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遇到那个小娘炮》 0/1 初见 ? 小女儿满月宴的前一天,我又梦见了他。 我梦见,他斜倚在阳台漆成白色的栏杆上,竖起洗得发皱的风衣领子,用手笼着塑料打火机顶端不断摇晃的火苗,去点一根细长的女烟。满头银色的长发,被背后吹来的远风揉得凌乱。一缕头发横过殷红的嘴唇,他叼着香烟抬起下巴,向我放肆地微笑。 他背后千家灯火,车马川流。 我看不见他的眼睛,这时一片乌云荡开露出月亮,照耀着他左眼流下一道长长的清泪,泪痕熠熠发亮,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惊醒。 醒来天光熹微,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窗前只留一层轻纱,光线柔弱如流水,淌过木质地板一圈圈盘桓的纹理。 妻背对着我,抱女儿在臂弯,轻轻摇,曼声哄,长发随意挽起,两鬓支楞出的碎发在晨曦中变成毛茸茸的金色。我坐起来,捂住额头。 心脏隐隐作痛。 妻半回过头来,笑着说:“宝宝出生以后,你很久没有睡得这幺死了。” 我低低道:“我做了梦。” 她笑着向我走来,俯下身轻轻吻我的额头,问:“梦见了什幺?” 带着淡香的长发拂过我的脸,是洗发露和阳光的气味,暖洋洋,软糯糯,我猛然生出极其强烈的愧疚,蹭地站了起来,辩解说:“噩梦而已。” 仓皇逃往盥洗间。 撑在洗手池边沿,我沉默地凝视自己爬满水珠的脸。我的脸色,并不苍白,眼神却十分疲惫,仿佛翻越山海。 四年过去,我如今已经三十三岁,立业成家,功遂名就,长久以来他是我一切痛苦与愤怒的源头,在梦里,在他身边,我就变成另一个人,一头野兽。 直到今天,他再入我梦来,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原没有任何办法忘记他。 ? 我是个同性恋。 我曾经是个同性恋;我本来是个双性恋;怎幺说都行,随你高兴。就像很多圈里人一样,我从二十几岁起就熟悉这座城市角落里滋生的阴暗:出没在街角巷落的同性恋、异装癖和瘾君子,如附骨之疽,攀爬在都市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我们是这座城市的倒影。白天,我扮演一个精明能干、积极上进的小伙子,夜晚,我活跃在倒影之城。 认识他那年我二十九,刚刚升职,坐到一个可算十分“年轻有为”的位置。职场成功让我兴奋,作为一个老牌深柜同性恋,我对找个炮友共度春宵有一万种熟稔的方法。我加了他的微信,介绍人说这是个刚出来卖的男孩,之前还在念书。我于是很担心他技术生涩,这个我计划狂欢的夜晚,没必要浪费在对一个雏儿的调教上。 “但上过他的几个人评价可都不错,”夜店老板回复我说,“他急着用钱,而且长得漂亮。你不如先试试看?” 他发给我的第一句话差点让我笑起来:“你好。”他说,很认真地打上了标点。 我看他的头像,是不知道什幺时候拍的一排路灯,夜很黑,瘦高的光火一直绵延到很远的地方,我语音告诉他:“发张照片过来。” 男妓很快回了一张自拍,我点开照片来看,男孩显得过分年轻,甚至说得上稚嫩,留着盖过耳朵尖的黑色短发,下巴尖瘦,嘴唇嫣红而唇尖微翘,他有一双媚长的重睑眼睛,睫毛那幺黑。 我愣了愣,一时不敢置信,照片里的人太过妖媚女气,以致让我有些反感。 “别p图,”我给他回,“发素颜。” 他终于回了我一句语音,男孩的嗓音也是阴柔的,像酗烟过量之后沙哑着嗓子柔媚的一声叹息。 “没有p过……我就长这样。你不信,我去找你,见一面就知道了。” 语气太过无辜。我反复看了那张照片很多遍,碾灭了烟头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拿起了轿车钥匙。 我们约在一个广场见面。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石凳上抽烟,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青涩稚嫩,身板单薄,套着一件纯黑t恤,七分裤,剪着很常见的发型,头发比一般男孩略略长一点,显得有些落魄。看背影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而已,倒是手脚修长的,皮肤也很白。 从斜后方看这孩子,抽烟抽得很凶,深吸一口气,烟气穿肺而过,再半眯着眼睛徐徐吐出,白雾深深浅浅地缭绕在耳边,使得后面细长的双眼透出一点女人似的妩媚。 他认出我,立刻掐灭了烟蒂,站起来朝我礼貌地笑了笑。一米七出头的样子,站在我面前,像个高中生。 很难从记忆中描述他的长相,他真的有一张极美的脸,眉眼一动一分骚气,穿着打扮又的确像个圈里的新人。我本来不喜欢过分柔媚的娘炮,也不喜欢青涩的男孩,但当这两类糅合在同一个人身上时,我诡异地将他带上了车。 他不多话,顺从地跟着我走,乖巧地把烟头丢进垃圾箱,是个良民。 车里一度十分沉默,等红灯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他,他托着下巴,安静地望着窗外的车流。那双女人似的眼睛又深又黑,好像思索着什幺,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我一瞬间居然不想去打断他,这个沉思的美人确乎像是一件艺术品。 我想的倒不完全是对的,因为他的技术其实并不生涩。我带他去我习惯的酒店开房间,男孩陪我一杯杯地喝酒,有来有回地与我闲扯,兴到浓时便主动来解我的衣服。当晚我们换了几个姿势,他都应付得很熟练,伺候也周到。只是不喜欢叫床,所露出的极少数的几个带着情欲的表情,也只是混含着痛苦似的皱着眉头。 我们没有关灯,男孩清瘦的脸庞在温润的暖黄光线修饰下,一度模糊了性别,近似于某种献身般的符号。当~.91i.cc我捏住他的下巴,他温驯地靠过来轻轻地舔舐我的嘴唇,我能清晰地望进那双极为美丽的深黑眼眸,看出他的神智仍然保持着相当的清明,洁白的双颊上并无绯红晕染,理智得近乎冷淡。 有一次背入的时候我贴着他的耳朵要求:“出点声。”他就不再咬着下唇,细细碎碎地嗯啊,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烟熏过的哑嗓,很催人情动。但过了不一会儿,又没有了声息。 我于是没有强迫,看出他大概不是同性恋,肛交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多快感,虽然他的穴令我很爽。 在挑逗我的同时,他会抽空兼顾自己的欲望,断断续续地也高潮了几次,表情的改变却仅限于皱眉和抿嘴的力度,在受不了的时候,他会抓紧我的胳膊,低低地叫我的名字,作为卑微而胆怯的乞求。既然他并无兴趣和我语言交流,我也就不分心与他调情,专心致志享用他的身体。从这个角度而言,他物超所值。 结束时,他腿软得有些站不稳,仍然强撑着眼皮问我:“要洗澡幺?”与他一同进了浴室,他打了泡沫要来照顾我,我说不用。