谈了个有钱、年轻、智商高的大帅哥。” 霍世勋看着顾望西的车子离去,原地抽了根烟,轻声说道:“望西,你快点交女朋友,我妹妹就能早点死心了。” 两个星期后,贝碧棠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钱虽然不多,十七块钱五毛,但她的心情却很好,是回到上海之后,前所未有的好。 红日高挂,蝉鸣声声,行人稀疏。 贝碧棠难得在休息日睡个懒觉,起来后,发现苗秀秀没给她留有早饭,她也不生气。 慢腾腾地洗簌一番,再换一身外出的衣服。 出门前,苗秀秀说让她记得中午买菜回来,做饭。贝碧棠没吭声。 苗秀秀嘀咕说,现在真是能耐了,睡懒觉早饭也不做了。 昨晚睡觉之前,贝碧棠便对苗秀秀说了,明天休息她要睡懒觉。侧面告诉苗秀秀,早饭她做不了了,家里换个人来做。 苗秀秀说她懒。 贝碧棠顶回去说,大阿姐休息的时候也没见她起来做一家人的午饭,更不用说大姐夫了。 苗秀秀一噎,没得办法,第二天的早饭只能由她来做。 对此,林碧兰和黄大叔没说一句话,反正谁做早饭,也轮到他们来做。 贝碧棠出了门,来到家门口前最近的一家小面馆,点了一碗葱油面,细细地品味。 一碗面,贝碧棠吃了接近一个小时。她出了面馆的门,顶着中午的大太阳,走着去副食品商店找冯光美。 冯光美见贝碧棠一额头的细汗,赶紧招呼她进来,还侧过身子,将电风扇前的位置让给贝碧棠。 贝碧棠感受着落地台扇吹出来的凉风,眼睛盯着电风扇不放,不由地问道:“这台电风扇很贵吧?” 冯光美回答说道:“还好,八十多块,外加一张电风扇票。还有更贵的呢,这台只有两个键,有四个键的,还大,两百多块。” 贝碧棠羡慕地说:“你工资环境真好。能有电风扇吹,很多人双职工家庭家里都没有呢。” 冯光美放低声音,抱怨说道:“别提了,前天我们主任可算是将电风扇拿出来了。我从我师傅那里知道,今年店里开电风扇的时间比往年迟了一个月。” 贝碧棠笑笑,说道:“光美,我发工资了,你发了没有?” 冯光美瞬间开心了起来,高兴地说:“我也拿到了。” 贝碧棠又问了些冯光美夜班的事情,再各自买了瓶两角钱的汽水,边喝边聊。等冯光美下班吃午饭了,贝碧棠才从副食品商店离开,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回家。 贝碧棠将豆腐和小青菜放到灶间,便到里间,放下遮挡到布帘,换上一身凉快点的衣服。 苗秀秀一边喝着大麦茶,一边抱怨着,热死人了。 贝碧棠坐在床上,倚靠着墙壁,拿出那本高中语文课本来,慢慢看着。 阳光正盛,即使放下布帘子,屋子里间的光线也足够明亮。 看了大半页,苗秀秀的话从外边传进来,她问贝碧棠:“还不做午饭啊?” 贝碧棠头也不抬,眼睛还在课本上,语气淡淡地说:“光美请我喝了汽水,我不饿,午饭不吃了。” 意思是您想吃午饭,那就自己做。 好一会儿,苗秀秀才开口说道:“这天热得!我也没什么胃口,倒点开水进剩饭里,吃一两口得了。” 苗秀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贝碧棠心疼地说,姆妈,那我去做饭吧,给你做点有营养的。 里间静悄悄的,苗秀秀起身哼了一声,去灶间。 贝碧棠也等了半天,没见苗秀秀进来掀开布帘子,教育她。 贝碧棠有些奇怪,不由地陷入了沉思,苗秀秀最近是对她宽容了不少。以往都是她硬着来,苗秀秀总能比她硬,最后屈服的都是自己。苗秀秀这一招对付她,向来是无往不利的。 难道是孩子大了,做父母的便不那么硬气了? 贝碧棠不甚在意想着,最后心神又回到了课本上。 贝碧棠却没有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楼下的邮递员在喊她,她赶忙下去,邮递员递给她一张红艳艳的请柬。 贝碧棠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她凝视着大红色硬壳本表面上的鎏金色字体,四个大字:结婚请柬。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3章 她手指发白,打开请柬一看。 最上面正中间是三个大字,邀请函。 接着写着,诚邀贝碧棠同志笠位。 新郎:徐则立,新娘:曾琳琳特设薄席,恭请到场,诚邀出席。随后是婚宴的时间地点,落款是徐则立和曾琳琳的名字。 不用说,寄这张结婚请柬给她的肯定是徐则立,除了他还有谁?总不能是他的那位未婚妻吧?很大概率,那位准新娘子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贝碧棠不由地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徐则立。 贝碧棠被徐则立的无耻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通红。 她盯着“曾琳琳”的名字看了好久,深深地记住了。 贝碧棠动作粗鲁地合上这张请柬,带着一肚子没出发的火气,疾步往电话间那头走去。 这是贝碧棠第一次主动给徐则立打电话。 徐则立一脸笑意跑到电话间,接过电话,他惊喜地说道:“碧棠,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贝碧棠怒火中烧,大声质问道:“徐则立,你发请柬给我是几个意思?!” 徐则立含着笑意说道:“碧棠,怎么知道是我发给你。” 徐则立的语气让贝碧棠更气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无耻的事,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这下,徐则立语气里的笑意没了,他说道:“碧棠,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结婚的事推迟了嘛,这不是又重新定下来。我就想着发张请柬给你,免得你为我忧心,也让你沾沾我的喜气。” 徐则立越说越来劲,他炫耀地继续说道:“碧棠,你可以放心了。备婚都全部完成了,不用我家多出一分钱,我丈母娘白花花的钞票都交出去了。你不用担我不还你那区区一千块钱。” 贝碧棠气得呼吸加重,才过去多久,徐则立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说话的口吻也越来越油腻,活脱脱像个大肚子、秃头的中年男人。 徐则立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曾琳琳出国的事没办成。曾家只能调过头来准备他和曾琳琳的婚礼。 他春风得意,得许多曾经他攀也攀不上,看不起自己的人恭维。渐渐地,人就膨胀了,说话好为人师,俨然一根老油条。 贝碧棠深吸一口气,打断他说道:“徐则立,你请前女友参加自己的婚礼,你就怕万一我跟新娘子撞上。” 说到“前女友”三个字,贝碧棠都要吐了。徐则立这是既不尊重自己,也没多尊敬自己的未来老婆。 徐则立沉默了几秒,说道:“不会的,不止碧棠你我邀请了,我还邀请了初中同班的其他女同学,碧棠你混在里面,不会被人发现的。琳琳她爱我,又没有什么心眼。” 贝碧棠没说话,徐则立语重心长地说道:“碧棠你不会不想来吧?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酒席定在静安寺附近的人和馆,那一天人和馆不接待其他客人,整个饭店都被包了下来,就为了我的婚礼。整整二十五桌,就光菜品就花了上万块钱,还不包括香烟和酒水呢。我们嫌饭店准备的烟酒不够上档次,所以自己准备了。” “不单单是喜宴隆重,来参见婚宴的人那更是了不得,碧棠你一辈子也不会遇上他们其中的一个。我是让你来涨涨见识的,这是我作为老同学的心意。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碧棠你可一定要来,不要辜负我的美意。人和馆,下个月第一个礼拜的星期六,碧棠记住了啊。” 贝碧棠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她脸色沉沉地挂了电话。 那头的徐则立听着忙音,不在意地笑了笑,挂了电话,一脸高傲地走回家中。 贝碧棠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曾琳琳。” 她抬头看着直射的日光,眼睛刺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第一次有了要报复一个人的冲动。 人生四大喜事,金榜题名徐则立占了,他总不能事事如愿。 第34章 地上的落叶不断地跳跃旋转,起风了,风送来一片片朦胧不清的雨雾。 贝碧棠抓着自己的衣角,站在华东师范校门口,不停地来回走动,好几次都想要离开回去。 她感到脸又些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摸到一片水意。 贝碧棠抬头望天,原来不知不觉,天暗下来,就要下雨了。 她咬着嘴唇,看了校门好几眼,又移开视线。片刻后,终于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心情走进了校门。 贝碧棠走在大学校园的路上,又些心虚,不敢东张西望。 她走了一小段,发现大家都行色匆匆,没人奇怪地看着她,不由地放下衣角,长舒一口气。 她看着经过的在校学生,那些女大学生穿着跟她没有什么区别,要是冯光美也站在这里,毫无违和感,说她不是大学生都没人信。 这样想着,贝碧棠将心放回肚子里,她按照着路标,走到了历史系的学院门口。 学生们进进出出,贝碧棠在旁边站了好一会,才鼓足勇气,上去挡在一个女大学生的面前。 贝碧棠笑笑,说道:“同学你好,你知道历史系的女生宿舍怎么走吗?” 女大学生抬起头来,友好地说:“当然知道啊,我就是历史系的。我刚好要回宿舍收衣服,你跟我走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4章 贝碧棠轻声说道:“谢谢。” 两人沉默着相伴走了片刻,女大学生突然问道:“同学,你是来找人的吧?” 贝碧棠又些心虚地回答说:“嗯,是来找人。” 她不是什么同学,她只是个在小菜市场卖鱼的小小临时工。 女大学生又说:“那你是来找谁的?说不定我认识呢。” 这话正合贝碧棠的意,她即刻回答说:“我来找曾琳琳。” 女大学生嘴巴微张,惊讶地说道:“你是来找琳琳姐的?那可真不巧,琳琳姐前不久刚从学院出来,出了校门去黄河路买衣服去了。” 贝碧棠急忙问道:“那她走了多久?” 女大学生抬起手表一看,说道:“差不多半个小时吧。” 华东师范的校园可不小,走出校门都要二十多分钟,贝碧棠急着要去追人,她语速飞快地说道:“同学谢谢你啊,我有急事要找她。” 女大学生见贝碧棠急得汗都要出来,摆手说道:“没事,你去追琳琳姐吧,她没骑自行车,你应该能追上的。” 贝碧棠扔下一句“谢谢”,随即向校门口跑去。 校门口公交站,一大群大学生在等车。 贝碧棠跑到公交站,才停了下来。她一边喘气,一边在人群中寻找着曾琳琳的身影。 一辆公交车到达,等候的学生,纷纷排队有序上车。 贝碧棠刚看见曾琳琳的那张脸,下一秒她人就上了公交车。 贝碧棠一脸着急地挤过去,排在上车队伍的末尾,她踮起脚尖焦急地向车门张望,车上的人希望不要那么多,能上完所有要上的人。 不然她就把曾琳琳跟丢了,她几次都想掉头回家,好不容易走到曾琳琳面前。要是这次失败,就没有下次了,自己就等着徐则立美滋滋当他的新郎官吧。 后背贴前胸的车厢内,混杂着各种气味,热得严丝合缝。 曾琳琳眉头皱得死死的,她伸手抵着鼻子,极力忍着心中的烦躁。 她视线正对着她前面的人的脖子,对方黝黑粗糙皮肤上满是汗水,衣领发黄起了毛线。 曾琳琳赶紧移开视线,看向车厢顶,她不仅地想,自己以后就要过这样坐公交车的日子吗? 姆妈在定下结婚日期前,最后再问了一次她,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徐则立?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她喜欢徐则立。又去不成英国了,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姆妈脸色沉默,许久才说:“你现在每天坐銥誮着小汽车出行,你想过自己嫁给徐则立后,自己怎么出行的吗?即使我能给你买辆小汽车作为你的嫁妆,带到徐家去。但是徐家那边有停车的地方吗?小汽车停在徐家附近能得到护理和看管吗?还有徐家能请得起司机吗?” 她当时没细想姆妈的话,只觉得姆妈在质疑她的爱情,她有些生气地回答说,她当然想好了,没有小汽车坐的日子她也能忍受。 姆妈叹气说,随便你,我这就打电话给徐则立,通知他婚礼日期。 姆妈的那番话潜意识的刻在她脑子里,所以今天她才心血来潮,要挤一次公交车坐坐看看。 曾琳琳的心情十分低落,她不知道嫁给徐则立是不是一次好的选择。也许结婚后,她可以带着徐则立回自家常住,反正她阿爸姆妈不介意她结婚后还住在家里,反而会很高兴。 这样一想,曾琳琳的情绪回升了些许。 突然,她觉得有人在看她。曾琳琳顺着视线望过去,越过车厢通道内挤满的人。 见曾琳琳要转过头来,看她这边,贝碧棠赶紧侧过身子,扭头看向车窗外。 曾琳琳下了公交车,走进了一间国营服装店内,贝碧棠也赶紧下了车,紧随其后。 成品的衣裳一件件摆在木架子上,琳琅满目。 沙沙,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服装店内开着白色的灯光,开着六台大电风扇,干净明亮舒适,将风雨都挡在了门外。 贝碧棠跟在曾琳琳身后,五六步的距离,看着她看过的衣服。‘曾琳琳一个侧过头来,两人目光相撞,贝碧棠仿佛自动般对着曾琳琳笑了笑。曾琳琳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拿起一件又一件地衣服细看。 片刻之后,两人的目光再次对视,贝碧棠再次对曾琳琳微笑,这次曾琳琳不再冷漠,她也报之一笑。 见状,贝碧棠觉得是个合适的时机,她走上前去,走到曾琳琳身边来。 曾琳琳居然是先开口说话的那一个,她朝着贝碧棠说道:“你也华东师范的学生吧,我认得你的衣服,你跟我坐同一趟车公交车来的。” 贝碧棠心底惊诧,没几秒,她收起脸上的惊讶,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啊,真是巧。” 曾琳琳语气温和地说道:“我叫曾琳琳,历史系的。” 贝碧棠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了笑。 曾琳琳也不介意,她以为贝碧棠只是不喜欢随意向别人介绍自己。 她抖了抖手里的衣服,示意贝碧棠看一看,问道:“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适合我吗?” 曾琳琳手里拿着一件收腰立领的淡蓝色格子连衣裙。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5章 贝碧棠一脸真诚地说道:“你又瘦又高,穿什么都好看。” 真是便宜了徐则立这个臭水洼,她和曾琳琳的眼光都差的要命。 曾琳琳笑道:“那我就先拿着这件,再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要是没有就选这件了。长得漂亮的人选的总归是不会错的。” 接着她大方地说道:“为了感谢你的建议,等会我请你吃冰淇淋。” 贝碧棠有些受宠若惊,她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这算什么建议,这店里所有的衣服你穿上都好看。” 曾琳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贝碧棠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这么认真选着裙子,是要有什么重要场合要穿着裙子出面吗?” 曾琳琳没有防备地说道:“是啊,我就快要结婚了,两家人准备婚礼之前一起吃顿饭。我今天来买衣服就是为那时候穿。” 贝碧棠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你还在读大学,就要和对象结婚了,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曾琳琳愣了一两秒,突然笑了笑,说道:“我们的感情是不错。所以才急着结婚,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贝碧棠假装好奇,问道:“那你对象应该不是大学生,是已经工作的人了吧?” 曾琳琳回答说道:“不,我们两个都是学生,而且在大学里是同班同学。” 贝碧棠继续问道:“那他是怎么追到你的?他人一定很优秀,才能配得上你。” 说到最后,贝碧棠都要呕了。 曾琳琳笑了笑,甜蜜地说道:“嗯,他人是很优秀。要不然我也不会看他上。他呀,一进大学不久,就有很多女同学中意他,给他占座打水、食堂排队买饭、记笔记,有的甚至给他织毛衣。” “这些我通通都不会,但他就是看上我了。反过来,他给我打水买饭,做笔记,下雨了给我送伞,没课的早上,给我送早餐到寝室。” 贝碧棠面上半真半假地夸赞道:“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高考,你们就考上大学了,都很优秀。” 实际上贝碧棠在心底狠狠地腹诽着徐则立,呵呵,原来是这样的。我说呢,家境不是一般好的姑娘怎么可能对徐则立伏低做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一味的付出。就连她这石库门的姑娘都不会,曾琳琳怎么可能会? 曾琳琳恍然地说道:“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贝碧棠笑得淡定,说道:“不是,我是来华东师范找人。我是返城的知青,当年只念到了初中,不敢去参加高考。” 听到后面,曾琳琳没有跟她疏远,反而有些亲近地说道:“我未婚夫也是当过知青的,他连初中都念完,就有勇气参加高考了,并且一次考上了大学。” 说起徐则立来,曾琳琳话语里是满满的炫耀和骄傲。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我当了四年的知青,你对象当了几年?” 曾琳琳看了一眼店铺外面,倾盆大雨还在下,没有一点减弱的迹象。她又没有带伞,又不想打电话叫司机来接,干脆边等雨停,边跟这位姑娘聊天吧。 第35章 曾琳琳转过头来,说道:“他比你多一年,当了五年。” 下一秒贝碧棠说道:“啊,那他在当知青的时候有没有处过对象?” 曾琳琳有些惊愕于贝碧棠突兀地转折话题,就像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她没有想到这位姑娘会这么问。 曾琳琳反应过来,她的脸和眼神都冷冷的,她生气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贝碧棠摸摸头发,面上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我就是想起报纸上报道过,许多知青回城做了负心人,回城之后还瞒着新人,他当知青有过对象,甚至结过婚还有了孩子。” “你对象当了五年的知青,年纪应该不大不小,他人又像你说的那么优秀,难道会没人追他?或者他追别人?我也是知青,还能不清楚?” 曾琳琳心口的怒气再也聚不起来了,她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一脸失意,开口说道:“结婚和孩子倒没有,只谈过一个对象。” 贝碧棠质疑问道:“那分手了吗?” 曾琳琳握紧拳头,又松开,她深吸一口气,好脾气回答道:“分手了。” 贝碧棠像审问犯人似的,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 曾琳琳说道:“他告诉我的。” 贝碧棠用这你也能信的眼神,看了一眼曾琳琳。 曾琳琳不服气,她提高音量说道:“是真的分手了,他考上大学之前两人就因为感情淡了,分手了。上了大学后,他对我一见钟情,追在我屁股后面两个多月,我才答应了他做他女朋友。” 贝碧棠还问:“那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他谈过对象但是分手了的事的?” 曾琳琳不知为何突然泄气了,她说道:“半个多月前。” 果然如此,贝碧棠心里冷笑,徐则立真是瞒得厉害,嘴巴真是灵活,两边的说法都不一样,那种说话有利于他,他就怎么说。 贝碧棠突然叹了口气,神色哀伤地说道:“你别介意我这么问,其实我是有感而发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6章 曾琳琳没说话,敷衍地摇了摇头。 贝碧棠愤愤说道:“其实,我在当知青的时候也是处对象的,当时他对我千好万好,嘘寒问暖更是不在话下。他追了我一整年,我感受到他的真心,答应了他的追求。我们就这样甜甜蜜蜜地交往三年,直到他考回上海,我们也没有分开。“贝碧棠话音一顿,她深深地看了曾琳琳一眼,继续说道:“但慢慢地他的信越来越短了,我还没觉得我们两个的感情出了问题。没过多久我也回了上海,到他家找他,才发现他已经脚踏两只船,另攀高枝了。他瞒着我在上海交的那个大学同班女同学,两人已经到了订婚的地步。”贝碧棠凄然地说道:”可笑的事,他的父母都知道我的存在,也都知道我们还没有分手。他们作为教书育人的老师,默许并支持他们的儿子的行为,两头骗着、瞒着。” “我直接找他对质,他见瞒不过我了,只能老实交代他对不起我,在没有跟我分手的情况下,又谈了女朋友。因为我不在他身边,对方又对他殷勤体贴,他空虚寂寞忍不住接受了那位同班女同学。” 说到这里,贝碧棠看着曾琳琳,语气幽幽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对那位女同学说我的。是不是也像你的未婚夫说他的前对象那样,说我?哦,对了,我昨天刚刚知道,他下个月要和那位女同学结婚了。” 曾琳琳不知什么时候低下头来,她的眼睛也垂了下来,外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良久,曾琳琳抬起头来,直视着贝碧棠,意味不明地问道:“你去华东师范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曾琳琳可不是个蠢人。 贝碧棠笑了笑,淡定地说道:“找到了。” 曾琳琳喃喃地说道:“哦,那就好。” 贝碧棠直接问道:“如果你未婚夫是我前男友那种人,你会怎么办?” 曾琳琳没有立刻大声反驳,她笑得舒展,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耸耸肩说道:“无所谓,我是真心爱他的。我舍不得他,即使我是你口中的那位大学同班女同学。虽然不道德,但他人是真的分手了,没有继续和对方藕断丝连。” 原来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陷入爱情中的曾琳琳,即使知道徐则立做过什么事情,她也不会跟徐则立分手,估计生气都不会生气多久。毕竟徐则立负心的人不是她,对不起的人也不是她。 贝碧棠心底一片冰冷,她问曾琳琳,“你就不怕他将来像对待他的前女友那样对你?” 曾琳琳噗呲一笑,乐不可支地说道:“他很爱我,非常爱我,他曾经说过可以为了我去死。而且是他高攀我家。他敢?我叫他向西,他不敢往东,他对我父母比对自己父母都要好。” 曾琳琳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徐则立会负其他的女人,却不会负她。 贝碧棠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面对如此自信的曾琳琳,只能希望徐则立是真的很爱她吧。 贝碧棠开口说道:“我先走了。” 曾琳琳也不挽留,她笑得友好温柔,说道:“那再见,很高兴和你聊天。” 曾琳琳维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看着贝碧棠走出服装店的门,撑着雨伞走向公交站。 直至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之中,曾琳琳的笑容猛地掉下来,她眼睛幽幽,紧紧抿着嘴角。 在贝碧棠故作忧伤,说起自己的负心人时,她就知道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贝碧棠将手里的衣服甩到衣架上,这衣服也不必买了。 她大步走出了店铺的大门,打电话叫家里司机来接她。 贝碧棠看着车窗玻璃上哗啦啦流下的雨水,她的计划失败,但却没多大难过,只有淡淡的怨愤,是对自己的。 路过沈大成,她甚至下车,笑着去买了一个双酿团。 豆沙馅的,细腻清甜,糯叽叽。贝碧棠在沈大成的屋檐下,观着雨景,一小口一小口地将一个小孩子巴掌大的双酿团吃下肚。 贝碧棠的胃口极佳,她吃完一个豆沙双酿团,低头看了一眼肚子,还觉得不够,又去窗口买了一份牛肉锅贴。 坐下来慢慢吃,锅贴底面焦黄,香脆。肉馅汤汁浓郁,轻咬一口,便流汁了。 贝碧棠填饱五脏六腑,才再次坐上公交车,慢悠悠地回家,她的心情舒适又宁静。 还想花钱。贝碧棠在家门口下了车,却没有马上往石库门里走。 她步行到附近最大的一家食品店,花重金买了一只酱鸭,豪气地拎在手上。 贝碧棠走在弄堂里的青石板上,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模糊了,眼前的东西都看不真切,没往脑子里去,她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好像不知道,像在西北时熬夜摸黑抢收的状态。 贝碧棠还没走到自家楼下,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她捂着胸口,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冯光美站在她身后,举起手来,脸色讪讪地说道:“对不起啊,碧棠,我没有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贝碧棠的心回落,她将手放下,不在意笑笑,温声说道:“是我想东西想得太入神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7章 冯光美问道:“想什么呢?” 贝碧棠没回答,反问道:“你怎么在家啊?” 冯光美说道:“同事家里有喜事,要跟我调班。” 贝碧棠没什么精神地“哦”了一声。 冯光美皱眉,关心问道:“你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 闻言,贝碧棠立刻挤出个笑容来,说道:“我没事。我心情还不错,你看我还买了一只酱鸭来吃吃呢。” 说着,她稍微往上提了提手里的酱鸭,示意冯光美看。 冯光美看着酱鸭,笑道:“今晚你家那栋楼的小孩子要香哭了。” 贝碧棠被冯光美的俏皮话,逗乐了,笑出声来。 没一会,她脸上的笑容又不见了,她低着头喃喃地说道:“光美,你有没有试过特别讨厌一个人,但是又无能为力地时刻。” 冯光美笑得开朗说道:“怎么没有?我在崇明插队的时候,有个当地支书的侄子也在那插队。他狗仗人势,调戏女知青,可把我给气坏了。” 贝碧棠被冯光美说的吸引了心神,她惊讶地说道:“啊,那后来这个男的怎么样了?” 她一去西北,没多久就进了建设兵团,里面管理得很严格,倒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冯光美愤愤地说:“我们刚开始拿他没办法,上面又不管,轻拿轻放。后来我们这一群女知青就团结起来,他不是喜欢摸我们的脸蛋,想方设法趴墙偷看我们洗澡吗?” “我们就给他下套子,作弄他。让他走在路上不仅踩到大粪,还踩空了,把脚给扭到,没三个月下不来了床。我们还顾了一群当地村民的孩子,当这个男的洗澡时,就去撞开门,拿走他的衣服,还编了一首童谣,专门嘲笑他的身材和底下的那根东西。” 贝碧棠眼睛闪闪发光,赞叹道:“你们好厉害。” 冯光美自嘲一笑,说道:“后来他去上了工农兵大学。不过想着我们这一群女知青彻底摆脱了他,也算时唯一好的一方面吧,也是一种安慰。” 贝碧棠眼里的光暗下来,没几秒,她扬了扬嘴角,将她在西北时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说给冯光美听。 “现在高考恢复了,谁还稀罕工农兵大学里出来的。去年高考就录取了27.3万人,他排在这几十万人后面,好单位都轮不到他。以后跟他一起进单位或者比他进单位,学历个个比他的好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升上去,做他的领导。” 一听贝碧棠的话,冯光美心里的郁闷彻底消散了,她笑着说道:“碧棠,你说的对。而且那一个男的是77年秋天上的工农兵大学的,没一两个月恢复高考的消息就出来了,他可算是倒大霉了。” “从工农兵大学里退学可难了,他又没有文化底子,即使退学参加高考,他也考不上。在大学里銥誮,跟77届的一比,显得他更加没有文化了,也许教他的老师们都觉得丢脸有这么一个小学文化还品行不好的学生。” 贝碧棠重重地点头,说道:“就是,他要是早几年上,还能分到个不错的单位,挣几年工资,现在他学校里的正经大学生都看不起他。” 贝碧棠说得激动,她脸都红了,她心里的那股闷气也抒发出来了。 第36章 孔宝儿穿着白绸的连衣裙在长巷里飘然穿过,还撑着一把浅绿色的油纸伞,遮阳。 贝碧棠和冯光美都看见了她,冯光美凑到贝碧棠耳旁,小声地说道:“我这段时间经常碰到宝儿姐,她和她姆妈来副食品商店买东西,还和我聊天。我觉得她人真的很不错,可以交朋友。” 贝碧棠笑笑,压低声音说道:“光美,你比我有勇气。” 冯光美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地说道:“没事,碧棠,有我呢。我可以带你一起交朋友。” 说完,冯光美站直,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朝孔宝儿招手,热情洋溢地说道:“宝儿姐,这里。” 孔宝儿从另外的一条巷子里走到她们面前,笑着说道:“你们今天都一起休息啊,不愧是好朋友,真有缘份。” 冯光美说:“宝儿姐你要到哪里啊?” 贝碧棠在旁边笑笑不语。 孔宝儿轻皱眉头,语气有些抱怨,说道:“我刚午睡醒,肚子饿了,家里又没有什么好吃的,回来吃碗小馄饨,谁成想今天店里的师傅馄饨馅活得不好,大失水准。” 贝碧棠开口说话了,她说:“是不是出了巷子,左手边的那一家馄饨店,它家换师傅了。” 孔宝儿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馄饨的味道跟以前相比天差地别。什么时候换的师傅,我没有听到过?” 贝碧棠说道:“前两天刚换的。 冯光美和孔宝儿异口同声地说道:“那我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免得她们去吃。” 说完,冯光美和孔宝儿相视哈哈大笑,贝碧棠捂着嘴,也掩盖不住笑声。 三人笑了一会儿,冯光美说道:“你们两个等下没事吧?要不要去我家玩?我阿爸给我带了港台两边的黑胶唱片。” “港台地区的歌曲跟我们这边完全不一样,第一次听的时候,我大受震撼,什么情哥哥呀,爱你,喜欢你呀,你的心啊,太大胆直白了,让人听了脸红心跳,听了还想听。”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8章 孔宝儿说的,将贝碧棠和冯光美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冯光美第一个响应说道:“好啊,宝儿姐,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贝碧棠也忍不住说道:“我也有空,晚饭之前回去就行。” 原来孔宝儿裙子背后还镶着一个大大的粉红色蝴蝶结。她一转身,贝碧棠和冯光美才发现。 冯光美看着一晃一晃的粉色大蝴蝶,朝孔宝儿说道:“宝儿姐,你真敢穿。” 孔宝儿伸手往背后一摸,笑笑说道:“这才到哪?我真正敢穿的你们还没有见过呢,等会到我家让你们两个真正见识一下,我的敢穿。” 三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往孔宝儿家里走。 孔宝儿住的地方,是一栋占地面积不小的前私人建筑,以前的房主仿造武康大楼建的老式公寓楼。 如今这栋原本房间不多的公寓,被隔断,有了六十七个房间,住着六十七户大大小小的人家。孔宝儿的家在五楼最右边上,这间屋子是六楼的主卧间隔出来,面积有二十多个平方。 在这栋公寓里已算是大房子里,孔宝儿的姆妈和阿爸将屋子爱护得很好,暗红色的地板,亮得反光,木质地板上也没有堆有乱七八糟的杂物,清清爽爽的。 更为珍贵的是,七彩琉璃窗完全保留了下来,没有遭到破坏。 孔宝儿的父母不知从哪里淘来三张屏风,将屏风围起来,给孔宝儿造了一个小小的别致的闺房。 孔宝儿有着独立的房间,她的阿爸姆妈反而就在客厅里铺里张床,用一个高大的木架子挡住。 木架子上放着孔宝儿阿爸跑船带回来的礼物。有精致的洋娃娃、晶莹的水晶球、生动的铜兵小人、好看的饼干盒子,甚至还有外国红酒。 屋子里的两台大电风扇一直开着,最为奇特的是,电风扇对着地板上两大盆冰块吹。凉风在二十几平米的屋子里穿梭,时刻保持着屋内的凉快。 贝碧棠和冯光美拖鞋一进屋,便感到丝丝凉意,不由地舒服地叹了口气。 冯光美感叹说道:“宝儿姐,你家也太凉快了吧,还是西晒的房间。” 孔宝儿去打开抽屉,拿黑胶唱片,说道:“还是不够凉快,我阿爸说再过几年,给家里装一台像和平饭店房间里的空调。 这得交多少电费啊? 贝碧棠暗想着,她看着房间内的布置,还没有见过世面的她,心中惊叹连连。 孔宝儿拿出珍藏黑胶唱片的大册子,贝碧棠和冯光美赶紧凑过去看。 孔宝儿一张一张地给她们介绍。 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硬质的纸袋,袋子上面还印着花花绿绿的彩色图案。 贝碧棠和冯光美看得目不转睛,孔宝儿看她们对黑胶唱片的封装感兴趣,便将黑胶唱片直接放在她们手上,慢慢看。 她起身说道:“我先放一首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贝碧棠抬起头来,目光从色彩鲜明的外包装移开,有些担忧地说道:“邓丽君?没有听说过,是不是不是内地的?宝儿姐,放这个会不会出事?” 闻言,冯光美也有些迟疑了,孔宝儿满脸不在乎说道:“放心吧,没事。整栋楼里,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只有沈阿婆在。沈阿婆人很好的,从来不说一句是非,嘴很严实,而且她还耳背得厉害。再说了,我也不是第一次放了。” 即使孔宝儿这么说,贝碧棠和冯光美也没敢放下心来,她们两个紧紧盯着屋内正中央,台案上的唱片机。 孔宝儿将唱片机上面的白色蕾丝布罩揭开,移开唱针,将黑胶唱片拿出来放进唱盘里,再放下唱针。 下一秒,唱片旋转转动,嘶嘶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贝碧棠和冯光美心惊胆战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邓丽君的声音缠绵悱恻,甜蜜蜜中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但贝碧棠和冯光美一开始耳朵不在这歌声上面,过了好一会儿,门口安安静静地关着,没有人前来敲门。 她们两个才真正将心放回肚子里去,欣赏起这陌生曲调地歌曲来。 冯光美摇头晃脑地听着,贝碧棠也听着入神。她听时,歌词完全没有让她想起徐则立,联想到自己身上来。 孔宝儿挑眉得意问道:“好听吧。” 贝碧棠和冯光美齐齐点头,说道:“好听。” 她们听着这歌词,脸都有点羞红,但真的是让人抗拒不了的好听。 孔宝儿说道:“除毛爷爷外,邓丽君是我现在最崇拜、最喜欢的偶像了。真希望有一天我能亲眼见到她,能去听一场她的演唱会。” 贝碧棠有点子信心,她说道:“会的。你阿爸都能常年出去,外国人也能来外滩旅游,现在连大学生也能去国外留学了。总有一天我们普通人也可以出去,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孔宝儿扬眉说道:“那我想去的地方多着呢。法国巴黎、英国伦敦、我最想去一趟斯嘉丽的塔拉庄园。” 冯光美也说道:“我想去北京旅游一次。当初大串联,我姆妈不准我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9章 贝碧棠低头摸摸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想去的地方。要说有,那就在西北时,我想回家,回到上海来。” 冯光美眼睛一转,突然发现孔宝儿家屋内的样子,跟大名鼎鼎的百乐门歌舞厅很像,她不由地提议道:“歌有了,不如我们来跳跳舞吧。” 贝碧棠摇头说道:“我不会。” 就连孔宝儿也说:“我也不会。” 冯光美的肩膀耷拉下来,她泄气地说道:“我也不会。我姆妈和阿爸她们倒是会,他们年轻的时候可兴办联谊舞会,年轻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跳舞了。” 孔宝儿不服输地说道:“天啊,我们可是上海姑娘,全国最时髦的姑娘。怎么可能不会跳舞?你们看我的!”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踮起脚尖,几个跳跃,人便到了房间中央的。 她伸手提起洁白如雪的白色绸缎长裙,露出细细地脚踝,头高傲地往上仰着,眼睛专注地目视前上方。 随着音乐声,一会往左边跳去,又一会往右边走去。一时快,一时慢。一下动作小,一下动作大。 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她不是胡乱跳的,她的跳动是有规律的,是和歌曲的调子一致的。 冯光美也不甘示弱,她挤眉弄眼,弄成一副搞怪的面孔。她膝盖半弯曲,双手叉腰,身体和头往两边来回倒去。 两人看不得贝碧棠坐着不动,默契地跳到贝碧棠身边,一起拉着她起来。 贝碧棠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但没一会儿,她也陷入了这种乱蹦乱跳的快乐之中。她一会和冯光美手拉手转圈圈,一会又和孔宝儿手挽手踢脚。 不知道跳了多久,三人脸上都微微出汗了,才一起停下来。 孔宝儿打开冰箱,拿出三瓶可口可乐来,分别递给贝碧棠和冯光美。 两个人并不识货,面色如常地接过来,并向孔宝儿道谢。孔宝儿也没有说,你们喝的是曾经闻名上海街头的可口可乐,我平时都舍不得喝,都攒着慢慢喝。 此时1927年首次进入中国的可口可乐撤出中国市场已有二十九年,距离可口可乐重新进入中国来,还有大半年。距离可口可乐在上海建成装瓶厂喝浓缩液厂,还有十年。 第37章 贝碧棠和冯光美喝第一口,便忍不住呲牙,脸也都皱了起来。 贝碧棠缓和了一下,说道:“有点刺激。” 冯光美咂一下嘴巴,说道:“我喜欢它的味道,刚开始像薄荷,后来就甜滋滋的。” 贝碧棠看着玻璃瓶身上的红色英文字母。问道:“是外国货?” 孔宝儿仰头喝了一小口,说道:“嗯,是我阿爸从香港带回来的。其实国外都有这个饮料,香港离上海最近,方便带。” 贝碧棠说道:“那也很麻烦吧。” 孔宝儿点点头,说道:“还行。” 在孔宝儿这里,还行那就是麻烦。 贝碧棠做着理解题,她转头看到了冯光美珍惜啜饮到模样,不由地说道:“光美,我这瓶给你喝吧。” 她是知道冯光美不介意她的口水的。 冯光美眼睛亮晶晶,说道:“今天我真是踩了大运了,宝儿姐请我喝外国饮料,碧棠又让我多喝了一瓶。” 贝碧棠笑笑,同时又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不对,她歉意看着孔宝儿。 孔宝儿读懂了她的表情,摆手说道:“没关系,碧棠你不喜欢喝这个,我给你拿根冰棍。” 说着,就向冰箱走去,打开下面冷冻室的门,拿出一根奶油冰棍来。又走回来,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只好接过来。 冯光美看孔宝儿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一副珍惜的模样,开口说道:“宝儿姐,你要是不介意的,待会我们一起喝碧棠让出来的那瓶。” 孔宝儿立刻惊喜说道:“不介意。” 这是有钱也买到的东西,她想喝也只能苦苦盼着。比起咖啡来,她更喜欢喝可乐。 贝碧棠吃着冰棍,刚刚胡乱跳着的那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播放,她笑了一声,不由地问道:“你们说,我们刚才跳的是拉丁舞、踢踏舞还是交谊舞?” 孔宝儿说道:“我们跳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芭蕾舞。” 此话一出,贝碧棠和冯光美都笑了。 冯光美边摇头边说道:“天啊,芭蕾舞!让我学,我一个动作也学不来,非要学,我得去看医院看骨科。” 贝碧棠赞同说道:“我连腿都压不了。在西北时,有一次雨后,我去地里种土豆,一不小心,脚一滑两条腿叉开来,那滋味可真不想再试一次。” 没听到孔宝儿接话,两人不由地望向她。 只见孔宝儿捂着嘴偷笑,眼睛笑得都变成小眼睛了。 贝碧棠一脸呆呆地说道:“有那么好笑吗?好吧,其实也是有点好笑的,当时其他知青也都笑我。” 孔宝儿将捂嘴的手放开,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想起另外好笑的事,你们听我说……。算了,这一两句话说不明白,我拿给你们,你们自己看吧。” 孔宝儿站起来,来到木架子面前,掀开饼干盒的盖子,在里面找着什么。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0章 过了片刻,她拿出一份报纸,递给贝碧棠,笑着说道:“你们看吧,这是我阿爸带回来的,香港的娱乐八卦报纸,上面写的东西可有意思啦。” 贝碧棠和冯光美头凑到一起,一起看起了这份报纸。 看着,看着,她们的眉头越皱越紧。 头版头条上面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男的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看起来是个中年人,却西装革履的,他牵着一位女子的手。女的身形高挑,穿着极其清凉,蓝色紧身短裤和黄色紧身背心,容貌美丽,年纪看起和她们一般大。 其实女子身上穿的,确切来说是三分牛仔裤和吊带背心。 但贝碧棠和冯光美都不知道这些衣服叫什么,就连孔宝儿没看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报纸书刊之前,也不知道她们身上穿是什么衣服。 贝碧棠看着照片上那位女子领口与胸平齐,和显出完整胸的形状的背心,赶紧移开眼睛,面红耳赤,不敢再看。 冯光美同样也是如此。 孔宝儿看着她们的反应,只好说道:“那只好我来给你们简单说说吧。这份报纸头条上面写的是,此女精通床上芭蕾,勾得某大少连连埋大波。” 贝碧棠和冯光美听了,都一脸茫然,显然是听不懂。 孔宝儿解释得更细一些,她开口说道:“其实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男的是香港有名的豪门大少,女的是拍海报的模特。她逢人便说,自己从小练芭蕾,想给自己增光。在她成为男的女伴后,那些写八卦新闻的,便用这个来讽刺她。波呢,其实就是胸的意思。这样一说,你们能明白了吗?” 冯光美脸色变得沉沉的,她有些生气地说:“这,这真是太羞辱人了!” 贝碧棠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报纸往茶几上一放,手悄悄地往裤子上擦擦,然后沉声说道:“写八卦的真是太不尊重那位女同志了,可想而知,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冯光美义愤填膺地说道:“就是,靠近他我都嫌臭!人家处对象管他屁事啊!是自己没本事,找不到漂亮的对象吗?!” 贝碧棠的眼睛黑黑的,她说:“要是放在我们这,他就等着被抓起来吧。侮辱妇女!” 孔宝儿脸色有些凝重,她看的时候只觉得有趣,这讽刺真实绝了,以及香港的八卦写手真是敢写,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 孔宝儿突然地将茶几上的报纸扔到地上,狠狠地上面踩了好几脚。 她喘着气,面孔通红,羞愧地说:“我看的时候居然觉得好笑极了,等会我就把这些报纸都烧了。以后也不许我阿爸再买带回家来了。” 贝碧棠和冯光美面面相觑,她们都没有怪孔宝儿的意思,没有想到她能立刻反思自己,这时候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反倒是孔宝儿首先调节过来,她一脚将报纸踢开,笑着说道:“这些报纸以后我们再也不看了,但是我要说一些东西给你们听,免得以后你们被什么所谓香港来的男人给骗了。” 贝碧棠以为孔宝儿会说一些,像波就是胸的意思类似的东西,她红着脸赶紧摇头说道:“宝儿姐,不用了,我不会处香港的对象,太远了。” 倒是冯光美认为多知道点东西,总归是好的,她说道:“宝儿姐你说吧,我想听听。要是以后谁以为我不懂,跟我说,你的波怎么怎么样?我一脚狠踹他的小兄弟。” 听到冯光美这么说,贝碧棠脸上的红色退去,她赶紧改口说道:“那宝儿姐,我也想听听。” 孔宝儿笑了笑,说道:“我想跟你们说的不是这些。我是想纠正一下你们的观念。你们两个认为女伴就是对象,这是错误的。” 冯光美啊了一声,说道:“女伴不是对象的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女性朋友的陪伴?“孔宝儿扑哧一笑,说道:“在香港那边,女伴可以是指陪你一起交际的女同志的意思,但也有另外一层的意思,是指陪你出去见人,陪你上床但却不是对象的女人。”还可以这样? 受到冲击的贝碧棠喃喃地说道:“这不是耍流氓吗?” 孔宝儿说道:“在男女双方都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时,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女方不知道,那就是欺骗。我听我阿爸讲,深圳那边有姑娘被这样骗过,男方是香港人,说是在香港那边没有对象,其实他有长期稳定的女伴在香港。” 冯光美皱着眉头,说道:“那在香港那边,女朋友总能是对象的意思吧?” 孔宝儿喝了一口可乐,点点头说道:“这个倒是的。” 贝碧棠说道:“被骗的姑娘应该问有没有女朋友和女伴才对。不过她们一点错也没有,全部错都是那些骗人的男人的。” 冯光美认可说道:“就是,这些男人想要骗人的话,真是防不胜防。问有女朋友没有,对方说没有但是有老婆。问有老婆没有,对方说没有但是有女伴或者女朋友。” 孔宝儿挑眉,问道:“你们猜猜看,有伴的意思是什么?” 贝碧棠先说道:“不会是能做那个,但是不会带出去见人的意思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1章 孔宝儿点点头,说道:“碧棠真是聪明,一猜就对。” 冯光美感慨说道:“真是太混乱了。” 孔宝儿不嫌打击大,继续说道:“还有有人跟,也是同一个意思。这些在他人眼里统统都不是女朋友、对象,都是没有正经名义来往的男女,只有那档子事。” “以后有个男人跟你们说,你跟了我吧,你做我女伴吧,……或者说有人说某某男人身边一直有伴,有女伴……你们赶紧离他们远点。” 贝碧棠和冯光美像两只初生的小鸡崽,啄米似地连连点头。 点头之后,两人对视一眼,表示以后宝儿姐这里可以常来,宝儿姐知识渊博,要是用上一次,便可以终生受益。 孔宝儿将喝光的空瓶子放到木架子上,又坐了下来,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贝碧棠和冯光美说道:“在巷子里,我不是说,让你们两个真正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敢穿吗?我险些给忘了,现在想起来了,你们看着啊。” 说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长的裙摆掀起来,掀到颈间的位置上。 贝碧棠和冯光美惊叫一声,齐齐捂住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孔宝儿。 “宝儿姐!” 见她们惊慌的样子,孔宝儿只能无奈地松开手,将裙子放了下来。 孔宝儿说道:“好了,你们可以转过来了。” 贝碧棠谨慎地说道:“真的,宝儿姐不会是在捉弄我们吧?” 冯光美转过去的动作一顿。 孔宝儿又恼又乐说道:“真的,要是我骗你们,这辈子我都没有漂亮裙子穿!” 第38章 两人这才相信,转过身来,慢慢移开捂着眼睛的手。 孔宝儿没好气说道:“大家都是女孩子,而且澡堂更是没少去,你们两个怎么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同性的身体似的,反应这么大。” 贝碧棠弱弱地反驳道:“这不一样,去澡堂,大家都忙着洗澡,哪有空盯着别人的身体看。” 孔宝儿压着嗓子,语调悠悠地说道:“这可不一定哦,说不定……” 冯光美赶紧出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宝儿姐!” 孔宝儿一甩手说道:“好啦,我不逗你们了。我去拿我没穿在身上的好东西给你们看。” 她去了自己的小房间,没一会儿拿了一个灰白色的抽绳布袋子出来。 孔宝儿自己没有打开布袋子,而是放到贝碧棠和冯光美两人中间的沙发上,朝她们一扬下巴说道:“你们打开看看。” 冯光美看了一眼贝碧棠,贝碧棠只好拿起布袋子,将抽绳拉开,等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她的雪白的脸腾地红了。 见贝碧棠的反应,冯光美急忙凑过去,往打开的布袋子里看去。 里面是装的都是内衣内裤,不同于她们所见到的那种棉质小背心和碎花平角裤。这些内衣内裤大多是三角形和圆形的,布料面积更小,颜色五彩缤纷,料子是光滑流光的真丝,绣有蕾丝和刺绣图案。 孔宝儿得意地眨眨眼睛,说道:“好看吧?要是我有个大房子,我就把这些东西挂起来,放到玻璃罩子,里面还要放着霓虹小灯泡。 贝碧棠和冯光美都点头说,“好看。” 冯光美看得不可避免地心动了,她不由地问道:“宝儿姐,这些也是你阿爸从国外带回来的?” 就连贝碧棠也忍不住期待自己拥有一件胸罩,宝儿姐的内衣形状贴合胸型,还有一定的厚度,比小背心好多了。以前她要是能有一件,就不会低着头走路不敢看人了。 孔宝儿摇头说道:“我阿爸一个大男人哪能去买这些东西?这些都是我姆妈自己找料子,自己做的。” 冯光美不禁赞叹不已,“宝儿姐,你姆妈的手艺真好,可以去当裁缝了,拿老师傅的工资。” 贝碧棠比冯光美更清楚孔宝儿家的情况,她开口说道:“宝儿姐的姆妈是苏州人,外婆以前是个有名的绣娘,大户人家都请她去绣嫁衣。” 孔宝儿说道:“不行,我姆妈还是当会计更好。我姆妈三岁拿针,跟着我外婆学苏绣,后来我的外婆因为绣太多,眼睛半瞎了,我外婆将她的绣针全扔了,她才改行去学打算盘打。” 冯光美说:“宝儿姐,你姆妈手真巧,人又聪明,从拿针到拿算盘,都能学出来。” 孔宝儿骄傲地说道:“那是!对了,我送你们一人一件胸罩吧,你们自己挑吧。这些都是全新的,我一次都没穿过,我特意拿新的出来。” 两人都想要,但两人都拒绝了孔宝儿,她们连用手去碰都不敢,怎么能穿出去? 住在石库门里哪有什么隐私,公共洗衣房,连衣柜和箱子都是全家公用的,什么公婆,妯娌,大伯子小叔子,侄子侄女都可以在衣柜里一通翻找。 更何况弄堂里晾晒衣服,都是从往窗外搭一根绳子,延伸到巷子里,衣物就挂在上面,巷子里的行人一抬头就能看到。 还有些小流氓用长竹竿偷内衣内裤的。 贝碧棠摇头说道:“不了,宝儿姐,我用不上。” 初中的时候,她刚刚穿上小背心,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都不愿意出门,觉得一出门别人就往她身上看。渐渐地,穿得多了,就觉得没什么了,那些男人一整个夏天都光着膀子,从街头走到巷尾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2章 每到大夏天的时候,她都很羡慕男人。她刚开始居然还觉得小背心薄,到了夏天,简直是里面什么都不穿才最爽。 要不是姆妈看不惯,没穿小背心的她真想一个夏天都躲在布帘子不出来。 冯光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布袋子里面精美的内衣物,狠狠心说道:“宝儿姐,我现在在准备复习参加明年的高考。要是你送我一件这么漂亮的胸罩,我肯定整天想着怎么躲着人,不被人发现,穿在身上,太费脑子了,我的脑子不够用。” 冯光美下班后去中学里参加高考复习夜班的事,根本瞒不下去,早在她第一回 从中学里回来后,就传遍了整个石库门。 孔宝儿有些遗憾不能跟谈得来的人,分享好东西,不过她是一个很会自我调理,自己哄自己的人。 没几秒,她不在意地说道:“那好吧,要不然这样吧,等光美明年参加高考完后,你再来这里吧。还有碧棠……” 说到这里,孔宝儿顿了一下,她想到贝碧棠那个大姐夫,就忍不住皱眉,很快她又接下去说道:“等碧棠结婚了,我送你一件,当作结婚礼物。” 贝碧棠连颈间都红了,她猛地摇头说道:“不用了,宝儿姐,我还不想结婚,离结婚远着呢!” 她现在最害怕别人跟她提结婚的事,或者心血来潮给她介绍对象,她真的不想结婚。虽然干着一份工资极低又辛苦的活,还没前途,但她有时候觉得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能过一辈子也不错。 结婚?她连认识多一点的男青年都不想认识。 贝碧棠看着墙上的西洋钟,快四点了,和孔宝儿说道:“宝儿姐,我得回去了,我家的菜还在我手里呢。” 冯光美也说道:“那我也跟碧棠一起回去,我也得做晚饭。” 两人是真的有事要做,孔宝儿也没多挽留。 她将两人送出大门,还热情客气让贝碧棠和冯光美下次再来她家玩,要不然她真的很无聊,跟她们一起聊天很开心,时间过得也快。 贝碧棠和冯光美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 贝碧棠一边提着酱鸭,一边跟热情的邻居打着招呼。 “哟,碧棠今晚打菜色不错哦。”邻居看着贝碧棠拎着的黑色酱鸭,打趣道。 贝碧棠只得笑笑,礼貌应对。 屋门敞开着,从阴暗楼梯间透过丝丝缕缕的凉风,蔓延到酷热狭窄的屋子里。 贝碧棠撩开布帘子,苗秀秀站在窗前,给竹箩子里的鳗鲞翻面。 住在石库门里,晾晒衣物、被褥和干货都得绞尽脑汁,每家每户分到的阳光是有限。鳗鲞最好是吊起晾晒,让整个鱼身都暴晒在烈日里。 但对贝碧棠家来说,这样的晾晒方式太奢侈了,要是放到楼下空地上,就等着被偷吧。 箩子里的鳗鲞并不大,是苗秀秀和几个老姐妹约着一起,一大清早坐公交车,到黄浦江边上的外咸瓜街,货比几十家淘的。 鳗鲞越大越好吃,晒起来臭味却能传三条街。很少吃的人一闻觉得臭,家中每年都要买上一些,备上的人却觉得又臭又香。 石库门里家家户户过年的标配,连爱干净的贝碧棠都有点喜欢上鳗鲞独特的臭味。 鳗鲞说起来简单,其实就是咸鱼的一种,但做起来讲究,要费点心思,不是将粗海盐往鱼身上一抹,再晒干就行。 不能太干太咸太湿,才正宗。要吃的时候,吃不下一整条,可以斩下来一大块,蒸一蒸,稍微冷了些,撕成一条条,然后蘸醋吃。 苗秀秀听到声响,转身回过头来,看到贝碧棠手里的酱鸭,她皱眉头,说道:“怎么买杭州的鸭子?又干又硬,我和小毛头没牙口怎么吃啊?” 贝碧棠不把苗秀秀的扫兴话放在心上,她要是句句都记在心里,还一句话想几遍,她早就哭瞎了。 她说道:“我切细一点,蒸久一点。” 苗秀秀还不满意,她说道:“那多费煤饼啊。” 贝碧棠只能淡淡地回答说:“大姐夫爱吃。” 只要是好吃的,黄大山什么不爱吃啊?也不止他一个人这样,这年代的人,人人如此,但别人大都会考虑自己的荷包,他不会,还会给家里人列出菜单来。连几岁的孩子都会敏锐地感知到自家的经济情况,不会闹着大人要这样,那样。 这下苗秀秀没话头堵贝碧棠了,她呐呐地说道:“那底下多垫点笋片。” 贝碧棠一边拿着干酱鸭往厨房去,一边回答,“知道了。” 离贝碧棠去华东师范找曾琳琳的事过去几天,贝碧棠每天摸黑步行上班,拖着满身鱼腥闻坐公交车下班,她已经将这事完全忘之脑后了。 一听到开始的广播,贝碧棠就把秤砣放到秤杆上去,从小菜市场靠近大门的那边传来阵阵喧闹声。 鱼摊迎来了第一个顾客,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金江海和贝碧棠师徒两个同时开刀,一时间银光和血光齐飞。 贝碧棠正忙着掏鱼鳃,听到有人喊她,用肩膀一抹脸上的汗水,抬起头来一看。 封家晴提着菜篮子满脸笑意地站在她面前。自从第一次见到封家晴来这个鱼摊买鱼后,贝碧棠也陆陆续续在小菜市场里见过封家晴好几次,不过两人都没有打过招呼。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3章 这次叫她,是有什么事?贝碧棠心底疑惑,面上却反应极快地摆出个笑来。 为了免得回去之后被大阿姐念叨,贝碧棠笑着,先开口说道:“封主席,来买鱼啊?” 封家晴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满,她抬起手来,拍了拍旁边何达飞的肩膀,笑着说道:“是啊,碧棠,今天我儿子难得有空陪我来小菜市场买菜。” 贝碧棠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她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那天傍晚来自阁楼上的男人不舒服的凝视。 她没有顺着封家晴的话,看向她的儿子,也没有客套地说一两句,你儿子真孝顺,真有心的话。 贝碧棠看向排着最前面的一个顾客,大声问道:“要什么鱼?” 贝碧棠没有搭理人,封家晴没有在她干活的再插话,贝碧棠都误以为她们走了。 等这一波客人拿着鱼离开,整个摊子面前,只站着封家晴和何达飞,贝碧棠想忽视她们都不行。 论耐性和心眼,此时的贝碧棠,才是个十九岁的石库门姑娘,是比不过年过五十,在厂子里的工会混了三十几年的封家晴的。 贝碧棠只看着封家晴,说道:“两位要买什么?” 封家晴不急着回答,她嘴角挂笑,问道:“碧棠,这工资辛苦吧?” 声音温和,好像她是贝碧棠亲近的一个长辈。 但贝碧棠只觉得封家晴仿佛是高高在上慰问下属的领导。 这种人果然是让讨厌,姆妈说的没有错。贝碧棠心里暗想,她扯了扯嘴角,敷衍说道:“还好。” 封家晴嘴角拉得更大了些,她说道:“碧棠,我跟你姆妈这么亲近,你又懂事招人疼。以后工作上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跟阿姨说说,阿姨给你些建议。” 贝碧棠飞快地假笑了一下,说道:“封主席工作忙,不麻烦您了。我师傅和同事们人都很好,工作没什么困难的。” 封家晴脸上的笑容像是铜像刻出来的,她说道:“碧棠,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们都是邻里,以后大家要在一起生活几十年呢。” 几十年?封家晴她家是觉得石库门里的生活环境很好吗?不打算搬回厂里的干部楼了? 想起何达飞,贝碧棠心里莫名有些厌烦,她没说话。 封家晴继续说道:“碧棠,阿姨想买条鲈鱼清蒸,你给阿姨挑一条,阿姨信得过你。” 话音刚落,一直不说话的何达飞一把夺过封家晴手里的菜篮子,然后他摸了一下头发,站到最前面来,红着脸将菜篮子递给贝碧棠。 封家晴笑意满满地看着,申请还有些自豪,好像她家儿子是去登表彰大会的领奖台。 贝碧棠没接,她弯下腰捞出一条手边最近的鲈鱼,过秤,垂着眼睛问道:“封主席,要杀吗?” 封家晴故意不回答,把这个跟贝碧棠搭话的机会让给她儿子。 良久,何达飞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不、杀。” 何达飞发挥市场,封家晴连忙替儿子找补说道:“碧棠,达飞他平时不这样,嘴皮子利索得很,逗得他阿婆合不拢嘴。他人老实,很少跟女孩子玩,耍滑头,跟你这个漂亮的姑娘说话,害羞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贝碧棠越来越觉得封家晴说的话,奇怪极了。 她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垂着眼睛,将鲈鱼往菜篮子一丢,接过封家晴手里的毛票,连忙说道:“两位走好。” 何达飞不开心地走到封家晴身边来,封家晴朝他笑笑,安慰儿子。 接着她对贝碧棠说道:“碧棠啊,听说你姆妈说,你很喜欢吃清蒸鲈鱼,要不然今天晚饭来阿姨家吃。” 贝碧棠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她端着脸,拒绝说道:“封主席,你我无亲无故的,这不合适。” 何达飞动了动紫红色的肿嘴巴,想说些什么,封家晴用眼神阻止了他。 封家晴面色始终如一地含着不淡的笑意,她温声说道:“那只能下次了,我们先走了,碧棠你先忙着。” 看着两人离开,贝碧棠心里才松了口气,这时,隔壁的卖鸭的一位未婚男青年过来,说道:“贝同志,我们一起去锅炉房热饭吧。”贝碧棠看着对方的神色,暗含拒绝说道:“钱同志,你先去吧,我再等等,看看还没有人来买鱼。” 未婚男青年想说,那我也再等等。但转眼一看贝碧棠冷冷清清的模样,他没说话,负气转身就走了。 第39章 周末没课,徐则立坐公交从学校回来,一脸沉默地进屋,坐下来。 不过没人理他,许慧秋穿着碎花短衫在灶间忙碌,后背是湿透。徐正清拿着借来的收音机,稀罕地一个个电台来回调换。 许慧秋将炒鸡毛菜端上桌饭桌,忍不住开口朝着徐正清念叨:“不要老调来调去的!给老陈弄坏了,你赔他一台?” 说完,她没有看徐则立的脸,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凉茶,并说道:“小则,喝点水,我在里面放了新鲜荷叶和小杭菊,消消暑气。” 徐正清摆出他那副许慧秋专属的面孔,不耐烦地说道:“怕什么?小则的结婚请柬一发,亲家公的名头一出来,想攀上我们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老陈,呵,我这是给他个交好我的机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4章 徐正清自大轻狂得没边了,连徐则立这个大领导女婿都比不上,许慧秋抿了抿嘴角,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往灶间忙活。 徐则立端起水杯,满目阴沉,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许慧秋进进出出,端菜、拿碗筷,打饭,直到最后一碗红薯稀饭放到自己面前,她才坐下来开吃。 红薯稀饭熬得清甜可口,米粒泛花,红薯软糯。 但徐则立却没胃口,他说道:“姆妈,我上周回来,不是说要吃焖土豆吗?最好是西北的土豆。” 许慧秋夹了一筷子稀饭,看都没看他,淡淡地说道:“在西北还没吃够土豆啊?我们家夏天惯常吃红薯稀饭,这都吃了几十年了,小则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正清开口说道:“几十年?你才嫁进我家不到三十年。儿子想吃土豆,你就给他做。土豆又不贵。” 许慧秋瞟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西北的土豆上海不好找。” 徐正清说道:“你整天闲得没事干,多找找,我就不信整个大上海找不到。” 只要徐则立和曾琳琳的婚事铁上定钉,徐正清什么事都可以惯着儿子。许慧秋也不是不惯儿子,只是徐则立一说想吃土豆,她就想起那些年儿子在西北的苦日子,又想起贝碧棠来。 许慧秋还是没有应承下来,她含糊说道:“吃吧,红薯稀饭都做好了,先吃着。” 徐则立低头,往嘴里塞了两口红薯稀饭。许慧秋没吃,就那么静静着看着,看到徐则立将红薯稀饭咽下肚,她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连忙夹起一块炖的弹嘟嘟的红烧肉,放到徐则立碗里。 徐则立吃了一块美味的红烧肉,心情好转了些,他还想再吃一块,抬起头来,筷子奔着桌子上的红绕肉去。 筷子一顿,徐则立看着那碗只有一小块的红烧肉,皱眉说道:“姆妈,你能不能别这样?!这让人怎么吃啊?我和琳琳婚礼你又没有多出一分钱。” 许慧秋不在乎地说道:“你一块,你阿爸一块,姆妈不吃,还不够吗?尝尝味道就够了,谁家能把红绕肉当成饭吃。” 许慧秋从来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徐则立一脸怒气将筷子收回来,大力地往桌面上一拍。 啪地一声,碗筷震动。 徐则立按耐住火气,压低声音说道:“姆妈,你不吃,我和阿爸要吃!不仅要吃还想多吃,吃拇指大小的一小块根本不够。” 许慧秋来不及说话,徐正清在旁凉凉地说道:“你姆妈就是这个性子。安徽人嘛,嫁给了上海人,乡下人的做派也改不过来。” 被丈夫和儿子同时指责,这对老公儿子大于天的许慧秋来说,比她最讨厌的人往她脸上狠狠地打了两巴掌还要难受。 许慧秋写满了疲惫的眼睛立马红了,她声音哽咽地说道:“一块红烧肉不够?我每天精打细算是为了谁?婚宴的事是不用我操心,但琳琳进门,下跪给我倒茶,我不得给她准备个大红包吗?还有回门礼?不也是要我准备吗?总不能将琳琳带来的礼品又给她带回去吧?” 再说说这个红烧肉,你们两个说是要吃,我还不嫌费火地做。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为了省那一点点的煤,我用铁丝圈将煤饼圈住,提起来,贴着锅底。我还将煤饼弄成一小块,用手来回转动,可以省点火气。” “足足半个多小时,我就这样一直举着,来回转啊,转啊。就这样,你们还不满意,说我,怪我小气。” “还有……” 许慧秋一边说着,一边掉眼泪。 眼看着她要说个没完没了,徐则立为了不头疼,赶紧伸筷子给她夹了些鸡毛菜,敷衍说道:“好了,姆妈,我错了。” 许慧秋可是徐则立见过的最好哄的女人,他这么一说,一做,许慧秋立马就收起了眼泪。 徐正清看着这一切,叹气地摇摇头,夹起那块红烧肉放进嘴巴里,眯着眼睛吃起来。 许慧秋一边吃着儿子给夹的鸡毛菜,觉得甜到心里去了。 她猝不及防地想起即将嫁进来的曾琳琳,曾琳琳那做派一看就是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这样的做派肯定能讨得家里的两个人满意,为了避免以后丈夫和儿子被曾琳琳收拢了过去。 丈夫不重要,曾琳琳是儿媳妇,公公与儿媳天然要避嫌,重要的是儿子,她得先给儿子打打预防针。 许慧秋慈爱看着徐则立,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则,你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我和你阿爸难得就你一个儿子,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你看看别人家里,几个儿子的,恨不得盯着对方吃了几粒米,多攒点钱留着以后分。” 徐正清皱眉问道:“这跟你抠门小气有什么关系?你多做点红烧肉,还有人跟儿子抢着吃,不都是儿子吃的?” 许慧秋没好气地说道:“你等我说完!小则,你外婆生了三胎,两对双胞胎,四个儿子。将来琳琳很大可能就是双胞胎儿子,两个儿子要读书考大学,结婚生孩子,你压力得多大呀。姆妈是想着,多省点,将来多留下点东西给孙子,减轻你的负担。” “养儿方知父母恩,姆妈对你最是真心,连养孩子的事都替考虑到了,以后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要是只顾自己活得潇洒,不顾老公工作辛苦,孩子将来的花销,那是没心肝的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5章 徐则立简直没话说,他缓了片刻,温和地说道:“姆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一块肉真是太少了,我上大学当干部,总不能还是吃一块肉吧。” 许慧秋端起碗,将仅剩的红绕肉汁往徐则立碗里倒,说道:“你这不是还没有拿工资着吗,等你大学毕业,上班了,将工资交到姆妈手里,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姆妈就给你做什么。” 说起工资,徐则立又想起了曾琳琳,他的脸色阴郁。 这一周,曾琳琳都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不仅如此,课间当作看不到他,下课也是匆匆和室友离开教室。 一开始他不放在心上,两人的恋情进行到结婚这一步,他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对曾琳琳那么热乎了,有意无意地冷着她。 后来他忍不住,去宿舍楼下找她,谁知等下来的却是她的室友,室友说她不在寝室。他没离开,在旁边等着,亲眼曾琳琳从宿舍里面走出来。 这下,他也生气了,不理曾琳琳。熬到周末,曾琳琳也不向她低头,他只能做先低头的那个人,在校园路上将曾琳琳堵了个正着。 他问曾琳琳为什么无缘无故又发脾气,他哪里惹到她了? 曾琳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这得问你那个前女友了,你骗她,骗我的事我都知道了。 说完这一句话,曾琳琳没跟他再说多少一句,趾高气扬地从他身边经过。 徐则立不用问,就知道贝碧棠来找过曾琳琳来。 他真想打电话将贝碧棠大骂一顿,骂她就那么狠心,见不得他好是不是!钱还想不想要?一个初中生竟然有胆子进入到大学校园! 但他不敢,他知道这次是自己作死,寄结婚请柬的事把贝碧棠惹毛了。要是他再骂人,贝碧棠还得发疯,说不定还找曾琳琳,详细说他们之间的事。 他惹不起,连图书馆都不去了,只能忍气吞声回家来。 曾琳琳没说分手的事,和他结婚的事都广而告之了,她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只是冷战。 但是他也等将曾琳琳给哄好来,想起曾琳琳曾经说过,将来两人的工资都由她来保管。本来他是想着拖着,曾琳琳不好惹,他姆妈也不好惹。 婚后两人直接对上,让她们两个协商,他的工资到底归谁管,反正他是无所谓的,每个月不要少了自己的那份零花就行。 如果他将以后工资谁管的事定下来,拿到曾琳琳面前给自己邀功,说不定能减轻曾琳琳的不满。 徐则立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这不是在讨好曾琳琳,而是讨好岳父。 他望向许慧秋,开口说道:“姆妈,我和琳琳快结婚了,既然你说到工资的事,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说清楚。” 许慧秋还没有意识到徐则立接下来的话的严重性,她笑意满满地说道:“什么事?你说。” 徐则立鼓起勇气说道:“姆妈,我工作后的工资我想交给琳琳来保管。” 许慧秋觉得天都塌了,她还担心曾琳琳进门后会将儿子的心给笼络过去,哪用得进门后?人家已经让儿子直接站在她这边了,还是在工资这么顶重要的事情上。 过了半天,许慧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大大说道:“小则,你在说什么,你的工资当然是交给姆妈来管,只有姆妈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说到最后,她僵硬地笑了笑。 徐则立温和地笑着,他说道:“姆妈,阿爸一向也是将工资工资交给你管着,我的工资交给琳琳,又有何不可?这才是我们家的传统。” 许慧秋这下彻底怒了,但她火气不是冲着儿子去的,而是冲着不在场的曾琳琳去的。 她红着眼睛说道:“小则,你跟姆妈说,是不是曾琳琳跟你说的,她想拿你的工资!?” 徐则立仍旧是那副不急不忙的样子,他说道:“姆妈,难道这不应该吗?当初你也是跟阿爸说,他的工资你来保管,否则你就不嫁给他。阿爸回家后便跟阿婆闹了起来,气得阿婆几天没吃饭。” 一听这话,看戏的徐正清直接笑出声。工资给谁拿,他的态度跟徐则立一样,谁拿都无所谓,难道买个青菜,还要他费心神。 为了同一个男人,婆媳大多是敌人。许慧秋立马反驳说道:“你阿婆怎么可能几天不吃饭?她骗你的!” 徐则立假装松了口气,他说道:“那就好,我还担心姆妈像阿婆一样,气得好几天不吃饭呢。” 许慧秋眼看着又要掉眼泪,徐则立赶紧说道:“姆妈,这也是我的决定,我的工资将来就由琳琳保管。” 徐正清不嫌热闹大,他笑嘻嘻看着许慧秋,说道:“交给琳琳管也挺好的,至少可以吃两块红绕肉,她总不能比你还小气。” 许慧秋将眼泪逼回去,她恢复了柔弱又坚韧的模样,冷笑地说道:“你们等着看吧!将来月中就没米下锅了,可别求着我管!曾琳琳也是好样的,我对她这么好!将她当成亲女儿对待,我这个当婆婆没给她立规矩,她到抖起来了,夺了我的财政大权。” 许慧秋饭也吃不下去了,喋喋不休说着,徐则立大口吃完最后一口红薯稀饭,将碗筷一放,起身要去给曾琳琳打电话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6章 第40章 徐则立在电话间等了一小会儿,心中忐忑,曾琳琳会不会不接他的电话? 电话线那头传来了曾琳琳冷淡的声音,“喂?” 徐则立马上笑了,他惊喜地说道:“琳琳!” 曾琳琳还是颇为冷淡,“嗯。” 徐则立仿佛没察觉到她的不开心,高兴地说道:“琳琳,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我姆妈说了,将来我的工资交给你来保管。姆妈她虽然同意了,但是生气地饭都不让我吃了,将我赶下饭桌。” 曾琳琳的语气有些回温,她说道:“谁叫你吃饭的时候说?” 徐则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逗曾琳琳开心,玩笑般说道:“我没经验啊。说了之后,我才想起来以前我同班的差生同学,回家后都是先吃饭喝足,再将试卷拿出来。” 曾琳琳轻笑一声,随后她冷漠地问道:“说起同班同学,那个贝碧棠是怎么回事?” 徐则立心说,来了,来了。 他轻咳一声,语气沉重地说道:“琳琳,我对不起贝碧棠。在没和她分手的情况,我不受控制地爱上你,我太爱你了,只能做个不道德的人。” 说到最后,徐则立的语气又深情又哀伤。 曾琳琳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不跟我说?” 徐则立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因为我只想一个背负这些,所以不想告诉你,让你也愧疚。我只想让你一辈子都当个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小公主。我向你阿爸发过毒誓,将来要是对你不好,就不得好死。” 曾琳琳没有打断徐则立将毒誓说出来,她不信这个,但她喜欢看徐则立将她捧在手心的样子。 曾琳琳沉默了片刻,还问道:“贝碧棠回上海后,你们分手后,你们有没有联系过?” 徐则立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琳琳,当初为了我阿爸生病和高考的事,我向贝碧棠借了一千块钱。这一千块钱我家里一下子拿不出来还给她,所以她还来找过我几次,催我还钱。” 曾琳琳听着,她心底有一瞬间的幻灭。在她心里,徐则立是个宁折不弯,清风朗月的君子。她没有想到原来徐则立还要让贝碧棠出钱养着他。这简直是对她选男人的眼光的羞辱。 隔着物理距离,徐则立看不到曾琳琳的脸色变化,他不停说道:“我好几次都保证了,钱我一定会还给她的,让她不要担心,不要再来找我。但是贝碧棠不听,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钱的事,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她隔三差五地给我打电话。” “其实也可以理解,回城的知青现在是个现状,她家中又贫寒,不仅不会帮她,还会嫌她,贝碧棠心里没安全感,那一千块钱在她眼里,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为了彻底断了她的心思,我给她寄了一张我和你的结婚请柬,让她死心,谁知道她会不甘心,来找你诋毁我,破坏我们的感情。” 徐则立不敢不说实话,他和贝碧棠打了几次电话,曾琳琳要是去查,一查一个准。一次性说清楚也好,解决掉贝碧棠,他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毕竟二十几年前,曾琳琳的姆妈就和她阿爸离婚了,曾琳琳的脾气还那么像她姆妈。 说完,徐则立静等着曾琳琳给他的表演打分,好在,曾琳琳没让他等多久。 曾琳琳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 曾琳琳仿佛信了徐则立的说词,她将心底的那一点羞辱压下去,她也只能信了。 晨光散去,烈日升空。 贝碧棠脚下堆积的鱼处理物越来越多,她都无处下脚了。她放下杀鱼刀,开口让顾客等她一下,她先将铲一下垃圾。 没等贝碧棠去角落里拿铁铲,她就听到一道年轻的女声在喊她的名字。 贝碧棠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曾琳琳神色莫辨地走进鱼摊,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中号的黑色手提袋。 上次找曾琳琳无果,此时此刻,贝碧棠见到曾琳琳来找她,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波澜。 贝碧棠不卑不亢,目光直视着曾琳琳,冷淡地说道:“你有事?” 曾琳琳不说话,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然后高高地举起手里的黑色手提袋,大声地说道:“贝碧棠!这一千块钱还给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的未婚夫了!” 人群先是落针可闻,众人的眼睛在贝碧棠和曾琳琳之间来回转动,随后腾地,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 贝碧棠被曾琳琳这一出给搞懵了,呆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还没完,曾琳琳说完,她将手提袋旋转过来,望四周甩,一张张大团结在空中飞舞着,洋洋洒洒散落在地上。 “钱!” “是钱!” “好多大团结啊!” …… 人群沸腾了,大家呼喊着,推搡着,目光紧盯那一张张的钞票,去捡,去抓,去夺,甚至是去抢。 曾琳琳抱着双手,很满意看着大家都去抢钱,这也正是她要的效果。 得意一笑后,曾琳琳转过头来,看着瞪大眼睛的贝碧棠,高高在上地说道:“贝碧棠,这是还给你钱。你怎么不去阻止他们?要是他们将你的钱抢光了怎么办?”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7章 钞票的最大面额只有十块钱,要不是嫌太重了,她真想将十块,换成一分钱,那场面更加好看了,贝碧棠不得捡钱不得捡到死啊。 那天跟徐则立通完电话后,曾琳琳越想越气,她气徐则立,但是她又喜欢徐则立,舍不得徐则立。她又说服自己相信徐则立的话,一肚子火没出发,那只能来找贝碧棠的麻烦了。 谁叫贝碧棠为了一千块钱几次三番来纠缠徐则立,又不甘心,又想破坏她和徐则立的感情,好让徐则立和她复合呢。 贝碧棠不是个好人,伤害了从头到尾都无辜的她。 贝碧棠回过神来,她看着混乱的人群,又看到不断涌进来想要捡钱的人。她没有想曾琳琳预想的那样,慌里慌张,一身狼狈地跑进人群中,哭天喊地的。 贝碧棠居然没忘了自己要干的事,她去角落里拿铁铲。 小菜市场的管理人员闻声赶来了,但他们挤都挤不进去,因为这意外之财,人们彻底疯狂了。这可是一张张的大团结啊,只要能捡到一两张,那可是一个壮年劳动力半个月的工资。 曾琳琳惊愕地看着弯腰铲垃圾的贝碧棠,呐呐说道:“你怎么?那可是你的钱,你不要来?” 贝碧棠理都没有理她,徐则立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吗?她被徐则立背叛了,都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曾琳琳如此大张旗鼓地闹,可见她对徐则立这个人的在意。 不过想想,曾琳琳有这个资本,自己是没有任何的底气。要是她有曾琳琳拥有的一两件东西,比如学历,比如爱她的阿爸姆妈,她也一定不会让徐则立好过。 李大强在人群外面都急得满头大汗,这要是出了事情,他这个菜市场主任也就当到头了!下属一拿来喇叭,他立马夺过来,朝着人群中大喊:“都不要动!停下来!想去提篮桥吃牢饭吗?!想想你家孩子的政审!” 有一个人带头停了下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少钞票黏在在潮湿脏污的地板上,人们站在原地不动,反倒看到了他们脚下,不远处的钞票。但小菜市场的管理人员个个怒瞪眼睛,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他们再心动也不敢去捡,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大团结看。剩下的大团结,为了不连累全家人,他们不敢去捡,但之前捡到的就是他们的了,别想叫他们拿出去。 再说了贝碧棠一个小姑娘,他们怕什么? 李大强来到贝碧棠面前,沉声问道:“贝碧棠,这是怎么回事?” 贝碧棠停下动作,她只起身来,看着李大强,笑着说道:“李主任,您来了。” 李大强听了一耳朵才从办公室跑过来,罪魁祸首就是贝碧棠,为了一个男人,两女抢一男,这是一桩桃色纠纷。 金江海知道李大强的脾气,他担忧地看了贝碧棠一样,开口说道:“李主任,我来说吧……” 李大强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大声打断道:“你闭嘴!” 对于庸庸碌碌的李大强来说,他最讨厌的就是工作上出现麻烦。 李大强怒火中烧,瞪着贝碧棠,沉声说道:“贝碧棠,你来说!” 贝碧棠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连语气也是淡淡地,没什么波动,她说道:“李主任,我真不知道,我好好杀着鱼呢。” 在场的女同志,只要结了婚的个个都是原配、合法的妻子,没结婚的将来结了婚也是。对于贝碧棠这样的第三者,她们用充满愤怒的眼光瞪着她,仿佛贝碧棠抢的是她们的老公、对象。 有些男人则用兴味的目光盯着贝碧棠的脸看。 有位女同志不屑地出声说道:“这位主任,没有想到你们菜市场有这样道德败坏的女同志!居然抢人家的未婚夫,应该拉出去绑着游街,是破鞋就该受着破鞋的待遇。” 不少的人附和说道。 “就是哦,放在以前,是要被沉塘的!” “时代好了,想当小妾的人又出来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真了不得,我得记住她这张脸,我儿子老实,免得他以后接手了。” “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不要脸!” …… 贝碧棠再也无法淡定,事情根本不像曾琳琳说的那样,她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解释。但看着那一张张笃定的脸,她还是闭紧了嘴巴,她一个人说不过那么多张嘴。 第41章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说着,李大强仿佛掌握了事情的真相,他大手一挥,大声说道:“好了!先别说了!” 接着,他转过头来,对着贝碧棠宣布了他的处理结果,李大强摆出领导的派头来,严肃说道:“贝碧棠,你人品败坏,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们小菜市场容不下你这样的败类,你被开除了,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除此之外,你还要做一份检讨,并且给人家女同志道歉。” 说完,李大强换了一副面孔,他朝着曾琳琳歉意地笑了笑。 李大强还是有点眼力劲的,曾琳琳身上的衣着,比百货大楼里卖的都要高档。 李大强友好地笑着说道,“这位女同志,非常对不起,我们审查不严格,招进来贝碧棠这样的第三者。我这就让她给你道歉,求的你的原谅。”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8章 曾琳琳是在一片片恭维声中长大的,李大强这幅姿态,不算什么。她高傲地没说话,用戏谑的眼光盯着贝碧棠看。 李大强受到了冷落,但无奈曾琳琳气场太强,他不敢不满,他转过头来,朝着贝碧棠吼道:“还不快点鞠躬道歉!菜市场的名声都被你连累了!” 有的人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快道歉。还有的人抱手在看笑话。 形势一边倒,贝碧棠脸上没有羞辱的表情,眼睛里也没有泪光。 她与李大强直视,冷冷地坚定说道,“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李大强一副被气得发抖的样子,他用巍巍颤颤的手指,指着贝碧棠,怒声道:“贝碧棠,你居然说自己没错!” 贝碧棠咬牙说道:“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当然不认!当死都不认!要是有人空口白牙说,李主任你贪了小菜市场的钱,李主任你也要认?” 李大强心下一凛,面色微变。 贝碧棠向前一步,朗声说道:“你们非要逼着我认下莫须有的罪名,不如报警,看看谁对谁错!” 此时悄摸摸溜走的金江海,带着附近的公安过来了。 一位上了老警察环视人群一周,大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要是没事,都散了,散了!别影响我们办案!” 大家都舍不得没看到这一场大戏的结尾,有人机灵地说道:“对了!我还要买只鸭子呢!” 说完,那人往鱼摊旁边卖鸭子的摊子站着。 “哎呀,我要买只鹅呢!” “不说我也忘了,我家孙子要吃大鸡腿,我还没买呢。” …… 总之,各种各样的理由,大家都没走,围着旁边的摊子,眼睛和耳朵纷纷往鱼摊这边来。警察也没法赶他们走,只能由着他们了。 警察目光犀利看着贝碧棠和曾琳琳两位当事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旁边一位年轻警察连忙掏出笔和纸来,做笔录。 警察来,曾琳琳也知道轻重,她阿爸怕她不知天高地厚,在外面闯出祸来,可是对她耳提命而过的,什么系统的人不该惹。 曾琳琳摸了摸鬓角,一副态度良好的样子,她回答道:“是这样子,两位同志,我未婚夫欠这位贝同志一千块钱,所以我来还钱。” 老警察看着地上脏兮兮的大团结,冷声问道:“你是来还钱的,那钱怎么到地上去了?” 曾琳琳一脸的不好意思,她微笑说道:“我没拿稳。” 老警察不说话,盯着她的眼睛。 曾琳琳面色微变,她勉强一笑,小声说道:“这位贝同志是我未婚夫的前对象,我们快要结婚了,她还借着还钱的名义,来缠着我的未婚夫。所以我心里有点火气。” 老警察转头看着贝碧棠,问道:“她说的是真吗?” 贝碧棠淡定地说道:“她未婚夫欠了我一千块钱的事是真的。” 意思是,曾琳琳说的其他事是假的。 老警察思考片刻,看了看曾琳琳,又看了看贝碧棠,问道:“那你们两位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曾琳琳抢先说道:“钱我们该还,现在我还钱了,贝同志拿着这一千块钱,以后就不要再见我未婚夫了,你们再也没有别的牵扯。” 老警察虽然工作多年,但大都是偷鸡摸狗、你偷我家一根葱,我拿你家一瓣蒜之类的小事。他尽职尽责,却有些不知变通,调节纠纷也是速战速决的态度。 老警察朝着贝碧棠说道:“既然人家来还钱,那这钱你收下吧。这事就算了解了。” 接着他朝着人群,板着脸大声说道:“谁捡了钱,交出来!要是缺了一张,将你们都带回到派出所去!” 闻言,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磨磨蹭蹭地不肯把钱交出来。 有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瞪着眼睛,提高音量说道:“我没捡!” “我也没捡到!” …… 曾琳琳志得意满地看着他们不肯配合的样子,钱,她没想着不还给贝碧棠。这一千块钱她没放在眼里,不过是她姆妈随手给她的一点零花钱罢了,她替徐则立还了,也就还了。 钱,贝碧棠就忍着羞辱,低着头,弯着腰,一张一张慢慢捡着吧。 贝碧棠突然开口说道:“欠条我没带在身上。” 老警察说道:“那你回去拿过来。” 贝碧棠微微一笑,清声说道,“这一千块钱我不收。” 老警察用质疑的眼光,审视着贝碧棠。别人还钱都不要,难道贝碧棠真像曾琳琳所说的,她在意的不是钱,而是以此为借口,来找别人的未婚夫。 贝碧棠又解释说道:“当初我借曾同志的未婚夫,一千块钱,这事是你情我愿的。现在还钱,也该你情我愿,她愿意还,以这种方式来还,我却不愿意收了。” “再说了,”说到这里,贝碧棠顿了一下,瞟了曾琳琳一眼,说,“这钱是曾同志的,不是曾同志的未婚夫的,要是他们闹掰了,以后曾同志又来找我,让我把这一千块钱吐出来怎么办?” 曾琳琳气得脸色通红,她怒瞪着贝碧棠,咬牙切齿地说,“贝碧棠,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9章 贝碧棠说的没毛病,这还钱的也不能强塞给人家,何况以这种明显侮辱人的方式。借钱是,你来借,我同意借给你。那还钱也应该是,你来还,我同意了,再把钱给收了,将欠条还给你。 只不过很少有还钱不收的先例,要是不收,那也是人家关系好,还钱的人更不能不还,扔下钱就走。 贝碧棠和曾琳琳是什么关系?今天这一出,说她们两个是仇人也不为过。 老警察沉默片刻,看向曾琳琳,说道:“既然钱人家不收,你就将自己的钱拿回去,还钱的事你们双方自己协调。” 曾琳琳满脸不服气,那她今天岂不是白干了。她眉头皱得死死的,看着地上污黑的钞票,将钞票一张张捡起来的人成了自己。这么脏,她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曾琳琳朝着老警察,开口说道:“同志,我……” 老警察无情地打断她,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人家不收,我作为警察也不能逼人家,这是当事人自己的意愿,是合法的,是受到保护。” 曾琳琳只能将自己的嘴巴闭上。 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呢。对于自己这个普通人来说,李大强在她眼里,比曾琳琳重要多了。工作,工作,不工作,她能饿死,工作胜过任何人和事。 贝碧棠看向李大强,声音不疾不徐,说道:“李主任,你看误会解除了。那我的工作?” 李大强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回答,贝碧棠这是在打他的脸,即使她没做过。但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事后,他可以以贝碧棠对小菜市场造成不良影响的理由,将她开除了。 所以李大强沉默了。 刚刚短短的一瞬间,贝碧棠看出来了李大强踩低捧高,想要讨好曾琳琳,既然李大强还想要开除她,那她就让曾琳琳来压他。 贝碧棠微微一笑,没有看向曾琳琳,还是看着李大强的脸,轻声细语说道:“既然李主任不相信我不是第三者,那我只能报警,让警察来查查,还我一个清白了。” 要是让警察立案一查,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到底是她纠缠徐则立,还是徐则立跟狗皮膏药一样纠缠她? 气得脑袋的冒烟的曾琳琳,理智回归。她说道:“立案就不用了,我相信贝同志。都怪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心情就激动了些。” 贝碧棠笑眯眯地说道:“李主任?” 李大强涨红脸,咬牙说道:“贝碧棠,我撤销之前对你的处理,以后你继续上你的班。” 贝碧棠说道:“谢谢李主任的深明大义。” 为了工作,贝碧棠不得不低头。贝碧棠给了个台阶下,李大强的脸色好了许多。 贝碧棠又朝着两位警察,笑着说道:“谢谢,两位同志给我一个公道。我应该没事了吧?” 老警察说道:“没事了。” 贝碧棠没看死死瞪着她的曾琳琳一眼,她拿起铁铲,旁若无人地继续铲垃圾。 老警察说到做到,接下来都没贝碧棠的事了。 曾琳琳不想捡钱,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臭气冲天的小菜市场,她想走掉,让人来帮她处理这件事。 那一千块钱不要了,这个念头也出现了她的脑海里,不过一想到如果她将这一千块钱当作粪土,她阿爸会怎么样教育她,她就歇了这个念头。 曾琳琳耐下心来跟警察交涉,警察可不管什么委托人,什么代理律师。他们只知道曾琳琳是当事人,那一千块钱的事还要处理完,她签了字,才能走人。 接下来大半天,曾琳琳和两位警察,跟其他人磨皮子,核对钱数。还要将地上的钱捡起来,曾琳琳还不能不捡,她想要去找人来。 但鉴于她之前想要离开,两位警察怕她走了,就不回来了,让他们难处理。 面对曾琳琳的哀求,他们坚定地摇头,不允许她离开现场。 警察开口发话,让现场人帮帮忙,将钱捡起来,他们也能早点走。 但没一个愿意动的,好好捡到的钱又要掏出来,谁愿意啊?碍于警察,不捣乱就算不错了,还帮忙?饿肚子谁怕,这年月,谁不是饿过肚子的? 曾琳琳蹲在地上,捏着鼻子,用手指捏着大团结,往手提袋里丢。 李大强想要巴结曾琳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假公济私,发动管理办公室的人帮忙捡钱。要不是怕买不到菜的人民群众朝他吐口水,他还想让卖鱼的、卖鸡的,卖菜的……也来帮忙。 对此,曾琳琳难得给他一个好脸色。李大强冲着曾琳琳讨好一笑,作为回应。 这一幕,贝碧棠没有看到,她也不知道最大危机已然形成,在到来的路上。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和捡到钱藏起来的人对峙,曾琳琳可算是受到来自社会的毒打,她几次三番气得想要上去抓花这些无赖的脸。 曾琳琳忍受着饥饿和糟糕的环境,直到小菜市场收市,这事情才完结。 期间,中午的时候,为了感谢两位警察及时处理,贝碧棠出了小菜市场,自掏腰包,买了六个青菜豆腐包子,让两位警察当作午饭。 包子,两位警察是收下了,但包子钱他们还给了贝碧棠。面对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人民公仆,贝碧棠无奈只能收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0章 李大强为了攀附上曾琳琳,问她想要吃什么,他给买来,因为曾琳琳不能离开。 闻着臭气,曾琳琳摇摇头,拒绝了,在这里她哪里能吃得下东西? 她想开口让李大强去给她阿爸,或者姆妈打电话,但看李大强一副癞皮狗,点头哈腰的样子,便将话咽了回去。 她想要李大强帮忙,又看不起他,不想让这种人沾上来。 不过曾琳琳高估了自己,午饭过后,没两个小时,她的胃就饿得犯酸水,直难受。她想开口,让李大强到外面给她买一份鸡粥回来。 但一转眼看到坐在小板凳上,用手撑着下巴,眯着午休的贝碧棠,她咬咬嘴唇,不想让贝碧棠再看她的笑话。 贝碧棠特意给自己留出一条不大不小的大头鱼,下班之前,对着金江海说道:“师傅,谢谢你今天及时去找警察来。明天我给你带一碗豆腐鱼汤来吧,孝敬孝敬你。” 说着,贝碧棠一脸开心地提起手里,活蹦乱跳的大胖鱼。 金江海面无表情看着贝碧棠,贝碧棠在他目光注视下,以自己做错了什么。 金江海冷声说道:“以后别叫我师傅,我没有收过你的拜师礼,这声师傅我不认。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贝碧棠以为金江海是认为她作风太张扬了,才惹得曾琳琳到小菜市场来找她的麻烦,他喜欢低调的土地。 贝碧棠想要开口解释,将她和徐则立、曾琳琳之间的孽缘说给金江海听。 谁知道,金江海留下严厉的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一副不想搭理贝碧棠的态度。 贝碧棠看着提着的胖头鱼,一脸失落地去等回家的公交车。 去公交站的路上,贝碧棠百思不得其解,事情不是解决了吗?她是无辜的,为什么金江海对她是这个冷漠的态度。 鱼是特地为了感谢金江海买的,既然人家不仅不领情,还要跟她断绝那一点点的,微薄的师徒情分。 那这鱼就没有不要留着了,毕竟自己手里的钱不多,对着家里人,她的心也越来越硬。 没办法,除了二阿姐,姆妈她们对她可从来没有心软过。她工作稳定了,这些日子借着小毛头的名义,向她要东西。今天不是要吃醉鸡,就是明天要吃阳澄湖蟹。 贝碧棠在公交站找了一个好买主,将鱼原价卖了出去。 第42章 灶间热得可以生火。 将近晚上七点钟,贝碧棠将半锅的酱鸭青菜泡饭端上饭桌。泡饭里面的酱鸭用的是上次贝碧棠买回来的干酱鸭。最后一点,用来做泡饭正合适。 林碧兰第一个舀泡饭,她拿着铁勺挑挑拣拣,看着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睛的贝碧棠,笑笑说道:“小妹,上海的风水养人,你这才回来多长时间?就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说着,她又看向苗秀秀,寻求认同,说道:“姆妈,你说是不是?” 苗秀秀抬头,看了一眼林碧兰的眼睛,淡然地说道:“漂亮?有什么用?你还不如让她上点心,看看能不能换个工资高点的工作。” 林碧兰尴尬一笑,她放下铁勺,捧着精挑细选的泡饭,一屁股坐了下来。 自从上次开了不等黄大山的先例后,只要到点黄大山还没回来,贝碧棠她们几个就不用等人,先吃。 贝碧棠她们安静地吃着晚饭,屋子里只有偶尔哄小毛头吃饭的声音。 黄大山用脸推开布帘子,大步走了进来,脚步重重的,震得木板发颤。 他豪气冲天地将手里的油纸袋子,往饭桌上一丢,也不管会不会砸到人和碗筷。 随后他不说话,吹了一声口哨,去洗手。 黄大山无论做什么事情,苗秀秀这个当丈母娘的都是第一个响应的。 只见苗秀秀眼疾手快地接住油纸袋子,打开一看。毛豆、花生、藕片、鸭舌、鸡脚合起来大半袋子。 贝碧棠在旁边便闻到了,一股糟卤特有酒香和酱香。 苗秀秀鼻子凑近油纸袋子,使劲抽了抽,用十分肯定地语气说道:“姑爷这是去邵万生买的糟货吧。姑爷也不嫌累,邵万生要排队好长时间,拖姑爷的福,今晚我们有口福了。” 黄大山甩着水,坐下,他被苗秀秀捧得高兴,也礼尚往来笑着说道:“姆妈,鼻子真是灵。闻闻就知道了。” 苗秀秀咧嘴笑道:“那是,那些个犄角旮旯小店我就不说了。但老人和的,邵万生的,王宝和的,老半斋的,我一定分得清清楚楚。” 小毛头耳朵尖,只知道有好吃的,他手撑着桌面,要去抓油纸袋子。 林碧兰抓着他的手,将他按回椅子上,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小孩子不能吃,乖乖吃泡饭。” 黄大山一脸不在意地说道:“让小毛头吃几粒花生,没事的。” 平时苗秀秀和林碧兰对小毛头可是一万个上心,但偶尔黄大山心血来潮,说他的养孩子经验。 在苗秀秀和林碧兰眼中,黄大山仿佛是全国有名的育儿自家,英雄母亲,她们无一不照做的。 林碧兰立马往小毛头碗里夹了几颗糟花生。 苗秀秀说道:“糟醉糟醉,生活不可遭罪。姑爷让小毛头吃几颗糟花生,也是为小毛头吃个好意头。姑爷真是好阿爸。”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1章 眼看着小毛头就要将花生,用勺子挖起来,放进嘴巴里了。 贝碧棠忍了忍,忍不了说道:“大姐夫,小孩子吃了含酒精的东西,会长不高的,人也会变笨的。你不是想小毛头将来大学吗。” 这不是在咒小毛头吗? 林碧兰作为小毛头的姆妈,一脸怒火,怒瞪着贝碧棠,大声说道:“小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贝碧棠面色淡定,她沉稳地说道:“我没胡说。你们忘了,前面一条胡同里的范阿叔,喝工业酒精,人都变傻了,家里人嫌他累赘,要送到宛平南路600号去。” 林碧兰面色大变,她语气弱了下来,说道:“范阿叔喝多少酒?我们小毛头只是吃几颗,黄酒糟粕泡的花生。” 贝碧棠冷静地说道:“所以,我才说变笨,考大学啊。” 她在心底嘀咕,我又没有说,小毛头会像范阿叔一样变成傻子。还有小毛头才几岁?走路有时候都不稳,就吃花生,很容易被呛住喉咙的。 在西北时,一个女知青的孩子,被不靠谱的大人喂了一颗煮花生,就被呛到了。还在附近的一位赤脚医生,刚去城里进修,学了什么海,什么克急救法,而且这位赤脚医生就住在女知青隔壁,不幸之中的万幸。 黄大山面色淡淡地说道:“小妹还没有当姆妈,怎么养孩子就一套一套。” 贝碧棠当作没听见这话,她只是心疼小毛头,有黄大山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阿爸,还有一对遇上黄大山就毫无原则的姆妈、阿婆。 苗秀秀迟疑了地看了一眼黄大山,小声说道:“那这糟花生,小毛头就不吃了。小毛头将来还要考大学让姑爷面色有光呢。” 黄大山剥开毛豆,往嘴里丢,没有说话。 林碧兰飞快地将小毛头碗里的糟花生挑出来,小毛头气鼓鼓的。 黄大山伸手去够放在柜子上面的啤酒,这是他前几天让苗秀秀打回来。 他难得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又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贝碧棠夹起一块糟藕,林碧兰说道:“小妹平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难得见她吃大山带回来的东西。” 贝碧棠不由地抿了抿嘴,但没有说话,将糟藕咬了一下口。 是上海夏天的味道。 黄大山啃着个鸡爪,边吐骨头,边说道:“姆妈,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闻言,苗秀秀笑得眼不见牙见的,她连忙说道:“什么事?姑爷你说?” 黄大山笑嘻嘻地说道:“天这么热,姆妈困在房子里,又不能出去,也没人来找姆妈聊天,打牌,姆妈多无聊啊。我有孝心,花了大力气寻摸了一张电视机票,准备买回来一台电视机供姆妈消遣。” 停顿了一下,他呷了一口啤酒,又说道:“大尺寸的,彩色的太贵了,我们这样的人家承担不起。九寸又太小了,对姆妈眼睛不好。我就估摸着买一台12寸的,黑白的,四百块。” 林碧兰挤眉弄眼,使劲给黄大山眼色,见黄大山说的好像,明天就要将电视机搬回来了,她咬咬牙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黄大山,坐的椅子一脚。 400块!她们夫妻两个哪有那么多的钱,这不得掏空小金库啊。 电视机她也想要,但不值当。 每个月就休息那么几天,平时还要三班倒,放假还有杂事要处理。还有听说厂里要买几台电视机,放在工人活动室里,那家里更没必要买了。 苗秀秀对林碧兰对眉眼官司仿佛看不见,她面色迟疑。姑爷兜里能有几个钱?这买电视机的钱不会让她掏吧? 别看苗秀秀平时一副黄大山是她最大底气的模样,一到真金白银的事,她心里就会发虚。 林碧兰大声地说道:“我不同意,大山你别发昏!将来小毛头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姆妈身体这么好,将来坐等小毛头的孝敬。” 苗秀秀小声说道:“姑爷,这电视机太贵重……” 这一切仿佛跟贝碧棠无关,她垂着眼帘,冲着小毛头笑笑,安抚他。 黄大山冷哼一声,说道:“这电视机我非买不可!我话都说去了,电视机票也花了大人情。” 林碧兰怒视着他,说道:“就说我不同意!电视机票不要了,给人家好声好气地谢谢。我们这样的人家,面子不值钱,该低头就低头!” 贝碧棠手中的筷子一顿,面色微变。 苗秀秀摇摇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说道:“姑爷,这电视机我老婆子不要。” 黄大山面色轻松地说道:“姆妈,老婆,你们急什么?家里又不是没钱?” 林碧兰和苗秀秀对视一眼,面露疑惑之色。 黄大山转头看着贝碧棠,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妹,四百块钱对你是小意思吧。一千块钱,姐夫只让你出四百块孝顺姆妈,电视机买了,你也能享受得到。” 贝碧棠抬起头,眉目冷冷的,她冷声说道:“大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大山收起了笑意,沉声说道:“我的意思是,小妹我知道你一千块钱,也许还不止呢!” 苗秀秀和林碧兰两个听得云里雾里。 但一千块钱!林碧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大山,你说的是真的,小妹真的有一千块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2章 黄大山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贝碧棠嘴角挂着冷笑,她嘲讽说道:“大姐夫消息真灵通,码头离小菜市场最远,你都能当天知道这事,不止,还有空闲时间跑去南京东路买糟卤!” 家里和纺织厂离小菜市场近多了,苗秀秀和林碧兰都不知道,而黄大山却知道,可见他平时的工作有多清闲。 想起魏碧莉的那十斤棉花,林碧兰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闹着说道:“好啊,小妹你手里有这么多钱,偷偷藏着不告诉我们,只给碧莉一个人好处!” “我接替姆妈的工作累死累活的!工资自己手里一分不剩,全部上交给姆妈,这不公平!” 说完,林碧兰红着眼睛,看向苗秀秀,想让她主持公道。 贝碧棠听着,看着,她自己心中一片安静。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黄大山和林碧兰这样,她居然不生气? 贝碧棠冷笑一声,口吻强硬地说道:“大阿姐觉得不公平?那好啊,大阿姐顶姆妈的岗,顶了快十年了吧。我和二阿姐一天都没顶过,不如以后大家姐妹三个轮换,也该轮到我和二阿姐去纺织厂上班了。” 林碧兰被贝碧棠的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贝碧棠继续说道:“至于上交全部的工资?大阿姐只从我回城后,你就再也没有给姆妈交过钱了吧?” 林碧兰脱口而出,说道:“你怎么知道。” 贝碧棠面上满是嘲讽,她冷冷地说道:“我有眼睛去看!” 她不说到明面上来,不代表她是个糊涂人。 贝碧棠回到上海后,为了林碧兰她们不那么看她不顺眼,家中每日的买烧汰几乎都是她出钱。林碧兰便动了心思,想要不交家用了。 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只有苗秀秀的退休工资顶着。 林碧兰一句,大山也是这个意思,就让苗秀秀同意了。 林碧兰退怯了,她呐呐地说道:“那小妹你也不能瞒着我们,一句都不说,让我们以为你没钱。” 贝碧棠目光清冷,说道:“怎么姆妈,大阿姐,大姐夫也告诉我,你们手里有多少钱了吗?” 一室静默,这话没办法回。 黄大山率先打破了平静,他说道:“小妹,其他的我们先不说,就说说这电视机的事,你不能让姐夫白做工吧?” 贝碧棠冷哼一声,重重地掷下碗筷,没说话。她起身往里间走去,放下布帘子,遮挡住苗秀秀她们的视线。 第43章 贝碧棠是第一次将她的脾气显露出来,苗秀秀急的要追去里间。 但听见林碧兰在那问道:“大山,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小妹有钱的?还知道她至少有一千块钱?” 苗秀秀停下了脚步,她得先听听,清楚事情的缘由。 贝碧棠走了,黄大山当个没事人似的,他悠哉悠哉地说道:“这得问你这个好小妹了?说没有在西北没有处对象,结果不仅处了,还倒贴给男方一千块钱。现在人男方要结婚了,他的未婚妻气不过,两人还有着债务关系,便拿了一千块去小菜市场撒给小妹。” 曾琳琳刚开始闹出来的劲爆开头,好在,那些目睹的人是最迟离开小菜市场的。她们有误会了贝碧棠,所以回家后,这传言传得没有太离谱。不然贝碧棠就是人人喊打的破鞋了。 一千块钱,即使全是大团结那也很多。 林碧兰不由地看向苗秀秀,无声地询问。 苗秀秀摇摇头,说道:“我没见到。” 她没骗林碧兰,贝碧棠确实是空着手回来的,连片烂菜叶子都没有带回来。 林碧兰动了动嘴唇,还想跟苗秀秀说些什么,苗秀秀却没有理她,起步往里间去了。 苗秀秀以为贝碧棠在里间偷偷哭,谁知道撩开布帘子,走进里间一看。 贝碧棠双目清明,无一丝红意,正在捧着一本高中语文课本看。 苗秀秀上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没好气说道:“还有闲心看书?!你看看你,把家里给闹的。” 贝碧棠抬眼看她,口吻清淡,说道:“姆妈,这事全是怪我啰?” 苗秀秀拿着书,挨着贝碧棠坐下,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这脾气,真是从小就死倔。以后你也这样跟婆婆、老公倔着来?得改一改。” 贝碧棠凉凉地说道:“我又没错?为什么要改?不让黄大山和林碧兰改?我平时容让得够多了。” 得,连大阿姐都不叫了。 苗秀秀缓了缓,换成了更加温和地语气,她说道:“姑爷也是生气你一千块钱白白贴了人家。” 贝碧棠说道:“我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一个姐夫还管到小姨子身上来了?我平时给家里买这买那,也没见他假客气一句,小妹不要花这么多钱,自己留着花。” 苗秀秀沉默了半响,面上出神,喃喃地说道:“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每个人都难处。你太年轻气盛,太较真了。” 这话贝碧棠可不认可,她哪里年轻气盛,较真了?要是她真这样,家里早就鸡飞狗跳了,徐则立同时交往两个对象的事,早就传遍华东师范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3章 还有曾琳琳,她来闹事,自己不得跟她打起来。你抓我脸,我薅你头发,你刮我脸,我踹你腿。 贝碧棠问道:“那这电视机?姆妈说我该不该听黄大山的,买了?” 苗秀秀长叹一口气,含糊地说道:“四百块钱也不多,姑爷要买的电视机也不是最贵的。” 贝碧棠盯着苗秀秀污浊的眼珠,更直白地问道:“姆妈的意思是买了?” 苗秀秀无奈地说道:“就当是你孝敬我这一回,我以后也不图你什么了。” 贝碧棠冷笑说道:“我平时还不够顺着姆妈吗?生怕你累着,什么活都接过来自己做了。就连去了西北,也时不时给你寄东西。我没记错的话,姆妈,每年春节,我都给你汇款五十元。” 贝碧棠说胆大也胆大,说胆小也胆小。 在兵团时,她跟几个关系铁,嘴巴严实的女知青,偷偷摸摸地倒腾自己分配到粮食和副食品,赚了一小笔钱。这事她连徐则立都没告诉。 这笔意外收入,她分次汇回了上海。 苗秀秀面容讪讪地说道:“家和万事兴。” 贝碧棠嘲讽地说道:“依姆妈的意思,以前我们家都和和气气的,也没见兴起来。” 贝碧棠不肯让步,以前都是她单方面让步,现在她不肯了,事情就僵了。 苗秀秀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她说道:“电视机不行,那小物件呢?要不买一辆女士坤车,你上班也能用得到。石库门里只有少数人家没有自行车,我们家就是其中的一家。就是买凤凰牌的,也才一百五出头,比姑爷要你买的电视机足足便宜了两百五。” 买了是她用?还是林碧兰用?黄大山那张厚脸,说不定会跟别人换,换一辆二八大杠回来骑。 贝碧棠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苗秀秀一边瞄着她的脸色,一边继续试探说道:“那收音机?挂钟?” 贝碧棠还是没有说话,苗秀秀拍拍她的胳膊,脸色愁苦地说道:“就当给姆妈一个面子,你让让姑爷,你大阿姐和姆妈日后的日子才好过。” 贝碧棠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买。我什么也不买。黄大山今天一张口就是一台电视机,明天是不是就要一台电冰箱?!买了我也买不起。再说了,钱还没还呢,我哪里有一千那块?黄大山胡搅蛮缠!” 苗秀秀怒气上脸,她眼睛微瞪,说道:“钱还没还?你不早说?刚刚不会这么跟姑爷说,非要对着来!” 贝碧棠嘴角牵了牵,说道:“就是还了,我也不会给家里买任何的大件。这钱我有用。” 苗秀秀没好气说道:“你不是有工作了吗?现在的这份工作挺好的,时不时还能白拿些小鱼小虾回来,添个小荤。” 贝碧棠看了她一眼,语气自然地说道:“这一千块钱是我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嫁妆。” 苗秀秀被噎住了,她虽然时不时催贝碧棠找对象,但她的嫁妆,她还真没准备。二女儿出嫁时,她的陪嫁是拿着陈金龙给的彩礼,给备的。” 苗秀秀没好气说道:“那你赶紧找个对象嫁出去,这个家就清净了。” 贝碧棠心中平静,冷冷一笑,说道:“我等着看,以后家里只剩下林碧兰一家三口喝姆妈,黄大山是怎么对姆妈的。” 苗秀秀生气地说道:“姑爷是个好的,你也不盼着姆妈好。” 贝碧棠挑挑眉头,语气轻快地说道:“姆妈急什么?好的坏不了,坏的好不了。姆妈赶紧把棺材本叫出来,给黄大山打点,坐等他飞黄腾达,孝敬你这个丈母娘。” 苗秀秀使劲往贝碧棠胳膊上甩了一巴掌,贝碧棠面色不变,忍着痛意。 苗秀秀半起身,点点贝碧棠的额头,说道:“你这张嘴越来越利了。但只会窝里横,一千块钱只给外面的男人话,亏死了,幸好人家未婚妻不赖账。” 苗秀秀以为贝碧棠下乡,找的对象各方面条件都跟她差不多,根本想到徐则立是大学生。黄大山和林碧兰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要不然他们会劝贝碧棠,紧紧抓住徐则立。 贝碧棠转过脸去,不说话。 苗秀秀皱起眉头,问道:“一千块钱?你一个女同志能挣,他不能挣?你们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当知青。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或者他犯了什么大事?” 贝碧棠没什么语气地说道:“他阿爸病了,钱不够花。” 苗秀秀瞪眼说道:“你这什么眼光?找这么一个对象,没钱,还有一个拖累的阿爸,幸好分了。” 外面,贝碧棠和苗秀秀不在,林碧兰反倒成了正义的一个。想起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她和贝碧棠、苗秀秀更加亲近。 林碧兰弱弱地说道:“大山,你太过分。撬小妹的荷包撬得这样狠,一开口就是比四大件还贵的电视机。” 黄大山将手里的糟花生往空中一抛,瞟了她一眼,说道:“电视机你不想要?” 林碧兰往里间瞄了一眼,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说道:“想要啊,但是……” 黄大山不想听林碧兰的犹犹豫豫的话,他打断她说道:“想要就对了。” 林碧兰瞪他一眼,小声说:“能要成吗?白白惹小妹生气。”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4章 他一边往桌子上扔着鸡骨头,一边嚼着糟花生,冷笑说道:“你小妹那个脾气,越发暴涨了,要不再治治她,连我这个姐夫也不放在眼里了。我以后可是她的娘家人,要给她撑腰壮胆的。” 林碧兰翻了个白眼,疑惑问道:“你怎么治她?治得了她?叫她拿钱买电视机,人家又不愿意,你还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不成?” 黄大山指指他面前的空碗,示意林碧兰给他倒酒,他嘿嘿一笑,得意说道:“根本就没有电视机票这一回事,我诓她的。” 林碧兰倒酒的动作一凝滞,瞪大眼睛,惊讶地说:“你……” 黄大山扬了扬眉,嘴角勾起,说道:“老婆,我聪明吧?” 实际上,黄大山根本就弄不到电视机票,他身边围绕着的,都是拿不起工业卷的人。再说,电视机虽然贵,但紧俏,一张电视机票左右手这么一倒腾,怎么也得赚个八张大团结。 林碧兰瞪他,没好气地说道:“你逗的人,等下要我和姆妈来哄人!小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呀,从小最爱闹小脾气。你说你去惹她干嘛,以后冷着你这个姐夫,做这事一点也不讨好。” 黄大山大哼一声,眼睛瞪大,说道:“你不生气?小妹这是没把我们当自家人,防着我们。” 林碧兰往里间扬扬下巴,说道:“小妹不是说了,她要自己存嫁妆,可以理解。” 黄大山说道:“存就存!以后她出嫁,别想我这个姐夫出一分钱!” 说着,黄大山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他又说道:“一千块钱的嫁妆?!她是要嫁到上只角哪家高门大户去?万一所嫁非人呢?将钱交给姆妈保管最是正经、保险。” 林碧兰没注意到黄大山的神色,她竖起耳朵,一心两用,偷听着里间的动静。 等黄大山说完了,她带着一丝劝告的语气,说道:“大山,你别这么说小妹。也许有一天小妹能用得上,你要托她帮忙呢。” 黄大山不屑地说道:“哼哼,就她?小菜市场的临时工。” 林碧兰温和地说道:“大山,你不是女人不懂。女人还能投第二次胎,嫁人有的时候就是逆天改命。” 黄大山撇撇嘴说道:“她不是让人给抛弃了一回吗?再美也不见她那个对象将她娶回家,现在是要将别的女人娶回家了。” 林碧兰看黄大山一副不以为意,要说个痛快,把贝碧棠往死里得罪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焦。 她张了张嘴,想要将一些事情说给黄大山听。 正在此时,苗秀秀从里间出来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碧兰,林碧兰无奈地闭上嘴巴。 苗秀秀笑笑说道:“姑爷吃完没有?要是吃完了,我就收拾桌子了。” 黄大山摇了摇酒瓶子,没听到一丁点响声,摇摇晃晃地起身,说道:“我去再打点啤酒,在外面喝痛苦了再回来,在家真是没劲。” 林碧兰有些抱怨说道:“又要打酒,又要去小菜馆点卤货来吃是吧?有几个钱够你花的。” 苗秀秀赶紧笑着说道:“姑爷慢走,小心点车和人。” 黄大山被苗秀秀打了个软钉子,顿时泄气,满身酒气,脚步不稳地往外走。 苗秀秀低头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林碧兰,她说道:“你也是,我说了,要温柔、温柔,要将男人柔成水。男人啊,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不能逆着来,要时时刻刻哄着。” 林碧兰低眉顺眼地说道:“我知道,姆妈,我在心里多念几遍,温柔。” 别的,林碧兰可以不听苗秀秀的,但在对待男人方面,林碧兰对苗秀秀的教诲悉心听随。苗秀秀能三嫁,并且每一任丈夫都是初婚的,工作、房子都有,林碧兰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第44章 苗秀秀猛地想起小毛头来了,她望屋子里一看,惊慌失措地问道:“小毛头呢!?” 林碧兰被吓一跳,捂着胸口说道:“小毛头去隔壁家,找另一个小毛头玩了。” 苗秀秀长长地舒一口气,林碧兰有些吃醋说道:“也没见姆妈这么紧张过我们这些女儿?” 苗秀秀翻了个小白眼,口吻随意,她说道:“这能一样吗?以前我一个寡妇拖着三个油瓶,生活有多难?现在我退休了,清闲了,你们也都长大了。” 林碧兰看了里间一眼,不肯死心地问道:“姆妈,小妹她……” 苗秀秀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你死心吧,那是你小妹自己存的嫁妆钱。” 林碧兰撇撇嘴说道:“我就不信姆妈到时候不给她添妆。” 苗秀秀没理会她的小心思,别开她,端起锅碗筷往灶间走。 林碧兰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里间,又看了一眼掀帘而去的苗秀秀,跺跺脚,跟了苗秀秀出去。 又热又小的灶间,林碧兰站在苗秀秀身后,跟个火炉似的。 苗秀秀停下倒餐厨垃圾的动作,回头望着林碧兰,没好气说道:“你又不给我帮忙?站在这里干什么?挤得慌!” 林碧兰没生气,反而用自己的肩膀碰了一下苗秀秀的肩膀,嘴角含着笑意,压低声音问道:“姆妈,你跟小妹提过何达飞了没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5章 苗秀秀回头继续手里的活,面色平静地说道:“我好好地跟她提一个不认识的大男人干吗?” 林碧兰急得一跺脚,她说道:“哎呀,姆妈,我不是跟你说过封主席对小妹很满意,有跟我们家结为亲家的意思吗?你怎么就忘了在小妹面前敲敲边鼓呢?” 苗秀秀脸色依旧不咸不淡的,语气也是,她说道:“你觉得碧棠看得上何达飞那样的?” 林碧兰面色焦躁,仿佛是何达飞的女性亲戚,她不满地说道:“她有什么看不上的?!我还担心时间一久,封主席又没有这个念头了呢!” 苗秀秀沉默片刻后说道:“何达飞年纪大了点,长得不说跟碧棠是一个层次的,就连跟普通男人比也嫌磕碜。” 苗秀秀话说得含蓄,她不好直接说林碧兰在坑妹。 林碧兰伸出一只手来,长开巴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着,数着何达飞的优点,她说道:“长相和年纪又不能当饭吃,小妹年轻漂亮,还不是在小菜市场苦哈哈地当底层小工。再说了男人年纪大点,会疼人,长得老实,不会搞花头。” 听着林碧兰的话,苗秀秀的头有点疼,她这个大女儿是怎么教也教不会。她那么多的处世经验都一一跟她说了,她听了就忘,一点也不忘心里去。 枉她三十好几了,都不会看人。 男人年纪大点会疼人?你看周围的中年夫妻,哪一对不是男人的年纪现在上来了?年轻时候不会疼老婆的,现在还是不会,以后七老八十了,指望着老婆大概也是不会。 男人长相老实不会搞花头?呵呵,她就不信何达飞那小子没有去看碧棠。就封家晴宠儿子的程度,她选儿媳妇不说会以儿子的意见为主,也肯定会问过儿子的意见。 你看看,何达飞看上她家年轻美丽的小女儿了,这不是就在搞花头嘛。 苗秀秀回过神来,继续听林碧兰怎么说。 林碧兰兴致勃勃地说道:“何达飞不仅在厂里的广播站工作,工作体面,还有独立的一处的婚房!姆妈,你猜猜看,那出房子在什么地方?!” 苗秀秀不想回答,林碧兰兴奋得脸都红了,她自问自答说道:“卢湾啊!姆妈,那可是卢湾的房子!上只角的房子!还不是亭子间!” 苗秀秀看了一眼灶间外头,给林碧兰泼冷水,她说道:“人家说是婚房啦?” 林碧兰满脸不在意地说道:“即使不是婚房,但何达飞是独子,还是独子中的独生子,以后家里的一切不都是他和他老婆的。他们一家现在住的房子老大了。三个正正经经、实墙实砖的房间,可不是隔断出来,或者用布帘子划出来的。即使他们家没有将卢湾的房子给新婚小夫妻住,住在一起,也不亏。” 苗秀秀怼开了林碧兰一点,绕过她,拿了一块抹布,冷淡地说道:“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碧兰脸色讪讪,有些心虚说道:“姆妈,看你说的。碧棠是我亲妹妹,我能不盼着她好吗?她要是再耽搁下去,高不成低不就的,到头来找个兄弟多的石库门家庭,可有苦头吃了。夫妻办个事,都得相互打招呼,排队呢。有了孩子之后更惨,这样的日子可是没头的。” 她话头一转,又回到了何达飞身上来,她说道:“所以姆妈你看看,何达飞是不是香饽饽一枚,不仅自住的房子能做婚房,还有地段顶好另外的房子。也就封主席眼光高,不怕愁,要不然她的孙子孙女都能打酱油了。” 苗秀秀转头盯着林碧兰的眼睛,脸色没什么表情,说道:“碧棠年纪老大不小了,你一跟我说何家那小子的事。我转头就去找了住在厂部的同事们,打听打听。” 说着,苗秀秀的脸色变暗了,“碧兰你说的那些,都是外在的条件。我又不是不把女儿当人看,买女儿的姆妈。何达飞这个人,可不像他家的条件那么好。他爬墙进女澡堂,偷看女同志洗澡,被收洗澡票的老阿姨抓了个正着。” 林碧兰强忍着心虚,与苗秀秀对视,脸色镇定地说道:“姆妈,这可能是个误会。何家的条件,何达飞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再说了,澡堂子里几乎都是老橘皮,有什么看头?何达飞走错澡堂子了吧。” 事实上,何达飞偷看女同志洗澡的事是真的,这事一开始闹得不小,不过后来碍于何志国的要升正主任的风头,压了下来。何家搬家可不是像,他们对外面所说的那样,为了方便家里老太太上下楼活动。而是为了躲一躲何达飞带来的流言蜚语。 苗秀秀说道:“何达飞在女澡堂更衣室门口被抓不是一次的事,而是三次了。” 说着的同时,苗秀秀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她前面说的都是虚的。她知道从外形上来说,小女儿跟何达飞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般配,但她也动了心,要不然不回去厂部打听。 这就是命,没办法,谁叫贝碧棠没有托生到好人家里去,跟她做了母女。 林碧兰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姆妈,我在纺纱车间干了这么多年,还要继续干下去,干到退休。飞尘又多,水都不敢喝,机器轰隆隆的,耳朵都要出血了。我亲阿爸是怎么死?不是得的肺病?请了德国的外科医生治都治不好,还准备要到国外去开刀动手术。可惜没坐上轮船,人就没了,我可不想跟他一样。”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6章 苗秀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不过她没有说话,告诉林碧兰,她的亲阿爸可不是无缘无故得肺病去世的,那是对外的说辞。 她的第一任丈夫什么都好,就是爱抽烟,不管是水烟、雪茄还是大烟,从几岁就开始染上了,她怎么劝他,都不听。所以年纪轻轻地就得了急病,让她当了寡妇。 林碧兰的声音沉闷又晦涩,她继续说着:“姆妈,我老说想换个工种,但也没见我动作。你以为我不想的吗?我只是不想将脸,伸过去给人打而已。车间里有门路的都走了,就剩我们这些没门路的,干到死。封主席跟我说了,如果我们成了一家人,她就调我到工会,调到她手底下,罩着我。” 顿了一下,林碧兰看了看苗秀秀的脸色,苗秀秀的那张脸还是面无表情的。 林碧兰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姆妈,我也不是自私自利,一点也不为小妹考虑。你嫁了三次,应该知道那些什么情情爱爱、夫妻感情、你浓我浓都是虚的,只有吃得好、穿的暖、有瓦遮才是真的。小妹年纪小,没经过事,看重皮相,因为男人的好长相而心动。你劝劝她,将道路跟她摆一摆,她肯定会同意的。” 苗秀秀回过头去,洗了两只碗,才说道:“我跟她说一说,她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林碧兰欣喜若狂,仿佛成功就在眼前,她激动地说道:“姆妈,你肯定没问题的。小妹从小到大最听你的话了。” 苗秀秀冷哼一声说道:“可我也看不上何达飞。” 林碧兰半点不在意地说道:“姆妈,当初你不也看不上大山嘛,你看现在,你对大山这个姑爷多好啊。” 苗秀秀不禁地回头,望了门口一眼,见门口空荡荡的,黄大山还没有回来,才松了空气。 