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爱》 00 早就被吵杂的手机闹铃声给吵得无法继续赖床了,不过自己还是不想从床上起来。 躺在床上,眼睛早就已经睁开,却连动起一根手指都嫌疲劳。 稍微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雨滴落在玻璃上,敲打出有点吵杂的节奏。 闹铃声响了整整五分鐘才停下来,五分鐘后又会继续响了吧,毕竟自己在九点二十五分也设了个闹铃。 从床边的小茶几上拿过遥控器,我打开坎在墙上的35吋液晶电视,好不容易找到的十四坪小套房里,很多东西都是附赠的。 衣柜、冷气、电视、双门小冰箱、一张双人小沙发以及一张双人独立筒,还有一张透明玻璃书桌跟内坎式的小茶几,连浴室里都有个小小的半身泡澡浴缸。 虽然离学校远了点,还有着不便宜的价格,不过如果能远离学校并舒适生活的话,其实六千五的价格也不是太过火,毕竟自己将来也是有打算在这个城市定居的,这么想的话,对自己也算过得去。 很不甘愿的起身,穿了件牛仔裤,随手将有点碍事的长发扎起一个漂亮的高马尾,也许该剪短了,工作时有时会觉得很麻烦。 不太想穿雨衣,不过不穿似乎也不行。 平常从这里骑到店里也要十五分鐘的车程,就算骑快一点,也要十分鐘左右吧。 足够让这场不大不小的雨将自己淋的连内衣都湿透了。 还是穿个雨衣好了。 拿过塞在门旁的雨衣,下楼,发动已经陪伴自己两年的白色近战。 哥在车行上班,每三个月送去他朋友在台中的车行保养已经是习惯了,也亏这样才让我这个完全不懂车的人没糟蹋这台18岁生日礼物,虽然后六期的分期付款我要自己付。 老天爷不负眾望的,在我刚停好车的那刻雨大了起来来,还是那种一滴就能把蚂蚁打死的滂沱大雨,害我只能狼狈地奔跑到门口。 雨衣我是穿了,不过我的脚背上还是沾上泥水。 「雨女,你迟到了。」 店里的男人笑着对我说,回敬给他的是一根中指,还有一句「我去煮珍珠。」就跑到后面的流理台去了。 设定好时间,我走出来时,正好撞见那个男人拿了张桌子撞到墙的画面。 「如果可以,你可以出声,叫我帮你。」帮他移动桌子的过程,我这么说。 「你可是我最可爱的学妹,我哪捨得叫你帮忙这种粗活。」 完全不知道他这串屁话是哪来的,我抵着他的头,叫他滚远点。 直到这时,我才看到该跟我一起上去煮珍珠,却迟来的身影。 这个人有副可爱的长相,白皙的脸颊上有个小小的梨涡,双眼皮的大眼睛就算不化妆也闪闪动人,虽然被大大的胶框眼镜挡住了光彩,不过反倒给人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连同为女人的我都捨不得骂她。 146公分的身高让她看起来特显得娇小,跟我这165公分相比就像公主跟女巨人。 「我们来小赌一下好不好,你只要从明天开始连续一个礼拜不迟到,下个月晚班的珍珠桶都我刷。」可惜眼前这个人在可爱都没用。 女人,光靠可爱是不行的。 「叮叮,有没有淋湿?这种大雨天骑慢点,迟到几分鐘没关係的,你看你裙子都湿了。」 好吧,至少对同样是女人的我是不行的。 老娘同样淋的满身雨水.连脚上的凉鞋都像是被丢到泥坑似的不堪入目,还一进门就尽忠职守的滚到后面去煮珍珠,这浑蛋也没关心一句。 就算我刚刚有偷用水管冲过凉鞋,可我裤管还是湿的啊,别只当谢虹卿是人,就算她长得比我可爱也一样。 「你这色胚给我来开店了,叮叮,茶我昨天都煮好了,帮我把后面桶子拿一下。」 轻快的应了声好,我也必须承认,除了很会迟到跟常常耍笨之外,叮叮做事确实很勤快,跟那个还在摸着头的傢伙就是不一样。 几岁的人了,还幼稚的跟什么一样。 「你,你这个色胚别再看了,我知道叮叮今天穿短裤显得腿很漂亮,我自己刚刚也喵了两眼,不过收银机的钥匙在你身上。」我揪住她的耳朵。 「我不认为一直看别人的美腿有助于开店,更不知道等等怎么找钱给客人。所以别再看了,滚去开收银机。」 这个智障看了我一眼,然后很白痴的吐出一句「我觉得你穿短裤也会很好看的,你有很漂亮的曲线,至少屁股有。」 这傢伙自从退伍后,智商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竟然觉得他昨天还比较聪明。 我记得他在学校时还算是个聪明的傢伙,顺利毕业,讲话挺风趣,还办了个调酒社。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一点都不想承认我跟这种智障上过床。 虽然只有一次,而且勉强算是酒后乱性,我也不想。 虽然这傢伙那时候比较帅是真的。 「学校如何?你转到夜间部后就没听你说过了。」 是啊,夜间部,我除了去上课考试外,在学校还真的没其他消遣了。 往好处想,依照这个进度下去,我想我在一年就可以毕业了。 比我预想的还要早半年,多亏了上学期近代西洋史学的教授大发慈悲。 除掉我大一在夜店惨到两个学期剩下17学分外,大二后我可安分的很,至少成绩上安分不少。 「除了拿张毕业证书让我家那个牌位死的瞑目外,那个地方对我没其他意义了。」看着这傢伙脸上嘲讽的表情,我实在很不想被他嘲笑,尤其是我现在还认为他是个智障的时候。 「那感情呢?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错的人。」 我抬起头,对他投以狐疑的眼神。 「你在我大一时在夜店钓上我,然后你现在问我有没有钓上好男人,你这傢伙真是病的越来越重了。」 「也不算钓上你啦,况且我们那时候年轻嘛,都还在玩。」他露出尷尬的笑容。 「我相信你现在也还在玩。」而面对我的这句话,他没有否决。 「什么,巧琴有男朋友了吗?」欧!太好了,人生胜利组的来了。 「去把茶桶搬上去吧,接下来的对话不适合小女孩听。」我将叮叮推向流理台,回头对那个智障说「所以你玩够了吗?」 他摇了摇头,摆出个痞痞的笑容「还没。」 要不是他长得还算一表人才,连这个笑容我都会觉得像智障。 「既然你都还没玩够,凭什么要老娘定下来。」因为这一句,这智障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虽然说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但这傢伙是我第一个遇到有这种「玩」的观念的人,排除掉他的蠢,还是有很多可取的。 直到要下班前,他才问我一句「那今晚要不要来我这,我们可以吃点东西,看个电影,顺便满足一下对方的生理需求之类的。」 「殷为东,你多久没做爱了?」 看他用手指算了散,最后在我面前比了个五。 「五天?」 「五个礼拜。」他傻傻笑着。 我无奈地拍拍他的肩,人嘛,总是会有低潮跟撞墙期的,不是我不帮他,只是…… 「老娘这阵子对滚床单这件事情有不同见解,大概是帮不上你的忙了,抱歉。」 听我这么说完,这傢伙也只是訕訕一笑,叹了口气,不过晚上八成又会去夜店奋战检尸体了吧。 「说不定过阵子我会改变看法的。」看他那副可怜的样子,我看我还是给他点面子好了,毕竟认识这么久了,况且跟这傢伙做,也还算蛮舒服的。 女人嘛,干嘛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我还不想停,那干嘛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又没有病。* 01 其实我不知道传播与文化表达这门课究竟是在上什么,老实说我也不太在乎。毕竟我只是来混个通识学分的,如果这门课可以让我睡一个学期就拿到六十分的成绩我想我应该是会很愉快的。 不过现实总是压过幻想,换言之,现实总是残酷的,这门课没我想像的这么好混,至少依我的标准来说没有。 没有期中考,不用交报告,也没有该死的随堂笔试跟抽问,很好,很完美。 不过拍一部至少十五分鐘的微电影就有点让人胃疼了。 况且还要分组,这又更让人头疼了。 我相信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间情逸致,我也相信这个班里除了我以外一定也有很多人白天也要上班,既然如此,干嘛还出这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以及浪费我们这些夜校生耐性的作业。 及时的下课鐘声解救了我停止继续接收讲台上的长篇大论,却也允诺了下堂课的灾难。 该死,要不是加退选时间已经过去,我还真想甩门走人,去选一门可以独善其身的课程。 「同学,你刚刚上课有听到老师说的吗?我们组还有缺人,要不要一起。」 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来源,那是个蛮高的男生,绑着一条黑色的头巾,头巾上有着一个非常明显的骷髏头标志。 这人第一眼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怎么样,是怎样?cospaly?你是海盗不成?还是只是单纯被门夹到脑袋了。 「能问一下你们现在有谁吗?」我总不可能加入一个全是男生的组,怎么说也太悲惨了。 那个男生笑着说没问题,跟我介绍了一下他们的组员。 除了我还有两个女生,两个男生,加上头巾男跟我刚好六个人。 「还有一个我朋友,不过他有事情先走了。」 根据头巾男的讲法,他朋友很会写这些有的没的,他想跟大家订个时间讨论大概方向,他朋友也方便拟剧本。 「别看我这样,我之前在电视台做过场记,所以还蛮会拍这种东西的,跟在旁边多多少少学了一点。不过现在是在婚纱公司上班啦!」有人可以告诉他说其实我对他在哪工作完全没兴趣吗? 不过他来找我确实是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根据他的说法,只要我们讨论完,接下来就等他朋友拟好剧本准备拍戏而已。 听起来很容易,我暗暗在心里祈祷做起来也一样容易。 留了我的电话给他,并告诉他我白天都要上班,要联系我请用简讯或是line,五点以后我比较方便,因为我一个礼拜也只有六日两天要上晚班。其实并不是真的不能接电话,而是除了讨论这份作业之外,我实在不想跟这个人有过多的交流。 「ok!那我再联系你。」他露出了一个可能自己觉得很好看的笑容吧,我却不忍心告诉他他的乱牙已经让我在心里对他大扣分了。 走在夜晚的校园里,依旧处处都是人,社团活动,表演练习,甚至还有情侣在椅子上搂搂抱抱的。 老娘当年也没这么放荡啊! 看着那对情侣,我不禁自嘲的感慨着,那女生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男朋友的手已经伸到衣服里去了吧!单薄的上衣掩盖不了那男人的手游走的痕跡。 是感觉噁心吗? 怎么可能,自己以前也是这样,差别只是这女孩是在椅子上,而自己是在夜店的厕所里。某方面来讲,自己似乎更糟糕一点。 正当自己在胡思乱想时,包里的手机传出频频的震动。 看来自己又忘记将静音调回来了。 看了讯息,鸭子她们在常去的夜店路上,正询问着自己要不要一起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笑了笑,回了一句「不了,今天不方便,玩的开心点。」 牛仔裤加有点过大的衬衫,怎么样也不是去夜店的打扮,如果要喝酒大有地方去,何必还要花钱去那种吵死人的地方。 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减少了夜店的次数呢?一年前,半年前。 总之都不重要,因为除了鸭子的讯息外,还有另一封讯息。 「今天过来。」 短短的几个字,没有询问,而是果断的语气。 这个男人永远是这样,想来就来,要走就走。 