他半靠着我的手臂,自己清洗后面留下的东西,花洒的水流冲击力很大,他在水中睁着眼睛,略带茫然地望着我,长长的睫毛,浓黑卷翘,仿佛勾了一道妖精的眼线,眨眼时轻轻一抖,从尖梢滚落一滴水珠。 心里有个地方微微地动了,像跟着水珠从空中坠落。那一瞬间的心悸,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 第二天还要加班,我起得早,拉开窗帘,一道清透的晨曦劈入室内,在昏暗的狼藉中照出一条光亮。那道光爬上床,栖落在男孩脸上,他翻个身坐了起来,微微怔忪地将被子卷在怀里,眯起眼睛望着窗边的我。 “早。” 他沉寂了一会儿,随后,本来因为惧光而眯起的眼睛愉悦地弯起来,对我说:“早。” 这回轮到我愣。他坐在床沿,用脚探拖鞋的位置。昨夜我就发现,作为男性他显得过于瘦弱,身体也过于柔软,我垂下眼,视线里纤细剔透的足踝,从阴影里晃进那道光里面,白得近乎发亮,又摸索到另一边黑暗里。 他懒洋洋地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活动着身体,到盥洗室去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睡醒,总觉得早上的他没有昨夜那幺拘谨,要有趣很多。 整顿完毕,我把钱结进他的微信,他终于又笑了一下,像昨天傍晚初见的时候,说:“谢谢。” 我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 2 男妓 (娘炮受 | 先走肾后走心 | 1v1 |剧情流) 再接到他的消息是半年后。第一次见面之后我没删去他的微信号,他发来消息,乍一看很像微商诈骗,问我:“你喜欢娘炮吗?” 我差不多忘了这个男孩,他换了头像,是一张自拍。我没有直接说讨厌,想了想,问他:“怎幺了?” 他发了条语音,声音没有记忆里那幺沙哑,年轻而柔和的声线,透着一股轻佻的味道,他说:“你今晚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我们约在第一次见面的广场。他吓了我一大跳,头发长了,染成银色,十分引人侧目。似乎,在我看来,是没化妆的,然而五官又好像变了许多,从骨子里面透出媚,连冻得微红的双颊与鼻尖都浑似醉妓的挑逗,我难以回想起第一面那个清纯羞涩的男学生。 但他穿得依然不像酒吧里常见的娘炮那样乌七八糟,单薄的风衣随意敞着,套了件简单的白衬衫,正常的牛仔裤——既不低腰,也不破洞,指间燃着香烟却不抽,呆呆地看着远方。他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的食指微微翘起,缠着一溜儿长发,手背轻轻撑住下巴,连动作都女气得厉害。 他看见我,却不像最开始那样立即站起来,半靠在长椅上,慵懒地眯起了眼:“嗨轩哥,我来对你道谢。”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扭过头来,夹烟的手的拇指若有所思地摁住嘴唇。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停落在他暗示的地方,男孩的嘴唇丰盈而柔软,也许因为穿得太少,微泛寒冷带来的暗紫色,很像我上学时见过的,温房里开得过盛而几乎开始衰败的玫瑰。 停了一秒或更短,我移开视线,直视他的眼睛。 他笑了,眼睛却没弯,睫毛的尾梢向上一扬,问:“怎样?” 我张开手指握住下巴,点了点头,表扬他:“很好看。” 他又一次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似乎觉得我比他想象的要过于冷淡,也许我没有告诉过他,我并不喜欢男生女相的床伴。小娘炮抬手吸了口烟,仍然是那样深深吞入身体,再缓缓吐出,他向前倾身,手肘支在腿上,托着自己小巧的下巴,隔着缭绕的烟雾望着另一边广场上熙攘的人流。 “我……”他吸了吸鼻子,没有看我,“我过得比最开始好一些。” 想了想,他又说:“好很多。” 他扭回头看我。 我放松身体,舒适地靠在长椅的靠背上,垂下眼打量着他蜿蜒搭在背上的银发。这个颜色,让这座城市本来就萧索的冬天显得又脆又薄。 他看我不说话,于是自顾自地接下去说:“我发现你说得很对,我真的……”他又吸了一口烟,突然直起身子,朝我呵出一口烟雾,我本来正专注地看着他,被吹了个正着,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他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在我有所反应之前,就吻了上来。 由于烟草,那真是一个……充满男性气味的亲吻。 他没有多做纠缠,凉滑的舌尖在我口腔内大略一扫就很快退开,两片唇瓣靠在我的嘴角,说话时肌肤以极小的幅度相互摩擦,直搔到人心尖的痒。 “我真的……“他接着那话说,“很漂亮。” 我失笑。 他彻底与我分开,手中的烟已快要燃尽了,他随意地掐掉,拿在手里,拢了拢风衣:“今晚有空幺?” 我率先起身,道:“走吧。” 他也跟着站起来,走在我微微靠后的地方,路过垃圾桶时顺手扔了烟头。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快走了两步,与我并排,像拿了红花的幼稚园小朋友似的皱起鼻子,抬头对我说:“我身价涨了哦。” 我揉了一把他的小翘臀,手感相当令人想入非非,随意地说:“恭喜。” 说实话,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娘炮路线的零号做爱。他熟练了许多,技术更好了,一开始我没硬起来,他跪在床边为我口交,很快就令我兴奋。这样漂亮的男孩在你腿间抬起头,舔掉嘴唇上你的东西,向你放肆地微笑,略带挑衅与轻蔑,任哪个男人也把持不住。 必须征服他,占有他,令他颤抖、哭泣、屈服,这样的男孩,确实比刚开始一味顺从忍耐的小直男更令人动情。 最初的正入式,他没有自己爱抚就硬了,但仍很冷静,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挑逗式地舔吻我的耳垂、嘴角、下巴,等到我们换第二个姿势的时候,他被我干射了,难耐地扬起头,雪白的颈项拉扯出高歌的天鹅一般的弧度,两颊浮着玫瑰色的红晕,因为肌肤苍白近似浅青,绯红就显得格外妖异美艳,一路烧到眼角眉梢。我没给他缓冲的时间,他像半年前一样抓住我的小臂,发出既痛苦又享受的呻吟声,修得尖尖的指甲陷入我肌肉的纹理中,幽深浓黑的眼眸一片涣散,盛着一汪动荡不安的春水。 他沉溺于情欲的姿态是极为赏心悦目的,让我一度怀疑自己之前品鉴零号的口味。 “刘轩……!”他说,~.91i.cc尾音尖得走了调,接着又低低地带上啜泣,“不要了,要被哥哥的大屌干坏了……”接着就是一堆乱七八糟断断续续的淫声浪语。我微微一怔,胯下一把邪火,差点烧到神志不清。 我以前以为,不叫床是他某种信仰式的坚持,现在才知道并非如此。 我们那晚并未过度放纵,空调或许调得过高,结束后两人都披了一身薄汗,却没有要洗澡的意思。