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随便你》 楔子 月事来了,肚子闷闷的痛。 蜷缩在被窝里,林可葳蹙着眉,忍不住伸出手指用指甲刮着身旁熟睡男人的脸。 他还是沉睡着,没醒;她的手即不由得在他脸上放平。 “丑男人”她低喃着,抚着他脸的手却十分轻柔。 认识他,是在刚入行的时候,那时,他不过是个被电视台封杀却傲气不减的摇宾歌手;而她,也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化妆师助理。 他其实不帅,相貌平平,一张四方脸,一个不怎么挺的鼻,一双没有什么精神的眼睛,她奇怪这家伙的自信到底哪跑来的,之后一次在pub看到在舞台上的他,才晓得他为何如此自信。 这男人风靡了全场,那一次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热血沸腾,也才晓得什么叫做舞台魅力。 很难想象一把电吉他一支麦克风,竟然就能让人改变如此之多;但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平常沉默寡言教人不知他是害羞还是冷漠,但一站上台,那浑然天成的狂野、无与伦比的气势,那一举手一投足,都教人为之迷醉。 打从那一天起,她便知道自己在这人的生命中,只会是一部分,也只能是一部分。 因为在舞台下,他着迷于创作音乐,在舞台上,他则让人着迷;无论是哪一部分,她都无法拥有他的全部,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时,在他躺在她身边时,她才会觉得他是她的。 她的男人 一个在平常生活上少根筋的男人。 她从不说他帅也不说他酷,即使这几年经过她的巧手照顾,他那张脸皮已经差堪能看,当年视他这张普普相貌为畏途的媒体舆大众也早拜倒在他的音乐下,将他称之为摇宾天王大肆吹捧,说他有多酷、多的、多有魅力。即使如此,除了很久很久以前她曾说过那么一次,这些年,她那没再说过,反而一天到晚叫他是丑男人,他也不在乎,每次听到只是扯扯嘴角,她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老爱故意这么叫他 她的手轻抚过他的额角,然后插入他浓密的黑发里,将他的脑袋瓜扳过来些,在他唇边印上一吻。 他那么少根筋,想来一定不知道,搞不好到现在还以为那是她的劣根性。 真是教人生气 忍不住咬了他薄唇一口,他终放醒了,习惯性的回吻着她。 “又睡不着?”雨眼仍未睁,他一手揽着她的后脑勺,贴着她的唇,声音带着浓浓的睏意。 她不语,小手探进他敞开的衬衫里,抚弄着他的胸膛,然后往下,再往下。 他规律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她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地贴着他磨蹭着,直到他终于睁开了眼,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首啃着她的雪颈。 她娇喘着轻笑出声,推着他的肩头“不行” “为什么?”他双瞳沉暗,声音粗嘎。 “我月事来了。”她嘟哝。 他停下动作,拧眉,抵着她秀挺的鼻,恶声恶气的“那你还撩拨我!” “谁教你叫不醒。”她扬眉,一副“你活该”的表情。 “妖女。”他说。 “丑男人。”她皱着鼻子回敬。 他俯下身捧着她的脸吻她,直到她全身都忍不住因渴望而颤抖,他才猛地放开了她, 双眼晶亮得喘着气,像是才刚下舞台的模样。 “恶劣。”她轻喘着嗔他一眼。 “和你学的。”他嘴角噙着笑,以拇指轻抚她被吻肿的唇,跟着才一挑眉满意的翻身下床,到厨房帮她端水拿葯。 吃葯时,她两眼睨着他,看着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杯开水,嘴里却忍不住打着呵欠,不觉伸手摸摸他的脸。 “你很累?” “还好。” “巡边演唱会不是办完了吗?”不信他的回答,她蹙眉轻问。 “那是国内,接下来要去东南亚和香港。”他递开水给她。 “真忙。”她接过手,喝了一口,将葯吞下。 “唉。”他应了一声,扯扯嘴角。 要去很久吗? 本想问,但那问题即卡在喉咙,她继续喝水,什么都没说。 他的去处及动向,不是她能同的,因为她不是他的女友,也不是他的老婆,只是一个认识十年的好友;和普通朋友的差别在于,他们俩偶尔会上上床。 奇怪的关系吗?也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一开始只是一次酒后乱性,既然是意外,两人又还想继续当朋友,所以便有了共识,当没那回事。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和他的关系就变成这样了。 她起初真的不是很在意,男人和女人嘛,总是会有生理需要的,既然他们俩在这方而出乎意料的合,于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渐渐就演变成现在这种奇怪的关系,两人虽没说清楚讲明白,但也都了解道只是为求方便,各自还是有交男女朋友的权利。 这几年,她也曾交遇几位男友,他同样也和不少女人交往过,但不知为何,总是没多久就分手。 于是,他们这种关系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延续着,直到半年前被好友白雪问起感情生活,她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三四年没交过男朋友,仔细一回想,她才察觉情况有些脱序,才发现她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存在,而且爱上了他。 第一章 早上又地震了,林可葳躺在床上,连睁眼都觉得无力。 经过一晚上的呛咳之后,她的声音变得一节节的,活像在嘴里放了一个木制响板,字句全如喀啦喀啦的水头声所组合而成。 真是可怕,一开口,她自已都吓坏了。 躺在床上呆滞了好久,脑袋里空成一片,几分钟后,她挣扎着爬到电话旁,按了几个号码 “喂,我是变态,把内裤交出来” 喀啦喀啦的,啊这次听来变得像是鸭子 “葳葳,你感冒又变严重啦?”白雪清灵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带着好笑的语音。 唉,真是不好玩。 瞪着墙上那幅几千片的旧金山大桥拼圆,她又连续咳了好一阵子。 “你还好吧?去看医生了吗?” “唉。”虚弱的应了一声,葳葳全身无力的翻了个身,摊平在床上。 “唉是有还是没有?” “看过了。”低哑的声音震颤过喉咙,如老旧的卡车费力发动的引擎。 “天,你的声音真是可怕。”白雪轻笑出声,再问:“邢磊呢?还没回来吗?” “嗯。”抱着他的枕头,她出气似的用力咳了两声,才道:“他去香港了,过两天才会回来。” “要不要我送来西给你吃?” “我吃不下。” “那等我打烊再带过去,如果你还不想吃就先放着。” “好。” “ok,你好好睡一下。” “嗯,bye。”她本要挂上电话,临时想起,又道:“对了,小云,我人在隔壁喔。” “你又跑去人家房里睡啦?”白云好笑的问。 “他的床比较大嘛。”她辩解似的说着。 “是是是,我没能不行啊。呵呵。好了,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就过去,bye。” 听着白云调侃似的笑语,葳葳的脸莫名臊红,悻悻挂上电话,她整个人缩回暖被中,咕哝道:“这床本来就比较大啊咳咳咳”懊死,她真是讨厌感冒,偏偏她是那种平常不生病,一病起来就会要人命的人,一个小小的感冒,就把她瘫痪在这里,幸好最近比较没那么忙,不然要她抱病去现场,她一定会在化妆间昏哈啾!猛地又一个大大的喷嚏打断了她脑海中的思绪。 从床头抽了两张面纸擤了擤鼻涕,她看着他在电话旁的便条纸上留的紧急联络电话,莫名红了眼眶。 讨厌,她好想叫他马上回来。 盯着电话发呆了半晌,她默默的躺回床上,知道这样子的念头也只能想想而已。她又不是他的谁,叫他为了一个好友小小的感冒取消通告赶回台湾,实在是太扯了。 轻叹了口气,她重新抱着残留他味道的枕头,闭上了眼,试着重新进人梦乡。 嘟!嘟嘟 无人接听的电话,教邢磊蹙起了眉。身后笑语喧哗,他听而不闻,试着再重拨了一次她的手机号码,但却是关机状态。 “怎么,电话还是没人接吗?”小汪见他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忍不住靠过来问:“会不会是出去和人约会了?” 他伸手将小汪凑过来的脸扳开,电话在这时通了。 “喂,白云咖啡。” “白云吗?” “邢磊?”听闻那久久未现的声音,白云有些惊讶。 “对。葳葳在你哪吗?”他二度将小汪的脸扳开,侧过身问。 “没啊,你等等。小姐,咖啡一百五,谢谢。”白云边找客人钱,边道:“她不是在家吗?” “她家电话没人接。” “啊,对了,我忘了,她跑到你家睡了。”她微微一笑,拎着括筒道:“她说你的床比较大。” 他挑起一眉“我刚打过了,没人接。” “可能睡着了吧。我下午还接到她电话,我晚上会送吃的过去。” “她感冒好点了吗?”一手抵在墙上,邢磊眉头深锁,默默担心起来,那女人一向浅眠,从来不会睡到不接电话的。 “她有去看医生,不过声音变得很可怕,像鸭子一样。” “你和她一起去的吗?” “没,她自己去的。” 紧抿着唇,他瞪着墙壁,知道那女人一定没去。 “ok,谢朝,没事了,等我回去有空请你吃饭,bye。” “不客气,bye。” 按掉通括健,一回头他就看见小汪一脸好奇的小狈脸。 “怎么样?她跑哪去了?约会吗?” 冷冷瞪他一眼,邢磊饶过老爱瞎起哄的小汪,回到位子穿上外套,和经纪人交代了一下,便转身出了pub。 见他出了门,小汪愣了一下,忙跑到经纪人身旁罔:“喂,张哥,阿磊怎么走了?” “他说他家有事,要提回台湾。”张哥措手招来服务生“再来一打啤酒。” “他孤家寡人一个,家里会有什么事,你傻啦?”小汪瞪大了眼提醒。 “对喔。”张哥闻言愣了一下,才干笑两声道:“哈哈反正我们本来也是明天要回去,他早一天走也好,省得到时机场又挤成一团。” “是喔,那明天的记者会怎么办?你怎么和那些记者交代?”小汪一屁股坐到椅上,跷着二郎腿凉凉的道。 “呃照实说啊。”张哥笑了笑。 “是喔,说他女朋友重感冒,所以他才赶回台湾吗?” “你不要命啦!”张哥伸手敲了他一脑袋,道:“当然是说他有急事赶回台湾,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哪天要是让狗仔队听去,闹得满城风雨,小心你被阿磊踹到天边去。” “哇卡,很痛耶,我又没锐错。”小汪一脸无辜的抚着额“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就他自己不知道,真是的,他要是再不及早醒悟,我看总有一天葳葳一定会被人给追走的。” “那也等那”天到了再都,在那之前,你的嘴巴最好给我”张哥用力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闭嘴是吧。”小汪嘻嘻一笑,行了个童子军礼,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啤酒。“了解,收到,我不说,我喝酒行了吧?” “行,只要闭上你的尊口,你要喝啥都行。”一旁阿成凑了过来,笑着拍了拍张哥的背,起哄道:“反正张哥请客,对吧?” “是是是,我请客。”张哥认命的笑应。 闻言,四周的人口哨四起,一时之间叫酒的叫酒,叫小菜的叫小菜,大伙在pub里直闹到三更半夜才罢休。 跋最后一班飞机回来,再多机场回到位于淡水的大厦,当邢磊回到自家住宅,早已将近午夜。 掏了钥匙开了门,进屋放下行李脱下外套,他走进卧房里,果然在床上看到隆起一团的暖被。 他走上前,只旯她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只有额头和俏丽的短鬓露在外面。 他在床边坐下,将暖被往下拉到她的脖子,就瞧见她满头大汗,小脸红通通的,活像闷在三温暖里几个小时似的。 真是的,这女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伸手轻触她额头,只觉一片热烫,他蹙起眉,到浴室拿了条湿毛巾,替她擦去一头一脸的汗。 葳葳在睡梦中轻叹了一口气,紧绷的小脸也因此放松下来。 他回到浴室洗毛巾,再出来时,见到桌上放着感冒成蔡,他打开来看,她已经吃了两颗。 他就知道她一定没去看医生。 斜瞄仍在昏睡中的葳葳一眼,他突在很想将她叫起来念一顿。 笨女人。 紧抿着唇将整包葯丢进垃圾桶里,他转身走到隔壁拿钥匙开了她家的门,在她房子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她的剑俊报和身分证。 帮她锁门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咦?邢磊,你不是过两天才回来吗?”白云一出电梯就看见他,愣了一下。 “香港的通告已经上完了,我懒得和人应酬就先回来了。”他轻描淡离的带过,看见她手上提着的保温盒,眉头又皱了起来“她还没吃?” 见他一脸不悦,白云笑了笑“嗯,都是吃不下。我想我送来先放着,等她想吃热一热就行了。” “给我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邢磊伸手拿遇保温盒,转身就走进门去。 看着他自动自觉的勤作,白雪愣在当场,你上出现黑线条。这家伙真是的,都已经三十了还半黠礼貌都不懂,也不前请她进去坐一下,好歹她也是来探病的,让她看一下葳葳是基本的吧? 就在她在心里默默叨念时,他突然又回身问:“你怎么来的?” “开车。”她没好气的回道。 “那好,再旯。”说完他作势就要关门。 白云见状,急忙伸手挡明,僵笑道:“对不起,我可以看一下葳葳吗?” “她在睡觉。”他面无表情的说。 白云眨了眨眼,不解。 他瞪着动也不动的她,解释道:“会醒。” 喔原来如此。 白雪恍然大悟。 “懂了?ok,慢走。”说完他又要关门。 白云运下可真是傻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见他关门,本来以为他终于开了窍,谁知他却说:“到家的时候,打个电话过来。” “为什么?” “很晚了。”他一脸冷酷。 “啥?”她呆呆的看着他,脑袋完全跟不上这家伙的思绪。 “报个平安。”他边说边重新关上门,之后又隔着铁门补了一句:“葳葳会担心。” 白云愣在首场,看着关上的门,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久久才回退神来,转身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她终放忍不住轻笑出声。 天啊,她现在终放知道葳葳为什么合喜欢上他了。 他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实际上却绅士得很,结果搞了半天,他问她怎么来的是怕她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所以打算送她回家。 不过他关心人的表情还真是冷,要是不知情的人,搞不好还以为他会做这些事是被逼的咧。 睁开眼,身旁有个温暖的身影。 梦吗? 大概吧。 她偎进他怀里,心里有种淡淡的幸福感。 再度合上眼,她梦见和他初相见的那一天 台北的冬天,寒风刺骨,那一天,维得太阳露了脸,她却因为昨夜看书看太晚睡迟了,虽然她已经尽量赶过来,但当她气喘吁吁的背着化妆箱匆匆跑进电视台峙,一进化妆门还是挨了许姊的刮。 “现在都几点了你才来,人都已经上场了,你还来干嘛?看戏的吗?我告诉你,这地方少你一个没少,多你一个没多,你要是不想做就早点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她脸色苍白的低头道歉。 “许姊,好了,别骂了,小葳不是故意的,她才第一次,你念念就算了吧。”旁边的女演员见状不忍,忙过来劝说。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现在不骂,她搞不好以为没关系,以后就会越来越晚!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一大早爬起来上工,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化妆师助理竟然比主角还晚到,要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那这戏还要不要拍?” “好了好了,你骂也骂了,我想她也知道错了,你先喝口茶、消消气。等会儿换场时,大家还要补妆呢。” 许姊见第一场戏快拍完了,也不好再骂,冷哼一声,便转身准备东西。 葳葳僵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嘛,不快过来来帮忙!”她回头又冲了一句。 葳葳见状,忙放下化妆箱将东西拿出来准备好。 结果那一天,许姊气都没消,气氛一直僵持着,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中午休息吃饭时,她只简单买了个红豆面包和牛奶,便躲到少有人的楼梯间去吃。 靠在窗台边,看着附近层层交错的高楼,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红豆面包,心情默默的郁闷。早上被许姊骂时,有一瞬,她真想冲口说她不干了,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当初说要走这行的是她,要是被人骂骂就不干了,教她怎么回去面对当初力挺她来做这行的老妈?更别提老爸一定又会跑去找罗兰她妈拜托人家帮她说媒了。 她才二十岁耶,二十岁就要她嫁人,有没有搞错啊? 有特候她真不懂老爸在急什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他那古董脑袋的古董观念却还是转不过来。 不过,如果她要是在这几年还混不出个名堂来,铁定还是难逃相亲魔掌。 唉真烦 闷闷的喝着牛奶,她默默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吃掉了最后一口红豆面包,她将垃圾收好,本想要回去上工,谁知却听见楼上传来吉他声。 谁呀? 监到门口的脚又缩了回来,她忍不住从楼梯扶手虚往上探看。 没看到人影,好像是在顶楼的样子。 旋律在这时一转,由轻柔的指法部分转到激昂的和弦。 哇,还满好听的耶,不知道是谁? 低头看了看表,休息时间造有二十级分钟,她见时间还早,压不住满心好奇,便往上走去。 推开通往天台的门,冬天的暖阳透了送来,驱走了楼梯间里的阴凉。 罢踏出险暗的楼梯间时葳葳藏有一瞬只看见一个背光的身影,涨双眼适应了室外的光亮后,她才看清那弹吉他的家伙竟然坐在围墙上。 激昂的和弦变奏换调,从低音向上攀到高音,她只看到他的手在吉他弦上飞跃,快到她看不清他的手指是如何变换的,就在她目不转睛看得叹为观止时,他吉他的弦突然断了。 乐音戛然而止! 断掉的吉他弦向上弹起,他侧过脸闪开,但那条钢弦还是割过他的脸颊,他痛得低咒了一句。 “你没事吧?”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走上前去。 他猛地抬头,像是没想到这时这里会有人来。 “糟糕,你流血了,等等,我记得我有带面纸。”她低头搜口袋,抽了两张面纸给他,指指他的脸颊“拿去,擦一擦。” 有些疑惑她的存在,但他还是接过面纸,擦去脸上渗出的血丝。 吉他弹得不错,你是来参加节目录影的吗?” 瞥了她一眼,他默默的擦着脸上的血痕,没答话。 哇,耍酷啊,真没礼貌! 见他不理她,葳葳皱起眉,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对这人的印象大打折扣。看他自顾自的开始弄他那条断掉的吉他弦,她也不再说括,悻悻转身就离开天台,回去上工。 本以为这只是一段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插曲,谁知道晚上好不容易忙完要下班回家时,经过正准备录综艺节目的二棚化妆室,却听到里头传来争吵的声音。 “不过是个三流新人,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本小姐不干了!” 她好奇的探头,却差点被气冲冲跑出来的小美给撞倒。 看着小美匆匆跑走,敞开的门内只见几个男人一脸苦瓜的聚在一起。 她认出其中一个是某家唱片公司的宣傅,大家都叫他小齐,他人还不错,上回还请她吃过饭。“小齐,怎么回事?” “葳葳?太好了!”小齐一看到她双眼一亮,马上冲过来将她拉了进去。“你来得正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拜托你帮帮忙,邢磊把小美气跑了,你可不可以帮他化一下妆?” “气跑?”她有些踉跄地被拉进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坐在椅子上那一脸臭黑的男人,她愣了一下“咦,是你呀!” “有什么好化的”邢磊闻言冲口就是一句,结果回头一看,被小齐拖选来的救兵竟是中午那帮了他的女人,他接下来的话反倒不好再骂下去,迅即闭上了嘴,不过神色还是很难看。 “太好了,你们认识吗?葳葳,那他就拜托你了。好了好了,快快,阿成、小汪,你们先跟我来,我们先过去。阿磊,你等葳葳帮你弄好了之后再过来。”小齐边说边带着另外两人匆匆离开。 “喂,小齐、小齐,搞什么呀!”她追出去,可他们早已头也不回的跑了。 葳葳皱着眉回过头来,只见那家伙仍然一脸臭黑的坐在椅子上瞪着她看,左颊上那一条伤痕微微浮肿着。 “好了,现在到底是怎样?”她叉腰看着他,没好氛的瞪回去。 “不用怎样,我这样上就行了。”他倏地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吉他就走。 “站住!”她见状挡在他面前,一把将他给推回椅子上,骂道:“你给我坐下!脸上一条红红的想去哪里?就已经长得不怎么样了,还要带伤上电视,你以为观众那么好骗啊!”冷不防被她推回椅上,邢磊眼中闪过火光,作势就要再站起来。 “不准起来!”她一声斥喝,双臂在胸前交叉,冷声道:“我不知道阿美和你是有什么龌龊,但小齐拜托了我,你要是这个样子去上节目,到时候让上头主管看到,我会脱不了责任。你上节目是要打歌对吧!既然是要打歌,就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给人家看,同意?” 他抿着唇看她,半晌才道:“不要扑粉。” 她挑起一眉,道:“我会尽量。” 虽是不怎么甘愿,不过他还是点了头。 她见状打开吃饭的家伙,拿出和他肤色差不多的遮暇膏,开始替他掩盖掉他脸上的那条红痕,再快速的替他上了极淡的妆,吹好了头发,本来她还想帮他修掉有点过长的鬓,不过他坚决抗议,她只好放弃。 几分钟后,他还算顺利的进棚录了他第一次的综艺节目。 葳葳因为无聊,便站在旁边看,只觉得他僵硬得要命。 本来她一直挺好奇他相貌普普,为什么还有唱片公司要帮他出唱片,虽然说他吉他是弹得不错,但弹得不错的人多得很,也不差他一个。 不过当他在节目中开口唱歌时,她真的吓了一跳,而且显然不只是她吓到而已,因为从他一开始唱歌到结束,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他唱的是一首情歌,当时她已经听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但是等认识他更久之后,亲眼看到他站在舞台上现场的摇宾乐,她才晓得这男人是天生的超级巨星。 不过在他们俩都二十岁的那年,并没有太多人这样认为,因为那是一个外表比内在更重要的时代,加上他年少气盛,个性十分糟糕,所以他第一张唱片和第二张唱片,隔了整整五年。 在那五年中,她和他从只是认识,到交情不错,直演变成无话不谈的好友。 那是一段有点穷、有点累、有些辛苦、有些快乐,又十分令人怀念的时光 第二章 啊,原来不是梦。 从床上爬起来,看见熟悉的那一片胸膛,葳葳忍不住又咳起来。 