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劫还是缘(劫篇)兄妹》 第一章 美玲 修宇 那是个经济正要起飞,但物质仍不充裕的时期,建筑多是矮小的公寓或连院平房组成的小社区,鲜少有高楼大厦。 而某处小邻里里住者公教人员、自营者??环境单纯不复杂,左邻右舍多相熟,孩子们也玩在1起。 网际网路仍陌生的年代,读故事书、抓蜗牛、麻雀,捞捕浅池塘里的青蛙、泥鰍等小生物,就是小朋友课后的最佳娱乐。 而吕修宇正是同龄里的孩子王,功课好又能带头玩,不知不觉就领了一批小朋友天天放学后直玩到日头西坠才会回家吃晚饭。 妹妹美玲则是他小尾巴似的跟班,除了被妈妈拘着写功课,几乎也跟在哥哥后头玩耍,常用崇拜的眼光看自家哥哥在孩童堆里接受欣羡的追捧。 日子是如此的平凡和幸福。 杨青云是修宇的班导,也是他的父亲____吕诗业的好友,他们都住在这个小小而温馨的社区。 间来无事,两家会串个门子,妻子也常互赠自己的拿手菜,儼然是不同姓的家人般亲密。 杨青云也有个儿子,叫云贞。 和修宇如异姓兄弟般要好,对美玲更是比亲哥哥修宇更疼上了三分,俩人的父亲更常说笑要订娃娃亲,可见感情真不一般。 吕诗业是个传统式男人,重男轻女的观念让他偏宠儿子许多,连带着妻子___陈美恩也对女儿不太上心,除了敦促课业外,更多就是分担家务,什么好吃好玩的新鲜玩意都是让修宇先挑过才轮到美玲。 可小小女童却未因此嫉恨哥哥,只因修宇常1回头就将得来的物品分做两份,除了送给云贞,另一份就偷偷塞给妹妹,自己倒不太在乎这些身外物。 而美玲那双狭长上挑的眸子常因此笑的弯弯,粉嫩的小脸总开心的红扑扑,像尊可爱的瓷娃娃。 修宇这时总爱捏着妹妹脸颊,自己那七分神似父亲的眉眼也漾着欣喜。 或许,这也是美玲崇拜哥哥的原因之一,但更多的是,云贞和哥哥是真心疼惜这个妹妹,从未嫌弃过她。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吐气成烟,孩子们依旧在小池塘边探险。 这仍是小社区平凡无奇的一天,家家户户开始飘出菜香,日头即将落下,各家纷纷差人去将玩疯的孩子找回,准备用晚餐。 「美玲!叫你哥回家吃饭!」 「下课老在外面野是什么样子」??陈美恩在狭小的厨房正舞动锅铲炒着最后一道菜便可上桌等野孩子似的儿子回家吃饭。 丈夫依旧翘着二郎腿在客厅抽着菸,老太爷似的啜着茶水,好不自在。 她将手中油腻往围裙擦了擦,端着热腾腾的青菜上了桌,边叨唸道:「诗业,你也管管儿子,他这样每天在外面玩的疯也不是办法,不如让他去补个习你看怎么样?」 吕诗业放下手里的菸,不耐的挥挥手:「我儿子功课这么好,才十岁补什么习!浪费钱!」 陈美恩原就只是试探性的说说,没指望丈夫真的答应,也就自己喃喃道:「真有信心,往后课业开始重,早补习不是更好?」 欢快的男童声从门口叫嚷的震天价响:「看我捉到了什么!爸爸快来看!」 生性严肃的吕诗业起了身子,只有在宠爱的儿子前,他才会像个慈父陪着儿子1起胡闹。 美玲默默跟在后头不发一语,脸上有着识相的乖巧。看着哥哥捉到麻雀,其实也想凑过去,但还是乖乖去帮妈妈摆碗筷。 陈美恩哆嗦着紧闭了所有门窗,招呼丈夫孩子坐下吃饭。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跟吕家1样淡然无奇的1天,这栋陈旧的小平房漾着昏黄的灯光,倒数着平凡却珍贵的幸福。 半夜起床如厕的陈美恩闻到一股瓦斯味,暗叫不好,她匆匆开了一扇窗,又顺手打开电扇,想驱散这些气味。 1阵猛火狂烈的窜了出来,隔了几瞬,轰的一声巨响,陈美恩摔了出去,撞碎了茶几,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浴室炸了一个大洞,水喷得到处都是。火舌妖异的吞噬着木製傢俱,漫延到天花板,此时黑烟开始流窜,呛咳的空气稀薄的只剩致命的灼热,惨剧只在一瞬间。 吕诗业被轰得一下醒来,他看着浓烟自门缝下翻涌进来,边拿着衣服捂着口鼻,扯着嗓子大吼:「美恩!美恩?快去看孩子!」 他伸手抓门把却给烫的缩了回来,当机立断的开了窗户,要爬到外面先看两个孩子。 吕诗业逃出后,在墻外拼命攀着孩子房间的窗,好不容易爬了进去,四处早已是黑烟瀰漫像有生命的触手不停往周围涌动。 他看见缩在墻角用绵被罩头的两个孩子,一手一个的扯了起来:「修宇,爸爸先把你推出去,你接着妹妹,快!」 他扯着儿子上了椅子,推着儿子屁股让他出去,修宇攀着窗缘跳下去,屁股着地。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去接妹妹的身子,半搂着她,两个孩子倒在地上。 修宇推开了妹妹要去拉父亲,又是砰的1声巨响,修宇被气浪轰飞,晕了过去。 细细的啜泣声忽远忽近?? 修宇眼皮动了动,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什么地方。 妹妹呢?还有爸妈呢? 修宇想睁开眼,意识却又往黑暗里沉去。 仅供popo原创 第二章 妹妹的眼睛 那场气爆震憾了寧静社区的黑夜。 消防人员赶到时,吕家几乎已成焦黑一片,修宇兄妹则被左邻右舍叫来的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杨青云在那夜也被爆炸声给惊醒,寻声而去才发现竟是好友家出事,而被吕家气爆波及的邻人报了消防队,正提水往自家泼去,围观的人碍于火势,没人敢去探探吕家有何伤亡。 不幸中的大幸,消防人员火速赶到,破了吕家院门入内就听见孩子的哭声,1个男童倒在女童的不远处,女童则是惊吓过度的不停大哭。 消防人员抱起女童,交给队友后才开始粗略检视男童的身体各处,确认男童没有骨折才小心翼翼的将男童抬出,等待救护车到达。 又是一声轰鸣,火舌狂烈的吞噬吕家主屋,小院满是狼籍的碎片和这家人支离的幸福。 消防人员终于灭了火后,发现了吕氏夫妇已焦黑的残骸。 杨青云在外守到的是好友的死讯和留下两个遗孤。 他没时间伤心,红着眼就跳上自己破旧的打档车赶往医院去探视修宇兄妹。 修宇轻微脑震盪和多处擦伤,仍在昏迷中,美玲则坐在哥哥旁无助的啜泣抽噎,杨青云在和医护人员确认修宇没有大碍后,忍着悲痛,细声的安慰声音已嘶哑的美玲。 他抱着八岁的女童,轻轻哄着,直到妻子蕙兰到了后,才将美玲送进她怀里,低声的嘱咐吕家的后事。 蕙兰也红了眼眶,诗业没有亲人在这里,美玲和娘家早断了来往,这双小儿女的命运该如何? 她怨苍天为何要这样带走善良的手帕交夫妇,独留两个孩子在世间。 抱着沉沉睡去的美玲,蕙兰心下有个主意渐渐成形,想覷个时机和丈夫商量,毕竟,这事可说是迫在眉睫。 修宇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已是一天后了。 身边的啜泣声压抑的辛苦,是妹妹。 他搂过妹妹轻哄,边问道父母在哪,有无受伤? 美玲却由细细的啜泣成了嚎啕大哭,她断断续续的用童稚的嗓音讲述着成年人都未必能承受的惨剧给同样幼小的哥哥听。 修宇怔怔,爸妈??过世了? 家??没有了? 他滑落了两行泪,丝毫不知杨青云已在角落悲悯的正望着俩兄妹。 他搂着妹妹无声的哭泣,1阵子后才抹了抹眼角,爸妈没了,自己当哥哥的要快些长大,保护唯1的妹妹,他得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像爸爸常说的那样。 轻推开仍在啜泣的美玲,修宇这才发现杨叔叔也在,未来得及开口却又哽咽,胸口堵的疼,眼眶又蕴满了泪,自己只有十岁,未来该怎么办? 杨青云柔声唤了正张罗茶水粥品的妻子,让她将美玲抱出后,才给修宇细说他父母后事处理事宜,以及美玲先暂居自己家中等事让修宇知道。 他望着男童,想着妻子的提议,考虑再三后终是向修宇开口道:「修宇,老师知道你难过,现在跟你说这个只会让你伤心。但是,我不能不说。你??愿意来老师家住吗?」 修宇的小脸明亮了些,杨叔叔想收养自己和美玲? 「老师,谢谢你,我跟美玲会乖乖的,好好读书,不给你添麻烦。」 修宇带着期望的眼神让杨青云有些不忍。 「??修宇啊??老师??不,杨叔叔只能带你一个回去,你明白吗?」 修宇的脸从明亮到苍白,再从苍白到暗淡。 杨叔叔带自己走,那妹妹呢?美玲怎么办?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闪着雾气,只能摇着头哽咽的回:「杨叔叔,让我想一想好吗?」 杨青云眉头深锁,哀怜的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想兄妹二人都收养?但现实的经济条件却不允许自己做这决定。 过1阵后他只能拍拍修宇的手便起身去将粥品和茶水端给男童,自己佝僂着背走了出去。 修宇的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他挣扎着,要和妹妹分离吗?抑或是一起住在育幼院给陌生人收养? 他拉扯着自己,直到再也流不出泪后,下了一个决定。 次日,杨氏夫妇带着美玲和云贞来探视修宇,多了自己好友在身边,他不再那么为自己即将出口的决定感到太艰难。 跟妹妹和云贞说着话,甚至是逗着他们笑,抓住些许将离自己远去的温暖。 1阵子后,蕙兰嘱咐儿子先回家写作业,自己顺便带美玲去洗手间时,修宇下了病床,缓缓而郑重的跪倒在杨青云面前,额头贴着地面:「杨叔叔,请你收留妹妹吧。她还小,我没有能力照顾她,我保证她会很听话,1定不会给你和杨婶婶添麻烦。」 杨青云震憾了。 他如何不知修宇的心思? 对自己无法同时抚养俩兄妹只觉得更自责。 他扶起男童小小的身子,暗暗在心中发誓,无论如何也1定要给修宇找到一个幸福的人家,这样懂事而体贴的孩子不该在育幼院渡过整个该是色彩繽纷的童年。 他眼角湿了湿,郑重的对修宇许诺会好好照顾美玲到长大,会疼爱她如同云贞1般,让他别掛怀。 男童蕴着泪,硬是不肯让它落下,从今后,自己就是大人了,再不能哭,原来,有人能撒娇和哭泣也是一种幸福。 杨青云为孩子办妥1切繁杂的手续,到了分别的那日,修宇揉乱了美玲的发心,他望着妹妹那双狭长的眼睛怔怔出神。 原来,美玲这样像妈妈。 低低嘱咐、告别着,八岁的妹妹离开了他。 仅供popo原创 第三章 决定 育幼院里的修宇望着今年早至的春雨,淅沥沥的洒落在窗头,黑白分明的大眼像是凝神注视着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看。 沉默的他想着那场大火带走了爸妈,妹妹也不在身旁。 美玲随杨叔叔去后,经常写信给他,拙稚的笔跡传达珍贵的讯息。 云贞和杨叔叔夫妇将她视做杨家女儿般的疼爱,他们1家四口也经常来探望自己。 美玲随了杨叔叔的姓,也改了他取的名,苡清。 修宇走神着,想着妹妹幸福的模样,心底微有些安慰。 忽然间,云贞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什么呢?叫你半天都没听到。」 霎那间,欢快爬上了修宇的小脸:「叔叔、婶婶跟妹妹呢?」 云贞却没回答,只兴奋的掏出提袋中的盒子:「看!是百兽王!我们1人1隻!」 他清秀的小脸漾着对自己好友的思念,修宇看得直想掉泪。 蕙兰随在青云身后,牵着瓷娃娃般的苡清从后方走来。 这是修宇微小的灯火与幸福,能驱散他夜里那场大火的噩梦和惊惶。 杨青云夫妇看着玩闹的孩子们,心底酸涩,他们怎么不知修宇夜半经常惊醒的事??但这懂事的孩子却隻言未提。 这一天修宇扫着育幼院前的枯叶,呵出一口白烟,冬天又到了,鞦韆被风吹的吱呀呀。 鞦韆也会寂寞吗? 小男童此时已渐有少年的模样。 今天,杨叔叔1家不知道会不会来呢??杨叔叔和美玲他们来看他的时间愈隔愈长,他有些担心和惶恐,不是又有意外吧? 彷若安慰他的不安, 远方传来欢快而兴奋的呼喊:「哥___!我们来看你了! 小小少年扔下了扫把,张开双臂迎接她。 杨青云慈爱的看着兄妹俩,却不忍心开口问修宇愿不愿意离开家乡。 他物色了许久,终于有位朋友在求子未果,考虑收养孩子时,和他提起修宇的事,那尹姓友人夫妇这才随了杨氏1家来看望修宇。 三个孩子嬉闹在一起游戏,云贞护着苡清,儼然有定把好友击败,摆出真正哥哥架势的模样。 修宇也不恼,隐隐有着安慰和放心,云贞愈是宠苡清,他愈是看得高兴。 尹氏夫妇自杨家俩口子处知道小修宇的遭遇,细细观察这小小少年的一举一动,真正动了收养他的心思,便开始低声和杨青云交谈着。 待孩子们玩累了,蕙兰嘱咐云贞先带苡清去吃点心,朝修宇招了手,正式将他介绍给尹氏夫妇。 修宇敏感,疑惑着杨叔叔的用意却仍是有礼的和尹叔叔、婶婶正式的问好。 尹氏夫妇随口问着修宇的生活、课业,亲切随和的让修宇大方的开始介绍自己的一切,杨青云看得宽慰,只默默轻捏妻子的手,祈愿诗业夫妇在天之灵能祐修宇在好人家里再度成长。 他们告别了杨家和修宇后,杨青云便示意妻子要和修宇单独谈谈,小小少年更是疑惑,杨叔叔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俩人往廊下走去,杨青云直接透露了尹氏夫妇的意愿,修宇呆了呆,单薄的肩膀抖着,要离开妹妹了吗? 杨青云看得不忍,可他心里明白,唯有这样,修宇也才能在幸福的家庭再度成长。 他知道修宇的伤让他停留在十岁那年没再往前,他的心还遗落在那个火场。 修宇拉扯着,他知道杨叔叔的好意,可,妹妹在这儿呀?? 他单薄的肩膀抖的更厉害了。 杨青云知道小小少年的担忧和掛怀,只能将他当作大人,理智的分析利害给他听,而修宇原就聪慧,怎不知杨叔叔的苦心。 但他犹自拉扯着,捨不下好友和妹妹及故乡。 杨青云也不再多言,只任他静静1个人慢慢想。 终于,小小少年咬了咬牙,眉宇间满是坚毅:「好!杨叔叔,谢谢你的安排,美玲再麻烦你多照顾了。」 杨青云满是欣慰,想着,总算做到看顾好诗业的遗孤,他也可以安心了。 仅供popo原创 第四章 雪国春天 分别的日子将近。 尹氏夫妇收养了修宇便准备移居回故乡,那是个遥远而寒冷的国度,小小的修宇沉默的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有云贞和妹妹的信,1些杨家人盛满爱的礼物,和几件衣裤。 