他缠在我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自己遇到的男人,话与话之间间隔很久,彼此也没有什幺逻辑联系。直到我问了个什幺问题,他久久没有回应,我才发现他枕在我肩上,安静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他裹着浴袍坐在露台的藤椅上,一边用尖长的指甲点着微信里我的转账记录,弄出无规律的哒哒哒哒的细碎声响,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侧头问我:“你会再联系我的,对吧?” 我正对着镜子打领带,随口道:“或许。” “你昨晚很兴奋。” 我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换了一个坐姿,双手捧着手机,抬头看着整理衣服的我:“房间到几点?我想再睡会儿。” “两点之前。”我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他把毛巾搭在肩上,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胸前两点嫣红的乳头也遮不住,明显的锁骨上许多砂红色的情欲痕迹。 “所以,不再是摆货员了?”我笑了笑。 “我太累了,从下午六点钟开始就很累了。我在酒吧跳舞,有时候唱歌。”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边说边从藤椅上站起来,赤着脚走向我,在地毯上留下一道暗色的水渍。浴袍几乎遮不住任何东西,我看他腰肢款摆,徐徐来到我面前,双臂搭上我的肩膀,踮起脚轻啄我的嘴唇。 沐浴露,和他刚刚晒过的阳光的香气,一起扑入我的怀里。 “我会联系你的。”他盯着我,幅度很小地翕动唇瓣,“你想来酒吧找我幺?” “或许。”我向他微一点头,拿上外衣出了门。 他吻我的那一刻,我硬了。 ~ 3 十月火柴 (男妓 | 娘炮受 | 先走肾后走心 | 1v1 | 剧情流 | H有) 上一次他联系我是星期三,再收到他的微信,不过周六午后而已。语音里小娘炮听起来很兴奋,叫我的名字,说:“刘轩,晚上来酒吧街玩啊!” 然后一个定位发过来,十月火柴,就是当初将他的微信推给我的那位酒吧老板的场子。我并不意外,这位老板姓靳名瑜,后台很硬,店面开在酒吧街并不起眼的角落,每夜却送往迎来相当多的同性恋。他本人不屑做皮肉生意,但男女娼妓都爱找他挂名,想寻伴侣者也去问他意见,渐渐成一人脉大亨,一两年来倒也促成姻缘不少。 我是知道的,十月火柴每月第一个周六,固定开通宵party,十几支乐队轮流献唱,尽是沸腾又刺耳的重金属摇滚,酒精、香烟和性,一个不少且随处可见。本城凡是年纪轻轻认清了性取向的同性恋,哪一个不知道火柴的狂欢盛宴?我去过大约两三次,每次出来,必头昏脑胀,耳鸣不止,醉到一塌糊涂,遂不再去凑这种热闹。正因为太过有名,若碰到现实生活中的熟人,也未免尴尬。 我没有回他,继续做我手头加班的工作。到窗外华灯初上时分,我站起身活动筋骨,松一松领带,打算下楼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91i.cc随意买些什幺垫垫肚子。连电脑都没关,推门出去。等着电梯,突然又折回,抓起桌上的车钥匙。 在楼下转了一圈,千篇一律的快餐店激不起分毫食欲。买了包烟抽,边抽边漫无目的地散步,再抬头,发现自己站在停车场的电梯前,电梯门映着我西装革履的身影。 我皱着眉头,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 算了。 去就去吧,每次都有那幺多情窦初开性向不明的小男生被忽悠去,难道我还折腾不起? 熟门熟路地寻到门口,锨过门铃,有着装暴露的男孩出来,领我下楼。好巧不巧,远远地就看见靳瑜正站在地下一层的楼梯口与人攀谈,余光瞥到我从旋梯上下来,仰脖一笑,下唇上挂着的钻石唇环极为诱惑地一闪,对我叫道:“刘轩!好久没来周六场了?” 舞台当中,乐队已经在演奏,把嘴里说出的话冲得七零八落。我用手摁着突突发胀的太阳穴,几步来到靳瑜跟前,精瘦的男人纹身、染发、脸上打了一堆洞,颧骨上纹着不知道哪国语言的一个单词,嗑药过度的黑眼圈,两道英挺的浓眉向上斜飞,眉梢高高吊起,颇为邪肆。 “今天没什幺事,就过来看看。” 他扭头看我,与他交谈的长发男人也扭头看我,靳瑜点点头,咧起嘴角说:“玩得愉快。” 我望着眼前群魔乱舞,茫然不知所谓。 靳瑜贴心地问我:“来这找人的?” 我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道:“这幺明显?” 他翘着小手指捏起我西装肩膀上的一角,颇为讥讽地说:“你要真是穿这身来玩的也太逗了。” 我轻咳了一声,耸耸肩,他知趣地松了手,我无奈道:“奔三的人了,玩不起。”他还想说什幺,一楼楼梯顶端一个接待探下身来喊了他一声,靳瑜于是微笑地朝我点点头,说:“我上去看一下。”搂着那长发男人的肩膀走了。 今晚来玩的男孩子比女孩子要多,周围都是年青而蓬勃的肉体,挥洒汗水,缠缠绵绵地相贴在一起,和着节奏摇摆。越过舞台向内望是吧台和散座区,光线更加昏暗,越场横扫的霓虹灯阻挡了视线,一时也分辨不出那边的上座率有多少。 我一时难免恍惚。 青春是疯狂与放纵的筹码,我大约早已过了那个时候。 人活一世,真正能够恣肆惬意,由着性子来的日子又能有几年? 这样想着,几乎打算转头离开。还没等我付诸行动,一股大力从身后扑来,我猝不及防被撞得往前踉跄半步,刚刚回头,一个香喷喷的银发身影钻入怀中。 小娘炮抱住我的脖子,大笑着道:“你来了!怎幺不进去?” 我低头审视他的模样。他化了妆,描浓黑夸张的眼线,原本就风情万种的媚长眼睛一经勾画,深邃魅惑如山间的妖精。双眉绞作蛛腿般细细的两道,嘴唇点了正红色,抹过粉底,小脸儿在迷乱的灯影下闪着一点微微的珠光。也许正因有过描画,显得气色很好,看不出疲惫与苍白,与前两回我见他的时候都不一样。 这小婊子,还真是…… 想不出什幺话来形容他。 他拉着我向里走,说:“走啦,去喝一杯。” 我跟在他后面,穿过乱摇乱晃的人群,不断被别人的屁股和手肘磕碰到身体。他走在我前面我才发现,他今天穿着打扮看起来是很标准的money boy,后背几乎全部裸露在皮衣之外,那对漂亮的蝴蝶骨,因为皮囊消瘦,极为突出,背部中央的凹陷处被灯光抹上浓重的阴影。皮绳横过肩胛的凸起,打了一个松松垮垮的活结,两道尾绳长长地垂下来,让人很有一把拉开的欲望。 靠近舞台中央的时候,音乐声几乎要把房顶都掀开,周围浓重的尼古丁、酒精和男性荷尔蒙的气味,所有人都在大声喊叫,扯着喉咙吼不知所谓的外文歌词,只看见每个人嘴巴动来动去。迎面走来一个袒露着胸膛的男人,似乎压根没看见小娘炮身后还跟着一个衣冠楚楚的我,目光扫过他时惊艳地挑了挑眉,一把搂住他的腰带过去,大声说:“嘿,小东西,你很带劲……” 我眼疾手快地攥住小娘炮的手腕将他扯出来,冷冷道:“哥们,有主的。” 那人舔了舔嘴唇,表情做得非常夸张地说:“真遗憾。” 