苗秀秀横了林碧兰一眼,没好气说道:“要是成了,是好是坏,你自己担着。外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说碧棠和何达飞情投意合,看对眼了,别人能信吗?背地里说你卖妹求荣!” 林碧兰的脑袋已然被冲昏,她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他们懂什么?那是嫉妒我们家!” 苗秀秀心里腹诽道,到时候恐怕不止这个麻烦呢。要是小女儿心里不情愿,恨上了大女儿做媒搭线。枕头风一吹,别说乘东风了,闭门羹倒是有得喝了。 她那时候又要出马,给大女儿收拾烂摊子,调和两姐妹之间的矛盾了。 也是有苗秀秀这个姆妈在,林碧兰才记吃不记打。从小到大,惹毛了贝碧棠多少次,都是苗秀秀去跟贝碧棠说和,让贝碧棠和她和好。 第45章 太阳刚刚升起来,许慧秋就将白粥、霉豆腐、白煮鸡蛋端上桌。 她摆着碗筷,提高音量喊道:“快点起来啦,你们父子两个。” 徐则立顶着个鸡窝头从里间出来,打着哈欠说道:“姆妈,有必要这么早吗?” 许慧秋给每人舀好了白粥,来不及坐下吃,就去整理不知道数了多少遍的礼品。 她回头望了徐则立一眼,催促说道:“怎么没有必要?快点去洗脸刷牙。” 说完,她嘴里还念念有词,“一瓶五粮液,一瓶茅台,两条大前门,两包大白兔奶糖,两盒蝴蝶酥,两罐麦乳精,两串香蕉。” 许慧秋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又再滴一遍血。贝碧棠果然是个麻烦精!还有曾琳琳这个未来儿媳妇也不是省心的! 她们两个争风吃醋闹出来的事情,要让自己出钱平息。 许慧秋转念一想,安慰自己,这也是好事,说明她儿子受欢迎。以后她有底气对着曾琳琳,让曾琳琳掂量掂量,她儿子可不是没人要,大把年轻姑娘等着呢。 原来,那天曾琳琳在小菜市场闹出来的事,司机上报给她阿爸听了。 曾琳琳的阿爸一听,怒不可遏,认为自己女儿没了理智和教养。为了个男人跑到人生地不熟、从不会踏足的地方闹事,还失败了。 他将这件事情说给前妻,刘合真听。两人都觉得自家女儿对徐则立太在乎了,徐则立也不是个善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的。 婚事是不能更改的了,但觉得给徐则立以及他阿爸姆妈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自家不是好惹的,以后不要想着将对待贝碧棠的那一套,用在曾琳琳身上。 曾琳琳阿爸直接给华东师范那边打电话,给曾琳琳请了一周的事假。 徐则立在学校找不到曾琳琳人,一问曾琳琳的室友,三不知,他又不敢直接闯到曾琳琳家里去。犹犹豫豫了两天,才打曾琳琳家里的座机。 接电话的是刘合真。刘合真也没跟徐则立这个,她从来都看不上的准女婿客气。嘴又尖又立地讽刺徐则立脚踩两只船,也不怕掉到河里溺死。 刘合真也没有蠢到告诉徐则立,曾琳琳去他前女朋友工作的地方,闹出来的蠢事。只是指桑骂槐,告诉徐则立,他之前瞒着的事,她和曾琳琳的父亲已经知道了。 这事是徐则立理亏,不道义,往严重来说,就是骗婚。所以徐家要做出道歉的姿态来,婚事才能继续进行。 这才有了今天早上这一出,徐家备上以他们的财力,最大能拿出来的礼来,上曾琳琳家里低头道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7章 徐则立一家三口吃过早餐,转了五趟车,才来到曾琳琳家门口。 徐正清抬头看着天空,好像这边的天空比自家那边的更蓝一些。 又转脸一看,灰岩砖、红色墙、梧桐路、黑色铁门、白色屋顶,一切都在闪闪发光,不愧是上海人都向往的地段。 这个大学小则是上对了,要不是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班级,小则和曾琳琳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八杆子都打不着。徐正清在心中暗想着。 院门开着,但屋门紧闭。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徐则立才抬手敲门。 没有人来立刻开门,徐则立往坚硬的实木上敲了好一阵,敲得手指发红,让许慧秋心疼不已。 徐则立看着毫无动静的大门,微微皱眉,这门估计有两米多高,宽度足以让一辆小汽车开进来。他都怀疑里面能听得到敲门声吗? 吱呀一声,屋门仿佛巨大的油轮般开动,保姆前来开门,侧身让徐则立他们进来。 保姆一边给他们拿拖鞋,一边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旁边石墙上有电门铃。” 保姆说话的时候,眼睛甚至都没有看向,徐则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徐则立三个人腾地脸红了,是半羞半气的。 换了鞋进了客厅,保姆指着小沙发让他们坐下。随后也没有问他们,要喝什么,而是直接给他们倒了茶。 客厅里没见到曾琳琳,以及她家人的身影。 徐正清束手束脚地坐在软沙发上,求救般地看向徐则立。 徐则立皱眉,又很快松开,他抬头看向保姆,开口问道:“这位同志,琳……” 话还没有说完,一位身穿黑色荷叶边睡裙,披头散发,涂着深红色口红的女人,站在二楼楼梯口上。 这位女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她居高临下地往一楼客厅一看,轻飘飘地说道:“哟,都来了。” 都是当姆妈的,刘和真甚至比许慧秋大了近十岁,但看起来仿佛是两辈人。刘和真不仅脸看起来年轻,还皮肤光滑紧致,身材苗条。不仅漂亮,还有着可以割伤人的气场。 保姆一改冷脸,笑着真心,抬头说道:“刘女士,您起来了。” 刘合真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一声百转千回。 她不紧不慢,姿态悠闲地步下楼梯。 许慧秋看了一眼徐则立,又看了一眼徐正清,小声嘀咕道:“老妖精,不知羞。” 保姆赶紧进茶水房,给刘合真现泡了一杯她最爱的伯爵红茶。 刘合真坐下来,拿过茶几上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毫不顾忌地当着徐则立他们的面,点了一支细长的烟,夹在指尖。 在场的人谁也不先开口,只能由保姆代为单方面介绍,保姆朝着徐则立三人说道:“这事琳琳的姆妈,刘合真女士。” 刘合真抽了一口烟,又将烟吐出来,透过烟雾,眼神没有份量地落在徐则立身上。 徐则立却有些坐立难安,他是第一次见曾琳琳的姆妈。没有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人物。 听曾琳琳的描述,刘合真在他心里,应该是势利、高傲但却像曾琳琳一样,好哄,是个纸老虎。 刘合真应该是个中年版的曾琳琳。现在看来,是他太理所应当。 也是一个女人,独身在英国,还赚下大把的钞票回国,怎么会像那些个,领个闲职的领导夫人一样呢? 这绝对是个棘手的丈母娘,徐则立正襟危坐,露出个温润的笑容来,跟刘合真打招呼,他说道:“阿姨,您好,琳琳呢?” 这是搬救兵来了?刘合真轻笑一声,看向许慧秋,轻飘飘地说道:“这个点琳琳还没有起床,琳琳从小就爱睡懒觉。” 见许慧秋没反应,旁边的徐正清赶紧用手肘杵了她一下。 许慧秋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来,语气十分勉强地说道:“女孩子多睡觉对身体好。琳琳姆妈你放心,等琳琳嫁进我们家,我一定不会吵到她睡懒觉的。” 刘合真心里有些不高兴,什么睡懒觉?她说自家孩子睡懒觉可以,别人可不能说,况且她一见着这一家三口,就觉得讨要。 刘合真举起手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她不冷不热地说道:“什么嫁进来?嫁出去?我家可没有这个说法。是两个孩子结婚,可不是两家嫁娶。” 这怎么可以?许慧秋张嘴想反驳。 徐正清抢先说道:“琳琳姆妈说的有道理,你家只有一个孩子,我家也只有小则一个孩子。要按传统那一套婚丧嫁娶来,亲家就太吃亏了。” 听徐正清这么说,刘合真面上却没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见状,许慧秋指着放在茶几上的礼品,笑着说道:“琳琳姆妈,这是我们带来的一点小诚意。我跟你说,这酒可是……” 许慧秋想要说这烟酒糖茶,自家是如何费功夫准备的,好让刘合真体会到他们的诚意。 但刘合真打断说道:“好啦,亲家不要多讲。既然礼这么难弄到,等下亲家就带回去吧。” 许慧秋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徐正清面色铁青,徐则立暗暗咬着牙。 徐正清额头紧绷,口吻僵硬问道:“琳琳姆妈,琳琳阿爸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8章 要是亲家公在,哪里轮得到刘合真一个妇人多话。再说,男人总是大度些,没那么斤斤计较,他跟亲家公也更好说话。 曾琳琳阿爸可不好说话,他本来想要出手搞一搞徐家的,但是被刘合真劝住了,为了不给女儿将来的婚姻埋大雷。 保姆回答说道:“曾同志去南京出差了。” 刘合真直接说道:“婚礼的事都交给我做主,琳琳阿爸不管。现在,我们进入正题,说一说婚礼的事。” 许慧秋笑了笑,摸摸鬓角,说道:“琳琳姆妈,我们没有你见识大,孩子婚礼的事就辛苦你了。我们都记着你的好,让小则多孝敬你这个丈母娘。” 唯一孩子的婚事,她不是不想操办。但头一个婚礼方案,她办得七七八八,将自己累得半死,没有想到现在结婚这么麻烦。 最最关键的是钱,让她办,就要她出钱。刘合真将事情和钱全部揽下来,自家只要嘴上感谢几句,便可轻轻松松,简直不要太划算了。 刘合真冷笑一声,目光轻视地看向,茶几上许慧秋带来的礼品,鄙视问道:“这就是你们的道歉态度?” 徐则立三人都是一头雾水,来赔礼道歉还不够?还要他们怎么样? 刘合真嘴角的冷笑一直挂着,她说道:“我还以为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的家庭,也应该是聪明人,看来是我想错了。” 被冷待了这么久,徐正清也有些生气了,他含着怒火说道:“琳琳姆妈,有话你就直说,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刘合真弯腰,一边往水晶烟灰缸里弹烟灰,一边说道:“原来我以为我有钱,就琳琳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婚礼我全包了就全包了,不用你们费心一点。” “但知道你们的儿子有女朋友,还追琳琳之后。这钱和婚礼的事,我一个人操心可不行。你们一点不用付出心血,以后哪里还会重视我们家琳琳。” 说着,刘合真目光直视着徐正清,不容推拒继续说道:“所以,这婚礼,不论哪一方面我们两家都要平分,这样才公平。” 许慧秋急得都快破音了,她冲着刘合真喊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都说好了的!” 刘合真没搭理她,凉凉地说道:“听这意思,你们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和心理准备,要跟我们家做亲家。 徐正清握紧拳头,面色沉重,说道:“你们这样,太不尊重人了吧。” 刘合真反问道:“那你们家儿子做出来的事,尊重我们家了吗?” 许慧秋深吸一口气,缓和地说道:“琳琳姆妈,我对整个婚礼流程不熟悉。要是我来接手一半,恐怕婚礼不能如期举行,这怎么向亲朋好友交代啊,一改二改的。” 刘合真语气坚定地说道:“反正我们家很好交代,就看你们的了。” 许慧秋被她的话一噎,险些喘不过气来。 第46章 徐则立挡在父母面前,开口说道:“好,阿姨。我们家可以负责婚礼的一半,那就按着第一版的婚礼方案来。” 刘合真慢吞吞地吐了一个烟圈,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可不行。现在这个方案,我都怕我委屈了我家琳琳。” 徐则立愣了愣,他含着不满,问道:“阿姨,你的意思是?” 刘合真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狠狠地将火星熄灭掉。 她轻轻地拍了拍手,慢腾腾地说道:“琳琳婚后,不可能不在你们家生活吧?就你们家的条件,根本无法负担得起,我们家琳琳现在的生活水准。以后我们家琳琳受苦是一定的,所以,是不是要做出一些补偿来?” 顿了一下,她强势地继续说道:“现在的方案我又不满意了,还要改一改,重要的地方提一提档次。” 徐正清和许慧秋死死压着自己的怒火,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他们怕不是要跟刘合真对骂起来了。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话扔回去!扔到刘合真的脸上去! 徐则立在心底暗暗发誓,面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阿姨,既然你知道我家穷,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是真心爱着琳琳的,你看在我对琳琳的真心可鉴上,原谅我之前的隐瞒吧。或者,您可以有什么冲着我来,放过我的阿爸姆妈。” 说到最后,徐则立的话里不由地带了一丝卑微的哀求。 刘合真没有马上接话,她端起颜色鲜艳的欧式茶杯,享受地啜饮一口后,才说道:“是,人穷不能志短,你们去大张旗鼓地借钱也不好。但是一家人就无所谓了,你们没钱,我可以借给你们啊,写欠条就行。” 整个客厅陷入巨大的沉默之中。 刘合真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目光慢悠悠地从徐则立三人脸上扫过,问道:“你们要不要接受?接受的话我们才能继续聊下去,要不然就到此为止。” 说到最后,话语里带了一丝丝的威胁。 良久,许慧秋收起了脸上的精彩纷呈,她暗哑地问道:“琳琳姆妈,这婚礼你想怎么改?” 这是同意的意思,不过徐家父子两个也没有出生反对,也都默认了许慧秋的意思。 刘合真一拍巴掌,面上高兴地说道:“那就好办了!我就想改两个地方。一个是琳琳的婚纱照。我没有想到现在国内变化得这么快。南京路上开了一家香港人开的现代婚纱店,请的是西方摄影师,婚纱也是从香港运过来的。我觉得这家不错,很合我们家琳琳的格调。”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9章 许慧秋面上麻木,她重重地点头,说道:“好!琳琳姆妈,听你的。” 徐则立和徐正清继续沉默,不说话。 刘合真进一步说道:“办酒席的地方也要改。和平饭店……” 许慧秋他们齐齐脸色大变,刘合真看着,觉得好笑,也不想再继续逗弄他们了。 她快速地说道:“和平饭店我是可以的,但为你们家考虑,和平饭店就不必了,要不然到时候琳琳要和你们一起还债。我看那就低一些档次吧,豫园那边的上海老饭店,接待过不少国外名流政客,就选它家了。66块钱一桌,面上也看得过去。” 许慧秋只需点头,其他人也没话说,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能忍呢。 刘合真满意了,她拿起茶几上的黑皮记事本,写下欠条,递给徐则立。 许慧秋忙说道:“琳琳姆妈,这欠条我来签。” 刘合真拒绝说道:“那可不行,亲家。” 徐则立面无表情地接过来,力透纸背地在欠条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刘合真将笔记本收了回来,满不在乎地往茶几上一丢,扔到瓜子盘里。 这下又把徐则立他们给气到了。 刘合真没看他们的脸色,对着保姆吩咐说道:“去叫琳琳起床,下来和人打个招呼吧。” 又是一番好等,曾琳琳没有像刘合真那么离谱,她穿戴整齐下了楼来。 曾琳琳好像看不到徐则立他们难看的脸色,脸上挂着温柔浅笑,友好又不失亲切地说道:“阿姨叔叔,则立你们来了。” 接下来几个人乱七八糟地搭着话,做出一副亲家会面该有的祥和场面来。 繁复精美的落地钟发出清脆的声响,刘合真捂嘴打了个哈欠,时间差不多了,她该换一身衣服,出门赴饭局了。 刘合真开口说道:“亲家,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了。” 徐正清恨不得早早离开这座大宅,他接话说道:“好,那琳琳姆妈,琳琳我们先走了。” 话音还未落,他就第一个从沙发上起身,徐则立和许慧秋也顺着他的步调。 曾琳琳笑眯眯地说道:“叔叔阿姨,我送送你们。” 刘合真轻咳一声。 曾琳琳给刘合真使了个眼色,事到如今,姆妈你还想怎么样?你难道不想我以后能跟他们好好相处吗?跟徐则立过得长长久久吗? 刘合真撇过头去,曾琳琳上前,亲热地挽着徐则立的手臂。 四个人刚开始一路无话,慢慢地,徐正清和许慧秋远远地走在前面。 徐正清满脸怒气地说道:“真是欺人太甚!以后休想我再上他们家的门来!” 许慧秋笑着回头望曾琳琳一眼,转过头来,说道:“小声点。过了今天这一遭就好了。以后和他们打交道的事,就交给小则来,有曾琳琳在,情况会好上许多。” 徐正清压低声音,说道:“为了小则,我今天的脸都丢尽,没了风骨。小则以后要不是努力往上爬,都对不起我们!” 许慧秋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小则不就为了这个嘛,要不然谁想受这个窝囊气。等以后小则有大出息了,看我不把今天的还回去。” 闻言,徐正清脸上也充满着憧憬,臆想起来了。 后边,徐则立问道:“琳琳,你姆妈和你阿爸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曾琳琳不在意地回答道:“还能有什么情况啊?我阿爸这些年一直没找,我姆妈她,在国外也没结过婚。两个人一直忘不了对方,当初离婚太过草率了。他们两个现在感情好着呢,虽然没有复婚,但是住同一个房间。要不是不允许,恐怕我就要当姐姐啦。” 听着,徐则立心里渐渐地阴霾了起来。 他还想着刘合真早日回到英国去呢,一对棘手又感情好的岳父岳母,杀伤力不止是加倍的。 曾琳琳见徐则立出神,拍拍他的肩膀,体贴说道:“则立,你不是还欠着前女朋友一千块钱着吗,我先替你还了吧。” 徐则立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好,曾琳琳也是,她心里对贝碧棠气得很,已经无关徐则立了。 但姆妈和阿爸警告她,不要再做出什么有失身份,让他们丢脸的事来,怎么收拾贝碧棠的事,她还得再好好想。 徐则立侧头看着曾琳琳,露出个温柔笑容来,他温和地说道:“琳琳你真好。” 曾琳琳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们去给她打个电话吧,我们约她出来,还钱给她。” 徐则立有些疑惑地问道:“琳琳,不用了吧,直接汇款给她更好。” 他可不敢再次见到贝碧棠,生怕自己又忍不住,说了些不该说的东西,惹怒了贝碧棠。 曾琳琳嘟嘴,生气地放开了徐则立地手臂,不满地说道:“我就要我们两个当面还钱给她,将欠条收回来撕了,省得她再对你纠缠不清。” 顿了一下,曾琳琳目光直直地盯着徐则立的眼睛,说道:“还有啊,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这么不要脸。” 徐则立面色急切了起来,他哄着曾琳琳,说道:“琳琳,说来说去都是我对不起她在先,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不要对她如此不客气。”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0章 到时候贝碧棠和曾琳琳起了冲突,最后遭殃的,不用猜,肯定是他。 曾琳琳捂嘴,噗呲一笑,一副好像很好笑的样子,她说道:“则立,我骗你的啦!你怎么这么不禁逗。我是胜利者,我们马上就要去领结婚证了,我才不会跟她一个输家计较呢。” 徐则立心底狠狠地松了口气。 曾琳琳重新挽上徐则立的手臂,笑意盈盈地说道:“则立,你放心,跟她见面时,我一定安安静静地站在你旁边,当好你端庄大方的未婚妻。” 两人跟许慧秋她们说了一声,走到街角的一个公用电话间。 徐则立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曾琳琳,迟疑地拿起了话筒。 接电话的是贝碧棠街道的阿姨,告诉徐则立,贝碧棠现在人不在,在上班呢,让他晚饭后再打来。 闻言,徐则立面色惊讶,贝碧棠居然这么快找得到工作。 这个结果,曾琳琳早就知道,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徐则立,见他没有知道太多贝碧棠的事情,心下才满意了几分。 曾琳琳发话说道:“既然她不在,电话我们就不再打了,让接电话的阿姨给她捎个信吧。” 徐则立也不想面对贝碧棠,哪怕是在电话里,他巴不得这样。 徐则立对着电话那头,公事公办般说道:“阿姨,麻烦你给贝同志带给话,这周日早上七点,让她在人民广场等两个人,一个叫徐则立,一个曾琳琳。我们想将钱她的一千块钱还给她。” 徐则立约的时间那么早,就想着,到时候曾琳琳恐怕起不来床,他可以一个去还钱,避免失控的局面。 贝碧棠下班回来,经过电话间,被接电话阿姨小声叫住。 阿姨左看右看,一副偷偷的模样,用蚊子般的声音,将徐则立找她的事告知了贝碧棠。 贝碧棠心下感激,要是阿姨在楼下,将这些话喊出来,对她来说,又是不小的一场风波。 贝碧棠谢过阿姨,琢磨着,等那天她休息了,做一些卤豆干来,送给阿姨磨牙,打发时间。 贝碧棠心不在焉地往家里走,周日她不休息,但这假她一定得晴。还钱的时间拖得越久,她和徐则立的事情就一天没完没了的,况且现在还加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曾琳琳,她实在是怕了。 贝碧棠第二天上班,就忐忑不安跟金江海说了,她这周日家中有事,要请一上午的假。 出乎她的意料,最近一段时间,对她一直不冷不热,非必要不和她说话的金江海,没有多说一句话,痛痛快快地同意了她请假的事。 贝碧棠心底欢喜,心里想着,等徐则立的事情解决了,她就好好处理和金江海的关系,让两人的关系回暖。 第47章 雨后黄昏,天色朦胧不清,天地之间,一切事物都笼上来层薄纱。 顾望西坐车到梅龙镇酒家,步入二楼的双龙厅。 包下来的房间内,顾望西一眼望过去,已落座了五六人,霍世勋、赵成刚、两位年轻的女士,还有两位祖籍上海的港台商人。 顾望西略过霍世勋,跟他们一个个地打招呼。 顾望西坐下,霍世勋开口说道:“还有最重要的顾客还没有呢。” 穿着白裙子的女士,笑盈盈地说道:“姗姗马上就来。霍世勋你急什么?” 另一位穿着紫色衣服的女士,瞟了霍世勋一眼,打趣说道:“就是,还轮不到霍世勋你着急啊。” 话音刚落,噔噔,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响起,一位半放着头发,穿着黑白波点长袖连衣裙的年轻小姐,从屏风后里面走出来,带来了丝丝缕缕的茉莉香。 姜姗姗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白裙子女士拍拍主位的椅子,望着她说道:“姗姗,快来。” 姜姗姗不经意地看一眼,离主位隔了一个霍世勋坐着的顾望西,她很快地收回目光,淡然自若地坐在主位上。 姜姗姗拿起桌子上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望着大家,说道:“今天我组局,谢谢大家前来赏光赴宴。” 一位港商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姜小姐太客气了,能接到你的邀请,是我的荣幸,先向姜小姐道一声生日快乐。我带了一件生日礼物来,之后还请姜小姐收下。” 赵成刚他们也连连称是。 姜姗姗最后的目光落在顾望西身上,顾望西端起红酒杯,遥遥地向她示意,风度翩翩地说道:“姜小姐,生日快乐。” 姜姗姗情不自禁地笑了。 紫色衣服女士笑眯眯地问道:“顾先生,没有带礼物来,给我们姗姗吗?没诚意吗?” 姜姗姗连忙摆手说道:“礼物,收不收都没关系,大家能向我说一声,生日快乐,我就很开心了。” 紫色衣服姑娘和白裙子姑娘对视一眼,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对此,顾望西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和世勋合送了姜小姐一件生日礼物,等会就由世勋交给姜小姐。” 闻言,姜姗姗面上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失望。 静看好戏的霍世勋,收获了两道强烈的白眼,仿佛在说,他碍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1章 霍世勋心下好笑,他招谁惹谁了? 见状,白裙子姑娘机灵地开口说道:“顾先生,真是耐得住,这么热的天。一身深蓝色格纹三件套,一丝不苟的,领带也系得紧紧的。” 其他人不由地看向挂面西装外套的衣帽木架,低头看着自己扯着松松垮垮的领带。 霍世勋扬了扬眉,说道:“我跟望西比不了。你们信不信,等到大冬天,零下几度,下着鹅毛大雪,望西还是一身西装,顶多外加一件敞开的大衣。我不行,香港人怕冷,站在望西身边,跟只北极熊似的。“大家听着纷纷笑了。顾望西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哪有那么夸张。他还是很爱穿毛衣的,防寒服他也穿了不少次,要不然他早就冻死在冰岛了。 但转头间,对上姜姗姗望过来的含笑的目光,他还是默默地将话吞了回去,并移开了视线。 人来到齐了,穿着黑裤白衣的服务员,端着一盘盘的菜进入包间内,同时撤下桌子上的果切、点心、坚果。 一盘接着一盘,或者同时上两三盘。一时间,铺着大红绒布的大圆桌上菜香四溢、琳琅满目,摆得满满当当的,甚至盘子边缘交叠在一起。 摆在桌子最正中央的是干烧明虾,松鼠鳜鱼、水晶虾仁、冰糖鳗鱼、龙圆豆腐、小煎鸡米、豆沙锅饼、蜜汁火腿、蟹粉鱼翅、蟹脚毛豆、烟熏鲳鱼、清蒸狮子头、扣三丝、陈皮牛肉。 都是上海本帮菜,最合祖籍上海的港台商人的胃口。 赵成刚端起酒杯来,朝着姜姗姗举起来,提议说道:“来,让我们先敬姜小姐一杯,今天不仅是她的生日,还是她请客买单。” 姜姗姗按着裙摆站起来,落落大方地和大家碰杯,将高脚杯里地大半杯红酒,一饮而空。 半杯酒下肚,姜姗姗已然是面色绯红,眼睛潋滟。 她放下酒杯,朝着霍世勋和顾望西,说道:“霍小先生和顾先生,两位吃得惯上海菜吗?” 霍世勋装作惊讶说道:“姜小姐不知道,望西姆妈的祖籍也是上海的。他从小跟着阿姨长大,日常都是饭团、葱油面、小馄饨、红烧肉、熏鱼、腌笃鲜之类的。我跟望西不是兄弟,胜似兄弟,阿姨的手艺一绝,上海本帮菜我吃得惯。还有……” 姜姗姗听得津津有味的。 顾望西真想叉起一个狮子头,往霍世勋的嘴里塞去。顾望西不动声色,暗含威胁地给了霍世勋一个眼光。 霍世勋的话突然变道,他说道:“姜小姐,今天是你生日,嘿,我说望西干嘛?不说这些了,我们好好享受美食吧。” 听得入神的姜姗姗顿时面露可惜。 在场都是狐狸玩什么聊斋啊?顾望西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姜姗姗能不知道地一清二楚?只不过她对顾望西有意,想听别人说顾望西罢了。 霍世勋暗暗悲叹,自己命苦,跟顾望西在一起,美丽的小姐都只看到了顾望西,接近他也是为了打听顾望西。 姜姗姗面带微笑,开口说道:“是吗?顾先生姆妈在国外这么多年,还做得一手本帮菜?顾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尝得到你姆妈的手艺?” 说完,她满含期待看着顾望西。 又来了,顾望西心里有些叫苦,面上他风轻云淡地回绝道:“不好意思,我妹妹马上要高考了。” 姜姗姗摸了摸一缕发尾,善解人意地说道:“那阿姨要辛苦一段时间了,我就不上门打扰了。” 接着,姜姗姗正色说道:“各位老板,我舅舅刚刚添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压力不小。下个月辞职出来做小买卖了,他手里有一点点钢筋建材资源,以后还请各位老板多多照顾一下我舅舅的小生意。” 姜姗姗明明是个在校的女大学生,从来没有出社会工作了,说起生意场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也不摆着架子,直接放话让他们用大价钱,将亲舅舅手里的建材买下来。 大家听得舒坦,赵成刚年纪最大,代表其他人答应下来。 他说道:“姜小姐,大家伙手里正缺钢筋水泥呢,你这是及时雨,雪中送炭,来得正好。吃完饭后,我第一时间找你亲舅舅,跟他签单子。” 姜姗姗见好就收,笑笑说道:“那我就先代我舅舅,先谢谢各位老板了。不说公事了,大家吃菜喝酒。” 顾望西用着乌木筷子,夹起一块冰糖鳗鱼,忍住不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他心里想着,他在吃冰糖鳗鱼之前,吃了一只明虾、半调羹狮子头、一口三丝。大家应该不会发觉自己爱吃甜的吧。 霍世勋身为顾望西九年的朋友,自然是知道他的饮食喜好的。 霍世勋用公筷夹起一大块冰糖鳗鱼,放在鼻子面前一过,放在顾望西碗里,无比自然地说道:“我闻着,这道菜好像有点太甜了。” 坐在他旁边的白裙子姑娘,好笑地说道:“上海菜本来就浓油赤酱,冰糖鳗鱼更是其中的之最之一,用大量的冰糖将色泽跳出来的,能不甜吗?” 霍世勋笑笑说道:“我们香港人,喜欢吃甜品,但对一道甜品的最高赞赏是,不甜。”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2章 这话逗得白裙子姑娘捂着嘴,咯咯而笑。 顾望西没理霍世勋,享受着蜜糖般的食物。他知道霍世勋又在有意地,向女孩子散发着他的魅力了。 姜姗姗作为今天请客的人,饭局的组织者,无疑是做得很到位的。 她虽然对顾望西有着儿女情思,但在饭桌上没有顾此失彼,照顾到每一位客人,和他们轮流聊着天。 一顿饭下来,反而跟顾望西说的话最少。 酒足饭饱后,从和平饭店西点房订做的三层奶油蛋糕,刚刚好被人专车送到梅龙镇酒家。 桌子被清空,弄干净。生日蛋糕被端上来,插上蜡烛,点燃。 姜姗姗闭眼许愿,在欢呼声中将蜡烛吹灭。 奶油蛋糕对在座的人来说,都是稀松品尝的东西,大家不馋这个。 大家意思意思,每人分到一小块蛋糕,吃了两三口。 蛋糕只被消灭了上面最小的那一层,剩下的被姜姗姗送给为他们服务的人。 接着大家纷纷送上生日礼物,姜姗姗一边收,一边笑着真诚说谢谢。 生日礼物一件件都包装得很隆重,外面是精美的提绳纸袋,还用纯色大盒子装着。 姜姗姗一个人拿不下,她的两位好朋友也帮忙拿着。 收下不轻的礼物后,姜姗姗买了单,大家往就酒家外面走。 酒家门口,姜姗姗跟两位好朋友使了一个眼色,将手里的礼物交给她们拿着。 摸了摸头发,姜姗姗朝着顾望西这边走过来。 见姜姗姗过来,霍世勋想走开,但却被顾望西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霍世勋只能留下来,当招人恨的大灯泡。 姜姗姗好不胆怯,她轻声说道:“顾先生回国后,习惯吗?” 顾望西疏离回答道:“还好。” 姜姗姗继续问道:“那顾先生是打算以后都定居上海,不会美国了?” 顾望西模棱两可地说道:“这得看家母的意思。” 姜姗姗笑了笑,直接问道:“顾先生觉得我怎么样?” 顾望西反应极快地说道:“姜小姐学习优异,家世不凡。” 姜姗姗不给他机会装傻,直截了当地问道:“那顾先生觉得我有没有资格做你女朋友?” 顾望西面不改色地说道:“姜小姐应该知道,我现在忙于事业,短时间内还不想谈感情的事。” 被婉言拒绝了,姜姗姗没有失望,反而神秘一笑,她说道:“顾先生,知道我明年要去美国念书了吗?” 顾望西活着稀泥说道:“那恭喜姜小姐了,祝姜小姐在海外求学顺利。” 姜姗姗一扬下巴,露出几分傲气来,她说道:“既然顾先生说短时间不想交女朋友,那可要记得哦。我计划在美国读到本科毕业,大概三年的时间吧。刚刚好,我三年之后,我回国,顾先生应该想谈朋友了吧。” 顾望西张嘴想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他对姜姗姗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哪怕三年之后,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旖旎心思。 姜姗姗只比他小一岁,性格的什么都形成了。又有家世护着,三年之后,她人是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变化的。这样的话,三年后自己如何对她有感觉? 姜姗姗伸出手来,半举着,张开掌心,挡在她和顾望西中间。 她仰头说道:“顾先生不必说话,我的心坚如磐石,不可更改。” 说完,不等顾望西反应,姜姗姗转身走向自己的好朋友。 一直低着头,装作看着地上不存在的蚂蚁的霍世勋,抬起头来,拍拍顾望西的肩膀,以示安慰他。 看来桃花太旺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霍世勋再次劝说道:“我说真的,望西,你找个女朋友吧。这样大家都安静了。” 顾望西依旧是坚定地说道:“我不想。” 霍世勋看着姜姗姗上了黑色小轿车,说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姜小姐你不能得罪。哼,三年后,就等着她回国,对你死缠烂打吧。说不得,她人还没有出过,就又来了一个来头更大的。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要被押回山寨,当压寨老公了。” 顾望西浓眉皱起,他轻声说道:“胡说八道。” 霍世勋冷哼一声,有些生气说道:“你都不急,我替你操什么心啊?!要不是为了世欣,我才不会管你拍不拍拖呢!” 顾望西淡淡地说道:“你这是重妹轻友。” 霍世勋气极反笑,他只是着顾望西的眼睛,不客气地说道:“顾望西,我问你,我跟你妹妹比,哪一个更重要?” 顾望西罕见地,被别人的话给噎住了,他如实回答道:“我妹妹更重要一些。” 霍世勋露出一副你看吧、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说道:“你妹妹在你心里比我重要,那我妹妹在我心里也比你重要,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说完,霍世勋转身就走,中途停下来,回头对着顾望西,冷声说道:“顾望西,你最好早点找个人。绝了其他小姐的念想,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要是我妹妹为你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就和你绝交!”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3章 望着霍世勋生气离去的背影,顾望西看着天上的星星,情不自禁地叹口气。 这是霍世勋第一次将他对自己的不满显露出来,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放狠话。 想起世欣,顾望西就感到头痛。也许自己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哪怕谈一个短期女友,也能解决掉不少麻烦。 别看顾望西面上冷冷清清,其实他是重情之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霍世勋的一番话,放掉以久的坚持,动了谈对象的念头。 这时汽笛声鸣起,顾望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再次坚定下来。 他不该为了霍世勋短短的几句话,而没有任何的准备和考量,就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谈感情。 并且不打算和她结婚,只是将她当作挡箭牌,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也侮辱了自己的感情。这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什么区别?感情都可以将就,伤害了两个女人。 顾望西目光清明地走下台阶,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第48章 雾霭沉沉,不到六点钟,贝碧棠便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想着睡懒觉,睡到出门时间。 贝碧棠提着马桶走在青石板路上,汇入倒马桶大军,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挺忐忑不安的,昨晚翻来覆去睡不好,估摸着一两点才睡着了,但今早不用人叫醒、吵醒,就自觉地醒来了。 徐则立她可不怕,她怕的是曾琳琳,上一次曾琳琳来小菜市场刁难她,被她机智化解了。但愿曾琳琳回去后想明白了,自己跟徐则立,除了这一千块钱,再无交集。 晨雾中浮着点点跃金。 依譁贝碧棠将家里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随手拿起前天的衣服,换上去,检查了两遍裤兜里的欠条,便出了门。 贝碧棠来到街角一处滋味不错的早餐店,她对着站在热水锅前的师傅,说道:“同志,要一碗鸡汤小馄饨,麻烦您多给我放点汤。” 用笊篱烫着小馄饨的师傅,豪不小气地洪亮回答道:“好嘞!” 来这吃的都是老街坊,再说了,店不是私人的,是国营的。这时候国营餐饮店的食物分量可是很足的,即使你不是里面服务员的熟人。 贝碧棠付了钱,烫好碗筷,坐下不久,一碗香喷喷的鸡汤小馄饨便被端到她面前。 小海碗里最上面漂浮着黄灿灿的油星,白色小虾米在遨游,深色紫菜在舒展,还有几根脆爽的芥菜丝。 这碗鸡汤小馄饨很合贝碧棠的胃口,小馄饨包的极小,肉馅却很劲道,在口腔里蹦。鸡汤是用几只完整的老母鸡熬的,熬了一夜,鸡身都化开了。 贝碧棠一口一个小馄饨下肚,再喝一口鸡汤。 吃完后,贝碧棠起身准备往公交站走,刚出店铺面,却有两个熟悉迎面向她走来。 她起来的时候,黄大山还没醒呢。 此时,黄大山穿着短裤,白色褂子,打着哈欠走进这家早餐店。 薛桂枝穿着碎花睡衣,看得出来她脸红上了一点点的腮红,嘴唇也抹了一点东西。她走路的姿势很足,仿佛她不是在石库门,而是在万国建筑群。 两人没有走在一起,而是隔了大半米的距离。 黄大山看到了贝碧棠,先是一惊,然后故作自然地冲贝碧棠点了点头。 反倒是薛桂枝,她摸着发尾,笑意盈盈地说道:“碧棠,真巧。” 贝碧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心情更加沉郁了些。 她直接忽视了薛桂枝,跨出了店铺门槛。 贝碧棠坐电车来到人民广场时,此时的人民广场已经很热闹了。 一群精神十足的老头老太太,将带来的收音机放在地上,或者挂在树梢上,放着音乐。他们有的舞剑,有的舞扇子,有的打着太极,有的练着咏春拳。 坐在长椅、石阶上吃着各式各样早餐的。还有一大群学生模样的人,也许是高中生,也许是大学生,他们拿着课本,放声朗读。还有支起画家,在画纸上涂抹的。 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女在晨跑着。队伍里面还有一两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不只是人,还有小动物。 高大的树木上,常见的小松鼠在树枝之间跳跃,发出吱吱声,它们宽大的尾巴若隐若现。地上的鸽子成了精,围绕着吃早餐的人们,像跟人类分享食物。还有人们带来的鸟笼子,里面是画眉、杜鹃、甚至是其貌不扬的小麻雀,它们在木笼子子,低头喝着干净的清水。 徐则立起得更早,他也睡不着。五点钟便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起来拉亮台灯,心烦意乱的,索性拿出大学英语课本,看了两页的单词。 快到六点的时候,他看着窗外天色,期盼着曾琳琳睡过头了,没有醒。 遗憾的是,现实不如他的愿。 过了一会儿,街道接电话的阿姨,在楼下喊人,曾琳琳打电话问他醒了没有,让徐则立过去接她。 徐则立和曾琳琳都没有心情吃早餐,两人面上还装模作样,装出一副如沐春风、亲亲热热的模样,来到了人民广场。 徐则立轻车熟路带着曾琳琳,在人民广场找到了贝碧棠的身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4章 曾琳琳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不满,看来两人没有约在人民广场见面。 直到看见贝碧棠穿得普普通通的,身上的衣服明显浆洗过很多次,曾琳琳心里的不满才减少了一些。 三人第一次见面,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 贝碧棠也闷着一股劲,仿佛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徐则立不敢正眼看贝碧棠,他额头都要出汗了。 旁边经过的路人,投过来好奇视线,看着这奇怪的三人。 徐则立只做先打破平静的人,他将手里的黑色大袋子递给贝碧棠,说道:“钱都在这里,一千块。” 贝碧棠没有犹豫地接过来,她面色泛起了丝丝的红润,因为钱激动的。 贝碧棠打开袋子一看,看到里面装着一个文件袋,显然这一千块钱就装在文件袋里。 她背过身去,将袋子放在石阶上,打开文件袋,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看到贝碧棠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抱着手沉默不语的曾琳琳,不屑地轻嗤一声。 徐则立神色沉沉,暗想着,既然到了这步境地,他和贝碧棠已然无法做朋友了。那只能弃卒保帅,牺牲贝碧棠,来讨好曾琳琳了。 徐则立也露出一副轻视的面孔来,用狗眼看人低的口吻,说道:“这钱我和琳琳已经数好了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们没必要骗你。你何必多此一举呢,不如直接将欠条给我们,就两清了。” 贝碧棠充耳不闻,认真清点着大团结。 数目对得上,正好是一千块钱。贝碧棠将钱叠得整整齐齐,重新放进文件袋里。 她转过身来,掏出裤兜里的欠条,递给曾琳琳,说道:“这是欠条。” 即使徐则立在这遮遮掩掩,她也知道这一千块钱,是谁掏出来的。 曾琳琳不想接,但又不想让徐则立跟贝碧棠有什么接触。 她一眼一转,好像贝碧棠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两根手指夹住欠条,拿过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撕了扔在地上。 反正她和贝碧棠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再装出一副平易近人、友好热情的模样,给贝碧棠看。 贝碧棠面色不变,她看着曾琳琳背后,戴着红袖章巡逻的阿姨,笑了笑。 曾琳琳不由地转过头去,红袖章阿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就要冲过来了。 曾琳琳看向徐则立,徐则立看了一眼贝碧棠,贝碧棠目不斜视,徐则立咬着牙,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纸片。 红袖章停下走过来步伐,大声说道:“以后注意点!年轻人要有公德心!” 周围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鄙夷、指责的目光落在徐则立身上。 曾琳琳做贼心虚,脸涨得通红。 贝碧棠风轻云淡地说道:“两位,我先走了。” 曾琳琳外强中干地说道:“既然钱你已经拿到了,以后别来纠缠则立了。” 贝碧棠轻笑一声,平静地说道:“大家彼此彼此,我也希望你们两个别来纠缠我了。” 徐则立直起身来,面露疑惑地看向曾琳琳。 曾琳琳咬唇不语。 徐则立故作潇洒地拍拍裤子,走上前来,将手搭在曾琳琳的肩膀上,一副将曾琳琳牢牢护住的样子。 他看着贝碧棠,生气地说道:“贝同志,钱我们也还清了,好聚好散不行吗?一切都是我的错,不关琳琳的事,她是无辜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贝碧棠目光似笑非笑,看了面容委屈的曾琳琳一眼,轻声问道:“徐则立你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但你确定曾同志是无辜的?我们三人之中,只有我才称得上真正无辜的那一个。你们两个算什么?一个两个在我这演起委屈来了,不愧是将来要睡在同一个被窝里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最后一句话,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徐则立眉头一横,涨红脸说道:“贝碧棠,你……” 这时他头顶上方飞过来几只灰色鸽子,它们靠徐则立靠得极近,扑扇扑扇着翅膀。 夏季正是鸽子的换羽期,扑扑簌簌的羽毛掉落在徐则立头上。 这还没有完。 在徐则立不由地仰起脸来看后,几滩灰白色、淅沥的鸽子屎掉到他脸上去,正中五官。 曾琳琳惊叫一声。 人民广场的鸽子真正说来,生活环境安逸,有专门的人投喂,天敌少,人类还会帮它们消灭敌人。所以,它们的胆子其实是很小,很容易受惊的。 曾琳琳这一叫,这几只鸽子便开始慌乱了起来,它们朝着徐则立和曾琳琳头上、脸上俯冲而去。 徐则立不愧是时时刻刻都在钻营的徐则立,他电光火石之间,护住了曾琳琳。 贝碧棠站着不动,冷静地看着他们两个被肥鸽子攻击。 过了好一阵,鸽子也许是累了,它们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徐则立狼狈不堪,他身上羽毛、鸽子屎不少,脸上还有抓痕。曾琳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此时的她,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精心打扮过一番。 头发凌乱,脸上的妆都花了,嘴上的口脂都抹开到下巴了。 两人狠狠地瞪了安然无事的贝碧棠一眼,搀扶地走了。 贝碧棠本来打算拿到钱后,先把钱藏好,然后赶紧去小菜市场工作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5章 但人民广场的鸽子帮她出了气,她不能一走了之,亏待它们。 贝碧棠去最近的早点铺子,买了五个大白馒头。 又返回来,蹲在台阶上,一点点撕着馒头,将馒头沫喂给鸽子。 看着面前发出咕噜咕噜愉悦声音的肥鸽子们,贝碧棠出了神,不由地想起了,那位送给自己半包稻谷的年轻男人。 在那个伤心时刻,那位年轻男人的举动给了自己莫大的安慰。但是自己连对方的样子都看不清。 贝碧棠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惆怅。她又想起那方深蓝色的真丝手帕,被她用清水洗过,用热水茶缸烫熨好,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不用等铝饭盒里。 真丝材质的物品,可不便宜。为了不毁坏蚕丝,她洗之前,还特地问过姆妈,怎么洗真丝的衣物。 姆妈问她问这个干什么,她含糊地糊弄过去了。只说自己好奇,想要了解一下。 虽然心里时不时记挂着,要将手帕还给人家。但贝碧棠可没有那个清闲时间,来人民广场蹲人。 自从上次在人民广场,和徐则立彻底分手,闹掰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贝碧棠拍拍手,惆怅地叹了口气,上海这么多的人,那块手帕也许回不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了。 第49章 贝碧棠喂完鸽子,往人民广场外围走,经过一个英语角。 一位齐耳短发的姑娘,问了旁边的戴手表的同伴一句,脸色顿时急躁了起来。 她猛地转身,猝不及防地跟贝碧棠撞上了,手里的书也掉在地上。 短发姑娘一脸歉意,慌忙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 撞上人的瞬间,贝碧棠为了保护自己,弯下腰来。 听着对方接连的道歉声,她站起来,随便将地上的书捡起来。 目光一顿,贝碧棠看着封面上,“华东师范数学系……”那几行字,心里不由地苦中作乐想,她真是走运,大学生都往自己身上撞。 贝碧棠面色平静地将书递给短发姑娘,说道:“没关系。” 跟徐则立彻底了结了,贝碧棠心里却没来由的不安。 这天中午,没有预兆的,李大强让小菜市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到管理办公室门口空地上集合,开会。 烈日炎炎,太阳猛烈。 更何况,大家忙了一上午,饿着肚子站在大太阳底下,大家都窃窃私语,情绪躁动。 等了片刻,李大强才缓缓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 他拿着牙签,剔着牙齿,一副地主老财都模样。 贝碧棠抬头看了他一下,几日不见,怎么感觉李大强越发嚣张,架子摆得越高了?以前他可对小菜市场的老员工可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好像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李大强站在台阶中间,背着手,扫视下面一圈,他的目光落在贝碧棠身上有一会,又收回目光。 他轻咳几声,大声说道:“今天我召集所有人过来呢,主要是想跟你们谈一谈小菜市场的发展问题。大家伙都知道,我们小菜市场占地面积小,人也比不过那些个大菜市场。明明小菜市场身处居民聚集区,而是人口最为密集的石库门区域。大家都想想,怎么让走进小菜市场的人民群众多起来?” 李大强的发言先告一段落。 贝碧棠听着旁边的说话声,讨论是讨论了,但讨论的却是,你今天带了什么饭菜来。 还有不少人在低声抱怨,李大强连官都算不上,还没完没了的,搞这一出有必要吗?快点解散,让他们去吃午饭。 空地上音量不小,但却没一个人举手要发言的。 李大强等了片刻,面子有些放不住了,他只得点名说道:“那金江海你第一个来,说一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让我们小菜市场向上发展。” 金江海一脸无所谓说道:“李主任,我只是个杀鱼佬,哪里懂得你们坐办公室的活。” 小菜市场的老员工可不怕李大强,他们可是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以及知道怎么跟顾客打交道。要是没有他们,李大强就等从早到晚,处理小菜市场里的纠纷吧。 李大强有些无奈地转过脸去,看向另一个买干货的老员工。 买干货的售货员,嘴角一撇,说道:“李主任,你看我也没用啊。我现在只想去吃饭,除了这一件事,我什么也想不出来。” 李大强生气地说道:“你们作为小菜市场中的一员,一个个的这么没有上进心,难怪走出去,我们小菜市场连个姓名都没有!” 老员工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倒是稍微年轻一点的员工,脸一热。 一位比较年轻的售货员,鼓起勇气说道:“李主任,你得给我们起个样板啊。我们只管卖货收钱的,您具体哪一方面、那一点可以改进,也不提一提,我们哪里有什么想法。” 李大强面色有些过不去,他缓了缓脸色,才开口说道:“我先说说那些有名的大菜市场是怎么做的。它们呢,各有各自最鲜明的特色。” “有的将菜处理干净、切好、荤素搭配好。将菜买回去,直接下锅炒就行,方便了那些新婚的小年轻。有的呢,人们想要买什么菜,可以提前一天预约登记,交定金,双职工家庭下班后可以直接来提菜,不怕没菜下锅。而有的大菜市场,则可以直接送菜到家,只要你要的量够多、够大,还可以和街坊邻居凑量。”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6章 有人出声夸赞说道:“他们真会想!” 李大强的脸又些挂不住,他直接不说那些大菜市场的优点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们都要什么想法?总不能一个都没有吧?” 怎么可能没有?底下的众人跟自己在小菜市场走得最近人,对视几眼。 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赶着同样的工作内容,智力差不了多少。 即使没有想法,照葫芦画瓢总会吧,照着那些做得好的大菜市场学,总会吧? 但如此一来,大家的工作量就会变得又多又繁琐。听李大强的意思,又没有额外的工作奖金,每月到手的钱票还是那么多。 那还谈什么呀?顾客多还是少,关他们这些一线的售货员什么事啊? 大家都闭口不说,李大强也不能硬撬开他们的嘴巴。 见李大强面色难看,有不太经事的售货员开口说道:“李主任,你说的那些大菜市场做得来,我们小菜市场人手不够,做不来啊。” 其他人也附和说道:“就是,李主任,我们人少,抽不出人来,就不搞那些了。” 李大强冷哼一声,有些不屑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靠不住。那年轻人呢?你们可是各行各业未来的中坚力量啊。” 贝碧棠听着,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李大强说道:“贝碧棠你最年轻,你来说一说。” 贝碧棠脑筋极速转动,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她有想法也能说啊,要不然就得罪了同事。但不说,李大强心眼小,要是他记在心里,要给自己小鞋穿,自己也只能受着。 贝碧棠想到亲切友好相处的同事,决定还是得罪李大强。 贝碧棠抬起头来,目视着李大强,一脸歉意地说道:“李主任,我人苯,想不出来。” 说完,贝碧棠就低下头,做出一副内向胆小的样子来。 李大强啰里八嗦一大堆,还给他们找事情,大家的肚子饿的叽咕响。有的老油条脸色俨然是生气了,下一秒,他们就要张嘴,喷李大强了。 为了不让自己下不台来,李大强赶紧进入今天的正题,他得意地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说完,李大强看着大家,等着有人给他递梯子。 一片安静,没人接话。 李大强尴尬地清清嗓子,他目光落在贝碧棠身上,说道:“我们小菜市场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听说有的菜市场,有专门的人清洁菜市场内的公共厕所,一个小时进去打扫一次。小菜市场的厕所就两个,又小,我想着是不是能抽一人来,学着一小时清洁一遍厕所。这是我们小菜市场最容易做到的了。” 小菜市场的公共厕所是由所属街道的清洁工,晚上才清理一次的。 除了小菜市场的内部员工,上公共厕所的顾客也不少,这可是脏活累活。 贝碧棠心里的危机感爆表,恨不得找个人挡在她面前,让李大强看不到她。 有人反对说道:“李主任,你这个提议我不接受,哪里有人会仅仅为了干净的厕所,来买菜的?” 要是这个建议落实了,年轻一点的人都怕这个任务落在自己身上。 反对的人不止一个。 李大强面色一沉,冷声呵斥道:“安静!” 年轻人安静下来,但没几秒,还是响起来轻微的说话声。 李大强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们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干,给你们开这个会啊?我们小菜市场人手最少、待遇福利最差,这些年大家都过的很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我请了我老同学,到王宝和吃了一顿,人家才告诉我,上面要拨下来不少的专项资金,来扩大菜市场的经营面积,缓解日益增长的城市人口,吃喝的需求。” 李大强循循诱导说道:“你们想想,要是我们将厕所的卫生服务搞好,人民群众一夸,想要来参观。或者名声响起来了,人人都想来上一回小菜市场的厕所。那我们人也有了,名气也有,还不怕传不到上头去。这项资金哪怕我们小菜市场能分到一点点,也够再开几个摊位了,增加十几个工作岗位了,还是正式工。” 闻言,大家一改先前的死气沉沉,脸色纷纷热切来起来。那可是炙手可热,有钱也难买的正式工。现在哪家哪户没有个待业青年?有的还不止一个。 哪怕有一丝丝微弱的希望,也值得他们试一试。 连忙有人问道:“那李主任,扫厕所的事情是排表轮流来呢?还是抽签指定一人?” 也有人说道:“李主任,这活该女同志来干。要是我们男同志进了女厕所打扫卫生,还不得被老阿姨们扭送到派出所去。” 女同志闻言怒了,她们出声骂了起来。 场子热起来了,李大强得意一笑。 他双手往下压,示意说道:“大家都安静安静,关于这个人选,我早已有了一些想法。这事得年轻人来,年轻人嘛,吃苦在前,享福在后,要不然怎么建设国家?!再说了,他们有的没有成家,甚至没有对象,下班后比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轻松许多。所以,这活理应年轻人来干。你们说是不是?”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7章 这个时候,可别管什么师徒情分了,这可是切切实实的利益。 老员工纷纷说是,年轻人敢怒不敢言。 有的师徒关系不好的,甚至主动开口说,让自己带教的徒弟来,而徒弟则恨恨地看着师傅。 贝碧棠不禁地看向金江海,金江海眉头紧皱,但却没有开口说话,贝碧棠心里一松。 李大强摸着下巴,大声说道:“年轻嘛,当然要选一个最年轻的。那就由贝碧棠同志来!大家不反对吧,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吃过饭后,贝碧棠就去上岗吧。” 贝碧棠眼前一晕,她回过神来,大家都纷纷看向她,神情各异。 有同情的、有庆幸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忧的。 贝碧棠死死瞪着上面的李大强,李大强才不怕无权无势的贝碧棠。 他挥挥手说道:“好了,会议到此结束,大家都去吃饭吧。吃完饭好干活。” 人群散去,就连金江海也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贝碧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她一个人。 李大强走到她身边来,笑笑说道:“贝碧棠,你要好好做,将两个厕所扫得一尘不染。这可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也是我对你信任和委重,你可不要辜负我,也让大家的期盼落了空。” 贝碧棠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她说道:“那真是谢谢李主任了。” 李大强厚颜无耻地说道:“那我接下这一声谢谢了。其实啊,小贝同志,还应该谢谢另一个人。” 贝碧棠黑漆漆的眼珠不转,盯着李大强。 李大强挺了挺身板,笑着说道:“还记得那天来小菜市场的曾小姐吗?” 贝碧棠还是沉默不语。 李大强冷哼一声,说道:“你最应该感谢的人,其实是曾小姐。可惜你这辈子都没机会,跟人家当面说一声谢谢了。” 李大强将该说的都说给贝碧棠听了。 贝碧棠仿佛感不到疼痛一般,狠狠地咬住嘴巴,舌头都咬血丝来。 这天贝碧棠是最晚吃饭的那一个,却是最早吃完的那一个。 贝碧棠去水槽,三下五除二洗好铝饭盒,再甩干水份,合上盖子,往外走。 她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缓一缓自己的心绪。 就要从拐角处出来时,她听到前面有说话声,她还听到他们提了自己的名字。 贝碧棠不由地停下来,站在角落里,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听他们想要说什么。 有人为贝碧棠打抱不平说道:“李大强肯定有什么事,要整贝碧棠。” 有人不以为然地说道:“李大强不就这样,时不时耍些小威风,我们他不敢惹。只能惹小年轻了,贝碧棠是正巧碰上了罢了,哪有什么事。” 有人嘿嘿笑了几声,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地说道:“贝碧棠长得这般美丽,又没有男人。李大强该不是想揩揩油,但是贝碧棠不愿意,所以李大强气她不识抬举,要用手段让她屈服吧?” 有人嗤笑一声说道:“你听戏听多了吧?你以为李大强是古代强抢民女的恶霸啊,他大小也是一个主人,而且家里有个母老虎,为了摸摸小手,犯不着。” 有人赞同说道:“我跟李大强同时进小菜市场的,他人我了解。色心是没有的,就是想要人捧着他,喜欢听恭维话,一心想要高升。” 有人不屑说道:“高升个屁!他这辈子做个小菜市场的主任就到头了。” 有人叹了口气,说道:“贝同志势单力薄,又是个年轻的姑娘。听说她家里头三姐妹,一个寡母,没有任何助力,可不让李大强盯着欺负吗。” 有人聪明一些,他说道:“我觉得这事不止这么简单,贝碧棠恐怕是得罪人了吧。那人估计有点来头,借着李大强的手报复。” 有人灵机一动说道:“诶,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天那个来我们这里撒钱的年轻女同志,李大强当时对她那个热乎劲,真是没眼瞧。啧啧,会不会是她呢?” 有人说道:“你家徒弟小徐,跟办公室的人混得不错,让他打听打听。” …… 听到这里,贝碧棠觉得没必要继续听墙角了。 她踮着脚尖,后退几步,然后故意重重地走路,发出脚步声。 听到动静,说话声平息了下来。 他们回头一看,见贝碧棠从后头走出来,有人笑着问道:“碧棠,这么快吃完饭啦?” 贝碧棠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也笑着说道:“嗯,吃完了。” 贝碧棠从来没有在小菜市场里上过厕所,都是憋着下班回家解决。 戴上厚厚的纱布口罩,拿着扫把,来到公共厕所前,贝碧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脏。 卖鸡鸭鱼肉的区域,跟公共厕所一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贝碧棠都没有勇气进入男厕所里面。 她跟同事借了多余的头罩,将头发一根不剩地罩得严严实实的。 贝碧棠先进了女厕所,克服困难,将该冲的冲了,该捡的捡了,该扫的扫了。 一通下来,贝碧棠热得满头大汗,在厕所外面的通风处,犯着干呕。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8章 舒服一点之后,贝碧棠在男厕所门口等了片刻,她又冲着男厕所里面大喊道:“里面还有人吗?!我要进去搞卫生了!要是有人在,不出声,我可是要叫流氓,去派出所走一趟的!” 贝碧棠又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人应声。 她眼睛一闭,咬着牙冲进去。 下一秒,贝碧棠又从男厕所里面狂奔出来,她一把扯下口罩,扶着墙面,呕吐不止。 这一呕,呕得贝碧棠面色惨白,整个人虚弱无力。 但幸运的是男厕所里面真的没人,没有人捉弄她。 贝碧棠好不容易停止了呕吐,她眼含泪光,抬头看着太阳,估摸着下午的顾客就要来了,要不是她再不进去男厕所打扫,事情就麻烦了。 贝碧棠死死地闭着气,视死如归地重新进入到男厕所里去。 等贝碧棠满头大汗,双目无神,如同死过一回般从男厕所里面出来,赫然发现李大强笑眯眯地在外面等着她。 李大强牢牢地将贝碧棠这副惨样记在脑海里,等下就给曾小姐打电话,让对方记住自己的功劳。 贝碧棠懒得看李大强,反正她现在也不怕得罪他了,再得罪又能把她怎么样?她都沦落到扫厕所的地步了。 贝碧棠面无表情地从李大强身边经过,想要去水房清洗一下双手。 李大强叫住了她,人却傲慢地没转身,他说道:“贝碧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你可要记住自己的任务,是一小时清理两个厕所一次。你可不要偷工减料哦,我们小菜市场本来就比不过人家大菜市场。你要是偷懒,把这事搞砸了,争取不来资金,我可是要给你开批判大会的。还有,我会监督你,一丝不苟地把这项工作完成好的。你听不清楚了吗?!” 最后一句话,李大强是直接吼出来的。 久久地,没听到贝碧棠应声。 李大强气急败坏地回头一看。 人呢?!连个贝碧棠的背影都看不到! 工作内容变了,但大家似乎都没变,还是笑着跟她说话,对她态度还是从前的样子。 贝碧棠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第50章 下了公交车,入了石库门。 夜风一吹,贝碧棠全身汗津津的,浑身不舒服。 她费着心神想着,等会回去之后,记得自己给自己熬一碗红糖姜汤,喝下,可别感冒了。 二阿姐嫁人后,家里已经没有人惦记她了,只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一个穿着背带裤,扎着冲天辫的小囡囡坐在楼下台阶上,满脸幸福含着冰棒尖尖,咂巴咂吧着小嘴巴,眼睛都眯起来了。 也不知道她吃了多久,这根冰棒摇摇欲坠,她的下巴沾满了亮晶晶的糖水。 小囡囡用小手一摸,黏糊糊的,觉得好玩,又笑了起来。 小囡囡是贝碧棠楼下的小邻居,她抬起小脸,看到贝碧棠的人,兴奋地大声说道:“碧棠姐姐你要结婚当新娘子了!” 每次被这个小囡囡叫姐姐,贝碧棠都觉得好笑,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叫自己姨姨。但小囡囡古灵精怪,偏不,独独叫贝碧棠姐姐。 可现在的贝碧棠却笑不出来了,她脸色大变,又很快换上温柔的面容,半蹲着于小囡囡,轻声问道:“谁说的我要结婚当新娘子了?乐乐告诉姐姐。” 小囡囡张嘴就要说话,不远处在树根底下乘凉摇着蒲扇的阿太,大声喊道:“乐乐,快过来!” 最亲近的阿太喊她了,小囡囡便立刻把贝碧棠给忘了,一蹦一跳地朝着自家阿太的方向去。 贝碧棠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但下一秒,便歇了这个心思。 不过是小孩子天真烂漫的胡言乱语罢。 贝碧棠眉头轻皱,又很快松开。 上了楼,贝碧棠惊诧地看着,完完全全撩起来的布帘子。 那年上海高温酷热,家里的布帘子也没有撩起来过。 记忆中,家里门口的布帘子一直放下的。 稍微长大一点,贝碧棠便明白了,那是因为自家穷。摇摇晃晃的布帘子是欲盖弥彰的遮掩,能遮不住一部分外界窥探的视线,也能不把家里的贫寒之气关一关。 黄大山入赘后,即使一到五月份,便喊热。但他也没有将布帘子扎起来,因为他自觉自己是来当上门女婿的,面对石库门里的众人,总会不由地心虚气短。 但今天布帘子却扎起来了,屋子里的情景一目了然。 饭桌上坐满了人,桌面上摆着一盘麻酱豆角、大半盆冬瓜虾米汤、一小碟糖醋蒜头,最为显眼的还是那一碟毛蟹炒年糕。 亮澄澄的,蟹身红艳,一看就是新鲜的活蟹做的。蟹壳上面沾着褐色的酱汁,和葱段、姜丝。 这盘蟹已被消灭了大半,桌上堆积着不少的蟹残骸。 贝碧棠站在窗前狠狠地搓洗双手,像是要把一层皮都要搓下来。 大快朵颐的苗秀秀,张着油汪汪的嘴,说道:“碧棠,快点过来,吃螃蟹。” 贝碧棠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想吃。姆妈不用给我留饭了,我去洗澡。” 苗秀秀眼睛一瞪,不可思议地说道:“为什么不吃?是生气了,嫌我们先吃了,没等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9章 接着她又嫌弃贝碧棠不会享福,她说道:“以前这螃蟹是用来充饥荒的,近些年来越发金贵了,想吃好蟹还得托人呢?这是今年头一茬的蟹,这栋楼里就我们先吃上了,你居然不吃?” 贝碧棠垂着眼睛,不说话。紧紧地闭着气。珠三角地区的人爱吃蟹,这可是流传了上千年的饮食习惯。她也爱吃。 但今天螃蟹的腥味特别冲,放了葱姜也挡不住。她现在闻不了一点味道浓的东西。连喝白开水都觉得有味。 小毛头玩着一个空蟹壳,双手举起来,笑的欢乐,朝着贝碧棠叫道:“小姨,螃蟹!大螃蟹!小姨也吃!” 可爱的小孩子果然是能让人开心的生物。 贝碧棠对着他温柔笑笑,温柔说道:“小姨不吃,小毛头吃。” 林碧兰放下嗦空的蟹钳,抬头看着贝碧棠,笑嘻嘻地说道:“小妹?你知道这螃蟹是谁送到家里来的吗?你可不能不吃啊!” 毛脚女婿送蟹上门。今天晚上六点多,苗秀秀菜都没有做齐全呢,封家晴就和儿子何达飞拎着一网兜的毛蟹上门来了。 他们特地选了个人多的时间,又赤赤咧咧的,生怕是别人不知道,他们家看上贝碧棠了。 怪不得楼底下的小囡囡学了家中大人的闲话,说贝碧棠要当新娘子了。 贝碧棠面色顿沉,她眼神冷冷地看着林碧兰,语气也冷冷的,她说道:“大阿姐,我还就不吃了,又能有什么说法?谁吃的谁还人情。” 林碧兰的脾气咋咋唬唬的,却是三姐妹中最怂的一个。 她赶紧別过脸去,尴尬地笑了两声,又用手关节怼了怼苗秀秀。 苗秀秀屹然不动,低着头,啃着蟹壳。 林碧兰只好咬咬牙,迎难而上说道:“小妹,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哎哟喂,头发怎么这么湿?” 接着,她抽了抽鼻子,喃喃说道:“什么味道?” 随后林碧兰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黄大山。 面对林碧兰怀疑的眼神,黄大山一瞪眼,提高音量,说道:“看什么看?不是我!” 苗秀秀断官司说道:“哪里有什么味道?碧兰你闻错了。” 贝碧棠沉默不语,直接进了里间,拿着要带去澡堂子的物品。 临出门前,苗秀秀再次问道:“真不吃啊?我难得炒一次毛蟹年糕。” 苗秀秀是大家小姐出身,爱吃、会吃,也有着一手好厨艺。 贝碧棠的背影没有犹豫,直直地出了门。 林碧兰半撑着桌面,伸长脖子,看向门口,随后她半屁股又坐下来。 她眼神责怪着苗秀秀,抱怨说道:“姆妈,不是说好的了吗?你怎么不帮帮我?” 苗秀秀斜了她一眼,没好气说道:“你就不能自己直接说,你看你都有勇气惹碧棠闹小别扭了,还不如趁此机会,将何达飞相中她的事说出来。” 林碧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姆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小妹。她眼睛像关公,她一看我,我什么话都得憋回喉咙里去,哪里说得出来?” 苗秀秀轻责说道:“胡说八道!哪有当姐姐的说自家妹妹像关公的!碧棠像关公?你早就鸡飞蛋打了,还能动你的心思?” 林碧兰脖子一扭,说道:“姆妈,我不管。人家送来的螃蟹你也吃了,不能管收礼不办事!” 旁边的黄大山静静听着,一脸无所谓,咬得螃蟹咬得咔擦响。螃蟹他吃得最多。 黄大山已经知道了林碧兰打什么算盘,但这不关他的事。哼,得了好处也是林碧兰和贝碧棠两姐妹,后面还有魏碧莉和苗秀秀。 他算哪根葱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百日恩,他和林碧兰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也没见她想着自个。 宁愿给自己换一份清闲的工作,也不想帮他先谋一份工,哪怕是临时工也好。 他每天日晒雨淋、点头哈腰地赚两个字,他容易吗?! 果然像他想的那样,林碧兰她们就没把他当自家人,有什么好事也不会想到他。 苗秀秀她们在她心里是第一位,也是防着他这个上门女婿呢! 苗秀秀擦擦手,说道:“你也吃了不少,你吃得比我还多!” 林碧兰生气地说道:“姆妈!” 苗秀秀说道:“这么大声?不怕碧棠听见了?” 林碧兰一听“碧棠”两个字,便泄了气。 她身子矮了半截,说道:“小妹干什么都是慢性子,她洗澡哪有那么快?姆妈怎么能不讲信用,我以为姆妈是答应了的,也是做得到了的。” 苗秀秀喂了小毛头两口汤,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连说都不敢跟碧棠说,你想要她去跟何达飞相亲。以后还想着跟碧棠开口要好处?” 林碧兰皱眉说道:“姆妈,自从碧棠回来之后,我感觉她跟我这个大阿姐越发疏远了。说不定她心里记恨着我呢,当初我是先问她工作的事,她才开口说要去当知青的。” 她辩解说道:“作为大阿姐,我关心她的工作生活有错吗?我可没提一个字,让她去下乡。是,碧棠去了西北,我得了些好处,那也是落在了小毛头身上。碧棠,作为小姨,不应该为小外甥考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0章 说到这儿,她殷殷切切看着苗秀秀,继续说道:“所以,跟何达飞相看的事,还得姆妈亲自出马,跟碧棠说。碧棠是姆妈最贴心的小棉袄,姆妈的话在碧棠心里份量自然不一般。” 苗秀秀哼哼笑了两声,无语地说道:“就会给我戴高帽。” 林碧兰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撒娇说道:“姆妈~” 苗秀秀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今天何达飞来家里,近一看他的脸和整个人,我眼睛都觉得受罪。当时天色都已经有点暗了,要是青天白日里看,不得更看不过眼啊。这样的人,我这个老菜梆子都自觉得嫌弃,给我我也不要。怎么说给碧棠,碧棠可是比你和碧莉好看多了。” 林碧兰瞪着眼睛,说道:“姆妈,你这是什么话,何达飞给你?你怎么能这么扯上人家呢?他可是你的未来女婿。” 苗秀秀冷哼一声,说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何达飞,我也觉得何达飞配不上碧棠!螃蟹我是吃了,但我又不是王婆!做出将潘金莲往西门庆床上送的事情来!我可是碧棠的亲姆妈。何达飞连西门庆都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没有一个人女的愿意往他身边凑。” 林碧兰生气了,她怒道:“姆妈不说就不说!连封家晴也不必来往了!” 苗秀秀转过身去,抱起吃得饱饱的小毛头,要去给他洗手,擦脸。 林碧兰提高声音,喊道:“姆妈!” 苗秀秀只当作耳背,听不见,将小毛头身上的食物残渣和油渍处理干净。抱着小毛头下楼,带他去找同龄的小朋友玩。 林碧兰头一甩,没好气地往空碗里面扔蟹脚,自言自语说道:“何达飞拿来的螃蟹,我得还回去。都怪姆妈,我脑壳疼死了。” 黄大山咬了一根姜丝,咂巴咂吧味道,吐掉。 他睨了懊恼的林碧兰一眼,语气凉凉地说道:“这简单,这个时日,今年的螃蟹都没有上市,你估摸一下价钱,用钱还不就行了吗?” 林碧兰横着他说道:“用钱还?你知道这螃蟹多贵吗?至少这个数!” 说着,林碧兰恨恨地伸出五根手指头。 黄大山惊讶地说道:“这么贵?!” 乖乖,怪不得林碧兰对何达飞这么热切,是他小瞧了何家的财力。 林碧兰眼皮子一耷拉,说道:“你以为呢?!我还想着让你去估摸呢,反正你在码头工作,朋友又多,消息有灵通。” 这他可搞不来!黄大山心下腹诽道。 面上黄大山劝慰说道:“还就还呗,反正工资你现在全拿着,又不用了一个月的工资。早说清点也好,要不然要还的东西越多。” 林碧兰看不得黄大山一脸淡淡的样子,她一拍桌子,生气说道:“你一点也不为我着想?!你知道我想换工种想换多久了!” 说到后面,林碧兰还带了几分哭腔,眼睛也微红,指责变成了哭诉。 黄大山翻了白眼,随意说道:“你不想还?那就不换呗。这有什么难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小妹既然都没和何达飞接触,何家就能送来这些,说明何家更不在意这点螃蟹。” 林碧兰不说话,瞪着他。 黄大山脑筋一动,疑惑问道:“你怕的人该不是小妹吧?你还怕她跟你翻脸?不是吧,小妹文文静静的,她还能跟你打架?即使真打起来,她比你瘦弱,打不过你的。” 林碧兰转过脸去,小声说道:“大山,你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谁说贝碧棠不会打架的?她也就看着乖! 她第二个后爸,也是贝碧棠的亲阿爸,去世了后的一段时间,贝碧棠死气沉沉的,一整天不说话,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人,可瘆人了。 当时石库门有个嘴贱的小男孩,到贝碧棠面前说,说她阿爸是她姆妈害死的,她姆妈害死了三个男人,谁碰谁死。 贝碧棠二话不说,噌地起身,举起比她还要的椅子,一点也没省力地砸向小男孩。 小男孩比她高,比她壮,她愣是将人给先制服了。她都看傻了都,还是魏碧莉先冲上去,帮忙,她才回过神来,也跑上去,一起揍人。 小男孩鼻青脸肿的,浑身是伤。他家大人带着他上门要说法,贝碧棠死倔不肯说话,低头认错,眼泪却哗啦啦地下。 其他人一见她哭的模样,可招人疼了,纷纷帮她说话,最后连小男孩的家人也没说什么。 要知道那个小男孩可是比她林碧兰还要大上一岁。贝碧棠却一点不怕,连说都不说,直接打人了。 也就是后来,贝碧棠一副文弱内向的模样,见长辈笑得尤其温顺,这件事才彻底被大家淡忘了。 黄大山放缓了一点声音,说道:“你去跟小妹说一说。刚才你没发现,小妹一副死样子,跟你抱怨工作不想干了的时候一模一样。说不定她也不想去杀鱼了。“闻言,林碧兰猛地转身来,眼睛发亮,兴奋说道:“真的?”黄大山吐槽说道:“枉你还是亲姐,连妹妹的脸色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林碧兰摆手说道:“嘿,你是见得少,小妹她就喜欢冷着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尼姑样。”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1章 停了一下,林碧兰嘀咕说道:“不过,照你说的,真可以说一说。” 第51章 贝碧棠在澡堂里因为低血糖险些要晕过去。为了不闹出笑话,她只能抓住重点洗洗,快速洗完了澡。 心跳得那样快,耳朵鼓膜也响起了气音。 贝碧棠顾不上许多了,她湿着头发,进了灶间,生了煤炉子。 将清水、姜片、红糖一股脑地放进铝锅里,贝碧棠一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遍搅拌着锅里的红糖姜水。 林碧兰悄咪咪地走进来,站在贝碧棠身后,绕过大半个身子,往锅里一看。 颜色不深,看来贝碧棠放的红糖不多。 林碧兰轻声问道:“煮这个干什么呢?小妹你来月事了?” 贝碧棠不想说话,她现在就靠一根骨头撑着呢。 贝碧棠不理人,林碧兰反常地更加大声说话,她用着关心的语气,问道:“小妹,今晚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因为来月事,不舒服了?” 贝碧棠无力地动了动眼皮,小声说道:“没有,是因为小菜市场有事耽搁了。” 李大强让她等着清洁工过来,将小菜市场的公共厕所清理后,她才能走,以后也是如此。 贝碧棠想了想,又说道:“大阿姐,以后我……” 都会晚点回来的,你跟姆妈说一声,不要担心。 这话贝碧棠没机会说出口。 “碧棠啊,你想不想以后日日能喝上红糖水?” 林碧兰的话跟贝碧棠的话相撞,并且林碧兰的语速,快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一口气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 此时的贝碧棠反应极慢,她眼睛里先是闪过茫然,然后是警惕和嘲讽。 贝碧棠不想跟林碧兰拐弯抹角,省得她听不懂。 她一点也不委婉地说道:“大阿姐,只要我没说,想要找对象。就是月老来了,我也得将他轰出去!” 说完,贝碧棠一封炉子,端着锅走了。 黄大山先是看到,贝碧棠冷着脸进来,林碧兰跟在她后天。 黄大山张张嘴,无声地问道,怎么样? 林碧兰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黄大山撇了撇嘴,嫌弃林碧兰没用。 贝碧棠喝了红糖姜水,感觉好受了许多,身体里面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气。 她洗干净锅,铺好床铺,直接睡下了。陷入睡眠前,贝碧棠暗想着,自己的忍耐力和承受力越来越好了,今天自己居然没哭。 越到中午,太阳越盛,小菜市场里的味道越是大、难闻。 贝碧棠口干得要命,汗珠都往眼睛里钻,她站在屋檐底下,喝着隔夜泡出的冷水,又喝一点藿香正气液。 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舒一口气。 没等她歇多久,贝碧棠就从广播里听到,要自己马上到管理办公室一趟。 贝碧棠不由地咬唇,想起李大强那张小人得志的大油脸,她是万分不想去,但不得不去。要不然李大强不知道又要怎么对付自己。 贝碧棠进入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坐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 贝碧棠一脸淡定地反手将门关得死死的。 李大强高抬着下巴,说道:“这几位是其他菜市场的管理主任,特地来我们小菜市场学习的。这位是黄主任,这位是何主任,这位是徐主任。贝碧棠同志,几位主任听说你的事迹,打算让你到他们菜市场做做宣传工作,演示一番。” 贝碧棠垂着眼睛,沉默不语。 黄主任摸一摸下巴,打量着贝碧棠,摆着架子说道:“听说你给你们李主任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拿下卫生标兵,甚至连道德模范也敢冲一冲。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到我们菜市场要做不好宣讲工作,今年也拿不下一张奖状,到时候我要开你的批评大会!” 这位黄主任可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物。他跟李大强一样喜欢摆派头,但又表现得完全不同。 李大强是不爱搭理小人物,除非有利可图,工作上也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只要不当倒数第一,倒数第二也可以接受。遇上地位比他高的,那是点头哈腰,恨不得给人当凳子踩。 而黄主任特别爱折腾,在他眼里的普通人,吹毛求疵。他想要攀龙附凤,又特别放不下脸面,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觉得自己特别清高,与众不同来。希望对方主动赏识自己,要是对方不对自己特别对待,就会摆出一副怀才不遇的脸孔来。 他这样的性子,遇到合适的时机,不把天给捅下来,遇到看不惯的人,是不赶尽杀绝,不罢休的。 到现在还平平安安的。是因为以前是家里有老娘压着,放话他要出去搞风搞雨,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不好好上班,她就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黄主任原本对家里老母亲的话不以为然,这是多好的机会,他身份清白清白的。家里是棚户区出身,连拐着弯的亲戚也全是贫民。别人要是想报复,能把他怎么样,自己是没用让人攻击的把柄的。 老太太是个不识字的小脚老妇人,念佛经,砖头厚的经书可以倒背如流,又常年吃素。心性远非一般人可比,说撞就撞。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2章 被送到医院急救了一个星期,才救了回来。这才换来黄主任安安份份的十年。 老太太七七年年底,含笑逝世了。黄主任又抖落起来了,想要过一过批、斗人的瘾。 贝碧棠的心很平静,不平静也没办法,她需要这份工作。 李大强笑笑说道:“我给张科长做了报告,张科长让我全力配合几位主任。几位主任放心,尽管当贝碧棠同志是自家人,她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该训就训,不要客气!” 说这样的客气话的人不少,但大都是说着反话。 李大强狰狞的语气,让大家知道他说的话是认真的。他们尽管使唤贝碧棠,也可以把她当成出气筒,她越惨他越高兴。 其中两位比较正直的主任对视一眼,这位年轻的小同志不知道怎么惹到李大强。 都是一个系统里工作的,谁还不知道谁,李大强他们从来也看不上。但谁叫他攀上了张科长,主任听着比科长来头大,但那也要看是哪个地方的主任,哪个部门的科长。 贝碧棠接受了安排,工作间歇,还要顶着大太阳,挤着公交车,去別的菜市场给别人开会,以身作则先打扫厕所一遍。 这些贝碧棠都能忍,但这一天天的出去,车费又不给报销,她不免得忧心忡忡。她有感觉,也许这份工作她干不久了。 来回跑的工作强度,贝碧棠才适应不久,上头又派人来检查卫生工作。 对方仿佛是拿着放大镜来的,贝碧棠好几天都神经紧绷,她可算知道姆妈说的,带着白手套检查清洁程度的意思,不过她不是那个带着白手套的人。 贝碧棠一连大半个月,贝碧棠都没有个松口气的时候,曾琳琳深怕贝碧棠过得太轻松。 这一茬接着一茬,小菜市场里的人也都明白贝碧棠的处境,她是惹到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贝碧棠在小菜市场里的日子越发难过,不仅是李大强在工作上的刁难,其他人的冷眼旁观。不和她说话,打招呼是小事,有很大一部分人甚至躲着她走,怕沾上她的霉运,要不就是怕贝碧棠波及他们。 只有那些经常来买鱼的顾客,偶尔见到贝碧棠的面,贝碧棠才能得到一个笑脸,一句问候。 贝碧棠在太阳底下,杵着扫把,望着天空,无比感伤想着,要是她再不调回鱼摊上,日子一久,连那些熟客也会渐渐地把她忘记了的。 贝碧棠被生活教训得逐渐会看人脸色,懂得看人面孔背后的心思。 这天上午,正值午休,贝碧棠去小菜市场里的水房接水,她觉得周围的同事,看她的眼光不太对劲。 她面色不改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去,刚走几步,就听到了后面的小说话声。 贝碧棠一回头,大家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眼睛,看着她。 张嘴的把嘴巴闭上,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贝碧棠觉得不对劲,她现在的情况,又不能直接问。 她逮了机会,趁一位心软的老阿姨上完厕所后,直接站在人面前。 贝碧棠笑意盈盈,轻声细语地问道:“杨阿姨,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关于我的事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老阿姨面色冷硬,冷漠地说道:“没有。” 说完,侧身想要绕过贝碧棠。 贝碧棠急切地拉着对方的胳膊,一脸哀求说道:“杨阿姨,求求你告诉我呗,您好人有好报。” 老阿姨低头,看着贝碧棠的手,原本的一双芊芊玉手,现在却起皮,发白,肿胀。 贝碧棠刚来的时候,她们几个老阿姨私底下,还念叨说,看这位小姑娘那一双嫩手,过不了几天,人家就要哭着走。 没想到,贝碧棠不仅干下来,那一双还毫无变化,一样的白净修长,跟水灵灵的葱管似的。 但现在,老阿姨心软了,她拉着贝碧棠到没人处,压低声音说道:“碧棠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不自爱。都没结婚呢,就跟人家干了夫妻才能干的事。搁前年,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是要被抓走审问的……” 贝碧棠的耳朵嗡嗡作响,老阿姨接下来的话,她已经理解不了。 她只记得老阿姨劝诫一番,走的时候,她挤出来一个笑容来,还机械地跟人家道谢。 这是谣言!还一定是曾琳琳让李大强,在小菜市场里散布出去的! 曾琳琳虽然一直咬着她不放,一开始她以为是徐则立的原因,后来她也明白的,更多的是因为那天,她给了曾琳琳好大一个没脸。 像曾琳琳那样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没脸面吧。 曾琳琳每次找她麻烦,都是有原因,不是无的放矢的。来撒钱,是因为徐则立从中作梗,骗她说,自己一直用钱做理由缠着徐则立。 那这次,污蔑她的清白,也可能是曾琳琳凭空捏造的。一定是徐则立这个阴魂不散的人,给了曾琳琳什么联系! 说不定徐则立还是故意的!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关系,徐则立能不知道?! 就算知道徐则立谎话连篇,在她和曾琳琳面前,嘴里没个实话。她也没有想到,徐则立还能造这种谣?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要是清清白白的,还是个处男,岂不是更加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3章 只能说是,为了让曾琳琳把怒火全撒在她身上,自己明哲保身。 这么一想,贝碧棠恨得牙痒痒,要是徐则立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要将公共厕所里的篓子,从他头顶上,倾倒下去。 打他,她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第52章 贝碧棠没有泪珠在眼眶上打转,她一直狠狠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地无视同事们向她投来的异样的眼光。 避开李大强的监视,贝碧棠抽了个空,出了小菜市场的后门。 来到街上,她寻了个能打电话的地方,给该死的徐则立打电话。 电话间的阿姨来喊人,说贝碧棠打电话来。徐则立皱着眉头下了楼,他不想去接贝碧棠打电话,又怕不接电话的后果。 钱不是两清了吗?贝碧棠主动打电话给她?果然贝碧棠脸上、嘴上,表现得再怎么冷漠,心底还是对他恋恋不舍的。 就是嘴硬。 但他现在不想和她纠缠了,上次在人民广场,贝碧棠尖酸刻薄的模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美好嫣然的贝碧棠了。 “徐则立,你是不是要毁了我才甘心?!”贝碧棠低声朝电话筒吼道。 徐则立不知所云,不满地说道:“贝碧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在一个小菜市场当一个杀鱼的临时工,是我造成的?!贝碧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怨天尤人了,你对现实不满,首先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够不够努力?如果你能追着我跑,我们也不会分手。” 贝碧棠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用平稳的声调说道:“徐则立,你跟曾琳琳说,我和你发生过关系了?” 徐则立张大嘴巴,哑然。 片刻后,他假装听不明白贝碧棠的话,他说道:“碧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贝碧棠面上一片讥讽之色,冷嘲说道:“徐则立,你心虚了吧?你是怎么想的,无中生有,把没的说成有的。” 徐则立不说话,他当时就是脑子一抽,说跟贝碧棠发生过关系,没恶意的。 其实徐则立跟他看不起的,那些爱口上花花的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从心底里看不起女人,但说的、做的,却总爱往女人身上去。仿佛跟女人扯上关系,他们面上的光彩就越多,身上的大男子汉气概越浓。 贝碧棠继续冷静说道:“我不管曾琳琳是如何误会的,她来中伤我一次次又一次,不仅破坏我的人际关系,破坏我的工作,现在还给我泼脏水。徐则立,你去跟她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事。” 徐则立低下头,看着岩石缝隙,他才不会去跟曾琳琳解释。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现在有麻烦的是贝碧棠,他是相安无事的。要是他去跟曾琳琳,说,当初是他一时口快,实际上他跟贝碧棠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都能想象得出曾琳琳的眼神,会是如何的令他如芒在背,让在曾琳琳面前抬不起头来。 贝碧棠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徐则立的一个回答,她懂了徐则立的意思。 贝碧棠的眼圈慢慢红了,她真是太傻了,这通电话就不该打。这不是向敌人示弱,说自己被欺负的多惨吗? 这仅仅是在自怜自艾,对方可不会因为你受到伤害脆弱的样子,而怜悯你。 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一次次又一次次陷入自悯的情绪,这跟小朋友拿我生气不吃饭了,达到目的,有什么区别? 贝碧棠哽咽地说道:“徐则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杀、死的人就是你!希望你们这对夫妻一直这么顺风顺水,不要让其他人,欺负到头上去。” 街上川流不息,人来人往,梧桐落影间间。 顾望西坐在车里,低头看着工地图纸,没一会,他抬头闭眼,捏一捏眉心。 打开的车窗吹进来一股凉爽的清风,顾望西不由地向车窗外,看去。 不经意地一瞥,顾望西的黑眼珠凝了起来。 短短时间不见,那位和他有着两面之缘的年轻小姐,精气神真是一次比一次变化大。 年轻小姐的额前秀发黏成一缕一缕的,发根湿得油亮。 穿着的衣服还打着补丁,低着头,都能看到她眼中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往地下掉。 看来,年轻小姐最近过得不怎么好,也许上次的困难都还没解决。 顾望西淡淡地想着。 贝碧棠流着一路的眼泪回到小菜市场去,她深深地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这辈子也许只能这样了,像徐则立、曾琳琳、李大强这样的人多着呢。 说来也讽刺,她一个普通人,遇上他们的机率远比那些社会身份高的人大。毕竟,只有你的处境越来越好,得到的笑脸才会越来越多。 她现在理解了姆妈、大阿姐为何总是时时抱怨,又不得不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将来她也会成为另一个姆妈、大阿姐,甚至连她们都不如,毕竟她们一份纺织厂的正式工作,已胜过许多人了。 徐则立在小食店,点了一小碟咸香花生,就着喝了半斤崇明老白酒。喝得头晕眼花,才起身摇摇晃晃地回家。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4章 许慧秋一靠近徐则立,忍不住捏住了鼻子,问道:“怎么去喝酒了?” 徐则立一脸醉意地摆手,大着嗓子说道:“我想喝就喝了!怎么姆妈你也来管我!” 徐则立的口气不对,许慧秋看儿子满脸躁郁的样子,又气又心疼。 她缓了口气,说道:“怎么了?你阿爸说你去接电话去了?是不是曾家又作妖了,打电话来为难你呢?刘合真那个老姑婆看得起谁啊?怪不得亲家公不和她复婚!” 许慧秋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遭的罪,天不亮,就要起来料理好家里,然后出门去跟女方那边的人打交道。 他们人真是个个难缠,每天傍晚回家,她都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 家里面,父子两个倒好,一个在家喝茶、听广播、看报纸,一个只需要上学。 许慧秋眼中的心疼之色淡了许多,她开口劝道:“没几天了,等曾琳琳嫁进来,看他们还怎么摆脸色!小则,你再忍忍,你看姆妈,每天辛苦……” 徐则立暴躁地打断,说道:“忍!忍!一个个都让我忍!我还要忍十几年!” 徐正清一抖报纸,抬头看着他,不满徐则立灭自己的威风,他说道:“哪里需要十几年?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徐则立心底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说话。 十几年?还算好的了。阿爸姆妈没见识,他能说什么?以前自己井底之蛙,父母都是小学老师,觉得他们很有文化。 现在上了大学,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 别人的阿爸姆妈,就不说那些在军队、政府部门担任要职的了,厂长、工程师、技术员、研究员、大学教授、医生、校长…… 徐正清看徐则立不服气,心态不稳,这可不行,婚礼迫在眉睫了。徐则立一副被绑着结婚的样子,曾琳琳家还不翻脸? 徐正清正色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曾琳琳阿爸又没儿子,将来他会全心全意给你助力,就凭这个,忍一时之气也值得。越王勾践灭吴之前,还得卧薪尝胆呢,人家还是一国之君!两个女人的气,你都忍不了,以后进了单位,面对领导,后台比你硬的怎么办?” 徐则立脸色缓了下来,他喃喃说道:“可是琳琳太过分了。碧棠什么错也没用,她去处处刁难碧棠,还瞒着我。碧棠现在处境艰难,她怪我。” 徐正清还没发话,许慧秋眉眼一瞪,生气说道:“你又跟贝碧棠接触了?她安得什么心啊?这个时候,存心来破坏我们家的好事!” 徐正清说道:“以后你跟贝碧棠,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参加同学聚会,她都跟你说不上话。你在意她的看法干吗?以后她的电话,一律不许接了!” 徐则立优柔寡断的模样,低声说道:“碧棠哭了,她善良又坚强,在西北时那么苦,她都很少哭的。” 徐正清听了就来气,他含着怒火说道:“女人的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也只能用来对付没用的男人了!什么泪啊、心啊的,等你真正走上男人的拼搏场,你就会明白,这些有个屁用,还不如上司的一个肯定眼光。你要是选了贝碧棠,将来只能两个人抱着哭!” 徐则立心里的犹豫散去了大半。对,他的选择没错,碧棠不能怪我。将来他会替她出今时今日的气的。 许慧秋也劝道说:“刘合真这个婆娘有钱呢!为了钱,忍忍吧。等她女儿住进来,我让她女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叫什么?这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许慧秋一拍大腿,忍不住得意笑了起来。 笑着,她不由地看向徐正清和徐则立,寻求认同肯定,但两人一脸沉默,没有和她同笑。 许慧秋脸上的笑容一秒之内消失了,她脸上讪讪的。 徐正清无耻地说道:“小则,贝碧棠这个女孩子要是心里有你,把你摆在第一位。就应该安安静静的,不要闹出事情来,做你背后的女人。你看看,这一桩一件的,她一点也没为你考虑一丁半点,恨不得将你拉下来,跟她一起烂在泥里,就甘心了。” 徐则立没说话,他也不是想抗争,他只是想有人拦着自己,说服自己,给自己理由。 他起身,往自己房间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嘈杂如蚊蝇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里,楼上楼下巷子里的说话声,马路上的自行车铃声,流动摊子的吆喝声,收音机播放的评书声,小孩子的嬉笑哭闹声…… 慢慢的,慢慢的,这些声音远去了。 徐则立脑海里浮现了,他和贝碧棠之间的点点滴滴,全是美好的。 画面一转,他穿着皮鞋、黑裤,白衬衫,意气风发地站在华东师范的大门前,也许那时候他已经决定将贝碧棠抛弃了,她跟不上他。 也许还更早一些,在他坐上回上海的火车,贝碧棠在站台上跟他挥手告别那一刻?还是,他在西北没回上海,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多想无益,徐则立烦躁地起来,推来窗户,让窗外的吵闹全部进了房间里。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5章 次日,徐则立在家窝里大半天,许慧秋出门操办他的婚礼,徐正清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他才从床上起来,刷牙洗漱,梳头换衣服,出门觅食填饱肚子。 出门前,徐则立想倒杯水喝,先解解渴。没想一拿起水壶,一倒,半滴水都没有出来。 他又拿起热水瓶,迟疑一下,晃了晃,没水。 真是,人不如意,连喝口凉水塞牙的机会都没有,姆妈也真是的,连水都忘记打了,就出门了。徐则立在心里抱怨着。 他没好气地将热水瓶放下,却一个不小心,要不少工业卷的热水瓶,从他手里脱落,碎了。 徐则立气得跳脚,他不管不顾地,冷着一张脸出了门,没收拾地上的碎片。 大太阳照得巷子里透透的,没个躲阴凉的地方。 徐则立来到了那家弄堂面馆,照例点了一碗炸猪排面。 大热天的,冒着日头,出来到店里吃面的人不多。更何况汤水面那么热,那么烫,一碗面下来,后背都湿透了。还不如一碗红薯稀饭、一碗百合绿豆汤,解决了肚子又解暑。 徐则立心烦意乱倒着辣酱油,没注意到,坐在门口桌子上的一个矮壮的中年男人,狐疑地盯着他看。 徐则立要的炸猪排,老板亲自给徐则立端上。 老板看了一眼徐则立,走到门口的那张桌子,弯腰,指着徐则立,小声说道:“那,就是他。” 第53章 林碧兰上的中班,下午四点多才进了家门。 苗秀秀睡个午觉,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身的热汗。她起来抓着汗巾,正对上林碧兰。 苗秀秀一边擦汗,一边随意说道:“回来啦,我还以为睡过头了呢。给我倒杯茶,这天气真是让人受不了。” 林碧兰一个箭步冲到苗秀秀,气急败坏地说道:“姆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苗秀秀看向年迈的挂钟,皱眉说道:“我还以为三点多了呢,都四点多钟了,厂里开会了?” 林碧兰不满,她提高声音说道,“姆妈!” 苗秀秀一甩汗巾,没好气说道:“喊什么?怎么我没福气喝你倒的茶?人都给你喊得越来越热。你去接小毛头吧,我醒醒神,等会做饭去。” 林碧兰急慌慌地说道:“姆妈,怎么办啊?” 苗秀秀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怎么办?” 两个人驴头不对马嘴,各说各的。 林碧兰沉着脸色,抱怨说道:“还不是姆妈你那个最小的贴心女儿!我急忙忙地跑回来,姆妈看我脸色黑成那样,都不在意,只知道吩咐我做事!” 苗秀秀一愣,转头看着林碧兰,疑惑问道:“碧棠能发生什么事?” 别看小女儿看起来是三个女儿中最为柔弱的一个,但贝碧棠却最是靠谱的,有什么事都能自己扛下来,能藏事,能顶事。 林碧兰走过去关上窗户,关上门。 苗秀秀觉得好笑,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人家,有事吗?不过她也不出声阻止。 她太了解林碧兰这个大女儿了,要是不让她多动动,把心里的那股劲消掉一些,她还不得更加劲劲的,倒过来折腾自己了。 林碧兰关上门窗后,凑到苗秀秀耳边,小声说道:“小妹跟她那个前对象,现在闹出一些难听的传闻出来。有人说,小妹在西北的时候将身子给了人家。” 苗秀秀脑子发空了一会儿,笑了笑,不以为意说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你都信?这种事你做不出来,碧莉做不出来,碧棠能做出来?你这个做大阿姐的,小瞧来碧棠了。” 见苗秀秀不信,林碧兰急得一拍大腿,真诚地说道:“是真的,姆妈,你信我。” 苗秀秀摇了摇头,坚定不移地说道:“你听风就是雨,闹出来的事还少吗?我不信。碧棠的心硬着呢,男人能轻易哄到她?” 林碧兰举起两根手指头,咬着牙说道:“姆妈,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我乱说,天打雷劈!” 苗秀秀假吐了口唾沫,横了林碧兰一眼,说道:“我屁!不可能是真的。我养的女儿,我能不知道?你最容易被男人哄骗,你当初都没事发生,碧棠她能?别胡言乱语,接小毛头去!” 林碧兰拽着苗秀秀的胳膊,说道:“哼,那这回姆妈可是看错人!押错宝了!小妹才是犯男女错误的那一个!行吧,姆妈爱信不信,等风言风语上门了,姆妈便知道真假!” 说完,她一甩,扭身想要出去。 苗秀秀伸手拉住了她,神情凝重地说道:“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碧兰得意地高抬下巴,转过身来,扬扬眉头,说道:“姆妈是信了吧?心慌了吧?” 苗秀秀生气地说道:“少说废话,赶紧将事情告诉我!这种事情,你能不受连累?!” 林碧兰也严肃了起来,她小声说道:“先是小菜市场里传出来的,大山听说了,他连忙去打听了。千真万确的事,大山亲耳听说的,那个叫徐则立跟其他人说的,他跟小妹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大山还见到人了,人模狗样的,不会说谎的样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6章 苗秀秀听完了,沉着脸,没说话。 林碧兰看着,大气也不敢出,姆妈这个样子有点吓人,仿佛要吃了她。 苗秀秀的脸色,由沉转淡,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在人前说黄大山的坏话,还是在林碧兰面前。 她斜睨着林碧兰,不咸不淡地说道:“以后还是让姑爷好好工作吧,别没事瞎打听,多抗几个大包才是正经。” 林碧兰为自家男人打包不平,她生气地说道:“犯错的是小妹,姆妈怎么骂起大山来了?这不公平!” 苗秀秀懒得理她,自己口干得厉害,苗秀秀拿起桌上的大白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见苗秀秀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用哭天喊地,平淡得很,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碧兰的嘴不肯停歇,她说道:“姆妈,这可怎么办啊?你说话呀!用不了两天,小妹不是黄花闺女的事,就能传遍整个石库门!我们怎么出门见人啊?羞人!丢人!” 苗秀秀喝了口茶,心平气和地说道:“平日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该上班的上班。” 林碧兰冷哼一声,语气讥讽,她说道:“姆妈,你真是淡定。” 苗秀秀听着语气不对,深深地看着林碧兰的眼睛,压着嗓音,说道:“怎么?你觉得这事很大的事?” 林碧兰喃喃说道:“这事不大吗?” 苗秀秀解释说道:“你情我愿的,民不举官不究。那个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他都要结婚了,他肯定不想闹事。至于我们家,吃亏是吃亏了,但也不打算追究。这事,时间一久,就过去了。” 停了一下,她再喝一口茶,继续说道:“你和碧莉都结婚了,小毛头又是个男孩子,这事碍着什么啦?什么也碍不着。等风头一过,给碧棠找个远一点的男青年。” 林碧兰凉凉地说道:“姆妈,心真大。” 苗秀秀盯着她的面孔,说道:“你觉得碧棠婚前失身,很丢人,你看不起她?那你也看不起我这个姆妈,是不是?” 苗秀秀能嫁三次,而不是守着第一任丈夫的牌位过日子,她就不是个墨守陈规的,想要她立贞节牌坊,没门! 她好歹是上过洋学堂的新式女子。反观林碧兰,怎么人是越活越回去了,学是一天没少上。 林碧兰偏过头去,不说话。 苗秀秀怒了,她冷笑一声,看着林碧兰,嘲讽说道:“将来要是姑爷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看你是不是对他忠贞不二,不离婚不改嫁,死守着他一个男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什么样!” 第一任丈夫是她心爱之人,很重要。但林碧兰是她一口奶,一口饭喂大,最疼爱的女儿。她为林碧兰不知道操了多少的心,白了多少根头发。 她含辛茹苦地抚养林碧兰长大成人,工作,结婚生子。现在倒好,养出个白眼狼来了,替她从未见过面的亲生父亲不满,觉得即使他死了,自己也不应该改嫁,孤苦伶仃的,得给他守着一辈子!这才是一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 林碧兰弱弱地解释道:“姆妈,我只是觉得小妹白白地被人欺负了,很丢面子。” 苗秀秀将胸口的怒气压下去,冷冷淡淡地说道:“面子这东西,我们家有过吗?行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事不要再说了。闭紧你和大山的嘴,也不要在碧棠面前主动提及。” 林碧兰瞪眼,说道:“姆妈,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我们小妹那时候才十六七岁,清清白白的姑娘,让人白了便宜!” 苗秀秀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林碧兰举起手,气势汹汹地说道:“我们得找上门去,要个说发,替小妹讨个公道,让徐则立那个男人做出些赔偿来。” 苗秀秀不理,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得一干二净。 同时在心里默默念道,莫生气,莫生气,生气短寿。为林碧兰这个傻大憨不值得。她得撑住,她要是不在了,不出一年,碧兰保准跟碧莉、碧棠闹得跟仇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这个家就散了。 林碧兰凑头过来,贼头贼脑地说道:“姆妈,你是不知道。小妹什么也不肯说,瞒着我们好苦啊。她那个前男友,阿爸姆妈都是教师,独生子。最最重要的是,他本人考上了华东师范!这样的男人,小妹都不好好把握,让人给溜走了。” “这不有我和姆妈着吗,我们亲自出马,去问问他们,小妹、我们家的好名声受损了怎么办?闹一闹,说不定他家的婚事都吹了,小妹嫁了进去。这样一来,姆妈不用等小毛头了,有了一个现成的大学生女婿,我们也能沾沾光。” 苗秀秀的心有一瞬间的动摇,她问道:“那他现在娶的女子,家里是什么情况?” 林碧兰羡慕地说道:“高门呗,徐则立要娶的老婆,出门都是小汽车的。” 苗秀秀的心坚定了下来,她摆出冷硬的面孔,一掷茶杯,警告林碧兰,“别打这个主意!不准再提徐则立的名字!这事到此为止!要不然大山的面子我都不给!”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7章 苗秀秀眼里出现了母狼护崽般凶狠的光芒,林碧兰被吓得耸肩耷脑。 事已至此,被林碧兰一通说下来,苗秀秀已全然信了她的话。 小女儿是个冷心冷肺的,去西北短短四年,她和那个男人的感情肯定没四年,就被人哄了身子,可见她对那个男人的在乎。指不定满心满眼都是他呢。 不用说来龙去脉,两个人是怎么分开的,她也能猜出来。无情最是读书人。 现在负心人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娶大家女。自己却要忍受风言风语,源头还是从负心人口里,说出去来的。 即使小女儿再怎么坚强,也得被打击得够呛,伤透了心。 她们这些做亲人的,即使不能打上门去,讨个公道,不火上浇油总能做到吧。 第54章 贝碧棠下班回到家,仿佛一切无事发生。 家里只有苗秀秀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坐在高脚椅子上,穿针引线。 手里拿的衣服正是贝碧棠的。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贝碧棠,一边重新低下头去,一边轻声说道:“给你留了一碗你爱吃的麻酱拌面,记得吃。” 桌子上给她留着一碗麻酱凉面,上面铺着一层鲜翠水灵的黄瓜丝,切得细细的,还有一小勺油亮的芝麻酱。 贝碧棠眼一热,去澡堂子搓了一趟澡,端起碗,站到窗前,吹着夜风,吃着夜饭。 她的吃相难得露出几分狼吞虎咽来。 吃完麻酱面后,贝碧棠去把碗洗了,刷牙,进屋想要铺床睡觉,但却被苗秀秀一把拉住。 苗秀秀说道:“我说你工作也干了挺久了,该考虑个人的事了。” 贝碧棠挣开她的手,按耐说道:“姆妈,我好困啊,让我去睡觉。” 说完,不由分说,贝碧棠进了里间,将樟木箱子上的被褥拿下来。 她听到后背的脚步声,知道是苗秀秀跟了进来,不想理人,只顾自铺床。 苗秀秀大力地按住被子,不让贝碧棠动作,苗秀秀笑了一声,没好气说道:“贝碧棠,你给我个准话,什么相看对象结婚?不要一副无赖样对付姆妈。” 贝碧棠放开抓着被子的手,觉得有点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她坐在被子的一角上,垂着眼睛说道:“姆妈,我才上班多久啊?钱都没攒下来?要我去结婚?” 苗秀秀快速反应说道:“你那一千块钱呢!” 贝碧棠神色自若地回答说:“还没还给我呢。” 苗秀秀脸上不由地出现气急败坏的神色,小女儿的前对象,真是不靠谱,不仅钱赖着不还,还那情侣的那点亲密事出来说,他一个男人倒是无所谓。 苗秀秀忍住了没发火,她深呼吸,说道:“那你也得给我先相看起来!喜被、脸盆之类的陪家,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女儿出嫁,她这个姆妈总不能一分不出。上次那样说,也是生气。 贝碧棠有些不耐烦说道:“姆妈,我真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 完了,小女儿不会是被伤到想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了吧? 贝碧棠脸上没有一点羞涩,全然是认真的平静。 苗秀秀急了,她生气说道:“不想嫁人可不行!你想一辈子赖在家里面。” 苗秀秀还去拉贝碧棠的手,说道:“你必须嫁人!什么去认识男青年,说话呀!” 贝碧棠烦了,敷衍地说道:“不是说好了,过了二十岁再说吗。” 苗秀秀哼了一声,鼻子出气,说道:“结婚是二十岁后的事,但人你得先相看。” 贝碧棠抬头,看着苗秀秀,问道:“姆妈,就一年你也等不了吗?” 苗秀秀甩开贝碧棠的手,说道:“拖,拖,要拖到什么时候去?相看、交往、订婚结婚,你总有理由拖下去,我还不知道你。” 她也没今年就要小女儿嫁出的心思。对待三个女儿要各有章法。 大女儿简单粗暴,唬着脸直接下命令。二女儿,得把事情掰碎了,细细说给她听。小女儿呢,看似最不滑头,实则最滑不溜秋,得慢慢磨。 贝碧棠口气也冲了起来,她说道:“那姆妈让我怎么办啊?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结婚,大阿姐、二阿姐也是二十几岁才结的婚。姆妈,怎么就容不下我呢!” 苗秀秀轻叹一口气,慢悠悠的腔调说道:“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你姑爷和小毛头。家里就两个睡觉的地方,小毛头又是个男孩子,总不能一直跟着我睡吧。你也是未婚的大姑娘了,姑爷又得跟你避嫌,这日子过得多别扭啊,还是嫁出去好,能自己当家作主。” 说到后面,苗秀秀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可苗秀秀忘了,她说的是最理想的婚姻状况,人一进门,就能当女主人,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 又有多少人,家底比苗秀秀家厚,但人均住房面积远不如她家呢。两个地方睡觉算什么,有的还得睡三层的架子床呢。 贝碧棠避开苗秀秀的眼睛,轻声说道:“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我也没觉得有多自在。小毛头长大分床睡还早着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8章 苗秀秀一边留心观察贝碧棠的脸色,一边郑重说道:“你一个未婚大姑娘不懂。姆妈跟你说明白一些。你一直在家里待着,碧兰和姑爷怎么过夫妻生活,总不能闹出动静来,让你这个小姨子听她们的床事吧。” 贝碧棠前面一脸平静,后面耳朵不可避免地红了。 苗秀秀皱眉,小女儿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难道有猫腻,她没跟徐则立发生过关系。 贝碧棠红着脸,细声说道:“我工作累,夜里睡得熟。” 苗秀秀反驳说道:“睡得再熟也不懂用。碧兰和姑爷时时刻刻悬着心,那质量能好吗?能尽兴吗?男人不经吓的,吓得多了,那根东西要出毛病的。俗话说的好,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夜间生活不滋润,夫妻感情淡了,是要出问题的。你想要你大阿姐离婚?小毛头没了阿爸?” 最后,苗秀秀说的话也太重了些。 这个锅,贝碧棠可不背,也背不起。 她赶紧说道:“家里不用大姐夫赚钱,小毛头不用管,又有着姆妈你,和大阿姐两个人伺候他,还可以使唤我。黄大山掉江里了,脑袋进水了,才会想和大阿姐离婚,离婚了他去哪里?回乡下去?!” 黄大山爹娘都去世了,兄弟姐妹倒是都有,但都各自成家了。生活不在同一个地方,也都是挣扎着生活的普通人,关系也不甚亲近。黄大山回乡下老家,他兄弟还闲他累赘呢。 苗秀秀恼怒说道:“你看你这脾气,这话你可不能让姑爷听见。” 贝碧棠点头说道:“知道了。” 无关紧要的小事,赶紧答应下来,要不然拒绝姆妈拒得狠了,她的念人功力又要上涨。 苗秀秀还要再说,她说道:“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日子越久,摩擦越多。你又是个倔性子,受不了气。这一来二去的,因为你的事,碧兰和姑爷不可能不吵架。小毛头见阿爸姆妈吵架,能快快乐乐地长大,你不心疼小毛头?” 贝碧棠低着头,沉默对待。 见说不通贝碧棠,苗秀秀觉得今晚的工作,做到这份上,已经足够了。 她好言好语说道:“姆妈不说你了,反正你现在就要对自己的人生大事,上心起来了。眼光也警醒一些,有的男人中看,内里坏着呢,别被人的甜言蜜语给骗了。甜言蜜语最不值钱。你看外面的骗子,都是用钱财下钩子、下圈套,哪一个是说说好听的话,就能骗到人的。” 苗秀秀语气和表情再正常不过了,贝碧棠听着没銥誮觉得,她话里有深意,即使自己徐则立骗过,贝碧棠也没多想,随意地点了点头。 楼下有人喊,苗秀秀出来打扑克牌。 苗秀秀起身要走人。 贝碧棠一脸犹豫地开口说道:“姆妈,小菜市场的工作我有点不想做了。” 苗秀秀回头望着贝碧棠,皱眉说道:“好好的工作怎么能不做了呢?你这才上几天班?传出去,拈轻怕重的,好听伐?你不工作,还能干吗?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姑爷怕不是又要点你了。” 贝碧棠不说话,垂下眼帘,没几秒,她缓缓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姆妈,我不过是工作累了,发发牢骚,你放心吧,小菜市场我还是要继续待下去的。” 苗秀秀边往外走,边心里嘀咕道,小女儿倒是心硬,平时疼爱小毛头疼爱得要紧,遇上自己的事,拿出小毛头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劝不了她,马上去认识男青年,相亲起来。 林碧兰一脸兴奋地进了屋,苗秀秀坐在凳子,正在喝茶。 林碧兰上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杯,叫道:“姆妈!” 动作过大,杯子里面的茶水漾了出来,泼湿了苗秀秀的衣领。 苗秀秀猛地站起来,抖落抖落领口上的水渍。 她恼怒说道:“喊什么?咋呼咋呼的。” 她相信,自己死了也不会安宁,死后,大女儿也会在她墓碑前,一手按着墓碑,一边拖着长长的强调,唱道:“姆妈~” 林碧兰才不顾苗秀秀的冷脸,她现在脑子活跃得很,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姆妈,你还记得费阿姨吗?” 苗秀秀脑子一下子没想起来,她愣住皱眉,想了想,才说道:“记得,以前的老邻居,都是陈年往事了,你提这些干吗?” 费林君是她第一任丈夫的老邻居,两人住同一条街道上,离得不远。林家败落后,老宅子被抵押还债,她便很少回去了。 建国后,她更是躲着那边的人走,不仅仅是以前相识的旧人,连二嫁时住过的家,她都没有回去过一次。为了自己和三个女儿的安宁,她都恨不得隐姓埋名。 林碧兰坐下来,说道:“今天我不是去看工友新出生的孩子吗,路过复兴中路,下去买点心,碰到她了,费阿姨一眼认出我来,说我长得像姆妈。” 苗秀秀神色淡淡,她说道:“然后呢?” 林碧兰朝苗秀秀眨眨眼睛,神神秘秘地说道:“姆妈,你猜猜看,费阿姨现在过得怎么样?” 苗秀秀无语地说道:“我不猜,她改嫁了。” 比起费林君没良心的老公,她的三个丈夫都算不错了。费林君嫁的丈夫,不仅休了她,连两人的儿子都不要,更是将岳父一家送进了监狱,谋夺了费家的房屋和财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9章 中山狼,简直不是人! 她那时侯劝过费林君,将孩子扔回去,不要替那个没良心的,白养儿子,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费林君可不听她的,费劲吧啦地一边上班还债,一边独身抚养儿子。 林碧兰摇头说道:“费阿姨现在有没有老公,这我不知道。但人家时来运转,发了!费阿姨不是有海外关系吗?她妹妹一家移民美国了,一能往国内通信,就联系上了费阿姨,还寄给费阿姨大把的美钞!费家的宅子也拿回来了,费阿姨现在就住在洋房子里。” 苗秀秀脑袋一个激灵,她有些嫉妒地说道:“公馆拿回来又有什么用,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八间房的格局被隔成三十六个小笼子,西洋窗、五彩窗都没了吧,挂咸鱼干,晒萝卜干,花园露台变成了亭子间。” 林碧兰看了一眼苗秀秀,嘲笑说道:“姆妈,有三十六间房子还不好,省得自己出力出钱改造了。拿出三十间房子出来放租,岂不美滋滋?一间房一个月至少能收五块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块钱。收着租,什么也不用干,大学生出来也赚不了这么多钱,这是神仙日子咧。“苗秀秀被说到痛处了,可惜自己没个有能力的妹妹。林碧兰凑头过来,继续说道:“诶,费阿姨居然问起小妹来了,她怎么知道姆妈你生了三个女儿?还问小妹有没有出嫁,在哪里工作?我记得费阿姨有个胖儿子吧。我问过了,她儿子居然还没有娶老婆,说是以前怕拖累了好姑娘。” 林碧兰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苗秀秀一听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她在小女儿出生后,有一次跟小女儿阿爸冷战,怀念以前的日子,偷偷回了那边一趟。 遇上了扫大街的费林君,对方的日子比她过得惨多了,面黄肌瘦的,大冬天穿着一件薄衣。 她不忍,买了几个热馒头塞给她。 又知道费林君的儿子正在生病,没钱抓药看病,脑子一热,将身上的三块钱全给了费林君,最后她是靠着一条腿走回家的。 她跟费林君相互说自己的近况,就把自己三婚,又生了个女儿的事,说给她听了。 苗秀秀心里一动,费林君的儿子倒是个好人选,自己跟费林君是老相识了,她的人品自己信得过,教育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苗秀秀抬头问道:“费林君的儿子,我记得是叫费立同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林碧兰说道:“费阿姨跟我说了,她是想叫儿子考大学,但奈何他实在没那个能力,托人找关系,进了家附近的一所小学,在传达室当收发员。” 苗秀秀点点头,满意地说道:“那也不错了。工作清闲,能顾家。家里又不缺他的那份工资。” 林碧兰眼睛瞪圆,不能再赞同更多了,她抬抬下巴,说道:“是吧?姆妈。你得抓紧啊,费阿姨记得你呢,跟我说话又那么亲热,还叫我们一家上她家去做客,姆妈你去联系联系。” 瞧林碧兰着急的模样,苗秀秀故意问道:“那何家怎么办?好女不说两家。你跟何家说清楚了?” 林碧兰一噎,撇撇嘴,不自在说道:“说清楚什么呀?我们家又没有答应下来。吃的还回去就是了。就上回送了一次螃蟹后,就再没有动静了。还要让我们家上赶着吗?” 停顿一下,林碧兰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也不知他们家是不是听说了,小妹和徐则立的那档子事,在厂里我跟封家晴、何志国、何达飞打招呼,一个个当作没看见我。” 林碧兰胸口起伏个不停,气哼哼地说道:“就何达飞那样的,还敢嫌弃小妹!小妹就是嫁十次,第十一次选他,他也应该烧高香还愿了。” 苗秀秀轻斥说道:“闭嘴!有你这么咒碧棠的吗?你要让她死十个老公!” 林碧兰呸呸两声,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认错。 第55章 曾琳琳造谣生事,小菜市场里几乎没有跟贝碧棠说话,戴着有色眼睛看贝碧棠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爱来小菜市场买菜的常客,也听闻了这件事,在贝碧棠背后指指点点的。 贝碧棠只能冷着脸,当作看不见,听不见。 她知道这件事,迟到要传到石库门里去。 小菜市场离石库门又不远,在这个时代,你早上穿了件新衣服,中午就能传遍整个人际圈子。 贝碧棠只希望,这一天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这天是休息日,贝碧棠从街口提着豆浆和油条回来。 在长巷子里遇上了几个有说有笑的老阿姨,贝碧棠有礼貌地朝她们笑了一下,打招呼,说道:“几位阿姨,早上好。” 一位烫着卷刘海的阿姨,头撇过一边,嘴里不屑地说道:“哎呀,小小年轻,真是不知羞,结婚都至少要十八岁,有的人十六七岁就跟男人上床了,现在的小姑娘不比我们以前了。一个个急哄哄地往男人身上贴,真是不矜持。” 与她通行的几个老阿姨,也纷纷插进来说道:“碧棠啊,你怎么敢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来。不给你姆妈丢脸。” 接着有人说道:“这下真是坏了一锅粥了,我们街道上个月刚拿了文明街道的流动红旗,以后再也拿不了啰。”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0章 又有人尖酸刻薄地说道:“看着文文静静的,啧啧,私底下连裤子都向男人脱过了。那些个返城女知青,我一个也看不上。谁知道她们下乡时干过什么勾当,她们自家留着吧,一个女知青也别想嫁进我们家来!” …… 贝碧棠脑子发懵,涨红了脸,手里端的豆浆险些摔出去。 贝碧棠咬紧牙关,疾步走回家,身后像是有恶狗追赶。 她上楼进屋,将今日的早餐放到桌子上,一句没说。又噔噔地下了楼,跑出了弄堂。 竹竿立在窗沿上,冯光美在晨雾里,往竹竿上搭湿哒哒的衣物,她朝巷子里一瞧,就看到贝碧棠跑着的身影。 