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岛[强制爱1v1]》 摔在陈原脚边 陶悦从未刻意讨厌雨天,但是她总在雨天倒霉。被灌了不少酒,她借口去上洗手间,一进去就趴在马桶上忍着恶心猛抠喉咙,?吐出来一大半,伴随着呕吐涌出来的泪花泅的眼妆全花了。在洗手台漱口后又喝了好几口自来水,接着手撑着洗手台一直低着头没动静了,旁人看着以为她喝多了,实际上她为了保持清醒,指甲已经把手心抠得血肉模糊。 大脑飞快转动,回忆着进洗手间时瞥到的消防通道示意图,大门有人守着跑不出去,而且远,应该走安全通道,但是要跑的够快。洗手间外面还有人守着,毕竟名义上是她欠了钱,肯定会被盯的死死的。她喝的酒已经上头了,感官有些失调,感觉跑不了几步就会被追上,得想想办法…… 等跑出去后随便买个票去别的城市再考虑躲到哪里。不可能因为她欠了那么点钱就全国翻人吧。真倒霉,再说那个钱也不是她欠的。也不是她恋爱脑,男人都擅长伪装,而她又是那种单纯善良容易被骗的小女孩。真够倒霉的。陶悦又一次在心里懊悔。外面的人喊了一声她才抽回思绪,现在真不是反思的时候,她今晚能不能全身而退其实很大程度要看运气了,是死是活,先试了才知道。这么想着她敷衍地应了一声。脚上开始小动作,刚好这双高跟鞋有些大,她稍微松了松,脚就抽出来一点了 假装喝醉了,陶悦晃到门口,朝守着她那个男的谄媚地笑,那人也对她皮笑肉不笑,接着陶悦一甩手将刚藏到背后的厕所摆件砸到他头上,把人推倒在地上后踢了高跟鞋开始跑。那人的惨叫声淹没在包厢里难听的嘶吼声中。没记错的话她跑的方向拐角处尽头有个安全出口,夜总会里灯光昏暗又嘈杂,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可是陶悦忘了,她下雨天就是会特别倒霉,被蒋辰那个很会伪装的骗子推到水坑里也是在下雨天。那天虽然备受打击,可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在路人拿出手机准备录像的时候她就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跑了。陶悦很要面子,她觉得被当街甩了还摔到污水坑里很丢人。而且现在人遇到什么都要拍一下,下着雨,手上拿着雨伞都还要掏出手机录视频,要是被上传到某个狗撒尿都能爆火的短视频网站,她真的要疯了。 淋雨回家的路上她都特别平静,进屋后瘫坐在地上懵了一会儿,才开始掉眼泪。她就是有这种能力,越狼狈越悲惨反而越平静。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了,被逮到凯旋门夜总会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还能更倒霉。渣男借了钱就算了还把她的身份证和个人信息抵押给那群黑社会,他们才不管谁借的钱,她是不是无辜的,能抓到个替死鬼就行。 欠哪里的高利贷不好,偏偏欠凯旋门老板的。澜城这种扫黑之手伸不到的小地方,他还黑白两道通吃。可以说澜城就是他家说了算。甚至打报警电话,兜兜转转还是到他手里。 她一直对三十万没概念,也没有存钱的习惯,而且别说三十万,十万块都没见过,家人早就断绝关系,朋友跟她一样穷,两个小时,一开始问人借钱还发着抖,到最后平静下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借不到那么多钱。好几个人问她是不是被盗号了,还有人直接把她删了。本来就不到一百个微信好友。最后还真有人给她转了三万块钱,她没收,给退回去后说被盗号了,还好她及时找回来。 “哥,大哥,你说我就一个打工的穷比,认识的几个人也都是穷比,两个小时借三十万是不是太不现实,要不你通融一下让我回去……”话都没说话直接被一巴掌扇到地上。接着听到一句什么老大说要尝尝新货。 看那些人戏谑的目光陶悦意识到,她在两个小时内搞到三十万块也未必能走。这个时候她心里只想干一件事,就是杀了蒋辰。如果给她一把枪一定要朝蒋辰射够一百发子弹,不行,第三发的时候他肯定已经死透了,剩下九十七发简直就是在奖励他,凭什么让他死得这么容易这么轻松,应该用《檀香刑》里面的死法折磨他。 结果就是她被收了手机给换了身衣服然后塞到包厢里陪酒。陶悦全程懵的,她都没想到现在还能有这种事。脑子乱了半天才想起来要逃跑。计划好后她马上进入状态,暗示自己已经陪酒十年,哄好旁边这个蠢东西赶紧去洗手间扣喉咙。 计划进行到这里都很顺利,被这样抓来的人应该不少,所以只派了一个人盯着她。怪就怪她太倒霉了,在离安全出口就几步路的地方脚底一阵钻心疼痛,顺势摔倒在地,这时一扇样式特别的门也打开了,走出来个穿西装配花衬衫的男的,他还戴着墨镜。陶悦竟然有时间在心里感慨一句这人有病吧戴着墨镜还能看清吗。 “原哥!”陶悦身后传来一声略带畏惧的声音,转头一看是看着她的那个喽啰,正捂着流血的脑袋,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看着挺废物的,动作还真够快。这次彻底完了。陶悦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安全出口,各种混乱的想法纠缠在一起,最后变成无解。 陈原睡醒后又喝了不少,有点晕乎,把墨镜扒拉下一点,悬在鼻梁上,俯身去看趴在自己脚边那个女的,齐腰的卷发,看不到脸,一身银色吊带裙像是夜总会的。就是光着脚,摔到地上的样儿挺搞笑的。陈原感觉有乐子找了,看向身后那群人,“什么个事儿啊?” “原哥,我让她给阴了……”话没说陈原摆了摆手,摘下墨镜,低头看着陶悦,莫名对她的长相产生了好奇心。 陶悦此时悄悄坐起身,心里还想着那道门。没等她有更多的动作,跟前那人突然矮下身,一张瘦削又苍白的脸挂着令人不舒服的笑意,昏暗光线之下,细碎的发挡住他的眼睛,可依旧能感觉到头发后面下水道老鼠般阴暗的视线。而他矮下的身子也刚好挡住陶悦死死看着门的视线。 被陈原突如其来的特写吓到,陶悦呼吸一窒,跟他对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接着脑子又开始转,现在离门最近的是她,可惜她身上什么利器都没有。 陈原此时想的却是,这个女的的长相没有给他什么惊喜,是个美女,但是化的妆很脏,眼影也全晕,有点滑稽。想起来了,她的资料早就发到自己手机上了,是被前男友骗过来的,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符合他对恋爱脑的印象。因为对她整体都没什么兴趣,就没怎么放心上。不过倒是给她贴上了“蠢货一枚”的标签。凡子头上的伤应该是她的杰作,这点倒是有点意思。至少她胆子不小。可能因为蠢人胆大的缘故。 而且她看人的眼神。让陈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平静又夹杂着别的说不明的东西。 “这,这就是那个新货?”陈原也喝了不少的样子,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他还故意说了句:“不怎么样。”说给陶悦听的。 死贱男,你有资格评价老娘吗。陶悦在心里暗骂,低着头没人能看到她眼里的鄙夷。 “原哥,她就是那个,蒋什么那个。没想到这娘们儿这么狠,喝了那么多酒还能给凡子脑袋开瓢。凡子那个伤势,有点够呛的。”说话的人是个黄毛。那个叫原哥的人听着,视线却在自己身上,陶悦缩在角落低着头,为了维持清醒,手心已经被掐烂了,这时才感觉到疼痛。脚底和手心的疼痛越清晰,她越觉得心慌,甚至开始幻想自己会穿墙术,瞬间转移,或者直接割腕死掉算了。 “要不把她拷起来吧?”那个黄毛提了个馊主意。 陈原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拷起来也没意思。他摆了摆手。 陶悦被带进了那扇造型别致的门,里面有点像个办公室,一张三米长的原木茶几尤为显眼,所有家具都是深色。还配了间卧室,不是个正经儿玩意。看来她今天是倒霉到底,时机抓的太好了,刚好摔到凯旋门老板门口。脚底那块碎玻璃刚被她拔了出来,倒不是很深,血止不住,也不算很疼,就是特别冷,这种冷令她异常平静。 捞起她的人进门后粗鲁地把她扔到原木茶几上就带上门退出去了。 陶悦趴在桌子上,腹部被撞得器官全部移位般剧痛。一阵呕吐感。 “装死呢。”不耐烦地将陶悦掀翻在地上,陈原点起一根烟,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看着趴地上不动弹的陶悦。 摔地上后,陶悦就没再动弹,半天才觉得缓过来一些。她想着,要是闭上眼睡一觉,再醒来就不在这里就好了。自欺欺人的闭上眼,再睁开眼,一抬头对上陈原的视线。 他游戏人间的眼神让她非常不舒服,他看自己就像在看垃圾,一看就是从小没缺过钱,但是过得非常空虚,空虚到不在意生死那种。 陈原眼睛依旧盯着陶悦,烟灰几乎弹到她面颊上,笑笑的模样:“你挺厉害呀。” “要不是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就早就让人给你轮了。你还有机会打伤我的人跑呢?” “但是你听话点,我就不拷你,认识的都知道你原哥,对女人很心软,从来不搞霸王硬上弓那套。而且除了把你拷起来,我还有很多方法治你。迷药,春药,毒品……”陈原说着眯起眼,满意地看着面前那女人逐渐露出恐惧神情。 “等会还跑吗?” 陶悦赶紧摇头。 “把你脸洗干净,太丑了。” 陶悦赶紧点头。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浴室,水哗啦啦流着,顺着身体流下的水,带着血流向下水道,像一条流淌的血河。盯久了,陶悦似乎掉进了这条河,被卷进下水道冲走了。 处理脚上的伤口费了点时间,冲了很久水才不流血。洗完澡头发也有点打湿,擦了后,恢复成直发,大波浪是替她化妆的女孩顺便替她卷的,她一向爱惜自己的长发,从来不烫染。此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不准用手(微h) 陈原还想着她等会儿会不会把自己锁在浴室里,没想到人出来的挺快,那头卷发变直了,脸素着,白白的,比她刚才那样好看多了。 让人坐自己腿上,陈原捏着她的脸,满意得不行,这样好看。 “谁给你化的妆?”他握着陶悦的手,递嘴边亲昵又色情地亲亲。 陶悦摇摇头。陈原想着她可能是被吓到了。才这么听话。 “你叫什么名字?”发给他的资料上有,他瞥了眼没记住。毕竟每天那么多新货,他哪儿记得住。 “陶悦。” “月?”陈原皱起眉。 “喜悦的悦。” “那我叫你悦悦。”说着又亲亲她的手,仔细把人从头到脚又打量一遍,接着陈原抖动着肩膀笑:“悦悦,你是被你男朋友卖到这里的?” 陶悦脸色马上变了,却很快恢复平静,但是她的眼神跟微微发颤的身体出卖了她。 “没事的。像你这种蠢货,这里有很多。”他甚至贴心地安慰陶悦。 陶悦想到那个雨天,狼狈地摔在地上的自己,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是可以想象那个场景有多么可笑。这些天陶悦一直不愿意想这件事,不敢去面对,她很擅长欺骗和拖延,她都差点以为自己没交过这个男朋友。 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没发出声响,陶悦怕一说话就哭了。快速地眨了眨眼。沉默地抿着嘴。 灭了手里的烟,陈原递给她半杯倒好的酒。陶悦今晚喝的够多了,虽然也吐了不少,她犹豫地接过那杯酒,陈原提醒她:“喝完。” 陶悦喝了几口就开始干呕。刚想缓一缓,陈原一股突如其来的不耐,眼底卷起戾气,五指陷进她白皙的脖颈,掐出红痕,另一只手夺过酒杯,把剩下的液体全给灌进去。接着顺手将杯子扔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陈原松开手把陶悦扔到玻璃渣上。 顾不得腿上尖锐的痛感,陶悦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干呕。长发糊到脸上。陈原看着心烦,啧了一声,躺回沙发上,抽出一根烟点燃,冷漠地看着陶悦。 能感受到陈原不带感情的视线,咳嗽间隙,陶悦低头看着地面的碎片,一阵恐惧,才相处没多久,陶悦已经看出陈原的喜怒无常,她害怕这人真的给她下药,注射毒品。 他说他不喜欢不听话的。 呼吸缓和后,忍着疼痛,陶悦赶紧跪过去,双手扶在陈原的膝盖上,血蹭他一裤子,看着惨兮兮的,声音颤抖:“原,原哥,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地面是星星血迹,陶悦脸色惨白,眼角噙着泪花,因为酒精和咳嗽的缘故,嘴唇嫣红,拖着哭腔哀求着自己,很可怜,陈原觉得凄美极了,他喜欢,他太喜欢这种了。 就要这样嘛,听话一点。 像条狗一样求自己,这样才对。 陈原这才给她点好脸色,伸脚在她乳尖轻轻辗着。最后猝不及防地一脚给踹倒在地,看她终于显露出屈辱的神情,开始咯咯咯笑个不停,他就喜欢玩这种小游戏。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不喜欢她假装屈服背后隐隐的倔犟。 陶悦被他踹懵了。也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这人动不动就发出鬼一样难听的笑声。像酒精中毒后遗症。 双腿打开,陈原看了看自己腿中间的鼓包。陶悦收起心底的不服气,乖顺地爬过去,伸手去拉拉链。 “不准用手。” 不自觉抠手心。竭力让自己镇静。陶悦低下头。 脸被浓密的长发遮挡住,看不清,但陈原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抗拒气息。 磨蹭地凑过去,陶悦用嘴含住拉锁,轻轻往下拉,一股腥膻的热气扑面,隔着内裤,陶悦伸出舌头轻轻舔一下,接着隔着布料缓慢地舔弄,直到头顶逐渐传来陈原的粗喘声,轻咬着一小块布料下拉,当陈原的性器弹到脸上的时候,陶悦发觉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强烈的想逃跑的冲动之下,她张开嘴,将那个狰狞丑陋的玩意儿含到嘴里舔舐。 “这么熟练,平时没少吃鸡巴,对吗,小母狗?”陈原说着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陶悦对陈原的下流话充耳不闻,她在心里默数着,等她数到一万个数的时候,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对陶悦的沉默,陈原有些不开心,动作轻柔地撩起她的长发,别到耳后,托着她的脸,欣赏她不甘却卖力的吞吐。那双眼微睁着,看不出情绪,脸颊鼓鼓的,比哭丧着脸好看多。那张小嘴根本吃不下,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看起来很色。陈原的呼吸越发急促,原本假装柔情托着她脸的手插进她的发间,揪住她的发,然后发狠地把她往自己胯下摁。粗硬的性器顶到喉咙,疼痛与干呕都被迫咽下。陈原把她的嘴当成一个器物一样操弄着。耻毛刮擦着脸颊。生理眼泪不停流下。陶悦总不记得自己数到哪里,又要在心里重新数。 时间一直在流逝。只要痛苦的时间过去。一切就都过去了,包括痛苦。 嘴被操到麻木的时候,陈原说了句“咽下去”才放开她。 努力忽视那种恶心粘稠的感觉,陶悦吃力的咽下嘴里腥膻的精液,下一秒便无法控制地弯下腰呕吐。吐出一摊混着血的白色粘液。 “操,你还嫌弃老子!”陈原狠狠扇她一巴掌,抬起长腿猛地一脚给人踹实在地上。 陶悦脑海忽然却闪现似曾相识的画面。 好久了。被她封锁多年的记忆。此刻却在脑海中闪回着。很模糊,但是很熟悉。是一个小女孩,不断被踹倒在地的场景。 她一次只值两千块(h) “你,你不是说不拷我吗?” 从记忆中抽离,陶悦才发现被陈原捞到怀里,她坐在陈原的大腿上,双手被锁在身后,用手铐拷了起来。 “可是你不听话了。”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 她其实没必要解释。陈原想怎么继续必须怎么样。她只是觉得很茫然。 那个小女孩是谁? 陈原将她身上的裙子扯烂,一双乳房弹出来,白白软软,陈原很满意,脸埋在她胸口,深深吸气,十指锢进她的脊背,发狠地将自己往她身体里嵌。 他最喜欢女人的胸。圆圆的,雪白的,柔软的,要丰满,但是太大了也不好,把脸埋进去,每个女人的味道都不一样,她们用的香水不同,有俗气的,清雅的,苦涩的,甜腻的,甘酸的,廉价的,但无一例外,都有一股奶香味儿。陈原做爱的时候,一定要先品尝女人的胸,要先埋在那两团软肉里把自己溺死,再慢慢舔弄,吮吸,咬噬。直到她们雪白的胸脯上布满牙印,红痕,淤青。 被舔弄着胸部,陶悦整个人软了下来。下身也涌起阵阵热意。 “好湿啊。都没给你用药就这么湿。你男朋友一周操你几次?还是说一天操你几次?”陈原一边吃奶,手指一边插进陶悦的肉穴中,她下体早就软烂湿透,手指一滑就进去了。 “回答我。” “唔……一天一次。”陶悦如实回答。她和蒋辰性生活确实很和谐。但是男人在性交的时候为什么总喜欢提别的男人? “那你肯定已经被操松了。” “原哥,你比他大多了。”陶悦仰着脖子,肉穴被抠挖得一阵瘙痒,便紧紧咬着陈原的手指。 陈原被她哄得笑出声,手指从她体内抽出,勾开内裤,阴茎怼着穴口的软肉摩擦着,然后捅了进去,几乎没什么阻碍,便整根没入。陈原感觉被滚烫湿热的软肉紧紧吸着,挤压着,爽得头皮发麻,便开始轻轻咬她的乳头。 “唔,原哥……”陶悦感到胸口刺痛,下身一阵胀麻。 “真他妈爽,逼还挺紧的。”陈原说着挺着下体,不耐地耸动抽插着,性事上他一向没有耐心,只要自己爽就行了。他掐着陶悦的臀,高高抬起又用力地摁下,每次都顶到最深,最柔软地地方遭受撞击,陶悦被顶弄得根本无法思考,忘记了脑海中的小女孩,也忘记了什么数数。 操了百来下之后,陶悦已经一点劲儿都没有,双手仍被铐在身后,整个人软软地瘫在陈原身上,陈原将性器抽出来,把她抱起来,摁到沙发上,阴茎顶着她被操开的穴口,操进一个龟头后又出来,如此反复,陶悦开始哼唧起来。 “原哥……” “爽吗?” “好爽,还要,原哥……”陶悦腿勾着陈原的腰,主动凑过去吻他。陈原避开了,他不喜欢接吻,他只喜欢吃奶。 趁她没反应过来,陈原捏着她的手腕,挺身操了进去。每次都整根退出,又整根操进去。没一会儿陶悦便被操的语无伦次。 陈原就跟个发情的公狗一样,从沙发上操到茶几上,又从茶几上操到床上,可能是第二次的缘故,过了很久才射精,期间什么姿势都试过,最后陶悦被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腕也被手铐磨破。 手铐是她求了很久才打开的,她问陈原明天能不能放她走,欠钱的不是她,她很无辜很可怜的,把自己说得特别惨。结果陈原射完就翻脸,刚才还在吃她的奶,现在就翻脸说:“你觉着有可能吗。你男朋友欠了三十万,就你这种的,睡一次我心情好最多给你两千,你自己算算。” 原来自己当小姐标价最高能达到两千。这种把女人当商品的人,还指望他能看在睡了一觉的的份上可怜自己呢。陶悦在心里暗骂自己,但仍不死心:“你也知道是他欠的,不是我欠的……” “再逼逼赖赖现在就让你滚出去接客。” 陶悦立马噤声,过了会儿又黏了上去,在他肩膀上蹭蹭,撒娇道:“原哥,那你让他们把手机还给我吧,那是我刚分期买的新款,钱都没还完呢,而且我朋友联系不上我会担心的。你放心我不会报警的,反正打到警察那儿,转来转去,还不是到原哥您这儿吗?”陈原懒得跟她扯,发了个信息给三儿后枕在陶悦怀里打游戏。反正只要人在这里,一手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况且陶悦这种的多了去,明天过后他就会忘记她的脸。只会记得她的奶。 她的手机在陈原发了消息后就送来了,没几个人找她,也就朋友多问了几句,她糊弄过去了。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不过还是夜总会那种抹胸小礼裙,上面还有股腻人的香味儿,应该是直接从化妆间找的。陶悦心想办事挺周到,应该没少善后。也就是说这个人没少干这种事。 陈原长期日夜颠倒,酒池肉林的,怎么体力还这么好。陶悦看着胸口的黑色脑袋,只觉得怀疑人生。喝太多酒,又经历一场激烈的性事,陶悦原本看着陈原打游戏,一把还没结束她就睡着了。再醒来时,陈原正趴在她胸口吃奶。见她醒了,便拉过她的手让她给自己撸,硬了后就又插进她穴里开始操弄起来。 一边承受着陈原的撞击,陶悦一边偷看手机,凌晨四点多。 这次做了半个小时就结束。射了后,陈原性器都没抽出来就睡着了。陶悦盯着陈原的后脑勺,在心里唾弃他,烂黄瓜,一天三次,迟早精尽人亡。看了好一会儿,陈原的呼吸平稳有规律。又过了很久,陶悦感觉差不多了,将陈原轻轻推开,他的性器也从她腿缝滑落,陶悦凑过去,轻声叫他,维持着一个动作,过了有两分钟,他一点动静都没有,陶悦这才起身,蹑手蹑脚下床,找来纸巾将下体的白浊擦干净,动作缓慢地穿好衣服,悄悄转身看向陈原,他还在睡,陶悦这才放心的朝门口溜去,脚底的伤口早就凝血,还有点隐隐作痛,但是没关系,她出了这道门后再走两步就能离开这里了。一般情况下,安全通道后面应该也不会有人守着,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摸了一把小刀藏在身上。是从陈原的裤子口袋里摸出来的,本来想偷点他其他的东西。但是他走的不是暴发户土老板风格,不戴金项链金戒指。唯一的饰品是手表,太贵,不好销赃,她不敢偷。 给她递刀 摸到门口后陶悦傻眼了,这扇门不仅从外面进来需要密码,从里面出去竟然也要密码。这人到底在防谁啊?她都不知道是自己太倒霉还是太蠢。一股焦虑从心底炸开,陶悦开始习惯性摸下巴咬指甲,密码是四位数,不是生日就是8888,6666,像陈原这种喝酒喝得脑子都坏掉的人,能设置什么有创意的密码。 但是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陶悦先试了一下8888,不对,还好密码输入错后的提示音很小,她不敢再试了。但是总觉得她一定知道密码。因为她好像看到过四个数字。这种隐隐的希望感令她心跳加速,也越发焦虑。 出不去怎么办? 睡都睡了还不放她走。果真进了凯旋门的女人都要被吃抹干净到骨头渣都不剩。别的会所顶多在灰色地带游走,凯旋门夜总会直接涉黑。早几年还有毒品交易,只是后来不做了。这些只要是澜城的,或多或少都会有耳闻。 本来就是靠女人赚钱的地方。不榨取她身上最后的价值就让她走,怎么可能? 陈原说的那些,绝不是吓唬他。 想着想着不自觉摸出那把折迭刀,打开后定定看着刀锋。 已经过去一万秒了,她为什么还被困在这里。她被蒋辰欺骗的已经够惨了,这段时间一直假装没事,现在又陷入这种境地,整个晚上她为了一个逃跑的机会简直跟条狗没区别,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接近她的极限了,为什么就非要把她逼到绝路。 想到蒋辰,陶悦想哭又想杀人,其实她跟蒋辰在一起只是因为寂寞,不想自己一个人。可热恋的时候,他确实温柔又包容。一想到那些都是装的,陶悦便觉得心里发冷。 突然一串数字浮现在眼前,她想起来了,陈原的手机密码,他躺在自己怀里时,人脸卡了,一直识别不了,他便飞快地输入手机密码。她看到了。 一般情况,很多人都是一个密码用到死,虽然她不是这种人,但陈原一看就是,他所处的环境以及他的脑子让他必要那么多心思。 看了眼手里的刀,如果这次还不对,干脆捅死陈原算了。 飞快地输入一串数字,“滴”,屏幕变成绿色,门被打开了。 陶悦内心有些雀跃。来不及感慨自己有多聪明绝顶,赶紧迫不及待地去拉门。 一只手将门摁上,陶悦瞬间僵硬在原地,呼吸停止,安静到能听到心脏砰砰直跳的响声,半天才敢缓缓转过身,陈原的脸在绿幽幽的灯光下像鬼。折迭刀脱手掉落在地,清脆的碰撞声又吓得她心脏窒疼。 “我真是小瞧你了。” 陶悦靠在门上,不自觉地屏息,随着陈原的逼近,她彻底死心,不仅没有任何机会了,陈原肯定被她惹怒了。 陈原走到她面前,拾起那把折迭刀,举到她面前,刀锋摁在她脸颊上,问她:“你这是打算捅你自己呢,还是捅我呢?” 陶悦毫不怀疑,只要陈原想,就一定会划破她的脸。甚至她的喉咙。 做工上乘的军刀已经开刃,只是摁到她脸颊上就隐出一条红色血线。 眼泪滚落的瞬间,哀求的话也被咽下去。她今晚已经求了陈原太多次,如果哀求有用的话,他早就放过自己了。陶悦直视着陈原,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倔强认真:“捅你。” 陈原听到后觉得特别乐,把折迭刀塞到她手里后,捧着脸装作心疼的样子给她擦了擦眼泪,眼底却是藏不住的调侃,然后指着心口说:“来,你往这儿捅。” 她挺聪明的,在床上很骚,会哄着自己,记忆力也好,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就记住密码。胆子很大,敢伤人。还会为了一个时机隐忍蛰伏。 早早给她贴上“蠢货”标签,还真是他的失误。 就是有股他不喜欢的劲儿。让他总想到某人。提醒着他,她的配合和听话都是假的。 他果然是那种不仅不在乎别人的命,自己的命也不在乎的人。 陶悦握着刀。又不自觉憋气。在害怕与无法思考的时候,她就会忘记呼吸。 “你不敢。” “我最讨厌你这种,骗子。我还好心给你打开手铐,你这样显得我像个傻逼。” “拍片跟接客,你选一个?” “不过你可没得选,只要给你注射毒品,让你干什么你都得干。” “不过捅死我你说不定有机会逃跑呢,现在外边也没人守着。”陈原的笑阴测测的。 看她僵在原地,直勾勾看着自己,没任何动作,甚至连活人的气息都没有,陈原握着她手腕让她捅自己。陶悦的心理确实被拿捏了,她想是想,却下不去手。陈原扯她的手,她就往后缩。最后索性把刀甩了出去。她那副模样逗得陈原咯咯笑个不停。 赌 胸口因为窒息疼得撕裂,她才出于本能地呼吸,与此同时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断了。她猛地推开陈原后转身摁密码,在拉开门的瞬间,“砰”一声巨响门又被摁上。陶悦彻底崩溃,随手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东西开始乱扔,砸到电子锁上发出警报声。又抓到什么就都往陈原身上砸。 陈原只是站在原地,对砸在身上的东西毫不在意,在警报声中自顾自笑了一会儿,才趁她转身时从背后紧紧圈住她。 “那笔钱,那笔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被骗的,我已经跟你睡了,我很配合了,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陈原松开她,陶悦便脱力地滑到地上,随即转身跪到陈原脚边:“原哥我错了,你让我走吧。钱我会还给你的。”她说着抱着陈原的腿。 “你觉着,每个来凯旋的女人这样求我,我都给放走了。我去做慈善得了。”说完故意踢她一脚。又想吓吓她:“本来想对你好点的,你现在是彻底完了。” “我以后都不相信女人了。都是你害的。” 我们才认识一天不到!陶悦有些神经质地抠手心,这种时候还跟她开玩笑觉得自己很幽默吗?怎么会有这么纯种的傻逼。对吧?陶悦看向隔壁的小女孩,女孩乖乖地朝她点了点头。 很奇怪,这个女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这里,一言不发,而且她给陶悦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陶悦想不起来她是谁。 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陶悦突然想尖叫。她赶紧咬住下嘴唇,又不自觉憋气,颤抖不停。 她长着和陶悦小时候一样的脸!她又来了! 一股毛骨悚然骤然从四面八方汹汹包来,陶悦拼命缩着身体也无法抵抗它们缠绕着她逐渐收紧,再一丝丝钻进她的皮肤,血肉,在心脏处炸裂成几千根恐惧的刺。 那个无形中一直追逐她的东西又来了。 全世界都是坏人,所有人都紧盯着她,伺机伤害她。 为什么会有陈原这种人渣。为什么执着于让自己拿刀捅他呢……他什么都不缺,各种类型的女人肯定都玩腻了,乖巧的,贞烈的,俗气的……空虚的有钱人,快乐阈值很高,所以追求刺激…… 这时余光看到陈原脚边的刀,陶悦决定赌一把,便毫不犹豫地摸起来,直接朝自己脖子上划。 赌输了也没关系,死了也比被毒品控制好。而且小陶悦又出现了。好不容易摆脱她! “操你妈的!” 在她拿起那把刀的时候陈原就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了,还以为她会扑向自己,没想到竟然是往她自己脖子上划。但他动作够迅速,抢夺及时,她划得不深,但确实下了死劲儿,陈原挡过去的手被割了个深深的口子。陶悦脖子到胸口全是血,都分不清是谁的了。 陶悦是第二个敢在自己面前自杀的人。 “我害怕……我不要,毒品。” “还不如死了。” 和你在一起……还不如死了。 陈原愣住。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被陈原抱在怀里时,陶悦看向小女孩站的位置,她已经消失了。她这才松懈下来。 陈原捏着她脖子上的伤,给她带到沙发上,伤口不深,应该没伤到重要血管,随便找了件衣服缠到手上,便找来医药箱,给她草草包扎起来止血,陶悦木头一样让他折腾,差点被勒死也不出声,陈原发现不对劲才骂了她一顿又重新包扎。伤口包扎好之后,陶悦捂着脖子,放弃抵抗地瘫在沙发上,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陈原这个变态,喜欢听话的但是又不能完全屈服。真恶心。还好是个喝酒把脑子喝坏的。要真是个聪明点的,铁石心肠的,她现在已经快被搞死了吧。 陈原托着她的脸,大拇指揩掉她眼角的水痕,露出他的招牌神经质笑容:“又小瞧你了,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 陶悦这才转动眼珠,双目通红地看着他,哑着嗓音说了句:“我害怕……” “那我再给你个机会,你陪我一段时间,好好哄我,给我哄好了,那笔账就一笔购销,但是你骗过我,所以我不会对你放松警惕的。” “一段时间是多久?” “你以为就你种货色能让我对你产生多久兴趣。” 陶悦点点头。说得对。毕竟自己在他心里标价2000元一次。 俗套 第二日,三儿他们来的时候被里面的场景吓一大跳。原哥很少玩这么暴力,他最大的乐趣是指挥别人施暴,自己看戏,不知道那个女的怎么惹到他,现场这么激烈,东西砸得乱七八糟,摆放着贵重装饰摆件的原木架倒在地上,到处是碎片与血迹。 在看到陶悦后又吓一大跳,黑的发,白的脸,鬼气森森,面无表情地直直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们,身上还穿着夜总会的白色小礼裙,昨天三儿特意照着她身材挑的,现在已经面目全非,胸口是炸开的血迹,跟个鬼新娘的婚纱一样。要不是人还在眨眼,三儿真以为她死了。 陈原也没好到哪儿,衬衫裤子上都是血迹,他手上的伤口比陶悦脖子上的伤得深。草草清理了血迹后,他们就这样狼狈邋遢地睡在一起。 “看毛线啊?”陈原踢了三儿一脚。 三儿他们几个赶紧把桌子上砸烂的东西扫到地上,把买的食物全部摆好,甜的咸的,什么都有。 “给她弄几套衣服,别搞这种低胸裙。” 陶悦的奶只能自己看。 把人全部赶走了,陈原拥着陶悦到桌前吃饭。 吃的东西还挺多,陶悦没胃口,还是慢慢地吃了一些。 出去后,三儿猥琐地笑:“原哥口味一直没变,还是喜欢这种。” “但是她跟那个……长得不像啊。” 三儿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往他头上敲,鄙夷地说:“所以说你笨的跟屎一样。” 很快凯旋门上下都知道他们终于有个新嫂子了。陈原成天把人看在身边,哪儿都带着,寸步不离。 他对陶悦的态度转变自己都没发觉,本来想着玩几天就大发慈悲让她滚蛋,可越睡越觉得喜欢。她不服气的样子特别好玩,她不情愿又装作很配合就让陈原觉得很爽。她骂人花样很多,之前那些女人怕他,都像狗一样跪舔他,别说骂他。陶悦敢,被打了就哭,哭完继续骂。从她打伤人,趁他睡着猜出密码,逼急了还敢抹脖子来看,陈原就觉得她有点本事。虽然嘴上还是很嫌弃她。 也因此看她看得特别紧。 趁着陈原谈生意间隙。陶悦走到没人的地方抽烟,说是生意实际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天到晚待在那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身边,气都不敢喘。有时候莫名其妙对她很好,有时候就会突然发火。鬼一样阴晴不定,神经一会儿紧一会儿松,整得陶悦感觉自己也跟着犯精神病。 虚掩的门缝传来女人的交谈声,好像提到了陈原,陶悦凑过去偷听。 “什么来头啊,这么牛逼,原哥都能拿下。有机会咱们去看看她长啥样。”说话的是个盘着发的美女,周身散发着慵懒跟浸泡在酒色中的倦怠感,正在刷眼睫毛,想到什么一样,戏谑笑道:“心,你可不晓得,咱原哥老专情了。”说陈原专情是因为他就谈了那一个女友,从此封心锁爱,只上床不谈感情。 比较年轻,穿着粉裙子的女孩立刻接话:“是吧,她可能长得像那个人呗。你见过吗?” “我哪见过,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刚来,还没机会知道她长啥样,她就跳楼死了。” “跟了原哥,就算只捞几个月,后半辈子也不用愁咯……” “你以为原哥好伺候的?你别看每次见他都在笑…… ”雅丽想了想没继续说,陈原给她的感觉就是一条阴毒的蛇。跟她说了她也不懂,得让她被陈原教训过她就明白了。 粉裙女孩才想到什么似的,问:“不过,白月光是他这种富二代的标配吗?” “好土。”雅丽不屑地笑。但是是真的。 原本听得百无聊赖,陶悦捕捉到关键词后马上来了精神,她灭掉香烟,掏出口红补了补,装作喝醉的模样推门进去。 化妆间的两人被吓了一跳,动作僵硬地一齐转头,看到是个女的,才松了口气。 “姐姐们,化妆间是这里吗?我新来的,找了老半天。”陶悦故意夹着桑子讨好地问。 “谁是你姐。”雅丽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进来吧,把门关好。”那个粉裙女孩倒是很热情,“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吧?” “听到啦。”陶悦找了个位置很自然地坐下,笑着说:“全都听到啦。”掏出香烟问她们抽吗,二人都说不抽。 点燃一支烟,陶悦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脸八卦样,好奇地问:“我听到你们说咱老板有个白月光?” “我还以为你们在聊小说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吧?”那个比较热情的女孩回应她,叫雅丽的应该做挺久了,不是很想搭理同行,专心致志地化妆。 “真假的?” 雅丽轻笑,接腔:“那可不,没想到吧,原哥很纯情的。”话里有话。 他纯情?全世界可没人比他更脏了。 烟雾缭绕间陶悦翻了个白眼,语气却是止不住的激动:“哇塞,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啊。我前两天见到原哥,差点被他吓死……” “小白花呗。”雅丽始终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名字挺好听的,叫什么盛月凝。” “姐,你记忆力太好了吧。”粉裙子夸她。 轻笑一声,雅丽边涂口红边说:“名字好听就记住了。” 她化得快,涂好口红就开始收拾桌面,顺便催了一句粉裙子:“能快点吗?你每次都拖拖拉拉。”整理好这才转身正眼看向陶悦。确实是新面孔。但是又感觉挺眼熟。可能之前见过也说不定。 便朝陶悦要了根烟。接过后说了句:“哟,这么有钱。” 刚准备点上,听到陶悦问:“她为啥跳楼啊。” “你到底听了多久?”雅丽点上烟,她对陶悦有防备心,但不多,继续道:“不清楚,但是三儿哥他们说,陈原没碰过她。” 陶悦挑眉。他那种时刻发情的禽兽,能不碰别人。与此同时那个粉裙子发出惊呼:“那还真是白月光。” “不喜欢他呗。”陶悦说。 他那么变态,神经病。 雅丽摇头:“大学在一起的,应该是自由恋爱。” 一脸文盲样还上过大学?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考的。陶悦腹诽。 “说不定是强迫,别人大学生就跳楼了。”陶悦不以为意。谁会喜欢上陈原这种神经病。 “但是原哥有钱啊,又长得很帅,他那时候还不像现在一样吧,要是我就从了。”粉裙女孩的发言太过无脑,雅丽跟陶悦同时翻白眼。 陈原在陶悦眼中就是个披皮鬼,人模人样,内里已经阴湿腐烂。看着女孩憧憬的模样,陶悦一阵恶寒。 “等你以后知道咱原哥做的那些好事,你还这样想,你是这个。”雅丽说着比了个大拇指。“还有,你原哥要是跟王总那样的,你还喜欢吗?都混到陪酒了还做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美梦。” “只要不是玩得特别变态,有钱也不是不行。”粉裙子不以为意。她本来就是打算来捞个土老板的。 粉裙子应该年纪非常小?,二十岁都不知道有没有。陶悦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的首要任务是卸载西红柿跟八狗小说。”以及辞掉这里的工作。考虑到不清楚她是否自愿。陶悦没说出后半句话。 将剩下半盒烟留在桌面,陶悦接了个闹钟就走了。 为什么不要我 跟三儿打了声招呼,陶悦找了个没人的包厢自己待着。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的事。这傻逼有个白月光,还跳楼了。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就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吗。果然是纯种傻逼。白月光都能被他逼死,自己在这里岂不是凶多吉少。说不定过两天就死于非命。摸了摸脖子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她当时被逼急了,绝对发病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小陶悦。自杀不是她的本意。只是手段。 她倒依旧想跑。这神经病像狗一样看着她,把她当挂件,去哪儿都带着。带她回过别墅,刚走到花园,人就像鬼一样阴阴地出现在身后,问她干什么。她只好尴尬地笑着说花种得挺好看。陈原警告她,大门有人看着。围栏上有电。而且他会一直盯着陶悦。 夜总会里更别想跑。所有人都防着她。并且因为她打伤过人,还割脖子,全都对她提着十分警惕。 在包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陈原这才谈完,找到她的时候一身酒气,一见到她,就旁若无人地扑过去埋胸。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给陈原丢到陶悦身边就走了。 其实感觉她除了漂亮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陈原为什么能把她带在身边这么久,都超过两个星期了。要知道,原哥以前是出了名换衣服快。 拍了拍陈原的脸,看他意识很不清醒,又拧了拧他的耳朵,陈原还是没什么反应。 “陈原?” 过了一会儿,陈原才从她胸口起身,一起来就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往地上摔,说了句什么“这暴发户还敢看不起老子”,然后没站稳自己摔到地上了。看来谈得不是很顺利。 “他敢说老子是私生子。他知道老子是谁吗?” “整个澜城都是老子的。” 静静地听着,陶悦没打算扶他,直到他没动静了,才面无表情地用高跟鞋尖踢了踢他。见他半天没反应,但是也没打算去扶他,地上凉快让他多睡会儿。 几分钟后,?陶悦才从沙发上挪下地,走到陈原身边,跪俯在他身侧,晃了晃他:“原哥?” “起来了。” 陈原感觉自己在船上,而且还是一艘遇到风暴的船,感觉随时被风浪掀翻。头疼欲裂,还很想吐。但是这船一直在晃。他得下船。骂了句脏话,陈原费劲地睁开眼,全是重影,什么都看不清。 “陈原,起来吃奶了。” 他除了动动眼皮,依旧没反应。 想了想,陶悦起身出去,找到三儿要了毛巾和功能饮料,装作顺嘴一问:“原哥喝了多少啊,没见他醉成这样过。” “可不少。”三儿比了个数儿,“白的,红的,黄的,全喝了。” 陶悦心中了然。 看着陶悦的背影。三儿想,这女的当天还不太情愿呢,现在还不是被原哥睡得服服帖帖,都开始关心原哥了。难怪原哥对外都让叫她大嫂。 回包厢后,陶悦顺手将东西扔到角落,又去折腾陈原,吃力地将陈原从地上扶起来,陶悦叫他:“原哥,醒醒啦。” 见他睁开眼,陶悦在他面前挥挥手,“能听到吗?” 见他还是很迷瞪得状态,陶悦轻声说:“我是悦悦啊。” “悦悦。”陶悦又重复。 “盛月凝?”陶悦说得很小声且含糊。 “月月……”陈原突然抓住陶悦的手,蜷缩在她怀里,耸动着肩膀呜呜呜哭起来,边哭边含糊地说了句:“为什么不要我……” “妈。” 妈? 喝多了就喊妈。他几岁啊? 陶悦心惊。 为什么不要我……妈。 什么意思? 你听到了吗?陶悦看向小陶悦。 小陶悦点点头。 然后陶悦跟小陶悦一齐笑了起来。 看着怀里那个像孩子一样哭泣的男人,结合听到的八卦,陶悦知道,他刚才叫的是月月。 她感觉自己离知道陈原的秘密更近一步了。 看陈原痛哭感觉还挺好玩的。陶悦觉得很开心,安抚地拍着陈原的肩膀,莫名其妙地开始唱:“小兔子乖乖……” “我要给我妈打电话。” 陈原挣扎着去摸手机,怎么都打不开锁屏,气得把手机摔到一边。又抱着陶悦扑到她怀里呜呜呜个不停。 陈原哭够了就吐陶悦一身,陶悦赶紧把他丢地上,跑出去找别人来伺候他。 下贱 就这样,又过去几个星期,陶悦待得越发烦躁,陈原的生活丰富又无聊,每天都是喝酒性交,开银趴,或者去搞他的非法勾当。最可怕的是他还酒驾,酒驾还要带着陶悦。 除了跟那个暴发户谈得不太开心那次,陈原很少喝醉,那天他应该是吃瘪了才喝得那么凶。他酒量很好,陶悦几次想把他灌到断片都失败。 算一下日子,有一个多月了吧,不应该啊,陶悦以为自己一个星期就能离开了。 “原哥,原哥……”陈原做完后都会比较好说话,陶悦搂着他的脖子凑过去,他正专注地打着游戏,没空理她,嗯了两声敷衍。陶悦看了眼他手机屏幕,已经推到对面水晶了,应该快赢了。 “原哥,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陶悦语气腻腻的,十分讨好。 陈原听到笑了一声,将手机扔到一边,陶悦看到屏幕上大大的“失败”。推到对面泉水结果被对面团灭,直接一波,输了。 他久久盯着陶悦笑,不说话也没别的动作。 心里一阵发怵,陶悦赶紧起身,坐到一边,跟他保持距离,但仍不放弃,她有些畏缩地开口:“已经,已经快两个月了。” 轻微的嗤笑探出鼻腔,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弧度,陈原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并不点燃,只是散漫地盯着陶悦,陶悦马上拿起打火机给他点烟。直直的烟雾打在面上,陶悦屏住呼吸,刚向后退?,被陈原摁住后脑勺,他缓缓开口道:“你害我游戏输了。” 不回答。就是不准走。陶悦感觉她可能被耍了,当初应该跟他要一个期限。现在这样跟无期徒刑有什么区别。陶悦急得发狂,只能把自己关在浴室扯头发。 陈原说今天有个好货,特意把余铭宇叫了过来。余铭宇是个跟他一样的二世祖,人也很贱,跟他十分臭味相投,都喜欢玩女人。但是余铭宇还有个爱好,就是泡学生妹,靠一副皮囊以及富二代身份,到处骗女学生,假装跟她们谈恋爱,哄骗她们自拍性爱视频,然后再把视频分享给他的兄弟们。就是有一点让陈原很烦,他跟个鬣狗似的,就爱吃陈原剩下的,陈原玩过的他都要玩,见过陶悦后就天天惦记着她。 刚好有个年轻学生妹,被家里人坑到夜总会,陈原就把余铭宇叫过来,拍摄影片,每次有这种余铭宇都要来担任男主角一号。 顺便吓吓陶悦。这才是他的目的。那天他没表现出生气心里其实在盘算着怎么治她了。 给她拍片子。不行。至少现在,他不想别人碰陶悦。 所以陈原要带她来观摩拍片现场。 刚推开包厢门,一个身影朝她撞了过去,紧接着陶悦的手被死死抓住,陶悦被吓一大跳,看向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指甲都陷进陶悦手臂上的肉里了。是一个年轻纤细的女孩,步子漂浮,她哭着说:“姐,救救我。” 说完就被人猛地拽了回去。 那女孩显然已经被下药了,这种事每天都在这里发生。所以在陈原身边陶悦无时无刻都感觉如履薄冰。她竭力让自己冷静,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一切与她无关。她没有多管闲事的能力。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陈原对那个女孩说:“你找她救你?真会挑人。”她都自身难保。 作者的话: 今天会两更,以后可能都一章改两章发,我发现我没有什么推流。请给我珠珠,有评论就更好啦谢谢。 陈原此男非常下贱如有不适尽快退出。 下贱2 恰好余铭宇进来,陈原捏着那女孩的后颈塞进余铭宇怀里,说:“哎!铭宇,这个,你喜欢的类型,特别纯。才刚满十八岁,卜卜脆。” 余铭宇把人困在怀里,接着对陈原说:“原哥,你知道,我喜欢吃饺子。” “更喜欢嫂子。”说这句的时候他直勾勾看着陶悦,眼里的下流和侵略性毫不掩饰。他一直在问陈原要陶悦,说他也没试过敢抹脖子的。陈原不给,说自己没玩够。 陈原指着余铭宇笑,说了句“你小子”就一拳锤到他胸口。然后两人一起发出难听的笑声。 陶悦感觉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自己在不断缩小,或者说他们不断地变大,变成巨大的怪物,围着她下流邪恶地笑,然后就要把她攥起来,捏在手心,她的骨骼被轻易捏断,器官被捏碎,她变成一团残肢碎肉,被丢怪物到口中咀嚼,吞食。 陈原和余铭宇的面容愈发模糊,散发着恐惧气息,陶悦不自觉往后退,手摸到门把手,刚想转身推门跑出去,就被陈原抓住,强硬地将陶悦拖进包厢,摁到沙发上。晦涩的灯光下,陈原眼神阴冷,久久盯着陶悦,直到她没忍住错开他的视线,才慢条斯理地说:“我让你走了吗。” 那股压迫感令陶悦无法呼吸。 女孩已经被扔在人堆,瞥着那边的纠缠。虽然隐约猜到什么,陶悦还是梗着脖子,平静地问:“叫我来什么意思。” “带你看好东西啊。”陈原说着又笑了起来,揽着她肩膀,掐着下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接着凑到她耳边,亲了亲耳朵,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当初就该给你安排一场的。” “我最近……没惹你吧。”陶悦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分不足。 陶悦看向那女孩,她在余铭宇怀里虚虚地挣扎着,余铭宇把人带到沙发上后就开始在她身上乱摸,最后停留在大腿根,从她的脖子亲吻到胸脯。还有人拿着相机在拍。甚至是两个机位。 那些围着她的人,像一群鬼,等待着分食她。 “说起来她跟你同病相怜,她那傻逼爹欠了钱就让她来这里抵债。”陈原轻蔑地笑出声,又道:“但是她没你胆子那么大,哭半天了……”陈原说着盯着那女孩咧着嘴笑,那笑容几乎裂到耳根,可眼神却是冰冷的。陶悦悦看着他那张脸,一阵恍惚,双眼开始发黑。 好想跑。 “是不是很可怜?”陈原问她。 并没有太多表情,陶悦只是抿着嘴唇,浑身散发着无力,轻声说:“我能不看吗。” “我以为你会替她求情呢。” 以什么立场呢。“大嫂”的名号吗。那些人叫她嫂子,她就真的是嫂子吗。谁家嫂子被像狗一样看那么紧。 沉默地低着头,片刻后,陶悦还是开口了:“那我求你你就放过她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悦悦,你很善良。”陈原揽着她的肩膀,始终盯着她看,皮笑肉不笑,比平日吓人。陶悦觉得他在生气,可不知道原因。这两天,她都没嘴贱过,床上也很听话。拼命回忆发生过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到底怎么得罪陈原了? 陶悦有些心虚,踌躇地低声道:“你放过她吧,求你。”她甚至不敢看陈原。他眼中的嘲弄会轻易击溃她本就脆弱的伪善。况且,她在陈原心中,也不过是一件玩物。 “可以。” 作者的话:陈原此男非常下贱如有不适尽快退出。 巴掌 陶悦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样干脆,原本灰暗的双眼闪过一丝惊喜,可等她抬头看见陈原戏谑的笑容,她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果不其然,陈原开始笑不停,他说:“你代替她拍就行。” 她没这么伟大。 “我不想看。”陶悦撇过头,手不自觉攥住裙摆布料,想着自己跑出去需要花费几秒。 “那不行。”陈原说着捧着她的脸,强行让她看过去。 濒死的兽低低呜咽着,已经放弃抵抗。余铭宇在她身上公狗般挺动着腰身。那几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眼冒绿光地盯着交媾的二人,都急不可耐地握着自己的性器,希望下一个就到自己。这一切都被摄像机记录着。 “我不要看!”陶悦用力推开陈原,起身就往外跑。 到门口,刚拉开门跑出去,陈原就拽着她头发,方才的笑容早就消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陈原你真下贱!”被拽着头发陶悦也忍不住要骂他。她去掰陈原的手,挣不脱就开始抓他。 手背被抓出血痕,陈原扯着她头发往里扔,陶悦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站稳后缓了一下,又去冲过去拉门。陈原挡着不让她出去,陶悦就去掰他的手,推他。她想离开这里想到发疯,那个女孩的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在耳边。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墙壁不停地朝她移动挤压,所有人都很巨大,只有她和那个女孩弱小得如同蜗牛一般,一脚就会被踩死。 看她苦苦挣扎似乎很有趣,陈原陪她玩开门关门的游戏。 明明只是一扇门而已,怎么都打不开。她人生中这种门实在太多了。都在针对她。都想害她。都不放过她…… 一巴掌重重甩在陈原脸上。 她把所有的怒气与躁狂全发泄在这一巴掌。甚至这巴掌都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而是一种本能,她想杀了陈原,想扇死他,想把他耳朵扇聋,脑浆扇出去,脖子扇断,让他因为这一巴掌而丧命。 陶悦定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掌心。 陈原久久维持着被打的姿势没动,片刻,嘴角缓缓淌下一丝血。陶悦盯着他嘴角的血丝,急促的呼吸逐渐放缓,掌心的剧痛令她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原本暧昧淫秽的声音全部消失,陶悦僵硬地看过去,如她所料,所有人呆楞地都看着他们两个。这一巴掌太响了。 惊恐地看着那群人,陶悦知道,自己玩大了。 私下纵容她的小作是情趣,当众不给他面子就是找死。这么简单的道理陶悦明白,她没那么蠢。刚才是她没控制住……她只是这样想着,没想到真的做了。 又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想通过逃跑回避问题。可却仿佛被长钉刺穿骨骼死死钉在刑具之上,不得不面对陈原的审判。 陶悦开始腿脚发软,她简直呼吸不上来,身体脱力,软软跪在地上:“原哥,对不起……” 打得他都耳鸣了这贱人。感受到嘴角的液体,陈原伸出拇指蹭了下嘴角,碰到伤口,疼得咧嘴,再一看,果然流血了。陶悦这巴掌是憋了多久,说不定第一天就想着要扇他,血都给他打出来了。 脸颊上也有湿润的感觉,用手背抹了下,一手血迹。是陶悦的血。 陈原嘴角一抹猩红,脸颊上半个血手印。看起来像厉鬼。 他不说话,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动作,陶悦在他沉默地注视中逐渐窒息,他的沉默比暴怒更令陶悦害怕,她甚至想爬到门口,爬出去,远离这一切。尤其远离陈原。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只要忍耐都会过去的。陶悦等待着即将施加在身上的暴力。如同等待凌迟。 凝固的空气被陈原的笑声撕裂,传入陶悦耳中,犹如厉鬼索命。 暴戾地拽着陶悦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摔到人堆里。 “换人了,换女主角。” 旁观 那女孩已经不怎么乱动,只是抑制不住地低低哀泣。陶悦被扔到余铭宇身上,余铭宇赶紧张开手臂接住她,任凭陶悦怎么挣扎都死死锁着她,还凑过去亲她,陶悦撇过头躲避,脆弱的脖子送到余铭宇口中。她求救的目光寻向陈原。 陈原竟然在笑。 那张笑脸在陶悦眼中疯狂扩大,扭曲,颤抖着钳住她的脖子,她恐惧到不能呼吸。 他在笑。 “我操!”余铭宇惨叫一声。 狠狠咬在余铭宇胳膊上,他才松开手。陶悦挣脱束缚后马上爬跪到陈原脚边,抱着他的腿哀求:“原哥,不要原哥,我错了。” “求你了,不要……”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原哥求你了,不要……” “我会死的。”陶悦说着垂下腰,跪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已经坚持很久了。怎么还是这种结果。 别哭了别哭了这种时候还给她添麻烦。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女孩。她是幻觉。不要理她,不要回复她。一旦和幻觉对话,就会变成真的。 “妈的……”臭婊子!余铭宇想抬脚踹她,看到陈原戾气的眼神后才克制住冲动。 在陶悦说她会死的时候陈原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复杂到余铭宇都读不懂。 余铭宇突然有些犹豫,但也就几秒,他不死心,他不觉得陶悦能在陈原心里占多重份量,顶多就是一点儿新鲜劲儿。况且他现在急得不行。陈原没说放过她,余铭宇装傻就行了。于是他起身强硬地将陶悦拖拽起来摔到沙发上,然后欺身压上去。 陶悦的尖叫声令余铭宇都吓了一跳。 从来没听过这么尖锐而凄惨的叫声。 “陈原!陈原不要!” 双手被摁住,陶悦便一直踢着双腿。 “我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 她已经很听话了。妈妈为什么还打她? 陈原为什么不放过她? “陈原!” 又一声尖叫,身下的女人呼吸急促,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急促到他怀疑她会被空气呛死,没一会儿呼吸戛然而止。她微睁着眼睛,看向陈原的方向,可视线无法聚焦,轻轻眨了几下眼,没再动弹。 别看了,快来救救她啊。 可是她只是个小女孩,她什么也做不了。 陶悦,太没用,你只有十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依附父母生存,被殴打,也要说对不起,因为你太没用,小小的个子,瘦弱,不堪一击,连逃跑都跑不远,两三步就会被追上。什么也做不了。 耳鸣,眩晕。无力到不能呼吸。黑水覆面的感觉,沉重到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一种濒死感。眼前发黑,看不清陈原的脸。 为什么站在那里,为什么无动于衷,为什么不救她。 爸爸妈妈,秋亮,陶悦,都只是站在那里看。 谁也不来救她,谁也不来帮她。 一直都是这样。 陈原,为什么不救她。 他就站在那里,明明他说一句话自己就能得救,他像个死人一样站在那里,只是看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 都是他害的。太可恶了。不会原谅他的。恨死他了。陈原,不会原谅的。 真该死陈原,陈原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跟妈妈一样该死,跟爸爸一样该死。 是这具身体困住了她,她要离开。离开妈妈一样离开这具身体。离开陈原。轻轻阖上眼,陶悦紧拽着余铭宇衣服的手从身侧垂落,虚虚悬在沙发外,手心汇集着一摊触目血迹,顺着指尖流下,血珠滴落在地。 陈原都看在眼里。 她的挣扎,恐惧,眼底的哀求,放弃。还有恨意。他都看在眼里。 没觉得有多痛快。一点都不好玩。 病因(h) 余铭宇没明白这血是哪里来的。 这女人的状态很不对劲,他怕她死了。但是他想要陶悦很久了。陈原越不给他,他就越要得到。余铭宇决定不管她。陈原没叫停他就要继续到底,陶悦死了他就奸尸,反正必须操她。 陶悦闭上眼后,陈原腮帮子紧了紧,眼神也暗下去,终于忍不住狠狠踢了余铭宇一脚:“操,滚开,没看到人要死了吗?” “她不是脖子都敢割吗?”余铭宇死死盯着陶悦脖子上那道粉色的疤痕。 “谁知道是不是装的。”余铭宇很不甘心。还是赶紧滚开了。 陈原单手托起她的脸,她整张脸浸水般湿透,发丝乱乱地粘在脸上,眼尾被泡得红肿。沉默阴翳地看着她。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周围霎时变得很安静。 抬起头看向众人,陈原又笑了:“继续啊,你们继续。” 那边又开始了。女孩低哑的呜咽又断断续续响起。 感受到压制在身上的力量消失,脸被轻轻托起,陶悦睁开眼,对上陈原的视线。他的表情很温柔,可眼神毫无温度。 “胆子突然这么小了,之前不是挺硬气么。”将她凌乱的发拨开,大拇指轻柔地替她擦泪,刚抚过脸颊,又有泪珠坠落。 她虚脱到仿佛从水中捞上来的。心跳过快令她脱力且想吐。她想回到那个小房间,她的小床上,盖上被子,蒙住头。想结束一切。但她要面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要解决它。 握住陈原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陶悦缓缓从沙发上起身,长发垂落在身侧,脚刚挨地眼前一片发黑,浑身一软,重重摔在地上,陈原仍只是看着,甚至觉得她在演戏,除了肉体撞击地面的沉闷声,陶悦没发出一丁点声音,缓了缓,她跪起身,似曾相识的场景,向陈原认错:“原哥我,咳……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很可怜。知道他吃这套。陈原将人半抱在怀里,故作温柔地给她擦眼泪,讥讽道:“有时候我觉得对你太好了。”温情不过三秒就把人扔到地上,坐到另一边的沙发边上,冷漠地说:“跪过来。” 剧痛后是很奇怪的感觉。心脏处,如此平和。整个身体绵软无力,可是很平和。她甚至没觉得有多悲伤了。变得和兽一样,屈从本能活着,因为本能而变得顺从。 陶悦爬了过去。 在陈原腿间,她抬起头看向陈原。 漆黑的发,和眼眸,平静的绝望。 她的手死死攥起来,捂在心脏处,整个人紧紧缩着。 有的人天生就具备高人一等的资格。他们作践别人也是理所当然。 而陶悦这种,被作践也是理所当然。 “给我舔好了就原谅你。”陈原甚至还勾着嘴角笑。 陶悦麻木地垂眸张口含住他的鸡巴。 她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舔陈原的鸡巴。 还有个无辜的女孩在被轮奸。 恶心。恨。 喉咙每被顶弄一下就一阵疼痛干呕,想咳嗽,陈原存心折辱她,他就喜欢女人给自己舔鸡巴,一点尊严都没有,尤其陶悦这种,给他口交能让他产生巨大的心理满足感。压着她的后脑勺,每次都粗暴地撞到最深。有意无意瞟过来的视线反而令他感觉更爽。这个女人不服气,但还是要哀求他,趴在他胯下做着最下贱的事,他完全支配这个女人。她是自己的东西。 “呕!”陶悦终于忍不住,挣开陈原的手跪在一边咳嗽干呕,吐出一些混着血的口水。她喉咙脆弱的内壁破了,吞咽口水就会感觉很疼,还很恶心。 她捂住脸无声地流泪。竭力压抑着声音,导致她肺部又是撕裂的疼痛。 此时只觉得一阵恐惧,以及前功尽弃的绝望。 她哭得真的很伤心,很惨的样子。 紧紧捂着脸,肩膀耸动得那么厉害,却不发出声音。 可陈原才不想管她。他只想操她。拽着她两个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摸到她腿缝,挑开她的内裤,没有前戏,直接操了进去。 她脸上沾着血迹。不用想就是因为她的贱毛病。动不动像对仇人般发了狠地抠掌心的肉。陈原细细舔舐她脸上的血和眼泪,苦涩腥咸。陈原去找她的唇,也沾满泪水。陶悦尝起来很苦。 陶悦肯定很疼。在他操进去后便哭出了声,低哑滞涩的呜咽声,而且他进去的过程也有点困难。 就是要让她疼。 让她看个拍片唧唧歪歪的,又不是要操她。当那么多人面还敢扇他。真以为自己是大嫂了。刚才的死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陈原也只是为了吓吓她而已。 “悦悦。”陈原摁着她的脊背,湿湿亲吻她的耳朵,低沉地呢喃:“乖一点。乖一点。” 虽然她的长裙挡住了两人交合的地方。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她甚至能感觉余铭宇的视线。她在床上愿意配合是为了少受点罪,不代表她愿意被别人看到。 恨死陈原。但还是将脸埋在他胸膛,双手紧紧勒着他的脖子。她必须讨好陈原,不然陈原随时会改变主意。让刚才未完成的事情继续。 “原哥……呜呜……” 特别委屈。特别疼。特别恨。 她簌簌发抖的样子,让陈原想到被风抖落的春雪,发自本能的不情愿,却还因为害怕紧紧抱着他不放,陈原便起了逗弄她的坏心思,让人坐直,湿濡的吻从她颈部粉色的疤痕一直延续到胸部,将一侧衣领扯下,半个乳房便露了出来,陶悦马上下意识去扯衣服,被陈原紧握着手阻止:“悦悦真是个骚货,被人看着很兴奋是吗,流的水都把我裤子搞湿了。” 湿热的嘴唇贴在她耳边,陈原的声音低低传入耳中:“余铭宇一直看着你,感觉他想操你想得发疯了。” 脊背一阵发麻与战栗,下体传来快感,陶悦仍努力拽着自己的衣服,竭力蜷缩着,小声祈求他:“别说了……呜呜……别说了陈原。” 他的声音并不大,旁边是女孩的哭喊声跟令人作呕的笑声与喘息声。陶悦却觉得所有人都听到了。她觉得那边的人都在看她。她毫不怀疑下一个要被分吃的就是自己。 “悦悦,你很吸引人。”陈原将她的发撩到耳后,指骨锢着她的下巴,强硬地让她脸看向那边,“你想让他操你吗,悦悦?” “说话。” 陶悦摇头:“不想。” 视线被泪水模糊,陶悦只能看见白花花的肉堆。 “呕……” 她下意识干呕,想转过头,下意识去掰陈原掐着她下巴的手指,陈原放开她,有些不高兴,陶悦脸上挨了一下,不轻不重。她立马安静了,低着头轻轻抽泣。 陈原捧起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张开嘴,舌头伸出来。” 陶悦微张开嘴,轻轻探出舌尖,拇指探进她口中搅动一会儿,扯出透明津液,陈原温柔地舔上她的唇,轻轻吸吮她的舌尖,含住后又分开,如此几次,拉出长长的银丝。陶悦被吻得发热,肉穴不自觉地吸着陈原。陈原的吻又压了过来,这次强势而暴戾,呼吸的空气变得炙热,陶悦很快被吻得软成水。只能依靠陈原紧紧箍着她身体的手臂维持平衡。 “说你是我的玩具。”刚才操进去后就一直轻轻磨着她,这才开始用力顶了几下。 交合处本原本被磨得湿湿麻麻,被顶了几下一股战栗的刺激从连接处电流般爬满全身,陶悦原本就不太聚焦的眼神变得更迷离,大颗眼泪滚落,她认命地说:“我是……你的玩具。” “你只能让我操知道吗?”陈原捏着她的腰开始发狠。 “呜……只让你操。” “我不让你走你哪儿都不能去。”他说这话的时候,恨恨的。他仿佛看见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离开了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那个女孩也好像死了。一点声音都没有。陶悦拼命让自己忽视那边的声音。 意识模糊,晕眩,强烈的呕吐冲动,却又穿插着快感,身心本能地抗拒陈原,却又不得不讨好他,主动跟他紧密地贴在一起,主动跟他交换血腥味的唾液。是一场恐怖的性交,提心吊胆,生怕自己马上成为刀俎下的鱼肉。 依旧是跨坐在陈原身上的姿势,射完后他亲了陶悦很久,边亲边哄,笑着说刚才吓她的,这么不禁吓。谁禁得起,她都惊恐发作了。他东西还在陶悦体内,但是没打算拿出来。陶悦乖顺地趴在陈原怀中,脸枕在他的肩膀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久久没眨一下。感觉逼都泡麻了,但异物的存在感仍是很强,她觉得她只是一个容器。 另一边已经结束清场了。她不知道那个女孩会怎么样。 “她会怎么样?” “谁?”陈原周身透散发着倦怠,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的头发。 “那个女孩。” “跟你没关系。先顾好自己。” 想到什么似的,陈原戏谑地笑:“余铭宇很会疼人的。” 捏着她的手腕,暧昧地把玩,轻抚到她的手背,手指挤进她的指缝,使她掌心暴露在空气中,绣红凝结在手心,陈原盯着看,幽幽道:“说说你的手,什么时候养成的贱毛病。” “小学。” “怎么回事?” “因为一巴掌。” 陶悦不再继续说。陈原再怎么追问她也不回答。只是将脸往他怀里埋,眉头紧蹙着,另一只手也不自觉攥紧他的衬衫。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她的委屈。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秋亮都不知道。 记忆是灰蒙蒙的,所有人都没有脸。 她盯着清晨的太阳。等待校车的时候,她会一直盯着太阳。那个时间段的太阳,低低的,巨大的,非常柔软,可以直视。有时候是淡黄色,有时是嫣红色。与其他有父母陪伴着的孩子不同,陶悦全程很安静,只是看着太阳。 她漫长的小学,都是从长久地注视清晨的太阳开始。只有阴天的时候,看不到太阳,她会久久地看电线。 于是清晨的太阳总浮动在她眼前。 那是一个阴天?晴天?雨天?不记得了。她不记得那天的太阳。在学校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全程发生得莫名其妙,后知后觉。她的同桌是个调皮任性的小男孩,总喜欢主动招惹她,于是他们互相把手臂掐出指甲印。下午男孩父母来到学校,当着全班的面,给她一巴掌。老师给他们调换了座位,安慰了她几句。 那个倔强的小女孩没哭,只是下午的课都很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她也被掐出了很多指甲印。 她没告诉父母。他们不管她。那时候他们都正闹着离婚。 可很久后她总想起这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挨打。他们明明是互相掐的。 不公平。 所以她觉得不公平不甘心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攥紧手掐自己。这能让她心里没那么难受,并且可以保持冷静。 可能那是她最早意识到不公平的时候。那时她才7岁。 而陈原对她做了更多不公平的事情。 谁告诉过她。世界本来就不是平的。她要的公平是不存在的。 “有时候,阴天也能看见太阳。”是淡淡的,白色晕影。