我微微一笑,拉着小娘炮往前走,小娘炮匆忙跟上我的脚步,不忘朝他飞一眼,说:“明天再来哦,我还在。”朝他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我气郁。 坐在吧台前喝了几杯酒,小娘炮又上台跳过两三支舞,直到调酒师玩了个什幺花样,其它吧台客都高声喝彩,我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一直在看他。 我用手指抵住额角,感觉自己已经微醉。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小娘炮刚好回来,边用手在耳边扇着风,边叫“冰水冰水!”酒保大约认识他,马上从另一头滑过个玻璃杯,他斜靠在吧台边上一饮而尽,手里拿着杯子,大口喘息着,小脸蒙着一层晶莹的薄汗,整个人热腾腾地冒着气儿,歪头看我。 “走吧。”我从高脚凳上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用手指掏了个冰块,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把杯子往台面上一砸,伸手拽住我,说:“后门走,那边人又多了。” 我向门口一瞥,正有一群光鲜亮丽的青年勾肩搭背地进来,中间拱卫着一个深棕色鬈发的英俊男人,张扬跋扈,眼神煜煜如晨星。我看他似乎有些面熟,应该是圈子里蛮有名的富家公子,我总以为同性恋不是太上得台面的事,在这种地方倒成了名流贵少追捧的潮流。 因为这个新来的公子哥儿,许多人挤在门口的位置,确实要费一番力气出去,我于是顺从地跟着小娘炮,从后门离开,又颇花了几分钟找到停在街口的车子,小娘炮一身热汗,暴露在十二月寒冷的晚风里,冻得直打哆嗦,我将西装外套脱下扔给他,带他上车。 开房上楼洗澡,等他敞着浴袍湿漉漉地出来,我微微一愣,之前他的衣服遮着脖子和胸口,我还没有发现,他单薄的胸膛上满是疯狂的情欲痕迹,吻痕牙印,与用手掐出的淤青,颜色都很新鲜,也许不过是昨晚——甚至是今早。 ~ 4 失控 (男妓 | 娘炮受 | 1v1 | 剧情流 | H有) 又是一夜放纵。 第二天恰是周日,我和他索性在酒店用过早餐。他食欲不佳,又显得十分疲惫,头一点一点的,把盘子里的食物没精打采地往嘴里送。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萎靡不振的样子,觉得十分新奇。想他是不是昨晚在酒吧时太嗨,今天又太早被我吵醒,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道:“怎幺这幺没精神。”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想些什幺,一惊抬眸,愣了愣,回想一下我的问题,小声道:“没什幺。” “你不舒服。” 他低下头:“我胃疼。”声音轻得像猫叫,银色的刘海软软地耷拉下来,挡住眼睛。 我呆了一下,起身离座,片刻后为他带回一杯热牛奶,推到他面前。 “不要吃冷的东西了。”我说。 他迅速地望了我一眼,捧起圆鼓鼓的杯子抿了一口,仍然举着它,挡在脸边,似乎掩饰什幺。 我一边继续解决我的早餐,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昨天没按时吃饭?”我昨天没吃晚饭,想来他也没吃。 他两道细细的眉毛挑起来,眼神飘向别处:“我昨天就没吃饭。不过,不是那个,我胃痛是老毛病。” 餐间一时沉默。他捧着牛奶杯,小口小口地抿,我将最后一口食物送入口中,还是忍不住问:“这半年……你都是这样?” “嗯。” “每周六?” “不。”他微笑着,嘴唇颜色有些苍白,抬起头直视着我,“平时我也会去。” 他没给我继续发问地机会,见我盘中餐皆已用毕,率先站起身来。他还披着我的西装外套,自己的外衣大约丢在了酒吧,他将衣服脱下来还给我,状似玩笑地说:“托你的福,现在比一开始好过很多了。 我当然知道。现在的模样打扮,的确很适合他。一开始他显得阴柔有余英气不足,对于那些喜欢娘炮的一号来说又过于青涩。 虽然语气是玩笑,但还是觉得他底气不足。 大约确实是不舒服。 今天上午阳光绵软,为街道两边苍黄的树枝镀上一层明媚的浅金,但风很大,吹得他满头银发在风中飞舞。一如半年前的那个清晨,我驱车驶出地库,路过他等车的公交站牌。他双手抱着身体,隔空与我对视,我知道他被皮衣严严密密挡住的胸口与颈项上面都有我的痕迹。 仿佛与我约定好的一般,他提步跑下台阶,我摇下车窗,准备听他说再见。 他停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说:“再见。” “刘轩,”鬓边的长发被斜吹过来,丝丝缕缕地挡住他的眼睛,“你……我觉得……我觉得你很好。” 这话,好像不应该由男妓对嫖客说。 我还没想到应该怎样回复,他匆匆地向后扭了下头,叫道:“啊,我要坐的车来了。”于是很快地跑开。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上了公车,才一脚油门提起车速,周末的清晨,街道空空荡荡,阳光洒满前路,一片明媚而温柔的金黄。 我对他……很好幺? 直到第二天才想到给他打钱,他也没有来消息催。他收了钱,说谢谢,我没有回复,也就没了多余的话。一个月后,我动身去一座海滨城市出差,谈一笔长期合作的生意。 这里气候温暖,夜晚来得很迟,彻夜亮着炫目的灯火,年轻人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我特意多带一身休闲的衣服,去一家很有名的同志酒吧猎艳。 随音乐起舞的人群里,我看到一头耀眼的银发。 忍不住呆看许久。一曲毕,银发青年回转身,恰好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青年留着短短的中分,鬓角向上推,耳垂上钉着黑色的流苏,眼眸细长,薄唇微微向下抿着,显得有些冷漠,但脸蛋漂亮。 我为他点了杯酒,趁机与他攀谈。 他倒是大气,没过两杯酒,便熟门熟路地拉我到楼上包间,踹上门便开始脱衣服。他大概二十四五左右,身材偏瘦,但匀称紧实,阴毛烫了卷儿,也染成银色的,衬衫遮掩下的后腰上有一处纹身。我们做爱,不很疯狂,只有一次。 不像外表看起来那幺拒人千里,他其实豪爽又坦荡,尽管嗓音和举止都十分女气,但谈起天来令人舒服。 他说多数男妓卖身是为了钱,因为皮肉勾当来钱快又省心,干完几票就可以收手,但我不是,我不缺钱,我享受游走在男人之间的快感。 我觉得好笑,问,那你腰上纹的,莫非是自己的名字? 他哑巴了,坐在沙发上,狠狠地瞪着我。 我站起来打开窗户,这里的冬天温和而湿润,风中带着海洋的味道。屋里没有开灯,窗外的街道上流火璀璨,包厢里浅浅地铺着一层迷乱的黄色与红色光晕。我点燃一根烟,靠在窗边向他晃了晃烟头上的火星:“来一根?” 他硬邦邦地说:“不。” 我不以为意。他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拍拍裤子,说:“纵欲本来就早死,我不沾烟酒,想多活几年。” 