冯光美立马急切地,大声地喊道:“碧棠!碧棠!……” 贝碧棠没有回头。 冯光美的脸色更加着急了,她将手里的衣服,一甩甩到木盆子。 她也急匆匆地跑出家门。 冯光美姆妈从灶间端着滚烫的热粥进屋,被飞奔而去的冯光美,吓了一下。 她提着口气,抓紧锅把手,转脸,又看到没晾完的衣服。 她朝门外喊道:“冯同志,啊不是,光美,你干什么去?衣服没晾完呢,早餐也不吃了?!” 倒完马桶的冯光美大哥,顶着一个鸡窝头进了屋,嬉皮笑脸地说道:“姆妈,我们家冯同志不会是去找贝碧棠了吧。我刚刚看到贝碧棠哭着脸往石库门外跑。嘿,你说,贝碧棠真的跟她前对象……” 闻言,冯光美姆妈脸色不好看,她板着一张脸,说道:“少打听!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事,你也少管!” 冯光美大哥被骂得摸了摸鼻子。 贝碧棠奢侈地坐了一回公交,来到了外白渡桥。 她上了桥头,漫无目的地在桥上走来走去。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有的步行,有的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经过。 她们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即使不笑,眼睛也亮晶晶的。 贝碧棠看着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心里沉甸甸的心头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她一个转身,背对着桥上你来我往的人流。 此时,天边红光乍泄,一轮朝阳从东边升起,悬挂在黄浦江边上。 一黑一黄,交汇向前流去,黑的是苏州河,黄的是黄浦江。 从浦东那边行驶过来一艘渡船,轮渡上竖着长长的烟筒,白气从里边升腾而上,时时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贝碧棠遥望浦东,目之所及,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地,一片茫茫的野草长在上面。 轮渡靠岸,挡板升起来,搭桥被放下来。一群穿着工装的工人,搭上江的另一边的土地。他们家在浦东,工作在浦西,每天早晚坐着渡船,跨江上班。 即使这样,他们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疲惫。 贝碧棠觉得刺眼,仰头,耀眼明媚的阳光,刺得她的眼睛更加生疼。 明明是同一个太阳,西北的太阳只会使皮肤皲裂,让动物、植物沐浴在充沛的阳光之下,茂盛地生长,从不会让她眼睛疼痛。 贝碧棠觉得自己矫情,令人发笑。 在西北怀念上海,在上海怀念西北。上海、西北都是那么大,人也不少。缺她,照样转,轮到到她来选择哪一个更好? 在黄浦江里游走的船越来越多,在宽阔的江面上,大船、小船的差距显得也不那么大了,都是一叶扁舟。 贝碧棠听着此起彼伏的船笛声,轰隆轰隆的,震得她眼眶发热。 冯光美追在贝碧棠身后,问路过的阿姨,贝碧棠往哪里走。 只有一位和善的老阿姨告诉她,贝碧棠去外白渡桥了。同时感叹道,小姑娘真可怜,我问她,人含着哭腔跟我说的,识人不清,为了个男人将自己毁了,不值得。 冯光美一听贝碧棠去了桥上,更加着急了,贝碧棠可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急匆匆地谢过老阿姨,跑到自行车棚,取了自行车,两个轮子踩得飞快,都快冒烟了。 冯光美奋力骑着自行车上了外白渡桥,目光急切地桥上搜索着。 不一会儿,她看到了贝碧棠,一边下了车子,一边大声喊着贝碧棠的名字。 船笛声停歇了片刻,贝碧棠才听到背后有人在喊她,她一回头,看到一脸担心的冯光美。 冯光美脸红扑扑的,推着自行车来到贝碧棠身边,关心地叫道:“碧棠。” 贝碧棠快速地抹了一下眼角,走下人行道的石阶,撑起一个浅笑来,问道:“光美,你怎么也来这了?真是巧了。” 冯光美假装看不见贝碧棠发红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可不是巧,我追着你来。” 贝碧棠一听,恍然大悟,冯光美肯定也听说了她的颜色事件。 冯光美没跟她疏远,反而关心她,急得追过来,追到外白渡桥。贝碧棠心里一暖,也轻松了一些。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光美,我没事。我来这散散心就好了。” 冯光美看着不高的桥围栏,松了口气,开着玩笑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跳黄浦江呢,你要是跳下去,我可救不了你,我是个旱鸭子。” 冯光美说着说着,也来气了,她生气贝碧棠这副为负心汉的死样子,她说着狠话,“顶多,可惜失去了你这个好朋友,不过没关系,我开朗乐观,很快就能找到新朋友,补上碧棠你的位置!”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1章 对于这话,贝碧棠没往心里去,冯光美这么说,也是在意她这个好朋友。 贝碧棠抬头,看外白渡桥上方,不高、粗壮的钢筋铁架。 她失神喃喃地说道:“跳黄浦江的心我没有。这桥悬梁也不高,爬上去,感受一下居高临下,站在众人之上的心,我倒是有。” 冯光美轻打了一下贝碧棠的胳膊,一脸晦气说道:“呸呸,赶紧把这个作死的想法,赶出你的脑子里!你当自己是女大侠啊,会飞檐走壁,摔不死你?” 贝碧棠低下头来,苦涩地一笑。 冯光美见不着她这样,安慰说道:“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走了一个,就不会再来一个?碧棠,我认识可多优秀、品行又好的未婚男青年了。你告诉我,你中意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我要是跟他们说,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同志想认识他们,他们不得了乐疯了!” 冯光美说的夸张,贝碧棠这次真正地发自内心笑了出来,她含笑说道:“光美,你别逗我了。我一两年之内不考虑谈对象。” 说到后面,贝碧棠的脸色和语气都极其认真。 冯光美急忙说道:“你不会是忘不了那个死人吧?!” 贝碧棠好笑问道:“什么死人?” 冯光美回答说道:“你的那个前对象,在我这,他就是个死人!” 冯光美气呼呼的。 贝碧棠摇了摇头,说道:“真不是为了他。光美,我现在面临的境况比当知青是还不如,兵团包吃包住,还发工资。我现在这样,连买工作的四百块都要五六年才能回本,要是急忙忙地去谈恋爱,要是遇上个跟徐则立一样的,我又能怎么办?还不是拿他一样没办法。” 冯光美皱眉想了想,觉得贝碧棠说的在理,只要贝碧棠不要为了没良心的,误了终身,好朋友谈不谈恋爱,她就不该干涉那么多。 冯光美安慰说道:“碧棠,你真正是为那些流言蜚语难受吧。这有什么的,不要怕。你看古往今来,那些功成名就的男人,那个不是三妻四妾?即使一夫一妻制了,也二娶,三娶的。还有那些在乡下结婚生子了的男知青,他们都敢抛妻弃子,那就证明了别人的眼光根本不重要。” “他们都这么乱来了,也没见他们要死要活的,反而心安理得,只看前路,过好自己的生活。石库门的老阿姨老爷叔们,大多迂腐,他们整天说,吃过的盐比我们小年轻走过的路还要多。也是从旧上海过来的人,那些大上海的名銥誮媛们,歌星、影星,结婚前交过好几任男朋友,结了婚,又离了,离了又结了,照样受人追捧,让人趋之若鹜。怎么就大惊小怪的!” 看着说得激扬的冯光美,贝碧棠心里默默地叹气,冯光美说的没错,但她是一个女人,怎么能跟男人比?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石库门姑娘,又怎么跟大名鼎鼎的女明星比? 等冯光美说完,贝碧棠一脸轻松写意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嘛,你不要怪我不争气,我在桥上一吹风,脑子就清醒了。” 冯光美犹豫地问道:“真的?” 贝碧棠重重地点头,说道:“真的!大不了以后找个二手的男人,公平。” 贝碧棠不想跟冯光美说,事情的真相。 冯光美骨子颇有几分侠气,要是知道了她和徐则立、曾琳琳之间的爱恨情仇,恐怕要为她出头。先不说冯光美能不能对抗曾琳琳,作为好朋友,冯光美为她着想,她也要为冯光美着想。 冯光美现在最应该,好好复习高中课程,上夜校,准备明年的高考。 第56章 想到高考的事,贝碧棠说道:“光美,我们回去吧,我带你。” 贝碧棠面上一副放下的模样,但冯光美还是不放心,她心里不由地替好友叫屈。 贝碧棠哭着脸跑出家门,连路人老阿姨都知道她不对劲,贝碧棠的家里人,都没个动静,她们就不担心贝碧棠冲动做了傻事吗? 冯光美扬起笑脸,贴心地说道:“碧棠,今天我们两个都休息,现在又都出来,天气还这么好,我们先不回去了,去逛街吧。” 贝碧棠迟疑地说道:“这不好吧,还是回家吧,你还要看书复习呢。” 冯光美推推她,抱怨说道:“我平时已经够努力看书的了,家里的电费,一个月比一个月高。碧棠你饶了我吧,让我放松一天,劳逸结合,才能学得更好。” 贝碧棠看冯光美苦着脸,难受的样子,点头答应道:“那好吧,我们去逛街,夜校上课之前回去。” 冯光美欢呼道:“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看了看附近,贝碧棠又说道:“那我们在这边吃饱喝足了。我请客。” 跟冯光美聊下来,贝碧棠心里模糊不清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了,她决定了,要干两件大事。 在这之前,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也不错。 贝碧棠爽快了,冯光美却迟疑了,她摇了摇头,说道:“可别,在南京路附近吃喝,那可不便宜。白逛还行,我们还是回石库门附近吃东西吧。” 贝碧棠坚持说道:“家附近的餐饮店,想要去吃还不简单。光美,难得到了南京路这边,不能空着回去,白费我车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2章 贝碧棠这么说了,冯光美只能说道:“行吧,我舍命陪君子,不过花到钱我们平分。” 贝碧棠劝说不过她,想着以后要好好回报冯光美。 冯光美今天为她做的,比家人都要好。 两人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逛过不少次南京路,但大多是只逛不花钱,顶多喝个汽水,吃个生煎,点个馄饨。 可是贝碧棠和冯光美却对南京路上好吃的老字号如数家珍,说起来头头是道,像是尝过了千遍万遍,都是因为馋的。 先是贝碧棠带了一小段路,反正有大把时光,也不急。 两人干脆推着自行车,步行走着。 路过气派恢宏的上海邮政总局大楼,这栋有着白色大钟和长长旗杆的西式建筑,在不少老电影中出现过。 冯光美看着高不可攀的大楼,一脸向往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去里面工作。不说外滩万国建筑,就单单说这邮政大楼,拿出来就够上海的派头了。要是我照相机就好了,去外地上大学之前,拍几张照片,带到学校去,给外省的人显摆,臭美一下。” 贝碧棠心情复杂地说道:“光美,你要报外地的学校?为什么?上海的学校不好吗?” 冯光美回过神来,说道:“上海的学校好是好,但是我想趁年轻,多出去看看,要不然毕业后也是分配回户籍所在地。你想想,出去旅游,不说介绍信,单单火车票就很难买了。要是在外地上学,住宿、伙食都可以在学校解决,能省下多少旅游的钱。”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你想得真机灵。” 冯光美假装叹了一口气,忧愁地说道:“不过,这只是我心里偶尔想想而已,不一定要去外地上大学。我可不舍得家人,上海的美食,当然,还有你!” 说着,冯光美重重地拍了一下贝碧棠的肩膀。 贝碧棠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她高兴地说道:“你喜欢旅游,要是愿意有个伴,我可以攒钱跟你一起去。” 冯光美不假思索地说道:“好啊!一言为定。” 她伸出一根小拇指,贝碧棠停了下来,她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冯光美的小拇指。 贝碧棠说道:“一言为定!” 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勾着手指,相视而笑,眼光照在她们的脸上,闪闪发光。 远处的钟楼,敲响了钟声。 两人没有明确要去的地方,连路标都不看,前面有路就走,有弯就绕,有红绿灯就过。 经过沈大成,贝碧棠询问冯光美,要不要进去吃早餐? 冯光美摇头拒绝了,说她不想吃糕点。 于是两人继续走,没有停留。没到南京路之前,南京路上好吃的家家都想吃,来了南京路,反而不知道要吃什么了,这个不想吃,那个也不想吃,失去了好胃口。 走到云南南路,还没走到鲜得来,便闻到了一股浓香。 两人透过店铺窗户,看到鲜得来里面座无虚席。 两人同时意动,终于有想要吃的了。 冯光美先开口说道:“碧棠,我想吃点大荤的,你呢?” 贝碧棠咽了一下口水,语气镇定地说道:“我听你的。” 她最近一段时间,只能以白水、白粥和凉拌面度日。加上她要早出晚归,没时间买汰烧,不杀鱼了,没了偶尔带回家的鱼福利,家里的伙食一降再降,她好久没吃有油水的东西了。 现在做出了决断,胃口也恢复了。 两人进了鲜得来,等了一会儿位置。 贝碧棠和冯光美不约而同地点了排骨年糕,还让服务员多加点酱。 排骨年糕配什么,当然是陪面筋百叶单档汤。又点了两碗单档汤,两人才心满意足地坐下来。 贝碧棠去拿筷子,烫筷子,冯光美去到辣酱油。分工合作,该拿的都拿了,坐等上菜。 也没等多久,白色工装的服务员,捧着木盘,将排骨年糕和单档汤一起端上来。 酱汁呈透明的淡红色,让人一看就有食欲。酸甜可口,凑近碗一点,还会被醋味呛到。 冯光美一边搅和,一边说道:“我还是喜欢吃醋味浓一点的排骨年糕,排骨油炸过,年糕又是糯米粉做的,两样凑在一起本来就腻上加腻,还是多加点醋味进去,更好吃。” 贝碧棠夹起一块扁圆的年糕,说道:“我的口味跟你一样,也喜欢吃酸一点的。西北的醋可好喝了,可惜不方便带回上海。要不然你也尝尝。” 冯光美瞪大眼睛,惊讶说道:“天啊,喝什么?喝醋!醋能用喝字来形容?贝碧棠你这是什么怪口味?” 贝碧棠不服气说道:“这有什么?西北人不可一日无醋,那里酿的醋,酸酸的不呛人,有的还有点甜滋味,跟我们喝橘子汽水一样。” 两人天南地北聊着,嘴里的称呼从“光美”、“碧棠”变成了“冯光美”、“贝碧棠”。 吃完早午饭,两人继续闲逛,从南京东路往人民广场方向走,游客越多。 还有人向贝碧棠和冯光美问路,两人给外地游客指了路。 等游客谢过走了,冯光美没话找话,问道:“你听出问路的人的口音了吗?你猜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3章 贝碧棠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冯光美,你无不无聊,没看到她们拿的包上,印着哈药六厂四个大字吗?再说了,人家一口东北腔,我可比你这个在崇明插队的人,见到的外省人多。” 冯光美只听自己想听的,她一拍手,大声说道:“恭喜贝碧棠同志!答对了!奖励你亲吻一个!” 说完,冯光美作势要往她脸颊上亲去,贝碧棠一边躲,一边秀眉皱得紧紧的。 冯光美嘴里叫嚷着,“碧棠,你别躲呀!多叫我伤心!” 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外国人闯进来两人的画面中,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两位美丽的小姐,能不能给你们拍张照片?” 两人被吓一跳,贝碧棠尴尬地看了一下,盯着她们看并起哄的周围人,犹豫地说道:“可以。” 旁边的冯光美不动声色地整理起了衣服,她还伸手替贝碧棠整理了头发。 冯光美朝着这个外国人,自来熟地说道:“你把我们拍得好看点,知道吗?” 外国人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忙不迭地说道:“当然,两位美丽的东方小姐,你们放心吧,我可是专业的。” 两人站在南京路上,手挽着手,笑着看向镜头。 咔擦咔擦,外国人拍个不停,拍到满意为止,才对着贝碧棠和冯光美说道:“可以了,两位小姐。谢谢你们,我想让我外婆看看中国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帮助我,完成了这个愿意。” 贝碧棠笑着说道:“不客气。” 冯光美一边斜睨着人家,一边凑到贝碧棠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去跟他要两张照片吧,你一张,我一张留作纪念。外景拍出来的一定很好看,比在照相馆里拍出来的,背景和衣服一模一样的照片好看多了。说出去,是外国人给拍的,别人羡慕死。” 外国人正好看过来,贝碧棠对着人家假笑,她嘴巴不动,只用嗓子说话,她说道:“不太好吧,这怎么说?” 冯光美胆大说道:“怕什么,他又会说中文。” 说完,冯光美直接拉着贝碧棠走到外国人面前,抬起头来说道:“嘿,你好,你拍的照片能送给我们两张吗?我和我的好朋友想留作纪念,记录我们的友谊。” 外国人没有马上张嘴说话,他皱着眉头。 见他迟疑,冯光美又那么想要,贝碧棠笑着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可以付钱的,不止是洗相片的钱,技术付费也可以。” 外国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个原因,明天我就要坐飞机,飞香港回英国了。今天是我在中国的最后一天,我家里有专门的暗房,这些胶卷,我是想要带回去冲洗的。” 听他这么说,贝碧棠和冯光美都是一脸失望。 外国人偏头,又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留我家的地址,等你们来英国,来找我,我再把照片送给你们。” 说完,他就要背手去掏背包里的纸和笔。 贝碧棠脸色微变,急忙说道:“不用了!我……” 还没等她说话,冯光美拽着她就跑,贝碧棠只好边跑,边朝后边拒绝式摆手。 跑出外国人的视线范围,两人才停了下来。 贝碧棠还好些,脸微微的红,冯光美则气喘吁吁。 冯光美拍着胸口,惊吓未定地说道:“以后不敢随便跟外国人搭话了,还留地址,出国联系?!这不是害我吗!” 贝碧棠笑笑说道:“这不是没留成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不用担心。” 她抬眼一望,两人正好走到服装商店门口,吃过了排骨年糕,也不馋嘴了。现在她们对吃的兴趣不大,正好进去看看漂亮衣服,一饱眼福。 贝碧棠拉着冯光美的手进了上海服装商店,虽然里面的衣服件件价格昂贵,两人消费不起,但两人逛了个遍,直到下午才出来。 站在阴影里,冯光美说道:“碧棠,你想吃什么?” 贝碧棠回答说道:“我想吃点咸甜的,蝴蝶酥吧,第一食品厂的,或者国际饭店西饼屋的都可以。” 冯光美不带犹豫地说动:“国际饭店的贵一点,肯定更好吃,去国际饭店买吧。” 走到国际饭店红色建筑面前,两人抬头看了好一会儿,鹤立鸡群、洋气的建筑。 国际饭店旋转的玻璃门慢悠悠地转动,穿着红色礼服的侍应生,站在门口两侧,是不是门前停下一辆她们认不出牌子的汽车。 从汽车里面走出服装各异的人。男的大多穿合身的西装,打着发蜡,手上必备一只表。女的穿着好看的裙子,戴着荧光闪闪的首饰。不管穿戴如何,他们都是微微高抬头颅,一脸自信。 像贝碧棠和冯光美这样在马路对面,蹲着看的人,不少。 冯光美小声说道:“红色、天蓝色的车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鲜艳好看。这辆车是什么牌子的?我只认识上海牌。” 贝碧棠回答说道:“我也不认识,我只认识军卡。” 冯光美也不指望贝碧棠能回答出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国际饭店门口看。 离的不远的一个小年轻,嗤笑一声,说道:“这都不认识?!这是桑塔纳,这是一个德国的汽车品牌,属于德国大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4章 冯光美才不想听他卖弄,晃荡他那两口水呢。 冯光美猛地站起来,拉着贝碧棠,辫子一甩,大声说道:“走!碧棠,我们去买蝴蝶酥去!” 还没等贝碧棠应声,她就拖着贝碧棠,气势十足地过马路。 买蝴蝶酥还要排队,还没轮她们两个人,贝碧棠和冯光美就踮起脚,看着摆在玻璃橱窗里的蝴蝶酥,在心中挑选。 冯光美隔着玻璃,指着说道:“同志,我要这几个,麻烦你拿出来。” 两人一直同意,蝴蝶酥边缘焦黄一点的,更好吃。 黄油很香,奶味浓郁,边缘焦香酥脆,香而不腻。 贝碧棠和冯光美一边走,一边吃,吃了个过瘾。 走到第一百货商店门口,恰好将蝴蝶酥消灭掉,两人走进第一百货,坐了两回电梯。 她们没逛,只为了坐电梯。电梯诶,这精贵玩意,全中国有多少人坐过,大部分的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即使是上海本地人也很稀奇,上海有电梯的地方,一个巴掌都能数完。大部分的地方普通人还不能进去,只有外宾或者持工作证才能进。 为了省电,第一百货的电梯还不常开,即使每日的顾客川流不息。 贝碧棠和冯光美这次也是好运。 这大半天玩下来,天色还早。冯光美说要去书店,看看有没有新的资料出来。贝碧棠自然是依着她。 冯光美没什么收获,但两人在书店里面,看连环画,看得津津有味的,险些忘了时间。 从书店出来,日落西沉。 贝碧棠提议说,吃了夜饭再回去,整一个圆满的结束。 冯光美问,贝碧棠有什么想吃的? 贝碧棠说,去德兴馆吧。 来到德兴馆,两人点了一笼鲜有小笼,一碗雪菜大排面,分着吃。 从德兴馆出来,南京路上的人流还是不见少,夜灯已经亮起来。 两人终于舍得回家了,冯光美买了两瓶桔子果味汽水。 她坐在自行车后座,贝碧棠骑着自行车。 贝碧棠骑车技术很好,骑得安安稳稳的。 冯光美一手拿着一片汽水,一边喝着自己,一边时不时将另一瓶伸到前面去,让贝碧棠够着吸一口。 汽水解渴,阳光没落,但贝碧棠还是骑得满头大汗,冯光美想要跳下来,换她来带贝碧棠。 贝碧棠坚定地反对,她一路骑得飞快,先将冯光美带回家,在楼下等着她上楼拿书包。然后再将她带到了上夜校的中学门口。 两人停好自行车,冯光美冲着贝碧棠挥了挥手,随后进入到校园里面。 贝碧棠没有马上走,她站在校门外,羡慕又复杂地眺望着校园内。虽然是个中学,但自己也进不去,她知道夜校的高考复习班,只招收有高中学历的人。 当然也不是一个初中学历的人没有,冯光美就说她班上有两个没上过高中,但是一个自学成才,测验分比她还高,另一个则是校长的小舅子。 既不聪明,也没关系网的人,想要进去,只能干看着。 第57章 离开中学,贝碧棠没有回家去。 而是顺着弄堂外部的河沟,来到了棚户区。 棚户区的天色仿佛比其他的地方暗了一个度,过道弯弯曲曲的,是泥地,只能容得两个人并行。 石库门里的天空已经够狭小了的,这里更盛,外延的屋檐将过道遮得只余巴掌大的天际。 小小的过道里,不说堆积各种杂物,有的厨房就搭在外面。各种电线低垂着,缠绕着,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团。 但屋内的灯光却暗淡无光,明显是烛火、煤油灯的亮度。 黄色的泥墙触目都是,好一点的房屋屋顶用黑色的瓦片,大多是用石棉瓦,石棉瓦还不是一整块,是零零散散交叠在一起的。 罕见的一处白色墙壁,已经看不见颜色,上面红的,绿的,黄的,白的,黑的脏斑都有。 转角露出的阴水沟,冒着黑水,臭气刺鼻,传出老远。 贝碧棠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路,不要让自己踩到不该踩的东西。 一个转弯,一个中年男人,光着上半身,站在水坑面前,他吹着口哨,裤头都解开了。 贝碧棠赶紧转过眼睛,冷着一张脸,加快步子拐进了另一条小道。 棚户区像一个废弃火柴堆出来的迷宫,好在贝碧棠也是从另一个迷宫出来的。 她没有迷路,来到了一个大概十五六平方,用木板和石棉瓦搭起来的棚屋面前。 一个脸黑得不正常的男人,佝偻着身子,坐在凳子,不停地咳嗽,似乎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囡囡,穿着宽大不合身的灰色衣服,表情麻木,蹲在小土灶面前,用嘴使劲吹着灶膛里的木柴,上面架着一个土药罐。 在旁边,就是上次贝碧棠在街道办公室,遇到的那个哭求的中年妇女,用煤炉子坐着饭。 贝碧棠犹豫了一下,才出声喊道:“胡阿姨。” 胡芬儿抬起头来,目光茫然地看着贝碧棠。 她丈夫和女儿也闻声看着她,苍白无力的黑眼珠,面无表情的三个人,天色昏暗,房屋黝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5章 贝碧棠被吓得后退半步,贝碧棠稳了稳心神,挤出个笑来,说道:“胡阿姨,你家小毛找到工作了吗?” 胡芬儿以为又是一个打着关心的名号,实则来笑话她们家的人,她冷漠地说道:“没有。” 她女儿和丈夫都转过脸去,不再看贝碧棠,熬药的熬药,咳嗽的咳嗽。 胡芬儿说完,就继续低头炒锅里捡来的烂菜子,不愿意多交谈。 于是贝碧棠快刀斩乱麻地说道:“胡阿姨,我这里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 三双亮得刺眼的眼睛,齐齐盯着贝碧棠。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我不想做现在的工作了,想要找个人顶上去。好歹是份工作,我不能白不要啊。” 胡芬儿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失落地说道:“很贵的吧。” 贝碧棠轻声说道:“钱的事,我们可以商量。” 胡芬儿的态度好上了不少,她强颜欢笑地说道:“这位同志,你看我们家的情况,也知道即使不贵,买工作的钱我也拿不出来。我都想把自己给卖了,可是没人要。” 贝碧棠来之前都已经想好了,她没有放弃地说道:“可以打欠条,慢慢还,这钱我不急着要。” 胡芬儿眼睛一亮,心动地问道:“同志,欠条你想怎么个打发?” 来之前贝碧棠高估了胡芬儿家中的境况,她想了想,说道:“四百块钱,五年之内还清,这份工作一个月工资十七块五毛,你觉得怎么样?” 即使胡芬儿家里再困难,她也不可能白送这份工作给她儿子,四百块钱,她全部财产的三分之一还多。 她要是同情心过剩,别说一千多块钱了,她连两百块钱都攒不下来,还在西北待着呢。 五年的银行定期存款利率为5.04%,五年下来,四百块的利息也有二十块。 胡芬儿迫不及待地问道:“不收利息?” 贝碧棠没有犹豫地说道:“不收。” 自从丈夫重病,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后,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个人做主的。 胡芬儿连忙说道:“这份工作我卖了,同志你等等,我进屋这就给你写欠条。” 贝碧棠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胡芬儿找了好久,才从角落里找出纸和笔来。 她拿着纸和笔出来,递给贝碧棠,不好意思地说道:同志,欠条你来写吧,我不会写。” 贝碧棠接过发黄的纸和指盖长短的铅笔头,三两下写好了欠条,她对着胡芬儿说道:“胡阿姨,你去找个识字的邻居,来帮你看看吧。” 胡芬儿尴尬地说道:“不用,不用,我信得过你。”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近邻,她家哪有什么较好的人家。 贝碧棠坚持找个人看一下欠条,要不然到时候牵扯不清楚。 面前这位同志是为厚道人,胡芬儿只得说道:“那同志你等等,我家小毛马上就回来了,他上过学,认得字。” 人说到就到,十几岁的瘦弱的少年,背着大大的竹篓,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回来了。 小毛好奇地看着贝碧棠这个陌生人,朝胡芬儿问道:“姆妈,这是谁啊?” 胡芬儿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把拉他到贝碧棠面前,笑着说道:“这是我家小毛。” 虽然人叫小毛,但是确实家里的老大,怕生的弟弟妹妹都很依赖他,拽着他的衣角,缩在他身后。 贝碧棠笑了笑,看到小毛背着的竹篓里,装着一些废品和煤核。 她将欠条递给他,说道:“小毛,你好。你替你姆妈看看吧,这上面写的是不是胡芬儿欠贝碧棠四百块钱,五年之内还清不收利息,落款日期是今天。” 小毛接过来一看,不由地看向胡芬儿,用眼睛询问道:“姆妈,这是怎么回事?” 胡芬儿脸上露出个久违的轻松笑来,兴奋地说道:“小毛,这是好事!姆妈给你买了份工作。” 贝碧棠突然想起来,她还没说工作内容呢。 她急忙补充说道:“胡阿姨,我先跟你说清楚。这份工作不是正式工,在小菜市场扫厕所,但小毛是男孩子,他去了之后,会给他另外安排工作的。” 胡芬儿一听,反而更加放心了。现在工作难找啊,贝碧棠好好的工作不要,她害怕她是个骗子,拿她来寻开心的呢,原来是扫厕所的工作啊,怪不得贝碧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同志不想上班了。 胡芬儿摆手说道:“这有什么,只要一个月能拿十七块钱五毛的工资,让我家小毛干什么都行!” 小毛仔仔细细看了五遍欠条,才还给贝碧棠,对着胡芬儿说道:“姆妈,欠条没问题。” 胆小的几个弟弟妹妹,一听阿哥有工作了,都大胆了起来,小声地说道:“阿哥,要有工作了,我们下个月是不是能吃糖,吃肉了。” 胡芬儿的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大了,她一拍小毛的后背,努努嘴说道:“还不快谢谢你贝姐姐!” 贝碧棠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谢,是你情我愿的事。小毛,你明天八点在小菜市场后门找我,带着自己的个人档案。” 小毛认认真真地回答说道:“记住了,贝姐姐。” 贝碧棠有些不适应,一个看起来只比自己小不了两岁的人,亲昵地叫自己“贝姐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6章 贝碧棠说道:“你跟我差不多大,小毛你还是叫我贝同志吧。” 小毛从善如流地说道:“贝同志。” 见事情办成了,贝碧棠笑着说道:“胡阿姨,那我先走,再见。” 胡芬儿松开纠结的眉头,说道:“贝同志,你等等!” 说完,她转身跑进屋里,没一会手里拿着一个扎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出来,塞给贝碧棠,说道:“贝同志,你是个大好人,帮了我家这么一个大忙。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来感谢你。这是我大姐,小毛大姨从镇江给我带过来的肴肉,你带回去尝尝。” 胡芬儿的几个孩子,全都眼巴巴地盯着贝碧棠手里的纸包看。 贝碧棠看了一眼孩子们,推辞说道:“不用了,胡阿姨,我家吃过夜饭,你留着自己吧。” 胡芬儿看着几个孩子,竖起眉毛,喊道:“还不快进屋!没出息!” 几个眼馋的孩子不舍地进了屋,胡芬儿坚决不收贝碧棠递过来的镇江肴肉。 贝碧棠被胡芬儿推着出去,胡芬儿说道:“贝同志,快回家去,这边没灯,等下天彻底黑了,不好走路!” 贝碧棠想起那个随地解决的男人,升起了迫切回到的自家石库门的心思。 她只好谢谢胡芬儿的特产,跟她告别。 临了,胡芬儿叫住了贝碧棠,她叫道:“贝同志,等等!” 贝碧棠闻声回头,眼中充满着疑惑看着胡芬儿,嘴里问道:“胡阿姨,还有事吗?” 胡芬儿上前去,咬咬牙,神情仿佛壮烈赴死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契,下定决定说道:“贝同志,这是我家房子的地契,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还值几个钱。你收下,要是我不能如期还你的钱,我们家房子和地就归你了!你可以把我们赶出去!让我们无家可归!” 贝碧棠连忙大动作摇头,抗拒地摆手说道:“不,不,这我不能收。胡阿姨钱不急着用,要是以后你家里遇上了什么困难,这还钱的事还可以商量。” 她怎么可以因为欠钱不还,将人家赶出家门,这不是令人唾弃,吃肉不吐骨头的地主老财吗!不说良心过不去,她要是真这么做了,以后求学、工作、结婚,可说不清了。 贝碧棠的神情仿佛她才是那个欠债的。胡芬儿见状,向来一脸苦涩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好笑来。 下一秒,她强硬地将家里的房契塞到贝碧棠手上,并紧紧按住贝碧棠的手腕,不让她推回来。 她最后还给了贝碧棠一点人生建议,她语重心长地说道:“贝同志,你心太软了,以后心硬一点,否则太容易吃亏了。” 贝碧棠也就是遇上了胡芬儿,虽然生活搓磨胡芬儿多年,生活重担多次险些击溃这个中年妇女,但她都数次挺了过来,心里一股清气支撑着她。 她相信生活总会好起来的,也不会怨天尤人,对周围过得比她好的人,心怀怨恨,恨不得对方也遭大难,他人的生活变得跟她一样不如意。 要是贝碧棠遇上个坏心眼的,她一个债主,一脸好欺负地说道,还钱不急,她还有钱用,要是还不上,还可以延后。 别人指不定一日拖两日,两日拖一周,一周拖一个月,最后,欠债的反而成了高高在上的那个。贝碧棠想要回钱,不得脱层皮! 贝碧棠拿着镇江肴肉进了家门,屋里只有苗秀秀和小毛头在。 苗秀秀人坐在桌子边上,小毛头站在椅子上,手里抓着一块桃,往嘴里塞,苗秀秀护着他。 见贝碧棠回来,小毛头转头看着她,奶呼呼地说道:“小姨回来啦!” 贝碧棠冲着他温柔地笑了笑,将胡芬儿给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苗秀秀将小毛头抱下来,没好气地问道:“一整天的,去哪里混了?” 贝碧棠一脸热汗,她边擦脸,边回答说道:“去找同学聊天了。” 苗秀秀轻哼一声,说道:“你人缘倒好,男同学女同学啊?” 贝碧棠胡乱说道:“女同学,我跟男同学有什么好聊的?” 苗秀秀撇撇嘴说道:“你说有什么好聊的?没个出息,你要是在男同学中也能聊得开,我就不用替你操心了。” 苗秀秀又来劲了,贝碧棠不搭理她。 苗秀秀说道:“那女同学肯定留你吃饭了,正好给家里省点粮食,留给你的夜饭,明天当早餐吃。” 贝碧棠淡淡地说道:“我吃过了。” 苗秀秀看着桌子上的油纸包,又问道:“这是什么?” 贝碧棠回答说道:“同学给镇江肴肉。” 一听是稀罕物,苗秀秀笑开了花,还装作不在意说道:“你这个女同学倒是大方。” 苗秀秀放下小毛头,说道:“你看着小毛头,我放到空陶罐里去,过几天再做来吃。” 贝碧棠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苗秀秀回来,贝碧棠想要拿衣服去洗澡,人被苗秀秀拉住了。 苗秀秀一脸神秘地说道:“嘿,我跟你说个事。” 一听这语气,贝碧棠的眉头情不自禁地皱起来,她忍着不耐烦说道:“什么事?” 苗秀秀开心地说道:“我回了一趟你大阿姐亲爸那边,遇上了一个老邻居,她家有个儿子,条件不错的,介绍你认识认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7章 贝碧棠冷冷地说道:“姆妈,胡说,人家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人家能看上我?” 苗秀秀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怎么不可能?我将你情况说了,人家同意了,让你们两个年轻人见面。” 贝碧棠面上还淡淡地,丝毫不见心动的迹象,苗秀秀诱惑说道:“她家,人口简单,只有我老姐妹和她儿子,两个人。我老姐妹人又是个好相处的,你嫁到她家去,就能享福。我还能诓你这个亲生的不成?你要这么抵触,见一见人,不成我也不逼你。” 说完,苗秀秀面色忧愁地叹气。 片刻沉默后,贝碧棠问道:“人什么情况?” 她将工作卖出去了,这件事迟早得爆发出来,家里不得炸锅!她去见见人,争取个宽大处理。 苗秀秀眼睛发亮,有戏了。 她赶紧说道:“我老姐妹叫费林君,她儿子叫费立同。名字好听吧,一听就知道以前不是普通人家。费立同只比你大六岁,个子也不矮,一米七二。皮肤白,人长得显年轻。现在在小学里传达室工作,正式工,一个月工资能有三十二块。” 苗秀秀说着,停了下来,去看贝碧棠的脸色。 贝碧棠配合地问道:“那他姆妈呢?” 苗秀秀笑着说道:“至于我这老姐妹,可是了不得,在文化所工作,当研究院,一个月九十块钱工作。要是你和她儿子看对眼了,你就不用五点不到起来去当小工,一身味回来,在家当少奶奶。除了两个人的工资,她家还有另外的收入,家里几十间房屋,租了大半出去,每个月的租金比工资都要高上许多。” 贝碧棠点点头,认真地说道:“那真是大户人家了。” 苗秀秀得意一笑,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照片来,放到贝碧棠眼前,说道:“你看看,这就是费立同。” 贝碧棠一看,苗秀秀倒没有说谎,关于费立同的长相说的都是真话。 照片上的人皮肤白嫩,苗秀秀不说,她会以为费立同只有二十二三岁,长相也是高个长相,一看身高就不低。 但他下巴堆着一层肉,两颊的肉也往中间挤,矮鼻梁。眼睛小是小,但是好看,清澈见底。 贝碧棠脑子里不礼貌地冒出一个词来,肥而不腻。 见贝碧棠不说话,苗秀秀说道:“人是胖了些,那是吃糖精吃的,现在在减肥了。费立同学识不错,费林君给我看过家里的高中课本,上面写得满满当当的,人会画西洋画,还学着钢琴呢。” 贝碧棠还是不为所动,苗秀秀继续诱惑说道:“她家还有海外关系,费林君跟我说,她妹妹想将她和外甥一起带出去,但是费立同不会拽洋文。费林君考虑到儿子,才继续待在国内生活。你想想,费立同学东西学得快,学会洋文,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一家子出国,能忘了你?” “这是姆妈费劲给你找来最好的了,不说家庭条件吧,就单费立同这个人,就比何达飞好上一百倍。你不嫁费立同,难道想嫁给何达飞!” 贝碧棠无奈地说道:“我非得从两个之中选一个?就不能两个都不嫁吗?” 苗秀秀一拍桌面,说道:“那这人你去见还是不去见?!” 贝碧棠摇了摇头,说道:“姆妈,你说的都不错,费立同个人条件不错,家庭条件更是好上加好,我一个也配不上人家,算了吧。费家阿姨也不会看得上我的。” 她看费立同的照片,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她还年轻,还不到认命的时候。即使再老一些,她也不想认命,不嫁人又不会死。 苗秀秀不放弃说道:“费林君对你满意得很!就凭我救过她儿子的命,她对你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贝碧棠一脸惊讶,不过她不想深究苗秀秀和费林君之间的交情,她说道:“姆妈,要是想挟恩图报,别拉上我。人我不去见!” 贝碧棠说完,挣脱开苗秀秀的手,捧着脸盆出了屋子。 苗秀秀将手里的照片往桌子上一丢,嘴里嘀咕说道:“这也不要,那也不愿,你是要上天,挑个神仙郎君啊!” 第58章 虽说要辞职,但贝碧棠还是天未亮就摸黑起来了。 调岗后,她不用等运输车、卸渔货、对订单,但她还是不到五点抵达小菜市场。一是为了防止别人从她的上班时间变化,看出问题来。二是避免李大强找她麻烦。 其实今天她可以什么也不干,八点去小菜市场替小毛办好接班手续,就回来的。小毛是个男同志,李大强也不会特地为难他,让他去扫女厕所。 至于小菜市场的其他同事,李大强一个也惹不起,她不干让小毛顶班,也连累不到他们。本来派专人搞厕所清洁卫生的事,是曾琳琳为了刁难她的。 她走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就是这些天,街道原本负责小菜市场厕所的清洁工,没活干一直休息,她突然不提前打招呼,说走就走了,她又要重新清理小菜市场的公厕了。 贝碧棠晃了晃脑袋,晃出自己的心软来,本来就是她该干的活,没什么好愧疚的。 贝碧棠原本打算出门,先吃一碗辣酱面,再逛逛清晨的街道,逛到七点多,再去小菜市场交接工作。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8章 但想着外面的早餐店还没有那么快营业,自己又不想饿着肚子,就进了灶间,起火烧水,泡隔夜饭,再往白水泡饭上面放小半勺肉松。 一碗清汤寡水的肉松泡饭,贝碧棠吃得美滋滋的。 贝碧棠见过不知多少次凌晨四点多的街道,但此时此刻,她穿着薄衬衫,站在树影沉沉,房屋朦胧的大街上,心情格外地舒畅。 马上就可以不上班,解脱了,恶心人的曾琳琳和李大强见鬼去吧! 贝碧棠从街的一头慢慢地走到另一头,她晨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坐公交车去了小菜市场。 贝碧棠到小菜市场后门时,小毛早已等在那里了。 贝碧棠快步走过去,含着些歉意说道:“小毛,抱歉让你久等了。” 小毛连忙摆手说道:“没事,贝同志我也没等多久,才刚到,反正我也没事干。只要顶班的事能成,我等多久都行。” 贝碧棠卖出的这份工作,对小毛家是久旱逢甘霖,是及时雨,一晚上小毛和他阿爸姆妈根本就没睡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贝碧棠说道:“那你跟我走吧,我这就带你去办手续。” 迟疑了一下,贝碧棠还是说道:“小毛,小菜市场的主任叫李大强,我跟他发生过矛盾,闹得很不愉快。你顶了我班后,不要怕他,他这个人欺软怕硬。光脚不怕穿鞋的,要是他为难你,你就找街道办,或者让你家里人来闹一闹,反过来他还要怕你呢。” 小毛先是害怕,然后脸上逐渐坚定,他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就小毛的家庭情况,最不怕的就是李大强这种人,要是小毛是个我弱我有理的,李大强还要安抚他呢。 贝碧棠带着小毛推门而进,小菜市场管理办公室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们。 贝碧棠淡然自若地走到李大强的位置上,冷声说道:“李主任,我家里有事,工作我不干了,我的工作就由我表弟,小毛来顶替。” 李大强猛地抬头看着贝碧棠,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贝碧棠提高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不、干、了!” 李大强这回反应过来了,他瞪着贝碧棠,说道:“你怎么能不干了呢?!” 贝碧棠嘲讽地说道:“李主任,我有走人的自由,亲戚顶班也是合规的。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办接手续,我向上面反应反应。还有,我表弟家里最近遇到困难了,急着用钱,你也得多为困难群众想想。” 不用贝碧棠细说,大家一看,就知道小毛的家庭情况是怎么样的了。 满身补丁,空荡荡的,面黄肌瘦,身上没几两肉,眼睛也充满着疲惫,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李大强看着小毛,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三人僵持着。 贝碧棠也不说话,浑身自信地站着,好像是在闲情逸致地观看表演。 片刻后,李大强败下阵来,颓气地说道:“把资料给我。” 小毛看向贝碧棠,看她的意思,贝碧棠开口说道:“小毛,你把资料给李主任吧。记住了,李主任是关心群众、关心下属的好主任,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的,都可以找他。你要上班,没时间,可以让阿爸姆妈来,还有我那几个表弟表妹。” 李大强一听就胸口疼,贝碧棠是上哪去找的这么一个人,接替她,到处是软肋,也处处没软肋。 一大家子的人在家白等着吃饭的,大人没工作,小孩不上学。要是人家一个不顺心,一大家子到小菜市场闹事,可有他苦头吃的。 李大强憋着一肚子的气,一声不吭地替贝碧棠办好的交接手续。 贝碧棠送佛送到西,替小毛开口问道:“李主任,小毛还要去扫厕所吗?” 李大强忍气吞声地说道:“去杀鱼吧,让金江海带他。” 贝碧棠不想再见到金江海,彼此尴尬,她让小毛问人,自己去鱼摊那边。 贝碧棠出了小菜市场正门,回头一望,笑了笑,转身毫不留恋地里去。 贝碧棠一走,李大强就着急火燎地小跑出小菜市场,找个地方,给曾琳琳打电话。 正在试穿婚纱的曾琳琳,一听贝碧棠走了,不干了,心里也没多大的波澜,她二话不说,直接挂了李大强的电话。 曾琳琳坐在洋房客厅里,抚摸地洁白婚纱的蕾丝,不屑地轻哼一声,她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人生迈入新的阶段。 根本没空跟贝碧棠一个平民百姓计较,她捏贝碧棠就跟捏蚂蚁一样。 徐则立最近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将她当成公主,连提贝碧棠一个字都不敢提。她还故意说起贝碧棠来,徐则立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让心里彻底放下心来。 她和贝碧棠,徐则立知道该怎么选! 虽然没了工作,但贝碧棠心里越来越坚定,她坐上无轨电车,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 贝碧棠去了上海书店,书店里的人不少,贝碧棠有目标地找到了自己要的书。 高中课本和数理化丛书,贝碧棠各买了一套。 价格不便宜,贝碧棠没有一丝犹豫掏钱。她将书紧紧地捧在胸口,庆幸自己能买得到,还买得齐全。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9章 高考的消息刚出来,一套高中课本,十几个人轮流看,还有的人为了自己多看几分钟,打起来了。 贝碧棠买了复习资料后,又买了纸和笔,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去了市图书馆,还办了张长期借书证。 找个安静、光线好的地方坐下来,贝碧棠一学就是大半天,忘记了时间。 肚子实在是受不了,闹起了空城计,提醒她。 贝碧棠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东西,深色匆匆地出了市图书馆。 夜色微茫下,贝碧棠一边啃着买来的豆腐菜包,一边往家里赶。 希望不要穿帮,贝碧棠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忧虑地想。 回到家,苗秀秀见到她,只是随口地问了一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贝碧棠灵机一动,手指着拿着的书本、文具,淡定地说道:“去了同学家一趟,同学送我一些她用不依譁到的书。” 苗秀秀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她低头,继续糊纸盒。 接下来几天,贝碧棠日常作息跟上班时候一模一样,她每天出门假装在上班,实则明天去市图书馆看高中课本。 这天,贝碧棠路过电话间。 接电话的老阿姨叹了口气,开口对她说道:“碧棠啊,这个马泰龙一连好几天,给你打电话了。我说你不接,让他不要再打来了。他不听,天天打来,我又不能不接。饶得老阿姨我好几天不清净了。” 老阿姨一副苦恼的模样,贝碧棠心里一动。 马泰龙作为徐则立的狗腿子,突然给她打电话,这可不是莫名其妙,抽风的事。 她猜有两种可能,一是马泰龙来羞辱、嘲讽自己。二是徐则立向马泰龙透露出她现在单身,并且暗示马泰龙可以追她。 她一直不接马泰龙的电话,石库门里关于她的传言越来越多了,又说她勾搭上了,一个叫马泰龙的男人。 现在她不理人家,人家都打电话来了。就连家里人也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又交朋友,又分手了? 贝碧棠心里很厌烦,本来她的风评就不是很好,马泰龙搞的这一出,更是让她的个人形象一落千丈。 她都可以想象得出,现在弄堂里有女儿的人家,是怎么教育她们的女儿。 揪着耳朵,点着额头,啧啧地说道,你看看贝碧棠,你要跟她学吗? 但是接电话的老阿姨是无妄之灾,老阿姨对她的态度没变过,以前对她是什么态度,现在就是什么态度,还是把她当成亲切的邻家小辈。 贝碧棠不想再麻烦老阿姨,说道:“阿姨,他要是今天还打来,我就接,跟他说清楚。“老阿姨一听,笑得露出两门缺牙。说曹操曹操就到,搁在木板的电话,铃铃响起。 老阿姨一接,听那边说了几句话,她朝贝碧棠努努嘴,指指电话筒。 贝碧棠秒懂,打电话来的正是马泰龙,可真够凑巧的。不过也好,省得她之后再下楼一次。 贝碧棠伸手接过电话,马上开口说道:“马泰龙吗?” 马泰龙语气里含着浓浓的笑意,他幸灾乐祸地说道:“贝碧棠,则立明天新婚,请了你去吃喜酒吗?” 贝碧棠没说话,心里冷嘲一声,果然如此。 那边马泰龙自顾自地说着,“应该请了你把,即使你和则立因为差距太大分开了,但看在是老同学的份上,也应该送你一张请柬。诶,你不是没伴吗?明天晚上六点,我在豫园的上海老饭店等你,我们两个一起进去。要是没请你,我也可以带你去见见大场面。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最后一句,马泰龙说的流里流气的。 贝碧棠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马泰龙,我确实是被徐则立给甩了,这是事实,我认了。我心里正不痛快,想要怎么报复徐则立呢!感谢你打电话来告诉我,到哪里去找他的人。明天,他结婚是吗,我要送他一份大礼。” 顿了一下,贝碧棠以绝后患地说道:“马泰龙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要讨好徐则立,捡他的剩饭吃。要是他明天婚礼出了状况,知道你是给我通风报信的那个人,他会怎么出气?!” 说完,不顾马泰龙着急的喊叫声,贝碧棠撂下了电话。 电话间的阿姨安慰地拍拍贝碧棠的手,劝说地说道:“碧棠,你可别做傻事啊。” 要是贝碧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去人家婚礼上闹事,她的名声就彻底坏了。对旧情人念念不忘,以后还能嫁出去? 贝碧棠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温和地说道:“阿姨,你放心,我就吓一吓他,我不会做什么的。” 她是一定会做点什么的。不然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病猫,好欺负的。 她也不怕曾琳琳的报复,曾琳琳唯一能报复的人,就是她。现在她买了工作,曾琳琳能把她怎么样? 黄大山是个蹲码头,船一靠岸边,就跑上去,问活干的。苗秀秀退休了。林碧兰是纺织厂的正式工,即使她犯错了,只要不是记在档案内的过错,厂里就不可能开除她。 要是曾琳琳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别说全家一起上阵了,单一个林碧兰就能闹得厂里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0章 这可是在上海,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知道政府大楼朝那里走。 房子是自家的,曾琳琳不能侵占别人的房子,更不能赶她们出去。拍地痞流氓来打人,这可是新社会了。 贝碧棠考虑了种种。但没想好要怎么做。 她边走路,边皱眉细想着。 她一个不稳,险些摔倒。贝碧棠站稳,低头一看,差点绊倒她的是一块心形的碎石子。 贝碧棠脑子闪过一阵火光,她弯下腰,捡起那块破石头,笑了。 几个十五六岁的流散小年轻,靠着墙壁,站在巷子里,抽着捡来的烟头。 贝碧棠招招手,轻声喊道:“阿辉,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一听,其他的小年轻,笑嘻嘻地看着阿辉,没等阿辉说话,就伸手将他朝贝碧棠的方向推了出去。 贝碧棠走到没人的地方,阿辉跟在她身后。 阿辉的面相老实沉默,不爱说话,做事牢靠,不偷摸耍滑,嘴也严实。 贝碧棠开口说道:“阿辉,你有自行车吧,明天你帮我送个东西到豫园那边,这事办成了,我给你五块钱,你接不接?” 只要恶心到曾琳琳和徐则立,贝碧棠也是下重金了。 阿辉的眼睛一亮,急忙说道:“接!” 贝碧棠将破石头递给他,嘱托说道:“明天晚上八点,你将这块石头送到上海老饭店门口,交给一个叫徐则立的,并告诉他,说这是我送给他和新娘子的结婚礼物,祝他和新娘子以后夫妻坦诚相待,感情就像石头一样坚硬。” 阿辉听得笑了,徐则立这个名字,石库门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贝碧棠这是让他报复负心汉,出气。 阿辉心里有些正义意气,他接过石头,说道:“贝碧棠,不用五块,你给我三块就好了。要不要我再叫上几个人,去砸场子,反正他们也整天没事干。” 贝碧棠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你就按我说的做。” 说完,贝碧棠掏出五块钱,阿辉不接,贝碧棠直接塞到他裤兜里。 第59章 国际饭店五楼房间内。 徐正清和许慧秋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坐过这么好的房间,真皮沙发、水晶灯、欧式窗帘、席梦思大床、厚厚的地毯。 但徐正清和许慧秋心里一点也不愉快,喜酒本来就不在家里办了,现在最热闹的接亲环节也没了。家里冷冷清清的,没个结婚的样子。 曾琳琳姆妈嫌自家房子太小,摆不下太多的人,也坐不下那么多的送亲人,更不想委屈自己女儿,在新婚之夜那么重要的时刻,住在隔间房子里。 所以选择包下国际饭店的套房,徐则立来接亲直接接到酒店房间,给男方父母敬茶也是在这里。 两位新人在酒店里度过洞房花烛夜后,再回到徐家生活。 徐正清和许慧秋牙都要咬碎,心里腹诽道,嫌这嫌那,有本事别嫁啊。 但面上他们不敢,还得乖乖地听从刘合真的安排,从进到这间房开始,他们脸上装出来的笑意就没有停过。 徐则立跪在垫子上,用上好的白瓷给阿爸姆妈敬了一杯茶。 随后曾琳琳也跟上,一边敬茶,一边叫了一声,“阿爸,姆妈。” 徐正清心底对曾琳琳这个儿媳妇越来越不满了,但在这个时刻,他没有说一些教育曾琳琳的话,他接过茶杯,一口喝下,再给曾琳琳一个红包。 许慧秋慢吞吞地接过茶杯,故意让曾琳琳多举一会,还是旁边的徐正清看不下去了,清咳一声,让许慧秋不要太过分,许慧秋才接过来的。 许慧秋将茶杯放到嘴边,没喝下,眼睛却红了半圈。 她用黏糊糊的眼光看着徐则立,悲伤地说道:“我养小则养这么大,小则以后就交给琳琳了,小则有什么不懂事,琳琳要多宽容他,小则被我这个姆妈照顾惯了,我也累了,以后由琳琳照顾他,我也能放心。” 说完,许慧秋笑了笑。 这一番话,又哭又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嫁女儿呢。 房间里女方这边的亲朋好友,都小声嘀咕着。 曾琳琳面上笑得无比地自然,她面对着许慧秋,说道:“姆妈,你放心。则立在西北五年都好好的,一个人也能照顾他自己,你太小看自己的儿子了,则立可不是还没断奶,他今天都要结婚了。” 想要我当老妈子,做梦!也不睁眼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低头抹泪的许慧秋,眼泪一停,将茶杯放下来,没说话,脸上不情不愿的按照规矩,给了曾琳琳一个红包。 曾琳琳才不管她呢,看一眼旁边的司仪,示意她可以走下一个流程了。 许慧秋和徐正清心里很难受,儿子的结婚的大好日子,却是他们两个的受难日。 今天宾客盈门、无比热闹,但没人把他们当一回事,明明他们是男方的阿爸姆妈!两个人心里的落差,比上门被刘合真刁难那天,还要大。 敬茶礼成,曾琳琳和许慧秋到屏风后面,换衣服,整理着装。 曾琳琳当着几个伴娘伴郎的面,横了徐则立一眼,毫不顾忌地说道:“你姆妈说话真真有意思,不亏是语文老师。幸亏我语文不差,要不然真听不懂她的话,要是我是你姆妈的学生,她一定会喜欢我吧,可惜了,我是她的儿媳妇。”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1章 婚礼进行到这一刻,徐则立累有之,但更多的是志得意满,新婚喜悦那是少之又少。 他第一次扎领带,很不舒服,他一边扯松领带,一边随口应道:“什么?” 曾琳琳说得更加直白一些,她说道:“要我照顾你,包容你。” 徐则立不带一丝迟疑地说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曾琳琳冷笑一声,将手上的口红扔到梳妆台上,嘲讽地说道:“合着,我结婚,是照顾人来着?那我怎么不去干保姆,保姆还有独立房间住,每个月高工资呢。” 徐则立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不耐烦,他放轻声音,哄着曾琳琳,“这是场面话,姆妈就说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曾琳琳心中结婚的喜悦烟消云散,她脸上淡淡地说道:“场面话,我也会讲,而且比你姆妈会讲,以后我也跟你姆妈多讲讲场面话,希望她也不要放在心上。” 徐则立一噎,不耐烦地说道:“你继续坐着,我出去抽根烟。” 曾琳琳眼圈红了,带着哭腔控诉说道:“我最讨厌男人抽烟了,他以前不抽烟的!” 曾琳琳也不想这样,但结婚这个大日子,她心里比较脆弱,就希望徐则立哄哄哄她。 旁边的伴娘见新娘子就快要哭了,马上凑上来,好言好语安慰着曾琳琳。 在好朋友的一通劝慰下,曾琳琳很快冷静了下来,她擦了擦眼睛和鼻子,也不想让来的客人看笑话。 曾琳琳提着婚纱裙摆走了出去,去找徐则立。无论如何,今天他们两个人要时刻站在一起。 房间走廊外,徐则立和阿爸姆妈站在一起,许慧秋嘴巴张开,不停地说着话,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三个听到脚步声,转过脸来,见是曾琳琳,许慧秋立马将嘴巴和尚头,脸上讪讪地。 曾琳琳停下走过去的脚步,重重地哼一声,扭过头来去,不看他们。 下午四点多钟,酒店的一行人,出发去上海老饭店,迎宾客。刘合真大手笔地从出租车公司包下八辆小汽车,来回接送。 徐则立站在饭店门口,笑着招呼陆陆续续前来的客人。 他皱眉地看着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小年轻,小年轻一身劳动布,明显不是前来喝喜酒客人。 阿辉将从口袋里大大咧咧地掏出那块,贝碧棠让他送到徐则立手上的破石头。 他强硬地拉起徐则立的手,将破石头放在他手心,嘲讽地说道:“这是碧棠阿姐让我交给你的新婚礼物,祝你们两个坦诚相待,对双方忠诚。” 说着,他看完了一眼旁边曾琳琳。 徐则立想开口叫住他,阿辉却一个转身,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曾琳琳面色很不好看,她用愤恨的眼光,盯着徐则立的手,目光强烈到仿佛可以将徐则立的手戳穿。 曾琳琳冷冷地命令徐则立,“扔了它!” 徐则立也很嫌弃手里的破石头,但下一位客人出现在门口了,他走不开,也舍不得这个千载难逢露脸的机会,要知道曾琳琳阿爸姆妈宴请的都不是普通人。 徐则立说道:“让马泰龙去扔。” 说完,他往四周一看,却不见马泰龙的人,他疑惑问道:“马泰龙呢?!” 曾琳琳才不管什么马泰龙,牛泰龙,她只知道徐则立手上的那块破石头,无比地碍眼,她声音尖利地说道:“我叫你马上去扔掉!听到没有!” 徐则立想要辩驳几句,但他一转头,看到了刘合真从宴会厅里面出来,他换了一副嘴脸,好声好气地说道:“好,琳琳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出去扔掉它。” 马泰龙在阿辉走人的时候,也悄溜溜地躲起来了,知道开宴他才出现在人前。 马泰龙被贝碧棠在电话里威胁,那天之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给徐则立说一句。 但一想到徐则立对他爱答不理的,都是他死皮赖脸贴上去,他也是要脸的,他就打消了好心提醒徐则立的念头,想要看徐则立的笑话。 马泰龙也怕波及到自己,要是贝碧棠真来闹事,徐则立追究到自己身上,迟疑着要不要来吃喜宴。 封上一个一块钱红包,能吃上一顿大餐,是稳赚不陪的买卖,马泰龙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高朋满座的桌席上,马泰龙像个土匪一样,抢下一个大海塞,塞进自己嘴里,心里暗想着,以后他再也不去招惹贝碧棠了。 这次他躲过去了,要是再有下一次,指定没他好果子吃,徐则立那样的人,刚才都吃瘪了。 同时他又懊悔,贝碧棠怎么不争气点,将婚礼给搅黄了呢。 顾望西姗姗来迟,开席十几分钟后,才进了上海老饭店的门,曾琳琳阿爸姆妈带着一对新人,专程来迎接他。 顾望西眼睛从曾琳琳和徐则立脸上,匆匆扫过,客套地说了几句,送上礼金,入了座,坐到霍世勋给他留的空位上。 霍世勋夹着一根芹菜,细细嚼着,凑到顾望西耳边,看着台上致词的新人,小声地说道:“这新郎官看着不错,但比起女方来,差的不是一丁半点,那么精明能干的一对夫妻,怎么给自家女儿选这样的这个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2章 顾望西偏过头去,说道:“多吃菜,少说话,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你家的女眷。” 顾望西的心很软,也很冷,对不在意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他一向的态度,不放在心上的人,他连八卦的兴趣都没有。 霍世勋啧一声,说道:“望西,这就不懂了吧,我们要像周围人学习经验,不要隔岸观火。虽然我们两个暂时没有女儿,但我们可是有妹妹的人啊!” 顾望西转着茶杯,轻轻地皱起眉来,他抬头,看了一眼红光满面的徐则立,只需一眼,他就能看穿徐则立是个什么的人。 顾望西收回视线,充满信心地说道:“我妹妹看不上这样的人,她喜欢好看的人。至于女儿,将来我女儿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将她赶出家门,让她吃吃苦头。” 霍世勋不信地笑了一声,好笑说道:“还吃苦头?!要不是你妹妹被养得太差劲了,不严厉她改不过一些习性,你能将你妹妹捧到天上去!算了吧,将来你要是有女儿,你就知道,她要是一会儿不理你,你就得蹲下来,讨好她了。这个我有经验!” 结婚这事,新娘子新郎是最累的,曾琳琳和徐则立在上海老饭店这边,忙活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坐车回国际饭店那边。 曾琳琳洗簌完,马上躺进被窝里。徐则立磨磨蹭蹭的,在浴室里,好好地研究了一番,浴缸、抽水马桶和热水器。 他出来的时候,曾琳琳看起来,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爱着曾琳琳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曾琳琳虽然大他好几岁,可是她一直被娇养着,又惯会穿衣打扮,皮肤状态和气质都不差。 徐则立对新婚之夜是有着一点点点期待的,曾琳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徐则立关了大灯,只开了床头灯,他半躺着,带着柔情看着曾琳琳,这一刻徐则立的眼神最真诚,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目光,而不是平日里的柔情假意。 徐则立无声地笑了笑,伸手向曾琳琳的肩膀摸去。 徐则立刚碰上,曾琳琳就躲开了,她拉上被子,盖住肩膀,没有睁开眼睛说道:“睡吧,我累了,这事以后再做。” 徐则立的神色顿时僵硬,他收回手,关了台灯。 第60章 第二天,徐则立起来,曾琳琳还未醒,他神色不明地注视着曾琳琳。 许久,曾琳琳才呜咽着睁开眼睛,她对上徐则立的脸,吓了一大跳。 曾琳琳做起来,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道:“你干吗这么看着我?好吓人啊。” 徐则立转过脸去,轻声说道:“我在等你醒,一起回家去。” 家?她和徐则立两个人的家,曾琳琳心口泛起阵阵的甜蜜,但一想起狭窄昏暗的房子,以及许慧秋和徐正清,她忍不住皱眉。 别看曾琳琳对徐正清恭敬有礼的,其实她也烦徐正清,徐正清在她心里的地位,只比许慧秋好上那么一点点。 徐则立的脸色淡淡的,曾琳琳知道他因为昨晚的事郁闷了。 曾琳琳坐过去,往徐则立嘴唇上亲了一口,柔声说道:“不要不开心了,昨晚我真的是太累,没心情,今天晚上回你家,我再给你,好不好。” 徐则立摸摸她的头发,笑了笑,说道:“琳琳我只是太想拥有你了。” 曾琳琳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则立,今晚,就今晚,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失望。” 徐则立没说话,沉默了一会,他轻拍曾琳琳的肩膀,温和地说道:“起来,我们回家。阿爸姆妈怕是在等我们了。” 嘈杂的石库门里。 倒马桶的小年轻朝着徐则立嬉皮笑脸地说道:“阿哥,怎么样?昨天晚上过得开心吧。我阿嫂真是漂亮。“挽着徐则立的手臂的曾琳琳忍不住皱眉,一是因为小年轻荤素不忌的话,二是因为巷子里随处飘荡的马桶味道。徐则立脸上看不出丝毫新婚的喜悦,他装作高深地说道:“婚姻是两个男女的灵魂的契合。” 小年轻脸一僵,他只懂老婆孩子热炕头,什么灵魂,不灵魂的!他是唯物主义者,只信党! 小年轻绕绕头发,讪讪地说道:“则立阿哥,我先走了。” 徐则立笑了笑,目送着小年轻落荒而逃,心里的郁气散了半分,他和这里的同龄人,已经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了。 徐则立和曾琳琳在家里待着,上门来恭喜的人不断,一波波来掏喜糖的小孩。 徐则立这时倒是好脾气,应付他们。在自个家,徐则立如鱼得水,曾琳琳却不适应。当然也不会有人贴心地照顾她的心情。 看着桌子上摆的从婚宴上拿回来的剩饭剩菜,曾琳琳咬着筷子,不说话,夜饭只吃了一两口,装装样子。 吃过夜饭,曾琳琳边催着徐则立去给她打热水,洗澡。 让她去澡堂子洗澡,一群人光溜溜的,凑到一起,她宁愿不洗。 好在天气还没有转凉,要不然打洗澡水就是一项大工程。 想着等下的福利,徐则立二话不说,提起两个藤水壶,走出家门,去老虎灶给曾琳琳打洗澡水。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3章 徐则立一副十分情愿的模样,收拾碗筷的许慧秋,原本不满地想要说些什么,也只好将话咽了下去。 黑夜里,蚊帐内被撩开,一只男人的手伸出来,挨着床的书桌上的台灯被摁亮。 徐则立看着床单,没有一点红色,脸阴沉沉的,难怪他感觉不对劲,原来如此!要不是他开灯,明天一早起来,一定会被曾琳琳糊弄过去。 突如其来的灯光太刺眼,曾琳琳伸手半遮眼睛,压低声音问道:“开灯干吗?” 徐则立脸色苍白地说道:“你说干吗?你自己看。” 徐则立心里憋火憋得厉害,他又不能闹起来,惊动邻居。 曾琳琳装傻充愣地说道:“看什么?” 徐则立地指着床单,说道:“为什么没有落红?” 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像个老年人。 曾琳琳打了个哈欠,一点也不害怕怒火中烧的徐则立,她一点不在意地说道:“没有就没有呗,我们再说,你把我弄得好累。” 徐则立用力按住曾琳琳的肩膀,眼睛发红,咬牙说道:“不行!曾琳琳你跟别的男人上过床。” 是他小看了曾琳琳,他以为曾琳琳爱他至深,情根深种,没想到对方将她耍得团团转。曾琳琳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她阿爸姆妈也一定知道。 合着自己是个接盘的! 曾琳琳脸皱起来,她挣开徐则立,笑了笑说道:“则立,你讲话怎么那么粗俗?” 徐则立冷着脸,沉沉地盯着曾琳琳。 曾琳琳自然地笑了笑,随意地看了一眼底下的床单,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说这个啊,则立,难为你是大学生,也这么封建愚昧。我们要讲究科学。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那叫**瓣,它本来就是有洞的,不是像个气球一样的完全封闭。出没出血看个人,有的没出血也正常,跟之前有没有性生活,完全没关系,代表不了什么,也说明不了什么。” 在徐则立之前,她确实是跟其他男人发生过关系,但她第一次也并没有落红,过后她去了解了这些,才明白过来。 她又不是贞洁烈女,随后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她发生过的关系的人,除了徐则立之外,只有她初恋。那是一个痞气、坏坏的男青年,他的嘴角总是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她情不自禁迷上了他。 但她知道谈恋爱可以,和他结婚是不行的,对方的阿爸姆妈只是普通的工人。 哪怕最动情的时刻,她都没有产生过嫁给他的念头。 这段恋情维持了大半年,她一不小心玩了过火,明明一直戴着套进行亲密行为,她却怀上了孩子。 她不是个胆小怕事的,立马告诉了阿爸,让他来解决这件事。 阿爸将对方一家调动到外地去,她和他自然也就断了,安排好一切,再带她到医院里打了胎。 一开始她看上了徐则立,也是因为徐则立好拿捏。 要不然她身边那么多的,年轻有为的男青年,她怎么不从中选一个,他们之中又不是没人追她。 她这个情况,要是说出去,就给家里丢脸,不说出去,选门当户对的人家,瞒不下去,就是结仇。 所以徐则立是最好的结婚人选。 曾琳琳说的一套一套的,还有医学术语。但徐则立还是没信,曾琳琳的第一次给了其他的男人,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不亚于他当初被迫休学下乡当知青。 曾琳琳靠近徐则立,将头搭在徐则立肩头上,冷冷地说道:“则立你不是告诉过我,你跟贝碧棠也发生过关系吗。即使我真的不是处女,那我们两个也打平了,都公平。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第一次给了别人,不就是没出血吗?你要那么在意,明天我往床单上泼一碗鸡血上去。” 此时此刻,徐则立有苦难言,当初他为了装面子,随口一说道,现在给他造成苦果出来。 徐则立根本不信曾琳琳的说法,第一次有落红,是千百年来留下来的说法,怎么可能会错呢? 徐则立也不想想,古代的女性几岁结婚,身体的发育情况如何,现在的女性又是几岁结婚的? 徐则立沉默着,悔恨着。 曾琳琳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过了一会儿,曾琳琳瞪大眼睛,捂着嘴巴说道:“不会吧,你骗了我,其实你跟贝碧棠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要说徐则立说了实话,她会早点跟徐则立说清楚,她遇人不淑的事,打胎的事不会说。 但谁叫徐则立胡说八道呢,也是自作自受。 这么一想,曾琳琳眼中的愧疚瞬间不翼而飞。 曾琳琳将徐则立拿过来,放在自己胸口上,沉声说道:“则立,我爱你是毋庸置疑的事,你不可以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今天还说了,婚姻是灵魂上的契合,那关那层膜什么事,那层膜还是子虚乌有的。” 徐则立还是继续沉默着,不说话。 曾琳琳面色一变,放着狠话地说道:“原来则立也是庸俗的男人,是我高估了你对我的感情。你这么在意明天我们就去离婚去。” 徐则立的神色微动,他无比地懊悔,为了有瑕的曾琳琳,放弃了冰清玉洁贝碧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4章 好啊,原来徐则立真想跟她离婚,想得美! 曾琳琳放下徐则立的手,直白地说道:“则立,忘记了昨天看到在婚宴上那些重要的客人了吗?你要是放弃了我,再过二三十年,你只是他们的手下,来参加我这种家庭出身的婚宴的资格都没有。你不想以后也像他们一样,所到之处皆为座上宾吗?” “就算我不清白了,凭你的条件,我嫁给你,也是下嫁。要不然凭什么,凭你升斗小民的阿爸姆妈,凭凑不出一个正经婚房的家,凭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务?” “则立,你好好想想,你还要跟我分开吗?放弃垂手可得的,我阿爸姆妈的帮助吗?你不要以为我傻,信了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掺杂一点现实点考虑的。那个贝碧棠,单说外貌就已经胜过我,又比我小了近十岁。你为什么跟她分手,另择高枝,你我心知肚明,我阿爸姆妈也不是不清楚。他们同意你当他们的女婿,还是我出了大力气,要不然他们会为选一个家世相当的男青年。” 徐则立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心里阴暗的心思,一下子被曾琳琳说破了,又加上她的阿爸姆妈,徐则立根本不敢回想,曾琳琳的阿爸姆妈平时是用怎么样的目光看他的。 徐则立被说得满脸通红,羞愤难当。 曾琳琳在他耳边,呵了一口气,压着嗓子,轻飘飘地说道:“则立,要跟我离婚,还是以后做恩爱夫妻?” 徐则立用最大力气逼自己,圈住曾琳琳,柔声地说道:“你是我的妻子,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刚刚我说的只是气话,我当然想跟你做恩爱的夫妻。睡吧,我们不要再说话了,要不然吵醒阿爸姆妈了。” 徐正清和许慧秋,这段日子,累得不行,曾琳琳和徐则立这么闹腾,也没把他们给吵醒。 抬手拉灯的瞬间,徐则立的眼睛变得阴狠狠的。 两人重新躺了下来,曾琳琳将手搭在徐则立胸前,徐则立根本不敢动,即使他现在碰都不想碰曾琳琳。 徐则立睁着眼睛,看着黑黑的蚊帐顶,直到耳边传来曾琳琳稳定规律的呼吸声,他轻手地将曾琳琳的手给拿开,翻个身,睡到一边去。 两人之间的被子空隙,可以钻进来一个人。 一夜无眠,徐则立越想越郁闷,天才起一丝光线,徐则立就起来了。 他穿衣换鞋,连洗簌都没有细说,一路出了弄堂口,坐车直奔市第一妇婴保健院。 在妇科门外,徐则立坐了好久,等医生上班,第一个进了诊室。 徐则立一脸邋遢坐在凳子上,支支吾吾地问着。 慈祥的女医生一看他的样子,便她要是不好好回答,解开对方心里的结,对方的妻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女医生说道:“这种说话是正确,有的人天生没有**,有的有,但是非常脆弱,运动大一些,就会破裂。夫妻生活也是一种运动,要不然又怎么会出血呢?” 徐则立一脸犹犹豫豫地问道:“真的?” 女医生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我还能骗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带你妻子来看看,一看便知道!” 徐则立摆手说道:“不用了,医生,谢谢你。我只是,只是太在乎我老婆了。” 女医生面上笑笑,心里却半点不信,徐则立欲盖弥彰的话。 她待的地方可是妇产科,男人什么样她没见过,徐则立还算好的呢,再烂的男人大把大把。 女医生目送着徐则立出了门口,心里叹气,看来两性生理知识科普,任重道远啊。 徐则立出了医院的大门,虽然得了医生的确切说法,但他心里的疙瘩还是未消。 想起家里一夜好眠的曾琳琳,徐则立气不过,不打算立马回家。 他进了一家早餐店,点了一大堆东西,小馄饨、牛肉锅贴、生煎包、豆浆、葱油面。 徐则立豪气地独占一桌,面色呆滞地夹起一个生煎包,吃得没滋没味的。 第61章 日上三竿,徐则立才从外面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曾琳琳一脸没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吃着许慧秋留出来的早饭。 屋里到处都是鲜艳的红色贴纸,上面鲜艳的红丝毫不逊色,但房子里只有曾琳琳单独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饭,冷冷清清的。 曾琳琳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徐则立,手里的勺子一扔,撅嘴不满说道:“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丢下我一个人在你家!” 徐则立本想静悄悄回里间的,他无奈停下脚步,敷衍说道:“我出去随便走走。” 他心里却对曾琳琳,一口一个“你家”极为不满,什么你家,我家,他和曾琳琳都结婚,成一家人了!他还没嫌弃曾琳琳的不纯洁了呢! 曾琳琳一个转眼,看到徐则立紧皱的眉头,意识到自己的脱口而出的话,徐则立不满意了。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只是不合适这个时候说出来。 毕竟徐则立刚刚才在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发现他不是自己老婆的第一个男人,这对男人来说,可是很大的一个打击,只比带绿帽的严重程度少上那么一点点。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5章 给根棒子,也该给个甜枣了。不能将徐则立逼得太紧了,松一松。徐则立是她千挑万选之下,最好的选择了。 这样想着,曾琳琳转瞬间换上笑脸,拍拍她旁边的空凳子,撒娇地说道:“过来,陪坐一坐嘛。” 曾琳琳的眼神勾人,两人突破了那层纸,她也不用装得那么正经了。 昨晚的火热一时间涌上脑子里,徐则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迈着步子走过去,坐下来。 曾琳琳不说话,就那么直溜溜地盯着徐则立看。 两人之间的氛围太不对劲了,徐则立看着餐桌边上,白晃晃的日光。 他回过神来,清咳一声,假模假样地问道:“阿爸和姆妈呢?” 太没意思了,曾琳琳眼神一手,嘴一撇,语气随意回答道:“不知道,也许是去买菜了吧。” 碗里的粥一点都不好吃,曾琳琳把她能吃的瘦猪肉丝,都跳出来吃了。 曾琳琳使唤徐则立,娇滴滴地说道:“你给我碗里再弄一点粥,要瘦肉多一点的。” 徐则立一边拿起勺子,一边开玩笑说道:“你都不关心我这个老公,吃没吃早饭?就会让我伺候你。” 曾依譁琳琳眼睛一转,皱皱鼻子,斜睨着徐则立,说道:“你想要自己老婆,变成那种只会关心吃喝拉撒,柴米油盐的黄脸婆嘛!我才不要呢,我要是那样,你不嫌弃我,我先嫌弃我自己来了!” 徐则立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还需要别人关心他,吃没吃早餐!?三岁的小孩,肚子饿了,都会哭闹,或者翻箱倒柜自己找吃的呢! 徐则立笑笑,不说话,按照曾琳琳的要求,将锅里的瘦弱都挑给她。 等曾琳琳满意地吃下一口,他含着笑意问道:“怎么样,我姆妈熬的粥不错吧,以后你有口福了,我姆妈也不容易,这些年我们家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 曾琳琳食之无味,努力忽视猪腰子的腥气,嘴里敷衍地说道:“是不错。” 许慧秋担心儿子的身子虚,被曾琳琳一夜掏空了,特地一大早起来,买回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无比新鲜的猪腰,还有些许的瘦肉,给徐则立熬了猪腰瘦肉粥,补补身体。 哪里知道,徐则立一大早出门,在外面好吃好喝了大半天,才回来。 许慧秋等了好久,等不到徐则立回来吃早餐,只能自己和徐正清先吃了。她没动一点自己精心熬制的肉粥,徐正清也只吃了大半碗。 剩下的全留着给徐则立回来吃了,至于曾琳琳这个新妇,许慧秋是想忽视的。但一想起曾家的权势和有钱的刘合真,以及刘合真的英国公民省份,她不敢太过分。 等太阳晒屁股,曾琳琳睡到自然醒,洗脸刷牙,坐下来吃早饭,收获了一个站在旁边盯着她举动的婆婆。 许慧秋眼睛尖利仿佛在深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嬷嬷,是生怕她多吃了一口。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小则还没吃呢,曾琳琳不心疼自己男人。 曾琳琳气不过,阴阳怪气说了许慧秋几句,许慧秋的战斗力不堪一击,是个纸老虎,被曾琳琳气得气鼓鼓地提了菜篮子出了门。 徐则立还在那里较真问道:“怎么个不错法?” 曾琳琳不懂声色翻了个白眼,这次她不给徐则立面子,直接说道:“我不爱吃动物内脏,要是没有猪腰,瘦肉再多一点,那还算不错,虽然也比不上我在家里吃的。” 许慧秋即使再心疼儿子,也是铁公鸡只拔了半根毛下来。明明是肉粥,肉没多少,油花也没多少,白花花的。 徐则立被说得脸色讪讪的,他弱弱辩解说道:“姆妈勤俭节约惯了。” 曾琳琳随口说道:“没关系,我就吃这么一顿而已,以后我们出去吃。” 徐则立刚想说好,他也嫌弃家里的伙食。 但出去吃,谁付钱?这可是个大问题,虽然他确确实实在吃软饭,但不想被人指出来,他在吃软饭。 徐则立温声说道:“我会让姆妈多做点好菜的。” 曾琳琳也不和徐则立争个高下,她转移话题说道:“则立,我之前不是说,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将来我拿着,我每个月给你发零花钱吗?” 徐则立不在意地点头说道:“对啊,我不是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嘛,姆妈那边我也搞定了。” 曾琳琳笑着说道:“则立,我想想,我的做法不对,太斤斤计较。你又不是没有文化,没有理财能力的凡夫俗子,钱在你那里,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又不爱花钱。” 徐则立猛地抬头看着曾琳琳,眼中精光闪闪,激动说道:“所以呢?!琳琳?” 曾琳琳假装看不到徐则立的猴急,她说道:“以后我们的工资各管各,我一分不要你上交。” 徐则立脸上的喜悦根本压不住,这就是高娶的好处了,曾琳琳出身不凡,根本看不上那点三瓜两枣。就连对他那么真心的贝碧棠,也说过,要是他们结婚了,家里的财政大权由她来。 先前一定是曾琳琳在试探他,他通过了考验! 既然好事做了,那不妨做得再彻底一点。 曾琳琳还在温温柔柔说着,“一个大男人,出门在外,应酬往来,手里没钱可不行。则立,你有不是小男人,你也注定不是围着老婆孩子转的小男人。我们毕业后,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一百块都不够,也不多。以后你要是不够花,还可以问我要。”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6章 说着,曾琳琳凑到徐则立耳边,咬耳朵小声说道:“我还有小金库,可以给你花,还不会告诉我阿爸姆妈。” 才怪!阿爸事务繁忙,懒得理这些钱财小事,姆妈回国后,他的工资、票卷、福利全交给姆妈打理了。但是姆妈那边,徐则立要是花了她的钱,她是一定要交代清楚的。 徐则立此时此刻那里还记得对曾琳琳不满,有一个财力雄厚的老婆,将来他的事业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他阿爸说的对,一个能提供钱力和后台的老婆,比貌美的石库门小姑娘,更值得娶回家。空有美貌的老婆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献给上司不成?! 徐则立揽过曾琳琳的身子,满目柔情,他蜜意地朝曾琳琳许诺说道:“琳琳你真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将来飞黄腾达,让你成为徐夫人,让你那些嫁得门当户对的小姐妹,都羡慕你!” 曾琳琳被哄得真心实意地笑了,她找徐则立,不就是看中他是个潜力股吗! 两个相互拥抱了良久,各自畅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许久,徐则立转过曾琳琳的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姆妈那边?” 曾琳琳立刻懂了徐则立的未尽之意。 他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工资所有权从许慧秋手里,讨要给了曾琳琳。没想到最后,意外之喜,兜兜转转,自己的工资可以自己拿着了,曾琳琳大方地表示不要了。 要是被许慧秋知道,她肯定又会连夜将儿子的工资处理权拿回去。 虽然许慧秋是他亲姆妈,为了他这个儿子,她命都可以不要,但徐则立还是想,自己的工资自己拿着。 曾琳琳爽快说道:“放心,我不会跟你姆妈说我们两个的约定的,这个坏人我来担着。” 徐则立的工资她管不着了,她也不想让许慧秋这个婆婆管! 徐则立一听,觉得今天的曾琳琳无比的贴心,和她结婚也不错,他开心地哄了曾琳琳好久。 第62章 起风了,下了一场夜雨。 贝碧棠清晨醒来,背着书包去做公交车,一张微卷的树叶从她头上飘落而至。 她抬头一看,树木在她脸上落下点点光影。 天气一天天变凉,贝碧棠像是猜谜语一般,在心里猜测着苗秀秀她们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不上班的事。 苗秀秀察觉不对劲的日子,远比贝碧棠想象得要迟。 贝碧棠每天都悬着心去市图书馆,又从市图书馆回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是贝碧棠看着苗秀秀她们无知无觉的样子,真想大声告诉她们,她的打算。 这样子,风暴过后,自己能专心复习,准备明年的高考。 这一天,吃着夜饭,也是没话聊了。 苗秀秀将话题转移到贝碧棠身上。 她一边为小毛头吹凉鸡蛋羹,一边随口说道:“你于阿姨跟我说,最近怎么在小菜市场看不到你人?” 贝碧棠迟疑了一两秒,面色如常地说道:“我转岗了,不卖鱼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原谅自己的胆小吧。 苗秀秀平静地“哦”了一声,旁边的林碧兰和黄大山听了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话题就此终结。贝碧棠在心中打好的草稿,转到哪一个岗位上去了,为什么转岗,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小毛头吃得肚子圆鼓鼓的,嘴巴金碧,抗拒着苗秀秀喂到嘴边的米饭,摇头晃脑地表示,自己的饱了。 苗秀秀只得将碗放下,她一个抬头,对上了贝碧棠在微暗天色下,发光似的脸蛋。 苗秀秀忍不住再次提及费林君的儿子,说:“你真的不去见见费家的儿子?人家可抢手呢。” 林碧兰和黄大山的耳朵竖起来,眼睛也盯着贝碧棠看。 贝碧棠在默背诗句,猛地被打断,她语气平平地说道:“不见。” 林碧兰有些生气贝碧棠的不知好歹,她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你要是跟费立同结婚,这辈都不用愁了。你以为过日子只要有感情就行了?睁眼四件事,柴米油盐哪一样不要钱!你喜欢的人,要你吗?平白惹回来一身骚,让邻居议论纷纷!” 苗秀秀也开口劝说了,她说的更为平和一些。 “我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贫寒人家的姑娘越早嫁人越好,因为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年轻这一点了。就连家境厚实的孔宝儿都开始谈对象了,你能比得过她的条件吗?” 贝碧棠闭了闭眼睛,坚定地说道:“我说不见就是不见,我也不是对费家的儿子有意见,看不上人家。你们以为我没有自知之明吗?我还在风波之中,马上相看,别人怎么想?费家要是知道了,怎么看?我把费立同当下家?等我和徐则立的事情过去了再说。“贝碧棠采用了拖字诀。不得不说,这一招很好使,贝碧棠的耳朵清净了一段时间。 一来,贝碧棠先前太过强硬了,好不容易松开了,苗秀秀她们就满意了。 二来,她们好不容易有一门强势的,可以走动的人家,也怕得罪了费林君。 尽管孔雪儿阿爸姆姆低调做人,但每隔两三天,停在弄堂口的小汽车可不低调。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7章 英俊的青年穿着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提着大包小包的贵重礼物上孔宝儿家,随后,娇艳欲滴的孔宝儿挽着英俊青年的手出来。 每日裙子不重样的孔宝儿坐上副驾,接着汽车发动,小孩子闹着跑开。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汽车又出现在弄堂口,男青年风度翩翩地送孔宝儿到家门口,再离开。 有才有貌,身价不菲,还有着香港身份,男青年的闯入,像是给黑白的石库门,抹上一笔彩色。 搅乱了一池春水,不少人心思浮动,就连沉浸在课本中的冯光美,也像着了魔般,关注孔宝儿的恋情发展,俨然港台明星的粉丝一样。 贝碧棠抓着冯光美看课本,她才稍微冷静下来一些。 贝碧棠已经将自己买工作,准备高考的事,告诉了冯光美。 虽然听了之后,冯光美为贝碧棠的破釜沉舟而担忧,但面上还是一脸支持贝碧棠。 每逢休息日,两人就一起去市图书馆复习,平日里有空就讨论题目。 石库门里最挑剔的阿姨、阿婆都挑不出孔宝儿处的对象的错来,这桩恋情,基本上人人称赞。 除了那些想处对象,却找不到对象的小年轻,说了不少酸话,每次贝碧棠和冯光美听到,都怼回去。 孔宝儿的恋爱很顺利,没有一丝波折,没多久,就传出了她国庆之前,要结婚的消息。 孔宝儿忙着恋爱,贝碧棠和冯光美忙着复习高考。 但三人的友情并没有淡了。 贝碧棠和冯光美早就知道孔宝儿结婚的日子,她们两个也是最早收到请柬的。 孔宝儿还邀请了她们当伴娘。 对于当伴娘这件事,冯光美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贝碧棠有些犹豫,她今年有够倒霉的,不想将霉气带给孔宝儿,想了想,贝碧棠还是拒绝了。 孔宝儿有些不开心,冯光美知道贝碧棠是因为什么不答应的,转开话题聊起来,很快孔宝儿就又高兴起来。 日子一天天地缩进。 很快就要到孔宝儿结婚的日子,最近一段时间,石库门里谈论的都是关于孔宝儿的婚事。 孔宝儿的阿爸姆妈对这桩婚事满意得不得了,自家女儿后半身不用愁了。 街坊邻里,同事亲戚问起孔宝儿的婚礼来,孔宝儿的姆妈还谦虚一两句,她阿爸红光满面,像是吃了一颗人参果,年轻了好几岁。 他将女婿、婚房、喜宴,通通不厌其烦地夸来夸去。他还休了长假,每天打扫巷子,给大人小孩,分喜糖饼干。 有的亲近的人家,还跟去一起看了婚房。 苗秀秀和林碧兰也眼热这样热闹的情景,但她们两个跟石库门里家底比较好的人家,向来走得远。贝碧棠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冯光美带着,她也不会跟孔宝儿交上朋友。 苗秀秀知道贝碧棠跟孔宝儿走得近,她忍不住问起贝碧棠来,“你没去婚房看过?听说婚房是武康路的独栋小洋房。以前都是有名有姓的公馆。” 贝碧棠翻着课本,含糊地说道:“婚房确实是小洋房。” 苗秀秀舍不得电费,只开外面的灯,她只好坐在外面看书。 林碧兰竖起耳朵听着,见贝碧棠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有些失望。 但下一秒,她就问道:“听说,四十八张腿、四大件是最基本的,还有冰箱、彩色电视机、洗衣机。那男方给了多少彩礼?” 没等贝碧棠回答,苗秀秀就嗤笑一声,口气很大地说道:“家电算什么?人家都有小汽车来。四十八张腿,搁以前,都没好意思提出来。和平饭店,六十桌!能缺那点彩礼吗?要是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聪明的连彩礼都不要,还配上一副厚厚的嫁妆。也就拍西洋婚纱,拍结婚录像,有点子意思,不愧是高门楣!” 林碧兰顾不上生气,再一次被孔宝儿结婚的气派,给镇住了。 她捂着心口,惊叹地说道:“我的乖乖,今生做女人做成孔宝儿那样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怕来世做猪做狗,也值了。” 这话贝碧棠不爱听,她抬起头来,反驳地说道:“人家就不能世世如意,生生顺遂。” 林碧兰横了她一眼,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还为孔宝儿鸣不平?!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长得比她还漂亮,怎么人家就能谈了一个富家子弟呢?!” 她顿了顿,转脸看着苗秀秀,挑拨离间地说道:“孔宝儿还让她阿爸不要出海了,提前退休,在家享清福。也不知道姆妈这辈子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孔宝儿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她阿爸说,女婿有,给你的,是女婿的事。阿爸和你姆妈还要干到退休,多留点钱给你傍身。 孔宝儿听了这话,马上掉眼泪了,结婚的喜悦顿时没了,好几天闷闷不乐的。 贝碧棠被林碧兰的话气得满脸通红,看林碧兰一副我有理的模样,她张口就想说狠话,反击回去。 苗秀秀这时开口了,她朝林碧兰说道:“你单单看男方的大手笔,难道没看到人家阿爸姆妈给的陪嫁,新衣服就装了九个大樟木箱子!这是娘家给的底气!碧棠亲阿爸去世,你这个大阿姐不得顶上来,你有什么能给碧棠的?少说话,别打扰碧棠看书。”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8章 林碧兰撇撇嘴,不服气地说道:“看书有什么用?小妹还能去考个女状元回来啊?!“她就是看不惯,最近贝碧棠没事捧着课本看书的样子。贝碧棠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进昏暗的里间,拉开里面的白炽灯。 苗秀秀叹了口气,指责林碧兰,说道:“你看你惹她干嘛?这下好了吧,下个月的电费你来交!” 对于贝碧棠没事看书,苗秀秀是支持的,多有点文化总是好的,但前提是,不要让家里的电费多出一大截。 一大早,鸡还未鸣。 贝碧棠就轻手轻脚地穿衣,洗簌完。下楼和冯光美汇合,一起去孔宝儿家帮忙,今天是孔宝儿结婚的正日子。 到孔宝儿家,开门的是她姆妈。 孔宝儿姆妈亲热地拉两人进屋,笑着说道:“先坐下来吃点早餐,再忙活,不急。” 屋子里此时只有孔宝儿和阿爸姆妈三个人,从外地来的亲朋好友,都被男方给安排到和平饭店住。 这一举动给了女方家里好大的脸面,孔宝儿的阿爸姆妈心里的高兴胜过嫁女儿的感伤。 女婿还说了,他是不是要回香港做生意。要是他不在上海,她们可以住过去陪女儿,或者孔宝儿可以回家住。真是贴心的不能再贴心。 桌子上摆着豆浆、油条之类的,上海最常见的早餐品种,应有尽有。 贝碧棠和冯光美跟孔宝儿姆妈客气两句,坐下来,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冯光美边撕着油条泡豆浆,边问道:“阿姨,叔叔呢,这么不见他?” 孔宝儿姆妈正在用调羹一下下地放凉滚烫的豆浆,她笑着说道:“宝儿阿爸在灶间,给宝儿住着甜汤呢。” 谁是甜汤,其实是不同版本的八宝粥,甜汤里面有红枣、桂圆、莲子、红豆,还有些许的糯米,放上些许冰糖、少许的水,放在煤炉上,用小火慢慢熬,一边还要不断地搅拌,防止糊锅。 贝碧棠和冯光美正要吃完早餐,穿着长袖花边睡裙的孔宝儿,从房间里揉着眼睛出来了。 她看到了贝碧棠她们,打着哈欠说道:“这么早?” 贝碧棠说道:“不早了,化妆师马上要来了。” 孔宝儿耸耸肩,抱怨说道:“结婚好麻烦啊。” 她姆妈哭笑不得,唬着一张脸,说道:“不想结婚,当初就不要跟小李谈对象!” 被训了,孔宝儿连忙告饶说道:“姆妈,我错了。” 恰在此时,孔宝儿阿爸端着砂锅进来,孔宝儿姆妈说道:“快点去刷牙洗脸,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连牙膏都给你挤上了,然后坐下来,吃早餐。” 孔宝儿眼馋地看着饭桌上油条、小笼,撒娇说道:“姆妈,我想吃油条和小笼。” 孔宝儿姆妈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今天只能喝豆浆,甜汤。” 孔宝儿阿爸招呼说道:“碧棠,光美,要不要再吃点甜汤?” 两个齐齐摆手说道:“不用了,叔叔,我们吃饱了。” 饭桌上只剩下孔宝儿一个人,其他人在屋子里干活。她现在是清闲了,今天有她累的呢。 孔宝儿阿爸进女儿房间,将里面的箱笼搬出来,贝碧棠她们在贴喜字,泡茶,洗茶杯,装果盘。 没一会儿,孔宝儿约的化妆师来了,立马开干,给孔宝儿上妆。 贝碧棠和冯光美好奇想看,但也走不开,她们要帮忙端茶倒水,添喜糖,招呼上门的客人。 快到了新郎接亲的时候,冯光美才化妆,换上立领粉紫的长袖连衣裙,也就是伴娘服。 贝碧棠虽然没当成伴娘,但孔宝儿也大方地送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裙子给她。 穿着蕾丝婚纱,盖着头纱的孔宝儿端坐在房间里,手里拿着红玫瑰花束。 贝碧棠暂时保管着婚包,她感叹地说道:“宝儿姐,你好美啊。” 孔宝儿隔着朦胧的头纱,拉着贝碧棠的手,轻声说道:“你也会有这么幸福甜蜜的一天的。” 头纱朦朦胧胧,隐隐绰绰,但贝碧棠知道孔宝儿是一直笑着的。 半个小时后,巷子里响起不断的汽车喇叭声,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冲天炮响,石库门上空升起浓浓的烟雾,整条巷子里,铺满了红色的鞭炮碎纸,仿佛是长长的红毯,红毯上还有着漫地的玫瑰花瓣。 冯光美紧张得腿抖,踮起脚往门口看,又有几个小耳报神,进进出出,大声喊着,新郎到四号楼了!到六号楼了! 孔宝儿整个身体僵硬得不行,随着接亲的人越来越近,她突然哭了。 贝碧棠原本砰砰跳的心,马上停了下来,她连忙去安慰孔宝儿。 冯光美也顾不上关注,新郎到哪了,她动作迅速地从头纱底下,递给孔宝儿一方手帕。 孔宝儿接过,非常小心地擦去眼角的泪水,抽着鼻子说道:“我只是突然有些难过,想起了阿爸和姆妈。” 贝碧棠柔声说道:“宝儿姐,你就当自己出去旅游三天。三天之后就回家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只是多了一个住的地方。” 孔宝儿将手帕递出来,点点头,说道:“碧棠你说的对,三天后回来,我就不走了,带上阿爸姆妈走,要不然就住这里。”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9章 贝碧棠拿着手帕,心想,宝儿姐这话可是说的十分有底气,很大可能给她干成了,谈对象以来,男方可是对她千依百顺的。 冯光美敬业地问道:“要不要补补妆。” 贝碧棠也慌忙说道:“时间还来得及吗?” 孔宝儿哭过一回,情绪倒比她们两个镇定,她摇头说道:“不用了,隔着头纱,反正也看不真切。” 贝碧棠不当伴娘,也收了好几个大红包。 足足来了十八辆小汽车来接亲,贝碧棠原本还担心放不下嫁妆。小汽车后备箱都大开着,贴着双喜字,帮着红绳的家具、生活用品塞得满满的。 贝碧棠看着穿着黑色西装,梳着大背头的李杰齐,一脸柔情似水,体贴入微地将手放在车门上方,扶着孔宝儿坐上后座。 冯光美坐上副驾驶位置,开车的伴郎从车子里探出头来,一声令下:“出发!” 鞭炮声又响起,响声以及持续的时间,丝毫不比刚才差。 男女老少站在弄堂里,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中,品着硫磺味。 贝碧棠看着汽车远去,心里怅然若失。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等下去和平饭店就能见到冯光美和孔宝儿了。 下午五点,贝碧棠才跟随石库门里的大部队,出发去和平饭店吃席。 孔宝儿阿爸姆妈将左邻右舍,能请的都请了,并且不收一分钱礼金,只为孔宝儿婚姻积福。六十桌,四十几桌都是女方的客人,男方本家在香港,还有不少亲戚在国外,来的人不是很多。 贝碧棠虽然跟这自家人一起行动,孔宝儿又不收礼金,她和冯光美收到请柬后不久,就送上结婚礼物。 贝碧棠送的是一块薄绒羊毛披肩,冯光美送的是一对真丝枕巾。 宴会厅门口,铺着粉色的地毯,搭着一小段花棚通道,新娘新郎、伴娘伴郎站在,笑迎宾客。 人接踵而至,贝碧棠签上自己的名字,对着孔宝儿和冯光美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和家里人进来宴会厅,找到自家的铭牌,落座。 贝碧棠安安静静坐着,苗秀秀她们可坐不住,抱着小毛头,和街坊邻居到处走动,好奇地看着这闻名遐迩的和平饭店。 贝碧棠也想到处看看,也许一生一次的机会。 但是不远处坐着男方的亲眷好友,他们个个都是衣着不凡,一脸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小声聊着天,喝着茶,时不时想女方这边投来轻视的目光。 贝碧棠可不想给孔宝儿丢人,也许孔宝儿不需要,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不乱走乱摸东西,大声说话。 孔宝儿的婚礼办得盛大,喧嚣热闹、笑声不断。连她阿爸姆妈单位的大领导也来了,致词给女方撑场面。 巨大的圆桌上,先上的是开胃八冷碟。 本帮熏鱼、话梅山药、上海酱鸭、葱油鸡、凉拌海蜇头、麻酱什锦时蔬、腊味拼盘、酱香鸡爪。 接着上热菜十道,清蒸石斑鱼、咖喱牛肉、菠萝咕噜肉、红烧肉、爆炒梭子蟹、海米乌参、青椒牛小排、花菇鲍鱼、花枝炒明虾、银鱼包蛋。 餐后再上每人两盅汤,花胶炖鸡、陈皮老鸭汤。 还有桂花冰糖红枣这一味甜点,水果拼盘和黄瓜芸豆百合甜羹。 大家吃得热火朝天,一脸通红,连黄大山都顾不上喝酒,筷子不停地夹着菜吃。 林碧兰刚嚼完一只鲍鱼,停下筷子,歇一口气,这顿饭都把她给吃累了。 她看着桌子上吃不完的鸡鸭鱼肉,海参鲍鱼,说道:“叫碧莉来,她都不来吃喜宴,又不用花钱,这些菜碧莉错过了,今后还能吃上,没口福。” 贝碧棠不想听林碧兰的指点江山,刚好她有点急,她朝苗秀秀说了一声,“姆妈,我去上趟厕所。” 苗秀秀往小毛头碗里不断地夹菜,顾不上贝碧棠,她看都没看贝碧棠一眼,随口应道:“去吧,快点回来,帮家里多吃点。” 贝碧棠笑笑,站起来,快步走出了宴会厅。 贝碧棠不知道厕所在哪里,她估摸着应该在走廊两边。 宴会厅内人声鼎沸,说话小点声,都听不见,走廊外面却没见一个人,坐在厚厚的地毯,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贝碧棠低着头,有些茫然无措地找着厕所,还时不时好奇张望。 忽地,她撞上了一堵硬墙,贝碧棠脸一皱,看着面前的灰色衣服,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道歉,一边微微地弯腰鞠躬。 顾望西语速飞快说道:“没关系。” 他也光顾着走路了,没注意看人。 不过看着对方的侧脸线条,好像有点熟悉啊? 顾望西微微蹙眉,暗想着。 等他想要一探究竟,看对方的正脸,人家却走到厕所门口了,这下子,顾望西连侧脸都看不到了。 顾望西心里有些轻微的痒意,他知道自己又犯老毛病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要知道,不然心里会一直不舒服。 但现在可不是蹲人的时候,顾望西神色焦急地往龙凤厅赶。 顾望西走进里间的包厢,霍世勋挑挑眉说道:“顾望西,你又迟到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0章 顾望西从容坐下,看了一眼敬酒的新人,说道:“我迟到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看,我我迟到了,有影响吗?” 霍世勋眼睛往天花板上看,无语地说道:“还不重要?不重要,李杰齐会叫你当伴郎。” 要知道让顾望西当伴郎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因为风头一定会被顾望西抢去。 开口叫顾望西当自己的伴郎,要不就是交情过硬,要不就是不在乎自己的婚礼,还有就是想要跟顾望西套近乎。 李杰齐当然是最后一个,但顾望西和他没什么交情,只是在社交场合,见过几面。李杰齐跟霍世勋更熟,都是香港根基深厚的家庭出身。 但霍世勋常年待在美国,两人虽然交际圈重叠大半个圆,却也算不上玩得到一起的朋友。 霍世勋来参加他的婚礼,是代表香港那边的家族,顾望西仅仅是因为他长住在和平饭店,不好意思不露面。 见顾望西不懂筷子,霍世勋咬着藕片咬得嘎嘣脆,说道:“你不吃啊,这菜不错。” 顾望西摇摇头,轻声说道:“等下我回家吃晚饭。” 霍世勋瞪大眼睛,控诉说道:“你不早说?!” 早知道顾望西回家吃饭,他还吃什么喜宴啊,一定留着肚子,跟他回家蹭饭。 顾望西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改改你逗我妹妹的毛病,就别想再来我家吃饭。” 一个年轻的未婚男人,逗得自己亲妹妹,一脸红晕,笑个不停。顾望西怎么看霍世勋,怎么碍眼。 霍世勋解释说道:“我这是无心的,不是故意招惹你的宝贝妹妹的。” 顾望西冷冷地说道:“我管你有心还是无心。” 霍世勋被这话给噎住,他哑口无言,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悄声说道:“我在宴会厅里发现了一个恬静的婉约美人。” 顾望西喝着茶,没有丝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敷衍地“哦”了个语气词。 霍世勋挫败地坐正回去,愤愤然地咀嚼着饭菜。 顾望西不是第一个撤的,但散席的前五人之中,有他一个。 霍世勋开口说道:“我们从小门走吧。” 顾望西不知怎么地说道:“从大门走。” 霍世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见顾望西走了,他也赶紧跟上去。 顾望西走出大门,用余光往走廊一边,看了老远一段,没见到人,顾望西有些失望。 他乘坐电梯上了自己的套房,打算换一身便服,再回家吃饭。 上完厕所的贝碧棠,觉得胸口有点闷,宴会厅里人有多,酒味、烟味还很重,她便不想回去,直接下一楼门口,等苗秀秀她们吃完出来。 第63章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橙金色的晚霞褪色了。 林碧兰和黄大山难得夫妻双双把家还。 此时贝碧棠已经先她们一步回来了。 一进门,黄大山嘴角就挂着莫名其妙的笑意。而林碧兰则阴森森地盯着贝碧棠看。 贝碧棠不动安如山,任由林碧兰打量,等着她发难。 贝碧棠甚至在心里默念,“十、九、八、七……五……” 倒计时,看她的大阿姐能忍到第几秒。 “三。” 林碧兰死死盯着贝碧棠的眼睛,声音沉沉地说道,“你告诉我,怎么在小菜场看不到你的人?” 贝碧棠敷衍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换岗了。” 谎话说一千遍也成不了真的。何况林碧兰这次掌握了重要的证据,她还有一位重量级的证人。 林碧兰冷笑一声,冷冷说道:“就算换了个岗位,你也不可能在小菜市场人间蒸发!” 贝碧棠不说话,她撒谎是事实,根本没法和林碧兰争执起来。 林碧兰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姐夫昨天可是看到,你和冯家那个小妮子,在街边吃早餐,然后背着书包一起上了公交车。你们两个坐的那趟车可不是去小菜市场的方向,而且当时已经六点了,你根本不是去上班的。” 贝碧棠张了张嘴,心中组织着语言,想要说些什么。 林碧兰大手一挥,打破了贝碧棠的幻想,她说道:“不止一次了,连续两天,第二天你姐夫又看到你了,只不过不见了冯光美,因为她要上班,而你不用,是不是?!” 还能是哪一个姐夫,自然是黄大山这个游手好闲的大姐夫。 只有他有这个功夫连续两天蹲点盯梢。 林碧兰的低吼声,穿透薄薄的布帘,一字不落地传到在厨房的忙碌的苗秀秀耳朵里。 苗秀秀立马捧着一碟子小油菜进屋,她从姐妹两个中间穿过去,将菜放在餐桌上。 然后朝两个女儿招招手,柔声说道:“过来,吃饭。” 林碧兰咬住嘴唇,不想放过贝碧棠,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 贝碧棠乖乖听话,走过去,帮忙分发碗筷。 见状,林碧兰快速地将双手过水一遍,大步流星地往餐桌边上走,赌气地给每个人舀饭。 就这么算了?争当姆妈的好女儿? 看好戏的黄大山瞪大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感到可惜。 默不作声地开饭,饭桌上没人开口说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1章 良久,贝碧棠低着头,小声却清晰无比地说道:“我辞工了,小菜市场的工作不做了。” 这句话是对在座的所有人说的。 林碧兰又要炸了,苗秀秀一个深沉的眼神飞过去,林碧兰泄气地将半个屁股挪回去。 饭间经历风风雨雨的苗秀秀好几次失身,林碧兰气愤不已,脸色一直涨红,贝碧棠低头吃饭。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黄大山,眼睛来回转动,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又瞄那个。 苗秀秀心中愁云惨淡,她以为自己能安安静静地养孙了。 大女儿结婚生子,二女儿嫁出去了,小女儿虽然一直不肯嫁人,但最近也松动了。 没料到,小女儿一声不响辞工,成了无业游民。 她该怎么跟费林君说?费林君一个曾经的大家小姐,连拿剪刀裁花,都怕伤了手,由女佣代劳。 遭逢大难,却能放下身段,扫了十几年的厕所,独自将儿子带大,从此洗衣做饭,裁布织衣无一不通。 就这么一个能屈能伸的能人,能看上懒惰的小女儿? 她怎么能将贝碧棠成功嫁出去? 晚饭过后,冷静下来的苗秀秀开口问贝碧棠,“什么时候辞工的?” “有一段时间了。” 贝碧棠神色淡淡的,脸上丝毫不见慌张。 林碧兰看不过眼,大声地接话,“姆妈,你看她!姆妈,你就是太纵容小妹了,才让她这么任性,将自己的饭碗都给扔了,整日在城市里闲逛!” 贝碧棠冷嘲一句,“你男人不也是整日闲逛?” 林碧兰被贝碧棠的话一堵,都岔气了,不停地咳嗽。 黄大山语气凉凉地说,“小妹,我也是关心你。” 贝碧棠勾起嘴角,又很快放下,嘲讽地说道:“管好你自己吧!” 也怪自己那天想要偷懒了,要不然骑冯光美的自行车去市图书馆学习,也许就能瞒久一点。 林碧兰立即护夫,不满地指责说道:“贝碧棠,你这是什么态度?!” 贝碧棠伸出双手,冷冷地说道:“关心我是吧,大姐夫整天说自己工作辛苦,想必是赚了不少钱吧。那正好,我现在没工作了,缺钱用了,大姐夫给十块八块零花呗。” 林碧兰声线颤抖,被气得话不成声,“你……你……” 姐妹两个相互蹬视,谁也不肯先眨眼睛。 过了片刻,贝碧棠和林碧兰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宣告两个正式进入“不跟你说话”的冷战时间。 苗秀秀等她们两个吵个够了,才当起最后的裁判。 她看向贝碧棠,开口问道:“你就这么待在家里?” 贝碧棠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她喃喃说道:“我去了街道办一趟,又重新排队等待分配工作了。” 贝碧棠不自信,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最为不自信。 明年自己肯定考不上大学,连上海本地最差的专科,她也考不上。 不能一直靠老本生活,要不然她就是第二个范进,恐怕还没到中举那一天,她就疯了。 她打算一边复习高考,一边等待工作分配。 还时不时去街道办,问问情况。 但形式很是严峻,上次跟她一起排队的人,都没有全部安排工作呢,二次分配要等到何年何月。 放张待业表格在街道办,无非是求个心里安慰。 但这些话,她不敢跟苗秀秀说。 林碧兰质疑地说道:“哼,前一份工作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下一份工作你又能干多久?” 贝碧棠不说,退休的苗秀秀没少在人群堆里聊天,对贝碧棠还能再分到工作,不抱任何希望。 她想到了贝碧棠寄回来的几百块,给自己设置一个底线。 用这笔钱养小女儿一段时间,在这笔钱花光之前,将小女儿嫁出去。 苗秀秀神色缓和地说道:“一个月拿十几块钱,也管不了多少事,不去上班就不去吧。” 林碧兰急忙出声喊叫,“姆妈!不去上班,你养她啊?!” 苗秀秀给林碧兰一个清凉的眼神,平静地说道:“我养就我养,我有退休金。你要是觉得自己吃亏,我把这些年的账本拿出来,一一算清楚。” 林碧兰呐呐地说道:“可是,姆妈我是留家的那个。” 苗秀秀眼风一扫,说:“你小妹没成泼出去的水呢,我补贴碧莉了吗?” 话音刚落,贝碧棠心里的那点感动不翼而飞。 林碧兰被苗秀秀拿话堵住了,不再闹腾。 贝碧棠辞去工作的事,在苗秀秀四两拨千斤的功力下,无风无浪地过去。 元旦买的日历越来越薄,日光也渐渐地稀疏起来。 吃过早饭后,黄大山和林碧兰两嘴一抹,拿包出门上班。 贝碧棠收拾好碗筷后,回里间,掏出一份初中数学的卷子来坐。 苗秀秀私底下问过贝碧棠,她不上班,每天出门去哪里? 贝碧棠半真半假回答了一半,说自己去市图书馆待着,打发时间,到点再坐公交车回来。 苗秀秀一阵肉疼,贝碧棠在外面吃两顿,从市图书馆来回又要交通费,每天的花销不小。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2章 一细算下来,苗秀秀便不准贝碧棠去市图书馆了。 没事做,就在家里待着,起码吃得的比外头便宜。 这一写就是两个小时,贝碧棠手里换了只红笔。 看着自己改出的分数,才六十三分,堪堪及格。 贝碧棠无地自容,一阵心烦,这样的分数,自己怎么考得上大学? 她越想越悲观,脸色惨白,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这时安顿好小毛头的苗秀秀,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苗秀秀直接说道:“我跟你费阿姨约好了时间,你去见见人。” 这才几天啊?就迫不及待让她去相亲了!还先斩后奏! 贝碧棠抬头愤怒地看着苗秀秀。 苗秀秀冷静无比地跟贝碧棠对视,冷漠地说道:“我能忍你多久?你大阿姐又能忍你多久吃闲饭?你大姐夫下次又不知道要蹿腾出些什么来?” 贝碧棠深吸一口气,回答说道:“我有钱。” 苗秀秀冷哼一声,不屑说道:“你有金山?还是银山?” 贝碧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苗秀秀扔下一句,“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去见人!不然别认我这个姆妈!” 说完,苗秀秀不给贝碧棠拒绝的机会,直接扭身出去。 贝碧棠看着苗秀秀的背影出了房子,又转头看着桌面上,那张红艳艳的试卷,她的眼圈慢慢红了。 不会就是不会!哪怕将头抓破,也解不出题目来。哪怕她愿意用十年寿命去换在数学科目上的进步。上天也不愿意做这一桩慈善! 贝碧棠猛地抓起数学试卷,三两下,将其撕了个稀巴烂,扔到垃圾筐里。 不学了!该死的数学! 贝碧棠起身,拿了钱包,气恼地出门。 在楼底下跟退休老阿姨八卦的苗秀秀,看着贝碧棠红着一张脸,风风火火地往弄堂口里走。 旁边的一位老阿姨捅捅她的肩膀,好奇地问道:“你家碧棠,这是要到哪里去?我看她脸色不太好。” 苗秀秀笑了笑,说道:“嗨,还不是那些闲言碎语又给她气着了。” 老阿姨脸色顿时讪讪的。 第64章 贝碧棠一路坐公交来了南京路。 人流如梭。 食品店门口支起来一个牛奶棚,两个大铁桶外面冒着冰凉凉的水滴。 抬眼一看,眼睛都凉了几度。 贝碧棠走了过去,对着戴着白衣服的售货员说道:“同志,我要三个冰淇淋球。” 什么单项式、多项式、顺逆流问题、周长、面积、体积……通通不要再去想了。 此刻她只想哄哄自己。 售货员是位中年阿姨,她一边解开铁桶盖,一边慈祥地劝告说道:“小姑娘,入秋了,女孩子不要吃太多的冷饮,不然老了要遭罪。” 贝碧棠对阿姨的好意,笑笑不说话。 她老了都知道在哪里呢?穷困潦倒在大街上流浪也说不得。 贝碧棠自嘲地想道。 售货员挖了三个白色的冰淇淋球,又在上面浇上一层巧克力酱,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接过,付了钱,转头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着,看着对面漂亮橱窗里的裙子,挖着冰淇淋吃。 冰淇淋很甜,巧克力也很甜,可是眼泪很咸,又甜又咸的滋味在贝碧棠的口腔里蔓延。 第一百货商店。 沃的斯自动扶梯今天没有开启,贝碧棠走步梯,走到二楼的成品女装区。 女装区正对着大窗户,采光极好,温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洋洋洒洒地落在漂亮的衣服上。 颜色、款式不一样的衣服挂着铁杆上,旁边是巨大的落地镜,还有专门的换衣间。 贝碧棠挑挑选选,手里拿了一大堆的衣服,进了换衣间,一件一件地试下来。不仅衣服上了身,贝碧棠还穿着新衣服走出来,站在落地镜面前,左看右看,走来走去的。 旁边的售货员不耐烦地朝贝碧棠翻了个白眼,但领导耳提面命,第一百货商店作为上海的门面之一,全国各地的游客必来之地,她们一定要提高服务意识,不能慢待前来的顾客。 在第一百货干活,还不如去街道的供销社待着呢。供销社的售货员多的是人巴结,顾客都得看她们的脸色和心情。第一百货商店的售货员说出去,也就名头好听。 这位售货员不屑地看着贝碧棠,心里暗搓搓地想着。但真要她换工作,换到供销社去,她可不换,给钱都不换。工资是一样的,但大大小小的福利不一样啊,采购的样品,内部的瑕疵品,年节的礼品哪一个说出去,都能让人眼红。 贝碧棠换上自己的衣服后,将试穿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在铁架子上,售货员的脸色才好了些。 但接下来,见贝碧棠手里又拿下来一件件的衣服,她的脸色又不好了。 没钱买,试什么试! 顾望西开车带着妹妹,顾向南来到了第一百货商店。 顾向南最近被压在家里,学疯了,时不时就哭鼻子。不说顾清华和家里的阿姨,就连顾望西都不忍心,让妹妹继续学下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3章 正好顾向南的钢笔坏了一支,顾望西有了台阶下。 他特地调了大半天的空档,开车带着妹妹出来买钢笔,实际上是让妹妹出门放放风,散散心。 两人一路上了二楼的钢笔专柜,顾向南是个磨磨蹭蹭的慢性子,来来回回,都不知道要买哪一支钢笔。 顾望西也不想站在她旁边,无形地给妹妹压力。她压力越大,心里越急,越选不出来,最后的挫败感也越大越大。 对于顾向南性格的矫正,顾望西当成重中之重,在他心里,这远比明年的高考更重要,他这个妹妹被养坏了,说到底都是他的过错,当初要不是他闹着要去美国,就不会丢下妹妹一个人在国内,受了十二年的苦。 没人教,没人搭理,养成了现在这副性子。 顾望西走到二楼走廊上,站在围栏边上,他不经意地朝楼下一看。 就看到贝碧棠拿着衣服,从换衣间里,进进处处,只试不买。 顾望西的眉头情不自禁地皱起来,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工作日吧,贝碧棠一个大好青年,不上班也不上学,无所事事地逛街试衣服? 顾向南回头找哥哥,轻声问道:“哥哥,看什么呢?” 顾望西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 顾向南不信,没看什么,能一副入神的样子,她叫他,都听不见。 顾向南顺着顾望西的目光看下去,就看到了光鲜亮丽的贝碧棠,她惊叹地说道:“哥哥,这位女同志好漂亮啊,她身上的衣服好好看啊。哥哥,我要买一件她身上的衣服!” 顾望西回过头来,无情地摇了摇头,拒绝说道:“不信,今天出来这趟,你只能买一支钢笔,其他的什么都不能买。” 顾向南自信严重不足,但该打击的还是要打击,不然她该买一大堆用不上的东西回去,将整座宅子填满。 小时候越缺什么,长大了越变本加厉,满足自己。顾向南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 这些年顾清华和顾望西从来没有放弃过顾向南,一直打听着国内的情况,顾望西选择在香港创业,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借助香港这个跳板,回大陆一次,找到妹妹。 没想到77年中,政策放松了,顾望西和顾清华,不顾一起地打通关卡,回来。 他们想到顾向南待在国内,因为他们,情况会不太好,但没想到那么严重。顾向南和顾望西长得都很像顾家人。 但一家人久别重逢后,顾向南脸上没有一丝顾家人的影子,气质大变,顾望西和顾清华都认不出来,要不是各种证据都在,他们都要以为妹妹换人了。 好在,将人接到上海来,养了差不多一年,才养回了几分顾向南小时候的样子。 不过,这些年的搓磨,造成了顾向南严重的后遗症。 自从一家人相认,顾向南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这个症状便一发不可收拾。 顾清华和顾望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没让她太过分。 要说顾向南最怕的人是谁,那当然是管她管得最严的亲哥顾望西。 顾望西发了话,顾向南乖乖点头,不敢抗议。 回到正题上,顾望西问道:“选好了?” 顾向南上前去,挽着顾望西的胳膊,撒娇说道:“哥哥,这里的钢笔都不好看,我要姆妈给我看照片的那一支钢笔。闪闪发光的,上面有雕刻图案,跟权杖一样,又像王冠上的尖尖。” 顾向南钢笔坏时,顾清华有事在香港,一听说宝贝女儿的钢笔坏了,选了一本万宝龙的产品介绍册带回上海,让女儿挑选。 册子上面的钢笔,顾向南全都想要,但遗憾的是,有顾望西这个阻拦大王在,她一支也要不到手。 顾清华本意是想让女儿多见见世面,开阔一下眼界,再选两三支中意的。 没想到自己又惹出了麻烦,顾向南天天磨着她,让她买下三十几钢笔。 不是买不起,但这个口不能开。她躲了出去,让儿子解决女儿。 她没忘记,一开始,她什么都想补偿顾向南,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买,零花钱更是不在话下。 但在顾向南用零花钱买了一大堆高价粮食,堆满地下室和厨房,够吃上十年之后,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顾望西再次无情地拒绝了,他朝顾向南说道:“只能买英雄。” 国内的风气保守,大家的生活差距普遍不大,拿一支高端系列的万宝龙去学校用,顾向南一定会被同学排挤。 顾向南转学到上海来,一开始学校里的人,见她穿的好吃得好,人又好说话,好欺负,可没少敲诈勒索她,有的混混学生,甚至直接上手抢。 顾向南性格又怯弱胆小,不敢跟人发生冲突,只能挨打。他和姆妈也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她。 顾向南失望地“哦”了一声。 但谁对她好,她还是分得清的。她是很喜欢买很多很多的东西,拥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但顾望西是她亲哥,她不会因为顾望西,这个不让她买,那个也不让她买,管东管西东,记恨他。 顾向南心思极浅,没有恨过任何人,哪怕这些年她受过很多欺负,连最不负责任的亲爹都没有埋冤过。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4章 这不,顾清华将她接到上海,换一个城市生活,她一次也没有想过亲爹,问起亲爹来,害得顾清华和顾望西白白担忧,她不适应,要闹着回北京。 顾向南挑一支6块钱的红黑色的英雄钢笔。 看着拿着笔,还眼神不舍盯着柜台看的妹妹,顾望西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掏出皮夹来,付了钱。 顾望西拉着不停回头看的顾向南,往外走。 顾向南边被拉着走,边问道:“哥哥,这就要回家了吗?” 何必呢,亲妹妹要用的笔才六块钱,他在外头,给小费都不止六块。家里又不指着她赚钱养活自己,能有出息,现有的财产她一辈子也花不完。 顾望西停了下来,清清嗓子,假装随意地说道:“五楼上面,有游戏室、戏院、电影厅,我们上去看看再回去。” 顾向西跳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眼睛小了半圈,嘴里拍着亲哥马屁,“哥哥,你最好了,我想吃爆米花和冰淇淋。” 顾望西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冷酷地说道:“一样只能吃一份。” 等上五楼看了一回戏曲,再下一楼来,顾望西不由地往女装区域看去,贝碧棠人已经不在那了。 第65章 顾望西寻不见的贝碧棠,此刻正在人民公园。 她嘴甜地找公园管理处,借了一块纸板和一只粉笔。 在纸壳子上面写着:诚招高考辅导老师! 贝碧棠做了十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找了个人流大的地方,将纸板放在地上,自己站在纸板后面。 不博一把,自己只能听命,乖乖去嫁人了。 即使钱花光了,也考不上大学,也不耽误她嫁人。走两条路,总比走单条路,更有机会找到出口。 贝碧棠下了狠心,要孤注一掷,不仅时间,就连全部身家也要压在高考上面。 半个小时过去,走过路过的人,都会好奇地看上两眼。 有人还会问上一句,是给你家的谁找的辅导老师啊? 贝碧棠只能以一笑而过,要是回答,是找的老师是来辅导自己的,她怕别人异样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 有人还给贝碧棠出了主意,让她换个地招人,去大学门口摆牌子,还怕找不到老师。 贝碧棠眼睛一亮,懊悔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去大学。 她已经浪费大半天的时间了,时间宝贵再也耽搁不起。 无人问津的贝碧棠刚想收拾东西,转道去大学找人,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就出现在贝碧棠眼前。 她面色犹豫地小声问道:“你好,同志,请问你是找到人了吗?” 贝碧棠闻声抬起头来,一看,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恰好对方也觉得好像见过贝碧棠。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你啊!” 贝碧棠抚了抚鬓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还没找到,我打算换个地试一试。” 短发女生掏出一张小本本,递给贝碧棠,急切地说道:“那你看我行吗?