最亮的那一团光。她知道那是太阳。 “你在说什么?”陈原捧着她的脸。 陶悦闭着眼,看起来很累。 也很难过。 噩梦 半夜醒来,伸手摸了个空,陶悦不在身边。陈原骂了句赶紧起来找人。结果发现她躺在浴室地板上。 “有毛病。”带她去看又不是让她被轮奸。陶悦反应这么过激令陈原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但是他可不会愧疚。之前他对那些女人干过更下作的事。相比之下他对陶悦太好了。 陶悦趴在地板上,不自然地蜷缩着,脸藏在黑发之下,撩开一看,惨白得透明,身上薄薄的棉质睡裙被水浸得湿透,贴在她身上如同一层皮肤。去摸她的额头,滚烫得厉害。把人抱起来才发觉她身体一点温度都没有。 用力拍了拍她的脸颊,陶悦才堪堪睁开眼,又马上闭起来。陈原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有病?” “我只是……想洗澡。”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和陈原躺在床上了。她身上的痕迹都没清理,陈原从来不管这些。于是她便悄悄去浴室洗澡。只是洗澡的时候,脑海中控制不住地闪回那些画面,濒死感沉重地压来,她就失去意识了。 一切都特别恶心。 那个女孩在她的梦中变成了凄厉的女鬼,泡了水般死白,死死盯着她,声音空洞地问:“姐姐,为什么不救我。” 陶悦扭过脸躲避,那张死白的脸骤然放大贴在她面前,没有眼白的漆黑双眸紧盯着她,冷冷重复:“姐姐,为什么不救我。” 不是她造成的……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谁都不放过她。 都是陈原害的。该死。 她转身狂奔。 陈原拦在她面前。 场景变成那间办公室,身后的密码锁发出尖锐的报警声,红光闪烁。 “你挺能耐。”陈原咧开嘴笑,鲜血从口腔涌出。 陶悦这才看到,她握着那把刀的刀柄,另一端全部没入陈原的腹腔。她后退,却退无可退,陈原步步紧逼,她被紧紧抱住,能清晰地感受到刀柄硌着肚子的触觉,能听到刀刃进一步没入陈原体内的声音,陈原身上的阴冷丝丝勒缠进她身体,陶悦仿佛被一具冰冷的尸体抱着。 陶悦发了两天烧。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浮浮沉沉,全是噩梦。好在陈原都不在。不用看到他就好。陶悦也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她不能再惹陈原了。并且要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她的人生已经够糟乱了,在这里久了只会更悲惨。而且她精神越来越不稳定。噩梦越来越频繁。 在陶悦不跟自己说话的第三天,陈原坐不住了。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理自己,有问必答,但绝不多说。摆明闹脾气呢,他反而先发飙,叫陶悦别摆着个臭脸,陶悦眼眶马上湿润,但就是不哭,犟。 除此之外,她在哪儿都能睡,吃完饭躺沙发上睡,做完爱马上就睡,车上那点时间也要睡,睡的时间越来越久,陪他去夜总会,包厢里那么吵,她在角落睡。 如果陈原不叫她起来,她甚至一整天都在床上。 陈原去请教余铭宇,余铭宇说上次玩大了把人惹生气了呗,虽然他不觉得玩得很大,毕竟陈原都没让人碰陶悦,但显然这件事对陶悦而言很严重,余铭宇准备操她的时候都感觉她已经被气死了,生理意义上的死。事后又不敢跟陈原发火,憋出毛病了。但也不是没法哄好,他贱兮兮地说:“包治百病,带她去买包。” “就那些学生妹,再装矜持,假清高,答应给她买个Birkin,包的影子都没见到就马上变成下贱婊子,吃鸡巴吃得可开心了。” “还有,别叫全名,要叫宝宝。” 陈原觉得有道理。他怎么没想到呢。主要是他以前从来不哄别人。 吃完午饭,啃了个苹果,陶悦找了个电影看,才十分钟,人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头发散落在肩上,柔顺地垂落在地。 这些天陈原也懒得对着她的死人脸,陶悦发烧那两天他趁她睡着去偷看过,跟死了一样,请来的阿姨也说她一直在哭,哭累了睡觉,睡醒了哭。但就算这样陈原也不打算让她滚蛋。就不让她走。让她不服气,就折磨她。而且,自己没觉得腻味呢,还上着头呢。 陈原跟她发火后就几天没回来。见不到陈原这几天,陶悦被看在别墅里除了玩手机就是看电影,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睡觉。不用上班,住大别墅,饭点儿就有人来做好饭。说实话这种生活非常好。当然如果头顶没有一铡随时落下的断头刀的话。 作者的话:给我珠珠吧555555555 宝宝(微h) 撩起陶悦的头发,陈原凑过去看她。皱着眉,感觉睡得很不好。手臂穿过她的腰和腿弯,将她抱起来侧身放在腿上。被抱起来的时候陶悦就醒了,看了眼是陈原又闭上眼,头歪在他肩膀上继续睡。他找自己除了操逼没别的事,他操他的,自己睡自己的。 “悦悦。”陈原捏着她的脸,想把她弄醒。 陶悦脸被捏得生疼,拍打着他的手,带着些起床气地睁开眼瞪他。但很快收起怒意,平静且疲惫地靠在他身上,她可不敢跟陈原生气。 “别睡了。” “宝宝。” 听到那声“宝宝”,陶悦瞬间清醒,她坐直身子,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微蹙着眉:“别恶心人。” 干呕的冲动被她抑制住。但陈原通过她吃屎的表情看出了她的反胃。 操。陈原感觉他被余铭宇耍了。 刚睡醒,陶悦整个人软绵绵,陈原捏着她的手,检查手心,之前的伤已经好多了。递到嘴边亲了亲她的手指,又亲亲手腕,圈着她的那只手覆盖在她乳房上,轻轻揉搓着,直到她发出细微的呻吟,又将头枕在陈原肩上,陈原将脸埋在她颈侧深深嗅她的气味,鼻尖在她肌肤上蹭着,温热的唇贴上去,印下一个个轻吻,亲吻逐渐变成舔舐,像品尝食物一样细致地舔着,唇与肌肤贴得越来越紧密,每次亲吻都发出巨大的水声。陶悦感觉痒痒的,忍不住去推搡他,手腕被抓住,摁到陈原的胯下,被迫帮他手淫。 陈原舔够她的脖子,转而含住她的乳房,捏着她的乳房挤出各种形状,舔吻着双乳,直到乳头都湿淋淋的,又打圈舔吃整个乳房,陶悦被吻得开始挣扎,陈原含住她的唇,跟她深吻着,舌头深深在她口中搅拌着,缠绕着她躲避的小舌,吸吮舔弄她口腔的软肉,连她的口水也不放过,也要吃掉。陶悦只要被亲就会湿得厉害,小穴一阵被填满的渴望,忍不住夹紧腿,陈原强硬地分开她的腿,摸到她的穴口,轻轻揉搓着穴口的肉珠,又重重揉了几下穴肉,滑滑黏黏,中指和无名指插了进去,开始缓慢有节奏地抽插着。陶悦肯定被他手指操得很爽,都开始捧着他的脸回吻着他,陈原便又加了一根手指。 啧啧的水声越来越大,陶悦脱力地趴在陈原肩膀上,双手紧紧缠着他脖子。 陈原一边抽插一边抠挖着她的穴,每次都用指腹重重磨着肉壁,随着速度越来越快,汁水飞溅,每次都狠狠捅进带出,几十下之后,陶悦一阵痉挛,肉穴绞着他的手指到达高潮。又继续操弄了她一会儿,陈原才将手指抽出来。 故意不喂饱她。 别看她不情愿,每次都爽得很。只是手指哪里满足。 “给我撸出来。”陈原握着陶悦的手让她继续给自己手淫。 等带她去买完包回来再好好操她。到时候肯定很听话很好操。 “我带你去买包。” “你们女人不都喜欢包吗。” “随便买,不把黑卡刷爆今晚操烂你的逼。”他说完又去亲陶悦的嘴,手掌跟着陷进陶悦的大腿肉里。 要知道余铭宇那个还在上学的小女友,求了他一个星期,也只给她买个五万的包。陈原可是让她把自己的黑卡刷爆。 陶悦没给他想象中的反应。陈原有些疑惑:“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她回答得有气无力,手上的动作仍不紧不慢,没骨头似的挂他身上,情绪也不太高涨,连着垂落的发晃动幅度都蔫蔫的。 可能这个农村妹不知道黑卡什么概念。反应才这么无趣。或者说她就是在装清高。 谁知过了会儿,陶悦淡淡来了句:“那你不如把我的债务清了。”虽然钱不是她欠的,她现在也认了。 “那是两回事儿。”陈原说着把她推到地上,有些不痛快地说:“用奶子。”鸡巴夹在她奶子中间,让她给自己乳推。 有时候,女人让他陪着逛街,就是为了炫耀,展示,宣示主权。很没意思。但他愿意宠着陶悦。所以射到陶悦奶子上后,两人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后他带着陶悦去商场。 作者的话:给点珠珠吧这几章都是肉 小三吧 除了吃饭,陈原很少带陶悦去夜总会以外的地方。上次陈原给她买衣服也是让人按照她的身材,挑了款式直接全送来的。看着商场里的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又感觉看不清所有人的脸。她以前在大城市待过,公司附近有家全市最大某奢门店,每天路过两次,一次没进去过。 一开始陶悦还有些拘谨,逛了两家后才放松,柜姐们的态度都很好,尤其在对方介绍什么陶悦就要什么之后,服务更是愈发热情,给她试鞋的时候恨不得双膝跪地。 她什么都要,除了包,鞋子成衣丝巾手镯什么东西她都要,只要对方随口介绍,她就说要,根本看都没看。反正只要刷陈原的卡就行了。她倒要看看刷爆那张黑卡需要买多少东西。 像个暴发户似的。看着帮自己试鞋的女孩,陶悦突然开始发愣,心里想,她背后说不定骂她傻逼冤大头呢。像榜了大款急于变现。 “鸡。” “小三吧。” “一看就是被包养的。” “她金主好大方。” “小四小五也说不定。” “真羡慕。” “你也去做呀。” 刺耳的笑声。 原本看着高跟鞋发呆的陶悦被吓一大跳,余光瞥到三个柜姐围在一起,一边看偷看她一边说悄悄话。声音清晰地传到陶悦耳边。 被这种恶意与鄙夷包围,她开始觉得恐慌且害怕。 要骂她也至少等买完单走了再骂吧,好歹业绩先到手。坏得真明目张胆。 感觉呼吸不上来,陶悦深深地吸气,还是有种缺氧感,手不自觉开始抖。她觉得这些人很可怕。 鱼,游到面前,泛着寒光的滑腻鳞片,诡异的眼珠,死死瞪她,嘴巴一张一张,各种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着可怕的话,陶悦想反驳,发现根本骂不过他们,不要跟她说话,谁都别跟她说话,别看她。陶悦害怕一切没有毛的生物,看到就生理性反胃。她没忍住轻轻干呕了一下。 “女士,还合脚吗?” 听到声音一抬头,陶悦看到刚才明明挤在一起骂她的人,一个在包装,一个在跟陈原说话。还有半跪在自己面前给自己试高跟鞋。根本没凑到一起。鱼也消失了。 又开始了。 呆滞地看着脚上的高跟鞋,陶悦一阵发晕,突然很想赶紧离开,不想跟这些陌生人说话。感觉她们都很奇怪。而且面前这个一直服务陶悦的女人,陶悦怎么努力都记不住她的脸,她转个身陶悦就想不起她长什么样了。很恐怖。 陶悦站起身试着走路,跟高11厘米,美丽刑具,根本无法挪动,她本身腿就纤细且长,这双高跟鞋衬得她腿更美,柜姐两眼放光,询问她能不能拍照。陶悦摇头拒绝。她不喜欢这双鞋。 刚才已经试好几双平底鞋,这双她只是看了一眼,柜姐就马上热情地推荐她试。是很漂亮,可她并不想要。而且才穿了一会儿脚就疼了。 装货 陈原却盯着那双高跟鞋无法移开视线,从她的脚看到她的腿,陈原感觉一阵燥热,除了第一天夜总会行头,陶悦从来都不穿这么性感,看着不动声色,脑子里开始想象怎么让她穿着这双鞋操她了。 “很美。”陈原说。 “我不喜欢。”陶悦对柜姐说。 陈原却示意柜姐要了。待人走开,他揽着陶悦的腰低声说:“我想要你穿着这双鞋让我操。” 虽然意识到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但陶悦还是觉得那些人会背后议论自己,时不时落在身上的眼神令她如芒在背,感觉她们的笑容与热情都是装的,像挂着一张假面皮一样诡异。再加上陈原要她穿不喜欢的鞋,她莫名有些生气。 “累了,不逛了。” 陈原这才意识到她的异常,嘴唇白得可怕,定定看着前方,眼睛都不眨。不就是让她穿个不喜欢的高跟鞋嘛,陈原赶紧搂着肩膀哄:“又怎么了?大小姐。” “不喜欢就不喜欢以后不穿不就行了。”然后小声嘟囔一句:“穿给我看一下怎么了……”他甚至都没发觉自己越来越在意陶悦的情绪。 没有很开心的感觉。可能是身边跟着陈原这个瘟神的缘故。看到一双高跟鞋都能发情。陶悦推开陈原,坐下没说话。陈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她觉得挫败。以前她几个月工资也负担不起一个包,陈原那张卡刷了小一百多却好像只受了皮肉伤。 路过珠宝店,陶悦想到什么,便说要金镯子,陈原说买,他也逛得有点烦,无聊死了,陶悦兴致也不高,还跟他生气,就在外面抽闷烟。陶悦很快就出来,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上的金镯子,脸上终于露出近几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有点小得意,很可爱。陈原向来不喜欢金子,感觉屎黄屎黄,看着俗气。陶悦白白的,手腕也好看,那素圈都显得秀美。陈原握住她的手,亲亲手背:“开心了?你原哥地下室一堆金条,都给你。” 能感觉陶悦情绪好很多,至少乐意给他笑脸,她对那些包和衣服倒没怎么在意,对手上的镯子却很喜欢。其实这个镯子价格还没一个包贵。 回去前,陶悦说:“我请你喝蜜雪冰城吧。” “什么玩意儿?” 装货。陶悦想翻白眼。堆出假笑说:“嗯,我们城里人喝的。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陈原没生气,反而被她逗乐了。 直到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递到陈原手中,他问:“就这东西?” 陶悦点点头,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她自己喝的是满配小料的百香果。 陈原伸手去抢她的,“我要喝你的。” 陶悦赶紧弯着腰躲避。被陈原从身后抱住,然后捏着她手中的饮品,吸了一口,比他的好喝,于是直接抢走。陶悦无语:“有你这样的吗?” 后面提包的小弟面面相觑,老大这是真的在谈恋爱? 惩罚(h) 吃过晚饭后才回别墅。扫荡一下午的战利品围着沙发摆满,陶悦根本不记得买了什么,连拿出来的欲望都没有。 陶悦靠在沙发上,嗤笑一声:“穷人乍富。” “战绩不错,但是卡没刷爆。”接着陈原露出真面目,笑嘻嘻地说:“所以我要罚你。” “你那几个夜总会,还有那些非法勾当这么赚钱?”说着陶悦将黑卡扔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最后砸在陈原胸口,他没伸手去接,卡片掉落在地。 摇摇头,陈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那些都是玩儿的。你原哥老子有钱。” “大贪官。”陈原一字一句,既得意,又轻蔑,捡起黑卡,悠悠补充:“像你这种底层老鼠越努力工作,你原哥越有钱。” 说完就急不可耐地坐到陶悦身边,去揉她的奶,亲了亲脸颊说:“把那双高跟鞋穿上,还有那条黑色连衣裙,齐逼的那条。” 不太情愿地换上陈原要求的高跟鞋和裙子,陶悦路都走不了,只能定定站在原地。陈原的审美在陶悦看来真的很土。她很少穿这种风格,所以她觉得土。与此相对应的,喜欢这种风格的也会觉得她平时穿得土。 “悦悦,你跟人偶一样好看。” 陈原摸向她大腿根,重重掐揉两下,单膝跪地,握住她一只脚抬起,吻在她的脚背上,陶悦一个激灵差点站不稳。湿湿的吻从脚背到小腿外侧,陶悦被推倒在沙发上,陈原依旧亲着她的小腿,再慢慢舔舐到大腿内侧的软肉,陶悦又痒又爽,双腿忍不住去夹他的头,又被陈原强硬地分开。光是舔大腿她就湿到不行,陈原将裙子推上去,隔着内裤开始揉着她的肉穴,没几下内裤就湿透了,于是撩开内裤边,手指往泥泞湿热的穴内戳了戳,舌头朝她的肉穴舔去,肉穴被舔到的瞬间陶悦双手抱住陈原的脑袋,他上下轻轻舔了几下,高挺的鼻子便戳了进去,上下滑动着,每次都狠狠辗过花珠,陶悦爽得发麻,细碎地呻吟着,脚不自觉勾起来。 含住穴口的肉珠,舌尖打转舔弄着,然后狠狠吸了一下,陶悦发出尖叫,抓住陈原的头发,陈原的舌头又探进她穴内,舔得很深,搅动勾弄着,模仿性交抽插着,软软热热的触感在穴内进出着,陶悦舒服的同时又渴望更大更粗的东西填满自己,不耐地扭了扭腰,她喊着陈原的名字。 “逼都红成这样了,是不是想原哥操你?” “要。”陶悦双眼迷蒙发热,捧着陈原的脸点头。 陈原掏早就硬得发疼的鸡巴,龟头在她穴口肥厚的肉缝间滑动摩擦着。 “悦悦怎么这么骚,舔一下逼就红成这样,水流了一地。” “唔,原哥……”陶悦揽着他脖子不停地蹭。双腿也紧紧缠在陈原腰上。 “快点……唔……操我,原哥……” “真他妈饥渴,骚母狗。”陈原说着鸡巴挺进她湿软的穴里。 巨大的充实感令陶悦满足地哼了几声,很快她的声音被顶撞得破碎,陈原扒开她的上衣开始吃她的奶。上下夹击,逼肉紧紧吸着陈原的鸡巴,陶悦感觉要高潮了。 可陈原只是操进来后猛地快速抽插了十几下就放慢了速度,他可没打算那么快让陶悦高潮。退出到穴口,又缓慢地捅进去,鸡巴上的青筋跟她的穴肉摩擦着,比高速的抽插还折磨人。 “陈原……”陶悦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哀哀叫他名字。 陈原充耳不闻,继续按照他的速度,他还没吃够奶呢。不能让她这么快爽到。 整根退出没入,快感同时带着隐隐涩疼,每次都伴随强烈的颤栗感,捅到最深的时候感觉全身刺激得抽动。但是不够,想要更粗暴的操弄,想要更极致的快感。陶悦的肉穴开始一缩一缩的吸他。 “操,别夹。骚逼。”陈原说着重重一巴掌拍在她大腿根。 “贱。”他说着又开始扇陶悦的奶。每扇一下她就颤抖着吸一下陈原。几把掌后陶悦的双乳布满红手印。 陈原捏着她的脖子吻住她的嘴,粗鲁地侵入她的口内,重重舔吃她的嘴唇和舌头,津液故意灌到她口中,陶悦吞吃不及,大量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陈原越吻越深,越吻也急躁,掐着她脖子的手也逐渐用力。 “唔……” 惩罚2(h) p owe nx ue 6 .c om 在一个漫长的吻结束后,陈原才放开陶悦,然后开始快速挺动腰身,每次都顶到最深的软肉,囊袋也重重打在穴肉上,很快她的肉逼被撞得更红。用力操了几十下后,陈原将她大开的双腿合起来,让她侧身躺在沙发上,就着这个姿势她的逼更紧了,鸡巴捅进去,每次操弄更容易蹭到她穴口的肉珠,陈原一边摁住她的后颈,开始失控地撞击着她的穴,紫红的鸡巴被深红的穴肉吞吐,绞咬着,汁水顺着交合出流下一大滩。 拧着陶悦的腰,让她趴跪着,退出的鸡巴又猛地刺入,操干了几十下,陶悦趴都趴不住,陈原用把尿,的姿势抱起她的腿,往桌子边走,每走一步鸡巴都在她体内磨着顶到最深,快感与刺激令她连口水都来不及吞咽,只能任由它们伴随着呻吟流下。 走到桌前,陈原拔出鸡巴让她站地上,上身趴在桌子上,扇了一下她的屁股肉,又整根贯穿进去。随着他的顶弄,陶悦开始往前爬,每次都被陈原掐着腰拉回来操到底。陈原看向落地窗上的倒影,她踩着高跟鞋的腿又白又直,圆润的屁股承受着他的撞击,被挤压变形,特别美,感觉鸡巴又发胀,陈原一边操弄着她湿得一塌糊涂的穴一边吻着她的肩胛骨,手指也插入她口中抽插着。被刺激得流下生理泪水,口水也完全兜不住,很快桌面一片湿濡,快感的同时又很想逃,陈原将她牢牢困在桌子跟他中间,每次用力干下去都如同干桌子一样,根本无处可逃,只能钉在原地任由他的操干。 揉着她穴口的肉珠,陈原的动作越发猛烈,桌子几乎都被干散架,陶悦也在激烈的快感之下再也站不稳,陈原将她提到桌子上,身体由桌面支撑着猛操几十下,在觉察到她即将高潮时停下,将她抱起来换成坐在桌子上的姿势,腿折迭成m字型,正面插进去。 停留在距离她嘴唇几公分的位置,陈原看着她在薄汗和潮红之下更显白皙的面颊,几次假装吻她贴近她的唇,陶悦动情地凑过去,陈原又后退,几次之后陶悦双手揽在他脖子上,用力吻了上去。她主动将舌头探进陈原口中,紧密地与他纠缠互相吮吸着。双腿也用力夹着陈原的腰,主动开始扭动着腰肢,催促他快点动。 长长的深吻结束,陈原将她摁在桌子上,开始猛攻她的肉穴,每次都狠进狠出,重重砸在她的逼肉上,感觉到她快高潮,陈原捏着她的脖子,粗喘着让她喊自己名字。 “……原哥,嗯……陈原……” “陈原……唔……” 她简直快被撞碎了,根本吐不出完整得音节。陈原俯身吻住她的唇,卖力地操干几十下,巨大的肉棒高速摩擦着她的穴,每次都操到最深最软,陶悦颤抖着高潮了。陈原停下看着她高潮的脸庞,她侧过脸微张着口喘息着,双眼动情而迷离,不断淌着生理泪水,全身皮肤泛红,覆一层薄汗,脖颈处的曲线都那么美,比被强迫的时候动人。她的身体还在抽动着,腿还在收紧,穴也呼吸一样收缩着。陈原捏着她的下巴,温柔地亲了亲嘴,亲亲眼角,接着又开始慢慢操动着。 “不行了……”陶悦刚说完,就着刚才高潮的余韵,又一次被送上高潮。 “不要了,呜呜呜……” 陈原捧着她的脸,恶作剧地说:“还没完呢,我第一次都没射。” “今晚要把悦悦的小逼灌得满满的。” 陈原的鸡巴还在体内,陶悦长腿乱踢着,一只脚将高跟鞋踢掉。她狠狠咬在陈原肩膀上。 “悦悦真自私,只顾着自己爽。”陈原说着抬起她一条腿,抗在肩上,又操了起来。看更多好书就到:m ir en 8.co m 在将她摁在墙上站着操的时候,陈原终于射了一次,射完就将手指抠进她穴里继续玩弄,硬了后继续换各种姿势操,到最后陶悦越来越难高潮,却又处于高潮的临界点,被折磨得又哭又闹,往陈原身上到处咬。最后陈原将她摁在铺满地的包装袋上将她操尿了。 确实带她买东西后她就很听话,摆什么姿势都行,憋了好几天,终于操尽兴了。把陶悦操尿后陈原还怪有成就感。看着陶悦还淌着白浊的熟烂肉穴,心情大好地将她抱到浴室清理,在浴缸里又亲了好久。陶悦被抱到浴室里时就昏昏沉沉,闭着眼睛随便他怎么折腾。 陶悦这种东西,怎么越操越喜欢。陈原抱着人睡觉的时候,都没发觉自己在笑。他觉得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抱着他的小玩偶,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可陈原不知道陶悦醒了后突然情绪失控,她把那些被她尿了的全扔了,狂躁地撕了几件衣服也不解气。更想把陈原撕烂。 把她当成充气娃娃一样操那么狠。全身酸痛不说,逼肿了一个星期。 五月二十七日 五月二十七日。 阴雨天。 早晨陶悦被雨声吵醒,陈原已经不在身边。透过纱帘能看到窗外阴蓝色的天,看了眼时间八点多,陈原很少起这么早。陶悦躺下听了一会儿雨声,满脑子都是今天的日期,五月二十七日。最后实在睡不着就起来了。 别墅里一个人没有,陈原不在。 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看外面在雨中凌乱飘摇的树枝花丛。陈原的别墅花园很大,围墙高,种了很多树和花,有专人打理,平日就很阴森,雨天更甚。 过了一会儿起身去找了把雨伞,白色裙摆飘过绣球花丛,陶悦撑着伞走到大门口。门口的安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陶悦与他无声对峙,几秒后,那人轻视地撇过头,不再多给她一个眼神。 他妈的。 站了一会儿直到飘忽的雨打湿裙摆。陶悦转身往回走,顺脚踢了几株绣球花,路过雨中也依旧娇艳盛放的蔷薇,陶悦猛地攥住一整朵花苞,狠狠地揪下来,张开手掌,散落一地艳火。 下一秒她就脚下一滑,雨伞飞出去,人直直朝蔷薇花丛摔去。 趴在花丛中,半天没动,雨淅淅沥沥落着,她也逐渐溶在雨中。直到全身湿透,陶悦翻了个身,从枝桠间隙往上看,那些艳红的花朵,一垂一垂地朝她点头,接着变成一只只猩红的眼睛,恶毒地盯着她。各种怪异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红油漆般的血哗啦啦从那些眼睛倾倒,瞬间将她淹没。陶悦赶紧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凄厉尖叫,从地上爬起来往屋内跑。 安保听到叫声,冲出去看,却只瞧见陶悦往屋内跑的背影。可能是看到蛇了吧。他才懒得管。老板说只要看好她不让她出去就成。 这傻逼,土狗,种这种有刺的花干什么。找来医药箱,陶悦处理身上被划伤的小伤口。不是很疼。但看着她就觉得很烦躁。想出去把那些蔷薇全部拔了。 叁儿前两天提醒过她,今天陈原要去城西寺庙,回来后不要惹他生气,也什么都别问。 男人对一起抽烟的人,警惕性总不高。陶悦跟叁儿一起抽着烟,问他:“寺庙?他信佛?亏心事做多了去拜拜?” “原哥妈妈过两天生日。” “噢,那很有孝心了。”陶悦接着问:“他妈死了?” 叁儿感觉她说话有点难听,像骂人。 “不是,原哥的妈妈住在寺庙。” “我明白了……”有个这种坏事做尽的儿子,他妈良心不安呗。 “过生日不挺开心的事吗?为什么说不能惹他。”陶悦故意这样问的。她早就猜出来他们母子关系有问题。 这次叁儿没多说,只是又重复一句,千万别惹他,也别问。上次有个人刚好触了他霉头……说着叁儿一个冷战,朝陶悦摇了摇头,一脸“逝者安息”的惋惜表情。 陈原消失了一天,回来时明显喝了酒,身上带着雨的冷意,脸上还有个巴掌印。既然是找他妈,那肯定是被他妈打的。陶悦一边暗骂着活该,一边心想着要不要开口跟他说话,毕竟他喜怒无常,自己要是不小心说错话惹到他…… 切了半个香水柠檬,加蜂蜜冲好,将玻璃杯递给陈原,陶悦什么都没说。 他最好喝完去睡觉。陶悦现在越来越容易感到焦躁,起初跟陈原在一起害怕比其他情绪多,每日战战兢兢,现在是越看他越烦。尤其看到他阴阴的笑,一股无名怒气,并且无处发泄,只能堵在胸腔。虽然他对自己很大方,可那不是她想要的。陈原根本没把她当人,就是当成一个好玩的小玩意儿。她想回到从前的生活。想要见到秋亮。至于蒋辰,陶悦早就把他忘了。人说不定已经死在外面了。 彩虹 澜城雨季天气很不稳定,暴雨后出太阳也很常见,近几天不是暴雨就是绒毛一样的小雨,陈原淋了雨,头发蓬松着水雾,看起来脑袋毛茸茸的,他一反常态的安静,拿起水杯垂着眼睛慢慢地喝水,甚至看起来有些乖,其实他长得也乖,脸颊瘦削,眉眼深邃,双眸狭长,确实是一副漂亮皮囊,如果是小奶狗性格陶悦一定会很喜欢。可惜是个傻逼脑残人渣变态贱男。连着那张脸都令陶悦觉得生厌。 将玻璃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之后,陶悦才看到他脸颊上的水痕。 又在哭。 蛮可怜的样子。 哭钱太多了花不完? 不动声色地纠结着是开口安慰他还是安静地装死,陈原突然转身抱住陶悦的腰,脸埋在她胸口。肩膀抖个不停。胸前薄薄的衣料很快被浸湿,一片温热的湿意,陶悦裸露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陈原毛茸茸的眼睫毛。 屋外狂风大作。空旷的大厅内安静冷清,只有陈原压抑的低泣声。陶悦在想那些蔷薇花明天该落了一地。 哭够了,陈原突然来了一句:“陶悦,你妈是什么样的人。” 很少会想起妈妈。她就像被陶悦锁进了一个匣子里,几乎从不打开来看。于是,陶悦忍不住去回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形,模糊的五官,声音是什么样的,都记不太清。最清晰的是她的背影,一直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可怎么都追不上,明亮得如同世界末日的午后,以及缓缓路过的洒水车,洒水车放的音乐旋律她都清楚地记得。甚至无意识地心里哼了起来。 莫名想笑,她说:“很温柔的人。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但总是嫌弃我吃得少。”陶悦说起谎来信手拈来。 仍模糊着雨雾的落地窗上,二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像一幅油画,陶悦盯着他们相融的倒影看,觉得陌生,感觉不像是她和陈原。 她继续编造:“我初中的时候,周末她会来学校接我,有次她忘了那天是周五,直到全校几乎都走光了她才来,后来一直跟我道歉,带我去吃了肯德基,她之前总不让我吃,说那些都是垃圾食品。不过她来了之后天上就出现了彩虹。所以我一直记得这件事。”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笑,语气中的悲伤自己都毫无察觉。 事实是,她一个人在校门口等公交车,因为挤不上去就一直等,等到全校人几乎全部走光,在彩虹出现没多久之后,她看到一个男孩的妈妈来接他,于是他们叁个人一起看着天边的彩虹。那天她因为回家晚了又挨了打。那之后没多久,她就跑了。离开的时候,总是想着那天的彩虹。 “听起来她很爱你。” “没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小孩。”陶悦说着,安抚似的摸了摸陈原的脸颊,温柔地替他擦眼泪。 她的发丝垂落在陈原脸上,痒痒的,眼神那么柔软,盛满虚情假意,他看着陶悦的眼睛,笃定地说:“你说谎。” 他能听出来,陶悦说这些的时候很难过。就像他哀求质问他亲妈宋倾遥时那样难过。 酒精与脆弱令他柔软了下来,那双注视着陶悦的眼睛湿漉漉的。他眼角还挂着水花,笑着又重复一遍:“你说谎。” “我才不像你,我从来不说谎。”陶悦语气十分认真。 陈原笑了起来,跟他平日那种夸张与神经的假笑不同,带着些孩子气。抱着陶悦的腰的双手收紧,更亲密地与她贴合在一起,隔着布料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脑袋往她胸口拱了拱,半晌,带着浓重的鼻音呓语般说:“她为什么不要我……” 很委屈。 陶悦霎时知道他说的是谁。却并不作声。 “你不准跟别人说……” 不自觉地去摸他的脑袋,陶悦问:“说什么?” “说我喝多了哭。” “知道了,知道了。”陶悦用哄小孩的语气说。 “抱抱我。” 好像有人经常跟她说这句话。是一个小女孩。 陶悦张开手臂,抱住陈原,下巴抵在他头顶,手掌在他脊背上抚摸着,甚至还能感觉到陈原在微微颤抖。陈原突然开始呜呜呜起来,陶悦无奈地叹气。他到底几岁?随即又想,陈原平时也像这样就好了,跟个小狗一样。 呜了几声,陈原揽着陶悦的脖子,抬起脸用嘴唇去够她,亲在她脖子上,接着啃在她嘴唇上,手用力下压,陈原温柔而强势地吻着陶悦,咸苦柔软的滋味钻进口腔,陶悦被迫吃着陈原的眼泪,灼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陈原吻得越来越急切,圈着她腰身的手越发收紧,手也不自觉去揉陶悦的胸。 久久的吻结束的时候,陶悦已经被放倒在沙发上,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一片水亮,眼尾发红,微睁的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陈原。无声对视片刻,陈原低头又轻轻啄了几下她的唇,没继续下去,只是趴在她胸口,贪恋地感受着她的温度,深深嗅她身上的味道,闭上眼时沙哑着声音说:“抱着我。” 狂风过后是骤雨,雨声沉重到陶悦感觉他们躺在雨中。耳边是陈原清晰的呼吸声。他们在寂静的世界里相拥着。 逐渐变成侧躺拥抱在一起的姿势,陶悦身上淡淡的香味,柔软的胸部,和温热的体温,令陈原渐渐放松下来,心里那种瘀堵的感觉消散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实的安心感,很陌生,还没搞清楚这种感觉的由来,便开始昏昏欲睡。抱着挤在沙发上睡了大半夜,陶悦半夜做噩梦,整个人紧紧缩着,抖得厉害,陈原被她弄醒了,搂着她安抚,最后将她抱起带到楼上主卧。 作 天光微亮之际,陶悦被一直往怀里拱的脑袋弄醒,陈原紧蹙着眉,不停往她身上蹭,脸红得不太正常,陈原觉得头晕,难受,什么姿势都难受,就想往陶悦柔软的身体上靠,可怎么贴都感觉不舒服。陶悦将手掌覆在他额头,烫得厉害,是发烧了,刚准备推开陈原,想下床去拿药箱,手掌被陈原握住,贴在脸颊上,陶悦的手凉凉的,贴着很舒服。陶悦将手抽回。迷迷糊糊的,陈原感觉到陶悦要离开自己,又凑上去,抱住腰,不想她走,声音沙哑且含糊地说:“难受,抱一会儿,抱一会儿……”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陈原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撒娇,陶悦以为他脑子烧坏了,僵硬地抱了他一会儿,还是强行将人推开,起身去找来温度计给他测体温。 不知道是淋雨还是睡沙发的缘故,高烧。药箱里常备药物很齐全,陶悦翻出布洛芬,看都不看有没有过期就喂给他,如果是她自己吃肯定会检查,给陈原就随便。说明书上面写一粒,她抠了两粒,之前她发烧就这样吃,睡一觉就好了。心想可千万别传染给她,放了杯水在床头柜。陶悦就跑到楼下待着了。 又睡了叁四个小时,陈原醒来,感觉好很多,至少不头疼不觉得晕了,就是人感觉很笨重,还有些迟钝。陶悦不在。他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就开始心慌,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又来了,感觉空间变得又空又大,恐慌继而就想生气。窗外荫翳的枝条像阴森的爪牙,这雨根本停不了,还能听见雨声,室内昏暗阴冷,熟悉的氛围将陈原带回讨厌的过往,他很讨厌独自待在这种环境,赶紧下床去找陶悦。 投屏的电影还在播放,人躺在大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睡觉。很娴静的画面。 看到她陈原感觉平静许多。原地站了会儿,莫名想,他们一直这样也很好。接着又开始起坏心思,凭什么他生病难受死了,陶悦这么舒坦。 把陶悦弄醒,换他躺在沙发上,陈原开始折腾陶悦,说要喝温水,水端过来说喝点凉的,换了杯凉的后说要喝果汁,还必须是鲜榨的,并且要陶悦亲手榨。陶悦全程如同空姐一般对他保持良好态度,微笑着打电话让人送陈原指定的水果。 水果送过来后,他坐在岛台监工,看陶悦又是洗又是去皮又是切,忙活半天,按照他的要求榨了一杯草莓苹果汁,一杯柳橙汁。