当这个人的另一半一定很辛苦,这种大男人,连自己都受不了。 「没空,不想。」简单回了他,也是该跟他断绝关係了,这种自私的男人,路上随便抓都比他好,没必要特别留着。 男人,换一个就好了。 可能是被挑起了火,再度拿起手机传了个讯息给鸭子,告诉她自己随后到,别急着进去,等自己一下。 哼,就算是牛仔裤加破旧的衬衫,在夜店钓男人,还不信自己没了这本事。 二十分鐘后,自己已经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跟鸭子碰头了,还顺便在计程车上画好了妆。 夜店,音乐是很吵,酒是很贵,女人是很容易被吃豆腐,不过钓男人,哪里还比这适合呢? *玩?我就享受一下青春罢了。* 02 学校的课很好,没有太困难的考试,没有太繁琐的作业,如果一切都顺利,我今年也能顺利毕业。 当然,是一切都顺利的前提下。 学期并没有过多久,传播与文化表达这门课我也才上了三四堂,每次除了张奇岳的嘘寒问暖之外,这门课可以说是完全没进展。 头巾男在第二堂课跟我介绍了他们的组员,也介绍了他自己。 「张奇岳,奇山百岳之意,是我自己改的。」面对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我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了,人嘛,有自信总比没颓废好。 不过除了自我介绍外,我所听到他口中所吐出了,无一不是约我出去的死缠烂打招数。 虽然态度方面不会让人讨厌,不过也绝对称不上是接受。 每次都很想吐他个一句,老娘虽然没有男朋友,不过这也不是你可以补进来的烂缺。 反倒是拍戏的事,他一次也没跟我讲解过,好吧,提也没提过。 虽然剧本方面,大家已经在fb上的社团里讨论很多次了,不过具体的剧本还是没有出来。 「你们可真相信他。」趁着他跟另外两个男生去上厕所的同时,我喘了口气,对眼前的两位女生说到。 不知道她们是跟我一样傻呢?还是另有想法。 「恩,阿岳这个人就是这样吧,脱线脱线的,不过你会紧张也是正常的,我们其他人都看过他嘴里的那位编剧老大了,看起来跟阿岳完全不一样,给人感觉很可靠呢。」绑马尾的女孩叫做文珊,说话一向轻轻柔柔的,有种清新脱俗的味道,真是的,我身边怎么都是这种人呢? 「你们都见过!那我怎么没看过?」这张奇岳不是说开会都会通知我吗?为什么只有我没见过剩下的那名组员? 「那天是大家刚好一起出去吃饭啦,阿岳说有约你啊,可是你说你要上班。」有约我!该死,他约我可不是一两次,我每次都用不同的理由拒绝了,谁知道是哪一次啊! 「别担心啦。」另一个女孩拍拍我的肩「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这个天真的女生叫做依晴,名字是很好听,不过人就是有点太乐天。 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我多久没这样想过了呢? 不对,应该是现实不允许我这样想吧。 也不允许我像以前那样玩了呢。 到头来,那天我还是没去夜店。 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呢? 答应自己要脱离那种生活的,我已经没有本钱回到那样的日子了不是吗? 那段日子里,是哥把我骂回来的,那不堪的话语我到现在还记得。 记得哥押着我的身体,让我跪在妈的神主牌前磕头认错,逼我发誓会好好过日子,会离开那种生活。 但是,却没有逼我丢捨过去的那些关係。 「为什么?难道你放弃我了吗?」面对我这样的问题,哥只是摇摇头。 「如果你有本事,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别后悔就好,你想怎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我管不着,只是以后你做事前,先想想妈。」 那一字一句,就连那天夜里吹的冷风我都清楚的记得。 「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当我沉浸在回忆里时,张奇岳拍了拍我的背,也将我拍出回忆。 「想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才要把该死的剧本交出来。」我没好气的说,目前这个时间点,我最该担心的是这个没错。 「恩,我今天会发在fb的社团里,大家记得去下载。因为快期中了,想说早点拍完大家也好做事,如果下礼拜日开始拍的话大家有问题吗?」 嗯!今天! 好吧,我为我所说的没效率道歉,那个傢伙还真是有效率啊! 其实我只是想要点进展而已,那傢伙就直接给我结果了。 「你那朋友还真是神秘,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过他,这样的出席率没问题吗?」我没好气的问。 「啊,如果是那傢伙的话肯定没问题的,这堂课的老师也没有很重视出席率所以没关係。」 「真的是这样吗?」我露出了一脸无奈,并不是关心那个人或什么的,而是对张奇岳那股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感到荒唐。 「如果你很好奇他的话,我晚一点要跟他去吃个饭,一起吗?」 一起吃饭? 其实也不用突然这么热络,会让人受宠若惊的。 「今天就算了吧,我晚点还有些事。」婉拒了张奇岳的盛情,这么突如其来的邀约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阿协等等要来吗?我们也要去。」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两个女生像小孩子一样凑过来,让着要跟的话语。 彷彿是被某种超香甜花蜜吸引的蝴蝶一样,其他几个人围了过来,表示出一副想跟的模样。 我说啊,你们要跟就跟啊,我个人不是很介意啦,我介意的是我要去这件事情。虽然我晚上其实没有甚么事情,不过这样临时邀清的聚会,我还真的很不习惯赴约。 「一起来吧,你不是还没看过他吗,大家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你如果对剧本有问题也可以问他,我本来就想邀大家一起去,顺便讨论角色的分配问题。」 搬出这种理由我好像更没办法拒绝了,真是的。 「我知道了,不过我晚点还有事,可能不能待太久。」老实说,我确实对那个编剧很感兴趣,如果可以我确实想见见他,不过也不想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高?矮?胖?瘦?宅男?还是玩咖? 呵,搞不好是个好男人呢。 甩甩头,顺便也甩开自己那荒诞的念头。 好男人又如何呢?这世界上的好男人早就都死光了,不然就全成了同性恋,一个也没剩下。 只要女人双腿一张,什么自称好男人的都会变禽兽,这世界上,哪还有好男人这种生物存在。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可能老哥勉强算是一个吧,不过是脾气暴躁的那种。 「那么等等我载你ok吗?」张奇岳的脸又凑了过来。 「滚吧,我自己有骑车。」我一巴掌推开他那张有点碍眼的脸。 *好男人我是真的没看过一个,至于眼前这个,说他是疯男人比较贴切。* 03 虽然说是吃饭,不过这群傢伙吃的还真不错啊。 我看着桌上盘子里,那堆得像小山般的肉片跟麻吉还有有的没的,这些人是把我当猪餵吗? 虽然我的食量不小,不过也不用这样吧,这么多我哪吃的完啊。 而且我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是看神秘编剧的庐山真面目吧,为什么他人到现在还没出现? 「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都没怎么吃?」张奇岳一面关心我,一面将好几串盘培根番茄放到我盘子里。 「你自己看看这盘东西,别说吃,我光是看都没胃口了,别再倒了好吗!」在我说话时,这个白痴还浑然不自觉地又夹了好几块不知道什么肉块来。 「我怕你吃不饱。」在他吐出这句话后我立刻把他踹倒离我两个座位远的位子去,我就不信这样他还能倒过来,真的再倒过来老娘就赏他两拳。 我咬着那座小山,这个张奇岳,好几块都没熟,我真的想看的人也没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吃这顿饭的。 「那个叫阿协的到底来不来?放我们鸽子我就拆下他一隻胳膊拿来烤。」我自顾自地骂着,却没有注意到坐在我对面的文珊跟依晴脸上已经开始偷笑了。 「那个傢伙最好是有三头六臂,刚好我们一人一支,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家放鸽子。」这话一说连我身旁的两个男生都笑出声了。 我转过头去,本来正要问他们在笑什么,我一转头却看到我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道身影。 老实说他看起来不算太高,可能不超过一七五吧,身上穿的还算正式,黑色的长袖衬衫,还算平整的西装裤,不过脸上有着疲惫的神态,就连下巴都佈满了鬍渣,眼袋下方也有深深的黑眼圈。 「抱歉啊,我这人只有两隻手两隻脚,分给大家吃可能不够。」说完他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陈浩贤,很多人叫我阿协。」 看着他伸出的那隻手,我有点傻眼,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礼貌的人,害我呆在那,好像握也不是,不伸出手也不是。 他似乎也没怎么在意,笑了笑,将手收回口袋里。 一屁股坐到张奇岳旁边,他拿了一个碗,很理所当然地走到我旁边,挖走了我盘上的食物。 「我知道阿岳这傢伙很少会把肉烤熟,所以跟他出来吃烧烤还是先做好拉肚子的准备吧。」他笑了笑,举起桌上的可乐对我敬了一下。 这傢伙真的是张奇岳的朋友? 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人啊,张奇岳嚣张,过动,过急,对什么事好像都想一步登天。反观这个人,虽然称不上成熟,不过也算成稳,随时带着微笑,但却不是张狂的大笑,而且给人好像做什么都会点到为止,不过分,不张扬的感觉。 老实说,这样的男人是很会给我好感的,所以在他对我敬了一下可乐的同时,我也拿起桌上的啤酒对他敬了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不断地在讨论脚色分配的问题。 不得不说,这个人写的故事挺有趣的,主轴是一个生在大家庭的女子在婚后喜欢上了镇上新来的老师,最后想与老师私奔,却不知道老师只是想玩弄她的身体,通风报信后,害女子被抓回去,令人感动的是女子的丈夫必没有生气,只是摸着女子的头,问她有没有事,并端来一盆水,为女子洗脚。 「你是编剧?」看完剧本后我这么问,这感觉确实挺像某些八点档乡土剧会出现的剧情,不过似乎又多了些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呵,几年前曾经干过一阵子,不过我现在只是个很普通的拉保险的。」他笑着指了指自己。 「我觉得我很适合演痴情的老公。」张奇岳自己下了个结论。 不过遭到的砲火也是最猛烈的,连阿协都笑他说演去抓回女主角的家丁还比较适合。 故事发生在五零年代,那种离我们有点久远,台湾还刚脱离日本统治没多久的时代。 