我叫周洁雯,是华东师范数学系的学生,本地人,七七年考上的大学。” 贝碧棠愣神看着学生证上面的大学红章。 周洁雯心急地催促道:“同志?” 贝碧棠回过神来,她对周洁雯很有眼缘,周洁雯和她一样,都是内向的人。 她跟外向的冯光美、孔宝儿相处得很好,但专心复习高考,她还是偏向于找一个文静一点的老师。 第一次做生意的贝碧棠点点头,很快拍板说道:“嗯,可以。” 周洁雯喜不自胜,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负责任地问道:“那我教的学生是学文的,还是学理的?一节课多长时间?多少钱?包车钱和餐饭吗?我教什么科目?要教多长时间?学生的个人情况?” 一连串的问题给贝碧棠给砸懵了,她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洁雯脸红了,说道:“我是不是问太多了?” 贝碧棠摇摇头,说道:“没有,没有。” 周洁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想到自己一塌糊涂的数学成绩,和一点就透的物理天赋,反正文科也是要考数学的。 贝碧棠咬咬唇,说道:“学理科的,她的数学非常差,先交数学,其他科目再说。” 周洁雯立马接道:“我没问题的,都可以!可以边学边排课,要是其他科目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回去写教案,第二天再教导。” 贝碧棠很满意周洁雯的回答,她想了想,说道:“前天的地方我也都好说,就是上课的地方会有点简陋,你看在人民公园里,或者在市图书馆授课可以吗?” 她对学习环境的要求不高,毕竟从小就没有得到过。 可以带两个粗布折叠椅,把台阶当桌子。 市图书馆的大厅也不安静,她们在那里上课,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周洁雯看出了贝碧棠的为难,她也非常需要这份工作。 周洁雯的姆妈五年前,被厂里的机器刀片伤到了,严重到截肢。 如今瘫痪在床,靠周洁雯一个人照顾。学校的辅导员知道周洁雯家中情况,不仅不强制她住校,平时一些活动,也对周洁雯放开口子,没有必要的周洁雯可以不参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5章 一个没行动能力的母亲,家中没有任何的劳动收入,这些年靠厂里的赔偿生活。学校还给周洁雯安排了勤工助学。 但勤工助学的补贴不高,还费时间,她还要回家照顾母亲,所以周洁雯拒绝了。 周洁雯高考成绩不算特别突出,为人安静内敛,话不多,平时表现也平平。 这个时代家教大多靠内推,周洁雯对班里去富贵人家当家庭教师的同学,不知道有多羡慕。 好不容易瞎猫碰上死耗子,她一定找抓住。 于是周洁雯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课就在我家上。我家里只有我姆妈一个,很安静的。” 周洁雯姆妈受伤后,靠年幼的周洁雯照顾,没给丈夫造成太大的负担,但是她丈夫还是在外头偷了腥。 周洁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不顾娘家人,忍一忍就过去了,还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坚持要离婚。 周洁雯也支持母亲,找了街道办和厂里。 好在周洁雯姆妈是因公受伤,不幸中的万幸,厂里给她主持公道,孩子、房子、赔偿金都归她,男人被她扫地出门。 周洁雯姆妈在床一躺就是这么多年,但心态平和,没有半点怨天尤人,是个温柔、会时不时鼓励女儿的母亲。 她也尽量不给女儿找麻烦,周洁雯照顾母亲也仔仔细细的。 周洁雯母亲身上一直干干净净的,家里有个残疾人,也清清爽爽的,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 一个迫切想要赚钱,一个渴望进步,但双方都窘迫。 好在贝碧棠和周洁雯都是好说话、腼腆的人,还自己只能靠自己,没人可以商量。 所以一个草台班子搭起来了。 贝碧棠答应在周洁雯家里上课,两个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谈好了其他的细节。 一节课六十分钟,两块五,先从初中数学开始教起。一周至少教授八节课,看周洁雯时间,可以随时加课。有其他科目的辅导需求,贝碧棠可以提出来,价格一样。贝碧棠作为雇主,也可以在任意时间终止授课。课时费一节一结。 为了方便,可以在周洁雯家中开火,贝碧棠要出一些伙食费。 贝碧棠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千块钱勉强支持她,补课补到明年高考。 两个还约定好了,这周末就可以上第一节 课。 周洁雯知道她要教的人,是贝碧棠后,还很惊讶,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周洁雯给贝碧棠留下家里的地址后,和她告别离开。 贝碧棠心满意足地去公园管理处,归还了纸板和粉笔,还买了一袋盐水蚕豆答谢。 贝碧棠将事情办成,回到石库门时,苗秀秀在楼下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一碗麻酱拌面,地上还放着一个搪瓷水杯,里面漂浮着几颗枸杞。 苗秀秀见贝碧棠,朝她招招手,说道:“过来。” 贝碧棠想不过去,但又不得不过去。 “你去哪了?”苗秀秀抬头问道。 “随便在外头逛了一圈。”贝碧棠说道。 苗秀秀下通知一般说道:“明天早上九点,你和费立同在大壶春见面。” 贝碧棠满脸抗拒不说话。 苗秀秀斜睨着她,问道:“不想?” 贝碧棠抿了抿嘴唇,说道:“我配不上。” 苗秀秀瞪眼说道:“你别跟我来这一招!人家看不上你,会同意跟你见面?” 贝碧棠小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姆妈当初帮助了他们。” 苗秀秀将碗筷放在膝盖上,摆手说道:“费林君我了解,她不是用儿子来还人情的人,她孤儿寡母这么多年,儿子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她就是看上你了!”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贝碧棠含糊说道:“姆妈,我先上去了。” 苗秀秀眼疾手快,立马扯住贝碧棠的衣角,不让她走。 她眼神犀利问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你跟我说,费立同不行,姆妈按你喜欢的给你找,你总愿意了吧!” 贝碧棠声音哽咽,“哪一个我也不愿意!姆妈,你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以后我年纪大了,嫁不了本地的,我嫁到苏北、安徽去!” 苗秀秀可不会被贝碧棠的哭腔动容,她还是逼着贝碧棠。 她说道:“费立同和何达飞,你选一个,你选费立同,那就何达飞了!” 一听何达飞的名字,贝碧棠就应激地胃部抽搐,她愤愤地看着苗秀秀,哭腔更浓:“姆妈认为我只配得上何达飞?” 苗秀秀故意激她说道:“何达飞怎么了?年纪大会疼人,家里三代同堂,其乐融融的。他那副长相,想花头都不行,安全!要是他长得比现在好上那么一分,还轮得到你嫌弃他!你要是不选他,再过个几年,只能从四十几岁的老男人中找,当后妈去!” 苗秀秀心里承认,她说的过分了些,但为了家庭的和谐,她必须尽快将小女儿找到归宿。 再说了,她又不是是个男人就塞给小女儿,她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小女儿错过费立同,再也找不到同样水准的了。 贝碧棠被苗秀秀说得,好像自己一无是处,跟何达飞那样的联系在一起,还非常屈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6章 贝碧棠脸上的泪珠啪啪往地上掉。 旁边有邻居经过,察觉母女两个的氛围不对劲,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碧棠都这么大姑娘了,秀秀你可不能说女儿说得太厉害了。” 苗秀秀松开手,自然地笑了笑,说道:“没事,为她二阿姐的事担心呢。” 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大半年过去了,魏碧莉的肚子还是没有消息。 贝碧棠趁机往楼梯飞走,同时偏过脸去,不让人看见她面上哭过的痕迹。 贝碧棠溜了,苗秀秀半点不急,含着笑和邻居聊起生孩子的偏方。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傍晚苗秀秀让贝碧棠去托儿所接小毛头回来。 晚霞映照长长的青石板巷子,贝碧棠抱着小毛头走着,脸上的神情温柔静谧。 回家必定经过何达飞家,贝碧棠避无可避。 果然,贝碧棠脸色一变,秀美的细眉皱起。 楼上,何达飞上半身光溜溜的,一身肥肉,痴痴傻傻又有几分渗人地盯着贝碧棠看。 贝碧棠收回视线,抱紧了小毛头,快步走过去。 将小毛头放在楼下,一群小毛头又聚在一起,由有空的老人在旁边看管着,贝碧棠上楼帮忙做饭。 苗秀秀往锅里倒入最后一道菜,也就是早上剩下来酱菜,因为气温降了,热一热。 见状,贝碧棠机灵地下楼,去报小毛头回家吃饭。 昏暗的楼梯里,贝碧棠抱着小毛头,柔声细语逗他多说一点话。 突然间,小毛头握紧的小手松开,举起来,童言童语地说道:“小阿姨,这是何达飞叔叔,让我给你带的糖。” 手心里赫然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说着,小毛头舔舔嘴唇,何达飞叔叔只给了他两颗糖,一颗给他,另一颗让他交到漂亮的小阿姨手中。 他吃了一颗,最后一颗好舍不得给小阿姨啊,但他是好孩子。 贝碧棠如遭雷击,怪不得刚刚看小孩子的老阿姨们,眼神那么奇怪地看着她。 贝碧棠用两根手指拈起来,小毛头手里的糖。 谁稀罕何达飞的糖,等下就扔到垃圾桶里去。何达飞居然去接触小毛头,让她又气又怒。 贝碧棠回过神来,哄着小毛头说道:“康康啊,小阿姨不是教过你吗?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要不然大灰狼会把你叼走的。” 小毛头顿时露出害怕的神情,小手揽着贝碧棠的脖子,紧紧的。 他小声说道:“小毛头再也不拿何达飞叔叔的糖果了,大灰狼不要抓我。” 贝碧棠摸摸他的头,用温柔的腔调说道:“康康不怕,小阿姨在,会保护你的。“小毛头放松下来,同时摇头说道:”我再也不拿外面的人的东西了。“贝碧棠便放心下来。这个夜晚,贝碧棠心不在焉的,钱、何达飞在她脑袋里来回浮现。 虽然现在一分钱还没有给周洁雯,但贝碧棠仿佛看到,自己口袋里的钞票,一张张飞走了。 想到没钱的那一天,贝碧棠恐慌不已,寒毛竖起,心好像被压扁了般。 熄灯前,苗秀秀小声问道:“你想好了没?明天去不去见费家儿子?“苗秀秀同时在心里打算着,明天早上找个由头,跟费林君好好说说,这次失约,再约下一次。贝碧棠想起冯光美说的话,大学里结婚生子的人大有人在,甚至两代人同时上大学的都有。 贝碧棠眼前一晃,不由地说道:“那就见一见吧。” 苗秀秀惊愕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片刻后,她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连声说了两个好字。 贝碧棠觉得好笑,正想说几句,让苗秀秀不要太抱希望。 苗秀秀却起身,去外间,告诉林碧兰这个好消息。 深夜里,笨重的木屐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第66章 贝碧棠一大清早被推醒,一睁开眼睛,对上苗秀秀巴掌大的脸庞。 贝碧棠咕哝一声,揉揉眼睛,呢喃问道:“几点了?姆妈。” 苗秀秀一把掀开贝碧棠身上的薄棉被,低声催促说道:“快点起来,梳妆打扮!” 一大早扰人清梦,好脾气的贝碧棠也有了几分恼意,她一边起来,一边嘀咕道:“有什么好打扮的?我有资本打扮吗?” 此时,贝碧棠心里有些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不是鬼上身了,怎么就答应了去和费立同见面了呢? 苗秀秀才管贝碧棠有没有条件打扮自己,她一直跟在贝碧棠身边,嘴里念叨个不停。 此刻,贝碧棠正吃昨晚剩下的鱼汤泡饭。 苗秀秀撇了撇嘴,说道:“等下就能白吃白喝了,什么好吃的没有?留着点肚子!” 想起大壶春三丝生煎和春卷的美妙滋味,苗秀秀不由地被勾起了馋虫,咽了咽口水。 贝碧棠不理她,吃着残羹剩饭吃得津津有味的。 贝碧棠吃了鱼汤泡饭,又刷了一次牙,对贝碧棠的做法,苗秀秀这会子没什么可嘴的。 最后一刻,贝碧棠挑了一条浅紫色的长裙穿上,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拿得出手的衣物。又怕着凉打喷嚏,还外搭了一件白色小波点长袖衬衫。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7章 苗秀秀帮忙参考,看着贝碧棠挖了一点雅霜润肤霜,细细擦在手腕和脖颈处。 苗秀秀满意得不得了,瞧小女儿上心样,口是心非,这次一定能成。 她抬眼看向挂着帘子的外间床,嘀咕说道:“你大阿姐昨晚还说,帮你准备准备呢,这会子还在哈哈大睡。” 贝碧棠不想说糟心的大阿姐,她提起个小挎包,说道:“姆妈,我走了。” 苗秀秀迫不及待地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快走吧!” 贝碧棠一进大壶春门口,便抬头四处探去,看费立同到没到。 显然费立同也是看过贝碧棠的照片的。从最里面靠窗的半开放式包厢,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年轻圆润男青年,冲着贝碧棠招手示意,小声喊着:“贝同志,这里。” 费立同长得让人心生好感,声音也好听。 贝碧棠一打眼,觉得他有点胖之外,没有什么缺点。 贝碧棠进入包厢,说道:“是费同志吗?” 费立同站着僵硬,拘谨地说道:“是,是的。” 贝碧棠笑笑,说:“你好。” “你好。”费立同点头说道,接着他指着桌子上的东西,“你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吗?” 桌子上摆着鲜肉小馄饨、三鲜生煎、鸭血粉丝汤、春卷,有汤的有干的。汤水上面还多加了一份蛋皮,正合贝碧棠的喜好。 还摆着凯司令的奶油蛋糕,显然是费立同特地买过来的。 贝碧棠边坐下,边说道:“你点的东西蛮好的,我在家吃过早饭了,吃不了太多,看你。” 费立同憨憨地说道:“我也吃不太多。” 贝碧棠忍住笑意,眉眼弯弯,说道:“是吗?” 费立同真诚地说道:“我正在减肥,已经瘦了五斤。” 说着,他用期待的眼睛看着贝碧棠。 贝碧棠偏过头去,尽管费立同给她的感觉不错,但直到这一刻,两人坐着这么近,她也没有暧昧男女之间的该有的羞涩。 费立同太单纯了,一眼望穿的单纯,脸又太嫩,跟小毛头一样。 明知道他比她大,她还是下意识地把人当做弟弟来看待。 费立同失望地垂下眼睛,贝碧棠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听见费立同慌张地说道:“我忘记拿胡椒粉了。” 贝碧棠阻拦不成,费立同已经小跑出了包厢。 费立同安排妥当,只等贝碧棠落座开吃。 贝碧棠不好什么也不做,拿起两人的碗筷,用热水冲洗。 拿着胡椒粉壶回来的费立同,看见贝碧棠的动作,说道:“我已经洗过六遍了。”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弥补说道:“没关系,你还可以再洗一遍。” 贝碧棠忍着嘴角,忍得很是努力。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贝碧棠先开口说道:“我吃鸭血粉丝汤吧,你要吃什么?” 费立同立马将那碗鸭血粉丝汤移到贝碧棠面前。 然后他深呼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贝同志,我先说说自己的个人情况,我比你大六岁,身高一米七七,在小学当收发员。初中学历,如今自学高中课程,明年有望可以拿到高中毕业证。家里能提供独立婚房,你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房子住。家里只有一个姆妈,姆妈她说了,以后可以分开住,婚后我的工资交给你保管,房租你可以收一半。” 一米七七,费立同倒是诚实,她没记错的话,苗秀秀说的是一米八出头。 她相信费家母子的人品,不会谎报身高,一定是苗秀秀说高了几公分。 姆妈真是!贝碧棠心里默默嘀咕着。 贝碧棠抬眼看着费立同,目光澄澈,说道:“我不知道我姆妈,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现在是无业游民,要待业很长时间。” 费立同当即表态说道:“没关系的,我养得起你!” 贝碧棠忍住心中的苦涩,笑笑。 她看了一眼稀罕的奶油蛋糕,错估了费立同,人家根本不介意养一个闲人,她还想着要是费立同犹豫了,她刚好有借口拒绝,回家交差。 贝碧棠说道:“你要不要吃鸭血粉丝汤,我们可以分着吃,我只有两个阿姐,一直希望有个像你性格一样的弟弟。” 贝碧棠这是在委婉拒绝了,哪有人对相亲对象说,我希望有一个你这样的弟弟的。 费立同满脸失望,嘴巴闭得紧紧的,脸上的肉都鼓起来了。 贝碧棠往鸭血粉丝汤里,撒了满满两大勺胡椒粉。 辛辣之气直冲鼻头,贝碧棠喝了一口烫水,身心都暖了起来。 贝碧棠不忍心继续伤害费立同,她含笑说道:“你当收发员,平时都干什么呀?” 费立同是个很有礼貌的男青年,收起脸上的不开心,将自己的工作内容倒了个一干二净。 贝碧棠又和费立同,谈起高中的内容,两人边吃边聊,谈得火热。 在外人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对青年男女成了。 在推门进来的顾望西眼里,此情此景,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即使男的看起来是心思纯净的好人,但两张面孔放在一起,有些刺眼了。一张太过漂亮,一张又太过平凡。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8章 本来打算打包两份菜肉大馄饨陕回西北路的房子,顾望西改了主意,点了一份菜肉馄饨坐下来,郁闷地堂食。 费立同饭量很大,贝碧棠又有意将就着他,费立同被拒绝的伤心瞬间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点的东西就被费立同都吃下肚。 费立同再次举起筷子,才发现没有东西可以夹了,他尴尬地放下筷子。 贝碧棠不介意笑笑,贴心问道:“再点些东西吧。” 费立同摇了摇头,坚决说道:“我饱了,我现在只吃七分饱。” 贝碧棠又说:“东西不点,那吃个奶油蛋糕吧。” 费立同摆手说道:“不行,这是专门带给你的。” 秋风骤起,落叶纷飞,天色霎然间暗下来了,蒙蒙的秋雨也从天空飘落而下。 贝碧棠放下调羹说道:“那,我们就此告别吧。” 费立同看了一眼窗外,回头对着贝碧棠说道:“我给你叫辆车吧,下雨了,这里有电话。” 贝碧棠诚惶诚恐地说道:“不用,你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她回去太早,苗秀秀肯定追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接着还会问,和费立同相看得怎么样。 费立同只好说道:“那我把雨伞留给你。” 她没带伞。 贝碧棠接受费立同的好意,想了想,说道:“雨伞,之后我让我姆妈交给你姆妈。” 既然贝碧棠无意,费立同也不过多纠缠,他痛痛快快地点点头。 起身后,走之前,费立同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牙齿?你才拒绝我的。我去过香港看牙齿了,很快就会做牙齿手术。” 贝碧棠这才注意到费立同的蜂窝牙齿,她摇摇头,真心地说道:“不是,你很好。跟长相没关系,我只想找一个心意相通的。” 费立同问道:“一见钟情?” 贝碧棠胡乱说着,“对,一见钟情。” 世间夫妻那么多,哪有那多情投意合的,婚姻不是只有感情才行。 她拒绝费立同的更深层次原因,是费家母子都是善良大方的。她不想辜负人家,将他们当作跳板。 费立同这个年龄,肯定希望尽快结婚生子,她做不来传统的妻子和母亲,她的第一要务是考上大学。 养儿育女在她没有大学毕业之前,她是不会考虑的。 费立同释然地笑了笑,说道:“再见,贝同志,祝你早日找到一见钟情的人。” 贝碧棠回道:“再见,祝你手术成功。” 费立同将雨伞和奶油蛋糕留下来,走了。 座位上只剩下贝碧棠一个人,窗外的细微风雨飘落进来,落在她的发丝上。 贝碧棠无知无觉地发着呆。 目观着这一切的顾望西,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两个人看来是没相上。 他几次三番见到这位年轻小姐,她好像没有一次开心的,几乎都在哭。 看她的衣着打扮,工作日又在南京路逛,一个家境平凡,没工作的年轻姑娘,最好的出路是什么,不言而喻。 今天走了一个,明天又来一个。 要是他和姆妈没有及时赶回来,他的妹妹的人生就是一到结婚年龄,就结婚生子,当家庭主妇。 顾望西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起身朝贝碧棠的方向走去。 “还是自食其力的好。”一道清越的男声在贝碧棠的头顶响起。 贝碧棠缓缓抬起头,就看到顾望西深沉的面容,严肃的眼神。 贝碧棠仿佛被顾望西看穿了所有的小心思,她是想过找个普通男人嫁了,然后先不生孩子,让对方养着自己,她专心考大学。 贝碧棠脸色瞬间通红,眼泪像是扯断线的珍珠项链,啪啪往地上掉。 顾望西慌了神,他手足无措地说道:“对不起,我作为一个陌生人,不该评价你。” 接着他着魔般,伸出手,想要揩去贝碧棠眼角的泪水。 贝碧棠感受到了顾望西指腹的温度,她扭过脸,躲开顾望西的手。 顾望西慌忙收回手,放柔了声线,说道:“我只是为你。我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亲妹妹。” 顾望西穿着合身的精裁西装,打着顺滑的领带,手上戴着不俗的腕表。他的亲妹妹能和自己一样吗? 贝碧棠用衣袖往脸上一擦,吸了吸鼻子,狠狠瞪着顾望西,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完,贝碧棠拿起雨伞和蛋糕,想要走人。 顾望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犹豫了一下,又从内衬口袋,掏出另一张名片。 两张名片叠在一起,递给贝碧棠,顾望西轻声说道:“我可以帮你。” 贝碧棠扯了扯嘴角,红着眼睛,冷漠地说道:“这位先生,你想要什么?” 顾望西只花了半秒,便看清了自己,他忠于内心的渴望,回答说道:“我想要你。” 是时候交个女朋友了。 贝碧棠悲凉一笑,她飞快从顾望西手里,扯过两张名片,然后一声不发,从顾望西身旁经过。 玻璃门被推开,门外的等候已久的水雾迫不及待地涌进来。 门又合上了,将下一波风雨挡在门外。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9章 顾望西站在贝碧棠原来的位置上,看着贝碧棠撑着一把大黑伞,走过马路,走向街道对面的公交站台。 汽车行驶进站台,停下,人潮从车上下来,人潮又从车下上来,雨伞打开又收起。车走了,溅起道道水花。 苗秀秀欢喜看着贝碧棠带回来的奶油蛋糕,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 贝碧棠依譁也不解释,让她下次跟费林君见面,顺便将雨伞还回去。 她不拒绝费立同的蛋糕,是因为费立同不是个抠门的人,不像有点男青年,在女同志身上花了一分钱,也要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没想到有意料不到的效果。 林碧兰下班回来,和苗秀秀凑到一起,看着安静看书的贝碧棠,嘀嘀咕咕的。 林碧兰还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夜饭时间,饭桌上,林碧兰和黄大山这对夫妻,难得给了贝碧棠一个好脸色,不再故意忽视她。 奶油蛋糕,贝碧棠一口没吃,被一个陌生年轻男人站出来,评价她不劳而获,想要靠男人。 贝碧棠真想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万灯俱灭,贝碧棠睁着大眼睛,听着小毛头的磨牙声。 帮我?不想我吃男人白食,是让你吃我吗? 贝碧棠翻个身,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还有三十页书要看,半张数学卷子要做,二十道语文诗句要默写呢。 她断绝了自己再去相亲的念头。 第67章 贝碧棠的平静日子过了几天,全家人都以为她正在跟费立同,按部就班地交往。 星期六晚上,按照惯例,苗秀秀买了大荤的菜,半个前腿猪脚,剁成小块,用高压锅焖猪脚黄豆汤,滋补又有油水。 一家五口,正在啃着猪骨头,喝着靓汤,,有人敲门,喊道:“碧棠姆妈在吗?” 是一道陌生的中年男人声音。 苗秀秀起身,一边去开门,一边问道:“谁啊?” 门外的人不回答,门一开,夜风钻进来,苗秀秀掖了掖身上的衣服。 苗秀秀眯着眼睛看着门外的人,疑惑说道:“何主任?你们怎么来了?” 林碧兰闻声而动,但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没有先前起身恭迎领导的意思。 何志国跨步进来,何达飞拎着东西紧跟其后。 一左一右,一红一绿,两个网兜里面都塞满了好东西。 何志国笑着说道:“正吃饭着呢?黄豆焖猪脚,不错。你们先吃,不用管我们。” 身后的苗秀秀撇撇嘴,翻着白眼说道:“何主任有话直说。” 何志国冲何达飞一扬下巴,何达飞马上将礼物放下来。 贝碧棠看也不看,只顾喝汤,嚼黄豆。 没人招呼,何志国找了个小板凳坐下,何达飞眼睛不住地往贝碧棠身上瞟。 何志国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说道:“碧棠姆妈,你好久没上我家的门,达飞姆妈记挂着你呢。” 苗秀秀暗啐一声,呸,要是早知道,你们家惦记着我家的小白菜,我说什么也不上你们家的门。 没人搭话,何志国望向林碧兰,寻找着突破口,他笑吟吟说道:“碧兰,最近工作还顺利吗?要是觉得累,可以跟你何叔说。” 一听这话,林碧兰就像闻着骨头味的狗,马上起身,给何志刚端茶倒水,还招呼他们坐过来,一起吃饭,殷勤得不得了。 苗秀秀看不下去了,她嫌丢人。 苗秀秀给了林碧兰一个眼神,提醒她说道:“何主任,有什么就说吧,别打谜语,我们家碧棠今天出门约会累着了,要早点上床歇息。” 闻言,何志国的脸色一僵,何达飞眼神凶狠地盯着贝碧棠。 何志国扯扯嘴角,笑着夸赞道:“碧棠不错,人年轻漂亮,又能吃苦,大把小年轻追。我们达飞可惨了,中意碧棠,却不敢跟碧棠说话。这不,拉着我这个阿爸来壮壮胆。” 林碧兰又硬气起来了,她得意洋洋地说道:“可惜,你们来晚了,我们家碧棠还怕没人要?她马上要结婚了!” 何志国忙不住点头,赞同说道:“是是,这不我们碧棠抢手着呢。“贝碧棠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何志国太油盐不进了。苗秀秀摆手,不情愿说道:“别,谁跟你们,我们的?我家五个姓,每一个姓何的,祖上五百年都不是一家人!” 何志国老油条笑笑,说道:“碧棠姆妈,这碧棠的婚事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还没有领证了,还可以变。你看我家达飞,离得近,碧棠要是嫁进我家,可以时不时回娘家孝敬你。我们又是同一个厂的,可以互帮互助,碧兰不是想换个轻省活吗,一家人包在我身上!” 林碧兰听得眼睛发亮,恨不得有两个妹妹,一个许给费家,一个许给何家,那样,她样样好处都可以得到。 苗秀秀使劲摁着林碧兰的手,让她不要冲动,乱说话,坏了自己妹妹的脸面。 沉默了一会,何志国看着贝碧棠,诱惑说道:“碧棠,你现在不去小菜市场上班了吧?也是,那么累的工作,小菜市场里的人闲话又多,怎么适合你一个娇滴滴的金贵女孩子。你听我说,只要你愿意嫁给达飞,你当一辈子的少奶奶,想去工作,立刻安排,想在家,就在家好吃好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0章 贝碧棠轻声说道:“何主任,人各有志,你的想法不适合我。” 何志国啧啧两声,假笑说道:“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一套,一套的,我这个老年人都听不懂了。” 何志国继续唱独角戏,何志国只好将话说得更为明白一些,他说道:“我今天晚上来,是诚意来提亲的,只要你们愿意和我家结亲,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说完,何志国偏头,狠狠瞪了一眼何达飞。 小兔崽子,要不是为了你,你老子用得着舔着脸上面来,低声下气,将自己的脸面让人放在脚底下踩吗? 贝碧棠不清白的谣言出来后,封家晴便歇了贝碧棠当儿媳妇的心思,何志国跟自己老婆一个想法。 自己儿子,要长相有钱,要文化有干部工作,要品行有房子。还怕没有老婆?! 何达飞看起来也像是放弃了,实际上,他只想拿捏贝碧棠,让贝碧棠乖乖送上门来,求他娶她。 没料到,苗秀秀真人不露相,还有个童年好友。 高级知识分子,上百块工资,家里六十几间房子,还有远在美国的亲妹妹。 人家为独生子看上贝碧棠了,就这样条件的人家,贝碧棠还看不上。 苗秀秀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见上一面。 这一相看,又是小蛋糕,又是唯一一把雨伞留给贝碧棠,小年轻淋着雨回家的。 两人开始谈起对象了,想捡漏的何达飞傻眼了,急眼了。 在家又哭又闹,痛哭流涕,家里人拿他没办法。 连忙备好礼物,由何志国出面,谈两家的婚事。 本来封家晴也该来的,但她执拗,不愿意有一个破鞋儿媳妇,不愿意来。 迟了。 何志国好话说尽,苗秀秀她们无动于衷,要是他早点来,林碧兰是没法子不心动,有她在旁鼓动,苗秀秀也会动摇几分。 苗秀秀摆手送客,说道:“话说完了吧?那请走吧,东西也拿走。” 苗秀秀毫不客气,林碧兰还留着一分客气,她笑着说道:“何主任,黑灯瞎火的,我打手电筒送你们下楼。” 不识抬举!何志国被气着了,他怒目圆睁说道:“不用了,达飞,我们走!” 苗秀秀拿起东西,塞到何志国手里,说道:“慢走啊,不送。” 何达飞磨蹭蹭地不想走,苗秀秀一推,将他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 苗秀秀回头看着家人,说道:“好了,吃饭吧。” 重新捧起碗筷,苗秀秀侧头看着贝碧棠,问道:“你和费立同进行得怎么样了?” 贝碧棠含糊说道:“就那样。” 围观了刚才的一幕幕,她可不敢说实话,要是苗秀秀她们知道,她根本没和费立同谈对象,她们一定不会像刚才那样护着她。 苗秀秀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他说过吗?” 这次贝碧棠回答得飞快,“没有。” 苗秀秀见贝碧棠脸色平静,为费立同说好话,“那你不要着急,女孩子精贵些,说不定费家早就商量好上门的日子了。” 贝碧棠看似听进去了,“嗯”了声。 林碧兰撇撇嘴说道:“男人都一个样,得到了,就不会珍惜。第一次见面,送奶油蛋糕带回家,第二次见面、第三次见面,什么也没有,空气!一点也不把女方的家人放在心上。想当年,我和大山谈的时候,他一个劲地问你们喜欢什么。哼,一个天上……” 那东西呢?苗秀秀和贝碧棠心里不约而同地浮现这个疑问。 这段时日,苗秀秀一直暗中观察,贝碧棠从外头回来时的神色。 贝碧棠脸上一次也没有,大女儿、二女儿以前谈对象时的神态,时不时入神,发痴、嘟嘴、偷笑。 眼看林碧兰贬低费立同,贬得好像地上的泥。 苗秀秀担心小女儿,听着听着,心里对费立同不满意,苗秀秀用筷子敲林碧兰的碗,阻止她口无遮拦。 “吃你的吧。” 月光冷白,秋虫发出微弱的叫声,最后的奋力鸣唱,过不了多久,它们就要冬眠,有点或许等不到下一个春天。 贝碧棠将洗澡盆扣在身前,往澡堂里去。 冯光美从另一条小道走过来,凑到贝碧棠耳边低声说道:“碧棠,你跟我过来,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贝碧棠跟在冯光美的身后,走到一个角落死角。 两个站在墙边下,贝碧棠出声问道:“说什么?” 冯光美脸色严肃,她说道:“何志国上你家提亲了吧?这才一个晚上,都传遍了。” 贝碧棠满脸不在意说道:“我姆妈没同意,他们瞎来。” 冯光美松了口气,缓和说道:“差点吓死了,你凑近点,我有点关于何家的事跟你说。” 等贝碧棠靠过来后,冯光美便将自己打听来的腌臜事说了。 “你知道何达飞的阿奶腿是怎么瘸的吗?是被他阿爷打瘸的!太可怕了,就因为自己老婆迟迟生不出孩子,拿铁锹往老婆身上打,生生打坏了一条腿!”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1章 贝碧棠从心底涌起阵阵寒气,何达飞的阿爷看起来是个和气人,想到会打老婆,下手还那么狠。 冯光美也被自己说的话,给吓怕了,她捂住胸口,继续说道:“听说何达飞祖上是从宫里出来的净身人,花了大价钱,给了治好了,然后娶妻生子,但是娶回来的老婆都要好久才能生出孩子来?何达飞他就是他爹结婚十几年才出生的,而且他家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奇怪吧?不正常吧?” 这年月,只有在厂里工作的工人,才会稍微普及一下优生优育知识,哪怕如此,工人家庭普遍也三四个孩子。 何达飞家里不肯能养不起孩子,也不可能只想要一个孩子。 冯光美颤抖着声音,说道:“要是嫁给何达飞,那就惨了,起码十几年才能怀上孩子,他家那么多长辈,死死地盯着你。他家还有打老婆的先例,何达飞还是个去女澡堂偷看的流氓!” 贝碧棠听了何家的秘事,像是死里逃生一样。 贝碧棠握着冯光美的手,感激说道:“光美,谢谢你。” 冯光美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她笑着说道:“不用谢,谁叫你是我朋友呢!” 说着,她调皮地用肩膀轻轻地撞了贝碧棠一下。 贝碧棠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嫁给何达飞的,你不用担心我。” 冯光美又担忧说道:“就怕你姆妈她们知道,你跟那个费立同什么事也没有,她们……” 贝碧棠拉着冯光美走出角落,岔开话题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跟我说说,你上哪听到?” 贝碧棠眨眨眼睛,打着谜语。 冯光美自豪地说道:“你忘了我在哪里工作啦?副食品店!我消息不灵通,谁消息灵通?!以后你有什么包打听的尽管找我!不过要趁早,我过年就不干了。” 贝碧棠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68章 丝丝缕缕的微风吹进来,撩起贝碧棠额间的几根碎发。 苗秀秀坐在旁边凳子上,补着毛衣上大的缝隙。 石库门正在白日安睡,一切静悄悄的。 林碧兰那大嗓门,打破了这安逸。 “天杀的!姆妈,小妹她撒谎!撒谎!骗我们骗得好苦啊!” 林碧兰边吼道,边将小毛头,塞进苗秀秀怀里。 小毛头早已习惯自家姆妈一惊一乍的了,完全没有没有被吓到,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贝碧棠手里的钢笔尖险些戳破手指。 苗秀秀缓着腔调说道:“慢慢说,没头没脑的,谁知道你要说什么?” 林碧兰吞了吞口水,指着贝碧棠,愤怒说道:“我跟工友带着小毛头去逛上海动物园,你猜猜我看了什么?我看到费林君母子两个了,旁边还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两人对那个姑娘,那个亲热劲哦,没眼看!说里面没点什么,我不信!” 顿了顿,林碧兰说书般叙述着事情经过,“我当时就急眼了,费家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费立同对不起小妹,费林君对不起姆妈,她们家对不起我们家。我冲上去就跟她们理论了,费林君脸色难看地跟我说,她家儿子根本没跟小妹谈对象!” 说完,林碧兰高抬着下巴,冲着贝碧棠,质问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费林君说的难道是假话吗?” 贝碧棠的心跳个不停,沉默片刻后,她冷静地说道:“就像费家姆妈说的,我跟费立同没谈,我们两个之间什么也没有。“苗秀秀错愕万分,贝碧棠冷眼看着林碧兰,说道:“我说过多少次,根本不想谈对象嫁人,是你们没听见去。”林碧兰生气说道:“你明明答应了的!” 贝碧棠狡辩说道:“我只想让你们不再逼我,我有错吗?” 林碧兰快要被气死了,她反问道:“你没错?!” 贝碧棠不慌不忙地点点头,说道:“我没错。” 说完,她转过头来,继续看书,不理林碧兰。 林碧兰看向苗秀秀,让她说话。 苗秀秀扶住额头,叹气说道:“都别说话,让我静一静。” 费家的好事告吹了,贝碧棠和林碧兰又陷入冷战状态。 林碧兰跟贝碧棠置气,贝碧棠不理她,她更加气呼呼的。 贝碧棠没将林碧兰放在心上,她最近心烦着呢。 她上了十节数学课,裤兜里少了二十五块,在数学上还是开不了窍。 来回交通,饭钱,还有英语也要补习。她手里的钱迅速减少,照这个速度下去,可能都撑不到她明年高考。 她恨数学! 还有无处不在的何达飞。他不用上班的吗?! 贝碧棠走得飞快,恨恨想着。身后的人一直紧跟着她。 贝碧棠停下,回过头来瞪着何达飞,含怒说道:“你不要跟着我了。” 何达飞嘻嘻一笑,说着无赖话,“碧棠,我也走这条路。” “碧棠”叫得又油腻又恶心,贝碧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偏到一边去,冷冷地说道:“那你走!” 何达飞跟她一个动作,也偏到一边去,舔着脸说道:“我也不想走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2章 贝碧棠辫子一甩,飞快地跑起来,一路跑到冯光美家里,关上门。 片刻后,冯光美端着个洗脚盆出现在阳台了,瞄了一眼楼下的何达飞,将洗脚水飞快倒下去。 何达飞被冯家阿哥的臭脚水当头浇了一脸。 何达飞像个癞皮狗,跟在贝碧棠身后,贝碧棠越来越不爱出门。 又看不过眼的街坊邻里,对封家晴说道,让她管管她家何达飞。 封家晴笑笑,一脸不当回事说,她家孩子喜欢贝碧棠,闹着玩着,又没有出什么事。 苗秀秀和林碧兰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但贝碧棠撒谎骗她们,她们气恼了贝碧棠,正好让贝碧棠受受教训,不想帮贝碧棠出头。 在何达飞的干扰捣乱下,贝碧棠心烦意乱,学习上的进步微乎其微,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真的完了。 林碧兰给她三分颜色,她都可以开染房。 贝碧棠万万没有想到,林碧兰会将何达飞往家里领! 这是她的最后一片净土。 林碧兰笑意盈盈朝着贝碧棠吩咐说道:“小妹,达飞来了,你给人家倒杯茶,陪他说说话。” 贝碧棠脸马上冷下来,她拿起课本,回了里间,将帘子放下来。 林碧兰尴尬地笑笑,她本来想,带何达飞到家里来,让贝碧棠跟他多想处处,说不定贝碧棠就能发现何达飞的有点了呢。 现在贝碧棠走了,她跟何达飞有没有什么好说的,何达飞多丑啊,她也不想招待,多看几眼,她晚上都要睡不着觉。 何达飞将水果放下,说道:“碧兰阿姐,下次我再来。” 林碧兰看着桌子上的秋梨、苹果、香蕉和板栗,这些好东西,省着点吃,能吃到冬天。 林碧兰舒心地笑笑,客客气气地送何达飞出了门口。 水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贝碧棠抬眼望去,林碧兰将剥了皮的香蕉,递到贝碧棠嘴边,笑着说道:“尝尝,又糯又甜,何达飞挑着好的买的。” 贝碧棠冷着脸,偏头去,说道:“我不吃。” 林碧兰一把将香蕉塞到自己嘴里,沉着脸怒道:“你不吃我吃!” 说完,她冷哼一声,扭着腰出去了。 巷子里谁处可见的水色暗影,小孩子跑来跑去,脏水溅湿了鞋子和裤脚。男人三三两两地站在拐角、抽烟、说着颜色笑话,打量着过往的女同志,拿着牙签剔牙时不时往地上吐口水。头顶上挂着湿哒哒,可以制造下雨现象的衣物。数不清的黑色电线缠绕成树桩般粗,掉下来可以砸死人。讲卫生、爱干净之类的标语被乱涂乱画,旁边还写着一些污言秽语。风一吹,尿骚味直叫人皱眉闭气。 夜色浓重,贝碧棠才从周洁雯家补习回来,她慢慢走着,打量着自己从小住的石库门,好像跟当初回城时的心境完全颠倒了,看哪,哪都觉得让人糟心。 背后传到脚步声,贝碧棠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是谁。 贝碧棠看着不远处的聊天人群,安安稳稳走着,没有回头。 脚步声一会儿又消失了,贝碧棠回头一看,何达飞人不见了,贝碧棠吐出一口浊气。 徐徐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流出来,贝碧棠吐了口牙膏沫子,拿起漱口杯,又含了一口清水,鼓了鼓腮帮子,又吐出来。 将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拿到水龙头下,湿一湿水,用力搓洗几下,贝碧棠才将毛巾盖到脸上去。 隔着毛巾,轻柔地按了按眼角,又下点力气擦擦脸部,贝碧棠将毛巾拿开,睁开眼睛。 何达飞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这栋楼,进了水房,静悄悄地站在贝碧棠旁边,与她隔一个水槽位,眼睛盯着贝碧棠不放。 贝碧棠下了一大跳,她没好气地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 何达飞一个步子,挡住贝碧棠的去路。 贝碧棠一脸丧气说道:“何达飞,你打底要干什么?说个清楚,不要干小人才做的事情。” 何达飞嘿嘿一笑,开心说道:“碧棠,你终于肯理我了!” 贝碧棠转身要走。 何达飞又挡。 何达飞摸着一头油发,痴痴说道:“碧棠,要是我家早点搬来这里,我们就能早点认识了,我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上学放学多好。你到了十八岁,我就让姆妈阿爸提亲,我们再生五六个小孩,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贝碧棠胃里一阵翻涌,喉咙反酸。她冷冷地看着何达飞,不耐烦说道:“何达飞,你应该知道徐则立吧?要说起来,我跟他才是青梅竹马。” 贝碧棠又不能激怒何达飞,说他大了自己十几岁,做不了校友。现在水房只有她和何达飞两个人在,只能拉徐则立出来挡枪。 何达飞脸色一变,生气怒道:“徐则立都结婚了,碧棠你还念着他!我第一次见碧棠,就整个心都落在了碧棠身上,吃饭都不香了,碧棠要对我负责!” 贝碧棠只觉得荒谬,她冷声说道:“婚姻自由!什么负责不负责的!” 何达飞走进贝碧棠,被一直警惕的贝碧棠躲远了些。 何达飞又换了一副脸孔,哀求说道:“碧棠,你就答应了我吧,我一定好好对待碧棠,你要是顺心,可以打我耳光,使劲打!出气。我家还有好多好多钱,都给碧棠!让碧棠吃香喝辣。”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3章 贝碧棠听了,没有丝毫被打动,只觉得何达飞整个人恐怖。 贝碧棠看着水房门口,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怎么还没有人来?! 她缓和了语气说道:“何达飞,我家太穷了,我又没有工作,配不上你,你姆妈看不上我的。” 何达飞笑了笑,使劲一拍自己的胸口,打着包票说道:“碧棠,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找我姆妈,让她同意!” 贝碧棠急忙叫住他。“等等!” 像座小山,快要走到门口的何达飞,回过身来,疑惑地看着贝碧棠。 贝碧棠冷下脸,毫不留情地说道:“何达飞,你死心吧,我不会嫁给你的。” 何达飞收起对贝碧棠的痴迷,冷笑一声,说道:“你还有人要吗?只能选我了,那个费立同我拿他没办法,其他男人来一个,我打跑一个!你只能跟了我!” 贝碧棠脸色惨白,冷冰冰地说道:“痴心妄想!” 她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她冷冷说道:“你以为你家是天王老子?无法无天?打人?你想进监狱吗?” 见吓不到贝碧棠,何达飞脸色僵硬,冷哼一声,阴冷地说道:“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痴心妄想!” 还有法律,贝碧棠脑子一清醒,不在怕何达飞,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何达飞,从他身边离开。 第69章 夜灯下,林碧兰将切成一小口一小口的梨块,喂给小毛头吃,一边逗着小毛头说话,一边笑。 贝碧棠将漱口杯和毛巾放好,转身,对着林碧兰说道:“将何家拿来的东西通通还回去。” 贝碧棠的表情很是冷淡,林碧兰打着哈哈说道:“好,我还回去。” 一听这语气,贝碧棠就知道林碧兰没当她的话一回事。 贝碧棠冷着神情,冷冷地说道:“你不还回去,有什么后果自己承担!你爱跟何家的凑在一起,别扯上我!” 林碧兰表情一变,看向苗秀秀,向姆妈拿主意。 贝碧棠的脸色冷得吓人,眼神激愤。 苗秀秀叹了口气,说道:“还回去吧,吃了的重新再买一份。” 贝碧棠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休息日,秋日悬挂,天高气爽。 苗秀秀将晒得半干的南瓜子收回来,下了厨房,放点八角大料,慢慢来回翻炒。 费了半个小时,将南瓜子炒入味,苗秀秀将南瓜子乘起来,放到白色瓷碟里。 端进屋,招呼两个女儿过来,啃瓜子。 南瓜子又香又脆,还配上泡好的菊花茶。 贝碧棠左手放瓜子皮,右手捏着瓜子啃。 封家晴傲气十足地撩开帘子,空着手进来。 贝碧棠抬头疑惑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唯有林碧兰有些心虚气短。 封家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兴致!碧棠姆妈,我是来跟你商量碧棠和我们达飞的婚期的。” 平地惊雷! 贝碧棠和苗秀秀不约而同地看向林碧兰。 不用说,一定是林碧兰干的好事。 林碧兰躲开她们的目光,嗫嚅说道:“姆妈,我也是小妹好。” 贝碧棠不想跟一根筋的林碧兰的说话,她蹭地而起,拿起门后的扫把,举的高高的,作势要打封家晴。 封家晴面容失色,慌张地躲开,双手挡在脸上,害怕说道:“你不要乱来啊!” 林碧兰和苗秀秀连忙上前,去拦贝碧棠,让她不要伤了人。 贝碧棠将封家晴赶出屋子,将扫把一甩,甩出去,从封家晴耳边飞出去。 封家晴哪里还嚣张得起来,贝碧棠这么凶! 她慌慌忙忙跑下楼梯。 贝碧棠不去捡扫把,气势汹汹地回屋坐下。 她眼睛盯着林碧兰,冷冷说道:“大阿姐,我那天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没讲东西还回去?” 林碧兰脸上挂不起,弱弱地说道:“我想迟一些,等我发工资有钱了,再去买东西还给何家。” 贝碧棠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 苗秀秀沉着脸说道:“碧兰,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我都不知道你能代表我,跟别人约定你妹妹的婚事。“林碧兰勉强笑了笑,不知悔改说道:”姆妈,何家不错,我是为碧棠的后半生着想。“贝碧棠大声说道:“何家好在哪里?!那么好?你就离婚,嫁给何达飞吧!”说完,还不等林碧兰发作,贝碧棠抱着苗秀秀嚎啕大哭。 贝碧棠上次大哭还是亲阿爸去世的时候。 林碧兰被镇住了,她脸上的怒火一消而散,有些讪讪的。 苗秀秀轻拍贝碧棠的后背,柔声哄着说道,“好啦,好啦,有姆妈在,你大阿姐不敢自作主张。你大阿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枣没枣都想打两杆子,占点小便宜。” 林碧兰听着,脸色涨红,却不敢争辩,苗秀秀继续温声说道:“其实啊,何达飞自己有工作,家里全力帮扶他,他又没缺胳膊少腿,还是不错的。我们以前啊,盲婚哑嫁,嫁给鸡鸭猪狗、牌位,都得受着。夫妻第一次见面有的是在掀盖头的时候。嫁的人是个有痨病的,满脸麻子、疙瘩的,也得给他睡,给他生孩子。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些男人有的还是个穷光蛋呢。男人嘛,不会打扮自己,娶老婆后很快就会发胖掉头发,到了四五十岁跟何达飞都一个样。”贝碧棠抽抽噎噎的,不知道苗秀秀那句话触动了她,她死寂的眼睛动了动。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4章 她抬起头来,抹抹眼泪,语气平淡说道:“我出去一趟。” 她摸摸口袋,那两张名片就在里面。 苗秀秀和林碧兰都没料到贝碧棠最后这个反应,要出去。 看着贝碧棠换鞋出门,林碧兰悻悻地说道:“姆妈。碧棠她不会是要去找何家说去吧。” 苗秀秀没好气说道:“碧棠不傻,你惹出的事,她为什么要去解决?” 林碧兰脸上微红说道:“姆妈,和何家就这样算了?” 苗秀秀沉默片刻,幽幽说道:“再说吧。” 电话间的老阿姨正犯着秋困,贝碧棠掏出一张一元纸币,喊醒老阿姨,说要打电话。 贝碧棠没和老阿姨寒暄,按着最上面的名片,拨打着号码。 名片上挂满短短浅浅的划痕,那是贝碧棠动摇、犹豫、迟疑的证明。 电话很快被接起,一道专业的播音式女腔响起,“您好,这里是顾总办公室,顾总不在,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或者您稍后再打电话过来。” 贝碧棠轻声说道:“不用了。” 贝碧棠放下话筒,站在原地片刻,换了张名片,打了另一个电话号码。 顾望西一下车,在门前花园往里走几步,就听到笑闹声。 红门大开,近百平的客厅,摆着麻将桌,台球桌,扑克牌桌。 顾清华坐在麻将桌前,香气流动,白绿相间,雨疏风骤。 顾向南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个西式餐盘,里面放着张妈炸好的薯条,自家熬制的番茄酱。 顾向南蘸着番茄酱,吃下一根薯条,又嗦嗦手指,一个抬眼,看到了顾望西。 顾向南立马放下手指,讪讪说道:“阿哥回来啦。” 闻言,顾清华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女儿,笑着说道:“你别训你妹,她刚考完期中考试,我特意叫人来家里玩,让你妹妹也一起放松放松。” 顾望西耸耸肩,说道:“姆妈,我没训她,你误会我了。” 顾清华笑笑说:“你自己找个地待着吧,我现在忙得很。” 顾望西看出来了,顾清华是没空理他这个儿子了。 屋里十几位年轻的男男女女,还有几位气质不俗的中年女客人。吃着的,玩着的,喝着的,聊着的。 这里面的人他认识的不少,一一打过招呼,又揉了揉妹妹的头。 顾望西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张妈,准备上楼,回自己房间,换一身干净衣服。 小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顾望西看着去洗衣间的张妈,一个掉头,接起了电话。 “喂。” 贝碧棠双腿僵硬,紧张地说道:“顾先生,我是那天你在大壶春给名片的那个人。” 顾望西一开口,贝碧棠便认出来了,他的声音。 顾望西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来,说道:“我听出来了。” 二十六天了,他以为这位年轻的小姐不会打电话过来了。 贝碧棠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顾望西像是隔空感受到贝碧棠的勉强,他解围般问道:“怎么称呼你呢?” 贝碧棠飞快地看了一眼老阿姨,回答说道:“我叫贝碧棠。贝壳的贝,碧色的碧,秋棠的棠。” 顾望西曲起手指,敲了敲电话桌面,说道:“贝碧棠,好名字。” 顾望西的话语,低沉又有尾调。 贝碧棠对此没反应,她伸手捂住电话筒,对老阿姨说道:“阿姨,麻烦你避一避好吗?” 贝碧棠的请求不算过分,近千户的人家公用一部电话,有什么私密话,重要的事情不方便让人听到,可以叫电话间的人走开。 翘首的老阿姨悻悻地走出电话间。 看着老阿姨走远,确保她听不到这边的说话声,贝碧棠刚想开口,就听到顾望西,一道娇俏的女声喊他,“顾望西,我姆妈又打输啦,让你替她打两把,我说你有财气,你乐不乐意?!” 语气说不出的熟稔,又带着丝丝的甜意。 顾望西看着姆妈好朋友的女儿,又瞄了一眼手里的电话,笑着说道:“我当然乐意,你等我一会,很快。” 说着,他指了指电话座。 年轻的女客高兴地走了。 顾望西对着话筒,冷冷淡淡地说道:“贝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贝碧棠将要说的话换了个遍,语气平静地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告诉你,顾先生,你的两张名片我给扔了。” 顾望西踢了一下地凳子腿,无声地笑了笑,说道:“你说个地方,我可以再送你两张。” 贝碧棠轻声说道:“不用了,顾先生,我们也没有好联系的,再见,这次叨扰你。” 说完,贝碧棠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将电话筒放回座机上。 白叫阿姨走开了。 顾望西听着吱吱的盲音,脸色有几分茫然,自己好像搞砸了,是搞砸了吧? 顾望西反应过来,立马回拨了过去。 贝碧棠听着电话响叫声,对着老阿姨说道:“阿姨,我先走了。” 老阿姨接听电话,说道:“碧棠,是你的电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5章 贝碧棠摇了摇头,走了。 走进弄堂,几个小女孩在跳房子,头上的网纱粉红色蝴蝶结,一甩一甩的。 贝碧棠想停留片刻,看一会。 何达飞从贝碧棠正面走过来,他边走,边突然撩起衬衫,露出白花花的肚腩,然后手往裤子里面伸去。 做着这一切,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抓着贝碧棠不放。 不堪入目! 贝碧棠头昏目眩,天旋地转。 她扶住墙根,调了个方向,又往弄堂口走。 贝碧棠死死咬住嘴唇,咬出两个血印子,她依譁越走越快,只希望顾望西还没有放弃她。 脸颊起风,贝碧棠气喘吁吁地站在电话间窗口前。 老阿姨不知在跟谁通电话,满脸笑容,应该是跟她南下广州工作的儿子吧。 老阿姨惊讶地看着,走了又回来的贝碧棠,她呆了两三秒,对着电话那头笑着说道:“望西啊,碧棠来了,我将电话给她,她总要给我这个老阿姨几分面子的呀。“顾望西大概是说了感谢之类的话,老阿姨一脸热情地说道:“不用谢!小事情!阿姨这是在成人之美!”老阿姨将电话塞到贝碧棠手里,一退三里地,不想当晃眼的电灯泡。 贝碧棠红着眼睛,开口问道:“顾先生,你生气了吗?” 顾望西轻声说道:“没有。” 他看向秋意浓郁的花园,成熟的季节,收获的季节。跟一个陌生小姐,谈谈恋爱,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贝碧棠眼睛一闭,问道:“顾先生,你结婚了吗?有没有对象?身边有其她跟你上床的女同志吗?” 顾望西第一次哑口无言,他被贝碧棠大胆露骨的话,惊呆了。 “顾先生?”贝碧棠轻声唤道。 顾望西回过神来,沉声说道:“没有,都没有。” 贝碧棠扯了扯嘴角,强逼自己笑了笑,说道:“顾先生,你不是看上我这个人了吗?我愿意送上我自己。你只需要等我没钱的时候,管我吃喝。顾先生是做生意的,但我没办法跟你立合同,也没有其他见证人。我相信供一个小女子的衣食,对顾先生而言,是小事一桩。顾先生不会言而无信的。” 贝碧棠越说越流利,心里的羞耻感越来越低。 “你感冒了吗?”顾望西突然这么问。 贝碧棠一愣,说道:“是啊,换季感冒。” 顾望西说道:“那你好好休养吧。” 贝碧棠下意识地说道:“哦,好。” 过了几秒钟,贝碧棠迟疑问道:“那我说的?” 顾望西说:“你对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过分我可以做到。” 为自己女朋友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是最基本,要不然他谈什么恋爱? 贝碧棠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其他的要求,就这一个,我们说好了,顾先生再见。” 正在出卖自己的贝碧棠度秒如年,啪地挂掉电话。 一直用眼睛关注着贝碧棠的老阿姨,回来得飞快。 老阿姨笑得亲热,问道:“聊完啦?这才聊多长时间啊?怎么不多聊一会?” 贝碧棠好奇又提心吊胆地问道:“阿姨,顾同志跟你说什么了?” 老阿姨一五一十地说道:“小顾啊,他告诉我,他是你追求者,在大街上看上你啦。” 老阿姨砸吧砸吧,又笑眯眯说道:“跟你二阿姐和你二姐夫的姻缘真像,阿姨我看你桃花面,这次一定是你的正缘。” 贝碧棠笑笑,说道:“阿姨,你看错了吧,顾同志,不是我们追求者,我只是捡到他的东西了,我以为东西不是他的。他对你这么说,是想要套你的话,怕我昧下他东西而已。现在说清楚了,我要将东西还给人家。” 老阿姨仿佛受到了打击一般,说道:“不会吧,我觉得小顾不是这样的人。” 贝碧棠笑了笑,给了老阿姨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老阿姨暗啐一口,她这只老鹰让雀给啄了,小年轻不讲武德。 第70章 弄堂巷子里,几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还在跳房子,猥琐至极的何达飞不见了踪影,贝碧棠大大地松了口气。 上楼,拉开布帘,林碧兰一脸激动正在跟苗秀秀说着些什么,看见贝碧棠进屋,一时噤声,她看一眼苗秀秀,朝贝碧棠努努嘴。 贝碧棠一脸沉静,眼睛平静如同深井,苗秀秀不让林碧兰说话,拉扯着她走开,留贝碧棠一个人在里屋。 贝碧棠将那两张名片拿出来,撕得稀巴碎,扔到垃圾桶里。 她坐在窗前,每次写不出题目,学习得脑袋疼时,她就会把那两张名片拿出来,盯着看一会,现在做了决断,却又有了丝丝的悔意。 多想无益,贝碧棠将心思重新放在数学课本上。 贝碧棠做了一整天的功课,没再想起顾望西。 秋萤点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贝碧棠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鸡鸣狗叫,眼睛干涩,贝碧棠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起来。起来,扎头发、刷牙、洗脸、倒马桶、生炉子、煮面条、熬稀饭、打鸡蛋。 苗秀秀携带着淡淡的雾气,从菜市场买菜回来,边放下菜篮子,边念叨道:“今天有太湖产的最后一批藕,我买了两节回来,做糯米糖藕,过一阵山药上市了,又做桂花山药。上次吃孔家的酒席,好吃是好吃,但山药不是时兴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6章 林碧兰照顾着小毛头,贝碧棠将咸菜、蒸蛋、稀饭、烂面糊端上桌。 饭桌上只有三大一小,黄大山不在,他昨晚根本没回来。 黄大山不回家睡觉也不奇怪,他一个月有两三回,去他那帮好兄弟家里,喝掺水白酒,发酒疯,在狐朋狗友家倒头就睡。 但最近黄大山在外头过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贝碧棠将搅和半凉的烂面糊递给苗秀秀,让苗秀秀喂小毛头。 早饭吃了个七七八八,贝碧棠才开口说道:“大阿姐,去何家将事情说清楚,都是你一个胡乱来的,他们家要娶我们家的人当儿媳妇,可以考虑一下,大阿姐。” 贝碧棠面上冷冷清清,林碧兰涨红了脸,这是什么话!她生气地说道:“你根本不懂我的良苦用心,还这样子说我,让你大姐夫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贝碧棠冷冷一笑,说:“你上蹿下跳,不顾我的意愿,上赶着,想要当媒婆,怎么不想到大姐夫的面子?苦心?我没看到,我只看到了你的贪心。” 林碧兰被噎得胸口疼,她喃喃说道:“你嫁给何达飞,就我一个得了好吗?你才是享福最大的那个。” 贝碧棠讽刺地说道:“那着福气给你吧,反正大阿姐比何达飞小,也可以配上。” 林碧兰捂着脸,假哭说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亲妹妹让我抛夫弃子改嫁!” 贝碧棠又说道:“想必我上辈子是穷凶极恶之人,这辈子亲姐妹才会将我送到一个品行不端的丑人床上。” 林碧兰觉得自己冤枉极了,她一下子将手放下来,瞪大眼睛,为自己辩解说道:“我哪里送你到何达飞床上了?!那我还是人吗?” 贝碧棠冷哼一声,说道:“你的做法跟送我到何达飞床上有区别吗?你想我嫁给何达飞,难道我不用跟他上床?何达飞是什么圣人吗?” 林碧兰无话可说,又大声吆喝起来,但她怕了贝碧棠的一张利嘴,只能嚷嚷着语气词,还假装用力捶自己的胸口。 苗秀秀一拍桌子,沉着脸发话道:“今天我们母女三个人,将话说清楚,将何家的事做个了解。” 说完后,她先看向贝碧棠,问道:“你还是那句话,看不上何达飞?” 贝碧棠没有犹豫地摇摇头,说道:“我宁愿跟何达飞同归于尽,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她答应了顾望西,做他的情人,没个具体的期限。哪怕顾望西一两年之内,要结婚,她也不愿选何达飞。 苗秀秀转头看向林碧兰,肃着一张脸说道:“你妹妹的想法,你清楚了吧?先前你瞒着我们,跟何家偷偷摸摸的,无非是想着,掩耳盗铃。不问清楚,那便可以当作碧棠的态度模糊。” 林碧兰雷声大雨点小,作势擦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垂头丧气地说道:“那都怪我好吧?坏人全是我一个人当的。” 贝碧棠怒气上脸,质问道:“那大阿姐觉得谁是坏人?坏人还有谁?” 林碧兰躲开与贝碧棠的对视,轻哼一声,说道:“有的人不知道家里的困难,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要姆妈、阿姐姐夫养着。” 贝碧棠没有气急败坏,急着证明自己,她脸色平淡地说道:“姆妈愿意的。” 林碧兰休想从她手里抠出钱来,让她就此交伙食费,她就为五斗米折腰了。反正她才白吃白喝不到一个月,她好意思! 苗秀秀摆手说道:“碧兰你说错了,碧棠是我一个人在养,你每月交的菜金,我没有省下来给碧棠花。我另外还添了一份钱。” 苗秀秀是她的姆妈,也是贝碧棠的姆妈,苗秀秀都这么说,她自己愿意让贝碧棠啃老的。林碧兰说破天了,也没用,最后算陈年旧赃,没脸的是黄大山和林碧兰。 林碧兰想了想,说道:“封家晴说,想要将我和碧棠调进厂里的工会工作,转干部编制,姆妈,那我们家就有两个干部了,成了干部家庭!” 林碧兰说的火热,苗秀秀神色自若说道:“碧棠不愿意,封家晴说的不成。” 林碧兰调转枪头,殷切地看着贝碧棠,说道:“小妹,等入工会,你的活我来做,你只管每日喝茶看报纸,舒舒服服的。” 贝碧棠厌烦说道:“大阿姐什么话也不用说了,你想卖妹求荣,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你要是还没有结婚生子,可以自己上。” 林碧兰脸上青白一片,她懊悔说道:“姆妈,那我不是得罪何志国和封家晴了吗?我在厂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说着,她眼神向苗秀秀求救。 苗秀秀看了一眼神色冷漠的贝碧棠,说道:“那是你该多,你做事的时候就没想到后果。” 贝碧棠还是不说话。 苗秀秀继续说道:“何家在厂里又不是只手遮天,厂是公家的,别说一个生产主任,你没犯大过,厂长也拿你没办法。给你使小绊子,你就受着吧,工资福利没少就行。” 林碧兰满脸苦色,低着头说道:“姆妈,我去上班了。” 贝碧棠开口说道:“大阿姐先不要走。” 林碧兰生气地看着她,大声吆喝,“还有完没完?!我不跟何家来往了,你爱嫁不嫁,当老姑娘的人又不是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7章 她忙活大半天,到头来好处没得到半分,家里人也不体谅她,坏处也全让她一个人得了。 贝碧棠语气平静说道:“何家送的东西,大阿姐怎么处理?又想不明不白拖着?” 林碧兰满脸烦躁地摆手,说道:“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说。” 贝碧棠张了张嘴,要林碧兰给一个确切的日子。 苗秀秀及时插话说道:“今天下班回来,碧兰就去买东西,将何家的礼全部还回去。再多买一兜子山东苹果,跟何家好好说话,赔礼道歉,让他们不要计较。” 林碧兰愤怒说道:“还要多出苹果钱!” 贝碧棠凉凉地说道:“那怪谁?” 林碧兰不说话,苗秀秀转头对着贝碧棠说道:“今晚我陪着碧兰去一趟,将事情办得妥妥的,你们姐妹两个不要再为此争吵。” 贝碧棠看着瘦弱矮小的苗秀秀,“嗯”了声。 其实这件糊涂事,不单单是林碧兰一个的错。何家就没有错吗?他们清楚贝碧棠看不上他们家的儿子,要不然不会只找林碧兰,暗暗使劲。更不用说,何达飞像只苍蝇一样,对贝碧棠做出来的种种。 何家坏又恶,林碧兰是小坏,更多是贪婪。但人穷志短,苗秀秀她们反而要低着头去何家赔礼道歉。 贝碧棠心里一阵难受,但一想这件事,最无辜的是她,林碧兰也该吃吃教训了。她心疼姆妈,林碧兰,林碧兰可不会心疼她们两个。 苗秀秀摆摆林碧兰的胳膊,林碧兰大声嚷道:“知道了!我去上班了!” 林碧兰下班回家,被苗秀秀压着不情不愿,买了东西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就上何家去。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回来了。 林碧兰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大半天不说话。 贝碧棠问苗秀秀,“大阿姐这是怎么了?” 苗秀秀斜睨着林碧兰,没好气说道:“碧兰差点被何达飞打了,我们一说话,何达飞就将带去的东西,往我们脸上扔,又要去打碧兰。没想到何达飞脾气这么爆,他那么大个拳头,谁挨得住?他阿爸和阿爷两个人,都快要压不住他了。我可不想要这么一个女婿,幸亏早日说清楚。” 贝碧棠连忙关心问道:“姆妈没受伤吧?” 苗秀秀摆手说道:“我没事,我小巧,躲得快。” 贝碧棠没理会林碧兰,林碧兰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贝碧棠一点也不可怜她,特别是知道她们在何家的遭遇后。 虽然林碧兰先前不知道何达飞的性情,但要把她往火坑里推是事实。 贝碧棠心里对林碧兰向何家低头,也许还会在工作上受到刁难的那点内疚,在这个夜晚散得无影无踪。 事情说清楚后,贝碧棠担心何达飞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贝碧棠一连几日躲在家里不出门。到了周末,要去周洁雯家里补习,才神情紧张地出了门。 贝碧棠无惊无险地上了公交车,大松一口气。从周洁雯家回石库门,身后也没人跟着,贝碧棠觉得奇怪,一打听才知道,何达飞在外地的外婆生病了,何达飞三日前连夜,去外婆家,照顾外婆去了。 贝碧棠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但管它呢,她起码可以放心一段时日了。 第71章 贝碧棠捧着作业去冯光美家讨论功课,一番你来我往,受益匪浅,刚进屋脸上的笑意还带着。 林碧兰手里拿着她放在抽屉高考报考资料,吃人地看着她。 贝碧棠脸上的笑容霎时间褪去,她走上前去,夺过林碧兰手里的资料,轻声抱怨说道:“大阿姐你怎么随便乱翻我的东西!” 贝碧棠的话像是火油般浇在林碧兰的心间,她怒火中烧说道:“这个家是我的!我什么不能翻!”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指着贝碧棠说道:“我说你怎么不愿意谈对象呢!原来是自命不凡想要当大学生啊!” 听到争吵声的苗秀秀不知何时进了屋,她深沉地看着贝碧棠,问道:“你大阿姐是在误会呢?还是?” 贝碧棠眼睛一闭,又睁开,定定地说道:“是,我是要参加高考。但是这又碍着谁了?” 林碧兰一拍大腿,恨恨说道:“碍着我了!我去何家低声下气,在车间累死累活,家里亲妹妹却不事生产,不顾亲人的死活!传出去我们家真成了笑话。家里要出个大学生,那也一定是我的小毛头!” 贝碧棠微微扬起脸来,吸吸鼻子,努力冷静说道:“石库门里要考大学的人不少,也没见谁笑话谁?” 林碧兰看着苗秀秀,大喊大叫道:“姆妈,贝碧棠她真是疯了!一定是跟冯光美混得久了,跟她一样,疯疯癫癫的,不自量力!” 贝碧棠粉面含怒,说道:“林碧兰,不许你污蔑我的朋友!” 林碧兰冷哼一声,说道:“朋友?她要把你当朋友?真心对你好?就该肥水不流外人田,将她阿哥介绍给你,好姐妹当嫂子,对她不也好!” 贝碧棠被气得眼泛泪光,她好不示弱地喊回去:“你以为谁都是你啊,看到个男人都想给我配种!” 两人越说越放肆,苗秀秀沉着脸,一手拉一个,拉进里间,说道:“吵什么?你们两个亲姐妹是要断了关系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8章 这话,苗秀秀是看着贝碧棠说的。 林碧兰突然开窍,领会了苗秀秀这微妙的态度。 她一蹦三尺高说道:“贝碧棠,你没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告诉你,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去认识男青年,安安心心地找个男人嫁出去!将高考的念头给我扔出脑子,听到没有!” 贝碧棠咬咬嘴唇,看向苗秀秀,哀求说道:“姆妈,你就让我试一次,好不好?” 苗秀秀黑着脸,扭过头去,不说话。 知子莫若母,她生了三个女儿,就没一个聪明的。上学时,成绩都是七十几分,不上不下。这段时间,她对小女儿太过纵容了,让她痴心妄想了起来,去考高考。 自己什么能耐不知道吗?文曲星下凡也救不了。 苗秀秀不站在贝碧棠这边,让林碧兰对气焰越发地嚣张,她冷笑说道:“我和姆妈管不了你,让就让碧莉回来管你!” 孔宝儿新婚不久,就传出了好消息,连怀孩子的困难户,薛桂枝也怀孕两个多月了。 魏碧莉的处境越发地尴尬,谁见着她,都要问上一句,还没有好消息啊?最后还要劝上一句,怕人说闲话,早点去医院看看哦。 为此,魏碧莉越发少回娘家,贝碧棠理解二阿姐的难处,相见她,都是约在外面见面。她也没拿自己的事去烦扰魏碧莉。 林碧兰去找魏碧莉,管娘家的事,贝碧棠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贝碧棠生气叫道:“你凭什么要叫二阿姐回来?” 林碧兰干脆利落说道:“就凭你最听她的话!” 贝碧棠愤怒呛声说道:“你现在想到二阿姐啦?怎么想不到她在婆家的艰难处境,提点东西,去看看她,给她撑腰!让婆家人不敢轻视二阿姐。” 林碧兰一时语塞,片刻后,她反问道:“你去了吗?” 贝碧棠冷冷地说道:“我是什么人啊?我是当家人吗?哪能跟一直认为这个家是她的某人比?” 贝碧棠脸上的讥笑,瞬间激怒了林碧兰,林碧兰此时头脑发热,只想将贝碧棠给打压下去,什么也不顾了。 她瞪大眼睛,蛮横无理地说道:“对啊,这家是我的,我是当家人!魏碧莉得听我的!我让她回来,她就得回来!你们两个没出嫁前,住我的!都得听我的,要不然我就让你们两个没了娘家!” 贝碧棠低声呢喃道:“住你的?” 她望向苗秀秀,似笑非笑说道:“姆妈,你说这房子是谁的?” 这房子可是贝碧棠亲阿爸婚前置下的产业,苗秀秀没有花一分钱,那时候两人都还没有认识呢。 贝碧棠亲阿爸死之前,怎么不能贝碧棠考虑,贝碧棠可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死之前,他跟苗秀秀商量了一下,去房管所,将房子放在了亲女儿贝碧棠名下,户口本的户主也改成了贝碧棠。 贝碧棠去西北当知青,户主变成了苗秀秀,回上海后,迁回户口,户主又变更为贝碧棠。 林碧兰愣愣地看着苗秀秀,脸上还有一丝害怕。 苗秀秀抿了抿嘴,说道:“这房子是碧棠阿爸的,户主也是碧棠。” 人家亲阿爸的房子当然是归血缘女儿,没你一个继女的事。 三个女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会抢一个女儿的东西,留给另一个女儿。谁的亲阿爸留下什么东西,她就给谁。 何况,当初她和第三任丈夫约定好了,她可以在这间房子里住到老死,贝碧棠不能赶她走,这已经足够了。 贝碧棠亲阿爸也是为了防着她再嫁,她是无所谓的,有了三个孩子,有工作,还有过三个男人,还有住处。 她做什么想不开,再找个男人,嫁第四次。男人都是利己动物,她要是带着工作和房子嫁人,恐怕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苗秀秀说得不够直白,但这言外之意也把林碧兰打击得够呛。 林碧兰死命地摇头,拒绝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不,我不信!” 苗秀秀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去拿房本和户口本给你看。” 林碧兰慌乱地摆手,说道:“不!我不要看!” 苗秀秀只好停下来。 林碧兰面如死灰地瘫软在地上,哭号着,“我这是什么命啊?!只剩下了留家的名头。要啥什么没有!姆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瞒着我好苦啊。” 苗秀秀看她这副死样,软声说道:“你还有工作。” 林碧兰停止了哭泣,哽咽说道:“一份劳工顶什么用?姆妈做了大半辈子,也没分到房子。” 说到最后,她悲从中来,哇哇大哭。 贝碧棠冷着表情,看着林碧兰,说道:“现在你清楚了吧,是谁住谁的房子。我高不高考不管你的事?你别想拦着我,也不能去烦二阿姐。” 林碧兰刚刚得知房子将来是贝碧棠的,一时心态失衡,互不相让说道:“我就拦,我就烦!怎么了!你打我啊?!” 说完,她从地上腾地而起,跑到书桌前,拿起贝碧棠的书本,撕起来。 贝碧棠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飞奔过去,用身体撞开林碧兰。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9章 林碧兰被撞到地板上,她捂着腰,哀嚎一声。 贝碧棠没搭理她,将撕成两半的书本,拼接起来,想着补救办法。 林碧兰趁贝碧棠不注意,爬起来,伸手去打她。 贝碧棠也被激得失去了理智,跟林碧兰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在地上滚动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苗秀秀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喊道:“你们两个快给我松开,听到没有!” 她急得在深秋里出了一头的汗,又不敢上前拉人,谁叫她一个矮个子,生了三个高个子呢。 要是自己伤了,躺床上十天半个月,这个家谁来撑? 贝碧棠和林碧兰打得难解难分,林碧兰打得刁钻,拧贝碧棠身上的肉。贝碧棠打得巧,就揍林碧兰显眼的地方。 苗秀秀手足无措了一会儿,眼睛一翻,呜咽一声,身体直直往后倒。 “姆妈!” 贝碧棠和林碧兰同时停手,脸白一片,从地上爬起来,去扶苗秀秀。 贝碧棠和林碧兰都哭了,说道:“姆妈,你不要吓我。” 苗秀秀半睁着眼睛,气丝若游般说道:“还打不打了?” 贝碧棠和林碧兰齐齐摇头,说道:“不打了。” 苗秀秀挥开她们的手,没好气说道:“起开,哪凉快往哪待着去!” 贝碧棠狠狠地瞪了林碧兰一眼,说道:“你给我道歉,你撕烂了我的书,我就不计较了。” 林碧兰翻了个白眼,道歉想得美,她望向苗秀秀,循循善诱说道:“姆妈,你就放手让贝碧棠空耗时光,吃着你的养老钱,去考大学?” 苗秀秀当然不愿意贝碧棠,去做无用功夫,家里没那个本钱。 苗秀秀心里也有气,在她看来,贝碧棠这是在逃避,逃避嫁人,逃避工作,逃避现实。 苗秀秀冲着贝碧棠沉脸,冷声说道:“将你那些课本全扔了,一张纸我都想再看到!” 闻言,林碧兰露出了个胜利的笑容。 随后,林碧兰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来扔,要不然,哼,有些人惯会阳奉阴违!” 说完,林碧兰边跑着去扔贝碧棠的书,一边叫道:“姆妈,你帮我拉着贝碧棠。” 这次苗秀秀还真听了林碧兰的,去拉着贝碧棠,不让她去阻止林碧兰。 贝碧棠不敢挣脱,她眼睁睁地看着林碧兰,将她今天整理出来的笔记,撕了个痛快,上面写着重要的知识点。 贝碧棠眼泪无声无息地下来,渐渐地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身体也越来越瘫软。 林碧兰撕得差不多了,苗秀秀才放开贝碧棠。 林碧兰怕贝碧棠又要生气打她,躲在苗秀秀背后,冲她做鬼脸。 苗秀秀伸手护住林碧兰,对着贝碧棠说道:“是我让碧兰撕你打书的,你要打就打我这个姆妈!” 贝碧棠心如死灰看着垃圾桶里的碎纸,声音微不可闻,“不考了,我不去考大学了,别撕了……” 贝碧棠像是疯了,林碧兰有些后怕说道:“姆妈,碧棠不会出事吧?” 苗秀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分,她这是让贝碧棠清醒!她张张了嘴,想要说几句轻松话。 电话间的老阿姨在楼下喊道:“碧棠啊,在家吗?有你电话!” 贝碧棠恍若从睡梦中惊醒,她看也没看自己的亲人,跑出屋子。 夜色朦胧不清,灯火星星点点。 夜风吹拂着人的脸颊,贝碧棠黏着眼泪的脸,寒凉一片,冻得贝碧棠一哆嗦。 她抬手,使劲擦了擦脸。 孔宝儿穿着宽松的裙装,披着西装外套,肚子微微鼓起来,李杰齐小心翼翼扶着她走路。 三人迎面相见,孔宝儿眯起眼睛,看着贝碧棠的眼睛,低声问道:“碧棠,你哭了?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贝碧棠笑了笑,一脸认真地说道:“我看了你说好看的《飘》,看到瑞德离开斯嘉丽,所以哭了。” 孔宝儿很有共鸣地说道:“我当初看到这里,也哭得稀里哗啦的。” 接着她开心问道:“碧棠,要去哪里?我刚好回来,上我家吧。” 贝碧棠笑了笑,回答道:“宝儿姐,我要去接电话,你找光美,她现在正有空。” 她又看到了李杰齐,问候了一声,“宝儿姐夫。” 三个人朝巷子两头走,贝碧棠身后,李杰齐说道:“你这个邻居妹妹,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孔宝儿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肘子,说道:“追什么追!碧棠可是要做正经事的,哪有闲工夫谈情说爱。” 贝碧棠从老阿姨手里,接过电话,说道:“喂,我是贝碧棠。” “贝小姐。”顾望西那特有的低沉声音穿越电话线,传到贝碧棠耳朵里。 贝碧棠伸手揉了揉耳坠,也不管顾望西为什么打电话来,她脸色沉静说道:“顾先生,我该履行约定了,我现在去哪里找你。” 顾望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到和平饭店来,719房间,我让侍应生带你上来,不,还是我到大厅带你上来吧。” 贝碧棠没有犹豫说道:“和平饭店,719,我记住了,顾先生,我马上就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0章 贝碧棠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穿的鞋子,庆幸林碧兰发作太快,自己还没来得及换上拖鞋,穿的是外出的布鞋。 顾望西有些迟疑问道:“要不要我去接你。” 贝碧棠无声地笑了,说道:“不用,顾先生再见,我很快就来。” 顾望西心里不由地涌起了一股期待。 电话一挂断,顾望西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套房,觉得布置还行。 他坐下来,双腿交叠着,拿起一本杂志,摊开在膝盖上。 自鸣钟滴滴答答。 第72章 和平饭店719房间,雅致亮白的月亮门,可达天花板的上好护墙板,工艺细腻的白桃花编织地毯,威武霸气的金龙戏珠。每两三步可见的小摆件,或是彩漆铜器,或是瓷器梅瓶,或是小巧团扇。 贝碧棠跟在他身后,没声没息的,仿佛没这个人。 顾望西回头,看到贝碧棠呆愣,一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模样,不由地皱起眉头,轻声问道:“要喝点什么吗?还是先看会电视?” 贝碧棠回过神来,微微摇头说道:“不早了,我先去洗澡。” 都到这一步了,何必扭扭捏捏。 顾望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贝碧棠是不是让他意料万分。 他点头说道:“我带你去浴室,要不要我帮你?” 那些洗浴设备想必贝碧棠不会用,为了避免贝碧棠窘迫,顾望西话说的含糊。 贝碧棠的脸红了,她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顾望西,抿着嘴摇头。 顾望西也有了一丝不自在,好像这步骤有点不对,他轻咳一声,说道:“浴室门口架子上放了睡衣,你可以穿,新的,送去饭店洗衣房洗了一遍。” 贝碧棠低头捏着衣角,“嗯”了一声。 贝碧棠没用浴缸,只开了花洒,将温度调到合适的温度,将自己洗了一遍。 洗完澡后,她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了顾望西准备的粉紫色真丝睡裙,当然还有全新的内衣内裤。 贝碧棠觉得自己的脸都僵硬了,她看到精美大胆的内衣物,都没有害臊。 将浴室清理干净,贝碧棠才从浴室出来,回到卧室。 床铺完整,不用贝碧棠整理,顾望西不知道在房间里那个地方,贝碧棠伸手关了卧室头顶上的大灯,只留了顾望西那一侧的夜灯。 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另一边床,闭上眼睛。 情绪激动,又打了一架,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贝碧棠都十分疲劳。但她心情紧张,完全没有困意,连哈欠都没打半个。 贝碧棠不知道等了多久,卧室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下来。 床铺一动,仿佛一个人压在贝碧棠身上。 贝碧棠知道顾望西和她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做个缩头乌龟,装死,这事总不能让她来主动吧? 小夜灯亮着,偶尔贝碧棠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过了片刻,顾望西摘下金丝眼镜,放到床头柜上,金属镜框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贝碧棠心里越发地忐忑。 顾望西放下刺绣靠枕,也躺了下来,他忽然出声问道:“贝小姐,你睡着了吗?” 贝碧棠抓紧被角,咽了咽喉咙,眼睛闭得更加紧。 看着因为贝碧棠用力拉扯而紧绷的被子,顾望西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顾望西压下笑意,假装正经说道:“贝小姐睡着了,那我也要跟你说一句晚安,晚安,贝小姐,祝你做个好梦。” 贝碧棠顿时睁开眼睛,夜灯暗了下来,顾望西让它休息了。 贝碧棠盯着眼前的黑团,过了今晚,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磨磨蹭蹭的,平白惹人厌烦。 她开口说道:“顾先生我还没有睡。” 一直睁着眼睛的顾望西,没有立刻接话,过了一会,他问道:“那贝小姐想要做什么?” 贝碧棠轻笑一声,低声说道:“这张床真软。” 顾望西说道:“席梦思的弹簧床。” 贝碧棠说道:“不懂。” 她的声音既茫然又脆弱。 顾望西咬咬牙,突然翻了个身,说道:“你不需要懂。”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贝碧棠的胳膊上,男人的肌肤温度很高,烫得贝碧棠一缩。 玫瑰的香气由淡转浓,贝碧棠的鼻尖处绽放了一朵朵的夜色小玫瑰。 贝碧棠伸手抵住顾望西的胸膛,她对上顾望西深沉的眼,微微偏过头去。 下一秒,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将双手搭上顾望西的颈边,手指情不自禁地划了一下,顾望西的颈后的那一小块皮肤。 顾望西忽然推开贝碧棠,起身,背着贝碧棠轻声说道:“我去放点音乐。” 贝碧棠眼睛茫然看着他。 顾望西深吸一口气,来到卧室窗前,调好唱片机,悠悠飘飘的音乐声蔓延开来。 贝碧棠不知道顾望西放的是什么音乐,只有弹奏声,没有人唱词,还挺好听的,很衬夜色。 在转身上床之前,顾望西动了动嘴角,耸了耸肩,长舒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1章 他也挺紧张的,好像即将进入大考考场。 顾望西重新将贝碧棠压倒,男在上,女在下。 察觉顾望西炙热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贝碧棠微微抬高下巴,小声说道:“先松开,我先脱衣服。” 顾望西拉住贝碧棠的手,声音说不出的沉,沉中有带着一丝暗哑,“不用,我来脱。” 贝碧棠偏着脸,血色上涌,声音低弱说道:“你戴套。” 顾望西愣了愣,长手一伸,摸到床头柜,拉开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避孕套。 窸窸窣窣的,顾望西饱含歉意说道:“对不起,我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见顾望西随手都能掏出一个避孕套来,贝碧棠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白皙透亮,她垂下黯淡的眼眸。 黑夜里,贝碧棠吸气嘶了一声。 顾望西停下动作,忍得头上冒汗,他关切温柔问道:“怎么了?” 是自己太粗鲁了吗?说着,他就要去开灯,查看贝碧棠有没有被他弄伤。 贝碧棠依譁主动拉下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腕处,说道:“没事,继续吧。我很舒服。” 顾望西脑子一热,这句话无疑给了上头的他,巨大的激励。 和平饭店坐落在在外滩20号,是上海的传奇地标,这里的路灯似乎也比别处亮了些。 一线昏黄的灯光透过淡咖啡色窗帘,街道安静,房屋也安静。 她来时穿着的那套衣服,价格低廉,粗制,放在床边的印花绒布沙发上,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身体泛起阵阵酸软的困意,咫尺之间的顾望西在平稳地呼吸,贝碧棠闭上闪着波光的双眼,,沉沉地睡去。 清尘收露,曙光初现。 两人被外滩的钟声一起闹醒。贝碧棠眼睛睁开,又被晨光刺到,闭上。 顾望西转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说道:“七点多,要不要再睡一会?” 贝碧棠沉默不语,她拥着被子,弯腰曲背,捡起床边掉落的睡衣。 顾望西看着光洁细腻的美背,喉咙不由地紧了紧。 虽然两人昨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和冒犯。顾望西清咳一声,低着头,戴上手表。 两人各做各的事,贝碧棠自在了一些,转过身来,穿好衣服。 三两下戴好手表的顾望西,不经意间抬眼一看,看到贝碧棠胸前的淤青,他急忙说道:“对不起,我去给你拿药膏。” 他脸上的表情抱歉、懊恼、着急,还有贝碧棠看不出来的心疼。 贝碧棠不由地安慰说道:“不管你的事,我来之前,身上就有了。” 顿了一下,她笑了笑,故作轻松说道:“我跟我大阿姐打了一架,她也没占到便宜,嘴巴、脸都青紫一片。” 顾望西打开放置在客厅的医药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各种药膏,拿着一支最适合的递给贝碧棠。 “给,活血化淤的。一天敷三次。” 贝碧棠接过,将药膏握在手心里,轻声说道:“谢谢,我去卫生间一趟。” 中式山水圆餐桌上,摆着各式广式早点。 虾饺、豉汁蒸凤爪、马蹄糕、金钱肚、牛仔骨、菠萝包、蛋挞,当然还有热牛奶。 顾望西听到响动,抬起头来,想要起身,给贝碧棠拉开椅子。 他看到贝碧棠面色冷冷清清的,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不由动作一滞。 他收起心底的不愉快,微笑着说道:“坐下,先吃点早餐。” 贝碧棠站着不动,说道:“顾先生,我先回去了。” 两人对视片刻,顾望西无奈地说道:“既然你想回家,那我送你回去。” 已经拒绝了顾望西同进早餐的请求,贝碧棠不好再拒绝他第二次。 顾望西回绝了司机,打算自己开车送贝碧棠回家。等贝碧棠坐上副驾驶座,他低头为她绑上安全带。 贝碧棠身体僵硬如同石块,她背往后伸直。 看贝碧棠的反应,顾望西心底哀叹一声,拿她没办法。昨晚的情热褪去,贝碧棠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顾望西发动引擎,黑色奔驰车汇入自行车流,顾望西开得不快,他偶尔看向贝碧棠。 坐在副驾驶的贝碧棠手里,双手紧紧地握着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热牛奶。 她神情空茫茫一片,双眸失神,手指泛着青白。 小汽车停在弄堂口对面的街道上,车窗放下来,清晨的风一吹,贝碧棠清醒过来。 她转过身来,朝着顾望西说道:“谢谢顾先生送我回来,再见。” 说完,就要拉开车门,下车。 顾望西淡着一张脸,说道:“你就这么走了?” 贝碧棠转过头来,无措又无辜地看着顾望西。 顾望西慢慢倾下身,贝碧棠一躲,顾望西的薄唇从她的嘴角,擦然而过。 贝碧棠不敢看他,低着头慌乱地拉来车门,落荒而逃。 顾望西张了张,想出声提醒贝碧棠看车,但这片居民街道上,没有车辆经过,他又闭上嘴巴。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2章 将手搁在车窗上,顾望西看着贝碧棠进了弄堂里,才启动车子,开车离开。 自觉做了坏事的贝碧棠心事重重,没注意到冯光美。 冯光美站在墙壁一侧,出声说道:“嗨?碧棠,我人在这,你看不到我吗?” 贝碧棠肩膀一抖,望向冯光美,脸色丧丧地说道:“光美,你不去上班吗?” 冯光美面色无奈说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人换班了。” 贝碧棠呆愣地“哦”了一声。 冯光美挨近她,极小声小声说道:“我看到了,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又是一个李杰齐?” 贝碧棠苦笑一下,摇摇头说道:“他不是李杰齐,我也做不成另一个宝儿姐,没宝儿姐那么幸运。光美,你不要问了,我不想说。” 冯光美伸出手握着贝碧棠的冷手,轻柔地搓了搓,低声说道:“做好措施,不要怀孕。” 至于贝碧棠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有没有伤害到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冯光美没有问,因为她相信贝碧棠的品格。 贝碧棠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一暖,轻声说道:“光美,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两人交握着双手走着路,过了片刻,贝碧棠后知后觉,惊慌失措地说道:“光美,你看到了?那其他人呢?” 冯光美轻拍她的手背,安慰说道:“将心放回肚子里去,我帮你看过了,周围只有我一个人。” 贝碧棠长松一口气,冯光美一直送贝碧棠到她家楼下,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黄大山不知道从哪回来的,还带着一丝脂粉气。 屋子里静悄悄的,收拾着碗筷的林碧兰,嘴角淤青,眼角露出个拳头印子,显然是被人打的。 对此,黄大山毫不关心,他反而问道:“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啊?” 林碧兰喃喃说道:“我请假了。” 黄大山暴躁地嚷嚷,“请假!又请什么假?三天两头地请假,家里还有米下锅吗?” 林碧兰有些心虚,不敢跟黄大山呛声,任由黄大山那里指责她。房子不是她,要是让黄大山知道,说不定会跟她闹离婚,说她当初骗了他。处对象时,她说的明明是,家里的工作和房子将来都是她的。 贝碧棠从外面回来,闻到黄大山身上的气味,不由地周围,她看了一眼小媳妇模样的林碧兰,默不作声,往里间去。 贝碧棠拿出一个布包,将垃圾桶里的碎纸片掏出来,放进布包里面,将林碧兰没有祸害到的一些重要的卷子也放进去。 周洁雯今天没课在家,贝碧棠收拾好东西,准备过去找她,将学习上的东西放在她那里,以后都不带回来了。 苗秀秀从楼上邻居家回来,看到贝碧棠人回来了,问了一句,“你昨晚去哪了?” 贝碧棠语气平平淡淡的,“去女同学家里。” 说完,她起身,背着书包,再一次离开家门。 接下来一周,贝碧棠又去了一次和平饭店。是她主动去找的顾望西。 贝碧棠穿着自己衣服进入719房间,脱下衣服,又穿上自己的衣服,准备走人。 顾望西的脸色闷闷,看着迫不及待离开的贝碧棠,他温声说道:“我送你回家。” 贝碧棠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顾先銥誮生,我不是回家,是去我朋友家里。我弱小,没你那么强大,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在这个房间里,我一周来一次,好吗?” 贝碧棠好像总是在拒绝他,顾望西心里很不愉快,但对上贝碧棠期待的眼神,他点了点头,没再提送她回家的事。 结合贝碧棠上次说的,跟亲姐打架,这次说的不回家,去朋友家。 顾望西不用多想,就知道贝碧棠的家庭氛围很差,她的亲人似乎不怎么关心她,对她也不友爱。 顾望西不由地开口道:“你可以住在这里,日常生活很方便的。” 贝碧棠没有说话扫兴,她坦然自若地在顾望西面前穿衣服,在无声地推拒。 好吧,顾望西抿嘴,泄气地摇了摇头。 顾望西拉开床头柜抽屉,又反手关上,他伸手将手里的礼物,递给贝碧棠,风轻云淡说道:“我出差买的一瓶香水,送给你,你带回去用吧。” 顾望西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贝碧棠不由地接过礼物,低头看着手里细长瓶,琥珀色的液体晃荡在水晶般的玻璃瓶中,白色标签上写着4行英文,贝碧棠只认得,大写字母的n,句号,数字5,还有paris。 贝碧棠抬头冲着顾望西微笑,说道:“如果顾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将这瓶香水放在这里。” 顾望西摊手说道:“我当然不介意,这间房间你有一半的使用权,一半的空间。” 贝碧棠笑了笑,顾望西可真体贴大方。如果她没跟徐则立谈对象之前,遇上顾望西,她一定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贝碧棠坐公交车回家,从金碧辉煌,香气四溢的和平饭店,回到自己生长的一方小天地。 她站在巷子里,仰头看着石库门狭窄、昏暗、拥挤的天际线,仿佛在两个世纪之间来回穿梭。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3章 尽管贝碧棠跟林碧兰彻底闹翻了,但林碧兰还是毫不收敛,想搓一搓贝碧棠的锐气。 贝碧棠意外地看到,在家里等候她已久的魏碧莉。 贝碧棠眼眶微红,走过去,神情怯怯地说道:“二阿姐。” 魏碧莉笑着说道:“小妹,过来,让我看看。” 魏碧莉笑得自然,好像是平常回娘家一趟,而不是林碧兰说,贝碧棠闯祸了,让她回来管教的。 一个在问,一个在懦懦地答话,魏碧莉根本没提贝碧棠高考的事。 贝碧棠忍不住说道:“二阿姐,你信我,我一定会付出所有努力考大学的!即使考不上,我也会自己找出路,不会拖累姆妈的晚年生活。” 魏碧莉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塞到贝碧棠手心里,嘱咐说道:“二阿姐给你些零花钱,你拿着,再去换一些小额的,隔一段时间当着大阿姐和黄大山的面,交一张给姆妈。” 贝碧棠将钱退回去,摇头说道:“二阿姐我有钱,你不用给我!” 魏碧莉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小提包,坚决说道:“你有,也不耽误我给你。你收着,我走了。” 魏碧莉匆匆回来一趟,又匆匆走了,根本没见着苗秀秀和林碧兰。 贝碧棠捏着纸币,咬住自己的嘴唇,她看出来,二阿姐也是满眼的不赞成她去高考,不过二阿姐心疼她,不忍心说她。 贝碧棠下定决心要更加拼命,要是学不下去,想要睡觉,就头悬梁锥刺股。 贝碧棠换了身衣服,又坐车去了周洁雯家里。她跟周洁雯模糊地说了一下,家里不赞成不支持她考试。 周洁雯对她充满同情,爽快地给了她一把家里的钥匙,让她随时可以过来复习。贝碧棠只需要在她上课的时候,照看一下她姆妈,以防不测。 第73章 天一日比一日冷,人们身上的衣物也越来越厚,哈气成冰雾。眼睛所见之处,都是灰蒙蒙的,让人心情低落。 贝碧棠穿着深蓝色棉衣下了公交车,在和平饭店门口侍应生见怪不怪的目光下,坐电梯上楼。 床头的香奈儿五号香水,有了一点点微弱的使用痕迹。 还没有进入深冬,房间里已经通了暖气,温暖如春。 贝碧棠贪恋这一点温暖,舍不得走,在这里学习,一定不会冻手冻脚。 她坐在床尾,双手撑着床铺,看着风度翩翩套上睡衣的顾望西。 前两次都是她先起来,再之后,她的体力就比不过顾望西了,顾望西次次比她先下床,穿衣服。 贝碧棠在心里打了大半天的草稿,等顾望西穿戴整齐,疑惑地看着披着羊绒披肩的她。 贝碧棠脸色微红,开口说道:“顾先生,我今晚可以不留在这里?” 顾望西压着嘴角,转过头去,背对着贝碧棠,语气平淡地说道:“你想留就留,不用问我。” 好像有点太凶了? 贝碧棠不介意顾望西的语气,她拢住身上的披肩,飞奔进了浴室,换上另一套备用的睡衣。 不到一分钟,贝碧棠又从浴室里面冲出来,来到客厅里,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卷子、草稿纸和笔。 顾望西惊奇地看着贝碧棠这一连串动作,他没有走过去。 他自己也有正事要忙,顾望西走进小书房,看起了公司文件。 大客厅、小书房两盏灯亮着,交相辉映,房间里的其余的灯都没开。 晚上九点多,顾望西才从小书房里出来,他抱手倚靠在客厅的门框上,贝碧棠半跪坐在地毯上,将低矮的茶几当作书桌。灯光投射在她身上,拖长了她的人影,人如皎月,黄澄的灯光也有几分意境,泻下清辉一片。 顾望西放轻脚步,坐过去,居高临下看了几眼贝碧棠写的东西,开口说道:“我妹妹也在准备高考。” 贝碧棠脸上毫无波澜,她随口“哦”了一声,眼睛紧盯着题目的空白处,将自己心算出来的结果,填上去。 顾望西又说话了,“你可以在小书房学习,反正我很少用到小书房。” 顾望西决定下次在公司办完公,再回饭店。 贝碧棠觉得顾望西有些话多,她不由地不解风情说道:“顾先生,你不用等我,你先去睡吧,我在沙发上睡觉也行。” 她很忙,记时写数学卷子,心率跳到一百八,没空搭理顾望西这个富贵闲人。 顾望西还能说什么?再待着不走,他的面子往哪搁? 顾望西郁闷地回了卧室,孤枕难眠。 时至午夜,贝碧棠将做完的卷子整理好,放进自己的书包,打着哈欠进入卧室。 顾望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表,已经两点多了。贝碧棠学习学到这么晚,要是自己的妹妹能有贝碧棠一半的劲头他就不用操心了。 贝碧棠即将进入卧室,顾望西连忙躺下来,拉高了被子,闭上眼睛。 贝碧棠见顾望西睡着正香,轻手轻脚地来到他那一侧,想将抬手将墙壁上的台灯关了。 开关在顾望西的头再过去一点点,贝碧棠半个身子虚压在顾望西身上,她去够灯开关,突然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看她。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4章 贝碧棠眉头微蹙,低头看了一眼顾望西。 顾望西睡得安安稳稳,眼睛紧闭。 贝碧棠觉得自己脑子糊涂了,做题做发懵了,不再看顾望西,摇摇头,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贝碧棠伸手利落将台灯关了。 关了灯后,贝碧棠转道去了浴室,想要洗个澡。 顾望西微微睁开眼睛,悄咪咪看着贝碧棠的窈窕背影,心里暗叹一声,好险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贝碧棠,难道不能光明正大地看?还要偷偷摸摸的? 贝碧棠洗完澡回来,躺进被窝里,刚关上灯。 旁边的顾望西便发出了动静,他低喃几声,然后翻身,翻第一个身,第二个身。 贝碧棠被顾望西用一只手,揽在怀里,两人挨得极近,她贴着顾望西火热、健壮的胸膛。 贝碧棠浑身不自在,像是蚂蚁上身,她伸手想将顾望西环在腰上的手拉开。 但转念一想,顾望西今晚大方地收留了她,让她在温暖的环境中高效率地学了一晚上,她这么做,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贝碧棠将手收回来,闭上眼睛,努力忽视另一个人凑在耳边的呼吸声。 顾望西在她身后,偷偷地笑了。 一个太用功,一个太散漫,两个都要他操心。 此时正是早上五点多钟,顾望西单手撑着脑袋,看着贝碧棠起床穿衣。 顾望西双眼朦胧,告诉贝碧棠,“楼下餐厅这个点还没有开始供应早餐。” 贝碧棠将衣领下的秀发,边撩出来,边说道:“我去朋友家,到她家吃早饭。” 省钱又省事。她还可以帮周洁雯的忙。 贝碧棠将自己收拾妥当,背上书包,又进了卧室跟顾望西道一声告别。 “我走了,顾先生,下周见。” 顾望西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老神老神地说道:“我妹妹在上海中学读高三,她手里有多余的学校内部出的高考模拟试卷。” 贝碧棠往外走的脚步立马停下来,猛地转头盯着顾望西。 她的眼睛亮得像个小太阳。 顾望西心里好笑,面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我回家一趟,给你带一份卷子过来。” 诱饵要一点点地放,要不然贝碧棠用完他就扔。 贝碧棠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感恩戴德说道:“顾先生,太谢谢你了!我今晚过来找来。” 顾望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贝碧棠一整天都对顾望西说的卷子,满怀期待。那可是上海中学的卷子啊! 下午五点多,贝碧棠将周家阿姨交到下课回来的周洁雯手里,背着书包飞奔到公交站,连寒风也追不上她。 贝碧棠气喘吁吁地站在顾望西面前,她是百米飞奔的速度,从电梯口跑进房间里的。 “顾先生?” 贝碧棠眼神灼热地盯着顾望西看,想看看试卷藏在他身上的那个地方? 顾望西无奈地指着小书房方向,说道:“你要的卷子我放在里面的书桌上了。” 话音刚落地,贝碧棠从他身前风卷般,跑进了书房,她笑容大大的,捧起了书桌上的试卷。 顾望西抱着手,挑眉问道:“开心了吧?” 贝碧棠有些脸红地将卷子放下来,让自己不要那么激动,丢人显眼。 她转眼还看到宽大的书桌上,还放着一高一矮、一圆一扁,两个铁罐子。 上面都是英文,不过一个印着牛奶,另一个印着饼干的图案,即使看不懂英文的人,也不难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顾望西注意到贝碧棠的视线落在奶粉罐子和曲奇饼干上,随口说道:“你要是肚子饿了,可以用这两样来充饥。” 贝碧棠无以言谢,唯有…… 顾望西扶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贝碧棠上一秒还在床上跟他热情缠绵,下一秒就跳下床来,跑进书房,像个清教徒一般,苦读。 顾望西咬牙捶了一下床,下床,披上睡衣,走进小书房去寻贝碧棠。 贝碧棠正在奋笔疾书,抄写顾望西带给她的卷子,她抄写一份,然后将卷子留给冯光美写。 贝碧棠和冯光美两人之间在学习上,都不藏私,一向互通有无。 顾望西看了一会儿,出声说道:“贝小姐,贝同志,你有问题可以问我,也许我知识还没忘光,可以教你。” 贝碧棠头也不抬,随口答应:“嗯。” 自己好心好意为贝碧棠找来了好的辅导卷子,好像贝碧棠眼里更没有他了,一心一意扑在卷子上。 上海中学哪里来的多余的试卷?即使顾向南在上海中学就读,试卷每个学生一份,还是考试才发的。 顾望西亲自去了上海中学一趟,依靠姆妈、妹妹都是上海中学校友的交情,进了学校印刷室,蹲在废弃堆里,找了好几个小时的卷子。 将贝碧棠要的卷子找到后,顾望西还去了校长室一趟,轻车熟路地提出给学校捐赠二十台显微镜,用于生物教学。 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校长接受了赠与,痛痛快快地答应,以后学校出了什么高考资料,都给顾望西留一份,让他尽管来拿。 贝碧棠油盐不进,顾望西抿着嘴,郁闷地翻动睡衣领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5章 贝碧棠笔尖一顿,顾望西的妹妹在上海中学就读,他妹妹这么优秀,那顾望西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也许自己还真能多个老师。 贝碧棠抬头,目光盈盈地看着顾望西,目标十足地问道:“顾先生,你在哪里念的书?” 对于顾望西,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顾望西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却很有钱。是香港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和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对了,顾望西主动透露说,有一个高三的妹妹。 顾望西假装不在意说道:“哈佛大学,sat考试数学满分。” 哪知道贝碧棠听了,两眼茫然地说道:“哈佛大学?不认识。sat又是什么?” 顾望西头疼,他不能跟贝碧棠解释说,哈佛大学是多么有名的大学,几乎每个学生都以学校为荣,那样贝碧棠会不会以为他是在炫耀? 顾望西刚想觉得挫败,就听到贝碧棠含着清清浅浅的笑意说道:“但数学满分一定很厉害!顾先生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顾望西第一次理解了霍世勋,为什么会在那么多的女孩子面前,卖弄学识和见识。 被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用赞叹的眼光看着,感觉真不错。 顾望西佯装淡定地点了点头。 贝碧棠得寸进尺,又说着顾望西的好话,“顾先生在香港开公司,英文一定说得很流利吧?英文也能不能教教我?” 就这样,贝碧棠稍微嘴甜蜜语一点,就收获了顾望西这位老师,教她数学和英语。 有了两位名师辅导,贝碧棠在学业上的进步神速。 贝碧棠来和平饭店719房间,来得越来越频繁。 贝碧棠几乎很少回家,即使为了避免人说闲话,偶然回家一趟,也完全不跟苗秀秀她们说话,除非她们喊她。 贝碧棠像个居无定所的人,冬日里穿着灰扑扑的棉衣,背着沉重的书包,辗转在周洁雯家里、冯光美房间、自己家中和顾望西这里。 但这样的日子,贝碧棠觉得很满足,自由自在,只管闷头读书。 第74章 贝碧棠没和顾望西共进晚餐,只吃了一盅炖煮燕窝,便拿起餐桌上的餐巾,抹了抹嘴角。 烛光下,顾望西见贝碧棠脸色有些发白,面露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贝碧棠轻轻地摇了摇头,放下餐巾,说道:“大概是用脑过度,我先去洗个澡,再睡一觉。” 贝碧棠眉头紧锁,在睡梦中呜咽几声后,大叫一声,被噩梦惊醒。 灯光一亮,贝碧棠下意识地闭眼,下一秒又睁开眼睛。 顾望西转过身来,正对着贝碧棠,将手轻轻地搭在贝碧棠肩膀,柔声问道:“做恶梦了?” 贝碧棠低头不语,微微避开顾望西的黑眸。 顾望西低下头,从下往上看着贝碧棠的脸,发现贝碧棠默默地流着眼泪,好看的唇都被咬出了印子,头发披肩,灯光倩影,好不柔弱,让人怜惜、呵护。 顾望西长臂一揽,想将贝碧棠抱在怀里,安慰。 贝碧棠抗拒地微微张开双臂,顾望西只好作罢。 他转而伸手递给贝碧棠一张手帕,贝碧棠一下子接过来,快速擦去眼睛里、脸颊上的湿意。 贝碧棠将手帕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吵醒你了,顾先生?抱歉,我去沙发上睡吧。” 说着,不等顾望西反应,就要掀被下床穿鞋,要去睡沙发。 腿一伸,腰疼得更厉害,贝碧棠忍不住捂着腰,嘶一声。 顾望西连忙伸手去扶她,又见贝碧棠头上冒着细汗,脸色苍白,晶莹的眼睛像是在诉说着某种痛苦。 顾望西心里一疼,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贝碧棠连忙拉住他,哀求说道:“顾先生,我就是腰疼,没什么大问题,老毛病了。” 见顾望西还想要披衣服下床,连夜开车送她去就医。 贝碧棠转移话题,说道:“顾先生,我想喝口热水,麻烦你倒一杯给我好吗?” 顾望西垫高两个枕头,让贝碧棠倚靠在床头,又给她拉上被子,忧心忡忡说道:“你等等。” 片刻后,顾望西大步流星地端着一杯热水回到卧室。 贝碧棠端着依譁水杯,慢慢地啜饮着,嘴唇一点点地恢复了血色。 顾望西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 贝碧棠将喝光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笑了笑,乐观地说道:“我去西北当过几年的知青,干活的时候,头晕眼花看不到木桩子,一不小心撞上去,撞在了腰上。当时同伴就送我到医院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两三年才会疼上一回,连药膏都不用贴。” 贝碧棠说得轻松,事情却没那么简单。她们这一批知青,不仅要在田间地头劳作,还要修路搭桥,有的时候还要深入到无人区去,修筑一些路标、界碑。 有一年要搭木桥,为了方便民众的出入,贝碧棠所在的兵团接受了这个任务,从东北运了一大批木头过来。 男的去打桥基,女的搬运木头。刚开春,下着绵绵细雨,贝碧棠前面的一个女知青,脚一滑,身上两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木头,眼看着就要砸到女知青头上。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6章 女知青呆愣着不知如何反应,她死到临头,被吓懵了。 贝碧棠身子往前一扑,将女知青扑倒在地上,滑落下来的木头最后死死压在贝碧棠腰上。 几个同伴哭得稀里哗啦的,跑去叫人的叫人,求救的求救,还有的人一边哭,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移开贝碧棠身上的木头。 被救的那个女知青一边使劲搬木头,一边哭喊着,“碧棠,你不要死啊!” 差点升天的贝碧棠觉得好疼、好笑又感动。 最后贝碧棠被送往当地驻军医院,养了一个半月,医生才放话让她回兵团。 贝碧棠转头看向窗外,轻声说道:“顾先生,冬天最寒冷的日子即将来临了。” 贝碧棠一脸无所谓,不将自己身上的伤病当作一回事,顾望西有些生气说道:“贝小姐,贝同志,除了学习,你还会将其人和事放在心上吗?” 贝碧棠转过头来,掩盖住心底的苦涩,笑了笑,故作姿态地说道:“这不是很好吗?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考上大学的几率才会大。” 她倒是想在乎别人,将别人放在心里,那别人将她放在心上吗?贝碧棠有些偏激想道。 顾望西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贝碧棠眼睛刚捕捉到,转眼间就不见了。 顾望西说道:“你不想去医院,我不管你,但你晚餐没吃,总得吃点东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顾望西哪里是不想管,他是管不住,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贝碧棠一个病人,他还能跟一个病人计较? 贝碧棠拒绝说道:“我吃不下。” 顾望西一扬下巴,冷着眉眼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瘦子和一个胖子患了绝症,瘦子一定是先死的那一个。” 贝碧棠嘀咕说道:“你也是瘦子。” 顾望西冷哼一声,直接穿上外衣,出了房间,找到值班的人,告诉自己的需求。 饭店夜间值班的人,为难地看着顾望西,厨房的师傅都下班回家。这个点了,要热水、热牛奶、咖啡、汽水、水果都没问题,要适合病人吃的病号饭,他上哪去找个厨子去? 这也不是饭店的错,顾望西一回国就长住在和平饭店,对这里的服务还是很满意的。 他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带我去厨房看看,我会点厨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食材,我可以自己做。” 顾望西是大客人,经理特意吩咐过,要为他提供最好的服务。 顾望西这么好说话,值班的人哪能不答应,再说饭店的大厨房里面,又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顾望西被带进了厨房,值夜班的人从放置食材的木架子,拿起一瓶肉松,询问道:“顾先生,肉松泡饭?这个适合生病的人吃。” 顾望西接过肉松罐子,道谢,又觉得光是肉松泡饭不够有营养,那点肉量不够。 顾望西看了看木架子,看到鸡蛋、番茄和放在玻璃罐子里烤制好的黄油面包。 他开口说道:“我再动用两个鸡蛋、一个番茄和一个黄油面包,做道汤。” 值夜班的人连忙摆手说道:“顾先生,你随便用,我给您开火。” 夜深人静,顾望西挽起衣袖,将冲过水的番茄放在案板上,切成小丁状,放进热油锅中,炒出汁水来,再放入滚水,打了两个鸡蛋放下去。 等汤烧起来期间,顾望西拿起一个圆底汤碗,往里放撕开的黄油面包碎。 肉松泡饭是饭店的人帮忙烧的。 顾望西端着木质餐托上楼来,托盘里面放着冒着热气和香气的肉松泡饭和不中不西的鸡蛋番茄汤泡面包,任贝碧棠选择。 贝碧棠看着被送到面前的食物,要是不吃,那真是不知好歹了。 她端起番茄鸡蛋汤,用调羹舀着吃。 越吃,贝碧棠的胃口越开,她不仅将顾望西做的混搭汤吃了个一干二净,连肉松泡饭也给吃完了。 看贝碧棠将做的东西吃完,顾望西问道:“还要不要吃?我再去拿的。” 贝碧棠舒服地叹了口气,好像腰间的疼痛也减轻了一些,她摇了摇头说道:“再吃,我就睡不着了。” 顾望西拿起电话,叫人来收拾餐盘。 刚放下电话,抬头一看,就看到贝碧棠撑着腰,要下床。 顾望西急忙喊道:“你要干什么?躺着不要动。” 贝碧棠脸色讪讪地解释说道:“我想要去刷牙。” 顾望西将贝碧棠扶回床上去,坐好,没好气说道:“你想干什么可以跟我说。刷牙是吧?我去给你端水,拿水杯、牙膏、牙刷出来,你坐在床上刷。” 贝碧棠诚惶诚恐、坐立不安、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顾望西也是有脾气的,贝碧棠不敢说话反对。 在顾望西的伺候下,清洁好牙齿,又乖乖地被顾望西塞进被子里。 照顾好贝碧棠后,顾望西才有空收拾自己,身上一股油烟味,他进了浴室又洗了一次澡。 熄灯后,黑暗中,贝碧棠忽然开口说道:“顾先生,其实西北是个好地方,大草原、雪上多让人向往啊。我可是说是半个西北通,要是明年我考不上大学,我就当导游,带人进西北旅游。反正饿不死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7章 顾望西想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以养你。 想了想,这句话顾望西没说出口,他说道:“那你跟我说说西北吧,我没去过西北。” 顾望西没出国之前,在北京长大,只去过上海、杭州、苏州、南京这几个地方,西北他还真没有去过。 “西北,很大,很美,最适合旅游的季节,是六月、七月……” 贝碧棠的声音在空旷的黑夜里显得极为飘渺。 西北留给贝碧棠的不全然是美好,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噩梦吓醒了。梦里她被野狼给吃了。 冬天,贝碧棠试过手被严重冻伤,手上的那层皮像豆浆最上面的那层膜一样,黏在劳动工具上。 两只手掌无知无觉的,去医务室拿了冻伤膏抹上,提心吊胆整整七天,去医务室复查,只得到一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答复。 西北的土地太光秃秃了,要是遇上野兽,躲都没地方躲,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还有冬季的饿狼成群结队地下山,围着营地,嗷嗷叫,撒的那些熊粪、老虎粪、豹子粪、狮子粪根本没用,只能靠人跟它们搏斗。 火光、装着尖刺的栅栏,还有枪声。好不容易进入农闲时期,还要担心活不活得过明天。 要是道路崩塌,补给中断,饿肚子是小事,没有燃料,联系不上外界才是大事。 整个兵团,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也许等人们找到它的那一天,会在里面发现一具具的冰雕。冻硬的人脸上满是恐惧。 这样的生活,贝碧棠过了四年,回到安逸的上海,还是不是做一次噩梦。 “那里的人从小就得学会骑马射箭,他们还很会做奶茶、牛羊肉……” 贝碧棠的声音越来越飘,眼皮直往下掉。 房间里归于静寂,顾望西打着手电筒,动作轻柔地撩开贝碧棠的睡衣,仔仔细细观察了她的腰。 发现贝碧棠腰上既没有伤疤,光洁如雪,骨头也没有突出来,才放下心来。 贝碧棠的腰伤复发,平日里她正常走动,丝毫看不出来。 疼了两天,第三天起来,神清气爽,忽然好了,贝碧棠的身体上和精神上完全看不出,伤痛来临过的痕迹。 贝碧棠告诉了顾望西这个好消息,这几天,她要是在顾望西这里,顾望西总是对她小心翼翼。 她尴尬到不知如何面对顾望西,只能尽量少来和平饭店,但又舍不得顾望西手里的学习资料。 顾望西还试探了一下,见贝碧棠彻底好了,他才打消了拉着贝碧棠去医院的念头。 第75章 顾望西提着行李箱从火车站内出来,司机早已在乘客出口处等候。 司机上前接过行李,问道:“顾总,回和平饭店?还是回家?” 顾望西脚步一顿,难得犹豫地说得:先回陕西北路那边吧。” 黑色轿车驶入黄树绰约处的暖黄色房子,顾望西让司机先回家吃个晚饭,三个小时后再来接他。 按响门铃,来开门的保姆张妈,顾望西将行李递给她,吩咐说道:“不要拿到楼上,就放在客厅里。” 这明显是不在家里多待的意思。 穿着宽松青色旗袍的顾清华,正从厨房里端着一盘子油焖冬笋出来,闻言,眉毛一挑,看着顾望西,假装生气打趣说道:“哟,你还记得这个家呀,还以为你要三过门不入呢。” 热毛巾擦手准备吃饭的顾向南,吐了吐舌头,说了句调皮话,“哥哥,是不是感应到姆妈今天亲自下厨,闻着味回来啦?” 顾望西温情笑笑,说道:“我明天四点多要飞香港,不想吵醒你们。” 顾清华这才不说话,儿子工作向来辛苦。 她招手催促说道:“赶紧的,洗手去,有你和你妹妹都爱吃的油焖笋,我还多放了一勺白糖炒。” 兄妹两个口味相近,都爱吃甜的,只不过一个明目张胆地吃,一个掩人耳目地吃,菜好做,她倒不用费劲心思一碗水端平了。 顾望西洗完手回来,饭菜已全部端上小客厅的小饭桌上,胡桃木的小圆桌,才堪堪放得下四把椅子,人与人之间挨得极近,方便家人之间说话交谈、相互夹菜。 要是没客人上门,家里是一定要在这张饭桌上吃饭的,即使是吃餐盘碗碟一大堆的西餐。 顾清华刚坐下,又一拍手站起来,说道:“哎呀,忘了我酿的葡萄酒可以喝了,我去拿来,我们四个喝一杯。” 张妈也站起来连忙说道:“顾教授,我去拿吧。” 顾望西看着姆妈,温声说道:“姆妈你坐着吧,杯子我去拿,不要高脚玻璃杯,要水晶莲瓣杯是吧?” 顾清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冲顾向南眨眨眼睛,无声说道,看你阿哥。 女儿被养得越长越开,越发地亭亭玉立,皮肤养好了,脸上的肉也多,穿着的衣物都是她精挑细选。 她女儿这么优秀,怎么没有男同学对她有好感? 她又阻止不了少女怀春,只能先打打预防针,在女儿心里有个大约的标准,将来找男朋友要找一个她阿哥这样的,体贴入微的,懂人心思的。 张妈揭开酒罐上面的红布,顾望西先是给顾清华倒,再给张妈倒,然后是顾向南,最后是自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8章 往顾向南的面前的水晶杯倒时,她眼含期待、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望西,希望他再多倒一点。 嘴里还说道:“哥哥,再多一点,太少了,哥哥!” 姆妈酿的果酒很好喝,哥哥回来,姆妈开心,一家人团聚,姆妈才允许她这个高中生,喝上一杯。 顾望西不为所动,一抬手,酒瓶一收,一滴不再露。 顾清华含着笑意,说道:“宝贝儿,不要着急,你先喝完一杯,你哥哥再给你倒。” 顾望西将酒罐放在一边,默默地笑了笑。 砂锅里的酸萝卜老鸭汤冒着腾腾热气,顾清华拿起汤勺,给一儿一女舀上一碗汤水,再一人放上一只鸭腿。 顾望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油焖冬笋,放进口中,细细地嚼了嚼说道:“今年的冬笋不错。” 顾清华接话说道:“今年的气候正常,也是你们两个爱吃干的,不爱吃汤水,才做了油焖,冬笋要煨汤才不浪费。你喜欢吃,要不带两根笋回和平饭店那边,让厨师给你做,想来和平饭店的厨师招待过那么多的大人物,做一道家常菜应该不在话下。要不还是你想吃了,打个电话回来,家里坐好了,再让司机送过去吧。“顾清华有一下没一下吹着鸭子汤,温柔地絮絮叨叨着,上一句吐槽自己的孩子吃饭挑剔,下一句就是浓浓的关心和纵容。和平饭店什么食材没有,但顾望西不想辜负顾清华的一片慈母之心,他点头说道:“等下我带一根。” 最先消灭的是油焖冬笋,顾望西和顾向南爱吃,顾清华和吴妈都没往那盘子里,伸一下筷子。后来,顾望西也有意让着妹妹,夹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孩子的胃口好,并且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 顾清华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说道:“看来我做的少了,不过贪吃一道菜也不好,你们两个将汤给喝了。” 冬日里,一家人在烧着壁炉的屋子里边喝着汤,边聊天。 顾清华想起来儿子是去杭州老家出差,问道:“李妈妈的身子骨还好吧?她今年愿意早点过来一起过年吗?” 顾向南和顾望西的老家是上海,顾清华的老家是杭州,顾家近几代人都是在杭州发展的,后来顾清华的父母为了更好的发展,才举家搬迁到临近的上海来,杭州的产业只剩下两家祖屋,其他的全卖掉了。 顾清华口中的李妈妈是她的奶娘,照顾着她长大,顾望西和顾向南出生后,也帮忙照看她的孩子。 当年顾清华带着儿子出国探望父母,没想到局势瞬息万变,一去就没能回来。 李妈妈在国内忐忑不安地护着顾向南,后来顾向南的父亲出事,她想要带着顾向南回杭州,等着顾清华回来。总比跟着顾向南父亲受苦好,况且顾向南因为对妻子怀有怨恨,对这个女儿忽视得厉害。 哪知道顾向南心狠,宁愿年幼的亲生女儿跟着照顾不了她的父亲,也不愿意让将顾向南看的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李妈妈带走。 她将李妈妈赶走了,还动了手,离开北京后更是一点信息也没有留给李妈妈。 顾清华回国后,不仅找了女儿,也找了她视为半个母亲的李妈妈。 等了十几年,终于在闭上眼睛之前,等来了一个好结果,李妈妈大喜过望,但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帮不了顾清华的忙了,顽固地不愿意留在顾清华身边。 李妈妈有儿有女,在杭州却一个人住着,爱清静,不爱跟子女凑在一起,顾清华她们时不时去杭州看完她,或者接她来上海住上一段时日。 顾望西对这位李妈妈感情也颇为深厚。 顾望西含着笑意说道:“李奶奶,身体很健康,姆妈你放心,前不久不是刚去浙院检查过嘛,指标一切正常。我去的时候,李奶奶晒的小鱼干,被一只狸花猫给偷吃了。她举起棍子追了那只猫,两条街。至于来上海过年,她想等到元旦之后。” 顾清华嘴角一会儿含笑,一会儿下垂。 得知李妈妈一切都好,顾清华看着顾望西,又叮嘱说道:“你李奶奶我倒不担心,她们那一辈子的人,和我们这一辈的人,身体素质都不错。倒是你,生意那么忙,也不要忘了锻炼身体,要不然三四十岁健康就出问题了。” 顾望西辩驳说道:“我每周都去外滩跑步的,一周三次,每次慢跑半个小时,快跑半个小时。” 顾清华笑了笑,故意说道:“退步了哦,你以前锻炼都是一个半小时起步。” 顾望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顾清华虽然跟儿子说得更多,但没有厚此薄彼,时不时看向女儿,关注着她吃饭的情况。仿佛顾向南还是一个三岁女童。 顾向南自卑胆怯,但却是个非常想得开的人,有的时候她的心思还非常通透。 她知道姆妈平日都是围着她转,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姆妈关心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半碗汤下肚,顾清华抬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儿子,似乎随口问道:“有女朋友了吗?” 张妈和顾向南纹丝不动,同时在心里替顾望西回答道,没有。 顾望西神色一顿后,轻声说道:“有了。” 顾清华笑着试探说道:“那一位贝小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9章 张妈惊讶地将手里的汤羹掉到碗里去,顾向南连鸭腿都不吃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望西。 贝碧棠的日常穿着打扮放在和平饭店里,就像一碗清水里掉入一滴墨汁,那般显眼。 来来往往,一传十十传百跟顾家有交情的人,都知道了有那么一位贝小姐,进进出出719号房间。 贝碧棠是哪里人?年纪几何?工作了?还是在大学里念书?顾清华一概不知,她只是有朋友告诉了她,顾望西交女朋友了。 顾清华也不想去打探贝碧棠的情况,问顾望西恋情的进展。 她对顾望西向来管得松,顾望西也向来让她放心,即使在躁动的青春期,在开放的美国,也没有任何动静。 