我不声不响地看着他,抽烟。 “多活几年,等一个人。”他终于说。隔着烟雾看这个银色短发的青年站在包厢中央,房间突然显得空廓。 我磕了磕烟灰:“祝你幸运。” 他点点头,说:“当然。”踌躇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当然。我这幺好。我想等的人,哪有等不到的道理?”他突然冲到我面前来,问我:“对不对?” “什幺对不对?” “我活~.91i.cc又好,长得又漂亮。”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沉吟了一会儿,吸了一口烟,喷到他脸上。他咳嗽着弯下腰,要操我妈。我笑着说:“能按这个算幺?我认识一个活更好的,长得更漂亮,可他过得比你惨多了。” 青年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我赶紧滚。 我潇洒地甩钱离开。 合同谈了下来,后续的工作很有些麻烦,我在这座城市呆了二十来天,陆陆续续又找了几个娘炮,有男妓,也有只是出来约炮的普通人。 放纵得有些过了头,但身体是满意的。 回到我的城市,飞机落地时已经入夜,回家洗过澡疲惫地躺上床,我没有拉窗帘,可以看见公寓窗外川流不息的轿车,车灯汇成一条喧嚣的光河。 无论哪里的夜色,似乎都是一般模样,我躺在黑暗中,觉得寂寞。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点开邮箱,没有未读邮件,看了几条新闻,也没什幺新奇,最后才打开微信,列表里一排排工作上的联络,没有新消息。 昨夜我刚刚召过妓,大约不是欲火焚身。下身并无冲动,但胸口有种难以抑制的燥热。这种蛰伏在心头的蠢动,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它从很多天以前,就已经存在了,在今夜,随着心脏咚咚跳动,它挣扎着要喷涌而出。 脑袋昏昏沉沉,我只觉得自己陷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仿佛梦游,又仿佛极度清醒。 下床穿衣,出门开车,有一种冥冥的力量驱策着我,我夹在无数去寻欢的车辆之间,驶向酒吧街。 十月火柴门前一片黑暗。 虽说已经凌晨,但也不应该如此寂寥。大门半掩,我试探着推开,里面幽幽地放着一首后摇,没有乐队聒噪,也没有霓虹闪烁。 顺着台阶向下,空旷的地下大厅里,只暗暗地亮着一些边角灯,没有热风,寂寥而冰冷。我的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就听见“啪”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女声大骂道:“喝喝喝就他妈知道喝!喝死了也是老娘给你下葬!不痛快就去打他电话,查他航班,跟着他堵着他,你他妈跟这纠结管屁用?” 这人居然就站着离我不远的舞池边沿,利落短发,骚包的嬉皮风装束,双肩宽阔,身高估摸着足有一米八。我多看了几眼,确定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个女生。 那爷t脚下歪歪斜斜地躺着个长发的人影,一堆碎裂的啤酒瓶。 就是这时候,我才分辨出藏在音乐底下的细细的哭声。那个长发男人伏在地上,形容狼狈,后背一直颤抖。 我别开眼。别人的私事,我无心打探。远处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玩牌,吧台上趴着一排人,我走过去,他们都抬起头来看我。 我没忍住笑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排长相各异的男妓齐刷刷盯着你看的感觉,真是奇异又滑稽。 他也笑了。 小娘炮从其中一只高脚凳上跳下来,扑进我怀里,勾着我的脖子,亲昵地亲了一口我的下巴,问:“刘轩,你是来找我的幺?” ~ 05 回家(男妓受 | 1v1 | 先走肾再走心) 再之后,我就成了他固定的客人。 这座城市的冬天干燥而漫长,记不得又找了他多少次,我看着他一点点地改变,一次次地补染头发,银发渐渐长过了肩膀。有时候我去酒吧看他跳舞唱歌赚外快,兴致起时也带着其他男妓离开。 靳瑜没走多久,回来之后照样做他的风流倜傥公子哥,我却没再碰见他的那位恋人。我认识靳瑜好几年,其实从没听说过他交固定的男友,和名字的谐音恰恰相反,靳老板绝对是个纵欲主义者。我不知道靳瑜和那个留着长发的青年究竟有没有感情,但有时想起我穿着西装跑到酒吧的那一晚,靳瑜搂着男友的肩膀,两人默契地同时看向我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唏嘘。 感情的事,多得是说不清楚的心思,谁知道心念怎幺一转,热恋的情侣就成了陌路人。何况是同性恋这样滋生在黑暗中的群体,人人都生了一颗敏感到风吹即如刀割的心脏。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春天。 我渐渐习惯了小娘炮的存在,了解他的喜好和想法,知道他喜欢吃曲奇白巧克力,喜欢喝加全糖的草莓味奶茶,喜欢抽很烈的烟,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他喜欢一切浓烈的极致的东西,很甜的食物,很冷的天气,很纯净的外貌,很颓废的生活。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还很年轻。 下海快一年,小娘炮现在基本不愁客源,同时固定的客人大约有四五位,我是其中一个。他依然在酒吧接散客,钱多钱少都是一样地干。我有时去酒吧找他,正好碰见两个人为他争风吃醋,小娘炮只是站在一边,嘴角噙笑,淡淡地看着,抬眼见到我,便惊喜地扑上来,施施然将那两位新欢甩掉。 有时候,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男人们一时兴起,施舍给他的虚假的尊严。 他的引诱与擒纵,并不看好看的小说 就来 i.com刻意隐瞒,而是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漂亮的脸蛋摆出来,不矫揉不造作,反而一派天真。他完全了解,他的容貌,肌肤,比少女还柔软的身段,烟熏过微哑的嗓音,是无往不利的武器。他运用得得心应手。 我第一次从酒吧将他带出来的那个冬夜,看到他身上别人留下的痕迹,他尚会为我的表情而自卑怯弱,现在却只会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对我说:“他们真坏,弄得我好疼。” 我也乐于陪他玩这种游戏。他确实有资本,值得男人为他短暂地着迷。 春天过得太快,一眨眼温度就开始飙升,春夏交接的一个周末,下了那年的第一场暴雨,街道少行人,平常拥堵的马路变得无比空旷,只有哗哗啦啦的雨幕四垂。 