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1942(二战德国)》 犹太女工里的东方人 1942年 华沙 马佐夫舍冰积平原上,天色渐暗,北风翻卷着白茫茫土地上的雪,为一排排部队营房吹来遥远冰川的气息,不远处是不时轰隆穿梭而过的军车,柴油味掺杂上土的泥泞,合着一排排木盆散发的肥皂香,混成一股清冷诡谲的味道。 眼前木盆里是堆积如山的灰蓝色军服,一双纤细洁白的自幼弹钢琴的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刺骨的水里,已经通红,几乎失去知觉。 其实不只是手,脸颊被冻得发紫,嘴唇干裂,她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木盆里水面浮着一层薄冰,她的手每一次伸进去,都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扎着。 军服沉重而潮湿,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的手臂酸痛无力,却不敢停下,因为身后的党卫军士兵正冷冷地盯着她,手上的鞭子随时可能落下。 她的双脚早已冻得麻木,仿佛与地面融为一体。士兵们的笑声和咒骂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而遥远。 俞琬已不记得这是她今天洗的第几件衣服了,原来人冻到最后,随着身体麻木的还有对时间的感知。 她只知道这是一个漫长的冬天,漫长到她已经快忘了还在几个月前,她还穿着当季的开司米开衫,和同学漫步在柏林校园银杏树叶铺就的林荫道上,仿佛蔓延整个欧洲的战火,从来和自己无关。 “阿丽莎,你的手……还在流血。”一个年轻的犹太女工低声说道,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哽咽。 被称作阿丽莎的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已经皴裂,血迹在水中晕开。她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低声回答:“没关系,玛尔塔,至少我们还能在这里……至少我们还活着。” 玛尔塔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昨天又有一批人被带走了,去了东边……他们说那里的集中营,没有人能回来。” “别说了,玛尔塔,”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我们不能想这些……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就还能活着” 带着黄色大卫星袖章的老妇人乘士兵走远,把俞琬面前的一堆衣服,偷偷挪到了自己的盆里,熟练到仿佛只是顺手帮忙。俞琬鼻头发酸,张了张嘴,却只苦笑着说了句“merci beaucoup”。 这群洗衣的女工里,除了从马赛转运来的玛维丝太太和她,都是波兰的犹太人,自从知道她是因在皮维耶火车站顺手帮一对犹太母女躲避搜查而被逮捕,老妇人便尽其所能的帮她。 从好不容易偷来的一块土豆,一口水,到从身边死人身上扒下来阿司匹林。如果没有玛维丝,自己可能早就是不知哪天倒在路边的尸骨了。 她说她的女儿也是和自己一般大,她很幸运,全家人凑够了钱,在第一次大搜捕之前送她登上了去纽约的邮轮。 老太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而我已经活了这么久,没什么好怕的。文,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活下去,才有希望。” “活着”是她自从火车站被塞进那个本是运送牲畜的铁皮车厢里,听到最多的一个词。那是她毕生的梦魇,湿闷的空气中弥漫着咳嗽声,腐烂的臭味和排泄物的刺鼻气味,车厢里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像沙丁鱼一样紧紧贴在一起,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火车外缝隙的光由亮至暗,不知过了多久,轮轨的轰鸣声停下时,是纳粹士兵的吼叫和犬吠,他们像牲口一样被赶向纳粹集中营的大门,而其中一些人已经死在了车厢里。 从皮维耶到马赛,从萨尔根到华沙,她被辗转在不同的集中营,耳中“活着”这个词,从法语到了并不熟悉的波兰语,从严肃踌躇,直到虚弱无助。 明明只有200公里,从皮维耶搭上那天早班的火车,她就可以到巴黎了,可偏偏赶上第一次犹太大搜捕,火车被拦截,所有乘客下车接受检查,偏偏那时她拒绝不了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母女那颤抖的眼神,混乱里护照不见了… 她曾无数次试图解释她的身份,她叫“温文漪”,只是一个试图去巴黎投靠亲人的可怜中国留学生,可都是徒劳,当她看到有几个人因多说了一句话而被纳粹士兵一枪爆头,学会了缄口。 在这里,保持缄默,不被注意,或许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你们真是一群幸运儿”,这是看守他们的肥胖男人最常说的一句话,相比有去无回的集中营,她们至少还能每天吃到一块土豆,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有的人还能得到围巾和大衣,只要是她们肯作出“牺牲”的话。 那是俞琬第一次看到男女交合的场面,夜晚木屋的后面,身穿军服的肥胖男人压在玛尔塔赤裸的身上起伏着。男人的粗喘叫骂和女人强忍着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那晚上,她吐了一地,一夜不曾合眼,后来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多,一开始不少人是被强迫的,然后成了自愿的,为了一盒黄油,或一小块饼干。 从东线苏德战场拉响以来,军营里男人多的是一年多没碰过女人了,在绝对的欲望面前,元首不容许高贵雅利安人的血液被劣等人种玷污的指令,早已悄悄被甩在了脑后。 日耳曼男人喜欢丰满的、成熟的、整洁的。俞琬用墨黑的泥土把脸涂成浑浊的颜色,头发乱蓬蓬的,她本就瘦,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灰色棉袄,就显得和个没发育的女孩儿似的,“小灰老鼠”,那些男人看自己鄙夷的眼神,反而让俞琬松了口气。 天色已经全黑,而盆里只剩下四件衣服了,雪原上的夜晚静得让人发怵,很快,就可以休息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沉寂。一辆军车停在不远处,车门猛地打开,几名士兵匆忙跳下车,不知对肥胖男人说了些什么,只听他用力拍了拍手,大声喊道:“所有人,集合!立刻!” 女工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低着头排成一列。 士兵扫视了一圈,冷冷地问道:“有谁会包扎?指挥官受伤了,需要紧急处理!”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敢举手 ,直到不耐烦的肥胖男人揪着头发把站中间的中年女人提出来,打量了她几秒,“你,过来!” “不,我不会”,犹太女人说着蹩脚的德语,小声颤抖着,跟着男人走向军车,不知道过了多久,只隐约听到一句“她不会干这个。” 女人被推搡下车,就在她被肥胖男人押着回到木盆时,“砰”的一声,男人给她背后来了一枪,温热的血液喷溅到了木盆里和周围人的脸上。 俞琬微微闭了闭眼,这已经是她来到这以后,亲眼看到被他杀掉的第十一个人了,死了一个,再从源源不断往集中营运去的女人里补一个新的。 人命在这里,好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肥胖男人左右逡巡着,目光掠过微微摇头的玛尔塔,还有其他年轻姑娘,脚步终于停在其中最苍老的女人身上。“你,过去”。 至于她旁边的东方女孩,他甚至都懒得多看上一眼,又黑又瘦,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真是只沾都懒得沾的小灰老鼠。 玛维丝太太之前只是个家庭主妇,不会做这个。她摇了摇头:“我……我不行……”。 “偷东西的时候倒是很在行。”不但做活慢,他已经第三次看到她偷拿仓库里的土豆了,这种没用的、只会消耗粮食的老犹太猪就不该在存活在世界上。他再次掏出手枪,对准了老太太的额头,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1942年下半年开始,法国警方在纳粹德国的要求下,对犹太人发起大规模逮捕行动,由巴黎南部的皮提维耶旧火车站转送至集中营的犹太人数量有一万三千名,由于数量过多,很多人被先后转运到德国和波兰不同的集中营,其中包括位于波兰奥斯维辛的灭绝营。 上等的中国瓷器 这是俞琬第一次那么近地见到纳粹指挥官,及膝的黑色长靴,染血的灰绿色制服包裹着一双长腿,他斜靠着军车围栏上,面容掩在阴影里。 不同于其他领章带着SS闪电标志的党卫军,他的领章是银线绣成的橡树叶,显示着他的上校身份,胸前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好几颗,隐隐露出胸膛,上面似乎还有狰狞的疤痕。 左腿枪伤的创口周边皮肉外翻,他的肩膀很宽,上面有个狰狞的炸伤,细碎弹片还残留在深处。 自三年前战争打响以来,外科成了学校教得最多的课程,毕业后,不少同学被派向各处的战地医院,她打开阵亡医疗兵留下的工具箱,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刀做手术,却也是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女孩把手洗干净,先是掀起肩膀处那已被鲜血浸透的衣物,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他分毫。 “没有吗啡针,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您忍一下。”俞琬轻声说道,是标准的柏林腔。 她拿起镊子,在酒精消毒后,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深处和周边的异物,不放过任何一丝残留的碎屑。 军官微微点头,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喉结滚动,却始终没发出一声痛呼。 她抬了抬头,顺着脖子上的青筋,从阴影里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而且非常好看的脸。微翘的下巴,如刻刀雕琢而成的下颌线上是些许胡茬,饶是负伤,深金的头发还是一丝不苟地向后梳。 深陷的眼窝里是微阂着的湖蓝眼睛,高挺入峰峦的鼻梁侧影下是一张刚硬的薄唇,宛如古希腊神话中的雕塑。 看到他突然睁开眼,女孩赶紧低下头处理左腿的伤势。 克莱恩打量起这双极其白皙的手,她的手很小,很细,指尖还有冻伤,这双手先用盐水反复冲洗伤口,将污垢彻底洗净,再拈起针线,准备缝合伤口。 然后手指开始缓慢穿梭在皮肉之间,针法细密而均匀,就像弹拨钢琴上的琴键,仿佛在完成一部音乐作品。 “你是医生?”男人开口,仿佛是想借说话打发点时间,虽然他一向不愿让个犹太人进入他的兴趣领域。 “我曾在柏林学习医学。” “哪所大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女孩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夏利特医学院”。 德国最好的医学院。 男人抬了抬眼,与那双小手极不相称的是她身上臃肿的烟灰棉袄。为方便缝合伤口,大大的袖口被轻易的拢上去,露出极纤细白皙的手腕和手臂。 领口也过于宽了,如果不是她弯腰低头时,露出暗处胸衣险险包裹住的,泛着柔和温润白光的成熟饱满,他甚至会以为这只是个未成年少女。 与欧洲女人冷冽的白截然不同,他只在五年前夏夜那女孩那里,见过这样的白。 也是小小一个,穿着睡袍,赤着脚在二楼阳台望向远处,月光照出一副完美无匹的少女胴体,黑发如瀑,可尚未看清她的脸,就一晃眼就消失在门后。 他并不住在贝格霍夫父亲的官邸,不过是随希姆莱去柏林前回来取文件,就见到了这一幕。管家说她是父亲故交的女儿,那位中国将军刚把女儿送到德国留学,夫人留她暂住于此。 他怯懦而优柔寡断的父亲,总善于结交一些和他同样怯懦国家的所谓“好友”,他挑挑眉。 而他对中国人的私人认知,仅限于军校同窗,那里的达官贵人—部长们或者将军们-似乎总热衷把自己的孩子千里迢迢送到这里。 他们抱团结交,缺课成性,仅仅的几次出现讨论的话题似乎总是围绕女人、美食、棋牌和游乐,而其中大多数甚至几年间只会了“日安““谢谢”“再见”这几句德语。 “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按时换药,注意休息,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终于,包扎完毕,女孩长舒一口气。 这时他才注意到她的脸,是与那柔和白光截然不同浑浊泥灰色,乌发如枯草般披散在肩头。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如暗夜里淬了火的黑曜石。 “汉斯,给她洗脸” 女孩怔怔看向他,迟迟不动,像掩盖的什么要被揭发了似的。 作为一个称职的副官和刻板的普鲁士军人,指挥官的命令汉斯一向会分毫不差地完成,可是给女人洗脸,却是要发挥一点想象力的任务。 他思考片刻,便脱下黑色皮手套,拿女孩刚刚用来擦手的毛巾,像平时清理蒙了泥的吉普车一样,抹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解为什么克莱恩上校对一个灰扑扑的小女孩感了兴趣,虽然似乎她确实有点不错的医术。 直到女孩的脸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 雪肤乌发红唇,是个东方女人,可拿东方女人概括她却过分浅显,是个极精致的东方女人。 更准确地说,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祖父庄园里看到的最上等中国瓷器— 用最繁复的工序烧制,最精细的刀雕刻,最细的釉彩晕染,必须水晶壁橱精心保存,因为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周围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太多仿佛实质目光的聚集在她身上,尤其是那束来自肥胖男人的,让俞琬浑身不适, “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虽然日本是他们的盟国,但远东盟国的意义对于大多数德国人没任何实质概念。 “我是中国人。” 阴影里的指挥官将头转向肥胖男人,“她的来历”。 Wen Wenyi,22岁,遗失身份证明,自称中国商人的女儿,从柏林到巴黎投靠亲戚,在法国因涉嫌掩护犹太母女躲藏被捕。 同情心泛滥的、倒霉的、漂亮女人,这是他下的结论。 他挑了挑眉,不过倒不算太笨,知道遮掩自己的脸— 虽然作为德意志第三帝国最忠诚的军人,他和下属一向遵守元首关于保持日耳曼血统纯正性的要求。 种族法例禁止日耳曼男人和非雅利安人,尤其是犹太和波兰女人结合而造成“种族污染”,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会这么做,尤其是在两千英里外的这里。 从火线撤下来的男人都太久没碰女人了,或者说不知道下次去前线还有没有命再碰得到女人,零下几十度的东欧平原上,他们只能抽着烟,喝着杜松子酒,在炮火战壕里谈论着女人。 如果侥幸捡了一条命下来,有人便少不得想犒劳犒劳自己,而在营房做活的美貌年轻女工,自然成了这种“略微放纵”的目标,久而久之,她们不得不自愿用身体开始换取食物、衣物、性命。 “好了,谢谢。你可以走了。” *德国东南的萨尔斯堡在1933年改建成为希特勒和纳粹高官们的官邸区,又称贝格霍夫,1937年又在山脚下设立了纳粹德国除柏林外的第一政府驻地。 *从1900年开始中德曾经有一段长久的蜜月期,清政府曾先后向德国陆军和军校派遣了众多的实习和留学生,他们中不少和德国本土军官结成的友谊,而三十年后这群年轻人有的又分别成了各自国家军队中的中流砥柱。 希特勒上台后到1939年之前,中德军事高层往来频繁,纳粹德国用武器出口换取中国的稀有矿产资源,德国派出的军事顾问团帮忙训练和装备的国民党军队,一度成为抗日的劲旅。 *关于克莱恩对中国同窗的印象,参考《留德十年》 *有说法战争爆发后,为继续维护日耳曼血统的“纯洁性”,纳粹将“种族污染”罪的定罪标准扩充至所有外国人,但该罪行实际上主要针对犹太人和波兰女人,实践上更分时间场合了。 她很善于干这些 装满士兵的军车再次启动,缓缓开向不远处的驻扎地。 就在两天前,克莱恩上校率领的武装党卫军警卫旗队装甲师,在罗斯托夫顶着暴风雪,成功阻止梅列法苏军的前进,突破防线将被围困的迈耶战斗群救出。上校更是驾驶自己的虎式坦克接连击毁14辆苏军T34,也因此负伤。 作为希姆莱最倚重的精锐和前副官,他被用飞机紧急送往华沙后方,他所辖的王牌坦克队伍也将陆续由铁道送回驻地,进行人员休整和武器拨备。 可是就连希姆莱自己也没想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吃紧,使得原本驻扎在后方的战地医院都被成建制地调往前线,以至于现在空无一人。 现今指挥官的伤得到基本救治,副官汉斯才开始向他汇报接下来的安排。 “驻地看守中队的莱斯特少尉报告,他已向华沙圣灵医院要求为您派遣最好的外科医生做后续救治。介于您行动不便,他还问您是否需要照顾起居的女仆,他可以从集中营里为您挑选一批有丰富帮佣经验的,这个,我已经帮您回绝了他。” 从闪击波兰到奇袭法国,再到奔赴东线,这位年轻的容克贵族指挥官历来和士兵同吃同住,即使身负重伤,也向来没有要求帮佣的历史。 他似乎也并不习惯外人侵入他的私人领域。即使使用卑微而免费的犹太女佣是如今在外的纳粹官员们的标配。 甚至连派遣医生,指挥官说不定都会觉得小题大做,他会说“这在他受过的伤里,要排末尾”。 然而,阴影里的那双湖蓝眼睛似乎透过副官的滔滔不绝在望向别处。 探照灯的刺眼灯光下,穿着臃肿棉袄的娇小女孩跟着肥胖男人走向那排站着的女工,她的身影随着军车的离开越来越小,直到女孩瑟缩得一跳,因为肥胖男人的手伸向了她的臀部。 克莱恩皱起眉,眼神陡然凉了下来。 “不用了,汉斯。我是说医生,还有女佣。就让刚刚那个女人过来,她看起来很善于干这些不是吗?” 他是指照顾人的事。“现在。” ———— “我和你打赌,指挥官看上她了,你是不知道他盯着她看的眼神。”军士长卡尔抬着短卡宾步枪,在营地指挥官临时办公场所外巡逻着。 “我们的指挥官只会喜欢纯血的日耳曼女人。”年轻的上等兵威廉反驳道。 要知道,帝国最年轻的党卫军上校,赫尔曼·冯·克莱恩这个名字,可是促使成百上千年轻人踊跃加入纳粹青年团的领袖。 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出身显赫,纯正的雅利安人。军校毕业就吸收加入纳粹青年团,经希姆莱亲自审核进入新建的党卫军-阿道夫·希特勒警卫旗队。升任上尉中队长后担任希姆莱的副官参谋,成为柏林军界社交新星。 1939年闪击波兰,28岁的帝国少校自请以特别机动部队指挥官的身份首次参战,以坦克装甲攻势协助国防军征服华沙,连和党卫军一向不和的曼斯坦因元帅都点名夸奖。 再到后来的巴巴罗萨行动,比利时埃梅尔要塞战役,攻破法国马奇诺防线,这位有着模范级战斗履历的日耳曼军人是希姆莱培养的最引以为豪的精英党卫军范本。甚至几个月前被授予骑士铁十字勋章的时候,他还收到元首的破格接见。 他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报章上,收音机的帝国军事宣传稿里,成为不少年轻纳粹军人的梦想。 最优秀的日耳曼男人只能和优秀的日耳曼女人繁衍出具有纯正血统的雅利安后代,威廉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自己偶像在心中的形象。 “她可比我见过所有的日耳曼女人还漂亮。”卡尔还在摸着下巴回味,从紧张的前线下来骤然放松,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大放厥词。 虽然很遗憾,那过大的棉衣遮盖住了女人的身体曲线,但她显然不同于日耳曼女人的强壮,“我敢打包票,那女人身材也很好” 威廉动动嘴,抱紧了枪,第十次腹诽为什么今夜的巡逻要和他搭档。 *晚些时候会有二更 要离他远远的 俞琬先是被方才粗暴给自己洗脸的军官推进了一个有一排排喷头的似乎是给士兵淋雨的地方,在那里淋了一个久违的热水澡,然后换上军官扔给自己的衣服。 是女仆的装扮,除此之外还有干净的毛衣和一套大衣,虽然还是不合身,但相比之前四处漏风的湿冷棉袄,这样的干爽温暖已经是她梦里才会出现的感觉了。 从淋浴房出来之后,军官把她领进了一个离洗衣区不远的木屋,这似乎是之前被调走的战地医院德国医生的宿舍。 铁制小床,书桌和衣架。她的行李早在法国就已经被没收了,本就没东西可摆,和上百人住的嘈杂熏臭的大通铺相比,这个有天然杉木气味的洁净小屋简直算是无比宽阔的豪宅了。 何况,还有个温暖小壁炉。 人的需求在被无限拉低阈值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点上调也如久旱逢甘霖。难以想象在七年前,十五岁的少女还在因为自己上海福开森路新家的卧室阳台没有哥哥的大,四柱床没有刷成想要的樱花粉色而朝父母大发雷霆。 女孩的开心直达眼底,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掩饰自己的情绪。汉斯多看了她一眼,开始面无表情的宣读作为该军事区域新任指挥官的私人医生兼帮佣的任务条款。 1. 负责指挥官身体健康事务。2. 整理和清洁指挥官的生活区域;3. 需要时准备指挥官的饭菜;4. 清洗指挥官的个人衣服。 明天上岗。 洗衣和健康自然不在话下,至于其他的,她都可以学的。 “非常谢谢您” “你不用感谢我,你该感谢我们指挥官”。 她想起那个长得很好看也很能忍痛的男人,被不带麻醉的清理伤疤,竟然没有发怒,让她滚,或者一枪崩了她 — 这些可能性她当时都在脑子里浮现过。 他还是第一个对她说“谢谢”的纳粹军官,应该也是位非常有礼貌的绅士。无论出于明天工作时的问候需要,还是出于感激,她都该知道他的名字才是。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我转达我非常感谢他,我会好好表现的。” 她还不是很能从衣服分辨德国军官的军衔,何况党卫军和国防军服还有诸多差别。“还有….不好意思,我可以知道指挥官的名字吗,他是上校,对吗?” “赫尔曼·冯·克莱恩,你可以叫他指挥官,或克莱恩上校。”声音还未散,木门已经被从外面关上。 女孩跌坐在床上,“冯·克莱恩”,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事实上,在德国人里,这是个她十分熟悉的姓氏。 俞琬17岁跟父亲刚来德国的时候,就曾借宿在老冯克莱恩将军的官邸。三十年前父亲留学德国时,两人曾经是同营实习的好友。 纳粹高官们喜欢去阿尔卑斯山脉的贝格霍夫避暑,父亲作为委员长特使,为给中国争取更多军事援助,经常去那拜访高层。冯克莱恩将军夫妇便邀请父亲和她在自己的行辕暂住下来。 父亲对她说,老将军是普鲁士容克贵族出身,有世袭伯爵爵位,但他对第三帝国快速扩张版图的计划似乎并不热衷。 或许因为这个,元首后来将他从国防军武装部队总司令上解职,两年前,她从报纸上看到了他的讣告。 她只记得见到他时,他是一位慈祥健谈的老人,有年轻美丽的夫人,他有个儿子,但从不出现,而且为数不多地谈起这个儿子,老人都气的把拐杖击得咚咚作响。 “天知道我多么希望自己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而不是像赫尔曼那样成天和希姆莱那帮流氓混混们搅合在一起。” 她自然是没见过这个叫赫尔曼的年轻人的,而且照老将军的说法,就算见到他,也要离他远远的。 *那时对于很多老容克贵族出身的国防军来说,希姆莱领导的纳粹党卫军作为后起之秀,是剥夺他们资源的非正统,富有野心,行事风格野蛮,不守规矩,人员复杂,但这样一个军队却因得元首青睐而迅速扩张。 *1938年,希特勒改组了外交部和陆军部,免去亲华的外交部长和国防部长职务,由他本人总揽海陆空军的指挥权,由亲日分子里宾特洛甫继任外交部长。 *晚点三更 你对男人的床很感兴趣?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穿越华沙平原的晨雾,俞琬便按汉斯指示去了营房的临时厨房,事实上她几乎一夜没睡。 脑子里反复有个念头,或许该和男人坦白,自己是他已逝去父亲好友的女儿,请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允许他放她回去。 可她现在叫温文漪,如果承认自己是个使用假身份试图从柏林去巴黎的,家庭有着中国军界背景的女人,在那群人眼里,随随便便就能和盟军间谍嫌疑犯扯上关系。 到时候这位希姆莱亲信的党卫军上校,与其说大发善心送她回柏林,或者去巴黎,最有可能的还是把她丢给盖世太保。 她现在只希望能活着,如果可以的话,再把那份叫做“兰计划”的东西传出去。 根据汉斯给的时间表,指挥官会在6点起床,6:30是早餐时间,因为负伤,他在这几日的早餐后需要给伤口换药。7点一刻,他会准时出现在训练场视察士兵装甲驾驶训练。 午饭和晚饭,指挥官通常会在食堂和下属一起吃。下午是办公时间,包括和参谋研判作战计划,签署物资补给和人员调动报告,在此期间,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办公室。 此后他会再去坦克训练场,直到夜晚回来处理遗留文件,并留下一些私人的阅读时间。 具体下来,俞琬需要做的只是每日制作早餐,帮他换药,定时清洗和熨烫指挥官换下的冬常服,趁他出门时整理起居室。 现下,实在是份不错的工作。 当晨光熹微,女孩抬着放有黑麦面包、草莓果酱、奶酪、煮鸡蛋、黑咖啡的早餐正要敲门的时候,木门突然打开了。 “Heil Hitler! ” 两边的守卫伸直右臂行抬手礼,黑色军靴后跟相撞发出一声响。 男人身量很高,她平视才能看到他的肩膀,一身利落的制服被黑色武装皮带包裹。骑士铁十字勋章,二级铁十字勋带,坦克突击章,从领口到胸前极为一丝不苟— 丝毫看不出他昨夜还是个伤员。 抬头看,他斜戴着有猎鹰和骷髅徽标志的军帽— 柏林街上德国军官都喜欢这么戴。 “日安,指挥官” 只见那双被军帽压得越发深邃的湖蓝色的眼睛眨了眨,侧身让她进来。 这与其说是驻地最高军事长官的住所,倒不如说是个临时三开间。 办公室一面墙上挂着欧洲地图,几个高背木椅,作战沙盘,露出层层迭迭档案手册的文件柜。另一面墙上,挂着希特勒画像,画像下方是万字旗。 摞满了成沓文件的巨大橡木办公桌位于正中,右侧房则是个能坐二十余人的会议室。 这都是俞琬的禁止区域,她匆匆一瞥便跟着进了左侧卧室— 比办公室简单得多,甚至比俞琬的小屋也大不了多少。 书柜、沙发、床、衣橱,和只能容纳两人用餐的小餐桌,这便是这位帝国精英党卫军上校所有的起居区域。 倒并不是他想过元首倡导的斯巴达式生活,不过是他对任何繁复、形式化且无用东西都丝毫不感兴趣。 一切都是克制地整洁,除了床,俞琬注意到灰色被子乱乱的堆迭着,他似乎没有铺床的习惯。 “你对男人的床很感兴趣?” 有点色情了 “你对男人的床很感兴趣?” 女孩慌乱转头,从耳尖泛起的红晕迅速染满了整个脸颊。 不过是一句话,就脸红成这样,正在慢条斯理进餐的指挥官饶有兴味地挑挑眉。 这是俞琬第一次单独进入一个成年男人的卧室,还是在只有那个男人在场的情况下。 “没有,不是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他迭整齐。” 即使给指挥官迭被子并没有被汉斯列在责任名单上。 他确实没有铺床的习惯,但观赏这个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漂亮女人,满脸绯红勉为其难地给他做事情,应该是很有趣的事情。 “可以。” 手指白皙到近乎透明,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笨拙地沿着床边抚平床单褶皱。女孩半蹲下,露出瓷白脚踝和一截纤细小腿,她腰很细,那件松松垮垮的围裙带子足足多系了一圈才勉强贴合。 宽大的船型领口滑落,显出仿佛一只手就能掐断的微垂脖颈和一大圈泛着柔白光泽的肩— 显然,她过瘦了,原本给斯拉夫女人设计的女仆裙对她来说也过大了。 当她小心翼翼掀开有着好闻的柏林雪松味道的被子,抚平到床单中间的时候,仿佛触碰到什么残留温度,指尖的粉色一路传递到耳垂。 终于,她将被子平整地铺在床上,用手指仔仔细细将所有凸起的边角按压平,才敢抬头看向男人这边一眼。 然后乖巧的站起身,飞快退到远处窗边的角落。 “啧”,仿佛有谁和她说过,克莱恩是个流氓混混,要离他远远的。 男人严肃放下刀叉,朝她抬抬下颌,示意女孩过来。 然后骨节分明的食指点了两下餐盘上的草莓酱。“这东西,是汉斯告诉你放进来的吗?” 很明显,男人对自己食物里出现那么一块花里胡哨的东西很不满意。 汉斯当然没告诉她这个,甚至他就只说了指挥官会吃黑面包和黑咖啡,至于鸡蛋、奶酪、果酱,都是俞琬照着自己的经验加的。 妈妈常和自己说,这样营养才更均衡。 尤其是草莓果酱,在战争时期,这可是军需专供的紧俏货,她在柏林的时候,每次吃上都能高兴好一阵。有谁能拒绝酸酸甜甜的东西呢? 刚刚她在厨房看到它的时候,简直想偷偷尝上一大口。 难道是厨房太久不用,果酱过了保质期变了味道? “对不起,指挥官….这是我自己放的,可能摆太久了,我…可以试着尝尝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说不行,那便是可以了。那个刚刚帮他一寸寸抚平床铺的指尖,就这样轻轻点了一点,张开小口,放在自己鲜红舌尖。 很甜,还有点浆果味。女孩丝毫不会掩饰眼里的迸出的暖光,和只偷吃到腥的小猫似的,又好像用眼神在对他说:看,这明明是人间美味。 克莱恩笑了,他突然心情很不错。 “看来是你很爱吃,你吃掉它。” 这是俞琬第一次见他笑,眼睛好像冬日的暖阳终于照耀在方才解冻的湖蓝水面,她呼吸滞了一瞬。 不可一世的年轻纳粹指挥官,就这样全神贯注看着娇小东方女孩,一点一点,用手沾起酸甜。 皮肤是瓷白的,指尖是暗红的,柔软湿润的舌尖伸出来,顺着一条线缓缓舔过暗红。一些酱渍还赖在她花瓣形的饱满嘴唇上。灵活的小舌从上到下,一一席卷,用自己的柔软温热缓慢安抚,点点照顾妥帖。 这场景似乎有点色情了,克莱恩眸色深了些,喉结滚动了一下,以至于他突然想知道,那么灵巧又柔软的舌头,如果舔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时间就这样一份一秒过去,直到办公室一声刺耳的电话打破诡异的气氛。 男人起身去接,从前线运回的十六辆虎式坦克刚刚到站等待装卸,男人似乎更开心了,对镜整理完军容,就要踢着蹭亮的黑色皮靴离开。 “指挥官”,女孩突然从卧室跑出来,嘴角还粘着草莓酱渍,“您的伤口还需要换药。” 克莱恩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伤,这点事儿在他受的伤里压根达不到要后续处理的级别。不过,他脚步一停,听说有极少数情况,不定期换药会引起感染,影响工作。 “那你就晚上过来”。他想了想,指挥官这个称谓似乎太生分了点,毕竟他还要和这位私人医生兼女仆朝夕相处。“对了,我叫赫尔曼·冯·克莱恩,你可以叫我赫尔曼”。 *在那时直称名字而不是姓氏,已经算亲密之间人的叫法了,不知道我们女主宝宝知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呢? *小剧场: 克莱恩:是谁说我是流氓混混? 老将军:是你老爹。 晚些二更 她凭什么? 俞琬的整个上午都在给克莱恩收拾房间和熨烫衣服里度过。这位年轻指挥官的书柜里大多是德语和法语的军事理论,希特勒的《我的奋斗》和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令她惊奇的是,也不乏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歌德的《普罗米修斯》,还有大音乐家施特劳斯、舒曼、贝多芬和肖邦的好几部钢琴作品集。如果不知道的人,定以为是哪位涉猎广泛的学者。 这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父亲,俞铭震,本该是个属于文艺复兴时代的人。 他懂文懂武,懂西洋和中国,他懂拉丁文、日文、德文,会写词,也会写新诗,就连去世之前,都念着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可无论是重庆发的洋洋洒洒的褒扬状,还是亲朋故交几百篇悼文里,他仍旧被归为两个身份:门生遍野的军事理论家、几乎没上过战场的陆军上将。 这天下午,指挥官并没像往常一样回办公室,可副官汉斯却突然出现,他把俞琬叫去小屋。一身田野灰制服的少尉军需官推着一车琳琅满目的女士衣服出现,都是华沙百货的女装专柜新货。他各个样式颜色都挑了一件,都是加小码。 毕竟上校一早吩咐了,要“苗条的、贵的,漂亮的,款式要多”——当然他没把这句说出来。 作为一个资深军需官,他善于采购M24手榴弹、鲁格、MG42机枪。给一个小女人买衣服,他不但毫无经验,说出去他都觉得有辱帝国军人形象。 军需官又打开个牛皮纸包裹,里面是五罐草莓果酱,俞琬觉得足够自己吃三年! “还有,指挥官说您可以自由取用厨房的食物”,也就是说不用和之前一样每天只有限额的土豆、肉类,和谷物。 “谢谢,但这太多了,”俞琬睁大了眼睛,她需要衣服,但她不是巴黎杂志的时装模特,她喜欢甜的,但不代表她是嗜甜如命的蜜蜂。 最后在女孩的一再坚持下,她只收下了一罐草莓酱,她询问能不能把多余的衣服给那些犹太女工,得到否定答案。 “根据种族法例,犹太人不能拥有个人财产,也包括新衣物。”汉斯面无表情的答道。 汉斯和军需官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一群带着黄色大卫星袖标的女工勾着头噤若寒蝉的洗衣服,就在昨天,东方女孩还是她们的一员。 “这就是Hübsches Privileg(美貌特权),” 军需官吹了个口哨,不无讽刺意味地感叹道。 和其他人不一样,汉斯从不对自己长官的任何决议发表不同评论。听命执行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等两人走远了,玛尔塔才抬头看了看那个木屋,所有人都看到了军需官是如何拉着满满一推车的衣服进去,空着车出来。 “她凭什么?”她的声音提高了些,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湿布。 “凭她那张脸呗。”丽芙冷笑一声。她曾经是个裁缝,手指灵巧,但现在只能在这里洗着无尽的衣物。 “可她是女仆,和我们一样是囚犯!”玛尔塔的声音里带着不甘和愤怒。 “女仆?”丽芙摇了摇头,压低声音,“你觉得她只是去指挥官屋里铺床迭被吗?别天真了,玛尔塔,她能得到那些衣服,肯定不只是因为她会干活。” “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她?她是掩护一对犹太人被捕的,她是柏林的医学生,她会医术。”玛维丝太太轻声插话。“你们也看到了,她是因为救我才站出来的。” “她或许只是运气好。”艾斯特叹了口气,试图缓和气氛。 “运气?”玛尔塔嗤之以鼻,“她穿着新衣服,吃着比我们好的食物,还能在温暖的房间里工作。而我们呢?我们在这里冻得发抖,手上全是裂口,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在这种地方,运气是靠什么换来的,你我都清楚。” “玛尔塔。”丽芙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警告,“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洗衣区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水流声和搓洗衣物的声音在回荡。 玛尔塔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话,但她依然死死盯着那个小屋门口。 *今晚会有三更~ 她曾经瞧得上的人 玛尔塔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话,但她依然死死盯着那个小屋门口。 天色已经全黑的时候,果然小屋的门口吱呀一声开了,纤细的身影马上没入营房的阴影,轻声细步地向指挥官住所遛去。 “看吧”,玛尔塔声音尖利地转头望向玛维丝太太。“这就是你说的医术?晚上偷偷摸摸去男人床上表演医术?” 玛维丝太太难得提高了声音,“够了,是谁靠上床换来的黄油你比我更清楚。” “也许……”艾斯特打破了沉默,“我们该为她高兴。至少,她不用在这里受苦。” “高兴?”玛尔塔冷笑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有那样的‘运气’。” 没有人再回应她。蒸汽在空气中弥漫,仿佛要将所有人的情绪都淹没在这无尽的劳作里。 ———— 刚刚没人发现吧,俞琬觉得自己已经走得够安静了。 一个女孩夜晚潜入年轻指挥官的私人住所,这是被谁看到都有些难解释的。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 出国前在法国人办的圣心女中读书的时候,就有新派女同学谈起了时髦的自由恋爱,也是这么偷偷摸摸的摸黑和男生下舞场。 后来到柏林,最好的朋友刘仪娴也交了男朋友,总是大晚上翻墙去男生宿舍幽会,还是自己打的掩护。 有天刘仪娴一大早才回来,神神秘秘地和她说把自己“交出去了”。在那之后,她总要在两人间的宿舍里讨论一些男女之间令人面红耳赤的话题。 “你那么漂亮,追你的人那么多,怎么不找个男朋友啊?”有着微卷头发的女孩总喜欢连珠带炮地问。 “前天给你送花的,财政总长的公子,还有那个什么,亨泰洋行的小开,是都瞧不上?” 她曾经瞧得上的人,有是有,可惜瞧不上她。 周瀛初,父亲访德时的随行少校副官,后来留下到军校进修。淞沪会战拉响后,他立即中断学业回国,和哥哥俞珩一样,报考了空军。 临行前,她终于鼓起勇气,给他谈了一首《致爱丽丝》,她练了一整个月。 一曲毕,他却和她说:“现在国家危亡,俞琬,你觉得弹钢琴可以救中国吗?” 不久,大使馆电话,父亲在中日长沙会战中积劳成疾。 她回去的时候,只看到半壁河山的沦陷,满目疮痍的土地,只赶上参加重庆举办的父亲公祭大会。 俞琬三岁还没琴凳高的时候就开始学琴,所有人都说她日后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钢琴家。所有人也惊异于她为何在18岁的时候,转而报考了医学院。 这倒不是什么她对周瀛初痴心绝对,她从不会喜欢明确不喜欢自己的人。 因为她太渺小,救不了中国,但或许在这个年代,治病救人确实更有意义。 *《致爱丽丝》是贝多芬音乐中最具代表性的爱情小品之一。 *抗战时新组建的中国空军大多都是富家和官宦子弟,以身殉国的包括高志航、周志开、刘粹刚、乐以琴,还有林徽因的弟弟。 知道怎么脱吗? 昏黄的灯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在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烟和皮革混合的气息,只有壁炉里偶尔传来木柴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女孩站在门口,一手提着医疗箱,一手紧紧攥住裙摆,指尖微微发凉。她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卧室门。 “指挥官,我来给您换药。” 男人阖着眼慵懒地斜靠在床头,原本一丝不苟的制服领口,风纪扣解开了好几颗,露出白衬衫和小片结实的胸膛线条。 肌肉賁张的手臂随意搭在床沿,手指修长,指尖轻轻敲击着床单,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几缕深金发丝垂落在额前,为冷峻的面容增了几分柔和。 确实是个很好看的人。 男人突然睁眼。女孩仿佛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似的,瞬间目光低垂, 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都这样了,也不靠近也不碰,就这样呆站着。左一个指挥官,又一个指挥官,听着刺耳。啧,身上还挂着那件过大的女仆裙。 “给你买的新衣服也不穿?不好看?” 都是下午才送来的衣服呀,她又不是交际名媛,一天要换晨服和晚装。 “还有,今早和你说了什么?叫我什么?” “赫尔…赫尔曼, 谢谢您送来的衣服,它们很好看,可今天来不及了,我明天一定穿上。还有草莓酱,我也很喜欢。” 克莱恩又回想起今早小姑娘舔舐着手指的情景,眼神变深了些,示意她过来给自己脱外套。 “知道要怎么脱吗? 我肩膀不方便。” 明明一大早还能拿刀叉进餐,怎么晚上就成了瘫痪在床的样子? 可是那晚他的衣服被弹片击破了,自己是直接那样处理创口的,现在如果不脱衣服的话,就根本换不了药。 况且他伤得那样深,教授说过,如果创口不定时换药,不但影响愈合,会造成敷料粘连,甚至有败血症的风险。 “我,我没给人脱过。” 瞧那样子,她给男人脱过衣服就见鬼了。 “我教你。”他抬抬下巴,让她坐在床边,抓起她的小手,放在灰绿色制服的银色纽扣上。她的手太小了,软得像白色海绵,克莱恩可以完全包住。 带着青筋的大手找到她纤细的手指,插进她们之间的缝隙里,引导着,追逐着。男人手上长年握枪留下的厚茧,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背和指尖,干燥而粗糙的触感像是一股电流直直传到心里的去。 一颗,再一颗,解扣的动作缓慢而艰难。 终于,灰绿制服解开,许是壁炉燃得太旺了,热度蔓延到俞琬的脸,给她熏染上了玫瑰红,蒸腾出女孩自带的雨后玫瑰味的体香。 这体香,她自己是闻不到的,只有男人能闻到。 他凑近了,那香味是从她耳后和脖子散发出来的,乌发女孩垂着眼眸,听到男人在耳旁低低的喘息。 然后是衬衫,女孩的手被男人的完完全全包裹了。她仅剩的一点指尖随着每个扣子的旋开,总会触碰到男人肌肉分明的胸膛,很烫,很热,直到那蜿蜒着几道疤痕的胸膛彻底敞开。 然后是块垒分明的腹肌,很硬。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如烙铁一般,那指尖时而轻轻按压,时而缓慢游走,仿佛在与她的手指跳着一场无声而又充满诱惑的舞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站起来,却又一下子被拦着腰拉扯着坐在床上,反而离他的身体更近了。 克莱恩把女孩的两只小手放在自己脖颈上,示意她把衣服蜕下肩膀。 这回他只是牵着她不盈一握的手腕,那双颤抖的柔荑,在衣物和皮肤的间隙里小心试探着,摸索着,触感温热与坚实。 全蜕下时,她的呼吸微微一滞,这是女孩第一次见到活着的男人裸体,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年轻的指挥官身上。 他肩膀很宽,分布的肌肉紧致遒劲,凑近了还有雪松的味道。 俞琬回过神,开始一圈圈小心打开染血的绷带,生怕弄疼了他,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更稀薄,只感受到男性炽热的呼吸烫在耳后,她耳根已然红透了。 女孩的手指开始轻轻转圈涂抹药膏,动作细致而缓慢,眼神也是和第一晚那样极专注的,除了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在缠上新绷带之前,似乎是怕他疼似的,她对着伤口轻轻吹了两口气 —— 小时候摔着了,对着吹吹就不疼了。 “唔”,耳旁的男人喉结滚动,声音也低下去——她在勾引他。 他本是虚抚着女孩纤腰的小臂顿时收紧。俞琬一瞬间落到他好闻的有着浓郁雪松香的怀里,喷在克莱恩鼻息间的玫瑰味也更浓了。 “啊”,一声娇得自己都被吓到的吟哦,腿上被石头一样的东西硬硬硌着,有点疼。她能听到自己的扑通扑通心跳声,赶紧撑开小手稍稍脱离他的桎梏。 男人平复了呼吸,也由了她。 还有腿上的伤。 “知道皮带怎么解吗?” *晚点二更~宝宝们的珠珠和留言是作者更新的动力 那里…怎么可以?(微微H) 还有腿上的伤。 “知道皮带怎么解吗?” 女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像是引诱纯洁少女堕入欲望深渊的魅魔,开始缓慢包着她的手指解开黑色皮带。 他的手指的温度,灼灼的目光和呼吸,烫得女孩就快窒息。 当只剩下裤链的时候,女孩羞红着脸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脱了,“那里,怎么可以…” 。别说是脱了,碰她都不敢碰。 指挥官笑了笑,缓缓拉下拉链,给她打开男人最脆弱敏感的地方。 “这样,知道了么?” 在给男人左腿换药的时候,俞琬刻意微阖着眼睛,为了尽量不去看那里,她的下巴都要低到绷带上去了,可是越是凑近了,越能闻到一种独特的气息。 一种极有侵略感的,男性的气息。 俞琬不知道,对一个成熟男人来讲,当女孩用头抵着自己的大腿,用温热湿润的鼻息和抹着滑腻药膏的指尖打着圈儿挑逗自己敏感皮肤的时候,这姿势和状态,与其说奇怪,到更不如说,很色情。 床头柜上的暖黄台灯斜照着这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小而尖翘,秀挺的鼻梁下的鼻头微翘,平添几分稚气。 垂下的睫毛形成浓密的黑扇形,那阴影打到两腮的红晕上,而红晕一路弥漫到小巧耳垂。 许是温度太高了,小小的汗珠从她平整光洁的额头渗出来,一缕黑发也调皮地从绾着的发髻上垂落到鬓角。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把她左靥的碎发拨到耳后。终于触到她的小脸,和预想的一样烫。 “嗯!”,她像是被他的手电到一下,一闪躲,眼前竟出现那个她如履薄冰般要回避的东西,黑色内裤被撑出一个帐篷,她的鼻息正好打在这帐篷上,帐篷又立刻高大了一些。 内裤里滚烫坚硬如铁的东西顶着她的脸和鼻子,还有那个奇怪的有侵略性的味道,更浓了。 “嘶,你干嘛?”,克莱恩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已经低哑到认不出来。 俞琬悸动又慌张地抬头,男人的湖蓝眸色深得吓人,女孩胡乱把没擦完的药膏往左腿伤口上抹上几下,然后把绷带杂乱地绕了个结,系紧的时候那力度几乎弄疼了他——-简直是毫无医生的职业操守。 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克莱恩这才低头看看自己不听话的小兄弟— 他竟然对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东方女人起了反应,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实际上这位帝国党卫军翘楚的感情史—不算上追求者的话— 远不如他的军事履历一样丰富多彩。 作希姆莱副官的时候,他被上司介绍约会过一个BDM出身的女秘书(她们一直是希姆莱青睐的青年党卫军拉郎对象),因话不投机断了联系。 驻扎布鲁塞尔的时候,出于征服土地后对撷取战利品的兴趣,倒是和两个当地热情的贵族名媛有过亲密接触—- 这两段关系也随着部队开拔无疾而终。 至于前些年坊间和意大利王妃的绯闻,纯属女方一厢情愿的造谣。 再后来奔赴苏俄东线,驾着坦克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原里穿越炮火,淫浸鲜血和死亡带来的强烈兴奋与刺激,早已让他忘了那些女人的名字和样子。 一定是因为他太久没碰女人了。 最可笑的是,自己对一个女人起了反应,之后她就跑了? 不过,她既不是犹太人,也不是波兰人,她的种族也不在法例点名禁止雅利安人结合的国别。 金发男人挑眉,侧头闻了闻左肩,是女孩身上那股甜腻的玫瑰香味,他手上,他怀里,他腿上,都是这个味道… * 德国少女联盟(德语:Bund Deutscher M?del,缩写:BDM),希特勒青年团的青年女性分支组织。希姆莱很喜欢把自己的秘书介绍给年轻军官做拉郎配 *纳粹德国将犹太人、罗姆人、黑人、斯拉夫人(包括波兰人、塞尔维亚人、俄罗斯人)统统视作劣等民族。种族法例对中国和日本人的族群定义比较模糊。有说法在德国的种族法律下,德方依旧将中国人视为“荣誉雅利安人”,但中德合作破产和德日蜜月期后,中国人确实遭到诸多不公待遇。) 指挥官的尺寸 “不是吧?指挥官时间那么短?”看到娇小女孩急匆匆跑回去的身影,卡尔缩着脖子靠着墙惊讶道。 他还以为,以指挥官当年四天四夜不睡觉攻陷基辅的精力,没个三个小时把人家操得下不来床是完不了的。 这不但动静小,也就听女孩叫了两声,就连强度也不大嘛— 瞧人家的小腿,跑得还贼快。 威廉抱着枪,脸已经气得通红了,天知道他是得罪了谁又轮到和这个人一起巡逻!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上床? 她是指挥官的私人医生,就不能在做例行伤后治疗吗?” “你说,哪个医生专门在天黑做例行治疗? 换个药能换那么久?”卡尔觉得这个刚从汉堡过来没两年的愣头青,压跟没啥社会生活经验。 威廉被问住了,刚想气呼呼地反驳:说不定我们指挥官只是没看上倒贴的中国女人。可要是没看上,照指挥官的脾气,立刻就给轰走了。 看这小女人跑得和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莫不是被指挥官的尺寸给震慑了,知难而退? 之前在集体淋浴房,他可是远远见过一眼指挥官的尺寸,在男人里可是绝对的顶级配置。 这样想,一切就有了合理解释。威廉撇了卡尔一眼,抬着枪走开了。 就在营房东边的树丛里,也同样上演了关于尺寸的对话。 “甜心,我大不大?” “啊,啊,长官好大,好爽。”玛尔塔扭头干叫着,事实上每次做爱,除了感觉到那臃肿身体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气,她几乎没有任何需要尖叫的理由。 以前是在舞台表演,而现在是在一坨顶着跟细针的肥肉底下扯着嗓子表演。 好在这坨蠕动着的肥肉时间一直很短,他喘着粗气一翻身,软趴趴的小东西就划出来。 这时玛尔塔翻身到男人的油肚身上,抚着他满身的棕黑胸毛。“长官,你有没有试过东方女人?听说东方女人的那里,都很小。” “比你的还小吗?”他抚着她的头发,其实从那晚见到那只“小灰老鼠“的脸开始,他就开始肖想这小女人的滋味了。 要不是克莱恩上校的副官突然回来,点名要她当什么指挥官的劳什子私人医生,他那晚就能得手了。 “当然,比我的还小。”她枕在啤酒肚上。 “但是她很怕我”。 他想起小女人那防备惊恐的眼神,那晚也就碰了碰她屁股,就要东躲西藏的。 “都交给我。”玛尔塔朝那个堆满肥肉的双下巴,会心一笑。 男人总喜欢东方小女人那样一看就未被染指过的女人,可一旦她成了残花败柳,指挥官还会看得上么? ———— 华沙冬日清晨的凝霜,透过窗棱吹淡了前夜的昏暖暧昧,当克莱恩一早看到女孩红着脸,穿着他给买的新裙子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心里十分满意 — 是该给尽忠职守的军需官发放津贴了。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如今时局,她应该会是个很好的伴侣。她做的早餐很美味,让他想起了为数不多在父亲官邸用餐时那位经验丰富的法国厨师。 原先杂乱的衣柜被她按季节和功能清晰分类,床铺整理的一丝不苟,就连书架和窗台的灰尘,都擦拭一新。 她甚至会主动把当天的《人民观察家报》和《德意志汇报》放在餐桌上方便他取阅。 *晚点二更~ 帮我带齐所有勋章 女孩也不像第一天那样远远地立在墙角,而是恬静站在身旁,看着他用餐。 然后是给伤口换药,这次他主动脱了白衬衫。