得了顾望西的准话,顾清华眉头一动,真心实意说道:“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认识一下,那我又多了一个搭子。” 顾望西笑笑,回答道:“等她高考之后再说吧。” 顾清华一惊,面容严肃,不怒自威说道:“望西,你犯了错误。” 顾望西连忙为自己解释,说道:“姆妈,她是社会考生,早已满十八岁。” 顾清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太过风吹草动,她的儿子她还不了解吗?这就是有一个儿子的坏处了,时刻担心他被荷尔蒙控制,道德败坏。 顾清华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歉说道:“抱歉,姆妈误会你了。” 比起当一个母亲,顾清华更像是把一双儿女当作朋友、同龄人。 顾望西很喜欢自家的家庭氛围。 学业为重,既然人家女孩子还是一名高考生,顾清华便只问了这么一句,不再提。 晚饭后,顾望西打开行李箱,拿出出差带回来的礼物。 三条丝巾,两把檀木扇子,一个印泥。顾望西买礼物买得周全,每个人都考虑到了,还有所偏颇。 合上行李箱之前,顾望西伸手碰了一下,还待在箱子里面的天青色绢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箱子关上了。 走之前,顾望西还上楼检查了一番,顾向南的功课,才坐车回和平饭店。 夜色无边,寒风冷肃。 贝碧棠听到不肯停歇的敲门声,站了起来,想要去开门,但又想起自己为了方便,没有穿内衣,她此刻回卧室穿上内衣,也来不及了。 敲门声急促,贝碧棠咬唇一思索,伸手拿起顾望西放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穿上。 上下打量,觉得没问题了,贝碧棠才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眉眼玩世不恭,又有几分潇洒不羁的男青年,看对方也是一身西装,一看便知是来找顾望西的。 贝碧棠开口说道:“你是来找顾……” 贝碧棠说话一顿,她这个点,和顾望西共处一室,身上还穿着他的西装,叫顾望西顾先生,那她让人怎么看? 霍世勋饶有兴趣地看着贝碧棠身上的宽大西装。 察觉他的目光,贝碧棠涨红了脸,小声说道:“他在洗澡,你进来等吧。” 说着侧过身,让霍世勋进来。 洗澡?霍世勋边走进来,边吹了个口哨。 霍世勋走到沙发边上,转过身来,看着贝碧棠,伸出手来,友好地说道:“你好,我叫霍世勋,是望西的朋友。” 贝碧棠干巴巴地说道:“你好,贝碧棠。” 说着,连忙伸出手跟霍世勋快速握了一下。 贝碧棠想走开,进小书房写作业,但又不好让霍世勋干等着。 她找话说道:“你喝点什么?我去给你泡壶茶来吧。” 说完,不等霍世勋反应,贝碧棠弯腰,打开茶几内嵌的柜子,拿出一个锡盒出来,泡了一壶普洱茶,又拿了个干净的茶杯,倒茶。 将茶水放在霍世勋面前,贝碧棠忍不住朝浴室方向看了一眼。 顾望西怎么还没出来? 贝碧棠都有冲进去,喊人的冲动。 以霍世勋和顾望西的交情,他完全可以站在浴室门前,跟顾望西说事,但他不想。 他有趣地看着美人局促不安的模样。 顾望西没让贝碧棠心焦太久,贝碧棠才在心里念叨他,他就穿着睡衣,擦着头发出来了。 顾望西在浴室里面,隐隐约约听到了霍世勋的说话声,担心贝碧棠应付不来,霍世勋欺负她,赶紧冲了几下水,穿上衣服出来了。 见顾望西出来,贝碧棠忙不迭说道:“你们聊。” 说完,一溜烟溜进了小书房里。 霍世勋朝顾望西挑挑眉毛,调侃说道:“美人啊!金屋藏娇,看不出来你喜欢璞玉。” 顾望西坐下来,用力擦着头发,不客气说道:“有事说事。” 霍世勋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多好的一个机会。 他说道:“你从哪里认识……” 眉头一皱,霍世勋一拍大腿,说道:“好家伙,这不是我在李杰齐婚宴上见到的那位美女嘛!” 顾望西将毛巾扔到霍世勋头上,说道:“小点声,正经一点。” 有这么一位言语轻佻的朋友,他都要担心自己在贝碧棠心里的形象了。 霍世勋拿起毛巾,双手合十告饶:“ok。望西你不要太单纯了,你跟人家之前毫无交集,现在让她随便进入你的房间,小心她卷款跑路。我瞧这位贝小姐,不像是对你有情意的样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0章 霍世勋黑着脸,不说话。 见他这样,霍世勋瞪着眼睛,说道:“你该不会还将房间的另一把钥匙给了她吧?!” 顾望西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霍世勋指着他说道:“你完了你!” 顾望西起身抬脚就要走,霍世勋叫住他,说道:“哎,说正事,说正事!” 贝碧棠从小书房出来时,霍世勋已经离开了。 顾望西看着贝碧棠盘起头发,拿好睡衣,准备洗澡,含着笑意,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霍世勋说,让我提防你,小心你卷了我的钱,跑路。” 贝碧棠单纯不假思索地说道:“一定是霍世勋对女朋友不好,他女朋友真心错付,才会那么对他。我和顾先生,跟霍先生和他的女朋友不同,我们之前不谈感情。顾先生不担心,我会想要报复你,卷你的钱走掉。” 贝碧棠下意识地以为霍世勋被他的女朋友伤害过。 顾望西肩膀下垂,推了推眼镜,看来箱子里的礼物没必要拿出来了。 尽管心情低落,顾望西坐在床上还是边看书,边等贝碧棠。 浴室的水声停息,片刻后浴室的门被推拉开,贝碧棠脸颊晕红,眼睛明亮,含着微微的水汽出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等等,不对劲,顾望西盯着贝碧棠的头发,面露惊讶说道:“你剪头发了?” 贝碧棠不由地摸了摸剪短的发尾,说道:“冬天洗头发太麻烦了,太浪费时间,我想着干脆剪个齐耳短发,等到高考结束,刚好留长。” 贝碧棠窝在顾望西怀里睡得安静,顾望西轻轻地推开她,就着清淡月色,摸着拖鞋,上了趟卫生间。 明亮的卫生间里,顾望西的目光被垃圾桶里的乌黑碎发吸引了,他情不自禁地蹲下来,伸手捡起了一小撮的贝碧棠的头发。 顾望西拿着头发,翻开行李箱,掏出从杭州带回来的绢盒,打开,里面是一红一白的两张方帕。 帕子轻如蝉翼,顾望西卷起红色的那方,绑住贝碧棠的几缕青丝,然后用白色包起来,盖依譁住,放进绢盒里。 一红一白,凄艳至极。 顾望西张望着房间,怀着矛盾的心理,既想让贝碧棠发现,又不想让贝碧棠发现。 最后顾望西将绢盒放在贝碧棠最常待的小书房里,放在书柜最上面一层。 厚重的红木书柜又高又大,贝碧棠踮起脚来,也够不着最上面一层。 第76章 冬去春来,燕子走了又回来了,蝉鸣重启,荷花亭亭。 墨水续了一瓶又一瓶,钢笔尖都生了钝。 贝碧棠凌晨四点多就起来了,她不用去看台钟,也知道现在的时辰。自己家反而住得最不习惯,和周洁雯、冯光美睡,她能一觉睡到六点。和顾望西她强撑着眼皮子打架爬起来早读,每晚入睡前,都要告诫自己一遍,明天一定要早点起来写卷子。 穿好衣服,从薄薄的毛巾被里钻出来,将地上的床铺熟练地卷起来,贝碧棠将其放在箱子上面。 拿起漱口的东西,贝碧棠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走动,没朝房门走两步,贝碧棠弯腰往地上一摸,将林碧兰被扔到地上衣物捡起来,搭在床尾架子上。 至于旁边黄大山的,她不理,高抬脚从黄大山的衣服上面跨过去。 贝碧棠不常回来,家里彻底成了黄大山的天下,他说一不二,拉着林碧兰夜夜欢歌。 偶尔贝碧棠回家一次,他也不克制自己,他觉得自己不需要看贝碧棠脸色,林碧兰也拗不过他。 静悄悄的水房里,贝碧棠刷着牙,心想着,下次高考前再回来一趟吧,她不回家,每个人都过得自在如意。 拿起口袋梳,往头上梳了两三下,贝碧棠下了一楼,解开自行车上面的锁,推自行车到台阶下面。 这辆自行车是冯光美借给贝碧棠的,她找人顶班了,专心在家里复习,足不出户自行车她用不上,放着也是积灰,贝碧棠几乎都在外头,还不如借给她用。 在早点铺子工作的老阿姨,打着哈欠,眯着眼睛从贝碧棠身旁经过,问道:“又要走了?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中秋节?” 话语之中看不惯贝碧棠整日在外头晃荡,不着家的做派。 贝碧棠笑了笑,神色如常地说道:“是啊。” 老阿姨碰了个软钉子。 贝碧棠骑上自行车,凹凸不平的石板路,车铃铛被颠得清脆作响,和电线杆上伫立的鸟儿应和着,组成一曲清晨之歌。 贝碧棠和自行车,穿进弥漫着晨雾的巷子里,身形忽隐忽现。 天边夜星正翘首以盼,和太阳交接,轮流值班人间。 说到做到,端午节贝碧棠都是在和平饭店过的,没有回家,她还吃了一个顾望西从他家带过来的粽子。 高考前一天,贝碧棠回家了,魏碧莉也一个人回了次娘家。 魏碧莉一放下包,就转头进了厨房。 厨房里冷锅冷灶的,魏碧莉对苗秀秀她们很是失望,平常对贝碧棠冷言冷语也就算了,明天贝碧棠就要进考场了,做个面子功夫,买上一样好菜,顺手做了,能花多少钱?多少功夫?她们也要吃的呀。 魏碧莉将围裙放下来,从包里掏出小钱包,匆匆出了门,想要去菜市场买点好菜回来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1章 林碧兰抱着小毛头,依靠在门框上,嘴角上扬,厚脸皮说道:“多买点回来,小毛头长高了,最近胃口也变大了,可真是半个小子吃穷老子。” 魏碧莉眉头紧皱,不想跟林碧兰吵架,她今天回家,就一个目的,给贝碧棠一些家庭的温暖,让她轻松上阵。 林碧兰儿子要吃,找他老子呀! 哪怕魏碧莉平日对小毛头疼爱不已,也有了气,她冷哼一声,斜睨了林碧兰一眼,走了。 贝碧棠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推拒二阿姐的好意,她要是拦着二阿姐,二阿姐反倒伤心。 趁魏碧莉出门买菜了,贝碧棠将魏碧莉先前给她的那一百块,偷偷塞进她包里。 半个小时后,魏碧莉额上冒着汗,大包小包地回来了,贝碧棠早已煮上了饭。 姐妹两个一起钻进了厨房,忙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做出一小桌好菜来。 都是些家常菜,糖醋小排、红烧肉、清蒸鲈鱼、清炒杭白菜、半只白切鸡、冬瓜肉丸汤。 魏碧莉一口没吃,含着笑意看着贝碧棠吃,给贝碧棠夹菜、剔骨头、舀汤、盛饭。 最后贝碧棠放下筷子,吃不下了,连手帕都是她给递到嘴角边的。 姐妹两个亲亲热热,说不出的黏糊,像是在孤立她,特意做给她看的。林碧兰撇撇嘴,心想,但想到自己也有吃到魏碧莉和贝碧棠做的晚餐,吃人嘴短,林碧兰将不满的话憋在心口。 魏碧莉移开贝碧棠面前的碗筷,温柔地说道:“明天好好考,不要紧张。” 林碧兰眼皮直往上翻,半只脚放在凳子上的黄大山不屑地笑了笑,苗秀秀开口说道:“考完后,碧棠你就得听我的,不要再胡闹下去,我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 这一年,苗秀秀她们不是也没有打过主意,让贝碧棠嫁人。 贝碧棠的性子突然变烈了,第一次苗秀秀先说了个开头,她就拿起箭头往自己脖子上戳,凶狠地说道:“要想我嫁人,那好,抬着我的尸体去吧!我死了,你们还可以给我配冥婚!” 对苗秀秀说完,贝碧棠目光恶狠狠地看向林碧兰,一副将她当成仇人的模样,威胁说道:“不想我嫁给何达飞,打我的主意!我要是嫁给何达飞,你一个好处都落不着,我还会吹枕头风,将嫁个猪头的火气撒在你身上,借何家的手对付你,让你在厂里待不下去!” 如此一来,苗秀秀和林碧兰都怕了,贝碧棠话不多,但向来说到做到,不是个会放空炮的人。她们只敢提那么一次,就被贝碧棠给打了下去。 贝碧棠将碗筷丢下不管,送二阿姐到公交站,看着魏碧莉坐的车子消失在街角,才转头回去。 贝碧棠进了屋,径直拿起面盆,去澡堂子,洗完澡收拾妥当后,她拿着考试要用到的东西,直接上了冯光美家里。 考试的地点就在附近的小学里,离石库门很近。两人说好,考试这三天,贝碧棠都睡在冯光美家。 第二天早上六点,两人被冯光美姆妈叫醒。 刷牙洗脸,再分着吃下一根油条、两个鸭蛋,贝碧棠和冯光美吃了个七分饱,拿出笔记,朗读一遍自己摘抄下来容易忘记的古诗词,才步行去了考场。 1979年的高考是恢复高考的第三年,是大多数下乡知青参加高考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全国统一命题的第一年,几百万考生用同一份试卷,大家起点相同。 贝碧棠和冯光美都是学理的,两人一共要考六门考试,语文、物理、数学、化学、政治、外语。 贝碧棠的考试位置在一楼窗边上,窗外树荫成荫,向贝碧棠投下丝丝凉意,偶尔的清风送爽。 从第一门考试开始,贝碧棠越考越得心应手。考前担心的情况,什么墨水吸不上来,钢笔掉地上摔坏了,有人给她扔纸条,肚子痛……一样都没有发生。 金霞漫天,夕阳余晖下,贝碧棠在外语卷子上写下最后一个句号,也是给自己这一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管最后考没考上,她都无憾了,至少她拼过、奋斗过,不服气过。 贝碧棠没有抬头看时间,翻过试卷,从自己平常最容易粗心大意失分的题型,开始检查起来。 “铃铃铃”小学里的电铃声响彻整个校园。 安静的考场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嘈杂起来。 “安静!考试时间结束了!各位考生放下笔,不要再写了,抓紧最后时间再检查一遍,自己的名字、准考证号有没有写上去!写对!”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站起来,冷着脸大声说道。 教室后面的监考老师也走上来,一起收试卷。 黑裤子、黑鞋子、白衬衫、花衬衫的人群涌出教室,大家都一副累瘫了的表情。 走出考场的那一刹那,贝碧棠也不由地长舒一口气,脑袋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三天积累的疲惫一下子现出来了。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按着太阳穴,走去和冯光美汇合。 贝碧棠和贝碧棠就在校园里,站在树木底下,对起了答案。 从刚刚考完的外语,开始回忆,掏出草稿纸,用手掌垫着,边写边说。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摇头、咬唇、叹气、拍手、微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2章 她们是如此,周边的人也是如此,大家都赖在校园里不走了,讨论得激烈,还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对话,还有的直接走到别的小组,参与进去。 直到学校的保卫科来赶人,这一群刚结束高考的人,才一脸意犹未尽地朝着校门口方向走。 贝碧棠和冯光美一连好几天,都窝在冯光美的房间里,估分数从早估到晚。 到了填报志愿那一天,贝碧棠从上到下,分别填了交大的物理专业、机械制造专业、车辆工程专业,并都填写了“服从”两个字。 冯光美只填了一个志愿,财经学院的会计专业,还硬气地没写服从志愿调剂。 贝碧棠劝不动她,还帮忙瞒住冯光美的姆妈。 但按估出来的分数来看,冯光美考上财经学校是一定的事,会计专业热门,可是冯光美的分高。 所以贝碧棠帮忙撒谎,撒得毫无心理负担。 填好志愿后,冯光美想去南京外婆家玩,还邀请贝碧棠一起。 贝碧棠摇头拒绝了,南京虽然不远,但要坐车,她身上只剩下十块八毛,总不能来回车费都要冯光美出。 冯光美打算在外婆家待上一个月,她外婆住在乡下,别的不说,住的地方有的是。 去人家外婆家里,白吃白喝一个月,贝碧棠做不出来,哪怕冯光美是她的至交好友。 冯光美离开上海,去了南京,贝碧棠一时间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事要干,有什么人要联系。 二阿姐那边,考试结束当天晚上,她就给二阿姐打了电话。 哪怕告诉二阿姐自己没问题,一切顺利,贝碧棠也被魏碧莉盘问了半个小时,又说贝碧棠傻气,白给的钱不要又还给她。要不是心疼话费,这还没完呢。 想来想去,贝碧棠买了一把香蕉,去了周洁雯家一趟。 周洁雯下课还没有回来,贝碧棠跟周洁雯姆妈打了声招呼,又给她扒了只香蕉,然后下楼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菜回来。 贝碧棠进了周家的厨房,仿佛比在自己家里更自在,煎炒烹炸,香味窜出老远。 贝碧棠花了六块钱做出一桌子菜,刚解开围裙,周洁雯就回来了。 周洁雯看着饭桌,不好意思说道:“我刚进弄堂,就闻到香味啦。碧棠应该我请你的,提前庆贺你高考成功,考上心目中的大学,被第一志愿录取。”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我坐着等你,也是闲着。” 她对自己考上交大充满信心,不是十成十吧,谦虚一点,九成的几率总有的。她能考出来估出来的分数,周洁雯功不可没。 交易是交易,周洁雯交给她的不仅是知识,还给了她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模拟成绩不好,还会跟她谈心。周洁雯姆妈也会柔声安慰她。 两人齐力将周洁雯姆妈,搬到有靠背的椅子上,三个人围着桌子,说说笑笑,提前祝贺贝碧棠考上大学。 晚饭结束后,贝碧棠跟周家母女好好告别,并说,以后还会来看周家姆妈的,还会找周洁雯玩。 周洁雯也说了,以后去交大找贝碧棠。 贝碧棠将放在周家的课本、其他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带走了,留在周家,她们也用不上,还会给人家造成困扰。 第77章 回到石库门,走进弄堂口,贝碧棠远远地看到小毛头和自己五六岁的孩童趴在地上,玩一个木头青蛙。 苗秀秀坐在离小毛头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躺在竹制躺椅上,半眯着眼睛,摇着蒲扇,地上燃着根掰断下来的三四厘米长的蚊香。 贝碧棠默不作声地从她身边经过,小毛头玩得开心,没有看到他的漂亮小姨回来了。 “站住!”苗秀秀突然出声叫住了贝碧棠,她的眼睛完全睁开了。 贝碧棠停下来,看着苗秀秀,看她有什么要说的。 苗秀秀轻摇一下蒲扇,说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去见人?我好跟人家约个时间。” 贝碧棠听着无比反感,又是嫁人!高考结束后,苗秀秀她们一次都没有问过她考得怎么样?她们就对她这么没有信心吗? 贝碧棠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的讥讽,冷声说道:“就这一个月了,姆妈都等不及吗?” 说完,贝碧棠没理苗秀秀的张口欲言,快步走上台阶。 接下来的时日,贝碧棠只能待在家里,冯光美去外婆家了。 和周洁雯的买卖已结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夏日炎热,周家住在阁楼上,还有一个病人,再多一个人,室内只会更热。 至于顾望西…… 贝碧棠乘坐电车,来到外滩,从海关大楼响起悠扬悦耳的钟声,让四周绵延不绝。 下了电车,步行到和平饭店对面街道上,等着过马路时,贝碧棠仰头看着和平饭店绿色的屋顶,心情复杂。 她想和顾望西结束这段关系,但不知道怎么说,每当对上顾望西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她到嘴边的话都会默默咽回肚子里去。 顾望西也知道贝碧棠根本没想当他的女朋友,她当初为了防止自己将来走投无路,只想找一张饭票,这张发票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短短一年,贝碧棠不仅补上了高中的课程,还进步神速,完全看不出她只有初中薄弱的学习底子。对贝碧棠能考上好的大学,他比对自己有一堆名师辅导的妹妹,更有信心。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3章 贝碧棠的交大录取通知书,是她的新的征程,也是他的绝唱。 贝碧棠可以毫无顾忌地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系,因为她不欠自己的。说是饭票,但他这张饭票还未预支过,以贝碧棠凡事靠自己的性子,和金贵的大学生身份,将来也用不上他。 他是送了贝碧棠很多礼物,但那些礼物从来没有被贝碧棠带出去过,躺在床头柜抽屉里,大部分都还没有拆开。 将他花在贝碧棠身上的钱,一一说给周围人听,哪怕是对贝碧棠有防范之心的霍世勋,也会骂他一声,抠门。合着贝碧棠在你身上什么也落不着,他白担心了。 “顾先生。” 贝碧棠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柔柔地叫了一声。 顾望西被叫回了沉浸的思绪,他扣扣子的修长白皙手一顿,然后快速拿起在床尾上的黑色西装外套,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有急事,我这周要飞国外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上海。” 说完,不给贝碧棠说话的机会,大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往房门口走。 身后的贝碧棠合上嘴巴,一脸欲言又止,其实她是想提醒顾望西,他后面的白色衬衣没有夹到皮带里面去,露出来了。 不过顾望西的司机应该会提醒他的吧? 贝碧棠不确定地想。 有把握是一回事,漫长的等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贝碧棠在家里等着心焦,她在石库门露脸的机会,街坊邻里说起她的机会也越多。 不过贝碧棠是个反面教材,要是她们有这么一个女儿,要睡不着觉的。 贝碧棠每次都被中年阿姨用来说自己,抗拒谈对象,不愿意恋爱、结婚的女儿。 你看那个谁?贝碧棠长得多好看啊,你能有人家好看吗?她现在都没人愿意做媒,相看,待在家里白吃米饭,你要做第二个贝碧棠吗? 还有不想自己女儿去读书,考大学的。 我记得贝碧棠念初中时,考了多少分,你的成绩比她的还要差,你看她,能考出个什么来着?乖乖听话,去厂里做工补贴家里,考大学别想了。 冯光美从外婆家回来了,两人窝在冯光美的小床上,放下蚊帐,吃着冰糕,学着那些老阿姨的话,痴痴地笑着。 冯光美将嘴里的冰糕拿出来,眉头一挑,扬起头来,冷哼一声说道:“她们等着看吧,让她们看不好!等着惊呆下巴吧!” 天光一日比一日盛,才五点钟,天已然大亮,路边的灯竟然显得多余了起来。 窗户泄进来丝丝缕缕的晨光,贝碧棠从垫子上爬了起来,不停地抖着衣领。 她瞄了一眼窗外,得,又是一个艳阳天。 苗秀秀上年纪,天一热,就睡不着。她提着马桶边下楼,边贝碧棠吩咐说道:“你洗完脸刷完牙,从我放在枕头下面的小荷包里,拿些钱,去街口买点豆浆、油条回来。” 贝碧棠应了声好,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两根到肩的辫子,自己的头发长长了,她默默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一头秀发,美了。 贝碧棠撩开蚊帐,看了眼睡得脸红扑扑的小毛头,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软绵绵的脸蛋,才从枕头底下掏出苗秀秀的钱包来,拿来一张五角的。 从街口往回走,贝碧棠又看见了黄大山和薛桂枝,黄大山一手摸着肚子,一边跟着薛桂枝说话,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来过。 薛桂枝笑得花枝乱颤,眼睛眯起来,嘴巴捂起来。 两人看到了贝碧棠,黄大山特意提高音量说道:“薛同志,真是谢谢你老公了,帮我找了伙计干,我这个月挣多了点。” 薛桂枝老公地质队的,跟黄大山一个码头上扛包的,半点边挨不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更何况,就薛桂枝和她老公感情淡成那样,她会开口让自己老公帮忙,她老公又会帮忙吗? 薛桂枝眼睛瞪大,没有回应黄大山的话,捂着嘴,发出一连串笑声。 贝碧棠偏过头去,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冷眼从两人旁边走过。 薛桂枝不阴不阳说道:“人家都不跟你这个姐夫说话。” 黄大山拖长了音调,说道:“大学生嘛。” 薛桂枝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贝碧棠提着豆浆、油条回来时,苗秀秀已经升好了炉子,煮上了热腾腾的稀饭,又从咸菜罐子里,用筷子夹出一小碟笋丝花生、酱黄瓜来。 贝碧棠将豆浆、油条放在桌子上,揭开快要扑出来的盖子,将铝锅从灶上移开,再放上另一个锅子。里面放着洗好的、中午要吃的米饭,用余热闷着,这样省些煤。 苗秀秀拿来碗筷,放到四方桌上,饭桌上不见黄大山人影,她皱着眉头问道:“姑爷呢?” 贝碧棠不声不响地看了眼在林碧兰怀里扭着屁股的小毛头。 林碧兰随口说道:“去外面吃了。” 苗秀秀将多余的碗筷放回去,没好气说道:“早知道姑爷不在家吃早饭,豆浆油条就不用买了。” 林碧兰没说什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三个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坐在一起,反而没话说,屋子里只有小毛头闹腾的声音。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4章 早饭吃到后半段,林碧兰斜睨了贝碧棠一样,不怀好意地说道:“录取工作开始了吧?我听说不少的人已经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贝碧棠喝了口豆浆,语气平淡地说道:“那是考军校,学医的,提前录取的。” 林碧兰一噎,撇撇嘴,说道:“谁信啊。” 贝碧棠淡着一张脸,说:“爱信不信。” 林碧兰呛声说道:“哼,你要是考上了,我就将我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贝碧棠眉头轻抬,似笑非笑说道:“有的人说的话就当是放屁,要不然早死八百次了。” 林碧兰说的好像她的命很值钱,她很稀罕似的。林碧兰哪一次不是明知道自己没理,就张口发毒誓,诅咒自己。 以前贝碧棠念着家庭和睦,姐妹情,给林碧兰留有一分余地。 现在嘛,活力全开,林碧兰根本没话说了。 林碧兰恨恨地咬了好几口手里的油条,嘴一抹说道:“姆妈,我去上班了!” 出门前,林碧兰回头神气地看了一眼贝碧棠,好像在说,看吧,我有班上!你这个无业游民! 烈日炎炎,空气中冒着丝丝热气,副食品商店里,吊顶的条形风扇哗啦啦作响,里面的售货员打着哈欠,打着苍蝇。 贝碧棠挎着藤篮子从副食品商店里出来,强烈的日光直射眼球,贝碧棠不由地伸手挡在额前,遮蔽日光。 穿着军绿色工装的邮差,从贝碧棠身旁行驶而过,一辆自行车骑得飞快,车铃铛“铃铃”作响,惹人心烦气躁。 贝碧棠顶着大太阳走到楼下,就看到冯光美和邮递员站在她家楼底下,冯光美手里拿着两份文件袋子,一脸的欣喜若狂。 冯光美似乎感应到了贝碧棠,她转过头来,朝巷子里一看,下一秒指着贝碧棠,对着邮递员大声说道:“她就是贝碧棠!” 话音刚落,冯光美就朝着贝碧棠飞奔而来。 “接着!碧棠,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 冯光美等不及了,将一个文件袋往贝碧棠身上用力一扔。 贝碧棠一愣,脸上表情空白了两秒,然后瞪圆眼睛,慌忙身体向前倾去,伸手去接住文件袋。 文件袋一到手,贝碧棠就立马颤抖着手,撕开来看。 一抬头就是贝碧棠心心念念的学校名称,“……交通大学学生入学通知书,贝碧棠同志,经上海市招生委员会批准你入我校机械工程系车辆工程专业学习,请与一九七九年九月……凭本录取通知书来校报到……” 贝碧棠最好看向落款处的学校大红章。 冯光美拉起贝碧棠的手,在原地打转,蹦跳起来。 大太阳底下,两个女孩子发出道道呐喊。 “碧棠,我考上了!” “我也考上了!” “财经学院!” “交大!” “哈哈哈哈!” 两人蹦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紧紧抱在一起,两双年轻清亮的眼睛里同时涌出开心的泪水。 这一年的彷惶与茫然,数次动摇,又无数次咬牙坚持,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第78章 安静,只有蝉鸣的弄堂里,在家里困觉的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动静。 贝碧棠在石库门里口碑,不到半个小时,就两面反转。 原本在老姐妹家打扑克的苗秀秀,一脸不敢相信地被身后一帮老姐妹推着往家走。 “秀秀啊,你可是有福气咯。” “秀秀,你家碧棠一看就是当大官的长相。” “秀秀啊,我远方亲戚有个侄子,高中毕业的,父母都是干部,他在供电局工作,你要不要让你家碧棠交个朋友。” “秀秀啊……” “秀秀……” 苗秀秀脑袋晕乎乎的,乱哄哄的,怎么就考上了呢?要是早知道小女儿有这个能耐,她掏出棺材本也要支持。 不过棺材本没掏出来,贝碧棠不是也考上了嘛。苗秀秀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比当年小毛头出生还要开心。 说到底,小毛头是她女儿的孩子,隔了一层,到了关键时刻,当然是自己的女儿比孙子重要。 别看苗秀秀对贝碧棠不怎么样,疼小毛头疼得跟什么似的,要是有人拿刀放在她脖子上,非要她选一个,她肯定选贝碧棠。 她对黄大山千好万好,要是让她给黄大山捐肾捐骨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换到贝碧棠身上,没有一丝犹豫,捐之前她还得去静安寺拜拜,保佑一定成功。 銥誮人性是复杂,苗秀秀平日里对贝碧棠态度不好,无非是父母辈的老观念作怪,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对你怎么样,你都得受着。但又有几个人的一生之中,遇上捐肾捐骨髓的极端情况? 小小的屋子里,涌进一大堆人,贝碧棠脸皮薄,受不住街坊邻居的热情,只能拿出交大的录取通知书,挨个递给她们看。 苗秀秀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谁要想上手摸一摸,拿过来看一看,她都要说上一句,“小心点,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大家对此笑笑,说着打趣话。 屋子里其乐融融的,完全看不出来,也许半个小时前,她们之中就有人,嘴里就说着贝碧棠的坏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5章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苗秀秀她们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十年。石库门里就是一个浓缩的人情社会,今天我跟你闹了口角,明天我家有红白喜事,还要找你帮忙,你还得亲亲热热地答应。 要是贝碧棠连这一点人情冷暖都受不了,为了人家嘴里的几句轻视话,跟长辈式的邻居们闹翻了,老死不相往来。 你看不起我是吧,哼,那我不理你了。 这是小孩子才做了的事,或者家里面给了你一辈子当小孩子的底气。 贝碧棠红着脸,接受着声声夸赞,快到日落时分,才送走了最后一波前来恭喜她的邻居。 林碧兰一下班,匆匆赶回来。跟离开的邻居碰上,大家都笑着祝贺她,有一个大学生妹妹。 林碧兰呆滞地笑着,跟个游魂似地进了家门。 她凑到苗秀秀耳边,看着扫瓜子皮的贝碧棠,小声说道:“真的考上了,还是交大?” 苗秀秀大声嚷道:“碧棠,拿你的通知书出来,给你大阿姐看看。” 苗秀秀话语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和自豪,林碧兰心里一酸。 但真当贝碧棠将大学录取通知书递给她时,她还是擦了擦手,接过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下来。 她嘴角扯出个笑容来说道:“小妹,真是好运气,被上天眷顾。” 苗秀秀说道:“碧兰啊,你去买点熟食回来,再打点青梅酒,今晚我们母女几个喝一杯。” 林碧兰脸色僵硬地答应下来,从包里掏出皮夹子,取了一张五元的,犹豫地想了想,又咬咬牙再拿出一张十元的。 就当破财消灾了! 林碧兰出门前,定定地看着贝碧棠,还问了一句,“碧莉呢?她知不知道这个好消息?要不要我随便给她打个电话,通知她一声。” 没等贝碧棠回答,苗秀秀就先说了,“碧莉那边用不着你操心,碧棠最跟她亲,碧棠第一时间就给她打了电话,这周末她回娘家,说不定二姑爷也会跟着回来,都是赏碧棠的光。” 林碧兰听了,心气更加不顺,气闷闷地走了。 熟食买回来,林碧兰已经做好了心态调整,小小的屋子,都是她夸张的说话声。 “姆妈,要放以前,小妹是不是要骑马戴大红花,游街一圈……小妹考上了交大,哎呀,以后小毛头就指望她了,小妹你多教教小毛头……” 黄大山下班回来,林碧兰立马冲过去,拉拉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黄大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向贝碧棠说道:“小妹,恭喜。” 贝碧棠漠然地偏过头去,当作没听见这一声恭喜。 林碧兰脸上瞬间气恼,张嘴想要说贝碧棠,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把嘴巴闭上。 苗秀秀就在旁边,她也不出声说贝碧棠。 按照以往态度,贝碧棠对黄大山爱搭不理,苗秀秀和林碧兰是不能容忍的。 印象中的指责没来,贝碧棠觉得好笑,连家人对待家人也会势利眼,踩低捧高。 饭桌上,黄大山捧着酒杯,朝贝碧棠敬着,开头姿态放低说道:“小妹,姐夫给你赔酒道歉,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将我以前的话放在心上,姐夫也是怕你耽误了年华。”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贝碧棠不说话,扯了扯嘴角,心里腹诽,这算哪门子的道歉?黄大山最喜欢喝酒了?还有,会个成语就乱用。 苗秀秀摆手说道:“家和万事兴,别说姑爷了,就连我这个姆妈,也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考上大学的能耐。碧棠考上了,不说不开心的事,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大家吃饭!” 林碧兰和黄大山连忙顺着台阶下,点头说道:“是啊,是啊。” 桌上的氛围就靠林碧兰和黄大山一唱一和撑着,贝碧棠正主脸上不见多高兴,对苗秀秀她们的态度,还是像以前那样。她们叫她一生,她才会回一句,要是不想回,就直接冷着一张脸。 夜饭过后,贝碧棠直接被苗秀秀推去躺着。 躺在床上,膝盖上放着本杂志,贝碧棠一边轻摇蒲扇,一边翻动着书页。 突然间,贝碧棠泄气地将杂志和蒲扇放到一边,鼓起脸,将头压在被子里。 里间静悄悄的,仿佛没人,一只萤火虫从窗外飞进来,靠近低垂的蚊帐。 贝碧棠翻了个身,双手交叉在胸前,发呆地看着蚊帐顶。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那只误入的萤火虫。 对顾望西而言,她就是一只闯入他世界的萤火虫吧,微不足道,偶而观赏一眼,也赏心悦目。 贝碧棠知道自己长得漂亮,要是不漂亮,当初找上顾望西他肯吗? 扪心自问,要是顾望西长得成何达飞那样,那自己也不肯。 这样一想,贝碧棠瞬间将自己脑袋里的那点悲春伤秋给踢出去。 贝碧棠心底呸呸两声,晃了晃头,不能再想了,不可以将何达飞的脸放在顾望西的脑袋上! 贝碧棠盯着那只萤火虫看,不知看了多久,心里纠结了多久。 屋子里暗了一度,原来对面的灯暗了下来,那户人家要睡觉了。贝碧棠突然想通了,腾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衣。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6章 萤火虫被惊飞,慌忙乱窜,贝碧棠出去之前,伸出手来。 萤火虫似乎感受到了贝碧棠的善意,朝贝碧棠飞过来,停靠在她手心里。 贝碧棠将手伸出窗外,萤火虫飞向属于它的黑夜之中。 夜色深深,灯火点点。 楼下人们穿着宽大的裤衩,单薄的背心,围在一起,中央空地上放着一台收音机,正放着单田芳评书。 蚊子嗡嗡地靠近,人的眉头一皱,伸出手来往脖子上,腿上、手上毫不客气地一打,“啪”地一声,一手一个死蚊子。 贝碧棠仿佛走在万人中央,人人都转过来,看着她,朝她露出个笑脸来,目送着她朝电话间去。 贝碧棠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出家门,这么个情况,她应付不来,也不习惯。 她咬咬牙,还是没有调转回头。 贝碧棠将电话打出去,才想起来,不知道顾望西回国了没有?也许还在哪个国家呢。但贝碧棠没将电话放回原处,依旧等着。 顾望西接起电话,说道:“哪一位?” 贝碧棠看了一眼目光灼灼的老阿姨,背过身去,小声说道:“是我。” 顾望西语气微顿,平淡地说道:“哦,是贝同志。” 他抬手看着腕表,都晚上十点多了,贝碧棠应该接到录取通知书了吧,也该就是今天,就怎么等不急吗? 这一年来,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就是告诉他结束的。也好,他们之间,由一个电话开始,又有一个电话结束,也算有始有终,首尾呼应。 贝碧棠细眉微微皱起,她怎么觉得顾望西阴阳怪气的? 贝碧棠想了想说道:“顾先生,你回来了吗?” 话一出口,贝碧棠心里就懊恼一声,这不是废话吗?没回国怎么接她的电话? 顾望西根本无心他顾,没注意到贝碧棠说了傻话,要是放平常,他一定会调笑贝碧棠几句,管冷清的贝小姐接不接。 顾望西冷淡说道:“回来。” 他都回来两周了,实际上,这趟国他根本没必要出。他是为了逃避。 一想到,这两周,他不联系贝碧棠,贝碧棠也不联系他,顾望西就想磨牙。 贝碧棠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清清嗓子,带着几分欢快说道:“顾先生,我考上了!” 顾望西不禁笑了,高兴地说道:“恭喜你。” 没话说了,又该说些什么呢,她打电话给顾望西,就是为了告诉他,她考上了交大。 顾望西只提过一次,他毕业于哈佛大学,哈佛大学这个学校名称,就被贝碧棠牢牢记住了。有一次贝碧棠去市图书馆找书,还借阅了一本世界著名大学名录,在最顶头上看到了哈佛大学的校名。 罗斯福还是顾望西的校友,还有上百位诺贝尔奖得主,贝碧棠惊呆了。 高考结束后,贝碧棠没有跟顾望西说过、讨论过自己的成绩,考得怎么样,那不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甩大刀嘛。 但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也应该告诉顾望西一声。 贝碧棠灵光一动,问道:“那顾先生的妹妹呢?” 顾望西又开心地说道:“她也考上了,同济大学的建筑系,双喜临门。” 贝碧棠觉得顾望西的话不对,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顾望西接着问道:“你呢,被什么专业录取了?” 贝碧棠将自己的疑惑放在一边,回答道:“车辆工程系。” 顾望西放缓了声音,柔声安慰说道:“物理专业和机械制造专业很热门,学理的几乎第一志愿是理化专业,第二志愿就是机械专业,第三志愿是电气之类的。车辆工程也不错,毕业后你可以进第一汽车制造厂,那里可是标志着国家汽车工业的诞生。” 贝碧棠耳朵一痒,敞开心扉说道:“其实我对学什么专业无所谓的,第一志愿填报物理专业,无非是为了轻松些。照顾先生这么说,我毕业后,岂不是要去长春?应该不会吧,我的户籍可不是吉林省,上海的汽车厂也不错啊。” 顾望西笑了笑,说道:“你不愿意离开上海啊?” 贝碧棠说:“谁愿意离开老家啊,顾先生不也从美国回来了吗?” 顾望西单手撩开窗帘,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月色,轻声说道:“那是我妹妹还在国内,我是回来找妹妹的。那你呢,不愿意离开上海,是为什么什么?” 贝碧棠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就为了食堂的饭菜口味吧。” 顾望西假笑一声,放下窗帘,沉默不语。 贝碧棠笑笑说道:“顾望西谢谢你,给我你妹妹学校的高考资料,还给我讲解题目。” 顾望西立马问道:“那你怎么谢我?” 贝碧棠脸色一顿,犹豫说道:“那顾先生想我怎么谢你?” 她钱都花光了,好在上大学不用学费,每月还有补贴,她不用担心。 顾望西情绪不高地说道:“没事,不用谢我,我开玩笑的。” 贝碧棠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决定上大学第一个月,省吃俭用,从补贴中扣点钱出来,请顾望西吃一顿饭。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7章 想好了怎么谢顾望西,贝碧棠开口说道:“那没事,顾先生我挂电话了,再见,晚安。” 顾望西懊悔地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有毛病,有话不会好好说,你看吧,人家要挂电话了。以贝碧棠的优越长相和学历,上大学后,不知道有多少狂蜂浪蝶要追她,她会稀罕一个要哄的男人? “等等!”顾望西叫住了贝碧棠。 贝碧棠疑惑道:“顾先生,还有什么事?” 顾望西闭上眼睛,语速飞快说道:“贝小姐,你考上大学,以后不用担心生计了吧,那我们之间?” 贝碧棠低着头,看了一会儿脚尖。 顾望西说道:“既然贝小姐不说话,我明白贝小姐的意思了,我们就……” 恰巧在此时,贝碧棠也开口了,她低声说道:“顾先生,我们还是像以往一样吧。” “什么?……”顾望西突然失声。 贝碧棠抬头,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想断了就算了。” 顾望西脑袋里两个小人在拉扯,想要说清楚他们两个之间到底算什么,又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生意场上一向激进、锐意进取的顾望西,这次选择了最为保守的策略。 他点头说道:“好,贝小姐,那就按你说的,一周过来找我一次。” 贝碧棠咬着嘴唇,犹豫说道:“顾先生,一周一次,我可能不能保证,上大学后我想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周末我想去图书馆学习,或者待在宿舍看书。” 顾望西还能说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他起码是输给了书,一个非人类物品,没有输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 而且按照贝碧棠这个一心学习的劲头,班上的男同学朝她抛媚眼,她都会以为人家眼睛有问题。以贝碧棠的外冷内冷,里外都冷的性格,都不会好心建议人家上医务室看看。 顾望西往好的地方想,心情愉快了几分,他温柔地说道:“嗯,上大学了也应该好好学习,求知若渴地探讨学问,大学四年很快就会过去的,毕业后你会非常怀念上大学的那段时光。我上大学时,也是如此,但有的狠人,甚至一个学期不出一次校门,我比不过。现在想想,我都有点后悔,自己上大学时太贪玩了。” 贝碧棠认真听着过来人的经验,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好学生式地回答道:“顾先生,你说的话我记住我,我一定好好学习,尽量少出校门,别把自己的心给逛野了,” 顾望西一噎,他好像说错话了。 贝碧棠又说道:“那顾先生就这样吧,我们还维持以前的关系,要是你遇上喜欢的人了,可以跟我说。我们好聚好散。” 她和顾望西都单身,没有伤害谁,碍着谁。男欢女爱,做那种事挺快乐,挺解压的。这是最原始的快乐,为什么要抗拒呢? 不,她想错了,应该是男欢女欢。 贝碧棠暗暗想着。 将来自己的丈夫接受不了,那就说清楚,白纸找白纸,有过性经历的人找同样有过性经历的人。再说了,她将来结不结婚,都不一定呢,考上大学给她底气。而且在考上大学的罐头食品,想到结婚,不仅违和,还十分扫兴,像是被人泼了冷水一般。 贝碧棠说的洒脱,想的也洒脱,顾望西哑口无言,只能说好。 贝碧棠挂了电话,朝弄堂里走。聚在一起听评书的人群已经散去,没有目光聚集在她身上,贝碧棠松了口气。 星空之上,明月皎皎,月光如水盈盈。 月有阴晴圆缺,盛夏的月光也比其他季节暖上一些,不冻人。 “嘿!碧棠!”和同学看完电影的冯光美从拐角处窜出来。 贝碧棠捂着胸口,没好气看着冯光美,说道:“吓我一跳。” 冯光美吐了吐舌头,压着嗓子说道:“不好意思嘛,我太兴奋了。” 贝碧棠关心说道:“下次别这么晚才回家。” 冯光美说道:“放心啦,我阿哥去接我回来的,他去锁车了。” 冯光美又接着说道:“跟做梦一样,碧棠你习惯了没有?” 贝碧棠不明所以说道:“习惯什么?” 冯光美双臂张开,来回划了划,说道:“大家的目光啊,一举一动邻居们都看着你,这种感觉不错吧?要是考大学之前,做梦梦里也能体验一回,考上大学之后的万众瞩目,我说不定能奋发图强,考上清华北大!” 贝碧棠笑笑,撩撩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说道:“可是,光美,我觉得很羞耻,我觉得自己不对劲,有问题。” 冯光美笑容一敛,随后揽过贝碧棠的肩膀,搓一搓,笑着说道:“千人千面嘛,碧棠你不要这么想,你不好意思,说明你脸皮薄嘛。脸皮薄算什么缺陷,以后你一拿交大的毕业证,某某万人大厂和某某局、厅、部的工作证出来,人家都会说你高深莫测,为人低调谦虚。” 贝碧棠心底的疙瘩微微解开,从小到大,不仅林碧兰一直拿她不会说话,不会跟人交朋友打击她,连二阿姐私底下也会让她,多跟人走近,不要那么内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8章 冯光美摇头晃脑,伸手举向天空,张开五指,说道:“以后我们两个一定会更好!” 贝碧棠也充满信心,将手搭上去,说道:“嗯,明天一定会更好。” 冯光美将手放下来,笑着说道:“等上了大学,我一定要化妆、烫头发、穿裙子、穿带跟的鞋子……” 顿了一下,冯光美嘿嘿一笑,用头轻碰了贝碧棠的脑袋,笑嘻嘻说道:“还要谈一段校园恋!碧棠,你想不想谈恋爱?大学里可是集中了全国各地的优秀男青年。” 贝碧棠莫名地脸一红,脑子里浮现了顾望西英俊的脸,她抿着嘴,摇摇头。 冯光美凑近盯着她看,还指着她说道:“我不信,你刚才那样,一看就是春心荡漾了。” 贝碧棠反驳说道:“我没有。” 冯光美说:“我不信。” 贝碧棠说:“真没用。” 两人来回斗了一路的嘴,贝碧棠回到家,苗秀秀她们已经躺在床上打算熄灯休息了,她赶紧拿起面盆,去洗了个澡。 从澡堂子里回来,贝碧棠的床铺已被铺好,其他人已经安然入睡。 贝碧棠关了灯,躺在地板上,蟋蟀窸窣,一夜好梦。 第79章 礼拜天,魏碧莉携老公陈金龙回来了一趟,这是婚后陈金龙第一次主动说要跟她会娘家,并且公公婆婆也不反对,还说让陈金龙不要小气,多买点东西带给苗秀秀这个丈母娘。 陈金龙哭笑不得,之前明里暗里拦着儿媳妇不要常回娘家的,是你们,如今让他多和丈母娘那边多走动的,也是你们。 好吧,他承认,他以前也看不上丈母娘那一大家子人,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风水轮流转。 贝碧棠这个小姨子不声不响,轰地一声考上了大学,而且是本地人心目中的数一数二的好大学。 魏碧莉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小姨子要考大学的事。 红烧肉、小河虾、小葱拌豆腐、酱鸭、清蒸鲈鱼、清炒茼蒿、椒盐小黄鱼、胡萝卜排骨汤。 苗秀秀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看着这些菜色,又觉得不够丰盛,还得再添上一两个荤菜。 她拿出两张大团结,打发林碧兰去街上再买只白切鸡,和些卤牛肉回来。 夕阳黄灿灿的,红霞绯艳,婀娜多姿。 家家户户飘香。 “碧兰,哟,又上哪去?不是要到饭点了?接你家碧莉啊?” 林碧兰摇摇头,笑着说道:“是啊,碧莉今天回来吃饭,我去再多买几个菜。” “喜事,碧莉回来,碧棠又考上了交大,多买几个菜,庆贺一番也是应该的。” 林碧兰不住地点头,认同。 现在林碧兰的心态已经放得很平了,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和贝碧棠修补姐妹关系。 魏碧棠和陈金龙一进门,苗秀秀就立马脸上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二姑爷来了!” 自己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魏碧莉对苗秀秀只看得到陈金龙行为不置一词,她快步走向贝碧棠,一把拉过来她的手。 红着眼眶,哽咽说道:“碧棠,二阿姐真为你高兴。” 什么嫁个好人家都是虚,有大学可以上,谁想嫁人啊?哪怕嫁的是如意郎君,也不换。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我都说了让二阿姐你相信我,你小看我了吧。” 魏碧棠一抹眼角,吸了吸鼻子,扑哧一笑,说道:“是,是,我错了。” 感伤的氛围不翼而飞。 苗秀秀伸手接过陈金龙提着的礼品,笑逐颜开,夏桃、西瓜、毛线、奶粉,真是赚大了。 她一边招呼着陈金龙,一边说道:“快坐下吧,我让碧兰去姑爷一声。” 林碧兰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买回来的熟食,向魏碧莉点了一下头,又叫了陈金龙一声“妹夫”。 然后又忙不迭地下楼,叫黄大山回家吃饭。 今天全家人都在家,林碧兰和黄大山都没有上班,但他一整天不见个人影,要吃夜饭了都不知道回家。 林碧兰在楼下一边喊,一边深恨黄大山不争气,不给她长脸,陈金龙这个妹夫都来了,他也不在家等着招待客人。 等林碧兰和黄大山回来,大家才拿起筷子开饭。 林碧兰居然有几分受宠若惊,这几天,她可是体会到了,贝碧棠这些年的处境。 陈金龙反客为主,主动招呼着黄大山喝酒。 青梅酒还剩半瓶,贝碧棠也喝了半杯,脸红红的。 酒过三巡,魏碧莉看了一眼贝碧棠,伸手捅了陈金龙一下,还咬牙瞪了他一眼。 红包呢?别忘了正事! 陈金龙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封,直接放在贝碧棠面前。 他笑得含蓄说道:“小妹,这是你姐和姐夫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祝贺你考上大学。” 贝碧棠看向魏碧莉。 林碧兰眼睛发光,盯着桌子上的红包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黄大山也微微仰起身子往贝碧棠那边看去。 两人打量着红包有多厚,又在心里估摸着有多少钱。 魏碧莉补充说道:“这里面一半是我和金龙给碧棠的,另一半是我公公婆婆给的。” 停了停,她的目光从林碧兰和黄大山脸上一扫而过,又说道:“钱不多,一百块,碧棠收下买纸和笔用。”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9章 贝碧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我收下了,谢谢姐夫和叔叔阿姨。” 说后面的话时,贝碧棠是看着陈金龙说的。 贝碧棠大大方方地将钱放进裤兜里,这钱她得收。收下了这份人情,代表着她愿意和陈家的人亲近,愿意和他们当亲戚。 陈金龙阿爸姆妈为什么这么大方给她送上五十元的贺礼,这不也正是他们的目的吗? 为什么让二阿姐的日子过得如意一些,这钱她不能推回去,即使她不喜欢这些人情世故。 苗秀秀乐得合不拢嘴,二女婿不仅来了,还带着厚礼,连一向冷漠的亲家公亲家母也送了心意。 以后她也能撑直了腰板,和陈家往来了。 林碧兰也笑得开心,她为贝碧棠在公公婆婆眼里受到重视而感到高兴。这钱是她公公婆婆当着一家人的面,当众给的。 至于其他人什么眼色,她不管,反正她亲妹妹拿到了好处。 亲妹妹考上大学,公公婆婆能高看她一分,魏碧莉没想那么多,她也不在乎。要是有可能,她更想和陈金龙搬出去,租个亭子间,关上门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魏碧莉只是单纯地为贝碧棠这个妹妹感到开心、骄傲。 陈金龙给魏碧莉夹了一块她爱吃的酱鸭腿肉,笑着说道:“小妹,你大学报到是什么时候,你跟姐夫说一声,到时候姐夫开车送你,直接送你到宿舍楼下,再帮你将行李搬上宿舍。” 魏碧莉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省得贝碧棠自己辛苦。她还可以坐着陈金龙的车,给贝碧棠打扫一下床位、铺床。 贝碧棠急忙摆手说道:“姐夫,不用了,太麻烦了。” 魏碧莉说道:“不麻烦的,你姐夫有空!”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姐,能有多少行李,再说了,我又是本地人,可以将东西慢慢搬运过去。实在不行,缺了什么,不用等周末,下课了就可以回家拿。” 魏碧莉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有想当然了。贝碧棠那点行李能占多少地方,要是让陈金龙开着大卡车送贝碧棠去报到,以她的性子,她不得开学前几周,都躲着同学。 陈金龙张口想说些什么,魏碧莉伸手拦着了他,笑着说道:“你二姐夫开玩笑的,送什么送,他得出车赚钱养孩子。” 对于孩子的事,魏碧莉也想开了,不再钻牛角尖。应该说是贝碧棠考上大学这件事,开解了她。 再难,有贝碧棠考上交大难吗?贝碧棠功课什么水平,她能不知道吗?贝碧棠上初中,还是她教的贝碧棠写作业。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夜里打个咳嗽,都能传出老远的石库门。贝碧棠想去参加高考,面临的冷言讽语,不用想也知道,比她怀不上孩子只多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贝碧棠都能一声不吭,做好自己想做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去听,不去想,即使将来考不上,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她这个姐姐,没有贝碧棠的毅力和志气,也去考个大学回来,但不再想烦心事,无视别人的嘲笑,恶意,总能做到的。 魏碧莉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贝碧棠又三言两语让魏碧莉顺着自己,陈金龙不由地对贝碧棠这个小姨子,更加佩服了。 他仔细地打量了贝碧棠一眼,人还是那个人,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这回的小姨子看上去还是有些闷气,话不多,但神色之间充盈着一股自信。 饭桌上,聊的不仅是贝碧棠考上大学的喜事,大家天南地北、杂七杂八的事也聊了不少。 有魏碧莉在,贝碧棠高兴,也不想将气氛弄僵,她对着林碧兰和黄大山神色不仅缓和下来了,还偶尔笑着接他们的话。 苗秀秀抱着小毛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女儿、女婿们。 直到落地钟敲响了八声,她才开口打断她们的热聊,“不早了,金龙带着碧莉回去吧,别错过了最晚一趟公交车。” 来之前,陈金龙还对着魏碧莉开玩笑说,要不要开车回去,给你长长面子。 魏碧莉笑着使劲锤他,明知道这一趟喝酒是免不了的,还说这种话逗她。 魏碧莉高高兴兴地来,又高高兴兴地走。 不用开口,魏碧莉拿起包,贝碧棠就跟条小尾巴似的,主动跟在魏碧莉身后。 夜风徐徐,贝碧棠路过一个又一个在外头纳凉的人,陈金龙不仅识趣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还不紧不慢地落在她们后面。 贝碧棠挽着魏碧莉的手一路走着,脸上美好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 “二阿姐,我跟你说,那道数学题可难了。我一看就皱眉,抬头一看,前面的大哥急得抓头,我心里就一松,我觉得难别人也觉得难,大家都做不出来,等于我做对了,拿了全部的分数……” 到了公交站,贝碧棠转过头来,直视着陈金龙,严肃着一张脸,沉声说道:“姐夫,你可要好好对二阿姐。以前我没资格,没底气对你说这句话,现在我有了,将来你要是对不住我二阿姐,我一定跟你拼命。” 陈金龙心头一震,魏碧莉霎时间红了双眼,眼睛里泪光莹动。 陈金龙回过神来,郑重地点头说道:“小妹不用你说,我也一定做到,要不然天打雷劈!”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0章 贝碧棠才不信什么毒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话,徐则立对她说过的还少吗? 嗯,黄大山以前上门求亲,也说过。还有据她了解,那些谈了对象的女知青,她们的对象也同样对她们说过。 这些话他们男人是不是都要至少说一次?要不然像是人生不完整,缺了点什么似的。 当然话可不能这么说,贝碧棠笑了笑,将耳边的一缕发丝拂上去,缓和着语气说道:“姐夫,我当然相信你,我话说的严重了些,其实我只想告诉你。二阿姐不仅有你这个丈夫可以依靠,她也可以依靠我这个妹妹。” 有能力的人说话就是霸气。 陈金龙笑着点头,说道:“小妹有出息,将来我要是有了女儿,也让她跟你这个小姨学着点。” 都说外甥像舅,他的孩子注定是没舅了,当然他也不稀罕,像姨多好啊,这个姨一定是贝碧棠这个小姨。 姐妹一个,一个在车上,一个在地面上,两两相望,不停地挥手,跟生离死别似的,贝碧棠还追出去一小段路。 直到公交车转弯,魏碧莉才不舍地转过头来,陈金龙拥着她的肩膀,酸得牙疼,姐妹之间的感情是这样的吗? 他家的姐妹也不见这样啊?相互告状、挖对方的零花钱、嘲笑对方闹出的笑话……才是他的姐姐和妹妹日常,大概他家的姐姐妹妹比较大大咧咧吧? 一顿温情脉脉的饭吃下来,贝碧棠的心又软了。 何家被贝碧棠狠狠地下了一回面子,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何达飞。何志国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放过贝碧棠她们,大手段他不敢使,小绊子总有的。 苗秀秀一个退休人员,贝碧棠无业游民,小毛头一个小孩子,黄大山社会闲散人员,魏碧莉出嫁了。 何志国拿这些人没办法,那只能拿林碧兰撒气。 他一个生产主任,跟生产车间的组长打声招呼,是轻而易举的事。林碧兰就这样被上了眼色。 车间组长也没敢欺负太过,无非就是死死地盯着林碧兰,让她不能偷懒,其他人能偷懒就她不可以。还有使唤她打水、打饭。 林碧兰受到一点委屈,都能说上三天三夜,嚷嚷地给全世界的人知道。 这次也不例外,明明是自己做错在先,车间组长第一次打发她去打水,她下班回家立马就苦着脸,抱怨开了。 苗秀秀没怎么搭理她,只说让她紧紧懒筋也好。 没人给她叫屈,林碧兰也不停止抱怨。她越说越理直气壮,将自己受的苦头,说成全是代贝碧棠受过,都是贝碧棠害得车间主任给她穿小鞋。直到贝碧棠拿到了交大的录取通知书,她才不敢再说这样的话。 太阳下山了,下班时间,贝碧棠在弄堂口等到了提着黑色公文包的何志国。 何志国看到了贝碧棠,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 他露出个僵硬的笑容来,亲亲热热说道:“碧棠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来跟叔叔上我家里喝茶,我们边喝茶边说。” 没办法,人家现在是准大学生了,他得罪不起。 贝碧棠冷着一张脸说道:“别,何主任的门我可不敢上,我前脚赶进门,后脚就传出我成了你家的儿媳妇。” 何志国干巴巴笑着说道:“碧棠,这哪能啊?达飞他又不在。” 何达飞向来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两家闹翻后,何志国怕何达飞脑子一根筋,闹出事来,影响他的升迁,连忙将他送到舅家,让人高马大的舅舅看住他。 何志国刚想儿子,打算将人接回来,但贝碧棠考上大学的消息一出,何志国又把想法按下去,至少等贝碧棠开学后,才将儿子接回上海。 贝碧棠不耐烦说道:“何主任,之前的事,我大阿姐有错,你家就没错吗?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大阿姐也受够教训了,你总不能一直耍小手段,在厂里她。要是再这样,我上交大后,就给校报写一篇文章,写清楚来龙去脉,让校友们讨论、分辨一下对与错。” 何志国脸色大变,额头上汗都出来,他惊慌失措说道:“别,别,碧棠,都是我的错,叔叔在这里给你道歉!” “校报”这两个字但听起来威力不大,但交大的学生将来走上岗位,会是什么人物?还有给贝碧棠上课的老师们又会是各行各业的什么人物? 何志国伸手擦汗,微微弯下腰,说道:“碧棠啊,你误会我了,你大阿姐这段时间在厂里可没受到欺负,人人都捧着她,她的车间主管还请她吃饭了。” 贝碧棠低估了大学生的含金量,“交大学生”的名头。 她考上大学的事,不仅在石库门里传遍了,连纺织厂也传开了。何志国的领导知道他跟贝碧棠住在一块地方,还向他打听了贝碧棠平日里的事迹,好让家里的孩子们学学。 何志国平白得了一个跟领导套近乎的机会,哪还敢给林碧兰下绊子。从领导办公室一出来,他就奔向林碧兰所属的车间,找到那个组长,让她以后公平公正地对待手底下每一位工友。 不用何志国说,车间组长哪里还敢给林碧兰眼色看,人家现在可是有一个大学生妹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不定以后林碧兰也飞黄腾达了呢。 于是,接下来林碧兰发现了,车间组长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不仅热情地挽着她的手腕去食堂吃饭。还请她吃了三个荤菜,从家里带熬的绿豆汤给她喝,将厂里发的冰棍卷,给了她两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1章 就连周围的人也对她都是笑脸,说什么话题都要扯到她身上去,林碧兰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贝碧棠一脸懊恼地往回走,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林碧兰也真是的,既然车间组长不再针对她了,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害得她们为她担心、操心。 这个“她们”只有贝碧棠一个,其实,早在林碧兰收了嘴不再抱怨的时候,苗秀秀就知道林碧兰在车间的待遇至少恢复成了老样子,将心放到一边去了。 林碧兰的事情解决,接下来的日子,贝碧棠安心地等待交大开心。 她的行李早已准备好了,安置在一个樟木箱子里。 夏季炎热,心静自然凉,贝碧棠的日子过得舒坦,不是上冯光美、周洁雯家去闲聊,就是去市图书馆找车辆工程相关的书籍看。 当然她也没忘了顾望西,偶尔找个借口,在外头过夜,其实是去和平饭店719号房间找他。 开学的前一周,一件贝碧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夜晚,冯光美在楼下喊道:“贝碧棠,酒酿圆子吃不吃。” “吃!”看书看得正郁闷的贝碧棠,一听到冯光美自带活力的声音,连忙探出头来回应道。 贝碧棠换好鞋子,小跑着下楼,胸前的两根麻花辫一上一下的。 “走吧,上我家。”冯光美走上前去,不嫌热地拉着贝碧棠的手。 即使晚上七八点钟,气温也没有下降多少,人们不想吃得满头大汗,纷纷端着碗筷出到巷子里吃。 张阿姨蹲着,拌着手里的葱油面,见着贝碧棠和冯光美姐妹似地手拉手走,不由地开口问道:“碧棠啊,你跟阿姨说说,你家熬的葱油怎么那么香?我今晚下班回家,原本是想做菜饭的,闻到你家的葱油香,馋得我立马跟着做了葱油拌面。” 贝碧棠停下脚步,笑了笑说道:“张阿姨,你下次熬葱油的时候,可以往里面放点洋葱、香叶、桂皮,八角也可以。” 这几天贝碧棠窝在家里看专业书,看得眉头紧皱,就下厨捣鼓吃的,放松。还真让她弄出了几样好吃的,复合的葱油就是其中一样。 大多数人熬葱油,只放油、糖、小葱。贝碧棠灵机一动还放了点其他的天然香料,像红色洋葱、香叶之类的,八角的味道贝碧棠不喜欢,所以就没放。 贝碧棠说的做法也不难,张阿姨笑眯眯夸道:“碧棠,你心巧,手也巧,阿姨明天就按你的说法再做一次,肯定好吃!” 快到冯光美家楼下,路过一段阴影处,冯光美突然出声说道:“碧棠,你知道吗?何达飞结婚了。” 贝碧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何达飞这个名字她好久没听到过了,他结婚了? 贝碧棠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他这么快上哪找的姑娘?” 她这几天没出门,苗秀秀她们知道她对何达飞厌恶,也不敢再在她面前,提起何达飞,所以没听说何达飞结婚的事。 贝碧棠感慨想着,以前她说什么也没有,耳根子都不能清净。现在,她不用说,别人自会考虑到她,照顾她的心情。 这就是人强大的好处吧,上大学后,她也不能放松自己,以后越出色,别人想要对她做什么,也要顾虑三分,不敢惹她。 冯光美说道:“外地人,听说是西南那边的。人我远远地见过一面,娇小,身高不足一米五五,站在何达飞身边,跟根针似的,这个姑娘太可怜了。” 说到最后,冯光美脸上出现了悲伤其类的同情和怜悯。 何达飞能是什么良配?要不是有个好爹、好妈,他早就几进宫了。 心疼女儿的普通人家都不会将女儿嫁给她,就连几次想要解脱的胡芬儿也不会,何达飞要是凑近她的女儿,她就拿烧火棍打跑。 贝碧棠叹了口气,拍拍冯光美的胳膊,安慰说道:“说不定她拿何达飞有办法呢,以柔克刚。要是她出生在一个不将女儿当人看,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爱,家里人要将她嫁给一个比何达飞还要不堪的,那何达飞是她面前最好的选择了。” 冯光美扯了扯嘴角说道:“不说何达飞的事了,晦气!我们上去吃酒酿吧。” 多说无益,她也帮不了什么,那个姑娘也没有从何家跑出来求助过。如果有一天,那个外地姑娘想要逃跑,要是她碰上了,她可以给路费。 第80章 八月底,金秋降至,魏碧莉回来和贝碧棠一起领着简便的行李,去交大报到。 华山路校门口,十几个穿着黑裤子白衬衣的人,站在那里,旁边摆着一张课桌,课桌上放着登记表和纸笔,校门上门还挂着欢迎新生的红色横幅标语。 此时的交大还没有巍峨宫廷式样的大门和石狮子,不宽低矮的门,只容得一辆汽车开进去,门上面是黑瓦片,两侧是低矮的围墙,半个人高。校门口周围也都是低矮的瓦片房子。 贝碧棠背着被子,枕头,手里拿着脸盆、铝饭盒,走过那座汉白玉桥,门口的学长学姐和老师,好心地告知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怎么走。 一进交大门口,贝碧棠便入了迷,新奇地着看着周围的一切,她看到了古堡式的图书馆,绿油油齐整的草地……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2章 贝碧棠和魏碧莉跟走迷宫似地,找到了宿舍。 不大的宿舍早已有人在了,一个假期没有人住,还有一股子尘土味道。 大家相互之间友好地打了招呼,自我介绍一番,贝碧棠和魏碧莉便开始去打水,打扫卫生,挂蚊帐,铺席子…… 过了片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八人间的上下床宿舍,大半都是跟贝碧棠一样都是本地人,有其他两个女生跟贝碧棠是车辆工程专业,另外的人都是机械制造专业的。 魏碧莉在学校食堂吃了一顿中饭,又对贝碧棠絮絮叨叨嘱咐一番,让她好好学习,跟室友、同学好好相处,才不舍地回家。 同学,室友当然是好相处的,大家都是本着学习的目的来的,学习社团、英语角、校外联谊、图书馆……白天宿舍空无一人,直到晚上熄灯之前,大家才背着书包,一脸振奋地回来。 偶有摩擦,也是小事情,很快就讲开,重归于好。 车辆工程系的专业课第一个学期安排得不满,但课业还是繁重,贝碧棠在教室、宿舍、食堂、图书馆四点一线之间来回转动,她没有去参加专业外的活动,她本身就不是个好动活泼的人。 勉强去参加、合群,也难受。在交大里,贝碧棠见识了不少特立独行的人,他们行为怪异,但人却无比地自信,比起这些人,自己内向安静一些,根本不算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自卑呢? 寂静的阅览室靠窗一角,贝碧棠低头专注地看专业书,时不时地拿起笔来,做笔记。 她那张姣好的脸蛋仿佛上来一层绒光,跟个微红的水蜜桃似的。 贝碧棠旁边的座位的空了,又有人坐下。 一盒白玉香粉连着一张折好的纸条,小心翼翼地递到贝碧棠胳膊肘边上。 当贝碧棠注意到时,她抬头一看,她周围坐的都是女生。 她满脸的不解,恰在此时贝碧棠正对面的女生,也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拿起水杯喝水,她好心地对着贝碧棠做个口型,“给你的”。 贝碧棠笑了笑,没有去动这份心意,她拿起笔来,又埋头到书页中。 正对面的女生明白了贝碧棠的意思,她眨眨眼睛,轻手将水杯放下,也开始重新学习。 校园里,大家穿着都差不多,看不到太大的差异,即使有人卧虎藏龙,深藏不露,带了个劳力士,大多数的人也不认识。 年轻的男男女女,左看右看,大家都是普通的交大学子,相貌变成了谈对象的首要条件,甚至可以说是唯一条件。 贝碧棠穿的普普通通,棉布做的鞋子、裤子、衬衫,嫌在穿衣打扮上浪费时间,她连条裙子都没有带来学校。 但她长得鹤立鸡群,年轻漂亮,又是上海姑娘,开学第一天班上的男同学就对她表示了好感,对她特别地热情。 月亮上班上了几个小时,也困了,不由地打了个哈欠,一片云遮住了月亮。 管理员站出来,严肃着一张脸,不留情面地说道:“要关门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宿舍刷牙洗脸,睡觉!” 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的声音,椅子拖拽搬动的声音,有人不满哀嚎的声。 图书馆每个房间里涌出来一股人流,汇集在楼梯口,最终奔向大门。 学生走空了,管理员一排排地查看,地上卫生和有没有人马大哈地将东西落下来。 果然有! 管理员拿起书桌上的香粉盒子,眉头紧皱,图书馆是什么地方?学习的地方怎么能带脂粉进来呢?等明天谁来失物认领,她一定要好好告诫那个女学生几句。 管理员暗下决心。 还有一张纸条,管理员拿起来一看,笑了,原来如此,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为了避免误会,让送香粉的男学生以为别人收下了他的东西,她决定明日一大早就让广播室的人,播放一则失物招领。 贝碧棠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课堂上、课堂外的知识,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一起刻进脑子里。她不声不响拒绝好几个对她有好感的男同学,渐渐地,别人一打听她,就被劝退了。 中秋节降至,学校放假,贝碧棠避免不了回家一趟。 等贝碧棠提着行李真正到了交大报到,进了交大的校门,苗秀秀她们有了真切的实感,她家飞出了一只金凤凰,贝碧棠要一飞冲天了,谁也拦不住。 苗秀秀对贝碧棠的的态度又变了,对她比在假期的时候更亲热。黄大山言语之中对她多有恭维,就连林碧兰也时一阵鬼一阵的,挤出来个笑脸来和自己说话。 仿佛她和她们之间的那些争吵,逼迫,隔阂,冷战的日子从来没有存在过。 有时候贝碧棠恍惚,仿佛在她考大学这件事上她们甚至是支持她的,苗秀秀她们这些家人也有一部分功劳。 贝碧棠一方面觉得有些悲哀,一方面因为她们讨好、商量的态度,感到轻松,这样自己避免了许多解释。 她周末长久地不回家,下一次回家的时候,当着她的面,苗秀秀她们不会询问,说她没良心,不想家。反而主动替她找借口,说她学习太辛苦了,与其周末大老远坐公交回来,不如在学校宿舍好好休息。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3章 学习是挺繁重的,但她周末待在学校的更大原因,仅仅是她不想回来,仅此而已。苗秀秀她们变得热乎了,贝碧棠的态度反而冷了下来。 这其中的原因,贝碧棠自己也想不明白。 贝碧棠回家待两天,中秋这天上午,苗秀秀、林碧兰和贝碧棠都带着菜篮子,出门采购食材。 一路上,苗秀秀和林碧兰昂首阔步的,照面的邻居,亲热地问贝碧棠这位交大学生。 不等贝碧棠回答,苗秀秀和林碧兰就抢着说话了,贝碧棠轻松地露出微笑,站在旁边,看着她们相互寒暄,夸来夸去的。 跟打招呼的老邻居分开,林碧兰扬眉吐气地说道:“碧棠没考上大学之前,王阿姨仗着她家出了个军人儿子,傲气得很,向来瞧不上我们家,现在也亲亲热热跟我们说话了。还有封家晴,哼哼,在厂里遇见我,不敢对我冷脸了,还笑着叫我一声,碧兰。” 苗秀秀偷瞄一眼贝碧棠的脸色,一脸晦气地说道:“好好的日子,说什么封家晴!” 大女儿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说封家晴,是生不怕小女儿,想起她们逼她嫁给何达飞的日子,不怕小女儿记恨她这个嘴脸最厉害的大姐。 林碧兰可没有遗传到苗秀秀的心肝和头脑,她气焰嚣张地说道:“也是!呸!何达飞也配得上我们家小妹,以后小妹想要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何志国一个区区生产主任算什么!小妹一毕业就是干部,以后是要当厂长的人物!小妹真是好运气,丢了芝麻捡西瓜,不像我这个大姐……” 眼看着林碧兰说着说着,又要小心眼起来了。 苗秀秀赶紧打断说道:“行了!别说话,快点走路,要不然菜摊上的好东西没了!” 为了中秋这个大节,苗秀秀计划要到附近最有名,也是最大,南货北货最齐全的菜市场采购,准备中秋节晚饭。 商铺中间的道路,人声鼎沸,人们摩肩接踵,好不热闹。人气旺的店铺,队伍排得老长,九曲十八弯大。 许慧秋一个人孤零零提着菜篮子,从那家店铺买干木耳出来,又挤进这家店铺买白酒。 “慧秋!”正在排队买花生的许慧秋听到有人喊她,闻声一回头,见喊她的人是位老同事。自从退休之后,她一次也没有回到过工作过的学校,以前的同事也不再联系了。 老同事走近,笑着说道:“慧秋,好久不见。” 接着她左看右看,疑惑问道:“你家老徐呢,就你一个人?” 许慧秋面上坦然地说道:“我家老徐在家里烧火忙活着呢,我们分两头行动,这些快一些。等下我儿子来接我,这孩子不放心我提重物,特意从学校图书馆赶过来,连书都顾不上看了。都怪我身体弱,连累了他。” 老同事笑了笑,夸着说道:“你家儿子又好学又孝顺。” 接着,她又忙不迭地问道:“你家新媳妇呢,听说家世可了不得,对你这个婆婆好不好?慧秋你脾气这么弱,我担心你制不住心气高的儿媳妇。” 许慧秋脸色一僵,露出个幸福的笑容来,违心地说道:“你是说琳琳啊,她对我这个婆婆好得不得了。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各方面素质高,心性也好。不爱计较,出手大方,从娘家拿回好东西来孝敬我这个婆婆。什么瑞士巧克力,咖啡,又腻又苦,我吃不惯,放在家里招虫,也是浪费。” “你猜这么着?”许慧秋看着对方凝固的嘴角,扳回一局问道,同时心里暗搓搓,哼,老东西,知道我为什么不请你来喝喜酒?因为我最讨厌你了,还来问东问西的! 老同事不得不配合问道:“怎么着?” 许慧秋眼睛往天上去,说道:“我说了琳琳,琳琳说,招虫就招虫,谁让我不喜欢吃。转头给我买了新衣服往我身上套,这孩子,真是的,太爱花钱了。” 老同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慧秋你是苦尽甘来了,真是命好,摊上这么个好媳妇,心都在婆家。” 许慧秋说得自己都信了,笑得真真的。 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只见老同事问道:“这新媳妇都快一年了吧,要有好消息了吧?慧秋,孙子满月酒记得通知我,我给孩子包个大红包。” 许慧秋强笑说道:“好了,不跟你说了,到我了。” 老同事说的话,正戳中许慧秋最大的心事。 虽然娶曾琳琳这尊大佛回来,是为了儿子将来的事业,但她做婆婆的,没办法不盯着曾琳琳的肚子看。 离徐则立毕业工作远着呢,先不说岳丈助力的事,孙子总得先有一个吧。至于有了孩子,曾琳琳的学业耽不耽误,不再许慧秋的考虑范围之内,又不是她儿子怀! 徐正清和徐则立父子两个,心情倒没有许慧秋那么迫切,孩子迟早会有的。 但架不住许慧秋一天天的,从早到晚念叨个没完,一开始许慧秋是不敢烦徐正清他们的,只会在曾琳琳耳边说道。 但曾琳琳可不是个好欺负的,许慧秋仗着婆婆的架子一冒头,她就给打回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4章 久而久之,许慧秋欺软怕硬反而不敢对她说,孩子的事了。 许慧秋想孙子想得睡不着,心里发慌,就冲徐正清和徐则立叨叨了,尤其是徐则立,被念叨的最多。 徐则立为了自己耳根子清净,也对曾琳琳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对此,曾琳琳只是笑笑。两人结婚后,因为徐则立不喜欢戴套,她忘了刘合真的婚前告诫,也顺着徐则立来,两人可以说是几乎毫无避孕措施。 但这么久没怀上,她也不急,她跟初恋男友,也不是很久才怀上一次吗?有什么好慌的。她对许慧秋重男轻女,一口一个孙子,实在是厌烦得很,根本不想搭理她。 曾琳琳本人都不担心自己怀不上,更别说徐则立了。 亲娘胡搅蛮缠,他也学着曾琳琳那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徐正清那么多年,早就学会了自得其乐,忽视许慧秋的话。 一家子人个个都当她的话是耳旁风,许慧秋憋得慌,又没有任何人可以说道说道,把自己都憋得小病了一场。 她还将自己生病的原因,归罪到曾琳琳身上,明里暗里说,自己是整日里忙活,累得病倒的。 徐家父子两个,仿佛一下子看到了自己老婆、姆妈的不容易。觉得曾琳琳应该帮忙分担一些家务,这是她一个女人应该做的。 曾琳琳被气得回了自己家,婆媳交锋,许慧秋取得了第一次胜利。 虽然曾琳琳回娘家了,徐则立又得回家吃饭睡觉了,她还得拖着病体,多照顾一个人,多做一个人的饭,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赢了。 三个人分头行动,贝碧棠记住苗秀秀吩咐她要买的东西,从一家香烛店出来。 一个转身就看到了,大包小包满身的许慧秋和徐则立。 贝碧棠脸色淡淡的,心里暗道一声,真是晦气。她立即转过身去,远离他们母子两个。 “碧棠……”徐则立张张嘴,喃喃说道。 佳人转身离去,叫也叫不住。 满头大汗的许慧秋追上前去,拉住儿子,脸上的尴尬还在。 她看着徐则立,说道:“小则,你可不能干傻事啊!” 说着,她还一边四处看了看。 逢年过节的,这片区域的人都涌进这个大菜市场,大肆采购,遇上一两个熟人,都算少的了。要是熟人看见,往外多说几句,传到曾琳琳耳朵里,又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她可没忘记,曾琳琳闹脾气回娘家,每次都是自家儿子三催四请,到曾家负荆请罪,低头认错,曾琳琳才肯罢休和好。 曾琳琳不是个好的,贝碧棠也不是个好的。瞧瞧,一副狐狸精样,自家儿子一见她,心都被勾了去。要是真当了她儿媳妇,儿子眼里还能有她这个姆妈。 许慧秋拉着徐则立往出口处走,徐则立一脸深思不属的。 刚刚短短一个照面。贝碧棠好像又长开了,面色粉润,肤色透亮,身体的曲线美上了不少,更漂亮了,气质也更张扬自信了些,更吸引人了。 他知道贝碧棠今年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参加了高考,考出来的分数比他还要高,上的大学比他还要好。 徐则立怨怼想着,既然贝碧棠有这个实力,为什么当初在西北不和他一起努力,红袖添香、秉烛夜读,双双考取上海的大学,衣锦还乡,日后喜结连理。 贝碧棠考上交大的事,在她的同学圈子里早就传遍了,初中母校还以此宣传招生,任职的老师还不厌其烦地课堂上一脸自豪地提起来。 那些在上海的老同学能不知道,有好事的,早就将消息传到徐则立耳中,等着看徐则立笑话呢。 马泰龙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喝了徐则立的喜酒后,他几次三番找徐则立,想从徐则立这里谋得些好处,甚至找到家里来了。 曾琳琳一副公主样,招呼马泰龙喝了一顿西北风,等厚脸皮的马泰龙一走,她立马对着徐则立说,让他跟马泰龙少接触,也不嫌拉低了自己交友的档次。 马泰龙这样的人,给她当司机跑腿的,都不够资格。 徐则立也是精,从此对马泰龙避而不见,罪名都往曾琳琳身上推,说老婆不让他出去鬼混。 马泰龙这才死心,知道自己从徐则立身上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了,徐则立还看不起他,憋着气呢。知道贝碧棠考上交大后,马上打电话通知了徐则立这个好消息,他抛弃的初恋女友考上大学啦,考得比你高了好几十分。 即使被一言不发的徐则立撂了电话,也不耽误他笑了好几天。他还把徐则立和贝碧棠之间的事,一丝不落地讲给其他返程的知青听。 下了公交车,许慧秋吃力地走着,时不时舒一口气。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感慨万千地说道:“没想到,贝碧棠也能有大造化。我看她如今那样,真是大变样了。一点也看不出当初提着礼物上门,低眉顺眼的模样。” 徐则立听着默不作声,眼看就到家门口了,想起令人烦心的曾琳琳,许慧秋忍不住说道:“要是早知道今天,还不如娶了贝碧棠,我看贝碧棠气色好,脸上肉多,屁股翘,一看就比某些人好生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5章 徐则立眉头皱起,神情烦躁说道:“姆妈别说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和曾琳琳结婚了,还能离婚再娶不成!” 他要是娶的是贝碧棠,如今许慧秋就该对曾琳琳满意了。 而且,贝碧棠不仅是他的前女友,还是他的老同学,他对不起贝碧棠,贝碧棠考上大学,以后前程一片大好,大学毕业后起点比他还要高,分配的工作单位比他还要好。想到大学校园里每年一度,越来越火热的公派留学,说不等贝碧棠留学欧美都有可能的。 他应该为贝碧棠感到开心,对,就是这样,他为贝碧棠上大学高兴,他心里烦躁,只是因为两人错过了。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激动?” 曾琳琳如同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许慧秋惊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徐则立面色如常地说道:“没什么,你喜欢吃牛肉,我让姆妈买一些,她又没买,我抱怨了几句。” “是吗?”曾琳琳眼神狐疑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不过这是许慧秋能干出来的事。 曾琳琳伸手想要接过一些徐则立手里的东西,徐则立不让,温柔地说道:“不用,就这最后几步路。” 曾琳琳收回手,笑得甜蜜,虽然婚后的生活,不尽人意,公公是个耳聋眼瞎和稀泥的,婆婆爱找茬,但是徐则立对她不错。 三个人一起回家,许慧秋背后说人坏话,差一点被人抓个正着,她心里有鬼,难得安安静静的。 但这份安静只维持到家门口。 许慧秋将东西放到桌上,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徐则立,细语说道:“小则,喝口水。” 徐则立正和曾琳琳说,大菜市场热闹非凡的情景,说得起兴,没听到许慧秋的叫声。 许慧秋看曾琳琳脸上的笑容,脸色凶狠地将举起来的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砰地一声,水杯里的水溅出来大半。 徐则立回过头来,不明所以地问道:“姆妈,怎么了?累得拿不稳水杯了吗?“许慧秋一屁股坐下来,眼睛横着曾琳琳,没好气说道:“你看看,石库门里哪一家不是全家主妇一起上阵,一起去菜市场采购。哼,我倒好,这儿媳妇像是没娶回来一样,老婆子一个人在菜市场里,人挤人,脚都被踩了好几下,疼得厉害。”对于许慧秋的指责,曾琳琳一脸冷漠,不说话。她将财政大权让出去,已经是她在这桩婚姻里做出来的最大让步了,许慧秋想要她乖乖听话,三从四德,生孩子,洗衣服做饭,给她端茶倒水,想得美! 许慧秋以为她是谁!要是自己真有上灶台的那一天,她曾琳琳还不如去跳黄浦江。 眼看着家里战火又起,徐则立打岔说道:“姆妈,你看琳琳回来了,菜也买回来了,我们一家子一起和和美美地过个中秋节,大过节的,别闹得别家看笑话。” 许慧秋根本没有想过曾琳琳会不在婆家过中秋,她问都没问,曾琳琳一句中秋节在哪家过。 几天前,她就对着曾琳琳安排说道,中秋节那天,几点起来出发去菜市场,要买什么回来,她买什么,曾琳琳负责买什么。 许慧秋长篇大论说完,曾琳琳眼神都不抬说道,不去。 两个字让许慧秋炸了,她顿时哭天抹泪地,说儿媳妇欺负人,一点活不干!她要干家务干到进棺材那一天,这样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许慧秋可是第一次提及自己的死亡,把徐正清和徐则立都吓到了。 徐正清不轻不重,以长辈的身份教育了曾琳琳的几句。 徐则立也不满地指责,曾琳琳没有做到妻子、儿媳妇的本份,承担家务,让长辈辛苦,不孝顺。 曾琳琳站起来,冲着徐则立大声说道:“我是吃了一些,喝了一些你们家的,但也还回来了,你阿爸姆妈身上的鞋子,衣服还不是我送的!你见不得自己姆妈受苦受累,就帮着干活啊,指使别人去干,算哪门子的孝顺!” 徐则立被说得哑口无言,他转头对着许慧秋说道:“姆妈,中秋节那天我帮你提东西!” 想起好不容易排队借到的古籍,徐则立心里一阵不舍,那本古籍他等了好长时间,才轮到他。古籍极为珍贵,不仅不能带出阅览室看,每个人借阅也只能借一周时间。 这就是徐则立为什么会出现在菜市场的原因。 曾琳琳见他们母慈子孝,当即冷哼一声,说道:“中秋节那天我不仅不会帮忙,还会回自己家过节!” 说完,曾琳琳扔下碗筷,跑下楼,去电话亭,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她。 徐则立他们都没有想到,曾琳琳这么硬气,不仅有的时候以一敌三,娇生惯养,一点活不做,嫌这嫌那,中秋节还要回娘家。 虽然两家说好的,没有嫁娶之分,只是两个孩子结婚而已,但徐则立他们想的是徐徐图之,慢慢地灌输,曾琳琳总能听进去一两句,以婆家为重。 徐则立生气了,曾琳琳比他还要生气,在学校里当作没看到徐则立这个人,一没课,就坐小汽车回自己家。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6章 生气也不妨碍曾琳琳的日子过得快乐,有时候她巴不得徐则立不来低头呢。 正逢节日,她的邀约很多,跟圈子里的人玩了痛痛快快,甜品、汽水、香槟、唱片、跳舞、新衣服、漂亮高跟鞋……将她眼睛、耳朵塞的满满当当的。 对此,刘合真也极为纵容女儿,还带她结交一些外国友人。看着女儿在交际场上如鱼得水的,刘合真自豪地想,不愧是她女儿,天生的酒会王者。 今天,还是曾家阿爸发了话,觉得既然自家女儿不想离婚,还想跟徐则立过下去,好歹回去吃个饭,场面上过得去。 曾琳琳回来了,人是回来了,但曾家阿爸让带回来的节日礼品,曾琳琳一件也没有带回来。 眼下,曾琳琳不理会徐则立的好意,她笑了笑,霸道说道:“我只是回来吃餐饭而已,等下还要和则立回家赏月,姆妈你不要做那么菜,我和则立还要留着点肚子,回我家,也要意思意思吃两口,不能厚此啊。” 说着,曾琳琳回房,并不理会身后许慧秋的气急败坏,摔摔打打。 “这是要气死我!她好一个当女主人!”许慧秋叫嚷着。 “有些人以为自己了不起,我告诉你,贝碧棠她考上交大了,她比你能耐多了!” 曾琳琳脚步一顿,却没有转头。 徐则立一个头两个大,说了一肚子好话,才让许慧秋平心静气下来,进了灶间,忙活晚饭。 曾琳琳坐在陪嫁的梳妆台前,台面上放着口红、眉笔、腮红、粉饼。 这些化妆品都是前不久刘合真去香港购物带回来,给她练习用的。前一批,她放在这里,发现被许慧秋动过之后,她就全给扔了,新的随身携带。 徐则立进来了,曾琳琳放下描眉的笔,看着镜子里的徐则立,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大孝子来了,怎么不去厨房帮忙烧火做饭!” 徐则立当作没听到曾琳琳的讽刺,一脸心累说道:“琳琳,你能不能不跟姆妈计较,反正她斗不过你。” 眉笔一扔,曾琳琳气呼呼说道:“斗!?谁想斗?是你姆妈先想斗我!徐则立,你要搞清楚!” 徐则立没说话,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曾琳琳重新拿起眉笔,心烦意乱地画了两根细眉,那看哪不满意。 她假装不在意,突然出声问道:“你姆妈说的是真的,不是胡说八道为了气我?” 曾琳琳意味不明,但徐则立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徐则立“嗯”了一声,才说道:“是真的。” 曾琳琳不说话了,心气不顺地捣鼓了一阵红的粉的,然后战斗力复原,战意满满地说道:“我说回我家吃月饼,你跟不我回去,在我家过夜?” 徐则立没有丝毫犹豫说道:“礼物要带吗?” 曾琳琳心里嘲笑许慧秋一番,看吧,你儿子还不是选了我。 曾琳琳志得意满地说道:“不用,都是一家人,再说了,你家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徐则立垂下眼睛,看着蚊帐投映下来的斑驳阴影。 昏黄的灯光下,苗秀秀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飞快地瞟了一眼贝碧棠,随口说道:“也不知道何达飞怎么样了?是失踪了还是死了?” 贝碧棠一惊,手里满是骨头的碟子险些滑落,她稳了稳心神,不由地抬头看向林碧兰。 这无声询问地一眼,让林碧兰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她夸张地说道:“哎呦,你是不知道,何达飞和他刚娶回来的那个小媳妇不见了!两周之前,小媳妇的姆妈病重,发电报来让她回去照顾。何达飞不准她回去,小媳妇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求,回去照顾不行,看一眼自己的姆妈也不行吗?” “有善心的邻居也帮忙劝,何家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让何达飞和小媳妇一起回小媳妇娘家,待两天,然后在一起回来。何家对外的说法是,小媳妇不识字,不会说普通话,才让何达飞请假陪着。我看何家是不放心那个小媳妇,才让何达飞跟着她一起回老家的。平日里也不见何达飞黏着自己老婆,一脸嫌弃样。” “没想到,一周后出事了,何达飞和那个小媳妇没有按期回来,打电话、发电报给小媳妇家里,也没有回信。何志国和封家晴连夜赶了过去,一问那边的人才知道,他们两个人根本没回去。两地都报了警,公安去上海火车站调查,才发现两人都没有坐上火车,也许都没有进站,就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停了停,林碧兰捂着胸口,又接着说道:“正吃着饭呢,两个脸黑的公安直接上门来问情况,我还以为大山在外头出事了,吓死我了。一家一家问过去,也没个线索,人现在都找不到,何达飞阿奶都病倒在床上了。” 哪怕对何达飞再有恶感,贝碧棠也心有戚戚,毕竟是一条生命,何达飞再怎么样,也罪不至死,他做错了什么,自有法律来审判他。 苗秀秀看贝碧棠脸色不好,赶紧出声说道:“好了,碧兰别说,这里有我和碧棠两个人就行,你去倒点热水,等下我要用来洗碗。” 林碧兰撇嘴,“哦”了一声。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7章 贝碧棠失了神,心里担心那个小媳妇,等下准备去找冯光美,问问情况,冯光美可比林碧兰靠谱多了。 苗秀秀说完家里的事,也想要关心一下贝碧棠在学校情况。 她看着贝碧棠,问道:“碧棠啊,学校里有男同学追你吗?你要是看着不错,可以谈一个。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学校,天天都可以见面,等到毕业了,就去结婚,多好的事啊。” 贝碧棠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反感,她脸色平淡地说道:“没有,大家都忙着学习,没心思谈恋爱。” 苗秀秀作势假打来一下自己的嘴巴,笑着说道:“你看,姆妈说错话了,姆妈没上过大学,不懂你们大学生。” 说着,她神情又失落了下来,“如今你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了,姆妈也给不了你什么好建议,我和你大阿姐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说不定会拖累你。你要走一步看三步,多为自己打算,不要像那些书呆子似地女同学一样,一心只读书,等将来毕业了,发现好男人都被别人挑走了,你有一张好文凭,就该好好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 苗秀秀苦口婆心说着,生怕贝碧棠不懂,一张好文凭才是女人最好的嫁妆。民国时,她阿爸为什么要送她去教会学校上学,还不是当时流行新派女子,上了洋学堂,不仅能找一个更好的夫家,夫家都会高看一分。 那个时期,风云突变,时代更迭,涌出来不知道多少敢于抗争,争取上学、工作、婚姻自主、自由的女性。苗秀秀上了洋学堂,耳熏目染,也没有认识到精髓,学到根本。 窗外蛙叫得响亮,贝碧棠一阵心烦,连一句“不会,姆妈你们没有连累我”都说不出来。 第81章 小雪初晴,贝碧棠围着大大的围巾,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身为一个南方人,不时地望向草地里残留的积雪。 还有几个比贝碧棠更好奇的同学,走到草地里,低头弯腰围着残雪,看不个不停,贝碧棠猜她们一定是比她更南方的南方人。 贝碧棠将头半埋进灰色的围巾里,走过图书馆、宿舍楼、教学楼、食堂……走到职工家属楼,走进了一栋筒子楼里。 贝碧棠寒假没有回去,她想留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向她这样的寒假留校生不少,偌大的校园贝碧棠并不是孤单影只。 但是贝碧棠比好些留校的同学要幸运,因为她平时成绩出色,系里的一位教授找到贝碧棠,问问她愿不愿替她用打字机打出手写的工作手稿出来,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打字也不快。 贝碧棠当然愿意,即使没有报酬,她也能多学一项技能,学会打字。 寒假的前半程,贝碧棠每天早八晚九在教授家里,替她打出手写稿。 两周后,贝碧棠拿着一百元的报酬,脸上笑意盈盈地出了校门,坐上了前往外滩方向的公交车。 街上寒风瑟瑟,偶有行人,但商店里人山人海,挂着红色的小灯笼,一副节日的情景。 久不出校门的贝碧棠一阵恍惚,她突然想起来,快要过年了吧。 说是要请顾望西吃饭,贝碧棠是省出来钱,但临门一脚却犹豫了,顾望西平时吃喝精细。有的时候和平饭店里的东西都看不上,要从家里带食材,再吩咐饭店里的厨师,按照他家里的做法做出来。 她拿着微薄的预算,请他到外面的小饭馆吃饭,怕不是不合顾望西的口味。 贝碧棠想着再多攒几个月的钱,最好在和平饭店的餐厅里请顾望西吃饭,要不是这次意外发财,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请顾望西吃饭。 贝碧棠怀着说不清的期待,从背包里掏出钥匙,钥匙旋几下,门打开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灯也没有开,贝碧棠伸手打开门口处的灯。 微黄的光线顿时从贝碧棠头顶上倾泻而下,贝碧棠看向鞋柜边上,没有顾望西常穿的那双穿黑色皮鞋,抬头一望,衣架子上也没有挂着他的冬季羊绒西装和大衣。 贝碧棠的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下来,她有气无力地换鞋进了屋。 贝碧棠没有喊人,她从小书房走到卧室,再从卧室走到浴室……不放过任何一个功能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顾望西果然不在,贝碧棠在长长的丝绒沙发上坐了下来,头往背后一靠。 上天是偏爱贝碧棠的,这是第一次贝碧棠来了,顾望西却不在。更准确一点,可以说是,顾望西偏爱贝碧棠,只要能在719号房间里解决处理的事情,他都尽量不出门。 但每逢过年的时候,就是顾望西最忙的时候,他凌晨从一个酒会里出来,在车上打个盹,就又要到哪一个茶楼里,陪人吃早茶。应酬应接不暇。 贝碧棠两周没有来找她了,顾望西心想,像贝碧棠这么奋进的人,能看得上的另一半,会是黏黏糊糊、散散慢慢的人吗? 所以顾望西没有告知贝碧棠一声,安心地应约了。 贝碧棠头一歪,从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状态清醒过来,她微微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精美绝伦时钟。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即使顾望西回来,他应该也吃过晚饭了。 这样想着,贝碧棠站起来,拿起沙发上自己的书包,打算离开了。这次她来找顾望西是请他吃饭,又不是来找他睡觉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8章 既然目的落空,何必再等,再留? 想是这样想,离开之前,贝碧棠还想要做点什么。 她走了一圈,屋子干干净净,摆设齐齐整整,顾望西每天让人早晚打扫房间两次,这个频率要是房间还乱,那他可以投诉了。 贝碧棠移步到衣帽间,打开柜子,顾望西的衣物分类有规律地放在里面。 余光一扫,贝碧棠瞄到一些自己不该看到的东西,她脸一红,心一跳,慌忙将柜门关上。 没什么自己可以做的,贝碧棠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她离开了,边走着路,边觉得自己有毛病,是不是骨子里就爱干活,享不了福,居然想帮顾望西打扫房间、整理衣物? 小媳妇行为,这像什么?贝碧棠羞红了脸蛋。 清冷的空气一吹,贝碧棠脸上的红晕散去了几分,她合紧了身上的衣服,茫然地看着马路,不知道去哪里。 还是回家一趟吧?贝碧棠犹豫想着。 不知什么时候起,顾望西的住处成了贝碧棠出校门后的第一选择,即使现在家里人对她呵护备至。 贝碧棠花了十块钱,买了点软柿子、大青枣和散成饼干,提了回石库门。 她赚了钱,光给顾望西花,一点也不给苗秀秀她们花,说不过去,良心不安。反正还有就九十块钱,全是顾望西的,够他花了吧。 上了楼,回到家,将水果和饼干放下,苗秀秀她们已经吃完夜饭了,正坐在屋子里,捧着暖水瓶子烫脚。 苗秀秀照例问她,在学校里待得怎么样?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林碧兰插嘴将厂里的,弄堂的八卦小事说给贝碧棠听。 贝碧棠坐了大半个小时,匆匆地走了,苗秀秀她们也没有开口留她,让她在家里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灯光黄蒙蒙的,霍世勋一边从顾望西西装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咬着牙将半醉的顾望西,扶进屋子里。 顾望西的酒量比他要好上不少,但他最近胃出了点小毛病,顾望西今晚帮他挡了不少酒,所以醉得比他厉害。 头颅一直低垂的顾望西,突然鼻子一动,仰起头来,朝空气中嗅了嗅。 他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她来过!” 霍世勋眉头一皱,疑惑问道:“谁?” 顾望西伸出一根手指头,眨眨眼睛说道:“贝碧棠啊,你居然不知道?!” 霍世勋无语了,他没好气说道:“换鞋吧您!要不然我将你放在地板上自生自灭,我走人了。” 顾望西半醒半醉地低头看着光亮的地板,皱眉嫌弃。 他一边换鞋,一边嚷嚷道:“她就是来过!” 霍世勋看了看房间内,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他质疑说道:“你大概是想人想傻了,哪里有人来过?一根长头发都没有。” 顾望西嘻嘻一笑,傻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贝碧棠很少掉头发的,她的发质很好,头发又黑又亮,还有清香。我偷偷闻过好几次。” 咦!霍世勋两腮一酸,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光看顾望西。 他摇头还是不相信说道:“还清香?什么味道我也问不到,我只銥誮闻到我们两个身上浓浓的酒味。” 顾望西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门口说道:“走!我们去问大堂的人!” 等坐电梯下了一楼,霍世勋才一脸懊悔,不知道跟顾望西较什么劲。 他半扶半拉着顾望西,说道:“我们回去吧,我信,我信,总行了吧!” 顾望西晃晃脑袋,一字一顿说道:“赌、一、把。” 霍世勋眼睛发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也不拦顾望西了,说道:“你放在半山别墅的那辆敞篷车跑车!” 顾望西皱着眉头,才明白过来霍世勋说的话,他无所谓地点头说道:“好。” 顾望西心里撑着一股气,至于是什么气他不知道,他就是想向别人证明,贝碧棠来过。 和平饭店的人对顾望西的“女朋友”印象很深刻,愿意无他,贝碧棠穿着太朴素了,哪怕他们也是打工的,也认为贝碧棠的穿着打扮有点不符合顾望西女朋友的身份。 他们私底下嘀咕着,顾望西也不抠门啊,小费一向给的大方,大概贝小姐就爱这么穿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再说了,贝小姐长得那么美,不收拾都漂亮得突出,要是稍微收拾一下,不知道要吸引多少人的眼光啊,女的无所谓,男的,顾总不得吃醋个没完啊。 顾望西一问:“贝小姐今天有没有来过?” 大堂的人立即没有犹豫地说道:“贝小姐有来过,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来的,八点多的时候离开的。” 顾望西回头得意洋洋地看着霍世勋。 霍世勋脸一皱,一脸丧气地说道:“说吧,你要什么,看在好兄弟的份上,不要夺人心头肉。” 顾望西摇了一下头,使劲拍着胸口,红光满面地说道:“我高兴,你的东西我不要了。” 请顾望西吃饭这件事,直到八零年的暑假前夕,贝碧棠才终于有机会开口。 顾望西拎着一袋子黄油饼干进了房间,就看到贝碧棠一脸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繁体版的芭莎杂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9章 讲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顾望西轻声问道:“看完了吗?” 贝碧棠猛然回神来,脱口而出说道:“看完了。” 说着,她将杂志合起来,放在桌面上。 顾望西用眼神示意贝碧棠,又说道:“新鲜出炉的黄油饼干,还冒着热气呢。” 贝碧棠看了一眼胀鼓鼓的袋子,摇摇头,一脸正经地说道:“不吃,顾先生你去洗澡吧,运动前吃东西对胃不好。” 顾望西疑惑了一下,贝碧棠不吃饼干还阻止他吃,这不符合常理。 但顾望西只当贝碧棠在关心他,他心里美滋滋的,看着贝碧棠微湿的发尾,含着笑意说道:“好,你去卧室等我吧。” 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屋子里一静,贝碧棠侧耳一听还听得到外面的车流声。 “快放暑假了吧?”顾望西低沉地声音响起。 贝碧棠没有回头望他,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细汗,“嗯”了一声。 顾望西四肢摊开,被子滑落到腰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头柜,又问道:“暑假怎么过?有计划吗?” 贝碧棠将身上的轻透薄裙脱下来,随口说道:“老样子呗,在校学习。” 顾望西手一停,语气随意说道:“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北京吧,我去北京开个会,会议期间有两天的空闲时间,我可以带你逛逛北京城。坐飞机去,一落地就有人安排,你要想学习也可以随时随地学。” 贝碧棠心里羡慕地吐槽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享乐主义。” 北京啊,她还真想去,不到长城非好汉,起码有生之年要上一次长城吧。 贝碧棠遗憾地说道:“恐怕不行,我暑假要去桂林当导游。来回得大半个月,剩下的学习时间不多了。” 顾望西眼睛里的亮光熄灭,敲击声又重新响起来。 沉默持续到贝碧棠穿好衣服,弄好头发。 顾望西看着贝碧棠曼妙的背影,开口试探道:“要走了?那等你从桂林回来再见?” 贝碧棠不作声,她回头望着顾望西,眼睛明亮,问道:“顾先生,我请你吃饭吧?” 顾望西来了兴趣,身体离开床头,挑了挑眉头,说道:“现在?”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最好是现在,你要是想以后,也行。” 什么以后!以后自有以后的事! 顾望西连忙掀被下床,说道:“别,就今天!我刚好肚子饿了。” 贝碧棠脸一红,说道:“我也肚子饿了。” 顾望西意味不明地说道:“那请我吃烛光晚餐怎么样?” “烛光晚餐啊?”贝碧棠低声喃道,一副若有所思道模样。 顾望西微笑着注视着她。 其实贝碧棠根本没领会顾望西的意思,她在想,上海好像根本没几家西餐厅。 过了一会儿,贝碧棠一改呆滞的模样,精神百倍地说道:“那好,就烛光晚餐了!顾先生,你赶紧穿好衣服,我这就下楼去叫客房服务。” 贝碧棠兴奋不已像只轻盈灵动的鸟雀飞走了。 顾望西开心不是,不开心也不是,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拿起衣服穿上。 白纱窗帘被放下来,灯光全灭。对面街道的路灯像个黄色的大橘子。 白色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阳台的风吹进来,白色的桌布轻轻地摇曳生姿。 穿着燕尾服,打着黑领结,戴着白手套的侍者,推着小推车进来,朝贝碧棠和顾望西微微一鞠躬,然后拿起醒好的葡萄酒。 红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晶亮的高脚杯,顾望西看着全身紧绷的贝碧棠,朝侍者使了个眼色,又看向他手里的酒。 让侍者酒水另算,记在他账上。 侍者神色顿了顿,然后冲顾望西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贝碧棠垂眼,翻开菜单看了一下,转眼望着顾望西,说道:“你先点吧。” 顾望西在烛光下温柔地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思,看着菜单说道:“菌菇奶油浓汤、恺撒沙拉、全熟牛排、蛤蜊龙虾意面、提拉米苏。好了,就这些,除沙拉外,一样两份。” 听到顾望西这样说,贝碧棠连忙将菜单放下,那副样子活脱脱像丢开了什么烫手山芋。 顾望西不由地好笑。 等菜期间,顾望西主动说道:“你英文说的不错,去当导游和外国人面对面交流,回来后还可以再进步。” 贝碧棠闻言立马放松下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灯一灭,顾望西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来,她就莫名地紧张。 贝碧棠往了一眼高高的烛台,心想着,大概是火光太近,太闷热了。 可是屋里明明开着舒适的冷气。 贝碧棠开心地笑了笑,得了顾望西一句夸奖,说明这一年她苦练口语,也算学有小成。 从沙拉开始,菜被一盘盘地端上来。 顾望西贴心地找着能让贝碧棠开心地话题聊。 贝碧棠果然很开心,话说了不少,连红酒都倒了三次。 酒足饭饱后,桌椅被撤下,开窗通风,服务员还捧着鲜花和果盆进来,用来清新室内空气。 贝碧棠双眼迷蒙地看着账单,疑惑自语道:“上面怎么没有红酒的消费?”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0章 顾望西脸色自然地说道:“酒是免费送的,饭店时不时有这类的活动。” 贝碧棠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傻气,欢喜说道:“那我赚到了!” 六十几块,按顾望西每日三餐的消费也不算贵。酒水居然是送的,贝碧棠半点不心痛,觉着十分值得。 顾望西看贝碧棠捏着账单,看了又看,开玩笑说道:“怎么,贝小姐舍不得钱?” 贝碧棠脸红得更厉害了些,她慌忙将账单塞到裤袋里,局促解释说道:“我有记账的习惯。” 顾望西伸出个大拇指,夸奖道:“好习惯。” 贝碧棠眼波流转,嘴唇红艳艳的,脸上红云泛着。 顾望西柔声问道:“今晚还回去吗?” 贝碧棠脑袋迟钝地想了想,带着酒气回学校宿舍,影响不好。 贝碧棠手在半空中一挥,鼓起嘴说道:“今晚我在这里睡,我去拿睡衣洗澡。” 说完,她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地走向衣帽间。 顾望西心里一慌,急忙冲上去扶住她。 贝碧棠顺势将头埋在顾望西胸膛里,蹭了蹭。 顾望西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神色暗了暗,他声音低哑地说道:“贝同志,我帮你吧。” 顾望西搂住贝碧棠,去拿了两人的睡衣,进了浴室,浴缸放水,花洒也打开。 浴室里顿时雾气升腾,白茫茫一片。两个躯体,一个高大精瘦,一个白皙水嫩,若隐若现。 贝碧棠顺从让顾望西肆意妄为,她知道自己现在光溜溜的,没穿衣服,但她已经习惯了顾望西的气息,没有感到半分危险。 反而因为站不稳流着水的地板,往顾望西身上钻。 “口喝。”贝碧棠舔了舔嘴唇,低喃道。 顾望西眼睛暗沉沉的,他伸手摩挲着贝碧棠的下巴,蛊惑说道:“想不想喝水?” 贝碧棠点了点头,乖乖说道:“想。” 顾望西低头朝着那双绯红的嘴唇吻下去。 房间昏暗,只有闹钟嗒嗒走动的声息。 贝碧棠泡了澡,又被顾望西拉着运动了一次,出了不少汗,身体的酒气蒸发了出来。 背后一凉,贝碧棠呜咽一声,伸手向背后一摸,是空的。她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半睡半醒之间,从客厅里传来低沉的说话声,那正是贝碧棠所要找的。 “……不用,您让司机送来。对,您交给小黄就行,小黄我很放心。……没有,姆妈还早呢,不过也快了……” 顾望西含着笑意将话筒放下,看了一眼窗外,大大的圆月高悬在夜空上,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他回过头来,放轻脚步走进卧室。 刚进卧室门,就发现原本熟睡的贝碧棠,神色不安,似乎要醒来。 顾望西将脚上的居家鞋一甩,倒在床上,伸手将贝碧棠清瘦的身躯重新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细语道:“睡吧。” 熟悉的气息又将她包围着,贝碧棠皱起的眉头松开,恬静重现在她脸上。 清光大亮,贝碧棠神清气爽地醒来。 眼睛一睁开,就对上含着笑意的脸。 “醒了?” 顾望西的语气说不出的温柔,气息喷洒到贝碧棠红扑扑的脸蛋上。 贝碧棠神色慌乱地离开顾望西的怀里,背对着他,轻声说道:“嗯,顾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说不出的醇厚磁性,还暗含着别样的意味。 浴室里的一幕幕在贝碧棠脑子里闪现,贝碧棠的脸都皱起来了,羞耻不已,她真想将自己的脸蒙上。 见贝碧棠沉默不语,顾望西不在逗她,贝小姐是不经逗的人。 他伸手将枕头下面的戒指盒掏出来,递出去,神色不明地说道:“这个给你。” 他的心怦怦跳,贝碧棠昨晚看的芭莎杂志,主题是戒指,贝碧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吧。 贝碧棠回头一望,又是一个礼物,她伸手接过来,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谢谢。” 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顾望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贝碧棠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也不看,将戒指盒放进去,里面放着大大小小,材质不一,形状相似的礼物盒子,贝碧棠几乎都没有打开过。 顾望西精心送出去的戒指,跟之前送的所有礼物,落得一样的待遇。 贝碧棠甚至不知道她放进去的是戒指盒。 顾望西神情落寞地摸到床头柜上的口香糖,摁开盖子,晃出一粒,扔到嘴巴里,用力地嚼了嚼。自从跟贝碧棠亲密后,他就常备上了口香糖。 薄荷清爽的气味刺激着口鼻,顾望西精神一振,这算不上什么,来日方长嘛。 顾望西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将口香糖放下,对贝碧棠嘱托说道:“桂林是个好地方,山水甲天下,不过那里山多,蛇虫鼠蚁也多,你多带点防范的药物过去。” 贝碧棠也笑了笑,点了头,说道:“药品领队会提前发好的。要是觉得缺了什么,可以在上海自备。顾先生不用担心我。那,顾先生再见。” 拿好自己东西的贝碧棠朝顾望西拜了拜手,觉得自己不该想那么多,有礼物就收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1章 第82章 上海火车站,提着轻重不一行李的游客,在每个角落堆积着。长长的竖条铁轨从站台顶棚下面蜿蜒而出,时不时一条又一条发出轰鸣声,车头冒着白烟的绿皮火车涌出或者驶进。 贝碧棠提着黑色旅行袋子挤过聚集的人群,还不时张望着,寻找领队。 她曾经发誓自己此生再也不要坐长途绿皮车,如今却又要为五斗米折腰而折腰。 可是十五天,五百块钱!旅行的费用一分都不用她出! 她可以的!贝碧棠这样想着,看到周秋光的瞬间,连忙仰起一个甜笑,朝她挥了挥手,并且用不小的声音喊道:“周老师!” 周秋光穿着一条黑白相间的长裙,挽着一个小髻,优雅知性,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导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所大学教授中文的教授。 周秋光笑着将火车票和旅行须知,递给贝碧棠,和善地说道:“碧棠是吧,这是你的来回火车票,要拿好。还有这本小册子,你坐车时看一看,也没有什么要记的。需要注意的事情你老师想必也跟你讲了,我相信她这个老同学给我介绍的人。” 贝碧棠不住地点头、应声,并双手把东西接过来。 来国内的外国游客,必定是先转机香港飞上海,再有上海去往旅行目的地。 虽然桂林作为特殊年月也对外国人开放旅游资源的城市之一,还有一个小机场,但外国游客不能坐飞机前往桂林,只能坐绿皮火车。 同一趟绿皮火车,但待遇也是不一样的。周秋光作为领队和主要的翻译者,和外国游客坐软卧,贝碧棠只有坐票。 贝碧棠捏着被剪掉一角的火车票,找到自己的座位,将旅行袋放在头顶车架上。 坐下没几分钟,前往桂林的火车没有延误,准点出发,慢慢驶出大城市。 贝碧棠坐在车窗边上,看了两眼丰收的庄稼地,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便收回目光,从随身挎包里掏出那本小册子,低头细细地看起来了。 贝碧棠阅读的速度很快,尽管周秋光说小册子的内容不重要,但贝碧棠还是将自己认为比较重点的东西记在脑子里,最后合上小册子,嘴里喃喃自语,背了一遍下来。 贝碧棠心里其实挺忐忑不安的,接待外国游客的工作,一个闹不好,出了差错,可是记录在档案内的,要是更严重点,说不定还会被退学。 想起金灿灿的五百块,她毕业后就可以从家里搬出来,租一个小房子,置下全部的生活必需品,请朋友来做客,然后过一个人的小日子啦。 贝碧棠的心更加坚定了几分,她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将小册子放回包里,又从包里掏出本汽车制图的书来看。 十几个小时,太阳从东边已到了西边,晚霞余晖是它留给世人的告别。车窗外,田野里劳作的人们,扛着锄头和浇水桶回家,她们手里还拿着自家地里的菜,也许不是自家的,是同在地里忙活的乡亲给的。 绿皮火车上,昏黄的车灯全部亮起来,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列车员,推着小餐车,嘴里叫卖着:“有饭卖!哪位旅客要饭?!红烧肉!肉丝雪菜!腐乳焖排骨!……” 贝碧棠有三块钱的餐标,但她想将三块钱省下来,积少成多,收进自己的银行账户里。 她起身去接了一次热水,吃着自带的水煮蛋和两根玉米。 卖晚饭的列车员来来回回了好几次,贝碧棠半点也不动心,她的邻座,是为长着圆脸蛋的年轻姑娘。 在列车员说了,她这是最后一次来卖晚饭了,她要收工了之后,忍不住掏出钱包,买了一份一荤一素的晚饭,尝尝味道。 没一会,圆脸蛋姑娘嘴里正塞着饭呢,餐车又出来了,她瞬间傻了眼。 贝碧棠旁观着这一幕,嘴边忍住了笑意,眼睛却没忍住。 车窗不够严密,丝丝缕缕的夜风吹拂着贝碧棠秀美的脸颊,她早有准备,拿出一件薄衫给自己披上。 晨光初现,在金蒙蒙的阳光下,桂林绝无仅有的喀斯特地貌展现到人们眼前。 蓝色的天,青色的山,绿色的水一同入了画。贝碧棠来不及盖上书本,就从专业书中抬起头来,看着车窗外震撼人心的山山水水。 提着行李下了车,贝碧棠的精神为之一振,这里的空气似乎也很好。站台上不少提着用蓝色布盖着的竹篮的本地小贩,火车一停下来,她们便围了上来。 省钱如贝碧棠,也抵不住老谋深算的她们,从口袋里掏出两毛钱,买了两块用芭蕉叶包着的芋头糕。 安顿好外国游客的周秋光拉着贝碧棠逃出重围,贝碧棠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周老师让你久等了。” 周秋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是特地来解救你的,你一个小姑娘可不是这些小妇人的对手。” 贝碧棠将一块芋头糕递给周秋光,羞涩地说道:“周老师,你要不要尝尝?我买了两块。” 周秋光没有推拒,含着笑意接过了,贝碧棠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两人边走边吃着芋头糕,周秋光看似随口问道:“卖的人手艺不错,还挺好吃的,对了,碧棠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贝碧棠将嘴里的糕咽下去,诚实地回答道:“不贵的,周老师,一毛钱一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2章 周秋光目光怜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贝碧棠,又是一个被骗的可怜孩子。 油条才三分钱一根,一毛钱用来买油条都能吃撑了,用来买孩子拳头大小的本地特色糕点,亏!实在是太亏。 贝碧棠没有意识到正在吃的糕点,价值不菲,那个老阿姨的话还萦绕在她耳边。 什么一年之中只有这个季节才能吃到,用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芋头做的,一块就要用上一斤芋头啦,贝碧棠深深觉得物有所值,一点也不亏。 周秋光将贝碧棠介绍给这一批外国游客,贝碧棠紧张地跟他们打着招呼。 贝碧棠的英语还带着浓重的口音,好在外国人都能听得懂,他们对贝碧棠也很友好,还将随带的零食和水果,分享给贝碧棠吃。 贝碧棠在这种和睦的氛围下,越来越放松,渐渐地将他们当成普通人相处。 除了用着英语交流,贝碧棠险些忘了他们是外国人,即使他们有着金黄、深棕、弯曲的头发,蓝色、碧色的眼睛。 接待的小巴车慢慢地驶入崇山峻岭之间,到了离市中心不远处的旅店。 一路上下来,贝碧棠了解到,这十几个外国游客不仅对中国文化很有兴趣,还会说一点中文。她们不是学生就是毕业刚开始工作的年轻人,来自西欧和美国。 旅店的老板是周秋光的老熟人了,她亲亲热热地跟贝碧棠她们打了招呼,还对着外国人说了,哈喽,中午好,我的朋友们。 旅店里的其他服务员,对外国人也见怪不怪,她们客气周到,又稀松平常地带着外国人去房间放行李。 旅店的位置很好,坐落在湖光山色之间。 贝碧棠的房间在二楼,背靠着湖边。 从大门来看这是一栋木质结构的三层小屋,上了楼,进了房间,发现别有洞天,房间是竹制结构的,满屋子都是淡淡的竹子清香。 贝碧棠将行李袋放进竹架子上,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房间里用竹子精编的椅子、凳子、床、柜子、篮子……张开手臂,旋转了几步,旅途的疲惫一下子散去了。 贝碧棠满旋到床边,伸手轻轻地推开竹窗,窗外是翠绿沁人的湖水,碧波粼粼,偶有飞鸟掠过,鱼儿跃出水面。 与湖接壤的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竹林,郁郁葱葱,竹海送风。 真美!贝碧棠感叹着。 贝碧棠在窗前站了不长时间,才舍得下楼来,喝上一碗迎客的油茶。 午饭也早已在后厨备好,吃过午饭后,回房休整了一个小时,贝碧棠这个临时的翻译和小导游就上岗了。 一行人坐上小巴,前往第一个景点,大名鼎鼎的象鼻山。 到了象鼻山,贝碧棠才发现外国人在桂林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比国内的外地游客都要多一些。 接下来几天,贝碧棠有的忙了,每天早出晚归,帮忙拍照,翻译讲解,购物…… 这些外国人体力特别地好,有一个个像个好奇孩童,对什么都好奇,有十万个为什么等着贝碧棠解答。 贝碧棠每晚累到倒头就睡,带来的课本再也没有翻开了,睡前只来得及,记下明天要给外国人解惑讲解的知识。 贝碧棠戴着一顶宽檐草帽走在队伍最后面,刚下旅店台阶,就听到有人激动喊道:“你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一口地道的本地普通话,贝碧棠顺着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身穿休闲的顾望西纵身跳下牛车,拍拍手,远远地对着贝碧棠一笑,然后回头朝着牛车的主人道谢,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张大团结递给他。 眼利的贝碧棠欲上前又止步,被坑了!顾望西从再远的地方过来,也用不了二十元,贝碧棠咬着嘴唇,心焦地想着。 巨大的阴影落下来,贝碧棠微微仰头说道:“顾先生,你也来桂林旅游啊?” 以顾望西的人脉,稍微打听一下,就不难知道贝碧棠所在的旅行队伍下榻的旅店,所以顾望西照过来了。 换个新地方和贝碧棠相处,说不定两人的关系有新的进展,最关键的是他顾望西想贝碧棠了,是的,顾望西思念贝碧棠,日思夜想,寤寐思服。 顾望西柔情似水地看着贝碧棠微微晒红的脸,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偏头看向好奇的外国人,笑着开朗大方,说道:“我是贝的男朋友。” 这句英文,没有一个难词,简单明了。 贝碧棠的脸轰地一声涨红了,目光哀求地看着顾望西,在指控他,你不要胡说。 周秋光适时出来打岔说道:“碧棠的对象是嘛,我们正要出发去十里画廊,既然你是专程来找碧棠的,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 贝碧棠张嘴解释说道:“周老师,他……不……” 周秋光眨眨眼睛,打趣说道:“正好我们缺劳动力,可以使唤一下你的对象,碧棠你不会心疼吧?” 顾望西连忙接口说道:“周老师,尽管吩咐我,我多做一份,碧棠就少做一点。” 周秋光给了顾望西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对着贝碧棠说道:“碧棠你放心,我这个人很开明的,接触多了外国人,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守口如瓶的。” 说完,周秋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到队伍最前面,说道:“出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3章 顾望西自然而然地站到贝碧棠身边,跟着队伍,并和前面的外国友人聊天。 贝碧棠嘴笨,贝碧棠哑口无言,贝碧棠眼看着顾望西跟队里的人混成一片,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们是一对。 十里画廊,竹筏如梭。 顾望西跃上一张竹筏,回头朝贝碧棠伸出头来。 贝碧棠默默地跟他对视几秒,顾望西一张薄唇紧抿,他的坚持跟他的下颔一样冷硬。 贝碧棠缓缓地伸出手来,搭上顾望西的手心。 两只手接触的一瞬间,顾望西即刻抓紧了贝碧棠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上了竹筏,坐稳来,两人并排而坐。 贝碧棠稍微一挣,看了一眼撑杆划船的老翁,低声说道:“放手。” 顾望西犹豫了几秒,见贝碧棠的神色越来越恼怒,才放开。 贝碧棠有些生气,又说道:“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顾望西神色气定神闲,平静地说道:“那要不然该怎么说?” 贝碧棠噎住,顾望西大老远地来找她玩,总不能说是她的哥哥吧,或是同学,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也够给人无限联想的。 贝碧棠偏过头去,不想理顾望西。 顾望西并不急去哄人,转头跟船夫搭话,聊天。 目之所见都是好风光,下一幕比上一幕更美,贝碧棠心里的那一点因顾望西而起的疙瘩,在大自然的山水之下,很快开解了。 她看到两岸的美景,觉得有些特别美的,还兴奋地指给顾望西看。 