两杯果汁摆在陈原面前,他说还是喝蜂蜜水吧,要温的。 “行。”陶悦拿起一杯自己喝。攥着杯子的手用力到骨关节泛白。一口气将果汁喝完,陶悦一点味道都没尝出来。心里骂了陈原一万遍,去找来蜂蜜兑温水,铁勺在杯中搅拌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放到陈原面前,杯中的漩涡仍在旋转,陶悦微微皱着眉看他,维持了大半天的耐性有了裂痕。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盯着,陶悦一定会给他下毒。 陈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着她笑着说:“悦悦。你生气啦?” 陈原还有些低烧,脸有些泛红,声音沙哑,整个人柔和不少,没了平日那种令人讨厌的贱样,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看起来乖乖的。 “我从来不生气。”陶悦说这句话一板一眼。显然是在生气。 喝了小半杯水,陈原笑嘻嘻来了句:“你会炒番茄炒蛋吗?”陶悦突然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可怜。 看着为了榨果汁搞得一片狼藉的台面,陶悦深吸一口气,故意淡淡地说:“不会。我不会做饭。” “那你现学,我要吃番茄炒蛋。”他说得很认真,尤其是番茄炒蛋几个字。 陈原从来没吃过宋倾遥做的饭。老宅一直都有厨子。他从来都不知道别人说的“妈妈的味道”是什么。唯一一次跟宋倾遥提要求,是生病的时候,他说想吃她炒的番茄炒蛋,宋倾遥冷淡且疲倦地说她会吩咐厨师去做,不要烦她。最后是佣人将陈原抱走的。他也没哭,他好像习惯了宋倾遥这样对他,永远都是那样冷淡和倦怠,还有一丝厌恶,他哭的话宋倾遥就会更烦,陈原不明白为什么。 所以他后来才不停地追问,他需要一个答案。 可是没有答案,不爱就是不爱。即便是自己亲生的。 直到陈原长大,才知道宋倾遥讨厌他,是因为原本与父亲关系就岌岌可危,又产后抑郁,因此连带着他也讨厌,甚至说怨恨。可她为什么爱哥哥呢,还把哥哥带走了。陈原始终在想这个问题。孩童时期压抑的伤痛在成年后爆发,他疯了,不停找他哥宋哲的麻烦,不停骚扰宋倾遥,宋倾遥厌恶他,厌恶他的所作所为,可她越讨厌,陈原就越要去干,他不停问宋倾遥,明明他是无辜的,为什么。宋倾遥从来不回答。可她还是被自己逼到躲进寺庙,那很好了,那说明她也是煎熬的。 跟宋倾遥相处时光原本就短暂,记忆也只剩零星片段,可她冷漠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永远那么清晰。怎么会那么恨呢,对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为什么那么恨。 比起出生时的遗弃与谋杀,半途的抛弃更令陈原觉得残忍。如果没有与宋倾遥相处的那几年,他应该更能接受被抛弃的事实。可他的痛苦和心结和别人比起来又显得那么矫情可笑,无足轻重。他那么有钱。所有人都说他那么有钱。他自己也认为自己那么有钱。虽然说痛苦是不能比较的。可他还是觉得,太可笑的,陈原。不就是被亲生母亲抛弃吗,就活得没个人样了。 可凭什么宋哲就能拥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呢?他就风风光光的,被承认是他爹陈望岳的大儿子,自己被藏着掖着,到处传他是私生子。凭什么。 陈原疲惫地趴在岛台上,想到以前的事,浑身更没力气。生病真不好受。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会难受死,还好现在有陶悦陪着他。折腾陶悦,看她气鼓鼓又不敢发火,特别有意思。陶悦就是这点不一样,别的女人陪着他,他一样会觉得孤独,但如果是陶悦就不会。 为什么呢。陈原开始想陶悦所说的太阳,彩虹……他能在脑海中模糊地绘制出她所说的场景,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只能看到一个身影,一个小女孩,他不知道陶悦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小时候代入进去。那是一种被流放到荒岛的孤独。 番茄炒蛋 生病的陈原真奇怪,歪着脑袋看着她笑,那副模样,还真像只狗,而且是比较听话的品种。陶悦本来想骂他两句,最后只是说了句:“我从来不做饭,叫阿姨做就好了。” 陈原伸手轻轻捏住她一缕头发卷着玩,说:“我就要吃你做的。还要吃可乐鸡翅,再清炒一个菜心吧。” 还报上菜名了。陶悦无奈地叫了他一声:“陈原。”手不自觉摸上他的脑袋,安抚道:“生病吃点清淡的就行了,让阿姨给你煮粥吧。” 有点后悔没给他喂点安眠药,就该让他睡两天,烧退了人就正常了。 “不行不行。”陈原握住陶悦的手,“不吃饱我怎么好,你是不是想让我病死。我就要吃你做的饭。”说着抱住她的腰,在她怀里蹭,“悦悦,悦悦……” 陶悦有点想去发个帖子问问生病智商会变低吗。 “行,你不怕被毒死就行。”陶悦受不了他这样,转身想去拿手机交代阿姨买菜,又被拉回来,陈原说:“喂我喝果汁。” 非常想翻一个白眼,陶悦忍住,双手放在陈原肩膀上环抱着他,揉揉脑袋,温柔假笑着说:“陈原,你是发烧,不是手断了。” 陈原笑的一副无赖模样:“就要你喂,我没劲儿,拿不动。” 端起那杯果汁,陶悦准备给他灌进去,陈原握住她的手腕,手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腿上,一点儿不像没劲儿,语气又软又贱:“用嘴喂。” “不行,等下你传染给我了。”陶悦说着要下去,被陈原死死箍着。 “那你就不准走。”陈原的手开始不老实地乱摸,最后狠狠揉着陶悦的胸。 赶紧喝了一口果汁,陶悦捏着陈原下巴用力印在他唇上,将口中的液体渡到他口中,动作急切又粗鲁,陈原来不及吞咽被呛了一下,果汁顺着嘴角流下,看他咳出眼泪,陶悦开始咯咯笑。骂他自作孽。 又喝一口,将杯子放在台面,不等他喘气,双手捧着他的脸又狠狠吻上去,这一口一点都没喝进去,全顺着嘴角流到衣服上,陈原缓过来一点儿就锁着陶悦的腰,手在她脊背上游走抚摸着,舌头探进她嘴里,不老实地舔吻着。陶悦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已经来不及,陈原摁住她的后脑勺,她后退陈原就向前,始终与她唇瓣相粘,死死胶在一起,深吻后变成浅浅的舔弄,陶悦便也不急于和他分开,开始轻轻与他缠吻。 两人都换了身干净衣服后菜也送来了。 说不会做饭,打鸡蛋,切番茄倒是很熟练,陶悦先把蛋炒好盛出,又将番茄炒熟烂,再把炒好的蛋放进去翻炒在一起,刚陈原想象中的步骤不一样,他以为,直接全部丢锅里一起炒就行了。他双手像小学生听课一样乖乖放在台面,下巴抵在手臂上趴着,认真地看着。他就知道,陶悦就喜欢骗他,根本不像不会做饭的人。 先做的可乐鸡翅,还在另一个锅里收汁,这边番茄炒蛋炒好继续炒菜心,素菜很好炒,几分钟炒好,可乐鸡翅也好了。三个菜摆在陈原面前,卖相很好看。陶悦发现米饭煮成了稠粥,她就是煮不好饭,盛了两碗粥一人一碗,陶悦说:“算了,就这样吃吧。” 看陈原先吃了一口番茄炒蛋,陶悦随口问了句:“怎么样。” 陈原没说话,又吃了两口,小声说了句:“好吃。”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感觉他情绪有些低落,那语气在陶悦听起来他没觉得有多好吃,几秒后,陈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妈妈的味道。” 陶悦感觉他发神经,满脸疑问:“你没事吧?” 原来他缠着自己给他做饭是想妈了。这个死恋母男。 “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骗子。” “因为我很聪明,看一遍菜谱就会了。”陶悦面不改色,其实番茄炒蛋她炒了有不下一百次,她早早就自己学做饭,熟能生巧,厨艺还不错,但她并不想给陈原做饭,陈原不配。本想多放盐齁死他,可想到自己也要吃,莫名就改变了想法,还是按照正常做。绝不是因为他看起来像小狗一样很可怜。 “先说好,就这一次,以后你再让我做饭,我就给你下毒。” 陈原一直低着头看着桌面的菜,听到陶悦这样说,轻轻笑了起来,本以为他会跟陶悦吵几句,却只是乖乖来了句:“知道了。” 原来是这种味道。是好吃的,但也没有很惊艳,可是想到是陶悦做的,又觉得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觉得番茄炒蛋这种味道才最正宗。老宅厨子手艺很好,阿姨做饭也好吃,陶悦的厨艺都不如他们,可是陈原很抗拒吃别人做的番茄炒蛋,他就想宋倾遥做一次饭给他吃,想了好久好久,好多年。 他觉得眼睛热热的,又觉得自己很傻逼。 嫂子好香 有时候陶悦真的感觉自己低估了陈原的神经病程度,他病刚好,就说带陶悦出去玩儿,陶悦看他那兴奋到神经质的程度,感觉他指定没好事儿,装头疼头晕,陈原没多纠缠,看起来很急,就走了。一走就是三四天,回来后脸上挂着彩,烂贱模样朝陶悦笑。 “他妈的,他凭什么结婚?他这种人也有老婆。” 陈原没头脑地来了句,三儿他们跟着附和。 只有陶悦觉得莫名其妙,陈原说的是个男的吧?怎么搞的吃醋一样。男的他都谈? 揽着陶悦的腰,陈原说:“我跟你说过我哥吗?” “没有。” “我哥是个警察。什么傻逼想不开去当警察,最他妈看不起警察了,一群酒囊饭袋,尸位素餐,混吃等死,屁用没有的东西。宋哲从小就爱装逼。对了你丢了手机报警警察会给你找回来?” 在澜城,何止丢手机,被强奸了被绑架到他的夜总会逼迫卖淫报警都没用。但她在大城市报警倒是出警很快,态度也很好。 之前也没听他提过自己有个哥哥,而且还是警察。看起来他很讨厌他哥。 “原哥,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陶悦还在想他用的那几个成语,不知道这文盲哪儿学来的。装作关心的去抚摸他脸上的伤口,又不小心摁了一下,疼得陈原差点骂娘。 掐了陶悦腰上的软肉一下,陈原眯着眼:“我感觉你故意的。” “嗯……如果我是外籍人士手机应该可以找回来。”陶悦又绕回丢手机话题。 “宋哲没业绩了就去扫我的场子,这个野种。”陈原骂完后悔了。他发现好像把自己也给骂了。 “所以,你去找他打架了?”不想在众人面前跟他过多接触,陶悦自然地离开去倒水,递到他手中后,坐在一旁。 接过水,陈原本能地递到嘴边喝了一口,继续说:“我开车撞他去了。” 因此被拷了一天,还被陈望岳抽了一顿。陈原咬死他不是故意的,硬气地让陈望岳打死他算了。最后还是宋哲老婆没事他才说算了。 “他车上还有他老婆,哈哈,差点给丫撞流产。但是我真不知道他老婆怀孕了呀。”陈原这样说着既无辜又自豪,一群人笑作一团。 还好当时预感不对没跟着他出去,他每次说带陶悦出去儿就是飙车,这次直接撞警察和孕妇。陶悦很想拽着他的耳朵请他去测试一下智商。 干笑两声,陶悦夸他:“那你很棒了。”声音太小被淹没在他们的吵嚷声中。 在洗手间边洗手边想事情,不知不觉洗了有几分钟,被旁边的女人催促:“发什么呆啊大姐。”陶悦赶紧让开位置,扯了纸巾擦手。 刚出洗手间没几步,大老远就看到余铭宇那个瘟神,暴力地拽着一个女孩的头发,看到陶悦后放开了那女孩。那个女孩马上与余铭宇拉开距离,却不敢离开,低着头缩在阴影中,陶悦这才看清楚,是上次那个女孩。余铭宇朝她走来,那张脸越清晰,陶悦越想冲进洗手间呕吐。 进退两难之际,余铭宇已经走到她面前,觍着脸喊她:“嫂子。”说着靠在走廊墙壁上,朝她吐了一口烟。依旧是自下而上的打量,那目光如同蛞蝓的黏液般恶心肮脏,无形的触手一般在她身上乱摸。 面无表情地后退半步,各种画面在陶悦脑海中飞快闪现翻动,笑声哭声尖叫交织在一起,尖锐刺耳。余铭宇突然抬起手,还没碰到陶悦的脸便被她狠狠挥开冷冷骂了句“好狗不挡道”,继而越过他想迅速逃离。余铭宇在陶悦从身边经过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凑到她颈间深深嗅:“嫂子好香啊。” “就是给惯得脾气太大,等原哥不要你了记得来找我,我比原哥加倍疼你。”说着,余铭宇捏着陶悦的脸想亲上去。 抬起膝盖朝他裆部发力顶下去,余铭宇反应挺快,躲了没完全躲开,还是狠狠遭了一下。 “操!”他疼到整张脸扭曲,又想动手打她又想捂裆,整个人滑稽极了,趁此机会陶悦越过他飞快离开,余铭宇冲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等陈原不要你,你就收拾收拾等死吧。” 陈原是神吗?还他不要她。傻逼果然就喜欢跟傻逼玩儿。 路过那女孩时陶悦看了她一眼,还是在哭,穿着常服,看来没被逼着来这里陪酒。 假的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看见陈原靠在门边,刚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陶悦抱着手臂冷冷地问:“你就在这里看着?” “他又不会对你怎么样。”陈原不以为意,然后又开始犯贱:“他又不喜欢老女人。”余铭宇只泡20岁的。说完想伸手去抱陶悦,但站不太稳,陶悦不耐烦地挥手将他推开进包厢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手机看小说。 不会怎么样,上次差点把她强奸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长发盖住她大片脸,陶悦恨得咬牙切齿。 陈原没站稳撞到壁饰上,背部的伤口撞得生疼,整个人懵懵的,这时余铭宇揽住那个女孩走过来。 “原哥!” “哎,铭宇。这谁啊?又哪个学校的妹妹。” “这不原哥你给我介绍那个吗?”余铭宇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凑到他耳边说:“嫂子在家也这样对你吗?”重重啧一声,余铭宇不安好心:“但至少在外面要给你面子吧。” “不啊,她一直都很温柔。”陈原仔细去瞧那女孩的脸,她一直低着头,还时不时抽泣两声,陈原揉了揉后背,感觉喝多了,一点印象没有,晕乎乎地指着余铭宇说:“可能你把她惹到了,你得给她赔罪。” “行,我自罚三杯。”说着余铭宇想带那女孩进包厢,她却站在门口拽着余铭宇的手臂说:“铭、铭宇哥,我不想……我明天还有小测……” 但显然余铭宇没陈原那么有耐心,强硬地将手摁在她后脑勺说了句:“不让你喝酒。”就给人推了进去。 陈原这才想起来了,是上次那个,刚好她是余铭宇喜欢的那种纯纯的,不谙世事的学生妹,就把她的钱还了,现在余铭宇才是她的债主。 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哭呢这女的。 想到陶悦刚才给余铭宇那一膝盖,陈原自顾自乐了起来。 包厢里吵吵嚷嚷,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不知道谁在那里唱歌鬼哭狼嚎的,跟着余铭宇的那女孩被吓得腿软,毕竟里面的人她都不想见到。余铭宇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一眼锁定角落的陶悦,包厢很大,陶悦待的地方一圈儿都没人,她一个人缩在那里,盯着手机一动不动,手机屏幕的白光打在脸上,她看起来更像困在包厢里的鬼悄悄现形。 “嫂子,嫂子……”余铭宇凑过去,吓了陶悦一跳,她有些失态地看着余铭宇,眼睛一眨不眨,嘴唇也紧绷着,看起来很警惕。余铭宇大剌剌坐到她神边,想往她身上靠,陶悦赶紧避开。他开始耍无赖:“嫂子我好疼啊。原哥说让你给我赔罪,你自罚三杯我就原谅你。”说着让那女孩倒酒。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陶悦没有伸手去接递到面前的酒。推开后凉飕飕地说:“我怀孕了,不能喝酒。” “我去,真假的?”余铭宇马上从沙发上坐起身。 “假的。”说完陶悦起身往外走。 迎面碰上陈原,陶悦审视地问他:“你说让我给他喝三杯酒赔罪?” “什么玩意儿。”陈原后背疼,脸上的伤口疼,还晕乎得很,脑子反应不过来。 怎么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余铭宇赶紧接过酒杯,“开玩笑的嫂子,是我自罚三杯给嫂子道歉。”说完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我不想看到他。”陶悦凑到陈原耳边语气软了些。 “那我让人送你回去。”陈原倒是突然好说话得很。 离开之际回头看了一眼,余铭宇正摁着那女孩用嘴给她喂酒。暗骂一句,陶悦躲垃圾一样移开视线。 白光 p o18 m b .c om 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余铭宇后更是心烦得厉害,对他充满了各种暴力的想法,果然劣质的基因强大且容易遗传,陶悦发觉自己想象出捅他一百刀的场景都没任何感觉,余铭宇这种人死了就跟死了蟑螂一样,况且他还不如蟑螂有用。陈原也讨人厌,每天不干人事,开车乱撞人怎么没把他撞死。那种无处发泄的怨愤堵在心口,陶悦想直接推开车门跳车。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短短几十分钟做了很多梦,乱七八糟,全都是关于陈原的。她甚至梦到了小时候的陈原,很乖,追着她喊姐姐,说要吃番茄炒蛋,陶悦把他推了个屁股墩,他没哭,乖乖自己起来,重复着说番茄炒蛋,非常莫名其妙,除去阴晴不定这点,陈原很多行为都确实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这段时期陶悦也明显感觉到她和陈原之间的关系有了异样的变化。陈原竟然开始控制自己的脾气,好几次发火没骂人没动手,而是自己生闷气,或者去夜总会,谁不小心惹他他就对谁借题发挥。察觉到陶悦不高兴,他甚至会主动认错,然后哄她。仿佛他们跟一对正常的情侣似的,前提是忽视她没有人身自由这点。这令陶悦越发不安,照这样下去陶悦甚至怀疑陈原想关她一辈子。虽然陈原没说过喜欢她。只说过喜欢操她。 感觉脖子上一直套着带锁链的项圈,锁链另一端以及钥匙都握在陈原手中,如今越收越紧,没有挣脱的可能了。 而且就算陈原对她好起来,她也不喜欢。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他可以对陶悦好,也可以突然间让她死。 无形的压力令陶悦这段时期更加睡不好,也因此时时觉得困顿。总是梦到自己被摄影机,闪光灯,陈原的脸,余铭宇的脸,还有其他看不清脸的男人围着,像一群恶鬼,对她虎视眈眈。而她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手脚被束缚住,再一看死死禁锢着她的人,是陈原。 陈原在她梦里有时很好,有时又像个恶鬼。上一秒很温柔,下一秒就撕开面具对她施暴。 而且她总有一种负罪感,对那个女孩。虽然她知道,那天的事不是她造成的。所有被迫困在这里的女人都会首先被拍一个那种视频,好作为把柄让她们乖乖就范,放弃逃跑的念头,老实在这里赚够还债的钱。陈原逼她去看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也会经常梦到她。梦里她一直都是女鬼的形象。要不是今天见到她陶悦总以为她已经死了。 做得最多的噩梦就是被看不见的可怕东西追逐着,她跑得非常累。还会被突然拖入海里,每次她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也无法呼吸,甚至强行呼吸还会有呛水的感觉,她怀疑是陈原趁她睡着了掐着她脖子,挣扎着醒过来,陈原睡得跟死人一样。或者总感觉面前有一大块阴影盯着她,有东西压在身上。偶尔几次是因为陈原醒了在吃奶,但大多时间,她努力醒过来后,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还总是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告诉她要吃药,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的感觉,就是想不起是谁,模模糊糊的。叮嘱她,按时吃药。 他拉着陶悦的手一直跑,他们跑出被砸烂的家,跑出破败的小区,跑出肮脏的旧车站,跑过嘈杂丑陋的人群,跑过哭泣的母亲,冷漠的父亲,校园里青涩却充满恶意的脸庞,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抛弃,他们跑了很久,跑到很远很远,奔向天边裂缝漏出的光亮,在光暗交界的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他说,悦悦,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棒了。看更多好书就到:po1 8er.c o m 你是谁? 他不回答。 还有多久(200珠加更) 陈原玩到大半夜,喝到吐才尽兴,还是坚持要人给他送回别墅,陶悦早早就睡了,陈原还知道在客房洗完澡才悄悄上床。感觉她睡得也不好,陈原发觉陶悦睡觉时总不自觉皱眉,他将手指摁在陶悦微蹙的眉头上,轻轻揉开,看了一会儿,才倒头就睡。 半梦半醒之际感觉到身边的凉意,陶悦知道陈原回来了,他什么时候能喝酒喝死啊,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感觉到凉凉的手指摁在眉心,陶悦又睡了过去。 再次入睡,做了很讨厌的梦。很孤独。 空旷巨大的学校。延伸进黑暗的街道。所有建筑物都不开灯,除了路灯没有其他光源。路上没有人影。路灯下她独自行走。耳边是温柔孤独的音乐声。 梦里的小女孩独自生活,独自乘公交车,放学后独自去书店看书,独自待在家里,写完作业后,自己一个人睡觉。从始至终,梦里没出现过第二个人。 很快场景又改变。 小女孩在前方奔跑。后面的巨锤紧追不舍,朝她狠狠砸去,每次她都堪堪躲过,可是越来越力不从心。在被打中那一刻,陶悦惊醒,浑身僵直,黑暗中,只有陈原平稳的呼吸声。感觉胸闷气短,陶悦轻轻坐起身,缓慢地深呼吸着,过了几分钟,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摸下床,腿有些软,踉跄地跑到外面,缩在沙发上才敢哭出来。 好像是梦又好像是真的。她总觉得那些都发生过。 莫名回忆起离开家后的生活,新生的喜悦维持不过一年,沉痼复发,旧疮血流,矛盾争吵破碎重合贯穿了他们的几年。写满爱与折磨。她就是没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脸上带着伤的小女孩在哭。她伸开手臂要抱抱。陶悦很无奈,只能安慰她。 你乖一点就没事了。不要惹妈妈生气。 忍忍吧。 等长大就好了。 陶悦梦游了。陈原不敢叫她。听说梦游被叫醒会精神失常。本来就感觉她脑子有点问题。她坐起来时陈原就跟着醒了,看她坐了几分钟,然后下床,去到客厅沙发上,开始对着空气说话。 接着看到她抱着膝盖开始哭。 陈原正踌躇着怎么办,陶悦已经看到他了,可她也只是看了眼陈原,蔫蔫地,然后抽出纸巾擦眼泪,接着又侧过身背对着他,抱着膝盖继续无声抽噎。 确定人是醒着的而不是在梦游,陈原才开口:“大半夜的,你哭什么?” 哭声止住,半晌,陶悦说:“我受不了了。”积攒的委屈爆发,她看向陈原,冷冷质问:“还有多久?” “什么多久?” “我是说,我什么时候能走。” 为什么又说要走。陈原觉得这段时间,他对陶悦好到难以置信,他从来没对人这么好过。床事不强迫她,也不打她,还把卡给她随便刷。 他都忘了当初答应过陶悦过段时间让她走。而且理所当然地认为陶悦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还有些不知所措,陈原半天才憋出一句:“犯什么病?我对你不好吗。”这段时间,也没发生过什么吧,陈原没吓唬她,甚至有时候她说不做那就不做了。不知足什么呢。陈原挣扎了一会,语气缓和一些,没底气地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陶悦被问得沉默,不敢说不好,片刻后才说:“我觉得很不自由。” “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上班自由吗?你之前的工作,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以后你跟我,我养你,给你花不完的钱还不好吗?”他突然去抱住陶悦,耐着性子哄她:“别说要走了好不好。” “叁个月了。” 确实。叁个月了。陈原竟然还没对她腻烦。 害怕自己一个人 陶悦声音凉凉的:“你说了,我这种货色不会让你感兴趣多久,可是已经叁个月了。” “难道我们是在谈恋爱吗?”她的神情与语气令陈原觉得很陌生。昏暗灯光下,她的眼神哀切中甚至带着怨毒,陶悦继续讽刺道:“陈原,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这个2000块钱一次的婊子吧。” 那种陌生刺到陈原的心脏,他松开陶悦,不自觉与她拉开距离。语气也冷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轻笑着说:“看来你很煎熬,记这么清楚。” 说得好像当初他们是两情相悦在一起似的。 “想马上走人可以啊,你给我拍几部片子让我留个纪念就让你走。操了你这么久我也有感情了,以后想你了我就放你的片子边看边撸。” “亏老子这段时候还为你守屌如玉。” 上次带她去看拍片,她被吓得都应激了,还不长教训。所有人都要抛弃他。烦躁地点起一根烟,陈原转过头盯着陶悦看,看她能憋出个什么屁。 “不让我走,那你别关我,别像看狗一样看着我成吗?” “那可不成。你有前科。”想想都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白色烟雾中,陶悦的神情有些古怪,没太多情绪,眼神令陈原很不舒服,她轻声说了句:“陈原,你很怕自己一个人。” 陈原没有回答她,只是闷声抽烟。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她这样一提,想了想,自己确实不怎么一个人待着。他身边总会有个女人在,虽然他都记不得她们的样子,最多记住谁的奶子最大谁的最圆。要不然就是跟兄弟们一起喝酒玩女人。反正不会自己一个人待着。他喜欢热闹。 可陶悦的问题又令他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热闹。 “对吧?”陶悦这样问,但是却是看向角落。 “我操!”陈原终于受不了了。 “陶悦我他妈早就想说了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又他妈在那里问空气。 他早就发现陶悦经常会突然对着空气来一句:“对吧?”就跟他妈有鬼一样。刚才她就对着空气说了半天话,陈原以为是梦游。现在感觉是闹鬼。 陶悦却突然软软贴在他身上,双手缠着他,长发如水草般柔软地包裹着她和陈原,凑到他耳边幽幽道:“你不敢承认,你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你从来都不自己一个人待着。”所以总是睡醒后看不到陶悦就会发脾气。所以每天都泡在夜总会里。 偌大的客厅只开了昏暗的氛围灯。 长发下陶悦的脸又小巧又白,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森森盯着他,眼睛都不眨,像个女鬼。 盯着那张脸,一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回着。老宅装潢古朴,太大太空,像个孤堡,他在厅内哭,旁边的佣人手足无措。宋倾遥掰开他的手,牵着哥哥头也不回地离开。从小宋倾遥就不喜欢他,也不抱他。他爹不准他哭,于是让他一人在书房罚跪,他跪到天黑,书房一片黑暗,除了寂静什么都没有,他觉得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向他逼近,最后晕倒在书房,那时才六岁。大学,盛月凝主动找到他,生气地说:我看到你踢学姐了。学姐是一只叁花猫。盛月凝一直在喂学校的流浪猫。那是他们第一次讲话。他们恋爱了。于是陈原放弃出国的计划。可最后,盛月凝就在他面前跳楼了。 所以他从来不自己一个人待着。 窥探 陶悦的瞳孔黑得可怕,几秒间前半生所有黑暗的记忆都被这双眼牵引出来,电流般穿过大脑,清晰可鉴地浮现,陈原盯着她的双眼,一阵恍惚。 陶悦当然不知道这些。可陈原却有种她知晓一切的恐惧感。 强烈的窥视感包围着他,甚至产生一种被剥开的耻辱。她不知道。陈原告诉自己。可又觉得她知道。是他说梦话了?还是喝醉的时候说了什么。他突然感觉陶悦仿佛拥有上帝视角,她看到了他脑海中的往事,穿越回他灰暗的童年,冷漠旁观他的弱小与悲哀。深埋恐惧与无助的内心被看穿,她在嘲笑自己。 无由的慌乱令陈原又产生破坏一切,毁灭一切的冲动,用力甩开她,声音发颤:“操你妈的。” 他起身去酒柜拿酒。哆嗦着手倒了半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令他一阵作呕,碰到嘴角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酒精上头后,他开始愤怒。还觉得很伤心,想哭。又是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但是很讨厌,而他对抗这种厌恶的方式就是暴力。 “你是不是有毛病?犯什么贱?我对你不好吗?” 他又在重复这个问题。他觉得的好,就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把她当成个有趣小玩意儿养着。毕竟,他想让谁不好过,谁就得受罪。他觉得谁受了他的好都得对他感激涕零。所以他不理解陶悦为什么不愿意待在他身边。他甚至觉得他对陶悦这么好这么仁慈陶悦得爱上他才说得过去。结果她竟然还在想离开。 但是他们为什么在一起的。他们在一起了吗?好奇怪。陈原感觉自己喝酒喝多了,脑子有些不好使。可是控制不住地,喝完又倒,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麻木,思维变得迟缓,可同时控制不住地渴望着酒精,或者说渴望着混沌。讨厌清醒,讨厌与世界有清晰的接触。 明明该是想陶悦的事情,却无法控制地一直想到宋倾遥跟月,都是拒绝的面孔,关于她们的记忆,全是冷漠拒绝的脸,明明有其他的回忆,但被伤害的记忆却那么清晰,强迫大脑去想他和月最美好最甜蜜的时光,总是被打断,变成哭泣的伤心的冷漠的面孔。为什么全世界都在拒绝他呢? 陶悦感受到他的惊慌,睁着大眼一眨不眨,嘴角勾着讥诮的弧度悠悠道:“对我很好啊。” “目前为止,轮奸,拍片,下药,毒品,都没发生在我身上。”眼前浮现第一次见面陈原扇她耳光踹她的场景。接着是那个当着她的面被轮奸的女孩。以及数不清的折辱。这些根本就不是陈原对她好一点就能抵消的。 “对啊,所以你就对我蹬鼻子上脸。”那些事,随便一样就能毁了她,让她崩溃,让她绝望,让她堕落。 她会像脆弱的芦苇一样轻易被折断,碎成玻璃渣子,被当做垃圾丢弃。 但是他也不敢。之前甚至都没对陶悦做什么,陶悦就抹脖子。带她去看个拍片现场,她就跟要死一样。 要是真做了那些事,陶悦肯定会死。 但是他为什么要害怕陶悦死掉呢。 心慌 第一个星期的时候,陈原就发现她有点不正常。她的手心的肉,从来没好过。但陈原不想表现得很关心,也从来没理过。只是看到就会很有股无名火。 陈原根本不觉得他一开始对陶悦做那些有什么问题,本来就是她自己蠢,遇人不淑。他对别人做的过分多了,他就是有资格不把人当人。陶悦这段时间被他好好养着,她就该感恩才是,怎么还想着走。 “我就说会这样。”陶悦转过脸,对空气说话,语气很无奈。 陈原彻底受不了了,一阵毛骨悚然,扣住陶悦的肩膀:“你他妈到底在跟谁说话?” “你少他妈跟我装疯卖傻行吗?不吃你这套。” 将人松开后,陈原环视客厅,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 陶悦整个人懒懒缩回沙发上,向他坦白:“你把我看那么紧,我都找不到机会去医院拿药。” “陈原,拜你所赐,我精神分裂犯了,我早就停药两年了,遇到你,她又来了。”她说着指向她刚才对着说话的方向,“你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吗?一直都是我们叁个人。她一直都在。” 这次陈原真的被吓到了。 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但很快他开始咯咯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说你是精神病我就会放过你吗?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我不让你走,你就别想走。你就得跟我在一起。” “我们每天这样不是很开心吗?你在床上明明很爽。” “我们还会有很多叁个月。” “我会带你去医院的。” “你是很开心。”剩下的话陶悦不敢说了了。 她竟然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她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陈原竟有种他们之间地位逆转的感觉。陶悦越来越不受他掌控了。谁给她的权利呢? 陈原不开心了,他觉得自己非常惯着陶悦,可陶悦也非常不识好歹。她甚至能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戳了自己的痛处。 陈原不开心就要羞辱人,他要惩罚陶悦,要提醒陶悦注意她的立场,于是用力拽住陶悦的胳膊,将她拖下沙发,摁在胯下,将裤拉链拉开,让她给自己舔。陶悦一直都很抗拒给他口交,可一旦她表现出一点不愿意,陈原就非要逼到她愿意为止。 “我知道了,你就是贱,非要惹我生气,找存在感。” 一杯酒被泼到脸上。陶悦皱眉闭上眼,接着张开嘴将他的性器含入口中。 刚开始那几个星期,就因为陶悦不肯给他口,陈原给她灌了半瓶洋的。记不清吐了多少遍,陶悦以为自己差点死了,最后直接晕在洗手间,陈原也没管她。陈原要折磨她办法多了去。 五月二十七日。口腔被性器顶弄得发疼,陶悦在心里默念这个日期。城西寺庙。 还在想着跟叁儿的对话。陈原说了句“你吃鸡巴都能走神”,接着拽着陶悦的头发,开始粗鲁地操着她的嘴巴。 其实他现在一点欲望都没有,只有心慌。 搞得谁都不舒服,陈原很快就想射了,有意羞辱陶悦,快射精的时候从她口中退出,对着她的脸快速撸动,准备射在陶悦脸上,陶悦下意识撇过头躲避,脸颊上仍是沾到白精。 “谁准你躲开的。妈的。”掐着她下巴,陈原逼她直视自己。 陶悦嘴唇红红的,脸上挂着精斑,犟犟地瞪他。 看得陈原更生气,想扇她。 难受 最终还是强压着怒火,拧着她胳膊摁到地上,趴跪的姿势,从身后环抱着她,揉了几下穴肉便直接操了进去,沾着黏液的手掐着她的下巴,食指中指插进她口中粗鲁地顶弄,搅拌。 眼泪接连落下,很快浸湿陈原的手。 被强势顶弄着,陶悦想去抓着什么维持平衡,却只是攀附着陈原结实的手臂上,力气逐渐溃散,她被顶的几乎要散架。 “别提这件事了。行不行,悦悦?”陈原胡乱地吻着她,他想哭。 “不行!”陶悦比任何时候都强硬,躲避陈原的亲吻,“一次两千,你自己算,我还要待多久?” 将陶悦用力摁到地上,她的脸颊被压在冰凉的地板上,陈原怒火中烧:“妈的,你还真自愿当婊子。” 地面冷硬的触感令陶悦异常清醒。一生气就要搞强奸,就要羞辱人。陈原这种神经病,永远狗改不了吃屎。高高在上习惯了,觉得对人稍微好点,人就要心甘情愿给他当宠物。怎么会有他这么脑残下作的人渣。 “不爽吗?被我操不爽吗?” “装什么?我都能感觉你的逼一直在吸着我。” “你一看就是那种未成年就跟男人上床的骚浪贱。装什么?”陈原说着更发狠地操她。 “你……”陶悦差点问他是不是调查自己,这时才意识到他用的猜测句式。 他猜的没错,她还真是未成年就跟男人上床了。 感觉到陶悦的僵硬,陈原挺身用力送胯,顶到最深处,恨恨地问:“我猜对了?” “为什么想走?我们每天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跟你前男友不是每天都要做吗?你前男友把你坑到这里,人也消失了。你离开我,不就没人操你了?” “还是说,随便是个男人都能操你。” 他要疯了。他真的疯了,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不要陶悦走,不准她走,不能走。 陈原一手圈着陶悦,另一只手揉她的胸,低头在她颈部舔咬着,胯下动作越来越粗鲁。 “陶悦,你那么骚,那么饥渴,随便抠一下你的逼都能把你搞喷,还说要离开我?”他手滑到陶悦脖子上,用力掐下去。 “唔……” 早就对他的污言秽语免疫了。陶悦只想挣脱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伸手去掰陈原的手指,却一点儿力使不上。窒息的这几秒,陈原抽插的动作更快,十几下陶悦便被送到顶端,无法抑制地颤抖着高潮了。 陈原松开她。松松将她揽在怀里。 陶悦剧烈咳嗽着,眼泪糊了一脸,脸颊旁的碎发也弄湿了。 “这么快就高潮了,骚母狗。” “咳咳……是你说,陪你一段时间就让我走。”高潮后那种委屈和难受更为强烈,陶悦哭得喉咙发涩,心脏疼,手指疼,被陈原碰到的地方都疼。 “现在却不让我走了……” “骗子……” 她刚才挣扎时拍打过的地方,留下片片血迹。 陈原捏住她的手腕,手心几个指甲印状的伤口在往外渗着鲜红的血,很快在掌心泅成一小摊脉络状的河。他突然感觉有些狂躁,捏住她两只手发脾气:“什么毛病?到底什么毛病?搞自虐我就心疼你是不是?” “你他妈的,在我面前自杀我也不会放过你!” “就你这样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贱人。” 陈原嘴上骂着,动作也没停,但是刚起来的生理欲望已经被陶悦搞得快没了。 每次都掐那么狠。恨不得把肉抠下来。她到底有多恨? 心里堵,堵得很! 别离开我 “我要不是对你有点喜欢,你都不知道你的下场会有多惨。” 陶悦依旧一抽一抽地哭着,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 “你不喜欢我,就给我注射毒品,让人轮奸我,拍片,丢出国外。”她又在重复提这个。 这些威胁陈原刚开始那段时间说了太多遍了。夜总会里也发生了太多。她就像一个故事里,寿司店里的观赏鱼,每天看自己的同伴被分尸,被吃。 就算他没这么做,也已经在陶悦的噩梦里发生了很多次。她经常要很努力才能从幻觉中挣扎出来。有时候她觉得,在平行世界她已经被注射毒品,成为人尽可夫的娼妓了。 “你对我很好,非常仁慈。余铭宇第一次见到我,说想玩叁人行,你都没同意。上次也没让他强奸我。” 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他不同意3p,因为他不喜欢。还好他不喜欢。如果他喜欢,当时可能就同意了。那陶悦一定不会原谅他。而且上次也只是吓她,并没有发生那些事不是吗? “可是在你身边就是很痛苦,我能怎么办?” 陶悦彻底崩溃了。她耳边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说着一些吓人的话。再这样下去,她又要像以前一样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陈原,你放过我吧。” 痛苦?为什么呢。 怎么又是似曾相识的话。他总是给别人带来痛苦吗?陈原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可他如此自我,那点怀疑在产生之际便消散,他恶意地想,那就痛苦吧。就算痛苦也要留在他身边。陶悦说对了,他害怕一个人。 既然她什么都知道。也许不知道。但陈原已经笃定她什么都知道。陶悦一定知晓了他的秘密,知晓他难以启齿的脆弱。那就像玻璃罩的玫瑰一样陪着他吧。就算她在凋零。 这次陈原不羞辱她,抱着她没出声,让她缓缓,过了一会儿,陶悦的哭声逐渐止住,呼吸也恢复正常。 感觉到怀里人的变化,陈原将人转过来,看她止住哭泣,随手拿起地上的衣服粗鲁地给她擦脸。 “丑死了。” 以面对面的姿势,陈原抱着她起身,坐到沙发上后又操了进去,他们现在以一个很亲昵的姿势抱着一起。陶悦刚才一直哭,本来他应该更兴奋,但莫名其妙地一点心情都没有。不想听到她哭。 “不准哭了。过来亲我。” 陈原想到他第一次想去亲陶悦的时候,陶悦避开了,他就很不高兴,就一直记着。所以他一定要跟陶悦接吻,要亲很久,亲到嘴唇肿,亲到嘴巴发麻,亲到陶悦的脖子上,奶子上都是口水。他喜欢跟陶悦接吻。虽然陶悦老是股儿不情愿的劲儿。陶悦大部分时间都很听话,还会哄他。但是她从来没心甘情愿过,陈原知道。 陶悦低着头,不作反应。陈原故意顶她一下,陶悦腰一软往他怀里趴。 “亲我,快点。”陈原掐着她的奶催促。 陶悦扬起下巴,亲到陈原嘴唇上,轻轻吸了一下他的嘴唇,舌尖探进他嘴里,跟他缠绵一会儿,轻轻吮吸着他的舌头。陈原马上感觉更硬了。他想狠狠地碾压啃咬陶悦的嘴,但是他忍住了,他就要陶悦亲自己。陶悦的嘴软软的,跟她接吻感觉甜甜的,心里感觉跟操她的时候一样爽。 闭着眼缓慢地亲了一会儿,陶悦感觉小腹热得厉害,她忍不住呻吟一声。这时陈原摁住她的后脑勺,开始粗暴地吻她,陶悦亲人温温柔柔黏黏糊糊的,陈原就很没耐性。 小幅度顶弄了一会儿,陈原问陶悦:“舒服吗?” 陶悦身子软软的,因为高潮过的缘故,没什么力气,轻轻嗯了一声。 陈原捏着她屁股肉,将人抬起又重重摁下,陶悦趴在他怀里感觉被操得意识模糊。 她的头发长且密,丝丝缕缕粘在她覆着薄汗的肌肤上,像毒液钻进身体。陈原觉得她裸露着身体时长发尤为柔美。心脏莫名地软了些。 “我保证那些都不会发生,我会对你好的。你别说要走了,好不好。”他说话语气令陶悦想到幼儿园的朋友,主动走过来跟她说:我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别离开我。” “悦悦,好不好。”陈原的语气中竟有一丝自己都未发觉的哀求。 不好。陶悦在心里回答。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陶悦想离开哪里,就能离开哪里。 你完了 陈原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就觉得只是有点喜欢。还有些依赖。想过让她滚蛋算了。可想象着她的离开,就很不痛快,还有些难受,像失去很重要的东西。然后因这种在意而产生耻辱感,进而开始愤怒。 听余铭宇翻来覆去讲他的腌臢事,陈原趴在桌子上,无聊地转动着玻璃杯,盯着杯中流动的褐色液体看,脑子里却全都是陶悦。 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问问他的意见,又觉得他会嘲笑自己。 而且不知道这个弱智,重复干这种破事儿怎么还不腻味,他现在拍视频开始追求光线和角度,说为此去进修了摄影。余铭宇把新的自拍视频怼到陈原面前。陈原给他推开。他根本不想看余铭宇的那些视频。看多了就那样。 “你不让我搞她。那你拍视频给我看,我都分享这么多给你了。” 陈原伸出食指摆了摆,低气压道:“以后别让我知道你对陶悦有什么想法。”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要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跟精神病好好过日子?”陈原跟余铭宇提了陶悦精神有问题的事。余铭宇心想那不是很正常,谁跟他在一起都会被逼成精神病。 还有你那一天到晚喝酒放贷逼良为娼的生活叫过日子?算了。神经病跟精神病挺配的。余铭宇这样想着把话咽下去了。 “上次那个事儿以后。她天天不开心。你也有责任。你最会哄女人了,教我两招。”陈原呵呵笑着。眼底依旧没什么笑意。 “关我屁事,没你指使我敢动她。而且……”而且他都没上垒成功,“我哄的都是小女孩,拿个包就打发了。那些,对嫂子可都不适用。” “还有,你对她太大方了。她上次买的那些,得有一百多吧。”这些钱都不知道能骗多少女学生了。不过余铭宇只挑好骗的下手,那种清高的倔强的聪明的他才没兴趣也没精力去骗。 “她又不喜欢。” 她要是真喜欢,一切就好办多了。那堆东西,收到衣帽间以后,原本堆成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除了几双鞋,其他根本没动过。也只有一次背了个包来夜总会,有人夸了句好看,她冷淡地说了句“是吧”,那小姑娘本来是想讨好她,被她的态度搞得有些尴尬,谁知下一秒陶悦就把包送给她了。 钱搞不定的女人最麻烦。 “那确实,成天穿着鬼片里的白裙子。整出淤泥而不染那一套。”余铭宇早就觉得陶悦有些阴沉,只会对陈原有点好脸色。那天之后更是,在夜总会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就她没颜色,那件事之后,陶悦看他的眼神很古怪,硬要形容出来的话,像看死人。余铭宇跟陈原说了,陈原说正常,他又贱又讨人厌,谁看到他都不想给好脸色。还有上次,给他那一膝盖,搞得他当天都没硬起来。 陈原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余铭宇想说陶悦装清高。 这个保胎下来的懂个屁。大学里那么多高智气质美女不追,去追一些虚荣的土妹。美名其曰好骗,省心。他就是审美低级,品味低俗。 陈原懒得跟他计较。 陶悦就是爱穿白裙子,还是那种素白长裙,走路没声儿,站在那里不说话,吓到过客人,还被骂了,陈原过去差点跟人打起来。甚至有人开始传夜总会闹鬼。陈原说对,他养了个女鬼。 陈原也想让她穿性感点给自己看,她穿了就不高兴,陈原也不再干涉。穿衣服都要管,陶悦不就更讨厌他。他问过陶悦为什么都是白色。她看着别的地方,语气古怪地说了句:我妈不让我穿别的颜色。随后又幽幽接一句:也不准我弄脏裙子。 所以她的裙子不小心被弄脏了就马上要换,想到这儿,觉得她的强迫症都很可爱。 余铭宇可不知道他在那里莫名其妙笑什么。只觉得他鬼上身。 无聊地盯着手机屏幕,余铭宇觉得其实这些东西,看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比如现在他看着新拍的视频,鸟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聊。将手机丢到一边。余铭宇靠到沙发上,枕着手看着陈原,问:“她到底有啥特别的,给你迷住了。” “因为她是个精神病?” 陈原笑了笑,无意识地点开手机相册,点开一张陶悦睡觉时的侧颜照片。她乌黑的发在身下铺开,柔软的绸缎一样。微蹙着眉,睡在清晨昏暗的蓝调中,清冷,虚幻,感觉会被风吹散,他下意识拍了下来。 余铭宇凑过去瞥了一眼。 “照片,你要是让她给你拍,拍多少张,多大尺度,她不都得给你拍。还搞偷拍。” “你不懂。”陈原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笑。 整得那么纯爱。余铭宇一阵恶寒。继而幸灾乐祸地说:“你完了。” 海边 找了个日子,陈原亲自带陶悦去医院。显然陶悦对这里很熟,陈原跟着她绕来绕去感觉头昏。而且就算是工作日医院人也很多,好几次没跟上她,陈原都怕自己把人跟丢。 她找的以前的医生,走流程后就给开了药。反正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换着吃。出来前陶悦就把量表全扔了,只留下病历单。陈原抢过她的病历单,诊断那一栏写着:妄想,焦虑,强迫……还没看完被陶悦夺了回去,撕碎扔进垃圾桶。 “你满意了,我又要开始吃药了。” 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嘟囔一句:不就是抑郁症吗。吃药不就行了。 确实吃药就行了。她以前总擅自断药扔药,是秋亮一直盯着她按医嘱吃药才慢慢控制住的。她吃药都是秋亮监督的,用牛奶果汁。分开前她就停药了。如果不是遇到陈原……澜城最大的祸害!就该给他千刀万剐,棍刑,腰斩,五马分尸……怎么死都很便宜他。 看到他就一股无名火。想抠手心。但是陈原现在不准她抠手心,给他看见就发脾气,像神经病一样。 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陶悦转过身不去看陈原的脸。 陈原不知道陶悦心里怎么想着弄死他。心想精神病脾气真大。算了,自己也有责任,还是哄哄她吧。 这时一小男孩低头跑过来,撞到陶悦身上,陶悦皱着眉毛想把这个小孩用力推开,让他摔到地上最好,还没做什么动作,他一抬头看到陶悦,马上怪叫一声跑远了。 陈原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想到什么似的,开始憋笑,最后没憋住,又开始咯咯咯地笑。笑得陶悦心里发毛。 “你能不能涂个口红,你像个鬼。”陈原说着去搓她的嘴唇,想让她有点血色。 白色长裙,齐腰的黑色直发,苍白的脸跟嘴唇,脸色沉郁,真的就跟女鬼一样。 “啪。 ”陶悦把手中装着药的袋子摔到地上。 刚想骂人,又看陶悦糟糕的面色,她一只手攥着裙侧一块布料,用力到手上青筋暴起。陈原赶紧弯腰把药捡起来。过去把人揽怀里哄,捏着她的手检查,没有新的伤口,才跟她十指相扣。 “我带你去海边好不?” “你绝对没去过。”陈原得瑟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小人。 澜城近海,开车四十分钟就到海边。 本来就是阴天,午后出了会儿太阳,等他们到海边,天又阴了。阴灰的云密密麻麻挡在上空,海水也是雾霾色,海天交接线模糊不堪。 陶悦的发被吹得凌乱,她不喜欢。沉默地跟在陈原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走。陈原看人没跟上,猝不及防地停下转身,陶悦便撞到他怀里,陈原把人抱着,将她凌乱的发别在耳后。 “怎么还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但是也没有开心。 陈原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很纯爱的那种吻。他洋洋得意:“在海边接吻,浪漫吧。” 被吓一大跳,陶悦赶紧做贼一样偷摸地四处张望,还好这片野沙滩,阴天除了他们两个人连个鬼影都没有。不然陶悦会觉得很丢人。 跟喜欢的人在海边亲才浪漫。 陶悦没说出口。不然陈原又要发癫了。她都能想象到陈原拖着自己往海里扔的场景。 偏过头看向灰灰的海面。这里她以前来过。阴天一点都不好看。海浪比平时凶猛,海水白茫茫,风呼啸着,荒凉一片。只有他们两个人,感觉像步入另一个空间,在世界尽头行走。 百合 “你觉得浪漫就行。”他睡过的女人都数不清,还想着浪漫。 陈原是想让陶悦心情好点。却不知道,陶悦心情不好是因为他的存在。还觉得陶悦扫兴,不解风情。 说了句“你等我一会”,陈原就跑开了,他朝车停的方向跑去。陶悦四处张望,心想她现在是不是可以跑掉。但是只有一条路能出去,另一头是海。她怎么不是一条鱼呢。陶悦郁闷地蹲下。她开始幻想自己是美人鱼,跳到海里就变出鱼尾巴,然后等陈原追到海边就嘲笑他,嘲笑完一个翻身潜入海中。眼前浮现出美人鱼翻进海水之后浮动的鱼尾,那她的鱼尾巴应该是什么颜色呢? 正想着鱼尾巴的颜色,一片阴影遮盖在陶悦头顶,她抬起头,雪白的重瓣百合在肃杀的海风中摇曳,冷香扑面。陶悦站起来,轻轻捧着没接过,说:“我对百合花过敏。” “操。”陈原把那束花甩出去老远,摔在沙滩上,感觉自己像个小丑,除了宋倾遥他可没给别的女人买过花,“你朋友圈背景不是这个花吗?”亏他这么用心叫人买了同款。 看他那副模样,陶悦忍俊不禁,跑过去捡起来,拍了拍沙子。 “骗你的。”陶悦捧着花在风中笑,看着他问:“怎么想到送花。” 阴天,灰色的海,陶悦捧着雪白的花,长发纷乱,裙摆飘扬,她的笑和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逐渐看不真切。像老电影里,在这片沙滩站了一个世纪的幽灵。 可眼睛像在哭。 陈原定定望着她,没说话。心脏被她攥住,用力拽进海中,溺水而亡,听不见任何声音。 “发什么呆?”陶悦手在他面前挥挥。 回过神,陈原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大海。是余铭宇教他的。虽然鲜花不实用,但女人收到都会开心。看来这次对了。又想到她刚才耍自己,陈原没好气地回:“我捡的。” 陶悦将花倒过来抖了抖,疑惑地说:“怎么没有项链。”又仔细在中间检查翻找,什么都没有。“一般别人都会放小礼物。果然是你捡的。”陶悦边说着边朝海边走去。 “你想收到项链?”陈原追过去从身后圈住陶悦,下巴枕在她肩膀上。“那下次我给你放个狗链。”说着一只手圈在她脖子上。 她的长发在海风中飘扬,丝丝缕缕拂过陈原的脸,香味混合着海的潮湿腥咸。陶悦用力拍掉他手上,转身将花塞到他怀里,说了句“你才需要狗链”就跑到被浪拍打得紧实的沙滩边。 追上去后,陶悦正拿着一只随手捡的钉螺在沙滩上写字。 陈原是狗。 一脚踢在那块沙滩上,陈原将“狗”字踢碎。 抢过钉螺,陈原写:陶悦是猪。 陶悦夺过花束,站起来朝他砸过去,裙摆飞扬的瞬间,百合花砸在陈原脸上,清香扑面而来,风声破裂,冰冷柔软的触感伴随着疼痛。 陶悦打完人就跑,陈原赶紧起身去追。心想他要揍她一顿。 那束百合花被遗弃在原地。一个浪打过来将它卷走。沙滩上的字迹也随之消失。 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追上后却又只想亲她,陈原捏着陶悦的脸说:“你也太小心眼了!”然后又拽她头发,“准你骂我不准我骂你。” “好痛!能不能别老是拽我头发。”捂住发根,陶悦佯装生气,冷着脸:“幼稚。” “你又生气。”一天到晚的。陈原算是发现了,陶悦实际上比他还喜怒无常。他拖起陶悦的手,说带你去看个东西,就带着她一直朝山那边走。 在某处停下,陈原指着远处的岛有些雀跃地说:“你看,从这里看,那个岛像不像个爱心。” 陶悦从来没仔细看过那座安静地伫立在海面的无人岛,听说是不允许上去的。确实从这个角度看,是个很标准的爱心。有一点偏差都看不出来。 “我发现的。”陈原得意笑着的样子像个小孩。倒是少有的发自真心的笑。 陶悦莫名勾起嘴角,发现后又马上恢复成冷脸。但陈原发现了她的松动,又去捏她的脸:“我看到你笑了。” 挥开他的手,陶悦说:“我是觉得你真的很幼稚。” 太阳从云洞倾斜而下,直直的金光打在海面上。云层少了些,天也没那么阴。陈原说带陶悦去山上。 陶悦记得这座山是不让上的,到半山腰就被拦起来了。随口问:“这是你家的山啊。” 陈原哼了一声,非常不屑:“整个澜城都是我的。” “怎么不整个宇宙都是你的。” 他们原路返回,上车后朝山上开,快到山顶的地方果然被拦起来。陈原把车停下,说走两步就上去了。 “我不想走。”陶悦站在原地不肯动。 陈原拉她发现拉不动,无奈地问:“你怎么这么懒。” “我穿这个鞋怎么爬山。”陶悦抬起脚让他看自己穿的单鞋。 不都是鞋吗有什么区别。陈原想着,没说出口。看了看陶悦白白的脚腕,又看向她的脸,微微皱着眉,很认真的表情。陈原只好妥协:“我背你。”也就几步路了。 遮挡住太阳的厚重云层散开,白光漏下,奇异的亮堂,但却并不热。 趴在陈原宽厚的背上,手臂圈着他的脖子,陶悦心想还没有人这样背着她爬山,莫名其妙感觉很像在谈恋爱,不自觉问:“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听她的语气,跟自己谈恋爱就怎么了一样,陈原反问她:“你不能跟我谈恋爱吗。” “嗯……我不敢。”初恋都跳楼了,谁敢谈。 “当我们今天在谈恋爱。” “我不想跟你谈。” “滚下去。”说完陶悦就被陈原扔到地上。 “你脑子有病啊!” 他竟然直接把自己扔地上。这个贱男。无能狂怒地狠狠在地上拍了一下,抓到几片叶子,陶悦下意识朝陈原身上扔,结果太用力反而飞不出去,又掉落在她自己身上。 看她那样陈原想笑,却还是凶巴巴地说:“你再骂。”接着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理了理,扣着她的手边走边说:“就两步了,走吧。” 陈原带她走的小路,这里封起来后还是会有人偷跑上山。山顶有个悬崖,总是死人才封起来的。 到山顶后,视线开阔起来,整片海尽收眼底,云也彻底散开。 落日 “怎么样,我就说这里你没来过吧。” 陶悦看向远处的海,感觉世界变得很小,她站得好高。走到悬崖边,陶悦往下看,正下方是峥嵘的礁石,这里浪比别处大。掉下去必死无疑。她看着下方不断打在黑色礁石上的浪问陈原:“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轻笑一声,陈原不以为意道:“你想把我推下去。”接着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想发情。”陶悦翻了个白眼,仍没有离开崖边。 陈原便从身后抱住她说:“你猜对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痒痒的,看着脚边的深渊,陶悦心想,如果陈原轻轻推她一下,她就掉下去了。或者她推陈原一下,陈原就掉下去了。他死了自己就能跑了。 这时一只海鸟从陈原头顶掠过,抓了一下他的头发。陈原被吓一跳,往后退了半步。陶悦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跟狼狈的模样大笑。 感觉有些丢脸,还被她这样嘲笑,陈原有些气急败坏:“不准笑!” 陶悦依旧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头发揉得更乱。他不贱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傻。 “好像小狗。” “你说谁是狗。”陈原气呼呼的,用力将她手挥开。 逆光中,陶悦的笑被虚化得很温柔,风起之时,她突然用手挡在眼睛上,撒娇地说:“眼睛疼。” 陈原马上关切地去看她眼睛:“是不是沙子迷眼了。” “骗你的,小狗。” “给你脸了陶悦,再说我是狗。”陈原作势要揍她。 “抱抱。”陶悦却舒展开手臂,笑着对他说。 山顶绿色的草浪浮动着,身后是断崖和橘色的海,陶悦朝他张开怀抱,笑容飘摇在喧嚣的风中,一切永恒地暂停住。 被蛊惑一般,陈原轻轻抱住她。很纯粹的拥抱。如果宋倾遥愿意抱他。应该是这种感觉吧。第一次有人这样抱他。 “陶悦你像……”她怎么会有种宋倾遥的感觉。不过是平行世界的宋倾遥。宋倾遥是不会拥抱他的。 “什么?” “你像猪。” 想骂他,又觉得实在破坏氛围。陶悦将脸贴在他胸膛,没说话,轻轻闭着眼睛。陈原的心脏,在风声与海浪声中跳动,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世界很安静。 抱了一会儿才分开,两人都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海。 “陶悦……” “嗯?” “你能不能,我们能不能……” “什么?” “算了,没什么。” 风太大。他想说的话全被吹走。 很久没出来,陶悦是发觉内心的开心,觉得陈原也没那么讨人厌。 可一旦感觉快乐的时候。就觉得世界是那么不真实。就觉得一切是虚假的。总在觉得开心的时候突然失聪。然后世界与她隔绝。 这种温情的假象。古怪的氛围。 陈原的五官逐渐熔化,模糊怪异。他变成了其他人。 看着逐渐被海吞没的太阳,陶悦突然想哭,随即眼泪就掉下。 “你哭什么。” “没有。” 随手擦了一下脸,陶悦指着海面,看向陈原笑着说:“你看,太阳落山了。” 陈原没有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只注视着陶悦,暖橙色柔光中虚幻的笑容,脸颊挂着泪珠。 他突然觉得,就算在很久以后想起陶悦,也会是这一幕。 陈原笑了。连他自己都毫无察觉。 然后他看向海面,说:“像个大鸭蛋黄。” 陶悦笑得更厉害,轻声说了句:“文盲。” 你恨我 日落后是大片晚霞,但消散得很快,趁着天没完全黑,陈原带着陶悦下山。刚离开没几步开始下雨。 “这天气比你还难琢磨。”陈原牵着陶悦的手跑着。 陶悦跟在他身后,莫名咯咯笑着。感觉在雨中奔跑很好玩。 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好玩,雨势渐大,踩在泥泞的地面不可避免地弄脏鞋子和裙摆。雨穿过他们的发,他们穿过山林,回到车上后两人都淋得狼狈不堪。 踢掉鞋子,陶悦找出纸巾擦脚。干净的毛巾扔到她脑袋上,拽开毛巾一看,陶悦笑了:“正经人谁在车上放毛巾?” “我这不是考虑周到吗?”说着陈原夺过毛巾,轻柔地替她擦着头发。窗外风雨大乱,雨滴沉重地砸着玻璃,车内空气却逐渐升温,陈原擦头发的动作逐渐停止,不自觉与她额头相抵,灼热的气息烫在一起,在嘴唇快相触之时,陶悦轻微地错过脸,陈原能清晰地看到她眼皮上的血管,蝶翼般颤动的睫毛,被遮挡住的黑眸,潜隐着他不敢深究的情绪。他没再继续,后退之际,温热湿润的柔软覆在唇上。陶悦主动轻吻着陈原。 呼吸交织间,轻吻逐渐演变为窒息的掠夺游戏。白光骤闪,片刻过后,雷声轰鸣,陶悦揽着陈原脖颈的手臂随之收紧,倾满恨意一般,似乎要将他勒死。雨占领整个世界,仿佛漂浮在寒冷阴暗的海面,只有属于他们的密闭岛屿是安全的。可即便相拥得再紧,陈原的心脏仍沉浸在方才雷鸣的瑟缩中,被冷浸透。脑海中她下意识的躲避与悬崖上的笑容重迭。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在意。窗外的雨遽然令他恐惧。依旧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充满暴力与狂乱,嘶吼叫嚣着,不像海浪,像是一种宣泄与诅咒。 陶悦像从海里爬出来的海妖,目的是蛊惑他,让他的尸骨葬身于深海。她在吻自己。可是,他明明察觉到她的抗拒,她还是主动吻他。 “你恨我。”陈原的声音低哑,在雨声中有些模糊。 不清楚他在想什么,陶悦笑出声:“难道你爱我?” 恰好一道惨白闪电,她的脸被映照得陌生如鬼魅。 陈原也笑了起来。启动车子。 不知道。但是想就这样带着她开车冲下悬崖。凶猛的浪会撞碎这辆车,紧接着将他们击碎。然后,他们的身体碎片随着洋流遍布整片海洋,一起彻底消失。 陶悦好奇怪。她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不像恨,不像讨厌,不像喜欢,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慈悲,不包含任何廉价犯贱的同情。天生的慈悲。 为什么会有期待的感觉。对那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有所期待。非常怪异。而且对象还是陶悦这种乡下妹,小偷,精神病。 只要陪着他就好了。多余的不需要。 讨厌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追着宋倾遥的场景。一遍遍被拒绝,又一遍遍坚持地去追。回到大学时期,给他最幸福最甜蜜幻觉的人,也一遍遍推开他。 最后,用自己的死报复他。 太愚蠢了。她死了又怎么样呢。自己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依旧有钱,左拥右抱,逍遥快活,无法无天。所以她为什么要去死。 陶悦会死吗。 他总觉得陶悦很容易死。又觉得她永远不会死。在她朝自己喉咙割去的时候,陈原就觉得她这种杂草,蟑螂,反而更死不掉。 即便下着暴雨,路况不清晰,车速也越来越快。 激情冷淡得莫名其妙。在她开玩笑地反问过后,陈原便没再说话。 他又飙车。陶悦疲惫地歪过头,看向模糊的窗外。仿佛看到这辆车腾空飞出去,他们被挤压得粉碎,车和尸体被拖走,大雨将鲜血冲刷干净。太阳照常升起。于是什么都没发生。 蓝色鸢尾 海边那日回来后,陶悦对陈原的态度好很多。她越来越频繁地主动抱自己,喜欢揉他的脑袋,然后温柔地亲亲脸颊,亲亲嘴唇。对他也不再是那种略带讨好的乖顺,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变得很自然的。 陈原想,陶悦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她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那他们这算是在谈恋爱吧? 只拿了两周的药。药物很管用,至少入睡前不会听到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幻觉出现的次数也在减少,副作用就是多眠。每日不厌其烦盯着她吃药的人不在,她也有自己好好吃药,没有断药或者扔药。 陈原不想陪她去医院,他说让其别人陪陶悦去,因为他讨厌医院,讨厌沾染到那些死人气息,医院几乎全是被病痛、贫穷和绝望折磨得死气沉沉的面孔,令他感到厌烦与晦气。陶悦却缠着陈原说:我们去海边好不好。这次我要穿上次买的那条蓝色裙子。 陶悦买了条水蓝色长裙。 她说去海边要穿蓝色。 想了想。陈原答应。他想看那条裙子。 暴烈的太阳霸道地侵占每一丝缝隙,每一隅角落,任何黑暗都无处遁形般。陈原靠着车门抽烟,他常年不见光的苍白皮肤被这光亮灼得生疼。世界从未如此清晰过,不同于下过雨的清晰,这种清晰穿透五感,连跳跃在阳光中的粉尘味道他都能闻到,嬉笑的男女路过他们说的话他能听得一清二楚,十分无趣,在讨论哪个口味雪糕最好吃,讨人厌的小孩被母亲拖着走过,表情欠揍,眼睛死死盯着他,陈原能清晰地看到他鼻子下的水痕,连远处小摊舒芙蕾的味道他都能分辨出来,抹茶,草莓,奶油味混杂着海的腥味,作呕的甜腻味纠缠过来。一切清晰得仿佛回光返照。他是要死了吗。 陈原莫名地觉得。陶悦是不是要逃跑。 她不至于那么蠢,当着自己的面跑。可是她跑向便利店的背影,就像在逃离他。她奔跑的背影在陈原眼中如同抽帧的电影画面,蓝色的身形定格成蓝色像素块,又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儿,像一颗蓝色气泡,接着“噼啪”一声破裂,消失,溶在空气中,溶在灰尘中,溶在他触碰不到的世界。 她说去买水喝,陈原说好,他抽根烟。他应该紧跟着陶悦才是。如果陶悦跑了怎么办,老鼠最擅长逃跑。 他开始急躁起来,猛地深吸一口香烟,随即将剩下大半截扔到地上,烦躁地蹍灭。 又想,走就走吧,滚蛋吧。他觉得烦了,腻味了。再继续下去,他想要的就更多,更难得到。那些有什么意思呢,会把他拽入污泥,变得比陶悦这种底层人还肮脏狼狈。 产生放手念头的同时,他又觉得挫败。因为快把控不住,所以才想让她滚。陈原,依旧是胆小鬼。 思绪纷乱着,陶悦的身影又出现,刺眼的白光之下,看不清楚她的脸,淡蓝色的裙子随着她的奔跑肆意飘动起来,她奔跑在咸苦的风中,像一朵任性盛放的蓝色鸢尾。陶悦跑到他面前时,陈原的心脏终于归位。 看着陶悦手中小小一瓶冰镇果汁,陈原一阵郁闷:“你就买一瓶?”抢过猛灌一口,甜涩的味道勉强压住内心隐隐的焦躁。 “你又没说要喝。”陶悦心疼地看着只剩半瓶的果汁,从他手中夺回。 “差这么点儿钱吗?”乡下老鼠就改不掉身上的穷酸劲儿。 “要喝你自己去买。”她说着盖上盖子,看似随意地摇晃起来。原本沉淀的白色粉块儿溶于激荡的漩涡中。 预感 陈原只是定定看着陶悦的脸。因为热,又奔跑过,她额头一层细密的汗,脸红扑扑的,没有上妆的嘴唇也是自然的红。她微蹙着眉,拿着果汁的手无聊地晃动着。海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那些原本柔顺的发丝此时在她身后张牙舞爪,仿佛有生命和自主意识一般。陈原毫不怀疑,下一秒那些头发就会迅速增生然后将他和陶悦包裹蚕食。他突然觉得陶悦的长发很可怕。它们流转着与陶悦眼眸中相同的乌木一般的墨色,陶悦的面孔逐渐没有血色,只剩一张没有光彩的眼眸盯着他。 “别生气啦。” 陶悦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陈原才从胡思乱想中醒来。刚才那个死物一般的陶悦只是他的幻觉。眼前的陶悦是如此鲜活,明亮得如同今日的阳光一样。他觉得自己今天很不正常,又说不出原因。从出门开始他就一直在胡思乱想。 与陈原异常的沉默与不安不同,陶悦表现得很兴奋,她踢掉鞋子,去踩浪,海浪涌过来的时候,她马上往后跑,又在浪花后退的时候去追,乐此不疲。陈原没有发觉,她始终拿着那瓶果汁,却一口都没喝。 不远处有对小情侣手拉着手也玩着这个幼稚的游戏。陶悦过来邀请他一起踩浪,他拒绝了。感觉幼稚又丢人。他看着那对情侣,想象着他们是自己和陶悦。怎么样都感觉很违和,很奇怪。他们在浪花扑过的来时候,牵着手大笑跑开,站在海浪轻柔的余韵中,痴痴笑着对望。想象着他和陶悦做这种事情,画面真莫名其妙。陈原随手拾起一个贝壳丢出去。 日头正晒,陶悦站在海里,海面反射的闪耀光芒星星点点地吞噬她。 她总喜欢穿这种裙摆很大的连衣裙,天气好的缘故,海水呈湛蓝色,一种沉重的蓝,对比之下,陶悦淡蓝色的裙子明亮轻快,她旋转在迭雪盐白的浪花上,晶碎的阳光坠在她的裙摆,有时会望向自己,陈原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清晰感受到她双眼的沉静,她在笑,眼神那样深沉,在嘈杂的沙滩上,用眼睛牵着他。陈原又听不见周围的声音,那些吵闹人群,不安的海浪,全部失声,沙滩瞬间清空,只有陶悦是存在的,她的淡蓝色裙子浮动着,最后覆盖整片海洋,她成为霸占地球上整片海洋的,一朵任性的花。 几个小孩嬉笑着从陈原面前奔跑而过。时间才重新流动。再看向陶悦,她背对着自己,面对着大海。 陈原发觉自己的心率很快,还时不时发冷,非常难受。他有些后悔今天陪陶悦出来。他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内心才莫名地一直感到无由的恐慌。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感觉害怕,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能让他害怕的东西。 看了眼时间,抬头再看向沙滩,陶悦不见了。 心脏漏一拍,急刹车般尖锐的疼传来。 就知道! 陈原慌忙起身,却一阵晕眩。缓过来后,他四处张望,终于在不远处看到陶悦,她被几个小女孩围着,正弯腰笑着同一个仰着脸的女孩儿说话,她一只手将长发撩在耳后,贴近那个女孩儿,一边笑一边点头,然后凑到她耳边跟她说着什么。 陈原突然想,如果陶悦和自己拥有一个孩子,是否就是这样的场景,她牵着他们的女儿在沙滩边踩着浪花,而他就坐在不远处望着她们。 突然感觉世俗的幸福,似乎很容易得到。 缓缓坐下。陈原又想,很难。 逃离(上)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回到车上。看陶悦小口地喝果汁,陈原命令她:“你去给我买一瓶。” 陶悦嘟囔一句自己去,随即又加一句你怎么那么懒。 陈原感觉这句话自己对她说过。又不禁想,陶悦是故意的吗,她真记仇。 下一秒,脖子被揽住,陶悦柔软的唇递过来,温热的果汁渡到他口中,接着陶悦又喝一大口,跨坐在陈原身上,细细给他喂着果汁,大半瓶果汁喂完,陈原呼吸紊乱,手不自觉攀附在陶悦的脊背,他总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使不上力气,又觉得很慌很焦虑,觉得怀里的陶悦也没有实感,像抱着空气。 他下身硬得厉害,陶悦伸手拉开他的裤子,手掌覆盖在他的性器上,恶意地撸着。 欲望与心慌交迭,陈原不知道该顾哪个好,只能去找寻陶悦的嘴唇,像婴孩找寻母亲的乳头。她的吻是镇定剂,陈原刻意忽略掉内心深处软刺一般的异样。 几十秒的激吻后,陈原发觉自己已经全身都软绵绵如同躺在柔软的云端,心跳快得几乎失控。会这么兴奋,是第一次和陶悦车震的缘故吧。他这样想着。陶悦湿漉漉的吻从他的喉结一路向下,直至他坚硬的欲望被柔软与灼热包裹着。陶悦舔鸡巴的技术越来越好了,他很快就想射,在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天彻底暗沉下来后,陈原终于没忍住射出来。射精后陈原觉得身体很重,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感官失调,根本无法动弹,想说话,连舌头都无法动弹。 好想睡觉。眼睛几乎阖上的瞬间,陈原强撑着睁开眼,看着陶悦,她依旧跨坐在陈原身上,她在笑,是不怀好意的,有些得意阴冷的笑。像游戏里天性幼稚喜欢恶作剧的小女巫。 “你……”他只发出一个音节便再没力气。 感觉很奇怪。 直到一巴掌重重扇在脸上,陈原才勉强意识到什么。 一点都不疼,这巴掌根本不像打在自己脸上,仿佛打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身上,或者说这巴掌是打在车座上的,他一点知觉都没有。 另一边脸又挨一巴掌,他连偏过头的力气都没有。想抬起手阻止陶悦,手指动弹一下便再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悦悦……” 已经猜到了。陈原却还是选择亲昵地叫她,而不是叫她的全名。 那些被下了迷药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反应。 陶悦哪里来的药。 那些隐隐的不安终于尘埃落定,陈原知道,这就是陶悦这几个月乖顺等待的机会。他确实对陶悦完全放松了警惕。从悬崖回来后。陶悦在虚光中的笑容与泪水,给他一种悸动的错觉。他彻底放下戒心。 陈原甚至想笑,嘴唇勾起微弱的弧度都这么吃力。 这个贱女人给他吃了什么? 是她的的精神病药物吧。陈原看过那些药的说明书,成分基本上就是镇定剂。所以,陶悦给他下了多大剂量,能完全把他放倒,但却还有意识。难怪心慌恐惧了一整天。被药物控制的感觉真恶心。 折迭刀被陶悦摸出来。刀刃弹开,闪着与她黑眸中相同的锋利寒光,下一秒被摁在陈原脖子上。 陶悦知道大动脉在哪里。她有小聪明,又愿意努力学习,初中学生物的时候,人体动脉和静脉分布图她能轻松画下来,后来也曾仔细地研究过人体解剖图,为精准地割开自己的动脉做准备。如今,可以用到陈原身上。 脖子上的动脉是最容易找最好割的。如果她现在手用力压下去,狠狠使力,只需要一个干脆的水平右滑动作,以这把刀的锋利程度,陈原的脖颈会像豆腐一样被轻易划开,皮肉翻飞,裂开软绵的血口,鲜血会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然后水龙头一般汩汩流着,不消片刻,这辆车将载满陈原的血奔向地狱。 用力下压的刀刃没入皮层,陷出一道血痕。 陈原抬起手覆盖在她持刀的手,虚握一下,又兀地垂下。 “别心软,悦悦。” 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原就觉得,死跟活没区别。是盛月凝死掉的时候?宋倾遥推开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更早更早,他刚有记忆,被读不懂的恨意刺伤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在参与斗殴的时候,在闯祸后被陈望岳主持家规的时候,在酗酒后飙车的时候。他一直热衷流连于生死边缘,以此找寻活着的实感。可惜祸害遗千年,他每次都死不掉。 可他从没想过会死在一个女人手中。女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仇恨,最看不起的软弱生物。 陶悦真恨他。那双眼睛已经割开他的喉咙一万次了。 “你不敢。” 一如初次见面那样,陈原得意烂贱地笑着激她。 陶悦要是敢,这几个月,她有很多机会杀死陈原。当初机会摆在面前,她宁愿割自己的喉咙都没有拿刀捅他。 她怕杀人吗?也不全是吧。她此刻的眼神,仇恨而冷漠,充斥着强烈杀意。陶悦这种精神有问题的人,绝对有杀人的能力。但陈原认为比起杀人她一定更害怕被法律制裁。真该感谢法治社会,将他这个坏人保护得好好的。陈原想着,笑得愈发开心,身上仅剩的力气也随着他的笑开始溃散。他想就这样闭上眼,睡过去吧。可能再也不会醒来,昏迷后再被割喉,甚至疼痛都没有,多好的死法。陶悦对他可真好。 闭上眼之前,他回到那个悬崖上,与陶悦相视笑着。 这个骗子,竟然给过他那样美好的回忆。 逃离(下)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陈原这条烂命就终结于她手中。 可她还是没有杀人的勇气。 几年前下不去手,现在依旧下不去手。 不够狠心。她就是不够狠心,所以那时候才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从泥潭抽身。 “谁准你睡过去?” 巴掌落在脸上,陈原闭上的眼又睁开,对焦都很困难,却还是竭尽全力朝她笑着,挑衅与嘲讽。 陶悦的嘴唇,微微红肿,刚才还与自己热吻得那样动情,此时双眼覆盖寒冰,一脸愤怒仇恨地手持匕首,一副准备了结他的架势。陈原歪了歪头,轻扬下巴,玩味轻视地看她。 她绝下不去手。 这个人渣,死到临头还这样高高在上,刀架在脖子上,还不收起他犯贱而令人厌烦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怕死。” “因为你的命很贱!”刀刃又抵上,留下比上一道更深的血痕。 陈原依旧不在乎地笑着。尽管笑容维持得越来越吃力。 死反而便宜他。她遭受的都该让陈原经历个遍才是。 匕首掉落,陶悦抡起手臂又给他一巴掌。车内的空间限制她的发挥。但这巴掌也足够,陈原的脸颊迅速肿起,血顺着嘴角流下,陶悦这才觉得满意许多。又想着应该把他拖下车,狠狠地扇个够才是。 接着她紧紧抱住陈原,病态亲昵地喊他名字:“陈原,陈原,陈原,陈原,陈原……”手臂宛如两条毒蛇,越缠越紧,陈原失去呼吸的自由,他没有挣扎,只是抬起手轻轻回抱着陶悦。 早就累了。永远不用再睁开眼,也好。 颈部的桎梏骤然一松,挤进胸腔的空气刀割般锐利,似乎要撕裂他的肺。 “疼吗?”温柔地抚摸他的嘴角,陶悦心疼地看着他。下一秒眼神骤然冷冰,陈原脸上又挨一巴掌。 “陈原,你记得这几个月你扇了我多少巴掌吗?” “你肯定不会记得,毕竟你想扇就扇,不需要理由,也没有后果。”开始一段时间,她就跟个奴隶,跟个玩具一般,他不顺心就扇她,踹她。 “今天要全部还给我。”陶悦询说完,又开始猛扇他。 可能是镇定的缘故,陈原没觉得生气,只是想抓住她的手,让她赶紧停止这一切,可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巴掌落在脸上,很强的震感,几乎不觉得痛,但他知道陶悦每次都下死手,嘴角的血止不住地流。 该死,他到底扇了陶悦多少巴掌?他也没有经常打陶悦吧?这个贱人,这么记仇?怎么还没有结束,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扇成猪头了。 想跟陶悦说,打人不打脸,但是“啪啪啪”的耳光一直在打断他。而且他真的没力气。 到最后,陶悦掌心疼到发红发热,她也记不清自己甩了陈原多少耳光。终于有种报复的快感。只可惜给他下的药相当于麻醉剂,他应该不是很疼。 “别走……”陈原昏过去前,用尽全力只说出这两个字。他飘荡在陶悦裙摆的蓝色海洋中,意识与身体逐渐分离。坠入黑暗那一刻,他明白这是徒劳的。 陈原昏迷过去后。陶悦才喘着气逐渐冷静下来。她看向窗外,这条路偏僻,夜晚没任何人影,只有海浪与风交迭的声音。她的喘息声此刻无比清晰。 再看向陈原脖子上那两道淌血的浅痕,一股怒意又上心头,双手掐住他的脖子,陶悦使出全身力气去掐他,十几秒后才松开,她迅速坐回副驾驶,让自己冷静。 醒来时车窗大开,冷风直灌。海浪声清晰又可怕。 陈原全身冷透,裤子也没穿好。 他怎么会睡得那么沉。甚至没有做梦,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仿佛他只是闭上眼,这两个小时就过去了。简直就跟昏迷一样。 脸颊肿胀的疼痛让他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陶悦,这个贱人! 竭尽全力砸在方向盘上,身体依旧绵软,陈原赶紧关上车窗,拉起裤子拉链。他全身都冷极了,裆部也是。 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里那张脸简直惨不忍睹。除了两道凝血的伤疤,脖子上还有清晰的指印。 可恶,他帅气的脸竟然被打成这样,给人看到该有多丢人。 而且他感觉一边耳朵好像聋了,海浪声传入耳中,明显有一边声音很小,还闷闷的。耳膜绝对破裂了。 陶悦。陈原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 她竟然把自己耳膜打穿了。 一定要杀了她。 愤怒到极致反而很冷静,甚至很想笑,陈原拨通一个电话,冷声道:“找人。” 才两个小时,陶悦逃不出去的。像她这种特征的女性很容易被找到。 她太小瞧自己了吧。以为这样就能离开。在澜城,他就是拥有通天的能力。陈原很自信自己能找到陶悦。直到叁天后仍没找到人,他才开始慌。 陶悦是跳海了吗?怎么会找不到她? 陈原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最后开始着急和恼羞成怒。 这个老鼠,有那么难找吗?难道她顺着下水道跑了? 她还没离开澜城吧。陈原想着。他越来越狂躁,几乎想把全世界都翻个遍,也要找到陶悦。她把自己打成猪头就算了,关键是她还骗自己,太气人了,太可恶了。陈原最恨别人骗他,而且还骗他的感情。要不是仗着自己喜欢她,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逃跑。 可恶可恶可恶!再抓到她就该先给她拍片作为把柄,但是陶悦这种不知廉耻的孤儿也不会在意被拍摄性爱影片吧,那就把她关到狗笼里,自己心情好了把她放出来一下,老鼠就该关在笼子里,不然就很容易跑掉。 真的太可恶了。 陈原疯了一般每天重复着“找人找人找人”,把自己当作仇人一般灌酒,他没办法清醒。 你会帮我吗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陶悦第一时间换了衣服盘起长发,一路有意遮挡面部,换了好几辆车,去到城西寺庙。 在几个星期之前她就联系过宋倾遥。早在她偷看到陈原手机密码的当天陈原就修改了密码。也不在她面前使用密码,都是面容解锁。 陶悦对他的手机没兴趣,又不是女朋友搞查手机那套。结果某天拿起他手机随手试了一下,0527,陈原母亲的生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锁了。当时怕被发现,鬼使神差地翻通讯录,找到宋倾遥的号码记下,马上不动声色地放回原位。毕竟如果陈原是一个像自己一样会检查屏幕使用时间的人。她就完蛋了。 在陈原昏迷后,她才得以再次解锁他的手机,想找些有用的东西。果不其然,她看到了陈原发给宋倾遥的短信,好多好多,可宋倾遥都没回复过。 但陈原依旧坚持不懈地发。 根本翻不到头。 除了一些琐碎日常,还有他喝多了的质问和哀求。 如果不清楚陈原的为人。看完的人都会觉得他很可怜。 被母亲抛弃的可怜小孩。 坚持不懈地哀求,妄图获得根本不存在的爱。 就猜到他恋母情结很严重。 对胸部有着近乎变态的喜欢。 真恶心。陈原真恶心。 永远都得不到爱的可怜虫。 只要还有渴望的东西,就能被伤害。 永远活在得不到的煎熬中,甚至比直接杀了他还解气。 不清楚宋倾遥为什么不爱他,也不清楚陈原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哀求与追寻。 他确实是可怜的。但与他罪该万死不矛盾。陶悦对他又多了几分了解,陈原在她心目中从一个该死的人变成一个缺爱的可怜的、该死的人。 她翻到陈原偷拍她睡觉的照片,唯一一张照片。恶心地删除后,就快速翻着其他照片。 最早的照片,是陈原跟一个年轻女孩的合照,照片里的二人都很青涩,可陈原那时候身上就已经显露出隐隐的颓废与邪气。陶悦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和他在一起。至少看照片中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还有一些喂猫的照片,看起来像是流浪猫。有些日期甚至很新,说明陈原一直有在喂流浪猫。陶悦打了个冷颤。陈原这种冷血生物会喜欢猫?他不虐猫都谢天谢地。 宋倾遥不是没有关注陈原的生活,只是表现得漠不关心。她知道陈原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他也因此收敛很多。她对陈原,并非没有半分爱意,但始终恨大于爱。陈原变成这副模样,她占最主要原因,可这个孩子,令她有种天生的排斥感,他小的时候,很听话,很乖,可宋倾遥仍是厌恶他。看着他的时候,总在想,他不存在就好了。陈原,我的骨肉,我的儿子,你不存在就好了。 盛月凝坠楼后,宋倾遥一直坚持为她诵经。 陈原造了太多孽。她是根源之一。可她根本无法管教陈原,包括他的父亲,也对他无可奈何。陈原几次闯祸后被打得半死,嘴上求饶,好了后继续干伤天害理的事。他没救了。除了死没别的办法能阻止他。可那么恨他,也还是不忍心他死。她的伪善,毁了陈原这个人。而陈原的罪孽,又毁了更多人。 那个女孩声音平静冷漠,她说:“你会帮我吗。我不想像盛月凝一样的下场。” 这个女孩不仅拿到她的号码,还说出了盛月凝的名字。宋倾遥瞬间知晓她为何能令陈原将她留在身边。 凤凰花开得灿烂,举在高高树顶,盛着碎月如同灯盏。陶悦仰着脸看花,又看后面天,尽管是夜晚,仍旧能看出密度很大的蓝色,这种蓝鲜艳得不真实。 宋倾遥出门迎接陶悦,正是看到这一幕,不过她先看到的是陶悦脖子上那抹淡粉色的疤痕。毋庸置疑,必定是出自陈原手笔。陶悦告诉她,是她自己割的,陈原逼的。 与电话中冷漠的声音不同,陶悦在看到她后就开始笑,有些没心没肺。宋倾遥原本忧心仲仲,见此,也回以温和的笑。她不知道的是,几个小时前陶悦差点杀死陈原。 她在寺庙与宋倾遥共同生活了一周,期间宋倾遥带她念《地藏经》,陶悦总是念没几句就开始浑水摸鱼。宋倾遥说她没有佛缘。便不强求她跟着自己念经。一周后,宋倾遥联系宋哲将陶悦送出澜城。陈原的手下,不至于敢查宋哲的车。 那是陶悦第一次见到宋哲,与陈原的长相气质都很不同,陈原的脸瘦削而尖,皮肤苍白,气质阴郁。宋哲却长着一张坚毅英俊的国字脸,健康的小麦肤色,看起来正气十足。不说的话,没人会觉得他们是兄弟。难怪宋倾遥不喜欢陈原。真奇怪,他们简直就像阴阳两极,纯粹的恶与纯粹的善,极昼与极夜。 陈原恐怕一生都活在这个哥哥的阴影中。感觉更可怜了。真活该。 在打开聊天框时陈原发现了转账记录,520,1314,6666,8888,备注自愿赠予……他什么时候转给陶悦的?时间是他昏迷期间……他的手机密码和支付密码一样。都是宋倾遥的生日……心脏剧烈跳动,打开相册,那张照片果然没了。陈原赶紧去最近删除里面找,也清空了。 还好他有云备份的习惯。去云盘找到后,他松了一口气。但很快暴起,将手机狠狠砸在桌子上。碎片扎进掌心,他都不觉得疼,只是阴鸷地笑。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真聪明啊陶悦。她是怎么知道0527这个日期的,陈原始终想不明白。他记得自己从不在她面前使用密码。 除了照片,那些信息,她会不会也看到了? 陈原开始恐慌。那是一种被窥探内心最隐秘最羞耻秘密的慌乱。感觉被扒了个干净。这贱人是不是趁他喝醉了一直套他话?那她肯定知道了自己很多秘密。陈原觉得天塌了。他感觉他把番茄炒蛋的秘密也告诉陶悦了。说不定他被宋倾遥抛弃的事情也说了。那是他最伤痛的往事。每次喝多了都会回想起。他仿佛一直被困在那天,他看着宋倾遥的背影想去追,可是有很多手从地面生出,一直拽着他,他只能伸着手哭喊,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药效没消,陈原整个人状态依旧不对劲,他完全没发觉,脑子里不停回想往事,他怀疑自己连第一次手淫的事儿也都告诉陶悦了。 陶悦知道了一切。她一定一直在嘲笑自己。她必须得死。陈原捂着仍旧肿胀疼痛的脸颊,呜呜呜哭个不停。他觉得太丢人太伤心了。感觉不想活了。 陶悦的号码一直可以打通,微信也没有删除或者拉黑陈原。可她就是不接。 陈原也知道没人会蠢到跑了后还接他电话的。但他就是坚持不懈地打。打通了又怎么样,陶悦肯定会骂他一顿。难道接通后,他骂骂咧咧地让陶悦滚回来受死,陶悦就会毕恭毕敬地回复好的,然后回到他身边让他给打死。就像电影里警察喊别跑的时候,小偷会回头吗?可他依旧不停地做这种蠢事。 出了澜城就很难找人。而且她根本没有身份使用信息。换位思考,是他也不会用自己的真实身份。 直到宋倾遥主动联系陈原。陈原才知道陶悦是怎么跑出去的。宋倾遥劝他放手。 怎么可能,怎么放得了手。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耍过他。 “你想她像月一样吗?” 什么月? 为什么要提死掉的人? 宋倾遥有什么资格提月。 如果不是她对自己那么残忍,如果他不是恶贯满盈的人,如果不是那个意外…… 根本原因都在于宋倾遥。 羞辱 两周后,陶悦竟然接通陈原的电话。打通后她一直没出声,陈原能听到香烟燃烧的声音,水流声,还有风的声音。唯独听不见他朝思暮想的,陶悦的呼吸声。 艰难地开口:“陶悦。”在喊出她的名字后,积压的愤怒神奇地全部消失。他甚至想,只要陶悦跟他道歉,回到他身边,他就原谅她。陈原,怎么变得这么没底线了? “悦悦。你在哪儿。”他语气竟然有些讨好与委屈。 “在冥王星。”停顿几秒,又带些笑意问:“生气吗?” 何止生气。她都能想到陈原发疯的场景。像个弱智,砸东西,踢人,哭。 “你回来好吗?我不生气。” 这话从陈原口中说出来,可信度为负。光是她逃跑那天的几十个巴掌,她几条命都不够抵。 “你现在被几个女人抛弃过了?叁个?”接着是一阵笑声。 陶悦何时笑得这样开心明朗过?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的,陈原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出一个他自己喝醉后乱说话的答案。陈原竭力让自己冷静,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你怎么找到我妈的?你到底说了我多少坏话?” 天地良心。她只是把陈原做的事复述,怎么就成了说坏话。 “我什么都没说。倒是伯母很喜欢我,跟我讲了很多你的事情。”深吸一口香烟,白色的薄烟打出去,被迎面的风吹散,盯着流动的水波,陶悦笑得很开心:“她说,你从小就坏,所以她不愿意亲近你。她还说如果没有你这个儿子,她会更幸福。”其实宋倾遥没有说过这种话。但隐晦地表示过,陈原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 “也跟我讲了,你的初恋在你面前跳楼的事情。” “陈原,原来你这么可怜。” “我听完,都为你流泪了。”陶悦说着夸张地呜呜呜了几声。 陈原的心脏越来越冷。几乎停止跳动。宋倾遥才不会说这些。陶悦这个骗子,疯子,贱人! “不过你有好好反省过吗?你身边的人为什么都这么悲惨。” “陶悦,你最好现在就闭嘴,然后跟我道歉。”陈原语气平静,手用力到玻璃酒杯中的液体震颤着,像他们初见时那样纨绔森然地笑道:“你真的觉得你能躲一辈子?” 嗤笑一声,陶悦继续说:“陈原,你说你都快30岁的人了,怎么还一直叫妈。” “你该不会是俄浦狄斯情结吧?” “不过你这种文盲应该听不懂,我是问你有恋母情结吗?” “陈原你是一个渴望妈妈爱你的30岁小宝宝呀。” 伪装的冷静终于难以维持,手中的酒杯顺势飞出去,砸在价值不菲的收藏品上,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叮叮咚咚的,陶悦在那边听得一清二楚。她开怀地笑起来。那笑声伴随着存在感极强的水流声传出陈原耳中,犹如隔着手机屏幕在扇他耳光。 贱人贱人贱人! 难怪会接电话,她竟然敢羞辱自己。 猛地踹倒玻璃柜。陈原本性暴露:“你说的那个什么他妈的情结我知道,我没你想得那么没文化!还有,我没有30岁那么老!操!你这个贱母狗!” 什么玩意?什么叫恋母情结?她疯了? “你每次喝断片都管我叫妈,所以你是小贱狗。” “臭婊子!” “男表子。” “等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我要让你一直拍片!让人没日没夜轮奸你!等你死了把你的器官全部掏出来卖!还要给你配阴婚!陶悦你个贱人!” 对他的胡言乱语充耳不闻,陶悦继续笑着说:“对了,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为了你好,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给你个建议,去测试一下智商吧,感觉不超过80。” 陈原真的太傻逼了,跟他根本就没有沟通的欲望。 陶悦直接把电话挂断。开飞行模式。 看吧。他这种蠢货。觉得对女人最大的报复就是让她被轮奸。二极管生物。威胁人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话,只会用伤害女人的身体,利用女人的羞耻来威胁她。她都听腻了。 陶悦不会再害怕。他抓不到自己。 江涧升起绿雾,飞鸟鸣啭,陶悦随手将烟头扔进江里。 恰好路过一个本地女人,目睹了陶悦的低素质行为,水波碧绿,那个烟头很快随着船的前行而飘远,她看着陶悦,目光充满鄙夷嫌弃:“唉你这个妹子,漂漂亮亮,齐齐整整,咋这没素质?” 陶悦心情从未如此舒畅,如同这山涧绿江的空气般,于是她朝那女人笑了笑:“谢谢。” 求你了 什么意思。陈原气得肺要炸了,脑袋要炸了,心脏要炸了,但是还是克制住颤抖的手打开浏览器搜索:智商不超过80是什么意思? 陶悦骂他是弱智! 气死了。 陈原想开车上街乱撞人。 最想撞陶悦,把她绑成一个靶子,开着他的跑车,油门踩到底,撞死她,把她撞成《电锯惊魂》里那样的碎块才能缓解他的愤怒。 气到呼吸困难,满脸的泪水与鼻涕,陈原几乎是爬到酒柜,像一只肢体扭曲的虫豸,随手抓到一瓶酒打开后猛灌。喝得太凶,灌进去大半瓶后胃部被刺激得痉挛恶心,开始呕吐,吐完继续灌,闻到酒精的味道就反胃,却还是执拗地将那瓶液体全部灌进身体。他死过去就好了。那些屈辱丢脸痛苦的情绪就全部消失了。最后手中的酒瓶脱力摔碎在地。他跌跌撞撞地把能砸的全砸了,最后直直摔向一地碎片,裸露的皮肤遍布大大小小伤口,脸颊也被划出一个口子,可他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还睁着。 贱人,贱人,贱人,都去死,贱人,全部去死,凭什么这么样对他,有什么资格,凭什么,竟然敢瞧不起他,抛弃他。要把他们全部杀了。太可恶了。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恶心。令人作呕。欺骗。那些女人。骗子骗子骗子。痛苦是她们应得的。为什么不满足他呢。全世界都该死。 世界旋转得很快。陈原想睡又想吐。眼前的陶悦也在旋转。他开始呜呜地哭。 可是好想她。已经两个星期了,陶悦竟然消失了两个星期。他都要忘记抚摸她柔顺头发的触感了。好想摸摸她的头发。 求你了。 陶悦。 为什么不能永远停留在那天,永远地欺骗他,给他爱的假象。 是假的也可以。假的也可以。 为什么用死亡报复我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不想自己一个人了 求求你们 不要抛弃我 不要抛弃我 妈妈 妈妈 你痛苦的根源真的是我吗? 为什么 他小时候明明很乖,很听话,拼命讨好宋倾遥。根本不像陶悦所说的那样!陶悦太贱了,还跟他妈说他的坏话! 陶悦,特别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得要死。他知道,所有人都恨他,讨厌他,害怕他,他就跟瘟疫一样。他存在的价值就是像瘟疫一样,让人们恐惧,痛苦,甚至死亡。 陈原疯了。 盛月凝一遍一遍地在他面前跳楼。 妈妈一遍一遍地掰开他的手。 所有伤害的话全汇聚在一起变成尖锐的杂音。一句都没忘记。全部都没忘记。 他以为遇到月,他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了,他要洗心革面,放下对宋倾遥执着的爱与恨,放下对宋哲的仇视,还有他爹,他也不害怕了,那个小时候总是罚他在书房下跪的死老头,过几年他就得死。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要抛弃,他要往前走,过往的一切都变得轻飘飘,不重要。盛月凝牵着他,一直往前走,最后他们奔跑起来。路边静默着一排排巨大的白玉兰树,细长剔透的花瓣澌澌飘落,空气也清香甜蜜,如同婚礼上为他们撒下的花瓣,花瓣掉落在地的瞬间,婚礼变成葬礼。他们两个不是好好的吗?人怎么就突然跳楼了呢。 什么俗套的复仇剧情,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撞过人。那人还是自己大学同学的弟弟。 陈原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什么道德,愧疚,他都没有。盛月凝的弟弟没死,她自己却跳楼了。她就是个善良的软弱的蠢女人。只会用自己的死报复别人。没见过比她更蠢的。她有机会把陈原推下去,但是她选择自己跳下去。 笑死了。陈原趴在楼顶,看着地上那一小朵血花,笑到直不起腰。她死了自己就会永远活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永远饱受后悔与愧疚折磨,最后郁郁而终?什么精神胜利法? 不后悔。不忏悔。 拾起一块碎玻璃,攥进手心,用力到指骨发白,身体颤抖,血逐渐从指缝滴落。他想感受和陶悦一样的痛,却发现攥得越紧反而越不痛。松开手的时候,地面已经汇集一小摊血迹,这时候剧烈的跳动着的疼才从掌心蔓延开。 要有足够的恨意才能对自己这么狠。陶悦恨死自己了。 可她们全部都抛弃自己。都该死。 陶悦最该死。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她们对陈原的恨,现在转化为陈原对陶悦的恨。 陶悦这种货色也配抛弃自己? 让他感受到爱的瞬间,都是演的。她那么不择手段,演技可真好。可恶的下水道蟑螂。可恶的小偷老鼠女。不仅欺骗他,偷窥他的秘密,还把他的伤口撕开,把血淋淋的旧事撕拽出来,砸到他脸上,还嘲笑他。 他对陶悦的恨意变成对自己的惩罚,他反复咀嚼这浸泡在剧毒中的恨意,将它们深埋在内心深处,等他再见到陶悦,就撕开自己的心脏,挖出来,要掐着她的脖子向她灌溉,折断她辗碎她,把她烧成一堆齑粉,扬在他的地狱中。 但是更想抱抱她。 陈原一直趴在地面,如同一具尸体。 他全身的伤口都很疼。心脏很疼。冷得发颤。 陶悦为什么不能来抱抱他。 比起杀了她。更想她抱抱自己。 求你了。 迷途 台风天的海边,世界末日般的风暴,陶悦单薄的身影,白裙子,旗帜般飘扬的发,丝毫不受狂风影响,漂泊几个世纪的冰山一般冷漠。 “陶悦。” 陈原叫她。 大雾来袭,很快看不到海,只剩一角往前涌的海浪。仿佛异世界的缺口。 她朝陈原温柔地笑,张开手臂的同时,身后的黑发也变成一个怀抱,她说:“抱抱。” 陈原跑上前,陶悦依旧跟他保持和方才一样远的距离。他又往前跑,还是无法靠近陶悦。他开始着急。 陶悦却转身朝雾里的海走去。 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以为自己找不到陶悦的时候,她却鬼魅般出现在面前,轻轻拥抱住他,他仿佛抱着一块冰,或者是一具僵硬的尸体,阴彻的寒意与恐惧钻进心脏,这个拥抱让他好难受,想推开陶悦,又想继续抱着她。 醒了后,陈原突然分不清梦里的人到底是陶悦还是宋倾遥。有时感觉是陶悦,有时又感觉是宋倾遥。 好在提前做好打算,买了个金镯子。离开澜城当天就找了个地方卖掉,要的现金,因此被压价得厉害。然后坐黑车,一路向北,最后到达首都附近一个城市,开始搭顺风车。 每个地方停留两天,最终挑了个她觉得还不错的小城待下。 离开的第一天,人生新生一般,充满希望,如同初春抽新的嫩绿,前途一片光明,闪亮,无限的生机,无限的美好,向她挥手,友好地朝她笑着,来吧,陶悦,迎接幸福的人生。如同她和秋亮从家里逃离的那天一样。 这种兴奋与新生感只维持了不到叁天。 梦里,她睁开眼,看见陈原站在她床边冲她无邪地笑。 陈原总喜欢这样笑,纯真中隐匿着残忍,他越是笑得无害,对面的人下场越惨。这是他最爱玩的一个小游戏,对所有人都露出虚伪和善的笑容,眼神却冷漠阴暗,那种冷漠,是看动物的冷漠,人怎么对待动物,陈原怎么对待人。 陶悦马上爬下床,开始哭,开始求饶。她总是这样软骨头。哀求对她而言如同从市场批发的一样廉价。 所以根本不管用。 “还想骗我。”陈原的声音沙哑带着笑意。 陈原打人真疼。他也太喜欢打人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打人的时候自己不手疼吗。 这样想着,陈原手中变出刀子,疯狂地往她身上戳。他果然也会觉得疼。 那个薄薄的坚硬的铁片,戳进身体,会觉得很冷,接着才是疼。疼到不能忍受,于是她奋起反抗,从噩梦的茧中挣脱而出。 面对一室冰冷沉静。她没忍住哭了出来。 身体逃离了。内心仍困在原地。永远都是这样。所以她永远不可能拥有正常的生活。 该死,那天就应该杀了陈原! 不就是割开他的喉咙吗?她为什么做不到? 不就是在妈妈喝醉睡着后关好门窗,打开煤气,她为什么做不到? 陶悦当天就收拾东西,离开那个城市。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想去人少的地方。离开前她去医院挂号看病,拿了药,使用了身份信息,如果陈原一心要找他,迟早会查到。 