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冰山又傲娇!气哭小作精》 第1章 《重生在冰山九千岁的怀中作威作福/九千岁冰山又傲娇!气哭小作精!》作者:谢客风【完结+番外】 简介 [双男主+双洁1v1+重生+甜宠权谋] 一碗鸩酒,让宴书澈与云逐渊双双死于万箭之下。 临死之前,宴书澈才知道,那个冰山不苟言笑的西厂督主,深爱了自己多年。 重来一世,宴书澈决定—— 搞事业!顺便撩他!宠他!爱他! * 宴书澈:“你想抱我吗?” 云逐渊:“并不想。” 宴书澈:“不听!你就是想,快抱!” 云逐渊可疑地红了耳尖,乖乖将人抱进怀中。 (假太监假太监假太监) 第1章 今生对你不起,来世...必偿 寒冬腊月,狂风呼啸,暴雪肆虐苍茫大地。 “杀!!!” 喊杀之声,震破九霄。 一人一马,在铁盾一般的重甲骑兵之中来去冲杀。 玄甲上血渍层层,高举的银枪似能引下惊雷闪电。 长枪横扫,面前人尽数倒下,露出了云逐渊那张冰冷至极的脸。 高大英俊的男人屹立于暴雪之下,神情冷漠,“离弘,将他还我。” 吱呀一声,宫门缓缓敞开,走出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离弘站在原地,语气轻蔑,“云逐渊,你疯了?为了一个质子,与朕乃至离国作对?” “他不是质子...”云逐渊仿若自言自语般低喃着,“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我深爱的人...” "啧,看在你以前也算是为朕做过不少事的份上,朕给你留个全尸。" 离弘嘲讽一笑,“放箭!” 云逐渊缓缓抬起长枪,枪尖直直指向离弘。 头发披散在血红的玄甲上,黑眸蛰猛森冷。 像极了嗜血恶鬼。 云逐渊狠狠阖上眼,又睁开,锐利宛若鹰的目光,死死盯在离弘的身上。 城墙之上的箭矢,源源不断地朝他射了过来。 他面色未改,抄着长枪冲进了人群中。 渐渐,云逐渊杀出了一条血路。 尸横遍野。 城墙上的箭矢越来越多,云逐渊拼命抵挡着箭矢,不肯向后退一步。 可慢慢,他体力不支,被一支箭矢射进小腹,栽倒在地上。 云逐渊半跪在地,双目赤红,“离弘!我要你给阿宴陪葬!!” 离弘嗤笑一声,“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云逐渊,你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笑话?”云逐渊怆然一笑,“是啊......” “你不是想要那个质子吗?朕大发慈悲,赏你了!” 云逐渊猛地抬起头。 一道淡黄色的身影,被生生从城墙上扔了下来。 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极致。 云逐渊不顾腹间的疼痛,踉跄着,大步朝着那边跑。 可就快跑到地方的时候,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之中。 他咬着牙,拄着长枪站起身子,继续不要命似的向前冲。 终于,他接住了那道身影。 两人齐齐跌在雪地中。 宴书澈脸色惨白,已是强弩之末。 他强撑着,抬眼看他,“你......” “阿宴...” 云逐渊紧紧搂着他,眼含眷恋,哑着嗓音缓缓说道:“你说...我们这一生...是笑话吗?” 宴书澈嘴边勾出一个苦笑。 “是啊....是笑话...” 从头到尾,他就是个笑话。 落得这个下场,到头来,只有这个自己从未正眼看过的西厂督主来为自己收尸。 现在,他想认真看看云逐渊,可是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只能轻声唤他,“云逐渊...值得...吗...” 云逐渊握着宴书澈的手,将头深深埋下去,双肩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虽不能同生,但,与你共死...我也甘愿...” 宴书澈轻叹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抚在他的脸上。 “阿渊...” “今生对你不起,来世...必偿。” 云逐渊缓缓阖上眼,扬起一个释然的笑。 “好......” 下一刻。 万箭穿心。 ——————————* “你不愿,本座不会强迫你。” “你又何必以死相逼?” 迷迷糊糊间,宴书澈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嘶哑的。 声调有一种冷冰冰的金属质感。 似乎还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悲哀。 宴书澈猛地惊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两眼仿佛一湾深不可测的潭水一般。 见他醒了,云逐渊垂下头,“宴少主,即便你再不满这桩婚事,也该为了西藩着想。” 宴书澈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云逐渊。 怎么回事。 他不是死了吗? 被当朝皇帝离弘,喂下了一碗鸩酒,还被他从高墙之上活活扔了下去。 最后与云逐渊一起,死在了乱箭之下。 他略有些惊慌地来回看了几遍云逐渊的脸。 可忽然,他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套大红色婚服,十分漂亮,美轮美奂。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拽着自己衣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第2章 他认得这件婚服。 是他被指婚给云逐渊,成婚之日,穿的那件。 难不成他...重生了? 目光一转,宴书澈又看到了自己手臂上包扎着的纱布。 前世的记忆忽地涌进了脑海。 他想起来了。 上一世,为了抗议这桩婚事,他在洞房花烛之夜,以死相逼,勒令云逐渊不准再进正殿婚房。 宴书澈鼓着劲,使劲掐了一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瞬间痛的眼冒金星。 真的会疼,他真的重生了! 想通这点,他眼泪汪汪地抬起头。 云逐渊面无波澜,抬起手,轻轻拭在他脸颊上。 “本座不喜强迫他人,宴少主不必哭成这般模样。” 宴书澈摇了摇头,抽噎着说:“不是...不是...” 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可是话到嘴边,全被重生的惊喜噎了回去。 导致他除了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宴少主好好休息吧。” 云逐渊毫不留恋地扯开他的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而后侧过脸,淡淡地说:“宴少主放心。本座不会再踏足正殿。” 宴书澈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不是这个意思! 宴书澈急忙从榻上跳下来,飞快地冲到门口。 —— 【双男主无女主耽美男孩子和男孩子谈恋爱!(这要是还走错我就无语了)g云逐渊——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爱老婆”四个大字,偏偏嘴上镶了三层钢板。(前期十分嘴硬,能一句话气死老婆就不说第二句。)s宴书澈——作天作地到处兴风作浪的娇气包,有点儿温柔,但不多,有点儿耐心,但都给了老攻。(娇蛮任性却在认真搞事业的芝麻汤圆儿。)古耽权谋宫斗。cp大概有个五六七八对。】 第2章 和我回去 外面依旧是寒冬。 宴书澈拽开门后,便被风雪毫不怜惜地砸了一身。 恍然间,他似乎感觉,自己好像还在那高墙之下。 还是那般无力地看着,看着云逐渊为他厮杀。 宴书澈顿住动作,闭上了眼睛。 这股冷风倒是叫他清醒了几分。 他需要寒风,将他脑中的激动彻底平复下来。 前世死前,他听到了云逐渊的话。 也知道云逐渊一直喜欢他,深爱他。 可是他并不知道,云逐渊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 现在,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 逐步试探,由浅及深。 大概站了半炷香时间,宴书澈才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他敛住眸中的情绪,有些心急地清了清嗓,朝外喊道:“萧惟!” 这个时间,他的贴身侍卫萧惟,应该还活着! 果不其然,院内传来了萧惟的声音,“属下在!” 跑步声传来,一个长相略有些稚嫩的少年跑上前,“少主您怎么站在这里?外面这么冷,小心冻坏了身子!” 宴书澈定定地看了他许久。 萧惟上一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死的也很惨。 现在看到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心内倒有些感慨。 “少主?” 宴书澈缓缓开了口,“没事,只是唤唤你。” “哦......”萧惟迷茫地挠了挠头,几步跑进屋内,拿出狐裘披到他肩上,“少主您怎么了?属下看您好像心情不太好。” 宴书澈没有作声。 不是心情不好,是现在心里的想法太过复杂。 不知道怎么形容罢了。 “我去偏殿一趟,你在这里守着。” 萧惟嗯了一声,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少主,您即便再不满这桩婚事,也不该伤害自己啊...若您当真不愿留在离国,只要您一句话,属下拼尽全力,也会带您离开的......” 萧惟的声音越来越小。 宴书澈却愣了一瞬。 前世,他被以质子身份送入离国,确实不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离国兵强马壮,西藩惹不起。 万般无奈之下,宴书澈被送了过来。 可是还没等在离国站稳脚跟,就被离弘赐给了云逐渊。 他本就对莫名被指婚不爽,得知要嫁给一个太监,更是万般不情愿。 对云逐渊的态度也十分差。 导致他与云逐渊成婚三年,甚至都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别说夫妻之实了,便是连相敬如宾都没有做到。 “嗯,我以后不会了,你放心。” 宴书澈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过去。” 萧惟:“是......” 宴书澈气定神闲地迈开步伐,走向了偏殿的方向。 正殿到偏殿很近,没走几步,宴书澈就到了偏殿正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了门。 看到屋内的摆设,宴书澈怔在了原地。 西藩和离国相隔千里,装潢摆设更是天壤之别。 可这屋内,却完完全全是按照西藩的装潢来修葺的。 前世,自己并未踏足过这个偏殿,竟然连眼皮子底下的情意都没有看到。 屋内的人本是在桌案前坐着,听到声响,扭过头望向他。 宴书澈一呆。 第3章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云逐渊的脸。 云逐渊不是那种俊美的长相。 脸部的线条太冷硬,五官如刀削般。 黑眸锐利,让人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 看清门口的人,云逐渊冷冰冰道:“天寒地冻,宴少主可是还有话说?” 宴书澈回过神来,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他慢吞吞走上前,“云督主...我手臂好疼,可否劳烦云督主...帮我上药?” 云逐渊微微蹙眉,“宴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宴书澈幽幽地叹了口气,索性大步上前,扯过他的衣领,将人扯到了自己面前。 两人的脸忽然离得很近。 近到宴书澈能看清云逐渊的瞳仁。 那里面似乎掺杂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宴书澈忽然笑了,露出了脸颊旁一个小小浅浅的酒窝,“真的很疼啊......” 云逐渊抿了抿唇。 目光向上,看到的是宴书澈整张脸。 他的长相非常少年。 双眸清澈如水,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 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 唇边微翘,墨色的头发又柔又亮,在烛光下,似乎闪烁着熠熠光泽。 扬唇轻笑时,总是会让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个酒窝上。 云逐渊挪开目光,掩去眸底的暗色。 “本座是个阉人,贱命一条,宴少主究竟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宴书澈动作一顿,对他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云督主戒心太重,活的不累吗?” 云逐渊一声冷哼,“宴少主被迫与本座成婚,不恨吗?” 气氛凝结。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也不肯退让。 不知过了多久,宴书澈才开口,“云督主...你看,我胳膊又流血了...” 云逐渊神色一僵,下意识地瞟向他的胳膊。 果然,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触目惊心。 云逐渊倏地站起身,从身旁的桌案上,拿起了一个小瓷瓶。 宴书澈乖乖坐到他对面,将胳膊摆在桌案上。 另一只手拄着下巴,眼眉含笑地望着云逐渊。 他似乎见到了云逐渊冰山外表下的另一种性格。 云逐渊脸色木木的,手下的动作却轻柔的不行。 他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一层一层揭开。 在看到宴书澈手臂上的伤口的时候,云逐渊呼吸一窒。 “嘶......” 草药倒在伤口上,宴书澈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云逐渊顿了一顿,面不改色地将纱布再次绑了回去。 而后一脸冷漠地开了口,“宴少主的伤口,需清理过后,再换纱布。” 宴书澈懒懒地嗯了一声。 “宴少主究竟有什么事?” 宴书澈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事,就是要你,和我回正殿。” 云逐渊沉默了一秒,忽地站起身,搂过宴书澈的腰,将人揽进了怀中。 第3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宴书澈先是吓了一跳,又很快平复了下来。 云逐渊目光沉沉,指腹轻轻点在他的唇上,嗓音缱绻,“宴少主,你难道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宴书澈莞尔一笑,“是洞房花烛夜。” “你既然知晓,又怎敢说出这一番话?” 宴书澈反手揽过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 “云督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您可是...太监啊..." 腰上的手掌骤然收紧。 云逐渊呼吸有些紊乱,清冷的嗓音夹上些微愠,“你......” “云督主...”宴书澈反而望着他的眼睛,调笑着说,“若是成婚之日你我便没有在一间房内,传出去,你西厂督主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云逐渊怔了一瞬,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肩上搭着的那只手。 宴书澈的手和人一样,都是白白小小的,非常可爱。 “宴少主怎忽然间想通了?”云逐渊漫不经心道,“一炷香之前,宴少主可不是这么说的。” 宴书澈笑得坦荡,“我细想了想,云督主说的话很有道理。我是西藩少主,便该为了西藩着想。” 云逐渊沉默了下来。 宴书澈又将手揽的更紧了一些。 他定定地注视着云逐渊,眼中光辉流转。 只听他轻声说:“云督主,你想抱我回去吗?” 云逐渊一愣,猝不及防,和他的眼神交汇。 心蓦地漏了一拍。 宴书澈的眼睛很好看。 清澈透亮,隐隐含着些慧黠之光。 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 云逐渊垂下眼帘,一使劲,将人从地上环抱了起来。 宴书澈乖乖窝进他的怀中。 云逐渊真的跟一般太监不一样。 别的太监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甚至娘娘腔的。 云逐渊不但不柔弱,反而生得很是英俊,身材也让人很有安全感。 宽肩窄臀,腰身精瘦。 还有胸肌。 宴书澈在心内琢磨了会儿。 真奇怪啊。 怎么跟平常太监不一样呢...... 胡思乱想间,他已经被云逐渊从偏殿抱回了正殿。 第4章 门口的萧惟看到两人,嘴巴张的极大,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这是发生了什么? 云逐渊迈步进屋,将人稳稳放在榻上。 而后又走回桌案前,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云督主不来榻上休息吗?” 云逐渊闭眼假寐,“本座最讨厌大红色,看着碍眼。” 宴书澈摇了摇头,笑着扯过被子,手搭在被子上,摩擦了两下。 这缎被的被面,是真丝绸。 乍一摸上去,是凉凉的触感。 但很快,就变得暖和了起来。 宴书澈抱起被子,大步走到云逐渊面前。 “云督主,” 云逐渊睁开眼,“宴少主还有事?” “怕你冷,给你被子。” 云逐渊一摆手,“不必。本座不比宴少主,身娇体弱。” 宴书澈差点儿被气笑了。 若不是前世,他知道云逐渊的性子便是如此,当真会被他说话气死掉。 这个人是真的不会说话,也是真的不会表达感情。 他失笑着走上前,指尖轻点在云逐渊的手背上,“那你,同我一起去榻上睡。” 云逐渊表情未变,手却轻微的动了一下。 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瞒过宴书澈的眼睛。 他只是轻描淡写道:“怎么,夫妻睡在同一张榻上,不是很正常的吗?” 看着面前乖巧的西藩少主,云逐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不解。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宴书澈究竟想做什么。 明明刚刚还出言狠厉,下手又狠。 怎么现在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宴书澈索性弯腰,坐到他腿上,又用缎被将两人包裹住。 “你若是不愿过去,那我与你一起在椅子上睡。” 温香软玉在怀,云逐渊瞬间浑身僵硬,眸色又暗沉了几个度。 他大手一揽,搂过宴书澈的腰,低声说:“宴书澈,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 宴书澈凑到他耳边,声音极轻,“云督主...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话问的太过直接。 其实宴书澈本来没想问的。 但是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云逐渊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自己。 还为了自己,装饰了一番偏殿的房间。 可是云逐渊却没有开口。 他只是垂下了头,故作充耳不闻的模样。 等了半天,云逐渊都不说话。 宴书澈扁了扁嘴,从云逐渊身上挪了下来,还抱走了那床缎被。 “不肯承认,那冻死你算了!” 他有些不开心地躺到榻上,背对着云逐渊,不理他。 看着宴书澈气鼓鼓的背影,云逐渊的眸中闪过一丝后悔。 他当然没有不喜欢这个精致漂亮的少年。 只是这个成婚,包括这所谓的当今陛下赐婚,不过是个笑话。 离弘想侮辱自己,侮辱宴书澈,连带着侮辱整个西藩。 宴书澈是被逼迫与自己成婚的。 自己更不能用这层夫妻关系来强迫他。 而且...... 他今晚的行为太过反常了些...... 云逐渊敛住情绪,闭上了眼。 房中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宴书澈睡得迷迷糊糊,竟然又梦到了前世。 他梦到前世的成婚之夜。 那日,他和这次一样,拿匕首划了自己手臂,然后勒令云逐渊不准再进正殿。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给过云逐渊好脸色。 可谁知,后来会发生那般多的事。 宴书澈在深夜醒了过来。 他轻轻扭头。 云逐渊坐在距离榻很远的窗边,拄着下巴,睡颜很是平缓。 宴书澈看了他一会儿,眼珠一转。 他鼓足力气,一脚将身上的缎被踹下了榻。 然后又故意动静极大的翻了个身,屏住呼吸听着。 云逐渊一定会被吵醒。 果然,云逐渊的呼吸声乱了起来。 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往榻这边走。 然后,那条缎被,又被柔柔地盖回了自己身上。 宴书澈勾着唇角,又故意踹开缎被,往榻里缩了缩身子。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缎被又被盖了回来。 额间也抚上了一只手。 冰冰凉凉的。 独属于云逐渊低沉磁性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他说:“阿宴...” 第4章 阿宴...... 忽然听到这个称呼,宴书澈心内一跳。 这个称呼,前世只有在自己死的时候才听到。 殊不知,云逐渊已经偷偷这样唤过很多次了。 宴书澈心里不舒服,眼睛闭的紧紧的。 云逐渊的手还放在他额上,“阿宴...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的......” 宴书澈睫毛抖了抖,疯狂在心内思索着。 他以前认识云逐渊吗? 完全没有印象。 云逐渊是谁? 离国西厂督主,掌管整个西厂。 是当今陛下离弘的左膀右臂,为离国的安稳立下了汗马功劳。 若非东厂,西厂完全可以在朝中只手遮天。 宴书澈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云逐渊权力很大,却一直无法踏平东厂。 第5章 看来答案,要在这一世找了。 云逐渊忽然松开了手,将缎被往上扯了扯,又迈开步子,走回了窗边。 宴书澈却没有睡,而是继续沉思着。 上一世,之所以他会被离弘抓走,根本就是因为,他与云逐渊大吵了一架,不顾云逐渊的阻挠,自己跑出了府。 离弘携宴书澈逼迫云逐渊出征,荡平西藩。 得知离弘要灭了西藩,宴书澈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深夜刺杀离弘,结果失败被擒。 之后,云逐渊便赶了回来,可惜只来得及为他收尸。 离弘...离弘... 宴书澈在心内默念了很多遍。 这一世,他不但要好好和云逐渊相处,还得想办法,将那表里不如一的老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 宴书澈狠狠咬了咬牙。 狗皇帝! 带着一腔愤懑,宴书澈慢慢陷入了梦乡。 ...... 后半夜倒是睡得很香。 宴书澈睡醒的时候,云逐渊已经离开了房间。 “萧惟...” 听到声响,萧惟又飞快地冲了进来,“少主,您醒了!” “嗯,”宴书澈边脱下身上的婚服边说,“什么时辰了?” 萧惟:“卯时了,少主。” “你怎么不早些叫我?” 宴书澈有些心急。 卯时就该入宫了,应该要再早些起来洗漱的。 “督主说让您休息,晚些也无妨。”萧惟将妆案上摆着的衣衫抱到怀中,认认真真地为宴书澈整理着。 “他原话怎么说的?” 萧惟顿了一秒,“督主说您身娇体弱,恐怕根本起不来,叫我只管在外面等着,您何时睡醒何时来。” 宴书澈“......” 这人! 说不出来一句人话! 宴书澈哼了一声,忽地开口道:“萧惟,有件事要你去查。” 萧惟抬起头,“少主尽管吩咐!” “你去查,云逐渊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去过什么地方。” 萧惟很是疑惑,“您要我去查督主?少主...这可是在离国的地盘上...” 宴书澈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管查。” 他复又将指间戴着的墨玉素环摘了下来,转而递向萧惟,“你带着...” “少主!” 萧惟猛地跪了下去,“这么重要的东西,您万万不能离身啊!” 宴书澈一怔。 这个墨玉素环,与他脖子上戴着的墨玉哨子,统称为寒声。 素环是代表西藩少主身份的东西。 哨子是能统领西藩暗卫——杀寂的重要信物。 西藩之所以能在这片土地上成为第二大强国,便是因为那神出鬼没的西藩暗卫。 西藩暗卫,冠绝天下。 若不是上一世,寒声被离弘用阴谋诡计偷了去,他也不至于落得个鸩酒身死的下场。 “无妨,我相信你。”宴书澈轻笑道,“你只管查,何时查清,何时回来。” 萧惟将素环小心翼翼塞进胸前,“是......” 宴书澈舒了口气 昨夜云逐渊的那句话,让宴书澈有了疑虑。 云逐渊从成婚前就喜欢他。 但是两人究竟何时见过,他记不清,也不知道。 他需要知道。 重来一世,他必须要将所有事物都牢牢攥在掌心。 不然枉费上天给他的这次机会。 “好了,走吧。” “是......” 带好狐裘后,宴书澈迈开步子,走向了正门口的方向。 不出所料,门口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宴书澈走到马车前,清了清嗓,“督主。” 静默了两秒,马车中传出云逐渊冷冰冰的声音,“怎么?” 宴书澈甜甜一笑,“我上不去,可否劳烦督主搭把手?” 又静默了几秒。 云逐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宴少主果真身娇体弱。” 宴书澈依旧笑着,“对啊对啊,我身子不好,云督主不会连扶夫人上马车都不愿吧?” 这回很快,马车帘子就被掀了开来,露出了云逐渊那张臭臭的脸。 宴书澈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朝着云逐渊晃了晃,“呐。” 云逐渊脸上的表情好像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碎。 宴书澈认为自己没有看错。 云逐渊现在应该是很迷茫。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这样。 但是宴书澈现在想了解云逐渊这个人,想知道他真实的性格。 可以说是好奇,也可以说别的。 他想看看这个闻名天下的西厂督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逐渊伸出手,握住了宴书澈的手。 掌心的触感是冰凉的。 云逐渊垂下眼帘,又将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怎么,宴少主是嫌弃府中的吃食?” 宴书澈一愣,“啊?” 云逐渊忽然住了口,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宴书澈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牵着他的手,上了轿辇。 两人刚落座好,轿外就有个声音说:“督主,属下将热汤端来了。” 云逐渊双臂抱胸,木着脸说:“不是说不必拿了吗?” 轿外的声音迟疑了一秒,“宴少主,您身子不好,晨起还是该喝碗热汤的。” 第6章 宴书澈弯唇笑笑,伸手掀开轿帘,好奇地看着说话的人,“你是何人,怎地从未见过?” 那人将托盘摆在一旁,拱手行礼,“宴少主,属下余风,是云督主的贴身侍卫。” 宴书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前世没注意云逐渊,竟然也没注意过,云逐渊身旁有个长相颇为英俊的侍卫。 余风...... 西厂督主身边,为何不是太监呢... 第5章 入宫觐见 宴书澈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 他先端起托盘,放在自己膝盖上,又拿过瓷勺,舀起一勺闻了闻。 闻着还不错。 “宴少主怕有毒?”云逐渊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你这人,怎地将人想那般坏?” 云逐渊莫名噎住,半晌没说出话。 宴书澈又气又无奈地喝了一整碗汤。 身子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马车也开始向宫中行驶。 趁这工夫,宴书澈决定要做点儿什么,拉近一下两个人的距离。 云逐渊这个人,真是应了那句话。 ——刀子嘴,豆腐心。 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真实又温情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宴书澈反倒觉得。 这样的人很有趣。 比起那种佛口蛇心的人,反倒是这种人更加好。 而且更可爱了一些。 一想到这人昨晚偷偷给自己盖被子,宴书澈就想笑。 他低着头,时不时露出笑容。 而后又抬起头,望向云逐渊,“云督主,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何西厂督主成婚,还要入宫觐见?” 云逐渊正在闭眼假寐,闻言眼睛都未睁开。 “宴少主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宴书澈一阵气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气人的。” 云逐渊忽地睁开眼,神情淡漠,“怎么,宴少主昨夜不是说了,你我的成婚本就荒谬,要本督主最好一句话都不要同宴少主讲?” 宴书澈“......” 宴书澈幽幽地叹了口气,撩开衣摆,往他身边挪了一下。 “那时是喝了酒,神志不清,说的话都是酒话,不做数的。” 看着身旁人毫不顾忌地凑到自己身边,云逐渊浑身都僵硬了几个度。 语气也变得生硬了起来,“如此说来,倒是本座得理不饶人了。” 宴书澈笑着点头,“对呀。” 云逐渊复又闭上眼,不肯作声。 宴书澈只能自己开始碎碎念。 “你说你一口一个本座本座的,多生分。” 说着,他拽过云逐渊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得开朗,“我们可是夫妻~” 云逐渊猛地将手抽了回去,还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宴少主说笑了,我可不敢与宴少主生分。” 宴书澈笑容更大。 这个云逐渊,其实根本就是在隐忍。 他明明耳垂都红了,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改了自称,可偏偏嘴硬。 实在是有些可爱。 宴书澈收住笑意,“云督主,若你不满这桩婚事,其实我们可以去求陛下让你我和离的。” “倒也不必。”云逐渊这回接话接的非常迅速,“皇命不可违抗。” 宴书澈笑着移开目光。 其实云逐渊和他想象中,不对,应该说是前世的记忆中的西厂督主,有很大的区别。 就说这一副傲娇嘴硬的模样,前世可是从未见过的。 在他印象里,云逐渊是个不苟言笑,又心狠手辣的人。 他能坐稳西厂督主的位置,少不了人命和鲜血。 在被送入离国做质子之前,宴书澈就听说过他。 但却直到成婚,都没有见到过他一次。 成婚之后,两人更是形同陌路。 “云督主,宴少主,到了。” 轿外忽地传来了余风的声音。 宴书澈回过神来,朝云逐渊伸出手。 云逐渊面无表情地牵住他的手,“宴少主即便有再多不满,见到皇上,也该识时务些,否则,惹怒皇上,治罪的是整个西藩。” 宴书澈乖巧地冲他眨了下眼,“知道啦~” 云逐渊一顿,面不改色地移开目光,将人带下了轿辇。 再次来到这熟悉的宫门口,宴书澈只觉得恍若隔世。 毕竟上一世,他连成婚之后的觐见都没有去。 导致离弘从那时开始就对他落下了不满。 这次,他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云逐渊本想松开手,但宴书澈抓的很紧。 “阿渊,表面功夫可是要做好的。” 阿渊? 听到这个称呼,云逐渊罕见地愣在了当场。 余风在一旁喊了他好几遍,他都呆滞在那里,盯着宴书澈出神。 宴书澈只得举起两人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阿渊?阿渊!” 云逐渊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牵着他,走进了宫门。 宴书澈只含笑着在后面看着他。 一个称呼都能让云逐渊愣住,那日后...... "噗嗤..." 宴书澈忽然笑出了声。 云逐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第7章 两人被侍卫带领着,一路走进了金銮殿。 那金銮殿上,坐着离国当今皇帝——离弘。 在他身旁的,是离国当今皇后——连映荷。 再次看到离弘,宴书澈只觉得心内的愤怒瞬间涨了起来。 他很想一刀要了那狗皇帝的命。 可是现在的情况还由不得他冲动。 即便他重生了,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只一腔热血想着复仇。 何况,他不止想要了离弘的命。 他更想让这狗皇帝成为千夫所指,被世人唾弃! 宴书澈敛住眸中的异色,跟着云逐渊一起行礼。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愿陛下娘娘祥乐安康。” 见两人牵着手进来,高椅上的离弘,笑得鬓边的褶子都堆了起来。 “平身。”离弘先开了口,又看向连映荷,“你看,你还说他们会不满这桩婚事,这看着不是很好吗?” “你是不是多虑了?” 连映荷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陛下是真龙天子,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而后,她扭头望向了云逐渊,“逐渊,今日要你们进宫,不单单是为了觐见。” 云逐渊恭敬开口,“请陛下和娘娘直言。” “逐渊,随朕来御书房。” 离弘站起身,首先迈开步子走下龙椅。 云逐渊低着头,迈步跟了上去。 宴书澈有些迷茫地望着他的背影。 连映荷却在这时开了口,“阿宴初入离国,想必不太熟悉,让逐渊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听到这个称呼,宴书澈微微一怔。 他行礼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连映荷却忽然转了个语气,“逐渊性子一直这般,希望阿宴能慢慢习惯。” 宴书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 这个皇后为什么与自己说上这样一番话? 有点儿奇怪。 第6章 生气了 “你在这里等着吧,本宫回去休息了。” 见连映荷起身,被丫鬟搀着走下凤椅,宴书澈乖巧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殿中只剩他一人。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很久。 离弘会单独与云逐渊说什么事? 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趁这时间,宴书澈将这金銮殿细细看了一遍。 他要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与离弘对抗。 先不论云逐渊那边有多少力量,首先他自己,必须强大起来。 不然不但枉费重生,还枉费他西藩少主的名头。 ...... 御书房内,离弘在高椅上落座,示意身旁的太监将一封书信递上前。 “朕要你即刻动身,去做两件事。” 云逐渊接过书信,淡淡道:“陛下吩咐便是。” “第一件事,去抓回流窜多年的大盗,花愁。” 云逐渊:“嗯。” “第二件事,去无双坊,寻到坊主林序秋,劝服他归顺朝廷。” 听到这话,云逐渊抬起头,眉峰紧蹙,冰寒一样的眸子盯着离弘。 “您再说一遍?” 离弘一怔。 触及到云逐渊的目光,离弘竟然有些胆怯地躲闪开眼神,“朕说,你去无双坊...” “无双坊坊主林序秋医毒双绝,天下无双。可他却一直避世,陛下派人请过多少次,他都避而不见,陛下难道心里没数吗?” 云逐渊目光森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陛下,您莫不是患了失心疯了?” 离弘脸色涨红,拍案而起,大喝道:“云逐渊!你怎敢这般对朕说话,当真是胆大包天!” “臣胆大包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还未曾习惯吗?”云逐渊冷冷看着他,眸光变得狠戾,“您若不愿做这皇帝,臣倒不介意送您一程。” “你!”离弘气得竖眉瞪眼的,指着云逐渊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下一个字。 云逐渊毫不在意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拿过桌案上的茶盏,放在唇边轻轻吹着。 “臣再给陛下一次机会,陛下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离弘气的忘记保持他皇帝的尊严,像个市井流氓一样,指着他的鼻子,扯着嗓门嚷道:“你再敢出言不逊,莫怪朕不客气!” “哦?”云逐渊冷然嗤笑一声,“您又能奈我何啊?” “你!!!”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啊?”殿外忽地传来连映荷的声音。 那女人脚步飞快地走上前,略带嗔怒地看了一眼云逐渊,又上前搀住离弘的胳膊,“陛下莫生气,逐渊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 离弘气恼地坐回椅子上。 连映荷复又望向云逐渊,“逐渊,这可是御书房,怎可这般对陛下讲话?” 云逐渊没有作声。 见气氛稍微缓和了些,连映荷松了口气。 “无双坊势力太大,且精通天下消息,若任由无双坊发展下去,陛下如何治理天下?”连映荷慢慢道,“逐渊,你且走上一遭,无论成功与否,都无妨。” 云逐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云淡风轻道:“皇后娘娘倒是很为了陛下着想。” 连映荷笑容一僵,有些不自然地道:“那是自然,逐渊,你这便去做吧,那西藩少主,还在金銮殿上等你呢。” 第8章 听到这句话,云逐渊眉间的冷霜才算是淡去了几分。 他站起身,重重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 待他消失,离弘忽地一把掀翻了书案上的奏折,“你看到没有!他现在都敢这样跟朕说话了!” 连映荷敛住笑意,语气平静,“逐渊说的没错。他也不是一日两日如此,陛下又何必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离弘瞪大眼睛,“你就护着他吧!” “不护着逐渊,难不成护着你那些嫔妃的孩子吗?” 连映荷松开了搀着他胳膊的手,“陛下可别忘记,若不是陛下,逐渊怎会成为太监,连传宗接代都做不到?” 离弘忽然噎住,说不出话。 “对了,我也想告诉陛下。” 连映荷冷笑一声,“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保逐渊周全。你若是敢对他不利,我不介意让你的江山也彻底无后!” 离弘怒火攻心,浑身战栗,良久方从齿缝里逼出几个字。 “反了...反了!!” “臣妾僭越了,臣妾这便回宫自省了,陛下请便。” 连映荷和云逐渊一样,连礼都未行,便转身离开了金銮殿。 只剩离弘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的背影。 ...... 云逐渊飞快地回到金銮殿,找到了宴书澈。 此时那少年正在殿中站着,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聊。 云逐渊快步上前,“走。” 宴书澈呆愣道:“去哪?” “路上说。” “哦.....” 两人走出皇宫,在轿外站定,由着余风为两人系上狐裘。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开了口,“陛下唤你,到底何事?” 云逐渊不说话,只低着头。 “云逐渊!”莫名的,宴书澈觉得心里不稳,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般,连带着语气都不耐了起来。 “你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云逐渊这才抬起头,“抓大盗花愁,见林序秋。” 宴书澈吐了一口气,“你答应了?” “嗯。” “你!”宴书澈气得一拳打在他胳膊上,“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抓大盗是小,那无双坊坊主若真这般轻易见到,何至于你我成婚第二日就将你派出去?” 云逐渊沉默了几秒,复又开口道:“宴少主不会是难忍寂寞吧?府中凄凉,倒是叫宴少主...” 宴书澈生气了。 他明明是担心,偏偏到了云逐渊耳朵里,成了自己耐不住寂寞! “我那是担心你!”宴书澈恨恨道,“我知道你权利大,手腕通天,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天子脚下,若陛下...” 宴书澈忽然住了口。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 现在的云逐渊,恐怕还不知道离弘的嘴脸。 他只是很木然的在为离弘做事。 若自己说的太直白,一定会引起怀疑。 “宴少主,你究竟想说什么?” 宴书澈泄了气,懊恼地揉了揉脸,“我与你一同去。” 云逐渊愣了愣,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你......” "去之前,我要将利害关系同你讲清楚。" 宴书澈气鼓鼓地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拽进轿内。 吩咐余风开始行驶之后,宴书澈才开口。 “无双坊你可知道是什么地方?” 云逐渊:“知道。” “无双坊坊主向来神出鬼没,无一人能见到他,难道他会见你吗?” 宴书澈越说越气,“这个难题甩到你头上,若你办不成,陛下岂非龙颜大怒?到时摘了你的脑袋都是轻的!” 云逐渊木木道:“哦。” 宴书澈“......” 他有些心急地探手上前,将云逐渊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直视着自己。 “阿渊,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云逐渊定定地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少年,眸色闪了闪,轻声开了口。 “我没有想什么。” 宴书澈刚要开口,云逐渊又说了下一句话。 “林序秋是我故交。” 宴书澈“......” 第7章 背我 宴书澈不肯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心急了些。 或许是因为重生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导致他现在老是会在纠结一些事情,在深思熟虑一些事情。 其实上一世,云逐渊就是这个性子。 离弘的吩咐,他大部分都会去做。 整个儿像一个忠臣。 但是离弘还是容不下他。 想到这儿,宴书澈抬起头,问向云逐渊,“阿渊,你打算何时动身?” “立刻。”云逐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怎么,宴少主反悔了?” 宴书澈无奈道:“我只是在想,陛下为何忽然要你去寻无双坊坊主和那个江洋大盗。” 云逐渊沉默着说:“花愁是离国愁闷了很久的一个大盗,东厂抓了许久都没有抓到,陛下派我去也是正常。” “至于林序秋,”云逐渊云淡风轻道,“陛下想收为己用。” “收为己用?这怎么可能?”宴书澈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惊诧。 无双坊名满天下。 坊主林序秋惊艳绝伦。 怎会甘愿入宫,为皇朝所驱使? “宴少主若肯往深处去想,便能明白。” 第9章 听到云逐渊的话,宴书澈沉思了几秒,忽地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说,陛下知道你和林序秋是故交,借着花愁的名头派你出去,劝说林序秋归顺于朝廷?” 云逐渊怔了一秒,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宴少主还有几分聪慧。” ...... 宴书澈一脸黑线。 迟早有一天,他要将云逐渊说的这些话全部在他耳边说上一遍。 羞愧死这个人! “若是你无法将林序秋带回来,陛下会降罪于你,连带着我也会被治罪......” 宴书澈皱起眉思索着。 离弘这个狗皇帝,成天找事。 前世也是。 没事就弄点儿事情针对云逐渊。 还好云逐渊够聪明。 不然也难全身而退。 “阿渊,你我分头行动,如何?” 云逐渊缓缓瞪大了眼睛,“什么...” “你去捉那个江洋大盗,我去会会那个林序秋!” 宴书澈重重叹了口气,“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们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云逐渊惊讶地望着他。 他没有想到,宴书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个西藩二少主,竟然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一件事情。 他难不成是真心在为了自己着想吗? 云逐渊垂下头,抿了抿唇。 应该只是为了他自己吧。 毕竟若自己被治罪,他也逃不了。 “怎地未见宴少主的贴身侍卫?”云逐渊复又开了口,“难不成宴少主是打算孤身一人去见无双坊坊主不成?” 宴书澈一愣,忽地笑了,“说的也是,我正想说,问云督主借上几个侍卫同我一起,云督主可愿割爱?” 云逐渊轻咳了一声,“余风。” 轿外传来应声,“属下在!” “你跟着宴少主去无双坊。” 余风顿了两秒,“是。” 宴书澈反倒有点儿惊讶。 没想到云逐渊会将余风派到自己身边。 这人就是担心自己,还嘴硬。 “阿渊,”宴书澈缓缓伸出胳膊,搭在他的手背上,还轻轻点了一下,“你可是担忧我?” 宴书澈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云逐渊瞳孔一缩,本能地后撤了一下,结果头撞在了轿子上。 梆的一声。 “噗嗤...哈哈哈哈....” 宴书澈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云逐渊明明长得英俊无比,对外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偏偏会被自己两句话逗的红了耳尖。 好可爱啊! 云逐渊回过神来,依旧是那副冷冷的语气,“宴少主若出了事,西藩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只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而已......” “是是是...对对对。” 宴书澈笑得开心,也懒得同他逞口舌之快。 毕竟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马车载着两人一路回了府,宴书澈这回没有让云逐渊牵着他下去。 他直接冲云逐渊张开胳膊,“你背我下去。” 云逐渊站在轿外,表情淡淡的。 英挺的五官看起来有种格外禁欲的冷淡气质。 那双深邃的眸子,仿若星光落入深海。 宴书澈将胳膊向前伸了伸,“呐!” 云逐渊沉默了很久才同手同脚地转过身,“宴少主当真是娇贵的很。” 宴书澈爬到他背上,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那可不,我娇贵着呢,你可得对我好点儿~” 云逐渊没有作声。 一道极为清新好闻的味道传入了鼻腔,他的身体又僵硬了几个度。 宴书澈就那么趴在他背上,两条长腿在腰边晃来晃去。 悦耳好听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哦对了,我可不是什么乖巧的人,你既然娶了我,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云逐渊的脚步极为缓慢,闻言没有作声。 他当然知道宴书澈的性子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个娇蛮任性的小少爷。 昨夜刚刚在婚房之内揭了喜帕,这小少爷就抄起匕首威胁自己。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将不讲道理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是没过多久,他又跑来让自己为他换药,可依旧是高傲的模样。 让自己直到现在,心里都是复杂的。 完全不明白这个人究竟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今日更是主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宴书澈可不管他在想什么。 他将头埋在云逐渊宽阔的后背上,满意不已。 其实之所以要和云逐渊分头行动,是因为宴书澈心内有了个打算。 他想先去找林序秋谈一谈。 说白了,他想在离弘之前,先去无双坊达成合作伙伴关系。 若成功了,这将会是他动摇离弘江山的第一步。 第8章 好可爱啊 宴书澈就这么被云逐渊背回了婚房。 院中候着的下人丫鬟们全都呆在了当场,互相对望了起来。 这昨夜两人还剑拔弩张,怎地面圣回来,感情就变得这般好了? 宴书澈可不管旁人在想什么。 他还在专注地把玩着云逐渊的发丝。 这一头青丝倒是手感蛮好的。 第10章 宴书澈埋着头神游,完全没有注意到云逐渊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婚房之内,云逐渊才松了口气,将人放在榻上。 而后劫后余生般地后退了好几步,沉着声音说:“宴少主若无事,便准备准备动身吧。” 宴书澈坐在榻上,两只手按着腿边的榻沿,脚尖在下面晃了晃。 听到这话,只露出了个笑容,“你怎么这么生分的唤我啊?我们可是夫妻,就没有更亲昵一点儿的称呼嘛?” 毕竟这个人,昨夜还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唤自己阿宴来着。 云逐渊紧紧盯着他,半晌都没作声。 宴书澈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笑。 不知过了多久,云逐渊才低声开了口。 “宴少主,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你若是想羞辱我,大可以放马过来,不必如此。” 宴书澈怔了怔,简直哭笑不得。 这人真的太难靠近了吧! 都说了这么多话了,怎么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疑心和戒心都好重。 宴书澈只能轻叹道:“我没有想羞辱你,云逐渊,我是在认真的同你讲。” “你我是夫妻,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总不能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吧?” “莫说旁人看着笑话,便是你我,心内也会不悦的。” 云逐渊的表情并未因为这段话产生什么波动。 相反,他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宴少主既然明白此间道理,又为何......” "那是喝了酒,神志不清。"宴书澈无奈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着头,望进他的眼底。 云逐渊的眸色很沉。 眼光寒如万年的冰雪。 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心底在想什么。 可是宴书澈知道。 他知道云逐渊生性多疑,且喜欢自己关心自己还不敢开口。 什么阴狠无情的西厂督主,明明就是一个傻子。 宴书澈弯唇一笑,忽地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腰,“阿渊,你相信我。” “我虽然是西藩少主,但现在既然已经与你成婚,你我的荣辱便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做对你我不利的事情。” 他将头埋到云逐渊胸前,满脸餍足,“还有,我不嫌弃你是太监。” 云逐渊猛地攥紧拳头。 脑中的第一反应是,他该推开怀中的人。 他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让宴书澈的想法变了。 但是他知道,宴书澈不喜欢他。 仅凭这点,他就该推开他。 可是心心念念的人投怀送抱,谁能舍得推开? 云逐渊自己也不能。 他只能死死攥着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回抱住他。 宴书澈堂堂西藩少主,风光霁月的少年。 被迫嫁给自己,他心内一定是很不悦的。 见云逐渊没反应也不说话,宴书澈有些不满地扁起嘴。 他都这么主动了,云逐渊还像根木头一样。 真是...... 他心内有火,干脆捻着指尖,掐了一把云逐渊的腰。 云逐渊身子一抖,人却依旧没开口 宴书澈扁着嘴松开手,清澈的瞳仁落在云逐渊眼中。 “总归我该说的都说完了,阿渊信与不信,但凭你自己做主。” 闻听此言,云逐渊睫毛微颤,脱口而出道:“信。” 宴书澈惊讶地看着他。 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云逐渊说实话。 不过究竟是不是实话,还无法笃定。 云逐渊也反应了过来,躲闪开目光,“宴少主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会相信。” “那便好啦!”宴书澈毫不在乎形象的,伸了个懒腰,“那我去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出发。” 云逐渊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 无双坊之所以叫无双坊,便是因为坊主都是绝代无双的人儿。 因此得名无双坊。 无双坊现任坊主林序秋,更是冠绝天下。 一手医术救死扶伤,用毒更是厉害。 前世,宴书澈并没有见过这个林序秋。 连离弘有没有将云逐渊派出去都没有关注。 他记得前世,成婚之后,他便每日在府中窝着。 没事找点儿事情和云逐渊吵架,然后再理直气壮的作。 可任凭他怎么作,云逐渊都不说他也不管他。 好像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府外的人也没怎么见过,更别说这个传言中的林序秋了。 没想到重来一世,他也能见到这个人。 宴书澈实在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毕竟这天下,无人不想见林序秋。 两人先是同乘一匹马车离开,复又在离京入口分别。 “你先去办你的事情,我想办法说服林序秋,总归这件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完的。待你办完,你便来离京的好欢楼寻我,我会住在那里。” 云逐渊沉默着不说话。 见状,宴书澈叹了口气,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云逐渊侧过脸,漫不经心道:“我自然不会让宴少主有事。毕竟你是西藩少主,若在离国地界出了事,该如何向西藩交代?” 宴书澈饶有兴趣地上下看了他一眼,在看到手的时候顿住了目光。 第11章 他看到云逐渊的掌心握着一只精致小巧的箭。 箭头从掌心伸出,箭身隐匿在衣袖中。 宴书澈来了兴趣,“你袖间的,可是梅花袖箭?” 云逐渊抬起胳膊,递到他面前,“嗯。” 宴书澈轻轻将箭从他袖间抽了出来,转而眼睛亮亮地问向他,“是给我准备的?” 云逐渊轻咳了一声,“我自然是要保证宴少主的安全,若是......” "我知道啦!"宴书澈踮起脚,帮他拽了拽肩上系着的狐裘,笑得很开心,“你就是担心我,就是担心我出意外,才特意将这支活在传言中的梅花袖箭带出来的。” 云逐渊陡然一怔,干巴巴地开口道:“并...并非...” "我才不听,"宴书澈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漂亮的大眼睛弯成月牙,“你就是担心我,你反驳我也不听!偏不听!” 云逐渊偏过头,薄唇紧抿成线,“宴少主当真...” “我就是任性,我就是娇蛮,”宴书澈将梅花袖箭拢进袖间,笑得一脸阳光,“阿渊又不是第一日知道我的性子。” 云逐渊忽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马车迈步。 “阿渊!记得来好欢楼!” 云逐渊脚步未停,似乎完全没有听到。 看着他的背影,宴书澈笑出了声。 好有趣。 这人当真好生有趣。 真想看看,这人被逗到脸红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第9章 无双坊主林序秋 无双坊坐落在离京郊外。 虽偏僻却不失繁华。 宴书澈带着余风和几个侍卫,一路到了无双坊门口。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 听到宴书澈的吩咐,余风立刻说道:“宴少主,督主吩咐要保护好您,寸步不离。” “半柱香后,如果我没有出来,你们就进来。” 宴书澈指了指门上挂着的小木牌,轻声道,“无双坊有规矩,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你没看到吗?” 余风:“可是......” "放心,我会注意的,毕竟我们的命都拴在一起。" 余风还是满脸担忧。 但是无双坊的规矩在这里,宴书澈又这么说了,他只能暂时压下担忧。 “宴少主小心。” 宴书澈点了下头,“嗯。切记,无论里面有什么动静,你们都不能进来。” 余风:“是。”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进了无双坊。 刚一进去,便有个小厮上前,“客官远道而来,可是为见坊主?” 宴书澈诧异了一秒,“是。” “坊主谁也不见,客官请回吧。” 意料之中的结果。 若是云逐渊来,林序秋应该会见。 自己是云逐渊明媒正娶的夫人,若林序秋真跟云逐渊是故交,他不会不知道。 可依旧没给自己面子。 难不成...... 宴书澈正想着,忽然见小厮抱着一个盒子和一个托盘走上前。 “客官一路奔波劳苦,坊主说您可先喝盏茶休息片刻,再自行离开。” 放下茶盏后,小厮又抱着盒子呈上前,“坊主说,这次没能见到云督主很遗憾,盒中是给云督主的东西,劳烦客官带回去。” 宴书澈动也没动,只是淡淡道:“无双坊坊主好生厉害,这天下消息,恐怕都无法瞒住他。” 小厮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地挠了挠头,“客官......” 宴书澈没有喝茶,也没有接过那个盒子。 相反,他从胸前掏出了那个墨玉制成的哨子。 哨子上坠着一条细绳。 宴书澈气定神闲地将那哨子放到唇边,吹响了哨子。 哨声一响,四周便传来了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宴书澈缓缓笑了。 他放下哨子,向后靠了靠,懒懒道:“西藩少主宴书澈,求见无双坊坊主。” 堂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宴书澈也不着急,就坐在椅子上等。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才响起了一道低低的声音,带着清润的音质,磁性动听。 “西藩少主宴书澈...名不虚传啊...” 宴书澈抿着唇,“林坊主医毒双绝,在下佩服。” 话音落下,那个小厮双眼一翻,栽倒在地上,像极了一个毫无生息的尸体。 那个盒子也掉在地上,摔开,内里空无一物。 “坊主既已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宴书澈眯了眯眼,笑道:“林坊主不愧为天下第一公子,这三重试探,怕是无一人能看出吧?” 没错。 这个小厮,这杯茶,这个木盒,都是林序秋用来筛选客人的考验。 小厮是被林序秋操纵的傀儡,茶也不是寻常人能喝的茶,木盒中更是空无一物。 无双坊坊主,果然厉害。 片刻,林序秋开了口,“可惜,宴少主虽察觉了这三重考验,却并未察觉,我早已不在无双坊中。” “第四重,你,失败了。” 听到这话,宴书澈眸间笑意更深。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 许久没听到宴书澈说话,林序秋反倒起了兴致,“宴少主这是退却了?” “林坊主果真厉害,可惜啊可惜.......” 第12章 林序秋:“可惜什么?......你们是何人!?放开我......”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房檐竟被活生生砸出了个大洞。 一群身着黑衣的暗卫,抓着一个男子的胳膊,将他从破洞中拽了下来。 一行人落在宴书澈面前,朝他行礼。 “下去吧,”宴书澈轻飘飘道。 “是。” 前前后后,十三个暗卫,飞快地离开了房中。 只剩宴书澈和面前的林序秋对视。 宴书澈静静地看着他,越看内心的惊诧越大。 没想到林序秋当真生得一副绝代风华的好相貌。 儒雅中透着疏离,仿佛千山寂寞雪。 一双眼睛很是漂亮,线条清晰而流畅,风韵到了极致。 单单凭林序秋这张脸,便能称得上举世无双四个字。 只是美人身子不好,此时已经开始掩面轻咳了起来。 “为了见林坊主,无奈之举,望林坊主莫怪。” 宴书澈走上前,拱手对他行了个礼,神态谦卑。 林序秋咳了几声,扭头看他。 突然,怔了一瞬。 还以为西藩少主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没想到面前这个人,竟然是个精致的少年。 “宴少主这般清秀,逐渊怎会不喜欢?”林序秋略有些疑惑地道,“莫说逐渊,单是我,都被宴少主的样貌吸引住了。” 宴书澈笑着看他,“林坊主谬赞了,我倒觉得,林坊主的样貌才是天下无双。” “恭维之话倒也不必多说,宴少主若不嫌弃,倒可唤我一声林公子,亦或林先生。” 林序秋的脸色略有些苍白,拂了拂袖子,走向了茶案旁的椅子,伸出手,对宴书澈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举一动,皆是高贵。 宴书澈十分乖巧,“多谢林公子。” 林序秋坐下之后,便拿起了那杯茶盏一饮而尽。 一杯茶下去,林序秋的脸色才算是红润了几分。 他眼眸一瞟,望向宴书澈,“想见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敢如你一般,对我不敬。” 宴书澈笑着坐到他身旁,“林公子见惯了求见之人的低声下气模样,怕是已经厌烦了。” “我若不强硬一些,今日该如何见到林公子?” 林序秋拄着下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想不到宴少主是个聪明人,我自然不会在意宴少主的不敬。” 宴书澈笑吟吟道:“林公子这般肆意洒脱,倒是让我有些佩服了。” 林序秋笑着挪开目光,“宴少主今日来无双坊,究竟所为何事?” 宴书澈收起刚刚攥在掌心的墨玉哨,转而叹了口气。 林序秋好奇道:“可是想查些小道消息?” 宴书澈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复又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可笑。”宴书澈压低声音,“陛下派阿渊来见你,想让你归顺朝廷,为他所用。” 第10章 合作愉快 林序秋顿了顿,转而沉下了脸。 宴书澈很有心理准备。 林序秋若是这般轻易归顺朝廷,也不会无双坊成立百年,无一位坊主愿意为朝廷做事。 离弘派云逐渊来,便是吃准了云逐渊。 这件事云逐渊办成或不办成,都是错。 宴书澈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决定,自己先以云逐渊夫人的身份前来见林序秋。 若自己劝不动林序秋,再让云逐渊来。 总归这件事要尽力而为。 “想让无双坊归顺朝廷,可不是那般轻易的。” 林序秋沉声道,“无双坊存世百年,势力遍布大江南北,若归顺朝廷,对朝廷倒是一笔很大的助益,可对无双坊,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我今日带着诚意来找你。”宴书澈慢吞吞地道,“想必林公子也知道,西藩暗卫隐匿世间,无论人数还是能力,都与无双坊势均力敌。” “无双坊百年未成天下第一,便是因为西藩暗卫。” 林序秋皱起眉,“宴少主的意思,莫不是想要西藩暗卫与无双坊合作,以换得无双坊归顺朝廷?” 宴书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笑意轻轻荡漾在唇角,蕴含着清泉般的明澈之色。 只听他缓缓道:“并非。” 林序秋忽地偏过头,“宴少主的意思是......” "现在,我以西藩少主的身份,而不是离国西厂督主云逐渊夫人的身份问林公子......" 宴书澈向前凑了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要无双坊假意归顺朝廷,实则与西藩合作,我能给你的,是西藩一只十三人暗卫,和西藩少主的金口玉言。” 林序秋怔了怔,眸中溢满惊讶。 他以为,宴书澈是来劝他归顺朝廷的。 万万没想到,宴书澈竟然是要无双坊与西藩暗中合作。 西藩暗卫的名头,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知名度与无双坊也是不相上下。 传闻西藩暗卫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从未有一人见到过西藩暗卫的脸。 可他们却能隐藏在暗中,只要吹响寒声召唤,便会立即出现,保护主人。 无双坊收集天下情报,多的是市井百姓。 西藩暗卫却全都是武力高强之人。 第13章 西藩之所以能在这片土地上成为第二大强国,便是因为这无与伦比的暗卫。 林序秋陷入了矛盾之中。 宴书澈的条件提的相当诱人。 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林序秋开始认真琢磨,宴书澈清了清嗓,循循善诱道:“林公子虽善用医毒,却不会武功,身子更是不太好。若少了西藩暗卫的保护,日后再遇到危险,当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给你一只十三人暗卫,若林公子遇到危险,他们便会倾尽全力保护。” “哪怕用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林公子平安。” 听到这话,林序秋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自然知道西藩暗卫的厉害。 刚刚他其实是隐藏在了无双坊的地下暗道之中。 却没想到那群暗卫轻而易举地破了密道,二话不说就将他抓了上来。 林序秋很惊讶他们的手段,也感觉到了宴书澈的厉害。 所以他选择与宴书澈谈谈。 却没想到,宴书澈想要的,根本不是无双坊归顺离国,而是...归顺西藩。 他的目标,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宏大。 想到这儿,林序秋试探地开了口,“我想知道,宴少主这个决断,逐渊可知道?” 宴书澈顿了顿,神色平静,“我与逐渊是夫妻,我不会做影响他的事情。”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林序秋的问题,但林序秋听得懂。 宴书澈不单单是为了西藩,他还为了云逐渊。 但是他不想真的要无双坊归顺朝廷。 所以今日选了这样一个方式来与自己交涉。 想不到这个西藩少主,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 林序秋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也扬了起来,“宴少主既然这般有诚意,无双坊自然不会让宴少主失望。” 宴书澈绽开笑容,用手中的墨玉哨轻轻碰了碰茶盏。 叮的一声。 “那么林公子,合作愉快。” 林序秋也笑了,“合作愉快。” ...... 半柱香到了。 宴书澈心情大好地走出了无双坊。 他将那个墨玉哨留给了林序秋。 这个哨子有两个。 另一个在西番国主手中。 西藩暗卫的大部队都在西藩。 那是西藩一波无人能匹敌的力量。 离国只有这一支十三人的队伍。 宴书澈垂下头。 在给林序秋哨子之前,他其实也有几分犹豫。 哨子给了他,就代表自己无法召唤西藩暗卫。 但是比起自己留着,他更想要与无双坊合作。 毕竟无双坊在离国的势力比西藩要大的多得多。 或许是知道云逐渊会护着自己,便肆无忌惮了些。 宴书澈重重舒了口气。 迟早,他会让西藩凌驾于离国之上,成为这片土地最强的国家。 若非自己现在根基未稳,何至于这般看着离弘的脸色做事。 不过还好,至少自己将这件事办成了。 门外等着的人群一见到他,齐齐松了口气。 余风飞快上前,“宴少主。” “事情办完了,走,去好欢楼喝上两杯。” 余风:“是。” 马车刚刚行驶了几步,忽地听到轿外传来了阵阵吵嚷声。 宴书澈轻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好像是一群人在抓一个孩子。”余风应道。 宴书澈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一角,向外瞟着。 一个只有七八岁的,灰头土脸的小孩子,拼了命地在街上跑。 身后的一群人高声叫喊着:“小杂种!别跑!” 很快,那个小孩子跑到了马车附近。 像是某种感应般,那小孩子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宴书澈的目光。 宴书澈恍了恍神。 这个小孩子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又大又亮。 而且眼中有一股浓浓的倔强。 即便脸上都是土,也没有盖住他的眼神。 宴书澈当即唤住余风,“去,将那小孩子带过来。” 听到吩咐,余风飞快地追上了那个小孩子,拽住了他的衣袖。 那小孩子疯狂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他又张口狠狠咬在余风的手臂上,下口极狠。 余风毫不在意地拽着他,拖到了马车前。 第11章 抓人 宴书澈掀开轿帘,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小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鼓着脸,瞪他,也不说话。 那群人飞快地赶到了马车附近,“小杂种!看你还往哪里跑!” 宴书澈转而望向他们,“你们为何抓他?” 为首的人大声道:“这小杂种,说是卖身葬母,结果给了银子他不签卖身契!抓了银子就跑!” 宴书澈沉默了片刻,又问向那小孩子,“为何?” 小孩子还是不肯说话,倔强的要命。 见状,宴书澈只能轻叹道:“你们给了他多少银子?” “一百两!买他两个都绰绰有余!这小杂种还不肯就范!” 一百两... 确实不少了。 在离国这个地界上,买个奴隶也只要三四十两。 “余风,将银子给他们。” 第14章 余风二话没说,掏出怀中的钱袋,直接按在了为首那人的掌心。 “拿着,滚。” “你!”那人掂了掂掌心的钱袋,语气不自觉地轻了不少,“算你这小杂种运气好!再让我碰到......” 忽然,一个人在旁边拽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看看马车顶一角坠着的灯笼。 那人抬头,瞳孔一缩。 那灯笼上硕大的两个字“西厂”。 竟然是西厂的马车。 那人登时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小的先退下了......” 随后,一群人急忙落荒而逃。 待人散尽,宴书澈又看向小孩子。 小孩子此时已经愣住了。 他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咽了咽口水。 宴书澈微微一笑,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这回乖巧地开了口,“我...我没有名字...” "也是可怜,"宴书澈问道,“今年多大了?” “十...十二岁...” 闻言,宴书澈倒是有点儿惊讶。 面前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 身形又瘦又小,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我缺个贴身书童,你愿意来吗?” 小孩子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道:“书...书童?” 宴书澈:“嗯。” 小孩子垂下眼帘,默默看了看周围的侍卫和面前豪华的西厂马车。 是书童的话,应该不会像奴隶一般吧? 那自己就能好好葬母亲了。 小孩子重重点头,“我愿意!但我要先葬了母亲!” 宴书澈轻轻笑了,“你是书童,不是奴隶。我不会让你签卖身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事先跟我讲一声就好。” 小孩子又愣住了。 面前这个哥哥,笑得真好看。 宛若山谷绽放的一朵幽兰。 馨香悠远,沁人心脾。 不知怎么,他觉得面前的人让人感觉很舒服,很想信任。 他咬着唇,点了点头。 “嗯...给你取个名字好了,姓什么呢...” 宴书澈细细思索了番。 宴姓和云姓是肯定不行的。 “你姓萧好了,”宴书澈笑道,“今日是大雪...”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你就叫萧北雁,如何?” 小孩子眨了眨眼,并未做声。 “那就这么定了,”宴书澈对他伸出手,“我是宴书澈,以后,你可以叫我宴少主。” 萧北雁懵懵地将胳膊伸出来。 本想握住宴书澈的手,可一看到自己手上都是土,又将胳膊缩了回去。 转而嗫嚅着说:“是......宴少主......” 宴书澈笑了笑,吩咐余风继续驾驶马车。 “你先去葬你母亲吧。完事儿后,来好欢楼寻我便是。” 萧北雁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马车越离越远。 募地,他又望着自己的手出神。 等他葬完母亲,一定会去报答宴书澈的恩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小跑着,离开了闹市。 ...... 好欢楼是离京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装潢档次之类的都是上乘。 前世,宴书澈只听说过这个地方,并没有来过。 这次来,倒是发觉,比想象中更豪华。 他坐在二楼的雅座上,抱着一碗热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眼神不住地在楼下大堂扫来扫去。 他要将整个离国了解透彻。 朝堂固然重要,但市井民间更加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将暗卫留给林序秋的原因。 有了无双坊的助力,他想查什么消息,应该都是轻而易举。 “少主...” 余风忽然在一旁开了口,“您为何要管那个小孩子?” 宴书澈一顿,抬头看他,“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像逐渊。” “啊?”余风诧异不已,“像督主?” 宴书澈缓缓点了下头。 那个小孩子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唯独那双眼睛又大又亮。 性子又倔又狠。 才十二岁,就能在一群大人的围追堵截下跑到闹市,还能故意引起自己注意,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呆。 没错,宴书澈看得出来。 那小孩子认识西厂的马车,是故意撞上来的。 不然那么长一条街道不跑,为何独独往自己所在的位置跑? 五六个人都抓不住他,偏偏余风抓住了? 并不合理。 所以哪怕今日自己不管那小孩子,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与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卖他个恩情。 宴书澈低声道:“余风,想必不用我吩咐,你会知道该如何做。” 余风:“您是要查查那个孩子?” “那是自然,我可不会让来路不明的人进入府邸。”宴书澈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热酒,“祖上三代,都给我查的清清楚楚。” “是!” 宴书澈很满意。 两人的话音刚落,就走上前一个店小二 ,端着托盘放到桌上,“客官请慢用。” 宴书澈没有作声。 待小二走后,宴书澈轻轻抽出托盘下的纸条。 上面写着 第15章 “明日子时,京郊城隍庙。” 宴书澈绽开笑容,将纸条递给余风。 余风茫然地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属下不懂.......” “明晚,准备好人,同我去抓人。” “抓人?”余风很是迷惑,“何人?” 宴书澈将目光放到手中的杯盏上,慢条斯理道:“花愁。” 第12章 且等便是 与此同时,无双坊内的地下。 这是一间密室。 四周都是墙壁,唯有中央的桌案上,亮着几只烛台,照亮了这一小方天地。 林序秋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毛笔。 在他对面,坐着一脸寒霜的云逐渊。 不知过了多久,林序秋才开口,“你是打算就这么一直坐着不说话吗?” 云逐渊表情淡漠如常,“他为何要与你合作?” “不知,”林序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逐渊,你这位西藩少主,或许比你想象中要聪明的多得多。” 云逐渊不置可否。 他早就猜到了。 宴书澈要单独来见林序秋,并不纯纯是为了他。 现在听了林序秋的话,更是笃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云逐渊不明白。 宴书澈又为何要这般做。 “你或许也该清楚,”林序秋继续说道,“我答应与他合作,除了那强大的西藩暗卫外,便是因为他是你夫人的这层关系。” “我现在要问你。” 林序秋收敛了脸上懒散的笑意,转而严肃地望向云逐渊。 “若你与他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夫妻关系,我帮他,就是帮你,没有关系。” “但若你们的关系并不亲近,我也犯不着做到这个地步。” 听到林序秋的话,云逐渊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序秋。 说两人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没错。 因为他们本就是被迫成婚。 可,宴书澈又说过不会做对两人不利的事。 云逐渊内心陷入了矛盾挣扎中。 见他这模样,林序秋叹了口气,“逐渊,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他喜欢你吗?” 云逐渊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望向林序秋。 林序秋定定看着他,“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 “我与你认识这般久,都没在你口中听到过什么真话。” 云逐渊抿了抿唇,“我......” “若你想知道宴书澈究竟是为了你们,还是为了他自己,你就什么都别做,静静等着。” “等着?” “嗯,”林序秋转而将一张纸条递到了云逐渊面前,示意他看。 “你这次出来,是为了捉花愁。我已经将花愁的踪迹告知了宴书澈,你我只管等着,他接下来究竟会如何做便是。” 云逐渊接过纸条,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好。” 他确实很想知道,宴书澈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做这些事。 若真是为了他...... 罢了。 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他非常不愿意嫁给自己,也非常讨厌自己的... 林序秋捂着嘴咳了两声,“别想太多,若当真.......你还能退,日后别再对他那般上心便是。” 云逐渊反而转移了话题,“你这病怎地这么多年都不见好?” “老毛病了,估计好不了了。” 林序秋倒是毫不在意,慢悠悠地说:“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无双坊势力这般大,却连个病都治不好?” 林序秋顿了顿,“若真的能找到医治这个病的法子,我父亲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去世了。” 闻言,云逐渊蹙起眉,“你才二十四岁。” “我父亲死的那年,可只有二十岁。”林序秋复又咳了两声,“那年我才刚出生。这四年,难道不算是偷来的时间吗?” 林序秋安声道:“好了,别说这个了。” 云逐渊幽幽地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林序秋的病,似乎是家族遗传。 他的父亲,祖父,都死于这个病。 都在弱冠之年便撒手人寰。 林序秋能活到二十四,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哎......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遖峯. 第二日深夜,亥时。 宴书澈特意吩咐所有人换上了一套市井百姓的服装。 略有些破烂的那种。 而后,他便带着余风和四个侍卫,赶往了城隍庙的方向。 林序秋的消息不会有错。 他说花愁会出现在城隍庙,就一定会出现。 不知道云逐渊在哪里,也不知道云逐渊知不知道花愁的动向。 但是若自己能先逮到花愁,云逐渊不是就不会那般烦躁了? 就当是报答他前世给自己收尸的恩情吧! 宴书澈心想。 一行人趁着夜深,摸到了城隍庙附近。 宴书澈躲在树丛间,轻声吩咐余风。 “带着人,将城隍庙围起来。” 余风:“......宴少主,我们只有五个人...”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五个人够了,难不成你们五个还抓不住一个窃贼吗?” 余风这才反应过来,“宴少主,您是想只身进城隍庙?” 第16章 “有问题吗?” “那绝对不行。”余风死命摇头。 “之前您一人进无双坊,是迫于无双坊的规矩,无可奈何为之。” “现下这城隍庙中不知是何模样,您一人进去,岂非危险?” “我又不傻,”宴书澈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无双坊的人在里面,我还有梅花袖箭,若真有意外,我会唤你们的。” “不成。” 余风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属下绝不可能让您一人进去。” 见实在说不通,宴书澈也只能放弃。 他想一人进城隍庙,就是怕打草惊蛇。 余风和这几个侍卫,即使穿得很差,但也能看出来是练家子。 到时若花愁发现,肯定逃之夭夭。 可这几个人太衷心,完全不肯让自己单独进去。 宴书澈只能带着几个人,偷偷从墙边,蹭到了城隍庙的后门。 为了安全,余风先扒到墙上,探着头往里看了看,又屏住呼吸听了听。 “有很多人。” 余风沉默了一秒,“好像还有很多小孩子。” 宴书澈微微一愣。 城隍庙里很多小孩子,那更不能打起来了。 万一伤到无辜之人,就不好了。 “你我先进去探路,其余人守在周围。” 宴书澈一挥手,“走。” 余风这回乖乖地跟着他,两人蹭到正门,然后大摇大摆地推开了门。 看到城隍庙里面的模样,宴书澈怔了好半晌。 这个破败的城隍庙,里面反倒很是温馨。 一群老弱妇孺围在一个火堆旁,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见门被推开,众人齐齐望了过来。 第13章 花愁 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先开了口。 “你们也是...无家可归的人吗?” 宴书澈和余风对视一眼,都没有回答。 反倒是另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说:“两位的气质倒不像是难民。两位深夜来城隍庙,是有何事?” 听到这话,宴书澈飞快地在心内思索了番。 看这情况,这群人都是难民。 但是离国怎会有这么多难民? 不过现在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 宴书澈先露出笑容,“我们是刚刚逃来的难民,听说这边有吃食,便过来了。” 那妇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你看着很像世家公子,但既然都找到了这里,想必也是无可奈何。” 说着,她招呼着两人,“来这边坐,华姑娘正在给我们熬汤,等下一起喝上一碗热汤。” 宴书澈乖乖地和余风一起坐到了人群中。 坐稳身子后,宴书澈好奇地开了口,“您说的华姑娘是?” “华姐姐呀!”一个小女孩儿开了口,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天下第一好的华姐姐!” 妇人弹了弹她的鼻尖,宠溺地笑,“华姑娘人很好,经常会来看我们接济我们。你们这次来的也是巧,正好华姑娘在这里,不然你们可喝不到好喝的鱼汤。” 宴书澈和余风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 林序秋说那个大盗花愁在这里。 可是放眼望去,只有老弱妇孺和那个华姑娘。 花愁是个男人,正儿八经的男人。 据传言,还是个身形高大的健壮男子。 两人还没有疑惑多久,远处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呀,又来了两个人呀?那我做的鱼汤不够喝了呀~” 随着声音,暗处走出来一位女子。 宴书澈愣了愣神。 这个女子身着淡紫色的长裙。 裙摆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 一头青丝以白玉簪绾起,显得清新优雅。 她抱着一个大的瓷碗,唇边挂着浅笑。 “华姐姐!”那个小女孩儿从母亲怀中挣脱出来,小跑到她面前,仰头看她,语气难掩喜悦。 “华姐姐做的鱼汤太好喝,每次都不够喝呢!” 华姑娘弯腰放下瓷碗,笑着牵住小女孩儿的手,“那华姐姐下次来,给你带寻芳斋最好吃的糕点,怎么样?” “华姐姐最好啦!” 人群中出现了阵阵欢声笑语。 宴书澈却有些心不在焉。 奇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地,视线内出现了一个小瓷碗。 华姑娘将碗递到他面前,冲他微微一笑。 “一路逃来,路上想必很苦吧?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宴书澈盯着华姑娘的那只手,眸色深沉了不少。 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但。 不是女人的手。 面前这个华姑娘,可能根本就不是女人! 宴书澈心头震了震,缓缓接过瓷碗,“多谢华姑娘。” “不必客气,”华姑娘嫣然一笑,十分柔美,,“既然来到这里,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日后若没有吃食,便来这里,她们会帮助你们的。” “好.....” 一群人都分别抱着瓷碗开始喝汤。 时不时笑着,闹着,倒很是温馨。 看着眼前这一幕,宴书澈在脑中沉思。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华姑娘,就是那个大盗花愁。 第17章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不但不能打草惊蛇,还不能拆穿。 这群难民是实打实的难民。 而且还受了花愁的恩惠。 在她们心里,花愁是个好人。 自己得暂时按捺住。 见宴书澈只是坐着不动,华姑娘轻笑一声,“你再不喝,汤就凉了。” 宴书澈望向手中的瓷碗。 鱼汤的香气很浓。 但是。 他不敢喝。 万一里面有毒,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他必须将凡事往坏了去打算。 虽然这些人喝了也没什么意外,但他还是不能喝。 宴书澈笑了笑,“巧了。我便是想让它凉下去再喝。我肠胃不好,不能喝过热的汤。” 闻言,华姑娘噗嗤一乐,“你看起来不像难民,倒像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呢~” 宴书澈面色未改,“以前家中确实有钱,但家道中落....罢了,提起来也是徒增伤感。” “那便不说了。” 华姑娘没再同他讲话,而是转过身,和那群难民一起说说笑笑。 时不时还说上几个笑话逗那些小孩子开心。 宴书澈抱着碗,静静看着。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她们才困倦,准备休息。 一行人前前后后离开大堂,向着后堂迈步。 “华姐姐!”小女孩儿跑到华姑娘面前,搂着她的腰,“我是不是睡醒之后,又见不到华姐姐了!” 华姑娘弯下腰,笑得温柔,“华姐姐过几日就会来看你,还会给你带好吃的呢。” “那我等着华姐姐!” 小女孩儿踮起脚,在华姑娘脸上吧唧了一口,“那我乖乖去睡觉啦!” “嗯,去吧。” 待所有人都走干净,大堂彻底陷入了一片静谧之后,华姑娘才转过身。 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表情。 “堂堂西藩少主,伪装难民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噗嗤...”宴书澈忽然笑出了声。 他放下手中的瓷碗,和余风一起站了起来。 “名扬天下的大盗花愁,又为何男扮女装?” 花愁索性不装了。 他勾唇一笑,“怎么,你也是来抓我的?” 宴书澈点了点头,说的很直接,“是来抓你的没错。我需要将你抓回宫复命。” “就凭你们,还带不走我。”花愁轻蔑地说,显然未将宴书澈和余风当回事。 “其实我刚才有一瞬间怀疑你并非大盗花愁,”宴书澈幽幽道,“你这般照顾这群难民,给她们吃食,与她们聊天,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女子。” 花愁:“但你还是发现了。” “说是发现,其实是我更相信无双坊的实力。” 闻言,花愁愣了愣。 “无双坊?你竟然是被无双坊的消息引到这里来的?” “不然呢?”宴书澈耸了耸肩,“我也不怕让你知道。你的行踪,无双坊了若指掌。” 花愁垂下头,没有作声。 无双坊竟然会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宴书澈。 看来宴书澈和无双坊的关系匪浅。 这样说来,这个城隍庙以后怕是再也来不了了。 且无论自己躲到哪里,都能被无双坊查出来。 这就是无双坊在离国的实力。 但花愁并不想束手就擒。 他不认为自己不能从面前这两个人手中逃脱。 日后的事,只能日后再说了! 花愁猛地抬起头,翻出袖间的匕首,向宴书澈攻了过来! 第14章 清醒的头脑 宴书澈没有动。 余风则飞快地迎了上去。 宴书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交锋。 花愁是盗贼,强的是隐匿之术,并非单打独斗。 他现在之所以与余风正面交锋,恐是想趁两人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伺机逃跑。 宴书澈握紧袖间的梅花袖箭,悄悄向后退了两步。 他不能让花愁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虽然外面还守着几个侍卫,但是花愁的隐匿之术那般厉害,想必能很轻易溜出去 。 果不其然,花愁的攻击不但没有落在余风身上,反而在用余光瞟着宴书澈。 宴书澈依旧没有动。 他在等。 除了想看花愁的近身作战能力如何之外,他其实还想看看余风的实力。 毕竟他现在想了解云逐渊,自然得先从这个侍卫处入手。 两人的对打已经进入到了一个白热化的阶段。 花愁根本不敌余风。 被余风招招紧逼,边躲边退。 宴书澈目光一闪,袖间的袖箭飞速射出,正中花愁的小腿。 “呃...” 一声闷哼,花愁半跪在地,捂住了小腿肚。 余风收了剑,转身望向宴书澈,“宴少主?” 宴书澈瞟了他一眼,转而走到花愁身边,居高临下地说:“花愁,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问便是,”花愁除了脸色白了一些之外,倒没什么问题,说话语气也是极稳。 “你可是在劫富济贫?” 花愁苦笑一声,“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宴书澈嗯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第18章 “我又错在哪里?”花愁一咬牙,拽掉了自己小腿上的箭头,转而毫不顾忌地在原地坐了下来。 “我即便盗了东西,那也是为了换银子,救济这些难民百姓而已。” “你错了。” 宴书澈蹲下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正义,需要用正义的行为来捍卫。” 花愁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你偷盗富人的东西是不正义的举动。” “你即使用偷盗得来的钱去维持正义,那也是不正义的。” “你这条路,一开始就错了。” 花愁愣在原地,连腿间蜿蜒而下的血迹都忘记擦。 “古往今来,有很多人都歌颂劫富济贫,”宴书澈叹了口气,“可歌颂劫富济贫的,没有一个是富人。” 花愁惊讶地看着他。 他没想到会从宴书澈嘴里听到这一番话。 “富人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通过努力赚来的钱,他们愿意救济穷人,是他们的仁慈。” “不需要你在这里,用自认为正义的行为,去偷,去盗。” 花愁:“我......” "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宴书澈捡起地上的袖箭,拢回袖间。 “我不会因为你在救济穷人就放过你。” 花愁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宴少主,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不近人情了吗?” “若我真那般不近人情,我就该在箭头上抹了毒药,让你直接暴毙,我好回去邀功。” 宴书澈勾唇一笑,“花愁,我在给你机会,你最好想清楚。” 听到宴书澈这番话,花愁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 他偷过很多富人的钱财,也接济了很多穷人。 在穷人眼里,他是救世主,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人。 可在富人眼里,他是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救济穷人自然没错,但你不该用别人的东西来救济。若你将来有所成,用自己的钱财去救济,我会敬佩你几分。" 说了一堆话,宴书澈有些口干舌燥。 他扭头对余风使了个眼色。 余风缓缓点了下头,掏出胸前的细绳,走上前,将花愁的双手绑了起来。 花愁没有挣扎。 许是宴书澈的那番话叫他的心头产生了悸动。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被余风从地上扯起来,才呆呆地说:“宴少主,你站在富人的角度,才同我说这一番话。若你站在这些难民的角度,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吗?” 宴书澈静静看着他,轻启朱唇,“花愁,要抓你的,是当今陛下,不是我。” 花愁又愣住了。 他垂下头,任由余风将他押着,走到了城隍庙门口。 忽地,他顿住脚步。 “宴少主!” 宴书澈:“你说。” “若我被抓,这些人可否请您帮我...帮我救济一番?不然她们肯定活不过这个冬日了。” 宴书澈没有作声。 花愁却笑了。 他知道,宴书澈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他放松了不少,“宴少主,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听到这话,宴书澈也笑了。 “我没什么厉害的,我只想帮逐渊抓住你,好回宫复命而已。” “逐渊?”花愁惊讶道,“可是那位西厂督主?” “嗯,”宴书澈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向往,“是与我光明正大成婚过的人。” 花愁倒是又开了口,“是你的心上人吗?” 宴书澈沉默了下来。 心上人吗? 暂时还不能算吧。 他不觉得自己对云逐渊有特别深的感情。 即便上一世,他知道云逐渊深爱他。 这一世,也知道云逐渊很早就喜欢他。 他现在对云逐渊很有好感,也愿意主动和云逐渊好好相处。 但,暂时到不了深爱的地步。 他宴书澈没有别的优点。 唯有历经两世,越来越清醒透彻的头脑。 “我们是夫妻,我自然会为了他着想。” 花愁没再说话,乖乖被余风押了出去。 宴书澈安静地站在原地。 这次来京中,这两件事算是都完成了。 他低下头,望着袖间的梅花袖箭出神。 云逐渊...... 这一世,便看我如何将这天下搅乱。 将离弘那狗皇帝千刀万剐。 以报你前世恩情! 宴书澈重重舒了口气,转身。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 宴书澈吓了一跳,差点儿放出梅花袖箭。 可看清面前的人后,宴书澈反倒露出了笑容。 “阿渊?” 第15章 气死了 云逐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悄无声息。 清冷得有些薄凉的眼神,落在宴书澈的身上。 宴书澈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还是上前,握住云逐渊的手。 “阿渊,我帮你抓到花愁了~你怎么都不夸夸我?” 云逐渊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抬眸。 眼神在他身上游离片刻。 第19章 忽然拽着他的手,将他拉进怀里。 宴书澈撞在他胸膛上,震得自己都有些恍惚。 云逐渊这副模样是怎么了...... “宴书澈......” 云逐渊忽然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刚才说,是为了我才来抓花愁,是真的?” 宴书澈轻笑一声,反手揽住他的腰。 “那不然呢?” 云逐渊将头埋在他脖颈间,低声道:“你也是为了我,才与林序秋说那些话的吗?” 宴书澈顿了顿。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在离国兴风作浪。 但说是为了云逐渊,也没错。 毕竟他们两人现在是一体的。 无论发生什么,都割舍不掉这层夫妻关系。 宴书澈嗯了一声,“阿渊,我不想骗你。” “我是西藩少主,即便以质子的身份嫁与你,我也不想受制于人。” “我想变得强大,可以说为了我自己,为了西藩,也可以说为了你。” “毕竟我说过,你我的荣辱息息相关。” 听到这番话,云逐渊的心内忽然畅快了好多。 比起宴书澈说些场面话敷衍自己,他更希望宴书澈能说实话。 即使是不太好听的实话。 “阿渊,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自己偷偷做什么事不告诉你,才心急跑来的?” 宴书澈调笑着问向他,“还是说,你以为我想跑,不要你了?” “并没有。” 云逐渊扯开宴书澈的手,又后退了一步,硬邦邦地说:“我只是想来抓花愁而已。毕竟是陛下吩咐。” 忽然又被放开,宴书澈不满地撅起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说句在乎我有那么难吗!” 云逐渊呆了呆,依旧是那副冰块儿脸,“宴少主怕是多心了。” “你!” 宴书澈气得不轻,就差抬腿踹他一脚。 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嘴硬的人啊! 一句温情话都不肯说吗! “你若是完全不担心我,不在意我,你现在走好了!” 宴书澈气恼地别开脸,“我不想看见你了!” 云逐渊沉默了一秒,真的转身迈开了步子。 宴书澈“......”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逐渊的背影,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 很好。 死不承认是吧! 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 自己长这么大,还没碰到过这种人! 不但有挑战性,还很有意思。 宴书澈攥了攥拳头,斗志昂扬。 终有一天,他要亲耳听到云逐渊承认喜欢他,承认爱他! ...... 两桩事情都落下了帷幕。 花愁被云逐渊的人带走了。 两人也坐上了马车。 宴书澈自顾自地窝在马车一角,不理他。 云逐渊也不说话。 马车内的气氛很是诡异。 直到余风在轿外问了一句,“督主,是直接回宫还是先回府?” 云逐渊看了宴书澈一眼,“回府。” 余风:“是。” 宴书澈闷闷地开了口,“干嘛?怎么不直接回宫复命?” 云逐渊面无表情,“你不需要与我一同回宫复命。” 这话一说出来,宴书澈怔了怔,试探道:“外面还没有天亮呢...我自己回府,害怕怎么办?” 云逐渊拿过手边的薄毯,递向宴书澈,“盖着。” 宴书澈诧异地接过薄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逐渊上下看了他一遍。 “宴少主真是说笑了。你若是怕,怎会独身跑来抓花愁?” 宴书澈“......”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那不是因为有你的侍卫在吗?要是我一个人,我也不去啊?” “哦?”云逐渊不冷不热道,“宴少主当真这般注意自身安全?” 宴书澈“......” 他忽然明白了。 云逐渊好像是在生气。 生气他自己去无双坊,自己去抓花愁。 所以这人就是担心自己。 这样想着,宴书澈噗嗤一乐。 “阿渊.....” 他向前蹭了蹭,凑到云逐渊面前,盯着他英俊的脸,缓缓说: “我不想你这么快回宫,陛下也不着急这件事,你陪我回府休息几个时辰,天亮再进宫,好不好?” 云逐渊一滞,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那...那...” 宴书澈笑着坐到他身边,拿薄毯盖到两人腿上,又将头靠在他肩上,阖上了眼。 “我好累,你让我靠着,我睡会儿......” 云逐渊没有动。 宴书澈心满意足地陷入了睡梦中。 察觉到身侧人平稳的呼吸声,云逐渊扯了扯薄毯,往他身上盖了盖。 这个少年,怎么这般不让人省心。 在府中作就算了,在外面也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顾忌。 他根本不知道,离国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若不是忌惮那些西藩暗卫,宴书澈根本到不了无双坊,半路就得被攻击。 可他竟然将那般重要的暗卫留给了林序秋。 只为了换取与无双坊的合作。 第20章 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若非自己提前在好欢楼埋伏下了人手,他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好欢楼,去那所谓的城隍庙。 可这个人,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呼呼大睡。 云逐渊又气又无奈。 微微挪了挪身子,让宴书澈靠的更舒服些。 而后,随着他一同闭上了眼睛。 ...... 一直到府门口,宴书澈都没有醒。 云逐渊坐在轿内,犹豫了好半晌,才下定决心。 他轻轻伸着胳膊,将人拦腰抱起。 宴书澈窝在他怀中,睡得很香。 云逐渊又将薄毯盖得更严实了一些。 这才抱着他下了马车。 余风站在正门口,目不斜视。 云逐渊从他面前走过。 余风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那本是熟睡中的人,悄悄睁开眼,对他眨了下眼。 ......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16章 卑微吗? 宴书澈早就醒了。 但他不想暴露。 云逐渊只会在他睡着的时候管他叫阿宴。 那么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宴书澈偷偷对余风眨了眨眼。 余风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宴书澈眼角弯弯,又闭上了眼。 云逐渊一路抱着他进了婚房,又一路将他放到榻上。 宴书澈故意装作睡得迷迷糊糊的模样,伸手扯住了云逐渊的衣袖。 云逐渊刚起身,就又被某人给扯了回去,差点儿栽倒。 “冷......” 宴书澈扁着嘴咕哝了一句。 云逐渊沉默着看着衣袖上的手,表情有些挣扎。 宴书澈等了好一会儿,云逐渊都没什么反应。 他只能再次拽的紧了一些,继续嘟囔,“冷啊......” 云逐渊可算是动了。 他扯过缎被,盖到宴书澈身上,又坐到榻边,脚尖在榻沿外搭着。 宴书澈一直在往他身边凑。 云逐渊轻叹了声,随着他一起躺下,将人揽进了怀中。 宴书澈在心里得逞的笑了。 云逐渊身上的味道很不同寻常。 若要形容,宴书澈只能想到前世,他死在云逐渊怀中的时候,闻到的那股味道。 是冰雪的味道。 其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儿。 不过现在,没有血腥味儿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云逐渊才能同他说实话。 不过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性格呢? 宴书澈开始在心里琢磨。 他派出萧惟去查云逐渊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就是想更深入的了解他几分。 他想知道。 云逐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才造成他现在的这种性格。 太独特了。 喜欢人不敢说,只敢在背后默默为他付出。 不会说话,不会表达感情,整个人干巴巴的。 宴书澈抽出胳膊,搭在他腰间,舒服的挪了挪身子。 重生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和云逐渊在同一张榻上睡。 也是第一次这种姿势被云逐渊搂在怀中。 云逐渊的呼吸声很浅,也很平和。 反倒是宴书澈有些神游天外。 没什么别的原因。 主要是他没想到,在云逐渊怀中的时候,会是这种感觉。 很有安全感,也很安心。 云逐渊外表看起来冷冷的,实际上,怀抱倒是很温暖。 宴书澈不免在想。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人表里不如一,才对他有了些许滤镜在。 云逐渊喜欢他,是事实。 不敢说,也是事实。 不过想别的都没有用。 想让现在的云逐渊亲口说出来,恐怕不容易。 前世,他可是直到死才说出口的。 云逐渊恐怕是心里有些问题。 必须要解开他的心结才行。 宴书澈想着想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云逐渊低头凝视着怀中乖巧的人儿。 忽地,他低下头,轻轻在宴书澈的额间落下一吻。 阿宴...... 宴书澈睡了过去,云逐渊反倒陷入了沉思。 他曾经想过很多次,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宴书澈能窝在他怀里,甜甜的唤他夫君。 可是自从洞房那日见到宴书澈的那一秒开始,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彻底扼杀掉了。 多年未见,这个西藩少主的眼中已经不再是活泼可爱的灵光。 取而代之的,是倔强不服输却又狠厉的目光。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宴书澈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他知道,宴书澈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甚至宁愿死,都不肯让他碰他一下。 即便宴书澈后来的所作所为,像极了愿意嫁给他的模样。 但他还是害怕,还是不敢赌。 就像宴书澈说的那样。 他虽然是质子,却也是西藩高高在上的少主。 他不可能忍受下嫁给一个太监的。 现在的温情时刻,也不过是趁宴书澈睡熟,偷来的。 云逐渊自认为,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宴书澈不喜欢的他不会做。 宴书澈喜欢的,他拼命也要为他得到。 第21章 想到这里,云逐渊突然轻声说 “阿宴,你说,我是不是......” 话到一半,他住了口。 其实他想说,他是不是在做一些没有结果的,甚至可以说是卑微的事。 可是他又想起,宴书澈之前说,两人是一体的。 云逐渊想了想,没再说下去,转而将人搂的更紧了一些。 即便是偷来的时光,他也愿意。 两人安安稳稳地补了个觉。 宴书澈这回醒的时候,云逐渊还没有醒。 他先睁开眼,盯着云逐渊的脸出神。 他这两日都做什么去了? 好像看着比自己还累。 宴书澈动作极轻地翻身下塌,又悄悄披上狐裘,拉开门走了出去。 余风守在门外,见他出来,恭敬行礼,“宴少主。” 宴书澈对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躲到远处的廊檐下,开始了低声攀谈。 “我问你,云逐渊这两日去做什么了?” 余风:“属下一直跟着宴少主,督主去做什么,属下并不知。” “余风,你想不想收个徒弟?” 余风一愣,“啊?” 宴书澈笑了笑,“萧北雁会回来,到时逐渊一定不会让他跟着我,只能跟着你。” 余风皱了皱眉,“宴少主,属下并不会教徒弟。” “你别装,”宴书澈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他留,“云逐渊这两日去干什么,你一定一清二楚,不然你怎么会乖乖离开云逐渊来保护我?” 余风沉默了好一会儿。 宴书澈也不催,就静静等着。 余风是云逐渊的贴身侍卫,被他派来保护自己没有错。 但余风可不是个愚忠的人。 他若真听话,也不会说什么都不愿自己单独进城隍庙。 除非,云逐渊提前吩咐了他什么。 果然,余风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宴少主,督主这两日,一直跟着您。” 宴书澈了然道:“是从离京入口分别的时候,就在跟着我,对吧?” 余风破罐子破摔地嘟囔着:“是。您不会武功,自然察觉不到。” 宴书澈:“难怪你又听话又不听话的。” 余风“......” “你......” 宴书澈还想说什么,余光一瞟,忽然看到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探着头往里看。 余风也察觉到了,“宴少主,说曹操曹操到了。” “他的身家查的怎么样了?” 余风:“没有问题。祖上三代都是务农的百姓,现在唯一的亲人生母,患了重病去世,刚刚出殡。” “也就是说,家世是干净的。” “是。” 宴书澈点了下头,“那去将他带来。” “是。” 余风大踏步走到门口,提溜着萧北雁的领子,将他扯到了宴书澈面前。 那小孩子虽然找到了云逐渊的府邸,但看起来还是很紧张。 “宴...宴少主...” 宴书澈微微一笑,“不必紧张。你既然回来了,日后就要好好在府中学习,书童至少得会磨墨吧?” 萧北雁搅着手指,努力平复着呼吸。 “是...是...” “嗯...找谁来带带你呢...” 宴书澈左思右想,“要不我先......” “是!” "不成!" “不成。” 宴书澈一顿,生无可恋地望向门口。 云逐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 此时正站在门口,一脸冰冷地看他。 ...... 第17章 我愿意试着了解你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中。 宴书澈有些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 “他这么小一孩子,读读书,学学规矩,总得有人教...” 云逐渊冷着脸,大步走到宴书澈身边,又重复了一遍。 “不成。” 萧北雁呆呆地仰着头看他。 面前这个人,就是传言中的西厂督主云逐渊了吧! 这气势,果然让人望而生畏。 宴书澈撇了撇嘴,“为什么啊?” 云逐渊蹙起眉,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北雁。 “余风,带他下去。” 余风:“是......” 他拽着萧北雁,将他又拽离了院内。 两人一走,宴书澈立刻扬起笑容,“阿渊,北雁是我捡来的孩子,才十二岁,你这也吃醋?” 云逐渊一声冷哼,“宴少主,来历不明之人带进府中,你是不是警惕心太差了?” 宴书澈被他气笑了。 他踮脚,揽住云逐渊的脖颈,慢慢地说:“阿渊明知道我是何时,又是如何捡到的这个孩子。你也知道他身家清白,现在却这般语气与我说话...” "阿渊,我虽然说过你我是一体的。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老是对我这样,时间久了,只会将我越推越远,你明白吗?" 云逐渊愣住,眸中露出了迷茫。 他俯身,望着怀中这个冲自己笑的人。 宴书澈的眼睛很亮。 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旁的酒窝也很可爱。 云逐渊喉结滚了滚,轻声说:“我不是......” "阿渊,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什么心里话都不愿意同我讲。" 第22章 “但是暂时,我不会生你的气。” 宴书澈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的性子我不太了解,但我愿意试着了解。” “不过我希望你日后,即便不愿说实话,也莫再说这些伤人的话了,好不好?” 云逐渊沉默了下来。 他反手将人揽进怀中。 宴书澈整个人都是瘦瘦小小的。 可他知道,这个瘦小的人,身上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宴书澈说的这番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云逐渊现在不想管了。 他的心里,现在多了一丝丝愧疚。 若不是宴书澈的话说的这么直接,他也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他的性子,会对身边的人造成伤害。 “我....我日后....” “我不逼你硬说什么,但日后,你生气或者不开心,你告诉我好不好?”宴书澈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阿渊,我们的时日还很长,我不想与你之间生太多嫌隙,好不好?” 宴书澈的语气,一直是舒缓的。 问句也是温柔的。 因为他发现,现在就让云逐渊说喜欢他,有些难。 他只能慢慢引导云逐渊,慢慢让他敞开心扉。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宴书澈很有耐心,也很有自信。 或许是知道云逐渊喜欢他,才有的这种自信。 不过管他呢。 至少现在,他要帮云逐渊。 云逐渊闷闷地嗯了一声,“我不...我不太会...与人相处,但...但我...” “我知道,”宴书澈复又仰起头,对他甜甜一笑,“阿渊是很强大的人,也是我正大光明嫁的人,我相信阿渊。” 宴书澈的气息近在咫尺。 云逐渊心弦颤动不已,异样的酥麻瞬间蔓延而至。 他失神地望着宴书澈粉嫩的薄唇,喉结再次滚了滚。 “对了!” 宴书澈忽然开口,打断了这旖旎的氛围。 “你该入宫面圣了,阿渊。” 云逐渊喉结微动,沉声说:“嗯。” “阿渊,我同你一起入宫,可以吗?” 云逐渊愣了愣,“你不必入宫。外面很冷。” 宴书澈笑着探出食指,点在他胸前。 “我不是想进宫面圣,我是想去见一个人。” “何人?” 宴书澈轻轻笑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云逐渊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离湛?你见他作甚?” 宴书澈反手牵着他的手,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拉着他一路往屋内走。 “阿渊,我想在离国安稳生活下去。我知道你强大能保护我,但我不想只依赖你。” “结识更多的人,才会有更多的出路。” 云逐渊被他牵着一路走进屋。 宴书澈拿过桌案上摆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打开给云逐渊看。 “听闻太子殿下喜欢玉石,我便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准备送与太子殿下。” “你究竟要...” “阿渊,你相信我,我不会做对你我不利的事。离国的江山,终有一日会交予太子殿下,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功高盖主被皇上所杀。” 宴书澈将木盒塞进他掌心,定定地注视着他,“无论日后事情发展是如何,至少现在,我得为了你我将来着想。” 云逐渊没有开口。 宴书澈想做什么,都随他去。 哪怕... 他要自己的命。 “若你想结识皇室中人,我倒有个更稳妥的人选。” 宴书澈来了兴趣,“是何人?” 云逐渊朝他伸出手,“二皇子,宣王离景。” “为何?” 宴书澈被他牵着,走向门外备着的马车。 云逐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你若不信,便试试。” 宴书澈点了点头,“好。” 云逐渊没再作声。 为什么要宴书澈结识离景? 是因为。 离景才是当今皇后与陛下的孩子。 而离湛,是已故皇后的孩子。 离弘共有五位皇子三位公主。 说白了。 这天下,最终落到谁手里。 还未可知。 第18章 血缘关系 这次入宫,宴书澈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像上次那般,想一刀结果了离弘。 只是在看到离弘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的时候,心内还是冒出了火。 刚一入宫,花愁就被云逐渊的人带去了天牢。 宴书澈则跟着他乖乖去了金銮殿。 依旧是离弘和连映荷坐在上面,面含笑意地看着两人。 “不错,三日便将两件事都办成了。”离弘啧了一声,“让逐渊办事,朕放心。” 宴书澈偷偷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还放心。 要是云逐渊办不成,他肯定有理由降罪的! 伪君子!呸! 云逐渊余光看到,身旁的宴书澈撇着嘴,一脸不情愿。 于是淡淡地开了口,“陛下,若无吩咐,臣和宴少主想与皇后娘娘说上几句话。” 闻言,离弘表情一顿,看向连映荷。 “皇后可是有话要吩咐他们?” 连映荷点了下头,“是。上次相见时急了些,还未来得及好好和宴少主聊一聊。” 第23章 “如此,正巧朕也乏了。” 离弘站起身,一旁的太监也急忙上前跟着他,两人慢吞吞离开了金銮殿。 殿内只剩三人。 连映荷松了口气,开了口,“逐渊,你这两件事办的很好,也不枉费本宫为你说的那些话。” 宴书澈一怔,迟疑地小声说:“阿渊,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啊?” 从上次在金銮殿上见到连映荷,听她说了那两句话开始,宴书澈就开始不明白了。 原因无他。 主要是这个连映荷好像对云逐渊的态度很好。 好的奇怪。 云逐渊没有回答宴书澈的话,反而对连映荷说道:“皇后娘娘,臣与您有几句体己话要说,可否让宴少主先离开金銮殿?” 连映荷摆了摆手,“去吧。宴少主虽不是初次入宫,但对宫中却是陌生的很,出去逛逛也好。” 宴书澈乖乖行礼,“是。” 他对云逐渊使了个眼色,便后退着离开了金銮殿。 他知道,云逐渊是在给他制造机会。 那么接下来,他要单独去找那个离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逐渊说去找他,但是宴书澈相信云逐渊,自然相信他相信的人。 可是去哪找呢...... 皇子被封王之后,应该不住在宫中的。 宫中只有太子离湛。 云逐渊却说来宫中见离景,奇怪了..... 宴书澈这次身边没有跟着人。 他自己在宫中到处逛,最后在御花园附近停住了脚步。 他听到御花园中传出了一阵悦耳的萧声。 忽高忽低,忽轻忽响。 宴书澈来了兴趣,伸头听了好一会儿。 吹的曲调是平湖秋月。 听着便让人想到那优美的景致,仿若置身画中。 宴书澈听得入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忽地,萧声戛然而止。 远处传来一道男声。 温润如玉。 “贵客既已到了,何不来凉亭中一见?” 宴书澈抿唇笑笑,迈开步子,走向了凉亭的方向。 凉亭的石桌前,坐着一个身着纯白长袍的男子。 五官生得倒不是特别出彩,但那双眼睛,可当真让宴书澈愣神了片刻。 浅笑盈盈,眼眸澄净清澈,仿佛阳光融入了他眼中般,撩人心怀。 宴书澈乖巧行礼,"臣宴书澈,参见宣王殿下。" 离景好奇地看着他,“你怎知是本王?” “陛下五位皇子,只有您被封为亲王,可无诏出入宫中,且臣听闻,宣王殿下好萧声,再对比您的年纪,一猜,便猜出来了。” 离景忍不住笑了,“不错。宴少主果然聪慧过人。” 宴书澈谦虚地垂着头,“王爷谬赞,臣愧不敢当。” “坐吧,”离景柔柔地说,“本王正愁无人与本王说上两句话。” 宴书澈没有推辞,很听话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离景将石桌上的茶盏往宴书澈身前推了一下,“等宴少主等的太久,茶凉了,宴少主不会介意吧?” 宴书澈端起茶盏,放在掌心,笑道:“茶凉无妨。臣对王爷的敬畏之心不凉便好。” “宴少主倒会说话,”离景轻笑一声,眼中露出期待的光,“不知宴少主为何想见本王?” “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宴书澈忽然对他眨了下眼,伴随着调皮的笑容。 离景一愣,失笑道:“本王倒都想听上两句。” “假话就是,臣闲得无聊。” 宴书澈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又继续说道:“真话是,臣不想寄人篱下,连日子都过得不安生。逐渊说让臣来寻王爷,臣便来了。” 离景惊讶地看着他。 他确实没想到,宴书澈说话会这么直接。 其实早在他们两人入宫前,他就收到了云逐渊的消息。 要他在御花园等着宴书澈,与他聊上几句。 离景很好奇为何如此。 几乎是即刻便动身赶来了宫中。 之后就等在了这里,一直等到宴书澈来。 现在听到宴书澈的话,离景才算是明白了些许。 他掩面笑了笑,“本王来之前并不知为何,但现在,本王知道了。” 听到这话,宴书澈来了好奇,“王爷此言何意?” “逐渊对谁都很冷,唯独对你不一样。”离景意味深长道,“在今日之前,他已有一整年没有与本王联络过了。” 宴书澈怔了怔,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王爷......” "可这次,他却拉下面子来,请求本王与你见上一面。" 离景幽幽地叹了口气,“宴少主,其实你可以放心。” “逐渊即便性子很差,但他对你是认真的。” 宴书澈迷惑地望着手中的茶盏。 这话,连映荷也说过类似的。 其实宴书澈心里都知道。 云逐渊很在意他,也很关心他。 除了说话太气人,和是个太监之外,云逐渊哪里都很好。 但是宴书澈现在在琢磨的,是为何连映荷和离景都会帮着云逐渊说话。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哦对了,"离景复又开口道,“宴少主其实不必忧心太多,逐渊会护着你,本王和皇后娘娘也会,你只管安心便是。” 第24章 宴书澈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 这三个人.... 有某种狗血的血缘关系!? 第19章 皇室中人 后来,两个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临分开之前,离景派心腹手下给了宴书澈一个小木盒。 “你带着,帮本王交给逐渊。” “是......” 抱着小木盒,宴书澈拜别了离景。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他一定要清楚。 不但这件事要知道,这宫中,乃至天下的事情,他都必须要一清二楚。 不过,天下他倒是很了解。 这片土地,最强大的国家便是离国。 其次是西藩。 再还有另外两个国家。 一个是非常安稳的老牌国家,天驰国。 还有一个便是游牧国家,漠北。 离国最大,百姓最多,兵力也最强。 西藩若是没有那名满天下的暗卫,单凭兵力,连漠北都比不上。 西藩国主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在离国要西藩送质子来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地便送来了宴书澈。 宴书澈抱着小木盒,再次走向了金銮殿的方向。 也不知道云逐渊和连映荷聊完了没有。 他低着头沉思,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被一个迎面而来的人,生生撞在了身上。 宴书澈的头嗡的一声,胸口被撞的钝痛钝痛的,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怀中的小盒子也摔在了地上。 宴书澈倒吸一口凉气,面色不善地望向身前。 可没想到,对面那个人,面色比他还不善。 还没等宴书澈说话,那人就叉着腰,指着他就是一通骂。 “你没长眼睛啊!这么宽敞的路,往本公主身上撞!” 宴书澈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面前是个女孩子。 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 生得倒古灵精怪的,不过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 不过既然是公主,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尽的。 宴书澈行了个礼,“参见公主,不知...是哪位公主?” 离鸢瞪大眼睛,“你不知道本公主是谁?” 这时,她身后的丫鬟跑上前,搀着她,“这位是三公主,和安公主。” 宴书澈皱了皱眉。 三公主又是谁? 连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个人。 离鸢倒是认真地看着他,“那你是谁啊?” 宴书澈:“臣宴书澈。” “啊!原来是你!” 离鸢复又趾高气昂了起来,“你快道歉!你不道歉本公主可要治罪了!”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 这个和安公主,年纪不大,倒有些蛮横不讲理的意味。 明明自己在路上走的好好的,是她没看到自己撞上来的,却要自己道歉。 “喂!说你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离鸢气呼呼地鼓着脸,用指尖戳了戳宴书澈的手臂,“你撞了本公主,你得道歉!” 宴书澈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木盒,神态自若,“公主,臣并未故意撞您。”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本公主故意撞你的不成!?” 离鸢双手叉腰,“你不过是个质子,竟敢对本公主不敬!” 宴书澈面无表情,“臣虽是质子,但也是西藩正统少主。论身份,也当得起公主一声宴少主。” “你!!” 离鸢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话。 离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此时正淡然地开了口,“和安。” 离鸢一看到离景,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低着头,搅着手指不说话。 “这条路本就不宽敞,你先撞到的宴少主,怎地还要宴少主向你道歉?” 离鸢扁起嘴,哼了一声。 离景复又走到宴书澈身边,对他笑着说:“小妹性子向来如此,望宴少主莫怪。” “王爷折煞臣了,”宴书澈不咸不淡道,“臣怎敢怪罪公主。” “哼......” 离鸢躲到离景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撅起嘴。 “二哥!你都不向着和安!” 离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再说,二哥便罚你抄书了。” 离鸢一呆,急忙改了口,“和安知道错了嘛!可是二哥你为什么护着这个外人啊!” 说着,她狠狠瞪了宴书澈一眼,“二哥你老是为了外人说和安!” “嗯?二哥何时......” "不理你了!"离鸢气冲冲地迈开步子,“哼!!和安要去找母妃!” 说完,她就转身,走向了远方。 宴书澈倒是没什么感觉。 “王爷,若无事,臣先下去了。” 离景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看到宴书澈毫不留情的转身便走,最终还是将话压了下去。 只看着他的背影,勾起了唇角。 ...... 这个插曲,搅得宴书澈有些心烦。 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一脸不悦地走到金銮殿外。 门口的侍卫见到他,躬身行礼道:“宴少主。” “嗯,”宴书澈问道,“云督主和皇后娘娘还在叙旧吗?” 侍卫:“是。” “那我在这里等上片刻好了。” 第25章 宴书澈其实很想知道云逐渊在和连映荷说什么。 但现在还不能心急。 反观殿中,云逐渊坐在堂下的椅子上,正木着脸说:“皇后娘娘,您究竟想说什么?” 连映荷叹了口气,“逐渊,本宫知道你多年来都对陛下心存不满,但身在宫中,你至少表面功夫要做的过去。” 云逐渊微微抬眸,冷冽的目光落在连映荷身上。 “怎么,皇后娘娘难不成还想让臣感激陛下不成?” 连映荷哽了哽,复又叹了口气。 “可是逐渊,若不是陛下赐婚,那西藩少主,也不可能嫁给你。” “本宫对宴书澈了解不深,但看得出,他绝非是逆来顺受之人。” “陛下为何赐婚,宴书澈不清楚,难道您也不清楚吗?”云逐渊重重一甩袖子,语气生硬了几个度,“臣是太监,本就无法生育后代,陛下又何必非要将宴书澈赐婚与臣?” 连映荷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开口。 “陛下想牵制臣,也想牵制西藩。” “这份野心,难不成皇后娘娘您看不出来?” 听到这话,连映荷开了口,“可是逐渊,你对这桩婚事不是很满意吗?” 云逐渊默了一瞬,“可一厢情愿,不会有好结果。” 两人齐齐盯着对方不说话。 气氛又诡异了起来。 最终还是连映荷先开了口,“逐渊,事在人为,宴书澈不喜欢你,你就不能努努力,让他喜欢你吗?” 云逐渊声音低落了下去。 “臣不会说话,只会惹他生气。” 连映荷却忽然笑了。 她笑眯眯地说:“逐渊,别人不了解你,本宫了解你。” “你只管安心,无论你们将来结局如何,本宫都会为你们周全的。” 云逐渊忽地扭头,望向了金銮殿正门的方向。 他好像隐约看到了宴书澈的那袭浅黄色衣摆飘来飘去。 神色募地柔和了几分。 “臣知道了。” 连映荷满意地笑了。 “将宴少主请进来吧。” 侍卫:“是。” 宴书澈终于不用在外面无聊地走来走去。 他刚一走进殿中,云逐渊便上前,将他的手拢进袖间,沉着声音说: “宴少主都多大人了?不知道去偏殿等着?” 宴书澈嘴角抽搐,“我....” "堂堂西藩少主,脑子不会转的?" 宴书澈“......” 很好。 快气死了! 第20章 这招,漂亮 宴书澈咬了咬牙,冲他扬起笑容。 “阿渊,下次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 云逐渊一怔,有些手足无措,“我...我......” 宴书澈强忍着一拳打他脸上的冲动,耐心地举起两人的手,“阿渊,外面是冷,你担心我会冷,对不对?” 云逐渊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若是下次你再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你就说的稍微温柔一点,不要这么冲。” 云逐渊眸中露出了惊讶。 他发觉,宴书澈最近好像脾气变好了。 就如同清晨,他在廊檐下说的那番话一般。 听上去是十足的耐心。 云逐渊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他呆滞的模样,宴书澈复又笑了笑。 他转身对连映荷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连映荷依旧满脸笑意,“阿宴说的是。逐渊你日后也该学着对阿宴好些,莫这般臭脾气。” 云逐渊这才应道:“是......” 宴书澈也扬起笑容,又将云逐渊的手攥的更紧了一些。 云逐渊低头看着他,心跳似停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宴书澈。 明明宴书澈是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小少爷。 却会这般有耐心的教自己.... 宴书澈不知道云逐渊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若不是连映荷在这里,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云逐渊真的非常不会说话。 前世就是因为他这个性子,才导致宴书澈对他怨念颇深。 两人的关系也差到冰点。 还好现在,宴书澈知道云逐渊是喜欢他的,也知道云逐渊就是这个性子,不然真的会被气死。 “好了,若无事,你们也早些回去。成婚之后还未曾好好相处吧?本宫已奏明陛下,许你两人在府中休息几日,不必入宫了。” 两人乖乖行礼,“是.....” 连映荷笑着摆了摆手,“这便回去吧......” 话还没说完,金銮殿外,就传来了太监尖利的嗓音。 “舒贵妃娘娘驾到——” 在场三人都是一顿,齐齐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苏锦华服,肩披火红斗篷。 乌黑如绸般的长发轻轻挽起。 淡描柳眉,轻点朱唇。 她的身后,跟着离鸢。 宴书澈心内一沉。 这个舒贵妃,就是那个和安公主的母妃了。 可能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舒贵妃和离鸢刚行过礼,就将目光齐齐放到了宴书澈身上。 离鸢先开了口,“母妃!就是他欺负和安!” 宴书澈蹙起眉,“和安公主,臣...” 第26章 "贵妃这是怎么了?"连映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怎地看上去,倒有些恼怒在?” 舒贵妃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宫人适时端上了茶水。 半晌,舒贵妃才开口。 “臣妾听闻,这位宴公子,在御花园中对和安不敬,特来问上一句,望皇后娘娘莫怪。” “哦?”连映荷面上挂上了几分不悦,“阿宴向来乖巧,怕是贵妃搞错了吧?” “臣妾也是这般想的。”舒贵妃含笑着看宴书澈,“若是误会了宴公子,便是臣妾不对了。” 离鸢在这时大声开了口,“就是他!他撞到我还不给我道歉!还说论身份来说,我该敬他一句宴少主!” 连映荷皱了皱眉。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淡然道:“那请问公主,臣的原话是如何说的?” 离鸢:“你说'臣虽是质子,但也是什么正统少主...'” "若臣当真对公主不敬,便不会自称为臣了。"宴书澈忽然抬起头,对离鸢抿唇一乐,“公主,您说是吧?” 离鸢一愣,“你本来就是那么说的!你还不承认!你!” 宴书澈坦然道:“臣不知做错何事惹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竟这般看不起臣...” 他忽然又垂下头,语气十分低沉且落寞,“臣知道,臣是质子,在宫中无依无靠,也没人将臣当个人看,公主若实在讨厌臣,便将臣打发了出去,做个洒扫苦役...也未尝不可...” “啊?”离鸢扁了扁嘴,有些不自然地往舒贵妃身后蹭了蹭,“我也没说要将你打发去做苦役啊......” 宴书澈心一横,干脆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云逐渊本就是和他牵着手。 这一跪,连带云逐渊也跪了下去。 离鸢吓了一跳,“哎!你!” 宴书澈恭恭敬敬俯下身磕了个头,声调悲伤至极。 “臣初来宫中,不识宫中规矩,冒犯了公主殿下。臣愿意自领五十大板,望公主殿下消气...” 闻言,云逐渊似乎想开口,但宴书澈忽然捏了捏他的手指,制止了他的话。 云逐渊只能憋了回去。 离鸢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扯了扯舒贵妃的衣袖,“母妃...宴公子初来离国,不懂规矩倒也是正常...母妃别怪罪他了......” 宴书澈偷偷弯起了唇角。 对付这种任性的公主,简单。 舒贵妃倒是一怔,踌躇着说:“和安,你刚刚不是还要给宴公子一个教训吗?” 离鸢扭捏不已,“母妃...外面那么冷,五十大板怎么吃得消啊...” 见状,宴书澈复又开了口。 “公主放心,五十大板倒也不至于要了臣的命去,只要公主殿下消气便好。” 连映荷没有再开口,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宴书澈。 这一招以退为进,很漂亮。 听到这话,离鸢更愧疚了。 她咬着牙,跑到连映荷面前,“皇后娘娘,宴公子初来乍到,犯了规矩是难免的,请您莫再怪罪他了......” 连映荷笑道:“和安都这般说了,本宫自然不会降罪与他,只是若不惩处,日后再有人对和安不敬,该如何啊?” 离鸢懊恼地说:“那...那您罚他...一月不准入宫好了...” 连映荷强忍笑意,“那便听和安的。” “罚宴书澈一月不准入宫。云逐渊管教不善,罚一月月俸,以示惩戒。” 宴书澈拽着云逐渊的手,同他一起行礼,“谢皇后娘娘,和安公主。” “下去吧。” 两人齐齐起身。 宴书澈对云逐渊眨了下眼,狡黠一笑。 云逐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宴书澈拽着手,拽出了金銮殿。 第21章 离奇的身世 待两人走出宫门,宴书澈才放松下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云逐渊接过余风递上的狐裘,边给他系着边说:“究竟发生何事了?” “没...没什么事...” 宴书澈堪堪止住笑声,歪着头看他,“云督主被我连累,罚了月俸,是不是很不开心呀?” 云逐渊一滞,磕磕巴巴地道:“我不是...我没有...” “我不想坐马车回府,”宴书澈忽然冲他张开怀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抱我回去,要么你背我回去。” 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年,云逐渊内心狠狠震了震。 耳尖微微泛红,有些紧张地转过身,弯腰。 “那...那你上来。” 宴书澈笑得很开心。 云逐渊现在虽然还是不会说话,但至少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他愿意改,自己就愿意等。 前世他喜欢了自己那么久,这一世,自己便等着他。 虽然他宴书澈不是什么有耐心还乖巧的人,但他也愿意为了云逐渊试试。 宴书澈趴在他背上,沉默了很久,问出了那个特别好奇的问题。 “阿渊,你和宣王殿下,是什么关系啊?” 云逐渊忽然沉下脸,“怎么,宴少主对离景有兴趣?” “你!”宴书澈气急反笑,“还说我脑子不转,你这是转吗?” 云逐渊不说话,脸色很差。 宴书澈轻声在他耳边说:“阿渊,你和皇后娘娘,还有宣王殿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我很好奇,你可以告诉我吗?” 第27章 云逐渊沉默了片刻,“宴少主为何想知道?” “我就是想知道,你不说就算了!” 宴书澈故作不开心的模样,哼了一声,“阿渊还是不相信我,都不愿意同我讲!” 云逐渊陡然一怔,“不是...我不是...” 宴书澈不满地推搡着他的后背,“你不说就放我下来!我不要你背着了!” 云逐渊登时有些慌神,说话又结巴了起来。 “不是...此事也不不是什么秘密...但但但是...” “啊,我知道了!” 宴书澈复又揽住他的脖颈,调笑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知道的太多,会有危险?” 云逐渊目视前方,没说话。 宴书澈也不逼他,“阿渊,我反倒想问你一句话。” “若是我在离国兴风作浪,你会一直护着我吗?” “宴少主难不成是没有兴风作浪过吗?”云逐渊这回接话接的特别快,甚至还冷哼了一声,“只身去无双坊,只身抓花愁,毫不顾忌,难不成不是兴风作浪吗?”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是阿渊一直跟着我呀!阿渊担心我出意外,却又想知道我在做什么,不是吗?” 云逐渊再次哽住。 “其实我知道,阿渊很在意我,也喜欢我,但是阿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我不是个乖巧听话的人,仅有的那几分耐心,我愿意都放在你身上。” 宴书澈的语气很诚恳,“成婚那日,我以为阿渊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才那般激进的。” “现下,我也算是了解了些阿渊的性子,所以我想帮你,可是你若什么都不同我讲,我也不知该如何帮起呀?” 这番话,让云逐渊的心头巨震。 他懵懵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宴书澈真的是认真的。 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但却愿意温柔耐心的和自己相处。 这对他来说,不是天大的恩赐吗? 云逐渊眸色闪了闪。 路面的积雪倒是不多,但是雪还在下。 云逐渊忽地停住脚步,将人从背上放了下来。 宴书澈诧异地看他,“怎么啦?” 云逐渊没有说话,只伸出手,帮他紧了紧狐裘。 又牵过他的手,塞进狐裘中。 复又扯了扯狐裘,盖住他整个身子。 宴书澈一头雾水地看着云逐渊的动作。 做完这些,云逐渊将他拦腰怀抱起来。 宴书澈刚要伸出胳膊揽他的脖颈,云逐渊冷冷地说了一句 “放回去。” 宴书澈一呆,“啊?” “叫你放回去就放回去,自己手多冰不知道吗?” 宴书澈噗嗤一乐,乖乖将手塞进狐裘中。 这才发现,自己胳膊是很冰。 刚刚被背着的时候,不能不搂着云逐渊的脖子。 外面这么冷,也难怪云逐渊不准自己将手伸出来。 宴书澈索性轻轻戳了一下云逐渊的胸膛。 “阿渊,我不冷。” 云逐渊冷哼了一声。 宴书澈叹了口气。 这人明明就是心疼自己,还不承认。 别说,怪可爱的。 云逐渊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和离景,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啊??”宴书澈怔了怔,“你等等,我有些茫然。” 离景是当今宣王,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孩子... “你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这个消息有些劲爆,宴书澈感觉自己脑中成了一团乱麻。 “嗯,”云逐渊倒是没什么表情,“这件事不算秘密,皇室中人基本上都知道。” “陛下也知道?” 云逐渊点了点头。 宴书澈“......” 难怪!难怪啊! 难怪前世离弘看云逐渊这般不顺眼! 难怪连映荷和离景对自己的态度都非比寻常!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阿渊你的生父是?” 云逐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调低沉。 “镇边大将军,陈穆。” “你等等你等等......” 宴书澈人都快傻了。 “也就是说!陛下知道你是皇后娘娘和陈将军的孩子,而且,陈将军还活着!?” 云逐渊;“嗯。” 宴书澈“......” 怎么会这样.... 云逐渊怎么会是这样的身世!?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 离弘明知道云逐渊的身世,为何没有杀了连映荷和陈穆!? 这并不符合离弘的作风。 离弘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这其中,应该还有自己没了解透彻的东西! 第22章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皇宫距离云逐渊的府邸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宴书澈粗略估计,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左右。 也是难为云逐渊了,抱着自己走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他的胳膊是不是都僵硬了。 待走入婚房,云逐渊都没将人放下来。 宴书澈奇怪地看着他,“阿渊?” 云逐渊深吸一口气,忽然将人放在了桌案上。 宴书澈诧异不已。 云逐渊倒是面无表情地帮他摘着狐裘,“宴少主是不是想知道,为何陛下没有杀了皇后娘娘和陈将军?” 第28章 宴书澈晃了晃腿,嗯了一声,“是想知道,但是阿渊若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了。” 云逐渊解开狐裘,随手扔到榻案上。 洁白精致的狐裘就这么被毫不留情地甩进了榻间。 云逐渊复又望向他的眼睛,低声道:“宴少主真想知道?” 宴书澈一脸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一番云逐渊的神色。 越看,他越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云逐渊长得就跟雕塑似的。 轮廓分明,眉目深邃,棱角线条流利。 简简单单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却带着满满的冷冽之气。 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双眸似黑水晶一般深沉。 宴书澈不由得在想。 前世怎么没注意过,这家伙生得这般俊朗。 想到这儿,宴书澈忽然笑了出来。 他望着眼前云逐渊宽阔的胸膛,指尖从他腰间,一路滑到了他的肩膀,轻轻一压。 伴随着缱绻乖巧的语气。 “阿渊,你是不是想要我亲你一口?” 云逐渊浑身一抖,竟躲闪开了目光,完全不敢直视宴书澈。 宴书澈则探着身子,凑上前,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呐...” 云逐渊的耳朵整个都红了。 他轻咳两声,试图掩盖耳垂的红润,“我并非这个意思...” "这样啊,那我亏了,"宴书澈笑着点了点自己唇边,“那你要不要亲回来?” 这话一出,云逐渊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没撞到一旁的妆案。 “噗...哈哈哈哈....” 宴书澈毫不客气地笑出声,直笑的自己脸颊发烫才停下来。 这个云逐渊怎么这么...纯情啊! 太有意思了实在太有意思了! 宴书澈堪堪敛住笑意,“所以为何,陛下没有杀了皇后娘娘和陈将军?可是因为陈将军手下兵权太多?” 云逐渊站在原地,复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也可以这么说。陈将军戍守边关多年,若陛下敢动手,边关一定会失守。”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离弘和陈穆,也是相互制约的关系。 若连映荷在宫中有意外,边关也一定会有意外。 为了离国的江山,离弘没有对陈穆和连映荷下手。 这样想来,这个离弘倒蛮能忍辱负重的。 “阿渊,这一月,你我既然不可入宫,不如去民间,玩上一圈?” “玩?” 宴书澈点头,“我想化作百姓,进入民间,了解这个国家。” “你...”云逐渊深深地看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 宴书澈沉默了几秒,忽然眼睛亮亮地抬起头,“若我说,我想将离弘从那皇位上拉下来,换个人来坐,你会不会觉得我大逆不道?” 云逐渊愣在原地。 宴书澈屏住呼吸,静静等着云逐渊开口。 现在这个时间,云逐渊还不知道离弘的嘴脸。 自己话说的这般直白,他一定不会同意。 但是自己不能不说。 若不同云逐渊将目的说清,也就不算是坦诚相见了。 果不其然,云逐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去,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为何?” 宴书澈一字一顿,“阿渊,若我不告诉你缘由,你会允许我这样做吗?” 云逐渊沉默了很久。 久到宴书澈已经失了信心,开始思考怎么转移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才开口。 “你想换谁来掌控这江山?是西藩,还是你自己?” 宴书澈缓缓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是想过,将离弘拉下来后,让西藩一跃而上,灭了离国算了。 可是现在得知云逐渊的身世后,他发觉,凡事不能想的这般简单。 拉下离弘事小,但万一伤害到无辜的人们,就得不偿失了。 他不能只为了复自己的仇,而对其他事都不管不顾。 百姓是无辜的,云逐渊也是。 宴书澈轻叹道:“阿渊,你是太监,无法接过皇位,我呢,对皇位也没什么兴趣。” “若是你答应,我们可以将宣王殿下,推上皇位。” “这样既能保证你我的安全,还能保证皇后娘娘和陈将军的安全。” 云逐渊死死皱着眉,“宴少主,你不止是大逆不道,你的想法还过于简单了些。” 宴书澈一愣,“什么意思?” 云逐渊却忽然转移了话题,“我可以不管你做什么,但是离弘,你不能杀。” 宴书澈从桌案上跳下来,几步走到他面前,仰头望进他的眼底。 “阿渊,告诉我,为何?” 云逐渊重重地吸了口气。 “宴少主,天下一分为四。若论兵力,离国当为第一。其次是天驰、漠北,最后才是西藩。” “而你今日见到的那个舒贵妃,便是天驰国君的唯一嫡出女儿。” “离国与天驰,是齐心的。” 宴书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若想拉下离弘,必先灭了天驰?” 云逐渊缓慢而又沉重地点了下头,“宴少主,以西藩的兵力,想要同时对抗离国和天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第29章 “你怕是,说胡话了。” 宴书澈沉思了许久。 照云逐渊这么说,他确实想的太简单了些。 那么... 若暂时不能动摇离弘的江山,便... ——先让云逐渊凌驾于万万人之上。 成为离国举足轻重的人! “既然如此,阿渊,我便先灭了东厂,为你的权力,添砖加瓦。” 云逐渊震惊的目光不住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你是说......” "没错!" 宴书澈双手捧起他的脸,轻声说: “我们去遍访民间,再去无双坊探知消息,之后,我会要你,用易容过后的人,去换得花愁从天牢中出来。” “换回花愁?” “嗯!”宴书澈复又走到桌案边,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画着。 “我要你也成为离弘动不了的人。” “第一步,我要你与陈将军和宣王殿下建立联系,无论边关还是朝中,你必须要将一半大臣收入囊中,为你所用。” 云逐渊只呆呆地听着他说。 宴书澈咽下一口口水,继续说道 “其次,我会让花愁改头换面,渗入东厂,与你里应外合,彻底瓦解东厂。” “花愁为何会听你的?”云逐渊问道。 “不是听我的,是听你的,”宴书澈扭过头,对他甜甜一笑。 “因为......你会救了他的命。” 第23章 失败了吗 宴书澈的话,让云逐渊内心产生的波动很大。 虽然早知道宴书澈不是表面那般乖巧的人,但听到他这些狷狂之语,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云逐渊敛了敛眸,沉声道:“宴少主,朝堂中本就有一半大臣,是忠于陈将军和皇后娘娘的。” “我不要他们忠于陈将军,而是忠于你,你明白吗?” 宴书澈继续在纸上画着什么,边画边嘟囔,“阿渊,权力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安稳。” 云逐渊不置可否。 宴书澈说的没错。 权力在谁手中,都不如在自己手中。 可是想得到权力,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这江山是离家的江山,这离国也是离弘的离国。 即便陈穆在边关戍守,但站在陈将军那边的朝堂大臣,多是没什么实力的言官。 反之,离弘手中的,不止有言官,还有东厂和武将,还有数量庞大的御林军。 更别提天驰的助力。 云逐渊其实不明白,宴书澈为何想动摇离弘的江山。 但他本能的,不想阻拦宴书澈。 他相信宴书澈,自然相信他说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这句话。 宴书澈总算是画完了。 他拿起纸张,走到云逐渊面前,冲他扬了扬。 “阿渊,这是我初步的计划,你先看看。” 云逐渊沉默着接过纸张。 越看,云逐渊的眉头皱的越深。 宴书澈的野心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这纸上写的清清楚楚。 宴书澈会从朝堂开始,一步一步瓦解离弘的势力。 最后,他会将皇位,送到宣王离景手上。 云逐渊的眼神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那个像是鱼的图案上。 “这是画的什么?烤鱼?” 宴书澈一脸黑线。 “这是鸟,这是比翼鸟!谁家鱼长翅膀啊!” “哦哦......”云逐渊轻咳一声,“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想待所有事情结束后,同你去浪迹天涯,比翼双飞。” 云逐渊瞳孔一缩,猛地恍了下神。 他呆滞地道:“同同同我......” "有问题嘛?"宴书澈探着头,在他脸上看来看去,“云督主,你不愿意嘛?” “不...我...” 云逐渊似乎很紧张。 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嘴唇颤动了好半晌,只能吐出来一个“我”字。 宴书澈笑吟吟地开了口,“你慢慢说,我不着急,我等着你。” 云逐渊这才渐渐平复下来,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 “宴少主,若你想做的事情这般轻易成功,离弘便枉为天子。” “我知道没这么简单,所以我想将所有事都告诉你,由你来选择,是否站在我这边。” 宴书澈忽地双手扯住他的衣领,将人向前扯了一下,清澈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阿渊,我不是想问你是否帮我,而是想告诉你,这些事,我必做。” “我能保证不伤害无辜之人,但我不能保证,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会留离弘的命。” 宴书澈一字一句,“若我成功,我会将离弘千刀,万剐。” 云逐渊震惊到屏住了呼吸。 他听明白了。 与其说宴书澈想动摇离弘江山,倒不如说他就是想杀了离弘。 但是,他却不想让离弘死的那般轻松。 他恨离弘。 可这是为什么? 云逐渊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恨离弘?” “具体原因,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宴书澈缓缓说,“阿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云逐渊静静地看着他好久都没有说话。 宴书澈仰头仰的累了,索性靠在他胸前,无聊地把玩着他的发丝。 第30章 讲这些话都告诉云逐渊,宴书澈其实心里没底。 现在的云逐渊,真的会允许自己做这些事吗? 他应该还是在为离弘做事的。 不求他同意,但求他不要阻拦。 不然自己这条路,会走的比想象中还艰难的多得多。 好半晌,云逐渊才开口。 “我还有事,便不留了。” 宴书澈一愣。 云逐渊忽地向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背影要多果断有多果断。 宴书澈怔在原地,叹了口气。 糟糕透了。 恐怕是失败了。 他懊恼地回到榻上,将缎被抱在怀中,捏来捏去。 ...... 云逐渊走到门外,顿住了脚步,转而望向了空中。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而下,天空是灰蒙蒙的。 他伸出手,接了几片飘扬的雪花。 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倒是叫他的眸色清明了几分。 宴书澈今日的一番话,其实并非意料之外。 从他与林序秋单独见面开始,便已经验证了。 他想搅翻这天下。 可在今日之前,云逐渊并不知道,宴书澈究竟是为了西藩,还是为了他自己。 但现在,云逐渊知道了。 宴书澈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旁人。 他只要离弘的命。 既然如此,自己更没有阻挠他的必要。 这般想来,云逐渊忽地喊了一声,“余风。” 一阵跑步声传来,余风也飞快地跑到他身边。 “督主。” “传信至边关陈将军手中。令,寻一身形与花愁相似的尸体,伪装成畏罪自尽的模样,换回天牢中的花愁。” 余风瞪大眼睛,“督主......” "再,传个口信去东厂,请东厂厂公,入府一叙。" 余风震惊不已,“督主,东厂的人,怎会来府中?” “来不来是他的事,传不传是本座的事。”云逐渊表情淡漠如常,“即便是鸿门宴,他也该有敢来的胆量。” “去办。” “是......” 吩咐完余风,云逐渊紧皱的眉头也依旧没有舒展开。 他其实有些茫然。 茫然自己为什么在做这些事。 与离弘多年的表面平静,难不成要因为宴书澈打破了吗? 忽地,云逐渊察觉到了什么。 他侧过脸,望向远处的长廊。 神色冰冷,“出来。” 第24章 原来是个疯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萧北雁搅着手指,十分紧张地从柱子后面探出个头。 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缩了回去。 云逐渊一声冷笑,大步向前,揪着萧北雁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鬼鬼祟祟,你在做什么?” 萧北雁想挣扎,但是看到云逐渊的眼神,又完全不敢挣扎,只能小声说:“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学会了磨墨,想来找宴少主...” 云逐渊又使了几分力气,萧北雁已经双脚离地了。 但他还是唯唯诺诺地不敢开口。 “日后若没有吩咐,不准踏足这个院子,否则,本座让你死无全尸。” 萧北雁浑身一抖,吓得小脸煞白。 果然! 都说这个西厂督主心狠手辣,果然不是无中生有! 萧北雁急忙应道:“是!我我我...属下...不是...”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都没捋清楚自己该用什么自称,急得眼泪都飚了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 宴书澈从房间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问向两人,“这么冷的天,你们在外面站着干嘛?” 一看到宴书澈,云逐渊便猛地松开手,大步走到他身边。 “你出来干什么?不知道外面冷?” 宴书澈“......” 说好的好好说话呢! 怎么一开口就回去了! 宴书澈乖乖将身子挪回去。 “我只是看一眼而已,况且我穿这么厚..,....” “这是厚?” 云逐渊满脸不耐地扯着他肩上的狐裘,使劲拽了一下,直扯的宴书澈差点儿没栽倒。 “这是厚吗?” “宴少主若再这般不为自己身子着想,我便...” "你便什么?"宴书澈稳住身形,仰头看他,“你便什么啊?你说呀!” 云逐渊噎住,神情十分气恼。 宴书澈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发觉,逗云逐渊好好玩。 看到这人这副样子,就觉得特别可爱。 云逐渊似乎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脸上才有这般多的表情。 宴书澈其实蛮开心的。 因为他想见到真实的云逐渊,自然也希望,云逐渊对他是与众不同的。 “阿渊,北雁是我捡来的孩子,不懂府中规矩,年龄也小,若是犯了错,你便交由余风去管教,不必亲自去。” 宴书澈轻声说道。 看到刚才那一幕,他其实很担心,云逐渊会二话不说掐死萧北雁。 毕竟这个人刚才的表情,当真带着几分杀意。 或许,他应该正视一下云逐渊在自己面前,和在别人面前的模样了。 “嗯。” 第31章 云逐渊粗鲁地再次拽了下狐裘。 宴书澈哭笑不得,“阿渊,轻点儿......” 云逐渊忽然愣了一下。 而后不知为何,他的耳尖又开始泛了红,很快,整个耳朵都红了。 宴书澈诧异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耳朵红了?” 云逐渊像是猛然间清醒了一般,倏地收回手,还将手背在了身后。 “我还有事。” “诶?” 宴书澈刚说出一个话音,云逐渊就已经转身走出了好几步去。 “真是......” 宴书澈笑了笑,转而望向还呆在原地的萧北雁。 “你过来。” 萧北雁四处扫了一圈,不确定地伸手指着自己,“您...您唤我?” 宴书澈点头,“嗯,你过来。” 萧北雁这才一路小跑到了他面前,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宴少主。” 宴书澈噗嗤一乐。 这孩子,虽然有点儿脑子,但胆子还是不够大。 刚刚竟然能被云逐渊吓成那般模样。 “北雁,你很怕逐渊吗?” 萧北雁乖乖点头,“怕。” “为何?” 宴书澈迫切地想知道,在外人看来,云逐渊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北雁年龄小,或许会说出一些旁人不敢说的话。 “可......可以说吗?”萧北雁紧张的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起来。 宴书澈:“你说便是。” 接下来,萧北雁向宴书澈说了很多。 他口中的云逐渊,让宴书澈越听,内心的震撼越大。 待萧北雁说完,又行了礼退下去之后,宴书澈都久久靠在门边上,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他现在才知道,云逐渊对外,竟然会是那般模样的人。 难怪云逐渊能在十八岁的时候,便坐上西厂督主之位。 且在位六年,完全没有受到过一丝伤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离弘扯到。 宴书澈实在有些失神。 他早该想起来,云逐渊只是对他不一样而已。 前世,他孤身一人骑着马,抄着长枪杀回皇宫,就表明,云逐渊当时已经疯了。 他什么都不管,他只要和自己见到最后一面。 他的性子... 或许真不是那般简单。 宴书澈轻轻晃了晃头,努力将脑中接收到的消息剔除出去。 他无法将世人眼中的云逐渊和在自己身边的云逐渊联系起来。 再想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云逐渊了。 世人眼中的云逐渊......怎么会是那般模样的...... 宴书澈抬眼望向门口。 云逐渊做什么去了? 刚才与他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就说他有事。 宴书澈想了想,决定出门溜达一番。 这个府邸,他好像还没有认真逛过。 万万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声冰冷的话止住了脚步。 “别动。” 宴书澈抬起头,面露疑惑地望着对面的人。 云逐渊脚步飞快,几步走到他身边,扯着他的手腕,就将他扯回了房中。 门被他大力关上,砰地一声。 宴书澈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云逐渊的表情,仍旧是淡漠地透着冰凉。 他手下的力气用的极大,宴书澈甚至都觉得手腕开始痛了。 “宴少主,你想去哪里?” 宴书澈挣扎了两下,有些迷茫地说:“我想出去逛逛啊......这府中我都不太熟呢...” 云逐渊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他松开手,身体崩的直直的。 宴书澈吃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怎么了吗?” “无事。”云逐渊语气生硬,“宴少主若是无趣,便在房中好生休息。” t听到这话,宴书澈陡然沉下脸。 “云逐渊,你莫不是连门都不让我出了?” 第25章 他明白了 云逐渊依旧没有开口。 他只是一直垂着头,拽着宴书澈的手,将他扯到了榻边。 宴书澈被他拽的起了一肚子火。 不站在自己这边就算了,现在这是想怎么样? 想软禁自己,让自己连门都不能出? 宴书澈强忍火气,温声唤他:“阿渊,你告诉我,怎么了?” 他觉得,他已经快到耐心的极限了。 明明前些天,他已经很温柔的引导,或者说教云逐渊了。 云逐渊也表示出来了会听会改。 但自从自己说了计划之后,云逐渊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好像濒临震怒边缘一般。 脸色黑得像能滴墨。 宴书澈现在发觉,他好像根本不了解云逐渊。 也把他的性子想的太简单了些。 想到这里,宴书澈又想到了萧北雁刚才说的那番话。 他说:“宴少主。云大人曾经一个人杀了当年西厂督主,和那人身边的十几个侍卫。是从尸山血海中出来,坐上的西厂督主之位。” 宴书澈震惊不已。 萧北雁说,这些事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莫说朝堂,便是民间,也是广为流传。 所以云逐渊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阴狠无情的人。 第32章 宴书澈恍惚了很久。 自从重生之后,他便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靠近云逐渊,如何让他展露出真实的性格。 却早已忘记,云逐渊或许比他想象中要危险的多得多。 ——就像现在。 宴书澈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阿渊,那些话你若不爱听,我日后不说便是。” 他现在,对云逐渊,有了点儿忌惮。 毕竟这个人....或许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云逐渊神色冷冽,黑眸深处涌动着几分薄怒。 他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宴书澈。 “你在,房中,好好,休息。” 宴书澈神情一僵。 这句话,说的太过生硬了些。 云逐渊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这副模样,让宴书澈真的有几分害怕了。 甚至还想离他远点儿。 宴书澈收回目光,不再仰头看他的脸,转而拿起缎被盖到了腿上,手藏在被子里,正搅在一起。 “我会好好休息的,哪儿也不去。” 听到这话,云逐渊才转身,踱步走到了房门口。 “来人。” 他打开门,朝外面喊道。 立刻有几个侍卫走上前,规规矩矩行礼,“督主。” “从现在起,守好东院,连一只飞虫都不能放进来。” 侍卫们:“是。” 宴书澈紧紧拽着缎被,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 "云逐渊......" 云逐渊停顿了一刻,继续说道:“若宴少主想出门逛逛,在院内逛便是。” 宴书澈咬了咬牙,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真的要软禁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后不但不同意!还要控制住自己! 当真是自己失策了! 宴书澈恨恨地将缎被甩到地上。 云逐渊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回头瞥了宴书澈一眼,“余风回来之前,宴少主最好不要离开东院。” 宴书澈瞪他,“云逐渊!” “宴少主不是很喜欢那个萧北雁吗?便让他来陪宴少主说说话。” 说完,云逐渊便毫不留恋地关上了门。 只留下宴书澈一个人盯着紧闭的房门,气得直突突。 他又气又后悔。 早知道云逐渊会是这样的反应,就不该什么都告诉他! 现在好了,连出都出不去了! 寒声一个在林序秋手中,一个被萧惟带走,自己现在反倒成了孤家寡人了! 宴书澈气得把桌案上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连一旁摆着的白瓷瓶都没能幸免,在地上咔嚓摔成了好几片。 发泄了一通后,宴书澈还是静不下心来。 他懊恼地坐回榻上,自顾自地生闷气。 可能真的是他想的太少了。 也可能是他太过自作多情。 以为云逐渊喜欢他,他就能无所顾忌。 万万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模样,真是没处说理去。 忽然,宴书澈看到了那张纸。 那张他画了初步计划的纸张。 他顿了顿,上前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云逐渊竟然没有带走这张纸吗...... 宴书澈叹了口气,将纸上的内容复又看了一遍。 他不会放弃的。 就算云逐渊想阻挠。 不光是为了报自己前世的仇,也想报了云逐渊前世的恩。 突地,宴书澈停住了目光。 他失神地伸出手,抚在纸上的那个比翼鸟图案上。 那个图案上有个很明显的褶皱。 像用两根手指捏了好几下似的。 这是...云逐渊捏的。 再一想到云逐渊当时的表情,宴书澈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将纸张对折了好几下,塞进胸前的衣衫中。 复又小跑到门边,伸手拽开了门。 门口戍守着两个侍卫,见他出来,都出声阻拦他。 “宴少主,督主说了,您最好不要出房间。” 宴书澈顾不得别的,急声问道:“逐渊去做什么了?这几日是不是会有外人进府?” 侍卫们愣了一瞬,“这......” "宴少主!" 萧北雁不知从哪飞快地跑来,在他面前站定,“宴少主!督主派属下来陪您说话,您怎么站在这里呀?” 宴书澈看了他一眼,脑内灵光一闪,“逐渊准许你可以在东院内出入?” 萧北雁很是乖巧:“对呀!督主说若是您想吃什么,属下还能去府外给您买呢!” 宴书澈狠狠闭了闭眼,又睁开。 他果然猜对了! “我再问你们一遍,府中这几日是不是要有外人来?” 面前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半晌,忽然又齐齐应道。 “属下不知。” “属下不知。” “对呀!” ...... 两个侍卫僵硬地低头看向萧北雁。 萧北雁也懵懵地看着他们,“怎么啦?不可以说嘛?” 宴书澈忍不住摸了一下萧北雁的头。 这孩子,有点儿心眼儿,但不多。 虽然害怕云逐渊,但对自己,还是很实诚的。 “北雁,你跟我进来。” “哦......” 萧北雁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侍卫,便乖乖跟着宴书澈进了屋。 第33章 门一关,宴书澈就迫不及待地问向他。 “是谁?是谁要来府中?” 萧北雁:“东厂厂公呀!宴少主不知道嘛!” 宴书澈“......” 第26章 动手前奏 东厂...... 东厂...... 他刚和云逐渊说了计划,东厂厂公便要来府中。 事情不会这般巧。 除非...是云逐渊叫他来的。 至于为什么叫他来。 恐怕...... 云逐渊是想动手了。 想到这里,宴书澈又急躁了不少。 “何时到?” “晚些会来用晚膳吧?”萧北雁嗫嚅着说,“具体的属下也不清楚,但是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都很忙,都在操办晚宴!” 晚宴! 现在已经快午时了。 距离晚宴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竟会这般心急... 宴书澈不住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萧北雁看着他,头也不自觉地跟着他来回摆。 “宴少主...怎么了吗...” 宴书澈没有作声,只是拧着眉。 他现在知道云逐渊为什么不让他出东院了。 云逐渊压根就没有不站在他那边,也没有反对他的想法。 完全相反。 云逐渊不但愿意帮自己,甚至还想以最快的速度灭了东厂。 甚至都不准备让花愁先渗进去。 他今日就要动手。 他将东厂厂公唤来,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 可若东厂那般好灭,又怎会云逐渊在位六年,都没有踏平东厂? 何况灭东厂事小,若被离弘知道,岂不反而打草惊蛇? 宴书澈重重地叹了口气,“北雁,你知不知道东厂厂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北雁乖乖点头,“听说过呀!” “是什么人?” “狗腿子!” 宴书澈“......” “噗......”他忽然就被萧北雁逗笑了。 狗腿子.....哈哈哈,... 形容的倒是很恰当。 东厂,可不就是离弘的狗腿子吗? 可狗腿子,向来形容的都是为恶势力效劳帮凶的人。 没想到天下人会用这个词形容东厂厂公。 那这样说来,离弘在百姓眼中的形象,也不怎么好。 “还有吗?” 萧北雁歪头想了想,“不就是个死太监嘛?别的没什么了呀!” 宴书澈幽幽地盯着他。 萧北雁一呆,急忙改口,“属下不不不不不是指桑骂槐!云督主不是死太监!不是...是太监...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萧北雁吓得双膝下跪,猛磕了个响头。 宴书澈摆了摆手,“起来。” 萧北雁战战兢兢地起身,垂着头不敢说话。 宴书澈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虽然是我救了你,但若不是逐渊同意,你也不可能留在府中。北雁,我知道你没有对逐渊不敬,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日后无论对我还是对逐渊,你都要做到绝对忠诚,明白吗?” 萧北雁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很好。”宴书澈非常满意。 这个小孩子的年纪,是最适合引导的年纪。 宽严并济,才是最好的教导方式。 只要他好好教导萧北雁,将来,萧北雁绝对能有所成就。 日后,成为两人的助力也未可知。 “北雁,现在,将你知道的,有关东厂厂公的事情,统统告诉我。” 萧北雁:“是!” 两人坐在桌案前,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据萧北雁所说。 东厂厂公名叫薛成益,比离弘小十岁,今年三十二岁。 人倒没什么出彩的。 但很忠心于离弘,也因为离弘的庇护,稳坐着东厂厂公之位。 “百姓之间的传言这般绘声绘色,那我倒有个问题想问。” “诶?” 宴书澈慢慢地说:“既然在民间,都知道逐渊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有人好奇过,为何逐渊不灭了东厂?” 萧北雁唔了一声,“好像传言说,云督主和陛下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陛下留他的命,条件就是不能动东厂。” 宴书澈心头大惊! 这传言!是不是有些太过真实了! 别说别的老百姓会信,就是他现在听着,第一反应也觉得很合理啊! 宴书澈定了定神,“那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云逐渊要为了自己的计划,将这个合作关系彻底打乱! 他现在不但要灭了东厂,还要将这六年的平静全盘搅碎! 而他现在不让自己离开东院,就是担心今日晚宴打起来,会伤到自己! 想通这些,宴书澈简直又气又无奈。 若非他想得明白,想的透彻,岂不是又会生云逐渊的气? 真是的! 难怪萧北雁刚才说,薛成益会来府中。 原是因为有恃无恐。 他知道云逐渊不会动他,也不敢动他。 可他忘记,云逐渊当初是怎么坐上的西厂督主之位。 又是如何满手鲜血,却毫发无伤的! 宴书澈现在只觉得心惊肉跳。 若真如此发展下去,今夜府中,定是血流成河! 宴书澈倏地站起身,“北雁,你去找到逐渊,告诉他,我身子不适,吃不下睡不着!” 第34章 萧北雁乖乖地行礼,“是!宴少主!” 宴书澈不放心地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 待萧北雁跑没了影子才收回目光。 他越来越觉得心理不稳。 云逐渊这件事办的也太心急了些! 早知不同他讲那般多的话了! 若是薛成益今日死在云府,离弘岂不是即刻便有了把柄? 到时莫说自己,便是宣王和皇后娘娘,也不见得能护住他啊! 宴书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偏门口的两个侍卫还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跟没事儿人似的。 宴书澈瞪了两人一眼,语带不善,“逐渊要你们瞒着我,对吧?” 侍卫们目视前方,正经的不行。 “属下不知。” 宴书澈冷下语气,“我是云府的夫人,你们怕惹逐渊不快,就不怕惹我不快吗?” 两个侍卫这才对视了一眼,齐齐扭头看他。 “属下不敢。” ...... 宴书澈还想说什么,余光忽然瞟到,云逐渊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而后,那人一脸寒霜地向他的方向迈步。 但步伐和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到有几分焦急。 宴书澈就站在原地等着。 等到云逐渊走到他面前,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 他猛地凑上前,抓起云逐渊的手腕,在胳膊上狠狠咬了下去。 第27章 亲这里 这一口咬得倒是不重。 但宴书澈实在是生气,愣是不肯松口。 旁边的两个侍卫见到这一幕,齐刷刷地扭过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门口。 云逐渊短暂地怔了一瞬,便低头没有做声。 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云逐渊开口,宴书澈松开嘴,恼怒地扯着他袖子擦了擦嘴。 这才抬头怒视他,“云逐渊,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云逐渊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宴书澈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拽进房门。 门刚一关上,宴书澈就将人抵在了门上。 云逐渊比宴书澈高上不少。 这被宴书澈抵住,看起来倒有几分滑稽。 宴书澈气恼地按住他两只手,仰头说:“你...” 云逐渊目视前方,像个木偶,“宴少主哪里不适?” 宴书澈:“......你低头。” 云逐渊:“哦。” “你想杀薛成益是不是?”宴书澈这才继续说了下去,“你为什么事先不同我商量一下?这么突然就算了,你还不让我出门,你到底怎么想的?” 云逐渊垂首看他,眨了下眼,“你不是说,我要将权力握到手中,便得先除了东厂吗?我哪里做错了吗?” 宴书澈呆了呆。 云逐渊好像有那么点儿...一根筋。 不过这点从他说话就能看出来。 不一根筋的人,说话也不会那么直接,那么不中听。 “阿渊,你没做错,但是你心急了些。” 宴书澈踮脚,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怀中。 “你与陛下和薛成益保持了这么多年的平衡关系,莫不是因为我一句话,你便要打破了?” 云逐渊默默揽着他的腰,“那又如何?陛下杀不了我。” “陛下杀不了你,是因为皇后娘娘和陈将军是你的后盾。可若这个后盾也同时被打破,陛下不但会杀你,还会杀我。” 前世,离弘就已经拿回了权利。 陈穆将军,根本就已经死了。 正是因为陈穆死了,离弘才集结了天驰的队伍,准备灭了西藩。 云逐渊被离弘以连映荷和宴书澈的命双重威胁,逼不得已离了京。 他前脚离开,后脚宴书澈就被离弘喂了鸩酒。 而且,即便云逐渊不赶回来,离弘也不会让他活着。 离弘可是天子。 能在那个位置上坐接近三十年,还没有被除掉,其心思手腕都是极强。 只是前世,宴书澈根本不知离弘真正的嘴脸。 到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 所以他更要稳住心神,一步一步来。 万万不能让云逐渊就这么冲动的动手。 宴书澈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吻落在云逐渊唇边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但云逐渊还是僵在了原地,募地攥紧了拳头。 “阿渊,既然你已经请了薛成益入府,就没有办法反悔。但晚宴一定要风平浪静,好吗?” 宴书澈挪开脸,有些失神地看着云逐渊的喉结。 他刚才好像不由自主亲了云逐渊一口。 奇怪。 他好像现在,很喜欢和云逐渊有肢体接触。 一看到云逐渊,就想牵牵他的手,还想抱抱他。 真是奇怪。 宴书澈眸色沉了沉,又凑上前。 ……浅浅一吻 这才心满意足。 “阿渊,你听进去了吗?” 云逐渊凝望着他,眸中某些情绪疯狂翻腾。 他艰难地闭上眼,“宴少主...” “嗯?”宴书澈还没发现什么,依旧窝在他怀里,“我刚才说的,你可答允?” 云逐渊睁开眼,视线在空中飘了飘,最终落在了宴书澈的唇上。 他的唇色很好看。 第35章 如浸染的红心甜柚般晶莹剔透。 一张一合,露出了洁白牙齿后的粉嫩。 莫名的...有些欲。 云逐渊强忍着别开目光,咽了下口水,试图让喉咙不再那般干痒。 “我知道了。” “好,”宴书澈这才放下心来,准备从他怀中挪开。 却没想到,云逐渊的胳膊揽的很紧,压根就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嗯?”宴书澈挣了两下,没挣动,只能疑惑地看他,“阿渊还有话说?” “你身子哪里不舒服?” 云逐渊低声道:“我派萧北雁出门请郎中了,等下给你看看。” 宴书澈“......” 他有些尴尬地说:“没有,只是看看你在不在意我罢了。” 这话一出,云逐渊的耳朵又红了。 他转而望向窗外,不看宴书澈,“我只是怕事情还没办完,宴少主就出事了而已。到时不知该如何像西藩交代.....” “是是是...” 宴书澈莞尔,“阿渊,你刚才是不是很想亲我?” 云逐渊“!” 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结巴着说:“没没没有!” “当真?” 宴书澈反倒又走上前,直直地望着他,“你若是没有这想法,那日后,你再想亲我,我可不会同意了。” 云逐渊又呆在了原地。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朝他伸出手。 “阿渊......” 云逐渊愣愣地看着宴书澈的手。 那只手从洁白的衣袖中伸出来。 手腕细白,手指也宛若白玉般漂亮。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握住。 他一直在忍,忍着对面前少年的喜欢。 可宴书澈却一次又一次拆穿他的想法,别说余地,连面子都不给他留。 好像下定决定就要知道他真实的内心一般。 “阿渊,我们是夫妻,虽然最开始成婚的时候不是两情相悦,但我现在想试试与你在一起。” 宴书澈复又将手上前伸了伸,“你亲我一下,我正巧试试能不能接受。” 云逐渊脑中的弦断了。 鬼使神差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宴书澈笑了。 莹润的双唇旁牵出一个小酒窝,脸颊白里透出微红。 他探出另一只手的指尖,点在自己唇边。 “亲这里。” 第28章 天翻地覆 云逐渊忍不住将他往怀里扯了一下,大手扣在他脑后。 宴书澈的惊呼声被一个灼热又凶狠的亲吻堵了回去。 他指尖颤了颤,细密而又炙热的触感从手背蔓延到心口。 原来和云逐渊亲密接触,会是这样的感觉。 他其实,是真的想试试。 他想知道这些时日来,他究竟有没有对云逐渊动心。 毕竟只有和心上人的亲吻,才会让心弦颤动。 万万没想到。 现在不止心弦颤动,连剧烈的心跳声都能听到了。 云逐渊的吻,和他外表冰山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格外热烈,疯狂。 让宴书澈感觉头脑发晕,双脚发虚。 他后悔了。 早知如此,真不该逗云逐渊。 云逐渊终于放开了他。 宴书澈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睫毛扑簌扑簌地抖动,似乎极为紧张。 云逐渊狠狠压制了一番体内暴涨的火焰,轻声唤他。 “阿宴......” 宴书澈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推开他。 “还...还凑活吧...” 蓦地,他又扭头,“你...刚唤我什么?” 云逐渊一怔,舔了舔嘴唇,“阿宴...” "噗嗤..." 宴书澈笑出了声,又如释重负般长叹了口气。 “可算是改口了,这一口一个宴少主的,我听着都生分。” 云逐渊身形巍然不动,薄唇却紧紧抿起。 宴书澈看了他两眼,复又绽开笑容,“既然是操办晚宴,我这个夫人不出场怎么行?” 云逐渊:“啊?” “我与你一同去,但你得牵着我的手,不能松开。” 宴书澈复又对他伸出手,“因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云逐渊心头狠狠震了震。 宴书澈竟然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甚至还想大摇大摆地告诉所有人,他嫁给了自己。 这个张扬又明媚的性格,果然还是那个最初的他。 云逐渊的思绪乱飘,人却诚实地拿过了一旁衣架上摆着的披肩,认认真真地披在宴书澈肩上。 宴书澈只含笑着看着他。 刚才那个吻,让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本以为,会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 但没想到,云逐渊的气息,让他的感觉变得很奇妙。 就好像冰天雪地之中,出现了一个篝火堆。 又冷又热。 但篝火却在用它最大的热量,来温暖坐在它周围的人。 云逐渊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他好像在压制着什么一般,即使周身都是冷的,但也在用尽全部温柔对他。 可是云逐渊不知道的是。 他宴书澈,可不单单只满足一个篝火堆。 他想要的,是一幢温暖的房子,可以在里面肆意撒欢也不会寒冷的房子。 第36章 宴书澈轻轻一笑,探着身子,从一旁妆案的抽屉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 宴书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生死符。” “生死符?” 云逐渊将他的手拢到袖间,紧紧握住。 “嗯,” 宴书澈轻描淡写道:“这个毒药,内力深厚的人才能使用。” “而我小时候身子不好,并不能习武,又不舍得将这个毒药给别人,便一直留在了身边。” 云逐渊没有作声。 生死符这个毒药,天下闻名。 传言只要将这毒药融入水酒,再催动内力打入穴道便可。 中毒之人一年内若无药物镇压,便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只是生死符的解药,并非那般难寻。 “你想给薛成益下毒?” 云逐渊刚一开门,宴书澈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抖。 他吸了口气,“自然不是。” 云逐渊将人往身后拢了拢,在前面给他挡着寒风,“那你是要?” “我是要...嫁祸。” 宴书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阿渊,这六年的表面平静,若被你打破,那么你就会成为万夫所指。” 云逐渊顿住脚步,回头看他,“那若是由离弘打破...” 宴书澈歪头笑,“那么薛成益会先对他有忌惮,转而对你放下警惕,而离弘也会先失了东厂的衷心。” 云逐渊静了几秒,“你打算如何做?” 宴书澈努了努嘴,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待云逐渊迈开步子之后,才正儿八经地说:“想要让薛成益以为离弘要杀他,并不是单纯嫁祸这么简单。” “第一步,你我要在今晚演上一场戏,让薛成益误以为,你我都对这桩婚事不满。” “薛成益一定会将所见所得禀告给离弘,离弘便会认为他侮辱到了你,控制到了你。” 云逐渊点头,“好。” “第二步,你要发一封飞鸽传书给宣王殿下,请他入宫,请求让你我和离。” 云逐渊:“什么?为何...” "不是真的和离,而是让这件事的可信度再高一些。" 云逐渊没有作声。 宴书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第三步,今日晚宴后,你我离府游玩,除了贴身侍卫,谁都不要带,也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们去了何处。” 云逐渊似懂非懂,“然后呢?” “然后我想与你去看看风景赏赏月,只有我们两人的那种。” 宴书澈笑盈盈地说:“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将宫中风声搅乱。你我回宫那日,便是我瓦解离弘江山的正式开始之日。” 云逐渊沉声开了口,“可你我不和的传言宣扬出去,我们再外出游玩,离弘会不会不信?” “不会,” 宴书澈忽然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房檐上。 “薛成益的话,和宣王的话,会让他误以为我们是刻意为之,是在掩人耳目。” “到时,他一定会伺机试探。” 顺着宴书澈的目光,云逐渊也望向了那个房檐。 “你打算,让薛成益和离弘之间出现嫌隙,待薛成益失了离弘的信任后,再将他们这个合作逐步破碎?” “差不多,” 宴书澈望着房檐上的那只鸽子,轻声说,“宣王殿下要做的,是将你我不和这件事,搅得更加扑朔迷离,从而扰乱离弘的心绪。” 扑簌簌... 那只鸽子从房檐上飞了下来,转而飞到宴书澈掌心,小声叫了一声。 宴书澈笑着摘下它腿上的纸条,复又将它放走。 两人一起打开纸条。 越看,宴书澈的笑容越大。 “林序秋不愧是无双坊坊主,这查消息的速度,当真是厉害。” 云逐渊好奇地接过纸条。 看清上面的字,云逐渊讶异道:“你何时让他查薛成益的?” “与他初次见面的时候。” 宴书澈笑得乖巧,“阿渊,只要离弘敢派出薛成益来试探我们,我便能让他有来无回。” “信任这个东西,一旦一方有了想法,那么它就会很快破碎。” 宴书澈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路,口中的话也凉了几个度。 “你且看我,如何将这平静的一汪湖水,搅得...天翻地覆!” 第29章 温柔宴宝 这场晚宴,来的太过突然。 宴书澈从来没想过,云逐渊会这么果断的动手。 毕竟他当时以为,云逐渊不同意他的话,甚至还想阻挠他。 但是后来才明白。 ——云逐渊的脑子里真的只有一根筋。 说动手就动手,都没有一丝犹豫的。 两人从东院赶到正堂的一路上,都在压着声音探讨事情。 宴书澈现在将计划大部分都告诉了云逐渊。 云逐渊除了点头就是嗯,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宴书澈满意地捏了捏他的手指,“阿渊,我做什么你都不管?” 云逐渊不说话。 宴书澈满意地笑了。 前世的时候,云逐渊就不管。 宴书澈都快把云府的地皮掀了,云逐渊都不管。 以前宴书澈以为,是因为云逐渊不在意才这样的。 第37章 这一世他却想明白了。 或许,恰恰是因为太在意,才不舍得管的。 一想到前世的事,宴书澈就想笑。 毕竟云逐渊这个人,是有些奇怪的反差在身上的。 他无论外表还是手段,都是一位真正的掌权者。 可谁又知道,他私底下,是会被自己说两句话逗到结巴还耳朵红的人呢? 两人在正院门口站定,宴书澈晃了晃他的手,“薛成益应该快到了,到时戏该如何演,看我的便是。” 云逐渊:“好。” 可没想到,薛成益还没等到,云府先来了另外两个人。 ——宣王离景,还有和安公主离鸢。 萧北雁在前方带着,两人就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看到宴书澈惊讶的眼神,离景展开手中的折扇,对他微微一笑。 “宴少主,好久不见。” 宴书澈抽了抽嘴角。 明明他们清晨还在宫中见过。 身旁的云逐渊忽然开了口,“你们来做什么?” 宴书澈“......” 他使劲捏了云逐渊一下,埋怨道:“阿渊,怎地对王爷这般无礼?” 离景倒是不以为然,依旧笑着。 “逐渊,你说你,成婚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请本王?害得本王只能亲自来讨杯喜酒喝了。” 云逐渊似乎还想开口,但被宴书澈瞪了一眼,又憋了回去。 宴书澈转而望向离景,“王爷说笑了,今日并无喜酒喝,不过倒有臣家乡的美酒,不知王爷可愿尝尝?” 离景笑眯眯地走上前,目光落在宴书澈略有些泛红的脸上。 “当真?那本王一定要尝尝。” 宴书澈笑了笑,“那便请王爷和公主上座吧。” “好~” 离景毫不在意,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反之,离鸢却显得很是拘谨。 她小心翼翼地蹭到宴书澈面前, 从袖间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扭扭捏捏地说:“对...对不起啊...” 宴书澈一怔,“啊?” “我没想害你们受罚,我只是...”离鸢深吸一口气,红了脸,“总之!对不起!这布包里是我带来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她低着头,将布包塞到宴书澈手里,逃也似地飞奔了出去,跟在离景后面,一路进了正堂。 宴书澈掂了掂手中的小布包,讶异地说:“这位和安公主,倒蛮有趣的。” 云逐渊臭着脸,二话不说就将那个布包从宴书澈手中拿了过去,然后打了开来。 “这是什么?” 布包里是一个精致的小铁盒,盒盖上雕刻着漂亮的牡丹花。 布包一打开,还有些香味儿散发了出来。 “闻着倒是蛮香的,是香膏吗?” 云逐渊摇了摇头,将盒子打开,放在鼻尖嗅了嗅。 “不知。” 宴书澈也凑上前嗅了嗅。 两人的头忽然挨得很近。 近到云逐渊能看清宴书澈的睫毛。 他眸色一深,急忙移开目光。 这个时候,宴书澈却看到了盒子上雕刻的小字。 “白玉?这是什么东西?” 云逐渊阖上小盒子,塞进袖间,“没听说过。” “好吧,” 宴书澈也没再关注。 他将目光放到了还在门口站着的萧北雁身上。 那小孩子看到云逐渊,就吓得一步也不敢往前走,愣是站了好一会儿,冻得小脸都红了。 宴书澈看着既好笑又心疼。 这小孩子对云逐渊的惧怕好像刻在了骨子里一样。 “北雁,你过来。” 萧北雁浑身一抖,“属属属下...” 宴书澈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是!” 萧北雁乖乖地跑到宴书澈面前,头使劲往下垂,怎么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你怎么会和王爷公主一起回来?” 听到宴书澈的话,萧北雁急声汇报道:“属下本是出门寻郎中,但刚出去就看到了王爷和公主!他们问属下去做什么,属下说宴少主身子不适,他们说让属下先带他们过来再去!属下不敢不从...” "这样啊..."宴书澈沉思了片刻。 感情宣王和公主都不知道云府怎么走!? 也难怪离景之前说,云逐渊一整年都不跟他联络。 他们两个都在宫外有府邸,却完全没有交流。 按理来说,亲兄弟不该关系冷到这个地步啊...... "下去吧。" 萧北雁:“啊?哦!是!” 得了解脱,萧北雁立刻像只兔子一样撒丫子跑出去好远。 宴书澈哭笑不得,“这孩子,很怕你。” 云逐渊冷冷地哼了一声,“胆小。” 宴书澈却忽然牵起云逐渊的手,放到眼前细致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他双手握住云逐渊的手,慢慢贴在自己脸上。 而后声音极轻地说:“阿渊的手上,是不是沾染过很多人的血?” 云逐渊一僵,下意识开口辩驳,“我那是...” “你先别说话。” 宴书澈享受地蹭了蹭他的手。 云逐渊的手虽然冰冰的,但比他自己的手大了一圈。 每次和他牵着手的时候,那股安心的感觉便会从四肢一直传到心底。 第38章 宴书澈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有眼睛,有耳朵,我不会靠别人的嘴去了解一个人。” 云逐渊明显没听懂,目光中带上了几分疑虑。 宴书澈微微眯着眼,在他指节轻吻了一口。 “无论你的手是否干净,无论旁人对你是什么说辞,我都不会在意的。” “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日后,你不必惶恐,也不必闪躲,明白吗?” 指节上传来的柔软湿润的触感,让云逐渊整只手都战栗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 他被宴书澈几句话说的心神不稳,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偏偏宴书澈还那么眉眼带笑地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任。 云逐渊募地上前。 一个吻轻落在宴书澈眉间。 “我知道了。” 宴书澈笑得很开心,“那便好啦!” 两人这副甜蜜的模样,全部落在了门口站着的那个人眼中。 第30章 起了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才传来一道声音。 “两位好雅兴啊?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觉冷?” 宴书澈顿了顿,笑着望过去。 “林公子来了这许久,怎都不进来?” 林序秋缩了缩身子,咳了一声。 “没敢打扰两位,便在此处等着了。” “林公子身子不好,快去屋内休息,”宴书澈转头吩咐着下人,“快带林公子进去。” “是。” 林序秋摆了摆手,脸色白了一片,“我不是来参加晚宴的。” 他踱步走到两人面前,压低嗓门说:“纸条上的消息不够详尽,我这次是来将有关薛成益的消息,全部告知两位的。” “啊...” 宴书澈对他眨了眨眼,“那也得先进屋再说是不是?” 林序秋白着脸点头,“也是。” 宴书澈:“那我们先进去......” "这位是?" 离景不知何时站在正堂门口,饶有兴趣的眼神落在了林序秋身上。 “宴少主,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宴书澈嗯了一声,给两人介绍了一番。 “这位是林序秋林公子。” “这位是宣王殿下。” 林序秋缓缓抬头望向离景,顿了一秒,行礼道:“参见王爷。” 离景咔哒一声收了掌心的折扇,几步跨到林序秋身旁,眉眼溢上了笑意。 “这位林公子...似乎身子不太好?” 林序秋皱了皱眉。 他不太喜欢眼前这个宣王。 虽然长得过得去,但那双眼却生得太过妖孽。 明明脸上的表情是温柔的,也是平和的,偏偏那双眼露出的,是轻佻。 是掩饰都掩饰不住的轻佻。 林序秋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多谢王爷关心,我身子是老毛病了。” “如此...” 离景察觉到了林序秋的躲闪,眸色渐深,似笑非笑道:“不知林公子身患何疾?” 林序秋不想跟他说话,但碍于身份又不得不乖乖回答。 “祖传老毛病罢了。” “啊......” 离景非常识趣地收住了话头,转而看向宴书澈,“想不到宴少主的朋友...也是人中龙凤啊?” 宴书澈心头一惊。 无双坊虽然没有神秘到无人可见。 林序秋也不是什么绝世高人。 但江湖组织被朝堂中人关注到,不会有好结果。 宴书澈一扬唇,“王爷才是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 离景边笑着,边离开了三人面前,背影十分潇洒。 林序秋这才松了口气,“早知朝堂中人在此,我便不来了。” “他们来的也很突然,我也不知情,”宴书澈叹了口气,“阿渊,余风呢?怎么还没回来?” 云逐渊又冷下脸,“怎么,我的下属回不回来,宴少主这般在意?” 宴书澈“......” 这人泡醋缸里算了! 怎么吃起醋来不分时间场合的!? “你先去操办晚宴,我去和林公子说上两句。”宴书澈安抚地拍了拍云逐渊的手背,“晚宴开始之前我就回来。” 云逐渊满脸都是不开心。 但他知道什么事情更重要一些。 宴书澈需要和林序秋交谈,自己也需要去和离景说上两句。 “知道了。” 云逐渊转身,向着正堂的方向迈步。 宴书澈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 这不就是夫妻同心,双管齐下吗? 他很喜欢。 “薛成益此人虽为太监,府中却有很多女子。” 两人刚在偏殿房间落座,林序秋就开了口。 “那些女子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入府的,要么坑蒙拐骗,要么以金钱勾引,总归薛成益无所不用其极。” 宴书澈给他斟了杯茶,听着他继续说。 “花愁虽然男扮女装无懈可击,但薛成益此人疑心颇重,想渗入他的府中,绝非易事” “简单,”宴书澈不以为然道,“只要我略施小计,让薛成益以为花愁是云府在追杀的人就好。” “你的意思是说,薛成益会有目的的救走花愁?” 第39章 “没错,”宴书澈抿下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花愁会成为一个双面细作。” “到时该如何做,他心里有数。” 林序秋赞许地看着他,“宴少主,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觉得你比逐渊聪明。” 宴书澈噗嗤一乐,“真的?” 林序秋缓缓点头。 “我与逐渊相识十几年了。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天下人都说,云逐渊是个权臣,为了掌控西厂,甚至威胁当今陛下。” “可我们都清楚,逐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宴书澈有些意外。 林序秋竟然这般认真的为云逐渊说话。 前世的时候,连映荷,离景,林序秋,他都没有见到。 这一世,倒是让这群人挨个为云逐渊说道了两句。 这般看来,当真是他上辈子有眼无珠,没有早些意识到云逐渊的好。 宴书澈敛住思绪,忽地转移了话题。 “我刚才看你的表情,好像很不喜欢宣王殿下?” 