尹桐和许颖芬看得满是心疼。 这孩子究竟吃了多少苦?什么也不要求,每日只是埋首书堆里的苦读,像是不想忘记这里的点点滴滴。 许颖芬提着大包小包的衣物,是专程给修宇买的。 故乡不比这里,最高温不过二十来度,修宇的衣物肯定不够。 她礼貌的敲了敲小少年的房门:「修宇,婶婶给你买了点衣服,你来看看合不合身。」 他乖巧的应声后,许颖芬便轻闔上门,让那孩子自去试衫。 她和尹桐低声相商,想给修宇改个名,让他能从新名字中重新开始,却又怕伤了修宇对家人的感情正烦恼不已。 尹桐睿智的双眸盯着那扇闔起的门:「让修宇自己决定吧。我瞧他不是1般孩子的心性,或许,他也会希望新的事物让自己忘了那场噩梦。」 那是个还不熟知心理疾病的年代,夫妇俩早知修宇经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除了倍加关怀,1时也拿不出主意,只想着先做些象徵某种仪式上的新开始,或许能让这小少年和缓些痛苦。 1阵子后,修宇开了门,郑重的和尹氏夫妇道谢,说衣物皆合身,让他们破费了。 许颖芬更是心疼入骨,忍不住搂着修宇轻声啜泣了起来。 小少年身子僵了僵,这怀抱直如母亲。 他多久没感受过这样温暖了? 霎那间,心底的隔阂消了大半,再绷不住强装起的大人模样,无声的在她怀中哭泣,颤抖抑制不住的传到颖芬怀中,更传进了她的心底。 尹桐这时却微松了口气,直想:「发洩出来就好,修宇,你以后再不会感到孤单,可以放心依靠我和颖芬。」 他静静的让妻子和少年相处,慢慢踱步回房,继续分类行李的工作。 正式分别的日子终是到来,杨青云携着妻子和云贞、苡清俩来到机场给好友送行,体贴的杨式夫妇和尹家俩口子到了几步外话别,给三个孩子说点小密秘的空间。 云贞红着眼眶再三央求好友决不能断了连系,而小苡清则是哭花了脸,拼命将心爱的绒毛玩偶塞进哥哥怀中,两隻小小的臂紧拥着修宇,不愿放手。 修宇心酸,只能低低嘱咐妹妹要乖乖听话,也搂着妹妹捨不得放。 1阵子后他才轻推开妹妹,和云贞笑语,以后写信得改名,他更名为承洋,也随了尹叔叔的姓,想挥别那场大火,有个新开始。 他掏出了预写好的地址和姓氏翻译,嘱云贞收好,强扯起微笑说自己还多了新洋名,让云贞也赶快跟上他。 时间在不想道别的人心里特别快,尹氏夫妇别了好友,牵起小少年准备登机,苡清在身后的哭喊让他不敢回头,这1别,什么时候会再见? 但他仍是迫着自己稳住脚步,朝未知的国度和未来走去,1如人生终是独身而来,独身离去,即使亲如家人也1样。 望着冰晶世界也似的窗外,四处皆是耀眼的白,霜花结在屋檐。 这雪国也会有忍不住的春天吗? 承洋呆坐在屋里,想着在杨家的妹妹、云贞,还有温暖的杨氏夫妇。 随尹桐及许颖芬落脚在此已有两个多月,没有适不适应,只有想不想念。 他终是提起笔,细细写下自身近况,满纸欢言。 而他其实努力学习陌生的语言,努力融入学校的小社会,努力不辜负尹氏夫妇真心的对待,努力活得像个正常人?? 这些都隻言未提。 只因他如雪国的心,只愿杨家人知晓春天般的自己。 注:雪国春天改自诗人?郑愁予所作的[天窗] 引用原句为「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 仅供popo原创 第五章 死刑 小瓷娃娃般的苡清在杨家的悉心呵护下成长,高中毕业时眉眼脱开了稚嫩,已是少女的模样。 狭长上挑的眸子在家人前总是未语三分笑,眉宇间的眼波流转之际已流露出几分属于女人的嫵媚。 对这个妹妹,云贞看得紧,天天接送她上下学,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溺。 云贞对知己曾许诺过,会待她如同承洋一般,而少年也的确做到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青云总打趣儿子比自己还像家长。 为着多了个女儿,杨氏夫妇拼了命般的赚钱,在几年前搬了家,离开了那个温馨的小社区,另觅了较宽敞的空间让全家都住得舒适。 夫妻俩将两个孩子教养的极出色,但杨青云总隐隐有个缺憾,就是承洋从未回来过。 虽说总会定期收到那孩子的音信,尹氏夫妇也会来电,但这么久没见着人总是心底不踏实。 是长途旅行不便吗?还是,有什么隐情? 杨青云的担忧被苡清打断:「叔叔,吃水果了。」 门边的少女含笑正端着自己爱吃的水果。?他正要应答,却见苡清变了脸色快步走来:「叔叔!怎么流鼻血了!?」 杨青云这时才觉得1边鼻腔有湿热感,他不甚在意的随手抽了张纸抹去:「大概是改作业太累了,你别担心。」 少女忧虑的劝道:「叔叔!别老这么拼命??」 他挥挥手打断苡清:「我最希望有一天能让你跟哥哥团圆,最好是你可以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多看看世界,也互相有个照应。接点补习不算什么。好了,别总操心我,你快赶上你婶婶的那股嘮叨劲囉。」 少女跺了跺脚:「再不休息,我要告诉婶婶了!」 杨青云只乐呵呵的打发了这个实如女儿的丫头出去,继续埋首作业堆里,他也忽略了自己最近常咳嗽和胸闷。 苡清将要寄给哥哥的信封好,准备明天寄出。 她想着,哥哥在那边应该真的过得很好,他离开了尹叔叔夫妇独自去了他乡唸大学,寄来的书信照片总是漾着小时候孩子王般的骄傲和微笑?? 他课业1定很繁忙吧? 多年不见,他还会记得自己小尾巴似的总跟着他吗? 她回想起哥哥从前待她的好,眼角湿了湿,将信贴在胸口默默的想:「哥,我1定会去找你。」 承洋在尹氏夫妇的支持下,独自去了别地求学,然,多年报喜不报忧早成了习惯。 对故乡和杨家人的思念虽强,却始终未归,原因无他,只因怕妹妹和杨家人看出来自己并不如书信中那样欢快。 尹氏夫妇虽待他至亲至诚,但自己的心似乎不知落到何处,总是空落落的,像披着人皮的木偶,对所有的人事物都层隔阂。 读着妹妹和云贞的信,他仍是满纸欢言的讲述学校里的趣事和课业顺利。 封好信后,他靠着椅背,闭上眼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苡清,苡清!我买了点小吃,快去找爸妈。」 结束家教课后归家的云贞欢快的扬了扬手中的食物,示意妹妹去寻父母,便回房先换衣服。 云贞和父亲1般心思,总想着多攒点钱,让妹妹能顺利和好友团聚。?而接家教收入颇丰,所以兼了不少差。 苡清总劝父子俩别为了自己太辛苦,却无成效。 连带婶婶也睁隻眼闭隻眼的当作没看到,这颇让她无奈,甚至自己要求打工也被家人全数否决,只敦促她的学业,要她别烦恼其他事。 苡清应了声,自去寻杨青云夫妇。 上了楼到书房,只见蕙兰正收拾着桌上的茶水点心,她笑道:「是云贞回来了?你叔叔在隔壁,他教课应该结束了。」 苡清便出了家门到青云的补教间按了铃,却无人应。 她有些纳闷,想着,叔叔不在? 又试着按了几次,仍是无人应门,她便回家寻去,或许和叔叔错过了吧。 此时杨家还不知道,风暴即将降临在这个和乐的家庭里。 杨青云悠悠的转醒,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自嘲的笑了笑,真是有年纪了,怎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睡着也不知道。 他整理了教材和作业,慢慢踱回自家,纳闷自己这一觉似乎睡了挺长,夜都黑了。 「爸,去哪了?苡清找你没见到人。」 云贞看见父亲进门,叨唸着。 「怎么连晚饭都错过,妈可要骂人了。」 杨青云只随便应了,想道,约莫是太累,没听见门铃声,便逕自上楼想将作业放回书房。 孰料,他人站在书房门口,身子晃了晃,便倒了下去。 云贞听得声响,上楼去探声源,赫然发现父亲倒在1地散落的作业里,他惊惶的喊着父亲却没反应,这时才扬高了声音:「妈!爸昏倒了!快叫救护车!」 苡清此时奔上楼,惊得小脸苍白,赶忙去打电话。 杨青云在眩目的白光中转醒。 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灯光,意识自己在医院。 此时家人的声音传来:「醒了!醒了!」 他环目四周,三张焦急的脸正看着自己。 杨青云抬了抬手,示意儿子要起身,云贞赶忙扶起父亲,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 「青云!苡清说得对,你这么没日没夜的教课会拖垮身子的!」 蕙兰焦急又生气的唸着杨青云。 他对着家人有些尷尬,这些日子确实有些累得狠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减少开课,行了吧。别小题大作??」 他看了苡清急得红了眼,下面的话只能再吞回肚里去。 这时,医生过来了。 他细问起杨青云平日有何不对劲的地方,鉅细靡遗。 1阵后,那医生皱着眉:「杨先生,我建议你约个时间过来做详细的检查。」 杨青云正要拒绝,却在家人眼光压迫里只能乖乖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蕙兰去缴了费和预约了检查时间,这才和家人搀着杨青云小心翼翼的上车回家。 这1日,蕙兰揪着杨青云到医院来看检查报告。 医生望着片子和检查报告,沉默不语。 蕙兰覷着医生脸色,心焦了起来。 好不容易,医生终于开了口:「杨先生,请仔细听我说。你??应该是肺癌,而且,癌细胞已转移??」 接下来的话,杨青云只觉得忽远忽近,什么也没听进去。 肺癌? 为什么? 为什么是自己? 他茫然的看向已是一脸泪的蕙兰,犹自不明白苍天怎的突然判了自己死刑。 仅供popo原创 第六章 托嘱 自知道杨青云的病因后,蕙兰仍不死心的希望只是误判,她拉着丈夫在各大医院间流转,只盼能听见些好消息。 她瞒下了这个事情不让孩子知道,彷彿只要不说,这一切就不会成真。 而杨青云已从初闻时的晴天霹靂镇定了下来,他也和蕙兰一样,并没有把自己病情告知云贞和苡清,但单纯的只是不希望孩子们伤心。 人生,多1时快乐是一时,何必早让他们知晓难受的消息,他是这么想的。 杨青云表面上仍随着妻子四处求医,但却悄悄的开始处理身后事,他1生无愧于任何人,但有遗憾。 那就是可能无法活着见到承洋和苡清这对兄妹团圆,杨青云在心底叹息。 仍蒙在鼓里的云贞、苡清俩依旧照常上下学,只纳闷杨氏夫妇最近老外出,青云也减少了补习课程,而蕙兰总眉头深锁。 这1日,心思较细腻的苡清试着探了探蕙兰的口风,想不到婶婶竟然红了眼,她急得赶忙拉起蕙兰的手,细问起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蕙兰咬了咬牙,硬是将泪吞了回去,只道是杨青云操劳过度,所以自己押着他休养,不准他开课,陪她四处散心云云。 苡清将信将疑,看出婶婶并未全说实话,但也不好强逼,只能搂着蕙兰要她别太操心,叔叔1定很快就养好身子。 蕙兰鼻酸,只能藉口支开了心细的少女,无助的哭了起来。 四处求医皆无第二个可能时,杨青云终于下了决定。 不顾蕙兰的泪顏以对,他想在家走完最后一程。 此时,他自知再瞒不过一双小儿女,便在晚饭过后招了兄妹二人进书房,缓缓开始交待自己的病情及身后事。 云贞和苡清先是呆了呆,随后,她趴在杨青云膝头无可抑制的呜咽出声,单薄的背脊不停的颤抖。 他眉头深锁,只不住叹息抚着她的背,不发一语。 云贞大慟,但素知父亲心性,若非真的无法,他必不会作如此决定。 他红了眼眶,忍下劝父亲的念头及自己的哀痛,抓了纸笔就开始写下杨青云刚才交待的话。 此时,苡清泪眼婆娑的拉着叔叔的手,直劝他为了婶婶1定要接受治疗。 杨青云无奈,他何尝想就这么离开? 可,已是末期的癌症,他如何能对抗? 接受治疗不过是延长痛苦,半死不活。 与其如此,不如选择在家看着亲爱的家人离去。 他抚着苡清的额,笑了笑:「我只求你和承洋团聚,就让叔叔自己决定怎么走,好吗?」 她终是忍不住放声痛哭,云贞强压自己心绪翻涌,拉起妹妹,在父亲的示意下送她先回房。 深夜里,父子俩谈了许久,云贞细细核对了杨青云的各项嘱咐才回到自己房里,趴在书桌上默默流泪。 原来,痛了不敢大声哭也代表开始明白人生的苦。 承洋下课后返回自己公寓,门口便听见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他纳闷,这时间谁会打来找自己? 是尹叔叔? 开了门,三步併两步的接起电话,从欢顏到苍白颤抖不过几瞬。 承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结束通话的,回过神来,自己倚在墙角,泪早爬了脸。?惶急的他想即刻起程回去探望杨叔叔,但恐惧在此时爬上了心头,自己能再一次承受亲人离去的痛吗? 云贞结束和承洋的通话几个鐘头后,便与父亲同往医院。 他细细记下医生的叮嘱,代母亲承担起所有照顾杨青云的责任,彷若1夜间长大成人,褪去所有的青涩,默默陪着父亲走着所馀不多的路。 杨青云既心酸又欣慰,看着云贞忍不住骄傲,是啊,自己也许没几天好活,可,他把1双儿女教养的如此出色,也不算白走这一遭。 他突然环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儿子:「爸爸有遗憾但没有后悔。云贞,你好好照顾妈妈和妹妹,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交代。」 云贞顿了顿,泪涌上眼眶:「我会的。我1定会让苡清和承洋团圆,爸,你就别再操心这些事了。」 杨青云笑了笑,拍拍儿子的肩:「陪我走走吧。」 夕阳的馀暉映照着两道身影,亙古不变的光,耀着人世间不断轮回的悲欢离合,无论多喜多慟,时间的河依旧前行,淹没每段平凡或不凡的人生。 仅供popo原创 第七章 来不及道别 杨青云请辞了教职,赋闲在家的他,每日都陪着妻子,微笑的看她在家翻译的工作,偶尔,也给些意见,真正放松下来。 身后事皆交代完毕,他也就真的信任儿子,完全不再操心苡清出国的事,替妻子养的植物浇浇水,每日在家附近散步,晚间和家人谈心就是自己最大的满足。 蕙兰知丈夫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强压着心痛,儘量展现欢顏,只因她明白丈夫希望自己的最后一程不是在家人眼泪里度过。 