整个过程水到渠成,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发一言,好像心照不宣地要回避着什么已经发生但不该发生的事一样。 就连换药时她耳根微红地刻意掠过了他腿上的伤,他都没有追究。 今天他心情很好,一切都十分和谐,有条不紊,可是总像缺点什么似的。 他取下被她贴心熨烫的挂在衣架上的冬礼服,迈着一双长腿走过来,对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帮我穿上。” 女孩眨了眨眼睛,虽然这明明也不在汉斯分配的女仆责任范畴,但她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似乎,也有些贪念靠近他身上的时候,那股雪松香。 有了昨晚克莱恩的手把手教学,这次俞琬系纽扣很顺利,帝国党卫军的冬礼服比常服更有压迫感,采用厚实的羊毛呢绒布料,袖口饰宽幅银色万字鹰徽和阿道夫希特勒警卫旗队袖带,胸前是银色绶带,领章上是象征上校的橡叶饰。 她半蹲着从衣角一一向上抚平妥帖,手指整理领口时,俞琬仰头微微踮起脚尖,黑色发丝轻轻拂过克莱恩脸颊,带着淡淡的雨后玫瑰花香。 之后女孩从衣柜抽屉里拿来搭配礼服的SS党卫军武装皮带,男人抬起手臂,任俞琬双手将皮带穿过他腰间的扣环。 当纤细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那坚实的腹部,一股温热迅速从指尖传来,昨天种种面红耳赤的画面在女孩脑海里一一呼啸而过,让她的脸颊有些烫。 轻轻拉了拉皮带确保松紧合适时,她才抬起头,正好对上那深邃的蓝眼睛。高大挺拔,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他有着天生适合穿制服的身材。 他侧首告诉她,今天柏林会飞来一架飞机。前些天在罗斯托夫的战斗为他赢来了一枚一级铁十字勋章,党卫军全国领袖将亲自参加授勋仪式。“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带齐所有勋章。” 俞琬一怔——同样的话,她总听父亲对母亲说。 从小到大,父亲参加的每次重大典礼和仪式,都是母亲帮他一一佩戴勋章。 饶是有仆人,无论父亲每天多早出门,她都会亲自给他做早餐——有中式的清粥小菜、西式的烤吐司,也有和风的玉子烧。 她也会亲自给他煮咖啡,把当日《字林西报》和《中央日报》放在早餐桌前供他取阅。然后认真地为父亲的军服别上最后一枚风纪扣。 无论父亲多晚回来,她都会和所有受过系统闺房教育的日本贵女一样,事先等在门前,接过丈夫军帽,为他换上拖鞋,准备好加入艾叶的风吕,把丈夫的寝具整理平整,再点上安睡香。 那时俞铭震将军夫妇是时人眼里标准的伉俪情深,她也会对父母的爱情故事心怀艳羡—— 年轻英俊的中国军官赴东洋考察,在樱花树下邂逅了东京华族的美丽小姐。 两个坠入爱河的年轻人,冲破各自长辈的阻挠和国家的分野。为此美丽的小姐甚至不惜和显赫的家族断绝关系,一路追随军官到了他的故乡。 可惜这个爱情故事在外人口中却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父亲在中日战斗正酣时的病亡,让外界将所有怀疑的苗头指向作为日本人却照顾他日常起居的母亲,指责声甚嚣尘上,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父亲生前友好。 而母亲却什么都不辩解,她将父亲送给她的所有首饰捐赠,兑换成救治抗日伤兵的药品,然后无声无息去了香港。 香港,那是细川美富子——或者婚后改的名字俞梅——给儿女寄来的最后一封信的地址,再之后,音信全无 。有人说是香港陷落后,她被家人接回了日本,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本就是东洋女间谍,这不过是完成使命罢了。 就连她生长于中国的一双子女,因为尴尬的中日混血身份,也收到了异样的目光。 为此,哥哥想要证明什么似的,越发不要命地驾驶飞机和日本人在空中搏杀,她也加入了一个之前从来没想过的组织。 她始终告诉自己,妈妈不会是那样的。 从骑士铁十字、到二级铁十字勋带,再到左胸的坦克突击章、战伤勋章、东部前线勋章和党卫军长期服役勋章——年轻指挥官正在对俞琬滔滔不绝的讲述它们背后的故事。 诸如闪击波兰里,自己如何用一个装甲团的兵力拿下西里西亚;如何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里指挥坦克势如破竹地干掉苏联伊斯科夫的一个师;又是怎么在列宁格勒差点儿被火炮炸断了手臂… 直到他低头才发现女孩的手还一直停留在领口正中的骑士铁十字上,不但毫无回应,眼睛也毫无聚焦,仿佛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她竟然走神了,克莱恩尴尬地咳了一声。然而,她似乎还并未听见。 男人皱眉,扶着她肩膀:“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面前女孩才猛然回过神,点点头,又摇摇头,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惊醒,轻声道“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走神了。” 女孩继续开始之前的工作,一枚又一枚,从领口、前襟到左胸,细致而妥帖,可她的眼眶却变得越来越红,盈了水光,睫毛也微微颤着,抿着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她是真得想爸爸妈妈了。 日耳曼的女人一向强壮能干,活了三十一年,克莱恩几乎没见过女人哭,这才说了她一句,就动不动要流眼泪。还是说这个年纪的中国女人都是这样子? “哭什么?” 男人有些焦躁,他对如何安慰女人几乎毫无概念。 女孩的眼眶却更红了。 临落荒而逃前,克莱恩回头丢下一句,“今天晚饭我要回家吃。” 看来给她的活太少了,这才导致了工作不认真。 *1871年日本取消旧身份制度,将国民分为皇族、华族、士族、平民四等,华族是仅次于皇族的贵族阶层。 *明治时期日本贵女的家政课(闺房教育)旨在培养女性成为合格的妻子、母亲和家庭管理者,内容涵盖礼仪、艺术、家务技能和文化修养。 和坦克过一辈子 “今天晚上回家吃饭”,俞琬整个上午都在琢磨“回家吃饭”这个词,他是之前就经常这么对勤务兵说?还是只对她说? 很快,小女孩弯弯绕的思绪被下午传来的一阵巨大的飞机轰鸣声打破,那应该是希姆莱的专机降落了。又过了一阵子,俞琬远远听到了军乐声,她急忙出去爬到马厩旁高高堆起的草垛上,踮脚看到正在阅兵台举行的授勋仪式。 训练场四周挂着红色卐字旗,一队高级将官拥着一个身型瘦削,有着日本人长相的德国人,他带着眼镜,留着小胡子,文质彬彬像是位古板的教师。 如果不认识,恐怕谁也无法从长相上看出,这是一位令无数欧洲人闻风丧胆的帝国第二号人物。 希姆莱走向红色地毯中间,面前这位身姿挺拔的年轻军官“啪”地一声立正,两人互行了标准纳粹抬手礼。 党卫军全国领袖从侍从手中接过那枚镶有黑色珐琅质卐字徽的勋章,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它挂在军官的胸前。 接着,将官云集的高台响起整齐的掌声。 横扫欧洲的帝国之师如今在东线遭到前所未有的抵抗,而这位前副官在战场上的表现,不但给自己在国防军那些老古董前面前长脸,也无异于鼓舞士气的强心针。 简短的检阅仪式完毕后,希姆莱在台下拍了拍得意门生的肩膀,“好好休整,有空回柏林看看,格蕾丝前阵子来我办公室,问你为什么不给他写信。” 格蕾丝是他的机要秘书,也是给克莱恩精心挑选的结婚对象。 毕竟帝国如今需要不断生产新鲜的纯种雅利安血液。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党卫军军官如果在25岁前结婚生子,将会在升迁上得到优待。而这位自己最青睐的部下都三十出头了,还在打光棍儿。 “我和她早已没有联系,为元首和帝国尽忠才是我的首要任务,家庭琐事只会分散精力。” 希姆莱欲言又止,他曾授意克莱恩和其他未婚党卫军精英那样参加“生命之源”计划,但被严辞拒绝了—— 这位慕尼黑的教师之子想,最优秀的孩子多少都有点固执脾气。 “好吧,看来你是打算和你的坦克过一辈子了。” 希姆莱一行人此次行程紧凑,未及留下享用晚餐就马不停蹄地飞赴东线前线视察。 当飞机又轰隆隆的划过头顶,俞琬也开始了她的晚餐准备工作。 在老克莱恩将军官邸借宿的时候,她曾和一位法国厨师学过法国菜, 原是打算以后给自己改善伙食的——法餐在上层德国人中很受欢迎,而她刚来德国时候吃不惯简单粗暴的香肠和猪肘。 后来入读寄宿中学,再到考入医学院面对繁重的课业,连吃饭都被当地人同化,土豆面包就包揽了一天的热餐。节假日的时候,她才会和三五好友一起去中餐馆改善伙食。 食堂厨师都是德国人,他也应该很久没吃过异国的味道了吧。 和普通人比,帝国上校拥有更丰富的军需配给。她从酒窖里找到了苹果酒,打算添上奶油作诺曼底风味猪排;原本拿来煮的鸡蛋,她打算加上红酒做成法式炖蛋;还有最常见的土豆,大部分德国人只知道用来做土豆泥,其实还可以用香草来焗… 等提前一个小时摆好盘,一个满脸惊慌的女人突然闯入了厨房,是玛尔塔,那个在肥胖男人身下承欢的犹太人。 *纳粹军官被鼓励最好在26岁之前结婚,28岁之前生子,而且生越多越好。纳粹的“生命之源”计划旨在鼓励精心挑选的德国军官跟金发碧眼的“纯种”雅利安美女发生性关系,炮制出完美的雅利安后代。 *研究希姆莱的专家根据他的日记而这样形容他:“他是个充满矛盾的禽兽。一方面,他是个冷酷无情的执行者,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同僚、家人、朋友和熟人却关怀备至。” *晚些二更 应激的小流浪猫 等提前一个小时摆好盘,一个满脸惊慌的女人突然闯入了厨房,是玛尔塔,那个在胖男人身下承欢的犹太人。 俞琬与玛尔塔的交集仅限于那次看见的可怕一幕,在一个性命都不握在自己手里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无权指责一个为了吃饱穿暖牺牲身体的女人,即使肉体交欢中可能没有男女感情。 “文,玛维丝太太她今早一直咳个不停,刚刚突然晕倒了,长官不同意给她找医生,我们知道你懂医术,你可以去看看她吗?” 玛维丝太太之前就总在咳嗽,俞琬一直担心这是营养不良和恶劣环境诱发的肺结核。一路的火车车厢和集中营里,太多人都因为这个病死去了,可玛维丝仍旧要把每次偷到的鸡蛋都给自己。 “那我们得快一点儿。” 赶在六点半之前回来都还赶得及。她咬了咬嘴唇,回头拿了点药就跟着玛尔塔穿过后院走向女工宿舍的方向。 北纬52度的冬日天黑的很早,五点多太阳已完全落山了,远处的探照灯只照出两抹拉长的影子。 营地的犹太女工宿舍是座废弃的波兰粮库改建的,因为本就没设计给人居住,一到晚上就冻如冰窖四面透风。 作为安放“劣等民族”的地方,它的选址也在远离德国军事和后勤人员居住区的武器库区,毕竟这些女工的功能也和机器无异。 穿过一个个仓库,是熟悉的静谧。可女孩心里却泛起隐隐的不安,她只想走得再快点。 “你等等,我去解个手。”绕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玛尔塔突然小跑着去仓库一侧找厕所。 俞琬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什么动静,“玛尔塔?”难道是迷路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在空旷的建筑间回荡。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女孩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臃肿的黑影从阴影里出来,是那个可怕的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俞琬心一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油肚男人露出一口黄牙。“玛尔塔说你在这儿等我,我怎么能不来呢?” 女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猛地转身,想要从仓库另一侧逃走,但臃肿身影已经大步跨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俞琬挣扎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地恐惧。 “别紧张嘛,小美人。”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俞琬的心跳得飞快,必须想办法脱身,她抬起脚,狠狠踢向对方的小腿。 “啊!”那人吃痛,女孩趁机挣脱,拼命朝有光亮的方向跑去。 “救命,救命”,她大声呼喊,希望有人能听到,可这个时候,所有人——士兵们,还有他,都在训练场。 被狠狠踢了一脚的黑影恼羞成怒,他喘着粗气追上去,满脸堆迭的肥肉都开始抖动。“你个不识好歹的小婊子!”终于,一把抓住了女孩的头发,用力一扯将她摔倒在地。 “你去死啊! 我要杀了你!”在地上的女孩双手用力地掰着男人的手,指甲和牙齿都深陷进了他的血肉里。 而那个满身酒气的黑影却只是嘿嘿地笑着,哼哧哼哧地用另一只手胡乱地撕扯着女孩胸前的衣服。 俞琬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她的双腿用尽全力蹬着,想要踢开这个可怕的怪物,可小女孩的力量在一个精虫上脑的肥胖男人面前是挠痒痒似的那么的微不足道。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女孩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希望能有人听到她的求救,来救救她…… “想要你英俊的指挥官救你?杀我?就算他在,你以为他会为个才玩了一天的小婊子杀死帝国军人吗?” 黑影一边试图拉下裤链一边叫骂着。 倏然,“嘭”地一声枪响,温热的鲜血和脑浆喷溅到墙上,一切动作戛然而止,臃肿的黑影突然倒了下去,而背后出现的是那个挺拔高大的男人。 第一次,克莱恩用枪的手在微微发颤,他不敢想,如果不是自己临时想来武器库试试希姆莱新送来的特制瓦尔特P38,如果不是副官恰好不在身边,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急急走过去,却见趴在地上一头凌乱的女孩,像应了激的炸毛小流浪猫一样惶恐未定地向后退。暗夜里,他只能看到小鹿一样黑亮的眼神,仿佛在对他说:请别伤害我。 “你别过来!”带着哭腔。 他顿了一顿,却鬼使神差似的,反而大跨步到她面前一把将女孩拥到怀里。 他感到怀里小小的柔软身体正在发抖,她在不断挣扎抗拒,男人却执拗地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她越挣扎,他的双臂反而更紧地禁锢着她。 “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克莱恩抚着女孩的乌发,对着她说,但也仿佛是对着自己说 ——其实他本人的心跳此时都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被男人强行埋进胸膛的小脸闻到了那股雪松香,是温暖的、干燥的、安稳的味道,原先不断挣扎着的身体神奇般地渐渐平复下来, 克莱恩听到怀里开始响起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浸湿了他的礼服,他的勋章,像是要一直浸透到他的心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他重复着。 不知何时,女孩的时有时无的啜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像个受了委屈后号啕大哭的孩子。 定是吓着了,怕极了。你看,她是那样娇气,之前随便说她一句就要流眼泪。 俞琬只觉得自己像是要在这个温暖的怀里把这几个月里受到的所有惶恐与苦痛全都哭出来似的,哭到呼不过气,哭到要男人抱着给她脊背一遍一遍顺气,才能喘得过来… 直到女孩终于哭累了,哽咽声小了,完全沉入了梦乡。 身体罢工了 这是自父亲走后,俞琬这些年做过的最安稳的梦。她梦到自己走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森林里,脚下是淖泥与沼泽,她艰难地抬着腿,一步又一步,在无边黑暗里走啊走啊。突然在草丛里爬出了一条大黑蛇,蟒蛇大笑着吐着信子追着要咬她。 她拼了命地奔跑着奔跑着,忽然之间,不见天日的黑森林消失了,大蛇也消失了。周围是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原,草原中间有棵雪松和她招手,“过来吧,过来吧”。 她躺在树下,暖阳透过松针照在她身上,四周都是松脂和木质的沉香。 这已是女孩高烧不退的第四个夜晚了。 或许是受了太大惊吓,或是长期紧绷的思绪突然得到了松弛,她本就羸弱的身体和苦苦支撑的免疫系统,也像是终于被宣布特赦了般彻彻底底罢了工。 头天早上在小床上醒来,还能恹恹地和他说两句话,没多久又睡着。之后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发高烧,额头小手都是滚烫,本就巴掌大的小脸透着的不健康的红。 女孩时而清醒时而昏睡,醒着的时候小手扯着他衣角不让他走,做噩梦时更会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有时尖叫着“不要,不要”,有时又微微弱弱地喊着“爸爸,妈妈”。 克莱恩除了每日早晨监督训练,下午处理文件的时间,办公室几乎都搬到了这里 — 当然会见下属的时候是在门外。 他让汉斯叫了华沙最好的医生,那医生作为被驱逐的波兰精英阶层,本是要在这几日被送去劳动营的。 当他看到把自己直接从盖世太保手里抢来的年轻人身上的党卫军上校军衔,更是毕恭毕敬,恨不得奉献自己毕生所学。 可进门看到俞琬的时候,医生还是有点惊讶。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原来是要给个女人治病,还是个东方女人。 按长官全程监督的那个劲,对她应是极其上心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难猜,看年纪和相貌,或许是他的女友,或者情妇之类。可是既如此,他们却好像并不住在一起。 “这位小姐的身体本就底子薄,应该近期经历过一段长时间的饥饿和寒冷环境,加之体力劳损,造成抵抗力低下和严重营养不良。经历强烈的情绪波动后,触发了免疫系统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十分小心地斟酌着用词。 照当今时局,这些身体问题都指向于女孩有过持续一段时间残酷集中营的经历。而至于情绪波动,纳粹军官和集中营女孩,绝对力量的悬殊,只有男方想不想,而不是女孩愿不愿意。 这让他对这个和她女儿一般大的孩子生出一丝怜惜。 “小姐刚刚已经注射了退烧针。好在她很年轻,只需定期吃药,注意保暖,保持营养摄取,不要过度劳累,近期就能痊愈。” 医生走后,克莱恩沉默了许久。 柔弱、美丽、认真、乖巧、单纯、温顺,这些都是符合她的形容词。可她更是易碎的,她那么小,那么弱,本该是温室里悉心培育的玫瑰。 俞琬是在第五天早上彻底转醒的,映入眼帘的是床边架起的一个小桌子,上面堆满一摞摞待批阅的文件。 门口的守卫通知了指挥官,只见克莱恩穿着党卫军的黑色皮大衣风尘仆仆地冲进来,开门时飘进来的暴风雪和皮大衣上的冰渣子呛得俞琬打了一个喷嚏。 这才几天,他就生了胡茬,好像几个月没见一样。 他赶忙把门关紧,脱下大衣放在衣架,刚想摸摸她的头,又发觉自己还带着皮手套。干脆直接低下头,扶着她肩膀,用自己额头抵着她的——温度降下来了。 “赫尔曼,你是这样量体温的吗?” 他高挺的鼻子险些顶着她的微翘鼻头,薄薄的嘴唇只在她唇角几寸的地方。他的眼睛是印着晨光的湖蓝,瞳孔里倒印着她的影子,深邃到要让人陷进深渊里去。 克莱恩现在很想吻她,而且他已经确实这么做了,趁她睡着了的时候。 “是的,我还是这样量体温的。” 男人低沉的呼吸打在脸上,越来越近,越来越热。他闭上眼睛,微微侧头,试着把双唇印在女孩柔软如花蕊的唇角上。女孩身体微微一僵,在雪松香里,闭眼慢慢放松下来。 其实他偷偷亲自己那晚,她是隐约醒着的。 等女孩适应了,克莱恩开始辗转吻着她饱满唇瓣的每个角落,每个细微的纹路都照顾到。男人似乎已不再满足于此,试探着含吮水润唇瓣,从中攫取的玫瑰甜香中卷着一丝奶味,他和瘾君子般满足地呼吸,拉扯过晶莹的丝。 俞琬脑海里有个声音,你们不可以的,你这样是不对的,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由着他去,都由他去。 女孩小手慢慢攀上男人肌肉紧实的小臂。此刻,她只想沉浸在这片刻的温柔中,感受他强烈的心跳。 *德国占领波兰后,成千上万被认定“对纳粹不友好”的波兰精英阶层,包括神职人员、官员、医生、地主、企业主被认定“有罪”,有些被处决,还有些送往集中营或劳动营。 *今天有满百收藏加更~满百珠后也会有加更。 猎鹰与兔的关系(微微H) 直到东欧平原度过了它最寒酷的严冬,春日的暖阳真正来临,俞琬的病才彻底转好。 在那期间,克莱恩像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瓷娃娃,从要穿够几件衣服才能出门,到每日饮食的营养搭配都要亲自过问。 她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还非得抱着她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把头埋到他怀里去——她只是病了,又不是没有腿。 甚至那位苍老的波兰医生也因“对纳粹友好”,被特别允许暂时留在华沙。 经过许可,玛维丝太太也过来探望过两次,俞琬能察觉出她眼神里的复杂。 “文,你和他真是….。”那种关系,她不忍心说出口。 玛维丝婚前曾是生物老师,对她来说,他们无异于猎鹰和兔的关系,要么是兔逃出猎鹰的猎捕,要么是猎鹰把兔吃掉。 他们一个是“高贵”的雅利安血统指挥官,一个是无依无靠的有色人种女孩,他们分别生存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是天空的顶级掠食者,另一个是生物链底端的温驯啮齿动物。 某些掠食者在得到猎物之后,也会因得趣而暂时放在手中把玩,然而最后这些食草动物都逃不过被吃吞下腹的命运。 可是,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对文又足够特别,特别到她都看得出他对女孩似乎不仅仅是对待猎物。因为猎物病了,掠食者只会弃置一旁,然后立马换一个去围捕。 俞琬垂下眸,这个问题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你和他是不可能有任何未来的”,她猜玛维丝太太如果听到她说“是”的话,一定会这么劝她。 像是触发了大脑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她暂时不愿去想这些太长远的问题。她告诉自己,只是贪念他现下给的温暖,只是喜欢有他在时的安全感,仅此而已。 意识到气氛有些过于沉重了,玛维丝太太开始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她说玛尔塔在那事发生当晚就害怕得在小树林上吊了,而肥胖男人的位子如今被一位从萨克森来的德国女看守代替。 ————- 痊愈后的俞琬主动承担起照顾指挥官的工作。每天早晨,她会给他做早餐,为他选好第二天要穿的军装— 现在通常是春常服。 佩戴勋章的工作现在也全权交给了她,有时候克莱恩还会让她给自己刮胡须——虽然一开始她不会用剃须刀,在他脸上弄出几个小血口子。 临出门,他会微弯下腰,方便她踮脚给自己斜戴上有猎鹰和卐字标志的宽檐帽,然后在门口凑近了交换一个离别吻。 其实不止是在门口,他们在每日两人晚饭后散步的阴暗处接吻;在与下属们一墙之隔的指挥官起居室里接吻;在她的小木屋接吻;甚至在阅兵台背后的花坛前偷偷接吻。 有次早晨临走前,俞琬发现克莱恩军装的风纪扣又掉了一个,便就着站着的姿势拿出针线给他缝。缝着缝着,面前的男人就开始凑近了,他低头侧嗅着她的玫瑰香,从乌发到耳后,再到耳垂,脖颈,然后把嘴唇辗转地印上去。 当年轻的指挥官一口轻咬在白得看得出青色血管的脖颈的时候,一股酥麻的感觉沿着脖颈和脊柱一路爬到四肢百骸。 俞琬穿梭着针线的手一颤,差点儿把纽扣钉斜了,“呀,别闹。”她娇声道。 男人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肌肉贲张的小臂环上她腰肢,大手顺着温滑的脊背摩挲盘桓,猛地一收力,她的身体和他的完全贴合, 他的坚硬胸膛能充分感受到她胸前的饱满柔软。其实坚硬的也不止是胸膛。俞琬感觉到他下面有什么硬梆梆的东西在抵着她,那么滚烫。 这让她想起了第一天给他换药那晚,自己被他揽在怀里时,也是那个石头一样的大东西在硌着她的腿,还直直顶着自己的脸颊… 他含吻她耳垂的喘息急促起来,呼吸直打在她的脸上,烫得她的两腮红得要滴血。 “赫尔曼”,女孩的声音更小更娇了,她感觉所有身上的力气都被被他抽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手急急抓着他制服的褶皱。 空气中的气息越来越炽热,直到门外传来两声极为煞风景的敲门声。 “抱歉,指挥官。”是汉斯的声音。 克莱恩的动作慢慢停住,他缓缓松开俞琬,吸了口气平复情绪。看到女孩眼神迷离又慌乱地不自觉后退一步,却又意犹未尽地凑近,偷袭了她唇角一口。 “等我。” 这天柏林将由铁道送来虎王重型坦克,这是第三帝国新研制的装甲王者,目前尚在保密试验阶段。一旦问世,一辆70吨重的虎王可轻松摧毁多辆敌方坦克,盟军将无任何装甲与它抗衡。 希姆莱特别批示,拨给了他刚从鲁尔区下线的七辆。 *虎王坦克能在2千米距离上轻松摧毁盟军的各类坦克。不过因其制造工艺复杂、成本高昂,导致产量稀少,在1944年才被正式使用。这里让它提前出场了~ *晚点三更 东方小贱妇 当俞琬整理完克莱恩的房间回到小屋,借着春日午后不灼人的阳光,开始读从他那借的《智者纳坦》的时候,听到一声尖利的德语女声,声音故意放得很大,仿佛生怕屋里的人听不见似的。 “大家来看看这里藏着的贵人呀!”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女看守深蓝裙装制服的女人双手叉腰站在小屋不远处的洗衣区。“一个低等的黄种人,不是跑指挥官房间,就是装模作样躲屋里,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别人的指指点点了?” 女孩的手一震,脸也变得些许苍白。 “不过是卑贱的女囚,靠上床勾搭男人,就以为能麻雀变凤凰了?”安娜扯着嗓子叫着。 “故意装出个小可怜样儿,她那点手段,也就骗骗指挥官那样的男人罢了。” 戴着黄色大卫星的犹太女工们手里动作不停,但没有人敢接话。她们偶尔偷偷抬头瞥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生怕惹祸上身。 见到没人附和,安娜越发激动起来:“日耳曼的男人,怎么会对这种劣等民族的女人动真情,等他玩腻了,就会像破抹布一样被扔掉!” 这位来自萨克森,丈夫不久前在斯大林格勒阵亡的前农妇,虽然骂的是她口中的“东方小贱妇”,但警告的却是这群她眼里一早就不安分的犹太女人。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可别学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为了攀高枝,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虽然俞琬自认不是什么天之骄女,可从小到大,父母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哥哥虽然天天和她拌嘴,但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总先紧着她。在老师面前,她也是如假包换的乖孩子、好学生。同学中,她也是很受欢迎的。 谁没当过被捧在手心的宝贝呢? 女孩眼眶微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时候是在屋外叫嚷,有时候在她去厨房的路上故意挡路,有时候是把她刚晾好的衣服,一把全部扔到泥地上。 —————— 接下来这段时间,克莱恩发现,和自己获得新的装甲大玩具的兴奋相比,俞琬的情绪一直怏怏的。 吃她最喜欢的巧克力的时候没那么爱笑了;送她新衣服也只会红着脸掐掐他的手臂;晚上在外面散步的时候不给亲了,连小手也不给牵了,还非要拉出一手臂的距离。 白天更不用说,不但不让自己来她的小木屋,在外人面前撞到他都要躲得远远的,仿佛故意要显示和自己不熟悉似的。 难道是那天被汉斯吓着了? 她一向脸皮薄,受点惊吓他都得抱着她躲起来,但总这么蔫着可不是个事儿。 终于捱到难得的休息日,俞琬和往常一样用湿布擦拭着书柜上的灰尘,她想把克莱恩最近常看的关于坦克战和坦克性能的书放在更好拿到的位置。 给欧洲人设计的书架总归要更高一些,架子上层有些难够,她得踮起脚尖撑起全身去勾,额上都渗出些许薄汗。 这时,她的腰际落入了克莱恩手中,他接过湿布帮她擦干净,把古德里安的《装甲战》和《坦克战》放到下一层。 男人的手迟迟没放开,克莱恩很享受从背后把小小的女孩包裹进怀里的感觉。他身量很高,勾着身子才能把下巴放在怀中人的肩窝,然后闭眼汲取她清甜的玫瑰香。 他的身形带着她微微摇晃着,平时往后梳的头发,有几缕垂在额前,增加几分孩子气,竟像大狗狗在撒娇。 俞琬心里生出一种裹挟着酸涩的心软,她侧头轻轻吻他的金发。与其说吻,倒不如说只是唇沿的触碰,可那种久违的温润厮磨的感觉还是给了克莱恩些许抚慰。 在东线持续七个月斯大林格勒战役已近尾声,帝国军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虽然他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总免不了有些失落。 克莱恩顺着她的小臂滑下来包住她的小手,十指相扣。 “文,要不要去出去散散心? 想看看世界上最大的坦克长什么样吗?” 世界上最大的坦克 克莱恩这次没带副官和司机,拉着俞琬直接坐上的敞篷军用吉普。他平时开车的风格同在战场上开坦克一样野,车门一关上,车就“嗖”地一下飙出去,一路踩实了油门,要不是哨兵眼尖赶紧放行,好几次都要直直冲卡。 吉普车逆着夕阳,穿过一座座营房,绕过茂密树林,在春风里肆意飞驰,一切恍眼穿梭而过的感觉,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 等终于停下的时候,俞琬觉得所有烦恼都随车轮滚起的飞尘抛在了身后。 这是一块崭新的丛林坦克训练场,如果不是用于第叁帝国新式武器的保密试验,看着和普通森林毫无二致。 从被盖世太保塞进火车开始,俞琬的生活只围绕着集中营和营房两个地方展开。能再次呼吸到大自然的空气,踩着地上厚重的树枝奔跑,闭眼嗅着林木松香,听着树桠间的蝉鸣鸟叫,心情顿时明亮起来。 而在树林里跑够了玩够了,她被他带着真正见到那个叫做虎王重型坦克的庞然大物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物如其名。 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坦克,一头钢铁铸就的百兽之王,身躯巨大而坚实,主炮则雄赳赳气昂昂地像准备撕咬猎物的利齿。 当发动引擎,履带碾过大地的时候,这巨兽就像是觉醒并发怒了,发出低沉吟啸,大地都在脚下颤抖。它以炮火为药引,能在两千米之外精准命中目标,将敌军的多部大型装甲武器瞬间化为废铁。 “它以后会主宰整个战场。”他湖蓝色的眼里闪着兴奋又自豪的光。“而你应该是第一个见到它成品的女人。” 俞琬其实是见过坦克的,那时候她才上小学,在检阅台上,要爸爸抱着才能看到那个钢铁做的大家伙。 “你看,这是我们刚从德国进口来的坦克,以后要是和日本人打起来,就得靠这东西。” “那爸爸,什么时候我们能有自己的坦克呀。” 父亲当时笑了,拍拍她的头,“我相信快了,爸爸这一代如果看不到,那阿琬这一代就一定能看到。” 她这一代真的能看到吗?像她自己,就没用到直到现在了,还连一串名字都传递不出去。 很快,俞琬就无暇思索这些,克莱恩拉着她转着圈讲解了一遍,就抱着她跳进了里面。 虎王装甲里面,宛如一座由齿轮、杠杆、和仪表盘构成的钢铁巢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与金属的气息。 “你们当时都睡这里边?”娇小的女孩披着党卫军上校的黑色皮大衣,睁大了眼睛——虽然春天到了,这里到了夜晚还是很凉的。 而让克莱恩惊奇的则是,女孩似乎对这些只有男人才会喜欢的东西颇感兴趣。 克莱恩手把手教她怎么握操纵杆,怎么透过TZF 9b 高倍瞄准镜寻找攻击目标,向她展示装填手又是如何从坦克内部将炮弹送入炮膛。 最后,他揽着俞琬站在车长的位置,这里是坦克的制高点,指挥官由此可以俯视整个战场,并通过无线电设备对其他辅助坦克发出每个作战指令。也就是在这个位子上,克莱恩带着他的装甲战斗群一次次在欧洲战场把敌人化为齑粉。 “在包围列宁格勒的时候,主坦克燃油耗尽,我们一边等增援,一边呆在里面数星星。” “然后呢?” “然后我就睡着了,还梦见了一个小姑娘。” 女孩似乎有些恼了,偏问:“那小姑娘漂亮吗?” “很漂亮,也很可爱,我很喜欢。”他笑弯了眼睛,凝视她气嘟嘟的唇瓣。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小姑娘?” 看女孩睫毛开始颤动,委屈得眼底都准备泛雾气了,克莱恩才见好就收,低头凑近了:“因为她就在这里。” 好呀,逗她呢,俞琬跺着脚,嗔怪地转身拿小拳头锤他。 那小小的拳头就被他的大手整个包住,狭小逼仄的空间将两人距离无限缩短。他定定看着她神秘的墨黑色眼睛,另一只手扶住女孩后脑,低头闭眼攫取她唇齿间的香气。 他这次吻的很深,含住水润的唇,吮得它如血般浓艳。 可浅尝辄止还不够。 *晚上二更 张开腿,我不进去(H) 可浅尝辄止还不够。 他只轻轻一捏她的后腰,她便啊一声张开了小嘴,他进入得轻而易举。他舌头一会儿抵着她的舌根辗转,一会儿绕着她的的舌尖挑逗,从牙齿到上颚,寸寸舔舐,撩拨过每一寸角落。 俞琬感觉自己仅剩的意识也要被他吸走了,身子软软往下掉。 男人的大掌环住她的削肩,另一只手顺着她裙摆下柔白的腿一路往上,到纤细的腰肢,然后再到她饱满的乳。 他隔着胸衣揉捏突起处,绕着圈勾勒,“嗯,赫尔曼”。女孩从未被人触碰的敏感地方受了刺激,痒得尖叫出声。 这声音太娇了,娇到他本来就变硬耸起的那里,更加粗壮滚烫。 他握住她的小手,往下放在裤链上,声音嘶哑,“帮我解开” 。湖蓝眼里烈如火焰。 俞琬微微摇头,他便再次倾身吻住她,让她堕入迷惘深渊。 克莱恩包着她的手一捏,解开裤子搭扣。这里本就高高撑起,搭扣一解下,拉链处就鼓得像直接要把布崩开似的。 俞琬低头看见那东西还在不断变大,赶忙被烫得拿开手,却被他更紧地攥住。 隔着两层布料,男人带着她的手摩挲上那处粗壮,体味她的温软带来的心理快感。 他开始捏着女孩的手指拉下裤链,感受到齿轮沿着轨迹艰难往下,按压在下面性器上的带来的激爽。 终于连着内裤一起脱下,粗硕紫红的小克莱恩气势汹汹地暴露在女孩面前。 “啊—”她吓得后退,可这钢铁巢穴里哪容得她退,后面是冰冷的,而前面是滚烫的。 男人的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抚过她曲线优美的脊背,从她脖颈吻到耳垂,又从耳垂吻到鼻尖。 克莱恩握住她的手触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教她握紧,“认识一下?”他声音又沙哑了点。 他从女孩鼻尖吻到唇瓣,闭眼将灼热的气息打到她脸颊上:“乖,握着他动一动”。 它还在长大,上面还布满青筋,俞琬只一手根本握不拢,她急得直想哭。 男人用大掌再次包裹着她,循循善诱,带着她顺着茎身,时轻时重,一上一下地套弄他肿胀的欲望。 在女孩小手的安抚下,克莱恩喉结不住滚动,猛地低头含住她渐渐散发出更浓郁玫瑰香的后颈,像要将她吸干了血吞进去。 情欲气味在钢铁巢穴里蒸腾。 不知过了多久,手都磨疼破皮了,面前男人仍然没有释放,女孩带着哭腔开始撒娇:“唔,还有多久?” “快了。”他声音哑得吓人。 “赫尔曼,我背上硌着好疼。”坦克里空间太小了,长长的操纵杆还直直抵着她腰窝。 克莱恩这才停下来,暂时平复欲望,心疼的揉抚她的脊背,抱着女孩跳出内舱。 他拥着她滚到有泥土芳香的草地上,月光照着女孩洁白如玉的身体,泛着荧光,圣洁宛若缪斯。 可越是这样完美的躯体,越能激发人恣意占有的欲望。 他俯身开始从她平整的额头亲起来,到嘴唇、再到锁骨,沉重而带着雪松味道的呼吸灼烧着她。 然后一路向下,内衣被他从背后解开了,金发男人的头埋进女孩的温软圆润的胸前吮吸着,仿佛婴儿在攫取奶香。 他的舌开始舔舐着乳晕,逗弄着粉红的乳珠,仿佛怎么都尝不够,吸不够。他如峰峦的鼻梁随着他唇舌的辗转,换着地方抵着她的乳肉,仿佛是一只手指在玩弄她。 一丝吟哦再次从女孩唇边溢出,女孩脑袋一片空白,脸颊泛出潮红,而她的修长指尖蓦地抠住他深金色头发。 克莱恩的那处高耸尚未疏解,这一刮扣更刺激了蓬勃欲望,他猛地撑起身,眸色深黯,仰起脖子吞咽。 此时的女孩已然衣衫凌乱,胸前到处都是斑驳的鲜红吻痕,她看到穿着迷彩坦克作战服的男人除了那处高高挺立,仍然一贯的军纪严整。 俞琬感受到那个滚烫的大东西,正硬硬抵在自己腿上,连忙向后退。 “赫尔曼,不要”。 他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诱哄。 “我不进去。亲爱的,腿打开一点点。” 那庞然大物抵着她大腿的内侧嫩肉迅速律动起来。与此同时,他低头以用最温柔的姿势亲吻她。 他夺取着她的氧气,她抗拒不了他吻自己时传递的温柔而带着爱意的感觉,推拒的小手也渐渐垂下去。 树林里只有时不时传来的鸟鸣声,远处野兽的呼号声,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和女人被顶到贝肉内的敏感麻痒处隐忍的嘤咛声。 实际上,这种隔靴搔痒似的摩擦并不能给克莱恩带来生理上的太多快感——女孩的腿似乎还是害怕他的小兄弟似的,打得实在太开了。 但眼前这朵娇艳的小玫瑰彻底化成了水,吟吟呀呀半裸着在自己身下承欢的事实,却让他心理上爽得不行。 不知又过了多久,等那轮满月移到了树影的另一边,克莱恩又重重往她嫩肉深处一磨,才任自己的浓白的热液释放在草丛里。 可不少还是喷到了女孩胸前和腿上,他射了很久,那些白浆顺着女孩的身体,滑落到泥里。 “你讨厌死了。”她全身都黏糊糊滑腻腻的。 他翻过身长长舒气,长臂将惊魂未定的小人儿勾到怀里,辗转亲吻她玫瑰香的黑头发。 “乖宝宝。” 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有皎洁的月光和蛰伏的钢铁巨兽,沉默地见证着这对意犹未尽纠缠交迭的身影。 *满百珠会有加更。 华沙的新任务 度过甜蜜的那晚之后,克莱恩觉得自己摸索到了让女孩开心的秘密。再美丽的鸟儿,也不能让它一直呆在笼中。 第叁帝国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受挫,让波兰的抵抗组织收到鼓舞般重又活跃起来,希姆莱希望他的部队留在华沙修整的同时,和当地政府和盖世太保合作镇压越演愈烈的抵抗活动。 他一开始觉得这是大材小用,并对之嗤之以鼻——与其对付这些不值一提的民间组织,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战场是在东线和苏俄人的T34厮杀。 但当党卫军全国最高领袖开始循循善诱,讲解那些波兰流亡政府的信徒是如何秘密纠集成人数近50万的波兰家乡军;又是如何炸毁了几百条铁路线,严重影响了东线前线的后勤补给和装甲运送;他们又是如何袭击华沙的兵工厂,成功暗杀了多位德军高层的时候,克莱恩对这个新式任务终于产生了兴趣。 华沙虽是曾经的首都,但第叁帝国占领波兰后选择在这个国家的第二大城市克拉科夫设立总督府总部。这个前都城则作为特区,由来自德意志的行政长官统辖日常事务。 而现在是全国军管时期,名义和上校平级的华沙行政长官实际权限被不断压缩,地位被当地的高级军事人员妥妥地压一头。 作为驻扎在这个城市的最高级别军事指挥官,从去年冬天开始,克莱恩就收到太多华沙市内各项酒会与派对的邀请。但许是在柏林时参加了太多这些社交场合而产生的厌倦,他对这类活动并不热衷。 其中也不乏邀他入主华沙市内高级军事人员官邸的恳求,可他目前还是更习惯于在军营生活。 不过既然现在有新任务在身,也是时候去市内见一见他的新同事们了,特别是其中还有他在军校的同学奥托·君舍。 克莱恩当初一直诧异为何这位成绩优异的老同学会选择去做秘密警察,但按君舍当时的话说,“我鼻子很灵敏,而且总能以一个罪犯,而不是警察的角度去思考。” 事实证明君舍说的是对的,这位比他大五岁,当年加入纳粹青年团时的“忘年交”如今已是党卫军上校,华沙盖世太保总负责人。 昨天这老同学还打电话过来。 “这几天什么时候来华沙,市中心新开了一家私人俱乐部,有雪茄吧、台球室、私人图书馆…柏林有的这里全都有… “就在执政公署斜对面,现在只对我们这些人开放,自带警卫队,足够安全… “后天就过来? 太棒了,我们聊完正事可以直接过去,” 对方故意暧昧地放低声音,“那是华沙最大的夜总会改建的,所以也有舞厅、歌厅和漂亮的女人…” “啊,你会带女人过来,哪里人?德国人?法国人?波兰人?总不会是犹太人吧? ” 对方显然对这个成天窝在军营的社交绝缘体突然莫名其妙蹦出个女伴很是震惊。 驻在欧洲各占领地的不少纳粹德国军官妻儿们都还在家乡,久而久之便有了在当地包养情妇的传统,其中也不乏被种族法例明令禁止的波兰女人。 克莱恩对此一直不置可否 —— 毕竟元首和希姆莱念在军官们在外的生理情感需求,也对此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犹太人则触犯了他的禁忌,这是在怀疑一个党卫军对元首核心学说的忠诚。 “啊抱歉,赫尔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好奇了,其实你可以带你女伴过来城里玩玩儿,也见见我找的女人….” 来比比谁的更漂亮,当然他没说出口。 电话那头对她身份的叁缄其口,倒是让君舍越发好奇让冷面冷心着称的老伙计藏得严实的神秘女人到底是什么样? “你们晚上已经有了安排? 太可惜了。对了,行政长官昨天和我说他给你找了套房子,旁边就是维斯瓦河,离军营只有叁十分钟车程…” 终于进城了 黑色立标梅赛德斯沿着维斯瓦河畔前行,一路映入眼帘的从还未完全长出枝桠的桦树林和农舍,到了越来越多的红砖建筑。 穿过波尼亚托夫斯基桥,老城区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圣十字教堂的尖顶在蓝天中熠熠生辉,最着名的克拉科夫郊区街两侧的巴洛克风格建筑静静矗立。 尽管墙面上还残留着弹痕,但咖啡馆和书店的橱窗里透出的灯光已经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复苏。再往前,皇家城堡的红砖墙映入眼帘,这曾是波兰王宫,收藏着大量文艺复兴时代的艺术品。 俞琬安静地趴在车窗前,被目不暇接的建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天知道她是多久没见过有人间烟火气的城市景象了。 她今天为了配裙子,特意戴了鹅黄色发卡,黑而直的头发齐整整地披在肩后上,小小的下巴因抬头而更加尖翘,眼睛乌亮亮的,唇瓣微启,掩饰不住心底的惊叹。身边揽着她的男人则用手指打着圈儿勾着她的乌黑发尾。 女孩仰头专注地着看风景,而克莱恩在专注地看她。 他本该早些时候就带她来的,他想。 穿过城堡广场就到了执政公署,这里由雅布沃诺夫斯基宫改建,十足的富丽堂皇。 克莱恩确实想带他的女人来城里逛逛,但他并不想让她见君舍。以女孩过往经历,她可不会对个盖世太保头子有任何的积极印象,她本来胆子就小,被吓着了动不动就要哭。 和君舍的会议安排在下午1点,紧接着他将同以行政长官为首的华沙特区各职能部门主官会面。 这期间他也有惊喜给她准备。 “请问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俞琬问道。 “小姐您好,指挥官说您到了就会知道。” 在把上校送到目的地后,司机驾车一路驶过鳞次栉比的欧式建筑,最后在一个古老的裁缝铺前停了下来。 应该是被提前预定好了时间,铺子里除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早早在门口迎接外空无一人。他带着金丝眼镜,操着一口几乎没有口音的德语问候,看清俞琬的东方面孔后的诧异也立刻被接待贵客的程式化恭敬所取代。 墙上悬挂着不少丝绸布料和西装成品,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整面墙的黑白照片,记录着百年老店为当地贵族与名流们服务的历史。 这位有着二分之一日耳曼血统的波兰老人引导着俞琬坐下,让学徒递上伯爵红茶和手指饼干。没多久,他从里面拿出一条长至脚踝的靛蓝色丝绸晚装长裙。 “裙身用的是上乘的里昂桑蚕丝,触感柔和细腻,上身剪裁是按照克莱恩上校的吩咐采用水滴形,可以展现出您精致的锁骨与优美的颈部线条,裙摆也是上校特别嘱咐的A字型….” 换上的时候,俞琬只感觉这丝绸轻软得好像暖风在抚摸自己,而老人与学徒也不由得暗叹——真像一盏摆在博物馆橱窗里的东方蓝釉白瓷瓶。 “上校给小姐亲自设计的裙子,非常适合。”作为一个和形形色色纳粹的女人打惯交道的老裁缝,他的称赞是恰到好处又点到为止的。 女孩看着似乎很稚嫩,听到之后就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来。 —————- 波兰近期针对德国高官及其家眷的刺杀运动频繁,这次来华沙,克莱恩安排了整辆军用吉普的警卫。 于是现今天华沙最繁华的新世界街出现了新奇的场景: 一个娇小精致的东方女子,提着个袋子,被四个穿党卫军制服的高大日耳曼男人簇拥着逛街。 华沙的路人平时见到纳粹军人,都恨不得脱帽行礼后赶紧绕道快走,省得惹到不必要的麻烦。但这反差实在喜感,大家一会儿偷瞄,一会儿转头,一会儿捂嘴,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当事人自己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只能难为情地向这群目不斜视的“显眼包”恳求:“能不能留给我点空间自己走走。” 终于摆脱了大尾巴,俞琬开始在这个她并不熟悉的地方寻找能把那份东西传出去的机会。 那是一份名叫“兰计划”的,日本人筹备策反和诱降的中国高层军政人员名单。 *日本侵华期间,特务机关实施的诱降和秘密接触行动中,以“桐工作”和“兰工作”最着名。其中桐工作是直接诱降蒋介石,终结中国抗战。1940年日方代表今井武夫与国民党“代表”宋子良(实为军统特工冒充)会谈,军统设局反制,套取日方情报后曝光,谈判破裂。此外还有竹工作、松工作等针对不同势力的拉拢计划。 晚点二更 兰计划 那是一份名叫“兰计划”的,日本人筹备接洽并诱降的中国将领及高官名单。 她并不是重庆的正式特工,如果硬要说,只能属于一个叫做“飞鸟”的半拉子后备组织。 四年前,参加完父亲的公祭大会,目睹山河沦陷后满腔的抗日热情,在战争中失去至亲的悲愤,和极力想要摆脱身为中日混血面临的质疑的她,找到了父亲的朋友,也就是军统局局长。 那位有着突出颧骨和锐利眼睛的叔叔,实在拗不过亡友之女的一再恳求,才许她签下了一份申请。 “飞鸟” 只接受过最基础的特工训练,平时也和普通人无异。也只有在当地组织全都撤离、死亡或者失去联系时才会作为”万不得已”的选择,以事先安排的新身份开启特工工作。 为保密和安全需要,这些不在正式编制的“飞鸟”们不但不知道自己的上线,就连接头人都需要他们自行联系见面,对方收信后会按组织提供的照片亲自确保是本人,再当面递交情报。 而俞琬这只“飞鸟”被启用,一切都起始于去年在柏林家中收到的一封有着特殊记号的水电单。 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上面用隐形墨水写的数字,如果用组织给的密码本翻译之后,则是一份名单,一份包含着拟策反各地军阀头目和国民党高层名字的,能影响远东战局的名单。 这也是既1940年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实施梅计划,成功诱降国民党第二号人物汪精卫后,即将发动的第二个大型“以华制华”行动。 “兰计划”的启动时间,正是今年五月。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重要的情报偏偏会出现在千万公里外的柏林,而不是南京、上海或者东京,但她知道那个神秘人联系到她,是真真的万不得已。 自从1942年德国正式承认汪伪政府,重庆政府大使馆不得不整体撤离,外交官也随之遭到驱逐。盖世太保作为“见面礼”,逮捕了所有以外交身份从事情报工作的中方人员,这其中也包括了军统局原本在德的正式特工。 她手头只有兰计划里那13个名字和密码本——都记在脑子里了,她只知道接头方的巴黎通讯地址,看名字,是一家华人经营的丝绸贸易商行。 自从1938年欧洲战事初起,柏林的国际电报通讯就受到盖世太保的严密审查,她原本是为了避免消息被拦截的风险,也为更快找到接头人,才选择自己直接去巴黎的。 后来辗转到了波兰军营,这里和集中营一样采取封闭式管理,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她前段时间还偷偷去放军事电台的营房外转了几次,却发现那里全天候有人把守,她根本无法接近。 她也一度想过依靠与克莱恩的关系。 他是喜欢自己的,她知道,但他也是纳粹党卫军,一旦被他察觉到她利用他,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无论是被交给盖世太保还是被扔回集中营,总之,他会不要她的。 那么如果能通过华沙市内的电报局联络接头人呢? 俞琬在一家咖啡馆坐下,透过落地窗望向对面的电报大厅。本应该熙熙攘攘的地方门可罗雀,墙壁上挂着巨大的卐字旗,穿着黑制服的士兵们端着枪来回踱步。 每个人在进门前,都提前拿出证件接受身份检查,而柜台的那一头,则是两个盖世太保仔细核对着每一份电报的内容。 “小姑娘,你是想发电报给家人吗?”是蹩脚的英语。 邻座的银发老太太见到这女孩的东方面孔,一看就是留学生模样,便想到了自己在维也纳学音乐的小孙女。 俞琬赶忙摇了摇头。 “我孙女在维也纳,可我们已经三年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她低声道。“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是不被允许给国外发的电报的,连写信都不行。” 因为会被那帮狗纳粹当成抵抗组织秘密串联盟军势力的渠道,老太太没再往下说。 俞琬的心凉了半截——这里的情况只比柏林更糟。 华沙春日的天气瞬息万变,女孩垂头丧气地打算走回裁缝铺,那是和司机事先约好的地方,全然不知外面已从晴空万里倏然到了乌云大作,天不一会儿就黑下来。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如瀑大雨顺着狂风哗啦啦落了下来,俞琬这才发现自己没带伞。 女孩踩着水花,沿着街道旁的遮阳蓬一路小跑着,终于到了裁缝铺对面,可面对着面前如帘的雨幕,她发现自己还是过不去了。 刚刚跑得太急,她现在只能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裙摆随风雨飘曳,露出洁白纤细的一双小腿。 不知何时,面前的雨幕突然消失了,俞琬有些奇怪,她缓缓直起身,看到一个身着灰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她身旁,手上稳稳撑着一把黑伞,眼神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没有说话,那只带着“SD(秘密警察)”袖标的手,只是十分绅士地将伞向她倾斜,雨点打在他的银线肩章上,浸湿了布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街边,他应该是刚从那下来。 *德国入侵波兰后,波兰的通信系统被全面接管。民间电报的发送和接收都受到盖世太保和军方的严密监控。