邢磊闻声,眼还是闭着,大手却习惯性的拍拍她的背,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用力的抱紧他,直到他好奇的睁开眼瞄她。 “你干嘛?”他问她抱那么紧什么意思。 “你干嘛!”她则是问他为什么会在不该在的时间出现。 “通告昨晚就结束了,我懒得应酬。”他搓揉她早已东翘西翘的短发。 “我感冒了,你会被传染的。”她闷闷的责怪他不该和她躺同一张床,又咳了两声,不过环抱着他腰上的手却没半点松开的意思。 “你的声音像鸭子一样。”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嗓音因刚醒来而低哑。 “哼。”她用鼻孔哼了一声,然后更加用力的连咳一阵。 “不要故意。”邢磊皱眉拿指节轻敲了她一脑袋,然按坐起了身“好了,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看过了。”她松开手,钻回被子里,心虚的咕哝着。 “去看葯局还是医院?”他冷着脸将被子掀开,道:“那些成葯都被我丢了,看你是要自己走去,还是要我扛你都行。” “邢磊,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她扁嘴皱眉。 “谢谢。”他一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把她的话当成恭维。 拗不过他,她默默坐起身来,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他的套头毛衣给她“穿上。” 她套上他的毛衣站起身,谁知道才下了床还没站直一阵晕眩就猛她袭来,她无力的往前倒去,幸好他及时赶过来接住她。 “我想吐。”她把头靠在他肩上,虚弱的说。 他一把将她抱起,往外走去。“忍着点,给医生看过就会好些了。” 来到楼下,外头天气阴阴的,一副快要下雨的模样。 邢磊将她安置在草前座,才到驾驶座开车。 车子驶到大街上,葳葳看着路旁早餐店的招牌,忍不住开口问道:“阿磊,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你想吃吗?” 她摇摇头“我吃不下,你吃就好。你下午还有事吧?” “没有,小汪、阿成和张哥他们都是晚上才回来,我今天休息。” “喔。”她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虽然天气有些阴沉,她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不一会儿,医院到了,他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她下车时,见他也要下来,忙道:“你要不要在这儿等就好?” 他瞪她一眼,一脸不容质疑的表情,然后酷酷的戴上墨镜。 她噤声,不敢再反对,顺从的间他帮她进医院挂号,并在心里祷告不要有人认出他。 不过那当然只是奢望,才进医院大厅,她就看见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幸好还没有人有胆走上前确认他的身分。 在内科问诊等看病时,邢磊拿了份报纸遮住他大半身形,等她看完病时,她只觉得那份报纸快被他翻烂了。 临出医院领葯时,还是有位歌迷鼓起了勇气拦路询问,他只冷冷的看那位妹妹一眼,道:“你认错人了。”跟着就揽着她的腰头也不回的往停车场去。 车子离开医院时,葳葳忍不住回头看那仍在大厅门口张望的小妹妹,一直到车子越开越远,那十七八成的女孩仍然站在那里,一脸惋惜。 吃完了热好的稀饭,吞了葯,葳葳躺上床却反而睡不着了。 靠在枕头上,她看着邢磊赤着脚在房里进进出出的,一下子拿水、一下子收葯,及肩的长发有些散乱,随便套上的衬衫上只扣了两三颗扣子,露出大半胸膛,他从头到脚只有那条洗得快发白的牛仔裤是穿好好的。 她应该拿照相机把他这副居家模样拍下来拿去卖才对。 适念头让她弯起嘴角。 “笑什么?”他回到房里,挑眉问。 “我在想你这副德行的照片一张可以卖多少钱。”她看着他,照实说。 “想把我卖了?”他爬上床,摆出凶恶的模样。 “是啊。”她露齿一笑,戳戳他凶恶的脸皮“不过大概卖不了几毛钱吧,丑男人。” “你没听过现在丑男当道吗?”他作势要咬她的手指。 她缩回手指,皱着鼻头道:“是喔,难怪最近我收到好多喜帖都是美女与野兽。” “喜帖?谁的?”他翻身躺下,双手枕着头,好奇的问。 “罗兰的啊,我堂哥的啊,小琼的啊。”她数给他听。 “罗兰要结婚了?”他愣了一下“我还以为她会嫁不出去咧。” 葳葳拍了他一脑袋,瞪了他一眼“喂,你怎么这样,人家阿兰长得很漂亮耶。” “可她脾气不是很火爆?”他扯扯嘴“真有人敢娶她?” “说到这个才好笑,你知道她老公是谁吗?” “谁?” 她往下滑躺到床上,两眼晶亮的看着他说:“就那个老是板着脸,脾气很大的编剧赵子龙。” “写八点档的那个?”他转头看她,有些惊讶。 她点点头,轻笑说:“对啊,上回他的连续剧就是用你的新歌当片头曲。我在棚里见过他几次,他的脾气和阿兰有得拚呢,不过阿兰发飙都是惊天动地的,好像火山爆发一样,他刚好相反,开口就寒气飕飕,冻得人直打寒颤。而且他长得像黑社会杀手,上次有个童星看到他还吓哭了。” 他看过赵子龙,真的是长得挺像黑字头的。 罗兰配赵子龙?实在有点难想像,感觉就像火山过到冰山一样。 邢磊扬扬嘴角,问:“罗兰和他怎么会凑在一起?” “听说是阿兰开车撞到他,把他的手给撞伤了,所以就到他家帮忙打字,后来就在一起了。”她伸手玩着他的发尾,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这样也好,阿兰年纪也不小了,她家又是做红娘的,罗妈她们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会砸了她们的招牌,这下她们可开心了” 提到罗家那群三姑六婆,他就觉得头大,有一次他送葳葳去罗家找罗兰,结果那些女人一看到他就直围着他问东同西,还抱出一大本相貌资料说要帮他介绍,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才脱了身,之后他就视罗家为畏途,除非必要他是绝不会再去自投罗网的。 他不安的皱了皱眉头,问道:“呃,那喜酒我也得去喝喝?” 抬起开始有点睡意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她微微一笑“不用啦,我知道你怕她们又缠着你说媒,反正你那么忙,阿姨们也不要求你一定要到,不过她们有交代,人不到可以,礼一定要到。” “当然,没问题。”他松了口气,随即想起“喜酒是什么时候?” “本来照习俗来说,订婚是请女方,结婚才是请男方,不过因为男方家里没什么亲人,所以他们打算直接办结婚的,两边亲朋好友一起请。如果我没纪错,应该是在下个月一号吧”她又打了个呵欠,有些困的在床上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 看她快睡着了,邢磊没再开口说话,只仰躺在床上,默默的听着她轻缓规律的呼吸。 没多久,他也跟着合眼睡去。 她的感冒,来得快也会得快。 没两天,葳葳又恢愎之前生能活虎的模核,重新回到工作战场上继续奋斗。 罢入行的前几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化妆师助理,几年后,她渐渐从电视台的小化妆师助理变成评价不错的化妆师,后来因缘际会之下,她被介绍给一位知名女星,几部电视电影合作下来,双方都十分愉快,那女星十分赏识她,把她介绍给不少同行好友,之后她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便辞了电视台的固定工作,成立了专门替人造形化妆的工作室,除了几位固定的老客户之外,其他像广告、节目、mtv或电影都采用约聘接案子的方式。 罢开始她还有点怕这样收入会不稳定,没想到她成立工作室后第一次接的电影在国际影展上得了奖,加上客户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甚至有制作人来找她主持流行彩妆的节目,虽然她将那节目推了,不过登门找她的工作还是让她忙得晕头转向、应接不暇,若非道次她得了重感冒,恐怕她早忘了在床上躺一整天是什么滋味了。 “葳姊,等会拍完这支广告我们想去唱ktv,你要不要一起来?”今年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君是摄影助理,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个性活泼开朗,老爱呼朋引伴的出去玩。 葳葳笑了笑,摇摇头“你们去就好,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是喔,真可惜,你真的不去喝?陈桑说要请客耶。”小君眨巴着大眼,一副十分想要她一起去的模样。 “不了,我声音都还哑哑的,就算去也不能唱啊。”葳葳笑着柜绝。 “喔,好吧。唉,我看有人又要失望了。”小君边说边故意看向那频频往这儿偷瞄的广告导演。 葳葳抱歉的对小君笑了笑,没转头去看陈导演,只将桌上的化妆口加收进箱子埋,心里默默打算一等收工就赶紧跷头。 她知道那位陈导演一直想追她,如果是半年前,她可能适合试着和他约会,但自从上次她终于察觉自己对阿磊真正的感见之后,她就放亲再去做徒劳无功的尝试了。 反正一定会失败的,就算她找了也没用。 有时候她想想也觉得自己很蠢,竟然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发现真正爱的那个一直是她身旁的这一个,现在让她烦恼的是 阿磊到底是怎度想她的? 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觉得头很大。 因为从一开始,两个人就说好对方只是朋友,她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她很习惯的帮他煮饭洗衣打扫家里,但她那时只觉得反正两个人住棒壁,既然要扫地就顺便帮他扫一扫,既然要洗衣就顺便帮他也洗一洗,既然要煮饭就顺便煮他的份,她很习惯的帮他做这些事,他也很理所当然的会帮她当苦力,有时还会陪她逛街买东西,甚至之后他成了名,从小鲍寓搬到华厦,他也直接买下同一层对门的房子,要她一起搬过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寻便一起搬过来了。 反正顺便嘛 咦? 她呆了一呆,这时才惊觉一起搬家其实好像一点也不顺便,但她当时为什么没这么想过呢? 呆看着手里的粉讲,她有些失神,不懂自己当时为何会觉得那么麻烦的事是顺便,教道她从那时起就喜欢上他了,所以才会下意识的顺从同意他搬家的意见吗? 一想到这里,威威莫名觉得颈背寒毛直竖。 老天,她有这么重的奴性吗?不会吧? 不不不,绝不是这样的,虽然她常跑他家睡,她还是住在她自己的房子、过她自己的生活呀,只是天天都会过去帮他洗衣打扫,顺便叫他过来吃饭而已。 她很清楚自己是独立的个体,即使她爱上了他也一样。 何况那时,她是真的觉得他们两个这样没有什么奇怪的。 即使当时周遭的朋友都认定他们俩是男女朋友。 她记得她那时还爆笑出声的否认,直说不可能,因为他们两个实在是太了解对方了,彼地对食物的好恶到他对东西的观感,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对他也是,甚至连他穿什么牌子的内裤她都知道,事实上他的内裤还是她洗的 呃,她又愣了一下,这时又后知后觉的再发现,普通朋友根本是不可能帮异性朋友洗内裤的。 唉,而且普通朋友也不可能会做ài做的事吧? 默默的哀叹一声,最近这半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实在不是普通的反应迟钝,更让她郁卒的,是他的反应比她还要迟钝 或者他不是迟钝,只是觉得很方便而已?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万分无力。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唉 再度轻叹口气,葳葳将最后一盒粉饼收好,刚好最后一个镜头也ok了,她扣上盒盖,背着化妆箱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夜晚的台北街头比白天还要缤纷许多。 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点了简餐,窗外行道树上褂着串串灯泡,葳葳好奇的看着那些如繁星般绵延整条街的灯海,直到视线落在斜对面百货公司橱窗程的圣诞树,她才乍然想起圣诞节快到了。 时间过得真快。 她还觉得自己刚过完二十岁生日,没想到一下子就要通入三字头了。 小姐送来餐点,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街上情侣双双对对的牵手逛街,咖啡店里男男女女相拥而坐,甜甜蜜蜜的模样,教人看了实在很想去搞破坏。 为什么每到年关将近,到处都是一对对的呢? 难道真的是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 默默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她突然量得形单影只的自己有点惨。 每年的圣诞节和新年,她几乎都是一个人过的,因为阿磊通常都会去参加特别节目,以前她不觉得怎么样,但自从开了窍之后,每每遇到节日,她就合莫名觉得自己很可怜,可若是有人来找她出去,她偏偏又提不起劲,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早早上床睡觉。 包让她无力的是,其实她的生日刚好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可通常每个人到了那天都只记得圣诞夜、望诞召回}、圣诞老公公、圣诞礼物,就是没人记得她的生日,甚至连她爸妈都常常忘记,当然更别提每到年底年初就忙得要死的邢磊了。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问过。 这一点,让她更加觉得悲惨。 草草吃完了晚餐她走回停车的地方,经过那家摆着圣诞树的百货公司的对面叶,她不禁伫足。 台北的冬夜有些冷。 她呼出团团的白缺,隔街观看那棵枝叶上挂满了吊饰、地上摆着满满礼物的圣诞树。不知道何时,才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算了吧,不可能的,谁要她什么时候不好出生,刚好比伟大的耶稣早生了几个小时,她看她这辈子也只有认了,不然还能如何? 自嘲的轻笑一声,她转身继续在灯海下走回车旁。 “嘿,那不是葳葳吗?” 坐在靠窗的小汪百般无聊的朝外看,没想到却意外看见楼下斜前方的林可葳,他愣了一下,忙拉拉身旁的邢磊。 邢磊走到窗边,往下看,瞧旯她站在街边,看着对街。 她在看什么? 他顺着她看的方向,只看到对面百货公司的圣诞橱窗。 “真巧,阿磊,要不要我下去把她叫上来?”阿成闻言也挨到窗户旁,笑笑提议。 “不用了,她走了。”望着她走回草旁,邢磊又瞥了眼对面百货公司的橱窗,有些纳闷。 “封了,圣诞夜我们不是要去唱现场吗?张哥说唱完之后公司要开party,你叫她一起来啊。”小汪咧嘴一笑“人多热闹嘛。” 她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回身坐下“她不喜欢圣诞party。” “你怎么知道?”阿成好奇的问。 “她没参加过,每年圣逛夜,她都早早就睡了。”重新倒了一杯海尼根,他轻啜了一口。 “谁呀?你们在说谁?”去厕所的张哥终放回来了,不过身边却跟了一位讨厌的女人,她来到桌边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哆声嗲气的黏在邢磊身边,还伸手去勾他的手臂“阿磊,好久不见,真是巧耶,我才刚进门就遇到张哥,杨老板说餐厅没位子了,你们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三个男人同时责怪的看着把麻烦带回来的张哥,只见他一脸苦瓜,摆明了根本不是那回事。 “琳达,我们当然不介意,你想坐多久都行”小江嘻皮笑脸的说。 琳达闻言面露喜色,还没来得及开口,谁知邢磊突然抽回了手,三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小汪拿起桌上的帐罩,笑容可掬的道:“因为我们吃饱了。” “什”她顿时脸色一变,又不好在大庭广策下发作,只能僵笑看着他们三个和松了口气的张哥一起转身离开。 临出门前,小汪还回头向她挥挥手,用全餐厅都足以听清楚的音量说:“琳达,你慢吃啊,别噎署了,bye!” 她闻言僵在当场,气得脸色发青。 小汪看了笑得可开心了,一直到出了门,他都还止不住笑。 “好了啦,小汪,琳达只是有点太过积极,你也嘛留点口德。”张哥开口帮她讲话,要他节制点。 “拜托,那女人根本是积极迟了头。”小汪不屑的道:“我看过很多想成名的,就没看过像她这样不知羞耻的,每次一见到稍有知名度的就生冷不忌贴上去,她最近缠阿磊缠得紧,上回还黏到演唱会去,哇咧,全场没人注意到她,第二天报纸用上爆出什么她是阿磊的新欢,我看八成是她威胁利诱那个记者写的。” 阿成闻言爆笑出声,连张哥和邢磊都忍俊不住,嘴角微微扬了扬。 四个人笑着上了车,张哥收起笑脸,道:“好了,言归正傅。最近有家啤酒厂商想找你们拍广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随便。”阿成笑笑,不反对。 “有免费啤酒可以喝吗?”小汪双服一亮,好奇的问。 张哥从照后镜看向后座的邢磊“阿磊,你呢?”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算是答应了。 张哥见状,便边开车边和三人谈这件广告的case,车子行经那家百货公司时,邢磊忍不住又转头去看那橱窗。 她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台北街头霓虹闪烁,大街上人车汹涌,他向后靠着椅背,不觉开始神游太虚起来。 第三章 “哎呀,陈桑,你老是这样拖拖拉拉是追不到葳姊的啦,你要鼓起勇气去追她呀,去的她吃个饭也行,葳姊她人很好,你多约几次一定会成功的啦。” 远远的,听到那叫小君的摄影助理封着陈导演叨咕,本来邢磊还没注意,因为难得和葳葳合作,她在帮他上妆时,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可小君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教他不想听都不行。 但是真正让他领悟那女孩说的葳姊是指葳葳叶,是因这她在听到连段话之后,突然不自在的僵硬起来。 “那导演想追你?”他好奇的同,转头想看看那人。 她硬是将他的脸给扳回来“不要乱动。” “嗯?”他挑眉问。 “不知道,我没注意。”她面盛无表情的说。 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他挑眉道:“听说他得过几次奖。” “好像是,我不清楚。”她将粉饼收好,免得她忍不住扑他一脸粉。 沉默了一会儿,他扯扯嘴角“你好像很久没约会了。” “太忙了,没空。”她背脊一紧,随口敷衍着。 “放松一下没有什么不好,听张哥锐陈导演人不错。” 她轻轻合上化妆箱的盖子,看着他微微一笑“是吗?好像是这样,你倒提醒了我,也许我该和他出去吃个饭、约个会什么的。” 邢磊闻言,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这一耸肩,教葳葳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眼底闪过寒光,不过她倒是没爆发出来,只脚跟一旋,脸上挂着可人的微笑,直直走到陈导演面前。“导演,你晚上有空吗?” “有啊。”见林可葳突然走过来,陈导演愣了一下,不过倒是知趣得很,微笑回道。 “那太好了,我一直想去猫空喝茶,但对那里又不熟,我听小君就你常去,所以想找你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当然不会。”陈导演闻言忙摇头,心下可乐了。 “那好,我等你。”她甜甜一笑,才回身走回邢磊旁,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样你觉得可以吗?鸡婆。” 邢磊嘴角微扬,压住胸中那股突然冒出的躁郁,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出去走走。” 看到他那自以为是,一副为了她好的表情,葳葳只想拿东西砸他,木不想归想,她当然不会付诸行动,让一时的冲动破坏这十年的友谊,所以她只是继续假笑打屁“是喔,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 前头传来准备开工的声音。 “不客气。”他笑笑起身,拍了下她的肩,才转身走到镜头前,重新开始拍摄广告。 天呀,真是让人想吐血! 葳葳翻了个白眼,无力的抱胸站在一旁,一边等着大伙拍完,一边暗暗纳闷怎么会有人如此迟钝。 她看再继续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抓狂。 白雪咖啡店。 温暖的木头、昏黄的灯光、浓郁的咖啡香。 葳葳看着眼前煮着咖啡、娴熟自得的白云,微微一笑“你从来没有烦恼的事吗?” 轻挑一眉,白云打趣的道:“没烦恼的是阿芳吧?” 加了些奶精,葳葳拌着杯中咖啡,扬扬嘴角笑道:“你一直是我们之中比较冷静的那一个,每次看你做事总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你依然能处之泰然,教我很难不这么想呀。再能,阿芳虽然老爱傻笑,还少根筋,不过她依然有她的烦恼,你最近没看报纸吗?” “报纸?她家的飞翔旅业出问题了吗?”白云愣了一下。 “不是。”葳葳黑眸一亮,道:“记得我们高中时,她成天挂在嘴上的那个她是怎么说的,坏蛋?恶魔?撒旦?” “你是说那个世纪无敌邪恶的千面魔王吗?”白云边笑边说,想起阿芳光是听到那人的名字就吓得直发抖的样子。 “呵呵呵,对,就是他。” “他不是在我们高三时就出国读大学,之后就一直留在国外经商吗?怎么,那家伙回来了吗?”关起煮咖啡的瓦斯,白云替自己倒了杯咖啡。 “是啊,他几年前在国外经营网路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这次回来听说是来和另一家公司能合并的。” “阿芳知道吗?”白云好奇的问。 葳葳轻啜口咖啡,扬扬眉“你说呢?电视报纸几乎天天都有他的新闻,她一看到那男人的脸,当天就吓得不敢回家,跑到她老板家借睡,然后拚命祈祷那惊伙停留在台湾期间别想起她的存在。” 白云轻笑出声“呵,他真有那么可怕吗?有机会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我们怪力阿芳给吓得跑去躲起来。” “放心,你会有机会的。”葳葳一手支着脸,道:“前两天侬侬已经见过他了,昨天阿兰打电话和我都,他也跑去找过她,所以接下来,大概不是你就是我了。” “是吗?那就等着看罗。”白云兴致盎然的加了些冰糖到咖啡里。“对了,你家那口子最近如何?” “别提了。”葳葳拿起叉子吃着起士蛋糕,秀眉紧蹙,没好气的道:“想到就无力。” “怎么了?”瞧她一脸怨怼,白云奇怪的同。 “前两天在片场,他听到那位导演想追我,竟然鼓励我和那家伙去约会,真是” 葳葳拿叉子用力的戳了蛋糕两下“缺得我当着他的面的那导演出去。” “结果呢?他怎么反应?” 葳葳翻了个白眼“还反应咧,我看他只差没举双手赞成,然使去公告周知普天同庆了。” 白云忍不住边笑边道:“喂,没那么糟吧?” “岂只一个糟字能形容,早知道我不开窍可能日子还会好过些,搞得我现在一看到他,不是觉得离念俱灰,要不就是想拿东西敲他。”葳葳抱怨地咕哝着。 “那你怎度打算?继续这样和他耗下去吗?” “不知道,反正过一天是一天吧。” “你要是不积极些,不怕他被别的女人追走吗?” 