扔下一句除了女主角我什么都能接受的宣言,我走出烧烤店,从包里拿出一包dunhill凉菸。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总会带着一包dunhill的凉菸。 两年前刚上大学时我是不会的抽菸的,似乎在夜店的生活里,耳濡目染就学会了。 殷为东他自己并不抽菸,不过周遭的朋友不管男女几乎都会抽,就算没有菸癮也能抽个两支。 「这样好吗?」我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并不是我觉得抽菸如何如何,只是那时候的我偶尔会担心殷为东的身体状况。 他却只是笑笑,摇摇头,说无论如何自己也没有立场去阻止人家爱做的事情,就像是别人不会阻止他来夜店搞一夜情一样。 「人没这么伟大,各取所需而已。」他说这句话时摸着我的头,还说了我还小之类的话语。 「人没这么伟大,各取所需而已。」我喃喃的唸着,点燃了手上的凉菸,我吸了一口,然后就停下来,看着香菸慢慢地燃烧,吸着稀薄的薄荷香。 是阿,我是不太抽菸的,我只是喜欢看着香菸点燃后散发出来的那缕白雾,以及吸允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并不是抽菸,而是看菸来麻痺自己,至少我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 「抽菸也是要找同伴的。」阿协的声音从我身后冒出来,没等我转过身,他的手掌就搭在我的肩上,一张疲惫的脸也凑了过来,嘴上还叼着一根没点着的香菸。 「借个火吧。」他露出微笑,也没等我答应,就从我手上接过打火机。 点燃叼着的烟,将打火机放进我手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自然,自在。 「你也太顺手了吧。」听我这么说,他又露出了微笑,回应我一句「有什么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吗? 面对他的问题,我好像顿时失去了语言能力.是啊,确实没什么不好,只是顺手而已不是吗?以前不是被做过更顺手的事吗? 我呆了一下,转头看看他,他很安静,专注地看着这条街道,并不在意喧嚣而过的车潮,也不回避五顏六色的灯光,就只是安静地坐着,彷彿只要在他身边,时间也会就这么慢下来,声音也会就这么停下来,就像齿轮静止了一样。 我决定像他一样,露出一抹微笑,然后看向这条看似无尽的马路,忍受肆意而过的车潮与人群,让自己安静下来。 跟他在一起时间彷彿有了魔力,会停驻,直到其中一方开口。 「对角色没兴趣吗?」他弹开即将燃烧殆尽的菸蒂,转头问我。 他弹菸的架式很漂亮,所谓的很漂亮,不是像某些台客会直接丢在地上或水沟哩,也不是像某些人会将菸蒂谈的很远,坠落在马路上,而是他会轻轻地用食指跟终止夹住菸蒂,然后往水沟盖上弹去,菸蒂会在水沟盖上擦出火星,滚落漫无边际的黑暗管道中。 真的,很神奇,很漂亮。 「反正只要不是女主角就行,剧本看起来很不错,很厉害。」 他似乎没听见我的夸奖,笑了笑,问我「你知道第一个决定的角色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我是第一个出来了,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情。 「在你身后的自动门关上后,阿岳很顺手的就在女主角的旁边写上林巧琴三个字。」他又转头看向马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里头的五个人好像没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他扬起微笑,似乎刻意不注意耳根已经红到发烫的我。 *我:「张奇岳你存心跟老娘过不去吗?」 张奇岳:「我只是想说先把最漂亮的推出去啊。」 他妈的,可以不要装无辜吗?* 04 台中并不是个容易下雨的城市,空气中很少带着湿气,反倒有着一股清霜的乾燥味。 这样的城市里,下雨的夜晚也算是难得的。 就算是带着湿气,台中也不会这样整夜下着雨。 「怎么了吗?」男人的双手从后头环抱住我,唇轻轻的亲吻着我的脖子。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我将视线抽离隔着一片玻璃的雨夜,放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眼前的男人很迷人,身上虽然不是佈满肌肉,却也看得出有在运动维持身材。 少了繁琐的关心跟虚假的慰问,而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尽力做好每一次肉体的碰撞,然后点起一根所谓的事后菸,拿出手机阅览。 依旧是神奇地弹菸手法,让时间停住的微笑,多的,是那股由身体散发出来不加以掩盖的自信。 「很重要吗?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甚么,至少我是知道我自己的。」呵,确实很像这傢伙会说的话。 两个小时前,倾盆大雨打溼了我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浇熄了我的想好好揍阿岳这傢伙的怒火,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 怎么回家? 从这回到家,起码要20分鐘以上,照这个时间,我回家恐怕连内裤都湿透了,车厢里的雨衣在两天前正好拿出来晾,还掛在阳台上。 对啊!阳台! 看来不光是我自己,阳台上那批刚晾好的衣服也难逃这场雨难。 「我可以载你回去。」当阿岳这么说时,我竟然从心理升出一丝感激,不过他后面吐出的一句话让我差点送他一拳。 「啊!我忘记我的车好像已经坐满了。这个笨蛋从来都不知道先想清楚在说话的道理吗?」 「我载她吧。」阿协这么说,并对我问到「你介意吗?」 「我是不介意,不过我明天还要上班跟回来牵车怎么办?」直到这时我才想到,该死的,我可得回来牵车。 看来还是得淋雨回去。 「明天我再载你过来吧,你上班到几点?」老实说我不是很想给阿岳载,不过似乎也没有办法。 「下班我再打给你吧!我可以叫我老闆来载我。」 「你老闆对你真好。」上车前,阿协很绅士的先帮我开了车门,并笑着说了一句。 「是啊,不错的老闆。」只是有点蠢,我想着殷为东那张脸,无奈的笑笑。 车上放着苏打绿的<小宇宙>专辑,这点让我心里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殷为东也很喜欢苏打绿,没想到这两个人在音乐上会有共通点。 路上阿协提议要不要去金色三麦喝一杯。 然后......呵,我承认这傢伙很吸引我,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做。 当然,一方面也是我也有需求,在夜店钓不到什么好男人,至少钓不到能当男朋友的男人,最多只能找到固定砲友而已,那种生活我有点倦了,定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进度有点超前了而已。 「我还以为你会推托给酒精作祟。」他再度点起一根菸。 「那点程度离灌倒我还有不少距离,况且...」我跨坐在他身上「我看起来很清纯吗?」 「清纯到没有。」他挺起腰,熄了菸,搂住我的脖子往他靠去「你很美。」 「少说话,多干活。」我笑到。 拉起棉被,又是一次翻云覆雨,老实说,他挺棒的,在各方面。 隔天我醒来时,太阳烈的厉害,瞄了一眼錶,时间早过了中午。 阿协早不在一旁,一旁的被子早冷了,床头柜的桌上压着一张纸,上头写着一组电话跟一段留言。 「小树懒,早上叫了你一下你却没醒,我就不吵你了,上班别迟到了,有事打给我。」 上班? 对喔,我昨晚骗了他们说我今天要上班,虽然我今天是排休的。 收拾了东西,手机上有两封讯息,一封是殷为东传来的胡言乱语,抱怨着店里很忙之类的事情,另一封则是阿岳传的,问我何时下班,要去哪接我。 既然都骗了,戏还是眼到底吧。 搭着很久没坐的公车,其实我不太喜欢公车摇摇晃晃的感觉,会晕,想吐,我本来就会晕车,台中的公车距离也比较长,加上车子比较老旧,很容易我就会头晕。 店里并没有像殷为东所说的那么忙。 当我到达时,我才发现店门口也才两三个等饮料的客人,不过每个的脸都臭的像被狗屎辗过一样。 「whathappened?为什么外头每个人的脸都像是被泼了硫酸那么难看。」我一进去就看到殷为东根本没在做饮料,他正在按着头对一个新来的男生说话,一旁还有已经空了的红茶桶。 大概猜到事情大概,我也没多说什么。 戴起围裙,用清水擦了下脸,我让自己摆出上班时的笑容站到柜檯前「你好,不好意思我们的红茶没有了,方便为您再点一次饮料吗?」 虽然免不了的白眼,免不了的责骂,还有听不完的嘮叨与差劲的态度,不过总算是平和的结束了 「虽然教训员工很重要,不过应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不是吗?」我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个男生,说了句「快去煮红茶吧。」然后将视线放回殷为东身上「都当了两年老闆了,不该这样吧。」 就看他依旧铁着一张脸,瘪起嘴。 我拿起一旁的果糖挤了一坨在汤匙上,也不管他错愕的眼神就往他嘴里塞,弄得他连连咳嗽,连雪克杯都被他拿来装水漱口。 「来,答应我你会好好当个懂事的老闆,别像孩子一样。」我冷冷地看着面对洗手槽乾咳的殷为东,我心里可是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直接这样吃我会被你玩成糖尿病的。」 「谁叫你跟小鬼一样的不分轻重缓急,这种事的处理本来就是眼前为重,高中生都知道的道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失态。」我看着他,这人平常疯归疯,可也没傻啊,怎么烩犯着么基本的错误。 「恩,可能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吧,你来了刚好,帮我带个班,我去后面躺一下。」说完就像做错事似的一溜烟的跑到后面厨房去了。 鬼鬼祟祟的,这傢伙到底在搞什么? 以前也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过,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件不小的事,不然他不会这样,比半个刚出社会的小伙子还扯。 殷为东的失态并没有很快结束,五点后他用高达300块的时薪求我帮他代班跟收店。 老实说,当时我是觉得这一千五百块很好赚,不过八点后开始飘的雨让我不再那么想。 该死,我可没带伞。 跟那个新来的男生收拾完店面,他提议载我回去,不过我谢绝了他的好意,这时候是该让阿岳好好表现一下了,我传了地址跟电话给他,然后无聊的待在店里玩手机。 「小姐,麻烦一杯热的胚芽奶茶谢谢。」门口传来一个智障的声音,不用抬头就知道他是谁。 「甜度冰块。」在听到正常后,我捞了三匙奶茶粉跟一匙半胚芽,调好甜度,倒进八分满的红茶跟冰块,最后用雪克杯摇好后倒进塑胶杯,重新开啟压膜机啟动,等待的时候洗乾净了雪克杯。最后拿起完成的芋香奶茶摇了摇,摆到他面前。 「这是本店最后一杯產品,谢谢你来载我。」