普通民众几乎无法发送电报到外国。只有经过特别许可的个人或机构(如德国官员、合作企业或中立国外交机构)才能发送国际电报。 考虑今晚周末加更,求珠珠评论 听不懂话的兔子 j ile 2.c o m 和克莱恩的一头金发不同,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是深棕色的,皮肤苍白,气质慵懒又轻佻,如果非要说的话,他不像日耳曼人,倒更像是个意大利人。 俞琬看清他代表盖世太保的袖标,警觉地后退一步。去年就是这群人把她抓上火车的,难道是自己偷看华沙电报大厅被发现了?看一眼也犯法? 而在君舍眼中,一个乌发雪肤的小不点儿,穿着鹅黄色波点连衣裙,戴着鹅黄色的发卡,在有着五彩缤纷建筑的街上一蹦一跳地跑,倒活像只复活节兔子。 “这位小女士,您是想要去对面的裁缝铺吗? 我们正好顺路。” 俞琬圆睁着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在想这人怎么好像有读心术似的。 “哦,你是外国人。” 看那样子,她估计听不懂德语—— 一只挺好看的、出现在华沙市中心的、东方来的、还听不懂话的兔子。 虽然有些害怕,俞琬还是跟着男人走进了温暖干燥的裁缝铺,她想,只要撑到克莱恩来了就好了。而且这人不是要来抓人的样子,因为里面有位美丽的女士在等着他。 “达令,你怎么那么晚才来?”虽然有一点儿口音,却是在波兰人里称得上十分流利的德语。 金发碧眼的女人刚换好一件酒红色的丝绒晚装出来,她身量高挑,浮凸有度,西方人里少有的上挑眼尾勾勒得整个人都泛着妩媚。 有种女人,单拿五官出来都不算出挑,但组合到一起,举手投足间却是十足的风情万种,而索菲亚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踩着水晶高跟鞋,看到低头跟着男人进来的还有位精致如瓷娃娃般的黑发女孩,嗔怪地走近了,挽住他的胳膊,“原来是去偶遇美人了”。 君舍搂住红衣女人,亲了她脸颊一口。“那你就冤枉我了,这位小姐与我只是顺路,小女士您说是吗? 啊忘了,这位可怜的东方小姐并不懂德语。”记住网站不丢失:p o1 8.l iv e 只见俞琬忙不迭地点点头,恳切地表明和对方并无任何关系。 “奥托,你看她懂德语呢。” 索菲亚觉得女孩点头的样子很可爱,像个迷路的小姑娘,便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在等谁吗?” 这时,裁缝铺的门“啪”一下被打开,四个武装党卫军警卫像是着急地在到处找什么人似的,看到俞琬坐在沙发上,这才放下心来。 而当他们看到里面站着的还有位盖世太保上校,立正行了一个纳粹礼便退到门边。 带着武装党卫军,今天又正好在华沙城里,不是他那位老朋友还能是谁? 而这复活节兔子应该就是被克莱恩藏得极好的美人儿了。 不是德国人,不是法国人,不是波兰人,没想到是个东方女人。只是不知道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我们要给女士们留点相处时间。” 面上,君舍并没有对这位小女士表现出任何好奇,连带的让那几个警卫也一起出来。 他眯眼在裁缝铺的屋檐下点上一根香烟,看着渐渐弱下来的雨势。 而索菲亚则心领神会,十分贴心地让一旁的学徒给女孩端了一杯热可可——这在战争时期可是招待贵客的紧俏货,老裁缝也赶忙为女孩奉上毛毯——即使她几乎没被淋湿。 对于这种纳粹高官和他们情妇之间的谈话,无论是裁缝还是学徒,都学会了不说多做。 “华沙的天气就是这样,像女孩子的脸。”索菲亚巧妙的转换话题,她拉着俞琬来看自己新做的雪纺丝绸连衣裙。 奢侈、娇嗔、妩媚,但不知道为什么,俞琬觉得和这位红衣姐姐天然地亲和。 “裁缝说这是意大利科莫来的料子,可我总觉得不如里昂的好,要我说啊,东方丝绸更细腻,可惜没货。” “为什么没货呢?”俞琬摸着这面料,觉得确实不如自己小时候穿的苏绣睡衣柔软。 “听说远东那边也在打仗,裁缝都找不到进货商。”索菲亚说道。“不过退而求其次,我已经让他帮我联系了几家里昂的丝绸商人,法国货也是‘不错’的,您说对吗?” 最后这句话,金发美人将头转向带着金丝眼镜的老人。 老人赶忙解释,说已经有很多贵客在询问中国丝绸,他也一直试图联系瑞士和法国的亚洲贸易商人,如果能找到,会第一时间先通知尊贵的女士。 他说完才想到这里就坐着位东方女子,如果不是中国人那就是日本人了,在日本人面前称赞中国丝绸似乎不太礼貌。赶紧加了一句。“啊,东方丝绸。” “中国丝绸”“进货商“…巴黎那边接头人的电信地址也正是个叫Société de Commerce de Soie Tsao Fung的华人丝绸商行——老裁缝既有权限联系外国丝绸商人,那是否也可以联系到那个地址呢? 俞琬脑子里正天人交战,就听到门外一阵车声,她赶紧跑到门外,正是克莱恩穿着一身灰绿色军服打开车门过来,她起身过去紧紧攥住他的手。 *周末加更 项链不会让我身无分文 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看到克莱恩像护小鸡崽似的把小姑娘护到怀里的时候,君舍纳闷。不过身为一位资深盖世太保,这样的场景他见得多了,他很快就不以为意。 在场两位男士向对方简单介绍一下彼此女伴的名字,并互致吻手礼,便结束了这次不期而遇。 临开车之前,棕头发跑到后座悄声对他的老同学问道:“中国人?”,对方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便吩咐司机扬长而去。 没反驳,那么就代表是了。难以置信这个元首的虔诚信徒,希姆莱最骄傲的部下,居然还真找了个非雅利安人。 优秀的盖世太保都有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克莱恩知道照君舍的做派,他已经尽量在保持“不好奇”了,可越是“不好奇”,在当惯了秘密警察的人来说,就代表着越“好奇”。 虽然看着是有点儿被吓着了,但女孩的情绪还是很不错的,她在他怀里轻声说着“谢谢”,这是很满意他给她设计的裙子了。 “回去我要看着你穿。”克莱恩耳语道,他知道女孩脸皮薄,最怕什么面红耳赤的话被司机听到。 然后如愿收获了一个小拳头和软软糯糯犹犹豫豫的一声“好。” 黑色WSS军牌轿车驶入克拉科夫郊区街,当人们看到一名身着笔挺党卫军上校军服的英俊男人下来,臂弯里还挽着一位美丽东方女子的时候,忙不迭低下头,脱帽鞠躬示意。 如果不是那人帽子上骇人的猎鹰骷髅标志,这在充满着萧条之气的华沙将会是一对非常养眼的情侣。 紧接着这对年轻男女消失在了街口的高级珠宝店。 “这条项链是我们店里的珍品。蓝宝石来自克什米尔,它的颜色被誉为‘矢车菊蓝’。周围的钻石均来自安特卫普,每一颗都经过严格挑选,确保其火彩和净度达到最高标准。” 这家店之前属于当地有名的犹太珠宝商人,家族经营已超叁代,德军占领波兰后犹太人被送进集中营,财产也被没收,现在的店主也是个德裔波兰人。 俞琬从小跟父亲在社交场合,也见过也不少好东西,可当店主拿电筒照在展示项链的天鹅绒布上的时候,只觉得一阵眩晕。 深邃的蓝色将整片夜空凝结其中,镶嵌的钻石有如繁星般环绕。 “这太贵重了。”她声音有些发颤,转头对背后的男人说。 店主见状,连忙补充道:“项链的工匠曾为波兰皇家服务,这也是上校专门为您定制的。” 克莱恩对着镜子将项链戴在女子的颈间,蓝宝石垂落在她的小巧地锁骨上方,钻石与她透亮白皙的肌肤相映生辉。 他下巴挨着她的脖颈,低声说道:“它很衬你。” 女孩转头深深看着男人犹如春日莱茵河波光的湖蓝色眼睛,鼻子酸酸的,小鹿眼里不争气地蒸腾出泪光。 瞧她,又要哭了。 “放心,一个项链不会让我穷到身无分文。” 克莱恩这段时间一直想再给她点什么东西,而男人给自己女人花钱,天经地义。 临走时,在店家的推荐下他还顺带买了它们店橱窗里的一颗黄钻戒指,因为和她今天的装扮非常配。 教她跳舞 晚餐是在华沙市中心一栋历史悠久的二层挑空建筑内,因为只对纳粹官员、波兰合作者和德裔富商开放,顾客只有寥寥可数的叁五桌。 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来,中间立着叁角钢琴,琴师正在弹奏门德尔松。穿白色制服的侍者从容地在餐桌间穿梭,为客人倒上红酒,再得体退后,为他们提供私人空间。 靠近天鹅绒窗帘的餐桌旁,昏暗的烛光把女孩秀致的轮廓照射得柔和又精巧。 都说东方人只会用筷子,但她执餐叉的动作比很多西方人还舒缓流畅。 进食是安静的,细嚼慢咽的,微抿着花瓣样的嘴唇,永远不紧不慢。喝果汁的时候,玻璃杯口也不沾一丁点口红印。纤瘦的腰背是自然地挺直的,露出一段洁白天鹅颈,双臂微垂却从不触碰桌沿。 一眼就能看出,女孩来自一个极有教养的家庭。 克莱恩吃不惯波兰菜,却很喜欢看俞琬吃饭,这让他的心里生出一种难得的宁静而安适的情绪,很像儿时坐在钢琴前,弹奏贝多芬的《月光》。 而那首《月光》也心有灵犀般在钢琴师的指尖响起来。 这时女孩刚好用完餐后甜品,看到面前男子躬身伸出右手,以最经典的西式礼节对她说:“这位小姐,愿意赏光和我跳一支舞么?” 她还未及回答,便被他随着音乐拽下了舞池。 “之前学过吗?”克莱恩和她十指交缠,用缓慢的步子带着她走。 “在学校里学过,可都快忘记了。” “那有没有和男人跳过舞?” 女孩摇摇头,在上海的时候家里管得严,后来又到了柏林的寄宿学校。原本大学倒是有校际交谊舞会的,可是医学院课业重,她也不想和不熟悉的舞伴跳舞。 克莱恩笑了,凑近她耳旁:“没关系,我教你。” 俞琬的步伐有些笨拙,偶尔会踩到他的脚,每一次她都会红着脸小声地道歉,一身军装的男人却只是轻笑,眼里的宠溺能把人陷进去。 “放松一点,”他轻声引导,手掌微微用力,带着她旋转,“感受音乐的节奏,就像这样……” 琴曲渐渐进入高潮,他们的舞步也变得流畅,餐厅里的几桌客人都上了年纪,不禁停下手中的刀叉,欣赏着这对漂亮的年轻人。 “你看,你跳得很好。” 而在二楼包厢,一对青年男女的目光也被他们所吸引。“奥托,他们真是登对,。” 舞池中央,一位是高大俊朗的成熟金发军人,一位是娇小纤细的稚嫩乌发美女,乍看颇有反差,越看却越能找得到和谐之处。 君舍眯着眼睛,把烟熄灭在烟缸里。“真是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家伙当希姆莱副官的时候,混迹柏林名媛淑女云集的交际场,可是出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原来只是人家眼光高。 而索菲亚注意到的则是池中女子放在男人肩上的玉手,那上面的亮得耀眼的南非黄钻,是摆在柯罗勒斯基珠宝店橱窗中央的极品。它就这样出现在女孩指尖。 黄钻,也象征着恋人之间热烈且坚定的情感。 “你什么时候也可以给我买一颗戒指?”红衣美人坐在盖世太保头子的腿上,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手指点点他唇珠。 “哦?你想要什么样的?粉钻?蓝钻?鸽子蛋?”君舍用嘴含住她指尖,舌头往上一舔,手也在她臀部与腰间摩挲逡巡。 男人真要给你买什么的时候,只会正儿八经带你去选,而他这样,一看就是在开甜蜜玩笑。 “好啦,不用啦,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华沙之行收官,而俞琬在回去的路上也不出所料地在克莱恩怀里睡着了。 其实女孩在入睡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一件事。就是她进餐厅更衣室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个隔间里女人和男人的细碎交谈声。他们说的是她听不懂的波兰语,可在听到有人进来之后又立马安静下来。 她蹲下来,顺着木质隔板的底部空隙看过去。 男人穿着侍者的白裤子和白皮鞋,还有点内八字,而女人则穿着一双水晶高跟鞋,似乎还有一角红色裙摆。 气急了想骂人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因为忙着和盖世太保配合镇压波兰各地的抵抗分子,克莱恩每天都早出晚归。 时常,他在凌晨4点就起床带兵出发,到半夜12点才回来,只来得及冲个澡,睡了囫囵觉,喝一口她准备的蜂蜜牛奶。 早餐他舍不得她起早准备,晚饭更不必说,俞琬就只能每天提前做好鸡蛋叁明治和可丽饼让他带着路上吃。 有几次,男人一连两叁天都没回来,回来了也是风尘仆仆的。一脸烟灰火药的味道,脏衣服都不脱,偏偏还勾着头要亲她,呛得她直咳嗽。 直到他微微疲倦地说他叁天叁夜没睡觉了,她才心软地抱住他,启唇让他尝点甜汤。 没多久,那边一阵电话,又踢着军靴赶出去。 俞琬自然也闲了下来,她除了可以阅读克莱恩书架上的书,也有空思考通过裁缝铺联络巴黎那边的可行性。 而俞琬的“闲下来”,在女看守安娜看来,就代表着那个“东方小贱妇”失宠了。看来我们的英俊指挥官终究还是识破了这贱人的真面目,她想。 更露骨地叫骂已经满足不了她,毕竟人人都没法一直唱独角戏,这位萨克森的新晋寡妇便想出了一些其他办法。 有时候,俞琬发现自己小厨房的鸡蛋全被摔碎了,面包也全被扔到了地上;有时候是在她的小屋放昆虫和老鼠。 直到有一次,她推开门,里面几乎遭到了洗劫。 破碎的布条和残片散落一地,大衣、衬衣、裤子、裙子…就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淡蓝色羊毛衫也被剪刀绞得面目全非。还有书,她从克莱恩那里借来的书,被一页页撕掉扔在床上,散落在窗台和空中。 俞琬赶忙掀开床垫,幸好被她藏好的蓝色晚礼服和蓝宝石项链还在。 现在与其说是悲伤,倒更不如说是愤怒。她实在忍不了了,拿起那些碎布条,冲去洗衣区,朝这个又高又壮的日耳曼女人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孩自幼被娇养,她从小受的教育,都是如何做一位温良端庄的名门淑媛,就连气急了想骂人,搜索遍整个大脑都寻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安娜显然是没料到这怯懦的小贱人还真会跑来对峙,但很快反应过来。 “嘿,这不是勾引指挥官的小荡妇嘛,怎么,心疼你那些破东西了?”她故意放高了声音,说给正在低头洗衣的犹太女工听。 “我没有!” “没有?哦是了,就是倒贴,指挥官也不要你了,独守空房,想有都有不了咯。”安娜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 她真是昏了头,会跑去和这样不可理喻的人理论,俞琬转头往回走,像是全然听不见女人越来越高昂的骂声。 华沙的春天就像小孩子的脸,一阵风刮过就下起瓢泼大雨来。雨珠淋湿透了她的头发,顺着额头眉毛鼻子往下走,最后留到嘴里,是咸咸涩涩的味道。 这味道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而女孩的身躯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被淋湿的冷,还是因为情绪的失控。 穿他睡衣躺他床上 当晚,克莱恩回来了,她也病了。 刚开始他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给他送晚安甜汤的时候,脸颊是不自然的红,眼睛也肿得像兔子,声音哑哑的,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一定是这些天她太想自己了。瞧,才哭成这个样子。 “赫尔曼,我们去城里好不好?” “好了好了,乖。”克莱恩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亲亲她泛红的挺翘鼻尖。“我这边忙完了,过两天我们就一起去城里,嗯?“ 迟迟没听到回应,应该是睡着了。 一连半个多月连轴转,其实他也有些疲倦,闭着眼睛嗅着她颈项间久违的甜腻玫瑰香,直到越往里越感觉,女孩的体温烫得吓人。 对此已经颇有经验的男人赶紧睁开眼,用手试试她的额头,又发烧了。她只穿了一套单衣,这在华沙雨后的料峭春夜根本保不得暖。 克莱恩把女孩放在自己床上,跑去她的小屋找想找件大衣,却发现里面的一片狼藉… 第二天中午,俞琬是在指挥官的床上醒来的。 她隐隐约约记得克莱恩抱着自己在沙发上,到半夜似乎有谁在给她喂什么,药片和水随着一个干燥的吻被渡下去,好像自己还发了一身汗,粘粘腻腻的,再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女孩闻了闻他有着雪松香的被子,是令人安心的味道。她打开被子,发现自己的单衣外还裹了件极宽大的蓝色睡袍,是男人的。 穿着他的睡袍,躺在他床上,俞琬脸有些烫。她赶忙起身,看到沙发那头放着一个枕头,原来他昨晚就睡在那里。 窗外昨夜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女孩看了看时钟,发现早已错过了早饭时间,那他也一定是出去了。 俞琬把男人的睡衣迭好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再去小屋,那儿还是一团糟,得好好收拾。 可在拣拾那些被剪碎的衣服和书页的时候,女孩的心还是回到了昨天般揪集起来,眼眶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热。 这时,不隔音的木屋外又传来了熟悉的尖锐声音。 “你们瞧吧,这就是勾引我们指挥官的下场。” “倒贴也没人要的不要脸的小婊子。” “靠和日耳曼男人上床换衣服食物的小骚…” 她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指甲深深抠到手心。 就在这时,骂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木屋外,安娜趴在地上,她双目圆瞪,嘴里是一只噌亮的黑色军靴。她感觉自己喉管像是被刺穿了,整个嘴巴都被撑裂,牙齿深深刺入舌头。 鲜血从两个嘴角不住地流下来,整个血肉模糊口腔都是咸涩的味道。 而皮靴的主人像是踩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力往里左右一凿,然后迅速拔出来。 “哇”,饶是平日健壮如牛的女人也吐出一大口血来。女人断断续续地求饶,她每发一个音,都在撕裂喉咙里的伤口,说话和含着棉花似的囫囵不清。 “求您看在我前线…死去丈夫的份儿上….求您了….” “既然这样,不如去前线当洗衣工吧。” 他不杀女人,但有很多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比如和那些苏俄战俘一样,在零下叁十度的低温里,搓洗冻成冰块的衣服,因缺衣少食,对所有经过的人摇尾乞怜,最后在暴风雪里冻成一个个雕塑。 背后是女人的哀嚎声。 年轻指挥官没再看那人一眼,只是径直进了木屋。 女孩像风里摇摇欲坠的树叶,他想要触碰她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了。 “我们一起搬去城里。”他其实想说很多,到嘴边却只变成了这句话。 一颗眼泪滴在粉绿裙子上,晕开一片水迹。 她该怕什么呢?无非就是流言罢了。 勾引、骚货、贱妇。 那么她就是勾引了又如何? 女孩走过去,踮脚用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然后闭眼攫住他的嘴唇。 克莱恩一怔,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她学着他平时吻她的样子舔弄,小巧地舌头笨拙地伸出来,蹭着他好整以暇而紧闭的嘴唇,认真却毫无章法。 到后来,索性急了恼了,用虎牙去咬去啃。 干脆做回荡妇(微H) 到后来,索性急了恼了,用虎牙去咬去啃。 终于,男人的唇瓣慢吞吞开启了条缝,俞琬的小舌头急忙进去。可才进了舌尖,对方突然反客为主。 他的嘴唇包住她的小口用力吸吮,时不时传来水渍声,他的舌头卷着她的,追逐、扫荡、抚弄、侵略过她唇齿间的每个角落。 直到女孩的胸腔因缺氧而起伏,头脑因窒息而眩晕,他才放开她。 才一会儿两人的额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她说我勾引你,日耳曼男人。”她还未完全顺过气去,软糯的声音里却带了一丝丝媚气。漆黑的眼里也是克莱恩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疯狂的神色。 这样的变化与反差,让他兴奋。 “那我就允许你勾引我,中国女人。”他的声音嘶哑下来。 他们继续那个意犹未尽的激吻。男人脱掉黑皮手套,撷着俞琬的纤腰,一路走到窗边,一把将她抱在书桌上。 他干燥火热的大掌顺着女孩的腰部潜入衣服,沿着她的脊背摩挲而过,两指一扣搭扣松开了文胸。 女孩任自己胸前的柔软被他坚实的胸膛挤压变形,在感觉后背束缚松开的一瞬,她双手抓着他的小臂允许他、引导他伸进自己前面温软敏感的地方。 那里,他好像很喜欢的。 霎时,男人与生俱来的侵略性被激发出来。他的吻开始像在撕咬,一路从唇舌到脖颈到锁骨,白皙的肌肤被吮咬出一串深红的印痕。 他疯狂攫取她的玫瑰香味,甜腻,温暖,就像她的人。 “嗯,赫尔曼,别咬。” 而两只大手则专心在俞琬胸前点火,时而用虎口粗暴地挤压她的乳根,时而用指甲轻微地刮擦她的娇嫩乳晕,时而又用手指紧捻住她的乳珠。 捻住她敏感的乳珠的时候,又做坏地向上一拧,刺激地一声娇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吟哦出来。再一拧,再一声。 “哦….啊….赫尔曼….” 她伸长脖子,任他的抚摸和亲吻刺激自己全身。她尽情面对自己的身体,已然不在乎这是否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索性就当一回荡妇,如果那人能听到,反添了一分报复的快感。 男人一路向下的吮吻到了胸口,唇舌绕着圈舔弄含抿她粉红色的乳尖,从那里的他能汲取到甜蜜的玫瑰奶香。 俞琬一边挺胸随着他舌头吸吮的力度轻吟着,一边将双手伸进他深金色的头发。永远都服服帖帖梳在额后的头发,因为她的双手,他的动作,他的汗水而变得乱糟糟的。 可她就喜欢他为她变得乱糟糟的样子。 而很快,俞琬的思绪就再被男人的大掌带走,他一手抱着自己的腰,一手从裙底探入了那个从未有外人驻足的地方。 其实从克莱恩开始揉拧自己胸乳时候,她就发现内裤变得黏腻腻的。 他隔着白色棉质内裤,先是用大手整个包住揉捏,然后开始用修长的手指刮蹭过中间的贝肉,其间缝隙也被反复玩弄碾过,惹来一串让人欲望高涨的娇娇的尖叫。 俞琬只觉得那里被他玩弄过的地方痒痒热热的,又一股水从里面出来,内裤彻底浸湿了。 “你湿了。”克莱恩声音完全哑了,本就低沉的德语更加性感。 终于从女人胸乳的吮吸里餍足的男人,直起身来,他呼吸间的热气喷在俞琬通红的耳垂,似乎还带着奶味儿。高挺的鼻子蹭着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她目光灼灼地看他为自己起的欲,他的军裤那里早已高高撑起,已经熟悉过的小克莱恩就隔着布料挺立在她向男人张开的双腿之间。 他性感的喉结滚动有如刀锋,俞琬用指甲刮蹭,然后不知所谓地勾下他的头亲吻在上面,再一吸。惹得他一阵闷哼,作为报复,重重埋在她颈项上舐咬了一口。 不能只有我被吸,她看着他喉咙上新增的红印想。 也不能只有我被脱,她开始扒他的衣服。 克莱恩也不介意在下一阶段开始之前,陪他的女人玩一点增添情趣的小游戏。便勾起唇角,牵着她的手,一个一个纽扣的在女孩面前慢慢刨开自己。先是领口的骑士铁十字勋章,然后是军服外套,然后是白衬衫。 可是到白衬衫的时候,俞琬已经坐不住了。 “你的扣子好多”。女孩呜呜的急哭了起来。 他被她逗笑了,亲吻着她的脸,把她咸咸的泪水全都用舌头卷了吞下去。 “我帮你脱。” 当他抓着女孩的指尖正要直接扯开自己衬衫扣子时,背后却是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小姐,我来给您送来新的衣服。” 像是从梦里惊醒一般,俞琬迷离的眼睛瞬间恢复神智,天啊,她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抱他、吻他、摸他,主动勾引他和自己一起干那种事。 “我们这样真他妈像偷情。”在克莱恩帮俞琬整理好衣服头发,起声让军需官进来之前,凑近她耳朵恶狠狠地说。 军需官推着小车从木屋离开的时候,他仍是满头雾水的。 上次给这个东方小女人采购衣服明明得到了指挥官特别嘉奖。今天他效率比上次还快,送的衣服比上次还好,怎么指挥官一句好话不说,还全程都黑着脸?难道小女人失宠了? 他又细细回味了一把当时的场景,指挥官好像声音有那么点儿哑,站姿也有点奇怪。那小女人更不用说了,不但脸红,脖子上一路的的红痕,而且那屋进去还有股奇怪的气味。 他好像懂了什么。 *女主在特定情况下会爆发一些其他属性… 华沙的新官邸 女孩轻轻扶着二楼阳台栏杆,目光投向维斯瓦河,它像条银色丝带流过城市,而河对岸是教堂的红色尖顶,更远处华沙老城的天际线清晰可见,微风拂过,吹来阵阵钟声回响。 这是华沙执政公署为当地党卫军最高指挥官安排的官邸。它是一幢叁层巴洛克建筑,坐落于皇家拉津基公园内,离部队营房和市中心都刚好只有叁十分钟车程。 帝国攻占波兰后,波兰皇室贵族的产业全被用来作为政府办公场所和纳粹高官的住所,而这座官邸的前身则是克拉辛斯基大公的夏宫。 据说克拉辛斯基大公生前钟爱舞会,踏进大门,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座能容纳几十人的金色漆面大厅,木地板用的是巴伐利亚运来的榉木,富有弹性,专为方便跳舞定制。 而俞琬最喜欢的则是前面那片宽阔的大草坪和一角的玫瑰园,这让她想起上海莫里哀路的旧宅,也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洋房外也有那么一块嫩绿的大草坪。春天时她在那蹒跚学步,和哥哥一起爬大槐树;冬天就在那堆雪人;到了假日,母亲则会在那举办下午茶会,会有很多叔叔阿姨过来玩,还有五颜六色的甜点。 只是不知道现在那里怎么样了?福开森路的新家呢?现在住着的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如今正好是叁月仲春茉莉花开的时节,微风拂过,凉意泛起,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个到处都弥漫着浅粉和淡紫的空间,应当是原主人女儿的。 刚搬进来的时候挑房间,克莱恩偏要拉着她一起住主卧。 这怎么可以呢?俞琬望着那巨大的四柱床,立马红着脸拒绝了。 自从那天她主动吻他还….她就觉得很难为情,好几天见他都不敢直视他的蓝眼睛,被强行亲一口抱一下,都要小手硬撑着,脸红地赶紧躲开。 反倒是他,总眼神玩味地流连她脖颈和锁骨久久消不下去的那串红痕,害得她只能找高领的衣服和丝巾全遮住。她皮肤薄,过了差不多两个星期,那些恼人的印子才消得差不多。 “文,我不像你是个小气鬼,尽管看尽管摸。” 他浑不在意地攥住女孩的小手摸她那日在自己喉结处留下的吮痕。 她不愿提,他便偏要带着她回忆当时的情景,仿佛炫耀着什么似的。 “可恶死了。”最后在俞琬的一再坚持下,克莱恩才同意让她“暂住”在主卧隔壁的次卧。 大宅旁还有座附楼,安排了园丁、厨师、还有数个仆人警卫入住。和所有训练有素的仆佣一样,他们神出鬼没,白天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晚上也只在通知下才会进入大宅,以保证主人有足够私人空间——尤其是对方看上去还带了个女人的情况下。 实际上,俞琬仍时不时承担着给克莱恩做早餐和晚餐的任务,她喜欢烹饪,喜欢看克莱恩吃她做的菜时满足的样子,而男人的口味也被她“养刁了”,越发觉得高级餐厅里的美食索然无味。 克莱恩已颇厌倦的各色邀请也更多了起来。之前还能以驻地较远回绝,而现在搬进了城里,若是还闭门不出,则会在显得他们党卫军的人在外太不近人情了。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那些人开始打着开会商议清剿抵抗分子的幌子给自己送女人。 所以这位希姆莱的前副官以军务繁忙推脱掉了大多数,只接受了行政长官菲舍尔以个人名义代表华沙各界在布里斯托尔酒店举办的欢迎舞会。 届时,他会带着女伴去。 欢迎舞会 当女孩换上他设计的蓝色晚礼服走下大理石台阶的时候,克莱恩只觉得有瞬间的不真实 —— 只是一条裙子,就让这朵稚嫩的东方小玫瑰,摇身一变成了初初绽放风韵的成熟女人。 从肩部向下,裙摆长度延伸至脚踝,行走间,丝绸摇曳如海浪轻拍沙滩,裙摆边缘的银线花纹闪着微光,像夜空里的繁星。 俞琬的腰很细,平时穿加小号的裙子那都要空出一截,而眼前的她,丝绸完美贴合腰肢,勾勒得更不堪一握。领口剪裁含蓄地露出一点胸部曲线,丰盈又曼妙。 他本该早些找裁缝给她做衣服的,他想。 她戴着自己给买的蓝宝石钻石项链,颜色也正与裙子相称。水晶吊灯照射下,那抹幽深的蓝把她澄澈又无辜的黑眼睛,衬得多了丝来自遥远国度的神秘感。 女孩只低低挽了一个髻,以简单钻石花饰点缀,花瓣样的唇不点而赤,眉不描而黛。 像在夜晚盛开的蓝色玫瑰。 “很美。”他轻道。 克莱恩今天的白色军礼服上佩有金穗绶带,除胸前一排勋章,武装皮带上也挂着柄长长的仪仗佩剑。金发碧眼,意气风发。有那么一瞬间,俞琬觉得他就像小时候读《格林童话》时,故事里出现的王子。 作为本次宴会的主角,这对年轻人走进悬挂着巨型纳粹卐字旗和希特勒画像的大厅的时候,就承载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宾们大多已在报章上和会议里见过这位希姆莱最引以为豪的精英党卫军范本。而除了君舍,在场的人却从未见过他的女伴,或者说知道他还有女伴,并且她看上去还是个非常漂亮的东方人。 但好奇和惊诧的目光都转瞬而逝,转换成了对这位当地最高军事指挥官的殷切。 先是行政长官菲舍尔的开场致辞。讲到华沙各界如何翘首以盼他的莅临,又高度赞赏了上校近期在周边地区领导的扫荡行动。他娓娓道来上校这段时间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捕了16位抵抗组织头目,并捣毁了五十多处家乡军武器库和隐藏窝点。 最后他对帝国军队以当年闪击波兰的速度让波兰家乡军元气大伤,致以了诚挚的敬意。 之后就是在菲舍尔引导下的问候环节。在场的官员大多早已见过克莱恩,剩下的便是些投靠新政府的波兰社会贤达和旅居于此的德国富绅名士。他们中几个代表,如本地商会会长和市议会议长一一向克莱恩做自我介绍。 下面就是舞会,既然主角自带了女伴,那开场舞自然是由他们领衔。随着《蓝色多瑙河》响起,英俊的日耳曼军官和着蓝色晚礼服的东方美人开始在舞池中移动回旋。 一个是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一个是黑发乌眸的娇小女人,却有种诡谲的默契和悖论式的完整。 女人身姿轻盈,裙摆随着男士脚步如花朵绽放,发髻上的钻石配饰很耀眼,但更耀眼的还是她被造物主垂青的脸。 在场的大多德国男宾妻儿都在家乡,于是女伴便由他们在当地的情妇担任。虽然种族法禁止日耳曼男人和波兰女人发生关系,但华沙如今不是首都,管束松散,晚宴和舞会自然是成了男人们炫耀自己玩物与品评各自战利品的赛场。 玩腻了斯拉夫女人,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这种又白又嫩的东方小甜心的滋味?他们中大多数人是这样的想法。 又或者:在找情妇方面,希姆莱眼前的红人儿比希姆莱可有品味多了。 当然,也有人上升到了行动层面:上校这是上哪找的?军营里可不会凭空冒出个东方人,夜总会里也没见过。看年纪,不是柏林带过来的那就是留学生了,下次我可得去华沙大学转转。 “你看,他们都在看你。”克莱恩在她耳旁说道。 俞琬何曾没感受到那些眼睛,可是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何跟着男人的节奏流畅的起舞。 在这之前,她跟着克莱恩练了好几个晚上—— 她可不希望在几十个人面前再频频踩到对方的脚! 接着,第二对年轻男女进入舞池,是华沙盖世太保总负责人君舍上校及女伴索菲亚,依着职级往下,在场嘉宾纷纷两两相携入场,一时整个大厅都是翩翩裙摆回旋飞扬的场景。 而行政长官则抽着雪茄坐在周围的沙发上,只有他这次带着女儿出席,而且女儿的情绪还不太好。 这兔子是食肉动物 俞琬本是不想来的,她不习惯做人群的中心,之前跟着爸爸去多了这些场合,渐渐也知道推杯换盏背后多是利益与算计。 但如果要把那份东西传递出去,她就得去认识更多的人,特别是那个红衣姐姐索菲亚。她看上去和裁缝很熟,如果要利用裁缝发出电报,那么从她那打听到一些消息也是不错的。 菲舍尔是个老派的日耳曼绅士,舞会也自然照老派欧洲贵族的规矩,在第二首曲子时,开场舞主角需和第二对入场的男女交换舞伴,依此类推。 所以俞琬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她没能和索菲亚搭上话,就先得和索菲亚的盖世太保头子男朋友跳上一场舞。 在舞池里,虽然她搭着的手臂上那SD秘密警察袖标扎眼又骇人,但女孩还是尽量表现得从容——她心里一直盘算着如果对方不巧对自己来历产生怀疑并当场盘问,该为何回答。 事实上这是过虑了。 作为组织在德国唯一的“飞鸟”,以及军统局长“特别照顾”的成员,俞琬的伪装身份,也就是“温文漪”,从护照到个人经历信息在她加入时就进行了全套定制。 这个假身份除了真实家庭背景和名字不同,在学历年龄等方面就是另一个“俞琬”。 也就是说和她同时入学并毕业的就有一个叫“温文漪”的中国富商之女。这样的设计,主要是方便并未受过系统特工培训的“飞鸟”在身份启动后不泄漏马脚。 俞琬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紧张,还是无意识地传递到了一直骨碌碌乱转的小鹿眼那里。但这在君舍看来,就又变成了她更像复活节兔子的证明,还是只正在到处找草吃的兔子。 “这位小女士,请问我亲爱的老朋友赫尔曼是不是并没有给你准备晚饭?” “是吃,是吃了的。“她急忙点头,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对她吃饭感兴趣,难道是要从饮食习惯推测她的来历? “看起来,小女士对我老伙计家的伙食并不满意。”风度翩翩的盖世太保头子聊有兴味的一笑。 难怪那么瘦,比他见过的所有日耳曼、法兰西、意大利、或者斯拉夫女人都瘦。不过但该有肉的地方….嗯,倒也没瘦着。 俞琬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如何得出这个结论,只能有点气鼓鼓的回道:“赫尔曼很好吃,我很满意。”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个德语单词Hause,她是想说赫尔曼家的伙食。 天知道这有多尴尬! 女孩的脸猛得发热,眼睛也睁得更圆了,如果不是还在跳舞,她恨不得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君舍觉得这只没一会儿脸上就能变幻出好几种神情的兔子倒是挺有趣,只怕自己再逗逗人就要哭了,倒也没继续。 呵,不过这复活节兔子倒确实是个食肉动物,几星期前他可是亲眼见过他亲爱的老朋友脖子上被啃出来的暧昧红痕。 看着人畜无害,在床上竟是只小雌豹,就是不知道这只小雌豹和自己家那位相比,哪个更有感觉一点,君舍挑挑眉。 ————— 几曲舞后,在场军政届男人们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大厅侧首的沙龙酒廊,一边品尝法国干邑白兰地,一边抽雪茄。 他们或站或坐,以克莱恩为中心,谈论的话题既隐晦又慎重:从东线前线战事、元首的身体状况到希姆莱、戈林与戈培尔的近期动态。当然,还有新一轮抵抗力量围剿行动的军事部署。 而女士和贤达富绅们则叁五成群地留在大厅品尝侍者端上的红酒、威士忌和甜点。 俞琬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会被落单,不过鉴于她男伴的身份,在场人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不敢面儿上对她冷落。 甚至舞会上屈指可数的几位上了年纪的夫人们,比如律政处长和保安局长的太太,还不约而同热切地围上来拉着这位能当自己女儿的小姐嘘寒问暖。 她们邀她一起逛百货买巴黎时装,一起去新开的美发沙龙,有空还可以一起到家里茶会,熟络到仿佛是久未谋面的闺蜜。以期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让她帮丈夫在上校面前美言几句,好好吹一把枕头风。 虽然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东方人,但至少人家没和那群花枝招展的劣等斯拉夫女人一样,勾引有妇之夫不是?她们想。 可年轻女士们的态度就很微妙了。她们大多是高官们的情妇,美人见美人,自然而然就有了比谁更美的意思。 都是做情人捞钱,如果能找个年轻英俊且一看那方面就很厉害的——就像克莱恩上校那样的,谁会愿意给短小快的糟老头子卖笑? 情妇们自然没抱着上位和老男人终老的想法,所以也不在乎要女孩帮着吹什么枕头风。 如果可以的话,她们更愿意亲自去给上校吹枕头风。 有个更年轻些的金发小姐则是趴在一旁沙发上哭了起来,周围坐着一群女人,眼神时不时偷偷瞟向俞琬,一副敢怒不敢言,又想给人打抱不平的样子。 俞琬正到处在人群里找索菲亚,一扭头就见到她正风姿绰约地从侍者端着的银盘里拿了两杯红酒过来。 “喝酒吗?法国勃艮第,1930年的。” 盖世太保的情妇 “喝酒吗?法国勃艮第,1930年的。” 俞琬正想说自己不喝酒,又赶忙点点头,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味道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酒的辣,还有点儿甜甜的果香。 索菲亚今天穿了件紫色缎面鱼尾裙,如果说俞琬今晚是朵娇艳蓝玫瑰,那么她则更像是神秘罂粟花。 她用手轻轻指了指那边哭成梨花带雨还时不时瞪这边一眼的金发小姐:“你知道她为什么哭吗?因为…” 又指了指女孩自己。 她凑近了黑发女孩,一脸八卦神情,“她是行政长官菲舍尔的千金。今天的男宾里,只有他带了女儿过来,你猜是为什么? 他以为上校是单身。” 俞琬瞬间懂了,原来是要给自己女儿找女婿呢,可这不是她现在关心的事情。 “索菲亚,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是在哪做的呀?”女孩问,没有女人不喜欢被恭维有漂亮衣服的。 “就是我们之前碰到的那家。”有着上挑眼尾的美人儿眼睛一亮,开始娓娓道来,说那裁缝是如何为自己搜罗来自全欧洲名贵的衣料,剪裁如何合身,还礼貌地邀请俞琬下次和自己一起去。 那个奇怪的君舍上校虽然是个盖世太保,但应该很爱她的,俞琬想。 “好呀,索菲亚,你是我在华沙城里第一个认识的朋友。” 俞琬还从索菲亚打听到了那有着一半德国血统的裁缝作为波兰的纳粹“合作者”,几乎承担了为全城所有的纳粹高官制衣的重任。 所以他被特别授予和法国意大利等德国势力范围内国家做自由商贸通讯的权限。也正因为此,华沙的显贵贵妇们才能把最时兴的外国名贵衣料穿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利用裁缝去直接联系巴黎商行的地址,是完全可能的。 还有一些其他的信息,例如索菲亚和自己同龄,却已经是一位波兰富商的遗孀。她是华沙本地人,和君舍上校是在牌桌上认识的,她们认识快一年了。索菲亚说:“他说,我是迄今为止是跟着他最长的女人”的时候,带着一丝甜蜜。 索菲亚和所有当时的贵妇一样,沉迷时装、珠宝、蜜丝佛陀口红。 但是俞琬却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熟悉书卷气,索菲亚右手握酒杯的中指和食指有层老茧,这是经常握笔的人都会有的,因为她自己也有。 俞琬还在酒会上认识了一位名叫施耐德的德国商人,他人脉颇广,在波兰的搪瓷工厂专门从华沙的各大集中营里选拔和雇佣成本极低的犹太人做工人。这让俞琬想起了自己辗转在各个犹太集中营和做洗衣工的日子。 在他谈到去年“华沙大行动”时,或许是喝多了威士忌,又或许是对个一眼就能把那种关心情绪看穿的小女孩卸下防备,这位胸前别有纳粹标志的商人竟露出了隐隐的忧伤。 “那他们会有医疗和食物吗?”似乎也因为半醉,俞琬全然忘了这样大胆的问题轻易就会给自己找来祸端。 克莱恩并不喜欢自己亲近犹太人,所以她只能偷偷给玛维丝太太送去药物和吃的,但长期如此一定会被发现的。 那男人有点犹豫,毕竟这女孩可是党卫军高官的情人。 在俞琬借着酒劲补充自己也曾有过一段集中营的经历时,施耐德也被壮了胆。他悄声说:“他们有药物,也能看医生,我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但这是你我的秘密。” 在这个盖世太保云集的宴会,作为交换,女孩也告诉了施耐德一个秘密,她希望他可以帮一帮一位她的犹太朋友,因为那人救过她的命。 俞琬获得的最后一个信息就是,勃艮第很好喝,和葡萄汁很像。到了宴会尾声,女孩已经不知不觉喝了整整两杯红酒。 *施耐德的原型来自是辛德勒的名单。他在最后会出现。 *隔都是纳粹在华沙建立的犹太人聚居区,1942年夏天,在“华沙大行动”中,至少25.4万犹太隔都居民被送往特雷布林卡灭绝营。 *过剧情完毕…晚点二更~ 车里醉色(微H) 当晚,等俞琬被克莱恩连抱带牵地回到轿车的时候,已经彻底迷糊了。 女孩轻轻歪着头,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轻柔的雾霭。双颊泛起醉人的酡红,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尖。 微张的嘴唇不时喃喃自语着,话语也含混不清,挺翘的鼻子微微皱起,偶尔还会打个小小的酒嗝。 她的头试图靠在后座靠背上,支撑不住时便缓缓滑落,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活脱脱一只慵懒又懵懂的小猫。 克莱恩借着透进车窗的路灯瞧着她,不过就是喝了两杯红酒,就醉成这个样子。他索性把摇摇晃晃的她护在怀里,让她的头斜枕着自己的肩膀。 好像是被男人军服上的肩章硌疼了似的,女孩皱着眉,呜咽一声,又扭头调整了一下姿势,温热呼吸便轻轻扑在他脖颈,痒痒的。 女孩的身子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小脑袋蹭来蹭去。带着酒气的玫瑰香充盈在他怀中,弄得他都有点微醺。 俞琬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小时候,她的床上有个大熊毛绒玩具,是爸爸从美国带回来的。她每次玩累了都会抱着那只大熊,不知不觉沉进甜甜的梦乡。 可她现在抱着的这只大熊,一点也不柔软。她揉揉大熊的腰,又按按大熊背,头还埋在大熊胸前又蹭又吸,怎么到处都是硬的,还硬得硌人。奇怪,而且这大熊怎么还会越来越热,还有股雪松香味? “宝宝,别闹。”男人的声音低沉下去。 “就要闹,就要闹。”仿佛是被勾起了少女时期的叛逆欲。 这只大熊的大手开始在女孩脊背上游走。她今天穿着修身礼服,男人透过光滑的丝绸一寸寸抚摸丈量她的纤腰,勾勒着过渡得极为优雅的腰线,大掌抚过柔和饱满如沙丘的臀部曲线,一路往下。 “咦,你这只大熊怎么会动呀!”女孩开始说着自己听不懂的母语,那语调出奇的软糯,带着丝丝勾人的娇气。不知道是中国的女人都那样说话,还是只有她那样说话。 “亲爱的你说什么?”他凑近,一边大手在她身上到处点着火,一边开始缠绵地亲吻她的乌黑发旋。 原来是只德国的大熊呢,俞琬好奇地抬头。 这明明不是大熊,是张很漂亮的脸。他有双和大海一样深邃又湛蓝的眼睛,嘴唇薄薄的,好想摸摸软不软,可是他好高,伸手都摸不到。 蜷在男人怀里的女孩干脆直接坐起来,跪在他大腿上,她伸直了脊背,手指顺着他从眉骨延伸而下,鼻骨犹如峰峦,鼻尖也是和自己一样有点儿微翘的,可是更加高耸,像罗马雕塑。 白皙的手指顺着鼻尖而下,停到了他的唇上,轻轻按了按,虽然这只大熊身上很硬,但他的嘴唇很软,她吻过的。 可有时候又很坏,就像现在,那里面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像蛇信子一样舔她的手指,激起电流,一路窜直到脊椎骨。她触电一样赶紧往后退,可是那蛇信子,不依不饶的,还开始拿牙齿咬她。 咬她,怕什么,她也要咬回去。 她扶着男人肩膀,伸直脖颈,张开小嘴,突袭他的鼻尖,小猫啃似的在那留下一个齿痕,你看,果然这蛇信子就把手指给吐出来了。 可紧接着,男人按在她脑后的手一用力,饱满欲滴的唇瓣就全然落入他口中。 鼻部的轻微痛感刺激欲望,他这次吻得很用力,有力的舌间肆意侵入她舌根,攻城略地,仿佛要把她吞吃下腹似的。 唇齿里残余的白兰地的味道侵入俞琬还蕴着红酒余香的胸腔,随着他们气味交叉融合,她的意识也愈来愈稀薄。 被夺去呼吸的女孩喘息不停,小手下意识地攥紧克莱恩的衣领,直到感觉对方小脸瘪得都要窒息了,男人才终于肯松开唇舌给她大口大口换气。 可克莱恩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胸腔起伏,他小臂发力更紧抱住她,隔着层层衣料,她绵软腰肢与他的块垒腹肌严丝合缝相贴。他的胸肌上是被狠狠挤压的柔润绵软。 他们的上身不再留一丝间隙,而他胯下的巨物已然觉醒,撑硬得发疼。 可克莱恩必须控制自己。路边的车灯、街上的灯光时不时打在他们身上,她要是被吓醒了,一准要红着小脸躲起来。 男人也从没任何时候如现在这般,只觉得前面的司机和副官如此碍眼。 直到司机满头大汗地把轿车停定在宅邸门口,一个高大身影打开门,把乌发如瀑的女孩一把抱上台阶,走上旋转楼梯,直接扔到卧室的大床上。 到了有着温暖壁炉的室内,醺醉的女孩越发觉得身上潮热,她面颊染霞,开始扒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额上冒出细密汗珠,“热,帮我脱掉。” “好。” 脆弱单薄的丝绸哪禁得住一个成熟男人的撕扯,次啦一声,晚装裙从上而下裂成两半,而克莱恩就像拆开礼物般,眼前出现了让他屏息又血脉贲张的一幕。 这是一副完美如白瓷的女性胴体,从肩颈再到乳房,再到上面嫩红色的乳珠,然后是纤腰、小腹、玉腿——通身都泛着柔润的釉色,而锁骨如上等中国瓷器里冰裂釉的纹路,透出青色血管。 而这具胴体的主人正不知死活地微阖着眼,张开檀口,哼哼唧唧地索求他的亲吻。 今晚应该会加更 小坏蛋(H臀缝) 而这具胴体的主人正不知死活地微阖着眼,张开檀口,哼哼唧唧地索求他的亲吻。 男人与生俱来的野性被激发出来,他粗暴地扯开繁复的军装礼服,纽扣崩落的声音在寂静房间格外清晰。精壮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随急促呼吸起伏,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舌开始一寸寸膜拜她的身体,像是在品尝祭坛上的祭品。 他和她的肌肤真正相贴,而从他湿热舌头舔舐的地方,一股股电流般的酥麻窜向女孩四肢百骸。 俞琬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小腹秘处涌起陌生的欢愉,在她的嫩红乳尖被他反复吮吸时达到了巅峰。 可那种快感里带着难耐空虚,她无论如何扭动都得不到纾解。 面前有一张脸,却看不清。 “啊….啊…嗯。” 她胸前的敏感红豆已然在他唇舌的爱抚下挺立,每次触碰都让她发出幼兽似的哭泣。 床铺凹陷,一幅肌肉遒劲的健壮身躯伏在娇小少女的胴体上,投下的阴影将她吞噬。 “别怕,是我。”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同时强势地扣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交扣。 俞琬本能地地沉醉于男人有着雪松香的亲吻和拥抱,她尚未被开发过的稚嫩身体贪念这种陌生的快感,不自觉地拱起纤腰,将挺翘的乳尖主动送入他口中,就像自愿献祭的羔羊。 一股热血急急奔流至克莱恩下腹,胯下巨物肿胀发痛,他粗暴扯开裤链,那狰狞的性器弹跳而出,青筋缠绕的柱身在和她已然被热液浸湿的底裤摩擦时,又更长大了几分, 他低咒一声,再次压上这具娇躯,与她赤身裸体地纠缠,带着枪茧的大手恶意捻弄她乳尖,湿热的舌却温柔舔舐安抚她最敏感的耳后。 低哑得不像话的声线在她耳边,如安眠的咒语诱哄。 “乖,宝宝打开腿。” 可女孩早已被醉意淹没,涣散的眸光找不到焦点,下身难耐的痒意让她只能无助地攀附他宽阔肩膀,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去充分和身前的火热躯体嵌合,方能稍微得到疏解。 男人直起身,他从未想过平时矜持得要命的女孩醉酒时竟能有如此放荡的样子,不禁沉沉笑出声,他用手打开她的大腿,挺立的巨大的凶兽打在她小腹。 他要她做他唯一的荡妇。 “我是谁?”他灼热的性器抵住腿心,蓄势待发。 “赫尔曼….”气若游丝的回应。 “我是谁?” “赫…. 。” 许是这晚耗了太多精力,许是宿醉上头,女孩竟就在这时睡着了,面上绯红,长长的睫毛落成一片扇形。 在关键时刻,她倒是临阵脱逃般彻底不动了,只余下均匀地泛着玫瑰酒香的呼吸声。 “小坏蛋。”克莱恩咬牙,平时全部往后梳的深金头发被汗水浸湿垂落,他强压着汹涌欲望,脖颈青筋暴起。 可这次男人并没有对这个再次撩完就跑的坏女孩善罢甘休,他大掌扣住她纤细腰肢,隔着浸湿的布料,如烙铁般的硬物抵上去,开始磨蹭她的花心。 起初只是克制的厮磨,很快就在愈发高涨的欲望驱使下变成了劲腰挺动。 粗长的性器一次次挞伐在她的最娇嫩的地方,狠狠摩擦冲撞着她的阴户,偶尔那拳头大的顶端再恶意蹭过阴蒂,撞得的女孩在睡梦里也溢出一声声甜腻的娇呼。 “啊—” 她的蜜液已经隔着内裤浸透两人交合处,弄湿了了床单,随着每一次撞击发出淫靡水声。 在这一下一下勾人的尖叫声里,男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大到他不得不抓紧她的腰,她的小身板儿才不至于被他顶到床头上去。 在某个时刻,他真想撕碎那层可恶的布料狠狠地贯穿她、射进去。 但他想等她完全清醒的时候。 过了很久,还埋在女孩胸乳舔舐的男人才些微感觉自己有了点要射的感觉。 “唔….赫….尔曼。”她在梦中无意识地唤着他的名字,这声呼唤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 他抓住女孩柔腻的手心飞快套动他的巨蟒,随着几下急促套弄,白浊的浓精一股股喷涌而出,女孩的小手根本盛不下,全然漏到了已经被她的爱液湿透的床单上。 她与他都浑身赤裸,克莱恩将她抱进怀里,心想着不能再这样折腾她了,可肉棒蹭着她的身体就又立刻硬了起来,他把她翻了个身,抵着臀缝开始耸动起来。 已经释放过一次的男人这次刻意放慢了节奏,享受着她臀肉每次都被撞得轻颤的触感。 他久久都没有射意。直到女孩的臀缝被那火热的硬物抵磨得通红,直到随着他每次挺动,她开始无意识因疼痛轻轻呜咽,他才揉弄着她的乳房,咬着她后颈,闷哼一声,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达到高潮。 但有一些白浊,还是狡猾地透过那层白布,渗透进了那尚未被开垦过的禁地,留在了她身体里。 她只能赌一把 自那晚“醉酒乱性”之后,俞琬的下面整整疼了三天。她不但把第二天早上拿着药膏腆着脸说要帮她“揉揉那里”的克莱恩轰到了门外,更整整三天没给这位帝国上校好脸色看。 “我这不没进去吗?” 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这种羞人的话,惹得女孩脸色倏然绯红,可那小拳头直直打在他手臂上时,却好似打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 “嘶….”反惹得俞琬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里瞬间泛起了泪花,“你这什么胳膊,硬得跟铁似的!” 结果就是,金发碧眼的男人看着她那副又羞又痛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她发顶,随即把女孩一把揽进怀里。 其实,他硬得跟铁的地方也不只是胳膊,她埋在他胸口,嗅闻着那雪松香的时候,气鼓鼓地想。“讨厌的坏蛋,疼死了。” 作为撕碎俞琬衣服的“补偿“,克莱恩主动要求叫上次那裁缝给俞琬做条一模一样的。除此之外,从女孩连衣裙、外套、到半身裙和大衣的供应任务也直接从军需官转移到了那个年过半百的波兰老人。 面对华沙最高军事指挥官来的大单,裁缝铺自然也不敢怠慢,第二天就打电话过来,殷切地请小姐“到小店一坐”。 这倒是给了俞琬一个名正言顺和裁缝提要求的机会。 例如,做家居服的亚麻要比利时的,做半身裙的塔夫绸要法国的,小外套要尼泊尔开司米。 又比如,做晚礼服的丝绸,要她家乡中国的。 