提到离景,林序秋又蹙起了眉。 “是,”他承认的也很痛快,“那个宣王离景,像个登徒浪子一般,看着我的表情很奇怪,让我浑身都不舒服。” 闻言,宴书澈轻笑了一声。 “无双坊现在明面上已经归顺了朝廷,日后你可能还会入宫觐见,与王爷见到是难免的。” “今日我能看出你的不耐,王爷自然也能看出。你日后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说完这些,宴书澈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 他有一日会将这些话同别人讲! 林序秋满脸都是不情愿,“能不见便不见,大不了以身子不好为由继续避世,我可没兴趣见那老皇帝。” “哈哈哈...” 宴书澈笑出声。 林序秋此人当真是直接又洒脱,像极了江湖大侠。 若不是他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成为一代豪侠也未可知。 两人接下来又聊了许多。 宴书澈基本上对薛成益这个人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待彻底聊完,晚宴也快开始了。 林序秋站起身,“不必送了。我带着寒声,附近也有无双坊的人,不必担心我。” “嗯,”宴书澈也没再多说什么。 将林序秋送出府后,他才转身走向正殿的方向。 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正堂中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林序秋的身上。 高墙上也有一只白鸽,扑腾起翅膀,跟着林序秋,离开了云府。 第31章 风雨前兆 晚宴开始之前,余风就回来了。 同时也带回来了好消息。 他说花愁的身形本就瘦小,与女子身形差不多,所以尸首很好找。 这个结果倒是宴书澈意料之中。 毕竟他第一眼看到花愁的时候,就完全没看出来他是个男人。 若非那骨节极大的手指,宴书澈甚至都怀疑无双坊的消息出了岔子。 给陈穆将军的信件也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同时,薛成益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将府中人手都派去,保护好正殿。我们对薛成益没杀心, 不代表他就会安安稳稳。” 余风:“属下明白。” 宴书澈掌心托着茶盏,杯底的热度烫的手心痒痒的。 他没有松手,只是继续吩咐道:“萧北雁近日来如何?” 余风诧异了一秒,“那个小孩子?倒是挺听话的,学东西也很认真。” “那便好,”宴书澈扬了扬下巴,“最近多关注他一下。” “是。” 待余风撤下去,云逐渊在一旁幽幽地开了口。 “宴少主为何这般关心萧北雁?” “因为他对你的惧怕非比寻常,”宴书澈轻叹一声,将茶杯摆在桌案上。 “或许是我疑心太重了吧。” 云逐渊没有作声。 萧北雁的身世,其实他早就查了个清清楚楚。 若非家世清白,他是不会允许萧北雁进府的。 但没想到他放心了,宴书澈反而不放心了。 “余风会看着他的。” “嗯,”宴书澈先起身,“薛成益马上到了,我先去正殿,你随后再来。” 云逐渊:“嗯。” 堂中只剩下云逐渊一个人。 他沉默着目视前方的虚空,许久都没有挪开目光。 ...... 虽然叫晚宴,但宴席开始的时间并不是很晚。 现在是冬日,太阳落山相对早些。 申时末,晚宴就差不多开始了。 宴书澈穿得很厚,里三层外三层的等在门口。 薛成益的马车已经出现在了街尾,正向着云府的方向行进。 灯笼上硕大的两个字“东厂”也看得极为清晰。 薛成益带了不少人。 一打眼望过去,怎么也有几十个太监。 宴书澈扬起嘴角。 看来这个薛成益表面无所畏惧,实则也有几分惶恐。 云逐渊忽然请他来云府用晚宴,他一定会纳闷。 理所当然。 胡思乱想间,薛成益的马车已经到了云府门口。 宴书澈换上了一副笑脸,“担忧薛厂公受凉,我特来门口迎接。” 第40章 车夫先在地上摆上脚踏,复又掀开轿帘。 一只手搭在车夫的手背上。 薛成益也探出了半个身子。 “宴少主竟亲自出来迎接,倒是叫咱(zá)家受宠若惊了~” “厂公肯赏脸,云府才是受宠若惊。”宴书澈轻轻抬手,“厂公里面请。” “赏不赏脸的,咱家不懂~”薛成益慢吞吞地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宴书澈面前,路有些阴柔的五官配上脸上的假笑,看起来十分违和。 “只是有人同咱家说,来了云府定是有去无回,可咱家不信啊......”薛成益一甩袖子,声音募地冷了几分,“咱家倒要看看,这云府究竟是不是有来无回。” 说完,他就绕开宴书澈,大踏步走进了院内。 宴书澈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实则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及时制止了云逐渊的想法,否则以薛成益的警惕之心,根本杀不了他。 不过,这薛成益和想象中倒没什么区别。 长得略有些女气,一双眼睛又细又长,一看就很阴险。 宴书澈笑着晃了晃头。 带着一行人,跟在薛成益身后,进入了晚宴正厅。 这次晚宴,除了薛成益之外,就只有离景和离鸢两个不速之客。 剩余的,便都是云府中人了。 云府作为东道主,本应坐在高台的椅子上。 但因为离景两人的身份太过贵重,便撤了高台上的椅子。 所有人都坐在堂下,一起吃喝。 见到离景,薛成益明显很惊讶。 “参见王爷,公主。” 离景只抬眼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免礼。” “是。” 离鸢茫然地用胳膊肘碰了碰离景。 “二哥,这薛成益还真敢来?” “他与逐渊有协议,自然是有恃无恐。” 离鸢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可是和安不明白,若云督主不打算伤薛成益,又为何要请薛成益入府?” 离景倏地眯起眼睛,“你怎知逐渊不会下手?” “二哥刚不是说他们有协议吗?” “协议,是用来打破的,”离景盯着面前摆放的精致碗碟,嘴角缓缓绽开笑容,“若二哥猜的没错,今日薛成益会丧命。” “什么!?”离鸢的嗓门提高了不少。 见旁边有人向她转移目光,她又急忙压低声音,“二哥!可若薛成益有事,父皇定会降罪云督主的!” 离景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二哥......” 正巧这时,宴书澈走了进来,打断了离鸢的话头。 他先走到两人面前行了礼,之后坐到主位的蒲团上,端起了酒杯。 “诸位,今日不是什么大日子,所以也不必拘礼什么,尽情吃喝便是。” 他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离景和离鸢也紧随其后。 反倒薛成益丝毫没有给宴书澈面子,吩咐身旁的太监拿着银针开始了试探。 见状,宴书澈笑着说:“薛厂公请放心,今日菜肴酒水,都是无毒的。” “咱家也是为了云督主考虑,”薛成益面无表情,“若有心人想挑唆咱家与云督主的关系,在这菜肴中下了毒,咱家岂非命丧云府?” 宴书澈在心内翻了个白眼,“请便。” 到那太监查探完,薛成益才放心的动筷。 “怎地未见云督主?”薛成益往嘴里塞下一块儿羊肉,“云府的晚宴,云督主不会不出现吧?” 宴书澈刚想开口,云逐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外。 那人依旧一身寒霜,脸上的表情好像能冻死人一样。 “本座来晚了。” 他径直走到宴书澈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宴书澈忽地冷下脸。 “云督主这般眼神看我做什么?怎么?云府的晚宴,我不配来?” 第32章 北雁离府 云逐渊一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宴少主身子不适,还是该在房中好好休息,这种场面,并不适合宴少主来。” “你!”宴书澈霍地站起身,直接将手中的酒杯砸在了他身上。 看到蜿蜒而下的酒水,宴书澈眸色闪了闪,故作气愤地说:“云逐渊,你以为我愿意与你成婚?若非王爷与公主大驾光临,你当真以为我会来?” 场中的气氛忽然就变了。 在场所有人都僵硬地看着两人的争吵。 薛成益也十分惊讶。 他倒是听说过两人不和。 但没想到他们会在晚宴上吵起来。 离鸢则一头雾水地问向离景,“二哥?这是怎么了?” “演戏的人在台上走台步,做姿势,拉嗓子,嬉笑怒骂,悲欢离合。” “看戏的人在台下呆目瞪视,得意忘形,拍案叫好。”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哈哈哈...” 越说,离景笑容越大。 他端起酒杯,与离鸢的酒杯轻轻一碰,“来和安,喝酒。” 离鸢呆呆道:“哦......” 见气氛已经被两人挑了起来,宴书澈乘胜追击,一弯腰,将面前的桌案掀翻在了地上。 “云逐渊,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我倒也不必再装模作样,我走便是!” 宴书澈对他眨了下眼,便绕过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堂外。 第41章 云逐渊滞了滞,猛地扭头看向他的背影。 虽然心里清楚两人是在演戏给薛成益看,但是看到宴书澈就这么甩手离开,他还是很难受。 不过为了宴书澈的大计,他现在必须忍。 云逐渊只能竭力压下思绪,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在另一张桌案前坐了下来。 “各位见笑了。” 薛成益首先笑出了声,“无妨无妨...” 晚宴继续进行了下去。 云逐渊心不在焉地与薛成益喝了几杯。 也不知道宴书澈去了哪里,有没有真的生气...... ——与他想的天差地别。 宴书澈正窝在房间里,和萧北雁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糕点。 “太有意思了!”宴书澈笑得前仰后合,“你不知道那些人的表情,真的太有意思了!” 萧北雁呆头呆脑地看着他,“宴少主......” “嗯?”宴书澈复又塞进嘴里一块儿糕点,“你想说什么?” “属下看云督主的表情好吓人啊...”萧北雁唯唯诺诺地说,“好像要杀人一样,好吓人。” “怎么......你见过逐渊杀人?”宴书澈忽然敛住了笑意,转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嗯?” 萧北雁瞪大眼睛,“属下...” “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怕逐渊,”宴书澈说话慢慢的,语调也很平和。 可萧北雁愣是被他这么平淡的模样吓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到时我就将你卖给别人做奴隶!” 萧北雁骇的双膝一软,跪在他面前,连着磕了两个头。 “宴少主!属下...属下...” “放心,你只要说实话,我就不会卖掉你。”宴书澈循循善诱道。 萧北雁紧紧咬着嘴唇,汗珠都从额上落了下来。 最终,他一咬牙,“宴少主,属下确实见过云督主!” “说下去。” “好久之前,属下见到云督主带人屠了一个人家满门...当时属下和朋友玩捉迷藏,正巧躲在了那家人的墙根下面...然后......” “那你又为何敢撞到西厂的马车上来?”宴书澈冷笑了一声。 “因为...因为属下听说,云督主新娶的夫人性子极好...便......” 宴书澈一掌拍在桌案上,声调陡然增高了几分,“听谁说的!?” 萧北雁的头已经挨到了地面上,声音细弱蚊蝇。 “是...是...” “说!” “是宣王殿下!” 萧北雁复又重重磕了个头,“是宣王殿下告诉属下的!” 宴书澈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是离景!? 在那日入宫觐见之前,他可从未见过离景。 离景又是如何得知他性子好的? 宴书澈死死皱着眉,不停在脑中思索着。 那次和云逐渊入京,是离弘的临时吩咐。 若非离景暗中派人跟踪自己,萧北雁根本不可能那么巧的撞上来。 若离景跟踪自己,则知道自己去了无双坊..... 难怪他今日见到林序秋的表情那般耐人寻味! “你不必在府中了,我会派人将你送出府。” 听到这话,萧北雁哭着拽住他衣袍下摆。 “属下只是不想做奴隶...您别将属下卖了好不好...求您了,求您了...” 萧北雁哭的这般凄惨,宴书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是将你卖了,只是让你离开云府。” 宴书澈拽开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北雁,你即便没有恶意,没有坏心,我也不敢将你留在身边了。” 萧北雁满脸都是眼泪,“宴少主...” “余风!” 门外适时传来余风的声音,“属下在!” “将萧北雁送出府。” 咯吱一声,余风推开门。 看到眼前这一幕,余风愣了一瞬,“宴少主,您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给他些盘缠,让他自谋生路去吧。” “宴少主!宴少主!”见宴书澈抬脚便走,萧北雁哭着唤他,“滴水之恩,北雁会倾尽全力相报!若您意已决,属下自当遵从!” 宴书澈没有停脚。 他现在其实并没有生萧北雁的气。 萧北雁才十二岁,即便再有心思,也只是小孩子的心思。 他不会怪罪萧北雁。 只是离景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必须立刻去正殿的宴席! 身后远处,萧北雁跪在地上,朝着他的方向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若属下将来学有所成,一定会回来报答宴少主恩情!” 这话,宴书澈并没有听到。 但余风听到了。 他边叹气,边将那小孩子搀了起来,“北雁,走吧。” 萧北雁泪汪汪地看他,“师父......” 余风于心不忍,将怀中的银两全部掏出来,塞到了他掌心。 “宴少主不是那般绝情的人,待你将来有出息,再回来。” 萧北雁抬起袖子,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重重点头,“是!” 余风复又找了许多布匹,包了个大包裹,带着萧北雁离开了云府。 ...... 宴书澈还没等进去正殿,就碰到了刚出来的云逐渊。 第42章 见四下无人,宴书澈放心地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出来了?晚宴结束了?” 云逐渊拽过他的手,将他扯到一旁的角落中才开口。 “嗯,他们都走了。” “这么快??”宴书澈惊讶地喊出声。 他和萧北雁在偏殿吃东西,好像也就待了半个时辰! “那王爷呢?” “也走了,”云逐渊淡淡道,“薛成益前脚走,王爷和公主后脚就走了。”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 “逐渊,我感觉不太对劲,但现在没有时间跟你细说,你立刻带上人,我们要护送薛成益回去!” “护送薛成益?” “对!” 宴书澈急得不行,“快!走!” 第33章 美人,后会有期 街道上。 余风带着萧北雁,慢悠悠地顺着长街往京中迈步。 两人都不知道要去何处,只能本能地往前走。 萧北雁抱着包裹,脸上的泪痕还没彻底干涸。 他哽咽着开了口,“师父...宴少主生徒儿的气了,徒儿该怎么办啊...” “宴少主没有生你的气,”余风温声安慰道,“若宴少主当真生你的气,便不会让师父送你离开了。” “可是...呜...” 萧北雁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好了,都是十二岁的男子汉了,别哭了。” 余风用衣袖胡乱在萧北雁的脸上抹了抹,硬邦邦地说:“你若想报恩,便好好学习,无论是读书还是武功,都要努力,不然将来,你该如何回来?” “宴少主真的会让徒儿回来吗?”萧北雁眼巴巴地问。 余风摸了摸他的头,“会的,一定会的。” 萧北雁这才扬起笑脸,“嗯!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努力!” “嗯。”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方迈步。 还没走出去多远,长街尽头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余风警惕地将手放在腰间的长刀上,“何人鬼鬼祟祟?” 一声轻笑传来,暗处的人也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余风两人急忙行礼,“参见宣王殿下,和安公主。” 离景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手中的折扇晃来晃去。 “两位这是要去往何处?” 余风有些苦涩地开了口,“属下得了吩咐,将萧北雁送出府。” “送出府?” 离景眼睛一眯,目光落在萧北雁的身上。 接触到这个眼神,萧北雁骇的立马垂下了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为何忽然将这孩子送出府?” 余风:“属下不知。” 离景微微扬起下巴,眸中闪过一道利芒。 看来宴书澈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将这孩子赶出云府。 啧...... 倒是有点儿聪慧。 “看这孩子也是可怜,”离景忽地说道,“这样,你们在这里等本王片刻,本王与公主去取样东西,很快便回。” 余风诧异不已,“王爷是何意?” “本王忽然想起不远处的寻芳斋,今日做了一年一度的八珍糕,本王已经定下了十份,这便去取来,给这孩子留上两份。” 萧北雁猛地抬起头,张大嘴巴看着离景。 余风也是一愣,“王爷,八珍糕乃是御用糕点,赏赐给北雁会不会......” “什么御用不御用的,”离景笑得坦然,“见这孩子合眼缘,便当做本王给他践行了。” 余风不再反驳,“是......” “和安,走吧。” 离鸢乖乖地跟在他身后,“那和安也要吃。” 离景哈哈大笑,“你这个小饭桶。” “哼......” 两人笑闹着走远。 余风只能带着萧北雁,在墙根处的隐蔽之处坐了下来。 静静等着离景回来。 ...... 两人刚一走进寻芳斋,就有小厮上前行礼。 “王爷,公主,八珍糕已备好,小的这便取来。” 离景笑眯眯道:“嗯。” 可那小厮刚转身,就跟迎面而来端着水盆的小厮撞了个结结实实。 水盆掉在地上,污水溅了四人一身。 离景倏地皱起眉,还没等说话,两个小厮先吓得跪了下来。 “王爷恕罪,公主恕罪,小的有眼无珠...恕罪......” 离景摆了摆手,“无妨。本王与公主先去换套衣衫,待好了再唤你们。” “是......” 吩咐几个寻芳斋内的女伙计带走离鸢后,离景也走向了另外一间空房。 “王爷,新衣衫放在此处,可要小的安排人伺候您沐浴?” “不必,本王沐浴的时候不喜旁人在场。” 小厮立马躬身后退,“是......” 待小厮下去后,离景四处环视了一番房间。 随后走到浴桶旁,慢慢摘下了腰带。 ....... 此时的长街尽头,林序秋脚步十分慢的在行走着。 他时不时咳嗽两声,又时不时抬头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圆月。 天色已经变暗了。 也不知云府那边情况如何。 嗖—— 一阵极为轻微的破空声传来,林序秋神色一凛,往一旁躲了一下。 他回头望去。 一根箭矢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银质的箭头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第43章 林序秋握紧胸前的寒声,绷紧了身子。 竟然有人敢在离京地界上刺杀自己。 嗖嗖嗖—— 又是三支箭矢。 林序秋往一旁翻滚了两下,半跪在地。 “出来!” 街道上空无一人。 话音似还带着回音。 林序秋将寒声放到嘴边,犹豫了几秒,吹响了哨子。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林序秋寻了一处隐蔽的柱子后,躲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两方人的打斗。 一方是他见过的西藩暗卫,另一方则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这些是何人... 自己并未得罪过谁,怎么会有一群人想要自己的命? 林序秋神色十分紧张。 即便知道西藩暗卫的厉害,但心里还是跟打鼓似的。 不过那十三人暗卫来的到实在迅速。 哨声前脚响,他们后脚便出现了。 不愧是冠绝天下的西藩暗卫。 林序秋拢了拢狐裘。 在外面待了这般久,身子已经越来越难受了。 他痛苦地皱着眉,接连咳了好几声。 可忽地,身侧一道劲风拂过,一个人影似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只手按在他胸前,将他死死按在柱子上,另一只手则捂住了他的嘴。 变化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林序秋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浑身裹着黑衣的男人。 “别出声,”那人低声开了口,“我不想伤你。” 那边正在缠斗的西藩暗卫也发觉了那人的出现,已经尽数打倒了刺客,飞快地向着林序秋的方向飞奔了过来。 林序秋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他们。 察觉到身后的声音,那人忽地凑到林序秋耳边,轻声说:“我只是见美人太过好看,忍不住而已。” 林序秋的脸涨得通红。 任谁一个大男人被人叫美人,都是屈辱的! 他使劲掰着嘴上捂着的手。 可那人的力气太大,林序秋身子又本就虚弱,根本掰不动。 那人笑了一声,忽地松开捂着他嘴的手,转而蒙在他眼睛上。 下巴刚得到自由,林序秋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又因为视觉的被封闭僵住了身子。 下一刻,唇间忽然传来一股冰凉却柔软的触感。 感觉到是什么东西后,林序秋愣在原地。 “美人,后会有期!” 那人竟顺着墙沿,飞快地跳上了屋顶,眨眼间消失不见。 林序秋呆愣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被一个登徒子吻了一口! 他猛地白了脸,胸口气得上下起伏。 看那些暗卫想追那人,林序秋开了口。 “不...不必追了...” 林序秋艰难地说出几个字,便顺着柱子滑了下去。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气若游丝道:“先送我...回无双坊...” 暗卫们听话地架起他,带他离开了原地。 第34章 小娇气包 宴书澈很是心急。 他总觉得今日薛成益会出事。 若离景当真是他怀疑的那般,那么离景今日出现在云府,便是有目的而来。 可是宴书澈不知道该怎么同云逐渊说这件事。 总不能直接说“我怀疑你亲哥哥不是好人”吧? 宴书澈窝在马车一角,不停催促着车夫。 云逐渊实在忍不住先开了口。 “究竟发生何事了?” 宴书澈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只是担心薛成益出事,毕竟他今日刚刚来过云府,若他有意外,全天下的目光都会落在你身上。” “到时你有几张嘴都说不清。” 云逐渊蹙眉,“你莫不是在怀疑离景?” 宴书澈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云逐渊不蠢嘛! 这都能猜出来!? “我知道王爷是你亲哥哥,但是我不得不胡思乱想,”宴书澈轻轻捧起他的脸,看着他淡淡的目光,继续说道,“阿渊,你别怪我。没有是最好。” 云逐渊喉结滑动着,不自觉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 神情却依旧平静,“嗯。” 宴书澈松了口气。 希望那个宣王,什么事都没有做。 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同云逐渊交代。 前几天他还说过,将皇位送给离景。 这才没过几日。 宴书澈掀开轿帘,伸长脖子张望着。 他看到了远处薛成益的马车。 可还没来得及欣喜。 那马车附近,忽然出现了一些杀手打扮的人,直接向着薛成益的马车攻了过去。 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宴书澈瞳孔一缩,“停!” 吁—— 宴书澈拽着云逐渊的手,飞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快走!” 云逐渊被他扯着,两人一路跑向不远处。 离得越近,宴书澈看得越清楚。 对方的人数不多。 薛成益的人却不少。 打起来后,那些杀手略有不敌,已经落了下风。 “刺杀薛成益的这群人,是离景的人?” 宴书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能确定。” 云逐渊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第44章 战斗来得快,去的更快。 两人赶到附近的时候,那些杀手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场上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宴书澈定了定神,“薛厂公可还安好?” 静默了片刻,薛成益的声音从轿子内传了出来。 “咱家好得很。” 宴书澈这才放心心来,“厂公无碍便好。厂公离府之时太过急躁,我特地来相送厂公,顺便带了家乡的美酒,赠与厂公。” 薛成益掀开轿帘,看着两人,冷笑了一声。 “倒也不必。咱家可不敢受宴少主的礼,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想必宴少主和云府都摘不出去!” 说完,他就放下轿帘,“走!” “是......” 薛成益丝毫没给两人面子,说走就走。 宴书澈站在原地,无奈地目送着东厂的轿子渐行渐远。 许久,他才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人不是王爷的人。” 云逐渊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不是离景的人?” 宴书澈牵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直觉。我只是觉得,王爷若真想杀薛成益,不会只派出这么几个人来送死,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云逐渊:“还有呢?” “那几个死了的杀手,武功都极差。” 宴书澈轻叹道:“几个回合就被灭了。与其说是杀手,倒不如说是...” “死士。”云逐渊默默接话。 “嗯。他们是为了死而死的,很奇怪。” “就像是...”宴书澈苦思冥想道,“就像是...” “为了做戏给我们看。”云逐渊又默默接过话。 宴书澈忍不住噗嗤一乐。 云逐渊不会说话归不会说话,这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 他停住脚步,冲云逐渊张开胳膊。 “好累啊...你想抱我吗?” 云逐渊不受控地吸了口气,突出的喉结缓缓上下滑动。 可嘴里说出的话还是那般冰冷。 “不想,”他嘴极硬,甚至又重复了一遍,“并不想。” 宴书澈眸光闪动,在月光下揉成了两汪水。 “不,你很想抱我,快抱!” 云逐渊和他对视着,心忍不住跳得越发快,好像要蹦出来一般。 他忽地摘下肩上的狐裘,披在宴书澈肩上,声音有些沙哑,“宴少主果真娇气。” 宴书澈眼底满是笑意,“是啊...怎么办呢?我这么娇气,连路都不愿意走~” 云逐渊沉默着,乖乖将人环抱起来。 宴书澈惬意地靠进他怀中,仰头看向他,神色乖巧,眼眸干净清澈,眼底是说不清的缱绻。 “阿渊,今日的事还要查,和王爷无关最好,你明白吗?” 云逐渊:“嗯。” 两人的影子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在月光下,像是笼罩了一层光芒般。 看起来相当浪漫。 不知走了多久,云逐渊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小娇气包。” 宴书澈昏昏欲睡,没有理他,只弯起了唇角。 这个云逐渊,真的是个很可爱的人。 有的时候又呆又结巴,但有的时候又很可靠。 明明长得那般英俊高冷。 宴书澈阖上眼,在他怀中安稳睡了一觉。 也是奇怪。 每次被云逐渊抱在怀里的时候,他都会有几分困倦。 他本来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好像忽然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安心。 云逐渊给他的感觉就是很有安全感。 毕竟这是个会偷偷深夜唤他阿宴的傲娇鬼。 两人回到云府的时候,余风也正巧回来了。 他站在两人面前,对两人汇报着。 “属下与北雁在离京入口分别,他后来去了何处,属下不清楚。” 云逐渊没什么反应,只嗯了一声。 反倒是宴书澈,睁开眼望向余风。 “可有什么意外吗?” “意外?” 余风琢磨了番,定声道:“意外是没有的。不过属下与北雁在中途碰到了宣王殿下和公主,宣王殿下还赏赐了八珍糕给北雁。” 宴书澈轻描淡写道:“八珍糕你尝过了吗?” 余风一怔,“尝...尝了...” “那下去吧。” “是...” 宴书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眶蒙上一层雾气。 “阿渊...好困啊...你抱我回房睡觉。” 云逐渊霎时僵住了身子。 第35章 答案是否定的 将宴书澈抱到那婚房的一路上,云逐渊都是浑浑噩噩的。 他实在有些受不住宴书澈现在的模样。 现在的宴书澈,又可爱又喜欢撒娇。 每次看到宴书澈笑的时候,他都很想将人拆吞入腹。 可是宴书澈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太监。 若宴书澈知道,还能这么放松的在自己怀里吗? 答案是否定的。 云逐渊在心内叹了口气,将人稳稳放在榻上,又摘下狐裘,扯过缎被将人捂了个严严实实。 宴书澈今日似乎很疲惫,很快就睡熟了过去。 看着宴书澈恬淡的睡颜,云逐渊的眸色愈来愈温柔。 这个作天作地的小少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一般。 第45章 脑子里整日都是些足以能让自己灭九族的想法。 可是他不想管,也不想在意。 这次成婚宴书澈本就是被逼迫的。 若再不能做些想做的事,宴书澈一定会不开心。 可某些想法刚忍下去,宴书澈忽然伸出胳膊,扯住了他的衣袖。 “阿渊...” 云逐渊急忙应声,“在。” 宴书澈闭着眼睛,手顺着衣袖向上摸索着,很快找到了他的脖颈,而后向下一拉。 “你不睡吗?” 云逐渊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下心里爆发的欲望。 “等下便睡。” “哦......”宴书澈向他的方向蹭了蹭,小声咕哝着,“那你记得抱着我睡...” 云逐渊“!” 他直勾勾地盯着宴书澈的脸,眼中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朝思暮想的人儿对你说,要你抱着他睡。 是人,就忍不了。 没听到云逐渊的回答,宴书澈靠他更近了些。 脸颊贴在他的手上,自然而然地蹭了一下。 “阿渊,我有点儿饿了...” 听到这话,云逐渊才猛然间回过了神。 今日晚宴宴书澈并没有参与,恐怕也没吃到什么东西。 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他立刻站起身,“我去给你拿吃食。” “嗯...”宴书澈乖巧地应了一声,粉嫩的唇匝巴了两下。 云逐渊别开目光,逃也似地冲出了房间。 不能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真的忍不住。 宴书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 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个表情,都让自己心里发痒,喉咙发干。 偏偏那人还能坦然地对自己说:“你亲我一口”。 云逐渊站在门口,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唇。 他还记得上次将宴书澈擒在怀中吻的感觉。 比想象中还要甜美的多得多。 “督主?您怎么穿这么少站在这里?” 余风忽然在一旁出了声。 云逐渊轻咳一声,“去吩咐厨房,做上一碗糖蒸酥酪。” 余风点了点头,先小跑着抱了一个狐裘回来,给他披上之后,才听话地去吩咐厨房。 云逐渊则趁这个间隙,走出了云府大门。 大门口戍守着两个侍卫,见到他出来都恭敬行礼。 “督主。” “嗯。” 云逐渊侧过脸,沉声吩咐道:“本座出去办点事儿,很快便回来,不准对旁人提起。” 侍卫:“是。” 云逐渊大步走出府邸,走向了远处的一条小路。 他在昏暗之处站定,将手放在唇边,吹了个口哨。 很快,周围就传来了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两人从墙沿处跳了下来,在他面前单膝下跪。 “督主。” “本座要你们去查离景,务必将他今日动向查个干干净净。” 云逐渊语气冷的似乎让空气都挂上了冰霜。 “查王爷?”其中一人惊诧地说,“督主,王爷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若属下等去查王爷,皇后娘娘定不会放过属下的!” 云逐渊眼睛一眯,冰冷寒意覆上,杀机汹涌,气氛紧绷。 “若忤逆本座的意思,本座现在便杀了你们。” 两人同时一抖。 “是!属下定全力以赴!” “不过...”云逐渊忽然说了一句,“你们可以将本座要查离景这件事汇报给皇后。” 两人又明显身形放松了下来。 “谢督主。” “下去吧。” “是。”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顺着墙沿跑了出去。 周围陷入了一片静谧。 云逐渊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原地。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直到周围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云督主,坊主有急报。” 随着话音出现,黑暗中走出一个布衣老百姓,手中拿着一封信,正恭敬地呈过头顶。 云逐渊英俊的脸上清冷无温,抬手接过了那封信。 “遇刺?” “是。” 那百姓汇报道:“今夜坊主从云府离开后没多久,便在闹市中遇刺,还好那西藩暗卫在,否则坊主定是在劫难逃。” 云逐渊皱起眉,来回看了一遍信件。 林序秋简单叙述了今晚的情况,遇刺时间之类的写的清清楚楚。 可在信的最后方,他写了这么一段话。 “逐渊,我怀疑要杀我的,是宣王离景。” 云逐渊紧紧盯着这行字,半晌都没有开口。 按照信件上的时间来看,林序秋和薛成益是同时遇刺的。 若刺杀林序秋的真是离景的人,那么便能解释,为何薛成益那边的都是死士了。 因为离景的精锐人马,都去寻了林序秋。 可离景又为何要对林序秋下手? 这是云逐渊想不通的地方。 他只能先跟那百姓说:“告诉林序秋,本座知道了。记得让他近段时间不要离开无双坊。” “是。” 云逐渊这才走回府邸。 刚一进去,正巧看到余风端着碗糖蒸酥酪往房间走。 云逐渊定了定神,“余风。” 余风几步走到他身边,“督主。” 第46章 “给我吧。” 云逐渊带着托盘,复又回了婚房。 宴书澈还在睡着。 云逐渊将托盘轻轻摆在榻边,还没等开口唤宴书澈,他就出了声。 “你去哪里了...你身上好凉...” 云逐渊僵在榻边,抿着唇后退了一步。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凉风肯定冻到宴书澈了。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宴书澈揉了揉眼睛,冲他伸出胳膊。 云逐渊将手放在怀中暖了暖,才牵住宴书澈的手。 “起来吃点儿东西。” “唔...”宴书澈困得不停打哈欠,眼睛又闭上了。 “不想动...你喂我吃...” 望着这个在自己怀中毫不设防的人,云逐渊指尖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端起托盘,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准备吹一吹再喂给宴书澈。 没想到那人忽然顺着香味儿蹭了过来,粉嫩的小舌一卷,连带着瓷勺都吞下去了一半。 云逐渊“......!” 第36章 溃不成军 宴书澈眯着眼睛,一脸餍足,像吃饱喝足的猫一样。 “这个东西真好吃...” 宴书澈享受不已,拽着云逐渊的衣袖晃了一下。 “你怎么呆呆的,快喂我啊...” 云逐渊的眼睛都钉在了他的唇上。 他只感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烧的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偏偏那撩人的家伙还不知收敛,双臂搂着他的脖颈往上蹭。 靠坐在榻边的软枕上后,宴书澈才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阿渊?” “啊?”云逐渊一抖,红着耳朵,乖乖将瓷勺放在碗中,舀起一勺酥酪。 “真好吃啊...好甜...这是什么东西?” 云逐渊定了定神,“是糖蒸酥酪。” “哦...” 西藩并不像离国,地大物博,好吃的多,好玩的也多。 宴书澈只听说过这个东西,并没有尝过。 一时间不免有些好奇。 “这是怎么做的?” 云逐渊沉思了片刻,“好像是用牛奶和米酒。” “怪不得这么香。” 一勺接着一勺,宴书澈吃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他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没吃饱。” 云逐渊将空碗放下,起身拿过水盆架上晾着的干巾帕。 宴书澈乖乖地让云逐渊帮他擦嘴。 可刚擦两下,宴书澈就皱起了眉。 他耷拉着眼角,有些不满地说:“这个巾帕好粗糙,有点儿疼。” 云逐渊一怔。 果然是小娇气包。 连巾帕都嫌硬。 “那我...”云逐渊无措地再次站起身,“我吩咐余风打盆热水来...” “不必啊...”宴书澈忽地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温润柔软的唇一刻间擦过他的鼻尖,落在他的唇上。 很快,他挪开身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这样就不疼了。” 云逐渊惊了一下。 心脏急速跳动着。 有什么东西从沸腾的血液里蔓延。 在心尖汇聚。 云逐渊知道那是什么。 是对面前这个少年的极致渴望。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很懂得隐忍的人。 若宴书澈不愿,他绝对不会靠近他。 可是宴书澈一次又一次挑战他。 他那点儿自以为是的克制力,被宴书澈挑战到溃不成军。 温和的烛光打在宴书澈精致的脸上。 他冲着云逐渊笑。 清亮的眸光如一汪清冽的泉水。 柔柔漾过人的心头,勾得人心痒痒。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情动,不过一瞬。 云逐渊情不自禁低头,在他脸颊的酒窝上,轻吻了一下。 宴书澈没有反抗,还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云逐渊终于隐忍不住,伸手揽过他的后脑,密密轻轻的吻散落在他的侧脸,眉间。 当嘴唇碰在一起时,仿佛刹那间,萧条之地遍布绿茵。 宴书澈被吻的有些呼吸不畅。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他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这个宛若冰山般的男人,却有着世界上最为炙热缠绵的吻。 “唔......好...好了...” 宴书澈无力地推搡着他的胸膛,将两人分了开来。 他大口喘着气,略带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都麻了...” 云逐渊一呆,耳朵红了个彻底。 他攥着巾帕,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 “不理你了,”宴书澈气鼓鼓地躺在榻上,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我要睡觉。” 云逐渊抿着唇,努力平复着呼吸。 将宴书澈裹得严严实实后,他小心翼翼地靠在榻边,看着宴书澈的侧脸发呆。 这个少年的侧脸都这般完美。 黑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投成了振翅欲飞的蝴蝶。 挺鼻薄唇,好看得不像话。 越看,云逐渊越失神。 宴书澈虽然娇气了些,任性了些,但云逐渊不但不觉得难以接受,还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 若他没有将自己当成亲密的人,又怎么会展露出娇气的一面? 云逐渊躺下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环进了怀里。 第47章 宴书澈没有什么反应。 他入睡向来极快。 云逐渊轻轻在他后颈落下一吻,满心欢喜地阖上了眼。 天色彻底暗下去后,又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 整整下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依旧是云逐渊先醒了过来。 他刚想起身,忽然发现宴书澈就窝在他怀中,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很香。 云逐渊眸间溢满柔情,抬手将他鬓边的发丝拂了拂,又小心地将已经酸痛的左臂从他脖子下抽了出来。 宴书澈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几声,似乎很不舒服。 云逐渊起身下榻,快速拉开门走了出去。 吩咐下人准备好宴书澈洗漱的东西后,云逐渊唤着余风,去了偏殿的房间。 两人坐到偏殿的桌案旁。 云逐渊先开了口,“我与阿宴要离府游玩一月左右,你去准备些东西。” 余风:“是。” 可是在听到云逐渊要他准备的东西之后,余风破天荒地瞪大了眼睛。 “督主,您不会是打算?” “没错,” 云逐渊眼神幽深,神色不明。 “与其查来查去,不如引蛇出洞,来的更快更直接。” 余风呆呆地眨了下眼,“可是督主,这样您和宴少主会有危险的!” “我不会让阿宴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云逐渊回头,看了一眼正殿的方向,“如你所言,离景昨夜去取八珍糕,包括回来赏赐你们八珍糕,从头到尾,和安公主和寻芳斋的小厮都能作证。” “他根本没有离开寻芳斋。” 余风:“没错。而且宣王殿下并没有带贴身侍卫出门,他只与和安公主两人来的云府。” “有时聪明会反被聪明误,”云逐渊慢声道,“王爷公主出门,怎会不带侍卫?” 他目光森然,“除非,他是想掩饰什么。” 余风呆滞到眼睛都不会眨了。 “阿宴想用这一月将天下搅乱,我便助他,先将这皇宫搅乱。” 说到宴书澈,云逐渊的语气又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 “去安排。” 余风:“是...” 交代完事情,云逐渊又飞快地赶往了正殿。 也不知道小娇气包睡醒了没。 没想到宴书澈早就醒了。 此时正抱着缎被,坐在榻上,一脸恼怒地瞪他。 第37章 阿渊...你刚刚好帅 云逐渊愣了一瞬,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宴书澈好像是在生气。 但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云逐渊轻声开了口,“你醒了...” 宴书澈也不说话,就那么瞪着他。 云逐渊一头雾水,但还是接过身后下人递上来的水盆,端进了房内。 将巾帕拧干后,云逐渊才踱步走向榻边。 走近些,云逐渊好像明白宴书澈在气什么了。 宴书澈的嘴唇...肿了... 云逐渊登时有些手足无措,“阿宴...” 宴书澈抄起手边的软枕砸了过去。 云逐渊动也不动,只愧疚地看着他。 宴书澈更生气了。 他气恼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一字一句,“我舌头疼死了!疼死了!!” 云逐渊一怔,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愧疚。 他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宴书澈。 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面前的日光。 宴书澈歪头看他。 这男人生得英俊潇洒,现在却垂着头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模样。 宴书澈忽然就被逗笑了。 他弯唇伸出手,“巾帕给我。” 接过热乎乎的巾帕,宴书澈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净面。 云逐渊低声开了口,“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随时动身。” “嗯,”宴书澈舒了一口气。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离开云府,上了马车。 “我们去哪?” 宴书澈有些好奇地问向云逐渊,“你可有什么好去处?” 云逐渊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问你。” 宴书澈愣了愣,“你问。” 他不会是想问自己喜不喜欢他吧?宴书澈心想。 若真问出这句,他倒是会很意外。 毕竟这家伙,嘴硬的很。 “你不担心我们出府,会有危险吗?” 听到这话,宴书澈垂下头,有些失落却又有些意料之中。 “我不怕。” 宴书澈轻声说,“我若怕这怕那,如何搅乱这天下?” 云逐渊没有作声。 宴书澈觉得无趣,便掀开轿子一侧的小帘子向外看。 “这里是哪里?” “再向前走半个时辰,便是离景的王府。” “王爷已经入宫了吗?” 云逐渊点头,“他现下已在宫中,想必也已经见到陛下了。” “嗯...”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许多。 宴书澈告诉了云逐渊萧北雁的事,云逐渊也告诉了宴书澈林序秋的事。 两人齐齐陷入沉默,都许久没有开口。 打算这奇怪氛围的,是轿外传来的惊呼声。 “有刺客!保护督主夫人!” 宴书澈猛然抬起头看向云逐渊。 “竟敢刺杀本座,自不量力。” 第48章 云逐渊冷哼一声,一只手握住宴书澈的手,另一只手从腰后的暗格中拿出了一柄细细的短剑,眸色渐渐深沉。 厮杀声,喊叫声,兵器叮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过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宴书澈探着头听着,刚想说话。 “小心!” 宴书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逐渊拽了个跟头,两个人一起扑在了轿内。 他这才看到,刚才坐的地方有一把极长的细剑,捅破了轿身,直直向着他刺来。 碰的一声,轿顶被掀开,数把长剑朝着两人刺来,云逐渊将宴书澈护在身下,向对方迎了过去。 他们从轿内一直打到轿外,云逐渊一直死死拉着宴书澈的手,与十几人缠斗在一起。 轿外全是尸体。 余风和一群侍卫正在拼死抵抗。 可对方至少上百人。 宴书澈被云逐渊拽来拽去,躲过了不知多少暗箭。 云逐渊发丝渐渐变得凌乱,身上也不知沾染上了谁的血迹。 他握着短剑,冲入了人群之中。 宴书澈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眼前一片模糊。 这个画面好像和前世的城墙之下重合了。 不过这一次,云逐渊没有死。 他将所有杀手杀了个精光。 刚转过身,还没等开口,就被迎面冲上来的宴书澈抱了个满怀。 那小娇气包将头埋在他胸前,哽咽着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云逐渊愣愣地站在原地。 宴书澈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人也哭成一团。 他忍不住。 看到云逐渊这副模样,他就害怕。 “我没事,”云逐渊有些僵硬地开了口,“阿宴,我没事。” 宴书澈拽着他的衣领,鼻尖传来的又是一股血腥味儿。 他吸了吸鼻子,赫然发现,周围包括余风在内的一群侍卫,都呆呆地看着他。 ...... 尴尬。 他松开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今日这些杀手是抱着除掉两人的想法来的。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可有看出是谁的人?” 余风在这时走上前,低声汇报道:“宴少主,似乎是东厂的人。” 这话一出,宴书澈怔了一瞬。 按捺不住先动手的,竟然是薛成益。 宴书澈皱起眉,在心内思索了好一会儿。 忽地,他眼睛一亮。 “阿渊,我们忽略了一件事!” 云逐渊:“什么事?” “我们只想着昨夜刺杀薛成益的人是谁的人,却没有转变想法去想过。” 宴书澈咽下一口口水,“还有一种可能。那些刺杀薛成益的人,根本就是薛成益为了嫁祸我们,故意放出来的死士!” 云逐渊讶异道:“你的意思是说,薛成益是要诬陷我?” “没错!” 宴书澈红着眼睛,绽开笑容,“薛成益前脚离开云府,后脚遇刺受伤,陛下定会有所怀疑,到时薛成益再说上几句,难保天下的矛头都会指向你。” “否则为何那死士人数那般少,又为何在我们出现的时候便齐齐身亡?” 云逐渊也皱起了眉,“这样的话,便说得通了。” 还好宴书澈聪明,追上了薛成益,否则这件事摘不出去。 想到这儿,云逐渊眸间杀意迸现,几乎是咬着牙说:“我放过薛成益一命,他却不安分。” “薛成益想嫁祸你,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宴书澈笑得一脸张扬,“我们何不干脆将他打残,让他去找陛下哭诉?” 云逐渊定定地看着他,“薛成益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府里,若此时再次遇刺,他即便知道是我动的手,也没有证据。” “是啊...” 轿子被毁,两人只能在街上慢悠悠地走。 余风从怀中掏出两个面纱,递向宴书澈。 “宴少主,若您不喜露面,便戴上面纱。” 宴书澈很惊讶。 余风是不会自己去做什么事情的。 只有可能是云逐渊吩咐的。 没想到云逐渊还知道未雨绸缪。 云逐渊的面纱是深蓝色的,宴书澈的是纯白色的。 宴书澈一反常态,没有要云逐渊给他系面纱。 而是踮着脚,认认真真地帮云逐渊系。 云逐渊一直在看着他。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悸动。 刚刚宴书澈扑上来哭的那一刻,叫他心头巨震。 有个以前从来不敢想的想法,慢慢在脑中成了型。 宴书澈会不会...也喜欢他? 近段时间来,宴书澈的所作所为,都不像是讨厌他的样子。 他刚才表现出来的浓浓的担忧,也不像是假的。 云逐渊眸色闪了闪,差点儿便想脱口而出,将话问出口。 可他没想到,宴书澈忽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阿渊,你刚刚...好帅。” 第38章 没错。是本王 那一瞬间,云逐渊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出体外的声音。 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变的寂静无声。 所有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他只能看见眼前人的笑容。 即便被面纱挡着,他也能看到宴书澈上扬的眼角,和眸中熠熠生辉的光芒。 第49章 如冬日里温柔和煦的暖阳,将他心底某个阴暗的角落照亮。 酥酥的,麻麻的,暖暖的。 云逐渊忽地别开目光,不敢直视他。 反倒是宴书澈,再次凑上前说了一句。 “这是在街上,很多人,你不可以亲我。” 云逐渊又猛地将头扭回来,“我不是...” “你可以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亲我,”宴书澈挪开身子,指尖故意从他耳朵上滑过,顺着耳廓一直滑到耳垂,还坏心眼儿地捏了一下,“但是不能像昨晚那般用力。” 几句话,让云逐渊的眼神都变得恍然了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只能呆呆地看着宴书澈。 宴书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人刚刚抄剑杀那么多人的时候,可和现在大相径庭。 他那时周身的气势极为冰冷渗人,浑身散发的是浓郁的杀气。 可现在,又成了一个呆子。 宴书澈笑着牵住他的手,“傻了啊?呆子。” 云逐渊这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 宴书澈满意地迈开步子,扯着云逐渊往前走。 过了好一会儿,云逐渊开了口,“你打算去无双坊?” “嗯。”宴书澈头也没回地回道,“去看看林序秋现在怎么样了,有关于那封急报,我还有问题想问。” “好。” 两人身后跟着不少侍卫。 很多百姓都忍不住侧目望向两人。 在看到两人紧紧牵着的手的时候,更是凑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云逐渊皱眉,又将宴书澈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宴书澈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吃的玩的,都是他没有在西藩见过的。 上次出府找林序秋,也没有认真逛过。 他现在只觉得什么东西看起来都好好吃。 一会儿冲到这个摊贩前,一会儿冲到那个摊贩前,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云逐渊只能吩咐余风在后面付账。 直到到了一个卖荷包的摊位前。 宴书澈一眼就被摊子上摆着的一个白色荷包吸引了目光。 那荷包是纯白色的,上面绣着点点红梅,乍一看有些单调。 但仔细看,那红梅绣的极为漂亮,朵朵绽放。 将梅花孤傲高洁的样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多少钱?” 宴书澈兴奋坏了。 摊贩笑眯眯地道:“您眼光真好,这是小摊镇摊之宝,要一两银子哦!” 宴书澈忙不迭地招呼着余风,“快来给银子!” “是。” 荷包到手后,宴书澈就弯腰,系在了云逐渊的腰间。 云逐渊低头看他,“为何给我?” “因为我觉得阿渊很像这支红梅,”宴书澈认真地打了好几个结,才继续说道,“梅花坚韧,无论多凌冽的寒风,它都毫不动摇。” “它总是骄傲地昂着头,挺直自己的身姿,从不向风雪低头。” “阿渊,我觉得它很像你。” 云逐渊愣了愣。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和红梅相似。 但是宴书澈又说的很认真。 他只能按捺下去内心的疑虑,轻轻点了下头。 宴书澈复又拽着他开始到处逛。 他知道云逐渊听不懂。 但今日发生的这件事情,让他沉寂在心内很久的那个画面,再次冒了出来。 前世云逐渊孤身一人冲进敌军之中的模样,现在在他的脑中完全挥之不去。 一看到这荷包上绣着的红梅,他就想到那时浑身是血的云逐渊。 这一世,他一定不会再让前世的事重演。 ...... 等到到无双坊,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那些侍卫都守在了无双坊门口。 宴书澈接过余风怀中的一堆吃食,一步跨进门内,“林坊主!在下带着好吃的来看你了!” 云逐渊站在一旁看他,“他在地下密室。” 宴书澈嗯了一声,“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 “跟着我。” 云逐渊牵着他,走到墙边,摸索了一会儿,寻了处凸起按了下去。 很快,一扇门在两人面前打了开来。 宴书澈好奇地跟着他,顺着那条长廊一直往下走。 很快,一间密室便在两人面前展露了出来。 宴书澈左看看右看看,惊奇的不行。 这无双坊的地下密室,四周都是石墙。 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榻案和一张桌案,几个凳子。 桌案上亮着一盏烛台,正微微发着幽光。 “林序秋?” 云逐渊先唤了一声。 很乱,那边传来了林序秋萎靡的声音,“我在这里...” 听到这有气无力的声音,两人都是一阵心急。 林序秋撑着榻案缓缓坐起身子,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气。 “你们来了。” “你怎么样了?”宴书澈将怀中抱着的吃食摆在桌案上,关切地询问着,“你这脸色真的好差。” 林序秋苍白着唇,苦笑了一声。 “无妨,暂时死不了。” 宴书澈轻叹一声,拉开凳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林公子,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为何怀疑昨晚要杀你的人是王爷?” 第50章 云逐渊忽然说:“林序秋的病虽然严重,但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其他的能力。” 宴书澈:“比如?” “嗅觉。” 林序秋轻笑道:“我的嗅觉非常灵敏,一道菜放在我面前,我能闻出它里面使用了几种调料,每种调料的分量是多少。” “也就是说,你闻出来的?” “嗯,”想到昨晚的事,林序秋又是一阵恼怒,“那离景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当然,若他不...不无礼的话,我还不一定能闻出来。” 宴书澈这才明白,为何林序秋会说要杀他的人是离景。 他相信林序秋和无双坊的能力。 那么离景此人,当真有问题。 “林公子,我们刚才来的路上,也遇到了刺杀,不过是薛成益下的手。” “薛成益?”林序秋有些惊讶,“薛成益怎敢光天化日之下便动手?” 宴书澈还想说下去,林序秋忽地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等等,离景来了。” 宴书澈和云逐渊对视一眼,随着林序秋再次出了密室。 离景当真来了。 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袍,显得有些沉闷。 看到三人一起出来,离景鬓边笑意更深。 “宴少主,你甚至都不掩饰一番你与无双坊的关系吗?” 宴书澈冷笑一声,“宣王殿下,你不也是丝毫不掩饰你的杀心吗?” 空气陷入静谧,对峙一触即发。 离景沉默了片刻,忽然点了下头。 “没错,是本王做的。” 第39章 宴书澈“?” 四个人围在桌案旁,听着离景侃侃而谈。 “昨日本王从云府离开后,便在暗中跟上了薛成益。” “宴少主猜测的没有错,那几个杀手,确实是薛成益放出来的倒钩。” 宴书澈点了点头,“然后呢?” 离景笑盈盈地望向林序秋,“本王本想先动手将那几个杀手除掉,但忽然看到了逐渊的贴身侍卫,和那个叫萧北雁的孩子。” “本王猜测,宴少主定是有了警惕之心,便先按捺下了这个打算。” 说到这里,宴书澈倒是有问题想问。 “在上次入宫前,你并未见过我,为何会与萧北雁说上那一番话?” “啊...此事说来有趣,”离景将手边的折扇摆在桌案上,叹了口气。 “陛下派你两人去出府办事这件事,本王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母后的消息。” “母后告诉本王,此事或许有几分难办,要本王暗中协助两位,还说...” 离景望向宴书澈,“说宴少主很乖巧,性子也很好,要本王不必忧心。” 宴书澈“......” 原来,连映荷早就暗中派出离景跟上了两人。 “那日本是打算跟着宴少主来无双坊,但是在外面,本王听到了宴少主说‘无双坊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所以本王便无聊的在不远处的摊贩前喝茶。” “也是那时,本王看到了那个孩子。” “见那孩子可怜,便暗示他可以试试撞西厂马车。” “一来,他能得个好去处。二来,本王也想知道宴少主究竟是不是好相与的人。” 听完这番话,在场三人都有些呆滞。 宴书澈更是蹙起眉。 若离景所言属实,那他们都误会了离景。 “后来,逐渊忽然给本王消息,要本王与宴少主见上一面,带着好奇,本王入了宫。”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那么请问王爷,昨夜是否离开过寻芳斋?” 离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点了下头。 “本王借着拿八珍糕这个由头,让和安和寻芳斋的小厮为本王作证,本王便换上一套夜行服,出了门。” “你为何要刺杀林序秋?”云逐渊冷冷地开了口,“无双坊与你并无仇怨。” “刺杀?”离景反倒惊讶了不少,“何出此言?” 林序秋在一旁捂着嘴咳嗽,肩膀抖了几抖,“昨夜那群黑衣人,想杀了我。” “是,”离景笑道,“说出来怕你们笑话。” 他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林序秋,眸中的兴趣都快溢出来了。 “无双坊坊主林序秋,比本王想象中还要俊美。本王昨日实在想与林坊主相识一番,从寻芳斋离开后,便顺着无双坊与云府的路,开始寻找林坊主。” “但本王没想到,会有一批人想要林坊主的命。” 宴书澈震惊地张大嘴巴,“也就是说,那批人不是你的人?” “当然不是,”离景严肃道,“本王不会伤害林坊主。” “昨夜本想出手,但,宴少主的西藩暗卫果然厉害,根本不需要本王出手。” “本王便...逗弄了一番林坊主,在那些杀手被西藩暗卫除掉之后,便离开了。” 待离景说完后,堂内寂静了很久。 每个人都若有所思。 宴书澈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说来,离景没有任何问题。 他不但没有对云府和自己不利,反而,在为了他们着想。 他在宴书澈之前便察觉了薛成益的心思,且迅速做出了应对措施——跟踪。 为了偷偷见林序秋,还用了这么繁琐的一个方式。 第51章 差点儿让自己怀疑他居心不良。 “昨日之所以去云府,便是因为担心薛成益会图谋不轨。” 离景清了清嗓,继续道:你们也一定很奇怪,为何昨夜本王与和安去云府之时,没有带一个贴身侍卫。” “因为本王的人,昨夜全部埋伏在了薛成益府邸附近,以防他先有什么动作。” 宴书澈倒吸了一口气。 最开始见到离景,只以为他是个闲散王爷。 可没想到,离景的心思这般深重,且隐而不发。 这种人,当真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见气氛太过诡异,离景又笑了笑,“两位近日来对本王有诸多猜忌顾虑,本王也是知晓的。” “本王从宫中回来后,便立刻赶来了无双坊,想着即便两位不在这里,林坊主也会见本王。” 听到这话,林序秋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如离景所言,他从未派人杀过自己。 那么那批要杀自己的人,会是谁派出来的? 宴书澈和林序秋一样,心内都很复杂。 他抓着云逐渊的手,轻晃了一下,“阿渊,你怎么一直都不讲话?” 云逐渊侧脸看他,忽地开口说:“离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离景一愣,笑出了声,“逐渊,本王不会与你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本王只想告诉你。母后只有你我两个孩子,而你是太监,无法对本王的地位造成任何威胁。所以本王不会伤害你和宴少主,更不会...” 他的语气忽然又低沉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林序秋,“更不会伤害这位...林公子。” 这话说得很直接。 但是听在宴书澈耳朵里,却坦然了很多。 离景说的没错。 云逐渊即便权力再大,也是个无法传宗接代的太监。 无论是林序秋还是王爷之位,亦或是...皇位。 云逐渊都丝毫威胁不到离景。 离景也确实没有对云逐渊下手的动机。 宴书澈倏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对离景行了个礼。 “王爷用心良苦,是我胡思乱想了。” 离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无妨,宴少主这般聪慧,本王倒是多虑了。” 说着,他又对云逐渊说:“逐渊,你这位夫人,很厉害。” 云逐渊又是一声冷哼,“再厉害也是我的。” 离景“......” 林序秋“......” 宴书澈“?” 第40章 一切都明朗了 宴书澈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云逐渊这好像是第一次表现出这般强烈的占有欲。 他之前不会说话,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气个半死,也不肯承认对自己的心意。 可没想到,他今日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宴书澈眯着眼睛笑:“阿渊,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逐渊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很快便红成了樱桃。 他别过头,不肯作声。 宴书澈两只手拢着他的手,放在腿上,一下一下把玩着他的手指。 这人真的好有趣。 如果忽略他红的不像样子的耳朵的话,当真会被他冷冰冰的语气气死。 明明就是外冷内热。 见两人感情这般好,离景欣慰地说:“你们啊,昨夜演戏可还觉得有趣?” 宴书澈噗嗤一乐,“王爷好聪明,什么都知道。” 离景笑着摇了摇头。 宴书澈还在掰着云逐渊的手指玩。 他的手很大。 不是那种细白的手,而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有力量的手。 骨节分明,肤色也不是惨淡的白,而是很健康的颜色。 这双手不能称之为漂亮,但和云逐渊这个人很搭。 今日两人本是打算来看看林序秋,却没想到离景会主动来解释这些。 宴书澈现在心情好的不行,脸上的笑意十分阳光可爱。 “王爷既然派人在薛府附近埋伏,那我与逐渊刚刚遇刺,王爷也知道?” 离景点头,“没错。本王刚收到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无双坊,还好,你们也在。” “也就是说,刚那批人,真的是薛成益的人?” “昨夜诬陷逐渊不成,今日便下死手,是薛成益能干出来的事。”离景慢吞吞地说。 宴书澈也随着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除了那批杀林序秋的人之外,便没有什么事情不明朗了。 “阿渊,派人,动手。” 云逐渊刚想开口唤余风,就被宴书澈捂住了嘴。 宴书澈气急,“你让余风去?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云逐渊又是一呆,“我不是让余风去,我是让余风吩咐花愁去。” 宴书澈这才松了口气。 昨日深夜,花愁就已经从天牢逃了出来。 余风找了一具与花愁高度相似的尸体,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模样,换出了花愁。 花愁现在正在一处安稳地方躲着,等待宴书澈的吩咐。 宴书澈并没有很着急的去见花愁。 花愁的男扮女装术即便再厉害,也没有用。 因为他那张脸,已经很多人见过了。 宴书澈准备想个办法,给他易容,让他的外表更加天衣无缝之后,再将他渗入薛府。 第52章 不过现在,宴书澈不打算这么做了。 薛成益都撕破脸对两人下杀手了,他又何必搞这些阴谋诡计。 ——不如真刀真枪战斗来的痛快。 “阿宴,你想将薛成益打到什么地步?” 听到云逐渊的话,宴书澈靠在他肩膀上,慢条斯理地说:“也别太狠了...要不就将他手脚砍断,怎么样?” 离景“......” 林序秋“......” 这叫别太狠吗? 云逐渊忍不住揽过他的腰,轻声说:“那舌头留吗?” “当然要留着,不然他怎么去向陛下哭诉啊?”宴书澈笑得一脸天真无害,“这件事我来督促。阿渊你要做的,是在东厂瓦解后,将东厂的势力全部夺过来。” “愿意服从你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杀光。” 明明是很残忍的一句话,从宴书澈乖巧的口中说出来,就好像今日吃了什么好吃的一般随意。 一瞬间,林序秋和离景的神色都有点微妙。 宴书澈抬眼看了一圈,有些无奈地说:“我与阿渊此次出府,不单单只是游玩,王爷正巧你在这里,您可愿将宫中现在局势,全部告知我?” 离景嗯了一声,“那是自然。” 其余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据离景所言。 当朝陛下离弘,五位皇子。 太子离湛是已故皇后的儿子。 当今皇后连映荷乃是继后,不算云逐渊的话,只有宣王离景一个儿子。 三皇子离仟,和三公主离鸢,都是舒贵妃的孩子。 离弘还有好几位嫔妃。 但只有盈妃叶氏生下了四皇子离川和五皇子离竹。 再就是沐妃和成妃分别生下的大公主离妍和二公主离熙了。 说到这里,离景忽然说:“其余人你们可以暂时不管,但盈妃叶盈盈,你们要格外注意一下。” 宴书澈好奇道:“叶盈盈有何过人之处?” “叶盈盈的亲哥哥,是离国现在的大将军,叫叶乾。” 离景顿了两秒,复又说道:“舒贵妃为人嚣张跋扈,她的孩子除了和安外,性子都与她如出一辙。唯和安与本王关系好些,其余那些皇子,与本王都不过是点头之交。” “能在舒贵妃的威压下生下两位皇子,足以见叶盈盈的手腕。” 对于离景的话,宴书澈非常赞同。 皇家的争斗向来复杂且狠厉。 夺嫡之争,后宫女人的争宠手段,不死不休。 舒贵妃那人,宴书澈见过一次。 她确实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且她作为天驰国君的嫡女,在离国的地位也是高高在上。 若非连映荷有陈穆这个靠山,恐怕不知死的有多惨。 同理。 叶盈盈能安然无恙地生下离川与离竹两位皇子,也足以证明,她是个厉害的女人。 不过离景这些话一出,宴书澈倒是有了另一个心思。 离景在宫中的日子,想必不是太好过。 他是继后的孩子,且皇家所有人都知道他亲弟弟是太监。 离景上有太子离湛,下有舒贵妃和盈妃的虎视眈眈,在宫中的日子定是如履薄冰。 难怪他会站在云逐渊这边帮两人。 因为他孤身一人,很难再向前一步。 两人愿意帮他,他求之不得。 这般想来,宴书澈的心内又放松了不少。 既然离景没问题,那么计划照常执行。 有了离景的协助,计划应该会更简单一些。 “放薛成益去告状之后,就不必留着他的命了。” 宴书澈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只是王爷,若您想做太子,就必得先除掉离湛。” “我们对离湛这个人不了解,您可了解?” 离景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离湛今年已经三十了。性子倒是随和,只是有些平庸。” “他为人比较谨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也没有什么建树,在位十数年,一直安安稳稳的。” 宴书澈反而笑了,“这么多年都没被拉下太子之位,他的平庸恐怕只是表面。他不过是在避世,等离弘去了,他再安稳继位。” 离景忽地眼睛一亮,“宴少主的意思是?” “人一旦有了在意的,想追求的东西,便等于说是有了弱点。” 宴书澈将目光落在云逐渊脸上,慢慢道:“我们便能趁虚而入。” ...... 今日四人在无双坊谈了很久。 越到后面,宴书澈对离景的信任便越多了几分。 离景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像个浪荡公子哥,实则心细如发,聪明睿智。 他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知给了三人,丝毫没有隐瞒。 到了最后,连林序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宴书澈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好,薛成益那边是第一步,第二步,王爷你需要侧面调查离湛的生活习性,找到他的弱点。” “第三步,林公子,你要好好休息。” 林序秋“......”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宴少主放心。” “本王会时时关注着林坊主的,”离景甚至坦诚到不掩饰对林序秋的喜爱,“毕竟,本王对林公子很感兴趣。” 林序秋扯着嘴角,不咸不淡地说:“那巧了。我对王爷没有任何兴趣。” 第53章 离景:“兴趣是可以培养的,” 林序秋:“在我这里不成立。” “总有一日会成立。” “那恐怕是我死的那日。” 宴书澈和云逐渊“......” 第41章 萧惟回来了 宴书澈和云逐渊拜别了林序秋后,便准备离开无双坊。 离景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林序秋在一旁疯狂对宴书澈使眼色,愣是差点儿抽筋。 宴书澈只能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他也没办法。 离景是当朝宣王,他想在无双坊,谁能赶得走呢? 见状,林序秋只能沉下脸,“宣王殿下,无双坊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离景毫不在意,“林公子当真是折煞本王了。无双坊名满天下,本王能在这里还是沾了宴少主的光呢。” 林序秋咬了咬牙,“在下并没有时间招待王爷。” “无需招待,本王正巧无聊,想在这里休息片刻。林公子不会这都不允许吧?” 林序秋“......” 他只能恨恨地别开目光。 宴书澈一会儿看看离景,一会儿看看林序秋,眼中笑意弥漫。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一切小心。” 宴书澈没再多说什么,拽着云逐渊离开了无双坊。 两人顺着长街一路往前走。 余风已经将消息递给了花愁。 花愁会在今夜动手。 之后,两人只需要等待。 “这是去好欢楼?” 听到云逐渊的话,宴书澈点头,“没错。好欢楼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无论是我们的安全还是要刺探的消息,都能好一些。” “嗯。” 还没走多久,宴书澈就停住脚步,扁起了嘴。 “我累了。” 云逐渊乖乖伸出手,“那我背你。” 宴书澈登时眉开眼笑,“你累不累呀?刚刚还与杀手打了那么久。” “不累,”云逐渊轻声说,“而下现在已经休息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宴书澈自然不会再推脱。 他爬到云逐渊背上,满足地吸了口气。 “阿渊,一月之后,朝堂会天翻地覆,你怕不怕?” “为何会怕?”云逐渊侧脸看他,“怕也是怕你。” “怕我做什么?” 云逐渊顿了顿,没有作声。 当然是怕这个小娇气包受委屈受伤害。 见云逐渊不说话,宴书澈揪了揪他的衣领,在他耳边说:“阿渊,我从来都没见你笑过。” 云逐渊一愣,“是是吗...” “嗯...”宴书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重生回来到现在也有好多天了。 云逐渊的脸上从来没露出过笑容。 他一直都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有的时候他也会将云逐渊和离景作对比。 两人虽然是兄弟,性子却天差地别。 而且长相也只有三分相似。 若外人来看,根本想不到他们是亲兄弟。 难不成云逐渊这么多年,从未笑过吗? 想起来都有些心疼。 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开心露出笑容吗? “阿渊,你是不喜欢笑吗?” 云逐渊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让宴书澈十分惊讶的话。 “我不会。” “哈?” 宴书澈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直到两人进入好欢楼的上房之内,宴书澈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才开口。 “阿渊,”他坐到桌案前,随手拿起茶盏准备倒茶。 云逐渊默不作声地拦住他的手,自己拿起了茶盏。 宴书澈拄着下巴看他。 他从没想过有人不会笑。 笑这个表情应该是与生俱来无师自通的。 云逐渊应该是经历过什么,导致他连这么基础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可是... 宴书澈是见过云逐渊笑的。 前世,两人死在万箭之下的时候,云逐渊嘴角露出过一个笑容。 难不成他只有死的时候才会笑!? 不行不行,不可能! 这辈子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了!他决不允许! 宴书澈勉强定下心神,幽幽地说:“阿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英俊。” 云逐渊忽然就愣在了那里,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般。 宴书澈看着好笑,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很帅啊...无论是眉眼还是其他,你都是万里挑一。” 云逐渊给他斟了茶,将茶壶摆回托盘上,低下头,“没有人这么说过...” “那我是第一个,希望我也是最后一个。” 宴书澈叹了口气,“我可不希望有人和我一样觉得你帅。” 云逐渊又是一怔,“为...为何...” “因为我会吃醋的。”宴书澈非常坦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说了出来,“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若旁人说你帅,我会不开心的。” 云逐渊忽然站了起来,结巴着说:“我我我吩咐小二弄些吃食!” “哎——” 宴书澈的话音刚喊出去,门就在眼前关上了。 他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云逐渊,奇奇怪怪的。 ——宴书澈不知道的是,云逐渊站在门口,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平静下来。 第54章 近日来,宴书澈越来越明目张胆。 最开始只是会撒娇要抱抱,现在每日都说这些让他脸红心跳的话,他就快受不住了。 若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保不住自己假太监的身份。 两人的计划刚刚开始,若这时身份暴露,一来于大计无益,二来,离景可能都会有顾虑。 现在时机不行。 可是宴书澈完全不管这些。 他总是冲着云逐渊甜甜地笑,又可爱又明媚。 云逐渊能在所有人面前隐藏身份,可是唯独在宴书澈面前,不行。 他抿了抿唇,迈步走向了走廊另一侧。 刚准备唤小二,余光忽然瞟到,有个身影冲到两人的房门口,迅速打开门,直接钻了进去。 云逐渊呼吸一滞,也冲回了房间。 令他没想到的是。 房间里,宴书澈依旧笑着坐在桌案前,他面前,跪着另一个人。 “这么快?” 看到云逐渊,宴书澈倒是有些惊讶。 他冲跪在地上的那人喊道:“萧惟,下次再这般偷偷摸摸,小心云督主。” 萧惟? 云逐渊想起来了。 这是宴书澈的贴身侍卫。 洞房花烛夜之后就再没见过这个人。 今日怎么会忽然出现? 萧惟穿着一身黑衣,原本稚嫩的小脸上也尽是风霜侵袭的痕迹。 他恭敬垂首,“参见云督主,属下刚回来,实在心急寻少主,望云督主莫怪。” 云逐渊没再说什么,又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看得出来,宴书澈和萧惟有话要说。 反正他也不需要担心两人,还不如去弄些吃食,给娇气包填饱肚子。 第42章 渊源 待云逐渊彻底离开后,萧惟才开口。 “少主,属下这些时日来,基本上将云督主的身世来历查了个清清楚楚。” “我知道他是当朝皇后和陈穆将军的孩子,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宴书澈问道。 萧惟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套纸笔,将茶壶中的水倒在桌案上,仅用毛笔沾着茶水在纸上画了几条线。 “少主,属下希望,少主听了之后,别太难过。” 宴书澈的目光放在了那张纸上,“你说。” “十年前,您曾经去过漠北,在漠北与西藩的边界处,认识了一个男孩儿。” “等等,”宴书澈忽然打断了他,“我去过漠北?” 萧惟沉沉地叹了口气,“少主,您先听属下讲。” 宴书澈没再说话。 萧惟继续讲了下去。 “那年您八岁,那个男孩儿是个流浪儿,比您大六岁。” “您虽然身份尊贵,但却没有嫌弃那人。您对他很好,给他吃食住所,和他一起打猎玩闹。” “您在漠北生活了一年,后来,西藩出了一件大事,将您召了回去。” 宴书澈呆愣不已。 “那件大事,少主您还记得吗?” “我...我记得...”宴书澈喃喃道,“我的哥哥和娘亲...在那年双双被害丧命。” 萧惟的语气越来越苦涩,“就是因为这件事,对您造成的打击太大,您忘记了九岁以前的所有事情,也就是俗称的失忆。” 宴书澈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萧惟一张一合的嘴。 “那个流浪儿,就是被当今陛下曾流放边境的云督主。” “也就是说...”宴书澈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萧惟,“逐渊当真认识我?” “那是自然。您当年是西藩的二少主,去漠北是因为您身子不好,不能习武,觉得西藩实在无聊,才去的漠北玩乐。” 宴书澈倒抽了口气。 他想不起来有关那个流浪儿的一丝一毫痕迹。 脑中是空白的。 若照萧惟所言,那当年他八岁与云逐渊相识,还在一起玩了一年。 后来两人被迫分离。 一晃,就是十年。 而萧惟是在他十岁的时候去的西藩,这些事他也都不清楚。 想到这里,宴书澈又有些心急。 “后来呢?后来逐渊怎么样了?” “少主,您别急,属下慢慢与您说。” 萧惟叹道,“据属下所查,当年云督主被流放的时候,只有四岁。” “四岁!?”宴书澈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才四岁的孩子啊! 离弘是怎么忍心将他一人丢到流放边境的!? 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说到这里,萧惟都有些哽咽,“属下不知道云督主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属下能想象的到。” “离国边境至漠北边境,有一条极深极大的河。” “云督主当年那么小的孩子,是多想逃离离国,才能孤身一人跨过那条河啊...”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宴书澈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根本想象不出来。 想象不出来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如何逃去漠北,又是如何在那深山丛林中生存下来的。 “后来,云督主不知为何,又回了离国,且改头换面,入了宫。” 宴书澈捂住脸, “然后呢?” 萧惟面色复杂,“后来,云督主便进了西厂。” “再后来,皇后娘娘寻到了他,在云督主十九岁那年,与他相认。” 第55章 听到这里,宴书澈实在忍不住眼眶中的泪。 云逐渊是十八岁坐上的西厂督主之位。 他本以为云逐渊是靠着连映荷的暗中栽培才... 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 云逐渊有今天的成就,全是靠他自己。 也难怪他连笑都不会。 接近二十年的孤身一人,他恐怕早已忘记该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展露真实的自己。 宴书澈越想,心越抽抽的疼。 他又想到了前世。 前世的云逐渊,该多孤单。 自己不喜欢他,全天下都不喜欢他。 他只能把所有想法都埋在心底,甚至连一句温情的话都不敢说。 眼泪像断了的线,顺着脸颊流在宴书澈的酒窝上。 眼前一片模糊。 事到如今,他已经原谅了云逐渊所有。 即便云逐渊说话再不好听,性子再捉摸不透,他也不会生气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抱一抱那人。 “少主...” 萧惟拿过一旁的巾帕,犹豫着递向他,“您别难过...” 宴书澈边抽抽边接过巾帕。 他也不想难过,可是忍不住。 失忆这件事对他影响并不大。 但没想到,会让两人前世形同陌路。 若不是这一世他要萧惟去查这些,他永远都无法知道,云逐渊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恐怕是想触碰光明,却又被光明灼伤到害怕,最后变得小心翼翼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的模样啊! 宴书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度说不出话来。 萧惟只能在一旁不停小声安慰。 他后悔将这些事告诉宴书澈了。 不知过了多久,宴书澈才平静下来,哑着声音说:“今日便说到这里,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萧惟不放心地看着他,“少主...” “放心,我没事。”宴书澈眼睛还是红的,此时故作轻松的模样,让萧惟更难受了。 可他不会忤逆宴书澈的意思。 他走到门边,顿了顿,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宴书澈则拿起了桌案上的那张纸。 上面的茶水已经干涸了。 他将纸张团了团,扔进了窗旁的一个木箱中。 随后,他将刚刚萧惟呈上来的素环,戴在了食指上。 寒声被萧惟安然无恙的带了回来。 从今以后,他宴书澈,将不再有任何顾虑。 云逐渊恨离弘,所以没有阻止他想杀离弘的想法。 无论是为了前世的云逐渊,还是为了这一世的云逐渊,他都要让离弘生不如死! 半柱香后,小二带着一堆菜肴敲响了门。 与此同时,云逐渊也跟在后面回来了。 待小二将菜肴都摆在桌案上撤下去后,宴书澈开了口。 “阿渊,你刚去做什么了?” 云逐渊沉声回道:“在楼下大堂坐了片刻,怕打扰到你们叙旧。” 看着云逐渊的模样,宴书澈又是鼻尖一酸。 这个人就像是那种受尽伤害的小兽一样。 不用一句话,可能一个动作,都能让他退避三舍。 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什么样的。 但是宴书澈知道,自己只要有一丝丝的不耐,云逐渊就会立刻退好几步。 宴书澈强行压下心内的窒息感,对他绽开笑容。 “阿渊,吃点儿东西吧?” “嗯。” 云逐渊一撩衣摆,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拿起瓷勺,先舀了一勺热汤,递到宴书澈唇边。 宴书澈吸了吸鼻子,忽然狡黠一笑。 “我想......要你用嘴喂。” 第43章 蠢蠢的萧惟 啪嗒一声。 瓷勺掉在桌案上,热汤全部洒了下去。 云逐渊缓缓低下头,很久都没有动作。 宴书澈就那么看着他。 等着他开口,等着他动作。 他现在对云逐渊的感情很复杂。 他认为他是对云逐渊动了心的。 曾经他也想过,这种感觉会不会并不是喜欢。 因为很多人在知道这个人喜欢自己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关注这个人,对这个人产生兴趣。 他最开始也是这样的。 云逐渊喜欢他,很早就喜欢他。 宴书澈都知道。 所以他在云逐渊面前向来都没什么顾虑。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经过和云逐渊的亲密接触,他发现,他不但可以接受,甚至会沉迷其中。 他很想再和云逐渊靠近一些。 尤其听到了萧惟说的那些话后。 他很心疼云逐渊。 是带着喜欢的心疼。 不是假的。 看着云逐渊一直紧抿的唇,宴书澈忽然想使坏,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 感受到宴书澈湿热的唇,云逐渊的呼吸都窒住了。 宴书澈瞳仁清澈,内里墨色沉沉,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旋涡。 涟漪层层。 不觉沉沦。 云逐渊刚想伸手揽过宴书澈,后者忽然退开了身子。 而后,云逐渊就看到他,舌尖在唇上舔了舔,眸子一闪一闪的,笑得可爱。 “阿渊,你为什么经常会呆住呢?” 云逐渊竭力稳住心神,开了口,“是吗......” 第56章 “嗯...”宴书澈唇角荡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探上前,落在他下巴上。 那儿的皮肤薄而敏感,有些烫。 “阿渊,我想靠近你,我想了解你,你无需担心说错话惹我生气,我不会生气的。” 听到这话,云逐渊心内狠狠跳了跳。 他突然一步窜到宴书澈面前,将他抱进了怀里。 宴书澈侧脸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霎时间,他仿佛感觉,两人的心跳频率都在逐步同调。 显得异常亲密。 “你真的不会生我的气...吗?” “不会,真的不会。”宴书澈声音极轻,“我这个人,娇气,性子也不好,更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但是我会陪着你,一路走下去。” “无论前方的路有多黑,是狂风或是暴雨,你都休想丢下我。” 云逐渊猛地阖上眼。 心口烫的他几乎不敢呼吸,只能无措又徒劳的拼命遏制。 宴书澈是喜欢他的,对吧? 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就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他不发一言,只是这样拥着宴书澈。 突然! 哗啦一声,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 萧惟一步跨进门内,“对了少主,属下还...有...”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瞪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有件事...要汇报......” 宴书澈“......” 云逐渊“......” 宴书澈歪头看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你家少主可能会杀了你哦。” 萧惟“......” 他尴尬地仰头望天,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抱歉!属下不知道云督主回来了!” 宴书澈踮脚在云逐渊下巴上落下一吻,“阿渊,等我一下。” 云逐渊轻咳一声,松开了手。 宴书澈这才从他怀中下来,转而上前踢了踢萧惟的小腿,“快说。” “是!” 萧惟依旧昂着脖子,那画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属下收到消息,京中出现了一伙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陛下派出了中书令江大人查流寇来历,同时派出了叶乾叶将军镇压。” “叶乾?” 盈妃叶盈盈的亲哥哥。 离景刚与两人说过多关注些叶盈盈,这叶乾就入了京。 那伙刺杀林序秋的人,现在还没有头绪。 正巧京中出现了一伙流寇,难不成林序秋遇刺,是这伙贼寇干的? 也难怪林序秋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那伙人的身份。 要真是这样的话,不用他们动手,这伙流寇就会被叶乾除掉。 这样的话,倒省了不少事。 萧惟小心翼翼地垂眼看了宴书澈一眼。 看他皱眉思索的表情,还以为他心内害怕。 “少主您放心,好欢楼在京中这般大,背后是有势力的,您与督主在这里可以安心。再不济,还有属下和西厂的人呢!” 宴书澈没有作声。 他并不担心他和云逐渊的安危。 他担心的是林序秋。 无双坊的名头太响。 树大招风。 那伙人能刺杀林序秋第一次,就能刺杀第二次。 无双坊虽然是个能查到天下消息的地方,但武力值很低。 希望林序秋不会有意外。 “萧惟,你这便去无双坊,寻到林坊主,将此事告知于他。” “哦......”萧惟挠了挠头,“可是少主,您两位身边的人不多,属下若再离开,岂不是将您置于危险中?” 宴书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逐渊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且很快便回来了。” “有多高强?”萧惟忽然就撅起了嘴,“比属下还高强吗?” “嗯...”宴书澈略一思索,“差不多吧,你若是好奇,待此事办完,你可以寻他切磋一番。” “好嘞!”萧惟欢欢喜喜地行礼,准备转身离开房间。 结果忘记眼睛还盯着头顶的房梁,一个利落的转身,磕在了门框上。 ...... “嗷......” 萧惟捂着撞的青了一片的下巴,疼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抱歉,属下...” 宴书澈被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傻,走路还看着头顶?” 萧惟又急忙垂下头,目视前方,“属下知错,属下这就...” 砰! 他又绊在了门槛上,直接大头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 第44章 叶乾 这回不光宴书澈愣住,连云逐渊都愣住了。 怎么会有人能蠢到这个地步? 萧惟疼得直哼哼,撑着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脸颊不知是疼的还是窘迫的红成了一片。 “属下.......嘶....先下去了...嘶...” 萧惟捂着鼻青脸肿的脸,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走廊。 宴书澈实在没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云逐渊轻声说:“你这个贴身侍卫,好像年纪不大。” “嗯...”宴书澈强行止住笑意,眉眼弯弯,“他今年才十六岁。” 萧惟十岁的时候入了西藩皇宫,成了宴书澈的贴身侍卫。 第57章 宴书澈被安排来离国做质子,西藩国主本想留下萧惟。 但萧惟死活不同意。 跪在西藩皇宫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得西藩国主的允许。 这才跟着宴书澈来了离国。 “萧惟是孤儿,无父无母,对我一直都很衷心...” 说到这里了,宴书澈忽然想到。 前世,萧惟就是死在他被离弘抓的那个晚上。 为保护他而死。 死的那年,萧惟才十九岁。 云逐渊敏锐地察觉到了宴书澈情绪的变化,踌躇着上前,拉住他的手,“阿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宴书澈忽然笑开了花,“我在想刚刚没有好好亲亲你,亏了。” 云逐渊一呆,刚想弯腰,宴书澈忽然扭过头,往一楼的大堂看了过去。 “阿渊,你看,那人是不是叶乾?” 顺着宴书澈的目光,云逐渊也望了过去。 堂下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铠甲的男子。 那男子气宇轩昂,眉间带着浓浓的戾气。 “是他。他就是叶盈盈的亲哥哥叶乾。” “他竟然会来好欢楼,难不成是在这附近寻到了流寇的踪迹?”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云逐渊攥紧他的手,“阿宴,你不饿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宴书澈还真的觉得肚子在叫了。 两人清晨从云府出来,现在都傍晚了。 “还真饿了,先吃东西~” 宴书澈先跑到桌边坐下。 云逐渊站着没动。 “嗯?你不饿吗?” 云逐渊深吸了一口气,结巴着说:“那...那还要我喂你吗?” “要。”宴书澈不假思索道,“我懒。” 云逐渊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下。 他拣起一块儿莴笋,还没等塞到嘴里,宴书澈又忽然说了一句,“阿渊,你闭上眼睛。” 云逐渊喉结滚了滚,乖乖听话。 随后,宴书澈凑上前,在他额间柔柔地吻了一口。 复又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云逐渊额头上,轻声说:“阿渊,谢谢你。” 云逐渊睁开眼,目光有些茫然,“谢...谢我?” “嗯,谢谢你。” 两人鼻尖相贴,宴书澈缓缓绽开笑容。 他真的很感谢云逐渊。 感谢前世愿意为他战斗为他收尸的云逐渊。 也感谢这一世无论多没有安全感,也愿意为他付出,倾尽全力对他好的云逐渊。 宴书澈的眼神像是一坛子醉人的美酒。 只是对上一眼,云逐渊就觉得已经醉了。 一时间,他恍恍惚惚,竟看得出了神。 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是被人施了法。 直到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两人才从这种状态中抽出来。 云逐渊首先红着耳朵垂下了头。 宴书澈脸色一沉,“谁?” 门外传来一道磁性浑厚的声音。 “叶乾。” 宴书澈猛地站起身,如临大敌地盯着门口。 叶乾为何会来见他们? 很奇怪。 他们与叶乾可是毫无交集的。 这么突然来,恐怕来者不善。 但是人已经站在门口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宴书澈只能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叶乾竟然是一个人站在外面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将士跟着。 看到宴书澈,叶乾眼中露出了兴味。 “你就是西藩少主宴书澈?” 宴书澈没好气儿地说:“我与叶将军素无往来,叶将军可是有事?” 叶乾朝房内努了努嘴,“不能进去说吗?” 宴书澈烦了个白眼,往一旁挪了挪,“请。” 云逐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瞟了叶乾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叶乾也不甚在意,大大咧咧地坐到桌案旁。 “这酒菜看起来不错,不知宴少主可有兴趣与本将军喝上几杯?” 听到这话,宴书澈惊讶地挑了下眉。 这叶乾也不怕自己给酒中下毒毒死他? 没想到叶乾不但不怕,甚至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好酒!” 叶乾笑眯眯地望向宴书澈,“宴少主?” 宴书澈也坐到了桌案旁。 他先伸手在云逐渊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示意他不要开口。 之后,宴书澈也端起酒杯,喝了一整杯。 云逐渊面无表情地拿过一个蜜饯,递到宴书澈唇边。 宴书澈张口将蜜饯吸到嘴里,还有意无意地用柔软的唇碰了一些云逐渊的指腹。 云逐渊呆了呆,刚消下去的耳垂又红了起来。 “宴少主,”叶乾却忽然开了口,“此次我来寻你,是有件事,想与你谈一谈。” 宴书澈好奇地看着他。 叶乾竟然不用“本将军”这个自称了。 难不成是有求于两人? “叶将军直说便是。” “那我就直说了。” 叶乾的神色募地严肃了起来。 “我此次来,是想与宴少主做个交易。” 宴书澈来了兴趣,“我竟不知,我与叶将军也有交易可做?” 叶乾哈哈大笑,笑声十分爽朗。 “宴少主贵为西藩少主,且与云督主成了婚,论地位,甚至能与本将军平起平坐,又有什么不能合作的道理?” 第58章 宴书澈:“那你说。” “我知道宴少主想做什么,”叶乾扭头,紧紧盯着宴书澈的眼睛,“宴少主想要这皇位,对吧?” 宴书澈和云逐渊双双沉下了脸。 第45章 为了掩饰 云逐渊的手已经按在了腰后的短剑上。 宴书澈也感觉到了他周身气势的变化。 恐怕叶乾再多说一个字,云逐渊就能一刀挥过去。 宴书澈想了想,还是先按住了他的手,对他轻摇了下头。 云逐渊这才稍微放松了几分。 “叶将军,”宴书澈语气很冷,“您可是当朝将军。” “天子脚下敢说这种话,您是想被株连九族吗?” 叶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宴少主,我敢说,自然是有根据,何况我都说出来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反悔的余地吗?” 宴书澈不咸不淡道:“叶将军还是请慎言。” “我不想跟宴少主争论这个,我只想说,”叶乾探着手,从胸前摸索出了一支漂亮的白玉簪。 “这是盈盈托我转交给宴少主的东西。” 宴书澈蹙起眉。 他跟盈妃和这个叶乾压根没有任何交集点。 这两兄妹又是想做什么? 看到宴书澈的表情,叶乾笑了。 “无双坊坊主林序秋闹市遇刺,凶手至今没有下落,我与中书令江大人表面是奉命追查,实际是为了掩饰。” “掩饰?” 叶乾作思索状,片刻后叹道:“这场刺杀,其实是陛下做的。” 宴书澈“!” 云逐渊:“!”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离弘下手归下手。 但这么快下手,实属意外。 且他为何不对两人下手,而是对林序秋下手?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疑惑,叶乾缓缓说:“这件事还要追溯到一月之前。” 接下来,叶乾同两人说了一月前,宫中发生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盈妃叶盈盈的孩子,年仅六岁的当今五皇子离竹,被舒贵妃指控对三皇子离仟不敬,被离弘罚打了十大板。 那么小的孩子被这样打,差点儿连命都没留住。 那件事之后,叶盈盈就彻底恨上了离弘。 她觉得离弘心太狠,为了安抚舒贵妃,对亲生儿子都能如此。 恐怕待舒贵妃坐上皇后之位后,她和两个儿子都会尸骨无存。 从那时开始,叶盈盈就暗中给叶乾递了消息,想为叶家和她们母子三人寻个出路。 她说她宁愿成为布衣草草一生,也不愿两个儿子死在宫中。 接到叶盈盈消息后,叶乾就开始暗中寻找。 本来,他没有将目光放在宴书澈身上。 但是林序秋遇刺之时,西藩暗卫出现保护他的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他自然而然关注上了宴书澈。 正巧离弘将他派入京中,他便来单独见了宴书澈。 听完这段话,宴书澈讶异不已,“你又是如何得知,那批人不是流寇,而是陛下的手笔的?” “宴少主,你恐怕不太了解陛下。” 叶乾感慨万千地说道:“无双坊这件事,陛下已经对你们起了疑心。林序秋身边的西藩暗卫,更是坚定了陛下的怀疑。” “他这次派我入京,表面上是为了查流寇,其实要我伺机除掉林序秋,将无双坊彻底拔除。” 宴书澈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离弘当真动手如此快! “若你不信,可以看看这封陛下亲笔密信。” 叶乾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摆在了云逐渊面前,“想必云督主很熟识陛下的笔迹。” 云逐渊顿了顿,拿起那封信打了开来。 他沉默了很久,点了下头。 “确实是陛下的字迹。” “信上说,要叶将军将林序秋遇刺这件事推到流寇身上,且要他在暗中除掉林序秋,此事还不得让中书令江大人知晓。” 宴书澈咬了咬牙,“无双坊这件事根本没有瞒过陛下,他不但察觉了我们与无双坊的暗中合作,甚至还和薛成益双管齐下,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云逐渊扭头看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抚上他的头。 “阿宴,你别急。” 宴书澈收敛了眸中的怒气,捏了捏云逐渊的手指,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继而又望向叶乾。 “所以你来找我们,是想得到什么?” “盈盈在宫中十数年,早已对陛下心如死灰,”叶乾沉声道,“而叶家只剩我与盈盈相依为命。我不得不为了我们将来打算。” “宴少主与云督主若与陛下并非齐心,我和盈盈愿意与两位合作。” “只为换得将来朝堂大变之时,能让我们四人离开皇宫,寻一安稳山林,了却残生。” 这段话说完,宴书澈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意外。 原来如此。 叶乾和叶盈盈是恐两人将来曝尸荒野,所以今日低下头来,与他来谈这件事。 他们的诚意很足。 甚至无所顾忌的将所有事都告知了两人。 宴书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因为陛下想除掉无双坊,想除掉我们,所以你们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叶乾缓缓点头,“没错。宴少主,我想我的诚意应该够大了。” 第59章 宴书澈抿唇没作声。 叶乾也不催,拿起筷子就吃上了菜,还不忘砸了咂嘴,“这菜味道不错。” 云逐渊一直看着宴书澈,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许久,宴书澈才开口,“叶将军快人快语,倒是叫我有些钦佩了。” “我只是不想将来落得个惨死的下场罢了,”叶乾轻轻一笑,“宣王殿下已在宫外开府,并不能时时得知宫中的消息,不过...盈盈可以。” 闻言,宴书澈也笑了。 这叶乾当真是心直口快。 他很直接的告诉两人,他知道他们和离景还有无双坊的关系。 他是来做朋友的,不是来做敌人的。 宴书澈笑着拿起酒杯,“倒是要感谢叶将军将这些是告知我们了,我敬叶将军一杯。” “宴少主客气了。”叶乾也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 两人同时笑开。 ...... 这一顿饭,吃的宴书澈很开心。 云逐渊并没有喝几杯。 反倒是宴书澈,与叶乾喝的那就一个昏天黑地。 叶乾酒量好十分好,宴书澈已经醉倒在了一旁,叶乾都没一点儿反应。 “宴少主醉了,我也不叨扰两位了。” 叶乾起身,对云逐渊抱拳,“云督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云逐渊没什么反应,只嗯了一声。 待叶乾走后,云逐渊紧紧盯着趴在桌上的宴书澈,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将宴书澈抱起,平稳地放在床榻上,而后再次盯着他的脸出神。 小娇气包的脸颊红扑扑的,好可爱。 第46章 他当然记得 烛光打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色的光晕,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唇红齿白,轮廓精雕细刻,没有一丝赘余。 虽娇却不显女气。 云逐渊控制不住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吻。 宴书澈的脸有些发烫。 云逐渊恍了恍神,攥紧拳头,挪开身子。 他将缎被盖到宴书澈身上,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萧惟探出半张红肿的脸,“督主?” 云逐渊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在屋中守着阿宴,我出去办件事。” 萧惟懵懵地点头,“属下明白!” 云逐渊复又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宴书澈,迈步走向楼梯。 余风正与花愁在一起,准备今夜将薛成益打残。 但叶乾来了之后,云逐渊的想法变了。 既然离弘已经动了手,那薛成益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现在,要亲自动手。 也不知离景和林序秋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将萧惟的告诫当回事。 ——与此同时,无双坊地下密室内。 林序秋本是一个人躲在密室里,但萧惟来了,他必须出去见萧惟。 结果离景那厮,厚着脸皮从暗门挤了进来。 林序秋瞪着离景,“宣王殿下,若您无事,还请离...” “有事,有大事。”离景十分自然地坐到那唯一的桌案前,摆弄了两下上面的吃食。 “宴少主派人来给林公子警示,本王听了也害怕,林公子不会狠心到放任本王一人在外面吧?” 林序秋轻蔑一笑,“王爷说笑了。谁敢对当朝王爷下手?” 离景摊了摊手,“那谁会知道呢?” 林序秋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王爷,你没必要在这里,也不必如此,我说了对你没有兴趣。” 离景依旧毫不在意,“无妨。本王也是没处去,想寻个地方安稳留会儿罢了。” 林序秋说不出话,干脆不理他,自顾自地坐到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离景恬不知耻地凑到他身边,“林公子看的这是...难经?” 林序秋懒得理他。 “林公子莫不是想在此书中找到医治自己的方法?” “论医术,我说第二,天下无人敢说第一。”林序秋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但是王爷可曾听说过,医者难自医?” “有朝一日若本王成为这天下之主,要什么样的神丹妙药没有?林公子大可放心。” 听到这话,林序秋却忽然放下了医书,转而深深地看着离景。 “那么我倒有一个问题想问。” 离景:“林公子但说无妨。” “王爷想要喜爱之人,还是想要江山?” 离景一愣。 林序秋收回目光,直接躺到榻上,顺便扯过缎被。 “我要休息了,王爷请自便。” 离景怔在原地,许久都没说话。 直到林序秋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才轻笑一声,抬手抚上了林序秋鬓边的发丝。 随即,他弯腰,凑到林序秋耳边,声音带着一股被砂砾蹭过的低哑,“江山和美人,都只能属于本王。谁都...抢不走。” 林序秋似乎并没有听到。 离景干脆坐在榻边,拿起林序秋刚刚看得那本难经,翻看了起来。 ...... 这时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 小径无灯,月光投射在雪地上,映照出一身形伟岸的男子。 云逐渊踏雪而至,与余风在小径尽头碰面。 “督主,您是说...” 第60章 “嗯。”云逐渊声音极低,“让花愁去好欢楼,明日阿宴会帮他改头换面,你与我去薛府。” 余风:“是。” 云逐渊此次出门,并没有带走好欢楼周围埋伏着的人手。 而是在于余风汇合后,带走了保护花愁的那批人。 不多,只有二十人。 但够了。 一行人根本没有掩饰,直奔着薛府而去。 薛成益根本没料到云逐渊敢这样大张旗鼓的来薛府。 彼时他正搂着新纳的小妾,在屋中看舞女跳舞。 余风直接一脚踹开了门,惊得屋内的人齐齐望了过来。 薛成益面色一沉,随手甩开怀中的小妾,“云督主这般阵仗来薛府,所为何事?” 云逐渊目光沉沉,掏出短剑握在掌心,面无波澜。 “来杀你。” “你疯了!?” 听到这话,薛成益猛地站起身,直直地指着他,“云逐渊,你与陛下...” “可薛厂公不是也早就破了与本座的协议吗?”云逐渊瞳孔微沉,晦涩不明,声调低沉喑哑,似乎禁锢着一头野兽。 薛成益僵在原地,“你...你怎么会知道...” 云逐渊垂下眼帘,杀意在瞳底翻腾,“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薛厂公,你敢做,就没想过现在这一刻吗?” 薛成益慌了神,不停吞咽口水,“云逐渊,你当真要与咱家撕破脸?” 云逐渊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薛成益。 每一步,都宛若踩在薛成益的心口上。 薛成益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张了张口,本想再开口说上两句。 可看到云逐渊眼底逐渐升起的疯狂时,他说不出一句话了。 “想要全尸吗,薛厂公?”云逐渊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薛成益恨恨咬着牙,“这是薛府!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这样啊...”云逐渊眼神冷冽,气势凛人。 “做了这么多年东厂厂公,薛厂公怕是忘了,本座是如何成为的西厂督主吧?” 薛成益怔了怔,手心一片虚汗。 他当然记得...... 第47章 干脆利落 离国新历十八年,应该算是当今陛下在位以来,最为动荡的一年。 那年,原西厂督主李佑的李府一夜之间被灭门,院落之内尸横遍野。 离弘大怒,下旨要薛成益彻查到底。 薛成益自然当仁不让,带着心腹手下赶赴了现场。 场面惨不忍睹。 李府上下三十多口人,一个都不剩。 薛成益吩咐手下开始查探,可还没等查出什么,宫中就传来消息,凶手已经认罪伏法。 那年云逐渊十八岁,抄着一只长剑,浑身是血的站在宫门口,要求见离弘。 薛成益飞快赶回宫,只来得及见到了云逐渊的一个侧脸和背影。 但他依旧印象深刻。 那时的云逐渊,说是地狱修罗也不为过。 后来,不知道离弘和云逐渊达成了什么协议。 总之,那之后,云逐渊一跃而上,掌管了整个西厂。 不服从他的,第一时间就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 六年来,西厂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句话说错,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想起六年前的事,薛成益的指尖止不住微微颤抖。 李督主当年的惨烈死相忽然浮现了出来。 他紧紧抓住身旁的椅子扶手,直抓的手指关节发白。 “云逐渊!咱家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 云逐渊不耐烦地抬起手,“李佑死之前,话可没你多。” 薛成益瞪大眼睛,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 “既然如此,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最先冲上前的,是余风。 余风的目标非常直接,他要杀的是薛成益的那个心腹太监。 云逐渊的人也冲上前,和薛府的护卫纠缠在了一起。 云逐渊倒是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中的短剑,时不时抬眼看薛成益一眼。 薛成益现在,根本吓得动都动不了。 可偏偏还在硬撑着说狠话。 这副模样,倒是比李佑强。 毕竟那个李佑,临死前还在哭喊着,求云逐渊放过他。 薛成益的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人更是吓得不停后退。 他只是个太监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武力。 更别说和这个一人杀三十多护卫的云逐渊对抗了。 薛成益现在第一反应,就是跑! “薛厂公别挣扎了,”云逐渊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饶有兴味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打颤的小腿肚子上。 “和平了这么多年,薛厂公怕是早已忘记,本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薛成益说不出话来。 确实。 六年的安稳时光,早已让他忘记云逐渊根本就是个十足危险的人。 他一时轻敌放下戒心,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眼前的人眸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周身也被寒冰包裹。 薛成益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云督主...您饶我一命...您饶我一命...” 薛成益丝毫不顾忌形象地跪着向前攀爬,手顺着云逐渊的鞋面往上,拽住了他的衣袍下摆。 第61章 “这件事与我无关啊!是陛下要我派人试探你们的...死士也是陛下吩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试探?”云逐渊敏锐地捕捉到了薛成益这句话中的重点。 今日他与宴书澈遇刺,竟然是离弘要试探两人。 可是离弘究竟要试探什么? 难不成是! 第48章 qwq 薛成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哭诉,“云督主,君要臣做臣不得不做啊!您也是臣子,您明白同为臣子的无奈啊......您饶我一命......” 云逐渊皱起眉头。 完全没有给薛成益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干脆利落地一挥手,短剑在薛成益脖颈间滑过。 薛成益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瞳孔紧缩,本能地伸手捂住颈间的伤口。 可那鲜血早已溅了出来,甚至溅在了云逐渊的鞋面上。 他有些烦躁地看了眼自己的衣袍下摆,直接一脚踹在薛成益胸前,将他踹倒。 薛成益倒在地上,手还捂在颈上,人却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的双眼睁的大大的,明显死不瞑目。 云逐渊看都没多看一眼。 他只是在想,身上这股血腥味儿太难闻了。 一定不能让宴书澈闻到。 “薛府中的都杀光,”云逐渊背着手,从余风身边走过,“东厂其余的人,余风你去处理。” 余风:“是。” 云逐渊没有管身后的打斗,自顾自地离开薛府,直奔着好欢楼的方向。 他需要抓紧去换套衣衫。 宴书澈那么娇气,肯定不喜欢这股味道。 刚刚回到房门口,云逐渊就看到了萧惟。 “不是让你在屋内守着......” 萧惟哭丧着脸上前,“督主您回来了。属下本是在屋内的,但是少主中途醒了一次,问属下您在哪里,属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出来寻您...” 云逐渊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先进屋安抚一下小娇气包。 宴书澈醉了,应该不会太在意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角落里的烛台散发着幽幽的光。 隐隐约约照出榻上的人影轮廓,犹自睡得正香。 云逐渊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定定地注视着他。 宴书澈抱着缎被,嘴唇微微嘟起,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云逐渊想了想,还是没有唤他。 正要往外走,一只肤如凝脂的手却忽然牵住了他的衣角。 “阿渊....”宴书澈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眼角染着几尾粉意,嗓音低低地唤他,“你去哪了......” 云逐渊缓了缓声音,“渴不渴,要不要喝点儿水?” 宴书澈糯糯地嗯了一声,张开胳膊就是要抱。 云逐渊顿了一下,也不管身上有没有味道,张开胳膊将人抱进了怀里。 宴书澈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腰间,整个身子窝着,埋头在他颈间嗅了嗅。 “阿渊,你去杀人了?” 云逐渊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抱着人一路坐到椅子上,“嗯。” 宴书澈没有作声,只揽住他的脖颈,往他怀里缩了缩。 “来,喝水。” 宴书澈抬起头,看着被递到唇边的茶杯,忽然摇了摇头。 他双手捧起云逐渊的脸,轻轻吻在他额上。 “阿渊...我想亲亲你...让我亲亲你...” 宴书澈本就有些酒醉,再闻到这股血腥味儿,只感觉自己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沌。 好像两人还在高墙之下,好像下一刻就是万箭穿心。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再多靠近云逐渊一点儿。 第49章 根本不是太监!?? 云逐渊轻轻放下茶杯,闭上了眼睛。 宴书澈一个接一个的在他额间,眉间,脸颊上留下吻。 云逐渊的拳头越攥越紧,整个人也僵硬的不像样子。 他实在忍受不住宴书澈这般撩拨。没有一个人能忍住心上人主动的投怀送抱。 宴书澈在云逐渊耳边温柔软语。 一遍又一遍唤他“阿渊”。 细碎的吻顺着耳垂一路向下,最终落在他的唇上。 云逐渊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一瞬间,他连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手也不由自主地在宴书澈腰后交汇。 亲吻逐渐变得如同狂风骤雨一般。 宴书澈承受不住,哼哼唧唧地挣扎,想用脚尖踢云逐渊。 结果忘记两人的姿势,一动,云逐渊吻的更深了。 宴书澈实在喘不上气,鼓着劲将云逐渊的肩膀向后推了推。 云逐渊缓缓松开他,声音又哑又欲,眸子乌黑,像盯紧猎物的野狼一般。 “阿宴...我还没...” 宴书澈还没等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云逐渊的手便绕到他的后颈向前一托,再次吻了上来。 气氛彻底升温。 宴书澈总算是回归了几分意识,再次推开他,略带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是用短剑杀的人吗?” 云逐渊猛地愣住。 待反应过来宴书澈这话的意思,瞬间就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只能回道:“是......是......” “拿下去...”宴书澈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哪有人和云逐渊似的,将短剑别在腰间啊... 第62章 云逐渊忽然起身,将宴书澈放在桌案上,又后退了一步,将腰上的短剑也摆在了桌案上。 宴书澈眯着眼睛看他,“阿渊,你去杀了薛成益,是不是...” 云逐渊:“是...” “杀便杀了...”宴书澈又迷糊了起来,捂着嘴打哈欠,“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云逐渊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宴书澈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会有人这样骂自己? 虽然说的没错,但是骂的属实有些难听了... 他不想云逐渊这样诋毁自己。 “胡说什么...”宴书澈晃了晃脚尖,“阿渊我又困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云逐渊诡异地顿了片刻,硬邦邦地说:“阿宴你先休息,我去洗漱。” “没关系,”宴书澈探着脚尖,勾他的衣袍下摆,“我不嫌弃这股味道。” 云逐渊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还是洗漱一番再睡吧...” 宴书澈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这人还真是有些执拗,非要洗漱,那就随他去好了。 “那你快些回来...”宴书澈再次冲他张开胳膊,“你抱我回榻...” 云逐渊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是先洗漱!” 话音刚落,云逐渊就跟身后有人追赶一样,急不择途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宴书澈“......” 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的... 他边打着哈欠,边从桌案上挪下来。 可是目光一转,宴书澈忽然看到了那柄短剑。 他盯着短剑,眸色渐渐清明了起来。 这柄短剑外面套着柔软的皮质剑套,且剑柄加剑身还不到胳膊长。 而且自己最开始在云逐渊怀里的时候,没有啊... 可刚刚忽然...... 宴书澈瞬间清醒了不少。 再一想起云逐渊刚才的话,他有个很大胆的想法在脑中迸现。 云逐渊难不成...根本不是太监!? 第50章 探探虚实 人心中一旦产生了怀疑,那么就很难压的下去。 宴书澈坐在榻边,不断回想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 云逐渊是太监,是天下人都皆知的事情。 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可是刚刚... 不可能是短剑。 短剑没有那么长,能从腰间一直到小腹...... 云逐渊的反应也像极了心虚的样子。 更遑论他说的那句话。 “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 虽然说得对,但是... 宴书澈脑中一团乱麻,索性不想了。 想知道云逐渊究竟是不是太监,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嘛! 于是,萧惟站在门外,宴书澈站在门内,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萧惟的表情从惊诧到扭曲,“少主,您是说,您要去偷看督主洗澡??” 越到后面,嗓门越大了几分,引得一旁的伙计都往两人的方向看。 宴书澈一脸黑线地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小点儿声!” “唔唔!”萧惟猛点头。 宴书澈这才松开手,压低声音,“我们是夫妻,我去帮他擦背,怎么能叫偷看呢?” 萧惟呆呆道:“您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你跟我一道去!”宴书澈拽着萧惟的袖子,把他扯到云逐渊洗漱的房间门口,“你在外面守着,我偷偷进去,如果被逐渊发现了...” “发现什么?” ...... 门在两人面前打开,云逐渊木着脸,盯着宴书澈,又重复了一遍。 “我发现什么?” 宴书澈“......” 这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他干笑了两声,“我发现...我发现...” 萧惟默默地开了口,“少主发现督主您洗了很久,一时担忧,想来看看。” 宴书澈飞快地接过话,“对对对,但是又怕打扰到你,所以想偷偷进去来着...” 云逐渊忽然勾起了嘴角。 宴书澈一愣。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逐渊这个表情。 不是不会笑吗? 下一秒,宴书澈就被云逐渊揽腰拉进了屋内。 门也在萧惟面前砰地关上。 萧惟摸了摸鼻子,乖乖站到一旁。 真搞不懂。 他不过就离开了一段日子,怎么回来之后,少主的性子都变了。 之前不是很不喜欢云督主的吗? 怎么现在这么主动啊... 不理解不理解。 萧惟摇了摇头。 忽地,他看到大堂款款走进一位女子。 她戴着纯白面纱,身段柔美。 一举一动皆是清新秀雅。 这女子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股气质可真吸引人。 是那种让人看到就觉得很温柔很想靠近的气质。 萧惟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 直到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顺着楼梯慢悠悠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萧惟萧公子?”花愁欠身行了个礼。 萧惟懵懵地点了点头,“你是?” “余公子让我来此等待宴少主召唤,我便来了。”花愁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极了大家闺秀。 “啊?”萧惟问道,“余公子?余风?” 第63章 他虽然对云府不熟,但这个所谓的云督主贴身侍卫,他也是听说过的。 “是...”花愁从怀中掏出一块儿金属令牌,“余公子说,他还有事要办,让我先来寻萧公子,说萧公子看到这块儿牌子便能相信我了。” 萧惟确实认得那块儿牌子。 那是云逐渊之前腰上挂着的令牌。 正面刻着西厂,背面刻着云字。 “我知道了,怎么称呼姑娘?” 花愁一怔,垂头轻笑了两声,“花愁。” “好,” 萧惟完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他是西藩土生土长的人,压根没听说过花愁的名号。 所以也没什么反应。 “这样,你身上还有银子吗?你先找间房休息,晚些我再唤你。” 花愁点了点头,又盈盈走向另一间房,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望向萧惟,“萧公子,我是一介弱女子,实在是...有些害怕。” 萧惟为难地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又为难地看了眼花愁。 自家少主和云督主在一起,应该是没什么意外的... 但他是西藩的人,总不能去保护这个花愁姑娘吧? 可这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他该如何向少主交代啊... 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萧惟终于迈开了两步。 “我在中间站着,若有事,你便大声呼救,我会听到的!” 花愁娇笑道:“那便劳烦萧公子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萧惟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胡乱摆了摆手。 待花愁的身影消失,萧惟懊恼地低下头。 好像有点儿丢人.... 他鼓着脸,乖乖站在走廊里,余光盯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十分认真。 ——而反观屋内。 宴书澈自从被云逐渊拦腰搂进屋之后,就一直没说话。 倒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云逐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里衣。 晶莹的水珠从他的黑发间缓缓滴落,顺着喉结滑到他分明的锁骨处,缓缓向下...... 神色虽淡淡不见情绪,却带着莫名的致命吸引力。 宴书澈窝在他怀中,探着指尖,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胸肌。 这身材... 宴书澈破天荒的红了脸。 那么多次撩拨云逐渊,他都没有害羞。 可偏偏见到这一幕,他控制不住的想将头埋起来。 这也太...太... “阿宴,”云逐渊将人抱起,声音很沉,“你不是困了吗?” 宴书澈揽着他的脖颈,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答非所问。 “阿渊,你真的好帅啊....” 云逐渊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何经常会说这种话?” 宴书澈咽了咽口水,吧唧一口亲在他下巴上。 “这是真心话!” 确实是真心话。 宴书澈甚至觉得。 云逐渊这张脸,这个身材,就算是太监,也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扑上来。 毕竟,真的很养眼! 前世他讨厌云逐渊,别说仔细看他的长相了,连听到他名字都退避三舍。 好东西果然要认真欣赏才能发现美好啊! 宴书澈四处环视着这间房。 云逐渊特地又安排了一间房,专门用来洗漱。 房中的水雾还没有彻底散干净。 云逐渊的外衫中衣都搭在屏风上。 屏风后面,摆着一张很大的木桶。 宴书澈眼睛看着木桶,手却不安分。 他真的很想知道云逐渊究竟是不是太监。 云逐渊按住他不老实的手,声调又低沉了几个度,“阿宴,你在做什么?” 宴书澈扁了扁嘴,讪讪地收回手。 没想做什么... 就是想探一探虚实罢了... 不让自己碰,那就换个方法! 第51章 不能逼他 宴书澈伸手指向那个木桶,“我也想去泡个澡。” 云逐渊垂下眼帘,“我让人来换水。” “不用!我就这样去就行!” 宴书澈从他怀中跳下来,飞快地跑到木桶边。 使劲嗅了嗅附近空气中的味道。 奇怪...没有猜测中的味道... 难不成是他多疑了? 如果云逐渊真的是太监,自己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啊? 这也是宴书澈为什么这么犹豫的原因。 万一真是他想多了,那岂不是两个人都尴尬? 不过试探一下还是可以的! 宴书澈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衣衫,动作又干脆又利落。 这可给一旁站着的云逐渊吓了一跳。 他大步上前,按住宴书澈的手,“阿宴,水不热了,我先让人来加热水,你再...” “不必!”宴书澈铁了心,今晚非要试探出云逐渊究竟是不是太监。 “你要是敢出去,我会生气的,”宴书澈顿了顿,抓着云逐渊的手放在自己衣领上,“我累,你得帮我擦背。” 目光相撞,云逐渊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说话又开始结巴了起来。 “可是,可是...” “阿渊难道不喜欢我了吗?”宴书澈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他和云逐渊是夫妻! 第64章 夫妻不就该坦诚相见吗! 若云逐渊真的不是太监还瞒着他的话,除非云逐渊能解释清楚,否则他一定会不开心! “我...我...”云逐渊紧紧盯着宴书澈氤氲着雾气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虽然这是必经之路,但是来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他还没做好将真相告诉宴书澈的准备,而且现在时机也没有到。 今夜这茬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要他说不喜欢宴书澈,他根本说不出来。 可是若真这般同处一室下去...... 一瞬间,云逐渊急得胸前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宴书澈好奇地看向他的脖颈,“阿渊,你好像很紧张。” 云逐渊说不出话。 气氛忽然就凝住了。 看着面前人紧张到了这个地步,宴书澈忽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他是想知道云逐渊究竟是不是太监没错。 但他没想过这样逼迫云逐渊。 现在云逐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宴书澈生出了几丝愧疚。 云逐渊小时候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不会笑,不会与人交流,与人相处。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对不起...”宴书澈深吸一口气,踮脚揽住他的脖颈,“我不该逼你...” 云逐渊愣了愣神。 “若有什么事,是阿渊不想告诉我的,那一定有阿渊的理由对不对?” “我们才成婚一月,未来还有很多时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宴书澈在心内叹了口气。 他可能又有些着急了。 两人的关系现在才刚刚开始,云逐渊也还没有彻底敞开心扉,这时候要他承认,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不能让云逐渊再次陷入泥潭之中。 他要做的,是将这个受尽磨难的人,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云逐渊现在还不想说,那他也不能逼他。 “你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宴书澈乖巧地送上了一个安抚的吻。 他必须要让云逐渊冷静下来。 不然他担心,以云逐渊一根筋的脑子,会胡思乱想到把自己拧住。 到时他这段时间来所作的一切可就全白费了。 独属于宴书澈的熟悉的味道渗入鼻腔,云逐渊紧绷的身体才算是渐渐放松了下来。 怀中的人踮脚踮的累了,他就将人抱起来,继续吻。 不知过了多久,宴书澈才红着脸推开他,小声嘟囔着,“今日表现还可以...那次害得我舌头疼了好几个时辰...” 一听这话,云逐渊耳垂的红润瞬间蔓延到了胸膛。 整个儿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般。 宴书澈接连呼吸了几口,又推了他一下,“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洗,我先回房...” “别回去了,”云逐渊将人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宴书澈忽然腾起了兴趣。 他舔舔嘴唇,略有些兴奋地说:“阿渊......你要吃了我吗?” 云逐渊本来绷得死紧的表情又破碎了。 他顿住脚步,罕见的,十分无奈的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我觉得是!”宴书澈笑着捏了捏他的侧脸,语气很是开心,“我与你就是天造地设的缘分,不是吗?” 云逐渊眸色闪了一下。 宴书澈这句话,说的好像他想起来了十年前的事情一般。 曾几何时,云逐渊也觉得,他和宴书澈是天生一对。 因为他后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和宴书澈相聚。 没想到后来不但相聚了,宴书澈还被指婚给了他。 或许,念念不忘,真的会有回响。 “你在这里休息,我守着你,”云逐渊本想将人放到榻上,可宴书澈搂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下去。 “阿渊,你真的不想吃了我吗?” 云逐渊沉默了好一会儿,“阿宴...” “真的不想?真的?”宴书澈盯着他的眼睛,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他都!这么主动了! 云逐渊怎么还没有反应啊! 难不成云逐渊真的是太监?还是清心寡欲的那种!? 宴书澈扁着嘴,不甘心地松开手。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真的不能再激了。 云逐渊却突然俯下头,拨开他衣领处的衣衫,在他圆润白皙的肩头上咬了一口。 宴书澈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阿渊!你...” 这一口很轻,但是其中却好像隐藏着很多刻意隐忍的情绪。 至少宴书澈感觉出来了。 云逐渊挪开脸,重重舒了口气,“睡吧。” 宴书澈“......” 他觉得他现在很像那种,使劲浑身解数勾引帅哥还勾引不成的青楼女子一样。 想尽办法把人勾到床榻上,结果对方完全不解风情,还要跟他盖着被子纯聊天。 简直...... 第52章 与我心上人一模一样 宴书澈最终还是躺到榻上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有些累了。 折腾了一晚上,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 云逐渊...大概率不是真太监。 第65章 但他选择暂时不告诉自己。 那自己就由着他。 与离景的合作刚成,若此时云逐渊假太监身份暴露,这个合作关系会不会顷刻间破碎...很难说。 宴书澈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 云逐渊这个人,其实蛮能隐忍的。 自己可以等。 但希望别久到云逐渊那物什没了用。 到时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宴书澈拽着缎被一角,偷偷在心里笑。 其实他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他也是个很喜欢美丽事物的人。 若云逐渊真的不是太监,那他岂不是要幸福死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嫁与人中龙凤的。 他摩挲了两下食指上的素环。 真是。 堂堂西藩少主,现在竟然被云逐渊弄得心神不宁的。 白镇定这么长时间了。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缓缓睡了过去。 云逐渊一直坐在榻边看着他。 直到夜色越来越深,蜡烛将要燃尽之时,云逐渊才彻底平缓下来心绪。 他神色渐渐复杂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宴书澈已经发现了他不是真太监这件事。 但是宴书澈不打算拆穿。 他想等自己主动和他坦白。 云逐渊重重吸了口气,弯腰在他唇边啄了一口。 他不会让宴书澈等太久的。 换句话说,这娇气包再这样撩拨下去,怕是三天之内就得暴露。 “身子又差,人又娇气,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胆子敢这样,”云逐渊实在忍不住低声开了口,“你再这般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后悔。” 宴书澈睡得迷迷糊糊,不知做了什么梦,忽然接了一句,“瞧不起...谁呢...” 云逐渊一呆,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颊边,“我是怕伤到你。” 他们两个都是男子。 在有些方面...并没有十分契合。 宴书澈很明显什么都不懂。 他虽然是西藩少主,但想必从来无人想过,他有朝一日会被许配给男子。 自然也没有人会教他男子之间...... “唔...”宴书澈翻了个身,脸颊在软枕上蹭了蹭,自然而然地往云逐渊身旁挪了两下。 云逐渊帮他掖了掖被子,克制地看了眼他若隐若现的锁骨。 容他准备准备,万一伤到这娇气包,就得不偿失了。 ...... 可林序秋却不似宴书澈睡得那般香甜。 他做了个噩梦。 梦中,他再次回到了三岁那天。 茫然地站在村口,看着哥哥的身影越走越远。 “哥哥为什么...”他拽着身旁人的衣袖,急切地问,“哥哥为什么要走?” 身旁的人不说话,只沉沉地叹了口气。 看着哥哥的身影越来越远,林序秋终于崩溃地哭喊出声。 “哥!!!” 林序秋猛地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地环视四周。 “你还好吗?”离景端着一杯茶,递到他身前,“你刚做噩梦了,梦里一直在唤哥哥。” 林序秋紧紧盯着离景的脸,好一会儿才挪开目光。 这是无双坊的地下密室,他又梦到哥哥了。 离景耐心地将他扶起来。 这林序秋瘦的不像样子。 估摸着风一吹就散了。 “你还有个哥哥?”离景轻声问道,“怎么从没听说过?” 一碗茶水下去,林序秋才开口,“他比我大五岁,我三岁那年,他便走了。” 离景倒是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是林序秋有哥哥,而是林序秋竟然会这么轻易说出来这件事。 他以为以林序秋的性子,不会直白说出口。 “为何会走?” 林序秋扭头看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走的很决绝,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跟我说。” 离景偷偷环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这么多年,你都没寻到他吗?” “没有...”林序秋并没有因为离景这个动作有什么反应,反而继续轻描淡写地说了下去。 “自从无双坊走上正轨后,我便没有停止过寻找他,可十年来,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离景:“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林槐之。” “啊...”离景难得的十分正经,“你放心,我会派人帮你找的。” 林序秋也难得的没有跟离景打嘴仗。 一个噩梦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在这里这么久了,不闷得慌吗?”离景捏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我带你出去逛逛?” “宴少主要我不要离开无双坊,”林序秋叹了口气。 “嗯...”离景思索了一番,笑意晏晏,“既然如此,我们去好欢楼看看他们,顺便点上些酒菜。好欢楼的吃食还是京中一绝的。” 这个想法,林序秋倒是很赞同。 宴书澈和云逐渊都在好欢楼,那他们一起去应该也没关系。 “只是现在天刚蒙蒙亮,还没到卯时...” “那正巧,我带你去看日出。” 离景从榻上下来,朝着林序秋伸出手,“走。” 林序秋微微有些发愣。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人站在他面前,笑着对他说,要带他看日出。 第66章 何况这个人,还是离国大名鼎鼎的宣王。 见林序秋没有动作,离景厚脸皮地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 “虽然天色尚早,但街边的摊子都支起来了,无双坊不远处有一家馄饨摊的馄饨做的很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林序秋愣愣地被他牵着往前走。 听到这段话,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堂堂王爷,怎会吃路边摊? 离景可不管他在想什么。 他牵着人走到一旁,先拿过架子上的狐裘给他披在肩上。 “外面很冷,你再多穿几层?” 林序秋没作声。 离景忽然顿住动作。 林序秋这才仰头看他,“无妨。” 离景望着他漂亮的眼睛,又笑开,“林公子生得与我心上人一模一样。” 林序秋白了他一眼,“王爷与我心上人不太一样。” 离景哈哈一笑,“那我倒很好奇,林公子会对什么样的人动心?” 第53章 一网打尽 狐裘系好后,两人便顺着机关出了地道。 林序秋慢吞吞地开了口,“王爷喜欢外在,可我喜欢内在。” “我会对富有才气涵养的人动心,而不是对一个登徒子动心。” 听到这话,离景低沉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 只是人却久久没有说话。 林序秋也没再说话。 两人顺着街道,一路走向了那个热气腾腾的馄饨摊。 摊老板并不知两人的身份,笑得憨厚,“公子来了,屋内坐吧,外面冷。” 离景笑道:“好。” 林序秋跟在后面,小声问离景,“你之前来过?” “当然了,”离景不以为然道,“那日在外面等宴少主的时候,我便尝了这家的馄饨。” 林序秋更惊讶了。 一般来说,像离景这种身份的王爷,不是都看不起街边小吃的吗? 可离景当真是个很接地气的王爷。 两人这顿馄饨倒也吃的和平。 这个日出,自然也看得和平。 林序秋从来没有在冬日这么早出过门。 离景的手虽然不软,但也是暖暖的。 他每次将手抽回来,总有厚脸皮的人再扯回去。 后来林序秋就懒得动了。 两人正巧顺着长街,一边看着日出,一边往好欢楼的方向走。 卯时末,两人就到达了好欢楼。 彼时,萧惟依旧瞪着大眼睛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也不知哪来的精神。 “督主和少主还...还在休息,您两位稍等等可好?” 离景笑眯眯地点头,“那我们先去别的房间休息,等他们醒了,立刻唤我们。” 萧惟:“是......” 他真的不明白,怎么这么多人都来了好欢楼。 叶将军、花愁姑娘来了就算了,现在连宣王殿下和无双坊坊主都来了。 今日是有什么大动作吗? 萧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房内,云逐渊只小憩了片刻。 宴书澈一醒就看到云逐渊靠在榻边,一只手还拽着自己身上的缎被。 现在再看到云逐渊,宴书澈不知怎么,心里有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心尖浸染了一小撮蜜汁一样,甜滋滋的。 而且看到云逐渊就开心,就想亲亲他。 宴书澈还真就这么做了。 他探着身子上前,柔柔地在云逐渊唇边啄了一口。 “阿渊...”他语气里含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甜蜜,“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说完,他就轻笑了声,从床榻的另一侧下了榻。 他打着哈欠开门,和不远处站的笔直笔直的萧惟眼神撞了个正着。 “还在守着啊?”宴书澈失笑道,“回去休息吧,这边有阿渊的人在呢。” 萧惟乖乖点头,“少主,花愁姑娘昨夜来了,说是您吩咐的。” 宴书澈:“嗯。” “林公子和宣王殿下也来了,在那边房间休息,说您醒了之后让属下去唤他们。” “嗯......” 萧惟:“那属下先回去休息了...” 看着萧惟从面前走过,宴书澈沉默了片刻,忽然出声喊住了他。 “萧惟,你昨夜说好欢楼是有背后势力的,那么好欢楼背后的势力,你可有查出来是何人?” 萧惟顿住脚步,一脸疑惑地回过头,“督主没跟您说吗?属下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呢!” “好欢楼背后的人,是中书令江上青江大人啊?” “江上青?!?” 宴书澈猛地一激灵。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次京中出现流寇,离弘就是派了江上青和叶乾来查的。 中书令是个什么样的职位? 在离国,中书令大过丞相。 若不是有东厂西厂,中书令甚至可以统领所有宦官。 离弘派权力这么大的人入京,不会只为了查一伙流寇吧? 话又说回来。 离弘会给叶乾一封亲笔密信,自然也有可能给江上青一封。 给叶乾的密信是要他除掉林序秋,拔除无双坊。 那么给江上青的密信会不会是...... 宴书澈迅速转身,开门,一溜烟冲了进去。 萧惟目瞪口呆。 第67章 “阿渊!” 宴书澈心急地抓着云逐渊衣袖晃了几下,“你醒醒!” 云逐渊很快睁开眼睛,“怎么了?” “余风一夜没有回来,你不着急吗?” 云逐渊面无表情,“你放心,余风很机灵,若有事他会跑的。”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 宴书澈先拿过一旁托盘上摆着的衣衫,往云逐渊身上套,边套边说:“你知道吗,花愁和林序秋,还有离景,现在都在好欢楼。” 云逐渊倏地皱起眉,“他们都来了?” “嗯!”宴书澈继续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 “意味着,现在对我们动手,是最好的机会。”云逐渊默默接话。 “没错!” 宴书澈又跑到一旁的架子上拿狐裘。 云逐渊其实有点儿惊讶。 这好像是娇气包第一次帮他整理衣衫。 宴书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是继续开口道:“好欢楼就是中书令江上青的产业。” “我们这一批人,全部都在这里,若有人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就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嗯,” “阿渊,你立刻离开好欢楼,去和余风汇合!”宴书澈急声道。 云逐渊:“为什么你不与我一道去?” “我要留下,”宴书澈顿住动作,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仰头看他,“我要来个将计就计。” “你放心,萧惟和寒声都在,我不会有事的,何况,我还有你给我的梅花袖箭。” 云逐渊还是不放心,“可...” “相信我,我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宴书澈重重吻在他脸颊上。 复又挪开脸,眼中是坚定的光。 “阿渊,快去!” 云逐渊最终还是没有反对。 孤身一人,飞快地离开了好欢楼。 人一走,宴书澈立刻跑向了林序秋在的那间房。 可林序秋刚打开门,还没等说话,宴书澈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去。 他霍地转过身,紧紧盯着楼下大堂走进来的那个男子。 “那是...” 顺着宴书澈的目光望过去,林序秋茫然了一下。 离景在一旁接过话。 “江上青。离国唯一的中书令,朝中文官之首,是当今陛下的左膀右臂。” “他身后的是...”离景也皱起眉,“是御林军。” “这么多?”林序秋震惊道。 那个中书令身后跟着数不清的御林军。 楼下大堂站都站不下去。 “想必好欢楼已经被御林军包围了。” 宴书澈恨恨地咬了咬牙。 来的真快! 萧惟在这时跑上前,“少主!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宴书澈长长地吸了口气。 好一个江上青! 第54章 江上青 江上青的长相,和宴书澈想象中区别很大。 他想象中的文官之首中书令,应该是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 万万没想到,江上青不但年轻,生得还十分俊朗。 那人在堂中站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目光直直望向了四人站着的方向。 四目相对,宴书澈毫不示弱地盯了回去。 江上青眉毛一挑,微微勾唇。 在他那英气上扬的剑眉下,有一双宛若冬夜寒星的瞳眸,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贵族气息。 “这个江上青什么来头?”宴书澈皱了皱眉,轻声问向离景。 “离国存在了多久,江家就存在了多久,”离景的声调有些苦涩,“江上青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却在中书令位置上坐了十年。” “离国朝堂上的所有文官,都唯他马首是瞻。” “这么厉害...”宴书澈眉头蹙的更深。 表面上,手下有兵马的武将很强大。 但实际上,能统领百官的人,比武将更为强大。 换句话说,叶乾在京中的势力,或许连江上青一半都比不上。 离弘派江上青入京,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沉思间,好欢楼的所有客人都被御林军赶了出去。 江上青顺着一侧楼梯,慢悠悠地往楼上迈步。 步伐稳健,神态自若。 望着宴书澈时,眼底好似飘荡着一层迷雾,显得高深莫测。 宴书澈咬了咬牙。 这个江上青的气势有点儿强。 明明是个文官,周身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真是离奇。 “臣,参见宣王殿下。” 江上青先走到四人身前,朝离景行了个礼,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离景没好气地开了口,“江大人率领这般多御林军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江上青微微一笑,“臣此次来好欢楼,是为了捉拿犯人。” “犯人?”离景哽了哽,下意识地看向宴书澈。 “不知江大人说的犯人是何人?” 江上青语调很慢,“西厂督主,云逐渊。” 宴书澈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云逐渊昨夜灭了薛府满门...陛下勃然大怒,臣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说着,江上青还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王爷应该不会阻挠臣为陛下办事吧?” 第68章 他还特地在“陛下”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宴书澈听得懂,离景自然也听得懂。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云逐渊灭了薛府?” 在离景身后站了很久的林序秋忽然开了口,“江大人,抓人也要有实证。” 江上青好奇地往离景身后看了两眼,“何人在说话?” 林序秋从离景身后走了出来,微仰着头,毫不畏惧地道:“昨夜云督主可一直在好欢楼,我...” “你是谁?” 江上青忽然向前踏了一步,差点儿撞到林序秋身上。 他紧紧盯着林序秋的脸,又问了一遍,“你是何人?” 林序秋一愣,“我...” 江上青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般。 看着林序秋的眼神好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来人!”江上青猛地抬高声调。 几个御林军冲上前,“大人!” “将这个人带走!” 江上青抬手指着林序秋,指尖竟然还在战栗,脸上的表情更是奇怪。 宴书澈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明白江上青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他只能先拦在林序秋身前,“江大人,林公子向来安安稳稳,为何要抓他?” “宴少主,此事与你无关。”江上青扯唇一笑,“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宴书澈反而笑了,“莫说你没有证据,便是逐渊真灭了薛府满门,又如何?” 江上青缓缓扭头,“宴少主,这是离国,不是西藩。” 宴书澈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序秋的动作止住了话头。 林序秋忽然从胸前扯下墨玉哨子,塞到宴书澈掌心,对他摇了摇头。 宴书澈怔了一瞬。 “我跟你走,”林序秋拨开宴书澈的胳膊,轻轻向前走了一步。 江上青忍不住笑出了声,“算你识相。” 离景登时心急地想冲上前,林序秋却转过身,对离景说了一句。 “王爷,我是江湖中人,与你不熟,你若无事,请离开。” 离景沉默了下来。 他明白林序秋的意思。 虽然林序秋不知道江上青为什么要带走他,但他不想将自己牵扯进去。 那自己也只能先静观其变。 林序秋被御林军押了过去,此时已经控制不住地轻咳了几声。 宴书澈看着揪心,拳头渐渐攥了起来。 江上青明明是奔着云逐渊和自己来的,为什么现在要抓林序秋? 还好叶乾和花愁现在都在房中休息。 若他们也出来了,恐怕也逃不过。 “宴少主,请吧,”江上青伸手,对宴书澈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的意思,是将你和云逐渊一起押回宫中。” 这下安静很久的萧惟不同意了,迅速地冲到宴书澈身前,“你敢!你敢动少主一根头发试试!” “你先下去,”宴书澈十分冷静地对萧惟小声说。 江上青这次带的人实在太多了。 至少上千御林军。 明显做了充足准备。 若真在好欢楼打起来,自己有暗卫保护倒是死不了,萧惟绝对活不下去。 前世萧惟就是死在围殴之下。 他不能让萧惟再一次面临这样的危险。 “少主?”萧惟明显不理解,急得就快原地跺脚。 “你...”宴书澈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 萧惟呆了呆。 他也明白了宴书澈的意思。 宴书澈要他留下等着与云逐渊汇合。 “是...”萧惟心不甘情不愿地后退开来。 “我跟你走,”宴书澈面庞沉静,“但林公子身子不好,我要先给林公子准备些药。” 江上青一反常态,“请。” 他跟着宴书澈,回房间拿了几瓶药,又看着林序秋服下,脸色变好了几分之后,才吩咐御林军押着两人离开。 从头到尾,萧惟都和离景一样,满脸不悦地盯着江上青。 可又不被允许动手,也不被允许参与。 两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宴书澈倒是没想什么。 他只是在想,云逐渊回来发现他不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跟着江上青走出好欢楼,打眼一看,宴书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好欢楼内的御林军数量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还好他们刚才没有与江上青硬碰硬。 否则今日怕是没有人能从好欢楼活着出来。 本以为两人会被押进囚车中,可没想到,江上青竟然安排两人进了他的马车中,他自己在轿外骑马。 “林公子,好好休息。”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江上青就跳上了马。 宴书澈茫然不已,“序秋,他为什么对你态度这么好?他可不像是会被你的长相吸引到的人。” “我也不知道,”林序秋捂着嘴,气若游丝,“他确实不像是贪图美色之人,可为什么要抓我?” 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江上青对林序秋的态度很奇怪。 “你先好好休息,”宴书澈脱下身上的外衫,罩在林序秋身上,“我不能让你被我们连累。”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林序秋轻轻笑了,“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 “别说话了,睡会儿吧。” 第69章 林序秋:“嗯......” 林序秋慢慢睡了过去。 宴书澈看了他几眼,收回了目光。 他本来在想,要不要给云逐渊留点儿记号什么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光明正大的被押进宫中,云逐渊会知道他们在哪里的。 记号也是没有必要。 他索性也靠在轿旁,阖上了眼。 第55章 药引 不到一个时辰,宴书澈和林序秋就到了宫门口。 可江上青却只单单将宴书澈交给了宫门口守着的御林军,示意他们将宴书澈带去见陛下。 他则是将林序秋留了下来,吩咐马车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宴书澈拧着眉,实在是有些担心。 江上青要带林序秋去哪里... 林序秋会不会有危险啊... 希望离景那边动作快点儿。 带着满腹担忧,宴书澈跟着御林军走向了金銮殿的方向。 ——林序秋也不知道江上青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但他知道江上青暂时不会杀他。 如果想要他死,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林序秋实在好奇,忍不住问出了口。 江上青的声音在轿外响了起来,“林公子不必问了,我不会伤你。” 林序秋索性憋了回去。 算了。 问也没什么用。 还不如静静等着。 马车在一个府邸门口停了下来。 江上青没有下马,只吩咐门口的护卫将林序秋带了进去,之后就一夹马肚,离开了这座府邸。 “公子,这边请。”府邸内的下人丫鬟对林序秋的态度都不错,又叫林序秋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江上青骑马回了中书令府。 “大人回来了!” 江上青笑了笑,“嗯。夫人可有吃东西?” “夫人今日胃口很好,”下人跟在江上青身边,边走边说,“夫人今日看起来心情也很好。” “是吗?” 江上青笑着摆了摆手,脚步飞快地奔向正殿,更是有些心急的推开了门。 听到门开的声音,窗前坐着的人扭头望了过来。 那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 身似柏杨,修长挺拔。 脸部线条清晰漂亮,眼睛是极难得的丹凤眼,笑起来时整张脸温暖柔和,清俊异常。 看到江上青,他神色不经意地舒展,眉目含笑。 “事情办完了?” “嗯,”江上青小跑着上前,将人揽进怀里,狠狠吸了一口气,“淮之,好想你。” “怎么了这是?”顾淮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就出去了几个时辰。” 江上青弯腰在他唇边吻了一口,难掩开心地说:“淮之,我找到医治你的办法了。” 顾淮之惊讶地挪开脸,“当真?” “嗯!”江上青将他的双手放在掌心,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顾淮之弯了弯唇,略有些无奈地说:“是什么方法?” 江上青顿了顿,“不同你说,说了怕你害怕,总归你放心就是。” 顾淮之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办事还顺利吗?” “顺利,但是有点儿累,”江上青自然地将头搭在他肩上,“听下人说,你今日心情很好?” “因为今日没有下雪,天气很好。” 顾淮之悄悄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待这个冬日过去,我便还能再活一年,自然心情好。” “胡说什么,你想死我也不允许,”江上青简直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不但要搂着自家夫人,还要蹭着顾淮之亲亲他。 整个人粘人的不像样子。 可顾淮之愿意宠他,什么都依着他。 两人坐在窗边。 顾淮之看书,江上青就乖乖在一旁倒茶。 倒也十分幸福。 ...... 云逐渊带着余风回来的时候,好欢楼已是人去楼空。 叶乾,离景,萧惟和花愁,四个人坐在大堂的一张桌子边,唉声叹气。 “督主!” 萧惟首先看到云逐渊,焦急地冲了上去。 “中书令刚刚来带走了少主和林公子!” 云逐渊木着脸,“我知道。” 萧惟:“那怎么办 !督主!属下愿意随您去救人!” 云逐渊没有作声,将目光放到了离景身上。 “离景,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离景耸了耸肩,“你想要我说什么?” 云逐渊沉默着,大步走到他面前,忽然一弯腰,提着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目光冰冷,一字一顿,“你想怎么追求你的心上人,与我无关。但若是伤到阿宴,我跟你没完。” 离景稳住身子,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我只是想带他来好欢楼吃上些好的,谁知江上青会这么巧来此?” “你再说你不知道?”云逐渊看向离景的眼神极其冰冷,眼若寒芒。 离景不说话,也死死盯着他。 见两人之间太过剑拔弩张,叶乾急忙出来打圆场,“哎两位...现在首要的是救宴少主和林公子出来啊...咱先别内斗不是...” 云逐渊一声冷哼,松开手,“余风留下,萧惟跟我走。” 第70章 萧惟欣喜不已,“是!” “我也去,”离景理了理褶皱的衣衫,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我也要去。” “王爷...”叶乾为难地道,“您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进此事吧...若陛下得知...” 离景再次沉默了下去。 见状,云逐渊破天荒地嗤笑了一声。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江山,就放弃美人。” 离景缓缓摇头,“江山是我的,美人也必须是我的,我有办法和陛下交代。” “啧...” 云逐渊没再说话,带上萧惟,飞快地上马,绝尘而去。 ...... 第56章 第一步成功 今日的金銮殿上,除了离弘,还有皇后连映荷和舒贵妃。 再远一些的桌椅旁,坐着一位宴书澈从未见过的女子。 但是看她的长相和穿着,宴书澈猜出来了。 ——这是盈妃叶盈盈。 看这情况,叶盈盈应该已经收到了叶乾的消息。 不然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宴书澈恭恭敬敬对众人行礼。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盈妃娘娘。” 离弘沉着脸,不冷不热地开了口:“朕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才将你许配给逐渊,可未曾想,你竟怂恿逐渊灭了薛府满门!” 宴书澈一愣,微微皱起眉。 他确实与云逐渊说了全部计划。 说是怂恿云逐渊,倒也没说错。 连映荷的脸色也不太好,“逐渊向来对陛下忠心。这件事情,陛下不如听听逐渊的说辞再做决断。” “皇后娘娘当真是说笑了,”舒贵妃忽然开了口,“既然臣妾等都知道云督主忠心,那这件事,云督主便一定是受了奸人蛊惑了。” “至于是何人蛊惑...”舒贵妃毫不客气地望向宴书澈,“想必我们都心知肚明。” 这话一说出来,宴书澈彻底明白了。 离弘现在不打算动云逐渊。 他要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将云逐渊摘出去。 宴书澈陷入了沉思。 叶盈盈反倒接过了话,“贵妃娘娘此言差矣。” 她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中的一串佛珠,“这位西藩少主与云督主本就是成过婚的夫妻关系,一人有错,另一人也不见得一丝错处没有。” 宴书澈略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叶盈盈。 叶盈盈这句话说的也是滴水不漏。 她知道离弘的谋算。 既然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受罚,那就只能迂回的让自己少受点儿罚。 “盈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舒贵妃冷哼一声,不屑道,“云督主为陛下尽忠职守,难不成还是他主动去灭的东厂不成?” “慎言啊贵妃娘娘...”叶盈盈忽然笑了,“臣妾可不是这个意思。” “臣妾只是觉得,宴书澈是西藩少主,若罚的重了,该如何向西藩交代啊?” 说着,叶盈盈还故作好奇地问向舒贵妃,“难不成贵妃娘娘亲自去同西藩交代吗?” “你!”舒贵妃差点儿就想起身,还好连映荷开了口。 “吵什么?”连映荷语气平淡,“此事陛下自有决断,后宫向来不得干政,两位妹妹莫不是忘了?” 舒贵妃和叶盈盈这才齐齐行礼,“臣妾知错...” 宴书澈一直都没有开口。 他在思索,同时也在等。 殿内安静好了一会儿,离弘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宴书澈,你可认罪?” 宴书澈面无波澜,“臣不知何罪之有。” “云逐渊从来不会忤逆朕的意思,”离弘冷冷地道,“可自从你嫁入云府,他便被你蛊惑,连朕的命令都敢违背。” “陛下此话,臣听不懂,”宴书澈抬眼看他,神情不卑不亢,“臣与云督主本就是被迫成婚,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又何来蛊惑之说?” “笑话!”离弘嗤笑一声,“你两人明明恩爱异常!” 宴书澈心头一跳。 恩爱异常... 果然。 当时他和云逐渊离府遇刺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忍住哭着抱了云逐渊。 那群杀手还是离弘派来的人。 离弘果然是在试探两人的关系! 宴书澈反倒平静了心,“陛下,臣与云督主刚成婚一月。云督主为人正直,不会在外不给臣面子。但短短一月,臣不认为与云督主能到达恩爱的地步。” 离弘一顿,倏地沉下脸。 他刚想开口,连映荷先出了声,“阿宴说的没错。” 离弘没好气地看向连映荷,“皇后想说什么?” “陛下不了解逐渊,臣妾了解的很。”连映荷淡然道,“他们两人不过是表面关系尚可罢了。阿景前几日不是也入宫同陛下讲了这件事?” 离弘沉默了几秒,“照皇后这么说,云逐渊灭薛府满门这件事,与宴书澈无关?” “有关,但也可以无关。”连映荷复又望向宴书澈,“若陛下治罪宴书澈,就不能不治罪逐渊。除非,陛下让他两人和离。” 宴书澈垂着头,没有开口。 连映荷这是在借坡下驴。 她不但了解云逐渊,她还了解离弘。 她知道,越让两人和离,离弘越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叶盈盈也大着胆子说:“臣妾认为皇后娘娘说得有理。” 第71章 “既然宴书澈和云督主的关系不好,也没有蛊惑云督主,不如直接让两人和离。” “这样不但不会影响离国与西藩的关系,还能将此事对云督主的影响降到最低。” 离弘忽然向叶盈盈发了难,“盈妃,你今日话太多了。” 叶盈盈面无表情上前行礼,“臣妾知错,陛下恕罪。” “盈妃叶氏妄议朝政,禁足于寝宫,非诏不得出。”离弘丝毫都没给叶盈盈留情面。 叶盈盈也没什么反应,直接跟着太监离开了金銮殿。 反观离弘,则继续对宴书澈说:“和离这件事暂且搁置。既然此事与你无关,朕便不降你的罪。” 宴书澈偷偷在心内松了口气。 第一步暂时成功了。 云逐渊那边就好说了。 离弘不会在这个时候再额外降罪给云逐渊。 东厂已经灭了,若西厂再有问题,离弘等于是自己将自己逼近了一条死胡同里。 古有卧薪尝胆,今有离弘明知连映荷与陈穆将军的关系,忍辱负重。 他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的人。 “不过云逐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离弘站起身,重重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下龙椅,向后殿走去。 舒贵妃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连映荷才放松下来,对宴书澈歉意地笑了笑。 “阿宴莫怪,本宫也是没有办法,若不说让你们和离,你恐怕会被牵连受罚。” 宴书澈抬起头,对连映荷绽开笑容。 “多谢皇后娘娘。” 自从知道连映荷是云逐渊的亲生母亲之后,再看到她,宴书澈总会觉得很亲切。 这个女人是个好女人,一直在为了两人着想。 “逐渊现在在何处?” 宴书澈笑了笑,“逐渊在做一件将功折罪的事,皇后娘娘这么聪明,一定猜得到。” 连映荷一愣,忽地笑开:“阿宴指的可是...京中那伙流寇?” 宴书澈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连映荷上上下下看了宴书澈几遍,眸中的赞叹都快溢出来了。 “阿宴当真聪明,竟然知道提前预判,今日还懂将计就计,阿景之前说阿宴很不错,本宫还不信。” “今日一见,本宫可算是放心了。” 宴书澈谦虚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陛下说不降罪与你,你可以回去了。路上小心。”连映荷边笑边向殿外迈步,“有空就来宫中与本宫说说话。” 宴书澈:“是。” 第57章 夫夫同心,其利断金 宴书澈心情极好地走出了金銮殿,在门口长长地吸了口气。 他成功了。 不知道离景和云逐渊那边,现在如何了。 不过他相信云逐渊。 他不会有事的。 ——此时,云逐渊和离景萧惟,正驾着马疾驰在郊外。 “萧惟,”云逐渊一扯缰绳,停住马,“你同我去追杀那伙流寇!” 萧惟:“是!” 离景扯着嗓子喊:“那——我——呢——” 云逐渊没理他。 离景蔫蔫儿地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抬眼看云逐渊。 “我实在不明白,你夫人被抓进宫,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追杀流寇?” 云逐渊侧过脸,“因为阿宴同我说,他要将计就计。” 离景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会不明白?”云逐渊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枉费名头。” 离景“......” 他气得嘴皮子直突突,“我静不下心来去想。林序秋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我如何猜?” “那是你活该,”云逐渊一声冷笑,“林序秋摊上你,是他倒霉。” 离景:“你怎么说话的?” 云逐渊:“我怎么说话?你第一日认识我?” “云逐渊!” 萧惟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他好像近距离见到了兄弟吵架。 而且还是离国两个位高权重的人吵架。 这画面实在有些离奇。 萧惟咽了咽口水,轻声说:“督主,其实属下也不明白,少主为何心甘情愿跟着江大人进了宫?” 云逐渊的语气忽然就柔和了下去。 “阿宴猜测,陛下派人刺杀我与阿宴,是为了试探我们究竟是不是传言中的那般貌合神离。” “他要在陛下面前,将这件事挑明。” “再想办法激一激陛下,让我们的戏从假的彻底变成真的。” 萧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少主知道陛下会降罪与您,便让您提前出门追查流寇的下落,以便将功折罪,将这件事翻过去?” “嗯,”云逐渊让马停下来慢慢的走,沉着声音说,“我与阿宴都清楚今日会发生什么事。” 萧惟“”! 难怪今日云逐渊得知宴书澈被抓进宫的时候那般冷静! 可是萧惟又不明白了,“那林公子那边?” 说到这里,云逐渊冷嗖嗖地望向离景,“林序秋的事是我们的意料之外,但是却是这位宣王的意料之中。” 离景耸了耸肩,“我真的只是想带他来好欢楼吃东西。” 云逐渊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第72章 离景泄了气,“林序秋性子高傲,短时间内我没有办法靠近他。我只能借着江上青入京这件事,让他意识到,只有我在他身边,他才真正安全。” “可我真的没想到,江上青会丝毫不给我面子,当场带走了他。” “所以你就是活该。”云逐渊扭过头,“萧惟,走。” 萧惟:“哦!是!” 两人骑着马,很快就驶入了林间。 离景没有跟上去。 他垂下眼帘,驾着马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督主!”萧惟大声喊云逐渊,“王爷走了!” “随他!” “是!” 云逐渊带了不少侍卫。 那伙流寇表面上来势汹汹,实则欺软怕硬的狠。 在发现云逐渊正在追杀他们之后,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开始逃跑。 可云逐渊早就在与余风汇合的时候,便安排人埋伏在了里面。 那群流寇现在已经被云逐渊埋伏的人包围了起来。 云逐渊飞快赶到现场,翻身下马。 萧惟又愣住了。 他直到今天才发现,他家少主和云逐渊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两个人连聪明都聪明到一起去了。 “督主!” 有侍卫上前行礼,“一共三十八个,一个不少。” “很好。” 云逐渊冷冽的目光顺着人群扫过,“杀光。” 萧惟震惊地张大嘴巴,“督主!您不留活口吗?” “为何要留?”云逐渊接过侍卫递上来的一柄长剑,“夜长梦多。” 萧惟不说话了。 这些人做的都是恶事,也属实没什么留的必要。 不过云逐渊没有亲自动手。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手下将那三十八个流寇杀光。 “走。” 一群人又重新上了马,飞快地向着皇宫的方向行进。 正巧那时,宴书澈慢吞吞地在宫门口逛。 听到马蹄声,宴书澈欣喜地抬起头,“阿渊!” 隔得老远,云逐渊就下了马,大步流星地朝宴书澈走。 宴书澈也开心地小跑着迎了上去,撞进了云逐渊怀里。 “你看!”宴书澈仰头看他,眼睛亮的宛如星辰,“我什么事都没有!陛下说不降罪与我,也不让我们和离!” 云逐渊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声音闷闷的,“流寇被我杀光了。” “阿渊真厉害!”宴书澈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崇拜,“那么接下来,我们又可以一石二鸟了!” 云逐渊嗯了一声,“你放心,交给我。” “嗯!”宴书澈开心的甚至想亲云逐渊一口。 可这大庭广众,他属实不太好意思。 ——何况萧惟还瞪着两个圆滚滚的眼珠子在一旁看。 “阿渊,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吧!” 云逐渊点了点头,放开宴书澈,大步走向了金銮殿的方向。 宴书澈一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看到自己都有些出神。 直到萧惟小声唤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怎么?” “少主,您刚说的一石二鸟又是什么?” “自然是这波流寇了,”宴书澈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开心。 “有的人奉命办事,该办的没有办,不该办的却办了,你猜陛下会不会龙颜大怒?” 萧惟略一思索,猛地反应了过来,“您说的是中书令江大人?” “哈哈哈....” 宴书澈笑出了声,“敢抓我的合作伙伴...他江上青也该付出点儿代价!” 萧惟默默竖起大拇指,“少主,您真厉害。” “你少主厉害的日子在后头呢,”宴书澈拢了拢肩上的狐裘,“去,给我拿些吃的,我饿了。” “吃的?”萧惟怔了怔,“属下和云督主一路追杀流寇,也没有时间去买吃食啊...” 宴书澈:“阿渊的马上有,不信你去看。” 萧惟挠了挠头,走到云逐渊的马前。 不一会儿,惊呼声就传了过来,“还真有!云督主什么时候买的这包糕点?” 宴书澈笑而不语。 因为云逐渊啊... 一直将他放在心里啊... 第58章 走着瞧 萧惟特地去赶了辆马车来。 他说外面太冷,让宴书澈去马车里等。 宴书澈自然不会推却。 云逐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在外面干等确实没必要。 于是,宴书澈拽着萧惟一起进了马车。 “你跟我说说,我们走了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宴书澈抱着纸包,往嘴里塞吃食。 萧惟沉思了会儿,“没发生什么事。不过宣王殿下骑着马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无双坊门道那么多,林序秋若是想让王爷知道他在哪,是很轻松的事情。” 宴书澈笑得神秘,“那就要看林序秋究竟会不会让无双坊的人将消息透出去了。” “属下不明白...”萧惟一直到现在都是迷迷糊糊的,“林坊主又为何心甘情愿跟江大人走?” “他想离王爷远一点,”说到这儿,宴书澈忍不住笑了,“而且在江上青手里,陛下暂时也没有办法对他下手。” “哦......” 萧惟其实还是不太明白。 第73章 但是他明白了另一件事。 ——大家都比他聪明。 这样一想,萧惟整个人都蔫儿下去了。 宴书澈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你怎么了?” 萧惟摇了摇头,没说话。 “也不知道好欢楼那边怎么样了,叶将军和花愁都没事吧?” “嗯,都没事,余风留在好欢楼保护他们呢...”萧惟顿了两秒,忽然又抬起头,一脸期待地说,“少主...那位姑娘是谁啊...” “姑娘?”宴书澈很快反应了过来,微微一笑,“你说花愁啊?江洋大盗,差点儿就被陛下杀了。” “江洋大盗??”萧惟满脸都是不相信。 那么柔弱的姑娘怎么会是大盗? 可是少主的话不会有假。 他只能将一腔疑虑憋了回去。 两人安安静静地等在马车内。 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周围传来了侍卫行礼的声音。 “江大人。” 宴书澈偷偷掀开轿帘一角,望向远处那个步履生风的人。 江上青脸色很差,阴沉的仿佛能滴下墨水来。 宴书澈哼了一声。 活该! 叫他光顾着抓林序秋,不顾着管那伙流寇。 现在这份功劳已经被云逐渊抢走了,他可不脸色差吗! 江上青完全没有向马车这边转移目光,只快速地进了宫。 宴书澈放下轿帘,“陛下的火气全都得撒到他身上,算他倒霉。” 萧惟:“少主英明!” 宴书澈挪回目光,继续等。 ——此时金銮殿上的气氛,和宴书澈预料的一点儿没差。 离弘在江上青走进来的时候,就将手边的奏折砸到了他身上。 “你很好啊?派你入京办事,你办了什么事?” 江上青第一时间下跪认错,“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息怒。” “朕让你抓那伙流寇,你倒好,抓走了无双坊坊主,这是朕要你办的事吗?!” 江上青:“陛下息怒,臣......” 云逐渊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离弘忽然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你下去吧,此次除掉流寇,算你将功赎罪,若再有下次,数罪并罚!” 云逐渊瞟了他一眼,面色淡然,“多谢陛下。” 他迅速转身,朝着殿外迈步。 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此次离弘本想借薛府灭门这件事,发落自己和宴书澈。 但连映荷和叶盈盈都与宴书澈一起,将这件事情变了一个方向。 而且,有罪当罚,有功当赏。 自己在江上青之前,铲除流寇。 一方面,有了功,一方面,让江上青吃了瘪。 离弘现在应该是很想发火,但是又不知道向谁发。 江上青现在来了,那他就要成出气筒了。 云逐渊第一次觉得心情很好。 走到宫门口时,看到那乖巧的少主冲自己笑的时候,心情更好了。 云逐渊的脸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宴书澈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在原地顿住了脚步。 他真的见到云逐渊笑了。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云逐渊的笑容很浅,很淡,但是就是莫名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好像面前的人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西厂督主,而是一个温柔至极的男人,眼中只有他的男人。 “阿渊......” 宴书澈声音很轻。 云逐渊飞快走上前,牵过他的手,将他抱进了马车。 萧惟被挤出马车,站在一旁耷拉着眼睛。 宴书澈满脸都是兴奋。 两人刚一进马车,宴书澈就反过来跨坐到云逐渊膝盖上,毫不犹豫地捧着他的脸送上了吻。 云逐渊刚坐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娇气包亲了个结结实实。 这辆马车并没有西厂的马车大。 内里空间狭小,气氛很快就彻底生了温。 宴书澈脸颊微微泛红,心跳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他真的很想再靠近云逐渊几分。 一看到他,心里就欢喜。 云逐渊从后搂住他的腰,将人抱得紧紧的。 明明两人只分别了很短的时间。 可是云逐渊就是很想他。 想的抓心挠肺。 像着迷一样。 宴书澈的一双手已经无力地攀在了云逐渊肩膀上。 双眸水雾朦胧,脸上是透粉的红晕。 云逐渊缓缓挪开脸,视线定在他的唇上。 修长的指尖从他脸侧滑落,触及他微肿的唇,轻抚摩挲。 “阿宴...” 宴书澈将脸埋在他脖颈上,轻声应着:“嗯...阿渊,我好想你...” 云逐渊的手掌募地收紧,呼吸又乱了一拍。 “我...”云逐渊似乎在挣扎什么,最终说出来的也只是,“我们回家?” 宴书澈嗯了一声,缩进他怀里,“回家。” 萧惟很合时宜的在轿外喊了一句,“少主!督主!回府吗!” 云逐渊沉声道:“回府。” “是!” 萧惟跳上马车,刚扯住绳子,忽然被远处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动作。 “等等。” 萧惟好奇地望过去。 江上青木着脸,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很快就走到了轿子一旁。 第74章 宴书澈和云逐渊对视一眼。 “我下去看看,你先别动。”宴书澈吧唧一口亲在云逐渊脸上,然后翻身下了轿。 江上青负手而立,看着宴书澈的表情似笑非笑。 “宴少主好计谋,该说你聪明,还是厉害呢?” 宴书澈理了理身上的狐裘,看都没看江上青。 “多谢江大人夸奖。” 江上青一怔,眉梢隐隐带上怒气,不似之前的清远疏淡,而是呈现一种乖张和锋锐之感。 他缓缓弯腰,凑到宴书澈耳边,声调冷漠。 “宴少主,我们...走着瞧。” 宴书澈表情淡漠如常,“奉陪到底。” 江上青最后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去。 第59章 要你的血 宴书澈垂头,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云逐渊自然地将他的手放在掌心继续暖着。 “阿宴,我们这次,是彻底惹到这个中书令了。” “阿渊,你怕吗?”宴书澈反问道。 “有什么可怕的?”云逐渊吩咐萧惟开始驾驶马车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暗地里与他争斗,不如直接明面上撕破脸。” “这样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对于云逐渊的话,宴书澈非常赞同。 想必宫中会有一段时间的寂静了。 现在两人要担心的,是林序秋。 “阿渊,你有没有派人寻找林序秋?” 云逐渊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林序秋并不打算让离景知道。” 宴书澈也随着一起点头,“那王爷现在是还在找吗?” “别小看离景,”云逐渊双手环住宴书澈的腿,将他放到自己身侧,然后又将人搂进怀里。 “他可不是一个空头王爷。” “手下的人马虽没有我多,但想得知江上青将林序秋抓到哪里,还是易如反掌。” 宴书澈:“好。” 他慢慢闭上眼,“那我先睡会儿。” 云逐渊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在他身上,“嗯,睡吧。” ...... 林序秋被江上青藏在了一处府邸内。 这处府邸并没有十分隐蔽。 里面没有几个下人,也没有几个丫鬟。 但,守卫很多。 保守估计,最少有上百人。 离景站在不远处的房屋后,皱着眉思索。 身边的侍卫在这时开了口,“王爷,对方人很多,我们只有十几个,真的能救出林公子吗?” “若他在那里出了事怎么办?不能再等了。”离景低声道。 “王爷,不如我们向云督主借点儿人手吧?这样冲进去,不是全军覆没吗?” 离景苦笑一声,“云逐渊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本王长记性。他是不会管的。” 侍卫还想说什么,被离景抬手止住了话头。 “别说那么多了,走!” 侍卫:“是!” 两人刚迈出半步,忽然停住了。 离景看到,江上青的马车到了这个府邸门口。 江上青也从马车上下来,进了院落。 “先别动,先静观其变。”离景吩咐道。 “是。” 江上青很快就去正殿,找到了林序秋。 林序秋此时闲的无聊,正自己摆弄着桌上的瓷瓶玩。 见到江上青进屋,也没什么反应。 “林公子好雅兴,”江上青笑盈盈地走到他身边,“林公子不好奇我为什么抓你来此?” “有什么可好奇的?”林序秋面无波澜,“我正愁没地方躲那人。” “你说的是宣王殿下?”江上青反倒来了兴趣,拉过凳子坐到桌案另一侧。 林序秋没作声。 “我带林公子来此,是想问林公子借一样东西。”江上青的话说的开门见上,十分直接,“我想要林公子的血。” “嗯?”林序秋有些诧异,“你要我的血?” “我又不是什么百年难遇的体质,我的血对你能有什么用?” “这就不牢林公子费心了,”江上青面含笑意,“只要林公子安安稳稳在这里留上一个月,我保证好吃好喝招待。待丹药做成,我便会放林公子离开。” “丹药?”林序秋思索了一会儿。 论用毒用医,他林序秋也算是第一。 但以人血炼制丹药,却从未听说过。 “林公子不说话,那我就当林公子同意了。” 江上青倏地站起身,“来人!” 门外冲进了两个守卫,“大人!” “带林公子去沐浴,今日便开始。” “是!” 林序秋沉默着,跟着两个守卫迈开了步子。 这世间,竟然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人血炼制丹药... 这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呢... 看着林序秋的背影,江上青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悲伤。 ...... 江上青前脚离开府邸,后脚离景就带人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房顶。 两人压低声音在房顶探讨。 “王爷,等下属下和其他人去吸引这群守卫的注意,您偷偷从那边翻进去,将林公子救出来,我们没有办法正面冲突,只能这么办!” 第75章 离景点头,“可行。” 十几个侍卫来回交换了几次眼色,就分别从院落的不同方向,开始弄声响出来。 见时机差不多了,离景也轻手轻脚地跳下房顶,推开窗户,飞快地翻了进去。 刚刚站稳身子,一回头,就和正在浴桶中沐浴的林序秋眼神撞了个正着。 离景“......” 林序秋“......” 场面实在有些尴尬。 林序秋咬牙切齿,“宣王殿下,你最好不是特地来偷看我沐浴的!” 离景干笑了两声,“怎么会?我怎会是那般浪荡之人?林公子当真是误会我了。” 林序秋当场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谁强吻自己! “林公子,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离景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快穿上衣服,我带你走。” 林序秋却摇了摇头,“我不走。我在这里有这么多人伺候,还清静,很舒服,我为什么要走?” 离景气急,“你疯了?那江上青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留你的命?” 林序秋继续摇头,“我对他有用,他会保着我的命。比起在外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还是在这里安全。” 离景:“今日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都魔怔了?” 林序秋:“你说谁魔怔?” “说你魔怔。你这想法不是魔怔是什么?”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怎么?” 林序秋抄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你快走!不想看见你!” 离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珠四下一瞟。 迅速冲到一侧的屏风上,扯下林序秋的衣衫,然后扔到浴桶里。 在林序秋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口的时候,动作利落地将人直接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复又拿过一旁摆的端端正正的衣衫,还有一侧挂着的狐裘,将林序秋裹了七八遍。 林序秋被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先忍忍,我带你回府。” 离景环抱起被裹成粽子的人,脚尖一点,顺着墙沿飞快地冲了出去。 第60章 带人回府 外面还是有些冷。 但林序秋被离景裹了太多层。 此时除了觉得脸冷之外,其他都还好。 离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他个大男人又跑又跳。 甚至中途还停下来,把狐裘罩在了他脸上。 林序秋“......” 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离景边跑边说:“你再忍忍,等下就好了!” 林序秋简直生无可恋。 他本想在江上青这个府中躲上一段时间。 但没想到离景竟然冲进来将他偷了出去。 没错,是用偷的。 堂堂王爷,竟然干这种事。 林序秋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 这个离景,好像并不是表面那般高贵。 带着自己吃路边摊,还脸皮死厚,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王爷。 离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在飞快地往自己的马附近跑。 待跑到地方,他抱着林序秋上马。 将人搂好之后,他一夹马肚,直奔着自己的宣王府行进。 林序秋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离景很心急。 还能感觉到马实在有些颠簸。 他在心内叹了口气。 别说离景了。 他堂堂无双坊坊主,也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种事。 真是匪夷所思。 马大概跑了一炷香时间,就停了下来。 离景又将他抱下马,在宣王府门口就开始大声吩咐。 “去准备热水!再去唤郎中来!” 下人们:“是!” 离景将他一路抱进正殿,放到榻上,之后才揭开他脸上罩着的狐裘。 “你还好吗?你冷不冷?” 林序秋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不冷。” “事急从权,实在是无奈之举。” 离景盯着他的脸,又扯过缎被盖在他身上。 这个林序秋生得实在是太精致了。 这张脸每次看到都让离景心动。 世间当真有这般风华绝代之人。 离景暗暗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得到这个人! “你可以出去了吗?”林序秋没好气地道,“我要换衣服。” 离景这才急忙后退两步,“那你换!我在外面守着!” 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 林序秋“......”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如今日一般无奈过。 这个离景真是个有本事的。 能让他现在又气又笑。 他在屋内慢吞吞地换衣衫,离景在府中的小厨房内来回踱步。 “王爷...” 丫鬟在旁边呆若木鸡,“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奴婢就是...” 她在宣王府这么多年。 第一次看到王爷亲自来小厨房,监督厨子做饭。 这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离景绕到厨子身旁,指着锅里正在炒的菜,“他身子不好,不能吃辣,不能吃油水大的,不能吃肥肉,盐也要少放!听明白了吗!” 厨子“......” 厨子唯唯诺诺地应声:“是...” 第76章 “以后府内的吃食要按照六菜两汤,两荤四素,一日六次的做。他身子不好,要多吃些!” 厨子:“是......” “饭后甜点和饭前瓜果也准备好,再吩咐郎中给他开些补身子的药!” 厨子丫鬟:“是......” 交代完,离景才算是放下心来。 希望林序秋在府中能吃好喝好。 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般上心。 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还想再对林序秋好些。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赎罪。 若不是他有了些心思,林序秋也不会被江上青盯上,抓走。 一想到江上青,离景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抓走林序秋的目的,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他决定旁敲侧击地问一下林序秋,说不定他知道。 ...... “他说要我的血,”林序秋边打哈欠边说,“要炼制什么丹药。” 离景坐在桌案旁,给林序秋斟茶,“连你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了。” “江上青这个人,无双坊并不了解,”林序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地说,“江家在离国的根基很深,饶是无双坊都难得探得彻底。” 离景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了一句,“江上青算是子承父业。他是江家唯一的嫡出之子,他父亲去后,陛下便抬他成了中书令。” 林序秋:“继续说。” “有传言说,江上青有一位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夫人,但是他并没有正式成过婚,也没有人见过他那位夫人,所以这传言也只是个传言。” “还有吗?” “嗯......”离景复又说道,“传言他那位夫人生了怪病,不能见人,也不能出门。” 林序秋倏地蹙起眉,“也就是说,江上青很有可能是为了治他夫人的病,才想要以人血入药的?” 离景慢慢点头,“江家家大业大,江上青又是朝中文官之首,背后是陛下,唯一的弱点,便是这位神秘的夫人了。” 林序秋陷入了沉思。 人血入药治病,听起来很离奇,但说不定真有这个偏方。 只是为何要自己的血? 若按离景所说,江家那么厉害,想要谁的血不一样? 林序秋实在想不通。 正巧这时,丫鬟在门外轻声唤离景。 “王爷,热水和菜肴都备好了,您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离景扭头看林序秋,“你是先吃东西还是先沐浴?” 林序秋一愣,忍不住笑了,“自然是先吃东西了。” “好好好......” 离景现在殷勤的不行。 丫鬟们将菜肴摆在桌上之后,便全部撤了下去。 “你尝尝,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 林序秋笑吟吟地道:“你不吃吗?” “我可以吃吗?”离景巴巴地看着心动的小美人,“可以和你一起吃吗?” “爱吃不吃,看见你就烦。” 林序秋埋下头,不看他,拿起筷子自己吃自己的。 离景也不生气,反而还笑着给他夹菜。 两人倒是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 ...... 第61章 完了啊! 宴书澈是被云逐渊抱回房间的。 他这次真的睡得很香,中途也没有醒。 萧惟很老实地守在门外,还不忘给自己套上厚厚的外衫。 云逐渊先停在门口,吩咐着萧惟,“你去好欢楼,将余风和花愁接回来。” “接回来!?”萧惟难掩兴奋,“督主您是说,花愁姑娘日后要住在府中吗?” “姑娘?”云逐渊也讶异了一秒。 这萧惟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花愁是男身女相。 不过不让他知道也好。 这个萧惟蠢蠢的,还是做好他自己的事最为要紧。 “嗯,会暂时让他在府中住上一段时日。” “是!”萧惟忙不迭地往外跑,背影都能看出来开心。 云逐渊收回目光,将怀中的人抱到榻上。 灭薛府,打击江上青,包括查出几波杀手身份,这些事都告了一段落。 他现在还不知道宴书澈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但他现在想与宴书澈安安稳稳休息一会儿。 毕竟这小娇气包,这段时间来也蛮累的。 云逐渊先将缎被盖在宴书澈身上,复又走到架子旁,将狐裘和外衫脱了下来,挂了上去。 