她很久没坐过这种老式火车,车厢里充斥着异味,烟味,破败得跟如今的社会格格不入,包括车厢里很多人,都旧得像还活在上世纪。小城的车站和大城市仿佛差了两个世纪,她轻松逃票上车,打算等下车后补票。目的地偏远,这趟列车人很少,随便找了个中铺,陶悦直接躺下。 和秋亮逃离那个家的时候,就是坐的这种火车。为了省钱,买的硬座,一路上都抱在一起,陶悦的脸埋在秋亮怀中,时不时无声哭泣。她记得,那时候她心里还在可怜她的妈妈。那个精神错乱的女人,好几次差点把她打死的女人,被她抛弃,真可怜。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对她的可怜与爱全被侵蚀成恨。精神病就该被送到精神病院,她要是一直没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18岁。当然罪魁祸首是她的父亲,最该被千刀万剐。但陶悦对他的情感就很纯粹,一直都是鄙夷与恨。他绝对不得好死。陶悦一直在诅咒他。 直到某天,秋亮告诉她:“陶悦,你爸死了。” 接着他补充:“出车祸。” “我爸死了?我爸死了?哈哈……” “太好了!”陶悦和亮牵着手转圈圈,不顾路人的目光,一边跳一边大笑:“我爸死了!我爸死了,亮!” “他老婆呢?他的野种呢?” “在医院呢,重症监护室。” “太好了,一定是我的诅咒生效了。” 回想起那幅场景,她像个疯子。她那天开心极了,喝得大醉,一路上都大喊着:“我爸死了我爸死了!” 秋亮一边揽着她,一边腾出手捂她的嘴,最后还被她吐了一身。 但他总是那么温柔包容,从来没怪过陶悦。可即便这样的人,最后也差点被她逼疯。 陶悦突然想哭。因为她发觉她想不起秋亮的模样。也想不起来他们为什么分开。 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在人海中走散。 凭什么她一直在逃。 她明明就什么都没做错。 可她恨的,恨她的人那么多,她能真的去一个一个把他们杀了吗?那她只能一直躲。 又气又恨。气到泡好的泡面吃了几口就丢掉。半夜饿到不行,悄悄爬下铺位,接热水又泡一桶。她讨厌吃泡面,可现在饿得要死,觉得也没多难以下咽。 威胁 西北的戈壁,就跟月球似的。秋亮跟陶悦说,陶悦问你去过月球啊。他说电视上看到的,没去过,悦,我以后带你去看戈壁。陶悦哼一声:谁要去月球。 真站在戈壁上,心也跟龟裂的大地一样干涸,砂土般干涩堵在喉咙,太阳煎得脸皮要脱落,热浪烫进眼里,才迎来一场小雨。月亮的能量早已耗尽,只剩下一具尸体围绕着地球转。戈壁也荒凉如死。 临海的澜城,空气总是潮湿的,呼吸时连带着肺部都湿润着,仿佛浸在带着咸味的水汽中,这里空气干燥得每一口仿佛在吸着研磨细碎的粉尘,磨砺着呼吸道,掉落在心口,是一种不上不下的干噎感,她产生一直往前走的冲动,缓慢地,漫无目的地走,直到干渴到脱水,昏迷,死去,被野兽啃食尸体。这样,身后的紧跟着她的怪物,就永远也追不上她了。 她在老小区找了个客厅卧室窗外都有树房子租下,设施装潢都很具有年代感,也很便宜,而且可以短租。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待多久。总不能一直这样跑吧。等过个一年半年,陈原还没找到她,她就在某个小城定居下来,随便找个工作,像她的前半生一样,随便地活着。只能这样了。甚至这是对她而言最完美的结局。 陈原不会轻易放过她。她的病也不会。所以就看他们两个谁先赢。 卑微易折的生命,艰难地求生。 从始至终,她都是受害者。所有的事情。父母离异,被家暴,被校园霸凌,被骗,被囚禁。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秋亮说得对,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棒了,她是胜利者。 可是以陈原的角度,好像他又成了受害者。这种唯我独尊的神经病,脑回路就是这样奇葩。 这座小城偏僻但人口并不少,陶悦在这里住得最久,虽然她依旧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时不时流鼻血。 直到看见手机日历上标记的日期,秋亮即将刑满释放。 与此同时,陶悦收到陈原的信息,只有两个字:秋亮。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管秋亮。她那么自私。 可惜她的自私跟她的狠心一样,都不够彻底。 怎么会有人想到用前任威胁别人,那她的前同事是不是也可以被拿来要挟她,仿佛她是什么圣母。 但是他是亮。 在她短暂糟乱的前半生,秋亮确实可以称得上唯一的光亮。他个子高,又壮,在学校里,谁惹他就揍谁,谁欺负同学也要揍谁,男的女的一视同仁,别人都怕他。唯独对陶悦是特别的。他们是邻居,他知道陶悦家里的一切。知道陶悦总是被关在家里,被殴打,挨饿。知道陶悦在学校也被欺负。可陶悦不喜欢那个凶巴巴的大高个儿,他在学校到处找人麻烦,但是却喜欢傻呵呵的对她笑,整天跟着她。知道她妈从来不给钱买早餐,用自己的零花钱每天给她带早餐。看到她身上遮掩的伤,就随身带着药包。 陶悦下意识讨厌一切对她好的人。所以讨厌秋亮。直到再无法忍受一切,妈妈永无止境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她再也承受不住了。那时的她愚蠢,令人恶心,她主动引诱秋亮,为日后他心甘情愿离开家人带她逃离作铺垫。他们的关系,完全是靠她吸食秋亮的爱与血维持。 在收到那条信息时,陶悦很不屑,毫不犹豫地选择删除。 她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 可噩梦很快袭来。 陶悦被噩梦折磨得疯了。她曾经高强度在网上搜索浏览关于噩梦的帖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全都是她潜意识里,隐秘的,不愿面对的,情感和恐惧投射。那些追赶她,殴打她,要杀死她的,全都是自我意识投射。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庞,都是她的幻想。温暖的,冰冷的拥抱,或真或假的爱意,触碰就破碎的温情,都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从始至终,梦里只有她自己。 她看到秋亮被殴打得半死,一脸血污,仍拼命仰着头,逃离那天的笑容与分别时的苦笑重迭,神采奕奕的眸与灰败暗淡的眸重合,他说:别管我,悦。 她醒了。走出卧室,去厨房倒一杯水,再回到客厅,却觉得有些异样。有风拂过,窗外绿色的河流动着,她看到阴影中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是陈原。 在对上陈原阴冷的视线时,手中玻璃杯脱落,陶悦又惊醒,发现她还躺在床上,浑身僵硬。 原来是梦中梦。 醒来后,她控制不住地不停在脑海中重复秋亮的惨状。到最后一切仿佛变成真的。 抑制不住的狂躁在身体内翻涌,急切地寻找出口,陶悦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低着头与这种蕴含毁灭的冲动抗衡,静默几十秒后,她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温水,在水溢出之时关掉,手腕浸没在水中,刀片划开皮肤,看着水中迅速炸开的血红,她松了一口气,觉得安心许多。 血流出身体。恐惧与躁狂也流出身体。盯着越来越红的水,陶悦膝盖发软。其实这还没她被哄骗去献血时流得多。陶悦用纱布紧紧绑着伤口,割的并不深,血已经止住,只是一跳一跳的疼。冲动过后的疼痛叫她后悔,她不想伤害自己,也不想要疼痛。只是那种暴力与摧毁的冲动不宣泄出来,心脏就被生撕一样难受。 浴室地板上还残留着血迹,血水静固成一池红蜡,到处散落着揉成一团的卫生纸,上面还沾着血。陶悦脱力坐在门边,没法去处理这个烂摊子。手腕上的疼让她想哭。 陈原,她又开始想那张脸。陈原的脸像诅咒,死死印在她脑海中,无法摆脱,无法忘记。 她要杀了陈原。 这个渣滓。 让她像个犯人一样流窜着,还敢威胁她。 她拾起刀片,疯狂地朝那张脸划着,直到他血肉模糊,可很快又恢复如初。捉弄的,恶毒的,天真的,朝她笑,一直笑。 陈原就这样,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裂着他最喜欢的弧度笑着,满身血污地扑向她。狠狠扼住她的脖子。陶悦,你怎么还是这样?你已经长大了,力气还这么小?你已经有勇气反抗了,怎么还是打不过他?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俯视着她。逼问她。 到底想怎么样? 这种无意义的苦难,悲惨的人生。 昏过去前她想,太恶趣味了。出车祸被撞死,熬夜猝死吧你。周围没收拾的纸团,沾着血迹的白玫瑰一样圈着她。像陶悦给自己举办的一场小型葬礼。 悦悦,我想你 澜城雨水泛滥,刚出门没多久天上的雨就哗啦啦一通往下泼,不给人跑到屋檐下躲避的机会,直接浇个透。陶悦边跑边懊悔又没看天气预报。一下雨她就要倒大霉。 她依旧穿着白色长裙,几乎湿透,重重扒在身上,看起来狼狈不堪。站在公交车站台躲雨,陶悦拧着头发寻思着打辆车。伴随暴雨的还有压下来的黑云,才刚过晌午,却黑了整片天。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到她面前,陶悦看了眼手机,确定自己还没摁下单,头皮一阵发麻,还未作出反应,车门打开,熟悉的身影探出,快速抓住她的手腕,陶悦就这么被拽了进去。 “悦悦。” 重重摔在座椅上之后。熟悉的腔调,熟悉的戏谑,在耳边响起。 陈原那张阴邪的脸就这样映入眼帘,依旧是毒蛇一样寒冷的眼睛,带着瘆人的笑意。 头脑轰鸣一秒后,陶悦的心跳开始加速。早在脑海中上演许多遍的场景,发生时内心的恐惧仍无法抑制。几个月没见,陈原的脸突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太令人惊悚了。噩梦的男主角,恐怖片的男主角。 噩梦可以回溯,现实不能。 既然她敢回来就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陶悦回到澜城已有几日,她知道陈原来找她是迟早的事。今日出门是有了她妈的消息。前两次她都扑了空。那个女人后来疯了,就跟她一样消失。但陶悦从未产生过找她的想法。而现在,她想明白了。她要找到妈妈。将扎根在心底的噩梦根源拔出。即便代价再血淋淋。也要将它拔除。 陶悦一回来陈原就知晓,他没想到那个人对陶悦这样重要。 没有第一时间抓住她,是想看她会不会主动来跟自己道歉。陈原帮陶悦想了几百个道歉的方案与话术。可这几天,她一直往外跑,好像在找寻什么。 他等不及了。不想在暗处看着她,却不能触碰到她。 陈原看起来依旧皮笑肉不笑,双眼湿冷如黑暗裂缝,在窗外狂风暴雨的衬托下显得比平时还可怖。 陶悦的慌乱只持续几秒,随即收起惊恐,平静且鄙夷地看着他。尽管整个后背都紧贴着车门,陈原仍继续迫近,饶有兴趣地欣赏她故作镇定的神情,心里升起一种满足感。 “悦悦,我想你。” 陶悦侧开脸,错开他温热的呼吸,思绪交错撞击在一起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摸进身后包里的手又轻轻抽出。陈原是要死的。但不是现在。陈原却抱住她,脸深深埋在她颈间,紧贴着她的皮肤,开始呜呜呜哭起来。 她那通电话的羞辱杀伤力一周后尚有余威,陈原那天把自己弄到住院洗胃,出院后又喝酒在跨江大桥撞上护栏,半个车身悬在空中,几十米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江水。他爬出来后,觉得自己命真大,坐在一边笑了半天,又笑又哭。显眼的跑车跟车牌号,很快上新闻。陈望岳跟宋哲又马不停蹄地给他擦屁股。受着伤,半死不活的,又挨两顿打,他爹给打完了,宋哲又来给他几拳,迷迷糊糊的,陈原心想,他记住了,等他好了就去揍宋哲,还开车撞他,还要撞他老婆,好了后又没日没夜喝酒给喝忘了。 都是拜陶悦所赐。可她不仅敢羞辱嘲笑他,还真的敢回来。她是以为自己爱上她了?不敢对她怎么样? 装哭声戛然而止,变成尖锐和表演性质的笑声:“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胆子怎么就能那么大。” 翻出一件备用衬衫,当毛巾给陶悦擦头发,陈原动作轻柔又认真,对上陶悦回避的目光,他歪了歪头,咧着嘴笑,说感冒了可就不好了,可就不好玩了,说完吻了吻她冰冷的嘴唇,发狠地咬在她唇上,陶悦始终一动不动,紧绷着身体僵硬地接受他的暴力。 用过的衬衫随意一扔,陈原转过头跟司机说了声开车,回我那儿。汽车便在雨幕中缓缓启动。前方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陶悦的发梢还在滴水,冷气开得很足,她已经冷到失去知觉,嘴角渗出稀薄的血珠,撇过头看向窗外,除了大片模糊的绿色什么也看不清。 这种绿让她想到草原,下雨的草原,就是这种阴冷的绿,而且很危险,草原落雨时温度骤降,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带的装备不够,即便是小雨,一直淋也很容易出事。她还是执拗地朝目的地走,最后跑了起来。是一群自驾游的人发现了她。醒来时,耳边还有秋亮的声音,他说,你快睁开眼,陶悦。她努力睁开眼,一个女生惊喜的笑脸映入眼中,于是陶悦也对她笑。运气真好。运气真坏。 本地有个传说中的湖泊,找到它旁边唯一的一棵树许愿,愿望就会实现。但那个湖泊很难找,而且没什么人相信这个传说。陶悦是在许愿池都不屑投硬币的人。却独自去寻找那个湖泊。但是她没什么愿望想许。如果有,那就让她像草原上的一阵雾一样消失吧。或者让陈原消失吧。 我要回去。陶悦睁开眼后说。 你也是来旅游的吧?是要回酒店吗?你住哪里,我们送你。那女孩儿说。 澜城。陶悦在心里回答。 此时她又回到那个草原,失温晕倒前,她想到的是,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毛病永远改不掉。秋亮以前这样责怪过她。所以她执拗地,不去改。 又或许她是故意的。 她还看到陈原,他嘲笑陶悦,傻子,被雨淋死,太搞笑了,你是猪吗?蠢女人,笨死了,活该,蠢货一枚。然后他又说,你求我我就带你走。神经病。陶悦嘴唇乌青,还要骂他。她求了陈原,陈原也不会带她走,反而会找个坑把她一脚踹进去。那你就死在这里吧。陈原说完,开始掐她。她就昏了过去。 雨中陈原青草一样的脸消失,变为车内这张一直盯着她的苍白笑脸,捏着陶悦一缕湿发在指尖绕着玩,陈原说:“趁这段路,好好想想等会儿怎么跟我道歉,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儿。” 别墅内没开灯,落地窗外狂风暴雨,花园的花依旧烂放,蔷薇花期长,又坚韧,被雨打湿后鲜红滴血。 陶悦仍穿着湿透的衣服,感觉除了心脏没有哪一处还有温度。她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房屋,空气,都变成果冻一样的胶质,晃动着,她的感官,也变得迟钝。如同小时候一样,她又变成了旁观者。 陈原换了身干衣服,陶悦的湿发缕缕粘在脸上,看起来青白如溺死在塘里的女人,趁着下雨,她的尸体又爬了出来。 “你不想我吗?” 总归要面对的。 不能害怕。 如果陈原用毒品和药物控制她,她就果断地结束自己。她早就被幻觉和不停回溯的恐怖回忆折磨得筋疲力尽。 她又想到秋亮,分开的时候,尽管疲惫,他仍笑着跟她道别:悦,你很坚强,很努力。 “想你什么,想你的黑卡,想你的大别墅。还是想你的巴掌跟羞辱?” 湿衣服沉重地扒在身上,她冷得像条死鱼,面对即将切割她的刀俎挑衅:“你不就只会这一招吗?” “你就一点儿我的好都不提。” “对你来说,留我一条命就算好。那也就没什么提的必要。” “你跟我好好道歉我就原谅你。” “嗯……”陶悦眼神骤然一松,紧绷着的脸也变得柔和,嘴巴却很恶毒:“表演型人格,童年创伤后应激障碍,有恋母情结的缺爱npd贱男,对不起。” 脸上猛的一麻,陶悦狠狠摔向地面,耳朵嗡一声,紧接着面颊才传来剧痛,嘴里也一股铁锈味儿。陈原说了句什么陶悦没听清,看他口型是在骂人。 她就是知道怎么激怒陈原。 我会死吗?陈原 在草原,在戈壁,在边境,她拼命跑,可无论在哪里,那种恐惧始终如影随形。陈原带给她的恐惧,妈妈带给她的恐惧。只有面对,只有解决,否则她只能永远活在阴影中,在折磨中苦苦挣扎,就像误入沼泽的兽,除了静待死亡,别无他法。 她要找到秋亮。要找到妈妈。 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要把噩梦的根拔掉。 现在她又多了一个解决对象,陈原。 凭什么被摧毁生活的是她,像老鼠一样躲蹿的依旧是她。 吞掉手上所有的精神药物后没多久,陶悦冲去卫生间抠喉呕吐。恨不得整只手伸进胃部把那些药挖出来。 她不想死。 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要活着。她活着是完全有意义的,她要让恨的人都痛苦。 陈原好几次差点抓到她,但在得到蛛丝马迹以后她马上又换城市,跑得很快,她去了很多地方,但始终是局外人,像他人人生中一个带着任务的npc,某一天孤独地出现在背景板,她的任务就算完成,然后辗转下一个地图。 她不想再继续躲藏。 在被蒋辰欺骗前,她的生活堪堪重建好,可布满裂缝的人生就是这么岌岌可危,陈原手指头轻轻一点,一切就又被摧毁,坍塌,她被压在下面,苦苦挣扎。像被人类恶意破坏巢穴的蚂蚁,爬起来第一件事又是重建自己的家园。但是她连蚂蚁的勇气与执着都没有。 偏偏陈原这种人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他无恶不作,直接间接被他害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仿佛他是带着撒播苦难灾厄的任务来到这个世界上。世间不能只有幸福与快乐。有些人的存在就是让别人的生活多一些无妄之灾。 她也是死不掉的。无论如何糟践这副身体,她都能活得好好的。吐出混着鲜血的白色药片后,她浑身脱力地睡在冰冷的地板上。空气中酸臭血腥混着化学药味,令人作呕,没力气离开。可能她跟陈原的使命是相反的,她是苦难与伤痛的接收体。她吸引这些负面能量,然后消化它们。 天地广大,四野茫茫,她这只蝼蚁躲躲藏藏,连个苟且的夹缝都找不到,无处遁形。 腹部挨了狠踹,紧接着重物砸到她身上,?陶悦只是护着肚子,蜷着身子,承受着,不躲避,也不出声。 陈原一直重复问她胆子怎么那么大,说要杀了她,要打死她,要她道歉,还找来棒球棍往她身上砸,看起来仍是不解气。气成这个样儿。他就是个讨不到糖的小孩,一辈子都在讨要那颗糖果。 “陈原。” “真可怜。” “也真可悲。” “恋母癖。” “恶心。” 陶悦断断续续说完虚弱又轻蔑地笑了一声,便再没声响。 陈原愣住,可怜是什么意思。可悲是什么意思。陶悦凭什么觉得他可怜,他那么有钱。 恋母? 他要杀了她。竟然敢说他恋母? 他恨死宋倾遥了好吗? 他想起被抛弃那天,他哭得像条狗。空气中全是痛苦,水银一样的悲伤注满他的全身,这种悲痛令他无地自容,他就跟个小丑一样可笑。他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人为什么这么不知足。那种东西,那个伤害他的女人,他该恨她恨到要死,可他却还是选择一遍遍哀求宋倾遥,看看他吧,他也是她的儿子。其实他很听话。其实他本来没那么坏。到最后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坚持,像个有执念的鬼魂,一旦不再坚持,执念消散,世界就消失,他也消失。 但是陶悦这种贫穷下贱爱偷东西的底层下水道老鼠凭什么说他可悲,她有什么资格?为了钱她能给自己跪下,狗一样听话,她凭什么说自己可怜?她见过那么多钱吗?这个农村乡下妹,被操烂的臭婊子。恶心的底层垃圾。给她张黑卡也就花了那点儿钱。偷他的钱也只敢偷那么点?笑死了,羞辱他?她连30万都拿不出来。还敢看不起他? 她凭什么不知好歹?还骗他,在悬崖上主动拥抱他。骗子。当初就应该把她推下去,让她摔死。就该开车带着她冲下山,一起撞死,摔得粉碎,死无全尸,他们的残肢碎块和血液混在一起,不分彼此,死在一起,永生永世纠缠她折磨她。凭什么骗他?还骂她?她有什么资格? 你什么个意思啊? 好久没回应,陈原的角度又看不到陶悦的脸,她趴在地上,长发杂乱在地板上长成一片墨色苔藓,陶悦看起来要被那团阴影吞没,她隐在其中,很快就要化掉。陈原看了一会儿,感觉她变得很安静,一种,血管里的血液都不再流动的安静,像尸体。陈原过去跪在陶悦背后俯身去瞧她死了没。 把人翻过来,陈原神经质地重复:“你什么意思啊?” 陶悦闭着眼,嘴角还残留着嘲笑他的痕迹,她看起来很平静,被打成这样,眉头却是舒展的,仔细一看,眼角有条水痕,还在流动。 感受到阴影,陶悦睁开眼,对上陈原探究的视线。 陈原是困惑的。 陶悦凭什么说他。 就她这种,势利眼的,爱偷东西的底层老鼠,凭什么说他。 谁都不能说他。陶悦也不能。陶悦这种贱人。还敢说他。她就跟个小老鼠一样,被自己把玩着,玩腻了一脚踩死她都没关系,无人在意。甚至她肮脏的血肉还会玷污自己高贵的脚。这个死老鼠。 陶悦刚才已经吐了一口血,吐到自己的头发上,脸上倒是没沾到一点儿,雪白如瓷。腹部剧痛,尽管感觉缺氧,陶悦仍是一丝一丝地吸着空气,对上陈原探究的眼神时,喉咙又涌起甜意。这么坏的人总是露出这样天真的神情。仿佛他的恶都是无意的。 其实陈原就跟个小孩儿似的。跟小孩儿一样坏的纯粹,漫无目的。他根本就没长大。就是喜欢玩,害怕孤独,想有人陪着他,一直把他当作孩子一样哄着。他拥有的特权使他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玩具,而玩具坏了,换新的就好了。他的纯真也是他残忍的根源。 陈原困惑的目光掉落在陶悦眼里,痛楚在她眼眸中被揉开,她露出温柔的笑,一种诡异的母性光辉弥散在她周身。这种转换令陈原心中震颤。熟悉又模糊的情愫,对他而言遥远又具有蛊惑性的东西。放射着剧毒的柔情,等他落网。陈原害怕起来,忍不住想后退。 陶悦却拽住他的手将他拉回,接着双臂揽在陈原脖子上,水鬼一样缠着他,用力一坠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狠狠亲在他唇上,伴随着腹腔的剧痛,渡了一大口血到陈原口中。 在尝到腥味的时候陈原才作出反应,将陶悦一把推开。虽然在第一时间吐掉了那口血,不过很不幸仍是咽下一小口。恶心黏腻的铁腥味,还是温热的。 第一次有人用嘴给他喂血,还是她刚吐出来的。 陶悦可真恶心。 她把她底层老鼠的血喂给自己了!可恶,她竟然敢玷污自己!呕! 他要是变成跟陶悦一样的人怎么办?太恶心了。 他被感染了,他应该进行全身换血,呕呕呕! 我被玷污了…… 呜呜呜我要变成老鼠了。 陶悦怎么这么恶心! 陈原感觉自己长出了老鼠耳朵,尖嘴猴腮,感觉全身都黏黏臭臭的,甚至有种钻进下水道找垃圾吃的冲动。 看到陈原捂着自己脖子咳嗽的样子,陶悦爆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没几下,那笑声戛然而止,她急促的抽气声也突然被掐断,疼痛已经导致她无法呼吸,捂着腹部俯跪在地上,身体再使不出任何力气,指尖都无法再动弹。 可陈原那个样子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 “你觉得特别好玩是吗?”不知道陈原指的哪件事。 是特别好玩,虽然她可能会死在今天,但是特别好玩,就像陈原说的,好玩。 她死了。妈妈和陈原就不必死。也是一种结束。 再摔到地上,她一点力气都没了,疼得浑身发冷,跟世界隔着玻璃一样,什么都听不见,意识逐渐恍惚。空间又开始扭曲,快速移动,陈原愤怒的脸,放大又缩小。她在世界中央,强撑着,周围的高楼全部向她倾倒。 好累。想睡觉。想躺到她的小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把头也盖住。一直躲在被子里。一直睡觉。睡很久很久,睡醒后一切都结束了。疼痛结束了,伤心结束了。妈妈死了,陈原死了。全世界都死了。 陈原把她杀了更好。 对吧。陶悦习惯性朝小陶悦询问。 “悦悦,这五十块钱给你,别跟着妈妈了。”面容模糊的女人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陶悦在后面追,她太小了,追不上女人的步伐。耳边是洒水车的音乐声。洒在地面的白光刺眼到看不清女人的背影。什么都看不清。世界好明亮。 “明天早上给你买叁明治带到学校去吃。” “妈妈,可以吃有鸡扒那种吗?我不喜欢吃鸡蛋的。” 第二天妈妈买了包子和豆浆给她,说叁明治卖完了,陶悦放学回去后妈妈又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陶悦都在问,妈妈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找不到妈妈?爸爸很不耐烦,斜着眼睛睨她,推搡她,就是不回答她的疑问。小小的陶悦,跟一株狗尾巴草一样轻,摔到地上后,自己爬起来,眨着大眼,继续问:妈妈呢? 直到爸爸离开后,妈妈才回来,那时陶悦是开心的,她终于又有妈妈了。在陶悦心中爸爸并不是很重要,妈妈才是最重要的。她短暂的人生中到处是妈妈的身影,爸爸偶尔才出现一下,妈妈让她叫爸爸,她就叫爸爸,虽然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是她的爸爸。 “陶悦,我奶说你爸跟一个女人走了。”是秋亮首先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爸爸离开后,妈妈总是突然发火,从辱骂开始,发展到殴打,事后哭泣,道歉。十岁的时候陶悦就产生了自己生活的想法。她不想跟任何人住在一起。尤其是妈妈。妈妈也不重要了。 “悦悦不要妈妈了。”陶悦小小的脸皱成一团,脸颊还残留着上次被殴打的痕迹。“悦悦可以一个人生活。” 可以去孤儿院就好了。 希望爸爸妈妈都死掉。 爸爸抛弃他,该死。妈妈殴打她,该死。 每一天都在下雨。 她希望自己能昏迷过去,这样就不用去面对了。可是她意识仍然清醒,只能不停地在脑海中重复着往事。这种自虐行为能让她忽略掉身体所遭受的疼痛。 心脏承受超出负荷的痛,身体就会麻木。 陈原在叫她,陶悦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他的脸跟妈妈的的脸交迭在一起,模糊又怪异。 妈妈,我会死在今天吗? “我会死吗,妈妈?”小小的陶悦捂着腹部,缩在墙角。 “我会死吗?陈原。” 陈原没想过。没想弄死她。对她是想要杀掉的那种恨意,但不想她死。她也不能死。 “不会死的。”妈妈抱住陶悦。尽管上一秒,她还尖叫着问陶悦:你为什么不去死???????????? 特别痛,但还是拼尽全力逃离那个拥抱。还会有下一次的。 陈原一辈子都在追求的东西,陶悦一辈子都感到恐惧。 她挨打的时候不出声,虽然会抱着自己,却是接纳的姿态。看起来就像经常挨打一样。 “你不会死的。”陈原下意识回答。 在陈原说完那句话之后,陶悦紧紧环抱着自己的手松开,掉落在胸前,祈祷一般的姿势。她像个玩累了的孩子,睡在地板上等妈妈回家。 我恨你 陶悦不害怕自己会死掉,死不可怕,死能结束痛苦。她害怕即将落在身上的巴掌,拳头,害怕遭受殴打后席卷全身的痛楚,害怕无法逃离的绝望。对她施暴的女人,用血缘与亲情捆绑着她。她没有决心冷血地切断与她的联系。就只能被无形的血线扼住脖子,束缚手脚,只能在暴力与伤痛中挣扎。人生被搅得血肉模糊。她还是狠不下心,逃不走。 “陶悦,再继续下去你会死的。”秋亮一直在哭。人怎么可以流那么多血?陶悦的血仿佛流不尽。 “可是妈妈很可怜。” “她会杀了你。”他猩红的眼眸流下恨意:“我替你杀了她。” 那就离开吧。妈妈太可怜了。她不想死。也不想妈妈死。 “带我走吧。” 能为了她杀人,也就能为了她抛弃一切离开。 把人揽起来的时候,陈原摸到她头发上一团粘稠的液体,伸手一看,是血。可陶悦的脸很干净,除了嘴角一星子殷红,整张脸白如盐雪。 她会死吗? 陶悦不是怕死的人。可是她刚才问自己,她会不会死。 没感觉到她的恐惧,只有平静和悲伤。陈原并不理解。他只觉得陶悦死了就不好玩了,打死她也太便宜她了。她当初可是把自己扇成了猪头,就这样打死她也太简单了。他竟然有些害怕,他怕陶悦死了,他可找了她那么久。 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以及心悸。 “你别死。” 别又抛弃我。 陈原开始慌张。 陶悦是不是要死了?陶悦死了怎么办?陶悦死了就没人陪他了。陶悦死了就不能吃她的奶了。他还是很喜欢陶悦的奶。陶悦死了谁给他做番茄炒蛋?陶悦死了就又剩自己了。陶悦不在身边他就觉得很孤独,那种孤独很奇怪,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无法消解,只有和陶悦在一起它才会消失。可是陶悦怎么这么贱,她也配用死逃避自己?怎么女人都是这样,都要用死来要挟自己。都为了抛弃自己不惜选择去死。 她们都太可恶了。 陶悦最贱了。 陈原害怕到发抖,还想呕吐。 被抱起来的时候陶悦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她吃力地推着陈原,因为疼痛使不出力,最后胡乱地抓住他的衣领,很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他没听清,凑近后却只能听到羽翼翕动般微弱的气息。 我恨你。 陶悦跑了后,陈原为了把她从澜城翻出来,又找人查她背景,这次把她的过往查的清清楚楚,上过什么学校,在哪里工作过,谈过几次恋爱,全都一清二楚。知道她父母离婚,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不过十五岁就跟着一个男的跑了,没有再和家里联系过,她跑了后没多久,她母亲也失踪了。人际关系简单得可怜,跟她有关系的男人在牢里,唯二的朋友,也都不在澜城,而且人跑了后换了手机号直接人间蒸发,没联系过任何人,没使用过身份信息,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一般。她就这样消失,肮脏的雨被冲到下水道一样消失。 也因此,陈原知道她的精神病哪儿来的了,一方面可能是遗传,因为她母亲在她跑了后就疯了,没多久便也下落不明。另一方面可能是家暴的阴影,她父母离异后,陶悦的母亲便时常殴打她,也因此她连成年都等不到就跑跟人跑了。 确实很可怜。他倒不是那种会同情心疼别人的人,可是一想到陶悦的经历,他心脏就不舒服,就很堵,有点像喝酒喝得差点死掉那种感觉,还像看着宋倾遥离开背影的感觉。 而且就算是这样,陶悦竟然还有上过大学的记录,不过两年后便退学了。原因不明。陈原觉着,应该是精神病犯了。她对着空气说话,不得把她的同学吓死。想到那个场景,陈原开始咯咯笑,笑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心口窒涩。 所以她被打的时候不反抗,也不逃避。 把陶悦抓回来前,陈原想,就算她过去再悲惨,也不能让自己消除把她抓回来后狠狠折磨的决心。把她抓回来后,要给她注射毒品,让她堕落成这里最肮脏的娼妓,让她每天都被轮奸,要看她为了获得毒品像狗一样求着被操。她会哭着哀求自己。把他当成神明。放下她廉价的傲慢,毫无意义的倔强。陈原想象了很多次这种场景。 可是他不敢。 到时候陶悦会想尽一切办法死掉。 月总是在他面前跳楼。一遍又一遍。可是她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陶悦的脸。 为什么妈妈和月的脸他都记不清了。 她们都重迭成了陶悦的脸。 为什么她们都那么恨他? 他尝试一个人待着。但很快他就感觉要疯了。那么大那么空的房子,就他一个人,全世界好像就他一个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陶悦依旧昏迷着,陈原当她死了,一次没去看过她。只要病危通知没下来,她就是没事。 玩游戏的时候突然想到陶悦,便开始心不在焉,被人捉了好几次,辅助扣字骂他,陈原懒得理,只有过得不好的穷逼才喜欢在网上乱骂人,比如陶悦,之前叫陶悦帮自己玩儿,她把他的号搞到禁言。而且陈原又不能顺着网线揍他。直接把手机丢给离他最近的人让她帮忙玩儿,自己翻个身闭上眼,包厢里吵吵嚷嚷,陈原脑子也很乱。他好像每天都在过重复的日子。吵吵闹闹,毫无意义。比起跟这些狐朋狗友鬼混。他更想去喂猫。 陶悦要是一只猫,一定是个漂亮的叁花,但她的性格又像只动不动挠人的狸花。怎么总是想到陶悦,感觉有点烦,想到她也带点恨恨的意思。还觉得很伤心。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半叁夜更,陈原独自一人,开车到大学城江边公园,他蹲在固定的喂猫点,没一会儿,就聚集了一群流浪猫。喂流浪猫是一种伪善的行为。陈原曾这样评价道。长期喂养只会让流浪猫越来越多,破坏生态平衡,而且母猫一直受孕,一直有新的流浪猫出生,只会造成更多悲剧。盛月凝说,她每个月会存下一笔钱,给学校里的母猫绝育。你那么有钱,你给它们绝育好了?她说得理直气壮。陈原下意识回复道:凭什么?但后来他还是找人把学校里能抓的流浪猫全抓去绝育。就为了让盛月凝开心。后来,喂猫跟抓猫绝育就成了顺手的事。大学城鱼龙混杂,虐猫的变态不少,陈原钱多事儿少,时间大把,专门蹲虐猫贼,抓到后就把人打半死。因为半岛地势和TNR,猫的数量也一直控制着,大学生心善,常有固定来喂猫的人,江边公园逐渐成了猫咪乐土。毕业后,他来这里的频率就下降许多,只有心情特别差的时候才跑过来。 小动物比人好多了。月一边专心撸猫一边说。陈原在一旁抽着烟,时不时踢开蹭他裤腿的猫,点了点头。没出声。 但此时他想着的却是陶悦。他抱着膝盖,又开始痛哭。那种恶心的,无孔不入的悲伤,纠缠着折磨着他。只有一个人在他哭的时候会抱着他。