哀着咖啡杯光滑的把手,葳葳轻叹口气“被追走就被追走,不然我还能怎样,拿枪赶跑所有想接近他的苍蝇吗?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可不一定喔。”白云轻扬嘴角。 “什么意思?”她抬头瞧着眼前看似温柔的好友,不知属何提得此刻白云脸上的笑容有些狡猾? “嗯,这样说吧,你要不要干脆试着和那位新锐导演多约会几次?” “为什么?”葳葳一脸纳闷。 “我觉得你和邢磊既然能相处那么久,他一定觉得你不错。何况我从没见过谁会因为一位普通的异性朋友感冒,就放下工作提前飞回台湾来,特别是那位邢先生。或许他真的如你所说的面恶心善,但事实上,照我那天去探病的情况来看,他对你关心的程度,早就超过一般好友的范围了。” “是吗?”听闻白云的分析,葳葳还是有些狐疑。 “我想,也许他和你一样,只是因为你们俩的距离一直太近了,所以才没看清楚,尤其是最近几年,他搞不好早已习惯了你的存在,视你在他身边是很理所常然的。但你应该也晓得,一般异性朋友就算交情很好,也不会出现像你们俩现在这样的行为模式,对吧?” 想起他们之间那些早就逾越一般交情的行为,葳葳脸上浮现尴尬的红霞。 白云意会的笑了笑,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乾脆把距离拉远点,让他看清楚、想明白,如果他没有反应,你要嘛干脆对他死心,继续和陈导演交往,要嘛就继续忍耐,回复你们现在的模式。再说,出去约会不可以让人请个几餐饭,何乐而不为呢?” 葳葳愣了一下,想想其实白云说的也没错。 “用不着现在决定,你自己考虑一下吧,反正照这样子看来,那位陈导演势必还是会约你出去的,到待你再看着办也行。” 葳葳不置可否的笑笑,没再多说什么。但几天后,当她在报纸上看到新闻传出他和某某女星交往的消息时,她便答应了陈导演的邀约。 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苦笑的想着,反正试试也不会有差,找个男人交往看看,也许这次她会喜欢上对方也说不定 一进公司,邢磊就看见几个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他和迎面走来的人颔首打招呼,对方却笑得十分勉强,还一脸同情? “喂,快收起来、快收起来。”围聚在一起的其中一位小妹惊见邢磊,吓得猛扯大伙的衣角,边低语提醒,边对着邢磊傻笑“邢哥,早!” 大伙一听,猛一抬头见到他,纷纷手忙脚乱的收起报纸。 “阿磊,早。啊,电话响了,我去接电括。” “邢哥,早呀。小姜,你刚不是说要和我说演唱会的事宜吗?” “对啊、对啊,邢哥,早,我们去忙了,你要找张哥的话,他在办公室里。” 所有人纷纷找藉口从他旁边溜走,个个都笑得尴尬,邢磊虽觉得奇怪,却未多想,只是随口和人打声招呼就转进张哥的办公室里。 谁知一进门,办公桌后同样凑了三颗胭袋圈在一块看报纸。 他敲了敲门,张哥、小江、阿成同时抬头一见是他,同样习惯性的就要收报。 “别藏了,这回又是哪个记者写了我什么?”他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脸习以将常 基本上他不觉得报纸上的东西会有什么新意,反正写来写去还不都是那样。 三个人瞪着他,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使还是张哥清了清喉咙“咳咳,嗯,基本上这次没写你的新闻。” “那你们在看什么?”他拧眉,一脸狐疑。 “这个呢,其实也没什么啦。”阿成乾笑两声“不过是陈导演的八卦新闻而已。” “哪个陈导演?” “就我们之前合作的那个广告啊!痛痛痛”小汪多嘴的补述,即被张哥毫不留情的踩了一脚,痛得他脸色发白抱着脚猛跳。 张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小汪道:“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的脚。” “哇咧,什么没看到,你现在瞒也没用,报纸到下都有,他迟早会知道的!” 小汪不识相的怪叫,换来张哥另一记瞪眼“你这八卦男,不说话会死啊!”“本来就是啊,想也嘛知道那些记者一定会追问陈导演新恋情的真假,让他早点有心理准备,总比等会儿开记者会才突然晓得好吧?” “你又知道前有人问了!”张哥怒目瞪他。 “拜托,像陈导演那种长得帅、脾气又好的导演,在演艺圈里等同稀有动物一漾, 上回在他电影的记者会上,他比电影中的男主角来出蜂头,那些纪者合不同他才有鬼啦!” 张哥和小汪两涸人大眼瞪小眼,像两只发怒的公鹿一样。 阿成见状,忙隔开两人在中间常和事老。“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 “哼!”两人不约而同重哼一声,转过头去。 “陈导演的恋情为什么我要先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句问话,张哥和小汪双双一呆,这时才猛然记起邢磊人还在,回头,却见方才在争执间报纸掉到了桌上,而邢磊此刻正拿起娱乐版在看。他们一僵,木知邢磊看到那条新闻会如何,谁知,他的反应却大出意料之外。 “原来是葳葳呀。”邢磊面无表情的看着报纸上的八卦新闻“照片照得挺不错的。” “咦?”三人呆住,不解他为何反应如此平淡。 “阿磊,你知道陈导演和葳葳在交往?”张哥表情怪异的问。 “知道啊。”邢磊放下报纸,一脸平静的道:“上回拍广告的时候,我鼓励葳葳和他出去,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之后还有继续。” “什么?你鼓励?”小汪怪叫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傻了呀?你干嘛鼓励葳葳和他出去啊?” “她很久没约会了,我觉得陈导演是个不错的对象。”他气定神闲的说,脸上丝毫未见激动,说话的口气,好似这八卦新闻的女主角是他妹妹一样。 三人哑口,呆滞。 好一会儿,张哥才回过神来,一脸担心正色的问:“阿磊,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到底对葳葳有什么感觉?你喜欢她吗?” 直到这时,邢磊才晓得这些像伙又想歪了,他挑起眉,有些不耐烦的扫视面前道三个和他相交十多年的好友,再次重申多年来说过不知多少遍的话。“我当然喜欢她,但我和她只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我和你们一样,只是她刚好是女的而已,这件事到底要我重复几遍?” “朋友?我听你在放屁!”小汪道下可真是火了。“如果只是朋友她会每天煮饭给你吃?只是朋友她合天天湾你打振家理?只是朋友她会睡到你床” “小汪!”张哥出声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邢磊倏地站起,一拳打掉小汪之后的字句。 被扁的小汪火大的挥拳回去,两个人顿时打了起来。 “住手,别打了!” 张哥和阿成见状,连忙一人一个将两人各架到一边。不过那两个被架着的仍然挣扎着,虎视耽耽的剩着对方,丝毫不放弃任何可以继续痛扁对方的可能。 张哥见状,火大的道:“闹够了没,等”下还要开记者会,你们想上头条吗?” 气氛仍僵持着,不过两人已经停止了挣扎。 架着邢磊的张哥看情况稳了下来,松开手严肃的道:“既然你说你和林小姐只是朋友,那就是你们两个的事,不过她现在正和陈导演交往,我希望你稍微避一下嫌,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三角恋情的排闻八卦传出来。” 邢磊抿着唇,神情抑郁的沉默着。 “阿磊?”张哥扬声要他保证。 “知道了。”他老大不爽的将方才被小汪扯歪的衣服拉好,沉声应和。 张哥闻言松了口气“还有半个小时记者会就要开始了。小汪,先去换一件新的衬衫,你身上的破了。你们三个半个小时之后到饭店集会,不要迟到了。” 三人闻言鱼贯走了出去,小往和邢磊擦身而过时,忍不住低声又骂:“我和她也是朋友,她怎么不来帮我?你朋友的定义可真**不同!” 阿成听闻赶紧又挡在两人中间,幸好这次邢磊虽然被他激怒了,却没动手,只是冷着脸离开。 阿成松了口气,皱眉怪罪小汪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嫌命太长啦?干啥一直撩拨他?” “我看不过去。”小汪双手插在裤口袋,忿忿的道。 “看不过去?”阿成胶着他,突道:“你该不会是喜欢葳葳吧?” 小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那不然是怎样?”看他一副自己说了什么白痴话的模样,阿成知道不是他所猜想的那样,不由得一脸疑惑。 小汪眼神阴郁的看着他,好半晌才说:“我以前也像他一样,等我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死了。”他脸色难看的丢下这三个字便转身离开。 阿成闻言愣住,看着平常”向喀皮笑脸的好友渐行渐远的背影,官到这时才突然发现,他们三个虽然组团认识十多年,但却并未如想像中的了解对方。 半夜回到家中,屋里安静得吓人。 邢磊脱掉外套,没费事开灯,只是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这回发片忙了近三个月,直到今天宣传期好不容易才结束,接下来除了圣诞节和新年两场特别节目的现场演唱之外,就没别的事了。 黑暗中,他看见电视后面原该空无一物的墙上,突然多了一幅两千多片微微发亮的萤光星座拼图,他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葳葳前一阵子生病时赖在他床上的杰作。 她似乎是闲不下来,就连生场病,她都能要人帮她弄来拼图,然后拖着病体、包着被子,跪坐在床上,不得闲的并完这幅大作。 只不过他没想到她拼好了,竟然还会拿去裱起来。 看着那上头微微发亮的星辰,他无奈的扬了扬嘴角,不懂她为何不挂自己屋里,要拿到他这儿来挂。 将杯里的水喝完,他放下杯子,走进浴室,脱掉身上衣服丢到篮子里,这动作才做到一半,早上和小汪之间爆发的冲突又冒了出来。 想起早上的不愉快,他脸色不自觉的一沉。 就算葳葳有时候会来帮他那又怎样?他也常去帮她啊! 不爽的继续脱裤子,他走到违蓬头下打开热水,任水流冲刷着僵硬的肌肉。 妈的,不知道那家伙吃错了什么葯。 当初他和葳葳会不小心上了床,还不是因为小汪说什么要庆祝唱片破百万,跑到他们这搞什么庆祝会,还猛灌他们两个酒,要不然他和葳葳也不会不小心上了床。 之后的发展一页都是你情我愿的 你到底对葳葳有什么感觉? 张哥的问题突然冒了出来,他一僵,为这问题莫名恼怒。他对葳葳还会有什么感觉?她一直都是他的好友,何况他们请好了只是朋友,不牵涉男女感情的朋友,有人要追她,他还能怎度做?当然只能鼓励她去和别人交往,难不成还去阻止吗?如果他当初没有答应,他当然会 思绪突地打住,他整个人一震,被内心的感觉给吓到了。 他当然会怎样?阻止她吗? 盯着浴室中白茫茫的水气—他洗头洗到一半却不自觉征仲的发起愣来。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难道他 “shit!” 热水突然变冷,他咒骂一声,思绪再度中断,匆忙退到一旁,离开那冰凉透心的水流。 “搞什么?”紧急关掉水龙头,他围着一条浴巾到阳台查看瓦斯,却意外瞧见楼下陈导演开车送葳葳回来。 不知道为何,他莫名觉得火大,特别是当陈导演试图吻她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等他发现时,他已经回到客厅抓起手机,按了记忆她手机的快速键。 “喂?”葳葳的声音响起。 “葳葳,我家没瓦斯了,你知道瓦斯行的电话吗?”他边说边回到阳台朝下望,如愿看见自己成功的打搅了他们。 “瓦斯桶上有瓦斯行的电话号码。不过现在太晚了,他们应该已经打烊了吧?你明天再叫好了。”葳葳边说边习惯性的抬头看他家。 邢磊紧急将脑袋缩回阳台内。“好,不过我洗澡洗到一半,你的浴室借用一下。” “ok,你等等。”她转头和陈导演说再见,之后便回身进了大楼,道:“我人在楼下,现在就上去。” 听到手机中传来她进一楼大门的声音,他忍不住又采头出去,看见陈导演自己一个人站在大楼门口,直到手机里传来电梯打开的声音,那家伙才转身回到车里。 将通话键按掉,他看着陈导演的车消失在街角,心情有种奇怪的愉悦。 回到客厅,他将手机放到桌上之后,拿了换洗衣物,便直接这样包着浴巾出门,到电梯门口等她。 反正这一层就只他们两户,也不怕让人看光,他当初会买这里的房子,就是因为它这样的格局。 电梯门当的一声打开,葳葳一见他一头泡沫、半身赤稞的模样,愣了一下,笑出声来“你搞什么?” “我洗到一半才发现瓦斯没了。”他扯扯嘴角。 葳葳掏出钥匙开门进屋,笑问:“怎么没先检查上下?” “我以为你帮我叫了。”他跟在她身后进门。 “我没注意到,最近比较忙。”她笑了笑,示意他自便,然后进了卧房。 闻言,邢磊才察觉自己的口气太过理所当然,他下意识就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事;但是,有几个人会帮邻居或好友注意到瓦斯还有没有呢? 他愣了一下才走进浴室,然后开水龙头时,另一个让人不舒服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她很忙?忙什么?忙着约会吗! 浴室中的镜子反射出他脸上的表情,他不觉皱眉。 老天,他看起来像是喝了一缸子的醋。 他在吃醋吗? 猛地一甩头,他转身离开镜前,打开热水冲掉逐渐从他头上滑落的泡沫。 不对,怎么可能,对方是葳葳耶!他和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妈的,都怪小在那乌鸦嘴,才会让他胡思乱想起来。 他怎么可能吃她的醋呢?今天之前他也不觉得葳葳和别人交往有什么不对啊,对,一定是因为小汪早上那番胡扯,才会让他想歪去 可恶! 第四章 洗完澡出来,一阵食物香味扑鼻而来,他闻香来到厨房。 “你在弄什么?” “咖哩。”葳葳转头看他一眼,手里不忘继续翻炒着鸡肉和洋葱及其他材料,微微一笑道:“我饿了,我想你大概也还没吃。” “你晚上没吃吗?”邢磊扬扬眉,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看着她动作俐落的背影。 “嗯。”她背对着他将炒好的材料盛到一边,重新烧一锅开水。 “我以为你出去约会。”想到这件事,胸口又突然袭来一阵不适,他暗骂一声,再度怪罪小汪。 葳葳的动作有一秒的停顿,但随即回复之前的流畅,她耸了耸肩,笑道:“是呀,不过我吃不惯日本料理。” “还是对生鱼片没办法?”他嘴角噙着笑,想起她视一切生会如蛇蝎的模样。但再同时,他又注意到她方才的停顿,虽然那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可他实在对她太熟了,知道她心里有事,不知为何,这让他莫名在意起来。 “没办法,我就是不敢吃。” “你要是去日本,十之八九会饿死。”邢磊甩去心中矛盾的情绪,打趣的边说边走上前接手“剩下的我来弄就好,你去把身上的套装换下来吧。” “也好,我去洗个澡。水开了之后把其他东西和咖哩块丢下去,滚个十到二十分钟就行了。”她边洗去手上油渍,边交代。 “放心,我不会把你厨房烧了。” “你要是烧了也没关系,我正好想换换厨房装潢,不介意有人愿意帮我出钱。”她边笑边走出厨房,开玩笑的说:“只要记得别弄坏柜子里那套餐具就行,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嫁妆,要是哪天我结婚她没看到那套餐具,她会抓狂的。” 她的声音消失在卧室里,邢磊却发现自己瞪着玻璃橱柜里的那一套十二组的餐具,突觉头皮发麻。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却不晓得它还有这层意思,如果他早知道,年初他不小心打破其中一只瓷盘时,就不会忘纪告诉她了。 不过,显然她到现在还没发现盘子少了一只。 他神情怪异的盯着那漂亮的瓷器,暗暗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一个回来补上。水开了。 他回身将所有的材料都丢进锅里。 在等咖哩煮好之前,他拿出普通的盘子先行盛好了饭,忍不住注意到她的厨房还是一样的整齐乾净、井然有序。 她会是一个好妻子的,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点了。 在她独立自主、精明干练的冰冷外表下,其实是一个喜爱居家生活的小女人,他记得第一次进她家时,还被她屋子里那种温馨的感觉给吓了一跳,因为她平常在工作上的样子,很难让人将她和温馨、温柔之类的字眼联想在一起。 认识更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她一音都是个外刚内柔的女人。 无论在哪里,她总是能将个地方弄得有家的味道,当时他们几个总爱往她家跑,吃她煮的饭,所以后来他租约到期,她住的地方隔壁刚好空着时,他就很理所当然的搬了过去,之后他和她交情越来越好,就一直当邻居当到现在。 事实上,这几年小汪和阿成还是常往他们这儿跑,说是他这里既然弄了工作室,就要好好利用,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葳葳的好手艺和她布置出来的温馨气氛。 视线,不自觉又溜回玻璃后的餐具组。 他希望娶到她的人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 这想法莫名的不受欢迎,胸中又浮现浑沌的郁闷,他皱眉,更加恼火小汪那张嘴。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咖哩饭。 看着她拿着汤匙的手,邢磊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很瘦,不过该有肉的地方倒也有就是了。 另一个当她老公的福利。 发现自己盯着她的领口看,他将注意力拉回自己的咖哩饭上。 懊死,她正在和人交往,他不能在这时还占她便宜。 占她便宜? 邢磊脸一沉,猛然发现自己竟开始被小汪的观念毒化。 他是在占她便宜吗? 快速的将咖哩饭送进嘴里,他越来越感到躁郁不已。 淡淡的洗发精香味从空气中传来,他忍不住又抬首瞄她。 她从浴室出来时,俏丽的短发并未费神吹乾,只是拿毛巾擦一擦而已,黑亮的短发围着她细致的脸庞。 第一眼在电视公司的天台上看见她时,他就觉得她很漂亮,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常常会不自主的盯着她看。 有时候,他甚至奇怪之前和她交往的那些男人为什么会和她分手。 因为真实的她和那些人心中期望的不同吗?还是因为个性不合? 那现在这个呢? 想到陈导演,他不自觉又蹙起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 邢磊回过神来,发现她看着自己“什么?” “你吃咖哩的表情好像它跟你有仇似的。”她一脸好笑“不好吃吗?” “没有。”他神情怪异,说话的声音像喉咙梗到鸡骨头似的补述“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让你眉头皱成这样?”葳葳微恻着头,随意问着:“你这次唱片宣传不是告一段落了吗?” “唉。”邢磊点头,两眼仍盯着她看,浓眉皱着。 “那是怎么了?”见他怪怪的,葳葳停下吃饭的动作。 他看起来像是欲言又止,半晌后,才见他调开视线,敷衍道:“没什么。” 他不讲,她也拿他没办法,反正如果他真的有事,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了。 看着又低头继续吃饭的邢磊,葳葳扯扯嘴角,无声的苦笑。 吃完了饭,她将碗盘收到水槽清洗,他习惯性的站在一旁帮忙擦乾。 一室无言,她察觉他今晚情绪起伏不定,但并未多说什么。 他要回去前,在门口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回头交代“把头发吹干,别又感冒了。” “我知道。” “晚安。” “晚安。”她微微一笑。 看见她的笑容,他像是又想开口,但随即再度打住,什么也没说便关门离开。 一早醒来,天气难得的好。 看着冬天难得冒出来的朗朗青天,葳葳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洗完了脸、刷完了牙,信步走到阳台浇花,她在瞧见自家瓦斯桶时,想起要帮阿磊叫瓦斯,浇完花后就进屋里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报上地址请人送瓦斯来,挂上电话,才想起该去看邢磊起床了没。 她按了几次电铃,见他一直没来开门,才拿自己手边的备份钥匙开门进去。 到卧房一看,他果然还在睡。 “睡得跟猪一样。”她跪坐上他的大床,嘴里叨念着,可瞧他那么好睡,她实在有点想钻进他温暖的被窝里睡回笼觉。 拨拨他额前的黑发,她不自觉的低首,想要偷亲他。 电钤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风月大陆 红着脸匆匆跳下床,她忙跑去开门。 “早。”她笑得心虚,开了门后退到一边让送瓦斯的进门。 “早。咦,林小姐不是住对门吗?” 瓦斯桶的后面是张粗犷的脸,葳葳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是瓦斯行的小老板,不由得笑道:“是呀,我只是过来帮忙的。小老板,今天怎么是你送啊?你员工跑掉了喔?” “哈哈,不是啦,因为时间还早,还没人来上班,我想说很近就自己跑一趟了。” 小老板哈哈一笑,轻松的扛着瓦斯桶进了门,直走到阳台换瓦斯。 “小老板,你很拚命喔。”葳葳笑着跟进阳台,看他换瓦斯边问:“对了,你上次说要免费帮我换皮管,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没,怎么会忘,我打了几次电话,你都不在,所以只好等有遇到再说呀。”小老板咧嘴一笑解释道。 “是喔。”葳葳微笑扬眉“那现在遇到了呀。” “是啊,我就是想可能会遇到你,所以就将备用皮管带着了啦。”小老板换装好瓦斯,连忙从袋子里掏出瓦斯皮管,证明自己没骗她。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换。”崴崴笑容满面,心情愉悦的带头穿过客厅、大门,回到她家,边对他回首嫣然一笑“真不好意思,让你跑那么多趟。” “不会、不会。”小老板见状,黑脸发烧,忙不迭摇手“不麻烦,反正我顺便嘛” 躺在床上的邢磊在这时睁开了眼,葳葳和那人交谈的声音不断从窗口传进来,他坐起身,有点想去扁那嗓门超大的男人。 原本他还想继续睡的,但一阵阵的笑语声不断传来,实在是叫他想睡都睡不着,特别是当他睡意浓重却还是听出那家伙对葳葳猛献殷勤的时候。 那让他超级不爽,没去多想自己为何会感到如此不悦,他睡眼惺忪的下了床,满脸阴沉,宜觉的朝音源走去。穿过房门、客厅、玄关、电梯前,然梭走进她门户大开的屋里,一直走到她家阳台才停下来。 那大嗓门的家伙声音戛然而止,邢磊没理会他,只是一脸臭黑困倦地看着葳葳道:“我饿了。” 葳葳眨了眨眼,瞬间涨红了脸。 天啊,他一定还没睡醒。 她知道他有时会稞睡,但这她拚了命的忍住笑,不敢转头去看小老板的反应,只满脸通红的道:“厨房桌上有三明治。” 他转身往厨房去,留下葳葳和几乎在阳台上僵硬石化的小老板。 噗哧笑了出声,葳葳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呃他大概还没睡醒,他早上血压很低,所以呃,可能比较没有礼貌”说到远里,她再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啊,喔,哈哈”小老板抓抓头,也挺不好意思的乾笑两声,不过心里却默默滴血。 瞧林小姐刚刚的反应,看来他还是慢了一步,显然这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对不起,真是抱歉”葳葳笑到眼泪都流出来,又尴尬又好笑的付了瓦斯钱,再送小老板出门后,她才来到厨房。 