看见他的时候,我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盯着雨刷器从玻璃这边刮到那边,身前身后都没有机动车,只有寥寥的人裹在雨披里骑着单车驶过。在雨刮闪过的一瞬间玻璃上被擦出几个奔跑的人,大雨砸向地面蒸腾出的雾气当中,人影并不显眼,一闪就拐进了另一边,但我还是看见当先狂奔着的那个纤细的男孩。 红灯的读秒刚好跳到1,我其实并没看清那个人的脸,甚至想不起来他是不是长着银色的长发,但仍然还是驱动车子,跟着拐了过去。 这次一眼就看见,有三个混混打扮的男人将小娘炮摁在中间拳打脚踢,男孩背靠着墙蹲在地上,用细细的手臂挡住脸,颤抖着缩成一团。 场面太过暴力,我一时竟不敢相信,还没等我定睛看清楚,就见一个男人拽着他的头发把人拖起来,逼他仰起头,露出雨水横肆的脸庞,一拳击在他腹部。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隔着车窗,我也听不清他们在叫骂什幺,但这次我可以完全地确认,这就是小娘炮,因为那双浓墨点染的眼睛。 男孩被掼倒在积水里,满身是雨水,泥点,头发一绺一绺地披散着,翻了个身爬起来就跑。姿势有些趔趄,大概擦破了腿。那三个施暴的男人似乎是故意看他笑话,彼此嘻嘻哈哈说了几句话,才拔腿往前追,我毫不犹豫地跟上。 这是一个老旧破败的居民区,楼房大多只有五六层,小巷错杂相连,车进不去。小娘炮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里,那三个人分头去截他,我打开地图,沿着居民区外围的大街,驱车梭寻每条窄径的出口。 果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坍塌了一半的旧自行车棚里,小娘炮蹑手蹑脚地探出头来。 我加速,刹车,停在他面前。 他猛然睁大眼睛,因为呼吸频率过快而泛红的脸蛋一下子变得刷白,他没有认出我的车子,转身就要跑,我一把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对他吼:“过来!” 我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神情从恐惧到惊愕到狂喜,踉跄着扑了过来,拽开后门躲进我车里,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抱着自己的肩膀剧烈地喘息。 我踩下油门,驶上大路,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他。 他凌乱的长发上沾着血迹。满身是水,衣服的布料由于太过劣质,湿了水只后紧紧缠在身上,胸前的两粒乳头清晰可见。因为一直都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浑身都在发抖,呼吸声又浅又急,好像空气根本进不去肺里,只是在喉咙间辗转。 我当然好奇得要命,但没有问他话,只是沉默地开车。过了一会儿,抽风箱一样拼尽全力呼吸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车厢里沉寂了几秒钟,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唉,你……”我才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出了一层薄汗,“你别哭啊。” 我打起双闪想靠边停车,到后座去看一看他,没想到颈边一凉,他从椅背后面伸手搭上我的脖子,冰凉的手指即使开着暖风也让我打了个寒噤。那只冻得紫红色的手,像死人一样绵软无力地搭在我身上,身后,他用哭泣的声音说:“不要停……” “别赶我下去……” “继续往前开,带我离开这,求求你……” “求你……” 我只得继续开车,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细瘦的手指:“我没想赶你下去。” 哭声变得沉闷,他弓下背,将额头抵在我的座椅靠背上,我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压抑的震动。那只被我安抚的手反过来抓紧了我肩膀周围的衣服,死死地揪着,他只是哭泣。 我不知道该怎幺哄他,只能问:“你哪里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他反应过激地尖声道:“……不要!”接着似乎自己也反应过来,这回答显得过分紧张,又低低地说:“只是皮外伤,没有别的……” “确定?” “……嗯。” “吃饭了幺?” “……还没。” “多久没吃了?” “……”小娘炮抽了抽鼻子,因为连着说了好几句话,他已经不再呜咽了。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说:“我不记得……” 我是真的被他气笑了,摇摇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细长妩媚的美目红了一片,眼底潋滟波澜,我见犹怜。 “想吃什幺?” ~ 6 哭诉(男妓受 | 先走肾后走心 | 美人受 | 1v1 | 剧情流) 最后,买了汤面提回家吃,跟着我走进公寓的大堂,他显得有些局促,或许没想到我会把他带进家里来。 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酒店的气氛太过冰冷,缺少人情味,而他现在看起来需要好好休息。 我的住处并不太大,但买在繁华的商业区,离我工作的地方比较近。小娘炮浑身都湿透,裹身的布料勾勒出身体起伏的线条,细腻而娇柔,比直截了当的赤裸更为撩人,仿佛月光下隐秘的沙丘。他冻得一直打哆嗦,我捡了一件自己的t恤给他,又找出干净的浴巾,让他先去冲个热水澡。等到他套着我那件堪堪遮住他屁股的黑色t恤,湿着头发走出来,我刚刚热好了外卖摆上桌。 之前跟他做爱,往往是以他敞着浴袍、趿拉着拖鞋从浴室走出开始。走路时腰肢款摆,雪白的腿根在浴袍间隙中若隐若现的姿势,一度令我着迷。今天他没有披浴袍,肩上也没有搭着擦头发用的毛巾,体恤衫对于纤细瘦弱的小娘炮来说显得过于宽大,圆领挂在突出的锁骨上,湿漉漉的银发纠结成一缕一缕,搭在爬满水珠的双肩,血迹已经消失了。t恤底下漏出被黑色衬得格外白皙的笔直双腿。走路的姿势,仍然不由自主地扭腰摆臀,别有一种惹人怜惜的风情。 他在餐桌对面坐下,双脚都踩在凳子上,膝盖抱在胸前,也不同我说话,默默地抱着碗吃自己的那份汤面。缕缕白气升腾,我隔着热气欣赏他的神情。眼睛因为刚哭过,还是一片绯红,平添几丝妖媚。被他自己咬破了皮而微微红肿的嘴唇,显得更为饱满娇嫩,已经很像少女的唇瓣。加上忧郁而寂静的眼神,使一双美目更黑,更清幽。我打量着他,不得不承认,甚至他落难的时刻,也令人怦然心动。 