这日,杨青云思索了很久,终是亲自拨了电话给承洋。 铃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杨青云只能叹息掛线,坐在窗边细细回想那孩子的一点一滴。 而他不知道那通电话旁,承洋正挣扎拉扯着自己。 接? 不接? 他的怯懦终是无法拿起那可能叫自己心碎的话筒,伏在膝头上无声的哭泣。 苡清在蕙兰泪流满面里也压下了再劝叔叔的念头,每日更是努力的埋首书堆,想完成杨青云对自己最后的心愿。 云贞则辞去所有兼差的家教,除课业外,几乎都在医院详细请教护理人员在家照护的准则,和可能碰上的状况。 他同父亲般坚强,每日仍将自己打理的如以往般整洁光鲜,决不让父亲见到一丝一毫颓废的形象。 珍惜目前所拥有的时光是他们1致的想法。 这1日,杨青云正帮妻子浇水,喉间突然一阵腥甜,他觉得什么东西从身体涌出,只掏出手帕捂着口鼻。 然,汨汨的腥红仍不停滴落到地面,他看了看,只默默抽了纸巾擦掉了那滴滴的鲜血,心里明白,时间差不多了。 他想了想,又拨起承洋的电话,希望自己能听到他的声音。 响了一阵,那端接起,暗暗的啜泣声传来,又过了一会儿,那头的声音哽咽道:「??是云贞?还是苡清?」 杨青云轻笑出声:「是叔叔。你过得好吗?」 那头默了1瞬:「??叔叔,你??」 哽咽成了呜咽,再说不出话。 杨青云轻哄着:「别哭,别哭。叔叔想听你笑,想跟你聊聊,不是要惹你哭才打电话的。」 承洋握着话筒,泣不成声,全身抖个不停。 杨青云默了默,叹了口气:「叔叔最近退休了,陪你婶婶和云贞兄妹俩。我很幸福。所以你别哭,陪叔叔聊聊好吗?」 那头传来模糊压抑的啜泣,几瞬后,仍哽着的声音传来:「叔叔,我回去看你。」 杨青云呵呵的笑着却未应答,只道:「告诉叔叔1些你的事吧。」 承洋压着翻涌的心绪,拣了些趣事和异闻告诉杨青云,陪着他说笑。 说着说着,那头忽然传来碰撞声,承洋惊得大喊:「叔叔?叔叔!你还好吗??」 接下来便隐约听见了那头婶婶惊惶的呼喊和叫唤云贞,电话便断了。 承洋手紧捏着话筒,指节发白,脸色更是青白1片,他怔怔在沙发上坐着,完全没意识时间的流逝,直到公寓闃黑1片,他才伏进膝头痛哭了起来。 杨青云被送入了医院。 他已开始神智恍惚,时而似乎在和诗业下棋,时而在云贞刚出生时,抱着他的惊喜。 现时和过往交错里,有时清醒,有时喃喃自语,杨家人看得泪如雨下,只能紧握他的手,想让他能再陪他们1段。 而在旁见惯生离死别的医护人员也不禁鼻酸。 就这样辗转一阵,杨青云忽然睁着眼,要求儿子扶起自己。 云贞赶忙调整床位,又塞了枕头在父亲腰后,欣喜的以为奇跡发生,父亲已好转1些。 杨青云抬起手,揽了揽蕙兰和儿子,轻声道:「辛苦你们了。」 苡清伏在他腿边,硬是等泪乾了才抬头对叔叔笑了笑:「不辛苦,你还要陪我们很久才行。」 三人强顏欢笑的聊着,没注意医生微摇了头,应是回光反照了。 医护人员们此时悄悄退出病房,让这家人能安心话别。 三人围在杨青云身边,拣些有趣的事说着,想让他心情愉快,不去注意家人的惶急和伤心。 杨青云听得专注,时而微笑,时而轻拍妻子的手,病房里是风雨前的寧静安好。 就这么1阵子过去,杨青云觉得有些累,眼皮直想闭上,但始终强撑着,拉着蕙兰的手不放。 逐渐的,他似是睡了,手松开了妻子。 仪器此时响起了单调的频率。 医护人员涌了进来,在杨家人的哭喊里,他走完了一生。 仅供popo原创 第八章 团聚 云贞沉默的处理父亲身后事,安排着丧仪,蕙兰折着纸莲,双眼空洞无神。 苡清执拗的拨着哥哥电话,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头有人接听了。 却是尹叔叔。 她呆板无起伏的声线告知了丧期,便不再多言掛断。 她不知道承洋自听到杨青云病情后,大火的惊惶噩梦又再次袭捲了他的夜晚,尹氏夫妇得知好友病情,担心承洋,遂覷了空飞到承洋所在的国家,想陪伴养子。 谁知,竟收到了杨青云的死讯。 尹桐收了线,只悲悯的望着又再次被过去折磨的承洋,咬了咬牙,要强逼他去看精神科医师。 杨家人终是没等到承洋回来送青云。 灵堂内肃穆庄严,许多受惠于这位善良师长的学生皆在座上抹泪。 杨家人苍白而憔悴的答礼。 待杨青云的遗体送入火化室后,蕙兰和苡清才绷不住的痛哭起来,云贞牵着母亲和妹妹的手,看不出情绪的望着火化室门口沉默不语。 尹桐夫妇也静静的目送好友最终的旅程。 杨青云平凡却不庸碌的人生自此结束。 云贞向父亲的至交好友1一道谢,披麻戴孝的白色上衣衬得高大的身子瘦削,眾人看了心酸,也不忍再多说什么,纷纷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才逐渐散去。 而云贞目视尹氏夫妇的背影,眼里闪着道不明的情绪。 他并不知道尹桐讳疾忌医,故对承洋入院的事隻言未提。 伤痛仍未完全平復,然,时间却仍是不停歇的流逝。 苡清抖着手拿着自远方寄来的入学申请回函迟迟不敢打开。 她怕自己难过,更怕杨青云在天之灵失望。 踌躇间,云贞抽了过来直接拆开。 他细读了会儿,满脸难受道:「苡清??」 话还没说完,苡清泪已在眼眶打转,正要强自安慰哥哥时,云贞双眼闪着调皮的笑,拉着苡清转了圈拥在怀里:「过了,过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容易骗!?」 欢畅的笑声在自己头顶传来,苡清愣愣的:「??没骗我?真过了?」 云贞拍了拍她脑袋:「你可是爸最骄傲的女儿,怎么1点自信心也没有!」 苡清的心这时才落到了实处,欢欣鼓舞的要去找婶婶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没注意云贞复杂的眼神,更忽略了这段时间云贞再没连络过承洋。 蕙兰欣慰的边抹泪边上香给杨青云的牌位,她喃喃的向深爱的丈夫诉说女儿的欣喜及祂的遗愿已成,让杨青云别再掛怀家中事,随佛祖安心修行。 苡清则闭了双眼在心中默唸着要叔叔开开心心在天上看她好好唸书,和哥哥团聚。 云贞半是含笑,半捨不得妹妹不久便要离去的看着母女二人背影。 终是到了将离别的日子,苡清收拾好行李,转身敲了云贞房门:「哥,有没有信要让我顺道带过去?」 半晌,云贞开了门,看不出情绪的回:「没有。」 苡清觉得有异,正要开口时,云贞却漾开了笑容,揉乱了她的头发:「衣服有没有带够?要不要再带点罐头??」 她笑着打断,挽着他的臂撒娇:「哥,我是去读书,不是去玩,东西都带够了,你别担心。」 云贞凝视她端丽的脸庞,轻轻拥着妹妹:「到了打电话回家,什么时间都可以,让我和妈知道你平安,好吗?」 苡清眼角湿了湿,只低低应了,便静静倚在哥哥怀里再不说话。 次日,云贞驾着父亲留下的车,驶往机场送妹妹踏上梦想的旅程。 1路和母亲、苡清,说说笑笑,想冲淡些离愁。 到了机场,蕙兰殷切的叮嚀女儿要好好照顾身体,有空常连络之类的话语,反復的词句藏着深深的关爱。 苡清紧拥着实如母亲的婶婶,终是不捨的落了泪。 云贞细细擦着妹妹的脸,也红了眼却调侃:「再哭成花猫了。」 她倚入哥哥怀中:「你和婶婶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和哥哥一起回来。」 蕙兰母子依依不捨的应了,才目送妹妹出去。 机舱里,苡清想着未归的哥哥,心底微微有怨。怎的不回来送叔叔1程? 书信也只草草数语,敷衍似的让人心寒。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睡梦中仍微蹙的眉洩露了不解和不安。 因着哥哥未依言前来接机,苡清只好自己摸索着陌生的路线,找到了承洋住的区域。 好不容易抵达哥哥公寓外,而他却仍未归。 苡清找了个临近的阶梯坐着等承洋回家。 时间1分一秒的过,冷风不停的吹,她哆哆嗦着,却始终未见他的身影,苡清不禁有些急了。 正焦躁时,远方1个身影游魂似的走来,她定神一看,不是哥哥是谁! 正想呼喊,却发现他1头乱发,满脸青茬,两眼无神的经过她身边,竟是没认出自己来。 她望着哥哥背影,终是在那低头翻找什么的承洋身后轻抚上他的肩。 「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承洋眼里映出那双狭长上挑,极似母亲的眸,涣散的眼神终于慢慢聚焦。 「??你??美、苡清?」 仅供popo原创 第九章 换我照顾你,好吗? 苡清随哥哥安顿了下来。 这是间两房两厅的小公寓,承洋将自己原本作为书房的那室草草收拾了一番,先让妹妹能有地方安睡,想日后再慢慢整理。 他眼神闪烁,侷促不安,根本不记得苡清原是今天就到,居然让她1人独自在陌生的国度摸索自己的住处,承洋既羞愧又自责,完全不敢直视妹妹的眼。 他想冲杯可可给苡清,却失手烫伤自己,连杯子也砸碎在地板上。 苡清早看出哥哥的异状,却忍着满腔疑问的帮着承洋收拾1团糟。 「哥,别忙这些了,你也累了1天,不如早点休息好吗?」 苡清体贴的说道。 「??我??我??那,我先去洗澡,你若是饿了??」 她捏了捏承洋的手,打断了哥哥下面的话。 「放心,云贞哥塞了很多泡麵在行李箱,我若饿了,先随便吃点东西,明天你再带我熟悉环境好吗?先别太担心这些。」 苡清说着,便拉起哥哥,推着他进房,自己也继续整理物品,边思索着,哥哥这几年来写的信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夜里,苡清因时差睡得不好,隐约中,她听见了些古怪的声音,似呜咽又似低喃,还有些布料摩擦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挣扎。 她起了身,探向音源处,似在哥哥房内。 苡清敲了敲门,却没反应,她便索性心1横的直接打开。 承洋正在那场大火里的噩梦挣扎,他呻吟着,不停翻滚,却始终无法自梦境走出,满额的汗和狰狞的表情都落在了苡清的眼里。 「爸??爸??不要??妈??」 又是模糊的句子逸出了口,可她听得明白。 霎那间,苡清似乎明暸了哥哥从未回去故乡的原因。 她缓缓走到哥哥床边,轻哼起小时候母亲哄他们睡觉的古老童谣,拍着他的胸口,轻抚他的额头。 逐渐的,承洋静了下来。 紊乱的呼吸慢慢平稳,扭曲的脸孔成了安祥的睡顏,苡清温柔的拭去他满脸的汗,轻轻伏在哥哥的胸膛低声道:「以后换我照顾你,好吗?」 次日,承洋醒来后觉得精神较以往好了许多。 昨晚似乎听见母亲在身边唱童谣,驱散了那恶夜火的梦。 出了房门,阵阵咖啡和吐司蛋香飘在空气中,他有些惊疑不定,走到餐厅,桌上是热腾腾的早餐,妹妹却不见踪影。 他瞄了钥匙仍在后,心下略松了口气。 这时,后阳台传来开门的声响,苡清抱着衣篮对他笑道:「哥,起来了?」 他这时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小公寓整理的焕然1新。 「我??先洗漱。」 承洋有些难受的逃入浴室,怎的是妹妹来照顾他。 匆匆打理好自己,他镇定了心神才踏出浴室准备”正常”的面对苡清。 他回到餐桌边,妹妹早坐着等他,1股被看穿的感觉爬了上来。 「坐下吃早餐吧,还好冰箱有点东西,不然可要吃泡麵了。」 苡清俏皮的眨了眨眼,笑出1隻小小的梨涡。 承洋看得有些出神,妹妹的笑容是如此的神似母亲。 他拉回自己的心思,坐下盯着早餐,莫名有些心酸。 「快趁热吃,你今天应该没课对吧?等一下带我熟悉一下环境好吗?」 苡清撕着吐司,边观察着哥哥的反应。 「噢,对??我们等一下出门转转。」 他呷了口咖啡,想让自己更清醒些,药物的作用总让他感到昏沉。 承洋不知道苡清早看到他的药瓶,对他的情况有了初步的推断。 收拾了碗盘,他拉着妹妹到停车处,准备带苡清熟悉环境。 上了车,承洋扭开收音机,想掩饰自己那股心虚。 苡清看在眼里,只让哥哥动作,并不多言。 俩人到了学校附近,他带着妹妹四处转悠,介绍各处地理位置,苡清认真的提笔记下,没有多言关于杨家的隻言片语。 承洋便由一开始的不知所措,渐渐放松了下来。 俩人1路从学校附近绕着,餐馆、超市、书店,承洋鉅细弥遗的吿知妹妹所有生活所需的路线,和大眾运输工具何处搭??已无初见苡清时的惊惶。 回到家中已近晚餐时间,承洋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及妹妹所需的用品,1样样的归位。 苡清考虑再三后开口:「哥,你??没回来送杨叔叔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承洋顿时呆了,手上的动作停下。 要说什么? 自己太懦弱所以不敢回去? 还是入院治疗了一阵,所以赶不及杨叔叔的丧期? 他缓缓低下头,满心苦涩却不知怎么开口。 苡清覷着哥哥脸色,知道他心底有些说不出的事,也不再逼问。 沉默了一阵子,她又道:「这些年,你真的过得好吗???写给我跟云贞哥的信??有几分是你真实的情况?」 心口似被插了把刀,妹妹知道了? 承洋喉咙哽着,完全无法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只颓然的走向阳台,掏出菸盒,燃起了菸,狠狠的吸着。 苡清望着哥哥在纱帘外飘忽的身影,他??什么时候开始吸菸的? 自己究竟有多不了解哥哥? 云贞、叔叔、婶婶、尹家,有谁知道他这般模样吗? 她静默着思考了一阵,下了个决定。 拉开阳台的门,菸灰缸已多了几支菸蒂。 苡清轻声道:「哥,你愿意告诉我这十年来的??心事吗?」 承洋震了震,却再无任何反应。 她覷了眼哥哥的脸庞,他双眼尽是茫然。 苡清忍不住环住哥哥的腰身,小脸贴上他的背:「??你受苦了。现在,放心的依靠我好吗?」 许久,只见散落下来的一截菸灰,承洋仍是没有反应。 她松开了手,正要拿走那快烧到哥哥手指的菸头,却看见他不知何时早流了满面的泪。 苡清心1紧,抽走那菸头,倚进哥哥怀中,哄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肩背:「我在你身边,我们再不分开了,好吗?」 承洋不知不觉搂紧了妹妹,脸埋进了苡清的颈窝,压抑不住的颤抖传到她身上,苡清肩膀渐渐浸润着湿濡。 