不想打扰阿协,这种小事我不想麻烦他,况且本来就答应阿岳让他来载我。 「你的车呢?」确认关好铁捲门后,回头我才发现,阿岳的黑色马3并没有停在路边。 「在那边啊。」我看向他指了的方向,那是在大概十五公尺外的对街。 在看了看他有点湿的外套根头发,看来我也不用问他伞的问题了。 「虽然我觉得我一定会后悔,但能告诉我我们要怎么过马路吗?」 果不其然,这傢伙脱下外套,说出依旧欠扁的话语「我一直很想尝试跟女生躲在外套下在雨中跑步的感觉。」 「要跑你自己跑,老娘要用走的。」说完我就在他傻眼的目光下重新打开铁捲门拿出备用伞。 *事实证明他还是不想淋雨的,从他黏皮糖的表现看的出来。* 05 最后我还是演了那个角色,虽然有着不愿意,不过阿协私下有告诉我,那天吃烧烤时他有注意到,我给他的感觉跟那个角色有相似的地方,老实说,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是挺开心的。 虽然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简直就像刚谈恋爱的小女生一样,会为了心仪对象的一举一动傻笑犯花痴。 虽然我确实没想过可以跟阿协走到哪里,不过没关係,走到哪算哪好了。 「给你。」休息时,阿协递给我一瓶水,也不知道他去哪买的,刚刚不是还在旁边看我们拍戏吗? 这次他没有任何角色,只好一肩挑起督导跟阿岳演戏时摄影的责任。 「你跑去买的?」他笑笑,指了指天空,回我「这种天气带两瓶水出门,很奇怪吗?满头大汗地去买回一瓶水这种事不是显得有点傻吗?」说完他露出包包里的另一瓶水。 才刚听他说完,就看到阿岳跑过来,递给我跟阿协两瓶舒跑。 我摆了摆手上的水,告诉他我们有水了,他想了一下,还是将两瓶舒跑塞到我们手中,然后就很快跑开去其他人待的地方发饮料了。 当他递给我舒跑的时候,上头出了有渗出的冰凉水珠外还有一些阿岳的汗水。 「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傻瓜吗?」虽然还挺可爱的,虽然贴心,不过有点傻。 「呵,我高中就认识阿岳了,他以前就这样,博得不少人的好感呢。」 「是吗?」看的出来,这傢伙虽然白目,不过也算贴心,不难看出他在团体里的人气还不错。 阿协告诉我,他们唸的是高职,两个人在学校都是很常被叫去训导处的人物,不同的只是阿协去训导处时是去送东西或是拿东西,阿岳则是一天到晚都被叫去训话。 「训话?阿岳以前很坏吗?」这傢伙看起来虽然不太像什么好学生,不过要说像那种学校里面耍流氓的学生似乎也有不小差距。 「他?他会坏到哪去?他是那种人家只要拜託他他就会拋头颅撒热血的人,好像人家的事比自己的事情还要重要,到头来一天到晚出槌就自己扛下来,最后就会被抓去当作罪魁祸首唸一顿。」 呵,的确很像他的形象,对于他来说,这也是很难讨厌他的原因之一吧。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只是「这样也太辛苦了吧。」 什么都帮人家扛下来,就算真的有那种能力也会被累死。 甩甩头,我试着想像了一下这两个人17、8岁的模样。 呵,无论怎么想感觉都不会跟现在差太多,似乎不会因为年纪而有太多变化。 阿协并不会变的毛毛躁躁,阿岳也不见得会稳重些。 几年前的他们,我实在无法想像会跟现在有什么不同,况且过去的东西,不就是该捨弃的吗?现在在我们身边发生的点点滴滴,好好的活在当下,这才是重要的吧,至少我是这么以为的。 「唉,那我们呢?」我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字认为还蛮不错的微笑。 「我们?怎么了吗?」他笑了笑,点起一根菸,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腰上。 我提起那隻手,放回他的腿上,对他说「如果没什么表示的话,我可不像那些衝动的小女生会默许喔。」 他轻轻地搂住我的脖子,问「那我们那天呢?」 「最多算是酒后乱性吧。」我撇过头,故意不看他。 他瞧我这样,也是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 戏还是要照演,但老实说,我不知道阿协在玩哪一招。 或许他以前不用说什么,就会有人自己去接近他,不过这招对我可不管用。 并不是我多重视那个承诺或什么的,不过保有女性的矜持没什么错吧。 不过想要耍个性需要承担的后果就是,对方可能比你还会耍个性。 就像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会拿水给我,正常的跟我讨论剧本,专心摄影,情绪看起来没有太多起伏。 该死,他怎么做得到,老娘心里可是很急啊,总不能玩完就跑了吧,明明看起来不像这种人的。 这大概也算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一个案例吧。 轻声叹了口气,我又喝了一口那瓶他给我的矿泉水。 我觉得自己不是随便的女人,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 如果对他没有心动,没有被他吸引,那晚就不可能走到那里。 至少我清楚知道自己虽然不排斥,但也没有到谁都可以上的程度。 结果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吗? 我还以为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心浮现着一股落寞。 仔细想想我还是很随便呢。 跟一个见面不到四小时的人上床,那种感觉竟让不回让我觉得唐突或荒唐。 也许以前的那段日子哩,已经让我有些许习惯那些事了吧。 索性让自己成大字形躺在草地上,试图一扫心里那点失落感,不过似乎没什么用,天空没我想像的清澈,反而被厚实的云层挡住了阳光,显得一片阴霾。 真是鬼天气。 心里这么骂着,总觉得自己有点难受。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协的关係,不过我自己知道继续待在这并不会让我的情绪好转。 确认了今天拍摄的进度,因为大家都很努力的关係,预定进度早就完成了,还多拍了两个场景。 问清楚今天我可以不用在拍戏后,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拿出手机,准备看google地图去找公车站牌。 毕竟今天是阿协载我来的,而已我现在的情绪,可没打算拉下脸来再请他载我回去。 「嘿,想去哪呢?」阿协追了上来,跟在我身后大约不到一公尺的距离。 「关你什么事呢?跟我毫无关係的先生。」我冷冷的说,好吧,我确定我有点生他的气。 「怎么会跟我毫无关係?我们关係可是深的很呢。」我突然发现这人跟阿岳都有着一个共通点,脸皮都挺厚的。 我试图摆出一付高姿态,冷冷地问他「刚刚不是你说我们没关係吗?」 「你说什么傻话,我说的是怎么了吗?」他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般。 「是吗?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係?」 听到我这么问,他笑了笑,突然将脸贴的我好近,就连他的呼吸声我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他伸出了手,牵起我「除了情侣,我们还会是什么关係?」 *这人很该死,异常迷人的该死。* 06 我所认识的殷为东,是个有点幼稚,但是很有想法,并脚踏实际的人。 他并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没有广阔的人脉,没有高明的手腕,不过他很认真,不会将生活搞得一团糜烂。 就连混夜店的那几年,他都能在每个人蹲在马桶旁宿醉的时候,骑着当时他家丢给他的破破大兜风在我去上早八的课。 我认识的殷为东,绝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鬍渣看的出来有将近一个礼拜没刮了,黑眼圈很深,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多久没睡觉了,阳台上散落着好几瓶酒,还不是廉价啤酒,而是vodka、gin、tequila、rum……等各式各样的酒瓶。 殷为东曾经想当调酒师,只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去开手摇饮料店,不过这些酒我知道都是他的宝贝,除了他特别开心时,否则我很少看到他拿出来,最近的一次好像都是一年多前他毕业时的事了。 「你到底怎么了?」我收拾着桌上散乱的泡麵,速食垃圾袋,以及好几罐塞满菸蒂的维他露p。 这间房子我来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看到这么脏乱的环境,殷为东有些微洁癖,每个月都会大扫除一次。 此时的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缩在沙发上,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我,「巧琴,她不要我了。」 我看着他,转身出门,将刚刚两个小时打扫好的垃圾拿到楼下的子母车。 靠在子母车上,我点起了一根菸,吸了一口,让它缓缓的烧着。 爱情啊,真他妈是个浑蛋,连殷为东这种人都会被搞成这个样子。 回到那个充满噁心气味的空间,我捏着殷为东去浴室洗澡,自己则好好的将它家重新打扫一番,刚刚只是扔了垃圾,以殷为东的标准来说,远远不够。 当他从浴室走出来时,我早已经连地都拖过两次,这没什么,因为他整整洗了一个半小时,他再不出来我会担心他是不是淹死在马桶里。 走进厨房,我难得贤慧的泡了一杯咖啡,殷为东家的即溶咖啡非常难喝,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喝一口。」我把刚泡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自己则装了杯水,咖啡这种东西我不管怎么喝都不习惯,好苦。 我试图盯着他,给他一种他不喝我就会宰了他的魄力,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轻轻喝了一口,终于露出了失神外的另一个表情。 痛苦。 「好难喝。」他说。 「你才知道你家的即溶咖啡多难喝。」我笑了出声,喝了一口水。 「现在有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 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恩,我是在两个月前的高中同学会遇到她的。」 「等等,她是你高中同学?」如果是高中同学的话,这傢伙没理由在高中时不下手啊,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不过这傢伙可不是那种不吃嘴边肉的人,如果真的是看上了,可是会浑身解数去猎食的狼啊。 「不,她是我其中一个高中同学的女朋友。」 「唉!横刀夺爱!你也不是这种人啊。」抢人家的女朋友确实也不是这傢伙的作风呢。 「他们已经分手了。」他看向我的眼神有点无奈,彷彿是看个傻瓜似的。 「嘖嘖,趁虚而入啊!