这才躺回榻上,将人搂进怀里。 宴书澈倒是很自然地往人怀里凑,还抓着云逐渊的手,往自己腰上搭。 云逐渊实在觉得可爱,“阿宴,” “嗯?”宴书澈迷迷糊糊地应声。 “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宴书澈长长地吸了口气,“你问便是。” 云逐渊沉默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地开了口,“你...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听到这话,宴书澈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想到云逐渊真的能问出来。 毕竟这个人之前什么都不会说,还老是惹他生气。 他甚至都以为再也听不到云逐渊说心里话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宴书澈开心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云逐渊滞了滞,耳尖又开始泛红,“我我我想问你...愿意与我...” 第77章 “愿意!”宴书澈开心的不行,伸出胳膊将人抱了个满怀~ “我愿意与你成婚,也愿意和你在一起!”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他很激动云逐渊能真正问出来。 因为这说明云逐渊真的有在敞开内心,真的有在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在他面前。 云逐渊小时候经历过那么多事情。 那么小就被流放到了边境,孤独地生活了十年。 这十年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宴书澈不愿想,也不敢想。 一想到,他心内就是抽抽的疼。 他也不知道云逐渊是怎么入的宫,又是怎么走到的今天这个位置。 这些他都不想管。 他只想好好和云逐渊在一起,好好宠他,爱他。 让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愿意在他身边陪着他。 将自己前世欠他的,全部都补偿给他! 云逐渊已经愣住了。 在宴书澈说出那句话之后就愣在了当场,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宴书澈也不催他。 他在云逐渊的唇边落下轻吻,“阿渊,虽然你我成婚没有多久,但你我之间也算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第62章 和手臂… 云逐渊只安安静静地听他说。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对我好,但你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宴书澈眯起眼睛笑起来,“以后你可以安心。因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往前走的。” “我会在你刚走出一步的时候,就跑上来抱住你,你明白吗?” 云逐渊忽然吸了口气,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阿宴...我...” “嘘...”宴书澈伸出指尖,点在他唇边,制止了他的话,“我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能真正说出来,我再听。” 云逐渊埋下头。 心中涌上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从来没体会过。 似一阵春风暖暖的拂过。 又似一阵热流。 他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宴书澈笑着看他,“阿渊,以后的路,或许比我想象中还要难走,但我不会放弃的,就像不会放弃你一样。” 云逐渊瞳孔微张,“真...真的?” “当然,”宴书澈心满意足地将头搭在他胸膛上,指尖把玩着他的发丝,“阿渊是不是也该将瞒我的事告诉我?” 云逐渊浑身一震。 他知道宴书澈说的是什么事。 ——他不是太监那件事。 云逐渊抿了抿唇,“我确实不是...” “你别说话,我自己心里有数!” 云逐渊吓了一跳,还没等说话,某人...... ...... 宴书澈飞快地缩回手,自己躺到一旁,沉默了好久。 云逐渊确实不是太监。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 竟然! 这么! 这么! 云逐渊红着耳朵,轻声唤他,“阿宴...你怎么了...” 宴书澈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帐幔,不作声。 云逐渊一头雾水,忍不住牵过他的手,“阿宴?” 宴书澈这才扭头看他。 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崩溃。 “阿渊,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了。” 云逐渊心头一惊,“后悔?什么,什么事后悔...因为什么...” “我吃不消啊!” 宴书澈的脸红成一片。 他双手捂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我吃不消啊!” 云逐渊没听懂,“什么吃不消...” 宴书澈翻身不理他,自己抱着被子,欲哭无泪。 这也太....呜呜呜! 他再也不逗云逐渊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会散架的! 云逐渊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看到宴书澈的反应,他还是猜出来了个大概。 “阿宴...你是...不喜欢吗?” 宴书澈“......” 这要他怎么说啊! 偏云逐渊还在问,“阿宴...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宴书澈将缎被蒙到头上,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了出来。 “你先回房间,你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云逐渊:“好......” 虽然不知道宴书澈怎么了,但宴书澈想冷静,他就由着他。 待云逐渊离开房间之后,宴书澈才将头伸出来。 他向上挪了挪身子,靠坐在软枕上。 不一会儿,他又伸出胳膊,将衣袖掀了上去。 后又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手臂上来回比划了两下。 “完了...”宴书澈双脸爆红,再次蒙住了头。 “完了啊...!” 第63章 小木盒 这几日,十分风平浪静。 江上青那边出奇的安静,好像并未因为林序秋被救走出现什么波动。 离景那边更安静。 自从他将林序秋带回宣王府之后,就再没出过府。 整日都围着林序秋转,生怕一个地方没注意到,惹林序秋不开心。 云府也一样。 只是宴书澈这两天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老是自己坐在窗边发呆。 然后发着发着,不知想到什么,又会自己红了脸。 第78章 云逐渊好奇地问过几次,但每次,宴书澈都说没事。 什么都不肯说。 今日,宴书澈更是单独找到了被接回云府的花愁。 彼时,花愁正和萧惟在一块儿下棋。 可是萧惟根本不会下棋。 被花愁杀了个片甲不留,输的很惨。 但他还是傻乎乎的要跟人家下棋,就是不服输。 宴书澈到的时候,就看到萧惟苦着脸,盯着面前的棋盘。 “宴少主,”花愁先看到他,笑着开了口,“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宴书澈定了两秒,“萧惟,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单独和花愁说。” “哦!是!”萧惟老老实实地退出了房间。 宴书澈这才坐到花愁面前。 “我在想该如何给你易容,”宴书澈拄着下巴,“你一直以女儿身见人......要不就恢复你男儿身的模样?” 花愁微微一愣,忽然往窗外看了一眼。 恢复男儿身倒是没关系。 只是那萧公子若知道自己是男儿身,恐怕会立刻退出去好远。 毕竟那萧惟才十六岁。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萧惟...” 闻言,宴书澈也蹙起眉。 这萧惟这些天表现的很明显。 自从余风带着花愁从好欢楼回来之后,萧惟就找各种理由去看花愁。 又是吃的又是玩的,昨天甚至还大方的给花愁买了一只簪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惟对花愁很上心。 恰恰因为如此,没有人敢告诉萧惟花愁的男儿身身份。 怕打击到他。 可是花愁不能一直这样在云府。 迟早有一日,会将他派出去做事的。 易容也是必要的。 宴书澈叹了口气,“早晚他都得知道,还不如早些让他知道。” 花愁沉默了下去。 说的没错。 总有一天萧惟会知道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那就恢复吧,日后我出去做事也方便些。” “嗯。” 宴书澈放心地开始给花愁易容。 又吩咐下人拿了做好的新男装给他。 足足一个时辰后,花愁才彻底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宴书澈忍不住赞叹了两句,“花愁,你女儿身的时候长得就蛮好看的,现在恢复男儿身,倒也很清秀。” 花愁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道:“忽然变回来,还真有些不习惯。” 宴书澈像个长辈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日后好好为逐渊做事,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你以后想救济穷人,就都随你。” 花愁点了点头,“还是要多谢宴少主了。” 宴书澈眉开眼笑,“客气。” 城隍庙那些难民,这段时间来,其实宴书澈都有暗中照顾。 而且他没有告诉那群人花愁去了哪里。 只跟她们说,花愁最近要出一趟远门。 那些难民也都没再细问。 “对了,花愁,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有件事想问你。” 花愁:“您问。” 宴书澈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又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极小声地说:“男子成婚...那个...是不是...” 花愁“......” 他恍然大悟,“宴少主,你是怕疼吗?” 宴书澈“......” “其实我觉得这个您不用担心啊!”花愁忽然笑开,“云督主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是他对您还是很温柔的,若您不愿,他不会强求的。” “不是强求不强求的问题...”宴书澈深吸一口气,耳朵红了一片,“我只是...我只是担心我们...” “哎就是...万一影响感情怎么办!” 花愁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彻底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宴书澈是担心两人不和谐,影响以后。 可是这个担心,来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至少花愁现在是不太懂的。 “我其实并不是特别身强体健...”宴书澈总算是肯再说明白一点儿,“阿渊他...他又从没有成婚过...” “啊!我明白了!”花愁如梦初醒,“这是小事,宴少主,京中有一家胭脂铺,顺道卖一些自家研制的脂膏,您可以去看看!” 宴书澈又红了脸。 “听说那家胭脂铺有个镇店之宝,叫白玉膏,特别好用,您可以去买!” ...... 宴书澈僵着脸,“什么膏?” 花愁:“白玉膏啊!” 宴书澈:“是不是一个小铁盒,上面还雕刻了牡丹花?” “对啊!” 宴书澈“......” 原来离鸢当时来云府,送给自己的那盒东西,是白玉膏! 那么小的女孩儿,怎么会有这种心思的! 一定是离景怂恿的! 若真是离景要她买的,那... “我先走了!” 宴书澈飞快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他想起来了一件事! 当初与离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离景要自己将一个小木盒带给云逐渊。 后来那小木盒被云逐渊收了起来,也没见他打开过。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现在忽然有了浓厚的兴趣。 他非常想知道那个小木盒里是什么! ——此时的正殿大堂内,云逐渊正和余风说着什么。 第79章 宴书澈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余风非常有眼力架,“属下先下去了。” “嗯。” 待余风下去,宴书澈立刻跑到云逐渊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离景当初给你的小木盒里面是什么!?” 云逐渊一愣。 “给我看看!” 云逐渊倏地起身,“好。” 他牵过宴书澈的手,将他一路带进后殿,之后又从抽屉中掏出了那个小木盒。 “其实我还没有打开看过,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云逐渊轻轻将木盒摆在桌案上,“总归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哦......” 宴书澈将木盒扒拉到自己身前,好奇地掀开了木盒的盖子。 ...... 他又砰地一声将盖子罩了回去。 云逐渊还没有看到,“是什么?” 宴书澈恨不得狠狠翻个白眼。 这个离景!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第64章 准备准备 宴书澈将那个小木盒抱进怀里,打着哈哈说:“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这就将它扔掉!” 云逐渊诧异地看着他,“阿宴,为何不让我看?” 宴书澈:“因为不好看。” “没关系,我总要知道...” 云逐渊很随意地伸手拿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 ...... 两人齐齐盯着对方出神。 气氛一度尴尬到窒息。 云逐渊的耳朵飞快的红了起来。 他磕巴着说:“这..这个玉质看起来...还还不错...” 宴书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逐渊这话,让他更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离景!真是有病啊! 怎么送人这种东西啊! 他最开始刚认识离景的时候,还以为这人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谁能想到!这人这么不正经这么离谱啊! 以后他不要叫离景了,直接叫离谱算了! 两人诡异的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宴书澈先开了口,“我我我我先回房间!” 云逐渊还没来得及说话,宴书澈就抱着那个小木盒飞快地逃回了房间。 门一关上,宴书澈才松了口气。 他最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云逐渊。 虽然两人都没有直接将云逐渊不是真太监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尤其上次... 宴书澈总是会有点儿害怕。 万一...很疼... 宴书澈红着脸,将那个小木盒塞进妆案的抽屉里。 他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不然,肯定体验很不好...... 他跑到榻上,软枕捂着脸,翻滚来翻滚去。 ...... 花愁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出门见见萧惟。 这几日和萧惟的相处,他大概了解了这个少年几分。 萧惟长相就有点儿稚嫩,脑子更是稚嫩。 他父母双亡之后,他就进了西藩皇宫,去了宴书澈身边。 可以说现在的萧惟,世界里只有宴书澈一个人。 他对宴书澈特别衷心。 花愁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萧惟性格很简单。 不过武力值倒是不低。 但是比起余风还是差了一点。 毕竟他两人昨天还在府中切错了一番。 萧惟打不过余风,气鼓鼓的说再也不理余风了。 搞得余风莫名其妙的。 花愁探出头,往院子中看。 一眼,他就看到了萧惟。 那小少年坐在廊檐下,靠着柱子打盹。 花愁垂下眼帘,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萧惟?” 萧惟一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在!” 看清面前的人,萧惟呆了呆,“你是?” 花愁“......” 他无奈道:“是我,花愁。” 萧惟呆滞道:“花愁姑娘...你是男子!?你是男子!??” 花愁:“嗯,抱歉,之前以女儿身示人,也是无奈之举。” “呜...”萧惟忽然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花愁没有追上去。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萧惟解释,干脆让萧惟冷静冷静。 萧惟一溜烟跑到正殿的院中,在冰天雪地里嗷嗷喊宴书澈。 “少主!少主!” 宴书澈抱着软枕拉开门,“怎么了?你进来说话,外面多冷。” 萧惟胡乱抹了抹脸,跟着宴书澈进了屋。 “少主!属下好难过...呜...” 宴书澈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怎么了?” “属下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就结束了!” 萧惟扁着嘴,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花愁姑娘竟然是男子!竟然是男子啊!” 宴书澈憋着笑,“啊...所以你觉得很难过,因为你觉得你被欺骗了吗?” “欺骗?”萧惟忽然怔住。 许久才嗫嚅着说:“好像...也不能算吧?花愁也没跟属下说过他是女子,是属下自己先入为主了...”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宴书澈慢条斯理道。 萧惟这孩子其实挺单纯的。 他平常除了保护自己,为自己办事之外,基本上什么都不做。 第80章 花愁在府中的这几天,是萧惟长这么大以来,最兴奋的几天。 现在,这孩子又蔫儿下去了。 看着怪可怜的。 “属下不知道...”萧惟哭丧着脸,“属下不知道该怎么和花愁相处了,感觉很尴尬...” “啊,好办,”宴书澈笑道,“正巧我打算,这几日派他出去办点儿事情,你看不到他,自然也不用尴尬了。” “什么事情啊?属下不可以去办吗?” “只是让他传递消息而已,” 宴书澈捏了捏怀中的软枕,“林序秋在宣王府,为了安全,也暂时没法回无双坊。所以无双坊那边,需要一个人来传递消息。” “哦...”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府中休息,也不用一直守着我,有余风在呢。” 萧惟沮丧道:“是...” “好了,回去吧。” “是...” 萧惟又萎靡地挪出了房间。 他一走,云逐渊就过来了。 一看到云逐渊,宴书澈就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没办法,他真的忍不住害羞。 云逐渊刚一到门口,就看到宴书澈将头埋在软枕里,不看他。 云逐渊实在想不通。 这几天来,宴书澈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跟他同处一室。 之前还会亲亲抱抱。 这两天一看到他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难不成是因为他生气自己瞒了他不是真太监那件事? 云逐渊只能想到这个方面了。 “阿宴,这几题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云逐渊又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中,越想陷得越深。 “我...”宴书澈又想到那天...脸又红了个彻底。 “我不是躲着你...” “你有,你有躲着我。” 云逐渊迈步进屋,关上了门。 他走到宴书澈面前,伸手扯他怀中的软枕。 “阿宴,是因为身份原因吗?隐瞒身份这件事并非是我...” “嘘!”宴书澈慌忙捂住他的嘴,“以后别说这件事!隔墙有耳!” 云逐渊缓缓握住他的手,目光紧紧盯着他,“阿宴,我不会说话,若哪句话惹你不开心,你同我讲,好吗?” 宴书澈一愣神。 云逐渊真的!真的在很努力改变了。 宴书澈忽然觉得自己这几日的别扭真的很过分。 云逐渊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以为他犯了错。 宴书澈红着脸,“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就是...我就是...” 云逐渊完全不明白,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将人抱进了怀里。 “阿渊,你等我几天,你让我准备准备,行吗?” 云逐渊百思不得其解,“准备什么?” “哎呀!”宴书澈将头埋在他胸前,“你别管!你等着!” 云逐渊:“哦......” 第65章 你喜欢什么颜色 花愁刚离府没有多久,无双坊的消息就递了过来。 宴书澈十分严肃地将白鸽脚上的纸条扯下来。 纸条上不但有林序秋的消息,还有叶盈盈的消息。 那女人自从被离弘禁足,就一直在寝宫中出不来。 但也不影响她时刻关注宫中动向。 林序秋报了平安,告诉宴书澈他在宣王府过的很好。 着重说了一下离景整日围着他转,很烦。 叶盈盈则是告诉宴书澈,宫中近日来气氛很奇怪。 陛下很久没有去过皇后的寝宫。 近日来一直休息在舒贵妃那里。 舒贵妃得宠,变得愈发趾高气昂了起来。 甚至还有一次,去到叶盈盈的寝宫,羞辱了她一番。 叶盈盈很无奈,也很担心自己和两个儿子的死活,纸条上的字都能看出来她的焦急。 宴书澈先给叶盈盈回了信,要她稳住心神,千万别被离弘发现什么。 之后,他又给林序秋回信,询问了他最近有无江上青的动向。 将白鸽放走后,宴书澈埋头思索了番。 时机还未到。 他们下一个要拉下来的,是太子离湛。 但是那个人为人实在谨慎,连宫门都不出,很难抓到他的小辫子。 何况现在还有个江上青在虎视眈眈。 “啧......” 宴书澈拄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案上轻点。 虽然他的时间还很多,但是这些事情刻不容缓。 离弘已经动手了。 上次吃了瘪,他再动手肯定会三思而后行。 只是这几日来,宴书澈的心思都没有放在这上面。 他一直在想怎么与云逐渊坦诚相见。 他要做的事是很重要没错,但云逐渊更重要。 如果不解决,他是没有办法安心继续的。 于是,云逐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宴书澈抱着一堆衣衫,从桌案的一头,推到另一头。 来回推来推去。 云逐渊很是诧异,“你在做什么?” “阿渊,你喜欢什么颜色?”宴书澈指了指那堆衣衫,“这些都是裁缝铺送来的,你喜欢哪件?” 云逐渊来回扫了几眼。 “你喜欢哪件我穿哪件,怎么样?” 云逐渊一惊,下意识地望向了宴书澈的脖颈。 第81章 那是他所能见到的,宴书澈最白的地方。 本来宴书澈的皮肤就白,但是锁骨处的皮肤,更薄更嫩一些。 一瞬间,好像有一丝惊喜和雀跃悄悄爬上心头。 云逐渊终于明白了宴书澈这些天在别扭什么。 “阿宴...” “你快说!喜欢什么颜色!” 云逐渊抿唇,轻声道:“都喜欢。” 宴书澈抱起一堆衣衫,将脸埋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耳朵还是红的。 “那...那你帮我吩咐一下...我要沐浴...” 云逐渊一愣,“这才申时,等下还要用晚膳呢...” “你别管!晚膳我不吃了!我要多泡一会儿!”宴书澈又忍不住将头埋了下去。 一想到那些,他就止不住害羞,连看都不好意思看云逐渊。 明明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自从知道云逐渊不是真太监后,他就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以前那股冲劲儿哪去了啊! 尤其被云逐渊盯着看的时候。 他总感觉自己的四肢全部长得多余,不知道往哪放了。 “好...” 云逐渊也有些僵硬地转身,“那...你好了...唤唤唤我...” 宴书澈红着脸,不作声。 准备热水沐浴,是府内下人办的事。 但更多时候,是萧惟办的。 花愁走了之后,萧惟整日里无精打采,老是喜欢找点儿事情自己做。 前段时间,余风为两人的事情出了不少力,本来两人是准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的。 但萧惟没事儿就跑去找他切磋,每次还都打不过。 打不过也要打,还很不服。 导致余风最近看到萧惟就跑,连宴书澈都很难看到他。 这次,萧惟依旧屁颠屁颠的将活揽到自己身上。 宴书澈抱着一堆衣衫,坐在一旁,看着萧惟一趟一趟往木桶里倒热水。 那个木桶真的很大。 别说宴书澈自己... 就是云逐渊一起,都绰绰有余。 宴书澈猛然间红了脸。 他在想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不正经的想法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脸颊的红润减轻一丝丝。 “少主!差不多了!” 萧惟嘿嘿一乐,“少主,需要属下给您弄些玫瑰花瓣来吗?” 宴书澈:“不用...” “那属下在门口守着,您若有事就唤属下!” “嗯...” 等萧惟撤下去,宴书澈才放下怀中的衣衫。 而后,又跟做贼似的,偷偷从榻上的软枕下,抽出了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是花愁临走之前给他的。 上面基本涵盖了所有知识,让宴书澈一度看到脸红。 他拿着小册子,又抱着离景给的那个小木盒,还有离鸢给的小布包,走到了木桶边。 将这些东西都放在一旁,宴书澈才抬脚跨进木桶。 天色渐渐变暗,水也渐渐变凉。 宴书澈紧张的浑身都在泛红。 他盯着那个小木盒看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一咬牙,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飞快地带进了水里。 “这也太...” 宴书澈长这么大,都没有向现在这样害羞过。 他甚至羞到拿不住那个东西。 但是转念一想,这一步是必经之路。 他既然想离云逐渊再近些,这就是必要的! 他身上泛起了一层薄汗,咬着嘴唇,微微蹙眉。 真的有些不习惯... 但是!为了两人的以后!他忍!! 一直到接近戌时,宴书澈才吩咐萧惟,去将云逐渊唤来。 萧惟乖巧地在门外应声,之后就一溜烟出去寻云逐渊了。 宴书澈给自己罩上了一袭淡蓝色的外衫。 只有外衫。 之后,他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又期待又紧张地等着云逐渊的到来。 第66章 作画 云逐渊也有些紧张。 他大概猜出来宴书澈想做什么了。 一直到走到房间门口,云逐渊的指尖还在颤栗。 因为他从没想过,真的能有一日,宴书澈愿意跟他在一起。 愿意将最好的自己,交给他。 云逐渊轻轻拉开门,同手同脚地走进屋。 宴书澈拽着缎被,盖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看他。 云逐渊深吸一口气,“阿宴...” “你...你做什么站在那里?”宴书澈只感觉自己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外外面冷...”云逐渊结巴道。 宴书澈忍不住笑了。 只是那一次,云逐渊从外面回来,他被冷空气冻到,说了一次。 云逐渊就记住了。 之后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在屋里待上片刻,再到他身边。 云逐渊真的有将他每句话都放在心里。 “没关系...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云逐渊顿了一秒,踱步上前。 宴书澈仰着头看他,越看心内越欢喜。 他现在真的越来越喜欢云逐渊了。 他喜欢云逐渊的细心和温柔,也喜欢云逐渊的聪明。 更喜欢云逐渊对他的信任。 上次两人双管齐下,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第82章 不然也没办法打击到江上青。 若不是两人有默契,就是两人都信任对方,才能做到。 宴书澈想着想着,就从缎被中伸出了手指,轻轻扯住了云逐渊的衣袖。 “阿渊,你再过来些...” “哦...” 云逐渊坐到榻上,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不比宴书澈轻松多少。 甚至说,他比宴书澈还要紧张。 所以,看到云逐渊这副模样,宴书澈忽然就放松了不少。 毕竟不能两个人都紧张。 不然也没法继续聊下去。 “阿渊...” 宴书澈牵着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我刚才选了一件淡蓝色的外衫,你要看看吗?” 云逐渊“!” 他失神地盯着宴书澈的眼睛。 宴书澈的眼睛生得很清澈漂亮。 每次被这双眼睛看着,云逐渊都觉得自己心内的某些想法某些话呼之欲出。 宴书澈红着脸,将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转而揽上他的脖颈,声音缱绻悦耳。 “阿渊...你为什么不亲亲我?” 云逐渊忽然阖上眼,又睁开,喉结狠狠上下滑动。 他单手捏着宴书澈的下巴,吻住了他。 “唔......” 宴书澈紧张到浑身都在抖。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云逐渊吻,但这次好像和每次都不一样。 而且,他确实没想到,云逐渊做的准备,比他还足。 他下意识地以为,云逐渊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 但万万没想到,云逐渊不但会,还会融会贯通。 ...... 忽地,云逐渊十分罕见地轻笑了一声。 “其实阿宴在想什么,我猜得到。” “但我害怕自己做的不好,会让阿宴不开心。” 闻言,宴书澈在心内叹息了番。 并没有不开心。 反而很意外。 想象中的不适全都没有。 云逐渊把他捧在掌心里,当宝贝一样护着,生怕他有一丁点儿不舒服。 画作......已成。 第67章 开心 云逐渊很认真。 也很努力让这张白纸变得精致漂亮。 只是白纸上洒的墨汁太多,画作也变得浑浊了起来。 好好的山水画,都乱成了一团。 宴书澈努力与云逐渊一起作画,可是到后面,他就有些承受不住。 这幅画他画不下去了。 但云逐渊还想继续作画,即便纸张已经皱成一团,他也没有停下。 临睡着之前,宴书澈后悔了。 他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逗云逐渊,也不该撩他。 现在他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到宴书澈睡着,云逐渊恍然了一瞬,停下作画的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而后,他在宴书澈额间柔柔落下一吻。 这次,可是这小娇气包自找的。 不能怪他。 他本就喜欢宴书澈,喜欢到发疯。 又怎么能忍受宴书澈一次又一次主动的投怀送抱? 他自诩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但很明显,宴书澈对他的性子还不是特别了解。 不然他今日也不会胆子这么大。 一直到接近三个时辰后的丑时,云逐渊才将毛笔放下,转而将白纸轻柔地放在掌心。 他套上衣衫,出去让下人将烧好的热水准备好。 之后,他又用缎被裹着宴书澈,将他从正殿的房间,抱到了偏殿的房间。 ——那个全是西藩装潢的房间。 宴书澈疲惫的一直没有睡醒。 他很细心地将宴书澈放进木桶,自己忍着某些不能直说的想法,帮宴书澈沐浴。 最后,他将人抱回榻上,克制地在他手臂上吻了好几口。 这才抱着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 宴书澈是被窗外的鸡鸣声吵醒的。 这次睡醒,他发现自己在云逐渊怀里。 宴书澈先是怔了一瞬,立刻又反应了过来。 他略带恼怒地瞪了云逐渊一眼。 早知道这人什么都会,他又何必自己别扭那么多天! 不过... 宴书澈忍不住探着手,顺着云逐渊的侧脸线条描绘了一番。 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要温柔的多得多。 他或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因为他有云逐渊这么好的夫君。 云逐渊醒了过来,抓住他的手,嗓音低沉,“你再睡会儿...我去吩咐小厨房给你做糖蒸酥酪,可好?” 宴书澈缩回手,深深地吸了口气。 云逐渊的变化真的是有目共睹。 他最开始既不会说话又冷。 现在整个人都温柔了好多。 说话也不那么气人了,也会说温情的话了,也会对他表达出关心,真的很好。 但宴书澈觉得,还不够。 因为云逐渊直到现在都没有认真跟他表白过。 他还想亲口听到云逐渊的表白。 不过在听到之前,他想先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云逐渊。 他要给云逐渊满满的安全感。 不然以云逐渊的性子,或许根本不敢说出来。 “阿渊...” 宴书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只从指缝里偷看他。 第83章 “嗯?”云逐渊睁开眼睛,眸中倒映着他。 “我想说,我还真的蛮喜欢你的...” 宴书澈复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现在真的喜欢你,不然我也不会......” 云逐渊眼睛向下一瞟,忽地弯起嘴角。 听到这话,他真的好开心。 原来由内而外的开心,真的能让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第68章 真好呀~ 晨光熹微,雄鸡报晓。 宴书澈拽过云逐渊的手,放在掌心把玩。 这双手很温柔,他很喜欢。 “阿渊...” “嗯?”云逐渊揽着他的肩膀,将缎被向上扯了扯。 “睡了一觉,我现在精力充沛!”宴书澈完全没有一丝疲惫,“你也不着急起身吧?” 云逐渊沉默了会儿,神色有些复杂,“阿宴...你...” 宴书澈一掀被子。 云逐渊瞬间一抖,“阿宴!” 宴书澈口齿不清,“你别动!” 云逐渊的眉头拧的死紧。 他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很了解宴书澈。 小娇气包也不是一直都娇气的。 ......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齐齐红着脸,准备起来吃东西。 宴书澈动也不动,任由云逐渊帮他套衣衫。 云逐渊无奈至极,“你好像个小疯子。” 听到这话,宴书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云逐渊真的好有意思。 他老是会一本正经的说出一些要么气死人要么笑死人的话。 “阿渊,今日是我们成婚的第五十天纪念日。” 云逐渊动作一顿,“有这么久了?” “嗯!”宴书澈乖乖伸着胳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时间过得很快。” 确实很快。 好像两人成婚还是昨天的事一般。 一个多月过去,云逐渊现在是离国宦官之首。 东厂彻底被除名,西厂拔地而起。 云逐渊的名声也彻底响彻在了离国。 毕竟谁都没想到,离弘不但没有降罪他,反而还一声不吭。 只有他们这些人知道,离弘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东厂已经没了,若是离弘再怪罪云逐渊,那么离弘会瞬间失去两股势力的帮衬。 他不傻。 他是个很能隐忍的皇帝。 “阿渊,当年,陛下是怎么发现你是皇后娘娘和将军的孩子的?” 云逐渊将人抱到桌案上,认认真真地给他系着腰带。 听到宴书澈的话,他不以为然道:“当年离弘并没有这么多嫔妃,而且他刚刚登基,根基未稳,朝中不乏针对他的大臣文官。” “只有陈穆将军,那时是先帝钦定的镇边将军,手中的虎符也被先帝特许永生不必交予皇家。” 宴书澈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那时的离弘,必须要给自己寻求庇护?” “所以他将自己刚立的皇后,献给了陈穆将军。”云逐渊默默说道。 宴书澈“????” “哈!????” 献给!??? 宴书澈震惊到眼睛都不会眨了,“你说什么?皇后娘娘当年是被离弘送到的陈穆将军身边!?”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云逐渊走向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块儿柔软的白色巾帕,沾了些水,在宴书澈脸上轻轻擦了擦。 “皇后一度崩溃到想自尽,可是后妃自戕是很大的罪名,她不得不为了连家着想,一直拖着,拖到了她怀上离景。” 宴书澈强忍住震惊,“所以离弘怀疑离景不是他亲生孩子,第一时间与离景滴血验亲,这才留下了离景的命?” “嗯。” 净过面后,云逐渊又上一旁拿过狐裘,罩在宴书澈身上。 “后来皇后怀了我。” 宴书澈垂着头,盯着云逐渊的手发呆。 所以之后,连映荷便厌恶极了离弘,与陈穆将军也没有彻底断掉。 陈穆将军如约站在了离弘那边,帮助他巩固权利。 离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毕竟是他亲自将妻子送出去的。 云逐渊出生之后,离弘便知道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血脉。 于是在他还那么小的时候,就狠心将他流放到了边境。 他根本没打算让云逐渊活下来。 谁知云逐渊不但活下来了,还孤身杀来了离京,甚至毫不犹豫的灭了当年的西厂。 “离弘最开始,并不知道我是谁。” 云逐渊耐心地继续帮宴书澈梳理着头发。 宴书澈的头发丝软软的。 “等到我身世被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彻底将西厂的权力握在了掌心。” “晚了几年,离弘就没有办法再对我下手了。” “原来如此...”宴书澈呆呆地看着他,“所以那之后,离弘便看你不顺眼,想办法针对你。” “也可以这么说。” 云逐渊一张胳膊,将人从桌案上抱了起来。 宴书澈侧脸靠在他胸前,不住地在心内思索着。 这离国皇家,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而且这些事情说出去,当真是丢皇家的脸。 当朝皇帝为了巩固势力,竟然能将妻子送出去! 离弘可真是个王八蛋! 第84章 活该千刀万剐! 这样想着,那个叶盈盈也算是清醒的很快了。 “阿宴,想吃什么?”云逐渊轻声唤他。 “嗯...”宴书澈略一思索,忽地眼睛一亮,“阿渊,你会做饭吗?” “不会,”云逐渊回答的很果断。 宴书澈扁了扁嘴,“唔......” “但我会做糖蒸酥酪。” 宴书澈复又惊讶地抬起头,“你会做糖蒸酥酪?你什么时候学的?” “之之前,看你很喜欢...” 云逐渊一说这种话,就开始结巴。 耳朵就开始泛红。 宴书澈调笑道:“所以你就去小厨房学了做糖蒸酥酪,只为了以后给我做着吃?” 云逐渊没有作声,显然是默认了。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心内被幸福胀的满满的。 真没想到,云逐渊竟然这么细心,也这么在乎他。 不但能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还能因为他说了句好吃就自己偷偷去学。 若不是今日他问起,恐怕还不知道。 真的很难不对这种温柔细心的人动心啊... 宴书澈蹭到他脸颊前,主动地送上了一个缠绵的热吻。 或许刚重生的时候,他只是想补偿云逐渊。 可现在,他是真的喜欢云逐渊。 云逐渊把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爱着。 愿意为了他去改变,愿意无条件相信他。 他没有理由不喜欢这个人。 真的没有理由。 一吻结束,宴书澈再次将头埋了回去。 “那你去给我...做糖蒸酥酪,我要吃。” “好,”云逐渊抱着人,拉开了门。 “我还有很多喜欢吃的东西,你要学的还很多。”宴书澈恃宠而骄道。 云逐渊渐渐弯起唇角,“好。” 宴书澈笑着看他。 云逐渊现在也会时不时露出笑容了,真好呀~ 第69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两人刚一出门,就见到余风和萧惟两个人守在廊檐下,站的笔直笔直的。 宴书澈倒是有点儿惊讶。 余风最近已经很努力不出现在萧惟面前了。 毕竟萧惟整日里不服他。 这次两人居然这么和平的站在这里? 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余风立刻小跑上前,“督主,宴少主。” 宴书澈笑了笑,“余风,前段时间你为我们做了不少事,你该去好好休息休息,不必守在这里的。” 余风确实很尽职尽职。 宴书澈现在有点儿欣赏云逐渊这个侍卫了。 若不是他一直在到处跑帮给云逐渊做事,他们也不会这般轻易成功。 余风刚想开口,云逐渊忽然说了一句。 “日后不要叫他宴少主,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宴书澈“......” 眼见余风真的要改口叫他夫人,宴书澈急忙出声阻止了他,“别!我觉得宴少主挺好听的,夫人总感觉在叫女人!” 云逐渊一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宴书澈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次请薛成益入府,宴书澈说他自己是云府唯一的夫人。 怎么现在还不承认了? 云逐渊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他想不明白。 余风来回扫视了几眼。 最终决定——还是先不唤了。 “属下收到了一个很新鲜的消息。”余风汇报道,“天驰国派了使臣入京,好像是要商议两国互市这件事。” “天驰?”宴书澈起了兴趣,“舒贵妃的母家?” “是,”余风继续说道,“有传言,陛下会派一位皇子亲自接见使臣,但这位皇子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是谁。” “嗯...”宴书澈先对云逐渊说,“你先放我下来。” 云逐渊木着脸,将人放到地上,默不作声。 宴书澈边沉思边说,“按照皇子的年龄和地位来看,太子离湛和宣王离景应该是首选,其次是舒贵妃的三皇子离仟,其余皇子年龄不够,应该是没有机会的。” 余风点头,“是。现在都在说,陛下会派三皇子接见使臣,毕竟天驰是舒贵妃的母家。” 宴书澈忽然笑了,“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是...” 余风刚走出去几步,萧惟就追了上去,“风哥!切磋去啊!” 余风“......” 他头疼不已,“你怎么精力这么旺盛啊?你整日里没有事情做吗?” 萧惟眨了眨眼,“风哥,我都管你叫哥了!你难道不该指点一下弟弟吗!” 余风立刻后退三步,“别,我担不起你这声哥。” “风哥!哎你别走啊!” 余风飞快地往院外走,萧惟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看着两人离开,宴书澈琢磨了番,自然地将手往后探,想牵云逐渊的手。 可是摸索了两下,愣是没摸到。 宴书澈狐疑地回过头,“阿渊?” 云逐渊这才反过来牵住他的手。 “阿渊,你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忽然就不开心了? 宴书澈想了想,恍然大悟。 应该是刚才他不准余风叫他夫人那件事,云逐渊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这人本来就一根筋,恐怕现在又把自己拧住了。 第85章 “我不是不喜欢夫人这个身份,”宴书澈不自然地道,“我只是有点儿...有点儿害羞...以后就好了!” 闻言,云逐渊的神色瞬间松了下来。 “真的?” “嗯!”宴书澈笑盈盈地往他怀中靠了靠,“阿渊,我说过,你不必胡思乱想。” “我会给你足够的安全感的。” 云逐渊目光沉沉。 眸中缱绻着爱意。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的机会来了。”宴书澈牵着他,一路往小厨房的方向走,边走边说。 “这次天驰派使臣前来商讨互市,是一件大事。” “若无太子,离弘派哪位皇子去都无可厚非。可离国现在有太子。” 云逐渊默默道:“ 你的意思是说...” “若离弘真的派离仟接见,第一个不满的 ,一定是离湛。” 两人一路走到小厨房。 几个厨子站在一旁,恭敬向两人行礼。 “督主,夫人。” 宴书澈红着脸,“你们先下去吧。” “是。” 云逐渊看了他一眼,眸中溢上了笑意。 宴书澈靠在窗沿边,看着云逐渊去一旁拿牛奶和米酒。 “这是一个很好的挑拨离间机会,”宴书澈慢悠悠地说,“太子和舒贵妃的三皇子相斗,你说谁会渔翁得利?” 云逐渊将那坛牛奶放在灶台上,沉声道:“离景。” “没错!”宴书澈走上前,帮他捋了捋衣袖,“风声既然已经传出来了,那么我就要将流言搅得再更大一些。” 云逐渊沉默着摆弄碗中的米酒。 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偏偏这副样子,让宴书澈觉得很可爱。 堂堂西厂督主,为他下厨做糖蒸酥酪。 真的好可爱。 “你打算让谁去做这件事?” 闻言,宴书澈思索了几秒,“这次,你我先不要牵扯进去。” “一来,你我现在需要低调,毕竟你刚灭了东厂。” “二来,我们的合作伙伴也该出点儿力,否则要他们有什么用?” 云逐渊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说:“你打算让离景去做。” 宴书澈嗯了一声,“将离弘要派三皇子接见天驰使臣这个流言传出去,要传得绘声绘色,这件事非叶乾莫属。” “离湛那边,就需要离景再来添一把火了。” 宴书澈将一根木柴扔进灶台中,“就像这样,让火烧的再旺一些。” “那我们只需要在一旁看着,置身事外。” 云逐渊也和宴书澈一样,扔了根木柴进去。 “阿渊最聪明了,”宴书澈甜甜一笑。 云逐渊忍不住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你才是最能作的,小娇气包。” “就作就作,”宴书澈心情好,笑容也愈发明媚,“不作就不是我了。” “你啊...” 云逐渊侧过身自,认真地为他做糖蒸酥酪。 宴书澈就在一旁歪着头笑。 只要离湛和离仟的矛盾建立起来,那么离景就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若此事发展顺利,说不定他们可以将太子离湛和三皇子同时拉下马。 到时,可就只有离景能接任太子之位了...... 第70章 强词夺理 宴书澈的想法和消息,很快就递到了宣王府。 彼时,离景正像个狗腿子似的,端着碗热汤,小心翼翼地吹着勺中的热汤。 “来,啊——” 林序秋强忍崩溃,“我自己能喝。” 离景飞快摇头,“你人在宣王府,自然要我来照顾了,若是怠慢了你,逐渊那边一定找我的茬。” 林序秋又气又无奈。 他在宣王府待了半个月了。 离景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他看书,离景也看。 他吃东西,离景也吃。 他干什么离景就也在一旁干什么。 林序秋真的快崩溃了。 离景真的!好烦人啊! 堂堂王爷,竟然脸皮这么厚! 林序秋陷入了胡思乱想,完全没注意到离景忽然凑上前,在他额间亲了一口,又飞快地挪开身子。 林序秋一惊,差点儿把瓷碗砸他身上。 “离景!” “哎哎哎别动手啊!”离景好脾气地拦下他的胳膊,笑吟吟地看他,“林公子,我觉得你有些草木皆兵了。” 林序秋愣住,“什么?” “你看,我是离国现在唯一的亲王,也是逐渊的合作伙伴,与你也算是一条船上的,对吧?” 林序秋皱眉,“所以?” 离景继续厚着脸皮说:“你看,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除了你也不会再对别人动心了,对吧?” 林序秋:“?” “你就在我府上,每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怎么能忍住不亲近你呢?也对吧?” 林序秋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离景,你究竟在说什么东西!?” “我是想说...”离景又凑上前,直直望着他的眼睛,“我已经很克制了。若我真想对林公子做什么,林公子有办法反抗吗?” ...... 林序秋听明白了。 离景这明显是在强词夺理啊! 这简直是不要脸! 第86章 “何况我这般光明正大,又不是偷偷摸摸亲你,你不必这般一惊一乍的。我说的是不是也没错?” 听到这话,林序秋实在忍不了了。 他抄起桌上的瓷勺就砸到了离景身上。 “你要不要脸!” 离景接话接的飞快,“不想要。” 林序秋“.....”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离景这种人。 第一印象果然没错! 离景当真是个轻佻放浪的人! 见林序秋真的生气了,离景刚才不要脸的模样又瞬间变了一变。 “我日后再也不会不经过你同意就亲你了,林公子莫生气!” 林序秋气得咬牙,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你最好记住你这句话!” 离景:“但我会抱你。” ...... 林序秋捂着胸口,被气得脑子嗡嗡的。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牛皮糖! “我明日入宫,”离景急忙转移了话题,“天驰使臣还有半月左右入京,宴少主的意思,是让我去挑拨离湛和离仟的关系。” 林序秋平复着呼吸,“江上青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他上次被陛下降罪,罚了一年月俸,即便知道你被我救走,他也不敢发作。” 离景老老实实地给他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这次这件事,江上青一定不会放弃,他会找机会打击我们。” “嗯...”林序秋若有所思道,“江上青是不是站在离湛那边?” “嗯。”离景轻声道。 林序秋埋下头,开始思索。 宴书澈的意思是,即便离弘没想过派三皇子接见,他们也要将这个风声放出去。 这个传言会由叶乾开始传,再由无双坊的人扩大传播范围,最后彻底在离京传开。 反观宫中,只要离景做得好,离湛一定会起疑心。 到时根本不用他们动手。 离湛不会允许有人该觊觎他的太子之位。 先向舒贵妃和离仟发难的,一定是离湛。 他们只需要看戏。 “你打算如何挑拨?” 闻言,离景笑了笑,“你放心就是。” 林序秋不再作声。 离景虽然不着调,但是他是个有心思的人。 “宴少主派萧惟将那个墨玉哨子送了过来,”离景掏出怀中的寒声,递向林序秋,“我入宫之后,你要小心。宣王府虽然守卫众多,但要杀你的...是陛下。” 林序秋接过寒声,“嗯,我知道。” 离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序秋相处。 林序秋这人实在有些高傲。 若他不这么厚脸皮,估计根本都接近不了他。 离景在心内叹了口气。 谁不知道登徒子惹人嫌,可他没有办法。 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主动的。 不然又该如何进行下去呢... “我先去准备,你好好休息。”离景木木地起身。 林序秋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早便要准备?” “嗯...”离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序秋倒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习惯了离景一直围着他转,乍一离开,倒真有些不习惯。 罢了。 只要事情发展的顺利,他们总会成功。 若离景真的能接过江山... 林序秋盯着桌上的瓷勺发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他们成功那日。 能不能亲眼看到盛世。 罢了。 不想了。 林序秋躺到榻上,阖上了眼。 ...... 中书令府中。 江上青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他死死盯着面前桌案上摆着的那张画像。 画上的人,正是此时在宣王府睡大觉的林序秋。 江上青忽然一把掀翻了桌案。 身旁的下人吓了一跳,“大人......” “我本想好生招待此人,可他竟然敢逃!” 下人不敢说话。 “无论如何,都必须将此人抓回来!”江上青面色铁青,周身萦绕着浓重的杀意,“一年之内,我必除掉那些人,包括林序秋!” 下人:“大人...可那是王爷啊...” “王爷算什么东西!”江上青重重一拂袖,“敢阻挠我救淮之,即便是陛下,也该死!” 下人吓得浑身发抖,“大人!您慎言啊!慎言啊!!!” 江上青阴鸷地瞟了他一眼,收敛了气息,“去宫中传旨,我要与太子殿下见上一面。” “是......” 第71章 打雪仗 江上青转身,走向了正殿的房间。 他停在门口,将身上的戾气都散了干净之后,才推开了门。 顾淮之正在书案前看书,听到声响望了过来。 “怎么了你,好像心绪不佳?” 江上青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坐到他身边。 顾淮之温柔地替他捋了捋鬓边的发丝,“同我讲讲?” 江上青闷闷地开了口,“淮之,若是有人阻挠我救你,我会杀了他。” 顾淮之一怔,随即笑出声,“谁会阻挠啊?” “不管是谁,我都会杀了他。”江上青搂过他的腰,头搭在他肩上。 顾淮之无奈地笑,“上青,之前你说帮我寻我的亲弟弟,你可有寻到?” 第87章 江上青身形一僵,“还未寻到。淮之,或许你弟弟早就...” “其实我也想过,”顾淮之轻叹了口气,“我们家族遗传的疾病,很难活到二十二岁。” “不过只要有一点儿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顾淮之的语气很认真。 江上青却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淮之,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我会的,”顾淮之拍了拍他的手背,“明日入宫要小心些,你上次惹了陛下不悦,这次可别再办错事了。” “嗯,好。” 江上青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淮之,你上次说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淮之眼神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籍,“叫林枫之。” 江上青偷偷在心内松了口气,“我记住了。” 忽地,他又貌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京中有一家无双坊,精通天下消息,坊主叫林序秋,你听说过吗?” “无双坊名声这么大,我自然听过了,”顾淮之有些好奇地说,“不过听说那坊主很神秘,连陛下想见都见不到呢。” 江上青嗯了一声,忽地问道: “淮之,你与我在一起,可曾后悔过?” 闻言,顾淮之放下手中的书籍,侧脸,在他额间印下一吻。 “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你最近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江上青顿了顿,“才没有,你一定是多想了。” “好好好...”顾淮之笑着看他。 其实他与江上青的相遇,很有缘分。 那年,他十八岁,江上青十七岁。 一个雨夜,他见到了与父亲吵架,孤身跑出府邸,摔倒在地上的江上青。 见两人年纪相仿,他便好心给了江上青一把伞,还给了他一纸包糕点。 那次邂逅,顾淮之并没有当回事。 但他没想到,三年后,他会再次见到江上青。 那时他养父养母去世,他悲痛至极。 已经成为中书令的江上青寻到了他,将他从冰天雪地中抱回了江府。 救了他的命,照顾了他八年。 一想到以前的事,顾淮之的眼中就迸发出了阵阵柔情。 别人都说江上青为当今陛下肝脑涂地,愚忠至极。 但他知道,江上青是个很好的人。 “天真的变暖了,”顾淮之轻声说,“待春日,我想出去走走。” “好,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江上青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无论在外面如何,只要回到顾淮之身边,他就觉得再烦躁的心绪都能稳下来。 顾淮之的身上有一股魔力,能让他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的魔力。 他一定不会让顾淮之死。 哪怕...用顾淮之亲弟弟的命换。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没再出声。 ...... 今日阳光很好,积雪也渐渐化了。 宴书澈戴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团巴了了两下手中的雪球,啪嗒一下砸在了萧惟身上。 “你好笨!”宴书澈捂着肚子笑,“这都躲不掉!” 萧惟脸涨得通红。 本来说好的打雪仗。 可他根本不敢拿雪球砸宴书澈。 先不说宴书澈是他主子,单是廊檐下某位督主的眼神,都能将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萧惟气呼呼地团了个雪球,转身丢到了余风身上。 余风“......” 他深吸一口气,“萧惟!” 萧惟扯着嘴角,“略略略!” 余风被气笑了,毫不犹豫地团了个更大的雪球砸了回去。 宴书澈笑得停不下来,笑得自己脸颊烫烫的。 之前还以为萧惟和余风相处会不和谐,没想到他们关系还不错。 余风性子成熟稳重,一直将萧惟当弟弟。 萧惟也没事儿就找余风聊天。 今日,见天气好,宴书澈特地唤了两人出来玩。 云逐渊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宴书澈各种撒娇,便准了他打雪仗。 这时,云逐渊正站在廊檐下,看着三人玩闹。 宴书澈余光瞟了他一眼,忽然起了个坏心眼儿。 他偷偷在掌心攥了个小雪球,几步跑到云逐渊身后,还没等云逐渊说话,他噌地一下将雪球从云逐渊衣领中塞了进去。 云逐渊一激灵,“阿宴...” 宴书澈眉眼弯弯地看他,“叫你不跟我打雪仗,冰不冰?” 云逐渊实在无奈,反手将宴书澈的手拢到袖间,“手这般冰,还要打雪仗?” “没关系!我没那么弱!”宴书澈扯着他的袖子,将他往院子里扯,“今天天气好,我心情也好!” 云逐渊来不及阻止,宴书澈就弯腰捧起一块儿雪,吸了口气,使劲一吹。 雪花被他吹掉了薄薄一层。 云逐渊怔了怔,有些失神地望着对面的人。 宴书澈弯着眼角冲他笑,鼻尖冻得红红的。 精致清澈的眼睛在笑。 两片粉粉泛红的嘴唇在笑。 脸颊上那个浅浅的酒窝也在笑。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美好的人。 云逐渊眸色渐深,喉结微微一动。 “阿渊,今年你不同我打雪仗可以,但明年,后年,将来的几十年,你不能都不陪我吧?” 第88章 宴书澈将雪蹭在他鼻尖上,探着身子,在上面落下一吻。 冰冰凉凉的,有些新奇。 “你说我怎么那么傻,没有早些意识到你的好呢...” 云逐渊刚将人抱到怀里,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一瞬间,他的神色又茫然了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宴书澈也忽然反应了过来。 糟糕,云逐渊这么聪明,不会猜出来他重生了吧? 若这件事被云逐渊知道,他一定又会胡思乱想到把自己拧住。 不能让他知道! 第72章 狗皇帝 萧惟和余风打的不亦乐乎。 两个人在院中跑来跑去,砸对方砸的毫不留情。 余风也难得这么放开的玩。 宴书澈看了几眼,脑中灵光一闪。 “阿渊,当初我在知道与你成婚的时候,我非常不悦。” 云逐渊轻轻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 “我是西藩少主,以质子身份被送进宫,本就让我难堪,”宴书澈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廊檐下。 眼尖的下人立刻搬上了两张椅子。 待两人坐好,宴书澈才继续说了下去。 “得知被莫名其妙指婚,我更是崩溃。” 云逐渊默默看着他。 宴书澈叹了口气,“我曾经想过,若你敢靠近我一寸,我就杀了你。” 云逐渊刚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抓住了宴书澈的手。 宴书澈并没有察觉到他这个细小的动作,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现,你是个很好的人。” “你虽然不会与人相处与人交流,但你愿意为了我去学。” 宴书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云逐渊的神色。 确认他被自己的话带过去之后,宴书澈才松了口气。 “若我早些发现你的好,洞房花烛,也不会来的这般迟。” 云逐渊忽然红了耳朵,有些局促地移开了目光。 虽然洞房花烛来得迟。 但心意相通的洞房花烛,自然比被迫的洞房花烛让人心动。 ——至少云逐渊是这么认为的。 若宴书澈不愿靠近他,他也不会强迫宴书澈。 现在宴书澈愿意与他在一起,就是天大的恩赐。 “阿宴...” “嗯?”宴书澈侧过脸。 “你...你冷不冷,饿不饿啊?”云逐渊很努力的让自己不结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和宴书澈在一起,与他说话,就控制不住结巴和紧张。 在别人面前统统不会。 “噗嗤...”宴书澈笑着起身,像那夜一般,坐到云逐渊膝盖上,搂住他的脖颈。 狐裘在他身后展开,将两人罩住。 “阿渊,快两个月了,你的变化很大。” “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从你口中听到我想听到的话。” 宴书澈十分自然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他记得之前,在抓花愁那天晚上,他曾经在心内下决心,终有一日,他要亲口听到云逐渊承认喜欢他,承认爱他。 那时,他并没有想太多。 也从没想过,让云逐渊承认这句话的前提,应该是他先开口。 不然以云逐渊的性子,怕是直到死,都不一定说得出口。 他现在都明白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会想尽办法,将云逐渊这个人彻底温暖。 他想要云逐渊展露出他最温柔的模样。 ——只对他温柔的模样。 云逐渊的双手在他腰后交叉,轻声说:“阿宴,我会努力的。” 宴书澈笑着将头埋在他脖颈间。 “嗯,我相信你。” 他说:“永远都信。” 纷飞的雪花从天空忙乱地跌落。 如粉,如沙。 仿佛鹅绒蝶翅漫天飞舞。 有人在玩闹,笑声一阵接一阵。 廊檐下有两人静静拥抱在一起,齐齐望着飘扬的雪花。 眉眼皆带笑。 ...... 离国皇城之内一片静谧。 离景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向了金銮殿的方向。 距离正门口越来越近,离景的眸色也越来越坚定。 终有一日,他会坐到那金銮殿的龙椅之上。 成为离国的皇帝。 亦或是这天下之主。 到时,他一定不会让想要的美人逃脱。 身旁的侍卫小声唤他:“王爷,太子殿下此时正在东宫,属下收到消息,江大人今日也要入宫。” “看来他是心急了,”离景微微一笑,“让他先去吧,我可不做出头鸟。” 侍卫:“是...” 离景迈步,走进金銮殿,在离弘面前下跪。 “儿臣参见父皇。” 离弘面无表情,“来了。” “是。” 连映荷一直看着离景,“阿景此次入宫,所为何事?” 离景:“儿臣此次来,是想向父皇汇报一件事。” 他忽地抬头,望向离弘,“无双坊坊主,此时正在儿臣府中。” 听到这话,离弘瞬间皱起了眉。 离景收回目光,埋下了头。 这件事他必须要提前告知。 第89章 不然若离弘发难,他肯定会先被降罪。 到时即便连映荷在这里,他也难逃惩罚。 毕竟林序秋,是离弘动过杀心的人。 “为何?”连映荷先开了口,“阿景为何将那人带去王府?” 离景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因为儿臣得知,中书令江大人,竟然想要了他的命。” “无双坊既然已经归顺朝廷,江上青自然没有权力。” “若江上青真伤到林序秋,岂非是置皇权于不顾?” 离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了这一番话。 在他的角度,他应该就是一概不知的。 果不其然,离弘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他冷笑了一声,“你当真是...” “阿景当真是为了陛下着想,”连映荷飞快地接过话头,“不愧是陛下的儿子。” 这话一说出来,殿中的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离景将笑意憋了回去,老老实实行礼,“母后折煞儿臣了。儿臣是父皇的儿子,自然事事为父皇想。” 离弘忽然说不出话,气恼地瞪了连映荷一眼。 连映荷浑然不觉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阿景准备何时回府?” “儿臣想起,有一支萧在和安那里,儿臣正巧想去看看和安,准备晚些再回府。” “也好,和安近日来也很想你,去看看她吧。” 离景:“是。” 他弯着唇角,转身离开了金銮殿。 离弘在后面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待他消失,离弘倏地起身,走到连映荷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连映荷被这一巴掌扇的头一偏。 她摸了下脸,双膝下跪,“陛下息怒。臣妾不知做错何事,竟惹得陛下这般生气。” “你不知做错何事?” 离弘指着她的脸,语气狠厉,“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连映荷,你可知单凭你的忤逆犯上,朕便能治罪整个连家?” “陛下说笑了,”连映荷的眼眸古井无波,望向离弘的眼神更是冰凉。 “陛下莫不是忘了,到今日,连家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 离弘顿了一顿,再开口时,已没了刚才的气势。 “都是你自找的。” 连映荷冷冷地看着他,丝毫不肯退让。 “当年臣妾于陈穆将军相识,也是自找的吗!” “你给朕滚!”离弘气得不轻,高声喊道,“来人!” 太监立刻上前,“陛下。” “皇后言行无状,禁足于皇后殿忏悔,每日抄写经文,非诏不得出!” 太监:“是......” “去唤舒贵妃过来!” “是......” 连映荷一把拍掉侍卫的手,“本宫自己会走。” 她最后看了离弘一眼,嗤笑了一声,跟着侍卫走出了金銮殿。 第73章 离湛 此时,东宫之内。 殿内一侧,坐着江上青。 高椅之上。坐着一个男人。 生得倒是相貌堂堂,五官端正。 江上青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轻声开了口,“太子殿下,臣此次为何而来,想必你我都心知肚明。” 离湛淡淡道:“江大人怕是多虑了。” “多虑?”江上青轻笑一声,不急不缓道,“臣倒是觉得,太子殿下多虑了。” 离湛神情一僵,“你是何意?” “太子殿下若非听到了什么传言,又怎会这般轻易见臣?” 江上青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太子殿下这般谨慎之人,向来深居东宫,连门都不出,可昨日,您却派人了宫。” “至于派人出宫查什么,就不用臣再提醒殿下了吧?” 离湛蹙眉,靠近椅背,“江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江上青沉默了片刻,起身走到他面前,对他恭敬行了个礼。 “殿下,陛下不会派三皇子去接见使臣的,您只管放心便是。” 离湛:“哦?” “您现在必须要稳住心神,以防小人趁虚而入。” “即便陛下真有派三皇子的心,臣也会规劝陛下,所以,您大可放心。” 离湛直直地望着他,神色看不出喜怒。 江上青在离国的位置这般举足轻重,他说的话应该值得相信。 离湛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略微放松了下来。 “那便劳烦江大人了。” “殿下客气,臣告退。” 他前脚离开东宫,离景后脚就带着离鸢到了东宫。 见到离景两人过来,离湛明显很是诧异。 “你们这是?” “臣弟前些时日在宫外,寻到了一块儿上好的玉石,想着来送给太子殿下。” 话音将落,离景的侍卫将木盒呈了上来。 离湛好奇地接过木盒打开。 内里确实是一块儿玉石。 只是还未经打磨雕刻,显得有些潦草。 但仅凭肉眼,便能看出玉质上佳。 “倒是难为你费心了,”离湛笑道,“若阿景无事,便...” 话刚说到一半,离鸢忽然冲到离湛面前,探着头往木盒里瞟了一眼。 离湛一愣。 离鸢指着木盒,高声说:“这块儿玉石好眼熟啊!二哥你之前给阿仟的那块儿好像也长这样!不过这块儿还没雕琢...那块儿已经雕琢好了...” 第90章 “和安!”离景故作焦急的模样,“你!” 离鸢茫然地眨了下眼,“怎么了...” 离湛的脸色一刹那冷了个彻底。 同样的玉石,离仟那块儿就是雕琢好的,这块儿就没有。 离景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发问,离景就跪到地上,有些慌张地开了口,“殿下!臣弟并非...并非...” 并非了好一会儿,离景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见他这模样,离湛更是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他将木盒摔到地上,“离景,你最好解释清楚。” “为何本宫的玉石未曾雕琢,离仟的就是雕琢好的!?” 离景慌乱地伏低身子,磕磕巴巴地说:“臣弟想着...想着殿下喜欢玉石未经雕琢的模样,便...便...” 离湛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刚被江上青安抚下去的心绪,顷刻间爆发了出来。 他一字一顿,“你莫不是觉得,这太子之位,会落到离仟手上,才上赶着去巴结的!?” 听到这话,离景更是慌张的磕了个头。 “臣弟不敢!” “滚!!” 离湛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紧握双拳,强忍着怒气。 “别让本宫再看到你!” 离景立刻起身后退,“臣弟告退!” 离鸢迷迷糊糊地行了个礼,也跟着离景走了出去。 两人顺着台阶往下走。 离鸢看起来很紧张。 “二哥...”她扯了扯离景的衣袖,“大哥好像很生气...” 她懊恼地垂下头,“是不是和安说错话了...” 离景沉沉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不怪和安。” “哦...” 离景目视前方,眼中隐约弥漫上笑意。 江上青啊江上青...... 你只知道离湛谨慎,却没有想过。 人若谨慎过了头,就是变相的不够谨慎。 离湛终有一日,会败在他的过于谨慎上。 离景心情大好。 “和安,走,跟二哥回府玩。” 离鸢开心不已,“好!” 两人笑闹着一路走远。 ——身后的东宫之内。 离湛摔了殿中的所有东西。 他的贴身太监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离湛摔了所有东西都不解气。 他只要一想到他的太子之位会被离仟抢走,他的心里就像浇了一瓢油。 怒火忽地就燃烧了起来。 连离景都听到了风声,都去巴结未来的储君了! 他这个太子还没死呢! “来人!!” 贴身太监飞快跑上前,“殿下!” “李公公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吗!” 太监怔了一瞬,压低声音,“殿下,您不是说李公公不必再向您传达陛下的圣意了吗?” 离湛恶狠狠地瞪他,“让李公公旁敲侧击,本宫一定要知道,父皇是不是真的要派离仟接见天驰使臣!” 太监:“是...奴才遵命...” 离湛一屁股坐到高椅上,目光渐渐越来越阴森。 敢抢他太子之位的人,无论是谁,都得死! 离仟,不过才十七岁! 除了母家强大,拿什么跟他比?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必须要动用他所有的力量,给离仟和舒贵妃重重一击! 第74章 逃跑 离景带着离鸢回到宣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林序秋。 “啊??”离鸢惊呼出声,“二哥你说带和安去见谁?” “见你二哥未来夫人,宣王府未来王妃。” “哈!?” 离鸢震惊地接连眨了好几下眼。 她一直以为,自家二哥是个很正经严肃的人。 可是正经人怎么会还没追到手就厚颜无耻地说是他未来王妃? “二哥,你不是还在追求人家吗?” “是啊,”离景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你二哥是认真的。” 离鸢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可两人刚一回府,就有下人上前汇报说,林序秋一个人慢悠悠地顺着王府周围散步,散着散着就没了影子。 本来是有好几个下人跟着他的。 但竟然给跟丢了。 离景先是愣了愣,随即又笑出声。 这个林序秋,竟然能甩掉这么多下人,也是有本事的。 “王爷,可要属下派人寻林公子?” “不必,本王知道他去了何处。”离景笑眯眯地望向离鸢,“走,跟二哥去云府逛逛。” 离鸢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刚到宣王府,又要去云府。 离鸢简直无奈的不行。 两人又上了马车,奔着云府而去。 ...... 此时的云府。 宴书澈窝在云逐渊怀中睡觉。 余风和萧惟打雪仗打的累了,双双在廊檐下休息。 四人安安静静的。 直到门口传来下人的声音,“督主!林公子来了!” 这一声呼喊,成功将刚睡着的宴书澈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在云逐渊脸上吻了一口。 一旁刚站起来的余风和萧惟齐刷刷地移开了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云逐渊也有些不好意思,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轻声说:“林序秋来了。” 第91章 “他怎么会来啊...”宴书澈狐疑道,“离景一入宫他就离开了宣王府,离景回来还不疯?” “离景聪明的很,他应该是故意放走林序秋的。” 宴书澈略一沉思,便明白了云逐渊的意思。 这恐怕就是传言中的...欲擒故纵? 他知道宣王府困不住林序秋,干脆给他个离开的机会。 至于之后怎么做,就要看离景是怎么打算的了。 宴书澈从云逐渊怀中挪了下来,站在地上,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去见见他,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云逐渊嗯了一声,人却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宴书澈:“你为什么不动?” 云逐渊:“腿麻了......” ...... “噗...哈哈哈...” 宴书澈真的受不了云逐渊这个一本正经搞笑的样子。 他总是会莫名其妙戳到宴书澈的笑点。 也总是忽然间变得特别可爱。 就比如现在。 宴书澈笑意晏晏,“那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云逐渊不肯说话,握着拳头锤自己的膝盖。 宴书澈被他这副可爱的模样戳的心痒痒。 他身上真的有好巨大的反差在。 对外,他是个冰冷的西厂督主,下手果断狠辣。 对内,他却是个说话结巴,经常害羞的人。 太有意思了。 “你们在这里啊,”林序秋从门口走了进来,路上还忍不住咳了几声。 宴书澈迎了上去,“你怎么有空来云府?不怕王爷生气?” 林序秋古怪地看着他,“他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 “我听说他对你可殷勤的很,怎么,这么多天了,你也没什么反应吗?” “他真的很烦,宴少主,”林序秋又皱起了眉,“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烦人的人,他好像从来没有自己的事情做,除了烦我就是烦我。” “今日好不容易他离了府,我便趁机偷偷溜了过来。” 望见林序秋有几分愠怒的面容,宴书澈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若你愿意,可以换我书澈,不然总是宴少主来宴少主去的,生分。” 林序秋点了下头,“书澈,我今日来此,实在是想躲躲离景,若他来云府,你一定要帮我拦着,就说我从没来过。” 宴书澈意味深长道:“好。” “萧惟,带林公子下去休息。” 萧惟急忙跑上前,“林公子这边请。” 林序秋跟着他一路离开了院落,向着偏殿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宴书澈再次露出了笑容。 这两个人真是...... 林序秋前脚刚离开,后脚离景就带着离鸢到了云府。 云逐渊走到宴书澈身旁,一脸不善地盯着对面的两个人。 “你们又来干什么?” 离景无辜耸肩,“来告知你们事情发展如何。” 宴书澈略微一怔。 离景竟然不是来找林序秋的吗? 带着满腹疑虑,四人去了正殿的大堂。 下人飞快地给四人上了茶。 宴书澈正巧渴了,茶刚上来就忍不住抿了一口。 这一口把他嘴唇烫的不轻,嘶了一声。 云逐渊在一旁皱眉,“阿宴,你若是想喝温茶,你同我讲啊,我...” 宴书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再让他说下去,恐怕又说不出什么好听的了。 还是不说为好! 云逐渊止住话头,别开脸,自己将茶杯盖挪开,端着茶杯在唇边吹了好几口。 宴书澈笑着放下手,“宫中局势如何?” “江上青先去安抚了一遍离湛,”离景沉声道,“但离湛因为我送他的玉石未经雕琢,起了疑心,恐怕现在气得不轻。” “二哥你也是!你为什么送大哥那块儿玉石啊?”离鸢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为离景着想,“大哥生气了,没你好果子吃!” 离景垂下眼帘,偷偷瞥了宴书澈一眼。 宴书澈会意,接过话,“你二哥你还不知道,整日里无所事事,想的不够长远。” 离景想瞒着离鸢。 那自己也得瞒着她。 宴书澈心想。 到目前为止,对于离鸢这个小姑娘的印象,还停留在离景说的那句话。 他说离鸢是与他关系最好的皇家子弟,也是舒贵妃的孩子中,性子最好的。 可他们现在要对付的,不单单只有离湛。 还有离仟。 而离仟,是离鸢亲哥哥。 有些事情可以让离鸢知道,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 离鸢扁着嘴,“早知如此,和安就不该说话...” 宴书澈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与离鸢相处。 这个难题,还是让离景去解决吧。 离景叹道:“二哥说了不怪你,乖,不必不开心。” 离鸢:“嗯......” “诶对了,和安,你不是喜欢打雪仗吗?这好不容易来一次云府,让宴少主的侍卫陪你玩,如何?” 一听这话,离鸢顿时兴高采烈了起来。 她是尊贵的离国公主。 在宫中,舒贵妃又管得严。 她很多时候想与宫人玩闹,都不敢。 第92章 能在云府玩,倒也很开心。 第75章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离鸢欢呼着冲出了殿外,顺便唤了正在门口站在发呆的萧惟。 “你过来!陪我打雪仗!” 萧惟哭丧着脸,“是...” 他刚被余风砸的神志不清,现在又要被公主砸。 心里苦。 离鸢离开之后,离景才继续说了下去。 “据可靠消息,离湛派人找了李公公,想要从他口中得知陛下的真实想法。” 宴书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 离景沉默着喝了口茶水。 云逐渊在一旁将凉下去的茶水递到宴书澈面前,低声说:“李公公李常,是个双面细作。” “这个双面指的是...” “他表面上是陛下的贴身太监,实则陛下很清楚,他是太子离湛的人。” 看到宴书澈乖巧地喝茶水,云逐渊的眸色又温柔了几分,“但没人知道,其实他是你面前这位宣王殿下的人。” 离景一头黑线,“云逐渊,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我怎么敢对你有意见?”云逐渊又恢复了那张臭脸,“你可是当今宣王,离国唯一的亲王。” 离景:“你这人怎么还生气啊?上次害得序秋被抓,我已经在尽力补偿他了。” “那你道歉了吗?”云逐渊完全不给他面子,“犯了错一句道歉都没有?” 离景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不行吗?” 云逐渊冷哼了一声,不看他。 宴书澈在一旁看着他们吵架。 这两兄弟也是真的很好玩。 离景老是说不过云逐渊。 但细想想,云逐渊说的也没错。 他和林序秋是故交。 离景犯了错,他自然会为林序秋说上两句。 这个云逐渊,是有些护短在身上的。 宴书澈开了口,“李常怎么说?” “他说离湛只是要他旁敲侧击陛下的心思,并没有什么其余的吩咐。” 离景放下茶杯,向后靠了靠,“我这次挑拨,离湛会生气,但不会愤怒到失去理智。” “除非...” “除非,李常告诉离湛,陛下也打算派离仟接见天驰使臣。”宴书澈默默道。 离景:“没错。” “还不够,”宴书澈轻轻摇了摇头。 单凭他们的三言两语,想让离湛彻底相信,不太可能。 毕竟还有个文官之首江上青在时时刻刻关注着他。 离湛安稳在太子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完全没有脑子。 “你们和皇后娘娘在朝中的人多吗?” 听到宴书澈的话,离景和云逐渊对视了一眼。 前者慢慢道:“江上青统领的文官,大部分都是衷心于陛下的。” “少有几个,也不敢张扬。” “有没有能张扬的?”宴书澈问道,“我需要一个有胆子做出头鸟的。” 离景笑开了花,“你想要我们的人怎么做?” “让他们上奏,请求陛下一定要派离湛接见。” 闻言,离景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让他们为离仟说话,让离湛疑心变得更重。” “当然不是。” 宴书澈仰头喝光了一整碗茶,之后就眼巴巴地看云逐渊。 云逐渊木着脸,将自己的茶杯推到他面前。 宴书澈笑着接过茶杯,“如你所言,离湛疑心重,为人谨慎。而且江上青是站在他那边的,若真的为离仟说话,岂不是将这个大臣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离景忍不住拍手叫好,“宴少主,你总是能让我很惊喜。” 云逐渊突地冷笑一声,“闭上你的嘴,用得着你惊喜?” 离景“......” 夸一句都不让!? 宴书澈则是微微红了脸。 他就喜欢云逐渊这副占有欲十足的吃醋模样。 他继续说:“如果不出我所料,一旦有大臣上奏,江上青就会趁热打铁跟着上奏。” 离景:“若陛下当真听信了他们的话,派了离湛接见,我们岂不是帮了离湛?” “皇后娘娘和盈妃娘娘都因为我们的事吃罪于陛下,此时后宫舒贵妃一家独大。” “以她的性子,很有可能会飘飘然。”宴书澈深吸一口气,“想必她不会放弃吹陛下的枕边风。” 离景还是有些迟疑,“若舒贵妃根本没有吹枕边风,而是老老实实的让离湛出面呢?”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人。”宴书澈忽然望向了院外,“一个让舒贵妃不得不吹枕边风的人。” 离景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瞳孔一缩,“你指的是...和安?” 宴书澈一愣,“当然不是。” 他还不至于利用这个小姑娘。 “那是...” 云逐渊忽然说:“江上青。” 离景:“哈?” 宴书澈望向云逐渊,满眼都是欣赏。 “没错。” 宴书澈忽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弥漫上了冷然。 “这次我要做的挑拨离间,可不单单是挑拨离湛和离仟。” “还有...离湛和江上青。” 离景皱起眉,好一会儿才霍地站起身,醍醐灌顶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想办法让离湛和江上青之间出现嫌隙,让他们的合作从内部瓦解?” 第93章 “将今日离湛发火这件事继续发酵出去,江上青收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不悦。”宴书澈的指尖轻轻在桌案上点了两下。 “首先,他会气恼离湛受不住挑拨。” “其次,离湛也会想办法联络江上青,那么最快的方法,就是见面。” 离景:“离湛会去江府?” “八成概率会去,而且今日就会去。” 说了这么多话,宴书澈又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离湛即便能压下火气,也压不下内心的疑虑,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安抚他,那这个人,就非文官之首江上青莫属。” 离景坐回到椅子上,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彻底消下去。 他一直以为,他足够聪明。 没想到这个宴书澈,心思比他还要多得多。 “宴少主...” 宴书澈歪了歪头,“嗯?” 离景忽然笑了,“我想到一句话,我觉得很适合你。” 下一秒,离景和云逐渊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样一句话——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宴书澈一滞,旋即笑开。 第76章 世界颠倒 四人商讨了许久。 待离景和离鸢准备离开云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宴书澈站在门内,看着两人慢吞吞地走出云府。 他有些不明白地问向云逐渊:“离景这次来,竟然问都没问林序秋,他难不成不知道林序秋在云府吗?” 云逐渊端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杯温茶。 他将茶杯递到宴书澈唇边,示意他先喝一口。 宴书澈本来就有些口干舌燥,也没推却,乖巧地喝了个干净。 “他是聪明人。若再带走林序秋,林序秋恐怕会发火。” “他现在想用若即若离那一套,只是林序秋的性子,不见得会吃这一套。” 宴书澈笑着看他,“你这么了解林序秋啊?” 云逐渊一愣,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托盘。 “我不...我和他认识很久了...我们只是朋友...” “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但我还是吃醋了。”宴书澈丝毫没有隐瞒,说的坦坦荡荡。 “我什么都清楚,也知道不该因为一个朋友吃醋,但是我就是不开心。” 他扭头,眼眸深邃地望着他,“阿渊,你近日来,因为林序秋这件事,对离景的态度不太好,我都看在眼里。” 云逐渊略有些慌张地放下托盘,转而握住他的手,“阿宴...我...” “你别着急,”宴书澈看出了云逐渊的慌张,软下语气,安慰着他。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其实我也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或许也不比你差。” “所以,以后,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好不好?” 宴书澈张开手,揽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吻他。 “因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们身在何处,你在我心里,都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云逐渊眸色闪了闪,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声音细若蚊蝇。 “为什么不是最重要的人?” “因为我的肩上,还有整个西藩。” 宴书澈踮脚,寻着他的唇,在上面落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吻。 云逐渊不会与人相处,很多事情,也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 宴书澈在心内琢磨着。 但是还好,他明白很多。 说来好笑。 他都没想过,他能对云逐渊这般有耐心。 最开始,可能是因为想补偿他。 可现在,他只是想为了喜欢的人努力,想让两人越来越融洽罢了。 云逐渊没再说话,反过来,将宴书澈抵在门框上,深深地吻了上去。 ...... 晚膳之时,宴书澈唤了林序秋一同用膳。 饭桌上,林序秋一直欲言又止地看他。 宴书澈缓缓放下筷子,“离景之前来了。” 林序秋垂下头,“哦。” 宴书澈挑了下眉,“但是他并没有问你,或许他不知道你在云府。” 林序秋动作一顿,继续埋头吃饭。 宴书澈微微一笑,看了云逐渊一眼。 云逐渊会意,接了一句,“离景在京中的人手那么多,怎么会不知道林序秋在云府?” “那我也不知道了,总归他连提都没提序秋。” “呵...估计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 “阿渊,怎可这般说话?” 云逐渊不再作声,往宴书澈碗中夹了一大块剃干净肥肉的红烧肉。 两人的一唱一和,成功让林序秋开了口。 他重重放下筷子,语气带着不善,“关我屁事。没人烦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宴书澈:“啊...说的也是。” 后来的饭桌上,林序秋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吃完他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从头到尾都木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离景果然厉害,”宴书澈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红烧肉,“你看林序秋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恐怕是心里惦记上了。” 云逐渊默默看着他的动作,又将那块儿红烧肉夹回了自己碗里。 而后又将红烧肉放进盘子里沾了点了汤,再次夹回了宴书澈碗中。 宴书澈这才将红烧肉塞进口中,含含糊糊地说:“你说林序秋对离景,究竟有没有意思?” 第94章 “看不出来,”云逐渊专心致志地拣青菜上的调料,“林序秋其实,从来没想过触碰情爱。” “他们家族的遗传病很严重。他的祖父,父亲,都没活过二十岁。” “啊...”宴书澈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林序秋不打算触碰情爱,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 “嗯。” 哎...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两人即便互相喜欢,也定是走的艰难。 离景或直接或间接的,已经陷入了宫廷夺位之争。 他现在已经抽不出去了。 林序秋的病,也会让他很难短时间内敞开心扉。 这两人还有点儿可怜... “你别想太多,多吃些。” 云逐渊整一顿饭都在给宴书澈挑菜,自己压根没吃几口。 宴书澈拄着下巴,“阿渊,你才应该多吃些。” 云逐渊一怔,“为何?” “我看花愁给我的册子上说,男子...那什么之后,可能会非常疲惫,累的好几日都下不了榻,可我觉得完全没有。” 云逐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宴书澈这话的意思。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不行吧? 云逐渊蹭地站起身,“阿宴,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嗯?你是何意?” 宴书澈伸出脚尖,挑了一下他的衣袍下摆,伴随着缱绻的语气。 “阿渊,我们已经好几日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云逐渊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他坏心眼地咬了一口云逐渊的下巴,“阿渊......” 云逐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可能压根就不该怜惜宴书澈。 ——这根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作精。 之前担心他受伤,完全没有必要! 云逐渊脚步飞快地抱着人回了正殿。 水光涟漪波荡,将炙热的情感牵系交融。 声响细细碎碎。 云逐渊的眼神温柔,又带着克制和隐忍。 宴书澈只觉得。 仿佛。 ...... 世界颠倒。 时间混乱。 第77章 威胁我? 第二日,江府。 今日的日头也很足。 顾淮之特地让下人搬了桌椅到院中。 他想透透风,顺便安静地待上片刻。 桌上摆着围炉,上面的茶一直很热。 顾淮之的怀中还被塞着汤婆子。 他时不时抬眼望向天际,又时不时看一眼身后的房间。 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忽地,肩上被披上了一层狐裘,江上青有些愠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怎地穿这般少?” 顾淮之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不少了,我不冷。天气好,我心情也好,便想出来坐坐。” 江上青先伸手摸了一下他怀中的汤婆子。 确认还是热的之后才缩回手,转而坐到他身边。 “淮之,你有心事吗?” “心事?”顾淮之望着他,神色变得格外柔和,“若说心事,便是害怕有朝一日,我会......” “不会。”江上青飞快地打断了顾淮之的话。 他语气严肃,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好。” 顾淮之不反驳他,轻笑了一声,如画的眉目顿时柔情四溢。 江上青对他,向来都是有求必应。 宠他无度。 他自然也全心全意爱着江上青。 只是这病... 罢了。 江上青不爱听,他就不说。 “已经一月份了,”顾淮之转移了话题,“上青,再过两月,我们去镜村一趟,可好?” 江上青顿了一顿,“为何?” “我总是觉得,我弟弟还没有死,”顾淮之垂下头,“我想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他的线索。” 江上青没有说话。 他只是顺着顾淮之的目光,一路望向了天际。 看来,除掉林序秋这件事,刻不容缓了。 若被顾淮之得知,他的亲弟弟就是林序秋,他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用林序秋的命来救他。 万万不能让他知道。 两人安静了下来。 可还没安静多久,就有下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子殿下...大人不在...太子殿下!” 江上青猛地站起身,扶上顾淮之的胳膊,“淮之!你快进房!” 顾淮之点了下头,刚扭过头,离湛的身影就露了出来。 “中书令夫人这是要往何处去啊?见到本宫竟还离开?” 江上青下意识地挡住顾淮之,“太子殿下怎这般突然来江府?下人也当真是不懂规矩,竟不禀告?” “江大人何必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离湛脚步飞快地走到两人面前,满含兴趣的目光落在了顾淮之身上,“本宫倒未曾想过,今日能见到江大人的夫人。” 江上青咬了咬牙,“抱歉殿下,臣夫人他身子不好,便不向您行礼了。” 离湛脸色一沉。 可一想到江上青的地位,又将不悦压了回去,转而露出笑容。 “江大人都这般说了,本宫自然不会咄咄逼人。本宫在此处小候江大人便是。” 说完,他一撩衣摆,在桌椅前坐了下来。 第95章 江上青没有理他,扶着顾淮之快步走回了房间。 “淮之,你先在房中休息。” 顾淮之听话地点了下头,“放心,你快去吧。” 江上青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离湛慢条斯理地接过下人上的热茶,轻飘飘地开了口。 “难怪江大人的夫人从未有人见过,那般倾城长相的美人,本宫也不舍得让他露面呢...” 江上青脸色很差,“臣在东宫已将话都与殿下说了,殿下又为何这般急躁来江府?” 离湛顿住动作,声音带上了几分焦急。 “李常的消息传了过来,他说父皇当真有派离仟接见的意思,让本宫早些做好应对之策。” “李常?”江上青皱着眉,拂袖坐到离湛对面,“他的话可信?” “嗯,他是父皇身边的老太监了,也跟了本宫好些年,他说的,应当是有那么几分可信的。” “不应该啊......”江上青陷入了沉思。 陛下不可能这么直白的表现出来内心的想法。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向来很会隐藏自己。 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他想要做什么的。 怎么会这般轻易就...... “所以殿下来江府的目的是?” “你不是说,你会规劝父皇?”离湛冷笑了一声,“本宫倒想看看,你现在还如何规劝。” 说着,离湛话锋一转,“连离景都听到了流言,上赶着巴结离仟。” 听到这话,江上青略有些烦躁地看了他一眼。 他昨日刚出宫,今日离湛就心急的来了江府。 昨日与他说的全白费了。 他竟然这般沉不住气。 若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江上青甚至帮都不想帮他。 这个太子,根本不配做他的合作伙伴。 可是现在,他除了离湛,没有皇子能合作。 离景和云逐渊是一条船上的。 离仟又是舒贵妃的孩子。 其余皇子年龄尚小,他只能先将注意力放在离湛身上。 江上青缓缓开口,“殿下,臣还是那句话,您现在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被有心人抓住什么,否则连臣都帮不了您。” 离湛愣了一瞬,忽地站起身,“江上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是说,本宫是个会被挑拨的蠢人?” 江上青皱了皱眉。 离湛不傻,还能听出来他的话外音。 “本宫是太子,身份尊贵,你不过是个臣子,竟敢对本宫不敬?” 听到这话,江上青的神情瞬间覆上了寒霜。 他本就对离湛不请自来,还出言调戏顾淮之这件事不悦。 现在,离湛又说话这般不经大脑。 他也难得的起了火气,声调很硬的说:“殿下,臣并非此意。只是殿下这般轻易就被挑拨,臣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规劝陛下。” 离湛也起了火,“江上青!你若不能让父皇派本宫接见天驰使臣,本宫势必将今日所见,全部公之于众!” 江上青蹭地一下站起身子,目光锐利,直直地盯着离湛。 “殿下说的话,臣不懂!” 离湛移开目光,望向江上青身后的房间,“你不懂?你这位夫人究竟是谁,还需要本宫再说一遍吗!?” 江上青的脸上乌云密布,嘴角闪过一抹冷笑,阴着脸说道:“你在威胁我?” 离湛莫名被江上青这副模样惊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唾沫。 “本宫并非...” “殿下今日所言,臣心里有数。” 江上青霍地转过身,侧着脸,皮笑肉不笑,“殿下好走,臣不送!” 离湛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迈开步子,离开了江府。 第78章 环环相扣 一直到进了房间,江上青的脸色都十分差。 见状,顾淮之走上前,轻抚在他的脸上,“太子和你是合作伙伴,他应该不会将今日所见宣之于口的。” “可他刚才威胁我,”江上青忽然变了个脸色,委屈的抱着顾淮之求安慰,“淮之,我好想杀了他。” 顾淮之一怔,笑着回抱住他,“胡言乱语。太子也是你想杀便杀的?” “那我想杀了那西厂督主和他的夫人,还有那什么无双坊坊主。” 听到这话,顾淮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别留下破绽。” 江上青吸了口气,笑逐颜开,“我知道。” “太子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做?” 顾淮之牵着他的手,带他一道坐到书案前。 江上青眼含眷恋地用脸蹭了蹭顾淮之的手背,“陛下派谁去,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我帮太子,只是因为江家忠于陛下,且太子是目前最好的人选罢了。” “嗯......” 顾淮之忽然笑了,“那就让太子知道,只有你才能帮他。” 江上青眼睛一亮,“淮之你的意思是...釜底抽薪?” “不,是破釜沉舟。” 顾淮之轻笑道:“太子不走到绝路,是不会知道你的好的。” “我明白了。” 江上青笑盈盈地抱紧怀中的人。 顾淮之说的没错。 离湛现在就是认为,自己除了他没人能合作。 那自己就让他知道,他江上青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威胁的人。 第96章 ...... 于是第二日,江上青便单独入了宫,去见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舒贵妃。 他做的很隐蔽,但离景还是很容易就知道了他的动作。 离景不由得在心里想着。 宴书澈连云府的大门都没出,却能预料到事情发展的每一步。 布局环环相扣,毫无破绽。 当真是不简单。 还好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否则若是与他成了敌人,怕是尸首都不知去何处找。 距离天驰使臣入京还有十日。 陛下究竟派谁接见,也快要有准确消息了。 “王爷,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离景的贴身侍卫小跑着跑上前,将毛茸茸的狐皮大氅披在他身上。 “没什么,本王只是在想...”离景顿了一顿,“有时一个好的合作伙伴,能让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侍卫并没有第一时间听懂,“王爷,属下不懂。” “你会懂的。” 离景笑着转身,往院中迈步。 正巧宴书澈从房间出来,抬眼看到他,“逐渊等着你下棋呢,王爷。” 离景笑着摆了摆手,“不想和他下,他太蠢。” 这话又正巧被刚出来的云逐渊听到。 那男人一脸冷漠,“来人,请宣王殿下出去。” 离景一愣,急忙快步上前,“你这人怎么这样?” 云逐渊:“你活该。” 离景:“你本来就蠢,下个棋一次没赢过,还不让人说了?” “你不也一次都没赢过阿宴?” 离景“......” 这两人真过分。 他边摇着头,边从两人身边走过,进入房间内。 “宴少主,来下棋。” 宴书澈刚想走过去,就被云逐渊揽住了腰。 他扬着下巴,嗓音带上了几分嘲弄,“离景,你近日这么闲?” “嗯,我们都在静观其变,自然闲了。” 离景毫不在意,自己走到桌案前,坐了下来,看着桌案上的棋盘出神。 宴书澈仰头看云逐渊,对他轻轻点了下头。 云逐渊成功接收到了宴书澈的意思,臭着脸离开了房间。 宴书澈转而坐到离景对面,捻起一枚棋子,“王爷,林序秋就在南院,您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不打算,”离景沉着声音说,“他那么烦我,我去讨人嫌吗?” 宴书澈噗嗤一乐,“王爷跟我还装模作样?” 离景也笑了。 “你不也是见外到管我叫王爷?” “那我该唤王爷什么?” 离景十分厚颜无耻,“你可以随逐渊一起,唤我一声哥。” 宴书澈忽然愣了一下。 随即,他移开目光,顺便转移了话题,“下棋吧。” 离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作声。 ——云逐渊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离景已经离开了云府。 他将刚做好的糖蒸酥酪端起来,拿着瓷勺边搅动边漫不经心地说:“离景已经连着来了三天了。” 宴书澈的目光一直盯着云逐渊手中的那碗糖蒸酥酪,闻言也只是点了下头,“而且他一次都没有主动问过林序秋。” “他想要我们帮他从中周旋一下。”云逐渊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帮他。”宴书澈叹气道,“如你所言,他们两个以后的路不好走。” “离景若将来得到这天下,他还能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对林序秋吗?” “若林序秋好不容易动了情,又...” 宴书澈眸光闪了闪,“我想都不敢想。” 云逐渊没有说话,认认真真地一勺接着一勺喂他吃糖蒸酥酪。 宴书澈前几日在榻上躺了一整天。 那时候他又气又羞,整个人可爱的要命。 云逐渊只能耐心地哄他。 可宴书澈还是不开心,缠着他非要吃糖蒸酥酪。 可糖蒸酥酪里面有米酒。 云逐渊最开始很果断的拒绝了他,表示这东西他现在不适合吃。 宴书澈就自顾自地生闷气,也不理他。 云逐渊接连为他按摩了三天,他今天才能这般生龙活虎。 看到云逐渊沉思的模样,宴书澈好奇道:“阿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晚膳想吃什么?” 宴书澈脱口而出,“吃你。” 云逐渊“......” 他神色复杂。 “阿宴......” “我开玩笑的!”宴书澈急忙挪开身子,准备往一旁跑。 他实在不敢逗云逐渊了。 花愁的册子里说的真没错! 是真的会疲惫酸痛到下不来榻的! 云逐渊一伸胳膊,将人揽着腰抱回了怀里。 “云逐渊!我开玩笑的!” 宴书澈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拼命推搡着他的胸膛。 云逐渊只是按住他的胳膊,轻声说:“我只是想抱抱你。” 宴书澈这才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就被云逐渊堵住了唇。 之后,云逐渊便将被亲的晕晕乎乎的人抱回了房间。 ...... 第79章 孤注一掷 于是,晚膳又是云逐渊亲手做好,端回的房间。 宴书澈瘫在榻上,气鼓鼓地瞪他。 第97章 云逐渊神清气爽,脸上的表情柔和到宴书澈以为自己瞎了眼。 他从来没在云逐渊脸上见到过这种餍足的表情。 宴书澈越看越气,鼓着劲骂他,“你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云逐渊:“是是是...” 忽地,他又说了一句,“可是是你不让我出去的...” 宴书澈“......” 云逐渊现在竟然还会说这种话了!?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宴书澈恨恨地被云逐渊喂着吃东西,眼神甚至就快把云逐渊身上盯个洞出来。 “林序秋有话想单独与你说,”云逐渊云淡风轻地开了口,“想必是有关离景的。” 宴书澈垂头看了眼床榻,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嗯。” 云逐渊很听话地放下吃食,转而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序秋随后就进来了。 他神色木木的,坐到距离床榻有些距离的窗边椅子上,淡然地开了口,“我听说,离景每日都往云府跑?” 话说的这么开门见山,倒是宴书澈没想到的。 他满脸兴味地望着林序秋,“但他没有问过你,也没找过你。” “我知道。”林序秋依旧没什么表情,“我也知道他心里在谋划什么。” 宴书澈没作声。 果然,云逐渊说林序秋未必吃离景这一套,还真的是对的。 “离国唯一的亲王,当今陛下的二皇子,甚至可能是未来储君,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有真挚的爱吗?” 林序秋的语气低落了下去,“何况他并非良人。” 宴书澈滞了滞,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离景究竟是不是良人,他说了也不算。 “何况我对情爱从无兴趣,若再有下次,希望宴少主能将我此番话,原原本本告知他。” “我与他,没有可能。” 说完,林序秋就转身走了。 宴书澈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林序秋话说的这么绝,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跟离景有牵扯。 那便罢了。 或许两人就是有缘无分罢。 宴书澈将缎被扯到脖颈上,阖上眼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离京皇宫之内。 离弘烦躁地将奏折摔在地上。 李常在一旁一张一张的捡。 “陛下息怒......” 离弘阴鸷地瞟了他一眼,“将皇后唤来。” 李常一愣,“是...” 连映荷很快就到了御书房,“参见陛下。” “皇后来了,”离弘竟然收敛了周身的怒气,语调平缓。 连映荷迈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抬手抚上了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搓着。 “陛下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你看这些奏折,全部都是上奏请朕派阿湛接见的。” 连映荷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阿湛是太子,上奏也是合理,陛下又为何烦躁?” “舒贵妃昨夜连哭带闹,非要朕许阿仟接见。” 连映荷:“三皇子接见,不合规矩。” 离弘拨开她的手,“但那毕竟是天驰。若不派阿仟接见,天驰那边必定有怨言。” “陛下,您不止有阿湛和阿仟两个儿子。” 离弘忽地顿住动作,转头看她,“皇后的意思,莫不是想让阿景去?” “臣妾并非此意。” 连映荷的神情十分平静。 “臣妾只是不忍看陛下这般烦躁罢了。” 离弘怔了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下去吧。” 连映荷:“是。” 待她走后,李常才走进来。 他安安静静站在离弘身边,等着他开口。 过了很久,离弘才轻声说:“你知道为何朕要唤皇后来吗?” “奴才不知。” “因为只有皇后,才能真正为朕排难解忧。”说着,离弘甚至有了些感慨,“她是个合格的皇后。” 李常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既然心里都清楚,又为何... 他不懂。 离弘反倒提笔,在纸上开始书写了起来。 “传朕旨意,此次接见天驰使臣,由西厂督主云逐渊出面,宣王离景从旁协助。” 李常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相信,“陛下!云督主并非皇子,怎可接见外国使臣!?” 离弘微微勾起唇角,眸中尽是轻蔑。 当年之所以成立东厂西厂,就是为了制衡文官和武将。 现在朝中因为两位皇子,已经开始了各种明争暗斗。 他自然要置身事外,将这个争斗,全盘转移到云逐渊身上。 谁让他云逐渊,不将他放在眼里,且权力日渐壮大呢? “传朕旨意,封云逐渊为主使,宣王离景为副使,由他两人负责接见天驰使臣。” 李常呆呆地接过奏折,“陛下三思啊...若派云督主接见,天驰那边该如何...” 离弘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李常立刻垂下头,不敢再作声。 他心内简直叫苦不迭。 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该如何递给宣王殿下。 宣王殿下一番谋划,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可怎么办...... 李常带着新鲜的奏折,出了御书房宣布。 第98章 离弘则靠近龙椅,揉了揉太阳穴。 接下来的争斗,便与他无关了。 云逐渊敢灭东厂,就要做好被千夫所指的准备。 既然他这般自负,那就让他知道,被舒贵妃、离湛、离景三方不满,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真期待云逐渊会如何应对啊...... 离弘忍不住笑出了声。 ...... 宫中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云府自然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云逐渊盯着手中的圣旨,眉头拧的死紧。 他飞快回到房间,寻到宴书澈。 宴书澈也盯着圣旨沉默了很久。 后来他一咬牙,“好一个离弘!” 云逐渊烦躁不已,“阿宴,这下我们可当真要被所有人针对了。” 宴书澈飞快地转动脑子,不停思索。 离弘此举,摆明了是挑事儿。 他就是对云逐渊有意见,不想要云逐渊好过! “阿渊,事不宜迟,你立刻传信给叶乾将军和花愁!” 云逐渊:“好。” 宴书澈咬牙切齿。 既然离弘这般光明正大出招,那就别怪他孤注一掷了! 第80章 王牌在手 短短三日,这个消息就彻底在离京传开了。 宴书澈坐在桌案前,不停翻看着桌上的信件。 自从前几日要云逐渊给叶乾和花愁递消息后,他们两人回的消息就开始多了起来。 百姓之间的传言,现在已经被无双坊的人硬生生扭转了一个方向。 之前的传言,是说云逐渊竟敢抢皇子的功劳,当真是无法无天。 经过无双坊的努力,传言变成了——云逐渊的身世之谜。 现在百姓间都在说,当今陛下对云逐渊明显不一样,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宴书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都是会往更好奇的方向去凑近的。 云逐渊的身世,可比他接见外臣让人好奇多了。 这也是他的第一步。 ——让人群的注意力转移。 云逐渊的身世在皇家之中不算秘密,但在平民百姓之间,可是件天大的事。 若云逐渊身世暴露,离弘必定焦头烂额。 “哎......” 宴书澈刚叹了口气,云逐渊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将托盘摆在桌上,习惯性地将小娇气包抱进怀里。 “事情进展如何了?” 宴书澈靠在他肩上,嘟囔着说:“阿渊,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么做不好?” “哪里不好?”云逐渊罕见地轻笑了一声,“离弘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移到我身上,他好高枕无忧。” “你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宴书澈扁了扁嘴。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这个。 “只是这样一来,叶将军的身份恐怕保不住了。” 宴书澈指了指桌案上的信件,“离弘当初给叶将军的密信中,要他除掉林序秋和无双坊。叶将军没有动手,反倒是江上青先对林序秋下了手。” “我们当初顺其自然地将这件事推到了江上青身上,将叶将军摘了出去。” “不过这次,叶将军很难独善其身了。” 云逐渊低声道:“若叶乾暴露立场,叶盈盈可能会有危险。” “是。”宴书澈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被离弘发现叶氏兄妹站在云逐渊这边,离弘定会杀了他们。 他必须想个办法,先让叶盈盈和她的两个皇子活下来。 毕竟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个出了事,其他人也不见得能毫发无伤。 “我给皇后递了消息,”云逐渊轻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叶盈盈那边,皇后会帮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脸上传来的触感痒痒的。 宴书澈缩了缩身子,“这三日,离景一次都没来过云府,我有些担心。” “担心他会因为这件事对我们起了嫌隙?” 宴书澈“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云逐渊没有答话。 宴书澈的担忧,其实很正常。 皇家争斗,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皇位残害亲人手足。 离景当真对两人起疑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 “阿宴,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牌。” 宴书澈倏地抬起头,“你说的是...林序秋?” 云逐渊:“嗯。” 宴书澈反倒垂下了头。 林序秋上次的话,说的那么绝,他还会再为两人做事吗? 虽然他那些话,宴书澈还没来得及告诉离景...... 等下。 林序秋是云逐渊的故交,也是两人的第一位合作伙伴。 他是个清醒的人,应该清楚该如何为自身谋算。 若宴书澈和云逐渊被离弘双双拉下来,那他也不见得能安安稳稳度日。 “阿渊,我们去见他。” 云逐渊点了下头,“可......” “嗯?” 云逐渊轻咳一声,别开脸,“我刚...做了一碗莲子羹...你你要尝尝吗?” “噗...当然要尝,”宴书澈挣开他的胳膊,想端起瓷碗。 第99章 云逐渊的动作比他快多了,“我来。” 自从两人上次坦诚相见之后,云逐渊就什么都不准宴书澈亲自动手。 不但不准,有的时候还会很有胆量的管他。 最开始宴书澈还很懵。 他没想到云逐渊宠他能宠到这个地步。 这些时日两人在府中,云逐渊每天都亲自去小厨房做饭,然后再乖乖端回房间,再喂他吃。 就因为他上次说了一句“喜欢吃的东西还很多。” 云逐渊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研究菜谱,每天换着花样做饭。 宴书澈只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沉溺在了云逐渊的温柔乡里。 他的温柔和细心,当真是世间难得。 很快,宴书澈就喝了大半碗。 他舔了舔嘴唇,“饱了。” 云逐渊放下瓷碗,转而拿起软帕给他拭了拭唇边。 还有—— 云逐渊还吩咐余风出府置办了很多柔软漂亮的巾帕。 现在,再也不会有粗糙到让他皱眉的巾帕了。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早些发现云逐渊的好,也不至于前世落得那般下场啊... 云逐渊先站起身,“走吧。” 宴书澈抓着他的手,“嗯。” 他们两人居住的东院,和林序秋居住的南院,不算远。 林序秋像是知道两人要来一般,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内等着。 “来了。” “嗯,”宴书澈撩开衣摆,坐到他对面。 刚想开口,林序秋就先出了声。 “你们想要我主动去宣王府?” 宴书澈沉默了一下,“序秋,不是让你直接去以身相许什么的,只是想让你安抚一下离景,顺便得知他的真实想法。” 林序秋蹙起眉,“我知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只有我能做,但是我还是觉得很怪异,毕竟是我先从宣王府跑出来的。” “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宴书澈压下心内乱糟的思绪,苦涩道,“还有七日,天驰使臣便要入京了。若这时离景起了疑心,我们的路恐怕连下一步都走不了。” 现在他们是最不适合直接见离景的人。 叶乾和花愁又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只有林序秋。 只有他。 林序秋沉默了很久,才一咬牙,“好,我去。” 宴书澈神色有几分复杂,“无论他如何想,你都不必在意。” 林序秋“嗯。” ...... 两人在门口,目送着林序秋往宣王府的方向走。 云逐渊不放心地说:“阿宴,我这算是利用他吗?”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想法,”宴书澈轻声安慰他,“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都理解。只要能无愧于心,就够了。” “何况,离景应该很清楚,他与我们合作,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他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云逐渊不再作声,两人站在门口目送了很久。 一直到林序秋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 第81章 宣王很狗 此时的宣王府内。 离景悠然自得地躺在房中的躺椅上,唇边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侍卫在一旁小声开了口,“王爷,林公子真的往宣王府来了。” 离景微微一笑。 他自然清楚。 陛下之所以派云逐渊和他去接见天驰使臣,便是想借这件事,让天下人的目光移到云逐渊身上,还想间接挑拨他和云逐渊的关系。 其心思实在是深重。 可他不是离湛,不会像离湛那般沉不住气。 这三日,他各种悠闲。 因为他在等。 等宴书澈先按捺不住。 等林序秋主动回宣王府。 现在,他成功了。 林序秋还不是乖乖回来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他离景的主场了。 “吩咐小厨房,做好林序秋爱吃的饭菜,但是...记得多放辣椒。” “啊?”侍卫一脸不解,“王爷您之前不是说...林公子不能吃辣吗...” “去吩咐便是。” 侍卫:“是......” 离景唇边笑意渐深。 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林序秋...别想从他手中逃脱。 ...... ——林序秋在宣王府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主动回来。 说是为了宴书澈的大计也行。 说是为了自己的命也行。 总归,他现在回来了。 那么他就必须要达到目的。 “林公子?” 门口站着的侍卫故作惊讶地看他,“您怎么......” 林序秋深吸一口气,“劳烦,我想见宣王殿下。” 侍卫愣了楞,有些为难地说:“王爷在小憩,林公子不如先到偏殿等候?待王爷醒了,属下立刻禀告王爷。” 林序秋也是一愣。 他垂下眼帘,“好。” 往偏殿走的一路上,林序秋都有些心不在焉。 离景以前别说小憩,连他想休息,撵他离开房间的时候,他都要厚着脸皮留好一会儿才走。 而且离景之前也从不在白天小憩。 怎么七八日不见,连生活习惯都改了? 第100章 奇怪。 不过林序秋也没有多想。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偏殿坐着。 结果一直等到晚膳,离景才出来。 那人慢悠悠地走进偏殿,看到林序秋的时候,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一下。 “林公子?” 林序秋稍稍安下心,“宣王殿下,我这次来,是有要事...” 离景忽然摆了下手,“什么事也得先吃过东西再说,本王实在有些饿了。” 林序秋眨了下眼,默不作声。 离景以前也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自称“本王”。 或许...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不过这不正好是自己想要的吗? 林序秋敛住思绪,跟着下人,一路坐到了桌案前。 下人开始一道接一道的上菜。 看到那些菜,林序秋又陷入了迷茫。 这些菜都是他爱吃的...... 离景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 也不像以前一样上赶着给他夹菜讨好他。 而是自顾自地吃着。 饭桌上一片安静。 林序秋也抱起碗。 可刚尝了一口。林序秋就被辣椒呛到,咳了一声。 离景放下碗筷,“啊...抱歉,本王忘记吩咐下人今日的菜不要放辣椒了。” “毕竟本王也不知道林公子会忽然来。” 林序秋抿唇,沉默着喝汤。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怅然若失。 很多东西真的都已经变了。 离景不再对他殷勤,也不再关心他宠他。 也不...烦他了。 挺好的。 这就是他想要的。 嗯。 很好。 林序秋只喝了一碗汤,便一直等着离景。 直到离景吃完,林序秋才开口。 “王爷,我.....” “本王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还没等林序秋反应过来,离景就起身走出了房间,一丁点儿都没有留恋。 林序秋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离景似乎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来。 离景的反应也好像在表达,他现在对自己,对云逐渊宴书澈,都没了兴趣。 那岂不是... 林序秋咬了咬牙。 至少现在。 自己不能让离景与云逐渊之间生嫌隙。 否则他们连这一关都过不去。 思前想后,林序秋决定,再单独去找离景。 于是一个时辰过后,林序秋站在了离景房门口。 他抬手叩了叩门,“王爷,我有要事相商。” 离景在屋内勾起唇角,“林公子不如先休息,明日再商讨也不迟。” 林序秋长舒一口气,“抱歉,此事有些焦急,希望王爷能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离景懒懒地靠近椅背,“那你便进来吧。” 得到答复,林序秋推开了门。 离景的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林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他顿了一顿,忽然补充了一句,“若是嫌本王碍眼,本王倒也可以去屏风后面。” 林序秋一愣,下意识道:“我并非此意...” “如此...那或许是本王多虑了。” 离景收回目光,不再看他,“直说吧林公子。” 林序秋攥了攥拳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想知道王爷对于云督主接见使臣这件事,是否心生不悦。” 离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等了一会儿等不到离景的回答,林序秋的神情又涌上了几分迷惑。 “王爷?” 离景忽然站起身,几大步跨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近他的眼底。 “林公子若想得知本王心意,不如用你能用的方法来试试。” 林序秋呆住,“什么...什么意思...” 离景原形毕露,直接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人往前一扯。 林序秋被搂进怀里,人却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今日的离景让他心里一上一下的,很奇怪。 “本王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林序秋缓缓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离景眉眼含笑,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我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你,林序秋。” 第82章 美人动心 当时是黄昏。 略有些发黄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照在离景身上。 林序秋恍然着抬起头,一眼便望进了离景深邃幽深的眸底。 那双他曾经觉得轻佻放浪的眸子,此时却蕴藏着很容易察觉出的情意。 ——那是林序秋从来没在别人眼中见到过的眼神。 他就那么盯着离景的眼睛,怔愣了好一会儿。 离景也没有动作,只是抱着他。 他依旧在等。 等林序秋的选择,等他的答复。 不知过了多久,林序秋才回过神来,垂下了头。 他将目光放到了离景衣襟上的精致花纹上。 倏地,他抽出胳膊,轻轻抚上了那个花纹。 语气带着几分失神,“这是蟒。” 离景一愣,“是。” “位极人臣,身份尊贵之人,才能穿绣着蟒的衣衫。” 离景张了张口,忽然没说出话来。 第101章 他有些不明白林序秋想说什么。 “我是江湖中人,这辈子都没想过接触朝堂,可我还是认识了你,认识了你这个离国唯一一个,被封为亲王的皇子。” 林序秋眼神专注,声音轻微,“我什么都知道。” 离景忍不住开了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在筹谋什么,我知道你真实的性格。” 离景来了兴趣,“我是什么性格?” “你贪心,城府极深,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离景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若想要喜欢的人和想要江山就是贪心的话,那他真的很贪心。 若为了追求喜欢的人而用了心思就是城府深的话,那他也承认。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林序秋,”离景握住他的手,叹息了一声,“不是每个人,都配和我在一起,配和我共同享受这天下,这江山的。” “那我还真受宠若惊,”林序秋轻轻笑了,“即便没有云督主和宴少主,你也没想过将江山拱手他人。” “离景,你现在根本就是在坐享其成。” 离景勾唇,“坐享其成也好,置身事外也好,谁又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那么,若云督主有一日阻挡到了你的夺位之路,你会不会倒戈相向?”林序秋终于将心内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口。 他和云逐渊是故交,也是好朋友。 为了云逐渊和宴书澈的将来,也为了他自己,他现在必须要知道离景的真实想法。 “我说了,你若想知道,便用你能做到的,来获取答案。” 离景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 林序秋生的实在是漂亮。 每次认真看他的脸,都会被他蛊到。 离景定了定神,“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便拿去吧。” 林序秋心一沉,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见他这反应,离景倒是有些意外。 他只是想逗逗林序秋,没想到他还真豁的出去。 离景盯着林序秋微微颤动的睫毛。 林序秋明明就很紧张。 但他硬是不肯服软。 这个性子,也当真是有趣。 离景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俯下头,在林序秋漂亮的唇瓣上吻了一口。 明显觉出怀中的人身子一颤。 离景笑着说:“放心。莫说逐渊会不会挡到我的路,便是真有那一日,我大不了不要这皇位,与你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不也是极好?” 林序秋猛地睁开眼,满脸都是惊诧。 他试想了所有离景会有的反应,但都没想到,离景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不成,离景对他真是认真的? 林序秋恍惚了一瞬。 这一瞬,离景已经放开了箍着他腰的胳膊,转而后退了一步,扭头望向了窗外。 许久,他轻声说:“逐渊又何尝不是我坐享其成的后盾呢?” “即便他当初没有为了宴书澈联络我,我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努力保他一世周全。” “这是我与母后,陈将军,共同的,也是至死不变的决心。” 林序秋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 他成功知道了离景的想法。 这个结果是让他们都能放心的结果。 可是为什么,心里并没有那么开心... 林序秋怔怔地抬手,抚在唇上。 触碰到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出现了久违的跳动。 很剧烈,很响。 他不由得抬眼望向了窗边站着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身姿如松,英挺秀拔。 背影看起来是那般让人安心。 林序秋慌张地收回目光,抿唇,“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离景侧过脸,脸上漾着笑意,“怕你烦我,就不送你了。” 林序秋沉默着,转身,往门外踱步。 走到门口,他实在忍不住回了头。 正巧与离景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离景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忽然回头。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了一秒。 林序秋又像触电般将头扭了回来。 可没想到身后的离景突地开了口,“林序秋,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走。” 林序秋咬了下唇。 拉开门,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 他飞快地跑到门口停着的马车上,再飞快地钻进了轿内。 刚一坐下,他就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 只咳得眼眶泛泪,面红耳赤。 马车驶向了云府的方向。 林序秋靠在马车一角,望着面前的虚空出神。 即便离景能为了他放弃江山,又如何? 他已是强弩之末,恐怕... 活不过这一年了。 什么神仙眷侣,什么归隐山林,不过是痴心妄想。 就像他刚才忽然间克制不住对离景动的心一样。 ——都是痴心妄想。 ...... 第83章 惹哭督主 林序秋离开云府之后,宴书澈就收到了宫中的消息。 叶盈盈说,自从陛下的圣旨一下,宫中就很明显的分为了三波阵营。 一波是她与皇后。 第102章 一波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另一波则是——短暂达成合作关系的江上青和舒贵妃。 江上青今日再次去见了舒贵妃。 不知道两人商讨了什么,总之两人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云逐渊。 就连太子离湛,也站在了舒贵妃那边,准备想办法,针对云逐渊。 接到这个消息,宴书澈恨得牙痒痒。 这个离弘,真不愧是天子! 他现在就等着他们相斗。 就等着离湛和舒贵妃轮番对云逐渊施压。 宴书澈哗哗在纸上写着,萧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 “少主,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现在局势紧张,他们不会蠢到这个 时候对逐渊发难,太明显。”宴书澈边写边说,“但接见使臣又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们不会放弃,你说,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动手?” 萧惟呆呆地摇了摇头,“属下...听不懂...” 宴书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接风洗尘宴了。” 萧惟恍然大悟,“哦!您的意思是说!接见天驰使臣这个宴席会出问题!?” “嗯,”宴书澈放下毛笔,将纸张折了又折,“我们被罚不准进宫,这场宴席,我们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盯着。” “所以我必须要未雨绸缪。” 萧惟:“哦......” "皇后娘娘是天下之母,很多事情不能做的太随意,不过还好,叶乾将军被陛下指派负责接风洗尘宴的护卫,盈妃娘娘也因为这件事,被陛下解了禁足。" “哦......” “我怀疑陛下已经对叶将军和盈妃娘娘起了疑心。若这场宴席真的出了问题,我和逐渊,王爷和叶将军,都摘不出去。” “到时陛下就会有更好的理由来堂而皇之的处置我们。” “所以我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萧惟:“哦......” 他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家少主这么聪明。 明明之前在西藩的时候,少主整日里都是玩玩乐乐。 怎么到了离国来,少主都不像以前那么快乐了呢... 虽然他不懂因为什么,但他本能的不想少主现在这么累。 萧惟晃了晃头,“少主,属下觉得,自从您来离国,好像就没有彻底放松下来过。” 宴书澈动作一顿,沉默着将折好的纸张塞进信封。 萧惟却继续说了下去,“少主,您与云督主感情这么好,其实没必要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属下看着心疼啊...” 宴书澈依旧没有开口。 萧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少主,属下是不是说错话了...” 宴书澈这才抬起头,对他露出笑容,“没有,你说的很对。” 萧惟这才松了口气。 “先去送信吧,”宴书澈将信封递向他。 “是!” 萧惟拿着信封,迅速冲出了房间。 宴书澈望着萧惟的背影出神。 若不是萧惟这样说,他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自从重生回来,他确实每天都在谋算,每天都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根本没有一日彻底放松下来过。 这种日子... 什么时候是个头... 云逐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娇气包看着窗外发呆,脸上的神色还有几分迷茫。 “阿宴?” 宴书澈太过入神,完全没听到云逐渊在唤他。 云逐渊放下托盘,有些心急地上前,轻轻捧过他的脸,“阿宴!” 宴书澈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浑身一抖。 云逐渊又愧疚地抿了抿唇,“阿宴,你在想什么?” 看到云逐渊这副担心的样子,宴书澈心里暖暖的,唇边也忍不住荡开笑,“我在想,什么时候能与你比翼双飞,再没有这些争斗,放松的,惬意的,去过我想要的日子。” “若你想抽身,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云逐渊轻声说。 宴书澈慢慢摇了摇头,“阿渊,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我还有仇没报,还有答应别人的事没有做到,我不能言而无信。” 云逐渊皱起眉,“阿宴,我可以将他们都杀了。” “将所有敢阻挠你的人,都杀干净。” 宴书澈微微一怔,失笑道:“我是西藩少主,西藩也是我的责任,难不成你也要将西藩灭国不成?” 云逐渊:“也可以考虑。” 宴书澈“......” 他气急反笑,“阿渊,你的世界中,都有什么?” 听到这话,云逐渊停了好一会儿都没开口。 他似乎在挣扎什么,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一个字。 可宴书澈这次,很想听到云逐渊将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云逐渊在自己的努力下,也算是转变了不少。 云逐渊没有让他失望。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阿宴,若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宴书澈期待地看着他。 云逐渊将人抱进怀中,“我曾经被陛下,流放到了离国边境。” 宴书澈知道这件事,他没有作声。 “我本来以为,我这一生,都会与野兽为伍,靠吃野菜树皮过活。” 第103章 “但在我十四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人。” 宴书澈明知故问道:“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是一个笑起来明媚的,如同旭日的人。” “是一个不嫌弃我是流浪儿,愿意与我做朋友,一起玩耍的人。” “还是一个...” 宴书澈忽然吻在他唇上,打断了他的话。 云逐渊一怔,下意识地加深了吻。 宴书澈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睛,挪开脸,深深望着他的眼睛。 “还是一个现在很喜欢你...愿意与你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如玉般的笑意在宴书澈的眉梢洋溢。 烛光飘忽,映得他瞳若点漆,愈发显得晶亮莹润。 安静的房间里。 云逐渊听见自己的胸腔内,那剧烈的心跳声。 就像是当初第一次见到宴书澈时,那一瞬间的心跳。 那是动摇了他整个世界的......光芒啊... 宴书澈笑意盈盈地等着他说话。 结果话还没等到,他就先看到云逐渊的鼻尖泛了红,而后,连眼眶都泛了红。 宴书澈呆住。 他把云逐渊惹哭了? 啊? 他瞬间有些手足无措,“阿渊...你别哭啊...” 云逐渊埋下头,死死抱紧怀中的人。 他阖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声音很明显的带上了鼻音。 “我没哭。” 宴书澈笑着搂住他脖子,“真的?” “嗯,”云逐渊闷声闷气地说,“就是没有。” “好好好...”宴书澈也不反驳他。 因为他心疼云逐渊。 一想到当年的事,他心里就跟被针扎似的。 他再也不愿想了。 忽地,余风在门外高声喊:“督主!夫人!林公子回来了!” 云逐渊没有作声,宴书澈先说道:“嗯,让他过来吧。” 余风顿了一顿,接了一句,“但是属下看林公子失魂落魄的,恐怕结果不太好。” 宴书澈嗯了一声,“知道了。” 他从云逐渊怀中挪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云逐渊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梳理着发丝,只是人一直木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 林序秋就到了房门口。 第84章 顾家案 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叩门声。 “请进。” 听到宴书澈的声音,林序秋才推开了门。 但他并没有迈步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说了一句。 “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为云督主周全,保你们一世安稳。” 宴书澈没有说话。 他在看林序秋。 林序秋现在的模样,真的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表情似乎很是迷茫。 可迷茫中,又夹杂着落寞和很难察觉的悲伤。 看来,林序秋这次去宣王府,得到的答案...不止这一个。 宴书澈在心内叹了口气,“序秋,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大家都是为了自身利益。” 说完,林序秋就转身离开了房门口。 余风在外面老老实实地关上了门。 云逐渊忽然说了一句,“阿宴,你有没有觉得,林序秋现在和离景越来越像了?” “嗯?” 宴书澈一呆。 云逐渊这么一说,他倒确实有了这种感觉。 林序秋这次回来,明显和往常都不一样。 不管是周身的气质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像极了离景。 “阿渊,你给我讲讲林序秋吧?我想了想,我还不够了解他。” 闻言,云逐渊开口道:“我在被流放之前,就认识他,只是我们那时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后来我从边境回来,我们才再次联络上。” “但我们并没有见过几次面。” “一来,无双坊是江湖势力,不合适与朝堂有牵扯。” “二来,他身子很差,很少很少能离开无双坊。” “嗯...”宴书澈轻声道,“无双坊存世百年,岂不是说明,无双坊早在林序秋爷爷的时候就已经初见雏形了?” 云逐渊忽然摇了下头,“不是。” “无双坊不是林家的,是林序秋的娘亲,徐家的。” “哦——”宴书澈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无双坊和林家没关系,是徐家创建,然后交给的林家。 “林序秋曾经有一个哥哥。” “哥哥?”宴书澈再次起了兴趣,“从来没听林序秋提起过。” “据我所知,当年林序秋刚出生,他的亲生父亲就死了。” 云逐渊顿了一顿,给宴书澈倒了杯茶,顺手递到他唇边。 “在他父亲死后,无双坊就开始日渐衰退,三年之内,无双坊的实力大打折扣,林序秋的家庭也一度因为这件事落魄到孩子都养不起。” “林序秋的哥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另一个神秘的大户人家领养走,从此消失在了离京。” 宴书澈边喝着茶水,边在心里感慨。 真想不到,无双坊曾经会落魄到那个地步。 这样想想,林序秋在接过无双坊后,能让无双坊发展成现在的模样,足以说明,他本身就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虽然这点,以前宴书澈就察觉出来了。 第104章 若不是林序秋的身子,他的成就应该不比现在小。 无双坊说不定不止在离国发展。 其势力甚至有可能遍布到西藩,乃至漠北。 “林序秋和我一般大,今年二十四岁,无双坊是在他十二岁那年,交到的他手中。” “短短十二年,无双坊拔地而起,在整个离国打响了名头。” “林序秋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宴书澈懵懵地点了点头。 云逐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原来,无双坊并不叫无双坊。” 宴书澈:“那叫什么?” “林序秋接过无双坊之前,无双坊叫百息堂。取囊括天下消息之意。” “几乎没有人知道,无双坊的前身是百息堂。” “就连我,都是前几年听林序秋亲口提起才知道。” 宴书澈接过话头,“我之前收到的消息是,无双坊之所以叫无双坊,是因为无双坊坊主都是天下无双的人,才得到的这个名字。” 云逐渊弯了弯唇,“这就是无双坊的厉害之处。” “一个毫无根据的名头,也能让所有人相信。” “这样啊...” 听过云逐渊这番话,宴书澈内心的震撼很大。 林序秋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也难怪让离景那般心动,心动到欲罢不能。 云逐渊之前说过好几次,离景是个聪明人。 所以,一个聪明人,会选择和自己同样聪明的人,做伴侣。 ——而不是一个愚蠢至极,只会拖后腿的人。 可离景和林序秋都不是泛泛之辈,两人真的能走在一起吗...... 一想到这里,宴书澈就忍不住唉声叹气,“罢了。他们的事,也轮不到外人操心。” 云逐渊没答话。 只是将刚从他怀抱中跳出去的娇气包再次抱了回来。 宴书澈满足地吸了口气,“阿渊,宫中局势那般紧张,我们却...” 话还没说完,余风的声音又在外面响了起来。 “督主!少主!王爷来了!” “哈?”宴书澈再次从云逐渊怀中跳了下去,“离景来了?” 云逐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两个人真烦。 害得宴书澈总是从他怀中挣脱。 余风:“是!” “余风,你安排人去接一下...” “不必迎接,我已经到了。” 话音落下,离景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宴书澈一脸惊讶,离景含笑着说:“此次来,是有个很离奇的消息,想告知两位。” 宴书澈冲他一抬手,“坐吧王爷。” 离景也不见外,坐到宴书澈对面,“李常传来消息,离湛今日忽然派人去了宫中的档案室,查一件八年前的案子。” 宴书澈:“是有关谁的案子?” 离景沉默了两秒,“与我们都没有关系。” “离湛要查的,是当年顾家被满门抄斩的案子。” “顾家?”宴书澈实在好奇。 现在这种情况,离湛怎么可能有时间查一个与他们都无关的案子? “具体是什么样的?” “八年前,有人指控当朝一位叫顾辉的大臣,有不臣之心,还在顾府找到了顾辉通敌叛国的证据。” “陛下下令将顾家满门抄斩。” “这件事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可今日,离湛忽然派人开始查这件案子。我想不通,索性来找你们。” 宴书澈也陷入了沉思。 八年前,云逐渊还没有回来。 那么云逐渊应该也不清楚这件案子。 离湛为何这么突然的,去查一件八年前就尘埃落定的案子? 除非...... “当年奉旨操办这件事的人,是何人?” 听到宴书澈的问话,离景眸色接连闪烁了几下,一字一顿,“现在的中书令,江上青。” 第85章 漏网之鱼 这话一说出来,宴书澈和云逐渊齐齐一愣。 宴书澈首先笑出了声,“果然。离湛现在很需要江上青的助力,但他又担心江上青反水,所以想查查江上青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离景:“可我不明白,八年前的案子,和江上青能有什么关系?” 闻言,宴书澈摇了摇头。 他也想不明白。 换句话说,现在宫中的情况,他并不能了解透彻。 已知的消息,都是由皇后和叶盈盈传来的。 离景这个消息来的非常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琢磨。 “我有一个猜测,但是不太敢笃定。”离景压低声音,往前探了探身子。 “江上青当初抓林序秋,很有可能是想为他的夫人续命。” “宴少主,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江上青那个从来没人见过的夫人,就是当年顾家案的那条漏网之鱼?” 宴书澈怔了怔,“漏网之鱼?” 离景一挥手,指尖在桌上书了几笔。 “顾家当年满门抄斩,所有尸体都寻到了,唯独顾辉的大儿子,顾淮之失去了踪迹,杳无音讯。” “且前些时日,离湛去过一次江府。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宴书澈如梦初醒。 这样的话,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第105章 离湛因为得知了离景的假消息,担心离弘真的派三皇子去接见天驰使臣,所以他心急之下,没通知江上青,便去了江府。 然后他在江府,发现江上青藏得很深的那位夫人,和顾辉的大儿子很像。 离弘派云逐渊接见这个圣旨一下,离湛更是如坐针毡。 他要为了自己谋划,他就必须将江上青这个文官之首牢牢把握住。 也就是——抓住江上青的把柄。 所以,他偷偷摸摸派人去查八年前的案子,却没想到这个消息,再次被离景知道了。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这个绝佳的机会,揽到我们身上来?” 宴书澈低声道:“王爷,先下手为强啊...” 离景怔了怔,蓦地绽开笑容,“宴少主的意思,是让我先离湛一步,抓住江上青的把柄?” “江上青在离国的地位太高,若被他针对,我们恐怕举步维艰。” 宴书澈也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个字。 “但有他把柄,就不一样了。” 看到宴书澈写的那个字,离景笑的更是开心,“接风洗尘宴,我会与叶乾将军一同督办,你们只管放心。” “七日之后,我们宫中见。” 宴书澈对他略微颔首,“好。” 离景来得快,走的也快。 将这件事与两人说完,他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云府。 中途没有去南院看一眼。 他坐进马车内,安静了几秒,忽然轻声问了一句,“有吗?” 轿外的侍卫声音更轻,“有。林公子就躲在不远处的墙根之后。” 离景的笑容更大,“回府。” “是...” 看着宣王府的马车离开,林序秋才从墙根后面出来。 他怔怔地望着远处,神情涌上了几分茫然。 奇怪...他怎么就不由自主地走出来了... 自从他来云府,离景没有一次踏足过南院。 他又何必... 林序秋心烦意乱地转身,回了房间。 ...... 离国皇宫之内。 离弘将叶盈盈的禁足解了之后,连映荷便单独唤过她几次。 “盈妃,其实本宫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 连映荷接过侍女呈上来的信件,边看边说:“本宫在接到逐渊消息的时候,其实非常不敢相信。” 叶盈盈低着头,喃喃着说:“皇后娘娘,您这一生,难道不是为了您的两个儿子活着吗?臣妾与您,又有什么分别?” 连映荷抬头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你倒清醒。” “臣妾侍奉陛下多年,眼见陛下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叶盈盈的话说的十分直接。 直接到就连连映荷都恍然了一瞬。 “臣妾自身的安危不重要,但臣妾的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只有六岁,臣妾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皇室争斗之中。” 连映荷放下手中的信件,幽幽地叹了口气。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选择,若失败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叶盈盈苦笑了一声,“可臣妾没得选。” 连映荷一愣。 两人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连映荷先开了口,“你哥哥负责接风洗尘宴的守卫,你将利害都要与他讲清楚,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则出问题,连累的是所有人。” “皇后娘娘放心。”叶盈盈起身,对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臣妾与哥哥,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下去吧。” “是。” 待叶盈盈离开,连映荷才靠在椅背上,疲惫地叹了一声。 她拨弄了两下手腕上的玉镯,眼中忽然弥漫上了一层哀伤。 叶盈盈的话,让她想起了当年。 那时的离弘,刚刚继位,浑身都是鸿鹄斗志。 别说叶盈盈,她当年也爱离弘。 她以为,她终于能成为皇后,陪在离弘身边的时候,离弘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直接砸碎了她所有的幻想与爱。 之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让她彻底对离弘失去了感情。 或许在当年,她是恨离弘的。 可现在,她对离弘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是生是死,她都不在意。 在意的,只是她唯二的两个儿子。 她必须要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助她的两个儿子顺风顺水,一生平安。 何况,她现在,还有一张王牌没有使。 那就是——对她一心一意的陈穆将军。 * ——彼时,边境,军营之中。 营帐中的榻案前,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 他拧着眉,盯着手中的信。 信上的内容,让他一度失神。 这封信,是云逐渊递来的。 看信件时间,这封信已经送出很久了。 可他直到今天才收到。 陈穆啪嗒一声,将信件砸在桌案上,大吼道:“来人!” 营帐里冲进来一个士兵,冲他抱拳行礼,“将军!” 陈穆的声线低沉硬朗,带着雄性气息浑厚的磁性。 “派亲卫立刻回京!” 第106章 “什么?”士兵震惊道,“将军,那支亲卫可是跟了您多年的精锐部队,您若将这支亲卫派遣回京...” “若逐渊出意外,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陈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迸发出了阵阵柔情,声音也低了下去。 “若不是逐渊...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与我联络了...” 第86章 发现渊源 无人知晓,有一支百人的精兵军队,从边关,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离京。 他们都得了陈穆的指令。 此次回京,势必拼死护着云逐渊。 马蹄扬起灰烟。 陈穆站在营帐门口,看着这支军队渐行渐远。 身旁的士兵还是一脸不解,“将军,边关局势并不稳,随时可能发生战争,您将这支亲卫派回京,岂非......” “不必说这些无用的话,”陈穆大踏步往营帐中走,边走边说,“加派人手护好边境。” “是......” ....... 距离天驰使臣入京只有三日了。 宴书澈也越来越认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索。 除了休息时间... 再除了被云逐渊翻来覆去的时间外,就没有停下来想过。 宫中这几日很安稳。 叶乾和叶盈盈也对接风洗尘宴十分上心。 云府这几日更安稳。 离景那边已经动手了。 他派了人先离湛一步,拿走了档案堂里的,顾家案的卷轴。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找江上青。 他只是将那个卷轴,带回了宣王府。 宴书澈并不知道离景打算什么时候做。 离景这个人,有他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他应该很清楚该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 宴书澈坐在窗边,抱着瓷碗,慢吞吞地往嘴里塞糖蒸酥酪。 云逐渊又跑到小厨房去了。 自从上次薛府灭门事件落下帷幕后,云逐渊就肉眼可见的清闲了很多。 他每天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小厨房。 现在的云逐渊,好像将所有事都抛诸脑后。 只一心一意地宠他。 宴书澈很喜欢云逐渊现在的样子。 但是有的时候他也会恍惚。 他总觉得云逐渊不是池中物,迟早有一日,他会大放异彩,在这离国掀起更大的风浪。 所以,宴书澈想在这个风浪来临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让那时的云逐渊,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他能为云逐渊做的不多。 除了宠他,爱他,之外。 他更想与他并肩前行,将所有威胁到他们的人都除的一干二净。 这是他重生回来之后,唯一的,也是最坚持的信念。 吱呀一声,云逐渊推开了门。 宴书澈扭头,看着他笑,“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云逐渊放下托盘,“蜜渍豆腐。” “怎么又是豆腐啊...”宴书澈不满地扁了扁嘴,“昨日也是豆腐。” “那那那...”云逐渊又起身,“我再重新...” “阿渊,”宴书澈忽然站了起来,拽住他的手腕,“你不必每次在我面前都这般小心翼翼。” 云逐渊低着头。 “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吃,也不是嫌弃豆腐...” 宴书澈笑吟吟地弯腰,凑到他脸前,“我只是撒个娇而已...” “撒娇?”云逐渊不明所以地眨了下咽,“我我分不清...” “你啊...向来不会说情话,所以我想慢慢引导你,”宴书澈又将人拽回自己身边,两人一同落座。 “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你要做的,并不是端走蜜渍豆腐重新做一份,而是应该...” 宴书澈忽然拿过筷子,夹过一小块儿豆腐,塞进了嘴里。 而后,揽着云逐渊的脖颈,送上了吻。 云逐渊愣愣地看着他。 宴书澈挪开微微泛红的脸,轻笑了一声,“你该...这样做。” 云逐渊怔了好一会儿。 忽地,他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原来...你喜欢这样。” “嗯?” 乍一听,宴书澈还没听出来他这话的意思。 直到他被抱着放到榻上,他才反应过来。 他边笑边伸手扯住了云逐渊的衣领。 “阿渊还是很聪明的...” 云逐渊呆了呆,俯身吻他。 他早该明白。 宴书澈就不是个喜欢平静和温柔的人。 他喜欢惊涛骇浪,狂风暴雨。 因为宴书澈的内心深处,就是个野心极大的小作精。 ——他向来不满足。 ...... 宣王府内。 离景孤身坐在桌案前。 那个卷轴在他面前展开。 他盯着卷轴上的画像,沉默了很久。 这个画像,是顾辉和他夫人,还有他们的大儿子,二十多年前的画像。 那时候,顾辉刚刚成为朝中大臣。 特地找了位画师,为他们一家三口画了一张全家福。 画像中三人都在笑。 ——中间站着的那个叫顾淮之的,笑的更开心。 离景盯着顾淮之的脸,失神。 这张脸,和林序秋很像。 相似度高达八成。 就像...双生子一般。 即便这时候的顾淮之只有九岁,也能看出来。 第107章 他的眉眼,五官,和林序秋,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个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想法,慢慢在脑中成型。 江上青当初见到林序秋的第一眼,就不管不顾地要带走他。 之后,更是说出了,要用林序秋的血这件事。 难不成,这个顾淮之,就是林序秋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顾家没落后,江上青将顾淮之藏在了江府。 一藏就是八年。 这八年来,他一直在想办法救顾淮之。 然后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能用双生子的血救。 所以他将目标对准了林序秋。 想到这里,离景阖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件事对他的震撼有点儿大。 他没想到,林序秋一直在想尽办法寻找的亲哥哥,就在离京。 且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若顾淮之真的就是当年被领养走的林槐之,那么江上青的所作所为,就全都说得通了。 可现在还不能完全下定论。 他若想知道顾淮之究竟是不是林槐之,还需要做一件事。 “来人。” 离景的贴身侍卫飞快推开门,“王爷有何吩咐!” “传信中书令江大人,今日好欢楼一见。” 侍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 离景忽地从桌案的一侧,拿出了一柄极细的匕首。 在卷轴上比对了番,离景又将匕首放了回去。 之后,他拿起一旁的墨。 一滴一滴,将卷轴上,顾家三口人的画像,浸染了个通透。 离景这才满意地将卷轴卷了回去,放进了袖间。 第87章 初次交锋 宴书澈两人也收到了离景的消息。 只是那时,宴书澈根本没力气从榻上起来。 云逐渊在一旁勾着唇角说:“离景今夜要单独去见江上青。” 宴书澈说不出话,只能瞪他。 “他要我派人隐匿在好欢楼暗处,以保证他的安全。” 宴书澈还是不说话。 他总觉得他看错了云逐渊。 云逐渊从来没像刚才那么疯过。 他怎么求饶云逐渊都不听。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但凡皱一下眉,云逐渊都不会再做什么。 刚刚倒好! 人就是会变的!! 宴书澈恨恨地别开脸,不看他。 下一秒,额间就传来了一道湿润的触感。 云逐渊在他额上吻了一口,“阿宴,我先去吩咐人手,你好好休息。” 宴书澈勉强开了口,“嗯...” 云逐渊拽了拽缎被,将他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只剩宴书澈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 很快,就到了酉时。 离景已经到了好欢楼,此时正在一个包厢里,静静等着江上青的到来。 他有信心,江上青会来。 因为好欢楼是江上青的。 所以他才选择在这里见江上青。 他可不是离湛,蠢得要命。 离湛那般心急去江府,只会让他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张。 而他在好欢楼邀请江上青,是能让江上青暂时放下戒心的最好方法。 离景抿了抿杯中的热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侍卫飞快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王爷,云督主的人手已经埋伏好了。江大人也已经出了门,在来好欢楼的路上。” “我们的人手安排好了吗?” 侍卫:“全部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进攻。” 离景笑了笑,“很好。” 接下来,将会是他与江上青的第一次交锋。 而他离景,将会是最终的赢家。 ——不多时,江上青就到了好欢楼。 伙计引领着他,一路到了离景的包厢门口。 江上青目视着面前的房门,微微蹙起了眉。 他直接动手推开了门。 听到声响,离景望了过来。 “江大人,好久不见。” 看到房中只有离景一人,江上青的眉拧的更深。 “宣王殿下孤身一人来好欢楼,就不怕不能活着离开?” 离景耸了耸肩,“江大人不也不怕吗?” 江上青一顿,毫不客气地撩开衣摆坐到了离景对面。 “臣不认为,与宣王殿下有什么话好说。” 离景将手边的茶杯推到他面前,“本王这次来,是想告诉江大人一件事。” 江上青看了一眼那杯茶,没有接过,“但说无妨。” “太子殿下最近不知为何,开始追查一件八年前的案子,本王实在不明白,便想着同江大人说上两句。” 江上青的脸色瞬间沉到谷底,“王爷有话直说。” “八年前,顾家灭门,可却没有寻到顾辉大儿子顾淮之的尸首。”离景紧紧盯着江上青的表情,慢条斯理道,“本王记得,那件案子...是江大人你督办的啊?” 江上青周身的温度降到冰点。 他倏地起身,袖间的匕首直接抵在了离景喉间。 离景动也没动,依旧笑着。 “江大人的反应,倒是验证了本王的猜测。” 江上青咬着牙,“离景,你最好闭嘴!” 第108章 离景一摊手,目光向下,看了一眼匕首。 “江大人将顾淮之藏进了江府,八年间无一人知晓,倒也是难为江大人了。” 匕首忽然向前抵了抵,眼见就快割破那层皮肤。 江上青阴冷道:“离景,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离景忽然笑出声,“本王自然相信江大人敢动手,只是私藏罪犯事小......被至亲至爱之人发现,他一直被你欺骗,事大啊?” “你!” 匕首在离景脖颈间划出了一道血痕。 很快,就有丝丝血迹渗了出来。 江上青的一双眼睛充满戾气,眸中泛寒,“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离景顿了两秒,再次开了口。 “若本王半个时辰后不能安安稳稳离开好欢楼,这件事将会同时被陛下和顾淮之知道,江上青,你大可以试试。” 江上青丝毫不为所动,“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离景,你当真以为我怕?你当真以为我江家怕?” “你也不管顾淮之了吗?”离景无视脖子上传来的同感,继续云淡风轻的说,“想必你很清楚。” “逐渊的人在好欢楼附近埋伏着。” 江上青闷闷地笑了,“那又如何?” 离景叹了口气,“江上青,你难道没有想过,本王的人在何处吗?” 江上青忽然愣在原地。 离景轻轻拨开颈间的匕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江家再厉害,离京也是天子脚下。本王的人,在你离府之后,便埋伏在了江府附近。若半个时辰之内,本王没有下达撤退的指令,他们便会冲进江府,将你江府一网打尽。” 离景唇畔笑意渐深,“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江上青缓缓放下手,沉默着,坐回到桌案前。 他拿起那杯茶水,仰头喝光。 “不愧是离国唯一的亲王,倒是我轻敌了。” 说着,他忽然又抬头,望向离景,“世人皆知宣王浪荡,却无人知晓,那只是你的面具。” “你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选择动手了?” “可现在,江大人你也知晓了。” 离景笑着举起茶杯,“不过本王倒是很欣赏江大人的胆量。” “敢持匕首威胁本王的,你也是第一个。” 江上青将匕首摆在桌案上,“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离景笑道:“本王想......” ...... 半柱香后,离景走出了好欢楼。 他站在门口,轻声吩咐着:“将人马全数撤回来,顺便通知逐渊一声。” 侍卫:“属下明白!” 夜色很快就会降临了。 离景盯着那刚刚升起的月亮看了几眼。 江上青再讨厌被威胁,今日不照样被威胁了? 先不论日后如何,至少这次接风洗尘宴,江上青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接下来,他要处理的,是舒贵妃和离湛。 没了江上青,他们根本掀不起风浪。 因为离湛现在已经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了。 舒贵妃又是一介女流。 他们两人...... 静待他逐个击破便是。 不过今日的事情,还是要感谢宴书澈。 若不是宴书澈足够聪明,他根本没有办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离景低头轻笑,“走,去云府。” “是......” 第88章 哪里变了? 云逐渊收到离景的消息后,就吩咐余风将人手都撤了回来。 他自己去了小厨房,继续给宴书澈研究吃食。 余风站在一旁,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逐渊也不说话。 最终还是余风忍不住先说:“督主,您......” “怎么?” 云逐渊掀开锅盖,英俊的脸在热气中若隐若现。 “督主,自您上次入宫回来到现在,已有一月了。” 云逐渊伸手捏了捏蒸笼上软和的包子,“所以?” “这一月间,您几乎没有出过府。基本上所有事情,都是王爷在外操办的。” 余风小心地看了眼云逐渊的表情,“属下只是觉得,您两位似乎很久都没有做什么事情了。” “属下不太习惯,这似乎有些太和平了。” 云逐渊复又将锅盖罩了回去,转头看余风,“你是不是觉得,这不像我?” 余风点头,“有一点...” “阿宴虽然从未出过府,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他与离景里应外合,将所有事情都握在掌心,一丝不漏。” 云逐渊踱步走到窗前,沉声说:“阿宴有野心,也有能力。” 余风还是有些不解,“可是督主,这样您不会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我没什么用?”云逐渊唇角弯了弯,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余风惊了一惊,“督主...” “余风,你若将来有了爱人,你也会明白我在想什么。” 余风哽住。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云逐渊。 “督主,属下觉得您变了。” 云逐渊:“哪里变了?” “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属下只是觉得,您和以前的您区别很大。” 听到余风这话,云逐渊忽然想起来。 第109章 宴书澈就说过这么一句。 他说:“阿渊,你这段时间变化很大。” 难不成,他真的变了? 可究竟是哪里变了? 他想不出来,也想不通。 换句话说,他并没有觉得他哪里变了。 “督主!”门外忽然传来下人的高声禀告,“王爷到了!” 云逐渊微微一怔。 离景来的这么快。 前脚刚告诉他撤掉人手,后脚就到了云府。 云逐渊只能先吩咐余风,“你看好这些茴香包子。” 余风抽了抽嘴角,“属下明白...” ——其实他不明白。 不明白他崇敬的,杀伐果断的西厂督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样天天为夫人做吃食的,一副...一副...卑微的模样。 余风还在胡思乱想,云逐渊已经走了出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中。 可云逐渊的身影刚消失,林序秋的身影就出现了。 余风瞪大眼睛,“林公子?您怎会来小厨房?” 林序秋站在灶台旁,沉默了几秒,“我有些饿了,云府的厨子,会不会做醉蟹?” 余风:“应是会的,您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属下吩咐厨子做好给您端过去便是。” 林序秋瞟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嘴唇蠕动了两下,愣是没说出口。 最终也是脚步轻微地离开了小厨房。 ...... 云逐渊先回到正殿卧房,去看宴书澈。 宴书澈还躺在榻上瞪他。 “王爷来了!” 云逐渊:“嗯...” “可我很疲惫!没有力气下榻见王爷!” 云逐渊:“嗯...” “都怪你!” 云逐渊:“嗯...” 宴书澈还想开口,云逐渊忽然抬头,“没关系,我可以抱着你过去。” 宴书澈“......” 他先看了眼缎被,又往窗外瞟了一眼。 抱就抱! 正巧刺激一下离景,谁让他这段时间把林序秋搞得心神不宁的! 宴书澈这才抬起胳膊,“那走。” 云逐渊乖乖用缎被将人裹住,从榻上抱了起来,一路走向正堂。 于是,在看到两人的时候,离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攥紧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两位...感情真好...” 云逐渊臭着脸,抱着他,一路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宴书澈倒是毫不避讳,“那当然!” 说着,他还挑衅地挑了下眉,“也不知王爷何时才能追到心爱之人?” 闻言,离景低头笑出了声,“宴少主这话说的,我何时能追求到心爱之人,难道不是看他何时肯接受我吗?” 宴书澈撇了撇嘴。 “就你这种追求方式,能接受你才怪!” 离景无奈道:“我又没追求过人。何况序秋性子你我都清楚。他现在巴不得一眼都别看到我,我再凑上前,不是惹人嫌?” 林序秋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么一句。 他顿住脚步,藏在门后,静静听着门内的交谈声。 宴书澈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王爷,你不怕这样会将人越推越远吗?” “可我对他是认真的。” 离景眼神专注地望着手中的茶杯,“他现在并不相信我,我又能如何?” “我只能专心致志去做我该做的,待有朝一日我成功了,再将我能给他的都给他。” 听到这话,林序秋怔在原地。 原来离景这段时间一直不主动找他,是想先将注意力放在夺位上。 他想让自己相信他是认真的。 林序秋恍了恍神,继续听了下去。 “你倒也是用心良苦,”宴书澈小声说,“罢了。江上青那边如何了?” “我将那个卷轴给了他,他现在短时间内,不敢对我们下手。” 离景顿了顿,“他也不敢让私藏罪犯这件事被陛下知道。” “嗯...”宴书澈边点头边说,“处理了江上青,舒贵妃和离湛就好解决了。” 离景也点头,“表面上看,离湛是他们的领头者,实际上,他们三个中,最重要的是江上青。” “江上青这个人,无论家世还是权力,亦或是头脑,都很强。” “在整个离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宴书澈:“而我们现在控制住了江上青。” 云逐渊忽然接了一句,“暂时。” 宴书澈笑着白了他一眼,“嗯。暂时。毕竟这个人身上的不确定性太多,很难保证。” 离景沉默着没说话。 第89章 脑子不好 堂内寂静了片刻。 离景起身,“差不多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宴书澈试探道:“你还是不打算去看看林序秋吗?” 离景苦笑一声,“他身子本就不好,若他见到我,再不开心生气,我不又成了罪人了?” 说完,他就走向门口。 林序秋急忙迈开步子,脚步飞快地往殿后跑。 离景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说了一句,“接风洗尘宴那日,需要我来接你们吗?” 云逐渊木着脸,“云府的马车,比你宣王府的大的多。” 离景一愣,失笑着说:“毕竟你们有两个人。” 第110章 宴书澈倏地红了脸。 见到宴书澈这样,离景又接了一句,“宴少主,我送的礼物还喜欢吗?” 宴书澈“......” 他红着脸,将头埋到云逐渊胸前,不说话。 这个离景真的... 云逐渊倒是开了口,“阿宴蛮喜欢的。” ...... 宴书澈目瞪口呆。 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云逐渊说话怎么又不过脑子了!? 离景哈哈大笑,边笑边离开了云府。 反观云逐渊,似乎压根没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 他还紧了紧胳膊,说:“饿不饿?余风在小厨房看着茴香包子,差不多好了,我给你拿...” 宴书澈掰过他的脸,直直地望着他,“阿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离景的礼物了?” 云逐渊迷茫了一瞬,“你上次说,那个白玉膏还不错啊......那不也算是离景让公主送的礼物吗?” 宴书澈“......” 他一脸生无可恋。 这下离景肯定想歪了。 罢了。 习惯了。 习惯了...... 云逐渊也不是第一天这样说话... * 离景故技重施,再次在轿内问了一句,“他听到了吗?” 侍卫:“大概听到了。林公子在门外留了好一会儿。” 离景咧开嘴角,“差不多了。” 侍卫迷惑道:“什么?属下不明白......” “自然是...收网啊...”离景惬意地靠在轿身上,“走。” “是......” * 终于到了接风洗尘宴当日。 云逐渊认认真真地为宴书澈系着腰带。 两人今日都穿的很隆重。 毕竟这次宴会会见到很多人。 林序秋坐在一旁沉默着喝茶。 一直到两人你侬我侬完,林序秋才开口,“早些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宴书澈歪头看他,“序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林序秋微微一笑,“我的脸色一直这样,不必大惊小怪。” “你需要的药我们已经派人去无双坊取来了,就放在你房间的桌案上,”宴书澈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你睡着的时候出问题,你的榻边也放了一份。” “放心去便是,我没那么容易死。”林序秋含笑道,“郎中说了,我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宴书澈皱了皱眉。 这个词,他其实不太想从林序秋口中听到。 “罢了,我们可能要好几日才能回来,你若有事,只管吩咐府中下人,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给花愁飞鸽传书,他在无双坊附近。” “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逐渊要吃醋了。”林序秋无奈地笑。 闻言,宴书澈抬头看云逐渊,“你吃醋了吗?” 云逐渊不说话。 宴书澈左看看右看看,“问你话呢,你吃醋了吗?” 云逐渊依旧不说话,只牵着他往外走。 两人越走越远。 宴书澈的调戏声也断断续续传了回来。 “快说!你吃醋了没有?快说呀......” 两人很快上了马车,奔着皇宫而去。 林序秋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醉蟹出神。 其实这个醉蟹,是他在宣王府吃过的。 可是云府的厨子做出来的醉蟹,和宣王府的厨子做出来的醉蟹,味道天差地别。 林序秋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不由得在想。 他究竟思念的是宣王府的醉蟹,还是...宣王府的那个人。 还好宴书澈和云逐渊从来没在他面前多说过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 给了他能静心去想的机会。 他复又拿起筷子,再次夹了一小块儿醉蟹。 可还是不能接受这个醉蟹的味道。 林序秋忍不住将醉蟹吐了出来,自顾自地盯着虚空出神。 糟透了。 他不想承认,但他骗不了自己。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离景。 那天晚上离景的话,在他脑中,来回过了数遍。 过到林序秋能深刻记住每一个字。 他倏地起身。 一旁的下人吓了一跳,“林公子,您可是有事?” 林序秋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回房间休息会儿。” 下人:“是。” 林序秋脚步虚浮地回了南院,躺到榻上,努力将脑海中的人和声音剃了出去。 这才渐渐阖上了眼。 * 天驰使臣入宫,宫中上下皆打起了精神。 负责守卫的叶乾更是忙的团团转,这些时日就没有闲下来过。 接风洗尘宴开始了,他更加不能懈怠。 叶乾疲惫地舒了口气,拿过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大口,也不管烫不烫。 宴书澈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接风洗尘宴的宴会正殿,定在了太和殿。 太和殿内设了宴桌三百席。 每张宴桌最多坐四人。 宴书澈一路看着太和殿的装潢,一路惊讶。 “这也太多了......” 见到两人进来,叶乾长叹了一声,“太和殿足足能容纳一千人,这还不算那些奴才。” 宴书澈坐到一旁,好奇地说:“有那么多人能参加?” 第111章 “基本上,整个离京的王公大臣,还有他们的家眷都会来,”叶乾摆手示意下人上茶,“就连有官衔的侍卫都被允准参加这场宴席。” “甚至,天驰使臣带的那上百人护卫,也被陛下允许参席。” 宴书澈还没开口,云逐渊就说了一句:“脑子不好。” 叶乾和宴书澈都是一愣。 他们交换了下眼神,发现他们都没听懂云逐渊这话在骂谁。 宴书澈轻轻碰了下云逐渊的胳膊,“阿渊,你在说谁呢?” 云逐渊木然道:“离弘。” 在场两人“......” 第90章 不可这般说话 还好云逐渊的声音不大。 不然若是这话被宫人听去,可不得了。 “阿渊...”宴书澈对他摇了摇头,“不可这般说话。” 云逐渊看着他,“离弘在我面前我也敢这样说。” 宴书澈又气又笑,“我知道你不怕,我也不怕。但是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都有可能影响到我们的合作伙伴,你也不想连累他们吧?” 听到这话, 云逐渊倏地将目光放到了叶乾身上。 刚拿起茶杯准备喝一口的叶乾:“......” 他干笑了两声,“哈...哈...云督主当真快人快语,钦佩至极...钦佩至极...哈哈...” 可别看他。 他受不住这眼神。 太吓人了。 宴书澈忽然转移了话题,“这些时日,叶将军与王爷操办宴席,辛苦了。” 叶乾急忙摆手,“谈不上辛苦。这场宴席这般重要,我与王爷也都不敢懈怠。” 说着,他又好奇地问道:“王爷怎地还没来?” “应该快了,”宴书澈回道,“距离宴席开始还有一个时辰,王爷会提前到的。” 叶乾:“嗯...” 三人安静了一会儿,宴书澈再次开了口。 “叶将军,这段时间以来,宫中可有什么动向?” “大的动向没有,小的源源不断,”叶乾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宫中一直如此。向来没有真正和平过。” “皇子之间的争斗,后宫嫔妃的争宠,朝堂大臣的进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 宴书澈默默点头。 没错。 皇宫里面从来不会真正安稳。 即便当朝陛下再厉害,也没办法面面俱到。 “盈妃娘娘在何处?” “在御膳房,”叶乾笑了笑,“盈妃娘娘近日来也很上心,非要亲自盯着宴席的吃食,一刻都不肯离开。” 宴书澈也笑了,“倒是辛苦盈妃娘娘了。” “宴少主客气了......我倒觉得,宴少主很聪明,这段时间你连云府大门都没出,却...” 一旁沉默很久的云逐渊忽然开了口,“闭嘴。” 叶乾“......” 看到云逐渊隐含警告的眼神,叶乾只得又将话憋了回去。 宴书澈再一次被云逐渊逗笑了。 这个家伙真的到处吃醋。 谁的醋都吃。 连旁人夸他一句,云逐渊都要吃醋。 真的好可爱啊... 宴书澈清了清嗓,笑道:“叶将军,劳烦你派人,同我们再将太和殿内检查几遍,各个角落都要查,我们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这是自然。” 叶乾起身,开始吩咐手下,“你们几个,还有你们,跟督主去。” “是!” 两人在前面走,身后跟着几十个侍卫。 太和殿正殿到偏殿依旧很近。 一路上,宴书澈在不停地四处打量。 这个太和殿他是第一次来。 说不定这座宫殿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云逐渊在一旁说:“太和殿,自先帝,太上皇时期,就是专门用来举办 宴会的宫殿。” “在太和殿之内,至少举办了几十场宴会。” “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宴书澈扭头看他,“那若有人偏偏用这个固有的思想来让我们放下戒心呢?” 云逐渊怔了怔,“你是说离弘?” 宴书澈白了他一眼,“这是在宫中,你该叫他陛下。” 云逐渊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肯作声。 “陛下登基后,可有在太和殿举办过宴会?” 云逐渊想了想,“我回京之后,还没有举办过。” 宴书澈:“那你回京之后,宫中可有什么需要在太和殿举办宴会的大事吗?” 云逐渊忽然沉默了下去。 许久,他紧张地说了一句,“西藩使臣入京,商讨派谁来做质子...算吗?” 宴书澈一愣。 云逐渊不说,他还真想不起来这件事。 当初离弘下旨要西藩派遣质子入京的时候,西藩使臣也来过离京。 但那时,离弘却根本没有举办这般隆重的宴会。 这样想来,离弘对西藩和天驰,还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可既然这般看不上西藩,又为何当初力排众议将他嫁给云逐渊呢? “阿宴...” 云逐渊也不顾及什么宫中的礼法规矩,小心地牵住他的手,“阿宴...你在想什么...” 宴书澈晃了下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陛下这般看不上西藩...我是不是可以来个将计就计。” 第112章 云逐渊:“如何将计就计?” “这件事同样不需要我们插手,” 谈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太和殿。 宴书澈再次环视了一遍,“你们,好好查。” 士兵们听话地四散开来。 宴书澈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你说,陛下此次大张旗鼓宴请天驰使臣,西藩会不会收到消息?” 云逐渊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可那是西藩,阿宴,西藩最好不要牵扯进这些事情来...” “可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宴书澈安抚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指,“我们没有传过任何消息回西藩,但西藩也什么都知道。” “毕竟从我与你成婚开始,西藩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与其有一日,西藩来不及反应便被剿灭,不如提前警惕。” 云逐渊默不作声。 宴书澈说的有道理。 他说不出话反驳。 还是不开口为好。 宴书澈已经牵着他,从太和殿的高椅附近,开始一张桌椅一张桌椅的查探。 云逐渊跟着他一起看。 足足三百张桌椅,一时半刻根本查不完。 两人是被殿门口传来的声音止住的动作。 “不必查,本王相信叶将军。” 离景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离景,宴书澈略微一呆。 离景今日的穿着,尽显天家富贵。 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 锦袍上绣着金边。 仔细一看,还能看到衣袖下摆处,绣着几条活灵活现的巨蟒。 衬得离景十分高贵。 这倒是第一次见离景穿成这样。 宴书澈不由得在心里琢磨。 他都快忘记离景是当朝王爷了。 毕竟离景玉树临风的外表下,是没个正经的性子。 第91章 好看吗? 不过听到离景的话,宴书澈也随口说道:“那便罢了。” 离景微微一笑,带着身旁的侍卫走上前,“两位来的很早。” “是王爷太晚了,”宴书澈拽着云逐渊,乖乖给离景行礼。 “参见宣王殿下。” 离景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没想到宴书澈还是个识大体的。 他们在宫外的时候,宴书澈见到他从来不行礼。 偶尔还说话怼他。 这到了宫中,倒是蛮注重规矩的。 不愧是西藩少主。 “平身平身,”离景迈步走进殿中,在中途顿住脚步,“叶乾将军何在?” 宴书澈:“在殿外安排守卫。” “很好,”离景复又迈步走到高台之下的第一张桌案旁,“美酒佳肴,可以吩咐御膳房开始上了。” 侍卫:“是。” 见离景已经吩咐人上菜了,宴书澈也和云逐渊寻了一处略靠后的桌案。 云逐渊刚想坐下,就被宴书澈扯住了衣袖。 “王爷能坐,我们可不能,”宴书澈说,“小心等下被看到,参你一个不敬之罪。” 云逐渊又冷哼了一声。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殿内那些下人们忙来忙去。 离景也专心地在与贴身侍卫说着什么。 没什么人向他们转移目光。 只有宫人忙到两人附近的时候,才会向两人行个礼。 他们就这样等着。 一直等到——离弘到场。 那人今日穿的更是华丽。 金黄色龙袍,胸前绣着栩栩如生的飞龙。 连映荷和他一起进来的。 同样穿着精致华丽的凤袍。 两人这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般配。 连映荷首先看到了两人,对两人微微点了下头。 宴书澈也笑着回点了一下。 离弘只看了两人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众人齐齐行礼,“参加陛下,皇后娘娘。” 宴书澈也拽着满脸不情愿的云逐渊一起行礼。 云逐渊脸色臭的不行。 宴书澈余光看到他的脸色,忍不住在心内偷笑。 这家伙,今日入宫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也很正常。 云逐渊对旁人一直都这样。 能让他那张冰山脸露出表情...倒也不容易。 待离弘和连映荷在高椅上落座,其余众人才敢一一落座。 宴书澈松了口气。 坐下之后,他就习惯性地将手放在云逐渊手上,然后暗搓搓地打量了一番殿内的众人。 真的很多。 但是比想象中少一些。 桌案倒是坐满了。 但是大部分桌案前都只有一个人。 “今日天驰使臣入京,商讨国事,是件大事,朕特意将宴会定在了太和殿。” 众臣开始齐声奉承,“陛下英明...” 宴书澈随口奉承了一句,心里却有些诧异地想着。 难不成这种宴席,后宫女子不会来吗? 不然为何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看到? 叶盈盈不在就算了,舒贵妃怎么可能不来? 天驰可是她母家啊... 这个想法刚出,舒贵妃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殿外。 她的身后,跟着七八个嫔妃。 只有一个叶盈盈是宴书澈见过的。 她先带领众嫔妃向离弘行礼,“参加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来迟,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恕罪...” 第113章 “贵妃坐吧,”连映荷先开了口。 舒贵妃:“是~” 而后,她便带着那些嫔妃挨个坐了下来。 之后,陆陆续续,所有人都来齐了。 但叶乾还要负责在殿外守卫,所以并未入殿。 最后到场的,是天驰使臣。 看到那个天驰使臣,饶是宴书澈都愣住了。 他以为这个使臣,会是一个中年男人。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使臣!竟然是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袭天驰特色服装,略有些修身,倒是衬得她身姿曼妙。 只是举手投足间,不似寻常女子娇柔妩媚。 而是带着一股将士才有的气势。 那使臣大步进殿,在殿中停住脚步,“拜见陛下,臣是此次商讨互市的天驰使臣,名叫桑寄。” 话音将落,殿内就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 不少大臣聚在一起,对这个叫桑寄的女子指指点点。 说的话无非是什么。 天驰竟然派女子入京,太看不起离国了之类的话。 听到这些,宴书澈皱了皱眉。 真是烦。 女子又如何? 这根深蒂固的思想当真为人所不齿。 离弘只是有一瞬间的僵硬,便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笑意。 “天驰当真是与众不同,竟会派女子入离国...”他忽然转头望向舒贵妃,“舒贵妃啊...这可是天驰的特色?” 舒贵妃浑身一抖,慌张地跪在地上,头垂的极低,“臣妾并不知...臣妾...” 桑寄只是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离弘又收回目光,“舒贵妃为何这般惶恐?朕并无他意啊?” “起来吧,”连映荷接过话,“莫失了身份。” 舒贵妃这才敢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 眼神一直躲闪着,连看都不敢看离弘。 桑寄却在这时开了口,“天驰国君听闻,贵妃娘娘在离国过得很好,臣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这话一说出来,殿中的窃窃私语全部戛然而止。 所有大臣都瞠目结舌地看着桑寄。 宴书澈也是一愣。 随即,他又笑开。 这个天驰使臣桑寄,有点儿意思。 莫说这话中有话,单是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就很难得。 离弘的表情也出现了瞬间的定格。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笑容,“天驰国君的嫡女,在离国贵为贵妃,仅一人之下而已...自然...是无上荣耀了。” 桑寄一怔,垂头,“陛下所言甚是。” “使臣入座吧。” “是。” 宴书澈的眼神一直看着桑寄。 他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天驰会派女子入京。 天驰国君应当很清楚,离弘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心有芥蒂。 云逐渊忽然在一旁说:“好看吗?” 宴书澈呆呆地点了下头,“还行。” 云逐渊“......” 他倏地将手抽回来,满脸都是气恼,“等宴席结束我就去把她杀了,再把尸体挂在你房门口,让你看个三天三夜!” 宴书澈歪头看他,也起了个坏心眼儿,“真的?那我的房门口可不一定挂得住那么多人啊?” 云逐渊气得不轻,“那就全杀了!摆在你院子里,让你每天出门都看!挨个看!” 宴书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糟糕。 他觉得云逐渊吃醋也好可爱啊...... 第92章 该! 待那个叫桑寄的天驰使臣落座,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离弘倒是没先说什么,反而是离景起身行礼,“桑姑娘远道而来,小小接风洗尘宴,望姑娘喜欢。” 桑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王爷说笑了,臣受宠若惊。” 见状,宴书澈也急忙揪了云逐渊一下,“到你了到你了!” 云逐渊阴着脸,慢悠悠起身。 殿内的目光瞬间全部集中了云逐渊身上。 宴书澈也有些紧张地等着云逐渊开口。 没想到云逐渊顿了好一会儿,说了一个字,“嗯。” 所有人“......” 宴书澈“......” 他目瞪口呆地望向离景。 离景也目瞪口呆地回望着他。 反倒是桑寄惊讶了一瞬,脸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见殿中气氛太过诡异,宴书澈立刻站起来,说:“桑姑娘莫怪。云督主向来沉默寡言。此次云督主与王爷共同操办接风宴,可谓是尽心尽力。” 桑寄淡然的目光放到了宴书澈身上,“西藩少主宴书澈,聪慧机灵,饶是天驰也略有耳闻。” 宴书澈微微一蹙眉。 桑寄却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宴少主的嚣张跋扈,天驰更是听说过。” 殿中再次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 就连离景身边的侍卫都小声说了一句,“王爷,这个天驰使臣很是狂妄!” 离景笑而不语。 这个桑寄确实很狂。 就冲她一个女子敢从天驰一路到离国,还在大殿上出言果断,就能看出来。 这个桑寄,绝非普通女子。 天驰国君派她入京,绝对不是 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不过离景可不想琢磨那么多。 这件事对陛下造成的影响,比他要大得多得多。 第114章 至少现在,脸色最不好的不是云逐渊,而是陛下。 宴书澈反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 舒贵妃看他和云逐渊不顺眼。 天驰作为舒贵妃的母家,自然与她同气连枝。 莫说桑寄在殿中指桑骂槐。 便是她真的指着宴书澈鼻子骂,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于是,宴书澈只是笑了笑,回了一句,“舒贵妃娘娘温婉娴雅,宫中上下无不夸赞。现在看来,这是天驰女子独有的性子啊?” 桑寄一怔。 宴书澈望向离景,微微一笑,“王爷,臣今日倒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接触到宴书澈的目光,离景憋着笑,点头,“宴少主说的是...宴少主说的是...哈哈哈..” 这个宴书澈,真是不肯吃亏。 桑寄话里话外说宴书澈嚣张。 宴书澈直接将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了。 恐怕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桑寄说话要斟酌再三了。 离景实在觉得好笑。 他知道宴书澈厉害,但没想到他也敢在大殿上直接说出来。 这性子当真是有趣。 殿中寂静了片刻,连映荷忽然开了口,“宴少主不必站着。你贵为西藩少主,不必如此重视规矩。” 宴书澈笑着看了连映荷一眼。 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位母亲了。 连映荷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她是说,以桑寄的身份,不配对宴书澈不敬。 这话宴书澈听得懂,桑寄自然也听得懂。 桑寄的脸色不太好,但还是没再开口。 宴书澈也乖乖和云逐渊坐了回去。 刚一坐下,云逐渊就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骂得好。” 宴书澈失笑道:“不吃醋了?” 云逐渊别开脸,哼了一声,“不影响我宴席结束就把她杀了!” 宴书澈笑盈盈地摇了摇头。 接风洗尘宴之所以叫接风洗尘宴,便是因为这场宴会最少要举办三天。 第一天接风,第二天洗尘,第三天才会正式开始商讨两国互市。 宴书澈担忧的也是人最多的第一天接风宴。 不过至少目前为止,这场宴会没出什么问题。 可这个想法一出,殿外就出现了很多婢女。 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盘方方正正的糕点。 连映荷好奇道:“这是?” 叶盈盈恭敬行礼,“臣妾知道,京中的寻芳斋,有一道八珍糕味道很好,便吩咐人去寻芳斋取了些来。” 八珍糕? 宴书澈想起来了。 这个东西,离景曾经赏赐给过萧北雁。 可八珍糕不是御赐糕点吗? 叶盈盈贵为妃子,不该不知道。 她此举难不成是... 果不其然,离弘开了口,“朕记得,八珍糕并非随时随地都能取的糕点。” 叶盈盈:“是。所以臣妾在半月前,便吩咐了寻芳斋赶制,这才能在今日做出这许多来。” 宴书澈和云逐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离弘的脸色已经弥漫上了怒气,“盈妃莫不是忘了,这八珍糕乃是...” “盈妃妹妹好生细心,”连映荷飞快地打断了离弘的话,“竟提前吩咐寻芳斋赶制,用心良苦。饶是本宫都有心疼了。” 离弘恼怒道:“皇后,你这话是什么意...” 没想到下一秒,离弘的话再次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竟然是桑寄忽然起身,边行礼边说,“臣未曾想,陛下竟能以御赐糕点招待臣。