裁缝不出所料在中国这里犯了难,他和女孩坦言,“您这已经是第十位提出这个要求的贵客了。” 他最近虽然成功联系上了瑞士和法国的几位亚洲贸易商人,但美日太平洋战争吃紧,海路切断,运输丝绸只能走滇缅公路,经印度转口欧洲。这条线路由盟军把持,所以已经断货好几个月了。 这对俞琬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既然商行和重庆有关,那就可能搞到丝绸,只要说服裁缝联系他们,就有接头的可能。 为显示诚意,裁缝最后还客套地补充了句,“当然,如果您认识来自您家乡的渠道,也不妨可以推荐给我们。” “有倒是真有。”女孩指尖翻动着巴黎最新的套装图册,轻啜一口加了柠檬片的锡兰红茶。“我在柏林读书的时候穿不惯法国丝绸料子,都是找那家商行订的中国料子,可是后来柏林的中国人越来越少,他们便搬到了巴黎。” “我原本去年也是要去巴黎的,所以倒记下了那家商行在巴黎的地址,本打算继续找他们做衣服,可阴差阳错….”女孩娓娓道来,最后那部分欲言又止。 老人先是有些意外,但仔细想了一想也觉得挺合理。 他大半辈子都在和达官显贵的女人们打交道。之前是波兰贵族的夫人千金和情妇,现在是德国纳粹的夫人千金和情妇。 这些女人们,无论她们面儿上打扮得多么奢华,谈吐举止多么有腔调,他一眼就看得出谁是从小由金玉堆砌出来的,而谁是后天狐假虎威学来的。 而这位小姐,从他第一回和她打交道,就知道是前者。 当你和她滔滔不绝阐释这裙子用料多么贵,多么好,她总带着倦色,也只有在提及那是上校亲自设计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亮起来。 他不知道这东方女孩是如何到了无亲无故这里,当然,这背后也不是他可以关心的事情。不过,至少这样美丽娇气的小姐,失去了家庭的荫庇,在异国他乡也还是寻到了一株参天大树去攀附,能让她继续当一位美丽娇气的小姐。 “这样就太好了,如果您能帮忙联系到这家商行,说不定就能从他们那里买到丝绸。” 这样也不用一遍遍的和其它提出同样要求的贵客们解释。要知道那盖世太保头子的情妇是有多难缠,对了还有行政长官的跋扈千金,她发起脾气时可真是可怕。 女孩有点为难,“可是您知道的,现在华沙可不能随便和国外联系,我又不想为这种事去麻烦上校。”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可以通过商业电报的途径联系上他们,至于引荐,不知道是否能和他们提及您呢?” 女孩赶忙摆摆手,十分难为情的样子,“不行的,我可不能让认识的人知道我在这里,特别是中国人。您就说,是他们在柏林时的老顾客介绍的。” 当然了,俞琬在柏林时可没娇气到只穿中国丝绸,也更不存在一家从柏林搬去巴黎的丝绸行。她只希望在盖世太保不对电报内容起疑的前提下,这些明显的破绽能让对方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张普通的订单。 她还有不少其它担心:例如有着狗鼻子的盖世太保还是从普通的商业电报中嗅出端倪;例如那家巴黎商行只是个空头地址且早已失效;又例如接头人根本无法来到华沙——这在人员流动被严格监控的纳粹占领区,也是完全可能的。 无论如何,时限日益临近,她只能孤注一掷了。 而与忧心忡忡的俞琬相比,裁缝的心情倒颇为不错,这小姐真是她的贵人——钱多、好说话、还能帮忙介绍生意伙伴。 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对每个贵客风流韵事的八卦环节:“不能让中国人知道”,难道这女孩和克莱恩上校是为爱私奔? 那倒也是,一个英俊的日耳曼军官和一个美丽的中国大小姐,一起跑来了华沙,倒真有那么点儿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意思了。 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俞琬踏出裁缝铺的时候只想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而就在女孩带着两名人高马大的党卫军警卫,顶着别人好奇、惧怕又好笑的目光一路寻找着下午茶餐厅的时候,正好碰到要去美容沙龙的索菲亚。 也拖着两名盖世太保“大尾巴”的索菲亚热情地拉着俞琬一起去沙龙,“里面有布里斯托尔大酒店供应的甜点,对就是我们上次宴会吃的那些。” 这倒是说动了她,俞琬很喜欢他们的鱼子酱小薄饼,上面撒着金箔,入口即化,还有用藏红花调制的蜂蜜蛋糕,有股神秘的香气。 “当然,还能摆脱后面这几个难缠的家伙。”索菲亚眨眨眼,指的是她们各自的“大尾巴”。 宝子们的珠珠和收藏是作者更新的动力啊啊 她和她都有秘密 “当然,还能摆脱后面这几个难缠的家伙。”索菲亚眨眨眼,指的是她们各自的“大尾巴”。 在玫瑰精油和薰衣草香交织的贵妇沙龙里,一身丝绸长袍的索菲亚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她脸上敷着由珍珠粉调制的面膜,身旁两位侍女为她按摩双手,另一位则用银镊子给她修眉。 周围的烛光掩映着绘有维纳斯诞生的油画,古董留声机里,播放着德国名宿赫斯特斯的咏叹调。 如果不是落地窗外圣安妮大教堂上仍残留的弹坑,没有会相信这样的场景会出现在饱经战火洗礼的华沙。 刚泡完牛奶浴的索菲亚,眼尾还带丝倦意,而另一头的女孩,正坐在落地窗旁,吃着盘子里剩下的半个藏红花蜂蜜蛋糕。 “亲爱的,我听说珍珠面膜就是你们东方传来的美容秘方,比牛奶浴还要养人。” 俞琬方才拒绝了索菲亚关于泡牛奶浴的邀请。这太奢侈了,她想。 要知道牛奶在战时的柏林,都是按配额供应的紧俏货,更别说她自从被盖世太保抓起来,有好几个月里可是连口黄油都吃不上。 她们聊了很多女人们的话题,从新上映的《巴黎春梦》到娇兰新推出的午夜飞行香水。当然,在遣散了沙龙的侍女后,话题自然而然转向了男人。 “君舍上校应该很爱你。”这是基于她在柏林最好的朋友刘仪娴最喜欢说的“恋爱名言”:男人钱流向哪里,心就在哪里。 “应该是很爱我,但不是只爱我。”索菲亚拉下珍珠面膜,露出一汪藏着一丝黯然的碧绿眼睛。“除了我,他有很多女人。” “你知道吗?他前些日子还给我绝育了,医生给集中营的犹太女人做过很多例,保证‘万无一失’。” 她将“万无一失”这个词咬得极重。 所以你要狠狠花他的钱,才能再次确认他爱你的感觉,俞琬想。 作为医学生,俞琬当然知道绝育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她在夏利特医学院的时候,还上过妇产科克劳伯格教授关于节育途径的课。 常见的是在女性子宫内放入节育器、切断输卵管、辐射绝育和药物绝育。第一个可逆,但费用和难度大,对医生要求也高,而后三个要么会永久剥夺女性生育的权利,要么会给女性身体带来不可逆的损伤。要么二者皆有。 给犹太女人做的绝育手术,只可能是后三种。 “他不会允许自己和劣等人种生下有非雅利安血统的孩子,”索菲亚点起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自嘲地笑了一声,摇曳地走到窗边。“不过,我也没想过给他生孩子,我们又不会结婚。” 俞琬突然觉得很难过,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 “你呢?克莱恩上校和你说过绝育的事吗?” 女孩脸红了,摇摇头,嘴里还塞着玫瑰司康。 “他要让你怀孕?” 女孩赶紧解释道。“不,我们还没有…” “老天爷,他怕不是不行吧?”满身牛奶香的女人瞪大眼睛,刚涂好的绛红指甲遮住唇瓣。 “不是的!”俞琬彻底急了,神情有点严肃,可到了后半段声音又软下去。“没有的…我…我还没准备好。” 索菲亚突然陷入一阵久久的沉默,他对她,可从来没有管过她有没有准备好。 女人一开始都不会给予男人太多奢望,可当她知道别的男人满足了他们的女人奢望的时候,原本的奢望便不再是奢望了。 不过失落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 离开的时候,索菲亚换下绣花绸缎拖鞋,蹬上了她最爱的水晶高跟鞋,又拉着俞琬一起去了华沙最大最豪华的贾波克斯基兄弟百货商店。 甫一进门,商店老板就热情地迎上来,通过投靠纳粹成为波兰合作者,他成功避免了家族产业被没收为军产的厄运。 当索菲亚和对方介绍了身边女孩是克莱恩上校的女伴时,他就更热情了。 不但安排女士们进了私人包厢,还恨不得把店里所有的好东西奉上,侍者端上了最新从巴黎运来的冷藏唐培里侬香槟和白松露泡芙。 可当索菲亚脱下水晶鞋,正要换上镶嵌珍珠的蓬帕度丝绸高跟鞋的时候,俞琬却怔住了——这双水晶鞋,与她第一次来华沙那天晚上,在餐厅盥洗室隔板下见到的,正好一模一样。 店主以为俞琬看上了这水晶鞋,又赶紧推销起来。 “索菲亚小姐的水晶鞋也是我们店从巴黎为她量身定制的款式,全波兰仅此两双。而另一双在克拉科夫的总督夫人那里。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今天就给您量好尺寸,因是工匠手造,所以需要的时间是比较长…” 后面说了什么,俞琬都没听到了。 她和她一样,都有秘密。 *卡尔·克劳伯格医生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就是致力于探索使输卵管发炎以阻止女性怀孕,对众多犹太女性进行了绝育实验。 *小剧场: 克莱恩:听说有人编排我不行?要不我们试试? 俞琬:你行,你太行了,你最行了! 窒息于顶楼套房(H) 和华沙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下榻王室夏宫不同,这个城市的盖世太保头子居于布里斯托尔酒店的顶楼套房。这倒不是因为他勤俭节约,纯粹是看上了它极其森严的安保。 自被充为纳粹高官们的娱乐场所,酒店入口对出的匝道两端都设有哨卡和拒马,成为一座只有持特别通行证才能出入的孤岛。环绕整座建筑,每隔一段距离设有岗亭,卫兵牵着狼犬,目光剐过每个匆匆路过人的身影。 与外面紧绷的气氛相比,它里面的情景就轻松得多,也更丰富多彩了。 例如一楼宴会大厅起舞的双双对对,二楼爵士酒吧里的乐队与歌者,又例如顶楼套房内一对正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今天的君舍喝了不少酒,进门来的时候将外套和武装腰带一脱,就胡乱扔到地毯上,前来迎接的女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阵铺天盖地还带着威士忌气味的亲吻就席卷而来 像一场蓄谋已久的围剿,她的后脑勺被狠狠磕到了胡桃木玄关柜上,可痛呼立即被对方的唇齿吃吞入腹。君舍一手按着她的腰肢,一手拉下裤链。 “嗯——”,突如其来的侵入让索菲亚绷直了脊背。 没经过前戏的穴道干涩无比,他的进攻犹如一场刑讯。索菲亚疼得头发晕,而男人也不好过,可他的做爱风格和秘密警察抓捕罪犯一样毫不容情,再一挺身,整根劈开甬道。 “夹这么紧,要绞死我?”连喘息都带着掌控者的从容,指尖磨过她细瘦脖颈。 不知道是因为精准顶到她花心深处的敏感,还是因为他落在锁骨处如雨的亲吻起到了些许抚慰作用,索菲亚感到腿间涌出湿意,男人的进入渐渐顺畅起来。 疼痛与快感的界限开始模糊。 这具身体总是背叛她,就像此刻,她为迎合他而弓起的腰。 他们双方都开始享受这场性爱。女人已经浑身赤裸,她被按在墙上的身体完全腾空,在打桩似的强烈的撞击里,玉腿紧紧环绕在男人腰间。 而她的脖颈伸长,一阵阵的呻吟,随着男人撞击的节律在嘴边肆无忌惮的溢出。 君舍今天想玩点新东西,他双手开始拖着女人的臀部在屋里走动起来,每走一步那巨物在索菲亚里面便上下颠动一次。 他甚至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能感觉饱涨的欲望被无数皮筋样的东西细密包裹,一阵刺激从尾椎骨冲脑髓。 他就这样抱着索菲亚一边走一边在整个顶层套房内做爱,从沙发,到茶几,从窗台到洗手台,又从餐桌回到玄关。昂贵细密的波斯羊毛地毯上一路洇出一条条羞耻的罪证。 她被他抵在落地窗前,玻璃外是华沙宵禁管制的漆黑,窗内倒映着她环在他腰间的晃荡的双腿。 棕发男人最后把女人按在墙上深深顶撞一下后,将她翻了个身放在地毯上,以后入的方式冲刺起来。最原始的姿势激发出了男人的兽性,而女人呻吟已然变成了高昂的尖叫声。 索菲亚感觉背后的男人正专心埋头啃噬她脊背,留下一个个齿痕,而她艰难转头,便看到了被扔在面前的武装带上那把鲁格手枪。 女人被一阵又一阵的巨浪拍打上一个又一个高峰,而她的右臂正艰难得试图撑起来,似乎是为了抵住地毯,不再被巨大的力量带着往前冲,又似乎是要准备够什么东西。 她的指尖离那把鲁格手枪只剩三寸。 可就在手往前伸的刹那,君舍掐住了身下女人的喉管。 阴道绞紧到发疼,高潮如子弹贯穿脊椎,与此同时,背后滚烫的精液灌入子宫。 因为颈部窒息带来的穴道紧缩延长着两人的快感,整个总统套房回转的都是男人沉迷在余韵的喘息和女人哭泣声。 这哭泣声像是因男人给她带来的极致快乐体验,又像是来自心底深处的无助和悲伤。 他好像正在通过阴道,进到她的心里去。 ———- 在华沙的基诺鲁纳电影院,名影星泽拉林德出演的德语电影《伟大的爱情》正在第十次放映。 这讲述的是一位瑞典女歌手与纳粹空军军官的爱情故事,自从华沙被占领以来,这样充满军事宣传色彩的电影就代替了好莱坞,充斥了当地本就不丰富的大屏幕。 虽然放映厅人数不丰,但也不乏波兰合作者和德意志裔们捧场。 在大家为女主角汉娜与男主角保罗的战场重逢而感动落泪的时候,一位戴宽檐帽的高挑女人离开座位,她的脚步悄然拐进了放映厅遮光幕的褶皱处。 “他在下周日下午会去城郊狩猎会所。您可以告诉他们快点儿动手吗?”女人低声急促的波兰语被电影里激烈的炮火场景淹没。“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娜塔莉娅,武器的准备需要时间,人员组织还需要得到总部的同意。你知道的,我们这次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是个苍老的男声。 似乎发现了女人的反常,他扶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叔叔。”女人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是的,我这里很不舒服。” “他是不是虐待你了?”以邪恶的盖世太保头子那些用酷刑折磨人的手段,他在床上对女人有各种各样的癖好也并不让人惊奇了,灰白头发的老人袖下是攥紧的拳头。 “不。”女人摇摇头。“他对我很好,可这比折磨我的身体更难受,我求求你,请快点行动吧。” 老者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他看向面前眼线上挑,嘴唇涂满浓艳口红的女人,香水盈满鼻尖,眼尾丝丝缕缕都是媚意。 一年多前,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纯净的天蓝,她本该坐在华沙大学的课堂里,聆听教授讲课,她本该抱着书本和心仪的男同学月下约会。 她还那么小,怎么经得住与虎谋皮? 安德烈突然有些后悔把侄女拉进这场漩涡,他曾答应她去世的父母要照顾好这孩子,可是骰子已经掷出,他们没有退路。 那个盖世太保头子太过谨慎和狡猾,连一只鸟都飞不进他的身边。除了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突破口,也只有她,才能拿到他最新行踪的破绽。 “好,我会和上面反应的。娜塔莉娅,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很快的,很快就会好了,到时候,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老者在离开前,最后拥抱了一下她。 他比枪口更烫 晴空万里,空中闪过一只飞鸟,而随着一声枪响,下一秒就突然掉落,凄厉的叫声划过广阔原野。 狩猎本是纳粹高官热衷的活动之一,像帝国的第三号人物戈林就是这方面的狂热爱好者。然而出于安全考虑,在波兰这样抵抗活动频繁的占领区,他们就只能折衷地将易于搞刺杀的森林狩猎场换成了半室内的射击场。 克莱恩和君舍现在所在的会所,就是波兰扎莫伊斯基家族的飞碟射击场改建的,坐落于华沙东南,绿植湖泊环绕。与它原来的职能相比,唯一差别就是将抛向空中的死物换成了会飞的活物。 棕发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保持好射击姿势,随着一声指令“Ja!”,侍者放出目标,一只雉鸡扑腾升空。 他抬起枪口瞄准目标,“砰!”的一声回响,雉鸡被击中。 另一边,克莱恩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敞开着,袖口挽至肘部,随着他小臂举枪的动作,背肌在衣料下勾勒出弧度。 指令响起,三只鸟同时向不同方向飞出。 砰!砰!砰! 几乎重迭的三声枪响,空中爆开三团五彩羽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男人连呼吸节奏都未曾改变。 上校的枪法还是这么不可思议。君舍放下猎枪,嘴角是玩味的笑。 克莱恩只是轻描淡写地卸下弹壳。“无聊的把戏。” 这边的两人交替射击。而遮阳伞下,服务员为两位年轻女士端上了点心和果汁。 今天索菲亚戴着个太阳镜,一身干练的衬衫西裤,她本就有点儿跃跃欲试,见俞琬似乎也感兴趣,便拉着她说要去玩一把。 “可我没玩过。” 克莱恩闻言收起枪走过来,先索菲亚一步拉起女孩的手。 “没关系,我教你。” 事实上这种近距离的移动目标,对在场两位男士,特别是战场上将无数俄国佬爆过头的克莱恩来说,简直毫无挑战性,充其量只能当百无聊耐的消遣。 与其自己玩,倒还真不如教自己的女人用枪来的有趣。 “你要相信我这位老朋友,他在军校时可是次次射击课第一。”君舍和索菲亚走去另一边射击位时补充道。 克莱恩先是帮俞琬戴好降噪耳罩。再给她做了个示范,砰砰两声,俞琬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飞鸟就被击落了,轻松得就像玩游戏。 “之前玩儿过枪吗?”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即使父亲是日常配枪的将军,母亲说他的那些东西在家也是决然不能随便碰的,因为一旦不慎就会有危险。刚加入“飞鸟”时,组织的人倒是教过她用手枪,但是这样又大又重的猎枪她是压根没碰过。 克莱恩早有所料:“没事,先打打看。” 或许是血脉中的天性使然,俞琬摸到枪的时候还挺兴奋,她有样学样地端着枪,盯着瞄准镜,开口发出指令。 远处马上放出一只蓝羽松鸡,枪声一响,松鸡反被吓得飞窜进了树林,女孩被后坐力撞得整个人后退了一步,羞赧又泄气地转过头。 克莱恩一笑:“我小时候刚摸毛瑟98那会儿,可没你打得好,这枪重,对小孩和女人不太友好。” “换把绍尔M30”。他朝侍者说。 他这次的动作慢了点,上膛,开保险栓,瞄准,扳机一扣,“砰”,仅靠一发子弹就击了两只飞鸟! 不得不承认,金发男人瞄准时微眯的双眼,让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猎豹般的野性张力,女孩不由得看呆了。 “再来试试。” 俞琬从克莱恩手里接过枪。紧接着男人从她身后完全环住了她,包着她的手带她上膛,另一只手托着枪身。 这种猎枪的散射范围大约五米。关键在于预判轨迹——就像这样。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移动枪管,描摹着假想中飞鸟的弧线。俞琬能感觉到他胸膛贴着自己后背的起伏节奏,像在无声教授着某种射击的规律。 他的气息完全环绕住她,女孩忽然觉得现在比刚刚第一次玩枪还更紧张了,脖颈处的动脉一下下扯得跳。 他的嘴唇几乎厮磨上她耳垂,沉声问:“准备好了吗?先深呼吸。” 耳垂是俞琬敏感的地方,她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猎枪。 这个坏心眼的男人绝对是故意的!她扭头想瞪他,却撞进一片盛着笑意的湖蓝眼睛。阳光穿过他金色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哪里还有平日冷面上校的模样? 专心,小菜鸟。他低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鬓角,手上却稳稳托住枪管,看准了再—— “Ja.” 一只野雁飞过天际,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托住她的,按着她手指压下了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让俞琬踉跄后退,她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阳光烘烤过的雪松气息笼罩着她,混着射击后残留的火药味。 那一刻,隔着两层衣料,女孩分不清那剧烈震动着的是自己的心跳,还是他的。 “你看。”在远处大雁的坠地声里,他拥着她,指尖蹭蹭她发烫的脸颊,目光灼灼:“漂亮的一枪。” 她能感觉到身后结实的腹肌,还有腰间抚摸着她的手。枪口还在冒着烟,但比枪口更火热的是他的怀抱。 玩枪上瘾? 两位上校在教完各自女人玩枪后,又重聚于会所用于小憩的私人休息区。这座与射击台一窗之隔的洛可可风长廊,是女士们喜欢的粉蓝配色,以便惧怕风吹日晒的淑女们一边喝茶和一边欣赏男人们的英姿。 “看吧老伙计,我就和你说,你早该叫上你的女人一起出来玩了。”君舍吐出口雪茄烟,看着窗外正举枪玩得兴起的女士们。 克莱恩不置可否,作为武装党卫军,对于和习惯于监视一切的秘密警察走得太近,他始终是持保留态度的。不过好在目前来说,君舍对他的女人并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兴趣,而他的部队要剿灭抵抗份子,还必须得和当地盖世太保精诚合作。 更重要的是,他望向窗外正专注瞄准的小身影——她确实需要出来透透气了。沙龙、购物、茶会,这些贵妇们热衷的消遣她都兴趣寥寥,虽然这也是自己被她吸引的点之一,但她总闷在家里可不行。 “砰”一声枪响,远处一个飞禽应声而落。 不过,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你看她学枪学得多快,君舍那位现在还在练固定靶瞄准呢,她才随便教教就能射中野鸭了——这位六岁就瞒着父亲开始玩枪的年轻党卫军指挥官不无骄傲地想。 君舍也很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亲爱的老朋友找女人还真有两下子,这兔子不但是只食肉动物,在玩枪方面还真有些天赋。 “不好玩儿,不玩了。”过了一阵,频频脱靶显然让索菲亚对这项运动失去了兴趣,她把猎枪一扔,就小鸟依人地回到了君舍身旁 俞琬没了玩伴也回来坐下。而这会儿会所的厨房已开始准备贵客们是日的晚餐。 胸前别有纳粹标志的德裔经理携波兰主厨过来向两位贵客和女伴们问好,还恭敬地邀请他们去从今天捕获的飞禽里挑选食材。因食材新鲜,而这位波兰主厨又以烹制焗鹌鹑和烤天鹅闻名华沙,这一环节已成了该会所必须体验的招牌项目。 男人们本就对这种小儿科的“战利品”提不起任何征服欲,而俞琬则对挑选被自己杀死的鸟类毫无胆量。远远击落倒没什么,近距离面对那种血淋淋的场面可就不同了。 最后这个重任自然落到了一无所获的索菲亚身上。 “亲爱的去吧。”君舍轻抚她的金发。“你前些天不是嚷着要吃烤乳鸽和焗松鸡,都按你喜欢的来。” 本是不情不愿的美人听到这个,倒也勉勉强强欣然前往。 不一会儿,一位黑衣侍者推着银制推车,操着浓重波兰腔的德语,为两位长官介绍等待间隙的活动:这个由红丝绒幕布遮盖的推车里有古巴雪茄、苏格兰威士忌、还有新鲜松露搭配奶酪方便品鉴。 不知道为什么,俞琬在听到黑衣侍者讲话时,第一时间想到却是那天在华沙餐厅的盥洗室听到的男声。她再不自觉地低头看看他的鞋,虽然她并不记得大小了,可也是和那天一样的内八字。 一种莫名的寒意,如细密的蛛丝般,轻轻抚上她的脊背,让她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照顾在场的女士,长官们选择了松露品鉴,可侍者拿出来时,却发现只有松露刨刀,没有方便将薄片夹起的松露叉。 “十分抱歉长官,是厨房忘记了,我现在就过去取。”看上去十分窘迫的侍者不住鞠躬道歉,小跑着消失在过道深处。 而有秘密的索菲亚,现在也恰好“暂时离开”了这里。 克莱恩和君舍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俞琬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感觉自己有点闷得呼吸不过来了。 “赫尔曼,我还想出去练练射击,你陪我嘛。”女孩站起身,抓着他的衣角。 克莱恩微微一愣,“外面冷,等会儿晚餐就好了。” 俞琬咬了咬嘴唇:“刚刚我就没玩够,你知道的,我还没完全学会呢。”她的眼神中满是恳求,指尖颤抖着却不自知。 小姑娘的枪瘾还挺大,克莱恩笑出声,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好,我们出去。”然后转头对君舍做了个无声的“抱歉,美人有约”的表情。 直到两人走到了外面的射击台,俞琬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而后面落单无聊的盖世太保头子也跟了出来——他倒也是想近距离观摩一下这复活节兔子摸枪到底是怎么能上手那么快的。 “我们开始吧。” 一旁的侍者赶紧吩咐下面准备新的飞禽以供狩猎。 俞琬拿起猎枪,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转头看看克莱恩,见他点了点头,她才将枪托抵在右肩,给枪上膛,拉开保险拴,对准瞄准镜。 而就在她要说“Ja”的这一刻,从休息室里传来一声巨响,俞琬感觉整块地板都震了一下,一团火光如巨兽般迅猛膨胀,烈焰眨眼间便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是刺杀! 而就在她要说“Ja”的这一刻,突然从休息室里传来一声巨响,俞琬感觉整个地板都震了一下,一团火光如巨兽般迅猛膨胀,烈焰眨眼间便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紧接着,无数碎片如霰弹,裹挟着被热浪扭曲的气流,呼啸着向四周迸射而出。 落地窗在冲击力下瑟瑟颤抖,“咔嚓”几声脆响后,玻璃如雪花般纷扬朝外洒落。 “别动!”就在俞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高大男人眼神骤变,一个箭步扑过来,将她揽在怀中,紧接着侧身一转,将女孩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下。 有那么一瞬,俞琬眼前一片漆黑,轰鸣之后,是一片混乱的喊叫声,枪声,还有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令人安心的有力心跳声。 是刺杀。 飞溅的玻璃碎片扎入克莱恩背部,他闭眼身体紧绷,尽可能减少身下女人受到的伤害。俞琬闻到了背后漫出的血腥气。 然而,危情并未就此停歇。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从会所那边传来,炸药引爆后,休息室内的六名卫兵当场死亡。走廊里一群侍者打扮的抵抗份子与正要赶来休息区营救的士兵陷入了激烈交火。 子弹在空气中呼啸穿梭,与此同时,厨房不知何处燃起的大火迅速蔓延开来。橘红色的火焰飞速啃咬着墙壁和实木家具,一路吞噬到与会所大门连接的大厅。 浓烟升腾,厨师和侍者被吓得惊慌失措,火苗蹿上身体,他们挣扎着、奔跑着,发出一声声惨叫。而经理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组织人员灭火和营救,可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火焰的咆哮声中。 基于担任战场指挥官形成的机械记忆,克莱恩当下思维比往常更清晰。 他确定俞琬无恙后,拉起她的手低声说道:“别怕,跟着我。” 可刚一起身,便有数个抵抗分子从休息区的浓烟中走出,端着勒贝尔步枪朝他们扫射而来。 遮阳蓬下的胡桃木桌已被炸得只剩下木板,克莱恩侧身护住俞琬,快速往那看了一眼,女孩会意赶紧飞身躲到墙根的木板底下。 就在这时,克莱恩掏出手枪,先假意往休息室走去,再一闪,躲过敌人第一轮扫射。紧接着瞄准,扣动扳机,“砰砰砰”几声枪响,五发子弹击中心脏和头部,五个庞大身躯应声倒下,立刻没了动静。 “我们要离开这。” 这次刺杀从炸药到枪击,再到纵火制造混乱,环环相扣,对方虽不知人有多少,但分明是有备而来。 大厅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凄厉喊叫声,火势凶猛,从那离开已不可能,而跳下射击台则是一片广阔平地,这更只会让己方成为敌方的靶子。 克莱恩借着火光扫视周围,牵起俞琬从被炸毁的长廊一角进入餐厅,又从餐厅进入备餐区,小跑过狭长的佣人过道,一路顺带解决了几个抵抗份子。 天色已全黑,当过道尽头的灯光逐渐明亮,俞琬听到外面有卡车停下和人员陆续跳下的声音,应该是爆炸惊动了附近军警,她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赶过来的一队秩序警察和党卫军警察部队正用火力压制住会所里的敌人,为长官离开拉出掩护圈。 黑色轿车就停在门口,可司机倒在一旁血泊里——显然早已遇害,就在两人冲过去时,会所大门后叁个黑影猛地窜出。 “赫尔曼小心!”女孩的尖叫声和枪声同时响起。 与此同时,克莱恩一把将女孩拉到身后。 一颗子弹狠狠嵌入了男人肩膀,他微微一闷哼,侧身抬手扣动扳机,叁枪连发,黑影当场如断线木偶般栽倒。他拉着女孩往前的脚步丝毫没有放慢。 “你怎么样?”俞琬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汩汩流出的血已然染红了他整片肩膀。 “我没事。”他还有空躬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金发男人迅速拉开前座车门,将女孩轻推了进去,随后钻入驾驶座。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 引擎咆哮着撕破夜色,后视镜里,已然燃烧成一团巨型火炬的狩猎会所,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和喊叫声,渐渐远去。 怎么办?没子弹了 会所位于华沙郊区,人车罕至,按道理该一路畅通无阻,可就在行驶过第二个街区时,后方骤然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 “噗”的一声,子弹嵌入后座座椅,一阵风呼呼灌进来,奔驰后窗崩裂,碎渣飞溅。 克莱恩看向后视镜,叁辆菲亚特皮卡正左右迅速包抄向车尾,似乎是发现后座没有人,下一秒另两颗子弹就狠狠钉到了驾驶座车门上,两声尖锐的金属撕裂声。 “快蹲下!”在另一颗子弹掠过前窗时,克莱恩一把按住俞琬后颈压低。 公路上枪战乍起,女孩吓得赶忙整个蜷在座位下,死死攥住克莱恩裤腿。 “抱紧我。” 路口近在咫尺,克莱恩往左猛得一打方向盘,突然一个急转弯,车身在刺耳摩擦声中横甩,车轮与路面爆出火花。 俞琬被惯性狠狠掼向车门,却在即将撞上的刹那被一条铁箍般的手臂勒回,还没等缓下来,紧接着男人再往右一打方向盘。 轮胎尚未抓稳地面,男人已反手举枪,向后瞄准,随着四声枪响,最后几枚子弹打出。 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线,分别射向敌方驾驶座和轮胎。 离得最近的两辆车瞬间失控,在公路上甩出扭曲弧线,随即传来车辆侧翻和油箱碰撞引起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热浪掀得奔驰偏离车道,左后轮碾上路边碎石。 然这并不是结束。 最后一辆皮卡竟硬生生从烈焰中驶出,以自杀式袭击的方式加速撞来。 克莱恩突然向侧面避闪。 钢铁碰撞的巨响中,奔驰左侧车尾被撞得凹陷,但追击者更惨——整个车身被甩向路边大树,因惯性前冲,驾驶座男人的额头重重砸上方向盘。克莱恩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期间车子仅减速了七八秒,紧接着油门再次踩到底,猛地加速,扬长而去。 “怎么办?我们没子弹了。” 男人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但俞琬发现,那些可怕的车声和枪声随之消失了。 而死神仍未罢休。 车尾受的撞击和左后轮爆胎的震颤,让方向盘变得沉重,而匝道尽头的一堵高墙正急速逼近。高速行驶之下,一旦刹车就会侧翻,而直冲下去就必撞入高墙。 “跳车。” 男人脱下军装外套裹住她的头脸,另一只手拉开车门。 俞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克莱恩有着雪松香的胸膛将她完全覆盖,车门洞开的瞬间,她紧紧环住了男人的身体,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后是落地的感觉,但没有预想的撞击疼痛。 她被这具坚实温热的身体包裹着滚下来,两个人像纠缠的齿轮般翻滚。草屑沙砾落叶飞溅,而他的手掌始终护在她后脑。 数不清有多少圈,直到终于停止的时候,两个人还紧紧抱着彼此,互相交换着炙热的喘息。 泥土混着血腥味——直到此刻,俞琬耳中才后知后觉地涌入宁静夜晚的蝉鸣。 他们终于安全了。 等男人终于松开她,俞琬才发现周围已然是一片灌木丛,高处就是那条公路。女孩毫发无损,可眼前的男人肩上背上都是血。 “赫尔曼你受伤了。” 瞧她,又急得要哭了。 俞琬撕掉自己裙子一角,为男人肩部枪伤进行了简单的清理包扎,再帮他把已经被血浸染的白衬衫脱掉,玻璃碎片星星点点嵌进肉里。 每一片碎片,又都像是扎在她心上,刺痛着她。 几片较大的玻璃扎入较深,直接拔出会损伤血管神经和肌肉组织,可能会造成大出血。 还有很多小的血口子,里面不知道是玻璃渣还是滚落时被压进去的石子,她现在手上都是泥土,贸然触碰可能会引发感染。 “你在这等着,我出去找人。”女孩手脚并用爬上陡坡,往有灯光的地方跑去。他现在不宜再走动了,碎片移动会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 其实这点伤对克莱恩来讲,根本算小儿科。在列宁格勒围城的时候,他差点被手榴弹炸掉了一条腿,莫斯科台风行动的坦克战,半边身子险些被T34给轰没了。 可看她为自己慌慌张张跑来跑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俞琬跑到大路上,刚好拦下了辆要赶去会所支援搜救的SS军用吉普。坐副驾的少尉在俞琬第一次给克莱恩疗伤那晚也正好在同辆军车上,当然记得那张让人印象深刻的漂亮小脸。 披着指挥官外套的女孩和他说明上校现处的大致位置,由移动军用电台接线附近医院。没多久克莱恩就见到女孩带着几个抬着担架的医护和一群士兵下来将他送进了医院。 医护把男人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俞琬也小跑着请求医生可以允许自己参加手术——她不放心。 “事发时我也在场,我知道爆炸造成玻璃飞溅的方向和创口的主要受力点。还有我们滚下的坡上有碎石子,很可能会压迫到侵入脊柱中段的玻璃,形成二次伤害。” 光头德国医生瞥了眼这个稚气未脱的女孩。“你是医生?” “我,我去年从夏利特医学院毕业的。”严格意义还只能算医学生。 嗯,名校出身,理论学得不错,实践上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医生冷哼了一声。 “求您了。” 要到手术室门口时,担架上的男人突然发话了:“医生,请允许她进去,她是我的女伴和私人医生。” 医生看了看眼前披着上校军服的东方女孩和满身是血的华沙最高军事指挥官,无奈点了点头。 这年头年轻人都玩得那么有情趣么? 还要跑到手术室谈血迹淋漓的恋爱。 私人医生的服务 医生看了看眼前披着上校军服的东方女孩和满身是血的华沙最高军事指挥官,无奈点了点头。这年头年轻人都玩得那么有情趣么? 还要跑到手术室谈血迹淋漓的恋爱。 无影灯散发出刺眼的光,看到克莱恩背上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俞琬深吸一口气,指甲陷进掌心——她此刻必须专业。 “开始吧。”医生说道。 他用镊子夹住最大的一块玻璃,小心翼翼地往外拔,鲜血瞬间涌出,那里如果再偏半厘米,就会划断神经。 俞琬心揪了一下,她立刻递上止血钳,同时用吸引器吸去鲜血,让手术视野重新清晰起来。 医生看了她一眼,这女孩动作镇定又干脆,丝毫不像是新手。“之前上过手术台?” “后面叁年,教授带过我们去柏林的伤兵医院实习。” 接下来,医生便将处理细小碎片的任务交给俞琬。 当他准备取出另一块被石子压进肌肉的大玻璃时,女孩突然轻声提醒:“这里翻滚时受过二次创伤。”医生点了点头,改用圆头探针分离组织。 终于,最后一枚碎片落在金属盘里。 “缝合你也来试试。”医生说道。 俞琬抿住唇,手持针器夹住缝合针。手腕轻转,进针、出针,不时用镊子辅助。缝线随手指活动而逐渐延伸,将肌肤细密拉拢。 这是会留疤的伤,但她至少能让疤痕细得像一条线。 “很成功。”手术结束,医生脱下手套,不禁再看了俞琬一眼。可惜了,如果不是这小孩儿是上校圈养的金丝雀,倒是可以训练她做自己助手的。 还是帝国的医学院会教学生,那些愚蠢低等的波兰人可不懂什么叫医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克莱恩在病房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私人医生的定制服务,心情愉悦地看着女孩为自己忙前忙后。 在换药时间,俞琬小心捻开他病号服,消毒棉按上伤口时,男人故意“嘶”了一声。 “疼?”她立刻放轻动作,睫毛微微颤抖着。 “疼。”他盯着她发红的眼圈笑。“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又在逗她呢,女孩咬唇不理他,却在换好绷带时,还是红着脸在他长了胡茬的下颌印上一个吻。 事实上他完全可以行动自如,可这位私人医生却以那会扯到肩背部肌肉绷开缝合线为由,坚持让他卧床静养。直到第五天男人实在憋不住了,一再要求下,俞琬才肯扶他下床,还非要当人型拐杖搀着他走。 他只是伤了,又不是废了。 常常,俞琬给他脊背上的伤口换完药,还会坐在那抹眼泪,说那里以后会留很多疤的。 克莱恩倒觉得男人为保护自己的女人留疤是件顶浪漫的事。 这位帝国党卫军最年轻的上校为了让她宽心,开始和女孩滔滔不绝讲着当年闪击波兰时,自己如何带着多处炸伤还不眠不休指挥装甲战斗。 除了闷得慌,克莱恩其实很享受这段难得的宁静的二人时光。他喜欢在午后看她倚在窗台低头读书的样子,阳光照在她洁白的后颈上;他还会在她趴在自己病床上睡着时,偷吻她发顶。 她给自己炖的鸡汤很美味,据说是她家乡伤者必喝的补品。她还把医院每日供应的土豆泥给换了,为自己端来一碗长得像焦糖布丁的东西,看着挺甜,尝起来却是有点咸鲜的鸡蛋味道。 她说,他们中国人管这叫“鸡蛋羹”。 外伤会抑制胃肠交感神经,导致肠蠕动减缓,这种形态的蛋白质,吸收率比煎蛋要高。 你看,她觉得自己和她一样娇气。 他还记得手术完头天晚上,女孩穿着睡裙,手里拿着小手电,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检查他的绷带有没有渗血。 他故意闭着眼装睡,直到她确认无误,准备离开时,才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偷看病人?”他嗓音低哑,带着睡意。 她吓了一跳,手电“啪”地掉在地上。 “我、我只是……” 他低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来了,就别走了。” 她挣扎了一下,怕压到他的伤口,最终只能乖乖窝在他怀里,小声抗议:“这样不利于恢复……” “但这样有利于我的心情。”他懒洋洋地说,下巴抵在她发顶,“心情好,伤口才好得快——这不是常识吗,医生?” 她只能红着小脸,任由他抱着。 这次刺杀直接震动了柏林,在希姆莱的直接过问下,在华沙访问的波兰总督都过来探望了一次。此外,克莱恩也在病房密集会见了武装党卫军下属、秩序警察和盖世太保,为查清刺杀真相。 巧的是君舍当时跟着克莱恩他们离开休息区,恰好逃过一劫,他离落地窗较近,伤得更深,就住在隔壁重症病房。 为时两个星期的调查和大规模搜捕行动显示,这是一桩波兰抵抗组织“家乡军”针对纳粹高层军事指挥官的“斩首行动”,组织严密布局已久。 他们中一个假扮侍者送来伪装成威士忌的定时炸弹,意图在离开后数分钟起爆,可没想到二人恰好离开了室内。 后备方案启动,一队人以枪战拖住外面守兵,一队人闯入射杀,另一队纵火制造混乱,给救援和逃生造成阻碍。 后备方案失败后,最后一组埋伏在会所外的人试图在他们逃离时驾车击杀,却在追赶途中遭对方反击,五人当场死亡。 这场行动中除大部分成员当场被击毙,剩下的外围人员也在逃窜途中被逮捕。可即使经过严刑拷打,也问不出到底是谁走漏了两位上校行踪的风声。 加上负责和纳粹贵客接洽的经理被烧死,而会所经手准备这次接待的人员又相当之多,给找到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以及揪出内奸增加了难度。 除此之外,在搜救时,士兵们在厨房原料区的角落找到了已被反绑且被大火熏晕的君舍上校情妇———索菲亚。 赫尔曼是个大骗子 按照惯例,作为对此次针对纳粹高层刺杀的“礼尚往来”,盖世太保在华沙公开绞死了被捕的十多名抵抗份子,并随机枪杀了八百人。 虽然克莱恩对处决平民这种“毫无挑战性”且有失容克军人风度的行为无兴趣参与。但这个精力充沛且身体修复力极强的年轻人在拆线后就风尘仆仆地投入到新一轮剿灭抵抗份子的运动中。 鉴于敌方的“挑衅”,这次行动规模空前。 该“暴风”行动得到柏林和波兰总督府的特批,在华沙原警察总部设立独立全国指挥部。因君舍仍在重症病房,将由克莱恩亲自指挥及部署,盖世太保全力配合武装党卫军,在全波兰范围进行抓捕。 为方便随时行动,这位以身先士卒着称的指挥官准备直接在办公室里搭简易行军床。 当他离开官邸时,不出所料收到了俞琬的挽留。 对克莱恩这样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来说,这压根都不算一场战役,但对刚刚亲身目睹抵抗份子如何凶残,枪炮杀人又是如何无情的女孩来讲,这无疑又是一场以身涉险。 她紧紧环抱住他的劲腰,一句话没说,因为她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他还是会走的。 克莱恩转过身回抱住她,揉揉女孩的头,雪松和皮革的味道笼下来,在她额上印下克制的一吻。 “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瞧,她眼睛又红了。 “顺利的话叁五天之后,听话,等我回来。” 没有了男主人的百年大宅显得十分空旷,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空寂。 尤其是到了晚上,这座原本就位于公园里的建筑,周围总有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的呼号,有时候仔细听,又像只是夜风的呼啸声。 睡在大床上的时候,俞琬总能听到微风打在窗户上的哒哒声,像极了人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而风吹雨打的夜晚就更可怕一些,那脚步声时而急时而缓,风的呼啸声也凄厉得像个啜泣的女人。 这让俞琬不禁想象起关于这座古老大宅所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只能披着睡衣跑到隔壁克莱恩的卧室,只有蜷缩着盖他的被子,闻到他的雪松香气息的时候,她漂浮不定的心才稍微安稳一些。 可到第二天白天,俞琬的心又会悬得更厉害些。 她会往向窗外大门,对着日历数着日子。一天、两天、叁天…直到到了第五天克莱恩说好的期限,从大门通向外面的路上仍是空荡荡的,连一张车的影子都见不到。 到了第六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到了指挥部,是副官接的,对方告诉她指挥官现正在拉多姆指挥捣毁敌方据点,他随即也要过去。 那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然后是第七天,指挥部的专线电话突然打不通了。听筒里“嘟——嘟——”的声音让俞琬的心跳加快,是没有人接还是不能接? 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人会用很可怕的炸药,还会不要命的扫射,更会躲在阴暗的角落,披上假面的伪装,然后一击致命——何况他的伤才刚刚好。 刚借来的《尼贝龙根之歌》是一页都看不进去了,就连收到裁缝电话,说他已把联络巴黎丝绸商行的商业电报发出,都让俞琬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俞琬有个毛病,她一担心,就吃不下饭,才几天,就眼见的瘦了一圈。 到了第八天晚上,她直接把克莱恩的被子抱来了一楼大厅,那里有个抬头就可以看到门的沙发,索性在那将就了一晚。 直到第九天,她已经不敢给指挥部打电话了,更害怕电话声突然响起起来,这个时候,一定不会是好消息的,她想。 到晚上,女孩对着空空的椅子,自己一个人吃着红酒炖牛肉,这是克莱恩最喜欢的菜,她一边吃,一边泪珠就吧嗒吧嗒掉下来,掉到了桌上碗里。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沙发上的女孩把自己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哭累了,准备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声,窗外的车灯划破黑夜钻进了同样漆黑的大宅,俞琬猛地一抬头,腾的一下跳起来。 是门开的声音。 他回来了。 一小时前还在枪决抵抗组织首脑的克莱恩,还没来得及脱掉满身溅血的军服,就被黑暗里一个小小的身影紧紧抱住了。 他打开灯,是她。 “你这个大骗子,赫尔曼你是个大骗子。”女孩哭了起来。 “是,我是个大骗子,是个可恶的大骗子。” 几天前,当发现“暴风”行动引得长期隐蔽的家乡军全国头目现身,他不得不立刻调整策略,赶赴一百公里外的拉多姆将他们的临时军事委员会一网打尽。 女孩埋在他怀里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控诉,”你不洗澡,身上臭死了。” *对于纳粹高层被抵抗份子刺杀,纳粹以处决大量平民作为报复。通常按比例进行,如1名德国人被杀害,可能会处决50至100名波兰人。 不如睡我(微H) 女孩埋在他怀里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控诉,“你不洗澡,身上臭死了。” “是,臭死了。宝宝,先让我脱下衣服。”他可不希望她脸上沾上那些波兰佬的血。 女孩才稍稍退开,就看到眼前男人衣服上的血,她心里被狠狠抓得拔凉一下,急得都忘记了哭,“你留了好多血。” 她想看他哪里受伤了,好及时处理伤口,便颤抖着小手赶忙帮着他把衣服脱下来,里面的白衬衫很干净,他的人也完好无缺。 “别怕,是坏人的血。” “你要吓死我了。”俞琬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拿手胡乱抹了一把泪,委屈得整个小鼻子都皱起来。缓了缓,又开始气鼓鼓地捶打他的胸膛。“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以为……” “对不起。”克莱恩看着这才养胖了几天就又明显清瘦了的小脸。 她的小鹿眼睛水汪汪的,挺翘的小鼻子都哭红了,哽咽着,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幼犬。 “后面几天情况有变,所以整个指挥部都搬去了拉多姆。” 男人握住她的手,紧紧将这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拉入怀中。他的胸膛温暖而坚实,带着熟悉的雪松气息,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让俞琬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湖蓝的眼睛,渐渐终于止住了哭,可眼眶还红红的:“赫尔曼,我好想你。” 这是她第一次直白地表达对他的依赖。 “我也是。”两人的目光交汇,赫尔曼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拭去她眼泪珠,抵住她额头。随后低头吻上了他这段日子魂牵梦绕的唇。 那么多天在外面,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了种牵挂的感觉,一种他作为军人曾嗤之以鼻的,频频牵念着有人在等自己回家的奇异感觉。 这种牵念,在回到家,看到她像蝴蝶一样扑向自己的那一刻,终于落到了实处。 女孩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回应着他辗转的亲吻。 仿佛是为了确认他是真正完好地在自己眼前似的,女孩的吻湿润而缠绵,舌尖怯生生挤进他的唇缝,含住他的下唇轻咬,丝毫没有章法技巧。 男人先怔了一瞬,呼吸加重,贪婪攫取她的甜腻气息,碾过她唇舌贝齿,无情掠夺她的空气。 在她浑身变软之前,他把她抱到了大厅的沙发上。 上面是他的被子。 “为什么要睡我的被子?”克莱恩笑了,那弯弯的蓝眼睛像湖泊要将人溺到水里去。 还沉浸在吻里的女孩如梦初醒,脸霎时变得通红,他也不等她的回答,将她侧抱在自己身上,亲吻她的颈项,贴着她最敏感的耳尖低语。 缱绻的,缠绵的,无限爱怜。“与其睡我的被子,不如直接睡我。” 他又说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了,可是她今夜却不想反驳。 她把脸埋在他颈窝,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他身上是最令人安心的雪松香,那香气明明清冷,却像催情的药剂。 她此刻只想感受他的真实存在,他的完整,他的温度,他的力量,以最赤裸的方式。 仿佛是红酒炖牛肉里那点微末的酒精作用,又仿佛是无声的回应,俞琬攀住他的肩,把自己挤进他怀里。 她闭眼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含住他的耳垂,舌尖调皮打着转,开始分明的勾引。 而她身体本身对克莱恩来说就是无敌诱惑。泪痕未干的小脸,微微红肿的唇瓣,圆润的乳,修长双腿朝他张开了,抵住他。 仿佛希腊神话里千年的海妖。 欲望如一团野火烧了起来,热意一股股都往下腹涌。 克莱恩沉沉呼气,抱住她翻身,将俞琬压在沙发上,大手撕开她棉质睡衣,往下一并剥落她的底裤。 他毫无阻隔地触到她纤腰和修长白皙的双腿。 男人的吻变得更凶狠,吮到玫瑰香的唇瓣殷红,然后撕咬般吻上她尖翘下巴,她脆弱颈项,她的漂亮锁骨,她的小巧耳垂。 女孩皱眉吃痛的猫叫般哼哼:“嗯唔,赫尔曼。” 娇媚声音钻进心里,如春药般刺激情欲。 克莱恩愈发不受控。大手往上覆上女孩的圆润丰盈,熟练地反复揉捏,另一边则用唇含住,舌尖打着圈儿挑逗娇嫩樱红,时不时留下轻轻齿印。 极少被触碰的敏感处被火热湿润含住的刺激,让女孩浑身颤起来,她娇吟出声,修长双腿主动盘上他的腰,脚跟点在他臀上。 他肿胀的那处又大了一圈,克莱恩直起身,慢条斯理解开衣扣腰带。 他牵住她的小手,抚过有数条疤痕的结实胸肌,成块垒的腹肌沟壑,再往下,手心擦过浓密耻毛,那如烙铁般的欲望钻进了她的手心。 早已苏醒的紫红肉棒太粗太长,她的小手根本握不上,何况这散发着浓烈雄性气息的大家伙还在她手心蓬勃跳动。 俞琬吓得松手,可男人摩挲她乳尖的大手不停,另一手开始抚上她腿心,他修长手指探进女孩那从未有人染指的地方,撩拨花心那粒小肉芽,再一按。 纤腰弹起,像是打开了情欲的开关,女孩娇声哭泣,花心里攒的蜜汁全淌了出来。连带着虚虚握住粗大肉棒的小手也一抓,男人嘶的一下深吸口气,那巨龙竟又被刺激得涨大几分。 “轻点儿宝宝。” 他粗粝掌心包裹着她的小手,教她取悦着自己。 “感受到了吗?”他的炙热气息喷在她耳垂。“他有多想你。” 为他初绽(H,破处) 克莱恩打横抱起俞琬上楼走进浴室,花洒像温热的雨顺着她曲线蜿蜒而下。