她哼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轻抚哥哥的头发,心底却有着坚定的声音:「修宇,以后,换我照顾你。」 仅供popo原创 第十章 变质 自那日苡清坦诚心跡后,承洋的防卫、习惯性的面具也逐渐在妹妹面前卸下。 他零碎的开始讲述自随尹氏夫妇移居故乡后那时的心声。 苡清听得心疼,只频频拉着哥哥的手,想给他些力量。 原来,她眼里依旧如昨的孩子王和任何人都无法真正亲近。 原来他仍停留在那场大火的噩梦里没有走出。 原来,哥哥的1切,只是要让所有人安心,而打造出美好的1面给关心他的人看。 当听到承洋被尹叔叔强押入院而错过了丧期时,她所有的怨和不解都烟消云散。 自己在杨家幸福而无阴翳的成长,而他在异乡努力让他们看到”完美”的模样。 哥哥??究竟有多苦? 她眼角湿了湿,暗暗向杨青云诉说一定会帮助承洋走出那个火场。 在苡清正式入校的当日,她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和杨青云祷唸:「叔叔,我完成了祢最后的心愿,现在,我和哥哥团聚,也入了他的学校,祢可以安心的修行,这次,换我照顾哥哥。」 她睁开了湿润的眸,准备踏入新的学习环境。 为了杨青云,她会全力以赴。 拿了钥匙,苡清走向未知,开启自己人生的另一篇章。 云贞读着妹妹的信,很欣慰她入学顺利,适应的不错。 他今年就要毕业,正思索该继续进修或是乾脆先入伍。 珍而重之的收好妹妹的家书,云贞瞄了眼承洋那原封不动的书函,犹豫了一瞬,便漠然的扔进了垃圾桶里,似也丢掉十几年的情谊。 承洋自妹妹搬来后,心底那层隔阂和戴习惯的面具,终于一点1滴的消逝。 虽仍常在夜半里惊醒,但他已明白睡得安稳的那些日子都是苡清在身边哼着那首古老的歌谣,伴他渡过那噩梦里的大火。 承洋感受到苡清强韧的生命力和温暖,犹似抓到浮木般,他觉得自己再不会溺水灭顶,只因有了她。 逐渐的,他不再需要药物的治疗,医生也欣喜他的症状得到控制,遂将看诊週期改至每月一次,若无其他变故,承洋再不用仰赖专业的协助,真正脱离纠缠自己十多年的心病,有勇气向所有关爱自己的人倾吐这段过往。 苡清明显感受到哥哥的变化,她既是开心又是不捨。 开心的是,他的逐渐康復,不捨的是承洋独自承受这些长达了十多年。 她更加悉心的倾听和照料哥哥,犹自不觉这纯粹的兄妹之情已悄悄的在两人间起了变化。 这1日,承洋可以载妹妹回家,俩人出门前便说好,可以顺道买点物品回去。 他下课后遂直接在停车处等苡清。 承洋远远便见到她和1群同学说说笑笑,并未注意自己已到。 他燃起一根菸,望着妹妹的笑顏,只感到寧静而欣喜。 她那群朋友慢慢散去,只1个男孩陪着妹妹往自己这里走来。 承洋瞇起了眼,打量那个高个子的少年正1脸倾慕的低头望着苡清,而她似乎没有察觉,仍是边和那少年说着话,边比划什么,似在讨论课业。 终于,妹妹注意到了自己,扬起手挥了挥,笑得弯了那双上挑的眸,和那少年道别朝他奔来。 他踩熄了菸,随手扔进车内的小盒子,莫名有些不快。 车上漾着异样的沉默,苡清纳闷,哥哥心情不好? 她探了几次都没头绪,索性也不再多言,只盯着窗外街景发呆。 1阵后只听他道:「??交男朋友了?」 苡清更是纳闷,这话从何而来? 只答:「忙功课都来不及了,谁有心思想那些,我可慢了别人1年多耶。」 承洋没应声,但心情却好了很多。 许久后,他轻笑:「你那拼命劲,很快就赶上的。别担心,我也慢了一年啊,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苡清皱了皱纤秀的鼻,做了个鬼脸,但明显感觉到那股低气压消失,心情也放松下来,靠着哥哥肩膀撒娇:「今天你作饭!我罢工!」 承洋宠溺的环过她:「是,公主殿下想吃什么?请吩咐。」 俩人笑闹着,到了超市买了些物品才回家。 苡清没有察觉承洋的眼神已不太一样了。 厨房里和乐融融,承洋烤着洋芋鸡胸,苡清时不时的捣乱,让他忍不住抹了妹妹1脸麵粉。 就在苡清气鼓鼓的时候,他捏着妹妹的双颊,就如回到小时候,觉得她仍如瓷娃娃般可爱,不禁笑得眉宇间那股冷冽只剩阳春三月般的温暖。 苡清给他笑得没了脾气,自己也忍不住发噱的开着白酒准备佐餐。 餐点都上桌后,兄妹俩天南地北的聊,很快的,1支白酒便全喝光了。 俩人都有些微醺,这时,承洋又开了瓶酒,拎着杯子逕自去阳台抽菸,望着月色,他前所未有的安寧和乐,啜着酒只祈愿再无灾祸,能和所有自己爱的人平安渡过这一生。 背后传来阳台开门声,1双小手环上他的颈背:「在想什么?」 承洋拎着酒杯,碰了妹妹的杯子,嚥下残酒:「祈祷我爱的每一个人都能1世平安。」 颈背后的她顿了顿,想起了爸、妈和杨叔叔,湿了眼角。 或许是酒精的催化,苡清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她把小脸埋在哥哥背后,不愿意让他看见。 承洋看着颈边的手微微颤抖着,如何不知妹妹正在哭泣? 他回了身将苡清拥进怀里,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抵着妹妹发心,并未多言。 月光映照着俩人相拥的身影,便似1对恋人。 她倚在哥哥怀中,静静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陌生的情绪漾在心底,什么正在萌芽。 苡清有些困惑,抬起脸想看看哥哥,他却低头正凝视着自己。 她心跳似乎变快了。 承洋缓缓低头吻去妹妹的泪珠,苡清感受到这异样的情愫,她凝视着哥哥的双眼,像两泓深幽的潭,漾出了将俩人灵魂都吞噬的漩涡。 仅供popo原创 第十一章 禁忌 自那夜后,苡清和承洋都有意无意的闪避对方。 那异样的情愫是禁忌,是烈焰焚身的罪。 就在彼此回避对方的情况下,日子似乎又慢慢回到平淡,彷彿只是意外的石子激起了涟漪,水面终会归于平静。 靠教同学语文的苡清赚零用钱已好一段时日。 因她实不愿让杨家人和哥哥还要再烦恼自己日常所需,也刚好想避开和承洋过多的接触。 正烦恼着,刚好有朋友对她的母语感兴趣,苡清便索性偷偷摸摸的在这东方脸孔稀少的国度开班授课,也算发了独门财。 这日,她读着云贞的来信,知他入伍1阵子了。 照片里的平头和小麦肤色的云贞看起来三分朴拙有趣,和七分阳光朝气。 她提笔回了信,边想着今年他的生日要送什么比较合适。 她封好了信,才隐约想到,似乎,很久没见云贞写信给哥哥? 不过苡清很快就把这事拋诸脑后,因为,哥哥的毕业礼在云贞生日之前,而,就快到了。 她物色了两支手机,一支自己用,另一支准备送给承洋当礼物。 这一天,苡清兴奋的拎着手机回家,准备给哥哥一个惊喜。 门口听见传来音乐声,她想,是带朋友回来吗? 开了门却看到承洋搂着个女孩,见了她回来才分开。 苡清瞄了眼着上的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淡淡的问了好后,便直接回房。 她坐在桌前,盯着手机,脑袋有些混乱。 外头低低的笑语和音乐交织成让她不快的频率。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声似乎停了。 这时,承洋敲了房门,她懒懒应了声后,只听他在门外道:「我和iwona出去吃饭,你不用等我。」 苡清呆了呆,听得门外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便没了动静。 她出了房门见客厅已收拾好,厨房滤水篮里滴着水珠的酒杯,1室寧静。 刚才调笑的人像是幻影般,让苡清坐在沙发上发呆,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夜,承洋极晚才回家,进门脱下外衣才发现客厅桌上有只提袋。 他纳闷的走过去,看见提袋下压着一封信,似是卡片。 拆开读了后,他头仰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次日,承洋敲着妹妹房门,却无人应声,才知苡清竟不知何时已出去。 他靠着门板,胸口闷堵。 以为归于平静的异样情愫早在心上生了根,难以宣之于口的禁忌似利刃加身,却也似丝丝缕缕的甜蜜缠在心头。 苦与甜并存,痛与乐交织。 承洋矛盾,却无力阻挡这会焚身的烈焰烧上己身。 苡清自哥哥毕业礼后便又开始回避承洋。 她想尽办法的早出或晚归,只因她明白了自己对他仍有不该出现的情愫。 这1天,朋友临时取消了课程,她便游魂似的坐着巴士过了一站又一站,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忽的,铃声响起,苡清还未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她还没习惯这”尖端科技”。 直至乘客纷纷往自己看来,她才微窘的捞出电话,发现是哥哥。 踌躇半晌,她才接听。 「??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那头传来承洋薄怒的声音。 「我??没有啊,最近比较忙??」 她心虚道。 「我刚去接你,你的同学取消了今天的课,你在忙什么?」 苡清1听,知道哥哥已是动了真怒,她赶忙胡扯自己要去买东西,却被承洋截断:「在哪?我去接你。」 苡清赶忙报了站牌附近的街名,暗暗叫苦的下车。 她有些害怕面对承洋,可也知道这样闪避不是办法,但只能鸵鸟的拖1时是一时,谁知今天便要直接面对他。 苡清有些胆颤的望着下车的哥哥,准备好的满肚子话早忘得一乾二净。 「你买的东西呢?」 承洋打量着她。 苡清低头不语。 他忽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躲我?」 她仍不说话。 承洋无奈,只能拉着妹妹上车,沉默的驶在回家的路上。 「??是我带iwona回去让你不高兴?」 「没有,你交女朋友很正常。我哪会不高兴。」 苡清赶忙开了口。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你想多了。」 苡清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心底那股自哥哥晚归以来的闷堵消散很多,但这感受更让自己恐惧。 又是窒息的静默漫在俩人间,承洋烦躁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天色黑沉,似有暴雨将临,他踩着油门加速而去,想在暴雨前到家。 碎鑽似的雨在他们回家后洒下,夹着强风,窗户外的道树也被吹得砸窗,篤篤作响。 承洋望着妹妹紧闭的房门只喝着闷酒,电视播什么全都没看进去。 苡清在房内试着说服自己对哥哥的感情只是感知错误,自己不是变态,没有恋兄情结。 俩人各有心思,直到深夜才各自休息。 这夜,苡清并没有睡沉,忽听得熟悉的呻吟和布料摩擦声,哥哥又作噩梦了。 她犹豫了一阵,却仍是步入了房中,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又哼起那首古老的童谣。 无论大雨如何肆虐,雷声不停轰鸣,道树狠命拍窗,却都侵扰不了屋内的温暖。 不知何时,承洋醒了。 深幽的双眸凝视着仍哼着歌谣的妹妹。 他起了身,左手环上她的背,苡清顿了顿,抬起头。 他俯下身子,吻了她。 苡清愣住了。 她无法反应承洋的唇正摩挲着自己。 承洋拉起妹妹的手环上他的颈,搂紧了不知所措的苡清。 他舌尖细细描摹她菱角般的唇,甜蜜让他忘了利刃加身的疼。 苡清反应了过来,哥哥在吻自己!? 她挣了挣,后脑却被他扣牢,身子也被紧箍住,无法脱开承洋的怀抱。 她张口想阻止承洋,他的舌却侵入了唇里,吮着自己。 苡清脑子嗡的一声,顿时没了力气,只任哥哥愈来愈深的吻她。 窗外模糊的映着窗内纠缠的两道身影,1道闪电而下,照亮了房内被诅咒的慾望。 仅供popo原创 第十二章 沉沦 苡清在哥哥怀里醒来。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不想吵醒他。 浴室中,镜子里的她眼角含笑,两颊红云。?她怔愣的凝视镜中的自己,这分明是恋爱中人才有的神态。 是真的对哥哥动了情? 她咬着牙刷,矛盾的和自己拉扯。 昨夜,承洋除了吻她和紧箍自己在怀中,再无更逾越的动作,而她最后也迷糊的睡去,直至今晨。 苡清知道这是禁忌,她还无法说服自己已喜欢上了承洋,教育的根深蒂固让她鞭笞自己的心,既羞耻,却又无法忽视实实在在漾出的甜蜜。 敲门声打断了苡清的挣扎。 承洋在门外低低的开口:「饿了吗?想吃什么?」 她惊慌的胡乱道:「不饿??不是、随便??」 轻轻的笑声传来:「牛角和咖啡好吗?」 苡清慌乱的应了,那轻笑声才慢慢离去。 鵪鶉似的她窝在洗手间,磨蹭着不想出门面对哥哥和昨夜的事实,但更多的是不能面对自己。 苡清在室里踱步,终觉得再无法拖,才乌龟似的踏出门,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心神的走向餐厅。 承洋已盛好了烤得酥香的麵包和热腾腾的咖啡,静静在桌边等她。 见妹妹坐下,他笑着拍了她的脑袋,才起身去盥洗。 苡清这时才发现自己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的大口喘气,也不怕烫的匆匆灌下咖啡,火速换了衣服,叼着牛角就出门去,想逃避面对哥哥的尷尬。 课堂中,她走着神,完全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摊开的笔记本1片空白,直至下课才回神,慌乱的找朋友借手记和抓着人家讨论课程,早失去以往的从容。 几个同学围了过来,纷纷打趣课业数1数二的她失常。 苡清反倒安心有人陪伴,暂时将关于承洋和自己的事拋在脑后,一群年轻人吵闹着要去某个同学家吃饭,她也欣然应允。 承洋来接妹妹没找着人也不恼,他知道得给苡清多点时间釐清和自己的关係,故也不急。 他很久没这样快乐过了。 这甜蜜的禁忌若是有天罚,自己也甘愿承受。 他上了车,随着电台播放的曲子,轻哼着歌,慢慢驶离学校。 苡清生日将近,他准备去买个小礼物给妹妹。 