一个头发长长的,很奇怪的人。拥有跟他一样悲伤的人。拥抱他,戏耍他,一个疯女人。 命硬 睁开眼看到陌生灰白的天花板,陶悦花了些时间才辨别出这里是医院。陶悦经常在睡醒的时候要想很久自己在哪儿,她经常换住所,有时候醒了会以为自己还住在以前的地方。而且她经常醒了还会看到幻觉,都是陌生的场景。 直接把手背上的针头扯掉,随意擦了擦飚出来的血珠,陶悦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灌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又去够了个苹果,擦两下都觉得费劲儿,直接咔咔咬了两口,感觉太酸了,但是嗓子干,嘴巴又感觉很苦,就继续大口啃着。不知道她躺了几天,肚子扁的只剩一层皮。腿刚挨地就一软,整个人滑落在地板上,半天缓过劲儿,爬起来满屋子找吃的,除了水果一无所获,陶悦只好吃一根香蕉垫肚子。 陶悦醒了没多久陈原就知道了,他打开手机看监控,看着陶悦蹲在床边吃香蕉,感觉她真的很像只老鼠。 给她安排的豪华套房,如果没有那些仪器,看不出是病房。陶悦转了一圈,在沙发上找到她的包,手机,充电宝,药,还有那把原本陈原所有的折迭刀,都在。打开房门,外面杵着两个不苟言笑的大高个。对视一眼,陶悦把门关上。嗯,陈原真重视她。 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风猛地灌进来,陶悦的视线被远处的晚霞吸引,细长的一条,像裂缝,亮得惊心。低头一看,估计四层起步。跳下去残疾的概率大于死。 鸽子哗啦啦飞过,她墨色长发随风张开,,如同一块黑色画布在她身后铺开。 陈原走到楼下,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抬头仰望着陶悦,陶悦专注地看向远处的天。 陶悦会跳下来吗?她那么神经病,说不定真的会跳下来。陈原这样想着,开始紧张起来。想赶紧跑上楼。陶悦却在此时感应般低下头,与他视线相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几秒后,拉上窗帘转身离开。 白色纱帘还在飘荡着,陈原站在原地,久久仰着头。 进来后大剌剌坐到病床上,陈原依旧狗嘴吐不出象牙:“就说像你们这种底层老鼠,命硬得很。要是别人早就死了。” 早在陈原开门时陶悦便警惕地盯着他,跟他保持距离,不知不觉退到窗户边,几乎想躲进窗帘里,直到想起什么,才缓和语气:“陈原,你不会牵连其他人,对吗?” 起身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陈原拖着陶悦的手,对她一副笑呵呵模样,慢悠悠道:“谁允许你叫我全名?” “原哥……” 陈原满意地点头,接着说:“看你表现吧。” 她被打得半死,都没反抗,还看她表现? “你是准备杀了我吗?” 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上,陈原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我可不舍得,我得留着你这条命。” “慢慢玩儿。” 看着他那副得意又下贱的烂样儿陶悦想给他一巴掌。但是这巴掌的代价,她必然承受不起。 两人对视着,僵了片刻,陶悦想将手抽回去,挣不开,便开口说:“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想到她刚才啃香蕉那个小偷模样,陈原觉得心情大好,揽着人腰让她坐到大腿上,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叁儿,眼睛还是盯着陶悦,接通后他说了句:“弄点病人能吃的东西送到医院。”没等陶悦开口说要吃什么就挂了。陶悦张了张嘴,最后又合上,不悦地看了陈原一眼。 坐他腿上了陶悦脊背还直挺挺的,尽力跟他保持距离,陈原有些不痛快她的小心思,强硬地给她摁进怀里圈着,捏起她一缕头发把玩着。 “你再养养,等你好了,我给你请最好的化妆师,编剧,摄影,男演员,把你捧成女明星。专门拍高清无码的那种。” 陶悦竭力控制,但还是气得有些发抖,想起身离开,被禁锢得更紧,陈原手还不老实的掐着她的腰,陶悦脱不开他的控制,心里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咬牙切齿半天,却也只能挤出一句:“你真下作。” 看她掐着手心,陈原给她手掰开,十指紧扣,说:“你骂人功力退步了。” 陶悦闭嘴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骂陈原。她以后也不想骂陈原。 诡异的静默之后,陶悦突然主动开口:“随便吧。你想怎么对付我都使出来吧。” 疲惫与放弃。 “吓你的,对付夜总会那些女人的手段,我不舍得用在你身上。但是……”陈原慢条斯理地说:“我能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然后把你永远关在别墅里,你哪儿都不能去,到时候,你想去花园散步都要求着我,带你去海边散心,你都会感激我。” 到时候你的世界只剩我。 冷漠地看着陈原,陶悦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人能关住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陈原捏着她的手亲了亲,笑呵呵说:“你想死。” “那秋亮怎么办?你真不管他?”就两个字,她就回来了? “陈原,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做到这种地步。” 她紧盯着陈原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情绪转换,陈原只是僵了下,很快露出不屑的表情:“我恨死你了。” 听他这样说,陶悦倒有些高兴,一反常态地顺在陈原怀里,他看不到她的眼睛,陶悦看向窗外的天,说:“我回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跟他可没关系。” “你觉得我信吗?你会不管他?”现在比起陶悦,他感觉自己更恨那个见都没见过的人。 “我不会管任何人。”看着窗外,陶悦的声音轻柔微弱,像自言自语,随着霞光被收进天际。 混乱 叁儿很快把吃的送来,没几样陶悦爱吃的,都是清淡流食,而且有陈原在她根本就没胃口,不过陶悦并不挑食,每样都吃一点儿。陈原拉了把椅子放到陶悦旁边,岔开腿反过来坐,将下巴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的盯着陶悦吃东西。 每样东西她都吃,又每样都只吃几口,看着一桌子狼藉,陈原哑着声音说了句浪费食物。 陶悦觉得他最不配说这种话。 “你吃饱了,那有力气做点儿别的事了。”陈原说着伸手想碰她,陶悦早就在防着他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抬手的时候就开始往后缩。陈原看她跟躲避瘟疫似的躲自己,心底不悦,扶着椅背咯咯笑,止住笑声后,伸手一捞把人拽了过来,说:“我可等了你好久。” “本来抓你回来那天就想狠狠操你一顿,结果失手了。你也是贱,非要激怒我。这两个星期,我连撸都没撸过,等会儿要全部射到你逼里。然后给你塞上假鸡巴堵住,让你给我生个小孩,你就不会跑了。” 陈原这人虽然总是在笑,但没多少次是真心的,比如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隐隐透着瘆人,他看人的眼神从来不像在看人,总是带着审视,以及捕猎者的残忍,而这种残忍是不带情感的,是一种天性和理所当然。被这种眼神盯着,令陶悦更产生逆反心理。掰了掰陈原捏着她手腕的手,陶悦底气不足地说:“我想吐。” 陈原压着下巴抬眼盯了她一会儿,在陶悦说了句等会儿我吐你身上才堪堪松手。陶悦马上跑到洗手间把门反锁起来。陈原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过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洗手间的方向。 陶悦这次没骗人,她是真的觉得反胃。 其实也没吃多少东西,只是和陈原相处精神压力很大,被他言语刺激又要竭力保持冷静,吞下的负面情绪最终反扑,变成往外涌的呕吐物。 陶悦盯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突然一阵恍惚,为什么镜子里这个人是她?真的感觉很奇怪,用这张脸生活了二十多年,陶悦突然觉得很陌生。这张脸又和一个熟悉苍老的女人的脸重合。想不起她是谁。但是令陶悦本能地觉得厌恶。脑子里多出了一个第叁视角,她飘在空中,看着正在照镜子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也盯着她,小陶悦也在旁边,此时这个空间仿佛存在着很多人。 她又想到陈原说的那些话。他拿秋亮威胁她。她有什么好威胁的。人已经在这里了。还有生小孩。她脑子里出现一个血红的婴儿撕开她的阴道往外爬的场景,脑海中她的身体纤细孱弱得如同一根芦苇,那个婴儿就这样撕开她,她变成一堆尸块,婴儿就坐在她泄漏一地的器官上,吞吃她的血肉。这个小怪物,竟然长着满口尖牙。一阵恐惧席卷而来,透明塑料膜一般迅速将她包裹起来,陶悦差点尖叫出声,赶紧跑到马桶边开始呕吐。 呕吐完抱着膝盖缩在马桶边,她又看到自己生出一个正常的婴儿,她抱着那个婴儿,如同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笑着,陈原站在她身边,也如同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笑着,虽然慈祥的笑容出现在陈原脸上显得非常诡异。接着她却看见自己将婴儿举起,狠狠地摔向地面,它如同脆烂晶莹的熟果,落地后便飞溅成碎肉。 妈妈。惨白的小手拉着她的裙摆,她在跑,看不清脸的小孩追着她喊妈妈。她推开那个小孩,拼命跑,那只手又出现,于是她停下,举起衣架,举起晾衣杆,举起铁尺,举起书本,举起凳子,拼尽全力朝小孩身上砸去。最后,举起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它。 视线一片血红。陶悦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味。 好恶心。陈原让她生孩子。陈原好恶心。他自己怎么不生?这个恶心的贱男。竟然想让她生孩子。 如果她有了小孩。绝对要想尽一切办法杀掉它。在它是胎盘的时候就杀死它,手伸进阴道将它拽出来,绞碎它,冲到马桶里。 或者剪开陈原的肚子,把胎盘塞进去,再缝合,想要孩子,就自己孕育吧。 还说把她关起来。如果陈原把她关起来,她就一定要离开这具身体。 陶悦想离开哪里,就能离开哪里。 她要去国外,要去挪威看峡湾,要去芬兰,芬兰有很多湖泊,她要找一个湖泊把陈原的尸体丢进去。把所有人的尸体丢进去。把自己的尸体丢进去。还要去新西兰。她和秋亮看《指环王》的时候就说将来要去新西兰。她说,我是精灵族,你是咕噜,秋亮说,他要是咕噜,陶悦是魔戒才对。但是陶悦在他心里是王女。她有这么好啊。陶悦想。 她哪里都去不了。 刚吃的东西全吐了,陶悦只觉得虚脱和发冷。脑海中还不停冒着各种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念头,怎么都无法停止,她头疼的要炸了,想把脑袋放在巨型夹核桃器夹碎,这样就不头疼了,也不用思考了。陶悦起身去漱口,接着拼命洗脸。 再看向镜子,是秋亮,他说:“悦,去吃药吧。听话。我不在也要好好吃药。” 出来的时候陶悦的脸又白了一个度。去包里翻出一瓶药,倒出叁粒就水吞下,倒在病床上钻到被子里把头蒙上,习惯性蜷缩起来。全程都无视陈原。 陈原叫她,她嗯一声。陈原叫她出来,她说难受。 可陈原觉得陶悦随时随地都在骗人,伸手去扯她被子,非要她出来,陶悦也死死拽着两个角就是不肯让他得逞,陈原翻上床压到她身上,扯她散落在外的头发,说别以为说难受就不日你。这时他才发现陶悦一直在发抖。 陶悦用力咬着手指,让自己别抖的那么厉害,不然陈原又觉得很好玩,得嘲笑她一番。 “今天放过我吧。” “还有,别再说生孩子这种话吓我了。” “你要是想要孩子,去查一下说不定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她说得很诚恳,是发自内心的建议。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点发颤,陈原感觉她在哭,就特别想看看。 他问:“犯什么病?” “凭什么?我今天必须操你。” 听他这样说,陶悦的手松了松,陈原见她松懈,一用力把被子扯开了。 陶悦墨色的长发在白色的床单上铺开,衬得脸雪白,她闭着眼,像被撬开壳子的蚌肉,拼命缩着,抖着。 陶悦马上捂住脸。 擦了擦眼睛,陶悦无力地说:你喜欢奸尸随便你吧。 等药效上来,她就能沉睡了。这具身体也跟自己没关系。 陶悦开始解扣子。她仍止不住颤抖,解第一个的时候都解了半天,解到第叁颗她失去耐心,直接用力一扯,只崩掉一颗扣子。她眼神空洞地仰躺在床上,裸露着雪白的胸脯,眼睛盯着上空一眨不眨。 陈原感觉一点性欲都没有。 陈原握住她的手,陶悦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掀开眼看他,陈原低头吻在她眼角,然后是唇。她嘴唇凉得可怕,陈原替她擦擦眼泪,说:“也不是没商量的余地,你少气我说几句好听话不就行了。至少加个:求你。” “求你放过我。” 露出孩童般纯粹的笑容,说出的话却盛满捉弄与恶意:“我不。” “那你奸尸吧。”说完陶悦闭上眼睛。她开始感觉意识有些模糊。如果意识能与肉体剥离,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恩赐。 遮盖住身体的被子被掀落在地,犹如贝壳生物失去外壳,柔软脆弱,只能等待死亡。 干涩的甬道被强势侵入。性爱成为一种刑罚。 这是她的身体,她却无法做主,无法保护,只能承受暴力。真悲哀。连这具肉体她也不想要了。 施暴者与受害者都难受。 但陈原的难受绝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痛到仿佛在生孩子。痛到仿佛一个恶魔般的婴儿在撕扯她的阴道。人被撕开身体也死不掉。肉体如何残破都死不掉。廉价的坚韧。草芥一般低贱。只有痛与折磨。这种痛又衍生为对陈原的恨。有多痛,就有多想生生撕开陈原的胸膛,当着他的面啃吃他的心脏,让他承受比自己更痛的痛,才能让她有报仇快感。 可她与陈原相比,手无寸铁。这个天生拥有核武器的人,面对的对手如同一只蝼蚁,她手中,只有一把锈得触碰到坚硬物体就率先折断的小刀。 真不公平。 她又看到清晨的太阳。 仿佛撕裂她的是太阳。 如果她拥有太阳一样强大的能量,就能和陈原抗衡了吧。 还好药效逐渐上来。她失去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情绪。泡在死水里的藻类一样,无力。疼痛是丝丝缕缕的,习惯后也不难承受。这种痛不同于母亲对她的施暴,是一种私密柔软的痛,像被解剖。她不是一个人类。只是一个物体,一件仍呼吸着的死物。为了逃避身体的痛苦,而选择逃离这具身体,是否有些可悲。可这样才能活下去。但明明向往着死,又为什么要坚持活着。 死不掉就要继续承受,继续熬着。 陶悦好像一具尸体,又像一个被抛弃在垃圾箱的破败玩偶。放弃抵抗,被污臭的肮脏蚕食,等待进入垃圾站被粉碎。粉碎机是仁慈的刽子手,它一视同仁地吞吃一切。肉体被粉碎的时刻,痛苦也被粉碎。 她一定很疼。因为陈原也不好受。 可她毫无反应。 放过她吧。他想。 不行。 就要让她痛。让她恨。 陈原知道,他们不是在做爱。这是他单方面的施暴。 陶悦该死。 心底的恨与痛压制着生理欲望。他射得很快,甚至没感觉到快感。 陈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穿好裤子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狼狈得不行。 装作无事发生,但走在雨中的时候,又有温热的液体混着雨水滑落脸颊。 非常难受。 一种无措的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茫然地走着,茫然地上车。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衣服湿透了,疮疤一样黏在身上,很恶心的感觉,可他久久坐在驾驶座,久久凝视着雨,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要去哪里。 不久之前,他进陶悦的身体,黏膜与黏膜相贴,肉壁与肉壁摩擦,物理意义上的紧密无间。 只是隔着皮肉和骨骼的心脏之间距离又那么远。 他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所以就开始追寻飘渺的月光。即便它冷得能将他杀死。 相同的伤 窗户一直没关,风把窗帘扯了出去。陈原走没多久,开始下暴雨,雨势汹汹,窗户边那一块儿地全被浸湿。感受到潮湿的凉意,陶悦知道窗户没关,但她不想动,她翻身,像个塑料袋一样跌在被子上,把自己裹起来,缩在被子里,下身仍是阵阵的痛,她不再动弹,只想维持这样的状态。仿佛只要待在这个壳里,她就是安全的。 陶悦感觉自己飘到天花板上,看到被子里的自己,像一个躺在雨中的茧。 噩梦中醒来。眼角有泪痕,太阳穴撕裂的疼,呼吸不畅,怎么努力呼吸都有种缺氧的窒息感。陶悦想爬下床去开窗,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维持着醒来的姿势,盯着天花板,直到缓过来,才动了一下,这才看到陈原。 陈原一直在床边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如同一株植物。要知道他平时是很聒噪的。这种鱼一般的沉默,不像他。 他眼里的痛苦也不像他。 陶悦却勾起唇冲着陈原笑。她笑的时候,轻抬着下巴,侧着脸看陈原,带着得意,甚至是骄傲。 下一秒床头柜的花瓶飞出去,陈原侧身躲避,被砸中肩膀,瓶身碎在脚边,碎片闪着尖锐的寒光,洋桔梗散落一地。 被拖下床,一巴掌扇在地上。 他不会对陶悦心慈手软了。贱人。越对她好把她当个人,她就越不识抬举。 支撑身体的手掌摁在一块碎片上,陶悦蜷起手指,将它攥在手中,用力到边缘的锋利没入掌心。在陈原靠过来的时候,直直朝他脖子划去。 陈原下意识阻挡,脸颊多了条豁口,血顷刻填满那条裂开的线。 陶悦手腕被捏碎一般剧痛,也没松开手中的碎片,紧紧捏着,好像长在手心一样。直至浓稠的血从指缝淅沥溢出,滴落在白色洋桔梗上。柔嫩的花瓣沾染上鲜血,凄惨的美。但它很快就会褪色腐败,软塌塌地滴落着污臭黏液,成为碍眼的垃圾。 陶悦轻喘着气,紧盯着陈原的双眼写满倔强与恨。 还有野兽一般的寒光。 胸口被一种绵软的刺痛填满,从未如此充实过。 陈原笑着,松开她的手。 碎片割破颈部脆弱的皮层,血肉。他没躲开。直直迎上她的恨。 “够了吧。” 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冒出,接着爬满他的胸膛。 原来这么疼,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撕扯伤口。身体本能地抗拒疼痛,开始发软。这个破裂口子,存在感十分强。他想把它缝上,让它不要再流血,不要再疼痛。陶悦又是如何忍受那些疼痛呢。 陶悦脖子上的伤,他还给她了。 但是好像还有其他的伤痛。如果全部还给她,他会死掉吧。 陶悦是想笑的。强行上扬一半的嘴角,哭泣的眼睛。 在折磨陶悦的时候。他也很痛。陈原知晓,他一直都是胆小和脆弱的。 比起被他伤害的人,他说自己疼显得冠冕堂皇。但他不曾愧疚。 可陶悦是不一样的。他又因为她的特殊性而恼怒懊悔。 到底该怎么做。 他们扭曲畸形关系,于他而言困顿绝望的处境。除了用疼痛与恨意维系,还能怎么办。 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吗?陶悦的脸,雪白的胸,都沾染了他的血。他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但是执拗地进行着重复的动作。性爱对他而言到底是一种支配与暴力。 她被摁在碎片与鲜花上。被割裂的皮肤是尖锐的疼,被强行破开的甬道是干涩的疼。汇集在一起,是对陈原的恨。 陈原的血全部倾注在她眼中。他又一边施暴一边哭。仿佛他才是那个悲惨的受害者。 他已经疯了。脖子上伤口的血止不住地流,他还要撕破陶悦的衣物,执拗地与她性交。 陶悦又是为什么一直忍受与接纳他呢?她有机会逃跑,有机会再给他致命一击。这令他无限遐想。她对自己,至少有一点不一样吧,在仇恨的缝隙,掺杂了别的东西吧,他努力聚焦着视线,跃入她眼眸中,试图在那片墨色的深海中找寻他需要的东西。冰凉的悲哀越来越浓,丝丝缕缕缠绕着他,陈原在一片血色中,看到他们的未来,一个悲剧。 这样暴力与血腥,谁都不快乐,根本就违背了性爱的初衷。 陈原真可怜。这世上没有比他更贱的人了。 赶紧死掉吧陈原。他失血休克,死掉最好。陶悦盯着他脖子上流血的血口,一只苍白的手从中伸出,手指扒在伤口边缘,用力撕扯开,直到它变得能容纳一个人那么大,陶悦被拉了进去,血红的世界中,她看到她的母亲。 射出来后,陈原便失去力气一般,枕在陶悦颈肩,手臂紧紧将她捆绑,呼吸若有似无。 他们的血泪将二人粘在一起。严丝合缝,亲密无间。 直到伤口凝固。陈原仍有细微的呼吸。陶悦叫来医生。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或者说是惊悚。 陈原嘴唇青白,气若游丝。他只是没力气,意识还清醒,微睁的眼执拗地盯着陶悦,一只手紧紧攥着陶悦流着血的那只手,凝固的血使他们的手生长在一起。可是剥离的时候疼得只有陶悦。 陶悦身上全是细碎的伤。身体也像被淋了血。堪比日本那位热衷血浆片导演作品里的角色。她想,这副惨状,就算不是主角,也应该是个死得漂亮的重要配角。 被强行带走时,陈原终于无力地闭上眼睛。怎么办。他看到了结局。惨烈到他无法承受。泪珠滚落在血液中很快消失。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在脑海中预演他们的结局,就算那一天来临,他也能平静地接受。 贱 陈原是被落在眼皮上的阳光唤醒的,醒了后还闭着眼,觉得手边空空的,想着陶悦又跑了,就瞬间清醒。白色纱帘没有完全拉上,阳光破碎在地,尽管屋内冷气开得低,看着感觉很温暖。陈原坐起身,牵扯到伤口,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好了。现在他跟陶悦成病友。他被安排在另一间病房。 接着他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虚着步伐去找陶悦。 屋内安静得没有任何活人气息,床上没人,被子凌乱,一个枕头掉落在地,桌面放着半杯水。 门口一直有人看着,她跑不了,可现在却看不见人影儿。人呢?陈原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没人理他。推开洗手间的门,空空如也。 最后在沙发前的地面发现一粒人影,陶悦的长发看着像倒在地上的一片墨,陈原盯久了,觉得那团黑色在流动。陶悦好像一点呼吸都没有。陈原又觉得她死了。靠近后一看,陶悦双手攒在胸口,紧蹙着眉头,脸红的不自然。陈原伸手拍她的脸。 陶悦觉得冷,蹭到陈原的手后缓缓睁开眼,睫毛抖了抖,仍无法对焦,过了几秒后又闭上眼睛。她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挺眼熟,想不起是谁来着。感觉身子一轻,那个人把她抱了起来,他身上很暖,陶悦的脸贴在他胸口,隔着一层温热,能听到心跳声,她就是觉得很熟悉,熟悉会让人放下戒备,她就放心地靠在陈原胸膛。 被轻轻放在床上,感受到那个人要离开,陶悦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小时候生病是要挨骂的。有一次在冬天发烧,被骂了很久,找了个诊所给她挂水,妈妈就走了。坐在门口,风对着她吹,脸被针扎一样,手冷得像石头,冰冷的针头存在感很强,整条手都疼得麻木。老医生的女儿拿来暖手袋给她垫手。陶悦憋着的眼泪才落下。 后来她发烧,第一反应是害怕,不敢跟秋亮说,忍着头疼躲在被子里强迫自己睡觉,直到被发现后秋亮带她去医院,他告诉陶悦,生病要跟他说,要去医院,要吃药,不要自己忍着。 好难受…… 睁开眼,没见到想见的人,看到的是个讨厌的人。一个像老鼠一样可怜的人。喜欢骂别人是底层垃圾和老鼠的人。但他自己也是个可怜的臭老鼠。没人敢告诉他而已。 陶悦还握着他的手。对视片刻后,她轻轻丢开陈原的手。 躺着依旧觉得晕眩,阵阵发冷,陶悦还是尽力友好地问候陈原:“你怎么还没死。” 刚拉过来一把椅子,还没坐下,就听见陶悦这样说,陈原下意识笑:“跟你一样命硬嘛。”一个蟑螂一个坏人,刚好都是死不掉那种。接着伸手去摸陶悦额头,被她偏头躲开。陈原便起身,双手捧着她的脸,扭正她的头,额头贴额头,过了会儿,放开陶悦,有些幸灾乐祸:“烧了。” “我要喝水。”她嗓子确实干得要冒烟。 “自己去倒。”陈原可不伺候人。 生着病也想发脾气,看了眼床头柜,花瓶已经撤走,又看了眼远处桌面上的玻璃杯,没力气,算了。陶悦说,你滚吧。傻逼。 陈原可能就是贱。被骂了后才走到桌子边,重新拿个杯子,倒满,端过来,双手递到陶悦面前。 贱。 陶悦差点没骂出来。起身接过水慢慢地喝。喝了小半杯放到床头柜上,躺下就闭上眼想睡觉。难受得不行。不是挨打就是生病。她为什么这么惨。开始自暴自弃地想,死了算了。 陈原看着她,意外地没烦她,只是安静地待着。只是床边坐着一个神经病,她怎么都睡不安稳,半晌,陶悦睁眼,坐起身,一气呵成,幽幽盯着陈原,语气十分认真郑重:“陈原,对不起。” “我不应该说你恋母。不应该打你几十巴掌。” “但是你也差点把我打死了。” “咱们握手和解吧。像那个,你知道兵乓外交吗?中美友谊第一步。然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说完伸出手,要跟陈原握手。 在陶悦的角度,她发言的语气,风度,跟外交官似的,大方,自信。可在陈原看来,她眼神飘忽,语调含糊,说的话他也听不懂,跟精神病犯病似的。 陈原没说话,看着她僵在半空的手,紧皱着眉。 “你的药在哪儿?” 不识抬举。陶悦突然扑过去,一巴掌打在陈原脸上。猝不及防挨病号一巴掌,第二巴掌又袭来,陈原赶紧推开她,陶悦全部的力气都用在那一巴掌,被这么一推,人就软绵绵摔在地上。 她精神病犯了吧。生病力气还这么大。陈原无缘无故又挨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人跟罩在寺庙的钟里一样被撞了下,嗡嗡的。看着地上的人,一股无名火腾地起来,踹人瘾又犯了,起身,抬脚,一气呵成,最后在选定目标的时候犹豫一瞬,用力踹在椅子上,伴随巨大的响声,作为临时发泄对象的椅子被踹飞出去撞到硬物才倒地。陈原刚觉得怒火消了点,一杯水泼到脸上,接着玻璃杯砸碎在陈原额头。 一声惨叫,陈原捂着额头,几秒后温热的液体流出,浸湿眼眶,一句“操你妈”堵在喉咙,疼得说不出。 躬着身子半天,缓过来一点,陈原憋出一句:“你恩将仇报啊。”她叫自己给她倒水合着就是为了拿杯子砸自己。还说什么和解。而且要说和解也该由他来说。陈原疼得大脑空白,接着他想着再也不找陶悦了,每次都把他打流血。这个神经病! 陶悦却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想吐……我感觉我要死了……” 她说完开始干呕,一边干呕一边涕泗横流,狼狈得要死,于是将脸藏得更深。 尖锐的疼痛转为跳动的钝痛,陈原抽出大半包纸巾捂在伤口,能感觉到细碎的玻璃残留在伤口处,他顾不得。额头出了一层冷汗,挣扎着去找陶悦的药,床头柜的抽屉里空空如也,失血的同时也令他失去耐心,用力摔上抽屉,陶悦被响声吓得发抖,哭得更厉害。陈原起身走到桌子边,又去到沙发边,在沙发上的包里翻出几瓶药,都只剩几颗,每样倒出一粒,陈原捂着脑袋走到陶悦身边,她还在哭,趴在地上,长发包裹着她,陈原觉得像一种妖怪,接着一阵晕眩,他好像一接近陶悦就受伤,这个扫把星。 “悦悦,吃药就好了。”刚触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她惊恐地躲开,转过身警惕地盯着他,双眼通红,脸上一片水亮,接着用力去推他,扑了个空,最后自己跌坐在地,只能可怜地缩成一团。 悦,吃药就好了。 可说话的人和递药的人是两个人。 叮嘱她吃药的是秋亮,对她很好的人。给她递药的是陈原,一个人渣,傻逼,恶魔。手心朝上,举在她面前,那几粒药,被血泅成粉红色,他是想毒死她吗? 啪地打在陈原手臂,药片也滚落在地。 陶悦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但是烧得迷迷糊糊,又想不太起来。她脑子里一直有个熟悉的女人在叫她。 悦悦。悦悦。悦悦。悦悦。悦悦。悦悦。悦悦。悦悦……?开心的,担忧的,悲伤的,痛苦的,愤怒的,失控的,忏悔的,迷茫的…… 谁的声音?悦悦又是谁?是你吗?那个可怜的令人厌烦的小女孩。 面前的陈原重影成叁个人。 难受得不行,被掐着脸颊,从地上捡起来的药被塞入口中,陶悦下意识想吐,被捏着后颈,捂住口鼻,最后只能将苦涩的药片干吞下去。 直到陈原松手,陶悦能呼吸后,马上断断续续开口骂他:“陈原!你他爹的……你给狗喂药啊……”拧着陈原衣领,将他扯过来,用尽全力去踹他,陶悦尖叫着:“你想杀了我。” 陶悦又发烧又犯病,浑身使不上多大劲儿,踹在身上也没多疼,主要是额头的伤口的疼得厉害,就顾不上其他疼痛。陈原拽着她的手腕,用力把人扯到怀里,紧紧圈着,往身体里摁。血液顺着眉骨流下,陈原的血混着眼泪淌到陶悦身上,他心想,给她送到精神病院吧。双手紧紧抱着她,陶悦的骨骼清晰地印在他身体上。渐渐地,怀里的躯体软了下来,陈原才轻轻放开她,陶悦轻轻闭着眼,鼻涕眼泪揉在脸上,脏死了。 醒来后,手上吊着水,身体感觉没那么难受了,颠倒的世界归于正位,内心也平静得可怕,毫无波澜,平得像死人的心电图,白色纱帘在空调的微风下轻轻摆动,陈原趴在她病床上,依旧熟睡着。 陶悦花了点儿时间想起自己在哪里,这个人是谁。 这些天的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陶悦突然觉得,陈原是不是也有什么精神病啊? 他既像一个暴力狂又像一个受虐狂。 他头上的伤口处理过,脑袋上包着纱布,脖子上也缠着纱布,看起来很惨很滑稽。睡着了还微微皱着眉,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竟然很脆弱,这还是陈原吗,那个醒着的时候,不可一世的渣滓贱人。手指点在他拧着的眉头上,轻柔地转圈,揉开他眉宇间的结节,陶悦凑到他耳边,轻声叫了句:“陈原。” 她的长发垂在陈原脸颊上,陈原又皱起眉,稍微避开她的发丝,依旧沉睡着,呼吸恢复平稳且规律。陶悦起了坏心思,往床另一侧退了退,曲起脚,搭在陈原肩膀上,接着用力将他踹趴在地上。 睡梦中被人踹在地上,这种感觉够惊悚的。摔得有些懵,陈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趴在地上。在陶悦断断续续的笑声中,他才逐渐缓过劲儿。 “陶悦……”他这次倒是没先发火。可能刚睡醒,想生气也没力气。趴在地上,半晌,陈原起不来,也不想起来。他有种心脏被掏空的感觉。陶悦彻底疯了。正常的陶悦是什么样子的?他想不起来了,几个月前的事情,竟然变得几个世纪一样遥远。她砸伤人后光着脚跑,垃圾一样摔在自己脚边,从浴室出来后脸白白的,头发黑黑的,像他看过的日本画里的雪女,被他骂蠢货后瘪着嘴,犟犟地憋眼泪。搂着自己的胳膊要手机,油嘴滑舌的,哄起人来,跟夜总会的小姐一样一套一套,逃跑还不忘偷东西,捏着他的手表犹豫半天还是放回去,拿着小刀摸到门口,还能猜出密码,给她机会捅自己都不敢,却敢割自己脖子。惨白着脸,虚弱无力地跟他说阴天的太阳。又温柔如母亲一样拥抱着他,编造着彩虹的故事。花园的蔷薇花折出一个豁口,他调出监控,看到陶悦踢他的绣球花,摔在蔷薇花丛中,最后尖叫着回屋。她在海边捧着花笑,站在大海的裙摆上用百合花砸他,她穿着白色裙子在灰色的海边奔跑着,变成一朵百合花。背对着悬崖峭壁,她张开手臂,被轻轻一推就会粉身碎骨,可她朝自己张开手臂,在无限接近真实的谎言中,笑着说:“抱抱。”车外狂风暴雨与闪电,她回避自己的吻。烈日下,她远离自己,又朝自己跑来。她屈辱的悲伤的愤怒的仇恨的脸庞,最后都变成悬崖上那个虚幻的挂着泪珠的笑容。最后那一幕,好像假的。又像他电影中的剧终。陈原希望,他们的剧终是这一幕。尽管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陶悦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她根本就没正常过吧。喝醉的时候。他在陶悦怀中,听到有人在唱“小兔子乖乖”。 一种很痛苦的感觉。他恨死陶悦了。此刻却又不想恨她了。那些戏耍,羞辱,他都全盘接受。什么愤怒和恨,都在面对陶悦时变得轻透,消散如烟。只剩痛苦。 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全身叫嚣着疼痛。悲伤,无措,杂糅在一起,身体不堪负荷,逐渐坍塌。流不出一滴眼泪。很痛苦,流不出一滴眼泪。如同荒漠中等死的人,渴切一滴水,却得不到一滴泪的施舍。 “好痛,陶悦。” 就知道,她会骂自己活该。陈原趴在地上笑个不停,直到终于有眼泪落下。他看见自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