离国国君不拘小节,英明神武,臣佩服。” “臣必定将在离国所见所闻都告知天驰国君,天驰上下,必感念陛下恩德。” ...... 宴书澈数不清是第多少次目瞪口呆。 这次不止宴书澈。 全殿的人都愣住了。 就连刚刚在身旁散发冷气的云逐渊都怔了好一会儿。 离弘今日可不是第一次失面子。 从得知天驰派女子入京开始,离弘就十分不满。 现在因为桑寄,离弘的面子更是在一寸寸掉。 宴书澈别提心里有多舒服了。 该! 爽! 云逐渊偷偷看他,“阿宴,你在笑什么?” "我觉得很痛快,阿渊,"宴书澈轻声说,“离弘若有天成为万夫所指,我会更痛快。” 云逐渊抓紧他的手,“离弘本想今日借着这么多人在,向你我乃至离景发难。” “可他没想到,天驰使臣不但是位女子,还是位说话这般直接的女子。” “他现在心里应该很愤怒,但又说不出别的话。” “因为他是皇帝,他必须要喜怒不形于色。” 宴书澈:“哼!气死他!狗皇帝!” 云逐渊忍不住弯起唇角,同他一起说。 “嗯。气死他,狗皇帝。” 第93章 八珍糕 离弘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任由那些八珍糕,被叶盈盈吩咐着,派发了下去。 所有桌案上都被摆了一盘。 御赐糕点,就这么成了所有人都能吃的糕点。 宴书澈目光火热地盯着桌案上那盘八珍糕。 其实他早就好奇这个糕点是什么味道了。 第115章 但是御赐的东西,不是陛下赏赐,一般人不准吃,也吃不到。 没想到叶盈盈竟然借着接风宴,将八珍糕的档次整个拉了下来。 不过说是拉下八珍糕,倒不如说——是拉下离弘。 叶盈盈胆子很大,也很聪慧。 这件事过后,离弘必定气急攻心。 可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盈妃有心了。诸位便尝尝吧。” 殿内此起彼伏地响起声音。 “谢陛下...谢盈妃娘娘...” 离弘皮笑肉不笑,“平身便是...” 宴书澈也飞快地拿起一块儿,递向云逐渊,“阿渊,你快尝尝!御赐的糕点肯定好吃!” 云逐渊嗯了一声,“好。” 宴书澈飞快地往嘴里塞八珍糕。 刚尝了一口,宴书澈就忍不住发出赞叹,“真的好好吃啊!” 云逐渊默默放下八珍糕,看着宴书澈。 许久,他说了一句,“我可以学。” “真的?”宴书澈难掩惊喜,“你真的可以学会?这八珍糕看起来就...” 话到一半,宴书澈止住了声音。 云逐渊的学习能力那么强,或许真的可以学。 毕竟从两人一次又一次的同床共枕来看... 云逐渊是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懂了。 八珍糕他也一定能学会。 以前不能学,是因为八珍糕是御赐糕点。 以后,离弘肯定不会再指定八珍糕为御赐糕点了。 宴书澈偷偷拿手蹭了一下他的手腕,语气乖巧,“那等这件事结束,你去学,做给我吃,好不好?” 云逐渊忽然一愣。 宴书澈这个语气是...是撒娇吧? 云逐渊红了耳尖,点头,“好...好...你喜欢我就学...” 宴书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发现云逐渊真实的性子展露出来后,竟然带着平常人没有的特质——可爱。 今天的云逐渊真的跟之前都不一样。 和他们上次入宫也是天差地别。 啊... 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 云逐渊这个人真的很独特。 莫说离国,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 他宴书澈真是好幸运。 ...... 这第一天的接风宴,在一片平静中结束了。 当然,只是宴书澈觉得平静。 离弘那边想必已经快气死了。 他回御书房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发火。 宴书澈和云逐渊,还有离景站在一起,目送着那些大臣离殿。 待人陆陆续续走光,殿中便只剩下他们三个,还有叶氏兄妹和桑寄,还有桑寄的一个贴身侍女。 众人安静了片刻,离景先开了口。 “使臣姑娘,盈妃娘娘已安排好您和贴身侍女居住的宫殿,便在盈妃娘娘的幽然殿不远处。” 桑寄看了他一眼,忽地摇了下头,“王爷不必这般客气。臣不过是位使臣,担不起王爷和娘娘这般厚爱。” 离景笑道:“陛下重视天驰,天驰使臣自然与众不同。” 桑寄嗤笑一声,“呵,没看出来重视,倒看出来装模作样了。” 在场众人再次呆成一团。 宴书澈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糟糕。 这个桑寄比云逐渊说话还直接。 在场这么多人,她都敢直说,当真是无所畏惧。 还好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不然这话传出去,她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桑姑娘当真是...”宴书澈敛住笑意,“当真是世间唯一一个,敢这样说离国当今陛下的。” “是吗?”桑寄也扭头看宴书澈,“宴少主和云督主,私下恐怕说的比臣这话难听多了吧?” 宴书澈耸了耸肩,“桑姑娘何出此言?” “我既然敢说,就不怕,”桑寄环视了一番众人,“你们看陛下的表情很明显,我看得出来。所以你们不必在我面前伪装。” 宴书澈没作声。 离景则满脸都是兴趣,“桑姑娘是天驰使臣,为何对陛下的态度,却并不恭敬?本王很好奇。” 桑寄满不在乎道:“舒贵妃在离国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我自然也能看出来。” “我是天驰人,自然站在舒贵妃那边。” 桑寄迈开步子,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们如何对陛下,我不关心。” “我只为了舒贵妃而已。” 说完,她就跟着引路的下人,一路走出了太和殿。 看着她的背影,离景沉下脸,“去查,她和舒贵妃是什么关系。” 宴书澈默默说:“看起来舒贵妃并不认识她,不然刚才在殿上不可能毫无反应。” “但她对舒贵妃的态度不寻常,”云逐渊也开了口,“我总觉得我们不能小看这个桑寄。不然我们恐怕无法拉下舒贵妃。” 宴书澈点头,“我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离景和叶乾:“什么想法?” “你们说,这个桑寄会不会想办法留在离京,甚至是宫中?”宴书澈叹道,“不然她根本无法帮衬舒贵妃。一朝回天驰,怕是终身再难入离国。” 离景也惊了一下,“那我们需要阻止她。” “先不论她有没有这个想法,我们必须要先一步行动,以防万一。”宴书澈沉声道,“王爷,查桑寄身份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第116章 离景:“嗯。” 宴书澈复又望向叶盈盈,“盈妃娘娘,她居住的地方离您不远,与她接近这件事,非您莫属。” 叶盈盈:“好,我明白。” “叶将军,桑寄带来的那上百护卫,可是您接待的?” 叶乾:“没错。我负责太和殿守卫,自然也是第一个见到那批人的人。” 宴书澈轻笑一声,“那么那些护卫,也只有您能接近。喝上几碗酒,也就差不多了。” 叶乾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宴少主放心。” 离景低声道:“那你们呢?” “我们啊...”宴书澈和云逐渊十指紧扣,慢慢绽开笑容。 “这么久没来宫中,宫中想必太和平了。” “我们自然...要开始搅浑水了...” 第94章 高深莫测 将事情全部吩咐下去后,其余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太和殿。 只剩宴书澈和云逐渊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 “阿渊,你说那个桑寄,在天驰,会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地位应该不低,不然天驰国君不会派她来,”说着,云逐渊忽然望向远处,声调渐低,“阿宴,麻烦来了。” 宴书澈抬起头,和云逐渊齐齐望着对面走过来的那个人。 ——是江上青。 今日江上青居然没有出现在太和殿。 宴书澈刚还在琢磨。 江上青慢慢踱步,走到两人面前,先往太和殿内看了一眼,忽地露出笑容。 “宴席已经结束了啊...倒是我来晚了。” 宴书澈两人都没有开口。 江上青复又说了一句,“今日太和殿内,想必十分平静啊?” 宴书澈:“太子殿下和你都不在,自然平静。” 听到这话,江上青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继续笑着说:“其实我很佩服两位。” 宴书澈没好气地道:“佩服什么?” “你们就这么将林序秋留在云府,是当真不怕他出事吗?” 宴书澈也笑了,“你大可以试试看。究竟是你先出事,还是序秋先出事。” “啧啧...”江上青甩了下袖子,一脸不以为然,“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至少有诚信。” “这个所谓的接风洗尘宴,我本就没什么兴趣。若不是陛下吩咐,我甚至连入宫都没兴趣。” 话音刚落,江上青就转身,走向了远方。 云逐渊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宴书澈,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阿渊,你不觉得他说的话很怪吗?” 云逐渊默默点头,“他是想告诉我们,今日他入了宫,却没有来接风宴。是离弘额外有事吩咐他。” “这件额外的事,恐怕就是...” "杀了林序秋。”宴书澈接过话。 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江上青说话实在有些高深莫测。 若不是他们足够聪明,恐怕根本听不出他的话外音。 他想告诉两人,林序秋没事。 他守着和离景的承诺,不会现在对林序秋下手。 至于离弘那边,他会想办法交代。 “这样看来,这个江上青倒是个君子。”宴书澈感慨了几分,“八年前,顾家灭门这件事,江上青只是奉旨去收尸,并非是这件案子的始作俑者。” 云逐渊:“嗯。所以他答应暂时不动我们,只单单为了他那位夫人。” “倒有几分重情重义了。”宴书澈边说边迈开步子,跟云逐渊一起往两人休息的宫殿走。 “不过他想要林序秋的血这件事,我们还需要查。” 云逐渊可不像宴书澈,顾着规矩。 他一直牵着娇气包的手,不肯松开。 “让离景去查,他对这件事的兴趣比我们大得多。” “说的也是。”宴书澈含笑道,“说不定查出来这件事,能让序秋对他改观几分。” “嗯......” ...... 与宴书澈想的一点儿没差。 离弘回到御书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部拂了下去。 李常依旧老老实实地在一旁捡。 离弘发了一通火,气得脸红脖子粗。 李常抱着一堆奏折,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好一会儿离弘才稍微平静了几分。 他重重坐到龙椅上,阴沉着脸。 “传信至天驰,问问那天驰国君为何派这女人做使臣!” 李常颤巍巍道:“陛下...使臣已经入宫,您这时再传信也毫无用处啊?” 离弘瞥了他一眼,缓了缓声音,“说得有理。” 李常:“陛下既然气恼,不如将此事彻查。奴才看江大人近日来不忙,您何不将此事交给江大人去查?” 闻言,离弘沉默了下去。 许久才开口,“是啊...朕还有江家...” 李常偷偷垂下头。 宣王殿下吩咐的话他已经带到了。 至于陛下怎么处理,就是陛下的事情了。 “江上青回来了吗?” 闻言,李常答道:“江大人正在殿外候着。” “传他进来。” “是....” 门口立刻有嗓音尖利的太监高声呼喊,“传中书令江大人入御书房觐见——” 江上青步履生风,很快就进了御书房。 第117章 “参见陛下。” 离弘摆了摆手,“爱卿免礼。吩咐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江上青顿了一顿,“陛下,臣此次来,便是汇报此事。” 离弘一挥手,“全都下去。” “是...” 李常招呼着其余宫人全部退了下去。 江上青这才开口,“陛下,臣以为,此时拔除无双坊,并非最好的时机。” 离弘一挑眉,“哦?那以你所言,何时拔除才最为合适?” “云督主现在掌管离国所有宦官,宴书澈又是西藩少主,若他两人不除,无双坊便一直有后盾。” 江上青垂着头,声音很是恭敬,“臣以为,若想除掉无双坊,得先除掉他们两人。” “可...” 离弘犹豫道:“你也说了。一个是西藩少主,一个是宦官之首,朕暂时并未寻到对他们下手的良机。” “他们两人也有后盾,只要陛下先除之...不就...” 离弘一愣,随机哈哈一笑。 “你倒是机灵。” 江上青谦虚道:“陛下谬赞。” 离弘复又笑了笑,“下去吧。” 江上青:“是......” 待江上青的身影消失,离弘的脸色瞬间阴冷了下去。 他坐在龙椅上沉思了很久。 云逐渊敢这般狂妄,自然是仗着皇后和陈穆将军的关系。 若他能先除掉陈穆,那么皇后和云逐渊便没了依靠。 何况他那顶帽子戴了那么多年,早就够了! “来人!” 李常乖乖走进殿中,“陛下请吩咐。” 离弘:“陈穆的那支亲卫,是否已经离营?” 李常心内一惊,“是...消息是这般传来的...” 离弘冷冷一勾唇,“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派一支千人精骑御林军出京,半路将这支亲卫截杀。截杀之后,再去边关,渗入敌营,杀了陈穆。” 李常骇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陛下...若陈穆将军...边关...” “让江上青去!”离弘高声道,“江上青近日无事可做,便让他去带领这一千精骑!” 李常瞪大眼睛,“江大人?江大人是文官...该如何带领千人精骑?” “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也枉为朕提拔他多年!” “去吩咐!” “是...” 李常脚步虚浮地往殿外走。 他已经彻底茫然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得尽快告知宣王殿下才行! 李常先乖乖去给江上青递了道密旨,之后就唤来白鸽,将消息传给了离景。 第95章 以防万一 彼时,离景正悠闲地在宫中落脚的府邸中喝茶晒太阳。 宫中养了很多白鸽。 有那么一两只飞到离景的府邸,也是非常正常的。 侍卫将白鸽腿上绑着的纸条呈给离景,“王爷,有消息递来。” 离景懒洋洋地伸手接过。 只一眼,他便倏地站了起来。 侍卫吓了一跳,“王爷?” 离景咬着牙,“陛下的杀心越来越重了,竟然不管边关将士,也不管不顾天下,要除掉陈将军!” 侍卫也怔在原地,“王爷...若陈穆将军出事,下一步定是云督主,再下一步就是皇后娘娘和您了!” 离景:“所以我们必须以不变应万变。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告诉逐渊和宴少主,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 “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奔赴边关,将消息递给陈将军!” “是!” 离景满脸都是烦躁。 他属实没有想到离弘的手会伸的那么快! 虽然他早知道离弘对云逐渊有杀心,但这几年来,他们之间也算是风平浪静。 自从云逐渊和宴书澈成婚,离弘就越来越沉不住气。 离景其实明白因为什么。 因为离弘察觉到了危机感。 而这个危机感,是那个外表看起来十分乖巧,且十分听话的宴书澈给他带来的。 宴书澈那么小一个小人儿,竟然能让离弘这般忌惮,一次又一次的对两人下手。 足以见得,宴书澈有能与离弘相抗衡的力量。 他当初选择与宴书澈合作,或许将会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想到这里,离景忽然想到了林序秋。 说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宴书澈。 他也不会认识那个传言中的无双坊坊主。 所以,宴书澈和云逐渊对他,有恩。 ——至少他现在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一定不会允许陈穆将军出事。 ...... 同一时刻,宴书澈和云逐渊也到了宫殿门口。 宴书澈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天际。 “阿渊,你看,宫中有白鸽。” 顺着他的目光,云逐渊也望向了那些白鸽。 他略微一蹙眉,“可宫中的白鸽,都是离弘养的。” “你上次同我说,离弘身边那个李公公,是离景的人,你还记得吗?” 云逐渊点了点头,带着他一路往殿内走。 宴书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那若是离弘早知道李公公是离景的人,故意传给离景假消息,又该如何?” 云逐渊一愣,“离景那么聪明...应当不会...” 第118章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宴书澈叹道,“毕竟阿渊,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很难,我不得不将所有事情都想的更长更远一些。” “我相信你,相信离景,自然也相信那个李公公。” “但是我不相信离弘会那般蠢钝。” 云逐渊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阿宴,你好像很了解离弘。” 宴书澈噎住。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逐渊这句话。 他其实并不了解离弘。 但是他记得前世,离弘所做的那些事。 他杀了陈穆,囚禁了连映荷和自己。 那时候离景在什么地方,自己并没有注意。 云逐渊被用他们两人的命威胁,率兵出征。 可云逐渊很清楚,离弘不会放过连映荷和自己。 他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和自己双双赴死。 其实这些事情,宴书澈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 这段时间和云逐渊在府中的日子过得太快活。 快活到他甚至都不愿再想这些事。 可是他要报仇,他必须时时刻刻警醒自己。 离弘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蠢。 他可是个为了巩固自己的江山,连妻子都能送出去的狠人。 “注意着些吧,”宴书澈边走边说,“万事小心为上。” “好。” 宴书澈说什么,云逐渊都不会反驳,也不会阻止。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不会说话,说话说多了,惹宴书澈不开心。 虽然宴书澈说过很多次,他不会不开心。 但是云逐渊害怕。 他害怕好不容易娶回来的人,有朝一日会再次离开。 ——就像当初宴书澈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便离开了漠北一般。 “阿渊,你在想什么?” 察觉到身侧人的失神,宴书澈好奇地问道。 云逐渊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他其实很想亲口问一句宴书澈,为什么当年抛下他,一抛弃就是那么多年? 但他不敢。 可宴书澈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阿渊,你心里有事,你为什么不同我讲?” 两人走进卧房,宴书澈摘下狐裘,先自然地蹭到云逐渊怀里,揽着他精瘦的腰肢,满足地吸了口气。 “你有话说,但是你害怕,是不是?” 云逐渊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与你同榻而眠很多天了,你的表情,我现在已经能猜出来了个大概,”宴书澈仰头看他,“你想问什么,你直说,什么都不必担心。” 云逐渊抿了抿唇,“真的?” 宴书澈语气笃定,“真的。” 云逐渊先放下狐裘,将人抱进怀里,而后闷闷地说:“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当年抛下我...” “我的生母和哥哥,不知被何人所杀,双双死在宫殿中。我的父亲那夜正巧在书房处理公务,才逃过一劫。” “我被急诏召回西藩,来不及与你告别。” 宴书澈紧紧搂着他,声音平静,“阿渊,这并非我所愿。” 云逐渊心头巨震。 他轻轻捧起宴书澈的脸,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中现在都是坦然。 没有痛苦。 但云逐渊还是心疼到鼻尖泛了红。 早知如此,他便不多此一问了。 白白让宴书澈想起了伤心事。 “我....阿宴...” 宴书澈忽然踮脚吻上了他。 细碎的话语从唇缝间渗出。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与其沉溺在过去,不如过好现下的每一日。” 宴书澈揽住他的脖子,加深了吻。 “阿渊,今日再最后放纵一次吧...” 第96章 那便罢了 两人在屋内就着烛火,折腾。 宴书澈并不满足云逐渊以前的小心翼翼。 他不想要云逐渊活的这么累。 毕竟他小时候过得很难。 现在想做什么,就应该放开了去做。 不过之前,云逐渊还会顾忌着他的感受。 自从上次之后,云逐渊现在根本不听了。 宴书澈怎么嘤嘤哭唧唧云逐渊都不听。 一直到夜深,云逐渊才停下。 宴书澈已经累的睡熟了。 云逐渊本想抱着他去沐浴。 但是宴书澈根本不动。 只哼哼唧唧地撒娇,要睡觉。 云逐渊实在受不得他撒娇,干脆搂着人,睡了个好觉。 屋内一片安静。 屋外。 余风和萧惟顶着大风大雪瑟瑟发抖。 萧惟小心翼翼地蹭到余风身边,“风哥,太冷了,给我挡挡风。” 余风无奈的不行,索性说:“你要不进屋去休息,总归天色暗下来了,你也没必要在这里守着。” 萧惟立刻,“行!我去睡会儿,晚点儿来接替你!” 余风笑了笑,“不用。你没来之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守着的。” 说到这个,萧惟倒是来了兴趣。 他搬了两张凳子,放到两人身前,招呼着余风坐下。 “风哥,你多大了?” 余风:“十八。” 萧惟满脸都是惊讶,“那你也只比我大两岁诶!” 第119章 “那不然呢?”余风笑道,“你以为我年纪很大?” “那倒不是,只是少主总是夸你稳重来着,”萧惟扁了扁嘴,“少主以前还不会这样说,但是跟你一对比,我确实不够稳重。” 余风没说话。 “风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余风一愣,“暂时还没有,你怎么忽然问这一句?” “你还记得之前来府邸的那个花愁吗?他竟然是男儿身,你知道吗?” 余风:“知道。当初就是我和夫人去抓的他。” “花...公子走了好久了,”越说,萧惟越有些低落,“我担心他在外面有危险,可是少主不让我出府。” “你呀...一颗心都拴在人家身上了,难怪近日来总是魂不守舍的。”余风实在觉得有意思,话音都带上了笑意。 这个萧惟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傻了吧唧的。 实际上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这个小心思,只是少年情动罢了。 萧惟才十六岁。 他应该还不明白动情是什么感觉。 “唔...” 萧惟垂下头,嘟囔了一句,“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他的...但是我没想到他是男儿身啊!” “男儿身又如何?”余风向后瞟了一眼,“你看督主和夫人,感情不是很好吗?” 萧惟扭扭捏捏地搅着手指,“可我...” “好了,别想太多,小心再把自己拧住。” 萧惟:“哦......” 两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落雪。 不知过了多久,萧惟忽地轻声说了一句,“风哥,你说等所有事情都结束后,我们还能这样安稳赏雪吗?” “一定能,”余风的声音更轻,“我相信督主,你不也相信夫人吗?” 萧惟猛点头,“嗯!” 余风笑着移开目光。 两人都没再言语。 ...... 第二日的洗尘宴,比第一日还要平和。 直到第三日,需要商讨两国互市的时候,桑寄才被离弘单独唤进御书房。 与她一起进去的,还有离景和云逐渊。 宴书澈和连映荷并不被允许进御书房。 只能在偏殿等候。 宴书澈坐的端端正正。 手平放在膝盖上,看起来特别老实。 连映荷瞟了他几眼,忽然轻笑了一声,“逐渊喜欢你,本宫也很喜欢你。阿宴这般乖巧,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欢啊?” 宴书澈笑的腼腆,“皇后娘娘夸得臣不好意思了...” 连映荷笑容渐渐扩大,“现在这里没外人,阿宴,你愿不愿随阿景一起,唤本宫一声母后?” 宴书澈倏地抬起头,“皇后娘娘,王爷可以这般唤您,可臣与逐渊不可以。” 连映荷怔了怔,叹了口气。 说的没错。 即便皇家中人都知道云逐渊的真实身份,但毕竟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 云逐渊现在只是个督主,自然不能如离景一般,光明正大唤她母后。 “那便罢了,”连映荷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 宴书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不过臣觉得,另一个称呼,臣可以唤。” 连映荷:“是什么称呼...” 宴书澈笑眯眯地张开嘴,用口型唤道:“母亲~” 连映荷呆在原地。 眼睛渐渐越来越湿润。 其实她真的很想云逐渊也能这么乖巧地唤她一声母亲。 可是云逐渊性子冷,又不善言辞,在外面只管她叫皇后。 稍微亲近些的称呼都没有。 现下虽然没听到宴书澈喊出声,但也够了。 连映荷控制不住心内的思绪,吸了下鼻子,“好...好...” 她扭过头,拿起茶杯抿了两口,将心绪压了回去。 可宴书澈早就看到了。 他看到在那个口型说出来后,连映荷的眼眶就泛了红。 惊讶的同时,心内也胀上来一股酸涩感。 明明是亲母子,却不能光明正大相认,也不能光明正大让云逐渊陪伴在她身边。 还好,连映荷不止云逐渊一个儿子。 否则,这女人真真太可怜了。 宴书澈也有些难受,垂下头没再作声。 有朝一日,他一定让她们一家团圆! 忽地,殿外传来了阵阵白鸽的叫声。 连映荷首先望过去,“阿宴,你看,宫中的白鸽,飞到这里来了。” 宴书澈点了点头,“这些白鸽都是陛下豢养的,对吗?” 连映荷忽然沉下脸,压低声音,“阿宴,有一支千人精骑御林军离了宫,这件事你知道吗?” 宴书澈猛地一愣,“臣...并不知晓...” “据宫外的消息,这支御林军先去了中书令江上青的府邸,究竟要做什么,本宫还未可知。” “江大人也不是第一次带领这般多的御林军,”宴书澈抿唇道,“他上次去好欢楼抓臣等,也带了许多御林军。” “御林军本是为了保护陛下而生的一支兵马,最近却数次被江上青调遣,阿宴,这其中的门道,你们要好好查查。” 宴书澈略一思索,忽然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派的好。” 连映荷:“嗯?” “臣正愁这两日太过太平,没有事情做,这不...事情就来了。” 第120章 “阿宴,你想做什么?” 宴书澈将目光放到了殿门口徘徊的那些白鸽身上,“臣正好准备试探一件事,何不双管齐下?” 连映荷缓缓地笑,“放手去做。” 宴书澈乖巧地起身行了个礼,“是。那臣这便下去了。” “去吧,”见宴书澈迈开步子,连映荷又开口喊了一句,“阿宴,多穿些。” 宴书澈顿住脚步,笑着回头,“是!” 两人相视一笑。 第97章 心有灵犀~ 今日的雪下的很大。 宴书澈迎着雪花,在长街上慢吞吞行走着。 他要做两件事。 第一,他要试探这些白鸽传的消息,离弘是不是都知晓。 这个很好试探,只要他用个假消息,就能试探出来。 第二,他要知道为何千人精骑忽然去了江府。 江上青明明前几日说,不会对林序秋下手。 那么这些精骑的目标,又是何人呢? 他们之所以不担心林序秋,是因为云府附近,可不止有云逐渊留下的人。 离景的人,包括西藩暗卫都在。 云府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林序秋会很安全。 至于江上青,他很聪明。 他知道他根本杀不掉林序秋,干脆借坡下驴。 一方面显得他守信,一方面又能激起离弘的杀心。 能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呢? 宴书澈边走边琢磨。 结果一不留神,又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在身上,硬生生撞退了一步。 “谁敢撞本公...” 对面的声音刚响起来就戛然而止。 宴书澈抬头,默默看着对面的人。 离鸢先呆了呆,后又咽了下口水,“是你呀,你没事吧?” 宴书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离鸢怎么走路从来都!不看路! 他老老实实靠着一旁走,离鸢也能这么莽撞的撞上来! “无事。” 离鸢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抱歉哦,我没有看到你,你真的没事嘛?” 宴书澈倒是怔愣了一瞬。 两次被撞,离鸢两次的反应简直天壤之别。 不过这小姑娘本就是从小被宠惯大的公主,娇蛮一些也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他弯唇笑笑,“真的没事,和安公主这般焦急是要去哪里啊?” “去找二哥呀!”离鸢嘿嘿一乐,“二哥往常并不常入宫,不过每次入宫都会给和安带好吃的呢!” “这样啊...”宴书澈向一旁挪了一步,“公主请。” 离鸢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不用这么客气啦...” “你是公主,我是臣子,应该的。”宴书澈道。 “好叭!”离鸢蹦蹦跳跳地从他身旁走过,“再见!” 宴书澈:“再见。” 看着离鸢走远,宴书澈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那支御林军,就交给无双坊去查吧。 毕竟,京中的消息,很少能逃过无双坊。 宴书澈加快脚步,回了居住的宫殿。 ...... 彼时的云府中。 林序秋也准备赏雪。 他特意吩咐下人,将院中打扫干净。 石桌上摆上了热气腾腾的围炉,林序秋也里外里裹了好几层。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下人有些为难,“林公子...夫人走之前吩咐过,必须时时刻刻在您身边的。” “放心,”林序秋摆了摆手,“我只是坐上片刻,没事的。” “可是......” “下去便是。云督主和宴少主不会惩罚你们的。” 下人这才躬身行礼,“是...” 随后,院中的所有下人都撤了个干干净净。 院内恢复了一片寂静。 只有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林序秋怀中抱着汤婆子,将手塞进袖中,阖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已经是他们入宫的第三日了。 也不知道宫中情形如何。 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真是叫人没法不担心。 林序秋就这么沉浸在胡思乱想中,足足在院外坐了半个时辰。 等到他回过神来,石桌上已经落了一层积雪。 林序秋活动了下略有些僵硬的胳膊,准备给自己倒杯热茶。 可刚刚抬起胳膊,心口处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林序秋的脸色刷地一片惨白,人也控制不住趴在了石桌上。 “嘶....” 林序秋满脸痛苦地抓紧胸口。 这病又犯了。 可是药在屋内。 而他现在痛到浑身无力,张了好几次口,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啪嗒一声,林序秋跌在地上。 剧痛一阵一阵传到四肢百骸。 他平躺在地上,绝望地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真没想到,他林序秋的生命,会终结在今日。 偷来的四年光景,终究在今日结束了。 林序秋渐渐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离景那个登徒子,在他面前对他笑着说:“林公子,你生得与我心上人一模一样。” 真的一模一样吗? 第121章 林序秋已经没有能力再思考。 风雪漫卷,冷风横扫。 衣袂被吹得翻飞作响。 ...... 正在御书房内,与桑寄和离弘谈论互市的离景,忽然站了起来。 离弘脸色很不好,“怎么,你有意见?” 离景大手抓住一旁的椅背,摇了摇头,“父皇,儿臣有要事,请父皇允准儿臣先行一步!” 离弘面露不虞,“有什么要事,比两国互市还重要?阿景,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离景霍地双膝下跪,重重磕了个头,“父皇!儿臣必须现在离开!若您生气,便请明日再降儿臣的罪吧!” 说完,他就飞快起身,往殿外跑。 云逐渊和桑寄都愣了愣。 离弘正欲发作,桑寄突然开了口,“陛下,臣以为,有关互市,还有这个地方...” 离弘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吸引了过去。 云逐渊蹙着眉,看着离景离开的方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离景竟然不顾离弘的脸面,当场违抗皇命。 离弘现在不发作,是因为桑寄在场。 恐怕明日,离景这个罚,是逃不过了。 可他现在不能离开御书房,没有办法给宴书澈递消息。 只能待晚些,再去与宴书澈和连映荷商议一番,该如何为离景说上两句话了...... 第98章 只要他活着 在之后的很多年,离景都记得今天这日。 ——他从没有如今日这般心急,脚下生风,甚至到最后,他已经心急到在皇宫内奔跑了起来。 很多人都看到了他。 但离景不想管,也不想在意。 他带着贴身侍卫,拼了命在长街上骑马驰骋。 目的地,是云府。 足足一个时辰的车程,离景愣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云府。 门口的护卫见到他,眼睛瞪得极大。 “参见宣王殿下...您怎么...” 离景根本没有时间理他。 他直接驾着马,冲进了云府。 直奔着林序秋居住的南院而去。 南院门口站着很多下人。 看到离景,下人皆是恭敬行礼。 “参见王爷...林公子说他要赏雪,不准旁人进入...” 离景强忍怒气,“不准你们就任由他自己在院内?若出了事,你们该如何向云督主交代!?” 下人们都是一惊,互相对望了起来。 “都给本王滚!” 下人们立刻让出一条道路来,放离景进了南院。 侍卫很有眼力见的上前,踹开了南院的大门。 看到院中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离景浑身一震,大步从马上跳下来,几大步冲到了他身边。 “去!准备热水,热碳!” 侍卫:“是!” 离景焦急地将冻到冰凉,甚至有些僵硬的林序秋抱进屋内。 到了榻前,离景又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人平放在榻上。 之后,他从胸前拿出了一个很小的瓷瓶。 他旋开瓶盖,将里面那粒丹药拿了出来。 而后又小心地将林序秋扶起来。 侍卫很及时的赶了回来。 “王爷!热水!” “嗯。” 离景将丹药送进林序秋口中,又给他喂了好几口热水。 这才松了口气,将人稳稳放了回去。 “王爷...” 侍卫在一旁,轻声唤他,“林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的病,发作很快,且一发作就会失去所有力气。” 离景眼含柔情,抚上林序秋的脸,语调落寞,“我以前并不知道,林序秋的病这么严重。我竟然还想过让他离开无双坊,到我身边,才最安全。” “现在想想,难怪逐渊生我的气。” “我这个想法,简直...不是人。” 侍卫骇得不轻,“王爷...您不必这般说自己...” “他在无双坊才是最安全的...”离景坐在榻边,一句接一句的说,“若不是我当初带他出无双坊,他也不会被江上青带走。今日,他也就不会差点儿丢了命。” “归根结底,全是因为我。” 离景忽地抬起头,直直地望向那个侍卫,“我曾经只想着如何弥补他,可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哪怕...他最终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侍卫:“王爷......” 下人在这时带着很多炭火进了屋,屋内的温度很明显的升了上去。 离景又将缎被往上扯了扯,叹了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属下不敢......” “其实他很了解我,他说的都没错。”离景今日说了很多话。 在看到躺在雪地中的林序秋的时候,离景只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被一颗惊雷劈在了头上。 那一刻,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面前这个人。 只要林序秋能活着,能好好活着。 他便...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再也不会恬不知耻地缠着林序秋,再也不会想尽办法接近他,试探他。 只要林序秋能好好活着。 “王爷...” 侍卫踌躇道:“您就这般离开御书房,陛下那边...” 离景沉默了下去。 第122章 许久才开口,“待他醒过来,我再回宫向父皇谢罪。” “是......” 两人就这么在房间内等了好几个时辰。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林序秋也没有醒的迹象。 离景再次心急了起来。 他握住林序秋的手,蹙了蹙眉,“还是很冰,你出去在门外看着,我在这里守着他。” 侍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走出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离景犹豫了好半晌,才脱下外衫,掀开缎被钻了进去。 林序秋虽然身体依旧冰冷,但呼吸声已经渐渐平缓了起来。 离景将人搂进怀中,在他额间轻吻了一口。 “快些醒吧...我日后再不会逼你了...” 林序秋简直像一根在寒风中吹了好几日的铁棍一般冰。 就连离景,也被冰的打哆嗦。 他咬了咬牙,将人搂的更紧了一些。 即便屋外的风雪再过厉害,屋内也十分温暖。 离景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睡了过去。 ...... 直到夜深,互市的商议才停下来。 但是并没有彻底商讨出来结果。 明日恐怕还要继续商讨。 云逐渊脚步飞快地走出御书房。 他要回去找宴书澈,告诉他今日离景的怪异举动。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桑寄喊住了。 “云督主请留步。” 云逐渊侧过脸,面露不善,“桑姑娘可是还有事?” “云督主可曾听说过,天驰有一味奇药,名为冰蛇心?” 云逐渊皱眉,“没听说过,你究竟要说什么?” 听到云逐渊这隐隐含着怒气的话,桑寄不以为然道:“没什么,云督主请。” 云逐渊转身,继续往休息的宫殿迈步。 冰蛇心... 这是什么药? 桑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说上这一句。 要查。 云逐渊刚走到宫殿门口,就碰到了出来的萧惟。 “督主。” 云逐渊:“你去哪里?” “少主吩咐属下回云府,传个消息给林公子。” “什么消息?” “督主不知道吗?”萧惟惊讶道,“少主说,有一支千人精骑御林军去了江府,似乎是为江大人所驱使,少主想让无双坊的人查查。” 云逐渊点了点头,“余风,你跟着萧惟一起回去。” 余风:“是。” 吩咐完两人,云逐渊又急忙回到正殿。 眼睛四处瞟了瞟。 宴书澈不在。 他又再次去偏殿的卧房。 刚一开门,他就看到,宴书澈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够墙上挂着的那副挂画。 第99章 秋秋的主动 云逐渊一怔,大步上前,语带薄怒,“你在做什么!” 宴书澈吓了一跳。 他回头望去,眯着眼睛笑,“你回来啦?” 云逐渊一怔,语气又松缓了不少,“阿宴,等我回来,我帮你摘啊...”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我自己能摘。”宴书澈笑盈盈道。 云逐渊忽然说了一句,“可是你身高...” 宴书澈“......” 他气恼地瞪了云逐渊一眼,“我告诉你,在西藩,我也算是个子高的!” 云逐渊默默点头。 宴书澈这才满意,“算你识相!” 云逐渊:“毕竟你那个贴身侍卫萧惟, 比你还要矮上一些。” 宴书澈“......” 真棒。 云逐渊总能一句话把他气死。 可罪魁祸首却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宴书澈哼了一声,从凳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指着挂画,“你高!你去!切!” 云逐渊随手拿了个矮凳,踩上去,一伸手将那幅画拿了下来。 宴书澈目瞪口呆。 他不由得认认真真思索了一番。 云逐渊好像也就比他高个...六七寸吧... 这挂画这么高,他随手就取下来了? 看来胳膊也比较长。 “你要这幅挂画做什么?” 云逐渊将挂画平铺在桌案上,自然而然地揽过小娇气包。 “阿渊,你看这画中的花,”宴书澈靠在他身上,懒懒地指向那画,“这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西藩独有的一种花,名叫冰魄。” “冰魄?”云逐渊怔了怔。 这个名字倒不像花的名字,倒像某种冷兵器。 “对。”宴书澈肯定道,“西藩偏僻,冰魄只在极寒之地生长,每十年开一朵。” 云逐渊歪头看他,“阿宴,离国的人并不知道冰魄是什么花,我从来没听说过。”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宴书澈重重吸了一口气,“冰魄只在西藩生长,且摘下就会死,从来没有离开过西藩。” “为什么宫中会有一副冰魄的画?” “或许是谁去西藩见过此花...”云逐渊忽然住了口,猛地望向宴书澈,“阿宴...” “没错,”宴书澈笃定道,“冰魄从边境被发现,就被整个西藩皇室保护了起来,旁人根本不得见,就连我,也是十六岁那年才见到。” 云逐渊愣住,“阿宴,你莫不是怀疑...” “我一直不知道,当年究竟是谁,残忍的杀了我的生母和哥哥。”宴书澈挪回目光,有些失落地道,“阿渊,我可能要分心去追查这件事了。” 第123章 云逐渊默默坐到凳子上,将人抱进怀里。 过了很久,他才闷闷地说了一句,“阿宴,我不想你这么累。” 宴书澈欣喜地掰过他的脸,“嗯?你再说一遍?” “我...”云逐渊深吸一口气,“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做,帮你查...自从你来离国,就没有开开心心过。” 宴书澈:“还有呢?” “我...” “你心疼我,是不是?”宴书澈满脸都是惊喜,语调都不自觉地上扬了几个度,“是不是?是不是!” 云逐渊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了下头,“嗯。” 宴书澈心满意足地窝进他怀里,“虽然没有亲口听到你说,但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在云逐渊唇边落下一吻,“你放心,我不傻,我不会把自己搞得身心俱疲的。而且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娇柔的人,我有精力,也有耐心,去完成我想完成的事。” 云逐渊:“哦......” 他又跟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声道:“离景今日在御书房违抗皇命,偏要离宫,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宴书澈也有些疑惑,“离景向来会顾全大局,怎么会公然...” “先不论他为什么如此,我只是担心,他回宫之后,少不得被离弘处罚。”云逐渊云淡风轻地说,“阿宴,你要为他说上两句吗?” 宴书澈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云逐渊。 明明是想为离景说上两句话,偏偏不肯直说。 “会的,不过我们要知道缘由。” “好。” 宴书澈复又望向窗外,“阿渊,白鸽飞走了。” 云逐渊微微点头,“很快,我们就能有结果了。” “嗯......” ...... 第二日清晨。 窗外,破天荒的出现了几声鸟叫。 在这冬日里,显得尤为稀奇。 林序秋便是被这几声鸟叫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足足呆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还活着? 林序秋活动了一下手臂,忽然发现,他被整个儿搂在怀中。 那人的双手箍的很紧。 林序秋没有扭头。 他知道是谁。 是离景。 他闻得出来。 只是他现在脑中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离景不是在宫中和天驰使臣商讨互市吗?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自己不是昨日就已经...... 可他没扭头,离景却醒了。 眼睛还没有睁开,离景就先将缎被往林序秋身上掖了掖,又伸手摸索着林序秋的胳膊,确认他两条胳膊都在被子里,才舒了一口气。 林序秋神色复杂。 离景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睁开眼。 林序秋也正巧扭头看他。 ...... 两人同时一愣。 林序秋还没等说话,离景就飞快地松开手,“我不是占你便宜,林公子,只是昨夜你身子太冷,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林序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带上了几分不解,“离景,我昨日好像.....” 离景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即便不被病折磨死,也会被冻死。” 林序秋:“那为什么......” “我从别的地方寻来的药,说你这种病症,即便咽了气,一个时辰内服下,也能把你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然后呢?” “昨日我在宫中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口发紧,浑身难受,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还好...” 听到这话,绕是林序秋,脸上都出现了震惊。 感应和预知这种东西,真的会存在? 他失神地盯着离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这张脸,这几日,他在想。 先不论离景说的药是什么东西。 但至少,他现在真真切切的,被离景救了一命。 “谢谢你。”林序秋小声说,“多谢了。” “小事罢了,”离景笑了笑,边说边起身,“你饿了吧?我去吩咐下人...” 可谁知,林序秋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第100章 给自己找理由的秋秋 林序秋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看到离景要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愣住了。 离景首先侧过脸,语带迟疑,“嗯?” 林序秋抬眼看他,丹凤眼微微上扬,眸光清润。 “你去哪里...”林序秋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 他抿着唇,又重复了一遍,“你去哪里?” “我去给你拿吃食,”离景先是露出笑容,“我不走。” 林序秋还是没有松手。 恍然间,他再次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 这样的跳动,不是第一次,但却都是因为一个人。 见林序秋没再说话,离景也沉默了下来。 房内一片寂静。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离景的贴身侍卫。 他在门口小声唤道:“王爷?王爷?” 离景回过神来,“说。” “云督主和宴少主的贴身侍卫昨夜就回来了,见您和林公子休息,没敢打扰您两位,便一直在东院正殿等候,您可要去见见?” 第124章 这话一说出来,离景还没觉得不对劲,林序秋先松开了手。 他拽着缎被,盖在自己脸上,略有些不自然。 什么叫!他和离景在休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 离景浑然不觉,“他们可是有事?” “应是的,不然也不会从宫中赶回来,或许是云督主那边发生了什么......” “如此...”离景先应道,“我马上过去。” 他复又回头,看着某个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人,轻笑了一声。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顺便给你带吃食。” 林序秋不说话,侧过身子,拿后背对着他。 离景放心地起身,将外衫穿好,打开门走了出去。 确认离景出门,林序秋才悄咪咪地将缎被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欺骗自己。 这次忽然看到离景,他的心里只有惊喜和庆幸。 还有一股很难言说的震惊。 离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在宫中察觉到他出了事? 宫中距离云府再怎么说也有一个时辰。 离景路上一定跑的很快,不然,他的命也没有办法被离景硬生生拉回来。 林序秋将软枕垫在身后,靠在墙上,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嗯... 好像很久没有看到离景了... 他要去看看! 林序秋不知道怎么就说服了自己。 二话不说,就开始套衣衫,狐裘,然后飞快地拉开门。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 林序秋突然想起来。 现在是二月末。 这场雪,是今年冬日最后的一场雪。 今天开始,就入春了。 他不由得弯唇笑起来。 既然今年他还能再活下去,那他必定要好好过这一年。 院中有不少下人,正在自顾自地忙碌着。 看到林序秋站在门口,一个下人立刻跑上前,“林公子,外面冷,您怎么站在这里?” “不冷啊!”林序秋心情好,语气都上扬了不少,“我觉得今天很暖!” 下人一怔,也被林序秋的笑容感染了几分,同他一起笑,“林公子说的是,今日确实很暖。往后,会一日比一日暖的。” “是啊...”林序秋笑着摇了摇头,“放心,我只是去东院看看。” 他拨开下人搀着他胳膊的手,“我感觉今天精神很好。” 下人打量了他几眼,点了下头,“林公子,您今日气色看起来也很好。” 林序秋没再作声,笑盈盈地迈开步子。 ...... 正殿正堂中。 余风和萧惟正襟危坐。 离景坐在他们对面,一脸淡然。 余风先开了口,“王爷,属下等此次回来,是因为那支千人精骑。” 离景一顿,面不改色道:“说下去。” “陛下派了一支千人精骑御林军,去了江府,此时正在江府附近逗留。” 离景微微蹙眉,“逗留?” 不对。 按理来说,陛下动手动的这般着急,是不应该让这支精骑留在离京的。 他更应该掩人耳目。 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 “是,”余风汇报道,“夫人有吩咐,想动用林公子无双坊的人脉,查一查江大人和这支千人精骑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惟在一旁巴巴点头。 离京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序秋身子不好,等下我会同他讲。” “王爷放心,昨夜属下与萧惟回来之时,您的侍卫说您和林公子在休息,属下和萧惟便自作主张,调动了云府附近无双坊的人。” 离景没作声。 见状,余风松了口气,继续道:“属下的事情已经算办完了,但想着既然您在云府,便替云督主问您一件事。” 离景:“说。” “云督主想问您,为何在御书房公然违抗皇命。” 离景蹙了蹙眉。 这时,忽然从门口传来另一道声音。 “因为我。” 林序秋慢吞吞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离景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跨到他身边,语带微怒,“不是叫你在房中休息?出来做什么?” 林序秋望着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没事。” 看到这个笑容,离景怔了好半晌。 这是第一次见到林序秋笑的这般阳光明媚。 之前的他,浑身都是病气缠绕。 脸色和唇色也一直都是苍白的。 整个人看起来都萎靡不振。 不像今日,这般耀眼。 “林公子,”余风和萧惟先起身行了个礼,“您刚才说...是因为您?” “嗯,”林序秋抿唇笑笑,“说来也是离奇。我昨日发病,倒在院中,是他感应到了,然后飞快地赶了回来,才将我救了回来。” 余风两人对视一眼。 萧惟狐疑地说:“感应?” “啊...”林序秋跟着离景,在另一张椅子上落座,略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归,事情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余风复又行了个礼,“那属下先回宫,向云督主和夫人禀告。” 第125章 林序秋:“嗯。你们刚才说想要无双坊的人调查那支精骑,直接去办便是。” 余风嗯了一声,“属下明白。” “花愁在无双坊,你们两人,一人回宫去和逐渊禀告,一人去无双坊,和花愁碰面,最为稳妥。” 听到林序秋的话,萧惟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几个度。 他满脸惊喜,“真的?属下可以去无双坊吗?” 林序秋含笑道:“去吧...谁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惦记着呢?” 萧惟窘迫地挠了挠头,“您打趣属下...” 见状,林序秋笑出了声。 离景也随后低声一笑,“去吧。” 余风萧惟:“是。属下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云府。 第101章 太奇怪了...... 离景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林序秋好奇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那支千人精骑的事情,我知道。” 离景叹了口气,将茶杯递到他面前。 林序秋乖乖接过,“你知道?那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逐渊和书澈?” “是接风宴第一日,”离景皱眉道,“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逐渊和宴少主又一门心思扑在接风宴上,我接到这个消息后,便先做了应对之策。” “不过现在想想,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林序秋抿着茶水,慢条斯理地说:“不必心急,待无双坊消息传回来,再想也不迟。” 离景一愣。 他这好像也是第一次,和林序秋这般安稳地在商讨一件事情。 之前在无双坊地下密室那时候,不能算。 ——毕竟那时候他有点儿趁人之危的嫌疑。 林序秋瞟了他一眼,缓缓放下茶杯,“我饿了。” “啊?哦!”离景又迅速起身,“我已经吩咐下人了!吃食很快就端上来了!” 林序秋拄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越看,他越觉得离景现在,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傻傻的。 今早也是,看见他醒了,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问他身子舒服不舒服,而是先给自己辩解,没有占他便宜。 想起来都让人发笑。 林序秋也真的笑了。 他慢慢起身,走到离景对面。 目光下移,他又看到了离景衣衫上绣着的巨蟒。 如那日一样。 林序秋抬手抚上了那个绣花。 声音很轻,“我上次同你说过,位极人臣之人,才能穿着绣着巨蟒的衣衫,你还记得吗?” 离景呆呆地点了下头,“记得。” “那你上次同我讲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离景怔了怔,神色复杂,“我说,那是我最后一次放你走。” 林序秋笑意粲然,双眸内星光点点,“那......还作数吗?” 离景陡然一惊。 他的脑袋控制不住地想起,那日,云府院中,那一片白色的衣衫。 温温柔柔的日光,疏疏和和的人。 偏林序秋在他耳边笑。 轻轻痒痒。 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和美好。 “问你话呢,”林序秋的指尖略微用了点儿力,“离景,回答我。” 离景破天荒的结巴了起来。 他直直望着林序秋的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把结巴压下去。 “我我我...” 林序秋忽然噗嗤一乐,“你不愧和逐渊是亲兄弟,怎么都有这毛病?” “什...什么?” “书澈同我讲过,”林序秋笑道,“不说十次也有六次。逐渊一和他单独说话,就控制不住结巴,你说这是为什么?” 离景脱口而出:“或许因为宴少主是逐渊心爱之人,所以紧张......” “那你呢?”林序秋的指尖顺着那条巨蟒花纹,从头描绘到尾,“我还是你的心上人吗?” “你一直都是,”离景终于反应过来,大手一揽,将人揽进了怀中,“你一直都是......” 林序秋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那你...为什么这么怂啊?” 离景“!!!!”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环在林序秋腰间的手都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没听到离景开口,林序秋又有些不满地挪开脸,望着他的眼睛,“你是一定要我说的再明白些吗?” 林序秋的嗓音又轻哑又好听。 像是揉碎了天边卷着的云。 离景只觉得这些时日刻意压制着的某种情感,即将要宣泄而出。 而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宣泄口。 离景突然吻向他。 扣在他腰间的手掌转而扣在了他的后脑,将他又往怀里拉近了几分。 林序秋闭上眼,本能地抱住他。 周围一切都安静了。 只剩一瞬间的悸动。 销魂蚀骨。 离景仿若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生怕林序秋反抗。 可林序秋并没有。 只是到了后来,他便有些受不住。 离景恋恋不舍地停住,紧紧盯着林序秋泛着水光的双眸,声音嘶哑,“你这辈子,也别想再从我面前离开。林序秋,你别后悔。” 林序秋平复着呼吸,忽然笑了一声,“真奇怪啊...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病秧子呢...” 第126章 离景一愣,也笑了,“是啊...真奇怪啊...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登徒子呢?” 林序秋忍不住将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地笑。 “太奇怪了...” “嗯,太奇怪了...” 朝阳渐渐升起。 爱意,也随着朝阳,在心内...升起。 ...... 宴书澈也站在宫殿门口,望着天边透出的曙光。 云逐渊抱着狐裘,默默罩在他肩上。 宴书澈扁起嘴抗议,“阿渊,真的不冷,你都给我戴了三层狐裘了,好重啊!” 云逐渊滞了滞,干脆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那你不要站着,我抱着你看日出,如何?” 宴书澈摇了摇头,“可是狐裘很重。” “没关系,”云逐渊将人抱到石桌旁,下人十分有颜色地在凳子上铺上毛茸茸的坐垫。 “冬日已经过去了,”云逐渊低声说。 “嗯,”宴书澈将手塞进狐裘中,又抓过云逐渊的手一起塞进去,“一眨眼,三个月便过去了。时间过得很快,阿渊,春日已经来了。” “我似乎看到,我们向往的生活,已经在我们面前向我们招手,催促着我们快些过去了。” 云逐渊微微勾唇,“你指的是,那只像鱼的比翼鸟吗?” 宴书澈“......”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关他什么事! 明明是有人连鱼和鸟都分不清好不好! “你这明明就是...”宴书澈突然住了口,转而认认真真地看着云逐渊。 这家伙,这次是故意的吧? 他现在都会逗自己了? 云逐渊红着耳朵,移开目光,正巧和刚从门口进来的余风,眼神撞了个正着。 第102章 小别扭鬼萧惟 余风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看到自家督主一副小媳妇样儿,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次督主告诉他,如果他有了爱人也会这样。 可他不理解。 至少现在,他理解不了。 余风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几步走到两人对面,恭敬行礼,“督主,夫人,事情都办好了。” “嗯...”宴书澈完全没有从云逐渊怀中下来的意思,“离景那边?” “林公子昨日想赏雪,屏退了所有下人,结果忽然病发。若不是王爷,林公子恐怕挨不过这个冬日了。” 闻言,宴书澈眨了眨眼,“现在他怎么样了?” “林公子一切都好。” “江上青那边?” 余风:“消息属下已经递给了林公子和王爷,相信用不了多久,无双坊的消息就能传来了。” “嗯,很好。”宴书澈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余风,让你办事,我放心。” 云逐渊又开始乱吃飞醋,“我办事你不放心吗?” 余风“......” 宴书澈直接被他气笑了。 这人吃醋真的不看时间场合地点。 ——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回去休息吧,余风。” 余风点了点头,再次行了个礼,离开了宫殿。 云逐渊木着脸,将宴书澈的手从狐裘中抽出来,抚在自己脸上,“阿宴...” 宴书澈笑盈盈地看他,“怎么了?胡乱吃醋,叫旁人笑话了去。” 云逐渊冷哼了一声,别过脸。 宴书澈探着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不过我很喜欢。你若是哪天不吃醋了,我才会不开心。” “真的?”云逐渊又望向他。 “嗯...” 云逐渊搂紧怀中的人,“阿宴,不出意外的话,白鸽很快就会回来了。” “其实我很紧张,阿渊,”宴书澈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若这白鸽真的有问题,那离弘此人当真心机颇深。” “不过想想也很合理。” 云逐渊点头,“离弘本就只是个表面忍气吞声的人。你看离景就能看出来,离景的城府也很深,但是比起离弘,还略差了一些。” “他们不能相提并论,”宴书澈飞快地反驳了他的话,语气也变得认真了不少,“至少,离景不会将心爱之人送到别人手中。” “换句话说,若他真敢如此,我一定会帮序秋杀了他。” 听到宴书澈这般严肃的话,云逐渊沉声道: “阿宴,在你来离国之前,我与离景的交情并不深,甚至可以说是极淡。我对离景并不了解,但我相信,他不会是这种人。” “嗯,其实我也信。”宴书澈笑得乖巧。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若他敢负了序秋,我一定跟他没完。” 云逐渊忍不住绽开笑容,“林序秋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若真有那一日,想必根本不用我们动手。” 宴书澈没再说话。 确实。 林序秋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他不是连映荷,要为了连家和孩子考虑。 若他和离景当真走到那一步,以林序秋的性子,恐怕是鱼死网破。 不过,那一日不会来的。 宴书澈在心内想着。 他相信云逐渊,所以相信连映荷和离景。 自然...也相信林序秋的眼光。 忽地,有个太监鬼鬼祟祟地从门口挪了进来。 第127章 云逐渊神色一冷,刚想开口,那太监便飞快跑到他面前,双膝下跪,“云督主!皇后娘娘有吩咐,想与您单独见一面!” “单独?”云逐渊面露不悦,“有什么事需要单独与本座见?” 宴书澈一怔。 他很久没有听到云逐渊这般自称了。 现在听到,还有些恍惚。 毕竟这段时间来,云逐渊又乖又听话,简直让他快忘记云逐渊是西厂督主了。 “奴才不知啊!”太监吓得磕了个响头,“但皇后娘娘说的很清楚,只见您一人,就在凤仪宫!” 云逐渊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突地被宴书澈的话打断,“阿渊,皇后娘娘应是找你有事,你去便是,不用担心我。” 说着,宴书澈又压低声音,“正巧我需要在这里等着白鸽。” 云逐渊阴着脸,满脸不情愿。 “快去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云逐渊这次才肯放下怀中的人,站了起来。 “那你回房间休息,虽然马上入春,但外面还是冷的。” 宴书澈十分乖觉,“嗯,我知道。” 云逐渊跟着太监,去了凤仪宫。 宴书澈坐回到石桌旁,开始思索。 现在那支精骑和白鸽,他要等消息。 如果消息准确,他就有的事情做了。 那个冰魄花的事情,他需要暂时搁置。 毕竟那件事现在来说毫无头绪,无从查起。 那副画想必也不能算作什么证据。 所以他需要隐忍。 静待时机。 话说萧惟怎么没跟着余风一起回来? 宴书澈无聊地戳弄着石桌上的围炉。 萧惟去哪了? ...... 而此时的萧惟,正站在无双坊门口。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敢进去。 直到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穿着淡绿长衫的公子。 萧惟打眼望过去,忽然愣住了。 花愁也愣了一下,“萧惟?你怎么会来?” 萧惟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开心地垂下头,“花公子,我此次来,是少主吩咐,需要无双坊查件事情。” “怎么不进来?”花愁狐疑道,“外面不冷吗?” 萧惟滞了滞,迈开步子。 花愁没有立刻进去。 他先招手唤来了一个小厮,“萧惟,你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他便是。” “哦。”萧惟又走上前,低声同那小厮攀谈了几句。 小厮飞快点头,又飞快地冲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 花愁在一旁倒水斟茶。 萧惟就在桌案前安安静静地坐着。 直到花愁坐到他对面,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寂静才被打破。 “萧惟,你是不是有话说?” 萧惟撅起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把我上次送你的簪子还我!” 花愁愣了愣,抿唇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放在桌案上,“好。” 萧惟将布包拽过来,握在掌心。 停了几秒,忽然又从怀中掏出另一个布包。 “这只簪子送你了!” 花愁惊讶地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支很简单的白玉簪。 和之前萧惟送的那支缀着流苏和花朵的簪子有很大不同。 ——这支很明显是男子戴的。 花愁犹犹豫豫地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告诉你!”萧惟气鼓鼓地别开脸,不看他,“爱要不要!” 花愁没忍住,轻声笑了笑,“我很喜欢,谢谢你。” 萧惟不说话。 花愁直接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换成这支,送入了发冠间。 “萧惟,当初以女儿身见人,并非是...” “啊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萧惟倏地站起身,“烦死了!烦死了!再见!” 说完,他就一溜烟冲出了无双坊,眨眼间没了影子。 只剩花愁瞠目结舌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第103章 所以...我很爱你 江府。 江上青背着手,盯着江府附近那千人精骑,沉默了很久。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支精骑会来江府,且就这般光明正大的留在这里。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江上青立刻转身,朝着来人走了过去。 “你怎么出来了?” 顾淮之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看你在外面站了很久,想出来看看你。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江上青搀着他,走到廊檐下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不说话?”顾淮之轻声问道。 “淮之,前几日,我同陛下讲,若想除掉云逐渊和宴书澈,必得先除掉他们的后盾。之后,这支千人精骑就来了江府。” 顾淮之点了点头,笑的温柔,“我看到了,然后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江上青沉沉地叹了口气,“前几日,我离宫之后没多久,陛下身边的李常李公公,就给我送来了一份密旨。” “可那密旨,是空白的。” “空白?一句话都没有?”顾淮之定定地望着他,朝他微微一笑,“上青,你知道吗?近日来,京中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 江上青怔了怔,“还没有关注,是什么风言风语?” 第128章 顾淮之闭了闭眼,唇角微微上翘,“有传言说,云逐渊的身世成谜,陛下很有可能和云逐渊有血缘关系,否则不会这般照顾他,连接见使臣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办。” 江上青蹙着眉,将顾淮之的手放在掌心暖着。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发现不对劲,”顾淮之凝视着他,眼底柔缓。 江上青陷入了沉思。 他说的云逐渊三人的后盾,自然是离景,这个当朝唯一亲王。 可好像在陛下眼中,并不是这样。 不然陛下当时不会是那种反应,之后,也不会做出这些事。 可云逐渊的后盾又会是谁? 现下再听到这种传言,江上青第一次起了查探皇家消息的想法。 江家世代忠于皇家,从不敢逾矩。 陛下不吩咐的事情,江家从不会做。 可他江上青,这次一定要知道事情真相。 他总感觉事情不对劲,并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甚至,他感觉他走在一条被利用的路上。 若不知道真相,恐怕在杀了云逐渊之前,他就先会出问题。 顾淮之忽然柔声开了口,“上青,你前段时间见了宣王,同他都讲了什么?” 江上青回过神来,轻声说:“淮之,太子发现了你,派人去档案馆开始寻八年前的顾家案。离景先他一步带走了案件卷轴,且毁了上面的顾家三口画像。” 顾淮之略有些讶异,“他想要你做什么?” “他要我保证不能对林序秋下手,且...”说到这里,江上青忽然顿了一顿。 顾淮之追问道:“且什么?” 江上青低下头。 且,他与离景达成了一个约定。 离景不会针对江府,也不会暴露顾淮之的身份。 而他江上青,也不能再动林序秋。 临走之前,他给了离景一粒丹药。 他告诉离景,这粒丹药,能救林序秋一命。 若非必要,最好不要使用。 离景反问过他一句,是不是顾淮之活了这么多年,就是被这个丹药吊着命? 江上青承认的很痛快。 离景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还有个约定——暂时不会让顾淮之和林序秋知道亲兄弟还活着。 因为他们本就是敌人。 用同胞兄弟的血炼制丹药,能让其中一人活下来。 离景想让林序秋活,江上青自然也想让顾淮之活。 所以他江上青,这辈子,跟离景都只能是敌人。 现在的和平,只是短暂的。 江上青眸色闪了闪,“且要暂时按兵不动,最好不进宫。” “这样啊...”顾淮之又咳了一声,苍白的面上泛出淡淡红晕,“也好。至少我的身份保住了,等于江家保住了。” “正巧趁这段时间,我带你出去逛逛?你不是一直想去镜村吗?” 江上青轻声说道,“至于他们想做什么,又与我们何干?” “好,”顾淮之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无比,“待这支御林军离开江府,我们便出府。” 江上青慢慢地笑,“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顾淮之的脸又红了不少。 只听他缓缓地说:“上青,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你只要愿意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江上青抱着人,狠狠在他脖颈间吸了一大口,“淮之,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顾淮之轻轻拍着江上青的后背,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很爱你。” 江上青闭上眼睛,在心中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只要不将顾淮之从他身边夺走,他什么都可以做。 他这辈子,在乎的...只有顾淮之一人。 ...... 云逐渊这次去凤仪宫,去了很久。 直到下午都没有回来。 白鸽也没有回来。 宴书澈等的十分心急。 还好萧惟早就回来了。 两人坐在石桌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见到花愁了?” 萧惟蔫蔫儿的,“见到了...” “什么感觉?” “感觉?”萧惟呆呆道,“没什么感觉啊...” 宴书澈笑了,“没感觉就对了。” 萧惟:“啊?” “其实你已经对他动了心,但是前段时间因为他是男儿身这件事有了隔阂。”宴书澈循循善诱道,“所以我想让你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看来这段时间,你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再次见到花愁,是不是很开心?” 萧惟飞快反驳,“没!有!” “哦——”宴书澈故意拉长声调。 他就是想逗逗萧惟。 萧惟有的时候傻傻的,还蛮好玩。 果不其然,萧惟耍上小性子了,都敢瞪宴书澈了。 宴书澈抬手,在他头上弹了一下,“好大的胆子,还敢这种眼神看你少主?” 萧惟委委屈屈地垂下头,“少主...”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了声。 刚想开口,两人忽然听到了一阵极为轻微的,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 白鸽终于回来了! 第104章 走水 宴书澈飞快地站了起来,等着那只白鸽慢慢悠悠地飞到桌案上。 萧惟拿过白鸽,拽下白鸽腿上的纸条,递向宴书澈。 第129章 宴书澈的眉头越皱越紧。 “果然。” 萧惟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少主,您最近在做什么呢?” “有一句话叫:‘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宴书澈叹了一声,“离景终归还是棋差一招啊...” 萧惟完全听不懂,“少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宴书澈瞟了他一眼,笑了笑,“你想知道啊?” 萧惟猛点头,“想!只是少主您总是不同属下讲!您是不是嫌弃属下笨!” 宴书澈顿了顿,“是啊!” 萧惟“......” 他懊恼地噘起嘴,“可是少主,属下看您这么累,属下也想为您分担一些啊!” “有你分担的时候,现在还不急,”宴书澈将纸条拢进袖间,将白鸽放走,“不过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萧惟倏地抬头,期待的不行,“那少主您说!” “李常李公公,表面上是太子离湛的人,实则是宣王离景的人。这件事,离景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陛下早就发现了,并且准备用这件事,摆我们一道。” 萧惟瞪大眼睛,“哈?” 宴书澈继续说道:“他派出千人精骑出宫,想让我们先着急。只要我们主动传消息去边关到陈将军手中,陈将军必定准备应对之策。” “到时,陛下就有理由,治罪陈将军。” 萧惟:“哈?” “我用白鸽向李常递了一个假消息,我在纸条上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且已经派人去了京中,准备将那支千人精骑一网打尽。” 宴书澈慢条斯理道:“李常的传信中说:陛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萧惟:“哈?” 宴书澈沉默了两秒,“你听懂了吗?” 萧惟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听懂一点点...” “听懂哪里了?” “李常是王爷的人。” 宴书澈“.......” 他浪费了好一会儿时间,结果跟一个笨蛋说了些废话! 其实他就是想说,离弘的这支千人精骑,根本就没有离开离京。 他就是想让他们知道,知道他对陈穆有了杀心。 让他们先心急。 但宴书澈现在一丁点儿都不着急。 他不能让这些人先被离弘抓住把柄。 而且,他也根本没有派人去围堵那千人精骑。 开玩笑。 他们的人现在加起来都没有千人,怎么能敌这千人精骑? 真的派人去,不是送死吗? 忽地,又有一个小丫鬟,从院外跑了进来。 宴书澈眼睛一眯。 那小丫鬟看到他,蹭蹭就跑到他面前,行了个礼,小声说:“宴少主,坊主让我告诉您,宣王殿下已经回了宫。” “我知道了,下去吧。” 小丫鬟又蹭蹭地跑走。 萧惟这回反应过来了。 他压低声音,“少主,王爷此次回宫,陛下一定会治罪他,我们该怎么办?” 宴书澈沉默着,盯着石桌上的围炉。 忽然,他伸手摸向了那个围炉。 萧惟一惊,“少主!烫!” “有一个词语,叫釜底抽薪。”宴书澈的手停在半空中,“想要让水止沸,就要将燃烧中的柴火,从锅底抽出来。” 萧惟好不容易听明白,现在又懵了,“您的意思是...” “逐渊去了凤仪宫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宴书澈沉声道,“走,我们先去御书房!” 萧惟乖乖起身,末了还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和他双管齐下,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做一个了断。” 说完这句话,宴书澈就踱步走向了殿门口的方向。 萧惟懵懵地跟在后面。 ....... 两人到御书房的时候,离景正巧刚刚赶回来。 三人在殿外碰面。 离景首先无奈地笑了一下,“宴少主,让本王猜猜,你可是来帮本王说话的?” 宴书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王爷心里很清楚,此次你的罚是逃不过了,我只是来看热闹的而已。” 离景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其实宴少主不必来。” 宴书澈看也不看他,“我乐意。” 离景一愣,失笑着往殿内走。 御书房内只有离弘和桑寄。 两人似乎就互市这件事有些分歧。 愣是好几日都没谈妥。 看到离景和宴书澈进来,离弘转头对桑寄说:“桑姑娘回去休息便好,明日再商议。” “陛下请便。”桑寄带着贴身侍女,从两人面前走过。 忽地,她看了宴书澈一眼。 宴书澈怔了怔,没有理她。 待桑寄的身影一消失,离弘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阿景,你可知罪?” 离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宴书澈虽然人跟着离景一起下跪,但脑中却一刻不停地在思索着。 连映荷应该很清楚宫中发生的事。 离景今日必回宫,必受罚。 她那般在意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会将云逐渊叫走,这么久都不回来? 且以她的性子,早就来御书房为离景说话了,怎么直到现在都没来? 第130章 除非...... ——她和云逐渊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这也是宴书澈为什么要来御书房的原因。 他冥冥之中觉得,他该为云逐渊和连映荷拖延时间。 她们一定有她们要做的事。 而他要做的,就是先帮离景熬过去。 这般想着,宴书澈也磕了个头,“陛下说的是。宣王殿下公然违抗皇命,将陛下的脸面置于何地?” 离弘倒是愣了一下,“你这是......” 宴书澈抬起头,“陛下,王爷这般藐视皇家规矩,应予以重罚!” 离弘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太监。 那太监对离弘微微点了下头。 离弘这才继续开了口,“那依宴少主所言,朕该如何罚他?” 宴书澈故作沉思的模样,再次拖延了一会儿才说道:“陛下,臣并不知离国皇家规矩该如何惩治,不如陛下同臣讲讲,臣也好为您分忧。” 离弘一挥手,对着那个太监说道:“你来同宴少主讲讲。” 太监听话地走上前,抄着一口尖利的嗓音开始慢慢地说。 “王爷犯法,与庶民同罪。对陛下不敬,违抗皇命,轻则杖责,重则杖毙,全家流放——” 离弘忽地露出笑容,“宴少主,你觉得这般惩罚,可好?” 宴书澈轻声道:“陛下,王爷若在宫人面前被杖责失了态,丢的是您和离国的脸。臣觉得,不如让他跪在御书房外。” “至于跪多久,陛下说了算。” 离弘意味深长地望向离景,“阿景,宴少主的办法,你可赞同?” 离景:“儿臣愿受罚,只希望父皇息怒。” 离弘眯起眼睛,“来人。” 殿外冲进来两个侍卫,“陛下!” 离弘:“宣王离景,公然藐视宫规,罚他在御书房外跪六个时辰。” 宴书澈心内一抖。 这外面还有些冷,跪在青砖地上六个时辰,怎么受得了? 可是他现在不能阻止。 只希望云逐渊那边的动作再快些! 离景倒是没什么反应,“儿臣多谢父皇。” 看着离景和侍卫出了御书房,宴书澈咬了咬牙,“陛下,臣也告退。” “下去吧.......”离弘刚说完这三个字,殿外就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太监,迅速跑到离弘面前,梆地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外面。 “陛陛下!凤仪宫走走水了!!” 第105章 那真好啊... 宴书澈倏地瞳孔一缩。 离弘也迅速起身,“怎么回事!” 太监颤巍巍道:“皇后娘娘今日唤了盈妃娘娘和云督主,在凤仪宫后殿喝茶!可不知怎地,正殿走水,等后殿的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已经...” 离弘急切道:“已经什么!” “皇后娘娘和盈妃娘娘,还有云督主,足足半个时辰都没出来啊!” 离弘深吸一口气,飞快迈开步子。 宴书澈压下心头的慌乱,跟在离弘后面。 两人走到殿门口,正巧看到离景跪在地上。 离弘在他身边停住脚步,难得的说了一句,“起来,随朕去凤仪宫。” 离景一怔,但还是乖乖站了起来,“是......” 一行人脚步都很快。 路上,离景实在忍不住问向宴书澈,“怎么回事?” “凤仪宫走水,皇后,盈妃,逐渊都在里面没出来。” 离景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 宴书澈边走边小声说:“王爷,现在我没时间跟你解释。” 离景狐疑地看着他,“宴少主,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心急?” 宴书澈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会有事情发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走水,还是有几分震惊。 这一招,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真不知道连映荷和云逐渊究竟是如何商议的。 怎么这么突然! 三人赶到凤仪宫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宫人在来来回回的提着水桶灭火。 见到离弘,有几个宫人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皇后呢?皇后还没有救出来?”离弘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焦急。 他恶狠狠地盯着其中一个宫人,“皇后若有事,你们都给她陪葬!” “是....”宫人唯唯诺诺地应声,“叶将军得知此事也赶了过来,奴婢们拦不住,叶将军也冲进了后殿,直到现在都...” 离弘死死皱着眉头,“下去!” “是......” 宫人又后退,小跑着离开。 宴书澈在这时走上前,“陛下,臣请旨,入后殿!” 离景先心急地说:“宴少主莫急,云督主不会有事的。” 宴书澈不肯松口,依旧说:“陛下!臣请旨!入后殿!” 离弘看了他几秒,叹了口气,“去吧。” “是!” 宴书澈刚想冲进去,就看到,里面有人出来了! 是云逐渊! 云逐渊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焦了几块儿,浑身都是黑漆漆的。 他的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连映荷。 离弘先走上前,“皇后如何了?” 云逐渊先看了宴书澈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在离弘面前跪了下去。 第131章 “臣无能。” 离弘后退一步,在宫人的搀扶下才稳住身子,“你说什么...” “臣做不到救出所有人,盈妃娘娘和叶将军...已经葬身火海...是臣无能。” 离景和宴书澈对视了一眼,齐齐选择不开口。 离弘反倒松了口气,“快将皇后带回金銮殿,宣太医!” 太监:“是!” 云逐渊忽然又说了一句,“陛下,四皇子和五皇子...也...” 听到这话,离弘浑身一震,双眼一翻,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离景飞快上前,扶住昏过去的离弘,“将陛下和皇后娘娘都送回金銮殿!快!” 待侍卫和宫人将离弘和连映荷送走,离景才神色复杂地走上前,“逐渊,莫太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云逐渊没作声。 离景想了想,跟着宫人一起离开了凤仪宫。 宴书澈站在原地,灼灼地望着云逐渊。 云逐渊抬眼看他,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和以前的笑容都不一样。 这次的笑,让宴书澈眼眶中的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他就算知道这都是计,但看到云逐渊现在狼狈的样子,他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云逐渊缓步走到他身边,努力从一片脏污的胸前拿出了一条洁白的巾帕,轻轻拭在他脸上。 声音十分温柔,“没事的,你看我,哪里都是好好的。” 宴书澈也不管他身上的灰尘,哭着抱住他,“我知道,但我忍不住,我...” 云逐渊笑着搂紧他,破天荒的说了一句,“阿宴...我好想你。” 宴书澈震惊地抬起头。 云逐渊说什么? “阿宴,这件事还没完,”云逐渊轻声在他耳边说,“我们先回宫,我慢慢讲与你听。” 宴书澈抽了抽鼻子,“好。但你要先告诉我,盈妃娘娘和叶将军怎么样了?” 云逐渊牵着宴书澈的手,后者正用巾帕擦拭着他脸上的灰尘。 “叶盈盈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两人一边走,云逐渊一边说,“她会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和叶将军一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宴书澈也忍不住绽开笑容。 “那真好啊......” 第106章 那就...别放过他 事情终于逐渐明朗了起来。 宴书澈窝在云逐渊怀里,听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部讲了个清楚。 原来,早在接风洗尘宴之前,叶盈盈就已经和连映荷开始商议了。 她实在心急,忍受不了在宫中留着。 每一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于是她求连映荷,想个办法能让她和孩子,还有叶将军立刻彻底远离皇宫。 但连映荷当时拒绝了她,说时机未到,让她不必心急。 可叶盈盈再也不能等下去。 她便在接风宴上,当众拂了离弘的面子,将她自己逼进了一条死胡同。 她也很清楚,互市商议完成之后,她将会被离弘重罚。 连映荷也知道这个道理,无奈地将她唤去了凤仪宫,想要问问她接下来究竟如何打算。 可两个女人商议了好久都没商议出好的对策。 万般无奈下,连映荷派人唤去了云逐渊。 云逐渊当场拍板,给叶盈盈指了另一条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三人一拍即合,便着手吩咐人准备。 这件事本就来的突然,云逐渊也来不及与宴书澈商议。 这才发生了今日凤仪宫走水一事。 “原来是这样...”宴书澈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有些震惊。 “阿渊,你这一招,一石二鸟。” 云逐渊轻笑了一声,“不是一石二鸟,是一石三鸟。” 宴书澈:“嗯?” “一来,叶盈盈和叶将军还有两位皇子,能彻底远离皇宫。” “二来,发生这么大的事,离弘也无心再责罚离景,离景这个罚便逃了过去。” “三来,走水这件事,我会与离景,将案件查明。无意走水会变为恶意纵火,然后我们会将恶意纵火的罪名,安到另一个人身上。” 宴书澈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将这个罪名,安到离湛头上?!” 云逐渊含笑点头。 宴书澈更震惊了。 他就几个时辰没和云逐渊见到,云逐渊就悄无声息的干了这么多件大事! 太子离湛,自从偷偷查顾家案被离景先下手之后,他就老实了很多。 窝在东宫闭门不出,连接风宴都找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躲。 可无论如何躲,他都躲不过欲加之罪。 不过想到这里,宴书澈还有一个问题。 “阿渊,这个罪名,离湛怎么会轻易承认?而且你们用什么证据指控他?” “阿宴,离景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宴书澈略一思索,“是中书令,江上青。” “没错。”云逐渊柔柔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先不论离湛当初威胁江上青,也不论离湛想查顾家案惹到他,单是离景有他的把柄,就够了。” “可你们怎么笃定,江上青会为了这个把柄,帮你们嫁祸离湛?” 云逐渊顿了一顿,轻声说:“因为江上青的弱点,就是他那位神秘的夫人。” 第132章 “离弘对江上青,乃至江家,都很信任。江家也世代忠于皇家。可千人精骑这件事,离弘做的太过心急,江上青一定能察觉出他被利用。” “以江上青的性子,他不会允许。” 宴书澈默默道:“所以,江上青心内,会对离弘和离湛不满,他会想办法报复回来。而我们,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报复机会。” 云逐渊:“嗯。” 宴书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过这件事过后,江上青也会对我们有更大的意见,恐怕以后,我们要对付的,不止离弘了。” 云逐渊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阿宴,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东西吃?” 宴书澈摇了摇头,“本来是有些饿的,但是现在惊讶都惊讶饱了。” 说着,他搂住云逐渊的脖颈,慢慢吻上他。 “我就知道,阿渊不是池中物。总有一日,你会凌驾于万万人之上,而我,一定会成为你最强大的伙伴。” 云逐渊忽然挪开脸,躲过了宴书澈的献吻。 宴书澈迷茫地看着他,“嗯?” 云逐渊硬邦邦地说:“生气了。” 宴书澈一脸窒息,“哈?” 他盯着云逐渊的眼睛想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我说错话了。不是伙伴,是这辈子都会陪着你,爱着你的小娇气包...” 云逐渊这才扬起唇角,反过来吻住了他。 没错。 也是他云逐渊这辈子都会放在心间上宠着的小娇气包。 ...... 这一日,似乎所有人的心绪都不太平。 江上青在书房中再次砸了一个瓷瓶。 下人在一旁吓得一点儿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江上青死死咬着牙,心内全是愤怒。 他江家世代忠于皇室,忠于离国,忠于陛下和太子。 却没想到,陛下竟然想用这千人精骑,引导云逐渊他们对他下手。 若不是顾淮之的提醒,他根本没动过查探皇家消息的想法。 也根本没有办法得知,从陛下让他对林序秋下手开始,他就成了陛下借刀杀人的武器。 虽然江家是为陛下做事,但他讨厌不明不白的就被捉弄。 讨厌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连一丝一毫不对劲都没有察觉到! 吱呀一声,顾淮之推开了门。 江上青立刻收敛了周身的戾气,起身迎向他。 顾淮之笑着握住他的手,“又心急了?” 江上青委委屈屈地垂下头,眼尾泛红,“淮之,我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我被算计,我就想发火。” 顾淮之牵着他一路走到桌案前,坐了下来。 探手为他拂着鬓边的发丝,声调轻缓,“可是人活这一世,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别人算计。你已经很棒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上青搂住他的腰,将头抵在他肩上,“可我不明白。江家为陛下做的事不说千件也有百件,陛下又何必...” “因为他是天子,”顾淮之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他是离国唯一的天子,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也都是他利用的对象。” “这就是帝王。” “可以为了江山社稷,无所不用其极的帝王。” “真烦,”江上青蹙起眉,转而将下巴搭在顾淮之肩上,定定注视着他,“淮之,我不甘心就这般为人所驱使,即便他是帝王。” “那就...别放过他。”顾淮之压低声线。 江上青一愣,笑着将人又搂紧了几分。 没错。 他可不是喜欢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人。 离弘这般对江家,这般对他,他必得让离弘吃点儿苦头,让离弘知道——他能依靠的文官...只有江家。 第107章 嫁祸 金銮殿中,地上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太医。 离景恼怒地看着一群人,“陛下和皇后娘娘昏迷不醒,你们竟然束手无策?要你们何用!?” 太医们皆颤抖着磕头,抖似筛糠。 “微臣用了所有能用的药,可陛下和皇后娘娘毫无醒来的迹象啊!”领头的太医抹了抹额头上滑落的汗水,“王爷再给微臣点儿时间,微臣一定尽心竭力!” 离景一挥手,“快去!” “是...是...” 他重重坐到椅子上,满脸都是烦躁。 忽地,一个宫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跑到他面前,小声说:“王爷,林序秋林公子求见。” “嗯?”离景霍地起身,“他在哪?” “在这里。” 随着林序秋的声音响起,身影也展露了出来。 离景大步走到他身边,语带嗔怒地说:“不是让你在云府好生休息?你此时入宫作甚?无双坊与朝堂本就...” 林序秋歪着头,听离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 怎地以前也未发觉,离景这般唠叨? 他失笑道:“你怎么这么唠叨啊?” 离景:“我唠叨你都不听,我不唠叨你会听吗?宫中今日出了很多事,若牵连到你怎么办?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又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就无法无天,我告诉你......” 林序秋目瞪口呆。 他实在忍不住打断了离景的话。 “你忘记了,我会医术。” 第133章 离景的话戛然而止。 他上下打量了林序秋一眼,“你莫不是打算...” “嗯,让我试试。” 离景神色有些复杂,“序秋,那是陛下......” 林序秋顿了一顿。 他知道离景什么意思。 离弘曾经派人杀过他,导致离景也对离弘有了怨念。 这件事他记得,也不会忘。 可是他这次并不是为了救陛下来的。 而是为了救连映荷。 那毕竟是离景和云逐渊的亲生母亲。 于情于理,他都该试试。 “阿景,你向来知道顾全大局,怎地这次,会这般说?” 离景沉默了几秒,嗫嚅着说:“大局不就是你?我顾全你就是顾全大局。” 林序秋一愣,当场笑出了声。 离景的性子越来越真实了。 别说,他有的时候和云逐渊还有些像。 ——都是时不时犯傻的性子。 “好了,带我去看看。” 离景:“哦。” 无双坊的名头很响。 无双坊坊主医毒双绝,基本上也是无人不知。 所以离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林序秋带去了后殿。 顾着宫中的规矩,林序秋先去见了离弘。 他只吩咐太医去按照他的方子开药,之后就跟着心急的离景去看连映荷。 “阿景,皇后娘娘这次吸入了很多尘烟,今日想必是醒不过来了,明日才能醒。”林序秋盯着连映荷的脸,又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脸上的这道伤口,需要无双坊秘制的膏药,才能祛除疤痕。你立刻派人去无双坊,让花愁找到膏药送来。” 离景反倒摇了摇头。 他坐在榻边,握着连映荷的手,沉声说:“我了解母后和逐渊。若不是他们的意思,母后是不会伤到脸的。” “天下女子,都十分爱惜自己的容貌。” 林序秋讶异道:“皇后娘娘是故意的?” “嗯,”离景叹道,“母后向来不喜欢尔虞我诈。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逐渊。” “换句话说,她的容貌毁了,就代表她的决心生成了。” “她想的是,若此次背水一战失败,她不会活着离开凤仪宫。” 林序秋沉默着,将手覆在离景手背上,对着连映荷小声说:“皇后娘娘,您千万不要有这般想法。逐渊和宴少主很担心您,我和阿景也很担心您。” 离景轻声笑了笑,“是啊母后,您好好活着,儿臣还要让您见见儿臣的心爱之人呢...” 林序秋也忍不住笑了,“嗯,我也希望有一日,能让您亲眼看到盛世。”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没注意到,连映荷睫毛抖了抖,从眼角飞快地划过一滴泪,隐没在了发间。 “阿景,我在这里守着皇后娘娘就好,你该去做你该做的事。” 离景点了点头,“逐渊和宴少主马上就来了,到时让他们陪着你。” 林序秋:“嗯,快去吧。” 离景四下瞟了一眼,确认下人都被屏退,便俯身飞快地在林序秋唇边偷了个香。 林序秋倏地红了耳尖,“离景!” 离景立刻挪开身子,“等我回来啊!” 逃得飞快。 林序秋又气又笑。 ...... 半柱香之后,云逐渊和宴书澈赶到了金銮殿。 云逐渊特意去洗漱了番,换上了一套干干净净的衣衫。 林序秋看了一眼宴书澈略微泛肿的嘴唇,“不知节制。” 宴书澈“......” 他不自然地坐到林序秋对面,“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无碍,只是容貌......” 宴书澈叹了口气,“哎......无双坊消息查的如何?” “我这次来,就是要同你们将这件事讲清楚。” 林序秋清了清嗓,将无双坊探知到的消息,尽数不落地告知了两人。 在听到离景已经派人去给陈穆将军递消息的时候,宴书澈猛地站起身。 “不能让陛下的奸计得逞!我们需要快马加鞭,派人提前截下这个消息,再派人与陈将军的那支百人亲卫汇合!” 云逐渊默默道:“你打算派谁去?” “属下愿往!” “属下愿往!” 余风和萧惟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又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句话。 林序秋征询地望向宴书澈。 云逐渊也望向宴书澈。 宴书澈无奈道:“这段路危机四伏,且需要八百里加急,你们当真都愿去?” 余风:“是!” 萧惟紧随其后,“属下愿去!” 这下,宴书澈犯了难。 论办事,他比较放心余风。 可是萧惟最近没做过什么事,再不让他去,他一定很难过,以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毕竟萧惟只是个孩子。 不过...... 宴书澈眼珠一转,“余风,你负责带着逐渊的信物,去截下那个传信的人,顺便与百人亲卫汇合。” 余风:“是!” 萧惟刚撅起嘴准备开口,宴书澈又望向他,“萧惟,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真的吗?”萧惟的脸色立刻从委屈变成了兴奋,“请少主吩咐!” 余风已经带着云逐渊的金牌离开了后殿。 第134章 宴书澈缓缓开口:“你要做的,是将引起走水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进东宫。” 萧惟震惊地眨了眨眼,“哇...还真是很重要的事...” 宴书澈“......” 林序秋噗嗤一乐,“放心。阿景已经去见江上青了。只要萧惟这件事办得好,我们这一仗,将会彻底胜利。” 宴书澈也笑了,“所以,萧惟,你知道你肩上责任的重大了吗?” 萧惟重重磕了个头,欢欢喜喜地说:“属下绝对不会辜负主子们的期望!” 宴书澈:“去准备,夜深便动手。” 萧惟:“是!!!” ...... 第108章 我是忠臣,不是走狗 好欢楼包厢内。 离景和江上青再次在这里见了面。 两人就最近的事情说了很多。 越到后面,江上青的眉头便拧的越紧。 “原来,陛下是想借这一千精骑试探你们,同时将你们的注意力,从宫中转移到江府?” 离景声音散漫,听着不太正经,“江大人,离湛早在接风洗尘宴前就想抓你把柄,这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我知道。”江上青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一脸不悦。 这对父子究竟想做什么? 江家本就忠于皇室,陛下和太子又何必这般心急沉不住气? “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离景收敛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转而严肃地说,“我要将凤仪宫走水这件事,嫁祸到离湛身上。” 江上青一怔,“你是要我帮你们嫁祸?” 离景缓缓点头。 江上青低下头,“离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因为你不是甘愿被驱使利用的人,”离景的话说的很直接,“江上青,只要你帮我们做了这件事,我保证,顾淮之的身份将会永远成为秘密。” 江上青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对离湛和离弘有了不满。 但再怎么说,离湛也是太子。 若这件事嫁祸到太子头上,恐怕废太子都是轻的。 毕竟——这场走水,死了当朝后妃和一位将军,和两位更重要的皇嗣。 这般大的罪名,足以让离湛彻底翻不了身。 可是江家一直认认真真为当朝陛下做事,如今却被陛下瞒到这个地步...... “陛下若想做什么事,吩咐我,我会做。但他不该为了一己之私,置江家于危险之中。”江上青一字一句地启唇,嗓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我对陛下很失望。” “我看得出来,所以我来找你,要你和我们一起拉下离湛。”见江上青的神色略有松动,离景乘胜追击道,“我也保证,以后不会再用顾淮之的身份威胁你。只要离湛被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我们便两清了。” “我不会再追究你当初抓序秋,逐渊和宴少主更会守口如瓶。” 江上青忽然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怕你追究?离景,你不过是个王爷而已。” “说的没错,”离景慢慢弯起唇角,“可你又怎知,王爷不会成为将来的皇帝?” 江上青倏地一愣。 “你江家忠于皇帝,若我成了皇帝,你难不成便不忠心了吗?” “这......”江上青成功被离景的话带了过去,此时已经开始思考将来离景真成皇帝的可能性。 离景笑眯眯道:“江大人,你又何必与未来皇帝作对?难不成你希望有朝一日,江家没落在当朝皇帝手中吗?” 江上青:“这......” “所以,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很清楚。”离景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你认为,这般对待多年忠臣的陛下和太子,当真配做皇帝不成?” 江上青愣愣地看着他。 离景顿住话头,转而起身,手轻拍了江上青的肩膀一下,“江大人,陛下醒来之后,定会派你去追查凤仪宫走水一案,你知道该怎么做。” 江上青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轻声说:“可我又如何相信你的话?离景,你的话,当真值得相信?” “信不信由你。”离景干脆走向门边,在门口停了停,“你也可以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敢保证若将来我继承皇位,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顾淮之。” 江上青猛地起身,表情阴了个彻底,“你!” 离景扯唇一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他心里明镜似的。 江上青除了帮助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即便陛下和太子没有这般对待江家,他手中也攥着江上青的把柄。 江上青这般在意顾淮之,是不可能允许顾淮之出意外的。 说他离景小人也好,奸诈也罢。 自古帝王,哪个是干干净净的? 若有骂名,便都冲着他离景来便是。 ...... 江上青站在房中,沉默了很久。 久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他才深呼吸了一口,唤来了他的贴身侍卫。 “随本官入宫,”江上青眉间尽是阴郁。 侍卫:“大人...你真的打算按照宣王殿下的话去做?” 江上青瞟了他一眼,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虚空。 “我是忠臣,不是走狗。” 听到这话,侍卫呆了呆,“大人...” 第135章 “hela走。” “是......” 第109章 都没了~~ 离弘醒的很快。 太医院煎好了药喂下去之后,离弘过一会儿便醒了。 离景也赶了回来,将林序秋留在连映荷那里,带着云逐渊和宴书澈去了金銮殿。 看到离景,离弘急忙问向他,“皇后如何了?” 离景上前扶起他,慢慢地说:“母后暂无大碍,父皇不必忧心。” 离弘复又问了一句,“那其他人...” “盈妃娘娘和叶将军还有两位皇子的尸首...都找到了...”离景叹道,“父皇请节哀。” 离弘狠狠闭上眼,嘴角抖了抖,“都没了...” 云逐渊和宴书澈乖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句话都没说。 离弘抓住离景的手,再次重复了一遍,“都没了啊......” “父皇,现在不是哀痛的时候,儿臣已经查出,凤仪宫走水绝非意外,定是人为!” 离弘胡乱摆了摆手,“朕不想听了,你们都下去吧...” 三人齐齐一愣。 离景咬了咬牙,“父皇若信得过儿臣,儿臣愿彻查这件案子,定会将始作俑者查出,以告慰故去之人在天之灵!” “朕说不想听了,你听不到吗!?”离弘忽然睁开眼,一把打掉离景的手,语气狠厉,“下去!” 离景恭敬磕了个头,“那儿臣去看看母后。” 离弘重重冷哼了一声。 三人齐齐行礼后,离开了正殿,去了连映荷在的后殿。 待三人落座,宴书澈首先开了口: “离弘不想追查这件事,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云逐渊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情,他却这个反应,明显是察觉到了我们想嫁祸离湛。” “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若这次嫁祸离湛失败,恐怕再难寻到这般合适的时机。”林序秋接过话,“阿景,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离景皱着眉,随手将一块儿糕点塞到林序秋手中,“你先吃点儿东西。” 林序秋哭笑不得地接过糕点,乖乖塞进了嘴里。 离景这才不紧不慢道:“现在由不得陛下不想查。这可是两位皇嗣的命,他若不追查到底,定会落下话柄。” “我们现在需要一个除了江上青以外的人,来刺激一下陛下,”宴书澈作思索状,片刻后叹道,“我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云逐渊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桑寄?” 宴书澈惊讶不已,“你这都能猜出来?” 以后,谁再说云逐渊笨,他跟谁急! 云逐渊明明每次都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离景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你说的没错。现在桑寄是最适合在陛下面前说上两句的人。她的身份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恰恰这种身份说的话,最能让陛下听进去。” 宴书澈:“我们需要单独见一次桑寄。” “不必,我已经来了。” 宴书澈的话音刚落,殿门口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桑寄慢慢从外面走进来,望向宴书澈的眼神意味深长,“宴少主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竟然能想到让我来将这件事挑起来。” 宴书澈无辜地耸了耸肩,“桑姑娘这般偷偷摸摸,倒不像你的作风。” “我只是正巧听到了而已,”桑寄很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还顺手端起了桌案上摆着的一盘糕点,“这离国皇宫内的东西就是好吃。” 她刚将糕点塞进口中,一抬眼,就看到了榻边坐着的林序秋。 顿时,桑寄的眼睛就亮了好几个度。 她啧啧称奇道:“这般好看的美人,难怪将当朝王爷迷的神魂颠倒...” 离景还没说话,林序秋就淡淡地接了一句,“这般伶牙俐齿,难怪会被天驰国君派来离国。” 桑寄“......” 宴书澈和离景同时笑出了声。 桑寄也笑了,“论计谋手段,我恐怕比不上在座的任何一人。但论胆量,我却有余。” 这话,他们是相信的。 毕竟这女人敢只身一人从天驰来,就足以看得出来她的胆量。 太和殿内说的那几句话,更是明显。 “所以桑姑娘是答应了?” 桑寄嚼着口中的糕点,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不答应?太子下马,阿仟就有机会了。” 离景一挑眉,“你的胆子果然很大。你就不担心本王会先杀了舒贵妃和离仟?” “不担心啊...”桑寄笑吟吟地说,“你不会杀他们的,王爷。” 第110章 蛛丝马迹 离景诧异地上下看了她几眼。 这女人好有恃无恐。 桑寄一招手,吩咐着她的婢女,“将糕点带走,我们走。” 婢女听话地接过那盘糕点。 “那我先去了,诸位。” 宴书澈直直地盯着她,眸光深了不少,“桑姑娘好走。” 桑寄离开后,离景反倒沉默了下去。 宴书澈偷偷瞥了云逐渊一眼,朝他努了努嘴。 云逐渊臭着脸,“这个女人这般有底气,想必她的手中......” 说到这儿,云逐渊忽然站了起来。 宴书澈吓了一跳,“阿渊?怎么了?” 云逐渊大步走到林序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凛冽的寒光一闪而过,“你有没有听说过,天驰有一味奇药,名为冰蛇心?” 第136章 林序秋呆滞地摇头,“逐渊,无双坊的势力并没有大到能覆盖天驰。莫说天驰奇药,便是天驰境内,无双坊的人都没有办法渗入进去。” 宴书澈起身走到云逐渊身边,拽了拽他的手,“阿渊,怎么了?” 云逐渊蹙眉看他,“离景违抗皇命出宫那日,桑寄曾经单独问过我一句,是否听说过这味天驰奇药。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刚才看到桑寄的模样,我才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云逐渊反手握住宴书澈的手,“阿宴,西藩也没有听说过吗?” 宴书澈缓缓摇了摇头,“你忘记了,离国也没有听说过冰魄。所以别的国家不知道冰蛇心,也是很正常的。” 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离景先狐疑地说:“冰魄?可是一种花?” 宴书澈猛然间扭头看他,语带急切,“你知道?你听说过?” “听说过啊?”离景反倒一脸疑惑,“我还见过呢,不就是一朵很像莲花的花吗?” 宴书澈松开云逐渊的手,大踏步走到离景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在哪里见过冰魄?” 离景刚想开口,榻边突地响起了连映荷的声音。 她虚弱地说:“阿宴...” 三人立刻围到榻边,齐齐将连映荷围了起来。 连映荷先是一怔,复又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 “怎么都在啊...” 林序秋将连映荷扶起来,靠坐在榻边。 离景跑去端水。 宴书澈四下瞟了瞟,去架子上拿了条巾帕,在热水中沾了沾,又跑回榻边。 “皇后娘娘,您还好吗?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宴书澈带着担忧的语气,连映荷笑着说:“本宫无事。倒是阿宴,你刚刚说的冰魄,本宫也见过。” 宴书澈更加焦急了起来,“您什么时候见过...” “很久了,本宫也记不清多少年了。”连映荷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逐渐遥远,“那时陛下带了一幅画给本宫看,说是他亲手画的,画上的花叫冰魄。” “本宫觉得那花很美,便让陛下将那幅画赐给了本宫。之后便将那画挂在了以前居住的宫殿内。”说到这里,连映荷又望向宴书澈,“好像就是你和逐渊现在暂住的那所宫殿。” 宴书澈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地说道:“皇后娘娘,您可知,若非西藩皇室中人,是不会见到冰魄的,更遑论见过再画下来!” 连映荷也愣住了,“什么...阿宴你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宴书澈双膝下跪,重重在榻前磕了个响头,语调有些哽咽,“臣的亲生母亲和哥哥,九年前死于非命,至今没有寻到凶手!臣不得不多想,请皇后娘娘恕罪!” 连映荷震惊地看着他,张了张口,“你是怀疑陛下杀了你的母亲和哥哥?” 宴书澈咬着牙,“是!” 在场的人全部呆在原地。 除了云逐渊。 云逐渊没有伸手扶宴书澈。 而是随他一起,跪在地上,在连映荷榻前重重磕了个响头。 “若阿宴猜测属实,皇后娘娘,臣会亲手为阿宴报仇。” 连映荷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 许久,她才挪开目光,“想查便查吧。” 宴书澈松了口气,和云逐渊再次磕头,“谢皇后娘娘.....” 连映荷闭上眼,轻轻摆手,“本宫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是......” 第111章 他会做饭???? 四人停在金銮殿门口,两两牵着手。 宴书澈先看了一眼天上挂着的圆月,复又放轻声音开了口,“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江上青已经入了宫,此时,他和桑寄都在金銮殿。”林序秋半边身子都倚在离景身上,闻言也轻声说,“恐怕离湛还不知道,他的太子之位算是到头了。” 云逐渊和离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宴书澈和林序秋,一个看起来是乖巧的少年,一个是病弱的公子。 可谁知,这两个人论起聪明才智,和他们也不遑多让。 宴书澈刚抬眼,就看到云逐渊和离景在交换眼神。 他笑着扯了扯云逐渊的衣袖,“想什么呢?” 云逐渊收回目光,“我在想,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一定饿了。” 离景也点头,“序秋肯定也饿了。” “那我们回宫,你给我做。”宴书澈笑吟吟地看着云逐渊,眸中光辉流转。 离景和林序秋忽地齐声惊道:“他会做饭!??” 云逐渊不咸不淡道:“我只会给阿宴做,你们想吃?下辈子吧。” 离景和林序秋“......”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得对。你们想吃啊?那就想想吧~” 他才不要云逐渊做饭给别人吃。 即便是离景和林序秋,他也不愿意。 不过很好,云逐渊也不愿意。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默契地迈开步子,往两人的宫殿走。 离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序秋,其实我也可以学。” 林序秋反倒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是我不想。” 离景被他牵着,在长街中散步。 林序秋慢条斯理地说:“你是这天下未来的王。你肩上的责任,是我们四个人中最重大的。” 第137章 “若将来你接过皇位,你会比现在还要忙碌。” 离景沉默着听着他说。 林序秋的声音慢慢的,语气也很平静,“我不希望你太累。” 离景深深吸了口气,“我何德何能...” “是啊,你何德何能,”林序秋不但没有安慰他,还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能看上你这个登徒浪子,整日里没个正行。” 离景一挑眉,“我没正行?我没正行你还能安安稳稳在这里?” 林序秋“?” “怎么你是没见过宴少主躺在榻上起不来的时候吗?”离景十分厚颜无耻,什么话都敢说,“要不是这几日事情太多,你当真以为我不舍得?” “你本来就不舍得,”林序秋根本不给离景面子,丝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某人见到我死的时候,不知道多么害怕吧?若是我不松口,你当真敢碰我?” 离景“......” 他被林序秋的一番话怼的说不出话来。 林序秋真的了解他。 他确实不舍得对林序秋太强硬。 毕竟林序秋身子差。 而且他还是好不容易追到的美人,可不能一时忍不住将人气跑了。 离景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这么聪明啊?那你能不能猜到我现在在想什么?” 林序秋:“这如何猜?” “给你个提示,”见四下无人,离景凑到林序秋耳边,小声说,“我之前送给宴少主一个礼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序秋果断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那...晚些让你看看...” 林序秋心头警铃大作,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不必。我不想知道!” “由不得你,”离景复又挪开脸,眼睛眯起,笑的一脸狡黠,“你肯定喜欢。那可是上好的暖玉...” 林序秋一愣,“暖玉?” 离景故作高深地扭过头,不再言语。 无双坊即便再精通天下消息,林序秋也是足不出户的。 很多事情,他应该都不太懂才对。 既然林序秋这么有信心自己不敢碰他,那自己就让他知道,有的时候,并不一定需要自己求他答应。 还有一种方式... ——让林序秋主动求他。 到时,可就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桎梏了...... ...... 金銮殿正殿内。 离弘沉着脸,一脸不悦地盯着桑寄,“桑姑娘,离国的事情,与你天驰无关。” 桑寄不卑不亢道:“陛下,臣并非此意。只是这件事现在引起的轰动太大,若您不追查下去,恐天下人都会有微词。” 江上青默默接过话,“陛下,臣斗胆问您,为何不打算追查这件事?” 离弘没作声。 桑寄心下了然,“那臣就先退下了。” 待她走后,离弘才开口,“爱卿,此事来的突然且蹊跷,若追查下去,难保不会牵扯进其他人。” 江上青眸色闪了闪。 离弘够聪明,连这都能想到。 若他真的咬死不追查,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嫁祸离湛,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就由不得离弘不追查。 “陛下,臣明白您的意思。可您也知道,凤仪宫有人恶意纵火,导致当朝后妃和皇嗣丧命,这件事不止在离国传扬了出去。” “天驰和西藩,也定是第一时间便得知了消息。若您当真执意如此,恐怕......” 江上青故意放缓了语调。 他知道离弘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天下。 徒增朝野内外非议便罢了,若连别国中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这皇帝,会当得更加窝囊。 且离弘人到中年,对自己的名声看的越来越重。 他这番对症下药,一定会让离弘改变想法。 果不其然,离弘皱起眉头,陷入了思索。 江上青胜券在握,干脆自己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好半晌,离弘才开口,语调中透着一股愁闷,“那你便去查吧,查个清楚,彻底。” 江上青缓缓放下茶杯,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臣遵旨。” 第112章 但愿吧...... 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上上下下都很紧张。 唯独宴书澈四人,悠闲地窝在宫殿内下棋。 本来他们是两两下棋。 谁知中途离景就不同意了。 他非要车轮战,淘汰制。 所以到最后,成了他和林序秋下棋。 宴书澈就坐在一旁,怀中抱着云逐渊做的吃的,边吃边看着两人的对弈。 他们已经下了三盘了。 可是盘盘都是平局。 谁也没赢谁。 云逐渊在一旁斟茶,给宴书澈倒一杯,又给林序秋倒一杯。 最后才不情愿地给离景倒了一杯。 离景气恼不已,“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哥,你就不能对哥哥尊敬点儿?”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哪里像个哥哥?”云逐渊当场怼了回去。 离景气急,“不就是我赢了你几盘吗?是你技不如人,怎么还怪我!” “你厉害,你赢林序秋一把啊?” 离景“......” 这个云逐渊,每次都因为下棋下不过他生气。 第138章 这性子,简直是个孩子。 宴书澈噗嗤一乐。 离景扁着嘴嘟囔,“再也不跟你下棋了。” 林序秋笑着开了口,“那若还有下次怎么办?” 云逐渊:“再有下次,我将这棋子全部塞离景嘴里。” “哈哈哈哈哈.....”宴书澈捂着肚子,笑的很大声。 这两兄弟怎么这么好笑啊哈哈哈... 笑着笑着,宴书澈就想到了连映荷。 若不是连映荷现在还没好利索,他也很想让连映荷看到这一幕。 虽然云逐渊和离景跟兄友弟恭完全不沾边,但他们能好好相处,也够了。 毕竟以前,云逐渊和离景的关系可以用完全不熟来形容。 云逐渊木着脸,重重一甩袖子,坐到宴书澈身边,接过他怀中的瓷盘。 “阿宴,你多吃些。” 宴书澈眉眼弯弯,“为什么啊?马上就要用午膳了。” 云逐渊:“我担心有脸皮厚的人抢。” 离景狠狠咬了咬牙,“你说我?” 云逐渊挑眉,“这么喜欢对号入座?你也知道自己脸皮厚?” 离景气得深吸一口气。 迟早他要打这个弟弟一顿出出气! 林序秋却忽然转移了话题,“江上青已经奉旨开始查凤仪宫走水一案了,想必用不了多久,我们想要的消息就能递来了。” 云逐渊蹙眉说:“冰蛇心还没查出来吗?” “很难,逐渊,”林序秋轻叹道,“若冰蛇心真是天驰奇药,恐怕无双坊根本就查不出来。” 宴书澈点了点头,“看来想知道冰蛇心是什么,只有问桑寄。” “那就让她主动来告诉我们吧,”离景懒懒地说,“底牌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展露的。现在问估计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其余三人都对离景的话表示了赞同。 于是冰蛇心这个东西,便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宴少主,冰魄你打算从何查起?” 闻言,宴书澈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没有办法下手,因为我必须要知道当年母亲被害的细节,也就是...我必须回西藩一趟。” 云逐渊忽地抬头,深深地凝视着他。 看到云逐渊的眼神,离景笑了,“可是宴少主,你现在并不能回去。离国至西藩少说有半个月的路程,这一来一回时间太久,很难保证这段时间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着,离景又瞟了云逐渊一眼,“何况某个小孩子不能一起去。你若这样离开,那孩子一定会哭天喊地的。” 宴书澈“......” 林序秋“......” 云逐渊霍地站起身,“离景,我现在就将棋子全部塞你嘴里!” 离景毫不示弱,“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小孩子!幼稚!” “你怎么不说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那也比你幼稚强!” 宴书澈瞠目结舌地望向林序秋。 林序秋最开始也愣住了。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冲着宴书澈无奈地摊了摊手。 宴书澈起身拽着云逐渊的手,“好了,别吵了。” 云逐渊揽着宴书澈的腰,最后说了一句: “左脸皮贴到右脸上了吧?一边脸皮厚,一边不要脸。” “哈哈..."林序秋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离景一怔,气急反笑,“你这嘴,真是气死我了。你等着,迟早我得让你老老实实叫我哥哥。” 云逐渊冷哼了一声,不作声。 宴书澈拽着云逐渊,将他按在椅子上,含笑着说:“你也是,怎么这样跟王爷说话?” 云逐渊垂下头,还是不肯出声。 宴书澈忽然弯腰,凑到他耳边,声音很轻很轻,“不过我都知道,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情感而已。其实你心里很开心,王爷能和你拌嘴,对不对?” 云逐渊瞳孔一缩,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阿宴......” 宴书澈飞快地在他唇边吻了一口,“我都知道。” 他知道云逐渊其实也是很渴望亲情的。 但他一直都不会表达感情,以前还不会说话。 他和离景斗嘴其实是好事。 毕竟不是每个人,云逐渊都会说这么多话的。 离景是他哥哥,很多时候,也都会迁就着他,不与他计较。 或许这就是亲情。 见到两人甜甜蜜蜜,离景将棋子丢在一旁,“我现在也是有爱人的人,你们已经刺激不到我了。” 宴书澈还没说话,林序秋就先开了口,“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爱人?” 离景呆了一瞬,“啊?” 林序秋抿着唇笑。 离景恼怒的连棋都不下了,拽着林序秋就要走,“你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宴书澈坐在云逐渊腿上,看着两人笑。 离景哪里像个王爷啊? 到更像个世家公子,还是被宠溺长大的那种。 这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真的跟有的时候的云逐渊很像。 正巧这时,萧惟在门外敲了敲门,“少主!” 宴书澈:“什么事?” “江大人将走水案安在了太子殿下身上,此时已经从东宫中搜出了纵火的东西。陛下雷霆震怒,已经下旨将太子殿下禁足在了东宫!” 四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第139章 宴书澈首先开了口,“只有禁足?” 萧惟:“现在收到的消息是只禁了足!” “看来这件事还没完!”宴书澈从云逐渊怀中跳下来,“太子现在定是如坐针毡,他定会想办法自证清白,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太子的罪名,板上钉钉!” 离景沉声道:“我有个办法,能让离湛自掘坟墓。” 三人都望向他。 离景缓缓弯起唇角,“不过我需要再次利用一个人。” 宴书澈也笑了,“王爷,你当真狠得下心?” “我有分寸,不会让她出意外。” 说完,离景就带着林序秋打开门走了出去。 云逐渊走上前,淡淡地说:“他可是打算利用离鸢?” “哎......”宴书澈喃喃道,“你看,离景还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是天生的帝王。” “但我希望,他受到的骂名能少一些,理解他的人能多一些。” 云逐渊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但愿吧。” 第113章 得逞 宫中消息。 太子离湛因嫉妒之心过甚,恶意在凤仪宫内纵火,致使当朝后妃和两位皇嗣丧命。 这件事在整个离国皇宫传的沸沸扬扬。 不少下人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说太子德不配位的,还有说此事定有蹊跷的。 离景和离鸢,站在东宫门口,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二哥...”离鸢脸上隐隐透着担心,“父皇还未将此事查清,就将大哥禁足在了东宫,这可怎么办啊?” “恰恰是因为还未查清,才禁足的,”离景含笑道,“若当真证据确凿,你大哥恐怕连东宫都留不下去了。” 离鸢一怔,惊呼道:“二哥你的意思是!” “便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了。” 离景叹了口气,“再传。臣弟请求与太子殿下一见。” 离鸢也乖巧地说:“还有臣妹!臣妹也求见!” 门口戍守的侍卫第三次走向宫门口,小声对门口站着的太监禀告着。 那太监看了一眼离景两人,点了点头,再次敲响了东宫的大门。 好半晌,里面才传来离湛贴身太监的声音,“传——” 离景松了口气,和离鸢一起,慢悠悠地走进了东宫。 离湛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只冷冷地开了口,“你们来做什么?” “臣弟/臣妹,见过大哥。” 离湛嗤笑一声,“是来享受你们的胜利成果?见本宫落魄,你们是不是很开心?” 离景没作声。 离鸢倒是急吼吼地说:“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啊!臣妹和二哥是担心你特意来看看你!” “担心?”离湛大步从高台上下来,几步走到离景面前,语气轻蔑,“离景,你究竟为何而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离景将头垂的更低。 离鸢:“大哥!二哥心里清不清楚臣妹不知道!但大哥自从你被父皇禁足后,宫中有没有其他人来看过你,你不清楚吗!” 闻言,饶是离景都愣了一瞬。 即使知道离鸢性子就是如此,但还是有些惊讶。 离湛也呆了呆,忽地放缓语气,“和安...大哥也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离鸢气恼地扯住离景的衣袖,“二哥!我们就不该来!” 离景没有动,只是淡淡地说:“和安,不可这般对太子殿下说话。” 离鸢愣愣地看着他,“二哥......” “再怎么说,大哥现在还是太子,你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 这话一说出来,离湛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他陡然沉下脸,“离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离鸢:“对啊...和安也没听懂...” 离景故作忽然反应过来的样子,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臣弟别无他意,太子殿下切莫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离湛向前踏了一步,直勾勾地盯着离景,“你最好将话给本宫说清楚!” 离景有些为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殿下,臣弟只是听了些传言而已,传言不足为信,您又何必自寻不悦?” 离湛咬着牙,“是什么传言?” “这......”离景更是欲言又止,这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下一个字。 见气氛不太对劲,离鸢走上前,糯糯地说:“大哥......只是有传言说你的太子之位...父皇不会的!大哥你莫乱想!” 离湛怒气冲冲地瞪着离景,“所以你来东宫,便是特意告诉本宫,本宫即将被废!?” 离景倏地抬起头,面露惊诧,“殿下当真是误会臣弟了...臣弟只是想来看看殿下而已,怎会如此大逆不道?” “是啊!”离鸢也接过话,“大哥!二哥是担心你才来的,你为什么总是对二哥有意见啊!?上次也是,不过是个玉石,你又为什么那般生气啊?二哥向来对你毕恭毕敬,你究竟为什么一直针对二哥啊!” 这番话一说出来,离湛的怒气蹭地一下冒了上去。 他火冒三丈,声调忽地拔高了好几个度,“和安!你年纪小,说话没分寸,大哥向来不与你计较!可他离景怎会不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 离鸢将离景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大哥你不要找理由!你明明就是看二哥不顺眼,处处挑他的刺!二哥一直都很温和,从来不敢做逾矩的事情,是大哥你得理不饶人!” 第140章 “罢了和安...不必说了...”离景叹了口气,“或许今日,二哥不该带你来...” “二哥你别怕!有和安在呢!”离鸢紧紧抿着嘴唇,“大哥!你若这般讨厌我们,我们再也不来东宫便是!日后你有什么事,都莫再找我们!” 离湛气得咬紧牙,直直的瞪视面前的离景,一字一顿,“离!景!你将话说清楚!” 离景吓得浑身一抖,嘴唇颤动道:“太子殿下...臣弟当真别无他意...” “你!”离湛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愤怒地瞪大眼睛。 “大哥你干嘛啊!”离鸢冲上来掰他的手,语带急切,“这是东宫!你难不成还想动手不成!大哥!” “本宫早就想动手了!”得知即将被废,离湛脑中已经完全没了思考,只剩一腔愤怒发泄不出去。 “本宫倒想将他这张伪善的面具打烂!让你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哥!!”离鸢急的不行。 离景表面诚惶诚恐,实则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这离湛,一激就上当。 他本来就被莫名嫁祸心内烦躁,再加上得知要被废,可不发怒吗? 不过...还不够。 离景故意被离湛揪着衣领来回晃了好几下。 叮地一声。 似不经意间,他袖间掉出了一支匕首。 离景故作害怕,拼命想俯身去捡。 没想到离湛忽然看到了那支匕首,一个弯腰先拾了起来。 而后,他握紧匕首,嘲讽一笑,“离景,你竟敢携带刀具入东宫?” 离景募地双膝下跪,慌张不已,“臣弟并非有意为之!这支匕首乃是臣弟心爱之人送臣弟的定情信物!臣弟习惯了随身携带,忘记摘下!请殿下恕罪!” 这下,离湛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本宫这就告诉父皇!你带匕首进东宫,想刺杀本宫!” 离鸢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大哥!你疯了!” 离湛满脸都是奸计得逞的笑意,“和安!你闭嘴!” “你将匕首还给二哥!你明知二哥没有那个想法!” 离鸢毫不犹豫地冲到他面前,作势便想抢那个匕首,“大哥你冷静点儿!” 离湛一抬手,“和安!” 可谁知,那个匕首刀鞘忽然自己掉了下来。 刀刃忽地在空中狠狠一挥。 离景瞳孔一缩,倏地冲上前,伸手拦了一下,“和安!” 刀刃极为锋利,瞬间将离景的衣袖划了道伤口,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嘶...”离景脸色隐隐发白,痛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二哥!”离鸢满脸担忧地搀住他,“传太医!快传太医!” 离湛目瞪口呆地看着离景的伤口,匕首从掌心滑落,再次掉在了地上。 他后退了两步,指着离景的胳膊,“这跟本宫可没关系...” 离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大哥你太过分了!和安一定会将今日所见,全部告知父皇!” 离湛张了张口,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门口冲进来了两个侍卫,一坐一右扶上了离景。 一行人飞快地走出了东宫。 离景侧过脸,微微勾唇,眸中尽是得逞的笑意。 第114章 太子被废 宫中的风向彻底变了。 现在都在传,太子离湛枉为太子,竟因为嫉妒伤了当朝宣王。 得知此事的离弘,一怒之下将离湛的太子之位彻底废除,封他为域王,封地在离京很远的域洲。 立刻启程。 离京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享受地眯了眯眼。 “你胆子可真大,若那离湛当真杀你,怎么办?” 林序秋坐在他旁边,帮他换着手臂上的纱布。 脸上的神情十分气恼,手下的动作却温柔的不行。 闻言,离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现在杀我啊...” 林序秋白了他一眼,“万一呢?” “没有万一,”离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声音很沉,“我做事,必得十成把握。若说我长这么大,有什么事是失败的...” 他又望向林序秋,“便是当初带你离开无双坊,害得你被江上青带走,差点儿把血抽干这件事了。” 林序秋动作一顿,“所以江上青又为何,一定要我的血?” “谁知道呢?”离景懒懒地道,“江上青是个很难掌控的人,就从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 “江家即便世代忠臣,但他江上青也不是个甘愿被驱使的人。” “不然,我们这次拉下离湛,也没有办法成功。” 林序秋缓缓点了下头,将纱布打了个结,“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了,亲不行吗?” 离景侧过身子,眼含笑意,“你看,我都受伤了,你都不安慰安慰我?” 林序秋沉默了一秒,探着身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赏你了。” “就只有这?”离景满脸不情愿,“就一口?” “想得美,登徒子。” 林序秋笑着起身,“既然这件事尘埃落定,我也该回无双坊了,毕竟很久都没回去了。” “好歹你也得等我伤好了再走吧...”离景垂下眼帘,可怜巴巴地看他,“序秋~阿序~阿秋~秋秋~~~” 第141章 林序秋“......” 他被逗笑了,“行行行。等你伤好我再走。” “一言为定啊!可不能耍赖。” 离景牵住他的手,又将他拽了回来,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让我躺会儿,有点儿累...” 林序秋任由离景躺在他的膝盖上,渐渐阖上了眼。 他轻轻抚着离景的发丝,忍不住弯唇笑了。 这家伙,这段时间确实很忙。 虽然大部分计谋都是宴书澈出的,但都是离景付诸行动的。 其实他看得出来,离景有些疲惫。 但离景一直没有说过,也没有表现出来过。 今日,终于收到了太子被废的消息,离景也算是能放松下来休息片刻了。 林序秋弯腰在他额上吻了一口,眉眼带笑。 ...... 与此同时,宴书澈和云逐渊,也两两窝在榻上。 “阿渊,这件事现在告一段落了,但互市还没有商讨完毕,你我还不能离宫。” 云逐渊将缎被向上拽了拽,盖住某人若隐若现的白皙锁骨。 宴书澈一呆,“屋内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云逐渊臭着脸,瞥了一眼窗前摆着的一束百合。 宴书澈震惊,“......你别告诉我,你连花的醋都吃。” 云逐渊一楞,“不是...不过你这样一说,我觉得也该把这盆花丢出去。” “胡闹...”宴书澈向上蹭了蹭身子,“我当初说,宫中会天翻地覆,你觉得现在够天翻地覆吗?” “不够,”云逐渊回答的很快,“那皇位之上若换了人,才算。” 宴书澈笑着点了点头。 离湛被废。 叶盈盈带着两个孩子离了宫。 离弘的五个皇子,现在只剩下两个——离景和舒贵妃的三皇子,离仟。 而能接任太子之位的,只有离景。 因为...... “我有的时候不明白舒贵妃究竟在想什么,你说她一个天驰国人,为什么要妄想自己的孩子能做太子?”宴书澈很是不解,“若离仟成为太子,岂不是将江山拱手他人了?陛下可不是傻子。” “这般浅显的道理,她们都不懂。”云逐渊默默说道。 宴书澈噗嗤一乐。 他听得出来,云逐渊话里有话。 他说的不只是舒贵妃,还有叶盈盈。 叶盈盈当初害怕舒贵妃做了皇后,她会和两位皇子死无全尸,其实合理也不合理。 舒贵妃确实有可能成为皇后,但离仟,永远也做不了太子。 其实叶盈盈心里很清楚,夺嫡之争向来惨烈。 她太清醒。 清醒到放弃一切,也要保护好两个孩子。 “我很佩服叶盈盈,真的,”宴书澈喃喃低语道,“我从没听说过,哪个国家的后妃,会想尽办法远离皇宫。” “她这个选择,足够长远,也足够周全。”云逐渊捏了捏宴书澈白净的手指,“我们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离景被封为太子的那一日。” 宴书澈:“那我还真是很期待。” 云逐渊顿了一顿,忽然说了一句,“不过现在...我们......” “嗯?唔......” 宴书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缎被罩在了脸上。 某个西厂督主钻进缎被,大手握住他细嫩的腰肢,“阿宴...我们有的是时间...” 宴书澈红了脸,扬起脖颈,“唔...嗯...” ...... 第115章 离景成婚 七日之后,互市总算是彻底商讨了下来。 连映荷的身子也痊愈了。 只是她的容貌受损,不得不为了皇家脸面,时时刻刻在脸上戴着面纱。 离弘并没有因为连映荷的容貌说什么,反而还时不时去凤仪宫看她。 这下,安分很久的舒贵妃起了心思。 自从太子离湛被废后,舒贵妃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离仟已经年满十六。 舒贵妃最近经常跑去金銮殿,每次的说辞还都一样——要离弘为自己儿子离仟寻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成婚。 这件事很快在宫中传了开来,可众人谈论的焦点,却不是舒贵妃。 ——而是离景。 离景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按理来说,早就该娶王妃。 可连映荷并未强迫离景娶亲,离景便各种找理由,足足拖到了现在。 这下舒贵妃的话一说出来。离景也开始犯愁了起来。 “这舒贵妃,表面上为离仟寻女子成婚,实则是在针对我啊...” 离景烦躁不已,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一旁的宴书澈见状,扭头看向云逐渊,“阿渊,为什么陛下当初给你赐婚,却没有先给王爷赐婚?” 云逐渊“......” 他阴着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想嫁给离景不成?” 宴书澈和林序秋齐齐一怔。 前者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逐渊重重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离弘一直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赐婚于我,目的是羞辱我,和西藩。”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林序秋接过话,“但是阿景已经二十六了。在皇子中,这个年纪还不成婚,是不正常的。” “确实不正常,”离景默默说道,“毕竟我喜欢男子。” 第142章 在场三人“......” 宴书澈扑哧一声笑出来,“王爷,你可有良策?” 离景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闻言摇了摇头,“暂时还未想到合适的办法。” “若陛下册立你为太子的条件,是要你成婚迎娶太子妃,你该怎么办?”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离景更是心烦意乱。 宴书澈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太子之位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到的。 何况他年纪在这里。 离弘若真有这个意思,那这太子...... 云逐渊忽然开了口,“你若敢负林序秋,我就...” 宴书澈飞快起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这云逐渊,再说下去,两兄弟肯定又要吵起来。 现在他们面临的这个问题太过严峻,最好还是认真些去商议才是。 “我们得将所有事情都想长远些,”宴书澈道,“陛下近日来,因为宫中的事经常发火,外面都传,现在的陛下阴晴不定,让人很害怕。” “接连失去三个儿子,加上后妃和当朝将军,他的心情能好才奇怪。”离景起身走到林序秋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然地将人家的手放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林序秋瞪了他一眼,没有缩回手,只是慢慢说:“你们可知道,那个太监李常,被陛下以不敬为由,直接拖出金銮殿乱棍打死了。” “哈?”宴书澈震惊地眨了眨眼。 李常竟然就这么死了! 离弘这恐怕是在杀鸡儆猴,警示他们。 “所以,陛下一定不会这般轻易就将太子之位给阿景,”林序秋垂下头,语调有些落寞,“让他成婚都是轻的。” 离景歪头看他,“那若我真的寻了个女子成婚,你同意吗?” 林序秋毫不犹豫,“同意。” 离景一挑眉。 宴书澈:“真同意?” 林序秋忽然露出笑容,“你问问他,敢不敢?他敢娶个女子成亲,我就让他们大婚变成葬礼。” 宴书澈忍不住笑了,“好!我就喜欢你这性子!” 沉默很久的云逐渊:“你说什么?” 宴书澈“......” 他讨好地抓住云逐渊的手晃了晃,“我说我超喜欢你,你天下第一帅,天下第一可爱!” 云逐渊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宴书澈偷偷松了口气。 “幼稚,”离景瞟了云逐渊一眼,“幼稚鬼。” 云逐渊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只带着宴书澈,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看到两人的姿势,离景咬了咬牙,“你们不必每次都坐在一张椅子上吧?这房中是没有别的椅子了吗?” 云逐渊一勾唇,“你话真多,有本事你也让林序秋坐你腿上啊?” 离景:“......阿序,我们不跟幼稚鬼计较。” 林序秋捂着嘴笑。 这两兄弟每次碰到一起,都很有意思。 说不了两句话就吵起来。 然后下次还往一起凑。 真的很...... 林序秋忽然顿了一秒,眸中溢上了一层悲伤。 若他的亲哥哥还活着就好了...... 林序秋敛住心绪,缓缓道:“我们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时做好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 宴书澈很赞同他的话,“没错。但提前预防也是应该的。我已经让阿渊给皇后娘娘递了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皇后娘娘的消息就能递回来了。” “嗯,”离景的表情空茫茫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逐渊看了他一眼,“能配得上当朝王爷的女子,我已经查了个清楚。一共有四位,都是家世很好的嫡女。” 离景忽地抬头,“之后呢?” “这四位女子年纪相仿,都是十七岁左右,但其中有两位,已经与别的世家公子定下了婚约。”宴书澈侃侃而谈,“剩余两位,有一位有心上人,不见得愿意成为宣王妃。所以只剩最后一个人了。” 离景林序秋齐声开口,“是什么人?” “门下省左谏议,曲疆的孙女,曲意绵。” “门下省......” 离景陷入了沉思。 中书省位同宰相,可直接下达旨意。 门下省负责审核这个旨意,之后再下发下去。 中书令为正二品官职。 左谏议为正四品。 换句话说,这个曲疆,和江上青,都是离弘的人。 “不过听说,这个曲意绵最近不知受了什么打击,在曲府绝食了三日,吓得曲疆今日都没上朝,在府中看着她。” 听到宴书澈的话,离景惊讶地看他,“你们什么时候查的这些东西?” 林序秋:“你昨日睡着的时候。” 宴书澈笑着点头,“王爷,我可从来不会懈怠。刀枪利剑这些东西,躲是躲不过来的,不如先一步迎上去,还能有个活路。” 离景下意识夸奖了一句,“厉害,真的厉害。” 云逐渊嗤笑一声,忽然在宴书澈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吧唧一声。 离景满头黑线,“这是什么意思?” 云逐渊扬了扬下巴,“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看看阿宴多乖。” ...... 第116章 反其道而行之 第143章 离景真的很想当场翻个白眼。 但碍于身份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若是满朝都找不到一个能与我相配的女子,这个成婚就可以搁置了......” 宴书澈打断了他的话,“王爷,若陛下真有让你成婚的心思,躲是躲不过去的。” 离景沉默了一会儿,如梦初醒,“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奏请陛下,请求他为我赐婚?” “没错,”宴书澈从云逐渊怀中跳下来,大步走到桌案前,“你这便去请求陛下,请他将曲意绵赐给你,做宣王妃。” 离景:“你是想...” “左谏议虽为四品,但也是中书省一个很重要的职位。若左谏议的孙女嫁给你,你在朝中的助益将会有巨大的提升。” 宴书澈轻飘飘道:“你说,陛下会不会让你的羽翼太过丰满?” 离景猛地站起身,“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若陛下真的答应赐婚,又该怎么办?” “他不会答应,”林序秋淡淡道,“连无双坊他都容不下,又怎么能容下你和左谏议的孙女成婚?” 离景一呆,“阿序...” “你放心去吧,”林序秋平静地说,“你想和女子成婚,我们也不会答应。” 离景这才点头,准备出门。 林序秋只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离景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又走回来,在林序秋的脸上亲了一口。 他还一脸炫耀地说了一句,“我家阿序也很乖!” 说完,他就笑眯眯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宴书澈哭笑不得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倏地,他听到云逐渊小声说了一句,“幼稚。” “哈哈哈哈....” 宴书澈笑着揪了揪云逐渊的脸颊。 只有林序秋垂着头,一直没有动,也没有作声。 ...... 金銮殿之内。 离弘皱眉坐在龙椅上,翻看着手中的奏折。 连映荷从门外走进,脸上戴着一袭淡蓝色面纱。 离弘抬眼看她,“皇后怎么过来了?” 连映荷欠身行礼,“参见陛下,臣妾在宫中无趣,便想着来看看陛下。” “来得正好,来,你过来,”离弘对她招了招手。 连映荷走上前,被离弘拉着手,随他一起坐到了龙椅上。 “近日朝中大臣都在上奏请求朕立嗣。” 连映荷轻轻嗯了一声,“陛下正当壮年,何须着急立储君?依臣妾看,这些大臣说的都是些忤逆犯上之语。” 离弘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朕想着,立阿景为太子,皇后意下如何?” 连映荷表情未变,“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陛下的朝堂大事。” “可阿景是我们的孩子,也算是后宫的事。” 连映荷抿了抿唇,“那陛下究竟作何打算?” “阿景已经二十六岁了,早就该成婚了。”离弘拿起一本奏折,递到连映荷面前,“朕想着,成婚大典和立嗣大典可以一同举办,倒也算是双喜临门。” 连映荷沉默着接过奏折。 上面全是收集的世家小姐的资料。 粗略估计,最少有十几个。 “陛下可是有心仪的女子了?” 离弘:“朕倒真有一个。这......” 话还没说出口,殿外就传来了太监的汇报声,“宣王殿下求见——” “宣他进来。”连映荷开了口。 离景悠哉悠哉地从殿外走进,在两人面前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连映荷摆了摆手,“阿景这时来金銮殿,可是有事?” “儿臣确有一事,望父皇成全。” 离景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儿臣此次来,是想求父皇,为儿臣赐婚。” 连映荷忽地攥了下拳头,“阿景?” “你可是有心仪的女子了?”离弘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儿臣想求父皇,将曲家小姐赐给儿臣,做儿臣的正室!” 离弘淡声说:“可是左谏议的孙女,曲意绵?” 离景:“正是!” 连映荷垂下头,翻看了一下手中的奏折,找到曲意绵那一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皇后以为如何?”离弘忽然将话题抛到了连映荷身上。 连映荷一愣,“臣妾......” “皇后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婚事,理应由皇后做主。” 离弘勾唇一笑,站起身,“朕乏了,这便回去休息了。” 没等两人开口,他就转身走向了后殿。 “你先起来吧...”连映荷叹了口气,阖上手中的奏折,“阿景,你当真愿意娶曲意绵?” 离景缓缓摇了下头,“母后,儿臣这辈子,除了林序秋不会再娶任何人。这话,儿臣是与您讲过的。” 连映荷神色复杂,“所以你今日来,想以退为进?” “嗯...” 连映荷蹙起眉,看着他,“你就不担心,陛下当真同意?” “父皇若同意,便不会现在离开,让您与儿臣留在这里了,”离景苦笑了一声,“母后,父皇将这个难题,交给了您。您只有不同意这一个选择。” “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 连映荷疲惫地摆手,“母后再去探探你父皇口风。” “是...儿臣告退。” 第144章 待离景离开,连映荷立即转身去了后殿。 没想到刚给离弘行完礼,离弘就大踏步上前,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面露阴狠。 “连映荷,你的好儿子,现在已经盘算着朕的皇帝之位,朕的江山了!” 连映荷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阿景不敢...陛下息怒...” “不敢?”离弘狠狠将她甩开,“他若不敢,怎会主动请求朕赐婚左谏议的孙女给他?” “臣妾已经拒绝了阿景,”连映荷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说,“陛下息怒,阿景向来乖觉,从不敢逾矩。” “算你识相!” 离弘冷着脸,再次坐回龙椅上,“成婚这件事暂且搁置!” 连映荷:“是......” “下去!” “是。” 连映荷走到门口,忽地回头看了离弘一眼。 那男人现在这副疑心颇重的模样,和当年那少年,简直云泥之别。 连映荷扭过头,不由得在心内苦笑了一声。 既然有立离景为太子的想法,又为什么这般担心离景想要他的江山? 难道这就是帝王吗...... 第117章 不行 再七日后,立宣王离景为太子的旨意传了下来。 离景站在正殿门口,遥遥望着天边的落日。 林序秋在一旁轻声开了口,“日后你不是王爷了,我们要叫你太子殿下了。” 离景笑了一声,“逐渊和宴少主就算了,你难道不该叫我夫君吗?” 林序秋瞥了他一眼,“我又没与你成婚,凭什么这样唤你?再说了,书澈也没这样唤过逐渊啊?” 一听这话,离景顿时笑开了花,“原来宴少主也没唤过啊,看逐渊现在的样子,还以为宴少主早就唤过了。” 林序秋一愣,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下次,离景又有说辞怼云逐渊了。 “立嗣大典在三日之后。这几天,舒贵妃一反常态地安静,就连那个天驰使臣桑寄,也足不出户。” “不是我看不起女人,只是她们女流之辈的想法,有时过于浅显,过于表面。”离景笑道,“桑寄如此,叶盈盈如此,舒贵妃也如此。” 闻言,林序秋也点了下头,“其实不是她们不够聪明,是你太过聪明。” 离景忽地扭头,将人搂进怀里,满脸餍足地在他脖颈间吸了一口,“你这算是夸我吗?” “你觉得是就是了。” 林序秋推搡着他,“这是宫内,你注意些,叫旁人看去,落下话柄。” 离景又使了几分力气,将林序秋搂的更紧了一些,“我光明正大抱爱人,谁敢说我?” “啧...”林序秋无奈地回抱住他,“太子之位只是开始,你要拿到的,是这天下和江山。” 离景嗯了一声,闷闷地说:“这一步已经踏出来了,我没有后退的机会。” “你又何时想过后退?” 林序秋实在觉得无奈至极。 “阿景,你要知道感恩。” “你是说逐渊和宴少主?”离景扬唇笑起来,“即便逐渊不是我弟弟,我也会为了你感恩。” 听到这话,林序秋心头一震,鬼使神差地踮脚,吻上了他。 离景一呆,猴急地加深了吻。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林序秋主动吻他。 最终还是林序秋受不住,气息不匀地推开了他。 离景的手搂的紧紧的,在林序秋耳边蹭啊蹭。 似乎还觉得不够,手拽住他的腰封,坏笑着扯了一下。 林序秋精致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一把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你...” “阿序...阿序...阿序...” 离景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林序秋的脸颊红了个彻底,“不行...” “为什么啊?”离景挪开脸,满脸不情愿,“可我想...” “等...等你成为皇帝再说。” 离景怔了怔,“我不明白...” 林序秋艰难地将他推开,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踮脚凑到他耳边,“等你能光明正大让我成为你离景的唯一爱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离景失笑道:“阿序,你是不是害怕我会抛弃你?” 林序秋没理他。 “我早就说过,江山是我的,你也是。”离景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叹息了一声,“为了皇位,这么多年我都养精蓄锐的等,我等得起。自然...也能等你。” 林序秋的目光下移,再次放在了他胸前的那条巨蟒上,“等这巨蟒变为九龙纹,天下和我,都是你的。” 离景哈哈一笑,募地又敛住笑容,认认真真地看向他,“不,天下是我们的。” 林序秋紧紧望着他的眼睛,也绽开笑容,“那我倒真是很期待,能与你共享天下那一日。”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 立嗣大典和天驰使臣的践行宴,一道举行。 宴书澈坐在窗前的桌案前,抱着碗糖蒸酥酪,“阿渊,如你所说,桑寄带的这支护卫,根本没打算离开离京?” 在接风宴开始之前,宴书澈就让叶盈盈和叶乾,接近桑寄,试图从她身上探知她真实的目的。 桑寄的身份,也交给了离景去查。 离景虽然最近很忙,但他也没有放弃查。 第145章 加上无双坊的助力,桑寄的身份终于在今日查了出来。 ——她是天驰国君妃子的女儿。 和舒贵妃,是同父异母。 舒贵妃的原名叫桑云笺。 桑寄的原名叫桑云寄。 “我还是刚知道舒贵妃的真名,”宴书澈吃下最后一口糖蒸酥酪,将瓷碗摆在桌案上,拍了拍手,“桑寄此次来离国,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她究竟是谁吗?可桑寄,桑云寄,这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 云逐渊默默伸手拿过瓷碗,“她本就没打算隐藏真实身份。” 宴书澈点了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云逐渊手中的空碗,“阿渊,天驰国君此次表面是为了商议互市,实则,是想将桑寄直接嫁给离弘。” “嗯,”云逐渊起身将宴书澈身上的软毯拽了拽,盖住他漏在外面的手,“你先休息会儿,我再去给你做一碗。” “好!”宴书澈开心道,“做一大碗!” 云逐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做一大盆。” 宴书澈噗嗤一乐,摆手示意他快去,“你当我是猪啊!快去快去!” 说道这里,云逐渊忽然将指腹按在他的唇上,轻柔地摩挲了两下。 “阿宴,你最近长肉了吗?我感觉你的嘴唇好像都饱满了一些。” 宴书澈“......” 他咬牙切齿,“如果你不亲的那么用力,它怎么会这么饱满!?” 云逐渊动作一顿,收回手,木着脸说:“那我觉得饱满更好看一些。” 宴书澈呆了一瞬,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 还没等说话,就又被云逐渊亲了个结实。 “唔...” 这回宴书澈说什么都要挣扎,要反抗。 可云逐渊一只手就能按住他两条手腕。 好一会儿,云逐渊才放开气喘吁吁的小娇气包。 “云...云逐渊!” 宴书澈气恼地别开脸,“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云逐渊挑了挑眉。 明明宴书澈就喜欢这样,现在还不承认,还发脾气。 “我去做糖蒸酥酪,小娇气包。” 宴书澈喘了几口粗气,瞪着眼睛骂他,“不知节制!” 云逐渊最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弯着唇角离开了房间。 第118章 早这样不就得了? 云逐渊还没端着刚做好的糖蒸酥酪回来,两人的宫殿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两人刚刚还在讨论的,桑寄。 那女人十分自然地走进房间,在宴书澈对面坐了下来。 还没等宴书澈开口,她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要你帮我,让我嫁给京中某位世家子弟,而不是陛下。” 宴书澈愣了愣,“哈?” “想必你们也清楚,我究竟是什么身份。天驰国君想要我嫁到皇家,辅佐舒贵妃,可我对离弘那老男人丝毫没有兴趣。” “所以我退一步,只要让我嫁到离京之内,就可以。” 宴书澈惊讶地看着她。 这女人的话说的也太直接了。 让他一时间还真没想出怎么回答。 “宴少主,我帮了你,你帮我,不过分吧?” 桑寄直直地盯着他,“我想了想,你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我不在宫中,对你们是有好处的。” 宴书澈垂头轻笑了一声,“桑姑娘快人快语,只是桑姑娘凭什么以为,你在宫中就能对我们造成威胁?” “因为我有你们的把柄,”桑寄挪开身子,意味深长道,“你们做的事,没做的事,我都清楚。” “不知道桑姑娘指的是什么事?”宴书澈反而向后靠了靠,淡然道,“拿出证据。否则,我可以直接指控你污蔑。” 桑寄一愣,倏地站起身,“宴书澈!你这是过河拆桥!?” 宴书澈微微勾唇,“桑云寄,是你先威胁我的。是谁先过河拆桥,你最好搞清楚。” 桑寄沉默了下来,颓然地栽倒在椅子上,许久都没开口。 正巧这时,云逐渊端着糖蒸酥酪回来了。 他看了桑寄一眼,将糖蒸酥酪摆在宴书澈面前,语调温柔,“阿宴,你先吃。” 宴书澈十分乖巧,“好~” 云逐渊转身,倏地抽出架子上摆着的长剑,直接抵在了桑寄脖颈间,周身的温度也随之降了个彻底。 桑寄浑身一抖,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云督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人敢这样对阿宴说话,”云逐渊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怒气,眼神阴冷,“你这次来,难道没想过不会活着离开吗?” 宴书澈没有作声,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糖蒸酥酪。 桑寄咬了咬牙,“云督主,我并没有想惹宴少主不悦。” “那我给你个机会,你再说一遍,”云逐渊冷笑一声,剑尖点了点桑寄的鬓边,“说。” 桑寄恨恨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泄了气。 一撩衣摆,在宴书澈面前跪了下来,头伏的极低,语气恭敬,“宴少主,刚刚是我不敬,向宴少主赔罪了。请宴少主帮帮我,我不想嫁给离弘。” 宴书澈慢条斯理地搅着碗中的糖蒸酥酪,闻言也只是闷闷地笑了,“早这样不就得了?” 云逐渊适时抽回了长剑,啪嗒一声摆在了桌案上。 宴书澈边吃便漫不经心地说:“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来找我?” 第146章 桑寄苦笑一声,“除了你们,还有谁能帮我?” “你之前帮我们刺激陛下,也是为了今日?” 桑寄点头,“是。” “啊......” 宴书澈倒是有些佩服这个桑寄了。 这女人想的倒是很长远。 她早知会有今天,所以便早早向他们示了好。 宴书澈放下瓷勺,拄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云逐渊瞟了桑寄一眼,坐到宴书澈身边,替他捋了捋肩上的发丝。 桑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宴书澈,“宴少主,希望你能想个办法。” “我会帮你想个办法,至于能不能成功,还是看你自己,”宴书澈伸了个懒腰,“你之前帮过我们,我心里有数。” 桑寄最后磕了个头,“多谢宴少主和云督主。” 待她走后,云逐渊眼神阴郁地开了口,“阿宴,你当真要帮她?” “如她说的,她不在宫中,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宴书澈靠在他肩上,慢悠悠地说,“何况,她帮过我们,这次我帮她想办法,也算是两清了。” “那你打算......” “还没想好,慢慢想,不急。” 宴书澈笑吟吟地扭头看他,“阿渊可真帅,刚刚都把我吓到了。” 本是调戏的一句话,听在云逐渊耳朵里,却被当了真。 他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我日后...” “逗你的,其实我很喜欢,”宴书澈揽着他的脖颈,甜甜一笑,“我的阿渊,冷下脸的时候,很吸引人,真的。” 云逐渊顿了一秒,“阿宴,只有你会这么说。” “因为别人都觉得你很吓人,是吗?”宴书澈弯着眼睛笑,“可谁让我是云督主的心上人呢?” “我啊...就是能恃宠而骄。” 云逐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拿过那碗糖蒸酥酪,“我喂你吃。” “嗯...” 第119章 可真帅 三日后,立嗣大典。 宫中所有人都被允许去参加大典。 ——包括林序秋。 林序秋虽然是江湖中人,但他那夜医治了陛下和皇后,也算是有功之臣。 离弘破例让林序秋也去了立嗣大典。 他站在宴书澈旁边,一直沉默不语。 宴书澈轻轻碰了一下云逐渊的衣袖,“阿渊,你看序秋,好像不太开心。” “他不是不开心,是矛盾。”云逐渊轻声说,“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很复杂。” 这次,云逐渊猜对了。 林序秋的心绪确实很复杂。 他看着台阶上,那道杏黄色的身影,久久移不开目光。 那是他喜欢的男人。 离景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序秋一怔,墨色的眸子里熠着光,连身后的暖阳都显得黯淡失色。 离景对他笑了一下,又扭过头,继续立嗣大典。 林序秋垂下头,深呼吸了一口。 今天的离景,是他见过的,最帅最英俊的一次。 不知道将来有一日,离景接过皇位,成为皇帝的时候,会不会比现在更夺人眼球。 林序秋甚至听到了不远处一些人的窃窃私语。 不少人聚在一起讨论,说太子殿下玉树临风,看似慵懒随意,却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林序秋勾了勾唇。 他看上的男人,自然非比寻常。 宴书澈歪头看他,“序秋,你在想什么?” 林序秋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在想,这家伙恐怕又要嘚瑟好几日了。” “他只在你面前嘚瑟,”宴书澈幽幽地说,“他们两兄弟还有个很像的地方。” “他们在外人面前,和在亲近的人面前,宛如两个人。” 林序秋笑着点头,“这我倒是承认。” 其实离景和云逐渊的性子真的很像。 同样能隐忍,同样聪慧。 这一点,和连映荷也很像。 那女人隐忍了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的。 想到这里,林序秋将目光放到了连映荷身上。 连映荷正看着离景,眸中尽是宠爱。 察觉到林序秋的目光,连映荷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林序秋怔了怔,也回点了一下。 “皇后娘娘很喜欢你,”宴书澈一脸八卦地往林序秋身旁凑了凑,“若是以前,皇后娘娘可能不会允许自己亲儿子喜欢男子,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皇后娘娘也已经看开了。” “她只希望自己孩子能好好的,安安稳稳...” 话还没说完,宴书澈就被身旁某个大醋坛子拽了回去。 云逐渊揽着他的腰将他扯了回来,咬着牙说:“阿宴!” 宴书澈无奈地捏了他的手臂一下,“别闹,大庭广众的。” 云逐渊冷哼了一声,手却压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立嗣大典结束的很慢。 一群人站了足足一整个下午。 到最后,连宴书澈都有些坚持不住。 他略有些担忧地问向林序秋,“你还好吗?冷不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啊?” 林序秋:“不冷。自从上次死里逃生之后,我感觉我身子好了很多。” 宴书澈这才放下心来。 一直到黄昏,立嗣大典才结束。 一行人总算是能散了。 第147章 离景带着一群下人,往东宫走。 宴书澈三人就跟在后面,跟着他一路进了东宫。 离景目光专注地盯着高台上的那张椅子,手在身侧摆了摆,“都下去吧。” “是。” 下人们全部撤了个干净。 离景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忽地转身走向林序秋。 林序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离景抱了个满怀。 那男人低声说:“好累。阿序,累死了。” 林序秋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阿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离景闷声闷气地说,“那张椅子是很重要,也确实是我梦寐以求的位置,但现在,我只想抱抱你。” 林序秋阖上眼,嘴角勾起,“真是败给你了。” 宴书澈对云逐渊笑着眨了下眼。 云逐渊一愣神,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离景终于坐上了太子之位。 可他没有心急地先坐上东宫之主的椅子,而是先跑去跟林序秋撒娇要抱。 无论谁看在眼里,都会有丝丝感动吧。 林序秋也一样。 他牵起离景的手,沉声说:“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那张椅子,再一步一步坐上皇位。” 离景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要你和我一起坐。” 林序秋:“这不合规矩...” “但合我对你的心意。” 离景拽着林序秋的手,大踏步走向高台。 林序秋被迫被拽着向前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宴书澈感慨道:“别说,他们两人真的很般配。” 云逐渊扭头看他,“你之前不是说,他们都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在一起的路不见得会顺风顺水吗?” “可我与你不也一样吗?”宴书澈缓缓地笑,“总要有一个人先服软,先主动的。” 云逐渊的眼中泛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阿宴,谢谢你。” 宴书澈白了他一眼,“今天是太子殿下的重要场合,你可别喧宾夺主。” 云逐渊乖乖地闭上嘴,不再作声。 离景两人已经一起坐在了高椅上。 那张椅子很大。 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离景深深望着身边的人,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改天,我让下人将这张椅子换成小一些的。” “为什么?”林序秋有些不解。 离景小声说:“这样你也能坐在我腿上了~” 林序秋失笑不已,“幼稚。” 离景笑着移开目光,看向宴书澈,“宴少主也累了。互市已经商讨完毕,两位也可以回云府了。” “是啊...”宴书澈毫无形象地靠在云逐渊身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听到这话,离景哈哈大笑,“宴少主,你就像个活宝一样,难怪叫阿渊欲罢不能的。” 宴书澈:“多谢太子殿下夸奖~” 云逐渊看了离景一眼,没开口。 宴书澈拉着云逐渊给离景行了个礼,“那臣等便回府了。” “嗯,回吧,别在宫中打扰我和阿序了。” 林序秋忽然说:“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立嗣大典也完毕了,我是不是也该...” 离景猛地掀开衣袖,递到林序秋面前,“没好。你看,纱布还渗血呢!” 云逐渊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就是不想你离开,故意让自己的伤口不好。” 被云逐渊拆穿,离景也不心虚,反而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我就是不想阿序回无双坊。” 说着,他又垂下头,“我现在成了太子,只能在东宫留着,并不能像以前一样,在宫外的府邸。若阿序离宫,我多久才能见他一次?” 云逐渊丝毫不为所动,“可林序秋是无双坊坊主,他有他自己要做的事。” “逐渊,你也是西厂督主,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可你不依旧在宴少主身边,一步也不想离开吗?” 闻言,云逐渊哽了一下。 说得有理。 第一次被离景怼的说不出话。 “而且阿序离宫之后,并不能随意进宫了...” 另外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离景成为太子,确实有这方面的桎梏。 毕竟林序秋现在在离景身边,属于无名无分。 他没有身份能随时进宫,哪怕是当朝太子允许。 见殿中气氛太过诡异,宴书澈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既然如此,我们就...直接让你们大婚!”、 离景和林序秋:“啊??” “没错。让序秋以太子妃的身份留在宫中,日后他想出宫也能方便些。” 离景倏地站起身,“宴少主,你可是有了办法?” “办法需要想,切不可操之过急。” 宴书澈吐了口气,“我们先回府,给我些时间。” “好!”离景忙不迭地喊道,“来人!” 殿外立刻冲进来两个太监,“太子殿下。” “将本宫赏给云府的东西给他们带回去。” “是!” 看着眼前大堆大堆的礼物,宴书澈笑了,“多谢太子殿下。” “客气了。” 两人带着一堆金银珠宝,回了云府。 第120章 陈穆 终于回了云府,宴书澈舒服的完全不肯从榻上下来。 第148章 他在榻间翻滚来翻滚去,抱着软枕满足地吸了一口。 “还是在家舒服,在宫里好不自在。” 云逐渊拿着一个长条形布包,走进屋,将布包摆在桌案上。 “你将那幅画拿回来了?” 云逐渊点头,“嗯,” 他慢慢展开布包,盯着上面的图画出神,“若这幅画当真与你的杀母之仇有关,这幅画就很重要。” 宴书澈沉默了一会儿,“阿渊,我虽然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我的母亲和哥哥,但是我也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云逐渊:“嗯,最好是我让你很累。” 宴书澈“......” “我的意思是,或许在三年前,我会因为查到这件事的蛛丝马迹而兴奋,而激动,不管不顾的追查真相。” “可现在,逝者已去,查真相也不必急于一时。” 云逐渊呆呆地看着他,“阿宴...我一直以为...” “一直以为我很冲动是吗?”宴书澈放下软枕,起身走到他面前,舒服地坐到他腿上,“阿渊,冲动是大忌。而且我现在不止有这一件事要办。” “我不会忘记杀母之仇,只是现在无从查起,若我太冲动,只会适得其反。” 听到这番话,云逐渊慢慢垂下头,将那幅画再次收回了布包中。 他或许真的小看宴书澈了。 这段时间以来,宴书澈一直都在筹谋,在谋划一切。 让他下意识地以为,宴书澈会因为发现这件事的一丁点儿苗头就心急的想查。 宴书澈确实是个小娇气包,但是至少现在,他没有那么肆意妄为了。 “我会帮你查,”云逐渊双手自他的腰间环过,将人搂在他与桌案之间,“阿宴,离景继位,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也想啊...”宴书澈叹了口气,嘟起嘴,“可是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结束。” 云逐渊低声道:“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离弘既然疑心那般重,我们就将计就计。” “嗯?你是有好办法了吗?”宴书澈欣喜道。 “如果让离景上奏,再次求娶桑寄,你说会如何?” 宴书澈笑了笑,“离弘不会同意。因为那样,他的江山还是会落于天驰之手。” “如果离景直接求娶林序秋呢?” “那可能他的太子之位,会不保。” 宴书澈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江山不可无后,也不可拱手他人,所以这是件很矛盾的事情。” “所以我们不如直接杀了离弘,让离景继位,这样便无人再能阻挠他。” “有,”宴书澈叹道,“阿渊,朝堂众臣,以江上青为首的中书省文官们,反应会十分激烈。” 云逐渊沉默了下去。 离景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 离弘若此时死了,离景要面临的局面,也很艰难。 他会受到来自朝堂,后宫,别国的轮番压制。 若他不能有一个继承江山的后嗣,他会成为千夫所指。 可是林序秋也不能就这样跟着离景,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不是林序秋想要的。 对他也不公平。 “先别想了,阿渊,”宴书澈低着头,在他额间啄了一口,“这几日,我们什么都不想,开开心心过几日好不好?” 云逐渊一愣,“可是阿宴你不是说我不知节制吗...” 宴书澈:“......我不是要你跟我在榻上不下去!” “哦...”云逐渊轻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我去给你做饭。” “余风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 宴书澈伸手捋了一把云逐渊的发丝。 他的头发丝很黑,而且很硬,有些扎手。 “余风已经离开好些时日了,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云逐渊将人抱起,放在桌案上,双手撑在他腿旁,“放心。有报平安的信件送来。边境距离离京最少要走一个月,余风就算在中途和那支亲卫汇合,也没法这么快回来。” “陈将军对你真好,”宴书澈搂着他的脖颈,闭上眼睛送上了吻,“不知道我能不能见到他......” 云逐渊没有作声,只迎上了他的吻。 别说宴书澈,就连他,也没有见过陈穆。 陈穆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 比连映荷大十岁还多。 他和先帝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先帝继位后,封陈穆为正一品镇国大将军。 赐虎符,掌管离国四成兵马。 还下旨,陈穆不死,虎符不还。 可先帝刚刚继位没两年,就因病去世。 离弘便顺理成章做了皇帝。 那年,离弘十六岁,陈穆二十八岁。 陈穆留在朝中,帮离弘将所有不满他的人都除了个干净。 再六年后,他请旨去了边关。 一待,就是二十年。 也因为陈穆在边关的尽心尽力,离国才能越来越强大。 他走之前,云逐渊便已经生了下来。 只是那时,离弘并没有对云逐渊表现出那般强烈的不顺眼。 直到陈穆去边关稳定下来后,离弘才撕破脸,将云逐渊也流放到了边境。 这件事瞒的滴水不漏,陈穆根本不知道。 到后来云逐渊十八岁回宫,十九岁和连映荷相认之后,陈穆才得知这个消息。 第149章 也是从那年开始,陈穆往宫内寄的信件变得越来越多。 每封信都是问连映荷和云逐渊好不好。 可连映荷一封信都没有回过。 也不准云逐渊回。 若不是宴书澈要求,云逐渊也不会主动写信给陈穆。 毕竟这是连映荷的意思。 唇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云逐渊回过神。 宴书澈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怎么还分心啊!” 这还是第一次云逐渊在亲亲的时候分心! 宴书澈非常不满。 于是他恼怒地别开脸,“我也生气了!” 云逐渊愣了好一会儿,“阿宴....” “罚你今晚给我做四菜一汤!” “好。” 云逐渊大手抚上他的后脑,加深了吻。 第121章 有个坏消息 所谓的四菜一汤,宴书澈一口都没有吃到。 因为他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云逐渊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 宴书澈瞪大眼睛,上下看了他好几遍。 “阿渊,我第一次见你穿这个颜色的衣衫。” 云逐渊垂下头,“不...不好看吗...” “很好看,只是不太习惯...” 云逐渊之前从来不会穿淡色系的衣衫。 他的衣衫都是深蓝,墨黑之类的。 乍一穿这种颜色,倒是叫宴书澈的眼神都没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别说,这样还真是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风度翩翩。 真好看。 “阿宴,有个坏消息。” 云逐渊一边喂他吃东西一边低声说:“你还记得离弘有一位成妃,生了二公主离熙的那个吗?” 宴书澈缓缓点了下头。 他听离景讲过离弘的嫔妃。 接风宴上,他也见过这个成妃。 “她有喜了。” 宴书澈猛地坐起身子,“有喜了!?” “嗯,”云逐渊默默将软枕垫在他肩后,“已经四个月了,而且太医把过脉,是位皇子。” 宴书澈皱起眉,“这下糟了。” 离景之所以能做太子,便是因为离弘已经没有别的皇子能继承大统。 离仟有天驰血脉,是不可能的。 可那个成妃... “成妃家世如何?” “成妃原名成烟,是右谏议成辉的嫡长女。”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这下真的糟了。” 若成妃安安稳稳生下这位皇子,恐怕离景的位置就不安稳了。 “离弘很高兴,已经封了成妃为成贵妃。那位未出世的皇子,都已经赐了名,叫离桉。” “桉...民间管桉树叫黄金树,玉树。离弘怕是有别的心思了。” 闻言,云逐渊也点了下头,“阿宴,这件事来的突然,离景先我们一步收到了消息,此时想必他也很犯愁。” 宴书澈陷入了沉思,连云逐渊递到唇边的瓷勺都没注意到。 云逐渊默默收回手,“阿宴,还有个消息。” “江上青忽然上奏,说近日十分疲惫,请求离弘允许他一月不上朝。” 宴书澈惊讶地扭过头,“离弘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忽然得了个儿子,离弘当场同意了江上青的请求,还赏了他一堆东西。” “之后呢?” 云逐渊顿了一顿,语气有些迷茫,“无双坊的消息说,江上青这两日似乎在准备什么,好像是要出远门。” “嗯...先不管他。他出远门,正巧没人打扰我们要做的事。” 云逐渊再次将瓷勺递到他唇边,看着他乖巧地喝了下去,才扬起唇角。 “阿宴,若离景直接动手杀了成贵妃,会不会招来很多骂名?” “会。”宴书澈不解思索地道,“可自古帝王,哪个手中干净,没有沾过血?” “不过我不赞成离景这么快动手,”宴书澈吃饱喝足,张开胳膊,“抱去我洗漱。” 云逐渊放下瓷碗,将人从榻上抱了起来。 宴书澈窝在他怀里,云逐渊就用巾帕浸湿热水,在他脸上轻柔地擦着。 “我现在不担心离景的太子之位,毕竟成贵妃的皇子还没落地。”宴书澈深吸一口气,“我担心的,是皇后娘娘。” 云逐渊顿住动作,将巾帕随手丢在桌上,“你担心成贵妃起了野心,想除掉皇后,自己当皇后?” “嗯,这是很正常的。” 如果成贵妃没有怀皇子,她也不会起野心。 可现在她有了皇子,她当然认为,她已经有了能争夺太子之位的底气。 离景本就刚刚坐上太子之位,根基未稳。 “照你说的,成贵妃已经怀四个月了,可这四个月,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足以见得,这女人很谨慎。” “是,”云逐渊回道。 宴书澈思索了好半晌才皱着眉开口,“我们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找个理由,让右谏议成辉犯错。毕竟成贵妃是女人,离桉又是个孩子,我们最好不要对她们动手,容易招来骂声。” “这个简单,”云逐渊轻声笑了笑。 “自从成贵妃一跃而上,位置能与舒贵妃抗衡之后,右谏议府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人开始送礼。” “只要我们抓住成辉的把柄,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第150章 宴书澈也笑了。 “只要成辉被发落,罪臣之后的成贵妃,一定不会好过。” “而离桉,也再不可能成为太子。” “嗯。” 两人当机立断,决定先下手为强。 右谏议成辉,也是离弘的人。 成辉倒台,一来能打击到离弘,二来也能让离景的位置变得更加稳固。 不过想到这里,宴书澈倒是有个别的想法。 “阿渊,我们需要一个在朝堂上有一定地位的人,站在我们这边,为我们办事。” 云逐渊忽地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 他一伸手,将窗边落着的白鸽腿间的纸条扯了下来。 而后,他又关上窗户,将纸条递向宴书澈。 宴书澈好奇地接过纸条。 越看,他内心的惊诧越大。 “原来,陈将军的人在朝中埋了这么深...” 纸条上写着: 叶乾假死后,离弘提拔了叶乾曾经的一个部下,郁飞,做从三品将军。 在离京之内,将军的官职并没有那么高。 论整个离国,官职最高的是陈穆,正一品。 再其次就是江上青,正二品。 而郁飞,现在的从三品,是高于左谏议和右谏议的正四品的。 “郁飞其实并不是陈将军的人。” 云逐渊慢慢地说道:“郁飞原名叫连郁飞,是皇后非常远房的堂弟。” 听到这话,宴书澈忽然直起身子,严肃地望着云逐渊,“你当初能灭了西厂,是不是连郁飞在暗中帮了你?” 云逐渊惊讶地看着他,“阿宴......” “我一直很好奇,你在从边境回到离京之后,到你灭了西厂这三年,你究竟在做什么。” 云逐渊抿了抿唇,“是。这三年郁飞一直暗中帮我,派人教我武功,更是让我渗入了西厂。” “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郁飞当时的官职很小,且他并没有什么实力,若被发现他的身份,恐怕连家真的留不下血脉了。” 宴书澈一怔,有些愧疚地捧起他的脸,“是我心急了...” 云逐渊低低地笑,在他唇边落下安抚的吻,"现在,叶乾假死,郁飞终于坐上了将军之位,阿宴,天不会绝我们的路。" 宴书澈没作声。 那是自然。 他的命,向来由不得天做主。 ——即便这天,当初让他重生。 第122章 名画 东宫之内。 离景毫无形象地躺在椅子上,厚颜无耻地要求林序秋喂他吃葡萄。 林序秋故意挑了个很酸的葡萄塞他嘴里。 离景面色不改,“阿序喂的葡萄就是甜。” 林序秋失笑着摇了摇头,“油嘴滑舌。” 他将葡萄放在椅子一旁,压低声音说:“成辉最近因为成贵妃有喜这件事嚣张了不少,成府的门客更是络绎不绝。” “一堆没脑子的东西。”离景轻蔑地笑了一声,“野心外露,更是大忌。” 林序秋:“陛下似乎也察觉到了成贵妃的野心,已经好几日没去看她了。” “我们的人还有多久渗入成府?” 林序秋想了想,“成辉虽然敢收礼,但不敢直接收银子,全部都是各种古玩字画。无双坊的地下密室中,有一幅上好的画,是石涛的《闽游赠别山水卷》” 离景霍地坐了起来,“这幅名画竟然在无双坊?” “嗯,”林序秋按着他的肩膀,又将他按了回去,“是我寻来的,后来一直放在了地下密室。” “这幅画可是价值连城啊...”离景倒吸一口凉气,“你打算将这幅画送给成辉?” 这也太不划算了! 一幅价值连城的字画,就这么送给成辉了? “别急,”林序秋耐心地说,“若成辉真敢收,那我们便能直接弹劾他受贿。成府会被查抄,这幅画便一定会被陛下收入囊中,待将来他驾崩,这画不还是你的?” 离景一愣,哈哈一笑,“说的也是。” 他牵起林序秋的手,放在脸颊上蹭来蹭去。 林序秋被他蹭的手背痒痒的,“你蹭什么蹭!” “哈?不让我抱,蹭都不行了吗?” 离景瞬间委屈了不少,连语气都低落了下去。 林序秋一怔,“我什么时候不让你抱了?” “昨晚你就不让!” 林序秋略一思索,忽然想起来了。 昨夜不让离景抱是因为—— 离景虽然答应了不碰他,但毕竟血气方刚的男人,心爱之人在旁边,只能看着的痛苦,让离景非常难受。 所以昨晚离景一直缠着林序秋,非要他亲亲。 林序秋这才落荒而逃。 “那是你没自制力。” 离景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这怎么能怪我......” 林序秋的耳尖微微泛红,任由离景像只大狗一样,用脸在他手背上一个劲儿蹭。 “之前宫中上下,都因为死了两个皇子而一片阴霾。” “现在,成贵妃怀了皇子,宫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离景嗯了一声,“陛下的情绪,左右整个宫中的气氛,他开心,宫中的人才能放松一些。” “我已经让花愁将画取了出来,交给了无双坊的人,想必此时,已经送到成府了。” 第151章 离景弯起唇角,“那我们静观其变。” “嗯。” ...... 成府。 正殿的大堂中,站着一中年男人,手中展着一副字画,正在啧啧称奇。 "妙啊...妙啊...此等名画,竟然能落到我手里..." 一旁的下人也随声附和,“老爷,这画一看就很名贵啊!” 成辉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倒挺有眼光。” 下人嘿嘿笑着,“老爷,奴才帮您收起来?” “不,”成辉摇了摇头,“我要将这幅画送人。” 下人:“这么名贵的画,您为何要送人?” 成辉合上画,意味深长道:“就是因为名贵,我才要送人,去备轿。” “是......” 马车慢悠悠地在街上行走,目的地是——江府。 而此时的江府之内。 江上青抱着一个大包裹,邀功似的走到顾淮之面前,“淮之!都收拾好了,我们即刻便可以出发。” 顾淮之转过头看着他,侧脸的线条柔和,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暖的笑意,“辛苦了。” “我答应你的,”江上青放下包裹,坐到他身边,习惯性地将他搂进怀里,“你都这么久没出去逛逛了,这次我们好好出去玩玩。” “好,”顾淮之靠在他肩上,把玩着他腰间的流苏。 忽地,下人在门外大声喊:“大人!右谏议成大人来了!” 江上青一皱眉,“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顾淮之蹙紧眉头,沉吟片刻,“上青,若他送你什么东西,你绝对不能收下。” 江上青狠狠在他额上吻了一口,“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去吧。” 江上青面无表情地去了正殿。 见他过来,成辉急忙躬身行礼,“江大人...” “不必,”江上青不耐烦地道,“成大人可是有事?” “在下今日得到了一副上好的字画,想着江大人好字画,特来送予江大人...” 江上青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成辉就在他面前展开了画卷。 随着画卷的缓缓展开,江上青的眼中也罕见地溢上了惊叹。 这副《闽游赠别山水卷》,可是失传很多年了。 他并不好古画。 但顾淮之很喜欢。 顾淮之也不止一次提起过这副名画,每次提起,眼中都尽是向往。 江上青犹豫了一会儿,“你是哪里得来的?” “江大人放心,在下已经鉴定过了,这幅画绝对是真迹。” 闻言,江上青走上前,轻轻抚上了画。 看到江上青的反应,成辉便知道——他来对了。 “江大人其实不用有太多顾虑,”成辉循循善诱道,“古画不是黄金,且在下与江大人一同在朝为官,送友人一副古画,又有什么问题?” 江上青沉默不语。 “江大人放心,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江上青踌躇了很久。 他真的很想将这幅画送给顾淮之。 顾淮之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顾淮之刚才又说,不能收成辉的任何东西。 江上青咬了咬牙,还是选择听顾淮之的话,“抱歉了成大人,这幅画我不能收。若成大人无事,我还要回去准备细软。” 成辉脸色一僵,“江大人何必...” “不送。” 江上青直接转身,走向了后殿。 成辉阴着脸,将画小心翼翼地卷了回去。 好一个江上青! 这么明显的示好,他都不同意。 看来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成辉不甘心地带着画离开了江府。 而这时的江上青还不知道。 ——因为顾淮之的一句话,江家躲过了灭门之灾。 第123章 离湛死了 三日之后,新晋将军郁飞,进金銮殿面圣。 同时,当场弹劾右谏议成辉受贿,指控他府中有石涛的真迹——《闽游赠别山水卷》。 成辉大惊失色,在金銮殿中跪着,连着磕了七八个响头。 离弘大怒,派御林军去成府,直接搜出来了那幅古画。 成辉一直在给自己疯狂辩解,可离弘根本不听。 “臣......”成辉慌张到话不成句,“陛下明察啊!臣绝对没有受贿啊!” 离弘阴沉着脸,“怎么,成大人是不是觉得,女儿有了皇子,自己便能一步登天了了?” 成辉慌乱的不成样子,边磕头边磕磕巴巴地说:“臣不敢!臣绝无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啊!陛下明察...陛下明察...” “啧...”离弘烦躁地扭过头,看也不看他。 “传朕旨意,右谏议成辉贪赃枉法,押入天牢!” “是!” “陛下!!陛下!!!”成辉被御林军拖向殿外,还在止不住地喊冤,“臣不敢啊!陛下明察啊!陛下!陛下......” 很快,金銮殿之内恢复了一片寂静。 离弘沉默了很久。 也没有大臣敢为成辉说话。 人赃并获,此时为成辉说话,就会被打成一丘之貉。 不知过了多久,离弘才阴沉沉地开了口。 “你们是不是也表面上恭敬,实则暗地里觊觎朕的皇位?” 所有大臣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高呼,“臣不敢!” 第152章 离弘森冷的目光一一在人群中扫过,最终阖上了眼,“散朝。” “是......” ...... 金銮殿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东宫。 彼时,离景正躺在林序秋腿上,翻看着手中的奏折。 林序秋轻轻俯下头,“成辉栽了。” 离景扬起唇角,“谁让他自视甚高,以为成贵妃有了皇子,就能威胁到我的地位?有今日,也是他咎由自取。” “嗯,”林序秋眉心微蹙,幽幽地说,“你看,逐渊他们就算离了宫,也能将所有事情掌控在手中。” “一个好的合作伙伴,能抵得上千军万马,”离景忽地抬头,在林序秋颊旁啄了一口,“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说过会护着他们,不会食言。” 林序秋没再出声,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捏了一下。 “成贵妃得知亲生父亲下狱,心急如焚,但成辉的罪并没有牵连成贵妃,只要她安安稳稳的,就还能生下皇子。” “生下归生下,当不了太子了。” 离景嘴角噙着淡笑,长而弯的睫毛垂着,“我看谁还能威胁到我的地位。” 林序秋忽然笑了。 他凑到离景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离湛去封地没几天就急病攻心,死了。” 离景忽地坐了起来,“死了?” “嗯....” 离景怔怔地看着他,瞳孔里翻涌着丝丝悲楚。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 “消息应该一个时辰内就会递到陛下手中了,”林序秋声音极轻,“阿景,该说什么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如何说话我是知道的,但是离湛后续的葬礼,不还是陛下说了算吗?” “那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林序秋含笑道,“离湛当初的太子妃死得早,后来他也没有再娶,更是没有抬侧妃为太子妃。” “他有一个侧妃,跟着他去了封地。他死后,那侧妃本该殉葬,可真不巧,她也有喜了。” 离景“......” 之前还是风平浪静,他一坐上太子,这一个有一个女人有喜? “你要做的,是请求陛下将那个女人接回来,好生将养着。” 离景咬了咬牙,“真是烦躁,没完没了。” 林序秋握住他的手,安声道:“离湛死前是域王,那女人不过是个王爷的侧妃,她即便生下皇子,也没有跟你抗衡的资本。” “这件事你若做得好,陛下一定对你刮目相看。” 离景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嗯,去吧。” 离景深深吐了一口气,探着身子,吻在林序秋唇边。 “阿序,你等我,等我光明正大将你娶回东宫,做太子妃,做未来的皇后。” 林序秋有些局促地垂下头,“嗯,等你。” 离景狠狠亲了他一大口,神清气爽地站起身。 林序秋沉默着,注视着他。 自从离景当上太子,就已经不再掩饰他的野心了。 古往今来被封为太子的皇嗣,哪个不想坐上皇位? 不过离景比起那些皇子,多了几分仁慈,少了几分狠辣。 林序秋突然低下头,在心内想着。 还好云逐渊明面上不是皇子。 还好宴书澈是在帮离景。 不然很难保证,云逐渊会不会因为挡到离景的路,而被他除掉。 毕竟离景表面玩世不恭,实则心思极重。 离景忽地出声,“阿序,你在想什么?” 林序秋猛然回过神来,走上前,手搭在他的腰带上,“我在想,我以前从未想过进宫,也从未想过和朝堂中人有牵扯。就连逐渊,我也没有怎么跟他联络过。” 离景看着林序秋认认真真的动作,伸手覆在了他手上,“你我注定在一起,这是天造地设的。” “是吗?”林序秋自顾自帮他系着腰带,“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否则,即便江山到了你手中,我也会用尽所有能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离景一愣,笑着将人搂到怀中,叹息道:“我就喜欢你这个性子。” 林序秋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别废话了,快滚。” 离景也不生气,笑盈盈地说:“也就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林序秋松开手,白了他一眼,自己坐回椅子上,不理他。 “为夫很快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离景慢吞吞地走出大殿,临了还留下这么一句话。 