顾望西双眸溢出温柔的笑意,从上往下,看着贝碧棠的乌黑的头顶,再到她粉桃般的脸,轻声附和说道: “是,特别美。”竹筏由上往下游,驶入一段湍急的河段,船夫出声说道:“坐稳了,两位客人!我要加速了!” 贝碧棠抓稳椅子扶手的同时,下意识地去看顾望西,看他有没有抓扶手。 江水扬起,扑面而来,贝碧棠下意识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觉得整个人歪到一遍,并且在不断地下坠。 这感觉不对劲,贝碧棠张开眼睛,噗通地两声,两人齐齐掉入江流里。 两人坐的竹椅是用粗绳绑在竹筏之间的,也许是很久没有换过新绳子,或者没有检查过绳子的松紧,贝碧棠和顾望西做的椅子,在急流的冲击下,绳子松开了。 张开眼睛,贝碧棠看到的就是透明冒着泡泡的水。 贝碧棠是个旱鸭子,顾望西热爱阳光、大海、沙滩,自然会游泳。他划动四肢,朝四周张望,就看到了贝碧棠,他看贝碧棠的同时,贝碧棠同时也在看他。 顾望西第一时间游到贝碧棠身边,抓住了她的手,伸手摁住了贝碧棠的后颈,吻了上去,给贝碧棠渡气。 贝碧棠呆呆愣愣的,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一点也挣扎。 没一会,顾望西就带着贝碧棠,朝竹筏游去。 两人湿漉漉的上了岸,顾望西松开贝碧棠,从背包里掏出干毛巾和外衣。 先给贝碧棠披上衣服,又动作轻柔地给她擦脸,擦头发。 “没事了。”贝碧棠一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顾望西不由地心疼。 他看向道歉的渔夫,说道:“我们要上岸。” 贝碧棠抓住了顾望西的手腕,抗拒地推开他的手,垂下眼睛,低声说道:“先不要靠岸,继续游。” 船夫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个人,顾望西看着贝碧棠倔强的脸,妥协说道:“按计划游吧。” 接下来,贝碧棠一直很安静,搂着身上的外衣,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连船夫都看出她的不对劲了,船靠了岸,船夫偷偷摸摸,压低声音对着顾望西说道:“找个神婆给你对象看一看吧,你对象像是被水鬼……” 顾望西不信这个,他急忙打断说道:“谢谢。” 十里画廊再美,顾望西也没了好心情,他向周秋光她们解释了一下,还提出让贝碧棠休息,接下来她的工作交给他。 周秋光看了一眼湿漉漉的贝碧棠,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贝碧棠全程一言不发。 低矮的街道上,贝碧棠坐在街头的一家米粉店里休息,其余人去逛街购物。 捧着热米汤喝了一口,贝碧棠深吸一口气,心神回来了一些。 不敢再回想落水时的水下的情景,她是怕了,倒不是怕死。 也不是因为顾望西的吻,在床上,两人不知道接吻过多少次,何况那是为了给她氧气,因为渡气脸红心跳,大可不必。 那是因为什么?贝碧棠浑身一冷,觉得自己踩着红线了。 意识到落水的瞬间,她不是挣扎、恐慌,而是去寻找顾望西的身影。 贝碧棠放下鸡公碗,捂着自己的脸,掌心微热,叹了好长时间的气。 等顾望西他们回来,贝碧棠的神色已恢复如初,她对待顾望西的态度照常。 顾望西只关心贝碧棠的身体,从贝碧棠那张娴静又活泼的脸上,没有看出什么来。 回到旅店,周秋光欲言又止地朝着两人说道:“那顾同志住在哪里?” 意外地,贝碧棠先顾望西一步说道:“周老师,他可以在我房间里打地铺。” 话音没落地,顾望西的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4章 打地铺?这简直是欲盖弥彰,周秋光笑了笑,说道:“那我不管了,碧棠,顾同志是因你而来的,你管他。” 第83章 醋血鸭、啤酒鱼、荔浦芋扣肉、紫苏田螺、十八酿、牛八宝。 夜灯莹莹映着贝碧棠和顾望西两张朦胧不清的脸。 他们没跟大部队一起吃晚饭,顾望西饭前跟周秋光,借了人。 顾望西盛饭,然后将饭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接过,道了声谢,然后开口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我先跟厨房说了一声,让他们少放一点辣椒。要是能吃辣,明天可以按照正常的辣度来做。” 贝碧棠不知道顾望西什么时候走,顾望西也没有主动说,反正明天是不会离开。 顾望西笑了笑,看了贝碧棠一眼,拿起筷子,对那份十八酿十分好奇,他朝那盘十八酿伸出筷子。 贝碧棠连忙说道:“哎,这道菜里面有你不爱吃的韭菜。” 在上海,也没有机会吃辣,所以顾望西能不能吃辣,她不知道,但顾望西讨厌韭菜的味道,她是知道的。 顾望西一脸遗憾地收回筷子,目光盈盈地注视着贝碧棠。 贝碧棠顿时心一慌,不知所措。 包间的门被打开,旅店老板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筒。 她看着桌子上丝毫未动的饭菜,疑惑说道:“吃啊,你们怎么不吃?” 将竹筒放在桌子上立住,她又说道:“是不是饭菜不合顾同志的口味?要不要给贝同志做一道番茄炒鸡蛋。” 那些外国人吃不惯本地特色菜,她就是这么解决的,番茄炒鸡蛋,酸酸甜甜的,万能菜。 说完,老板将目光看向贝碧棠,明显是让她拿顾望西的主意。 贝碧棠的脸微微羞红,她说道:“不用了,他吃得惯,我们只是还没有开吃。” 老板松口气般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不喜欢桂林菜呢,竹筒里面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你们可以喝一杯。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赶紧吃。” 贝碧棠应了一声,顾望西握拳清清嗓子,点头说道:“我们这就吃。” 门重新关上,贝碧棠不再看顾望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酿柚皮,放到自己碗里。 将馅料弄出来,又将柚皮上面的韭菜刮干净,最后夹给顾望西,说道:“就这么吃吧。我觉得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个酿柚子皮了。” 顾望西立刻将柚子皮送入嘴里。 软绵绵的,柚子自带的清香和调出来的酱香味,恰到好处。 顾望西眯起眼睛,点头含糊说道:“嗯,好吃。” 贝碧棠夹起馅料,说:“是,不错,我也爱吃,柚子皮还有这个做法,回上海想吃,自己也可以做。” 顾望西三两下解决完一块柚子皮,抬头看着贝碧棠,说道:“我还想再吃一块。” 贝碧棠瞪大眼睛,你想吃,你自己弄啊?看我干什么? 顾望西坦坦荡荡地说道:“我想吃你给我弄的。” 贝碧棠在顾望西真诚的话给打败了,她默不作声,又夹起一块柚皮酿,弄掉内陷,送到顾望西碗里。 收回筷子,贝碧棠想了想,不甘心地想问顾望西,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对面,顾望西却已经低头,他嘴里还随口说道:“听说这里的米粉非常不错,明天早上,你带我去吃一碗吧。” 话到舌尖,最后还是滚回了心上。 打地铺?那是不存在的。 洗完澡,擦着头发的顾望西推开房门,便看见贝碧棠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备用的枕头,拍了拍放在竹床上。 她听见开门的动静,没回头说道:“这里的床就是这样,要不要去拿一床被子,给你铺上?” 顾望西还没有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道:“还是不了,没有空调,连风扇也没有,还是将就几天吧。” 顾望西无声地得意笑笑。 夜色寂静,床边上放着一盏玻璃罩煤油灯,厚厚的蚊帐被放下来,屋子里还留存着蚊香淡淡的味道。 两人闭上眼睛,平躺在床上,享受着夏夜。噼里啪啦两声,煤油灯爆了,屋子里幽暗一片。 顾望西睁开眼睛,说道:“我去开灯。” 贝碧棠轻声说道:“不用去,这里晚上没电的。” 顾望西恍然大悟,又躺了回去,怪不得贝碧棠点煤油灯,他还以为是为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方式。 竹窗外,月光清清,碎了一湖的银光。 良久,顾望西轻声开口:“我睡了,晚安。” 原本背朝顾望西,看着窗外月色的贝碧棠,翻了个身,在昏暗中看着顾望西的下巴,说道:我睡不早。” 沉默了一会儿,顾望西压低声音说道:“我没带安全套来,这里也没有套。” 他要是戴着安全套来找贝碧棠,贝碧棠会怎么想他?旅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个卫生所,领计生用品,也找不到。 贝碧棠伸向睡裤兜里,摸出两个安全套来,摸黑放到顾望西手里,解释道:“玛丽给的。” 玛丽是和新婚的丈夫一起来桂林度蜜月的,她和丈夫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夫妻,感情自然浓烈。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5章 顾望西吻了吻贝碧棠的头发,柔声说道:“到地面上可以吗?我们睡的是竹窗。” 一只芊芊玉手撩开蚊帐。 月光在贝碧棠如雪的肌肤上流动,更添一分玉色,高凳子上的柚子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 贝碧棠双手撑在窗檐上,头发不停地攒动着,窗外的月色,她已无心去欣赏了。 顾望西回过头来,拖下传单,抖到地板上。 贝碧棠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气,看着顾望西精瘦的胸膛,忧心说道:“床单怎么处理,藏到柜子里?” 明天一大早出发去看梯田,肯定没时间洗,要是不吃早餐,去洗传单,她没脸见人了,恨不得当场逃回上海。 顾望西慵懒地摸着贝碧棠的秀发,气定神闲说道:“明天我早起去洗。” 贝碧棠睨了他一眼,十分怀疑说道:“你会洗吗?” 她可是知道,上大学前,顾望西读的寄宿制学校,每个宿舍都配有阿姨,专门为他们收拾、清洗、熨烫衣物。 顾望西懒洋洋说道:“放心吧,我自己的内裤都是自己手洗的,洗床单有多难,床单被我们两个搞得跟内裤差不多了。” 最后一句,顾望西是压在贝碧棠耳边说的。 贝碧棠的脸烫得可以发热,她羞耻万分说道:“别说了。” 谁搞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全程都是顾望西引导掌控的。贝碧棠在心里无赖想着。 顾望西从善如流说道:“好,我不说了。” 他扬了扬眉,接着说道:“明天,你看我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天他要干什么大事。 想了想,贝碧棠叮嘱说道:“竹林那边有个出水口,明天早上你用手拿着床单,拿到那边去洗,脏水泼到地里。” 顾望西故意没应声,贝碧棠踢了他一脚,羞恼问道:“听到了没有?” 顾望西不再逗她,连声说好。 贝碧棠还是不放心,又说道:“洗完后,你将床单拿回房间,晾晒在房里。” 顾望西伸手搂住贝碧棠,将她的脸压在胸口,轻声说道:“放心睡吧,操心的贝小姐,明天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丑的。” 贝碧棠也觉得自己太啰嗦了,她眼睛一闭,不想了,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顾望西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贝碧棠,静悄悄地下床,换衣服洗簌,借了洗衣服的木盆,又回房间拿起地上的床单,避开早起做早饭的人,去了竹林里。 单手拿着床单,用木盆悬空泼了最后几次水,顾望西扬起笑容,挑挑眉,看着滴水的床单,心想,这下贝碧棠该满意了吧。 顾望西哼着歌往山下走,回到房间时,贝碧棠正在梳头发。 她看到顾望西回来,连忙站起来,接过床单,说道:“你去还木盆吧,我来晾。” 顾望西听贝碧棠指挥,两人收拾好自己,下楼吃了一碗桂林米粉,时间还早。 贝碧棠主动向周秋光开口说,想要带顾望西上山看日出。 周秋光大手一挥,让这对小情侣自由活动,注意蛇,在出发之前赶回来。 经过门前小院,玛丽的丈夫正在吭哧吭哧地搓床单,顾望西用眼神示意贝碧棠看。 贝碧棠看了一眼,便脸色平静地收回目光,她觉得顾望西的行为有些幼稚。 就在这时,玛丽的丈夫却抬起头来,上下看了好几眼顾望西。 出了院门,顾望西越想越不对劲,皱眉说道:“那个美国佬刚才是什么眼神啊?” 贝碧棠沉默不语,不搭理他。 一大早,顾望西就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过分活跃了。 高矮不一的青山错落有致地间隔开来,座座山都显露出来,青墨色屋顶的白墙房子,蜿蜒的河流,围着篱笆的菜地,戴着草帽的老农。 霞光大盛,从云层中央投射出箭矢般的光芒,空气清冽无比。 顾望西站在贝碧棠身后半步,看着此情此景,又看着站立不语的贝碧棠,喜欢的人在身边,一同看美景,他只觉得无比美好,甚至产生了带着贝碧棠在此地隐居的荒唐念头。 而此刻贝碧棠想的却是,站在山上,天地之间一览无余,山河就在脚底下,天空仿佛触手可及,飞升也不过如此了吧。 贝碧棠心中豪情壮志,世界那么大,美景那么多,她下定决心,想要去看看,更为广阔的天地,不止于上海这一个城市,中国这一个国家。 第84章 从桂林回来,贝碧棠和顾望西两人相处的时候,总是漾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 顾望西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去桂林的决定真是无比的正确,来日方长,他不急,时间还有很多,他迟早守得云开见月明,能让贝碧棠彻底开窍。 贝碧棠包着书本,走路又急又快,脸上怀揣着愤怒和失望走进了学院大楼。 上了楼,扯了扯嘴角,匆匆地跟迎面而来的老师和同学打了声招呼,贝碧棠低着头径直奔向系主任办公室。 离办公室门口半步距离,贝碧棠停了下来,轻轻地嘘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脸颊,才上前一步,抬手敲了敲门板。 听到敲门声,埋首伏案工作的张学理抬起头来,看到他的学生,贝碧棠面色沉郁,眼睛里还有着丝丝愤慨,心里一下子就猜到了贝碧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6章 张学理心里叹气,面上却笑了笑,慈爱地说道:“进来吧。” 贝碧棠站在老师面前,一口气说道:“张教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参加公派留学考试的资格?明明我符合每一条的报名条件?” 更冲的话,贝碧棠没有说出口。 她的各项专业课成绩均排在年纪前三,英语听说读写更是被教外文的老师屡次表扬,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公派留学考试不就是看专业课成绩和外文水平吗?至于政审,她都能上大学了,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更让贝碧棠气愤的是,排在她后面的一位男同学有了参加留学选拔的资格,而她却落选了。 室友的提前恭喜像是一巴掌拍在她脸上。 自从进了大学后,贝碧棠一直顺风顺水的,第一次在学业上遇到挫折,就是这么地大。 放以前,她可能会知足常乐,默默将这件事闷在心里,不会来问个明白的,但贝碧棠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张学理从容地笑了笑,缓声说道:“碧棠啊,不要激动,学校选人自有它的道理。你还年轻,才刚刚二十,以后大把的机会。” 贝碧棠苦涩地笑笑,非要问个清楚,她一脸倔强地说道:“张教授,我不明白学校的考核标准,明明白纸黑字写出来,我达到标准了呀?那李同学呢?他期末考试成绩可是排在我后面。” 张学理收齐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说道:“李同学成绩虽然落后于你,但是他是从汽车厂考进来的,已经有了六年銥誮的工作经验了。理论成绩很重要,实践经验也不可缺少嘛。你要知道一个留学生要上千个农名供养。” 说到这里,贝碧棠心气平了一些,张学理瞄了一眼贝碧棠的脸色,继续苦口婆心说道:“从现实角度考虑,必须获取最大的收益。李同学要是通过选拔,能更好地吸收国外的生产技术,留学过来后,更是能将所学知识以最快速度转化为生产力。贝同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愧是搞教育的,还主管系里的工作,张学理一番不长不短的话下来,就把贝碧棠给说服了。 贝碧棠脸色全然地平静,她哑声说道:“张教授,我明白了系里的用心,今天是我太唐突来找您了,我的觉悟不够高。” 张学理笑了笑,宽厚地说道:“像你这样的学生,老师不知道见过多少,你们的学长学姐一个比一个厉害,都是刺头。贝碧棠你回去吧,将这件事放下,安心精进学业。老师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以后这样的机会不会少,即使你毕业了,工作了,也有外派学习的机会。” 贝碧棠勉勉强强地“嗯”了声,失望地离开了学院。 话虽然是那么说,道理贝碧棠也明白,可是贝碧棠心里还是十分地难受。 她又再一次来到了外白渡桥。 备考、入学、上课……下定决心报名参加高考后,她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外白渡桥还是老模样,好似一成不变的只有它。 城市的黑废水和自然江流的黄水汇集在一起,江风猎猎,渡轮鸣笛于江上。 贝碧棠扶着栏杆,出神站在桥上良久,直至夕阳落上,夜灯初上。 一群流里流气的男青年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上了桥,脱下上衣,排着队往河里猛扎。 扬起阵阵腐臭难闻的气味,贝碧棠回过神来,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贝碧棠本来就长得天生丽质,埋头苦读两年,更是浸染上来一股子书卷气,整个人越发地惹眼了。 没有下河的几个失业青年,从裤兜里掏出捡来的烟头,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他们的眼睛一个劲地望贝碧棠身上瞄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朝贝碧棠走过来,跟她搭讪。 想起最近社会恶性事件频发,屡上新闻,贝碧棠不禁地搓了搓手臂,赶忙下了桥,坐上前往和平饭店的公交车。 贝碧棠突然过来,顾望西很高兴,原本想着出去和霍世勋吃饭,也不出去了。 叫了餐,在房间里吃过夜饭,餐具被撤下去。 顾望西身穿深蓝色真丝长袍,坐在沙发上,就着一盏落地灯,看着电视节目。 他瞄着贝碧棠的脸,贝碧棠坐在他旁边,拿着一把水果刀,往白瓷盘子里削着苹果块。 她神色是沉静的,眼睛却是飘忽不定的。 顾望西出声询问道:“今天遇到事了?和室友闹矛盾了?” 电视机播放的声音不大,顾望西的声音贝碧棠听的清清楚楚。 她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 接着,贝碧棠将水果刀搁置到一旁,把切好的水果放到顾望西面前,说道:“吃水果。” 顾望西用小银签插起一块苹果,送到嘴边,看着贝碧棠,问道:“你这样不像没事的样子。” 再香甜可口的苹果,还是贝碧棠亲手切的,顾望西也吃得没滋没味的。 以前他嘲笑那些恋爱中的男男女女,可以被另一半的影响情绪成这样,都是成年人了。现在,身在其中,他才知道,自己更胜一筹。 贝碧棠声音一哽,说道:“我公派留学考试落选了。” 话刚出口,贝碧棠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湿了,她连忙背过身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7章 顾望西连忙将小银签放下,一个跨步,坐到贝碧棠身边来,看着贝碧棠秀美的侧脸,他心中满满的怜惜。 他柔声安慰说道:“公派留学每年全国才几个人?那么多的大学生。你能有资格报名已经很厉害了,今年不行明年再来。” 贝碧棠转过脸来,脸上没有泪光,那张好看的脸却微微皱起来,她低喃说道:“可是我心里还是难受。” 可怜兮兮的样子,顾望西忍不住含着笑意,问道:“就这么想出国啊?” 贝碧棠点点头,说道:“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好吗?” 顾望西脑子急速运转,嘴上却平静说道:“其实国外也没什么好的,学校嘛,都是大同小异,不管是美国的还是英国的。” 贝碧棠向顾望西倾诉了几句,仿佛心里的郁闷难过一下子扫空了。 她听到顾望西这么说,又想起顾望西可是个归国商人,吃的是西餐,讲的是英文,上的是外国的大学。 她饶有兴趣地说道:“那你给说说你的大学生活吧,就当我也去过了一回。” 顾望西挑眉一笑,将一小块苹果送到贝碧棠唇边,笑得倜傥,说道:“行啊。” 贝碧棠下意识张开嘴,将苹果块给叼进嘴里。 顾望西一遍喂着贝碧棠吃水果,一遍说着自己的大学生涯。 看着贝碧棠眼睛发亮,认真听的模样,他心里有了打算。 既然贝碧棠这么想要出去,今年是来不及了,那明年他就送她出去吧,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让她开心。 就去美国吧,那边他的朋友最多,人脉也不少,还有现成的房产。虽然离他远了些,自己要在国内忙于生意,但寒暑假飞过去度假和贝碧棠见面,也是可以的。 自己一个老板,难道没有度假的自由吗? 顾望西已经想好了,但并不打算现在就跟贝碧棠说。 他想着贝碧棠的生日就快到了,他先将各种手续办得七七八八,在贝碧棠生日那天,再给她这个惊喜之一。 校园林荫道上的黄夜坠落到地上,又薄又脆,人踩上去沙沙作响。 贝碧棠睨了一眼背对着学生,正在板书的张学理,小心翼翼地伸手将窗户关上一些。 贝碧棠像是被按上了定时闹钟,离下课电铃声响还有一分钟,她就拿起笔记本和笔,半个身子前座位外面倾斜,蓄势待发准备第一个冲刺,冲到讲台上,问教授问题。 电铃突兀地在安静的校园内,刺耳地作响。 张学理面向学生,双手作势往下一按,笑着说道:“有问题要问我的,先别急,你们先坐下,我有一个好消息要提前告诉你们。” 已经跑了三个位置的贝碧棠闻言,立马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和其他同学面面相觑。 张学理一脸神神秘秘的,班长率先开口问道:“张教授,到底是什么好消息?是不是食堂供应的鸡蛋管够了?” 大家发出低低哄笑声。 张学理将讲台上的粉笔放回粉笔盒里,慢条斯理说道:“比鸡蛋荒解决了还要好。德国的一家大企业被部委邀请到国内交流参观,他们很佩服我们国人吃苦耐劳的精神,准备资助本市几个理工科的大学生到德国留学,促进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你们说,这是不是比鸡蛋重要?” 几十双眼睛惊讶地看着张学理,兴奋地小声议论起来。 贝碧棠原本没那么激动,但接着张学理说道:“因为这是外国企业资助的项目,不花我们国家的一分钱,所以这个选拔标准嘛,自然是哪个成绩最好,选哪个。” 说到这里,张学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贝碧棠,最后说道:“你们当中啊,有些人一定后悔了吧,平时不努力,这时候徒伤悲啊!告示很快就会出来了,觉得自己能行的,赶紧去德语系转转,说说好话,打打饭,抢抢鸡蛋,让德语系的校友帮忙突击一下德语。” 贝碧棠眼睛亮得发光,没想到峰回路转,她按捺不住,心中犹豫不决,纠结万分。 等下是冲向图书馆借德语的语言学习书,还是到讲台上问老师问题。这个消息必然造成轰动,人都是从众的,哪怕交大的学生也是如此,迟一点,图书馆的德语学习书一定被借光。 旁边的室友这时候小声说道:“碧棠,你的机会来了。你想去图书馆借书学德语,放心,包在我身上,等下我去图书馆帮你借着。” 她成绩中等,不相上下的,各项荣誉都没她的分,但她性格随遇而安,任何事只要做到六十分,就可以安心睡觉。 贝碧棠平日里帮她们这几个室友占座,借笔记,考试周帮她们复习,她们念着贝碧棠的好,既然争不过,不如全力帮助贝碧棠。 贝碧棠万分感激地看着善良的室友。 张学理一声“下课”,贝碧棠拿起笔记本来,跑向讲台,笑意盈盈地说道:“张教授……” 下节没课,等贝碧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图书馆找室友汇合,室友早已将贝碧棠要的德语书借了出依譁来,一见到贝碧棠,就交到她手中。 然后一推贝碧棠的肩膀,故作严肃说道:“贝碧棠同志,你可要好好学哦!这可是我们专业的荣誉,一定要把无线电的人比下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8章 接下来好几周,贝碧棠根本没关心通知出来了没有,每天五点起,喝下半杯热水,在图书馆草坪上先大声朗读字母表。 等学习食堂开始售卖食物了,再跑进食堂,买六个厚实的馒头,拎着水杯进学习室,一学就是一整天。 就连上个厕所,也是抓着吃饭的时间上。 有了一次破釜沉舟的勇气,贝碧棠做事不再畏手畏脚,她趁着周末,去了一趟外国语学院,又给自己请了个私人的德语家教。 贝碧棠满心满意只有选拔一事,完完全全将顾望西抛之脑后,一个月都没来找顾望西了。 之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往往发生在学期末,顾望西深深地不解。 忍不住去打听了一下,交大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德国企业资助国内大学生到德国留学的事,顾望西先前就听过一丝风声,他没想这件事会跟贝碧棠联系起来。 也是,贝碧棠完全符合标准,他又没有跟贝碧棠提前说过,她出国留学的事,他正在忙,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只等她去挑。 顾望西望着凄清的凉月,自嘲一笑,优秀的人总是不会缺乏机遇,贝碧棠如此优秀,看来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要他帮忙了。 这是好事不是吗?顾望西一半心为贝碧棠自豪骄傲,一边心泡在苦水里,敲响了离别的警钟。 对于获得资助名额的事,贝碧棠志在必得。事情也真让她做到了。看着学校张贴出来的公示,贝碧棠捂着嘴巴,两眼盈泪。 德国企业资助国内大学生留学的事在普通人之中,比不上今天的菜价上涨了一分,但在全国的大学生圈子里,都是一整年的大事。 同在一个城市徐则立和曾琳琳,自然也在学校公示栏上,看到了贝碧棠的名字。 名字,两人还能侥幸地欺骗自己,也许是重名呢,但后面跟着的校名,让他们无法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这对外人面前的爱侣,一个脸色铁青,一个面色晦暗,一言不发大路各走两边。 接下来的流程,好几天睡不着,吵架,冷战,结婚这些日子以来,这些桥段徐则立和曾琳琳走了不知道多少遍。 第85章 贝碧棠第一个打电话告诉的人,是她的二阿姐。 魏碧莉在电话里头,知道她的妹妹如此有出息,一飞冲天之后还能再飞,当场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连忙说道,今晚她就回石库门,烧一桌好菜,为贝碧棠庆贺。 林碧兰和黄大山休息在家,他们和苗秀秀看到魏碧莉不打一声招呼,回娘家。 林碧兰疑惑问道:“怎么了?跟陈金龙吵架了?” 苗秀秀看二女儿的脸色,眉梢是遮不住的喜意,不像是吵架的样子,不由地看向她的肚子。 因为心理作用,苗秀秀看魏碧莉的肚子好像是鼓起来一些。 她顿时绽开一个笑脸,没好气说道:“也真是的,有了,女婿还让你大老远地跑回来,让人捎个口信不行嘛!快坐下!害喜严不严重啊?喜欢吃什么啊?” 魏碧莉摇摇头,笑着灿烂说道:“姆姆,我没怀!是、是碧棠她考上啦!” 苗秀秀一头雾水,听到二女儿没怀上,一下子就把笑容给收了回去,椅子也给放了回去。 魏碧莉要坐,自己拿椅子吧。 林碧兰撇了撇嘴,瞪着眼睛,说道:“老黄历啦,碧莉你脑子糊涂了?难不成还想兴师动众,让我花钱再给碧棠庆祝一回,我告诉你,没这个道理。你要想让碧棠吃好喝好,自己出钱,我顶多帮个忙下厨。” 魏碧莉脸上的笑容不减半分,她一字一顿说道:“姆姆,我是说,碧棠她考上国外的大学啦。” 苗秀秀脑子一晕,不解地问道:“什么国外的大学?” 魏碧莉干脆利落地说道:“出国留学啊!” 苗秀秀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嘴巴都合不上了,一把抓过二女儿的手,近乎失声说道:“怎么回事?快说!” 林碧兰和黄大山同时围了过来。 魏碧莉将事情三两下讲完了,先让家里人消化消化,等下她再细细地说。 苗秀秀跑到门口,捡起地上的布鞋,慌里慌张地穿上。 魏碧莉连忙叫住她:“姆姆,你去哪里?碧棠等下就从学校回来了。” 苗秀秀说得飞快,“我去找人唠唠嗑去!碧莉你先去买菜,菜钱你尽管拿,等下我再回来做饭!” 苗秀秀到楼底下,一双利眼,精准找到她的目标人群,弄堂里最为关注时事新闻的几位老爷叔。 苗秀秀双手握拳助跑,一溜烟跑到这几个人面前。 她眼睛一斜,憋着笑意问道:“你们知道出国留学的事吗?” 一位爷叔立即不满说道:“小康阿婆,你说的是公派留学吧?我们不懂,难道你懂?” 苗秀秀嘴角使劲抽动,她强忍着得意又说道:“那德国有一家大企业要资助我们市几个大学生,让她们到德国去留学的事,你们还知不知道?” 另一位爷叔下巴一抬,高傲地说道:“这个嘛,我们当然知道,我们市的大学生就是比别的城市机会多,这家企业指名道姓就要上海的大学生。”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9章 苗秀秀不说话了,捂着嘴巴,咯吱咯吱地乱笑。 爷叔们刚想问她,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转眼一看,看她不对劲,这表情跟她家小女儿,贝碧棠考上交大时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九成像吧。 想起在交大学习的贝碧棠,一位爷叔突然福灵心至,轻声试探说道:“小康阿婆,不会是你家碧棠被选上了吧。” 苗秀秀哈哈大笑,一拍大腿,重重地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我们碧棠被选上了,就五个人,她选上了!留学嘛,我们家也赶一回时髦!” 几位爷叔愣了好一会儿,才连连给苗秀秀道喜。 贝碧棠马上要去德国留学的消息,如同空气流动般,在这片石库门里乱串。 晚霞浅浅,贝碧棠下了公交车,都没进弄堂口,一位最先看到她的老阿姨,就大声吆喝道:“哟!碧棠回来了!” 说到最后,她转身朝着背后喊的。 贝碧棠被弄得一愣,然后扯起一个笑容来,面对着老阿姨作为回应。 老阿姨几步奔上前来,一把抓住贝碧棠的手腕,笑得跟只大灰狼一样,说道:“碧棠啊,阿姨家做好饭了,要不上我家做客,吃两口?让我家几个小孩沾沾你的文气!” 顿了顿,老阿姨一拍脑袋,懊恼说道:“哎呀不对,不是文气!应该是理工气!” 因为贝碧棠留学的事,弄堂里的人被比较懂的邻居,灌输了一下午关于大学的知识,什么文理工科啦,研究生啦。 贝碧棠哭笑不得,正想开口谢谢好意,然后拒绝,就被赶来接人的林碧兰一把子扯过来了。 林碧兰生怕被人截胡,挡在贝碧棠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哼,笑得美!要沾光也是我家小毛头先沾,我家小毛头是碧棠名正言顺的外甥!” 贝碧棠眉头一皱,林碧兰说话太容易得罪人,她想要说什么找补一下。 没料到老阿姨半点不介意,笑呵呵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你们家小毛头先!碧兰啊,别忘了,你家姆妈答应我了,将碧棠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课本送给我,你等下夜饭后,就拿下来,要不然我上你们家直接要去啊!” 林碧兰脸上讪讪地回头望着贝碧棠,看她的脸色,小声说道:“是姆妈许出去的。”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反正我也用不上了,留在家里也占地方。” 林碧兰脸色一松,高兴说道:“不止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课本,从一年级到你留在家里的所有课本,都被人开口要上了,连草稿纸都有人要。” 贝碧棠:“……” 林碧兰小心翼翼地问道:“碧棠,你不会生气了吧?” 贝碧棠摇摇头,说道:“不,我只是有点惊讶。”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来了一大堆人,个个笑着,叫着她。 苗秀秀不放心,一路小跑着过来,她和林碧兰像左右护法似的,紧紧护在贝碧棠两侧。 上了楼,到了门口,苗秀秀转了身,对着一群尾巴,摆手说道:“去去,先让我家碧棠好好吃饭,等下我一定下去,跟你们细说!” 贝碧棠发现了陈金龙也来了,她怔了怔,笑着说道:“二姐夫。” 陈金龙看见贝碧棠,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容满面地应了一声。 饭菜早已做好,这次是全家人一起上阵,每个人都至少做了一道自己的拿手菜。 贝碧棠自然是被拥着,在主位坐下,连苗秀秀这个姆妈坐的位置也水涨船高,坐在次主位。 苗秀秀看着底下闷头吃菜的黄大山,眼里抹过一道深思,靠女婿不如靠女儿。 饭桌上气氛热烈,林碧兰一点酸话也没有。没办法,贝碧棠太强悍了,这次真是让她这个大阿姐长见识了,连带着她以后也是懂留学的人了,毕竟家里出了留学生嘛。 话题自然是全部围绕着贝碧棠来,从留学的事,到各方各面。 贝碧棠挑着些简易的说了,什么时候出国,出国几年,去的什么大学,学的什么,什么时候毕业回国,资助金额是多少。 饭后,陈金龙独自一人走了,魏碧莉没走,她要留下来住一晚,跟贝碧棠姐妹夜话。 接下几天,贝碧棠跟好朋友说了留学德国的事,顺道告别,免得出国前,别人有事要忙来不及。 冯光美、孔宝儿、周洁雯…… 唯独一个,贝碧棠有意无意将他略过去。 白天忙着上课,递交出国材料,每到夜深人静,贝碧棠都会垫着手臂,睁着眼睛想,她和顾望西到底是什么关系,情人关系这个是一目了然的。 除了这个关系之外呢,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要说是朋友,为什么出国的事,她能毫不犹豫地对冯光美他们讲。却不想面对顾望西,跟他道别,顺道断了两人之间不正当的关系。 空腹几杯酒下肚,顾望西脸红耳热,有些难受,又感觉有点闷,他一边开门,一边皱着眉头,用力扯下领带。 在卧室的贝碧棠听到玄关传来的动静,动作一顿,然后又恢复正常。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0章 顾望西看着鞋架边上的女士鞋,面色一愣,然后换了拖鞋,快步走到卧室来。 贝碧棠正在弯腰收拾东西,提着一个黑色布袋子,从床头柜把礼物一个接着一个,往布袋子里放。 五层的床头柜,被顾望西送的礼物塞得满满当当,大部分贝碧棠没有拆开过,只有一小部分贝碧棠问过顾望西是什么东西后,觉得自己能用上,才打开来用。 大部分都是些护肤品、发夹、头绳、笔、笔记本,还有两双鞋子和一条毛巾。 算下来东西也不少了,这还是顾望西有意不再送贝碧棠礼物之后的战果。 送了戒指之后,顾望西才迟钝地觉得,下了床再送贝碧棠礼物的行为,是极其不好的。 他连忙改正,除非特殊节日,不再送贝碧棠礼物了。 他想让两人的关系上到正常轨道来,是贝碧棠心里标准的正常恋爱轨道。 送了礼物,贝碧棠不在意,不送礼物,贝碧棠也不在意,顾望西的想法算是落了空。 贝碧棠知道顾望西在她身后,在静静地看着她。 她感到如芒刺背。 抽屉被合上,在贝碧棠转身之前,顾望西闷声开口说道:“要走了?” 贝碧棠定住,轻声道:“嗯。” “恭喜,得成所愿。” 贝碧棠仿佛喉咙被堵住了般,不作声。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 …… “我也没让其他人送。” “那好。” 贝碧棠出国那天,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天空蓝得跟水洗一样。 天不亮顾望西就出门,在外头一个饭局一个饭局地转,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和平饭店的房间。 客厅留了一盏落地灯,灯光温暖,顾望西久久地愣神,恍然如梦。 茶几上留着一张纸条和一方叠好的蓝色手帕,用一只茶杯镇着。 顾望西急忙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拿起茶杯,将纸条举起来看。 半张纸上面是贝碧棠隽秀的字体:“顾先生,我走了,本想最后跟你道个别的,谁知道你不在。” 顾望西手一抖,贝碧棠走了,也能让他心痛。 他痛苦地皱了皱眉头,捏了捏鼻梁,接着看下去。 “不过没关系,我将想要对你说的话写下来,也是一样的。你送我很多礼物,大部分我没有拆,没有拆的劳烦你自行处理,送给其他人吧。其他拆开的,送人恐怕不太好,我的行李额有限,也带不上飞机,我就送去旧货商店了。” 最后贝碧棠罕见地说起了俏皮话,“没有想到你送的东西那么贵,惊呆我了。我全部寄卖出去,收回了八百块钱,钱我放在玄关柜子最上面的抽屉里了,你可以用来喝一个月的咖啡啦。顾先生,也是送我手帕的稻子谷先生,好好照顾自己,有缘再见。” 顾望西将手放下来,贝碧棠从何时认出他的,他不得而知。 日子滚滚向前,时间来到一九八三年。 秋高气爽,此时正是下班放学时间。 苗秀秀脸上挂着笑意,拉着小毛头的手,拿着小书包,接他放学回家。 小毛头长得又高了些,他蹦蹦跳跳地问道:“阿婆,小姨什么回来?” 一说起在欧洲的贝碧棠,苗秀秀就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快了,快了,等小毛头下次再拿个双一百分,你小姨就回来啦。”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门前的马路上驶过。 “停车。”顾望西合上文件,轻声说道。 目光四路,耳听八方的司机慢慢地将车子停下来。从后视镜看一眼自己老板的脸色,司机机灵地闭上嘴巴,不说话,也不动作。 顾望西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使般,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风吹过,马路两旁的高大的梧桐树,像是下雨一样,淅淅沥沥地作响。 顾望西下了车,却没有走向马路对面的弄堂口,他靠着车门,微微低头,目光深幽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孩子放学的,骑自行车回家的,提着煤炉子出来清理的,喊孩子别玩了回家做作业、吃饭的,还有从窗户里传出的电台声。 顾望西站到夜色降临,马路上的路灯亮起来。 一位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姑娘,踩着木屐,头发散着,白皮肤,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意,眼睛弯弯地从弄堂深处出来。 她走到电话间前,嘴巴微微撅起,带着一丝傲气,接起电话,然后跟情郎你侬我侬。 这些个弄堂姑娘跟贝碧棠一样,有着本地姑娘相似的脸型轮廓,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有着一模一样的日常穿着,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应该也重合个八九十。 但她们却又不是贝碧棠。 顾望西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转身走向车内。 路灯往马路上投射昏黄的光线,晚风吹过树叶,尔后,街道行人渐渐隐匿踪迹,只余两旁的店铺亮着灯光,伙计打着哈欠,放下门板关店。 路过贝碧棠家,顾望西的心绪平静了好一阵子。 这天,他专程回家吃晚饭。顾向南不在,和玩伴去青岛秋游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1章 吃过张妈精心准备的六菜一汤,母子两人来到茶室,清茶被斟上。 悠悠茶香和檀香之中,顾清华照例问了一下公司的情况。 依譁顾清华虽然在学校里任职,但并不是对生意一窍不通,顾望西没大学毕业之前,父母海外的生意都是她管的。但她对做生意的兴趣不大,到父母公司任职,只是为了给年迈的父母解忧,她只是代为接管,等以后儿女接手。 饭桌上关心过儿子了,又过问了公事,顾清华舍不得儿子离开,又东拉西扯了一大堆。 她说得口都干了,端起茶杯,喝一口润润嗓子,忽然说道:“对了,今天又个海外电话打到家里来,找你的。” 顾望西半个身子探出来,急忙问道:“是从德国打来的吗?” 顾清华喝茶的动作一顿,奇怪地看了一眼儿子,摇头说道:“不是,是从英国打来的。” 顾望西身子往后一仰,抱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清华好久没看到儿子一筹莫展的样子,觉得有趣,又担忧说道:“你在等德国的电话,是生意上合作遇到困难了吗?” 顾望西抿了抿唇,说道:“不是,我打算买一辆进口车,过海关遇到了点麻烦,正在跟汽车公司那边沟通。” 顾清华点点头,假装恍然大悟说道:“哦,这样子啊。” 既然儿子不愿意说,那她就信了吧。 顾清华放下茶杯,又说道:“伦敦打来的,说是你的同学,但我不认识,你要是愿意,给人家回个电话吧。” 既然姆妈说不熟,那这个同学必定跟他没多大的交情,顾望西回到和平饭店,才回拨了国际通话。 原来是大学同年级同专业的一个校友,因为求婚八次才成功,太开心了,把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上,通通邀请来伦敦参加他的婚礼。 顾望西思索了一会儿,打算抽空飞英国一趟,出席此校友的婚礼。 第86章 顾望西挂断电话,走到阳台上,拉过躺椅,双腿交叉坐下来。楼下传来咿呀咿呀的音乐声。 从旁边的小酒柜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顾望西仰头看着月亮,抽了一口。 指尖的眼一点点灰掉,楼下的音乐声戛然而止,顾望西才回卧室睡觉。 伸手将上衣脱下来,躺到床上去,伸手往旁边空着的枕头底下一抹,摸出一缕用丝巾包裹的青丝来。 顾望西就这么手里握着贝碧棠的青丝,渐渐入睡。 第二天醒来,梦里的情景早已记不清,青丝还稳稳当当地攥在手心里。 希思罗机场,顾望西身边经过世界各地的旅客,参加完婚礼准备回上海的他站在柜台前,最后一刻改签了。 慕尼黑工业大学,此时刚下过一阵雨,雨后彩虹从古堡式的建筑搭起来。 贝碧棠手提行李箱出了校区。 此时的她穿着灰色宽松的薄大衣,搭配同色西裤,黑色长筒靴,头发及腰,额前留着微卷的刘海,完全融入了异国他乡的街景。 但细看之下,她极具特色的东方面孔,沉静的黑色眼睛,还是很吸引人的。 贝碧棠摇摇脑袋,活动活动脖颈,将刘海往头顶上一捋,准备去等车。 忽然间,她眉头一皱,被街上另一个东方面孔给弄疑惑了。 贝碧棠定定地看了顾望西好几秒,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不是幻觉。 她笑了笑,大大方方朝顾望西走过去。 顾望西也没有干等着,也向贝碧棠走来。 贝碧棠含着浅浅的笑意,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望西也笑着说道:“我来参加朋友婚礼。” 贝碧棠惊讶说道:“没想到,你在慕尼黑也有朋友。” 顾望西笑笑不说话,低头看着贝碧棠手上的藤箱子,问道:“这是要去哪?” 贝碧棠高兴地说道:“准备坐火车去沃尔夫斯堡实习。” 两人边走边说。 顾望西打趣说道:“看来贝小姐在外国混得不错。” 贝碧棠有些腼腆地笑笑。 顾望西沉默了一会儿,迟疑说道:“既然你要去坐火车,那我就不占用你时间了,免得耽误你时间。来慕尼黑这一趟,这么巧遇到你,我真是高兴。” 顾望西真没想到能和贝碧棠见面,他只是想来看看贝碧棠学习的地方而已,根本没有打算找人。没有想到在校外刚站一会儿,就碰上了出来的贝碧棠。 贝碧棠突然突兀地问道:“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贝碧棠没有问得细细的,什么老婆、未婚妻、女友、情人这类的限定词都加上去,因为她相信顾望西的人品。 顾望西摇摇头,说道:“一个人,你呢。” 贝碧棠没有说话,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专注地看着顾望西。 顾望西在她的凝视下,不由地有些紧张,他喉咙上下滚了滚,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贝碧棠踮起脚,双手搭上顾望西的肩头,眼皮往上一撩,水眸如丝,然后吻上顾望西的薄唇。 顾望西呆在原地,一愣。 但是顷刻之间他快速反应过来,单手按住贝碧棠的后颈,另一只手往后背接过贝碧棠的行李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2章 两人激烈地亲吻着,眼睛却一直凝视着对方不放。 不知道吻了多久,贝碧棠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呜咽一声,轻拍了一下顾望西的肩头。 告诉他,可以了,快放开。 顾望西用了强大的忍耐力,才把怀里的人松开。 贝碧棠红唇微张,眼眸晃漾着水光,她胸膛起伏着,花了一分钟平稳一下呼吸和心跳。 贝碧棠飞快地瞄了顾望西一眼,咬唇轻声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家旅馆。” 顾望西一手箱子,一手贝碧棠,拉着人跑。 贝碧棠笑着跟着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旅馆前台看着这一对火热的情侣,指着二楼拐角处的房间,拿出钥匙,说道:“房间在二楼。” 两人飞奔上木质楼梯,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顾望西将贝碧棠压在门板上,一边吻着她的嘴唇,一边将门反锁。 吻了一会儿,贝碧棠推开顾望西,看着房间。 房间不大,最大的是床。 贝碧棠回过头来,对着顾望西展颜一笑,说道:“床还不错,要不要先叙叙旧?” 那笑,那眼神,带着勾子。 顾望西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贝碧棠扑了过去,吻上她的头发、额头、鼻子…… 一路往下,顾望西半蹲着,注视着她,吻着她的一双芊芊玉手。 贝碧棠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来,颈子绷着如同一张弓,她闭着眼睛,神情难耐。 激吻的间歇,顾望西低沉问道:“几点的火车?” 贝碧棠笑笑,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说道:“你还有三个小时。” 顾望西抱起贝碧棠,将她放在白色的床单上。 贝碧棠翻身下床,用手帕擦着发根。 顾望西慵懒地靠在床头,双手交叉,摁住后颈,含着笑意问道:“要我帮你吗?” 贝碧棠不作声,放下手帕,快速套上衣服。 顾望西又找着话题,说道:“你变了很多。” 贝碧棠抬头笑笑,自信说道:“我觉得这种变化很好,以前我总是瞻前顾后的。” 顾望西眼色一深,挑挑眉,说道:“看来你对留学生活很满意,也很适应国外的生活环境。” 贝碧棠蹲下去,穿上鞋子,说道:“不是满意,是非常满意,很自由,又很充实,每一天都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的上升。” 顾望西沉默几秒,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试探性问道:“你想留在德国?” 贝碧棠语气认真地回答:“是打算留在德国工作,我姆妈身体还不错,小事情我两个阿姐可以照料,暂时用不上我。我毕业后的工作都找好了。” 顾望西肩膀一松,将脑袋后的手放下来,再也没有闲情逸致,他扯了扯嘴角,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那你是打算找一个外国人?” 贝碧棠随口说道:“嗯,卡可不好拿,尤其我是中国人。” 贝碧棠和外国同学相处得不错,比在国内更爱参加联谊活动,更是和室友成为了好朋友。 室友更关心贝碧棠的未来的发展,时不时就劝她留下来,还要给她介绍德国男朋友,帮助她拿永居。 对此,贝碧棠应付自如,一律说好啊,好啊。等室友开始行动,她就会找借口推掉见面。 没办法,她哪怕一开始就拒绝了,室友也不会听进去的,反而在她耳边嗡嗡的,如此处理是最好的办法。 顾望西面色一变,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他不肯心死,再接着问:“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会做饭,顾家的,贤惠的。”贝碧棠回答地没有,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这下顾望西无话可说了。 贝碧棠站起来,拿起地板上的行李箱,朝着顾望西说道:“我先走了,祝你回国顺利。” 顾望西更冷了,但贝碧棠没有时间关心他的心情,她急着去赶火车,要是实习第一天就迟到,那她真的是色令智昏,罪该万死了。 宽敞明亮舒适的办公室内,贝碧棠吃完一个三明治,起身拿起水杯去接水。 小口小口啜着温水,贝碧棠看着窗外绿荫,大块斑驳陆离的阳光照在她脸上。 忽然间,贝碧棠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一皱,脸色也微微发白。 旅馆房间的避孕套有限,两个人都憋久了,根本不够用。最后一次,顾望西没有进去,但是也是在做。 贝碧棠知道哪怕没有进去,也不保险,也会怀孕的。 脸上浮现犹豫的神色,贝碧棠不禁咬咬唇,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不会的,不会的,大阿姐和二阿姐都是婚后久久怀不上,二阿姐更是今年才有了好消息。她的体质一定是随了两个阿姐。 贝碧棠摇摇头暗想着,心里的最后一丝危机感促使她放下水杯,外出走到一个药店。 坐在小花园长椅上,贝碧棠看着药品说明书。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真是该死,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忙活到现在,已经错过最佳事后措施时间了。 如果受精卵已经形成了,她吃下药品,岂不是会对将来的胎儿产生伤害。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3章 贝碧棠握着纸杯的手,渐渐发凉。 片刻之后,她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将药品和纸杯丢进垃圾桶里。 1989年,德国沃尔夫斯堡,一栋二层别墅内。 主卧巨大的玻璃窗,透过大片大片的金色阳光,撒在红棕色的地板上,白色窗帘微动。 衣柜边上放置两个最大尺寸的行李箱,箱子敞开着,里面放着好些衣物。 贝碧棠将衣橱里一件墨绿色的毛衣取出来,转身对着坐在小沙发的外国女友说道:“这件衣服你要吗?不要我就挤挤,带回国了。” 头发松松散散扎起来,衣袖挽到胳膊肘,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温柔又优雅。 外国女友嘴巴撅得高高,生气说道:“要!最后的送别礼物,我不要就是傻子!” 贝碧棠笑笑,不急不缓又拿出一个纸袋,将毛衣三两下叠好,放进去。 外国女友噌地站起来,恼怒说道:“贝,你真的要回东方?” 贝碧棠温柔地说道:“我已经接受公司的调任了。” 外国女友抱手,理直气壮说道:“以你的实力和地位,你说不想去了,公司一定会重新考虑的。” 贝碧棠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箱子,合上行李箱,双手按住,用力压着。 外国女友顾不上生气,连忙过来帮忙。 两人低头忙活了一会儿,将塞得满满的行李箱拉链拉上。 贝碧棠满意地拍拍手,接下来就不需要她来,自有邮局的人来上门取件。 贝碧棠拉起外国女友的手,哄着她,说道:“别气了,我保证每年都跟你一起度假。走,我们下楼,我给你做糖醋食物。” 外国女友非常不理解好朋友为什么要去发展中国家工作,即使那是她的故国。明明身为新移民,贝碧棠在德国发展得非常不错,让她这个有根基的本地佬都羡慕。 但她知道自己劝不了贝碧棠,只能不闹脾气了,抓紧时间跟好友相处。 八月,上海的阳光正毒,虹桥机场。 在外贸岗位上的朱雨夏和关苗苗,举着接机的牌子,翘首以盼望着出站口。 即使这个时候国内选择飞机通行不多,航班也有限,但虹桥机场内还是人流如织。 蓝天白云之上,一架飞机由远及近,越来越来大,发出最大的轰鸣声,缓缓降落在跑道上,停机场外围的航空爱好者,连忙举起手里的望远镜。 贝碧棠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推着手推车,作为一个四岁孩子的母亲,她早已习惯了如此负重出行。 穿着背带裤和小白鞋的女儿正窝在她肩头熟睡,一张小脸睡得通红。 来接人的关苗苗一下子就被贝碧棠吸引了目光,她看着贝碧棠,用手碰了碰同伴,轻声说道:“快看,哪个女同志好美啊。” 朱雨夏比关苗苗早一年进单位,算得上关苗苗的半个前辈,她想让同伴稳重点,别忘了正事。 不经意地顺着关苗苗的目光望过去,朱雨夏嘴里话却说不出来。 不远处的女子穿着一身蓝白相间运动装,头发高高扎起,整张漂亮的脸孔都露了出来,身形高挑,好一个貌美佳人。 肤白如玉,那一头乌发不是天生的,就是用了十足的精力来打理,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此人的养尊处优。 不光容貌动人,气质也斐然,娴静清丽,旁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再望她一眼。 朱雨夏还在怔愣之中,关苗苗又说道:“哇塞,不仅美,还是个富家女哦,雨夏姐你看她的行李箱,居然都是lv的。” 朱雨夏不由地看向贝碧棠的手推车,注意到箱子外面那一层经典的老花,心中十分羡慕。 作为单位的年轻人,她没少出差香港,空闲时间,她也会外出酒店去中环逛街。 鼓足勇气进了一次处处透露着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店,她连最便宜的围巾和皮夹子都舍不得买,回去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攒钱,三十岁之前要买下自己的第一个奢侈品。 没想到有的人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还有钱,看起来还比她有学识。 对方风轻云淡的,一点不见旅途的疲惫,精神奕奕地仿佛刚泡了一次温泉。也许是刚刚从哪里旅行或者购物回来,不用说外面一定有等着她的司机。 自己顶着大太阳来接人,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朱雨夏平时因为工作原因,接触过不少富家女,但心思都在项目,心里根本不会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但想起那位贝碧棠女士,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又要受气了,自然是怨念丛生。 朱雨夏和关苗苗工作听起来风光体面,个中滋味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跟家人朋友抱怨,她们还不信。 那些外国人,尤其是从国内出去的,一个个眼睛都放在头顶上,神气得不行,别说她们两个小小的干事了,连大领导也得哄着那些外商,让她们出钱投资建厂。 要是光看不起人就算了,有的还会特意刁难她们,挑三拣四,吹毛求疵,临时反悔,以显銥誮示他们的高贵。 贝碧棠看着写着她的名字的牌子,又看到两个年轻的姑娘,有些疑惑。她不是跟戴夫说了,不要来接机嘛。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4章 转念一想,要是公司的人来接她,以她和戴夫的交情,他必定亲自来,绝不会交给其他人,还是两个中国人。分部的雇佣的中国人少得可怜,里面的人可没有面前这两个姑娘。 既来之则安之,贝碧棠从容淡定地走到人跟前,笑着开口道:“你们两个是来接我的吗?” 朱雨夏和关苗苗眼睁睁地看着大美人走过来,本以为她是来寻求帮助的,本想着如果大美人有什么要帮忙的,她们可以勉强抽出一个人。 不料,大美人就是她们要接的人。 关苗苗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声线颤抖地说道:“您,您就是贝女士。” 贝碧棠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的名字跟你们要接的人,一字不差,你们是?” 朱雨夏将嘴巴合上,又张开说道:“我们是市外贸局的,领导知道您今天到上海,特意来派我们过来接您。他原本想亲自来的,但从戴夫先生那边知道您不让人来接,只让我们两个人过来了。” 朱雨夏说着,同时在心里祈祷,她要接的人一定要是这位贝碧棠小姐啊,她看着多好相处啊。 不怪乎朱雨夏和关苗苗这么小心翼翼的,贝碧棠所在的集团,打算在发展中国家建厂,投入不少生产线。如果工厂落地在国内,那将是近几年最大的外商投资项目。 集团的分部设立在上海,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关部门怎么也要尽其所有,争取项目落地在上海。 不仅能增加就业,扩大产业链,提高税收,最重要的是汽车生产技术。 朱雨夏和关苗苗的领导高瞻远瞩,一收到分部管理层要空降一位人员,就亲自去打听这位空降兵是什么来头,有没有可能从她这方面入手。 在了解到比起被流放东亚的戴夫,总部更器重主动请缨的贝碧棠后,朱雨夏的部门就对贝碧棠提起十二万分的关注,连她小时候几岁才不尿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87章 贝碧棠了然一笑,轻轻一点头,说道:“那是我了。” 这句话在朱雨夏耳中,那就是如听仙乐啊。 她忙不迭地接过手推车,又看向贝碧棠抱着的小女孩,亲近说道:“这是您妹妹吧。” 朱雨夏知道贝碧棠育有一女,是一位单身母亲,但和贝碧棠面对面,直视着对方如此年轻的面容,她背的滚瓜烂熟的资料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贝碧棠坦然自如地说道:“这是我女儿。” 说完,她不看两人的反应,低头摸着女儿的额头,温柔说道:“安娜,醒醒,我们到中国了。” 怀里的小女童悠然转醒,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搂紧贝碧棠的脖子,撒娇说道:“妈妈。” 贝碧棠转过身来,让女儿脸朝着朱雨夏她们,说道:“安娜,跟两位姐姐来打个招呼,她们是来接我们的。” 小女孩喊妈妈,用的是德语,贝碧棠跟她说话用的是中文,显然小女孩是能听懂中文的。 关苗苗下开朗地笑笑,对着贝安娜挥挥手掌,说道:“哈喽,你好。” 贝安娜大眼睛弯弯,绷着小脸蛋,用一副小大人的语气,说道:“两位姐姐,你们好。” 贝碧棠笑着整理女儿有些乱的头发,又说道:“她有中文名字,你们也可以叫她润今。” 朱雨夏尴尬地看着贝安娜那张跟贝碧棠有八分相似的小脸,又察言观色,注意到贝碧棠说出润今这个名字时,小女孩眼睛的茫然,她知道很少有人叫小女孩润今。 朱雨夏连忙补救般开口说道:“安娜,你好,我是雨夏姐姐,姐姐今年二十五岁了,你呢,今年几岁,可以告诉我吗?” 贝安娜毫不怕生,眼睛一转,清脆回答道:“我比你小二十岁。” 朱雨夏惊呆了,她没记错的话,资料上写着贝碧棠女儿才满打满算四岁,这就会十以外的加减了? 贝碧棠笑笑,起步往外走,也不阻止朱雨夏和关苗苗跟女儿套近乎。 两人是有备而来的,自然是备下了车子。 朱雨夏和关苗苗将贝碧棠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又拿着贝碧棠的手挎包。 上了车,关苗苗真人不露相,是司机坐上了驾驶座,朱雨夏坐在副驾驶,贝碧棠抱着女儿坐在宽敞的后座上。 她伸手让朱雨夏将包给她,从包里掏出儿童水杯,喂女儿喝下一些温水,又哄着她吃果蔬谷物饼干。 见状,朱雨夏很有眼色开口说道:“贝小姐,要不要先找个西餐厅,令爱肚子饿了吧?”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洋葱奶酪面包香肠,这些年吃腻了,我更喜欢上海的各种浇头面,馄饨、本帮菜。不过要满足我的中国胃,还是先安顿好再说吧,安娜在吃饭这件事随我。” 朱雨夏闻言大喜,贝碧棠居然这么有国内情怀,要知道像她这样经历背景的人,几乎百分之百非西餐不吃,她们好不容易找到满意西餐厅,宴请对方。 对方大快朵颐后,还要品头论足一番,说上海没有正宗的西餐。 汽车行驶出一小段路,关苗苗问道:“贝小姐是要去外销公寓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5章 贝碧棠低着头回答道:“去静安希尔顿吧,麻烦两位了。” 两人有些惊讶,随后一想可能贝碧棠更喜欢住酒店吧,比如那个戴夫有了一套豪华电梯房,又购下一套独栋洋房,两边都住着。 朱雨夏笑着说道:“贝小姐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贝碧棠笑笑不说话。 外销公寓每平米的价格,放在国内按收入水平,哪怕是在上海也是天价。 但对贝碧棠所在的汽车集团来说,真是太便宜了。集团大手一挥,买下了十几套面积不一的外销房,作为集团固定资产,另一方面也是管理人员的住房福利。 按照贝碧棠的级别,她可以住上一套面积两百平的房子,只需她去分部办理入职手续后,便可以拿到钥匙。 况且她的顶头上司,也是分部的唯一领导,戴夫给她开了个小口,早早地帮她把钥匙拿到手,她打车到外销公寓,可以上去他家,直接找他家佣人拿钥匙。 不过即使外销公寓那边可以直接领包入住,贝碧棠还是想去住一阵子酒店,因为还没有找到可靠的保姆,她可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还有每日的三餐,房子的清扫都要让她费心费力。 先住酒店,这些问题便不是问题,找到合适的保姆后,她再带女儿住进外销公寓。 贝安娜皱着小脸,在妈妈温柔又严厉的目光下,吃下两块她不喜欢吃的饼干,然后鬼精灵地闭上小嘴巴,摇摇头。 两块,刚好是贝碧棠心里的最低限度,见女儿不想再吃,她也不再喂女儿。 贝碧棠自己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然后晃了晃饼干,对着前面两人和善说道:“要不要吃?” 关苗苗看也不看是什么东西,一听吃的,就抢先回答道:“要!” 旁边的朱雨夏觉得有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同伴,很丢脸,真想表示不认识关苗苗。 贝碧棠笑容清浅,又问道:“雨夏同志要不要也尝尝?” 朱雨夏赶忙说道:“好啊,谢谢贝小姐。” “不客气。”贝碧棠将饼干袋子递给她。 朱雨夏赶紧接过来,拿起一块,塞到关苗苗嘴里,压低声音说道:“吃吧。” 贝碧棠觉得好笑,她转头看着外面的街道,比起出国时,人们的穿着真是大变样。 小皮鞋、五颜六色的大垫肩宽大西装,男的梳着大背头,女的大小波浪,还有颜色鲜艳的桑塔纳小汽车。 汽车停在静安新开不久的希尔顿酒店面前,刚停下,门口的侍应生就小跑着上前来,帮忙打开车门。 贝碧棠下车,站在门口,看着这栋不算恢宏的建筑,觉得还算可以。 出入这里的大多是外国人一些港澳台商人。 贝碧棠谢绝朱雨夏她们想要帮她拿行李上去的意图,将行李交给酒店的侍应生,跟她们道别。 她早在国外就打点电话,预定一间套房,入住手续办理得很快,行李也有人拿到房间。 母女两个一起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叫餐到房间里。 小孩子吃了就犯困,贝碧棠唱着摇篮曲,哄着女儿午睡。 趁着女儿在午睡,她拿起手提包,出了酒店。 站在门口想了想,在酒店边上水果店,买了一些橙子、桃子,才挥手叫车。 石库门人家身上常年穿着黑蓝灰衣服不见,巷子里还放着一两台洗衣机,过道更加拥挤了。 弄堂里在家的人,打量这个洋气的年轻女人,看贝碧棠的眼神说不出的陌生。 有胆大的老阿姨问道:“同志你找谁啊?” 贝碧棠微微一笑,面上带着一点亲近,说道:“张阿姨,我啊,碧棠。” 老阿姨一听,一下子没想起来,眯着眼睛想来半会,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哎哟,原来是碧棠啊!你姆妈她们在家呢!你等着!我去叫她们去!” 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贝碧棠想说,阿姨你不用叫人,我家的门我还不认识吗? 贝碧棠走到自家楼下几十米的地方,就看到老阿姨带着苗秀秀她们,噌噌地下楼来。 苗秀秀停下脚步,上下看了看贝碧棠,简直不敢认。 贝碧棠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橙子和一个桃子,递给老阿姨,说道:“阿姨,你吃。” 老阿姨笑逐颜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带回去,切开,分给我家孩子吃,让她们沾沾你的好运。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一家子团聚。” 说完,老阿姨转身离去,但那方向哪里是回家的,分明是往弄堂里的八卦聚集地去的。 林碧兰伸手接过水果袋子,笑着说道:“袋子给我拿着吧。” 黄大山呐呐地说道:“小妹回来啦。” 他的眼睛带着躲闪,不敢直视贝碧棠。 贝碧棠从他脸上匆匆扫过一眼,叫了声大姐夫。 苗秀秀拉过贝碧棠的肩膀,高兴说道:“先回家。” “怎么不打个电话,说你回来了,我叫金龙去接你。”苗秀秀絮絮叨叨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6章 “哪能耽误二姐夫赚钱呢,他压力大着呢。” 这些年,虽然人在国外,但贝碧棠没跟家里断联过,她知道魏碧莉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陈金龙为了养家糊口,给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辞职不在运输队干了,借钱买了一辆桑塔纳,干起了出租车生意。 林碧兰插嘴问道:“回国待几天?” 贝碧棠回答道:“我这次回国不是为了探亲的,公司派我到上海工作,我会在上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短时间是不会回德国了。” 苗秀秀又问道:“你住哪里?公司宿舍?” “先住着酒店,宿舍那边有些不方便。” “嗯嗯,那好。” 苗秀秀没开口说,让贝碧棠回家住,一是没她住的地方,二是知道不合适,家里的居住环境,小女儿大概看不上。 上楼这一路,黄大山一直没说话。 进了屋,林碧兰大声说道:“大山,泡一壶新茶!” 黄大山居然乖乖应了,拿起桌子上的铜壶,去倒掉,再泡新的。 贝碧棠坐在椅子,看了看家里的陈设。 还是老样子,屋子一目了然,满目都是陈旧的东西,好像这房子一直停留在旧时光里。 苗秀秀洗着茶杯,说道:“小毛头在学校里,碧莉还不知道呢,我去叫……” 贝碧棠打断说道:“姆妈,先别忙,我有点事告诉你,你先坐下。” 瞧贝碧棠一脸正色,苗秀秀连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贝碧棠对面。 贝碧棠面色自然,开口说道:“姆妈,我这次回国,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我在德国生了一个女儿,她五岁了。” 苗秀秀面上先是一喜,接着脸色大变,她惊慌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贝碧棠不说话,让苗秀秀她们自己理解。 林碧兰捂着嘴巴,说道:“那我岂不是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外甥女?” 贝碧棠笑笑,说道:“安娜的爸爸不是外国人,跟我一样,是从国内出去的。” 苗秀秀急忙问道:“那孩子爸爸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贝碧棠耸耸肩,说得轻松,“他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我们分开之前,他都不知道我怀孕了。” 苗秀秀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要是贝碧棠没出息,她要是敢未婚先孕,还把孩子生下来,自己一定指着她的鼻子骂丢人,还要把她赶出家门。 但如今的情形,她一句话也说不得,只能接受了。 苗秀秀变了变脸色,关心问道:“孩子呢?” 贝碧棠回答道:“在酒店里睡觉呢。” 林碧兰插话道:“怎么不带回给我们看看,认认人。” 贝碧棠笑笑,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苗秀秀和林碧兰心里又是一堵。 苗秀秀叹了口气,说道:“带回来,也好,女儿跟姆妈亲。” 贝碧棠摇摇头,说道:“姆妈你们来酒店看安娜吧,带回弄堂,那些邻居……” 苗秀秀没好气瞪她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外孙女受到闲话,还不是你自己作孽! 苗秀秀想了一下,说道:“住哪里?明天去看看我的小外孙女。” 今天是来不及了,她这个当外婆的,第一次见外孙女,不得换一身好衣服,还备上个小银锁和只小银镯。 贝碧棠将茶杯放下,说道:“静安希尔顿,姆妈你要是来,坐车来吧,我给你报销。” 苗秀秀两眼一瞪,说道:“有钱没处花!我要是坐车还用你出钱,我连个车钱都没有?!” 家里的开销由大女儿来,二女儿也能自己赚钱了,孝敬她的钱加了一些,贝碧棠这个小女儿也会汇钱回来给她花。 贝碧棠笑笑,说道:“我不是怕您舍不得花自己的钱嘛。” 别看面上,贝碧棠和苗秀秀她们亲亲热热的,但心里说不出的隔阂。 在德国是,对家她是想念,但一回到这个家,她就不得轻松。也许她心里早不把这个家当成自己家了。 要是当成自己家,她应该一下飞机,就直接回这里,一进门,就到床上滚一滚,然后叫苗秀秀做她心心念念那一口吃的。 而不是先去酒店,安顿好自己,再慢悠悠地买上回国,回到这里来。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贝碧棠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姆妈,安娜应该醒了,我先走了。你要是明天来看安娜,那就午饭、晚饭时间过来吧,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你到酒店,直接让前台带你上去就行。” 明天她还要出门办理移动电话,也就是俗称的大哥大,还要去考国内的驾照,只有中午和晚上,才有时间回酒店陪女儿吃饭。 走出弄堂口,贝碧棠轻舒一口气,别看她大大咧咧地将女儿的事,说给苗秀秀她们听,但对二阿姐亲口说,她是不敢的,她怕魏碧莉骂她。 如今只能指望苗秀秀把话传到二阿姐耳朵里去了。 第88章 第二天来酒店见贝碧棠的不止苗秀秀一个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7章 贝碧棠打开房门,看到苗秀秀后面提着玩具的魏碧莉,扯了扯嘴角,示弱地说道:“二阿姐。” 她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勉强。 魏碧莉狠狠地瞪她一眼,低声说道:“我现在不想说你!我是来看安娜的。” 贝碧棠猜的不错,昨天晚上,想着魏碧莉应该回到家了,苗秀秀立马给二女儿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有一个小外甥女了。 魏碧莉摊也不摆了,歇业一天,一大早起床去南京路,逛了一圈一下,买了陶瓷的年画娃娃、糖人、皮影,作为小外甥女的见面礼,然后和苗秀秀一起杀到酒店。 贝碧棠朝房间里喊道:“安娜,你看,谁来了!” 穿着白色运动短装的女童,蹦蹦跳跳地从里面跑出来,两根辫子一晃一晃的,她没有穿鞋,只穿了一双酒红色的小袜子。 一见到贝安娜,魏碧莉的气消了大半,刚刚在路上她真是越想越气。 魏碧莉和苗秀秀笑得和蔼可亲,蹲下来,视线跟贝安娜对起,一人拉着她的一只小手,恨不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又怕吓坏了孩子。 两个人压制着激动,你一句我一句说道。 “安娜,我是你二姨。” “安娜,我是外婆。” “来,这是二姨给你买的玩具,你看喜不喜欢?” “外婆也有,……” 门口就要变成会客厅了,贝碧棠赶忙说道:“姆妈你们先进来,再说吧。” 两人进了房间,在客厅里坐下,将贝碧棠忽视了个彻彻底底。 将带给贝安娜的礼物一一拿出来,展示给她看,又让她一一上手,看喜不喜欢。 贝碧棠对苗秀秀她们瞒着女儿的事,但对女儿却没瞒着在上海的亲人。 很小的时候,贝安娜就知道她有两个姨姨,一个外婆,还有两个表哥,一个表姐。 决定回国后,贝碧棠更是在女儿面前频繁提起苗秀秀她们,以冲刷女儿跟好朋友分离,到新环境的感伤。 现在,苗秀秀和魏碧莉一副对她疼的不行的模样,嘴里“心肝”、“宝贝”叫个不停。 贝安娜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亲情,从心底里接纳了苗秀秀她们。 贝安娜一点也抗拒她们的怀抱,轮流坐上外婆和二姨的膝盖,然后她们给她带上首饰。 贝碧棠看女儿脖子上的金项圈和银锁,说道:“太破费了。” 魏碧莉笑道:“我还嫌这个配不上我们安娜!有一个如意项圈,上面有红宝石,二姨暂时买不起,等二姨攒攒钱,以后给安娜和她表姐,一人一个戴着玩!“她家里正在用的西门子冰箱还是贝碧棠漂洋过海寄回来的呢。放在客厅里,全家一起用,她婆婆为了显示公正,让几个儿子都出一份钱,这钱自然是到了她手里。贝碧棠见魏碧莉脸上没有以往没工作,当家庭主妇的愁苦,笑着问道:”日子过的还好吗?” 魏碧莉摸摸鬓角,下巴一扬,嘴上谦虚说道:“还行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和陈金龙夫妻两个,一个在黄河路摆摊,卖些轻薄夏装和小饰品,一个跑着出租车,每日至少有上千块的入账。 虽然还欠着一大笔的买车钱,但日子一日比一日有盼头,只要维持着现在这个收入,两三年内还清债务不难,再之后就是全给自家赚钱了。 所以,也不怪乎魏碧莉说得那么豪横,时代的红利和东风,他们这一对夫妻都赶上了。 苗秀秀低头看了看小外孙女的肚子,问道:“饿了吧?” 没等贝安娜回答,她就对贝碧棠说道:“小孩子饿不得,我们先出去吃饭,不知道安娜吃不吃得惯浓油赤酱的菜?要不,找个去红房子西餐厅?” 魏碧莉搭话说道:“我请客。” 贝碧棠摇头说道:“到酒店餐厅吃吧,我都订好位置了。” 静安希尔顿都餐厅不仅有住客关顾,还对外开放,为了不等位,贝碧棠昨晚就预定了餐位。 两人到楼下餐厅吃饭,中西合璧,既有中餐也有西餐,大家都吃得尽兴。 贝碧棠给女儿吃了半份西餐,以免她水土不服。 期间,苗秀秀还用德语跟贝安娜对话。 贝碧棠和魏碧莉这才恍然想起,她们的姆妈以前上的教会学校,是德国人开的,现在还会一点德文不奇怪。 哪怕现在苗秀秀和魏碧莉都认为贝碧棠私自生下女儿,是天大的荒唐事。但贝安娜是她们的血脉亲人,又这么玉雪可爱,她们爱的不行,毫无偏见地对待着贝安娜。 贝碧棠一直留心观察着她们和女儿的相处,见魏碧莉她们没有打算从女儿口中,旁敲侧击问她的亲生父亲的意思,才真正放下心来。 饭后又回房间,贝碧棠让女儿一个在卧室里玩她的新玩具,几个大人才坐下来谈论一些严肃的话题。 苗秀秀和魏碧莉的面色变得郑重,魏碧莉忧心忡忡说道:“以后安娜要是问起她爸爸怎么说?” 苗秀秀接着她的话,说道:“上学了,其他人叫安娜没爸的孩子怎么吧?”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贝碧棠一边倒水,一边很有耐心地说道:“安娜不会问的,她很聪明知道我和她爸爸分开了,孩子跟着母亲,父亲另有自己的生活,这个情况在国外很常见,对于“爸爸”安娜一点也不执着。”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8章 将水杯放到两人面前,她又说道:“至于上学,我打算送安娜去国际幼儿园,那里的小朋友跟安娜从小到大的玩伴思想差不多,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在这些小孩子眼里,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听到贝碧棠的安排,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要是贝碧棠回答不出来,她们会劝她赶紧带着安娜回德国。 贝碧棠喝口水,解解腻后,随口问道:“大阿姐呢,她怎么没来?” 即使上班,以国营厂子的人情世故,跟工友调个班也很容易。 苗秀秀笑着说道:“她下班后,去接了小毛头,再一起过来。” 魏碧莉也说道:“我也是这么安排,等晚些时候,我让金龙接两个孩子一起过来。” 贝碧棠笑笑,说着趣话:“这么说,今晚一大家子就要团聚了。” 也好,索性一次让安娜见完所有的人,她带回国的礼物也到了。 苗秀秀面有难色,支吾说道:“姑爷他有事不来了。” 魏碧莉看了一眼卧室的门,一点也没给黄大山面子,生气说道:“他哪里是有事?分明是威胁!当我们看重他,爱来不来!” 闻言,贝碧棠心里一点起伏也没有,黄大山对于她,只是一个挂着大姐夫名号的人而已。 贝碧棠轻描淡写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国际通信那么贵,她哪里舍得花那多的通讯费,问一问黄大山的近况,再说了,她也不想知道。 魏碧莉也是这样想,跟贝碧棠打越洋电话,一句话都没有提过黄大山,所以对黄大山的情况,贝碧棠是真的不了解。 魏碧莉愤愤不平地说道:“还不是,黄大山眼红金龙开上小汽车,想让金龙带他!你说好不好笑,他想占这么大的便宜,自己不找金龙谈,让姆妈和大阿姐敲边鼓!想的美他!” 车子是陈金龙一个人买的,但为了尽快还债,他还雇了一个人,白天晚上轮流来开,将车子用到极致。 这年头,教你学车都是天大的恩情,黄大山不仅想让陈金龙免费包教包会,听他话的意思,一分钱都投入,就想和陈金龙平分收益。 这也太不要脸了,连陈金龙的亲哥哥们都不好意思有这个念头,难怪魏碧莉这么生气。 魏碧莉说得毫无顾忌,哪怕苗秀秀就在旁边,以往苗秀秀可是护姑爷第一人啊,现在一句话也不帮黄大山说,她也知道让姑爷掺合女婿的生意,有多不合适。 魏碧莉捂着胸口,歇了口气,继续不满说道:“这事让我一口给回绝了。但还没完,黄大山真是异想天开,又想买一辆摩托车,让他拉客。一辆摩托车至少上万块,他还不肯要二手的,嫌别人开过!哼!这钱哪里来?还不想跟我和姆妈借!说是借!这辈子他都还不上!” 跟听故事一样,贝碧棠来了点兴趣,问道:“哦,大阿姐没开口?” 林碧兰这么心疼不中用的老公,黄大山先是想要开出租不成,然后要摩托车,按林碧兰的性子,怎么也舍不得让老公的两个愿望都落空。 魏碧莉眼皮子望上一翻,冷笑说道:“大阿姐才不意思开口呢!借钱?她家还欠着债呢!” 林碧兰久等厂里分房的消息,好几年了都没一点动静,虽然儿子林康全才十几岁,但她就为儿子将来的婚房发愁起来了。她可没忘记现在她们住的房子,是贝碧棠的。 八八年中,厂里终于有了房子的消息,却不是免费的福利分房,二是合资建房子,意思是厂里出一半的钱,职工出一半。谁想要谁就去交钱报名,名额不限。 林碧兰每天骑自行车经过厂里的布告栏,看了又看,夜里想了又想。 各方打听下来,她有预感要是错过这次合资建房的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林碧兰咬咬牙,三种规格,90平、120平、180平的,她认筹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 这钱从哪里来的,自然是借的!从哪里借,自然是家里人。 房子是正经事,林碧兰一开口,苗秀秀和魏碧莉也不反对。苗秀秀借了一千块,魏碧莉借了五千块。 钱,说实话陈金龙不想借,但碍于有个在德国的小姨子,他考虑再三,还是借了。 况且自己老婆,这些年在对待娘家人方面,很拎得清,要是林碧兰欠钱不还,她老婆绝对会提刀回娘家,跟亲姐干架的。 连贝碧棠也汇回来一万块,借给林碧兰用作购房。 两个妹妹争气,连年迈的姆妈都不拖她的后退,都能给她助力,自己的丈夫呢?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兜里没钱去耍的时候,才会去做几天活,然后又去耍,往复循环,一点也靠不上,连陈金龙这个妹夫都比自己老公有用。 如此一来,林碧兰越来越硬气了,她有房有车,儿子她养,还要对黄大山这个没用的男人低声下气的? 为了房子和儿子的将来,林碧兰也是脱掉了一身懒骨头,一天打两份工。 一开始,林碧兰为了还钱,免费给魏碧莉这个妹妹打工,帮她摆摊。 还真被别说,虽然林碧兰对待顾客略显谄媚,但不少顾客就吃她这一套,有了林碧吆喝,魏碧莉的营业额上升不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9章 见林碧兰上进了,魏碧莉的恻隐之心又动,主动建议她,进了一些东西,自己卖。 林碧兰脑子一灵光,去批发市场进货,墨镜、皮带、明星杂志……什么流行卖什么,什么好卖卖什么,还真让她挣到一些钱。 她忙着上班赚钱、下班赚钱,还要照顾儿子,哪里有功夫搭理黄大山。 而且,她心里知道两个妹妹对黄大山这个姐夫一点不亲近,这些年,连姆妈对黄大山都淡了不少,她哪里好意思开口借钱让黄大山买摩托车。 一杯水的功夫,魏碧莉全用来说黄大山的坏话了,贝碧棠听得有几分趣味,看来姆妈她们不是无可救药。 最后,魏碧莉沉着脸色,好心提醒妹妹,说道:“听说老房子要拆迁了,碧棠你要小心,黄大山这次不来,一准是为了房子的事。我猜黄大山是想要钱不要房,拿着拆迁款去做生意。” 不等贝碧棠说话,苗秀秀急忙表态说道:“碧棠,你放心,那房子是你的,这一点不会改。” 贝碧棠垂下眼帘,笑笑不说话。 魏碧莉一说,就把黄大山的心思说了个准,最近为了子虚乌有的拆迁的事,林碧兰和黄大山吵架就没有停过。 黄大山一口一个,下海去南边做大生意,林碧兰怎么听着都不靠谱。再说了,这房子可不是她的,想起贝碧棠极具威严的眼神,她就打了个寒颤。 就算是她的,她也不会给钱让黄大山去做生意,黄大山想要做生意,自己赚去。 贝碧棠和苗秀秀她们把能聊的都聊了一通,才又出门办事。 魏碧莉和苗秀秀也没有走,她们两个留在酒店里,陪着贝安娜,把女儿交给魏碧莉,贝碧棠很放心。 第89章 贝碧棠一进淮海路的咖啡厅大门,冯光美就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迎上去。 冯光美激动地握住贝碧棠的胳膊,从贝碧棠头顶往下看了一遍。 “快!快坐下来。” 两个人同坐一个卡座沙发,面对面坐着,脸上都感慨万千。 冯光美眼眶微红说道:“贝碧棠,你还是那么漂亮!” 贝碧棠穿得简简单单的,一件长袖高领白衬衫扎进高腰牛仔裤里,脚底下上一双高帮帆布鞋,简约大气,说不出去的青春靓丽。 贝碧棠身子往后微微一仰,姗然一笑,说道:“冯光美,你也不错,好一个都市女郎!” 大红色垫肩西装,薄刘海,半卷发,金属皮带,时尚潮流冯光美一个不落都赶上了。 轻缓的音乐声从安置影响的地方,朝四周流淌着。 秘书买完单子回来,见老板站着愣神不动,不由地叫道:“顾总?” 同时她顺着老板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背影清瘦优雅的小姐,从她这个方向,只看得到这小姐圆润高挺的鼻子。 没回应,秘书提高音量,再次叫道:“顾总?!您还约了张局在茶楼呢。” 为了搞定这位张局,什么球局、派对、生日宴……她老板让她一律拒掉了。 顾望西回过头来,表情沉沉地说道:“走吧。” 明亮的玻璃门打开了,趁此机会,一片落叶旋着吹进了咖啡厅里。 天阴沉沉的,起风了,风里含着水汽,好像下雨了。 贝碧棠和冯光美久别重逢,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气,还是头顶上的灯打开后,才朝街道上看了一眼。 两人同时说了一句,“小雨了。” 便回过头来,继续热聊,如今的她们出行完全不用考虑天气了。 管它是刮风下雨,一个有车,一个打车毫无负担。 将对方最想知道的近况,讲给对方听之后,冯光美从包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放在桌子上,说道:“给,这是小毛还给你的四百块钱。” 贝碧棠用小勺子,将慕斯蛋糕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笑了笑说道:“你不说这事,我都忘了。” 出国前,贝碧棠将胡芬儿家的欠条和地契交给冯光美,又去了胡家一趟,如果她不能及时毕业回国,让胡芬儿还钱给冯光美。 冯光美往咖啡里倒了点牛奶,慢慢搅合着,挑眉说道:“胡家的房子拆迁了,你知道吗?真是可惜,要是她们还不上钱,贝碧棠你就要发了!” 贝碧棠知道冯光美说的是玩笑话,胡家一还钱,冯光美就在通知她了。 也是好笑又感动。冯光美一听国外留学生日子都过得精穷的,穷到要去刷盘子,忙不迭告诉贝碧棠,她有钱了,胡家还了她四百块,要不要自己给她寄钱过去。 贝碧棠放下小勺子,认真说道:“可惜是可惜,但是胡家按时还钱给我,证明我没有看错人,那时候给我价值远比现在得到一块动迁的地要大。” 胡家履约还钱的那段时间,她精神和经济压力特别大,女儿刚刚出生,除掉每个月的奶粉、尿不湿、和保姆费用,薪水所剩无几,因为她还没有拿到身份证,本地人的各项福利她是享受不到的。 她还得时刻担心女儿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工作上也要跟同期激烈竞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0章 胡芬儿按时还钱,给了她一点点温暖和慰藉,看,贝碧棠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冯光美好笑说道:“嘿!我为你遗憾干吗?你现在可是富婆一个了。” 贝碧棠耸耸肩说道:“钱谁嫌多?现在的孩子不都是家里的小皇帝吗?我也养了一个小皇帝,不能让她继承万贯家财怎么能行呢?” 冯光美喝了一口加奶加糖,也依然觉得苦涩的咖啡,点头赞同说道:“我跟你一样的想法,以前的父母都是盼着孩子有出息,最好天生地养,不用自己费心思,自学成才。现在不同,我觉得与其让孩子努力,不如自己努力。” 贝碧棠笑笑说道:“难怪我们两个能成为好朋友,所见略同啊。” 冯光美一笑,下一秒,脸上又带着点忧愁说道:“碧棠,你说我要不要换份工作,去私企干干。我就那么一个女儿,上有老下有小,我和孩子爸爸这辈子就窝在上海了。我想着,要是她长大后,想说要出国,即使不为学业,只为多了一段经历,我这个当妈也能毫无负担地说,宝贝想出国就出,妈妈有钱供你!” 冯光美的老公是她的校友,比她高一届,留校教书,毕业后她进了一家大型国企,如今坐到财务主管的位置上。 两家的父母都有退休金,没有负担,冯光美还分到了房子,日子过得小资。 但工资却没跟她的能力所匹配,应届的学弟学妹进了私企的,拿的工资都比她高。 物价节节攀高,老公又是个穷教书,现在满大街流行一句话,造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的,不是没有缘故的。 冯光美心里跳槽的想法一日盛过一日,也不是没有公司挖她。 贝碧棠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光美,你要是想进私企,不如进我们公司来?” 冯光美惊讶问道:“你们公司招人?还招中国人?” 她可是没少听说了,这些高贵的外企,连咖啡和打印纸都要从总部采购带过来。 贝碧棠单手撑着下巴,挑了挑眉,含着笑说道:“招?怎么不招?” 以前是不招,但这些来华工作的外国人,不熟悉本国国情,各项税法政策都不够了解,也不屑去了解。 因为傲慢,分部去年错过了一项进口减税政策,为此多交了几百万的税额,总部为此大为火光,还把戴夫叫回去,大骂了他一顿,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要不是上海这边搞出这么个篓子,总部越发不信任戴夫的能力,也不会放她走。 冯光美探出半个身子来,认真说道:“那我是真心动了。” 贝碧棠轻松一笑,说道:“心动就心动呗。我还可以给你搞一个内部推荐。” 冯光美一敲桌子,心里越发火热,高兴地说道:“朝中有人就是好!” 贝碧棠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下次约时,我将我们集团的一些资料给你。语言这一关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集团虽然是德企,但德国人人数不够一半,工作交流用的是英语。” 顿了顿,贝碧棠鼓励说道:“你的专业在我们集团很难拿到最顶尖的工资,但拿个三千多块不成问题。你可以借我们公司为跳板,将来进四大。” 冯光美学的是会计,干的审计,四大她当然知道。 她瞪大眼睛,摇头,低呼说道:“四大?想都不敢想!” “不过,你这么说了,你公司我是进定了!”冯光美坚定地说道,“碧棠,谢谢你啊,麻烦你下次将资料带来,下次我请客,你要吃哪里的大餐跟我说!” 贝碧棠笑笑,冯光美内里还真是一点没有变,带着一股子虎气,想要的就去争取。 贝碧棠开口说道:“光美,大餐就不用了,因为我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冯光美打断说道:“两码事!你拜我办事是一件事,我谢你又是另一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有什么事,你说!我一定给你办到!” 贝碧棠耸耸肩,笑道:“行吧,我想找个保姆,我这么些年都在国外生活,出国前也没有人脉,我想请你给我介绍一个知根知底的。” 公司有对接服务公司,戴夫家的保姆就是通过中介招的,听说还不错,但她是单身,还带着个年幼女儿,自然要万分小心。 这事她不找苗秀秀,是看到苗秀秀对女儿的亲热劲,说不定她一提,苗秀秀就打包行李,来照顾女儿了。 当然啦,也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以前她渴望着母爱,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又看透了所谓的亲情,她可不想将个人生活和苗秀秀搅合在一起。 找魏碧莉,她二阿姐肯定会找亲戚,她可不想请回来一尊大佛,以长辈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 所以她找上冯光美,她相信冯光美的眼光。 冯光美没有犹豫地说道:“嘿,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找个保姆而已。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知道你急着要,等下回去我就给你找人!” 贝碧棠心里一松,为有这么一个懂她,又能相互支持的朋友,再次感到高兴。 冯光美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碧棠,你看胡家阿姨怎么样?”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1章 贝碧棠茫然地“啊”了一声。 冯光美见贝碧棠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提示说道:“就是小毛姆妈啊,你将小菜市场工作卖给她的那户人家的阿姨。” 贝碧棠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问道:“胡芬儿怎么出来干保姆了?家里不是拆迁了吗?小毛爸爸不是一直病着?” 最后一句,贝碧棠放轻了声音。 贝碧棠倒是不少轻视保姆这一职业,在她看来,胡芬儿生育了好几个孩子,将他们一个个养大,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丈夫,不用为钱发愁了,不如好好歇歇。 要不然老了,即使儿女再孝顺,身体该受的罪还是要受。 冯光美伸手捋捋额前刘海,解释道:“拆迁是拆迁了,可老一辈的人大多清闲不得。胡阿姨心里也明白着呢,她一年只接一户人家,明明白白告诉主顾,她只干半年,其他时间,她要回家歇着养身体。” 城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小菜市场扩建,小毛转了正,85年小菜市场更是可以做私人生意。 胡芬儿的几个儿女,除了最小的女儿,在读书上都是一根筋,大的几个读完初中,再也不肯去学校了。 胡芬儿一思索,租下小菜市场的一个小摊位,让孩子去乡下收菜,然后摆摊卖菜。 这生意还真让几个孩子给做起来了,拆迁款一到手,胡芬儿更是将摊位给买下来。 菜摊生意交给几个孩子足以,她插不上手,孩子们也不让她干活,丈夫也伺候走了。 她彻底闲了下来,整日开着电视发呆,以前日子过得苦,她养成了不爱跟人说话的性子,实在是闷得发慌,就出来当保姆了。 冯光美为什么跟胡芬儿这么熟呢,还不是贝碧棠将还钱的事,交托给她的缘故。 胡家的房子拆了,要找房子,胡芬儿来还钱的时候提了一嘴,冯光美想起自家附近正好有一户人家要出租房子,就让胡芬儿去找人看看。 这一看,房子够大,租金也开得公道,于是胡芬儿一家和冯光美成了邻居。 胡家的新房子至少要等到明年才能入住,两家人现在还当着邻居呢。 好保姆还真不好找,在这方面,贝碧棠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的。 于是她动心了,贝碧棠关切问道:“那阿姨做饭的手艺怎么样?” 胡芬儿自己有几个孩子,即使家中穷困,孩子的衣服和手指头也干干净净的,又有照顾病人的经验,耐心更是不在话下。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她做饭好不好吃了。 冯光美竖起一根大拇指,赞扬道:“顶呱呱,我们那要是在家里做红白喜事,胡阿姨去掌勺的话,我请假也要去吃一顿!” 闻言,贝碧棠觉得胡芬儿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选,但半年? 贝碧棠想了想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家里的清洁卫生不用胡阿姨做,我另外叫人上门来打扫,你跟她说一说,工期不可以中断,要不然她只干六个月,我还得再找人。她要是愿意,让她来酒店找我,我每个月给她开八百块的工资,逢年过节还有红包。” 冯光美痛快说道:“我一说,她肯定同意,你可是她家的恩人啊,这些年她就爱找我打听你的事!” 贝碧棠喜形于色,像是了却了一件大事一般。 冯光美一想,她带着一个孩子,漂泊不定地住在酒店,就十分能了解贝碧棠的心情。 冯光美凝视着贝碧棠光滑,没有一丝生活痕迹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碧棠,你将安娜养得很好,五岁的孩子像是六七岁那般大。” 贝碧棠一怔,眼眶顿时湿润,她紧紧握住冯光美的手,哽咽说道:“光美,谢谢你。” 独身养育女儿,对女儿的愧疚心境,只有她的女性朋友能懂。 她太想要个人陪了,想要跟一个人在血缘上,法律上拥有永远也斩不断的关系,所以她不负责任地将女儿生下来。 因为怀孕,学校宿舍不能住了,她搬出校外,要自费另外住公寓,实习、学业的也是两项重压,期间她曾数次动摇过,要不要去医院将孩子打了,趁月份还小。 但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为了省冬季的暖气费,她将女儿交给隔壁邻居家,隔壁住的也是一位单身母亲,家里有个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婴儿,她没有工作,靠以前的积蓄生活。 贝碧棠将女儿放在她家,不仅和她分担暖气费,还给她不少护理费,她当然乐意至极。 为了让女儿的记忆里没有贫寒的记忆,贝碧棠拼了命工作,在贝安娜牙牙学语之前,搬到了更好的住所。 贝碧棠对女儿一直怀有愧疚,不是因为她曾一度不想要这个孩子。 而是她将女儿生下来,是想从贝安娜身上索取情绪价值,也没问过女儿生活得快不快乐,愿不愿来到这个世界上。 冯光美连忙揽过贝碧棠,温声安慰道:“好啦,小安娜很幸福,有你这么一个爱她的妈妈。她也很爱你,你给我寄的照片,那上面,安娜将小脸贴在你脸上,贴得多紧啊。”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2章 去年,两人的生活都稳定如白开水一般,贝碧棠才将女儿的存在告诉了冯光美。 冯光美看着好朋友寄回国的照片,大惊失色,心惊肉跳。 贝安娜长得特别像贝碧棠,但冯光美对那个在弄堂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印象深刻,毕竟他的相貌是如此的出色。 从贝安娜那张圆乎乎的小脸,冯光美还是能看出一些父系遗传的迹象。 冯光美只能安慰自己,那个男人不可能大老远跑去德国,纠缠贝碧棠,说不定贝碧棠只喜欢这个长相的男人呢。 冯光美叹气地想,要是两个人相遇得晚一点,起码等到贝碧棠考上大学了,金童玉女,说不定能成就一段良缘。 偏偏是好朋友最为窘迫的时候,两人相遇了,她了解贝碧棠的性子,面上看似温柔,实则要强,自尊得要命。 两个人没可能了。 贝碧棠抽了抽鼻子,接过冯光美递上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缓了缓情绪,说道:“说定了,你一定要当我同事,冯光美同志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将英文给捡起来!” 第90章 雨越下越大,黄豆般大小的雨滴从雾蒙蒙的天际砸下来,咖啡厅门前脏水往台阶上溅。 贝碧棠让冯光美在门前等着,她去开车过来,再送她回家。 冯光美刚开口想说,她一起过去,就听有人喊道:“嫂子!” 一辆黄色的桑塔纳慢慢开过来,驾驶座车窗降下来,一个年轻男人探出头来对冯光美叫道。 遇上了谢蔚然,冯光美脸上便是一喜,谢蔚然必定是去查铺子,然后开车回家。 这下不用贝碧棠绕远路送她回家了,其实她打车回去也可以,但是贝碧棠不肯。 冯光美猜的不错,谢蔚然下一秒就开口说道:“嫂子,维生哥叫我来接你。” 钟维生可不敢打扰自己老婆和心心念念的好朋友叙旧,但他又怕冯光美舍不得打车,淋雨回家。 最近冯光美一直念叨着家里的账本,觉得两人的积蓄太少了。 他就想着骑自行车来接人,刚好他的邻居兼发小要出门去自家店里看看,就让他顺便接冯光美回家。 谢蔚然打开车门,撑着一把大黑伞,大步朝冯光美走过来。 突然他脚步一顿,一副呆愣的神情,像是被人点住了。 雨太大,刚才谢蔚然没看清,这会儿走进一些,就看到站立在一旁的贝碧棠。 身形高挑修长,如皎月似的脸,温润骄矜,好一个光华万千。 见谢蔚然看人看得灵魂出窍了,冯光美回头望了一眼沉静面色的贝碧棠,提高音量,打趣说道:“嘿!有个傻小子看呆了!” 谢蔚然清醒过来,脸一红,红到了耳后根,他不好意思地朝贝碧棠笑笑。 贝碧棠看此人长相极好,俊朗不凡,留着一个干脆利落的平头,一笑便露出两个小酒窝来,一看便知道这是个开朗爱笑的人。 贝碧棠忽然一笑。 谢蔚然手里的伞一歪,险些要掉到地上去。 冯光美顿时笑得乐不可支,贝碧棠也微微偏过头去,强忍嘴上的笑意。 等着冯光美笑够了,她才朝着谢蔚然打趣说道:“你不是来接我的吗?怎么一个劲往别人身上看去?” 谢蔚然挠挠头,将伞顶在冯光美头上,催促说道:“嫂子,我们走吧,维生阿哥还在家里等你。” 他不敢再看贝碧棠,再不走他又要出丑了。 冯光美眼一瞪,不怀好意说道:“那走吧。” 这傻小子哎,怎么不见平时的机灵劲。 谢蔚然脑中灵光一闪而过,猛地转身面对着贝碧棠,微微低着头,小声问道:“这位同志,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贝碧棠摇头一笑,轻声说道:“你送光美回去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声音清冽如泉水,说话又这样温柔,谢蔚然的一颗心瞬间被俘获了。 他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黄色的桑塔纳如同消散的虹,消失在贝碧棠的视野里,她打开竹柄伞,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还在看呢?”坐在后座的冯光美调侃说道。 谢蔚然被人戳中了,慌忙地收回看着后视镜的目光。 冯光美挑眉一笑,沉默下来,悠哉悠哉地拿起座位上的服装杂志来看,坐等谢蔚然开口询问。 不到一分钟,谢蔚然就按耐不住,舔着脸说道:“光美姐,那是谁啊?” 冯光美把杂志重重一放,离题式说道:“哟,不叫嫂子啦,叫我姐了?”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谢蔚然能屈能伸,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可怜兮兮哀求说道:“光美姐,你就行行好吧,告诉我她是谁吧。以后我就叫你姐了,在我心里,维生阿哥排在你后头,我就是你任劳任怨的小弟。” 冯光美捂嘴笑了笑,忽然正经说道:“她是我好朋友,刚从德国回来,我和她的交情,比你和维生只深不浅。” 谢蔚然眼睛瞪得大大,一下子说道:“她就是那个贝碧棠!” 和钟维生谈对象后,冯光美可没少在他面前,提起贝碧棠来,作为狗头军师之一的谢蔚然当然知道此号人物。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3章 冯光美挑眉问道:“怎么样?还要认识吗?” 冯光美之所以这么问,这里面还有孔宝儿的事。 孔宝儿生下儿子三年,婚姻生活渐渐地趋于平淡,李杰齐每两个月就要返回香港一趟。 孔宝儿留在上海照顾孩子,李杰齐那就像打开笼子的鸟儿,直直地奔向红粉堆里,这女朋友是交上了。 直到被一位说着粤语的妙龄女郎找上门来,这才东窗事发。 孔宝儿只问了李杰齐一句,事情是不是真的?得了李杰齐一脸的愧疚,她就干脆利落地离了婚,不顾李杰齐的下跪挽留和其他人的劝说。 儿子归她,李杰齐一次性付清儿子的赡养费,还划分了婚内的共同财产。 婚房分给了孔宝儿,但她嫌晦气,离婚后,就带儿子住回了父母家,还让儿子改了姓。 一时间,弄堂里风言风语,看孔宝儿笑话,一个花枝招展的离婚女人,被扫地出门,前婆家连孙子都不要了。 冯光美气不过,当然要为好朋友出头,她站在烈日炎炎之下,扯着嗓子说道:“男人有什么稀罕的?!弄堂里的男人一个月五六十块的工资,连家都养不起,老婆也要上班赚钱!她宝儿姐要是想,能雇得起一百个年轻力壮,长相不错的小年轻!一天二十四小时,十二个小时就归宝儿姐了!有男人要是能变现银子,还是金子啊?……” 冯光美一通指桑骂槐,大家还真没话反驳。 而且细想,是哦。孔宝儿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大房子住着,小汽车开着,阿爸姆妈帮忙照顾儿子,将她当作小孩子对待,两个保姆伺候着,连去逛街都有人拿包。 孔宝儿搬回来住后,她还将她那一层的房子都买下来,打通了重新装修过一遍,日常起居,司机保姆一应俱全。 直到儿子要上学了,才搬离了石库门。 冯光美结婚时,更是大胆,让孔宝儿当了伴娘。 孔宝儿也没有拒绝冯光美的好意,备婚时,请冯光美光顾美容院,还去了香港一趟,做了一套全身护理,两人美美当了一回新娘和伴娘。 这伴娘一当,孔宝儿遇上了新的桃花,虽然一开始她认为是烂桃花。 钟维生请了两个伴郎,两个都是他的邻居兼玩伴,除开谢蔚然,还有一位叫钱自在的。 钱自在来接新娘子时,就如同今日的谢蔚然一般。 对孔宝儿不经意的一瞥,就马上喜欢上人家了,从此钱自在对孔宝儿穷追不舍。 每个休息日,从郊外军区回市区,当起了孔宝儿儿子的好叔叔。但孔宝儿却当他是一块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最近一年,嘴硬心软,态度才有所松动。 谢蔚然围观钱自在追求孔宝儿的种种,十分庆幸当初在婚礼上自己没对孔宝儿动心,要不然煎熬这么些年的人就是他。 此话一出,他肩膀就挨了好哥们钱自在一拳头。 他又想起钟维生追冯光美时的情景,又感叹说道,冯光美住的那条弄堂,真是人杰地灵啊,人一个比一个难追,他以后要绕着那一片走,他可不要像他们一样,栽下去。 这话也是当着冯光美的面说的。 冯光美这么一问,谢蔚然顿时想起自己说过的大话了,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谢蔚然讪讪一笑,眉头一扬,高声说道:“当初我说错话了,望您不要跟我这个小人计较!要是认识不到这位贝碧棠小姐,今晚我就睡不着觉了。” 冯光美冷哼一声,说道:“她可是比宝儿难追,你想好了?” 谢蔚然自信一笑,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即使不能追到人,交个朋友也好啊。” 冯光美笑而不语,盯着谢蔚然后脑勺看。 谢蔚然轻咳一声,讨好说道:“光美姐,我的个人情况和家庭情况,你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也算配得上你朋友吧?” 冯光美打量了一下车子内部,语气凉凉地说道:“你开的是桑塔纳,碧棠开得可是奥迪,还是售价五十多万的那款。” 谢蔚然一惊,随后面色坚定地说道:“那我可要努力了,争取今年年底提一辆新车。” 冯光美虽然心里蠢蠢欲动,觉得谢蔚然勉勉强强和贝碧棠相配,但她得先试探一下,贝碧棠交男朋友的意愿,再要不要介绍两人认识。 所以接下来,谢蔚然再怎么样插科打诨,她的嘴也闭得严严实实的。 贝碧棠上司戴夫和他的夫人安妮,都是喜欢热闹,爱好交际的人。 贝碧棠刚和胡芬儿签了雇佣合同,带着女儿和胡芬儿住进外销公寓,过了两天,就要去参加戴夫打着给她介绍人的名头,开的舞会。 舞会在戴夫购买的私宅里进行,贝碧棠回家先陪女儿吃了晚饭,晚上七点钟才到现场。 宽敞气派的欧式客厅里,中间空着一片地方,用来做舞池,两边摆着两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面铺着暗红色天鹅绒桌布。 一边摆着现烤的饼干甜点、火腿和水果,另一边摆着果汁汽水啤酒香槟白兰地威士忌……。 四周墙壁上挂着好几个大大的白色的花球,门厅外,前后花园,窗户边上还扎了许多的临时花架,上面放着小盆盆的鲜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4章 洁白的兰花,粉嫩的月季,黄灿的向日葵,淡紫的太阳花……香气袭人,清新淡雅,品种数都数不过来。 巨大水晶灯闪闪发亮,请的乐团坐在一角,支起乐器,现场演奏。 穿着燕尾服和侍者拖着银盘,灵巧地穿梭在衣香鬓影的客人之中。 贝碧棠一进门,就和穿着大红色低胸鱼尾裙的安妮,行了一下贴面礼,又和戴夫握了握手,然后从侍者手上,端起一杯橙汁,啜饮一口,随后踱步到一根罗马柱底下站着。 贝碧棠并不落单,虽然安妮和戴夫要在门口迎客,但公司的其他高层,见到贝碧棠的人,就想猫儿闻到鱼腥味一般,纷纷过来和贝碧棠聊天。 贝碧棠面上含着浅笑,一边喝着果汁,一边跟跟他们说笑。 过了片刻,人员到齐了,今晚的主人走进来,大家不约而同地一静。 安妮和戴夫只说了几句简短的开场白,便示意乐团开始奏乐。 大家朝四周散去,纷纷去找自己的舞伴,贝碧棠应了最近的一位单身男士的邀约,搭上他的手,滑入舞池中央。 戴夫和夫人安妮先跳了一曲,然后向贝碧棠伸出手来,贝碧棠自然地对安妮一笑,然后将手搭上戴夫的肩头。 舞池最外围,徐则立满面春风地和新搭讪的漂亮女伴说这话,同时他下意识地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人。 今晚这场舞会的入场卷,是徐则立费了好大功夫,从一个花花公子手里讨来了。 那些只会花钱的公子哥懂什么,来了这么重要的交际场合,也只会泡女人,他们不过是天生好命罢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将他们踩到脚底下。 徐则立心里忿忿不平又自命不凡想着。 忽然间,徐则立目光一顿,落在人群最中间,被众星拱月的贝碧棠身上。 “搞什么?!”舞伴生气抱怨道,徐则立差点踩到她的脚。 徐则立连忙回过头来,应付眼下的情况。 他摆出一副温和面孔来,好声好气说道:“对不起,我想工作想的入神了些。” 显然这位舞伴是个不轻易被讨好的人,她翻了个白眼,松开徐则立的手,高傲地说道:“我不和你跳了!舞技差就多练练!找什么借口!” 舞伴转身离去,背后的徐则立脸色一阴寒,眼睛又朝最中间看去,他想着急着搞清楚一件事情,再找一个舞伴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徐则立离开舞池,找了一个是视线开阔的地方站着,目光盯着贝碧棠看。 他使劲地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个人还真是贝碧棠。 轮廓还是那个轮廓,但贝碧棠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见她穿着一件剪裁立体的赫本小黑裙,扎着一点也不违和的公主头,颈子绕着三圈的小颗珍珠项链,珠光润泽,越发衬着她脖颈修长白皙。 徐则立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突然觉得自己口有点干,他闷头喝下一大口威士忌。 抬步想向着贝碧棠走去,又犹豫了,转身走向一楼的洗手间。 徐则立站在洗手镜前,理了理领带,又湿了手,往头上抹一抹,让头发更加服贴黑亮。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西装革履,头发锃亮,才觉得满意,离开洗手间。 徐则立深吸一口客厅的香气,一脸的自信满满,下巴都微抬着。 但他下一秒銥誮,他胆怯了,他眼尖地看到跟贝碧棠碰杯的人,都把酒杯往下放。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贝碧棠能站在舞池中央,被众人围着,不是作为一个容貌上乘的花瓶,谁的女伴。而是以她自己的能力站在那里的。 徐则立咬着牙,脸色难堪,要是他走过,人多,贝碧棠看不到他一个小角色,他岂不是没办法收场。 徐则立只好站在一边,静待着机会。 黑纱罩月,夜空中挂着几颗淡淡的星,大大的露台上,隔着彩色玻璃门,客厅的谈笑声、音乐声隐隐绰绰地传出来。 贝碧棠呼吸着沁人的空气,低头,伸手抚摸着月季花枝。 “贝,怎么样?我和安妮的舞会办得不错吧?” 贝碧棠扬起一个笑脸来,然后慢慢地回头,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戴夫遥遥一倾,笑道:“你和安妮办的舞会要是不好,那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戴夫,谢谢你和安妮邀请,我今晚玩得很开心。” 戴夫哈哈一笑,随后正色说道:“我也要谢谢你,来中国帮我的忙。我管着的人捅了大篓子,总部对我十分不满,我真是烦透了这一切。” 谁愿意来发展中国家工作,即使这边被集团划为三类地区,福利补贴都是一等一的好,来了之后,尽管生活各方面也没有想象中糟糕。 但在傲慢的日耳曼人眼里,他看不上这片土地。 贝碧棠笑了笑,真挚地说道:“哪里的话,戴夫你也是我的导师之一,我和安妮又是朋友,自然要来帮你。你放心总部那边,要是私底下问询我,不该说的我不会说的,中国有句古话,县官不如现管,我一直认为说得很对。” 贝碧棠说得真诚又不要脸,她是干管理的,又不是干技术的,高冷是行不通的,反正效忠上司的话一定说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5章 她知道总部认为她年纪轻轻,一定要放个人在上面压着她,至少要她好几年,她急着上位也没用,反而会得罪戴夫。 再说,戴夫无异于是个好上司,自己曾在他手下待过一段时间,深知这位上司的作风。 戴夫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如人,从不插手干涉有能力的下属的工作,也不会将下属的功劳全归在自己身上。 上司无为而治,但是自己也不能太过强势,将他忽略掉,该恭维的恭维。 戴夫满意笑笑,跟贝碧棠举杯说道:“以后共事愉快!” “共事愉快!” 一切都在默契中。 徐则立这一等,直到贝碧棠跟主人翁告别,眼看着就要离开了,也没等到机会。 徐则立咬咬牙,快步走过去,拦在贝碧棠面前。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贝碧棠看着对方身上不好的西装面料,放纵自己皱着眉头,并后退一步。 徐则立当然不满意贝碧棠一副退避三舍的反应,他激动说道:“碧棠,是我啊,则立。” 贝碧棠眯着眼睛,看着徐则立的脸,随后快速移开目光,她没有走掉,但也没用开口和徐则立说话的打算。 徐则立急忙说道:“我都不知道你回国了,我还以为你移民不回来了呢。真是巧,今晚的舞会我和你都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我一直担心你在国外受外国佬欺负。” 最后一句,徐则立瞄了旁边一眼,压低声音说的。 贝碧棠脸色平静地说道:“我要走了。” 说走但又不让他让开,徐则立心中得意洋洋,认为贝碧棠这是在欲擒故纵。 贝碧棠混得再好,也改不了底子里的温柔小女人本色,即使高傲如曾琳琳,这些年不也被自己驯服了吗? 徐则立抬手往后一顺大背头,一脸得色说道:“碧棠,我们交换一下名片吧,我们找时间叙叙旧。” 徐则立故作潇洒姿态,但在贝碧棠看来,简直臭不可闻,他头上都可以滴油下来了。 贝碧棠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我没带名片。” 徐则立说道:“没关系,我随身带着笔,你将联系方式可以写下来。” 不等贝碧棠反应,徐则立就从裤兜里掏出记事本和笔来,他还将笔帽揭开,记事本翻到崭新页,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不接,耸耸肩,灿然一笑,说道:“我说,你写。” 徐则立被这一笑迷了心神,乖乖照办。 将最后一个数字说完,贝碧棠侧身离开原地,徐则立急忙跟上去。 眼睁睁地看着司机将手贴在车门上方,为贝碧棠打开黑色轿车的门,汽车绝尘而去。 那辆车徐则立在汽车杂志上看过无数次,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百万豪车,徐则立恨不得做这一切的人是他。 第91章 太阳直晃晃的,晃得人眼睛疼,肉眼可见空气中的滚滚热浪。 贝碧棠下了车,犹豫了一会儿,又返回车上,拿了一顶白色棒球帽戴上,遮阳。 她进了弄堂口,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着等魏碧莉。 本来事情她一个人回家可以搞定,暑假正是魏碧莉做小生意的旺季,但魏碧莉觉得这事娘家的大事,一定要回来。 “……也是造孽哦,三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下可苦了小康了,碧兰也是,连男人的心都拢不住。” “你想想,薛桂枝那小腰扭着,屁股翘着,林碧兰拿什么跟人家比……” 贝碧棠和魏碧莉走在弄堂里,就听到背对着她们的几个好事的老阿姨聊她们家的破事。 她拉过气愤不已的魏碧莉的手,脚步刻意走得重些。 几个老阿姨问声一回头,就看到姐妹二人,她们脸色讪讪的,心虚地笑着说道:“碧棠,碧莉回来啦。” 贝碧棠假装没听到她们的闲话,微微一点头,说道:“是啊。” 两人走远了一些,魏碧莉有些埋怨贝碧棠说道:“碧棠,你干嘛拦着我?她们那样说,我好歹也得说她们几句。”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二阿姐留着点力气,等下骂黄大山吧。” 魏碧莉一听,正是正理,气顿时消了,撸起衣袖走得更快了些,脸上一副找人麻烦的表情。 上了楼,一张躺椅摆放在门口,穿着碎花背心的苗秀秀躺在上面,她还从屋里牵了台电风扇出来,风扇嗡嗡地扇动着。 地上还放置着一台播录两用的收音机,放着《武家坡》,京剧激昂响亮,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薛平贵回来却不认识了妻子。 苗秀秀闭着眼睛,嘴里也跟着唱上一两句。 她感觉有人站在她面前,睁开眼睛,一看是两个女儿,平静地说道:“要不要喝莲子汤?我去给你们厨房给你们倒。” 魏碧莉急性子说道:“姆妈,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惦记什么莲子汤?!……” “黄大山我跟你拼!”屋里传来林碧兰一声悲愤交加的怒吼。 魏碧莉顾不上说苗秀秀了,急忙进去,贝碧棠风轻云淡地跟在她后头。 黄大山一回头,看到林碧兰的帮手来了,还一次来两个。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6章 他畏缩地看着贝碧棠,不敢跟她对视,朝着林碧兰丢下一句,“我不跟你说了!这婚我是离定了!” 说完,他低着头走了,留下一屋子的狼藉。 林碧兰抱着魏碧莉埋头痛哭,嘴里还哭诉着,“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啊?!这么多年,他一直当甩手掌柜,我哪怕心里嫌他没本事,嘴上也没多说一句!难怪老是往外跑,原来是上别人家干活去了!……” 贝碧棠一脸默然地站着,心中毫无波澜,要不是魏碧莉在上班期间亲自给她打电话,她才不会管。 林碧兰和黄大山闹成什么样都好,反正林碧兰有姆妈和二阿姐这个精明人帮衬着,又不会吃亏。 林碧兰哭得喉咙都哑了,但还是要继续说:“我怎么求他,让他回家,回心转意不要离婚,他都不肯!都是薛桂枝那个狐狸精给他迷住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了,要薛桂枝的儿子!” 说到这里,林碧兰话突然一停,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贝碧棠,急声问道:“结果出来了吗?薛桂枝儿子是不是陈建明的?!” 陈建明就是薛桂枝的丈夫。 陈建明常年全国各地出差,一听到风声,就马上回家收拾仅剩的行李,搬了出去,让薛桂枝什么时候打算去民政局扯离婚证,再通知他。 如此干脆利落,倒是让不少想要看好事的人,跌破眼镜。 贝碧棠从魏碧莉嘴里,了解到陈建明一点也没有想要争夺儿子抚养权的想法,黄大山这些年又对薛桂枝儿子掏心掏肺的,有点怀疑薛桂枝儿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不仅贝碧棠冒出这个疑虑,魏碧莉和苗秀秀都是一样的想法,林碧兰还是最先怀疑的那一个。 林碧兰死命要搞个明白,好让自己死心,逼问黄大山和薛桂枝是不可能,得到个真话的了。 既然魏碧莉她们都有这个意愿,还求到她身上,那贝碧棠只好出手了。 她让林碧兰想方设法拿到薛桂枝儿子和黄大山的头发,交给她,然后由她送到香港进行dna鉴定。 林碧兰知道贝碧棠不太乐意搭理她,她这次过来,一定是结果出来了。 贝碧棠沉默着从包里掏出一份纸质报告,递给林碧兰。 从她脸上看不出结果好坏来,林碧兰转过头去,不想去接。 魏碧莉一把子拿过来,低头去看,一目十行地看到最下面的鉴定结果,低声道:“亲子关系排除。” 林碧兰怔了怔,夺过鉴定报告,连忙看上面,嘴里喃喃说道:“亲子关系排除?这是什么意思?” 魏碧莉不由地看向贝碧棠,犹豫地说道:“碧棠,这说明薛桂枝儿子不是黄大山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贝碧棠点点头,她也不知道,黄大山是鬼迷心窍,知道薛桂枝儿子不是她的,但也愿意养着别人的儿子。 还是薛桂枝哄骗了黄大山,让他误以为她儿子是她的。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男人嘛,那也不奇怪。 还有一种可能,从薛桂枝跟黄大山私下往来这么多年,一点都不带犹豫地给胜过黄大山的丈夫戴绿帽来看,薛桂枝明显是对黄大山有情的。 她连不错的丈夫都不要了,想要给黄大山生个孩子也不奇怪,也许她也搞不明白孩子到底是谁的,心里愿意是黄大山的,那么想着,也对黄大山这么说,恐怕也对陈建明说了,儿子不是他的。 林碧兰脸上先是一喜,然后阴狠一笑,满是报复的幸灾乐祸。 旁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无非是让黄大山亲儿子不要,这下子当上便宜爹了吧,要是她告诉黄大山,薛桂枝的儿子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肯定要气狠了,回去跟薛桂枝翻脸。 贝碧棠平静地开口说道:“结果也出来,我先走了。” 贝碧棠心里是有些失望,看来林碧兰舍不得黄大山这个烂男人,还想着要捡回去。她再待下去就没有必要。 魏碧莉怕耽误贝碧棠的工作,连忙说道:“碧棠你去上班吧,这里有我呢。” 接着,她一边给林碧兰抹眼泪,一边温声问道:“大阿姐,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林碧兰放下报告,凄然一笑,口气决绝说道:“我要跟黄大山离婚!” 贝碧棠停下来,转身,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碧兰憔悴不已的脸。 魏碧莉一惊,不由地说道:“那小康……” “离了吧,小康是个好孩子,会理解的。”苗秀秀叹气说道,她不知何时也进屋了。 见林碧兰和苗秀秀都说要离,魏碧莉心中一点忧虑也没有,她咬牙说道:“那就离,将黄大山扫地出门!黄大山这样的爸,不如没有。” 林碧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抽着鼻子,绝望说道:“薛桂枝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哪怕薛桂枝诓骗了他,我就不信他一点没有认真想过,薛桂枝儿子跟他一点也不像,他都能掏心掏肺对那个孩子那么好。你们是不知道……” 林碧兰脸上的眼泪流得更猛了些,用力往脸上一抹,伤心欲绝接着说道:“有的的时候,我在黄大山口袋里,掏出几块糖和几样玩具来,吃饭前,还在他衣服里,睡觉前就不见了。我不止一次在薛桂枝儿子手上呢,见到过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我刻意不去想。小康呢,连黄大山一句夸赞的话都没有得到过。是我对不起儿子,给他找了这么个冷血无情的爸爸!”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7章 “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既然黄大山愿意疼别人的儿子,那就让他尽管去疼吧!我倒要看看,哪怕他让薛桂枝儿子跟了他姓,最后人家要的是亲爸还是他这个假爸,这个鉴定结果我连小康都会说,只管等着看黄大山的下场!”最后一句,林碧兰说得狠绝。 真正让林碧兰彻底放弃黄大山这个人的是,不是黄大山和薛桂枝偷情多年,而是他对薛桂枝儿子和亲儿子的态度区别,刺伤了她。 贝碧棠看着林碧兰,冷静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碧兰茫然地说道:“当然是和黄大山离婚啊。” 贝碧棠心底微微叹气,只能自己开口说道:“我不是说离婚的事,既然你下定决心要离了,我不担心你又舍不得黄大山。我说小康。” 林碧兰脸先是一红,接着说道:“你放心,这婚我离定了!” 苗秀秀沉着脸说道:“她不离,我也会压着她去民政局。” 要是还留着黄大山在家里,不说心疼大女儿整日的没个笑脸,跟黄大山一个劲地争吵不休,就是小康以后找老婆都不好找,谁想要黄大山这么个公公? 贝碧棠想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魏碧莉替她开口说了,魏碧莉皱着眉头说道:“碧棠的意思是,怎么处理邻居们和同学们对小康的风言风语,要是耽误了小康的学习,成绩下降了怎么办?” 林碧兰一听急了,儿子的成绩和心理健康,可比黄大山重要得多了。 她手足无措说道:“那怎么吧?要不先不离婚,我求黄大山,他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在小康考大学前对付过去。” 魏碧莉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这不是涨那对狗男女的气焰吗?但她也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不由地看向贝碧棠。 贝碧棠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给小康办理转学吧,你先问问小康的意见。” 林康全的班主任说,她这个大外甥是读书种子,考上海的重点大学不成问题。既然平时成绩不错,让她出点力,给他转到一个好学校去,不难。 林碧兰连连点头说道:“转校,小康他当然是愿意的,最近他都爱不回家了,周末也不去学习的空教室学习了。” 黄大山和薛桂枝的事情是怎么暴露出来的呢,两个人当场被陈建明的姆妈捉在床上,黄大山光着身子跑在巷子里,躲着陈建明姆妈的大扫把。 这下有些人,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也装不下去了。 事情捅破后,黄大山更是堂而皇之地搬进薛桂枝家,两人亲亲热热地同进同出,俨然恩爱夫妻般相处,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贝碧棠说道:“手续一周之内我给你办好,那你和姆妈呢,还要住在这里?” 贝碧棠是不想苗秀秀再继续住在这的,以后面临的闲言碎语想必不会少,魏碧莉常回来,一听见又要生气。 至于林碧兰会不会误以为,她是不是借此机会,将她赶出这座房子,她也不在乎。 林碧兰咬着嘴唇,想了想,犹疑不定说道:“那我和姆妈搬到新房子那边去。” 魏碧莉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新房子不住,放着?还是租给别人先住?你舍不得不占碧棠这点便宜?枉她为你的事情上下奔波劳碌!” 林碧兰急忙解释说道:“我不是!黄大山恐怕要跟我抢新房子。” 