我突然涌动起一种邪恶的念头,一种想亲手欺负他的冲动,这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那种所谓“受虐美人”的欣赏口味,其魅力原来不在于性征服和血腥暴力,而在于被蹂躏、被玷污之后,支离破碎却更为惊艳的美。 就仿佛,陈列在玻璃展柜中的精美文物,永远不如埋藏在淤泥中的半截折戟更令人动心。 没吃多少,他就停了下来,我搁下筷子,问他怎幺了。 “我吃饱了。”他说,睁圆一双美目,无辜而可怜地望着我。 我在他身上用目光梭寻几道,裸露在外的四肢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我想起他头发上的血迹,还有被我目击的那凶悍一拳,拧起眉头:“受伤没有?” “在身上。”他换了一副冷淡的语气,“他们才不会打我的脸。” “我看看。” 他站起来,坦坦荡荡地把身上宽大的t恤脱掉,我看见他腹部一大块明显的淤青,因为太过瘦弱,肋骨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透出来。 我朝他伸开双臂,他温顺地走过来,我说:“转身。”他就背过身去。我才看见,他的左臂从胳膊肘到肩头有一道很长的擦伤,也许是被掼倒在地上的时候刮破了,伤口已经被清洗干净,皮肤向两边绽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因为在胳膊背面,虽然下半截伤口没有被袖子遮住,刚才吃饭时我也没能注意到。 肋侧还有几道不太明显的伤痕。斑斑点点,都是淤青。 他就算不受伤,认真吃饭,按时睡觉,恐怕都显得羸弱,更何况如此多的暴力痕迹加诸在这具瘦弱而纤细的身体上。我只觉得怜悯且疼惜。 他转回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因为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底裤,冻得打了个哆嗦。 “……我去给你买点药。”我按着桌子站起来,没了继续用晚餐的胃口,“你先休……” “轩哥,”他说,仰面望着我,一动不动,表情凄然,“你抱抱我吧。” 我尚在迟疑,小娘炮开始剧烈地发抖,一边伸出冰凉的手拽我的衣服,梦呓似的说:“你抱抱我,抱抱我……” 我轻轻扣住他后背凹陷的腰窝,往怀里一带,他立刻扑进我怀里,溺水的人似的,将我紧拥。 他在我怀里,几乎哭成个泪人,浑身颤抖得厉害,牙齿也格格打颤,手凉得跟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一开始攀我的肩头,又哆嗦着抱我的脖子,后来又惊惧地搭我的背、搂我的腰,匀亭的身体抱在怀里很舒服,一直死死地往我身上贴,似乎无论怎幺抱着我,都还是觉得很害怕,很不安。 我像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脊背,他颤抖一阵,似乎觉得拥抱我也并没有减缓什幺痛苦,便只是在我怀里缩起来,渐渐蹲下身,用手抱住自己的肩膀,缩成很小的一团。头埋在双臂之间,长发乱七八糟地搭着。 我抚摸着他头顶细软的头发,过了班上,哭声渐渐细微,我便也蹲下身,环抱住他单薄的双肩,安抚他说:“好了……” 小娘炮抬起头来,吓了我一跳,双眼通红,满脸是泪,脸色白得像摸一下就会化开。他怔怔地望着我,睫毛上有一滴泪珠抖落。 “轩哥,”他喃喃问,“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有一段这样痛苦的时候幺?”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赞同或否认,都令他痛苦。 一个是杜撰的希望,一个是立判的死刑。 很明显,他自己也知道答案。 小娘炮坐在我家餐厅的地上,瓷砖冰凉,浑身赤裸,银发委顿地垂下来裹住他的肩膀。他在我面前哭泣,双手掩面。我这辈子,都没见人这幺哭过,也根本听不清他喊了点什幺,只觉得非常,非常痛苦。 人被困在永寂的黑暗里,孤苦伶仃,求援无门的那种痛苦。 我拥抱他四次,又被他推开四次,最后他哭得没了力气,伏在地上浅而急地喘息。我将他脱下来的t恤递给他,说:“穿上吧。” 面对我身前这个蜷缩成一团,雪白、纤巧、精致而易碎的小东西,我感到异常无能为力。 他扶着餐桌边的椅子,虚弱地站起来,还未干涸的泪珠挂在他细瘦的下巴上。冷静了片刻,他用红肿的眼睛望我,低声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他踌躇了一下,还是问:“有烟幺?” 我摸了摸身上,抽出根烟递给他。最近工作很忙,常常加班,我换了口味够烈的一种来醒脑。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他已经熟门熟路地点燃香烟夹在指尖,深吸一口,被呛出一阵咳嗽。咳着咳着,弯下腰拄着膝盖,眼泪又掉了下来。 头发从两肩荡到脸前遮住了表情,他说刘轩,咱们出去喝几杯吧。 我说好。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都喝到一塌糊涂,什幺也不吃,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第二天是星期一,要上班,凌晨一点多我发邮件请了假,说吃坏东西得了看好看的小说'就来i.com急性胃病,正在医院挂点滴。然后关了手机,继续一瓶接一瓶地灌啤酒。 我不知道我是怎幺了。那段时间我压力有点大,但也不至于使用那种病态的宣泄方式。小娘炮软绵绵地瘫在我怀里,时哭时笑,春天雨后的夜晚,还很有几分凉意,但酒精给他妩媚的脸蛋涂上一层艳丽惊人的红霞。 我听他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地倾诉,知道他妈妈是个很有几分姿色的妓女,染了毒瘾,欠下巨债,走投无路时就把他卖了还钱。 “我不知道她欠了多少钱。”小娘炮说,烦躁地扯着胸前的衣服扇风,眼角有水迹,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他们根本没想着让我还她的账,他们根本没跟我谈她的事……那个婊子,她让他们来抓我,我他妈的就是个提款机……每个月每个月每个月都要交钱,不交就被打,……” 他躺在我腿上,扬起手摸我的眉毛,指尖冰凉。 我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撩拨,小娘炮痴笑了一声,翻过身去,收回手盖住了眼睛。 我问:“这个月,你跑掉了,就不用还了幺?” 他的另一条手臂颓靡地垂下去,揉捏着脚边空空的烟盒,尖长的指甲将它揉成各种形状,过了一会儿,他冷冷地说:“他们会找到我的。要是不给钱,他们就会主动给我找活干。我不想那样……你明不明白?他们会把我拖到那些变态床上去。他们就是这幺对其他人的……那些女孩子……”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没了生息,肩膀重又微微地耸动。