宴席再好,终有散场时。 告别了同学,苡清慢吞吞的踱向站牌,准备搭巴士回家。 这时,1个同学叫住了她。 「lars,你还没走?」 苡清笑着和朋友招呼,很乐意有人可以拖慢自己的脚步。 名唤lars的男孩正是不久前让承洋看见,一脸倾慕,看着自己妹妹的少年。 他喜欢这个东方女孩很久了,但无论怎么试探,他都摸不清苡清的心思。 而自己又怕太直接会惊到她??听说,东方文化很保守? 所以他1直不敢表白。 lars说道:「今天的重点都抄完了吗?」边祈愿她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苡清笑了笑,点着头:「还好都跟得上,谢谢你。」 静默了一瞬,男孩鼓起勇气:「我??送你回家?」 苡清摇了摇头:「你不是住这附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lars此时逼自己大胆些,轻牵起她的手:「我希望可以送你。1点也不麻烦。」 苡清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个亲切的少年竟有些喜欢自己。 她顿时抽开了手:「??我自己回去就好,谢谢你的好意。」 这时,恰巧巴士到了,苡清头也不回的上了车,缓缓移动中只见lars失望的脸慢慢远去。 她平復着自己的呼吸,从未有过恋情,更不在这些事上心,现在偏多了两个烦恼,更麻烦的是,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哥哥。 苡清望着承洋公寓徘回,矛盾的既不想进家门,也不想吹冷风。 她没看见阳台那熄掉菸头进屋的那个背影,早暼见了妹妹的踌躇,正下楼要接她回家。 望着开门朝自己过来的哥哥,苡清下意识想闪躲,承洋却紧握她的手,半扯着妹妹就回身,也不管她正想挣脱自己。 她三分羞恼,挣不开也只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进了家门,苡清正想逃回房,却让承洋抱了满怀。 他抵着妹妹发心:「??你总不能不回家吧?」 苡清又是臊又是耻,大力挣道:「我们是亲兄妹??」 话还没说完,承洋扳过她的身子,又是一吻印上她的唇,苡清愣了一瞬,双手抵着哥哥胸膛,抗拒他的吻。 承洋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单手托着妹妹后脑,苡清动弹不得。 逐渐的,她有些糊涂。 禁忌与爱恋拉扯,理智与情感摆盪,手脚开始使不上力的她,微启了双唇,软在哥哥怀里。 承洋似受了鼓舞,勾着妹妹的舌,深深吮吻,托着她后脑的手滑向了背,如安抚受惊的猫咪,似有若无的在苡清腰背间轻抚着。 这1刻,他们是单纯的男人和女人,礼教和禁忌再不存于俩人之间,只是一对因爱恋而相吻的情侣。 承洋心跳如擂鼓,眷恋的移开唇,压制翻涌而上的慾望。 苡清早软倒在他怀里,再无力抗拒对哥哥不纯粹的感情。 他单手紧搂妹妹的腰,另隻手环着她的背,支撑着将脸深埋在自己颈窝间的她。 承洋低着头喃喃道:「若真有天谴,我甘愿承受。」 苡清僵了僵,心中叹息,就这样沉沦吧,愿在这漩涡里灭顶。 月色勾勒出这对紧拥的恋人身影,似一支并蒂花开在夜里。 仅供popo原创 第十三章 生日快乐 承洋告知尹叔叔自己研究所推甄已过的好消息。 电话那端的尹桐也感染了养子的好心情,隔着千里仍能感受他声音里的神采奕奕。 但最让他快慰的是,承洋的语气透着阳光,似所有阴翳皆离他远去。 尹桐暗道,和妹妹一起果然对他精神方面有帮助。 他丝毫不知承洋的欢快实为恋上苡清的飞扬。 随日子推移,苡清的生日到了。 她从不记得关于自己的记念日,以往都是杨家人准备的惊喜或哥哥的礼物才会提醒自己又长了一岁。 今年也不例外,她照旧上课,1切如常。 下课时被同学准备的蛋糕给弄得有些呆愣,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自己生日。 在同学们的挤眉弄眼下,lars开口邀约苡清晚餐,而她实在没有恋爱经验,怕自己的拒绝会在眾人面前伤了他,只好勉为其难的应了,却不知承洋早等着妹妹要带她出去庆祝。 苡清看了看时间仍早,索性问了跟自己学语文的朋友愿不愿意将课改成今天,在同学的欣然应允下,她便计划去同学家授课,盘算着晚上”应酬”lars的晚餐邀约完再回家,完全不知承洋要给她惊喜的心思。 承洋看了看时间,纳闷妹妹仍未归,他只好拨了苡清号码,想探问她究竟在哪里。 孰料,铃声自她房里传出,竟是没带手机出门。 他有些闷闷的到了阳台点起菸,希望能见到她回家的身影。 苡清硬着头皮看着眼前盛装的lars,心里有千百个后悔答应这个邀约。 碍于无法反悔走人,她只能上了车随他赴预定好的餐厅而去。 席间,她浑身不自在的看着满室正装的男女,觉得自己是走错场的异类。 整晚苡清几乎食不下嚥,对着含情脉脉的lars只能强顏欢笑的婉拒他的正式追求。 好不容易,她覷了眼时间,推说已晚,自己累了,在拗不过少年的要求下,仍是让他送自己回家。 到了公寓楼下,lars下了车送苡清至门口才离去,而这一切都落在枯等了一晚的承洋眼里。 苡清回到家纳闷一室黑暗,承洋仍未归吗? 她没看见有个身影正盯着自己,开了灯才发现哥哥正从阳台凝视着她。 承洋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苡清莫名有些畏缩的看着哥哥手里的菸,脑袋飘过lars送自己回来的画面。 他看到了? 就这么过了许久,时间静止般。 苡清紧张的嚥了口唾沫,忽的,承洋动了。 他扔了手里的菸,踩着豹子似的步伐向妹妹走去。 苡清手足无措,感到那股可怕的低气压缓缓拢罩在自己身上。 「和那男孩约会去了?」 承洋淡淡的问。 「??不是约会,我??怕伤人??」 苡清语无伦次,不知从何解释起。 他托起妹妹的下顎,凝视着渐渐红了脸的她。 忽的,承洋轻笑了起来。 妹妹虽慌乱但澄澈的双眼给了自己答案。 这傻丫头没谈过恋爱,约莫是怕伤了人才勉强答应的。 他轻吻了苡清颊边:「生日快乐。」 苡清这时才喘了口气,感受到那股威压已消失,忍不住嗔道:「还以为你要吃人,吓死我了。」 承洋给她逗得欢快的笑了,拥着她:「陪我喝1杯庆生酒好吗?」 苡清皱了皱鼻子:「??谁敢说不。」 他拍了拍妹妹脑袋,逕自去拿红酒开了,拎过两支杯子便往阳台走:「赏月?」 她这时抱着承洋手臂俏皮的说:「我是俗人,看月亮不会饱,有食物餵寿星吗?」 他低低的笑起来:「看来晚餐食不下嚥。」 苡清窘了窘,放开哥哥手臂:「别笑我,换了你也吃不下。」 承洋再无1丝芥蒂,闷着笑,任妹妹翻食物去。 苡清将冰箱内的麵包烤了,端进阳台坐在哥哥身边,他已自斟自饮起来,见了妹妹,递了杯子给她,轻碰杯身,啜了口酒,看着满天繁星并不说话。 苡清凝视哥哥深邃的眉眼轻叹:「你真的很像爸。」 承洋垂下了眸,若没有那场大火,他和苡清是否又是另一个故事? 还有云贞,他??真的不要自己这个朋友了吗? 苡清察觉哥哥的低落,只拉着他的手,并不问他是为了何事。 俩人平凡而温馨的衬着月光和满天星斗,抓住她生日的尾声,用兄妹专属的寧静庆贺她的诞生。 「再1支?」 承洋摇了摇空瓶,看向身侧托腮的妹妹。 苡清不置可否,只浅笑出了1隻梨涡。 承洋遂起身,逕自又开了瓶红酒,缓步踏入阳台。 只见苡清已靠在栏竿,凝视着下弦月,映出满身清冷。 他似乎觉得妹妹会就这样乘风而去,只从后紧搂着她,想驱散这令他心慌的感受。 苡清倚在他的怀中,忽的开口:「iwona是??嗯??和你很亲密?」 承洋闻言,笑得胸膛轻轻震动,妹妹??吃醋了? 他抵着她的发心:「??嗯,很亲密。」 苡清僵了僵,扳着哥哥的手,无名火窜起。 承洋只笑得轻颤,手却箍得更紧:「是曾经很亲密。」 她这才明白哥哥在逗弄自己,更是羞恼:「我明天也要去製造”曾经”很亲密!」 他低头吻了妹妹颈侧才轻道:「那些”很亲密”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只有你。」 苡清不依不饶:「”那些”!?」 承洋笑得更是开心:「你不会认为我这些年都在当和尚吧?」 她双颊爬满红晕,后悔自己开了这个话题,但又忍不住想,是有多少”那些”。 她仰头覷了眼哥哥清俊的脸,腹诽着,不是”那些”是”那堆”吧。 承洋独心术似的:「的确是不少人,你??在意?」 苡清恼羞张口咬了承洋的手臂:「我觉得自己很吃亏。」 欢快的笑声自头顶传来,他松了臂,拉过妹妹,托起她的双颊:「以后再没这些、那些,我只要你。」 承洋凝视着苡清,对着月光暗暗起誓,除了苡清,从今后再无旁人。」 只是,这时的他还不明白,人生的残酷不止生离死别,爱情,也1样。 仅供popo原创 第十四章 灭顶 苡清正盥洗着,衣内的项鍊滑了出来,是哥哥送的生日礼物。 她低头望着别緻小巧的坠子,是雕功精细的白金饰品。 1边是羽毛翅膀、另一边则是西方的龙翅,下面延伸出两隻爪,抓住颗小小的心,镶满红黑各半的宝石。 苡清非常喜欢,是哥哥手绘的图再请匠人打造出来,独1无二的订製品。 而她也明白这条项鍊的涵义,是俩人独有的密秘。 爱与痛交织,苦与甜参半,堕落的天使,悖德的禁忌。 她拉回神游的自己,整理后步向餐厅,哥哥准备好的早餐仍有馀温,她喝着咖啡,慢慢傻笑了起来。 自拒绝lars后,男孩倒也颇大方绅士,并未回避她什么的,校园生活平静顺利。 日子飞逝,云贞的军旅生涯只剩半年,黝黑的肤色让他书生气淡了不少,体格却健实很多,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更高大了些,已真正是个青年了。 他打算退伍后再进修,然后才考虑工作。 苡清读完了信,细心封好后收起。 对承洋依旧隻言未提已不是什么秘密。 她轻叹了口气,也许,明年毕业拉着哥哥回去探视婶婶能消弭云贞的不谅解? 她摇了摇头,还是让承洋自己决定吧。 苡清覷了个机会,和承洋提了回故土的事。 他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步入阳台燃起了菸,吸着。 她明白哥哥的拉扯。 近乡情怯,故人离去,疼痛的回忆,再加上好友的不谅解,他的心绪会比自己复杂的多。 许久后,承洋带着满身菸草味进来,似是下了决心。 「明年就回去吧,我们顺便看看小时候的那些地方有没有变化很多,还有??老家。」 苡清愣了一瞬,随即紧拥着哥哥,眼角顿时湿了。 只因她明白,这对承洋来说有多不容易。 云贞收到妹妹的信,终于,她要回来了吗? 只见他嘴角含笑,怔愣着看着窗外。 不明所以的同袍还他以为是收到女友的信来诉情衷,纷纷打趣这个任期已快满的老鸟,揶揄着什么时候会让大家见见相片里的漂亮女孩,满口嫂子的乱叫。 云贞也不睬这些老油条,兀自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知见了她,会不会已变了呢? 他心思飘到了承洋身上,含笑的脸容敛去,眉宇多了几分冷冽,周遭的几个学弟不知学长怎的突然冷的像座冰山,纷纷识趣的闭上嘴离去,独留云贞1人仍眺着窗外,却再无阳春三月的暖。 承洋文凭即将到手,苡清比哥哥还高兴,准备订餐厅和他好好庆祝一番。 无奈,人缘颇佳的他早被死党和”那些过去的亲密”们几乎瓜分了所有时间,想见一面”正常”的他都难。 不是她已睡才回来,就是醉得不省人事被抬回家,苡清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到哪都是孩子王。 这1日,承洋倒是早回,但也有三分醉,直缠着妹妹陪他继续喝。 苡清无法,只能开了瓶白酒陪着发疯的哥哥,甚至和他随着音乐起舞。 很快的,整瓶白酒涓滴不存,承洋不顾妹妹的阻止,又是一瓶的拎了过来,苡清翻着白眼,却只能捨命陪君子。 吵杂的摇滚乐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柔缓的紓情曲。 承洋搂着妹妹,脸埋在她的颈窝间,喃喃的对苡清诉说爱意。 和过往的克制截然不同,他侵略性的吻1路从她的唇缓缓移到了颈间,手也探向苡清的衣内,摸索着她背后的胸罩釦。 她有些惊慌的想拉开些与哥哥的距离,却引得承洋将她扣得更紧。 渐渐的,苡清感受到哥哥那属于男人的慾望。 火,也烧上了自己。 苡清的抗拒成了半推半就,胸罩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 她的乳尖透着薄衬衫挺立着,脸上、颈间潮红一片。 此时,承洋似乎清醒了些,但深幽的眸色明白的透出对她的渴望。 他慢慢解开妹妹身上的釦子,1颗接一颗。 苡清羞红了脸,语无伦次的低喊:「??客厅,不要??」 承洋回应她似的,抱起已光着肩背的她走向了卧室。 他裸裎着上身,凝视着近半裸的苡清。 妹妹肤上染满因情慾而起的细小疙瘩,她闭着眼,黑云似的长发散在枕上,似1支颤巍巍的梨花开在泼墨里。 苡清眼皮颤了颤,心跳如擂鼓,知道会发生什么。 驀地,她感到两隻指尖描摹着自己的眉眼,再慢慢划下到她的唇,摩挲着。 苡清意识到薄衬衫已离开了身子,只觉全身火烫,羞涩的想拉扯些什么来盖住自己,承洋的手却扣住了她的双腕擎在头顶,不让她有机会犹豫,缓缓吻上了她的唇,另隻手也覆上了妹妹饱满小巧的胸。 苡清弓起了身子,幼细的青筋浮上了颈。模糊的呻吟轻逸出口,感觉那吻正巡梭着自己的锁骨。 承洋盯着身下的她,喉结滚动着,松开了擎住妹妹的手。 他探向她的裤头,轻易解开了阻挡自己所有的束缚。 承洋的吻1路自锁骨落到了乳尖,手慢慢从妹妹大腿内侧移向三角探去。 她颤抖着,感受哥哥的指尖触到了自己最私秘的地方,轻缓而怜惜的滑动、揉摁着。 陌生的快感自下腹深处窜至全身,她半扬着眸,彻底没了力气,只能任他在自己身子各处肆虐。 承洋此时感觉指腹已足够湿润,边吻着苡清边为自己套上后,开始1点一滴的进入妹妹体内。 她蹙着眉,眼角沁着泪,抵着哥哥胸膛,有些害怕女孩成为女人的过程。 他在她耳边低喃轻哄着,却仍是缓慢坚定的挺进。 终于,他填满了她。 苡清感到哥哥缓缓开始出入着,微有些疼,她忍不住攀着他的颈背,似溺水的人抓紧浮木。 很快的,她被承洋挑起的情慾控制,随哥哥的律动在他身下起伏迎合。 