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耳(兄妹骨科清水)》 Chapter1 “节哀顺变。” “好……谢谢叔叔们的帮忙。”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嘴里叹了口气,望了眼站在少年身后的少女,不禁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齐洱知道他那一眼的含义,但她不在乎,早就习惯了那些评价。 在男人走后,齐桉走过来,一边拍打着刚刚被男人碰到的肩膀,一边担忧地看向齐洱:“秀秀,没事吧?” 齐洱摇摇头,声音清脆:“能有什么事。” 齐桉帮她紧了紧头上的孝布,又理理她额前的齐刘海,望着她圆溜溜的杏眼,看着她真的好像无所谓,就闭了嘴。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齐桉摸摸耳朵:“谁知道他说了什么,说个话像是害怕被人听清一样。他妈的……” 他补充一句:“大概都是些客套话,不重要。” 齐洱听罢推了他一把:“那也行吧,你快出去,别管我了,外面还有事等着你做。” “那你呢?” 齐洱无所谓地往外面望了眼,耸耸肩道:“就待在这里吧,免得出去又吓到他们。” 被齐洱说得一愣,齐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那就乖乖在这等着我,别乱跑。” 齐洱在他手上蹭了蹭,然后看着他转身出了门。 齐洱扫把星的名号在齐父齐母面目全非的尸体被交警带回时再次传遍了齐家村,正如十五年前那次。 村里的人避之不及,生怕离得近了让齐洱也把自己克死。齐洱看得清楚,懒得和他们计较,也是为了给齐父齐母办个风光热闹不至于没人到场的葬礼,索性除了必须要她出场的时候,都躲在房间里不出去,也乐得清闲。 反正还有两个月她就可以离开齐家村,永远不再回来。 等到第二天出殡,齐洱才出去跪在齐父齐母的棺材前,听着齐桉和几位叔叔伯伯商讨着抬棺的人选。 人选敲定下来,最后商量的事竟成了齐洱的位置。齐桉走在最前面开路,一个齐洱不认识的堂姐端着照片紧跟其后。而齐洱则被要求跟在行伍后面,别掉队,但也别太近。 是抬棺人要求的,他们怕齐洱倒霉催的将死气过给他们,抬棺上山还有山路要走,要是手一滑棺材打在身上,那就不止是两条人命的事了。 齐洱看着齐桉费力听着眼前抽着旱烟声音含糊音量时大时小的男人说话,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的样子,在齐桉说话之前先开了口:“好。” 然后不去看后面人的神情,也没看见齐桉背着人群低声咒骂的样子,一个人慢悠悠跑到最后面去吊车尾。 即使到最后面也总有人转过头来看她。 多是那些小孩,好奇地望着她。大人则是收敛多了,偷偷觑着她,只是眼神里充满排斥和厌恶。 许是因为不久后就要离开这里,齐洱一边拨弄自己的刘海,一边冲那些小孩做了个鬼脸。红嘴白牙,天还没亮,配上这氛围,给那些小孩吓得不轻。 然后就是小孩的哭声和大人自以为声音很小的辱骂声。 齐洱无所谓,不管她们又在背后编排自己怎么不孝。 到最后将孝布放到火盆里化成灰烬,宾客也全都散去,徒留下一地的纸花纸币。 齐桉接了两杯水,走到齐洱旁边,递给她一杯,然后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放轻松点,秀秀,我们很快就走了。” 齐洱凑过去,冲着齐桉的耳朵说:“是啊,马上就可以走了,离开这个操蛋的鬼地方。”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天,她受得了。 夜晚,齐桉算着他们现在手里的钱。爸妈留下来的存款,意外事故得到的保险,货车司机的赔款,还有宾客送的礼,合起来是笔不少的钱。 齐洱贴着椅背揽着齐桉的脖子,头靠在他耳朵边,看着他认真做着规划。 “嗯……应该足够我们读完大学了。” 齐洱眼含期待,贴着他耳朵歪头问道:“哥哥,那我们上大学可以去租房子住吗?” 如果齐父齐母还在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不管是租房子这件事,还是兄妹二人共同住在一起这件事。 齐桉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耳朵,那里被齐洱吐出的气弄得有些痒。皱着眉想了想,如果平时生活节约一些,再勤学俭工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经济上的压力。 “也行吧,等我们去了再看看。” “好耶!哥哥最好了~” 齐桉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就快离开了,齐洱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无比讨厌的村子,也顺眼了几分。 这天她四处闲逛着来到小溪旁,突然想起自己三年前在初中毕业时于此地埋下的的时光宝盒。 当时她和齐桉一人写了一份,各自藏了起来,约定好上大学之前才打开。 什么理想大学啊,心中的愿望啊梦想啊是什么。 可惜自己当年留下的记号——一截插在土里的樱桃木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当时还相信着樱桃木只要插在土里就能长成一棵樱桃树。 四处挖四处刨,终于在把溪边的土地都弄得坑坑洼洼的时候,齐洱找到了记忆中的盒子。 齐洱扣了扣指甲里的泥土,在溪边洗了洗手,又将自己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搓了搓,才小心翼翼把那个铁皮糖盒子拿出来。 记得当年因为把这个糖盒子拿出去,还被齐父齐母狠狠地打了一顿。她还回忆得起自己在地上滚过去滚过来,衣服都沾满了灰尘,泪水和尘土糊了一脸的感觉。 当时却很硬气地没有求饶,甚至硬生生憋住了哭声,只在心里狠狠地骂。 齐洱摸了摸盒子上方的两个圆圆耳朵,想起自己为什么被打。 糖盒子是米老鼠的形状,很可爱,但齐父齐母并不喜欢可爱的盒子,在里面的糖吃完后,他们就把它丢给了齐桉,齐桉又给了她。齐洱当时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会因哥哥把不要的盒子送给她而那么生气,他们让齐洱还给齐桉,她怕自己的时光宝盒被抢走,谎称自己已经丢了,然后才挨了一顿打。 等到齐桉回来,齐洱已经满身青青紫紫的躺在地上,旁边是被齐父随手折下用来抽打她的枝条。 齐桉抱住她抽泣,齐洱却笑了笑,摸着他因愤怒和难过而耸动的脊背,反而安慰起他来。 齐洱摸着盒子上的凹陷处,那是米奇的嘴:“唔……果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就像回到了三年前。 齐洱还记得被打的时候正值晴天的正午时分,阳光穿过卷闸门下的空隙直接打在地板上和她身上,泪水和汗水糊进她的脖子、她的衣襟、她的胸口。 还有看热闹的人在外面对着她指指点点,说她一定是犯什么事了才被爸妈打成这样,说不定是偷家里钱了,果真是个白眼狼。齐洱两耳不闻门外声,一心一意讨厌起夏天的炎热来,让她靠着地喘着气,感受着汗划过伤口的灼痛感,却没力气爬起来。 还是齐桉回来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猛地拉拢卷闸门,隔绝外面窥探的视线。 齐洱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人在说:“一个残废,一个祸害。” 她想:幸好这声音不大,哥哥听不到。 她在齐桉的怀里时因为衣服黏糊得难受,双手一举就把衣服脱掉,露出衣服下白嫩却布满淤青和红痕的皮肤,还有齐洱穿的靠近胸口处被浸湿了的小背心。 当时齐桉看着衣服之下的伤口和淤青,心疼地抱着她去洗了澡。不过当然,齐桉给她放水拿衣服,准备是让齐洱自己洗。 但齐洱在里面一直大声嚷嚷,一会儿说伤口一碰水就好痛,只能用水慢慢擦;一会儿说自己擦不到后背,但汗水擦不了浸着伤口就痛得很。 守在浴室门口的齐桉最后还是拿了根毛巾进去,一边带着戾气骂她一边让齐洱坐好,自己细细擦着她的背。 “你是傻逼吗,他抽棍子你不会溜?不知道躲着等我回来再说?” 嘴上骂着人,手上却擦得认真,没注意到背对着他的人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老鼠。 “嘶~好痛。” “真的吗?我再轻点。” “哈哈哈,骗你的。” “小混蛋……” 回忆到这里结束,齐洱现在想起来还是略觉可惜,当时自己怎么不让哥哥帮自己全身上下都好好洗一洗。 遗憾摇头后,再回神看起盒子里的东西。 Chapter2 盒子里的东西不多。 一封信,一些齐洱小时候从上下学路上捡回来的小玩意。 那些小玩意也就能吸引三年前的齐洱,现在的她略看一眼就没再提起兴趣,伸手拿起了信封。 经典的牛皮纸信封,好像是当时的自己从堆了一堆的杂物里捡出来的,齐洱想了想却记不起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信封。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齐洱抽出里面的信纸,阳光打在纸上晃着她的眼,字也不容易看清,她索性坐到一旁大树下的石头上,借着阴影品味这封穿越时空的信。幼稚的字迹,熟悉又陌生。 “亲爱的齐洱: 你好!” 洋洋洒洒写着的,是十三岁的齐洱眼中未来的自己,问她是不是完成了梦想,靠进大学,去了远方的城市,逃离了这里。 齐洱感慨于小时候自己的幼稚,又想起齐父齐母的意外去世。 老实说,在上高中结束九年义务教育之后,齐洱就担心他们会不让自己继续上学,日日提心吊胆,害怕下一句就是让她滚出去打工。 即使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他们也视若无睹,仿佛多大的荣誉只要放在她的头上,就无可救药地失去了在其他人头上会焕发出的光彩。 他们从来不会承认她的优秀。 当时的齐桉就没这种困扰了,虽然齐父齐母对他不如对齐洱那么有偏见,但他实在没什么惹人夸赞的地方,不惹齐父齐母嫌弃就不错了。如果真要夸他一下,那就是小小年纪就会做一个好哥哥,把妹妹照顾的还挺好。 不过,和死人计较什么呢? 齐洱发现自己又陷入了那种奇怪的境界,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觉得一切索然无味,连情绪都感受不到。 她索性不再想这些事情,继续看着信纸上的字。 后面要未来的自己在未来好好保护齐桉,为了他当时保护了自己,而不准未来的自己伤害他。 齐洱忍不住“噗嗤”一声,竟然被几年前的自己逗乐了。 不过她也记得当时的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现在的自己在这方面也没变,只是某些思维方式小小改变了下。 就像当时被齐桉保护着的自己,想要长大后做一个厉害的妹妹来保护哥哥,现在的自己却想要和齐桉一辈子在一起,这样他就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因为他不和别人交往,自然也不会受伤。 齐洱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哥哥保护她,她保护哥哥,既然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一起又有什么错? 何况现在他们只有彼此,其他的亲人要么长眠地底要么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谁还管得了他们? 至于齐桉的想法,齐洱从来没担心过。因为他总是顺着她,这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她生来就是因为齐桉活着,齐桉理应把一切也献给她。 齐洱弯弯唇,继续往后看,发现已近结尾。 信纸的最后是略显幼稚的字迹写出的一行字。 “这世上真的会有扫把星吗?” 齐洱看得一愣。 有些话在别人嘴里说出千百遍,自己早就习惯,就像结了痂,多伤就多厚,直到没有感受。 可来自自己的话却是从内里长出的刺,将觉得她已经无心无肺的齐洱带回了那个会因那些话难过无数次的齐洱的思绪里。 齐洱的心情就如过山车般一上一下,这下便跌入了谷底。情绪不受控制,她阴沉着脸怒吼着将手里的信封和信纸撕成几大块。 “操操操!这他爹到底算什么事!” 在发泄完之后愣愣地看着一地纸片,又捂着脸后悔起来,懊恼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蹲下身将它们一块块捡起来装进盒子里,打算回家后再把它们拼起来。 齐洱回了家之后,却没看到齐桉,她不以为然,知道哥哥这几天都在忙。是啊……父母才去世,没过多久他们又要去上大学,现在自然很忙。 很多事情都是齐桉在办,即使他听力不好,和人沟通时会很吃力,还有种莫名的坚持,和别人讲话时即使没听清也不会让别人再说一遍,而是装作自己听懂了一样点头应和。 但没办法,村里的人都不喜欢和齐洱打交道,齐桉也不想齐洱在他们那受委屈。他说自己这段时间累就累了,为了后面轻轻松松地走,做这么点事没问题的,就揽下了几乎所有的工作。 齐桉都这么说了,齐洱自然也不会逞强去跟那些对她有偏见的人找不痛快,她乐得清闲,打算这几天好好听齐桉的话,不调皮捣乱。 齐洱又默念了一遍这几天好好听哥哥的话来告诫自己,没想到等到齐桉回家之后就破了功。 “为什么?” 齐桉望着她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没想到齐洱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只好再说一遍:“村长的女儿也要去上大学,他让我们和她一起有个照应,只要到安县里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分开。” “不要!我不要!” “秀秀,我看那姑娘是个文静温柔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们小学不是还一起读过书吗,而且……”齐桉顿了顿,提出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们三个一起的话,村长还能送我们到镇上去。”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齐洱脆弱的神经,她厌恶地撇了撇嘴,继续叫道:“去你爹的,到底谁稀罕啊,我宁愿走路!” “你说说,你有什么理由?” “没理由。” “那你就是单纯喜欢和我作对?” 齐桉不明白齐洱为什么突然和他闹起脾气,明明这几天她都是很乖的,他沉下脸:“秀秀,别逼我打你屁股。” 齐洱转过头来,一边眼泪汪汪看着他一边摸着自己眼睛旁一个指头长的肉色疤痕说道:“哥你明明知道这里的人都讨厌我,怎么还要我跟别人一起走。” “你打啊!反正我只有你,你打我我也只能认了,呜……” 齐桉佯装出来的怒气破了功,心疼又无奈地摸了摸齐洱面颊上的疤,说道:“但村长愿意载我们俩,不就恰恰说明他不是那样的么?” 齐洱一梗,自己酝酿的情绪差点都被齐桉一句话憋回去。 