林序秋红了耳尖,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要脸......” 第124章 萧蠢蠢 萧惟今日的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 他坐在廊檐下的凳子上,歪着头,盯着院中的树。 那树似乎发芽了。 春天真的来了。 宴书澈偷偷从门缝里探出个头,“萧惟,你在做什么呢?” “属下在看这槐树,少主您看,它好像在冒嫩芽了!” 顺着萧惟的目光望过去,宴书澈笑出了声,“在这里睹树思人呢是吧?” 萧惟“......” 他急忙反驳,“哪有!思什么人!花公子吗?太荒谬了!属下怎么可能......” 宴书澈被萧惟这副蠢蠢的模样逗得不行,“我可没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萧惟瞪大眼睛,好半晌才垂下头,嗫嚅着说:“少主...宫中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林公子还不回无双坊吗?” 第153章 “序秋就算想回去,太子也不允许啊...” 宴书澈偷偷摸摸从房间内走出来,在萧惟身后站定,“你是不是担心花愁啊?” “倒也不是担心...”萧惟扁着嘴,“只是花公子在无双坊很久了,总不能以后一直这样吧?再怎么说,林公子才是坊主啊...” “别急,你少主正在想办法,让序秋坐上太子妃,尘埃落定,花愁自然能回来了。” 萧惟:“那要等多久啊...” 宴书澈沉思了片刻,“我也不知道。” 他自从重生回来,到现在离景坐上皇位,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时间过得太快。 快到他都觉得有些不现实。 不过还好,事情的变化很多。 离弘接连失去皇子,离景顺其自然成为太子。 林序秋也接受了他。 云逐渊现在也不像最开始那么不会说话了。 所有人都在改变,都在为了亲人爱人努力。 他更是没有懈怠的理由。 萧惟懊恼地看了他一眼,没再作声。 宴书澈叹了口气,“哎...其实你若喜欢花愁,少主可以帮你...” “帮他什么?” 云逐渊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一旁的廊檐下,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宴书澈瞬间转身,飞快地冲进了房间。 云逐渊微微勾唇,走到萧惟身边,“阿宴要帮你什么?” 萧惟的神态十分恭敬,“少主说...帮属下看看花公子最近怎么样了...” “想看就自己去看,”云逐渊冷哼一声,“大男人,扭扭捏捏做什么?” 萧惟浑身一震,“督主......” 云逐渊绕过他,端着托盘进了房间。 萧惟攥了攥拳头。 云督主说的对! 他又不是女子,那般别扭做什么! 萧惟泄了气,脚步飞快地冲出了院外,直奔着无双坊。 ——云逐渊刚一进屋,就看到宴书澈躺在榻上,缎被裹得紧紧的。 见他进来,还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你回来啦!” 云逐渊不冷不热地说:“我不回来,你打算在外面站多久?” 宴书澈还没等辩解,云逐渊又继续说道:“你刚才连外衫都没穿。” 宴书澈:“这有什么关系?我和萧惟一起长大,以前洗澡水都是他给我放的。” 一听这话,云逐渊重重地将托盘砸在桌案上,里面的糖蒸酥酪都差点溅了出来。 宴书澈伸长脖子,有些心疼地瞄了一眼糖蒸酥酪,完全没注意到某人越来越黑的脸。 云逐渊的声音忽然拔高,“宴书澈!” 这一声,让宴书澈差点从榻上弹起来。 他震惊地看着云逐渊,“啊?怎么了啊?” 云逐渊从来没有这样生气的唤过他的名字。 “你再说一遍?” 闻言,宴书澈转了转眼珠,猛然反应过来了。 糟糕!又吃醋了! 他急忙从榻上跳下去,几步撞进云逐渊怀里,轻声说:“萧惟是我的贴身侍卫,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是正常的。阿渊,余风难不成不照顾你吗?” 云逐渊:“余风连我的房间都不敢进。” 宴书澈“......” “萧惟也只是帮我放好热水而已,并不是你以为的,连什么擦背之类的都帮我...” 云逐渊半信半疑,“当真?” 宴书澈猛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云逐渊这才反手搂住他,声调柔缓了好几个度,“那你快来吃...” “不吃,”云逐渊不生气了,宴书澈反倒来了小脾气,“你刚才凶我,我也生气了。” 云逐渊一愣,嘴唇抿了又抿,“我...我...” 宴书澈眼巴巴瞅着他。 “我我...我错了...” 宴书澈“!” 云逐渊会道歉了! 会道歉了! 宴书澈欣喜地捧起他的脸,大眼睛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我的阿渊会道歉了!我很开心!” 云逐渊懵了懵,“阿宴,我以前是不是总是惹你生气,还不道歉?” “是,”宴书澈笑着松开手,转而端起那碗酥酪,“你以前说话特别气人来着。” 云逐渊沉默着,忽然抓起宴书澈的手,放到他自己脸上,“下次我再惹你生气,你就打我好了......” 宴书澈噗嗤一乐,“我可不舍得。再说了,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很少会惹我生气了。” 云逐渊没再说话,端起了酥酪。 宴书澈就笑着看他。 看着看着,就亲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的。 于是理所当然的,那碗酥酪连带宴书澈,都被云逐渊吃了。 干干净净。 宴书澈红着脸,盯着云逐渊看,“你哪学来的?” 云逐渊:“离景说的。”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 离景懂得可真多! 还好林序秋现在不让他碰,否则以林序秋的身子,还得了? 云逐渊拿着热巾帕,在宴书澈腹间擦来擦去,“阿宴,萧惟走之前,花愁递来了个消息。” “什么?” “江上青带着顾淮之,去了镜村。” 宴书澈迷茫了几分,“镜村?那是哪里?” “是林序秋出生的地方。” 第154章 宴书澈一愣,“江上青去那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调查序秋?” “暂时还不清楚。” 云逐渊收回手,再次换了个软帕。 “不用擦了,”宴书澈飞快阻止了他,“等下你抱我去泡澡。” “好。”云逐渊吃饱喝足,乖的不行。 “宫中消息,离湛死讯传来之后,离弘追封了他为荣瑨太子,那个有喜的女人,也抬了正室,成了荣瑨太子妃。” “哈?” 宴书澈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离湛死了之后追封皇太子就算了,那女人凭什么成什么荣瑨太子妃? 这恐怕... 表面上是离弘仁慈,实则,这是在敲打离景啊! 哪有当朝太子还没娶亲,便出现了另外一个太子妃在宫中的事情? 这不荒谬吗? “离景不但没有反对,还积极的请求离弘将荣瑨太子妃接回宫中静养。” 闻言,宴书澈低声道:“她生下孩子之后,还能留在宫中吗?” 云逐渊忽然一勾唇,“你觉得离景会让她继续留在宫中吗?” 宴书澈也笑了,“太荒谬了,她就算得了封号,也不应该在宫中居住,这太离奇了。” “但离景不能反对,至少现在,他得顺着离弘的意思。” “没错。”宴书澈应声道。 离景现在正处在飘摇不定的阶段。 他的每个想法,每句话,都有可能影响他的地位。 毕竟他刚坐上太子也没几天,根基实在太过不稳定。 郁飞只能在暗中帮衬,并不能直接助他。 不过... 若余风平平安安和陈将军的那支亲卫回京,他们的助益会瞬间增长很多。 第125章 被赐婚 余风的消息还没递回来,桑寄的消息先递来了。 她的信中说,若再不能找到理由,她就不能再留在离国了。 ——除非嫁给离弘。 宴书澈看了几遍手中的纸条,随手扔进了炭盆中。 “她着急了。” 云逐渊在一旁默默说:“活该。” “若她当初诚恳的请我帮她,我或许会真心实意地帮她想办法。可现在,我只想看着她是怎么心急如焚的。” 宴书澈轻笑了一声,“阿渊你说,我是不是个很恶劣的人?” “你不是很恶劣的人,你是娇气包。” 云逐渊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娇气到巾帕都嫌硬。” “那是因为巾帕太粗糙,我不也没嫌弃你吗?” 云逐渊“......!” 他倏地红了耳朵,艰难地蹦出来几个字,“阿宴...” 宴书澈拄着下巴,一脸促狭的笑意。 好像也很久没见到云逐渊害羞了。 这么高大英俊的男人,屡次在他面前羞到双耳通红,真是太可爱了~ 宴书澈笑着转移了话题,“阿渊,你觉得,让桑寄嫁给郁飞,怎么样?” 云逐渊呆住,“啊?” “我一直很好奇,桑寄敢这样对我说话,她的手里究竟握着什么样厉害的底牌。”宴书澈漫不经心道,“郁飞是我们的人,桑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也成为我们的人,要么,嫁给离弘。” 云逐渊止不住眼中的惊叹。 宴书澈这招太狠了。 直接将桑寄逼进了一条死胡同中。 桑寄如果拒绝,那她只能嫁给离弘。 桑寄答应,那她手中的底牌,恐怕就捂不住了。 “将这个消息告诉桑寄吧...” 宴书澈的眉间也染上了笑意,“究竟如何选择,看她自己。” 云逐渊:“好。” ——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也传到了郁飞耳中。 他坐在书案前,凝着眉,“这女人是谁?” 侍卫在一旁恭敬汇报,“将军,她是天驰国君送来离国的女人,今年十九岁。” “才十九岁?” 郁飞的眉拧的更深。 他并没有想过娶亲。 在天下不稳之前,他都没有想过成家。 可谁知,刚坐上将军之位,就收到了要他成婚的消息。 “陛下同意了?” “此事陛下并没有说什么,”侍卫顿了一顿,“陛下将选择权给了这个桑寄,毕竟她是舒贵妃的妹妹,又是天驰国君的女儿,虽然并非嫡女。” “荒唐!” 郁飞狠狠将奏折摔在书案上,“本将军乃正三品怀化将军,竟将一个庶女赐给本将军!?” 侍卫急忙上前,小声说:“将军,这也是云督主的意思...” 郁飞瞬间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说:“知道了,本将军娶她便是。” 侍卫这才松了口气,“云督主还有话带来,他说:桑寄手中有一张底牌,要将军你想办法查出来。” 郁飞反而一怔,“底牌?” “是...” “让他放心便是,我会想办法的。” “是!”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离弘和连映荷,还有舒贵妃和桑寄都在。 四人安静了很久,还是连映荷先打破,“桑姑娘,郁飞可是正三品将军,你嫁给他,对你,对天驰,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桑寄咬了咬唇,“皇后娘娘,臣并非不愿。只是臣的身份,嫁与郁将军,岂非高攀?” 第155章 连映荷在心内笑了笑。 这桑寄,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比舒贵妃有的多得多。 若桑寄是天驰国君的嫡公主,嫁给离国将军,也能算个门当户对。 可她只是个庶女,在天驰的地位,并不高。 “你虽是庶女,但也是离国当朝贵妃的妹妹。莫说将军,便是王爷,你想嫁,也是可以的。” 听到连映荷的话,桑寄罕见地红了脸,“那...那但凭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做主......” 看到桑寄的表情,舒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调笑着说了一句,“怎么还红了脸啊?难不成你认识郁将军?” “那那倒不是...”桑寄的头垂的更低,“只是听说过郁将军而已...” 连映荷笑着扭头,示意丫鬟将一个小木盒呈上来。 她走下高椅,走到桑寄面前,将小木盒递过去。 桑寄怔了怔,手足无措地准备跪下。 “不必跪,”连映荷扶住她的胳膊,温温柔柔地说,“你嫁给郁将军,便是离国的人了。日后在本宫面前,不必这般拘礼。” 桑寄惊讶地看着她,“是......” 连映荷笑着打开小木盒,示意她看,“这是本宫当年的陪嫁首饰,现在送给你。” 桑寄愣神道:“娘娘......” 连映荷不容置喙地拉过她的手,将玉镯缓缓送进了她的腕间,一脸宠爱。 “你来的急,天驰国君也没有为你备什么嫁妆,这只玉镯,就算作本宫给你的嫁妆了。” 桑寄眼眶微微泛红,“多谢皇后娘娘...” 连映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忽地转身望向舒贵妃。 “想必舒贵妃也为你备了许多嫁妆。” 舒贵妃一愣,“是......” "舒贵妃嫁妹,这嫁妆一定要过得去,对吧?舒贵妃。" 舒贵妃咬了咬牙,“皇后娘娘说的是...” 连映荷笑着转身。 “陛下,您觉得可好?” 离弘只淡淡地看了桑寄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随你们的便。” 连映荷复又坐回高椅上。 “那么七日之后便成婚吧。” “是......” 第126章 除了你 当朝将军与天驰公主成婚,在整个离国都是一件大喜事。 离弘和舒贵妃都没有去参加这个大婚典礼。 倒是舒贵妃给桑寄备了很厚的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将她送离了宫。 离景本想带着林序秋一起去,但林序秋拒绝了。 “我去不合规矩,”林序秋低着头,无聊地看着桌案上的烛台,“何况那么多人,我可不想像只猴子一样,被人看来看去。” 离景失笑不已,“我是太子,带心上人去,有什么问题?谁敢说一句不是?” “陛下敢说,你有办法吗?” 离景噎住。 “安稳些,这个紧要关头,万万不能生事。若被有心之人抓住你的小辫子,你百口莫辩。” 闻言,离景叹了口气,“可是......” 林序秋瞥了他一眼,“我在东宫等你,你快些去,别误了吉时。” 离景不情不愿地起身,“听你的。” 林序秋在后面幽幽地看着。 离弘和舒贵妃虽然没去,但吩咐离景带着贺礼去,也算是代表他们。 离景必须去,还必须非常正式。 所以他不适合跟离景一起去。 只要一想到两人的身份,林序秋就止不住心头的惆怅。 他已经在东宫留了一个月了。 一直是无名无分的跟在离景身边。 虽然两人是两情相悦,但免不了有人会私下嘀嘀咕咕。 ...说的还都不怎么好听。 他可以不在意这些流言,但离景不能不在意。 毕竟离景是将来的帝王。 ——流言能帮他,自然也能害他。 林序秋收住心头纷繁复杂的思绪,抬眼看他,“快去,别啰里啰嗦的。” “嗯...” 离景乖乖让宫人帮他整理着着装。 时不时看林序秋一眼。 其实他知道,这段时间林序秋在想什么。 他也知道,他刚当上太子,现在是最严峻的一段时间。 撑过去,江山唾手可得。 撑不过去,万劫不复。 可林序秋不能一直这样留在东宫。 连两人的关系,都不能光明正大。 林序秋虽然从没说过什么,但他离景不愿意。 ——不愿意心爱之人连和他在一起都要偷偷摸摸。 今日去参加郁飞的大婚,和宴书澈能碰面。 他一定要问问宴书澈究竟有没有想到办法。 ...... 宴书澈和云逐渊早早就到了将军府。 并不是郁飞请他们来的。 而是桑寄特地派人去云府送了喜帖,诚恳的邀请两人来。 宴书澈正好顺杆子爬。 他也想见见这个郁飞。 据云逐渊所说,若不是郁飞,他不可能有今天。 郁飞改名换姓渗入离国军中,和云逐渊见到的那年,云逐渊十五岁,郁飞二十三岁。 宴书澈抱着一个汤婆子,晃了晃头,“阿渊,照这样说,郁飞今年已经三十二了?” “嗯,”云逐渊盯着宴书澈放在汤婆子上的手,喉结微动。 第156章 宴书澈有些惊讶。 没想到郁飞竟然比桑寄大这么多。 桑寄竟然愿意嫁给一个比她大十三岁的人? “我其实没有想到,桑寄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我的办法,” 云逐渊薄唇微微上扬,“阿宴,郁飞虽然现在才成怀化将军,但他的名声也不小。只是因为我需要帮他掩盖身份,且并没有引导你关注他而已。” 听到这话,宴书澈如梦初醒。 前几日,他还在为得知新的怀化将军是自己人而窃喜。 殊不知,若不是云逐渊主动告诉他,他或许永远也知道不了。 这样看来,云逐渊才是那个在背后谋算的人! 宴书澈难掩眼中的惊叹,“阿渊,自从东厂灭了之后,你已经很久没有做什么事了。” 云逐渊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阿宴,我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做。”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你。” 宴书澈“......” 他轻轻挑眉一笑,“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却哪件也离不了你。” “表面上,是我在谋划,实际上,细节都是你在处理。” “离湛倒台,叶盈盈和叶将军离宫,桑寄嫁给郁飞,都是你在暗中筹谋。” 云逐渊没有作声。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笑的坦然,“若不是你告诉我郁飞的真实身份,我也不可能想到将桑寄嫁给他。阿渊,你很聪明。” 云逐渊笑着上前,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旁人觉得我心狠手辣也好,还是满脑子都是你也好,”云逐渊两根手指抬起宴书澈的下巴,吻在他唇边。 “无论哪种,都比觉得我聪明好。” 宴书澈笑着搂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怎么办...我好喜欢这样的你...” 云逐渊眉毛一弯。 “我早就知道,阿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绝非易事。”宴书澈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即便没有我,阿渊也会安稳过一生。” 云逐渊忽然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若没有你,我活不到现在。” 宴书澈一愣,忽地反应了过来。 云逐渊指的应该是当初他们两人在漠北相识那件事。 宴书澈抬头,一眼撞进了云逐渊极其深邃的双眸中。 那眼底的炙热情绪仿佛要把人给彻底吞噬。 “那我要奖励你......” 宴书澈的唇瓣很是柔软。 鼻端也萦绕着一股极浅的甜腻香味。 云逐渊闭上眼,反客为主。 直将娇气包亲的求饶。 吻毕,宴书澈将头埋在他脖颈上,喘息了几声。 “阿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云逐渊搂紧怀里的人,嗓音低低地缠上来。 撩拨的人耳尖发麻发烫。 “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 宴书澈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我这辈子,都会在你身边。哪怕你有一日不要我了,我也会缠着你。” 云逐渊绽开笑容,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萧惟才在门外喊两人,“督主,少主!太子殿下到了!” 宴书澈这才从云逐渊腿上下来。 云逐渊默默帮他理着衣衫,“离景一定有话要和你说。” 宴书澈:“嗯。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是当朝太子娶男太子妃,还要娶的名正言顺,并非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你若不愿,我便回绝了他。”云逐渊低声说。 “我不是为了离景,我是为了序秋。” 宴书澈乖巧地任由云逐渊动作,“序秋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好不容易动心,却又十分没有安全感,看着让人心疼。” 云逐渊破天荒的没有因为这句话吃醋。 而是点了下头,“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放心,我知道。” “嗯。” 第127章 背后赢家 离景并没有先来找两人,而是先跟郁飞碰了面。 一直到大婚典礼结束,郁飞和桑寄都被送回洞房了之后,离景才单独来找了两人。 他的话说的很是直接,“宴少主,快一个月了,你可有想到办法?” 宴书澈坐在摆的满满当当吃食的桌案前,往自己嘴里塞糕点。 闻言含含糊糊地说:“太子殿下,此事不能心急,你应该...嗝...很清楚...” 离景一脸黑线,“宴少主,你还是少吃些吧,你没发现你最近胖了吗?” 宴书澈动作一顿。 云逐渊立刻一个眼刀剜向离景,“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滚出去。” 离景一怔,“云逐渊!有你这么和亲哥哥说话的吗!” 云逐渊:“这么不会说话还是闭嘴吧,真不知道......” 说到这里,云逐渊忽然愣在了原地。 他想起来,他曾经和连映荷说过一句:“他不会说话,只会惹宴书澈生气。” 现在想想,他当初得是多不会说话... 还好宴书澈没有生他的气... 宴书澈压根没理会离景的话,“婚宴上的菜啊,太难吃了!我都没吃两口,现在多吃点儿有什么问题?” 离景坐到宴书澈对面,再次开了口,“宴少主,我知道不能心急,但是我心疼序秋,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跟着我,这对他...” 第157章 “序秋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宴书澈接过云逐渊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之后才继续说:“与其现在这么不稳定的情况下给他名分,倒不如等你坐上皇位,正大光明的娶他。” 离景咬了咬牙,“可......” “不信你就去问问序秋,看他是选择现在嫁给你,被人戳脊梁骨,还是将来嫁给你?” 离景沉默了下去,半晌都没开口。 “比起现在就做承诺,不如用你的行动向他表明。”云逐渊竟然难得的认认真真跟离景说了一番话。 “让他陪着你,从太子一步步变成皇帝。” “到那时,不是皆大欢喜?” 宴书澈意外地看了云逐渊一眼,接过话,“殿下,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对序秋的了解,还不如我和逐渊。” 听到这话,离景倏地抬起头,“我......” "你只想着如何将他拴在你身边,可你有没有想过,序秋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闻听此言,离景忽然想起,立嗣大典那天,林序秋在东宫说的一句话。 ——他说会看着离景一步一步坐上皇位。 那话里,其实也包含了他的期许吧? “我明白了。” 离景霍地站起身,后退一步,抱拳,对宴书澈行了个礼。 宴书澈瞪大眼睛,“倒也不必...” 未来皇帝给他行礼,他还怕折寿呢! “多谢宴少主指点了,我太心急了。” 宴书澈眯起眼睛笑起来,“殿下明白就好。” 离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宴书澈倒是心内有些感慨。 离景这个人,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什么手段都能用。 他最开始,对林序秋或许只是好奇,或许只是一种莫名的骚动。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或许都没有注意到,他对林序秋早已不是最开始的想法。 从他御书房公然抗旨那一刻开始—— 他和林序秋,就注定有了斩不断的羁绊。 也是因为那件事,林序秋接受了他。 因为林序秋看到了他的认真。 时间慢慢过去,离景终于成为太子。 他又想稳住太子之位,又想握住林序秋,自然会急躁了些。 不过还好,林序秋很清醒。 不然,宴书澈今日这一番话,也没有办法彻底点醒离景。 宴书澈笑着垂下头,抓了一把花生,放在自己面前,准备剥开尝尝。 云逐渊直接伸手接了过去,边剥边说,“离景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得势,还得到了心爱之人,当然控制不住。” 宴书澈忽然扭头问了一句,“那阿渊当初知道陛下让你我成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花生忽然从云逐渊的手中掉了下去,云逐渊没有弯腰去捡,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感觉。” 宴书澈:“再给你一次机会。” 云逐渊停了几秒,“感觉跟做梦似的。不敢想,甚至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好像还在梦中。” “傻子,”宴书澈伸手够他剥好的花生仁,扔进嘴里,“你这个人真的好独特好奇怪...” “嗯?” “说你傻吧,你比谁都聪明。” “说你聪明吧,你又总是犯傻。” 云逐渊弯唇看他,“西厂督主云逐渊,阴狠无情,手下人命血债无数。可自从成婚后,就在府中守着夫人寸步不离。想必是被那西藩少主迷了心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宴书澈:“哈?” 云逐渊笑了一声,将一堆花生仁推到他面前,“这便是现在天下人口中对我的说辞。” 宴书澈呆呆地看着那堆花生仁。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云逐渊现在根本就是在养精蓄锐,将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啊! 难怪自从东厂被灭之后,云逐渊就在府中哪也不去。 他根本不是没有事情做。 相反,他是要将他的存在感逐渐抹去,无论是天下人眼中,还是——离弘眼中。 难怪!难怪那次凤仪宫走水,离弘都没有怀疑他! 因为云逐渊现在的形象在离弘眼中!已经成了个天天围着自家夫人转,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了! 宴书澈盯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恍若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云逐渊不是池中物! 他终有一日!会凌驾于万人之上!成为这离国,乃至天下!举足轻重的人! 宴书澈忽然起身,上前狠狠抱住了他。 “阿渊...” 云逐渊含笑着抱回他,“嗯?” “若有朝一日,离景知道了你不是太监,担心你跟他抢江山,对你起了杀心,怎么办?” 云逐渊的眸中划过一道利芒,开口却还是淡淡的语气。 “他可以试试。看是他死,还是我死。” 宴书澈倏地笑出声,“我真是...好喜欢你啊...” 云逐渊轻抚着他柔顺的发丝,低声说:“阿宴,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思重?” “不!”宴书澈猛地摇了下头。 “我就喜欢你聪明,喜欢你厉害!” 云逐渊闭眼,吻在他鬓边,“回家?” 第158章 “嗯~”宴书澈一直在笑,笑的眼眶都泛了红。 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回家!” 第128章 好甜哦~~ 郁府。 婚房之内。 郁飞已经坐在桌案前很久了。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完全没有管坐在榻上,还带着喜帕的桑寄。 桑寄实在忍不住,轻声唤他,“将军...” 郁飞冷着脸,“桑小姐不必忧心。我既已娶了你,就会好好对你。” 桑寄咬了咬唇,起身,走到桌案前,伸手拦住了郁飞的手。 “将军,交杯酒还没有喝。” 郁飞顿了一顿,随手将一个华丽的杯盏递向桑寄。 桑寄也不扭捏,大大咧咧地坐到他对面,和他喝了一碗交杯酒。 酒刚喝完,郁飞还没来得及放下酒杯,桑寄就自己揭了盖头。 郁飞张了张口,难掩震惊。 桑寄的长相很是大气,和舒贵妃的小家碧玉完全不一样。 “桑姑娘这是...” “将军若是愿意揭盖头,便不会这么久都没来了,”桑寄莞尔一笑,“其实我明白。将军莫名其妙被赐婚,心内定是不悦,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郁飞的眼中溢上了几丝欣赏,“没想到桑姑娘性子如此直白,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场面话不必多说,”桑寄自顾自地捞过一盘糕点,边吃边说,“等了这么久,饿死了。” 郁飞惊讶地看着她。 这个桑寄真的和想象中的样子天壤之别。 “将军放心,你我既已成婚,就是夫妻了,”桑寄再次拿过酒杯,抿了一口,压了压喉咙,“我呢,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女子,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郁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桑姑娘也可以放心。以后,你就是将军府的夫人,对外,我会给足你面子。” 桑寄点了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只能娶我一个。”桑寄放下糕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若是将来想纳妾,就先休了我。” 郁飞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 “我本就不准备娶亲,桑姑娘大可放心。” “成交。” 桑寄笑盈盈地递给他一块儿糕点,“你在房中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不饿吗?” 郁飞也笑了,“还真有些饿了。” “快多吃点,”桑寄拿起酒杯跟他轻轻一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开。 ...... 离景回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林序秋。 林序秋并没有和离景住在同一间房内。 自从上次离景忍不住想亲亲林序秋之后,林序秋就抱着缎被去了另一间房。 还警告离景,不准偷偷去他房间。 离景一直很听话。 但今天,他有很多话想告诉林序秋。 也不想管什么听话不听话的了。 离景步履生风,很快就到了林序秋的房门口。 “都下去。” 下人们,“是......” 离景深吸一口气,轻轻叩了叩门。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林序秋的声音。 “进来。” 离景轻笑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序秋正靠在榻上,一口接一口地打哈欠。 “太子殿下,这么晚了,你不回正殿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离景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林序秋一愣。 离景笑着走到桌案前,将里面的吃食摆在桌案上。 “傻看着做什么?” 林序秋这才随手拿过外衫,披在身上,翻身下了榻。 “从郁府带回来的?” “嗯。” 林序秋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糕点,忽然笑了,“这明明是寻芳斋的糕点。” 离景忍不住弯起唇角,“这么久没吃到,都能尝出来?” 林序秋:“我的嗅觉很好。” “想着你一直在宫中,吃不到寻芳斋的美食,回来之时顺路,就去寻芳斋买了一些,这才回来的晚了一会儿。” “为什么忽然去买这个?”林序秋好奇道。 “我想为爱人买吃的,还需要理由吗?”离景歪着头,在一旁盯着他看。 林序秋没有回他的话,只安安静静地吃了几块儿。 离景就乖乖在一旁给他倒茶。 许久,林序秋才继续开口,“很晚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离景点了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看你。” 林序秋反倒愣了一愣。 这还是离景第一次答应的这么爽快。 往常他撵离景走,都得废不少功夫。 今日怎么这么听话呢...... 看到林序秋的眼神,离景就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慢慢地说:“你放心,我日后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林序秋没作声。 离景走上前,牵过他的手,放在脸颊上,眼中充满眷恋。 “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单纯想得到你。阿序,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林序秋心内陡然一惊。 他没想到,离景会明白过来,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承认,最开始认识你,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想得到的人,我一定要得到。” 第159章 离景深深地凝视着他,“但自从我看到你死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我只希望你能开心,能好好活着,哪怕你这辈子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林序秋垂下头,依旧没作声。 “好了,我走了,你休息。” 离景笑着在他手指上落下一吻,“明日晨起想吃什么?我派御膳房给你做,想吃宫外的也行,我去给你买......” 话还没说完,林序秋忽然踮脚,吻住了他。 若是之前,离景可能会第一时间加深这个吻。 但现在,他没有动,只是环抱着他。 林序秋飞快挪开脸,深吸一口气道:“以前我也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你这个登徒子。其实很多事情,都在冥冥之中变了...你我都心知肚明。” 离景脸上的笑意渐浓,“真好。我终于听到你亲口说这句话了。” 林序秋忍不住噗嗤一乐,“快滚快滚...看见你就烦...” “是~”离景边笑边松开手,向门外走去。 林序秋怔怔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第129章 想吃涮肉 事情终于短暂的告了一个段落。 桑寄嫁给了郁飞。 成贵妃的亲生父亲倒台。 她求见了离弘好几次,想为父亲求情,离弘都没有见。 眼见肚子越来越大,成贵妃也只能在宫中闭门不出。 离弘下旨,让她生下皇子之前,都不准再离开宫中。 否则,就直接将成辉斩首。 离景暂时在太子之位上安稳地坐着。 萧惟也跑去了无双坊,愣是好几日都没回来。 宴书澈今日特地将狐裘之类的厚重的衣衫都吩咐下人收了起来。 云逐渊木着脸,“刚刚入春,还是有些凉的。” “不用穿那么厚啦!”宴书澈指挥着下人,“春天都来了,炎炎夏日想必也不远了~” 云逐渊:“你很喜欢夏天吗?” “嗯!”宴书澈难掩兴奋,“我喜欢在夏天出去玩,去河边,去山上,总归哪里都去得~” 云逐渊眸色闪了闪,没再作声。 待衣衫都整理完毕,宴书澈拍了拍手,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是能安心休息一段时间了,真累。” 云逐渊默默上前,拿着软帕在他手指间轻轻擦着,“这次让离景坐上太子,比上次灭了东厂要复杂的多得多。” 宴书澈不置可否。 那是当然。 灭东厂是很简单的。 难的是如何让离弘有火发不出来。 他想要离弘失去所有,变成人人唾弃的混蛋。 比亲手杀了他更痛快。 不过这次,离弘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算上离桉,他四个皇子都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他现在只能依靠离景,只能相信离景。 因为在这方面,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只要没有别的人出来和离景争皇位,离景就能稳住这个位置。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位置只会越来越稳。 “我还真有些不习惯离景做太子,”宴书澈挂在云逐渊身上,被他抱着走向榻边。 “我一想到当初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好笑,”宴书澈歪头看云逐渊,“你知道吗?离景第一次见我,在御花园。” “当时他还装模作样的在吹箫。” 云逐渊忍不住笑了,“其实我和他第一次见,他也这样。” “嗯?” 说到这个,宴书澈倒是来了兴趣。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离景?” “十九岁那年,在凤仪宫。”云逐渊将人放到榻上,拿过沾了热水的软帕,在他颊边拭了拭。 “他当时也是,装的像个翩翩公子一般,”云逐渊淡淡地笑了一声,“那是他还没有被封为宣王,只是一个普通皇子。” “他还正儿八经地给我行礼,让皇后一个眼刀剜了回去。” 宴书澈噗嗤一乐。 离景这么好笑的吗? “皇后告诉他,我是他亲弟弟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变了。” 宴书澈阖上眼睛,享受地挪了挪身子。 云逐渊在他眉间落下一吻,“他当时还年轻,并没有现在心思这么重。” “他在凤仪宫撒泼打滚,让我叫他哥哥,不然他就不吃饭。” 宴书澈:“那后来你叫了吗?” “当然没有,于是他赌气,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哈哈哈......” 宴书澈真的没有想到。 离景以前竟然这么孩子气。 不过想想,云逐渊其实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比如胡乱吃醋之类的。 “这么说来。并不是你不跟他联络,是他生你的气,不跟你接触?” 闻言,云逐渊摇了摇头,“他被封为宣王,赐居宫外府邸的时候,我已经是西厂督主了。我本应顾着面子去宣王府贺礼,但他厚颜无耻,说我如果不叫他哥哥,就不准去。” “理所当然,我没去。” 宴书澈边笑边说:“所以以后,你们也没怎么说过话。” “嗯。” 云逐渊将人抱到榻间,扯过缎被盖在身上,俯身说:“你好好睡会儿, 等晚膳我再叫你。” 宴书澈拽着缎被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阿渊,我想吃涮肉~” 第160章 “涮肉?”云逐渊一愣。 “就是将肉片放在开水中涮几下,然后蘸了佐料吃,很香的!” “我没有见过,但可以试试。”云逐渊又抓住他的手塞进缎被中,“我去准备,你先睡。” “嗯!” 宴书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云逐渊这才放下心,转身端着水盆,出了房间。 没想到刚出门,他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院中,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云逐渊面色一沉,“你来做什么?”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刚刚成婚的郁飞和桑寄。 桑寄现在是将军夫人,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穿着一身很华丽的衣衫,衬得她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柔美。 郁飞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闻言只是轻声笑了笑,“云寄说,此次成婚要感谢云督主和宴少主,特地去寻芳斋买了八珍糕,给你们送来。” 云逐渊面无表情,“阿宴不想吃八珍糕,请回吧。” 桑寄反倒好奇道:“那宴少主想吃什么?” 云逐渊顿了顿,将手中的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踌躇着开了口:“涮肉。” “那太巧了,”桑寄笑了,“我也喜欢吃,正巧我会做,云督主应该不会拒绝吧?” 云逐渊沉默了片刻。 天大地大。 宴书澈的喜好最大。 “那你去吧。” “谢了~” 桑寄自然地伸手拍了一下郁飞的手臂,“你们聊,我去小厨房。” 郁飞嗯了一声,“做饭小心些,别被刀划到。” “当我是傻的?” 桑寄笑着转身,跟着下人去了小厨房。 郁飞转身望向云逐渊,很明显的有话要说。 云逐渊只能先带他去了正殿。 第130章 树大招风 下人上过茶水之后,云逐渊将人全部屏退,压低声音开了口,“郁将军,你此次来云府,是否过于光明正大了?” “还好吧,”郁飞微微一笑,“是桑寄要来,不是我要来。于情于理,也都说得过去。” “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云逐渊问道。 “消息你也都知道了,”郁飞也压低了声音,“陈将军的那支亲卫离了边关,应该没几日就能入京了。” “嗯,我已经派余风去接应了。” “我这次来找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郁飞放下茶杯,皱了皱眉,“陈将军这支亲卫陪了他三十年。这支亲卫的首领,已经四十了。” “亲卫每三年会重新招人,刷下去年龄大的,或者武功退步的,但这个人一直都在。” 云逐渊:“你想说什么?” “首领听从陈将军的命令,但不见得会听从你的。” 郁飞叹了口气,“逐渊,陈将军这件事做的这般心急,是因为什么?” 云逐渊停了几秒,垂下眼帘,“因为我给他发了一封信件。” 郁飞惊讶道:“当真?” “嗯。” 郁飞先是愣了一瞬,忽地又笑出了声。 他向后靠了靠,叹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给陈将军回封信了。” 云逐渊没作声。 “他一直很惦记皇后娘娘和你,”郁飞越说,语气越低落。 “若不是你们,陈将军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云逐渊还是没作声。 “罢了,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不会多说什么。” 郁飞再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逐渊,你让陛下给我赐婚,是想让我查到桑寄手中的底牌?” “没错。” 云逐渊这才开口,“在你得知底牌之前,我先问你,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味天驰奇药,叫冰蛇心?” 郁飞摇了摇头,“没有。你想查的,是冰蛇心?” “我总觉得这个冰蛇心就是桑寄的底牌。” 云逐渊蹙眉,“但无论底牌还是冰蛇心,都完全没有蛛丝马迹可以查起。” “交给我吧。” 郁飞定声道:“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是天驰的驸马,或许有一日,我能亲自去到天驰皇宫,亲自查。” 听到这话,云逐渊忽然怔了一秒。 他终于明白宴书澈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将桑寄嫁给了郁飞。 原来是因为! 宴书澈从来没有忘记过查冰蛇心,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要搅乱这天下! 最开始听到宴书澈的想法的时候,他只以为,宴书澈是想一箭双雕。 既能将答应桑寄的事情做到,又能将桑寄拢到自己人阵营。 可他忘了。 ——郁飞成为天驰驸马,对他们将来要做的事,将会有多大的助益! 小娇气包啊小娇气包... 还是个黑心的小娇气包。 云逐渊的脸上露出了欣赏,更是弯着唇角笑。 郁飞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阿宴很聪明,能想到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郁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只在大婚之日见到过宴少主一次,他看起来倒很是乖巧。” “是很乖巧。” 云逐渊忍不住垂下头,低低地笑。 “这世间,没人比他更乖巧。” 郁飞不忍直视云逐渊的表情,挪开了目光,“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 第161章 云逐渊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就是要他现在的样子深入人心。 宴书澈猜的都没错。 从东厂被灭,他云逐渊成为天下人的谈资之后,他就准备隐藏锋芒了。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但很多人都不会真正去实践。 因为当权力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激动,忍不住兴奋。 忍不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可他云逐渊,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天下人觉得云逐渊灭东厂上下百口人,定是奸佞权臣。 他偏要借用所有的东风,将已经瞄准他的利箭,硬生生扭转一个方向。 现在的云逐渊,是个被美色迷了心智的废物。 是个... 难当大用的废物。 这就是他要的。 堂内陷入了长久的静谧。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下人跑上前,“督主,夫人醒了。” 云逐渊蹭地站起身,飞快地冲出了正堂。 郁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 ...... 宴书澈抱着缎被,在榻上伸懒腰。 见云逐渊进来,他扬起唇角,冲他张开怀抱。 “这么早便醒了?” 云逐渊大步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满脸宠溺。 “早吗?是什么时辰了?” 云逐渊:“才未时...” “有点儿饿了...” 宴书澈捧起云逐渊的脸,像只啄木鸟一样,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接一个的吻。 “郁将军和桑寄来了。” 听到这话,宴书澈诧异地仰起头,“来做什么?” “来感谢你,”云逐渊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宴书澈就双腿叉开坐在他腿上,揽着他的脖子撒娇,“带好吃的了吗~” “带了八珍糕,但我说你想吃涮肉,桑寄这会儿正在厨房给你准备。” “那...阿渊你不用去厨房了?” 云逐渊:“嗯。” 宴书澈闭上眼睛,蹭了蹭,在云逐渊耳边低喃道:“那...我们还有两个时辰...” 云逐渊笑着在他腰间轻捏了一下,“又想?” 宴书澈嘤咛了一声,软软地献上吻,“一看到阿渊就想......” 云逐渊实在无奈。 这个小娇气包只有在榻上的时候才不娇气。 ...... 不到两个时辰,云逐渊就放过了他。 毕竟府中还有外人在,不能太...... 宴书澈疲惫地抬起手,“我要...换套衣衫...” “嗯,”云逐渊拿过衣衫,认认真真地帮他换。 宴书澈动都不动,任由云逐渊像哄孩子一样,换完又将他抱到怀里,哄着说:“阿宴,累不累?” 宴书澈轻轻摇了下头,“还好...” “那你再休息,我去看看桑寄做的如何了。” “去吧,” 云逐渊又吻了他一口,才离开房间。 第131章 萧哭包 彼时,桑寄正吩咐下人,端着一盘又一盘的食材,往正堂走。 见到云逐渊过来,桑寄笑吟吟地指着那些食材说:“云督主,你没吃过涮肉吗?” 云逐渊摇了摇头,“听都没听说过。” “但在天驰和西藩,涮肉是很多人的衷爱。” 桑寄从下人手中接过一盘切好的肉,放在云逐渊眼前晃了晃。 “天驰的牛肉很好吃,西藩的羊肉很好吃。可离国的人,只知道猪肉,别的肉都没有尝试过。” 云逐渊皱了皱眉,“我也没有吃过什么牛羊肉。” “那你等下尝尝。” 云逐渊抿着唇,跟着桑寄,一路去了正堂。 待所有食材都准备完毕,云逐渊才去房间里,将娇气包抱了出来。 宴书澈丝毫不顾忌的,就那么窝在云逐渊怀里。 郁飞和桑寄见状都愣了一瞬。 宴书澈一被放到椅子上,就双眼放光地盯着桌上的鲜肉。 “牛羊肉哪来的?我记得离国都没有卖的啊?” 桑寄自豪地说:“父皇知道我要成婚,送来了上百头牛羊,都养在府中了呢!” 听到这话,宴书澈望向郁飞,“将军府中?养的下?” 郁飞神色有些不自然,“呃....暂时放着,郊外置办了地,晚些就送过去。” “那你是刚刚杀的牛羊吗?”宴书澈复又问向桑寄。 “对啊!要不能有这么新鲜嘛!” 桑寄忙不迭地开始招呼几人,“水开了!快吃快吃!” 宴书澈抱着碗,猛点头,“好!” 云逐渊和郁飞“......”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这牛羊肉...能吃吗... 可没想到,两个人涮好肉,第一下都夹给了自家夫君。 然后两人又齐刷刷地望着自己夫君。 “快尝尝!” 云逐渊和郁飞对视一眼,皆僵硬地动了筷子,视死如归地将肉塞进了嘴里。 然后又齐齐说:“好吃。” 宴书澈和桑寄这才笑开了花,吃的不亦乐乎。 云逐渊一刻不停地看着身旁,吃到脸颊鼓鼓囊囊,连唇边都沾上佐料的宴书澈。 “慢些吃,不跟你抢。” 宴书澈不好意思地笑,继续往碗里夹肉。 第162章 桑寄在一旁猛点头,“对!杀了一只羊一只牛呢!能吃很久呢!” 宴书澈嘴里的肉还没嚼完,就先对桑寄伸出了大拇指,“将军夫人就是大气!” 桑寄一怔,红了脸,看了一眼郁飞。 郁飞木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顿饭吃的比想象中要和平的多得多。 除了撑到话都说不出来的宴书澈之外,哪里都很和平。 郁飞和桑寄临走前,宴书澈特意吩咐下人,给他们带了一坛好酒。 桑寄欢欢喜喜地抱着酒离开了云府。 两人一走,云逐渊就恢复了冰山脸。 “阿宴,很好吃吗?” “好...好吃得很...嗝~” 云逐渊臭着脸,“我也可以买块儿地,养些牛羊。” “真的?” 宴书澈开心的不行。 云逐渊虽然喜欢吃醋,但每次吃醋都让他很开心。 “嗯。” 云逐渊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吃了这么多,出去走走?”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走...走不太动...” “我背着你,” 云逐渊弯下腰,示意宴书澈上来。 宴书澈也不推迟。 只是他撑得连爬到云逐渊背上都有些费劲。 好不容易爬上去,累的喘了好几口。 云逐渊背着宴书澈,顺着长街,一路往前走。 “去无双坊看看吧...” 宴书澈舒服到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好久没去了,也不知道花愁怎么样了,而且萧惟还没回来。” “好。” 云逐渊听话地背着他,一路走向了无双坊。 ...... 彼时的无双坊中。 萧惟正盯着桌案上的花瓶发呆。 他已经来无双坊好几天了。 但是就见到了花愁三次。 花愁真的很忙。 林序秋将无双坊大部分的事宜都交给了花愁去办。 花愁忙的连跟萧惟多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萧惟从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现在已经有些生无可恋了。 于是,在见到云逐渊和宴书澈的时候,萧惟嘴一扁,竟然当场啪嗒啪嗒地掉下了眼泪。 宴书澈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怎么了这是?花愁拒绝你了?怎么还哭了?” “少主....呜呜呜...”萧惟一边哭一边说,“花公子都没时间跟我说话,他好忙,属下的话憋在心里好难受...呜...” 宴书澈这才放下心来。 萧惟来无双坊好几日了。 来的时候就是抱着跟花愁说清楚的想法来的。 这几日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憋着憋着,竟然还把自己憋委屈了。 这孩子...... "别急别急,"宴书澈用衣袖在他脸上擦了两下,安慰道,“花愁只是这几日忙了一些,很快便好了。” “呜...”萧惟将眼泪憋了回去,吸了吸鼻子。 “属下知道...属下只是有些担心他...” 宴书澈:“别哭了啊,都多大人了...让花公子看到笑话你。” 萧惟立马伸着胳膊在脸上胡乱地抹了抹,“是!” 宴书澈这才转身望向云逐渊。 ....... 云逐渊这个脸色,差的离谱! 宴书澈慢慢蹭到他身边,“阿渊~” 云逐渊一声冷哼。 宴书澈:“你看我的小侍卫,多可怜,君子要有成人之美嘛?我们帮帮他好不好?” “怎么帮?把花愁绑来扔他房间里吗?” 宴书澈“......” 萧惟倏地红了脸,“属下不是...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宴书澈正想说话,余光忽然瞟到,花愁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两人,花愁一愣,“云督主,宴少主,您两位怎么会来?” 宴书澈朝萧惟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来看看你,顺便看看萧惟怎么好几天都没回府。” 花愁歉意地笑了笑,“坊主最近一直在宫中,无双坊这边他力不从心,所以我的事情多了些,十分抱歉。” “我们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有的小孩子,已经委屈到哭鼻子了。”宴书澈笑道。 萧惟立刻疯狂摆手,“我没有!我没有!” 花愁笑着看了他一眼,“两位既然来了,我正有一个消息准备告知两位。” 他清了清嗓,缓缓说:“前几日,中书令江上青,带着夫人顾淮之去了镜村,这件事,您两位知晓吧?” 宴书澈点了点头,“知道。” “坊主有命令,让无双坊彻查江上青和顾淮之。” 花愁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无双坊查出,顾淮之根本不是顾家的亲儿子,而是顾辉收养来的!” “而当初收养顾淮之的地方,就是镜村!” 听到这话,在场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就连云逐渊都怔讼着道:“所以,顾淮之是从镜村出去的,而镜村,是林序秋长大的地方!?” 宴书澈震惊地看着花愁,倒吸一口凉气,一字一顿道: “而林序秋...正好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叫林槐之的哥哥...” 第132章 大醋精云娇娇 堂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就连刚才还在抽噎的萧惟都止住了。 他搬着凳子,放到宴书澈身后,“少主您先坐。” 第163章 宴书澈看了他一眼,撩着衣摆坐了下来。 云逐渊站在一旁,声音极淡,“前段时间林序秋病发,是离景拿出了药,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宴书澈一惊,“你怎么当初没说?” 云逐渊:“忘了。” 宴书澈“.......” “当时我并没有太关注这个,”宴书澈蹙眉,轻声说,“我只问了余风林序秋身子怎么样了,其他的一概没关注。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宫中,接风宴和离湛身上。” 云逐渊点了下头,“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被忽略了。” 听到这话,宴书澈扭头问向花愁,“这个消息,你还没有告诉林序秋吧?” 花愁摊了摊手,“还没来得及。如果顾淮之真的跟坊主有关系,我最好查清了再告诉坊主。现在说出来,也只会徒增坊主忧虑罢了。” 说完,花愁看了萧惟一眼,随手将怀中的一个小纸包递向他,“饿了吧,吃点儿东西。” 萧惟愣愣地接过布包。 里面是两个圆圆的小饼,闻起来很香。 萧惟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宴书澈简直哭笑不得。 他重重拍在萧惟肩膀上,“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个小哭包。” 云逐渊忽然冷哼一声,“真不明白。萧惟,你是怎么成为阿宴贴身侍卫的?” 萧惟抱着纸包,也不吃,就看着。 闻言哽咽着说:“因为...西藩...呜...在西藩,我的武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云逐渊一怔。 之前宴书澈说,他的身高在西藩算很高的。 萧惟的武功在西藩竟然也算很厉害的。 原来不是他们不行,是离国太强大,人也太多的缘故。 云逐渊闭上嘴,不再作声。 宴书澈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复又温声安慰着萧惟,“别哭了,有什么话,你就跟花愁说。” 萧惟:“呜......” 花愁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他犹犹豫豫地看向宴书澈,“宴少主,他为什么哭...” “不知道~” 宴书澈笑着站起身子,“我们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再通知我们。” “好。”花愁也起身,想送送两人,被宴书澈直接按回了凳子上。 “不必送,萧惟有话跟你说。” 花愁呆了呆,“是...” 宴书澈牵起云逐渊的手,拽着他往无双坊外走。 云逐渊一直臭着脸不说话。 直到两人顺着长街,越走越远。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开了口,“这是往哪里的路?” 云逐渊:“城郊。” “嗯?” 宴书澈一阵欣喜,“是要去看地吗?” 云逐渊的表情还是很不好,语气更是差的不行。 “看什么地?给你养牛羊吗?你那么关心萧惟,让他买地去啊?” “哈哈哈哈...” 宴书澈顿住脚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怎么会有云逐渊这么搞笑的人啊哈哈哈...... 不是买地又去郊外做什么呢? 明明是他在府中说可以像桑寄一样,把牛羊养在郊外的。 结果现在一吃醋,说话又开始不中听了起来。 不过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宴书澈笑到眼眶含泪,蹭到云逐渊怀里,继续笑。 云逐渊木木地伸手在他背上抚了两下。 “为什么要笑,哪里好笑?” 宴书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忍不住...哈哈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是觉得云逐渊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 吃起醋来简直六亲不认! 但虽然不开心,该做的事一件都不落。 这应该是嘴硬心软? 云逐渊倏地转身,向着一旁的小摊位走了过去。 宴书澈诧异地看着他。 云逐渊走到摊位前,气压极低地说了一句,“有没有西瓜?” 看到他,摊贩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道:“有...有...” 随后,摊贩从身后的箱子中抱出来一个西瓜,递向他,“这是自家大棚种出来的西瓜,别的摊上都还没有卖的呢!客官好眼力!” 云逐渊依旧面无表情,指着一旁的碗说:“你把西瓜切好,籽剔除,之后再给我。” 摊贩:“...... 小摊没有这种业务啊客官....” 云逐渊啪的一声在摊位上砸下一块儿银锭,“够不够?” 摊贩盯着那块儿银锭咽了咽口水,“够...够了...” 宴书澈踱步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看他。 云逐渊故意别过脸。 直到摊贩将西瓜切好,恭恭敬敬地呈到云逐渊面前,“客官,一共切了四大碗,小的帮您装上?” “嗯。” 摊贩还特地拿了个食盒,将瓷碗端端正正地摆好,将整个食盒都给了云逐渊。 “食盒和瓷碗都送您了客官!慢走!” 云逐渊将瓷碗塞到宴书澈怀中,“笑那么大声,嗓子不干?” 宴书澈抱着瓷碗,再次笑出了声。 真的没办法。 云逐渊真的好好玩! 嘴里说出来的话那么气人。 实则做的事又温柔又细心。 看到宴书澈乖巧地吃西瓜,云逐渊迈开步子,“慢些吃。” 第164章 宴书澈乖乖点头,跟在云逐渊身后,一口接一口。 现在是四月份,还不到西瓜完全上市的季节。 也难得能买到西瓜。 他倒是很久没吃新鲜的西瓜了。 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来。 等云逐渊发现的时候,宴书澈已经抱着食盒,将里面剩的三大碗吃的就剩一碗。 ——然后刚才的散步就白散了。 云逐渊一脸无奈,拿过他手中的食盒,“我抱着你走。” 宴书澈巴巴地看着他,闻言开心的不行。 他肚子真的好撑。 被背着压到肚子可能会更难受。 于是云逐渊将人环抱了起来,继续臭着脸,往郊外走。 宴书澈窝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 他凑上前,在云逐渊唇边吻了一口,“我困了......” 云逐渊神色松动了不少,却还是硬邦邦地说:“睡。到地方我再叫你。” “好~” 宴书澈缓缓阖上眼睛,忽然又小声说了一句。 “阿渊真好.......” 云逐渊募地一愣。 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第133章 萧哭包和花花 两人走后,萧惟和花愁在无双坊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 花愁实在不知道萧惟想说什么,只能等。 萧惟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盯着花愁。 最终,还是花愁先开了口,“萧惟...你有话说?” 萧惟浑身一抖,竟然下意识地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花愁轻笑了声,“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受得住。” 萧惟一愣,“不应该是我受不受得住吗?万一你拒绝我呢?” 花愁惊讶地看着他,“拒绝什么?” 萧惟倏地垂下头,咬了咬嘴唇。 花愁的好奇心完全被挑了起来。 他扬了扬漂亮的眉毛,“萧惟...你究竟想说什么?” 听到花愁开口,萧惟又紧张了不少。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跟机关枪似的突突说了一堆。 “我我我!我之前以为你是女孩子!想过求少主为我和你赐婚!但是后来发现你是男子,我就退缩了也犹豫了!” “但是你离开云府到现在已经好长时间了!我每天都很担心你!但少主不发话我也不敢来看你!这次好不容易有时间来找你!可你又很忙!” 花愁瞪大眼睛:“等等.......” 萧惟一股脑全吐露了出来,“反正!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你是男子也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在意!” 花愁:“你刚才说什么?” 萧惟“.......” 他不敢相信道:“你没...听懂吗...” “我听懂了,”花愁端正坐姿,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说想让宴少主为我们赐婚,是不是?” “是....” “你喜欢我。” 萧惟猛地红了脸,嗫嚅着说:“是...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 花愁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这样啊...” 萧惟紧张的完全不敢抬头。 花愁停顿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萧惟鼓足勇气开了口。 “我在想,你今年多大?” 萧惟抬头,迷茫道:“马上满十七岁了...” “可我已经二十一了。”花愁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太小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能不能相信。” 萧惟霍地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没有跟人表白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反正!我都说完了!怎么想!还是看你!” “啊...” 花愁起身,站在他对面,笑着说:“我可以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是在你十八岁之前,我不会碰你。” 萧惟呆住,“哈?” “下不去手,”花愁佯装无奈地说,“虽然你比我高上那么一点,但你年纪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这回,是萧惟愣住了。 他紧紧盯着花愁清秀的面容,内心不停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花公子答应了...他答应了! 萧惟激动到手都有些战栗。 “你...真的...” “这还能有假?”花愁从怀中拿出一张手帕,拭在萧惟的额间。 那上面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当初以女儿身见人,是为了隐藏我的身份。现在那个江洋大盗花愁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是无双坊的花公子。” 萧惟呆呆点头,“我不怪你...” “其实我也喜欢你,”花愁轻轻牵过他的手,小声说,“本想等你长大,再告诉你。但没想到你会先说出口。” 花愁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后,嗓音低沉悦耳,“这段时间我也很累...小家伙,我想抱抱你...” 萧惟呼吸一滞,本能地将人搂进怀中。 花愁满足地闭上了眼。 还没等说话,他忽然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压抑的啜泣声。 颈边也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滴落。 花愁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怎么还哭了?” “我...呜...”萧惟将人抱得紧紧的,边抽泣边说,“我就想哭...你不用管我...呜呜...” 花愁勾着唇角,没再说话。 第165章 还真是个小孩子。 说哭就哭,还不准人问。 倒是蛮可爱的。 ...... 直到亥时,宴书澈和云逐渊才从郊外回来。 正巧,萧惟也从外面两步蹦了进来,将宴书澈吓得一抖。 黑漆漆的,他还以为从哪跳进来只僵尸。 看到宴书澈,萧惟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少主!属下回来啦!” 宴书澈盯着他看了几眼,也笑了,“看来我们的哭鼻子小侍卫,成功追到心上人了?” 萧惟不好意思地嘿嘿一乐,“少主您莫打趣属下了.......” 宴书澈还想说话,却被云逐渊拦腰抱起,直接走向了卧房。 连下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萧惟茫然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怎么云督主今天的脸色这么差啊... 让人看着都害怕... 萧惟抖了抖身子,回房准备吃食去了。 第134章 中毒 后来,宴书澈哄了云逐渊很久,云逐渊才不吃醋。 至于用的什么方法... 云逐渊还记得那晚上,某小娇气包想尽办法哄他的模样。 那晚,云逐渊的衣衫都不是用手脱的。 宴书澈跪在榻上,红着脸,叼着他的衣衫一角,眼中弥漫着水蒙蒙的雾气。 那一刻,云逐渊觉得心里什么不悦都没有了。 他从来就没有办法拒绝宴书澈。 宴书澈无论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做什么,他都愿意随着他。 于是宴书澈,足足躺了四天。 清晨,他盯着头顶的帐幔,咬了咬牙。 再也不撩拨云逐渊了! 可是是他主动的,又没地方说理去! 只能将一腔气恼发泄到云逐渊身上。 云逐渊正在榻边坐着,轻轻吹着手中的热汤。 见宴书澈气鼓鼓的模样,云逐渊忽然说:“阿宴,你每次都后悔,但下次你还敢。” 宴书澈“......” 说的好像...没错啊... 基本上每次惹火的都是他,下不来榻的也是他。 即便如此,宴书澈也梗着脖子说:“那!我也不是每次都要你做这么久啊!” 云逐渊一挑眉,“是你要求的。你每次都说,我都记着。” 宴书澈重重闭上眼,不肯开口。 云逐渊放缓声音,“别生气了,喝碗汤好不好?” 宴书澈扭过头,“不喝!” 云逐渊:“离景上次跟我说的,还有好些没有实践过,我想着正巧你喜欢,我们可以...” 宴书澈猛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喝还不成吗!” 云逐渊轻笑一声,“阿宴就是乖巧。” 宴书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被他连哄带逼迫的喝下了一整碗汤。 云逐渊拿着软帕替他擦着嘴角,忽而说:“阿宴,你还记得离湛那个侧室,被封为荣瑨太子妃的那个女人吗?” “记得。” “她入宫了,陛下特地举办了家宴,给她接风。” 宴书澈诧异了一瞬,“还特地举办家宴?这是做给离景看?” 云逐渊点了点头,“离弘想用这件事敲打离景,从追封离湛开始,就在敲打了。” “这我倒是知道的...” 云逐渊躺到榻上,宴书澈自然而然地枕在他胳膊上,继续说道:“离弘这个人,心思九曲十八弯。上次,我们都没想到他会让你做接见桑寄的正使。” “虽然我知道他心思深沉,但确实没想到他会走出这一步。” 云逐渊:“这个所谓的接见使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我们将它变成了大事。离弘顺水推舟,又将它变得更大。” “不过还好,事情都完美结束了。” 宴书澈嗯了一声,“把桑寄前些天留下的牛羊肉做了吧,我又想吃涮肉了。” “那你不能再吃那么多,”云逐渊咬牙切齿。 宴书澈笑着将手搭在他腰间,“叫上花愁和萧惟一起吃,他们一定喜欢。” “好。” ...... 东宫。 离景一直皱着眉。 林序秋看了他好几眼,实在忍不住说:“你若是不愿去,找个理由推了罢,这段时间你也累了。” 离景疲惫地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现在的形势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我不能懈怠。” 闻听此言,林序秋犹豫了片刻,走到他面前,踮脚,在他颊边吻了一口。 “那你安心去,我在东宫等着你。” 离景眉开眼笑,“阿序,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回无双坊,我可以放你回去。” “我知道,”林序秋抿唇笑笑,“你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真的?” 离景忽然俯下头,在他耳边沉声说:“那我现在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林序秋也压低声音,“你不光现在想,你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想亲我。” 离景哈哈大笑,“知我者,阿序也~” “登徒浪子,”林序秋无奈地摇了摇头,“等你的位置再安稳些,我就回无双坊。时间久了,还真有些想念无双坊的地下密室了。” 离景:“我也是。我想在那个密室亲你...把你亲到求饶,然后乖乖地管我叫夫君...” 第166章 林序秋一愣,气急败坏地打了他下,“滚滚滚!” 离景笑开了花。 吩咐宫人照顾好林序秋之后,离景就动身赶往了家宴的地点。 ——又是太和殿。 离景实在有些不解。 太和殿那么大,其实并不适合办人少的宴会,会显得十分空荡。 离景走到门口,太监便立刻高声喊道:“太子殿下驾到——” 离景慢悠悠地踱步进去。 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荣瑨太子妃。 那个女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见他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离景在心内嗤笑了声,走上前,挨个行礼。 “父皇,母后,舒娘娘...” 离弘笑的一脸慈祥,“阿景到了,快落座吧。” 离景:“是...” 他转身走到荣瑨太子妃身前,也行了个礼,“见过荣瑨太子妃。” 那女人语气平静,“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离景笑了笑,转身走向了座位。 待他落座,家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今日不光离弘和连映荷舒贵妃,还有舒贵妃的三皇子离仟,三公主离鸢,包括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沐妃都来了。 离鸢正在离景对面拼命对他眨巴眼睛。 离景笑着看她,对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离鸢一怔,鼓着脸不动了。 离弘首先举起酒杯,“各位,今日家宴,什么繁文缛节都不必遵循,开心便好。” 众人齐齐举起酒杯,“是......谢陛下...” 离弘先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随后干杯。 可没想到,离景刚喝完酒,放下酒杯,殿内就生了变故! 本是安安静静坐着的连映荷,忽然面色惨白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栽倒在了椅子上! 离景瞳孔一缩,“母后!!” 他迅速冲到高台上,扶起连映荷,满脸都是担忧,“快传太医!!”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有的还看着面前的酒杯瑟瑟发抖。 离弘也飞快起身,“皇后!这是怎么回事!来人!” 殿外跑进来一群侍卫和宫人,“陛下!” “快传太医,将皇后扶回后殿!!” “是!” 离景焦急不已,不停轻声唤连映荷,“母后...母后...” 连映荷双眼紧闭,面无血色,身体更是软的不像样子。 将她平放在榻上后,太医也赶来了。 离景焦急地在榻边来回踱步,“母后是怎么了?母后有没有事?” 太医也急的不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这是中毒迹象啊!” 离景陡然一惊。 连映荷的唇色确实渐渐泛了紫。 所有人都没事,唯独连映荷中了毒。 是谁这么心狠!竟然毒害她!? 离景的心头窜上一阵火气。 但紧要关头,他不能冲动。 他强行压下了这股火气,转而问向太医,“可有查到是什么毒!?” 太医慌张地跪在地上,头俯的极低,“是...是夹竹桃!不不过分量很轻微!或或许...应不足以致命!” 离景倒吸一口凉气,上前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本宫不想听什么应该、或许,本宫要听的是准确的回答!” 太医骇的浑身发抖,一刻不停地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微臣拿项上人头担保,皇后娘娘一定会性命无虞!” “你可能治夹竹桃?”离景恶狠狠道。 “微臣...微臣并未医治过...但!但太医院一定有药方!微臣这就去寻...这就去寻...” 离景一把将他甩在地上,“滚!” 太医抱着药箱,落荒而逃。 第135章 全盘皆输 连映荷在宴席上中毒昏迷这件事,迅速在整个皇宫发酵了起来。 宴书澈和云逐渊收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皇宫。 但因为离弘和离景,还有一群太医都在后殿,两人不合适直接进去看连映荷。 于是他们先去了东宫,和林序秋碰面。 得知这个消息,林序秋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他在殿中不停地踱步,难掩脸上的焦急。 “这个接风宴来的突然,皇后娘娘的中毒更加突然,”即便很着急,林序秋也依旧冷静思索着,“谁会在宴会上公然下毒?谁又敢下毒?” 宴书澈和云逐渊对视一眼。 “序秋,我们也是这个想法。” 宴书澈走上前,拦在林序秋面前,“序秋,这件事太过蹊跷,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林序秋顿住脚步,“书澈,你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宴书澈略有些为难地说,“序秋,你现在虽然在东宫,但你和离景的关系,并没有直接摆到明面上来。” “离景是太子,若被陛下知道,离景和你在一起,陛下一定会借着这个理由,废太子。” 林序秋一惊,“书澈,你是怀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后娘娘这个毒,宫中所有太医都会束手无策。”宴书澈淡淡的双眉都快拧在了一起,“陛下会派人来找你,序秋。” 林序秋不敢相信道:“你是说,有人想让我和阿景的关系暴露,从而将阿景拉下太子之位!?” 第167章 宴书澈缓缓点了点头。 听到宴书澈这番话,林序秋瞠目结舌。 他只想着,如果宫中太医真的不能救醒皇后娘娘,那他一定要去试试。 可他没往更深层次的方面去想过。 如果是有心人想借这件事,让他和离景的关系暴露,又该如何? “如果上次你没有救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露出你的医术,还都好说。” 宴书澈忧心忡忡,“序秋,这件事摆明了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你救或不救,都是错。” “你救,你和太子的关系就会被大做文章。” “你不救,就是欺君之罪,能灭九族的欺君之罪。” 林序秋恍惚着说:“我早已没有任何亲人,灭不灭九族,又有什么关系......” 宴书澈一哽,求助地望向云逐渊。 究竟要不要告诉林序秋顾淮之的存在,他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花愁的话说的没错。 顾淮之的身份还没有查清,这时告诉林序秋,也只是徒增烦忧。 可林序秋这话一说出来,他忽然犹豫了。 他不希望林序秋有这种想法。 ——就相当初不喜欢林序秋说他还能苟延残喘一般。 接收到宴书澈的眼神,云逐渊走上前,低声说:“你有没有亲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有离景。若你死了,可有想过他是否能活下去?” 听到这话,林序秋愣了愣。 他垂下头,好半晌才开口。 “他是太子,是将来的天下之主。若我死了便能稳住他的皇位,倒也...”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宴书澈有些生气地提高了声调,“序秋!离景是很爱江山很爱权力没有错,但我不认为,他能用你的命来稳固他的皇位!” 林序秋抿了抿唇,没作声。 “序秋,你别急,”宴书澈又放轻声音,安慰着他,“皇后娘娘必须救,离景的地位也必须稳住。” “若这次我们被打倒,恐怕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林序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只能等,只能祈祷事实并非书澈你猜想的那样。” “我也希望,” 宴书澈的话音刚落,殿外就进来了两个太监。 他们先走到云逐渊面前给他行礼,“云督主,宴少主,” 云逐渊眸中泛寒,“皇后如何了?” 太监怔了一瞬,继续弯着腰说:“陛下吩咐奴才来东宫,请林序秋林公子去太和殿。” 这下,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宴书澈攥紧拳头,“可是要林公子去医治皇后娘娘?” “正是。” 太监毕恭毕敬道:“陛下说,林公子医术极佳,宫中现有的太医都没有办法,所以想请林公子去往一试。” 宴书澈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糟糕! 果然是他猜的那样! 云逐渊则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书澈首先望向林序秋,“序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先去,皇后娘娘的身子要紧。” “我知道。” 林序秋跟着太监,快步离开了东宫。 他刚一走,云逐渊就忽然高声喊了一句,“萧惟!” 萧惟从门口飞快跑进来,“督主有什么吩咐!” 云逐渊:“去寻花愁,带着我的腰牌,带他立刻进宫。但此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被一个人发现,你就提头来见!” 萧惟:“是!” 他带着云逐渊的腰牌,飞速跑远。 宴书澈轻叹了一声,“阿渊,你想做什么?” “离弘这个老不死的,”云逐渊突地说了句粗话。 宴书澈一怔,“嗯?” “他当年将皇后送给陈穆将军便算了,今日竟然还想用皇后的命试探离景!” 云逐渊难得的起了火气,话中的寒意也十分明显,“阿宴,我们这次,要彻底破釜沉舟了。” “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宴书澈也阴下了脸,“离弘再怎么折腾,我们都能忍。但他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我恨不得一刀要了他的狗命,”云逐渊恨声道,“为了江山,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若不是不够爽,我真想杀了他泄愤。”宴书澈握住云逐渊的手,一字一顿。 “这次,我们直接旧瓶装新酒,将皇后娘娘也送出宫!” 云逐渊:“林序秋会知道该如何做。” 宴书澈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其实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早就昭然若揭了。 只是刚刚林序秋在的时候,还没来记得深谈。 那么严肃的一个接风宴,谁有胆子敢毒害皇后娘娘? 就算是想当皇后的舒贵妃和成贵妃,也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帝后的吃食都是太监验过好几遍的。 只有一个人,能将毒下的神不知鬼不觉。 ——那就是和连映荷坐在一起,离她的酒盏最近的离弘。 再说了,若真的想杀了连映荷,夹竹桃的剂量不会那般轻微。 离弘根本就是想用连映荷的命逼迫离景。 让离景意识到,他离弘才是天下的主人。 他想让离景当太子,离景就可以当。 他想废太子,离景就能一朝失势,成了一个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的王爷。 第168章 这一招走的又狠又厉害。 就连宴书澈,都止不住内心的窒息感。 他们筹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将离景推上太子之位。 离弘却能下这样的狠心,将离景和他们都逼近了绝路。 也难怪云逐渊要破釜沉舟。 这次如果被离弘成功,别说离景,他们也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所以若这次他们没有彻底解决这件事情,那么... ——将是全盘皆输。 第136章 再见生死符 离景正在榻边走来走去,神情是抑制不住的担忧。 看到太监带着林序秋进来,离景怔了怔,“你怎么......” 林序秋四下看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陛下呢?” “父皇刚刚离开了,说是接风宴还没结束,他需要去安抚一下众人。” 林序秋嗤笑一声。 还安抚。 他根本就是要找个地方坐享其成。 等待事情发展到他想要的那一步。 “让我看看皇后娘娘,”林序秋走上前,向榻边跪着的太医说道。 “是...” 太医立刻点头,抱着药箱躬身退后了好几步。 林序秋坐到榻边,搭上了连映荷的脉。 没一会儿,他就皱起了眉。 离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母后怎么样了?” 林序秋没作声,眉头却拧的越来越深。 忽地,他喝了一句,“都下去!” 离景立刻回头,“全都下去!” “是!” 陆陆续续,所有太医和宫人都撤了下去。 离景这才继续问道:“阿序...怎么回事,母后究竟是?” “阿景,事情有变!” 林序秋有些心急地说:“皇后娘娘根本没有中毒!她是中了暗器生死符!” 离景心头大惊,“生死符!?那个一发作便浑身剧痛的暗器?” “没错!”林序秋霍地站起身,抓住他的手,“阿景,生死符本是江湖暗器,没有内力武功的人是没有办法将它钉入人体内的。不知道的人都当生死符是毒药,其实它是无形无味的暗器!” 离景急忙问道:“那生死符的解药从什么地方可以寻得?” “阿景,你现在立刻回东宫,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知逐渊和书澈,”林序秋拽着他的手向外走,“而消息,在告知陛下之前,不要传扬出去。” 离景反倒诧异了一瞬,“阿序,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母后是中了暗器?生死符我只听说过,不太了解。” 林序秋紧紧盯着他,半晌声音苦涩地说:“因为生死符,是西藩的独门暗器。” 离景愣住。 他被林序秋推搡着离开了太和殿,直奔着东宫而去。 ....... 而此时的云逐渊和宴书澈,也都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他们齐齐坐在桌案前,皆神情凝重。 离景从殿外走进来,几大步走到两人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宴少主,生死符传入离国,渗入皇宫,你可知道?” 宴书澈猛地站起身,“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中了你西藩的独门暗器!”离景先是气鼓鼓地说了一句,之后就坐到云逐渊对面。 “阿序要我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好商量应对之策。” 宴书澈:“这怎么可能?” “阿序说的不会有假...”离景愁闷地叹了口气,“母后中了生死符,如果没有解药,她会因浑身剧痛而死。” “宴少主,我不能不着急。” 宴书澈看了云逐渊一眼,复又收回了目光。 生死符,他有。 解药,他也有。 他可以直接把解药给林序秋,让他彻底医治好连映荷。 只是这件事,若真是表面这么简单便好了。 现在的问题已经是——离弘这一招,一箭三雕。 他将离景和林序秋,还有宴书澈和云逐渊,包括连映荷,都拢进了一张网中。 他们想打破这张网,逃出生天,绝非易事。 因为他们现在必须要救连映荷。 那么结果就会是—— 离景和林序秋的关系彻底暴露。 离景被废。 宴书澈和云逐渊会因为生死符而被迁怒,恐怕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再对离弘造成什么威胁。 “好狠...” 宴书澈咬了咬牙,“为了杀掉阻挠他的人,他竟忍心对皇后娘娘下生死符!?” 沉默很久的云逐渊忽然说:“阿宴,我们别无退路。必得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宴书澈点头,“阿渊,你吩咐吧!” 云逐渊嗯了一声,向一旁招了招手。 易容过后的萧惟和花愁悄悄挪了出来,“督主。” “萧惟,你和花愁准备好所有易容需要的东西,时刻准备给皇后易容。” 萧惟花愁,“是!” “离景,” 离景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云逐渊慢慢道:“让林序秋医治失败。你要带着他去御前请罪,且要让离弘将林序秋罚出宫,终生不得入宫。” 离景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阿宴,你和我去太和殿,在离景和林序秋走后,将生死符的解药偷偷喂给皇后。” 第169章 宴书澈:“好。” 离景和萧惟花愁一前一后走出了东宫。 云逐渊重重坐到椅子上,“阿宴,我们要和皇后演一场戏,演一场让离弘崩溃的戏。” “我知道~”宴书澈对他眨了下眼,“你要我们表面上全部没有办法医治生死符,要皇后和我们共同演这场戏,要让离弘以为,皇后已经药石无医,将不久于人世。” “之后,你就会让皇后和叶盈盈一样,假死离宫。” 云逐渊木木地看着他。 “这样做,一来能保住离景和林序秋的关系,更能将林序秋送出宫,安全的回到无双坊。” “二来...”宴书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他将瓷瓶摆在桌案上,慢慢地说:“二来,生死符虽然是西藩的独门暗器,但早就传到了离国,只要我们咬死不承认,离弘根本拿不到证据迁怒我们。” “三来...” 宴书澈有些失神地说:“皇后娘娘操劳了半辈子,我真的希望她下半辈子能安稳过一生,不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嗯...” 云逐渊也有些失神,“这件事之后,她应该对离弘能彻底死心了。”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137章 隐忍 第二日清晨,离景就带着林序秋去了御书房,向离弘请罪。 离弘阴沉着脸,“阿景,你是说,堂堂无双坊坊主都没有办法救皇后?” 离景恭敬垂头,“儿臣无能。” 林序秋也乖乖磕头,“陛下,臣是会些医术,但皇后娘娘体内并非毒药,而是暗器。臣对暗器一窍不通,陛下不如去宫外寻能人异士来,皇后娘娘或许还有救。” “你!!” 离弘倏地站起身,指着他,“林公子,朕相信你医术超群,不过区区暗器...” “臣无能,陛下恕罪。”林序秋飞快俯身。 离弘的脸色因为愤怒涨的通红,“你若不能医治好皇后,朕要你的项上人头!” 离景忽然开口,“父皇...当务之急是去宫外寻江湖郎中,林公子若死了,无双坊又如何为父皇寻人?望父皇三思。” 离弘:“阿景你......” “请父皇三思!”离景磕了个响头,“若林公子当真能寻到郎中,不也算是将功补过?请父皇三思......” 离弘接连呼吸了好几口,才压下心头的愤懑。 “滚!若寻不到人医治皇后,后果你们清楚!” “是...” 离景松了口气,偷偷对林序秋眨了下眼。 林序秋也安了不少心。 现在的局势,他确实不适合留在宫中。 宫中最近太乱了。 他若再留在宫中,只会牵连离景。 离宫回无双坊是最好的办法。 “臣定当竭尽全力,”林序秋最后行了个礼,跟在太监身后,慢慢走远。 离景强忍着回头看林序秋的冲动,深深地埋下了头。 宴书澈说的都没错。 他现在必须要隐忍。 等他拿到皇位,什么准不准进宫的规矩,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暂时的隐忍,是为了将来。 何况,无双坊势力那么大,林序秋还有西藩暗卫在身边,不会有意外的。 想到这里,离景舒了口气,继续开口说道:“父皇息怒,生死符的来源,才是重中之重。” 离弘点了下头,“朕听闻...” “父皇,儿臣听闻,生死符乃西藩独门暗器,儿臣觉得,父皇可以宣宴书澈来御书房内。” 离弘没想到离景会说出来这句话,反倒愣了一瞬,“啊...那便去宣吧...” 宴书澈和云逐渊来的很快。 看到离弘,宴书澈觉得心内好不容易被遏制了一段时间的恨意又在呼之欲出。 这么久了。 他或许真的低估了离弘。 自从他和云逐渊成婚,离弘就没有一刻停下来过针对他们。 派兵刺杀林序秋。 闹市刺杀他和云逐渊。 若不是叶乾和叶盈盈的倒戈,他们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离弘的杀心这般重。 接见使臣,莫名就指给了云逐渊。 害得离景和林序秋差点儿就形同陌路。 他做的事情一次比一次过分。 见伤不到几人,竟然将利箭对准了连映荷。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那女人为两个儿子操劳,操劳到容貌毁了都没说过一句抱怨。 想到这里,宴书澈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心绪。 他怕再想下去,会忍不住一刀捅过去。 上一世,他就是因为不够冷静,才害得云逐渊和他同时丧命。 这一世,他必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应对离弘的随时进攻。 不然,一定会重蹈覆辙。 “参见陛下....” 离弘直直地盯着两人,沉声道:“朕听闻,皇后中了暗器,可这暗器是西藩独有,宴少主,你可有解药?” 听到这话,在场三人都愣了一瞬。 离弘竟然没有先问生死符,而是先问宴书澈有没有解药。 宴书澈的神色略有些古怪,“陛下,臣自小身子不好,并未学过武功。生死符虽为暗器,但在西藩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父皇从未让臣碰到过生死符,故而...臣没有解药。” 第170章 离弘蹭地一下站起身子,“宴书澈!你西藩暗器出现在离国皇宫,朕完全可以治你的罪!” 宴书澈在心内叹了口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关他什么事! 离弘为了针对他们,真是绞尽脑汁。 他只能垂下头,“陛下,这罪,臣不认。” 云逐渊也紧随其后,“陛下,宴少主向来乖巧。且西藩暗器早就传入了离国,臣以为,陛下应立即彻查暗器来源,最为要紧。” 离弘沉默了很久。 久到离景都忍不住开了口,“父皇,儿臣以为,此时还是母后的身体最重要...” 离弘忽然阖上眼,重重地吸了口气,“朕累了,下去吧。” 宴书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是...” 他和云逐渊齐齐起身,向殿外迈步。 “阿渊,我们成功了?” 云逐渊面色淡然,“应该是。他现在不敢追究生死符,他怕他做的恶事都被察觉出来。” “倒是比我想的简单了一些,我还以为今日御书房内,会有风雨呢......” “他不敢查,西厂敢。” 云逐渊毫不顾忌地牵住宴书澈的手,“阿宴,我会动用西厂的能力,暗中追查,最好能抓住离弘的把柄。” “到那时,离弘就是想辩解也没有办法辩解了。” 宴书澈忽然笑了,“当朝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敲打新立的太子,竟然不惜给皇后下毒。” “这种事若传扬出去,他还有脸活着?” 云逐渊也笑了,“我真希望看到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那一天。” 宴书澈如释重负,“我也想看到。” “想看到他自掘坟墓,谋划一世,最终...却给自己做了一副棺材。” 第138章 不愿意 林序秋离宫后,离景就搬到了太和殿,日夜照看着连映荷。 虽然解药已经被云逐渊和宴书澈偷偷喂了下去,但离景还是不放心。 他一定要守在榻边,等着连映荷醒来。 离弘并没有因为宴书澈没有解药而治他的罪。 相反,他这几天只偶尔来看一眼连映荷。 其余的时候都窝在御书房内,不知道在做什么。 ——又是深夜。 离景坐在榻边,拄着下巴,睡的很熟。 离弘忽然从外面走进来,在门口站定,轻声吩咐一旁的太监。 “带太子下去休息,” 太监顿了一秒,“陛下,殿下说,他要守着,一步也不离开皇后娘娘的榻前。” “太子关心皇后是应该的,但是他这几天多疲惫你们也都知道,带他下去,朕守着便好。” 太监:“是。” 太监扶起迷迷糊糊的离景,将他扶到了别的房间内。 待人全都下去,离弘才走向榻边。 看着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的连映荷,离弘幽幽地叹了口气。 “阿荷,你看看你这两个儿子...” 他坐到榻上,叹息着握住连映荷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们能安安稳稳过一生。可没想到,现在最想让我死的,是他们。” 离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为了江山,他们竟然能置你的性命于不顾......”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旋开瓶盖,将一粒丹药倒在掌心。 “逐渊想要的人,我给他了。” “阿景想要的太子之位,我也给他了。” “他们为什么还不知足...还不知足呢...” 离弘边说边将那粒丹药塞进了连映荷嘴里,又扶着她脖颈,让丹药顺着喉咙下去。 之后继续自言自语道:“到最后......还是要我救你。” 离弘后来又在榻边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清晨才离开后殿,去上朝。 他刚刚走,连映荷就睁开了眼睛。 她侧过脸,将藏在舌头下面的丹药吐了出来。 而后,她苦笑了一声,盯着头顶的帐幔发呆。 听到声响,太监急忙跑上前,“皇后娘娘醒了!快告知太子殿下!” “是!” 离景来的飞快。 他跑到榻前,扶起连映荷,声音溢满担心,“母后,你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适?” 连映荷浑身无力,只轻轻摇了下头,“阿景,让他们都下去...” 离景立刻扭头,“都下去!去准备热水,再吩咐御膳房做吃食!” “是!太子殿下!” 连映荷缓缓阖上眼,又睁开。 哑着嗓子说:“阿景...昨夜,陛下来了。” 离景沉默了下去。 “他将那个生死符的解药喂给了我...”连映荷向一旁瞟了一眼,“我虽然昏迷着,但是你们的话我都能听到...我没有服下陛下的丹药。” 离景神色复杂,“母后,你会怪我们吗?” “怪你们什么?”连映荷淡淡一笑,“他说你们为了江山,连我的命都不管不顾。” “可最开始,将我的命作为筹码的,不就是他吗?” 离景抿了抿唇,没作声。 “你们想让我和盈盈叶将军一样,假死离宫,改头换面去做布衣老百姓。” 接过离景递来的一杯温茶,连映荷的声音愈发顺畅了起来。 “可是阿景,你的母后这辈子都只能在宫中。” 第171章 “若我离宫,你们怎么办?” 连映荷难得的说了很多话,“阿景,逐渊和阿宴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更别提刚做上太子的你,和那位无双坊坊主了。” 听到这些话,离景渐渐蹙起双眉。 “何况...” 连映荷有些出神地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我容貌已毁...再去用尽谋算,最终也只能活十几年,亦或二十几年...你说,那又有什么必要呢?” 离景忍不住出了声,“母后...逐渊和宴少主只想让您...” “我知道,”连映荷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温柔,“逐渊和阿宴想让我抽身,不再陷入到宫中的尔虞我诈中,可阿景,母后已经在皇宫内待了大半辈子了。” “没有必要离开了。” 离景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再次闭了嘴。 “将母后的话告诉他们,”连映荷笑了笑,“去吧,母后还想再休息会儿...” 离景咬了咬牙,“是...” 他站在榻前,向连映荷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 “母后,若这次您不愿离宫,日后,恐怕再难有这般绝佳的机会了。” “您当真不后悔?” “去吧,”连映荷笑着点了下头,“按母后说的做吧。” 离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臣明白了。” 他最后帮连映荷掖了掖被角,便转身离开了后殿。 第139章 矛盾 宴书澈和云逐渊并没有离宫。 他们也很担心连映荷。 在听到离景说连映荷醒了之后,也齐齐放下了心。 只是又听到连映荷说不愿离宫的想法时,宴书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是我意料之中。” 宴书澈慢悠悠道:“皇后娘娘和盈妃娘娘不同。” “虽然同是为了孩子,但本质是还有区别。” 云逐渊在一旁说:“不愿意便罢。待日后离景坐上皇位,什么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离景没作声,只沉默着看着桌案上的瓷杯。 林序秋安安稳稳地回了无双坊。 萧惟和花愁则在宫内,准备随时听从云逐渊和宴书澈吩咐。 连映荷这次中毒,来得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说离弘心狠,可他又深夜去给连映荷喂解药。 说他心不狠,可他又能这样对待连映荷。 越想,离景越觉得忍不下去。 以前,他只知道离弘不爱连映荷。 和她相敬如宾,而且从小到大,离弘都很少来看他。 他对离弘一直都没什么感情。 ——知道离弘曾派人杀林序秋的时候,他更是生气。 无双坊纵然势力再强大,也只是一个江湖势力。 它是阻挡不到朝堂的。 可离弘连无双坊都容不下。 云逐渊他又怎么可能容得下? 所以离景在那时,就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保护好云逐渊,保护好母后心心念念的儿子。 自从东厂被灭,宦官的管理全部落到了云逐渊手中。 但云逐渊一次都没有去过西厂。 他只吩咐手下的人处理,偶尔会派余风回去。 其余时间,他都在府中和宴书澈卿卿我我。 “殿下?” 沉浸在思索中的离景,完全没听到宴书澈在一旁的小声呼唤。 直到宴书澈抬高声调又唤了一次,“太子殿下?” 离景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啊?” 宴书澈凝着眉,“有一件事情,我和逐渊商议了之后,决定告诉你。” 离景:“但说无妨。” “顾家满门抄斩之时,顾淮之被江上青救走,藏在了江府。” “嗯。” 宴书澈紧紧盯着离景的神色,继续说道:“有消息查出,顾淮之就是林序秋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林槐之。” 离景一愣,“哈?” 宴书澈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在等,在等离景亲口将事情说清楚。 但离景很显然没有说出来的想法,反而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当真?若真是如此,阿序便是还有亲人在这世上了?” 殿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宴书澈垂下头,有些烦躁地舔了下嘴唇。 他不太明白。 他们对离景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上次千人御林军离宫那件事,离景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若这次,离景又是早就知道顾淮之和林序秋的关系,而秘而不谈的话,他就真的想不通了。 难不成离景真的位置越来越高之后,对两人的芥蒂也越来越深了? 自古帝王都忌讳功高盖主。 离景有朝一日成为帝王,可会将他们都斩杀殆尽? 云逐渊看了宴书澈一眼,忽然起身,从桌案下抽出了一柄长剑,直直指着离景。 宴书澈和离景都吓了一跳。 “阿渊!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拿剑指着太子殿下!?” 殿内有宫人冲上前,高喊着:“保护太子殿下!” 离景面色渐冷,摆了摆手,“都下去!” 宫人定在当场,听话地全部撤了下去。 云逐渊冷冷一勾唇,“离景,阿宴当初说,想让你接过皇位,是因为你是我亲哥哥,你可知道?” 第172章 离景:“嗯。” “这么长时间以来,阿宴对你有多坦诚,你可知道?” 离景:“嗯。” 云逐渊眼神锐利,“离景,我们从来没要求你给过什么回报,可你是怎么做的?” 离景没作声。 “你心思重,城府深,我们从未说过你一句不是。阿宴曾经还觉得你很适合成为帝王。” “你想尽办法追求林序秋,只要没伤害到他,我们也没有说过你。” “可你不要以为,这是你自视甚高的理由!” 离景沉默着,拿过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云逐渊的眼眸如幽黑的潭水,“若连信任二字都做不到,便枉为合作伙伴,更枉为兄弟!” 离景忽然说:“逐渊,我不告诉你们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们,而是因为,这是我答应江上青的,我要遵守诺言。” 云逐渊冷哼一声,“说清楚。” 离景长长地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最早发现林序秋是顾淮之亲弟弟的,是江上青。” “他知道一个邪性的方法,说林家遗传的那种病,只要用同胞兄弟姐妹的血供养,就能活下去,甚至寿终正寝。” 宴书澈惊讶地看着离景。 离景苦笑了一声,“江上青与顾淮之相处八年,所以在看到林序秋的时候,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宴书澈:“所以他将林序秋抓回去,就是为了每天抽林序秋的血,让顾淮之活下去。” “是,”离景叹气道,“而我之所以知道顾淮之的真实身份,便是因为宴少主你,要我在离湛之前,抓住江上青的把柄。” “所以我派人去了档案堂,带走了顾家案的卷轴。也就是在那上面,我看到了顾淮之九岁时候的画像。” 云逐渊木着脸,“你发现顾淮之和林序秋长得太过相似,你便借这个把柄,威胁了江上青?” “没错,”离景紧抿着唇,垂眸,“江上青答应助我,条件就是不能让他们兄弟二人知道对方的存在。” 听到离景这番话,云逐渊和宴书澈都陷入了沉思。 宴书澈轻轻握住云逐渊的手,将长剑缓缓收了回来。 他沉默不言,在心内苦苦思索着。 原是如此。 笼罩在江上青和顾淮之身上的谜团,终于彻底解开了。 “那时的局势你们也清楚,我若和江上青没有达成交易条件,他不可能助我们拉下离湛。” 离景目光沉沉地望向宴书澈,“宴少主,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答应了江上青,我不能食言。” 宴书澈偷偷看了云逐渊一眼。 后者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宴书澈便先开了口,“顾淮之和林序秋是同一种病。江上青给了你一粒丹药,所以你才能前些时日将林序秋拉回来。” “嗯...”离景重重吸了口气,“但这种丹药,极为难得。服下一颗只能保证再活一年。一年后若没有下一颗,就会立即死亡。” 他垂下的眼眸透着落寞,“宴少主,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宴书澈有些怔愣,眼神有一点困惑,又有一点懊恼。 许久,他才开口,“殿下,冒犯了。” 离景摇了摇头,“我知道顾淮之对阿序有多重要,但我不能让阿序知道。” “阿序的性子,你们是了解的。若他得知,恐怕宁愿用自己的命换顾淮之活下去。” 云逐渊点了下头,“这倒是极有可能。” “我不知道我对阿序来说算什么,”离景的语调越来越低落,“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即便我说过多少次爱他,他也从没有想过,若他死了,我是否能承受的住。” 听到这话,宴书澈倒是有一点儿心疼离景了。 第140章 心疼离景 林序秋的性子确实很独特。 离景和他相识时间不长,说对对方不够了解也很正常。 但相反,林序秋看的透离景,离景却看不透他。 不然也不会出现上次,在郁府的那段对话了。 自从他们两人在一起后,表面上没安全感的是林序秋。 可没人认认真真想过离景。 离景心急地想将人娶回来,想给他承诺,可局势严明,他做不到。 他只能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告诉林序秋,他很爱他。 饶是如此,林序秋依旧非常清醒。 宴书澈长叹一声,“殿下,抱歉,是我们心急了。” 离景:“无妨。我们也都是为了阿序。” “那殿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母后不愿离宫,你们也没必要再准备什么,安心回府吧...”离景低声道,“阿序那边,还要劳烦你们多照看他一下,虽然他不会有事,但我还是不放心。” “好。” 宴书澈拽着云逐渊,齐齐给离景行了个礼,“殿下,那我们先告退了。” “嗯,路上小心。” 待两人走远,离景才走向后殿。 吩咐了下人后,他便躺在榻上,疲惫地睡了过去。 ...... 宴书澈两人坐在马车中,双双沉默了很久。 离景的一番话,让两人的心绪都有些复杂。 他们不由得在想,离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第173章 虽然他们是在背后出谋划策了没错。 但挡在所有人前面的,是离景。 一旦出事,第一个有问题的也是离景。 就像现在。 离景成为太子,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他距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坏在,若有明枪暗箭,便都会朝着他射过来。 宴书澈忍不住开口道:“阿渊,我之前一直觉得,离景是个心思重的人。可今日,我才发现,他是个好哥哥。” 云逐渊握着宴书澈的手,轻声说:“离景大部分时间都没个正行,但认真起来,还是蛮可靠的。” “是啊...” 宴书澈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肩上,缓缓闭上眼。 “我们已经误会他两次了,想来还真有些惭愧。” “他不会怪你,阿宴,” 看到宴书澈的表情,云逐渊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也不得不帮离景瞒住林序秋了。” 说到这里,宴书澈更加惭愧了起来。 林序秋的亲哥哥明明还活着,他却不能知道。 同理,顾淮之也不能知道。 他们兄弟感情那么好,若得知兄弟还活着,怕是都想让对方活下去。 江上青不会允许顾淮之死,离景也不会允许林序秋死。 所以这件事就只能这么搁置。 ——没有任何办法。 宴书澈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阿渊...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云逐渊一针见血,“是不是想到你哥哥了?” “嗯...” 宴书澈搂住他的脖颈,往他怀中蹭了蹭,“我一定会给他报仇,将仇人手刃。” 云逐渊将娇气包抱到怀里,大手扶住他的腰,“阿宴,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你太累。” “我也不想太累,”睡意袭来,宴书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我们回府休息,好好休息...” “嗯,都依你。” 看着怀中渐渐睡熟的小少年,云逐渊的眼中迸发出了阵阵柔情。 张牙舞爪的小兽,会有一日学会乖觉。 作天作地的小娇气包,也终会有一日稳重下来。 可他并不希望宴书澈稳重。 他就喜欢宴书澈整日里跑来跑去,无忧无虑。 他喜欢宴书澈明媚的笑容,喜欢他小孩子般的性格。 若真有一日,宴书澈不再娇气,不再作,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141章 中场休息 难得的风平浪静。 近一个月内,宫中什么事都没有再发生。 连映荷病好之后,便回了凤仪宫。 离弘去看过她几次。 后来因为成贵妃的肚子越来越大,离弘也不得不时常去看望成贵妃。 这下,舒贵妃不满了。 明里暗里闹过几次,都被离弘压了下去。 不过离仟的婚事倒是摆到了台面上来。 离弘将这件事交给了连映荷去办。 舒贵妃便时不时带着离仟,去凤仪宫商议。 巧的是,离仟也看上了左谏议曲疆的嫡长女,曲意绵。 只是曲意绵比离仟还大上几个月,导致舒贵妃并不是很满意。 但架不住离仟喜欢。 于是离仟和曲意绵的婚事便被定了下来。 离弘更是大手一挥,直接封了离仟为定王,赐居宫外府邸。 这下舒贵妃可开心了不少,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是满面春风的。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宴书澈正和云逐渊在小厨房,研究着今日的吃食。 宴书澈想吃烤肉,但云逐渊非常不愿意。 “阿宴,这肉有些油腻,吃了会拉肚子。” 宴书澈拼命摇头,“不会!我从小吃到大的!真的不会!” 云逐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宴书澈的要求。 于是两人,加上萧惟两个,抱着一堆吃食,直接去了无双坊。 彼时,林序秋正在地下密室中睡觉。 哐当一声,惊得他从榻上弹了起来。 看清来人,林序秋的嘴角明显有些抽搐,“你们来之前,好歹跟我说一声啊?” 宴书澈笑眯眯地道:“给你个惊喜!我们把食材什么的都带来了!本想让萧惟接你去云府吃,但想了想,你或许还是更习惯在无双坊,所以我们就来啦!” 林序秋无奈地笑。 “那去上面吃吧,密室通风口不够大。” “好!”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大堂。 林序秋和宴书澈坐在茶案前,看着他们三人在那边忙忙碌碌。 萧惟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督主,您休息便是,我和花花准备便好。” 云逐渊还没说话,宴书澈就黑着脸说了一句,“花花?这个称呼太难听了吧?” 他复又望向花愁,“这是你让他叫的吗?” 花愁无辜地耸了耸肩,“我觉得花花至少比愁愁或者阿愁或者花公子好一些。” “那为什么不是阿花呢?”林序秋好奇道。 宴书澈:“不太顺口。” 林序秋一愣,噗嗤笑出了声,“也是...哈哈哈...” 很快,食材便全部准备好了。 蔬菜和肉,都是云逐渊切好的。 炭火是萧惟准备的。 第174章 摆盘之类比较精致的东西,是花愁弄的。 宴书澈和林序秋就负责敞开了怀吃。 云逐渊特地准备了一盘精瘦的肉,单独给宴书澈吃。 可宴书澈不满意。 他说有肥肉才更香。 云逐渊实在说不过他,只能由着他。 五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不知过了多久,林序秋忽然垂下头,轻声说了一句,“若是...阿景也在...就好了...” 宴书澈一怔,笑着看了一眼云逐渊。 萧惟和花愁也对视了一眼,皆笑了。 林序秋有些迷茫,“笑什么?” 忽地,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温润嗓音。 “哎呀~看来是我来迟了?” 林序秋猛地起身,灼灼地望向门口。 先露出来的,是一片纯白色的衣摆。 顺着衣摆向上看,离景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便露了出来。 ——那上面尽是温柔的笑意。 第142章 恰饭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离景,再看到他,林序秋只觉得心中思绪难平。 第一反应就是想上前抱他。 但在场人有些多,林序秋实在不好意思,便遏制住了这个想法,只站在原地看着他。 离景一挑眉,“阿序,你想我了吗?” 林序秋先是一愣,复又笑着点了下头,很诚实地说:“想了,很想。” 离景笑开了花,大步跨进门内,不顾在场其他人,直接将林序秋揽进了怀里。 “我也好想你。” 其余四人:“......” 云逐渊连头都没抬,只专心地往宴书澈碗中夹肉。 宴书澈抱着碗,看着两人笑。 “别腻歪了,快来吃肉!” 离景笑着看他,“宴少主,你们之前总在我面前腻歪,还不能让我也腻歪一次了?” 宴书澈红了脸,不再作声。 离景着迷似的在林序秋身上狠狠闻了一口,“真想你。你身上总是有一股中草药的味道,闻着都觉得神清气爽。” 林序秋简直哭笑不得,“我身上是草药味道还是好事吗?你这家伙......” 离景微微一怔,牵着他的手,带他坐回桌案前。 萧惟适时将碗筷摆在离景面前,“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出宫啊?” 花愁拿着筷子尾部轻轻打了萧惟一下,“太子殿下也是你能问的?” 萧惟一呆,“哦...也是...” 离景毫不在意,拿起筷子,边夹肉边说,“近日来宫中很太平,加上现在已经快六月了,天色暖,我便出宫来。” 林序秋忽然说了一句,“这么说来,江上青带着顾淮之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 这话一说出来,宴书澈首先动作一顿。 “陛下不是只放他一个月吗?这么久了,陛下那边没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离景接过林序秋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陛下最近的注意力都在成贵妃身上,荣瑨太子妃那边也显怀了。” “一个是亲皇子,一个是亲皇孙,陛下很在意。” 宴书澈点了点头,忽然放下筷子。 “还有人没到。” 离景:“嗯?”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桑寄一溜烟从门外跑进来,在众人面前站定,“都吃上啦!那我们来晚啦!” 郁飞带着一个食盒,跟在后面,含笑着说:“还不是你非要打扮一下,不然早就可以出门了,女人就是麻烦。” “我就是找套衣衫穿而已啊!”桑寄不满道,“将军府那些衣衫都乱七八糟的,又繁琐又花里胡哨,都没有一套简单的!” 郁飞走上前,将食盒摆在桌案上,回头看她,“等下带你去重新做几身。” “好!” 萧惟很有眼力见的给两人搬凳子,“将军,夫人,这边坐。” “不用客气!”桑寄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还不忘招呼着郁飞,“快坐!” 郁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他们落座,宴书澈先举起酒杯,“我们先喝一口,但人还没有来齐。” 这回,连林序秋都愣了一瞬,“还有人?” “嗯...” 众人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云逐渊从怀中拿出一条软帕,在宴书澈唇边拭了拭,“余风马上回来了。” 一听这话,郁飞和离景的表情都出现了瞬间的变化。 郁飞和云逐渊对视一眼,没作声。 还是离景先开口,“和亲卫汇合了?” “嗯,”云逐渊淡声道,“百人亲卫已经入京,被余风安置在了好欢楼。我们给他递了消息,他马上会带着那支亲卫的首领一道过来。” “原来如此,”离景一只手吃东西,一只手还非要握着林序秋的手。 导致林序秋只能用左手夹肉,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离景立刻谄媚地笑了笑,“我帮你夹!” 林序秋不理他。 萧惟在一旁小声说:“风哥终于回来了啊?属下还真有些想他了。” 在场众人“......” 花愁“......” 花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想他了?” 萧惟:“嗯!” 花愁不但没有生气,还夹了一块儿肉到萧惟碗中,“那你多吃些,等余风回来,你肯定想去跟他切磋。” 第175章 萧惟嘿嘿傻笑,“风哥走了这么久,回来一定很疲惫,肯定打不过我!” 花愁:“是呢。” 萧惟笑了两声,就夹起那块儿肉送进了嘴里。 刚一入口,他的表情就变了。 宴书澈憋着笑,往云逐渊身上靠,“阿渊你看,萧惟脸都红了。” 云逐渊瞟了萧惟一眼,“被辣的。” 花愁拄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无双坊秘制辣椒粉,怎么样,好吃吗?” 萧惟辣的脸通红,深呼吸了好几口都没压下去。 见状,花愁将一个杯盏推到他面前,“喝点儿水压一压。” 萧惟不疑有他,端起杯盏就一口干了下去。 结果,杯子里是酒水。 萧惟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跑到一旁,接连吐了好几口。 “哈哈哈...” 宴书澈首先笑出了声。 离景和林序秋紧随其后。 属桑寄的笑声最大。 她边笑边说,“萧惟你就是活该!” 花愁笑眯眯地说:“下次还想不想了?” 萧惟抱着茶壶猛灌,闻言立刻摇头,“不想!不想了!” 花愁这才拍了拍身侧的凳子,“坐。” 萧惟乖乖地抱着茶壶坐到上面,脸上的红润还没消下去。 众人都笑作一团。 宴书澈笑的都快拿不稳筷子,还是云逐渊面无表情地给他夹肉。 这个小插曲将堂内的气氛生了温。 众人都放松了下来。 今日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安安静静在一起吃顿饭。 每个人心中都很舒服。 没过多久,余风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无双坊。 刚一进屋,他就在堂中单膝下跪,“属下回来了。” 看到余风的样子,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第143章 赏赐 这快两个月的风霜侵袭,让余风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 宴书澈用胳膊肘捅了捅云逐渊。 云逐渊起身,走到余风面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难得地说了一句。 “辛苦了。” 余风一愣,吸了下鼻子,“不辛苦,属下只希望能办成督主和夫人吩咐的事,不辜负督主多年栽培...” 云逐渊叹了口气,“吃过东西后,好好回府休息。” 余风点了点头,“是。” 他又挪开身子,“督主,这位就是亲卫首领,陈滨陈首领。” 众人这才将目光放到余风身后的那个人身上。 之前听说陈滨已经四十了。 但这个陈滨,看长相也就三十左右。 一身的将士气派,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都是一股浓浓的硬汉气息。 陈滨抱拳行礼,“云督主,我是陈将军的亲卫首领,奉陈将军之命,赶来离京,助云督主一臂之力。” 云逐渊嗯了一声,“陈首领一路辛苦了,坐下喝碗热茶吧。” 陈滨皱了皱眉,“督主,百人亲卫都在好欢楼,我不适合留在这里,望督主莫怪。” 云逐渊顿了一顿,回头看了宴书澈一眼。 宴书澈瞪着大眼睛对他颔了颔首。 云逐渊这才扭回头,叹了口气,“那便依陈首领之言吧。” 陈滨:“督主,告退。” “嗯。” 陈滨就来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很快。 快到众人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 待云逐渊和余风落座,饭便正式开始了。 足足九个人,围在一张大桌子前。 ——只有余风一个孤家寡人。 但还好,余风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或许是真的累了,一直在猛吃。 看的宴书澈都忍不住劝他,“你慢些吃...小心肠胃受不了...” 余风咽下一大块肉,嗫嚅着说:“属下都快赶到边关了,才与这支亲卫汇合。一路上风餐露宿,连点儿油水都没吃到。” 听到这话,宴书澈又有些心疼地看了云逐渊一眼。 云逐渊沉默了一秒,“余风,你想要什么赏赐吗?要不让太子给你赐个婚...” “噗...”余风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他慌乱地说:“属属下不不不不需要太子殿下费费心......” 离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你想要什么,你就说,只要我们能给你。” 余风:“属下什么都不要,太子殿下真的不必费心...” 离景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扭头望向林序秋。 “阿序,无双坊有没有什么秘制的丹药,能强身健体的,或者能提升内力的,可以给余风。” 林序秋思索了番,“还真有。” 余风:“真的不用...” 离景:“那就给余风安排些,我再赏些金银珠宝给他,如何?” 林序秋点头,“好。” 余风:“属下不需要...” 离景看向宴书澈,“宴少主觉得如何?” 宴书澈和云逐渊齐齐嗯了一声,“按你说的办。” 余风还在挣扎,“属下什么都不缺...” 萧惟实在忍不住偷偷打了余风胳膊一下,“风哥,赏都赏了,谢恩就是了!” 余风乖乖在离景面前行了个礼,“属下多谢太子殿下,太子妃赏赐。” “噗...”宴书澈拽着云逐渊的衣衫往脸上蒙,试图止住笑意。 第176章 云逐渊眼含笑意,宠溺地搂着他的肩膀。 林序秋猛地一愣,不自然地摆了摆手,“起...起来吧...” “是。” 众人再次举起酒杯碰了一下。 桑寄一个女子的酒量比宴书澈还好。 愣是好几杯下去都不见醉意。 反倒是宴书澈和林序秋先迷糊了起来。 云逐渊和离景对视一眼。 分别将自己的爱人抱了起来。 一个将林序秋放到了地下密室,一个将宴书澈放到了隔壁的房屋。 复又回来继续喝。 这顿饭吃了很久。 一直到天色彻底黑下去,才结束。 郁飞带着喝到大舌头的桑寄回了将军府。 余风许久不喝酒也有些晕,歪在一旁的椅子上睡了过去。 萧惟和花愁都还好。 两个人还能慢悠悠地收拾桌子,收拾房间。 云逐渊先吩咐萧惟准备热水,之后就端着水盆去了隔壁房间。 宴书澈在榻上睡得很香。 云逐渊先轻轻将人扶起来,温声说:“阿宴,喝点儿水。” 宴书澈不满地闭紧嘴巴,“不喝...头晕...” 云逐渊双手掐住他的腰,轻而易举地托起他,将他放在自己腿上。 宴书澈迷迷糊糊地抱着他,“阿渊...回家了吗...” “还在无双坊,”云逐渊柔柔地在他唇上吻了一口,“想回家?” “嗯...” 宴书澈一开口就是淡淡的酒气,“想回家亲亲你...” 云逐渊一怔,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好。” 他将宴书澈抱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萧惟还在大堂里扫地,见他出来,急忙跑上前,“督主,属下送您回去?” “不必,”云逐渊一摆手,“马车准备好了吗?” “随时候命呢!”萧惟又问了一遍,“当真不需要属下送您和少主回去吗?” 云逐渊没说话,只抱着再次睡熟的小娇气包上了马车。 刚坐稳身子,还没等吩咐车夫行驶,某娇气包的唇就先贴了上来。 “好凉快啊...”宴书澈胡乱在云逐渊的脸上亲来亲去,“回家...唔...要回家...” 云逐渊轻笑一声,“回府。” “是!”车夫从轿子上跳了下来,转而走到前方牵着马。 云逐渊唇角一勾,将宴书澈噙在怀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宴书澈顺从地闭上眼睛。 一切理所当然。 带着酒味儿的唇越吻越深,将宴书澈的意识逐步一点一点抽离。 他最终头一歪,靠在云逐渊的肩上再次睡熟了过去。 云逐渊舔了舔嘴唇,克制了番胸腔内暴涨的情绪,随着他一同阖上了眼。 第144章 醉酒的阿序最可爱 离景也去了地下密室。 林序秋同样窝在那张唯一的榻上,睡得很香。 离景坐到榻边,伸手抚上他的脸,“阿序...” 林序秋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离景失笑道:“你真的想我了吗?” 这一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林序秋。 可他寻不到机会出宫,也没有理由。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时机,他便和宴书澈商议,准备给林序秋个惊喜。 可林序秋的反应并没有很激动。 他甚至在想,林序秋说想他,是不是只是因为,太多人在了,给他些面子的说辞而已。 “阿序...” 离景俯下身子,在他额间吻了一口,“阿序...” 林序秋总算是被他吵醒了。 他懵懵地睁开眼。 看到离景,林序秋忽然愣在了原地。 看到林序秋这反应,离景也有些奇怪。 可下一秒,林序秋就狠狠抱住了他,哽咽着说:“想你...真的好想你...” 离景心内巨震。 原来不是假的! 他轻抚着林序秋瘦削的后背,“阿序,对不起,我早该来看你...” “没关系...”林序秋闷闷地说,“我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你很累。阿景...我可以等你...” 离景惊讶地松开怀抱,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迷茫的眼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序秋眨了眨眼,喃喃着说:“我说我愿意等你...” “等你成为天下之主的那一天...等我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那一天...” “只是...”林序秋忽然愁闷地垂下头,“就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 “不准说这种话,”离景出声打断了他,“阿序,你若死了,即便我有了江山,又有何用?” 林序秋懵了懵,恍惚着晃了下头,“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离景郑重其事道,“阿序,我喜欢你。比江山,天下,都要喜欢。” 林序秋咬着唇,侧过脸,“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 离景伸手将人抱住,叹息了一声。 “想说便说。将来,我还想每天都对你说一次。” 林序秋眼睫低垂。 沉默了很久,他才小声说,“那你为什么还不亲我?” 离景:“啊?” 林序秋红了脸,挣扎了几下,“不愿意就放开!别抱着我!” 离景简直哭笑不得。 林序秋醉了酒之后,真的好可爱... 第177章 离景笑着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 林序秋拽着他衣领的手用了点力。 离景被他勾地更近。 在密室的昏暗烛光下,林序秋好像有了平时看不到的独特娇媚。 让离景的心里狠狠颤了几颤。 他忍不住加深了吻。 这个人让他朝思暮想。 根本无法控制。 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 紧些。 再紧些。 林序秋最开始还承受得住,到了中间就喘不上气,鼓劲推了离景几下。 离景啃咬他唇的动作渐渐放柔,带着奉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林序秋哼唧了两声,可爱的要命。 离景忽然松开林序秋,转而深吸了一口气,“阿序,你先...休息吧...” 林序秋茫然地看着他,“唔?” 离景抬手理了理他鬓边的发丝,“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林序秋这才反应过来离景的意思。 他红着脸,小声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没有安全感,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想单纯得到你,”离景笑道,“阿序,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这辈子没有对谁这样心动过...” 离景突地笑出声,“这话是不是听起来不太靠谱?” 林序秋也噗嗤一乐。 “是有点儿...” 离景长叹了一声,“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我只能通过时间和行动来向你表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也只愿意和你在一起。” 林序秋笑吟吟地说:“我在看着。” 离景一怔,“看着什么?” “看着你的认真,你的努力,”林序秋伸手,握住他的手,慢慢道,“也会看着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天下本该就是你的,阿景。” “我也一样。” 离景心头一热,忍不住又将人搂回了怀里。 “阿序,你等等我,真的只需要再等等我...” “好,” 林序秋回抱住他,轻声说:“我活着一天,就会等你一天。” 离景满足地阖上眼。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无双坊坊主的青睐。 能得到林序秋这般天下无双的人的爱。 可没想到,林序秋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 因为他又开口道:“真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一个病秧子,除了残躯病体一无是处...” “哪有你这样贬低自己的?”离景气急反笑,“以后再说这种话,我就亲死你。” 林序秋沉默了几秒,又接了一句,“本来就是...” 离景笑了笑,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耳边就传来了林序秋均匀的呼吸声。 离景轻轻将人放到榻案上,扯过缎被。 虽然外面已经暖了,但地下密室还是阴凉阴凉的。 离景忽然想到,或许这个地下密室很适合夏日避暑。 待到夏日,他的地位彻底稳固。 他就能经常来无双坊看林序秋了。 林序秋缩在他怀里,睡颜恬淡。 离景也眉眼带笑地阖上了眼。 ...... 萧惟和花愁两个小人儿忙活了很久,才将大堂收拾干净。 两人坐在门檐上,肩抵着肩聊天。 “花花,宴少主说这个称呼太难听,我想了想,确实有点儿像小猫小狗,我能不能换个称呼啊?” 花愁将手边的酒壶递给他,扬了扬眉,“你想唤我什么?” “你有姓氏吗?” 花愁:“没有。我是孤儿。” 萧惟愣了愣,攥紧他的手,“其实我父母也死的很早,萧这个姓氏,是宴少主后来赐给我的。” 说到这个,花愁倒是很好奇,“那你最开始叫什么名字?” “叫祝尧。” 花愁停了一会儿,忽地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姓萧如何?” “萧花愁?”萧惟不停摆手,“更奇怪了!” 萧惟陷入了沉思。 最终他一拍大腿,“花花!为什么我不能直接管你叫娘子啊?” 花愁愣住。 萧惟鼓着脸,有些不满地说:“虽然我们刚在一起,但我是做好了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的准备的,为什么不可以啊?” 花愁失笑不已,“要成婚之后才能这么叫。” “哦...”萧惟懊恼地垂下头。 花愁笑盈盈地跟他碰了碰酒壶,“会有那一日的,小家伙。” 萧惟又开心了起来,“嗯!” 两人正喝着酒,忽然看到有个布衣百姓,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花愁眼睛一眯,倏地站起身。 那百姓跑到花愁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花愁渐渐蹙起眉,“我知道了。” 待百姓离开,萧惟才问道:“怎么了?” 花愁叹了口气,“顾淮之的身份查清楚了。” 第145章 江顾 在宴书澈四人都熟睡的情况下,这个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让四人都知道。 反而是萧惟先了解了个清楚。 他皱着小脸,“也就是说,林公子的亲哥哥真的还活着,还真的就是顾淮之。” 花愁:“嗯。这个消息很重要,我必须尽快告知坊主。” “可是林公子和太子殿下在密室内休息,我们不能去打扰。” 第178章 花愁叹了口气,“那就等等吧。” 他朝一旁努了努嘴,“余风在椅子上睡得不好,你将他扶到房间里休息。” 萧惟疯狂摆手,“我不!我不敢!” 花愁一愣,笑出了声,“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他这段时间很辛苦,说起来大家也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哦...” 萧惟这才慢悠悠起身,又慢悠悠挪到余风面前。 而后,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花愁一眼。 花愁实在无奈,干脆和他一起,将余风扶到了房间之内。 看着睡得很沉的余风,花愁低声说:“他明明才十八岁,可现在看着,却沧桑了好多,像二十八岁一样。” 萧惟偷偷瞟了花愁一眼。 确认花愁没有吃醋才放心地开了口,“风哥这一路上真的很辛苦,本来当初,该是我去的。” “说以前也没什么用,只希望他以后能安安稳稳,别再吃这种苦了。” 萧惟跟着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叹气,同时转身走出房间,让余风一个人好好休息。 ....... 镜村。 江上青和顾淮之在这里置办了一处略小的宅子。 依山傍水,风景十分好。 加上天色暖了,顾淮之时不时会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假寐。 今日,又是江上青去河里叉鱼,接连叉了好几条肥美的大鱼。 他提着鱼篓,大步走进院中,兴冲冲地喊顾淮之。 “淮之!你看!” 顾淮之从躺椅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接过鱼篓,抬手拍了拍他的衣袍下摆。 “下次去村上集市买,何必自己下河抓?” 江上青笑道:“你同我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顾淮之手一顿,慢慢抬头看向他。 “好。” 江上青开心极了。 “那我先将鱼放回去!” 自从两人来镜村,顾淮之就没怎么出过门。 唯一一次出门,还是江上青拉着他在外面散步。 顾淮之身子不好,哪怕多走了几步路都会咳嗽。 江上青瞧着心疼。 本来几年前,顾淮之的身子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那时候他虽然病恹恹的,但是能和江上青一起出去逛灯会,看风景。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淮之的身子便越来越差。 江上青垂下头,提着鱼篓先回了屋内。 他知道因为什么。 因为那粒能续命的丹药。 那丹药并不是纯粹的好东西。 吃下一粒,便一辈子都不能离。 命是能吊着,但身子会越来越差,恐怕再过几年,顾淮之就会卧床不起,除了说话什么都做不了。 江上青盯着鱼篓里活蹦乱跳的鱼,忽地揪起一条鱼,狠狠砸在了地上。 鱼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江上青眉间戾气尽显,弯腰死死掐着那条鱼的头。 听到声响,顾淮之往屋内走,“怎么了?” 江上青立刻捡起鱼,回头冲他笑,“这鱼不想跟我回来,自己从鱼篓中跳出来,把自己摔死了。” 顾淮之微微勾唇,“看你,还跟一条鱼较劲,不是想去集市吗?去收拾一下。” 江上青乖乖点头,“好。” 江上青又将鱼扔进了鱼篓,随意擦了擦手,“那我去换套衣衫。” “去吧...” 待江上青离开,顾淮之盯着地上那滩水渍沉默了很久。 最终什么都没说,迈开步子走出了房间。 ——镜村的集市不大,也就只有几十个小摊贩在卖一些新鲜的蔬菜。 江上青准备了两个面纱,给顾淮之戴好之后才出门。 可万万没想到,还是被一个摊贩当场认了出来。 “这位公子是不是...” 江上青一把拽掉摊贩手中的菜,将银子塞进他掌心,“少废话!” 摊贩吓了一跳,唯唯诺诺了起来,“哦...” 顾淮之眉头微微一皱,“上青...” 江上青委屈地抱着一堆蔬菜,小声说:“淮之,若有人认出你来,不是好事。” 顾淮之没有作声。 镜村的人不知道他被谁领养走,顾家也将这个消息封锁了下来。 所以就算有小摊贩认出他曾是林家的小公子,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知道江上青为什么这么激动... 可是这些摊贩都在镜村生活了很多年。 就算过了二十年,也有人能凭着顾淮之的眉眼,当场认出来他。 只是这回,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 那大妈一看到他就愣住了。 她呆呆地将手边刚处理好的鸡递向江上青,踌躇道:“是小槐之吗?” 顾淮之也愣了一下,刚想开口,江上青又一次打断了他。 “你认错人了,大、娘、”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大妈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依旧肯定地说:“肯定没认错。林家那两个小公子生的好看,十里八村的乡亲都见过呢!” 江上青双目似箭,“我说,你认错了,你听不懂吗!?” 那大娘被这一声吓得一抖,急忙低下头,手足无措,“那我可能是认错了...抱歉抱歉...” 江上青这才吸了一口气,拽着顾淮之的胳膊就要走。 第179章 刚走出去没两步,顾淮之忽然听见,那大娘小声跟一旁的丈夫说了一句: “这林家的两个公子虽然长得都漂亮,但性子差的可真大...小公子前些时日回来的时候可不这样...” 顾淮之猛地顿住脚步,倏地回头,“你说什么!??” 那大娘又是一抖,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移开了目光。 顾淮之本想回头去找那个大娘,可江上青紧紧拽着他的胳膊。 “淮之?怎么了?” 顾淮之拼命挣扎着,眼眶都泛了红。 “你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上青!你有没有听到!?” 江上青疑惑地摇了摇头,“没听到啊...什么啊...” “她说!她说我弟弟!!她......” 江上青忽然使了几分力气,将顾淮之拽离了摊位。 第146章 疯批 顾淮之不说话,红着眼睛看他。 将人带到马车上,江上青才松开箍着他手腕的手。 此时的顾淮之,早已泪流满面。 他盯着红成一片的手腕,轻声说:“她说...她说我弟弟前些时日回来过...上青,我一定没听错!你相信我!” 江上青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轻吻在他额间。 “淮之,你是太想念你弟弟,才会幻听。” 顾淮之:“不是...” “在江府的时候,你也总会幻听。”江上青注视着他,神色缓和无比。 “你先休息片刻好不好?” 顾淮之拼命摇头,使劲抓着江上青的手,“我知道我总是会听到一些奇怪的话,但这次我一定没听错。上青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江上青怜爱地看着他,“好,你先休息,我帮你去问问,若真有你弟弟的消息,岂不是皆大欢喜?” 顾淮之眼眶含泪,“好...上青,谢谢你...” 江上青嗯了一声,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瓷碗,“你先将药喝了,我这就去。” “嗯...” 看到顾淮之乖乖地喝下药,江上青眸间闪过一道冷光。 他最后给睡着的顾淮之盖好被子,起身下了轿。 ...... 两人此次来镜村,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 满打满算也不到十个人,都是男子。 看到江上青的脸色,一个下人走到他面前,行礼,“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江上青微微勾唇,目光顺着整个镜村看了一圈,“镜村一共有多少人?” 下人:“只有一百多户人家,总得不到五百人。” 江上青低笑一声,“吩咐御林军...” “杀光。” 下人一惊,“大人...这是夫人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若淮之得知,他的亲弟弟还活着,他一定会想见到他弟弟。” 江上青浑身泛着刺骨的冷意,脸色阴沉,“我不会允许淮之的眼中有别人,就算是他弟弟!” 下人:“属下明白了...” 江上青站在轿子前,看着那支千人精骑入了镜村。 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眼中不含半点温度。 顾淮之是他的,永远都只能是他的! 没有人能将顾淮之从他身边带走,没有人! 什么亲弟弟不亲弟弟! 那林序秋也不过是个养料罢了! 等他准备好,那些人他会挨个杀干净。 一个...也不留。 江上青眼睛一眯,抽出马车下藏着的长剑,冲进了人群中。 直到三个时辰后,喊杀声才停了下来。 江上青浑身都是血迹,手中拖着一个苟延残喘的人,顺着街道,一步步走向两人的马车。 到了马车前,他沉思了几秒,忽地哐当一声跌在地上,手中染血的长剑发出了叮地一声。 下人会意,急忙大力拍着轿身,高声喊着:“夫人!夫人!” 喊了好多声,顾淮之才被喊醒。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怎...怎么...” “夫人您快看看大人吧!” 顾淮之一怔,急忙掀开轿帘。 ——江上青躺在地上,身上是大片大片的血渍,脸上也被溅上了鲜血,此时已经干涸了。 顾淮之慌张地跑下马车,大步跑到江上青面前,颤抖着胳膊扶起他,“上青!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江上青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没...没事...” 顾淮之急的不行,用衣袖在江上青脸上轻轻拭着,“你怎么样了!上青!” 江上青闭上眼,又睁开,轻声安慰着他,“淮之...我没事...只是...” 他有些悲伤地垂下眼睛,“对不起淮之...我没能救下这些人...” 顾淮之抬眼望去。 尸横遍野。 白日里热热闹闹的集市,现在已经成了一片血海。 顾淮之恍惚着说:“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是...太子。” 顾淮之不敢相信道:“怎么会...你刚刚助他坐上太子,他就赶尽杀绝?” 江上青苦笑着直起身子,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那个大娘,“不信你去...问问她...” 顾淮之只能放下江上青,转而扶起了那个大娘,轻声喊她。 “大娘...你醒醒,你可有看到是谁动手的?” 那大娘已经强弩之末,有出气没进气,勉强说出几个字。 第180章 “我不...不知道...但看穿着...像...像....” 话还没说完,她就栽倒在地,失去了呼吸。 顾淮之愣愣地看着手中渐渐变凉的尸体。 下人上前扶起他,“夫人...节哀顺变...” 顾淮之呆呆地被下人扶到马车前,靠在上面。 江上青艰难地走到他面前,忽地跪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思虑太少...害得他们丧了命...” 顾淮之僵硬地扭过脖子。 “对不起...” 江上青哽咽着握住他的手,“是我不好...淮之,是我错了,你别不理我...求求你...” 顾淮之阖上眼,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江上青哭着在地上跪着爬了两步,头抵在他手背上,边哭边说:“淮之,你别吓我...求求你,你说句话...” 顾淮之实在忍不住,捂着脸坳哭出声。 江上青急忙搂住他,轻轻在他背上拍着,“都怪我...淮之,你打我骂我我都不反抗...若我们带的人多一些,今日也不会...” 顾淮之啜泣着环住浑身血腥味儿的人,“我...生我养我的地方...没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 江上青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你还有我,淮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吗...” 顾淮之抑制不住内心涌上的悲伤,“我亲生父母死了...养父母也死了...现在连镜村都没了...” “我在呢,淮之,我在呢...”江上青一直低声安慰着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淮之...” 顾淮之紧紧抱着他,抽泣着说:“我只有你了,上青,我只有你了...” “我会一直在,”江上青顿了一顿,“我会永远在。” 顾淮之最后是哭到睡着的。 江上青将人抱起,再次放回轿内。 复又喊道:“回府。” 下人:“回离京吗大人?” 江上青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微微扬唇,“嗯。” 第147章 吵架 第二日清晨。 花愁是被又一个慌慌张张的百姓喊醒的。 “花公子!出大事了......” 听完百姓的汇报,花愁震惊道:“镜村被屠了?” 百姓:“四百多口人,无一活口!中书令江大人也受了重伤,此时已经回了江府!” 花愁失神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了...回去吧......” “是。” 正巧这时,萧惟打着哈欠推开了门。 看到花愁醒了,萧惟急忙跑上前,“醒了啊,口渴吗?” 花愁注视着他,喃喃道:“坊主长大的地方......被...被屠了个干干净净...” 萧惟呆愣道:“怎么回事......” “还不知道,但我需要立刻告诉坊主。” “好,”萧惟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心急地往外跑。 离景正好和林序秋从地下密室中出来,和两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花愁也不管别的,冲上前就是一句,“坊主,镜村被屠了!” ——晴天霹雳。 林序秋差点儿站不稳身子,多亏离景扶住了他。 “是...是谁干的?” “还没查到,”花愁深深地叹了口气,“江上青也受了重伤,和顾淮之回了江府。” 林序秋勉强顺过气儿,“顾淮之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花愁紧紧咬住唇,试图借此来压制某些情绪,深呼吸几口气才说道:“坊主,昨夜便查出来了...” 林序秋好像忽然见到了曙光般,激动地拽住花愁的手,“他是谁!?他是谁!??” 花愁:“确确实是...是您的亲哥哥林槐之。” 林序秋突地阖上眼,后退了好几步,栽进了离景怀中。 离景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稍微蹙起了眉。 “备轿!”林序秋一把拨开离景搀着他胳膊的手,颤抖着嗓音说,“我要去江府!我要去...咳咳...咳...” 许是太过激动的原因,林序秋止不住地咳了好几声。 直咳到眼眶泛泪。 花愁端上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坊主,您冷静些。现在的情况,您不适合去江府...” 离景也忍不住开了口,“阿序,你别急,你先...” 林序秋忽然扭头,直勾勾地盯着离景,“为什么不急?啊?为什么不急?那是我亲哥哥啊!” 离景憋了回去,只是眸中的不满越积越深。 他根本没有想到,林序秋得知了亲哥哥的下落后,会变的这般激动。 ——这不像他。 林序秋向来是个清醒冷静自持的人。 可却会因为林槐之还活着,表现出这般疯魔的模样。 “我哥哥他有没有事?”林序秋刚缓过声音,就又急声问向花愁,“谁对镜村下的手?快去查!” 花愁作了个揖,“属下明白。” 他带着萧惟,离开了无双坊,去查消息。 林序秋接连喝了好几杯茶水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这才想起还站在后面,像个雕像的离景。 他扭头看他,“阿景...” 离景沉默不语。 林序秋抿了抿唇,上前握住他的手,“阿景,我刚刚...” 离景直直望着他,“在你心里,你哥哥是最重要的人,是吗?” 第181章 林序秋一愣,“我...” “只要找到他,你就能对我不管不顾,对吗?” “我不是......” 林序秋搂住他的脖子,想在他唇边吻一口。 但离景却别开了脸,苦笑道:“我知道你哥哥对你很重要,但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因大喜大悲导致加重病情,怎么办?” “我现在好多了...真的...”林序秋踮脚重重吻在他脸颊上,“阿景...” “你究竟有没有在意过我?”离景的声音越来越苦涩,“林序秋,我甚至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林序秋僵住身子,“阿景,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 “我累了,回宫了。” 离景狠心掰开他的手,大踏步走向门口。 林序秋怔愣了一瞬,募地冲上前,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阿景...我只是太开心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 离景咬着牙,心里难受的像被针扎似的。 明明昨晚,两人算是说了很多话,也将话说了开来。 可今日,林序秋却激动到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离景不由得在想,若林序秋真的得知能用他的命救顾淮之,他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 放弃自己。 越想,离景的心口越想被压着千斤巨石一般,喘不上起来。 他最终还是问出了口,“若有一日,让你在顾淮之和我之间选择,你会选谁?” 林序秋一怔,“我......” “我明白了。” 离景再次掰开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无双坊。 只剩林序秋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 许久,他才垂下头,和刚睡醒的余风,一起迈步走向了云府的方向。 ...... 彼时,云逐渊正抱着刚睡醒的小娇气包,一口一口地喂米粥。 宴书澈眼睛都没睁开,却知道寻着云逐渊的唇索吻。 云逐渊无奈地啄了他一口,“累不累?” “还好...唔...” 宴书澈搂着他的脖颈撒娇,“阿渊越来越温柔了唔...” 云逐渊笑了一声,低声说:“阿宴也越来越会撒娇了...” 宴书澈缓缓睁开眼,瞪了他一眼,“不想喝米粥,没有味道,想喝肉丝粥~” “那你再躺会儿,我去做。” “好...” 云逐渊将人柔柔放在榻案上,端着托盘拉开了门。 刚一出门,他就看到余风和林序秋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云逐渊随手将托盘递给下人,“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林序秋抬眼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余风小跑上前,压低声音说:“督主,出大事了......” 第148章 冷战 余风回了云府,本应先去休息。 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余风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躺着,索性带着林序秋,一道去见了宴书澈。 听到两人的来意,宴书澈罕见地愣在了当场。 “全死了?” 林序秋艰难地点了下头,“无一生还。” “好狠的心!”宴书澈实在忍不住咬了咬牙. 不管是谁下的手。 能将全村男女老少屠戮殆尽,都非一般人能做的出来。 就算是离弘... 宴书澈忽然说:“这件事很是蹊跷,不像是离弘干的。” 林序秋:“我也觉得。阿景说陛下近日来的注意力都在皇子皇孙上,屠了镜村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宴书澈倒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太子殿下呢?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过来?” 林序秋和余风齐齐垂下头,不说话。 正巧云逐渊端着托盘打开了门。 见堂中气氛有些诡异,云逐渊先将托盘放到宴书澈面前,拿起瓷勺,漫不经心地边搅动边说。 “看林序秋那表情,恐怕是吵架了。” 林序秋默默看了云逐渊一眼,“无双坊查出,顾淮之果真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我一时激动...” “是你哥哥!?” 虽然宴书澈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没做好准备让林序秋知道。 这下完了。 林序秋既然已经起了疑心,无双坊就不可能停下暗中追查的步伐。 他们三个都没瞒住,还是被林序秋知道了。 难怪和离景吵了一架。 “哎...” 宴书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这情况,离景最担忧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林序秋这么多年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忽然得知亲哥哥还在世,激动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站在离景的角度,他一定很难过。 他本就觉得林序秋不在意他,不爱他。 这样一来,他更是接受不了。 宴书澈只能扭头,任由云逐渊一勺接一勺喂他吃肉丝粥。 “离景回宫了?” 林序秋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吧...” 云逐渊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但我知道,离景这么久以来一直用心良苦,无论是追求你还是追求权力,他都下了很大功夫。” 宴书澈有些惊讶地听着云逐渊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现在你愿意跟他在一起了,他也拿到了太子之位,但这不过是中场暂停而已。” 云逐渊伸出指腹,在宴书澈唇边拭了拭残留的粥汤,慢慢说:“换句话说,现在才是他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第182章 “这个阶段将会影响他一生。林序秋。” 闻言,林序秋倒是有几分恍惚。 这好像是云逐渊第一次,在他面前为离景说话。 ...还说的这么真心实意。 “我知道...”林序秋嗫嚅道,“阿景很生气,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消气。” 宴书澈忍不住笑了,“序秋,我倒是第一次见你碰到难题。” 林序秋抿唇,不出声。 “离景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林序秋:“我以为我对他足够了解,但很明显,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是我没有想到的。” “这样吧,” 宴书澈披上外衫,起身走到林序秋对面,小声说:“我问你,你现在是想去追离景,还是想先去江府?” “我可以去追他?”林序秋反倒有些迷茫,“如果他不理我...” 宴书澈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序秋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离景有多爱他。 ——就像离景心内的感觉一样。 明明两个人是相爱的。 可是林序秋的家庭,造就了他现在十分清醒的性子。 离景又因为多年的隐忍,一直以玩世不恭的形象示人。 两个人这样碰到一起,很难不会出现问题。 就像现在的吵架一样。 说白了,他们不是对这段感情没自信。 他们是对自己没自信。 “我给你想个办法...” 宴书澈回头望向云逐渊,“阿渊,派花愁给林序秋小小易个容,将他送入东宫。” 云逐渊“.......” 他挑了下眉,“就这么送进去?” “那不然呢?让他们冷战吗?” 宴书澈笑着拍了拍林序秋的手,“你们刚在一起,现在最好不要有隔阂。江上青重伤回府,你就算现在想见顾淮之,也得等等。” 林序秋深吸了一口气,“按你说的办。” “嗯。” 余风立刻上前,“夫人,属下将林公子送回无双坊。萧惟和花愁出去查镜村被屠一事,还没有回来。” “去吧,辛苦你了,余风。” 余风受宠若惊,“夫人折煞属下了...”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宴书澈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云逐渊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许久才说:“有人想嫁祸。” 宴书澈嗯了一声,“镜村是顾淮之和序秋长大的地方,就这么被屠了,正常人的目光一定会落到我们身上。” “因为只有我们,和江上青有仇。” “也只有我们,有可能在江上青没带着几个人的情况下,派人去杀他。” “这一招够狠,”云逐渊目光森然,“这样一来,我们摘都难摘出去。” 宴书澈疑惑道:“会不会离弘想嫁祸给我们,让我们彻底和江上青起冲突?再借他的手,除掉我们?” “他疯了?”云逐渊冷笑一声,“镜村是顾淮之长大的地方。若离弘真这样做,到后来,也只会让江上青恨他。” “想不通,是谁会下这样的手。”宴书澈幽幽地叹了口气。 云逐渊也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谁又有理由屠镜村? 这些人都没有理由这么做。 离弘不至于,江上青受了重伤,离景更不可能。 究竟会是谁呢...... 两人碰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难题。 宴书澈这么聪明都没有想出来问题所在。 云逐渊索性闭了嘴,不再多说。 先让萧惟和花愁去查吧...... ...... 第149章 不心急才不正常 江府。 从镜村回来之后,江上青就因为重伤倒在榻上不起。 江府一波一波地去了很多郎中。 就连离弘,都特意派了太医去江府诊治。 顾淮之不能见到太多人,但是又担心江上青,便只能在房间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夫人,您放心,大人不会有事的。” 顾淮之瞟了下人一眼,“诊治结果还没出来吗?” 下人:“马上了夫人,您别急,您先喝口水...” “还喝什么水?”顾淮之难得的抬高了声调,“去问!” 下人急忙躬身后退,“是。夫人。” 一直到黄昏,下人才带着消息回来。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上青有没有事?” 下人恭恭敬敬答道:“夫人,大人没事,太医和郎中们都走了...” 话还没说完,顾淮之就拽开门,飞奔向了江上青所在的房间。 江上青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腹间,肩膀上,也都是。 有丫鬟在一旁给他喂药。 顾淮之定了定神,“先下去吧,我来便是。” “是......” 江上青靠在榻边,勾着眼角看他。 “淮之,这种小事让下人来便是。” 顾淮之摇了摇头。 江上青宠溺一笑,“今日有没有乖乖吃东西?” 顾淮之不肯开口,只坐到榻边,舀起一勺汤药,喂到他唇边。 江上青一直看着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顾淮之忽然放下药碗,鼻尖泛红。 “上青,我...” “怎么了?谁惹你了?怎么还哭了?” 第183章 江上青费力地抬起手,拭在他脸上,“淮之,你怎么了?” 顾淮之顿了一顿,将哭腔憋了回去。 再次开口时,声音温柔干净。 “上青,你以后不要将自己置到这般危险的境地中,好不好?” 顾淮之咬了咬唇,“若你有事,我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江上青一怔,“淮之?” “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上青。” 顾淮之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轻轻抵在额头上。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最近你有事瞒着我?” 江上青眸色一闪,不动声色地道:“没有。我没有任何事情瞒着你。” 顾淮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真的。”江上青叹了口气,“淮之,只是最近事情多,我的脾气有的时候控制不住,你别怪我。”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顾淮之实在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 “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了,你明白吗?” 江上青沉默了许久,忽然说了一句,“那你弟弟呢?” 顾淮之愣了一愣,“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江上青低声说,“如果你弟弟还活着,你准备做什么?” 顾淮之轻轻放开了他,蹙了蹙眉,“如果他还活着,上青,我想将他接到江府来,可以吗?” 江上青神情平淡,“当然可以。” 顾淮之垂下头,“但是最后一个能知道弟弟下落的地方也没有了......” 江上青侧过脸,移开了目光,“淮之,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还要去宫中一趟。” 顾淮之点头,起身,“好。” 等顾淮之离开,江上青在榻边敲了两下。 门口的下人应身推开门,走进房间。 “大人!” “太子那边如何了?” 下人:“太子殿下回了宫。据说只跟陛下和皇后娘娘行了礼,就回了东宫,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说着,下人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大人,恕小的冒昧,您不是和太子殿下有合作吗?您这次这般做,算不算是...” “我与他的合作早就结束了。” 江上青眼中微闪,“现在,我与他是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下人:“属下不太明白...” “淮之和林序秋,只能活一个。”江上青眼底冰凉,“任何试图伤害淮之的人,都该死。” “属下明白了......” ...... 花愁和萧惟赶回无双坊,给林序秋稍稍易了个容。 之后,余风就偷偷摸摸地带着云逐渊的腰牌,将林序秋带进了宫。 到东宫门口,余风停住脚步,“林公子,太子殿下在里面,您可以直接进去。” 林序秋拽着衣摆,深呼吸了好几口。 他实在有些紧张。 虽然在东宫待了挺长时间,但这是第一次主动来哄离景。 余风作了个揖,就走远了。 林序秋四下看了一眼,迈开步子。 刚走到门口,就被护卫拦了下来。 “什么人?” 林序秋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我是太子的朋友...请求见太子一面...” “那你得稍等会儿,”护卫说,“殿下和和安公主在殿内说话呢。” 林序秋低下头,“好...” 他乖乖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离鸢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二哥!你昨日出宫,给和安带什么好吃的了吗!” 离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回来的急,没来得及给你带,不过二哥已经吩咐人出去买了,很快就能回来了。” “好叭!”离鸢兴高采烈地说,“说起来,二哥你不是说这次出宫会留几日嘛?怎么第二日就回来了?” 离景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二哥心情不太好,和安。” 离鸢:“为什么啊?” 又是一阵沉默。 离景忽然笑了,“你太小,跟你说你也不懂。” “是和嫂嫂吵架了吗?” 离景“......” 站在门口的林序秋也有些紧张地听了下去。 离景长叹一声,“也不算是吵架,只是和安,你二哥或许是有些心急了。” 离鸢抱着茶杯,吸溜吸溜地喝着,“怎么说?” “二哥想娶他做太子妃,和安。” 离鸢懵懵地抬起头,“那就娶啊?为什么不可以呢?” 离景一哽。 果然,不能指望这么小的孩子懂。 可没想到,离鸢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不想娶才不对劲呢二哥!” 离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和安虽然年纪小,但是和安也清楚。”离鸢放下茶杯,正儿八经地说,“心悦一个人,就该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为什么二哥你会觉得你心急啊?和安觉得不心急才不正常啊?” 第150章 心意相通 这一番话,说的离景哑口无言。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过。 给林序秋名分,本来就是他该做的! 他心急也是因为他太喜欢林序秋。 现在生林序秋的气,那不也是因为他太在意林序秋吗? 第184章 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不把握好当下的每一刻,还要吵架呢? 难不成他不喜欢林序秋了吗? 很明显,那是不可能的。 离景不得不承认,他被离鸢几句话说的醍醐灌顶。 “嫂嫂长得真的很好看诶...”离鸢忽然一脸憧憬地说了一句,“嫂嫂那种大美人,若能时常出去溜达溜达,恐怕就轮不到二哥你了呢...” 离景失笑着白了她一眼,“胡言乱语。” 离鸢不服,撅起嘴,“那本来就是!那么好看的人跟你在一起,都是你高攀了!” 离景气急反笑,“怎么?你二哥难道不是人中龙凤吗?” 离鸢切了一声,“有的时候是,有的时候,和安觉得你是个混蛋。” 离景“......” "还生嫂嫂的气,哼!" 离景哭笑不得。 他垂下头,在心内认真思索了番。 离鸢说的很对。 林序秋能和他在一起,已经是他莫大的福分了。 他怎么能这样对林序秋? 想通这点,离景站起身,“你先回去吧,二哥还要出宫一趟。”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去哄嫂嫂,哼!” 离鸢蹦跳着往殿外走,还不忘说了一句,“二哥记得让宫人将好吃的送到我那里!” 离景:“知道了——” 殿门敞开,离鸢一眼就看到了候在殿外的林序秋。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找二哥?” 林序秋笑了笑,“是,三公主。” “你有事吗?” 林序秋:“有些宫外要事,想和太子殿下禀告,也不是什么急事。” “那好叭!不过本公主可得告诉你!”离鸢哼了一声,“二哥可是有心上人的!你不要有奇怪的想法哦!” 林序秋一愣。 花愁的易容这么厉害吗? 离得这么近,离鸢都没认出他来? 林序秋笑着点头,“公主多心了。” “哼!” 离鸢带着贴身侍女,蹦跳着离开了东宫。 正巧这时,离景走到门口,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人在门口大声喧...哗...” 看到林序秋,他怔在原地,目光中满是震惊。 林序秋灼灼地望着他,“太子殿下...” “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殿!” 离景忽然高声吩咐了一句,之后就拽着他胳膊,将他拽进了殿内。 林序秋歪了下身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离景抵在了墙上。 他来回在林序秋身上看了几遍,忽地笑开,“阿序,你这个易容,好丑。” 林序秋一腔紧张忽然间荡然无存。 他恼怒地瞪了离景一眼,“嫌我丑是吧?” “没有没有!” 离景将人搂的紧紧的, 闷声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林序秋:“不是来找你的,我来东宫看风景。” “你说谎。”离景厚着脸皮在他唇上重重吻了一口,“你是不是想我了,想见我?” 林序秋反倒沉默了下去。 好半晌,林序秋才点了下头,“我想见你。但是因为你在生气,所以只能偷偷入宫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离景打断了。 “对不起。” 林序秋一愣,“啊?” “是我不对,我不该反应那么大,”离景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路走向长椅。 再次坐到熟悉的长椅上,林序秋的心内五味杂陈。 “你哥哥对你很重要,我知道。”离景将他的手放在掌心把玩着,语调低沉,“我实在是太在乎你了,怕你有哥哥之后就冷落我。可转念一想,我这么爱你,为什么要和你冷战呢?” 林序秋呆呆地看着他。 “我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这一个月已经让我抓心挠肺了,好不容易见到你,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阿序,对不起...” 林序秋忽地上前,吻在他唇上。 “不怪你,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离景笑着在他指间连吻了好几口,眼睛弯弯的,“阿序,若你真想去江府见顾淮之,我与你一道去,可好?” “当真?”林序秋还没有从离景主动的道歉中回过味来。 “嗯,”离景笑道,“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想通的是...” 离景的指腹不断在林序秋脸上摸来摸去,成功将易容搞得皱皱巴巴。 “我这么爱你,哪怕你不要我,我都要赖在你身边,又何必管将来如何?” 林序秋:“阿景...” 离景飞快地撕掉他脸上的易容,将他搂在怀里,吻了下去。 没错。 他何必管将来。 只要现在,林序秋愿意在他身边,不就够了? 若他现在,就开始纠结林序秋会不会因为顾淮之丧命之类的事情。 那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了? 他可受不了再跟林序秋冷战一次了。 林序秋闭上眼,反手抱住了他。 离景的真心话,让他心内越来越柔软。 就像云逐渊说的一样。 ——这么久以来,离景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力。 就算是冰山,也该融化了。 何况他林序秋又不是冰山。 心意相通的滋味,很美。 第185章 林序秋的心内是前所未有的感动。 他深深凝视着离景的眼睛,哑着嗓子说,“阿景,谢谢你...” “谢我什么?”离景坏笑着眨了下眼。 “谢谢你愿意爱我,”林序秋失神道,“谢谢你从不放弃爱我,谢谢你愿意接近一个...封闭自己的人。” 离景笑着说:“没办法。一见钟情了~” 林序秋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属你最油嘴滑舌。” “哈哈哈...” 离景笑了一会儿,又敛住笑意,“阿序,你想去江府,我现在就带你去。” “真的?” 林序秋又起身,“那快!” 离景默默看着他,又补了一句,“但你得答应我,见到他,不能冲上去抱他。” 林序秋“......” 他诧异不已,“不是吧,那是我亲哥哥啊?” “你不同意,我就不带你去了!” 离景又跟个小孩子一样,开始耍赖,“你答应我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林序秋实在无奈,只能轻声哄他,“好好好...” 离景这才满意地笑了。 “走。” “好。” 两人再次出了宫,直奔着江府而去。 第151章 哎。。。。。。 江府。 顾淮之在房间内抱着书籍翻阅。 不多时,就有下人在门外喊着:“夫人,服药时辰到了!” 顾淮之随意地嗯了一声。 下人便推开门,将药碗摆在他面前,然后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顾淮之蹙了蹙眉,“嗯?” 下人:“夫人,大人说一定要看着您喝下才能离开...” “荒唐!” 顾淮之难得的语气生硬,“我喝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会落下不成?” 下人一脸为难,“夫人...大人吩咐...奴才不敢不从啊...” 顾淮之狠狠阖上眼,温和的眉眼也染上了愠怒,“滚下去!” “夫人...” “你!”顾淮之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下人害怕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顾淮之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而后,他拿着空碗在下人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吗?滚!” 下人立刻端起托盘,唯唯诺诺地离开了房间。 人一走,顾淮之就跑向洗漱架,用指尖在喉咙处拼命抠。 将药全部吐出来后,顾淮之才苍白着脸,拿起巾帕擦了擦嘴。 他双手撑着桌案,盯着洗漱架上的铜镜,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真没想到。 他顾淮之会有一天,跟最爱的人玩心计。 江上青... 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他感觉冥冥之中,和江上青之间有了些许隔阂。 明明两人以前是无话不谈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上青变了。 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受控制,也不再什么事都同他讲。 顾淮之不明白为什么。 但他一定要知道原因。 于是他将几个巾帕扔在水盆中,掩盖住了那股浓郁的药味儿。 之后他便躺在榻上,开始装睡。 ...... 离景和林序秋往江府来的这个消息,江上青很快便收到了。 他皱着眉,吩咐道:“夫人睡熟了吗?” “睡熟了,大人。” “将夫人扶到北厢房。” 下人:“是...” 江上青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他现在是重伤状态。 何况他并不想给离景行礼。 他靠在榻边,闭眼假寐。 离景到的时候,只有几个下人出来迎接。 离景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牵着林序秋的手,轻声安抚着他,“别紧张,阿序。” 林序秋攥了攥他的手,“我...只是有点儿觉得不敢相信...”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彻底从亲哥哥还活着,且就在江府藏着的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无双坊查了很久,但因为江家势力太大,且江上青又藏人藏得深,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寻到。 却没想到,近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对这个顾淮之起了好奇。 追查一个十几年前被领养走的小孩子不容易,但查一个曾经是当朝大臣的嫡长子,很容易。 顾淮之的身份查了个清楚。 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见顾淮之了。 “太子殿下,大人重伤起不来榻,此时正在房中休息,望太子殿下莫怪。” 听到下人的话,离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无妨,本宫去看看江大人。” “是...” 两人又同时跟着下人去了江上青在的房间。 “大人!”下人在门口叩门,“太子殿下来了!” 里面传来了江上青萎靡的声音,“请太子殿下进来...” “是!”下人向一旁退了两步,“殿下请。” 离景气定神闲地跨步进了屋。 江上青正好也抬眼望过来。 他的眼神只在离景身上停了一瞬,便移到了林序秋身上。 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林公子,好久不见。” 林序秋一怔,不自然地扭过头,“江大人,我这次来,是...” “是为了镜村被屠一事吧?” 江上青沉声道:“林公子大可放心,我会帮太子殿下查清楚。” 第186章 “嗯?”林序秋下意识地反驳,“不是,我是想来见哥...” “见谁?” 江上青倏地沉下脸,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离景,“太子殿下,这位公子说见谁?” 迎着江上青的眼神,离景叹了口气。 “阿序已经知道了。并非是我不守承诺,无双坊的实力你也清楚,顾淮之的身份恐怕瞒不下去了...” “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江上青面色阴冷,“离景,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和淮之过一生,可现在,你告诉我淮之的身份瞒不下去了?” 离景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江上青,阿序这次来,只是想见亲哥哥一眼,你何必如此激动?” 江上青一愣。 他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离景的话说的很直接。 他听懂了。 ——林序秋只是知道了顾淮之是他亲哥哥,但能救兄弟的那个方法,他还不知道。 只要那个方法不被兄弟两人知道,他就还能继续瞒下去。 只是若顾淮之真的见到了林序秋,会不会一门心思只想着和亲弟弟叙旧? 他绝对不允许顾淮之的眼中有其他人! “淮之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两位改天再来吧。” 江上青烦躁地闭上眼,不看两人,“淮之的身子不好,你们应该很清楚。” 离景小心翼翼地瞄了林序秋一眼,复又开口道:“阿序只想见他一面,江上青,你当真不必如此...” “我说了,淮之睡熟了,你听不懂吗?”江上青嘴角闪过一抹冷笑,“离景,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离景愣住。 林序秋也反应了过来,踌躇地问向离景,“他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离景咬了咬牙,“叨扰江大人了。” “不送!” 江上青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林序秋还想说话,却被离景一把拽离了房间。 待走出房门,林序秋实在忍不住甩开了他的手。 “阿景,为什么?江上青为什么敢威胁你?你当初与我们说的可不是这样!” 离景垂着头,不作声。 “你说话啊!”林序秋急躁不已,“你不说话,我就自己找!” 离景木木地拽住他的胳膊,苦笑了一声。 “阿序,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怎么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吗?” 林序秋怔住,“难不成...” “江上青给了我一粒丹药,能救你一次,但不能救你第二次。” 离景的脸色越发难看,“顾淮之这么多年就是被这个丹药吊着命。若江上青不同意你见顾淮之,我阻拦,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 “我不懂,阿景,我不懂。”林序秋缓缓摇头,扯开了离景抓着他胳膊的手。 “我见他一面又能如何?为什么我见到他就会让我们死的更快?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离景还没等说话,林序秋就接连后退了一步,飞快地冲向了另一个院子。 “阿序!” 第152章 相认 林序秋在院中奔跑着,脑中一片乱麻。 谜团好像越来越大了。 离景一定有很重要的事瞒着他。 可既然是能影响性命的事,又为什么要瞒着!?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 江上青不让他见顾淮之,他就自己在江府找! “哥!” 林序秋边跑边喊。 他的身后跟着好多下人,离景也在后面追。 可都追不上他。 林序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得飞快。 “哥!你在吗!” 林序秋一个接一个院子的跑。 一个接一个房间的看。 可他还是没有找到顾淮之的踪迹。 “阿序!” 离景急的不行。 这可是江府! 可没想到,下一刻,他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从一间偏僻的房间走了出来。 离景瞳孔一缩。 “你是...”顾淮之颤抖着开了口。 听到声音,林序秋猛地扭过头。 同时看清对方,两人同时一愣。 林序秋强忍着思念,哽咽着喊他。 “哥...是我..是阿枫啊...” 顾淮之怔在原地,死死盯着他。 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踉跄着冲到林序秋面前,差点儿被衣摆绊倒。 林序秋也迎上前,扶起他,“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淮之的眼眸在他脸上转来转去。 忽然,他流下泪来,接着就失了声,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真的是...真的是...” 顾淮之哆嗦着手在他脸上摸着,“真的是...我没有做梦吧...我...”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滑落到嘴边。 顾淮之却笑了,“真的是啊...真的是啊...” 林序秋也说不出话,只知道看着他哭。 离景皱了皱眉,在心内叹了口气。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他们相认的这一幕,还是让他心里有了诸多感触。 分别了十几年的亲兄弟啊... “呃...” 后脑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离景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第187章 听到声响,林序秋急忙望过来。 江上青拿着一根长棍,随意披了件外衫便出来了。 白色的绷带已经被血迹染透。 “阿景!!!” 林序秋惊叫出声,“阿景!” 他冲到离景面前,扶起他,崩溃地哭喊道:“阿景!阿景!” 江上青拿着长棍,浑身透着嗜血的危险气息。 他闷笑了一声,一步一步走向林序秋。 顾淮之怔在原地,喃喃着说:“上青...你在做什么啊...” 江上青忽然抬头,对他勾起一个残忍的笑。 “淮之,你别急,等我把他们杀了,就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看到江上青的样子,顾淮之脑中空白一片,拼命咽下泪水,对他伸出手,轻声唤他,“上青,你过来...” 江上青顿住动作,盯着他战栗不停的胳膊。 “淮之,你害怕我?” 顾淮之慢慢摇头,“不怕...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江上青突然缓缓笑了起来,“当然不会。淮之,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顾淮之艰难地摇了下头,缓慢踱步,走向他。 江上青攥紧手中的长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顾淮之走到他面前,强忍惧意,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上青...究竟怎么回事,你同我讲,我都愿意听...你不要杀人,行吗?” 江上青阴森森一笑,棍尖指着林序秋说:“淮之,你弟弟的爱人想让你死,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听到这话,顾淮之哭着抱紧他,“上青,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实在支撑不住,从江上青怀中滑到了地上,双膝跪地,失声哭喊着。 “到底是为什么啊!!” 顾淮之忽地脱力,面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江上青迅速弯腰扶住他,“淮之!” “砰!!” 不远处江府的大门,传来了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江上青阴着脸望过去。 一堆将士打扮的人,从门外涌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云逐渊。 看清院中的情况,再看到林序秋怀中昏迷不醒的离景,云逐渊眸中杀意刺骨。 江上青揽着顾淮之,恨声道:“云逐渊!这是江府!” 云逐渊冷哼一声,“江上青,你是不是疯了?” 这时,宴书澈从门外走进来,在云逐渊身旁站定。 他心疼地看了眼林序秋,咬牙切齿地道:“你看看现在这一幕,江上青,这就是你想要的?” 江上青募地咳了一声。 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迸裂,他惨白着唇,讽刺一笑。 “都想将淮之从我身边抢走...你们才是疯了,你们凭什么!?” 他忽然将林序秋扯了起来,手腕翻出一把匕首,抵在林序秋颈边。 “你们的人再敢动一步,我就杀了他!” “你杀了他,就能救顾淮之吗!?” 宴书澈紧紧握着云逐渊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江上青!那是你爱人的亲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哈哈...”江上青忽地放声大笑起来,直笑的自己又咳了好几声。 “亲弟弟算个什么东西,那么多人我都杀了,不差这一个!” 听到这话,宴书澈倒吸一口凉气,“你杀了谁?你杀了谁!?” 林序秋一直看着躺在地上的离景,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周遭的一切,在他耳中都没了声音。 哪怕被江上青抵着脖子威胁,他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惶恐。 他只想知道,离景究竟怎么样了,究竟有没有事... “退后!” 江上青拽着林序秋的衣袖,将他往后扯。 同时对宴书澈喊道:“带着你们的人离开江府!否则我保证林序秋活不过今日!” 云逐渊沉着脸,“阿宴,江上青手中有御林军,虽然陈将军的百人亲卫能打得过御林军,但没有办法保证林序秋和离景安然无恙。” 宴书澈死死盯着江上青,“退后!” 他们身旁的将士们听话地齐齐后退。 宴书澈突地抬起手,重重一摆,大喝一声:“杀寂!” 江上青一怔。 就这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巨力,硬生生将他击退了好几步,连手中的匕首都掉了下来。 下人冲上前扶住他,“大人!” 江上青不敢相信地看着院中忽然出现的那十三个人。 “西藩暗卫...” 他震惊道:“我怎么忘了...西藩暗卫...” 第153章 崩溃 那群暗卫将离景和林序秋都背了起来,光明正大地走向门口。 “收手吧,江上青。” 宴书澈的话冲着江上青说,眼神却落在离景身上。 “看看你自己,再看看顾淮之,你这又是何必?” 江上青捂着腹间的绷带,鲜血已经从绷带中渗出,在他指缝间缓缓滑落。 他一把拂开下人的手,跪在地上,将顾淮之揽进怀中。 “淮之...淮之...” 终于有下人端着药跑了回来,“大人!” 江上青颤抖着接过药碗,边给顾淮之喂边说:“你们都想将我们分开,你们全是疯子...你们都该死...” 第188章 宴书澈叹了口气,转头吩咐余风,“你将太子殿下和序秋送回无双坊。” 余风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余风带着几个人,将离景和林序秋扶上了马车。 林序秋从头到尾都是呆滞的。 他一直恍惚着,拽着离景的手,死活都不肯撒开。 云逐渊看了几眼,有些心酸地说:“阿宴,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林序秋这副样子。” “难为他了...” 宴书澈没再作声。 两人一起望着江上青给顾淮之喂药。 那人就那么跌在地上,搂着怀中的人,低声啜泣。 “淮之...我的淮之...我的...” 云逐渊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阿宴,江上青怕是真的疯了。” “他从最开始抓林序秋,就能看出来。”宴书澈叹息一声,“他的爱太偏执。他的眼中除了顾淮之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他也不允许顾淮之的眼中有别人,哪怕是亲弟弟。” 两人又齐齐叹了口气。 其余人都没再动。 只站在原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淮之才幽幽转醒。 看到眼前的江上青,顾淮之倏地露出一个笑容,“上青...还能看到你,真好...” 江上青猛地一愣。 一句话,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摧毁。 他倒下身子,将脸贴在顾淮之脖颈间,悲戚地痛哭起来。 “淮之...” 顾淮之勉强抬手,抚着他的头,一下,又一下。 “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顾淮之温温柔柔地喊他,“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什么事是不能同我讲的吗?” 江上青全身痉挛地起伏着,抬起头,努力克制眼泪不掉在他的脸上,跟他讲话。 “我...” “别哭...” 顾淮之柔柔地吻在他眉间,笑着看他,“我不会生你的气,真的。” 江上青眼中泪光莹然,“我...我早就知道林序秋是你亲弟弟...我知道一个方法,只要每日放他的血,就能让你活下去...” 顾淮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闻言也只是舒了口气,“这样啊...” 他伸手捂在江上青腹间的绷带上,“太子也想用这个方法救阿枫,所以你们起了冲突,是吗?” 江上青:“是......” “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顾淮之笑了笑,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转头望向了宴书澈的方向。 宴书澈有些疑惑地跟他对望着。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顾淮之。 果然和林序秋长得很像。 不过若说两人气质的区别,便是一个更耀眼些,一个更温和些。 “这位想必就是...宴少主吧?” 宴书澈点了下头,“我是。” “两位大驾光临江府,本应好生招待着,可事发突然,并未来得及...” 宴书澈一呆,犹豫着看向云逐渊。 他有些看不明白顾淮之现在的反应。 江上青也有些呆滞,但他没有作声,只听着顾淮之慢慢悠悠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为上青求个情,但...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或者地位求情...” 顾淮之沉默了一秒,忽然双膝跪在宴书澈面前,恭敬地磕了个头。 “是罪臣之后,还是中书令夫人,亦或是太子妃的亲哥哥,哪个身份能让我为上青说上两句,我就用哪个身份吧...” 江上青呆呆地看着他。 顾淮之从容一笑,牵过江上青的手,含笑道:“他啊,是个傻子。我根本从未想过离开他,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离开他一刻。” “但你们看,这家伙现在成了什么模样了?” 顾淮之笑着笑着,眼眶便再次泛了泪,“若不是今日,我吐了那碗药,或许这一切,我都不会知道。” 宴书澈神情复杂。 看着这个和林序秋八分相似长相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心情真的很复杂。 “顾公子...” “若有什么惩治,要打要杀,便都冲着我来便是...”顾淮之忽地掩面轻咳了几声,望向江上青的眼中尽是浓郁的温柔。 “他是个多么骄傲的人,自从遇到我,他好像都没有安稳过过一天清闲日子...” 听到这里,江上青实在忍不住开了口,“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顾淮之柔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让我说完。” 他抿着嘴唇,眼睛里还噙着些泪,脸上有一道泪痕。 “知道阿枫还活着,能见到他,我便知足了...”顾淮之轻声说,“若说有遗憾,便是没能和上青永远在一起...”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们,也怪不得他对不对?” 顾淮之强忍着泪意,笑着继续跟宴书澈说: “怪我没有本事,让这病折磨我这么多年...” 听到这里,饶是宴书澈的眼眶都泛了红。 他心里难受,转身默默看云逐渊。 云逐渊静静跟他对视着,许久都没有作声。 ...... 第154章 抓走 顾淮之依旧跪在地上,江上青在一旁哭的满脸泪水。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伸手,扶上了顾淮之。 “你身子不好,还是先起来...” 顾淮之倔强地摇了摇头,“宴少主,云督主,你们知道吗?上青虽然是中书令,在离国的地位同于宰相,但他只有二十七岁。” 第189章 宴书澈沉默不言。 “他真的是个很幼稚的人,”顾淮之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他自己想一些有的没的,然后将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模样,说来,其实也是我的错。” 江上青一直在哭,“不是...淮之,不是你的错...” “若我早知会这样,我一定会告诉他,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林槐之这个人,这条命,这颗心,也依旧都在他身上。” 江上青低下头,哭到浑身战栗。 “我的身份既然彻底瞒不下去了,便请宴少主,将我带去皇宫,任凭陛下处置吧...” 顾淮之头顶着地面,再次磕了个头,语调坦然,“能苟活这么多年,能与上青在一起,便已...不枉此生。” 宴书澈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心里,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种矛盾,纠结的感觉。 江上青不是好人没错。 但顾淮之,可从没做过什么错事。 他的养父当年通敌叛国的时候,顾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做过。 他被江上青带走,藏在江府这么多年,一直规规矩矩。 今日,更是宁愿暴露身份,也要为江上青求情。 宴书澈有些难受地拽住云逐渊的手。 云逐渊一直沉着脸看江上青。 没有开口。 见状,宴书澈只能拽着他胳膊晃了晃,讨好地说:“阿渊...顾公子再怎么说也是序秋的亲哥哥,江上青犯错与他无关啊...” “话虽如此,但他的意思,不是为江上青顶罪吗?”云逐渊冷笑一声,“阿宴,现在放不放过江上青,不是我们说了算。” “离景被他打了一闷棍,到现在生死未卜,你不知道吗?” 宴书澈愣了愣,“我知道。我没说放过江上青,我只是觉得顾公子无辜...” 云逐渊忽然吸了一口气,拽着宴书澈的手向一旁退了一步。 而后,他侧过脸,望向远处,“离弘的人已经到了。” 宴书澈急忙望过去。 街道那边,确实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影。 宴书澈张了张口,“这么快...” 很快,一个人驾着马,赶到宴书澈面前,“宴少主!陛下吩咐我来将江上青抓回宫!” 宴书澈惊讶道:“郁飞?” 郁飞从马上跳下来,先给云逐渊行了个礼,复又说:“陛下已经知道了顾淮之的身份,派我来,将他们都带走。” “还真的手眼通天...” 宴书澈这才明白,云逐渊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次来江府,是因为得知了离景带着林序秋来江府,担心他们有意外才急忙赶过来的。 只带了陈穆将军的那支亲卫过来。 同理。 离景受伤这么严重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离弘耳中。 这下,他们就算想救顾淮之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臣明白。”顾淮之先站了起来,之后又弯腰,双手摆在江上青的肩膀上,柔声说: “刀山火海,千难万险,有我陪着你。” 江上青呆滞地看着他。 眼眶通红,布满血丝。 顾淮之冲他微微一笑。 眼里的笑意久久不逝。 分明包含着难以描摹的无限柔情。 江上青乖乖被他拉起来,又乖乖跟着他一起向云逐渊和宴书澈行了个礼。 “如果将来...”顾淮之轻笑一声,“我是说如果...希望你们能和阿枫一起来江府,吃个饭。” 宴书澈鼻尖一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 他看着顾淮之扶着面色苍白的江上青,从身旁走过。 心中是难言的酸涩感。 按理来说,抓人应该都是囚车。 但郁飞顾忌着江上青的伤,还有顾淮之的身子,没有让他们坐囚车。 而是将他们扶上了马。 “那我就先走了,两位。”郁飞低声道。 宴书澈:“嗯。” 很快,那数量庞大的御林军也渐渐撤了个干净。 江府之内,只剩那些瑟瑟发抖的下人丫鬟们。 云逐渊先将宴书澈抱到轿子中,自己才上去。 “去无双坊!” “是!” ...... 一路上, 宴书澈都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好突然。 林序秋突然和亲哥哥相认。 离景突然受伤。 江上青突然发疯。 这些事情,来的太急了。 他就算有八个脑袋,现在也都拧成了一团。 云逐渊默默看着他,忽地伸手,将人抱到怀里,轻声说:“阿宴,你不要想太多。” “我没有想...” 宴书澈还嘴硬地辩解着,“我只是觉得顾淮之有点儿可怜...” 说着,宴书澈的声音忽然都哽咽了一下,“他八岁被领养走,再也没见过亲生父母。二十岁养父母全家都死了。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亲弟弟还活着,好不容易相认,却是这样的局面...” 眼见再说下去,宴书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云逐渊急忙打断他。 “阿宴,你睡会儿吧,等到了无双坊,我再唤你。” 宴书澈往他怀中缩了缩,“古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190章 “可你看顾淮之,他什么都没做错啊...” 云逐渊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什么古话不古话,我看都是空口白牙的污蔑。” 宴书澈忽然就被他逗笑了。 “说得有理。”宴书澈缓缓阖上眼,“也不知道离景怎么样了...” “放心。林序秋在呢,他不会允许离景有事的。” “好......” 第155章 我陪着你 无双坊中。 离景被放进了地下密室。 林序秋坐在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萧惟和花愁一趟一趟进来出去,抱着一堆药材和医书。 “阿景...” 林序秋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他第一次见到离景这副样子。 以前的离景,恣意潇洒。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过。 “阿景,你醒醒...” 