林碧兰和黄大山的财务向来是分开的,黄大山手里没几个子,儿子归林碧兰这一点没有争议,两人离婚,最要紧的就是那套合资房了。 魏碧莉眼睛一瞪,怒气冲冲说道:“他还想分房子?他想得美!房子他一分钱都没出!我告诉你,林碧兰你争气点,要是让黄大山要到房子的份额,我以后都不想搭理你了。” 林碧兰烦躁说道:“房子,我也不想分给他,但是黄大山老是说什么婚内共同财产,就是要打官司,也是他站理!” 那套大房子可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最大根本,她要还钱呢,没有能力再赚第二套房了,怎么可能让黄大山也分到。 贝碧棠冷静地说道:“你放心吧,那套房子跟黄大山无关,他哪怕再闹,请律师,有人接了也只是想要他的律师费。” 魏碧莉一捅林碧兰的胳膊,高兴地说道:“听到了没有!碧棠都这么说了,你还担心什么?” 贝碧棠又说道:“姆妈继续跟着你住,还是我另外给她找套房子。” 林碧兰没有丝毫犹豫,一副要跟贝碧棠抢东西的模样,说道:“姆妈当然是跟我!那边正好三个房间,光线好的南卧让姆妈住。” 贝碧棠没有说话,她偏头看向苗秀秀。 苗秀秀开口说道:“我当然是跟碧兰,这是一早定好了的。” 诚然,跟着小女儿,她的生活质量会好上不少,但是她不能那么不要脸,尽管贝碧棠还没有嫁出去。 贝碧棠点头说道:“那好吧,你们今早搬过去。小康那边,既然要隔绝开来,那就隔绝个彻底,新房子也不要让他住了。我给他找个远一点的学校,大阿姐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个房子吧,平时有空就过去陪他。”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8章 纺织厂离这里近,新房子是厂里建的,当然离这也不远,要是林康全一起住新房子,风言风语保准传进他耳朵里。 魏碧莉补充说道:“大阿姐不要舍不得房租,也就这几年功夫。” 林碧兰“嗯嗯”小鸡啄米似地应声,她还能说什么,贝碧棠眨眼之间,方方面面都帮她考虑到了。 贝碧棠朝着魏碧莉说道:“二阿姐跟我一起走吧,我送你去黄河路。” 魏碧莉有些犹豫,苗秀秀想起二女儿也是一身债务,连忙推着她走,说道:“让碧兰自己缓缓,后头我就让她去开证明,跟黄大山离婚!搬家你们也不要过来了,我叫两个青工,再叫辆小三轮。” 从弄堂深处往外走,魏碧莉脸上还是担忧着,贝碧棠叹气问道:“二阿姐在想什么?” 魏碧莉回过神来,说道:“大阿姐想要瞒着黄大山,让他吃个大亏,白养别人儿子几十年,但是以后怎么办?黄大山可不是个心疼儿子的人,他没有工作单位,以后就没有退休金。老了以后干不动了,肯定会回来找小康,让他养老。” 贝碧棠微微一笑,劝慰说道:“二阿姐,想那么多干嘛?这不是你要担心的。说不定黄大山活不到那个时候呢。再说了,那时候,一个正值壮年,一个白发苍苍,小康还对付不了黄大山?” 在酒店匆匆一面,她看出来林康全最亲的人是苗秀秀和林碧兰,对黄大山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对陈金龙这个二姨夫都比对黄大山亲一些。 如今黄大山马脚露出来了,偷情,又有了一个疑似私生子,林康全心里肯定恨着黄大山。 至于以后,林康全会不会不能跟母亲共情,反而想要跟抛弃他的父亲重归于好,那是他自家的事了。 只要林碧兰脑子清楚,不会心疼儿子心疼到,眼巴巴地伺候糟老头子,又出钱又出力,就为了满足林康全的孝顺。 她相信,只要没有人替林康全接手,小小年纪就那么聪明沉稳的人,不会自讨苦吃的。 要是林碧兰爱吃苦,那她就多吃点吧,她可不会管,她也管不着。要是管了,说不定就成了影响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大团圆的罪人了。 第92章 今天是个难得的阴天,无风无云的。茶楼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客人絮絮的交谈声,走进此地的人受到氛围的感染,不由地屏吸并气的。 贝碧棠一进来,就看到冯光美大幅度地朝她招手,她大步走过去。 贝碧棠一边坐下,一边从包里掏出公司的资料摆在冯光美面前。 冯光美调侃说道:“你很忙吗?马上就要走?” 贝碧棠一顿,笑笑说道:“习惯了。” 冯光美翻开资料一看,里面的内容简介有条理,显然是归纳好了的,她心里和面上都感激,说道:“贝碧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份资料,我相信我一定能应聘成功!” 贝碧棠关切问道:“我相信你,但你的工作应该还没有辞掉吧?” 冯光美狡猾一笑,说道:“我又那么傻吗?” 贝碧棠又说道:“给你面试的主考官,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你可以穿一件绿色的衬衫。” 有的人喜欢投其所好,有的人爱将自己的喜好藏得严严实实的,要是谁想在这上面讨好他,反而适得其反。 贝碧棠大大方方地告诉冯光美,她公司的人事主管其实是前一种人。 冯光美立马接口说道:“等下我就去逛街,买一件绿色的衬衫,深绿色的小皮鞋!” 贝碧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这一百八十八一壶的雨前龙井滋味真是不错。 贝碧棠舒服地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兴高采烈的冯光美,挑眉笑道:“想不想更高兴一点?” 冯光美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贝碧棠,说道:“又有什么好事想着我?”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要是面试过程中,有人问你,知道自己应聘的是什么职位吗?你要一脸迷糊地说不知道。” 冯光美惊讶地“啊”了声,皱眉不解说道:“这样考官不会不认为我不够专业?” 贝碧棠说道:“其实我们公司确切地来说,缺普通财务人员,也却一个能主管大部分财务工作的人。但他们只想找一个人,所以招人的职位定位得不清不晰的。我相信你给面试官展现出来的远不止一个普通财务工作者的能力。要是你说了,自己是来应聘普通财务岗的,以德国人一板一眼,就真真给你定下了普通的职位,你要是不说,说不定还能做个财务副主管。” 冯光美眼睛亮得发光,撑着身子,往贝碧棠脸上亲了一口,挥金如土般说道:“雨前龙井好喝吧?还有更好的,我再给你点一壶两百八十八的!” 两人聊过正事,都扯东扯西聊了一通,冯光美贴心地将上海好吃的餐饮店告诉贝碧棠,让她带着安娜去吃吃看。 “碧棠,你有没有交男朋友,给安娜找个新爸爸的想法?”冯光美摩挲着茶杯,猝不及防地开口问道。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9章 贝碧棠怔了怔,脑海中一时不知道闪过谁的脸。 她回过神来,笑得淡然,说道:“我暂时不考虑这些,我这才刚回来。” 冯光美笑笑,说道:“嘿,我这不是有一个优质好青年嘛,如果你不是这辈子都打算不结婚,我不想你错过他。” 贝碧棠摇摇头,说道:“结不结婚?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走一步看一步。” 贝碧棠说得轻松自在,冯光美却为她着急了起来。 她一脸忧心说道:“碧棠,国内对单身妈妈的不像国外那么宽容,如果你以后都不结婚,不如带安娜回德国去生活,这样对你和安娜都好。” 贝碧棠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不抵触交男朋友,结婚,安娜也介意有一个新爸爸。这些年不是都没有遇上合适的嘛。” 在德国,追求她的人就有不少,还没有长辈亲人的催婚,苗秀秀她们着急,也不能长上翅膀,飞过去。 回国后,她势必要面临苗秀秀她们的狂轰滥炸,这些天,苗秀秀过来照顾安娜,避着安娜,就开口让她交男朋友了。 冯光美用手指轻扣了一下桌面,正色说道:“既然你没有终身不婚的打算,那迟早,不宜迟。要知道世人对女人年纪的严苛,二十几岁能享受一个男人的英俊朝气,为什么要等到四十五十岁,再找一个发福大腹便便,一躺下就起不来的中年男人结婚。” 喝了口茶,顿了顿,冯光美摆手说道:“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你,四十几岁找不到小年轻,但现在找,明显选择更多,更容易。” 贝碧棠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青花瓷杯里轻旋的茶叶,然后抬头笑着问道:“你说的优质男青年是谁?” 冯光美眨眨眼睛,笑得神神秘秘说道:“你猜?我就不信你那么冰雪聪明,猜不出来?” 贝碧棠就是不猜,她故意将秀眉皱得死死的,摇头说道:“我猜不出来。” 冯光美翻了个小白眼,没好气说道:“就是那天那个,来接我的小年轻啊。” 贝碧棠笑笑,说道:“小年轻?他几岁了?太年轻了,我可无福消受,跟养个弟弟似的,也许还会给人家当妈。” 冯光美摇头说道:“放心吧,他比你只小两岁,人成熟稳重,有担当,我能让你给别人当便宜妈吗?” 贝碧棠双手合十,撅嘴说道:“对不起嘛。” 冯光美撩了撩刘海,说道:“不跟你计较。你要不要了解他一下?你对他有兴趣的话,我就给你说说他的情况。他这些天可是对我围追堵截的,真是受不了。你给我个准话,我回去打发了他。” 贝碧棠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冯光美见她这个样子,面露心疼,急忙说道:“好,我不问了,我回家后就让他滚一边去。” 贝碧棠眼皮往上一撩,微笑着说道:“那你说说呗,我看看,我们两个合不合适。” 冯光美犹豫说道:“你是认真的?还是因为我催你的缘故?” 冯光美知道这事情自己做得挺讨人厌的,钟维生都让她不要搅和贝碧棠的感情生活,还有个孩子插在中间呢。再好的朋友也要有分寸,贝碧棠要是想要谈恋爱,自然会开口让她介绍。 但她和贝碧棠的友谊都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担心孔宝儿,虽然孔宝儿前夫出轨了,但她在感情方面治愈能力强,没有留下一点心里创伤,这些年,遇到合适的,孔宝儿也不介意谈一谈。 而,贝碧棠对待事业和感情,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意气进攻,一个被动挨打。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都要别人推着走,那爱情自然也是如此。 她还真怕贝碧棠现在对男人无所谓,以后被苗秀秀她们催得多了,年纪也上来了。为了耳根子清静,胡乱找个人将就,对付后面的半生。 贝碧棠觉得好笑,还真笑出来,露出两排贝齿,她说道:“那你到底要不要说?劝我的也是你,我听劝了,你又不犹豫了。” 冯光美再次说道:“那我真的说了?” 贝碧棠笑笑,认真说道:“讲吧,那一面我感觉他不错。” 见贝碧棠不像是说假话,冯光美开心地说道:“人家叫谢蔚然,是我邻居,跟钟维生一起长大的。父母都是水务公司的,独生子。对了,还是你的校友呢,学无线电的。毕业后工作了半年,就下海捣鼓收音机,现在开了一家电器大卖场,明年还要开电视机厂。” 换了口气,冯光美接着说道:“父母住的那套房子不小,有百来平。他在外头还有一套一百八十平的电梯房,那天开的那辆桑塔纳也是他的。他这些忙着做生意,没谈过女朋友。” 冯光美觉得没了可说的了,才停下来,对着贝碧棠挑挑眉,说道:“怎么样?不错吧。” 贝碧棠真诚地说道:“是不错。” 冯光美忽然说道:“你要是喜欢肤色白的,我让他捂一捂,一个冬天保证白上不少。” 贝碧棠脸上有些惊讶,她不知道冯光美为什么会认为,她喜欢白皮肤的男人,大概是国内以白为美的风气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0章 贝碧棠微微脸红,说道:“小麦色皮肤也挺好的,健美。” 冯光美一拍手掌,激动说道:“你喜欢是不是?” 贝碧棠羞涩笑笑,凑近冯光美,压低声音说道:“他的脸不错,别人都说他是帅哥吧。” 冯光美也笑得鬼鬼祟祟,说道:“我懂,我也喜欢帅哥,谢蔚然比钟维生长得帅多了。” 贝碧棠挑眉说道:“你家那位知道你这么想吗?” 冯光美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蛋,说道:“在他面前,我可是个十分正经的女人。这些话题,我只跟宝儿说,我还去香港追星呢,偶像的手我也摸了,脸也我亲了,他一点也不知道。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喜欢男色,这下我和宝儿又有一个伴了,要不然我们还要在你面前装呢!” 桌子上的点心吃得七七八八了,贝碧棠的大哥大响起,她接起电话。 “我不在办公室,我马上回来,你让人在接待室等着,好了,就这样。” 说完,贝碧棠挂了电话,估摸着时间,一脸歉意地说道:“光美,我要走了。” 冯光美了解地笑笑,说道:“大忙人赶快回去吧,对了,别忘了下周末我、宝儿,你还有三个孩子的约会。” 贝碧棠拿起沙发上的棕色包包,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贝碧棠回国这段时间,孔宝儿却没在上海,去香港参加西点大会去了。 离婚前几年,孔宝儿一直找着自己的兴趣爱好,最后喜欢上了做烘焙,她还将热爱转化为生产力,开了两家位置极好的面包店,每月流水可观,日赚斗金。 孔宝儿的性格是三人之中最为霸道的,贝碧棠和冯光美作为朋友,也会包容她。 她说不准冯光美带着孩子,先和贝碧棠见面,要不然她会生气吃醋的,贝碧棠和冯光美只好等她回上海后,再一起相聚。 贝碧棠眼看着就要走出包厢,冯光美忽然开口说道:“碧棠,那我就给你的电话给谢蔚然咯。” 贝碧棠回头微笑,口气轻描淡写,“给吧,可以约个饭。” 第93章 贝碧棠穿着纯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放下来,用卷发棒烫了发尾几个大波浪,拿起黑色小牛皮挎包,提前五分钟开车到南京西路的大光明电影院。 上次和冯光美分别后,头天晚上她就接到了谢蔚然的电话,男青年在电话里,羞涩腼腆地邀请她去看电影。 贝碧棠只想了想自己什么时候有空,没有别的顾虑,就答应了和谢蔚然的约会,竟比和孔宝儿的约会更早几天。 红高粱的宣传照上面,是巩俐浓眉大眼青涩的脸,贝碧棠情不自禁地看过去,就看到了宣传画不远处站在的谢蔚然。 他穿着黑色的皮衣夹克衫,配青白色牛仔裤,脚底下是一双匡威经典运动鞋。 显然他也看到了贝碧棠,朝着贝碧棠扬起一个酒窝笑,然后直直看着贝碧棠,跑过来。 贝碧棠都担心他撞到别人。 走到贝碧棠面前,谢蔚然微微低着头,局促地摸了摸头发,红着脸说道:“你好,我是谢蔚然。” 贝碧棠伸出手,微笑着说道:“贝碧棠。” 谢蔚然赶紧伸出手来,和贝碧棠握手。 他看了一眼电影院门口的人潮,建议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贝碧棠轻声说道:“好。” 谢蔚然边走边打开话匣子,目光落在贝碧棠身上,说道:“你之前看过《红高粱》吗?要是看过,要不然我们再换一部片子看。” 贝碧棠轻轻地一摇头,说道:“《红高粱》啊,我还没有看过。” 贝碧棠特意用随和轻松的腔调说话,她看出来谢蔚然太过紧张了,也许是没有和女孩子拥有过亲密关系的缘故。 谢蔚然神采飞扬地说道:“那这片子我选对了!我还是第一个和你看这部电影的人。” 谢蔚然同时在心里心机地想,巩俐出演,张艺谋出品的电影总不会错,一定会在国内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往后经年,要是贝碧棠想起这部电影来,一定会想起他。 谢蔚然领着贝碧棠到一处不那么拥挤的地方站着,随后跑着去窗口买票。 贝碧棠神色安然地看着电影院里的人,片刻后,谢蔚然回来了,还带着两瓶可乐和一小桶爆米花。 贝碧棠看着他不得空的两只手,出声说道:“给一些我拿着吧。” 谢蔚然问道:“你要喝可乐吗?我忘了先问了。”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看着电影,喝着汽水也不错。” 谢蔚然将一瓶可乐递给贝碧棠,开心地说道:“那你拿着这个好了。” 谢蔚然走在贝碧棠前面,为她开辟了一条轻松的道路,贝碧棠紧跟在他后面,进了放映厅,找到座位坐下。 谢蔚然又把爆米花桶举到贝碧棠面前,挑眉说道:“来一点?” 贝碧棠看着他献媚的模样,不由地一笑,眼睛弯弯,还真用手捻了一颗爆米花放进嘴巴里。 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谢蔚然的目光被贝碧棠深深地吸了,脸蛋如玉,手似青禾,吐息都带着一股幽兰汀香。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1章 电影开始进入正片,虽然《红高粱》上映有一段时间了,但谢蔚然忙着生意的事,没有进过电影来看。 这会,谢蔚然的心神也没全在电影上,他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旁边座位上的贝碧棠身上瞟。 贝碧棠看电影看得专心,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电影放映结束,两人随人流往外走,贝碧棠心中含着一丝逗弄,面上一片正经问谢蔚然,“电影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显然谢蔚然是提前做了功课了的,他以对待老师提问的态度回答道:“好看,巩俐很美,风景拍得很棒,立意也很高。” 贝碧棠抿嘴笑笑,主动说道:“这里还有舞厅,咖啡厅……我们上下逛逛吧。” 谢蔚然求之不得,和心中佳人多一点相处时间,他立刻重重地点头,说道:“好啊,我听你的。” 两人慢慢走着楼梯,到中央休息厅看了一会儿灯光喷水池。又走到内部的咖啡馆,贝碧棠指了指咖啡馆里面,轻声说道:“我们进去坐坐,聊一聊。” 谢蔚然心里一阵紧张,像是百米赛跑前,轻舒一口气,点头应道:“好。” 咖啡馆的消费不低,人不多,两人走进了最靠里面的一个卡座,贝碧棠开口要了一杯黑咖啡,朝谢蔚然开口问道:“你要喝什么?” 谢蔚然顺着杆子说道:“我不懂咖啡,你帮我点一杯吧。” 贝碧棠抚着鬓角笑笑,对着服务员说道:“再要一杯摩卡,另外加一份糖。” 等咖啡期间,谢蔚然先是问贝碧棠回国适不适应,又问起贝碧棠平时喜欢干点什么。 都是些安全常规的话题,贝碧棠如实地回答了,有来有往地也问了回来。 待咖啡端上桌后,贝碧棠先端起杯子,吹了吹,再轻啜一口,看了一眼盯着她的谢蔚然,放下咖啡,一脸正色说道:“我的情况,谢先生都了解吧?” 谢蔚然一笑,点头说道:“都了解,光美姐都跟我说了。” 贝碧棠抿嘴说道:“光美是我的好朋友,她跟你说话,必定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有所偏颇。” 谢蔚然愣头青说道:“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贝碧棠美目弯弯,捂着嘴笑,然后挂着浅笑说道:“我带着个亲生孩子,而你连个对象都没有谈过,你想清楚了?” 谢蔚然没有迟疑地说道:“我想得十分清楚,只要喜欢了,对方还是单身,愿意跟你试试看,那就一切没有问题了。” 贝碧棠微微一笑,又淡着一张脸,说道:“但是在别人眼里看来,生育过的女人是贬值的,你要一个生个孩子的女人当你的初恋吗?” 谢蔚然生气说道:“要是谁这样说你,我狠狠地骂他!骂得他头都抬起不起来。” 贝碧棠一愣,随后认真地说道:“不知光美怎么跟你说安娜的,但是我不想骗你,或者含糊其辞过去。安娜的存在是光明正大的,她是我的小天使。“谢蔚然连忙表态说道:“当然,她也会是我的小天使,我会努力让她对我有好感的。你没有错,安娜也没有错,事情都过去了,嘴贱的人哪怕你是个圣人,他也能挑出刺来。”贝碧棠微微垂下头来,说道:“谢谢你的安慰。” 谢蔚然还要继续说,让贝碧棠放宽心,不要拒绝他,他一点也不介意她有孩子。 别说一个了,就是再来两三个,他也不介意,他喜欢孩子,他只会心疼贝碧棠这些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养着女儿。 贝碧棠抬起头来,缓缓地说道:“我要你跟提一提安娜的亲生父亲,我想光美没有跟你讲过,你如果听了,退缩了,也不要怪她,这事对大部分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顿了顿,贝碧棠看向窗外,轻声说道:“我和安娜的亲生父亲没有正式交往过,我和他只是情人关系,他看中我的美貌,我看中了他的财力。我只能肯定的告诉你,即使我和他故事太过庸俗了,我也没有破坏过别人的感情和家庭。” 贝碧棠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谢蔚然,说道:“你再想想吧,再考虑一下我这个人。” 谢蔚然端起咖啡,仰头一饮而尽,挑眉笑道:“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你,怎么样都不会改的,我也爱钱,也爱你的貌美,我也希望你喜欢我的钱,喜欢我的脸。” 他的两排牙齿被巧克力酱染得黑黑的,一双眼睛却说不出的专注动人。 贝碧棠的脸微微一红,她抬手看看腕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谢蔚然乘胜追击说道:“要不要给安娜带给小蛋糕回去?对了,她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带她去吃。” 贝碧棠说道:“我不让她吃太多甜的,她喜欢吃馄饨。” 谢蔚然一拍手,声音微微大了点,说道:“我知道一家柴火馄饨,摊主是个老奶奶,晚上九点才出来摆摊。就在这附近不远,我带你过去,打包一点生的馄饨回去,可以做安娜明天早上的早餐。” 贝碧棠听了,有些心动,今晚和谢蔚然处得愉快,她对谢蔚然各方面都挺满意的,便点头说道:“好啊,那麻烦你带我过去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2章 谢蔚然忍着嘴角上扬,让自己不要那么得意忘形,说道:“你开车吧,我坐你的车子过去,然后我再打车回家,我的车子放在这里,明天再来提车。” 顾望西不顾霍世勋的挽留,从舞厅出来,站在落地窗边,摸出打火机来,抽了一根烟。 他眉目沉郁地盯着吐出来的烟雾看,又觉得没意思,将烟掐掉,偏头想找个垃圾桶丢。 这不经意地转头,他看到灯光璀璨的临街下面,一位高挑气质高雅的小姐,和一个同样背影出色的男人并排走着。 顾望西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却看得入神,一男一女走了一小段路,那个男人鼓起勇气,拉起年轻女人的手。 顾望西眼睛顿时微微眯起,锐利如箭矢,年轻女人没有拒绝,于是两个人手拉手朝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走去。 年轻女人走向驾驶座,打开门的瞬间微微抬起脸来,往车顶上一看。 顾望西的一颗心瞬间千疮百孔,他朝着出来找他的霍世勋,说道:“我有急事!先走了!” 霍世勋都没来及喊,你有什么急事?我怎么不知道? 只看到了顾望西飞奔下楼身影,像是在拍夺命追击的电影。 跑到大街上,人和车早已不见了,顾望西捂着脑袋,失望地蹲下来,暗黄的路灯落寞地照在他身上。 柴火馄饨不似一般馄饨那样,圆鼓鼓的,大的如同兵乓球。柴火馄饨轻薄如羽翼,肉馅不大,龙眼大小。灶上烧着一锅汤,一锅开水,香飘十里。 贝碧棠说了一句,好香啊。 谢蔚然便提议坐下来,吃一碗夜宵,再回去。 贝碧棠从善如流答应了,她开没有开口,谢蔚然就让老板,一碗多放点紫菜小虾米。 贝碧棠擦着小桌子的手,一顿,而后笑笑,冯光美也真是的,连她吃馄饨的喜好都告诉了谢蔚然。 吃过馄饨后,两人告别各自回家,贝碧棠答应了谢蔚然,要多和他打电话。 贝碧棠轻手轻脚地打开客厅的灯,换了鞋子,将打包的馄饨拿出依譁来,放进冰箱里。 又去洗手间,洗了洗手,擦了擦脸,蹑手蹑脚走进儿童房里。 一片白色的清光,照在床边,贝碧棠半蹲着在床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 她抬头看看窗外的月亮,又伸手轻轻地抚摸女儿的额头,探探她有没有出汗。 贝碧棠看着女儿静谧香甜的脸蛋,突然感慨万千,想起有一天女儿放学回家,一直闷闷不乐,她怎么问,也不说。 晚饭时,女儿突然小脸凝重地问道:“妈妈,约翰说,在遥远的东方,都是像我一样黑眼睛黑头发的小孩子,但是他们都穿不上衣服,吃不上饭,整天饿着肚子,是不是真的?” 就是那一刻,贝碧棠下定决心回国。 好在,回国后,女儿很快适应了新环境,上幼儿园后,交到了不少新的朋友。 回国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和谢蔚然交往的决定应该也没有错。 女儿向来不反感她身边,出现单身男性。她要是一段时间忙于工作,不去交际,她还会抱着玩偶,赤着脚小跑着进书房,拉着她的手,晃晃撒娇说道:“妈妈,这周末,我们去卢卡斯叔叔家烧烤吧。” 第94章 另一边,谢蔚然摇头晃脑地回到家,一开门灯突然打开,黄子瑜抱着手坐在沙发上,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盯着儿子看,板着一张脸,严肃问道:“你今晚去哪里浪了?老实交代。” 谢蔚然笑得谄媚将手搭在自己姆妈的肩膀上,眨眨眼睛,装作无辜状说道:“您不是催着您儿子找女朋友了吗?我这就给你找未来儿媳妇去了!” 说到最后,谢蔚然嘴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掉到地上了。 黄子瑜一见儿子这姆妈,一愣,随即心里很快明白过来,他儿子这是有情况了,不是以前随口敷衍,嗯,在找了。好,有喜欢的姑娘…… 她笑容满面激动地说道:“是谁?!快跟姆妈说说!” 儿子有了对象了,她开心的同时,心里也泛起一股担忧,哪个姑娘好好?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谢蔚然点点下巴,说道:“姆妈,你这样要把你未来儿媳妇给吓跑的?我要是告诉你,你这阵仗,明天你说不定就会去人家单位偷偷摸摸看她一眼。” 黄子瑜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说道:“还不是你的错!老不着对象!钱自在都快成了,他结婚又当爸,双喜临门,你看看你之前的死样子的,给你介绍姑娘你都不要。” 谢蔚然连连点头,让自己姆妈消消气,嘴里还说道:“是,是,我的错。我女朋友的情况暂时不告诉您先,这早着呢,我们今天才开始正式交往。你只需要知道,人是给光美姐给我介绍的,您还不放心?” 一听这话,黄子瑜瞬间将心放回肚子里,冯光美看着热情大方的人,但为人处事却很谨慎,之前我想要让她介绍几个她单位的姑娘给自己儿子,人家知道儿子根本不想交女朋友。 她要是介绍了,作为单位老大姐,岂不是做无用功,将单位年轻的女同事白白作了人情,让她们浪费人力物力,所以冯光美婉言拒绝了她。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3章 她心里一想也明白了,自己儿子是跟钟维生亲,但跟冯光美没那么要好。即使交情再好,这事也做得不地道,不能做,要不然让冯光美在单位不好做人。 从此她也就歇了那个心思,一心等着自己儿子开窍,她随时上冯光美家,让她介绍她身边的姑娘。 黄子瑜知道从自己儿子口中问不出个结果来,就开口让谢蔚然赶紧去洗澡,她回屋睡觉了。 从舞会回来,顾望**自一人回到了和平饭店的包房,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却没有伸手开灯。 啪将门关上,将钥匙扔到柜子上,顾望西单手撑着沙发坐下来,似乎跑了一场马拉松,精疲力尽了。 借着临窗的灯火,他向江对岸的沉沉荒野看去,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香烟,点上夹在手指里,顾望西没有吸,低头看着猩红的火光,一圈圈的烟雾上升,烟头一点点地灰掉。 顾望西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吗,他消灭了仅剩的两根烟,才提起一点精神,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睡得正香的秘书被深夜叫醒,当初公司给她配一部大哥大的欣喜半点不存。 她打开床头灯,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火气,说道:“顾总,您有什么事?” 顾望西开口缓缓说道:“明天你将其他事情放下,去打听一下汽车行业,特别是德国企业,有没有新的高层出现在上海这个圈子里?” 秘书一头雾水,但还是说了声好。 顾望西沉声说道:“这个月你的奖金加倍。” 秘书的瞌睡虫从脑子里狼狈而逃,她提高声量,说道:“好的,顾总!明天我一早去办,您放心吧!” 钱要是给够,什么都好说的,要是老板夜里给她打一通电话,她的月奖金加倍,她巴不得今晚都不睡了,等老板再给她打电话。 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她的这位老板,虽然是在国外长大的,但那份克制内敛比起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疯他只发一次就够。 果然,挂了电话,秘书一觉到天亮,老板没再打电话来。 第二天,因为心里记挂着老板吩咐的事,秘书提前到了办公室,翻着通讯录,给人脉打电话。 秘书敲门走进老板办公室前,再看了小本本一遍。 “……是的,德国xx集团上海办事处,有一位高层管理人员空降了,她叫贝碧棠……” 顾望西指着门口,沉声打断说道:“出去。” 一副生怕秘书再说下去,会说到一些他不想听的东西。 秘书报告声戛然而止,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板最近是怎么了?情绪这么不稳定,一时失神发呆,一时暴躁。 反复无常,跟亲妹妹临近婚期,那段时间有的得一拼,没听说老板还有个妹妹最近要结婚啊? 想到即将到手的丰厚奖金,秘书心里又舒服了些,打算下班后约个朋友逛逛马路,吃个小蛋糕,再看看有没有新款的包包。 秘书点头微笑说道:“好的,顾总,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黄子瑜一下班,就找个机会跟带着女儿在外头打兵乓球的冯光美说话。 冯光美一见黄子瑜有备而来,就知道贝碧棠和谢蔚然的好事成了。 她捡一些能说的都说了,比如说,贝碧棠一家子都是上海人,交大毕业的,在汽车行业工作…… 黄子瑜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让人觉得她马上就要去看看哪一家的婚宴做得好了。 冯光美的心里却咯噔起来了,对谢蔚然有一丝埋怨,他干的这叫什么事啊?什么都不提,也该给自己姆妈一些暗示啊,比如提提钱自在和孔宝儿的事,他和贝碧棠的情况,和这一对情况一模一样。 一开始不提,后面开心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黄子瑜肯定不会对自己亲儿子不满,这火气不就对着贝碧棠来了吗? 为了自己的好朋友,在黄子瑜笑盈盈回家之前,冯光美暗示黄子瑜说道:“黄阿姨,您回去让蔚然抓紧点,说不定能和钱自在一起办婚礼。之前您老说,谢蔚然是三个之中最落后的那一个,你催催他,要是和钱自在同时结婚,什么都赶上了。” 谢子瑜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她深深地看了冯光美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带着满腹子心思回家去了。 冯光美转过脸来,笑眯眯地对着宝贝女儿,说道:“安安,妈妈先去给你贝阿姨打个电话,等一下就回来,爸爸一个人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可以吗?” 小女孩挥着球拍,小手一挥,开朗地说道:“去吧,妈妈,记得帮我给贝阿姨问好。” 冯光美给贝碧棠打电话,此时贝碧棠还在办公室,冯光美先是调侃了贝碧棠几分依譁钟,故作生气地说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你和谢蔚然交往了?” 贝碧棠难得有几分羞涩说道:“我就是觉得他人还不错,清爽干净。我想跟你说着,夜里、早上也不好给你打电话,一忙起来,就忘了。” 谈恋爱的那点小愉悦,一接工作电话,一进办公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心里只有合同、报表、申报、招标、谈判……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4章 冯光美笑笑说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忙着呢,我不跟你说了,等周末大聚餐的时候再聊吧,我替你去给宝儿打个电话,告诉她你现在不是单身了,别想介绍那些花花公子给你。” 贝碧棠失声笑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吧,告诉安安,她贝阿姨想她。” 挂断之前,冯光美忍不住轻声叫道:“碧棠……” 贝碧棠不由地问道:“怎么了?” 冯光美摇头说道:“没什么。” 冯光美的这一点犹豫,贝碧棠瞬间察觉出来了,她含着笑意说道:“冯光美,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要不然走到半路还得回头。” 贝碧棠太了解冯光美的性子,对外人,她是一个标点符号都能守住嘴,对自己人,忍不了三分钟。 冯光美微微叹气说道:“谢蔚然的姆妈知道你了,但是谢蔚然什么也不跟她提一提。我觉得有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别人肯定不会这么想,将心比心,要是将来自己孩子要去当后爸、后妈,我们的心里也是难受的。” 贝碧棠眉头轻轻皱起,认真说道:“光美,我和谢蔚然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不用提我担心。你的忧虑我知道,你不要担忧,要是我和谢蔚然散了,也影响不了我多久,我去找家酒店,度个假,买买东西,什么都会烟消云散。” 冯光美开口替谢蔚然暗示了黄子瑜,谢蔚然又说了,他和贝碧棠是通过冯光美认识的,黄子瑜肯定心里埋怨她,介绍个什么人给自己儿子? 贝碧棠这么一说,冯光美想想也是,她的好姐妹,有钱有颜,有事业,连孩子都有了,没什么大不了,也就放心地挂了电话。 贝碧棠转动椅子,透过落地窗,目光沉静看后院子里面的草木。 也许谢蔚然是高兴得忘乎所以,所以才没跟他姆妈提,埋下一颗大雷,还要自己的好朋友替他踩雷。 要是她在国外,和她交往的是个外国人,她并不会考虑对方亲人的想法,也许连结婚都不会考虑。 但这是在国内,光交往不结婚更麻烦,苗秀秀她们将来也会和谢蔚然的家人见面,或许是谈判? 贝碧棠轻轻地摇头,觉得多想无益,还是早点下班回家吧。 她起身拿起木架子上的西装外套和包,往外走。 包里的大哥大嗡嗡地响个不停,贝碧棠掏出来,一看是谢蔚然给她电话。 贝碧棠接了电话,两个新情侣,一个问贝碧棠下班了吗?要不要出来一起吃晚饭,一个拒绝了晚饭邀约,问他的车子开回来了没有…… 贝碧棠边走边坐电梯下楼,姣好的面容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直到停车场,谢蔚然才恋恋不舍地跟她,说拜拜。 从头到尾,贝碧棠没跟谢蔚然说起冯光美的担忧,谢蔚然仿佛也一点意识不到,只是一个一头扎进恋情的毛头小子。 汉娜踩着高跟鞋噔噔走近贝碧棠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贝碧棠正在低头办公。 汉娜歪着脑袋,敲敲门,说道:“贝,有私人电话找你……” 贝碧棠头都不抬,干脆利落说道:“不接。” 一定又是徐则立打来的,跟狗皮膏药一样。虽然给了徐则立电话,但她暂时没功夫应付他,她和徐则立的帐只能先放一边。 汉娜摇头说道:“不是那个徐打来了,是一位声音很好听的男士……” 贝碧棠搁置在键盘上的手指一顿,汉娜话都没有说完,她就抬头问道:“他说了名字吗?” 汉娜点头说道:“说了,叫顾、望、西。” 贝碧棠一愣,然后回过神来说道:“那转进来吧。” 汉娜说道:“ok。” 贝碧棠转头看向四周,又轻咳了一下嗓子,电话才转进来。 她抓紧电话筒,哑声说道:“喂。” 顾望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耳中,“贝小姐,我都不知道你回国了?要不是偶然得知,你恐怕又要回德国了吧?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一副多年不见面的老朋友口吻。 贝碧棠手一紧,轻声说:“我短时间不会走。” 话一出口,两人齐齐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顾望西出声说道:“昨晚,我在大光明电影院看到你了,险些没有认出你来。旁边还有位年轻男士,是你的同事吗?好兴致,两人下班后还约一起看电影。” 顾望西的语气贝碧棠听不出什么来,她迟疑了一秒,如实说道:“他不是我同事,是我的男朋友。” 顾望西沉默不语,不知为什么,贝碧棠的心也跳得快了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看来德国你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顾望西沉声说道。 贝碧棠微微失笑,诚实地说道:“不是他的原因。” 顾望西的心好受了一些,贝碧棠没有为他想过,要是她因为一个男人留在国内,他会嫉妒得发狂。 顾望西深吸口一口气,让自己从窒息的状态解脱出来,他轻声问道:“有时间吗?约个饭呗。” 为了不让贝碧棠多想,他又赶紧补充说道:“带上他,可以介绍说,我是你朋友。” 贝碧棠心里涌起一圈圈如同水波般的难受,她摇头,坚定地说道:“一起吃饭就不用,我最近一段时间没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5章 很忙是真的,但一日三餐总要吃的,饭不能不吃,跟别人吃也不耽误时间。 顾望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说道:“哦,那算了,我挂了。” 贝碧棠急忙说道:“等等。” 顾望西轻声说:“又想跟我吃饭了?” 贝碧棠不好意思说道:“不是,我是想说,你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可找我。” 顾望西怔了怔,失笑说道:“怎么?贝小姐要还恩啊?不,现在应该叫贝总了吧?” 贝碧棠低头扣了一下桌子边缘,说道:“你可以这么想。” 她想过此生不带安娜回国的,女儿是她一个人的,独属于她的,顾望西不会知道,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但是现在顾望西在上海,安娜也在上海,要是有一天,两人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 书上总把血缘关系说的很神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两人相认了,一定会对顾望西的家庭产生影响,他的妻子孩子都要受到伤害。 她没方法补偿她们,在财产上,夫妻孩子都是利益共同体,她通过让顾望西收益,总有一部分过渡到她们身上。她也相信顾望西的为人,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顾望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想帮我,那我真开口了。” 贝碧棠不喜欢欠别人的,别人给她一点什么,她总记挂着要还回去。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她如愿吧,以后,彻底将他这个人抛开。 也好,一别两宽,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贝碧棠微微直起背,这是她准备进攻前的姿态,她认真说道:“开呗,我一定帮你的忙。” 顾望西轻笑一声,开玩笑说道:“你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贝碧棠不说话,她不喜欢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了,别人还在嘻嘻哈哈的。 隔着电话线,顾望西微妙地体会到了一回当下属的感受,他清清嗓子,正经说道:“贝总,现在要说谁的招牌最好使,就是你们公司了。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先前管我们地产的那个领导,犯心脏病住院静养去了。来了一位副的,对我们这些满身资本主义的商人,那是嗤之以鼻,忧心忡忡地担心我们要改天换地,换了朗朗乾坤。我那有那本事,有那本事,我也不想,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顿了顿,顾望西继续说道:“我怎么说他也不信,什么手续也办不成,我很是苦恼,人是好人,位子也坐得正,我有脾气都不好意思对着人家发。” 房子,比起汽车、计算机、化工、金融……没什么技术含量,华夏民族有上千年建房屋的历史了,房子他们也会建,不用引入外商,一大批国营事业单位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呢。 顾望西也打算等浦东开发大赚一笔,就涉足其他领域了,比如电子科技。 贝碧棠略微一想,开口说道:“戴夫我的顶头上司,他的夫人安妮,最近想找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家高尔夫俱乐部。” 安妮是一名职业高尔夫远动员,退役后,不仅当了教练,还是一家大型高尔夫俱乐部的股东。 跟着戴夫来上海后,人生地不熟,没有知心朋友,没有事业,这日子她过够了,就想出来干事业了。 对此戴夫是反对的,他好不容易让安妮回归家庭,又怎么能让她轻易又出去。 为了建高尔夫球俱乐部的事,两人在家里爆发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别人丝毫不知情,认为戴夫和安妮还是一对爱侣,但身为两人朋友的贝碧棠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将此事告诉给顾望西,从选地、买地、建房子,顾望西的公司都可以一手包办,对顾望西是轻而易举的事。 并且顾望西也不会得罪戴夫,因为在贝碧棠看来,以前两人吵架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安妮是认真的,要是她不能在事业上焕发出第二春,她就回德国,分居离婚,这样事业和爱情都可以迎来第二个春天。 戴夫背着安妮已经妥协了,偷偷让秘书去打探消息,准备买下或者租一块地给安妮建高尔夫球球场。 贝碧棠简直是将好处白白送到嘴边,都不用他伸手拿,顾望西暗想着,面上郑重地跟贝碧棠道谢。 贝碧棠舒心地笑了笑,了结了心中的一桩心事,让她心情大好。 顾望西舍不得挂电话,但他和贝碧棠之间间隔了五年的光阴,还有一个男朋友。 顾望西艰难万分地说道:“那我打扰你工作了,再见,贝小姐。” 挂了电话,贝碧棠招来汉娜,说道:“我记得洽谈会上有徐则立吧?” 徐则立多次打电话来,跟上闹钟似地,贝碧棠不得已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告诉给了秘书,让她拿这个度看着处理。 汉娜同仇敌忾地说道:“是的。” 贝碧棠冷声说道:“你去透透消息,我不想在任何场合见到徐则立。” 对待徐则立其实可以快刀斩乱麻,不用这么迂回,让徐则立上钩,她有的是办法,都不用亲自出面。 跟顾望西打了一通电话后,贝碧棠的心情豁然开朗。 人生很美好,亲眼看敌人的惨状固然痛快,但也不必恶心自己看仇人那张脸。 顾望西下了车子,啪地毫不心疼地关上车门,他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扯了扯嘴,逼自己笑了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6章 顾清华和张妈刚吃完夜饭,将小饭桌上的餐盘撤下去,一见到自己儿子回来。 顾清华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迎上去,笑着说道:“早知道你回来,我和张妈就给你留点菜了。” 顾望西笑笑,摆手说道:“姆妈,不用,我吃过了。” 其实他好几天都没胃口吃晚饭了,连谈生意都没劲,只想回家好好地躺几天,但又怕姆妈看出来,只好在外头跟个游魂似地飘。 顾清华一眼察觉到儿子身上的消沉,跟父母去世时,颇有几分相似,顾清华心里心惊肉跳,面上开着玩笑说道:“知道你在外头大鱼大肉吃惯了,看不上我们两个老年人吃的清粥小菜。宝贝儿子你坐下,妈妈给你泡一壶茶喝。” 说着说着,顾清华的语气越来越温柔,跟哄个小孩子差不多。 顾望西本想说,不用。他只想上楼躺床上。 顾清华不让他的话说出口,就把人推到软沙发上坐下。 等顾望西接过茶杯喝了好几口,顾清华像个操心老妈似地开口,念叨道:“顾望西,你也三十好几了吧?什么时候交个女朋友?小山都能打酱油了。” 小山是顾望西的独一个外甥,顾向南一毕业,人还是强硬不起来,别人稍微强硬一点,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望西和顾清华担心她被怀有坏心的男人骗去,毕竟不说外公外婆留给她的庞大遗产,顾望西公司的股份,顾清华手里分出来的东西,光是每个月的零花钱,攀上了顾望西这一颗大树,就能让不少男人刻意接近顾向南。 顾望西和顾清华坐下来一讨论,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让她早一点结婚比较好。 一问顾向南,她一点不情愿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她迟早要结婚的,也喜欢小孩子,照顾小孩子。 姆妈和亲哥给她介绍的人,肯定不会差,于是她带着羞涩的笑容点点头。 得了准话,顾望西和顾清华就开始两头行动了,顾望西这边给介绍一个人,也是他觉得最合适、最满意的未来妹夫。 人是出身于香港那边的一个大家族,他是小儿子,母亲是他父亲的原配,但早早地分居离婚了,他因为年幼一直被母亲带在身边,在澳大利亚生活,远离香港的纷争。 生性腼腆害羞,秀气。没有其他人富家子弟的不良嗜好,学的西方历史,喜欢看书,园艺,下厨房,再合适不过。 虽然说找伴侣,个性互补最好,但要是真给自己妹妹,找个开朗乐观,他真要担心,自己妹妹被对方玩弄。 对方也愿意来上海生活,顾向南和他认真地交往了大半年,正式订婚、结婚,婚后三个月就传来了好消息,一切都顺利得不行。 至于爱不爱的,顾向南不知道,也从来不会想这个问题,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以后也会按照这条轨迹走下去,听姆妈和哥哥的话,走向幸福美满的人生终点。 顾清华伸手在顾望西面前晃晃,轻声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倒好,发愣。” 顾望西回过神来,笑笑说道:“我只是想起来妹妹结婚时的情景。” 说完,顾望西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往沙发后背一靠,心里感叹道,像他妹妹这样也挺好的,什么烦恼也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挺喜欢做大家长的,将自己的家人照顾得妥当,安排好。 顾清华笑着说道:“羡慕吧?你也赶紧找一个去,以前我不催你,现在不催不行了?老男人没人要的。” 话到最后,顾清华的语气变得认真了。 顾望西垂下头来,不说话。 顾清华推推儿子的膝盖,说道:“你说说自己找老婆的标准,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姆妈给你找去。” 顾望西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他不结婚,但一想到顾清华再开明,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刺激,改口说道:“漂亮、皮肤白、个子高、学历好的。” 顾清华一听就捂着嘴,笑开了,她缓了缓,开口说道:“你身边的女性,不全是这样的吗?你妹妹,你姆妈身边也全是,个个都合你标准,这么多年,还有主动追你的,你一个也不谈。” 哦,对了,谈了一个。 顾清华恍然惊醒,细一看儿子晦暗的脸色,惊讶问道:“你还记得那个贝小姐?” 顾望西轻轻地摇头,语气艰涩说道:“没有。” 这头摇得仿佛有千钧重。 怎么没有?顾清华心想,儿子说的标准,那个贝小姐每一条都对上了。 要是她在贝小姐没考上大学问这话,说不定儿子的回答是,只要漂亮就可以了。 儿子的标准就是按照那位贝小姐来,之前她也问过,儿子和那位贝小姐情况,得知对方考上交大了,她不由地对对方欣赏几分。 再后来,她觉得对方快大学毕业了,又问起来,儿子打算什么时候带人见见,这才知道人家出国留学了。 她暗道可惜,但是有更好的前程,还是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位贝小姐选留学,才是聪明的小姑娘。 她自此以后,就再也不提了,儿子不再恋爱,她也没在意,毕竟他二十来岁才谈一段,下一段三十出头谈,也不奇怪。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7章 没想到,儿子对人家是多年的深爱。 顾清华急忙说道:“你去找那位贝小姐吧!” 既然这么惦记,那就去找,哪怕在南极北极,也没什么困难的。 顾望西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传来,“太迟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顾清华无声地叹息,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坐过来,揽过他的肩膀。 第95章 同学宴摆在王宝和酒家,开了六桌,还不够,做得满满当当的,又临时开了两桌。 班长和其他的班干部最先到,站在门口,招呼老同学。 贝碧棠来得不算早,但也不算迟,她一到场,瞧见她的初中同学就走上去,笑容满面地伸出手来,一个劲地说道:“碧棠,好久不见,听说你出国了,真不敢相信我们这些同学还能再见面。” 贝碧棠温柔地笑笑,和她们握手,被人拉着坐下。 大家小时候都是住一片地方的,即使现在,大部分的人还是住着同一片区域。 她一回来,消息就传到某位同学耳朵里了,当初毕业都是留了电话了的,人很轻易的能找到。 恰逢每年一度的初中同学聚会,贝碧棠就被老班长找上来了,让贝碧棠这个如今最有出息的老同学一定要参加今年的同学聚会。 先是打到苗秀秀那边,再打到她这里。贝碧棠虽然文静内向,但在班上也不是个透明人,和同学、老师都相处得不错。 她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一是为全了读书时候的情谊,二是她今天也是有事要办的。 虽然她和徐则立恋爱是在西北谈的,但是班里同学都知道这事。 徐则立如今混得人模狗样的,她要让他在老同学面前再也装不起脸面来。 贝碧棠安安稳稳地坐在位置上,和旁边的老同学聊着天。没有用眼睛去找徐则立,徐则立要是来了,早就走到她面前了。 徐则立一身黑色西装,还打着领带,提着黑色公文包来了,是最后一个到,还迟到了半个小时。 班长含着笑,一点也介意徐则立摆着架子的模样,一拍大腿,睁大眼睛,下巴也扬起来,斜着徐则立说道:“哎呀,则立你到了,我让服务员赶紧上菜,大家伙都等你呢!孩子们都饿得嗷嗷待哺了。” 徐则立故作姿态扯了扯领带,手里的公文包也稍微提溜上来,一脸抱歉地说道:“都是单位太忙了。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我买单。” 徐则立的话是高声说的,大家都听到了,贝碧棠旁边坐的是她的同桌,老同桌用手碰碰贝碧棠的手臂,眼睛一个地往徐则立方向抽筋。 贝碧棠嘴角微微抽动,也不知道徐则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吧? 班长心里腹诽道,年年都来这一套,真是够腻歪的。 为了聚会的和谐氛围,面上班长一把拉过徐则立,边推入坐边说道:“哪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班不搞谁请客这一套,都是按人数交饭钱的。” 徐则立每年的同学聚会,都要参加,他能不知道吗?无非是装装面子。 他能出席都是给这些老同学面子了,他请客?别人请他才对。 有人对徐则立不屑,也有的人想要碰徐则立的臭脚,毕竟徐则立顶着班里唯二大学生的身份。 一位尖嘴猴腮,穿着不合身西装,带着金链子的男人,笑了笑,扬声说道:“则立的单位可不能离开他,年底,最迟明年则立又要升了吧。” 有人出声附和,有人偏过头去撇撇嘴。 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同学看不惯这氛围,她开口说道:“老猴,你赚了那么多的钱,怎么也不给自己补补,衣服都撑不起来,这套班尼路西装穿你身上真是可惜了。” 外号老猴的男人,撩开衣襟,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可惜什么啊,有人的老公买不起,才可惜呢。” 女同学面孔通红,气恼说道:“你……” 她旁边的戴着眼睛的男人,赶紧拍拍她的手背,笑着看向老猴,说道:“我不爱穿西装,侯总,我老婆最喜欢我不穿西装的样子。” 有人闻言,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发出一声哄笑,怒拔剑张的氛围瞬间瓦解了。 女同学被自己老公这么一安慰,一打岔,气顿时消了,为了斗气,想逼着老公穿一回班尼路西装的想法也没了。 老猴旁边的人,也赶紧给他倒了一杯酒,劝道:“侯总,来喝酒,我敬你一杯。” 同学聚会既有温情时刻,也有暗含比较。老猴读书的时候,光撒网,给班上的每位女同学都写了一份情书。 这位女同学是老猴心里最喜欢的一位,没事就爱逗弄人家。 老猴自认为是喜欢,但被打扰的女同学可不认为,她多次被老猴给气哭,将老猴当成仇人合情合理,才是正常人的思维。 她一接到老猴的情书,就跑到老猴面前,将情书撕得一干二净,还骂他,猴子捞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些年,老猴一直暗恨在心,但女同学乖巧好学,在奶粉厂里当干事,嫁得也门当户对。老猴呢,在鞋厂当车间工人。 老猴一直不敢对女同学做什么,女同学每次都带老公来,恩恩爱爱的,对老猴那是一眼不看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8章 直到前些年老猴发迹了,直接端起来酒杯跑到人家老公面前,一脸遗憾地说道:“唉,她选了你,这辈子都做不了富太太了。” 两人后来就干上了。 班长真不想请某些人,一个是徐则立特装,一个是老猴特能挑事。 但是不请不行,他要是少给一个同学发通知,别人背地里就能说,他搞小团体。 穿着红旗袍的服务员端着比脸还大的白瓷盘进来。 菜的档次不错,河鲜、海鲜、小产量的时蔬都有。 大家齐齐举杯,动筷子,一时间场面喧腾,大家都一脸平和地有说有笑的。 坐在开放的巨轮上,乘上了时代的东风,大家混得都不错,最少是个收入稳定,福利有保障的双职工家庭,因为只能要一个孩子,养育孩子的负担不大。 个个面色红润,衣着得体,精神面貌良好,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容。 贝碧棠听着老同学讲话,偶尔参与进去,难得体会这人间烟火气,安逸,暖烘烘的。 难怪同学聚会办了这么多次,大家也不腻,还是这么多人来参加。 老猴的话一半都是对徐则立讲的,他注意到徐则立的眼睛一个劲往贝碧棠那边飘去。 主动开口问道:“老徐,怎么不带夫人来?” 在场的人没有几个喜欢曾琳琳,这位自称是太太的人物,对着徐则立唯唯诺诺,徐则立时刻给她甩脸子,骂她。 女同胞们可怜她,帮她说话,跟她咬耳朵让她强硬起来。 她倒好,不识好人心,当场就跟徐则立说,老公,xx让我不听你的话,跟你闹脾气。 弄得女同胞们下不来台,谁还想搭理她? 徐则立微微一笑,眼睛在身形窈窕的贝碧棠身上转了一圈,说道:“夫妻两个整天见面都嫌腻歪啊,她不腻,我都腻,男人嘛,还是要有新鲜感的。” 徐则立半点不觉得他说的话,太崩他在人前装出的温润如玉的假面了。 靠近他的人听了,眉头都皱了一下,在场的人过半数都是带着家属来的,带孩子来的也不少。 老猴嘿嘿一笑,他跟徐则立可没少私底下约,徐则立对旧情人起的那一点心思,他能不知道吗? 他转过脸,朝着贝碧棠说道:“碧棠,听说你回国有一阵子了,单单给老徐留了电话联系,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最后几个词,老猴故意说得意味深长。 有的老同学本来有事不来,一听说贝碧棠要来,都赶着来了,她们都暗暗期待着贝碧棠和徐则立这一对初恋多年后重逢的好戏。 闻言,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事,看向贝碧棠。 贝碧棠面上连一丝客套的笑容都没有,她淡淡说道:“大家不是都有我的联系方式吗?要不然班长怎么联系上我的?” 这时,班长插话说道:“那是,碧棠家的电话大家不是老早有了嘛,有什么稀罕的!” 老猴不肯罢休说道:“碧棠,我相信你的能力,不会跟家里人再住在一起的,没有大哥大的,我的是你私人的联系方式。” 贝碧棠忽然一笑,从容淡定说道:“哦,那是我应场面随便乱说的电话号码。那个联系方式才是真正的联系不上我。” 说着,她微微瞪大眼睛,带着几分惊讶说道:“有人不会真信了吧。” 徐则立面露尴尬,他牛吹给了老猴,说贝碧棠一回国,就立马联系上了自己,但还没来得及跟老猴说,他一直给贝碧棠打电话,没人接,打给她姆妈,也没人接。 想要去贝碧棠的公司招人,又放不下面子。 徐则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老猴的衣角。 老猴瞬间领会,一拍脑袋,能屈能伸说道:“都是误传,哪个龟孙子跟我说的,你和老徐旧情复燃了。我说,那不可能的,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嘿嘿,果然如此,我就说嘛,你和老徐都是一等一的能耐人,怎么会犯错误呢。” 贝碧棠微微眯起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一笑,清晰地说道:“你放心,不说我在国外那么多年,见多识广,就是在国内,只要稍微懂一点,都不能和徐则立好。正常的热胀冷缩,罕见的热缩冷胀,有人见过吗?我见过。” 说完,贝碧棠抬高一只手,伸出两只纤细白皙的手指,稍微张开了一厘米的长度。 “天啊!”有位面貌温柔的女同学捂着胸口,惊呼出声。 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不目瞪口呆,连跟徐则立走得最近的老猴,都一脸质疑地看向徐则立。 与此同时,大家心中都飘过一个念头,怪不得徐则立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这么奇怪的病症,有孩子才怪呢。 女同胞们还感概地想,曾琳琳真可怜,守了这么多年活寡,还替徐则立背了不能生的黑锅,徐则立对她又没个好脸色,做女人做到她这份上,真是丢脸。 徐则立在大家惊疑的目光中,猛地站起来,涨红了脸,对着贝碧棠指责说道:“碧棠,你为什么这么污蔑我!” 贝碧棠垂下头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班长用安慰人的语气,说道:“则立,来,坐下,不要紧,都是同学,不会将今天的话传出去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9章 话音落地,每一个附和应声,连老猴都没有。 徐则立连连摆手,胸口剧烈起伏,气得话都说不清了,“不是,我,……不是……” 大家不约而同地不搭理徐则立,相互招呼。 “老张啊,来吃菜,我记得你最爱吃了,连咸菜都能就着白开水当零食吃。” “老李啊,你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个理发师真不错,你看我的头发,就是让她给烫的。” “老黄啊,你家儿子上的那家幼儿园好吗,最近我想给我女儿换一家幼儿园。” …… 如此一来,徐则立错过了解释的最好时机,这事他也办法澄清,难道他能用开水、冰块去烫、去镇,徐则立敢,别人也不敢做这个见证人。 要是徐则立本来正常,这么一弄,不正常了,他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他老婆曾琳琳爱他如命,又是个爱胡搅蛮缠的,要是徐则立出事了,曾琳琳怕不是要将他们给砍了。 接下来,徐则立心里对贝碧棠那点歪心思都变成了深深的恨意。 他在席间一直用仇恨的眼神盯着贝碧棠。 贝碧棠在如此强烈的目光注视下,没有半分不自在,干了两碗饭,老同桌都惊呼她的好胃口。 聚会结束,徐则立也没机会靠近贝碧棠,问个明白。 女同学护着贝碧棠走,班长拉着几个人,拖住徐则立。 第96章 同学聚会散场的时候还不到下午四点,贝碧棠坐在驾驶座上,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既然报了一次仇,今天时间还早,那索性再解决一个吧。 风从车窗吹进来,扬起了她的长发。 家属楼的人都转向同一个方向,看着风姿绰约的贝碧棠。 原因无他,贝碧棠太显眼了,仿佛是那些时装秀上的模特。 长发及腰、穿着长款米黄色风衣,高筒黑色靴子,脸上还带着一副几乎挡住大半视线的大墨镜。 她走路目不斜视,直直看着前方,却走得稳稳当当的。 梧桐树底下,两三张小石桌,几个老太太围着石桌打纸牌。 贝碧棠走过去,拿下墨镜,微微一笑,问道:“你好,阿姨,我想问一下李大强家往哪里走啊?” 老太太被贝碧棠明媚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怔了怔,随后笑眯眯说道:“你直走,再往右拐,看到一个自行车棚,后面那栋就是,上了四楼,门口放着一个煤气罐就是李大强家。” 贝碧棠轻声道谢。 这一年李大强已经退休了,贝碧棠敲门时,他正在家躺在摇椅上,戴着一副老花镜,看一张报纸。 叮咚叮咚的敲击声。 “谁啊?”听到敲门声,李大强趿拉着拖鞋,边走边扬声问道。 咔哒,门一开,外面站在一位比他高一个头的冷面洋气姑娘。 李大强被贝碧棠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地侧开身,说道:“请进。” 李大强都没问对方是谁,来找谁的,因为贝碧棠气势太强,就让她进来了。 这门贝碧棠才不想进,她微微移开墨镜,微微眯起眼睛,冷声说道:“李主任,还认识我吗?” 李大强一愣,皱眉头,上下看了贝碧棠好几眼,疑惑摇头说道:“不认识?你是不是找错门了?” 贝碧棠冷笑说道:“没找错,李主任,我,贝碧棠,今天就是来找你的。” 光鲜亮丽的贝碧棠他不认识,但对贝碧棠这个名字,李大强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他不由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贝碧棠,咽了咽口水,有些惊吓说道:“你来干什么?” 贝碧棠将墨镜移上去,轻声说道:“当然是来报复你的。” 李大强的身子一抖,声音发颤,说道:“我清清白白做人,你怎么报复我?!你要做什么,我会报警的!” 贝碧棠冷冷地说道:“我不干什么,李主任听说你有一个儿子,你向他打听一下吧,你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说完,贝碧棠转身往楼下走。 李大强有老婆,有儿有女,但唯一的儿子才是他的命根子。 李大强大声喊道:“哎!你说清楚!我告诉你,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搞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李大强说着,就想要去追贝碧棠,不料他戴着老花镜,门外边光线又暗,他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等他哎哟哎哟扶着老腰爬起来,一瘸一拐跑下楼,贝碧棠早就没影了。 他问楼下的人,邻居告诉他,贝碧棠开小汽车走了。 李大强心里一惊,佝偻着后背回家。 在等待儿子下班的这段时间,李大强无数次想要去给儿子打电话,让他早退回家。 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能影响儿子的事业,他背着手,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步,等着心焦。 六点多,儿子才回到家门口,看着一脸嘻嘻哈哈,半点不知愁滋味的儿子。 李大强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想着,事情等吃饭的时候再问吧。 李大强儿子见饭桌上,一点饭菜的影子都不见,他双手一摆说道:“爸!饭呢!让我吃秋风啊?对了,姆妈什么时候回来?给她打个电话吧,让她从外婆家早点回来呗,你做的饭太难吃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0章 李大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儿子,说道:“今天不煮饭了,你去外面打点熟食回来。” 李大强一边接过钱,一边不满说道:“你不会提前买好回来啊,等着我回来,叫我去买。” 李大强脸一板,眼睛一瞪,儿子瞬间怂了,飞溜出了家门口。 夜饭买回来,边吃着,李大强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儿子,似闲话家常地说道:“你上次说到哪了?哦,对了,说到一个叫贝碧棠的女人了,接着说呗。” 李大强儿子一愣,茫然说道:“爸,我什么时候跟你提过贝碧棠了?” 虽然他喜欢跟自己阿爸提工作上的事,但贝碧棠可是一位女人,让他一个男人口中,说一个女人的职位有多高,能力有多强,被多少人捧着,他不爱说。 一听这话,李大强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李大强颤抖着嘴唇,说道:“你就是跟我提过!别磨磨蹭蹭的,快告诉我贝碧棠的身份!” 李大强儿子懒懒地“哦”了声,用了一种很随意的口吻,说道:“她啊,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领导呗,听说是个美女。” 李大强脸一沉,用筷子一敲儿子的脑道,厉声说道:“说清楚点!” “啊!”李大强儿子捂着脑袋,一头雾水说道:“爸,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李大强眯起眼睛,不说话。 李大强儿子这下不敢不说实话,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很不情愿说道:“她啊,听说是我们上海人,是七十年代的大学生,又被送去德国留学,现在回国当了一家大型汽车集团的二把手,她领导是个不爱管事的,放权给她,实际上很多事都是她说了算。整个部门都研究她,想要跟她搭上线,让工厂落地在本地。” 李大强白着一张脸,又问道:“你见过她吗?” 李大强虽然爱吹牛,但是这个牛他可不敢吹,他耸耸肩说道:“我哪能啊,就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级别不够。” 李大强儿子,说白了,就是下属单位再下面的最边缘部门的最不受重视的一个科室的办事员。 话音刚落地,李大强就一哆嗦,他猛地站起来,往门口走,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李大强儿子惊讶问道:“爸,你干嘛去?” 李大强面无人色说道:“我去给老单位打个电话。” 李大强儿子不在意地说道:“哦,什么电话这么急,你要是去打电话,肉我可就吃了,不留你了。” 李大强现在一肚子害怕,害怕贝碧棠的报复,他哪里记着什么肉啊。 站在电话亭里,李大强本想给曾琳琳先打个电话,让她给他出个主意,怎么办? 贝碧棠回国寻仇来了。 当初都是因为她的暗示,他才出手对付贝碧棠,没想到贝碧棠能有如今的成就,被官方奉为座上宾。 但转念一想贝碧棠的那几句话,李大强想明白了,如果他的事情能让贝碧棠消气的话,贝碧棠并不想亲自出手对付他。 李大强哪里还敢给曾琳琳打电话,恨不得登报声明,说他和曾琳琳势不两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李大强这一下子是真的要给老单位打电话。他告诉菜市场那边的人,他这个退休人员,要发光发热,回去义务劳动,打扫公共厕所。 第二天晚间,夕阳余晖下,城市建筑群下,人流如同归巢的蚁群,朝着各个居民聚居区流动。 李大强一进门就捏着鼻子,恨不得又走出家门口。 他眉头紧皱,嚷嚷道:“这是什么味?家里的厕所漏了?” 李大强脱光了上半身,站在擦汗,闻言,脸色很不好看说道:“能有什么味?老子养你!供你吃供你穿!你还嫌弃你老子!” 李大强儿子走近几步,上下看着李大强,疑惑问道:“爸,这味道是你身上的,你掉厕所里了?” 李大强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也觉得十分不好受,他不说话,去卫生间又接了一盆水擦。 李大强儿子有些急了,他跺脚说道:“爸,你说话啊!” 李大强用很轻巧的语气,说道:“我去老单位扫厕所去了。” 李大强儿子生气说道:“这是哪个蠢猪拍脑袋想出来的!让退休老同志回去扫厕所!爸,你等着,我去找其他家属,上菜市场理论去!” 见儿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李大强连忙说道:“不关菜市场的事,是我闲的没事干,闲得发慌,自己一个人跑去干的?” 闻言,李大强儿子用看大傻子的目光看李大强,迟疑问道:“爸,你没发烧吧?” 没毕业工作之前,他爸就教他怎么躲事了,他爸还上赶着找事了? 李大强义正严辞地说道:“我就想为人民群众多干点事不行吗!” 李大强儿子泄气说道:“这么说,你明天还要去!” 李大强脸色灰暗,暗暗磨牙说道:“不仅明天要去,我要去一年,哪怕刮风下雨,天上下刀子我也去!” 李大强儿子顿时哀嚎一声。 吃着晚饭,李大强忽然很有过来人的经验般说道:“儿子啊,你在单位可不要得罪任何一个人,哪怕人家现在还没起来,说不定哪一天就起来了,大人物的心眼都小,爱记仇。”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1章 李大强儿子笑嘻嘻诚实说道:“他们个个不是家境比我好,就是学校比我好,我哪里敢啊?” 一说这个,李大强就深恨儿子不争气,他又老调重弹说道:“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考个大专,复读了三年!” 李大强儿子眼睛滴溜滴溜地转,偏过头去,撇撇嘴,心里冷哼说道,你等着看吧!我就给你争气一回! 李大强儿子都想好了,等拿到这个月的工资就辞职不干了,下海去!就去海南捞金,听说那里是个圣地,走在路上都能捡到金子。 至于本钱哪里来?他知道李大强的退休金放在那里,先用一用,到时候他拿着大把钞票从海南回来,李大强还能跟他生气? 说不定退休金都不要了,要放在他手里,继续发财。 树上的叶子由绿变黄,枯枝败叶被扫进垃圾车里,晨起路边花坛上有一层薄霜,行人匆匆,哈出一阵白气。 贝碧棠和谢蔚然的恋情进行得很顺利,两个人一个月会约会那么三四次。 交往的第二个月,贝碧棠带着女儿和谢蔚然见面。 谢蔚然爱玩、人又长得英俊潇洒,大方,和安娜相处得不错,两个人为着贝碧棠,都想好好和对方处好关系。 对于贝碧棠谈恋爱,有一个新叔叔参与进她们的生活,安娜并无抵触情绪。她心里的想法是,多一个疼自己,宠自己,妈妈又开心,这样很好。 当这座城市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新年的钟声响起来,谢蔚然就先开口让贝碧棠带着他去见她家里人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贝碧棠一想,两人的感情快大半年了,很稳定,从不发生矛盾,谢蔚然什么都顺着她,是该给他一个交代了。 不只是谢蔚然这边催,贝碧棠的恋情,苗秀秀她们也知道,也催,带谢蔚然来见一见,赶紧定下来。 于是贝碧棠单独去了一趟林碧兰的新家,说了自己准备带着谢蔚然上门。 苗秀秀多年独身,能支持林碧兰离婚,她也知道贝碧棠优秀过人,但对于贝碧棠的感情生活,又拿出一副贝碧棠有个男人要就欢天喜地的神情。 贝碧棠反感得不行,喝了杯水,关心一下苗秀秀的身体,就匆匆走了。 和苗秀秀她们见面后,一切好像按上来快进键,贝碧棠知道接下来要去见谢蔚然的父母了。 果不其然,没两天,谢蔚然就说,他的父母也准备好了,贝碧棠愿不愿意跟他回家吃一顿饭。贝碧棠当然说好,转头去商场买了一套雅诗兰黛的护肤品和一盒信阳毛尖当作给谢蔚然父母的见面礼物。 这次见面,贝碧棠犹豫再三还是没带着女儿一起去,友好?还是话里暗藏机锋?贝碧棠没办法保证。 这天,谢蔚然早早地来外销公寓接贝碧棠。 贝碧棠扎着个高马尾,穿着粉白运动鞋,配着灰色羊绒休闲裤,上半身是一见运动款的雾蓝色短款羽绒服。 文静又显得几分活泼。 谢蔚然知道贝碧棠很少这么穿衣打扮,她的打扮风格一向是商务、优雅、知性的,这一副青春女大学生的打扮明显是为他考虑了,他开心得不行。 一路上,谢蔚然嘴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兴奋得说个没完。 说自己的开心,他阿爸姆妈对贝碧棠的重视,提前两天就拟好了家宴菜单,打扫了一遍屋子,说他期待这一天好久了…… 对此,贝碧棠只能笑笑。 那天从冯光美口中得知儿子的女朋友情况可能有点特殊之后,黄子瑜回家后,就拧着耳朵逼问儿子。 谢蔚然没办法,只能说了,贝碧棠比他大,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孩子的亲生父亲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要是黄子瑜有心脏病,都要犯病了。 见自己姆妈这个样子,谢蔚然赶紧补充说道,贝碧棠的种种优秀。 听着听着,黄子瑜的脸色才慢慢缓过来。 七九年的交大学生,又留学德国,在大型外企担任高层,还拿了发达国家的身份证。 这些个人条件,每一条都金光闪闪,含金量十足,自家儿子确实比不过。即使贝碧棠年纪大,又带着个女儿,配自己儿子也绰绰有余。 黄子瑜这才没话说,她又想起钱自在和孔宝儿的好几年波折,更是不敢不满意了。 明显自家儿子情根深种,她要是反对,说不定会像钱自在这一对一样,耽误好几年的光阴,她儿子都快三十了,耽搁不起。 黄子瑜不反对儿子和贝碧棠的交往,时不时还会关心一下儿子的恋情。 比如说,对对象要大方,今天怎么不出去约会?什么节日快到了,礼物、鲜花要准备好…… 无怪乎,谢蔚然对这次见面一点担心都没有。 谢蔚然特意将车子停在门口,而不是自家楼下。 两人一进大门,就被院子里晒太阳的人纷纷关注了,连岗亭的门卫都故意大声说道:“小谢,这是你对象吧?!” 谢蔚然意气风发地点头说道:“是我女朋友。” 门卫大爷竖起个大拇指,说道:“你这对象看着精神!” 贝碧棠微微一笑,院子里的其他人明明听到了这一段对话,还是笑眯眯地又问一遍。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2章 谢蔚然不厌其烦地回答后,简短地给贝碧棠介绍了一下她们。 看着贝碧棠洋气靓丽的打扮,文静的气质,漂亮的面孔,大家都纷纷笑着说,谢蔚然眼光太好,这么好的对象都让他找到了。 又转过头来,笑眯眯地问贝碧棠,问她有没有妹妹,堂妹、表妹也行。 贝碧棠嘴角微微一抽,轻轻地摇头,轻声说道,没有。 谢蔚然的邻居们一副遗憾到不行的样子。 谢蔚然提着行李礼物,站在贝碧棠身边,笑得眼不见牙见。 黄子瑜在楼下扒着窗户往楼下看,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担忧,明显自家儿子比贝碧棠在这段感情里,陷得更深,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被团团围住的贝碧棠给谢蔚然丢了个眼色,让他别忘了今天的正事。 谢蔚然心领神会,赶紧给女朋友解围,跟邻居们告别,带着贝碧棠上自己家。 刚上最后一层楼梯,谢蔚然就嚷嚷开了,“妈!爸!我回来了!” 听到儿子的叫声,黄子瑜快速扫了一眼客厅,觉得茶几上的果盘摆得有点歪,赶紧端正来,才匆匆忙忙去开门。 “来了,来了!” 贝碧棠看着屋内笑得和善的中年女人,穿着一条米白色的呢子套装,带着几件恰到好处的黄金首饰,水亮的头发盘起来。 这一打照面,贝碧棠想的却是,谢蔚然长得像他姆妈,安娜长得却像她,果然自家女儿是个贴心小棉袄。 “阿姨,您好。”贝碧棠温婉一笑,打着招呼。 黄子瑜将鞋架子上的新鞋子递给贝碧棠,说道:“欢迎你来家里做客,快进来!外面很冷吧?阿姨给你拿个热水袋,暖暖手。” 看到儿子手里的礼品,黄子瑜故意眉头一皱,客气说道:“还带礼物来?都是自家人,下次不准带了。” 谢蔚然边换拖鞋,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疑惑问道:“我爸呢?” 黄子瑜冲着贝碧棠抱歉笑笑,说道:“不好意思,蔚然他爸本来是坐在家里等你们的,但是临时接到厂里的一个电话,说是年底检修出了一点小毛病,让他赶紧过去看看,他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 贝碧棠摇摇头,不介意说道:“没关系的阿姨,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的。” 黄子瑜和贝碧棠这一面对面,对贝碧棠的好感那是直线上升。 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来贝碧棠比自家儿子的年纪要大,贝碧棠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不像是个强势的人,面相又是她这种中年妇女最喜欢的儿媳妇长相。 说真的,让她给自己儿子找,她真找不着像贝碧棠这样好的。 当贝碧棠坐下沙发时,黄子瑜对贝碧棠的那点芥蒂完全没有了。 黄子瑜忙前忙后地照顾着贝碧棠,还指挥着儿子一起。 贝碧棠谢过黄子瑜手里的糕点,扬了扬手里的橘子,温声说道:“阿姨,我橘子都没吃完呢。” 见状,谢蔚然一把夺过黄子瑜手上的纸杯蛋糕,塞进自己嘴里,说道:“姆妈,给我吃吧,碧棠她等下还得留着肚子吃正餐呢。我饭量大,我吃。” 黄子瑜没好气地用力瞪了他一眼,谢蔚然嘿嘿一笑。 贝碧棠看得有趣,抿嘴笑笑,觉得很有家庭氛围。 大菜黄子瑜全做好了,只剩下两个现炒的素菜,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天。 黄子瑜便半起身说道:“蔚然你招呼着碧棠,带她去你房间看看,我去厨房炒个青菜,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贝碧棠客套说道:“阿姨,我也来吧。” 黄子瑜连忙摆手说道:“不用,女孩子的手哪能做粗活,厨房油烟又大,伤脸。我是自己喜欢捣鼓吃的,要不然我也不做饭,下馆子,吃单位食堂,请保姆都可以。” 贝碧棠笑笑,她看得出来黄子瑜说的真心话,心里的那一点忐忑和进入婚姻的恐惧瞬间不翼而飞了。 谢蔚然拉着贝碧棠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谢蔚然在贝碧棠面前一向将自己收拾得很好,很注意个人卫生。 看着摆放整齐的书架,没有乱刻乱画的写字台,蓝色的单人床,干净泛白的枕头巾,贝碧棠心里对未来共同生活多了几分信心。 她晃了晃谢蔚然的手,温柔地说道:“我们出去一起将饭菜端上桌吧。” 谢蔚然调笑说道:“这么爱干活啊,可我不想你干活。我妈说的对,结婚后,我马上请个阿姨回来,什么也不用你干。” 贝碧棠笑着看着谢蔚然,不说话。 谢蔚然拿她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出去。 黄子瑜在厨房里炒素菜,谢蔚然将大菜放微波炉里加热,贝碧棠摆碗筷,舀莲藕排骨汤,盛饭。 没一会儿,三个人就坐上了饭桌。 黄子瑜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鸡腿放进贝碧棠碗里,热情说道:“来,多吃点。先吃个鸡腿,蔚然说你爱吃鱼,我做了两道鱼,等下让蔚然给挑刺。” 贝碧棠含着笑意说道:“阿姨,我自己来可以。” 迟疑一下,贝碧棠将另外一个鸡腿夹进黄子瑜碗里,有些害羞说道:“阿姨,您也吃。” 黄子瑜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谢蔚然一拍桌子,故作生气说道:“好啊,你们两个亲亲热热,我没得鸡腿吃。”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3章 黄子瑜瞪他说道:“给碧棠夹鱼,少说话,这是我未来儿媳妇夹给我的,没你的份。” 谢蔚然一直给贝碧棠夹菜,黄子瑜偶尔也给她夹,完全不用她伸筷子,贝碧棠看着即将冒尖的碗,连忙说道:“够了,蔚然,阿姨你们不用给我夹了。” 黄子瑜将一块粉蒸肉夹给她,摇头说道:“没关系,你挑自己喜欢吃的,没吃完的,让蔚然给你解决掉。” 谢蔚然拍拍胸口,接话说道:“包在我身上。” 黄子瑜心里很清楚,自己儿子情热,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贝碧棠待在一起,贝碧棠每次拒绝自己儿子,不是忙于工作就是要单独陪伴女儿。 即使这次贝碧棠没带她女儿来,她也不能一点都不提那个孩子,母亲的相貌这般的美丽,那个小女孩想必长得也玉雪般可爱。 于是,黄子瑜带着几分亲近说道:“碧棠,怎么不把安娜也带来,我都做了酸甜口小孩子爱吃的菜,还给她准备了玩具。”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昨晚刚下雪,我担心她出来,会感冒。” 黄子瑜没有追问到底,轻轻放下说道:“是,冬天小孩子是要注意一些。等你和蔚然生了小孩,你不要担心,只管交给我,我年纪还不算大,正好帮你带孩子,你安安心心上班。” 贝碧棠的筷子一顿,垂下眼帘,装作害羞的样子。 谢蔚然顿时心惊胆战的,大声说道:“妈,你说这些干什么。” 黄子瑜只当两个人不好意思,笑笑说道:“不说了,来吃菜。” 谢蔚然见状松了一口气,赶紧夹起贝碧棠最爱吃的青菜放进她碗里,然后冲她讨好一笑。 贝碧棠微微一笑,夹起青菜吃了。 谢蔚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瞬间放下,他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贝碧棠和黄子瑜也都客客气气,像亲近的长辈和小辈那样说话。 饭后吃着水果,看着电视,对于贝碧棠的礼物,黄子瑜又是好一顿夸奖。 天色微微暗下来,贝碧棠开口跟黄子瑜告别,黄子瑜连忙进了房间,拿出来一个知名儿童玩具牌子的袋子和两个红包,塞进贝碧棠手里。 推脱不过,贝碧棠暂时收下来了。 将人送到门口,等车子不见尾巴,黄子瑜才回家。 从后视镜看不到黄子瑜的身影后,贝碧棠脸上的笑容就落下来了。 谢蔚然不敢说话,只想将事情不存在,让它无声无息地过去。 但是贝碧棠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看车子驾驶到一条安静的马路上,贝碧棠沉声开口说道:“停车。” 皇冠车在街边停下来。 谢蔚然哑声说道:“碧棠,对不起,是我忘了,没跟姆妈提。” 两人第二次约会,贝碧棠就跟谢蔚然说过,她不会生下第二个孩子,也不会让安娜改姓的。 这两个条件,但是谢蔚然都痛痛快快地接受了。 这么大的事情,贝碧棠真没有想到谢蔚然一点都没跟父母提及过。 在饭桌上她隐而不发,面色如常,不让谢蔚然姆妈察觉出来,只是不为让了黄子瑜费了功夫准备的一桌子饭菜作废。 毕竟人家对她这样好,第一次见面,已经做到极致了。 她当场不发作,不代表她能忍受谢蔚然的这次错误。 贝碧棠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直视着谢蔚然的眼睛,轻声问道:“你是真的忘了吗?” 谢蔚然移开视线,不敢与贝碧棠清冷冷的目光对视,他心虚。 是,他没忘记,他只是可以故意不去提。因为他知道自己父母一定不会接受的,在他们看来,结婚就是为了要孩子的。 即使贝碧棠有了一个孩子,以后可以叫她们爷爷、奶奶,那也不是亲生的孙辈。 他和贝碧棠都不在国家单位做事,要几个孩子都可以,她们也不会逼贝碧棠多生几个,一个就够。 但是贝碧棠不想生第二个,那必定是不行的。 贝碧棠不会让步,父母也不会让步,他只能当问题不存在。 他想拖到婚后,木已成舟,父母和贝碧棠迟早有一方会妥协的。 即使父母因为孩子的问题,再不满贝碧棠,也不愿意让他离婚的。贝碧棠不想女儿受到家庭的伤害,感受着家庭的温暖,也许也会想着给女儿生个弟弟妹妹,陪伴她。 谁知道天算不如人算,一见面,贝碧棠就让姆妈这么喜欢上了,直接说了孩子的话题,这让谢蔚然措手不及。 说真话,在夜里多次想了想,贝碧棠不要和他的孩子,他心里是非常难受的。 是不是在贝碧棠心里,他比不上安娜的亲生父亲,她才不想和他生孩子的。 但他是在是太喜欢贝碧棠了,连一丝不满和遗憾都不敢表露。 贝碧棠将黄子瑜给的红包,放在谢蔚然膝盖上,果断坚决说道:“蔚然,我们分手吧。” 谢蔚然赶紧去抓贝碧棠的手,贝碧棠躲开。 谢蔚然惶然失措说道:“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回去跟姆妈说!” 贝碧棠冷声说道:“没用了,蔚然,今天你认错了改正错误,明天呢?后天呢?人生这么长,糟糕的婚姻生活更加漫长。迟早有一天,你会烦的,我也忍受不来。不如我们好聚好散。”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4章 谢蔚然大声说道:“碧棠,不要!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什么都会听你,提前出面跟我父母沟通。” 原来谢蔚然也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贝碧棠在心里冷冷地想道。 贝碧棠毫不动容地说道:“算了吧,蔚然,我不想你父母恨我,也不想你和父母的关系搞僵。” 注视着贝碧棠沉静的面容,谢蔚然突然无话可说,连去拉贝碧棠的手的勇气都没有,他不想让贝碧棠讨厌他。 两人坐在光秃秃的马路上,温暖如春的车子,清冷的气息却围绕在两人身上。 絮絮的飘雪不打招呼地从天际落下来,覆盖在车顶上。 贝碧棠出声说道:“开车吧,要不然不好走了。” 车子缓缓地启动,然后以被允许的最大速度行驶,贝碧棠静静地看着谢蔚然发疯,也不说话。 贝碧棠听着驾驶座传来的哽咽声、微弱的哭声,心紧了紧,但是还没有心软到改变主意。 到了外销公寓的门口,车子停下来,贝碧棠不敢去看谢蔚然,直接打开车门,合上车门前,贝碧棠闭了闭眼睛,温声说道:“蔚然,别怪你姆妈,也别朝她发脾气,你知道这是谁的错。” 说完,贝碧棠好不留恋地往外销公寓里面走去,只有门卫才可以看到,她的眼圈微微红了。 回到家门口,贝碧棠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她先是陪女儿玩了一个小时的乐高,再给女儿讲了一个小故事,然后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安娜,妈妈和叔叔分手了。” 安娜搂紧了贝碧棠的脖子,小声说道:“安娜会一直陪着妈妈的。” 贝碧棠在女儿小脸蛋上一吻,笑笑说道:“妈妈也会一直陪着安娜的。” 送完贝碧棠回家,谢蔚然却没有开车回父母家,他直接去了在外面的房子里,倒头就睡,电话也不接。 直到深更半夜,父母和好朋友一起找上门来,他才肿着一双眼睛来开门。 黄子瑜这才知道,儿子和贝碧棠分手了。 她连忙追问道,这是为什么,见面不是很愉快吗?难道是她的红包送轻了,贝碧棠以为不重视她和她女儿。 但是六百块和九百块的数额也不小了,贝碧棠看起来也不是爱财的人。 谢蔚然见父母焦躁不安的面孔,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分手的真正原因。 黄子瑜听了,叹气说道,分了也好,你和她不合适。 冯光美一听到两人分手的消息,赶紧打电话来关心贝碧棠,贝碧棠说了两人的矛盾。 冯光美眉头皱得死死的,谢蔚然这事办得太不成熟了,觉得两人是不合适,要是结了婚,贝碧棠肯定是要受委屈的,分了也好。 冯光美又问,要是谢蔚然要死不活的,能说服父母呢。 贝碧棠摇头,冷静地说,即使那样,她也不会谢蔚然复合的,因为那将是一根刺。 工作、女儿、跟冯光美和孔宝儿逛街,开跑车兜风,贝碧棠的时间被这些事情压缩得紧紧的,根本没时间去伤心。 苗秀秀她们问起,她直截了当地说,分开了。 苗秀秀怪贝碧棠臭毛病一堆,再生个孩子,又有什么要紧的,养不起吗? 贝碧棠直接不搭理她,周末也不过去吃饭。 谢蔚然这边,看起来一切如常,饭也好好吃着,跟父母也会好好说话。 工作也正常,但是他跟疯了一样不要命喝酒谈合同,把自己送进医院急救。 黄子瑜慌了神,顿时哭了,哽咽说道:“儿子,孩子不要就不要吧,我和你爸将那个孩子当成亲生的疼。” 谢蔚然红着眼睛,气弱游丝说道:“妈,我和碧棠没可能了。你别伤心,让我痛苦这一阵,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经过这一次失恋,谢蔚然心理上倒是成熟了很多。 黄子瑜握着儿子的手,泪流满面。 第97章 地球的转动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停止转动,白昼一天比一天长,河边的青草最先冒出一个尖尖,气温慢慢地回升,春节的氛围荡然无存,这个城市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高速运转,轰轰隆隆的基建声从四面八方出来,整座城市好像都在复苏。 这天傍晚,顾望西接到一个家庭任务,要去幼儿园接自己的外甥放学。 他的妹妹和妹夫要去过结婚纪念日,二人世界去了,又不放心保姆一个人来接孩子,所以就拜托一下自己的哥哥。 红墙灰瓦的别墅群被排列整齐的大树围起来,气派的大门前,车水马龙,都是来接孩子的,交警在指挥交通。 顾望西不是第一次来接外甥,但确实是好久没来了,他开着车子绕了好几圈,才找到空地停车。 下了车,步行走到幼稚园门口,等候外甥放学。 顾望西看着面前的铁栅栏,有些感概又有些失落地想,自己的妹妹不靠谱,靠谱的妹夫一向听老婆的,好在在孩子读书方面,她们两个人都上了心,选了这么一所幼儿园。 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走门路,想方设法将自家的孩子赛进这所幼儿园里。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5章 要是妹妹妹夫为儿子选的学校不是这所,他都要出手了,不仅如此以后外甥的教育他都要过问。 铃铃的放学电铃声响起,接着是一首钢琴曲从校园里往马路上传。 顾望西微微抬头往里看,没一会,栅栏打开,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两个老师一头一尾,带着穿着英式校服的小孩子,分班级排队来到门口。 李山甫一眼就可以看到高个子、气质出众的顾望西,他踮起脚尖,朝顾望西用力挥手,兴高采烈叫道:“舅舅!” 顾望西冲他微微一笑。 拿起外甥的书包,将他抱住,顾望西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舅舅……” 李山甫搂着顾望西的脖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手舞足蹈的。 顾望西好不容易抓了个空隙,笑着问道:“想去哪里吃饭?” 显然顾向南夫妇去约会了,顾清华女士也有人约饭,只剩舅甥两个的晚饭没有着落。 李山甫的眼睛滴溜一转,撒娇说道:“舅舅,我想吃咖喱鱼蛋了。” 李山甫要吃的咖喱鱼蛋就在这附近,做得正宗,卫生环境也不错。 顾望西点点头,将他往上一颠,痛快说道:“好,舅舅给你买咖喱鱼蛋去!” 两人步行去了小食店,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咖喱鱼蛋,再往车子的地方走。 此时放学的人流已经散了大半,这个小花园似地地方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少,草木悄无声息地绽放出一个绿芽。 一辆黑色奥迪车在街边停靠下来,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身形高挑修长的女子,她穿着西装款式的束腰大衣,脚底下一双亮蓝色的吸睛高跟鞋。 一脸的神情焦灼,连大号的凯莉包都带下了车子,黑色包包里塞着大叠的文件,几乎要蹦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两侧的马路,然后小跑着过了马路,扬起的长发带起一丝初春乍暖还寒的气息。 贝碧棠匆匆跑到幼儿园门口,直接跑到女儿面前,弯腰下来,亲了亲她的脸蛋。 然后跟女儿的两位老师打了声招呼,从老师手里接过女儿的小手,和女儿一起跟老师们挥手告别。 安娜仰起白嫩的一张小脸,好奇问道:“妈妈,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不是外婆和胡奶奶来?” 幼儿园四点半放学,跟贝碧棠的下班时间冲突,安娜很得苗秀秀的意,苗秀秀时不时赶过来接安娜放学。 平日里,没有意外情况,都是胡芬儿打车接安娜放学。 贝碧棠微微晃了晃女儿的手,温柔含笑说道:“妈妈在外头开会,可以早下班,所以跟胡奶奶说了,妈妈自己一个人来接你放学,然后去旋转餐厅吃饭。” 安娜顿时开心地蹦蹦跳跳,还兴奋说道:“我还要荧光棒和气球绑在座位上。” 贝碧棠没有犹豫地说道:“妈妈等下给你买回来,让餐厅的人给你装在座位上。” 安娜停下来,红着脸小声说道:“妈妈,我要亲你。” 贝碧棠眼睛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她笑盈盈说道:“妈妈抱你吧,这样你什么时候想亲妈妈都可以。” 安娜指着贝碧棠另一只手上的包包,嘟嘴说道:“可是妈妈你还拎着包。” 贝碧棠偏头一看,哑然失笑,这才发现自己急着接女儿放学,连包包都一起拿在手里了。 她摇了摇头,松开女儿的手,然后蹲下来,向女儿张开手臂,自信从容说道:“没关系的安娜,妈妈很强壮。” 安娜欢呼着奔向贝碧棠怀里。 “舅舅,怎么不走了?”李山甫见自家舅舅站着不动,连忙抓住他的衣领问道。 顾望西什么也听不见了,此时连贝碧棠都吸引不住他的心神。 贝碧棠怀里的那个小女孩像个漩涡,牢牢吸住了他的眼睛。 她穿着靛蓝色的大衣,黑红长筒袜子,半身裙,带扣黑色小皮鞋,头上带着个淡紫色的蝴蝶结,圆乎乎的小脑袋左右晃动,说不出的可爱。 她长得跟贝碧棠八分相似,两人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但顾望西从那张小脸蛋上的一点点痕迹中,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这个孩子显然被贝碧棠养得很好,顾望西心里快速估算着,给对方估算了个年龄,四岁,时间都对得上。 贝碧棠感觉有人在看她们,她不由地往四周一看,这一看,就与顾望西黑沉沉的眼睛隔空对上。 贝碧棠慌忙偏过头去,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 安娜感到母亲的气息有些不稳,她蹭蹭贝碧棠的下巴,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贝碧棠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妈妈只是想起一些工作上的烦心事,宝贝,妈妈肚子饿了,我们快点去吃饭。” 说完,贝碧棠搂紧了女儿,不让顾望西再看到一分一毫,将女儿放到后面儿童座椅上,快步走上驾驶座,开车离去。 虽然没有追赶上去的意图,但顾望西还是咬了咬牙,心想,贝小姐,你真是好样的! 顾望西拍了拍外甥的后背,哄着说道:“乖,我带你回家,再给你叫餐,好不好?”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6章 李山甫吃着香喷喷的咖喱鱼蛋,不无不可地说道:“行吧,但是舅舅我还有吃一客冰淇淋。” 顾望西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李山甫,别得寸进尺。” 李山甫不认识“得寸进尺”这四个字,但他知道这四个词舅舅经常对自己妈咪说,于是他也像自家妈咪一样怂了,摇头说道:“舅舅,冰淇淋,我不吃了。” 送外甥回家,看着他吃完晚饭,做作业,期间他口袋里的bp机不停地向他发送着信息。 等顾向南夫妇回家,尽职尽责的顾望西才离开妹妹家。 顾望西的心像是有火在燃烧,他车窗大开,在外滩跑了好几圈,车子不累,他却累了。 将车子停下来,他看着车窗外沉沉的夜色,摸出烟来,又眉头紧锁地将烟揉碎。 江风猎猎刮着他的脸生疼,但不及他心里的疼痛百分之一。 他居然有了一个女儿,贝碧棠居然生下了一个和他的女儿,她四岁了,和外甥上同一所幼儿园,只不过一个上的是大班,一个上的是小班。 这里夜里,顾望西在黄浦江边待了一整晚,和女儿一起睡的贝碧棠也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贝碧棠给自己的眼下扑了点粉,遮盖一下黑眼圈,才出门上班。 下班时间,不出意外,贝碧棠走出公司大门,看到了顾望西。 贝碧棠想当没看见这个人,都不行。 顾望西太张扬了,右脚微微弯起,撇到一边去,支起脚尖,双手往后撑着大红色法拉利跑车的车头。 开着其他汽车品牌的车子来一家汽车企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示威的呢。 这个洒着明媚春光的下午,夕阳晃得贝碧棠眼睛疼。 贝碧棠左右看了一下,沉着脸朝顾望西走过去,不说话,也没看顾望西一眼,直接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 沉默着绑上安全带,跑车犹如红色的火焰向前喷发,顶级的发动机发出清脆的轰鸣声。 顾望西直直看着马路,沙哑着嗓子说道:“贝总,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贝碧棠感受到了从顾望西身上穿出来的极其压抑情绪,她面不改色地说道:“那是我阿姐的孩子。” 此地无银三百两,顾望西冷哼一声,他张口就想讽刺说道,为了骗我,贝小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了吗? 但是他也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他知道这话会对一个单身母亲造成多大伤害。 顾望西微微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哦,那真巧了,那个孩子长得跟我有一分像呢。这么说来,你们姐妹都喜欢同一个长相的男人,这么说,我注定会成为你们家的人了。” 说到最后,顾望西的语气已经是明牌的调笑了。 但是贝碧棠不吃这一套,她的脸不仅没红,反而冷了些,她眼神冷冷地望着顾望西,不耐烦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顾望西嗤笑一声,挑了挑眉,坚定地说道:“怎么样?当然是父女相认。” 贝碧棠环抱双臂,这是一个抗拒地姿态,她轻声说道:“顾总,有必要吗?你就当没看见过安娜,就像以前一样。” 顾望西故意转移重点说道:“安娜?这个名字真好听。” 贝碧棠微微叹气说道:“不改变现状,对你好,对安娜和我都好。” 好什么?!他的老婆和女儿都要叫另一个男人老公、爸爸了。以前是他死鸭子嘴硬,再迟疑下去,就等着看幸福的一家三口吗? 顾望西在心里狠狠地腹诽道。 观察着顾望西的脸色,贝碧棠知道他是一定不肯放弃的了。 她将头转向窗外,拒绝和顾望西沟通。 顾望西拿她没办法,只好打破沉默,说道:“你不是和那个谁分手了吗?我和安娜相认,又不会对你产生影响。” 贝碧棠还是维持着这个动作,听到顾望西的话,她没有感到一点惊讶,她轻声说道:“我说的是你。” 顾望西眉头一皱,疑惑道:“我?”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哭笑不得说道:“碧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很多都说我妹妹的儿子比起爹来,更像我这个舅舅,但是那天我抱着的那个小男孩确实是我的外甥。” 贝碧棠听了顾望西的解释,脸一红,下意识的地咬了咬唇。 顾望西开着玩笑说道:“要不要我给我妹妹打个电话,让她跟你说。” 贝碧棠连忙转过头来,急忙说道:“别!” 那可真闹笑话了。 对上的是顾望西逗弄的表情,贝碧棠肩膀一松,往后一靠,小声抱怨说道:“顾望西你这样有意思吗?” 顾望西混不吝地回答:“有,很有意思。” 贝碧棠的神色一冷,顾望西清咳一声,说道:“这附近有座广式酒楼,我们进去边吃边谈。” 贝碧棠说道:“谈可以,吃,你一个人吃。” 顾望西说:“那我也不吃了。” 贝碧棠被顾望西弄的心里闷闷,不想跟他说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7章 接下来,不管顾望西怎么找话题,贝碧棠果真不讲话了。 好在那家广式茶楼就在不远处,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明显顾望西没少来这里,他一出现在大厅里,大堂经理就走过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将两人引去了一个雅座。 此时是饭点,店里的人不少,但就餐氛围还是安静的。 说是不吃,但不好意思白坐,顾望西还是点了一堆东西。 烧鹅、乳鸽、豆豉鲮鱼炒油麦菜、半边清远鸡、荷叶蒸水鱼、沙姜韭菜煮红、清蒸排骨,雪梨猪肺汤。 贝碧棠当作听不见,只管让他点,也不阻止。 菜陆续上起,锅气十足,冒着腾腾的热气,两人都不动筷子,面对面坐着,顾望西嘴角吟着笑意,贝碧棠一脸冷淡,心里警惕不不已。 此刻在她心里,顾望西就是跟她抢女儿的敌人。 顾望西微微俯身,靠近贝碧棠,不笑了,轻声说道:“这些年,你很辛苦吧?” 贝碧棠摇了摇头,一点也不为所动,说道:“不辛苦。” 顾望西笑了笑,又说道:“安娜看起来很乖,但小孩子哪有不闹腾的。” 贝碧棠不说话,神情也没有半分触动。 顾望西叹气,以退为进说道:“既然你现在单身了,那我参与进你和安娜的关系也可以吧?等你有新的恋人了,我二话不说马上退出你的世界。” 贝碧棠表情莫测地说道:“到时候你怕安娜伤心吗?” 顾望西耸了耸肩头,一脸受伤说道:“那我有什么办法?谁叫她姆妈不接纳我,我舍不得让她伤心,也不想让你为难。” 贝碧棠笑了笑,挑眉自信说道:“安娜伤心是伤心,但她肯定会选我的。” 顾望西失笑,觉得有趣,他和贝碧棠这个样子,好像在孩子面前争宠,问孩子喜欢妈妈还是爸爸? 贝碧棠有些恼怒地说道:“怎么,你不信?” 顾望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连连点头说道:“我信。” 气氛一时安静,邻座坐着一对火热的小情侣,肩并肩而坐,吃着饭,两个人都要相互搂着。 两人咬着耳朵,说着亲密话,压低了声音,那些话还是陆陆续续地传进贝碧棠和顾望西耳朵里。 男的说:“宝贝,等我们结婚了,我们马上要个孩子吧。” 女的说道:“哎呀,你真是讨厌,好好的说这个。我不生,我怕疼。” 男的说:“那好吧,宝贝怕疼,就不生了,我们过一辈子的二人世界。” 女的痴痴的笑,又有些生气说道:“我什么时候说不生了?!生一个我和你的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的回答说:“女孩吧,贴心小棉袄,跟她姆妈一样是我的宝贝。” 女的害羞说道:“那我希望她的眼睛像我,鼻子像你,脸型像我,额头像你。” 男的也激动说道:“名字我想想,就叫……” 贝碧棠听着,和顾望西对视了一眼,又一移开了目光。 两人没有开口说话,等那一男一女从女儿的小名,聊到她长大,就上家对面的大学,贝碧棠才低头看手表,平静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望西明知故问,“是回去陪安娜吗?” 贝碧棠瞪了他一眼,要不然呢? 顾望西笑笑,招来服务员,将桌子上的饭菜打包,两人走出酒楼,顾望西送贝碧棠回家。 跑车发动,划入城市的流灯中,路人指着,放出一串惊呼。 外销公寓很快就到了,贝碧棠低头解开安全带,淡淡地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顾望西问道:“你答不答应我接近安娜?” 贝碧棠反问道:“我说不答应,你肯放弃吗?” 那必然是不肯的。 贝碧棠转过身,想要推开车门,胳膊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还未得贝碧棠抬头去看,她就听到顾望西沉声的表白,“贝碧棠,我喜欢你。” 贝碧棠愣住,脸上空白一片。 趁此机会,顾望西偷了个笑,低头吻了一下贝碧棠的嘴角。 唇间传来温热,贝碧棠很快回过神来,将顾望西推开。 顾望西顺势退到一个安全距离,笑着说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思,碧棠应该知道了吧?” 贝碧棠羞恼得耳根都红透了,她用力推开车门,下了车,转身关上车门之际,顾望西含着温润的笑意,递上一个盒子,说道:“这是我送给安娜的礼物。” 贝碧棠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也不说谢谢。 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雕花盒子,揭开一看,里面垫着一方青蓝素布,上面放置着一大一小两串白色玉兰花、项链似地盘绕着,淡雅的香味萦绕在贝碧棠鼻尖。 贝碧棠合上盒子,,漠然地转身离开。 走到转弯处,蓦然回首,顾望西还留在原地,见她回头,冲她一笑。 贝碧棠慌忙转过身去,加快脚步回了家。 宽敞温暖的客厅里,安娜坐在地毯上,身子披着一件小斗篷,抱着鹅绒软枕,正在看《猫和老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8章 贝碧棠将包交给胡芬儿,又去洗了手,回来坐在女儿身边,悄声问道:“安娜,还看不腻啊?” 安娜放开软枕,搂着贝碧棠的腰,撒娇说道:“不腻,妈妈回来了?吃饭了没有?要是没吃,安娜可以陪着你吃饭。” 贝碧棠伸手撩开她额间的长发,温柔地说道:“妈妈吃过了。妈妈陪安娜看一集卡通片。” 她现在那还有心情吃饭,顾望西的话就像一颗颗地雷,炸得她的心成了一片废墟,心乱如麻,还余声震震。 荧幕上,猫和老鼠你追我跳,不断闹着笑话,贝碧棠的脸色却纹丝不动。 犹豫半天,等动画片播放完毕,贝碧棠还是从裤兜里将顾望西送的玉兰花拿出来,递给安娜,说道:“妈妈带回来一件小礼物。” 安娜惊喜地捂着嘴,瞪大眼睛,然后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将玉兰花串拿出来,聪慧地说道:“妈妈,这就是你说的上海婆婆买的玉兰花串吗?” 贝碧棠点点头,说道:“喜不喜欢?” 安娜摇头晃脑说道:“喜欢,妈妈送的都喜欢。” 贝碧棠张了张嘴,迟疑地没有解释,她改口说道:“既然安娜喜欢,那妈妈给你戴上,今晚可以带着睡觉,明天就是一个香喷喷的小安娜。” 安娜兴奋不已地将玉兰花递给贝碧棠,还催促道:“妈妈快给我戴上!” 在织着小衣服的胡芬儿插话说道:“这个时候,玉兰花很难弄到的。” 贝碧棠笑笑,大的那一串往女儿头上戴,一个白色花蕾正好掉下来,正中安娜眉心。 小的那一串,贝碧棠想了想,系在女儿睡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上。 一时紧密,隐隐玉兰香,安娜好像一个小神女,高洁又散发着神性。 贝碧棠看着女儿,眼睛都快流出了蜜糖,喜不自禁地说道:“宝贝你实在是太好看,妈妈去拿照相机,给你拍几组照片。” 等贝碧棠拍女儿,拍了个过瘾,她才停手,将相机放在一边。 面色犹豫地说道:“安娜,妈妈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好不好?” 安娜飞快说道:“是新叔叔吗?” 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就像一朵鲜花,一直有蜜蜂嗡嗡地绕着她飞。 听到女儿这么说,贝碧棠说不是也不是,说是也不是,她思索了一下,聪明地说道:“这件礼物就是他送的,他见安娜太可爱了,喜欢你,所以想要认识你,跟你交朋友,而不是因为妈妈,才想见安娜的。” 安娜那双黑葡萄似地大眼睛转啊转啊,点头说道:“好吧,交个大朋友也可以。” 贝碧棠哑然失笑。 将女儿哄睡,贝碧棠回了自己卧室,披着羊毛围巾,站在窗边,看远处高楼的灯光。 建筑来回变动着五彩霓虹,贝碧棠眼睛忽然眩晕,脑子里闪过顾望西的俊脸,她不受控制地抬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顾望西落吻的地方。 远处的灯光一暗,贝碧棠猛地惊醒过来,她脸一红,失笑地想,这都过去多长时间,自己又洗了澡,早就不剩什么了。 将手放下来,贝碧棠叹气,让顾望西和安娜接触也好,反正她和顾望西都未婚。 人都是自私的,经过谢蔚然这一遭,她发现,找一个没孩子的男人定下来很难,带着孩子的她也不想要,那顾望西呢?一个完美的人选,她不如选他。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跟顾望西有言在先,今天太晚了,贝碧棠打算明天再跟打电话沟通一下。 陕西北路的一栋洋房里,顾望西放下大哥大,惊喜万分地来回踱步。 一楼客厅里,李山甫驾驶着小汽车,横冲直撞。二楼传来钢琴声,顾清华正在琴房弹琴。 顾望西楼上楼下,来回望望,抱着手走到小外甥面前,低下头跟他说道:“李山甫,舅舅跟你商量一件事。” 李山甫抬头,疑惑问道:“什么事?” 顾望西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件事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你不能跟其他人说,要不然会被坏人抓走的。” 李山甫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巴,闷声说道:“舅舅,我一定不会说出去。“顾望西将手搭在他的小肩膀上,说道:“你幼儿园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安娜的小姑娘?要是有人欺负她,你要帮她打回去,知道不?”李山普眉头一皱,想了想,惊喜地说道:“舅舅,你认识安娜,她体育很厉害,玩游戏也超级厉害的。” 顾望西得意地点头,说道:“安娜,我当然认识。” 李山甫犹豫不决说道:“可是,舅舅,安娜是大班的,我是小班的。” 顾望西不满地说道:“小班怎么了?你可是小男子汉!” 李山甫气呼呼地反驳说道:“舅舅你说的不对!老师说了,女孩子也可以很勇敢!” 第98章 下班晚高峰,核心地段的街道汽车鸣笛声震天响。 贝碧棠极其自然地拉开副驾驶车门,边坐上去边说道:“先去健身。” 顾望西这次开的是普通的日常用车,没有开那么惹眼的车来,但还是吸引了公司同事的不少目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9章 见顾望西站在不动,贝碧棠不由地看了他一眼,催促道:“快点啊。” 带点抱怨又带点娇嗔,还在傻乐的顾望西瞬间给唤回了神,他忙不迭地也坐上了车子里,合上车门,说道:“可是我没有带健身服怎么办?” 顾望西正在低头绑安全带,紧绷的肌肉从贴身的西装里显露出来,贝碧棠不着痕迹地快速在上面流连了一下,收回目光,平静地说道:“你脱了上衣就够了。” 顾望西笑笑看着她,压低声音说道: “可是怎么办?我只想让你看。”贝碧棠脸一红,微微翻了个白眼。 见贝碧棠不说话,顾望西发动车子,回到正事上来,说道:“为什么时候可以见安娜,碧棠,那个场景我在心里排演了千遍万遍了。” 顾望西说得真情流露,贝碧棠的心一涩,但是她还是坚定说道:“现在还不行,天还是冷了些,除了上学,我几乎不让她出室外,等天热一点。” 她总不能将顾望西往家里带,以后,她不想想,也没有考虑过她和顾望西的走向。 但,即使是奔着结婚去的谢蔚然,她也没有直接将人往家里带。 一听,短时间内是不能见到女儿了,顾望西心里沉甸甸的,只能期盼天气快点暖和起来。 面上他点点头说道:“那我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这一次他会想一只雄狮一样,牢牢盘踞在贝碧棠和女儿身边,不会给任何人插队的机会了。 贝碧棠给了他个甜枣,撩了撩头发,说道:“玉兰花安娜很喜欢,我也已经跟她说了,有个叔叔想要认识她,她同意了跟你见面。” 顾望西猛地转过头来,两眼发光说道:“是吗?!她喜欢玉兰花?那我再给她送,每天都给她送!” 贝碧棠细长的眉微微皱起,沉声提醒道:“看车。” 顾望西连忙正视前方,贝碧棠冷声说道:“你别往了我们说好了的。” 顾望西沉默了一会儿,哑声说道:“我知道,我不会在安娜露出一点我是她亲生父亲的痕迹的。” 贝碧棠希望顾望西能用真心打动安娜,让安娜从心底接纳他,而不是用“爸爸”这个名头,这样会让安娜很不安,也很有心理压力。 接了二阿姐的电话,贝碧棠隔天抽了空,去了一趟林碧兰新房子那边。 下车往家属楼院子里一走,就看到苗秀秀倚靠在一棵树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她旁边站着一位老克勒爷叔,从外表上看,年纪和苗秀秀不相上下。鸭舌帽、格子西装、烟斗……打扮得很是时髦利落。 两人说了一会儿,老爷叔笑容满面地走了,贝碧棠走过去,朝着苗秀秀说道:“姆妈。” “你怎么回来了?”苗秀秀奇怪说道,手撑着树干就要起来。 贝碧棠一边伸手扶她,一边神色淡然说道:“回来拿租金。” 苗秀秀她们搬出来了,老房子那边就空下来了,贝碧棠没空处理这点小事,林碧兰比她这个房主还急,忙活着找了个租户,将空房子租了出去。 苗秀秀眉头一皱,说道:“我帮你带过去不就行了吗?还用你大老远跑回来一趟。” 贝碧棠抿嘴不说话。 她这次回来是借着拿房租钱的由头,让苗秀秀去医院检查身体的。 林碧兰和黄大山干脆利落地离婚后,林康全转了学校,学习成绩不降反升,又住进了宽敞的新房子。 什么也不用她操心了,她想去二女儿摊上看看帮忙,坐公交车就去,想去小女儿家看看小外孙女,也都可以随时上门。 苗秀秀的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有劲头。但她时不时就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 连心大的林碧兰都发现了她的身体不对劲,让她去看病。 人,年纪越大越抗拒去医院,宁愿自己熬着。林碧兰见说不动她,急了,告诉了魏碧莉。 两人一起好声好气地劝了一阵子,苗秀秀还是死倔着,不肯去医院。 没办法,只能拉上贝碧棠一起,因为她们都发现了,现在的苗秀秀最听贝碧棠的话,甚至可以说有点怕小女儿。 两人进了屋,魏碧莉正在苗秀秀房间里收拾东西,林碧兰在厨房忙活,剥毛豆。 看见贝碧棠回来了,两人出来,齐齐松了口气。 林碧兰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苗秀秀的证件,笑着说道:“好了,碧棠回来,我们走吧。” 林碧兰擦了擦手,两人都往门口走。 苗秀秀觉得不对劲,皱眉说道:“你们干什么去?” 林碧兰生气说道:“去医院!我和碧莉是劝不动姆妈,现在小妹回来了,姆妈总该去看医生了吧?” 苗秀秀死命地摇头说道:“我不去!我都说了我没病!过了冬天就好了!” 林碧兰更气了,红着脸,还想要说什么,魏碧莉连忙拉住她,给她丢了个眼色,让她看贝碧棠的。 贝碧棠脸色一淡,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姆妈,我今天开车回来的,你不去,我的油费不是白出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0章 苗秀秀一哽,说不出话来。见状,林碧兰和魏碧莉对视一眼,上前来,一左一右拉着苗秀秀往门外走。 医院什么时候都不少人,楼外是寒气还未散去的春天,楼里闷得人头昏脑胀的。 三个姐妹,排队、挂号、楼上楼下跑了十几趟,忙活到晚饭时间,才让苗秀秀检查完身体。 做了一堆的检查,报告结果要几天后才能出来。贝碧棠又将苗秀秀她们载回林碧兰房子这边,进了们,喝了口水。 苗秀秀还在念叨着:“我都说了我没病,这不是医生都说没事嘛。” 三个女儿都不搭理她,脱了外套,撸起袖子,进了厨房,一起做出一顿很有上海特色的夜饭来。 熏鱼、红烧肉、毛豆肉丝雪菜、排骨年糕、草头圈子。 菜都是林碧兰一早买回来了的,要不然从医院回来,菜市场大半摊子都收摊了,剩下的也是蔫的。 一坐下开饭,苗秀秀就说道:“碧棠以后要常回来,带着安娜一起,我人老了,就盼着你们回来呢。” 贝碧棠还没说话呢,林碧兰就眼皮子往天花板上一撩,撇撇嘴,转头看向贝碧棠说道:“小妹,你尽管放心回来,有的人如今正忙着自己的人生大事呢,哪有心思管女儿结不结婚啊。” 听了这话,贝碧棠抿了口白米饭,望向魏碧莉,无声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魏碧莉脸一红,喃喃说道:“碧棠,你别听大阿姐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林碧兰立马不屑地嗤笑一声,作为回击。 她冷笑着说道:“没有的事?说不定过几天就把那位黄阿叔给带回家了,让我几个叫爸爸。” 顿了顿,她又嘲讽说道:“西装一上身,瑞士手表这么一戴,把做阿婆的人都迷得七荤八素的,一个劲地要出去。” 贝碧棠夹了颗毛豆,送进嘴里,冷不丁地说道:“还叼着烟斗是吧?” 林碧兰立马瞪大眼睛,惊讶望着贝碧棠,“你怎么知道?” 贝碧棠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回来就看到了。” 林碧兰一敲桌子,恨恨地说道:“跟块狗皮膏药一样,就爱往女人旁边靠!” 身为“绯闻”的女主角,苗秀秀既不脸红,也没有惊慌,她等林碧兰骂完人,才坦坦荡荡地说道:“你们放心,喝喝咖啡、逛逛马路,看看电影可以,再婚我是不会的,一起生活我也不会。谁轻谁重,我心里有计较,不会给你们几个找麻烦的。” 魏碧莉急忙解释道:“姆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林碧兰飞快说道:“姆妈,这是你说的!你要记着!” 苗秀秀“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见状,林碧兰大松了一口气,真正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魏碧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也不介意。 苗秀秀都快七十了,轮到她伺候、照顾姆妈了。要是找个糟老头子回来,不是给她增加负担嘛。 让对方住进来,她不愿意,让苗秀秀住进他家,她不放心。 那个老头子一看就是爱风花雪月的人,指望他照顾半路来的伴侣?不靠谱,说不定,他还指望姆妈和她们这几个女儿照顾他呢? 她可是听说了,那个老头子如今只有一个儿子在上海,还不跟他住在一起。 吃着吃着,魏碧莉忽然说道:“我和金龙搬出来住了,等会我给你们留个新家的电话。” “什么?”林碧兰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大,苗秀秀的眉头也皱得死死的。 魏碧莉一脸疑惑看着林碧兰。 林碧兰脸上一片焦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魏碧莉你是不是傻啊?!那么大的房子,你公公婆婆兜里又有钱,平时也会补贴生活。你不知好歹,居然要搬出去,以后怎么得他们的心,分财产的时候他们的心一定会偏向你那个伯子的。” 林碧兰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恨不得代替魏碧莉来争陈家的财产。 魏碧莉无语极了,她闭了闭眼睛,然后沉声说道:“大阿姐,你放心,我公公婆婆一视同仁。我公公得了整套的房子,是因为我公公爸爸只有我公公一个孩子。至于以后财产怎么分,他们一早说,平分,钱和房子都平分,儿子和女儿在她们眼里都是一样的。” 林碧兰脸一沉,惊讶不已地说道:“这么说,嫁出去的女儿也有份?!这可不行!” 魏碧莉翻了个白眼,凉凉地说道:“怎么不行?女儿也是亲生的,她们结婚了,就不是我公公婆婆的孩子了?平时的孝敬她们也没少给,我公公婆婆有个小毛病,她们也回来和几个儿子一起照顾。真要说起来,还是她们亏了呢,我婆婆可没给她们搭把手,照顾孩子。” 魏碧莉实在是不想和一大家子搅合在一起了,即使以后少拿点遗产。 生闷气和解决矛盾的时间,用来赚钱都比坐等几十年后老人分钱靠谱,她和陈金龙又不是不能赚钱。 林碧兰无话可说,但面上还是极为不赞同。 魏碧莉讽刺地说道:“大阿姐,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你要这么说,心里也这么认为,以后怎么面对你的外甥女?”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1章 林碧兰脸一红,嘴里小声嘀咕道:“那能一样吗?” 这时,一直看两人辨经的苗秀秀突然开口说道:“我以后的钱和东西,你们三个也平分。” 林碧兰刚才为魏碧莉着急,这会子她顾不上魏碧莉莉,她为自己着急了。 她一张嘴,看到了贝碧棠那张平静如山的脸,又急忙伸手捂住了的自己的嘴巴。 可不能把贝碧棠和魏碧莉都给得罪了,姆妈老了,两个妹妹就是她身后最后的两堵墙了。 魏碧莉连忙说道:“姆妈,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的东西你爱给谁就给谁,我不缺钱花。你平时也别老想省钱留下来,该花花!” 见魏碧莉这么说,林碧兰顿时面上一喜,但下一秒,苗秀秀就摆手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缺不缺是你们的事,谁富谁穷,也是你们的个人能力问题,我的老本以后就平分了!” 魏碧莉张口还想说什么,但见苗秀秀一脸坚定,她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林碧兰脸色灰暗,但她知道她要是说话反对,是要招人恨的。 贝碧棠一言不发,神色平静。 以前她是最心软的那一个,现在成了最心硬的。 贝碧棠看向魏碧莉,真诚地说道:“二阿姐,我借钱给你,你去买套房子吧。” 魏碧莉摇头说道:“不用,我暂时还不想买房子。” 说不想是假的,但贝碧棠帮她不少了,又是店铺,又是经常给陈金龙包车大单子。 如果再向贝碧棠借钱买房的话,那也太贪心了点,她是贝碧棠的姐姐,原本应该她来给贝碧棠庇护才对。 贝碧棠说道:“二阿姐,钱放着银行,也是收利息,我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你考虑一下吧。” 魏碧莉摆手说道:“真不用,碧棠,过两年等我还清了全部的债务,再说买房的事。” 见魏碧莉坚决推辞,贝碧棠也不好再开口,她点头说道:“二阿姐你心里有计划就好,不过,这房子还是越早越买越好,最好能一步到位,电梯、学区什么的都有。” 林碧兰戳着碗,插话嫉妒说道:“有什么好事都是想着碧莉。” 贝碧棠看也不看她,语气凉凉地说道:“林碧兰,还钱。” 林碧兰一噎,嘀咕道:“我……我又没说不还。” 贝碧棠故意地抬头,用打量道目光看了一眼这房子,说道:“你要是不还,就拿这房子抵。” 林碧兰急忙说道:“不行!下个月我加倍还你钱总行了吧!” 贝碧棠说道:“先还给姆妈吧。” 苗秀秀接话说道:“先还给碧莉。” 林碧兰泄气说道:“好,好,你们个个都是好人,就我可恶!” 贝碧棠吃了小半碗的饭,就放下了筷子,掏出一张纸,擦了擦嘴角。 苗秀秀皱眉说道:“怎么吃的这么少?” 贝碧棠说道:“姆妈,我要走了,等会我还要去赴宴,起码要意思意思吃两口。” 见贝碧棠起身,林碧兰急忙喊道:“碧棠,你等等,我有事要找你!” 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向她,林碧兰的脸慢慢地红了一片。 她扭着衣角,支支吾吾地说道:“碧棠,我跟大山离婚了,我还年轻,条件也不错。我想让你帮我介绍个男朋友。” 魏碧莉和苗秀秀闻言,都皱起了眉头,林碧兰这是又要出幺蛾子了,不过让别人给她介绍也好,她自己的眼光实在是差,只是她怎么找上了贝碧棠? 贝碧棠身边能有合适她的人吗? 被找事的贝碧棠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她也不拒绝林碧兰,反而笑了笑,轻声问道:“大阿姐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 苗秀秀和魏碧莉都觉得贝碧棠的反应不对劲,林碧兰身子抖了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条件不要太好的,太好我管不住他。没有孩子最好,要是有孩子,孩子要跟在母亲那边。年纪大我几岁吧,我也不要求坐大办公室的,是大老板,起码要有单独的房子,一份几百块收入的稳定工作。” 魏碧莉伸手想要去拉林碧兰,让她不要说了,林碧兰躲开了。 贝碧棠挑了挑眉,笑了笑,看不出喜怒,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可以,我去打个电话,给你找人。” 说完,贝碧棠从包里掏出大哥大来,去了阳台外面,还将玻璃门给拉上,防止林碧兰偷听。 贝碧棠没有犹豫地给顾望西打了电话。 顾望西惊喜地说道:“怎么给我电话了?在干嘛呢?” 贝碧棠不由地微微一笑,说道:“在我大阿姐家吃饭。” 顾望西十分遗憾地说道:“吃了啊,我还想约你吃呢。” 贝碧棠笑着说道:“我有事情找你。” 顾望西连忙说道:“有什么你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贝碧棠失笑地说道:“别贫了,你工地上有没有一个四十岁左右,没有结婚的外地中年建筑工人,最好是各方面条件都特别差的,给我说一个人出来。” 