她抹了抹眼角,想起那件齐桉并不知情的往事,继续在他耳边说:“谁知道他们这群贱人安的什么心。” 然后又拉着齐桉的袖子摇来摇去:“我不要和她一起走,肯定又会挨人白眼。我宁愿走路也不要将她一起。” 齐桉看着齐洱一边飙泪一边摇着他袖子的样子,最终还是无奈妥协:“好吧,那我明天去给村长说一声。” 齐洱委屈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嗯”了一声。 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齐桉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她凑到齐桉耳边轻声说:“哥哥最好了。” 然后满足地看着他红了耳朵又气急败坏地说着:“我操……我他妈说了多少次,不要往我耳朵上吹气……” 齐洱面上嘻嘻笑着,心里却把那个想要和他们一起走的女生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原因嘛,当然不是她刚才说的那样。 Chapter3 齐桉不认识她,齐洱可认识,不仅仅因为是她的小学同学,还是因为她们之间有着不浅的羁绊。 羁绊嘛,不就你来我往。 齐洱还记得她叫齐晓春。最开始是在小学的时候,齐晓春在班上和其他小孩说齐洱是扫把星,让她们不要和她玩,和她靠近轻则霉运缠身,重则家破人亡丢了性命。 自那天起,所有人都喜欢用怪异的眼神窥视齐洱,却从不主动和她接近。 齐洱那时候还会很伤心,她知道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在村子里,也是被那些人这样看着。 可为什么同学们也会这样?甚至那些本与她交好的人都疏离她起来。 直到齐晓春得意洋洋跟她炫耀自己有好多朋友,紧跟着说幸好自己和班上的人提前讲了齐洱的事迹,不然不知道她还要害多少人。齐洱才知道那是为什么。 “你这个扫把星,离别人远点,还来上学干什么?” 孩子的恶意总是很纯粹。所以即使齐晓春最开始只是因为齐洱考过她不开心,只是在家里大人吹牛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和“扫把星”三个字,她也义无反顾地将那些只言片语添油加醋地传播出去,还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到那时,齐洱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被班上的同学不待见,那是她第一次品尝到名为愤怒的滋味。然后她往前一推,正幸灾乐祸没有防备的齐晓春摔倒在地,手掌擦破了皮。 村长媳妇带着哭丧着脸的女儿登上齐洱家的门来讨说法,齐父齐母赔礼道歉后说自己会把齐洱好好教训一通。 村长媳妇寻思也不是多大个事,就往他们家门槛呸一口后硬带着还不服气的齐晓春走了。 当天晚上,齐洱哭得撕心裂肺,被齐父随手提起的火钳翻来覆去打,在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中渐渐累得只能哽咽。 邻居都感慨她哭得凄惨,齐父齐母之狠心,却没一人阻止,或许是怕齐洱扫把星的名声,或许是觉得她罪有应得。才几岁就学会推人家小孩,果真是个祸害。 就连村长媳妇回去听别人说起齐洱的惨叫声也心惊于齐父齐母的狠辣,但最多也说句——棍棒底下出孝子。 夕阳西下,齐桉迟迟回家,望见瘫倒在地的妹妹,慌乱抱住她,厉声质问齐父为什么要打她。 齐父脸红脖子粗,理直气壮回他:“她就是个害虫!才上学去多久,就把人小孩推地上去,家长都找上门来了,丢不丢人!” 齐洱还记得他维护自己的样子,坚定地说相信妹妹的样子,央求他们去问清楚到底有什么误会的样子。 然后是被质问得怒极的齐父,操起火钳又准备打在齐洱身上,齐桉却趴在她身上给她挡住那一下,眼见着自己打错人的齐父才丢下一句狠话后讪讪然离开。 公道自然是没人给的,因为她是齐洱,不受任何人喜欢的齐洱。不对,还有齐桉一人能喜欢她,也不算人嫌狗厌。 从此以后齐桉从不再在外面逗留,怕重现那天的情景,回来只能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妹妹。 直到齐洱十三岁那年,刚好齐桉有事出去,刚好他们发现,要她拿回铁皮盒子。 齐桉那次出去也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齐洱忍不住抿紧了唇,攥紧了拳头,让自己不再想。 齐桉发现齐洱的异常,连忙过来掰开她的手,看着她手心被指甲戳出的深印,无奈道:“秀秀,我跟你说多少次,不要这样,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 齐洱回过神来,笑嘻嘻地看着齐桉:“哎呀,好玩嘛。” 齐桉皱着眉看向她:“嗯?好玩?” “唔……好吧好吧,不这样做了。” 齐桉这才松了眉头,用手指一下一下按着齐洱掌心上的印子:“不疼吗?” “不疼啊。” “真奇怪。” 等到齐桉又去做自己的事,齐洱才收起笑,想起初中时齐晓春想让自己给齐桉送情书的样子。 即使齐洱小学跳了级,没再跟齐晓春做多久同班同学,她拦住她的样子依旧趾高气昂。此时她已经初二,而齐晓春正当六年级。 “喂,齐洱。” “干嘛?” 她将一封情书递给齐洱:“给我交给齐桉。” 齐洱淡淡“嗯”一声,接下了情书,只是指尖用力得有些发白。 “一定要送到啊。”齐晓春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齐洱没再理她,径直往前走去。 事实上,齐洱回家后一个人打开粉红色的信封,皱着眉头看完了牛头不对马嘴的表白情书和矫情得要死的语句摘抄,垂着眸笑了笑,用笔改了收信人的名字,第二天打早将情书偷偷放在一个男生的课桌里。 果不其然,课间时,那男生站上讲台咳嗽两声,然后大声地念出情书的内容,然后嬉笑着问其中一个男生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小学学妹。 后者恼怒地拍了拍桌子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去了齐晓春的班级,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警告她不要骚扰自己,让身后的人再念了一遍情书内容,冷冷丢下一句:“写的什么,真恶心。”就带着一群人走远。 齐洱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笑着看戏,跟其他八卦的人一样。 愣住的齐晓春终于反应过来,在周围一片哄笑声中羞红着脸跑出教室,却被齐洱拦住。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她的愤怒却对齐洱毫无威慑力。 “是又怎样?” 齐晓春怒极反笑:“哦?看来你是想再被打一顿了,哎呀,被全村人听哭声的时候你一定很自豪吧。” “如果你也想体验的话可以试试。”齐洱甩了甩手里的情书,“如果把小学那件事和这封狗屁不通的求偶文给村长和校长,会发生什么?好难猜呀。” 最后在齐晓春僵硬的笑中,齐洱和她握了握手,望着她露出甜甜的酒窝,睁着乌黑的杏眼笑嘻嘻说道:“我们和好啦。” 然后一边笑容灿烂地和眼神愤恨的齐晓春对视一边在她面前抬起才和齐晓春握过的那只手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 齐洱心情颇好地回到教室,望见齐桉还在做题,仿佛对那些八卦都不感兴趣,她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哥哥都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齐桉摇了摇头。 “听说有个女生给我们班某个人写情书,你就不好奇是不是你吗?” 齐桉疑惑地望了齐洱一眼,低声说道:“怎么可能是我。” 齐洱满意地点了点头,捏了捏他的耳朵:“哥哥真乖。” 齐桉又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平静说道:“在教室不要这样,要上课了你快回座位上去。” “哦。”齐洱索然无味收回了手,溜达回自己座位上。 Chapter4 总算到了离开的时候,齐洱背着书包,前往镇上的步伐轻快,一身轻松。 齐桉背着书包拖着箱子跟在她身后,神色无奈,眼里却满是宠溺,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转着圈圈的少女。 看着她双手呈喇叭状,向远处的青山大声道:“哥!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个蠢地方——” “那就不回。” 齐洱眼睛滴溜溜转,贴着他说:“爸爸妈妈的墓没人扫,他们在下面不会很生气吧?” 齐桉轻轻地拍拍她的头:“知道就少说点,反正咱们离得远远的也找不到。” “啊~真可怜哎。” “啧,真可怜那你就回来给他们守墓吧。” “切,真无趣。干嘛因死人不开心呢?哥哥,以后你的亲人只有我了哦……” 旁边有个汽车路过,齐洱心有灵犀般转过头,正好与本开窗吹着风的齐晓春对视,略一思索后勾着笑容对她做出一个握手的动作。 齐晓春看见她和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齐桉,本就糟糕的心情顿时火冒三丈,看见她的动作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心理阴影一样熄了火,只是趴在车窗上狠狠地盯着她。 齐洱拐了拐齐桉的胳膊,叫道:“哇,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你妹妹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齐桉随便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难听。” “哥,啧,这就是你说的文静温柔的女孩?品味真差。” 听到这,齐桉微抬桃花眼,往前浅浅看了下,却只能清晰地看到汽车的尾气:“村长女儿?” “是啊,这不就是你想坐的大汽车么,后悔了?” 齐桉又气又笑:“小白眼狼,不是因为你来一起走路了?还净说些混账话。” 齐洱哼了哼,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她好看么?” “谁?” 齐洱朝汽车驶远的方向努了努嘴:“喏,文静温柔的姑娘——” “说实话,没看清。” “哦。” “嗯?这就不高兴了?” 齐洱撇过头,嘟着嘴:“哪有,我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齐桉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头捂住嘴道:“咳……好吧好吧,谁都没我笨蛋妹妹大方好看,如何?” 齐洱喜笑颜开:“这还差不多,我的傻瓜哥哥也是第一大方帅气的。” - 一路奔波,转了各种车,终于到了大学门口。 齐洱现在都觉得有点晕乎乎的,手抱住齐桉,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 齐桉丝毫不受像个树袋熊一样的齐洱的影响,拿出新买的手机,生疏地操作着,嘴里念念有词:“现在离开学还有几天……得订个酒店……呃……酒店是在……” 齐洱被太阳晒得不耐烦,摇着他说道:“哥你快去网上搜搜吧,像你这样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齐桉红着脸骂了句:“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后,选择默声搜教程。 齐洱无奈摆了摆头,将自己藏在齐桉身后用来遮挡日光。 自进房间后,齐桉就颓然地坐在床上,颇有些自闭的感觉。 齐洱才把自己洗香香,想到这里不仅是大城市,还没有那些讨人厌的人,心情就好极了,她出来就望见齐桉低着头坐在床上。 她靠过去,亲昵地揽住齐桉的脖子,凑在他耳朵旁边轻声说:“哥你至于么,不会用手机就被打击成这样?” 齐桉被靠过来的齐洱身上的沐浴露香味熏得迷迷糊糊,说道:“说得像你就会了?刚才就该开两间房的……让我远离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齐洱听罢笑容更深,她用浴巾搓着头发嘟囔着:“这样才好啊,我可不准你开两间。” 齐桉听不清齐洱说的话,凑过去些问道:“秀秀,你说什么?” “啊?哦,我说我才不是没心没肺的东西,可没存心想打击你。” 齐桉坐了回去,继续摆弄着手机,嘴里说着:“随你的吧,都看透了。” 齐洱为了让齐桉听清楚自己说的话,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哎呀,哥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难过了。” 将手机甩在一边,齐桉捏住齐洱还带着潮湿的手:“我才没这么脆弱,只是有些担心……我们两个人走这么远来到陌生的地方,我怕我不能把你照顾好。” 齐洱一愣,开心道:“有哥哥的地方我都最喜欢,只要哥哥能和我一直在一起。” 齐桉没应声,只是温柔地接过毛巾帮齐洱擦头发。 她却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齐洱高兴得眯了眯眼。 等到睡觉的时候,齐洱像一条鱼一样钻进齐桉的怀里,娇声道:“哥哥抱着我睡。” 齐桉在黑暗中尴尬得红了脸:“滚啊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又开始黏着要和哥哥一起睡。早知道你这样刚才我就开两间房。呃……要不我还是去打地铺吧。”说完就坐起身子,打算离开。 齐洱的声音冷了冷:“哥哥的意思是嫌弃我,又要丢下我吗?” “这叫什么事啊……叫妈看见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齐桉只能顺从地重新躺下,叹着气任由齐洱揽着自己。 “那你说他们现在会不会正飘在半空看着我们啊?嗯?” “闭上你的臭嘴,睡觉。” “什么嘛……我明明才刷过牙,香香的水蜜桃味……要不要闻闻,或者……尝尝?” “……呃!给我下去你个蠢货。” 住酒店这几天,齐桉就在联系学校旁边有哪里可以租房子,他让齐洱出去逛逛,齐洱却没任何兴趣,只在房间里打着游戏。 齐桉出去看到她打游戏,回来还是看到她在床上撅着屁股打游戏,扶额道:“秀秀你看你,简直是玩物丧志的典范。” “哦,说得像哥哥没成天到晚跟个痴汉一样盯着手机屏幕。” “你……我那是在学习和干正事。” “嗯哼~我也是呀。啊——哥哥都怪你!我又输了!” 齐桉又败下阵来,他总是说不过齐洱。 虽然有部分原因明显是他对齐洱太心软,似乎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但自己也乐在其中。 最后总算在开学前找到套合适的公寓,价格实惠,家具配套,干净整洁。 最重要的是齐洱进去的第一次就兴奋得吱哇乱叫,直说她就要住在这。 一厅一厨一卫,两个卧室加一个阳台。 齐洱和齐桉的东西少得可怜,既然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就得置办东西。 