女孩白皙的肌肤已经泛起诱人的粉,只知道攀住面前的人,男人揽住腰将人翻了个身,抵在瓷砖墙上。 男人炙热的胸膛紧贴她光裸的背脊,体温透过水雾传过来,他用舌头舔吻着她耳后肌肤。她一扭头,她的唇便被含住吮吸,双腿也被他不容抗拒地顶开。 女孩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只能紧紧抓住他横在她腰间的小臂。 男人喘息越发粗重,用整根硬挺性器摩挲她柔嫩的花瓣,磨得那处又肿又胀,而花蕊还处于刚刚触碰的高潮余韵中,被那分布着青筋的大家伙剐蹭得比之前更敏感。 “赫尔曼。”她能清晰感受到那骇人的尺寸和热度,俞琬有点害怕,娇声唤他。 可这时她发颤的声音,无异于天然催情剂。 “宝宝我在。”克莱恩扣住她下巴,更具有掠夺意味的吻落下,他的修长手指像弹奏乐器般在她最娇嫩的地方游走,时而画圈是的轻按,精准找到那个让她膝盖发软的小核。 “啊!”俞琬猛得抬头,颈部绷直,后脑撞到他肩膀上,而她剩下的呜咽全部被男人吞入腹中。 当克莱恩中指突然进入一个指节时,女孩浑身一僵,男人停下,转而用拇指继续折磨那颗肿胀的小珍珠。“放松,我的小玫瑰。” 水汽蒸腾着情欲的味道,俞琬能感觉到自己股间他粗硬的性器顶端渗出液体,与温水同自己的爱液混合在一起。 克莱恩突然将她转过身来,小鹿样惊惶的眼睛对上他暗沉如深渊的蓝眼睛,那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看着我。”年轻的指挥官命令道,托起她的腿环在自己腰上,俞琬羞得想闭眼,却被他捏住下颌。“看着我怎么爱你。” 性器猛的往前,只进入半个龟头,就好像被一张温润的小嘴紧紧含住,含得他闷哼一声,那处更大更硬,发胀发痛。 她张嘴娇呼,“疼……” 他也不好受。他的肉龙太大,而她那处又紧窄得过分,她越紧张,他越被咬不能动弹,又不敢强行冲进去,怕弄伤了她。 “别怕,我轻些。”克莱恩肌肉紧绷如铁,汗珠从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滚落,他声音已经完全嘶哑, “唔嗯……”她娇怯地扭动。 男人深深呼吸忍住欲望,把她抱上床,俯身和她深深浅浅地亲吻。 他的手指重新探向俞琬腿心,更快速地摁弄她的小肉芽,直到她受不住扭起腰 “啊——”。而与此同时,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胸前,张开口,狠狠吸吮她胸前挺立的蓓蕾,舌尖绕着乳尖打转。 “嗯——”一上一下双重刺激,女孩身子拱起,一股花心热流浇在男人指尖,继而纤腰塌软下去,奇异的快感冲淡疼痛,双腿无力张开。 她初初为他绽放了。 就在这时,男人腰腹猛然发力,一举冲破那层薄薄的贞节屏障,粗壮肉刃挤进从未有人造访过的幽径。媚肉从各处涌来,紧紧裹缠住入侵者,吸得他从尾椎骨到头皮一路发麻。 “啊——!”女孩那处撕裂般的疼,眼泪瞬间涌出,弓起身子缠抱住他,带着支离破碎的哭腔:“疼啊,赫尔曼,你抱抱我……” 他哪里能拒绝?太阳穴青筋暴起,显是在极力克制。他将小小的人儿嵌进怀里,不断含吻她娇艳欲滴的樱唇,她的眼泪,又顺着天鹅颈游移至有玫瑰体香的颈窝。 克制又虔诚。 男人铺天盖地的亲吻下,俞琬私处疼痛渐歇,可下面从未有过的又热又痒的奇怪感觉滋长起来。她泪眼朦胧,难受地扭动,无意识地收缩内壁,紧紧咬住他的性器冠部,引得男人闷哼一声。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动作,将潮红的脸埋进他蒸腾着热气的胸膛。 最疼的时候过去了。 克莱恩下身一沉,猛地插入,终于把一整个肉龙都深埋她体内,汗珠从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滴落,滴在她雪肤上。 “啊——”她绷直腰肢,和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尖叫,却被他拥得更紧。 俞琬体内被胀满的异物感撑得像再次被劈开,而小克莱恩却还在她体内变长变粗,她越紧致,它越脉动。 女孩把手指深深插入男人的深金色头发,哭出了声,声音又被男人猛烈的吻堵住,全部吞咽下腹。 克莱恩忍住强烈的侵犯欲望,将满腔爱意都化为唇舌纠缠,双手爱抚过女孩胸前的敏感柔软,带着枪茧的指腹捻过胸前蓓蕾,引得身下人一阵颤栗。 “嗯…” 女孩醉在男人的吻里,身体深处窜出痒意,挺着腰开始迎合。 男人嘶哑地问,“要我干什么。” “嗯嗯……”她咬着唇,面颊潮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挺腰浅浅抽送一下,“嗯?。” 她难为情的喘息。 他退了出去,只留灼热的顶端抵在湿漉漉的花穴口。 “说清楚。” 带她沉迷欲海(H,初夜) “说清楚。” 突如其来的空虚感让俞琬难耐地扭动,她和抱住浮木一般紧抱住男人的精壮的身体,但欲望丝毫得不到疏解。 “要,要赫尔曼进来。”她闭上眼睛,扭过头羞耻地掉眼泪,声音是带着哭腔的。 得偿所愿,男人笑了,沉身贯穿到底,滚烫的巨龙重重捣了她花心一下,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顶出来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从结合处窜上来,她不受控地弓起身子,浑身浮出情动的粉红色。 “啊——”一股爱液从她穴道涌出,浇灌在这个侵入她身体的大家伙上,她不由自主地绞紧他,就这样,女孩在他的挺动里初次高潮了。 克莱恩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野性被激发出来。他用手固定住俞琬腰部,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顶弄。他的坚硬在她最柔软紧窄的深处狠狠征伐,撞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用力。 “感觉到了吗?”他咬着她耳垂低语。“你在吸着我,那么贪心的小嘴。” 快感层层堆迭,耳边是女孩想极力压制,却越发像小猫叫春般的高昂哭吟。 在几乎要凿向灵魂深处的撞击里,她的身体包含着他,他在她身体里搏动。她被他彻底占有,她的生命与他彻底交融。 床铺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年轻的军人擒住女孩手腕按在枕边,以凶猛的频率攻城略地,湖蓝眼里令人心悸的欲望燃烧着她。 他精力旺盛,像头不知餍足的凶兽,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不再节制,他带着俞琬的手摸上她小腹处被顶得突起,感受他蓬勃生命在她身体里的跳动。 “他很喜欢你。”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已被克莱恩插着泄了好几次,床单被爱液浸透了,她整个人都虚脱一样软下来。而男人额部青筋突起,和打桩机一样开始比原来更剧烈地运动起来。 女孩持续高潮之下的身体在贪婪地吸裹着他,每次抽出都带着黏腻水声。 她意识渐渐涣散,情欲驱使下整个人本能地拱起身子,将泛着玫瑰香的乳尖送到了男人唇里,他舌头重重的一席卷,裹出一股甜腻奶味。 男人托住女孩腰臀,俞琬感受到体内的巨物顶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肉冠冲进了宫口。她哭叫着再次浑身紧绷,穴道好似无数小口挤压着克莱恩的性器。 他的汗珠滴在她挺立的粉红乳尖上。 她觉得自己就要被他捣碎了。 就这样一直撞击了几百下,男人双手放在女孩胸前红珠狠狠一碾,一股股灼热的浓精喷射而出,冲进了女孩的宫口。 白浊有力打在自己脆弱宫壁,女孩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一股白光闪过脑海,她哭喊着,浑身颤抖地被再次顶到了高潮。 标记领地般,射精持续了好几分钟,克莱恩一边感受着她内部的痉挛绞紧,一边继续小幅度抖动延长高潮快感,含住精疲力竭的女孩辗转舌吻。 直到白浊实在太多,从二人结合处满出,混着处子血和爱液,变成粉红色。 克莱恩看着这暧昧的颜色从女孩身下流出,刚刚释放过的性器又硬挺肿胀,就着还在里面的姿势,又开始挺动起来。 “唔,累死了。” 这才刚刚开始。 他把半阂着眼睛的女孩翻过身,开始后入,这期间带着青筋的巨物在俞琬紧窄花穴内摩擦旋转,刮得女孩受不住地弓起腰。 “呃啊…” 蚌肉似乎是想把这嚣张的大家伙挤出去,不住收缩,一股水液却混着他刚刚射进去的白浊浇在抽动的性器上,给双方都带来一种陌生的激爽。 “嗯…就是这样,你又喷了,我的好女孩。” 俞琬觉得这一刻简直想羞得钻到地里去。 快感激发了潜藏在男人灵魂中的兽性,克莱恩喉结滚动,背肌绷出希腊雕塑般的曲线,按住女孩纤腰,下身发力,开始下一轮强势挞伐…. 在猛烈攻势下,俞琬感觉自己所有知觉好像都消失了。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埋在她身体里的分身,他带着雪松香的吻,他烫得吓人的喘息,两个生命赤裸撞击里升腾的快感,还有他注在自己身体里的滚烫白浊。 数个月克制,一夜蔓延为滔天欲海,如何都不能无法填满。 无论是在床上,在浴缸,在床边沙发,还是在衣柜旁,他始终深深埋在她体内,她永远被他锁在怀里。滚烫的体液一次次灌入她深处,他一直射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在某个恍惚的瞬间,女孩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唇舌渡来清甜的水,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拥着已经晕过去的她,共赴梦乡。 啊不要那里!(H,早晨play) 第二天早晨,俞琬是在男人的抽动中醒来的。 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个深金色头发的男人卖力撑在她身上。 “嗯…赫尔曼….”她刚发出小猫似的呜咽,就被剧烈的顶弄撞碎了尾音。 他的巨物捣弄得她的整个身体都往床头滑去,就在快要撞到头的时候,他迅速伸手护住,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牢牢钉在自己身下。 其实原本也不是要干她的,昨夜射得太多了,他正准备用纸巾帮昏睡的女孩清理下面,就看见她一翻身,稍稍一动,白精就从她已经的花穴流出来,顺着满布紫红撞痕的腿跟,汩汩洇在床单上。 羞答答的花穴小口一张一闭,淫靡得好似对男人无声的邀请。惹得本就在晨勃的小克莱恩又迅速精神抖擞,跃跃欲试。他便就着精液的润滑直直入了进去。 “嗯好困啊,你出去。” “不出。” 昨夜初经人事的身子酸软得就像不是自己的,俞琬现在觉得自己要被男人剧烈的律动撞散架了。她哭喊着撒娇求他轻点,殊不知这小猫儿样的叫声只会越发刺激男人性欲。 克莱恩猛的发力,滚烫柱身碾过内壁,打着的圈儿地在女孩窄小的穴道里任性着,直到那坚硬触到深处的某个点,女孩浑身发麻,像离了水的小鱼一般弹起,突然被顶的尖叫起来。 “啊!不要那里!” “哪里?这里?”男人骨子里的恶劣被勾起来。 “呃啊! 会坏掉的!” 克莱恩更来了兴致,找准了那个要命的位置再一撞,女孩爽得直接掉了泪,蜜穴剧烈紧缩咬住肉棒,惹得男人混身的肌肉都虬集起来,开始对着那里发起猛攻。 “大坏蛋…啊!”哭叫都变了调。 俞琬觉得好像坐上了狂风巨浪里浮沉的小船,在层层迭迭快感里,她已经叫不出来了,眼睛失去聚焦,微张着小口,涎水从嘴角留下。 见女孩和个破布娃娃般又要晕了,克莱恩才放缓了节奏,低头开始轻柔亲吻她的嘴唇。 俞琬最是受不住男人这种温柔安抚,意识又渐渐回笼。 昨夜她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体力消耗却剧烈,现在她感觉他火烫的性器在她空空如也的肚子里捣,捣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软发晕。 “肚子饿,呜呜,要吃东西。” “吃我的没吃够?”男人打趣,看女孩虚喘着气的小脸,连娇嗔的力气都没有了,知道她是真真累着了,便就着插入的姿势抱着她,一路走出了卧室。 才一下床俞琬就发现不对劲。 随着一阵羞人的水声,重力的作用让那物进入到一个极深的位置。她“啊”的一声,赶紧抱住男人的脖子,修长的双腿紧紧夹住他的劲腰,让自己尽量不掉下来。 可这亲密接触对克莱恩来说无疑是女人的主动投怀送抱。 他挑挑眉,拖住俞琬臀部轻轻抬起,然后在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突然放下,腰部再向上一颠动,跳动着的巨物就轻易楔开了花心,甚至直接顶开了女孩脆弱的宫口。 “赫尔曼!嗯….” 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俞琬咬着男人肩膀啜泣,她觉得自己又疼又麻,随着酥麻感而来的是一股淫液,诚实地淅沥沥从花穴留下来。 被浇了一头爱液的巨物受到鼓励,随着克莱恩抱着她一路下楼,每下一个台阶,这样的颠动就重复一次。嗯嗯啊啊的娇吟被男人唇齿堵住,他的舌头强势攻入嘴唇,席卷着女孩的口腔。 俞琬的脑海里现在什么都想不了,有的只有他的身体,他的气味,他的撞击。 克莱恩终于就着结合的姿势走过了宽阔的大厅,在餐桌旁坐下,劲腰发力,向上的顶动持续不停。 他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俞琬右腿抬起来,再一撞一碾,女孩就又被戳到了敏感点,她泪水簌簌流下,不争气的又泄了。 “怎么….还没….嗯…..”不知道第几次灭顶快感后,她浑身虚脱地抗议。 古董实木椅子承受不住两个人的剧烈运动,咯吱咯吱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而女孩在上上下下里也被撞得实在受不住了。 连续的高潮,又饿又晕,她下意识的绷紧自己下身,双腿紧紧箍住男人的腰,花穴也一阵一阵咬紧男人逞凶的巨龙,希望他可以快点射出来。 情欲高涨的男人怎能不知她的这点坏心思,咬紧后槽牙,开始颠胯加速挺动。 “你怎么还不完啊?”在又一次被顶泄了之后,女孩急得哭了起来。 “饿啊。嗯…..嗯…..啊….” 直到看到脸上布满高潮红晕的女孩彻底软在自己身上,小嘴都叫的干裂发白了,男人蓬勃的兽性才渐渐被疼惜覆盖。开始就着那点些微的射意让自己做起冲刺。 日升日落(H,餐厅play) 直到看到脸上布满高潮红晕的女孩彻底软在自己身上,小嘴都叫的发白了,男人蓬勃的兽性才渐渐被疼惜覆盖,开始就着那点些微的射意让自己做起冲刺。 肉体的拍打声在餐厅里回响,而女孩的细碎娇吟已然微弱。又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她伸长颈项的一声高亢尖叫,甬道的痉挛里,肉龙抖动着将浓精射出。 他们同时迎来了高潮。 俞琬是被克莱恩赤裸地抱在怀里吃饭的,当然不是坐在他们刚刚欢爱的椅子,那个胡桃木古董已经在男人的最后的一击后裂成了两节。 这是十分清淡的一餐,应该是克莱恩在她睡着的时候就吩咐了厨师。在女孩终于缓过劲来时,看到糖霜草莓果酱蛋糕、燕麦片和牛奶已然摆盘在了餐桌。 她已经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连拿起调羹都困难,只能克莱恩一勺勺地把燕麦片舀出来,送到她嘴里。蛋糕也是男人切成一小半一小半,像投喂小猫一样,一点点放到她被吻得湿润的嘴边。 吃完最后一点食物,蜷在男人怀里的她才有点力气坐直起来,可才试图调整姿势够到牛奶,就感觉到了男人挺立在她后面的滚烫,他又硬了。 女孩赶紧触电似的躲开,却被男人小臂猛得一箍再一次坐到她怀中,他勃起的巨龙在她的臀缝里颤动着。俞琬是真的有点怕了,可是男人的手臂有捆住她,不容她逃。 “跑什么?”是他越发灼热粗重的呼吸,和已然沙哑的德语声线。 克莱恩伸手把桌上的牛奶拿到女孩嘴边,俞琬看着他如深渊的蓝眼睛,小手接过开始喝起来。 她是真渴了,可根深蒂固的习惯让她在此时都保持着矜持克制。 那舌头和幼鹿喝水似的,一点一点,饱满的嘴唇被吸得肿胀,如今敷上牛奶的白色,灵活的舌尖一卷,将那抹乳白舔入口中。 似乎也想尝尝牛奶,克莱恩摁住女孩后脑,闭上眼与她接吻,唇舌相交,是想象中奶味,还有一丝甜腻的玫瑰香——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他一边吞噬着女孩胸腔的空气,大掌一边覆上她柔嫩白皙的身体,感受女孩在他的爱抚下浑身绵软,呼吸越发急促。 沿着玲珑的曲线,抚摸从腰到小腹,他揉弄她藏在肉缝里的花核,在女孩一声声吟哦声里,那里流出混着自己白浊的蜜水,紧闭的双腿逐渐为他分开。 而克莱恩的另一只手移动到了她的腿根,略一施力,就着背后的姿势,再一次挺腰侵入她。 刚刚就未完全尽兴的男人腰部动作凶猛,女孩的肢体如风中树叶般摇曳不停,他把头埋在她的蝴蝶骨,吸吮含吻她的玫瑰香气,印下一串吻痕。 克莱恩似乎不再满足于餐椅这方寸的空间,抱住女孩双腿,就着相连的姿势来到了餐厅落地窗边。 外面是宅邸花园和喷泉,花圃里还点缀着玫瑰和月季。 半是沉迷半是眩晕的俞琬被男人抵到了玻璃上,当她睁开眼看到外面时,整个心都吊了起来。 窗外是修建整齐的花圃,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仆人过来,或是园丁,或是厨师,又或者是克莱恩的副官、司机。 那些人会这样目睹自己赤裸着和指挥官做爱的想象,让俞琬浑身紧绷起来,本就窄小的穴道更加紧缩,勒得克莱恩头部青筋暴起,巨物更大,发涨发痛。 “呃啊…”女孩皱眉,好撑。 “放松点宝宝,你太紧了。”他咬紧牙关,粗重呼吸就要把俞琬给淹没了。 与此同时,性器挺动正在遭遇险阻的克莱恩,发挥了他战场上遇强则强的性格,常胜将军般再次破入甬道的最深处。 他的胯部一下打在女孩已然通红的臀瓣上。 “啊呜,赫尔曼….会被看见的。”俞琬被刚刚男人的奋力一击弄得下身又喷出一滩水。害怕、兴奋和在禁忌边缘试探的快感交织在一起,无处发泄,她不由得拱起腰扭动起来。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今天早晨下人们便被男主人通知,没有允许不得进入大宅及附近区域,而接下来叁天正是暴风行动圆满成功后的休假日。 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好兴致。 在她身体里卖力挺进的男人躬身压住她,胸乳被按到玻璃上,红果触到玻璃,女孩花穴被那冰凉弄得下身再一阵紧缩,一阵被细密勒紧的激爽从克莱恩尾椎骨直窜大脑。 “不会的。”男人声音喷在她耳垂。 女孩太娇太弱了,他只能暂时忍下欲望,放慢挺动速度,试图给她点缓冲时间。 可是胸乳上冰凉冷硬的触感仍然弄得女孩很不舒服,她用小手抵住窗户,却越发把自己的身体着送入背后滚烫的胸膛。 他们结合得更深了。 “嗯嗯,那里好凉。”俞琬娇哼。 感受到女孩扭动着贴近自己的克莱恩低下头,这才发现到底是哪里让她凉。 他低笑,火热大掌从腰腹移上她的饱满胸乳,换着花样儿撩拨她已经被玩弄吸吮得肿胀的乳尖。 他的唇舌又回到她的脖颈,湿热的含吮里再轻轻一咬,身下的抽动立时剧烈起来,她的整个身体被撞到落地窗上。 窗户如正在经历地震般,随着克莱恩律动的节奏,摇摇欲坠。 初经情事的女孩那受得了这样激烈而持续的性爱,她哼叫一声,就又晕了过去。可他还只刚刚到了中场。 等俞琬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哑得叫不出声了。 她被克莱恩揽着坐回到餐桌上,牛奶杯已然被男人刚刚的猛烈耸动撞得掉落,碎裂在地板上,餐桌也已经被撞斜了一角。 而同样在晃动的她,只能一边呜咽,一边紧紧攀住那身躯让自己不至于掉下来。 太阳已经西斜,透过落地玻璃,余晖照在他和她丝丝嵌合紧密无间的年轻肉体上,一个金发碧眼,高大健壮,一个雪肤乌发,娇小玲珑。 从日升到日落。 柏林的老顾客(微微H) 接下来的叁天,两个人都从未走出过大宅大门,除了佣人在场打扫和送饭的时间,克莱恩基本都黏在俞琬身上。 这个男人可以随时随地朝她发情,他抱着她在一楼的私人图书馆做,在二楼她的卧室做,在书房做,在画室做,在阁楼做,在地板上做… 他精力旺盛,似乎从来不知疲倦。 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他基本都在缠着她干那事,在他带来的强烈生理高潮中,浑浑噩噩和他一起迎来巅峰。 在这之前,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臭男人会有那么浑的一面呢?女孩又羞又气地想。 有时候她累哭了,他便暂时停下律动,像安抚受惊的小猫似的把她抱到怀里蜷着,亲吻她泪痕,喂她喝水,但那处仍然硬挺着耀武扬威,宣告着存在感。 这样不分昼夜的淫乱日子终于在第四天克莱恩休假结束去军营报道才迎来了尾声。当然在这之后,他还保持着和她每天饭后,睡前及晨间出门前的“例行剧烈运动”。 无论如何,俞琬终于又有了一些个人时间,而她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听巴黎那边有没有回音。 有句话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从这来说,至少那份商业电报至今没引起盖世太保的公开调查。 但有时候,没有消息也是坏消息。 比如已经过去一周了,俞琬仍没收到裁缝的电话,这是否代表,那个丝绸商行本来是个空头地址已经失效呢? 抑或是最坏的情况,电报已经被盖世太保截获,连裁缝铺都遭到了控制? 有了这个最可怕的设想,女孩对去裁缝铺产生了某种“近乡情怯”的心理。生怕当自己到那里时,等在门外的是有着狗鼻子的君舍上校,还有他那些戴着“SD秘密警察”袖章的盖世太保。 她甚至能想象到推开裁缝铺门的瞬间,黑洞洞的枪口抵上自己太阳穴。 实际上,她的恐惧或许是多余的。 刺杀事件后,盖世太保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抓捕漏网的波兰抵抗份子那边,他们压根分不出心去分析一个专为显贵服务的裁缝铺向巴黎丝绸商行发出的电报。这和它平时向里昂和科莫发的进货电报一样,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往来。 而在女孩内心煎熬的时刻,千万公里之外的重庆,这个从华沙裁缝铺传来的订货电报,直接被呈交到了军统局最高负责人的手上。 位于巴黎唐人街的兆丰丝绸商行,的确是军统局在法国的“栖息地”。 它平时与其他亚洲商行无异,靠着和重庆的关系,外贸货物从国统区腹地由滇缅公路运往印度出海,再经埃及塞得港转送法国。 除了给巴黎高级时装和裁缝店供应中国丝绸,这家商行还和巴黎的奢侈酒店和高级餐厅做点茶叶生意,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给组织并不充裕的经费贡献点外快。 然而,这却是他们第一次收到来自华沙的订单,电报上提到是他们是“一位在柏林时的老顾客”介绍的,但问题是,他们可从未在柏林有过生意。 要么,这就是那边搞错了。可是,能搞错整个中国丝绸商行电信地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在整个巴黎它们是唯一一家。 那么这个错误,很可能是故意为之。 而“柏林的老顾客”这个字眼,又不得不让人再多斟酌两眼。自从去年柏林的重庆政府大使馆关闭,整个组织的情报人员也一度随之撤离或被驱逐出境。他们当时尚留在柏林的,除了一条几乎从不出现的暗线,就是那只处于静默状态的“飞鸟”。 如果的确是柏林的人有情况,那么很可能是那只身份还颇特殊的“飞鸟”。 在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在欧洲的人终于在中国留学生圈子打听到,那只“飞鸟”的确不见了,更准确地说,从去年冬天就已经不见了。之所以她的失踪没引起关注,是因为在战乱年代,动辄与国内断绝通信数月甚至数年的留学生数不胜数,没有人会因此生虑。 可如果“柏林老顾客”真是那只飞鸟的话,那么她消失数月之后,为何突然出现在华沙? 按目前情况来看,她应该安全,而在万不得已情况下才会被启用的“飞鸟”,是否也有什么万不得已要联系巴黎的理由呢? 一切,都必须通过当面见过对方,方可以确认。 “裁缝铺与飞鸟,关系未明,行文当慎。”在丝绸商行的地下电台室,温兆祥摘下耳机,将电文誊写在方格纸上,又划燃火柴,将它烧为灰烬。 也就在俞琬豁出去勇闯裁缝铺的当天,裁缝铺收到了巴黎那边发来的商业电报。 晚点二更~ 巴黎来信 也就在俞琬豁出去勇闯裁缝铺的当天,裁缝铺收到了巴黎那边发来的商业电报。 “菲利普先生,您看,这条连衣裙滚边有点脱线了。”美丽娇气的中国大小姐坐在沙发上,用放大镜对着裙腰处两条细细的线头。 实际上,这线头是俞琬一大早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剪刀尖儿挑出来的。 老人睁大了眼睛,带上老花镜反复确定后,不住道歉,执意要给她重做一条。这无论基于这位客人对于他的重要性,还是出于百年老店对自家质量问题采取的认真态度。 “不用了先生,这太麻烦了,您就让学徒帮我处理一下就好了。”女孩显得非常善解人意。在等待的间隙,她开始随意翻起图纸,问起店里的最新款式。“对了,这款巴黎新出的设计,您能做吗?” 裁缝显然对于这个有礼貌且极好说话的阔绰客人颇有好感,赶忙接过来研究了一下。 图纸上的半身荷叶裙摆需要做成垂坠设计,还须兼顾光泽感,唯一的选择就是用丝绸,还非得是质量最好的丝绸不可。 “说起丝绸,”老人这才想起了什么,和献宝一样同给他介绍生意的贵客分享了个好消息。“真需要感谢您,我们今早收到您推荐的商行回信了,他们非常感兴趣,还会派专人带样品过来商谈价格。” 要知道在华沙的国际交通受管制的这几年,能在谈成生意前就拿到外国衣料样品可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届时他或许将会是波兰唯一有中国丝绸供应的裁缝铺了。 不过,这中国商行不但能在这样的时局之下进到东方的稀有货品,还能拿到纳粹给的跨国通行证,也让人越发好奇起它的背景来。 裁缝想到这,不禁亲自为他的贵人倒上了店里压箱底的毫尖红茶。这种茶叶产自斯里兰卡,需在日出时采摘,放在天鹅绒上晾晒,每次冲泡都会有不同的水果芬芳——那是德占前,店里的老主顾拉齐维乌公爵流亡瑞士前送自己的临别礼物。 “太好了。”女孩眼里放出了光,可是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了窘迫和恳求。“可是,您能告诉我他们会什么时候过来吗?您知道的,我可不想下次来这里时,‘偶遇’我的同乡。” 裁缝才想起确实还有这茬儿,赶紧为这位他眼里的“东方朱丽叶”提供了有效情报:巴黎商行的人会在叁月的第二个星期一到华沙,商谈安排在下午。 “您放心,我不会和他们泄漏有关您的任何信息。” 其实俞琬还很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住在哪,何时走,可是对方未必知道,且再追问就显得奇怪了,可能会让对方起疑。 她只能接着和裁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丝绸布料这个话题延伸开去,竟又绕到了第一天来这里时偶遇的索菲亚。 当初,还是她先和裁缝提起要中国的丝绸布料的。 “对了您知道索菲亚小姐近来如何吗?她一个月前从我这儿订的连衣裙,到现在还没来取。君舍上校那的电话也打不通。” 那个有着狗鼻子的盖世太保头子还躺在病房,电话自然是打不通了,俞琬想。至于为什么裁缝不知道,因为这次刺杀的伤亡情况被纳粹严密封锁了。 而索菲亚…除了从克莱恩那里知道她还活着,并且还在君舍身边,她也已经很久没听到她消息了。可当她试探着问起这次刺杀后,还能不能和朋友随便出去玩时,克莱恩却说了句奇怪的话:“当然可以,包括索菲亚。” 不过他又加了一句,前提是随身带齐六名卫兵,且须寸步不离,这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好几名。 身为一个异国人,特别是母国名义上还处在不同的阵营,她是不便问克莱恩关于工作上的事的——如果关于索菲亚的可能的调查可以归属于工作范围之内的话。 对于这位也有着秘密的“朋友”,俞琬觉得和她仅有的一些惺惺相惜也在那次刺杀后消失殆尽了。因为只差一点点,她也成了波兰抵抗组织针对纳粹头目的行动中被连带炸成齑粉的炮灰。 可是如果说要去举报她,向克莱恩说出自己的所有怀疑,她也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俞琬后来又想,既然她都能发现索菲亚的秘密,那么那个有狗鼻子的盖世太保头子难道一点都闻不出来吗? 爱到死 清晨微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床头柜上,百合花的芬芳与消毒水味混合出一种诡谲的香氛。窗外是被园丁精心修剪的郁金香花园,而留声机里,瓦格纳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正播放到“爱到死”的终章。 这座波兰贵族的疗养别墅如今已被征为纳粹军官的私人康复病房,墙上挂着蛇杖标志和巨幅希特勒画像。 床上,君舍的右胸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而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正梨花带雨地伏在床边哭。 男人穿着病号服,摩挲着索菲亚柔顺光滑的秀发,这是他最爱的浅金色,富有纯正雅利安人的特色,而不是他头发那常被认为有犹太渊源的深棕色。 “亲爱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他轻轻抬起女人下巴,对上她碧绿色的眸子,上挑的眼尾仍显出丝丝媚态,可颤动的睫毛暴露出对被抛弃的恐惧。 索菲亚抓住他的手亲吻,眼泪不停从面颊滚落,一直滴到男人手上。 “奥托,你不能不要我。我真的好害怕。”女人低语着,她难得不施粉黛的时候,竟露出大学生一样的清纯感。 男人细细观察这颇为有趣的反差,或许是重伤之下,这位盖世太保头子行事比以前温柔了许多。 他的手指从她下巴处一路逡巡到了唇,失去了口红的点缀,倒是露出了本来的粉晕,又或许因为最近常紧张咬唇的缘故,下唇瓣中间有条齿印。 “他们为难你了?” 女人摇摇头。“没有…但是…奥托,是不是他们都怀疑我?” 男人低笑,“不用担心,只是例行询问。我前段时间只是太忙了,刚闲下来就想要见你。” 这是索菲亚在君舍受伤后,第一次被带来见他。刺杀事件后,她曾一度被盖世太保带去问话。当然,是纯粹的问话。 对于自己长官最宠爱的情妇,即使她确实有嫌疑,也不会像对其他人一样用火棍烫或者鞭子吊起来打。 其结果当然是问不出什么,当然如果真问出什么,指挥官不也下不来台不是? 这期间,刚刚苏醒的上校在被问及对自己女人的处理时发话了,他说她当时的不在场是自己导致的,因为也是他主动说服她去厨房挑选喜欢的飞禽食材。 而之所以她没和其他人一样收到致命攻击,当然是因为四个人中只有她是波兰人。 更何况,如果她真是抵抗组织的女间谍,那应该在行事失败后就立刻逃窜的,毕竟没人会选择暴露以后羊入虎口。 就这样,被盖世太保转述了以上这几条理由的金发美人,当天就被送回了他们在布里斯托尔酒店的爱巢。 在辗转反侧地等待了两个星期后,她才得以见到男人。 他比以前更苍白清瘦了,颧骨都现出来,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甚至整个人都露出些微的脆弱。这还是在他当时刚好在外面躲过一劫的基础上。 她不由得在想,炸药爆炸时如果他真在室内,那么她是不是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 其实在当时,索菲亚从在现场的叔叔那里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心里和所有人一样是失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种自己可以继续“战斗”的欣慰和踏实感。 当然,这种战斗不是在战场上,而过去配合她战斗的人,死了一大半,如今又换了一批。 索菲亚壮起胆,蹲下身,抚摸上男人的脸庞,那道新增的伤疤贯穿眉骨,毫无疑问他是英俊的,可那种英俊却带着一丝嗜血的阴鹜。 她见男人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很是受用,便将双唇覆上,她开始亲吻爆炸在他脸上留下的伤疤,带着一丝膜拜的,一丝讨好的,一丝失而复得的。 如朝圣者在触碰圣物。 她在吻到他双唇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把舌头伸进去,立刻得到了他热情的回应,他扶住她的肩和他舌吻,而受伤他的手试图脱去她单薄的连衣裙。 她今天特意挑了宽松的肩带款式,只一拉扯,一具洁白修长的成熟胴体就展现在他眼前。 *纳粹推崇的雅利安人以金头发蓝眼睛和白皙肤色为最高贵的象征。 不会不要你(H,口) 索菲亚听到他逐渐粗重的呼吸,她盯着男人染了欲色的棕色眼瞳,将他的裤子拉下,那里跳出已然觉醒的性器。 女人俯下身,没有急着吞咽,而是伸出舌头,像品尝珍馐一般,从轻轻点在铃口开始,舔舐他的肉龙和卵囊,一路把顶端溢出的清液也一并吞下。男人肌肉绷紧,喉间溢出闷哼。 她再艰难地张开口,唇瓣包裹住肉冠,顺着柱身往下,熟练地由浅入深吞咽。 直到那物的顶端戳到喉管,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随着湿热喉管的紧缩,像是要把他的性器绞进更深处。 而口腔照顾不到的部分,她则用手用心照抚。 男人开始不自觉的挺腰,把巨龙往前送,他揪住女人头发往自己这边带,迫使她接受更深更粗暴的侵入,两相受力,她的喉管被顶到了极深处。 一种呕吐感随之袭来,可身体越想把它排出,它却进的越深…几乎要捅穿她的喉咙。 得了趣的他开始在她嘴里挺动,即使幅度不大也足以撕裂伤口,直到她看到那抽动带得他的绷带都渗出了血色。 “够了….”男人一声满足喟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索菲亚索性跪在男人双腿之间,她的嘴稍稍离开了肉棒,那肉棒还没来得及回味刚才的湿热,就被吞入了另一个迷人的小口。 在进入的瞬间,她看到男人仰头,颈侧青筋暴动,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颜色,应该是又扯动了伤口。 她坐在男人的性器上,开始摆动腰肢,因为她知道,快感是最好的麻醉剂。他都不用怎么动,她就速度快到让雪白乳肉晃出淫靡的弧度,随着体内阳物的受力,快意升起,女人开始忘情吟叫。 虚弱的男人极享受这样的贴心服务,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把她用力揽过来,在情潮最汹涌中和她接吻,而另一手还不忘揉弄她浑圆的乳房。 在闭眼之前,他从她碧绿眼里的情欲背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无助和恐惧。 而那恐惧必须用激烈的动作掩盖。 “我不会不要你。” 在男人賁着额头上的青筋释放出来的时候,他低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道。 《爱之死》的旋律渐强,伊索尔德的声线如泣如诉,从哀婉的喃喃低语,及至癫狂,最终在极乐的高潮里,得到灵魂超脱。 像是获得特赦一般,心中仿佛有什么落定了,精疲力竭的女人趴在男人的身上,她小心地避开男人伤口,似是欣慰似撒娇又似是眷念地,在他怀里小声哭泣起来。 那之后不久君舍就出了院,他还是回到了布里斯托尔酒店的顶楼套房,带着索菲亚一起。 他们的生活如常,男人继续他的调查抓捕、审问拷打和枪决绞杀,女人继续过着盖世太保头子的美貌情妇该有的生活,打扮、花钱,在沙龙、茶会、舞会和百货公司之间流连。 她继续做那个在危险游戏里的女人。 —————— 克莱恩过来的时候,君舍和下属们已经在会议室静候十分钟了。一见他来了,一屋子灰绿色制服的党卫军和盖世太保连忙齐刷刷起身,皮靴后跟“咔”得一碰,行了一个标准纳粹礼。 “Heil Hitler.” 男人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回礼后过来在主位坐下,清晨的阳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长桌对面的君舍和弗朗西斯卡少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在近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那头金发还是一丝不苟地往后梳,但男人喉结上还有道暗红齿痕,整个人懒洋洋的,像只刚享用完猎物的豹子,一眼就知道他刚从女人的温柔乡里得到了极大满足。 在复盘会议后,会议室里留下了克莱恩和君舍二人。 他们商讨了下一步对马尔佐夫省家乡军的围剿,以及对潜伏在华沙的秘密抵抗组织成员的诱捕,当然,到最后,自然也涉及了其他轻松些的话题,例如最近的军界桃色趣闻。 “老伙计,你听说了吗?”君舍把烟头熄灭在了烟缸。“哈尔科夫的海德里希上校正在接受军事法庭的调查,柏林那边指控他和一个波兰女人有‘非法性关系‘,原因是他让那女人怀孕了。” 克莱恩挑了挑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最新消息是,”君舍吐出口烟圈,“已经给她做了‘处理’……顺便,送去了奥斯维辛。” 她不能怀孕 这件事,克莱恩是在前几天的一通电话里,从希姆莱的嘴里得知的。那个国防军上校被第三帝国第二号人物用来作为反面事例,告诫他最器重的年轻下属时刻记住保持雅利安血统的纯正性。 军人嘛,精力充沛又长相英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外面受的诱惑很多,当然也包括劣等民族的女人。平时玩一玩儿睡一睡也不是不行,是人都有生理和情感需要,但如果玩出了混血孩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对党卫军而言。 要知道这只队伍成立当年,就是以拥有“纯血雅利安精英”为招揽噱头的,而对希姆莱来说,克莱恩又是他亲手捧出来的模范,简直是纳粹宣传海报里走出来的完美年轻指挥官范本。 看克莱恩眯眼点起一根烟,不发一言,一副早就听说了的样子,君舍又不由得想起他老朋友刚才一脸欲望被满足的慵懒神情。 按他的推算来说,这人应该一早就把那小女人给吃干抹净了,可为什么现在才一副刚开了荤的神情?难得,他还挺上心挺能忍的。 不过…那复活节兔子看着清纯无害,在床上倒把他的老朋友伺候得很舒服。想到这,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不知道那是怎么一种体验,该是销魂到了极处,恨不得夜夜笙歌,白日宣淫,才会让这个冷血动物浑身弥漫着情欲的气息吧… “咳…”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对朋友女人有些越界的香艳遐想,君舍开始了没话找话,“你说,这海德里希还真是个情种,竟然舍不得给他的女人绝育…” 绝育手术是纳粹高官们给予自己波兰情妇的默认流程。这个手术在德国,经过对遗传病人士、犹太人、罗姆人和斯拉夫女人的几十万例实验,已然十分成熟。它目的是永绝后患,通过切断输卵管、强辐射或者注入液体以至子宫发炎,让女性永久失去生育能力。 克莱恩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天际线。 这些,他是不可能给他的女人尝试的,即使他的确不能让她怀孕。虽然她并非来自被明令禁止结合的人种,但她一旦怀孕就会引起外界的关注。 他完全可以想象希姆莱听到这个相当于被正面打耳光的“噩耗”时,会是何等震怒,最坏的情况就是和海德里希上校那样,一个提前结束军人生涯,一个被强制堕胎。 当然,可能会更坏一些。 而假如让她偷偷生下来呢? 他随时可能上战场,也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作为容克军人,战死沙场是荣耀与忠诚的象征。可到时候,她怎么办?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带个没有爸爸的欧亚混血私生子,加上战乱,处境会多艰难可想而知。 他甚至曾想过为她办一本日本护照,这样她就可以成为荣誉雅利安人。可在帝国现在的环境下,即使是日本侨民,要和帝国军人结婚都需要层层审批。 他在柏林当希姆莱副官时,曾帮助处理过一个案子。他的远方表亲特拉亨贝格伯爵写信给最高领袖,恳求能为自己女儿和一位党卫军上尉的婚姻获取特别合法资格,只因伯爵夫人是个二分之一德日混血贵族,当地婚姻登记部门将申请拒之门外。 最后该个案被递交到了元首那里,因考虑到伯爵夫人的父亲曾任日本外相,身份显赫,以及当时刚缔结的轴心国关系,这桩婚事才在元首特批下生效。 实际上,这段时间俞琬也在忧虑着这个问题。 她的月经已经推迟了一周。 直到今天早上,那抹猩红才姗姗来迟。那一刻,她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照克莱恩现在每天都要那个两次以上的频率,她迟早会怀孕的。她曾让他用过避孕套,可是他那里实在太……每次要么是他刚带上那套就被撑破了,要么是做到一半就发现那套早就破了。 她也要求过这个臭男人射在外面,可上妇产科课的时候,教授也说过,即使是外射,在做那事的期间,前列腺液里也会有精子进入子宫。 如果从心底来说的话,俞琬在最高潮的那一刻也会贪念那种被狠狠抱着填满的感觉,他吻着自己,滚烫的液体在体内迸发,仿佛在进行某种野蛮的宣誓。 可内射带来的满足感和亲密感抵消不了她的害怕。 她自己都还照顾不好自己,如何能迎接一个孩子的到来呢? 虽然她也幻想过,如果是和他的宝宝的话,应该也会很好看吧。 但没有如果。 他们不能结婚,雅利安人和非雅利安人的婚姻也是不合法的,就算侥幸生下孩子,在这里,非雅利安人混血儿会遭遇怎样残酷对待? 就算回到国内呢?山阴俞氏的女儿未婚先孕,生出了一个德国混血的私生子,这如果传出去,她会让整个家族都抬不起头来。 *在1935年确实有一例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统的德国伯爵女儿因非纯正雅利安血统而无法和她的贵族未婚夫做婚姻登记的事。为此她母亲,也就是德日混血的伯爵夫人只能亲自写信给希特勒,阐明情况。介于伯爵夫人的父亲曾在日本位高权重,在日方的协调下,这桩婚姻被德国承认合法。 *当时的避孕套质量比较差,关于男性节育手术的概念是三十年后才发展起来的,而且就算当时有,这种手术也是不可逆的。 有什么立场哭? 俞琬今晚做的是克莱恩喜欢的炸猪排 ,将猪肉裹上面包屑和鸡蛋液后油炸至金黄酥脆,配以酸菜和纽伦堡香肠。这些都是他家乡的味道。 在厨房忙活着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关门声,他应该是提前回来了。不一会儿,就有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男人高大的身躯贴上来,下巴抵在她颈窝,汲取着她的玫瑰体香。 “今天没叫厨师来?” 其实克莱恩是明知故问,他就喜欢听她亲口承认她为他动的各种各样的小心思。 你瞧,她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菜。 “嗯,我想给你做菜了。” 女孩为自己忙活的时候,额上和颈后都渗出了汗珠,加上还有个大男人站在这,热气一蒸腾,那股甜腻的玫瑰香便更浓郁起来,弄得男人又有些心猿意马,双手也不老实地攀上她系着围裙的纤腰。 当感觉躬身挂在身上的男人喷在脖后的呼吸越发灼热,转头看见他湖蓝色眼睛里也带了点耐人寻味的欲色的时候,俞琬赶忙扒开锁在腰上的火热大手。 “哎呀,快走开,你在这我热死了。”女孩用手肘推他,避开他视线,红着脸微不可闻的加了句。“我那个来了,不方便的。” 男人怔了一瞬才恍然大悟,眼底的暗潮渐渐退去,他遗憾地亲了亲她的唇聊以慰藉。虽然身体倒是拉出些许距离了,却仍然固执地把脑袋搁在她肩上。 这个姿势需要躬身弯腰,对于这个近一米九的日耳曼男人来说,其实是颇为不舒服的,可他偏偏很享受这种时刻。 俞琬心里有些暖,倒也由得他,继续在料理台前忙活。 餐桌上异常安静。 刀叉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两人的话都少了许多,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像是都在做着心理建设,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彼此一样。 就在女孩放下刀叉的时候,男人开口了,他说的事情和她想提的一样,节育手术。 1929年德国医生格拉芬伯格发明的宫内节育器,一种由蚕丝和银丝制成的小玩意儿,由手术将节育器送入子宫腔内,在未来有生育需求时还可以再取出来。 这个新技术,俞琬的妇产科教授在课上和同学们详细介绍过,因为那医生刚好是教授的好朋友。“这个杰作,未来会解放所有女性。” 虽然这是当时最为昂贵、长效且唯一可逆的避孕方式了,但并不十分普及,需要几天的恢复期,极少数操作不当的情况下,还是有感染和子宫并发症的风险。 克莱恩说,他联系到了圣灵医院妇产科的斯特拉尔医生,他做过格拉芬伯格医生的助手,后来在柏林主刀该手术十年,都很成功。在如今的波兰,他是这个领域的绝对权威。 “但还要你来做决定。”这大概是这个一向雷厉风行的男人最接近商榷的语气了。 可这样的商榷,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要求。 虽然俞琬在考虑了那么多天以后,也觉得节育是唯一可行的折衷选择了,但这个提议从克莱恩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他不想要他们俩有孩子,这不奇怪。毕竟她也知道,他是纳粹党卫军的高级军官,雅利安人高贵的血统是不能被玷污的,他们谁的未来,都承受不了一个中德混血儿的降生。 可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现在的医学都需要女性来牺牲?她甚至一度有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有个同样给男性节育的手术,那么克莱恩会愿意去做吗? 刀叉柄在女孩掌心留下深深印痕。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这样呢?如果不是他,她会还在军营里作洗衣工,或许又被扔去了其他的集中营和灭绝营,更可能的情况是,在那之前就在去年冬日的暴风雪里冻死或病死了。 她是要依附于他而活呀,靠他庞大羽翼的庇护,就像盘绕在大树上的菟丝花。 没有他,自己什么都不是。他为什么不可以给自己提要求? “好的呀,和医生约了吗?什么时候?”俞琬笑了,是东方女人非常温婉而善解人意的笑,可攥紧刀叉的小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的不平常。 克莱恩内心突然有一丝慌,他离开座位走过来,蹲下要说什么却一下子说不出口。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和深金色头发,如今在俞琬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刺眼。 或许是来着月经情绪的不稳定吧,她静静地看着他,带着微笑的,可是鼻子却越来越酸。 讨厌,为什么又要哭了,她有什么立场去哭呢? 她应该感谢他没有像君舍对索菲亚那样,直接剥夺她的生育能力不是吗? “好啦,我吃完了。”她扯开嘴角,睁大了眼睛,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可那眼睛在克莱恩看来,已然盈满了水光。 男人一阵心疼,想过来搂住她,却扑了一个空。“我去洗碗啦。” 女孩像是害怕他的触碰似的,一溜烟就跑去了厨房。 夜色渐深,克莱恩发现早已被他拉着一起睡主卧的女孩,又回去了隔壁的次卧,门缝下透出了光,他想进去看看她,一扭门锁,发现还被反锁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克莱恩盯着天花板,他竟然第一次有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情况。这些天,他已经习惯搂着她温软的身体入睡,女孩总爱蜷缩着,把冰凉的手往他怀里塞,像只汲取温暖的小猫。 节育手术的疼痛 r o uwen wu .v i p 那晚之后,俞琬在克莱恩面前又恢复如常,甚至更加温柔贴心。 即使有仆人,她也会给他准备欧陆早餐,配黑咖啡不加糖。她会认真地把他最引以为傲的骑士铁十字勋章别在领口,左胸依次是战伤勋章、东线战役勋章、德意志十字勋章…她会在他回来时乖巧地接过他的军帽,晚餐有时是法式红酒炖牛肉,有时是巴伐利亚香肠配酸菜,她记得他爱吃的每一道菜。 她回到了主卧,到了晚上,她也十分乖顺地让他搂着睡。因她来着月事不方便,男人倒也十分老实,克制地晚安吻完了,便囫囵抱着,灼热的欲望抵在她腿间,和她一起入梦乡。 这在克莱恩看来就是她又没事了,他曾在军官俱乐部的闲聊里听同僚抱怨,提起他们的妻子在每个月那段时间情绪都会产生波动——这是激素变化,是正常的。 手术是在俞琬月事完毕后的第五天进行的。 被白大褂们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想,虽然加上柏林实习的叁年和在华沙的一次,她已经进过很多次手术室了,可这还是第一次经历别人给自己做手术呢。 医生做了局部麻醉,整个过程很快,用置入器把节育环通过阴道送入子宫,调整好位置之后就完成了。 在克莱恩上校要求下,医生不得不允许指挥官全程在场,在这期间,他一直紧紧抓住她的手。“很快就好了,乖。”他蹲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实际上对于这种东方女人,最便宜又简单的绝育方式就是切断输卵管,有着几十万例实验样本,这种手术已经极其成熟了,流水线似的十分钟就可以完成一个,医生想。 但很明显,这位年轻的上校看上去对女孩十分上心,否则也不会专门过来找到自己不是? “手术很成功,过一个小时观察期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医生摘下手套。“之后的叁天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和性生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出了手术室,过了一小时局部麻醉的时限,俞琬就感觉到了腹部一阵如潮水般的痉挛,像有只铁钩子在拉着小腹往下坠。 她没经历过痛经,但见过最好的朋友刘仪娴痛经时痛苦的样子,疼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床上打滚,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差不多也是那样。 女孩捂着小腹,看见男人背对着自己在那头听医生交代着什么,她想叫她,可她发现人痛得不得了的时候,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 又一阵绞痛,疼得头晕目眩,俞琬只能用手扶着墙慢慢滑下来,整个人颤抖着蜷成了一小团。 直到男人转过身来,才发现缩在一角的女孩,神色一凛,箭步过来抱起她。“怎么了?” “赫尔曼,我疼……”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竭尽全力只憋出几个字。记住网站不丢失:p o wen ge 1.c om 他将她抱回床上,医生也一并赶来了,赶紧给她注射了一针阵痛的哌替啶。 克莱恩将她揽在怀里,女孩浑身都在发抖,脸色也是苍白的,他不由得心里被狠狠绞了一下。 而男人抬头看医生的冰蓝眼神,却让人蓦地发冷。 难道是节育环移位了? 医生脸色一变,急忙回去取检验用具,临走前交代说可以先按照处理痛经的法子,用热敷放松子宫肌肉神经。 护士们翻遍了病房也没找到热水袋,克莱恩干脆拢住掌心搓了几下,直到皮肤微微发烫,才覆上她的小腹。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几乎能盖住她整个下腹。 是这儿疼?他低声问,拇指在她最紧绷的位置轻轻按了按。 俞琬点点头,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浸湿了,黏在脸颊上。 