林序秋无声地落下一滴泪。 花愁端着一个托盘,小跑到他身边,“坊主,药熬好了。” 林序秋立刻接过来。 萧惟很有眼力见地跑上前,扶起离景。 林序秋小心翼翼地喂他喝药,直到一碗药见底。 他怔忪着,“你们都出去吧...” 花愁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坊主...” “我想陪陪他,”林序秋眼眶中泛着泪,强颜欢笑,“这个登徒浪子,也有一天会这样躺在这里...真是...” 花愁还想开口,被萧惟扯住了衣袖。 萧惟对他摇了摇头。 花愁这才住了嘴,和萧惟一前一后离开了地下密室。 正巧,和刚到的云逐渊和宴书澈撞了个正着。 “离景怎么样了?”宴书澈先开口问道。 花愁叹了口气,“药已经喂下了,但太子殿下还是没有醒的迹象。坊主将我们都赶了出来,他说要自己陪着太子殿下。” 宴书澈也叹了口气,“那便罢了,我们就不进去了。” 萧惟忽然开了口,“少主,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宫中很快要来人接太子殿下回去了...” 云逐渊面无表情,“已经来了。” 宴书澈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么大的事情,离景肯定要回宫的。” “让序秋跟着去吧?可以吗?”宴书澈眼巴巴地问向云逐渊。 云逐渊轻咳一声,“随便他。” 宴书澈登时绽开笑容,“那便好...” 这次来接离景回京的人,是一个两人都没想到的人。 ——曾经是三皇子,现在被封为定王的离仟。 宴书澈这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看离仟。 长得倒是周正。 前段时日,离仟和曲意绵的婚事定了下来。 他现在应该在筹备婚事才对。 离弘竟然派他来接离景。 “参见王爷...” 离仟对宴书澈点了下头,“宴少主不必多礼。本王奉父皇之命,将太子殿下接回东宫,望宴少主行个方便。” 宴书澈拉着云逐渊往一边侧身子,“王爷折煞臣了,太子殿下受伤,理应接回东宫。” 离仟:“嗯。” 宴书澈对萧惟使了个眼色,萧惟急忙钻进密室之内,低声唤林序秋。 “林公子!宫中来人了!定王殿下来接太子殿下回宫了!” 林序秋猛地抬起头,“什么?不...” “您别急!”萧惟跑上前,和林序秋一起扶起离景,“督主说,您可以和殿下一起回东宫!” 林序秋这才放下心来,和萧惟一起,将离景从密室中扶了出来。 “花愁,你跟着林序秋一起去,”宴书澈小声跟花愁咬耳朵。 花愁点了点头,跟在林序秋身后,同他一起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萧惟巴巴地站在门口,望着一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 “不用担心他们,”宴书澈开了口,“东宫比无双坊更安全。” “少主...”萧惟吸了吸鼻子,募地转身,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属下担心太子殿下,担心林公子,担心花公子,属下...” “你不能去。”宴书澈十分果断地回绝了他,“萧惟,少主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现在局势紧张,无双坊不能没有人在,你明白吗?” 萧惟怔了怔,又有些愧疚地垂下头,“是属下思虑不周...” “等离景醒了,花愁就能回来了。” 萧惟:“是......” 宴书澈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次,恐怕是宫中的博弈了。 江上青伤害当朝太子,仅这一件事,就能让他九族尽诛。 遑论他还私藏要犯... “心软了?”云逐渊忽然说。 宴书澈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叹道:“倒不是心软。我只是在想,若离弘当真按照离国规矩来处置,那江上青和顾淮之,恐怕都得死。” 云逐渊:“不还是心软了?” 宴书澈:“没有。江上青再怎么说也是中书令,可顾淮之只是个要犯,他们两人...” 云逐渊:“你就是心软了。” 宴书澈“......” 他气恼地瞪了云逐渊一眼,不再作声。 心软是有些心软的。 但是是因为顾淮之。 江上青罪有应得,竟然对当朝太子下手。 还好离景没丢了命。 第191章 要是丢了命,都不必派人抓他入宫,直接可以就地绞杀了。 虽然他知道江上青不是好人,和他们合作也只是被逼无奈。 但他实在也没想到,江上青真的敢对离景动手。 现在好了。 江上青被抓进宫,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 与宴书澈想的一点儿没差。 江上青和顾淮之被押进了金銮殿。 离弘坐在龙椅上,盯着江上青的眼神,仿佛能将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剜下来。 江上青惨白着脸,捂着腹间的伤口,跪在地上一直没有开口。 反倒是顾淮之,从进金銮殿开始,就向离弘表明了身份。 离弘已经知道顾淮之是顾家案当年的漏网之鱼。 但他并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什么观点。 而是将炮火,转移到了离景受伤这件事上。 “江上青!你不想活了?” 江上青垂着头,“臣知错。” “你知错?”离弘气得面色涨红,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站起来指尖指着江上青。 “太子受伤,皇后受了刺激一病不起,江上青,你知错便能救回这一切吗!?” 江上青沉默了片刻,“陛下恕罪。是臣胆大包天,与顾淮之无关。” “你当真是要气死朕!”离弘复又坐回龙椅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罢了。来人!” 殿外冲进来几个侍卫,“陛下!” “将江上青和顾淮之打入天牢!” “是。” 顾淮之偷偷牵住江上青的手,对他露出笑容。 “没关系,我陪着你。” “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江上青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许久才嗯了一声。 第156章 失忆?? 就这样。 当朝中书令,恶意伤害太子,被陛下打入了天牢。 这件事,在整个离国都掀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浪。 上到朝堂,下到市井民间,全部都在讨论这件事。 就连边关,乃至别国,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宴书澈和云逐渊坐在往皇宫走的马车内。 “我曾经说,我要搅乱这天下。可我没想到,天下现在乱了套,却是这般模样。” 宴书澈心内感慨,语气也恍然了几分。 他当初想,让离弘变成人人喊打的混蛋。 让这平静的一汪池水变得浑浊不堪。 让这松散闲适的云朵也变得乱七八糟。 可到了这一步,他却没什么成就感。 他掀开身侧的小帘子,往外看着。 街道上的小摊贩少了很多。 就算有,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宴书澈轻声说:“因为这件事,现在很多百姓都惶恐了起来,他们觉得,要变天了。” 云逐渊低声说:“阿宴,你后悔了?” 宴书澈失神地盯着面前的虚空,“不是后悔,我是觉得,我们该...杀离弘了。” “知道了。”云逐渊淡淡应声。 宴书澈无奈地抬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杀了?” 宴书澈“.......” 好一个一根筋! 杀归杀! 但也不能就这样冲进宫去杀吧! 这是谋逆,是要浸猪笼,被所有人唾弃的! “先别急,”宴书澈沉声安抚着他,“我们需要找一个机会,等你西厂的事情查清,不愁没有机会,将那狗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 云逐渊:“嗯。” 可没想到,两人还没入宫,宫中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成贵妃小产了。 宴书澈有些惊讶,“这不都六个多月了吗?怎么还能小产?” 成贵妃查出有喜的时候就已经四个月了。 到现在,都已经快七个月了,怎么还会小产的? “应该不是小产,是还未足月就生产,” 现在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宴书澈窝在云逐渊怀中,没一会儿就出了汗。 云逐渊依旧将人搂的紧紧的,“离弘现在又因为成贵妃小产焦头烂额,只将江上青和顾淮之打入了天牢,还没说下一步吩咐。” “若成贵妃和荣瑨太子妃的孩子都安安稳稳生下来,离弘就要放宽心处理江上青了。” 宴书澈拽了拽颈边的衣衫,“阿渊,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云逐渊低头看他,“热吗?” “不热,就是衣衫有些厚。” 云逐渊这才继续说了下去,“一步到位,直接将离弘打到起不来。他既然这么在意这两个孩子,那就让他得不到。” 宴书澈将手搭在他胳膊上,对他轻轻摇了摇头,“阿渊,不可以对妇人和孩子下手。” “好。”云逐渊很听话。 宴书澈说不准,他就不做。 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就将这些人挨个杀了个干净。 还能容许现在这般乱遭的局面出现? “那我们就来个借刀杀人。” 闻言,宴书澈笑着说:“其实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有人比我们更见不得成贵妃生皇子。” 云逐渊:“你说的是舒贵妃?” “嗯。” 宴书澈忽然坐直身子,一字一顿。 “这次,我们不但要借刀杀人,还要彻底将桑寄手中的底牌揪出来。” 第192章 “她既然是为了舒贵妃来离国,自然不会让舒贵妃有事。” 云逐渊眼中尽是赞叹,“阿宴你的意思是说,成贵妃这次小产,可能是舒贵妃所为?” 宴书澈缓缓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宫中看成贵妃不爽的人很多,但最想让她连人带孩子都没了的,一定是舒贵妃。” 云逐渊忍不住笑了,“若不是舒贵妃所为,我们可要嫁祸?” “如果不是啊...”宴书澈笑盈盈道,“那就交给离景吧。借刀杀人的人选,还有一个人。” 云逐渊一脸了然。 宴书澈说的是——荣瑨太子妃。 离景一直看这个女人不悦,但是还没找到办法,让她不要留在皇宫之内。 因为废太子的太子妃留在皇宫,很直接的影响了离景。 离景是不会允许的。 所以,他们何不将这个绝佳的机会,交给离景? 若谋害皇嗣这个罪名,落到了荣瑨太子妃身上。 那岂不又是一石二鸟? 宴书澈笑着笑着,忽然问了一句,“阿渊,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云逐渊顿了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以前都觉得,离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细想想,我不也是这样吗?”宴书澈慢慢道。 云逐渊:“所以?” “所以我就是这样!” 宴书澈扑到云逐渊怀中,笑的很开心。 “我就是坏人!我就这么坏!不喜欢我的人就不喜欢吧!总归我也不是为了那群人活着的!” 云逐渊一怔,瞬间哭笑不得,“你啊...” “我只要守好我自己的底线,不伤害无辜之人就好了~”宴书澈笑声悦耳,“离弘,离湛,成贵妃,舒贵妃,荣瑨太子妃,哪个无辜?” 云逐渊嗯了一声,“都不是省油的灯。早动手,早绝后患。” “嗯!” 云逐渊被宴书澈的笑容影响到,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正巧,皇宫也到了。 顾着规矩,两人先去给离弘行礼。 但离弘在成贵妃那边,两人不方便去。 于是他们便先去了凤仪宫,看了一眼连映荷。 问了太医一大堆,确认连映荷没事之后,两人才放心地赶往了东宫。 ...... 东宫之内。 离景已经昏睡整整两日了。 林序秋不眠不休地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步都不肯离开。 还好有花愁在,能知道林序秋的口味,给他安排一些吃食。 还能给林序秋熬药。 毕竟外人做这些事,不太放心。 林序秋坐在榻边,一直盯着离景。 “坊主,您休息会儿吧...属下守着太子殿下便是...”花愁在一旁心疼地说。 “不必。”林序秋倔的很,怎么说都说不动。 见状,花愁也只能无奈地端着托盘离开了。 他刚走,离景就痛呼了一声。 林序秋激动地攥紧他的手,“阿景!阿景!” 离景真的慢慢睁开了眼。 看到面前长相俊美,眼中却都是担忧的人之后,离景忽然迷茫地说了一句。 “你...是?” 林序秋登时愣住,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离景茫然地与他对视,又说了一遍,“你是?” 林序秋强忍着崩溃,艰难地说:“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离景:“我是...太子...” “我是...”林序秋挣扎了片刻,才吐出来几个字,“我是...你的太子妃...” 离景愣了愣,忽然笑了。 “原来阿序是我的太子妃啊?” 林序秋“......” 第157章 生闷气 空气一度陷入寂静。 林序秋从最开始惊讶到无奈,最后面无表情。 离景最开始还笑着,没一会儿,他就察觉出来了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林序秋的手,语气里满是讨好,“阿序...” 林序秋倏地甩开他的手,“离景,你觉得很有趣吗?” “是不是看我为你担心,为你心急,你很有成就感?” 离景怔了怔,“不是...” “你昏迷了两日,这两日来,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千盼万盼盼到你醒了,结果还被你吓了一顿?” 离景:“阿序...我...” “你休息吧,我暂时不想理你。” 说完,林序秋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结果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猛,激的他大脑一片晕眩,差点儿歪倒,还好倚住了榻边的木柱。 离景急忙揽住他的腰,轻轻将他扶到榻边坐下。 “阿序,”离景皱眉看着他发白的脸色,面带愧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听你亲口说出来。不然我总觉得心里有一根横梁在硌着我,很难受。” 林序秋不说话,只平复着呼吸。 “前几天,因为你哥哥的事情,我们之间有了个小小的矛盾。而且我的反应让我觉得,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离景双臂勾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腰后,慢吞吞地说:“顾淮之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按理来说,我不该同他吃醋,我也不该自私到你想见他都不愿。” “可我忍不住。” 离景缓缓阖上眼,“我只要一想到你会与他拥抱,你会与他笑着说话,我就控制不住的想生气,想将你关起来,只有我能看到你漂亮的样子。” 第193章 林序秋沉默了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离景的话。 其实两人互通心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离景好像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之前和安同我说,喜欢一个人,如果不想将他娶回来,同他在一起一辈子,才是不对的。” “我觉得这小丫头说的很对。” 林序秋总算是开了口,“你是觉得我不爱你吗?” 离景顿了两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爱你,特别特别爱。” 林序秋在心内叹了口气。 他拽开离景箍着他腰间的手,回身看他。 “头还疼不疼?” 离景懵懵地眨了下眼,“暂时...还不疼...” 林序秋将他的胳膊塞回缎被中,又扯着缎被盖到他脖颈上。 离景纳闷地挣了两下,“这么热...”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林序秋忽然抬脚,一个利落的动作,躺在了他身边。 离景“!” 林序秋无视身旁人瞪大的眼睛,“败给你了,我陪你休息会儿吧...” 离景立刻笑逐颜开。 他捧过林序秋的下巴,在他唇边重重吻了一口。 语气难掩欣喜,“真的?” 林序秋红了耳尖,侧头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只是乏了想睡会儿而已。” 离景偷偷摸摸往他身旁凑,又偷偷摸摸揽住揽过他的腰。 “可是...我想...” 林序秋一只手抵住了某人凑上来的脸,“再乱动,我保证你以后都醒不过来了。” “我没想乱动,”离景眼巴巴地看着他精致的脸,“我只是想亲亲你...” 林序秋轻咳一声,“那也不...唔...” 离景可不管他想说什么。 躺了两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只手按住林序秋的两条胳膊,举到了头顶。 另一之手捏着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但这次,却好像和之前都不一样。 林序秋耳尖泛红,乖乖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离景终于醒了,他心里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 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他真的很在乎这个登徒子。 这两日离景的昏迷,似乎将他整个人都掏空了。 他从来没这么害怕一个人离开他。 既然离景想要安全感,给他便是。 “阿序...阿序...” 离景充满爱怜地在他眉间,眼皮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林序秋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唔了一声。 离景眼睛一亮,还没等俯下头,门外就传来了花愁的声音。 “坊主!坊主!云督主和宴少主到了!” 林序秋猛地回过神,有些慌乱地推开了离景。 离景一脸幽怨。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林序秋急忙从榻上起来,一溜烟跑到窗边,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 “知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花愁:“是。” 林序秋这才回头看离景,“逐逐渊和书澈来了...应是来看你的...你不起来吗?” 离景别过脸,“不去!” 林序秋一愣,含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离景不满地侧过身子,又将缎被盖到脖子上,“说不去就不去!” 林序秋笑着摇了摇头。 这家伙,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那我先过去了,总归你已经醒了,他们也能放下心来。” 离景:“切。” 林序秋拉开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离景一个人生闷气。 第158章 秋秋有救 看到林序秋出来,宴书澈急忙开口,“序秋,太子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正在后殿自己生闷气呢。” “生闷气?”宴书澈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林序秋没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听说皇后娘娘一病不起,现在她可好?” “太医说她只是有些急火攻心,现在已经大好了。” 闻言,林序秋点了点头,“成贵妃那边呢?”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和太子殿下说这件事。”宴书澈对云逐渊使了个眼色。 云逐渊默默开口,“成贵妃还未足月就生产,一个不慎,就是一尸两命,母子俱损。” 林序秋:“然后?” “我们怀疑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可能是人为。” 林序秋看了一眼正在一旁跑来跑去斟茶的花愁,“你们怀疑舒贵妃?” 宴书澈嗯了一声,“现在太医和接生姥姥们都在成贵妃那边,好几个时辰都没有接生下来。虽然成贵妃的父亲有罪,但若陛下因为这个孩子起了恻隐之心,原谅了成辉,那么成贵妃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林序秋蹙起了眉。 毕竟成辉被关进天牢这么久,离弘都没有下旨斩了他。 最开始,他只以为,离弘是怕刺激到成贵妃。 可现在想来,离弘恐怕是在留后路。 “需要无双坊将风声放出去吗?” 听到林序秋的话,宴书澈展颜一笑,“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很快,就会传到陛下耳中。” 林序秋笑盈盈道:“之后,你们便会让桑寄得知这个消息,诱导她将底牌露出来。” 第194章 “真聪明!”宴书澈赞叹不已,“序秋,我觉得你像朵解语花,又美又聪慧。” 这下好了。 云逐渊的脸色又沉下去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那我呢?” 宴书澈一愣,侧头看他,“你啊...像个篝火堆。” 云逐渊诧异地扬了扬眉,“什么意思?篝火堆是什么?” 宴书澈笑而不语。 这是只有他自己懂的小秘密。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 林序秋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眨了下眼睛,“希望能一击必中。” “会的。” 宴书澈十分笃定,“一定会的。” “好。” ...... 郁府。 郁飞将江上青和顾淮之送进天牢之后,就回了郁府。 桑寄适时上前,帮他理了理衣领,低声说:“累不累?” 郁飞没作声。 “这事儿来的真突然,堂堂中书令,包庇罪臣之后,还对当朝太子动手,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思议。” 郁飞沉沉地看着她,“这还不是最不可思议的。” 桑寄:“嗯?” “有消息说,成贵妃此次小产,是有人暗中操办,想要她母子俱损。” 桑寄眸色闪了闪,不动声色道:“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动手?”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桑寄没作声,站在衣架前,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挂着的衣衫。 她盯着郁飞的一套赤红色衣衫,沉默了很久。 郁飞也没催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 许久,桑寄才开口。 “八年前,离国周边有一伙流寇作乱,陛下派了叶乾将军前去镇压。” 郁飞一愣。 桑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天驰也派了一队兵马前去,年仅十一岁的我,偷偷藏在了军队中,跟着一群人,离了天驰皇宫。” 她微微一笑,眸中带着向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杀人,第一次见到打斗,也是第一次...见到你。” 郁飞震惊到茶杯都停在了嘴边。 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件事。 就是那次镇压流寇,他见到了云逐渊。 八年前,云逐渊十六岁。 在看到云逐渊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他不知道云逐渊是怎么一个人到的这个地方。 但他知道,云逐渊过得很艰难。 于是他偷偷将云逐渊藏了起来,后来,带他回了离京。 之后便秘密派人教他武功。 两年后,云逐渊灭了西厂。 再之后,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桑寄还在说:“那时候你还很年轻,冲在最前面,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得知天驰要派人入离国商讨互市,我便求了父皇,求他派我来。” 听到这话,郁飞这才明白,为什么天驰国君会派女子入离国。 “父皇的条件便是,要我帮衬着舒贵妃,还要同她一样,嫁给离国的陛下。” 桑寄缓缓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我不会忘了帮衬舒贵妃,但我也不会忘了,来离国,只是为了见你而已。” 郁飞呆滞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压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桑寄。 那年去镇压流寇,叶乾带了不少兵马。 天驰也象征性的派了一些人。 他完全没注意过,天驰兵马队伍里,有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 郁飞垂下头,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桑寄忽然转身,伸手在妆案下的抽屉中掰了一下。 咔哒一声。 她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红丝绸锦囊。 复又将锦囊递向郁飞。 “这么多天以来,你表现的很像一个与夫人恩恩爱爱的将军,可私下里,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唤过。” 桑寄深吸一口气,又将胳膊向前伸了伸,“其实在与你成婚之后,我就想将这个东西交给宴少主,报答他的恩情。” “但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 “今日,你便将它带给宴少主吧。” 郁飞迟疑地接过锦囊,“这是什么?” “天驰奇药冰蛇心,能根治林序秋的病。” 说完,她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郁飞惊讶了一瞬,忍不住开口:“你去哪?” 桑寄顿住脚步,“我去宫中。若舒贵妃当真心狠至此,我不会为她求情。” “反之,若此事与舒贵妃无关,我便同她讲上一些话,劝她安分。” “无论结局如何,你们都不必再担心舒贵妃,也不必担心定王殿下,将来会对太子的江山造成什么威胁。” 桑寄拉开门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郁飞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第159章 是不是诓我呢 宴书澈和云逐渊离宫的时候,收到的最新消息,是成贵妃难产。 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面临究竟是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 “虽然我打算借刀杀人,但我还是希望,成贵妃不要出意外,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云逐渊本是在安安静静地坐着,听到这话,忽然抬眼看他。 第195章 “这么浅显的道理,离弘身居高位却不懂。” 宴书澈一怔。 他忽然觉得他好像说错了话。 稚子无辜。 可离弘却这样对待云逐渊。 他这话说出来,一定是触到了云逐渊心内深处。 “阿渊...对不起...” 宴书澈蹭到云逐渊怀中,笑眯眯地揽住他脖颈撒娇,“我说错话了...你别不开心好不好?” 说着,他埋下头,在云逐渊颈间落下一吻。 云逐渊怔了怔,下意识地想说,他没有想多,也没有不开心。 但是目光向下,看到怀中乖巧的小少年,这话忽然就憋了回去。 云逐渊木木地搂紧他,语调生硬,“嗯。” 他不得不承认,宴书澈虽然作还娇气,但性子,其实很温柔。 不过,应该只是单单对他温柔。 别人可没见宴书澈这么乖。 想到这里,云逐渊忽然勾起唇角。 宴书澈一抬头,就看到某人上扬的嘴角,登时就感觉自己被骗了。 “你是不是诓我呢?” 宴书澈狐疑地打量着他,“嗯?” 云逐渊立刻敛住笑容,“没有。我不会诓人。” 宴书澈沉默了一秒。 好像确实。 云逐渊就是因为不会诓人,才说话那么不中听的。 或许是他想多了。 “哦......” 看到小娇气包又蹭回自己怀里,云逐渊再次绽开了笑容。 真可爱啊真可爱... ...... 两人刚回到云府,余风就走上前,低声禀告道:“督主,夫人,郁将军来了。” “来了多久了?”宴书澈问道。 “有一会儿了。” “知道了。” 宴书澈站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又张开双臂,“坐累了,你背我下去。” 云逐渊听话地转身,“好。” 宴书澈满足地趴在他背上,心想。 好像很久都没被云逐渊背着了。 两人一路走向正堂。 见到两人,郁飞一愣。 “两位...感情真好...” 云逐渊话都懒得说,将宴书澈放到椅子上,自己坐到一旁斟茶。 宴书澈理了理衣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郁将军怎么会忽然过来?” 郁飞倏地皱起眉头。 放下手中茶杯,从怀中拿出了那个锦囊。 “宴少主,桑寄说,这个锦囊里的东西,是天驰奇药,叫冰蛇心,能根治林公子的病。” 听到这话,宴书澈和云逐渊齐刷刷地抬眼,又齐刷刷地望向那个红色锦囊。 还是云逐渊先开了口,“我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问我知不知道冰蛇心。” 宴书澈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锦囊,“她人呢?” “她说她入宫与舒贵妃见上一面,无论成贵妃小产是不是舒贵妃所为,你们都可以放心。” 宴书澈一顿,“她很聪明。” 闻言,郁飞垂下了头。 “这可真是这么久以来,最好的消息了。”宴书澈难掩激动,兴奋地说,“我们这就将锦囊带给序秋!” “嗯,”云逐渊起身,走到郁飞面前,拿过那个锦囊。 “究竟能不能治林序秋的病,还需要让他仔细研究一番。” “嗯!”宴书澈兴冲冲地道,“郁将军!多谢了!我们这就再次入宫!” “好。” 郁飞没再多说什么。 他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两人拜别后,就离开了云府。 第160章 可他刚刚打我了 宴书澈两人刚从宫中回来,就又要回宫。 不过这次,两个人心情都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 云逐渊也难得的,脸上一直有笑意。 “若这冰蛇心真的能根治林序秋的病,离景和林序秋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宴书澈笑着说:“我也很开心!” 云逐渊无奈地亲了他一口,“但愿真的可以。” ...... 得知两人的来意,林序秋破天荒的愣在了当场。 离景披着外衫,吊儿郎当地坐在宴书澈对面。 “冰蛇心...听都没听说过,桑寄为什么笃定这东西能治阿序?” “序秋的医术那么棒,究竟能不能吃,他还是能知道的。” 闻听此言,林序秋将锦囊打了开来。 只一眼,他就蹙起了眉,“只有一颗?” 宴书澈:“对...嗯?” 啊对。 顾淮之和林序秋是同一种病。 可若冰蛇心只有一颗,就只能救一个人。 这...... 宴书澈定了定神,“你先别管这个,你先查查这东西究竟能不能吃。” “嗯......” 林序秋嘴上应着,人却没什么动作。 离景忽然开了口,“阿序,你的医术那么棒,若这药真的能救你,你或许能再研制出一颗,这样,顾淮之也能活下来了?” 听到这话,林序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这才认认真真地埋着头,打量着锦囊中的这粒冰蛇心。 宴书澈放下心,转头问向离景,“江上青那边怎么样了?” 离景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一个重伤,一个病秧子,能不能活三天都不一定。” 第196章 宴书澈噎住。 离景现在应该很恨江上青。 虽然他没落下什么后遗症,但江上青动了手,就是动了手。 若不是林序秋医术高超,恐怕离景都不能生龙活虎地坐在这里。 但是一想到顾淮之,宴书澈心里还是堵得慌。 ——尤其看到在一旁装作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听的林序秋。 林序秋偷偷抬眼,结果离景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离景轻咳一声,“阿序,你想救顾淮之,是不是?” 林序秋也清了清嗓,承认的很痛快。 “想救,但不只想救哥哥,还想救江上青。” 离景咬着牙,“江上青刚刚打了你夫君一闷棍!” 林序秋一板一眼地说:“阿景,我想让哥哥活下去。可如果江上青死了,很难保证他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离景:“可是江上青刚刚打了你夫君一闷棍!” 林序秋:“江上青可以死,但不能这么快死,毕竟现在的情况不适合...” 离景:“江上青!前几天!打了你夫君一闷棍!!” 林序秋“......” 他这才扭头望向离景,有些不自然地说:“啊...原来你说的是你自己...” 离景“......" 他气得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气。 “抱歉,没听过这个称呼,有点儿不习惯。” 离景恨恨地别过脸,不理林序秋。 “阿景,就当为大局考虑,我们现在不能让江上青死。” 林序秋镇定自若,“那可是中书令,离国举足轻重的中书令。” 离景不说话。 宴书澈看了几眼,接过话,“太子殿下,你应该很清楚,陛下不会杀江上青。” 离景这才肯开口,“我知道。” “与其让离弘在需要江上青的时候想起他,再让他做什么事将功折罪,不如我们来卖这个人情给他。”云逐渊低声道,“离景,你若一门心思想让江上青死,那你就会立刻惹恼离弘。” 离景蔫了下去,扁起嘴嘟囔。 “可他前几天打了我一闷棍......” “噗...”林序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宴书澈和云逐渊也齐声笑了起来。 云逐渊扫了他一眼,“幼稚。” 离景冷哼了一声,“你才幼稚。” “你本来就幼稚,还不准人说了?” “说得好像你不幼稚一样!” “我至少能为了大局着想,不像你,又幼稚又蠢。” “云逐渊!我迟早打你一顿!!” 宴书澈和林序秋“......” 第161章 将功折罪 这两兄弟一碰到,说不了几句话就吵起来。 宴书澈和林序秋都快习惯了。 每次他们两个都说对方幼稚,实际上,半斤八两。 宴书澈招呼着林序秋,“来,我们喝点儿水。” 林序秋坐到宴书澈身边,一起望向对面还在吵的某两人。 云逐渊:“好声好气跟你说,你还不乐意,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幼稚的人。” 离景不甘示弱,“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呢?” “幼稚。” “毒舌!” “哈哈哈哈...”宴书澈笑出了声。 两人齐齐顿住。 离景白了云逐渊一眼,“宴少主,你们想卖江上青一个人情,可有想好该如何将他救出来?” 宴书澈收住笑意,“阿渊也说了,可以将功折罪。” “有什么大功能让他们两人都出来呢...”离景默默嘟囔。 林序秋忽然开了口,“若我哥哥有能救我的良药,应该能让他顾家的罪过抵消掉。” 宴书澈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前提是,序秋你得抓紧成为太子妃。” 说到这个,离景急吼吼地接过话,“那有什么办法能让阿序尽快嫁给我吗!” 云逐渊:“急色。” 离景“......” 他气恼不已,“如果阿序的身份不够高,那是不是能让顾淮之救了皇后娘娘,这样至少能让顾淮之先安稳下来。” “不必,”宴书澈笑了笑,“摆在我们面前的,不就有个合适的人选吗?” 离景略一思索,“你说的是成贵妃?” “嗯。” 成贵妃难产,到现在还没有生下来。 真到了保大保小那一步,离弘的选择,一定是保大。 若顾淮之能将成贵妃母子都保下来,也是个很大的功劳了。 “可哥哥是男子,怎好去给成贵妃接生?” 听到林序秋的话,宴书澈绽开笑容,“不需要他亲自去,甚至不需要他离开天牢。” “序秋,你医术高超,能让女人安稳生子的方法,你可知道?” 林序秋尴尬地挪开眼神,“略...略知一二...” “你开张方子,要确保能成功。” 宴书澈望向离景,“之后,太子殿下你亲自去成贵妃那边,将这张方子给陛下,告诉他,是顾淮之做的。” “我和逐渊去天牢,和顾淮之通个气。” 离景迟疑地看了他一眼,“陛下会这么轻易信吗?” “他现在焦头烂额,死马当活马医也是有可能的。” 宴书澈又扭头问云逐渊,“阿渊,你觉得怎么样?” 第197章 云逐渊冷笑一声,“随便离弘信不信。这种东西,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离景:“也是。” “那么现在就去办吧。” 宴书澈起身,拽着云逐渊的衣袖,“分头行动,太子殿下,靠你了。” 离景满脸不情愿,“等江上青出来,我也要打他一闷棍。” 林序秋实在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啊?” “这话什么意思!”离景可怜兮兮地说,“阿序...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心疼你夫君的?” 林序秋:“等你真的成了我夫君我再心疼你。” 离景:“......” 宴书澈边笑,边和云逐渊一道,往天牢走。 林序秋也专心致志地收起锦囊,坐到桌案前,埋头准备写药方。 离景巴巴地凑到他身边,“阿序,你不心疼我可以,但你得亲我一口,不然我很亏。” 林序秋:“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人这么不讲道理,你怎么就亏了?” “那刚刚我都快......” 林序秋慌张地捂住他的嘴,“你闭嘴吧!怎么什么都好意思说?” “为什么不好意思?”离景笑眯眯地扯下他的手,握在掌心,“宴少主说了,脸皮薄追不到老婆的。” “书澈不可能说这种话,”林序秋笃定道,“他才不像你。” “真的是宴少主说的!”离景举起四根手指,发誓,“他说若不是他主动,逐渊都不敢亲他。若不是他主动,他们两人都不可能洞房...” 林序秋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口,制止了他的话。 离景这才开开心心地起身,“那我先去换套衣衫!” 林序秋:“快滚。” 离景便带着几个下人,回了房间换衣衫。 林序秋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真的是会变的。 离景以前可没有这么幼稚。 第162章 碰面 天牢重地,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 但是云逐渊不一样。 他就站在那里,也没有狱卒敢拦他。 还有狱卒一脸谄媚地上前,“天牢肮脏,别脏了云督主的鞋啊...” 云逐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想死就直说。” 狱卒一愣,急忙小跑冲向天牢门口,拉开门,“云督主请。” 云逐渊脸色臭臭的,牵着宴书澈的手倒是很温柔。 宴书澈不说话,只笑着看身边的人。 好像很多人都很怕云逐渊。 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不怕云逐渊。 明明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嘛...... 天牢里面确实不太干净。 而且还很昏暗。 宴书澈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不免有些不习惯。 两人顺着走廊,一路走向尽头的牢房。 “云督主,您要见的两个犯人就在里面。” 狱卒狗腿子似的上前,帮两人打开了牢房门上挂着的铁链。 一看到里面的人,宴书澈顿住了脚步。 才几日没有见到,江上青就落魄了很多。 他昏睡在最角落的草席上,身上的绷带都被鲜血浸透了。 顾淮之坐在他身边,动作温柔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薄汗。 听到声响,顾淮之望过来。 他怔了一瞬,露出笑容,“是你们啊。” 宴书澈面色复杂地开了口,“顾公子,你...” “序秋怎么样了?”顾淮之没有叫林序秋之前的名字,而是叫了他现在的名字。 “他没事,”宴书澈叹了口气,“我们这次来,是想救你们出去。” “啊...” 顾淮之轻笑了一声,“若是太麻烦你们,也不必救我们出去。我和上青能死在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宴书澈:“麻烦倒是不麻烦。” 接下来,他向顾淮之讲述了计划。 听着听着,顾淮之的笑容便越来越大。 “宴少主,若我不是序秋的亲哥哥,你们还会救我们吗?” “会。”云逐渊忽然冷声说,“江上青还不能死。” “那就按照两位说的办吧,”顾淮之眼含柔情地望着江上青,“但我想和他一起出去。” 宴书澈点了点头,“我们明白。你只要做好准备就行,不出意外,陛下会单独唤你觐见。” “除非他来天牢,否则我宁愿抗旨。”顾淮之的语气很是坚定,“我不能离开上青,若我前脚走,他后脚出了事,我即便活下来又有何用?” 宴书澈皱起眉,随意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准备坐下。 云逐渊伸着胳膊拦住了他。 “嗯?” 云逐渊拽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先坐到地上,又将衣摆铺在一旁,这才让宴书澈坐在他衣摆上。 “你们感情真好。”顾淮之由衷地说。 “你们不也一样?”宴书澈轻叹一声。 “顾公子,若江上青早知道你对他这般深爱,你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顾淮之沉默了许久。 “怪我。” “怪我没有认认真真告诉过他我爱他。” “你不必往自己身上揽,”看着顾淮之这幅模样,宴书澈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心疼。 他这个人,性子温柔至极。 明明应该和林序秋一样,是个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 第198章 可谁能想到,他会这么苦。 “顾公子,你放心,太子殿下已经没事了,而且也说了不会再追究江上青动手。” “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很快,江上青就能出来。” 顾淮之反倒好奇道:“为什么要救我们?” 宴书澈顿了顿,“因为你是序秋的哥哥,因为江上青是你深爱的人。” 听到这话,顾淮之眉间的笑意更甚。 他仰着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 三人又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狱卒在外面一眼接一眼往里面看。 “我们先回去了,顾公子。” 宴书澈边拍着云逐渊衣摆上的灰尘边说,“再见。” 顾淮之定定地看着他,“再见,宴少主。” 第163章 桑云笺和桑云寄 桑寄很快赶到了宫中,赶到了舒贵妃的宫殿。 吩咐婢女去禀告之后,桑寄就坐在茶案前,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茶杯。 “怎么忽然进宫了?” 舒贵妃从后殿款款而至,望着桑寄的眼神很是疑惑。 “我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桑寄直接说道,“舒贵妃,你最好安分些,否则我救不了你。” 舒贵妃先是一阵茫然,然后又是一阵愤怒,“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 桑寄看了她一眼。 舒贵妃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她缓下语气,“成贵妃难产...” “你不会觉得是我做的吧??”舒贵妃气急,伸着手指指着她,“桑云寄!你这是以下犯上!莫说这是离国,便是天驰,你也不能这般没大没小!” 桑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没笃定是你,只是劝你最好别做什么罢了。” 舒贵妃死死盯着她,“阿仟马上成婚了,本宫在这个关头伤害成贵妃,本宫是吃错药了吗?” 桑寄一愣。 “桑云寄,你扪心自问,本宫可曾伤害过谁?本宫可曾对谁下过手!?” 桑寄沉默了下去。 她细想想。 舒贵妃好像确实没做过什么事。 虽然她嚣张跋扈,虽然她任性善妒。 但她确实没有伤害过人。 “本宫就算再嫉妒,本宫也不会对孩子下手!”舒贵妃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何况做坏事怎么可能滴水不漏?” “本宫是嫉妒成贵妃生皇子,但阿仟成婚才是最重要的,若我做什么被发现,岂不是连累阿仟!?” 桑寄不说话了。 她确实说不出话反驳舒贵妃。 其实她和舒贵妃的关系,可以说是完全不熟。 舒贵妃嫁到离国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生。 两人不过是知道对方的存在罢了。 这次在离国,也是第一次见面。 她并不了解舒贵妃。 舒贵妃还在气呼呼地说话,“你还有没有话说?没有就请便!” 桑寄咬着牙开了口,“云笺姐,我还是想告诉你...” “你叫我什么!?” 舒贵妃惊讶到连自称都忘了。 桑寄哽了哽,“抱歉,臣僭越了。” “我只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 舒贵妃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神色有些不自然,“随便你!” 桑寄募地笑了。 “云笺姐,我们都是天驰的人。即便你真的成为了皇后,阿仟也不会成太子的,陛下不会将江山拱手于天驰,你明白吗?” 舒贵妃倏地安静了下去。 “姐,只要我们安安稳稳的,阿仟以后就能好好的,天驰和离国也能好好的。” “日后,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好不好?” 舒贵妃:“我没有...” “没有也好,有也罢,我都必须将话同你讲清楚。” 桑寄直直地望着她,“安稳看着阿仟成婚,封王,与王妃琴瑟和鸣。还是想往上走,给所有人的生活都带来动荡,哪一种更好,你自己心里清楚。” 舒贵妃垂下头,许久都没开口。 “姐,要变天了,有些厚重的衣衫,该去就去了吧。” 最后留下这一句话,桑寄便起身行了个礼,转头离开了宫殿。 舒贵妃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说的对啊。 与其飘摇一生,每天为了再前进一步谋划,不如静下心来。 何况她是天驰人,这一步,想走的远,也是不可能的。 舒贵妃幽幽地叹了口气。 罢了。 这个才十九岁的小妹妹,看事情倒是比她看的开,看的通透。 罢了...... 第164章 温馨 带着林序秋写好的药方,离景赶往了成贵妃所在的宫殿。 正巧。路上碰到了连映荷。 “阿景?” 连映荷现在气色好了很多,调笑着说:“你这个小混蛋,醒了不知道来看看母后?” 离景嘿嘿一乐,“母后!救人要紧!儿臣本打算等下就去看您的!” “油嘴滑舌,走吧。” 离景乖乖跟在连映荷身后,一起去了那座宫殿。 一群丫鬟和下人跑来跑去。 太医在殿外跪了一排,个个愁眉紧锁。 两人走进殿中,离弘回头看了一眼离景,复又将目光放在连映荷身上,“皇后身子可见好?” 第199章 连映荷恭敬行礼,“臣妾大好,陛下无需忧心。” “嗯。” 离弘再次扭过头,面带担忧地望向了后殿的方向。 ——连话都没跟离景说。 离景心里有些不舒服,低下了头,“父皇,儿臣此次来,是因为顾家的那个顾淮之,有一张能救成娘娘的药方。” 离弘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啊...阿景看起来也大好了。” 离景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父皇,成娘娘现在生死未卜,不妨试试顾淮之的药方?” 离弘皱眉接过那张药方,随手递给身旁站着的一位太医。 “你看看。” 太医:“是...” 好一会儿,太医才点了下头,“陛下,此药方可行。” 离弘松了口气,“那便试试吧。” “是。” 三人等在正殿中,足足等到天黑,才听见后殿里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陛下!” 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冲到离弘面前,眼眶含泪,“陛下!贵妃娘娘诞下皇子!母子无恙!” 离弘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离景也终于放下了心。 起身,跪到离弘面前,恭敬地说:“儿臣恭贺父皇,喜得龙子。” 离弘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刚痊愈,都累了,下去吧。” “是...” 连映荷带着离景,慢悠悠地走在长街上。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边升起的月亮。 连映荷忽然低声说了一句,“阿景,你真的做好成为帝王的准备了吗?” 离景一怔,咬了下唇,“母后,儿臣没有退路。” “母后知道...” 连映荷幽幽叹气,“可皇位,将来何人继承呢?阿景,你心爱之人,可是位男子。” 离景:“儿臣已有了决断,母后放心便是。” 连映荷反倒愣了一下。 “什么...” 离景忽然一撩衣摆,在连映荷面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你刚痊愈,你...” 离景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一字一顿。 “儿臣请求母后,让父皇将林序秋赐给儿臣,做太子妃!” 连映荷伸着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阿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母后!”离景抬头看她,额上一个很明显的淤青。 “儿臣知道,成为帝王,必须要传宗接代,可儿臣只喜欢他,这辈子也只愿娶他!” 连映荷盯着他的额头,眼眶泛了红,“阿景...若成为帝王,与和他在一起冲突,你会如何抉择?” 离景毫不犹豫地说:“那便请母后恕儿臣,不能做这太子了!” “阿景...” 连映荷心疼地扶起他,探着手摸了摸那块儿淤青。 “阿景,别人不知道你,母后了解你。” “这么多年的隐忍,难道要为了一个人,一朝溃败吗?” 离景扯出来个笑容,“母后,儿臣以前也觉得,只要能得到江山,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利用。” “但儿臣现在觉得,若不能与他在一起,哪怕万人之上,终将面临的,也是寒冷的孤独。” “阿景...” “母后,”离景抓着她的手,眷恋地在脸上蹭了两下。 “儿臣已与他心意相通,儿臣不能负他。” 听到这话,连映荷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 最终,连映荷叹了口气,“也罢。” 她忽然莞尔一笑,“母后倒是希望你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 离景怔了一瞬。 他听出来了。 连映荷的话里有话。 她不希望自己变成离弘那种人。 为了江山可以置爱人于不顾的人。 “母后放心。” “好。” 连映荷笑着瞪了他一眼,“磕头便磕头,将自己额头磕成这样?傻里傻气的。” 离景拽着连映荷衣袖,也笑着说:“母后答应了?” “母后只能为你说上两句,具体你父皇同不同意,还得另说。” 离景没接话。 其实只要连映荷同意,离弘就算反对,也不会反对的太过分。 他毕竟对连映荷心有愧疚。 “谢谢母后~” 离景心情大好。 连映荷无奈道:“同母后回宫,派太医给你看看额头。” “不用~” 离景恬不知耻地说:“东宫还有一朵解语花等着儿臣回去呢~” 连映荷噗嗤一乐,“你这小混蛋,有了爱人不要母后了是不是?” “哪能呢...” 两人笑着一路走远。 气氛十分温馨。 ...... 林序秋窝在东宫的长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手中拿着一本书籍翻开着,正止不住地打哈欠。 离景脚步飞快地赶回东宫。 一眼,他就看到了椅子上的小美人。 离景绽开笑容,慢慢走到他面前。 林序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烛光被挡住,他才发现离景回来了。 离景弯腰看他,“小美人~想夫君了没~” 林序秋“......” 他忍不住将书砸到他胳膊上,“离景,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第200章 离景哈哈一笑,在他额上吻了一口。 “脑子没坏,还是那么喜欢你~” 林序秋气急反笑,挪了挪身子,给离景让了块儿地方。 离景乖乖坐下,“成贵妃母子平安,陛下很高兴。” 林序秋嗯了一声。 忽地,他看到了离景额头上的淤青,“你这额头是怎么回事?” “没事~” 离景看起来心情就很好,语气都一直扬着。 “母后答应了,会请求陛下将你赐给我~” 林序秋惊讶道:“皇后娘娘竟然会同意?” “你夫君磕了好几个头换来的。” 离景将人拦腰抱起,往后殿走,边走边说。 “可疼了~” 林序秋迟疑了一秒,还是伸手抚上了那块儿淤青。 “傻。” 离景也不反驳,唇边的笑意愈来愈大。 按照宴书澈今日说的话来看。 下一步,连映荷会去找离弘。 他要做的,是将成贵妃难产这件事,嫁祸到荣瑨太子妃身上。 借此机会,让她出宫养胎。 不然,闲言碎语事小。 若荣瑨太子妃用身份来压他,再加上离弘的暗中阻挠。 他恐怕没有办法将林序秋娶回来。 没办法。 他真的好心急,好想将林序秋娶回来。 让这小美人,彻彻底底成为他的人—— 第165章 意料之中 今日下雨了。 宴书澈站在廊檐下,惊讶地看着落雨。 这是入春以来第一场雨。 下得很大。 这场雨过后,天色应该要彻底炎热起来了。 云逐渊在房间里鼓捣了很久,才找出一件薄的披肩,披在他肩上。 “阿宴,你喜欢雨吗?” “很喜欢,”宴书澈轻轻笑了,“我小时候喜欢在雨中奔跑,被雨淋也很开心。” 云逐渊:“难怪你身子不好。” 宴书澈“......” 他嗔怒道:“也不是这个原因。我就是很喜欢下雨,何况我没有那么弱,我只是不能习武而已。” 云逐渊也不说话反驳他。 曾经西藩娇生惯养的二少主,娇气一些也是正常的。 “阿宴,跟我讲讲你哥哥的事情吧?” 宴书澈伸着手,任由雨水打在掌心,语气有些恍惚。 “我哥哥叫宴书阅,比我大四岁。” 云逐渊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 “他自小便很聪明,是父皇属意的储君,也是作为国主来培养的。” “但他死在了十三岁那年,和我娘一起。” 宴书澈眸间溢上了哀伤,“我从漠北赶回去的时候,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只来得见到他们的棺材。” “西藩国主没有追查凶手吗?” “查了很久都是一无所获,”宴书澈扭头看他,坏心眼儿地将雨水抹在他脸上。 “凶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渗入西藩皇宫,杀了当朝皇后和少主,实力深不可测,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云逐渊将娇气包的手握在掌心,拢进衣袖中暖着。 “阿渊,你对离弘这个人了解吗?” 听到问话,云逐渊开了口,“先帝继位后,就封了十四岁的离弘为太子。” “两年后先帝便因病去世,离弘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帝。” “我一直怀疑,先帝的死有蹊跷。” 宴书澈来了兴趣,“为何这般说?” “离国的江山,有一半都是先帝和陈穆将军打下来的。” 云逐渊顿了一顿,“先帝那时才三十多岁,正是龙马精神,怎么会刚继位两年就病故?” 宴书澈缓缓点了下头,“你怀疑离弘为了做皇帝,害了先帝?”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离弘那个人,为了握紧江山,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话,宴书澈倒是很赞同。 离弘真的是很少见的那种帝王。 虽然大家都知道帝王无情,但离弘的所作所为,早已超脱无情的范畴。 想到这个人,宴书澈的心内都起了一股火。 “他很能忍,”宴书澈嗤笑一声,“能忍这么多年,说他是王八都抬举他了。” 云逐渊没作声。 忽地,萧惟顶着大雨,从外面跑进来。 斗笠下的脸上都是雨水。 “少主!” 萧惟蹭蹭跑到他面前。 “快进来,”宴书澈笑着说,“别急,慢慢说。” 萧惟拱手行了个礼,“少主!宫中的发展与您想的一模一样!” 宴书澈:“慢慢说。” “皇后娘娘去了金銮殿,请求陛下将林公子许配给太子殿下,果不其然,陛下勃然大怒,当场砸了很多东西,将皇后娘娘赶出了金銮殿!” “然后呢?” 萧惟咽了咽口水,“然后荣瑨太子妃果然去了金銮殿,同陛下明里暗里说了一堆太子殿下的不是!” 宴书澈一挑眉,“之后?” “之后太子殿下也被陛下召去,跪在殿外跪了两个多时辰,直到皇后娘娘带着荣瑨太子妃谋害皇子的证据回来!” 宴书澈:“离景便借此机会,将事情翻转,将矛头对准了荣瑨太子妃。” 萧惟:“嗯嗯!” “荣瑨太子妃不停喊冤,但陛下本就被最近发生的事情搅得十分烦躁,也不管荣瑨太子妃如何辩驳,直接下旨,让荣瑨太子妃出宫养胎,还给了她一个什么夫人的头衔。” 第201章 宴书澈越听越开心。 还有什么,比事情的发展都在意料之中,更开心的事呢? 萧惟猛吸了一口气,“还有,江上青那边!” 宴书澈兴致高昂,“陛下怎么处置的他们?” “说是念在江家为国有功,江上青又十分衷心的份上,饶了江上青的死罪。” “顾淮之救了成贵妃母子,也折了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江上青伤好之后,亲自去东宫请罪。后来,他们好像又被打了几十大板才放走。” 宴书澈倒吸一口凉气。 江上青重伤未愈,顾淮之身子本就差劲,这几十大板打下去,还能活吗? 云逐渊默默道:“想活,总能活下去。” 宴书澈心口一堵,有些不知所措地牵过云逐渊的手。 云逐渊这话一说,他就又想起小时候的云逐渊。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深山老林中,与野兽为伍,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 “阿渊...” 云逐渊没什么反应,“嗯?” 萧惟瞪着眼睛看宴书澈,“督主,少主心疼您。” 宴书澈和云逐渊齐齐一愣。 这小家伙,还挺会说话。 宴书澈垂着头,笑了,“阿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撑下来的,但我知道你很难,是我想象不到的那种难。” 萧惟非常有眼力见的冲向了隔壁的房间。 跑得飞快。 云逐渊这才揽过宴书澈的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能再见到你。” “我知道...我知道...” 宴书澈强忍着心头涌上来的歉疚,捧着云逐渊的脸送上了吻。 “真的谢谢你,谢谢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云逐渊的深情。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只要他愿意爱云逐渊,就够了。 但到后来,他又觉得,好像怎么做都不够。 怎么做都没有办法让他不再心有歉疚。 前世也好,这一世也罢。 他都欠云逐渊的。 第166章 幼稚鬼+恋爱脑=离谱 东宫。 离景已经盯着林序秋看了很久了。 自从林序秋知道江上青和顾淮之各自被打了四十大板,遣回了江府之后。 他就没有平静下来过。 表面上,他在研究冰蛇心。 其实,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有集中下来。 离景幽怨的不行,“阿序,我已经坐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了。” 林序秋漫不经心地道:“嗯。” “你都没有看我一眼!半个时辰你都没有看我一眼!” 离景满脸都是恼怒,“有些事情急不得不是吗!你就算想救你哥哥,不也得先安心研究冰蛇心吗!” 林序秋眼睛都没抬,“嗯。我这不是在研究吗?” “你人在这里!心早飞到江府去了!” 闻言,林序秋无奈地抬起头,“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你半个时辰都没看我一眼!” 离景越说越委屈,鼻尖竟然还泛了红。 林序秋震惊地盯着他,“阿景,身为太子,不能这么幼稚。” 离景不服,“那云逐渊身为西厂督主比我还幼稚,你怎么不说?” 林序秋“......” 他失笑着再次埋下头,“也轮不到我说啊......” “我不管,你必须亲我一口,不然我就不带你去江府!” 边说,离景边蹭到他身边,恬不知耻地将脸凑上去,“快亲!” 林序秋先是一愣,回过味来后,便止不住话中的欣喜。 “当真?你带我去江府?” 离景气得狠狠在他唇上吻了一口。 “虽然上次去不太美妙,但你想去我还是会陪着你的,毕竟那是你亲哥哥...” 林序秋笑着回吻了他一口,“谢谢阿景。” 离景扭过脸,“切。” 林序秋不由得认真打量了一遍身旁的人。 自从被江上青打了一闷棍之后,好像将他的头脑打通了一样。 现在离景的性子很真实,且很有意思。 不像以前,整日里没个正行就算了,还天天耍心计。 “真听话啊太子殿下,”林序秋忽然想逗逗他,“不记江上青的仇了?” 离景:“那还是记的,有机会的时候我得打回来。” “怎么不现在就打回来?” 离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打不是趁人之危吗?你夫君好歹是个君子。” 林序秋拄着下巴,笑着看他,“君子?” 离景一怔,“对啊!” “啊......” 林序秋将冰蛇心装进锦囊,又塞进胸前,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半年前,有人在我被刺杀的时候,强吻了我一口。” 离景“......” 他的神色涌上了几分不自然,“呃...” “有人跟我说,想知道某些消息,就用自己来换。” 离景:“呃...” “还君子...” 林序秋笑着起身,边往外走边说,“登徒子和君子可是天壤之别啊...” 离景飞快跟上他,厚着脸皮牵过他的手,“那你可要做好准备,这个登徒子马上要将你娶回东宫了!” 林序秋抿着唇笑,“看来...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第202章 离景毫无形象地举起他的手,重重啄了一口,“那可不行!” “幼稚鬼...” “我说不行就不行...” 两人笑闹着,逐渐走远。 第167章 清醒的秋秋 很快,两人就赶到了江府。 江府的气氛和想象中一样。 一片静谧。 见到离景来了,下人唯唯诺诺地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江上青呢?” 下人:“大人和夫人都在休息。” 林序秋急声问道:“哥...你们夫人有没有事?” “夫人还好,但是大人不太好。” 下人苦笑了一声,“大人本就受了重伤,这一打,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没法醒...” 林序秋深吸一口气,“带我去看看夫人。” “是......” 离景没多说什么,跟着林序秋去了顾淮之所在的院子。 顾淮之的情况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好。 他趴在榻案上,脸色一片苍白。 若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离景都怀疑他死了。 “哥!” 林序秋心急地跑上前,“哥你还好吗?” 顾淮之这才睁开眼睛。 看清眼前的人,他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从榻上起身,双膝一弯,跪在了林序秋面前! 林序秋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扶他,“哥你这是做什么!” 顾淮之艰难地张口,“序秋...哥知道你医术超凡,哥求求你,能不能...救救上青?” 林序秋哽了哽,为难地看了离景一眼。 这离景本就对江上青有意见。 救江上青,离景肯定第一个不愿意。 顾淮之温润的眉眼中,尽是疲惫和恳求。 “序秋...只要你肯救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让我死...” 顾淮之拨开林序秋搀着他胳膊的手,竭力弯下腰,对离景磕了个头。 “太子殿下...上青做了错事,臣不求您原谅,但求您别让他这样受折磨,就算您想杀他,也给他个痛快,行吗...” 离景皱着眉,没有开口。 见离景不说话,顾淮之只能再次看向林序秋,“序秋...哥求你...” 林序秋抿着唇,用了几分力气,将顾淮之扶了起来。 顾淮之紧紧盯着他,满脸都是乞求,“序秋...” “哥,我知道你很爱江上青,见不得他受这种苦,可是哥,这是他该受的。” 听到这话,饶是离景都愣了一秒。 顾淮之的眼泪掉了下来,“我...” “江上青不会丢了命,只是会卧床修养一段时间,”林序秋幽幽道,“哥,江上青做了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离景忍不住开了口,“阿序,你认真的?” 林序秋点了点头,看了离景一眼,又望向顾淮之。 “哥,阿景为了大局,将江上青救出天牢,已经仁至义尽了。” 顾淮之满脸泪痕,“可......” “阿景是我的爱人,我要为了他着想,哥你别怪我。” 离景愣在原地,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顾淮之直直地看着他,半晌才抹了抹眼泪。 “你说得对。” 他苦笑一声,“序秋,你我站在不同的立场,自然想法不同。” “你会站在太子殿下的角度思考问题,哥哥也会为了爱人乞求。” 顾淮之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你不必心有歉疚,哥哥不会怪你,若你是我,我是你,我们的选择也都是一样的。” 林序秋露出笑容,“你能想开便是最好的。” 顾淮之欣慰地拍了下他的手,“不过我很开心能见到你,还能看你寻到一生挚爱。” 林序秋鼻尖一酸。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哥,虽然我不会医治江上青,但京中不乏医术高超的郎中,你不必担心。” 顾淮之柔声道:“好。” “先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离景蹭地一下窜到林序秋面前,声调都高了几个度。 “你要干什么?你看!?你敢!” 林序秋摊了摊手,“不然你看?” 离景“......” 他气恼地瞪着顾淮之,“就算!就算你们是亲兄弟!也不能!” 林序秋:“我们小时候光屁股泡澡。” 离景“......” “小...小时候就算了!你们现在都这么大了!怎么能!” 林序秋懒得理他,“别无理取闹,出去等着。” 离景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林序秋!我可是太子!” “再多说两句,信不信我让你的太子妃跑的无影无踪?” 离景瞬间蔫儿下去。 他十分不满,“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好了,听话,快出去。” 离景转过身,边往外走边嘟囔。 “以下犯上...迟早有你好看...” “呜...我的阿序...” 待离景出去,顾淮之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位太子殿下,和想象中区别很大。” 林序秋笑了笑,“他啊,就是小孩子习性,哥你快趴下,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 第168章 出事 离景在门口走来走去,一脸烦躁。 一想起林序秋和顾淮之在房中,他就不开心。 第203章 但还不能说。 一说林序秋就敢跑。 离景攥紧拳头。 等把林序秋娶回来,看他还往哪跑! 门口的下人见状,给他搬了张椅子,还给他端上了热茶。 离景就坐在椅子上等着。 一直等到——门口出现了宴书澈和云逐渊的身影。 看到对方,两拨人都是一愣。 离景先开了口,“你们怎么来了?” 云逐渊上下看了他一眼,“来欣赏我们的胜利成果。” 离景切了一声,“阿序在里面给顾淮之治伤呢。” “这样啊...” 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排排坐在门口,等着林序秋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离景才小声开口,“荣瑨太子妃离宫了,我和母后借此机会,将她数落了一番,父皇现在对我想娶阿序这件事,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乘胜追击,你明白的。”宴书澈同样压低声音。 离景点了下头,“阿序现在太嚣张了,我得抓紧将他娶回来。宴少主,你知道刚刚他说什么吗?” 宴书澈侧过脸,“什么?” “他说我无理取闹!”离景愤愤不已,“他简直不给我面子!” 宴书澈噗嗤一乐。 其实他比较喜欢现在的离景的性子。 真的很真实,且很有趣。 不过以前他就这样。 只是以前的他,多了几分玩世不恭,少了几分幼稚。 “人家是亲兄弟,治伤怎么了?你不但无理取闹,你还小题大做。”云逐渊忽然说。 离景倏地站起身,“云逐渊!” 云逐渊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怎么?” “你有本事跟我打一场啊!” 云逐渊一挑眉,“你打不过我。” 离景:“为什么?” “从小养尊处优,你拿什么跟我切磋?” 离景沉默了几秒,突地说了一句,“你下棋也下不过我。” 云逐渊“......” 他也倏地站起身,“离景,你想切磋是吧?我奉陪到底!” ——宴书澈目瞪口呆。 他怔怔地看着院中两个人。 他们各自抄了一根木棍,说切磋就真的打了起来。 但很明显。 离景不是云逐渊的对手。 云逐渊甚至都没用攻势,单守,都没让离景碰到他一下。 忽地,身后的门打了开来。 林序秋刚一走出来,就看到院中两个打起来的人。 他沉默着坐到宴书澈身边。 “顾淮之的伤怎么样了?” “哥哥没事,我给他用了无双坊的药,不出三日,他的伤就能好。” 宴书澈点了点头。 林序秋迟疑了好半晌,才踌躇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宴书澈像个长辈似的拍了拍林序秋的肩膀,“真是难为你了。” 林序秋一头雾水,“什么?难为我什么?” 宴书澈收回手,笑而不语。 当然是难为林序秋,日后要跟离景这个幼稚鬼在一起了。 “花愁没和你们一起出来吗?” 林序秋摇头,“花愁还在东宫呢,余风也没跟你们一起出来吗?” 宴书澈:“余风前段时间太累了,我们给他放了长假,允许他到处逛逛玩玩。” “真好,”林序秋笑道。 宴书澈刚想说话,忽然看到余风从门外跑了进来。 云逐渊和离景也停下了切磋,齐齐看向余风。 “你怎么跟过来了?”云逐渊沉着脸。 余风先恭敬地给两人行了个礼,之后就飞快地跑到宴书澈面前,语带焦急。 “夫人,出事了!” 宴书澈猛地起身,“出什么事了?” 余风:“快马加鞭刚送来的消息,西藩国主病重,要您立刻回西藩!” 宴书澈睁大眼睛,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 “夫人!” 余风刚伸出手,准备和林序秋一起扶着宴书澈。 但云逐渊的动作更快。 “阿宴!” 宴书澈紧紧揪着云逐渊的衣袖,再次问了一遍。 “余风...这消息的可信度有多少?” 余风皱着眉,“夫人,八百里加急传到云府的消息,可信度应该是十成。那传信的人刚到云府门口就口吐白沫昏过去了。” “走!” 宴书澈一只手拽着云逐渊,一只手拽着林序秋。 “序秋,劳烦你,若可以的话,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人唤醒!” 林序秋:“好。” 一行五人,离了江府,直奔着云府而回。 宴书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西藩国主向来身体健壮,怎么会忽然病重!? 马车刚停下,宴书澈就一步迈下马车。 四个人在身后跟着他。 “序秋!” 林序秋急忙上前,沉声道:“放心,交给我。” “好!” 宴书澈扭头望向离景,“太子殿下,您若无事,还是回宫比较好!” 离景慢慢摇了摇头,“那不行。我弟弟夫人的父亲生病,我怎么也要看看。” 第204章 宴书澈随意地嗯了一声,“阿渊,你们先去正堂等着!” 云逐渊木着脸,“好。” 待两人离开,宴书澈吸了口气,“序秋,麻烦你了。” “客气了。” 林序秋将手搭上了躺着那人的脉搏。 第169章 希望如此吧... 正堂中。 云逐渊神色不耐。 “离景,你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先回宫。” 离景的脸色也不太好,“我知道,这个消息很快会传到宫中。逐渊,你是怎么想的?” 云逐渊:“你问哪方面?” “若西藩国主当真病重,宴少主要回西藩继承皇位的话,你是跟着去,还是在离国等着?” 云逐渊蹙了蹙眉,没作声。 “你在离国等着,我们就将所有事搞定,等宴少主那边安稳下来,你们再团聚。” 离景难得的严肃正经,“若你和宴少主一道回去,那你们的安全,亦或西藩那边有事,我是帮衬不了的。” 云逐渊忽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件,扔到桌案上。 “陈滨首领的那支亲卫,日后听你差遣。” 离景沉默着,喝下一口茶水。 “西厂的人也同理,但西藩那支十三人暗卫,我们得带走。” 离景目光沉沉,“你决定好了?” “嗯。” 离景一阵唉声叹气,“真是,这件事也太突然了,宴少主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西藩先出事了,真是难搞。” 云逐渊:“你做好你的事,想娶林序秋,就抓紧娶,否则我担心我们离开离国后,离弘会反悔,到时也没人能帮衬你。” 离景:“放心,我明白。” “嗯。” 两个兄弟难得的碰到一起没有打嘴仗。 而是认认真真地就这件事商讨了起来。 ...... 侧堂之中。 林序秋慢慢抽回胳膊。 宴书澈心急地问向他,“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醒?” “余风!”林序秋喊了一声。 “属下在!” 余风本就在门口候着,听到呼喊很快便冲了进来。 “立刻去无双坊,找到萧惟,让他去地下密室东墙的暗格中,拿一味药。” 林序秋走到书案前,拿过一张纸,在上面画着什么。 宴书澈好奇地伸长脖子看。 “长这个样子的小瓷瓶,千万别拿错了。” 接过林序秋现画的画,余风又再次冲了出去。 “这个人能撑到这里,将消息送过来,已经是天大的能耐了。” 林序秋背着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最多能再活一个时辰,我的药只能让他在死之前,有半柱香的清醒时间,能保证他将话都说清楚。” 宴书澈低着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那个士兵。 那人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 哎...... “书澈,逐渊一定会想和你一起回西藩,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同意他也不会听的,” 提到云逐渊,宴书澈的语气又温柔了不少。 “他多幼稚,不可能同意我自己回西藩。” 林序秋默默拽下胸前的墨玉哨子,扯过宴书澈的胳膊,放在他掌心。 “这个人带回来的那封信,你也看过。” “嗯。” 宴书澈攥紧了掌心的墨玉哨子。 他心里很清楚,西藩国主病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离国距离西藩可不近。 少说半个月的车程。 他可以不等这个人醒,直接准备东西,启程回西藩。 但他现在不能着急。 离国这边事情都没有解决,他需要先冷静下来,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走。 不然,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趁着余风取药的这一会子功夫,宴书澈坐到桌案前,埋首苦思冥想着。 他刚刚下定决心要尽早除掉离弘,西藩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离景刚刚能将娶林序秋这件事摆上台面,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宫中的话... 舒贵妃和成贵妃都安分了下来。 连映荷也没什么大事。 江上青那边也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样想来,最近需要注意的,还是离景。 只是... 看到宴书澈紧皱的眉头,林序秋开了口。 “书澈,你是担心我们吗?” 宴书澈答应的很爽快,“是,你们成婚了什么都好说,但你们现在还没成婚,那变数就太多了。” 林序秋也像个长辈似的拍了拍宴书澈的肩膀,语气老气横秋的。 “你放心。阿景不是傻子,我也不是...” 说到这里,林序秋忽然顿了一下。 不对。 离景好像现在就是个傻子。 ——傻得离谱。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我们走了之后,宫中的事情,我们不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自然也没办法帮到你们什么。” 林序秋:“放心便是,若事情发展太离奇,我就和阿景私奔,去西藩找你们。” 宴书澈:“哈哈哈...我看行。” 两人相视一笑。 正巧这时,余风脚步匆匆地赶了回来。 第205章 “药取回来了!” 林序秋点了下头,接过药,走向榻边,“余风,你帮我掰开他的嘴,给他灌进去。” 余风:“是!” 宴书澈只能站在原地等。 不过林序秋的药当真是见效极快。 喂下去没多一会儿,榻上的人就咳嗽了几声,缓缓醒了过来。 看到宴书澈,那人甚至还想起身行个礼,“参见少主...” “不必,”宴书澈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西藩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是......” 接下来,那人同宴书澈讲了近日来西藩的情况。 据他所言,自从宴书澈以质子身份入离国后,西藩国主的身子就开始每况愈下。 只不过国主一直不肯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结果现在过了半年,他已经卧床不起,每日与药为伴。 西藩的大臣们轮番上奏,请求西藩国主给宴书澈递消息。 西藩现在连少主都没有,将来国主殡天,西藩该何去何从? 但西藩国主一意孤行,死活都不肯将消息递出去。 这个士兵是冲破层层阻碍,从西藩逃出来的。 就为了将此事告知宴书澈,让他尽快回西藩。 “父皇究竟是什么病?” 那人气若游丝道:“少主...国主他...怕是心病啊...” 宴书澈一怔,眼眶不由自主地泛了红。 他能理解父皇。 亲儿子和妻子死得早,最后一个儿子还被送走,他能不难受吗...... “少主...” 那人还是艰难地从榻上坐了起来,跌到地上,给宴书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国主并非不想见您...他是不想让您亲眼见到他死的那一刻啊...” 宴书澈强忍泪水,“我明白...” “求您回去看看国主吧...”士兵哽咽着,“少主...” 宴书澈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压住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转而将那人扶了起来。 “辛苦你了...” 士兵笑着摇了摇头,“属下也算是幸不辱命...此生无憾了...” 说完这句话,士兵便支撑不住,头一歪,身子也倒了下去。 余风眼疾手快地上前,从宴书澈手中接过了他。 他神色复杂地望向宴书澈,“夫人...” 宴书澈:“余风,去准备路上的行囊。” 余风指了指那个士兵,“那他呢?” 宴书澈顿了一顿,苦涩道:“将他带回西藩,总归...他该葬在家乡的。” 林序秋适时开了口,“我会帮你想办法让他的尸首腐烂的越慢越好。” “不必,”宴书澈轻声说,“将他...烧了吧。骨灰带回去。” 余风:“是...” 宴书澈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林序秋也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无言。 过了许久,林序秋先开了口,“书澈...要不我同你回西藩,想办法救你的父皇...” 宴书澈猛地抬起头,“序秋,我父皇是心病,你能救得了吗?” 林序秋哽了哽,没再说话。 是啊。 照这个士兵的话来看。 西藩国主这个病药石无医。 除非宴书澈能回西藩,一直陪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才有可能。 但很明显,暂时,宴书澈还做不到。 他既然已经到了离国,就一辈子都不能回西藩。 若不是这段时间宫中的事情太多,离弘无暇顾及他们,宴书澈恐怕连西藩国主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序秋,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宫中已经全部稳定了下来。” 宴书澈沉着声音,慢吞吞地说:“你们做事要三思而后行,绝对不能让自己受伤。” 林序秋:“好。” “等我回来那日,就是离弘死之时!” 宴书澈咬了咬牙,转身,往正堂的方向迈步。 林序秋呆了呆,也跟了上去。 希望如此吧... 第170章 会想念的... 四人皆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离景拉着林序秋的手,声音极轻,“一个月的时间,够吗?” 宴书澈:“离京到西藩最少要半个月的路程,但我们会缩短在七日之内,一个月应够了。” “好。” 离景走到云逐渊面前,低着头,难得的语气沉重。 “逐渊,虽然我总是骂你毒舌不讲道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一切小心,好好的回来。” 云逐渊看了他一眼,也破天荒的没有怼他。 “我知道。” “那我们先回宫了,”离景皱着眉,“我得回去准备一下,尽快将阿序娶回来。” 林序秋:“...说不了两句正经话。” 离景一撇嘴,“哪有?” 林序秋没理他,转而看向宴书澈,“路上小心,保重。” 宴书澈点了点头,目送着离景和林序秋上了马车。 林序秋还掀开轿帘对宴书澈挥手,“处理完了就尽快回来——” 宴书澈:“好。” 两人这才放心离开。 待一切恢复寂静,云逐渊忍不住轻声说:“阿宴,我同你一起回去...” “我没说不同意啊?”宴书澈弯唇一笑,“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第206章 云逐渊抿了抿唇,“什么时候动身?” “等花愁回无双坊,换萧惟回来之后,就动身,很快的。” 云逐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宴书澈好奇地看向他,“怎么了?感觉你魂不守舍的?” 云逐渊硬邦邦地道:“没有。” “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宴书澈十分惊讶。 不会吧? 不会知道要去西藩见父亲,某人紧张了吧? “并没有,”云逐渊依旧嘴硬,“不就是去你出生长大的地方吗?有什么好紧张的?” “真的?” “那是自然。我去过那么多地方,自然不会因为是西藩就紧张...” 宴书澈没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云逐渊什么时候能懂,故意掩饰才是最真实的事实的? 嘴硬归嘴硬,心里想的可完全不是这样。 就像之前,他问云逐渊想不想抱他的时候,云逐渊那一连串的“不想”一样。 明明就是想。 现在,也明明就是紧张了。 “不必紧张,我父皇是个很好的人,” 宴书澈有些失神,“他知道我们感情好,他也会很开心。” 云逐渊不说话,揽着腰将人怀抱起来。 宴书澈搂住他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口,“阿渊,再几个时辰,我们就要回西藩了。” 云逐渊抱着人一路走向后殿,边走边说:“嗯,你休息片刻,我去和余风一起准备行囊和路上的吃食之类的。” “不想睡觉...” 宴书澈被云逐渊平放在榻上,手却不肯松开。 “就一次好不好?” 云逐渊愣了愣,“不行。” “可是我会想这张榻的...”宴书澈眼神专注,一只手在榻上轻抚了两下,“这是我们洞房花烛夜的那张榻,我会很想的...” “阿渊...” 宴书澈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吻上就不肯松口。 云逐渊没一会儿就认了输。 直到将宴书澈喂饱才结束。 小娇气包睡得很熟,云逐渊掖好被角,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余风正在门外候着他,“督主,马准备好了。” 云逐渊:“走。” “是。” 两人齐齐驾上马,绝尘而去。 目的地是——西厂。 余风既然会跟着自己去西藩,那他必须要将西厂安排好,让他们乖乖听离景的话。 否则,后患无穷。 所以这次,云逐渊丝毫没有给西厂的那些太监心理准备,直接下马,走了进去。 门口的太监见到他吓得魂不附体,“督督主...” 云逐渊连个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们。 两个太监皆在心内叫苦不迭。 这尊大佛怎么忽然来了! 往常他很少亲自来西厂,有什么吩咐都是派余风下达的。 这次来的太突然了... 两人走一路,道旁就跪了一路的太监。 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谁人不知道,这西厂督主不出现在西厂还好,一出现,绝对有事情。 云逐渊踱步走到高椅上,一甩衣摆。 “参见督主!!” 殿下一群太监跪着,头压得极低。 “本座这次来,是要告知你们,日后若太子有事情吩咐你们,你们必得全力以赴,见太子如同见本座,清楚吗?” 云逐渊的嗓音很沉,弥漫着一股冷意。 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个胆子大的先开了口,“督主...奴才等都是听您吩咐,若您不在,奴才们应是为陛下马首是瞻的...” 云逐渊冷笑一声,朝余风伸出手,“拿来。” 余风乖乖从身后拿出长弓,还递给了他一支箭矢。 云逐渊一手握弓,一手拉箭,紧紧盯着那个太监,“你说什么?” 那太监吓得面无血色,疯狂磕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督主饶命啊!” 云逐渊一勾唇,箭矢离手而出,瞬间没入了那个太监的胸前。 噗嗤一声! 血溅当场! 其余太监全部吓得一个接一个磕头,“督主饶命!督主饶命...” “谁还有想法,直说便是,本座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云逐渊似笑非笑,“还有谁觉得,该唯陛下马首是瞻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云逐渊很满意,“听本座的话,你们至少能留下命。若有的人以为离了西厂,还能成为陛下的人,那...” 余风很合适宜地接了一句,“那就不单是自己没命了。满门抄斩,九族尽诛,你们可想要?” “奴才不敢!奴才誓死追随督主!” 云逐渊这才放下弓箭,朝余风说道:“该安排的你去安排好。” 余风:“属下明白。” 他走下高台,带着殿内一群瑟瑟发抖的太监们走了出去。 云逐渊就坐在椅子上,目光阴沉。 第171章 高攀了 离景和林序秋回到东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花愁唤了过来。 听完两人的吩咐,花愁老老实实地点头。 “太子殿下,坊主,你们放心。云督主和宴少主对属下有恩,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林序秋幽幽地说:“书澈和逐渊被迫回西藩,离国的所有事情,都得靠我们了。” 第207章 离景边叹气边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比想象中过得还难。” 花愁:“属下明白。” “快去吧,将消息告知萧惟。” “是。” 盯着花愁离开的背影,林序秋不知怎地发了会儿呆。 直到离景厚着脸皮在他脸颊上吻了一口,他才回过神来。 “啊?” 离景慢慢牵过他的手,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阿序,你担心他们?” 林序秋缓缓点头,“担心他们,也担心你。” 离景一怔。 “这样算来,我担心的人还蛮多的。” 林序秋忽然笑了,“我还担心哥哥,还担心皇后娘娘。” “你啊...” 离景笑着说:“阿序,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逐渊是我坐享其成的后盾吗?” 林序秋:“记得。” “现在,我要成为他安心的后盾了。” 离景轻轻笑了,“就算我们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只要我们安安稳稳的,好好的,他们也会没有后顾之忧。” 林序秋盯着离景那双眼眸,忽地歪头靠在了他肩上,“书澈说,等他回来那天,就是离弘死的那天。” 离景惊讶地看了眼肩上靠着的人,眉眼间抑制不住地爬上了一层笑意。 “那我倒真是很期待啊...” “沉住气,阿景,”林序秋反倒温升安慰起了他来。 “我知道你想娶我回东宫,但现在的情况,更由不得你心急。” 离景沉沉地道:“我知道。” “冰蛇心已经有眉目了,”林序秋语调淡淡的,“等冰蛇心研制出来,我就能救哥哥。” “这么大的恩情,应该能让江上青彻底站在你这边。” 离景一挑眉,“这个人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但他对哥哥是认真的,我看的出来。” 说到这里,离景倒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究竟是想救你哥哥,还是想帮我?” 林序秋挪开身子,白了他一眼。 “又开始幼稚了是不是?” “哪有......” “这是件一箭双雕的好事,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呢?” 听到这话,离景也呆了一瞬。 对啊。 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呢? 他笑盈盈地再次将人搂回怀中。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离景丝毫不掩饰对林序秋的喜爱,语气中的欣喜是任谁都听得出来。 “天下无双的无双坊坊主,能与我在一起,你说我是不是高攀了?” 林序秋也笑了,“对对对,你就是高攀了。” “那我还想再高攀一些...” 离景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吻上了他。 林序秋难得的十分乖巧。 也不挣扎。 只是离景一次比一次过分。 捏着他肩膀的手力气大了好多。 捏的林序秋生疼。 “唔...阿景...” 林序秋恼怒地使劲推开了他,“你...” 离景无辜地眨了下眼,“怎么了?” “疼...” 离景一愣,坏笑着凑到他耳边,“这就叫疼了?那日后成婚...” 林序秋“......” 他刚想开口,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女声。 “哇......” 两人齐齐僵硬地望过去。 ——离鸢双手捂着脸,从指缝中偷偷看两人,嘴里还在惊呼。 “哇......!” 林序秋瞬间手足无措。 离景也愣了一下,“和安?什么时候过来的?” 离鸢一僵,“二哥...你怎么看到和安的...” 离景:“你的惊呼声已经脱口而出了。” 离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离鸢紧张地搅着手指,“看了二哥和嫂嫂好一会儿了~” 林序秋登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竟然都没注意到离鸢站在角落里看着! 这也太羞耻了吧! 林序秋只觉得脸红的不像样,急忙扯着离景的袖子盖在了自己脸上。 掩耳盗铃。 “小兔崽子,怎么还偷偷摸摸的?”离景安抚地捏了捏林序秋的手指。 “不敢打扰二哥嘛!” 离鸢蹦跶着小碎步,跑到两人附近。 忽地,恭恭敬敬对离景行了个礼。 “和安这次来,是母妃说,想请二哥和嫂嫂去母妃宫中一叙~” 离景有些不明所以,“请我?和阿序?” “对呀!”离鸢笑的乖巧,“母后也在呢!” 连映荷也在? 这是唱哪出啊...... 第172章 表忠心 凝舒殿。 连映荷也很奇怪。 今日舒贵妃很反常。 不但请了她,还派离鸢去请离景和林序秋。 究竟想做什么呢... “舒贵妃,你可是有事?” 舒贵妃一反常态,姿态十分尊敬,“皇后娘娘,臣妾闲来无事,想了想,很久没有与皇后娘娘叙旧了。” “正巧云寄从天驰带了些天驰独有的吃食,今日臣妾便请了娘娘来。” 连映荷一阵诧异,“叙旧?” 第208章 她不认为,她和舒贵妃有什么旧要叙。 舒贵妃也一直自命清高,向来不与任何后宫嫔妃来往。 “是,”舒贵妃含笑道,“皇后娘娘可否给臣妾个面子?” 连映荷语气平淡,“妹妹说笑了,本宫也正巧无事,想着妹妹宫中有上好的龙井,便来尝尝。” “臣妾宫中的哪能和娘娘宫中的比啊?” 舒贵妃肉眼可见的谦卑,“娘娘当真是折煞臣妾了。” 连映荷没再说话。 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虚假的姐妹关系。 很累。 还好。 离景三人回来了。 离鸢跑的最快,“母后!母妃!和安回来啦!” 说着,她乖巧地向两人行礼,“二哥和嫂嫂也来啦!” 听到这个称呼,连映荷一愣。 舒贵妃倒是没什么表情,只笑着受了离景两人的礼,“按规矩,我应向太子行礼才对。” 离景也愣了一下,“舒娘娘是长辈,应该的。” 舒贵妃摊开手,“请太子和林公子坐。” 离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奇怪了。 这个舒贵妃以前从未主动与他们有什么接触。 前段时间,她想让离仟接见天驰使臣的时候,还那般狂妄。 怎么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离景和林序秋刚坐下,舒贵妃就开了口,“此次请几位前来...” 她忽然起身,走到连映荷面前,恭恭敬敬垂下头,行了个大礼。 连映荷皱起眉,“妹妹这是...?” “臣妾以前想的太多,想得太远,有意或者无意的,伤害过娘娘和太子殿下,臣妾在这里...赔不是了...” 这话一说出来,连林序秋都愣住了。 他轻轻拽了一下离景的衣袖,“这是...唱哪出啊...” 离景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 见三人表情太复杂,舒贵妃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是天驰人,阿仟也有天驰血脉,臣妾早该明白,太子之位,皇后之位,跟臣妾都没有任何关系。” 连映荷:“你究竟想说什么?” “娘娘,”舒贵妃双膝跪地,给连映荷磕了个头,“臣妾以前糊涂,日后,臣妾愿追随皇后娘娘,誓死效忠。” 这回连映荷听明白了。 舒贵妃这是在表忠心。 她迟疑地看了一眼离景,清了清嗓,“妹妹这是什么话、你我都是后宫女子,本就是姐妹。” 舒贵妃没有抬头,语气反倒十分坚定,“臣妾知道娘娘近日来愁闷什么事,臣妾愿为娘娘和太子分忧。” 离景飞快说道:“舒娘娘的意思是?” “臣妾虽然身份不行,但臣妾能为太子在陛下面前说上一些话。” 舒贵妃抬眼,笑吟吟地看着林序秋,“太子所求的,不就是将这位林公子娶回来吗?” 闻听此言,林序秋下意识地揪了一下离景的手指。 舒贵妃当真有办法,能让这件事彻底成功? “舒娘娘可是有办法了?” 舒贵妃点了下头,“太子殿下,您知道陛下最在意什么吗?” 连映荷:“江山,天下。” “当初陛下派云督主去找林公子,目的是什么?” 离景:“劝无双坊...” “那么太子殿下,您为何不用这件事,让陛下不得不将林公子赐婚与您?” 离景猛地起身,“舒娘娘的话是说...” 是说。 ——让林序秋的身份直接堂而皇之。 当初离弘派云逐渊去无双坊,就是因为,无双坊发展太好。 势力越来越大。 离弘担心日后无法掌控,会影响他治理天下。 既然他怕,那就用这件事,反过来再刺激他一下。 让他知道,林序秋不嫁给离景,无双坊就永远不会归顺朝廷。 不但不会归顺,还会跟朝廷作对。 他的天下,很快就会变得一团糟! 而离弘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的江山出现问题。 这个方法怎么早没想到呢! 离景叹了口气,复又坐了下来。 看到离景的表情,连映荷忽地开了口,“先起来吧。” 舒贵妃这才在离鸢的搀扶下直起身子。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对连映荷笑了笑,“娘娘,只要臣妾同陛下状似无意地提上一句,陛下心里一定会有所警觉。” “到时,林公子恐怕不想嫁都不行。” 连映荷沉默了半晌,“陛下不同意这个婚事的根本原因,是江山无后。” 舒贵妃:“可自古帝王,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太子殿下日后再纳几个侧妃也没有什么问题。” 离景差点儿就想直接说,他不愿娶别人。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觉得舒贵妃的话还没有说完。 果不其然,舒贵妃接着说了一句,“碰不碰侧妃,皇子会不会有,太子殿下总会有办法的。” 连映荷忍不住露出笑容,“妹妹这么突然想帮本宫,本宫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舒贵妃平静地说:“臣妾只是想通了一些事。与其斗来斗去抢一些不该属于臣妾的东西,还不如看着阿仟和和安平平安安生活下去。” “天下母亲,哪个不希望自己孩子平安呢?” 第209章 连映荷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若是早想通,何至于与本宫多年来形同陌路?” 舒贵妃笑着看了离鸢一眼,“娘娘,现在也不迟。” 离鸢忽然欢呼了一声,“二哥要成婚啦!” 离景眯着眼睛笑,“你也跑不了,再过几年,二哥也将你许配出去。” 离鸢登时扁起嘴,“嫁也可以!但是和安想嫁给喜欢的人!” “好好好...” 一群人互相望着,同时笑开。 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温馨了起来。 第173章 下一个阶段 云府。 余风已经备好了所有行囊。 此时他和萧惟一人抱着两个大包裹,站在门口。 宴书澈和云逐渊也收拾好了。 两人齐齐望向身后的云府。 “阿渊...” 云逐渊:“嗯?” “希望我们此去顺利。” 云逐渊点了下头,牵着他的手走向马车,“一定会顺利。” 云府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一群下人在门口含泪跟两人拜别。 花愁也从无双坊赶了过来。 “督主,少主,一路小心。” 宴书澈拍了拍他的肩膀,往萧惟的方向瞟了一眼,“那小哭包需要你安慰一下,快去吧。” “是...” 花愁走到萧惟面前,“一定要好好回来。” 萧惟的脸上还有泪痕,闻言使劲点头,“花花,你要乖乖等我!不准跟别的人眉来眼去,男子女子都不可以!” “瞎说什么呢?我每天都在无双坊,哪有时间见到别人?” 萧惟:“我不管!” 花愁无奈地笑,“好好好,为你守身如玉,别人我笑都不笑一下,可以吧?” 萧惟这才肯罢休,“那你亲我一口!” 花愁一怔,哭笑不得地在他唇边吻了一口,“别哭啊,小哭包。” “我才不是小哭包...”萧惟倔强地抹了抹脸,“等我回来!” “嗯,去吧。” 花愁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马,逐渐远去。 那支名为杀寂的十三人暗卫,破天荒地跟在了马车后面,一起走。 没有隐匿在暗中。 想必是宴书澈的吩咐。 直到人马消失在视线内,花愁才低下头,转身走向了无双坊的方向。 ...... 事情似乎往下一个阶段迈步了。 云逐渊和宴书澈回西藩这件事,离弘并没有反对。 但他还是有些不满。 毕竟按规矩来说,宴书澈应该先入宫向他请旨,才能离开京城。 但这两人竟然连宫都没入,说走就走了。 离弘坐在书案前,满脸都是烦躁。 舒贵妃端着一盘提子,放在他面前,“陛下心绪不佳?” “这两人毫无规矩!”离弘恼怒地摔了手中的书籍。 “西藩国主病重是大事,陛下若太重视规矩,免不得落一个不近人情的名声。” 离弘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聪明。” 舒贵妃柔柔地笑了一声,站在离弘背后,在他肩上轻轻捏着。 “待他两人回来,陛下再降罪也不迟。” “一来,对陛下的名声没有影响。二来,也能让陛下的威严不受影响。” 离弘沉默了片刻,点头,“贵妃说得有理。” “只是...” 舒贵妃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离弘挑了挑眉,“贵妃还有话想说?” “近日来,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请求陛下,将那个无双坊的坊主,赐给太子殿下?” 离弘一皱眉。 舒贵妃猛地松开手,双膝一跪,“并非臣妾妄议政事,只是皇后娘娘因为这件事愁眉不展,臣妾略有耳闻而已...” 离弘顿了一下,伸手扶起她,“贵妃不必惶恐,此事也算是后宫中事。” “谢陛下...” 舒贵妃听话地坐在离弘身边,随意地将书案上的书籍整理了一番。 “贵妃可是对这件事有不同看法?” 舒贵妃摇了摇头,“臣妾女流之辈,想法浅显,不敢妄言。” “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舒贵妃这才开口,“臣妾觉得,太子娶男子为太子妃,于江山无益。” 离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赏,“继续说。” “但无双坊势力越来越大,若林序秋不嫁入皇家,很难彻底掌控无双坊啊陛下...” “还有呢?” “臣妾觉得,可以让太子殿下再同时娶一位女子为侧妃侧妃,这样,既能保证江山有后,又能掌控无双坊。” 离弘再次蹙起了眉。 舒贵妃松了口气,没再说话。 再说下去,恐怕就会惹恼他了。 点到为止。 陛下会明白的。 于是,舒贵妃飞快地转移了话题,“陛下,阿仟还有七日便成婚了呢~” 离弘忽地笑了,“是啊...” “真没想到,阿仟会在太子殿下之前成婚。古往今来,臣妾还从未见过呢~” 离弘沉声说了一句,“自古以来,从没有太子未成婚,皇子便先成婚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 舒贵妃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离弘的神色。 确认他没有想发火,才大着胆子说了下去。 第210章 “陛下,阿仟成婚,臣妾想去定王府亲眼见证,陛下可准?” “不合规矩,”离弘不咸不淡地说,“贵妃,莫失了规矩。” “是...” 舒贵妃默不作声地拿过茶盏,给他斟了杯茶。 离弘拿起茶杯,刚到嘴边,突地顿住动作,转而问了一句,“胡侍郎的嫡女,是不是到了成婚年纪了?” 舒贵妃一愣,笑着说:“陛下~臣妾对这些不甚了解呀...” 离弘也笑了,“是啊...你不过就是个深闺女子。” 舒贵妃:“是~” 离弘没再说话。 舒贵妃却在心内松了口气。 这件事成功了。 离弘有这一问,便是有了给离景娶侧妃的想法。 至于那个胡侍郎的嫡女... 昨日在凝舒殿,她和连映荷早已商讨过了。 朝中亲贵之女不多,除去成婚的,年龄不够的,有婚约的,也不剩下两个。 若想给离景娶侧妃,陛下的第一选择一定是胡侍郎的嫡女——胡茵。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离弘的一个旨意罢了。 不过,离景已经有了九成概率,能将林序秋娶回东宫,做太子妃。 舒贵妃乖乖给离景研磨,陪着他在御书房待了好几个时辰。 第174章 永远都会 第二日清晨,离弘便在朝堂上,当庭下了旨意。 太子离景,迎娶无双坊坊主林序秋为太子妃。 无双坊至此以后,彻底并于皇宫。 ——为朝廷所用。 门下省胡侍郎的嫡长女胡茵封为侧妃。 三日后便成婚。 听到这个消息,饶是离景都怔了好半晌。 三日之后? 这么快? 虽然他很心急将林序秋娶回来,但也没想到离弘的旨意下的这般快啊! “陛下好面子,必须让你在离仟面前成婚,” 连映荷坐在一旁,淡淡道:“若离仟在你之前成婚,定会出现很多风言风语。” “他早想什么去了?”离景纳闷不已,“前几年没见他这么心急。” “前几年离仟也没长大啊...” 连映荷白了他一眼,“成婚来的突然,不过你尽可放心,宫中忙得过来。” “是...” 离景欢欢喜喜地拿着圣旨跑到林序秋面前。 胳膊一伸,“你看到没!你看到没!你看到没!” 林序秋“......” 他不聋。 刚才宣旨的太监声音可不小。 只是确实有点儿突然。 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说动离弘同意。 没想到舒贵妃几句话,场面急转直下。 ——看来有些话,真的需要对的人去说。 “我看到了...”林序秋故作平静。 “你怎么都没一点儿开心的?” 离景一脸幽怨,“嫁给我你很不开心吗!” 林序秋顿了顿,望了连映荷一眼。 “没有。我很开心,很兴奋,很激动。” 离景:“......我可一丁点儿都没看出来...” 林序秋抿唇笑,“那是你的问题。” “切......” “序秋,你过来。”连映荷忽然喊道。 林序秋乖乖走到连映荷身边,“皇后娘娘。” “三日之后就要和阿景一样,唤本宫为母后了,”连映荷笑盈盈地看着他,“母后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林序秋惊讶不已。 他看着连映荷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玉镯,扯着他的手,将玉镯塞到他掌心,“日后跟阿景好好的,若他惹你生气,你只管来找母后。” 林序秋还没等说话,离景忽然从一边探出个头,“母后,这玉镯是一对吗?” 连映荷怔了怔,“不是。你怎么会这样问?” 离景登时又开心了不少,“那宴少主没有咯?” 连映荷简直哭笑不得,“阿宴有别的,这个玉镯不适合他,母后便没送他玉镯。” “为什么不适合?” 林序秋默默抬手,在两人肩膀上比了一下。 “阿景...书澈太...小了...” 离景眉开眼笑,“我懂了!” ——因为宴书澈比林序秋矮上许多。 身形也没有林序秋大。 所以这个玉镯不适合给宴书澈。 “真好看啊!” 离景飞快地将玉镯戴在林序秋手腕上,左看看右看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子戴玉镯,比想象中好看!” 连映荷笑道:“母后本是打算,你将来娶亲,将这玉镯送给儿媳妇儿的。” “谁知道你小子,偏偏喜欢上男子。” 离景一扁嘴,“那你不还是送了?” 连映荷一滞,“你这小混蛋...” 她复又将两人的手牵住,握在一起。 “母后曾经想过,将来阿景成婚,有了孩子,会是多美好的画面。” “但现在,母后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平平安安一辈子。” 说着说着,连映荷的嗓音还哽咽了起来。 “阿景,序秋,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会的...” 离景忍不住抱住了连映荷,喃喃道:“母后,我一定不会让您忧心。” “好...”连映荷一脸欣慰,“好......” 林序秋也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第211章 他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种亲情了。 乍一看到连映荷和离景母子情深,他心里十分有感触。 “皇后娘娘,我以后一定和阿景好好孝顺您。” “好.....” ...... 今天是赶路的第一天。 余风和萧惟轮番驾驶马车,愣是一刻都没停过。 只因为宴书澈说,必须要最快的速度赶回西藩。 在马车中待上几个时辰还好。 待上一天,便有些难受了。 虽然云府的马车足够大。 但宴书澈还是有些不舒服。 在一处山间,他吩咐萧惟停了下来。 “牵着马去吃些草,我们也下来休息片刻,半柱香后出发。” 萧惟:“是!” 云逐渊心疼地抱起他,“阿宴,是不是很累?” “很累倒不至于,就是有些心烦。” 两人顺着山间往远处散步。 宴书澈一直很沉默。 云逐渊也不敢开口。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宴书澈才忍不住说:“我想回去,但我又怕回去见到父皇死。” 云逐渊点了下头,“我知道。” “我很矛盾。” 宴书澈随手揪了一根树杈,在手中把玩着。 “阿渊,我真的...” 云逐渊没说话,只顿住脚步,俯身给了他一个吻。 宴书澈揪着他的衣领,被亲的哼哼唧唧。 “唔...” “阿宴...” 云逐渊挪开脸,深深望近他的眼底。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难受的时候就哭出来,我不会觉得你矫情。” 宴书澈鼻尖一酸,别开脸。 “我才没想哭...” “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我心里的感受,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云逐渊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但我想告诉你,我愿意成为你的依靠,成为你能放下心来依靠的人。” 宴书澈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云逐渊总算是说出一句温情话了。 半年多了。 他终于从云逐渊口中听到了他的真实想法。 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 云逐渊探着指尖,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想哭就哭出来,没人会笑话你。” 宴书澈终于趴在他胸前,啜泣了起来。 “阿渊...我真的好难受...我...” 云逐渊满眼都是心疼,手掌一下一下在他的背上轻抚。 宴书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其实他就是在忍。 因为离景和林序秋在。 他不想在他们面前哭出来。 他倔强的很。 “阿宴,我会陪着你的,”云逐渊心疼不已,语气都带上了几分苦涩。 “永远都会。” 宴书澈揪着他的衣领,嚎啕大哭。 一阵接一阵。 十分悲戚。 如果他的父皇死了... 那他在这个世上,真的只有云逐渊一个亲人了。 世事为何这般啊...... 云逐渊眼中也很痛苦。 宴书澈难受,他比宴书澈更难受。 尤其听到他的哭声,更是心绞着疼。 云逐渊只能一直温升安慰着他。 直到萧惟驾着马车追上两人。 云逐渊才轻声说:“阿宴...” 宴书澈吸了吸鼻子,将头埋在他胸前,不说话。 云逐渊笑了笑,将他怀抱起来,上了马车。 第175章 大婚前 离国皇宫之内。 自从离弘的旨意一下,宫中上下忙的团团转。 太子成婚本就是大事,何况定王也要成婚了。 很多宫人见过林序秋。 免不得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知道他是无双坊坊主之前,很多人说当今太子殿下被美色所诱,把持不住,竟娶男子做太子妃。 知道了之后,现在都说太子殿下太过分,无双坊坊主那等人物,被太子殿下留在宫中,哪都不能去。 简直过分。 听到这些传言,离景恨不得冲出去捂上那些人的嘴。 可传言越捂越容易发酵。 所以离景这一整日,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林序秋瞥了他好几眼,终于开了口。 “你在想什么?” 离景委委屈屈地蹭到他身边,还将头摆在他肩膀上。 “他们说我过分,不让你离开东宫。” 林序秋:“说得有理。” 离景:“?他们还说无双坊坊主何等人物,我简直是高攀!” 林序秋:“说得也有理。” 这下离景可不乐意了。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拽着林序秋的胳膊,指在自己腰间。 “阿序,你夫君好歹也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怎么到了他们嘴里,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因为你一直是以玩世不恭的形象示人的,”林序秋含笑着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也是,”离景复又坐了下来,“阿序,你觉得我长得好看,还是逐渊长得好看?” 林序秋毫不犹豫,“你好看。” 离景登时开心了起来,“真的?” 第212章 “这么幼稚的问题你也好意思问,”林序秋实在无奈,“真是没话说。” 离景自从挨了江上青一闷棍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幼稚了。 ——虽然以前也幼稚。 但也没有现在这么离谱啊! 难不成,江上青那一棍,有什么打通任督二脉的功效? “阿序,明日我们就要成婚了,消息我已经派人递给逐渊了,但是他们还在路上,能不能收到还不一定。” “嗯。” “感觉跟做梦似的...”离景忽然又开始感慨上了,“突然和你在一起,突然将你娶回来,就连成为太子,都有些突然。” “如果没有逐渊和书澈,事情不会发展的这般顺利,这般快。” 林序秋边在纸上写着什么边说,“可惜的是,我们成婚,他们来不了。” “没关系...”离景笑吟吟道,“等我坐上皇位,封你为皇后的时候,我们还有一场大婚呢!” “是是是...” 林序秋埋下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冰蛇心的成分。 这个冰蛇心,所用的药材,倒没有特别稀有的。 只是... 小小一粒丹药,竟然用了足足一百种药材。 然后很多药材的制药方式还都不一样。 有的需要晾晒,有的需要熬煮,有的需要碾碎。 简直乱七八糟。 林序秋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某幼稚鬼还总是在他身边晃来晃去。 一会儿问一句他好看吗,一会儿问一句你爱不爱我? 林序秋被他搅得更是一团乱麻。 今天要不是因为听到那些传言,离景还能到处晃荡。 “阿序,半数药材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吩咐。” 闻言,林序秋点了点头。 “药材全部弄好之后,我们还得现做一个炼丹炉。” “炼丹炉?”离景惊诧不已,“像那些神啊怪啊的书中那样的炼丹炉吗?” “没有那么夸张,”林序秋笑道,“只要能将这些药材炼制成一枚丹药服下就好。这些药材必须要一起入口,若一样一样吃,药效不行。” “原来如此。” 离景跟着林序秋一起,盯着他写的那张药方出神。 冰蛇心很快就能研制好。 江府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顾淮之已经能下榻走动了,身子好了大半。 加上林序秋时不时派人给他送药,顾淮之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林序秋果然很认真,也很在意他的亲哥哥。 “阿序,若冰蛇心研制出来,你和顾淮之的病都好了,是不是...” “是,”林序秋侧头看了他一眼。 “等江上青痊愈,你就能去报一棍之仇了。” 离景噎住。 撇了撇嘴。 林序秋笑而不语。 这家伙,这个仇要是不发泄出去,他能记一辈子。 东宫之内,现在已经初见大婚的雏形了。 很多宫人走来走去,忙忙碌碌,连停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等这次大婚结束,还得想办法赏一下这些宫人。 他林序秋日后要成为东宫太子妃,将来的皇后。 有些事情,不得不想。 可一想到这里,林序秋就想起,那个被离弘指给离景的侧妃——胡茵。 “你...你那个侧妃,你打算如何安置?” 闻言,离景皱了皱眉,“那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林序秋:“...胡茵。” “关我什么事,一个面都没见过面的女人。再说了,她如何安置,不还是你说了算吗?” 林序秋一哽,“可...” 离景:“你是不是在想,若安置的不好,胡家会对我你我有微词。若安置的好,你心里不舒服?” 林序秋没作声,显然是默认了。 这不是肯定的吗... 虽然离景完全不关注胡茵,但再怎么说,胡茵都要嫁到东宫了。 他作为太子妃,明面上总要过得去... “阿序,你别想那么多...” 看到林序秋的表情,离景忽然有些心疼。 “什么侧妃不侧妃,我不会碰她的,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再说了,等我坐上皇帝,哪还需要什么侧妃妃子的?” 林序秋缓缓点头。 他其实都明白。 但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乱想。 就像连映荷说的。 日后江山若无人继承,该怎么办...... 离景是真的需要后代继承皇位,不像云逐渊和宴书澈,不需要有孩子打搅。 想到这里,林序秋就忍不住低落。 万一离景真的... 离景看了他好几眼,忽然说了一句,“阿序,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能继承皇位,并不一定需要我的儿子。” 林序秋诧异地抬起头,“现在宫中也无人...” “若和安将来嫁人,生了儿子呢?” 林序秋一愣,“你是这么打算的?” 离鸢... 可是有天驰血脉的。 离景若真的立她的孩子为太子,那岂不是... 离景:“其实我并不是这么打算的。” “我有更合适的皇位继承者人选。” “但现在,我不告诉你~” 林序秋一脸黑线,“不告诉我?信不信成婚那日,我将胡茵送到你房中?” 第213章 离景登时扁起嘴,“你怎么舍得啊~阿序阿序~” 林序秋:“说。” “叶盈盈有两个儿子呢...而且还是我的亲弟弟,皇位交给他们其中一个,不也可以吗?” 听到这话,林序秋怔愣了好半晌。 对啊! 叶盈盈和叶乾自从离宫之后,就杳无音讯。 他们也没有再关注过。 现在想想,继承皇位最合适的人选,可不就是叶盈盈的两个儿子吗? 可她不愿留在宫中,能不顾一切假死离宫,还会想回到这个地方吗? “可是叶盈盈不见得会同意...” “现在不同意,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可不见得。”离景叹了一声,“何况我们有的是时间,何必现在就想着这些?再不济,还有离桉呢。” 林序秋垂下头,没再开口。 离景说的很对。 他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不必急于一时。 何况离景这个人,向来很会为自己做打算。 他没必要太过操心。 “阿序,你累不累,睡会儿?” 林序秋摇了摇头,“你睡吧,我要在成婚前,将冰蛇心研制好。” “那我陪着你,” 离景起身,拿过一壶茶水,又拿过一张薄毯。 将薄毯盖在两人腿上,离景就听话地和他一起,将注意力全部扑在了冰蛇心上。 ...... 第176章 孤家寡人 经过这两日的长途跋涉,宴书澈和云逐渊,终于距离离国边境越来越近了。 所有人都很累。 西藩暗卫倒是还好。 只是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过一句话。 宴书澈吩咐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吃东西也是聚成一团吃,愣是没让萧惟凑进去。 萧惟不止一次好奇地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但无一例外,都被人家赶回来了。 最终只能憋屈着和余风蹲在道边。 “风哥,你说这西藩暗卫,怎么这么神秘啊?” 余风看了他一眼,“你在西藩长大都不了解他们,我更是一窍不通。” “这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群西藩暗卫,果然神出鬼没。” 萧惟懊恼地摇了摇头,“据说他们是西藩国主一手创建的,除了国主,没人见过他们,就连少主都没见过呢...” 余风:“这样啊...” 他复又好奇地问道:“西藩暗卫一共有多少人啊?” “不知道啊...”萧惟抱着纸包,满脸都是憧憬,“我只知道,少主手中的那支名叫寒声的墨玉哨子,一共有两个,另一个在国主手中。” “原来如此...” 余风没再多问。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还有三日的车程,一行人就能赶到西藩地界中了。 但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宴书澈的心情便越来越低落。 余风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几日,他总是会听见宴书澈在轿子中小声啜泣。 偶尔还会低声说诸如什么—— “疼......” “阿渊...我不舒服...” “难受...” 这种话。 余风在心内想着。 也是难为宴少主了。 这等于说是亲眼回去看着自己的父亲死。 任谁都接受不了。 宴少主真的是在故作坚强啊... “哎...” 听到余风的叹气,萧惟拿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肘。 “风哥,为何唉声叹气?” “我觉得夫人好可怜,”余风长叹一声,“西藩国主死了,夫人就真的没亲人了。” “还有督主呢!还有我呢!” 萧惟嘿嘿一乐,“风哥,你放心。有督主在少主身边,没事的。” 余风:“这样吗...” “风哥你什么时候有爱人在身边陪着,你就会明白啦~” “哦......”余风似懂非懂。 两人没再讨论这个话题。 吃过东西之后,就一起回了马车前。 云逐渊在轿内,抱着睡熟的小娇气包,“走。” “是!” 马车又开始向西方皇宫行进。 刚没走出多远,就有一个骑着马传信的人赶了过来。 他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书信呈了上来。 “云督主,宴少主,太子殿下有急报。” 一听急报,萧惟跑的飞快。 传好信,那人就再次骑上马,绝尘而去。 云逐渊先打开书信看了一眼。 之后就漠不关心地放到了一旁。 真没想到。 他们刚走,离弘就能下旨让林序秋做太子妃。 这下,他们可没办法见证离景和林序秋大婚了。 宴书澈睡得迷迷糊糊,扯着他的衣袖,小声说:“有什么消息吗...” “离景要和林序秋大婚了。” “嗯?” 一听这话,宴书澈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忙不迭地拿过那封信。 “明日就成婚了啊...那我们看不到了...” 云逐渊:“有什么看的?” “怎么说我也是半个媒人,若不是我,离景能认识林序秋吗?”宴书澈默默说。 云逐渊沉默了一秒。 说的没错。 若不是宴书澈,离景还真不一定能和林序秋走到一起。 第214章 毕竟他们两个,最开始颇有几分不对付。 “总归也看不到了。”云逐渊将信件接过来,随手塞到软垫下面。 “阿宴,你再睡会儿?” “好累,在马车里睡觉好累,”宴书澈伸了个懒腰,不满地说,“阿渊,我们下去骑马吧?” 云逐渊点头,“好。” 于是,两个人从轿内跑了出来。 上了同一匹马。 萧惟瞪大眼睛在一旁看,“少主,您怎么忽然出来了?” “感觉轿子里好闷,”宴书澈叹了口气,舒服地窝进云逐渊怀里,“你看你少主,多幸福。” 萧惟“......” 他回头看向余风,“风哥,你看少主,多幸福。” 余风“?” 他一脸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劝你抓紧找一个,不然只剩你一个孤家寡人呐?”萧惟捂着嘴偷笑。 余风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难不成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个人和我在一起不成?”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宴书澈笑了笑,望向云逐渊。 “我觉得阿渊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又帅又厉害~” 云逐渊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挪开脸。 余风无奈地垂下头,没再言语。 他是真的没想过和谁在一起。 缘分这个东西,谁都说不准。 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地往西藩走着 ...... 第177章 像只鬼 眨眼间,便到了大婚的日子。 离景起的比宫人还早。 深夜,他就溜到林序秋的房间,将还在睡熟的某人直接强制唤醒。 林序秋睡得懵懵的,只感觉有只狗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痒...” “阿序阿序...”离景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快起床快起床!” 林序秋愣了愣,懒懒地掀起眼皮,“我刚睡着...” 离景心急地将人直接从榻上抱了起来,然后按在了妆案前。 林序秋吓了一跳,清醒了不少。 “阿序阿序!还有两个时辰,成婚大典就要举行了!” 林序秋:“我知道啊...” “别睡了!” “起这么早做什么啊...”林序秋又闭上眼睛,“我再睡会儿啊...” “当朝太子亲自来给你梳妆!别睡了!” 离景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晃了几下。 林序秋脑子又懵了不少,“你有病啊...” 离景厚着脸皮,吧唧在他脸上吻了一口,“那你先眯一会儿,我给你梳妆!” “哦...”林序秋歪在他怀中,继续睡。 离景就手忙脚乱地在妆案中翻来翻去。 找了一堆梳妆用具,开始在林序秋脸上涂涂抹抹。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林序秋才彻底睡醒。 刚一睁眼,就被铜镜中那个人吓得一抖。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一旁正腆着脸笑的某人,“这就是你给我梳的妆?” “对啊!” 林序秋“......” 镜子里这个人是谁啊! 脸色惨白,脸颊还红彤彤一片。 眉毛画的又粗又黑,就连唇上的口脂都是通红通红的。 ——像只鬼。 离景究竟是什么审美啊! 但看到离景一副等着夸的表情,林序秋又将埋怨憋了回去。 “我觉得...不是...很好看啊...这个妆...” 离景:“那是!因为我家阿序天生丽质啊!不施粉黛也美得不行!” 林序秋“......” 完全没听出来他的话外音! “这样吧,我来给你梳妆。” 一听这话,离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好好好!” 林序秋无奈地起身,将他按在了凳子上。 这家伙,怎么这么兴奋啊? 就看他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风流潇洒的离景? 不过看到离景这么开心,林序秋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真的会有人,因为能将他娶回去,而开心到一夜都没怎么睡...... 或许,离景真的比他想象中还爱他。 “你学着,描眉要这样描...” 林序秋十分认真地,边描着眉,边跟他说着。 结果目光一转,看到离景含笑着看着他的时候,林序秋面上一热。 忍不住在他鬓边吻了一口,“别看我,看铜镜。” 离景弯着眼睛,“不!就看你!” 林序秋白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专心致志地为他梳妆。 又半个时辰过去,林序秋停下了手。 他怔怔地望着镜中的离景,久久都没有移开眼神。 他记得,他见到离景第一眼的时候,就不太喜欢离景的眼睛。 因为他的眼中,并不清澈。 说白了,就是那种蕴藏着很多事的眼神。 好像落在每个人身上,都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比如当时的他,就觉得离景的眼神非常轻佻放浪。 但是现在,离景的眼中却有很多很明显的爱意。 甚至有些刺眼。 离景笑着看他,“阿序?” 林序秋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紧紧盯着镜中离景的脸。 忽地,他俯身,在离景唇上吻了一口。 “阿景...” 第215章 离景将人抱到怀中,“嗯?” “其实你真的很好看...”林序秋难得的说出这种话,说的自己羞怯,就差把头埋到离景脖颈间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看着就像帝王,是那种很少见的,就......” 说着说着,林序秋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 离景给人的感觉就是—— 戴着一层厚厚的,名为吊儿郎当的面具。 实则,面具之下的他,能轻易掌控这江山。 天下,他唾手可得。 所有人,他都能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的身上,真的有这种很奇妙的气质。 离景轻笑了声,“是不是被你夫君帅到了?” 林序秋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点了点头。 离景笑着,用指腹在他唇上蹭来蹭去,将那通红的口脂蹭了下去。 “这么帅的太子,这么帅的未来皇帝,只喜欢你林序秋一个人。” 离景说情话向来不顾及什么。 想说便说,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阿序,今日,是夫君带你共享江山的第一日。” 林序秋咬着唇,“嗯...” 他不得不承认,离景越来越会了。 最开始听到这些情话,他只会觉得羞耻。 现在,却多了很多感动。 “我曾经说过,江山和美人,我都要。”离景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你现在还觉得我是痴心妄想吗?” 林序秋忍不住笑了。 “半年前,我觉得你在做梦。” “但现在,你真的做到了。” 林序秋不由得也有了几分感慨。 搁在半年前,离景拿什么去跟离弘斗? 若不是云逐渊和宴书澈帮了他这么多,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怎么也要十年二十年。 “虽然这一切,来的比我想象中要快,” 离景抱着他起身,复又将他放回了凳子上。 俯下身,手搭着他的肩膀。 沉声说:“但我,从懂事开始,就为了今天在做准备。” “我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意料之中的路。” 林序秋忍不住出了声,“包括逐渊和书澈?” 离景愣了一瞬,忽地笑开了花。 “我的计划中,包含逐渊和书澈。但计划外的是,逐渊和宴少主,比我想象中要强大的多得多。” 林序秋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微微一笑,“你没想到,他们不需要你的保护,相反,他们还能助你良多。” “是啊......” 离景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转身,向外喊道 “来人,为太子妃更衣梳妆。” 第178章 蛮不讲理离狗 屋内鱼贯而入了很多宫人。 离景挪开身子,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林序秋默默拿过一张沾了热水的巾帕,在自己脸上使劲蹭了好几下。 将离景在他脸上鼓捣的东西擦了个一干二净。 离景也不生气,就在一旁,拄着下巴看。 “你让开些,”林序秋瞪了他一眼,“这么大个人挡在这里,宫人来回动作不方便。” 离景:“哦!” 他跑到窗沿下面的桌案旁坐了下来,继续拄着下巴看。 有宫人小心翼翼地给他行礼,“太子殿下,您也该去梳妆了。” 离景疑惑,“我不能在这里梳妆吗?” 宫人:“......” “别为难宫人,回你房间梳妆去。” 听到林序秋的话,离景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乖乖跟着几个宫人离开了房间。 他一走,林序秋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看到离景,他总是会紧张。 如果这个人真的就这样在一旁盯着,林序秋浑身都不自在。 宫人在一旁忙忙碌碌。 林序秋盯着镜子中自己看了几眼,目光就控制不住地落到了,宫人刚挂到衣架上的,那套婚服上。 这套婚服是几十个工绣娘,夜以继日赶制出来的。 十分精美漂亮。 红色大袍。 凤冠。 玉钗。 林序秋其实并没有想过,他能成为太子妃。 他以为,要等到离景坐上皇帝之后,他才能正大光明的留在离景身边,陪着他。 万万没想到,平常默不作声,甚至还对他们有敌意的舒贵妃... ——会在关键时刻,做了一件这么重要的事。 离弘对舒贵妃的信任,超过他们所有人加起来。 因为他知道,舒贵妃自视甚高,从来不会为旁人说话。 遑论还是离景。 所以,在舒贵妃状似惶恐的说出那些话后,离弘的想法,很快就转变了。 他开始认真思索无双坊对朝廷的助益。 开始认真思索,究竟是皇家的名声更重要,还是掌控江山更重要。 ——很明显,他选择了后者。 离景娶男子为太子妃也无妨。 只要无双坊的传言传的好,这场婚事不但不会荒谬,还会成为一段佳话。 离弘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反对。 林序秋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 这段时间来事情太多,他们反倒不像舒贵妃那么悠闲,能将这个办法想出来,想透彻。 第216章 待到大婚典礼彻底结束,他要亲自去凝舒殿答谢舒贵妃。 不管这个女人之前是什么性子,什么模样。 至少现在,她实打实地帮了两人。 那么就是恩。 恩就该报。 “娘娘...” 林序秋低着头,没反应。 宫人踌躇着提高声音,“娘娘!” 林序秋慢慢抬起头,望向身旁站着的那个婢女,“你在叫我?” 婢女一愣,“太子妃娘娘,奴婢想问您,这个玉钗...” 林序秋:“等等!” 婢女:“娘娘有何吩咐?” “别这么叫我,我是男子,太奇怪了这个称呼。” “那...依娘娘看,奴婢们该唤您什么?” 林序秋略一思索,“我也不知道,暂时叫公子吧,听着比较习惯。” 婢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应声,“是...太子妃公子。” 林序秋“......” “叫林公子!” 婢女这才恍然大悟,“是!奴婢明白了!” 林序秋简直哭笑不得。 他叹了口气,由着婢女为他梳头发。 大概再过了两个时辰,林序秋这边才算是弄好。 他站在原地,四五个婢女为他整理着婚服。 婚服的拖尾倒不是太长。 许是因为他是男子,婚服的样式也并没有那么花哨。 反倒端了些雅致风。 林序秋觉得这套婚服很好看。 比他想象中好看的多得多。 也不知道离景的婚服是什么模样的... 这个想法一出,他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殿下!成婚之前最好不要相见啊殿下!太子殿下!” ——完全没拦住。 离景咔哒一声推开门。 林序秋慢慢望过去。 天... 离景这套婚服,比他身上的华丽多了。 金线勾勒出的四爪龙纹,活灵活现。 离景的身材本就完美,这套婚服在他身上,气质完全拔高了好几个度。 林序秋竟是看呆了。 离景也愣了好一会儿。 林序秋这是第一次穿红色。 没想到红色穿在他身上,衬得他唇红齿白,更是漂亮。 没错。 离景一直认为,清秀,俊美这种词语,完全形容不了林序秋。 林序秋是由内而外的美。 但却不是那种女子的柔美。 而是那种男子独有的清秀感。 “真好看啊...” 离景飞快地走到他面前,眼神不住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满眼都是惊叹。 “阿序,真的很好看...” 林序秋堪堪回过神来,脸颊微微泛红,“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马上大婚就要开始了。” 离景大大咧咧地说:“许久不见,我想你了!” 闻言,正在给林序秋整理袖口的婢女都顿了一下。 林序秋更是无奈,“我两个时辰前才见过你。” “我不管,我就要提前看,谁敢不准!?” 林序秋惊讶地张了张口,“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离景:“就耍。” 林序秋“......” 他忽然明白了一句话。 ——当时在江府,他和宴书澈坐在廊檐下,看着离景和云逐渊在院中切磋的时候。 宴书澈曾经拍着他的肩膀说过一句“难为你了。” 他当时并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他明白了。 离景是真的肉眼可见的幼稚。 而且越来越幼稚。 “你能不能听话些?”林序秋睨他一眼,“大婚典礼结束之后,你想看再看。现在宫人都忙着呢,你还跑来跑去?” 闻听此言,离景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 “那我想你了还不能来看看你吗?” 林序秋板着脸,“不可以。你快回去,马上就得出门了。” 离景:“阿序~” “快回去!” 离景蔫蔫儿地垂下头,边向外踱步边说:“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林序秋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家伙实在太好笑了。 不到半柱香,婢女就开了口,“公子,好了。” 林序秋收住思绪,“走吧。” “是。” 第179章 成婚 太子成婚,阖宫同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好奇心都在林序秋身上。 这就导致那个叫胡茵的侧妃,没有人关注。 这次成婚大典举办的地方,同样定在了太和殿。 不过这次太和殿的人,比上次接见天驰使臣的人多得多。 林序秋戴着喜帕,被婢女搀扶着,走出殿外。 离景就等在不远处,笑着看他。 林序秋其实看不太清离景的脸。 但他知道,离景肯定笑的跟朵花儿一样。 林序秋怀中抱着一条红绸。 红绸另一端,被交到了离景手里。 那个家伙接过红绸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 “总算是到手了...” 林序秋“......” 若不是人太多,林序秋都想给他来一拳。 说的这是什么话! 谁知,离景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只是感慨一下...” 第217章 林序秋不理他。 离景伸出手,“阿序,你把手搭在我手背上。” 林序秋诧异道:“有婢女扶着我,用不着你。” 离景摇了摇头,“我就要扶着你,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林序秋直接被气笑了,“你爱走不走,大不了让这些人看笑话。” 离景恼的不行,但是又说不过林序秋。 最终只能作罢。 不过令他满意的是,他能牵着红绸的另一端,指引着林序秋。 于是某人的狗尾巴又扬了起来。 “也就你舍得这样对我,”离景带着他,慢慢往太和殿的方向迈步。 边走边说,“从来没有人,能让我无话可说。你倒好,次次都让我说不出话反驳你。” 林序秋轻笑一声,“后悔了?” “瞎说什么呢...”离景不满地道,“能将你娶回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哦?”林序秋反问了一句,“比坐那个位置还开心吗?” 离景慢慢点头,“没有什么事比能娶到你还开心,哪怕是坐上那个位置。” 林序秋怔了一怔,没再开口。 真是... 太和殿中,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本来这个宫殿就能容纳千人。 现在倒好,殿内差不多都站满了。 一打眼望过去,乌泱乌泱的。 还好林序秋头上罩着喜帕。 不然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早就羞耻的钻到地底下去了。 “参见父皇,母后。” 两人在离弘和连映荷面前双膝下跪,齐齐行了个礼。 离弘没作声。 连映荷先含笑着开了口,“三个好孩子,快起来吧...” 听到这话,林序秋才想起来,还有个胡茵在身后跟着他们。 虽然她也是明媒正娶的世家女。 但侧妃和正妃,差距可不是一般大。 侧妃只能跟在两人后面,不但不能抬头,还不能说话。 正因如此,胡茵的存在感低的离谱。 林序秋和离景都忘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侧妃。 这下听到连映荷的话,离景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 “多谢父皇,母后。” “其实大婚典礼啊,最折腾人了,”连映荷笑着说,“阿景,你们要去接受百官和宫人叩拜,之后更是有一大堆事情呢。” 离景点了下头,“儿臣明白。” 离弘忽然说了一句,“林序秋,嫁入皇家,便终身不能再离开皇宫,你当真愿意?” 闻言,林序秋再次双膝下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儿臣明白,自当恪守规矩。” 离弘别开目光,没再开口。 “带着他们去吧,阿景,”连映荷摆了摆手,“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母后再教你了。” 离景:“是。” 他扭头冲林序秋笑了一下,继续牵着他,往殿外走。 从始至终,一眼都没有看胡茵。 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的很枯燥了。 清晨举行的大婚典礼,一直到黄昏才结束。 太极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离景也被迫和那些大臣们喝了不少酒。 林序秋和胡茵则分别被搀扶到了东宫的正殿和偏殿。 等着。 就那样坐着等。 没等多久,林序秋就受不了了。 本来折腾了一整日就累,现在还要正襟危坐。 但等离景回来揭喜帕是规矩。 林序秋干脆戴着喜帕,躺到榻上先睡了一会儿。 没想到,他又是被某只在他脸上闻来闻去的大狗吵醒的。 离景也不知道什么回来了。 正半蹲在榻边,一口接一口在他脸上亲。 林序秋被搅得烦,“你能不能把这东西揭下去,难受死了。” 离景笑眯眯地掀开喜帕一角,只露出了林序秋的唇。 他先猴急地在上面落下一吻,“阿序...阿序啊...” 一开口就是一股酒味儿。 林序秋蹙了下眉,“好大的酒味儿,你喝了多少?” 离景乖乖地说:“不记得了,和好多人喝酒,喝了好多。” 林序秋细想了想。 离景这家伙,好像在太和殿足足喝了一个时辰。 “阿序你快起来!我们还得喝交杯酒呢!” 林序秋无奈地起身,任由离景将喜帕掀了下去。 拽着嘿嘿傻笑的某人,一路坐到桌案前。 林序秋给他斟了杯酒。 “有没有去看过你的侧妃?” “什么...” 离景确实喝的有点儿多,大着舌头说:“什么车飞?” 林序秋一愣,噗嗤一乐。 将交杯酒塞进离景掌心后,两人对视一眼,安安静静地喝下了一整杯交杯酒。 “按照规矩来说,应该是先喝交杯酒,再揭喜帕的,”林序秋摊了摊手,“但我向来不是个很注重规矩的人。” “嗯嗯!” 离景盯着他,眼睛发亮,“阿序,今日是洞房花烛...” 第180章 傻 林序秋一听就听出来离景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声,“你想的美。” 离景:“啊?” “我说过,等你衣衫上的巨蟒变为九龙纹,我才是你的。” 第218章 离景懵懵地低下头,看着胸前的刺绣,“这不是...龙纹吗...” “这是四爪龙纹,九龙纹才是皇帝能用的刺绣。” 离景现在脑子乱的不行,“也就是说...你不准我今晚留在这里吗?” “不准。” 林序秋应得很干脆,“你回你自己宫殿睡也好,去胡茵房中也好,都不能留在我房中。” 离景怔愣了好半晌。 林序秋镇定地喝下一碗茶,“阿景,我一次又一次拒绝你,你会不会不开心?” 离景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若是以前,我可能会很不开心...” “但是现在我愿意等你啊!” 离景眯着眼睛,看着他笑,“阿序,其实我很了解你!” 林序秋:“嗯?” “你啊...胆子很小...”离景握住他的手,慢慢地说,“你害怕付出太多,有朝一日什么都剩不下,是不是?” 林序秋沉默了下去。 “我是很想与你洞房没错...但我不想强迫你...” 林序秋还是没作声。 离景叹了口气,“阿序,你说我是皇帝你才给我,是因为你害怕我得到了想得到的,就会渐渐对你失去兴趣,是不是?” 林序秋依旧不说话。 “我想得到的是你没有错,但我更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一辈子,而不是一夜。” 离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阿序...你好好休息啊...为夫...明早就来看你...” 看着离景的背影,林序秋忍不住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我回房睡觉...” 说完,离景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序秋坐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 其实每次拒绝离景,他都会有些不忍心。 但是理智终究是战胜了情感。 他确实怕。 怕付出一切,到最后被抛弃。 怕拥有的东西,最终都是镜花水月。 若真有那一日,他真的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恐怕,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林序秋慢吞吞地挪到榻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睡了过去。 ...... 第二日清晨,林序秋醒的很早。 正巧门外也有婢女在小声唤他,“林公子,该起身去觐见陛下和皇后娘娘了...林公子...咦...” 林序秋揉了揉眼睛,边打哈欠边拉开了门。 结果门一打开,他就看到离景坐在地上,睡得很香。 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旁边站着的那些宫人表情也很复杂。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过来的?”林序秋压低声音。 在旁边站着的婢女小声说:“公子,殿下昨晚在门外睡了一夜,下人们怎么劝都劝不动,他还说若是吵到您休息,就将奴婢们全部砍头。” 林序秋忍不住笑了,“先将他扶进来。” “是...” 离景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睡得特别沉。 被这样挪到榻上都没有醒。 “派人去禀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昨夜醉酒,还没有醒过来,问皇后娘娘可不可以晚半个时辰去。” 婢女:“是。” 看着榻上睡得跟死猪似的某人,林序秋实在忍不住眉眼间的笑意。 这家伙,昨晚不是说回房睡吗? 结果就这么在门外守了一夜? 怎么这么傻的... 林序秋帮他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发丝,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傻?” 林序秋喃喃自语道:“不过阿景...真的很谢谢你...” 离景睡得太死,什么反应都没有。 林序秋笑了笑,起身坐到妆案前,等着宫人来给他更衣。 ...... 三日之后,宴书澈和云逐渊总算赶到了西藩境内。 还有不到半日的车程,就能抵达皇宫了。 宴书澈真的被折腾的不轻。 马车本就颠簸。 为了最快速度到达,更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感觉这七日的马车坐下来,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就算有云逐渊这个人形肉垫在,他也被颠簸的吐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到了西藩,他更是心急。 萧惟也干劲满满,拉马车的马都来回换着用。 “阿渊...” 云逐渊心疼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还难受吗?” “很快就到了...”宴书澈疲惫地靠在云逐渊肩上,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我再坚持坚持...” 云逐渊眸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这点儿颠簸,他根本不在意。 但宴书澈娇生惯养,完全受不得。 两人在云府的时候,宴书澈就因为他动作太大生过气。 他每次都得哄好一会儿,再做上一些好吃的,宴书澈才能原谅他。 等到了西藩,宴书澈恐怕更是连休息都不会休息。 西藩国主对他那么重要,他怎么可能离开西藩国主的榻前? 越想,云逐渊心里越不舒服。 “阿渊?” 云逐渊回过神来,“嗯?” “你不累吗...” “不累,”云逐渊轻声说,“对我来说,赶路能坐马车,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宴书澈忍不住问道:“话说,你当初是怎么跨过那条河,去的漠北?” 第219章 云逐渊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当时以为我死了。” 宴书澈一怔。 “那条河很宽,我根本游不过去,”云逐渊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慢条斯理地说,“我精疲力竭,实在撑不下去,便昏了过去。” “没想到,我没有淹死。” “我被那条河冲走,冲到了很远的漠北境内。” 宴书澈心头一惊。 原来云逐渊不是自己游过去得。 不过细想想也是。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自己游过那么大一条河? “之后,又因为涨潮退潮,我被冲到了岸边。” “等我醒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云逐渊的声音很平静。 但听在宴书澈耳中,只叫他心口发堵。 罢了。 不能再问这个问题了。 每问一次,他就难受一次。 见怀中人儿的神色不太对,云逐渊又放缓了语气。 “阿宴,再睡会儿吧...等你醒了,就到了。” 宴书澈没有拒绝,闭上了眼。 待他睡熟,云逐渊轻轻将他放到软毯上。 之后便掀开轿帘,钻了出去。 “督主?” 萧惟回头看了他一眼,“您怎么出来了?” 云逐渊忽然低声问了一句,“西藩暗卫,是不是认物不认人?只要有寒声,就能吩咐?” 萧惟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云逐渊瞟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找了匹马,跨了上去。 萧惟:“督主?” “让阿宴休息。” “哦...” 萧惟虽然好奇,但也没再多问。 第181章 到家 一直到西藩皇宫附近,云逐渊才开始轻声唤宴书澈。 本来以为好几声才能唤醒,没想到刚出声,宴书澈就倏地睁开了眼睛。 “到了吗?到了吗阿渊?” 云逐渊点了点头,“已经到宫门口了,萧惟跑下去找门口的守卫了。” “好。” 宴书澈掀开轿帘往外看。 西藩不比离国,兵强马壮。 皇宫也没有离国皇宫宏伟气派。 但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宴书澈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这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啊...... 萧惟飞快地跑了回来,在轿外大声喊:“少主!现在入宫吗!” 宴书澈定了定神,“走。” 萧惟:“是!” 其实马车并不被允许进宫。 但得知少主回来,门口的守卫全部跪成了一排,向他磕头。 “恭迎少主!” ——没有人会去跟宴书澈提规矩。 宴书澈放下轿帘,没有作声。 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父皇怎么样了。 马车刚一在宫殿门口停下,宴书澈就迫不及待地冲出了轿子。 这次,连云逐渊都没追上他。 “阿宴!” 宴书澈心急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别着急!我先过去!” 云逐渊:“......” 他不是着急。 他是怕这小娇气包摔到。 但宴书澈对西藩皇宫的了解,可比他想象的深多了。 “父皇!” 宴书澈边跑边喊,“父皇!” 正巧,一个大臣走出来,见到他先是一愣,继而热泪盈眶。 他猛地跪在地上,对宴书澈磕了个响头,“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父皇怎么样了?”宴书澈急声问道。 “国主不...不太好...” 大臣哽咽着说:“少主...您现在回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国主一定很开心...” 宴书澈顿了顿,“父皇在里面吗?” “在...国主在...休息...” 宴书澈没再说话,飞快地冲了进去。 门没有关。 他刚跑到门口,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站了很多人。 大部分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大臣,还有一些太医。 各个都是愁眉紧锁。 见到他,众人全都怔了一瞬,继而又齐刷刷下跪。 “参...” 宴书澈急忙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礼。 “诸位辛苦了,还请诸位先离开,我想单独与父皇待上片刻。” 众人很听话地起身便走。 没有一个人犹豫。 只有一个太医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宴书澈没有回头,只轻声问道:“你还有话说?” 那太医沉默了好半晌,才压低声音说:“少主,国主他已是油尽灯枯,您若有什么话...该说的,就都说了吧...” 宴书澈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待所有人都撤下去,宴书澈才迈开脚步,往榻边走。 距离榻越近,他便看的越清楚。 他的父皇,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明明他离开西藩之前,他都没有这般憔悴。 短短半年没见,就变了一个人。 宴书澈攥着拳头,轻声轻脚地走过去,靠着榻边坐了下来。 西藩国主睡得似乎既不安稳。 睡梦中,眉头也时而蹙起。 宴书澈拉过他的手,脸贴在上面,轻声说:“父皇...儿子回来了...” 第220章 国主并没有醒。 宴书澈阖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好想您,真的好想您...” “我知道您为了整个西藩着想,不得不将我送到离国,您对我心内有愧。” “但我不怪您,反倒想感谢您呢...” 宴书澈忽地睁开眼,望向门口。 “若我没有去离国,也不会知道,逐渊就是当年我在漠北边境结识的那个哥哥。” “他对我很好,真的。” 云逐渊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迈开步子。 “阿宴...” “阿渊,你过来。” 云逐渊垂着头,缓步走向他。 “父皇...” 云逐渊跟他一起,坐在榻边。 宴书澈扯着他的手,和西藩国主的手握在一起。 “父皇,他是云逐渊,是离国西厂督主,是您儿子的爱人。” 终于,一直没有反应的国主,轻咳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宴书澈含笑着看着他,“父皇!” 宴宵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蠕动嘴唇开了口,“是...是书澈啊?” 宴书澈:“是儿子!儿子带着爱人回来看您了!” 宴宵这才将目光放到云逐渊身上。 这一眼,他陡然一怔。 “你是......” 云逐渊语速飞快,“岳父大人,我是云逐渊,离国西厂...” “等等...” 宴宵忽然抬起手打断了他。 宴书澈起身扶着他,让他靠在软枕上。 宴宵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皱着眉说:“感觉你好像有些熟悉...” 云逐渊茫然道:“儿臣...” “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记错了,”宴宵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看你父皇?” “这话是从何说起呀!”宴书澈鼓着脸反驳,“您生了病都不告诉我,还怪我不看您!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宴宵:“你老子就是道理。” 宴书澈:“......” 云逐渊“......” 云逐渊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倒是宴书澈破涕为笑,“是是是,您就是道理!” 宴宵笑道:“怎么忽然回来了?谁给你传的消息?” “一个士兵,到了离国之后就精疲力竭死了,我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了,准备好生安葬。” 宴宵无奈道:“这群老家伙,一个比一个执拗,怎么说都不听,真是...” 宴书澈笑而不语。 若是那群大臣听话,他恐怕真的见不到宴宵最后一面了。 “您啊,现在就该乖乖吃药,好好调养身子。” 宴书澈拽了拽宴宵身上的缎被,絮絮叨叨地说:“等您身子见好,我还得回去呢,我们走得急,陛下那边总要有个交代。” 宴宵点了点头,忽地说:“儿子,你父皇床榻下面有个暗格,里面有一个木盒,你回去的时候要带着。” 宴书澈:“什么东西?” “父皇送给陛下的礼物,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哦...” 第182章 遗传 宴书澈立刻吩咐着云逐渊,“你找找。” 云逐渊便蹲在地上,开始在床榻下摸索。 宴宵看了云逐渊一眼,“你是不是总是欺负云督主?” 宴书澈瞪大眼睛,“您胡说!我和逐渊那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宴宵忍不住笑了,“好好好...只要你在离国过得好,父皇就安心了...” 说着,云逐渊摸索到了暗格,一按,就有一扇小门打了开来。 他伸手进去,拿出了一个红黑色的小木盒。 “这里面有一个更小的木盒,是给陛下的。额外还有一封信件,你将礼物给陛下之后,才能在无人之处打开这封信,记住了吗?” 宴书澈乖乖点头,“知道啦!” 宴宵侧过脸,“那就滚蛋吧,父皇要睡觉,喝了一堆药,总是发倦。” 宴书澈一脸无奈,“您睡便是,我在这里守着您。” “好不容易那群老顽固不看着父皇,你又来看着?” 宴宵板起脸,“滚蛋!父皇能不能清静一会儿了!” 宴书澈倔强的很,“就不!” “滚蛋!” “偏不!” “你个小兔崽子!” “不听!” 宴宵气笑了,“你还记不记得,父皇很喜欢吃膳房做的野菜汤?你去给父皇端上一碗总行了吧?” 宴书澈这才肯听话,“那我很快回来!” 宴宵:“嗯。” “阿渊,你在这里等我,帮我守着父皇,可好?” 听到宴书澈的话,云逐渊嗯了一声,“你放心,我一步都不会离开。” “我很快回来!” 最后撂下这一句话,宴书澈小跑着冲出了房间。 待他的身影一消失,云逐渊也开了口。 “岳父大人,您特意将阿宴支走,可是有话想单独对儿臣说?” 宴宵紧紧盯着他,好半晌才说:“你就是那个,当年被离弘流放边境的孩子?” “是。” “陈穆将军是你生父。” 云逐渊猛地一惊,“您怎么...” 宴宵这句话说的太笃定,他就是想反驳都没法反驳。 何况他还是宴书澈亲生父亲。 第221章 云逐渊只能默认。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西藩暗卫。” 宴宵望着面前的虚空,低喃着说:“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将西藩暗卫交给书澈吗?” 云逐渊摇了摇头,“儿臣以为,您是想要他们保护阿宴。” “保护也没错,但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我需要他们帮我做。” 云逐渊心内了然,“查儿臣,对吗?” 宴宵缓缓点头,“我必须要知道,书澈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逐渊,你的身世,我早已查了个清清楚楚。” 云逐渊沉默了下去。 “西藩暗卫是我一手创建的,即便书澈有寒声在手,但他们永生都会无条件听我差遣。” 宴宵顿了一顿,“你当初给陈穆将军写的那封信,被我截了下来。” 云逐渊一愣,“您是说...” “说来惭愧,”宴宵苦笑了一声。 “你那封信,是向陈穆将军求援的,那封信早该到达离国边境,但被西藩暗卫半路截下,送到了我手中。” 云逐渊醍醐灌顶。 难怪那封信,足足两个月才送到陈穆将军手中。 原是因为在宴宵手中周旋了一番。 “所以我便笃定了你的身份,更加笃定了你和书澈的目的,亦或,你们想要的。” 云逐渊说不出话。 他之前只觉得,宴书澈是个很聪明的小娇气包。 现在看来,宴书澈的聪明有迹可循。 他是遗传啊...... “逐渊,其实你对书澈多好,我心里都清楚,但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云逐渊:“您请说。” “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宴宵突地笑了一声,“书澈已经嫁去离国,无论从哪方面的规矩来论起,他都不能再继承西藩皇位。” 云逐渊拧眉,“除非......” “除非离弘死。” “我明白。” 云逐渊抬眼看他,眼神笃定,“您放心,我和阿宴都不会置西藩于不顾。” “那就好,”宴宵喉结滚了滚,“你去给我倒杯茶,说了这么多话口渴死了...” 云逐渊:“是。” 他老老实实地起身,四处找着摆放茶盏的桌案。 宴宵:“在窗边。” “是。” 云逐渊走到桌案前,边倒茶边想。 宴宵的话一针见血。 宴书澈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回到西藩继承皇位。 先不说离国的规矩。 离弘是不可能同意的。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弄死离弘。 可是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离弘。 云逐渊在心内叹了口气,端着茶杯,走到榻边。 一眼,他就看到。 宴宵闭着眼睛,唇边还有未散尽的笑意。 哐当一声,茶杯从他手中滑落。 “岳父大人...” 云逐渊探着手,放在他鼻尖静等了会儿。 ...... 他收回手,表情木然地双膝下跪,在榻前磕了个响头。 “儿臣云逐渊,恭送西藩国主。” 门口也传来哐当一声。 宴书澈手中的托盘掉在了地上。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榻前,“父皇!父皇!” “父皇!!!!!!!” 云逐渊强忍着悲痛,环住宴书澈的肩膀,“阿宴...节哀顺变...” 宴书澈拽着宴宵的缎被,嚎啕大哭。 “父皇......父皇!!!” 宴宵就这么停止了呼吸。 临死前。 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宴书澈和云逐渊。 心满意足的,没有遗憾的,离开了人世。 宴书澈脸色苍白,瞳孔轻颤,眼中的光好像都暗淡了下去。 他将头埋在缎被中,抱着宴宵的身子,悲戚地痛哭起来。 云逐渊从未见过宴书澈哭的这般凄惨。 一时间,他难受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终也只能在宴书澈背上轻轻抚着,“阿宴......” 宴书澈忽地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声音里带着些哽咽。 “阿渊...我没有亲人了...我没有亲人了...” 云逐渊心疼到红了眼眶,却没有掉眼泪。 只是把他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唤他。 “还有我...阿宴...我在呢...阿渊在呢...” 宴书澈泣不成声,“我...我...” 他哭的浑身发抖,几次好像都喘不上气来。 云逐渊只能一直笨拙地安慰他。 不停告诉他,还有自己会陪着他,永远陪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哭泣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宴书澈哭到失去浑身力气,在云逐渊怀中睡着了。 云逐渊一直跪在地上,抱着怀中的人。 他其实并没有像宴书澈这样,亲眼见到亲人死在自己面前过。 他并不能第一时间理解宴书澈的心情。 若不是心内的感觉做不了假,他也不敢相信,他会出现这种悲痛至极的心情。 不知道是因为一代国主的殡天,还是因为是宴书澈生父... 亦或是因为,宴书澈真的很伤心。 看到宴书澈伤心,他心痛。 他以前并不知道什么才叫感同身受。 第222章 但和宴书澈来西藩一趟,他终于体会到了。 云逐渊缓缓直起身子,抱着人一路走到了桌案前的椅子上。 有将那个木盒摆在了桌案上。 他沉默了很久,才沉声喊了一句,“萧惟。” 萧惟飞快地冲了进来。 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 云逐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西藩国主...驾崩。” 萧惟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抹了抹脸,行了个礼,“属下...明白了...” 待萧惟出去传消息,云逐渊也阖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远千里回来西藩,只是为了见到西藩国主最后一眼。 宴书澈心里该有多难受...... 第183章 刺眼 很快,西藩国主驾崩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殿外一片哭声。 太医和大臣们哭的一个比一个难过。 云逐渊粗略扫了几眼,就抱着宴书澈离开了这座宫殿。 那些人的哭相不是假的,他看得出来。 足以见得,西藩国主宽仁待下。 不过这个已经能从那士兵身上体现出来了。 命都不要,也要让宴书澈收到这个消息。 西藩的这些大臣很忠心,对宴宵也是足够爱戴。 宴书澈躺在榻上,白嫩的小脸上还有泪痕。 云逐渊的眸光充满爱怜。 这小娇气包,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了。 西藩国主既然已经驾崩,那么接下来,西藩就会举国哀悼。 宴书澈是要守孝的。 按规矩来说,宴书澈要为西藩国主守孝三年。 但是规矩沿用至今,在皇家已经变了。 他们会用一日代替一月的方法来守孝。 也就是宴书澈还要在西藩守孝二十七天。 等于二十七个月。 只要过了三个年度,就算做守孝三年了。 看来一月之内没有办法回离国。 也不知道离景那边怎么样了... ...... 东宫。 这几日,林序秋简直忙的团团转。 今日去觐见离弘和连映荷。 明日后宫众人送礼。 胡茵还天天跑来东宫给他请安。 每次一来就坐好一会儿。 林序秋还不能赶。 可是他和胡茵都是沉默寡言的类型。 两个人每天都要在殿中坐两个时辰左右,谁都不说话,十分尴尬。 离景这几日更忙。 离仟明日就要成婚了。 离景作为嫡兄,免不了要照拂一下。 主要是林序秋和离景去凝舒殿答谢舒贵妃的时候,正巧碰到了离仟。 见到两人,离仟忙不迭地招呼着离景,说要跟他喝两杯。 离景拗不过,每天都被离仟留在定王府,直喝到太阳落山才回来。 林序秋就只能在东宫大殿中一直等。 胡茵也坐在一旁等。 他其实很明白,胡茵为什么总是往正殿跑。 她自从嫁到东宫,成为侧妃,就没有见过离景。 今日,胡茵是铁了心,一定要见到离景一次。 林序秋愁的不行。 他只觉得这个太子妃当得好累。 每天都要守着一堆规矩。 之前在无双坊,哪有人敢这样待在无双坊不走? 去无双坊的人,他不想见就不见。 不像在东宫,根本身不由己。 林序秋正胡思乱想着。 余光一瞟,忽地看到离景回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胡茵就先起身,给离景行了个礼。 声音很是柔美,“臣妾参见太子殿......” 离景一摆手:“免礼。” 胡茵愣了一下,“是...” 离景压根没看她。 几步就窜到高椅上,窜到了林序秋面前。 林序秋仰着头看他,“又喝了多少?” 离景:“没有...今天就喝了...三个时辰...” 林序秋咬牙切齿,“你可是太子!整日里喝醉酒,成何体统!” 离景被他忽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立刻唯唯诺诺地说:“阿序...你放心...明日离仟成婚就好了...他成婚了就不会这样喝酒了...” 林序秋瞪了他一眼,“看见你就烦!” 离景嘿嘿一乐,“无妨,我看见你不烦~” 说着,他还将林序秋抱了个满怀,在林序秋脸上重重吧唧了一口。 “看见你就好开心...一想到你在东宫等我,我就觉得很幸福~” 林序秋:“花言巧语!” 离景:“是真的!” 他还举起四根手指发誓,“阿序,我对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鉴!” 林序秋被他这副傻样儿逗笑了,“行行行,天地可鉴...天地可鉴...” 忽地,他感觉到身上落下了一道视线。 林序秋一皱眉,从离景怀中探出个头,“姑娘,更深露重的,若无事,便回宫吧?” 胡茵沉默了几秒,恭恭敬敬地垂下头,“是,太子妃。” 她又望向离景,“太子殿下,臣妾告退。” 离景头都没回,只胡乱地摆了摆手。 胡茵咬着唇,慢吞吞地转身。 一转身,她脸上的笑意便散了个干净。 知道要嫁给离景的时候,她心内是满满的开心。 第223章 太子殿下英俊潇洒,天下恐怕没有女子不想嫁给他。 可偏偏,他独爱那个男子。 不过是个狐狸精! 胡茵咬了咬牙。 想她堂堂世家嫡女,竟然要跟一个男子抢恩宠! 多么荒谬! 林序秋....... 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等他一死,太子殿下不还是她的? 将来的皇后之位... 也必须是她的! 看来,她需要为自己谋算了...... 第184章 研制成功 江府。 七八天过去了,江上青一直没有醒。 顾淮之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明显能看出憔悴了不少。 不过也正是如此,顾淮之才有时间,静下心来,去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还有江上青说的,能用命换亲兄弟活下来这件事。 林序秋现在已经成了太子妃,未来相当美好。 而他顾淮之不过是摆不上台面的罪臣之后。 若真的能让林序秋活下去...他愿意。 可他若死了,江上青怎么办? “上青...你快醒来吧...” 顾淮之数不清第多少次,在江上青榻边这样唤他。 夜以继日。 不眠不休。 这八年来,从没有一次,江上青这样狼狈过。 他是离国地位崇高的中书令。 江家的根基又那般深。 江上青向来意气风发。 走到哪里,都没有人敢忤逆他。 可自从他被离弘派去抓云逐渊和宴书澈之后,他就变了。 他开始有了危机感。 甚至想囚禁林序秋,只为了用他的血来供养自己。 他明知道林序秋是自己弟弟。 不过顾淮之不恨他,也不怪他。 能再活八年,是因为江上青的努力和照顾。 自己本就欠江上青的,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 不能钻进一个死胡同去想这件事。 只要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么有些事情,就没有深究的必要。 至于他们两人欠离景和林序秋的,就只能再想办法去弥补了。 顾淮之幽幽地叹了口气,挪动了两下略有些僵硬的身子。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给自己斟了杯茶。 忽地,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夫人!夫人!太子妃来了!” 顾淮之一怔。 刚想着林序秋,林序秋就来了。 他不由得露出笑容,“我知道了,请太子妃在正堂中稍坐,我马上过去。” 下人:“是,夫人。” ...... 林序秋终于做出来了冰蛇心。 来江府之前,他其实已经单独将桑寄唤进宫了一次。 两人在东宫嘀嘀咕咕地研究了很久,桑寄才笃定,林序秋研制出来的冰蛇心,和天驰那边的冰蛇心,一模一样。 当时,桑寄惊讶的忍不住惊呼了好几声。 她说冰蛇心在天驰非常稀有。 稀有到了什么地步呢? 能做出来冰蛇心的匠人,祖祖辈辈传下来,只剩一个年近七旬的老汉。 那老汉眼神还过得去,但是精力跟不上。 他做一颗冰蛇心,至少要花上三个月。 冰蛇心在整个天驰,满打满算只剩两颗。 一颗在天驰国主手中。 他要留着续命。 另一颗,他万般不舍的交给了桑寄。 但目的是,想让桑寄和舒贵妃将来有什么病痛的时候,能服下。 桑寄却毫不犹豫地给了云逐渊。 林序秋很困惑,“桑姑娘,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给了我们,若将来...” “你看,你短短七日就能研制出来,足以说明,你的医术在那老匠人之上。” 桑寄大大咧咧的,“这东西将你和你哥哥医治好之后,你再做两颗,还我,不就行了?” 林序秋愣了一下,笑了,“桑姑娘说得有理。若这药当真能根治我和哥哥的病,别说两粒,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弃做冰蛇心。” “能造福很多人的药,为什么不做呢?” 桑寄也眯着眼睛笑,“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嘛!不过还好你医术好,不然我只有一颗,真的没有办法救你们兄弟两个人。” 林序秋:“桑姑娘不必想太多,你当初也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亲哥哥在世。” 桑寄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对了桑姑娘,”林序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好些时日未见郁将军,你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入宫了,是府中有什么事吗?” 桑寄顿了一顿,面不改色道:“将军府里事情不多,但是我还是有些不习惯,所以近日来,都在府中处理事情,没有时间出来逛。” 林序秋不疑有他,“桑姑娘也别太累,今日定王成婚,晚些,我们定王府见。” 桑寄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后又行了礼,便离开了东宫。 她一走,林序秋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冰蛇心来了江府。 能让哥哥好好活下去,他心里真的很开心。 林序秋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久久不散。 “这么开心?” 顾淮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正在他对面笑着看他。 第224章 林序秋急忙起身,从怀中掏出那个红色锦囊。 “哥!前段时间,郁飞将军的夫人,那个天驰使臣,给了我一粒奇药,叫冰蛇心!” 顾淮之愣了愣,“冰蛇心?” “冰蛇心能根治我们的遗传病,但是她只有一颗!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研制,今日终于研制出来了!” 顾淮之怔在原地,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现在有两颗了!哥!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不会再被这个病折磨了!”林序秋罕见的十分兴奋。 顾淮之紧紧盯着那个红色锦囊,伸出来的手甚至都有几分战栗。 “你说的...是真的?” 林序秋:“是真的!哥!等下马上我们要去定王府,我抽时间出来找你的!” 顾淮之接过锦囊,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个药只要服下...我们的病就能...” 他真的不敢相信。 困扰他和林序秋,包括他们的父亲、祖父这么多年的病。 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无双坊,百息堂,包括江家,苦寻多年都没有找到方法。 结果却在天驰找到了冰蛇心。 真是...... 林序秋飞快地从身后的桌案上拿起了一杯茶,递到顾淮之身前,“哥!你快吃掉!我看着你吃!” 顾淮之却迟迟没有动作。 等了好半晌,林序秋实在忍不住心急地问道:“哥?你在想什么?” “我...” 顾淮之只说了一个字,便没有再说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复杂的感觉。 江上青为了留下他的命,多年谋划,更是差点儿害了他的亲弟弟。 林序秋因为这个病,之前也终日不得见天日。 父亲,祖父,都因为这个病,在二十岁那年便撒手人寰。 谁知今日,林序秋却带着能治这个病的药来了。 他和江上青本就欠林序秋和离景的。 这样一来,这恩情怕是几辈子都还不完了...... 第185章 哄哄 林序秋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放下手,忽地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在镜村,有一次,娘买了两个馒头一个肉包。” 顾淮之恍惚了一瞬,“记得...” “那时候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林序秋声音掺杂了几分落寞,“娘说让你先选,我们选完了,最后那个留给娘吃。” 顾淮之没有作声。 那时候林序秋才两岁多。 怎么会记得这件事的...... “包子和馒头没人会分不清,娘只是想让你主动将那个肉包给我吃,因为我那时太小,身子太弱。” 顾淮之点了点头,“可我没有将那个肉包给你。” 林序秋笑了笑,“是。你当时去端了一碗米粥,将馒头揪成小块儿,泡在粥里,哄我吃了下去。” “那个肉包,你留给了娘。” 听到这里,顾淮之有些不明所以,“序秋,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哥,在娘心里,只要我们能好好活下去,她就了无遗憾。” 顾淮之愣住。 “娘死之前,告诉我,不要找你,不要管你在哪里。她说她不知道将你送走这个决定究竟做的对不对,但她知道,你离开,会有更好的生活。” 顾淮之苦笑了一声,“但兜兜转转,你还是找到我了。” “是啊......” 林序秋笑着旋开茶杯盖,将一粒冰蛇心扔进茶水中,再次递到顾淮之面前。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你我的身份变了,但不变的,是我们一直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小的时候你有什么好吃的,要么留给娘,要么留给我,你自己一口都没吃。” 说着说着,林序秋眼眶泛了红,“现在你弟弟长大了,能保护你,能救你了,哥,你该开心才是。” 顾淮之阖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林序秋的意思。 林序秋是想说——让他不要想太多。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林序秋从未对他要求过什么。 相反,他现在还想尽所能的,对他好。 想通这点,顾淮之微微一笑,接过了那个茶杯。 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药丸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林序秋这才放下心,“这就好了,不然我都担心,我走了之后,你将这药丸给江上青吃。” 顾淮之咽下茶水,笑着说:“还真想过。” 林序秋噗嗤一笑,“哥你服下药丸之后,会非常困倦。要睡上八个时辰,就算中途醒了,也不能动,不能下榻,可记得?” 顾淮之叹了口气,“上青还没醒,你早说,我便不着急服下了。” “早说你还能乖乖吃吗?” 顾淮之一滞,哭笑不得地白了他一眼,“多年未见,还会算计你哥了?” 林序秋抱着锦囊,歪着头看他,“谁让你总是胡思乱想,性子又执拗,我若不这样,你肯定不听话。” 顾淮之摇了摇头,没再作声。 多年前,他照顾林序秋。 多年后,换林序秋来照顾他。 “好了好了,快去定王府吧。” 林序秋点了点头,“近日事情太多,我不能着急吃下冰蛇心,不然很多事情我都没法去做。等今晚从定王府回去,我就吃掉!” 第225章 顾淮之:“嗯,好。” 林序秋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地迈步上前,给了顾淮之一个拥抱。 “哥,我真的很开心,以后能想见到你就见到你。日后,再没什么事情能让我们分开了。” 顾淮之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奈道:“这话要是被那两个家伙听到,还不炸翻了天?” 林序秋一直在笑。 从来江府就在笑。 听到顾淮之的话更是笑的肆意,“谁让那两个家伙看不到呢?” “哈哈哈...” 顾淮之也跟着他一起笑。 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此吧。 ...... 离仟这次成婚,又将离景留在了定王府。 因为规矩,林序秋并不能先回宫,只能坐在桌案旁,看着两个喝的昏天黑地的兄弟。 经过这几日的喝酒,离景和离仟的关系明显好了不少。 两人一喝点儿酒,就开始勾肩搭背。 还口齿不清的聊天。 ——将太子和王爷的面子丢了个干干净净。 林序秋还不得不保持笑容。 一场婚宴下来,他感觉他的脸都笑僵了。 “林公子!” 离仟也不管林序秋叫太子妃,也不像离鸢一样叫嫂嫂,“林公子酒量如何?” 离景:“大概...我大概能喝阿序十个...” 林序秋皮笑肉不笑,“是是是...” 离景:“阿序酒量可差!不过比起逐渊的夫人还是强一些的~” 林序秋:“是是是...” “阿序身子不好,也不能喝酒,阿仟,你可不要灌阿序酒啊......” 林序秋:“对对对...” 他真的很想踹离景一脚。 自从成婚一来,离景每天都是醉醺醺的。 哪里还有点儿太子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离弘和连映荷竟然都没有说过离景。 ——甚至连一丁点儿不满都没有。 林序秋咬了咬牙。 看来只有他能骂骂离景了。 “王爷,曲家小姐在洞房等了你很久了,喝的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离仟清醒了几分,重重点头,“林公子说的是!我这...嗝...这就回去...” 跟所有人打了招呼之后,离仟便在下人的搀扶下,去了洞房。 总算能离开定王府了。 林序秋盯着身旁冲他嘿嘿傻笑的离景,实在忍不住伸手拧住他耳朵。 “离景!你别太过分!是没人能管你了吗!?这么多天了,你就这样喝!你是想要天下人觉得,你离景是个不务正业的废物太子吗!” 离景吃痛地低呼一声,继而握住他的手。 他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勾起唇角。 “宣王离景,本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浪荡王爷。” “他的太子之位,是没人能做太子才轮到他的。” 林序秋怔住,“什么......” 离景抬起头,冲他狡黠一笑。 “阿序,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我隐忍,我暗中谋划,我费尽心思。” 他幽幽道:“若我再不表现的没用一些,你说,有心之人,会不会出现小心思?” 第186章 醉了醉了 林序秋怔了好一会儿。 离景的这几句话,让他如梦初醒。 离景给众人的印象,本就是个不正经的人。 他刚坐上太子之位,刚娶了自己,这个时候,他万万不能展露出实力。 一来,惹离弘忌惮。 二来,容易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所以他才借坡下驴。 离仟找他去喝酒,他就去。 就算说出去,也是离仟的过错。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说,你要将你的形象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这样,你日后坐上皇位的时候再大刀阔斧,便能在那些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将他们一网打尽......” 闻言,离景的笑容更大,“知我者,莫若阿序也~” 林序秋失笑着摇了摇头。 离景真是有够厉害的。 将他都骗过去了。 弄得他这几天还有些不满,正想着和他怎么交涉。 这下好了,别人借题发挥不发挥他不知道。 ——离景肯定会借题发挥。 果不其然,下一刻,离景就恬不知耻地说了一句: “阿序这样想夫君~夫君很不悦~” 林序秋:“那你想怎么样?” 离景凑到他面前,眨了眨眼,“阿序之前说,成婚了就唤我夫君,难不成忘了吗~” 林序秋“......” 他确实忘了。 成婚来的匆忙。 成婚之后也没闲下来。 他只能别开脸,“忘了。” 离景登时就生气了。 他面色一沉,一声不吭地挪开身子,自己靠在轿子角落里不说话。 林序秋有些心虚,“阿景?” 离景面无表情。 林序秋:“阿景......” 离景还是不说话。 林序秋抬高声调,“离景!你瞒着我就算了!现在还跟我甩脸色?” 离景浑身一抖,立刻满脸讨好地拽过他的手,“阿序...你看,我瞒着你,你忘了称呼,我们算扯平了好不好?” 秒怂。 第226章 一秒都不犹豫。 见离景知道主动下台阶,林序秋也松了口气,缓下声音,“好...” 没办法。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混过这茬。 古话说,只要你也生气,且先发火,对方就没有办法。 看来很管用。 于是,理所当然的,离景再没有追究林序秋没有唤他夫君这件事。 反而一路上都在拼了命往林序秋身旁凑。 被推开就再厚着脸皮蹭回去。 林序秋被他抱着亲了好几次。 好不容推开,就又被抱回去。 偏偏离景的力气又很大。 林序秋完全挣扎不动。 若不是宫门口到了,离景还能继续粘着他亲。 林序秋红着脸,顶着微微泛肿的唇,跟着离景上了肩舆。 一进宫,离景就恢复了在定王府那副酒醉的模样。 ——装的很真。 一直到东宫,离景都拽着林序秋的胳膊,死活不肯撒开。 另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胡茵又一次等在了东宫。 见到两人回来,胡茵快步上前行礼,“臣妾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你这时来东宫,有什么事...吗?” 林序秋咬着牙,瞪了离景一眼。 离景头都没抬,手却在林序秋腰上捏了好几下。 边捏边低低地笑。 胡茵:“臣妾见近日来,太子殿下时常酒醉,便亲手为殿下做了醒酒汤,特意送来。” 林序秋强忍着腰上传来的痒意,硬邦邦地说:“那你...放下醒酒汤吧...” 胡茵:“是。” 吩咐贴身侍女将食盒中的醒酒汤拿过来,摆在桌案上后,胡茵就弓着身子后退了一步。 “那臣妾先下去了。” 林序秋故作镇定,“好。” 胡茵一走,离景就抬起了头。 扁着嘴说了一句,“这女人好烦,天天打搅我们。” 林序秋闪开身子,白了他一眼。 “你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砍了?” 离景一只手就将人捞了回来,坏笑着说:“手可以砍...腿不砍就行...” 林序秋微微一愣,回过味来之后,立刻狠狠瞪了离景一眼。 “你还真是没个正行!” “有正行还是你夫君吗?” 离景凑到他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 “你不就喜欢我不正经吗?若是哪天我正经了,你还喜欢吗?” 林序秋红了耳朵,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 “林序秋喜欢我~特别喜欢~” 离景脸皮厚的不行。 林序秋越是害羞,他越是要说。 “我的阿序其实可喜欢我了,是不是?” 林序秋简直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只能推搡了他几下,“滚回你的房间睡觉去!” “啊呀头好晕...啊呀喝多了...” 离景靠在他身上耍无赖,“一步都走不动了...劳烦太子妃送我回房间了~” 这家伙本就人高马大,林序秋差点儿站不住身子。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明明就没喝醉!” “醉了醉了...宫内上下都知道我醉了...” 离景干脆眼睛一闭,装作睡着的模样。 林序秋:“阿景,冰蛇心我哥哥已经吃下去了,我也要准备吃了。” 离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吃了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会睡很久,最少八个时辰。” “这么久啊...”离景不满地说,“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那就不关我事儿了。” 趁此机会,林序秋一个闪身,从他怀中闪了出去。 “太子殿下请便,臣要回宫睡觉了。” 边说,林序秋边往后殿迈步。 离景急忙迈开步子,“阿序你等等我呀!阿序...” 林序秋头也没回,只在心里笑了。 这家伙压根就没变。 ——他还是当初那个表面吊儿郎当实则心思深沉的离景。 他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家伙。 还不如担心担心他自己。 八个时辰说长倒也不长,不过现在服药,也要到明日夜色降临才会醒。 希望这段时间,不会发生什么事。 ...... 第187章 压抑 灰暗的天空像一张无形的网。 压抑的氛围将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无法挣脱。 空气闷热,一丝风也没有。 宴书澈跪在灵堂前,足足跪了三天。 无论旁人怎么劝,他都不肯动,也不肯说话。 云逐渊一直在他旁边陪着他一起跪。 但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知道宴书澈现在走不出来。 多说无益。 这几日以来,宴书澈都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眼泪似乎都流干了。 整个人破败的不像样子。 好像在他身上的那股少年气一瞬间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股令人窒息的悲戚。 云逐渊深吸一口气,埋着头,小声唤他。 “阿宴,去吃些东西吧...” 宴书澈没有应声,只在云逐渊的搀扶下支起身子。 他的膝盖因为长久的下跪,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何况走路。 第227章 云逐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背着他去吃饭。 宴书澈趴在他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的路。 忽然,他开了口,“阿渊...我小时候不愿意吃饭,父皇就是这样背我过去的...” 云逐渊听着难受,“阿宴,日后我背着你,一辈子都背着你。” 宴书澈失神道:“阿渊,我以前,一直想让你承认喜欢我,承认爱我,还想要你说一些温情话。” “现在你终于会说了,为什么我一丁点儿都不开心?” 云逐渊压抑着痛苦沉重的心情,蓦地紧蹙双眉,“对不起...我学会的太晚了...” 宴书澈将头埋在他后颈上,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想吃...糖蒸酥酪了...” 云逐渊一愣。 宴书澈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要吃什么东西了。 上次要吃糖蒸酥酪,还是在云府,接近两个月之前。 乍一听到宴书澈这样说,云逐渊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他在想。 ——宴书澈是不是已经走出来了? 云逐渊结结巴巴地说:“阿宴...你...真真的...” “不用担心我,”宴书澈慢悠悠地道,“父皇驾崩,我真的很难受。但是阿渊,为了父皇,我必须振作起来。” 云逐渊红了眼眶,“其实你大可不必振作起来,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做便是。” “你能替我在西藩皇位上坐着吗?” 云逐渊哽住,没说出话。 宴书澈轻笑了声,“西藩现在群龙无首,阿渊,若我再萎靡不振下去,西藩怎么办?” 云逐渊沉默了下去。 明明是他安慰宴书澈。 怎么现在成了宴书澈安慰他了? “去吧,去给我做糖蒸酥酪,” 宴书澈在他的后颈上落下一吻,“吃完,我们就启程回离国。” 云逐渊一惊,“你不是说西藩群龙无首...” “正因如此,我们要回离国,将所有事情做个了断。” 宴书澈的声音愈发低沉,“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之后,我需要即刻回西藩继位。” 云逐渊:“好。” 宴书澈拍了拍他的胳膊,“那你先去。” “好。” 宴书澈从他背上跳下来,结果忘记膝盖还没好,一落地,差点儿栽倒。 还好云逐渊反应够快,先搂住了他的腰。 宴书澈拽着他的衣袖,缓慢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心,我能站住。” 云逐渊眸间担忧不减,“阿宴...你不必硬撑...” “我没有,真的没有。” 为了让云逐渊相信,宴书澈还在原地蹦跳了好几下,“你看!” 云逐渊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余风一路去了膳房。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宴书澈立刻皱起眉。 萧惟颠颠跑上前,扶住他,“少主!您这又是何必!” 宴书澈呲牙咧嘴地说:“你少主我可是将来的国主,不能这么弱,懂不懂?” 萧惟:“不太懂。” 宴书澈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臂,“现在懂了吗!” 萧惟嗷地一声,“懂了懂了!大懂特懂!” 宴书澈笑了笑,没再说话。 在萧惟的搀扶下,他艰难地迈步走向了卧房。 没办法。 这三日跪下去,膝盖真的承受不住。 恐怕还得躺一天才能自主行动。 他不想在云逐渊面前示弱。 不。 他是不想在所有人面前示弱。 他不想被旁人看到,他现在这般狼狈。 西藩也不需要一个矫情的国主。 自古以来的太子,都是灵前继位。 今日送父亲,明日就得挑起大梁。 他不但没有灵前继位,还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接过国主之位。 所以他不能让别人觉得,他是个沉浸在哀痛中无法自拔的人。 有些话,宴宵虽然没直说,但他明白。 西藩不能没有国主。 他必须要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有继承皇位的身份。 ——质子这个身份,包括云逐渊夫人的这个身份都不行。 这方面的规矩,可是相当严苛的。 宴书澈躺在榻上,萧惟就在旁边给他斟茶。 边斟边絮絮叨叨地说:“少主,离国那边很稳定,太子殿下和定王殿下都成婚了,不过江上青还是没有醒。” 宴书澈:“活该。” 萧惟嘿嘿一乐,“无双坊在查镜村被屠一案,西厂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也在暗中追查皇后娘娘被毒害一案,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宴书澈点了点头,“花愁呢?” “花花很忙,没有时间给属下写信。”萧惟扁了扁嘴,“不过林公子说了,花花对镜村被屠一事高度关注,已经动用了陈穆将军那支亲卫,和离国五成的无双坊人手,必须要彻查到底。” 宴书澈:“应该的。还有其他的什么事吗?” “别的暂时没有了,目前为止只传来了这些消息。” “嗯,”宴书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那你下去吧,我要睡会儿。” 萧惟:“是。” 宴书澈直挺挺地躺在榻案上。 膝盖痛,没法侧身蜷着腿睡觉。 第228章 但由于太过疲惫,他还是慢慢睡了过去。 可没想到,他是被膝盖处传来的一阵凉凉的感觉弄醒的。 第188章 别生气了~ 宴书澈迷茫地睁开眼。 此时已经夜深了,屋内连烛火都没有燃起,黑漆漆一片。 宴书澈紧紧盯着榻边那个身影,“阿渊......” 云逐渊动作一顿,“别说话了,小娇气包。” 宴书澈噗嗤一乐,“你在做什么呢?” “给你膝盖上药,” 云逐渊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但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一股刻意压制的怒火。 宴书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我膝盖不疼...” 云逐渊也停了一下,“阿宴,为什么你连在我面前,都不肯展露出真实的自己。” 宴书澈嗫嚅道:“我没有......” “阿宴,我不会说话,总是惹你生气的时候,我说过让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打我,骂我,我都愿意。” 云逐渊声音低沉,“我也说过,你在我面前不必刻意伪装,可你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肯......” “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啊...” 宴书澈苦笑了一声。 “这么久以来,你对我多好,我心里有数。” “恰恰如此,我才不想你被我影响,也变得压抑心情低落了起来。阿渊,你会因为我难过而难过,难道我就不会吗?” 云逐渊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坐在榻上,身侧摆着一罐药膏。 在掌心揉开之后,他就在宴书澈膝盖上轻柔地揉搓着。 宴书澈舒服地吸了口气。 这药膏乍一抹上有些烫。 但很快,就是一股清凉的感觉。 “你是从哪里找的药膏?” “吩咐那群暗卫出去寻的。” 云逐渊抬头看了一眼他,“他们倒是很听话。” 宴书澈这才往胸前摸了摸,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把寒声拿走的?” “赶路的时候,你睡着的时候。” 听到这话,宴书澈差点儿笑开,“多大人了,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我第一次来西藩,对西藩完全不熟。” 云逐渊认认真真地抹着药膏,“萧惟需要近身照顾你,余风我也不放心他自己出宫,所以只能让这群暗卫去找了。” “还好,他们知道西藩民间有什么药膏能专治膝盖。西藩皇宫内根本没有这种药膏,做还要现做。” 宴书澈沉默了一会儿,忽地说:“阿渊,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可不敢生宴少主的气,” 依照郎中的嘱咐,来回涂抹了七八遍之后,云逐渊才收回手,不咸不淡地继续道,“宴少主多么娇贵,我这等粗人可不懂。” 宴书澈弯着唇角,笑着看头顶的帐幔。 云逐渊一生气,说话就不中听。 所以很明显,现在他还在生气。 宴书澈觉得,他已经很了解云逐渊了。 “阿渊,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这样,好不好?” 云逐渊冷哼一声。 “别生气了~” 云逐渊木着脸,拿过巾帕擦了擦手,“没生气。” “你生气了,你语气都不对劲了~” 宴书澈忽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云逐渊下意识伸手扶他。 宴书澈揽着他的脖颈就送上了吻,“阿渊...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嘛~” 云逐渊“......” 他真的没有办法对这个小娇气包生气。 每次一不开心,宴书澈就献吻。 一献吻,他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只想着怎么疼爱怀中的人儿。 这几日,宴书澈一直在灵前守着,很累。 云逐渊也好几日都没有亲亲他了。 这一亲,差点儿没忍住。 还好,云逐渊比宴书澈清醒。 在差点儿失去理智前挪开了脸。 宴书澈眨了眨眼,“阿渊......” 云逐渊没说话,将他扶到榻边坐下,之后自己起身去一旁,吹亮了烛台。 之后又低声说了一句,“糖蒸酥酪做好了,你先吃些。” 宴书澈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笑,“好~” 云逐渊坐到榻上,宴书澈就靠在他怀中,被他喂着吃糖蒸酥酪。 很是幸福。 吃着吃着,宴书澈忽然笑着说了一句,“你说我何德何能,能有你这么好的爱人在身边?” 云逐渊面无表情地替他擦拭着唇边,“若你将来成了西藩国主,可会有三宫六院?” “不不不...” 宴书澈急忙摆手反驳。 开什么玩笑! 云逐渊一个人他都应付不过来,哪还敢有什么三宫六院!? 若他真敢有,恐怕云逐渊能见一个杀一个。 “到时我封你做皇后,独宠你一人,可好?”宴书澈笑吟吟道。 云逐渊清了清嗓,“当真?”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云逐渊这才勾起唇角,“好。” 不过说到这里,云逐渊倒是有个问题想问。 “阿宴,假如国主没有儿子,只有女儿,那将来国主殡天,继承皇位的,是不是就是驸马了?” “这怎么可能啊?”宴书澈失笑不已。 第229章 云逐渊竟然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好笨。 “皇位不可能传到外姓人手中的,若国主没有儿子,便从亲兄弟,或者亲兄弟的孩子中挑选。” “原来如此,”云逐渊沉思道,“那离景将来,只能从离桉或者离桉的孩子中挑人继承皇位了。” 宴书澈一怔。 原来云逐渊在想这件事。 看来这些天,云逐渊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离景。