齐桉负责买必须的生活用品,而齐洱则东买西买了些好像有用但又用处不大的东西。 一番收拾下来,齐洱愣愣地看着她的房间。 自己的心愿实现了吗? ——逃离那里,和齐桉一起迎接新生活。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好像真的实现了。 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其实体会不到半分开心的感觉? 唉,这与她所向往的生活还有什么差别呢?齐洱搓着自己的脸——到底是谁偷走了她的情绪! 齐桉看到她的样子,关切问道:“怎么了?” 齐洱绽开个笑容,大声说着:“就是太开心了!” 齐桉忍不住弯了眉眼,向前戳了戳齐洱的酒窝,轻声道:“是的,秀秀,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齐洱感到自己笑得脸都有些僵了,垂下头,暗暗搓着脸颊,却依旧高声道:“嗯!” 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就我们两个人就好了,不要改变,求你了。 Chapter5 明天会更好……明天会更好—— 可是这狗屎一样的人生到底要怎么才能越过越好?! 沉着脸和齐桉分道扬镳,齐洱看着他前往美术学院,而自己前往化学化工学院,心里狠狠骂了一万句。 然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听辅导员讲话的时候净顾着在心里数花瓣了。 理他……不理他…… 理他……不理他…… …… 呃……还是理一理他吧。 想起三年前的给自己留下的话——不要欺负他。在一些小事上,她还是愿意迁就他的。 就是这么懂事,有这么个妹妹,他就偷着乐吧。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开完会,齐洱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就在琢磨着这件事。 静静坐在客厅撑着下巴等着齐桉回来,眼睛一转不转盯着窗外,观察日光变化,也不嫌无聊。 直到玄关处传来动静。 “齐洱你个臭……”齐桉压下自己的焦急和怒气,“我就知道你又溜回来了,为什么不等我也不和我发消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齐洱本来不准备和他说话的,但想到刚刚自己才说不欺负他,就还是淡淡回了句:“嗯。” “嗯?!就嗯?!我他妈……算了,你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吧。”齐桉颓废坐到齐洱旁边,熟练从裤兜里夹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 却被齐洱一把夺过。 “齐桉!你说过不抽烟了的。” 齐桉又抢回去,动作透露出几分颓然:“还不是拜你刚刚所赐。” “切……还不是因为你刚才走的时候没有跟我说再见。” 听到这个理由,齐桉手里的烟都抖了抖:“就你妈这个理由?你就跟我生气?” 齐洱平静道:“哥哥,尊重死者。还有,你知道我会在意。会在意你有没有跟我说再见,会在意你和谁交往。现实却是你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路上还跟那些学姐聊得很开心啊。” 齐桉狠狠吸了口烟,说道:“好吧,我果然不该因你前段时间卖乖而对你抱有什么期望。” “什么叫对我失望了?你早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对我——是的!所以这就是我最恨的地方!你明明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对我,你却不愿意,你是不是想要抛弃我了,嫌我烦了?” “你好好听我说,我不是——” “齐桉我告诉你,你想摆脱我,门都没有!” 齐桉无奈揉了揉头发,瞥了眼齐洱:“说够没有?” 齐洱眼里闪烁着泪花,仰起头“哼”了一声。 齐桉掐灭烟头,坐到她的身旁抱住她,轻声说道:“秀秀,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知道的,没有人能替代你。” 他轻吻齐洱的头顶:“听话一点好吗?” 齐洱才降下去的火气又忍不住窜上心头:“我怎么不听话了……我一直在努力听话,可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去找其他人?” “那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又不在一个学院,我们总得有不同的交际圈子。” “那也不是你不和我打招呼就和学姐走掉的理由……” 齐桉扶额:“好吧,是哥哥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才原谅傻瓜哥哥?” 齐洱笑嘻嘻开口:“我要你保证再也不会丢下我去找别人。” “嗯,还有呢。” “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齐桉盯了她半天,看她不依不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只好无奈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 她甩着他的手:“你知道我不是要你亲我的额头。” 齐桉又往下移,亲了她的脸蛋,然后吻了吻她的鼻尖,最后来到她的下巴,然后趁她不注意将手伸到她的后颈处开始挠痒痒。 “哈啊啊~齐桉你个混蛋!别挠了,痒死了——” 齐桉才停住手,带着笑意看她:“怎么?” 齐洱红着脸喘着气看他:“知道我怕痒还挠我,就是想转移话题吧?” 齐洱又摸了摸脸,说道:“咦惹,满脸的口水。” 齐桉忍不住回怼:“放屁,就那么轻轻一下,还有口水了。” “你不信?” “你这是污蔑。” 齐洱突然一下向前:“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却是奔着齐桉的嘴去的,齐桉猛地往后一窜。 最后如恶狗扑食般的齐洱只啃到了齐桉的鼻尖。与齐桉的轻吻不同,不仅给齐桉带来一鼻尖的口水,还有牙齿磕到鼻子的痛感:“齐洱!你是属狗的吗。” 然后齐洱在旁边垂着头不说话,齐桉沉着脸用纸擦着发红的鼻子。 但他知道齐洱绝不是因为她弄疼了自己而感到愧疚,而是因为没有亲到自己的嘴而不开心。 “秀秀……我们都长大了,不能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幼稚的游戏?” 齐桉欲言又止:“像小时候那种互啃嘴巴的事我们不能再做了。” 齐洱疑惑开口:“可是现在爸爸妈妈他们不是都不在了吗?” 齐桉语塞,按捺住心里的火气,耐心说道:“不是因为爸爸妈妈的原因,是我们长大了,有些事情是我们不能做的。” “哦……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们不许才不和我亲嘴、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呢。” 齐桉终于忍不住,额上青筋暴起:“靠,你就是在故意找茬惹我生气是吧。” 齐洱吐吐舌头:“切,我都是说的我的真实感受,何罪之有?哥哥不要太容易破防。” 按了按太阳穴,齐桉看着齐洱无奈开口:“回来吃饭没有?” 齐洱按了按肚子:“你都没回来,我吃什么。嗯——饿了。” “……我就知道,我去煮饭,你在这待着别捣乱。” 齐洱不满嘟嘴嚷嚷:“喂……我都十七岁了,哥你怎么还像带小孩一样。” 齐桉在厨房随口一答:“你不就是小孩么?爱捣乱爱发脾气,幼稚敏感小心眼,不让哥哥放心,还是个黏人精。” 齐洱想了想好像他也没说错,于是玩着手机生闷气。 “齐桉大蠢蛋……” Chapter6 齐桉的厨艺没得说,就算是简简单单的鸡蛋面也被他做得不简单。 齐洱满足地吸了口面条,饱饱自己瘪瘪的肚子,暖暖自己凉凉的心。 齐桉撑着手望着她,就像看一个小孩:“秀秀,你什么时候长大呢?” 喝了口汤,齐洱站起身来挺挺胸,自豪道:“我这不挺大的嘛?” 齐桉满脸黑线:“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在哥哥面前矜持点。” “切……” 齐桉等齐洱吃完将碗端进去,边放水刷碗边问道:“明天吃什么?” “吃炒饭吧!蛋炒饭。” 齐桉搓着筷子问道:“不吃点其他的么?成天吃炒饭和面。” “这不也挺好吃的么,再说了省点钱,我是不是很勤俭持家?” 齐桉忍俊不禁:“就你懂事,现在你才十七岁,还在长身体,要多补充营养。” 齐洱敲了敲下巴说道:“啊……那明天吃糖醋排骨吧。” “你这跨的也有点大了。”齐桉轻笑。 “哦,哥哥这是想反悔?” 齐桉甩了甩手,从厨房出来:“哪能呢,刚好晚上没课,下午回来给你煮点好吃的。” “哥哥最好了~好爱哥哥。” 齐洱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扑进齐桉的怀中。齐桉晃了晃接住她,在她双臂的环绕中无奈笑着。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齐桉不得劲了。 齐洱又撒着娇要和他一起睡,他却不由自主想起刚才齐洱挺着胸得意洋洋说着自己不小了的样子,悄悄红了红耳朵,别扭着然后不让她上床。 齐洱抱着枕头生气:“为什么!” 这也太理直气壮了吧……齐桉无奈开口:“就像我刚才说的,秀秀,我们不是小时候了。” “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这不是他们在不在的问题……” 齐洱嘴一瘪,圆溜溜的杏眼泛上水汽,仿佛就要落下泪来:“可你以前就是因为爸爸妈妈才没和我一起睡,现在他们都死了你不应该要和我一起睡吗!” 什么逻辑……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啊。 “秀秀,注意你的言辞……我们都不是小孩了。” 齐洱不管不顾抱住齐桉:“我不管!你不和我睡就是想要抛下我。” 然后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 正如齐洱说的,齐桉总是不会拒绝她。他又被齐洱的眼泪和撒娇打败,叹着气让她上了自己的床。 “秀秀,我该拿你怎么办。” 齐洱快快乐乐将自己的枕头放在他的枕头旁边,看着我他们枕头挨在一起的样子说道:“这样才对嘛。” 齐桉看着妹妹躺在身体,自己一下又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哄着她睡觉,心里又不由自主叹息着妹妹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齐洱身子一翻,侧躺着抱住他。 感受着齐洱身体的轮廓,齐桉不禁想起她得意洋洋的话——嗯,果然不小了。不过身体长大了,思想却还像个没长大的的孩子。 悄悄往后挪了挪,在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得狠下心来让齐洱自己睡觉。 - “哥哥,我来帮你淘米。” “不用,你去玩手机吧。” “哥哥,我要帮你洗菜。” “不用,你去玩游戏吧。” “……” 齐桉不知道齐洱为什么突然这么勤奋,在他身边转过来转过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到处找着事帮他做。 可事实上她不会这些,他也不需要她做。 在多次拒绝后,齐洱不吵也不闹坐到沙发上面玩手机,齐桉却觉得她是又生气了。 齐桉看着盆子里的排骨,还是决定煮好了饭再去哄她。 糖醋排骨真的很香,但这不能挽回齐洱受伤的心灵。 ……哥哥怎么还不来哄我。 齐洱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眼睛虽然盯着手机,耳朵却注意着齐桉那。到最后还是她忍不住,轻着步子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操作着厨具忙碌,毫无知情自己已经来到他身后的样子。 “哥哥~” 好在齐桉已经习惯了齐洱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没有吓一跳,也就没有把手里的锅铲甩飞出去。 “饿了吗?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齐洱伸手帮齐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靠近他说:“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停下手上的动作,齐桉皱着眉望向齐洱,“我从来没觉得过你没用。” 齐洱垂着眼,看着无比乖巧懂事,令人心疼:“我什么也帮不上哥哥,所以哥哥才会觉得我没长大吧。” 可齐桉清楚她乖巧皮囊下的偏激和蛮横,他一边将排骨出锅一边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秀秀,我们都大了,哥哥都二十岁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去拿碗来盛饭。” 齐洱将盛好的饭端到小饭桌上,等着齐桉把菜端过来就可以吃饭了。 “多吃点。”齐桉给齐洱夹了个排骨,“不过也是……你才十七岁,还不懂。” 齐洱不满嘟嘴:“可哥哥你十七岁的时候愿意被人说没长大吗?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 齐桉无奈笑着:“是,你长大了,你比我厉害得多。” “你都没嫌弃哥哥,哥哥怎么敢嫌弃你?” 齐洱这才满意地开始吃饭,随口说道:“我才不会这样说,哥哥是最好的。” 他是最好的?也只有齐洱是这么想。 只有齐洱从来没嫌弃过他,自己又怎会嫌弃她。 晚上睡觉的时候,齐桉狠下心来将自己房间门锁上,又听到齐洱在门外嘤嘤哭。 “秀秀……你既然说你长大了,那也应该懂得大人是不能随便一起睡的。” 齐洱: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那我就没长大,让我进去呀哥哥。”齐洱敲着门,各种各样的声音嗡嗡的吵得齐桉心烦意乱。 不过齐桉到最后都没敲门。等到半夜,齐洱或许是闹累了,或许是发觉齐桉这次真的不打算将就她,又一个人抱着枕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齐桉在门内松了口气,将自己贴在门上的耳朵移开,才安心回到床上开始睡觉。 总是这么依赖他可不好,他们逐渐长大,总得有各自的生活。 齐桉一直觉得自己在某方面有引导齐洱的责任,即使他自己都不太懂得,他们分开后该怎么过各自的生活,只是生活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再这么做。 Chapter7 提前订好了闹钟,然后轻手轻脚出了门。 齐洱第二天早早就去了学校,没有等齐桉也没有告诉他,只给他留下了空空的房间。 等到齐桉匆匆忙打电话过去才无所谓地说自己去学校学习了。 