承洋听着她的闷哼、喘息、呻吟,感受妹妹扭动着臀部,便轻抬起她1隻腿缠上自己的腰间,用他的节奏带领着她。 悖德的慾望交缠无上的快乐,瞒住上帝般的欢爱,俩人在漩涡里的乐园灭顶。 仅供popo原创 第十五章 暂别 承洋撑着头,凝视仍沉睡的妹妹,嘴角忍不住噙了丝笑。 微张的唇带着三分娇憨,羽扇似的长睫轻轻抖动着。 她正作着什么梦呢? 他浅浅的吻了苡清的肩,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想让初嚐情事的她多休息一阵。 盥洗过后,他准备好了早餐,才搂她进怀,轻声唤着妹妹,要叫她起床。 苡清咕噥着,往承洋怀里缩了缩,竟又睡去,他忍不住轻笑起来,昨夜??让她真的累着了吧。 他抵着妹妹发心,耐心的轻唤,终于,苡清迷糊的睁开了双眼,似有些不明白自己在何处。 他细碎的吻着妹妹肩颈,在她耳边轻喃:「该起来了,不然会迟到。」 苡清这时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哥哥怀中,而且不着寸缕。 她霎时羞的满脸臊,扳着哥哥搂着自己腰上的手,直裹着被子就下床:「??我??你??衣服??」 承洋兴味盎然的看着狼狈的她,好整以暇的半倚在床上,并不打算帮妹妹拿衣物。 他挑着眉坏笑,有心逗她:「该看的,昨天都看过了。」 苡清呆了呆,不知该羞自己的光裸,还是该怒哥哥的孟浪,1张小脸憋的通红。 承洋此时才笑着出了房门,去帮妹妹寻衣衫,怕她真的恼得狠了,苦头还是自己得吃。 送妹妹至校外后,他轻啄了苡清的颊,低嘱会来接她,才眷恋的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承洋思索着,是回故土定居,还是见见故人即归? 虽说这事不急,但他已有一展鸿鵠之志的渴望,想靠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天,不负尹氏夫妇的栽培,和父母及在杨叔叔的在天之灵。 他闭了闭眼,已有了腹案,想晚些和妹妹商量。 俩人到家后,承洋示意妹妹坐下,他想将自己的打算告知苡清,也希望她能支持自己的决定。 「离你毕业还有一段日子,我想回先回尹叔叔身边跟他学些经营管理的模式,你??愿意支持我吗?」 苡清扭着自己的小手,心底有不捨,可更希望承洋能彻底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要他快乐。 苡清希望哥哥真正”生活”而不只是”活着”而已。 她低头默了一瞬,正当承洋想开口安抚妹妹决定放弃时,苡清抬起了头,双目澄澈而坚定的说:「哥,去施展你的抱负吧。无论做什么,只要你开心,我都支持。」 承洋愣了愣,随后忍不住拥紧了妹妹,只细碎的吻着她发心,感动的无法言语。 尹桐欣然应允了养子的请求,甚至隐隐有些欣慰他阳光也似的衝劲。 这和以往的承洋有着无可言喻的不同,似是注入了生命的人偶般鲜活了起来。 与他敲定好了日期,只待养子的归来。 分别在即的恋人贪欢,苡清和承洋几乎夜夜交缠。 她由青涩羞赧到逐渐在哥哥面前展现自己的美好,让他沉溺在妹妹的姣媚里几无法自拔。 临别的夜。 她跨坐在哥哥身上,五指与他交扣,低低的叫喊、呻吟、呢喃。 苡清在承洋身上摇曳着,似崖上凝着晨露的白花轻颤在风中。 他凝视妹妹潮红的脸、微蹙的眉,另隻手抚着她的胸脯,摩挲掌下的乳尖,俩人均是薄汗密佈,细细喘息。 驀地,他抬起身,松开了与妹妹交扣的手,扶着她的腰臀,令她更贴合自己。 他俯下头含着苡清的乳尖,引得她1阵颤慄,忍不住轻咬住哥哥的肩。 承洋也因着她的情动而轻颤,掌下用劲,让贴合自己的她摩擦的力道更重。 苡清半扬着上挑的眸,松了口却靠在哥哥肩头发出低低的尖叫,随着他掌下律动,腰臀摇曳的幅度更大了。 她感到浪头1波高过1波,被推上浪尖的那瞬,苡清忍不住十指掐进了承洋的肩膀,昂着头沁出了泪,呜咽出声,身子剧颤。 承洋深吻着她,待那收缩渐缓后,将她掀了过去,由后进入妹妹。 他还未要够,细碎的俯身舔吮着妹妹的背脊,渐渐粗暴。 她却仍未完全缓过来,在哥哥的侵袭下,咬紧了枕头,闷闷的尖叫声反引得承洋更是狂放,他单手紧箍着妹妹纤细的腰,另隻手摁向了她的私密,轻轻重重的揉着。 苡清随着他的节奏,很快又被推上了另一波浪潮,她松了口,无可抑制的叫着承洋的名,剧颤中,泛起了染着情慾的细小疙瘩,他看得红了眼角,五感的刺激下,承洋无法自控的想让俩人都拥有不停歇的快乐。 满室的欢爱痕跡是恋人的印记,他与她灭顶在爱慾的狂潮里,血肉交融成一体。 浴后,苡清缩在哥哥怀里,描摹着他深邃的眉眼,轻吻他的唇。 「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她应下,却吞吞吐吐的想叮嘱哥哥些什么,又碍于自尊不好开口。 承洋搂紧了枕在自己臂上的她:「想说什么?」 苡清咬了咬牙,头埋进他的胸膛,瓮声瓮气道:「??你??回去可别再製造什么”曾经很亲密”??」 话还没说完,他笑得胸膛在俩人间震动:「我保证再没有什么iwona、stefanie之类的”亲密”让你吃醋。」 她臊红了脸,不依不饶的咬着他的胸口,模糊道:「名字都给我忘记,谁准你记那么清楚。」 承洋笑得更是开心,只低头吻她,轻道:「??再咬,我们都别睡了??」 苡清赶忙松了口,臊得翻了个身背对哥哥:「不行,明天还要早起。」 他笑着吻了吻她的后颈,这才闭上了眼。 次日,她开车送承洋去坐船。 俩人紧拥,缠绵的道别声中,终是响起了催促乘客的广播,承洋只能松开她,眷恋的看着妹妹最后的临别一眼,才踏上属于自己的道路离去。 苡清望着远去的船隻,这才依依不捨的上了哥哥留下的车,缓缓驶离港口,并在心底向杨叔叔祈愿着,希望祂能护祐承洋一切顺利。 仅供popo原创 第十六章 归根 承洋在尹桐细心的教导下,从基层慢慢开始理解管理商务的要点及核心,如何任用人在对的位置,如何设停损点??再细小的实务,他都学得认真而专注。 他本就聪慧,上手极快,很多时候更能举1反三,让尹桐更是起了将养子留在身边栽培成自己接班人的念头。 承洋不置可否,只因若真留在尹桐身边,他和妹妹的事约莫会让尹氏夫妇知晓。 他不愿负了苡清,也不想教尹氏夫妇伤心,或阻档这段感情。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妹妹受伤,甚至是丝毫异样眼光都不行。 云贞已从军中退伍,在母亲的支持及鼓励下,他继续进修。 昔日带着飞扬跳脱的个性已无存,父亲的早逝及军旅生涯将他的棱角全然磨平,成了沉稳而喜怒不显的青年,双眼再无少年时的淘气顽皮,丝丝冷冽凝在眉宇间,犹似雪国山林般的冰霜慑人。 蕙兰有些心疼儿子的冷凝,若非丈夫早逝,云贞也许仍是那欢快活泼的性子。 她叹了口气,思绪飘盪回1家四口同欢时的景象。 苡清??快回来了吧? 或许她能让儿子再重拾温暖的模样。 随着时间推移,苡清即将毕业,承洋思念妹妹,提前自尹桐处归来,想给苡清一个惊喜。 他没预料到竟会碰上云贞。 多年不见,如兄弟般情谊的好友,全身透着万载玄冰似能冻伤人的冷,无视承洋眼里的恳求,淡淡与妹妹告别后,旋即离去。 苡清无奈,只能望着菸不离手的哥哥却无从劝起。 她拎着酒到阳台,静默的陪着哥哥1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承洋终于开口:「??云贞,怎么突然来了?婶婶呢?」 苡清默了一瞬道:「云贞哥的教授也鼓励他来这边留学。他??知道你回尹叔叔的身边,所以趁着假期先过来看看我和这里的环境。」 承洋不发1语,菸抽得更兇了。 苡清轻捏哥哥的手:「??你??愿意跟云贞哥说当年的事吗?」 承洋自嘲的笑了笑,说什么? 自己太懦弱所以从未回去? 还是入院治疗所以错过丧期? 若角色对换,他未必会比云贞更温和。 苡清见了哥哥神情便知他不愿意拿自己的心病来当藉口求云贞谅解,也只能沉默的陪他继续喝着酒,在他身边给他些力量。 云贞在旅馆内想着久未见面的妹妹和曾经的好友。 他欣慰苡清在异乡仍过得极好,承洋??似乎可算是尽职的兄长。 云贞垂下了眼,却并不打算原谅他。 对承洋的经年未归和没来送父亲最后一程的薄情仍感到心寒齿冷。 然,云贞完全不知道自己所知的好友只是他的完美人设。 承洋所受的折磨,云贞并未从妹妹口中听到关于他十几年来痛苦的隻言片语。 他静静打理着随身行李,心中已有计较,准备离去。 苡清终于迎接毕业礼,兴奋得犹似校外教学的小朋友。 她在心中对杨清云默祷,自己已完成学业,不负祂的期望。 承洋微笑的看着妹妹和同窗们讨论庆祝地点,也感染了妹妹的满心喜悦。 在见过云贞后,他拿定了主意要回到故土定居,就算无法让好友、婶婶谅解,起码,妹妹仍能和家人一起。 思索间,苡清已朝他衝来,像隻无尾熊似的缠在自己身上,喃喃诉说毕业的喜悦,想与他共享。 承洋忍住了想吻她的念头,托着她的腰,细细叮嘱妹妹聚会完要拨电话给他。 苡清应下,又衝回同学堆里讨论要去哪疯,骄阳似的笑容也令蓝天失色。 晚间,承洋接到妹妹口齿不清的电话,有些哭笑不得的想起自己也曾日日酒醉的模样,想来当时的妹妹怕是和自己现在一般的心情。 他摇了摇头,轻笑着驱车前往妹妹聚会的酒吧,有心理准备得扛着她回家。 在和妹妹的同学招呼过后,承洋抱起已瘫软的苡清,花了些功夫将她塞进车内,才慢慢驶在回家的路上。 1路上她既是吐又是疯喊,承洋又好气又好笑,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到家后,苡清已是晕得1塌糊涂,他只能背着烂泥似的妹妹上楼,累得满头汗。 脱掉被她吐脏的衣物后,承洋放了缸水,帮着妹妹入浴。 氤氲的热气中,她犹似漂浮在水里的山茶,雪白的肤透着粉色緋緋,诱人的红。 上挑的眸半扬着,颈上浮着的幼细青筋引得承洋喉结滚动,几乎不敢直视她的身子,呆板又僵硬的动作着,匆匆替妹妹收拾睡下后,已是深夜。 他苦笑着点起了菸,从没想过自己会当了回柳下惠,不愿,也不能在妹妹无意识的状态下碰她。 次日,苡清顶着头乱发坐在床上发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左额上1抽1抽的疼,正呆滞又反胃的准备下床找药,却听哥哥敲着门:「先吃药吧。」 她赶忙迎了出去,不好意思的抓过水杯和药灌了,才敢偷看哥哥的脸色。 承洋正睨着妹妹,四目交接的那瞬,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担心,不会骂你。去洗把脸再来吃早餐。」 苡清嘿嘿傻笑,匆匆盥洗过后才在餐厅坐下。 承洋盯着小口呷着热汤的妹妹,缓缓开口道:「要跟我回去定居吗?」 苡清呆了呆,不敢相信离了故乡十几年之久的哥哥,愿意就这么回到让他满是创伤的故土归根,激动的跳到承洋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久久无法说1句话。 承洋拥着腿上的苡清,见她如此开心,更是将最后一丝犹豫都打消,心甘情愿,不悔这个决定。 仅供popo原创 第十七章 入土 承洋再度踏上这块土地时已是相隔十五年之久。 当初随着尹叔叔离开时,他不知道能否再回到这块土地,看看记忆里的风景和那总是让他夜半惊醒的老家,还有??弔唁给予他所有关爱及援手的杨叔叔。 承洋在取得了尹氏夫妇借出的资金和谅解之下,携了妹妹1起回乡,除了看看出生之地的变化,他也想在这里打下属于自己的天空,1展所学的长才。 苡清先回了杨青云的故居看望婶婶、云贞。 她惊讶五年来这城市的变化,若非有地址,怕是连自己成长的家都要找不着了。 蕙兰见了心爱的女儿直激动的掉泪,只反覆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云贞冷凝的眉眼在见了妹妹后也笑得冰雪消融,搂着母亲和苡清也是喜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晚间1家人在餐厅团聚,蕙兰拉着苡清细细问起她在异国求学的大小事,让云贞不禁打趣母亲要让妹妹饿肚子。 蕙兰这时才如梦初醒的不住往女儿碗里佈菜,暗道她必然思念家乡味。 1顿饭直吃到餐厅打烊,蕙兰仍是挽着苡清不放,云贞噙了丝笑,想起以前一家四口共处的时光。 回到家中,苡清鼓足了勇气,期期艾艾的开口:「??婶婶,我??能带哥回来向杨叔叔上柱香吗?」 云贞霎时冷了脸,蕙兰也是不说1句话。 许久后,云贞缓缓开了口:「哥不希望你夹在中间难做,不过,这事以后别再提。」 苡清垂下了眼,想替承洋说两句,却也不知从何解释起。 终是蕙兰不忍见女儿如此,只拍拍苡清的手:「青云见了你肯定开心,去给祂上柱香吧。」 苡清见俩人绝口不提承洋,也只能暗暗着急,却无法可想。 香烟裊裊中,苡清默默向杨青云诉说着哥哥十数年的苦,她只愿杨家人能给承洋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是让误会造成更深的裂痕。 承洋暂居于旅馆,给自己寻了租屋处后匆匆搬入,他准备和妹妹物色住处和成立自己的公司。 这1日,苡清约了哥哥,提议要先看看小时候曾走过的足跡,包括那个充满爱,同时也让他们惊惧的老家。 随着苡清的脚步,他们回到了那个曾经的老社区,却再也寻不着过往的1丝回忆。 诚如生命的变,会彻底剥去旧壳,淹没在烟尘里,令往日的痕跡再不復见。 兄妹俩唏嘘,只能黯然的离开再无小院的邻里,准备去杨青云的塔位奠祭。 承洋对着生命中曾给与过他最及时的援手及温暖的杨青云,诚心的焚香祝祷。 他喃喃的向祂诉说了十多年的往事,祈愿慈祥的叔叔愿意原谅自己。 苡清湿了湿眼角,静静看着哥哥吐露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心底酸楚。 祭拜完杨青云后,兄妹俩也去看了父母,在带着歉疚与祂们告别后,美玲、修宇也正式随吕氏夫妇入土。 苡清随着哥哥四处看房,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屋子,是环境颇清幽的新大楼,三房二厅的格局,俩人都很喜欢。 下了订后,承洋马不停蹄的再寻得了一处小办公室,准备大展拳脚。 期间,云贞正忙着自己留学的事宜,他并不知道苡清会搬离杨家。 