邢磊睡眼蒙胧的坐在椅子上咬着三明治,一脸阴郁,但是显然还未察觉状况有何不对。 葳葳坏心的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双手支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吃早餐,欣赏他颇为健美的身体。 “还没睡饱吗?” 他两眼仍眯眯的,没答话,不过点了下头。 “今天都没通告吗?” 他再点头,机械式的吃着三明治。 “阿磊?”她帮他倒了杯热牛奶。 “嗯?”他接过手,喝了一口,神智还是不怎么清醒。 “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冷?” “嗯。”她不提,他还不觉得,经她一说,他倒是真的觉得有点冷。 “那你要不要去穿件衣服?”她憋着笑,提议道。 “等我吃完。”他直觉的回答,又灌了一口牛奶。 “如果你想等,我是不介意啦哈哈哈哈”葳葳再也忍不住,双肩耸动地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oh,**!”终于发现她笑得太过诡异,邢磊愣了一下,跟着低头一看,马上吓得整个人清醒过来,抓起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遮住重点部位,红着脸连声咒骂。 葳葳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你怎不提醒我?” “我怎么提醒?你就这样走过来,等我看到时已经来不及啦。” 他哑口,想起之前的情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半晌,两人终于止住笑声,邢磊窘迫地将垂落的黑塞拨到后面,问:“那家伙到底是谁?” “瓦斯行的小老板。”抹去眼角笑出的泪,她替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笑答。 他问言扯扯嘴角,自嘲道:“这下真的没脸见人了。” 葳葳喘了两口气,语音仍带笑“谁教你睡觉不穿衣服。” “你没看医学报导,不穿衣服睡觉才健康。”他瞎掰,将最后一口三明治送进嘴里。 “胡说八道。”她笑嗔道,又喝了口牛奶。 他轻笑两声,见她边笑边喝,使得粉唇上方和鼻尖沾了层牛奶,习惯性的倾身伸手就要替她擦掉“你鼻尖沾到了。” 他突然靠过来,让她愣了一下,他温热的大手才摸到她的脸,拇指都还没触到她鼻尖,下一秒,她就跳了起来,只丢下一句 “我去帮你拿衣服!”之后就匆匆跑了出去。 吧嘛躲他? 她突如其来的闪避,教他蹙起眉头,望着她仓皇走避的背影,他胸口再度浮现不舒服的郁闷。 瞪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晨光,他闷闷的喝完整杯牛奶。 心脏从来没跳得那么厉害。 才进到他房间,葳葳就颓然坐到床上。 沮丧的掩住脸,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却依然无法制止狂奔的心跳。 老天,她真的快受不了了,到底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那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说出她的真心,却又怕就此毁了两人多年的情谊。 懊死,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呢?如果他没这么贴心,也许她还能将感情重新转化成友情,但半年来,自从她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后,她只不断的感受到他的温柔、他的细心 有人说,人们因误会而在一起,因了解而分开。 那像她现在这样子的情况又该如何?她太过了解他,甚至熟悉他的缺点一如熟悉自己的,她容忍他的缺点一如他容忍她的。 他们之间,没有生活上的误会,只有情感上的误解。 当一个人在了解对方的优缺点后才爱上他,该如何才能收回这份爱情? 她苦笑着,以前的她总是在爱情世界中潇洒来去,和人认识、交往、约会、分手,她总是不拖泥带水的,她以为自已在这方面很果断冷静,一如她在其他方面的表现。 直到现在,她才了解,不是她潇洒,而是之前的那些男人,她根本没爱过他们,只是喜欢而已。 轻叹口气,她起身拉开他的衣柜,替他拿了套头黑毛衣和长裤,又挑了内衣裤,才转身认命回家去面对她一切烦恼的根源。 站在厨房门口,她看见他神色抑郁的清洗着碗盘,外套则被他绑在腰上,遮住重点部位。 一时间,她有点想开口问他在烦恼什么,但又及时收住了口,她和他之间的牵连已经太深了。白云说得没错,他们俩的距离实在太近,她苦是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也许核从现在开始。 “阿磊,衣服。” 邢磊将手擦乾,接过衣物穿上。 他在穿衣服时,她则将碗盘擦乾。 他看着她,突然问道:“你今天有事吗?” “嗯,白天约了一位老客户要帮她打理造形和化妆。” “晚上呢?” “有人要请我吃饭。”她扯扯嘴角,将杯盘收好,回身看他,怎么,有事吗?” 有人请吃饭?他想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心情莫名又烦躁起来,他敷衍道:“没,你有约就算了。” 他穿好了衣服后就转身离开,回到隔壁家中。 坐在工作室里,他打开之前做到一半的电影配乐,澎湃的乐声回荡在空气中,他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 乐音在未完成处戛然而止,他试着接续下去,却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重复播放之前的旋律,但弄了半天他还是无法抓回心神,烦躁的思绪总是跑到葳葳身上。 一天过去,他几乎一事无成,多数的时候都在发呆,直到阿成晚上打电话约他出去吃饭,他才想起应该要出去找那只被他摔破的瓷盘。 第五章 “找盘子?什么样的盘子?” “白色的瓷盘,边缘有些淡紫罗兰的花样,盘底则有着一朵淡红色的圣诞红。”吃饱喝足,邢磊坐在pub里,问身旁的好友。 “你找错人问了吧,怎么会来问我呢?”阿成洒了些盐巴在虎口上,舔一口盐再喝一口伏特加。 “只是问问看而已。”邢磊一样洒着盐巴,却突然想起多年前酒醉的那天晚上,他们几人早已半醉,小汪还拿出顶级恶魔龙舌兰 “嘿,大姊,这酒不是这样喝的,别糟蹋了它。”醉醺醺的小汪见威崴要照平常的喝法喝它,怪叫着。 “不然要怎么喝?”葳葳一张脸因为酒醉而泛红,才不管小江罗咬,将林子就凑到嘴边。 “不对不对啦,要光洒盐啦。”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阿磊,你先看着她,我去找盐巴。” “喂,这里有啊。”葳葳开口唤他回来,可小汪早晃了出去,她翻了个白眼,咕哝道:“还要加盐,真是麻烦。” 邢磊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盐巴罐,倒了些在虎口上“这是传统。”他说完将盐巴罐递给她。 葳葳也依样画葫芦的倒了些雪白的盐粒“哈,这个我知道,我看人家这样喝过,要舔一舔盐再喝,对不对?”她笑着说完,就要伸舌去舔,邢磊却伸手抓住她的手阻止她。 “不对,不是用舔的。” “咦?”“要像这样。”他张嘴,笑着将虎口上的盐巴洒向嘴里,然后豪气的喝了一大口的龙舌兰。 葳葳看了有样学样,却因为准头不准,洒了满脸,只有一些盐粒进了嘴,她也学他猛灌了一口,却差点呛到。“咬咬咬哈哈哈”她猛哈气,这酒又烈又呛的,之前的根本不能和它比。 “哇,难怪这牌子叫恶魔。”她赞叹着,头更晕了。 “够猛吧?”他又洒了一次,再喝了一口。 “对啊,真烈。”她欲罢不能的再试了一次,二度洒了满脸的盐,她边喝边笑,泛红的脸有如火烧一般。 他看她洒了满脸的盐,笑出声来,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盐粒,她的手也抬起要擦,碰巧覆在他的手上。 “你脸上都是盐。”他说,笑意从眼角逝去。 “我知道。”她的手仍覆在他的手背上,醉态可掬的看着他。 欢笑的气氛是如何变质的他不知道,他只晓得下一秒,他俯身吻了她。 她的唇边有盐和浓烈龙舌兰的味道,他的也是,但却觉得她嘴里的琼浆玉液尝起来如蜜糖一般。 第二天早上,当他醒来时,发现他和她一起睡在床上,两人的衣物一路从客厅散落到床边,而那个该死的小汪仍醉倒在冰箱旁呼呼大睡直到那天晚上。 他和她非常理性的处理了那次的意外,就是假装没那回事。 但是之后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自然发生,于是他们才会做了那个愚蠢的约定。 愚蠢?好极了,现在他认为那是愚蠢了,他该死的为何会认为那是愚蠢的呢?当时他不这样认为,为什么现在却有一股深不见底的罪恶感在心底发酵?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猛灌一口伏特加,烈酒的辛辣在嘴里散开,直冲脑际。 “阿磊,其实小汪昨天早上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 阿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邢磊瞧了他一眼。 “你知道,虽然你和葳葳都是我们的朋友,但毕竟我们三个的交情不同,他只是怕你会像他、样,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阿成看着手中杯里反射着光线的冰块“我们几个在身边看你们两个这么久,实在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每个人都不懂那么清楚明白的事,为什么你和葳葳却一点也不觉得。说句实在话,你真该好好想想,葳葳在你心目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地位。再请简单一点,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葳葳离开,你又会如何?” 他闻言脸色一沉,不语,只是再喝了一口闷酒。 阿成像是也没打算听到他回答,继续道:“我想我们都知道,你很多事几乎都是崴崴在处理的。她现在应该快三十了吧?女人一到三十就会有很严重的危机意识,开始考虑将来,她迟早都会结婚、嫁人,甚至搬走,到时候,总不可能还要她继续这样帮你,就算她肯,我看她老公也不会肯。” 邢磊握紧了酒杯,依然沉默着。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很配,默契好得没话说,和你们吃个饭,你要盐不用开口,只要看她一眼,她就会递给你,她才放下碗,你就会主动帮她装汤;你们两个去吃面,你会主动替她拿可乐,她会自动替你加辣椒;连看你们喝个咖啡,大家都觉得神奇无比” 他诡异的看阿成一眼。 阿成笑了笑“不信啊?不然你以为每次她到公司就有人聚集过来是为什么?她连要帮你加多少沙糖奶精都知道,而且她才开口说一句,你就会自动接下一句,好像变魔术一样。” 他皱起眉头,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我就不懂,像她这么好的女人,你到底有啥不满意?要是这世上有哪个女人那么了解我,又和我如此有默契,不罗唆、长得漂亮、又会做菜,我早就将她骗回家供着了。” “我没有对她不满意。”他神情抑郁的说。 “那到底是怎样?” “我只是”邢磊紧抿着唇,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久久才一脸苦恼,沙哑的道: “我只是从来没想过” 阿成苦笑,拍拍他的肩道:“老兄,那我想从现在开始你该好好想想了。葳葳条件很好,有多少人想追她,你该知道的,不要等哪天她真的在你的推波助澜下嫁掉后,你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闷闷瞪着手中的最后一口酒。 “她是个好女人。”阿成扯扯嘴角说。 “我知道。”邢磊一口灌掉最后一口酒,但那烈酒依然未能让他忘掉一切烦恼,他放下酒杯,掏出酒钱放到桌上。 出了pub,两人分手道别,他走向自己车子时,天上飘下蒙蒙细雨。 邢磊坐进车里,却没发动引擎,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雨丝落在玻璃上,然后汇聚、滑下。 他不晓得在旁人眼里,他和她是如此有默契,事实上,要是阿成今晚没提,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因为那一切,是如此的习惯、如此的自然,自然到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劲。 街上的**在雨中显得朦胧,他想起这些年和葳葳相处的点点滴滴,直到夜深,他仍无法理清脑海胸中那团浑沌不明的情绪。 到他所知道有卖盘子的地方找了一圈之后,邢磊才发现要找到和那一模一样的盘子有些困难,最后无法可想之下,他只好找到白云咖啡店去。 “葳葳的盘子?你是说林妈妈留给她当嫁妆的那一组餐具吗?” “唉。”他点头。 “你找那干嘛?” 他看着她沉默半晌,才道:“年初时我不小心打破了其中一只。” “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要找?”白云停下动作,感兴趣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那盘子有那种意义,我本来要说的,后来太忙忘了,前两天听她提起才晓得。” 白雪将煮好的咖啡端到他面前“葳葳不晓得你打破了?” “咳,嗯。”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再点头。 “那盘子吗?”白云看着他,眼底闪过有趣的光芒“我的确是知道要到哪才找得到,不过你确定你真的想找到它?”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什么意思?” “那套餐具是古董,很贵的喔。”白云双手在胸前交叉,嘴角噙着笑,恶意的道:“反正过了快一年葳葳都没发现,我看她以后也不会察觉,你就算了吧。何况你花了大把钞票把它买回来补上,我看葳葳也不见得会高兴。” “盘子是我打破的,买个赔她本来就是应该的。”邢磊皱眉,冷声说。 “那倒是。”她笑了笑,耸耸肩道:“你想花钱我不反对,那套餐具是瑞士圣罗兰工坊在一九oo年圣诞节限量发行的纪念餐具组,一般市面上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她拿了张便条纸,写了个电话号码给他“你打电话和这位齐小姐联络,她是专门经手这方面的古董商,她应该能帮你弄到盘子。” 邢磊接过便条纸,一口喝掉咖啡,付钱道谢后就起身离开,人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转身问:“你为什么说葳葳不见得会高兴?” “她超级讨厌和圣诞节有关的东西。”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怪异。 是吗?他愣了一下,葳葳那天在街上看圣诞树的画面突地跳进脑海,他忍不住脱口问:“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白云笑笑的微侧着头道:“因为她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可每次一到这日子,一般人十个有九个都不记得她,只记得耶稣基督的生日。” 他又呆了一下,这才晓得为什么她总是不参加圣诞party。 “谢谢。”他声音沙哑的开口。 “谢什么?”白云扬眉问。 “谢谢你是那十个中记得的那一个。” “错了。第一,我不是一般人;第二,我不是唯一记得的,我们几个好朋友都记得,只不过”她无奈的笑笑“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无法每年都替她过生日。” 他顿觉一股苦味在嘴里扩散开来,久久才轻声道:“我可以。” “我知道。”白云温柔的看着他“所以我才告诉你。” 邢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情绪复杂的看着她,半晌后,他才合上店门,转身离开。 门上的铃铛发出轻脆的声音,他并没有再回头。 下了两天的冬雨仍在飘着,阴雨绵绵的天气,就像他这两天的心情,只有每下愈况而已。 “葳葳、葳葳?” “啊?什么?”陈导演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她才回过神来,尴尬的道:“抱歉,我一时闪神了。” 他笑了笑,打趣问道:“和我在一起那么无趣吗?” 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对不起,我只是” “你心中已经有人了,是吧?”他扯扯嘴角,有些自嘲苦笑的意味。 “呃”葳葳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满脸的抱歉,半晌才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想我早该看出来的,不过不想承认而已。”见她等于是承认了,他不觉叹了口长气,有些无奈的说:“我心底还存着”丝侥幸吧,想试试看再说。” “有那么明显吗?”葳葳有点不自在又尴尬。 他古怪的看着她,然后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是你今天晚上第三次神游太虚了?更别提这一个星期以来,虽然你每次都答应我的邀约,但整个晚上不是发呆出神就是频频看表,而且你好几次主动帮我的咖啡加糖和奶精,虽然我已经说过好几次我只喝黑咖啡。” “抱抱歉。”葳葳窘迫的红了脸,她不知道自己那么糟糕。 “算了,谁教我动作太慢。”陈导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突然笑问:“既然我已经被三振出局了,要我死也让我死得明白点,如果你不介意,和我说说他吧。” “我”葳葳迟疑的看着他,真的对这男人感到十分抱歉。 “放心,我发誓我不会把它当成电影题材。”他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的动作,开玩笑的再补述“当然,如果你愿意让我拿来拍那就另当别论了。” 葳葳忍不住笑了起来。 “反正我们都已经出来了,一个晚上就这样白白浪费也挺可惜的,说说吧,说了也许你会好过些。”陈导演放柔了语气,问道:“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 这回换葳葳苦笑了“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是因为我们一直是朋友,等我最近发现自己并没有只把他当朋友时,这个只是朋友的观念几乎已经完全不可动摇了。” “你认识他很久了吗?” “嗯,快十年了。” 陈导演这下可傻了,忍不住道:“你是说你认识他快十年,结果最近才发现自己爱他!” 葳葳不好意思的摸摸脸,有些看的道“我知道自己有点迟钝,但他的存在变得很理所当然,所以我也没注意到。” “怎么发现的?” 她把情况和他大概说了一遍,他听完后只为这两个人的迟钝感到无力。“所以你才答应和我约会吗?”他调侃道:“说真的,你实在严重打击了我的自信心,我还以为是我有问题。” “我并不想破坏这十年的情谊,所以本来是想如果真的可以转移注意力的话” 她干笑两声“不过看来失败得很。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 陈导演看看手上被加了奶精和糖的咖啡,笑道:“看得出来,呵呵呵呵”“真的很不好意思。”葳葳尴尬的看着他那杯咖啡,频频道歉。 “没关系,再叫一杯就好了。”陈导演唤来服务生,点了林同样的咖啡后,才双手交叉的看着她说: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对吧?” 望着那杯移到一旁仍在冒烟的咖啡,她苦笑“是啊”“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将视线拉回捧着咖啡杯的手。 “如果你仍然缺个男伴,我想我不会介意的。”陈导演看着她道:“虽然情人当不成,但我想我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谢谢。”她有些感激的看着地。 “不客气。”他扬扬嘴角,心底深处仍有丝遗憾,不过对方比他早了十年,也难怪自己要败阵下来。 服务生将咖啡送了上来。 他喝着苦咖啡,知道这回又慢了人家一步。 唉,真是苦啊也许他该学那男人多加两匙糖,说不定他下一次运气会好一点。 夜深了,细雨仍飘着,丝毫未有停歇之意。 邢磊静静的躺在床上,细雨隔绝了其他的声音,他有种世上只剩自己的孤独感。 今晚回到家时,她的房子仍是暗的,一如这些天的暗沉。 当他今天在楼下抬头搜寻她屋子的灯光时,他才猛然发觉自己不知在何时着成这样子的习惯。 这两天一再被人提醒她终会嫁人,而他也将被遗留在这里,于是每当他一个人回到家时的那份孤寂,莫名显得特别清晰,教他想无视也无法做到。 他太依赖她了吗? 他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但他的碓越来越无法忍受她会离开他的念头,而且他真的该死地厌恶自己一个人枯坐在无人的空屋里吃饭。 以往,虽然他也是一个人,但他心底知道她就在隔壁,他听得到她在墙那头活动的声音,看得到她屋里透出的温暖灯光,他也晓得只要走个几步路,他就能看到她在那里。 也许在看电视,也许在喝茶,也许在煮东西,但她总是在那里。 可这几天,她的屋子总是空的,没有灯光透出、没有香味传来,也没有她的气息,她总是很晚才回来,然后没多久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又出去。 一个星期转眼过去,他发现自己竟然和她说不上几句话,而且那几句全只是匆匆的打个招呼而已。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转变,非常的不喜欢。 即使他明知道她是在的会或者应该说,就是因为他知道她是在约会,所以他才会如此躁郁。 外头细雨在飘着,他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 回来了? 邢磊从床上坐起,从窗口看见她屋子里透出昏黄温暖的灯光。 有一瞬,他想过去找她,但他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床上,听着她在隔壁活动的细微声响。 她开了音响,然后到阳台收了烘乾机里的衣服,没多久,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气。 坐在黑暗中,他嘴角微微扬了扬,她还是吃不惯外头的食物。 但好心情只维持了一下子,因为他发现自己渴望见到她,但情况却不允许。 虽然他告诉自己,他们是朋友,他肚子饿了,过去和她要点吃的,没什么不可以,他以前也常这样做 可是在经过这些天之后“只是朋友”这四个字在不觉中开始动摇。 如果只是朋友,他为何要在乎她到底和谁出去? 如果只是朋友,他为什么会如此想念她? 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他再无法理宜气壮的反驳甚至理清胸口那不明的情绪? 重新倒回床上,一瞬间,他突然失去坦然面对她的勇气。 托了齐小姐买回盘子,邢磊趁葳葳不在时,将盘子补上。 走进她家,不过才几天没来,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放好了盘子,他却禁不起炉上锅子里炖牛肉的香气,忍不住将它加热舀了一碗来吃。 