齐桉想到昨晚齐洱的哭声,忍住自己想要骂出的脏话,说道:“嗯……挺好的,就是得学习……” 然后连早饭都懒得煮,疲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上早八。 让齐桉没想到的是,向来不喜欢待在学校里的齐洱今天一整天都没回家。等他等不及打电话过去又是得到一句她在学习。 等到下午他打电话过去,她连接都不接了。齐桉坐在空空的屋子里感到有点迷茫,下意识抽出了上次找齐洱时买的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夹在指间。 她又在跟自己冷战了。 就像是很久以前那样。 当那时的齐洱拿着刀指着自己的瞬间,齐桉终于因她衣袖的滑落,看到她隐藏着的斑驳疤痕,刺目灼心。 “这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认为有人欺负她了,或许是父母或许是她的同学,都有前科。 没想到齐洱只是凝滞片刻,将自己袖子整理好,重新挡住后沉着脸说:“和你无关。”倒是把刀放下了。 “秀秀!我问你这是怎么了?”一瞬间齐桉都忘了齐洱是为什么和自己发脾气,自己刚刚又是多么不耐烦,一心一意在意起齐洱的手臂,“到底是谁欺负你?我去收拾他!” 齐洱看着齐桉语气激动的样子,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是我自己做的,怎么,你也要揍我吗?” 齐桉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你自己?” “是啊,我自己。”齐洱无所谓道,“就像这样。” 齐桉又看着她拿起刀子往自己的手背上开了一刀。 他赶忙上去夺过刀子,慌乱地擦着血:“你疯了吗?!” 齐洱却是兴致缺缺,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 “回答个屁。”齐桉冷声,帮她处理伤口的手却很温柔,“你先跟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片刻,齐洱缓缓开口,手指搓着衣角:“好玩呗。” “好玩?你疯了吗?还是说你是为了报复我,才伤害自己?” 齐洱不置可否,安静地看着他,让齐桉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他给齐洱包扎好伤口后,望着她身上新新旧旧深深浅浅地疤痕突然破了防。 “齐洱你他妈真是疯了,你很贱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报复我?我操啊,你有本事拿刀子往我身上捅。” 他说着说着都要哭起来,齐洱却趁他不注意溜了出去。 然后就是冷战。没等齐桉继续兴师问罪,齐洱就不理他了。连之前想要质问齐桉,甚至为此拿刀威胁他的话题也不继续,整天冷着脸,让齐桉逐渐从愤怒及恨铁不成钢变成了愧疚和难过。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主动和齐洱认了错,并无奈地跟她做了保证,但在齐桉皱着眉提起齐洱的手臂她还是不会理他。 不过好在他后面常常会撩起齐洱的袖子检查时再没看到新的疤痕出现,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 齐桉叹了口气,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去。 她总是这样,让他心碎,让他难过。她无赖任性,自私狡诈,可他无法没有她,就像现在这样。 看着空空的房间,想起那些让他心痛的往事,却无法自拔地想她。 她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她做的很多事没有思考没有目的,仅仅是因为想就做了,齐桉考虑的比她多得多。 就像昨天晚上。齐洱不会多加思考,想和哥哥睡就和哥哥睡,齐桉却无可避免想到他们的年龄他们的性别他们的关系,每一样都不允许他们像小时候那样亲密。 齐桉想起了多年前为什么和齐洱分床睡。 当时齐洱很粘着他,晚上总要挨着他一起睡,换衣服还是洗澡从来都不会避讳他,齐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会避讳齐洱,好像他们天生就该这样。 可他们当时已经初三,齐桉十六岁,齐洱十三岁。齐母在有一天皱着眉头喊他们去上学时,打开门望见齐桉只穿着短裤和穿着短袖和短裤的齐洱抱在一起睡觉。 在齐桉回家之后将他拉出去训话,让他注意和妹妹之间的距离,斥责道:“齐桉你都这么大了为啥还要和她抱在一起睡,你们不害臊吗?” 齐父从一旁路过,只听见一句他们抱在一起睡还没怎么穿衣服,双眼突出地按了按人中,就红着脸操起灶台旁的木柴就往齐桉身上打去。 齐桉记得齐父是这样说的:“真是老天不开眼!我老齐家是造了什么孽!一个残废一个祸害,竟然还是两头没脸皮的畜生!” 唾沫横飞。 手臂大的木柴被齐父狠劲打在齐桉腿上,齐桉吃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还真有点心虚请罪的感觉了。 齐母大惊失色将齐父拉开,手舞足蹈解释着不是齐父想的那样,只是齐洱太黏着齐桉了,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齐桉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喊痛求饶,就那样冷冷地盯着他们,单膝跪地。 于是,木柴被随手一扔到灰烬里,溅起的飞灰扑了跪地的齐桉一脸。齐父松了口气,骂了他一通后就离开,没有为他的错打说一句道歉的话。 不过也是,他从来没有说过道歉,甚至没觉得自己错误,不管是什么。 只有齐母或许还因自己让齐桉白白挨了打而感到愧疚,将齐桉从地上拉起来,轻声说着:“不要怪我和你爸,我们都是为你们好。” 齐桉不说话,只盯着地面。齐母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残废,天生的耳疾,可能都没听到她的话,顿觉没意思,也拍了拍手离开了。 只有齐桉站在原地,双腿还在打颤,慢慢挪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又想起齐母的话。 一些他从未在意过的东西又压在他的身上,却不得不遵循。 即使他对齐母“为你们好”的话嗤之以鼻,却还是拉开了和齐洱的距离。 也托了齐父殴打留下的淤痕,在齐桉向齐洱说了之后,齐洱看着他的腿,没有耍性子没有发脾气,含着泪水去了齐母给她收拾出来的房间。 是啊,才收拾出来的,他们在之前甚至没给齐洱准备房间,就好像齐洱的存在、齐洱的成长都是在一瞬间发生。训斥他们这么大了还睡在一起的同时,匆匆忙才给齐洱准备她自己的房间。 齐桉的回忆突然拉得更远,拉到他从山上把齐洱捡回来,哭着说自己照顾妹妹的时候。 本厌弃麻烦的齐父齐母在村里的流言蜚语下选择留下齐洱,却连房间都懒得收拾给她。这次也不外乎是那个原因——害怕被村里的人戳脊梁骨罢了。 以前的齐桉不懂——他和妹妹关系好而已,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一起睡了?难道一定要往那个恶心的方面发展吗? 或许……秀秀她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吧。 齐桉捏紧了手里的烟,又深深吸了一口。 可是啊,人总得长大,任何方面。 Chapter8 齐洱不喜欢独处。 当她一个人的时候,那些令人烦闷的纷乱思绪就冒出来,祸害她的神经。 她喜欢和齐桉待在一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像是他身边永远是她的避风港一样,在那里她可以不用考虑除他们以外的人,自然能漠视那些伤害她的东西。 可总有些时候避风港会不在,因为齐桉也是活生生的人。这个时候齐洱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他是人,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把哥哥视作只会顺从她的她的所有物。 然后齐洱就像现在这样。空洞,迷茫,难过。感到眼前的一切都令她厌烦。 在教学楼各个教室之间流转,或者上课,或者自习,或者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玩着游戏。 其实当年齐桉说的也没错,她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确实报复到了齐桉,可他怎么没想过齐洱的本意不想让齐桉看见那些丑陋的疤痕,正如她在夜晚独自吞咽的悲伤。 如果齐桉不见了,她还有谁呢? 一切迹象都指向三年前她就知道的事实——齐桉是个正常人,总有他的生活,然后抛下她这个包袱。 下课铃声叮叮当当响起,走廊开始喧闹起来,齐洱望着书上的化学方程式转着笔,脑子却在想到底要怎么把齐桉留在自己身边。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她桌子,齐洱顺着望过去,是一个帅气的陌生男同学,打着耳钉染了银发,拿着手机冲齐洱笑,露出小巧的虎牙。这种张扬的风格让灰头土脸的齐洱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远离这种人,抱起书往旁边挪了挪。 他却慌乱阻止了她的动作,问道:“你是不是齐洱?” 齐洱疑惑开口:“……我是,是有什么事吗?” 这人看起来很高兴:“啊——那就对了……”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齐洱狐疑着偷偷打量他,这人也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的啊……为什么冲上突然对一个陌生的人说要和她做朋友? 但他就是笑意盈盈坐到她刚刚让出来的位置上,直接没等她回答。 齐洱忍不住开口:“你没课吗?” “嗯,刚好上完。” 靠…… 其实齐洱想问他是不是很闲,但想着他也没做什么事,只是坐在这,也就由他去了。 上课时齐洱总感到他有意无意偷觑着自己,着实让她如坐针毡,有种被人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但皱着眉望过去,又只见他在玩手机。 下课后齐洱收拾东西准备换教室,他见状也跟着她出去,在一旁和她搭话。 “齐洱,我是林淼。” “呃……你好。” 然后林淼在她面前停住看着她,也不说话。 “怎……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失神喃喃道:“没事。” 齐洱正奇怪他怎么了,又见他挂出个笑容对她道:“加个联系方式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和她加联系方式,齐洱皱皱眉正打算拒绝,就见林淼已经拿出了他的二维码等齐洱扫。 齐洱又突然想起齐桉和学姐一起去学院的样子和他说现在在不同的地方总得交些朋友的样子,赌气般拿出自己的手机加了他的好友。 只见林淼拿着手机笑的开心,露出自己的虎牙,让齐洱不解地摇了摇头——神经病。 齐洱总不可能把林淼追出空教室,她干脆拿出书专心阅读,无视坐在离开不远不近位置的林淼。 嗯……至少没有又坐到她旁边来。 齐洱看了看手机,发现现在已经晚上八点,抬头一看窗外,天果然黑了,这才悠悠然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 林淼见状也跟着起身,出了教学楼之后问她:“你住在哪栋宿舍?” 齐洱本不打算回他,径直往校门走去,却看他还不依不饶跟着自己,一下子火气上来,没憋住脾气:“我操你大爷,你到底要干什么?” 本想着他会生气然后离开,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露出种果然如此的神色然后说道:“对不起啊,你别生气,是我太兴奋了忘了你不喜欢这样。” 他道歉后齐洱也平静不少,站在原地对他说:“说得像你了解我一样。干嘛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你很奇怪。” “一见如故不行啊?” “……算了,我不住在学校,你快自己回去吧。”然后没等他回答就拉着背包带离开。 林淼在原地愣了愣,看着齐洱的背影,朝她说了个“拜拜”就往宿舍走去。 齐洱没听见他的再见,也不在意。她现在一心想着齐桉,这么晚回去,他一定生气了吧? 齐洱敛眸踏上楼梯,觉得他生气了才好,至少他现在和她是相依为命的,他最在乎她,也只能在乎她。 没有她的话,齐桉又能去哪呢。 Chapter9 当齐洱打开门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即使窗帘被拉开,窗外的霓虹也无法照亮没有开灯的客厅,齐桉一手撑着膝盖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放在桌子上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手机屏幕,映照出他用另一只手捂住脸的颓然模样。 齐洱轻轻开门的声音没有被齐桉听到,直到门完全打开之后从走廊漏出的亮光照到他的面前时,他才从一种忘我的状态脱离出来,转过头来,眼睛也带着反射的幽光。 那双眼睛就那样盯着她,不说话。 在这样的注视下,竟也觉得自己理亏起来。齐洱抿抿唇打开一旁的开关,随着亮光驱散客厅的黑暗,坐在沙发上的人才动起来。 齐桉三步做两步冲上前来,气势凌然,让齐洱觉得他的巴掌一下就要打在自己脸上而下意识闭眼的时候,齐桉抱住了她,很紧很紧。 他的头靠在齐洱的肩上,因为身高差而不得不弓着背。 “秀秀……”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大掌紧紧按在她的臂膀上,“我等了你好久。” 齐洱突然笑了笑,自己的手也抱住他,与他的急切相比显得轻柔又纤弱。 至少现在,他能待着的地方除了她身边就再也没有。除她之外能有谁可以等着他,被他等着呢。 齐洱眼神暗了暗。可在未来,他会不会背叛她,去找别的人呢? 她收回手,轻轻推了推齐桉,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巧笑嫣然:“哥哥,这不是你所期望的么?” 齐桉捏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听他说完,齐洱故意说道:“那今晚——” 齐桉沉默片刻,按了按眉心:“……不行。” 齐洱不说话,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看到她的动作,齐桉连忙道:“秀秀,你吃饭了吗?” 可齐洱并不理会齐桉的话,也没有因此驻足。行云流水般,关上房门,然后上锁。 齐洱听到门外的声音彻底安静,齐桉没有再说话。更别说望着门的齐桉,他的耳朵不足以支持他听到紧闭房门内齐洱的动静。 一瞬间他的世界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了她叽叽喳喳或开心或愤怒的声音。 她还是在和自己冷战。 秀秀总知道什么方法能伤害到他。