承洋的小办公处简单的装潢完毕后,便和苡清俩人开始业务。 他按着尹叔叔给的人脉四处拜访,起先,尹桐的老友们为着他的面子,勉为其难的给了承洋些小买卖,孰料,他竟超乎预想的干练、肯拼。 这时,他正式得到这些老商骨的认可,不再是个只靠尹桐资源的二世祖。 小小的办公室逐渐开始聘人,业务真正上了轨道。 而苡清见哥哥已立足,遂也寻了自己的专业。 在这期间,云贞早已离去,是以这时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说要离开杨家,独留蕙兰1人。 承洋知苡清难处,更明白婶婶1人寂寞,自不会给妹妹任何压力,只更专注于事业上,想早日还清向尹桐的借贷和证明自己的实力,遂日日埋首工作,逐渐扩张自己的脚步。 日子有功,云贞进修的日子将毕,这时的承洋已真正站稳脚步,也开始思索与杨家修復裂痕。 他自苡清处得知好友归国的日期,打算待云贞回杨家后便正式拜访。 这1日,承洋在杨家门口徘回,紧张得无法按铃,正躑躅着,门却开了。 是蕙兰。 承洋愣在当场,1句婶婶哽在喉间竟是叫不出口。 蕙兰好1阵子才认出眼前的青年是谁,只淡淡开口:「苡清不在。」便逕自离去。 承洋此时挽住了蕙兰,艰涩的开口:「婶婶??请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蕙兰顿了顿,却并不回头,只是轻轻挣着承洋的手。 此时,大门再度开启,一把冷冷的男声道:「尹承洋,放开我母亲。」 只见云贞长身玉立在门口,眉眼间却尽是寒霜的凝视着承洋。 仅供popo原创 第十八章 冰释 承洋不自觉松开了手。 此时,蕙兰却回身,因感受到儿子的冰冷。 她虽恼承洋的薄情,但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两个孩子起衝突。 蕙兰开了口:「云贞??」 这时,却见云贞出了家门,敛起了寒如刀剑的冰霜之色,淡淡向承洋道:「杨家不欢迎你。若你是来找苡清,我不会阻止,但也仅此而已。」 说罢,便要拉着蕙兰离去。 承洋急了,不顾后果的拉住云贞:「我知道你恨我薄情寡义,但,我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和婶婶真相??」 云贞手腕1扭,挣脱了承洋:「真相?什么真相?你卧病在床十几年?」 他满眼讥嘲,摆明不想听任何解释。 承洋情急,脱口而出:「我??我写的信,不完全是真的,云贞,请你听我说好吗?」 蕙兰此时顿了顿,抬眼望向儿子,隐隐有听听承洋解释的意思。 云贞看了看母亲,不愿拂逆蕙兰,只能僵着身子盯着承洋,不发一语。 承洋垂下了眼,淡淡从自己随尹氏夫妇移居后的事说起。 云贞起时丝毫不为所动,但逐渐的,听见好友为了活得像个”正常人”努力付出与挣扎,他柔和了表情而不自知。 在听到承洋得知父亲病情后,夜火之梦重新袭捲而来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原本,三人在门口对峙似的,慢慢移入了杨家门。 承洋犹自沉浸在过往的伤痛,没发现婶婶不知何时已沏上了茶,悲悯的望着自己。 直到讲述苡清以古老的童谣渐渐拉出灭顶的他时,蕙兰已是频频拭泪。 云贞闭着眼,双手紧捏着膝头微微颤抖。 这??是承洋那满纸欢言背后的真相吗? 自己和母亲究竟有多不了解他的孤寂和疼痛? 父亲??是否察觉? 云贞睁开了湿润的眼,看着自小长大的兄弟,心,柔软了。 茶香氤氲中,承洋坦承了所有除了苡清,再无人知晓的秘密,低着头侷促不安的捏紧了茶杯,不敢抬眼看婶婶和云贞。 许久后,蕙兰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什么不好跟咱们说,非要逞强!去!给你叔叔上柱香,告诉祂,你回来了。」 承洋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只见婶婶双眼蕴着泪,而好友虽不发一语,却用眼神鼓励他去给自己父亲上香,承洋一个绷不住,泪水忍不住落下,他们,终于原谅自己了吗? 云贞见了他这般模样,也是有些哽咽,嘴上却不饶人:「没当过兵的男人眼泪果然不值钱,你想被爸笑吗!?」 至此,承洋才知好友已真正原谅了自己,忍不住1把抱住云贞,却惹得他直呼噁心,但手却忍不住仍是拍着他的背,任承洋的泪洒了满肩。 蕙兰虽是泪眼朦胧,却笑道:「婶婶作几样拿手菜,今天我们家四口好好聚聚。」 说罢,蕙兰挽着篮子出门买菜,留儿子与好友说些私秘话修补感情。 承洋先恭敬的焚了香,喃喃向亲爱的叔叔诉说自己已鼓起勇气,告诉婶婶和云贞这些年自己的经歷。 末了,他诚心的磕了三个响头,为自己的迟来郑重道歉。 冥冥中,承洋似乎感到杨青云正温暖的对他笑,彷彿在告诉自己,叔叔从未怪罪过如半子般的他。 承洋拭去泪水后,云贞边打趣好友,边问起他的小公司营业项目、收入等问题。 他将自尹桐处学来的经营技巧、任人,之类的事鉅细靡遗,毫不藏私的写下给自家兄弟。 这时,蕙兰也挽了满满的菜回家,三人边说笑边帮着蕙兰处理食材,彷彿要将断了连系的时间都补起似的,聊至苡清进门仍未停。 苡清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哥哥说笑打闹,婶婶眼角含笑,还以为走错家门。 她吶吶道:「??你们???」 便不知如何说下去。 云贞招了妹妹过来,拍着她的脑袋:「怎么就没听起过你说承洋的事?该打!」 苡清这才知道承洋和杨家误会已冰释,忍不住抱着两个哥哥大声欢呼。 这1夜的团圆饭如过年般热闹,而实质上,更代表了承洋真正的重生。 云贞和承洋都有些微醺,席间俩人兴起喝了不少,苡清无奈,只能趁哥哥还未醉时赶着他回家,承洋心情大好,只呵呵的傻笑,嘱妹妹多照顾自家兄弟才上了车离去。 进了家门,云贞兴緻未减,抓过妹妹又斟起酒来,苡清翻了翻白眼,正要劝他休息,云贞却开了口:「我想跟尹叔叔也学点东西。」 苡清怔愣了1瞬,不完全明白哥哥的意思。 云贞此时又开了口:「我拜託承洋替我引见尹叔叔,我??也想试试自己的能力。」 苡清这时才明白云贞的野心。 她吶吶的开口:「??可,你才回来没多久,婶婶??」 云贞温和的截断了苡清的话:「我看妈也想出去走走,若尹叔叔不嫌弃我,我会和妈商量,1起过去。」 苡清呆了呆,实不知今天俩人究竟谈了什么,只能心下琢磨,婶婶会愿意长居他乡吗?她自问着。 仅供popo原创 第十九章 啟程 尹桐早在老友们的交口称讚中,想亲自来看看养子的小公司经营得如何。 在和承洋通完电话,敲定日期后,便着手这次的会面,顺便也见见云贞那孩子。 苡清休假时寻去仍在公司忙碌的承洋,细细问起了他和云贞谈话的细节。 承洋鉅细弥遗的回答了苡清所有问题后,忍不住吻着妹妹的颈侧。 许久未与妹妹亲近,他已有了反应。 苡清羞臊,轻轻踢了哥哥,警示他不可在办公处乱来,才让承洋安份了些。 不过,他仍是搂紧了妹妹,对云贞与尹桐的会面乐见其成。 除了讚赏好友的野心,另一方面,若婶婶真随云贞出去,自己也方便将妹妹带在身边而不用担心婶婶孤寂。 苡清见哥哥笑得似隻狐狸,总感到他光明正大的理由下不安好心,正想捏往哥哥腰间,却被他1个深吻给吮得全身发软,早忘了捏他的目的,只沉溺在两人久未亲近的喜悦里。 承洋正式宴请了尹桐、云贞及曾给与自己帮助的老商骨们,也算是藉机让云贞有个入门的机会,人脉即黄金,先引见总没坏处。 席间,尹桐观察着云贞的谈吐和举止,不由暗叹道老友去得早,这样1个人中龙凤不好好栽培简直暴殄天物。 他拿定了主意,给养子使了眼色,承洋随即会意。 散席后,承洋拉着叔叔和好友上了自己住处,尹桐这才和云贞细细讨论起学习商业的实务部份。 承洋并不多言,只乐见其成。 送走云贞后,尹桐欣慰的拍着养子肩头,能得到老友们的讚赏,也不枉费当初让他回来创业的决定。 尹桐笑呵呵道:「本想培养你接手我的事业,看来,老天自有安排。云贞,很不错。你将来可别后悔啊。」 承洋笑着让叔叔打趣,心底却是为好友骄傲。 云贞次日便和母亲提了想随尹叔叔学习的事,蕙兰不语。 她有些矛盾。 自己学的是语文,本就对不同人文风情感兴趣,只因结婚生子后,再无暇顾及少女时期的梦想,如今有了机会去外面走走看看,却捨不下丈夫独留在此,怕杨青云寂寞。 云贞深知母亲心思,只不住的劝道:「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能让你快乐,他1定无条件赞成。」 蕙兰犹自拉扯着,云贞索性不再多言,只到牌位前上了柱香,默默向父亲祝祷着自己的期望,希望母亲愿与自己同行。 就在苡清加入劝说后,蕙兰终于首肯,云贞喜得抱着母亲不放,对妹妹更是投以感激的眼光。 通知尹桐后,他随即敲了回国日期,先替云贞母子办理繁杂的手续,而蕙兰也似注入了新生命似的开始编织异乡的远景。 几个月过后,云贞正式收到尹桐来函,母子俩遂开始整理行李。 这时,倒换了苡清捨不得,整日除上班就是黏着婶婶、哥哥。 云贞拿她没办法,只好让她跟着母亲收拾,蕙兰则是取笑:「这不还有承洋在吗?哪就那么捨不得了?瞧你,嫁人该怎么办吶。」 苡清微微一僵,下意识的抓着衣内的坠子:「不嫁!我就赖上婶跟哥了,你们要养我一辈子。」 云贞听了不禁好笑,只捏了捏她的鼻头:「让承洋养去。该换人了吧。」 三人笑作一团,没人发现苡清眼里的阴翳。 到了母子俩离去的日子,承洋载着妹妹、云贞和婶婶到了机场。 和多年前送走承洋不同,云贞有隐隐的兴奋与激动,眼角闪着飞扬,整个人鲜活的让人不禁想多看两眼。 苡清拉着蕙兰殷殷敦嘱。 原来,爱到了极致,最后也只望对方吃饱穿暖和开心。 而时间在不想道别的人心里特别快,云贞和蕙兰终是入了闸,苡清望着远去的婶婶和哥哥终是忍不住红了眼角。 承洋环着妹妹,轻声安慰,俩人直待到了起航才离去。 仅供popo原创 第二十章 我们结婚吧 苡清正式搬入和承洋的家。 米色系的主调,硬木灰色地板,其中一室作为书房,另一室,兼具工作间、卧室的功能,主卧自是俩人共用。 承洋此时已还清了尹桐的借贷,云贞和婶婶不太习惯雪国的天候以外,其他皆适应良好。 至此,兄妹俩终于完全放心的开始俩人世界。 这夜,他们就像仍在异国时那般,承洋作菜,苡清则时不时给哥哥捣乱,小小的世界泛着红粉緋緋的幸福。 餐后,承洋似想起了什么,噙了丝笑,拎着支红酒对妹妹道:「赏月?」 逕自步向阳台,斟起酒。 当时的他曾祈愿所爱的人平安和乐的度过一生,却是心下苦涩。 如今,所爱的人就在身边陪着自己,与杨家误会也已冰释,这样平凡的夜晚已让他满足。 苡清从后环住了他的腰,碰了哥哥的酒杯,也满是寧静,觉得再无所求。 即使是禁忌,她也甘愿就此成为碎片而无悔。 承洋忽的回过了身,吻在了她的颈间,细细的囓吮着,轻轻重重。 他拎过了妹妹的杯子随手放在茶几上,拉着她的手环上自己的颈。 苡清感到那唇摩挲在耳垂附近,舌尖描摹着她耳廓。 她闷哼出声,搂紧了哥哥颈背,下腹深处隐隐起了反应。 承洋的手早探进了妹妹的衣衫里,灵巧的解开了胸罩扣。 他指腹抚弄着她的乳尖,引得苡清低低的叫出声,俩人均是细细的喘。 承洋拉起妹妹的双腿缠在自己腰间,她感到那处的硬挺。 他托着她向卧室走去,紧紧贴合的下身磨擦着,让俩人都起了一身情慾的疙瘩。 苡清小脸埋在他的颈窝,细声道:「??我??装了避孕环。」 承洋震了震身子,将她轻放在床上,1件件的解开阻挡自己的束缚。 苡清略羞涩的闭上了眼,慾望和微凉的温度让她的蓓蕾尖挺,彷若在招唤採拮,引得承洋的唇覆上了它,舌尖挑弄着,他的手探往妹妹的腹下,轻柔的抚向她的私秘,指腹却已感1片润泽。 苡清弓着身子,双唇微启,口内湿濡。她轻颤着,低喊承洋的名,渴望他的进入,俩人身上均是一层薄汗。 他抬起妹妹的腿,1吋1吋的挺进。 她久未承欢,蹙着眉,微沁着泪,未套上的他感觉分外清晰。 承洋俯下身,深吻着苡清,缓下了进入的动作,想让妹妹再次习惯他。 苡清感到哥哥的停滞,微臊的将自己的唇移向他的喉结,舌尖微吐,舔舐着那凸起,她的手探向他未入的部份,脸上已红似滴血。 承洋轻颤,再无轻缓怜惜,直入没底。 她尖叫出声,攀着哥哥颈背,随他的律动起伏迎合,满足的喟叹和细喘。 妹妹的情动让承洋无法自控的粗暴了起来,囓吮着她颈间幼细的青筋,似要嚥下她,交缠间,他掌下用劲,掐着苡清胸脯,青红浮上雪白的肤,只让他愈加疯狂。 情潮里的俩人如兽般粗野,互相吞噬着对方,交融成了1体。 承洋搂着仍熟睡的妹妹醒来。 他凝视着裸着肩背的她,心底浮上了一个念头。 他噙了丝笑,起身收拾自己,匆匆出门而去。 不久后,承洋回来探了探房里,只见她动了动,他马上关门去准备早午餐。 苡清翻了个身,兀自蒙头大睡,完全不知道哥哥早出过门又回来了。 承洋准备好餐点,才进房哄着妹妹起床,苡清撒着赖,硬是要哥哥背她入浴室才肯盥洗。 他无奈又好笑,看着仍捨不得睁开眼睛的妹妹,轻拍了她的脑袋,说有事要谈,这才让苡清嘟着嘴,喃喃抱怨着哥哥假期不让她多睡。 他笑着关上了门,有些紧张回到餐厅的坐着等她。 1脸清爽的苡清扎着马尾,看到略丰盛的餐桌不禁好奇的开口:「是要庆祝什么吗?」 承洋给妹妹倒了咖啡:「饿吗?边吃边聊。」 苡清这才想起他曾说过有事要谈,狐疑的啜着咖啡等哥哥开口。 承洋此时取出了一个盒子,静静看着妹妹。 许久后才开口:「我们??结婚吧。」 苡清愣在当场,完全无法反应。 「??结婚?」 苡清有些艰涩的开口,彷彿哥哥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承洋拉着妹妹的手轻轻一吻:「我想要你当我的妻。」 她有些畏缩的抽回了手,低着头不作声。 他明白她的顾虑,也不说话,给妹妹思考的空间。 许久后,苡清抬起头:「??我们,现在不好吗?为什么不维持现状?」 承洋呷了口咖啡,凝视着着妹妹:「你??在怕什么?」 她又低着头不再开口,心底翻涌着罪恶感、羞耻、礼教,各式各样根深蒂固的”不能”鞭笞着自己。 他轻抚妹妹的颊:「我们早就犯了罪,不在乎再多加这一条。这1生,我只要你当我的妻,好吗?」 苡清捏紧了咖啡杯,脑海飘过云贞和婶婶的笑脸。 她定了定神:「我们不能结婚,你让婶婶他们怎么想?」 承洋的手顿了一下:「??云贞他们不会知道的,在他们面前,我们1样像旧时相处??」 她满心混乱的截断了哥哥的话:「??