一旁的护士递来了热姜茶。 克莱恩接过杯子时,忽然想起她每次喝热汤时,总要孩子气地吹上好几下才肯入口。他下意识模仿着她的习惯,吹散热气,这才将杯沿抵到她唇边。那唇瓣已被她自己咬得泛白了。 慢慢喝。 女孩乖顺地小口抿着姜茶。可是她越听话乖巧,就让他越难受。 十多分钟后,止痛针开始起作用,她痉挛的身体渐渐软下来。 大概是刚刚的能量消耗太大,抑或是止痛针带来的镇定作用,又或者是男人那始终覆盖在她小腹的“热水袋”,她在让人安心的雪松香怀里睡着了。 “节育手术后,部分女性因子宫一开始受异物影响,会有数小时的阵痛,我们发现这位小姐作为东方女性,她的宫颈、子宫和阴道比欧洲女性更小一些,所以刺激会更大一些。”医生做过仔细检查后,小心斟酌着词句。“此外,如果情绪激烈和紧张,也会加剧疼痛。” “但这种阵痛在两天之内就会慢慢消失。” 这才几个小时,克莱恩就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去年在伏尔加格勒打叁天叁夜攻坚战的时候,直到听到医生最后的话语,心才安定了些。 医生和护士都散去,他低下头,确认她呼吸已然绵长平稳,人也不再发抖了,才闭上眼吻了吻女孩睫毛上还挂着的泪珠。 找点事做 中间女孩又醒了一会儿,嘤嘤地找他要水喝,喝完了还是浑身提不起来一点劲儿。 “医生说不会有事的,我们需要再在这休息两天,观察一下。”男人闭着眼睛,唇贴在她乌黑的发间,声音里也透出一丝惊慌后的疲惫。 疼痛总是让人身心脆弱,连带着前些日子的小情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消磨殆尽,她软软闷闷地唔了一声,和只蔫蔫的小猫儿似的把头埋到男人怀里。 不一会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那你会在这陪我吗?” 他刚刚说的是“我们”。 “是的,我会陪着你。” 听得这句话,女孩才放心合眼,沉沉睡去。 等到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叁竿了,可克莱恩不在旁边。大概是手术后情绪容易波动的缘故,俞琬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落落的。 女孩复又闻了闻被子,倒确实有股清冽的雪松香,他晚上是就这样睡在自己身边的吗? 正恍惚间,房门被推开,克莱恩一身黑色坦克作战夹克,手上还带着黑皮手套,军靴上都是泥土,显然刚从外面赶回来。 营地那边虎王坦克的最新试射成果出来了,射程、速度和杀伤力都远超现在的虎式坦克,负责的鲁德尔少校一大早就把电话打到到了医院。他不得不亲自赶去了试验场审阅实时测试结果,又布置了下一步虎王装甲防御测试安排。 这刚一回来,就看到女孩睡眼惺忪的样子,小鹿眼睛蒙了一层雾,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小脸与昨天的苍白如纸相比,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早上有急事去营地了。”他来不及脱下大衣就坐在床边,火热的大手覆在她小腹。“还疼吗?” 女孩觉得心里空落被填满了些,她蜷在被子里,摇了摇头。“还有一点点,但好很多了。” 说完,肚子就不听话地咕噜噜叫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吃饭,她饿了。 男人听到女孩说她转好,看她羞窘可爱的样子,高兴得忍不住搂住啄了她面颊一口,“我的小姑娘饿了。”连忙去吩咐护士准备餐食。 就这样,两天后俞琬终于回到了家。或许是那场疼痛消耗了元气,或许是手术的紧张还未消退,克莱恩感觉女孩像是大病一场,虚弱了很多。稍微爬了楼梯,脸上就总泛着不健康的红晕,更瘦了,下巴也更尖了,衬着黑曜石般的眼睛也更大了,好像又回到了今年春天刚来时的单薄样子。 而且他总觉得,在每天送他出门前的告别吻里,女孩对他的笑好像多了一种淡淡的哀伤,这总让他想起了那天自己和她提议节育手术那晚,她向自己锁上的卧室门。 他去咨询过医生,是否做节育手术的女人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医生的回答是,除了对手术安全的焦虑恐惧,女性也可能因认为自己失去了某种生育自由或权利而产生低落的情绪。 “缓解这种情绪,除了多陪伴体贴,伴侣也可以通过赠送礼物等方式表示重视和关心。” 从丝绒盒子里捻起男人昨天送自己的百达翡丽,连俞琬自己也在觉得最近可能有些矫情了。 实际上,这段时间,他对自己关心的过分。她这几天不爱吃饭,他便每天早上都要监督完自己吃了早餐才走;现在连上下个楼梯,他都要抱着自己;晚上睡觉时,男人的大手已经自然而然放在自己的小腹捂着,说是热度能帮助她放松。 克莱恩没有再折腾她,在身体腾空修养的时间里,她的思绪也在腾空修养。 她觉得自己最近或许是有点恃宠而骄,或许是病过一场后心理更加敏感,又或许只是太空虚了。 就像小时候读的传奇里那些古代的闺秀小姐,终日锁于闺楼,无所事事,夜夜盼着公子归来,自然见到什么都容易伤春悲秋。 所以当意识到这个的第二天,她就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做。 这个事不但重要而且简直近在眼前:和巴黎来的接头人碰面。 巴黎开来的火车 一座巨大“WARSZAWA(华沙)”标志的巴洛克式建筑矗立在站前广场,钟楼刚敲响了十一下,随着火车进站的汽笛声,进出的旅客们来去匆匆。当然,除了他们,附近也有带着红色卐字袖标的秩序警察,例行巡逻的盖世太保,以及最近出现在旁边花店门口的六名武装党卫军。 这是这位小姐第六天来这家以维斯瓦河命名的花店了。自从上士沃尔夫被指派为指挥官情人的六名警卫中一员,他就过上了一种无限近似于休假的生活。 每天早晨,他要跟随这位美丽的东方小姐去花店买花,因为她说只有这里供应着每日从华沙乡间送来的带着晨露的康乃馨。“要最新鲜的。她总是这样强调。 到下午,等把这些花修剪后插进餐桌上的水晶花瓶里,这位说话很慢的小姐又会带着她的“六人团”去往新世界街的瓦泽涅书店,她似乎很爱看书,所以一般会在那待很久,然后带几本法语或德语的小说与医学书籍回来。 在那之后她便经常会在附近咖啡馆坐坐,喝上一杯卡布奇诺,抑或是去萨克森公园逛逛,看天鹅梳理羽毛。如果是去裁缝铺取完衣服,她也会顺带去桑古沙夫人开的美容沙龙一坐。 实在是十分闲适的华沙一日游,加上这位小姐十分有礼貌,在咖啡馆时,总会顺带请他们喝上一轮啤酒,这位前慕尼黑大学生觉得自己过上了参战后最放松的时光。 而与警卫们的惬意不同,俞琬这些天一直在着急寻找可以和巴黎来的人接头的地方。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裁缝铺,可是裁缝铺所在的街道是个安静的街区,毗邻保安警察总部,再加上这店现在几乎专为纳粹高官们服务,在草木皆兵的现下就连门口都被加派了两名盖世太保,如果想在这制造见面机会无异于将自己送入虎口。 可如果在店内呢? 除非把裁缝和学徒都迷晕了,否则她无法想象这么小的地方哪里能藏两个人接头还不被发现的。 而第二选择就是那边人下榻的酒店了,但如果问裁缝相关的问题,很容易引起怀疑,更何况人家很可能就不知道。 找来找去,只有火车站最为可能,她前几天去花店的时候,正好听到一个才下火车的人和妻子的对话,那人应该是投靠纳粹的进出口商人,刚从巴黎回来,他照着火车时间表每星期往返那边一次。 如果按时间估算的话,那么下一趟巴黎来的火车正好就在叁月第二个星期一早上十点到达。 —————— 对沃尔夫来说,这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他和几个荷枪实弹的兄弟百无聊赖等在花店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昨天酒吧里的波兰女郎。 街道上,有轨电车哐当哐当地驶过;报童叫卖着当天的《华沙报》,头版赫然印着戈培尔的最新演讲;火车站前人流如织,穿制服的军官、拎藤箱的商人、抱孩子的妇人.....所有人都像被无形的手推着向前。 而就在这时,背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是他已经十分熟悉的柏林腔,“非常抱歉,请问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盥洗室吗?” 沃尔夫转身时,阳光正好掠过女孩帽檐的薄纱。她穿一件深蓝连衣裙,黑色宽檐帽侧面别着枚翠鸟羽毛,整个人像从复古画报里走出来的仕女。 此刻她正咬着下唇,手指不安地捂住腹部,沃尔夫赶紧收回心神,和几个警卫领着女孩一起到处询问——指挥官特别关照了他们,小姐这段时间身体不好。 花店背后的那条街上倒是有一个洗手间,可看着实在肮脏简陋,一行人又回到了车站口。站口职员和秩序警察一看六个人高马大的武装党卫军簇拥着一位娇小姐过来问路,哪敢怠慢?忙不迭脱帽致敬,点头哈腰地带他们一路跳过了检票口和身份查核点,来到了贵宾候车室的专用更衣室。 在进洗手间之前,女孩脸色苍白地让警卫们帮自己带杯热水,找一颗止疼的阿司匹林和一块巧克力。 门锁咔嗒合上的瞬间,俞琬环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更衣室,不禁犯了难。 她原本的计划是被带到候车室的公众盥洗室,那里人来人往,稍微一改变装束就可以乘警卫们分心帮自己找东西的时候蒙混出去。可现在就算六名警卫中的叁个都出去了,也还有叁位守在这里,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根本不可能。 但或许这座充分考虑美感的更衣室在设计时就压根没想到会有人从这里翻出去,为增强通风和采光,它的窗户被设计成了大面哥特式花窗玻璃,从内部可以向外打开,只要随便一翻就到了一片小草坪。 而当俞琬轻声轻脚地跑过草坪来到月台时,正好听到一阵蒸汽机车进站的轰鸣,巴黎的火车到站了。 月台上都是熙熙攘攘的接站人群,车头车尾还有每个车厢的出入口,都有黑制服的德军士兵把守,她拉低了帽檐,也装作是在等人的样子,悄悄挤进了涌动哄嚷的人群。 按照在重庆时组织的约定,她这只飞鸟一旦被启用,在接头时,对方将会左手持一份对方所在地晚报,晚报的封面的右上角会有片水痕,而自己也会别一个墨绿飞鸟胸针以便对方辨认。 可因为这次对方并不知何时何地接头,所以他未必会在下车时就作出这样的动作。俞琬知道,这大部分也要看上天是否会让对方和自己有能想到一块儿去的默契了。 不过最好的情况就是,在几乎没有东方人的华沙,她可以一眼就认出有着东方面孔的接头人。 而到时如何让他从人群里注意到自己呢? 随着一声尖锐的笛声,提着行李箱的人们次地而出,俞琬也已经别上了胸针,她被往前的人流慢慢推着走。 这时已经有接站的人和下车的亲朋好友拥抱问候,当然也有很多是互行举手礼的纳粹官员和军官们。他们中大部分都衣着光鲜,很明显在这个年代能搞到从巴黎到华沙的跨国火车票和特别通行证的人,大多也非富即贵。 直到月台的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散去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的女孩终于看到一个带墨镜穿灰色风衣的高大男人从车上走下来,而他的左臂,正好夹着一卷封面右侧被浸湿的《巴黎晚报》。 无比想念的国语 俞琬不知道男人墨镜背后的眼睛有没有看到自己,她屏住呼吸,在想能不能假装是他妻子这样迎上去。 可这个念头刚闪过,不远的候车室那里传出了一阵骚动。 几个秩序警察和盖世太保匆匆忙忙在人群中找着什么人,他们挨个掀开女士的帽子,跟着的是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正往月台这儿看,神色焦急地四处张望——那些警卫应该是发现她不见了。 女孩心脏都要蹦到了嗓子眼,赶紧闪身躲到身边柱子后面,这可以遮挡从候车室来的视线,但也让自己处在了接站人群边沿的位置,火车上下来的男人像是还没注意自己,径直就要往前走。 大概是人在紧急时刻总会迸发一些潜能,俞琬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拿出手袋里的小镜子,假装要涂口红补妆。可那镜子没有对着她的脸,而是侧斜着对着太阳,调整角度,日光通过镜面,刚好反射到正要路过的墨镜男人身上。 这是她十万火急下想到的——在重庆培训的两星期,老师教过的方法。 风衣男人角度一顿,微微侧头,看到了月台柱子前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的大半张脸都被宽檐帽遮住,而胸前别着墨绿色的飞鸟胸针。 这便应该是那只柏林飞鸟了。 作为一位资深特工,温兆祥在下车时已注意到候车厅那边四处找人的纳粹军警,而女孩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接头,则很有可能她便是那些人搜寻的对象。 这位柏林飞鸟在华沙的境况,看来应该比想象的还要困难一些。 温兆祥看了看车站指示牌,眼见那群人已经朝着月台方向走来,他不动声色地朝柱子走去,在旁边停住,掏出支香烟,就在拿打火机给自己点烟的几秒里,和女孩说了叁个字: “行李间”——是俞琬睽违已久及无比想念的母语中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突然变得十分惊慌的样子,高声用法语喊道:“Au voleur ! Mon portefeuille !(抓小偷啊,我的钱包被偷了!)” 一边喊,拨开嘈杂拥挤的人群,一边朝着候车厅的方向奔过去,在这期间,好几个人已经被推搡在地。 包括德国军警在内的很多人并不懂法文,他们不知道这个从月台跑来的男人到底为什么暴起冲向人群,但在火车站这个抵抗份子时常出没“搞破坏活动”的地方,不由得就会让人风声鹤唳起来。 是发现了炸药?是恐怖袭击?军警们条件反射去摸枪,从众心理之下,越来越多旅客也慌起来,和男人一样朝候车室狂奔而去。 一片涌动的人群冲散了正在寻找俞琬的军警,当他们重新集合起来的时候,月台早已空无一人了。 华沙火车站的行李储存间位于候车室侧翼二楼偏僻的角落,主要服务于来这座城一日游的游客,这在德占前曾人声鼎沸,但随着严格的交通管制,现在几近废弃。 如今昏暗狭小的空间内混杂着霉味和灰尘的味道,破旧的木箱、废弃的行李包杂乱摆放着。 俞琬背靠着门,她的心还在跳,刚才的紧张也还未完全消散,而对面的墨镜男人则平静许多,就着窗外摇曳的光线,他看清了女孩的面庞。 和照片比起来,还要漂亮些。 温兆祥之前还奇怪为什么重庆会找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小姐玩过家家,但的确,在乱世里,美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种武器。 “您好,我是柏林飞鸟,这边有份情报需要传递,他们是日本计划接洽及诱降的高级将领及官员名单…” 她不需要太多时间,只要来得及把那18个名字说出来,就可以了。 口头相受,这是组织绝密级情报的传递方式,而经过专门记忆训练的接收方也将把它直接刻印在脑海里。 可就在女孩念到第12个名字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整齐的皮靴砸地声由远及近,是军警!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寻找可以逃生的出口。 外面的人推了一推,“这门开不开”,须臾,就听到有人拿着一个钥匙串跑过来的声音。 俞琬小脸一白,她的手心早已满是汗水了,如今连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这边!”温兆祥发现角落处一个被百叶窗掩着的通风口,刚好可以容纳一人。他搬来木箱放在下面,女孩会意爬上去钻进通风口。 男人决定分头逃走以降低风险,在军警破门而入之前,他迅速关上通风口,纵身跃向窗外的排水管道。 伪装者 上士沃尔夫觉得今天自己的命运只能用跌宕起伏来形容。 先是无头苍蝇似的帮指挥官的小情人找盥洗室,再是跑了两个街区才找到药店买了她需要的阿司匹林。可当他回到候车厅和同僚会和后,六个人等了整整二十分钟都不见女孩出来。 鉴于她的特殊身份,他们实在不方便进去找,便只能在门外喊话,可是久久没有回应。这时,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人丢了。 火车站人来人往,本就是抵抗分子作案猖獗的地方,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不见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劫持,刺杀不了指挥官,那就瞄准指挥官心尖上的人儿,是很有可能的。 他们不便打草惊蛇,只能赶忙通知了秩序警察和盖世太保,搜遍了整个候车厅都找不到人。他正要去月台那边找,火车进站,正是鱼龙混杂的时候,就碰到一个戴墨镜的男的一边不知说什么一边朝他们冲过来。 接着那群愚蠢的波兰猪就开始叫嚷推搡,场面失控…. 当他们连候车室的废弃行李间都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时,他脑子嗡得一声:完了。或许人已经不在火车站了。 也就在这时,守在盥洗室门口的同僚兴奋地狂奔而来,“小姐找到了”。 “非常抱歉先生们,我刚刚实在太疼了,所以在隔间里晕倒了,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孩站在盥洗室门口,一脸茫然地看着十多个穿着制服的日耳曼男人围着她,各个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她看上去脸色很不好,说一句话就要喘口气,额头是细密的汗珠,像是才打过一场大仗似的。 确实如指挥官所说,非常虚弱,沃尔夫想。 这个美丽的误会在女孩自掏腰包请所有帮忙找她的男人喝芬达后完美画上句号,要知道在华沙,这种汽水可是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喝的进口货。 坐在车上时,俞琬终于把呼吸平复下来。天知道那个通风口是有多闷热难耐,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虽然只有一部分名字传出去了,可无论如何她听到了久违的母语,见到了久违的同胞,同胞经验丰富,和自己也算配合默契,这本身就是令人振奋的事情。 “今晚八点,维多利亚酒店酒吧。”这是这位同胞和自己分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就是说,剩下那一半名字,他们将通过晚上的碰面传递。 俞琬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克莱恩会照常回来和自己一起吃饭,司机会在六点之前将自己送回住所。 可她已没有选择了,这次接头她用了太多心力准备,对方冒着风险千里迢迢过来,也肯定是颇费周折的,更重要的是,这份情报或许能影响中日战局。 那就让她叛逆地落跑一次吧。 咖啡馆?书店?百货店?虚惊一场后,那些警卫更是会一步不离地跟着她。俞琬脑子里在拼命搜索可以有足够时间摆脱这几个人的方法。 最后,一个地方出现在了脑海。 这是一个弥散着各色精油香味的私密空间,栗木护墙板上挂着一幅幅油画,上面的宫廷贵妇高冷地注视着每一位踏入沙龙的客人。 地毯上放着双丝绸拖鞋,上面绣着西方人想象中凤凰栖于棕榈的东方奇景,沙发上,一位敷着面膜的美人斜倚着。叁位身着女仆装的美容师围着她忙碌,包着头巾戴着口罩的模样活像修道院的修女。 “这是巴黎新到的金箔面膜,它轻薄如蝉翼,不仅能提高肌肤光泽度,还可以延缓衰老,行政长官菲舍尔的夫人每次来都点名要做这个。” 女孩似乎在薰衣草精油的氛围中酝酿出了睡意,在指甲做完之后,便懒洋洋开口:“我有些累了,你补完精华液就先出去吧,让我安静休息一会儿。” 这个美容沙龙是索菲亚介绍的那家,专为城中贵妇和纳粹高官的情妇服务,极注重私密性,即使是党卫军警卫都必须到大厅守候。所以即使俞琬并不热衷这些东西,她也十分享受在这能甩掉“大尾巴”的私人时光。 经过这段时间的探索,她基本摸清了这里的结构。她所在的沙龙二楼分布着十多间私人美容室,外面过廊直通盥洗室和小客厅。小客厅与两把楼梯连接,一把宽阔华丽,直通一楼大厅,另一把则隐蔽简陋,给员工使用。 小客厅里,沙发上散落着最新一期的《巴黎时尚》,香槟旁摆着从布里斯托尔酒店运来的马卡龙。贵妇们喜欢在此小酌一杯,或和偶遇的朋友聊上两句,故而总会看到敷着面膜穿着睡衣的女人们,摇曳生姿地在小客厅走来走去。 所以当路过的美容师们看到一位敷着金箔面膜的胖女人与她们擦身而过时,她们只会侧身让路,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奇怪,顶多就会在人走远后嘟囔一句:这夫人还真是丰腴。 她们也不会注意到,这位胖夫人乘没人注意的时候,飞也似的下了员工楼梯。 到一楼时,面膜还冰凉地贴在俞琬脸上,只留下一双惊慌的小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因为害怕突然碰到人,她紧张得全身都在发抖,赶忙就近溜进了楼梯间储物室,在那她找到了一套员工服和一个纸袋。 就这样,一身女仆装的女孩带着口罩,包着头巾,抱着全身行头从新世界街的桑古沙夫人美容沙龙偷偷摸摸跑了出来。 这期间还有两位“同事”热情地和她用波兰语打招呼。好在来这那么些天,她也在和花店老板的寒暄里学会了几句,赶紧回以一个:“Cze??!”。 *二战前德国有可口可乐工厂,因战时美国贸易封锁,德国人研发出了芬达。 她的浙江同乡 俞琬怕警卫们发现追过来,一刻不敢停连跑带走地绕了几个街区,终于找到家餐厅吃了个晚饭,在更衣室把衣服换了回去,顺便画了个浓妆——东方人的脸在华沙的人群里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而当她再出来时,已然变成了个雪肌红唇的娇艳女郎。 女孩坐上电车,在叮叮声里穿梭过大半个华沙老城,终于在维多利亚酒店门前下来。 德军攻占华沙后,这座城市最奢华的布里斯托尔酒店和欧罗巴酒店已被充为纳粹高官住所和社交场所,安保森严。 与他们相比,档次稍逊的维多利亚酒店则更接地气一些,所以这里入夜后,反而成了波兰本地富裕阶层、投机者和纳粹中下级军官的天堂,旋转门旁门童忙前忙后,大厅宾客如云。 俞琬独自在吧台坐了下来,与卡座相比,这里只有调酒师能看到她的脸,让她有安全感一些 ——虽然她不出现于交际场,但假如那次欢迎宴会上的人恰巧在这,便很有可能认出她了。 酒吧中央是个爵士乐队,萨克斯风旋律里,一身亮片长裙的女歌手唱着法语香颂。卡座里也坐满了人,这边纳粹军官举杯大声为歌手助兴,另一边波兰的绅士淑女低调交谈着。 尽管外面世界正被战争的阴云笼罩,但这里烟味香水气息交织,是个与世隔绝的乐园。 实际上,在女孩刚走进来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她。黑发女郎梳着低髻,带着黑纱宽檐帽,遮住了大片白皙面容,唯露出尖下颌,小巧的翘鼻和若隐若现的小猫样黑眼睛,颇有点意大利风情。 调酒师将一杯马提尼递给这位女郎,她接过也只轻轻抿了一口,颇显寂寥。 如此佳人没有男伴,很是可惜。而在充斥着酒精和美人的地方,来一个艳遇当然是常有的戏码。 不一会儿,就有位上尉军衔的国防军军官来到了女郎跟前,他斜倚着吧台,用蹩脚的意大利语开始搭讪。 “抱歉先生,我听不太懂。”是一口法语。俞琬略显慌张地把头低下,她是真不懂,但更不想同这人用德语多来少去。 “Bonsoir,我也会说法语。”军官转换了语言。他把女孩的低头当成了害羞,要知道在社交场上,法国女郎最是温柔优雅。 就在他侃侃而谈时,一个沉稳的男声打断了他,俞琬抬头一看,是今早见到的巴黎接头人。他摘掉了墨镜,一身考究西装,是位风度翩翩,有着如鹰双眼的四十多岁男人。 终于打发走了不速之客后,两人坐在吧台,借着周围嘈杂声音的覆盖,女孩把剩下的那六个名字说给了男人。 按说到这里,她就应该赶忙离开了,可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和自己的同胞多说两句。 她已经太久没讲国语,也太久也没见过国人了。 而温兆祥也不想即刻离开,他对女孩的境况很担忧。 “鄙人温兆祥,我也是浙江人——小港温,外祖母也出自山阴俞氏。”他操着点宁波口音,与女孩上海口音的官话颇为相似。 顿了一顿,又试图缓解一下女孩的紧张。“你的情况我已从上级了解,你住在哪? 安全怎么样?是否需要组织帮助?” 她还是个小女孩,几乎毫无特工经验,照早晨情况来说,还跟着个不小的“尾巴”,大可能女孩早已进入纳粹的抓捕视线,过着乔装打扮、东躲西藏的日子。再看她现在小心翼翼的模样,男人更确认了这个推测。 可是,温兆祥瞥了眼她的十指丹寇和珍珠项链,一身行头又不像个没收入且东躲西藏的女人该有的。 温兆祥,温文漪,这是他的真名?还是欧洲的军统特工都用一个姓氏?俞琬按耐下心中的好奇。 “我暂时安全,也不需要组织帮助,住在…”女孩似乎有些窘迫,眼睛垂下,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弱下来。“住…住在一个党卫军上校家里。“ 被老男人包养了? 俞琬是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同胞撒谎的,何况还是想帮助自己的人。 如今时局,他们来华沙一趟都不容易,且情报已经传递,又如何能再麻烦组织分配多余的人力物力来异国救自己呢? 从党卫军手里抢人,这无异于来这送死。 而且,她并不想离开克莱恩,至少现在不想。 在男人眼里,这女孩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若是从字面意思,“住”当然可以说是女仆的“住”,甚至可以说是“寄宿”的“住”,虽然他并不认为一个纳粹上校会有那么好心接济中国女孩。但从她的表情上,这个“住”就是类似于情妇或者情人的那种住了。 “所以那些人也不是要抓你?” “他…他们当时在找我,有六个警卫,我那时是偷偷溜出来的,其实现在也是。” “那你这次出来,那个人会不会伤害你?”温兆祥对于纳粹高官在占领区的一些荒唐行径早已耳闻,霸占强抢也是常一些事,只要不闹去台面上,几乎无人愿管。虽然以女孩的相貌来说,要寻求一株大树去攀附,也并非难事,但他更愿意相信,她不是出于自愿。 “不,他对我很好。”女孩眼神闪烁,语气却温柔,似乎眼尾还掺杂了一分情丝,这是陷入恋爱时的神情。 温兆祥这才注意观察起她的眼睛,与照片上的清纯明澈相比,确实生出了一分女人的娇媚。他脸色变了变,不禁叹了口气。国家积贫积弱,堂堂陆军上将之女,却在异国离乱里沦落被老男人豢养为情妇。 她才那么小,如果自己女儿还活着,也就她那般大吧,她哪懂什么是“对自己好”?太多单纯女孩贪图所谓的安适与温情,被已有妻儿的男人玩弄欺骗后抛弃,何况,那人还是纳粹党卫军军官。 “他几岁了?”他试图委婉提醒一下女孩,以他所知的情况来说,在纳粹德国体系里能爬到上校的军官,肯定早有家室儿女。 “他三十一岁,并没结婚。”女孩自行加了后面一句,她并不是那些人口中的“情妇”。 这样年轻的德国上校屈指可数。温兆祥思索了一番,却突然记起前一阵子在报纸上看到的专题报道:赫尔曼·冯·克莱恩,三十一岁已战功累累,现驻于华沙,党卫军最年轻的上校,希姆莱最器重的装甲精英。 他颇有些印象是因这人父亲正是曾与中国交好的老克莱恩将军,据情报来说,老将军生前对希特勒的战争政策不甚认同,没想到独生子却是个死硬的纳粹分子。 他还记得报纸上的巨幅照片,那年轻人颇英俊,是典型的日耳曼美男子。 温兆祥深深看了眼女孩,一时语塞,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来华沙的?” 俞琬将自己如何收到情报,又是如何从柏林到法国,又是如何被抓到了集中营,辗转多地来到华沙军营,又是如何被那位党卫军上校搭救,都讲了一遍。 听罢,温兆祥大致了解了情况,“英雄”救美于危难,美人心甘情愿被他圈养,听她语气来说还深陷情网,甘之如饴。 “你想离开吗?” 女孩摇了摇头。 可叹她父亲还是自己敬仰的爱国名将,一代将门之女,于民族危难大厦将倾之时,哥哥于前线奋勇杀敌,自己却以色相依附于敌国盟友,自愿做他笼里的金丝雀,甚至有些乐不思蜀,温兆祥有些悲哀。 可他无法苛责她,如果不是为传递情报,女孩也不会沦落至此,能从集中营里捡回一条命来,这位大家闺秀经历的心理和生理的劫难又何曾会少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能像现在这般活着就是奇迹了。 况且女孩本就是中日混血,加上她母亲去向不明,身份尴尬。 温兆祥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它看着她乌黝黝的眼睛,语气郑重:“俞将军去世于中日长沙会战,他所着的《论日本人》里,那句中国必胜曾鼓舞无数抗战人心。将军的公祭大会我也在场,尤记得将军临终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至今贯耳。” “将军因国土沦丧死不瞑目,你哥哥俞珩如今已是王牌抗日飞行员,击落敌军飞机无数,我想俞将军如果还活着,也定会希望自己女儿也能做一些对国家有意义的事。” 女孩的睫毛颤抖起来,她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嘴唇微微颤抖,脸颊通红。待她深深呼吸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已噙着一抹浓重的雾气了。 “有句老话,‘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小姑娘,你能确定那人以后都和现在这样对你好吗?他来自最讲究种族和血统的纳粹党卫军,希姆莱的得意门生,只要他还要他的未来,最终都必须和日耳曼女人结婚的,如果到那时,你又将如何自处?做他的情妇?地下情人?” 女孩盈满的泪珠已漱漱落下了,吧嗒吧嗒地掉在吧台的纸巾上。 温兆祥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又拍拍她肩膀,温言道:“不过小姑娘,不用太担心,你这次立了大功,你如果愿意,可以随时联系商行地址,这是组织在巴黎的联络站。” “我持有瑞士护照,对外是贸易商人,来往各国都较便利,会尽力帮助你离开。你学医是吗?如果成功到达巴黎,我想组织会有新的任务交给你,我们也会帮你在那过上自食其力的生活。” 不用和菟丝花那样依附于别人强大羽翼,自食其力的生活。 *小剧场: 克莱恩:谁说我是老男人?我老吗? 俞琬:大9岁不算吗? 克莱恩:那要不要试试你男人到底老不老? 离家出走 一道闪电劈开夜色,刹那间将这座百年官邸染上阴森诡谲的紫光,而室内,则灯火通明如白昼。 金发男人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支香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他棱角分明的脸在电闪雷鸣里被照得忽明忽暗。 客厅里乌压压都是着制服的人,可没人敢出声。指挥官极少在他们面前显露情绪,可今晚,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寻常。 “我们已经封锁了火车站和主要路口,至今并没发现小姐行踪。”副官汉斯硬着头皮汇报。 没有回应。 旁边是刚回来的菲利克斯中尉,他见有人起了头,便也咽了咽口水:整个萨克森公园都搜查了三遍,可….”那个词刚说出口,就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瑟缩一下,赶紧住了嘴。 俞琬的失踪甚至惊动了盖世太保。这边话音未落,一阵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那头是君舍的声音:“我的老伙计,我们也在找人…. 你的女人发起脾气来还真是有趣,女人嘛,是要哄着的。” 以他的经验来说,这小俩口准是闹矛盾了,吵架了,看着是个温驯乖巧的小白兔,竟然反侦查能力一流,还会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客厅里响起啪哒一声,电话挂断。 死一般的沉寂。 克莱恩摁灭了香烟。女孩今天一早就起床给自己做了香草窝夫和煎蛋卷早餐,临别时还踮脚给自己歪戴好军帽,送上香香的离别吻。这两天她眼底的笑容眼见着变多了,可为什么突然就跑不见了? 她什么东西都没带,身上也没多少钱,就算要跑,一个小女孩会跑去哪? 抵抗份子正躲在暗处负隅顽抗,一旦她被他们认出来,落到他们手里,该怎么办? 又一道闪电劈过,暴雨倾盆,花圃里的玫瑰被摧残得七零八落,室内的气氛也越来越令人窒息。 男人走到窗前,雨水蜿蜒而下,模糊的玻璃映出结了冰的蓝眼睛,他抬手解开风纪扣,又回到了沙发坐下。 这时,一个军官快步冲了进来,在克莱恩面前立正,在场的人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望向他。 男人抬了抬眸。 在距新世界街三个街区的凯撒餐厅,有员工说看到了一位深蓝色连衣裙的亚裔女孩。她在那里用过晚餐后乘电车离开了,看方向,是往鲁达希隆斯卡。” 鲁道夫上尉的帽檐上还在滴水。 那个片区人员最是复杂,还恰恰发生过一起抵抗分子对高官夫人的绑架事件。 他忽然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摘下右手手套。当所有人都因这反常的笑绷紧神经时,他将手套脱下甩在地图上,正盖住鲁达希隆斯卡。 再明显不过的战斗指令。 就在所有人都在门前整装待发时,外面雨幕传来车灯的刺眼光亮。 透过玻璃,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军车上下来。士兵赶忙为她撑伞,但显然为时已晚——女孩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黑头发黏在脸颊上。 俞琬是在附近的瓦津基公园把自己“移交”给党卫军士兵的,她离开酒店后乘电车到了公园,原本是打算自己走回来,可是在路上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女孩一进门,就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在门口给自己让出一条道来,整齐的人墙那边,是面无表情的克莱恩。 她的小手攥紧了裙摆。 俞琬从来没见过男人在下属面前几近失态的样子。平时往后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如今好几缕都向额前趿拉着,制服的风纪扣也没系上。走近了就是一股呛人的烟味,他平时很少抽烟的,而现在烟灰缸里都是燃尽的烟头。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朝门的方向冷冷一点。军官们如蒙大赦般退散,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赫尔曼,对不起。”女孩走进一步,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湖蓝眼睛本就是偏冷的色调,嘴唇很薄,轮廓深邃如雕刻,在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更显得整个人清冽冷峻,让人看不出内心的喜怒。 而越是看不出猜不透,越让人心生惊惶。 *西方骑士文化里扔手套代表向对方正式发起武力对决 透不过气?(H,微惩罚) “我只是想一个人在城里逛逛,我每去一个地方,那些人就跟着我,他们让我觉得透不过气来了。”女孩并不喜欢对克莱恩说谎,她低下头,看到军裤下的皮靴反射着冷冽的光。 她能感觉到男人审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将她牢牢锁锢住。 “是么?” 是那些跟丢你的废物让你透不过气?还是说,是我让你透不过气了?以至于要在我回家晚饭之前离开,又在临近深夜回来。 克莱恩的声线本就很低,现在加了丝丝凉意,冻得已湿透的女孩浑身一激灵。 男人终于动了。那双长腿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时戛然而止,插在裤袋里的手依然没有抽出。 他在居高临下地打量她——黑发海藻般贴在小脸上,发梢还不断滴着水,连衣裙已被浸得紧贴在她纤细的曲线上,隐约透出胸衣的轮廓。 她的双唇冻得发白,面色也是苍白的,牙齿打着战地咬着下唇。睫毛上也挂满了水珠,圆圆的黑眼睛定定看着自己,汪着一泓晃动的光,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活像在大雨里被人抛弃的小狗。 这种胶着的状态并没持续太久。 克莱恩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忽然闭了闭眼,仰头叹了口气,把制服脱下来披在她肩上,打横将她抱上了楼梯。 她这样,会把自己冻病的。 俞琬被抱去了浴室,男人开的是淋浴,当一蓬热水劈头浇下来的时候,那股暖意像冬日阳光,从头皮到脖颈,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本微微发紫的嘴唇也恢复了血色。 终于找回了自己濒临消失的神志时,她却看见男人仍站在水幕外,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眼底晦暗得如这个暴雨的夜。 而俞琬的衣服还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因为积水变得越来越厚重,像是某种无形的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拉扯,可是一整天的高度紧张让她彻底失了力,试了几次都是徒劳。 她急得想哭。 要是有人可以帮帮她就好了,要是他能够帮帮她就好了。 她不喜欢他现在总离自己一步远的距离,她不喜欢…. 男人看到女孩走出了水幕,她浑身湿透贴上自己胸膛,朦胧着双眼,颤抖着小手抓住他的,将他的大掌带到了连衣裙侧面的拉链。这对于男人来说,是再赤裸不过的暗示。 漫天克制和那点可怜的骄傲,突然在她发出邀请的一刻裂缝崩陷。 天旋地转,女孩感觉自己被男人向后一推,两个人一起跌进了雨幕里,男人开始连撕带扯的脱下她的裙子,她的胸衣。 俞琬突然觉得束缚自己呼吸的厚重终于被卸下了,她想喘一口气,却被呛了一口水。就在她通红着脸弓腰咳嗽的时候,男人排山倒海的吻朝自己袭来。 他的唇舌席卷她,攻城略地。准确的说 那不是吻,而是带着惩戒的啃噬,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用力,他的犬齿碾着她的唇,不一会儿,她就从雨幕里尝到了铁锈味道。 虽然疼,她却有点迷恋上这样的咸涩味道。 下一刻,已经浑身赤裸的女孩被压在瓷砖上,男人膝盖顶进她腿间,军裤粗糙的布料磨蹭着大腿内侧细嫩的肌肤,她忍不住轻颤。 “冷?”男人轻笑,湖蓝色的眸子彻底黯了下来,他挤了沐浴露的掌心顺着她脊背抹下来。“还是害怕?” 他的手指像在检查着什么般,从肩胛,锁骨到腰窝,每一寸都不放过,泡沫在肌肤上化开,带着薄荷的凉意,火热手掌在饱满胸乳突然收紧,一冷一热交错,女孩“啊”地叫了一声,抖了一下。 “跳得这么快。”拇指恶意地擦过胸前敏感的红珠。“看来人没淋坏。” 克莱恩开始带着女孩的小手脱自己的衣服,实际上,他的白衬衫已然几近透明,宽肩颈腰,隐约能看到胸前坚实的轮廓和块垒的腹肌,然后是已然湿透厚重的灰黑军裤。 他带着她解开搭扣,褪去束缚。当触碰到童臂粗的火热物什时,女孩小手被烫了一下。 他掰着她的下颌,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噬从唇瓣蔓延到脆弱颈项,再恶意地一咬,只这一下,就差点见了红血珠。 “嗯…疼…”女孩一跳,挣扎着想逃,却被男主一把扣住了一双手腕。 “嘘…”他手指不容抗拒地探入腿心,“让我检查一下,这里有没有淋湿。” 指节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刮蹭过小肉芽时,俞琬的膝盖突然发软,一股爱液流下来,这莫名取悦了他,他追加一根手指,感受着紧致如处子的内里如何争先恐后绞紧他。 男人喘息变重,胯下滚烫的性器抵上去。“才两根就抖成这样,等会儿怎么办?” 当第三根手指加入时,女孩的呜咽变成了哭腔,克莱恩突然抽手,在她失神空虚的瞬间,托起她的腿根,就着滑腻的水液一挺到底。 她要逼疯他(H,浴室Play) 那硬挺瞬间侵入了她。 他们有些日子没有欢爱,她还不能完全适应他的巨大,何况这次并没有做足前戏,干涩的甬道拼命挤压着,想把这个过于庞大的不速之客赶出去。 可这对男人来说,这种近似于疼痛的绞紧,带来的却是从尾椎骨直上的战栗快感。 她那里太窄太小,克莱恩只进入了一截就被卡住,男人手掌扣住她的腰,在小腹摩挲,试图安抚,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放松点,让我进去。” 可话音刚落,还未等俞琬反应过来,男人战场上杀伐果断遇强则强的本能就占了上风。 男人猛得沉身,破开层层软肉,一捅到底,再一凿,迎来了女孩一阵惊叫。 “啊——” 终于进入了久违的地方,男人缓了几秒,额头抵在她湿漉漉的颈窝,深深喘息。 太紧了,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内里像是有生命般绞着他,湿热、抗拒,却又在他在她里面每一次搏动时,泛起隐秘的吮吸感——她要逼疯他。 女孩还没缓过劲来,就被翻过身,他开始动了。 “唔…赫尔曼!” 粗长的性器抽出大半,又狠狠凿进去,每一次都撞在宫口。 身前是男人散发着雪松香的滚烫身躯,而身后是冰凉的瓷砖,冷热两重天的刺激让女孩禁不住浑身扭动起来,花径流出了蜜液,越是紧绞,越是湿滑,吸吮得克莱恩头皮发麻。 克莱恩低哼一声,他咬着她的肩,越发凶狠地耸动着,卵囊和臀肉碰撞间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混着哗啦啦的水声,淫靡得让人耳热。 后入的姿势让女孩的耻骨被顶得一下下磕在瓷砖上。 “疼啊”,里面的快感和外面的疼痛的双重刺激,让女孩哭出了声。她的手胡乱向后抓着,指甲在男人的手臂和腰腹留下了道道血痕,直冒血珠,可后面的男人还沉浸在情潮里,毫无知觉。 抑或是因为疼痛催化了性欲,男人低哼了一声,呼吸愈重,胯下动作也越来越快,俞琬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好像浮萍被他钉在墙上。 这时,他火热的大手包住女孩的手在她的小腹盘桓,轻轻按压,她竟然能隔着肌肤,感受到他在她体内的形状,粗硬、滚烫,而他还在用力往里顶。 他灼热呼吸喷薄到女孩耳尖,熨烫着女孩本就绯红的脸颊。“我在哪儿?嗯?” “不要啊,不要顶啊。”男人巨物上的青筋每次运动都刮蹭着媚肉,快感层层迭迭如潮水,女孩在情欲里声音的更娇了,却殊不知这无异于给男人最后的冲刺打了兴奋剂。 “嗯啊….要坏掉了。” 俞琬觉得像要被克莱恩的欲望撕扯得支离破碎了,在翻滚不停的热浪里,男人再一用力,顶到她的子宫口。 男人眸色已经暗得发紫,呼吸急促,他扣住她下巴,强迫她侧过头,如猎豹般咬上她唇瓣已经蹂躏破了的小口子。血腥味更浓重地在呼吸间迸发开来。而他的胯下耸动得好像铁了心要刺穿她一般。 他又对准了宫口撞了一下,一股水液从腿间流下来。 “那就坏掉吧。” 最后的冲刺几乎称得上暴虐。 她在他身下颤抖,哭叫,被顶到子宫的高潮逼得她浑身绷紧,一股热液从交合处奔涌而出,淋湿了他的耻骨。 在极致快感爆发的瞬间,克莱恩像做记号般,咬上女孩脖颈处新鲜的牙印,血腥混合着她玫瑰味的体香,让他彻底失控。 滚烫的精液持续数分钟地喷打在子宫,而女孩还在极致的快感和挠人的疼痛里痉挛着。 男人沉浸在高潮余韵里,分身还在她里面跳动着,被她这么一夹,又一股白浊汩汩射出,浇灌满女孩花心。白色液体从她腿上溢下来,被莲蓬头的水冲进下水道。 在克莱恩第一轮欲望终于平复后,女孩整个人已经软倒在了他身上。 他将她用浴巾擦干,抱去了床上,急不可耐地再次进入了她。 他在惩戒她(H,微微SP) 最原始的体位释放了男人潜藏的兽性,容克军人固执与强硬的本性也在床上爆发出来,他精悍的腰臀发力,像马达一样发狠凿着她。 女孩的哭叫声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俞琬还没反应过来,一记巴掌已经落在她臀尖。 “啪!”清脆声响炸开在卧室里,不疼,却震得她浑身一抖,那处软肉也连带着可怜地发颤,甬道不自觉吮吸着他粗硕的分身。 他在惩戒她。 性器再顺势向宫口一顶。 “啊嗯……”她娇呼了一声,腰肢一下就塌软了。 第二下接踵而至,这次的力道加重几分,轻微的痛感像火星四溅,却奇异地烧出了更多蜜液,女孩嘤嘤嘤的哼叫着,本能地想扭动身体,却被男人掐住胯骨拽回身下,粗长再一次借着湿滑,撞进她最深处。 “啪——” 再一记斜斜地扇下来,落掌时他有意找准角度侧着身挺腰,巨物刁钻地顶到她最受不住的那个秘处,再恶意摩擦一圈。 女孩尖叫一声,尾音拖出了勾。 臀部的火辣辣与内里的麻痒快感疯狂对冲,又往四肢百骸窜。俞琬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条件反射地弓起背,一时竟分不清是在躲避还是在迎合,连带着生理性泪水也流了出来。 男人撑起身看向两人结合处,明明是在疼得哼哼,怎么那里还汩汩流出一滩水液,私处更是吸得自己升起一股隐隐射意。 玫瑰的香味也更浓了。 在他停下的间隙,女孩终于找回点意识,开始小猫叫春似的撒娇。 “呜呜,不要了,要上洗手间。”女孩摇着头啜泣着,身体却空虚地在床单上扭动摩擦。 那大东西好热好烫,就这样在她里面一动也不动,抵在她最痒最脆弱的那个点,还撑得她浑身都在发麻,好难受,好难受。 “还要不要我了?”是男人低沉的德语声线。 “要——唔” 那点矜持也在蚀骨的情欲里消耗了,她像鸵鸟一样羞得把脸都全埋到了枕头里。 男人这才笑了一声,像是奖励她的听话似的,打第四下的时候,俞琬再次被撞上那处,这回她是直接被男人抱着侧着入的。这个姿势,肉冠刚好每次操弄,都可以轻轻松松在那处刮顶一圈。 “嗯——”女孩张着小口,眼神已经涣散了,浑身都透出了高潮迭加后的粉红色。 第五下拍打也伴着深顶同时降临,男人的怒气已经消散殆尽,他一边摁着女孩的小肉珠,一边温柔拍打她的阴阜,这一震颤,带着体内巨物的青筋一磨,将痛感全数化为灭顶快感,像电流一样往全身涌。 女孩忍不住夹腿,花穴像无数张小嘴把小克莱恩吸住。 男人又被她勒出一阵射意,他仰头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汗湿的金头发全都垂到了额上。 “啊赫尔曼…..不要….嗯唔….” 最后一下,正正揉打在阴蒂上,男人再侧身用力往那一凿,内外两个敏感点的双重刺激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女孩崩溃般娇吟一声,浑身颤抖着,软趴趴地瘫在了床上。 克莱恩低头一看,一大股水液又淅淅沥沥喷在他们的结合处。 “赫尔曼…..你亲亲我。”女孩整个人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着,她还没从高潮里缓过劲来,虚弱地哽咽着。 男人心头空落似乎从女孩对自己诚实的身体反应里得到了填补,他温柔地把她翻过来,开始虔诚地用唇舌亲吻她的眼睑。“看着我。” 吮吻一寸寸从眼睑到鼻尖,又从鼻尖到红肿破口的唇瓣,带着点讨好带着点歉意似的。下面也用着女孩可以适应的节奏,有力律动。 接下来的性爱变得绵长而温柔。 他舔去她颈间的汗珠,吮吸她手腕内侧的淡青色血管,下身却固执地占有着她。 “嗯…嗯….唔…” 宽阔的棕黑色调卧室里,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雄性荷尔蒙味道,回荡着大床撞向墙壁那如暗流拍打礁石的声音,女孩的呻吟声,随着她身上人的动作一阵一阵从不停歇。 克莱恩的喘息越来越重,掌心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更深地钉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细碎的一声声呻吟在某个时刻拔高成了一声惊喘,随着一记加重力道的顶弄,女孩的指甲划破了他后背的旧伤疤。疼痛让他溢出低笑,报复性咬住她的乳尖,同时胯部猛得一沉。 “啊——!” 男人闷哼着将俞琬死死搂紧怀里,与它十指交缠,在射精的时刻,他含住她挺立的红樱,舌尖顶着那点嫣红反复蹂躏。 极致快感的浪潮逐渐退去时,他仍不肯推出,反而更深地楔入,直到最后一丝白浊都在她花穴的吸吮里烙在她深处,才喘息着封住她的唇。 在女孩几乎沉溺在男人的吻里时,她被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他半跪着,压着她满是他痕迹的胴体,再次进入了她。 窗外,巡逻士兵的军靴正碾过鹅卵石路面,而屋内,月光透过窗帘,照见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躯体,他的坚实身体包裹着她,她的柔软内里包含着他,律动毫无止歇。 就在今夜,党卫军最年轻的上校指挥官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自己可能会失去她的深层次恐惧。 这种恐惧只能在一次次进入她的身体,一次次射进她的子宫后,从生理心理的双重快感里得到少许安慰。 他在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此刻她的颤抖、喘息、她身体最隐秘柔软的地方,全都属于她。也只有他们彼此,能互相给予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尽兴的欢愉。 非暴力不合作 这是俞琬自从那晚的“离家出走”之后,被囚禁在大宅里的第七天了。更准确地说应该算“软禁”,毕竟她依然能穿着睡袍在铺着波斯毯的长廊里漫步,只是每当靠近大门,那些士兵就会像警戒线般围拢过来。 男人似乎预感到什么似的,在原先六个警卫的基础上又加了两个,他们现在都专职在宅邸周围巡逻。 她在吃早餐的时候,试图和他撒娇说要去裁缝铺做条新裙子,而他却放下报纸,捧着自己的脸说,会专门请裁缝来家里量尺寸。 到了晚上,她在和他做完的间隙恳求他,想要去书店看看新书,他却只顾着用唇齿描摹她的眉骨,说他已经叫书店老板写了份书单,想要的直接订了送来。 她试图在给他刮胡子时说服他让自己去老城广场买束花,泡沫还沾在下颌上,他就偏头吻住她的手指,想要什么花?下午我去执政公署开会,会路过花店。 俞琬本倒也不是什么闲不住爱热闹的人,事实上她在上海家里的时候,暑假可以一星期不出门一趟。她喜欢家里那种温暖安恬的感觉,看妈妈插花织毛衣,逗京巴犬玩,和仆人阿姨们聊天,同哥哥斗嘴,读本鸳鸯蝴蝶小说就可以耗一整天。 可是,人或许就是越不让自己干什么,便越想干什么,她无法反抗克莱恩的强势,便采取了一种非暴力不合作政策。 例如,做早餐的时候故意“不小心”放一点胡椒粉到他每天喝的燕麦粥里,看他被辣得湖蓝色的眼睛泪汪汪的,直找手帕;比如每天给他戴勋章的时候,故意把该放在领口的骑士铁十字挂在左胸;又比如,熨烫时“失手”搞坏了他第二天要穿的春季军礼服;再比如,很不巧“忘记了”他闻不了羊肉的膻味,然后做了一桌红酒烩羊肉。 当然,在有可能“暴力”的情况下,也就是每天他们在床上的时候,她尽量采取合作态度。 然而,“非暴力不合作”政策收效甚微,这在克莱恩看来,就是小女人使性子,作为一个大她近十岁的男人,他对女孩的任性采取了无限的包容,仿佛只要她不说要离开这里,她就什么都可以对他做。 闷在家百无聊耐的时候,就会想起那晚温兆祥对她说的话,每次都让她无地自容。 的确,父亲如果还活着,他会愿意看到自己是这个样子吗? 当年他送自己出国读书,就是希望自己能做个自由的中国新女性,和女校的老师一样,有一份事业,自强自立,即使无须做什么国家栋梁,也不用依靠任何男人而活。 而重伤未愈再上前线,单人歼落敌机6架的哥哥,如果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一定也会觉得这很没出息,很给他丢脸吧;还有妈妈,妈妈如果活着… 那位叔叔的话,就像把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伤口撕裂了,揪得鲜血淋漓地给她看——在第叁帝国的法律下,他是不会娶她的。 可是自己真的要离开吗?就算她想离开,又能离开吗? 这些问题俞琬觉得自己一时想不清楚也不想明白,当面对现下无法处理的事的时候,她选择了暂时逃避。 