当她真正想让他难过时,不会打他骂他,而是伤害自己或是将自己与他隔离开来。 她对此得心应手,想要用此让他像以往那样妥协。 做了简简单单的火腿蛋炒饭,齐桉的手在齐洱的门上举起又落下,最后还是决定把炒饭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进了屋里锁上门,发消息让齐洱出去吃饭。 ……耳朵贴在门上,虽然齐洱没有回自己的消息,却隐约能听见她开门出去的声音,齐桉放心地坐回了床上。 有一瞬间他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可仔细想想又太奇怪,摇摇头将自己否决掉,躺在床上放空自己的大脑。 却是齐洱敲响了他的门:“哥哥——” 齐桉担心她仍旧是来和他说想和他一起睡觉的问题,从床上坐起来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起来给她开了门。 没想到门外是齐洱端着那碗火腿蛋炒饭,看着他说道:“你还没吃吧,我们一起吃。” 齐桉愣了愣,他确实没吃,只顾着让齐洱快点吃上饭,又怕她出来看到自己不喜欢,做了她的就回了房间。 “我看了厨房,没有你吃的碗。”齐洱无奈单手叉腰,“我们一起吃吧,你的胃不好。” 齐桉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对方最在乎的人。 齐洱将饭赶出来些,将剩下的大碗递给齐桉:“喏,我吃这些就够了。” 没等齐桉说话,她又开口:“别以为我是原谅你了……我还是讨厌你,混蛋。” 齐桉接过饭,抿抿唇,竟忍不住想笑。 讨厌和爱不冲突,或许,因为爱才会讨厌,因为在意才会回避。 可很快,他的脸在低下头吃饭时又阴沉下去。 所以说,她还是会和自己冷战,一个人在学校里,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干着他不知道的事,留他一个人躲在空寂或混沌的角落,守着无人接听的电话。 可他第一次,没有向齐洱服软,洗完碗后在齐洱的目光下,毫无停留进入自己的房间然后锁上门。 在关上门那刻,他好像听见齐洱的怒骂:“齐桉你个垃圾!” 第二天齐洱还是打算不等齐桉自己一个人去学校,起床却发现早餐摆在桌子上,齐桉竟然比她走的还要早。 齐洱沉默着吃完早餐,没有打电话去质问齐桉,即使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上一次像这样被硬生生切割掉一般离开齐桉,还是在四年前。 才上初三的齐洱莫名其妙有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莫名其妙被齐桉要求离开他自己睡,当时她很不开心,但看着齐桉伤痕遍布的双腿,想到齐父齐母操起木棍暴走的样子,选择了顺从,即使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 十七岁的齐洱看了看自己嫩白的手臂,恍惚看见它在十三岁时斑驳着血液与伤疤的样子。 仿佛是一声令下,齐桉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在夜里失眠流泪,用被子裹成厚厚的茧,在白天里看着他和一个陌生的人走在一起,逐渐不再非她不可。 他们傻笑,打闹,脸上冒出让齐洱陌生的红晕。 齐洱比齐桉聪明,也比他聪敏。可在这方面,她仿佛永远跟不上他。她不懂为什么齐桉会和那个女生那么亲密。 她和齐桉不应该是都被人群抛弃,然后彼此相依为命的人吗? Chapter10 既然齐桉都去了学校,齐洱也没必要为了和他作对而早起,毕竟她今天本来也没有早课。 到最后只是疲乏地坐在沙发上,数着时间去上下午的课。 手机叮咚一声,齐洱还以为是齐桉给自己发消息了,拿起手机故作镇静点开看,却没想到是昨晚加的那个林淼发的。 林淼:你来学校了吗? 好失望……都不想回了怎么办。 齐洱搓了搓脸,翻了个身,无奈地敲着字。 齐洱:我们好像不熟吧。 林淼:哦……我只是早饭买多了,想给你分一份而已。 齐洱:谢谢,我不需要。你以后也别发这些了,我们真不熟。 林淼:怎么了? 齐洱:你似乎没有人与人之间应有的边界感,我对回你的消息不感兴趣,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发了,闲得慌可以找个班上。 林淼:我是问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对劲。 齐洱的动作和她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都为之一顿。 齐洱:没事,心情不太好而已,抱歉了,离我远点就行。 林淼: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你有什么心事的话,也许可以和我说。 他以为他是谁?不会真是哪来的神经病吧,不仅突然钻出来要和她做朋友,还自作多情让她和他谈心。 齐洱却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不打算再回林淼,退出去前又见他发条信息过来。 林淼:我没有一定要和我说的意思,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去学校旁边的医院挂号看看心理医生。 齐洱摇了摇头,没把这条消息放在心上。她怎么可能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只不过是因为和哥哥闹脾气,所以心情不好罢了。 齐洱垂眼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捏捏拳头坐起来开始收拾着去上课。 到教室前又看看手机,齐桉还是没给他发消息过来。 麻木地上完课,齐洱背着书包去了学校的明德湖边吹风。 不得不说,现在这风景着实称不上好看。枯萎的荷叶耷拉着脑袋矗立在湖面,灰瘪的细杆连着黑绿的湖水,湖水上浮着枯枝败叶和不知名的残渣,像一个大型的臭水沟。似乎看见就能闻到腐败的味道。 可齐洱的心情却因为眼前枯败的景象好了些。 她抬眼默念: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只是可惜没有下雨,不然就可以跟着枯荷一起听雨声了,哈~ 也许是回应她的期望,天空飘来几朵阴云,点缀在湖面上空泫然欲泣。 结果齐洱一摸自己书包两侧,发现自己没有带伞,只好躲到一旁的亭子下未雨绸缪。 凉亭里有个眼熟的人,抢眼的银色碎发,正坐在那里对着画板看着池塘涂涂画画。本不想和他搭话,便打算装作没看见转过身去,却被他惊喜地叫住。 “齐洱——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只是躲雨。” “好吧……那也很巧了。” 刚好灰暗的天空下起了雨,窸窸窣窣的雨声让他们之间不太沉寂,却也让齐洱不能去往其他地方,只能尴尬地背对着他。 结果又看到一人。距离不算近,隔着烟雨亦看不清容貌,但她就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齐桉……身边还有个陌生的女生。 他们俩坐在湖的另一岸,身前也有着画板。 虽然那两人没有什么动作,之间距离也不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偶然坐到一起,但仍旧让齐洱是越看越烦。 齐洱转过身看向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摸着下巴的林淼:“这是你们的作业?” “嗯,是呀。”林淼环视一圈湖边,“这些大概都是我们院的人。” “哦……” 齐洱继续隔着雨丝看齐桉。是作业啊,但为什么偏偏要和那个女生坐一起?难道说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新女朋友,那可真厉害,呵。 齐洱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指甲都要嵌进肉里。 这个时候林淼出声打断了她。 “喂,齐洱。” “什么?” 林淼用画笔遥指齐桉:“那是你哥哥吧?” 齐洱皱眉说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一直盯着他。而且我也认识,齐桉嘛,只结合你们的名字也不难想到。唔……你哥哥还很受欢迎呢。” “受欢迎?” “嗯,比如他旁边那个学姐,就挺喜欢她呢。明明她们年级没这个作业,还是陪着他来湖边画画。” 齐洱感到自己的心脏抽抽地痛:“那齐桉呢……他怎么想。” 林淼轻笑一声:“嗤,那你得问他了,我可不知道,不过被那种学姐喜欢的话,没人会拒绝吧。” 是啊……被那种与她完全不同的人喜欢的话,不会拒绝的吧?就跟以前那个一样,成熟温柔、精致美丽。 而不是像她一样,明明已经竭尽所能向那种人看齐,却改不了骨子里的刻薄与暴躁,外表再怎么打扮仍显得稚嫩青涩。 林淼话锋一转:“当然不是说只有那种类型才好。” 齐洱却没再认真听他的话,满脑子都是齐桉和别人坐在一起的画面。 嗯…… “林淼,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难道说……你以前认识我吗?” 林淼愣了愣,笑着说:“可能因为第一眼就觉得我和你的磁场会合得来吧,就想和你做朋友。” 齐洱忍不住笑:“噗……磁场合得来?鬼才信,我的磁场会有人和我合得来才怪了。” “我就是这样觉得的。” “别和我做朋友,我很坏的。”齐洱顿了顿,补充一句,“而且,和我走得近的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淼停下作画的手,低着头让齐洱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声音闷闷:“我这个人也很奇怪,只想和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做朋友。” 齐洱欲言又止,遥遥看着岸边朦胧的二人,最后还是把话吞进肚子里点了点头。 Chapter11 齐桉不知道齐洱又发什么疯,从那天他比她更早到学校开始,她就好像又变得乖巧起来,只是不和他说话,不哭不笑不吼叫,仿佛是个沉默的影子,阳光下出来,黑夜里消失。 那天他早上出门时,就想过这样做之后齐洱会生气,甚至不断给他打电话,发消息骂他,不管他在上课就发疯般地骚扰他。他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但还是做了,因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可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齐洱不但没有那么做,还莫名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当他喊她吃饭的时候,她就淡淡觑他一眼,然后安静地去拿碗筷坐在桌子上准备吃饭。当齐桉问她问题和她说话时,她也不会故意不回,只是话语里多多少少都透露出不想多说的意思。 齐桉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齐洱又是想出了新法子来报复他折磨他。好像是他曾期待过的状态,却只有在达成之后,齐桉才意识到这样的状态里他有多痛苦。 原来这样的乖巧,他曾向往过能平凡生活的乖巧,对他来说其实是种不可忽视也无法调解的冷暴力。 与之前齐洱和他冷战不同的一种冷暴力,甚至让齐桉怀疑自己像以前那样服软之后她会不会从这种淡然的状态脱离出来。 但他还是不愿意服软,一方面是责任,另一方面……或许是他真的害怕他答应之后会是齐洱不在意的画面出现。 说实话……他有点害怕。 或者说,一直都有。 齐桉看看日历,吐出口烟。这种无知觉的生活明明才过了几天,他的生活却停滞不前好像经历一个世纪。 向后转去,看见齐洱紧闭的房门,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明明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她了。 本以为又要这样等待着过完毫无生趣的一天,齐洱的房门却动了起来。 被无视了许多次的齐桉忍不住再次怀有期待地看向那扇门,然后看见齐洱的脸,然后如梦里一般,齐洱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说话,虽然面无表情。 无厘头对话。 齐洱拿出手机,亮出她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齐桉只看见那个人问她明天是周末,出不出去玩,随之觉得眼睛刺痛了一瞬,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他只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道:“有朋友了?挺好的啊,多交朋友……挺好。” “那你说我应该去么?” 齐桉沉默片刻,答道:“有人邀你出去玩,自然是好事。不过……一切看你怎么想,不愿去也不要勉强自己。” 齐洱微微笑:“那好啊,明天中午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下午再看回不回来吃饭,你别等我。” 齐桉的手悄然攥紧,咽下口中准备说出的话,笑着回她:“好啊,玩得开心。” 在他说完之后,齐洱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想找出他其他的、被掩藏了的情绪,齐桉仍旧垂眼挂笑,神色淡淡,好似真的不在意,想要她多出去和朋友玩。 “好。”然后“咚”的一声,她关上了房门。 齐桉暗处攥紧的手这才放松下来,撑在沙发上,又无力地渐渐收紧。 她还在意他,他看出来了,所以在她凝视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冒出了愉悦的情绪。可是在这脆弱的愉悦之外,满是这几天的不安转化而成的痛苦和嫉妒,所以说她这几天不再黏着他或和他作对,是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新朋友对么。 他没有被抛弃,可也看起来不再是百分百的重要。 齐桉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子来,所以他也做到了,像一个真正为鲜少与人交际的妹妹终于交到了朋友而高兴的哥哥一样,鼓励她激励她。 但他心里无可避免冒出了那些情绪,像是咕咚冒泡的腐液,侵蚀了他的心脏。 这是好事,他应该高兴。 - 齐桉看着她收拾利索,还是没忍住问了她去哪里,让她给他多发消息,不然他会担心,然后目送齐洱出门离开。 中午自己一个人吃了饭,齐洱不知道在哪和谁吃饭。 下午满怀期待发消息问齐洱想吃什么,却只得到她下午也不回来吃的消息。 齐桉捏紧了手机,只好安慰自己——妹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何必像那些讨人厌的大人一样,以关心之名去干扰她自己的生活。 然后一个人煮了碗清水面,吃着也是索然无味,伴着寂静的四周,思绪早已跟着某人走远。 