你什么时候玩起这种招数了,我还以为你一向是直球呢。」啊,大直球,直来直往的,我最不讨厌的大直球,省的拐弯抹角的猜测。 「到底是你在讲故事还是我在讲,这么爱打断我你讲好了,我去大便。」我赶忙拉住作势起身的他。 「总之,她曾经是我高中同学的女友,不过几个月前已经分手了,我们是这两个月才比较熟的。她是个很开朗的人,而且很单纯,因为家里是开快炒店的,毕业后就在家里帮忙了。我一直觉得我们处的不错,而且她跟我以前认识的女生不太一样,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觉得心情很轻松,所以上个礼拜她生日时,我邀她出去吃饭,晚餐后我们去公园散步,我那时问她,既然我们再一起那么开心,那以后都再一起好不好?」他听顿下来,又喝了一口那难喝得要死的咖啡。 「接下来应该就不用我说了吧,看我付落魄样就能猜到了。」 啊,是啊,这副模样,只有怀抱希望付出后被狠狠甩了才会有的,确实一点都不意外啊。 我喝了乾了杯里的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 安慰他吗?不,这种事情是需要自己爬起来的,旁人给的再多都是空谈。 聊点别的?不过我最近比较能聊的也只有跟阿协的进展不错,那天我们还像孩子一样跑去秋红谷看泰迪熊展,真讲这也太不解风情,简直就是在告诉殷为东,老娘就是幸福,有本事掐死我。 沉默很想是某种传染病,当两个人不说话时,周围的时间似乎也会慢下来,再细微的声音也会因为两人的安静显得特别清澈。 「不过你会好的,对吧?」问法并非肯定句,而选择用了试探句,最大的原因恐怕是我根本没看过这么憔悴的殷为东。 「会好的,有一天。」听他这么我,我的担心又加了几分。 不是告诉我会好,也不是说没问题,而是用那种大概吧的语气。 少了他平时的爽朗到有点自恋的语调,让我深深感到这次给他的打击恐怕比我自己想像严重的多。 「就算苦闷,就算痛苦,就算失恋让你的身心的被掏空,就算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我站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人还是要工作,生活还是要过下去,这个世界也还是会绕着太阳转动不是吗。」我将手上的水一饮而尽。 「无论如何,还是来上班吧,店总不能老给我或是叮叮顾吧。」说完,我在心里偷偷地称讚了一下我自己,说的真是不错啊,励志作家的演讲大概也就这种程度吧。 默默地给自己再安慰人这像打了个90分的高分,正准备瀟洒地拿起包包走人时,我看到了殷为东微张的双唇,似乎有什么无法说出口的话。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我试图鼓励他,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我倒是真的不太习惯这个殷为东,我希望他早点恢復正常。 「那个女生的名字叫刘怡雯。」他在我面前喝光了那杯难喝的即溶咖啡。 「是刘怡庭,叮叮的姐姐。」 我想我的讶异都写在脸上,不用照镜子都知道。 殷为东用一副嘲讽的眼神看像我,不知道是嘲讽我的讶异,还是嘲讽自己的落魄。 「这就是我不愿意去店里的原因。」 *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小的有人转身你都会被撞到。* 07 殷为东以出国散心为由,直接将整间店託付给我两个礼拜。 为表感激,他承诺会好好付代班费给我。 「免了,等你回来我再扭断你的脖子会比较顺心。」我开车载着他到清泉岗机场,在他出国的这两个礼拜,这傢伙很大方地将他的黑色本田fit全权借我。 当他这么承诺我的时候我摸过他的额头,没发烧,不过可能是失恋打击还没回復,所以脑子还是不正常,无论如何,反正多部车可以开而且不用担心撞坏也不是件坏事,反正除非撞烂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受理赔偿部分的。 「巧巧,店长是去哪个国家啊?」叮叮从后头的冰箱搬来昨天已经煮好的红茶,这么询问着我。 「好像说过去什么加拿大还温哥华,总之似乎是个挺冷的地方,我陪他整理行李时看他带了好几件高领毛衣跟他的羽绒外套。」 那傢伙怕冷又怕热的,会这么带衣服,要去的地方肯定冷死人不可,不过我也没详细问过,我好像只有叫他记得带纪念品回来。 「你们感情真好,跟情侣一样,我刚来时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听叮叮这么说,我珊珊的笑了笑,耸了耸肩。 叮叮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我想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以前就有熟客这么问过我。 年纪相仿,又长时间相处在一起,再加上我们的相处模式,很多人把我们误认为是情侣,面对这种问题,我们也都是笑笑,表示只是很好的朋友,并不多解释什么。 以前交往过,认识的经过,我们都不多说出口,就像是一种不需要约定的默契,很神奇的,无与伦比。 我熟练的在雪克杯倒入奶茶粉跟薰衣草粉,调好了甜度,七分红茶,倒进叮叮的杯子里,并用咖啡机加热到稍微有些烫口的程度。 「喝点薰衣草奶茶吧,少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 接过我递过的杯子,叮叮喝了一口,差点没烫到舌头。 我傻眼的看着这个小女生,我刚刚不是就在她面前加热的吗? 「叮叮,你还傻的真是可爱。」没多搭理她,一方面是我起了头,她很可能就会这么无止尽的问了下去,二来,姊的手机可还响的厉害呢。 「喂,我在上班呢,不知道上班皇帝大吗?」我朝电话那头说到,要不是我知道这傢伙是谁我恐怕还真不会接,上班时我一向是开静音的,不过这个人的电话被我设成开静音也会响就是了。 「我也在上班,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阿协的声音有点疲倦,不过听得出来还是有精神的。 「想我啦!」我心里窃喜着,这大木头平常line也不发一个,怎么就突然开窍知道要约我去吃饭了。 「公司有个酒会,你男朋友没携伴参加你脸上也无光喔。」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好,就没点浪漫因子。 虽然阿岳蠢了点,不过人家至少还肯用心,我这男朋友倒好,反正我早早就被他吃了,也没见过他用点心。 「想请人出席的态度不是你这样子的吧,拿点诚意出来先生。」 「那要怎么样才算有诚意呢?」我听得出,他的声音有点无奈。 「好歹说声拜託吧。」 「你不想来吗?」 「我可没这么说。」 只是想要你求我一下,我心里默默想着。 「那我下班后去你们店里接你,晚点见。」说完他也没等我回应就把电话掛了。 这个死阿协。 「巧巧,你怎么了?板着一张脸。」 没怎么留意时,叮叮已经站在一旁看着我了,手上还拿着那杯烫口的薰衣草奶茶。 「没什么,我说你能别叫我巧巧吗?我很不习惯。」 总不能说我正想宰了自己的男朋友吧。 「还是不要吧,叫我巧华就好,巧巧这绰号太可爱了,我怎么听都不习惯。」 叮叮偏头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我的意见。 既使如此,我的心情似乎没有好转的跡象。 整个下午的客人异常的多,忙到红茶绿茶都用空了,而我们还没有空去煮明天的份量,因为连青茶都一堆人点。 当好不容易能松口气到后头煮茶时,我却还是感觉心里头有些闷。 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却没想过去面对。 当最后一杯多多青卖出去时,我转头对叮叮说「今天提早下班吧。」 听到我这句话,叮叮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立刻又问「提早收店没问题吗?」 我从口袋拿出店门钥匙,问她「知道这串钥匙是锁哪的吗?」 「知道啊,店后面那个门。」这女孩天真且认真的回答着。 「既然如此,哪我们为什么不能收店呢?」我一手拿起已经空了的红茶桶,将上头的封盖扭开,朝下一倒「况且也没什么好卖的了,洗洗收工吧,殷为东在的时候生意怎么就没这么好过。」 收拾完店里,我跟叮叮告别,独自坐在已经拉下了铁门的店里,还得等阿协,还有帐要算。 不过看着叮叮开心的跟我挥手,开心的跟我说再见,然后开心地骑着她的白色小cuxi离开,老娘还真是于心不忍。 我到底该不该跟她说呢? 虽然基于我跟殷为东的感情,我是不该出卖他的。 不过基于女人的八卦心态,我总觉得不说心里闷着难受。 不行,光是这礼拜我都撑不过去,还等殷为东回来我岂不是憋死了。 我看我还得好好找个人讲讲,不然殷为东还没回来,我恐怕就憋到自己先崩堤了。 可也得找个没交集的人,手机电话簿翻都快烂了,也没见有谁可以跳出来跟我分享这个祕密的。 「算了,听天由命吧。」彷彿是讲给自己听的,我手指一滑,电话簿像跑马灯似的滑动起来。 我随手点了一下,也没看萤幕,就这么等着对方接起来。 「靠!老子说过他妈的别再打来了厅不懂吗?我活受够你的气了,有本事你写个漂亮的案子给我看看,有本事你给我拉张大单子让你爸我开开眼,不然就给老子多远滚哪去,不见了啊!老子见一次扁你一次!」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阿岳的咆哮。 认识他这段时间,我从没听过他这种语气。 「想宰了老娘你机会多的是,后天我们就见面了,来看看是你先把我扁一顿,还是我把你那脖子拧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我声音的缘故,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下来。 「呵呵呵,姊啊,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一反刚刚的强势,现在这傢伙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在讨好的小太监。 「刚才不是还挺转的吗?算了,老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想找你谈个事情,后天上完课有没有空啊?」 听他那种态度,我想心情大概也挺糟糕的吧。 既然彼此的心情都很糟糕,干嘛还要刺激人家做贱。 反正这傢伙平常也对我不错,就给他当作是疯狗吠一回吧。 「有空啊,你要找我谈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平顺多了,大概是心情已经稍稍平静下来了吧。 「到时你不就知道了,不过你也要告诉我怎么了ok?你刚刚听起来糟透了。」我难得的关心起他。 「好吧,那到时见,我还要忙,先掛了。」 说完,也没等我出声,电话就断了。 就留我一个人的呼吸声,在这空荡荡的小空间里。 我傻楞楞的看着手机,还在回忆着几小时前被掛的那个电话,现在可好,又来一个。 「你有伴了。」当阿协好不容易到时,这却是我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不用看,就知道聪明狡诈如他,现在的表情也肯定很迷茫。 「什么伴?」最后他只是这么问。 「黄泉路上的伴。」 *这年头喜欢被拧下脖子的人还真不少。