顾望西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但他究根问底,只是说:“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问一问,不要挂。”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2章 贝碧棠轻声说道:“好。” 接下来她听到顾望西走路的声音,猜他应该是去拿座机了。 过了片刻,顾望西用磁性的声音说道:“找到了一个,最符合你说的。他叫……” 贝碧棠认真听着,等顾望西一说完,她就说道:“那谢谢了,拜拜。” 顾望西:“……” 他郁闷地看着手里的大哥大,晃了一下头,接着哼了起歌,心情十分地不错。 他不信这事贝碧棠不能自己搞定,只需要像他一样,打个电话给秘书,两三分钟的事。 但贝碧棠有事就来找他了,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贝碧棠推开玻璃门,走进客厅,对着望眼欲穿的林碧兰,仅仅说了那个建筑工人的名字和工作地方,就离开了她家。 林碧兰惊喜万分地咬着筷子,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钓个金龟婿回来了。 等她开始了第二春,她一定要带着人回去转一转,气死那对狗男女! 几天后,苗秀秀的检查结果出来。这一检查,果然出了问题,苗秀秀靠近心脏的小血管堵塞住了,要住院治疗动手术。 贝碧棠关上车门,脸色匆匆地往病房里走。 单人病房里现在只有林碧兰一个人在陪护,她眼眶微红,坐在床头,低头抹泪。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贝碧棠来了,立马愤恨地瞪着贝碧棠,脸上的难过伤心变成了生气。 贝碧棠神情平静地说道:“你确定要在姆妈的病房里,跟我吵架?” 林碧兰吸了吸鼻子,将胸口的恶气咽了回去。 贝碧棠看向躺在病床上苗秀秀,问道:“姆妈,你怎么感觉怎么样?” 苗秀秀坐了起来,摆手说道:“我没什么问题,能吃能喝的,不就是睡一觉动个刀子。你回去工作或者陪安娜吧。” 贝碧棠观察苗秀秀面色淡然,不见半点沮丧,就知道她姆妈这次也能撑住,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等二阿姐回来打声招呼,再去问问医生。” 她能做的也只有到这份上了,平摊医药费,让苗秀秀住单人病房,再给她请个护工。 要她请假来医院照顾苗秀秀,她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 林碧兰瞪着贝碧棠,开口说道:“贝碧棠,我有话跟你说。” 贝碧棠面色不变,轻声说道:“我们去外头说吧。” 贝碧棠走到走廊尽头,停下来,示意林碧兰有什么话就说吧。 林碧兰气得跳脚说道:“贝碧棠,你给我的找的什么人?!” 隔天,林碧兰也休息在家,她去洗了个头,换了件新裙子,还往嘴上抹了点口红,高高兴兴地去贝碧棠说的地址找人。 到了地方,才知道那里全是工地,林碧兰觉得不对劲,又想工地上也有工程师之类的,贝碧棠给她介绍的人,最小起码也得是个包工头吧。 她压住心底的忐忑不安地问人,门卫大爷一听她找的是谁,奇怪地盯着她笑了好一阵,才去找人出来。 她老远地看到门卫大爷从一大群光着膀子,搅合着水泥的工人中,叫了一个最难看的中年男人出来。 她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踩着高跟鞋跑了。 林碧兰控诉完,一副“贝碧棠你要给我个说法”的样子。 贝碧棠从容地笑笑,说道:“大阿姐,你跑什么?也许人家长得难看,但是家里条件好,有四五套房子呢?” 林碧兰不信说道:“有那么多的房子,会跑去干苦力!” 贝碧棠挑挑眉,说道:“不然呢?没老婆没孩子,在家守着屋子吗?” 林碧兰猛烈地摇头,鼻子都皱起来,说道:“就算他有几套房子,长成那样,我也不要!” 贝碧棠盯着她,语气不明地说道:“长相不重要,一拉灯,都是一个样,看着看着就顺眼了。” 林碧兰张嘴想反驳,忽然眉头一皱,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些话不是当年她让贝碧棠嫁给何达飞,劝她说的话嘛! 林碧兰脑子一激灵,原来贝碧棠这是在报当年的仇。 看林碧兰的表情,贝碧棠笑着说道:“大阿姐想起来了?” 林碧兰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道:“碧棠以前是我错,都是何达飞太会装了,我才觉得是个可以终身托付的人。不管怎么说,何达飞那时候的条件真是不错。” 贝碧棠冷哼一声,问道:“那现在呢?” 八二年的时候,失踪的何达飞被警方给找到了。他被关在一个山洞里,当牛做马了好几年,那些人贩子对他又是打又是骂。 没错,他去的那个媳妇是个人贩子,身份都是冒充的,实际上年纪比何达飞大。 人家本来是想躲风头的,没想到何达飞误打误撞将人娶回家,还想对人实施暴力。 女贩子可不受这种气,干脆将何达飞带回大本营折磨了。 说起来公安还要感谢何达飞呢。 何达飞回家以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也不出门,一直窝在家里,猛吃猛喝,将自己吃成三百多斤的胖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3章 何志国见他彻底废了,又担心他的养老问题,想着去领养个孩子回来,将来给何达飞兜底。 谁知道何达飞莽,不愿意,给何志国揍得下不来床,还放话要是何志国将孩子抱回家,他就掐死! 何志国老两口在家唉声叹气,头发都全白了。 如今的何家谁也不想沾上。 林碧兰脸色顿时讪讪的,她小声说道:“那我知道错了,我也不要你介绍了。” 贝碧棠笑了笑,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说道:“你看何达飞以前条件好,我也看那个建筑工人好,说不定人家以后就发达了呢。大阿姐我是真心实意地为你好。” 这下子,林碧兰可算是真正明白当时贝碧棠的感受,呕都呕不出来,不上不下的,恶心得不行。 魏碧莉打水回来,苗秀秀就让她出去找贝碧棠,别又让她们两个人闹起来。 魏碧莉走到两人面前,见氛围奇奇怪怪的,林碧兰一副孕吐的表情,她大惊失色地说道:“林碧兰,你不会又做了糊涂事吧?!姆妈病了,小康要升学考试了,你就想着你点事!” 林碧兰捂着胸口,对上魏碧莉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就懂了,她摆手说道:“什么呀,怎么可能!我是想要再婚,但孩子再来一个,我不怕死啊。” 魏碧莉一想林碧兰的性子,也是,她最在乎自己了,顿时大松一口气。 她开口说道:“姆妈,找你,你回去吧。” 林碧兰也不想跟贝碧棠共处一个空间,她二话不说走了。 魏碧莉目光关切地望着贝碧棠,叹气说道:“碧棠,你没事吧?” 贝碧棠摇头说道:“没事,既然二阿姐你回来了,那我去找医生了解一下姆妈的情况。” 魏碧莉犹豫说道:“有个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大阿姐说,这次姆妈的医药费她出一半。” 一听医生说,苗秀秀的检查结果是坏的,林碧兰瞬间觉得浑身凉透了。 她知道要是苗秀秀出了什么意外,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全心全意付出的人就没了。 林碧兰害怕到噩梦连连,哭了大半天,总算是良心发现,不跟两个妹妹计较了一回,主动说要承担苗秀秀一半的医药费。 贝碧棠有些惊讶地说道:“既然她有那个心,那我不跟她假客气了,她出一半,剩下的我和二阿姐你平摊。” 林碧兰作为老大,占了这么多年的便宜,魏碧莉心里没半点不满是假的。 一听贝碧棠这么说,她点头,带着几分解气说道:“那我也不跟她客气!碧棠你放心,姆妈就交给我和大阿姐,你有空来看望她一下就行。” 贝碧棠“嗯”了声,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贝碧棠抬脚往外走,就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喊她。 “小姨,等等!” 贝碧棠停下来,回头一看,是林康全。 林康全原本在北京参加英语竞赛,比赛完了,还打算在北京玩两天。 接到林碧兰六神无主的电话,说苗秀秀病了。林康全马上跟老师请假,准备回上海。为此,贝碧棠还给他买了机票,让他快点回来。 林康全手上还拿着行李,一看就是刚从机场过来。 林康全先开口说道:“小姨,谢谢你给我买了机票。还有……我姆妈她这个就是这样,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替她给你道歉,希望小姨你不要跟她计较,她脑子糊涂。” 林康全刚上楼梯,就遇到了气呼呼的林碧兰,林碧兰一见着儿子,就跟他抱怨上了贝碧棠。 说这么小的一件事,难为贝碧棠还记恨多年,要还回来。 林康全听了,都没时间问清楚,林碧兰什么时候有了再婚的念头,就跑过来跟贝碧棠道歉了。 贝碧棠微微一笑,说道:“你回病房陪你阿婆吧。” 贝碧棠没说不计较,也没说计较,身为林碧兰儿子的林康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姆妈太不会做人了。 面对他这位在大型跨国公司担任高层依譁的小姨,他也很有压力,贝碧棠一副拿他当孩子看的语气,林康全脸涨红了,他觉得自己冲动了。 他再成熟稳重,少年老成,也没有插手贝碧棠和他姆妈之间的道理。 他平时可以管着自己姆妈,但可管不到贝碧棠头上。 他红着脸,喃喃地说道:“小姨,那我回病房了。” 贝碧棠微微一笑,挥手说道:“去吧。” 虽然没给林康全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林碧兰当初恶心她,如今她也加倍恶心回去了。 她不会再跟林碧兰计较以前的旧事,但如果林碧兰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她面前,说和做一些恶心的事情,那就别怪她不顾及家庭和谐了。 贝碧棠边走边想着。 “啊!” “找死啊,走路不会看人啊?!” 贝碧棠转过头来,看着面前一老一中两个女人。老的那个,嘴里不干不净,这么多年过去,身上的刻薄味十里之外都能闻得到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4章 那位中年妇人呢,穿着灰暗朴素的衣服,脸色蜡黄,一脸苦相,腰微微弯着,手上提着一堆住院的东西,还要伸出半只手来,扶着那位老太太。 许慧秋倒打一耙,骂她走路不看人,明明是她和曾琳琳走路没看人,从拐角里冲出来,要撞到她身上,她闪开又错吗? 贝碧棠抓住许慧秋怒骂的空隙,张嘴就想骂回去。 突然间许慧秋哑火了,她看着浑身高贵的贝碧棠,不仅没认出人来,还“知错就改”地道歉说道:“对不起啊,这位小姐,都是我们走路不小心。” 说着,她转头狠狠地拧了一下儿媳妇曾琳琳的手背,斥骂说道:“你这个不下单的母鸡,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走路不看人,想要摔死我啊!我告诉你,要是我有个好歹,小则马上就休了你!” 看着许慧秋的狠劲,贝碧棠都感到一丝牙疼,曾琳琳却好像不感到疼,她一脸麻木地说道:“妈,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不能让则立跟我离婚……” 看着一脸十足受气小媳妇模样的曾琳琳,全无当初曾大小姐的嚣张傲慢。 贝碧棠有了物是人非之感,她不想再看,转身离开了。 许慧秋还在不停地骂着曾琳琳,曾琳琳低头任骂,一个字都不敢顶回去,整个人还害怕得发抖。 第99章 星期天,天阴沉沉的,太阳没有一点要出来的兆头,贝碧棠坐在梳妆台前,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情意外地不错。 打开衣柜,贝碧棠挑一件白底嫩绿色的波点连衣裙,扎了两根辫子,又往身上喷了点香水,才去女儿的房间,帮她穿衣服。 给女儿穿的是一件白色长衬衫配紫色背带百褶裙,又扎了个双丸子头,贝碧棠左看右看,心想,自己女儿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完美,忍不住亲昵往她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安娜猝不及防地亲痒了,咯咯咯咯直笑。 两人在家吃了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加个煎蛋和一份青菜,然后手拉手出了门,坐电梯下楼。 贝碧棠一边开车,一边和后座上的女儿聊着她感兴趣的话题,将她哄得兴高采烈的。 上海博物馆很快就到了。顾望西站在外头的大广场上,手里还拿个相机。 贝碧棠看着先是快步,然后小跑着的顾望西,微微一怔。 他今天没戴眼镜,头发还抓散,穿得一身休闲,好像要去打高尔夫。 父女两个第一次见面,都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贝碧棠无奈,只能当起了中间人。 她晃了晃抱在怀里的女儿,柔声说道:“安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顾叔叔。” 安娜听了,一反常态地将脑袋窝在贝碧棠脖颈里,不说话。 呆愣着的顾望西,僵硬地动了动,无措地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包装鲜艳的糖果,递给安娜,哑声说道:“安娜,要不要吃糖?” 安娜头是转过来了,糖却没接。 贝碧棠看着一脸勉强笑容的顾望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给我喂一个。” “啊”“哦” 顾望西的反应呆呆的,但很快撕开了一颗糖,塞进贝碧棠嘴里。 贝碧棠含着糖果,含糊地说道:“你再撕一颗,给我。” 顾望西听了,又连忙照做,只撕开一个口子连同包装纸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将糖果送到默不作声的女儿嘴边,柔声说道:“好吃,安娜也吃一颗。” 闻言,安娜张开嘴,将糖果叼进嘴里。 顾望西紧紧地盯着她,看她的反应,但安娜还是小脸平静,吃着糖果也没什么表情。 贝碧棠没话找话,问道:“你这核桃酥糖哪里买的?” 顾望西回答说:“从香港带回来的,你要是爱吃,我那还有现货,全给你送过去。” 贝碧棠没回话,低头看着安娜,笑着问道:“糖果,安娜还要不要?” 安娜那双漂亮传神的大眼睛盯着顾望西,小声说道:“谢谢叔叔。” 顾望西假笑了一下,说道:“不客气。” 这一句话说得十分艰难。 贝碧棠听不下去,捏着嗓子,开着玩笑说道:“安娜,妈妈的宝贝,是不是害羞了呀?” 安娜没有反驳,冷淡扭过脖子,不去看顾望西,小声说道:“妈妈,我不想去博物馆了。” 贝碧棠还没说话呢,顾望西这个新晋女儿奴,就连忙说道:“好,好,安娜不想去博物馆了,那就不去了!” 贝碧棠真是服气了,顾望西这个样子,保证以后安娜一拿捏他,一个准,不过顾望西应该十分的心甘情愿。 贝碧棠单手摸着女儿的一边脸颊,笑着温柔说道:“宝贝,博物馆里面有你一直想看的,粉色的大盘子、花树一样的灯、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都到门口了,真的不进去看吗?” 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这么抵触顾望西,忽然心情失落,不想玩了,一副要回家的样子。 但现在可不是问话的时候,她要是问,女儿可能都要哭鼻子了,不问的话,小孩子的自我情绪调节不容小视,她也许等会就会忽然开心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5章 安娜搂紧了贝碧棠的脖子,看了一眼眼巴巴的顾望西,又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博物馆门口,心里危机感十足,眼前这个叔叔,比之前所有出现在妈妈面前的哥哥、叔叔都要好看。 她知道妈妈和安娜一样,喜欢好看漂亮的东西,这个叔叔说不得会抢走她的妈妈。 顾望西都觉得自己可怜,女儿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敌人,未来老婆也一点没有和他成为男女朋友的想法。 安娜的一张小脸一会皱起来,一会儿松开,想了想,还是舍不得不玩了。 她抿嘴说道:“妈妈,我要去博物馆。” 说完,她下巴一扬,整个人往贝碧棠怀里又缩了缩,得意地看着顾望西,妈妈是我的! 女儿一说要去博物馆,贝碧棠就看着顾望西,意思是让他赶紧排队去! 虽然博物馆刚开馆不久,但是贝碧棠前面有好几百人。 有外地旅游的朋友,学校组织的学生团体,本地带着孩子来文化熏陶的父母,还有博物爱好者…… 太阳从乌黑的云层里探出头来,阳光越来越胜,体感温度一下子升高了。 贝碧棠低头一看女儿的嘴唇,有些干了,抬头冲着顾望西说道:“你从包里拿儿童水壶出来,喂安娜喝点水。” 这话说得极其自然,就好像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玩,妻子指挥丈夫照顾孩子。 顾望西连忙点头应道:“好。” 安娜有些别扭地说道:“妈妈,我要你喂我。” 贝碧棠笑了笑,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妈妈抱着你累了,让妈妈省点力气好不好。” 安娜闷声闷气地说道:“那好吧。” 贝碧棠前后都是一家三口,闻言笑了笑,又去看了看自家的孩子,果然有些口渴的样子的,于是纷纷哄着孩子喝水。 顾望西照顾孩子不算生手了,他这副一手喂水,一手放在安娜下巴下面接水的样子,像个殷勤的服务生,贝碧棠偏过头去,真是没眼看。 安娜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表示她喝够了。 顾望西却没将水壶移开,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喝了?” 安娜抿着嘴不说话,看向贝碧棠,想让她回答。 贝碧棠假装没注意到安娜的求助,眼睛往四周望去。 安娜只好细声细气朝顾望西说道:“我不喝了。” 顾望西心花怒放、满面春风地将水壶移开,盖上盖子,往包里放。 顾望西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太阳,向贝碧棠张开双手,说道:“我来抱吧。” 安娜搂着贝碧棠的脖子一紧,又松开,她不想让顾望西抱,又不想让贝碧棠辛苦。 贝碧棠轻轻地摇头说道:“先不用,等会有你抱的时候。” 顾望西一听,不仅没有压力满满,反而笑得乐不思蜀的样子。 进了博物馆,顾望西拿了一份小册子,翻开举到贝碧棠和安娜面前,说道:“你们想先去看哪个厅?” 贝碧棠看向安娜,意思是她说了算。 安娜眼花缭乱,小脸纠结。 贝碧棠只好说道:“从一楼开始,一个个看吧,要是今天看不完,下次再来。” 安娜立马说道:“听妈妈的。” 顾望西挑了挑眉,望着贝碧棠,笑得意味深长说道:“我也听你的。” 贝碧棠白了他一眼。 先看的是陶瓷馆,安娜一开始对那些黄色泥巴的罐子,但满满地就看得入了迷,上面有着神秘的符号和古老的色彩。 贝碧棠跟顾望西换了一下,由他抱着安娜,她看着讲解册子。 “转过去一点。” “再靠近一点点。” “我看背后。” “我要看那边那个红色的。” “再高一点,我要看最上面。” “再蹲下来一点点。” …… 安娜凑到顾望西耳朵边上,不停地说着自己的要求。 顾望西额头出了汗,贝碧棠所言真是不虚,看一件东西,小孩子要八百个动作,八百个视角。 他一会儿将安娜举起来,一会儿又要移位,还要去抢个好位置,四肢关节全身都在动,算下来,不知道做了不知道多少套广播体操。 但是听着女儿稚嫩、充满童趣的话,看着那双好奇、灵动的大眼睛,让他再这里逛上三天三夜都行。 逛了两个馆下来,贝碧棠估摸着一下时间,应该到中午了,她抬头边看着腕表,边朝父女两个小声说道:“该吃午饭了。” 闻言,看得正在兴头上的安娜,有些不高兴,但下一秒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低头看着肚子,嘟着嘴说道:“妈妈,我的肚子好像是真的有点饿了。” 可爱到不行,贝碧棠和顾望西目光都在她身上,使劲忍着笑意,脸都抽搐了一下。 顾望西问道:“安娜想吃什么?” 安娜皱着眉,想了想,小声地回答说道:“我想吃面,妈妈你呢?” 顿了顿,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叔叔你呢?” 顾望西冲贝碧棠猛眨眼睛,嘚嘚动着牙齿,无声地得瑟道,你看,女儿问我了! 贝碧棠笑了笑,也为顾望西感到开心,她说道:“那就出去找家面馆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6章 走进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面馆,小小的店铺,摆着八张桌子,坐满了人。 好不容易等到空位置,三个人一起做起来。 顾望西说道:“我刚才看到前面一家水果店有切开的南汇西瓜买,你们先坐着,我去买一些回来,解解渴。” 从家里带出来的水已经被三个人喝完了。 贝碧棠点点头说道:“行,你去吧,你想吃什么?我先点上。” 顾望西没有迟疑地说道:“跟你一样。” 贝碧棠淡淡地说道:“点不一样的两份吧,也许安娜都要尝一尝。” 顾望西失笑说道:“那你多点一些,吃不完的我来解决。” 两人一来一回说话时,安娜窝在贝碧棠怀里,眼睛不停地来回在两个人身上转动。 片刻之后,顾望西拿着三块西瓜回来了,向面馆老板要了个碗,将西瓜放进碗里,再摆到她们坐着的桌子上。 老板还笑了笑,调侃说道:“真疼老婆孩子,这个时候西瓜比肉还贵。” 贝碧棠看了一眼西瓜,问道:“卫生吧?” 顾望西回答道:“我看着让售货员现切的,板子和水果刀还是我去洗的。” 贝碧棠笑笑,不说话,继续喂安娜吃烂糊面。 顾望西说道:“我来喂吧。” 贝碧棠轻轻摇头说道:“你先吃,你抱了安娜那么久。” 顾望西看了看周围的人,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喂安娜,我喂你。” 贝碧棠脸一红,这话本来没什么,她相信外面的人都把她、安娜和顾望西当作一家三口,顾望西非要做出偷偷摸摸的样子,真是的。 趁着贝碧棠没反应过来,顾望西夹起一块大排,放到贝碧棠嘴边,温柔地说道:“来,吃吧。” 贝碧棠进退不得,这时候安娜突然仰头看着贝碧棠,一脸天真地说道:“妈妈,快点吃吧,安娜还要去看大宝石。” 贝碧棠微微低头,红着耳根子,将那块猪排叼进嘴巴里。 顾望西一边吃,一边喂着贝碧棠,贝碧棠则喂着女儿。 三个人都长得一副好面孔,走进店里的顾客都会悄悄地看他们两眼。 解决了午饭,又步行回到博物馆去,接着看到闭馆时间。 三个人还在外头一起吃完了夜饭,一天下来,安娜和顾望西亲近了不少。 等夜晚降临,开车回家时,安娜已经能在顾望西怀里安然入睡了。 贝碧棠下了车,从顾望西手里接过睡着了的安娜,对着顾望西轻声说道:“你回去,下次见面我再给你打电话。” 顾望西两手一摊,耸耸肩,无赖地说道:“我怎么回去?” 贝碧棠微微瞪眼说道:“打车,或者叫人来接你啊。” 顾望西摇头一笑,说道:“我开你的车回去吧,明天早上你上班之前一定还你。” 这样就有理由送贝碧棠上班了。 顾望西这么一说,贝碧棠能不明白他暗戳戳的打算吗? 她不说话,笑着看着顾望西。 就在顾望西坚持不下去,想要开口说算了之际,贝碧棠嫣然一笑,突然开口说道:“钥匙在我口袋里,你自己拿吧。” 顾望西猛然发现,要是贝碧棠想要跟他调情,是随手拈来的事,只看她想不想。 北京。 顾望西的心思都在土地拍卖会上,他一举拿下两块早已看好的地。 走出大厅时,一位和他一起同坐一班飞机的沈总,靠近他,笑着打趣道:“顾总这次只拿了两块商业用地?是要进军大型综合性商业体领域了吧?”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顾望西谦虚,笑着恭喜说道:“沈总这次拿到地也不错。” 沈总摇头说道:“哪里哪里,我进场太晚了,能喝口汤就銥誮心满意足了!” 接着他邀请说道:“顾总,我新买了一匹马养在京郊的马术俱乐部里,不如顾总跟我一起去看看这匹新马怎么样?听说顾总识马的本领过人,十次下注九次能赢。” 顾总略微思索一下,点头答应了。 他还要在北京再待一天,不如去郊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北京城越来越拥挤了,也防止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来找他。 两人去吃了一顿涮肉,就让司机开车去马场。 先是去马房看沈总的那匹马,两人喂了一会儿马,顾望西客气地点评了一下。再来到观台上,看着跑马场上三三两两的人遛着马。 马朝天喷气的汽笛声突然响起,旁边的专业竞技场上一匹黑色高大的骏马飞驰而入。 一位身穿专业骑装,身型高挑,长相美艳的年轻女子,拉着缰绳,目光如炬盯着眼前的障碍物。 马和人成为一体,一个个栏杆被她们一跃而过。 栏杆越来越高,猛地黑马前蹄弯曲幅度过大,似乎要俯冲倒地。 顾望西的心一紧,不由地站起来,低低地喊一句:“世欣。” 马场上,霍世欣和她的马稳稳地跨越了这个障碍。 顾望西扭了一下脖子,对着看好戏的沈总说道:“沈总,我要去休息厅喝杯咖啡,先失陪一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7章 沈总笑得如同弥勒佛一般,也站了起来,说道:“我跟你去。” 休息厅里满是咖啡香。两人坐在靠近室外草地的座椅上。 沈总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望着顾望西说道:“顾总,我这里有个人想要介绍你认识一下。” 顾望西低头呷了口咖啡,沉默不语。 沈总尴尬一笑,然后脸上很快恢复了自然的神色,说道:“顾总,权当交个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顾望西目光未明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沈总那位朋友到了吗?” 沈总连忙笑道:“到了,马上到了!” 话音刚落,换了一身衣服的霍世欣翩然而至,微微弯下腰,就要抱住顾望西的腰,嘴里还撒娇说道:“望西哥哥,好久不见,人家好想你啊。” 顾望西冷着脸,伸手将她扯开,将她推到另一张椅子上。 他挑了挑眉,看着沈总,听不出喜怒,说道:“霍小姐,就是沈总要介绍给我认识的人?” 沈总先是讪讪一笑,然后拍手高兴地说道:“原来顾总和霍小姐是老相识,那真是太巧了,那就不用我介绍了。” 霍世欣眼睛放在顾望西身上就没有移开过,她一直找顾望西搭话,可是顾望西脸色平静地只喝咖啡。 霍世欣真想夺过顾望西手上的咖啡,泼出去! 沈总秉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露出八卦的神色,装着糊涂,笑着问道:“顾总青年才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啊?我想起来了,最近我有一位远方侄女要从英国回来了。如果顾总没有女朋友,那要就要做个媒了。” 顾望西静默的俊容上,缓缓地露出温柔地神色,语调里带着情意说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沈总,我有喜欢的人了。” 霍世欣顿时面色惨白。 沈总脸色僵硬,呼出一口气,摆手说道:“人有三急,两位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聊着。” 说完,沈总溜之大吉。 霍世欣难过地望着顾望西,喃喃地问道:“她是谁?” 顾望西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如果是真的,她岂不是自取其辱! 顾望西叹了口气,缓和着声音,说道:“世欣,你应该在香港好好准备你的订婚仪式,不应该来这里。” 霍家兄妹两个从小就被送到美国读书,顾望西先是在学校里认识了霍世勋,然后自然而然地认识了朋友的妹妹,霍世欣。 从那以后,霍世欣就是他们两个身后的小尾巴。每次学校放假,她都要跟着哥哥来找顾望西玩。 哪怕顾望西他们有单独的行动,也宁愿待在顾望西加州的家里,不愿意回香港。 光阴满了,少女春心萌动,顾望西是那么的英俊朝气,又是如此的出色,离她又那么的近,喜欢上顾望西是顺理成章的事。 霍世欣可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意识到自己喜欢顾望西之后,立马对其表白了心迹。 可是,顾望西只当她是半个妹妹,是需要照顾看护的小妹妹,都没有将她当作同龄的朋友看待,哪里来的男女之情。 虽然对喜欢的类型没有个大致的轮廓,但他很明确地知道他不喜欢霍世欣的人。 顾望西碍于交情,委婉拒绝了。霍世欣追了他两三年,他都不为所动,只能泄气地先退场。 眼下,霍世欣要跟一位港内的公子订婚了,那位公子风度翩翩,家里是搞船运的,也算是强强联合。 霍世勋前不久还满脸高兴地跑来跟他一起,讨论要给妹妹送什么订婚礼物呢。 谁知道霍世欣不好好地在香港定礼服,开派对,跑来北京见他。 顾望西头疼不已,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半分,只能好言相劝,劝霍世欣死心。 霍世欣抹掉脸上的眼泪,带着一丝不相信,哽咽问道:“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顾望西坚定清晰地说道:“世欣,你知道我对待感情的态度。是真的,我有喜欢的人,正在追求当中。” 这话一出口,霍世欣哭得更厉害了。 顾望西递给她一张餐巾纸,温声说道:“我打电话给你哥哥,让他来接你回香港。” 霍世勋深夜抵达北京,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国际饭店。 一打开房门,一屋子酒气扑面而来,霍世勋伸手将灯打开,就看到霍世欣平躺在沙发上,衣服鞋子都没脱,手里还拿着个酒瓶子,披头散发,宛如一个溺水的女鬼。 霍世勋既心疼又生气,摇头去打开窗户。 他将霍世欣手里的酒瓶拿掉,轻轻拍她的脸蛋,说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不怕酒精中毒搞进医院,将事情闹大!” 霍世欣猛地支起身子,皱眉说道:“我没喝多少酒。” 霍世勋撩开她脸上的头发,见她目光清醒,脸色正常,更加生气了,他指着地上散乱的酒瓶子,说道:“你没喝酒,那乱发什么脾气!” 霍世欣大声叫道:“你还是不是我哥,你妹妹正伤心难过呢,你要指责我没有教养?!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会给打扫阿姨很多小费的!” 霍世勋冷哼一声,半蹲着,将沙发前的几个瓶子捡起来,以防他妹妹踩到,嘴上却说着风凉话,“难怪望西不喜欢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8章 霍世欣喉咙一哽,马上又掉眼泪下来了,她边哭边打霍世勋,叫嚷说道:“我这都失恋了,你还这样子说我!” 霍世勋也不躲,任由她打,没好气说道:“失恋?你跟望西谈恋爱过?” 霍世欣顿时怒道:“暗恋也是恋!不行吗?!” 霍世勋连连点头附和道:“行,行。” 他坐上沙发,将霍世欣揽在怀里,也不说话,随她发泄情绪。 “我哪里不好?他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我跟在他身后追了他足足两年,放下矜持和身份,让我当个短期女友都不行!真是太讨厌了!” …… 哭声渐渐小了,指控也变弱了,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作响,霍世欣将头埋在霍世勋的肩膀上,眼睛也闭起来,似乎是哭够了,睡着了。 霍世勋开口说道:“我抱你进卧室睡。” 霍世欣没睁开眼睛,却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她沙哑着嗓子,问道:“哥,他喜欢的人是谁?” 顾望西喜欢的人是谁,霍世勋当然知道,顾望西真是好运气,连女儿都是现成的,但他不能告诉霍世欣,徒惹风波。 霍世欣睁开眼睛,盯着霍世勋,哀求说道:“哥,你就告诉我吧,让我彻底死心。” “哥……” 霍世欣拉起霍世勋的手,轻轻晃了晃,拖长音撒娇。 霍世勋偏过头去,摇头说道:“不行,你要是找上门去怎么办?望西要跟我绝交的。” 霍世欣凄然一笑,苦笑说道:“看来他真的很喜欢。” 她吸了吸鼻子,瞪着霍世勋,生气说道:“我什么时候攻击过顾望西身边出现的异性?你妹妹我是那种脑子发昏的人吗?!” 霍世勋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告诉你,然后你明天就跟我回香港,在你对望西的情意没有逝去之前,都不能单独找他。” 霍世欣点了一下头。 接着,霍世勋将贝碧棠的个人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但以前顾望西和她的纠缠,为了避免麻烦,霍世勋没说。 霍世欣听完了,跳下沙发,边朝着浴室走,边说道:“哥,你帮我买明天去上海的机票。” 霍世勋猛地站地来,含着怒火说道:“你去上海干什么?!” 霍世欣头也不回,轻声说道:“去看看真人啊。” 一听,霍世欣要去见贝碧棠,霍世勋急了,连忙说道:“你刚刚答应了,要跟我回家的。” 霍世欣摆手说道:“我刚才只是脖子累了,松动一下脖子而已,才没有答应跟你回家呢。” 霍世勋长长地叹了口气,叉腰来回走动。 听着浴室的水声,要是他放任不管,又怕霍世欣惹出事情来,只好打起了电话,订了两张飞去上海的机票。 三天后,上海某处会所里。 贝碧棠抬手搂了搂身上的披肩,屋子里放的冷气实在是太足了。 她从人群中退出来,目光从容地望四周看去,想找个离空调口远一点的地方待着。 不经意地一瞥,和五米开外的一个女子对上了眼睛。 那位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身上穿着一件重工刺绣黑紫纱裙,有着不小的裙摆,乌发红唇,是一位很有香<a href=https:///tags_nan/gangfengwen.html target=_blank >港风情的大美人。 贝碧棠想移开视线,那位美人却举起来手里的香槟,冲她一笑,贝碧棠也不由地微微一笑。 贝碧棠以为隔着人群友好地笑笑,这段插曲就该过去了,但下一秒,她看到那位小姐慢慢朝她走过来。 “你好,我叫霍世欣。” 霍世欣含着善意的笑容,朝贝碧棠伸出手来。 她在上海待了好几天,才等来这个和贝碧棠见面的机会。 贝碧棠笑着和她握了手,“贝碧棠。” 她没有见过这张生面孔,那霍世欣应该是新进来这个交际圈子的。 霍世欣看了一眼贝碧棠身上的薄披肩,将香槟交给侍应生,笑笑说道:“不如我们两个跳一支舞吧。” 贝碧棠想了几秒,也好,和霍世欣跳舞,能避开那些前来搭讪的男人。 贝碧棠点头说道:“好啊,你想跳男步还是女步?” 霍世欣眉头轻轻一皱,假装想了想,苦恼地说道:“我们轮着来好好。” 这样子的话,至少要跳两支舞来。她可以有更多时间和贝碧棠聊天。 贝碧棠默然一笑,掌心向上,朝霍世欣伸出一只手。 两个同样美丽,个子高挑的小姐缓缓地滑入舞池,在舒缓的音乐声中,一边跳着舞,一边聊着天。聊歌剧,聊博物馆,聊喜欢的作家…… 几曲终了,贝碧棠觉得和这位新认识的霍小姐,很是投缘。 这些年,她比以前外向了很多,但是主动交朋友的念头少之又少,在霍世欣身上,她罕见地有了结交朋友的念头。 霍世欣叹了口气,对着贝碧棠说道:“我该走了,我哥哥在外面等我,他应该等急了。” 贝碧棠温柔地说道:“或许,我们应该交换个电话号码,有时间约会出来玩。” 霍世欣巧然一笑,轻轻地摇头,说道:“那还是不了,我有点信佛,如果是有缘人一定会再偶遇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9章 停了一下,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凑近贝碧棠咬耳朵说道:“我相信我们两个是对方的有缘人,一定会再见面。” 说完,霍世欣挥手告别,提着裙摆,悄然离去。 霍世欣离开之前还给贝碧棠增添了一个精灵古怪的印象,让贝碧棠觉得没有马上和她交上朋友,更加遗憾了。 顾望西洗完澡,翻身上床,看了一眼床头的电话,微微地叹气,知道这个点了,贝碧棠今天不会打电话来了,今天的期盼可以结束了。 他拿起边上的书,翻到放置书签那页,低头看了起来。 猝不及防电话声响起,被打扰的顾望西眉头一皱,下一秒又松开。 他面上含着一丝喜意,伸手拿起电话,看到来电的人是谁,眉头复而一皱。 接了电话,顾望西沉声说道:“是我。” 霍世欣含着笑说道:“我还以为望西哥哥不会接我电话了呢。” 虽然霍世欣很少来内地,但是对她而言,备下一张电话卡,是生活助理一定要提前做好的事。 顾望西的声音更沉了,说道:“别这样说,世欣,我们年少时的情谊不是作假的。” 霍世欣沉默了一会儿,吸着气说道:“我哥这次把我说通了,我也想通了,以后我不会再惦记你了。回去跟我的未婚夫好好相处,他要是对我好,我也对他好,他忠于婚姻,我也忠于他。”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顾望西都那么地认真对待,不容亵渎。她呢,嘴上口口声声说,很喜欢顾望西,非顾望西不嫁。还不是忍不住交了两个男朋友,那两段恋情她不能昧着良心说,一点快乐也没有。 今晚她见到了贝碧棠,再次证明了她喜欢顾望西多年是值得的,顾望西喜欢的人这么优秀。 顾望西无言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那位公子的风评不错。” 霍世欣笑笑说道:“那当然了,要不然我会选他嘛。明年我希望你能和你喜欢的人以男女朋友的身份,来参加我的婚礼。” 听霍世欣的语气,顾望西知道她彻底放下这段少女心事,他心里一松,以半个兄长的语气说道:“订婚是来不及了,你结婚时我一定。你想要什么订婚礼物?” 本来他为了避嫌,是准备只送一份厚厚的礼金,现在两人说开了,不仅他要去参加霍世欣的订婚典礼,礼物也要备上。 霍世欣调侃说道:“顾望西,你这么自信啊?” 第100章 安娜的五岁生日快要到了,贝碧棠每年都要在女儿生日之际给她买上一些珠宝首饰。 一件重量级可以用来收藏升值,其他零零碎碎的可以日常戴,拿来玩也可以。 最珍贵的那一颗宝石,贝碧棠已经看到了,准备冬天度假的时候买下来,再带回国。 顾望西不可能不记着女儿生日,他老早打电话问贝碧棠的意见,安娜喜欢什么。 得知贝碧棠最近要买一些珠宝给女儿,死乞白赖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贝碧棠无奈,不想每天都接到顾望西的“撒娇”电话,只好答应下来。 南京西路的某家珠宝店,五间门面被打通,成为一体,巨大可以照出人影的落地窗,可以靠脸吃饭的身姿曼妙的年轻售货员,穿得比外面街道很多行人都要体面。 大灯和无数的小灯,照着玻璃柜里的珠宝首饰璀璨非凡,让人望而却步。 贝碧棠一进门就被有眼力的销售迎上来,热情地问贝碧棠想看点什么。 贝碧棠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需求,她买东西向来目标明确,想买什么直接跟售货员说,很少会自己一件件逛过去。 销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让贝碧棠跟着她走,顾望西提着一个象牙白的女士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经过一个柜台,一对男女正在说话,那男人的声音,贝碧棠一听就恶心得想吐,贝碧棠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抬眼望去,果然是徐则立。 他身边亲密的那位女子,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穿着艳俗的花色旗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脸上涂脂抹粉,硬生生地将那张有点青涩的好脸蛋,弄成了不生不熟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她纤细的四肢,不可能是临时吃胖的。 曾琳琳吃了颗仙丹,也不可能变成这副模样。 全丽娟低头痴迷地看着那只只钻石戒指,恨不得伸出进去,全部塞到自己手上去。 来照顾女儿生孩子的李燕子,撇了撇嘴,说道:“钻石有什么好的?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玩样,尽糊弄些小年轻。娟啊,听妈的,我们去金店买首饰。” 全丽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则立的脸色,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好看,徐丽娟急忙扯了扯李燕子的手臂,轻声说道:“阿妈,别说了,你不懂,听则立的。” 李燕子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徐则立在旁边,她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讨好巴结说道:“女婿,你别介意我老太太说的话,我是心疼你花钱太多,被人坑了。” 深知李燕子德性的全丽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会心疼徐则立的钱,恨不得徐则立使劲给她花钱才好,哪怕去借。 毕竟,她这个女儿得了好处,她也可以白吃白拿。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0章 她母凭子贵,好不容易哄得徐则立带她来珠宝店,阿妈硬要跟来。 来就来吧,来一脸你们都不识货,听我的表情,还说了出来,没看到那些售货员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嘛。 全丽娟这个亲女儿都嫌丢脸,更别说好面子的徐则立了。 徐则立不耐烦地说道:“选好了没有?” 全丽娟笑得温柔小意,指着一款戒指,说道:“我觉得这个不错,我很喜欢它的造型设计。” 李燕子看过去,出声反对说道:“不行,这个不好,要选就选这一个。” 说着,她伸手指向最大的那款钻石戒指。 全丽娟眉头皱得死死的,她来之前问过好些人,钻石不是最大就最值钱,要看什么净度,颜色,切割工艺。 徐则立一答应给她买戒指,她转天就偷偷来过这家店一次,知道哪一款最贵。 徐则立面上装成功人士,烟、酒、茶、手表他还能说个一二,珠宝他是个十足的门外汉。 他跟李燕子也一模一样的想法,认为越大越好,虽然心疼一下荷包,但是全丽娟戴出去,给人一看,就能给他长脸面。 一看徐则立就要拍板定下李燕子的那一款,全丽娟抢先说道:“则立,我又犹豫了,还想再看看。” 徐则立心烦地说道:“那你自己看吧,我出去抽根烟,看好了叫我。” 全丽娟连忙点头说道:“好啊,你去抽烟吧,不用你陪我,我知道你不爱逛街。” 说着,她低头摸了一下肚子,笑得甜蜜说道:“有宝宝陪我就好,等我选好了,我就叫你啊,老公。” 见全丽娟这副娇态,徐则立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伸手捏了一下全丽娟的脸颊,转身出去了。 徐则立一离开,全丽娟的脸色马上冷下来,她看着保姆似的李燕子,抱怨说道:“阿妈,你不懂,能不能别说话,我给家里打电话叫你来上海照顾我之前,都说好了,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李燕子瞪着一张凶眼睛,不客气地说道:“啊,呸,我是你阿妈!你攀上高枝了,也是我的女儿。我也是为你好,我选的那个最大,上面的石头都比得上你要的那款两颗大了。” 全丽娟都被气红了眼眶,她跺脚说道:“阿妈,你要是这样,我就叫徐则立让你回家去,请个保姆照顾我好了。” 闻言,李燕子的肩膀立马耷拉下来,缓着脸色,说道:“可别,外人哪有我这个阿妈尽心,可都指着你的肚子呢。戒指你爱怎么选就怎么选,反正日子还长,徐则立还要给你买首饰。” 接着李燕子又念叨起来全丽娟的肚子,不满地说道:“你怀着金疙瘩呢,还穿这么紧的衣服,这么细的鞋子,孩子要是出事了怎么办?爱美就不能等孩子出生以后,这会儿子先忍忍。” 全丽娟晃了晃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阿妈,你懂什么呀,你以为我图自己漂亮才穿着这些的啊,才不是呢,是徐则立爱看我才这样子穿的,他呀,都要人家穿着高跟鞋上床呢,这样他才得劲。” 最后一句话,全丽娟声音压得极低。 李燕子知道她女儿全靠一身皮肉傍上徐则立,一听徐则立爱她这么样穿着打扮,脸不仅没红,还一脸自豪地说道:“还是你最会讨男人的意,阿妈不说了,我女儿有本事,让男人的心都放在外头了。” 全丽娟得意地轻哼一声,指着她中意的那款戒指,小声说道:“阿妈,我告诉你,我选的才是最值钱的,不信,等会你看。” 李燕子见不得全丽娟开心的样子,哪怕她是自己女儿。太幸福了,有点刺眼,自己这辈子连个银戒指都没有,全丽娟阿爸别说送首饰给她了,几十年连句好话都没跟她说过。 她转头看一眼,窗外低头抽烟的徐则立,皱眉悄声地说道:“结婚不行,办个小宴也不行嘛,以前那些老爷纳小妾,都要请个戏班子吹吹打打,开几桌酒席呢。给你买个破石头就心满意足了。” 全丽娟脸上的雀跃一下子落下来,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忍着心酸说道:“风头太大了,会给则立惹麻烦的,还是小心一点好,反正我有吃有喝,又不用工作,还不用伺候老人,日子比那位原配舒服多了。如今孩子也有了,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抛开我。” 李燕子心里顿时舒服了,她又有些贪婪地说道:“你的长相在城里吃香,怎么不找一个比徐则立好的,跟着徐则立要怕这怕哪的,还不如找个老一点的男人,起码能捞个正房太太当当,不是更好?” 全丽娟皱眉反驳说道:“徐则立哪里不好?重点大学毕业,领导看重,长得也好,带我去见的那些人个个都捧着他,看在他面上,连我前老板都要对我亲亲热热的。” 李燕子叹气说道:“但是他怕老婆啊,威风不够大,你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光。万一他又找一个比你年轻的,怎么办?即使你有孩子也不顶事,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对那些小姑娘来说,生孩子是最简单的事了,你看你阿妈生了五个,你大姨生……” 李燕子这话不是吓唬全丽娟,见不得她开心,是真的担心。 全丽娟气呼呼地打断说道:“好了,阿妈,你不要说了。我给你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刚搭上徐则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我尽快怀上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1章 李燕子顿时偃旗息鼓,全丽娟这会是生了大气了,她还指望着从女儿手里拿钱,给家里起房子,让儿子们结婚呢。 于是,她住了嘴,轻拍着全丽娟的后背,什么话好听说什么。没一会儿就将对亲人心软的全丽娟,哄得眉开眼笑的,还说戒指买回去后,也让她戴两天。 贝碧棠认真瞧着销售摆出来的一排排盒子,顾望西没话找话,说道:“有看得上的吗?要不给安娜来一整套?” 销售顿时眼冒精光,火热地盯着顾望西看,但下一秒她就听到贝碧棠说道:“你别烦我,你想给她买,自己就去买。” 顾望西顿时肩膀一缩,不敢再给建议了。他要是真给女儿买了,贝碧棠一定生气。 贝碧棠对女儿有很深的占有欲,一般人还好,顾望西要送什么东西过来,哪怕一颗糖,也得经过贝碧棠的允许。 顾望西安静下来,贝碧棠将有眼缘的珠宝,拿在手上,看了看,挑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挑出几样来。 一条黄钻项链,两根手链,一串是黑珍珠的,另一串是缅甸蓝宝石的。 顾望西见贝碧棠选好,让销售装起来,便开口说道:“我来付钱吧,上次你给我消息帮我大忙了。我给安妮一支小团队,协助她建高尔夫俱乐部,戴夫在领导面前给我说了好话。” 贝碧棠没有迟疑,点头说道:“那好,你去开支票买单吧。” 她这次给女儿卖的小玩意,总共不过十来万元,对她和顾望西都是小意思,不必计较来计较去的。 贝碧棠虽然是个高级打工仔,但是这些年她消息灵通,胆大心细,作风稳健,该收手就收手,靠其他投资赚了不少钱,要不然也撑不起和女儿两个人的高消费。 门外的徐则立一转身,就看到了低头认真模样的贝碧棠,他灭了烟,抬脚就想走进去。 但一转眼就瞧见了顾望西这位护花使者,人家的穿戴样样比他强,于是徐则立却步了。 顾望西离开没一会儿,徐则立马上接近了贝碧棠。 “碧棠,好久不见。” 上次贝碧棠在同学聚会耍他,让他丢了男人的尊严,这会近距离看着她美丽的面孔,徐则立什么怨恨都忘了。 贝碧棠抬眼一看,就是徐则立斯文败类的脸,她当即冷下脸来,没搭理徐则立。 徐则立尴尬地搓搓手,然后一副好心人的模样,说道:“碧棠,跟顾望西是什么关系。” 贝碧棠充耳不闻,不理会。 徐则立自话自说道:“碧棠,你这么单纯,可别被哪些贪图美色的商人给骗了,他们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哪里有生意,哪里就安一个家。顾望西这些年的传闻可不少,风流着呢。” 贝碧棠微微转身,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看向不远处拉拉扯扯的全丽娟和李燕子。 全丽娟用力想要挣开李燕子的手,气得面孔涨红,恨不得冲上去,扇贝碧棠一巴掌。 “阿妈,你别拉着我,当着我的面勾勾搭搭的!” 李燕子抱着她的腰,劝说道:“那位小姐有男人陪着的,他走开了,应该是正经往来的人。娟,你别去,闹开了,徐则立该怪你了。” 闻言,全丽娟力气一松,也不挣扎,她迟疑问道:“真的?她有男人了?” 李燕子连连点头,说道:“真的,人家去给钱了,马上就回来了。” 心里却翻了个白眼,那一位看起来比徐则立不知道强上多少倍,能丢了芝麻捡西瓜看得上徐则立,明显是徐则立想要攀着人家。 跟徐则立说话的那位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儿,气度不凡,说不得是哪家领导的女儿呢。 徐则立脸色大变,然后强撑着,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不管碧棠信不信,那边那位不是我的谁,正主不方便出面,我是受人所托,来哄他的红颜知己的。” 贝碧棠懒得跟他说话,冷哼一声。心里同时还有点纳闷,徐则立一心想往上爬,这会子被边缘化了,还一副好脸色对她。 转念一想,贝碧棠就想通了,肯定是徐则立的领导怕徐则立来找她的麻烦,所以另外找了个借口让徐则立退出会议。 徐则立最近工作不忙,所以才有时间来陪情人逛街,他不知道被踢出项目是贝碧棠搞的鬼。 领导跟他说的是,他姆妈最近生病了,让他回家好好照顾病人,将手头上的工作交接给其他人。 徐则立郁闷到不行,他在办公室里哭惨,就是想将话传进领导的耳朵里,让他们同情他,从而器重他。 没有想到起了反效果,领导给他减少了工作量,不让他跟重量级的项目了,他心里真是恨得要死。 他没有想到是心心念念想要重归就好的贝碧棠弄的,要是真相,恨不得将贝碧棠给撕,哪里还想舔着贝碧棠。 美人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功名利禄。 徐则立张嘴还想要说一些鬼话,但余光眼尖地看到顾望西返回来,他连忙说道:“碧棠,我急着去哄人,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啊。” 在顾望西回到贝碧棠身边之前,徐则立溜掉了。 他背后说着顾望西的坏话,可不敢当面和顾望西对上,两个人站在一起,徐则立连跟顾望西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2章 顾望西拿着响起来大哥大,递给贝碧棠,说道:“你的电话响了。” 贝碧棠拿过来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个点,无缘无故地打过来,应该是工作电话。 说完,迈着大步子走出店铺。 曾琳琳听着电话嘟嘟的声音,心不断地往下坠。 她手里还捏着一个笔记本,那是徐则立忘记落在家里的。 她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单单只记着一串号码那一页,底下的页脚都微微卷起来泛白了,可想而知,徐则立看着电话号码,摩挲了多少次。 曾琳琳捏得胳膊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像个虚弱的病人。 从开年开始,徐则立身上越来越重的香水味,越来越不爱回家,她去问许慧秋,许慧秋只会搪塞她,徐则立工作忙,睡在办公室了,次次都是这个答案。 最近家里,许慧秋和徐正清脸上的喜色,许慧秋隔天亲手熬制的鸡汤,但是她从来没有在饭桌上看到过。 “喂?”一道年轻的女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曾琳琳如遭重击,笔记本从她膝盖上掉落在地板上。 贝碧棠见没人说话,再次问道:“喂?” 曾琳琳深吸一口气,狠声说道:“你是谁?我老公为什么会有你的电话?!” 贝碧棠眉头一皱,莫名其妙,她不会是被人拉出来背黑锅了吧? 她刚想开口解释,打错了,自己不认识你老公。 突然脑子里浮现一道声音,前不久她在医院里听见过,贝碧棠弯了弯嘴角,不急不躁地问道:“谁是你老公啊?” 曾琳琳被贝碧棠从容的语气,气得浑身发抖,她怒吼说道:“我老公是徐则立,我告诉你,你马上跟他……” 贝碧棠可不想听曾琳琳提徐则立,她打断说道:“曾琳琳,你不认识我了嘛?前不久我们还在医院见过面呢。” 曾琳琳猛地一愣,然后回想了好一会儿,她语气呆呆地说道:“你哪位啊?” 贝碧棠温柔一笑,柔和万分地说道:“曾大小姐,我贝碧棠啊。对了,你这个前妻要不要xxx店来恭喜一下徐则立,他来买结婚戒指,好像要再婚了。” 贝碧棠听着挂断声,摇了摇头,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琳琳怎么这么弱了?可见徐则立是一个多么不好的伴侣。 曾琳琳当年也算间接帮我脱离火坑了。 她转头看向店里面,徐则立笑得猥猥琐琐,光天化日之下搂着小情人的腰。 脸上不见半点美丽踪影的曾琳琳,却在家里强忍着哭腔,给她这个“第三者”打电话,来宣示徐则立的主权。 两相对比,真是鲜明至极。 顾望西开着车,脸上神情莫测,他突然开口说道:“刚才在店里面,走过来跟你说话的男人是谁?” 徐则立一副熟人的语气,在她跟前,诋毁顾望西,顾望西本人却丝毫不知道有徐则立这么一个人。 贝碧棠只觉得好笑,她也真笑了出来。 见顾望西沉着脸,贝碧棠忍住了笑,淡淡地说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惹了我,等着我报仇的人。 听贝碧棠这么说,顾望西大松一口气,贝碧棠身上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也美得让人很有距离感,很男人有那个勇气,上来跟她搭话。 刚刚那个男人,贝碧棠却和他有了互动,应该是贝碧棠心情好,所以才跟那个陌生男人说了一两句,是他大惊小怪了。 顾望西咬了咬牙,心想,看来,他得抓紧点了。 顾望西柔声说道:“安娜是不是要去香港学网球。” 贝碧棠点点头,随口应道:“是啊。” 女儿太聪明,她不想女儿错过该有的童年经历,又不想耽误女儿的聪颖。 所以只让女儿每周上三天学,剩下的时间让安娜自由支配,她想去上学可以,想学其他的东西也可以。 安娜最近对马术和网球有了兴趣,贝碧棠二话不说,给女儿找了资源。 马术还好,在大陆不难找到教练和场地,网球却有点难找,找到的不是半吊子业余水平,就是连球拍都没上手过,只学过理论知识。 贝碧棠干脆让安娜飞去香港学了。她也有交情不错的女性朋友在香港,安娜也认识,可以让安娜住在她家,拜托一下她家司机来回接送。 顾望西轻声说道:“让我陪安娜去香港打网球怎么样?” 贝碧棠顿时神色一冷,她拒人于千里之外般说道:“顾望西,你不要太过分了,安娜我也没让你少见。” 哪怕她很相信安娜对她这个母亲的感情和依赖,她也没办法不安,顾望西不同于苗秀秀她们,“亲生父亲”这四个字会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优待。 顾望西连忙放缓了声音,解释道:“碧棠,你别误会,我只是听说井田也来上海工作了。” 哪知道贝碧棠的脸色更冷了,她眯起眼睛,沉声说道:“顾望西你威胁我?” 井田曾经是贝碧棠的对手,贝碧棠那时候年轻气盛,操刀的销售方案在美国市场大获成功,一点不留情面地击败了井田所在公司。 井田在业内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著,他的对手,无论是同一家公司的,还是其他公司的,一不小心都会出一点意外。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3章 贝碧棠早就接到井田又来当她对手消息,对此她不放在心上,对女儿这次去香港,她也不是没有安排的。 顾望西的话惹怒了她,一是质疑了她对安娜的爱护和关心,二是顾望西想要拿安娜的安全作筏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贝碧棠由不得其他人拿安娜做理由,哪怕是安娜的亲生父亲也不行,因为她自己也从来不会这样做。 顾望西面色焦急,认真地解释道:“碧棠,我没有那个意思,我陪安娜去香港,只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借此机会培养感情,我脑子都没有闪过一丝这个念头。本来我想说是,让安娜不要去香港的,又觉得不合适。” 尽管徐则立让顾望西有了危机感,但他真没有想过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 在顾望西心中,安娜是安娜,贝碧棠是贝碧棠,他不会利用安娜争取到贝碧棠的,他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单纯地关心女儿。 贝碧棠呼出一口气,稍微冷静下来,看顾望西脸上的真切不像作假的,她知错就改说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顾望西不在意地笑笑,温柔地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太在乎女儿了。” 贝碧棠笑笑,没有接话,错了就是错,她不想找借口。 回到小区门口,下车前,贝碧棠轻声说道:“你先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吧,安娜去香港的那几天就都交给你了。” 顾望西立马喜不自胜。 顾望西比她在香港有人脉,毕竟他是先从香港发家的,有男人不用白不用,省得麻烦她朋友了。 第101章 这天深夜时分,某处家属楼,最左侧的那一栋二楼最里面的房门被捶着震天响。 里面的灯光亮起来,坐在沙发上的曾琳琳连鞋都没有穿好,就飞快赶忙去开门。 另一间的卧室灯也亮了,门一开,许慧秋披着外衣出来,看着曾琳琳吃力扶着醉醺醺的儿子进来,她没有半点上去帮忙的打算,反而悠哉悠哉地看着,并且打了个哈欠。 曾琳琳咬着牙将徐则立往她们的卧室里拖,许慧秋低声说道:“鞋子、衣服都给小则脱了,再给他擦三遍神,熬个醒酒汤,喂小则喝下,要是他不喝,就放在炉子上温着。问一声,他是不是今晚只喝酒不吃饭,是的话,再弄碗小馄饨。” 曾琳琳满头大汗听着许慧秋光出嘴,指挥她怎么照顾她儿子。 虽然曾琳琳一声不吭,但是许慧秋知道她一定会照她的话来做的。 许慧秋站在主卧门口,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徐则立,念叨了一句,“怎么喝得这么厉害。”,然后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卧的灯熄灭了,主卧的灯却是通明。 曾琳琳轻柔地将徐则立的鞋子脱下来,又伸手去脱他身上的衣服,先是外衣。 曾琳琳拿在手上,心怦怦地直跳,她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徐则立,见他还是双眼紧闭,打着呼噜。 她回过头来,慢慢地将手伸进外衣口袋里,摸所里一阵子,钢笔、钱包、工作证、车钥匙……然后眉头一皱,摸出一张折好的纸张。 曾琳琳站在阴影里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如针般的挣扎,颤抖着手,将那张纸张摊开看。 是一张孕检单子,上面写着孩子已经有五个月了。 曾琳琳吊在悬崖峭壁上的心,啪唧往万丈深渊坠落,摔了个稀巴碎,摔成猪红色的泥浆。 曾琳琳的手终于不抖了,她三两下,将孕检单子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回去,重新放回徐则立的外衣口袋里。 单子一放好,曾琳琳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空,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捂着脸低低地哭了。 这张孕检单子是全丽娟故意放进徐则立口袋里的,安的心思就是让曾琳琳这个老婆看见。 徐则立结婚一年,没有当父亲的念头,结婚两年,有了念头,结婚三年,还没孩子他急了。 结婚十年,外头的才让他当上了父亲,徐则立没有因为孩子的母亲见不得人,而减少半点喜悦。 孩子的父亲是他就行了,母亲是谁,对他来说,毫无区别。 更何况全丽娟怀孕以来,只爱吃酸的,李燕子和许慧秋都说怀的是个儿子,连他那些亲近的有知识有文化的朋友,也说全丽娟肚子里是个男孩。 徐则立对此深信不疑,整天喜气洋洋,所以全丽娟让李燕子烧个徐则立爱吃的菜,再灌醉他并不难。 虽然徐则立从来不在全丽娟这个小的面前说,曾琳琳的事。但是全丽娟将徐则立灌醉后,什么话都能套出来。 得知曾琳琳的娘家那么有本事,本人却那么窝囊后,她嗤笑一声,十分轻视曾琳琳,又嫉妒她站在坑位不拉。 所以才将孕检单子塞进徐则立的外衣里,来气一气曾琳琳,料曾琳琳即使被气得吐血,也不敢发作,毕竟徐则立的心可是在她这里。 她还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将来她的孩子生下来,让徐则立抱回家去,让曾琳琳养着。 她的儿子既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曾琳琳父母那么有钱,养着养着动了真感情,曾琳琳父母的钱财还不是她孩子。 有两位老人在,曾琳琳也不敢对她儿子不好。至于儿子不在她这个亲生母亲身边长大,她并不舍不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4章 孩子嘛,她想要,以后可以躲乡下,再生一个,养在自己身边。况且孩子越多,她越有理由伸手向徐则立要钱。 躺在床上的徐则立清醒了一点点,感到浑身上下不舒服,他眉头皱得死死,含着火气嘀咕道:“曾琳琳,你人呢?!死哪去了?” 叫了一句,没力气了,他缓了口气,接着叫骂道:“死黄脸婆,快点来伺候我!” 徐则立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坐在床尾地板上的曾琳琳听得字字清楚。 她像是听到什么召唤一般,哭也不哭了,一脸的慌里慌张,撑着手站起来,快步走到床头,伸手想要安抚徐则立。 就在她触摸到徐则立额头的那一刻,曾琳琳猛地一咬自己的舌尖,随之反手狠狠地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曾琳琳是一点也不心疼自己,将隔壁睡着的徐正清都给惊醒了,他冲着墙壁问道:“怎么回事?” 没人应声,接下来也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徐正清翻了身,继续睡。 曾琳琳打开衣柜,拿出一个空的黑色行李袋子,收拾了几套衣服进去。 然后,她又将自己的所有证件和钱包拿齐全了,沉默着打开卧室的门,房子的大门,低着头走了出去。 她走近茫茫的黑夜之中,街道上只有飞驰而过的一两辆出租车,整座城市都在安眠,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怕。 这些年她越来越胆小了,怕见生人,怕接触新鲜事物,只有与柴米油盐打交道,她才有安全感,这会她什么也怕了,哪怕被车子撞死,她也不会后悔走出家门。 曾琳琳找一家看起来正规的旅馆,拿着身份证开了个房间,房间里有张小桌子,上面还有记事薄和笔。 曾琳琳眼睛一亮,如获至宝地扑过去,拿起记事薄和笔,双腿盘起来,坐在地板上,旋开笔帽,低着头洋洋洒洒在记事薄上写了一行又一行。 晨光大亮,一视同仁,见者有份,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镶上层金边。 曾琳琳拿着厚厚的一叠信,走出了旅馆的大门,将信投递到街边的邮差桶里。 曾琳琳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觉得浑身舒畅,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好在有关部门没让曾琳琳等太久。 她一直住在旅馆里,连一日三餐都是叫人送上来的,没跟任何联系,也没有任何人找她。 直到十来天后,许慧秋六神无主地打电话给她,“琳琳,小则被人抓走了!” 她握着大哥大,听着许慧秋的哭声,徐正清的叹气声,笑得心满意足,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一趟,彻底做个了断了。 许慧秋看着曾琳琳一件件地往行李箱里塞东西,急忙问道:“你要干什么?!这什么时候,你不想着去救小则,还要回娘家!” 徐正清急忙怒依譁喝道:“闭嘴!头发长见识短!琳琳是回娘家搬救兵去,是不是啊?琳琳。” 徐正清这副面孔,曾琳琳有九年没有见过了,她撩起耳边的碎发,笑了笑,摇头说道:“你们不是要我跟我阿爸姆妈断绝关系嘛,怎么让我去找她们?” 徐正清脸色一僵,然后勉强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琳琳,小则可是你的丈夫,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能这个时候不懂事。” 曾琳琳冷冷一笑,嘲讽地说道:“这些年,我荣过吗?我就是你们家的一个老妈子而已,不仅倒贴钱,还要陪你们儿子睡觉!” 徐正清叹气,装模作样地说道:“这些你,你和小则的夫妻关系越来越差,我这个做公公的也不好插手。琳琳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育小则,让他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别被外面的坏女……” 许慧秋一听,眼见地徐正清要说漏嘴了,连忙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徐正清顿时住嘴,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了,外面的那一个女人不要紧,关键是她肚子有他们老徐家的种呢。 徐正清改口说道:“琳琳,是他们抓错人了,小则怎么会犯错误呢?一定是小则正直,得罪人了!你可一定要救他呀!” 曾琳琳捂嘴一笑,徐则立是怎么进去的,她这个人再清楚不过了,徐则立可是她大义灭亲亲手送进去的。 曾琳琳面色冷冷地说道:“我要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许慧秋急忙喊道:“你要去哪里?!” 曾琳琳拉上行李拉链,直起腰来说道:“当然去青岛陪我自己的阿爸姆妈。” 许慧秋扯过行李箱,摇头说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小则怎么办?!” 曾琳琳面不改色地伸手说道:“将行李给我,我姆妈的人就在楼下,你确定要跟我打起来?” 楼下自然是没有她姆妈的人,她是个不孝女,这些年脑袋被虫蛀了。 因为姆妈阿爸不肯给徐则立买车买房,补贴徐则立,从而恨上了他们,觉得自己的父母是她婚姻不幸福的罪魁祸首。如果他们肯给钱、给资源给徐则立,徐则立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她又在徐则立他们的挑唆下,使劲闹腾,用不肯回家见她们威胁,如今,只有徐则立他们缺钱花的时候,她才会给父母打电话,句句话都是要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5章 等她和徐则离完婚后,她一定要去青岛,跪在父母面前,乞求她们的原谅。 许慧秋顿时身子一缩,曾琳琳姆妈的威力多年犹在,她看向徐正清。 徐正清皱眉,叹气说道:“给她吧。” 两人看着曾琳琳提着行李往外走,就在她走出门口之际,徐正清不肯死心地说道:“琳琳,要是小则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曾琳琳回头,微微一笑,打量了一下房子里陈设,目光落在客厅里豪华的二十七寸彩电上,讽刺地说道:“哼,你们还是顾好自己吧,该卖的卖吧,将钱交上去,说不得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大学毕业后,她只工作了三个月,就回家一心备孕,徐则立每个月只给她十块钱零花钱,三年前涨到二十块钱。 这二十块钱,她不仅要负责家里的所有开销,小到一把葱,大到购买置换家电。 许慧秋和徐正清还伸手向她要好衣服、好鞋子穿,隔三差五地嚷嚷自己身上哪里疼,要吃燕窝鹿茸补品。 她连徐则立每个月的工资是多少都不知道,她像是着魔般去找父母拿钱,再往她们身上花钱,这十年,她估摸算了一下,花了差不多十几万了吧,只少不多。 要算总账,徐则立还欠她的呢,她可没花徐则立一分的脏钱,他的钱许慧秋和徐正清手里可不少,她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这些年,他们将自己当聋子,瞎子,可从来避开她,徐则立进去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被套上手铐那一刻,徐则立就知道自己完了,他一点侥幸都没有,对自己这些年做的事一清二楚。 在判决下来之前,他担心父母和全丽娟肚子里孩子,他急忙要见到父母,他们让他等着,没几天,告诉他,许慧秋和徐正清也被关押问话了。 他瞒着的事情都给捅出来了,徐则立也不怕了,让人通知全丽娟,自己想要见她一面,叮嘱她一些事情,让她以后怎么走。 徐丽娟没来和他见面,徐则立生气愤怒,又拿全丽娟没办法,只能一直诉求,他要见全丽娟。 全丽娟被不断发传条,只能妥协接了徐则立的电话,她现在如同惊弓之鸟,要她去看守所见徐则立,她不敢。 徐则立一开口就是:“孩子现在还好吗?” 全丽娟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肚子,不敢出声。 见全丽娟不敢说话,徐则立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一个劲地安抚说道:“你让你阿妈接你回乡下生孩子,这两年,我也没少给她钱,看在钱的份上,让她好好照顾你和孩子,我以后一定会报答她的。你在外面等我,等着我出来,其他的不用去想。” 全丽娟呐呐地说道:“孩子没了。” 她要是不说实话,徐则立还要再找她。 徐则立脑子一片空白,咬了一下手腕,才哑声说道:“你说什么?!” 全丽娟小声说道:“我去医院将孩子打了。” 徐则立怒火中烧指控说道:“全丽娟你怎么那么狠心!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生下孩子,将他交给你阿妈带,自己进厂打工,还怕养不活一个孩子吗?反正你以前也是干这个的,跟我两年,就吃不了苦了吗?!” 全丽娟眼睛一闭,飞快地说道:“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前老板的。” 她什么也不懂,靠上徐则立,只能找前老板,让他给她出主意,怎么讨徐则立的欢心。 男人果然最懂男人,有前老板做军师,徐则立越来越舍不得她,来她这里也越来越频繁。 但是她心里一直没着落,怕过个两三年,徐则立将她甩开,再找一个鲜嫩的。 将自己的苦恼说个前老板听,前老板让她赶紧怀个孩子,她先是偷偷地将避孕**破,然后又哄得徐则立肯让她生孩子。 但一直怀不上,她暗中看了医生,吃了那么多的药,也没个效果,只能听前老板的话,借精生子了。 现在徐则立出事,前老板不敢沾上一星半点,全丽娟可是徐则立的情人,孩子他虽然稀罕,但是全丽娟肚子里的那个,他不敢要。 他给了全丽娟一笔钱,又带她去医院一趟,亲自盯着,让她把孩子打掉。 全丽娟将钱分了一半给李燕子,李燕子连照顾女儿小月子都不愿意,让她没找到下家之前,别联系家里,连夜坐汽车回老家了。 徐则立面色惨白,如遭雷击,许久之后,他眼睛出血问道:“全丽娟你告诉我,你的第一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我?!” 啊?全丽娟的脑子懵了一瞬,她完全没有想到徐则立死到临头了,还在意这个? 她也生气了,现在她可不怕徐则立了,徐则立在里面,她还在外头呢。 全丽娟冷笑地说道:当然不是,我在厂子的时候,就交男朋友,该做的都做过了。” 村里出去的女孩子,过年过节,光鲜亮丽地回来,全身上下都是新的。连她们的阿爸阿妈都给笑脸给她们。 十六岁就要寻人家嫁人的全丽娟动心了,央求着同村的姐姐们,带她一起出去打工。 来到大城市,一出汽车站,就直奔工厂,一开始全丽娟对这座城市的繁华没有多大的概念,她的同乡还好心告诫她,不要昏了头,被厂里的小年轻给哄了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6章 小有姿色的全丽娟在厂里收到好几个男工的追求,没有父母长辈的约束,追起人来怎么大胆怎么来。 全丽娟很快就被一个最会哄人的男工友追到手了,两人一起上下班,去吃食堂,看厂里放的电影,在小树林里拉手、拥抱。 前面都是非常正常的恋爱流程,跟那些做办公室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但这一切都在那个黑旅馆之后改变,两人的甜蜜荡然无存,男工友虽然还跟她见面约会,甚至是开房亲密,但他的眼神总是鄙夷的,好像在看一个低贱的玩样。 徐丽娟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问出了出来,她这才知道症结在哪里,原来是第一夜,床单上没有那一点红。 可是她确实是没撒谎啊,她是清清白白的,在男朋友之前,跟其他异性连个小手都没拉过。 她万般解释,男朋友根本不信,对她视而不见,后来更是直接对她说了,分手。 分手后,全丽娟消沉了一阵子,直到被厂里的大老板叫到了办公室。 那个秘书带她逛了好几天的城市,吃吃喝喝之后,老板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在她表示乖乖听话后,她被带到了一套大房子里,里面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和橱窗里的高跟鞋。她完全被迷住了,心里的那点忐忑不安不见了。 老板知道她交过男朋友,目光一暗,又从保姆那里知道她月经量很小后,目光一亮。 很快她就见到徐则立,老板告诉她,让她不要让徐则立轻易得手,什么时候得手,怎么得手,由他来安排。 老板算好了时机,让她在月经来的第一天,跟徐则立上了床,骗过了徐则立。 “全丽娟,你怎么敢?!”徐则立知晓真相,恶狠狠地说道。 徐则立以为他是谁,都成落水狗,还对她这么凶。 全丽娟气不过,嘲讽地说道:“我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你,但是我告诉我第一次也是没有落红那玩样的。徐则立这么多年,你都误会你老婆了,根本不能用狗屁落红,来判断女人是不是第一次!” 徐则立听了,顿时抱头痛哭,都没空逼问全丽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创伤,连父母都没有告诉过,也许他是真的错怪曾琳琳了。 全丽娟听了徐则立的哀嚎,哈哈大笑挂了电话,她相信徐则立不会再让人联系她了。 徐则立确实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全丽娟这个女人,他转头闹着要见曾琳琳了。 曾琳琳想亲眼目睹徐则立的惨状,于是她来了。 曾琳琳的人一出现在门口,徐则立马上惊喜万分,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原配好,靠得住。 曾琳琳施施然地坐下,认真地瞧着徐则立,心想,徐则立虽然憔悴了不少,但是跟她比,还是差得远呢。 徐则立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他清咳一声,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喃喃地说道:“琳琳,我错了。” 曾琳琳冷冷地说道:“我向法院申请离婚了。” 徐则立瞪大眼睛,是了,他和全丽娟的事,曾琳琳一定知道了。 徐则立抬起手来,往自己脸上打,假哭说道:“琳琳,这些年我错怪你了,我不是人!一直不相信你的话!现在我信了!误会解开了,我一定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琳琳,你不要跟我离婚了,我只有你了!” 曾琳琳一愣,有些听不懂徐则立的话,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天,才恍然明白。 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十年的婚姻,她在乎徐则立的那一点爱,徐则立却耿耿于怀她的贞洁。 她是骗了徐则立没错,但是除了欺骗这件事,她没有任何对不起徐则立的地方。 她相信,哪怕她当初跟徐则立说了实话,徐则立也舍不得她这颗大树。 都是报应,当年徐则立抛弃了初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去整无辜的贝碧棠。 她被这桩婚姻折磨了十年,徐则立享福了十年,现在该轮到徐则立遭到报应了。 曾琳琳的笑声停了下来,盯着徐则立,突然开口说道:“我怀孕了。” 说完,曾琳琳低头,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徐则立顿时高兴地说道:“什么时候到事?琳琳,我要当爸爸了,谢谢你。” 曾琳琳抬起头来,讥讽地说道:“徐则立,你忘了,我一年都没和你同房过了。” 徐则立僵硬得像一颗被雷劈过的枯焦的树,曾琳琳再下一锤,缓缓地说道:“我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你,孩子的父亲也不是你,是我姆妈的人,为了孩子我会和他结婚的。” 她没有联系父母,但是她们爱女心切,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她,出了这么大事,她姆妈立马派人来帮她了。 她也是有需求的,她姆妈在电话里,特地提了一句,那个男助理,单身。 徐则立狠狠地抓着椅子扶手,晕乎乎地闪过一个念头,贝碧棠信口胡诌的话有一点也许是真的,他是真的不行。 徐则立脑子一激灵,目光如炬,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说道:“琳琳,我愿意当孩子的父亲!”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7章 曾琳琳笑了笑,下巴一扬,高傲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他比你年轻,比你高,比你长得好看,读的大学也比你好,那方面也比你强,更能满足我。” 徐则立努力忽视最后一句话,声音像沙子磨出血沫来,说道:“琳琳,他一定是惦记上了你姆妈家的公司!要不然为什么会看上你这个老……” 徐则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将最后两个字咽回肚子里去。 曾琳琳耸耸肩,轻松一笑,说道:“没关系啊,我不介意,我也是看上他的脸和底下的二两肉而已。你觉得可能吗?我姆妈这些年都不会听你这个正经女婿的,让你暗中管着公司,放人进去。经过这次惨痛的教训,她会信任另一任女婿?” 再说,结不结婚,都不一定的呢,她和父母开心的是有了小孩,那个男人无关紧要。 曾琳琳想想,自己的心里防线也是很高的,被徐则立和那老两口,言语打压了十年,是个人都崩溃了,她能撑下来,要是她真听了徐则立的话,假装轻生逼父母妥协。 说不定现在她坟头草都三尺高,徐则立娇妻在怀,喜当爹,她父母大概率活生生被气死。 看着徐则立像个疯子一样,扯下一缕缕的头发,曾琳琳舒心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出这间会见室。 室外,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炙热的日头照在曾琳琳的身上,让她的心都烫了一下。 这十年,她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大的庆幸是没有连累父母太多,她们还好好的,等着她回家。 十几万的钱财,一栋洋房,她赔得起,这是父母给她的底气。 可笑,她身上有许多的标签,xxx的女儿,七十年代的大学生,某某单位的干事……为了一个最末尾的徐则立的妻子身份,将其他的都抛之脑后了,徐则立将她训练得如同一条哈巴狗,毁了她的人格尊严。 从现在开始,她要将这些捡回来。 第102章 夜静悄悄的,夜凉如水。 床头的书看完了,贝碧棠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进书房,弯腰在书架上找了一会儿,又找出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看。 她拿着书,想要返回卧室,突然目光一顿,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没有署名的信。 她想起来了,回家时,胡芬儿告诉她,有她的一封信,她怕弄不见了,给放到书房的桌子上了。 她忙着陪伴安娜玩耍,将这封信给忘了。 谁寄给她的?不会是顾望西弄的这一出吧? 贝碧棠怀着深深的疑惑,走过去,将书放下,拿起那封信,正反面都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她只好将信撕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严格来说,这不是一封信,雪白的纸上只有长长的一段话。 “贝碧棠,我是曾琳琳。我先说一声对不起,一是为当年羞辱你和让李大强给你使绊子的事,二是无论如何,我也算间接抢了你的男朋友。你亲眼看见过徐则立带着情人招摇过市,应该就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怎么依譁样了。十年,我饱受徐则立一家的搓磨,活成我当初最瞧不起的那种女人,早知如此,我宁愿永远活在结婚前的那一刻。我付出了代价,徐则立进去了,他做的事没个十几年出不来,你不用出手对付他了。十年、十几年的光阴都是我和徐则立自找的报应。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但是当初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最后我附上一张房产证明,是我迟来的道歉礼物。” 贝碧棠的眉头先是轻轻地一皱,然后很快松开,嘴角弯了起来。 她将信撕碎扔进废纸篓里,眼睛里满是笑意,决定明天就带安娜去过户,上百万的房产,她为什么不要? 曾琳琳送上的房产证,是最合适、也是最快了结她两之间的恩怨的方式。她要曾琳琳和徐则立付出代价,才不要假模假样的一声道歉。 她相信曾琳琳一定调查过她,如果她没有今天的身份地位,没有成功,还是窝在小菜市场里的临时工,为了五斗米低声下气不肯丢掉那份工作,没有毅然决然地转手卖掉工作,参加高考,并且为了考上大学孤注一掷,最后还考上了。 即使曾琳琳如今家破人亡,路上瞧见了她,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不别说道一声对不起了。 曾琳琳宁愿送上百万的独栋老洋房,也不愿意当面道歉,曾大小姐的面子一如既往的值钱。 贝碧棠嗤笑地想着,那这房子,她拿了,好过曾琳琳为了避免被报复,假惺惺来当面说对不起。 贝碧棠猜得不错,从贝碧棠清亮的嗓音,曾琳琳就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很是如意,功成名就。她羞于见一个当初一万个看不上的人,才心痛地送上了一栋洋房,和贝碧棠和解。 贝碧棠撩开被子,坐了进去,却再也看不下书了。 她一脸的沉思,李大强、徐则立、曾琳琳、甚至是自己的亲人,她都一一还了回去,从此以后,可以将前人前事彻底地留在过去了,心情确实有点不平静。 过了一会儿,犹豫的贝碧棠,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慢慢地抿着喝。 今晚的酒太醉人了,贝碧棠三两步走到电话机前,拨了一串号码,那边一接,她就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液,轻声地说道:“顾望西,你来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8章 借着屋外洒进来的月光,顾清华从西式厨房里探出头来,悄声问道:“你干嘛去?” 顾望西背影猛地一顿,灯光一亮,他回过头来,神情错愕看着手里捂着水杯的姆妈。 他不由地摸了摸鼻子,讪笑说道:“姆妈,你起来喝水啊。” 顾清华含着笑意,再次问道:“你要出去哪里?” 顾望西脸一红,小动作不断,像小时候被抓到偷偷玩游戏那般,又摸了摸头发,含糊地说道:“姆妈,我有事出去一趟。” 顾清华笑而不语了几秒钟,才摆手说道:“去吧,快点走,我正好将门反锁上。” 听着前院传来的汽车启动声,顾清华也不急着回房了。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嘴角含笑,一边喝水,一边想着,深夜出去,还喷了香水,这里面没点桃色她才不信呢,看来家里要有喜事了。 贝碧棠的心也同样地躁动不安,她环着双臂,在玄关来回走动,直到顾望西传来了一条信息:碧棠,是我,我到门口了。 贝碧棠三步并两步,去开了门。 门刚开一条缝,顾望西就钻进来了。 顾望西一把搂住贝碧棠的腰,精准无误地吻上她的粉唇,伸脚将门给勾住,然后轻轻地推着将门关上。 “呜呜……” 贝碧棠用手抵住顾望西的胸膛,在黑夜里,凝视着顾望西深沉的黑眸,喘着气,小声说道:“去我房间。” “我抱你。”顾望西轻声说道。 下一秒贝碧棠被猝不及防地公主抱,她低呼一声,又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主卧阳台上一盆垂丝茉莉,宛如珠帘,开得灿烂,淡香随风飘进房间里。 贝碧棠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发现顾望西还在弄她,她都懒得抬脚踹他,将头埋进微湿的枕头里,跌进黑甜的梦乡中。 贝碧棠醒来,眯着眼睛看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日光,伸手想去拿闹钟,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她猛然想起自己昨晚干了什么。 身边还有个人,贝碧棠将手缩了回去,声音含糊说道:“什么时候了?” 顾望西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道:“七点半了。” 还好,只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贝碧棠庆幸想着。 顾望西撑起头,吻上她薄红的柔唇。 贝碧棠用力推开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轻皱眉头,说道:“都没有漱口。” 顾望西挑了挑眉,含笑说道:“我不嫌弃你。” 贝碧棠微微扬起下巴,没好气说道:“但是我嫌弃你啊。” 顾望西佯装满脸失望,双手一摊,可怜兮兮地说道:“好吧,我这就去刷牙去。” 敌动我不动,贝碧棠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望西作势要下床。 顾望西回过神来,无奈地说道:“就知道骗不过你。” 顿了顿,他捞起地板上的西装外套,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来。 手遮得严严实实的,贝碧棠看不出顾望西拿的是什么。 她好奇地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顾望西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展开手掌,贝碧棠目光一闪,她记起这个盒子来了。 顾望西打开盒子,递到贝碧棠面前,面容紧张地说道:“我之前送过你一次,你应该忘记了,现在我再送一次,希望你能收下来。” 贝碧棠沉默了一会儿,才神情难以捉摸,轻声说道:“这个太华丽了,不适合日常戴着,你再给我买一个简单一点的吧。” 啊? 已经做好被贝碧棠拒绝的准备的顾望西,好半天脑子才转过弯来,他呆呆愣愣地问道:“那这个呢?” 贝碧棠好笑说道:“你先放在床头上,等会我看要不要放进保险箱里。” 顾望西顾不上疑惑,将传家戒指往床头柜上一放,猛地将头埋进贝碧棠的颈窝里,不断蹭着,柔情蜜意地说道:“我给十个,让你十个手指头轮着戴,它们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都跟里你,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贝碧棠眼睛弯弯,假咳一声,将顾望西的头从她脖子上推开,冷静地说道:“顾望西,我有点话跟你说。” 一见贝碧棠这副模样,顾望西就感觉要坏事了,他真想捂住耳朵,摇头,无理取闹地叫嚷道,我不要听,不要听。 但在贝碧棠认真的目光下,他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般说道:“你说吧,你说什么我答应。” 贝碧棠面容严肃地说道:“顾望西,我们两个可以试着交往,但我先声明,我不会再生孩子的,你不要想着让我再生一个孩子。如果你还想要孩子,可以去找适合你的人,我们关系止于昨夜,以后你在我眼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安娜的父亲。” 她要给安娜很多的钱,也要给她很多的爱,孩子有一个就够了,一个也足够让她体会到做母亲的感觉。 顾望西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等贝碧棠说完,他开口说道:“碧棠,我也不想要第二个孩子,我缺席了安娜的生活这么多年,补上这段空缺时间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再来一个孩子,分割父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9章 他想,那个谢蔚然被踢出局的原因一定是这个,临时反悔,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然好端端的,都要见家长了,贝碧棠都跟他分了手。 说他卑劣也好,他觉得上天真是厚待他,让他是安娜的亲生父亲,贝碧棠不想再生孩子,对谢蔚然来说个问题,对他则完全不是问题。 但即使安娜不是他的孩子,以他爱贝碧棠的程度,他也会没有一点犹豫地接受贝碧棠的条件,并会证明给她看。 贝碧棠面色一松,笑笑说道:“那以后你可以留宿。” 说完,贝碧棠一害羞,微微偏过头,要起身去刷牙洗脸。 激动的顾望西拉住贝碧棠的手臂,将她拉倒在自己怀里,用下巴轻蹭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再躺一会。” 贝碧棠没应声,但也挣扎。 整座房间是香槟色调,绮丽又干净,白色的六门大衣柜,黑棕色的梳妆台……顾望西之前都不敢想能这么快进入贝碧棠的香闺里来,但这会儿他没有心思放在观察房间上。 顾望西有力温热的大手伸到腰间,给贝碧棠轻轻揉着腰,他的手常年画图,指腹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引起阵阵颤栗。 贝碧棠的眼睛慢慢地覆上一层水光薄膜,她赶紧抓住顾望西的手,红着玉耳垂,努力面上做出一副强硬的样子来,说道:“时间不早了,安娜都起来了,快点起来。” 话音一落地,她就像一只灵巧的小鹿,从顾望西怀里逃脱,跳下床。 贝碧棠看着地上不成样子的衣物、床单和被子,瞪了顾望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收拾残局。” 窗帘被拉开,阳光明媚地冲进屋子里。 两人洗簌完毕,出了房间。 都挂着两个黑眼圈,但是贝碧棠昏昏沉沉的样子,顾望西精神亢奋的像是去参加高考,考个重点大学不成问题的状态。 胡芬儿已经将早餐做好,正端上餐桌,看到顾望西从贝碧棠的卧室里出来,笑得平常,打着招呼说道:“顾先生来了,早上好。” 顾望西点头笑笑,说道:“早上好。” 目光一移开,不期然对上安娜黑溜溜的大眼睛,顾望西脸上的调笑和春风瞬间不见,换上正经、温柔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安娜的刘海,软声说道:“安娜,早上好。” 安娜看向他身后的贝碧棠,用蜜糖般的语调说道:“妈妈,早上好,一晚不见,安娜好想你啊。” 然后,她才转过头来,看着顾望西,礼貌而疏离地说道:“早上好,顾叔叔。” 贝碧棠顿时顾不上自己的腰,连忙快步上前,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宝贝女儿,并说道:“安娜,妈妈的宝贝儿,妈妈也很想你。来,亲一个。” 啪唧。母女两个在那里相互亲亲,没一个人眼里有顾望西这个大活人的。 胡芬儿适时地开口说道:“顾先生坐下来,吃早餐吧。” 她将手里的汤盅端到贝碧棠平常坐的位置上,笑着说道:“这道红枣枸杞党参鸡汤,是我跟楼上的阿珍学的,碧棠喝喝看,我熬得好吗?” 胡芬儿一大早起来,就看到玄关处的男士鞋,她没有去敲门问贝碧棠,要不要多做一个人的早餐,而是默不作声拿出冰箱里的半只老母鸡,炖了一道滋补汤水。 接着,胡芬儿朝着顾望西解释说道:“阿珍是楼上邻居请的保姆,是个广东人,最会煲汤了。” 顾望西意味深长地说道:“胡阿姨有心了,那碧棠要多喝一点了,不要让胡阿姨的心意浪费。” 贝碧棠毫不客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顾望西看着贝碧棠面前的鸡汤,想说,我来喂你吧,但既有老人在这,也有小孩在这。 他要是说这话,贝碧棠肯定是要恼的,他不敢惹她,灵机一动他说道:“安娜,妈妈昨晚锻炼累了,要不然你来喂妈妈吃早餐,叔叔来喂你,好吗?” 安娜一听,天真地拉起贝碧棠的手,无邪地说道:“妈妈,你累了要跟安娜说啊,来,安娜当妈妈,你当宝宝,妈妈来喂宝宝。” 贝碧棠被顾望西搅得羞恼的心,顿时被女儿贴心的软话,给搞得火气顿消。 一家三口,你喂我,我喂你,围成一个圈,相互喂着早饭。 胡芬儿看得乐不可支,低着头偷偷笑。 吃完了早饭,胡芬儿朝贝碧棠问道:“顾先生今天要在家里吃午饭吗?” 贝碧棠脸色微红地说道:“嗯,应该吧。” 顾望西接话说道:“晚饭也在这里吃。” 胡芬儿转而问道:“那顾先生喜欢吃什么?” 顾望西说道:“胡阿姨是要去菜市场买菜吧,我跟你一起去吧,今天我下厨。” 闻言,安娜和贝碧棠母女两个,不约而同地目光质疑看着他。 顾望西轻哼一声,下巴一扬,竖起手指说道:“你们等着看吧,我要今天要大显身手,满汉全席我做不出来,但六菜一汤是没问题的。” 还不是贝碧棠说要找一个,会做饭的丈夫,他这么些年,才陆陆续续学了一身的厨艺。 因为贝碧棠和安娜不喜欢烟味,他连烟都戒掉了,爱物打火机都送给霍世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50章 客厅的白色印花窗帘随风飘扬。 安娜坐在贝碧棠腿上,两人盘地而坐,一起看着绘本。 听到门开的动静,贝碧棠回过头来,看着提着大号购物袋的顾望西,轻声问道:“买了什么?” 顾望西笑着回答道:“一些常见的肉类,还有时蔬瓜果。” 身后的胡芬儿补充说道:“顾先生会买,挑的菜新鲜水灵。” 太阳渐渐地升到天空中央,贝碧棠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闻到香味,不由地走进了厨房。 贝碧棠看着宽敞的台面上,摆着大大小小十来个碗,里面放着切好的蒜末、蒜苗、小葱、香菜、青红辣椒、胡萝卜、火腿丁…… 厨房的台面不算高,两个灶上都开着火,顾望西弯腰用筷子一个个地翻动平底锅里的鹌鹑蛋,旁边的灶上放着一个双耳白色砂锅,熬着猪骨黄豆花生汤。 贝碧棠将下巴抵在顾望西的后背上,微微偏头看锅里金黄的鹌鹑蛋,轻声说道:“别煎太久,安娜爱吃虎皮鹌鹑蛋,小孩子吃多了热气。” 顾望西大声一笑,卖弄粤语,逗弄贝碧棠说道:“热气?我识,明日我煲凉茶。” 贝碧棠轻轻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望西说道:“这里油烟大,你出去陪女儿吧。” 贝碧棠摇头说道:“安娜在书房写作业,不用我陪,我在这里监督你,不要做一些小孩子不适合吃的东西。” 顾望西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水,他指着锅里的鹌鹑蛋,说道:“那红烧肉要不要吃?” 贝碧棠提高音量,清脆地说道:“要!” 顾望西含笑说道:“还要放百结、笋,我知道你喜欢。” 贝碧棠轻哼一声,反驳说道:“胡说八道,你和安娜都喜欢吃红烧肉里面的笋,我只爱吃百结。” 砂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鹌鹑蛋圆鼓鼓、胖乎乎,在锅里溜来溜去。厨房的窗户开着,各家各户的香味传进来。自家的香味不是最刺激的,但在贝碧棠心里是最浓郁、最悠长、最香的。 贝碧棠搂着顾望西的腰,看着他做菜,她想要放开,顾望西还不让。 菜做好了一道,顾望西就用筷子往后一伸,夹给贝碧棠先尝尝味道,等六菜一汤做全乎了,贝碧棠的肚子已然半饱了。 吃过午饭,胡芬儿带着安娜去睡觉,顾望西在厨房里洗碗。 贝碧棠单手撑着脑袋斜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顾望西擦着手出来,看她这样,不由地邀请说道:“跟我一起午睡呗。” 贝碧棠摇头拒绝,她傍晚时分要出差,去沈阳参观工厂,在飞机上有的是大把时间补眠。 经过昨晚,她对顾望西的体力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她短时间内恐惧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顾望西失望地说道:“那好吧,我去给你收拾出差的行李。” 一副十足的家庭主夫模样,贝碧棠抿嘴一笑,朝顾望西勾勾手指头,轻声说道:“不急,你过来,我给你看看安娜小时候的照片。” 她只给顾望西看过女儿寥寥无几的几张照片,实际上她有女儿大大厚厚的四本相册。 贝碧棠进了书房,拉开抽屉,捧着四本相册出来,按时间顺序,先从第一本开始翻个顾望西看,有的照片上用黑色油依譁墨笔写着时间、地点、事件。 但是大多数的没有,因为贝碧棠将女儿的事情都放在心里了,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于是她讲给顾望西听。 这个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安娜正在干什么被拍下来的。 照片大多是安娜的单人照、母女的双人照,还有一些朋友合照。 安娜从襁褓之中的婴儿,慢慢地会翻身、坐起来、走路、说话、上学……顾望西神情专注一张张看过去。 和母女两个合照的一般有男有女,但顾望西往后一翻,手指突然一顿。 二十六岁的贝碧棠站在科隆大教堂前,身旁还站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三十出头的外国男人,他抱着安娜朝着镜头笑。要不是认真看安娜的眼睛和发色,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一定认为照片上的是一家三口。 贝碧棠看到这张照片,瞄了一眼顾望西有些难看的脸色,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是安娜很亲近的一位叔叔。” 要是当年她跟约翰成了,还真就没顾望西什么事了。 她和约翰各方面契合,他在银行业工作,在两人要说个明白,正式交往的时候,约翰突然要去预约工作,她和约翰都不想异国恋,于是交往的事再也没有提起来过。 顾望西长长地“哦”了一声,忍不住小气地问道:“他是谁?” 贝碧棠从从容容地说道:“没谁,说了你也不认识,以后有机会见面,再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还见面?顾望西暗暗磨了磨牙齿,动作有点大地翻到下一页。 贝碧棠好笑说道:“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倒跟我计较起来了。可是有人告诉你在北京跟一位年轻姑娘拉拉扯扯的,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顾望西瞪大眼睛,一副被冤枉的表情,急忙解释道:“我哪有?我守身如玉,清清白白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51章 贝碧棠可不会不相信她的朋友的话,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的朋友可不会趟浑水,跑来提醒她。 贝碧棠眼睛含笑看着顾望西,说道:“你认真想想。” 顾望西沉吟不语了一会儿,然后一拍脑袋,懊悔地说道:“还真有,但那是霍世勋的亲妹妹,我将她归为我妹妹那一类的,她当时心情不好,大白天的喝了很多酒,我总不能不管她。” 贝碧棠知道顾望西说了一半实话,她笑了笑,耸肩说道:“我了解,所以一直没有问你。听说她要订婚了,你肯定要去参加她的订婚典礼是不是,带上我呗,我也去看个热闹。” 顾望西挑眉一笑,得意忘形地说道:“你吃醋了?” 贝碧棠也不反驳,笑着说道:“你开心就好,随你怎么认为。” 她忘不了那位浓墨重彩宛如西洋画一般的女子,是想要去交朋友的。 顾望西一拍大腿,笃定地说道:“你一定是吃醋了!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贝碧棠敷衍地点了一下头,随口说道:“嗯,嗯,我吃醋了。” 看完照片后,顾望西给贝碧棠收拾出差行李,安娜正好午睡醒,贝碧棠去了琴房,看女儿练琴。两人共处一室,但又各自忙碌。 晚饭也是顾望西做的,贝碧棠和安娜虽然没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但母女两个比平时还大一点的饭量,就知道顾望西做菜手艺不错。 胡芬儿还开玩笑说道,自己要失业了。 吃过晚饭,贝碧棠准备去机场,她站在玄关里,弯腰摸着女儿的脸蛋,温柔地说道:“宝贝,妈妈三天后就回来了。叔叔送我去坐飞机,然后他就回家陪你。” 幼儿园最近有不少小朋友患上了流感,贝碧棠给女儿请了几天的假,等这波流感过去,再让她去上学。 本来贝碧棠想让魏碧莉时不时过来看一下女儿,现在有顾望西在,贝碧棠就放心将女儿交给他,没给魏碧莉打电话。 安娜善解人意地挥手说道:“妈妈,拜拜,记得要给安娜打电话哦,叔叔,开车也要慢点,注意安全。” 贝碧棠都舍不得离开女儿了,她硬下心肠,抿嘴说道: “好。” 顾望西站在一旁提着行李箱,缓和气氛说道:“安娜想不想吃糖炒栗子,等会叔叔回来顺便给你买一袋甜甜的糖炒栗子,好吗?” 一个小时后,顾望西带着糖炒栗子回来,给自己消毒了一遍,才走进儿童房,对着坐在书桌前的安娜,温柔地说道:“安娜,你看,叔叔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安娜转过头来,沉静地看着他,目光审视意味十足。 顾望西讪讪地说道:“安娜这是生气,叔叔回来晚了吗?” 安娜伸出一只巴掌,一根一根掰着自己的小手指,清脆地说道:“一次,两次,三次……加上这次总共六次了,妈妈从来不会让任何一个叔叔照顾我的,哪怕有请的阿姨在一起。顾叔叔你是我爸爸,对吧?” 说完,安娜用那双看透一切的清澈眼睛注视着顾望西,而顾望西呆若木鸡。 第103章 贝碧棠出差回来,发现天塌了,顾望西不仅和安娜父女相认,顾望西还将一纸结扎手术单子给她看,让她只能认栽。 顾望西直接登堂入室,提着行李箱入住了贝碧棠家,俨然成了家庭的一份子。 他每天早上起来哄女儿起床上学,送女儿去幼儿园、贝碧棠上班,回家买菜,去公司,然后接女儿放学,做晚饭,再去接贝碧棠下班。 洗洗涮涮,这样的日子顾望西乐在其中。过了一阵子的家庭生活,见贝碧棠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完全将他当成一生的伴侣来看待。 顾望西的脑筋渐渐歪了一下,想带安娜和贝碧棠回家一趟。 贝碧棠看顾望西事事顺着她,她也想顺顾望西一次,没有纠结几天,她就向前迈出了一步,打算带着安娜见顾望西的家里人。 顾望西说服她的理由也很有诱惑力,让安娜多几个疼爱她的亲人。 顾望西回到家,顾清华和张妈正在看中央台的《<a href=https:///tuijian/honglou/ target=_blank >红楼梦》,正放到林宝玉和众姐妹搬入大观园那一集,两人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茶几上放着两盒龙华寺的素面,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焚香味。 见顾望西回来,顾清华头都没抬,指着打包的斋面,说道:“午饭你自己解决,我和张妈就吃这个,没你的份。” 顾望西笑笑,没应声,直接坐在顾清华旁边。 顾清华不禁地从电视机上移开视线,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事?” 顾望西笑得神神秘秘,春心荡漾的,说道:“姆妈,猜一猜。” 顾清华摇头说道:“我不猜,你不说,就安静陪我和张妈看电视,哄得我们心情好,分几根面条吃吃。” 姜还是老的辣,一听这话,顾望西坐不住了,他立马直截了当地说道:“姆妈,我要带你的孙女来见你了。” 顾清华错愕万分,惊呆了。 她一副云里雾里地听着顾望西讲,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顾清华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狠狠地打一下顾望西的手背,生气地说道:“你真是闯出这么大的祸来!有个女儿都不知道!要不是贝小姐回国,我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孙女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52章 顾望西双手合十,诚恳地说道:“姆妈,我知道错了,这不我将碧棠和安娜带回来了。” 顾清华猛地站起来,说道:“我得去翻翻黄历,看看哪个日子好,上贝小姐家赔礼告罪,顺便提亲去!” 顾望西连忙拉急吼吼的顾清华,说道:“姆妈,我们不打算结婚。” 顾清华气愤说道:“怎么,孩子都有了,你还不想担责任?!” 顾清华险些要被顾望西这个孽子气死了。 顾望西叹气说道:“是碧棠不想结婚。” 闻言,顾清华一屁股坐下来,称赞说道:“贝小姐很有想法,结婚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结婚到时候更能利落地走人。儿子,你也要催着人家去结婚,结婚这事不急,慢慢来。” 话语最后,顾清华很不走心地安慰了顾望西一下。 顾望西搓搓脸,点头称是。 顾清华忽然想起她那位糟心的前夫来了,她有些担忧地说道:“你生父知道消息,会不会来找茬?” 顾望西神色一冷,语气很不好地说道:“姆妈,你发现,有我在,他接近不了安娜和碧棠的。” 顾清华点头,气恼地说道:“当初我给你和向南改姓,他放言不再认你们。哼,见身边的小女儿学习成绩那么差,向南反而考上了重点大学,又灰溜溜地想跟你们恢复关系了,他想得美!” 顾清华当初回国,丈夫不仅老婆小女儿都有了,她的女儿被放任自流成那样,对丈夫多年的思念和爱意瞬间蒸发了。 那个不要脸的,居然想跟现在的妻子离婚,和顾清华重归就好。 顾清华被恶心到了,当然不肯,她强硬地要求去扯了离婚证,带走女儿,还给两个孩子改了姓。 愚笨的女儿前夫不稀罕,甚至嫌给他丢脸,她带顾向南走轻而易举,前夫像扔个包袱一样将女儿给她了,但是听说她给孩子改姓后,暴怒要跟孩子们断绝关系。 当时,前夫在意的只有顾望西这一个能给她长面子的孩子,但顾望西见母亲被伤透了心,妹妹被养得窝窝囊囊的,恨他还来不及,哪里在意他这个父亲。 前夫没辙,眼见地顾向南被一点点地掰回来,第二任妻子生的女儿,成绩倒数,他又舔着脸来见顾望西和顾向南了。 顾望西完全不搭理他,顾向南只要他的钱,当面给他个笑脸,钱一到手,这笑脸就没了。 顾清华恨恨地说道:“光播种,不浇水、除草,还想着收获一地好庄稼。我等着看他的下场,那一位对他可是没半点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点不找我麻烦,她一心只想过好日子,借你生父的资源培养女儿,你生父在他眼里就是个工具。” 顾清华越说脸色越平和,“那个孩子跟你和向南一样,对他这个父亲也没有什么感情,说不定怨恨着呢。也是,照顾她的都是母亲,父亲一点也亲近她,天天劈头盖脸地骂她蠢,骂她母亲,做女儿的能受得了?” 顾清华一点也不恨前夫的第二任妻子,反而很客观地认为对方是个聪明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知道要过好日子,往上走,拖着不肯嫁给同村的后生。 前夫一下乡劳动,她立马就决定嫁给当时落魄得连乞丐都不如的前夫,事实证明她押对宝了。 自己女儿变成那个样子,不关她的事,毕竟给女儿吃穿的都是她这个后妈,要不是没有她,向南说不定早就出意外死了。 给吃给喝,都能有心理问题,别说一个乡下的妇人,那些高级知识分子也大把不关注孩子的心理。 说她故意养废向南那是昧良心,她根本没哪个能力。两个孩子在她手里养得,行为思想一模一样,外人和这对异母姐妹聊一会儿,都会认为她们两个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以前,两个孩子都是她管,后来,她没办法回国,前夫是半点不想沾手,直接将女儿交给另一位女人养,从此不再过问。 她问过向南,没有后妈之前,她经常生病、受冻、饿肚子。有了后妈之后,她反而能按时吃上饭了。 有了这位后妈做对比,顾清华对前夫的恨意更上一层楼,也恨自己给自己的孩子选了这么一位薄情寡义的父亲。 “我看那个孩子有野性,眼睛跟狼一样,我等着看,那个孩子能养活自己了,她还会让自己的妈妈待在暴躁的父亲身边吗?那一位到时候选谁,不用说,当然是命根子的女儿。一个孤家寡人的下场是他应得的,哪个孩子能自己有出息,给他长脸,他就喜欢哪个孩子,哪个孩子会对他有感情?” 顾望西觉得他姆妈说得十分对,反正以后他是不会管的,顾向南也不会管,因为生父是她最大的心理阴影,至今还没完全消除。 他见过那位同父异母的孩子好几面,在外面低着头看人,内向自卑。但一对上骂她妈妈的生父,骨子里就有几分的桀骜不驯,要不是她妈妈拦着,恨不得冲上去跟生父打起来。 顾清华说完,见顾望西阴沉沉的脸,她一副看得开的样子,劝慰地说道:“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望西,你跟姆妈说一说,安娜和贝小姐的喜好。” 这是贝碧棠第一次来顾望西的家。 她看着眼前的这栋花木环绕的洋房,轻轻地舒了口气,抬手最后整理了一下,安娜的衣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53章 顾望西拿着东西,挑眉说道:“走吧,里面没有大灰狼。” 贝碧棠转头白了她一眼,安娜天真地说道:“我知道,里面没有大灰狼,有奶奶,有姑姑,有表哥……” 顾望西边带人往里走,边说道:“宝贝真聪明,但是里面现在只有奶奶和张奶奶,你姑姑她们被堵在路上了,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顾向南很不幸,本来她是能赶在贝碧棠之前到的,但是她的车子半路抛锚了,又遇上了交警拦路。 贝碧棠拉着安娜的手走上门前台阶,就听到一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位穿着雪青色旗袍的美妇人,满面笑容地迎出来。 她含笑看着安娜和贝碧棠,说道:“安娜,贝小姐,快进屋!” 接着,她指着廊下的笼子里的喜鹊说道:“怪不得这几天它叫得欢呢,原来是有灵,知道马上要贵客上门了。” 贝碧棠温婉笑笑,轻声说道:“阿姨。” 她边和顾清华打着招呼,边晃了一下安娜的小手。 安娜笑得纯真无邪,大方地说道:“奶奶好,我是安娜。” 顾清华赶紧去拉着两人,笑眯眯地说道:“安娜,你好。” 她又偏头对贝碧棠说道:“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 几个人落座,贝碧棠双手接过顾清华倒给她的茶,水汽氤氲,贝碧棠轻声说道:“阿姨,我给大家各带了一件羊毛开衫,希望你们能喜欢。” 顾清华立马说道:“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羊毛开衫在哪呢?我这就穿上看看。” 顾望西将袋子递给她,然后暗暗地捏了一下贝碧棠柔软细腻的手。 贝碧棠正襟危坐,将手拿开,一点眼色也不给他。 顾清华和张妈打开盒子,拿起贝碧棠送的羊毛开衫,立马穿在身上,相互看看,都说贝碧棠眼光好。 这时,屋外传来汽车声。 张妈说道:“肯定是向南一家到了。” 顾清华看似生气说道:“不用理,哥哥带着女朋友和女儿回来,她还迟到了,像话吗?” 贝碧棠抿嘴笑,安娜好奇地望门口看。 顾望西为妹妹说话,“姆妈,怪不了向南,她今天也是倒霉,好运气都在我这个哥哥这里呢。” 过了一会儿,一位踩着粉色高跟鞋,一头蓬松浓密长发的女子提着两手的购物袋进来。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橙色白色波点连衣裙,头上戴着同色系的大发带,纯真娇俏。 顾向南一眼看到了贝碧棠,贝碧棠穿得简单明了,上面是一件黑色高领紧身毛衣,下面是灰色羊绒半身裙,白颈上带着一颗珍珠,说不出地清冷漂亮。 顾向南呆愣地说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这话,贝碧棠着实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求助地看向顾望西。 顾望西不负期许,开口说道:“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顾向南顿时兴奋起来,说道:“这是我买给给贝小姐和安娜的礼物!贝小姐,安娜你们打开看看喜欢喜欢,要是不想喜欢这些,外面还有呢。” 顾望西打开一看,盒子里面都是色彩鲜明的同款不同色衣裙。 顾望西不由地扶额说道:“你买一大一小两件就可以了,买这么多干什么?你要让碧棠和安娜穿成英国女王那样?” 顾向南看着贝碧棠,撅撅嘴。 贝碧棠开口说道:“谢谢向南,我喜欢你的礼物。” 安娜也甜甜地说道:“姑姑,我也喜欢彩色的裙子。” 顾向南马上得意说道:“你看吧,哥,是你不懂我们。” 顾清华正想问女儿,女婿和外孙呢。 下一秒,顾向南丈夫和儿子李山甫,就走了进来,两人穿着款式一样的西装。 不同的是,顾向南丈夫碰着比他还高的一摞盒子进来。 贝碧棠和安娜同步地瞪大眼睛。 顾向南丈夫将礼物放在地上,然后彬彬有礼地和各位打招呼。 顾望西小声问道:“外面还有?” 顾向南丈夫苦笑地说道:“还有一车子呢。” 顾向南弱弱地辩解道:“哥,你可不能怪我,裙子有了,鞋子也得有吧,既然鞋子都买了,那包包也买了吧。我要是不买齐了,将来贝小姐和安娜都不好配一身。” 顾望西真是服气,他认命地和妹夫说道:“走吧,我和你去将东西都搬进来。” 他这次还真不能教育顾向南,贝碧棠可是对她妹妹的行事作风十分推崇,认为顾向南颇有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意思,想把女儿学一学这种精神状态。 能吃能睡,下一秒哭哭啼啼,下一秒就把烦事扔到垃圾桶里,能让心和脑袋一直空白也算是一种顶级本事了。 顾望西还不能反驳贝碧棠的教育方针,只能暗暗叫苦,好在他的外甥和女儿,都没有成为另一个顾向南的潜质。 李山甫好奇地盯着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的安娜看,不由地走到安娜身边来。 安娜掌握主动权,先小大人似地伸出手来,嗓音清脆地说道:“你好,认识一下,我叫安娜,今年五岁了,你几岁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54章 李山甫愣了一下,然后握着安娜的手,也用模仿大人的语气说道:“李山甫。” 安娜眼睛一转,李山甫不说他的年纪,她就知道他比自己小了。 她以后有小弟了。大姨、二姨家的都是哥哥、姐姐,她没办法做他们的老大。 李山甫看着自己的爸爸和舅舅一叠盒子、一叠盒子往里搬,跟安娜咬耳朵说道:“安娜,我不想长大了,你想长大吗?你看,你爸爸和我爸爸长大了,都要做苦力。” 顾清华看两个孙辈头靠着头,说着悄悄话,笑得合不拢嘴。 一大家子的人坐着,聊了半个多小时的天,才进餐厅入座。 顾清华为了准备今天这一顿饭,试遍了全上海大大小小有名的饭店,才最终定下了菜单,请人拿手的师傅来家里现做。 菜色极其丰盛,大圆桌都放不下,张妈开口问道:“顾老师,要不要先撤下一些菜,等会再上。” 顾清华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不用,移一移,给两个小朋友留点空地方,放饭碗,我们这些大人们捧着碗吃!”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亲如一家人。 饭后,顾清华送了个似乎能滴出绿水来的翡翠镯子给贝碧棠做见面礼,安娜自然也有,是一个金镶玉宝石项圈。 茶室的隔间里,顾清华将一本存折递给贝碧棠,感慨地说道:“望西说,要住回来,这是好事情。这个家我早就不想管,我回自己的房子里去!我早盼着住进那座英式田园风的房子了。这是这些年望西交给我的家用,剩下了不少钱。我给他,他不收,你拿着。” 说着,顾清华就将存折往贝碧棠手里塞。 顾清华财大气粗买下三栋洋房,她自己住一套,两个孩子一人一套。 这些年她住进儿子名下这套房子,也是想要照顾一下顾望西的生活,要是没有她看着,顾望西能把酒店当家。 有了贝碧棠和安娜,顾望西现在不稀罕住酒店了,他嫌酒店套房没有一点人味。 和平饭店的包房他早就退了,和贝碧棠偶尔去重温旧梦一次可以,继续住下去,他觉得很孤单。 顾望西以女儿需要更多的活动空间,说服了贝碧棠住进陕西北路的房子,房子的日常维护团队都是现成的,一点也不想要贝碧棠操心。 正好贝碧棠想要个院子,让安娜多做一点户外活动,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住进来。 贝碧棠摇头,不肯接受说道:“望西既然不要,那姆妈拿着去花吧,我和望西的钱都是自己管自己的,这钱我不能收下。” 贝碧棠说得有理有据,顾清华只能将存折拿在自己手里,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出了茶室。 贝碧棠和顾望西的是瞒不了苗秀秀那边,既然估价这边的人都见,那不能不见苗秀秀她们。 贝碧棠提前说了一声,苗秀秀一听顾望西家住陕西北路,什么顾虑也没有,恨不得贝碧棠马上嫁进去。 贝碧棠也是无奈。 一夜秋风,给树木染上黄霜,早起的人开了窗,打着喷嚏,到衣柜里翻出去年收起来的秋衣。 贝碧棠和顾望西肩并肩走进纺织厂的家属院子里,贝碧棠两手空空,顾望西大包小包。 安娜没跟她们一起,一大早就被苗秀秀接到了林碧兰家。 安娜和表哥、表姐们站在阳台上,望楼下眺望,一见贝碧棠和顾望西的身影出现在楼宇之中,连忙跑进了屋子里,声音清脆地喊道:“外婆,妈妈和爸爸到了。” 魏碧莉一看表,说道:“时间正好,十二点半。” 苗秀秀连忙低头整理衣角,林碧兰四处看看,看哪里还没有收拾干净。 贝碧棠和顾望西进门,苗秀秀她们都齐齐一愣,顾望西俊美稳重,一身蓝色西装,配银白色领带。 林康全给两人拿拖鞋,顾望西道了声,谢谢。 顾望西将东西放在茶几脚下,然后向所有人问好。 苗秀秀回过神来,笑眯眯地招呼说道:“姑爷,来坐,坐沙发上喝茶。” 贝碧棠笑着跟陈金龙打了声招呼,见顾望西站在不动,一副等着她指示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拉着他坐下。 魏碧莉给两人倒茶,林碧兰拿了两个橘子放在贝碧棠面前,说道:“吃橘子,这橘子可甜啦。“安娜趴在顾望西的大腿上,俏生生地问道:“爸爸,你给表哥表姐买了什么礼物?”安娜的表哥表姐们害羞地脸一红,但是心里也想知道,小孩子哪里不期待礼物的。 顾望西对女儿笑得温柔万分,宠溺地说道:“你自己去看,就由安娜拿出来送给表哥表姐吧。” 安娜欢快地应声道:“好!” 还真去给表哥表姐翻礼物去了。 她先掏出一个变形金刚的盒子,递给二表哥,说道:“这是二表哥的。” 陈金龙连忙说道:“妹夫有心了。” 魏碧莉给傻乐的儿子丢个眼色,让他对顾望西说谢谢。 大的,小的,谈天说地着。 苗秀秀忽然看着顾望西,很煞风景地说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贝碧棠面上一恼,明明她跟苗秀秀已经说过,她没想过结婚的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55章 贝碧棠在顾望西开口之前,说道:“姆妈,结婚的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不要再提了。” 苗秀秀眼皮子一耷拉,不赞同地说道:“哪能不结婚呢,像什么话?其实你心里也想结婚着呢是吧?” 贝碧棠銥誮一点也不给她留面子,冷哼一声,说道:“姆妈,你独身多年,也没有结婚,怎么就不信世界上其他的女人也有不想结婚的呢。你说结婚有什么好处?除了能拿到一张结婚证?” 她和顾望西真心相爱,共同生活,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对方,跟夫妻有什么区别? 气氛顿时僵硬起来,苗秀秀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陈金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顾望西抬头看天花板,这天花板真白啊,刷得不错,很平整。 魏碧莉笑着打岔说道:“结婚也是有好处的,可以拍好看的婚纱。” 闻言,顾望西顿时转过头来,脚后跟轻轻地踢着地板,小声说道:“碧棠,二阿姐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的。” 贝碧棠声音清亮,一点也不扭捏地说道:“真人我每天都能看到,还要看婚纱照?” 顾望西脸一红,使劲抿嘴都憋不住笑,他捂着脸,笑得面孔通红。 苗秀秀见说不通贝碧棠,新女婿又是一副害羞小媳妇的模样,转移话题说道:“望西啊,碧棠她脾气大,早些时候受了不少苦。看着面孔冷,但是心肠最软了,谁对她好,她一辈子都会记得的。以后,你要对她好,爱护她,疼惜她,她也会对你好的。” 顾望西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姆妈,我会的。” 吃过午饭,贝碧棠和顾望西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两人只能起身告别离开,去工作。至于安娜,她还要待在林碧兰这里,跟表哥表姐玩,最后自有人送她回家。 出了门口,顾望西就拉着贝碧棠的手,顾望西笑着说道:“贝小姐,你变化好大哦。” 贝碧棠平静地说道:“我跟二阿姐亲一些,姆妈她们,只要过年过节场面上能过去,姆妈就对我很满意了,不会记挂惦念着我,有些感情不能强求,至于大阿姐,我对她不会见死不救,但平时还远着一些吧。” 她在人生最窘迫、最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了顾望西,顾望西也知道她和家里人的感情不好。 她和苗秀秀她们的隔阂,不必瞒着他。她不会觉得说这些事情,会让她丢脸。 爱自己的第一步,就是能坦然面对有些人不那么爱你,并且风轻云淡地说出来。 顾望西拉起贝碧棠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满眼心疼地说道:“以后这边我来应付。” 贝碧棠笑笑说道:“那可不行,姆妈和大阿姐都怕我,她们可不怕你,你对我越好,她们越不怕你,即使她们有求于你。” 顾望西说道:“我不怕麻烦。钱是小事情。” 贝碧棠笑笑,轻声说道:“可是,我也心疼你啊。”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两个人身上,将地上的影子拖得老长。 同居后第三年,贝碧棠才和顾望西结了婚,给了他一个正式的名份。贝碧棠动了结婚的念头,并不是顾望西吹枕头风的缘故,顾望西知道贝碧棠不喜欢催婚,哪敢和她提这个。 贝碧棠是空中飞人,坐飞机,没一个空乘不认识她的。当贝碧棠去外地出差时,顾望西一个人或者带着女儿去找她。 一家三口团聚在酒店才发现问题,经常遇上警察查房,没有合法夫妻身份的两人,都要花时间解释一番。更荒唐的是,又一次有人给贝碧棠打小报告,说顾望西和一位背影娇俏的女子,出入酒店,让贝碧棠查一查顾望西有没有猫腻。 结婚的事是贝碧棠在饭桌上随口一提的,顾望西激动地一宿没睡着,凌晨五点跑去民政局排队。 先是在上海办了一场婚礼,又在德国小镇办一场,独属于三个人的婚礼。 小镇那一场,只有贝碧棠,顾望西还有她们的宝贝独生女安娜在场,顾望西即使牧师,也是司仪,更是新郎。 贝碧棠看着顾望西手忙脚乱脱下牧师服装,以飞出残影的速度穿上西装宣誓,跟她交换戒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