等到天要黑了,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齐洱怎么还不回来?还是说和朋友出去玩太开心了,所以乐不思蜀。 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一问时,玄关处终于传来动静。 是齐洱打开了门,然后朝外面说着拜拜。 “你都送我到这了,就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外面那个人说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 齐桉僵了僵,动作和话语都凝结了,因为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明显是男人的嗓音。 原来她新交的朋友是男人吗,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吧?除了女人不就是男人了么,他早该想到的。 然后他又忍不住想——那到底真的仅仅只是她的朋友吗?他们今天出去又做了什么?一起吃饭的时候,是面对面的还是腿挨着腿?有没有牵手? 前段时间齐洱的冷落似乎有了更合理的解释,毕竟人要是陷入恋爱中去,就没有心思和精力去和哥哥冷战了吧?齐洱也不例外。 齐洱哼着歌换鞋,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莫名让齐桉心情更不好了。 是啊,齐洱现在才十七岁,虽然她已经上了大学,但还是个未成年人,他作为她唯一的亲人兼哥哥,有理由有义务教育她注意两性交流的距离,不要被坏小子骗。所以他才感到不舒服。 一切都是哥哥的责任使然。 Chapter12 齐洱趴在鱼缸上看鱼,一动不动。 林淼在一旁好笑:“离鱼缸这么近干嘛?” “你不懂,我在等着它靠近我。” 然后一条鱼甩着尾巴游过来,刚好靠了靠她嘴唇的位置,齐洱愣了愣笑道:“就像这样。” 这还是林淼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自然,不自禁也弯了弯唇角。 “看吧,连鱼都被你吸引。” 齐洱摇摇头,嘴角的弧度逐渐消失:“或许因为它是鱼,不是人吧。” 她直起身子,踢了踢脚:“今天麻烦你了。” “怎么会呢?” “不好意思,本来是说出来玩,但让你陪我来了医院。” “我们是朋友嘛。” 齐洱低低“嗯”了一声。 “那下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 林淼倒是挺意外的,齐洱第一次没有说他多管闲事,反而乖乖地跟着他来了医院,甚至主动说起和他吃饭,让他都不太适应。 “我自己去吧。” “好。” 林淼点了点头就在原地等着她。 这次确实也是他多管闲事,但她都已经答应做他的朋友了,作为朋友的他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在看到她手臂上的疤痕时。 多少次都是这样。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算了。 林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玩着手机,心里却在想着幸好齐洱刚才没追究他兀自拉起她袖子的诡异又出格的行为。 时间一滴一点过去,林淼看到齐洱回来就站起身子,也没问她结果怎么样,她应该不会想让他知道。 果不其然,齐洱没提起这件事,让他继续坐在这里等她一会就走开了。 林淼想——她大概是去拿药了。 没错,齐洱确实是去拿药了,不过没林淼想的那么糟糕,她拿的只是安眠药。 虽然是因为坐在那个房间里,最后还是说了谎。无法向他人吐露心声,无法将缄默的自己开膛破肚,掏出腐烂的心脏公众于世,无法面对那样可能存在的自己。 最后和医生所说的只有因学业引起的焦虑与失眠,即使是谎话,也是垂着眼面不改色地说出,像是说起与自己无关紧要的故事。 当他再次对她的状况发出疑问时,齐洱淡淡开口:“医生,我说了,只有那些。” 那人在她走出问诊室前还将她叫住告诉她:想说的时候记得向别人说一说,也会好受的多。 齐洱没理他,只拿着他开的处方去领自己的安眠药。 拿出袋子里的药,齐洱眯了眯眼,看了也记不清楚药的名字是叫什么,只觉得有点高级的样子。 将药都放到书包里,出去找林淼。 他和刚才她从问诊室出来时看到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还是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玩着手机,是不是看向她离开的位置。 当她出现时,就从椅子上蓦地站起来,直直望向她,眼神里带着隐约的担忧之意。 齐洱想起早上他们碰面时,林淼突然拉起她袖子的画面,把她吓了一跳,甚至忘记捂住自己的胳膊。当时齐洱看着他望着她胳膊上涂鸦似的胡乱疤痕时眼里闪动的莫名情绪,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觉。 让她忘记他举动的失常和毫无道理,失神得任由他声音带颤地质询自己而忘了她应该出口的讥讽,然后被他强硬拉着要带她去医院时没有抵触和反感。 齐洱想了想,将这种熟悉感归结于齐桉曾经也像这样抓住她的手臂,颤着声不可思议地质询。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想让他懂得。 齐洱很满意林淼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而来问她的结果或开了什么药,而是像一切都已过去一样,理了理显眼的银发,笑着问她下午去哪吃饭。 “我都行,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知道一家川菜馆很好吃,我带你去?” “行。”齐洱转过头皱眉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哪的人?” 林淼愣了愣然后说道:“只是有意观察过你喜欢吃什么菜而已,原来你是这儿的人啊。” “嗯。” 齐洱就转回头看眼前的路,对他是哪的人并不感兴趣。 说实话,就连说和他下午一起吃饭也只不过是想气一气齐桉而已。想到这里,齐洱忍不住轻笑,一想到等会儿回去会看到齐桉是什么样子,她心情就好了不少。 毫不夸张地说,她就是在报复。 不过林淼推荐的川菜馆子确实挺好吃的,虽然齐洱内心里更想回去吃齐桉做的饭菜。 边吃饭边有一茬没一茬地回着林淼的话,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厌烦——他话怎么这么多。 虽然齐洱大部分时间在放空思绪,没有怎么听也就没怎么回林淼的话,林淼最后还是靠他的滔滔不绝将时间拖到了太阳快落山也不显沉默。 齐洱算了算时间,提前书包说道:“我要走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下次再玩吧。” 林淼连忙起身:“我送你吧?” 齐洱面无表情整理着肩带:“不用。” “天快暗了,我送送你吧。” 齐洱正皱着眉准备再说一遍拒绝的话,但看着迟暮的太阳,想起此时可能正枯坐在客厅的齐桉,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好吧。” Chapter13 齐洱歪着头取头上的发夹,看着镜子听齐桉到底要说什么话。 “那是谁?” “我朋友啊。嗯,给你看的说要和我出去玩的那个。” 齐桉听着齐洱无所谓的语气欲言又止,话来到嘴里变成了一句:“挺好的,多交点朋友。” 齐洱本就因为夹子缠住了头发心头生出些烦躁来,听到齐桉这一句“挺好的”,心里更气了,索性直接把夹子扯下来,连同头发一起被撕扯出头皮。 当然,很痛。 “嘶!”齐洱捂住头吃痛出声,“齐桉你个垃圾。” 齐桉莫名其妙被她骂,不解地看过去,正好看见她一只手捂着头神色躁郁地将发夹砸进垃圾桶。 “你他妈又发什么疯?” 齐洱不理会他的反抗,看着静静躺在垃圾桶里的发夹嘴里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眼:“废物。” “操……” 齐桉走到齐洱身边,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面向自己:“齐洱你说谁呢?是不是我这段时间……” 想说的话却在看见齐洱眼睛那一刻被吞咽进肚子里。她的眼雾蒙蒙的,像蒙了一层水汽,叫人看不清底下到底又什么情绪。 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齐洱没回答他的疑问,自顾自地说起另外个话题:“哥哥,要是我结婚了呢?以前都说你会结婚我会怎么样,我现在就想,要是我结婚了呢?你会怎样?” 齐桉捏住她下巴的手都僵了僵。为什么要思考那些问题呢?难道是因为刚才送她回来的那个,和她在外面相处了一整天的男生吗?所以,已经到达考虑结婚的地步了嘛。 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定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吧,在齐洱用冷战的方式试图逼迫他妥协的时候,就遇到那个人了么?追根结底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吗,如果不是他不愿意…… 不对,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齐洱能够这样想,他应该高兴的吧——妹妹终于愿意和别人组成家庭,而不是在往常说起他终会结婚生子和别人在一起时那种无法接受与歇斯底里。 于是齐桉熟练地挤出一个兄长包容中又带着几分调侃的笑容,缓缓松开捏住齐洱下巴的手,将它收回自己身侧,用背着手的方式将或许能被看出有几分颤抖的手部藏在身后。 他说:“那很好啊,我就有妹夫了,你也不会那么孤单,因为有了更多亲近的人了。” 他短暂地顿了顿,然后继续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着。 “不过你在结婚甚至谈恋爱之前都要记得把他带过来给我看看,作为你的哥哥兼唯一的亲人,我得给你把把关,免得你这个蠢蛋被别人骗。” 低着头的齐洱终于忍不住昂起头,用一种齐桉从没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神态仰着头冲他嘶吼:“齐桉你就是个傻逼!” 然后冲进自己的房间,巨大的“嘭”一声后将房门反锁,隔绝了齐桉再和她交流的可能。 徒留茫然的齐桉站在原地——她究竟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是他说她的那句蠢蛋,还是些别的东西? 没有人再听,他也听不见她的话甚至她的任何声响,发出声音也成了无用功。 齐桉缄默地轻轻蹲下,从垃圾桶里捡出被齐洱丢弃的发夹,一个形状为兔子的布艺发夹,齐桉记得她挺喜欢它的,不然也不会夹着出门,可今天她为什么突然丢弃她? 那枚发夹连带着缠绕在上然后被齐洱从头皮上扯下的头发丝一起被齐桉带进了他的房间里。 要是能找个好一点的时间和秀秀好好聊一聊,然后再把发夹还给她就好了。仔细梳理出一根根长长发丝的齐桉如此想到。 - 齐桉就是个傻逼。齐洱如是说。 就这样在房间里念叨吧,反正他也不会听见。想到这里齐洱乱糟糟的思绪里突然肃静下来,是啊,他听不见,所以自己现在这算是在欺负他吗。 可是是他先让自己很不很不开心的。比之前被人骂、被人打的时候还要不开心。 意识到了哥哥其实根本不在乎和她能不能一直在一起,不然为什么对她或许会离开的未来表现得如此坦然呢?那些轻飘飘的话,仿佛突然之间,让她能倚恃的都化为乌有。 齐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谁,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谁组成新的家庭,齐桉曾因想要让她独立而和她提起的哥哥会结婚然后离开她的假设也被她抗拒着。 下意识认为那是不该发生的事,他和她就该相依为命,就这样做一辈子最亲近的兄妹,不需要其他的亲人或朋友。 但一切都是她的下意识罢了。齐桉的反应让她泡沫一般的下意识都被揉碎,成了一地现实的渣滓。 好讽刺。 齐洱浑浑噩噩地拿出抽屉中被包裹在揉皱的纸巾里的美工刀片,与纸巾上茶色的痕迹相得益彰的是,刀片上也有未洗干净的浅色血痕。 然后将它对准自己的手臂,一下又一下地无知觉地划着,感受着鲜血从皮肤的裂口中流出来,鲜红色,又温热,怎么都让人感觉很温暖。 事实也如此,在这样的刺激下,随着内啡肽的分泌,她逐渐平静下来,又一脸懊恼地看着手上的伤口与血迹。因为卫生间在外面,齐洱不确定齐桉还在不在客厅,只好如往常那样,随意地抽出纸张,胡乱地擦着伤口和刀刃。 ——感恩我的血小板。 等到血不再流出,齐洱一边感慨着一边松开摁在手臂上的纸巾,将它丢在垃圾篓子里后,就向后躺下,感受着仍不断传来的痛感。 到底,或许,可能,有什么方法,能让齐桉即使不想,也不会和她分开呢? Chapter14 十二岁那年,齐洱无法解释自己一切行为的根源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那样做会好受一点,就像是劣性制造出的快乐。 灰色的街道上,有人漫无目的闲逛,有人撑在柜台上注视那些漫无目的人,以便能让自己找到具有购买力的顾客。 齐洱常常是前者。因为这个小镇的街道上识得她的人并不多,大都只将她看作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而已。但今天她不算是前者,无视与她目的无关的那些视线,齐洱径直走到街角的药店,拉着袖子拿出薄薄的纸币,问老板要一盒创口贴。 看着老板受过钱转过身去拿创口贴,齐洱摸了摸刚才在校门口买的一盒美工刀片,心里莫名冒出一股久违的幸福感觉。 很奇怪吧,但就是幸福。 能让她浑身轻飘飘的,一种超脱了快乐的幸福感。 获得即可忘却痛苦。 齐洱垂着眼接过东西,手指依旧拉着衣袖。 所以才能为此冒险来到这买东西呢。 幸福和痛苦都难以言喻,不可言说。 一个人绕过齐父齐母回到房间,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多少属于她的东西,有些东西都还留在齐桉的房间里,还没有被齐洱拿过来。 齐洱进房间前看了眼齐桉的房间,他果然还没回来,不知道和那个女人跑哪去了。 对着房间里的小镜子搔首弄姿。齐洱嘟着嘴手指往上试图撩起脸侧的头发,却因为头发太短根本撩不起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成熟、无风韵,甚至头发也是短短的,远远不如那个人的飘逸好看。 是因为这样,哥哥才被那个贱人勾走了吗? 想要留出长长的头发,想要额前的刘海,想要涂上鲜艳的唇脂,想要穿上缤纷的裙子。 厌恶地摸着自己的齐耳短发。齐洱第一次,渴望成为那样的人。 干脆抽出美工刀片,让锋利的刀刃划上自己的肌肤,割开脆弱的纹理,留出鲜血。 手指蘸蘸血液,看着镜子拙劣地学着学校的女生涂口红的样子,让嘴唇也染上那一抹鲜红的颜色。 抿抿唇,只在乎的嘴唇的地方,无知觉地让手臂鲜血流淌。 脱下外套的手臂上崭新的伤痕,是美工刀制造出的流畅线条,只那一条。 