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把离景损的说不出话,实则心里还是会在意的。 “他心思那么多,会有办法的,我们也不必忧心。” “嗯。” 云逐渊放下瓷碗,转而挪到宴书澈膝盖一旁,将一层薄薄的丝绸罩在了上面。 宴书澈盯着自己破了一个大洞的亵裤,“阿渊,你这是用手撕的吗?这么丑。” 云逐渊:“牙咬的。” 宴书澈:“......” “哈哈哈哈!!” 宴书澈捂着肚子就笑出了声。 他只要一想到,表情冷冷的某人,呲着牙咬那块儿布料的模样就想笑。 真的好想笑啊哈哈哈哈...... 云逐渊也红了耳朵,手足无措地解释着,“我怕吵醒你...手撕不开,又没找到剪刀...” 宴书澈:“哈哈哈哈...” 云逐渊:“阿宴...” “哈哈哈哈......!” 宴书澈笑的停不下来。 云逐渊总能一本正经的搞笑,真的好好笑! 云逐渊默不作声地给他盖上缎被。 又默不作声地将他抱起,轻轻放到榻案里面。 他自己躺在榻边,“明日,你的膝盖就会好很多,我想让你痊愈之后再回离国的。” “没关系,在马车上休息也可以。” 宴书澈打了个哈欠,握住云逐渊的手,“这次回去不用太着急,中途可以找些驿站休息...” “好。” “阿渊...” “嗯?” “谢谢你...” 云逐渊弯唇笑笑,没有作声。 宴书澈很快就睡熟了。 云逐渊也渐渐阖上了眼。 第189章 冤枉! 东宫。 在离景的火热眼神注视下,林序秋面不改色地吞下了那粒冰蛇心。 随后,他放下锦囊,瞪了离景一眼。 “我要睡上一会儿!你出去!” 离景:“为什么?你睡觉,我不能在一旁守着你吗?万一有什么别的副作用怎么办?” 林序秋咬牙,“不会有副作用,只要你让我安安静静睡上八个时辰以上。” 离景委屈坏了,“可是......” “少废话,快回你自己宫去!” “哦......” 离景耷拉着头,不甘不愿地站起身。 忽地,他又飞快弯下腰,在林序秋唇边重重啄了一口,“那我回去睡觉,晚些再来看你~” 林序秋顿了一下,忽然也反过来在他唇上吻了一口,“快滚,登徒子。” 离景笑开了花。 边往外走边不要脸地说:“小美人喜欢登徒子哟~真是天造地设,天生绝配啊~” 林序秋“......” “佳偶天成啊~天作之合啊......” 林序秋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家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林序秋和衣躺到榻上,慢慢阖上了眼。 ...... 过了三个时辰,离景便睡醒了。 但他不是自然醒的,是被下人在门外的一声声呼唤吵醒的。 “殿下!胡侧妃娘娘似是有急事求见!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了!” 离景烦躁地闭了闭眼,“什么事?” “奴才不知,侧妃娘娘说要亲口告诉您!” 离景这才睁开眼,一脸不悦地下了榻,吩咐下人进屋跟他更衣。 胡茵确实在殿外跪着。 见到他出来,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离景摆了摆手,“免礼。你有什么事?” 胡茵沉默了一会儿,四处看了一眼。 离景皱起眉,“你们都先退下。” 宫人们齐刷刷行礼,“是...” 待人走光,胡茵才轻声开了口。 “殿下,宫外传来消息,是有关西藩的。” 离景一下子有了兴趣,“你同本宫去正堂。” 胡茵垂着头,“是。” 离景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西藩如何了?你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胡茵一脸惊讶,“殿下这几日都在定王府,宫中消息已经在私下传开了,您不知道吗?” 离景面色一沉。 胡茵急忙改口,“殿下...西藩国主殡天之后...” “等等,”离景震惊地打断了她的话,“西藩国主殡天了?” 怎么云逐渊和宴书澈一个消息都没传回来过呢!? 这十几日,只有他们给宴书澈递了消息。 但宴书澈并没有回。 若不是胡茵说起,他都不知道西藩国主殡天了! 胡茵惊讶地点了下头,“是的殿下,宫中上下都知道啊...” 离景倏地蹙起眉。 那林序秋也知道吗...... “继续说。” “西藩国主殡天之后...朝中本应派人去西藩,送西藩国主。陛下也本想将此事交予您去办,可您每日都在定王府喝的醉醺醺的。” 第230章 “今日,臣妾便赶早,想来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您。” 离景:“也就是说,陛下没有将此事告诉阿序,而是告诉了你?” 胡茵表情一僵,吓得急忙跪在他面前磕了个头。 “殿下息怒!并非如此!只是臣妾听了些宫内传言才知晓!” 离景沉着脸,“起来。” 胡茵:“是......” 她战战兢兢地坐回椅子上,沉默了很久,忽又说了一句,“殿下可有服下醒酒汤?臣妾见您神色略有些疲惫,是否头痛?” 离景愣了一下,“无妨。” “那碗醒酒汤可以让您宿醉之后不再头痛,殿下还是喝下为好...” 离景不耐烦道:“本宫说了无妨。” 胡茵咬了咬牙,“殿下,臣妾嫁入东宫已十几日,您从未去过臣妾房中,臣妾不知做错何事...” 离景盯着她不说话。 胡茵抬眼看了他一眼,鼓起勇气,“殿下,陛下一直有派人问过,臣妾不知该如何说。” 离景叹了口气,“胡茵,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指给本宫。” “臣妾知晓,但臣妾想告知殿下...”胡茵再次起身,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该做的表面功夫,您还是该......” 离景狠狠闭上眼,又睁开,朝着一侧挥了挥手,“来人。” 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太监,“太子有何吩咐!” “将侧妃的醒酒汤拿过来。” “是。” 胡茵这才松了口气,“臣妾多谢殿下,保全臣妾薄面...” 离景没有说话,只接过那碗醒酒汤,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随后,木着脸看胡茵,“你可以下去了。” 胡茵依旧跪在原地,“是。臣妾可否带着食盒回去?” 离景:“随你。” 胡茵站起身,走向那个小太监。 可刚没走出去两步,高椅上坐着的离景,忽地捂着胸口,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来! 胡茵和那小太监都吓呆在了当场。 离景直勾勾地瞪着胡茵,伸着胳膊艰难地说 “贱人...敢毒害本宫......” 胡茵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尖声喊了起来。 “殿下!殿下!” 离景身子一歪,栽了下去。 胡茵吓得一动不敢动。 小太监倒是反应很快。 几步跑上前,扶着离景,“来人!!来人!!!叫太医!!!” 胡茵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太医和侍卫们赶来,胡茵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离景被扶进后殿,那个小太监才高声喊着:“将侧妃胡氏抓起来!” 胡茵被两个侍卫按到地上,才回过神来,凄厉地哭喊着:“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没人理她。 就这样,胡茵被拖出了东宫。 第190章 回京 第二日,宴书澈就吩咐萧惟准备启程了。 西藩的所有大臣都在宫门口跪着。 直直地看着宴书澈。 宴书澈站在原地,巍然不动,“我此次离开西藩,西藩还要拜托诸位大臣。” 大臣们齐齐磕头,“少主...” 宴书澈将目光落到了一个老臣身上。 这个老臣叫徐源,就是那个他刚回来那天与他说话的老臣。 宴书澈走上前,双手将他搀了起来。 “徐先生,我不在西藩这段时间,若宫中有事,你做主便是。” 徐源一愣,蓦地老泪纵横,“少主...老臣何德何能...” “当初离国要父皇将我送去做质子的时候,是您不顾其余人劝阻,执意跪在殿外,反对我离开西藩的。” 宴书澈苦笑了声,“虽然父皇没有收回圣意,但您当时说的话,我都记得。” 徐源:“老臣只是...不愿看到国主年岁渐长...却还要亲手送走您...” “您对父皇的衷心,我都看在眼里。” 宴书澈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你们都记住了,有什么事情,都要问过徐先生,再下决断。” 其余大臣皆垂着头,神色恭敬,“是...” “徐先生,我要先回去处理些事情。” 宴书澈对他微微一笑,“麻烦您了。” 徐源抬起胳膊,在遍布皱纹的脸上轻轻拭了拭,眼中尽是坚定。 “少主放心,老臣会等着您回来那一日!” 宴书澈:“好。” 他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只转身走向了马车。 云逐渊站在马车前,对他张开胳膊。 宴书澈笑着撞进他怀里,“快抱我上去!” 云逐渊也露出了笑容,“是,少主。” “胡乱喊什么...” 待两人上了马车,萧惟和余风也准备好了。 “驾——” 宴书澈这次回离国,再次将那支十三人暗卫带了回去。 西藩并不需要他们在。 之所以让他们跟着回来,不过是想让他们跟自己一起,送宴宵最后一程。 现在尘埃落定,宴书澈还需要他们。 那群暗卫比回来的时候更沉默了一些。 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现在更是跟透明的一样。 马车稳定下来后,萧惟实在忍不住低声唤宴书澈。 第231章 “少主!属下不明白,您将国事交给徐源,不怕等您回来的时候,徐源掌控了朝政,不肯还政与您吗?” 听到萧惟的话,宴书澈脸上带笑,“萧笨蛋...徐先生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了,活不了多久了。” 萧惟:“属下不明白...” “徐源一辈子对父皇衷心,对西藩衷心,临了,他还要前进一步,岂不是将这辈子的名声,徐家的名声,全部败了个干净?” 萧惟:“哦!!” “我对他很放心,” 宴书澈舒服地窝在云逐渊怀里,指尖把玩着他的发丝,“话说回来,若他真敢如此,我也不介意杀了他。” 萧惟这才明白过来。 顿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他懊恼地垂下头。 少主向来聪明,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 与此同时的东宫。 离弘和连映荷都赶了过来,此时正在离景昏迷的房中坐着。 连映荷气得脸色铁青,连语气都不复往常的温柔。 “陛下,此事行径太过恶劣!” 离弘死死拧着眉,没有说话。 连映荷顿了一顿,忽又变了个语气,“不过此事还是有几分蹊跷,胡茵好歹也是胡家嫡女,太子侧妃,毒害阿景,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离弘这才开口,“将胡茵带进来。” 殿外的侍卫们应了声,之后就将还在哭着喊冤的胡茵押了进来。 一看到两人,胡茵就声泪俱下地开始哭诉,“陛下!皇后娘娘!儿臣冤枉!就算给儿臣一万个胆子,儿臣也不敢给太子殿下下毒啊!求陛下和皇后娘娘明察!” 离弘看了她一眼,又望向了榻边的太医,“可有查出太子身子是怎么回事?” 太医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撩着衣摆,在离弘面前下跪。 “陛下,太子殿下体内并无毒素。” 离弘一愣。 胡茵急忙继续哭诉,“陛下明察!儿臣不敢啊!” 连映荷:“那太子殿下为何会吐血昏迷?” 太子诡异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娘娘,太子殿下昨日在定王府喝了许多酒,吃了许多肉菜...但太子殿下身子硬朗,这些东西无碍......” 连映荷也皱起了眉,“怎么吞吞吐吐的?老实说。” 太医这才深吸一口气,俯身磕了个头。 “可侧妃娘娘给殿下的这碗醒酒汤中,掺杂了能使男子身热情动的药。” “这药与殿下体内还未散去的酒水相克,才会导致殿下吐血昏迷。” 一听这话,在场三人都怔住了。 胡茵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出声反驳,“我没有!” 连映荷倏地站起身,“胡茵!你可知给太子用这种药是什么罪名!?” 胡茵吓得不轻,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儿臣...儿臣不知...不知会与酒水相克啊!按...按理来说,应不会的啊!” 连映荷转身给离弘行了个礼,“陛下,宫中规矩您是清楚的,该如何处置胡茵,陛下可有决断?” 离弘烦躁地瞥了胡茵一眼。 这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糊涂的东西。” 胡茵爬到离弘脚边,不停哭喊,“儿臣知错,陛下恕罪啊...儿臣知错...” 离弘烦闷不已,一挥手,唤来了门口站着的守卫。 “太子侧妃胡氏,藐视宫规,对当朝太子用这种东西,无法无天!” “下令,要她在殿门口跪着,直到太子醒来。” “待太子醒后,每日在东宫门口跪上三个时辰。” 胡茵哭喊着,“多谢陛下留儿臣一命...谢陛下...” 离弘一摆手,“滚。” 侍卫们又将胡茵拖了下去。 待殿中安静下来,连映荷咽了口气,幽幽地说:“胡氏好歹是个大家闺秀,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离弘看了她一眼,“皇后想说什么?” 连映荷:“臣妾只是担忧阿景,陛下。” 离弘没应声,直接起身说:“朕去看看成贵妃,皇后自便。” 连映荷也再次行了个礼,“臣妾恭送陛下。” 第191章 感激不等于感动 离景足足昏迷了一整日。 林序秋则在晚间醒了过来。 那时屋内一片昏暗。 林序秋有些恍惚。 冰蛇心吃下去了。 他这次睡醒,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了力气。 不像之前那般孱弱了。 林序秋先是起身,在房中来回走了几圈。 确认自己真的好了之后,他就心急地打开门。 “来人!” 婢女飞快跑上前,“公子!您醒了!” “太子殿下在何处?” 婢女怔了怔,“公子,胡侧妃给殿下的醒酒汤中掺杂了别的东西,害得殿下吐血昏迷,直到现在都没有醒......” “什么!?” 林序秋差点站不稳身子。 他就睡了几个时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林序秋拨开婢女想搀扶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向了正殿的方向。 离景...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林序秋焦急不已,也不管门口站着的宫人,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但看到里面坐着的连映荷,林序秋还是停下了脚步,给她行礼。 第232章 “母后...阿景他...” “放心,阿景无事。” 连映荷笑了笑,“阿景身体好,只是体内的药材相克,不用多久便会醒了。” 林序秋攥着拳头,紧紧盯着躺在榻上那个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离景这样躺在这里。 上次他被江上青打的时候,也是这样。 林序秋缓缓地走到榻边,抚上他的脸,“母后...儿臣一直觉得,儿臣欠他很多...” 连映荷面色如常,“序秋为何这么说?” “他不该这样躺在这里...母后,阿景他风华正茂,本就该是睥睨天下的君王。” “可自从与儿臣相识,阿景就发生了很多事,差点儿......丢了命。” 连映荷微微一笑,“序秋,阿景的路是他自己选择的,无论是江山,还是你,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可......” “你不必自责,也不必愧疚,” 连映荷放下手中的茶杯,认认真真地看着林序秋。 “序秋,母后等在这里,一是想看看,能不能等到阿景醒来。二是想等你来,问你两句话。” 林序秋握住离景的手,语调轻微,“母后请问...” 连映荷发出一声叹息,“母后一直想问你。你答应与阿景在一起,究竟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感动。” 林序秋茫然不已,“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爱可以让人不顾一切,可感动,只能让人愿意付出生命,你能明白吗?” 林序秋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儿臣并不太懂......” “阿景对你有救命之恩没错,,可你究竟将他当成恩人还是爱人?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闻言,林序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母后,儿臣承认,最开始对他只有感激,可和他在一起之后,儿臣觉得,这是儿臣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连映荷一滞。 “他确实经常没个正行,有的时候儿臣甚至不知道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儿臣明知道那是他的伪装,但儿臣还是害怕。” “儿臣怕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失了兴趣,将儿臣抛弃。” 连映荷沉默着没说话。 林序秋反倒笑了,“可是儿臣还是被他吸引了。” “被他一腔赤诚的心吸引,被他与众不同的真实性子吸引,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听到这里,连映荷实在忍不住说:“可是序秋,母后并没有从你身上,看到你对阿景的爱。” “爱为何要让旁人看到呢?” 林序秋扭过头,对连映荷绽开笑容,“儿臣不喜张扬,可若阿景喜欢,儿臣也愿意随着他。” “儿臣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定义爱的,但在儿臣心里...” “他是儿臣这一生唯一的爱人,非他不可。”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就连连映荷都怔愣了好半晌。 是啊。 林序秋的性子本就是沉默寡言的。 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展露在表面。 别别扭扭易容来东宫找离景的是林序秋。 上次离景挨打,守在榻边不眠不休好几日的是林序秋。 真正再为离景着想的人,也是林序秋。 连映荷不由得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样,母后就放心了。” “阿景一直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母后担心他会碰壁,会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现在听到你的话,母后才发现自己错了。” 林序秋:“母后何错之有?” “母后与你说的这些,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的想法要求你?” 连映荷彻彻底底想明白了,“序秋,两个人在一起,不必太过在意外界的眼光。只要你们认真相爱,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话。” 林序秋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连映荷这才起身,“母后就先回去了,若阿景醒了,你派人告知母后一声。” 林序秋很是听话,“是。” 待连映荷走后,林序秋又将目光放回到了离景脸上。 他轻笑了一声,“阿景,你真的觉得我不爱你吗?” 离景还在昏迷,并没有人答他的话。 林序秋俯下头,在他唇上柔柔地吻了一口。 “我之前觉得,旁人怎么说,怎么想,我都不在意,只要我明白我自己心内的想法就好了。” “但是现在我才明白,你这个幼稚鬼,也会患得患失。” 林序秋边笑边坐到榻边的矮凳上,喃喃低语。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有一丝意外...” 林序秋顿了一顿,忽地又说了一句,“原来,我的医术,是为你学的...”、 他何尝不明白离景的心意。 他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他以为,他和离景安安稳稳就好了。 没想到,在旁人眼中,他只是出于感激才和离景在一起的。 罢了...... 等离景醒来,他要将心里的话都与离景讲清楚。 省的这家伙整日里胡思乱想...... 第192章 很爱很爱你 离景这次昏迷了两日。 直到第二日夜深,他才幽幽转醒。 刚恢复知觉,他就感觉到,手被握着,榻边还有个人坐在地上,头枕在他掌心,睡得很香。 第233章 离景小心翼翼地抽了下手。 可林序秋握的太紧,他不但没将手抽出来,还把林序秋吵醒了。 林序秋猛地抬起头,“阿景!?阿景!” 离景深吸一口气,将手抽出来,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林序秋急忙起身吹亮烛台。 这才看清,离景确实醒了,只是好像并不能立即出声说话。 “我去给你倒杯茶!” 离景忽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 林序秋乖乖坐回榻上,“阿景,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离景接连咽下好几口口水,才抄着沙哑的嗓音开了口。 “阿...阿序...你夫君厉害吗?” 林序秋一愣,“哈?” 离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一只手抬起林序秋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林序秋先是惊了一瞬,后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房内的气温瞬间升了温,将林序秋的脸烧的红彤彤一片。 他这次没有承受不住,没有先推开离景。 而是努力回应着他。 离景感觉到了他的放松,眼眶因为他的迎合而激动的通红。 若不是昏迷两日刚醒,身上的力气不够,他恐怕还能多亲一会儿。 直到林序秋整个人都快被吻晕了,离景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充满情欲的眼睛盯着他被吻得红肿的嘴唇。 “阿序...我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林序秋也红了眼眶,“阿景,我才是很久没有见到你,足足三日没有见到你。” “那你想我了吗?”离景坏笑着问。 林序秋飞快地点了下头,“想你,真的很想你...” 说着,他控制不住地抱住离景,声音带上了哭腔。 “你以后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好不好?” 离景惊讶地抚上他瘦削的后背,“阿序...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爱人,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我不了解你,还有谁能了解你?” 林序秋将他抱的紧紧的,完全不肯松开手,“你知道因为胡茵,我有了诸多顾虑,多日来的心情都不太好,所以你便想趁我昏睡这段时间,将胡茵除掉。” 离景低低地笑了,“我就知道,阿序最懂我。” “可是我不能再忍受一次你昏迷了,”林序秋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了离景的颈间。 “阿景,你答应我,日后做事与我商量好不好?好不好?” 离景笑眯眯地温声安抚着他,“放心,我心里有数。” 林序秋不说话,小声啜泣了起来。 他每次见到离景这副模样,他就感觉心脏上有一根针,在一下又一下地扎着。 扎的他生疼。 四肢百骸都疼。 即便知道离景够聪明,知道离景做事有把握,他也控制不住。 “阿序...” 第一次见到林序秋这样哭,离景有些手足无措,“别哭啊...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不让你担心了!” 林序秋说不出话。 “不哭啊...” 离景掰过他的肩膀,看着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林序秋,心头一片柔软。 “阿序,对不起...我...” 林序秋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抽噎着摇了下头。 “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阿景。” 离景瞪大眼睛。 “这段时间以来,我因为胡茵,对你的态度不太好,对不起。” 林序秋深吸一口气,“我明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我还是忍不住乱想,我真的有在努力克制了,可我克制不住。” “我只要一想到你娶了旁人,我就很难受。” 离景沉默着,抬手拭上了他的脸,为他擦了擦眼泪。 “其实想不通的人不是你,是我。” “一直没有对你说过爱的,也是我。” 林序秋忽地绽开笑容,直直望进他的眼底。 一字一顿。 “你听好了。” “我林序秋,林枫之,爱你,爱你离景,很爱很爱。” 离景的瞳孔在一瞬间瞪得更大。 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林序秋这么认真的同他说爱他。 甚至,他都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从林序秋口中听到这话。 他早已习惯了调戏林序秋,看他害羞恼怒气急败坏的模样。 早已习惯林序秋有些清冷的性子。 可今日,他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林序秋缓缓松开手,有些羞怯地垂下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离景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等不到离景开口,林序秋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离景喉结滚了滚,忽然说了一句。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洞房了...” 林序秋“......” 他气得狠狠在离景手臂上掐了一把。 “离景!!” 离景哎呦了一声,满脸讨好地拽过他的手,还晃了一下,“阿序阿序~阿序~~” 林序秋红了脸,好半晌才轻声说。 “等...等你痊愈...” “真的!?” 离景一下子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这回是真的?” 林序秋咬了咬唇,“嗯...真的...” 离景咧开嘴角,笑的一脸狡黠,“林坊主不会故意让夫君不痊愈吧?” 第234章 “你!”林序秋恨不得再拧他一下。 这人怎么就是没个正行!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离景笑着将人搂回怀中,满脸餍足地在他额上吻了一口。 “阿序,其实能听到这句话,我已经知足了。旁的,我们都可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嗯...”林序秋往他怀中蹭了蹭,脸上的红润还没消下去。 说这种话果然会让人很害羞。 至少他现在,都想钻到地底下去了。 不过看到离景这么开心,他又觉得,他这些话说的太晚了。 害得离景胡思乱想了这么久。 但是就像离景说的,他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他会尽所能,对离景好。 “阿景...” “嗯?” “逐渊和书澈在回来的路上了。” 离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林序秋有些失神。 “有些事情,真的要做个了断了。” 第193章 回家 等待宴书澈和云逐渊的这几日,倒是十分风平浪静。 离景躺在榻上,被林序秋喂着喝药。 自从那日夜晚,林序秋认认真真地说出那些话后,离景就明显的兴奋了起来。 ——就像现在。 “你亲我一口,不然我不喝!” 简直无法无天。 林序秋沉默着放下瓷碗,探着身子在他唇边吻了一口,“乖乖喝药。” 离景笑逐颜开,“好嘞~” “你要是条狗,现在你的尾巴应该已经翘到天上去了。”林序秋无奈道。 离景盯着他的脸,缓缓地说:“要不是你身子不好,我早就...” “闭嘴!” 林序秋绯红了耳尖,忙不迭地捂住了他的嘴。 离景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不过说到这里,林序秋倒真的有些担忧。 看到林序秋微微蹙起的双眉,离景好奇地问了一句,“阿序,你是不是害怕?” 林序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神色略有几分尴尬。 “有...有点...” “你不必害怕,若你不愿,我不会强求的。” 闻言,林序秋垂下头,将瓷碗摆在身侧的托盘上。 “倒也不是不愿,只是担心你这家伙没个完。我可是刚服下冰蛇心,不一定能经得起你折腾。” 离景顿时笑开,“阿序,我也是刚痊愈啊,你放心,我不会太过分的!” 林序秋半信半疑,“当真?” “我发誓!” 离景正儿八经地举起手指,“如果阿序不喜欢,我一定不会强迫阿序。” 林序秋这才松了口气,“药喝完了, 你先睡会儿吧。” “你不陪我一起吗?” 林序秋:“我要去煎药,晚些你还要再喝一碗。” 离景扁了扁嘴,“那好吧......” 将离景按到榻上,又扯过薄被盖在他身上,确认离景闭上眼睛睡觉之后,林序秋才端着托盘出去。 有他在,离景会很快痊愈。 他体内的所谓相克,根本不是酒水和醒酒汤的相克。 而是他自己服下了某种和醒酒汤相克的药材。 ——太医诊治不出来,他林序秋能。 想到这里,林序秋又忍不住弯起唇角。 这家伙,真是够豁的出去。 现在好了。 胡茵被下令每日在东宫门口跪着。 还不能再踏进东宫一步。 没有人再烦他。 没有人再打扰他们。 他和离景,终于迎来了和平。 也终于迎来了心意相通。 离景现在每天笑的跟朵花儿一样,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若是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好哄,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林序秋摇了摇头,看了门口跪着的胡茵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小厨房。 ...... 眨眼间,又是三日之后。 据云逐渊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入了离国,正在往京中赶。 听到这个消息,林序秋安心了不少。 他们这次倒是很平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除了西藩国主殡天之外。 离景其实根本就好了。 但他愣是不着急。 林序秋有些纳闷。 按理来说,以这家伙的性子,应该早就拽着自己去洞房了。 怎么这几日过去,连提都没提呢... 林序秋端着一盘西瓜,打开了离景的房门。 “阿序~” 离景又靠在榻上,用那种很甜腻的声音唤他。 “阿序阿序~” 林序秋眉毛狠狠跳了跳,“你不是已经痊愈了?为什么还不肯出这个房间?” “痊愈了吗?” 离景立刻皱起眉,拿手捂在头上,“其实我觉得我的头还有些痛,应该还没痊愈彻底。” 林序秋疑惑不已。 “你的脉象很正常,你的身子现在比一头牛还要壮实。” “呃......” 林序秋随手拿起一只筷子,抵在离景喉结上,“说,你到底在憋什么坏?” 离景笑着握住他的手,“只是阿序第一次照顾我,我想再多享受几天而已。” 林序秋气得用轻轻筷子尖戳了一下他的喉结,“离景!你别太过分!” 第235章 离景垂下眼帘,眸中溢满委屈,“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什么也没做啊~” 林序秋“......” 确实什么都没做。 只是每天恬不知耻地要他喂着吃饭。 晚上还要揪着人陪他一起睡。 让林序秋这几天都是心惊胆战的。 生怕哪天晚上,离景就一个控制不住...... “你别太幼稚,离景。” 林序秋放下手,转而用筷子夹起一块儿西瓜,塞到他嘴里。 “你是太子,不能这样一直卧病在床。” “这是小事...” 离景边咀嚼着西瓜,边口齿不清地说,“你放心,母后会关注父皇的,若他真不满,我立刻起来便是。” 林序秋不再作声。 罢了。 随他。 过了片刻,林序秋又问道:“那你打算哪天起来?” 离景:“等逐渊和宴少主回来吧...我得去迎接一下他们。” 林序秋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 离景厚着脸皮要林序秋喂他吃西瓜。 林序秋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 宴书澈和云逐渊回了离京之后,先回了云府。 花愁第一时间跑到了云府。 表面上说是汇报消息,实则汇报完就被萧惟拽出了房间。 不知道去了哪里。 宴书澈趴在熟悉的榻上,埋着头深深吸了一口。 “啊...我真的好喜欢这张榻...” 云逐渊坐在榻边,为他轻轻揉着腰,“为什么喜欢这张榻?” “因为这是我们成婚那夜睡的榻啊!” 宴书澈享受地眯了眯眼,“我觉得意义是不同的!” 云逐渊低声道:“阿宴,离景和林序秋在宫中等着我们,但我们需要先去见离弘。” 宴书澈:“嗯。” 他复又侧过脸看云逐渊,“父皇要我们给陛下的那个盒子,你先拿出来,我们准备好,再过去。” “已经拿出来了,” 云逐渊轻笑了声,“等你想起来要到什么时候?” “哼...”宴书澈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其实不是他不想。 是不需要他想。 云逐渊向来做事稳妥又细心。 他不需要太过忧心。 想着想着,宴书澈就有些昏昏欲睡。 ......主要是云逐渊按摩按的他很舒服。 这个人现在越来越温柔了。 有的时候,宴书澈都没有办法将现在的云逐渊和以前的云逐渊联系到一起。 他的变化真的很大。 可是宴书澈又觉得很有成就感。 ——毕竟云逐渊变成今天这样,他功不可没呀! 云逐渊诧异地看着某娇气包闭上了眼睛。 就着这个趴着的姿势睡着了。 “真是...” 云逐渊又按了一会儿,才将人从榻上抱起来。 有的是时间能休息,但他们现在必须立刻进宫。 否则离弘一定会借这件事大做文章。 云逐渊刚抱着宴书澈走出房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墙根下,坐着两个小孩子。 萧惟和花愁肩靠着肩,手拉着手,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声一阵接一阵。 云逐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巧余风走上前,“督主,现在入宫吗?” “嗯。” “需要萧惟跟着去吗?” 云逐渊摇了下头,“让他们甜蜜吧,也不需要他们。” 余风:“是。” 第194章 滴水不漏 直到到了宫门口,宴书澈才被云逐渊唤醒。 云逐渊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阿宴,到了。” 宴书澈懵懵地睁开眼,又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好......” 离景和林序秋都等在宫门口,一个比一个穿的华丽。 乍一看到两人,宴书澈还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林序秋。 现在成了太子妃,很明显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离景背着手,“还真是足足一个月。” 宴书澈笑着走向两人,“太子殿下倒是很厉害。短短一月,将序秋娶回了东宫,还除掉了一个心腹祸患。” 离景一挑眉,“你这是夸我?” 宴书澈:“是是是~” 他确实是夸离景。 毕竟这家伙一直都挺有心思的。 但是某个大醋缸就不乐意了。 云逐渊冷哼一声,“不过是些浅显心思,难堪大用。” 离景表情一僵,“云逐渊!你怎么刚回来就这样跟你哥说话!” 云逐渊嗤笑道:“不要以为你将林序秋娶回东宫你就天下无敌。幼稚,真是幼稚。” 离景气得连形象都不要了。 撸了两下袖子就要冲上去揍云逐渊。 林序秋站在原地没有动。 离景忽然转身,“阿序,你怎么不拦着我?” “拦得住吗?”林序秋也笑了,“你看你,哪还有一点儿太子的样子?” 离景:“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拦不住呢?” 林序秋“......”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胳膊,拦了一下离景的手,“好了,别打了。” 离景瞬间向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说:“阿序不让我跟你一般见识,这次先放过你!” 第236章 宴书澈一愣,哭笑不得地看了云逐渊一眼。 这两兄弟一碰到一起,就好像... 就好像返祖了一样。 两个都说对方幼稚,实际上真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殿下,我们要先去金銮殿面圣,晚些再去东宫。” 宴书澈小声说:“陛下那边,我们要先去请罪。” 离景也压低声音,“我和阿序不方便出面。但你放心,母后和舒贵妃在金銮殿,有她们帮衬,父皇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的。” 宴书澈点了点头,牵着云逐渊的手,走进了宫门。 ...... 距离上次来金銮殿,已经过了很久了。 宴书澈依稀记得,上次在金銮殿见离弘,是因为云逐渊灭了薛府满门。 他是戴罪之身被江上青抓回来的。 这次,同样的戴罪之身。 金銮殿内也有同样的两个人——连映荷和舒贵妃。 但这次,他和上次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两人在离弘面前双膝下跪。 “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舒贵妃娘娘。” “平身,”连映荷先开了口,“一路赶路辛苦了吧?” 宴书澈乖巧地应道:“还好。臣并不觉得累。” 舒贵妃忽然笑了一声,“看看,宴少主和云督主这风尘仆仆的模样,还说不累,怕是心急回宫来向陛下请罪吧?” 宴书澈在心内笑了一声。 舒贵妃真的是好会说话。 以前并没有发现,舒贵妃是这样的人。 他甚至还觉得,舒贵妃是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没想到她想通了,转变阵营之后,总能将话说到点子上,还滴水不漏。 离景之前的信中说,他能娶到林序秋,完全是因为舒贵妃在陛下面前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话。 他那时候还在想,舒贵妃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现在听到这句话,他算是明白了。 宴书澈故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贵妃娘娘当真聪慧...” 舒贵妃笑了笑,转而望向离弘。 “陛下,您看这两个孩子,心急地赶回宫,恐怕连休息都没有好好休息,您若想治罪,不如让他们先休息片刻?” 离弘沉默了很久。 一直没有开口。 见状,连映荷只能接过话,“陛下,西藩国主殡天,离国并未派人前去吊唁,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若您这时处罚逐渊和阿宴,恐怕会惹人非议...” 离弘阴鸷地瞟了她一眼。 连映荷扭过头,“他们两人疲惫与否不重要,陛下的名声才最重要。” 离弘愣了一瞬,刚想开口,连映荷忽然又继续说了下去。 “先罚上半年月俸,以示惩戒。” 宴书澈飞快应道:“是,臣谢皇后娘娘...” 离弘皱着眉。 连映荷说的话没有错。 离国因为太子离景中毒的原因,没有及时派人前去西藩吊唁。 若这时再惩罚宴书澈和云逐渊,他这个皇帝,恐怕要成为万夫所指。 百姓一定会说,他是个毫无人性不近人情的皇帝。 离弘狠狠闭上眼,又睁开,“既然皇后已经罚了,朕便不再追究了。” 云逐渊微微勾唇,“臣谢陛下。” 离弘:“下去吧。” “是。” 两人本想起身离开,没想到连映荷竟然又开了口。 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陛下,西藩国主已经下葬,离国没有人去吊唁便罢了,若连礼都没有送到,便十分不妥了。” 离弘一脸烦躁,“皇后想说什么?” “陛下不如将想送到西藩的礼送给阿宴,这样,也算是离国为西藩尽了份心意。” 话音刚落,舒贵妃就走到殿中,双膝下跪。 “皇后娘娘为陛下思虑,所言甚是。” 离弘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直勾勾地盯着宴书澈,“你们是要朕赏罚分明?” 连映荷放下茶盏,跪到舒贵妃旁边,“陛下,臣妾以为,您是天子,天子赏罚分明,自然是好事。” 宴书澈和云逐渊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这就是他们要的。 他们就想要离弘有火发不出来。 想治罪也无从治起。 气死他。 宴书澈忽然跟想到了什么似的,“陛下,父亲临死前,请求臣将一个小木盒带给您,说是送您的礼物,望您笑纳。” 离弘:“呈上来。” 太监会意,走上前,接过了云逐渊手中的那个小木盒。 而后在离弘面前打了开来。 看到里面的东西,离弘瞬间愣在了当场,久久都没缓过神来。 这是...... 一个木雕的小人? 看到离弘的反应,在场几人都很疑惑。 宴书澈更是疑惑。 宴宵究竟给离弘的是什么东西? 能让他愣在哪里,这么久都在发呆? 连映荷有些心急地起身,想往他身边走,“陛下?” 离弘忽然回过神来,抢过那个小木盒,咔哒一声合上了盖子。 “你们...都下去...” 连映荷顿住脚步,“陛下,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需要臣妾唤太医吗?” “朕说了叫你们下去,没长耳朵吗!?” 第237章 离弘突地暴起,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滚!!” “是,臣妾/臣告退。” 离弘什么话都没说,只带着那个小木盒,脚步飞快地走下龙椅,走向了后殿。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第195章 真相 连映荷先开了口,“阿宴,那盒子里是什么?” 听到连映荷的问话,宴书澈摇了摇头,“父亲不准臣看,臣和逐渊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陛下的反应不太对,”舒贵妃在婢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蹙眉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这样。” 宴书澈却忽然拽住云逐渊的手,“那封信呢?父亲要我看的那封信呢?” “在云府,我放起来了。”云逐渊低声道。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臣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宴书澈心急地拽着云逐渊往殿外走。 之前,他其实对那封信并没有那么看重。 可是看到离弘这个反应,他觉得,那封信上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 宴宵不会给他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也不会给他留下一封什么都没有交代的信。 宴宵说要等离弘收下这个礼物,他才能在无人之处打开那封信。 现在,他也顾不得去东宫了。 他必须要尽快看到那封信上写的什么! 两人一路小跑出宫门。 余风老老实实地在马车旁站着。 见到两人这么快冲出来,余风也是一惊,“督主,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宴书澈和云逐渊心急地跳上马车,“没事!先回府!” 余风也跟着跳上马车,“是!” 马跑的飞快。 到了云府后,宴书澈又快速地跑回房间。 云逐渊先从抽屉中拿出那封信,递向宴书澈,“阿宴,你别急。” 宴书澈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拆开,拿出了里面的那张纸。 越看,宴书澈的眼睛瞪得越大。 他捂住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云逐渊:“阿宴,信上写了什么?” 宴书澈眼眶一红,喃喃道:“阿渊,你知道吗,父皇的棺材旁,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云逐渊一怔,“什么味道?” “常人闻着,像是普通的檀香。” 宴书澈阖上纸张,一阵失神,“但灵堂之内并未燃檀香。而且这股味道,我在母后和哥哥的棺材前也闻到过。” 云逐渊拧起眉,“若木材熏了檀香...” “没有这个可能,阿渊,”宴书澈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父皇和母后最讨厌的就是檀香。西藩皇宫之内,连一根檀香都没有!” 云逐渊心头大惊,“你是说,你父皇是被害死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害了你母后和哥哥的人!?” 宴书澈紧紧盯着他,缓慢地点了下头。 云逐渊震惊不已,“那么这封信是...” 宴书澈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将信件塞到云逐渊手中,“你看吧。” 云逐渊将信件在掌心展开。 上面书着—— [小兔崽子,你最终还是看到了这封信。 [其实早在一年前,父皇就查出了你母后和书阅的死因,但父皇不能告诉你,因为害了她们的人,不是你能对抗的。 [那是离国最有权势的人,也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你的性子向来不够稳重,父皇只能暗中想办法。 [半年后,你被那人要求入离国做质子,父皇觉得,机会来了。 [父皇派了杀寂跟着你,表面上保护你,实则暗中追查。 [不出父皇所料,他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 [多年前,他想一统天下,将西藩、天驰、漠北,全部一网打尽。 [第一个目标,便是西藩。 [他派了刺客渗入西藩,想将父皇和你母后,还有你们兄弟俩都除掉。 [但是那刺客对西藩不熟悉,在西藩边境流连了很久,才寻到皇宫附近。 [他在西藩边境见到了冰魄,并将冰魄偷偷折下,带在了身上,后来,他找到机会,杀了你母后和书阅。 [可他不知道,冰魄这种花,活着的时候,是清香的百合香,可被折断枝叶死亡,却会变为檀香的味道,且十分浓郁,经久不散,随处都可沾染。 [父皇循着蛛丝马迹,派杀寂渗入离国皇宫,最终,在皇宫之内,看到了一副画着冰魄的画。 [那幅画的卷轴之内,有细碎的冰魄残渣。] 看到这里,云逐渊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被宴书澈注意到的那幅画,早就被西藩暗卫发现了! 而且他们还带走了卷轴之内的冰魄残渣,并且带回了西藩! “阿宴......” 云逐渊不知道该说什么。 照这封信上说来,离弘是宴书澈杀母仇人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宴宵若不是百分百笃定,根本不会留下这样一封信! 宴书澈出神地望着窗外,闻言也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 “接着看,后面还有。” 第196章 你一定会成功的 云逐渊定了定神,继续看了下去。 [冰魄作为西藩国花,丢失一株,是非常大的事情。 [父皇将这个风声压了下来,除了父皇,没人知道西藩失踪了一株冰魄。 第238章 [理所当然,他也不知道冰魄对西藩有多重要。 [父皇送给他的礼物,是一个木雕的小人。乍一看看不出什么,但那小人的背上,雕刻了一株冰魄的图案。 [就算别人不知道那花是什么,他也一定会知道。] 宴书澈呆坐在窗边,神情尽是恍然。 云逐渊默默坐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到自己怀里。 宴书澈闭上眼睛,“阿渊,继续看。” 云逐渊点了点头。 [作为帝王,想灭掉别国,大可以光明正大。可他竟然派人暗杀我们,其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可是即便父皇找到了证据,也没有办法指控他。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九年,根本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书澈,父皇弹尽粮绝。你母后和书阅的仇,只能你来报。 [父皇死了,你便能堂而皇之追查九年前的案子了。 [书澈,交给你了。 [切记,凡事三思而后行,切莫冲动。 [父皇会在地下等着,等着他被打入地狱的那一天。 [书澈,你是父皇最乖巧的孩子,你一定会成功的。] 落款——宴宵、柳听蓉、宴书阅。 看到这里,云逐渊合上了纸张。 他也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说来,宴宵的死,根本就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 他用命,换宴书澈亲手为他们报仇。 云逐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宴宵的所作所为,他能理解。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明明一家四口甜甜蜜蜜,幸福无比。 可就因为离弘的野心,让他们变得支离破碎。 让宴书澈现在失了所有家人。 难怪离弘要指名道姓,要宴书澈入离国成为质子。 他根本就是想吞并西藩。 只要宴书澈一死,西藩破败便指日可待。 难怪离弘也一直对宴书澈有微词,想尽办法针对他。 “阿宴...” 云逐渊轻声唤他,“你父皇...当真是个很好的人...” “是啊...” 宴书澈靠在他肩膀上,低语,“父皇用他的死,换离弘整日如坐针毡。” “可笑离弘堂堂一个皇帝,竟能干出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云逐渊握紧他的手,在心内叹了口气。 说的没错。 离弘好歹也是一个帝王。 可他都做了什么? 二十六年前,亲手将妻子送到别人榻上。 九年前,派人暗杀西藩国主。 九年后,派人刺杀江湖势力无双坊坊主。 对当朝西厂督主下杀手。 强迫西藩唯一的继承人入离国做质子,还抱着侮辱他的想法,将他赐婚给了一个明面上的太监。 后来,更是丧心病狂到给自己的皇后下毒。 他从来没相信过任何人。 包括他立为太子的离景。 都说帝王疑心重。 可离弘做的一切,早已脱离了疑心重的范畴。 “阿渊,西厂那边查的如何了?” 云逐渊低声道:“离弘的人一直在暗中阻挠,但不敢正面跟西厂有冲突,西厂的人听我的吩咐,暗地里除掉了不少阻挠他们的人。” 宴书澈微微一笑,“你说离弘现在在想什么?” 云逐渊略一思索,露出笑容。 “应是在想,他九年前做的事情已经被你发现了,以防万一,他必须要先除掉你。” 宴书澈笑着睁开眼睛,看了云逐渊一眼,“说的不错。离弘现在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我,让这件事死无对证。” “那阿宴你打算...” “请君入瓮。” 宴书澈直起身子,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阿渊,传令下去。” “百人亲卫和杀寂随时待命。” “西厂的人和离景的人也要准备好。”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就快要有一场战争了。” 云逐渊嗯了一声,将信件塞到他掌心。 “你放心,他们心里有数。” 宴书澈忽地起身,走到烛台旁,将那张纸张塞了进去。 看到上面燃起的火焰后,宴书澈眯了眯眼。 “离弘...德不配位的皇帝,早该从那个位置上下来!” 云逐渊神色复杂,“阿宴,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是什么?” 云逐渊:“半月后,是离弘的万寿节。” “当天会有很多有头有脸的大臣前来。” “这样啊...”宴书澈笑了笑,“无论西厂有没有找到离弘给皇后娘娘下生死符的证据,我们都要开始行动了。” “嗯。” 纸张化为灰烬,宴书澈也收回了目光。 “叫杀寂将风声全盘放出去。离弘做的那些坏事,也该展露在天下人眼中了。” 云逐渊:“好。” 他没再多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宴书澈走回窗边,望着云逐渊的背影发呆。 离弘...... 你我早该生死一搏了...... 第197章 风雨欲来 万万没想到。 流言的传播速度,比宴书澈想象的还要快的多。 西藩暗卫听了云逐渊的吩咐,将写着离弘曾给连映荷下毒的密信,送到了各个大臣府中。 第239章 后又将离弘对无双坊坊主下杀手的消息,通过无双坊的人,彻底在百姓中传了开来。 百姓们的反应,有的义愤填膺,有的不当回事,有的还在为离弘说话,说他才不会做出这种事。 一时间,朝野内外阵阵风言风语。 直传的乱七八糟。 御书房内。 离弘拧着眉,坐在龙椅上。 他的面前,站着刚刚苏醒的江上青。 江上青本就是重伤将愈,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被离弘唤进了宫。 此时他的脸色还十分苍白。 “陛下,臣以为,肃清流言,刻不容缓。” 离弘脸色阴沉的宛如锅底,“话虽如此,可百姓之间的流言又该如何肃清?江上青,你可是有了什么好办法?” 江上青弯腰行了个礼,“臣正在想。但臣觉得,这场流言,摆明了是针对陛下您而来的。” 离弘:“朕知道是谁做的。” 江上青眸色闪了闪,“是谁?” 离弘忽然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江上青垂下头,“臣多言了。” 离弘向后靠了靠,冷声道:“江上青,朕留你一命,你应该知道该如何报答朕。” 江上青:“但凭陛下吩咐。” 离弘沉默了一会儿,“你先下去吧,若需要动手,朕会再唤你。” 江上青没有动,而是语调淡漠地说道:“陛下,此事刻不容缓啊...” 离弘皱起眉。 “半月后就是您的万寿节了,若流言不清除,恐怕到时不得安生啊...” 江上青双膝下跪,在离弘面前恭敬地磕了个头,“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便即刻带着御林军,灭掉西厂,再杀了云逐渊和宴书澈。” 离弘心念一动,“江上青,你很有把握?” 江上青的头俯的更低,“蒙陛下大恩,无以为报,臣自当竭尽全力,若做不到,便提头来见!” 离弘眼神凌厉地扫在江上青身上。 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叹了口气,“那便去做吧。” “是。” 江上青抬起头,“陛下,但臣没有信物在手,无法带领太多御林军,陛下可有其他方式?” 离弘沉思了一会儿,“你去郁府,寻到郁飞,他手下有人,朕再写上一封密信便是。” “是。” 江上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 离弘摆手唤来了一个太监,“拿纸笔。” 太监:“是。” 看着离弘亲手写下密信,江上青眸间的笑意越来越深。 终于...... “去吧。” 离弘将密信递向江上青,“尽快办成。” 江上青:“是。” ...... 顾府。 江上青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郁府。 而是先回了家。 见到他回来,顾淮之快步上前,“怎么样了?” 江上青笑着看他,“淮之,一切都在掌握,陛下亲手写下了要除掉云逐渊和宴书澈的密信。” 顾淮之一怔,“当真?” “嗯...” 江上青牵过他的手,带着他一路往房内走,边走边说。 “云逐渊和宴书澈这次决定正面对抗,陛下自然会应战。” 顾淮之有些担忧,“那序秋会不会被牵连?” 江上青陡然沉下了脸,“淮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会不会被牵连?” 顾淮之笑着捧起他的脸,踮脚在他额上吻了一口。 “因为你不会。” “就算你真的会,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两人坐到书案前,江上青就靠在他肩上。 “你刚苏醒,本该好好休息,可现在,你不能懈怠了。” 顾淮之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心疼,“上青,难为你了。” “没关系,”江上青慢慢闭上眼睛,“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顾淮之笑了笑,没再说话。 江上青确实需要先休息一会儿。 就算带兵攻入西厂,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只是若江上青真的去办了... ——那么很多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 今日,是十月十七。 大风。 暴雨。 宴书澈站在廊檐下,出神地盯着乌蒙蒙的天空。 距离他重生那日,到现在。 已经过去十个月了。 这大半年,发生了很多事。 他终于走到了和离弘撕破脸的这一步。 无双坊的人,已经将他要追查当年西藩皇后和少主死亡真相的消息传了出去。 离弘现在定是心烦意乱,坐立难安。 十月三十,是离弘的万寿节。 若这十三天之内,他们不能将这件事做个了断。 那万寿节之后,恐怕离弘还会卷土重来。 到时,事情将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他不敢想。 哒哒...... 云逐渊和余风,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宴书澈站在那里,云逐渊走到一旁,摘下身上的蓑衣和蓑帽。 “阿宴,全部准备好了。” 闻言,宴书澈点了点头。 余风在一旁老老实实地整理蓑衣。 “萧惟和花愁也在无双坊,等候我们差遣。” 第240章 宴书澈:“嗯。” 云逐渊吩咐余风去拿了一件披肩出来,披到了宴书澈肩上。 “今日泛冷,你不该站在这里。” “我不冷,”宴书澈笑着握住他的手,“其他的事情呢?” 云逐渊: “离景和林序秋现在必须置身事外,一旦离景有一丁点儿动作,就会被打上逼宫的罪名。” 宴书澈:“嗯。” “郁飞给陈穆将军送了信件,也暗中联络了皇后,准备与皇后和舒贵妃,来个内外夹击。” 宴书澈一挑眉,“还有吗?” “江上青醒了,被离弘单独唤进了御书房。” “离弘对他下了什么旨意,你可知晓?”宴书澈问向他。 云逐渊摇了下头,“暂时不知。江上青并没有将这个消息传出来,江府的口风也严得很,就算顾淮之想,也没有办法给我们递消息。” 说到这里,云逐渊倒是有些疑惑,“阿宴,你不担心江上青反水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宴书澈低笑道,“江上青的选择是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们要做的事。” “做朋友,我可以看在顾淮之和序秋的面子上,原谅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做敌人,我便不会心软了。” 云逐渊嗯了一声,“好。” 两人不再言语,齐齐望向了天空。 风雨欲来。 行人都该做好准备才是。 百姓是,他们也是。 第198章 嗖—— 第二日,江上青便带着密信,去了郁府。 看到离弘的密信,郁飞惊讶不已,“陛下要我除掉云逐渊和宴书澈?” “是。” 江上青似笑非笑道:“郁将军应不会抗旨不遵吧?” “自是不会,只是...” 郁飞故作愁闷地叹了口气。 “云逐渊掌管东厂西厂,手下人数不胜数,陈穆将军更是将百人亲卫送到他身边,那西藩少主身边还有一只神出鬼没的暗卫.......” “想对他们下手...恐怕不易...” 江上青沉默片刻叹道:“陛下要你去,就是因为你手下的兵马也不少,加上御林军,不愁灭不掉西厂。” “只要西厂一灭,那什么亲卫,暗卫,都是小菜一碟。” 郁飞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江大人,我很好奇,你江家既然忠于皇家,那是不是也忠于太子?” 江上青动作一顿。 他意味深长地望向郁飞,“如果太子不会趁我病要我命的话。” 郁飞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笑的自己直不起腰。 “既然...既然如此...”郁飞堪堪止住笑声,结巴着说,“我明白了,江大人准备何时动手?” “立刻。” 江上青重重放下茶杯。 茶杯与桌案相撞,叮地一声。 “行动。” “嗯,走。” 郁飞也起身,和江上青一前一后出了门。 刚一出门,两人就看到桑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你怎么在这里?”郁飞先开了口。 桑寄:“我也去。” 郁飞皱眉,“你一女儿家,去做什么?何况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桑寄不肯松口,倔强的不行,“你们要去杀宴少主,我当然要去!” 郁飞和江上青对视了一眼。 “随你。” 桑寄这才露出笑容,“那行!那走!” 郁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不是什么好事,桑寄这么激动。 桑寄可不管他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他们要动手。 可宴书澈对她有恩,她不能让宴书澈有意外。 郁飞首先跨上马,对着身前站着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走!” “是!!!” 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厂行进。 ——此时的西厂之中。 云逐渊第一次带着宴书澈来了西厂。 西厂所有太监和侍卫,都集结在了大院中。 齐刷刷地跪在云逐渊面前,等着他吩咐。 可云逐渊只将宴书澈抱到怀中,拿着一旁瓷盘中的葡萄,剥了皮之后塞进他嘴里。 “有点儿酸...” 宴书澈不满地撅起嘴,“不想吃了~” 云逐渊勾起唇角,“再吃一个。” 宴书澈乖巧地揽住他的脖颈,在他唇边吻了一口,“不吃了~” 云逐渊一脸宠溺,“好。” 下面跪着的众人“......” 他们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督主万年不来西厂一次,来了就是想带着夫人,秀恩爱给他们看的吗? 本来云逐渊到西厂,他们是很惶恐的 。 生怕因为没有查出来云逐渊要求的事,而被云逐渊迁怒。 可云逐渊来了之后,就坐在高椅上,还将夫人抱到了怀中。 两人一阵你侬我侬,好不甜蜜。 下面跪着的众人已经开始两两对望了起来。 想不通啊想不通...... 还好这时,有个小太监慌张地冲了进来,“督主!” 云逐渊:“嗯?” 小太监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督主!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还有御林军!西厂的守卫已经跟他们打起来了!” 第241章 宴书澈仰起头,“阿渊~” 云逐渊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放他们进来。” 小太监满脸震惊,“哈?” “听不懂吗?” 小太监又是一抖,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这下好了,下面跪着的那些人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宴书澈悠哉的很,“阿渊,来得好快啊...” “快不是更好?”云逐渊紧了紧胳膊,“余风。” “属下在。” 余风走上前,“督主请吩咐。” “等郁飞的人进来之后,便将大门关闭。” 余风:“是。” 院外的吵嚷声,兵器碰撞声越来越近。 砰! 门被从外面踹了开来。 郁飞走在最前面,身旁是看起来还有些弱不禁风的江上青。 “云督主,宴少主。” 郁飞先是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之后又说:“陛下派臣来,取了两位性命。” 这话一说出来,那群跪着的人明显躁动了不少。 甚至已经有人将手放到了腰间,准备时刻拔剑,与郁飞他们战一场。 云逐渊粗略地扫了一眼,“这样啊。” 那群人“?” 不愧是自家督主。 这么冷静。 宴书澈笑眯眯地望向郁飞,“郁将军,我想要个全尸~可以吗~” 郁飞忽然笑了,“宴少主,您可别逗弄臣了。” 他和江上青,绕过一群人,走到云逐渊身边。 “逐渊,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云逐渊压低声音,“西厂的人和你的人,各有半数藏进密道,剩余的人,要伪装成尸体。” 郁飞点了点头,“可是,伪装会不会很容易被识破?” “放心,”宴书澈接过话,“无双坊有办法,能让他们躲过仵作验身。再说了,这么多人,也不会挨个验证是否死亡。” “可行。” 郁飞立刻和余风一起,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往密道之内行进。 江上青就坐在两人旁边,沉默着喝茶。 云逐渊瞥了他一眼,忽然说了一句,“江大人好胆量,西厂的茶也敢喝?” 江上青不紧不慢道:“云督主好计谋,陛下也敢诓骗?” 宴书澈:“江大人何尝不是?” 江上青愣了一下,勾起一抹笑容,“宴少主说的是。” 三人都各有心思,没再说话。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数量庞大的西厂人和郁飞的士兵就进了密道。 现在只剩下那些准备装尸体的人。 再就是... ——院外等着的,江上青带来的那千人御林军。 宴书澈窝在云逐渊怀中,笑盈盈地说:“阿渊,把他们都杀了吧?” 云逐渊轻笑一声,“好。” 一旁的江上青实在忍不住看了宴书澈一眼。 这个看起来乖巧十足的少年,说杀人竟然说的这么轻飘飘。 何况还不是一两个人,那可是上千御林军。 云逐渊伸手拿过一支弓,递到宴书澈手上,“想动手吗?” 宴书澈把玩了下手中的弓,扁了扁嘴,“我懒~” 云逐渊笑着看他,“那为夫杀。” “好 ~” 江上青实在忍不下去,起身说道:“这些御林军本以为是来瓮中捉鳖的,可他们没想到,他们才是蹩。” 宴书澈打了个哈欠,“劳烦江大人了~” 江上青一头黑线。 拿起长剑,走向了院门口。 郁飞和余风也跟了上去。 带着周围埋伏的所有人,与院外的御林军,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宴书澈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无聊。 看人生死打架有什么意思? 于是,他拿起了那支弓。 云逐渊凑到他耳边,声音低沉性感,“想杀人了?” 宴书澈点了下头。 云逐渊将箭矢交到他手中,双手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缓缓拉开弓箭。 嗖—— 第199章 自信娇气包 那些御林军根本没有想到,郁飞会和江上青反过来追杀他们。 一时间,他们慌不择路,就差转头就跑。 宴书澈坐在云逐渊腿上,和他一起,拿着弓箭,一箭接着一箭。 没有一箭射空。 “阿渊...” 宴书澈甩了甩手,有些不开心,“累了,不想动了。” 云逐渊收回弓箭,箭尖点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 宴书澈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去吧~” 云逐渊这才起身,将他放在椅子内。 宴书澈后背靠在椅子扶手上,双腿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脚尖在下面晃了两下。 云逐渊还细心地在他身后塞了个软枕,让他不至于被扶手硌到。 就着这个姿势,宴书澈抱起那盘葡萄,边剥边看着。 西厂有太监给云逐渊递上了一柄长剑。 云逐渊慢悠悠地走进战场,和郁飞碰了面。 宴书澈忽然很期待。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云逐渊杀人,但他就是很想看。 自从云逐渊渐渐学会做饭,性子变温柔了之后,他就没再见过真正的云逐渊。 ——那个杀人如麻的云逐渊。 第242章 宴书澈眼睛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云逐渊。 不愧是郁飞教出来的。 他们俩的招式很像。 但不同的是,云逐渊下手比郁飞狠上许多。 能一剑要了命,他就不会多刺一剑。 出手又快又稳。 身影穿梭在御林军中间,飞快。 宴书澈看着看着,连手中的葡萄都忘剥了。 这才是他的阿渊! 可真帅啊! 谁能想到,战场中那个手起剑落的杀神,是会为他宴书澈亲自下厨的人呢? 宴书澈弯起唇角,越想越觉得幸福。 离弘这辈子恐怕就做对了这一件事。 ——就是将他赐婚给云逐渊。 不过想到这里,宴书澈忽然想起来,云逐渊这个假太监的身份。 现在这个身份还没有被旁人发现。 就连离景都不知道。 希望能一直隐瞒下去,不然,就会徒生其他变故。 宴书澈将葡萄塞进嘴里,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云逐渊看。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云逐渊忽然顿住动作,转身望向他。 宴书澈笑着对他眨了下眼。 云逐渊一愣,看了那盘葡萄一眼,又转身,继续冲进了战场。 御林军有千人之多。 皇宫内外驻扎的御林军更是多。 他们能灭掉这千人,但外面的万人,还需要想办法。 离京之内的御林军,有三成在郁飞手中。 离景那边还能拿出一成。 西厂这边要少一些。 毕竟西厂全是宦官,上战场作战,本就不是他们擅长的。 所以,还需要无双坊的助益。 无双坊的人虽然只是平头老百姓,但百姓的力量可是相当庞大的。 他们的人数也远超御林军。 想得天下,就得先得民心。 现在百姓们正是摇摆不定的时候。 此时不逼宫,更待何时? 渐渐... 厮杀声小了下来。 宴书澈也收回目光,放下了手中的瓷盘,改成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 尸横遍野。 战斗进行了三个多时辰。 从午时,一直进行到了黄昏。 现在场上能站着的人不少。 但是属云逐渊和郁飞最显眼。 他们身上的血迹很多,但表情都还算沉静。 江上青就不太好了。 他半跪在地,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一直在粗喘。 宴书澈笑了笑。 这人还没痊愈,就来打了这么久的架,能不累吗? 云逐渊站在尸体中央,随手将长剑一丢,“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们都清楚了?” 剩余的士兵齐声高呼:“属下明白!” “很好。” 云逐渊对郁飞使了个眼色。 郁飞会意,“辛苦大家了,此战胜利之后,定有厚赏!” “是!是!是!” 他们开始服下无双坊的药,接连倒在地上,装作尸体。 “回宫复命吧,”云逐渊对郁飞说道,“便说西厂的人拼死抵抗。不但御林军全军覆没,你的兵力也受了损。” 郁飞:“我明白。” 他复又望向江上青,对他吹了个口哨,“哟江大人,还能不能站起来?” 江上青抬眼瞥了他一眼,“我好得很。” “那走吧,”郁飞在前面带路,江上青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到云逐渊身边的时候,江上青忽然顿住脚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云督主,你倒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云逐渊面无表情,“我只是个会杀人的粗人,论本事,还是阿宴强一些。” “你能娶到宴少主,不也是你的本事吗?” 江上青嗓音里带着淡淡地嘲弄,“过度自谦就是自傲,云督主。” 云逐渊忽然笑了,“这样啊,那我就是自傲,又怎么样?” 江上青一怔,沉着脸迈开了脚步。 宴书澈并没有听清两人说了什么。 他只看到江上青脸色不太好。 云逐渊缓步往他的方向走,走到半路,又扭头进了一旁的房间。 宴书澈:“?” 很快,他就看到云逐渊换了套衣衫又出来了。 “阿渊?” 云逐渊叹了口气,“你不是不喜欢血腥味儿?等下我就去洗漱。” 宴书澈哭笑不得,“没有不喜欢,之前那样说只是乍一闻到不习惯而已!” 云逐渊丝毫不为所动,只弯腰在他额间吻了一口。 “你去房中等我,太阳落山会凉的。” “那你抱我回去啊!”宴书澈冲他张开胳膊,“难不成让我自己走回去吗?” 云逐渊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将他环抱起来。 “阿宴,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懒了?” 宴书澈吃吃地笑,“因为阿渊喜欢我依赖你。” “阿渊这么厉害,什么事都不需要我自己动手。” “有阿渊在,我为什么要靠自己呢?” 云逐渊怔了一瞬,“可是,这样你会不会觉得......” “觉得什么?”宴书澈心情极好,嗓音中都是笑意。 “觉得我自己是个废物吗?” 云逐渊抿了抿唇,没作声。 第243章 “我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没用,”宴书澈慢条斯理地说,“这世间只有一个宴书澈,再也找不出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了。” “我就是唯一的我。” “我长得好看,我年龄小,我聪明又身份尊贵。” 宴书澈丝毫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只是依赖一下自己的夫君,怎么就成废物了呢?” 云逐渊震惊地低头看了他一眼。 宴书澈被他放到桌案前的椅子上,弯着眼睛冲他笑。 云逐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阿宴,你的性子真的很与众不同。” “比如呢?” 云逐渊:“离景和林序秋在一起,两人都没有安全感,整日里患得患失,都怕对方离开。” “可是阿宴,你从来没有过。” “你一直都很自信。” “你刚嫁给我,就猜出来了我喜欢你。你从来没有患得患失过。” 宴书澈依旧笑盈盈,“所以呢?” “没有所以。” 云逐渊挑起他的下巴,深深望着他的眼睛。 “阿宴,我很喜欢你这副自信又明媚的模样。” “你让我感觉,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到你,就算有,你也会勇敢的面对。” 宴书澈募地上前,吻在他唇上。 “我的自信,是阿渊给我的。” 听到这话,云逐渊诧异道:“我?” “嗯。” 宴书澈笑了笑,忽地转移了话题,“快去洗漱,等下要入宫了。” “好。” 云逐渊没再多问什么,只转身走出了房间。 宴书澈垂下头,在心内沉思了番。 他决定一辈子都不告诉云逐渊,他曾经重生的这件事。 就算两个人要坦诚相见,但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说。 说出来,以云逐渊的性子,难保不会觉得,他是因为愧疚才这样的。 到时恐怕他怎么解释,云逐渊都听不进去。 只要事情发展在掌控之中,就没有什么一定要坦白的必要。 总归这件事,只有天和他知道。 能瞒一时是一时。 现在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要做影响感情的事呢? 宴书澈轻叹了声,拄着下巴发呆。 第200章 逼宫 东宫。 离景和林序秋齐齐坐在书案前下棋。 “阿景,宫中消息,郁飞和江上青,灭了西厂,但没有找到逐渊和书澈。” 离景将黑子放进棋盘,云淡风轻地说:“陛下信了?” 林序秋轻笑了声,“暂时应该是信了。” “母后呢?” 林序秋:“母后当然第一时间去了金銮殿,恐怕现在已经见到陛下了。” “难为母后了...” 离景忽然大叫一声,“阿序!我赢了!我赢了!你看!” 林序秋一呆,细细看了遍棋盘。 果然,离景赢了。 今日下了四五盘了,盘盘平局。 离景总算是赢了一盘,现在开心的不得了。 “嗯,你赢了。” 林序秋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逐渊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带人杀入皇宫,逼宫。” 听到离景的话,林序秋惊讶地眨了下眼,“既然早就决定逼宫,又为何行上这一遭?” “让陛下放松警惕呗,”离景吊儿郎当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日陛下会继续给江上青派兵,这样离京之内的御林军又能少上一些。” “原来如此。” 林序秋赞叹道:“书澈当真是,步步为营。” “又能让陛下放松警惕,又能折损离京之内的御林军...” 离景勾唇笑笑,“阿序,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里应外合?” “没错,”离景也向后靠了靠,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陈穆将军的那支亲卫,已经在东宫附近埋伏好了,只要逐渊那边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攻入金銮殿。” 林序秋沉默了一会儿,踌躇着看向他。 “阿景,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可知道,逼宫是会遭天下人唾骂的,若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大臣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逼宫不光彩,我自然清楚。” 离景语调低沉,“可是阿序,我没有退路。骂名,我该受,就得受着。” 林序秋:“可是陛下似乎并未对你做过什么......” 离景倏地安静了下去。 许久他才抬眼说道:“他是没有对我做什么。但他伤害我的亲生母亲,伤害我弟弟,伤害你,我就恨他。” 林序秋愣了愣,“也是...” “既然他不能好好做这个皇帝,那就让他退位去做太上皇!” 离景陡然沉下脸,眸色幽深。 林序秋没再作声。 离景想做什么就随他去。 就向连映荷说的。 他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 遭骂名,也是必受的。 他应该收回对离景的担心。 因为完全没必要。 至于离弘...... 早死早安生。 表面上退位做太上皇,实际就是被软禁,不会活过一个月的。 善终? 想都别想! 林序秋压下心内的思绪,转而绽开笑容,“还下吗?” 第244章 离景摇了摇头,“不下了,没什么心情下棋。” 林序秋起身,坐到他身边,小声说:“是不是很紧张?” 离景:“有一些,毕竟这件事不能失败,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林序秋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松下来,便只能窝进他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放心,不会失败的。” 离景叹了口气,“好。” ...... 此时的御书房内。 郁飞和江上青禀告完之后,离弘一直没有说话。 足足好半晌。 江上青实在不解,便先开了口。 “陛下,臣以为,云逐渊和宴书澈应是逃了出去,至于逃到了哪里,还不清楚。” 郁飞飞快接过话,“陛下,他们身边有陈穆将军的亲卫,还有西藩暗卫,想抓他们,一两千御林军恐怕不行。” 离弘眸中泛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江上青,你再带一万御林军,和郁飞出宫追杀他们。” 江上青一惊,“陛下...若真如此,百姓们一定会害怕啊...” 离弘嗤笑一声,“他们害怕与否与朕何干?” 江上青垂头,微微蹙眉,“臣明白了。” 带着离弘新下达的旨意,两人走出了御书房。 江上青一直没有开口。 郁飞好奇地问向他,“江大人可是有心事?” 江上青神色晦暗,“郁将军,你说作为帝王,怎可对天下百姓不管不顾?” 郁飞一怔,“江大人,陛下对百姓如何,对朝臣如何,你心里有数。” “你江家忠于皇家这么多年,陛下又是如何对你的呢?” 江上青眼神一冷。 是啊。 当初,离弘不也是用他江家做诱饵,想让云逐渊先动手吗? 或许他早该知道,离弘就不配为帝王。 这个想法,在看到御书房外跪着的连映荷之后,更是笃定。 那女人已经跪了一炷香了。 求见了陛下好几次,陛下都置之不理。 江上青实在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臣参见皇后娘娘。” 郁飞紧随其后,“皇后娘娘。” 连映荷只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便又垂下头,没开口。 两人只能闭嘴,前后脚走向了宫门口。 第201章 让位 深夜。 西厂外。 街道上站的满满当当的士兵。 望不到边际。 云逐渊、宴书澈、郁飞、江上青,桑寄、余风、萧惟和花愁,一起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郁飞本想劝桑寄离开。 他说桑寄若参与进来,将来遭受骂名,天驰也逃不掉。 但桑寄倔的很,说什么都不肯走。 “若真的牵连天驰,我便顶罪,总之今日这战,我必须在!” 见说不通她,郁飞也只能作罢。 “诸位,今夜是最后一搏。” 云逐渊将声音压得极低,“不成功,便成仁。” 郁飞和江上青齐齐点头,“好。” 宴书澈:“郁将军,你的兵马要负责正面与皇宫外戍守的御林军对战,能俘虏最好,实在不能俘虏,就杀。” 郁飞:“好。” “江大人,你要带着这一万御林军走远,离皇宫越远越好,让他们想救驾也赶不回来。他们毕竟忠于离弘,不见得会倒戈帮你。” 江上青:“我明白。” “桑姑娘,” 桑寄:“到!” 宴书澈哽了一下,“桑姑娘,刀剑无眼,你还是保护好自己。” 桑寄“......” 她瞪大眼睛,“宴少主,我十几岁就随军作战了!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 宴书澈沉思了番,“这样,桑姑娘你入宫,皇后娘娘和舒贵妃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桑寄这才喜笑颜开,“放心便是!” 宴书澈复又望向萧惟,“萧惟,你和花愁负责疏散皇宫附近的百姓,不能让那些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萧惟:“是!” 宴书澈喉结滚了滚,继续说:“余风,西厂地道中剩的那些人,宦官留下,其余所有人上马作战,做骑兵。这支骑兵部队,由你带领。” 余风:“是,夫人。” 最后,宴书澈看向云逐渊,“阿渊,准备好了吗?” 云逐渊握住他的手,“嗯。” “那么...出发!” 宴书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分头行动了起来。 很快,街道上就只剩宴书澈和云逐渊。 再就是离景留下的那一成兵马。 “阿渊,郁飞的兵马冲破城门后,我们才能带着这支兵马冲入皇宫。若被得知离景也有了逼宫的想法。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云逐渊点了点头,“那我们静等便是。” “嗯。” 两人放慢脚步,从西厂开始往宫中走。 走得很慢。 甚至还绕西厂走了好几圈。 郁飞的消息才算是递了回来。 那递消息的人说,郁飞将军的兵马,很轻易便冲破了宫门,此时已经攻入了金銮殿! 听到这个消息,宴书澈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离弘的御林军这么不抗打。 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宫门就被破了? 带着满腹狐疑,两人赶往了宫门口的方向。 第245章 和两人想象中区别很大。 宫门口静悄悄的,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完全不像刚进行过一场战斗的样子。 他们进宫也进的很顺畅,没有一个御林军阻拦。 宴书澈和云逐渊都是一头雾水。 顺着长阶,两人到了金銮殿正门口。 殿门大敞。 似乎在请他们进去。 宴书澈定了定神,牵着云逐渊的手,一路走进金銮殿。 万万没想到,金銮殿中,全是人。 所有大臣。 郁飞和余风,连映荷舒贵妃桑寄,萧惟花愁,包括离景和林序秋,都在。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似乎就是在等着他们。 离弘坐在龙椅上,表情有些木然。 宴书澈定了定神,和云逐渊先行了个礼,“参见陛下。” 离弘摆了摆手,“宴少主,事到如今,何必向朕行礼?” 宴书澈抬起头,“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云逐渊没说话,但周身的杀意很明显。 仿佛离弘一句话说错,他就能一剑捅过去。 离弘反而笑了,“今日,朕在金銮殿等着你们,是有些话想告诉你们。” 宴书澈:“陛下请讲。” “朕坐这皇位二十六年,见过很多觊觎朕皇位的人,也杀过很多想对朕不利的人。” “你,宴书澈,早早便想杀了朕,你当真以为朕看不出来?” 宴书澈咬了咬牙,“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朕想说什么?”离弘冷笑一声,指着殿内的诸位大臣,“宴书澈,难道不是你有话想对这些大臣说吗?” 宴书澈没有作声。 他确实很想让这些大臣知道,离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但他现在摸不透离弘在想什么。 他本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离弘了,可是他真的不明白,离弘这个时候将所有人召到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罢了。” 离弘突然一抬手,“宣旨。” 他身旁的太监拿着个圣旨,走到殿中,开始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 曰:朕继位二十六年,身心俱疲,夜不能寐。今日,朕传位于太子离景。太子于此刻金銮殿继位,太子妃林序秋为皇后。钦此——” 这个圣旨一下,殿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一向冷静的云逐渊都怔在了原地。 他想过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唯独没想到,离弘会主动让位。 宴书澈也愣了好半晌,“陛下这是...” 离弘面无表情,“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宴书澈没作声。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离弘死,或者被囚禁至死,被折磨至死。 而不是就这样平静的,安稳的让位。 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离弘可不是会甘心让位的人...... 果不其然,离弘又面向所有大臣,说了一句: “诸位爱卿,朕也乏了,江山需要年轻人来继承,日后,阿景便是离国的皇帝。” “朕更想安享晚年,天下,就让阿景来守吧。” 大臣们齐齐下跪,“臣知晓!” 离弘站起身,“下去吧。” “是...臣告退...” 宴书澈皱着眉看他。 离弘忽然侧过脸望向他,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朕赢了。” 宴书澈猛然反应了过来! 离弘! 离弘根本就是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坐在皇位上,今日逼宫,他一定会被从皇位上赶下来。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于是他以退为进。 表面上让位,实际上,他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说自己要做太上皇,安度晚年。 他根本就是借朝堂压制离景啊! 他要让离景即便继位,也不敢杀他! 宴书澈恨恨地咬了咬牙。 好心思! 离弘微微一勾唇,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下了龙椅。 宴书澈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儿就想追上去。 云逐渊拽住他的衣袖,“阿宴,等等。 第202章 吾皇万岁 殿中的气氛很是诡异。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表情都很耐人寻味。 宴书澈稳住身形,看着云逐渊,深吸一口气,“阿渊,气死我了。” 云逐渊一愣,随口说了一句,“也气死我了。” 宴书澈忽然就被逗笑了。 这个云逐渊,总能面无表情的说这种话。 实在有意思。 离弘就那么离开了正殿,头也没回。 宴书澈恨得牙痒痒。 本来今日他是要逼宫,顺便将这狗皇帝做的那些事都公之于众,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的。 没想到,离弘实在太有心思了! 现在好了。 场面急转直下。 变成了离弘主动让位。 宴书澈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若是再做什么,就是公然对太上皇不敬。 刚接了圣旨就在殿中攻击太上皇的话,别说民心了,这群大臣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他和云逐渊不怕。 ——但离景和林序秋不行。 离景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的表情也并没有多开心。 第246章 林序秋也一样。 他们两人都皱着眉,盯着手中的圣旨出神。 宴书澈在心内叹了口气。 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云逐渊会意,也跟着跪了下来。 “臣宴书澈,恭请陛下上位。” 这句话声音洪亮,在整个殿内回响。 大臣们这才像反应过来了似的,纷纷下跪。 “臣恭请陛下......” 离景蹙眉抬头,看了宴书澈好几秒,才牵过林序秋的手,迈开步子,走向那张龙椅。 林序秋偷偷用余光瞟离景。 离景的神色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林序秋垂下头,心内感慨万千。 他知道离景心内在想什么。 离景和宴书澈筹谋这么久,都是为了这个皇位。 可现在,皇位就这样被离弘让给他们了。 他们用尽手段,却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离弘这个做法,仿佛在说—— 他压根就不在意宴书澈和离景的这番谋划。 在离弘心里,他根本就不当回事。 他是在嘲讽众人。 林序秋咬了咬唇。 离弘不愧是帝王。 就连让出皇位,都整了这么一出。 表面上名正言顺的让出皇位,实际上,他就是要所有大臣都在心内胡思乱想。 然后借此,压制离景。 啧...... 离景已经走到了龙椅前。 他盯着梦寐以求的龙椅,迟迟没有坐下去。 殿内所有人都跪着等,没一个人敢抬头。 林序秋偷偷扯了下他的衣袖,“阿景......” 离景神色晦暗,“阿序,这个位置是我的了,但是...却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林序秋微微叹了口气,“阿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骑虎难下,这个皇位你不要也得要了...” 离景阖上眼,“我知道。” 林序秋:“阿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还有机会。” 离景没作声。 他先拽着林序秋,将他按在龙椅上。 自己才一甩衣摆,坐了下来。 双眉拧的紧紧的。 登时,殿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203章 我我...我会生气 十月三十。 太上皇离弘万寿节。 太子离景登基大典。 同时举办。 新皇登基,本来是件很重大的事情。 但离景明显的不太放在心上。 导致宫中上下的气氛很奇怪。 自从离弘退位成太上皇,朝野内外的风言风语便传的绘声绘色。 连无双坊都压不下去。 宴书澈皱着眉,拨弄着手中的信件。 “阿渊,” 云逐渊:“嗯?” 宴书澈长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离景得到皇位,事情就结束了。却没想到,离弘临了还要来这一出。” “现在的流言传的漫天飞,根本就没法控制。” 云逐渊默默将信件都拢到一起,“阿宴,离弘现在杀不得。” 宴书澈点了点头。 没错。 若逼宫,杀了离弘,很正常。 但离弘现在是主动让位。 若前脚皇位让出去,后脚便死了,离景就会马上引起众怒。 到时,他们所做的一切,可就都白费了。 “若是病故...是否可行?” 闻言,云逐渊扭头看他,“阿宴,病故也不可以来的太突然,你明白吗?” 宴书澈撇了撇嘴,没再作声。 真的很烦。 好不容易万事俱备,找到了机会杀离弘,却被离弘再次算计了。 一群人现在都是愁眉苦脸的。 “少主!少主!” 门外忽然传来萧惟的呼唤声。 “进来。” 萧惟咯吱一声推开门,小跑到宴书澈身边,声音像蚊子哼哼似的。 “少主,云府来客了!” 宴书澈有些纳闷,“谁来了?” 萧惟再次压低声音,“少主,是太后娘娘。应是偷偷出宫的,穿着常服来着。” 宴书澈急忙望向云逐渊,“阿渊,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过来?” 云逐渊摇头,“我并不知。” “先将太后娘娘带去正堂,我马上过去。” 萧惟:“是!” 两人齐齐起身,奔着正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连映荷就等在堂内,身侧摆着一杯热茶。 宴书澈下意识地弯腰行礼,“参...” “不必,”连映荷急忙抬手,“阿宴,逐渊,哀家这次来,是有件事要与你们两人商量。” 宴书澈:“是。” 这连映荷,这次出宫身边竟然只带了一个婢女。 穿的更是普通。 她应是有什么重要的,不能与旁人说的事情要告知两人。 宴书澈便和云逐渊乖乖坐着等。 很快,连映荷就开了口。 “你们现在是不是在愁,该如何杀了太上皇?” 这话一说出来,宴书澈和云逐渊差点儿想当场反驳。 虽然连映荷是云逐渊和离景的亲生母亲,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但这话,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第247章 “不必惶恐,你们想做什么,哀家都清楚。” 连映荷慢条斯理地说:“哀家有个办法。既然是病故,那就不能只他一人病故。” 宴书澈蹭地站了起来,“太后娘娘!您将话收回去!臣当做从未听到过!” 连映荷一怔,“阿宴!你们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若哀家不与太上皇一起病故,你们和阿景接下来的路会有多难,你们清清楚楚!” “臣不会为了达到目的,牺牲您!” 宴书澈咬着牙,给连映荷磕了个响头,“太后娘娘,求您莫再有此等想法,臣不允许您出现一丝意外!” 连映荷沉默了片刻,将目光放到了云逐渊身上。 “逐渊,你是怎么想的?” 云逐渊木着脸,“和阿宴想的一样。” 连映荷幽幽地叹了口气,“早就猜到你们会这样想,可是若不如此,你们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可就...” “即便一切都是一场空,臣也不会允许您牺牲自己,换臣等的安稳!” 宴书澈直直地凝视着她,“太后娘娘,这件事没得商量!” 见宴书澈这么坚持,连映荷只能收回话,“哀家不做便是了,快起来吧。” 宴书澈这才站了起来。 “罢了,那哀家便先回宫了。” 连映荷起身,“不必送,哀家这次出宫需要掩人耳目。” 宴书澈:“是。”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连映荷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云逐渊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太后,你最好不要先斩后奏。” 宴书澈“......” 看吧。 云逐渊明明是担心连映荷,说出口就是这种语气。 连映荷顿住脚步,语气苦涩,“逐渊......”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 云逐渊竟然还冷哼了一声,“若是让我发现...” 宴书澈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逐渊噎了一下,声音放轻了不少,“我我...我会生气。” 在场两人“......” 连映荷忽然笑了,“好。” 宴书澈也忍不住笑出声。 看着连映荷离开的背影,宴书澈笑着靠在云逐渊肩旁,歪头看他,“阿渊,你知道吗?你其实特别可爱。” 云逐渊:“没有。” 宴书澈不依不饶,“真的!特别可爱!” 云逐渊索性挪开身子,“没有。” 他忽然迈开脚步,飞快地往膳堂走。 边走边说,“阿宴你想太多了...” 宴书澈小跑着追上他。 云逐渊没有扭头,手却很熟练地牵住了某娇气包。 “真的好可爱啊!” “并没有。” “哼......” 萧惟坐在廊檐下的凳子上,拄着下巴看两人。 嘴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句“啧啧”的声音。 真是甜蜜啊... 第204章 上辈子啊... 新皇登基。 普天同庆。 大赦天下。 再加上太上皇的万寿节。 皇宫上下忙的不可开交。 肉眼所见之处,全部是红色。 新皇登基和帝后成婚,要分开来举行。 离景需要先坐上龙椅。 林序秋则是要顺着长街,台阶,一步一步走向他。 而太上皇的万寿节,定在了傍晚。 现在是清晨。 离景已经在宫人的簇拥下,开始换龙袍了。 他沉默着,盯着面前的虚空。 宫人在一旁转来转去忙碌着。 过了好一会儿,离景忽然问了一句。 “皇后那边如何了?” 宫人恭敬行礼,“陛下,皇后娘娘那边也开始更衣了。” 离景微微点了下头,“云督主到了吗?” “刚刚到了,”宫人轻声说,“宴少主已经去了凤仪宫,和皇后娘娘碰了面。” “云督主呢?” 宫人:“正在殿外候着,陛下可要宣他?” 离景垂下头,“宣他进来。” “是。” 很快。 云逐渊就走了进来。 离景看了他一眼,忽然收回手,“先都下去。” 宫人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全部撤了下去。 待人走光,云逐渊便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怎么?做皇帝还不开心?” 离景苦笑了一声,“逐渊,你觉得我该开心吗?” 云逐渊:“离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由不得你了。” “我知道...” 离景大步走到云逐渊旁边,一撩衣摆,“但是,这个皇位,是父皇施舍给我的,我们都心知肚明。” “你想的真多,”云逐渊冷哼了一声,“施舍也好,抢来也罢,结果不是都一样?” “与其在这里伤悲春秋,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离景沉默了下去。 云逐渊顿了一顿,“前几日,太后忽然来了云府,说要和太上皇一起病故,以此来稳固你的地位。” 离景陡然一惊,“不可!” “她知道与你们讲你们更不会同意,所以便想来说服我们。” 云逐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离景,虽然这件事不可行,但我们可以另辟蹊径。” 第248章 离景沉思了几秒,“会不会伤到母后?” 云逐渊:“很难保证不会伤到她。” “那......” 离景犹豫了。 他明白云逐渊的意思。 叶盈盈和叶乾可以假死离宫,连映荷自然也可以。 只是若是病故,就必须做到完美。 上次叶盈盈离宫,连映荷就伤到了容貌。 若这次再...... 离景皱紧眉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云逐渊缓缓摇了下头,“这是目前为止,最能让天下人信服的方法。” “若太后和太上皇一道病逝,就没人会怀疑是你下的手了。” “哎......” 离景自然明白连映荷的意思。 他了解连映荷。 她为了儿子的地位,可以无条件牺牲自己。 可连映荷这辈子已经够苦了。 他好不容易得到皇位,真的不想再让连映荷受到伤害了。 “逐渊,你能保证太后性命无虞吗?” 云逐渊沉默了几秒,重重点了下头,“我保证。” 离景重重一叹气,“那你就去办吧。” 云逐渊:“嗯。” ...... 凤仪宫。 自从离景于金銮殿继位后。 连映荷和离弘就分别迁了宫。 凤仪宫,现在是林序秋的住所。 他刚到凤仪宫的时候,被凤仪宫华丽的装潢惊艳了好一会儿。 本以为东宫就够华丽了,没想到凤仪宫更是漂亮。 宴书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拄着下巴看着他。 “序秋,你是不是很紧张?” 林序秋深吸一口气,“是有些紧张,毕竟...” 宴书澈笑了笑,没有作声。 不紧张才怪。 这可是帝后大婚,立后大典。 林序秋从一介江湖中人,变成如今的皇后,差别太大了。 别说林序秋,就连他,都有些恍惚。 “今日之后,你就是皇后了,”宴书澈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也该做好准备,若是你们两人都紧张,该如何进行下去呢?” 林序秋忽然咬了下唇,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宴书澈一愣,“嗯?” 林序秋垂着头,又瞄了他一眼。 宴书澈这才明白过来,立刻笑出了声。 “你放心,离景当初送我的礼物,我已经买了同样的一份送了回来。” 林序秋:“哈?是什么东西?” 宴书澈:“晚些你便知道了。” “哦......” 林序秋没再说话,乖乖让宫人为他整理着装。 宴书澈就在一旁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他便胡思乱想了起来。 当初他只想着如何扶离景坐上皇位,却没想到,离景会和林序秋在一起。 他们两人无论身份还是性子,都有很大差异。 离景不着调,林序秋又高傲。 可是他们两人竟然真的走到了一起。 还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宴书澈忍不住在心内叹了口气。 这放在半年前,谁敢相信? “书澈。”林序秋突然出声。 宴书澈回过神来,“嗯?” “时辰差不多了。” “嗯,”宴书澈站起身,“那我先去找阿渊,等下金銮殿外见。” 林序秋:“好。” 宴书澈推开门走了出去。 正巧。 云逐渊等在殿外。 见他出来,急忙快步上前,牵过他的手,拢在袖间。 宴书澈笑眯眯地看着他,“阿渊,你好像有话想说。” 云逐渊只是微微沉默了一下便开了口。 “我只是在想,你当初说想夏天出去游山玩水,还没有去,便入秋了。” 宴书澈怔了怔。 云逐渊忽地反应了过来,“阿宴,我不是...” “没关系,” 宴书澈笑着和他并肩走在长街上,“虽然今年的夏日,我们将时间花在了回西藩上,但是未来还有很多夏日,我们有的是时间。” 云逐渊愧疚地低下头。 他真的总是惹宴书澈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学不会哄宴书澈。 宴书澈扭头看他,“阿渊?” 云逐渊长长地吐了口气,“阿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到你的伤心事的...” 宴书澈顿住脚步,踮脚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不会生你的气?” 云逐渊呆呆地看着他。 “阿渊的性子,没人比我更了解,”宴书澈嘴角噙着笑,边走边说,“我啊...并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爱人,所以我会接受你的一切,哪怕是缺点。” 云逐渊抿着唇,被他牵着往前走。 “阿宴,我觉得你性子很好。” “因为是你,别人我才没这耐心。” 闻言,云逐渊露出笑容。 “我究竟是哪辈子修的福气,才能遇到你。” 宴书澈忽然呆了一瞬。 哪辈子? 是... 上辈子啊...... 第205章 怎么了呢 金銮殿外。 “噼啪——” 阶下响起三声鸣鞭。 群臣行三跪九叩礼。 第249章 “吾皇万岁——万万岁——” 离景身着明黄色龙袍。 上绣着九条五爪金龙。 高贵而威严。 他步伐平稳。 成千上万人的目光和关注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离景紧紧盯着面前的金銮殿正门,眸中思绪万千。 这就是他想要的位置。 这就是他谋划一切想得到的位置。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事情还能阻挡他。 他终于得到了天下,得到了江山。 ——还有美人。 离景微微勾唇,侧脸往后看。 林序秋顺着远处的红毯,一步一步往金銮殿的方向走。 每一步都坚定而平静。 他抬眼望向离景。 心中一颤。 这家伙,今日可真帅。 比被立为太子那天帅的多得多。 不知道是衣衫的原因,还是权力的原因。 让离景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 见到林序秋看过来,离景悄悄对他眨了下眼,眼中尽是自信的光。 林序秋一愣,失笑着白了他一眼。 都做皇帝了,还这么没个正行。 登基大典上也敢做小动作。 可他没想到的是,离景的小动作可不止一个眼神。 他刚走到离景面前,群臣刚刚开始行礼,离景就偷偷在他腰上轻掐了一下。 “阿序...” 林序秋“......” 台下的群臣还在皇后娘娘千岁千岁着,离景却在身旁小声嘟囔。 “阿序啊阿序啊...我的阿序真好看呐...” 林序秋一个眼刀剜过去,“有的是时间让你夸,现在闭嘴。” 离景:“哦...” 林序秋忽然抬起胳膊,“牵着啊。” 离景像刚回过神来似的,牵过他的手,“阿序,你不要紧张,这只是一个典礼而已,说白了,不过是...” 林序秋:“啊?” 离景:“其实我知道,你在成为太子妃的时候,就觉得很突然,现在成为皇后,你肯定紧张的不行,你听为夫跟你讲...” 林序秋忍不住打断了他,“我不紧张,但是你看起来很紧张。” ...... 离景顿了一秒,飞快反驳出声,“怎么会?你夫君我现在可是皇帝,是这天下之主,谁紧张我都不可能紧张。我跟你说阿序,这个典礼结束之后,我们还要去太和殿......” 林序秋:“你先别说了...” 离景:“好。” 林序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离景才是最不自在的人。 他虽然没有跟自己说过什么,但自己看得出来。 这次登基,对离景来说也很突然。 他不自在是难免的。 但话又说回来。 离景只在自己面前才这副样子。 面对那些群臣,他可严肃的很。 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 林序秋垂下头,轻声笑了一下。 这家伙,别的不会,装模作样可是最擅长的。 两人牵着手,接受着群臣接连不断的朝拜。 从江上青为首的文官,到云逐渊为首的西厂。 再到郁飞为首的将士们。 分批次,轮番行礼。 两人的目光就在他们几个身上来回看。 江上青身边跟着顾淮之。 云逐渊身边跟着宴书澈。 郁飞身边跟着桑寄。 一个两个,表情都很严肃正经。 看着看着,离景就突然笑了。 “平身。”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群臣这才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这时,金銮殿的大太监,抄着圣旨上前开始宣读。 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大赦天下为主。 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为辅。 新帝登基,总要说上两句。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 待圣旨宣读完毕,群臣又继续下跪行礼。 离景含笑着看着群臣,手却不轻不重地捏了林序秋的手指一下。 林序秋强忍着打他的冲动,“你能不能老实点儿?” 离景一脸无辜,“怎么了呢?摸夫人的手都不行了吗?” 林序秋:“可这是登基大典!” 离景:“怎么了呢?” 林序秋:“庄重严肃的场合!” 离景:“所以怎么了呢?” 林序秋“......” 算了算了。 这个人的脸皮一直都这么厚。 根本没办法。 林序秋只能忍着。 忍着某人一直在捏他的手指,时不时还用大拇指摩挲他的指节。 ——一副流氓样儿。 第206章 机会 还好。 典礼结束了。 两人这才齐齐转身,走向金銮殿正殿。 林序秋也偷偷松了口气。 这种场合,他从来没经历过。 感觉气氛庄严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殿外的群臣已经在御林军的带领下,奔赴了太和殿。 太和殿中,还有太上皇的万寿节。 离景拉着林序秋,一起坐到龙椅上。 林序秋浅浅舒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累了吧?”离景轻声说。 “有点儿...” 第250章 “那你先回后殿换衣服,再休息片刻,等下我们要去太和殿呢。” 林序秋点了点头,“那我先去了。” 离景目送着他,“嗯。” 待林序秋走后,云逐渊和宴书澈也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跟着江上青四人。 一群人正儿八经地给离景行礼,“臣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离景摆了下手。 忽地,他又望向江上青,“江大人近日身子可见好?” 江上青一怔,神色有些复杂,“臣一切都好,劳烦陛下挂心了。” “好就行,”离景话锋一转,“明日入宫,朕要与你切磋。” 江上青:“是。” 宴书澈笑着拽了一下云逐渊的衣袖,小声对他说:“你看陛下,还记仇呢。” 这离景,那一闷棍他得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回去。 不然就不是他了。 云逐渊扭头看他,“嗯,随他去,这也是江上青该受的。” 两人正小声谈论着,却听见离景转头对顾淮之说道:“顾公子,冰蛇心服下之后,可有什么不适?” 顾淮之走上前,恭敬低头,“回陛下,臣一切都好。” “那你明日也入宫,去凤仪宫陪陪阿序。” 顾淮之:“是。” 吩咐完两人,离景向后靠了靠,懒懒地说:“若无事,诸位便都先去太和殿吧,太上皇的万寿节,诸位还是该尽心的。” 众人:“是,陛下。” “云逐渊宴书澈留步。” 云逐渊刚走出一步,就听到了离景的声音。 他和宴书澈有些纳闷地转身,“陛下还有何吩咐?” 离景等了一会儿,确认江上青四人都离开之后,才笑眯眯地说:“逐渊,这里没旁人,你就不能唤我一声哥哥吗?” 云逐渊面无表情,“陛下,于理不合。” 离景:“朕命令你!唤朕哥哥!” 云逐渊依旧面无表情,“你休想。” 离景气急,“云逐渊!你究竟在倔强什么啊!” 云逐渊不说话。 见状,宴书澈只能出来打圆场。 “陛下,阿渊的性子您也清楚......” 离景气恼地别过脸,“不唤算了!” 宴书澈拉着臭着脸的云逐渊,“陛下,那臣等先下去了...” 离景生气的瞪了一眼云逐渊,不说话。 待两人走出金銮殿,宴书澈才开口。 “阿渊,为什么一直不肯唤他哥哥?” 云逐渊不作声。 “离景真的很想让你叫他哥哥,”宴书澈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松口,是因为你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亲情,又会失去吗?” 云逐渊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阿宴......” 宴书澈没再说话,只和他并排往外走。 其实云逐渊真的很倔。 以前,旁人都唤连映荷为皇后娘娘。 只有他,一直唤的是皇后两个字。 后来,皇后变成了太后。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加过“娘娘”这两个字。 这是什么样的心理,宴书澈明白。 所以他理解云逐渊。 就像离景,也只是一时生气罢了。 他们两兄弟很像。 连倔的这一点都很像。 两人走了很久,直到看见太和殿的正门,云逐渊才低声开口。 “这什么万寿节,我真的不想去。” 宴书澈沉默了一刻,“我也不想。” 真不想让离弘再活下去。 看见他,心底就全是厌恶。 ——恨不得一刀要了他的狗命。 可是现在不能对离弘下手。 他们必须要等。 这就是离弘要达到的目的。 ——保住自己的命。 “烦。” 宴书澈咬了咬牙,“真想将他千刀万剐。” 云逐渊:“不急。” 他眼底掠过异色,“我们会有机会的......” 第207章 天下第一好看 明明是新皇登基的大日子,偏偏被太上皇的万寿节抢了风头。 离弘的万寿节办的隆重而庞大,将登基大典完完全全比了下去。 看到太和殿外的人山人海,宴书澈气得咬紧后槽牙。 “连自己儿子的风头他也要抢,这和那种退位却不还实权的太上皇有什么区别?” 云逐渊慢吞吞地说:“他根本就没放弃针对我们。” 表面退位,实则压制。 这个手段实在有些高明。 让他们这一群人,都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一时间真找不出反击的方法。 “离弘心机颇深,我们步步为营,竟也没能伤他分毫。” 宴书澈咬牙切齿,“皇位虽然到手了,但我们却被他摆了一道。” “现在离景那边估计也是愁眉苦展的。” 云逐渊默默点头,“嗯......” ——与此同时,金銮殿。 离景舔着脸凑到林序秋身前,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了几遍。 不一会儿就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真好看!我的阿序,天下第一好看!” 林序秋“......” 他往身后看了一眼。 那些宫人一个一个站的笔直的。 第251章 实际上表情都很耐人寻味。 林序秋只能一挥手,“全都下去。” 宫人:“是。” 待人都走干净后,林序秋朝着离景说道:“阿景,别耽误功夫了,我们需要抓紧去太和殿。” 离景毫不在意,“登基大典进行了大半日,我很累,想休息半个时辰再去。” 林序秋略一思索,“你是不是想给太上皇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可不能乱说啊阿序...”离景笑眯眯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望向铜镜中林序秋的脸,“我真的是因为很累。何况太上皇的万寿节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我晚些去又如何?” “随你便是。” 林序秋也懒得同他争论。 离景俯下身,在他脸颊旁重重地亲了一口。 本来两人在一起后,亲亲抱抱之类的很正常,林序秋不该羞窘。 可是这一口吧唧声实在太大了,他还是微微红了脸,“你就是整日里没个正行,登基大典也满脑子见不得人的想法。” 离景一挑眉,“见不得人?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林序秋还没等说话,离景就语速飞快地接了一句。 “我是离国皇帝,难不成抱抱自己的皇后,还见不得人吗?” “莫说抱抱,便是现在将你抱回后殿,又有谁敢说我?” 林序秋目瞪口呆。 离景的话却还没有止住,“阿序,你难道不明白,你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是因为半个时辰不够吗?” 林序秋“......” 他深吸一口气,“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一下太上皇?” 离景哈哈一笑,“感谢为夫就行了。毕竟为夫这么心疼你,对不对?” 林序秋气急反笑,“我现在是愈发说不过你了。” 离景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林序秋忽然想起,之前他被江上青抓走,离景将他偷回宣王府的时候。 那时他就在想,怎么会有离景这种王爷。 成日里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做一些不着调的事。 恬不知耻地跟在他身边,好像一只狗在不停摇尾巴。 无论他说过多少次让离景离他远点儿,离景都不听。 下次依旧巴巴地凑上来。 “在想什么?”离景忽然开了口。 林序秋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想到之前在宣王府的时候。” 离景笑了笑,“是不是觉得为夫特别帅?” 林序秋:“我觉得你脸皮特别厚。” “哈哈......”离景笑了两声,忽然又敛住笑意,转而认认真真地看向他,“若我脸皮不厚,就没有办法追到你了。” 林序秋一怔,“你......” “我当时想的是,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主动,若我不能放下王爷的架子靠近你,我们这辈子,还会有什么交集吗?” 林序秋垂下头,没有作声。 “阿序...” 离景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半蹲下来,“你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仿佛生活在云巅之上一般。” “你的眼中,多得是淡漠,多得是对这世间的不屑。” “我可以用王爷的身份靠近任何人,却不能靠近你。” 听到这番话,林序秋怔愣了好半晌。 离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说过这种话。 “我更想让你见到真实的我,”离景将头枕在他膝盖上,喃喃着说,“对外,我可以是运筹帷幄心思极重玩世不恭的王爷。” “但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幼稚鬼。” 林序秋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谢谢你,阿景。”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离景顿了顿,话锋一转,“你若真想谢我,晚些的时候,你可以主动一些...嗷!!!” 林序秋狠狠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往上扯,“离景!” 这个人说不了两句话就原形毕露! 真是!! 离景痛呼了好一会儿,才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不逗你了,你要不要去睡上片刻?” 林序秋摇了摇头,“不睡了。” 一想到太和殿,一想到万寿节,林序秋就止不住心烦。 究竟该用什么方法,能彻底将离弘拉下来呢...... 离景站起身,拉了张椅子过来,搬到他身旁。 又自然而然地揽着他的肩膀,往怀里轻扯了一下。 林序秋的头靠在他肩上,“阿景,我总觉得我们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离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世间哪有纯粹的死胡同?便是深井,山洞,我也会尽力求生。” 林序秋仰头看了他一眼,“好。” 他阖上眼睛,控制不住地慢慢睡了过去。 离景在他额间落下一吻,也陷入了沉思。 第208章 为什么不着急? 所谓的万寿节,不过是装装样子。 殿内所有人心里都有小九九。 这个万寿节,也就办的寡淡无味。 开始的很稀松平常,结束的也很快。 离弘刚和连映荷离开太和殿,离景就忙不迭地拽起林序秋。 林序秋差点儿被他拽了个踉跄,“你着什么急?” 离景诧异地回头,“为什么不急?你见过哪个男人洞房花烛夜不心急的?” 第252章 林序秋歪头看了云逐渊一眼,“逐渊就不心急。” 离景:“他那是蠢。” 云逐渊“......” 他轻咳一声,“皇后娘娘,臣正巧有些事情想与你禀告。” 林序秋一滞,还没来得及答话,身旁就传来了离景气急败坏的声音。 “云逐渊!你故意的是吧!” 云逐渊微微挑眉,“陛下此话,臣不懂。” “你!” 宴书澈急忙跑过来打圆场,“今日是陛下与娘娘大婚,还是早些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臣等明日再禀告!” 离景这才气呼呼地拽着林序秋往外走,“这弟弟不要也罢!” 林序秋捂着嘴笑。 离景这家伙,当了皇帝也还是这么幼稚。 哪有皇帝像他这样,宴席一结束,就着急地拽着自己皇后回去洞房的? 偏偏他生不起气来。 只能任由离景将他抱上轿子。 “阿序~阿序呀~” 刚一落座,某人谄媚的语气便响了起来。 林序秋眉头狠狠跳了跳,“干什么?” 离景凑到他身边,颇为无辜地眨了下眼,“阿序~阿序~” 林序秋强忍着崩溃,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离景这个语气,简直讨好到了天上去。 他这要是还不知道离景在想什么,他就真的蠢了。 “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心急...” 离景:“为什么不心急?你是我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夫人,而且我们还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心急?” 林序秋又被离景的厚脸皮噎到说不出话。 不过他说的也确有道理。 林序秋不作声了。 离景笑眯眯地将人揽进怀中,“阿序呀~现在我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不愿想,我只想安安稳稳与你在一起,别的都无所谓。” 林序秋嗫嚅着说:“太上皇?” “他的死急不得,”离景顿了顿,忽地垂下眼帘,“我们需要等一个时机。” 林序秋轻轻点了下头。 过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在离景唇边吻了一口,“阿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早就说过,不希望你太累。” 离景笑的跟朵花一样,眼睛眯成一条线,“为夫是不会累的,就是担心阿序会累,若是阿序吃不消...” 林序秋“......离景!!!!!” “哎!别掐啊!”离景低呼了一声,按住他的手,“掐坏了,你日后的幸福可就没了~” 林序秋倏地红了脸,“我掐的是你的腰!” 离景:“有什么区别吗?” 林序秋愣了一愣,索性将头埋在他胸前,一个话音都不肯往外吐了。 离景笑着看他。 他很喜欢林序秋害羞的样子。 因为以前的林序秋,实在是有些高冷。 现在若能在他面前露出柔软的一面,他会很开心。 他求的不多。 以前他只求林序秋与他在一起,现在他只求林序秋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 就够了。 ...... 第209章 ...... 林序秋又是被离景抱下轿子的。 他不像离景脸皮厚。 他甚至想把头埋起来,以躲避那些宫人的目光。 ——虽然没有宫人敢直直地盯着他们看,但林序秋还是羞怯。 离景倒是大大咧咧,抱着人就往后殿跑,猴急的不行。 “阿序~阿序...” 刚将人放在榻上,离景就寻着他的唇一口一口吻。 林序秋被他亲的痒,忍不住推搡了他一下,“还没洗漱...” “等下再洗...” 离景的手停在他胳膊上,俯身吻上他肩头,低喃着说: “阿序...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三百天了...” 三百天? 林序秋一怔。 照这样说,离景这厮,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就开始想这些了? 林序秋又羞又恼,“登徒子!!” 离景迷茫地看着他,似乎没懂为什么林序秋忽然骂他。 林序秋拽着衣衫,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好听了是一见钟情,说难听了你就是见色起意!” 离景这才反应过来,“没错啊,我就是见色起意。” 林序秋“......” 离景还不要脸地继续说了下去,“阿序,你长得这么好看,谁看了不会心猿意马?” “我承认我对你有过很多登徒子的想法,但我至少不会强迫于你。” 林序秋:“强词夺理!” 离景笑着拽开他攥紧衣衫的手,慢悠悠地将外衫丢到一旁,“阿序,没有男人会不对心上人有非分之想,除非,那不是心上人。” 林序秋沉默了一瞬。 好像...离景说的有点儿道理... 忽地,离景顿住动作,起身走向了窗边。 林序秋拽着缎被,盖在自己身上,狐疑地打量他,“你做什么去?” 离景神神秘秘地抱着一个木盒回到榻前,“阿序,这是宴少主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林序秋心内登时警铃大作,“我不看!” 离景将木盒直接塞进了他怀中,“不,你很想看!” 林序秋:“你这个表情告诉我,里面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离景一反常态,“那你可想错了,宴少主不会送奇怪的东西的。” 第253章 林序秋细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刚打开木盒,还没等看清里面的东西,离景就突然吹熄了榻边的烛台,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唔......” 林序秋下意识就想挣扎,但离景这次可是铁了心,一定要得到心爱的小美人。 见挣扎不动,林序秋也放弃了。 只是他还是探着手,摸了一下木盒中的东西。 顿时脸涨红了好几个度。 “唔离!唔...你!” 离景眼尾带笑,将他的手再次按到了木盒中。 林序秋说不出话,只能被某人按在榻上吻了个昏天黑地。 离景松开那已经微肿的唇,深深地望着他,“阿序,你真好看......” 林序秋本应该清澈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尾红成一片艳色,整个人看起来又娇又媚。 看的离景心头火起。 他手向身后一扯,将榻边的帐幔扯了下来。 两人彻底被罩在了里面。 窗边的烛火还在燃着。 被微风吹的飘忽,摇曳。 ...... 第210章 好甜蜜哦~ 第二日。 林序秋并不是被窗外照耀进来的阳光唤醒的。 而是被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憋醒的。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离景的胳膊横在他胸前,腿也搭在他腿上。 他则是被离景整个搂进了怀中。 离景睡得很香,呼吸均匀。 林序秋直勾勾地瞪着头顶的帐幔。 伸手将离景的胳膊扒拉了下去。 离景竟然又飞快地放了回来,还揽着他的胳膊,又将他往怀里扯了扯。 林序秋“......” 他歪着头,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 忽地,他有些急切地出了声,“阿景!阿景!已经辰时了!” 离景迷迷糊糊地咕哝着,“辰时便辰时...” 林序秋气急,直接上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离景!” 离景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人也清醒了不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别忘了你还得上朝!” 离景松了口气,“还以为你身子不舒服呢。没关系,还不到辰时,今日上个晚朝便是......” 林序秋:“十、九、八、七......” 离景噌地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丝毫不犹豫地下榻。 “六、五、四...” 离景大步走到架子前,拽下龙袍就往自己身上套。 可是龙袍向来繁琐,又一直都是宫人帮他更衣。 离景一着急,穿的不伦不类的。 林序秋忽然就被逗笑了,连倒计时都说不下去了。 “阿序!我这就去上朝!” 林序秋抿着唇笑,“陛下这么听话啊?” 离景嘿嘿一乐,“不听别人的,只听你的~” 林序秋忽然被噎了一下。 ——并没有。 这个人昨晚可是什么都不听的。 他身子刚好,差点儿被被离景折腾死。 搞得他现在只敢动胳膊,腿是一下都不敢挪的。 酸疼的很。 离景先跑到塌边,将帐幔理好,将林序秋罩得严严实实才向外喊道:“来人!” 宫人迅速推开门,“陛下,奴婢在。” “更衣!” “是。” 透过帐幔的红纱,林序秋能隐隐约约看到离景。 只是看不太清脸。 但好像,那个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对他也是十足的吸引。 他发觉,他越来越离不开离景了。 总是会忍不住盯着他看。 但每次离景都没个正行,看不了一会儿,离景就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次,倒能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了。 更衣很快结束。 离景穿着板板正正的龙袍,一只手掀开帐幔,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口。 “阿序~我先去上朝,等下你哥哥和宴少主都会入宫,我会安排他们来见你~” 林序秋突然勾着他的脖子,又回吻了一口,“快去吧。” 离景眉开眼笑,神清气爽地离开了卧房。 林序秋拽着缎被,扯到脖子上,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他终于... 终于和喜欢的人彻底在一起了。 离景并不是他最开始以为的那种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 恰恰相反。 他有手段,有心思。 有能得到天下的本事。 他林序秋偏偏对这种强大的人没有抵抗力。 遑论这个强大的人还满脑子都是他。 他没什么不知足的。 林序秋闭上眼,准备再睡上一会儿。 虽然规矩上说,他要去给太上皇和太后请安。 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下榻,这个安也就没什么一定要请的必要。 连映荷向来心疼他们,不会说什么。 离弘...更不用在意。 他若是有什么不满,只管随他去。 林序秋只管自己睡。 ...... 直到日上三竿,林序秋才睡醒。 正巧,宫人在外唤他。 “林公子,云督主和江大人的夫人来了。” 林序秋轻声说:“请他们进来便是。” 第254章 “是。” 顾淮之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 宴书澈更是满面春风。 刚一进屋,就熟练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顾淮之反倒站在门口,跟林序秋正儿八经地行礼,“臣参......” 林序秋:“不准参。” 顾淮之愣了一瞬,将话憋了回去,调笑着说:“宴少主你看,序秋还真有皇后的样子。这说话语气,像极了国母。”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那可不,序秋可是离国有史以来第一位男子皇后呢,自然与众不同。” 林序秋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你们这是故意来打趣我?” “哈哈......” 宴书澈拄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序秋,身子可有不舒服?” 林序秋轻轻摇了摇头,复又望向顾淮之,“哥,那什么...你...身子可还好?” 顾淮之猛然间红了脸,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我...上青一直顾及着我的身子...并未过多...” 林序秋一呆。 宴书澈笑容大大的,“序秋是想问你服下冰蛇心之后,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你想哪去了?” 闻言,顾淮之也不自然了几分,“没没没有大碍...都都都都挺好的...” 林序秋笑着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书澈,阿景上朝上了这么久吗?” 宴书澈:“朝早就上完了,但陛下揪着江大人和逐渊去了练武场,这会儿想必正在切磋。” 林序秋顿了一顿,“我也想去看看...” 宴书澈沉思了一会儿,“序秋,你还能走路吗?” 林序秋颇为为难地说:“想必...很难...” 宴书澈倒是叹息了一声。 他太理解林序秋了。 云逐渊疯起来的时候也没个停。 不过林序秋现在看着还好,并没有那么疲惫。 足以见得,离景十分怜惜他。 这一点上,离景还是有分寸的。 “这样吧,我们将你裹着被子抬起来,然后出殿就直接上凤辇,如何?” 林序秋咬了下唇,“这样会不会...太没规没距了......” 宴书澈笑道:“序秋,你是皇后,是这后宫乃至天下的皇后,规矩什么的,还不是你说了算?” 林序秋犹豫了片刻,下定了决心,“那就这样办!” 他真的很想去看看离景在做什么。 也很好奇江上青那文官之首的武力如何。 再怎么说,江上青也是他亲哥哥的爱人。 于是,宴书澈和顾淮之一左一右跟在凤辇旁,和林序秋一起,赶往了练武场的方向。 ...... 第211章 发现真相 凤辇刚刚离开凤仪宫,走在长街上没多久,宴书澈就看到了一个人。 ——是好几日没有见到的萧惟。 那小少年乖巧地站在墙根底下,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宴书澈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萧惟?你怎么过来了?” 萧惟木着脸,先对三人行了礼,淡淡地说:“少主,属下许久未见到您,想着来向您请个安。” 宴书澈沉默了一会儿。 很明显,萧惟有话要说。 但是他想单独和自己说。 宴书澈干脆停住脚步,“序秋,顾公子,你们先去练武场,我有些事情想问问萧惟。” 林序秋歪着身子靠在凤辇上,看了萧惟一眼,忽地说了一句,“是不是镜村被屠一事查出来了?” 萧惟:“暂时还没有。若查出来,属下定第一时间向皇后娘娘禀告。” 林序秋扭过头,“好吧,那我们先过去,书澈你也快些过来。” “是。” 凤辇继续向前行进。 宴书澈转身,向着萧惟走了过去。 待走的远了几分,林序秋突然压低声音唤顾淮之,“哥哥...” 顾淮之应声看着他,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而后,他也停住脚步,隔得老远跟上了宴书澈。 ...... 宴书澈和萧惟就近寻了处很小的宫殿,屏退了所有下人。 确认绝对安全,宴书澈才开口,“萧惟,你脸色这么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萧惟罕见的面无表情,“少主,出大事了。” 宴书澈心头一惊,“出什么事了?” 萧惟从怀中掏出一个破烂的衣角,递向宴书澈,“少主,镜村被屠一案,无双坊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 “这块儿衣角,看似普通,但上面绣着的图案,是宫中御林军专属的图案。” 宴书澈震惊地盯着手中的衣角,“御林军......” 萧惟沉默了好半晌,才继续说道:“戍守皇宫的御林军若没有太上皇的旨意,是不能离开京中的。” “少主您也清楚,那段时间,太上皇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派御林军去屠镜村。这件事也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若太上皇真的这么做了,先不论陛下和林公子,便是江上青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萧惟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能不经过太上皇随意调动御林军的人,整个离国,只有江上青一人。” 宴书澈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镜村被屠这件事,是江上青做的?” 萧惟噤了声,神色凝重地点了下头。 宴书澈惊得差点儿站不稳身子。 第255章 他从来没有想过,镜村被屠这件事会和江上青有关系。 当初镜村出事,江上青重伤,根本没有人会将怀疑的目光放在江上青身上。 “萧惟...”宴书澈攥紧那块儿衣角,喃喃道,“江上青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我们怀疑离弘?” “属下也不清楚,属下也想不通,”萧惟咬了下嘴唇,语气有些苦涩,“若皇后娘娘和顾公子得知镜村被屠与江上青有关,可就糟了。” 宴书澈咽了咽口水。 没错。 镜村可是顾淮之和林序秋出生的地方。 对他们两人来说意义非常。 江上青究竟为什么要屠了镜村,还需要查。 可若查出来真是他做的,这件事就彻底完了。 宴书澈最终只能将衣角塞进袖间,叹了一声,“先走,到时我回去和逐渊商议一番。先不要打草惊蛇。” 萧惟:“是。”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迈开脚步,离开了这所宫殿。 ...... 练武场之内。 云逐渊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场中两个人切磋。 离景和江上青的武力值大差不差,能打个平手。 也不知是不是江上青在刻意让着离景的缘故。 按理来说,江家人的武功不会这么...这么没有攻击性。 云逐渊敛了敛眸。 离景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虽然小时候也在宫中习武,但习得也都以防身术为主。 江上青就不一样了。 而且他明知离景要和他切磋,是还记着那一闷棍,他也并没有让自己被离景打到。 在当今陛下面前都不肯弯腰臣服,真是...... 忽地,不远处传来了宫人的高声禀告:“皇后娘娘驾到——” 云逐渊诧异地回头望去。 林序秋竟然来了练武场。 离景和江上青也停下了切磋。 “陛下,”江上青恭敬道,“皇后娘娘来了,臣...” 话还没说完,某皇帝就木剑一丢,几大步走向了林序秋的方向,连句话都没说。 江上青一愣,失笑着垂下头。 “你过来做什么?”离景走到林序秋的凤辇旁,略带埋怨地看着他,“不是叫你在房中休息?” 宫人:“参见陛下...” 离景摆了摆手,“问你话呢!” 林序秋:“我休息了一会儿,实在无趣,便想来看看你们切磋如何。” 离景不满地看向那群宫人,“你们这么听话?皇后想来你们就抬着他来?” 宫人面面相觑,“陛下......奴婢...” “行了你,别为难宫人,”林序秋无奈至极,“你们都下去吧。” “是......” 宫人临走前,还贴心地将椅子搬到了凤辇旁。 离景拽着林序秋的手,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你是不是想为夫了?” 林序秋含笑道:“是。臣想陛下了,陛下还有别的问题吗?” 离景立刻喜笑颜开,“没有了!” 云逐渊忽然开了口,“阿宴呢?” “和萧惟去窃窃私语了。” 云逐渊慢慢放下茶杯,“那臣去寻他。” “不必寻了!”宴书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练武场,“我来了。” 云逐渊还没等迎上去,江上青就在后面悠悠地问了一句,“淮之呢?” 宴书澈反倒一怔,“顾公子?他不是和序秋一起过来的吗?” 林序秋轻咳一声,“哥哥他...他...” 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序秋身上。 林序秋顿了一顿,“哥哥应该是...” 忽地,顾淮之的声音隔得老远响了起来,“臣去出恭了,想着皇后娘娘心急,便没让他等臣。” 林序秋偷偷松了口气。 宴书澈笑着看他,“原来如此。” 云逐渊依旧没作声,只牵着宴书澈一道坐下。 第212章 家宴 见到自己的爱人来了,三人都停下了手中别的事。 各个坐在自家夫人旁边,乖得不行。 众人无言了很久,还是顾淮之先开了口。 “陛下,皇后娘娘,云督主,宴少主,臣想在江府中设宴,不知诸位可愿赏光?” 听到这话,宴书澈先是一滞,神色有几分复杂地说:“顾公子,设宴其实不必,若你想大家一起吃顿饭,由陛下在宫中设下一场家宴即可。” 云逐渊:“不想看见离弘。” 宴书澈“......” 离景和林序秋对视一眼,前者先说:“若在宫中设家宴,太上皇、太后、还有舒太妃她们,都必须要请。” 顾淮之眸色闪了闪,接过话,“没错,臣并不想有那么多无关人等。” 宴书澈不说话了。 林序秋沉思了一会儿,“那便随你。家宴定在?” 顾淮之:“明日。” “这么心急吗?”林序秋有些不解,“来得及吗?” 顾淮之微微一笑,“又不是很多人,只有我们,有什么来不及的?” 林序秋想了想,“也是。” “那便说定了,”顾淮之起身,对离景和林序秋行了个礼,“明日酉时,臣在府中静待各位到来,臣先告退了。” 江上青也行了个礼,跟着他一路离开了练武场。 第256章 两人走后,宴书澈蹙了蹙眉,“江府的家宴...” 林序秋沉着声音,“罢了。哥哥之前就说过,想待事情结束之后,与我们在江府吃顿饭,去便是了。” 宴书澈低下头,将话憋了回去。 他总觉得这次家宴不对劲。 就算是吃饭,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离景这才刚刚登基。 离弘还没有死,事情也没有彻底结束。 沉默很久的云逐渊忽然说:“陛下,臣也和阿宴告退了。明日去江府,臣还需要回府准备份礼物。” 离景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真难得。你还知道不能空手去。” 云逐渊:“臣自然比陛下想的多。” 离景:“......” 迟早! 他要打这个弟弟一顿! 待宴书澈两人也离开,林序秋歪头看向离景,“你说你,成天与逐渊置气做什么?好歹是一国之君。” “阿序难不成是觉得我心胸狭窄吗?”离景委屈不已。 林序秋一哽。 心胸狭窄倒是没觉得。 记仇倒是挺明显。 不过这两者似乎可以混为一谈? 但看到离景委屈的模样,林序秋又不忍心直说,只能委婉地提示道:“阿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待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前,你不必如此心急。” 离景:“你嫌弃我。” 林序秋:“...我不是那个意思。” 离景:“阿序,我不开心了。” “那你想怎么样?” 离景倏地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样吧,我将你抱回凤仪宫如何?” 林序秋咬牙切齿,“你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你被美色所迷吗?” 离景气恼地再次坐了下来,“我堂堂皇帝,连跟自己的夫人卿卿我我都不可以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来的舒心。至少我在王府中想抱着夫人来回走,没人敢置喙一句。” 林序秋瞪大眼睛,“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 谁知,离景又开始唠叨上了。 “我真的很不开心。你是我堂堂正正娶回来的皇后,我为什么连抱你回宫都不行?我知道我是皇帝,但我也是你夫君啊?阿序你说是不是......” 林序秋烦躁地闭上眼。 这人一唠叨起来,真的要命! 离景还在碎碎念,“阿序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林序秋忍无可忍,“抱抱抱!” 离景立刻窜到凤辇旁,将林序秋身上的缎被盖好,就将人抱了下来。 林序秋靠在他颈边,任由他欢欢喜喜地迈步往凤仪宫的方向走。 许久,林序秋开了口,“阿景,其实你可以说实话的。” 离景笑了笑,“怕我说实话你会嫌我腻歪。” 林序秋:“怎么会......” “我啊,就是觉得凤辇不够柔软,不想让你被颠簸着。”离景语调微沉,话中的笑意却很明显。 “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娶回来,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不宠着你,宠着谁?” 林序秋偷偷红了脸,“可你是皇帝,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正因为我是皇帝,才不能让你觉得患得患失。” 林序秋抿了抿唇,“明日宫中一定会出流言了...” 离景淡淡道:“当今陛下和皇后恩恩爱爱,琴瑟和鸣,是佳话,不是蜚语流言。” 林序秋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罢了。 离景喜欢,就由着他去。 他也不是不愿意和离景恩爱,只是...会害羞而已... ...... 云府之内。 云逐渊去了小厨房,说是给宴书澈准备晚饭。 宴书澈将萧惟偷偷唤到了房中,与他小声探讨了一会儿。 听到宴书澈吩咐的话,萧惟轻声说:“少主,当真要如此?” 宴书澈狠狠点了下头,“事到如今,我必须要想办法试探一下顾淮之。” 萧惟:“属下明白了。” 宴书澈沉默着看着萧惟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告诉萧惟。 无双坊中的秘药那般多,一定会有某种能让人服下之后,就变得昏昏沉沉,问什么答什么的药。 他要萧惟和花愁寻到这种药。 且...必须找到对应的解药。 他目光沉沉地叹了口气。 希望顾淮之... 希望事情... 不是他猜测的那般... 第213章 要下雪了 第二日。 江府。 巳时。 顾淮之自顾自地蹲在柴房的一角,拿着一柄短锹在挖着。 江上青走到他身后,好奇地问:“淮之,你在做什么?” “你忘记了?”顾淮之微微一笑,“你将我带回江府的时候,我在这里埋了两坛酒,准备待你我能光明正大成婚的时候拿出来喝的。” 江上青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可是我们还未成婚啊......” “所谓的成婚,不过是一个仪式。现在我的身份能摆到明面上来了,序秋和陛下也稳定,不就是最合适的时候吗?” 顾淮之将两坛酒从土里挖了出来,抱到一旁,掸了掸灰。 对于他的话,江上青倒是没什么能反驳的。 第257章 也是。 顾淮之想拿出来给他们喝,就依他。 “我来便是。” 江上青抱起两坛酒,“淮之,你还是回房休息,还有大半日宴席才开始呢。” 顾淮之摇了摇头,“我去廊檐下坐上片刻。” 江上青:“现下已经十二月了,天气这般凉,你还是回房。” 顾淮之十分执拗,“没关系。我现在身子好了许多,也不觉冷。” 见拗不过他,江上青也只能说:“那我先去放酒,很快去找你。” “嗯。” 看着江上青抱着酒坛走远,顾淮之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卧房的方向。 下人抱着狐裘披在他肩上后,顾淮之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椅子上。 很快,江上青就走了回来。 他先伸手拢了一会儿顾淮之的手,“还好。不凉。” 顾淮之笑着看他,“都跟你说了我身子好很多了,你怎么不信呢?” “不是不信,”江上青也坐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望着面前的虚空。 “只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有些改不过来。” 顾淮之没有答话,反而转移了话题,“上青,你看今日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 江上青轻轻点头,“入冬以来还没有下过雪,瑞雪兆丰年啊。” 顾淮之沉默了一瞬,忽地笑开,“是啊......” 他阖上眼,将头靠在江上青肩上,眉眼带着笑意。 “上青,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活不到现在,见不到序秋,也没办法根治这个病。” 江上青扭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我说过,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顾淮之没再作声,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过了一会儿,江上青便将睡着的人抱回了卧房。 ....... 酉时将至。 离景和林序秋已经坐在了去江府的马车上。 宴书澈和云逐渊也准备好了。 两人站在云府门口,很久都没有开口。 直到萧惟和花愁赶来,宴书澈才侧脸望过去,“东西都带了?” 萧惟:“少主放心,属下都带上了。” 花愁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他踌躇着说:“宴少主,顾公子当真会这样做吗?” “七成概率,”宴书澈沉沉地叹了口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凡事,他都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没有最好。 一行人也浩浩荡荡地离了云府,奔着江府行进。 ...... 江府的家宴并没有很豪华。 离景和林序秋坐在高位上,其余人都坐在下面。 顾淮之抱着那两坛酒,朝着离景晃了一下,“陛下,这是臣酿的酒,您可愿尝尝?” 离景:“既然是江大人夫人酿的酒,朕怎么也要尝尝。” 顾淮之笑了笑,抱着酒坛往精致的酒杯中倒了一些。 立刻有太监拿着金针上前,想为离景试试毒。 没想到宴书澈忽然开口道:“陛下,顾公子是序秋的亲哥哥,难不成还会给您下毒不成?” 离景一愣,“宴少主...” “本就是家宴,陛下您还是莫伤了臣子的心。” 离景沉默了几秒,摆手示意太监下去。 “说的也是。朕相信江大人,也相信顾公子。” 顾淮之垂下头,继续为其他人斟酒。 待全部斟完,顾淮之首先举起酒杯,“蒙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嫌弃,也蒙宴少主和云督主恩情,我无以为报,先干为敬。” 宴书澈直直看着他,和众人一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后,林序秋先开了口,“想不到哥哥还会酿酒。” 顾淮之眉眼一弯,“皇后娘娘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 林序秋倏地一蹙眉,“这话是何意...” 顾淮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扭过头,望向了身旁的江上青。 一字一句。 “皇后娘娘恐怕还不知道,生您养您的镜村,就是被这位江大人灭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宴书澈猛地攥紧手中的酒杯。 离景刚想说话,脑中突地传来一阵晕眩感。 林序秋本想去扶他,结果两人双双栽倒在了桌案上,不省人事。 江上青震惊地看着顾淮之,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顾淮之的视线定在他的唇上,惨笑一声。 “上青,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上青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顾淮之漆黑的眼眸里,只剩下压抑得如黑暗一般的悲伤。 他伸出手,缓缓抚在江上青的脸上。 江上青只觉得额头冰凉,腿脚疲软。 顾淮之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颤肉跳。 “你带着御林军屠了镜村,还伪装成重伤的模样,不都是为了激起陛下和太上皇的矛盾吧?” 江上青舌头僵住,手心里不停渗出细汗,“淮之...我...” “睡吧,”顾淮之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柔,“睡醒之后,什么事便都过去了。” 江上青心头警铃大作。 可脑中一阵一阵的晕眩,让他连眼前的景色都看不清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也趴在了桌案上。 第258章 顾淮之的手一下一下地在他脸上抚着,“不愧是西厂督主,竟然直到现在还没有昏迷。” 云逐渊抱着昏睡的宴书澈,眉头一挑,“顾淮之,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淮之动作一顿,“我想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他苦笑一声,“在座各位,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一个罪臣之后,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力与你们抗衡?” 云逐渊皱起眉,“你给我们下药,也不单单是想将真相说出来吧?” 顾淮之凝视着江上青,眼中充满眷恋,“上青做错了事,本应我来为他求情。可这件事,我没有任何办法。” “他杀了镜村上上下下四百多人,四百多条命,又岂是我一条命能还的清的?” “换句话说,我不配。” 云逐渊没有应声,只听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配为江上青说话,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弥补那四百多人。” “我更是没有立场,去帮上青求得他们的原谅。” 顾淮之好奇地看着云逐渊,“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昏迷...” 第214章 决绝 云逐渊嗤笑一声,“我根本就没喝。” 顾淮之惊讶的睁大眼睛,“云督主当真聪明。” 云逐渊:“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顾淮之停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本以为,这辈子能活这么多年,能遇到上青,便已是上天的恩赐。” “我以为,序秋给我带来了冰蛇心,我们身子好了之后,生活也能安安稳稳继续下去。” “我以为,我终于能开开心心和上青在一起,走过这平静的一辈子。” “可现实,还是给了我致命一击。” 他哽咽了一下,眼眶泛了红。 “云督主,我没有办法原谅他。” “就算我原谅他,序秋和陛下也不会原谅他,镜村的那些无辜之人也不会原谅他。” 云逐渊低声说:“你想离开?” “事到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 顾淮之俯下身,闭眼在江上青鬓边落下一吻。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了下来,滴在了上面。 “我没有办法再与他在一起了。” “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镜村的那些人,鲜血淋漓的站在我面前。” “可你走了就有用吗?”宴书澈忽然抬起头,淡然地开了口。 顾淮之猛地抬头,惊奇地望着宴书澈,“宴少主,你......” 宴书澈浅浅伸了个懒腰,轻叹道:“顾公子,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昨日听到了我与萧惟的交谈。” 顾淮之怔忪不已,“是...宴少主,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宴书澈摊了摊手,“顾公子,你想逃避。” 顾淮之愣了愣,语调苦涩,“不然呢?” 宴书澈:“你留下,江上青或许还有活路。你若真的走了,江上青必定死无全尸。” 顾淮之久久地看着他,许久才说:“宴少主,若云督主灭了整个西藩,你还会原谅他,和他在一起吗?” 宴书澈陡然一怔。 这话...... 见到宴书澈的反应,顾淮之坦然一笑,“宴少主,云督主,希望你们不要拦着我。序秋曾说过,上青做了错事,就该承受后果。” “他生,我与他便此生不复相见。” “他死,我便守在他埋骨之地陪着他。” “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 宴书澈沉默了下去。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解顾淮之。 倒不是想让顾淮之原谅江上青。 而是林序秋好不容易和亲哥哥相认,却要再次与哥哥分别。 离景也好不容易坐上皇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竟是要处置文官之首的江家。 这对他们两人来说,是极大的动荡。 “我身无长物,所有的东西,都是上青给我的。” 顾淮之站起身,朝宴书澈行了个礼,“行囊我已经收拾好了,两位。” “告辞。” 宴书澈忍不住也站了起来,“顾公子!你当真不后悔!?” 顾淮之扬了扬唇,长叹了一口气,“若说后悔,还是有的。” 他踱步走到门口,回头望着江上青,脸上落下两道清泪。 “若我死在顾家被灭门那一日就好了...” “我宁愿......从来没有苟延残喘过。” 宴书澈控制不住地鼻尖泛酸,双手在身侧握成拳,“顾公子......” “希望两位......帮我同序秋解释一番吧。” 顾淮之最后看向了林序秋,“他这么多年活的也难,以后的日子......希望......他能幸福。” 宴书澈还想说什么,可顾淮之没有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他毅然决然地转身,向着江府的大门走去。 ——背影是那般决绝。 云逐渊悄悄走到宴书澈身边,将人揽进怀中,“阿宴......这是他的选择,随他去吧。” “可是我难受......” 宴书澈将头埋在他胸前,小声地啜泣着,“顾公子这一生太难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我心里的感觉,我好难受...我觉得他不该是这种结局......” “路都是自己选的,”云逐渊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努力安慰着他,“顾淮之......还是很洒脱的。” 第259章 宴书澈不说话,只揪着云逐渊的衣领,小声地哭。 云逐渊抬头望向门外,“阿宴,下雪了。” 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 北风声呼啸凛冽。 殿中一片静默。 只听见炭盆里哔啵作响的爆炭声。 那种苍茫之感,仿佛重重压迫在人的心口。 宴书澈望着顾淮之离开的方向,久久怔愣。 云逐渊拿着软帕在他脸上轻拭,“阿宴......” 宴书澈迟钝地,缓慢地抬头看他,“阿渊,天不渡苦难之人。” 云逐渊动作一顿,“阿宴...别想太多......” 宴书澈垂下眼帘,看了一圈周围昏迷的三个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我倒宁愿我没这么聪明,我倒宁愿我没有提前察觉顾淮之的想法。” “倒省了...亲眼见到他离开这一幕。” 云逐渊心内也有些苦涩,闻言只将人再往怀里搂了搂。 两人慢慢走回桌案前,对视了一眼。 ——而后便齐齐喝下了那杯下了迷药的酒。 第215章 斩了 御林军的调动虎符,离弘并没有交给离景。 他死死掌控着御林军,导致离景连京中的兵马都调动不动。 但还好,他有做王爷的时候的一些兵马。 加上云逐渊的人,江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苏醒之后,离景和林序秋并没有宴书澈想象中的那般崩溃。 他们沉默了很久,最终决定先抓走江上青。 江上青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喊冤,而是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御林军押上了囚车。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先开了口,“序秋...” 林序秋慢慢扭过头,“书澈,你想说什么?” 宴书澈哽了哽。 林序秋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还...好吗...” 林序秋面不改色,“我没事。” 宴书澈踌躇道:“你不担心顾公子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序秋忽然露出笑容,“哥哥不会寻死的。” “死是最好的逃避方式,可他没有选择,他选择了离开,那就证明他还想活下去。” 宴书澈陡然一怔。 林序秋这话说的很对。 顾淮之若真想死,就不会说出那句“他生,我与他此生不复相见。他死,我便守在他埋骨之地陪着他。”这句话了。 说白了,顾淮之虽然没有办法原谅江上青,但他也不会轻易了结自己。 就如同他说的——他一条命,就算交了出去,也没有办法弥补镜村那四百多口人。 所以又有什么一定要死的必要呢? “只要哥哥能好好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了。” 林序秋拢了拢肩上的狐裘,眼神望向了空中,“得知他还活着,能与他相认,已经是我的意外之喜,人啊...该学会知足。” 宴书澈:“可是......” 林序秋反倒安慰似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书澈,不必想太多。哥哥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说明他也做好了以后该如何生活下去的准备,我们该为他的重获新生开心才是。”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没再作声。 没想到,现在想不通的不是林序秋,反倒是他。 ...或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离景和云逐渊双双从门外走了进来,在两人身前站定。 看到离景,宴书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会如何处置江上青?” 离景沉着脸,先看了一眼林序秋才开口,“斩了。” 宴书澈一惊,“斩了!?” 江家的根基深厚,江上青位高权重,岂能说斩便斩? “杀人偿命。” 离景难得的面无表情,“不斩他,朕如何向镜村的无辜亡魂交代?” 听到离景这个自称,宴书澈便明白,离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从来没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自称“朕”过。 看来这次,江上青的命真的保不住了。 宴书澈有些苦涩地说:“可陛下,江上青好歹是江家家主,斩了他事小,朝堂上跟着他的文官们事大啊!” 好歹江上青也是文官之首,离国现在基本上所有文官都站在江上青那边。 离景若真的下令将江上青斩了,这些文官定会群起而攻之。 凭那些三寸不烂之舌,都能让离景头疼不已。 可离景这次的决心很大,“必须斩了。若这次朕还被这些文官压制,朕这皇帝做的也没什么意思。” 宴书澈求助地望向云逐渊,“阿渊...” 云逐渊走上前,牵起他的手,语调平缓,“阿宴,这是离景在朝中立威的一个绝佳的机会。” 宴书澈喉结微微一动。 第216章 可后悔过? 他满脑子都是顾淮之临走之前的样子,一直没有静下心来去想。 现在想想,云逐渊说的没错。 江上青这件事,离景必须顺势而为。 离弘把持着御林军不放。 离景的权利根本没有彻底到手里。 他定要借这件事,让他在朝中彻底站稳。 不愧是离景......脑子转的就是快。 “那便随你们去吧...” 宴书澈有些疲惫地靠在云逐渊肩上,“我和逐渊先回府了。” 第260章 离景:“嗯。” 与两人拜别后,宴书澈和云逐渊就坐上了回云府的马车。 “阿渊...你知道顾淮之去了哪里吗?” 云逐渊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派人跟踪他。” 宴书澈:“离景也没有派人跟上他吗?” 云逐渊依旧摇头,“他没有。” 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无双坊的势力你清楚,林序秋对顾淮之的动向了如指掌,所以他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宴书澈长长地吸了口气,“是啊......” 只要顾淮之不离开离国,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双坊察觉。 正是因为如此,林序秋才那般淡定。 宴书澈渐渐闭上眼,“我睡会儿...” “好。” ...... 皇宫之内。 离弘猛地站起身,大喝了一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他面前,“江大人认了罪,承认自己屠了镜村,陛下已经派人将他关进了天牢,说...说三日后问...问斩...” 说到后面,太监便越来越不敢说,头压得极低。 离弘满脸怒气,“江家人他也敢动!?” 太监:“太上皇...其余的奴才也不清楚...” 离弘恶狠狠地盯着他,“去将太后唤来!” “是...是...” 不消片刻,连映荷就赶了过来。 见到离弘怒气冲冲的模样,连映荷轻笑了声,“太上皇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离弘忽然将奏折甩在她身上,语气骤然拔高了几个度,“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刚继位就要杀江家人!” 连映荷怔了怔,俯身捡起奏折,“事出有因,太上皇您也清楚,江上青做的这件事,便是将他九族尽诛也无可厚非。” 离弘:“你可知那江上青统领百官,若阿景下手,朝堂将会引发多么大的动荡!?” 连映荷弯腰将奏折摆回书案上,轻飘飘地接了一句,“那臣妾想问一句,太上皇究竟是担忧天下,还是担忧阿景?” 离弘突然就没说出话来,只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阿景是您的亲儿子,他和您很像。” “大刀阔斧的杀人,不计后果的做事,与您都如出一辙。” 离弘目次欲裂,“连映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妾没什么意思,”连映荷直勾勾地看着他,弯唇一笑,“臣妾一直有一句话很想问您。” 没等离弘开口,连映荷就继续说了下去,“将臣妾献给陈穆将军,你可有后悔过?” 离弘一滞,望着连映荷的眼神中带上了几份躲闪。 连映荷一直看着他的表情。 可离弘只是那副模样,很久都没有回答她。 连映荷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这件事请恕臣妾无法为您分忧了,臣妾告退。” 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离弘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 神色复杂。 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低声喊:“来人。” 门外的太监跑上前,“太上皇!” “带着虎符和我的密信去找定王离仟。” 太监颤巍巍地接过虎符,“是......” 第217章 报应来了 江上青将在三日后被问斩的消息一传出来,金銮殿外便跪了一群大臣。 各个都在替江上青说话,请求离景饶恕他。 不单如此,他们还齐齐罢朝,铁了心要和离景作对。 这个画面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离景还是很烦躁。 他盯着书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眉头拧的死紧,“好啊...很好啊...这群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他们这是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 林序秋淡淡地开了口,“事到如今,就别怪我们心狠了。” 离景缓缓点头,“逐渊那边准备好了吗?” 林序秋:“嗯,他今夜就会行动。” 离景停了几秒,又问了一句,“太上皇那边说什么动向?” “他派人去了定王府,应该是想让离仟出面阻止你。”说到这儿,林序秋嗤笑一声。 离景接过话,“离仟究竟是不是站在我们这边,还说不准。就算舒贵太妃曾经帮过我们,但他们母子是依附离弘生存的天驰人,若离弘死了,他们接下来的路,就是未知数了。” “先别想那么多,且看江上青究竟斩得不斩得。” 离景嗯了一声,“好。” ...... 云府。 云逐渊今日很是忙碌。 连给宴书澈做饭的时间都没有。 他调动了西厂之内几乎所有武力值高的人,在云府的院落中站了个满满当当。 宴书澈好奇地从房中探着头看他。 云逐渊和余风一直在低声交谈,时不时还走来走去。 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余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小声说:“督主,夫人在看您。” 云逐渊立刻转身,大步走到宴书澈面前,佯怒道:“你又穿这么少在这里站着?” 宴书澈飞快开口,“阿渊,你们在做什么呢?” 云逐渊顿了一顿,牵着他走进房中,关上了门。 认认真真地说:“阿宴,朝中一共有四十八名每日上朝的官员,其中有四十人都站在江上青那边,剩余八个,都是人微言轻的小官。” 第261章 宴书澈乖乖点头,“然后呢?” “这四十人现在都跪在金銮殿外,要求陛下赦免江上青,否则就长跪不起。” 宴书澈了然道:“所以你现在要帮离景,将这四十人逐个击破,瓦解这所谓的文官联盟。” “没错,”云逐渊伸手指着外面的人,“今夜,我会带着余风和萧惟,将人分为十个队伍,分别渗入这四十人中地位最高的那十人府中。” “或威逼,或利诱,让他们服从。” “若他们还是执迷不悟,我会选择灭了他们满门。” 宴书澈沉默了一瞬,“阿渊,你不担心你这样做,会被世人唾弃吗?” “唾弃什么?唾弃我杀了不服从当朝皇帝,甚至公然违抗皇命的人吗?” 宴书澈一哽。 是啊。 君威不容侵犯。 自古以来,鲜少有皇帝是百分百获得整个朝堂的支持的。 总有那么一两个死脑筋,到最后的结局就是诛九族,流放。 云逐渊不过是清君侧,没什么好被唾弃的。 他现在是离景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只有他能帮离景渡过这一关。 想通这点,宴书澈反倒坦然了不少。 “那你万事小心。” 云逐渊:“好。” 忽地,门外传来了余风略有些焦急的喊声,“督主!督主!事情有变!” 云逐渊神色一凛,“说!” “京中御林军出现了很大的调动,这四十人的府邸,全部被御林军保护了起来!多则千人,少则几百人!” 云逐渊皱起眉,“这么大的手笔,几万御林军调出皇宫?” 宴书澈忽然轻蔑地笑了一声,“不止这些文官铁了心保江上青,离弘也铁了心要让离景知难而退啊......” 云逐渊不置可否。 御林军听从离弘的吩咐,若不是离弘下令,他们是不会离开皇宫附近的。 “阿渊,”宴书澈慢条斯理道,“皇宫御林军都被派出来保护这些大臣,那离弘身边还剩多少?” 云逐渊略一思索,“最多两万。” “你们手中的人有多少?” 云逐渊沉思了一会儿,“算上离景的人,大概也是两万。” 宴书澈微微一笑,“阿渊,你让萧惟带着这两万人,去光明正大的围住皇宫。” “嗯?” “我们先让离弘陷入两难境地,让他有了危机感,不得不开始考虑,究竟是继续保护那些大臣,还是保护他自己。” 云逐渊忍不住望着他的眼睛,“之后呢?” 宴书澈踮脚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口,“之后,你的计划便照常执行。但这次,你要和郁飞桑寄余风一起,将十个队伍变为四个队伍,分别由你们四人带领。” 云逐渊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我要让离弘完全猜不到,我们的人究竟去了哪位大臣的府中?” “越是位高权重的大臣,府邸旁的御林军越多,越没有办法召回,越没有办法快速调动。”宴书澈侃侃而谈,“而我们,只需要声东击西,让御林军化整为零。” 云逐渊勾了勾唇,“再之后呢?” 宴书澈忽地调皮地对他眨了下眼,“我会让陈穆将军的那支百人亲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皇宫,伺机...生擒离弘。” “我明白了,”云逐渊表情凝重,“但是阿宴,我不放心你。” “哈哈...”宴书澈笑出了声,“有陈滨首领和百人亲卫护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云逐渊皱着眉,“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宴书澈乖巧地揽住他的脖颈,送上了吻,“我不傻。若有危险,我跑得比谁都快。” 云逐渊一怔,失笑着回吻住他。 说的也没错。 宴书澈可机灵的很。 想抓他伤他可不容易。 云逐渊稍稍放下了心。 ...... 子时将至。 云逐渊和郁飞碰了面。 桑寄和余风也都准备好了。 宴书澈则和陈滨站在一旁,目送着众人。 “阿渊,你们不要和守在大臣府外的御林军正面对抗,切记。” 云逐渊缓缓点头,“放心,我都明白。” 不放心地看了宴书澈一眼,云逐渊迈开脚步,“走!” “是!” 待众人全部离开,宴书澈也定下神,“陈首领,我们走。” 陈滨:“是。” 双管齐下。 今晚的目标,是彻底除掉离弘。 谁让离弘为了阻止离景,将御林军派了出去呢? 都是他自找的。 他对这天下,这江山的执念太深了。 稍不留意,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第218章 动荡 沉寂了好些时日的离京,在今日又迎来了动荡。 御林军,西厂,集体出动。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御林军。 天下,似乎真的要大变了。 百姓们都门窗紧锁,躲在屋内瑟瑟发抖。 萧惟这是第一次被吩咐做这么重要的事,整个人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花愁也破天荒的跟着他,一起去了离京皇宫。 待两万兵马抵达皇宫城墙下,萧惟顿住了脚步。 第262章 “花花,你武功差,躲远一些。” 花愁无奈地笑,“我武功没有你强我承认,但隐匿之术,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萧惟嘿嘿一乐,“对哦!我家花花厉害着呢!” 花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面向那两万兵马,“行动!” “是!” 这两万兵马动作十分利落。 很快便四散开来,分别走向了皇城的两侧。 一炷香过后,彻底包围了整个皇宫。 花愁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搬两张椅子过来。” 萧惟呆呆地被他扯着,一道坐到椅子上。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狂妄了?”萧惟看了眼两人的位置,又看了眼面前紧闭的城门。 “要的就是狂妄,”花愁意味深长道,“宴少主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光明正大,这样才能让离弘心里犯嘀咕。” “哦...”萧惟没再说话。 两个人就大摇大摆地坐在宫门口前面,时不时低声谈笑两句。 ——皇宫之内。 离景和林序秋两个悠然自得地窝在凤仪宫下棋。 “阿序,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林序秋随手丢下白子,“外面风起云涌,你在这里下棋,离景,你是不是太...” “不然呢?”离景慢慢抬头看他,“不然呢?” “事到如今,我还要装模作样去保护离弘吗?” “他何尝想过保护我?” “他所想的,所要的,一直都是这天下。” “哪怕将皇位给了我,他也要掌权,也要操控朝堂。” “阿序,畜生都有个脾气,你夫君还不能生气了吗?” 林序秋被离景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是啊。 或许最开始,离景只想做太子。 但渐渐的,事情发生的越来越多。 离景对离弘的最后一点儿父子之情,也被他这不放权的行为弄了个烟消云散。 皇家内的争斗本就是不死不休。 为了皇位,多少人杀兄杀弟。 离景其实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以前也没打算杀离弘,只是想逼宫让他让位而已。 可离弘太看重他的权利,愣是将离景的仁慈之心搅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离景起杀心了。 那么,就再也消不下去了。 “阿景,你现在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离景向后靠了靠,“阿序,再下一盘。” 林序秋抿了抿唇,没再问。 他们两个水平相当,下棋向来是不分上下。 一盘棋,最少都能下一个时辰。 看来离景是打算在尘埃落定之前,不出凤仪宫。 那就由着他。 云逐渊和宴书澈办事,离景放心,他林序秋也放心。 “阿序,利剑出鞘,必见血。” 离景手中捻着棋子,说出的话却好像意有所指。 林序秋心下了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见血便见血,但这肮脏的血,还是不要溅到你身上为好。” 离景忽然一挑眉,“不是我,是我们。” 林序秋笑了笑,放下一枚白子。 “该你了。” 第219章 你不记得了吗 金銮殿上。 离弘、连映荷、舒贵太妃,还有离仟都在。 众人一直沉默着。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离仟。 “父皇,”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按照您的吩咐,御林军基本全部倾巢而出,去保护这四十名大臣,若此时将御林军召回,这些大臣恐怕......” 离弘阴森森地瞥了他一眼,“是这些大臣的命重要,还是你父皇的命重要!?” 离仟一哽,“可是父皇......” 话还没说完,离弘就忽然看着舒贵太妃,说了一句,“怎么?你的好儿子,现在是打算违抗我的命令吗?” 舒贵太妃一愣,有些诧异地双膝跪地,“太上皇这话臣妾不太懂,阿仟向来听话,此次也是听您的吩咐才调动的御林军啊?” 离弘:“我现在要他将御林军调回来!” 舒贵太妃沉默了一瞬,磕了个头,“太上皇,臣妾多嘴一句,您既已让位,又何必把持着虎符?” “陛下想斩江上青,是因为他实实在在犯了罪,您这般阻止,又是何必?” 离弘倏地起身,恶狠狠地瞪着舒贵太妃,“好啊!你们是不是都要反了!?枉我这么相信你们?” 舒贵太妃摇了摇头,“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不通。” “你!!” 连映荷急忙上前,搀住了离弘的胳膊,“太上皇息怒,定王殿下也并非违抗您的命令,只是您这是朝令夕改,那些大臣又该作何想?” 离弘一把拨开连映荷的手,“现在他们的安危重要,还是我的安危重要!?” 连映荷看着自己的掌心,苦笑了一声,“您说的是。阿仟,立刻将御林军调回皇城。” 离仟皱起眉,行了个礼,“是。” 待他走后,离弘的神色才算是缓和了几分。 连映荷端起桌案上的一杯茶,“太上皇别急,不会有事的,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离弘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连映荷眸色一闪,将空杯放回桌案上。 第263章 忽然,她又说了一句,“太上皇,臣妾上次问您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臣妾。” 离弘一怔,缓缓坐到椅子上,“什么问题?” 连映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臣妾献给陈穆将军,你可有后悔过?” 离弘惊讶地瞪大眼睛。 一旁的舒贵太妃也震惊到定在了当场。 连映荷却再次重复了一遍,“离弘,你回答我,将我献给陈穆,你有没有后悔过!?” 离弘呆滞地看着她的眼睛,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我...”、 “你说话!”连映荷猛地大吼了一声,“你有没有!!!你有没有!!!” 离弘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脸上立刻爬上了一层恼怒。 “连映荷!你发什么疯?!” 连映荷忽然安静了下来。 紧紧咬着唇,眼中泪花闪动。 轻轻的,小声的,再次问了一遍。 “离弘...你究竟有没有某一瞬间,某一刻曾后悔,后悔为了巩固江山,将新婚妻子献给当朝大将军过?” 离弘忽然笑出了声。 “后悔?我后悔的是没有早杀了云逐渊!” “若他死在被我流放的时候,现在我就不会陷入这个境地!” “都是你!都是你教唆的你这两个好儿子,一刻不停的惦记我的江山,一刻不停想要了我的命!!” 连映荷怔愣地看着面前有几分歇斯底里的离弘,许久才挪开目光,自嘲地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 离弘重重扭过头,“少在这里惹我不悦!” 连映荷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下高椅。 离弘:“你做什么去!?” 连映荷顿住脚步,慢慢转身,“离弘,你我的夫妻情分,其实早该恩断义绝了。” “但我一直狠不下心来,甚至对你抱有幻想,希望你能有朝一日知道悔改。” “可今日,我才知道我有多蠢。” 离弘面色阴冷,“你究竟想说什么?” “妹妹可还记得,我曾经有一次在宴席上中毒,差点儿丢了命?”连映荷忽然看着舒贵太妃说了这么一句。 舒贵太妃一愣,踌躇道:“记得。” “你面前这位太上皇,为了让陛下和云逐渊自相残杀,为了让陛下明白他才是天下之主,竟然会给他的正妻枕边人,当朝皇后下毒!” 舒贵太妃浑身一震,下意识地起身,望向离弘,“太上皇,这可是真的?” 离弘没作声。 “姐姐!”舒贵太妃满脸都是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与你说这件事,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连映荷却轻笑了一声,“而是想告诉你,今日,我将他曾经对我做的事,对他做了一遍。” 离弘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连映荷!你做了什么!?” 连映荷慢悠悠从袖间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纸包,在离弘眼前晃了一晃,声音无情又狠厉。 “怎么?你不记得...生死符了吗?” 第220章 我没有错 殿中的气氛在一瞬间僵硬。 离弘只是短暂的停了一下,忽地又满脸轻蔑。 “既然你知道是我给你下的生死符,那你也该知道,我有生死符的解药!” “连映荷,你怕是想的太简单了!” 连映荷并没有理他。 她走到舒贵太妃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低头说:“云笺,你当初说的那些愿意追随我的话,我都当全部没有听到过。” “你是天驰嫡女,是离国现在地位崇高的贵妃,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 舒贵太妃呆呆地看着她。 连映荷并没有压低声音,而是光明正大地道:“无论你选择和离弘站在一起,还是选择跟我走,我都不会杀你。” “云笺,你不要着急给我答复,想想你的孩子,想想天驰。” 舒贵太妃直直地站在原地,眼珠子一动不动。 “先下去吧,回去好好想想。” 闻言,舒贵太妃才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 转身,一句话没说,离开了大殿。 待她走后,连映荷才转身,望向离弘。 离弘死死瞪着她,“连映荷,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连映荷展颜一笑,“生死符,是西藩的独门暗器,需要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将暗器催动入穴道内。” “我没有内力,你也有解药,在你看来,这生死符是不是一无是处?” 离弘诧异了一瞬,“你......” 连映荷:“离弘,你聪明一世,为了江山谋划一世,手中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离弘神色一僵,“我杀的人,难道不都是该杀的吗!?” 连映荷忽然抬高声调,“可是先帝也是该杀的吗!?” 离弘难以置信地退后了一步,声调带上了几分颤栗,“先帝的死与我何干?连映荷!你什么事情都要怪到我的头上吗!?” “好,”连映荷舒了口气,再次一字一句道,“先帝的死先不谈,西藩国主的结发妻子柳听蓉,上一任少主宴书阅,难道与你无关吗?” 离弘心头一震,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西藩对离国向来尊敬,西藩国主对离国也是有求必应,你究竟是多狠的心?” 第264章 离弘使劲咬了下嘴唇,慢慢低下头,眉眼隐匿在发丝后,半晌都没开口。 “天下啊...江山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连映荷苦涩道:“为了这个皇位,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模样了?你......” “你又是有什么立场这么说我...”离弘忽然沉着声音打断了她,“连映荷,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 连映荷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离弘倏地抬起头,伸出胳膊指着大殿正门,“那皇城外,是宴书澈的人在包围着!” “那御林军,要直面的是云逐渊和郁飞带领的兵马!” “那凤仪宫中,是当朝陛下和无双坊主在坐享其成!” “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天下!为了江山吗!” 离弘面色狰狞,“他们与我当年做的!又有什么分别!” 连映荷怔愣着看着他,“可......” “我若不做这些,我如何稳定这江山,若我还如多年前一般仁慈,你我还有活路吗!?” 连映荷幽幽地道:“离弘,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为自己开脱。” 离弘闷闷地笑了,“开脱?做错事需要解释的人才需要开脱!” “我没有错!我从来就没有错!” 离弘表情阴森,似乎快将后槽牙咬碎一般。 “我早就该杀了林序秋,除掉无双坊!” “我早就该将西藩的血脉一网打尽!” “我早就该让云逐渊那小野种死在流放的路上!” 连映荷浑身泛冷。 离弘这一番话,让她完全不知该从何开口。 “你们所有人,都只为了自己着想,”离弘一双眼睛充满戾气,“你们又有谁真真切切的做过帝王?” “你们又有谁明白,做帝王究竟有多难!?” 连映荷垂着头,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离弘,帝王不易,谁都知道,但若不是你咄咄相逼,他们也不会......” “不会?”离弘讽刺一笑,“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那西藩少主眼神中的含义?” “从他第一次来金銮殿面圣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他对我的恨意。” “他想杀我,但他势单力薄,所以他首先要倚仗云逐渊的能力,来为他铺开第一条路。” 连映荷猛地抬头,目光犀利。 “可是云逐渊的实力并不够与我抗衡,所以他又将目光放到了我的这些皇子中。” “理所当然,阿景成了他的目标。” 离弘略微平静了几分,冷冷道:“可若阿景临阵倒戈该如何?他必须要在阿景身边留下一个自己人。” “于是,他精心策划了阿景和林序秋的相遇。” 听到这里,连映荷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早知宴书澈聪明,但她不知宴书澈的聪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照离弘这样说,宴书澈就是在以所有人为棋,操控着这一切。 第221章 密道 离弘吸了口气,继续道:“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但能让云逐渊势力增大,还能收拢阿景和无双坊为他所用。” “连天驰使臣,他都能让她站到他那边。” “到了最后,他甚至搞定了离国最位高权重的中书令江上青。” “连映荷,你当真以为这个宴书澈,是什么乖巧的孩子?” 离弘越说,语调越是低沉。 到了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再不能说的。 连映荷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可下一刻,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拍手的声音。 “不愧是太上皇,果然厉害。” 话音将落,宴书澈的身影露了出来。 他穿着一席纯白色长袍,浑身上下纤尘不染。 黑眸漫不经心低扫过,最终落在离弘身上。 “不过太上皇真是太抬举微臣了,微臣可没有太上皇口中那般心机深沉。” 离弘勾唇,发出一声嗤笑,“八年前,离国周边出现流寇,西藩也派了兵马前去,而已经是西藩少主的你,早就在那时,见到了藏在天驰队伍中的桑寄。” “你知道桑云寄早就认识郁飞,所以你顺势而为,让桑寄与郁飞成婚,以此来与天驰挂上钩,为你以后的策反舒贵太妃打下基础。” 宴书澈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有呢?” “你从市井民间的无双坊,一步步渗透进了东厂,再向朝堂渗透,最后你的手甚至伸到了天驰。” “宴书澈,你真的太聪明了。” 说完这些,离弘疲惫地吐了口气。 宴书澈眉眼弯弯,歪着头盯着他,“太上皇,我不否认我聪明,因为我就是个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 “但是离景和林序秋的相爱,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离弘:“可你却能将意料之外的事,变为你意料之中。” 宴书澈忍不住笑的更开心,“扩大势力,将所有对我有用的人收为己用,错了吗?” 离弘狠狠阖上眼,又睁开,“没错。输给你,我倒是有那么几分心服口服。” 宴书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说:“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一个弱不禁风的西藩少主,连内力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杀了你?” 离弘沉默着不说话。 “既然你说我想心机深沉,你就该知道,我可不是会逆来顺受的人。” 第265章 话音落下,宴书澈的身后走出来了另一个男人。 陈滨抱拳对他行了个礼,“宴少主。” 离弘呆滞地看着陈滨,喃喃道:“陈穆...百人亲卫...” “你现在还觉得我杀不了你吗?” 听到宴书澈轻飘飘的话,离弘向后靠了靠。单手抓住龙椅扶手,“即便你有百人亲卫,你也没有办法杀了我。宴书澈,你对皇宫一点儿都不了解。” 宴书澈忽然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连映荷面前的空地上,目光落到了离弘青筋暴起的手背,“我是不太了解皇宫,但是我现在知道,你想打开你右手边的密道入口。” “而密道中,有你的一只死士队伍在等着,保护你逃出皇城。” 被拆穿,离弘反倒笑了,“可你并不知道密道出口在哪里!再见了宴少主,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你这一副胜券在握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的表情。” 他使劲按下龙椅扶手上雕刻的龙头,语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感,“让我看着很舒爽。哈哈......” 宴书澈没有动,只站在原地看着他。 没人知道,金銮殿内的龙椅下,就是一条密道。 ——密道通往离京郊外。 可是....... “阿渊曾经给我在郊外买了块儿地,说让我养些牛羊。” 刚准备转身跳进密道的离弘忽然顿住身子,扭头看他,“什么?” “我欢欢喜喜地跟着他去看了这块儿地,牛羊还没来得及养,就被我发现,这块儿地下,有一条密道。” 宴书澈慢条斯理道:“真没想到,这条密道会通往皇宫之内的金銮殿大殿,太上皇,您说巧不巧?” 离弘如遭雷击。 眼前黑漆漆的密道入口在这一刹那变得十足危险了起来。 离弘下意识躬身后退,可没想到密道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掌! 狠狠打在了离弘胸前! 第222章 强忍杀意 离弘被这一掌生生打退,后背撞在龙椅靠背上,头上金色的发冠也掉了下来。 “你......” 离弘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密道入口。 很快,从密道中跳出来了一个接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 ——十三个。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西藩?” 宴书澈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薛成益如此,江上青如此,连你离弘都是如此。” 离弘眯着眼睛看他,“呵......” “西藩是很小,兵力是很弱,连堂堂少主,都是个没法习武的孱弱身子。”宴书澈慢慢向前迈步,直到离弘身前三四步的地方才停下来。 紧紧盯着离弘的眼睛,“今日,我要让你们所有人明白,西藩也不是好欺负的。” “西藩暗卫,包括西藩未来的国主,都不能被别人指手画脚。” “因为...我会让西藩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强的国家。” 听到这话,离弘忽然笑出了声,“最强?你说这话,将阿景,舒贵太妃,离仟和桑寄置于何处?” “难不成,你要将他们都杀了不成?” 宴书澈也笑了,“那我倒没有你那么心狠。” “三国结盟,便都是最强的国家了~” 离弘笑容一僵,“你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宴书澈背着手,歪头一笑,“我没什么野心。我只想待天下太平后,和逐渊一起去游山玩水而已。” 离弘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胸前捂着的手,嘴角慢慢勾起,“我筹谋一世,最终却输在你手里,宴书澈,你真是好样的。” 宴书澈:“多谢夸奖。” “在我死之前,我想见一见阿景,”离弘深吸一口气,神色落寞,“我只想同他说几句话。江山既然交到了他手中,作为他的父亲,我总该交代他两句。毕竟,整个离国还需要他来治理。” 宴书澈沉默了一瞬,犹豫着望向连映荷。 连映荷抬起头,对他点了下头,“让他说吧。” “好吧。”宴书澈耸了耸肩,“派人去请陛下和皇后娘娘。” ——不出片刻,离景就和林序秋到了。 他们都没有什么表情。 哪怕看见离弘狼狈的样子,也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书澈,叫我们来是?” 听到林序秋的话,宴书澈朝着离弘努了努嘴,“他说有话想跟陛下说。” 离景蹙起眉,刚想开口,连映荷忽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景,你听着便是。” 三人便都没再开口。 离弘一直看着离景,目光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许久,他才低声说:“阿景,父皇去后,江山还需要你来守着,你切记不可让皇室断后,也不可将江山拱手他人。” 离景:“我知道。” 离弘露出一抹笑容,“你知道便好。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父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听到这话,离景震惊地侧过脸看他,“什么......” “父皇这些儿子中,你是最聪明的,也是最像父皇的。”离弘再次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说,“其实你一直是父皇属意的太子人选,但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父皇不能废而后立。” “还好,你们给了我理由,我这才能让你做太子。” 离景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这么多年,你从未对我表露出一丝父子之情,你究竟......” 第266章 “阿景,这是忌讳,”离弘笑眯眯地望着他,“若父皇早早表露出对你的喜爱,你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阿景,其实父皇很欣慰,欣慰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欣慰你能站在这里。” “你没有让父皇失望。江山交给你,父皇放心。” 离景攥起拳头,轻声说:“我不理解。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二十多年,你对我向来都是视而不见。” “别的弟弟们会写一篇字,你就会夸奖。” “而我哪怕能背写一整本书下来,你都没有夸过我一句。” “如果让我与你的父子之情淡如水,就是你所谓的用心良苦的话,那我宁愿不要!” 闻言,离弘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坦然,“你要或不要,都不重要。我不是在请求你原谅,也不是在请求你们所有人的原谅。”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离弘似乎压根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只是缓缓地笑,再缓缓地吐字,“我没有错,我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见状,宴书澈只能叹了口气,“动手吧。” 西藩暗卫动作很快。 在宴书澈的话音将落的时候,他们就飞快地完成了宴书澈的吩咐。 ——离弘的手筋脚筋全部都被瞬间挑断。 可离弘愣是咬着嘴唇,一句痛呼都没有发出来。 米粒大小的汗珠从他额上滑落,滴滴没入衣领。 而他只是面色惨白的看着宴书澈,对他笑着说:“还有什么招式?都使出来吧......” 宴书澈忽地向一旁走了一步,转而回身望向身后,“阿渊!” ——门口走进来了身覆寒霜的云逐渊和郁飞。 在他们身后,跟着舒贵太妃和离仟。 看到几人,离弘笑意更深,“看来,我的御林军也不攻自破了啊......” 舒贵太妃先和离仟郁飞一起走到了连映荷身边,四人沉默不语。 云逐渊则是大步上前,在离弘直勾勾的目光中,伸手附上了他的脖颈。 离弘完全没有被云逐渊周身萦绕的彻骨杀意吓到,还是那副表情,“云逐渊,我早该杀了你,你就是个不该诞生的野种!” 云逐渊募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表情阴森,“离弘!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离弘闷闷地笑了,“我说过,我没错!我不需要悔改!” 云逐渊使了几分力气,离弘被掐的开始咳嗽了起来。 可他没有挣扎,只是用那种仿佛在看蝼蚁的表情看云逐渊。 这副样子,成功让本就不冷静的云逐渊更加愤怒。 他红着眼睛,眸中渗着无尽阴狠和森寒,“离弘!” 眼见离弘快被云逐渊掐死,宴书澈急忙跑上前,拽了拽云逐渊的衣袖,“阿渊......” 云逐渊倏地一扭头,冰冷的目光将宴书澈都吓了一跳。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再次喊了一遍,“阿渊......” 看清来人,云逐渊松了手,收敛了周身的气息。 “咳咳...咳咳咳...” 离弘控制不住地开始疯狂咳嗽了起来。 直咳的自己浑身发抖。 云逐渊一只手牵住宴书澈的手,一只手按在离弘胸前。 源源不断的内力顺着灌了进去。 生死符慢慢游走进了穴道。 离弘阖上眼,嘴边噙着笑意,“原来是想折磨我,真难得,你这野种竟然不杀我。” 云逐渊表情一冷,差点儿又忍不住一掌拍死离弘。 还好某娇气包在小心翼翼捏他的手指。 一下一下,软软痒痒的。 云逐渊这才强忍着杀意,将内力打入了离弘体内。 第223章 他是个好哥哥 宴书澈在一旁盯着看,见云逐渊收回手,立刻问道:“结束了?” 云逐渊点头,“嗯。” “以后,你就与生死符为伴吧,”宴书澈沉着声音说,“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死,离弘,自己做的孽,就自己受着。” 离弘闭上眼,长长地深呼吸,忽地又露出笑容,“你不杀我,你会后悔。” 宴书澈:“给了你痛快,我才会后悔。” 离弘猛地睁开眼,望向离景,高声喊了一句,“阿景!你切莫忘记!江山是你的!他云逐渊不配!永远都不配!” 离景怔住,“什么意思...” 宴书澈心头大惊! 可他根本没来得及制住离弘的话! 离弘飞快地接了一句,“云逐渊根本就不是太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夺过你的江山!!” “噗!!” 云逐渊实在没忍住,一掌狠狠打在了离弘胸前。 离弘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还在用那种眼神看着云逐渊,“你杀了当朝太上皇...云逐渊...你将会被天下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你!!!”云逐渊气得揪起他衣领。 宴书澈心急地看了一眼离景,又心急地掰开云逐渊的手。 “阿渊!我们不是说好要折磨他一辈子的吗!你怎么就这么杀了他!” 云逐渊恶狠狠地瞪着离弘,“你早就该杀了我!离弘,你可有想过终有一日会死在我手中!?” 离弘强撑着精神,勾起唇角,气若游丝地说:“我没错...我没错...” 第267章 又慢慢扭着脖子看向宴书澈,“我没错...你赢不了我...宴书澈,我赢了...我才是天下之主...” 离弘双眼一闭,栽倒在龙椅上,彻底没了气息。 ...... 事情的变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离弘临死前的话,也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就连连映荷也不敢相信地问道:“逐渊...他说的是真的?” 云逐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宴书澈也不知该怎么办。 没想到临了临了,离弘还要摆他们一道。 