而逃避的方式之一,当然只能从这大宅“牢笼”里找,在她终于一层一层的逛遍了这个如同迷宫的地方的时候,居然找到了架钢琴。 是在四楼阁楼,那时午后的阳光正好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洒落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尘埃在光束中飞舞,仿若精灵。 一架老旧的叁角钢琴立在中央,琴身上早已覆盖着层薄灰,俞琬掀开琴盖,指尖按下第一个黑白键时,闷闷的一声就这样唤醒了少时的记忆。 女孩已经大半年没有摸琴了,她兴奋地仿佛是找到自己久违的玩伴。 从她儿时最喜欢的《降E大调圆舞曲》,到青春懵懂时钟爱的《少女的祈祷》,到异国思乡时的《晨曲》,父亲去世时自己一遍又一遍弹的《A大调奏鸣曲》,再到离开柏林时用来鼓励自己的《匈牙利狂想曲》。再到…贝多芬的《月光》。 全然不知已到了晚上。 而她也没注意到,旁边静静看她的高大身影。 克莱恩那天回来的比原来更早一些,踏进家门时,看到餐厅和厨房都漆黑一片,便知女孩今天的“不合作”又找到新的配方。实际上,比起不告而别和朝他锁上的卧室门,他倒是更愿意她在自己面前鲜活可爱地使各种各样的小性子。 他叫了厨师备餐,正准备去二楼找她,便听到了上面传来的琴声,男人一路拾级而上,就看到那架旧钢琴前的女孩。 她穿着素白的纱裙,挽起的乌发垂落几缕在颈侧,月光透过窗,刚好照在她侧脸上,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银辉。 他看着她沉浸在《月光》第二乐章里,指尖从轻盈的小步舞曲渐滑向第叁乐章的暴风骤雨。随着腕骨移动,那些翻飞的手指像被困于囚笼里的蝴蝶,在黑白键间寻求突围的机会。最激烈的段落时,她微微前倾,咬住下唇,睫毛投下颤动的影。 那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和这架钢琴。让他想起初见她时,她给自己处理伤口时的样子。 沉郁顿挫之后,旋律又变得柔和起来,如月光下的涟漪,安适而恬静。就和她一样。 一曲弹毕,女孩听到了缓缓的掌声,她抬起头,看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阁楼门口,月光照着他波澜涌动的蓝眼睛。 《月光》也是他最喜欢的曲子。而她的那双手,配得上走进柏林的演奏大厅。 那天之后,他们默契得谁都没提关于钢琴的事。可是她感觉得到,男人每天都比以往回家更早一些。 她弹完曲子时,他早已立在门口,当她要准备下琴凳去给他准备晚餐时,他轻扶住她,和她说,他已叫厨师备了餐。 阁楼里的钢琴 俞琬继续弹,他便也继续听,他们谁都不说话。 她从一楼的私人图书馆里找到了很多泛黄的旧乐谱,从肖邦的《第一叙事曲》,舒伯特灵动的《即兴曲》,弹到了德彪西的《阿拉伯风》和柴可夫斯基忧郁的《六月船歌》。有时弹到了动情的地方,她会不自觉地抬起头,对上他那汪也看向自己的蓝眼睛。 这座大宅的旧主人应该很爱音乐,在阁楼也有意外之喜——角落的小匣子里,还有沓蒙了厚厚灰尘的稿子,看落款和日期应该是一个世纪前不少波兰作曲家没发表过的琴谱。在那之后,她便也会弹一些克莱恩没听过的曲子,她有时会弹一整晚,他便也听一整晚。 直到有天休息日,女孩从花圃里剪下玫瑰和月季,正准备把它们插进餐桌花瓶的时候,听到了楼上飘来了琴声。 那是《平均律》,她的手指不自觉敲打着花瓶,心跳也随着共振。对巴赫复调的诠释,需要对音乐极深刻的理解和纯熟的控制力,她从未想过,一个人竟能如此游刃有余地演奏它。 俞琬顺着琴声走上楼梯,阁楼门虚掩着,她便透过门缝看过去。 男人的手很大,手指很长,是十分适合弹钢琴的手,前奏结束是最具挑战性的赋格,而他左右手的配合,仿佛是两个独立的灵魂在共同演绎这首曲子。 琴声进入高潮,旋律变得愈发复杂,可在克莱恩的手指下,每个声部都清晰可辨,俞琬好像听到多个歌者互相对话,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定,她才发现自己的胸腔在不住地起伏。 这首曲子她很喜欢,也曾练过无数遍,总是练不好,以至于“巴赫”这个名字都差点成为她的梦魇。 女孩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克莱恩一早便注意到她,“你喜欢巴赫吗?” 她点点头,心跳越来越快,感觉自己就好像回到少时在后台见到来上海演出的钢琴名家。“我从没听过有人能把巴赫弹得这么好。” 男人揽着她一起坐在琴凳上,低头凑近她的耳尖,那里瞬间泛起了红色。“我也从没听过有人能把贝多芬弹得那么好。“ 他是第一个这样夸自己的人。女孩心里一动,仰头看着他被阳光照得很温柔的金头发和侧颜。“我之前真没想过,你会弹钢琴。” 他打枪的手,操纵坦克的手,处决犯人的手,子弹打来时护住自己的手,竟能把黑白键的故事讲诉得那么优美自然,自然得就好像他不是个打打杀杀的军人,而天生该是位钢琴家。 “我的母亲是位钢琴家。”克莱恩仿佛在回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女孩提起自己的家人。 男人说,他四岁起,每天都要在母亲的注视下练习音阶,她是位严厉的老师,非常擅长巴赫。可是他只喜欢枪不喜欢琴,从小到大就和她对着干。 直到十岁那年母亲病逝于西班牙大流感,父亲给他找了新的钢琴老师,再到后来,他进了纳粹青年团,忙着读军校上战场,便很多年没练过琴。 “你呢,你是几岁开始学琴的?” 提起钢琴,俞琬的眼神倏然亮了起来,她用小手同男人在琴凳腿那儿比划了比划,“就那么高的时候。” “那不得被抱着上琴凳?”男人笑了,他脑海里浮现出女孩幼时的模样——扎着蝴蝶结发带的小团子,怕是连琴键都要踮着脚才够得到。 四手联弹(H,钢琴Play) 女孩说,她那时的手按不动琴键,脚也踩不到踏板,还得在地上放个小椅子。她的钢琴老师是个在上海的流亡沙俄贵族,最喜欢教她柴可夫斯基,她当时可不喜欢弹他的曲子,琶音又多又快,小手按得很疼,每次学完都要哭。 后来一直到成年,钢琴都是她的好朋友,她开心时弹,不开心时弹,坐下来的时候,就好像在和老朋友对话。 男人注意到她摩挲左手小指的动作,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果然在指腹摸到一层几不可察的薄茧——是经年累月按和弦留下的印记。 “为什么后来不去学钢琴?”以她的底子,本可以成为一位出色的演奏家。 俞琬想了想,笑着说:“因为治病救人好像更有意义一些。”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遇到他呀。 “对我来说,你做什么都有意义。”男人声音温柔而郑重,蓝眸深深看向了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要把她吸进去。 克莱恩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弹了几个音符的前奏,是《致爱丽丝》。 她说,她最喜欢贝多芬。 “这首,我们一起弹好吗?” 虽然俞琬从没试过四手联弹,但看到他鼓励的眼神,也学着和克莱恩一样把双手放在琴键上。 男人率先开始,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女孩在第一小节后加入,手指在琴键上的跳跃与他的节奏完美契合。两人的手不时地靠近、交错,像一对舞者为对方起舞。 随着旋律推进,两双手磨合得越发默契,就好像音符本就是从一人手中流出的一样。 第一乐章是沉稳的慢板,氛围静谧而略忧伤,仿佛恋人之间的默默倾诉;第二乐章是如歌的快板,旋律更温暖,讲述着爱人的深情相拥。 18岁时,她给喜欢的人弹《致爱丽丝》,回应她的是关上的心门,22岁时,她再次弹这首曲子,是和恋人一起,他们互相弹给对方听。 一曲终了,两人的手指依然停留在琴键上,他们都还沉浸在那旋律中。 过了一会儿,克莱恩侧过身,慢慢环抱住她,他闭着眼,一遍遍抚摸着她柔顺的乌发。“我们和好,好吗?” 女孩还沉醉在音乐的余韵和他雪松香的怀抱里,轻轻点了点头。 克莱恩低头吻着她的发旋,又辗转着寻她的唇,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只让呼吸交融。 宝宝,闭上眼。他说道,声音暗哑。 当俞琬颤着眼睫服从时,他终于在暮色中吻住她,这个吻像他们刚弹奏的曲子,起初是克制的柔板,渐变成炽热的快板,她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 他忽然托着她腰肢把她从琴凳上抱到自己腿间,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女孩轻呼出声,她小手一撑,按响了背后的琴键,发出一声像小猫叫似的高音。 “嘘….”克莱恩低笑,含住她耳垂,大手却引导着她指尖回到琴键。“贝多芬可没教过你这样弹和弦。”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指根,与它们交缠,又突然带着一起按下来,不和谐的音符震颤,恰如他们此刻紊乱的呼吸。 下一秒,克莱恩的舌尖就又撬开了她齿关,落日西斜,一束余晖正好斜斜打在女孩的下颌与锁骨上,男人的吻沿着这条金色轨迹蜿蜒而下,来到了她柔腻凝白的饱满,辗转、吮吸、挑逗。 他在她腰窝敏感处抚摸的大手,也和他唇舌一样,在她身上灵活地作着乱点着火,像是也把她的身体也当成了黑白键。 蕾丝连衣裙落在地上,接着是胸衣,就在男人挺身而入的瞬间,她被带着往后一撞,随着一声娇吟,琴键也哗啦一下发出一串厚重的滑音。 他喘息着带她弹奏这段独属于他们的乐章,急风骤雨般的旋律里,古老的钢琴随着激烈动作发出类似于控诉般的嗡响。 “啊,疼!”当俞琬的后腰在男人的动作里抵在到琴谱架上时,他刻意放缓了节奏,大手垫在她与钢琴之间。月亮升起来了,倾泻在女孩被男人进出的巨物剐蹭碾磨得一阵阵战栗的胴体上。 “赫尔曼….”在最高峰之前的灭顶浪潮里,她带着哭腔的呻吟被他用唇封缄,克莱恩沉沉喘息着,握住她的手,疾速耸动着腰胯做着冲刺。 他站起身,托着她的臀将她放在琴键上,在最后一下深入时,低音区发出一声绵长得近乎痛苦的嗡鸣,而整个钢琴都得被往后撞得沉顿共振。 俞琬感觉那一下,整个人都好像被男人顶到云端里去了。 克莱恩坐回了琴凳,把已经脱了力的女孩抱在怀里。他的分身还在她里面抖动着,白浊击打着宫腔,而她眼神迷离,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月光撒在他军装半敞的胸膛,也照亮她睫毛上的泪珠,他吻去那咸涩,与她十指相扣。 这也是他们的四手联弹。 难道她也是间谍? 华沙最高军事长官的女伴“离家出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被封锁了消息,而城里为数不多知道的人里,就包括君舍,还有索菲亚。 那是在布里斯托尔酒店的顶楼套房,她当时刚从卡钦斯基夫人家的晚宴回来,正要叫侍应上来给他们开瓶红酒。就看到君舍打了个电话,那头好像是克莱恩上校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他那个漂亮的东方情人不见了。 “….你的女人发脾气还真是有趣,女人嘛,是要哄着的。”男人夹着只雪茄,把另一只手臂搭在沙发上。 又过了一阵,男人又接了个电话,对方不像是上校,但意思应该是,女孩又回来了。 金发女人从门口侍应手中接过红酒,趿着她的高跟托去吧台取酒杯,就听到了这位盖世太保头子挂电话后飘来的一句话。 “不但是个玩枪的好手,还能从六个警卫眼皮子底下来去自由,真是个当抵抗分子的好材料。” 最后那句话让女人浑身一紧,手摹地抖了一下,酒杯差点掉到了地毯上,好在她背对着男人,没人能看到她发白的嘴唇和突然慌乱的眼神。 索菲亚不着痕迹地吸了几口气,自从刺杀失败后,为了不引起怀疑,即使男人并未对她有所避讳,她也不便于再主动询问他的公事,只能假装对此毫不关心。 再转过来的时候,眼尾微勾的女人又摇曳着身姿,执着两杯酒回到沙发,她坐在男人腿上,将杯口对准男人嘴唇。 “亲爱的,这是酒店经理今天送来的,葡萄用的是四十年的赤霞珠。” 男人没有喝下酒,却把红酒接过,他轻轻晃动。这一杯拉菲,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价格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衣食无忧地过上数月。可他下一刻就微倾杯身,让如黄金炼成的液体,流淌到女人的锁骨和胸前。 昂贵的白色缎面裙被浸染,仿佛在女人的肌肤上开了朵血色曼荼罗,而不少更是留到了酥胸之间的沟壑里去。 棕发男人低下头去,开始在女人滑腻凝白的身体上,品尝佳酿。 随着湿热柔软的唇舌在敏感娇嫩处或深或浅的游移,女人开始仰头吟哦,她手一松,另一只酒杯滑落,却正好被还埋在她胸前的男人稳稳接住。 待男人品尽了带着女人柔腻甜香的酒液,他便把手中那杯酒,如喂养小猫般,倒进怀中女人半张的双唇中。 女人的喉咙不足以承接如此倾泻的酒液,不少便满溢出来,沿着下巴滴落,弄脏了米兰运来的古董沙发,当整杯酒见了底,她的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 “你爱不爱我。”女人问。 男人垂眸,抚摸着怀中人的脖颈,那里的青色血管跳动着,他用手指一寸寸丈量,纤细脆弱,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一下掐断。 她的身体也极柔软,一边肩带已经掉落,臂膀自然垂落到沙发旁,可顺着视线向下望去,丹寇指尖却仍是颤抖着的。 君舍眨了眨有如深渊的棕褐色眼睛,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凑近她:“当然。” 事实上“抵抗分子”这四个字,并不足以让索菲亚恐惧到颤抖,作为盖世太保的情人,这实在是她每天都会听到的字眼,可君舍把这四个字和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却是第一次。何况那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纳粹的婊子”。 她第一次见那女人,哦不,应该说是女孩,就觉得她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人。像误入狼群的幼鹿,清澈、无害,甚至带着某种天真的愚蠢。 男人都是这样,有人喜欢娇艳而有风韵的鸟儿,就有人就会喜欢单纯而清透可人的鸟儿。她是和自己一样自己投进的金丝牢笼,还是被捕获进的金丝牢笼,原本她并不关心。 因为她认为她并不像自己一样,背负着秘密,而如此平淡无味的东方鸟儿,或许可以满足男人一时对异域佳人的新鲜,却该和那些她已然目睹太多的例子一样,在数个星期后,消失在男人身侧。 可她却似乎能轻易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 她被男人尽心装扮,手上的黄钻戒指,脖颈上的蓝宝石钻石项链,君舍从没给她买过。一个传闻中死硬又冷酷的党卫军头子,竟会因她“没准备好”而克制欲望。而索菲亚还记得自己初次那天,君舍对她如噩梦般的撕扯暴虐,和事后的伤痕累累。 她不会枪,她男人便躬身手把手反复教她,而自己不会枪,君舍只会口头指导鼓励。否则,她何至于一只鸟都射不中? 这次刺杀,她也被她亲自纳入其中。 那天,她其实本可以叫她一起去厨房的,毕竟她手上没沾过波兰人的血,可在那一刻,她选择了不。 她也该死,凭什么她可以毫无负罪感地享受着她当纳粹婊子的生活,什么不用做就得到一切,而自己却一天比一天痛苦、恐惧、挣扎? 不但如此,这个东方鸟儿还破坏了他们最重要的行动,她的恨意在知道行动失败是因为她时,达到了顶峰。 可万一她也是间谍呢? 或许同行的敏感,让她在刺杀时不得不为自保而离开。或许她能射中那些飞鸟,只因她本来就会。而她能莫名消失又出现,或许不是君舍嘴里“耍脾气”呢? 索菲亚的心里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她是间谍的话,她们或许可以合作,就算不是也没什么,也能借她打听那个党卫军上校的行踪。她更想知道,会不会也有个女人和自己一样活在日复一日的痛苦、恐惧和挣扎里。 她按耐不住好奇,终于在两个星期后,才接通了克莱恩上校官邸的电话。 *纳粹的婊子是当时反纳粹的人私下骂和纳粹走得近的和陷入情爱关系的女人的称呼 不合逻辑 赫尔维格咖啡厅位于华沙最繁华的克拉科夫郊区街,毗邻贾波斯基兄弟百货商店,它甫一开幕便成了城中淑媛们的新宠。这要归功于它的咖啡豆使用了种叫香草荚的香料,产于马达加斯加,经长时间晾晒,能赋予咖啡浓郁的香草味。 当然,这也不是唯一的卖点,和普通咖啡馆不同,赫尔维格的大厅只有五张丝绒卡座,每个呈半圆形,相隔甚远,以充分保护贵客密谈的隐私。 店主是位来自汉堡的小商人,他在战前娶了波兰姑娘后定居华沙,如今时局,这样的人最是左右逢源。无论是纳粹的情妇们,还是本地合作者的贵夫人们,都能语言转换一一安排妥帖。 而今天,他望了眼守在店门口的五位盖世太保和六位武装党卫军,觉得自己必须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尊贵的小姐们,请允许我为你们服务。”店主躬身送上菜单。 其实两位来的时候,咖啡馆已然满座了,这个靠窗的卡座,是他“礼貌请离”了五位波兰贵夫人腾出来的。 失去五个顾客,店主却觉得颇为值得,一则她们的男人惹不起,二则两位女士一朵是小玫瑰,一朵是鸢尾花,坐那实在赏心悦目。 这边,暗夜鸢尾先开启了话题。 “文,你最近还好吗?”金发女人的红唇印在杯沿。“为什么之前电话总接不通?” 这其实并非单纯的客套。索菲亚曾经想象过,女孩的离家出走如果惹怒了那位不拘言笑的党卫军上校会招致怎样的后果,失宠?被抛弃?被囚禁?甚或是被送去集中营?但看样子她似乎还过得不错。 墨绿色钟形帽下,祖母绿耳坠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单一只,就够抵抗组织买整整一百箱炸药了。 俞琬垂下眼眸,正在思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实际上在收到电话邀请的时候,她的第一感觉是不去,自从那次九死一生,她虽然还是无法做到举报索菲亚,但也不能再把她视为朋友了。 而只要索菲亚还好好地呆在那个盖世太保头子身边,那么她的组织就有再策划下一次行动的可能。照第一次情况来说,克莱恩和自己还可能是会他们行动的目标。 她突然来找自己,是想从自己的口里套出克莱恩行踪的消息?抑或是想通过又一次的“集体活动”制造刺杀机会? 可自己不来的话,他们就不会去杀克莱恩吗?只要君舍和克莱恩还保持着同事关系,只要克莱恩还承担着镇压抵抗活动的任务,那么那些人永远可以通过索菲亚这条线去接近君舍,从而串联到克莱恩。 或许,自己可以给她传递一些假消息呢? 女孩想。 这么想着,她便面带窘迫地开口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并不好。” 女孩其实并不擅长说谎,但这次因为也掺杂了一些真正发生的事情和一些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情绪,真真假假加起来,就出人意料的自然顺畅。 听罢,索菲亚久久沉默了,香草气息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表情。 原以为,这女孩被那个党卫军上校捧在手心深深珍视着,殊不知不过没几天,就占有了她的身体,还强迫她做和自己一样的绝育手术,导致女孩术后后遗症剧烈,疼得死去活来。 男人还派了六个警卫随时随地监视行踪,女孩每日过得压抑又难受,不过是想赌气,一个人在附近公园呆了几小时,回去后就被男人殴打囚禁,整整一个多星期才被放出来。 难怪之前约她出来逛街的时候,她说她肚子不舒服,一星期前打了几次电话过去约她出来,电话怎么都没人接。 电话打不通,原来是被他关起来了? 俞琬垂下头,睫毛颤了颤,她不需要回答,这个沉默的姿态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这一刻,索菲亚的呼吸忽然莫名轻快起来。 那些恐惧、痛苦和挣扎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行动失败后,明明自己已被盖世太保逮捕,君舍却第一时间亲自为她洗清嫌疑,她甚至在这之后被即刻送回顶楼套房。 在床上的他虽然时有暴虐,可从未打过自己,甚至在经历刺杀九死一生后,对自己更是出奇温柔。就是绝育手术,他也找了最好的医生,除了失去了生育能力,却没丝毫疼痛。即使自己出门也有盖世太保跟着,但并不用和她一样受监禁之苦。 那天,他还说,他爱她。 “所以,那天你离家出走是因为难过是吗?” 女孩眼神闪烁地点点头。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理由了。 她并不是间谍,只是个被主人圈养的可怜东方小鸟儿罢了,她与那上校的关系,也远不如自己想象的亲密。 俞琬看见面前的绿眼睛,短短时间内变换了好几种神色,有同情,有物伤其类,有遗憾,似乎也有某种释然。 “你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女孩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强调着。“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俞琬现在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得过分夸张了,所以也确实担心索菲亚违背诺言去和君舍聊起自己的“悲惨故事”。 但实际上,行动失败后,如惊弓之鸟的索菲亚是决然不敢和君舍提起任何他同僚的话题的,这些都属于公事范畴。何况克莱恩还是刺杀对象之一。 而这边索菲亚想的却是,女孩太弱小,藏不住事,自身难保的人怎么与自己合作呢?“不会的,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那你呢?君舍对你还好吗?”女孩问。 听起来,那个有狗鼻子的盖世太保不但没有怀疑索菲亚,还对她更加温柔体贴了。如果单单只是不动她,那么可以说是充分信任,可更加好,却有些说不通。 外科学的教授说过,人和动物一样,解剖开了,都是一样的五脏六腑,肌骨血肉,所以再复杂的人,也会大致遵循一些人类普世的思维逻辑,例如收获大礼时会兴奋喜悦,历险过后会多疑惊觉。 那么他如果脱离这种逻辑,该是有特殊缘由的,可俞琬一时还想不明白。 “他应该很爱你。”女孩说了和上次一样的话。 女人这次没答话,可俞琬发现,她的眼里,没有了上次肉眼可见的落寞。 *小剧场 克莱恩:说我打你? 俞琬:你没打吗? 克莱恩:我那是爱你。 俞琬:那次疼死了。 克莱恩:到底疼还是爽?嗯?你没爽到吗宝宝? 俞琬:走开,讨厌死了! 百货店的偶遇 可能在索菲亚眼里,这只可怜的东方小鸟儿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她们的对话就显得索然无味了,不一会儿,她以要去克鲁沃特夫人的画廊赴约为由先行一步。 这边,俞琬对终于“送”走了索菲亚也算如释重负,便打算去隔壁的百货商店放松一下。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牵着妈妈的手去逛南京路的永安百货,那里有美国洋娃娃,有数不清的漂亮衣服,还能坐当时全上海最先进的电梯,只用操作员按个按键,几个人就和会武功似的一下“飞”上好几楼。 而华沙这家百货店,比永安还要金碧辉煌,装饰是新古典主义宫殿风格,有着刻着荷马史诗的浮雕石柱,连电梯扶手都是由黄铜打造。 作为投靠帝国的波兰合作者,商店老板当然得记得每个贵客的脸,即使他时常记错——谁让那些纳粹换情妇就和走马灯似频繁。但无论如何,女孩背后跟着的移动警戒线似的六位党卫军士兵,也足够吸睛了。 于是不一会儿,店主就操着他口音颇重的德语热情地过来问候,把她请去了贵宾包厢。 “请问小姐今天想要逛哪个专柜?我们昨天新到的有巴黎的莫利纳德香水、Chanel套装、米兰的夏帕瑞丽手袋…还有…” 可她最近确实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女孩眨了眨眼,尝了口侍者送上的熔岩蛋糕。 “谢谢,先生请问你们有打火机卖吗?” 克莱恩一直用的是Duplex打火机,据说那是每个德国军人的标配,可昨天他把它放在茶几上时,俞琬注意到打火机的黑皮外套边角处全都磨出了白痕。 与女装香水这些专柜相比,打火机这边就稍显冷门了,被安排在三楼偏僻角落。所以当柜员看到百货店老板殷勤地带着位漂亮的东方女士和六个人高马大的党卫军过来的时候,可以说是受宠若惊。 她几乎把所有最拿得出手的款式都小心翼翼地介绍了一遍。 “这款都彭打火机有独立油壶,按下按钮就会完成打火….这个是万宝龙的三色系列,前天行政长官先生刚和我们订购了这款…” “要不…您看看这款Davidoff纯银打火机?外壳略经氧化处理,由打火轮点燃棉芯,它的特点是可适用于各类严酷气候。” 最句让女孩眼前一亮。他曾和她说过,在东线战场的时候,他时常在零下几十度的冬夜睡在坦克里,有时想抽烟取暖,打火机都点不着火。 柜员像是想起什么,又加了句。“我们还提供现时刻字服务。” 俞琬拿起银色打火机,她转动滚轮,上盖自动弹开,打火轮摩擦火石,“啪”的一声,火焰燃起,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男人垂眸点烟时又帅气又冷酷的模样。 女孩的嘴角微微上扬;“就是它了。” 就在俞琬拿着包装好的打火机转身的时候,猝不及防撞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他胸前带着纳粹党徽章,挽着一位穿橘红色套装的女士,想必就是他的夫人。 “施耐德先生?”是她在欢迎晚宴上认识的德国商人,他的搪瓷厂从集中营雇佣几乎免费的犹太人,暗中却给他们医疗和足够的饮食,他曾答应自己帮助玛维丝。 晚宴之后,短短时间就发生了太多事,自己仿佛是被推着走。如果不是在这遇见,她都快已经不记得他了。 也不知道玛维丝太太怎么样了,她对于自己竟然差点忘记这个还在受难的朋友,感到自责。 对面的男人似乎也对这场偶遇感到非常惊讶,那晚他被威士忌烧昏了头,而这位女士应该也喝了太多了勃艮第,他们居然敢在一个盖世太保云集的地方谈论怎么救个犹太人。 他回去后,也不是没想过联系这位东方女孩,可她是华沙最高军事指挥官的情人,作为一位男士,私下接洽似乎很不方便。加上她也并没主动找过他,久而久之施耐德觉得那女孩不过是酒精作用下的一时冲动罢了。 这是有风险的事情。一个去年刚从集中营里解脱的东方人不想失去现有的荣华富贵,也很是情有可原。 “文女士,很高兴能在这见到你。”他彬彬有礼地欠身。“这是我的太太海伦娜。” 寒暄一番下来,俞琬知道施耐德夫妇也是来这买打火机的,可他们从华沙的天气聊到了柏林的美食,却对那晚的约定只字未提。 女孩瞥了眼自己身后耸立的六根“大柱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施耐德或许和自己一样忘记了那件事,即使记起来了,也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呀。 或许有什么方式可以提醒到他呢? 她想种棵雏菊 俞琬攥着小手,轻轻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开口:“上次晚宴的时候,您说起过您在花园里养着很多雏菊,而且将他们打理得很好。我最近也想在花圃里种一株雏菊,可以问问,您有什么建议吗?” 面前二人的神情一变,他们的花园里只有石竹和天竺葵,并没有雏菊。可下一秒,施耐德不动声色地隔着袖管捏了捏妻子的手。 “当然可以,可是想养好雏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甚至说有些复杂,您如果方便的话,不妨我们找个地方,我把要注意的步骤和您说清楚”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身旁女人一眼。“我妻子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烫着一头胜利卷的海伦娜先怔愣了一瞬,随即拍了拍男人臂弯,微笑对女孩说道:“正好乌亚兹多夫大道新开了一家俱乐部,女士友好,我们不妨去坐坐?” 这栋三层挑高巴洛克建筑前身是英国大使馆,被当局改建为华沙唯一接受女士会籍的会所,而海伦娜是它最早的女会员之一。 在侍者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三楼私人阅读室,整整四面墙都被实木书架占据,从莎士比亚戏剧到德布林的小说,排列得密不透风。 由于会所是帝国军产,安保森严,同行人又是华沙知名的纳粹党富商,警卫们便只在三楼过道的小客厅停下,忙着享受侍者送上的甜点和鸡尾酒去了。 在这个安静而密闭的空间里,俞琬从施耐德那了解到,他通常通过贿赂集中营的看守军官以获得给工厂添加老弱妇幼犹太劳工的机会。 如果不出意外,这位人脉广泛的老纳粹党员将会在下月10号把索要玛维丝的名额申请递交到克莱恩的军营。可是与本地腐败涣散的看守大队相比,武装党卫军的军营并不是靠钱就可以砸进去的。 “看上去,那里只认一种货币:上级的命令。” 意思是,要获取批核,钱这条线走不通。 “没关系,我去想想办法。” 施耐德明白,女孩的意思是她将通过和指挥官的私人关系去办成这件事,这无疑意味着这个东方女孩很可能惹怒那个党卫军高官以至于失去他宠爱和庇护的风险。 “请明白这也意味着一定的危险。” 俞琬点点头。 和施耐德暗中帮助成百上千犹太人所要承担的风险相比,她这点又算什么呢。“我想救玛维丝,是因为她有很多次都救过我的命。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知道,您为什么要帮他们吗?” “我觉得他们也是人,我不得不帮助他们,我别无选择。” ————— 克莱恩这几天的心情都格外不错,随着暴风行动的收尾,波兰家乡军的主力几乎被他们歼灭殆尽,除了临时军事委员会被整个端掉,几个潜藏在华沙市郊的首脑要么已被拘捕,要么已进入拉网范围。 他的部队和装备也在迅速壮大,虎王坦克的装甲防御试验进入了最后阶段,前几日,六辆崭新下线的虎王也运抵驻地。 更令他兴奋的是,从斯大林格勒撤退下来的党卫军帝国师和骷髅师残部,那些历经血火淬炼的老兵,如今正被他重新整编、训练,凝聚成一支更精锐的装甲师。他们像一群蛰伏的狼,只待命令,随时可以赶赴东线前线。 这一切,加上另一件事,都让他热血沸腾。 俞琬当然也感觉到了男人这几天的变化。 他最近很忙,每天总起得比原来更早些,天微微亮,他就要从她额头吻起来,她困得要命,只能装睡,他的大手便会恶作剧般向下游走,直到她喘息着蜷缩起来,才笑着将她捞进怀里。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和毛头小子似的从背后突袭般亲她,然后看着她满脸绯红,把她毛茸茸的头抱到胸前窝着。 他甚至开始在早餐时间抢她吐司上的草莓酱吃,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湖蓝色的眼睛会微微眯起,像只午后晒太阳的豹子。 干那事的时候,他本来每次都要弄很久,兴致好的时候,就更不知餍足。他刚在她里面释放完,她还没缓过劲儿来,那根狰狞的巨物又会冲进来,滚烫坚硬不容抗拒,开启新一轮的“坦克战”。 俞琬知道,他心里酝酿着个好消息,这个好消息在某个晚餐时分揭晓谜底。他放下刀叉,满眼星光的。 “想看我的授勋仪式吗?” 原来,柏林刚刚传来电报——这位年轻的党卫军上校即将再添一枚加宝剑饰的一级战功勋章,以表彰他在波兰占领区对抵抗运动的剿灭成果。 俞琬其实是偷偷看过克莱恩的授勋仪式的,那次她还是站在营地马棚的草垛上,只囫囵地见到了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这次,你可以在克拉辛斯基宫观礼。”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从那里,你能看清整个广场。” 当然,也包括他。 她的阅兵 能容纳数千人的克拉辛斯基广场四周,无数面红色卐字旗在风中波涛涌动,猎猎作响。黑压压的党卫军群列整齐,如棋子般排列满了整个广场。 方阵之前,是宽阔的大理石台阶,台阶上肃立着数位将官,全戴着红底矢车菊领章,他们有的随同专机从柏林飞来,有的自克拉科夫的波兰总督府赶来,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身上。 男人两颊微凹,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得可称儒雅,却被盟军电台直呼为“纳粹屠夫”,很多年后,他则以“欧洲最大的刽子手”更为人所熟知。 而这位帝国的第二号人物,在一位高大的年轻军官引导下,由红毯走上主席台。 阅兵开始,灰黑制服的士兵们列成一个个方阵,从步兵、骑兵、工兵到炮兵,依次操正步走向主席台接受检阅。瘦削男子亦在那齐刷刷的注目礼里,朝方阵一一回以抬手礼。 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最后出场的装甲部队,履带碾压大地,巨兽好似钢铁洪流奔涌而来。而当女孩发现,那年轻军官不知何时已昂然立于领头的虎王坦克中时,她不自觉按住胸口——那些巨兽发出的沉闷轰鸣,也在震颤着自己心脏。 俞琬此刻站在克拉辛斯基宫三楼会客厅,这里曾是波兰王室的冬宫之一,而今被纳粹用来举行大型典礼。她是在今天早晨被副官秘密带到这里的,为了不被发现,女孩就这样站在窗纱的空隙之间。 当最后一个坦克方阵驶过,数千人的瞩目里,俞琬看见克莱恩利落跃下坦克走上台阶,他本就高大,一身军礼服更衬得英气逼人,领口是自己早上帮他别好的骑士铁十字,军帽上猎鹰骷髅徽闪着银光。 男人行至希姆莱面前行抬手礼,党卫军全国最高领袖难得露出微笑,亲自迎上前去,将战功勋章戴在得意门生的胸前,还专门拍了拍他的臂膀——在等级森严的帝国,几乎可以被视作一种父子般的亲昵了。 从俞琬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克莱恩抬起头,越过旗帜,越过将官,目光直直钉向三楼自己这扇窗。阳光在那双湖蓝色眼睛里淬出火,炽烈温度把女孩烫得都退后一步,她赶紧拿纱帘遮住自己的脸。 隔着薄纱,她看见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仿佛在说:“看见了吗?” “天啊,这太冒险了。”要是被人看见….女孩的心跳如擂,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连身体也微微发热。 广场上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而和希姆莱并肩而立的克莱恩,此刻还在回味着自己望向女孩时,她眼睛圆睁,吓得如同受惊的小鹿,之后赶紧躲起来的情景。 就连希姆莱,这回见到自己最器重的青年指挥官,都发现他身上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克莱恩是阿尔卑斯山脉积久不化的勃朗峰,那现在这座雪山上的万年冰川,就好像在暖阳的照射下开始逐渐消融,流出涓涓的溪流。 以他的经验来说,很明显这孩子恋爱了。 克拉辛斯基宫一楼会议室里,希姆莱对第三帝国在波兰驻军的新一轮部署做出了安排,并听取下属成果汇报。之后,他把克莱恩单独留了下来。 “你最近怎么样?是在约会?”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有如鹰隼,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人把你收服了? 年轻指挥官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否认。 希姆莱饶有兴致地观察他这位一手培养的前副官,了然轻笑:“没想到啊,原本以为你是要和那些钢铁猛兽过一辈子。说吧,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收服了?” 回应他的是标准得近乎刻板的立正姿势,军靴后跟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抿住的嘴唇和紧绷的下颌线都在表明一个态度:铁了心是要三缄其口。 倔脾气,希姆莱皱了皱眉。 他不愿意说,自然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货色,驻军军官在占领区寻找当地情妇也不是新鲜事,照地点来说,还大可能是个波兰女人。 只要不和那群劣等民族的女人搞出孩子,他对这方面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克莱恩是他最悉心培养的党卫军青年军官范本,在保持雅利安血统纯正这一点,也必须做出表率。 “斯拉夫女人?” 年轻人摇了摇头,干脆利落。 在波兰这种地方,谈的不是斯拉夫女人,那不就是日耳曼女人?帝国在这些年也确实在波兰迁入了很多本土日耳曼人和散居欧洲的德意志裔。至于犹太人,在和这群猪划清界限这点来说,他还是充分信任他的。 希姆莱肃然的表情有所缓和,转念一想,对于他这样的人,找个女人倒也不全是坏事。 一则这孩子之前那股子冲劲和锐气,锋芒太露,简直能把别人和自己给刺伤咯,可今天看他训练成果,听他讲解战略战术,却多了一份周全圆融。二则战场上太过不怕死可不是什么好事,多一分牵挂也是多一分谨慎。 至于他不愿意告诉自己是谁…还是那句话,优秀的孩子不都有脾气不是? “也好,也是时候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带金丝眼镜的男人抬了抬眉。 会议后,希姆莱便要马不停蹄地直接飞往克拉科夫的波兰总督府听取述职,当晚参加当地为之举行的宴会。 下午克莱恩率部队回营地交接后,也将稍后搭另一架军机前往克拉科夫,随同希姆莱出席晚宴和接下来三天在波兰各地的视察活动。 当载着俞琬的黑色奔驰从克拉辛斯基宫后门驶出,行至附近一个僻静拐角时,司机突然踩下刹车。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车门就被拉开,克莱恩身影一闪而入,迅速关上了车门。 “你——”女孩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在这样正式的仪式,那些将官和顶头上司还不知道走没走,就和情人同乘一辆车回营地,女孩没想到他会那么大胆。 她手忙脚乱地把后车窗的纱帘都拉起来。“万一让别人看到怎么办?”声音都是发颤的。 “不会的。”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十分惬意,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这样,还挺像在偷情。” 女孩脸霎时烧了起来,想起今早,背后几千人的瞩目里,这个男人竟然直接在希姆莱给他授勋时抬头看自己,心里又后怕又悸动,羞恼地又拿小拳头锤他。“你吓死我了。” 一路上,克莱恩提起会议上被告知接下来几天将陪同希姆莱去各地视察的事,“所以现在,”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我想多争取些和你独处的时间。” 俞琬埋在男人怀里,呼吸间满是让人安心的雪松香,实际上,她内心正在对一件事反复纠结。 施耐德先生的工厂名额申请会在今天交到克莱恩手上,所以她一早便和克莱恩说要在授勋后,在营房办公室给他准备个“惊喜”,再趁他心情好的时候和他说关于玛维丝的事。 至于为什么选在营房办公室,是因为如果他答应的话,立刻签字批核是最好,他每天都有那么多事,万一第二天忘记了怎么办? 起先俞琬还觉得还没什么,可越是临近这个时间点,越是紧张不安起来。 这几年生活在柏林,女孩太清楚德国人对犹太人的态度是什么了。 她刚到柏林没几个月,就亲眼目睹了水晶之夜的景象:街角的犹太商店橱窗被砸得粉碎,犹太会堂燃起熊熊大火,邻居家的犹太老人被拖上卡车时的绝望眼神...很快,所有犹太人都被迫佩戴黄色大卫星标志,并被送到集中营和隔离区,在大家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 原本在欧洲就有根深蒂固的反犹传统,而对德国人来说,他们更是“国家的敌人”“非人”。一战后,犹太人被认为控制了德国的银行和商业,通过高利贷和资本剥削使普通人在大萧条中陷入长久的饥饿贫困。 而如今,任何一个德国人都可以看心情左右犹太人的生死。 克莱恩还并不是普通的德国人,而是十多岁就加入纳粹青年团的党卫军精英,他是希姆莱的亲信和纳粹的忠实信徒。 虽然他并不属于处置犹太人的盖世太保或集中营看守大队,但这不代表他会对那些人有任何怜悯——事实上,男人还专门嘱咐她与任何犹太人保持距离。 自从去年在火车站被逮捕,俞琬就知道同情心是这个时代最没用的东西,还很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可玛维丝不一样,既然上天已经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稍微够一够就能碰到,她得试着救她,否则自己的良心会不安的。 *希姆莱对于自己器重的党卫军下属是非常关心且宽容的,曾经有一位中校就是在波兰把斯拉夫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原本要上军事法庭也被他强制按下来,还委以重任。 *德国在占领波兰后驱逐处决了大量波兰人,同时迁入了很多日耳曼人和欧洲各地的德意志裔 贿赂我? “说吧,是什么惊喜?” 墙上的猎鹰纳粹卍字标志之下,克莱恩靠坐在指挥官办公室的高背椅上,一身制服包裹着宽肩窄腰的身材。 他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军靴包裹的长腿随意交迭,进门时就已经摘下的军帽躺在办公桌上,露出整齐往后梳的深金头发。 在家里倒没觉得怎么,可这个男人一坐到这个位子上的时候,就好像天生有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又慵懒又危险。 俞琬今天特意穿了件修身的天蓝色连衣裙,衬得她露出来的皮肤尤其白皙,虽然并非是低领,但仍遮不住胸前的一小片丰盈风光。 男人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不禁有些得意,这都是自己这段时间的精心耕耘里揉大的。 “你闭上眼睛”。女孩眨眨眼,她背着手,应该是手上拿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他很期待。 年轻的党卫军上校顺从地闭上眼,俞琬走近了,看到他垂下的金色睫毛,睫毛很长很密,闭上眼的时候,所有锋利和冷峻都仿佛被一种神奇的柔和取代了,像一只乖顺的大型犬, “请打开吧。”她拿起手中礼物,捧到他面前。 那是一个精致的黑丝绒礼盒,上面系着蓝色缎带,缎带被打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而她今天的头发上,正好也束着蓝色缎带蝴蝶结。 “你帮我打开。” 女孩小心翼翼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对银质袖扣,雕刻着精细的坦克纹样,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他的指尖抚过纹路,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特意定制的?” 他就喜欢听她亲口承认她的那些小心思。 她点头:“你戴的那对有些旧了……” 啧,明明就是想给我买新的。 克莱恩挑眉,捏起其中一枚,在指间翻转打量。“贿赂我?” 一下子就被点中了心思,俞琬心里有些谎,咬了咬唇,也不承认,从一侧裙袋又摸出另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个银质打火机,递给他。 “还有这个。” 瞧,她连他那个黑的也旧了都知道。 打火机很精致,侧面刻着一行小字——“Für meinen Panzerkommandanten.”(致我的坦克指挥官。) 克莱恩接过打火机,指腹摩挲过那行刻字,眼神渐渐燃起火焰。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他的沉默让她的心跳更快。 终于,他开口,嗓音比刚才更低哑:“知道送打火机是什么意思吗?”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低笑,大掌突然覆上她的双手,包着她的纤细手指轻轻一拨滚轮,“啪”一声脆响,金属盖弹开,幽蓝的火苗在两人之间跳动。 克莱恩微微低头,咬着香烟凑近,另一只手拢着火苗,火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深邃眉眼。 烟丝点燃的瞬间,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在他的俊脸周围,金发垂落,衬得那双蓝眼睛又幽深又危险。 “女人给男人送打火机是……”他顿了顿,直视着她,嗓音带着蛊惑,“‘我想被你点燃’的意思。” 他又开始说羞人的话了,俞琬的小脸瞬间烧了起来,连耳尖都红透了。 男人又抽了一口,带着淡淡草药味的烟草香弥漫在两人之间,经了她的手,似乎这烟还掺了甜甜的玫瑰香。 他突然起了坏心,揽住女孩,恶作剧似的偷袭了她的双唇,顺便也给她渡了口烟,惹得女孩被呛得直咳嗽。“你讨厌死了。” 男人低笑着把打火机塞进军裤口袋。 “谢谢。”他嗓音微哑,带着烟草味的呼吸拂过耳畔,让她耳尖发烫。 “那我…贿赂成功了吗?”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俞琬心跳加快,故作镇定地抬眼看他。 “当然。” 从女孩一进门开始,他就看出来了,她所有神情都写在脸上,又难得求自己,而他心情好的时候,也特别想要能送她些什么。 “说,想要什么?” 要签哪儿? 开门见山,俞琬有点惊讶。 她攥了攥小手,鼓足勇气讲述玛维丝如何在自己身患伤寒高烧不退时,偷路边死人兜里的阿斯匹林给自己;如何把舍不得吃的黄油拿给在暴风雪里冻到失温的自己;又是如何偷偷帮自己洗那些洗到手生冻疮都永远洗不完的衣服。 “没有她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女孩眼眶红红的,抓起男人的手,声音已带着哭腔了。“而你是我唯一能求助的人了。” 他只需要批核一个将她转运到克拉科夫附近犹太劳役营的申请,那是德国人开办的工厂,工厂主也是老纳粹党员,是专为帝国生产战略物资的。 玛维丝太太有慢性肺病,再不治疗可能会死,听说那里会有常驻医生,工厂也在室内。 她有大学学历,她很勤劳,她从不偷懒,她如果能活着,也会是有用的劳动力。她到了那儿,能生产出更多有价值的物资送到前线去,这对战局或许也是有好处的。 “她活着….对帝国也是有用的。” 女孩绞紧了裙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克莱恩沉默地听着,指尖香烟静静燃烧。 虽然自女孩冬天大病一场那次,医生就告知过她在集中营可能经历过长期寒冷和饥饿,可这还是第一次,他从她那亲口知道她具体经历过什么。 她那么娇,那么小,那么弱,她本该是在温暖羽翼下被捧在手心呵护的雏鸟,却已承受过那么多本不该她承受的,还那么多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为了求自己,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或许都从来不会对自己提及这些——而这一切,也和他所效忠的组织脱不了干系。 男人的湖蓝的眸子暗淡下来,他又吸了一口烟,白雾从唇间溢出,微微眯起眼,目光仍锁在她脸上。 这时,女孩把小手缩回去,退到离自己一步远的距离,她看自己的眼神,仍然是试探的,是征询的,是不安的。 像一只流浪幼猫,明明饿的发抖,却只敢躲在花丛后,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人类,既渴望得到食物,又随时准备逃跑。 空气安静得令人心慌。 见男人没有说话,俞琬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觉得她得寸进尺?还是…对她失望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拿这种事为难你的…不可以也完全没关系的。” 毕竟,他是希姆莱最精心栽培的纳粹军官,而她却在求他搭救个犹太人。 女孩嘴角微微上扬,努力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可晶莹的泪珠却不受控制顺着脸滑下。她慌乱抬手去擦,可紧接着,更多的泪水涌出,哽咽着重复。“对不起,今天本来应该聊些高兴的事的。“ 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自己吓自己,还哭成这个样子。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男人心里揪紧,他长臂一扣女孩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牢牢锁住。“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可以了?” 都是为帝国工作,在哪不都一样? 况且她说的很对,这种受过教育的耗材与其洗衣服,为帝国生产前线紧缺的战略物资更为紧要。 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这支叫玛维丝的耗材,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碰见她。 “真的?“女孩转过头来,小鹿样的黑圆眼睛睁大了,里面还泛着泪花,全然忘了自己现在还坐在男人腿上。 “说,小哭包,要签哪儿?” 讨要报酬(H,办公室Play) 看到男人在桌上一厚沓文件中找到那张纸,再拿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女孩就像华沙春日的天气,脸颊上泪痕还没干,就阴转晴了,黑眼睛亮闪闪的,还朝他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谢谢。” “你要怎么谢我?”克莱恩挑眉,袖扣和打火机还不够,当然还想再讨要些报酬的。 他能那么爽快答应她,俞琬也是没想到的,天知道她刚刚都已经做好迎接滔滔怒火的准备了,所以她这时也想回报他点什么。 女孩闭上眼,就着坐在男人腿上的姿势,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这个吻很轻很柔,像羽毛拂过。 从他的薄唇,辗转到下颌,再游移到锋利的喉结。 那里是他敏感的位置,她作坏似的伸出湿热的舌头一舔,就听到男人闷闷地一哼,他喉结滚动,双臂一用力,就箍住她的腰,让她跨坐在了自己身上。 俞琬轻呼一声,她没料到克莱恩的反应那么大,女孩现在是正对男人的位置,娇小身体被禁锢在男人小臂和坚挺的物什之间。 小克莱恩已经把军裤撑起了个帐篷,冒出的热气时刻提醒着她他的存在感。 女孩脸颊发烫,她大着胆子,摸向男人的裤链,被手把手教了那么多次,她也知道怎么把那个已被撑得立起的拉链缓缓拉下。 脱下黑色内裤,粗长巨物腾得一下跳出来,青筋虬结的柱身散发着雄性气息,在女孩面前耀武扬威。 而与此同时,男人也在拆着他的礼物。 他摸索向连衣裙的拉链,往下一拉,女孩洁白如玉的胴体就展现在自己面前。胸前软乳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激得肉棒又粗大了分。 “自己来。”嗓音沙哑。 女孩这次难得的主动,第一次自己把手放在克莱恩的性器上。她的手很小又极软,根本握不住那骇人尺寸,只能学着他之前教自己的样子,或轻或重的上下抚摸着。 她拇指时不时摸一摸底下沉甸甸的囊袋,时不时碰一碰渗出前液的顶端,又总不小心,指甲刮蹭到肉棒上突起盘踞的血管,激得酥麻感沿着尾椎骨往上窜,克莱恩猛地绷紧腰腹,呼吸倏然粗重。 “啊!”她惊呼一声,男人扣住后脑狠狠吻了上来,舌尖撬开她齿关,肆意掠夺呼吸。 男人的大手也在她全身游走,从瘦削的肩,到丰盈的乳,到纤腰,再到圆润的臀。