其余陈旧的疤痕并不规整,歪歪扭扭,是之前的齐洱用圆规的尖端刻出的。就像课本上的抽象画一样。 最显眼刺目的不过手腕上一条像蜈蚣一样的痕迹。齐洱举起手腕,在灯光下仔细观察着,发现已经快要愈合了。 这是她前些日子用梳子磨出来的,塑料梳子的齿一下又一下地磨在细嫩的手腕上,最后将表皮都磨坏,蜷缩成一条条的从她的腕上脱落。前几天手腕的皮肤甚至变成了果冻一样,在袖子的闷热里分泌出透明的淡黄液体,看起来晶莹透亮。 齐桉的眼光不再仅仅注意着她,被其他人分走的视线的他没有注意到齐洱的奇怪之处。连同袖子下那条黏腻的疤痕也是他的忽视一手促成。 看到他的手和另一个人牵在一起的那天,齐洱无可控制地伤害着自己。 现在看应该是要痊愈了,不再流出那些东西,而是干了将要结痂。 等到自然结痂血不再流出后,齐洱烦躁地拉下自己的袖子,时刻注意着门外的齐桉会什么时候回来。 - 等到天快黑了齐桉才回来,齐洱打开门就看见他脸颊泛着红晕,手还摸着后颈,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流连忘返。 齐桉看见门口的齐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秀秀是在等哥哥吗?” 齐洱摇摇头:“不是。” “哦……”齐桉耸耸肩就打算进房间。 其实不是在等他又是在等谁呢?只是她不想说出口来而已,毕竟被她等待着的他是抛弃了和她一起回家的机会,和别人出去玩。 “哥哥!” 被喊住的齐桉疑惑转过头:“怎么了?” “你最近放学后都去哪了?” 齐洱看着哥哥眼神游离地说道,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不是跟你说过的吗……” “周雪莹?” 齐桉没回她,齐洱知道他是默认了。 “我不准!齐桉,你不能这样对我。”齐洱大步上前紧紧抓住齐桉的袖子,“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个贱人抛弃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才是最好的吗?” 伸手摸摸齐洱的头试图安抚她,齐桉无奈地开口:“这不一样,秀秀,这不一样,你依旧是我最爱的妹妹,但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到的就是你因为那个贱人不爱我了!”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是我的妹妹,这怎么能一样?换句话来说,你哥哥我总得结婚吧,那时候也不会天天和你在一起,但也无法改变你是我最亲的妹子这个事实。” “为什么不一样?还不是要为了那些女人抛弃我。我不要你结婚!”齐洱崩溃地紧紧拥住齐桉,“哥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和她们结婚好不好?就我们两人一直在一起。” 齐桉听到这话,下意识捂住齐洱的嘴,神色紧张地望了望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齐父齐母不会听到后才松了口气松开了捂住齐洱的手。 “让他们听到了你这话,不得又打断我的腿啊。” “为什么?” “就像上次那样,被打得几天都不能好好走路。秀秀,你希望我又成那样子吗?” 然后齐桉满意地看着慌张的齐洱语无伦次地说着她不要哥哥被打的话,半哄骗半认真地说道:“那你乖乖的好不好?听话,不要再捣蛋了。” 虽然齐洱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捣蛋了,不知道这些事之间都有什么关系,但看着哥哥认真的脸,和脑海中浮现出的那天哥哥双腿被打得青青紫紫的样子,只好含泪点点头:“好,但是哥哥,你不能抛下我,不然我会恨死你的,我会生气的。” 她会宁愿杀死他们,也不愿让他们分开。 齐桉笑着摸了摸齐洱的头:“我怎么会抛下你呢?” 那就好。 Chapter15 齐洱似乎在回忆往事时想到了一个让齐桉能够不抛弃她的方法,但她一直在犹豫。 可她现在不能犹豫了—— 她看见那天和齐桉一起在明德湖畔作画的女生送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礼物给齐桉,齐桉笑着接过,而且笑得温柔。 为什么要这样对那个女人笑?为什么要收那个女人的礼物?那样的笑容那样的接受,不应该都是她的特权吗?! 齐洱躲在暗处咬紧了牙关,强忍着自己不冲上去划烂那个贱人的脸。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装作偶遇一样凑上去揽住他:“哥哥,这又是哪位姐姐呀?” 面前的女生反应了一瞬,笑道:“齐桉,这是你妹妹?” 齐桉无奈笑笑:“是呀,她叫齐洱。” 她上下打量齐洱两眼,说道:“真可爱的妹妹。” 齐洱维持着笑容说道:“哥哥,你还没告诉我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齐桉担忧地看齐洱一眼,看到她的笑容和语气都还挺正常,除了大概是因为怕生而抓住他用力过猛,都没什么问题,就放心了。 “这是我们院的学姐,苏尹绣。” 齐洱听到她名字时愣了愣:“苏学姐好。” “你好呀。” 齐洱在齐桉身后打量着她,精致的妆容和优雅的长卷发,还有那成熟的微笑都让齐洱讨厌。 “哥哥我们回家吧。” 齐桉摇摇头:“不行,学生会还有事要做。” 齐洱不自觉提高音量:“你加了学生会?” “嗯。” “……什么时候?”齐洱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声操。 “前段时间去面试的,最近过了。”齐桉停顿会儿补了句,“没来得及给你说。”其实是因为她当时在跟自己冷战。 齐洱强撑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体面:“那苏学姐呢?你们一起去?” 苏尹绣笑着答道:“对,我也是学生会的,正打算和齐桉一起去呢。” 捏捏拳头又松开,齐洱勉强挤出个笑:“那你们先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齐桉揉揉她的头顶,说道:“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回来再给你做饭。” “嗯。” 齐洱看着齐桉和苏尹绣远去的背影,直觉真是刺眼睛得很。 她不要再犹豫了。 回到房间拿出白色的药片,面前摆着杯子,坐在客厅等齐桉回家,一切准备就绪。 - 已近傍晚,昏黄的夕阳光低低照进齐桉的房间,在内徘徊。 嘶……怎么这么晕,还有谁正在摸着自己,是秀秀吗。 缓缓睁开眼,果然是她。 “秀秀……你在干什么?” 齐桉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记得是齐洱给他端了一杯水,然后他觉得有点困,就回房间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还得给你做饭呢……”齐桉想爬起来给齐洱做饭吃,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头。 齐洱看着他笑得异常温柔:“不用了哥哥,现在已经很晚了。” 齐桉皱皱眉:“你把我绑着干什么?别闹了,松开。” 她的手却蛇一样缠上齐桉的胸膛,缓缓摩挲着:“哥哥……” “秀秀……你在干什么?” 齐洱挑挑眉:“没看出来吗?干你啊。” 由于齐洱的话在齐桉听来太过荒谬,以至于他半天没反应过来。渐渐看出她好像没开玩笑后,涌上心头的就是巨大的震惊,但还是问道:“你开玩笑的吧?别玩了!” “没开玩笑。”齐洱的手摸上绑住齐桉的绳子,“你已经跑不掉了哦,哥哥。” “齐洱,你疯了?!”齐桉试图反抗,手脚却被绑住,根本无法挣脱她的控制。 他就看着齐洱手往下,摁了摁,再拉开了他的裤拉链。 齐桉已经完全开始害怕起来:“秀秀,你要什么我答应你,别这样做好不好?” “我要什么你知道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你不让我和你一起睡觉,还和别人走那么近。很开心吗?”齐洱轻笑着继续手上的动作,“学姐漂亮吗?学生会里的人都还好吗?最近的生活愉快吗?” “我真是恨死你了哥哥,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开呢?这次你不能了……” 齐桉忍不住闷哼一声,声音带着颤抖:“嗯~秀秀、别这样……没必要,对不对?把我松开,我们好好谈一谈。” 玩弄着他身体的女孩却没听进他的恳请,她一边继续手上轻佻的动作一边抽动着面部神经说着:“哈哈,这样你再也离开不了了吧?哥哥,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要的我都能给你,不好吗?不要再看向其他人……” “哥哥……哥哥……” 一个个从齐洱嘴里冒出来的甜美悦耳的哥哥,伴随着齐桉的一声声喘息出现。 他脸颊泛着薄红,眯着眼望向齐洱:“秀秀,求你了,我们不能犯这样的错。” “我们不能?那谁能,周雪莹吗?还是说苏尹绣,你和她们做过这样的事吗?你说啊!你到底要和哪个贱人做!你要为和哪个贱人在一起抛弃我?!” 齐洱两只手都牢牢控制着他,一手握在他迭起的欲望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歇斯底里地质问他。 等到齐桉发出咳嗽声,齐洱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对不起哥哥……但你不该说这样的话。” “咳……”齐桉艰难喘着气,濒死感和快感都让他心惊胆战,“我们是兄妹,这样是不对的,秀秀,不要这样——” “兄妹?兄妹又怎样,兄妹就不能永远在一起了吗?如果这样做了后你就不会离开我……尽管骂我恨我吧。” “秀秀!你还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也实在不明白我什么是不明白的,你从不会告诉我,在这方面我永远学不会。但是哥哥,至少你的身体很诚实,不对吗?” 一阵阵快感袭来,齐桉止不住发出低喘:“别犯傻了,这只是正常生理反应。” “是吗?但事实上你就是对亲妹妹勃起了,有什么可狡辩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挑逗。 “那又如何?”齐洱加重了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四处抚摸四处按压,上下套弄,满意地看着齐桉仰起头发出零碎的哼声。 最后,齐桉看着自己的污秽闯出他的身体,射到他最爱的妹妹身上。 浊液,在齐洱的手上,脸上,身子上。罪孽,纠缠不清。 “齐洱,我恨你。” 齐洱伸舌舔了舔沾到脸颊上的白浊,笑道:“恨?恨和爱同源,只要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就够了,哥哥。还能立起来吗?” “齐洱!” “哈啊~真棒。” Chapter16 “哥哥哥哥~动起来呀。” “闭嘴,你个贱货。” “哥~你干嘛骂我呀?” “……别叫我哥哥。” 昏暗的房间里,齐洱跨坐在齐桉的腰腹上,用带着喘息的声音在他耳边挑衅般甜甜地叫着哥哥。 “舒服吧?这就是会让你喜欢的事?我也可以做嘛。”齐洱恶劣地夹了夹。 “嗯哼……从我身上滚下去。” “是吗?”齐洱往上抬了抬,身下的齐桉下意识追着他也挺了挺身子,“哈……我看着你很不舍得嘛。” 齐洱无所谓地又坐了回去,齐桉却像发了疯一样猛地向上挺腰。 “齐桉!你发什么疯?” 齐桉脸上还带着薄红,说话时还喘着气,却给齐洱一种阴恻恻的感觉:“你个贱货不就想挨操么?” 齐洱抿抿唇,片刻后又痴痴笑了起来,低着头让发丝划过随笑声不断耸动着的肩膀,都垂到齐桉赤裸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像勾在他的心上。 好痒,她在笑什么?为什么她不动了。 “是啊?那你不就想操女人么,给你操……”不要去看其他女人好不好? 齐洱弯着腰,妄图低头去吻齐桉的唇,齐桉却猛地往旁转头来躲开她的吻,齐洱愣了愣就直起身子歪头笑道:“那哥哥,我们继续吧?你还没射呢。” 齐桉侧过头抿着唇,感到有一颗冰冰凉凉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侧脸,划过一条湿润的痕迹,或许,那是齐洱的眼泪吗? 当他转回头去看她的时候,又只看到她笑得娇艳,没有哭泣的痕迹。是啊,她又怎么会哭呢?比起一个人哭泣,她更喜欢一起折磨他们两个人。 就像现在这样,绑住他的手脚,在他身上起伏,累了就趴在他身上,撒娇似的让他动一动。如果他不愿意,就拿起手机威胁他要打电话给苏尹绣让她也听听他们上床的声音。 所以他只能被迫,又像发泄似的不断用自己的肉体去碰撞着她的肉体,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满是欲望的表达却也充满着怒气。 就像很久以前,他们也这样躺在床上,却是面对着面说着天马行空的话,小小的女孩抓着哥哥的衣袖,问他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讨厌自己。 而现在的齐洱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握,没有问他会不会讨厌自己,只低声呢喃道:“哥哥,不要离开我。”汗水从鬓角滑落,滴到阴暗又隐蔽的,他们正连接着的私处。 “我恨你,我恨你……” “你爱我……你要爱我。” “操,你能不能别夹这么紧。” “哦。” 反正都成这样了……已经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都怪她……都怪她。 “快出去……” “什么?” “我要射了。” “射进来啊。” 齐桉听到这话心一紧差点没控制住:“你有病是不是?” 齐洱磨着他,故意夹着:“嗯~哥哥,射啊。” 到最后他还是射进了她的身体里。 齐洱颤抖着弓起身子,缓过来后将绑住齐桉的绳子解开。 感到精疲力尽,正坐在齐桉的床上靠着他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就感到耳边一阵劲风,然后是脸颊上的灼痛感。 原来,是齐桉啊,他扇了她。没关系,这是她早已想到的事。 耳边是他满是怒气的质问声。 “齐洱你贱不贱?就这么不自爱?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你就这么……”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齐洱伸手摸了摸疼痛的那边脸,似乎还留有齐桉手上的温度。 “是啊,贱,下贱。你又想问我什么?问我是不是跟你一样么?是啊,我缺男人,你缺女人,所以我就想办法跟你搞在一起,不行?” 她呵呵笑着:“来啊,哥哥。再打打我,再骂骂我,好不好?让你好受点,让我也舒服。” “你真是疯了……”齐桉颓丧地靠回床头,手掌上微微的痛感提醒自己刚刚给了齐洱一巴掌的事实,就那样不带思考地,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更让他心痛的是齐洱不在意的态度,让他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从一开始,就教错了她。 