你,让我想一想。」便逕自走向阳台。 苡清向下凝望着街道,因着假期和这里是新区域,所以没什么行人。 手中的咖啡已冷,啜在嘴里只剩苦涩,就如现在的心情1般。 她不明白承洋为何非要破坏现状,俩人已是万劫不復,还真的得入地狱才甘心? 灌下了咖啡,苡清鼓起勇气入了屋内:「我不会结婚,我们註定得在黑暗里,我没有勇气接受神的祝福变诅咒。」 她说完这一串,只想逃入房内,暂不考虑面对哥哥。 孰料,承洋起身一捞,苡清便被他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我想要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家。这些年,我觉得自己的心1直在流浪,从没落到实处过,直到你来到我身边,我才像有了根。我不是想挑战神,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成为我的锚,明白吗?」 承洋埋在她的颈窝间,诉说的声音愈来愈低。 苡清闭了闭眼,回想起哥哥这一生总是苦多于乐,努力为别人而活,心不禁软了。 可,她矛盾啊,万一被婶婶发现?? 苡清简直不敢想。 承洋细碎的吻着她的发心:「婶婶和云贞短期内不会回来,你跟我一起住名正言顺。想结婚不是为了那张纸,是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我想给你我的仪式。」 苡清凝住。 她明白这样真心的剖白对承洋来说多不容易,他太习惯什么都往肚里吞了。 扳着他的手软了下来,苡清眼眶有些热,哥哥的脆弱又映在了脑海里,那个孤寂十多年的男人?? 就这样静默了许久,承洋的心1点一滴的沉下去,正打算随口说点什么给自己台阶下时,怀里的苡清仰起了头:「我们结婚吧。」 他凝视妹妹澄澈的眼,慢慢漾出了笑容,轻吻着她的发心,眼底全是感激。 仅供popo原创 第二十ㄧ章 礼物 苡清和承洋悄悄办妥了手续,登记后,成了正式的夫妻,俩人开始平凡却幸福的日子。 夫妻俩定时回杨家洒扫和给杨青云上香,故杨家始终维持得像婶婶和云贞仍在的模样。 因着尹桐的器重,连带蕙兰也重拾对新事务的热情,在异地适应极佳,除了积极学习新语文外,也开始教授母语。 云贞见母亲的新生活忙碌而充实,更是再无顾忌的专心事业上的衝刺,成了尹桐真正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承洋与好友通电话时,感受到他满满的热情和飞扬,心底最后一丝的忧虑完全消散,暗暗感谢上苍的厚待,彻底拋了过去的阴翳,和妹妹自在的生活。 苡清初时仍有戒惧,但因着云贞和婶婶的顺利,也逐渐放下所有害怕,享受和哥哥得来不易的幸福。 期间,云贞曾和蕙兰回来过一次,四人共聚于杨家,在承洋和苡清小心的遮掩下,他们丝毫不知俩人已成夫妻的事实。 云贞对于妹妹和承洋共居完全没起疑心,反讚自家兄弟对苡清仍是照顾有加。 而杨家维持原有整洁的模样,更是让蕙兰对兄妹俩欣慰又感激,也放下了对丈夫可能”寂寞”的顾忌,随儿子再踏上异乡时也更为放心。 李白桃红,橙黄橘绿,时间在快乐里总是飞速流逝。 俩人结婚已1年多了,各自在事业上都闯出了一片天。 而,没有意外,就不叫人生。 他们虽讨论过结扎1劳永逸,但却在忙碌的工作中将此事拋诸脑后。 兄妹因背负着不可言说的原罪,1向小心避孕,所以都疏忽了重要的警讯,苡清的月事已很久没有来。 而她也没多注意自己的生理变化,直到常抱着马桶乾呕时,她才隐约想起最恐怖的可能,怀孕。 恐惧瞬间爬满了背脊,窒息感如扼住咽喉般,她六神无主的想通知承洋,却又在拿起话筒时,犹豫的不知是否要拨号。 天人交战中,她决定先行买验孕棒,暗暗祈祷只是太忙而影响生理期,而不是那惊吓的事实。 苡清盯着买来的东西,迟迟不敢拆开,犹似不想知道判刑结果的囚犯,坐立难安。 许久后,才终于下了决定,几乎视死如归般的进入洗手间。 然而,她颤抖着手,雷劈似的看着无法承受的结果。 验孕棒上的两条槓像预示着俩人的未来会成为再也无法交集的平行线?? 苡清崩溃了。 承洋回家时1室黑暗,他纳闷着,妹妹加班吗? 还没回来? 开了灯才看见苡清1脸苍白,呆滞的坐在沙发上,见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承洋有些急,扔下公事包,直握着她的手:「哪里不舒服?」 苡清涣散的眼神这时才慢慢对焦,她缓缓抬起手,指着桌上的纸杯,示意承洋去看。 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拿起装着棒状物的纸杯,疑惑的眼神在看见显示时凝结了。 沉默漫在俩人间,时间1分一秒的过去,没人说话。 许久后,承洋拉起妹妹的手,艰涩的开口:「??明天去做检查?也许,这个不准??」 俩人对视中,漾出了绝望。 次日,承洋陪同妹妹前往妇科检查,在医师的道喜声中,他们闭上了双眼,脑海不约而同的浮现:「天罚!」 恍惚里,俩人不知如何到了家。 矛盾在彼此心底滋生,相对无言成了伤害对方的开始。 逐渐的,从闪避到吵架,该去该留成了俩人唯一的话题和刺向对方的刀剑。 然而,在终于决定捨弃这团血肉,俩人却再次听见恶耗,月份过大,无法手术。 此时,承洋只能红着眼,安慰着苡清,也许腹中胎儿是礼物也不1定。 不久后,他们迎来了这不知是诅咒亦或是赐福的孩子。 呱呱坠地的小女婴健康良好,护士却比父母还开心。 承洋苡清都沉默着,没有丝毫的喜悦。 她的到来如沉甸甸的大石压住俩人的心。 随着小小女孩的长大,眉眼间神似承洋,而脸型、小嘴如复製苡清。 俩人都愈发不能面对孩子。 他们藉口忙碌,独留聘请的保姆照顾那无辜的幼婴。 夫妻的裂痕在她出生后,渐渐在俩人间加深,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亲密无间已成无言以对。 昔日的誓言成了最可笑的讽刺,老套的俗谚「天道不测,造化弄人」完美的烙在这对爱侣身上。 曾经甜蜜的家成了最沉重的负担,现在,他们只能在对方身上看到深沉的疲惫。 这一天,哄睡了女儿的苡清下了决定。 她取下了当年哥哥订製给自己的项鍊,连同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及戒指,封进了牛皮纸袋里,放在早成为承洋卧室的工作间桌上,便静静的闔上了门,似也永远关上了自己的心。 次日,苡清在保姆按铃声中,看见了躺在餐桌上的那个牛皮纸袋,她取了后,细声交待保姆注意事项便出了门。 在办公室里,她抽出那封协议书。 承洋的签名,烙铁也似的打在苡清心上。 她忍不住按着胸口,无声的哭泣。 原来,爱情可以甜蜜的让人甘愿触碰禁忌,却也如玻璃般易碎。 那个能让苡清依靠和放声大哭的男人将永远离开她的生命。 仅供popo原创 第二十二章 也许下辈子,劫会变成缘? 没有一般夫妻撕破脸的难看,承洋、苡清,和平的结束了婚姻关係。 承洋搬离了曾让他无比幸福,现在却悲伤无助的家,留苡清和女儿共居。 他默默开始着手收掉自己一点一滴拼下来的心血结晶,预备离开这块再次让他重伤的土地。 而不久后,云贞却致电给苡清,他即将和蕙兰归来,意气风发而飞扬的他丝毫没察觉妹妹声音里的呆板和心如死灰。 收了线的苡清思索了一瞬,仍是给了承洋电话,希望他能”配合”演好这场戏。 云贞和蕙兰回到1切如故的家中,先给杨青云上了香。 喃喃的祷唸中,传达俩人将移民的讯息到天上,也落入了刚好也进门的承洋耳里。 苡清??怎么办? 同时失去自己和家人,她1人面对女儿? 他的心似被剜得一点也不剩,原来,痛到了极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像埋在极地的冰雪里,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正1点一滴的死去。 云贞和蕙兰见承洋已到,皆是愉快的招呼着,母子俩讲述着异地生活的见闻点滴,承洋不动声色的应对,直到婶婶开了口:「我和云贞想移居过去。你尹叔叔现在少不了这孩子在他身边帮忙,我也适应的很好,在那儿有了新的人生目标,所以,这次回来是想处理掉这栋房子和迁走青云的牌位。」 她喝了口茶看了眼儿子又道:「苡清现在有你照顾,我们也算了了牵掛,看到你们过得都好,我想,青云肯定开心。」 承洋痛的麻木,脸上却丝毫不显,除了向婶婶道喜,也问起是否要帮忙处理房產的问题。 因都亲为家人,云贞也不客套,直接将需要兄妹俩帮忙的事宜细细交待了,话题又转回事业上,和乐融融的表面渗着承洋滴滴的血,脸上的笑1吋吋的撕裂自己的灵魂。 苡清在杨家门外呆站了许久,迟迟不想开门面对承洋和杨家人。 女儿耗尽了她所有撑住的坚强,自己实没把握在他们面前仍维持旧时的模样。 终于,她下了决心,戴好面具,轻啟了杨家门。 心道;即使碎成了粉末也不能教婶婶和云贞察觉。 室内阵阵笑语让她心口1抽一抽的疼,原来不是刀山油锅才叫地狱,自己早身陷其中,正无可逃避的受着。 苡清深深呼吸了几瞬,摆起了欢快的笑脸,倚进了婶婶的怀抱,展现此生最精湛的演技,警告自己务必不能露出马脚,将心生生剥离出去,面上仍是那个爱娇的妹妹和女儿,精准的摆出各种应有的神态,和同在地狱里的承洋演出最后一场戏。 离开了杨家,承洋对着妹妹吶吶不能言,原来,最亲密的陌生人就是他们这般模样。 苡清默默走向停车处,并未理会背后灼人的视线,这1世的倾心相爱已成灰烬,她再无力摆出坚强的模样面对哥哥,现在,她只想独自一人拼凑破碎的自己,那天谴印记似的女儿还在家中等着她回去,鞭笞般的折磨,让她吸气也痛。 承洋在她背后伸出了手却又颓然的放下。 自己又一次懦弱的逃避了人生。 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再去拉那个仍深爱的女人? 看着苡清驶离原处,承洋怔怔的掉下了泪,记起当时吻她时曾说甘受天罚,上天听到了吗? 路灯映照他孤单的身影,石雕般的久久不曾移动。 陪着婶婶、云贞迁移完叔叔的牌位没多久后,承洋再度送离了俩人,继续埋首结束自己业务事宜,想逃离这座让自己再难喘息的城市,他打算回到以前读书的地方重新开始。 而苡清和女儿,他想最后见她们一面。 铃声固执的响,苡清漠然的看着它。 接? 不接? 许久后,她叹了口气,仍是按了接通键,细细的呼吸漫在手机两端,久久俩人都没有作声。 似下了决心,承洋艰涩的开了口:「??我能回去再见见你和女儿吗?」 另一头仍沉默着,但轻微的呼吸声乱了。 1阵后,苡清平復了心绪,缓缓道:「我们已没相见的必要,但如果你想看孩子,我会交代保姆。」 随即,她收了线。 承洋握着手机久久不放。 最终,他无法再见到妹妹了吗? 燃着的菸烧到了手指,他却无所觉似的看着已几乎净空的办公室,脑海浮现着和她的点点滴滴,那首古老的童谣清晰的在脑海里响起,彷彿苡清仍伏在自己胸口。 他不自觉的抬起了手,那拥抱却只剩空虚。 承洋缓缓的坐倒在地,埋进自己的膝头,雪国般的心再不会有春天降临。 怀中的女儿笑得开心,似仍认得自己的气息,米粒般的小牙咬着他的衬衫,口水糊了满脸。 承洋细细的擦拭,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上,喃喃反復自语:「??雪彦,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要健康长大,爸爸有罪??爸爸的错??」 他眼神涣散,心思飘向远方,直到响亮的哭声引来了保姆,他才回过神将孩子递给她去换尿片。 承洋细细的看着屋内的装潢和摆设,这个家曾承载了他和苡清幸福的时光,处处都是爱的回忆,却也似最钝的刀,慢慢的剐着自己。 他静静的走过每1处,最后停在主卧门口,闭着眼回忆着所有甜蜜的片段。 谁知,这是他们的终曲? 承洋的手紧了紧,似下了决心般的睁开眼,回过身,缓慢而坚定的走向大门,他明白,迈出了最后一步,将永远走出她们的生命。 大门,静静在承洋背后闔上。 悠悠的岁月过去,苡清总会将女儿的相片定期寄给那个曾刻入自己骨血般的男人,偶尔会写些小女孩的状况,却绝口不提自己。 他再婚了,而且,也多了个儿子。 哥哥??很幸福吧? 她走向了阳台,燃起一根菸,神思飘远回刚到异乡的日子,那时,他们违背了禁忌,不顾一切的爱上对方。 苡清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沉浸在那段回忆里。 忽的,起了阵风,火星飘上了手背,也灼烧掉脑中所有甜蜜的画面。 她垂下了眼,是上天在提醒自己不该再想起承洋吗? 他离去后,苡清思念也似的爱上了菸草香,呛咳中慢慢习惯了烟雾繚绕在身边,彷彿哥哥仍在身旁1样。 承洋还有菸癮吗? 苡清苦笑了一下,想这些做什么? 她熄了香菸,碾去那菸的喘息,也扑灭自己对过往的念想。 他们当时不明白这段爱情是一场错,结起情缘的那瞬,註定会变成劫。 苡清回到屋中,走向书房门口,看着眉眼神似承洋的十三岁女儿正埋首纸堆里,专心于自己的小世界中。 她已决定该往前走,答应那人的求婚。 犹豫了一瞬,终是轻敲了敞开的房门,女儿抬起脸,眉眼间含着淡漠。 曾密实的情网终是吋吋碎尽,苡清缓缓向雪彦开口,让女儿决定自己的未来。 电邮里寥寥没有温度的数语传达妹妹将再婚的讯息,承洋手微微颤了颤,仍镇定了心神将附件里女儿的相片印出。 他提笔写上日期、年岁,便照旧封入相册中。 儿子夏彦伸手接了,他抚着那孩子的头发,自任他翻去。 承洋靠在椅背里,怔怔的回想关于妹妹的1切。 他下意识的翻找着菸,却猛然想起自回到这里时就发狠的戒了。 他苦笑着,闭上了眼。 苡清,欠你的,来世再还好吗? 也许下辈子,劫会变成缘? 男人任自己在回忆的狂浪里灭顶。 坐在地上的夏彦抬头望了父亲一眼,心神又回到手里的相册。 他小小的手指描摹着相片里,女孩精緻又漠然的眉眼。 姊姊?? 什么时候,见见你,好吗? 小男孩的渴盼在心底萌芽。 註1:第二十二章“碾去那菸的喘息”此一句原文灵感为小说家黄愿作品『关于我们』内文。 原文是一首词,如下。 『香菸,需要吻的燃烧,着了火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