* 08 很讨人厌的喧嚣声,很讨人厌的古典乐,很讨人厌的牙买加蓝山,更讨人厌的是我眼前这杯甜到过腻的提拉米苏拿铁,跟我心里那股无处发洩的怨气。 当然,眼前这傢伙也是我积压怨气的原因之一。 「你将吵架的我拉开,然后带我到这间装潢位置品味三点都非常不怎么样的咖啡厅,可以让我稍微请问一下,张奇岳先生你还想留着你的脖子吗?」说完我拧了拧手上的纸巾。 「别衝动,神奇女侠,吵架时两人还是分开来冷静一下对彼此比较好。」他訕訕的笑了笑,喝着他的牙买加蓝山,然后在我眼前被烫到。 「你又不是当事人,你哪知道我们在吵什么。」 「前天晚你们去了阿协公司的酒会,可是到了之后阿协把你晾在一旁,让你觉得不受重视,重点是他还在你面前跟其他女人谈笑风生,而他的解释是那位是客户,他那种行为叫应酬。接着你数落他的冷淡跟不肯退步,老实说你说他是冰冷冷的机器人时还蛮伤人的。」 我的天,这傢伙是顺风耳吗?怎么都听到了? 「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听力这么好,你是什么?大象吗?」我碎念着,不过我确定我抱怨的很大声。 「小姐,我不得不说你吵架的水平跟我妈有得一拚,泰迪熊展的展示品都已经捲起裤管准备跳下展示台了。」 「你可以继续讲下去,趁你还有舌头的时候。」我拿起一旁的叉子把玩着,不过看着他的眼神倒是不怎么好玩就是了。 「抱歉,不过我也不觉得年近半百的客户会是阿协的猎艳对象,我认识他可能没有那么深入,不过年纪差这么多还是客户这两件事情,有违他的根本原则。」 「是啊,那傢伙的原则可多了。」 在他车上不准吃东西,别老表现得像个小女生,公眾场合别当眾喧哗,合宜的体态跟穿着别穿的像普通的小女孩,诸如此类的规矩,可不是一时说的完的。 是啊,原则,陈浩贤的原则可不是一般的繁琐,老实说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我拿起手边的搅拌棒搅和起我的提拉米苏拿铁,这么甜的咖啡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不过阿岳说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些,如果就这么在他面前点另一杯咖啡,就此将这杯打入冷宫的话,确实也不够朋友呢。 忍耐着那甜腻的味道,我一口气让杯见底,并走到柜檯,又点了个没那么甜腻的摩卡。 「他只是事业心比较重,如果你想跟他走下去,我建议你开始忍受他。」见我都不说话,阿岳这么说,语气里透漏着无奈,似乎对他来说这已经不是新鲜事。 「为什么不是他改变?」没有凡事都要对方适应过来的,没有,也不该有。 阿岳彷彿是在看一个笑话般的看着我「他,不会,一辈子不会。」 他彷彿想起什么似的又辩解到「我没什么意思,阿协人很好,只是他很相信自己,老实说,他只相信自己……」 我打断了他,老实说我也没那个耐性听他说完「你其实可以老实说,这傢伙就是嫉妒自大就对了。」 他笑了笑,反问我前两天说要告诉他的是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原本今天就打算跟他聊一下叮叮的事情,不过这件事似乎让我有点气冲头了。 现在冷静后想起来,突然有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阿岳的感觉。 不是不信任或其他的任何原因,只是突然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感觉。 阿岳是个好人没错,可能也是个还不错的倾听者,只是他跟我的生活并不靠近。 不熟悉殷为东,没看过叮叮,甚至不知道我有个哥哥。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可以毫无旁顾的告诉他我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我的世界应该是陌生而模糊不清的。 但他认识阿协,搞不好……比我还熟悉,还了解阿协。 而偏偏,我最近心烦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为阿协。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跟阿协分开了,你会站在哪一边?」当我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问了这么没大脑的问题。 爱情的天秤有时候不只是两端,三角形的天秤更容易因为细微的变动而產生剧烈摇晃,失衡,崩盘,瓦解,无法挽回。 「你这边。」这傢伙却丝毫没有考虑的,在我问完立即反射性般的回答我。 「你为什么能毫不考虑地回答?」我讶异的问道,这个问题彷彿就在他心里演练过无数次般,不然要怎么样才能这么果断的回答呢。 「因为我喜欢你。」像是在做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般,他很随意的用这句话起了头,似乎没注意到他所回答的对象是他好兄弟的女朋友「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们私下的相处如何我也没有了解的很深入,可是如果是现在你们分开的话,我会站在你这边,因为在我眼里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况且分开并不代表两人中有人犯错,只是表示两人可能看清了什么,亦或看漏了什么,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 好吧,我想我可能要重新评估这个人。 物以类聚这句话恐怕是真的,阿协那种奇葩,能跟他相处这些年却没发离开的阿岳能好到哪里去,我想我早该想到了。 「你难道不知道,碰大嫂有违你们男人所谓的义气。」 「或许吧,不过我没打算碰你,至少在你们在一起后没想过。」 「说出这种话的人可没什么信誉可言。」 「至少我诚实,偽善这种性格可不适合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完这些,我却没有不悦或其他的负面情绪。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最后我还是选择告诉他叮叮以及最近的事。 或许是我真的朋友不多,没想到什么人选可以吐吐苦水,否则我可能也不会选择这个傻瓜,不过能跟他坐下来不耍白痴,这么好好谈谈其实也不错。 上次这样跟一个人坐下来好好聊聊是什么时候? 阿协那次可不能算,他后来有告诉我其实是有意带我去喝两杯的。 「我真心觉得你不用想太多。」听我说完后,他的脸上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情绪。 虽然谈话中也有几次数度打断我表示意见,不过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太鲜明的起伏,有异于平时的喧嚣,这时的他虽然会提出疑问与意见,但明显看得出比平时成熟不少。 为什么? 当我这么问时,阿岳用很冷静的语气分析给我听。 「我相信你很关心你的朋友,当然身为男人我也多少能理解不想告诉那个女孩的心情,不过有些事情就算不说破,我相信你那位朋友也清楚,要就不说,坦然面对那女孩,可是就算如此,那个女孩就真的永远不会知道吗?别傻了,总有一天她会发现的,她们有关连,泡同事的姐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整段听下来,只觉得你朋友想的真的太多,无论如何,生活还是要过,既然如此,就别管这些事,认真过日子才是真的。」 他稍微听顿了一下,确认我似乎没有想发问才继续说。 「或许你觉得自己该替朋友保守秘密,这点我不予置评,不过如果你真的认为那女孩该知道这件事,就用你所认为的方式告诉她,不让她知道身分的方法有很多,但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无论你选哪边,我想如果你好好解释,不论哪一边都不会责怪你,当然,这是在他们的想法跟我相差不远的情况下,我不敢说自己很理智或是正确,不过至少这是我的想法。」说完他笑笑地看着我,还问了我这副痞痞的笑容是否很有型。 而我只是叫他滚远点。 这傢伙认真时不错,比平时吸引人,可惜他没几分鐘是认真的。 跟稍晚还有事的阿岳道别,我自个坐在这,装潢位置品味三点都不怎么样的咖啡厅。 落地窗外,夕阳的晚霞红的耀眼,像是一副艷红的薄纱窗帘,很美,不过美不了多久。 我又点了一杯摩卡,慢慢地回味着阿岳刚刚的那番话。 我在想自己可能也跟他相处久,脑袋也被影响了不少,居然会认真思考他说的话。 我笑了笑,我想发现这家咖啡厅的可取之处了,他的摩卡想让我点第三杯了。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我们不能勉强他人,所以我们说服自己。* 09 殷为东回来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生活也开始回到正常步调,会到店里上班了。 只是他似乎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叮叮。 虽然没有明讲,不过看他回来后帮自己调的班表应该是非常明显了。 「你班真的要这样调?」老实说,这个班表我看的都不知道要讲什么。 凡是有叮叮的班,全都没有他,少数两人都有的班,我一定会插在里面。 「你妈有没有告诉你不可以把私人感情带进职场。」 这种班表别说我,就算叮叮自己来看也会看出问题来吧。 「你还不打算告诉她?」虽然我大概猜的到回答,不过我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我已经讲了。」 无视于我的惊讶,殷为东的表现倒是很冷静。 没有过多的陈述,他很乾脆的递给我一包海苔,告诉我他下飞机后就打给叮叮跟她认罪。 「她的反应真的是出乎我意料的平淡,很直接就告诉我她姐已经交新男朋友了,叫我别想太多。」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有点冷漠,冷漠的不像我所认识的他。 「那你干嘛要把班调成这样?不是没事了吗?见面应该也不会尷尬吧。」 「我没有刻意要调成怎么样啊,只是我晚上要上课,这样的班表比较好配合而已。」 上课? 我认识他三年了,他什么时候这么有上进心过。 「是调酒课,我想考张调酒证照,所以现在有去上课。」 好吧,如果是调酒的话可信度可以大幅上升,他的确对这个蛮有兴趣的。 稍微聊了下旅行时的事,似乎是很开心的旅程,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过去了很多地方,也有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是很充实的旅程。 「虽然还是很希望对方回头,不过似乎已经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面对他这么说,我笑着回应「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麻烦。」 相对于他,叮叮处理这件事显得更加的冷静,或是说更自然。 「那毕竟是他们的事情啊.