即使齐桉看出来齐洱说的不是真心话,但他无可避免地因此难受,因此心里满是怒火。 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齐桉沉声开口:“你为什么要让我……在里面。” “射在里面?”齐洱歪头笑着,“我喜欢啊,我喜欢哥哥的一切都给我。” “傻逼,我们他妈是兄妹……这点生理常识……都不懂?” “哦……吃药就行了。” 齐桉看着齐洱顶着被他扇红的半边脸满不在乎地说着吃药的话,对她生不起气,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失望。 “吃药对身体不好。” “那下次你戴套?” 齐桉不自禁捏紧自己的手,冷声说道:“还有下次?” “不然呢,我已经是哥哥的人了呀,哥哥已经是我的人了。” 齐桉忍不住挑她的刺:“被逼着和你做了一次就要对你负责?未免太可笑了吧。” 她又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不然呢。” “滚吧你,想把亲哥哥变成炮友,你可真够下贱淫荡的。” “炮友?又是什么东西。” 齐桉深吸口气,冷冷瞥了她一眼:“滚出去。” 齐洱耸耸肩拿着自己沾满二人体液的衣服光着身子走出齐桉的房间。 Chapter17 齐洱疲惫地靠着浴室的墙壁。头顶的喷头不断咕噜噜冒出热水,闭眼仰着头任由其打在脸上。 是自己选择的路。 自己真的和他做爱了?真奇怪。 没有任何实感。 刚才自己学着小黄片伪装出来的喘息也显得苍白无力。当时她的内心其实有几分慌张,害怕齐桉看出她的外强中干。 这到底有什么让人喜欢的?明明又累又痛,一点都不舒服。齐洱想起片子里那些似乎舒服到极致的浪叫,索然无味撇了撇嘴。 但无论如何,她和齐桉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他和她就是最亲密的人! 想到这里齐洱幸福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开始清洗自己的身体。 齐洱用手扣了扣下体,看着那里慢慢收缩,流出一汩汩液体,混合了她和齐桉的体液。 等会还得去买药…… 想到这里齐洱有点犯了难,还是不能做到一个人面不改色去药店买避孕药这种事呢…… 刚才让齐桉射进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过他们生一个小孩,然后牢牢地拴住齐桉。但想想后又放弃了,她不在意生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她可不想有别的人分走齐桉的目光。 何况自己已经做出这种事。 但是齐洱,开弓没有回头箭。 …… 可能是太累了,她竟然靠在墙上就能睡着。到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桉进浴室来叫醒她。 “齐洱,齐洱?”他拍了拍她的脸。 等齐洱睁开眼时,就看到他似乎不带任何情感的一双眼睛正盯着她,见她醒了之后又毫无波澜地转过头去。 “洗个澡都能睡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在哪了。” 齐洱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抓住一旁的浴巾裹在身上,走出浴室。 “那边桌子上的药,吃了。” 齐洱先是将视线投向坐在沙发上的齐桉,他捂着脸岔开腿弓着背,一副很难接受似乎就要活不下去的样子。 然后再看向桌子。 她拿着里面的药看了看:“避孕药?你买的。” “不是我买的谁买的,快吃。” “哦。”齐洱无所谓地扣了一颗出来,仰着头吞下。 摸了摸喉咙,齐洱调笑道:“看来你还是蛮懂事的嘛。” “……齐洱,这并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 “问题?什么问题。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齐桉咬了咬牙:“别装傻。” “真无趣。那你想怎么办?做都做了,要不我们再多做几次吧?别浪费了,夜还很长。” 齐桉猛地站起身来,控制不住怒吼道:“齐洱!” 齐洱耸耸肩:“哥哥,别太死板嘛。” “我的错,我可真是把你教坏了……” 齐桉又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和烟。将烟咬在嘴里,打火机飘忽在他的嘴前给香烟点上火,火光明灭着闪动在他的瞳孔。 看着齐桉颓丧的样子,齐洱终于撕破自己伪装的平静,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捧着他的脸,流着泪声嘶力竭。 “呵……你没错,我也没错。谁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哥哥,没人能管我们!没有人!你不能跨过我去找其他人,你爱我我也爱你,你不能为了那些该死的性欲和其他女人搞在一起!” 他说出了他最常说的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却不是以往那种无奈的语气,话语之间满是痛苦。 “我长大了,哥哥,我长大了!我是女人,也是你的妹妹……看着我,看着我。” “你没长大,你还是像一个小孩一样,为了要心爱的玩具无所不用其极,根本考虑不了后果。你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别人的情绪。齐洱,你就是自私,还很幼稚,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你的吗?那你可太可笑了。” 齐洱不可置信地往后退,退无可退了,手就撑到桌子上,带着讥讽看向齐桉:“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就是坏,好吗?这不能代表我没长大。” “你根本不懂那些事代表着什么,你在伪装成大人的模样,真的很可笑。你以为这就能使我妥协?你以为我找女朋友是因为性欲无处释放?你以为你这样我就能乖乖听你的跪舔你的肉体?” 然后齐洱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齐洱你错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你的身体让我丝毫提不起性趣,我不喜欢你这种幼稚的样子,懂了么?别犯贱了。” 心像开了一个豁口,咕噜咕噜往外吐着鲜热的血液。 她却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呵……可你刚才不也很享受嘛?” 齐桉沉默片刻:“任谁被这样卑劣的手段对待都会这样,至少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说真的,你与其它女人比起来,实在算不上有魅力。” 齐洱狠狠咬着自己的唇:“你和其他女人做过了?” 齐桉沉默着看着其他地方点了点头。 齐洱捏紧拳头身体前倾,情绪激动:“到底是哪个婊子!周雪莹?还是其他的围在你身边的那些贱人——” 齐桉不置可否。 齐洱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咳——” 难受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比扒光她的衣服供人取笑还要令人难受,脸颊现在比刚才被齐桉扇巴掌还要痛。 她要离开。 Chapter18 回到自己的房间,穿好衣服。 然后去哪?能走到哪去。 不管了,先离开这里,之后就随便吧。 齐桉看着齐洱离开,扯了扯嘴唇,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叹了口气就抱着床单和衣服进了卫生间。 走的时候太匆忙,也没有想到穿什么衣服,随便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就出门了。 现在看来这件外套确是有些薄了,毕竟已经冬天了。 是啊,已经冬天了,候鸟都已飞走。 齐洱紧了紧外套,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哈了一口气。 好吧,也没有看到雾气。 齐洱瘪了瘪嘴。看来也不是很冷,只是她觉得有些冷罢了。 不过,好痛啊。一切都很痛。 里面痛,外面痛。上面痛,下面痛。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齐洱还是漫无目的地走着,随着无意识的前进,感受身体泛着些许酸软感,脑子里又不由自主想起齐桉。 他说的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故意气她的?齐洱不太明白。 尽管她觉得齐桉不是那样的人,因为她无法想到他和其他人露出那样的姿态。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冒出多年前他和周雪莹出去后,晚回家时那些耳垂上的薄红,和那些对着苏尹绣温柔的笑。 每一样都在啃食她脆弱的神经。 真讨厌! 天空逐渐暗淡无光,好在城市灯火通明。 齐洱不愿意承认她是在等着齐桉给她打电话,即使她现在因他的话很难过。等他满含焦虑地问出她去哪了,然后让她快回家,对她服个软。 嗯,可现在还没等到。 齐洱攥紧手机,暗恨起齐桉是不是睡过头了怎么还没给她打电话。 渐渐走到学校外面一条商业街附近,齐洱疲惫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想起林淼跟她说了今天晚上会在这里的一家KTV唱歌,就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齐洱:林淼,你现在是在唱k嘛? 没想到他回得倒是很快。 林淼:嗯,在KTV里,但基本都是听他们在唱歌,我一个人坐着玩手机呢。 林淼:来找我玩么?刚好给我个理由早点走。 齐洱:那你出来吧,我在外面商业街附近。 没等多久林淼就找了她。 他一看到齐洱就皱起了眉头:“怎么穿这么薄?不冷吗。” 齐洱随口一答:“冷啊。” 他坐到她身旁,试着开口:“要不把我的外套给你披披?” “可别。” 林淼笑了笑,被拒绝倒也在意料之中,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她会接受。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想起我。” “没什么。” 这倒也在意料之中。 不算肩并肩地走在拥挤的街上,不如说是林淼看着齐洱的背影。 看着她还带着水汽的发尾,和她单薄的身体,以及耳边的红痕。 他愣了愣,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齐洱捏着手指搓了搓脱落的指茧,都是刚才洗澡的时候睡过去惹的祸。 渐渐就没注意到林淼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交男朋友了?” “没。” “……那女朋友?” 齐洱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没有男朋友,没有女朋友,没有朋友。” “什么没有朋友?我不急就是嘛?如果你要男朋友我也可以做,做女朋友也不是不行,只是得费点功夫。” “嬉皮笑脸……” “啧,不都是为逗你笑么?” “嗯,谢谢你了。”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齐洱走路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反正林淼就在一旁,她不担心自己走着走着掉进悬崖成为肉饼或是迎面而来一辆重卡将她碾成肉泥。 至于林淼愿不愿意这样陪着她荒废时间,那不是齐洱要考虑的事。 或许是还没等到齐桉的电话,又或是走到了一个不说话就会显得寂静之地,亦或是她心里确有此疑问。齐洱还是开了口:“你为什么问那个话题。” 她不知道林淼是不是故意的,他笑了笑问道:“什么问题?” “想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哦……没什么。”林淼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觉得今天你的氛围很像失恋了。” “是吗?你很敏感哦,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没有。” “那就是我不敏感了。” 齐洱停下脚步,坐到一旁路灯下的长椅上,低声说道:“嗯……” 林淼也跟着她在另一端坐下,笑她:“是啊,再走的话就离你家挺远的了。” 齐洱踢了踢椅脚旁的落叶,没有在意林淼的奚落:“林淼,你为什么这么奇怪?” 他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愣了愣道:“奇怪?” “嗯,很奇怪。突然出现,莫名想要和我做朋友,然后……反正各方面,都让我觉得,你似乎挺了解我的。” “哈?我有可能是会窃取心声的超能力者。”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齐洱还是下意识心一紧,然后笑骂道:“我看你是鬼话连篇的超能力者。” “说真的,我万一是你的仙女教母呢?” 齐洱转头打量他:“仙女教母?不说你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也没有像你这样的仙女教母吧?” “不行?” “嗯,你应该是时尚教父。自封的那种。” 这次轮到林淼气笑了:“又在诽谤我。” “说真的啊。我们之前认识吗?你之前是哪的人?” 林淼抿抿唇,还是道:“……我是这的本地人。” “哦……那我们应该不认识,我是从一个县里来的。” 林淼撇过头去看看她,还是问道:“这么晚了,不回家吗?” “……别管。”齐洱抬头看着头顶的路灯。灯罩上都是黑色的无垢,或许还有虫卵和死去的虫子地尸体堆迭在一起。 “你和齐桉吵架了?” 齐洱没低头,不耐烦道:“都叫你别管了。” “担心你也不行?”林淼调笑道,“还是说你只是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齐洱皱了皱眉:“别自恋了行不行,我对你可没感觉。别想多了。” 不自觉用手扣着木质的长椅,林淼不经意般说着:“真的,没感觉?” “谁会想着和朋友谈恋爱。再说,真的没感觉。” “……喜欢我的那么多,我也不差你一个。” 齐洱好笑凑过去看他,那银发在路灯下看着有几分冰冷的味道,不如在阳光下闪耀:“这就生气了?原来你还真是个自恋狂。” “滚蛋。” 齐洱笑了笑,然后继续抬头看着路灯。 可惜,一直坐到林淼半哄半骗拉着她回家,她也没有等到齐桉的电话打过来。 不管是低头还是抬头,他给她买的手机总是被她捏在手里,仿佛都要压出印子来,却还是沉默又沉默,没有给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