天啊,几天没吃她煮的菜,他现在只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没两下,他就解决掉手中的那碗。 意犹未尽的看看那锅冒着热气的牛肉,他默默想着,他再吃一碗就好。 然后不知不觉中,一碗接着一碗。 等他埋头狂吃了一阵,一锅牛肉很快被他吃得将近见底,他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工过都见底了他还能怎样? 望着那最后残馀的锅底,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将它全部吃完,等她发现了再说。 捧着最后一碗好料,他坐在餐桌旁细嚼慢了。 吃着吃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瞄到墙上那张月历上去。 再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那天经过白云提醒之后,他才发现自已有够混帐,每年他生日,因为公司和歌迷都会帮他庆生,却常常弄得像歌迷签唱会,也因此他一向不把生日当生日,才会压根忘了问她的生日究竟在何时,现在想起来,这十年来他竟然连一次都没有替她庆视过生日,不过她却未曾忘过他的。 因为他知道每年张哥他们准备他的礼物,都会光来问过她,只有她才晓得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所以在忙完歌迷那一摊之后,他的生日会几乎等于是她筹办的。 也许今年他该买个生日礼物给她,替她过过生日,要不然也许明年就没机会了。 最后这想法像根针一样刺在心头,他僵在椅上,久久 第六章 平安夜。 葳葳早早下了班,她婉拒了所有的邀约,并未在外多所逗留。 台北街头到处都是人车,塞人,也塞车;她好不容易将车开回淡水,已比平常耗去了多一倍的时间。 回到家、开了灯,屋子虽然和昨天一样,但她还是觉得比平常多了一份冷清。 生日啊她扯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将好友寄来的生日贺卡收好。 她脱去套装,放了红热水,从厨房抄了瓶红酒和水晶林到浴室里,边泡澡边喝。 摇晃着杯中的酒红色液体,她突然将杯子举高“林可葳,生日快乐!” 话毕,她一口灌掉杯中红酒,然后吐了口长气。 “啊三十岁了呀呵”她再倒了杯红酒,边喝边哀叹自己年华老去。 眼看时光飞逝,二十岁的她和三十岁的她有什么不同呢? 有啊,变得更老、更愚蠢了,呵呵呵呵她想想笑了起来,乾掉另一杯红酒,然后又倒了一杯。 用脚指头玩着泡沫,她整个人在热水里放松下来,思绪又管不住的漫游起来。 阿磊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必还在唱歌吧。 他每年的今天晚上都要赶场,赶完场之后势必会被小汪他们拉去狂欢,通常等他回来都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屋外再度下起了雨,她两脚父叠在浴白边,无端想起刚认识的前几年,当时两人都是穷光蛋没钱买轿车,他那时因为被电视台封杀,所以仍在pub驻唱,赶场时则靠一辆破旧的机车代步,她则是标准的公车族。 那一天,一样是在下雨,她因为工作加班到深夜,要回家时,公车早已收班了,她本已认命打算淋雨走回家,可才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他坐在那辆破机车上直勾勾的看着她 雨一直在下着。 她走上前,问:“怎么在这里?” “路过。”他说,发上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直至方正的下巴,聚集,然后滴落。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将他湿透的发往后拨“你没雨衣吗?” “没有。”他说话简单扼要,边脱下自己身上的皮外套,罩在她头上。“穿上。” 她依言穿上,他发动机车,她不待他提便坐到后座,从后环抱着他的腰。 他的皮衣其实早已湿了大半,但她却觉得莫名温暖,当机车穿过黑夜中流金般的台北街头,她将脸贴在他湿透的背,只觉得飞逝而过的**如梦迷蒙。 他们淋着雨骑过半个城市,回到了自己的窝。 后来过了很久之后,她才醒觉,自己其实早在那时就已爱上了他,爱上那个会特意在雨中等她几个小时,却嘴硬的说他只是“路过”的男人。 无力轻叹一声,她整个人沉到水里去,音到憋不住气了才冒出来,这次她没再费事倒酒,只拎起酒瓶直接用灌的。 “哈”她哈了一口大气,然后将小脸搁在浴白边。 “真是的,为什么会爱上这么麻烦的人呢?”她再灌一口酒,自怨自丈地咕哝着“又不帅、又龟毛,脾气又不怎么好,写歌闭关的时候三天两头的把自己关在工作室中,不写歌的时候又常为了宣传赶通告忙到不见人影” 她又就着瓶口喝了一口,脑海里依然荡着哀怨无力的声音。 他那种人根本满脑子想的都是音乐、音乐、音乐! 除了音乐,还是音乐! 啊,可恶的音乐呀 她在脑海里呐喊着,无力的又喝了一口酒。音乐呀音乐呀,让人又爱又恨的音乐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唱歌嘛,唱歌她也会啊! 思及此,她打了个酒喝,然后开始唱起荒腔走板的歌来。 “啊,对了,是这样唱的你我到底算不算是一对恋人,我这样问会不会有些天真喔喔喔,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我的耳朵,只想听你说话,我的眼睛,容不下一粒沙,我的妒忌,闷得没有道理,跟随着你的天气,调整我的悲或喜咯”再度打了个酒嗝,她突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哎呀,好悲哀啊林可葳,你真是个悲哀的女人我敬你!” 她将瓶口对着嘴灌了几口,摸首歌继续唱,音到她手中的红酒被她喝得一乾二净再倒不出一滴,她才从水里出来,不过刚站起,一阵晕眩让她刚跨出浴白就跪倒在地,她拿在手里的空酒瓶匡唧一声掉落,碎了一地。 “哇喔!”虽然有几片碎玻璃划破了她的大腿,她看见伤口渗出鲜血,却不觉得痛,莫名觉得十分神奇,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 罢进门,邢磊就听见东西打破的声音从浴室传来,他匆匆走到浴室,只见门半开着,而葳葳正坐在地上对着自己腿上的伤口像笑,赤裸着的身子围了一条快要掉下来的浴巾。 “我的天,你搞什么?”他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离浴室地板。 “阿磊?”她摸摸他的脸,咯咯笑道:“喔,天啊,我摸得到你耶。” “什么摸不摸得到?”他将她抱到床上,皱眉要念她,却闻到一丝酒气。“老天,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醉!”她正色坚决反对,一脸冷。 看她神情,他有丝狐疑“如果没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搞成什么样?我很好啊,你看哇喔!”她说着说着突然就站了起来,不过才站到一半,腿都还没伸直就往旁跌去。 “葳葳”他急忙伸手去接,再度吓出一身冷汗。 她倒在他怀里,伸手捧着地的脸,嘴对嘴亲了他”下,突然又咯咯笑了起来“阿磊,你好厉害啊!you  are  my  hero!呵呵呵呵”他瞪着她,确定她一定醉了,要不然她不会变得这么爱笑。 她每次喝醉都会变得像个过动儿一样,又唱又跳的。 强迫她坐回床上,邢磊无视她的抗议,转身找出医葯箱“不要乱动,我帮你把玻璃拔出来。” “什么玻璃?”她一脸不解,想起身,却被他接回床上。 “坐好。” “不要—你只是个幻影干嘛对我那么凶?”她怒目瞪视他,责备道“当幻影的就要有幻影的职业道德,你知不知道啊!”他瞪她一眼,决定不理会她的疯言醉语,专心将她腿上的玻璃碎片清乾净,幸好乍看上去很严重,但他仔细一瞧发现多是皮外伤,只有一两道伤口较大。 “啊,你这颗讨厌的石头”见他不理她,葳葳朝后平躺在床上,开始碎碎念起来“连幻影都那么讨厌,又丑又臭又龟毛,臭石头、笨石头,而且还不是一颗石头的龟毛,还要三颗加起来,顽固又迟钝,世纪无敌加三级的愚蠢,世纪无敌加三级的龟毛” 他对她的碎碎念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沉默地帮她上葯贴好  ok绷。 他正在收葯箱的时候,她像是不满意他的没反应,突然又坐了起来,微恻着头道:“阿磊,为什么你是歪的?” “因为你的头是歪的。”他终于回了她一句话,不过脸色还是很难看。 “喔,真的吗?”她试着将脑袋调正,不过却倒往错误的方向“咦,还是歪的啊?” “另一边。”他没好气的提醒她。 “啊?”听从他的指示,她终于将脑袋瓜移回正位,却忍不住道:“你的脸好白喔。” 邢磊紧抿着唇瞪她一眼,转头将葯箱收回柜子里,决定等她清醒之后再教训她,而且还要确定她以后再也拿不到任何含酒精的饮料。 “阿磊,你干嘛不理我?” 身后传来她可怜兮兮的声音,他深吸两口气,压制那股摇晃她小脑袋的冲动。 “阿磊,你在生气吗?”她继续发出那种无辜小猫的声音,突然在床上站了起来,伸手绕过他脖子趴到他背上,一颗脑袋挂在他肩膀上道:“不要生气嘛,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不要站起来,快坐下。”他吓了一跳,怕她跌倒,忙回过身来扶住她。 “我坐下你会听我唱歌吗?”她两只手仍揽着他的颈项,嘟着嘴问。 拿酒醉的她没办法,他只能点头答应。 她见状高高兴兴的坐下,问:“那你要听什么歌?” “随便。”他又哄又骗的将她拐回床头,想让她躺下。 她这次倒很顺他的意,不过那是因为她正努力在想“随便”这首歌怎么唱。当邢磊将枕头塞到她脑袋后方时,她终于皴起眉头道:“阿磊,我没听过随便呀,随便要怎么唱?” “随便唱。”他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顺口答道。 “啊,是喔。”她呆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又追:“那我知道要唱什么了。” “什么?” “我可以学会对你很冷漠,为何学不会将爱没收,面对你是对我最大的折磨,这些年始终没有对你说” 他皱眉,打断她“我不喜欢这首。” “喔,好吧,那换一首”葳葳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笑咪咪的看着他唱道:“算了吧、算了吧,亲爱的人儿呀,我想要放弃你浪迹天涯” 他眉头皱得更深,再度打断她“可不可以再换一首?” “喔喔喔,不想这样爱上你,让我从此忘了你”“再换一首。”他三度打断她。 她倏地闭上了嘴,不满的看着他“这首是你写的歌耶,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拌词内容。 他默默想着,不过却没说出口,只是回看着她,半晌才道:“你五音不全。” 她拿枕头打他,毫无预警的。 “你这颗粪坑里的臭石头!我讨厌你、讨厌你、封厌你”邢磊还在忙着躲她的枕头攻击,却发现枕头和她的声音同时戛然而止,跟着而来的是她闷在被子里的啜泣声。 她反覆无常的行为,简直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明知道她喝醉了,他可以不用理她,反正等她累了就会睡着,到时自然酒就会醒了。 但是,一看到她微微颤动的肩膀,他就是无法撒手不管转身离开。 他伸手轻触她光滑的肩膀。 她交出一只手当他是臭虫一样的拍掉,边呜咽地道:“走走开,别碰我!” “葳葳”他不理她的抗议,硬将她扳转过来。 她泪眼盈盈的剩他二叫我干什么?我不是五音不全吗?又没有人规定五音不全的人就不能唱歌,你以为你是大歌星就了不起啊,” “是是是,没有人规定不行。”他头大地拭去她滑下脸颊的泪“是我不对,你想唱什么都行,ok?” “不希罕啦!”她重重哼了一声,眼眶仍含泪的转过身去。 他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苦笑,只好道:“好吧,那你好好睡,我回去了。” “呜”她问言动也不动的,仍然背对着他呜咽。 他站起身要离开,才走没几步就听到她的啜泣莫名变得很大声,而且还边哭边埋怨。 “呜人家今天生日说竟然连幻影都要欺负我呜呜反正我就是没人要呜呜呜” 闻言,他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在门边站定,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回床边看着抱着枕头哭泣的葳葳问道:“不然你想怎样?” 她停止啜泣,转过来一点点,眼眶含泪的看着他,带着哭音闷闷的道:“我要喝可乐。” “都要睡了还喝什么可”他本想教训她睡前喝可乐不好,但一看到她又再度扁嘴,一副马上要哭给他看的模样,他马上改口道:“好好好,可乐就可乐。” 邢磊到厨房从她冰箱拿了罐可乐回来,只见葳葳已经抽了好几张面纸,边擦泪边擤鼻涕。 “哪。”他将可乐递给她。 葳葳吸吸鼻子接过手,仰起因为哭泣而泛红的小脸,任性的嘎声道:“我还要吃蛋糕。” 幸好他本来就有买回来。 邢磊闻言见她也没睡意,二话不说就回到客厅,将刚刚带回来的巧克力草莓蛋糕提进来。 她眨了眨眼,像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变出蛋糕。 他打开蛋糕盒盖时,她一见到那几乎铺满了蛋糕的草莓,小脸顿时一亮。 “哇”她惊呼一声,剩着那香甜可口、让人垂涎三尺的蛋糕足足有三秒之久,跟着她突地抬眼看他,狐疑的问:“你该不会是圣诞老公公吧?” 他轻笑出声,替她的蛋糕插上腊烛“不是。” “呼,好险。”她松了口气,不过远是有点担心的看着他,嗫嚅道:“不过如果你是的话,我先申明一下,呃我小学二年级时说你得了老年痴呆症其的不是有心的,因为我每年都没收到你的礼物,你看我没收到生日礼物已经很可怜了,竟然连圣诞礼物都没收到,所以才会一时口没遮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喔” “不会。”瞧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他微笑要她安心,胸中却涌起一股莫名心疼的情绪。 “真的吗?那就好。”她看他再度点头,整个人放松下来,看他替腊烛点火,她继续颠三例四地碎碎念道:“不过说真的,圣诞老公公也不可能长得像阿磊,如果圣诞老公公长得像阿磊,那圣诞老公公就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了,这样的话,看起来不是很怪吗?你说对不对?” “对。”他无奈的笑了笑,点头应和,然后转身去关灯。 “可以唱生日快乐歌了吗?”葳葳兴奋的看着眼前的蛋糕,高兴的问。 他点头,在床边坐下,她看了马上快快乐乐的拍手唱起生日快乐歌。 可是唱完了歌,她却没吹腊烛,只是愣愣的看着它。 “怎么了?”邢磊见她没动作,奇怪的转头看她,却发现她小脸又滑下两行泪。 她不好意思的抹去脸上泪痕,笑道:“没有,只是我很久没过生日了。” 他心头一紧,莫名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可一想到她正在和陈导演交往,他就缩回了手,声音沙哑的道:“许个愿吧。” “好。”她微微一笑,两只手在胸前交握,低首虔诚的许着愿望。 她在昏黄烛光下的姣好面容看来无比温柔甜美,那股无以名状的情感再度袭上胸口,紧紧揪着在其中跳动的心脏,教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好了。”她睁开眼二口气吹熄腊烛,看着他笑。 邢磊起身要去开灯,她却拉住了他,按开床头灯“等一下,开这边这个就好,你切蛋糕,我要大块一点喔。” 看她喜孜孜的等着,他笑着切了块蛋糕给她,再切一块给自己,陪她坐在床上吃。 “阿磊,你真的长得好像阿磊喔。”她边吃蛋糕,边盯着他瞧。 废话,他不像谁象? 听着她的醉言醉语,他无奈苦笑着。 “不过如果你是真的阿磊的话,我就不可能在今天看到你了。” “为什么?” 她吃了口蛋糕,看着他道:“因为阿磊又不知道我的生日,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没空” “谁说的?”他一脸古怪。 “这还用人说吗?他每年圣诞前夕都好忙,忙着打歌呀、宣传呀、赶场呀”她闷闷的道:“而且唱完了还要去公司的pary,每次他回来时都已经两三点了,去年还玩到凌晨四点才回来。” 去年?他愣了一下“我以为你睡了。” “我睡不着。”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地说:“为什么你去年没出现呢?你要是去年出现就可以陪我一起喝酒,我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你去年也一个人在家喝闷酒?”他皱起眉头。 “嗯。”她咬着叉子点点头“我每年生日都是自己一个人,所以你明年要记得早点来喔,早点来我可以把酒分你一半。” 还分他一半咧? 邢磊脸色难看的吃着蛋糕,省得他忍不住开口骂人。 一想到她每年可能都差点醉倒在浴室里,出现像刚才那样的意外,他就觉得心脏无力、冷汗直冒。 开玩笑,她明年要是还碰得到酒,他就跟她姓! “吃完了,ya!”她高兴的叫了一声,将盘子和叉子放到桌上。 “还要不要?”瞧她心情愉悦,他决定所有的教训都可以等到明天。 她摇摇头,打开可乐唱了两口,背靠在床上,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隔。 “啊,真好吃,虽然是假的,可是感觉好像真的。”她呵呵笑道。 因为本来就是真的。 邢磊忍住这句话,怕酒醉的她会和他辩上半天。 他将吃完的餐盘丢到垃圾桶里,趁她在喝可乐时,把剩馀的蛋糕收到厨房冰箱里。 等他再回到卧房里,只见她靠着床头打起瞌睡来。 “葳葳,躺下来睡。”他走上前,拿走她手上的可乐,轻声说。 “啊,什么?”她醒了过来,不过睡意依然浓重。 “躺下来。”他帮她躺好,她却抓着他的手不放。 “不要,我还不想睡”她倔强的想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却一再合上。 “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要走啦,留下来陪我”葳葳轻蹙秀眉,努力抗拒睡魔入侵,我不想一个人” 在理智上,他知道她已经和陈导演在交往,他若留下来,就真的是在占她便宜;但在感情上,她难得对他撒娇,虽然知道不应该,他还是莫名觉得很高兴。 包何况,他这两天,每次一想到她,他越来越有一种怕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不安。 当然他知道她不是东西,他也晓得这种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想法很自私,但他就是无法遏止那样子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呐喊。 所以,他其实并未挣扎很久就上了床,陪她在床上躺下。 葳葳习惯性的缩进他怀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打了个呵欠道:“阿磊,你真好”不,我一点也不好。 暗暗在心里轻叹一声,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轻声道:“睡吧。” “嗯”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呢喃道:“阿磊” “嗯?” “我爱你”他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低头想问她,她却已经睡着了。 听错了吧? 他听错了吗? 轻拥着怀里熟睡的好友,邢磊脸色有些苍白。 他应该是听错了,葳葳只把他当好朋友而已,她怎么可能会对他说那三个字呢?就算她真的说了也不一定是那个意思。 对,应该是他听错了,她刚才讲得那么小声,听错是很有可能的。 他脑袋里属于理智的那一半想是这样想,但另一半那不以为然的叫嚣着。 怎么可能听错?她虽然讲得很小声,但的的确确说的是 邢磊瞪着她身后的墙,脑子里一团混乱,明知道听错的可能性很高,但在听到的那一刹那,他却像是被雷轰到一般,因为他竟然觉得很惊慌?高兴?松了口气? 为什么他该死的会觉得松了口气? 为什么他还该死的感到一阵无以名状的幸福感? 为什么他甚至该死的在确定自己应该是听错之后,莫名的感到失望?而且脑海里还自动冒出来一堆鬼理由想说服自己没听错? 他甚至冲动的想将她摇醒,问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就算她说了她爱他那又如何?难道他真想利用这点将她留在他身边吗? 对自己这无耻的想法感到恼怒,他差点就推开她跳下床,但几分钟过去,他还是躺在床上抱着她,因为心里又默默的为“她爱他”这个不太可能的想法暗爽。 不行,该死。 将心神拉回正常思猪,他告诉自己要是她爱他的括,又怎么可能和别人约会? 这问题有如天槌重重敲碎他脸上才开始浮现的傻笑。 像是一下子从天堂掉入地狱,他暗骂自己的妄想和愚蠢,但环抱着她的双臂那下意识的收得更紧。 懊死的,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脑子里想的是一回事,不想她离开的心情又是另一回事,而只要一想到这点,他心里的慌乱更是比这些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恶,她就像他的骨血、他的空气一样,这十年来她一点一滴的融入他的生活,现在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五四三就要硬生生的将她剥离他的生活,哪有这种道理? 说实在的,他和葳葳两个人互相照顾得好好的,就像阿成说的,一般老夫老妻都还不一定有他们这样的默契,其他人算哪根葱哪颗蒜? 就算买个东西也有先来后到,怎么算也是他比那个鬼导演认识葳葳认识得早;更何况他们之间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全做了,没道理今天要退让的是他啊! 他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起来,谁知脑袋瓜里却在这时天外飞来一句 可人家是和葳葳谈爱情,你和她谈什么?友情吗? shit!谁说他就不能和她谈爱情,他当然爱 混乱的思绪陡地中断,邢磊僵住,震慑地往后移了两寸,让自己能看见她的脸。 她沉沉睡着,小脸因酒意微红,呼吸规律,熟睡的容颜猫如天使一般。 “老天”他深吸了一口气,倏地重新将她拥入怀里,抵着她的额角低喃着:“该死,我怎么会没想到” 突然顿悟的情感教他震惊不已,一切在此刻都变得清楚明白,包括那些浑饨不明的郁闷,和那些他之前死不肯承认的嫉妒,还有他为什么总是无法将她从脑袋里赶出去。 打从十年前在天台上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已经悄悄的在他心里脑里霸占住一个位置、落地生根了。 他一直以属自己只当她是朋友,结果除了他自己之外,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她。 这几天来在胸中堆积、无处宣泄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收紧还绕着她的双臂,感觉到心在震颤着。 何时爱上她的? 这问题在空气中回荡着,邢磊嗅闻着她的发香,回溯着追往的记忆,于是那些曾经他认为理所当然或莫名所以的行为,至此全寻到了原因。 当年在买房子时,他想也没想直接就订了相邻的两间。每到各地巡回,他总要打电话回来,直到听见她的声音,他才有办法安心入睡。知道她有收集音梁盒的嗜好,看见造形奇特的音乐盒,他总会直觉多看几眼,确定她没有,便会直接买下带回。只要遇到和她同行业的人,他就曾莫名感到亲切。若是几日没见到她人,他总是觉得特别的烦躁郁闷。 