路过乳尖的时候,带着枪茧的指腹恶意碾过那点嫣红,就听到女孩“嗯”得一声,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这一磨,也激得女孩握住克莱恩性器的小手一紧,男人闷哼一声,那硬物又眼睁睁大了几分。 肉冠直戳在女孩的阴蒂上,女孩下身涌起一阵又痒又热的快感,浑身一抖,腿心一股水液流了出来。 “嗯唔,赫尔曼,别…”如小猫般的呜咽。 这个时候女孩甜酥入骨的求饶无疑是最好的催情剂,男人眼底暗涌,扶着她的臀挺腰挺入,因为有爱液的润滑,这一次粗长瞬间破开甬道,直抵花心。 “呃啊”的一声,她仰起脖颈。 整个人感觉都被填满了,偏偏这一记借着重力,肉冠正碾过她内里最敏感的那处软肉,电流般的快感漫上来,女孩脚趾蜷缩,又一股水液淅淅沥沥淋在两人结合处。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没开始,人都已经潮喷两次了。 “宝宝,你喷了好多水。”声音极哑,滚烫吐息喷在耳畔,激得女孩浑身紧绷,羞臊得简直无地自容,下面咬得克莱恩闷哼一声。 他们之前还没在办公室做过,自然该玩点新鲜的,克莱恩便在女孩还没从高潮缓过来的时候,把她放到了办公桌上。 文件被扫开一片,木质桌面贴着臀肉,刺激得女孩呜咽着往后躲,却被他掐着腰拖回来,开始重重顶弄。 “唔…太深了….”女孩摇头哭喊。 男人揽住女孩腰肢往前一收,将一对饱满的乳送到面前,他先用舌尖反复描摹有着丝丝玫瑰奶香的乳晕,再吮住那已然硬挺的朱果,舌尖缠着打转,又吸又咬,湿热又淫糜。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指腹揉捻另一侧乳尖,看那雪白上的红樱越来越饱胀。 接着,他离开了些,开始坏心思地冲红樱吹气——这感受太要命,呼吸是炽热的,吹上去又有些凉意,女孩扬起尖翘下颌,直直被激得哭出了声。 下一刻,克莱恩又狠狠嘬上去,身下再一撞,上下收到双重侵犯的刺激让女孩尖叫着又泄了出来,蜜液喷溅到桌面上,眼见着就要往旁边的一堆文件蔓延而去。 而这时,女孩还能一边哭,一边哽咽着推开他肩膀,让克莱恩不要把文件搞脏。 殊不知这反而点燃了男人本性里带着些恶质的欲念。 他开始想象在办公室批阅溅着自己女人爱液的公文,湖蓝眼底涌上的浪潮更盛,固定住她的腰,开始暴风骤雨般的撞击。 元首的注视(H,办公室Play) 这样大幅度的快进快出,粗硕茎身每次都撑磨着俞琬花穴内敏感的软肉,不过几十下顶弄,女孩就又颤抖着高潮了。 蜜液就这样迎头浇在分身上,克莱恩也爽得浑身发麻,用力凿入她深处,性器抵住宫口转圈儿研磨。 这吓得她娇呼出声,“不要进那里,会坏的呀。” “是吗?”他被她的可爱逗笑,喘息着退出来,留着头部含在她体内,浅浅抵弄。 女孩已被他调教得有些成熟的花穴依依不舍地含住小克莱恩的前端,讨好般吮吸。从下面泛起难耐痒意,她只能咬着嘴唇,在他怀里扭动,求得再次垂爱。 男人诱哄着:“还要不要?要不要弄坏你?“ 他吸一口气,整个都退出来,眼见女孩已经颤抖着身体,主动把自己往他胯间蹭了,可他却总离开她一拳的距离。 她一进,他则退。 最终,女孩实在受不住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的空虚,崩溃地闭上眼,豁出去一样哭着,“要的要的,请把我弄坏吧。” 女孩从小就被教育如何当一位端庄矜持的名门淑女,她这辈子都没说过那么放荡的话,而现在,她羞耻得偏过头,周身都臊得泛起了粉红。 “好的,我的小淑女,现在就弄坏你。” 克莱恩男人本性里的恶质被充分激发,他掐住她大腿根向两侧掰开,俯身咬住她耳垂,沉入她体内,冲开宫口,开始凶猛地动起来。 办公桌被撞得剧烈摇晃,军事档案哗啦啦散落一地。 “啧。”当进入中场的克莱恩终于意识到,女孩的爱液的确要把周围文件浸湿了,他这才抱起她来。 俞琬惊喘着夹紧他的腰,男人就着深入嵌合的姿势,一边颠胯,一边走动。 女孩在他的掌心上下起伏,每次下落都让性器楔得更深,哭吟伴着靴根叩击地面的声响,还有肉体拍打声,形成了淫靡的三重奏。 克莱恩找到满意的位置后停下来。 在这面墙上,挂着元首的巨幅画像和纳粹红色卐旗,这代表他的最高信仰,他把她按在这,和她进入仿若渎神般的汹涌情潮。 一次次撞击里,他抚摸她小腹,微微使力按下去。 “啊……”她娇呼,肚子被什么抵住了。 元首的威严凝视下,他把她按在卐字旗前,抱着她一下又一下送她上巅峰。 男人除下面那处和开了的风纪扣,一身黑色党卫军礼服仍然笔挺,而她莹白的身体却已然赤裸。从远处看,这一黑一白的交合,宛若魔鬼与天使的抵死交缠。 就在这时,办公室突然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指挥官。”是副官。 女孩一慌,咬着嘴唇强压下呻吟,“有人啊…唔….”怕被人看到的恐惧,让她浑身痉挛,花穴也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克莱恩感觉自己的欲望仿佛被无数张小嘴吸吮,激出隐隐射意,他喉间低咒,非但不退,反而更深地贯穿进去。 “嘘…我们猜猜门锁能撑多久?”他舔掉她睫毛上的泪珠,开始更猛烈地撞进宫腔。 这敲门声不停,还更大了些,应该是有什么紧急军务,再看身下女孩,她怕极了,泪珠滚落,死死咬着自己的银穗肩章,克莱恩这才压下对不速之客的怒意,俯身含住她胸前盈白,加速起来。 就这样挞伐几百下,身下又一记深顶,女孩倏然脊背弓起。 “你好…啊没…好了…”女孩怕得不得了,聚集最后一点意识憋出几个破碎的词。 门外,汉斯再次敲门得不到回应。 不应该啊?上校不在这吗?他下午在休整完队伍之后也没其他行程吧。明明自己来时,还听到里面有动静,难道是听错了? “快了。” 这时,克莱恩还在俞琬体内冲刺,女孩觉得自己被撞得快喘不过气了,指甲在男人脖颈抓出好几道血痕,又被他反手按在头顶。 下一刻,他咬住她乳尖,性器碾凿宫壁,白浊射出,一下下灌进她的柔嫩秘境,烫得女孩全身都在抖。 正在抖动性器延长余韵的男人,复又吮吻女孩唇舌,将她高潮时的尖叫全都吞入腹中。 门外汉斯又等了一会儿,准备转身时,听到里面的回应,上校喊他进来了,可声音却很沙哑。 汉斯开门的一瞬间,就好像闻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气味,他皱皱眉,向对面行了一个纳粹礼,毕恭毕敬地送上接下来三天陪同党卫军全国最高领袖视察波兰的日程安排。 “上校,我来送文件。” 指挥官正襟危坐,军装严整,连风纪扣都一丝不苟,可额前垂落的金发却湿漉漉的,脖颈处还有好几道血痕。 趁上校浏览文件的时间,汉斯瞄了眼办公室,想找到那股奇怪味道来自哪里,却正好看见桌面上略显凌乱的文件和奇怪的水痕。 还有,以往一直敞开,而现在却被关上的卧室门。 结合上校在自己进来时浑身散发的冷气和朝自己甩过来的眼刀,他突然有些坐立不安了。 在等上校签下字后,汉斯充满歉意的俯身,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刚走出几步,他就僵住,里面传出一声极轻的啜泣,猫儿似的,又软又媚。 副官前脚刚走,克莱恩已经锁起卧室来,俯身跪在床上,亲吻还在从上次高潮里缓着劲的女孩。这会儿,他已经开始解制服扣子,胯下鼓囊囊的,铁着心地要再来一次。 “呜呜,你不要工作的吗?”女孩皱着眉,小手撑着男人块垒分明的腹肌。 “那些都处理完了”男人缓慢亲吻她有着甜腻玫瑰香的脖颈,是恋恋不舍的语气——他有几天都不能抱到她。“你知道的,我傍晚就要飞去克拉科夫。” 所以现在整个下午,都是我们的时间。 我有罪 钟声在黄昏时分响起,回荡在华沙的街巷间。索菲亚走进空荡荡的圣安妮教堂,余晖透过彩绘玻璃洒在长椅上,那些破碎的光影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黑色高跟鞋叩出声响,这双鞋,还是君舍上个月从巴黎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她指尖的鳄鱼皮手袋同样是君舍的礼物,里面还装着早晨他放在她枕边的小纸条:今晚有会议,别等我。” 想到这里,她的胃就一阵绞痛。 女人走到前方祭坛上,她透过了十字架上的耶稣,仿佛看到了另一张脸——那张她本是憎恨,却越来越深陷其中的脸。 她叹了口气,走进忏悔室,在木凳子上坐下,宽檐帽下的双眼闪着碧悠悠的光。 光线透过木格栅洒在脸上,索菲亚双手交握在胸前,指尖冰凉。木格栅的另一侧,身着修士长袍的身影静静地坐着,帽檐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 “尊敬的神父,我有罪。”她说道。 “孩子,说吧,主会宽恕你的。”老者熟悉的声音从格栅后传来。 索菲亚转头望了眼空无一人的排排长椅,再把忏悔室的门关上。转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对不起叔叔,我迟到了。” 老者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看上去有些焦躁。“时间不多了,娜塔莉娅,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她的喉咙有些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她难以开口。 “他……他们确实会在这个月20日那个恶魔的生日晚上去罗兹大剧院看歌剧。”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我已经确认了座位,行政长官、那个党卫军上校,和他,都会坐在舞台第一排正中,视野最好,也最容易被波及。” 安德烈眉头展开,“很好。炸药我们已经要准备好了,到时候会在舞台下方引爆,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想到那个人,那个昨天的高潮里还久久亲吻自己眉眼的男人,到那天就会自己眼皮子底下粉身碎骨,索菲亚的身体微微一僵,她轻咳一声,“可是,如果又和上次一样…” 老者微微皱眉,“这次机会难得,我们保证不会再有闪失。你在他身边,听到什么那天安保的消息没有?” 索菲亚下意识摩挲着手袋,声音发颤。“他没和我提这些事,不过……他对那天的歌剧似乎很期待。” 她知道自己在说谎。前天夜里,君舍醉醺醺地提到加强剧院警戒的事,她此刻却莫名想缄口。 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侄女的异样,他突然记起在电影院那次,女孩和自己倾诉时的挣扎话语。“娜塔莉娅,怎么了?看起来心神不宁的。这个时候有害怕很正常,但你千万要稳住。” 索菲亚牵一牵嘴角,努力扯出个笑容,“叔叔,我没事,只是……只是难免有些紧张。” 老者郑重道:“我明白你的压力,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波兰。” 他们所做的都是为了波兰,可她自己呢?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张脸——那张最近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脸。他会在她疲惫时为她倒一杯红酒,会在她做噩梦时轻轻拍着她的背……那些画面像一根根细针,刺进她的心里去。 “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 有时候我会想,他是不是也….”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 女孩知道不该说,可这些话久久憋在她心里,压抑得她已经快疯了。“他对我很好….可能他也是…..”也是对波兰人是一丝温情的,至少对她来讲。 祭坛的烛光突然剧烈摇晃。 “很好?”老者的声音陡然提高,随即又压下来,带着蓬勃怒意。“你忘了我们为什么开始这一切吗?你忘了那些被他绞死的人吗?你忘了你的堂弟堂妹了吗?” 女孩的眼眶瞬间红了。“我没忘…叔叔….我只是……感觉他最近变了…..我……我不知道……”反驳虚弱得自己都说服不了。 “你不知道?”老者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动摇了,是吗?你对他心软了?” 金发女孩没有回答,眼泪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不该对一个邪恶的盖世太保头子产生任何感情,可她控制不住。 他最近那些时刻,他吻她的时刻,抚摸她的时刻,与她缠绵的时刻,单膝跪地送她生日礼物的时刻,对她轻声细语的时刻,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住。 尤其是当她终于知道,和别人比起来,君舍对自己其实也是如此温情而纵容的时候。 安德烈现在是真得后悔把这不谙世事的孩子牵扯进来了。 她太单纯,她还不懂感情,她从小父母双亡,犹如溺水的人太过需要攀附一支浮木,强大的人稍微给得一点温情,就足以让她沉溺其中。 可这个时刻,箭在弦上,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她也是。 她必须杀了他 有着同样碧绿眼眸的老者沉默了片刻,他压下心疼,换了一种近乎冷酷的命令语气。“听着,如果你现在退缩,不仅你会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你明白吗?” 索菲亚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木格栅后的身影,嘴唇发抖。“我明白……我只是……害怕。” “害怕是正常的,”安德烈的声音缓和了些,“但你必须记住,他是盖世太保,他是敌人,他昨天才又处决了我们的六十几个人。而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索菲亚的心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她的理智告诉她,他说的是对的,可她的心却依旧无法完全接受。昨天她只是打了个喷嚏,他就过来问是不是感冒了,那些细微之处的关怀,难道都是假的吗? 而他们呢,他们这些天只会不停地催促自己,警告自己,要求自己,自从那次刺杀失败,组织元气大伤后,他们就越发地急不可耐。 连叔叔也不再询问和关心她的感受,当每次她同他提起自己的彷徨和痛苦,他只会重复着“拯救波兰”“为了波兰”这样大的话语,重复着告诫她、教导她必须去完成它。 就好像,自己只是他们完成任务的工具。 这段时间,她从君舍接的电话里也有些耳闻,家乡军说的上号的头目都被那个党卫军上校剿灭殆尽——那些男人尚且都失败了,他们却为什么还苛求自己一个女人必须成功? “娜塔莉娅,你必须坚定,”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现在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嘱咐她,而是以一个上级的身份命令她,“为了所有死去的人,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女孩闭上眼睛。记忆又闪回昨天经过市政厅广场时,绞架上晃动的十几具尸体,其中有个金发少女还是她邻居家的孩子。 她知道,她没有选择。她必须杀了他,无论她心里有多么矛盾,多么痛苦。 “我会完成的,”她终于开口,“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老者终于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声音压低。“记住,4月20号,歌剧开场后十分钟,炸药会引爆。你必须确保他在第一排,不能有任何差错。” “我知道,叔叔。”她低声回答,攥着手袋的指尖已然发白,就好像那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老者站起身,最后看了侄女一眼,里面混着疲惫、愧疚和一丝决绝,他轻轻叹了口气。“他死了,你就解脱了。”他转身离开了忏悔室。 “保重”。 索菲亚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开始轻轻啜泣,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抬起头,止住泪,祭坛上的耶稣低垂着头,悲悯地俯视着她,女孩将双手放在胸前轻声呢喃:“主啊,请原谅我……” 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 4月20日,这对第三帝国的人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这是元首的生日,不但在柏林会万人空巷,在华沙,当局也会举行一系列庆祝活动。除了组织倾听元首的广播演讲、轿车巡游,还有火炬表演和阅兵。 今年最引人关注的当是柏林国宝级歌剧演员玛格丽特·克洛斯和马克斯·洛伦兹在华沙的合作演出,当晚,二人将联袂表演瓦格纳的《尼伯龙根的指环》。 届时城中名流,包括行政长官,盖世太保华沙负责人,还有纳粹当地最高军事指挥官在内的所有高层人物,连同与帝国合作的波兰贵族富绅们,都将携他们的家眷莅临盛典。 也就是在这一天,在华沙潜伏的最后一批家乡军首脑将会发起他们破釜沉舟的致命一击。 洛伦兹的夫人是个四分之一血统的犹太人,他们买通了因夫人关系而为他工作的化妆师。化妆师有八分之一的犹太血统,他将协助乔装成道具师的家乡军头目将炸药放置于舞台下方的中空结构内,在歌剧开演的第十分钟引爆。 鉴于上次刺杀失败的教训,这次炸弹的威力加了十倍,足以将整个大厅掀翻,而坐在第一排的纳粹权贵们,将会瞬时粉身碎骨化为灰烬——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不会有。 *历史上洛伦兹的夫人疑似有犹太血统,却因为他是希特勒最喜欢的歌剧演员之一而逃过了调查。 一周年 4月20日的华沙,全城街道都挂满了红色卐字纳粹旗帜,几乎所有的标志性建筑前都张贴上了希特勒的巨型半身像。 虽然这个人的生日对俞琬来说并没什么特别意义,但今晚,镜子里的女孩也特意换上了用巴黎新来的中国丝绸定制的鹅蛋蓝晚装裙,乌发低挽,配以蓝宝石嵌珍珠星辉发饰。 因为她就要随克莱恩去观看柏林殿堂级歌唱家主演的《尼伯龙根的指环》。 高大男人身着黑色军礼服出现在台阶下,他把手伸向轻盈走下来的女孩,武装带上的军刀熠熠发光,整个人都像一柄出鞘的剑。 轿车缓缓驶过华沙街头。 “在柏林的时候,有听过他们的歌剧吗?”坐在车上的时候,克莱恩问道,他轻揽着女孩看向窗外行进的庆典游行队伍,手指正一下一下叩着皮座椅。 女孩今晚肉眼可见的兴奋,眼镜亮闪闪的:“他们单人的都有,但合作出演今天还是第一次呢。” 她还记得看洛伦兹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那次,是16岁她刚跟着父亲到柏林的时候,那时,中德军事合作紧密,父亲作为委员长特使,便被安排在了能俯瞰整个剧院的外交包厢。 那是她第一次听德国歌剧,父亲曾说,德国歌剧的特点就是深沉,音乐和剧情都充满了哲学思考。她当时完全明白了——即使那时她德语还不太好,但他的歌声在剧院穹顶回响,那种悲伤和渴望,能超越语言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唱到那段‘爱到死’时,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他的歌声真的太美了….”女孩抓着他手臂,一路上小嘴叭叭一直说个不停。 男人很少看见她这么雀跃的样子,笑着刮刮她挺翘的鼻头,偏想逗逗她。“那这回,要是再看着看着就哭鼻子,我就只能半场把你背起来抱走了。“ “我才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女孩看着是气鼓鼓的神情,却在克莱恩含笑的注视下红了耳尖。 她内心就是个小孩子,男人摸摸她的小手。 今晚歌剧之前的序曲将会很特别,这是他和君舍那家伙联手送给元首的生日礼物,他很期待打开这礼物的一刻。 其实上了战场,克莱恩也很多年没听洛伦兹了,所以他也同样非常期待序曲之后,和女孩一起欣赏瓦格纳歌剧的庆祝时刻。 ————— “亲爱的,这是为庆祝我们认识一周年。“ 棕发男人有一双极迷人的眼睛,他凑近了金发美人的耳际,从镜子里看着她慢慢睁开眼睛,化妆台上的蓝丝绒礼盒呈现在她眼前。“请打开它吧。” 男人嘴角噙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慵懒笑意。 索菲亚双手微微颤抖,一年了,整整一年,这一年过得实在太快,连她都快不记得自己正是在去年4月20日,那个恶魔的生日那天,在华沙各界庆祝宴会上,“邂逅”的君舍。 她并不是什么富商遗孀,在这之前,她是华沙大学德语系的学生。她自幼父母双亡,是叔叔抚养她成人,叔叔是本地颇有名望的律师,故而物质上,她从小也算衣食无忧。 可在叔叔家里,她仍是寄人篱下,叔叔对她好,可婶婶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她日渐冷言冷语,她的目光总像把钝刀,无声切割着她—毕竟,她算是一个外人。 她早习惯了在餐桌上沉默,在家族合影里站在边缘,在堂弟妹的欢声笑语里,当个安静的背景板。 不出意外的话,她打算在大学谈一场恋爱,或者在舞会上寻到伴侣,找个可靠的丈夫,寻到毕生的依靠,组建一个不必再小心翼翼的家。 可这一切平静的生活和计划,都在1939年德国人侵略波兰那一天打破了。 她记得在他们所谓的“闪电战”里,华沙遭到轰炸,她当时在上课,躲到教室的课桌底下才逃过一劫。她更记得,回到叔叔家时看到的景象——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她看到披头散发坐在废墟上恸哭的婶婶,还有的堂弟堂妹的已经残缺不全到她差点认不出的尸体。 婶婶在这次轰炸之后,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哭时笑,而叔叔在波兰被占领后,因拒绝成为当地精英阶层中的“合作者”,被纳粹逮捕准备送往达豪集中营。 幸好那时,一位投靠德国的波兰民兵看守曾受过他的帮助,他才得以找机会逃脱。 在那之后,叔叔不再是风度翩翩的律师,他成为抵抗组织的成员,过上了在阴影中行走的生活,而失去了生活来源的她,被迫中断学业,辗转打零工求生。 直到那天,叔叔突然找到她,和她说,或许她可以帮他们做一件大事。 和他一起死 为了这件大事,她需要牺牲名声,牺牲身体,巧言卖笑,成为“纳粹的婊子”。她开始涂猩红的口红,描妩媚上挑的眼线,烫波浪卷的头发,穿着紧身而性感的衣服,在高跟鞋上摇曳生姿。 在男人那些黏腻露骨的注目礼里,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那么漂亮,漂亮到玩弄男人于鼓掌。 后来,他们让她接近君舍,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凶狠阴毒的盖世太保头子。 起初,她是抗拒的,害怕的,恶心的,可是后来她发现他再在所有人口中是一个恶魔,也有人的那一面。 他会杀人,会审讯,他处决过无数自己的同胞,可只有她知道,他也会调情,会亲吻,会爱人。 他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他难道就没有情感?刺杀之前,他是有很多女人,自己充其量只能算其中最得宠,可自从他经历过了生死,其他的女人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对她一心一意。 他对自己的那些呵护和温情,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索菲亚?”他的指尖抚上她的肩头,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 索菲亚眼睛有点热,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粉钻鸽子蛋,她的心猛得跳动起来,他竟然还记得那天在餐厅见到那女孩手上的黄钻时,她对他开的一句玩笑话。 而眼前这只璀璨的鸽子蛋,比那黄钻何止大上四倍有余?粉钻色泽温润,犹如天边晚霞,而无数细小切面又极闪,它静静地躺在丝绒上,仿佛有生命般攫住她的呼吸。 “这是金伯利矿区产出的粉钻。”他的声音轻柔。 她知道,南非金伯利矿区的粉钻,产量极为稀少,和平时代已是天价,只随便一颗,在这战火年月,就抵得上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鸽子蛋更是有价无市,他要给自己买到,不知道要花去多少财力心力。 恍惚间,她的指尖拂过钻戒,触碰到那坚硬却又散发着奇异温度的钻石,颤栗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试一试?“他扶着她肩膀。 她将钻戒戴上中指,手指下意识地微微蜷曲,透过它,她看见了或许会截然不同的人生。 没有战争,没有刺杀,没有鲜血与谎言。只有歌剧院交握的双手,只有晨光中他的早安,只有无数个不必在恐惧里惊醒的安稳夜晚。钻石的光芒太过耀眼,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却也奇异地抚平了她这段时间所有的恐惧、痛苦与挣扎。 她通过镜子望向他,他的眼神是满溢而出的温柔。 他是爱她的,可她今晚竟然要杀了他? 索菲亚突然不敢看向他的眼睛,眼眶发热。“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这一次,他会死,她大可能也会死。可她突然在想,如果这件事不发生的话,他们会不会都能活。只要他活着,他就不会放弃她,和上次一样。 “达令,戴上它,我们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君舍轻语。 今夜,她会带着他送的粉钻鸽子蛋出席盛典,向全华沙数得上号的头面人物,以及他们的夫人情妇情人们,昭告他对她价值连城的爱。 她不允许他死。至少不是今夜。 “不要去。”她嘴唇发白,气若游丝的,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大吃一惊,又急忙道:“奥托,我突然不大舒服,你陪我在这里好不好。” “刚刚不都还说要去的?今天所有人都会出席,我想在这个特别的日子,让他们都看到,我给你的爱。”君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想吗?” 她无法反驳。 在路上,她扭头看向车窗外如梭的灯光和人群,还有那一面面飘扬的红色纳粹旗帜,她别过脸去,霓虹灯光在泪眼中晕染成光斑。 她会救他的,大不了,她就和他一起死。 *今天收到了一个太让人感动的宝藏读者评论,让陷入数据焦虑的作者又觉得可以了。 这篇文没有刻意要传达的价值观,但让作者最最感动和惊喜的是,读者对它的理解,对战争、人性、和平的思考,比我写的时候想的都要深得多,很开心这篇文能带给读者一种超越情节和文字本身的感悟。因为现生还有工作,这段时间一直感觉像在干两份工哈哈,有这样的留言让作者觉得一切都有意义(哈哈略咯噔了) 评论区为什么没有置顶功能?那就把它贴在作话吧(有字数限制只能节选)~也谢谢一直投猪猪鼓励的宝子们,为了你们也会一直更下去的。晚点800猪叁更~ 哪里出了问题? 因着此次歌剧全城的达官显贵都会光临,剧院所在的弗雷特街已然封路,街口早有哨所把守,当那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轿车驶近时,哨兵们齐刷刷抬手敬礼。 铁栅栏升起,若地狱之门展开。 剧院门口已然成为全华沙的豪车展览会,门童飞步开门,君舍从另一边十分绅士地走过来,挽着金发美人的手,在蜂拥而上的镁光灯里步上台阶。 认谁看到的都要叹一句,好一对金童玉女。 按照惯例,最重要的贵宾将在歌剧临开演前才被领入场就座,在这之间,他们会被安排在一楼私人休息室里享用鸡尾酒。 “亲爱的,安保需要最终确认,我一会儿回来。”刚进休息室,君舍就被属下叫住了。 作为华沙秘密警察的总负责人,确保各色盛典万无一失是他的责任,索菲亚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这个时刻,她其实反而更希望他为了专责安保,而不要在第一排看这场演出。 “等我,过一会儿入场了,你这儿,”男人吻了吻她戴粉红鸽子蛋戒指的手指。“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届时,所有人都会见证他对他们相遇的纪念和爱情的承诺,可在那之后,他会死,并且自己还是杀死他的一环。 索菲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心脏,喉咙里更像堵着什么。 “奥托,我们一定必须看这场演出吗?”她扶着沙发站起来,眼神慌乱胸口起伏,她已不想顾及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否会引起他的怀疑,是否会让叔叔他们的努力前功尽弃。 她只想再试一试,救他。“我们走好吗?“ 棕发男人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却仍挂着微笑,那抹笑温柔到了骨子里。“可是我对这场演出,早已期待已久了。”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女人颓然跌坐下来。 叔叔和自己说,开演第八分钟,她将会以去盥洗室为由通过后门离开剧院。可现在,她摸着那冷硬的戒指 ,改变了主意。大不了,她就陪他一起死。 ……. 墙上挂钟的时针已逼近八点,索菲亚再次抬头看向休息室——她还不见他回来。 “小姐。副官却突然出现,指挥官请您先入座。二楼的安全检查还未完成,他随后就到。 淡淡失落涌来,却又在转瞬间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一种近乎罪恶的释然。主啊,她在心中默念,就让他迟到十分钟吧只要十分钟 就这样,一位风姿绰约的盛装金发美人,手上戴着粉红鸽子蛋,拿着金色晚装手包,窈窕走过过道,并在第一排正中坐下。 宾朋满座的剧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金发美人身上。 尤其是整个剧场的第一排,竟只有她一人的时候。 剧场内的水晶吊灯渐次熄灭,黑暗吞没了观众席。索菲亚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死寂中清晰起来。 这不是因为即将开场的歌剧,而是因为本该坐满纳粹高官的第一排,此刻竟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坐着。 不对,这太不对了。就在灯光完全熄灭的瞬间,她回头张望——过道上仍然空无一人,只有出口处幽绿的灯光在闪烁。 也就在下一秒,一束刺眼的灯光直直打在她身上。与此同时,幕布拉开。 没有音乐,不见布景,却是一整排被绑起来跪在地上的男人,他们都穿着道具工的衣服,而索菲亚立刻认出来跪在自己正对面的,就是叔叔。 “哗——整个剧场瞬间沸腾了。 金发美人心下巨震,她只有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不至于尖叫出声来。 这是包括家乡军总司令在内的华沙抵抗分子首脑,那些在无数次围剿中硕果仅存的精英,豁出去孤注一掷,这次却被一网打尽,满盘皆输。 他们此刻像待宰的牲畜般被展示在众人面前。 索菲亚已经说不出话了,她脸色发白,全然都未曾意识自己现在也处在聚光灯下。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他在哪里? 为什么会这样?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寂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可以听到的剧场,响起一道懒洋洋的男声。所有人抬头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二楼包厢的哥特式阳台上,赫然立着两位高大的制服身影。 已经有人认出来了,稍高一点的是华沙最高军事指挥官克莱恩上校,他旁边的是盖世太保负责人君舍。 献礼 这时,一队盖世太保冲入剧场,将第一排的金发美人拽起来,她的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 “不会的….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女孩神情恍惚,她惊愕地抬头看着嘴角勾笑的棕发男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疼痛的感知。 “这都是真的,亲爱的。我们真要感谢你,没有你,我们怎么找得到那么好的机会,让你们潜伏各地的头目在这个好日子汇聚一堂呢?”男人说话的语调还是那么温柔,一如他对她的以往。“你说是吗?索菲亚,哦不,娜塔莉娅。” 这是梦吗? 这一定是梦吧?那个说话的男人,不可能是他,不会的…. 叛徒!婊子!” 舞台上传来嘶吼,那些抵抗成员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是她,一定是她泄漏了消息,是她背叛了他们,是她搞砸了所有。 “娜塔莉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早就和你说过,他不可能爱你的,你这样….会毁了我们所有人。” 是叔叔已然沙哑绝望的声音。 他本就不该牵扯她进来的,她就是一张白纸,她太容易被欺骗,一开始他就错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只是….我只是…”女孩不住摇着头,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她从没想过背叛。 她只是想和他一起活,或者想陪他一起死。 “你只是爱上我了。”阳台上的男人仍然是如风一般轻佻不羁的语气,他倚在包厢栏杆上。“可是很抱歉,我对爱我的女人,总是容易失去兴趣。” 如果那次刺杀之前,他对她还存着一丝对美丽女人的温情的话。在那之后,他就只想杀了她。可对这种女人来说,杀了她又太过轻易,他要享用她,呵护她,看她沉溺,让她投到自己编织的美妙情网里。 他要看她彻底爱上自己,抛弃她的立场,背叛她的组织,要让她爱到愿意为自己赴死。到那时,他再告诉她一切,让她亲眼见证一切幻境的破灭是因为她自己,让她心神俱裂,之后再杀了她。 现在,他充分享受到了猛兽玩弄食草动物的快感,叼着弱类脖颈的齿放松,逃掉,再被叼起来,直到它对自己完全丧失警惕,直到自己玩腻,再咔嚓一声咬破它的希望。 都到这里,她怎么可能不懂。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从来没爱过她。 索菲亚现在才知道,人到了极度痛苦的时刻,是哭不出来的,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呆滞和疲惫。她伸出手,双眼无神地看了看自己中指上的鸽子蛋,冀望可以从哪怕一丝的痕迹里,找到男人爱自己的证据。 “这个,也是假的?”她朝他伸出手,粉钻在聚光灯下折射出妖冶的紫色光斑。 “亲爱的,你太过相信我了。金伯利矿区,根本不产粉钻。”男人摊摊手。 她想起听过的先例,一旦被捕,可以咬舌自尽,可她方才尝试了,那疼痛让她不得不放弃。她那么怕疼的人,竟然愿意陪他去死。可他呢?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罢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金丝雀——每当它撞向笼子,叔叔就会说:看啊,它以为那是天空。” 在背后跪着的人不断的咒骂声里,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世界上的人,谁都不爱她。 女人低下头,泪眼模糊地听着男人在剧场回响的话语:“女士们先生们,波兰家乡军头目现已全歼,仅以此作为我们送给元首生日的献礼,胜利万岁,希特勒万岁!” 在全场震彻穹顶的“Heil Hitler”口号里,索菲亚被拖了下去,在她最后一次抬头看向他时,她看到了从他们背后缓缓走出一抹纤细身影,竟然是她。 这一切,俞琬都看见了。 她一直就躲在包厢阳台的纱帘后。原来,克莱恩和自己说的歌剧开场前的序曲,是这个。 男人把女孩揽过来,轻声问:“为什么刚刚不出来看?” 那些人想杀自己,这情有可原,毕竟他也杀了很多他们的人,克莱恩想。 可他们居然也想杀她——她的手上又何曾沾过一点波兰人的血?尤其是那个女人,亏她还曾把她当成好朋友。女孩太单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并且同情心泛滥,他得让她知道,这些人都不可信。 “那么多人看着。”女孩颤抖着声音答道,似乎还未从震惊里反应过来,瞧,小脸都吓得惨白了。 倒也是,自己“好朋友”竟是抵抗组织成员,还差点杀了自己,这对女孩来说,足够伤心加吃惊了,男人有点心疼地揉揉她的头。“好了好了,不难过了。” 可对俞琬来讲,她颤抖的声音和惨白的脸,却不是因伤心或吃惊,或者说不全是。 物伤其类 wa1tc.com 她震惊于一个男人竟可以如此伪装他的爱意。她一直以为君舍是爱索菲亚的,哪怕那个爱可能不多,也不一定是唯一的。可到头来,他只是在戏弄她,从头至尾都在用糖衣包裹一个炸弹,甜言蜜语喂养痴心,故意留在最后伤她鲜血淋漓。 她本不该同情她的,可是在看到索菲亚万念俱灰笑中带泪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被狠狠扎了一下。 她想到了一个词,物伤其类。 她和她一样,都有一个秘密。假如自己身上的秘密在某一天也被发现了,克莱恩会怎么看自己? 他会不会愤怒于她的欺骗,进而抛弃她,甚或和那个盖世太保头子一样,开始憎恨她,玩弄她,伤害她,杀了她,用曾拥抱她的手亲手推她入深渊? 脊骨升起一股寒意,她害怕了,可是,她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害怕,包括他。 女孩把颤抖的小手藏在手包下,她就着被男人揽着的姿势,将脸埋在男人有着雪松香的胸膛,控制着力度做着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情绪快些平复下来。 “呵,这就抱上了?”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轻佻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在所有人面前,对爱他的女人说着世间最绝情的话。这个声音,她以后很久都不会忘记了。 女孩吓了一跳般跳脱男人的胸膛,满脸防备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SD袖章的可怕男人。 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这是君舍第一时间下的定语。 可他再定睛瞧了眼这只兔子,却觉得和之前比变化有些大。 在狩猎会所那次,她的眼神纯净无暇,青涩还带着点儿稚气,而这次瞧着,她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丝丝的媚气,粉面含春,眼波如烟,整个人都透着股被男人彻底滋润过的女人味。 之前美则美矣,却缺点什么,这次却把那缺的东西,给补足了。 她扯开嘴角,牵出一抹礼节性的笑,可是笑意不达眼底,她看自己的神情,也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虽极力在控制自己,但女孩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尤其是在有着狗鼻子的盖世太保头子面前——她戒备他,厌恶他,甚至有点害怕他。 俞琬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君舍,这点克莱恩知道,君舍也知道。当年就是盖世太保把她塞进去集中营的火车,她对戴SD袖标的人生理性排斥也很正常。 故而此时,急于和女孩过二人世界的金发男人适时对老朋友下了逐客令,试图把这个今晚无端端觉得挺碍眼的男人赶去另一个贵宾包厢待着。记住网站不丢失:qyh hs.c om 毕竟序曲已毕,正剧即将开唱。 “哎,老伙计,那个包厢的视角可没你这个好。” 可眼见他老朋友越来越冷的眼神,君舍还是识趣地撤退了。 那边包厢里是行政长官和警察局长,还有警察局长的新情妇,那女人听说之前是个舞蹈演员,虽不漂亮但身姿柔韧,能用各种高难度动作取悦老头。 这让君舍又回忆起克莱恩刚从这小女人床上下来时那种餍足的神情,不知这食肉的兔子,这些日子有没有也被他老朋友开发出了某些特别的才艺。 在离开前,他又不禁再多打量她一眼。 ————— 《尼伯龙根的指环》终于在那场以高呼“Heil Hitler”收尾的血腥序曲后姗姗来迟。 这个故事里,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因违抗了主神命令被囚于火焰山顶,陷入沉睡,只有无畏的英雄才能将她唤醒。而一个叫齐格弗里德的人做到了,他踏入火焰唤醒了她。 两人相爱了,她甚至把代表权力的指环送给他。可后来呢?男人中了魔法,忘记誓言,另娶他人,还在比武中将她作为赌注输给了别人。 这是背叛。 女武神举起长剑刺穿了爱人的心脏,可直到他死后,她才明白了真相。悲痛欲绝的她骑上战马跃入齐格弗里德的火葬柴堆。莱茵河水泛滥,淹没了神殿,众神灭亡,指环回到莱茵仙女手中。 在克洛斯那穿透灵魂的咏叹调响彻剧院时,俞琬的眼泪不受控地滚落下来了,再炽烈的爱情,再强大的人,都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那她的爱情呢?命运让他们遇见,让他们相爱,却也事先在他们之间狠狠划上一道鸿沟,她不敢跨过去,也不能跨过去,她更怕跨过去了,他和自己都会受到深深的伤害。 而她的这种情绪,也让男人感觉到了。他的小姑娘性子软,又爱哭,一准是看了悲剧又给弄伤心了。 “别想了。” 回去的路上,他扶着女孩的腰,在她柔软的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那个吻很温柔,带着很强的安抚意味。 而俞琬不安的情绪,在令人安心的雪松香气息里,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于他的吻,她渴念他的安抚,在这种安抚里,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珍视和爱意,哪怕只是留存于这个时刻也好。 出口(H,车震) 不安、贪念、震惊、后怕,各种情绪在血液里翻涌交织,烧得她浑身发慌。这时的女孩,也急需一个暂时逃离一切的避风港,一个能确认对方心意的出口,哪怕以最赤裸,最原始的方式。 她忽然双手勾着男人脖子,大着胆子用舌尖舔舐他的唇缝。 “文?”嗓音低哑得危险,带着一丝警告意味。 她没有回答,只是更笨拙地吻上去,像沙漠中人渴求甘霖。 本就在包厢喝了不少酒的男人哪禁得住女孩如此撩拨,掌心骤然收紧,按着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他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将白兰地的辛辣和着自己的气息通通渡给她。 这个吻逐渐变得失控。 女孩不一会儿就被吻软了身子,几乎要瘫在他怀里,克莱恩一把将她抱到腿上跨坐着,裙摆堆迭在腰间,男人的勃起隔着衣料抵住她最柔软的地方。 他忘情地吻她,从唇角游移到耳垂,再轻咬住颈侧跳动的血管。 “唔…..”她无意识地仰起头配合他,却在下一秒被路口刺来的灯光惊醒。 而这时,轿车驶过低洼处时的震荡,让男人硬热的分身刚好戳在了女孩最敏感的小肉芽,一股痒意突然窜上来,棉质内裤一下就湿到了快透明。 他们现在在车里,而前面就是副官和司机。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的俞琬赶紧抻着小手,试图离开他些,耳垂的热意蔓延至脸颊,轻喘着气:“不要,有人呀。” 他们都做了多少次了,还会害羞成这样。 克莱额勾起唇,湖蓝色的眼睛眯起来,车拐过街口,路灯的光影刚好掠过他的侧颜,高耸的鼻梁,硬朗的下颌线,深邃的轮廓,勾勒出一种介于温柔与冷峻之间的英俊。 让她心跳无端乱了一拍。 就在恍然的下一秒,克莱恩再次抱紧她,继续之前的深吻,大手也开始在女孩玲珑有致的曲线上一寸寸揉捏游走,激起一阵阵战栗。 汽车一路从市中心开往城郊的瓦津基公园,后座热意升腾。直到男人的呼吸在女孩唇齿的甜香与身体的柔软里彻底粗重,下面已经硬涨得发疼,他才终于得空抬起头,用低沉的德语命令前面的下属立刻离开。 司机立马会意,把车停到公园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和副官逃也似的跑远了。 车门关上的瞬间,男人将她一把压倒在座椅上,健硕身躯将她完全笼罩住。 “没人了。”克莱恩故意往自己耳蜗吹气。在后座方寸之间的空间里,他吻着她的耳垂,手指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滑入,探进她早已湿透的秘地。 公园路灯在车内投下点点光斑,远处传来行人的脚步声,他们现在还在外面,这种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刺激让女孩浑身绷紧,却被他强势地分开双腿,随即,滚烫的欲望沉了进来。 “呃….太大了….” 她仍有些适应不了他的尺寸,况且这里随时都会有人经过,俞琬怕得发抖,花径更是紧绞得不像话,几乎要把他生生夹断。 男人喉结滚动,欲望却因此更加高涨,正艰难行进的凶器又生生大了一圈。 女孩感觉到克莱恩那处把自己撑得更胀了,才稍微喘了口气,身上的人就开始耸动起来, “乖宝宝,放松些。” 男人声线本就低,沉浸在情欲里的时候,听着就更让人耳朵发热,一股水液不听话地又从腿心留了出来,在下一次撞击里,飞溅到了皮座椅上。 这种在半公众地方的性爱极似偷情,对于脸皮薄得不得了的女孩来说就更是如此,她那处本就生得窄小,现在更是紧绞到了一个前所未有地程度。 每次进入和退出,都丝丝缕缕缠着他,既似挽留,又似推拒,激得男人又疼又爽,头脑发麻,闷哼一声,像是报复似的,又恶意地加重了力道。 “夹我那么紧。”克莱恩喉头滚动,低笑一声,突然扶住她的腰,往她最受不住的那个刁钻角度狠狠凿了两下。 “啊!”麻痒彻骨而来,蔓延四肢百骸,俞琬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碎裂了,眼里一道白光闪过,她就这样在他身下高潮了。 女孩浑身软了下来,连黑曜石般的眸子,也全然迷离了。 又一波排山倒海的顶弄,男人调整了角度,每次进入都碾过那处要命的地方。 座椅在激烈动作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混合着黏腻水声,雄性荷尔蒙与雪松香气息蒸腾,男女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在密闭空间里清晰又淫靡。 快感在撞击里层层迭迭。他的唇掠夺着自己呼吸,又从颈项一路向下,留下暧昧吮痕。他火热的大手像是带了电,反复玩弄自己敏感的红珠,一会儿捻起它,一会儿按下它,一会揉着她打转。 那痒意持续地从上面窜到下身,女孩开始不自觉地弓身,反而把另一侧胸乳送到了男人口中。 放任(H,车震) 这时男人舌尖舔舐,又用牙齿轻轻碾磨,手指找到她躲在贝肉里的小核按压,火热坚硬再一捣,多重刺激下,从脊骨蔓延而上的热痒瞬间灭顶。 “呃啊….赫尔曼…..” 一声长长的娇吟,又一轮巨浪彻底袭卷了她,她和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儿似伸直脖颈。爱液把他们的结合处喷得一片狼藉,渗透到被真皮座椅的缝隙里去。 “不行了….嗯唔….”她摇着头,泪水流出来了。 “你可以的,我的小姑娘。”这才刚开始。男人极轻极柔地吻去女孩眼角泪珠,身下却越发凶狠地挞伐着。 被彻底带入欲望漩涡的女孩已然思考不了别的东西了,她只觉得自己飘到了云端,又像是沉到了海里,她完全沉溺在身上男人给予的快感之中。 仿佛所有东西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的气息包裹着她,浸润着她。她能清晰感受到,克莱恩的一部分深深埋在自己身体里,他在自己内里无止尽的搏动、冲撞,宣示着无时无刻的存在与绝对的主权。 他们的生命此刻是毫无间隙融合在一起的,他在迫切地渴求她,她也是。 而这个认知,奇妙地抚平了这个特殊夜晚给她带来的所有震动与不安。 在今晚,俞琬放任自己沉没在男女交合带来的最原始欢愉里,放任自己跟着男人的猛烈律动娇吟,那声音又如最烈的春药,刺激克莱恩在她身上掀起更大的一波浪潮。 方寸空间里,越发浓郁的玫瑰甜香和雪松香彻底交融,就好似正紧密嵌合享受人间极乐的年轻男女。 男人的抽送把整张车都带得剧烈震动,像是里面有着激烈的搏斗般,这在瓦津基公园的夜晚显得十分突兀。 因着达官贵人宅邸云集,这里安保周密,到晚上,时不时还有附近别墅出来散步的人们,就比如这一家投靠德国的波兰贵族。 “妈妈爸爸,你们看那个车!”夫妇循着儿子的手望过去,真发现那里有张在震动的豪华轿车。 是有人在里面打架吗?这在他们这个地段可不多见,好奇心的驱使,叁个人向那走去。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一家叁口有说有笑的声音临近,在极静谧的街道便显得十分吵闹,又把陷在情潮里的女孩拉入了现实。 即将被人发现的恐惧让她挣扎起来,她牙齿紧咬下唇忍住呻吟,攀着男人脊背的手紧紧抠进他皮肉,直要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到他怀里去。 紧急情况下女孩对自己依赖极大地取悦了克莱恩。女孩面子薄,要真被发现了,一准要羞臊地几天不理自己。 “别怕。”他哑声哄着,咬紧牙关,忍下身下蓬勃的冲撞之意,硬生生地刹车了。 一家人看到突然又平静下来的车子,越发奇怪了,又走进了,想透过车窗看看里面是什么,可有一半被纱帘挡了,黑黢黢的。“也不见人坐在里面啊。” 而这时俞琬的紧张已经达到了顶峰,她呼吸都快停滞了,甬道持续紧缩,激得身上男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克莱恩正在这不上不下的关键时候,现在只想让这些人立刻消失。 这时,车里传来嘶哑的男声,“Gehe weg!(滚开)”。 是德语,而且语气极强硬,这几年同德国人打交道,那爸爸一听就知道是位纳粹军官。他赶紧去车尾看了下,这车牌照SS-WS 001。 竟然是华沙最高军事指挥官的座驾! “对不起、长官对不起。”那爸爸像是悟出了什么,赶忙小声抱歉,强拉着妻儿飞也似的跑了。 克莱恩刚刚忍得辛苦,现在报复性地开始狠狠顶弄女孩最脆弱的宫口,黑色轿车又开始上下震动起来,在女孩不再忍耐的吟叫与呜咽里,他含住女孩挺立红肿的乳头,开始新一轮舔舐磨咬。 纱帘掩映着交迭的身影。 男人从小接受严苛又半军事化的容克贵族教育,可她的甜腻气息,她的肌肤在他掌下寸寸融化,她每一次轻颤、每一声啜泣,都燃烧着他那本该被刻到骨子里的,独属于军人的理智与克制。 他把她的身体更深地压向自己,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车内上升的温度让两人都出了层薄汗,她双眼如星,随着他绵长有力的动作,在他身上抓挠出一道道长长的红痕,而他则以更凶猛的进犯回应,仿佛要把她溺毙于排山倒海的爱欲里。 直到进入深夜,人烟消失,瓦津基公园又成为了小动物出没的领地,这车的颠动才停了下来。最后一次撞击里,克莱恩冲进了含羞欲开的宫口,把一股股浓精射了进去,迟迟不愿离开。 她醺醉在他的事后温存里,男人的呼吸烙在她汗湿的颈间,火热拥抱几乎要烫伤她,那根尚未餍足的凶器仍埋在她体内,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他的热情,他的爱抚,他还在她里面的事实,也让女孩这晚一切的害怕和不安,暂时找到了安放之所。 车座上都是淫靡的水液和从女孩腿间溢出的白浊。俞琬彻底瘫软在克莱恩怀里,是被男人用制服裹着抱回了官邸。 一次怎么能够?克莱恩亲亲她潮红的面颊,今夜还很长,等他们回到床上,也还有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