老实说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管的,毕竟他才是姊姊,我是妹妹。他才是老闆,我是员工不是吗。」 面对叮叮这么自然的态度,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而且得知叮叮的反映后,殷为东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些甚么。 我想这件事情大概就会在这里打住,毕竟双方都是大人了,要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没什么好质疑或是评断的。 只是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殷为东不放手呢? 如果叮叮她姐回头呢? 如果,当事者换成我呢? 我会怎么做? 「这是他们的生活,他们有自己选择如何面对问题的权力。」当我这么告诉阿协时,他这样回答我,并摸了一下我的头,叫我别想这么多。 接着就继续埋头在那些他所谓的客户资料里。 有时候我会问他工作跟我究竟哪个重要,他都只是笑一笑,拨了拨我的头发「我没工作哪有钱养你。」这样的回答或许不是完美,不过我很能接受。 有人说过工作的男人最帅气,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我不得不承认,每次看阿协工作时的神情,我可能真的会犯个花痴,被他吸引。 那种专注的表情,更可以衬托出他白领的气质。 有点……像哥。 哥啊,我好久没回家了,大概也有半年多了吧。 「你最近要不要找个时间跟我一起回去看我哥?我好久没回去了。」 「如果是最近的话没办法,最近公司里在忙一个国外的案子,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忙得不得了,这一两个月我应该是很难抽身。」当他这么说时,眼神还是直盯着桌上的文件,丝毫没有要抬起头看看我的意思,让我不禁有点恼火。 「我知道工作很重要,不过不能想想办法吗?就算只有一两天也可以,我至少想让哥看看我现在是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是跟什么样的人一起努力着,我已经改变了喔。」最后一句话我用只有自己听的到的语气说着,彷彿是为了催眠自己而说出的话语一般。 「嘿,我也是为了我们在努力不是吗?也是很拼命的不是吗?还是说你无法认同这样努力为了我们未来的我呢?」他放下手上的文件,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并没有抬起头,只是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这么反驳着。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好反驳些什么了。 如他所说,他现在努力的也算是我们的未来啊,那我又怎么能以自己的理由去成为他往上爬的阻碍呢。 「我还是很想介绍我现在的生活给我哥认识一下。」 并不是我有多注重兄妹之间的关係什么的,我只是想证明给我哥看,妈过世后,我确实有改变自己的生活。 我变了,说不上变好变坏,但确实有改变了,我想让我哥看到我的改变。 「那带阿岳去好了。」说完,他再度把头低下。 阿岳,他到底是怎连想到这个选项的?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的思考逻辑是我无法介入的,也太难连结了吧。 「他也算是你生活中的角色,并参与了你的生活对吧,那就让他陪你回去不好吗?他陪你我也安心,你也可以分享你的生活给家人,这样很好。」 「你觉得让另一个男人陪你的女人回家见家人这样很好?」我到底有没有听错,这个人的思考逻辑到底是怎么跑的? 「恩。」 当语音落下,我掌管理智的那条神经也一起断裂了。 懒得多讲些什么,仅用一个累了的理由,我拎起包包就离开。 没有争吵,没有沟通,因为有人根本连沟通都不会将眼睛移离文件,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每次都将我推给阿岳,难道他就不怕我会跟阿岳日久生情吗?到底是多有自信,还是根本没想过,我已经搞不懂了。 「喂,怎么了?」 我拿起手机,习惯性拨出,但当那头接通后,我却像是突然醒悟似的不知道该讲什么了。 「女人,干嘛不讲话。」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这种习惯。 只要心情不好,只有有话想说,只要一吵架,只要……想找人聊聊。 都是这男人的错,没事接电话干嘛! 是都间间没事做吗?怎么会无时无刻都能接电话啊? 我看着那已经接通的电话,叹了口气,掛断。 殷为东回国时就将车子徵调回去了,不过没有跟我计较撞凹了左后方的板金,不过也让我重回骑着车乱晃的日子。 只是最近晚上天气有够冷,本来打算如果天气太冷就叫阿协载我回去,明天叫殷为东来载我,下班再来牵车就好,看来这个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天气如预料般冷到不行,不过我可没办法厚着脸皮再上楼去。 10点多的台湾大道依旧川流不息,也稍稍缓解了冷风的肆虐,不过到大里后,我开始考虑以后都要在车厢里放件外套了,简直跟只穿着一件薄上衣骑车没两样。 当我停好车后,背后传来汽车的声响。 奇怪,我记得室内停车场的入口在巷口不是吗?巷子里只停的下机车吧。 回头,那个男人就将个变态般的下车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这傢伙是笨蛋吗?我记得他住在大雅吧。 「痾,你打过来又没讲话,我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我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胸口「你有事我都不会有事好吗,我可没有这么娇弱。」 说完,我回过头,走去放那方才还来不及脱下的安全帽。 当我再度回头时,他还站在那。 「你是木桩吗,一直站着干嘛?」 「对喔,都确定你没事了,我在一直在这边还蛮像变态的。」他傻笑着自嘲了起来。 我拿起包包,直接往他的方向丢去。 这傢伙脑袋不灵光,手脚倒是挺俐落的,至少他没让我的包包掉到地上或撞上他的车子。 「你这白痴,还不快把车倒出去停一停,上来听我complain。」 虽然这傢伙的举动让我有点小感动,不过照这反应来看,关于浪漫,这个笨蛋要学的恐怕还很多。 *我有感动,当有你陪伴的时候。* 10 清晨的高速公路有点荒凉,我摇下车窗,试图让自然风吹走我的倦怠,不过却没有吹来好心情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不过不是因为阿协那个智障的建议,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回家。 整路上阿岳很沉默,很不像他,不过也让我图了个安静,反倒趁了我的心。 况且我也不是没关心他,只是他说还很疲惫,不太想说话 「等等我先放你下车,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晚点再电话联络可以吗?」下交流道前,他这么对我说到,神色看起来很疲惫,而且看起来不太像是因为没睡饱之类的,比较像是下了某种讨人厌的决定.不得不去处理的感觉。 应和着,我一面也思考会让他这么心烦的原因,不过直到下车前,我都没有头绪。 「如果有事,告诉我好吗?」在他关上后车厢后,我这么对他说。 他露出我没看过的憔悴笑顏,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没事。 关上后车厢,阿岳上车的背影有点落寞。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去多问什么。 也许时候到了,他就会说了。 转过街口,熟悉的五层楼公寓出现在我眼眶里。 还是一样的老旧街道,周围散发着巷口自助餐的油腻气味。 拿着不算多的行李,爬上那不知几年没清扫的灰色调阶梯。 那扇红漆大门就跟我上次离开时一样,厚重,钥匙每次都要试好几次才能转进去。 开门后,木沙发上的那个人将眼神从电视移到我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没有露出讶异或是惊喜之类的情绪,只是很安静的起身,走到我面前,然后张开他那双厚实的臂膀,将我搂入怀中。 就像小时候我哭着要被锁在门外时。 就像小学时被笑没有爸爸时。 就像高中第一次失恋窝在被窝落泪时。 就像妈走时。 「欢迎回来。」他的声音跟还是跟我记忆里一样,这几年的抽菸并没有让他的沙哑嗓音加重,就好像那种磁性是他天生的一般。 我环抱住我面前这个男人,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味。 「我回来了。」我这么说。 没有好久不见的冗长谈话,也没有什么关心近况,除了我刚进门那一下拥抱有点感人后,他吐出的的二句话就让我差点吐血。 「去洗澡,好臭。」 好吧,我忘了这个人大概是全世界唯一有洁癖的黑手了。 当我好不容易洗好澡出来时,他只丢下一句「上香。」就继续看他的电视了。 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看一下。 「你不觉应该关心一下好久不见的妹妹吗?」上完香,我一面吹头发一没陪他看着日剧。 「你死不了。」好吧,我小时候曾经以为我哥是机器人,我发现年纪越大,越觉得这个推测是合理的,他太冷淡了。 虽然他没问,不过我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最近发生的日子,包括我交了个男朋友,应该可以顺利毕业,之后想待在台中之类的事情。 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说,只要我有想到。 偶尔他会回应我两句,内容大部分是「很好啊。」、「不错。」、「恩。」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里,他还是静静的听我说,然后眼睛盯着电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所以我现在没有去夜店了。」最后我用这句话来做一个结尾。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说,我想我是想跟哥证明些什么吧。 我有成长之类的。 不过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问我说晚上想吃什么,朋友要不要一起吃。 对喔,都忘了问阿岳晚上住哪.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line的讯息很快就回復了。 「我晚点事情弄完再过去,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忆起吃晚饭啊。晚上可能睡车上吧,反正明天下午才要走不是吗?」 看完这串他传回来的讯息,我无奈地询问哥这个智障晚上能不能住我们家。 