而每回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约会谈笑,他当天心情就合特别不好,只是当时他一直不肯承认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或者该说迟钝得没发现? 相识十年间的回忆一幕幕荡过心头,她曾指着他鼻头破口大骂,也曾一脸震惊的在台下看着他唱歌,他记得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掉泪,是因将看了报导战争孩童的电视新闻,他更记得在他曾经想放弃时她的怒斥与鼓励。 从一开始,他就在她身上看到坚强,她总是勇敢的迎向前方,坦然的直视着自己的未来,即使她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她依然坚定的走下去,然按承受结果,无论成功与失败。 成功了她会高舆,失败了她一样会抱怨、会哭泣,但睡一觉过后,她会站起来重新面对自己的生活。 思及此,一股不安突在心中泛涌。 她没了他一样能生活得很好,但他那完全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 事实上,是他需要葳葳,甚于葳葳需要他,他才是那个依赖着对方的人。 他爱她。 他需要她。 他不能一天没有她。 既然如此,似乎没有任何理由他和她不能在一起,不是吗? 也许他该问她求婚,这样子她就一辈子是他的 他思绪一顿,双眼一亮。 不,应该是说他们本来就该结婚! 所有的一切豁然开朗起来,虽然他还无法确定她的心意,但至少她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喜欢他的,那么他只要从现在开始,确保她不会喜欢或爱上别人,再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拐进礼堂,她就会永远都是他的了! 暗夜里,邢磊脑海中的思绪转得飞快,轻拥着葳葳,他很快的决定了一些该做的事。 他知道其他人会帮他的,特别是在他们期望了几年后的现在。 想起小汪、阿成和张哥,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看来找个时间他得去和小汪道歉了。 葳葳呓语了几句又安静下来。 他抚着她的脸,知道自己会用尽所有办法,将她留下。 第七章 音乐盒。 林可葳盯着桌上的音葳盒看,神情有些恍惚。 听着那悠扬的乐声,她不安地咬着指甲。 音乐盒很漂亮、很古典,说实话它没有什么不对,事实上那是她一直很想要的古董造形音乐盒。 音乐盒的外形是一栋古典美式旅馆,白色的墙、精致的手工,连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是巧手刻创出来的,纯手工的精品模型。 在其上面的屋顶可以掀开,音乐会从中流泄出来。 那是电影“似曾相识”的主题曲,而这音乐食,就是仿造电影里男女主角穿越时空相识相恋的那楝旅馆。 她一直在找这东西,但一直没找到,直到她生日的第二天早上。 它就这样搁在她床头旁的桌上。 是阿磊送的,她知道,因为椅子上搁着他忘记带走的外套,而且她冰箱里还有剩馀的生日蛋糕。 让她心烦的,是她完全想不起来她生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回想,却只记得自己在浴室里唱歌,至于后来她是怎么从浴室回到床上的,她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 他那天提早回来了吗? 瞄了眼腿上几乎已快痊愈的伤疤,她不由得眉头紧蹙,再一想到从那天之后,她家含酒精的饮料全都不知去向时,她忍不住怀疑自己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而且让他搜刮她家的酒。 这两天她都没碰到他,所以也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两眼上飘,抱着膝头、瞧着天花板就算碰到了,她大概也不敢问。 可是,唉好烦呀她那天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呀? 再次啃咬着食指指甲,葳葳的视线又不觉回到音乐盒上。 他知道她很想要这个音乐盒她并不讶异,问题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生日?再者,他为什么赶回来帮她庆祝生日呢? “似曾相识”的优美音符飘散在空气中,她焦虑的盯着那楝旅馆。 这两天一下班回家,她就会打开它,听着那如梦似幻的乐音,然后努力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可在经过这两天的努力后,她终于觉得,也许她真的该戒酒,她可以忍受第二天醒来时宿醉的头痛欲制,却不喜欢这种记忆被偷走的感觉。风月大陆 让她默默气闷的是,难得他回来帮她庆祝生日,她竟然唱得醉醺醺的,错失了这稀有的机会,而且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她还是很喜欢这个音乐盒的,她很高兴他找到了它,却也再度想起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 虽然她很努力的想试着和别人交往看看,可事实证明,那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当! 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她跳下床跑到门边,手搭上门把的那一瞬间,她才惊觉自己正在开门,想收回已是不及,门开了,邢磊正站在他家门口掏钥匙。 他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 天呀,她开门干嘛啊? 崴崴看着他,后悔得要命,因为不知道自己能和他说什么,可他都已经回头了,她只好硬扯出一抹笑“hi!” “还没睡?”他回以微笑,停下找钥匙的动作。 “嗯,我呃听到电梯声所以出来看看。”她优笑着,知道自己表情一定很怪,而且她的手因为莫名的紧张而乱挥着,可她却完全无法控制。 “你今天没出去约会?”看着她身上的睡衣,他很高兴她今天很早就回来了。 “歙。天气冷,寒流来了。”她点头,胡乱塞了个籍口,觉得自己依然笑得很僵。 “是啊,满冷的。”他边说边重新掏起口袋找钥匙。 天啊,这场面真是冷,他和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 葳葳脑海里一片混乱,有些气恼自己无法坦然面对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恶。 她轻咬着下唇,皱眉暗骂一声,努力拉回所有的注意力,等她碓定自己看起来应该自然一点了,才强迫自己微笑道:“对了,谢谢你的音乐盒。” “你喜欢就好。”他找到钥匙了。 “你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话一出口,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懊死,她请他进门干嘛?她现在根本无法冷静的面对他呀。 听到她的邀请,邢磊并未多想,直觉回道:“好啊。” 简单两字打破了葳葳想他主动回绝的希望,她只能僵笑着退到一旁让他进门。 他往厨房走去,她懊恼万分地跟在他身后,只想马上去撞墙,把自己这颗混乱的脑袋撞清醒点。 白云和她都错了,她们俩都以为如果无法试出阿磊的心意,她仍旧可以继续和他在一起,回复从前的关系。 但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她猛然发现她不行,她越来越无法在他面前掩饰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无法假装两人只是好友而已。 她想要的,不只是朋友,不只是能和他在一起,她还想要能让她随时依靠、能让她随时拥抱、能让她诉说爱意的男人 但是她也知道,他是不可能继续和她在一起的,如果他根本就不爱她的话,当她说出真心时,就等于宣告了结束。 因为,他那颗脑袋里,该死的不想对谁有所亏欠,如果他不爱她又和她在一起,等于利用了她。 而她呢?葳葳苦笑一声,虽然她一时间也许能不介意,但问题是如果他无法回报她的感情,她和他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这半年来,她已经越来越自怜了,她很讨厌那种感觉,既无力、又无奈,对这一切毫无办法,只觉得整个人就像悬空似的,无处着力。 她实在是受够了,如果真的没有结果,她知道她会离开的。 进了厨房,他热门熟路的拿出咖啡杯,她替他倒了”杯。 咖啡冒着氤氲白烟,邢磊看了她一眼“对了,你明天早上会在吗?” “有事吗?”她假装专心的倒自己的咖啡,不敢直视他,怕一不小心闪了神会当场出糗。 “我请了人来装电热水器。” 她有些讶异“热水器?你家的坏了吗?” “没。”他脸上无一丝波澜“只是电的比瓦斯方便,刚好公司小王家是在卖电热水器,我订了两个。” “可是你不是前几天才刚叫了瓦斯?”她满脸不解。 “瓦斯用完还得再叫,麻烦。”他压制那股心虚。 瞧他坚持,而且订都已经订了。 葳葳耸了耸肩,也不勉强“也对啦,那我明天打电话到瓦斯行,请人来处理旧的热水器和瓦斯桶好了。” “不用。”邢磊迅速的开口,神色有一瞬的怪异,匆匆道:“小王说他会一起处理,可以折些价。” “是喔,我还不知道小王家是卖热水器的呢。”她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微微一笑“我明早有件case,反正你有我家钥匙,你处理就好。” “ok。”见杯中咖啡已无,他起身将杯子放进水槽。 “我来洗就好,你早点回去睡吧。”她见状也跟着起身,话声到最后却有些微弱,怕他发现自己赶人的意图。 “你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她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 “晚安。” 她微微对他一笑,努力要自己自然些,不要太过匆促的关上门,却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怕他发现自己眼中藏不住的渴望。 直到他转过身去,她才关上门,腿软的坐倒在门边。 天晓得这种“好朋友”的日子还得继续过多久。 老天,她真怕自己哪天会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冲口而出“我爱你”! 有一瞬,她还莫名想看到他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错愕表情,不过接下来他可能会马上落荒而逃吧? 思及此,她不由得苦笑低咒:“可恶,阿磊,你真是颗该死顽固的石头” 般走一个,还有一个! 门一关上,邢磊脸上就露出心情愉悦的笑容。 解决掉明显垂涎葳葳的瓦斯行小老板,剩下的就是陈导演了,不过这个应该不难搞定。他看看手表,算算时间张哥也该打电话来了。 #x679c;#x7136;他才刚进屋里,电话就响了。 “喂?” “阿磊吗?” “事情进行得如何?”他在沙发上坐下,急着要知道结果。 “这么说吧,我想陈导演现在应该已经在整理行李,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就会和公司力捧的偶像甜心一起在法国拍mtv了。”张哥语带笑音“因为这回公司某股东大力的赞助,我想没将十支mtv拍全,小甜心和陈导演应该是暂时不会回来的,某股东大可以好好放心。” “谢了。”他闻言松了口气,微笑再度浮现,第二个也搞走。 邢磊看着手中某大报记者的名片,狡沧地扬扬嘴角,等陈导演回到台湾,将会发现伊人心有所属,就算没有,他也会努力让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不客气。有需要帮忙随时讲,公司里的人都乐于宣传你和葳葳的八卦恋情,你知道,这种爆内幕的机会不多的。”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邢磊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这绯闻一传出,唱片公司势必有一阵子会不得安宁。 “别这么说。”张奇幽默笑道:“那些记者为了挖消息,搞不好还会让大伙多些外快可以赚咧。再说,你是股东嘛,咱们公司薪水和年终一半以上是你赚来的,大伙对这事皆义不容辞,只要你结婚时记得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就行了。” “我会的。”邢磊笑了笑,又寒暄了一会儿才将电话挂掉。 满意的双手交握,他看着墙上葳葳亲手拼的那幅拼图,嘴角噙着微笑。 一切准备就扩,从明天开始,他会三不五时不小心的和她巧遇,不小心的和她一起吃饭,然后再不小心的遇到记者,直到她变成他的为止! 他越想越觉得满意,这一招不但可以让他顺理成章的和她在一起,还可以杜绝其他觊觎她的男人。 他几乎可以想像两个人踏上红毯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然后生一堆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儿。 这念头让他傻笑起来,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白痴,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傻笑。 他脸上的傻笑一直维持到他走进卧房,桌上有封大红喜帖,他并未多加注意,只是带着微笑进浴室脱衣洗澡,然后上床。 他心情愉悦的关灯躺乎,合上了眼,满脸笑容的进入梦乡。 五分钟后 他突地从床上跳起,冲到桌旁抓起那张喜帖。 懊死,他忘了这个! 罗兰的婚礼。 基本上,罗兰的婚礼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她家那些三站六婆。 在这之前,他是打死都不会想去红娘世家自投罗网的,但那是之前,如果罗家那些女人会想要帮他做媒,又怎度可能会放过崴崴? 一想到这些年来,每回葳葳到罗家都会被强迫看上一堆“好男人”的照片与资料,然后再被疲劳轰炸要她和其中几位相亲,甚至她有可能早就被设计了好几次和那些男人见面,邢磊的脸色就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看了下喜帖上的日期二月一日,就在后天。 懊死,太快了,就算他明天和葳葳一起约会时被拍了照,那则八卦新闻最快也是后天早上才会见报。 看来他铁定得跟着一起去,以确保那些相亲意外不会发生,天知道罗家的女人们会在婚礼上玩什么花样。 开玩笑,他要是会让葳葳自己去,他就真的该死了。 紧抿着雇,他将婚礼的时间和场地记起,决定那天他死都要从头到尾和她黏在一起,寸步不离! 才出了摄影棚,葳葳一眼就瞧见身边围了一堆人的邢磊。 他一见到她,立即撤下身边邀他上节目的制作人,朝她走来。 “阿磊?你怎么在这?”她有些微讶,记得他的唱片宣传期应该已经结束了才是。 “为了还一个人情,临时接了通告。”他拉住她的手臂,快步带着她离开。“走,去吃饭。” “吃饭?”葳葳又是一愣,有点无法反应过来。 “对。”他简洁有力的吐出一字。 几乎是被他硬带着走,她只觉得脑袋有些短路,不觉茫然的问:“到哪吃?” “吃饭的地方。”他将她塞进车里,到另一头上了车。 吃饭的地方?还真是简单明了呀。 无力的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她打消问清楚的念头,反正是哪都没差,她又不爱在外面吃,不过至少阿磊知道她的喜好,不会让她没得吃就是了。 几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葳葳还没下车就愣住了。 “mars?”她疑惑的跟在他之后下了车。“这不是你们的团名吗?” “张哥开的。” “咦?”她张大了眼,有些惊讶“真的吗?” “唉,嫂子喜欢作菜,张哥爱调酒,所以就开了这家店。” 邢磊走在前头推开店门走了进去,店里深蓝和火红的灯光交错,诡异的电子音乐荡在空气中,营造出种奇异的氛围。 “在这里吃饭好吗?”她有些担心,不觉小声的问。 不是她不捧张哥的场,只是这是圈内人开的店,要是被八卦记者看到就不太好了。 “这家店开了快一年,要报导早在前几个月就已经报导光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面无表情、口是心非的说:“只是吃个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有问题,张哥会解决的。” 她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在角落的位子坐下,他叫了两客特餐。 “你最近好像很忙?” “嗯,还好啦。”她双手捧着水杯,轻啜了一口。 邢磊看着她,问道:“那你农历新年会回老家过吗?” “会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不回去,我妈会杀上台北的。”葳葳微讶的抬头,有些不解“为什么问?” “没。”他闭上嘴,看向别的地方,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 “送我?”葳葳再度睁大了眼,听见自己无意间拉高了音调,她赶紧压低音量,满脸狐疑的问:“你过年没通告吗?” “今年没有。”他一脸平静。 “我以为你不喜欢乡下。”她皱起眉头。 “没有不喜欢,只是没机会。”他将视线移回她脸上“我一直想看看你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长大的。” 她心头一跳,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暗自庆幸这里灯光昏暗,她掉转视线,道:“那里没有什么看的,只是普通的乡下地方。你要是送我回去,小心被我妈当成乘龙快婿。” 如果那么顺利,那就太好了。 想是这样想,他脸上还是没啥表情,只神情自然的问“你妈还是老问你何时结婚吗?” “没有,她大概放弃了。” 邢磊一愣,却见她笑得尴尬,接着说道:“不过,这两年变成我爸在问。” 闻言,他松了口气,只要有人在问就好,她被逼婚的压力越大,他的计画成功率就越高。 “说真的,你还是别去的好,省得到时被我爸逼着娶我这个嫁不出去的女儿。”葳葳自嘲的笑说。 他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她见他好似说了什么,不由得倾身凑上前问。 “没有,没听到就算了。”他瞄了她一眼,说完就闭上嘴,一副不打算再开口的模样。 葳葳见状,眉头又重新蹙起,本要再问,但服务生却在这时送上食物,她只好作罢。 吃过饭,两人走出餐厅,因为这几天寒流过境,入夜,室外天寒地冻,冷得人直打颤,从温暖的餐厅来到寒风刺骨的大街上,虽是穿着外套,葳葳仍是冷得直发抖,猛对着双手呵气。 “很冷吗?” 她转头瞥他一眼,只瞧他老神在在,一副身处春暖花开时节的模样,她忍不住回问: “不冷吗?” 邢磊耸了耸肩,见她缩着颈子,两手边摩擦边靠在嘴边呵气取暖,他想也没想,便伸手将她带进怀中包进风衣里。 “啊?”一个没提防,她就已经在他怀里了,她先是一僵,可是因为那感觉实在太温暖了,她舍不得离开,加上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既熟悉又舒服,所以她没多久就放松 下来,而且两只小手远习惯性地环住他的腰。 邢磊低首看她,扬了扬嘴角“你觉得呢?” “很温暖。”她在他怀里括首,补充道:“这件风衣。” “应该的,它的功用就是在挡风。”他挑眉,抵着她额头道。 “是不错,不过我们这样要怎么走回车上?”  她皱着鼻头轻问,一边在心底气自己的意志不坚,一边怨他明明当她是朋友,却还能如此自然的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 “好问题。”他看看不远处的停车处,突然问道:“会不会跳华尔滋?” “华尔滋!”她愣了一下。 他突然轻哼起一串旋律,黑眸带笑,带着她旋转起来。 这太夸张了! “我的天,阿磊”葳葳惊讶的张大了眼,不敢相信他有如此浪漫的细胞,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和他在大街上跳舞。 邢磊轻哼着歌,移动得并不快,但是一个旋转接着一个旋转,两人的身体太过接近而几次差点跌倒,因为包在同一件风衣里,所以看起来有些滑稽,当他们开始转第三个旋转时,葳葳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虽然因为天冷,街上行人不多,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因此好奇伫足,幸好因为街灯昏暗,那些人大概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不过她知道在旁人眼里,他们两个一定像疯子一样,但她半点没反抗地任他带着,在他怀里笑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转到他车旁,葳葳已经笑到不行了。 “好了,到了,你看,很简单吧?”邢磊扬扬眉,一脸得意。 “是是是,很简单”她仍止不住笑,笑意却在抬眼对上他深邃的黑肿时不觉逝去。 他抬手轻抚她的脸,她反射性的想撇开,但他眼中有某种她认不出来的情绪,教她无法动弹。 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他低首吻了她,薄蓖冰凉,但他的舌却如火般热烫。 她逸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觉得自己就像冬夜里的飞纸遇着了火,瞬间沦陷燃烧起来。 那一瞬间她知道,她完了。 第八章 她这辈子再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一如爱他一般,虽然他长得不帅、又龟毛,但没人能像他一样了解她,一如她了解他一般。 晨光从百叶窗外透进,修改般的金黄光线映照在白色的枕头、床单上,也映照在邢磊身上。 真是糟糕。 她伸出手指描绘他裸胸上一条条的光影,不解自己为何总是无法抗拒他。 原本,她是想在一切理清之前,不再和他纠缠不清的,但显然她的意志不是普通的不坚。 小手向上爬至他冒出胡继的下巴,她轻叹一声,好希望能维持不变的和他就这样一直到、水远。 不过当然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商单,因为没有什么会是、水远,特别是这笨男人依然驽钝。 唉,为什么别人的爱情都有酸甜苦辣,她的局局三缺一,酸苦辣都有了,就是没有什么甜? 炳,还甜呢,没呛死就不错了! 越想越不甘,葳葳皱起眉,一巴掌就巴了下去。 啪!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邢磊猛地惊醒过来,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只见到葳葳包着被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有蚊子。”她一脸无辜的说完就转身下了床。 邢磊抚着脸,愣愣地看着她优雅纤细的背影,半天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被扁。 好吧,也许他昨晚拐她上床是太过分了点,不过在那种天时地利人和,灯光美、气氛佳的情况下,不把握机会那他就真的是太傻了。 坐在跑车里,邢磊将墨镜戴上。 包何况她当时也没多反对,在出电梯门时,他甚至没阻止她回对面,虽然他在电梯里又吻她是卑鄙了一点,不过她要是不配合,他一个巴掌怎么可能拍得响? 