临了临了,离弘还要挑拨离景和云逐渊。 他真的没有想到,离弘会知道云逐渊不是太监。 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控制住这个局面了。 云逐渊终于肯开口,“没错。我从来都不是太监。” 连映荷满脸震惊,在舒贵太妃的搀扶下才稳住身子,“也就是说...你骗了我们...” 云逐渊紧紧蹙着眉。 见状,林序秋只能飞快接了一句,“太后娘娘,逐渊此举...情有可原...若他不隐瞒下去,恐怕活不...” “谁会杀他?”离景忽然转头,盯着林序秋的眼睛,一字一顿,“谁会杀他?” “是当年的太子离湛,还是年仅几岁的离仟,还是那几个尚未出世的皇子?” 林序秋哽了哽,“阿景......” “云逐渊,你究竟是在防着谁?”离景的气息有些不稳,“你究竟是防着离弘,还是防着我!?” 云逐渊一直沉默着没作声。 宴书澈来回看了几眼,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 离景这个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 他本是打算在事情结束后,就带着云逐渊回西藩。 这个秘密,就让它一直成为秘密。 可万万想不到,还是被离景知道了。 而他确确实实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殿内安静了很久,离景才疲惫地低声说:“传旨下去。西厂督主云逐渊残忍弑君,更是欺君罔上,流放边境,终生不得踏入离国一步。”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忍不住出了声。 连映荷四人齐齐开口,“陛下!” 林序秋也震惊道:“阿景......” 离景:“闭嘴!朕难不成连个圣旨都不能下了吗!?” 众人又噤了声。 宴书澈和云逐渊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双双下跪。 “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离景重重一甩袖子,转身走向殿外。 林序秋看了宴书澈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连映荷和郁飞快步上前扶起两人,“逐渊,阿宴,你们别急...阿景这是气话,事情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宴书澈轻笑了声,“母后,您日后可有打算?” 连映荷怔了怔,“我......” “您可愿与我们一起去边境?”宴书澈笑盈盈地说,“皇宫之内,有离景和无双坊,还有郁飞将军便够了。” 连映荷微蹙双眉,“可......” “您当初不想走,是对离弘还有留恋,还抱着希望,现在,您还留在宫中,岂不是徒增烦闷?” “您也该去宫外散散心了。” 闻听此言,连映荷重重叹了一口气,“好,母后同你们一起走!” 宴书澈绽开笑容,侧过脸看着面无表情的云逐渊,“阿渊你呢?准备好了吗?” 云逐渊此时已经冷静了不少,也露出笑容,“嗯,早就准备好了。” 宴书澈:“好~” ...... 三日后,尘埃落定。 因为太上皇的丧仪,江上青的斩首之日被推迟,具体时间还未定。 西厂势力全部归于离景。 云府被抄家,云逐渊和宴书澈被勒令一日之内离开离京,踏上流放之路。 余风和萧惟乖乖收拾行囊。 花愁也拜别了林序秋,说要跟着萧惟一起走。 林序秋没有多说什么,放了他走。 无双坊也迎来了短暂的休息。 云逐渊和宴书澈牵着手站在云府门口。 齐齐望着院中忙碌的众人。 云府的下人有一大半都不肯留下,非要跟着两人一道去边境。 实在说不通,云逐渊便挑了二十多个男男女女带走。 “怕吗?”云逐渊轻声唤他,“跟着我流放,一路上,不是好受的。” 宴书澈眉眼带笑,“不是流放,是旅行。” “是游山玩水,是比翼双飞。” 宴书澈踮脚搂上他的脖颈,笑容愈发明媚,“未来的西藩皇后,你怕吗?” 云逐渊笑着揽过他的腰,在他眉间落下一吻,“游山玩水比翼双飞有什么可怕的?” “哈哈...” 宴书澈笑着笑着,便收敛了笑意,转而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 “阿渊,离景是个好哥哥。” 云逐渊点了点头,“嗯......他是个好哥哥。” 第224章 番外:(正文完)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金銮殿上。 今日的早朝很不太平。 经过前几日云逐渊四人的行动,现在已经有接近一半大臣放弃了为江上青说话。 另一半大臣见事情有变,竟然转而弹劾云逐渊,参奏说他忤逆犯上,是谋逆,就该浸猪笼,五马分尸。 第268章 听到这些话,离景强忍着怒火,沉声说:“怎么?诸位大臣是觉得,云府抄家,全府流放还不够,一定要他死在京中才行?” 大臣们互相对望了起来,却都没有选择上前辩解。 谁是出头鸟,谁先死,这个道理,都懂。 “忤逆犯上这四个字,可不轻啊...”离景话锋一转,面向殿内的诸位大臣,“不知道诸位前几日跪在金銮殿外的时候,算不算忤逆犯上?” 这话一出,已经有胆子小的大臣先跪下认罪,“臣不敢!” 陆陆续续,接连跪下了好几个。 还有那四五个执迷不悟的,依旧梗着脖子反驳。 “臣等是不想陛下一时气愤,斩了江上青之后会后悔!云逐渊可是弑君!比臣等的罪名严重多了!” “好,很好,”离景反倒笑了,“既然你们也承认了,那朕便下旨......” “将云逐渊斩首之后,朕便一个一个同你们算账!” 几人齐齐一惊。 听到离景的话,再看到离景冰冷的表情,他们都有些退缩。 “臣......” “朕已经流放了云督主,若你们还咄咄逼人,不如,这皇位朕让给你们来坐?” 离景沉着脸,话中寒意刺骨。 终于,那几人齐刷刷地双膝下跪,“臣不敢...” 离景:“退朝!” “是......恭送陛下...” ...... 离景脸色阴沉,一直到凤仪宫,看到林序秋的时候,神色才缓和了几分。 “累了吧?” 林序秋走上前,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阿景,他们放弃了吗?” 离景紧紧搂着他。声音闷闷的,“嗯。他们总算是肯罢休了。” “难为你了,”林序秋瞧着心疼。 离景继位之后,过得并不容易。 江上青的事情,本就让朝中大臣不满。 若这次,离景再不发落云逐渊,不但护不住云逐渊,连他的皇位都不一定坐得稳。 “你说你,想保护他们,为什么不直说出来?旁人便算了,太后娘娘怕是也误会你了...” “母后不会,”离景的语气很是笃定,“母后了解我,她会想明白的。” 林序秋叹息了一声,“阿景,母后马上要出宫,和逐渊书澈一起走了,你不去送送他们吗?” 离景沉默了很久,才嗓音嘶哑地说:“阿序...我现在不能送。若我当真去了,他们这一路上定不安稳。” 林序秋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你可是下了旨,不准逐渊再回离国的。” “他们不能回来,我们可以去。”离景忽然挪开脸,狡黠地对他眨了下眼,“待一切趋于太平,我就带你去西藩玩耍,想必那时的西藩国主和皇后,会好好招待我们的~” 林序秋也忍不住笑了,“好。” 离景深吸一口气,牵过他的手,“啊序,你不去送他们吗?” 林序秋牵着他,一路走到桌案前坐下,头靠在他肩膀上,云淡风轻地道:“如你说的,日后总有相见的机会,何必去徒增忧伤。” “反倒是你,若我去了,你自己在殿中,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更想...在这里陪着你。” 离景心中一颤,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谢谢你。” 林序秋没再应声,慢慢阖上了眼。 ——又是一个雪天。 云逐渊和宴书澈,接上从宫中离开的连映荷,三人一起踏上了去边境的路。 对外的说辞是,太后去寺庙中出了家,从此不沾红尘。 巧的是,舒贵太妃昨日便和桑寄一起来了金銮殿,请求出家为尼。 离景没有当场同意。 他顾忌着郁飞的想法,没有答允桑寄。 但桑寄去意已决。 最终,离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舒贵太妃和桑寄一起,离了宫。 得知这个消息后,郁飞将自己关在将军府中,好几日都没有出门。 离景将西厂的势力暂时交给了离仟打理。 京中的御林军,则只能等着郁飞。 离景慢慢望向窗户。 视线虽被挡住,他却好像看到了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云逐渊时候的场景。 那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却有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执拗。 说什么都不肯管自己叫哥哥,倔的好像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自己当时还不明白,但后来懂了。 云逐渊不肯叫自己哥哥,一来是不想以后做的事牵连到自己,二来是不舍。 一个冰块儿脸的家伙,内心却炙热似火。 期待亲情,也期待爱情。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 宴书澈像个天使般,落到了他面前,救赎了他这一生。 而自己也和连映荷慢慢靠近了他。 让那家伙渐渐敞开心扉接纳了他们。 想到这里,离景弯起嘴角,无声地说了一句: “弟弟,保重。” ——刚准备一步跨上马车的云逐渊忽地顿住动作,转而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宴书澈在一旁好奇地看他,“阿渊?” 云逐渊慢慢露出笑容,也无声地张开嘴。 “哥...保重。” 宴书澈拽着他的手,对他甜甜一笑,“终于肯叫离景哥哥了?” 第269章 云逐渊笑着扭过头,将他抱起,上了马车。 连映荷正巧掀开轿帘,温温柔柔地说:“外面那么冷,快些上来。” 云逐渊和宴书澈齐齐笑开,“是~母后~” 连映荷一怔,噗嗤一声笑出来,“傻里傻气的,出发吧。” “是!” 余风在前面驾驶着马车。 萧惟和花愁骑着马开路。 后面是陈滨带着百人亲卫护送。 再后面,跟着云府的下人,和西藩暗卫。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离京外走。 ——而某个言不由衷的人,早就偷偷站在了皇城城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行车马。 林序秋边打哈欠,边抱着狐裘披在离景肩上,“你这人,竟然偷偷跑出来,口是心非。” 离景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阿序...你不是睡着了吗...” 林序秋:“浅眠而已。” 离景笑了笑,没再作声。 两个人一起望着云逐渊和宴书澈离开的方向,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才收回目光。 “都怪你,扰到了我休息。” 林序秋再一次打了个哈欠,“罚你陪我安安静静睡会儿,哪都不准去。” 离景笑着点头,“皇后娘娘吩咐,我自然遵从~” 林序秋白了他一眼,“属你最油嘴滑舌。” “可是小美人还是嫁给了油嘴滑舌的人啊~”离景又开始逗林序秋,“小美人快说,是不是因为我太帅了?” 林序秋懒得理他。 离景的声音断断续续隐匿在雪中。 “哎哟小美人害羞了~” “快让夫君亲亲......” “哈哈...” ...... 待马车行驶平稳,宴书澈忍不住掀开小帘子,望向了远处了离京京城。 一年前,他重生回来。 一年后,他成功了。 虽然离弘不是他亲手杀的,但云逐渊和他,本就是一体,并没有分别。 “在想什么?”云逐渊忽然开了口。 宴书澈垂下眼帘,“我在想,日后怕是睡不到云府那张榻了。” 云逐渊轻笑了声,“你啊......” 宴书澈也笑着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再次放到了远处。 终于,风平浪静。 一切,都结束了。 他和云逐渊,未来还有很多时日。 离景和林序秋,萧惟和花愁都一样。 有句话说得好: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前途似海。 来日...方长。 [正文完。] 第225章 番外:江上青x顾淮之 七日之后。 离国。 天牢之内。 四四方方的牢房角落中,蜷缩着一道身影。 他侧靠在墙壁上,长发乱成一团,打结的打结,脏的脏。 身上的衣衫皱巴巴的,覆盖着尘土,甚至看不清衣衫的本来颜色。 忽地,身旁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 “你看你,怎么将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 江上青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顾淮之半蹲在地,望着他的眼神满是柔情,“上青...你还好吗?” “淮之!?淮之!!” 江上青红着眼睛,强撑着身子向他靠近。 可他并没有力气。 最终只能趴在地上,朝着顾淮之的方向拼命爬。 “淮之...你终于肯来看我了...淮之...” 他的双手青筋暴起,手背上全是泥土。 顾淮之依旧待在原地,“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啊...” 江上青小声地啜泣着,眼泪在脸上留下了两道十分明显的泪痕,“淮之...淮之...” 顾淮之定定地看着他,“真是的......” 江上青终于爬到了他面前,勉强抬起手,想握住他的手。 可是手却从虚空中穿了过去。 江上青怔住,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淮之...” 顾淮之的身影忽然开始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了他眼前。 江上青崩溃地趴在地上哭喊出声:“淮之!啊!!!” 牢房外,离景和林序秋双双站在那里,皆是神色复杂。 牢头在一旁小声禀告着,“陛下,皇后娘娘,江上青自从进了天牢,便每日都这样...要么是哭喊,要么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 林序秋先开了口,“每日都这样?” “是...”牢头的语气也有些苦涩,“十几日来,都是这样的。” 林序秋有些不忍地别开目光。 江上青现在的模样,哪里还像当初那个恣意的中书令江大人? 第一次见到江上青,是在好欢楼。 那时的江上青狂妄自大,但是,确确实实是个位高权重的掌权者。 不像现在,落魄又狼狈,就快看不出来人模样了。 再何况,他也曾是顾淮之的爱人。 林序秋很难做到视而不见。 离景瞟了他一眼,转身迈开步子,“走吧。” 林序秋乖乖跟在后面。 两人走出天牢,在门口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离景皱着眉,“阿序,江上青是活该。” 林序秋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阿景,看到他这副样子,我真的不太痛快。” 第270章 离景:“那你是怎么想的?” 林序秋踌躇道:“阿景,按照江上青现在的状态,也活不了多久了...要不就别杀他了,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对于林序秋的话,离景倒是有几分赞同。 江上青再这样下去,恐怕活不过这一月。 可是他的圣旨早已下了。 天子之言,怎可随意更改? “阿景,要不你随便找个死刑犯,冒充江上青斩首,再将江上青押去别处的天牢,眼不见心不烦罢。” 离景犹豫了片刻,“可是...” 林序秋立马拽住他的手,讨好地晃了晃,“阿景...你就当为了我,好不好?” 他真的看不得这一幅画面。 江上青是有罪,是有错。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哥哥爱的人。 ——他实在忍不下心。 “你啊...” 离景反手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你就知道我舍不得拒绝你。” 林序秋微微一笑,“谢谢阿景。” 离景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做声。 ...... 江上青被秘密押去了离京周边的另一座城市——唐宿乡。 对外,所有人都以为,江上青已经死在了离京。 至于尸首,则被随意葬在了离京郊外的山坳之间。 一个平平常常的午日。 顾淮之左手提着一个小巧的行囊,右手提着食盒,走进了山坳,在那座坟前停下了脚步。 随后,他将酒菜摆到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江上青的名字,顾淮之伸出手,缓缓抚了上去。 “上青...我来陪你了。” 顾淮之收回手,倒了杯酒,摆在墓碑前,“我说过,你若死了,我便守在你埋骨之地陪你,至少...你不会再孤单了...” “上青,干杯。” 顾淮之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了酒杯中。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喝下了那杯酒。 “这酒怎么...” 顾淮之忍不住啜泣起来,“这酒怎么...这么苦啊...” 他抱着墓碑,崩溃地哭出声。 直哭的浑身痉挛,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顾淮之不知道自己在墓碑前坐了多久。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清晰的男声,“哥...” 顾淮之恍然回过头,“序秋...” 林序秋穿着常服,只身一人站在树旁,“哥...” 顾淮之抿了抿唇,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快彻底黑下去了。 林序秋垂下头,踱步走到他面前,搀着他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哥,你现在原谅江上青了吗?” 顾淮之看着他,缓缓摇了下头。 “哥...”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顾淮之抽噎着,“从我离开江府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一分一秒不在想他。” “他不在我身边,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是空的,只是一个躯壳在这世间行走,轻轻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恨他的人很多,但爱他的人,只有我。” 顾淮之接过林序秋递上的巾帕,双眼无神地道:“阿序,他只有我了。” 林序秋也红了眼眶,“既然这样,你当初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顾淮之苦笑一声,站直身子,“这么晚了,你还在宫外,不合规矩。序秋,你该回去了。” 林序秋咬着唇,“哥,江上青没有死。” 顾淮之霍地瞪大眼睛,“什么!?” “他在唐宿乡的秘密监牢中。”林序秋深吸一口气,全都吐了个干净。 “自从他进了天牢,就每日都处在浑浑噩噩中。” “牢头说,他每天都会哭着喊你的名字,还会拿头撞墙,每撞一次,都会说一句‘淮之,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走...’” “他现在狼狈的不像样子,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哥,他若再这样下去,活不了多久了,你真的不想再去最后见他一眼吗?” 林序秋一口气说完,之后便静静地注视着顾淮之的神色。 顾淮之怔怔地看着他,久久都没有开口。 “哥...我之前本想着,让江上青受到惩罚,但却没有想到,他自己就能将自己折磨成那个样子。” 林序秋顿了顿,心口发堵,“不知道为什么,总归我现在是心软了。” “我甚至希望你能去看看他,就当做死前的最后一面吧...” 顾淮之忽然开了口:“序秋,你...” “你就当做江上青已经死了,你只是去唐宿乡看个朋友吧,这样你心里应该能好受些。” 林序秋这一番话,让顾淮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只能久久地看着林序秋。 林序秋却扭过头,放开了手,朝着树丛间走去。 “哥...你好好想想吧...” 最后撂下了这一句话。 ...... 一直到天色彻底黑下去,顾淮之才俯身捡起了食盒。 带着空荡荡的食盒,坐上了去往唐宿乡的马车。 原来的江上青已经死了。 现在在唐宿乡的,只是一个快成疯子的罪犯。 而已。 第226章 番外:江上青x顾淮之。 唐宿乡只是一个很小的乡镇。 第271章 所谓的监牢也很小。 满打满算只有五间牢房。 江上青被扔在最里面的一间。 除了每天送饭的狱卒外,这个牢房从来没有来过旁人。 可今日,却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给狱卒塞了一堆银两,请求进去看一眼江上青。 狱卒见到银子眼睛就亮了,忙不迭地就带着顾淮之进了监牢。 距离那间牢房越来越近,顾淮之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他甚至不敢想象,江上青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只能尽量往落魄了去想。 但看到江上青的那一刻,顾淮之还是愣在了原地。 江上青现在真的已经看不出人模样了。 他好像个流浪汉一般,蜷缩在地上,长发粘着尘土盖在脸上,连五官都看不见。 “小的先下去了,您请便。” 狱卒飞快地离开了现场,留下顾淮之一个人。 顾淮之呆呆地看着他,鼻尖一酸,眼眶泛泪。 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中书令江大人啊! 林序秋的话可能都说委婉了。 江上青从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如今的丧家之犬。 变化,太大了。 难怪林序秋会心软。 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绞痛,甚至就快无法呼吸。 顾淮之慢慢蹲下身,强忍着胸腔溢上来的窒息感,轻声唤他。 “上青?上青...” 江上青缓缓抬起头。 看到顾淮之,他瞬间直起身子,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爬。 “淮之!淮之...淮之...我的淮之...” 顾淮之哽咽着,眼眶落下泪,“上青,你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啊...” 江上青飞快地爬到他面前,哆哆嗦嗦地向他伸出手,“淮之......淮之...” 顾淮之实在忍不住拗哭出声,“别再折磨自己了,算我求你了...” 江上青忽然抬头,伸手将脸上的长发拨了下去。 “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别走...” 顾淮之盯着他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说不出话来。 这张脸,以前是英俊的,帅气的,狂妄的。 现在,却是脏乱的,狼狈的。 他的心真的好疼。 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顾淮之伸出手,隔着铁栏抓住了他的手,“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没有办法看着江上青这样下去。 就算是死,他也不该这样死。 顾淮之也心软了。 江上青却怔住了。 他呆滞地望着顾淮之的手,低喃道:“真的是...淮之...你真的来看我了...”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啊!!!!” 江上青激动地死死拽着他的手,虔诚地在他手背上重重吻了一口。 “是我的...我的淮之啊...是我的...” 顾淮之闭上眼,又睁开,深深吸了一口气,“上青,你等我一下,我去跟狱卒说几句话。” 江上青跪在地上,神情无助却乖巧,“好,我等着你。” 顾淮之哽了哽,收回手,起身。 而后去到监牢门口,同狱卒说了几句话。 狱卒震惊了很久,但架不住顾淮之给的钱太多,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于是—— 唐宿乡的监牢中,来了一个新狱卒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传言那狱卒长的温文尔雅,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在靠最里面的牢房中,同那罪犯温温柔柔地讲话。 那罪犯更是听话,每天都靠在门口等着他,一等就是半日。 后来,两个月之后,新皇忽然大赦天下。 唐宿乡里面的罪犯都被放了出来。 那狱卒同一时刻辞了职,和那个罪犯一起离开了监牢。 他们在唐宿乡买了房子,安家落户。 生活...很是平稳。 又是开春。 顾淮之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熬汤。 江上青提着两包糕点,从门外大踏步进来。 “淮之!我买到你想吃的那个糕点了!” 顾淮之含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啊...没事做就去屋中休息会儿,整日里跑来跑去做什么?” 江上青笑着放下纸包,从后面揽住他的腰,将头摆在他肩膀上,小声说: “我做过错事,伤害过很多人,我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样慢慢走向死亡。” “但我遇到了你。” 江上青闭上眼睛,“谢谢你,淮之。谢谢你还愿意原谅我,和我在一起。” “我毕生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到你。” 顾淮之拍了拍他的手背,“既然知道错了,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江上青立刻举起四根手指发誓,“我只想和你在这里生活下去,一直生活下去。” “原来的中书令江上青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顾淮之的夫君江上青!” 顾淮之弯着唇角笑,“那你以后听不听话?” “听话!” 江上青站的笔直笔直的,“你说一我绝不说二!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这还差不多,”顾淮之收回目光,望向锅中的汤。 “若是再瞒着我什么事情,我便彻底不再见你。” 江上青急忙将人揽回怀里,闷闷地说:“我不会再做任何一件会让你离开我的事情了。” 第272章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比你还重要。” “淮之,你相信我。” 顾淮之抿了抿唇,“暂时相信你。” 没等江上青说话,顾淮之又补了一句。 “以后的时日还很长,想把信任找回来,你就努力吧。” 江上青听话的不行,“遵命!夫人!” 顾淮之瞪了他一眼,“去,拿些柴火进来。” “好!” 江上青在他脸颊旁吻了一口,乖乖跑出去拿柴火。 顾淮之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窗外渐渐升起的朝阳。 缓缓地露出了笑容。 还好。 他们还有机会。 他们... 还有一辈子。 《江上青x顾淮之番外篇结束。》 第227章 番外:郁飞x桑寄(上) 一年后。 离京某寺庙内。 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尼姑在院中奔跑着,很快跑到了一间房屋前,握着拳头敲门。 “云寄姑娘!云寄姑娘!” 桑寄慢慢放下手中的木鱼棒,拉开了门。 “不是都说了。你该唤我法号才是,怎么还...” 小尼姑挠了挠头,“云寄姑娘,郁将军又来了。” 桑寄表情一滞,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他走便是。” “每次都将人赶走,赶了这么多次了,我都怕他发火......” 小尼姑的神色明显有些慌乱,“若是惹恼了这位将军,我这小寺庙可遭不住啊!” 郁飞每隔七八日就会来这个寺庙一次。 每次都求见桑寄,但桑寄从来没有见过他。 足足一年。 可郁飞愣是不放弃。 桑寄不见他,他就等在门外,一直站到太阳落山,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去。 “郁将军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小尼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他和和安公主一道来的,您不想见便罢了,舒贵太妃总该见见公主的,对吧?” 桑寄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知道了,我去找姐姐。” 小尼姑:“那我走了啊!” 桑寄没再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正巧舒贵太妃从屋里走出来。 见到她,无奈地笑了一声,“郁飞又来了?” 桑寄木着脸,“不关我的事。姐,和安公主来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和安!?” 舒贵太妃的神情瞬间涌上了欣喜。 自从她和桑寄来了这个寺庙,就很少还能见到离鸢和离仟。 前者是因为年龄太小,陛下不准她到处乱跑,所以一年也只见了七八回。 离仟则是因为太过忙碌。 一边要陪着府中有孕的王妃,一边又要管理部署御林军,忙的根本没有时间。 好不容易见到离鸢一次,舒贵太妃急忙往外走,却又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云寄,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桑寄:“我不想见到他。” 舒贵太妃瞟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只身走出了房间。 桑寄垂下头,继续坐到蒲团上,拿起了木鱼棒。 ...... 离鸢这一年,长的很快。 每次见到她,舒贵太妃都觉得她长高了些许。 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没个消停。 不过,这个人烟稀少的寺庙,倒是因为离鸢的到来,变得活泼了不少。 “母亲!” 离鸢飞快地撞到舒贵太妃怀中,仰着头看她,笑容甜甜的,“和安可想您啦!您想不想和安!?” 舒贵太妃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想。每次都要问,也不嫌腻。” 离鸢嘿嘿一乐,“怕您光惦记哥哥,都忘记和安了呢!” “怎么会呢...” 舒贵太妃将目光放到了郁飞身上。 郁飞本就已经三十多岁了。 但之前,他还没有现在看起来这般成熟。 想必这一年,他过的也不太好。 舒贵太妃在心内叹了口气,“郁将军,其实你不必总来这里的...” “我只是有些话想同桑寄说,”郁飞低声道,“只是说几句话。” 舒贵太妃:“但她并不想再与你有什么牵扯,你应该清楚。” 郁飞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但话不说出去,我这辈子都不甘心。” 舒贵太妃还没说话,离鸢就急吼吼地开了口,“我知道她住在哪里!郁将军!她在......” 舒贵太妃本想阻止离鸢,但看到郁飞期待的表情之后,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罢了。 他们两人即便和离,也不该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和离。 待离鸢说完,郁飞抱拳行了个礼,“多谢公主,臣这就去。” 离鸢冲他挥了挥手,“加油啊!” 而后,她冲舒贵太妃扬起笑容,“母亲!和安要吃您做的饭!” 舒贵太妃没有办法,只能弹了下她的鼻尖,宠溺道:“你个小饭桶。” “嘿嘿!” 离鸢拽着舒贵太妃就往厨房走。 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 第228章 番外:郁飞x桑寄(下) ——与此同时,郁飞也到了桑寄的门前。 他并没有敲门。 而是站在门外,压低声音唤了一句,“桑姑娘。” 第273章 桑寄猛然顿住动作,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不愿见我,所以我便不进去打扰你了。但有些话,我想和你说清楚。” 桑寄咬着下唇,捏紧了木鱼棒。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气我怀疑舒贵太妃,气我为了冰蛇心试探你,”郁飞的声音愈发低沉,“我做的错事,我都不会否认。” 桑寄目光下敛,有些失神。 “当初你我成婚的时候,我说过,此生只会娶你一人,不会再娶旁人。” 郁飞顿了一顿,望着木门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悲哀,“你不愿原谅我,不愿回将军府,我也不会勉强你。” “若你想和离,我也可以答应你。” 桑寄忍不住站起身,望向了门外。 仿佛,透过这扇木门,看到了郁飞身上。 “桑姑娘,只要你签了这份和离书,我日后便不会再纠缠你。” 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郁飞从胸前掏出了一封信件。 “我给你自由便是。” 听到这些话,桑寄终于走到木门前,缓缓拉开了门。 看到郁飞,桑寄控制不住的晃了晃神。 他似乎很是疲惫,脸色不似以前好了。 连眼下,都有了淡淡的乌青。 桑寄压下心内的不舍,沉默着,朝他伸出手,“和离书拿来。” 郁飞深吸一口气,将纸张递上前。 桑寄刚打开纸张,还没看清上面的内容,就忽然听见,郁飞颤抖着说: “夫人...” 桑寄猛地一怔,随即又低下头,“将军折煞贫尼了,夫人这两个字,贫尼可不敢听。” 郁飞向前跨了一步,再次开口道:“夫人...跟为夫回府好不好?” 桑寄蓦地攥紧和离书,苦笑了一声,“不必...” 郁飞忽然一撩衣摆,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桑寄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扶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什么!起来!” 郁飞执拗地摇了摇头,抓住她刚刚想伸出去的手,声音极轻,“夫人不原谅为夫,为夫便一直跪在这里。” 桑寄不知所措地想抽回手,但手被握的太紧,愣是抽不出来。 她只能胡乱在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在手中的纸张右下角,一笔一划刻自己的名字。 郁飞并没有阻止她,只是用那种悲伤的眼神看她。 桑寄别开脸,努力控制着心痛,在纸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桑云寄”。 然后,她看都没看一眼,便将纸张扔在地上,“签好了!你可以走了!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郁飞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那张纸。 他慢慢捡起那张纸,又慢慢站起身。 忽然,他露出了个笑容,“谢谢夫人肯原谅为夫。” 桑寄:“啊??” 郁飞抄着纸在桑寄眼前晃了晃,“这根本不是什么和离书,而是为夫写的一封道歉信。夫人既然已经签了名字,便不能反悔了。” 桑寄“?”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郁飞拦腰抱了起来。 她急忙挣扎,“郁飞!你又骗我!!” 郁飞笑眯眯地抱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是是是...夫人不满意,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惩罚为夫呢...” 桑寄又羞又恼,脸红成一片,“我没原谅你!你在我这里还是个王八蛋!” 郁飞:“是是是...” 桑寄的小打小闹在郁飞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直接将人塞进马车,按进怀里,“回府!” 车夫:“是!” 桑寄在轿内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拽着他的头发一通乱扯,“你这是拐卖!我要将你送交官府!!!” 郁飞笑盈盈地看着她,“接自己夫人回府,怎么能叫拐卖呢?” 桑寄气得说不出话,恨恨地闭上眼不看他。 “王八蛋!” 郁飞失笑着搂着她的腰,按着她后脑,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桑寄明显身子一僵,倏地睁开眼,“你干什么!你不但拐卖!你还!你还!!” “夫人,”郁飞却忽然收敛了笑容,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打我。” 桑寄瞪他,“打你怎么!我不但打!我还要踹!!” “可我偏偏喜欢你这种性子,”郁飞叹了口气,“我就喜欢你这种张牙舞爪的性子,若是太温柔,我反而不习惯了。” 桑寄一阵心梗,干脆闭上嘴,不肯说话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桑寄平静下来后,突然嗫嚅着问了一句,“那你...喜欢我吗?” 听到桑寄略有些不自信的问句,郁飞唇角一弯,“暂时,有点儿喜欢。” 桑寄茫然地眨了下眼,“什么叫有点儿喜欢?” “意思就是,以后会越来越喜欢。”郁飞很是认真,“云寄,我不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骗你。现在,我们之间还到不了深爱的地步,但我直到,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因为我是认真的,认真的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桑寄愣了一会儿,也露出了笑容。 “真是,虽然话不中听,但也是实话。” 郁飞:“所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夫人...” 桑寄又红了脸,“看你表现。” 第274章 “那...” 郁飞笑的一脸狡黠,“定王的王妃可都已经有喜了,我们什么时候洞...” 桑寄“......” “做梦去吧!” 桑寄嘴上这么说,心内却羞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手指忍不住搅在了一起。 见桑寄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了,郁飞笑了笑,没再作声。 独属于将军府的马车,大气华丽。 沉寂了很久的将军府,也终于在今日,迎回了它的女主人。 一切,都刚刚开始。 《番外郁飞x桑寄篇结束》 第229章 番外:宴宝x云娇娇 西藩皇宫之内。 后殿之中。 纱制帐幔晃来晃去,似是水中涟漪荡漾开来。 “呃......” 宴书澈一口咬在云逐渊肩上,脸红的不像样子。 “你是疯狗吗...云逐渊!” 云逐渊诧异地顿住动作,低头看他,“阿宴,这话是从何说起?” 宴书澈红着眼睛瞪他,“我还得去...上朝呢...” 云逐渊:“可是,是你说的要给西藩皇室留下继承人的啊?” 宴书澈“????” “留下继承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宴书澈一阵气恼,“又不是我留下!我又留不下!” 云逐渊沉默了一瞬,忽然摇了下头,“那不一定。” “什么就不一定...” 话还没说完,宴书澈就被一阵狂风暴雨带了进去。 最终只能颤抖着呜咽两声。 他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和云逐渊说这件事了。 可是西藩现在没有继承人是实打实的事实。 他作为西藩国主,总要为了西藩的将来着想。 但云逐渊明显毫不关心。 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饭和他。 简直...... ...... 自从两人回到西藩,西藩便全权交到了宴书澈手中。 连映荷被接到了西藩皇宫之内生活,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 但是花愁不太习惯。 刚到的时候就卧病在床了好多天。 各种异地反应都冒了出来。 萧惟吓得不轻,整日里围着他转。 余风倒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每日练练武,再被萧惟烦一烦。 两个月过去之后,西藩也彻底进入了平静。 生活终于全部步上了正轨。 晚膳时间到了,余风在门外小声喊两人。 “主子,夫人,该用晚膳了。” ——本来应该唤云逐渊为皇后娘娘的。 但云逐渊和余风都当场否了这个称呼。 于是便成了主子和夫人。 云逐渊起身下榻,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压低声音,“你先去吃吧,阿宴还在睡着,晚些我亲自做些给他。” 余风:“是。” 宴书澈睡得迷迷糊糊,寻着云逐渊的气息往他怀中凑。 云逐渊笑着将人揽到怀里,顺便帮他按摩着。 待宴书澈再次陷入沉睡,云逐渊在他额上吻了一口,套上衣衫,转身离开了房间。 正殿之中,那个叫徐源的老臣还在等着。 见他出来,急忙躬身行礼,“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云逐渊沉着脸摆手。 “徐老先生,陛下在休息,关于后嗣这件事,你可有好方法?” 徐源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如梦初醒。 “不如陛下过继一个婴孩儿?” 云逐渊蹙起眉,“过继?那岂不是皇家血脉被...” 徐源:“皇后娘娘...先帝曾有一位被太上皇贬为闲散王爷的亲兄弟,今年应当已经六十开外了。” “他叫宴穹。曾孙子刚刚出生,还不满两岁。” 云逐渊一愣,“都有曾孙子了?” 徐源忍不住笑了笑,“老臣的曾孙子都已经十七岁了。” 云逐渊细细算了算。 也差不多。 西藩的男人成亲普遍都很早。 更遑论皇家。 十五六岁有孩子也很正常。 “可是他会同意将唯一的曾孙子过继给陛下?” 徐源沉思了番,“先不说这是天降的荣耀,宴穹的曾孙子和曾孙媳妇那般年轻,未来还会有孩子的。” “那这件事便交给徐老先生去办吧,”云逐渊低声道,“想必宴穹会听您一言。” 徐源恭敬垂头,“老臣遵旨。” 处理好了这件事,云逐渊便转身去了御膳房,给宴书澈准备吃食。 基本上每日都是这样的。 只是今日不同的是。 余风飞快跑来,在云逐渊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云逐渊猛地扭头看他,“当真?” 余风猛点头,“主子,陈首领回边境之后没多久,就被陈穆将军再次派了出来。” “不过这次,却是来保护太后娘娘的。” 云逐渊轻叹了口气。 自从知道离国发生的事情,知道连映荷离开皇宫后,陈穆便不停差人来西藩,问连映荷好。 可连映荷和以前一样,完全不给任何回应。 也不让那些人见她。 “主子,要不您去劝劝太后娘娘吧?”余风有几分于心不忍,“属下觉得陈将军真的很真诚了,这么多年都护着您两位,护着离国。” 第275章 “而且陈将军已经五十多岁了,恐怕也无法戍守边关多久了...” 云逐渊没有作声。 余风的话说的不无道理。 他也知道陈穆对连映荷的心意。 可是连映荷却没有任何想法。 “晚些,让阿宴同母后说上两句吧,”云逐渊继续看着面前的锅灶,“阿宴会说话。” “是......” ...... “我去跟母后说?” 宴书澈抱着瓷碗,惊讶地看着云逐渊,“阿渊,我说的话,母后能听进去吗?” “试试吧,” 云逐渊将缎被向上拽了拽,将人捂得严严实实。 宴书澈挣扎了两下,“都已经开春好久了,不冷。” 云逐渊:“嗯?” 宴书澈熄火,“还是有点儿冷的...” 云逐渊这才露出笑容,“吃完东西之后,我们去母后那里。” “好~” 宴书澈复又抱着瓷碗,一勺接一勺地吃糖蒸酥酪。 同时在心内胡思乱想着。 糟透了。 本以为回了西藩,他成了国主,云逐渊成了皇后,他能制裁一下云逐渊。 万万没想到,被制裁的还是他。 搞得现在,他都不敢和云逐渊犟嘴了。 云逐渊总是能有一大堆理由生气。 然后生气的后果,就是他宴书澈遭殃。 呜...... 第230章 番外:宴宝x云娇娇(陈穆x连映荷) 彼时,连映荷正在房中喝茶。 得知两人的来意,连映荷缓缓放下茶杯,“阿宴,逐渊,母后已经四十五岁了。” 宴书澈哽了哽,“母后,正是因为如此,儿臣才不想您这辈子还有遗憾。” “遗憾?”连映荷笑了笑,“母后哪有什么遗憾?看到你们好好的,母后便开心。” 宴书澈语气有些苦涩,“母后,您便见陈将军一次吧,不然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就当是做个了断。” 连映荷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也好。” “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必要落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宴书澈这才松了口气,“那母后,我们陪您一起去。” 连映荷笑道:“当朝皇帝怎可随意出宫?你们便好好在宫内留着,待陈滨抵达西藩,我便同他去一趟边境,与陈穆见上一面便是。” “可...” “放心,不会有事的。” 连映荷安声道:“本就不远,再说了,离国和西藩哪还会有人对母后不利?你们只管安心。” “好......”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连映荷能放下心中的芥蒂,和陈穆见面,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等到陈滨抵达西藩,已经是五月份的事了。 那时天气正巧不冷不热,连映荷便在众人的护送下,坐上了去离国边境的马车。 西藩距离离国边境,大概只需要十日的车程。 但因为怕连映荷吃不消,便生生减缓了速度。 走上两个时辰便要休息,更是每夜都去驿站。 所以,十日的车程,拉长到了一整个月。 陈穆并不知道连映荷会来。 他那时正在军营中闲坐 ,时不时去营帐外看一眼训练的士兵们。 连映荷便是在他第十几次出营帐的时候,出现在的他面前。 陈穆当场愣在了原地。 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陈大将军,生平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直到连映荷绕过他,走进军营,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去将你们将军唤进来,”连映荷疲惫地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眉间。 士兵也很震惊。 毕竟这是军营里第一次出现女人。 ——还是个这般雍容华贵的女人。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陈穆站在营帐门口,眼睛一直看着连映荷。 连映荷瞟了他一眼,朝着面前的桌案扬了扬下巴,“坐。” 陈穆喉结一动,同手同脚地迈开脚步,脸上的紧张是任谁都看得出来。 “抱歉,没有提前告知你。” 连映荷斟了两杯茶,推到他面前,“我这次来...”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穆打断了。 那男人脸上沁着一层薄汗,“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连映荷一怔。 她垂下眼帘,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鬓角处,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她漫不经心道:“无妨。不过是一道疤痕。” 陈穆倒是蹙起了眉,“是离弘干的吗?” 连映荷:“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为什么?” “这重要吗?”连映荷抬眼看他,“容貌很重要吗?” 陈穆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 连映荷滞了滞,“什么是对你来说不重要?” 陈穆慢慢地说:“阿荷,我不是个看重外表的人,可你向来爱惜容貌,我担心你会不开心。” 连映荷沉默了下去,半晌都没有开口。 陈穆拿过桌案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阿荷, 你有话想说?” 第276章 连映荷点了下头,“这么多年,你一直往我这里写信寄信,我现在在西藩生活的很好,你不必再如此。” 陈穆:“我知道。但我不放心你。” “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连映荷轻叹道:“有些事情,你该放下,便放下吧。” 陈穆这回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我放不下。”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我知道哪怕我们有孩子,你也从没想过和我在一起,但我这辈子,只有过你这么一个女人。” “我做不到。” 连映荷怔怔地看着他。 陈穆木着脸,继续说了下去,“我上辈子为了稳定离国江山活着,下辈子便为了你和逐渊活着。” “我也没奢求过你一定要来见我,只要知道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连映荷涩然地开了口,“那你现在看到了,我们都好好的,以后就不必往西藩寄信了,也不必让陈滨来回折腾了。” 陈穆咬了咬唇,没有应声。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连映荷倏地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陈穆:“这么急?刚来便要回去?” 连映荷嗯了一声,“军营驻地,不适合久留。” 并不是。 她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心软。 二十多年没有见到陈穆,现在一见,发现他真的老了很多。 虽然比之前也更成熟稳重些。 但孩子的生父在眼前,连映荷很难做到视而不见。 何况这人还对她一心一意。 这么多年都不曾改。 可她已经对这些事情没有了兴趣。 两个中年人,也没法再像年轻人一样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了。 “不必送了,陈滨会护送我回西藩的。” 连映荷慢慢走向营帐门口,“陈将军留步。” 陈穆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她的背影,“阿荷,此次一别,还能再相见吗?” 连映荷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不会。” 陈穆反倒轻声笑了笑,“既然如此,阿荷便最后抱我一次吧?” “也算是......了了我多年来的夙愿。” 连映荷没有转身,也没有再往前走。 见她没说话,陈穆才敢走上前,从后面将她环进了怀中。 很快,滴滴热泪浸湿了连映荷的衣衫。 她死死咬着下唇,“陈将军...我该走了。” 陈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慢慢放开手,声音带着鼻音,“一路小心,万事...保重。” 连映荷低着头,“陈将军也保重。” 脚步沉重地挪到营帐外,连映荷才放松下来,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 罢了。 她与陈穆本就不该相识,不该有孩子。 这一切,都不该发生。 今日,总算是,有了了断了... 可她欠陈穆的,又该用什么还呢? 恐怕这辈子,她都欠着了。 ...... 第231章 番外:宴宝x云娇娇, 眨眼间,距离离国新帝登基,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据说郁飞将军的夫人被接回了府,两人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 又是一年冬,宴书澈窝在暖和的房中,眯着眼睛看坐在窗前的云逐渊。 “宴穹那个曾孙子,总算是安置完了?” 云逐渊淡淡地嗯了一声,“宴穹倒是识时务,一听说这件事,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这可是无上荣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没有不要的理由。” 云逐渊:“现在西藩有太子了,你也能轻松些。” 宴书澈忽然就被噎住了。 他本来就蛮轻松的。 ——如果不是云逐渊整日里折腾他的话。 偏偏云逐渊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让人又气又笑的话。 “阿渊,自从我们回来,好像很多事情都停驻了。” “还真不太习惯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 云逐渊一挑眉,“巧了,还真有件能让你不太平静的事。” 宴书澈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云逐渊顿了一顿,吐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句话:“萧惟前些时日醉酒,将花愁强迫了,他们现在还在冷战,气的花愁好些天都没理他。” 宴书澈“????” 他艰难地开口,“萧惟...可才十八岁啊...” 云逐渊微微勾唇,“是萧惟强迫的花愁。” “哈?”宴书澈震惊地瞪大眼睛,“萧惟还有这本事呢?” 云逐渊:“花愁本就身形瘦小,没打过萧惟,也没他力气大,愣是被压得死死的,反抗都反抗不了。” 宴书澈忍不住噗嗤一乐,“这我倒是没想到,这小哭包竟然......” 也难怪花愁生气。 他一直都将萧惟当成小孩子。 可没想到这小孩子忽然有一天发了疯。 想必这两人那一夜,打的很凶。 “那现在怎么样了?” 云逐渊起身走到榻边,接过宴书澈手中的瓷碗,“大概有七八日了,花愁都没出房间,似乎是生了风寒。” “萧惟忙前忙后地照顾着,但花愁也不理他。” 宴书澈笑容更大,“还挺有意思的...好玩...” “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第277章 听到云逐渊的话,宴书澈缓缓摇了摇头,“看就不必了,我想着,有一道圣旨也该下了。” 云逐渊了然,“赐婚?” “嗯!” 宴书澈兴冲冲地指挥着云逐渊,“拟旨!封萧惟为御前一等侍卫,赐宫外府邸一套。再将花愁赐给他做夫人,一月后便成婚!” ...... 圣旨一下,不少人想去巴结一下萧惟。 这可是西藩第一个这么年轻就成了一等侍卫的人,前途无量啊! 可萧惟完全没心思应付那些场面。 他站在门口,数不清第多少次朝着里面小声喊。 “花花...我错了嘛!你别生气了!” 鸦雀无声。 萧惟懊恼地看着面前的木门。 果然喝酒误事。 本来他和花愁是没打算这么早就... 毕竟花愁还没有彻底习惯在西藩生活,而且花愁还觉得他年龄太小,不适合成家。 结果现在好了。 他彻底把花愁惹恼了。 余风静悄悄地出现在他身边,嗓音中带着笑意,“还不理你呢?” 萧惟撅起嘴,“怎么办啊风哥...” 余风:“我不懂,别问我。” 萧惟:“呜......” 余风忽然灵光一现,“要不...你哭上两嗓子?说不定花愁就心软了呢?” 萧惟茫然道:“可是少主说,男子汉不能总是哭...” “谁说哭就不是男子汉了?别想太多。” 萧惟琢磨了番,觉得余风说的有道理。 现在还是先将花愁哄回来最要紧! 于是,萧惟站在门口,嚎啕大哭。 “呜哇!!!!花花!呜呜呜......” 余风“......” 说哭就哭!? 这么快!? 他尴尬地转身,离开了房间门口。 萧惟就站在门口哭,哭声巨大。 到后来,还搬了张椅子,继续坐着哭。 边哭边磕磕巴巴地跟花愁道歉。 时不时拿袖子擦擦脸。 终于,花愁受不住了。 他咔哒一声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盯着萧惟,“你丢不丢人?” 萧惟急忙抹抹眼泪,哽咽着说:“风哥说...嗝...不丢人...” 花愁深吸一口气。 刚想呛他两句,结果看到面前人哭的满脸泪痕的模样的时候,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 “你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 “那我...呜...那我媳妇儿不理我...我还不能哭了吗...呜呜...” 花愁往外看了一圈,又拽着萧惟衣袖,将他拽进房间。 萧惟眼睛亮亮的,“花花,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花愁:“生气。” 萧惟嘴一扁,马上又要哭出声。 花愁立刻接了一句,“但暂时可以原谅你。” 萧惟这才憋了回去,转而抓住他的手,“国主给我们赐婚了!婚期就在一月之后!” 花愁沉默了一会儿,“我暂时没有这么早成婚的打...” “呜......” ...... 花愁:“......行吧,成婚。” 萧惟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谢谢花花!嘿嘿!” 花愁无奈地扶额。 真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有这个本事。 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爱哭啊...... “对了花花...” 萧惟抽了抽鼻子,脸含期待地问道:“你可不可以...女装与我成婚啊?” 花愁纳闷不已,“为什么?” “因为很好看啊...”萧惟的语气竟然还带上了几分向往,“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女装诶,特别好看来着...” 花愁冷哼一声,“你做梦!你若是想与女子成婚,何必招惹我!” 萧惟被吼的一愣,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呜呜呜...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呜呜...” 花愁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往窗边的桌案走。 萧惟在他身后抹着眼泪跟着他,“花花你不要想多嘛呜...我喜欢的是你啊...呜呜...我我我我...” 眼见哭声又有增强的趋势,花愁只能重重叹了口气,“别哭了!答应你就是了!” 萧惟破涕为笑,将人抱了个满怀,“谢谢花花!” 第232章 番外:宴宝x云娇娇、 萧惟和花愁的婚事,办的很隆重。 ——是宴书澈要求的。 因为他总觉得,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什么喜事了。 离景和林序秋的大婚,还有他和云逐渊的大婚,都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所以他想好好办一办。 也不知道萧惟哪来的心思,非要花愁女装与他成婚。 许久没见花愁女装,乍一看,大家竟然都没认出来。 宴书澈眼中的惊艳都快溢出来了,伸手碰了一下身侧站着的云逐渊,“阿渊,花愁好像比我刚见到他那时候更好看了些。” “或许是心情好,或许是精神头好。”云逐渊默默说,“竟然像个大家闺秀。” 宴书澈弯着唇笑。 确实。 花愁女装的气质,真的很像那种温婉柔美的女子。 一举一动都很有规矩。 任谁看着,都不会觉得他是男子。 萧惟的表现更明显。 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似乎能将花愁盯下一层皮来。 第278章 “真好看啊...” 萧惟呆头呆脑的竖起大拇指赞美,“我媳妇儿!真好看!” 花愁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别开脸不理他。 萧惟一边嘿嘿傻笑,一边乖乖和花愁拜了天地,行了大礼。 等花愁被扶进洞房,宴书澈也放松了下来,准备和云逐渊离开喜堂。 刚走下高椅,萧惟就端着酒杯颠颠地跑了过来,“陛下!臣想敬您两位一杯!” 宴书澈顿住脚步,笑着接过宫人呈上来的酒杯,“你大喜之日,我怎么会不给你面子?” “谢陛下!” 看着萧惟一饮而尽,宴书澈意味深长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喝酒误事,你还是少喝些。” 萧惟乖乖点头,“臣明白......” 两人绕过萧惟,步伐轻快地走了出去。 云逐渊牵着他的手,忽然说了一句,“他真的明白吗?” 宴书澈笑了笑,“当然明白。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小哭包可没有那么蠢,不过是找个理由与花愁亲近罢了。” “他喜欢花愁那么久,忍了那么久,早就忍不下去了。” 云逐渊扬唇一笑,“所以他借着酒劲,将生米煮成熟饭。” 宴书澈:“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花愁对他的纵容程度,这小哭包以后还有不少好日子过呢......” 越想,宴书澈越想笑。 萧惟再怎么说也跟在他身旁很多年了。 虽然没学到什么东西,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也算是聪明了些许。 拿捏住花愁,恐怕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聪明的事了。 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了余风。 宴书澈慢慢走到他身边,先抬手制止了他的行礼,“余风,你有没有想过成婚?” 云逐渊也看向余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也该找个夫人成家,找个人照顾你了。” 余风先是怔了一瞬,继而轻轻摇了下头,“属下不着急......” “萧惟都马上满十九岁了,余风,你好像也快二十一了吧?” 余风:“是。” “嗯...你不着急便罢了,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你的意愿。”宴书澈低声道,“你若哪天有了心上人,你便放心说,我们一定会成全你的。” 余风恭敬垂头,“是。属下若有心上人,一定禀告主子和夫人。” 宴书澈最后看了他一眼,和云逐渊慢吞吞地离开了。 ...... 西藩新历四年。 宴书澈靠在龙椅上,认真听着那些大臣的汇报。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殿下已满六岁,该为太子殿下寻一位少傅了。” 今日殿内的汇报,都是围绕宴穹那个叫宴沉的曾孙子,也就是当今西藩的太子来的。 主要都是说,为宴沉找一位太傅,教他武功。 宴书澈当然不会反对。 他身子不好不能习武,但宴沉是有着宴家血脉的太子,必须好好学习武。 只是这太傅人选,实在难挑。 大臣们上奏了三个人选,请求宴书澈挑上一位。 一个是西藩的一位年轻将军,一个是某世家的一名有头有脸的侍卫。 再一个,则是个江湖中人。 论年龄,这个江湖中人是最小的,只有十七岁。 “这三人武功不相上下,朕实难选择啊...” 殿中又开始叽叽喳喳,吵到宴书澈有些烦躁。 于是他大手一挥,“举办一场比武大会,武状元便为太子少傅。” 这话一出,大臣们全部跪了下来,高声呼喊,“陛下圣明——” 很快,这场比武便操办了起来。 宴书澈闲得无聊,便和云逐渊一起坐在远处,看着比武场上众人的比试。 没想到这三人,第一个被刷下去的,是那个年轻将军。 他的招式多为战场杀敌所用,招招毙命,太过狠厉。 宴书澈首先摇了摇头,“不行。杀心太重,太子还小。” 那个冷面侍卫招式保留很多,虽然也有杀心,但能收敛住,倒也不错。 看着那江湖中人和侍卫打起来,宴书澈也打起了精神。 云逐渊将茶杯递到宴书澈手中,忽然说了一句,“阿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江湖中人,有些眼熟。” 宴书澈眨了眨眼,“太远了,看不太清他的脸。” 他喝下一口热乎乎的茶水,扭头问云逐渊:“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云逐渊敛眸,“叫...风听弦。” 宴书澈一怔,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风...听...弦...” 第233章 番外:宴宝x云娇娇· 比武场中的局势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那个侍卫虽然武功很强,但却因为所习招式太过按部就班,毫无新意,愣是被那风听弦招招紧逼,就快逼到了围栏处。 宴书澈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我喜欢这个风听弦的招式。花样百出,见招拆招,很聪明!” 云逐渊也罕见地同意他的想法,“没错。江湖中人的武功虽然杂乱,但却能集百家之所长,有来有往,很不错。” 听到这话,宴书澈倒是好奇地问向他,“阿渊,若你与风听弦对打,你有几成胜算?” 云逐渊淡然道:“两成。” 第279章 宴书澈:“哈????” 云逐渊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我只需要用两成武力,他就会落败。” “噗......”宴书澈眉眼弯弯,“这么厉害啊?” 云逐渊有些不自然,“那不然?” “阿渊,你的武功是谁教的?我一直很好奇来着。” 云逐渊缓缓开口,“郁飞教了些,其他士兵教了些,更多的,是和山间野兽厮杀出来的。” 宴书澈心头一惊。 他听说过在战场厮杀,在敌人间厮杀,你死我活之间锻炼出来的武功。 但和野兽厮杀,却是他没有想象过的。 云逐渊当年被流放的时候还那么小...... 宴书澈心口发堵,急忙转移了话题,“阿渊,你觉得这个风听弦,做太子少傅怎么样?” 云逐渊直直地盯着场上的风听弦,嘴角一勾,“让萧惟来与他比试一番,若他能赢过萧惟,便让他做太傅。” 宴书澈:“萧惟应该不会连这个风听弦都打不过的。” ——话说得太早了。 萧惟的招式和那个侍卫如出一辙。 所以,他再次不敌风听弦,委屈的回房间找花愁哭诉去了。 宴书澈想笑,但还是将笑意憋了回去,“让这位公子休息片刻,晚些来觐见。” 宫人:“是,陛下。” ...... 没想到,风听弦还没来觐见,倒是徐源先来找了宴书澈。 “参见陛下,”徐源年岁越来越大了,现在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老臣此次来,是想求陛下一个恩典。” 宴书澈略一思索,“徐老先生,您是想告老还乡吗?” 徐源缓慢地摇了下头,“陛下,老臣有一曾孙女,到了婚配年纪。” “啊...你想让朕为她寻一位合适人家赐婚?” 徐源垂着头,“陛下,她有一心仪人选。” 宴书澈来了兴趣,“是何人?” “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卫,余侍卫。” 宴书澈“......” “此话当真?” 余风这整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竟然还能引得当朝老臣的曾孙女青睐? 徐源:“是。老臣并不在乎余侍卫身家如何,只要两人感情好,便够了,老臣也好安心颐养天年。” 宴书澈微微蹙起眉,“老先生,此事朕不能答应你。” “一来,那是逐渊的侍卫,理应他说了算。” “二来,婚姻大事,总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徐源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是。老臣知晓,老臣这便告退。” 待徐源离开,云逐渊也正巧带着刚做好的糖蒸酥酪回来。 听完宴书澈一番带着惊讶的话,云逐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余风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可以成婚了。” 宴书澈拄着下巴,“但是余风好像并没有成家的打算。” “他每日就是去监督监督侍卫们的训练,再检查皇宫内的守卫情况之类的,好像都很久没和萧惟喝酒了。” 云逐渊将瓷碗摆在宴书澈眼前,又递上精致的瓷勺,“阿宴,你有没有感觉,余风自从来了西藩,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些?” 宴书澈重重点了下头,“没错。他虽然一直蛮成熟稳重的,但这几年看起来,他脸上的表情都少了很多。” ——第一次见到余风的时候,还是在两人新婚第二日,准备去离国皇宫觐见的马车上。 那时宴书澈就对他印象很深。 因为这个余风其实长相还不错。 和云逐渊的冰冷不同。 他是那种很正经的长相。 就是一看,这个人就是个稳重的男人。 浑身上下的气质,也是那种比较平和的正派气质。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余风为两人做事一直尽心尽力,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也不要一丁点儿赏赐,是个难得的好下属。 正因为如此,两人总觉得余风怪孤单的。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 连萧惟都成婚了,余风也该像云逐渊说的,找个人照顾他了。 云逐渊看了宴书澈两眼,清了清嗓,“余风,你进来。” 余风乖乖从门外走了进来,在两人面前站定,“主子,夫人,有何吩咐?” 云逐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余风,徐老先生亲自来,请求陛下为你和他的曾孙女赐婚,你怎么想?” 余风一愣,下意识地说道:“臣并没有......” “那你想什么时候才成家?”云逐渊叹了口气,“阿宴一直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你是知道的。” 余风垂下头,没作声。 宴书澈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余风,这桩婚事若成了,倒也是个美谈。不过还是要看你的意思,你不愿意,我便否了徐老先生。” 余风:“夫人,臣并不是不愿成家,只是婚姻大事素来严肃,臣还是想与心上人成婚。” 宴书澈十分了然,“也就是说,你不成婚的原因,是你一直没有遇到心动的人?” 余风点头。 “那便罢了,”宴书澈松了口气,“这件事便罢了,日后若再有人这般请求,我便直接帮你推了。” 余风老老实实行礼,“谢夫人。” “下去吧。” 第280章 “是。” 看着余风离开的背影,宴书澈无奈道:“你说这余风,是不是眼光太高了?不然怎么五六年了,都遇不到心上人?” 听到宴书澈的话,云逐渊回道:“我也不清楚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不过他不着急,我们也没必要再管。” “嗯......你说的对...” 宴书澈伸了个懒腰,熟练地窝到云逐渊怀中,“你喂我吃~” 云逐渊笑着拿过瓷碗,“是是是,陛下有吩咐,臣自当遵从。” “切......” 第234章 番外:宴宝x云娇娇~ 不知道怎么回事,徐源请求为自己曾孙女和余风赐婚这个消息,忽然在皇宫之内传开了。 很多宫人都在私下探讨这件事,连萧惟都一脸八卦地凑到余风身边。 “风哥,你真否了?” 余风淡淡地嗯了一声,“否了。” “为什么啊?”萧惟不解,“听说那姑娘生的貌美,还爱慕你很久了诶?” “我见都没见过她,还是不要耽误人家为好。”说着,余风忽然转移了话题,“和花愁成婚这么久了,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啊!”萧惟使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腰,“风哥,跟心上人成婚真的好幸福,希望你也能尽快体验到!” “或许吧,”余风笑了笑,“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萧惟:“哦......” 忽地,萧惟的目光望向了前方,“哎?那不是刚刚跟我比武的人吗?” 余风好奇地望过去。 两人所在的宫殿正门口,站着一个人。 穿着一身干练的玄色劲装,宽肩窄腰,腰间系着皮绳和一柄小巧的匕首。 墨发在脑后束着马尾,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面罩。 “这就是陛下钦定的太傅?”余风问道。 萧惟扁了扁嘴,“好像是这样的,说是个江湖中人,身世倒是很简单,叫风听弦。” “风听弦?”余风顿了顿,“这名字倒是...蛮好听的...” “风哥你的关注点永远这么稀奇古怪!”萧惟不悦道,“重点不应该是,我打不过他吗!” 余风忍不住笑了。 萧惟:“话说为什么陛下不让你做太傅啊?风哥你武功也很棒啊!”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余风叹道,“找个太傅专门教太子也好。” 两人聊天间隙,风听弦已经走到了余风身前。 他微微低着头,忽然拱手行了个礼,“余侍卫,萧侍卫。” 萧惟:“你不是要去觐见陛下吗?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风听弦慢慢地说:“臣听闻宫中武功,当属当今皇后和余侍卫最佳,臣便想着,来寻余侍卫切磋一番。” “这样啊,那你们切磋,别耽误觐见的时辰啊!” 萧惟拍了拍余风的肩膀,朝他眨了下眼,“我先回去了啊!我媳妇儿还等着我呢!” 余风没作声,渐渐蹙起了眉。 这个风听弦的眼睛,看上去有几分熟悉。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猜出来是谁。 风听弦也没有给他继续思索的时间。 萧惟刚扭头走,他便抄着匕首攻了上来。 余风一怔,急忙抽出长剑迎了上去。 这一架打的势均力敌。 余风一直没有说话,只认真观察着风听弦的招式。 他的招式变化多端,诡谲莫测,不像正派武功。 人也看起来怪里怪气的,不像好人。 就这一分心的功夫,风听弦忽然原地消失。 等余风回过神来,风听弦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前。 那人站在他身后,利用身高优势,将他控制在了怀中。 余风松开手,任由长剑掉到地上,“我输了。” “你输得心甘情愿吗?”风听弦凑到他耳后,压低声音,“余侍卫,你分心了。” 余风毫不在意地道:“不过是个切磋而已。” “哦?”风听弦冷笑了一声,“余侍卫莫不是在想着和那女子成婚,才分了心?” 余风皱起眉,“莫名其妙。” “余侍卫这么多年都孤身一人,是为何?” 风听弦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森寒,抵在他喉咙前的匕首也威胁地动了动,“回答我。” 余风眉头越皱越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说完,他一把拍开风听弦的手,表情明显很不悦,“有病。” 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叮地一声。 风听弦眸色闪了闪,忽然一掌劈向余风的后脖颈。 余风反应很快,瞬间便退了开来。 “你究竟什么意思?”余风想不通,但话中的寒意却很刺耳,“不要以为你是陛下钦定的太傅,我就不敢杀你。” 风听弦轻笑一声,“这话该我说。” 余风一怔。 一瞬!风听弦的身影再次在余风眼前消失。 余风心头大惊。 这是什么招式!竟能快到肉眼都看不清!? 猛地,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 余风双眼一闭,径直倒了下去。 风听弦接住他的身子,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望着怀中昏迷过去的人,他低声呢喃道: “师父...好久不见。” 第235章 番外:宴宝x云娇娇(风听弦/萧北雁x余风) 第281章 觐见的时辰到了。 宴书澈倒是有些期待。 毕竟这种略有几分神秘的江湖中人,很容易提起兴趣。 风听弦来的也很准时。 走到宴书澈和云逐渊面前便双膝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这离得近些,宴书澈忽然也感觉,风听弦的眼睛有些眼熟。 “免礼。将面罩摘下来,抬起头来。” 听到这话,风听弦乖乖摘下面罩,乖乖抬起头。 看清风听弦的脸,宴书澈忍不住惊呼出声,“萧北雁?是萧北雁吧!?” 五年未见,萧北雁已经从当年唯唯诺诺又怂又胆小的孩子,成长到了如今武功高强的大男孩儿了! 风听弦勾着唇,俯身磕了个头,“宴少主,云督主。” 宴书澈惊讶坏了。 当年将萧北雁送出云府,实是无奈之举。 没想到他会来了西藩,如今还入了宫! “长大了...”宴书澈的眼神很是欣慰,“真想不到,你会在西藩。” 风听弦展颜一笑,露出齐整白皙的牙齿,显得十分乖巧。 “臣说过,臣会报答您的恩情。” 说着,他再次磕了个头。 云逐渊忽地开了口,“武功跟谁学的?” 风听弦乖乖道:“臣在西藩遇见了一位老者,他将武功传给了臣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臣苦习多年,幸不辱命。” 宴书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的名字也是他赐的吗?” “是。”风听弦回道。 “不错不错......” 宴书澈收住话头,转而细细打量了一番风听弦。 这五年,他变化很大。 先不论长相,单是这身形,都拔高了很多。 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江湖侠客的风范。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宫中,教导太子武功吧。” 风听弦:“臣遵命。” 宴书澈顿了一顿,忽然想起来,“对了,余风也在宫中,你有没有先去看过他?” 风听弦垂下眼帘,“臣刚刚去与师父切磋了一番,后来着急来觐见,便没来得及与他相认。” “这会儿...还不知师父在哪里。” “这样啊,”宴书澈不以为然道,“日后有的是时间啊!你回去休息吧,明日正式开始教导太子!” 风听弦唇畔笑意渐深,“臣...遵命。” 待他离开,宴书澈眼中的惊诧还没有彻底消下去。 “竟然是萧北雁!难怪你说眼熟!” 云逐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小孩子,变化很大,当年他对你是恭敬感激,现在呢?” 没等宴书澈开口,云逐渊就继续说了下去,“他的眼神中,有一股执拗,很明显的执拗。” 宴书澈:“执拗?对谁的执拗?” 云逐渊缓缓摇了下头,“暂时还看不出来。” “那我们拭目以待,静观其变好了。” 宴书澈伸了个懒腰,“乏了,该回宫睡觉了。” 云逐渊熟练地起身,将伸着胳膊的娇气包抱进怀里,“见你晚膳吃的不多,不饿吗?” 宴书澈揽着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阿渊喂我就不饿了~” 云逐渊猛地红了耳尖,“阿宴......” 宴书澈噗嗤一乐,没再作声。 这两人都成婚五年多了,云逐渊还会被他一句话逗到红了脸。 真是可爱死了...... ...... 昏暗的房间内,角落的榻上,躺着一道身影。 余风终于在一个时辰后醒了过来。 刚一醒,他就察觉到了四肢传来的束缚感。 他被几根十分粗的绳索束着手脚,绑在了榻上。 他先是皱着眉挣扎了两下,见挣扎不动,便扭头开始打量所处的地方。 ——一间再平常不过的房屋。 但不是他居住的地方。 似乎像是...偏殿的某间空置了很久的房屋。 桌案上还有一层浮尘。 正思索着,却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余风想了想,还是先闭上了眼睛,装作昏迷未醒。 很快,那人打开了房门,脚步声到了榻边。 忽地,那人轻笑了一声,“装睡?” 余风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看清来人的脸,余风脸色一沉。 没想到,风听弦就是萧北雁,萧北雁就是风听弦。 “师父,”风听弦坐到榻边,伸手抚上他的脸,“这么久没见,师父还是这么好看。” 余风一脸不善,“萧北雁,你翅膀硬了是吧?敢绑我?” 风听弦无辜地耸了耸肩,“徒弟也不想啊...谁让师父这么着急与旁人成婚呢?作为师父唯一的徒弟,自然要帮师父冷静下来了。” 余风重重闭上眼,气的深呼吸了好几口。 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孩子哪里去了! “你不必叫我师父,我也没教过你什么。” “那可不行,”风听弦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父对徒弟有恩,徒弟怎能忘记?” 余风嗤笑一声,“我教了你这样对师父吗?” 风听弦定定地注视了他几秒,忽地笑开,“师父别生气,徒弟给你带了吃食回来呢。” 余风不理他。 第282章 风听弦便自顾自地打开食盒,自顾自地将里面的一碗汤端在手中,瓷勺漫不经心地搅动。 “师父,您可有想念徒弟?” 余风依旧闭着眼,不回答。 倏地,下巴被捏了起来。 “师父怎么不说话啊...”风听弦掰过他的下巴,凑上亲紧紧盯着那张脸,“师父冷着脸的时候最好看了,让徒弟心痒难耐的...” 余风猛地睁开眼,“萧北雁!” 风听弦:“在呢...师父想吃东西了吗?” 余风只感觉快被愤怒埋了起来。 明明五年前的萧北雁不是这样的。 怎么现在长残了呢! 瓷勺被递到嘴边,余风紧抿着唇,就是不张口。 “师父,”风听弦叹了口气,“只要你不和旁人成婚,徒弟就放了你。” 余风咬了咬牙。 想踹他一脚,可绳索缚得太紧,试了两试,愣是抬不起来。 气得余风恨声道:“我要与谁成婚,你管不着!萧北雁,你真是长本事了!牙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儿,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风听弦滞了滞,突然弯腰,在余风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你!!” “师父你看徒弟牙长齐了吗?”风听弦弯着唇笑,可那笑容里怎么都看不出来尊敬,“疼不疼?” 余风疼的眼冒金星,拳头越攥越紧,“我为我当年做了你一段时间的师父而后悔!你就是一匹白眼狼!没良心!” 风听弦却无所谓地道:“随便师父怎么说。徒弟现在只庆幸来得早,没有让你彻底与旁人成了婚,否则......” “否则什么?” “其实我这次回来,已经打算好了。” 风听弦放下瓷碗,拿起另一盘糕点,云淡风轻地说:“若是师父成了婚,我便带师父远走高飞。” “谁要跟你远走高飞!?”余风越说越生气,“萧北雁,你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风听弦忽然沉默了下来,好半晌都没开口。 房中陷入了一段很诡异的寂静。 余风瞟了他几眼,喉结滚了滚,“北雁,你放了我,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风听弦忽然站起身,几步走到窗边,低沉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 “师父,你知道这五年,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第236章 番外:风听弦/萧北雁x余风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风听弦向余风讲述了这五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听着听着,余风便沉默了下来。 据风听弦所说,他带着宴书澈和余风给他准备的银两行囊离开云府之后,便准备启程离开离国。 可没想到,在半路遇上了山贼。 行囊被洗劫一空,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没给他留下。 但还好,命保住了。 风听弦顺着不熟悉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等到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面前的山洞。 他又饿又累,加上已经夜深了,只想着找个地方避避风,便进了那个山洞。 可山洞里竟然有个人在休息。 “那并不是什么隐居的老者,而是某杀手组织的首领,”风听弦慢声道,“他说我是上天赐给他的徒弟,说什么都要收我为徒。” “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有师父,可他不但没有放弃,还一掌打断了我的经脉,逼迫我同他学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狠武功。” 余风扭过头,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剧痛和饥饿让我生不如死,可我还是没有妥协。” “他便强迫我吃下他们组织毒性最烈的毒药,威胁我,若我不答应,便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毒药一发作,身体每个穴位,是每一个,都会奇痒难忍。” “痒过之后,便是剧痛。” “每三日都会发作一次,每次都会持续一整天。” 说到这儿,风听弦的语气更加阴冷,“他折磨了我三个月,我终于撑不下去了。” “我拜了他为师,答应了他赐给我的名字,断裂的经脉被那武功一寸一寸修复了回去。” “他用那毒药牵制着我,让我一步都没有办法离开他。” “师父啊...”风听弦忽然扭头看了余风一眼,“我不过是想活下去,十二岁的时候是,被他折磨的时候也是。” 余风忍不住开了口,“后来呢?” “后来,离国出了很多事,风云变幻太过迅疾,他便带着我逃到了西藩,寻了处隐蔽之所,生活了下去。” “三年前,我听说宴少主回了西藩,还带回了离国曾经的西厂督主,我便知道,师父你一定也来了西藩。”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刻苦钻研武功。” “我不但武功长进迅速,更是让那人渐渐放下了戒心。” 风听弦顿了一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我找到了机会,在一个深夜,我拿到了解药,我杀了他。” “至此,我身上的毒才彻底解。” 余风:“之后你便...想办法进了西藩皇宫?” “没错,”风听弦转身,向着榻边走来。 他沉默着,解开束缚余风左手的绳索,抓着他的手,抚上了自己胸前。 “师父你想看看吗?” 余风愣了愣,“看什么?” 第283章 “毒药发作的痕迹,被他毒打的鞭痕,剑伤和刀伤,经脉断裂的地方,师父你想看看吗?” 余风猛地缩回手,“没这个必要了。” 风听弦轻笑一声,“师父,我每次不想活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想到还有恩情没报答的宴少主。” “可是师父,这五年来,你可有想到过我?想到过你还有一个徒弟?” 这几句话说的余风有些自惭形秽。 他不自然地别开脸,“北雁...” “我父母不要我,宴少主不要我,连师父你,也不要我。” 风听弦苦笑一声,“我不想再亲眼看着我在乎的人离开我了。” 余风顿时警觉,“你想干什么?” 风听弦没作声。 只是认认真真地将绳索拿过来,准备再次将余风绑上。 余风莽着劲儿,狠狠一拳照着他的脸打了过去,却被风听弦轻飘飘地挡了下来。 “师父,你别闹。” “徒弟手腕的经脉也是断过的,好疼呢。” 余风一僵,破天荒地爆了一句粗口,“你他娘的还想打断我的手筋?萧北雁!你脑子被驴踢了!?” “噗...”风听弦竟然笑出了声,“师父,你骂人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余风“......” “师父你老老实实在这里留着,徒弟还要去教导太子呢。” “就你这样还教导太子!?”余风咬牙切齿。 “你放心,宴少主对徒弟有恩,徒弟会尽心尽力的。” 余风:“谁管你是不是尽心尽力!你放开我!” 风听弦:“师父听话,别闹。” 余风气的脑子嗡嗡响。 他为刚刚还对风听弦有了怜悯之心可愧疚之心而后悔! “先吃点儿东西吧。” 看着眼前再次被端上来的吃食,余风干脆张开了嘴。 他需要吃东西补充体力,不然很难挣开这绳索。 见余风这么乖的吃东西,风听弦很满意。 待所有吃食下了肚,余风才继续躺下,“我困了。” “好。” 风听弦动作利落地拿过缎被,将人罩住。 而后自己躺在一旁,“休息吧师父,晚安。” 余风沉默着,缓缓阖上了眼。 ...... 深夜,余风偷偷睁开眼,看了看身侧睡熟的人。 稍稍动了下手腕,发现现在力气很足。 应该能强行挣开这些绳索。 余风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刚攒足力气,风听弦忽然出了声,“师父......” 余风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风听弦没有醒,只是在说梦话。 “师父...别不要我...师父...” 余风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敛眸松开手,心内五味杂陈。 细想想,这孩子也确实蛮可怜的...... 可是...... 这也不是他能这样囚禁自己的理由啊... 余风狠下心,使劲一把将绳索从榻上拽了起来。 砰地一声。 绳索没有断,但榻就这么塌了。 余风迅速起身,双手扼住了风听弦的脖颈。 风听弦慢慢睁开眼,目光中尽是悲凉,“师父还是要离我而去,是吗?” “当年的事是身不由己,萧北雁,你长大了,你也不需要我再做你师父了,我就当今天没发生过这件事,以后该如何便是如何。” 风听弦喃喃道:“你果然还是不要我了...” “我...” 余风忽然说不出话来。 风听弦这副模样,让他看着有几分不想承认的心疼。 明明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我不拦着你,”风听弦低声道,“你想走便走,只是你我的师徒情分,怕是彻底断了。” 余风一愣,“为什么?” 风听弦也一愣,“不是你说的...” “你先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吧?”余风纳闷道,“两句话师徒情分就断了?你说断就断?” 风听弦:“我......” “你一天是我徒弟,一辈子都是我徒弟。” 余风目光沉沉,“像你说的那些话,我对你是有亏欠的。可这也不是你这样对我的理由。” 风听弦抿了抿唇,没作声。 突然!余风毫不留情地挥手,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第237章 番外:风听弦/萧北雁x余风2 风听弦被这一拳打的头一歪,嘴角都渗出了血。 “作为师父,有教导徒弟的责任,你犯了错,师父就该打你,你可认?” 风听弦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边的鲜血,“徒弟认。” “日后还敢不敢对师父不敬了?” 风听弦:“敢。” 余风“......” “师父若再次抛弃徒弟,徒弟便什么都敢。” 风听弦侧过脸,直勾勾地盯着他,“徒弟犯多大的错,取决于师父多狠的心。” 余风哽了哽,“我既然说了,就不会反悔。日后你好好在宫内留着,我不会抛弃你的。” “当真?” 风听弦忽然支起身子,两人的脸差点儿撞到一起去。 余风一滞。 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看风听弦的脸。 长相变化倒不是很大,只是骨相分明了一些,脸也变得有棱角了,不像以前肉嘟嘟的。 第284章 眼睛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圆溜溜可爱了。 反倒狭长了不少。 “呃...”余风有些尴尬,“你说话归说话,没必要离得这么近...” “可是师父很好看啊,”风听弦又凑近了几分,“难道从没人说过师父英俊吗?” 余风摇了摇头,“没人说过。” “那旁人可真没眼光啊...”风听弦偷偷将余风的手从颈间拨了下去,攥进自己手中,“师父你知道吗?你长得特别像那种一丝不苟的正派大侠,一开口就是正邪不两立,生平最喜欢仗义执言,除魔卫道。” 这一连串话说的余风有些茫然,“你好像对正派人士很有意见?” 风听弦缓缓摇头,“没有意见。只是我最喜欢的,就是杀这些自诩正义的正道人。” 余风:“收敛些。日后只要师父有一口肉吃,就不会饿着你。” 风听弦的眼睛瞬间亮了几个度,“师父当真不骗我?” “当真。” “好!” 风听弦开心地搂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脖颈上,“师父真好...” 余风无奈地道:“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风听弦挪开脸,“为什么要回去?” 余风:“因为这张榻塌了。” “那我跟师父一起回去,”风听弦欣喜不已,“师父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一步也不落!” 余风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好。跟师父一起回去。” 不过是个少年啊...... 几句话就能哄好。 余风如是想着。 可他完全没注意到,风听弦盯着他被缚出痕迹的手腕,眼中掠过的那丝惊艳的光。 ...... 第二日,风听弦顶着被余风打肿了的脸,去见了西藩太子宴沉。 那小孩子很是乖巧,见到他便行礼,“您好,我是宴沉~” 风听弦怔了怔。 这小孩子竟然没有一丝身为太子的架子,说话还这么接地气。 “您的脸为什么肿了呀?”宴沉好奇地仰头看他,“是被萧哥哥打的嘛?” 风听弦没忍住弯起了唇,“不是,是被......” 话到嘴边,忽然转了个调。 “是被我未来夫人打的。” 宴沉一声惊呼,“您的夫人竟然力气这么大!” 风听弦心情好,语调也上扬了好几个度,“力气是很大,还说日后若我不听话便继续打我,太子殿下,您说这合适吗?” 宴沉懵懵地摇头,忽地又点了点头,“定是您惹到了夫人,不然怎么会挨打?父皇说了,自家夫君该教训的时候不能手软~” “哈哈哈...” 这个小孩子当真是有些可爱。 风听弦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这么说来,国主会打皇后娘娘咯?” “嘘!” 宴沉神秘兮兮地蹭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我偷偷告诉你哦!父皇其实压根就打不过!我总是会听见父皇被教训哭呢!” 风听弦:“哈哈哈...这样啊...” 宴沉背着手,稚嫩的小脸上还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太傅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习武呀?” “现在。” 风听弦收敛了笑意,冲他一扬手,“太子殿下,练武场请。” 宴沉:“好!” 说完,他就蹭地一下蹿了出去。 眨眼间没了影子。 风听弦紧随其后,刚出门就看到余风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宴沉离开的方向。 “师父?” 风听弦心内一惊。 刚才说的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余风转过身子,笑了笑,“没想到太子殿下对习武有这么浓厚的兴趣。” 风听弦松了口气,“是啊...” 余风拿过一旁摆着的食盒,递向他,“早膳还没吃,不饿吗?” 风听弦受宠若惊,“这是师父亲手做的吗?” “啊?我哪里会做饭啊,是御膳房的手艺。” 风听弦又沉下脸,“哦。我不饿。” 说完,他就绕过余风,自顾自迈步走向了远方。 留下余风一个人瞠目结舌。 这小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任性,还耍上小孩子脾气了? 还没等他追上去,萧惟不知道从哪里摸了过来。 “风哥!” “啊?”余风诧异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啧啧...” 萧惟朝着风听弦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风哥,他怎么了啊?” 余风:“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又没人惹他,还甩脸子。” 萧惟:“就是。缺管少教,该打。” 余风一脸黑线,“你才该打。” 萧惟“????” 他不是顺着余风的话说的吗? “风哥,你变了,你明明以前不会这样说我的!” 余风瞟了他一眼,将食盒塞进他怀里,“属你话多,小屁孩儿。” “拜托!我已经二十一了!”萧惟十分不满,指了指远处,“他才是小屁孩儿好不好!” 余风反倒笑了,“也是。” 萧惟:“对吧...我就说...” “那小孩子耍耍脾气也是正常的。”余风慢吞吞地说,“对吧?” 萧惟“......” 他沉默着转身,一句话没说迈开了脚步。 第285章 完了。 他的风哥不是以前的风哥了! 第238章 番外:风听弦/萧北雁x余风( 宴沉非常聪慧。 第一天就给风听弦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学武功又认真又刻苦。 “老师,学生要回去用晚膳了~” 宴沉十分乖巧地行了个礼,“老师再见~” 风听弦笑着回礼,“明日见,太子殿下。” 看着宴沉离开的身影,风听弦嘴角渗出了笑意。 这孩子可真听话,压根不需要怎么操心。 不过不说用晚膳还好,一说,风听弦发现自己也饿了。 一整日都没吃东西。 正巧余风再次提着个食盒来了练武场。 风听弦沉默了一瞬,扭过头。 “这副表情做什么?谁惹你了?” 余风诧异地打量着他,“北雁,你有心事吗?” 风听弦硬邦邦地答道:“没有。徒弟不饿。” “怎么会不饿?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啊。” 余风刚放下食盒,自然而然地上前,拽了一下风听弦有些凌乱的衣摆,“少耍小孩子脾气,又没人得罪你。” “师父...” 余风这个动作,让风听弦的神色一下子委屈了下去。 “我不想吃御膳房的东西。” 余风不解,“为什么?” “除了师父做的,旁人做的我都不相信,不敢吃...” 听到这话,余风叹了口气。 这孩子,警惕心也太重了。 这是西藩皇宫,又没人想要他的命。 不过一想到他这几年怎么过来的,余风又控制不住的心软了不少。 “可是我不会做饭啊...” 风听弦可怜巴巴,“师父......” “好吧,那我试着学学。就算不好吃你也得给我硬吃下去,省得让我担心。” 风听弦一下子开心了起来,“谢谢师父!” “小兔崽子...”余风笑着将食盒盖子盖了回去,“那你回去休息,我去御膳房看看能不能先做些简单的吃食,给你填饱肚子先。” “是!” ...... 余侍卫去了御膳房,研究吃食这件事,被宫人禀报给了宴书澈。 他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望向云逐渊,“阿渊,余风对萧北雁也太好了吧?” “他对萧北雁心里有愧,想弥补他,自然是用心。” 宴书澈:“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下去,会发展到不对劲的方面。” 云逐渊抬眼看他,“你好奇的话,我去问问他。” “去吧...”宴书澈翻了个身,抱着缎被撒娇,“那我先睡会儿,你记得回来给我带好吃的~” 云逐渊宠溺一笑,“知道了。” 哄着宴书澈睡熟之后,云逐渊便动身去了御膳房。 余风蹲在灶台旁,盯着下面的柴火皱眉。 “在看什么?” 听到云逐渊的声音,余风下意识行礼,“主子。” “不必行礼,”云逐渊再次问了一遍,“在研究做什么给萧北雁吃吗?” 余风:“是。” 云逐渊忽然笑了,“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在云府的小厨房,你说我变了?” 余风沉思了几秒,想起来了,“臣记得...” “现在你懂了吗?” “懂什么...”余风一怔,恍然大悟道,“主子您的意思是说,臣现在和您当初是一样的?” 云逐渊笑着看了一眼灶台,“你说呢?” “夫人是您的夫人,北雁只是臣的徒弟,这有什么关联吗?”余风迷茫道。 闻言,云逐渊慢条斯理道:“我只是想说,为关心的人准备吃食这件事,对所有人都通用。” “并不是只有你主子我会这样做,你会这样,离景也会这样。” “这其中并不参杂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纯粹的上心而已。” 余风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臣...明白了...” 云逐渊却忽然转移了话题,“余风,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余风:“主子您是什么意思...” “萧北雁,对你不是单纯的师徒感情。” 云逐渊踱步走到菜架旁,视线扫了一圈。 “萧北雁看你的眼神,根本不是看师父的眼神。” “那眼神中有痴迷,有执拗。” “余风,他应该是喜欢你。” 余风低下头,没有开口。 “再这样下去,他终有一天会露出獠牙的,余风,你真的决定好了?” “主子,我对他有亏欠,”余风涩声开了口,“我不能,也不忍心再抛弃他一次了。” “哈哈哈...”云逐渊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走到余风身边,伸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 “不错。” 余风:“啊?” “哈哈...”云逐渊边笑边说,“舍己为人,大义凛然,不错,不错。” “哈哈哈哈......” 余风一头雾水,本想继续问,但云逐渊明显没有继续说的打算。 绕过他便离开了御膳房。 余风低着头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将目光放到了灶台上。 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能不管他...” “嗯...不能...” ....... 风听弦如愿以偿地吃到了余风做的饭。 第286章 ——虽然只是一碗面条。 但他还是吃的狼吞虎咽的,还不忘一直夸,“好吃!” 余风神色复杂,“真好吃?” 风听弦重重点头,“特别香!师父真的好厉害!” 看到风听弦的模样,余风又想起了云逐渊的话。 “他应该是喜欢你。” 究竟真的假的... 萧北雁可才十七岁啊,他能懂什么? 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啊... 风听弦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师父?您在想什么?” 余风猛地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一声,“没什么,你吃饱了吗?” 风听弦摇头,“没吃饱,还想吃。” “啊...”余风立马起身,“那我再去做些...” “我也去!” 风听弦抓住余风的手腕,“我也可以帮师父的忙!” 余风蹭地抽回手,“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老实待着。” “师父您怎么了啊?” 风听弦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您的脸怎么红了?” 余风一惊,“脸红?有吗?可能是热的吧...” 他手足无措地往外走,差点儿撞到门框上。 风听弦遥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弯起唇角。 他的师父,真的好正经好可爱啊... 难怪惹得徐源曾孙女青睐了。 看来他需要将人看好些,否则哪天跑了,抓都抓不到。 第239章 番外:风听弦/萧北雁x余风) 余风带着两碗面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风听弦。 “跑哪去了...” 嘟囔了一句,他便将食盒摆在桌面上,准备出去寻寻人。 结果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腰。 余风僵住,“北北雁...” “师父...” 风听弦叹息一声,声音低了下去,“您好像很怕徒弟?” “怕你做什么...”余风尴尬地别开脸,“北雁,不该这样抱着师父...” “为什么不可以?”风听弦又使了几分力气,将人搂的更紧了一些,“小的时候,徒弟就是这样抱着师父腰的。” 余风在心内叫苦不迭。 五年前萧北雁才多大丁点儿一个小孩子啊! 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似的。 哪像现在,个子拔高了这么多,比他还高! “呃...你不是没吃饱吗?师父又做了两碗,你快吃...” “师父,我没有多少耐心的,”风听弦阖上眼,在他颈后轻吻了一口。 “我能等您三天,但等不了三个月三年。” 余风怔在原地。 “别让我等太久...”风听弦轻声说,“我会忍不住的。” 箍在腰上的手,随着风听弦的话音落下松了开来。 余风勉强回神,一溜烟跑出去好几步。 “北雁...我只是答应不会抛弃你,旁的什么都没有!” 风听弦站在原地,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也没说什么啊。” 余风“......” “啊原原来如此,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说完,余风便落荒而逃。 风听弦笑盈盈地望着那个食盒。 他的师父,明明是个稳重人,却被他两句话逗成这样。 人啊...总是有个最真实的性子的。 而这种真实,一般不会展露在外人眼前。 所以—— 他才是最适合和余风在一起的人。 天造地设。 余风逃回房间后,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云逐渊说的果然没错! 萧北雁就是居心不良! 可是... 他真的不忍心再对萧北雁做什么了。 那个小孩子本就活的艰难。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西藩皇宫,总不能再被赶走吧? 余风心烦意乱。 导致这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 眼下乌青了一片。 顶着这种精神状态,余风偷偷摸摸跑去找了一个,据说很懂这方面的人——花愁。 听闻他的来意,花愁罕见地愣在了当场。 “你是说,萧北雁喜欢你,但你不喜欢他,又不忍心不理他。是吗?” 余风尴尬道:“差差不多吧...” “你确定他对你是喜欢不是依恋吗?”花愁问道。 余风:“我也不知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我其实不太懂你为什么会来问我,”花愁轻叹道,“我觉得这种事情很好解决。” “要么与他将窗户纸捅破,将他赶走。” “要么装作不知道,继续跟他相处下去。” “不就只有这两种选择吗?” 余风:“就只有这两种选择吗?不能有别的选择吗?” “有啊!”花愁忽地笑出了声,“你跟他在一起啊!” 余风“.......” “那还是算了,我只把他当徒弟。” 花愁:“那就好办了。既然你不忍心,就选择后者实践便是了。” “可...” 余风又想到昨夜萧北雁说的话。 万一这样相处下去,他更不放弃怎么办啊? “可是这样的话,他会不会误认为我也喜欢他?” 花愁摊了摊手,“凡事有得必有失啊!” “你说的...也有理...” 余风没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 第287章 花愁在一旁拄着下巴。 没一会儿,就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见状,余风说道:“你休息吧,我自己再想想。” 花愁:“嗯...” 带着满脑子胡思乱想,余风离开了花愁和萧惟的住所,漫无目的地在长街上行走着。 忽地,远处传来了小孩子的呼喊声。 “余风哥哥!” 宴沉小跑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您去哪里呀!” 余风恭敬行礼,“太子殿下,臣...准备去视察一番宫内守卫。” “余风哥哥你怎么心事重重的呀!”宴沉背着手,可可爱爱地说,“您如果不开心的话,就打老师一顿出出气!” 余风一愣,“打太傅?” 宴沉猛点头,“对呀!老师说,他之前脸上的伤就是被夫人打的,不就是被您打的吗!?” 余风“!!!!” “夫人!???” 宴沉被余风忽然拔高的声调吓了一跳,声音立刻小了很多,“怎么啦...我说错话了嘛...” “他说我是他夫人!?”余风嘴唇颤动道。 宴沉乖乖点头,“原话是说,您是他未来夫人~” 余风一阵心梗,脸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尴尬的红成一片。 “余风哥哥...”宴沉小心翼翼地蹭到他身边,“为什么生气啊...是老师做错事了嘛...” “太子殿下!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余风重重一甩袖子,气冲冲地奔着练武场的方向走了过去。 萧北雁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会如此口无遮拦! 他作为师父,有教导的职责! 定要将这孩子打服,叫他再不能说这种忤逆犯上的话! 彼时,风听弦正在等着宴沉来练武场学武。 可没想到宴沉没等到,先等到了一脸气愤的余风。 “师父?您怎么...” 余风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一拳照着他脸打了过去。 风听弦没有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你为什么不躲!?” “师父教训徒弟,徒弟就该受着。”风听弦抹了抹唇角渗出的鲜血,“但凭师父责罚。” 余风气恼地瞪着他,“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风听弦:“还请师父明示。” “你不懂尊师重道,以下犯上,还居心叵测!” 风听弦:“是。” 看着风听弦的脸又肉眼可见的泛了红,余风有些不忍地放下手,“北雁,日后莫再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否则这次挨打还不是最后一次。” 风听弦却倔强地摇了摇头,“师父。” “要么您将徒弟赶出皇宫,要么您将徒弟打死。” “以下犯上这件事,徒弟必做!” 第240章 番外:风听弦/萧北雁x余风《 余风又气又恼,随手拿起一柄长剑冲了上去。 风听弦沉默着接招。 但并没有进攻。 只是不停躲闪着余风的招式。 “萧北雁,你真是翅膀硬了啊?”余风气愤到招招紧逼,“你懂什么是喜欢吗?自以为是!” “师父怎么知道我不懂?” 风听弦微微蹙眉,疾步后退,“自以为是的恐怕是师父您吧!?” “你!!!” 怒火在胸中翻腾,似马上就要爆炸一样。 余风发狠地挥着长剑往他身上招呼。 风听弦顿了一顿,忽然停在了原地,没有动。 长剑刺啦一声,划破了他的右臂。 衣衫被划破,血如泉涌。 余风一愣,“你为什么不躲!” 风听弦捂着手臂,苦笑一声,“我说了,师父教训徒弟,徒弟就该受着。” 余风收回长剑,“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风听弦垂下头,倏地弯腰,跪在了余风面前。 语调虔诚,“师父若生气,便杀了徒弟泄愤。否则徒弟还是会喜欢师父,会一直喜欢下去!” “你!”余风气得胸腔不断起伏,长剑再次抵在了他喉前。 风听弦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请师父杀了徒弟!” 余风:“萧北雁!” “师父不杀徒弟,徒弟就会追求师父!吻师父!” “你闭嘴!” 风听弦咬着唇,“请师父杀了徒弟!” 余风已经快被风听弦气死了。 这个小孩子根本就说不通! 倔的像头驴似的!! 看来硬的不管用,只能用软的了。 余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语气,“北雁,你年龄小,说话不过脑子,师父不怪你。” 风听弦睁开眼,灼灼地望着他。 “你要知道,师徒只能是师徒。你的想法是有违人伦的。” 风听弦:“哪里有违人伦?是追求心上人有违人伦,还是年龄差太多有违人伦?” “你还知道年龄差太多?”余风都被气笑了,“我可比你大六岁。” “六岁很多吗?”风听弦反倒诧异了一瞬,“云督主不是也比宴少主大六七岁吗?” 余风一哽,“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风听弦望着眼前的长剑,忽地伸手,顺着剑身上的血槽一路摸了上去。 直到摸到余风的手指才停下。 第288章 “师父,您说徒弟不懂什么是喜欢,那您便给徒弟一个机会。” 他诚恳地说:“您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若一个月后,您还是不喜欢我,我就放弃。” 余风沉思了几秒,“太长。” 风听弦:“半月。” “三日。” “十日。” “三日。” “七日。” “就三日。” “好吧...我听师父的。” 风听弦跪着向前挪了两步,俯着上半身,凑到余风握着剑柄的手前,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谢师父。” 余风一抖,猛地将长剑甩了出去。 还没等开口斥责,风听弦忽然双眼一闭,直直地倒了下去! “北雁!” 余风心急地将人扶起。 这才想起来,这小孩子刚被长剑划了一道血口。 现下怕是失血过多了。 他将人架起,大声喊着:“去传太医!” “是!” ...... “余风把萧北雁伤了?” 宴书澈捧着镶金边的漂亮瓷碗,调皮地冲云逐渊眨眼,“看不出来啊,你这个贴身护卫,下手够果断啊!” 云逐渊失笑道:“余风本来就愧疚,这下更愧疚了。” 宴书澈:“萧北雁这小孩子,心思还不少。知道利用余风的愧疚把人留住,这一招想输都难。” 云逐渊不置可否。 余风这个人,不懂情爱。 让他这么轻易接受萧北雁,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换个方法,让他想不管萧北雁都不忍心。 这下好了。 余风彻底陷进萧北雁织的网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阿渊...” “嗯?” 云逐渊急忙起身,走到宴书澈面前,将空碗拿过来,“还想吃?” 宴书澈眼巴巴地盯着空碗,“想吃,但是不能再吃了,我今天都吃了两碗了...” “你之前在云府,一天吃三顿,一顿吃三碗。”云逐渊跟说风凉话似的,语调慢吞吞的。 “现在你不吃了?” 宴书澈“......” “我现在可是皇帝,皇帝还是要管住自己的!要少吃一些!” “哦,”云逐渊端着托盘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桑寄拜托天驰国君送来西藩的牛羊到了好几天了,本来想着今天杀了给你吃涮肉的,既然你说要少吃,便算了吧...” 宴书澈一怔,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几步追上云逐渊,“那不行!那我要吃!” “不可以。皇帝要管住自己的嘴,要少吃些。” “明日再管!” “不可以。” “云逐渊!你竟然敢不听皇帝的话!” 云逐渊笑着顿住脚步,转而弯下腰,“上来,我带你去御膳房,看看羊杀好了没有。” “走走走!” 宴书澈满意地扒住他的肩膀,“皇后娘娘这么乖啊?” 云逐渊哈哈一笑,“阿宴,离国现在一切安稳,离景发来消息,说过段时间带林序秋过来。” 宴书澈一阵狂喜,“真的?只有他们两个吗?” “明面上只有他们两个,但暗地里应该不止。” 云逐渊向上托了托小娇气包,语带笑意地说:“郁飞和桑寄来不了,桑寄有喜了,不适宜舟车劳顿。” “啊......” “离仟的孩子也还小,也不能来。” “唔...” 云逐渊笑着继续道:“舒贵太妃和离鸢应当能来。” “那也好~”宴书澈叹了口气,“正巧好久没见到和安公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她啊,据说时不时跑到凤仪宫找林序秋聊天,搞得离景没事儿就一脸幽怨。” 宴书澈噗嗤一乐,“这你都知道?” 云逐渊:“毕竟西藩国主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作为西藩唯一的皇后,自然要事事尽心。” 宴书澈不满地撅起嘴,“我哪有成日吃喝玩乐?西藩现在国泰民安,不需要我怎么操心好不好...” “是是是...” 云逐渊没再作声。 很久前,他就觉得宴书澈为了拉下离弘,步步为营,很是疲累辛苦。 现在好不容易一切都结束了,宴书澈也该休息休息。 好好休息。 第241章 番外:风听弦/萧北雁x余风》 风听弦昏迷了一整日,余风就在榻边守了一整日。 中途,萧惟和花愁来看了一眼。 看到余风憔悴的模样,花愁意味深长地说:“余风,你对这孩子只是愧疚吗?” 余风恍然点头,“对啊。” “给你句忠告,”花愁叹了口气,“不要太相信小孩子。” 余风:“啊?” “过来人的忠告。”花愁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小孩子最是难缠,又倔又爱哭,难搞的很。” 余风似懂非懂,“哦......” 他没有懂花愁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将目光放到了面无血色的风听弦脸上。 木木地盯着他发呆。 这孩子说三天之内若自己还是对他没感觉,他便放弃。 可就这样躺在这里,有什么用啊? 余风不由得陷入思索。 失血过多也不会整整昏迷一整日吧? 第289章 怎么直到现在这孩子还没醒呢...... 余风累了便趴在榻边休息,饿了便拿着吃食。 自己一口,喂风听弦一口的吃。 这样的日子,真的足足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风听弦才幽幽转醒。 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换了一次,现在也不往外渗血了。 只是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 风听弦蹙眉看了一眼手臂,又望向趴在榻边睡觉的某师父。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轻唤了一声,“师父...” 余风蹭地一下抬起头,“北雁?你醒了,疼不疼?” 风听弦紧紧皱了下眉,又忽地放松了开来。 “师父,我睡了多久?” “三天。” 余风轻轻拿过他的手臂,看了两圈,又摆在榻案上,“这三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饿了吧?” 风听弦摇了摇头,“师父,我言而有信。既然三天已经到了,你我的约定便作数了。” “师父若无事,便回房休息吧,我若饿了会自己出门寻吃食的。” 听到这番话,余风恼怒地瞪着他,“萧北雁!你就这么没良心!?” 风听弦:“啊?我...” “我在这里照顾你三天,你醒了就赶我走,怎么,当我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奴才?” 风听弦吓了一跳,立马出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师父讨厌我,我不想师父不开心。” “那我真的很讨厌你。” 余风冷笑一声,“亏得我担心了好几天,亏得我茶饭不思照顾你。” 风听弦下意识伸手抓他的手,“我不是...” “既然太傅大人有吩咐,臣自当离开!” 余风狠狠甩开他的手,起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风听弦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挪动着有些僵硬的身子下了塌,随意披上外衫,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 余风坐在窗边的桌案旁,数不清第多少次琢磨。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明明这件事已经处理了。 萧北雁也履行了承诺,表达了以后不会缠着他。 可他为什么就是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萧北雁不懂报恩? 余风晃了晃头,气恼地一掌排在桌案上。 上面的茶盏颤了几颤。 桌案也瞬间多了一条裂痕。 看着那条裂痕,余风若有所思。 忽地。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余风竖起耳朵,望向门口。 可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余风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窗户忽然被从外面砸了开来。 风听弦一个轻巧的跳跃跳进屋,刚想说话,就被余风一个茶杯砸到了腿上。 “有门不进,你是贼吗?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闻言,风听弦低笑一声,“师父,你太草木皆兵了。” 余风:“这话什么意思?” “师父还是该练练胆量,否则...” 余风还在思考风听弦在说什么东西,风听弦却没给他半点儿时间,说完之后就一步上前,左手扣住他的后颈,侵略性十足地直接咬了上来。 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缠绵悱恻。 全是纯粹的冲动在作祟。 理所当然,风听弦被余风一口将嘴唇咬出了血。 “萧北雁!”余风红着脸颊,将他一脚踹了出去,“你言而无信!” 风听弦吃痛地低呼了一声,眸中覆上了寒意。 “师父,我本来是很有诚信的,但是是你给了我机会,你就没有资格说我。” 余风:“哈?” 突然,余风感觉脑中传来一阵晕眩感,顿时一激灵。 风听弦扬唇一笑,“师父,是不是觉得自己没力气了?” 余风把着桌案的边缘,手背上的青筋凸了起来,“你敢给我下毒?” 风听弦摇了摇头,“不是毒药,只是让人暂时失去力气而已。” “何况...”风听弦又一脸无辜,“我也是抹在唇上的,现在你没力气,我也没有。” 余风心内一松,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喂不饱的白眼狼!我就不该对你这么好!” “晚了。” 风听弦不顾右臂还没痊愈的伤口,捏住他的下巴。 余风根本挣扎不动。 一股失控的意气凝在唇齿上。 他被风听弦很温柔地吻着。 那孩子眼眸中的寒意褪去,只剩下了炙热和坦诚。 余风被他弄得无法呼吸,很不舒服地推他。 风听弦意犹未尽地离开他,舔了舔嘴唇,“师父,晚安。” 余风“......” 他双脸爆红,急促地喘了几口,“反了...萧北雁!你真是反了!” 风听弦乖乖点头,“是,徒弟反了。” “无法无天!” 风听弦:“对的,无法无天。” 余风气急,“不要脸!!!” 风听弦忽地伸手在唇上轻摸了一下,而后用带着鲜血的指尖,在余风唇上停着。 余风呆住。 “师父听话,张嘴。” “萧北雁!” 见余风不动,风听弦干脆将鲜血蹭到他唇内。 余风本能地咽了下口水。 风听弦笑开了花。 第290章 “师父,你连我的血都喝了,我这个人你还不要吗?” 第242章 番外:风听弦x萧北雁x余风(完) 寒风顺着敞开的窗户汹涌地灌了进来。 余风忍不住一哆嗦,后退了一步,慢慢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风听弦伸手关上窗户,在余风复杂的眼神中开了口。 “师父,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放弃的。” 余风:“三天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萧北雁,人该有些诚信。” 风听弦微微一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我以为,师父不想要我,也不想管我。” “可我现在知道师父是在乎我的,自然就不放弃了。” 余风咬了咬牙,“我就多余管你。” “师父,你总是喜欢事后诸葛。” 风听弦笑着走上前,牵起他的手,抵在唇边,目光火热。 “你做的事,永远比你说出口的话要快,要诚实。” 余风沉默了下去。 寂静过后,就是一句带着怒气的话。 “我只当你是徒弟,并没有过其他想法。” “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我想对你好一些。” “如果让你有了别的心思,那我跟你道歉。” 风听弦一滞,慢慢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 “师父,你说,你不在乎我,我是死是活你都毫不关心。” “哪怕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都不会有一丁点儿的难过。” “只要你说出口,我就离开,从此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余风气急败坏地站起身,“萧北雁!!!” 风听弦从腰间拿下匕首,双手呈过头顶,恭恭敬敬道:“师父说完之后,若还觉得不够解气,也可以杀了我。” 余风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压下愤怒。 这些时日快被风听弦气死了。 除了昏迷那三日,风听弦基本是出现在他面前就要气他一次。 次次气得他话都说不出来。 可生气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但这个孩子,软硬不吃,根本说不通啊! 余风沉思了许久,才垂下头,边叹气边问了一句。 “既然你这么笃定,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风听弦一愣。 余风继续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是从十二岁就开始喜欢我了。” “又假又变态。” 风听弦没忍住,噗嗤一乐。 “很多人都说,对一个人的喜欢是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但我对师父的喜欢,是有迹可循的。” 风听弦牵着他一起坐了下来,顺便给他倒了杯茶水。 这才娓娓道来。 “没有见到师父的这些年,我并没有其他想法。” “我只是觉得,您是我第一个师父,也是最后一个。您对我的意义,从来都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风听弦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来我还感谢那个畜生。若不是他,我还没感觉到您究竟对我有多好。” 余风心内一紧,不自然地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我本以为师父您这些年过的很好,可当我看到您的时候,我发现我想错了。” “您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幸福。” “甚至,我在您身上看到了落寞和恍然。” 听到这里,余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 “你可能是看错了。我当时只是在和萧惟说起陛下想赐婚的这件事,有些心不在焉罢了。” “嘴硬,”风听弦轻笑一声,“您敢说,身边的人都有了爱人成了婚,宴少主还和云督主问过您那么多次,您心内都没有动摇过吗?” 余风抿了抿唇,“动摇什么...” “您难道没幻想过自己将来的爱人会是什么人?会什么时候出现,与爱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感觉吗?” 余风表情僵了僵,没作声。 一针见血。 他确实想过。 但,可完全没有往风听弦这种小孩子身上想过。 “师父...” 看到余风的反应,风听弦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单膝跪在余风面前,自信地说:“师父,我了解您,我看得透您,我是最适合和您在一起的人。” 余风:“你还真是很有自信。”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风听弦扬唇,绽放出一个十足乖巧的笑容,“而且小孩子认定了爱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师父,与其被小孩子缠的心烦意乱,不如先答应,也算是半个缓兵之计。” “您说是吧?” 余风愣了好一会儿才踌躇着开了口,“你才来西藩皇宫几日,怎么会明白这么多?” 风听弦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突然的说了一句。 “师父,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余风缓缓点头,“相信。萧惟对花愁就是一见钟情。” 风听弦笑道:“他们说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我赞同这个说法。” “因为本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人的外表。” 余风有些纳闷,“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听弦:“我了解师父的性子,外表在我这里,并不重要,也不是我最看重的地方。” 余风这才听明白。 第291章 风听弦想说的是—— 他对自己的一见钟情,和萧惟对花愁是天差地别的。 萧惟和花愁在第一次见面之前并不认识。 而风听弦不但认识自己,还了解自己。 所以他对自己的喜欢,是可以找到根源的。 想明白这些,余风再次叹了口气。 “可是...” “您先别说可是,您先回答我,我长得很丑吗?”风听弦凑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余风呆呆地摇了下头,“丑倒是不丑...” “那身材呢?” 余风粗略扫了几眼,“也还不错...” “那对您的心意,您清楚吗?” 余风:“暂时清楚...” 风听弦笑眯眯地俯下身,在他唇边偷了个香。 “一个长相身材都不错,还对您情有独钟的人,难道不是您最想要的爱人吗?” 余风怔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这...... 风听弦继续循循善诱道:“何况我们早就认识,也不需要再经历什么相识相知的过程。师父,我是最适合跟你在一起的人,除了我,旁人都不配。” 余风已经被这一套说辞说的恍惚了起来。 好有道理,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 最终,余风也只能艰难地蹦出来了几个字。 “可是你才十七岁...” 风听弦喜笑颜开,“那就等我十八岁,我们再成婚,好不好?” 余风:“成...成婚?” “嗯!”风听弦眯着眼睛,笑容无害,“师父真好,最喜欢师父了...” 说完,他将头摆在余风膝盖上,开心的不行,“谢谢师父~” 余风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说到成婚去了... 他下意识地开口辩驳,“我觉得不太对劲...” 风听弦忽然抬头,寻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直到将人亲的气喘吁吁才停下。 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师父,哪里不对?” 余风懵懵地摇了下头,“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风听弦笑意渐深,“师父要徒弟守诚信,那么师父一定也会守诚信。” “师父既然答应徒弟了,就不能反悔了。” 余风哦了一声,迷茫地在心内想着。 他答应什么了? 脑子跟一团乱麻似的,理都理不清。 烦。 索性晃了晃头,将纷繁的思绪都晃了出去。 结果一阵困意袭来,余风缓声说:“我...有些困倦了...” 风听弦咧嘴一笑,“那师父休息,明早想吃什么?徒弟给您送来。” 余风捂上嘴打了个哈欠,被风听弦牵着手一路带到了榻前。 “随便吧...” 他看了一眼在榻边站的笔直笔直的小孩子,翻了个身,再次打了个哈欠。 “师父晚安。” 余风困得话都不想说,也没回他。 风听弦便自己躺到榻上,将师父环进怀里,眉眼带笑地阖上了眼。 窗外呼呼的风声忽地逐渐消失了。 风听弦满足地抱紧余风,轻声呢喃了一句。 “师父您听,风停下来了。” ...... 第243章 番外:离鸢x沈独 离国。 御书房内。 离景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奏折。 林序秋和离鸢两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人手里抱着一杯热茶。 “阿景,有烦心事吗?” 离景叹了口气,将奏折递向林序秋,“你看看。” 林序秋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 “又是这件事啊...” 近日来,奏折里的事情基本都如出一辙。 ——举荐或自荐自家孩子,亲戚家孩子,成为当朝和安公主的驸马。 离鸢已经快十八岁了,婚姻大事早就摆上了台面。 可是舒贵太妃人在寺庙中,并不管,也没有身份管这件事。 理所当然,离景成了被大臣们接连烦的对象。 “和安,你对你的终身大事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林序秋的话,离鸢眨巴了两下眼睛,“和安倒也不是不愿成婚,只是和安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林序秋瞟了离景一眼,慢悠悠地说了个办法。 “和安,你喜欢文的还是武的,还是文武双全的?” 离景:“那肯定是文武双全的啊,这还用问吗?” 林序秋白了他一眼,“问你了吗?” 离景“.......” 他不情愿地起身,走到林序秋身边,俯身看他,“好你个没规没矩的皇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序秋轻笑一声,没理他,扭头望向了离鸢。 离鸢沉思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说:“和安喜欢有内涵的。” “武力值不需要太高,但一定要有文采。不想要那种胸无点墨的武夫!” 林序秋笑道:“既然如此,便在宫内办一场诗画会,邀请京中所有家世过得去的适龄男子来,以文会友。” “和安,你便在暗处看着,那么多人,总会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离鸢倏地红了脸,“但凭嫂嫂做主...” 于是,这场宴会就这么定了下来。 地点依旧在太和殿内。 这次来太和殿的男子,足有四十人。 第292章 全是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之间的。 本是不需要离景出面的。 但那家伙说什么都要亲自去看看,要帮离鸢把关。 拗不过他,林序秋便由他去了。 他则和离鸢站在屏风后面,静静观察着殿中的那群男子。 “人都在这里了吗?嫂嫂。” 林序秋点了点头,“都在这里了,没有看得上眼的吗?” 离鸢咬着唇,“感觉...他们都好像那种官家子弟,说话做事都拿腔拿调的,让人看着好不爽。” 林序秋噗嗤一乐,“和安,他们本就都是身家不错的少爷们,自然端的那副做派。” 离鸢撇了撇嘴,“可是和安不喜欢这样的人,和安喜欢真实一些的...” 忽地,她好奇地指了指一个身穿白衫的年轻人,“嫂嫂,那个人是谁?” 两人身后的宫女很有眼力见的上前,禀告道:“公主,那...只是一个...侍卫...” “侍卫?”离鸢问道,“哪个府中的侍卫?” “是宣王妃的亲弟弟,曲毅曲少爷的贴身侍卫。” 离鸢哦了一声,没再作声。 “和安,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吗?” 听到林序秋的问话,离鸢点了点头,忽又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他看着很独特,嫂嫂你看,这个人像面瘫似的。” 林序秋抿唇笑笑,“论面瘫,谁能比得上当初的西厂督主云逐渊啊?” 离鸢也忍不住笑了,“嫂嫂!云督主和这个人不一样。” “您看他,周围这么多世家子弟,他都没什么表情,神色也是不卑不亢的。” 林序秋将目光放到了那人身上。 离鸢说的没错。 也是奇怪。 来参加诗画会,应该带书童才对。 为什么曲毅会带着一个侍卫来呢? “和安,你是身份贵重的公主,侍卫可不行。” 离鸢低下头,“和安知道...” 话音刚落,殿中忽然出现了骚动。 有个声音高亢的世家子弟,竟然指着那侍卫,说了一句。 “你什么身份来这里?” 曲毅起身,站在那侍卫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兄台,我带着我的侍卫来,不可以吗?” 世家子弟冷哼一声,“小小侍卫也想攀高枝?” “我劝兄台说话注意些,”曲毅也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侍卫,也是曲家的侍卫,你此话是想对曲家不敬吗?” “你!” 世家子弟见落不着好,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目睹这一幕的离鸢瞪大了眼睛,“京中还有这种自视甚高的人?” 林序秋意味深长道:“和安,嫂嫂觉得,这个曲少爷和那个侍卫的关系不一般。” 离鸢:“嫂嫂的意思是...” “去查,”林序秋向着身后的宫女吩咐道。 宫女:“是。” 两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太和殿。 刚一回到御书房,离景便回来了。 他停在林序秋身前,低声说:“阿序,你确实没猜错。” “那个侍卫名叫沈独,真实身份是曲意绵的姨娘的儿子,和曲毅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啊??”林序秋惊讶不已,“曲毅也是庶子?” “没错。” 离景牵着他的手,一起坐到高椅上,慢慢地说:“庶子的地位本不高,也不够格来参加这场诗画会,但你也知道,曲家现在如日中天。” “曲家嫡女可是当朝王妃,曲疆也是门下省的左谏议,位高权重。” 林序秋问道:“同父同母,怎么一个是少爷,一个是侍卫?” “这就不得不提曲家当年的事了。” 林序秋和离鸢都竖起耳朵听着。 离景侃侃而谈,“据说曲疆的原配夫人刘氏一直没有生下嫡子,便动了抚养曲疆妾室沈氏孩子的想法。” “曲毅刚出生便被刘氏抱走了,甚至没来得及见沈氏一面。” “曲家虽然家大业大,但都在一个府中,也是可以见到的。” “怪就怪刘氏为了让沈氏明白,这孩子已经与她无关,愣是一眼都不肯让沈氏看。” 离景耸了耸肩,“导致沈氏生了曲毅两年后,便心灰意冷出家了。” 林序秋:“出家之后发现自己有喜了,于是在庙中生下孩子,随了沈姓,赐了一个‘独’字。” “是,”离景微微叹了口气,“但沈氏还是不放心自己的亲儿子,于是便在沈独十二岁的时候,将他送回了曲府。” 说到这里,林序秋倒是明白了。 看来,曲毅是知道沈独是他亲弟弟的。 难怪那么护着沈独。 不过这样想来,沈独的身家也不是特别差。 林序秋转头望向离鸢,“和安,还有兴趣跟沈独相识吗?” 离鸢呆呆地点头,“有...” 离景一愣,哈哈大笑,“和安长大了,竟然都知道主动了?” 离鸢猛地红了脸,“二哥!!” “不逗你不逗你...”离景收住笑意,“诗画会接近尾声了,曲毅和沈独此时正在御花园,和安,若你想去,二哥带你去。” 离鸢:“去!” 离景憋着笑,“走。” “好~” 第244章 番外:离鸢x沈独(2) 第293章 御花园中。 曲毅和沈独双双坐在凉亭内的石桌旁喝茶。 曲毅先开了口,“你小子,满意了吗?” 沈独面无表情,“大哥,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倒是没出面,你哥我倒是得罪了那人。”曲毅长长地吸了口气,“你哥成你挡箭牌了!” 沈独喝下一口茶水,没作声。 “和安公主应该注意到你了,如果她真的对你有兴趣,应该会有动作的。” 听到‘和安公主’这四个字,沈独不自然地垂下头,“但愿吧...” “如果和安公主真的看上你,你一定能认祖归宗的,”曲毅话里隐隐含着落寞,“娘在天之灵也会安息了。” 沈独恍然抬头,“大哥,我并不是为了认祖归宗...” “知道知道,你小子,暗恋和安公主大半年了,当哥的还能不知道?”曲毅没好气地笑了一声。 沈独再次垂下头,红了耳尖。 ——事情还要追溯到大半年前,宣王殿下的生辰礼那日。 那日他带着沈独去了宣王府,参加那场生日宴。 和安公主本就和宣王是亲兄妹,理所应当地也去了宣王府为他祝寿。 就是那次,沈独在一群人中,一眼看到了离鸢。 那向来面瘫的人忽然就愣住了。 曲毅在一旁看了他好几眼,促狭道:“哟?” 沈独这才反应过来,“抱抱歉...” “那是和安公主,离国现在最尊贵的公主。”曲毅叹了口气,“以你现在的身份,连同她说句话都不配。” 沈独握紧拳头,“大哥...我没有非分之想...” “你小子倒是敢有,”曲毅低笑了一声,“走了。” 沈独:“是...” 两人慢吞吞往门外走。 沈独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离鸢正在和曲意绵说话,笑的特别开心。 沈独恍惚着想。 ——这似乎是他长这么大,见到过最明媚张扬,也是最漂亮单纯的笑容了。 从那次邂逅开始,沈独便成日里心不在焉的。 连曲毅都察觉出来了不对劲。 可是沈独嘴太严,怎么问都不肯说。 结果一听说有诗画会,可以进宫,沈独又大半夜站在曲毅榻边,盯着他看。 曲毅差点儿没吓过去,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骂他。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沈独不说话,一撩衣摆在曲毅面前跪了下去。 曲毅又吓了一跳,“诶!你干什么!” “大哥,我想跟你去诗画会。” 曲毅拽着他胳膊想将他拽起来,可沈独纹丝不动。 “大哥,我想和你一起进宫。” “可是诗画会哪有带着侍卫去的啊...”曲毅为难道,“都是带书童啊...” “大哥!我想......” “行行行,怕了你了,”曲毅松了口,“明日同我一道去。” 沈独这才肯由着曲毅将他拽起来,“谢大哥。” 想起昨晚的事,曲毅又弯唇一笑,“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喜欢的人,能回到曲家,归曲家族谱,不然我这心里啊,总是硌着难受。” 沈独:“我不在意这个...” “你不在意,我不能不在意,和安公主,陛下和宣王都不能不在意。”曲毅语重心长地说,“你是我亲弟弟,却只能在我身边做个侍卫,我能开心吗?” 沈独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宫人的行礼声。 “参见公主。” 曲毅霍地起身,“我先走了!好好把握啊!” 沈独愣愣地看着曲毅逃也似地冲出凉亭,窜进一旁的树丛间,消失不见。 离鸢也到了凉亭附近。 一眼,她便看到了沈独。 沈独也看到了她,急忙遏制住疯狂跳动的心脏,走下凉亭向她行礼,“臣参见和安公主。” 离鸢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笑盈盈地说:“你好~” 沈独一怔,“臣...臣...” “不给我倒杯茶吗?” 离鸢摆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宫人都下去,自顾自地走进凉亭坐了下来。 沈独僵硬地迈开步伐,走到她面前,给她倒茶。 离鸢拄着下巴看他,忽然问了一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沈独一哆嗦,“公主请问!”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当朝陛下和皇后亲自出使别国的事,一般都是使臣代往。” “你觉得,用什么理由,能让朝臣信服,让天下人信服?” 沈独先是惶恐了一瞬,继而又垂下头,沉思了起来。 许久,他才轻声说:“若本朝陛下和皇后娘娘,有至亲至重的亲人需要回国见家人的话...” “可既已嫁入别国,便不能再回本国了。”离鸢继续说道,“这个方法当真行得通吗?” 沈独:“若那已嫁入别国的人,不属于皇宫之内,且病入膏肓,遗愿是葬回本国呢?” 离鸢一滞,“这...” “只要陛下下旨,说已经出家的舒贵太妃病重,想回天驰,您便能以尽孝道为由,跟随舒贵太妃一道回天驰。” 离鸢:“可陛下和皇后又怎么...” “公主殿下,”沈独慢条斯理地说,“陛下是这天下的王。他想和皇后去别国一趟,当真需要天下人的同意吗?” 第294章 离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你很聪明嘛...” 沈独谦虚道:“公主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离鸢趴在桌上笑,时不时抬眼看他,“你坐下,不要一直站着,我还得仰头看你,可累了!” 沈独乖乖坐下,“是。” 两人在开开心心地聊天,曲毅躲在草丛后面欣慰地看,忽地啧啧了两声。 “好小子,有点儿本事,不愧是我亲弟弟...” 刚说完,身旁传来了另一道声音,“确实有点儿本事。” 曲毅吓了一跳,回头望去,“陛陛下!皇皇后娘娘!” 离景和林序秋躲在另一道草丛后面,齐刷刷将食指放在唇边,“嘘——” 曲毅震惊地扭动脖颈,“臣参见...” 林序秋:“别参别参,继续看。” 曲毅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同时惊慌失措地收回了行礼的动作。 天! 原来陛下和皇后也和他一起,躲在草丛后面偷偷看和安公主和沈独聊天! 这简直......太离奇了吧! 第245章 番外:离景x林序秋(1) 很快,离鸢和沈独的婚事便被定了下来。 知道这件事,曲疆兴奋的好几日没睡着觉,二话不说就将沈独认了回去。 虽然是庶子,但好歹也是曲家二少爷,怎么都是有身份的。 曲家的地位也再次上升了不少。 和皇家是亲上加亲,一时风头无两。 离景和林序秋的旨意也下了下去。 ——他们要亲自去一趟西藩,归期未定,出发时间在七日之后。 离鸢和沈独的婚事则定在了三月之后。 宫中上下许久没有这种喜事了。 连林序秋都开心了不少。 “阿景,真的打算将朝政交给曲疆管?” 离景站在林序秋身前,低头看着正给自己束腰带的小美人,笑了笑,“自从江家没落后。中书令一职便迟迟空闲。若曲疆真有那个本事,封他为中书令也未尝不可。” 林序秋抬眼看他,“你不担心曲疆会飘飘然?” “其实我觉得曲疆这个人很有本事。” 离景在林序秋的示意下侧过身子,慢悠悠地说:“嫡女嫁给了当朝王爷,庶子娶了当朝公主,这曲疆现在在朝中可是一呼百应,比当初的江上青还要厉害。” 林序秋没作声。 话虽如此,但曲疆的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扩大势力了。 他应该不会如江上青一般只手遮天。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逐渊和宴少主了,”离景握住他的手,在他唇边亲了一口,“阿序,有没有想他们?” 林序秋点了点头,“还好。毕竟你和逐渊三天两头就通信,我也能偶尔和书澈说上几句话。” 离景低声道:“我跟逐渊说了,会带着舒贵太妃和和安一道去。” 林序秋:“也是难得,舒贵太妃竟然也愿意舟车劳顿去西藩。” “她更想回的是天驰,”离景叹道,“本来我们的旨意,说的也是她回天驰,去西藩也不过是打个照面。” “也好。” 两人对视一眼,忽地齐齐笑开。 林序秋有些不好意思,“笑什么啊?” 离景拽着他的手,将他搂进怀中。 “阿序,时间过得很快,你嫁给我竟然已经四年了。” 林序秋:“是啊...现在离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阿景,都是你的功劳。” 离景笑逐颜开,“你这是夸我吗?” 林序秋无奈道:“自然是夸你,难道还会骂你不成?” 离景忽然挪开脸,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你昨夜骂我来着。” 林序秋“......” “我...我骂你什么了...” 离景笑的不怀好意,“骂我混蛋,王八蛋,登徒浪子,不要脸...” 林序秋慌张地捂住他的嘴,“离景!!!” 这么多年了,离景这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谁...谁让你...” “可我也没做什么啊?”离景反倒无辜了起来,“亲亲抱抱自己老婆还不行吗?” 林序秋红了脸,“你那是亲亲抱抱吗...” “你看你,都四年了,还这么容易害羞,”离景笑眯眯地将人抱起,又在唇上重重啄了一口,“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 林序秋埋着脸不说话。 “不逗你了,害羞鬼,我去看看奏折,你先休息。” 林序秋红着脸,被离景稳稳地放到榻上,“阿景...” “嗯?” 离景坐到榻边,拽过缎被,絮絮叨叨地说:“知道你昨夜累了,今日便好好休息,宫中上下都很太平,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好。”林序秋很乖。 乖得离景有些不习惯。 “阿景...” 林序秋明显有话想说,离景便附耳过去,“怎么了?” “这四年来,你可满足过?” 离景笑道:“一直都很满足,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林序秋拽着缎被,捂住半张脸,声音闷闷的,“我不是问这个...” 离景一愣,忍不住调笑了一声,“说实话,没满足过。但我的小美人身娇体弱的,我可舍不得。” 林序秋害羞的整个人都快缩进被子里去。 第295章 “其其实...我现在身体很好的...”越说,林序秋声音越小,“骂你也不...不是真的骂你...” 离景沉默了几秒,恍然大悟。 原来林序秋只是害羞而已。 他不是不能承受,只是...... 调情罢了。 “好,我明白了,等我批阅完奏折就回来宠幸你~” 闻言,林序秋的脸更红了,“我...我同你一道去御书房...好不好...” 离景毫不犹豫,“好。” ——今日的御书房,和往常都不一样。 林序秋不是第一次来御书房陪离景处理公务,但却是第一次将御书房的书案当成床榻。 离景如愿以偿地将小美人折腾到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便又将瘫软的小美人抱回了后殿,心满意足地抱着睡了个好觉。 导致林序秋在醒了之后再次骂了他一顿。 但离景甘之如饴,快乐的不行,任林序秋怎么骂都不还口。 那天,御书房外的宫人都能听到,后殿中传来的皇后娘娘的骂声。 和陛下讨好的哄声。 “咱们陛下和皇后娘娘感情真好啊...” 宫人窃窃私语着,“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皇后娘娘敢这样与陛下讲话...” 说着,几个宫人心有余悸地往后殿瞟了一眼。 而后齐齐扭过头,目不斜视。 第246章 番外:离景x林序秋(2) 七日之后,离景和林序秋踏上了去西藩的路。 当朝皇帝和皇后去别国这件事,在百姓间都引起了一阵轰动。 传言传的绘声绘色。 但无双坊的人可不是只顾着玩乐的。 引导流言这方面,无双坊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于是街头巷尾便都在传着,当今陛下和皇后夫妻情深,当为千古佳话。 就连西藩,都听到了这些流言。 彼时,宴书澈正盘腿坐在蒲团上,盯着面前的余风和风听弦。 “离国当朝皇帝和皇后来西藩,礼数方面必须要做到完美,宫中守卫也必须森严起来,余风,你要尽心一些。” 余风:“臣明白。” 宴书澈又看向风听弦,“太子近日来学习的还好?” “回陛下,太子殿下很听话乖巧,也好好学,”风听弦垂头行礼,“只是小孩子毕竟时候有些贪玩的,太子殿下偶尔还是会早退,跑回宫和宫人斗蚂蚱玩。” “你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太过分,便由着他玩。” 风听弦:“是。” 正巧这时,云逐渊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余风两人,一句话没说,抄着长剑就朝着风听弦攻了上去。 风听弦先是本能地躲了开来。 看清来人之后,便不敢还手了。 任由云逐渊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主子!”余风高喊了一声。 云逐渊一脚踩在风听弦胸膛上,轻蔑地笑了一声,“萧北雁,你倒很有心思啊?” 风听弦:“云督主...臣...” “仗着余风不懂情爱,舍不得不管你,你便顺势而为,让他答应与你在一起了?” 云逐渊弯下腰,紧紧盯着风听弦的眼睛,阴冷道:“才十七岁就有这种心思,萧北雁,你很厉害啊?” 风听弦骇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只睁着大眼睛看他。 余风急忙跪了下来,“主子...这这件事...” “你闭嘴,”云逐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余风也不敢说话了。 “我告诉你,萧北雁,”云逐渊又使了几分力气,风听弦已经控制不住咳嗽了起来。 “云府能收留你,就能送走你。” “同理。西藩能收你,也能杀你。” “若你以后在西藩不能安安稳稳的,对余风,对宴沉都不能真心相待的话,我会将你五马分尸!” 风听弦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来了几个字,“督主...臣定当尽心竭力...誓死效忠西藩皇室,对师父必会一心一意,绝不敢变心...” 云逐渊停了一会儿,慢慢松开脚,随手将长剑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起来吧。” 余风上前将人扶起来,心疼地左看看右看看。 风听弦双膝跪在云逐渊和宴书澈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请宴少主和云督主放心。臣若有违此誓言,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云逐渊不作声,自顾自拿起茶杯。 宴书澈歪着头笑,“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吧。” “是...” 两人行了个礼后便退了出去。 宴书澈走到云逐渊面前,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笑。 “阿渊,恐吓的不错。” 云逐渊皱着眉,还是没作声。 “阿渊真厉害啊...” 宴书澈笑盈盈地岔开腿,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送上了吻。 云逐渊真的好聪明。 自从他们得知余风和萧北雁在一起之后,云逐渊就一直在找时机,想将这件事挑明了讲。 如果云逐渊今日不恐吓萧北雁,余风和萧北雁的关系就没有办法彻底公开。 他们也没办法彻底放下心来。 现在都好了。 所有人都安心了。 云逐渊扣着他的后脑,加深了吻,直将小娇气包亲的哼哼唧唧。 第296章 “阿宴...离景他们还有几日便到了...” “嗯...”宴书澈呼吸轻轻的,“我倒真是很想他们。” 云逐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需要向离景行礼吗?” “需要的...”宴书澈笑道,“离国毕竟是最强国。离景可是天下之主。” 云逐渊冷哼了一声,“想得美。” 宴书澈噗嗤一乐,“不行礼也可以,只要你叫他哥哥,他一定不会让你行礼。” 云逐渊:“天方夜谭。” “哈哈哈.......”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笑。 又不是没叫过,云逐渊掘个什么劲儿啊哈哈哈... ...... 今日,是离国皇帝和皇后驾临西藩的日子。 西藩皇宫所有人都站在宫门口迎接着。 离景和林序秋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两人面前,还没等说话,林序秋就捂着肚子,冲到了一旁的树丛间。 宴书澈:“......” 离景:“阿序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这下,宴书澈倒是有些心疼,“难为序秋了。” 离景笑了笑,看向云逐渊。 云逐渊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离景一挑眉,“这西藩皇后,怎地如此没规没矩,见到朕都不行礼?” 云逐渊冷哼一声。 宴书澈急忙带着所有宫人一道行礼。 林序秋也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回来,脸色苍白地说:“别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快带我去宫殿,我要休息...” “是。” 离景和林序秋在前面走,宴书澈和云逐渊在后面跟着。 “阿渊,你觉得他们变化大吗?” 云逐渊一愣,“啊?” “你刚才看离景的眼神告诉我,你很想他,那你有看出来他的变化吗?” 云逐渊不自然地别开脸,“想他?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宴书澈:“哈哈...” 复又停住笑声,压低声音说,“离景成熟了不少,你看他这周身的帝王气质,让人看着都忍不住臣服,太厉害了。” 云逐渊没作声,却抬眼盯着离景的背影看了几眼。 宴书澈说的没错。 四年未见,离景明显的稳重了不少。 这男人现在都三十岁了,自然和以前大不一样。 但性子好像没怎么变,还是那么不着调。 ——将林序秋送回宫殿休息之后,离景便去了正堂,和云逐渊宴书澈面对面坐着聊天。 “母后在哪里?”离景先问道。 宴书澈:“和安公主和舒贵太妃呢?” “她们先回天驰了,过段时间再来。” “这样,”宴书澈慢条斯理道,“母后马上到。本来我们是让她在宫中等着你过去的,但她心急,非要过来。” 离景颇为自恋地说:“母后肯定很想我。也是,我这么好的儿子,这么好的哥哥,谁会不想呢?” 云逐渊:“......” “噗...” 宴书澈的笑声一出,堂内莫名有些尴尬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我让花愁和萧惟去照顾林序秋了,”宴书澈边笑边说,“林序秋也算是对花愁有恩,你不用担心。” “我哪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啊...” 离景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就是有个弟弟又倔又不听话,真是...” 云逐渊微微蹙眉,“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离景:“二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礼貌?” 云逐渊:“我怎么就不懂礼貌了?” 离景:“没大没小,谁是兄长不知道吗?” “离景,你是不是想打架!” “怕你啊!” 宴书澈“......” 得。 果然一见面就抬杠。 第247章 番外:离景x林序秋(3) 两人说打,就真的抄着木剑打起来了。 连映荷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打成一团,谁也不让着谁。 “这...” 连映荷踌躇着看向宴书澈,“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宴书澈扬唇轻笑。 可不。 真真是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连映荷坐到他身边,温柔笑道:“许久不见阿景,怎地还是这般孩子气。” “他们两个彼此彼此,”宴书澈将手缩进袖口内,吸了一口气,“母后,今日倒真有些冷。” “是啊...明日想必要下雪了。” 连映荷接过宫女递上的汤婆子,也将手塞进了毛绒绒的暖手包中。 在院中的两个人见到连映荷来了,便齐齐停下了动作,向她走了过来。 离景先弯腰行礼,“母后,这几年身体可好?” 连映荷欣慰地道:“一切都好,阿景无需忧心。” 离景还没回话,云逐渊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怎么?母后在西藩还能不好?” 离景:“云逐渊!我是那个意思吗?” 云逐渊:“谁知道呢。” 离景“......” 见状,连映荷急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阴一句阳一句的了,好不容易见个面,就不能好好的吗?” 云逐渊不说话,在宴书澈身边坐了下来。 离景则是笑了笑,“是。” 第297章 四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谁都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余风便带着风听弦和宴沉过来了。 离景的目光先落在了宴沉身上,复又看向风听弦,面露惊诧,“这是?” 风听弦恭敬行礼,“参见陛下。” “长这么大了啊?”离景摸了摸下巴,很是满意,“还记得我呢?” 风听弦:“自然。臣还记得,临离开离京之前,是您给臣拿了八珍糕。” “八珍糕是什么?”宴沉好奇地问道。 “是...”宴书澈忽然看向云逐渊,“是一种很好吃的糕点,你父后会做。” “真的嘛真的嘛?”宴沉小心翼翼地蹭到云逐渊身边,抬头看他。 云逐渊顿了一顿,“忘了怎么做了。” 宴沉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宴书澈急忙开口,“阿渊!” 云逐渊蹙了蹙眉,“说不定会想起来。” 宴沉这才开心了起来,将头靠在云逐渊膝盖上,崇拜地说:“父后真厉害!” 云逐渊一下子不自然了起来,别过脸不做声。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阿沉来父皇这里。” “是~” “阿沉,这是你父后的哥哥,要叫伯父。” 宴沉撑着小手行礼,“伯父好~” 离景:“哟哟哟,这孩子真懂事,可比某个只会臭着脸的幼稚鬼强多了~” 云逐渊咬了咬牙,“离景,你是不是没挨揍够?” “母后,逐渊要打我,”离景巴巴地望向连映荷,“您说,这合适吗?” 连映荷笑盈盈道:“胡言乱语。逐渊才不会打你。” “您看他这语气,这表情,多认真啊~” 连映荷笑着看了宴书澈一眼。 宴书澈则是望向宴沉,“你父后要打你伯父,怎么办?” 宴沉颠颠从椅子上下来,小跑到风听弦身边。 一只手牵着风听弦的手,一只手牵着余风的手,乖巧地说:“父后动手吧~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儿臣可以将老师和余哥哥借给您!” “噗...”宴书澈和连映荷齐齐噗嗤一乐。 云逐渊也没忍住,眉眼间溢上了笑意。 只有离景可怜巴巴地扁起嘴,“母后您看~” 连映荷无奈地看他,“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跟小辈计较。” “切...”离景不再作声了。 宴沉习武的时辰到了。 风听弦和余风便带着他离开了。 四人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动身赶往了宴会所在的宫殿。 离景要回去看林序秋,让三人先去,他随后就到。 而后便飞快地赶回了宴书澈为他们安排的宫殿。 萧惟在门口站着,见到他一脸惊喜,“参见陛下!” 离景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不错。这个也长大了。” 萧惟“......” 怎么陛下有种七八十岁老头子的感觉...... 花愁正端着药碗,在榻边一勺一勺喂林序秋。 离景忽地出声,“我来吧。” 花愁听话地起身将药碗呈给他,同时由衷地说了一句。 “坊主虽然不太舒服,但属下觉得,他的精气神比四年前好了很多。” 离景勾着唇,“那当然。也不看他夫君是谁。” 花愁“......” 林序秋白了他一眼,“花愁,你先下去吧。” 花愁:“是。” 离景坐在榻边,揽着人喂药,“心疼死我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林序秋一愣,“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娇气...” “你怎么会这么想?”离景皱起眉,似乎有点儿不开心,“你夫君哪会像云逐渊似的,嘴里蹦不出来一句好听的。” “哈哈...”林序秋笑着摇了摇头。 这家伙,明里暗里损云逐渊。 也难怪云逐渊一见到他就怼他。 “傻样儿...” 喝下最后一口药,林序秋便歪在离景怀中假寐,“真是,好不容易到西藩,还没来得及跟书澈说上两句话。” “有的是时间呢...” 离景慢声说:“他们为我们准备了接风宴,快开始了,你要去吗?” “接风宴当然要去了,”林序秋纳闷道,“你不想去吗?” 离景:“我只是怕你不舒服。若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一定要去的,”林序秋挣扎着坐起来,指了指一旁挂着的衣衫,“走吧。” 离景嗯了一声,伸手扯下衣衫。 先给林序秋穿鞋,又给他整理衣衫,最后还抱着人亲了好几口。 ——林序秋是顶着微红的脸出的房间。 跟着候在门外的萧惟和花愁,四人缓缓走向了东边的方向。 ...... 这个接风宴,比离景想象中还要庞大隆重的多得多。 “这得把西藩家底都掏空了吧...” 离景小声说,“阿序你看,连筷托都用金的。” 林序秋也很震惊,“书澈当真是...看来他真的很看重你啊,阿景。” 在两人身旁的萧惟忽然开了口,“陛下,宴会大部分是皇后操办的。” 离景一怔,和林序秋对视一眼。 “看吧,我就说云逐渊这小面瘫想我了。” 听到‘小面瘫’这个称呼,林序秋笑出了声,“逐渊可都快三十了,你还叫人小面瘫。” 第298章 “别说三十岁,七十岁他也是弟弟。”离景轻笑道,“是弟弟就得听哥哥的话。” 没想到,这句话又正巧被刚走过来的云逐渊听到。 那人冷着脸,好像没看到离景一般,对着林序秋说:“好久不见。” 林序秋:“好久不见,逐渊。” 离景“?” 云逐渊继续说:“今日的宴会是特地为了你举办的,你不要太过拘束。” “放心。我不是那种拘束的人。” 云逐渊低笑了一声,“那就好。” 离景“?” 不是。 这两人都看不见他吗? 第248章 番外:离景x林序秋(4) 身旁两人相谈甚欢,离景完完全全被忽略了。 他咬着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起身,走向了宴书澈的方向。 正和萧惟说话的宴书澈余光看到离景往这边走,诧异地扭过头,“嗯?怎么了?哪里不习惯吗?” 离景咬牙切齿,“你不管管你夫君吗?” 宴书澈一愣。 目光放到了远处的云逐渊身上,“啊...无妨。阿渊和序秋本来就是好朋友,聊上两句不是很正常的吗?” 离景深吸一口气,“那作为哥哥和你聊上两句也是很正常的吧?” 宴书澈:“啊?” 这下云逐渊不不乐意了,大踏步走到离景身边,压低声音说:“你在干什么!” 离景嗤笑一声,没回他的话,又转头走回去了。 林序秋好奇地问向他,“你在和书澈说什么呢?” 离景:“小面瘫,我还治不了他了!” 林序秋一脸无奈,“你和逐渊一碰到就互相攻击,一会儿他损你一句,一会儿你骂他一句,不累吗?” “这是我和他的相处方式,”离景反倒笑了,“你还不知道他吗?面冷心热的,和他相处就该这样。要是平静的他或许还不习惯呢...” 林序秋笑了笑,没再作声。 接风宴很快便开始了。 西藩基本上所有大臣都来参加了这个宴会。 对离景和林序秋的态度可以说是恭敬到了天上去。 离景幼稚归幼稚,在做帝王这方面还是很厉害的。 不怒自威。 再加上几句装模作样的话,成功的让西藩大臣们对他又敬又怕。 ——除了臭着脸的云逐渊。 离景目光一转,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云逐渊施施然开了口,“陛下难得驾临西藩,臣敬陛下一杯。” 离景端起酒杯,与他隔空碰杯,一饮而尽。 “听闻陛下与夫人感情甚好,臣佩服,再敬陛下一杯。” 离景:“...准了。” “离国现在国强民富,百姓安康,足以见得陛下英明,臣再敬陛下一杯。” 离景“......” 就这样,云逐渊找了各种理由。 一杯接一杯,离景被云逐渊接连灌了十几杯酒。 殿中其他人都呆呆地看着两人,连句话都不敢说。 这画面也太...奇怪了... 终于,宴书澈忍不住了,偷偷扯了下云逐渊的衣袖。 “阿渊...别灌了,你看离景脸都红了...” 云逐渊冷哼一声,慢慢放下酒杯,“我还治不了他了。” 宴书澈略有些担忧地望向离景。 其实离景的酒量还是不错的。 但是刚刚到西藩,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这么着急的连喝了那么多酒。 何况这酒还是西藩独有的酒。 现在离景已经完全被云逐渊灌得脸红成一片了。 云逐渊一挑眉,“诸位大臣若吃饱喝足,便先回去吧。” 大臣们急忙齐齐行礼,“是...臣告退...” 人一走光,离景也坚持不住靠在了林序秋肩上。 云逐渊惬意地靠进椅背,顺便牵过宴书澈的手,看向离景,“你还能不能喝?” 离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个...小面瘫...一点儿都不尊重你兄长...毫无礼数...该打!” 云逐渊:“你想切磋?” “不喝酒都打不过你...喝酒更打不过了...” 许是醉酒的原因,离景说话直白了不少,“明明我才是哥哥...你不叫我哥哥就算了...还打我...” 云逐渊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宴书澈沉默着,攥紧云逐渊的手,“阿渊...” 离景的话还没停,“我不远万里跑来看你...你还臭着脸...真是的...” 林序秋也没说话,只是和离景一起看云逐渊。 接触到两人的眼神,云逐渊抿了抿唇。 “我要...和阿序回去休息...明天睡醒再打你...小面瘫...” 这时,在一旁坐着的连映荷也望了过来。 云逐渊垂下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对萧惟说:“扶我哥哥回去休息。” 这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都怔了一瞬。 林序秋先笑着低头看离景。 离景满脸惊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逐渊不自然地别开脸,“好话不说二遍。” “哈哈...”宴书澈捂着嘴笑,“萧惟,还不快去。” 萧惟:“是!” 林序秋和萧惟一左一右扶着离景,那人却还扭着脖颈看云逐渊。 “小面瘫!你刚说什么!” 云逐渊不理他。 第299章 都快走到门口了,离景还不甘心地看着他。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云逐渊才幽幽地说:“幼稚。” 连映荷眉眼弯弯,“你们两个这性子啊,真是如出一辙。” 宴书澈乖巧应道:“母后说的是~他们两人啊,比同胞亲兄弟感情还好呢~” 云逐渊:“阿宴...” “害羞了?”宴书澈揶揄道,“小面瘫害羞了?” 云逐渊木木地目视前方,“胡言。” “哈哈哈...” 连映荷和宴书澈同时笑出了声。 笑声传的很远,也响了很久。 ...... 离景喝得昏昏沉沉的,却还知道往林序秋怀中凑。 “阿序啊...阿序你刚...有没有听到...嗝...” “听到了听到了,”林序秋无奈地给他掖了掖被子,“逐渊叫你哥哥了。” 离景已经很久没有醉酒了。 记得上次,还是他成为太子妃的时候,离景醉了酒,在他的门外睡了一夜。 这四年来,离景一刻都不敢懈怠。 勤政爱民,心怀天下。 离国才能越来越好。 这次来西藩,应该是离景这四年来最放松的时候。 所以他才没控制住,一下子醉了酒。 “等下花愁拿来醒酒汤你先喝些再睡,不然明日会宿醉头昏的。” “好...”离景躺在榻上,眼睛发亮,“阿序你听到没有,云逐渊那小面瘫叫我哥哥!” 林序秋:“听到了,真的听到了。” “哦...” 离景闭了闭眼,又睁开,“阿序你听到没...那小面瘫...” 林序秋抓狂,“听到了!听到了!” 真想不到。 离景会因为云逐渊一个称呼高兴成这个样子。 就看他现在的模样,哪里像个帝王,哪里像个三十岁的男人? 想到这里,林序秋也有些感慨。 其实离景真的是个很称职也很好的哥哥。 对连映荷,对云逐渊和宴书澈都很真心。 对身边在乎的人也是十足的爱护。 林序秋忍不住俯下头,在离景额间轻吻了一口,“傻样儿...” “嘿嘿...”离景冲他傻乐,还大着舌头说,“阿序...我真的很心疼逐渊...” 第249章 番外:离景x林序秋(5) 林序秋一怔,向他靠了靠。 这种话离景倒是从来没说过。 他很有兴趣继续听下去。 离景躺到他腿上,慢慢地说:“我从小在宫中养尊处优,可逐渊却...” “母后对他心里有愧,我何尝不是?” “我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可怜。” 林序秋:“阿景,与你无关的。” “我知道与我无关,但我还是难受...” 离景握住林序秋的手,眯着眼睛,“我那么多弟弟都是皇子,生来就身份尊贵。可逐渊呢...” “他那么小就被流放到边境,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活下来...” 说到这里,离景甚至有点儿哽咽。 “我很想帮他,可是不知道从何帮起...” “还好有宴少主,还好有你...” 林序秋恍然了一瞬,轻声说:“阿景,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告诉逐渊?” 离景没作声。 林序秋叹了口气,“你若早将这些话说出来,逐渊或许早就能接受你了,以前你们也不会差点儿生了嫌隙。” 离景还是没有作声,却有均匀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林序秋看了一眼睡着的人,再次叹了口气,将缎被往上拽了拽。 正巧花愁端着醒酒汤过来,“坊主,醒酒汤好了。” “先放在桌案上吧。” 花愁:“是。” 林序秋看了几眼花愁,又望向窗外,忽然说了一句,“花愁,你说这世间只有爱情才能刻骨铭心吗?” 花愁怔了怔,露出笑容,“坊主,刻骨铭心的不是爱情,是‘情’啊。” 没等林序秋开口,花愁便继续说了下去。 “您与顾公子,陛下与云督主的兄弟情是情,太后娘娘与陛下和云督主的母子情是情,您和宴国主的友情也是情。” 林序秋赞同道:“说得有理。这些人里,你对情看得最透。” 花愁:“臣只是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罢了。” “也是。回去吧,”林序秋冲他摆了摆手,“我看到那小孩子在外面等你。” 花愁有些不好意思,躬着身子后退,“那臣先下去了...” 待他走后,林序秋又将眼神落到了离景的脸上。 让这家伙睡吧。 难得能放松下来,难得能好好休息。 便由着他。 随机,林序秋将离景的头轻轻从腿上挪了下来,挪到了软枕上。 “阿序...” 离景一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才继续睡了过去。 林序秋哭笑不得地就着这个姿势,同他好好休息了一整夜。 ......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离景才转醒。 林序秋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试探地喊:“阿序?” 啪嗒一声,门被从外面敲响了。 萧惟在门口大声说:“您醒了!林公子说您醒了之后,便要属下带您去练武场!” 第300章 离景纳闷不已,“去练武场做什么?” “林公子说!皇后娘娘在练武场等着与您切磋!” 离景嘶了一声,“行吧,进来更衣。” “是!” ...... 练武场里面有很多人。 除了连映荷,基本上所有熟识的人都在这里。 只不过他们的眼神,看的都是练武场正中央的风听弦和余风。 他们两人罕见的在切磋。 宴沉则是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看。 时不时拍手叫好。 离景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云逐渊三人排排坐,正在谈笑。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刚一坐下,离景就伸手拿了一块儿糕点,毫无形象地塞进了嘴里。 林序秋:“慢些吃,都是给你留的,知道你饿了。” 离景点了点头,“嗯。” 林序秋指着场中切磋的两人,“风听弦在教小太子招式,余风属于陪练。” “我看风听弦这武功不错,不知道比起我弟弟怎么样~” 离景的话一出,云逐渊猛地扭过头,“离景!”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离景打了个哈欠,再次拿起一块儿糕点,又向场中高喊了一句,“小北雁!你过来!” 风听弦两人停了下来,齐刷刷走到离景面前,“陛下有何吩咐。” “你武功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弟弟切磋啊?” 风听弦一滞,“皇后娘娘的武功乃是西藩第一...臣怎敢与皇后娘娘切磋...” 离景:“我不信,你快和我弟弟切磋一下,让我看看。” 风听弦为难地望向云逐渊。 云逐渊黑着脸,“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想看啊,不行吗?” 云逐渊只能起身,拿着木剑走进了练武场。 宴书澈在一旁歪着头笑。 这离景,一口一个我弟弟的,云逐渊被他说得都羞窘了。 好玩。 见到云逐渊走进来,宴沉的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 他满眼崇拜地看着云逐渊,“天哪!父后好厉害!” 云逐渊轻咳一声,“我还没出手...” 宴沉:“哇!没出手都好厉害!” 云逐渊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这小孩子真招人喜欢,”离景忽然开口,“看他对我弟弟这么崇拜,日后应该也会很听话。” 宴书澈:“听话不听话的倒无所谓,我更希望的是他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像他伯父一样,天生的帝王。” 这话说的离景浑身舒畅,竟然回夸了一句。 “我也希望他将来能像他父后一样,武功高强,至少能保护住身边的人。” 宴书澈微微一挑眉,“武功若是不高强,最好像他伯父一样,有蜿蜒缜密的头脑。” 离景哈哈大笑,“论头脑,谁比得上你啊?” 宴书澈和他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林序秋则一脸黑线,“你们两个吃错药了吗?还对夸起来了。” “哈哈哈哈......” 一时间,似乎连纷纷而至的雪花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第250章 番外:离景x林序秋(6) 云逐渊和风听弦的切磋开始了。 果不其然,没几招风听弦就败了。 云逐渊甚至连身形都没怎么动。 “好!” 离景首先鼓起掌来,“厉害!我弟弟就是厉害!” 云逐渊瞟了他一眼,拿着长剑走了回来。 宴书澈笑着对云逐渊说:“离景今天很开心,你看他这副嘚瑟的模样,特别像他娶到序秋那段时间的样子。” 听到这话,林序秋默默点了下头。 “确实像。” 就像他当初说的——离景要是长尾巴,现在得一直在抖,兴奋的不行。 云逐渊木着脸,“幼稚。” 离景竟然没回怼他,还边笑边点头,“对对对!我啊...和我弟弟一样幼稚。” 云逐渊“......” 说不出话。 离景移开目光,忽然说了一句,“我还是有点儿饿。” 一旁的萧惟立刻开口,“臣这就去御膳房......” “不必不必!”离景笑嘻嘻道,“我想吃我弟弟做饭。” 宴书澈一愣,踌躇着看向云逐渊。 云逐渊脸色又沉下去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离景无辜脸,“这怎么能叫得寸进尺?做弟弟的给哥哥做一顿饭怎么了?四年前我吃不到四年后我还吃不到吗?” 云逐渊一哽。 “我弟弟长得帅。文武双全,做饭还那么好吃,简直就是世间难得。作为哥哥竟然没吃过弟弟做饭,这合理吗?” 林序秋都怔住了。 他重重吸了口气。 离景!又开始唠叨了! 可这段唠叨,却成功把云逐渊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林序秋偷偷靠近宴书澈,“你觉得阿景这几句话是真是假?我怎么觉得这个夸奖怪怪的......” “可能...是不太习惯吧...”宴书澈也压低声音,“习惯了他们两个互损,乍一说这种话,真的有几分怪异...” 离景可不觉得奇怪,还在叭叭叭地夸云逐渊:“你看,连小太子都知道你厉害。小北雁也说你武功高强,你可不就是厉害吗?” 云逐渊:“你闭嘴吧......” 第301章 “为什么闭嘴?当哥哥的夸弟弟几句都不行了吗?” ...... 云逐渊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起身,“我去御膳房。” “多做点儿啊!”离景冲他喊着。 云逐渊头也没回,大步离开了练武场。 待他彻底消失,场中的气氛才算是正常了些许。 宴书澈便开了口,“和安公主和舒贵太妃什么时候来西藩?” 离景:“差不多就是今日了吧?她们比我们回天驰要早很多,已经回去待了小半个月了。” “啊....那太好了......”宴书澈伸了个懒腰,“母后问了好几次了。” 说曹操曹操到。 几人的话音刚落,花愁就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跑到宴书澈面前说:“消息递来了!舒贵太妃和公主还有一个时辰就入京了!” “到了啊?这么快?”宴书澈惊讶道。 “是!” “两位,我要去准备一下接风,你们若无聊,便在西藩皇宫之内到处逛逛。” 离景嗯了一声,“去吧去吧,不用管我们。” 宴书澈带着萧惟离开了。 风听弦和余风也继续教宴沉武功。 离景看着看着便觉得无聊,索性问向林序秋,“我们出去走走?” 林序秋:“好。” 两人第一次来西藩,更是第一次来西藩皇宫。 西藩皇宫的装潢比起离国,没有那么奢华。 比较简约低调。 但是看着还是蛮舒服的。 离景带着林序秋左逛逛右逛逛,最后还是在御花园停了下来。 “阿序,我第一次见到宴少主的时候,就是在离国的御花园。” 林序秋同他一起走进凉亭,坐在石凳上,“我知道。” “当时我想的是,若这个宴书澈对逐渊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 林序秋怔了怔,“你倒狠心。” 离景低笑一声,“还好,他对逐渊是真心的。” 说到这里,离景又话锋一转,“其实我很感谢宴少主。” “若不是他,逐渊不会振作起来,或许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林序秋也有些感慨,“是啊...若不是宴少主,我们或许都不会相识。” “啧...” 离景忍不住说:“你说宴少主那么小一个小人儿,怎么就有这么多心思呢?” 林序秋笑而不语。 离景夸张地伸手比了比,“他刚到我肩膀,更是连逐渊肩膀都没到。年纪小身形小,偏偏能一个人将这天下都搅乱了。” 林序秋:“所以啊,逐渊喜欢他,喜欢的捧在手心里都怕掉了。” “我也挺喜欢他的,”离景急忙又补充了一句,“但不是那种喜欢啊!我只是觉得他很聪明,对逐渊也够好,所以才喜欢他。” 林序秋没什么反应,“我明白。书澈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哪有人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啊?” 离景哭笑不得,“不聊他了,聊聊我们呗?”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在离国好几年还没聊够?” 离景摇了摇头,伸手将林序秋从石凳上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看着林序秋的脸,离景又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五年了。 他都没有办法不对林序秋动心。 这个人就这么坐在这里,淡淡的说话,他也喜欢的紧。 “阿序...” “嗯?” 离景喉结滚了滚,轻声说:“你看宴少主有了接班人,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立太子了?” “这倒是个正经事儿...”林序秋沉思了一番,又抬起头,“现在宫中只有离桉这一位皇子。宫外倒是有好几个。荣瑨太子的儿子,叶盈盈的两个儿子,立谁呢?” 离景心不在焉地说:“他们都是离家血脉,过继谁都是一样的。但具体这几个孩子人怎么样,还需要再看看。” 林序秋顿了一顿,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在想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离景:“你怎么知道?” 林序秋挪了挪身子,没作声。 离景倏地反应过来了,也忍不住将人又搂紧了几分,“知我者,莫若阿序也~” 林序秋颈间泛红,有些不自在,“你就是个流氓你......” 离景从胸腔内渗出几声低笑。 他自然不会反驳林序秋的话。 他也承认自己就是流氓。 不然也不会在那日,捂着林序秋的眼睛偷亲了他一口。 从那开始,他和林序秋之间就有了斩不断的渊源。 一步一步,他将这个小美人网进了他亲手织成的巨网中。 也一步一步,将天下网了进去。 “阿景,” 离景回过神来,“嗯?” “你说......我哥哥现在过的好吗?” 第251章 番外:离景x林序秋(7) 离景沉默了一瞬,忽然笑开,“你哥哥过得好不好,你还会不知道吗?堂堂无双坊坊主?” 林序秋一滞,也猛然从惆怅的心情中抽离了出来,嘴角渗出笑意。 “说的也是。虽然他们现在成了布衣百姓,但远离朝堂,远离勾心斗角,何尝不是他们最想要的生活呢?” “但其实,我有的时候会想,”离景沉声道,“百年基业,一朝尽毁。离国最位高权重的文官江家,现在也彻底从史册中除了名,你说,江上青会不会后悔?” 第302章 “或许会吧...”林序秋叹了口气,“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江家的破败消失,是必然的。换句话说,这也是对江上青的惩罚。” “待他有朝一日去九泉之下阴曹地府,一定没有脸再面对江家的列祖列宗了。” 离景也和林序秋一起叹了口气。 “他没脸面对的,还有镜村那四百多口。” “是啊......” 两人极有默契地噤了声,都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江上青那人,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能为了顾淮之杀人,死后就能为了顾淮之杀鬼。 这份病态偏执的爱,就算到了地底下也不会消失的。 林序秋窝在离景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阿景,冷不冷?” “温香软玉在怀,我若冷还是男人吗?” 闻言,林序秋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说变也没变。 还是那么不着调,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 但做皇帝,他比离弘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至少现在离国的百姓都很爱戴这位皇帝。 而他也早就知道,他的男人是最强大的。 想着想着,林序秋便迷迷糊糊地差点儿睡着。 ——结果花愁又飞快地跑了过来。 “坊主!皇后说饭做好了!” 离景轻笑一声,将林序秋怀抱起来,“走走走,去尝尝我弟弟做的饭!” 林序秋抿着唇,在心内笑了。 这离景今天明显很开心。 三句话不离‘我弟弟’。 兴奋是任谁都看得出来。 不知道云逐渊看到他这样,会不会后悔这声‘哥哥’叫晚了呢? ...... 云逐渊嘴上说离景得寸进尺,实际上真的做了满满一大桌子。 除了宴书澈爱吃的糖蒸酥酪和宴沉想吃的八珍糕外,还有很多其他的菜肴。 离景看到的时候就一脸惊讶,“都是你做的?” 云逐渊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做的?” 离景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那我要抓紧尝尝我弟弟的手艺!” 林序秋被他稳稳地放在身侧的椅子上,还在捂着嘴打哈欠。 离景刚拿起筷子准备伸出去,就被云逐渊啪嗒一声把筷子打掉了。 “人还没齐你就先吃!?” 离景:“我先尝尝怎么了?” “急什么!母后和阿宴去迎接舒贵太妃和离鸢了,马上到了,一起吃不行吗?” 离景蔫蔫儿地放下筷子,“好吧好吧...今天心情好,就听你的吧...” 于是,离景就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桌上那些色香味全的菜,一口都不能动。 云逐渊看了他几眼,还是臭着脸推了一个小瓷碟过去,“先吃两口吧,不然你口水都要流到菜里了。” 林序秋忽然噗嗤一乐,“噗哈哈......” 离景一阵气恼,“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皇帝,哪会那般失态?” 云逐渊:“若我昨日不将那些大臣都赶走,你恐怕立刻就会在他们面前失态。” 离景“......” 他摸了摸鼻子,“还不是你灌我那么多酒......” 云逐渊偷偷弯起唇角,在离景看过来的时候又瞬间沉了下去,“快吃。” 离景点了下头,拿着小瓷碗先献宝似的递到林序秋面前,“阿序!尝尝!” 林序秋伸着脖子尝了一口,震惊地仰头,“真是你做的?” “阿序好吃吗好吃吗!” 林序秋:“真的很好吃啊...人不可貌相啊......” 离景一下子又骄傲了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弟弟!” 云逐渊的笑容这回忍都忍不住了,边无奈地笑边说:“你这家伙,真是......” 离景毫无形象地拿着小小瓷碟,连着吃了好几口。 云逐渊只看着他笑。 这离景,恐怕七老八十的时候还是这个性子。 没多一会儿,殿外便传来了宫人行礼的声音。 离景急忙放下瓷碟,正襟危坐。 “二哥!!!!!” 离鸢跑的飞快,话音刚落就已经窜到了离景面前。 “都快嫁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离景宠溺地看着她,“小没良心的,回天驰都没给二哥带好吃的?” 离鸢一怔,“带...带了的...” “嗯?带了什...” 话没问完,连映荷和舒贵太妃就走了进来。 舒贵太妃挽着连映荷的胳膊,看起来很是亲密。 宴书澈和萧惟则跟在后面。 待人都到齐,才正式开始吃饭。 宴书澈首先开口道:“母后,这桌饭菜都是逐渊做的。说起来,我们还是沾了陛下的光呢~” 连映荷惊讶地看了云逐渊一眼,又笑着望向一脸骄傲的离景,“傻笑什么,都三十多岁的人了。” 离景:“我哪有笑,我这不是跟逐渊一样面无表情吗?” “你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离景“......” 他偷偷在桌下握住林序秋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 林序秋会意,清了清嗓,“儿臣也许久没见到舒贵太妃了,您近年来在寺庙中可还好?” “很好,”舒贵太妃并没有矜持的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很随意地答道,“倒是一直没时间感谢陛下和皇后娘娘。和安有了心上人,许了婚事,我这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 第303章 “和安的心上人是她自己选的,”林序秋扬唇一笑,“我们也...没做什么...” 舒贵太妃牵过红着脸的离鸢,两人齐齐朝离景行了个礼。 “不管怎么样,我都该感谢陛下。和安这些年过的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 离景和林序秋也没多说什么,受了她两人的大礼。 “好了好了,吃饭吧。”连映荷道。 “是。” 众人围在大圆桌前,开开心心地吃上了云逐渊做的饭。 第252章 番外:离景x林序秋(完) 云逐渊的手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夸赞。 ——尤其是宴沉。 那小孩子吃的满脸都是,还在不停地夸云逐渊。 一句句崇拜的话往外冒,说的云逐渊都不自在了起来。 宴书澈今天破例,让萧惟花愁,还有风听弦和余风在桌上一起吃饭。 四人惶恐的不行,愣是没敢吃几口。 还好有宴沉时不时笑闹,才让他们放松了下来。 “这孩子真讨人喜欢,”舒贵太妃满脸慈爱地看着宴沉,“古灵精怪的。” 连映荷最能体会舒贵太妃的心情,接了一句,“是啊,这孩子将来一定大有所为。” 宴沉滴溜溜转着眼睛,听到这话忽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跑到连映荷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皇祖母!孙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真乖,” 连映荷欢喜的不行,将宴沉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想吃什么告诉皇祖母,皇祖母让你父后做给你吃。” “真的嘛!”宴沉开心地看向云逐渊,“真的嘛父后!” 云逐渊:“可以考虑。” “哇!”宴沉在连映荷怀中挣扎着,探着身子凑到云逐渊面前,抱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重重吧唧了一口。 “父后最厉害啦!!” 云逐渊一呆,而后便蹭地一下红了脸,手足无措了起来。 见状,宴书澈悄悄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轻笑一声,“小兔崽子,你父皇不厉害吗?” 宴沉:“父皇更厉害!” 离景忽然蹭过来,“那伯父呢?” 宴沉呆呆地放下手中的八珍糕,“伯父也厉害...” 这个时候,萧惟又来了一句,“萧惟哥哥呢?” 宴沉“......” 他懊恼地别过小脸,不作声了。 “哈哈哈哈...”宴书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看这群人一个个多恶劣。 在这里逗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玩。 笑着笑着,宴书澈便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慢慢开口,“母后,儿臣有一个惊喜要送给您。” 连映荷诧异道:“惊喜?” “嗯。” 宴书澈撂下话音,和云逐渊一起起身,往门外走去。 看着两人背影,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次很快,两人就回来了。 在他们身后,跟着四个人。 ——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的叶乾、叶盈盈,和叶盈盈的两个儿子。 五年过去,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一岁,已经是大孩子了。 连映荷倏地站了起来,“盈盈?” 叶盈盈笑着上前,“姐姐!” 两姐妹拉着手,眼中都有泪水。 叶乾倒是自来熟地在空椅子上坐了下来,像第一次见到宴书澈的时候那样,拿起筷子便尝了两口。 “真不错!云督主这手艺,怕是能比得过好欢楼所有厨师啊!” 听到这话,安静很久的林序秋突然落寞了下来。 好欢楼,曾经是江上青的产业。 一想到江上青,他就想到顾淮之。 想到那个万般温柔的哥哥顾淮之。 见林序秋状态不对,离景急忙小声哄着他。 “阿序...别难过,你要实在担心他们,过段时间我们去看看他们?” 林序秋恍惚了一瞬,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江上青,也不想哥哥为难,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了...” 离景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好...都听你的...” 那边,叶盈盈的两个儿子走到离景旁边,恭敬行礼,“陛下。” 离景扭过头,啧啧了两声,“都长大了,不错不错。” 离鸢在这时跑过来,笑吟吟地说:“阿川还认得姐姐吗?” 离川笑容腼腆,“公主说笑了,臣怎敢忘记三公主?” “那阿竹呢?”离鸢弯着腰,注视着离竹。 离竹也乖乖行礼,“三姐姐!” 离川眉头一皱,“阿竹,不可胡言...” “无妨无妨,今日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啊!” 离鸢伸手指了指离景,“你们也随我一起,叫他二哥就行!” 离川还没说话,叶盈盈先惊呼道:“公主...这不合规矩...” “都说了没那么多规矩!你们要是这么注重规矩,这一桌子好吃的可一口都吃不到啊!” 连映荷安抚地拍了拍叶盈盈的手,“好不容易见一面,就别拘束了。” 叶盈盈便不再说话。 ——这顿饭吃的十分温馨。 待宴席结束,一对一对的也都各自回了住所。 叶乾也带着两个侄子回去了。 堂内只剩下了连映荷和舒贵太妃叶盈盈三个女人。 第304章 叶盈盈和舒贵太妃对视一眼,还是叶盈盈先开了口。 “姐姐,我听说,你之前去了一次离国边境,见了陈将军?” 连映荷垂下头,声音极轻地嗯了一声。 “姐姐,既然都已经见到了,为什么还是...” 连映荷被两人扶着,坐到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苦笑了一声,“我去便是为了让他死心的。这么多年,他其实早该娶妻生子,何必为了我......” “有用吗?”叶盈盈叹道,“姐姐,陈将军半辈子都过去了,以后还会娶亲吗?” 连映荷忽然抬起头,“你们两个,是被阿宴找来,特地劝慰我的吧?” 两姐妹没作声,算是默认了。 “又是何必,”连映荷神色复杂,“阿宴心疼我,我知道,但我和陈穆,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姐姐,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连映荷盯着叶盈盈看了许久,才垂下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罢了。我便答应,与他同葬吧。” 舒贵太妃一愣,“同葬?” “嗯,”连映荷坦然一笑,“生的时候不能与他在一起,死后便与他合葬,也算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舒贵太妃这才露出笑容,“这样也好,姐姐,陈将军一定很高兴。” “他高不高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欠他的,这辈子还不清了。” 连映荷:“若九泉之下还能相见,若来世还能相见,我再加倍偿还吧。” 听到这些话,舒贵太妃和叶盈盈也只能对视了一眼,齐齐轻叹了一声。 连映荷的性子太执着,想法也太认真。 根本没有办法让她改变想法。 在她心里,她与陈穆本就是错的,不能一错再错了。 哎... 也罢。 ——最终章—— 离景带着林序秋回了住处。 林序秋给他斟了杯茶,踌躇着开了口:“你看叶盈盈这两个儿子,哪个有帝王之相吗?” 离景握紧茶杯,摇了摇头。 “接触尚短,还不能下定论。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还需要慢慢观察才好。” 林序秋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他的话。 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下一刻,就被来人直接推开了。 云逐渊一只手拿着两坛酒,一只手牵着宴书澈,一道走了进来。 “嗯?”离景很是诧异,“你们怎么过来了?” 宴书澈笑盈盈地看了云逐渊一眼,应声道:“逐渊说,刚刚在饭桌上没有喝尽兴,所以来找你们继续喝。” 林序秋:“真的?” 宴书澈噗嗤一乐,“其实是想给母后她们三姐妹说体己话的时间,便找理由先离开了。” “难怪...” 林序秋话音刚落,叶乾也抱着两坛酒走了过来。 离景怔了怔,“这么多酒?” 云逐渊不会又想灌他十几杯吧? “人多自然酒多。” 离景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刚刚饭桌上那一群人又出现了。 萧惟花愁,风听弦余风,都来了。 “真是......” 众人刚刚都没有喝尽兴,这次凑到一起,便敞开怀喝。 这群人中,酒量最差的是林序秋。 其次就是宴书澈。 ——所以为了防止两人很快喝醉,他们面前的酒杯都比其他人的小好几倍。 叶乾说,他的两个外甥已经回去休息了,让众人不必担心。 之后,宴书澈便着重问了一下四人这几年的生活。 叶乾哈哈大笑,“生活啊...说实在话,很不错。” “盈盈是女儿家,我也需要帮她照顾孩子,所以我们都没有活计可做。” “但是我们以前的俸禄还剩下很多,加上陛下时不时让无双坊的人为我们送银两,我们真的生活的很好。” 听到这话,离景忽然呆住,“你怎么知道是我让送的...” 叶乾:“陛下,您可能没有注意到,您送的银两已经有上万两了。都能买下无双坊了。” 离景不自然地埋下头。 林序秋忽然好奇地问向他,“除了给叶乾送,还给谁送了?” 离景“......” 他嗫嚅着说:“以前花愁照顾的那些难民...” 林序秋:“还有呢?” “顾淮之......”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 云逐渊凉飕飕地说了一句,“你是散财童子啊?到处送银子,离国国库这么充裕吗?” 离景声音更小了,“哪能动国库的银子啊...我以前做王爷的时候攒的...” “噗...”林序秋也笑出了声。 离景真的有点儿可爱,还有点儿傻在身上。 接过皇位后,成日里都忙着处理事务,忙的不可来交。 可没人知道,他私下里还照顾着这么多人。 又因为事务太多,忙的连自己送出去了多少银两都记不住。 真的是...... 傻子... 林序秋边笑边说:“以后这些事情我来办,你只需要安心做你的皇帝。” 离景:“嗯...知道了...” 这个插曲,让众人内心的尊敬又上升了几个度。 离景当真...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众人齐齐端起酒杯:“干杯——” 第305章 云逐渊一仰头,喝下一整杯酒,思绪忽然就飘了起来。 也不知道陈穆一个人在边关,生活的如何。 他到现在,还没有亲眼见过陈穆。 宴书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偷偷扯他衣袖,“阿渊,想到陈将军了?” 云逐渊这次没有反驳,而是痛快承认了。 “母后心意已决,或许这辈子,我都无法见到陈穆了。” “那便敬陈将军一杯酒吧!” 宴书澈拿起小酒杯,与云逐渊的酒杯轻轻一碰,“我们一起,敬远在边关的陈将军一杯!” 云逐渊还没说话,离景便接过话,“怎么能只有你们两个?我也该敬他一杯。若不是他尽心尽力,我的皇位哪能做的这般安稳。” 众人齐齐点头。 “好!那我们一起!” 宴书澈首先举起酒杯,“希望陈将军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平安顺遂——” “干杯!” 云逐渊眸色微闪,溢出一抹无奈。 宴书澈紧紧握着他的手,对他绽开笑容。 如以前一般,明媚澄澈,泛着爱意。 云逐渊也露出了笑意。 他的小娇气包,他的阿宴。 他的爱人,他曾发誓一生都要守护的人。 他的哥哥,他的母亲。 他的友人,他的好朋友。 ——都在他身边。 谁说这世间只有爱情才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云逐渊第一个反驳这句话。 林序秋歪着头看他,也牵过了离景的手。 连云逐渊这种冰冷如天山雪的人都被温暖了,他自然也一样。 有的人用尽全力,笨拙的靠近他,爱他。 他何德何能。 离景侧过脸,望着林序秋,“阿序?” 林序秋忽地凑上前,在离景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傻子,你是真的傻,但我也是真的很爱你。” 离景倏地瞪大眼睛,轻咳了两声,难得的红了脸。 林序秋则笑着看向宴书澈,和他对视了一眼,而后笑开。 —— 冬季的寒冷和倦怠总会结束,继而迈进明亮利落的春季。 在这季节交替中。 他们都会陪着在乎的人,看这昼夜往复日升月落。 体会这,暖风过境。 斗转...星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