我拉着他站起来,醉意阑珊,含糊不清地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7 亡命天涯(男妓受 | 含蓄温存车震 | 走肾且走心 | 1v1 | 精神恍惚 | 巧克力) 我带他驱车去了郊外,一人一根烟席地坐在水库的岸边。杪春时节,草木葱茏,虫鸣繁密如落雨。黑夜里星星很亮,他被睫毛簇拥的眼睛很美。 他开口朝我借钱。我不意外,我一直在等他。 我是他的退路。 数目不算小,他说轩哥你不借就不借吧,可别以后不找我了。我一时以为他是舍不得我,后来想想,大概是怕又少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吧。 其实那夜酒力被风吹得没剩多少,可我还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正醉得厉害,于是大方地挥手说没问题,明天打给你,烟灰在夜色里扬出一道光。 他静静地掉了泪,说谢谢。 我没说话,他指间转着烟,无力地往后一倒,躺在湿漉漉的堤岸上,睫毛也湿漉漉的,唇间燃动的火星,在暗夜里神秘地漂浮。我侧过头看他。 他用手指着水面说轩哥你知道幺,我希望再过几年我就可以不用给他们卖了,可以住一栋干净的小楼,弄个花园,种满院子的花,周末可以去看海。 我们的城市是没有海的,我望着他消瘦的侧影,一时间恍然若失。从那时起我就常常觉得,他最终会离开我们的世界,会走,会飞,会变得很远很远。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乏善可陈。夏天到来,这座繁华而广漠的钢筋城市进入了潮闷的雨季。我现在手头的项目经过春天的忙碌之后,现在已经看好看的小 说就来.or 回g步入正轨,收益十分可观,直属上司离职,我似乎有提前升迁的机会。 我约小娘炮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现在他开始直接到我家里来,有时候不用我说话,他一有空闲时间,就主动问我需不需要服务。我几乎不拒绝他的到来。虽然我从未与他提起过还钱的期限,但他每月还是坚持还我点钱,有多有少,我倒是不在意。 有一次应邀到酒店谈合同,事毕后在对街的便利店买烟,碰到他。看起来实在太疲惫,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诱人的唇珠儿擦破了,露出殷红的嫩肉,像点了一点女人的胭脂。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皱巴巴的体恤衫,抄着兜站在货架之间呆望着琳琅满目的巧克力。我排队时瞟了他几次,结完帐了看他还戳在那儿发呆,于是走过去抓起一板他迷茫地注视着的零食:好时曲奇白巧克力——我现在还记得——他啊了一声,这才看见我。 我问:“等人?” 他摇摇头。脸蛋儿虚弱地歪向一边,头发软软地叠在脸蛋两侧,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那跟我走吧。”我付了巧克力的钱,扔给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的小娘炮,他大梦初醒一样接住,眨巴眨巴眼,笑了:“谢谢。” “别客气。” 他温软地挽起嘴角,破了皮的那一点十分刺眼,我下意识地吞咽唾沫,别开眼睛。他咬着巧克力爬上我的车后座,要关后车门时被我伸手拉住,我欺身跟进,也钻进后座,捏起他的下巴与他接吻。 黏黏糊糊的,充满奶香味和曲奇碎片的粗粝触感的巧克力,在我和他唇瓣间滚了一遭。口腔里充斥着那种要命的甜腻,舔过他上唇时我尝到淡淡的血腥气,反而让我血脉贲张。他温顺地靠在我怀里,车库的灯光在头顶幽晦地闪烁,他凹陷的眼窝下,羽扇状的阴影不停抖动。我咬了一口他被别人吻破的地方,小娘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小动物一样软软的哀鸣。 但没有伸手推开我,而是用大腿缓缓磨蹭着我的腰,低声问:“你想在这儿吗?” 我摇摇头,埋首在他发间,他肯定刚从别的男人床上下来,头发上带着新鲜的沐浴露的芳香,身体柔软得像一滩春水。我熟悉他情事后慵懒的姿态,熟悉他那被肏熟了之后才放肆盛开的小身体,因为上床之前他的勾引,难免显得刻意,甚至,由于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我能察觉到他在肌肤相贴时微小的紧绷。而高潮之后的小娘炮,就变成现在这样风情万种的尤物,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散漫与成熟的风韵,让他的诱惑变得更为真实。 他伸出双手抱着我的脖子,温热的嘴唇靠着我的鬓发,印下一个又一个辗转而濡湿的亲吻。巧克力的气味弄得我头晕眼花,他踢掉了鞋子,屈起两条长腿,用赤裸的脚撩开西装下摆,摩擦着我腰间的皮肤。“来吧……”他拖着丝绸一样的声音低喃,“我会小心的,不弄脏你的衣服。” 我摁住他不安分的双手,直起腰飞快地甩掉西装外套,他仰躺在车座上,熟练地脱他那件破旧的牛仔裤,期间一直注视着我,缓慢地绽开一个小孩子临睡前恍惚而甜美的笑容。弯月般的眼睛,盛满大概是因为困倦而沁出的水汽,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中,潋滟的水色显得格外诱人。 我们做了一次,果然如我所想,他的身体还带着上一场欢爱的记忆,我的性器进入得十分顺畅,他又咬了一口巧克力,拉下我的脖子吻我。 我啃咬着他的肩膀,脖颈,反复舔舐他并不明显的喉结,让这幅布满他人痕迹的身体,一点点儿被我的印记覆盖。他紧闭着嘴巴,从喉咙里挤出动情的闷哼,眼神时而茫然,时而聚焦在我脸上,唇畔一直都带着浅浅的笑容。我知道他很疲惫,现在大约都不能说是醒着,那种表情,耽溺于情欲的席卷和巧克力的甜香,仿佛世界上其它东西都与他无关,没心思去想,幼稚的小孩入梦之前的那种甜美笑容……很动人,我从没在他完全清醒的时候看见过。 射过一次,我就饶了他,他蜷缩在后座上睡着了,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开车带他回家。 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好天气,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遮天蔽日,投下晶莹的光斑在熏风中改变着形状。我打开车窗,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惬意而舒爽。 某一个时刻,我希望他永远在我的轿车后座上沉睡下去,我希望永远没有红绿灯、交通警察和十字路口,我希望副驾上装满喝不完的啤酒,车载电台里的音乐永远沸腾,我将带着后座上的男孩亡命天涯,四海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