嘴角得意的微微扬起,至少现在他知道葳葳仍然对他非常有感觉,这么一想,早上那巴掌倒是挨得挺值得的。 大楼玻璃门内的电梯门当的一声打开,葳葳穿着简单俐落的套装走了出来,他发动车子,将车驶到门口。 她看到他,愣了一下,微偏着头,一脸疑惑。 “上车。”他隔着墨镜瞧她,希望自己脸上看起来没透露太多情绪。 “你不是不去吗?”她有些纳闷,明明记得他死不肯再去面对罗家那些三姑六婆的, 怎么这会儿倒一副要陪她一起参加的模样了。 “我后来想想红包都包了,这喜酒不吃白不吃。”他找藉口搪塞,敷衍着。 “你确定你真的要去?”葳葳双手抱胸,好笑的瞧着他。 “反正没事,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扯扯嘴角,邢磊将视线从她身上拉回,盯着前方车道。 “好吧,你不介意就行。”她耸了耸盾,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虽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既然他要去,她总不能阻止他,何况也没阻止的必要。 至少现在有件事值得庆幸,阿磊的到场,肯定能减少一半以上对着她炮轰逼婚的三姑大婆。 “葳葳,你终于来了,快快快,快进来帮忙!” 才刚到了罗家,只见阿芳哇啦哇啦的冲上来,没给葳葳喘口气的机会就将她给一路拉进罗兰的房间。 在一旁的邢磊要阻止已来不及,只能先去将车给停好。 “怎么回事?喂,阿芳,你慢些啊!那么急想赶着去投胎呀!”瞧阿芳一脸天要塌下来的模样,葳葳好气又好笑。 “不是啦,你不知道,阿兰早上等礼服的时候还好好的,复来她化妆化到一半说要去厕所,我想啊,去厕所没什么,就让她去啊,谁知道她一进去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来了。罗妈说时辰就快到了,可大家说破了嘴,她不出来就是不出来,你快帮忙劝她出来啦!” 阿芳解释原由间,两人已到了准新娘的房间。小小房间里挤了一群老老少少的罗家人,有些愁眉苦脸,有些一副看戏的模样,罗妈在厕所门口隔门对女儿喊话,罗爸则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 “阿兰,你搞什么鬼,这婚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结啊?再过十分钟子龙就要来了,你再不出来,难道要你老妈我代嫁吗?”风韵犹存的罗妈气得七窍生烟,就不懂女儿这回又怎么了。 罗爸在一旁听了,噗哧一声笑出来,忍不住小声咕哝:“你想嫁人家还不见得要咧。” “死老头,叫你帮忙你不吭一声也就算了,现在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你是想女儿嫁不出去你才高兴是不是?”罗妈瞪了罗爸一眼。 “没,怎么会?”罗爸摸摸鼻子乾笑两声,起身站到厕所门口,意思意思的敲了两下门,开口劝道:“阿兰,听你妈的话快出来,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嫁哎哟”肚子猛地挨了老婆一记肘拐,罗爸哀叫一声,忙改口:“不是,我是说,你先开门出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你会不会说话啊你,真是木头!”罗妈怒瞪老公一眼,低声骂道。 才进门的葳葳见状死命憋住笑,上前道:“阿姨,你先让大家出去,这里人这么多,我看阿兰也不会想出来的。” “是啊,阿姨,我们几个和她谈谈,也许她愿意和我们说。”比林可葳早到几分钟的范怡侬也上前帮腔。 阿芳在一旁拚命点头附和,小声道:“对啊对啊,阿兰很爱面子的,人这么多,她就算想出来也不好意思啦。” 罗妈闲言叹了口气“这孩子也真是的,都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好不容易订了婚又拖个一年半载的,现在终于要结婚了,又不知在耍什么牛脾气。” “阿姨,你放心光出去,我想阿兰只是一时情绪不稳,一会儿就好了。若是等一下赵子龙到了,你就先泡个茶给他喝。”最后一个到的白云很快就弄清楚情况,她面露微笑的勾着罗妈的手劝道。 “泡茶?”罗妈瞪大了眼,狐疑地扬声。 “对啊,泡茶。”白云笑了笑“我们保证今天会让他抱得美人归。” “好吧,泡茶就泡茶。”听白云说得这么简单,罗妈眨了眨眼,也只好由她们试试看了。“也好,那就拜托你们了。” 白云微微一笑,要她安心,三两下就将罗妈劝了出门,其他人见状只好跟着出去,只留下白云、阿芳、葳葳,和侬侬四个女人。 喀答一声,送出了最后一个人,白云将喇叭锁锁上。 “好了,阿兰,人都走了,剩我们四个,你到底要不要出来?”葳葳一挑眉,在厕所门口扬声。 好半晌,正当她们想动手拆门时,厕所门的喇叭锁终从喀的一声开了。 门一开,四个女人就见到罗兰身穿白纱礼服坐在马桶上,化到一半的新娘妆早就被她给哭花了。 四个女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园到厕所门口一字排开或蹲或站。 “好了,你要不要说说看是怎么回事?”白云抽了张面纸给罗兰,柔声问。 罗兰接过面纸,用力擤了擤鼻涕,却闷不吭声。 唯一已经嫁人的侬侬见她不说,脑中灵光一闪“阿兰,你是不是不想嫁了?” 罗兰飞快的抬首看她,下一瞬,红唇轻颤起来,泪珠又串串落下。 “喂喂喂,不会吧?你不嫁,那只什么龙的等一下来了要了谁回去啊?”阿芳见状瞪大了眼哇哇怪叫。 “没没有啦,人家又没有说不嫁”平常豪放大方的准新娘摇摇头,声音却依然哽咽。 “那你哭什么?”葳葳拧着眉,不懂一向豪爽的阿兰怎么会想临阵退缩,而且她记得阿兰和赵子龙平常吵归吵,感情却很好呀,难道不是吗? “我我只是只是突然”罗兰紧握着面纸,嗫嚅着。 “突然害怕起来,对吧?”侬侬唇角轻扬,意会的帮她接话。 “怕啥?”葳葳一愣,一脸茫然。 话不多的白云听了,又抽了几张面纸给罗兰,轻声替她回道“怕失去自由吧。结了婚,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不能再像以往一样我行我素,不管做什么,都得考量到另外一个人。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自己还是自己,但是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有了新的身分,以往看起来一样的事情,也会变得不同。” 白云说着说着笑了笑:“你是怕嫁了人就不再是自己了吧?” 罗兰吸吸鼻子,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点了点头。 侬侬见状笑了出来“这点你放心啦,看我,结婚一年多了,日子还不是这样子过。” “我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心情上一时之间还是无法调适嘛。”罗兰咕哝着“何况你家那口子疼你呀。” “什么意思,你家那口子就不疼你吗?”侬侬好笑的回问。 她咬着红唇抱怨“那不一样啊,他们俩个性差那么多,阿龙龟毛死了,很多话都不会说出口” 听到这里,侬侬没好气的打断她“错了,你以为浩霆平常嘴会甜到哪里去,要他说一句甜言蜜语好像要他的命一样。所以我告诉你,不是只有赵子龙才这样,只要是男人都这样。” “至少他们两个都对你们不错呀。”葳葳轻扯嘴角,心有所感的道。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两个人同时转头看了她一眼。 看着罗兰和侬侬微讶的表情,裁箴尴尬的回问:“不对吗?” “也没有不对啦。”侬侬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暧昧。 “那你笑什么?”葳葳嗅她一眼,俏脸有些微红。 “那你脸红什么?”罗兰见状也笑了起来,泪痕未乾就忙着调侃她“是不是想到你的大明星啦!” 一旁的白云和阿芳听了也忍不住笑。 “少胡说。”葳葳红着脸嘴硬的辩驳,转移话题道:“倒是你,瞧你一张脸花的,不要告诉我说这是今年流行的新娘妆,我会昏倒。侬侬,帮我把桌上的化妆品拿过来。阿芳,你到楼下去和罗妈要些冰块。白云,你帮忙把阿兰头上的发型重新梳好。”她边说边拿浴室里的毛巾沾水,将罗兰脸上的妆洗掉。 几个女人闻言各自散开。 “没什么才有鬼呢。”罗兰不中计,挑眉笑问:“我说葳葳,你高中时不是老想嫁大明星吗?你们两个都在一起私混那么久了,干嘛不乾脆找一天把手续办一办算了。” “我是想嫁帅哥,他又不帅。”葳葳瞎扯着,将沾了化妆口叩的毛巾给洗乾净,要罗兰敷在脸上,闪避这话题“别扯了,不想等一下肿着两眼结婚就好好敷着。” 罗兰乖乖的任好友们帮忙打理自己,两眼虽敷着毛巾,一张嘴可没就此罢休。 “喂,你该不会就因为这点才和他拖到现在吧?” 就算她想嫁,也要看阿磊肯不肯要啊? 葳葳苦笑着,无力道:“少神经了,你今天是新娘子,拜托能不能别在今天还忙着当媒婆行不行啊?” “没办法,她职业病太严重了,你要原谅她。”白云拆下罗兰快散掉的发型,笑着说。 “喂,我今天是新娘耶,能不能给点面子啊?”罗兰娇嗔着。 “我有不给你面子吗?”葳葳话音夸张地拍拍她的脸“我这不就是在帮你做面子吗?” “喂”罗兰拉长了音,拎起毛巾瞪她眼。 “哟,还会瞪人咧,你的婚前紧张症不见啦?”葳葳双手抱胸,扬眉调侃。 “林可葳你你你”罗兰羞红了脸“等哪天你结婚,就不要让我逮到!” 闻言,葳葳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道:“八字都没一撇呢,你慢慢等吧。” “好了,别闹了,你们两个怎么连大喜之日都能吵,从高中看你们杠到现在,你们两个吵不烦,我看了都觉得累。”白云好笑的劝和“新郎马上就要来了,先休兵一天,ok?” 罗兰和葳葳闻言,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们又忍不住败了起来,两人对看一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异口同声道:ok,休兵就休兵,我没意见。” 葳葳见状忍不住笑着捕了句:“我是看在你是新娘的份上。” “我是看在你是伴娘的份上。”罗兰不甘示弱的回嘴。 瞧她们俩你一言、我句的又杠了起来,白云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笑笑,放弃叫她们停战,专心弄起罗兰的长发。 结果就见这两个女人,从开始化妆到结束,嘴上都没停过,幸亏葳葳技术好,罗兰才没顶着化坏的新娘妆结婚。 邢磊在罗兰化好妆之后,终于等到葳葳从房里出来,怕她被罗家女人缠上,他不顾礼貌的摆脱缠着他看相亲照片的罗家二姑婆,快步迎上去。“葳葳。” 葳葳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却差点撞到另一位也忙着摆脱罗家三姑姑的男人。 擦身问她向对方微一颔首,那男人却紧急抓住她的手臂,一副和她很熟的模样,对罗家三姑姑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葳葳愣了一下,不禁抬头看那男人。 “原来你是葳葳的男朋友啊?”三站站瞪大了眼,反应超快的连珠炮般笑问:“哎呀,不早说,眼光不错、眼光不错,葳葳条件很好呢。你们俩交往很久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不”葳葳尴尬的红了脸,才要说话,另一只手突然从后冒了出来,硬是隔开那男人抓住她手臂的大掌,揽全了她的腰,跟着她就听到邢磊冷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好意思,我想这位先生认错人了。” “咦?”三姑姑呆了一下。 那男人看到邢磊占有的姿势和他难看的脸色,竟然眼也不眨、笑容未减,轻描淡写的道:“抱歉,我视力不好,一时看错,啊,等等”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侧身逮住罢从房门出来,偷偷摸摸想从他身边溜过去的阿芳。 “哇啊”阿芳惊叫一声,却仍是被他给拉进怀里。 那一脸斯文的男子笑笑的看着众人,老神在在的道:“这位才是。” “什么是?我才不是啦,你不要乱说啦!”阿芳惊慌的怪叫。 那男人压根不理她的抗议,笑容满面的道:“事实上,我们两个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欢迎各位来喝喜酒。” “什么?”阿芳闲言瞪大了眼,满脸通红的看着他辩解“才才没有,谁要跟你结婚,我又不是脑袋坏掉!” “是吗?”他挑眉,脸上笑容非常非常的温柔,一字一字地轻声道:“你、确、定!” 阿芳在瞬间涨红了脸,可她还是试着做垂死前的挣扎“光先生,我我我我又不认识你,不不不不要开这种玩笑啦” “不认识我?”他眼一眯,眼镜店下的黑瞳闪过一丝火气,可脸上笑意却未减一分。 “我们都已经订婚了,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呢?我这几年可是时时刻刻把你给记在心里呢。” 像是被下了定身咒,阿芳闻言一僵“那那只是我妈答应的,我又没答应” “喔,那就是说你也记得罗。”男人嘴角轻扬,得意的看向众人“不好意思,我想我和我的未婚妻有点小问题要解决,抱歉,先失陪了。” “林子杰,你不要胡说啦,我才不是你的未婚妻”阿芳着急的抗议。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嘛。”因为她的不打自招,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和善了。 “走吧,婚礼快开始了,你可要好好跟着,别一不小心走丢了,我会担心的。” 说完他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非常有礼貌的和其他看傻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才强行带着阿芳离开。 “搞什么啊?”三姑姑呆看着远去的人影,一回神想起还有个葳葳可以游说“对了,我说葳葳呀,你还没结婚对吧?说真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俗话说得好,有钱没钱嫁个老公好过年。” 有这句吗?葳葳哭笑不得的看着罗家三姑姑,有些尴尬。 只瞧三姑姑从提袋里掏出另一本相亲簿,翻给她看,碎碎念道:“我这里有些条件不错的男人,你要不要看看,看看而已,不勉强你一定要和对方出去,这缘分嘛,虽然说不强求,不过也别将它能往外推,姑妈这会儿会带着这些人的照片呢,当然就是他们和你有缘” “有缘不一定有分。”听到这里,邢磊终于忍不住冷声开口打断她。 “阿磊”葳葳忍着笑,要他礼貌点。 “咦?话不能这么说,有没有分可得见过才知道。”三姑姑没察觉不对,继续想要说服葳葳,直到她抬头看到邢磊难看的脸色,她眨了眨眼,重新低首再看看他依然环在葳葳腰上的手,才猛然意会。 只瞧她面不改色的收起相亲簿,改口笑道:“不过婚礼快开始了,我看等一下有空再瞧也来得及,小伙子,你说对不对?” 能说不对吗? 邢磊瞪着追满面笑容的老女人,只能僵硬的点了下头。 三姑姑见状呵呵笑起来,像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似的,很快的收好东西,转身找姊妹淘讲八卦去了。 第九章 “你在生什么气?”瞧他一脸阴沉,葳葳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 这男人从方才婚礼前一直到现在吃喜酒,非但一双眉头死拧着二张脸还臭黑得活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没有。”邢磊自唇缝间迸出两个字,一脸冷的吃着碗中的饭莱。 “那就别摆着个苦瓜脸。”她顿了一下,猜想他也许是不想再应付那些不时会凑过来要签名的歌迷和罗家的红娘长辈,便道:“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我会和阿兰说一声,我想她不会介意的。” “你这么早走行吗?”他转头看了身旁的她一眼。 “我没要走啊。”葳葳讶然失笑,不懂他话是怎么听的。 邢磊闻言皱起眉头,闷声道:“那就不用了。” 知道他口是心非想回家去睡大头觉,葳葳补充道:“如果你是怕我没人载,和阿芳在一起的那位林先生说,等一下可以顺道载我回去。” “我说不用了!” 他的声音突兀的大声起来,同桌的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们。 葳葳神情尴尬,脸色有些苍白,邢磊则僵在当场,大夥看他们俩之间气氛有些怪异,十分识相地各自闭嘴低头继续吃饭。 下一秒,她突然起身离开。 刑磊见状暗咒一声,连忙跟了上去,她走得很快,他音到出了喜酒厅外的饭店走廊上才追上她。“葳葳。” 她脚下未停,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 “葳葳”他伸手拉住她。 她被他拉停了下来,却一脸冷“放手。” “该死,我刚不是” 她冷着脸,低声开口打断他“放手,酒席上有记者,我不想明天登上娱乐新闻头条。” 不用等明天,他们俩昨晚在餐厅外的拥吻照片上了今天娱乐新闻大头条。 邢磊表情怪异,仍未松开手,不过却默默心虚起来。 葳葳见他不肯松手,闷在肚子里的火不由得全冒了出来,怕引人注意,她只能低声斥道:“我之前也说过了没有人勉强你一定要来,今天早上我还问过你一遍,ok,是你自己说要来的,结果来了又摆脸色给人看。好,既然你待得不舒服,那我让你先回去,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她难得的火气让他瑟缩了一下,不自在的道:“我不是对你发脾气。” “不是对我,难道是对同桌的其他八个人吗?”她生气的硬抽回手“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没必要受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气!” “朋友不是这样当的!”听到她说的话,他突然神情怪异的开口。 葳葳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他很快的又说了句:“我们不是朋友。” “什”她嘴里才蹦出一个字,就发现他竟然强吻她,在饭店走廊上。 天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葳葳瞪大了眼、羞红了脸,想斥责他却没办法,跟着没多久,她就忘了要斥责他的念头,事实上,要不是她背靠在墙上,而且他还扶着她,她可能早瘫软坐倒在地了。 当他终于放过她的雇舌,她只能双眼迷蒙地轻喘着。 他也在喘气,一只手贴抚在她的颊上,黑睦暗沉、嗓音低哑的重复道:“我们不是朋友,绝对不是!”震慑地看着他,葳葳有一瞬反应不过来,脑袋里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他不当她是朋友吗?怎么会?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掌心下的脉搏急急狂跳着,她既慌乱又困惑,怀疑自己听错,但他眼中闪过的除了情欲之外,还有着一些强烈又宜接得几近吓人的“什么” 是什么?她记得曾在哪里见过 照相机的闪光灯突地亮起,刹那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静止的迷咒。 葳葳在瞬间回到现实,反射性的眯眼抬手遮光。 照相机卡擦卡擦的接连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记者和问题。 “林小姐,请问你们俩真的如报上所说早已交往数年了吗?” “邢磊,我们是娱乐一周报,谣传你和林小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同居,这消息是真的假的?” “林小姐,听说你们俩实际上已经结婚,当初你会同意当地下夫人,是否怕影响邢磊的歌唱事业?” “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几岁,上学了吗?” “什么不是我你们”听到这些问题,葳葳早傻住了,慌乱之下又看见远处竟然连电视台的记者也扛着摄影机赶来做sng连线,而且还不只一家,她脸色立即刷白,被这些蜂拥而至的记者吓得往后跟路了步,却退进了邢磊怀里。 他扶住她,记者们马上把握住机会,闪光灯立时又满天亮起。 天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她以前也面对过记者,但从来没发现这些人看起来竟如此面目狰狞吓人。 随着电视台摄影机而来的是更刺眼的聚光灯。 她被那耀眼的光线照得又缩了一下,虽然她从来不是胆小的女人,可面对这些如豺狼般咬着猎物不放、一个接着一个节节进退的问题,她连听都听不完全,更不知该从何答起。 突然,一名女记者躁进的将麦克风凑到她面前硬要逼她回答,却因为别人推挤而致使那支麦克风朝她的脸打来,她来不及闪,正准备咬牙忍痛,一只大手及时伸出挡住,才没让麦克风上的节目牌子打到她。 邢磊推开那支麦克风,将她转过身护进怀里,火大的怒剩周围那些记者。 “让开!”他冷声开口。 周围的人安静了下来,在他前面的记者吓得让开了一条路,他拥着她朝前走。可记者们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就放弃这条大新闻,他们才走没几步,那此记者又有如打不死的蟑螂急急追了上来。 “邢磊,请你回答问题,你们俩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还是这只是场误会?你给我们独家,我们节目一定会帮你向观众澄清。” “无可奉告。”他冷着脸带着她穿越人墙。 “邢磊,你别听他瞎扯,这种事要召开记者会让各家新闻报导效果才好,我们电视台挺你到底,请问你们俩究竟是何种关系?” “无可奉告!”他丢下同一句话,发挥这几年练就的挤功,硬是推开记者群朝门口走去。 “邢磊,你隐瞒婚姻此举,是否是应公司要求?” “无可奉告—” 记者们继续丢下一连串问题,闪光灯也依然闪个不停 面对那些问题,邢磊只用同一句“无可奉告”来回应,到最复他连这句都懒得说,硬是护着葳葳挤到了饭店停车场,上了车快速离去。 好不容易上了车,葳葳本以为终于摆脱那些记者,没想到一会儿后竟然从后照镜中看见电视台那醒目的sng车跟了上来,再仔细一瞧,在那辆车前前后后的车辆里,几乎是人手一台相机,甚至有记者不顾一切的探出窗口,猛拍照。 “我的天”坐在前座的葳葳呻吟一声,脸色苍白头痛的往下缩。 邢磊见状暗骂一声,踩油门加速摆脱那些跟上来的记者车。 在安排这些事情时,他早料到会引起騒动,但是刚刚在饭店里,葳葳虽强自镇定着,但紧抓着他的手却透露出她紧绷的神经,将她护在怀里带她出来时,他发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轻颤着,那一瞬,他几乎恨起自己来。 紧握着方向盘,他据着唇,从眼角瞄到她白得发青的脸,他只觉得肠胃突发一阵熟悉的痉挛。 直到此刻,他才晓得自己有多在乎她,以前她出了事,他也会这样胃痛,不过他当时以为那只是纯粹的胃痛,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真白痴。 暗暗咒骂一声,他又瞥了她一眼,只见她低首焦虑地啃咬着指甲,那是她的坏习惯,一焦躁起来就会猛啃指甲,最近这几个月尤其严重,她的食指指甲被她自己啃得光秃秃的了。 “别咬了。”看不下去她虐待自己的手指,他趁红灯停下车时,将她的小手拉离她的嘴。 葳葳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放弃啃咬指甲,可等他重新上路,却又看见她那一排贝齿开始折磨她的粉唇。 他叹了口气“别担心,不管是什么事,张哥会处理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紧蹙着眉,焦躁不安的问。 邢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不改色的道:“我不知道。” “你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张哥,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记者会认为我们两个结了婚,还生了小孩” 她话才出口,想到那sng现场连线的转播车,突然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不觉头痛起来呻吟出声“喔,天啊,完了,我爸看到会气死!” “你爸看娱乐新闻?”他奇怪的看了她”眼。 葳葳没好气的道:“不是,我爸不看,不过我妈会看,那表示我爸就算不是马上看到,也会想办法看到。何况现在有线电视的新闻因为二十四小时在播,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报导,更别提摇宾乐团mars的主唱有个同居多年的地下夫人这种事了,这条八卦新闻要是一个小时没重播一次才有鬼,搞不好播别的新合时,一旁还会打上重点字幕”她越讲脸越白,简宜是沮丧到无以复加。 “你可以先打电话回去解释。”他口是心非的建议,心里还真怕她拿起电话。 “没用的。”葳葳头痛的探着太阳穴“和我妈在电话里绝对讲不清楚,我爸就更不用说了,打回去只是讨骂而已。” 突然之间,他开始感谢未来的岳父大人如此难缠。努力掩饰脸上的笑意,他假好心的开口问:“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叹口气,消极的道:“你不是说张哥会处理吗?也许这新闻过两天就能解决了。” “要是你妈忍不住一时冲动跑上来呢?”他闻言,开口假设提醒。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她烦躁的看了他一眼“等到时再说吧,说不定当面解释,我妈会比较听得进去。” “那就好啦。你还担心什么?” “我是怕我爸也跑上来。”真是越想头越痛。 “那又怎样?”他一脸平静。 “不怎么样。”她恼怒的从牙缝中迸出一句:“只不过会逼你和我一起走上红毯而已。” 闻言,邢磊默默的在心里巴望岳父大人能连连北上,就算电视台忘记打上重点字幕,他也会让张哥去确定这条新闻播送的次数能多得让葳葳的家人看到。 见他沉默,她心中有种莫名失落。 懊死,她失落个屁啊! 难道她还奢望他会开开心心的说出甜言蜜语,然后对她求婚吗? 着恼的将视线瞥向车窗外,她不禁气起自己在这种状况下,脑袋竟然还不清不楚的乱发梦。 可恶 闪光灯突地又亮起,她紧急挡住脸,飞快的将车窗关起。 当车子回到他们位在淡水大楼门外的那条街,却见到另一群媒体早已在那里守候多时。 葳葳瞪着那些如蝗虫般涌上来的记者只想尖叫! 葳葳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是因为她梦到有人不知怎么跑到阳台上拿着麦克风要她回答问题。 她被这梦吓出一身冷汗,还忍不住拉开窗帘检查阳台有没有人。 没人。 她在落地窗边蹲下,扶着额头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当然没人,这里是十二楼耶,我的老天,她在想什么啊? 天啊,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 第十章 今天稍早他们光是从车里进到大楼,就花了二十几分钟,她实在无法想家明天早上要如何守越楼下那些记者群,他们甚至彻夜守在车里,教她想要落跑都不可能。 从她一回到家中,她家那支电话就响个不停,除了记者之外,还有神通广大不知从哪弄来她电话号码的偏激歌迷们,放话诅咒她不得好死、骂她是贱女人,让她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完全不认识的人鼓励她要坚强,还有一些是那种只见过一两次面已八百年没联络的家伙,因为想知道内情,幸灾乐祸打来采口风的。 当接到第二十通电话之后,她终于受不了的拔掉电话线,关掉手机电源。 电视上一如她所想家的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重报一次这条八卦新闻,到了晚上十点的整点新闻,她的生缩影几乎能在那短短几分钟的报导内看到,从她的父母、读的学校、这几年工作历程,她甚至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在电视上接受访问,说是她乡下老家从小看她长大的邻居,然后他觉得她个性如何如何、做人怎样怎样 天晓得,她压根没见过那个人! 当然,那不表示那些记者每个都没找对人,事实上,他们只差没把她的祖宗八代全从坟里挖起来访问了。 她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忍受这些,偏局她无法否认两个人几乎和同居没两样的事实,更别提她和他昨天才上过床。 如果他爱她也就算了,至少那些人指控的会比较接近事实。 可事实却是,她爱他,他不爱她,她以为他当她是朋友,结果他说不是,那他当她是什么! 她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呢? “别哭了。”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句。 葳葳吓得差点心脏无力,一抬首才发现是邢磊。 他在她身边蹲下,笨拙的拿着面纸替她拭泪。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疲倦得没有精神遮掩自已的狼狈,哽咽的问。 “十二点的时候,张哥打电话诅已经让人去你老家协助处理媒体记者了。你在睡,所以我没叫醒你。”他简单带过,没说他因为看她睡得很不安稳,担心她晚上醒来情绪失控,才没回去。 “你有没有问他,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吸吸鼻子,声音沙哑。 他喉咙紧缩,心跳飞快,好半晌才照着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道:“说是昨天晚上我们在停车场被狗仔队拍了照,今天上了头条,我们去吃喜酒时,被去采访赵子龙结婚消息的记者认出来,其他的,都是那些八卦记者加油添醋胡乱猜测瞎扯的。” “也没有多瞎扯。”她讽笑两声,自嘲道:“至少他们说的有一半是事实,除了我们没有结婚,也没小孩之外,其他都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脸上的表情教他心痛不已,差一点他就想取消这整个计画,开口提议明天开记者会澄清一切,不过一想到她可能嫁给别人,他动摇的决心又重新稳固。 “我们可以结婚。”他突然开口。 葳葳愣了一下,心痛的苦笑道:“结婚?为了这个八卦吗?然后呢?等事情平息了再离婚吗?何必?” “用不着。”他表情古怪。 “什么用不着?”她又呆了一下,抬头看他,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 “我说”发觉自己声音腔调有些怪异,邢磊清了清喉咙道:“我们用不着离婚。” “为什么?”她傻住了,直觉反问。 为什么?这个 “因为”他知道他应该趁这时候告诉她,可是他嘴张了张,那三个字却只在喉咙里打转。 “因为什么?我没听清楚。”她皱眉。 “因为我”他终于将那些字眼挤出声音,不过听来却如咕哝一般。 “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说大声点啊!”她还是没听清楚,不过心跳却莫名加快。 懊死,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胆小! 邢磊窘迫的红了脸,庆幸天色黑得让她瞧不清他的脸,他重新鼓起了勇气,沙哑的道:“因为我爱你。” 说完,虽然明知她看不清,他还是不自在的撇开脸。 屋里一片沉寂。 月儿从云中露出了脸。 他只觉得尴尬万分,没想到却听见她开口冒了一句 “这种时候还开这种玩笑,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一点?” 开玩笑? 邢磊呆了一下,迅速转过头来。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他皱起眉头,无法置信的瞪着她。 “不然咧?”葳葳吸吸鼻子,生气地瞪回去。 他看着她,半天无言以对,下一秒,他捧着她的脸,用力的给她吻下去,直到两个人都快缺氧了,他才放开她,火大的道:“你觉得呢?” 她瞪大了眼,俏脸泛红的轻端着,在月光下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当然也没错过他那双讳莫如深,带着激昂情感的黑瞳。 这一次,她终于认出那其中的“什么”是什么了,因为她曾经见过,在她每次想到他的时候,镜子里她的双眼中有着同样的东西。 她倒抽日气,无法置信的贬了眨眼,他还是在。 虽然知道有些白痴,但她还是捏了自己一下。 噢,天啊,会痛! 而且他依然还在,脸上的神情除了激情之外,还带着恼火和尴尬。 “你”葳葳张了张嘴,试探性的开口:“你是认真的?” “废话。”他瞪着她,既想亲她又想用力摇晃她。 虽然他说话时,脸颊上的肌肉因为忍气抽搐了一下,她还是觉得他看起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帅过。 不过心里喜悦的泡泡在刚冒出来的时候又瞬间消去,她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总当我是朋友吗?” 邢磊紧抿着雇,半晌才老大不爽的道:“人是会变的。” “你怎么知道你你你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错认自己的感觉?”她退缩了回去,请给他听的同时,也叫自己理智一点,怕他只是因为被逼急了,或是同情她什么的,所以才急就章的如此认为。 如果真是这样,等他发现他对她的感情依然只是朋友,那她绝对会受不了的。 “一时冲动?”他挑眉眯眼“这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确定过。” “我需要想一想。”因为从来没面对过这样的他,而感到压迫,她抚着心口,像是不如此做它就会蹦出喉咙。 她窘迫的起身,神情复杂的看着他,退了”步,轻声道:“也许我们俩都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葳葳” 邢磊跟着起身,她却退回房里,满脸尽是为难,还有胆怯“拜托” 她脸上的表情让他止步,他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压抑想拉住她的冲动。 “我是认真的。”他坚定的重复。 她喉头一紧“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想一想”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 葳葳轻轻合上房门,彷若关太大力就会碰碎什么。 门关上了,关门声轻得几乎让人忽略。 懊死了,早知道他就等时机成熟时再说。至少她有一点说对了,他刚刚会说出口的确是一时冲动,他本来不想逼她太紧的。 邢磊暗咒一声,重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他瞪着落地窗外的天空,直到它逐渐泛白,只希望他没将一切给搞砸了。 葳葳猜对了,她果然无法出门,不过不是因为楼下那群记者,而是因为大清早就搭车北上赶来的双亲。 一早听到门铃声,她从窥视孔里看见他们时,有一瞬真想假装自己不在,不过想归想,她叹了口气,还是将门给打开。 唱片公司派去协助她爸妈应付媒体的小姐陷在她双亲的身边,一脸抱歉的看箸她,葳葳微笑对她道谢,因为知道自己的父母有多么难缠。 “小葳,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爸气冲冲的进门,一把丢下几乎快被捏烂的报纸,火大的骂道:“我和你妈把你养那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吗?” “好了啦,老头子,女儿都那么大了,你也给她留点面子。”林妈在一旁劝着丈夫,转过身来却又对女儿埋怨道:“不过我说小崴呀,你连结婚都不让爸妈知道,实在是太让妈伤心了。” “都是你,当年你让她上台北念什么商校也就算了,之后竟然还鼓励她去学什么鬼化妆的,才会让她在外面学人家当什么地下夫人!那个时候要是听我的,毕业后就去相亲,现在咱们俩早就抱孙子了!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弄成这样,我一张老脸都给丢光了!”林爸气得怒发冲冠,频频指责林妈的不是。 “谁说没孙子抱!”林妈瞪老公一眼,回头对着女儿道:“葳葳,你不是生了一个吗?快快快,快抱出来给妈瞧瞧!” 抱?她连怀孕都没有过,更别提生了,还抱咧?叫她到哪去抱啊? 葳葳无奈苦笑,才要开口解释,却见到邢磊从她浴室里走出来,虽然他身上穿了衣服,可领口却是敞开的,而且半长不短的发还滴着水,他看起来一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 我的天,他在这里干什么? 她瞪大了眼,在惊见双亲要回头看她在看什么时,突兀的大声喊道:“我没有结婚!” “什么!”林爸林妈闻言马上专注的盯着女儿。 “没结婚那报纸上为什么这么说?”林妈拉高了声音“昨晚上新闻还一直播,你叔伯阿姨们频频打电话来问,问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那那是误会。”她皱眉使眼要邢磊避开,他却动也不动,只是轻松写意的站着。 “误会?”林爸脸色难看的拿起报纸,将娱乐版的头条摊开,只见一张她和邢磊在停车场拥吻的照片大刺刺的占了几乎四分之一的版面,更惨的是剩下的四分之三还塞了四五张他们俩像傻瓜一样抱在一起,在人行道上跳华尔滋的照片。 葳葳顿时红透了脸。 天啊,她知道报纸上有照片,可不晓得是这个样子的。 “你要告诉我这个也是误会吗?”林爸生气的戳着报纸“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德行,白痴的在街上跳舞,还笑得像傻瓜一样,看起来像什么东东啊?” 林妈闻言却一把扯过报纸,像支茶壶一样扠着腰帮女儿反驳“什么什么东东,看起来当然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在街上跳舞有什么不好,根浪漫啊!”“浪漫个鬼,真是丢脸丢到外面去了!”林爸忿忿的对林妈低吼。“有什么好丢脸的,你自己不懂得浪漫就觉得丢脸,真是的,我当初怎么会嫁给你这根木头呢?” 林爸气得涨红了脸,迳自和老婆吵了起来。 葳葳无力劝和,双颊早已因为那些照片而羞红,她抬眼想再示意邢磊趁父母吵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其他时快走,却看见他轻扬嘴角,无声开口。 很漂亮。 她又羞又恼的瞪着他,他却只是笑着,眼神莫名温柔。 葳葳心儿一阵狂跳,他又开口。 我爱你。 虽然无声,她却彷若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颈上。 她下意识的微恻了下头,像是要闪避,他看见她的反应,笑意更深。 她只觉得脸颊发烫。 老天,她爸妈都还卡在他和她中间吵得热闹滚滚呢,她却觉得天地间好像只剩他和她一样。 完蛋了,她看她真是病得不轻。 他又开了口,这次说了五个字。 我们结婚吧。 终声真是天生一对 她哭笑不得的瞧着他,不敢相倍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求婚,不觉间有些认了命,虽然她还是怕他因为”时冲动,怕他误认自己的感情,可看着他既温柔又执着坚定的面容,她只觉得心揪得好紧、双眼莫名湿热。 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呢? 她嘴角因他的话而牵动,浪却如断线珍珠般从眼眶滑落。 他看见她的泪想上前,她摇头,怕他被老爸发现可能会上演全武行,可他却依然绕过沙发和她的爸妈,将她拥入怀中好声安慰。 他的怀抱是如此的熟悉温暖,别说是抗拒了,她根本在一入他怀中时,就忍不住紧紧攀着他的衬衫,将脸埋在他胸膛轻泣。 “喂喂喂,你是从哪冒出来的?王八蛋,快放开我女儿!”林爸终于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一见女儿被这臭小子抱住,他作势就要冲上前分开两人,幸好林妈眼明手快的阻止。 “老头子,你干什么?” “还干什么?当然是分开他们啊!”林爸横眉竖目的吼着:“青天白日之下,抱在一起家什么话?” “你是老古板啊?什么青天白日之下哇啦哇啦的,你没看到人家正在安慰她吗?女儿都被你骂哭了,你还想怎么样?”林妈一声河东狮吼,硬是将老公拦住。 咦,哭了? 林爸经林妈一提醒,这才发现女儿真的在哭,可他骂都已经骂了,总不能叫他道歉吧?要不然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放!包何况这事本来女儿就做错了,于是他一张口又道: “我” “我什么我?你闭嘴啦你!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吻都已经吻了、抱都已经抱了,了不起就补办个结婚手续啊!”林妈一瞪眼,母老虎似的挡在老住面前。 看女儿待在那小子怀里那么安分,光看这点,她就决定要力挺女儿到底。 “什么”林爸不甘地还要再请。 “什么什么?”林妈再度打断地的话,伸出合指戳向他的肩头“葳葳都被你骂哭了,你是哪里觉得不满意了?难不成你是想打她,还是想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她都已经三十岁了,又不是才三岁,她自己的感情问题还用得着你来管吗?我告诉你,你对这个女儿不满意,老娘我可满意极了,今天她如果不结婚,要当地下夫人,那也是她的事,不管她怎么做,她仍然是我郝佳嫦的女儿!” “你你你你你”林爸伸手指着林妈的鼻头,可你了半天却骂不出下”个字。 “我们会结婚的。” 沙哑哽咽的声音从林妈身后传来,林妈惊讶的回过头,只瞧女儿人虽然还在那小子怀里,头倒是抬了起来,红着眼眶感动的看着她道:“妈,我和阿磊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林妈呆了一下,不忘伸手捂住老公的嘴,以免他那张臭嘴又冒出废话。不过她惊讶是应该的,可那个小子脸上竟然在听到女儿的话后闪过讶色,这点就很奇怪了。 就在她狐疑这两个小的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准备在那小子胆敢反对的时候放狗喔,不是,是放她老公上前咬人时,那位大明星,对了,想起来,她记得他叫邢什么石头的,啊,反正就是那小子很识相的开口附和。 “对,我们已经要结婚了,报纸上那些新闻只是记者们加油添醋写上去的。”邢磊的手紧紧握住葳葳微颤的小手,坚定的看着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道:“因为我的身分,造成这次的误会,我很抱歉,公司已经准备召开记者会,将对外澄清一切。” 他说着深吸了口气,看着两位长辈道:“请你们答应将葳葳嫁给我。” 林妈眨了眨眼,林爸则发出呜呜声,因为老婆的手还捂在他嘴上。 “别吵。”林妈伸出另一手拍拍老公的脸,然后在丈夫耳边咕哝了老半天。 奇异的是,原本还暴跳如雷的林爸在听了几句后,表情开始缓和了下来,虽然他还是瞪着邢磊,不过比刚刚一副想冲上去扁人的模样要好太多了。 林妈见状又对他咬了几句耳朵,林爸级着眉头,摇头反对,不过眼神已经没那么凶恶了。 林妈继续对林爸进言,终于,林爸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痛下决心,看着女儿和那小子,乾脆的道:“好吧,你们要结婚,可以,我有三个条件。” “没”邢磊开言就要答应二只小手却轻压住他的嘴,见是葳葳,他意会的闭上嘴,乖乖噤声。 “什么条件?”葳葳秀眉轻蹙,反问。 林爸见状不禁在心里哀叹女大不中留,还没嫁呢,这女儿心就向着别人了。 可林妈看了心情倒是挺好,不错不错,这小子有前途,被葳葳教得不错。她笑笑的开口道:“第一,当然召开记者会澄清是应该的,不过除了澄清之外,你还得宣布你和葳葳的喜讯。第二,结婚喜酒要席开五百桌,务必要将我们林家的面子讨回来。第三,我们两个老的想抱孙子,我看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岁岁就要变成高龄产妇了,所以结婚后记得要努力做人,要是一年后还抱不到孙子,我们两老就会一起过来住,住到有孙子抱为止。” 邢磊开口想说好,可葳葳的手还是压在他嘴上。 只听她开口杀价道:“五百桌那么多请谁?我们家又没那么多亲戚,只是浪费钱而已,一百桌。” “没亲戚有媒体和好友啊,四百桌。”林妈笑咪咪的说。 “好,就算多了那些人,加一加两百桌就差不多了。” “不成,最少要有三百桌。”林妈坚持着。 葳葳看了老妈一眼,折衷道:“两百五十桌。” “成交!” 老妈答应之爽快,教葳葳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多坚持一下,搞不好就能省掉五十桌的开销了。 看出她的懊恼,邢磊笑了笑,在她耳边小声道:“他们肯原谅就不错了,就算要我席开一千桌我都愿意,我们算赚到了,老婆。” 她耳根子一热,脸红的回首填道:“还没嫁呢,谁是你老婆?” 林爸一瞪眼,哼声道:“你也知道你还没嫁呀,那你还帮着这小子和你妈杀价!” 葳葳又羞又尴尬,幸好老妈帮她解了围。 “好了啦,现在皆大欢快不是很好吗?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啦!走走走,我们到房里我帮你擦葯,你不是说一早坐车上来,坐得你腰酸背痛的吗?我替你揉揉。”林妈边说边带着老公进房去了。 一旁看戏的唱片公司小姐见大事底定,和两人打声招呼就匆忙回公司报喜去了。 眼看客厅里只剩下自己和他,葳葳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她抬眼看他,窘迫的开口:“抱歉我刚刚” “一时冲动,嗯?”他挑眉,笑问。 “别闹了。”她才刚退烧的脸又红了起来,眼里却依然闪着不安。“阿磊你真的确定” “如果我不确定你要如何?”他好笑的轻抚她的脸,将她耳边的发丝掠到耳后。 “我不知道”她尴尬的道:“事到如今,好像也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了” “所以只能随便我了是吗?”他轻笑低首吻她。 好半晌两人回过气来,他凝篁着她,正色柔声道:“如果你不想嫁,只要开口,我们就终止这一切,但是我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会很好的。” “阿磊”她微讶的回望着他,有些哽咽。 “我很抱歉我驽钝到过了这么久才想通我爱你,不过我一样庆幸,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你现在不爱我也没关系,如果你对我们之间有任何疑问,想想过去这十年,我想你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葳葳一愣,破涕为笑,抚着他的脸道:“傻瓜,我已经爱你好多年了。” 邢磊闻言既惊又喜,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葳葳笑了开来,在他耳边道:“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只比你早半年发现。” 咦? 邢磊一呆,跟着也笑出声来。 天啊,他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