然他睡车上精神状况能好到哪去? 而且他还要载我回去,我还没这么有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哥倒是完全没意见,反正那个傢伙可以睡我房间,我则可以去睡妈的房间。 「他喜欢吃什么?」 当这么被问时,我还傻了一下,只能傻笑回答「大概没有他不吃的东西吧。」 一面这么说,我还想起他上次吃烧烤的情形。 「他可能喜欢吃肉吧。」我默默地补上这么一句。 黄昏市场就像是他家厨房一样,哥的厨艺一向很出眾,毕竟从小我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他倒是很得心应手。 晚上阿岳来时,他已经做了满桌的菜了。 「你好,我是林巧琴的同学,我叫张奇岳,奇山百岳的奇岳。」 「林孝文,她哥。」好吧,我觉得我哥有点冷的过火了。 不过事实上是这样,有阿岳的场合总是无法有安静的环境。 整个晚餐就听到他不断地问出一些我小时候的事,而哥也很随兴地一直说,他们甚至还拿出我小时候的照片比划着。 「看来我需要躺一下。」我已经试着阻止他们过了,不过当哥拿出我小时候没穿衣服的照片时,我就决定离得远远的。 房间也跟我走的时候一样,绿色调的床跟窗帘总能让我静下心来。 房间里还飘散着一股熊宝贝味,看来哥在我不在的时候也很努力地维持我房间的原貌。 「嘿,你还好吗?」 「你这个智障近来都不会敲门吗?」我随手抄起手边的枕头就砸向门口。 就看他轻轻松松的接了下来,嘻皮笑脸的反驳我「如果你刚好在换衣服我不就赚到了吗。」 「别妄想了,我一定会跟你收钱的。」我从床上撑起身子,用脚推过一张椅子,他也很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 「所以你今天去哪?」当我这么问时,他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表情。 失落? 遗憾? 苦笑? 好像很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但都没有一点开心或愉悦的情绪。 「你怎么会想问?」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打量着我的房间,抱着那颗枕头问到。 「只是很不习惯你这个表情,感觉不像你。」 「嘿,我也是有自己的情绪的,不可能老是像个笨蛋一样的傻笑着,有自己的故事,伤口,还有属于自己的烦恼的。」 他做到我身旁,眼神没有飘向我,只是直直地盯着雪白的墙壁「就像我喜欢你却知道不会有结局一样,这类的烦心是可是不少啊。」 「难道这个烦恼解决的话你就能在露出笑容吗?」面对我的问题,他露出了微笑。 接着他拆下头巾,露出他那头如刺蝟般硬直的黑平头。 「我晚上就是要睡这吗,跟我想像的有点不同呢。真是个让人感到平静的房间。」也没问过我,他就躺上了我的床,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你这傢伙,我有说你可以躺吗。」我一把朝他腰间肉拧下去,不过这傢伙像是鯰鱼一样滑溜,立刻就闪了开来。 「嘿,我可以拥抱你吗?」当他这么问时,我愣了一下。 并不是惊讶,至少这种情况我想过很多次了,所以就算有惊讶也不是会让我傻住的等级。 反倒像是一种震撼弹投下般的错愕。 不是对这个行为,而是对这个时机点。 我想我以为他永远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或是说我以为他会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不会宣洩出来的。 不等我回答,当我回过神时他已经抱着我了。 很温暖的身体,并不是那种压迫般的,而是很温柔的拥抱。 没什么负担,只是很轻地搂着我,将手掌搁在我的腰间,然后将额头靠在我左肩上。 「如果爱你的是我就好了。」 *我们之间有悸动,缺少的却不是悸动。* 11 还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的是爬上位于顶楼的水塔,站在等高的小平台上眺望着这一片闪亮的星空。 台北的空气比台中糟很多,以前还勉强看的到的星空早就因为空气污染的原因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看似雾茫一片的黑夜,以及那颗依旧高掛的圆月。 「小心点。」 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穿着一身黑,像个幽灵一样地站在我身旁。 「以前你总是心情不好才会跑到这来。」 心情不好吗? 其实也谈不上不好,只是有点复杂。 那个拥抱最后是阿岳自己放开的,明明只是几秒鐘的时间却感到十分漫长。 那是阿协没有给过我的感觉,温暖。 确实,阿协很聪明,冷静,成熟,对人对事都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对我也不差。 只是,这样的男人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疑惑了。 「哥,你觉得这个男人好吗?」 听到我这么问,哥居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不喜欢他吗?」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啊,这才是问题,他并不是我的男朋友,充其量只是好朋友跟追求者的程度而已。 「然后呢?你以前还不是一天到晚跟不是男朋友的人上床。」这样说自己的妹妹真的好吗? 我白了他一眼,说出我的疑虑。 「他们可是好朋友喔,难道你觉得我该分手吗?」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他将手掌放到我头上「重要的是谁对你好吧。」 他伸了个懒腰,继续说着「我当然不希望你害他人撕破脸,但我更不希望你不快乐。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他人的不幸能让我的妹妹幸福的话,那在不超过的范围内,我都认为没什么不对的。」 他回过头「现实不就是这样吗?人性本善什么的,本来就是是一种宣传而已。」 真是的,虽然知道他的想法一向不是什么正向思考,不过价值观还真是自私啊。 「我会好好想想的。」 最后我也只能给予这种程度的承诺,飘渺不定的承诺。 直到隔天我们要离开时,我们都闭口不谈那个拥抱。 就像潘朵拉的盒子关着所有的灾难,那个拥抱会滋生出我们的灾难。 如果他当初继续下去呢? 吻了我,甚至脱了我的衣服,我还会拒绝吗? 回到台中后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始终没有答案。 反倒是跟阿协的问题点不断爆发。 工作,工作,工作。 这个人永远把工作放第一,自己放第二,我放在很下面的地方。 「如果你的生命里有没有我都没有差别,那我们还要在一起做什么呢?」这可能是我对他说过最重的一句话。 不过他的反应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以为他会拉住我,当我转身要走时。 我以为他会哄我,在我怒火中烧时。 我以为他会发火,在我说出不堪入耳的言语时。 我以为他会表现出愧疚,在我泪眼矇矓时。 但他永远都是冷淡地低下头,什么都不说,只是无尽的沉默。 有时候我会想,失去他的日子,我会过的怎么样? 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还是有跟以往不同的改变。 学校的微电影阿岳已经剪辑完了。 大家固定见面的时间也没了,好像,从台北回来后就没再看过阿岳了吧,最多就是在skype聊上两句。 也许我跟他们就这样了,如果跟阿协分手了,跟阿岳之间唯一的联系恐怕也就断了吧。 老实说,对于阿岳,我是挺有好感的,只是…… 或许我们就是差了一点吧。 阿协出现后,才慢慢地熟起来,慢慢地了解这个人。 看似粗线条,却会偶尔展现贴心。 人很好,不过不太常思考。 有着自己的秘密,不过不会轻易表露。 老实说可能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不过慢了一步。 况且,可能也不会再见面了。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很愉快。可能是我们的步调太快,太急。当初的决定不够坚定,太快,衝动,所以现在才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我相信你爱我,也只能这么相信着,无论如何,谢谢你带给我的这些时光,我曾经很快乐,但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我曾经很爱你,但失落已经取而代之了。」 最后按下发送键时,心中好像有某种东西一口气崩塌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接连着传回来的讯息,我也不想看了。 将手机丢到一旁,我摊开手成大字型躺在床上。 这样,对我们都好吧。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每天还是要煮茶煮珍珠,每个礼拜还是有要几天去学校上课,每个月依旧会有几天那个来痛的翻天覆地。 每过一段时间,总是会想起跟他们一起欢笑的日子。 「巧琴,帮我把后头那桶红茶拿来。」 「好。」该死的叮叮,好像把红茶煮太多了,也太重了吧。 也就这样了吧。 我跟阿协,就这样结束了。 我跟阿岳,恐怕不会再见面了。 那堂课唯一重要的微电影已经完成了,我想,我也不用再去那堂课了。 「您的奶绿,半糖微冰,谢谢光临。」送走了客人,我稍微喘了口气。 今天的客人真多,从下午开始我跟殷为东都快忙昏了。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我们两人各自调了杯饮料间聊起来。 「所以你们结束了?」 面对殷为东的询问,我露出了微笑。 「说句过分的,一个不珍惜我的男人,我要他干嘛?」 就算是强顏欢笑,欺骗自己,我也要让大家相信,我过得很好。 实际上,我确实也过得不错,虽然偶尔会想起他们,但是生活依旧有步上正轨。 「搞不好没了他,我可以过得更好。」我笑着说到。 失去他们的生活,大概就这样了吧,然后,等下一个人了。 「小姐,我要点单。」听到柜檯外的声音,我赶忙放下杯子。 「不好意思,需要什么?」当我赶到柜檯前时,我立刻收起那副职业笑容。 「你怎么会来?」眼前的这傢伙,我还以为他会消失在我生命中的。 「刚好路过,就想喝杯红茶拿铁,ok吗?」 「我保证会拿准备去倒的餿水给你。」面对这个厚脸皮的傢伙,我真的没辙了。 *张奇岳,如果那傢伙有你一半喜欢我的话,你大概就没机会了。* 12 「几天没见,你还是一样,呆头呆脑的。」喝了口榛果拿铁,甜味偏重了点,喝了口就感觉到口内的黏腻,索性整杯倒到阿岳已经喝空的杯子里。。 殷为东的咖啡泡的不怎么样,我还是还念他擅长的调酒。 以前他还蛮常叫我当他新发明调酒的实验品,有款叫夏日海滩的调酒,喝起来有种淡淡的甜味,酒味没那么重,反而有些水果茶的味道,顏色也很漂亮,是由澄红色跟橘黄色交织而成,整杯调酒看起来就让人想到昏落的夕阳,我很喜欢那种色调的美感,虽然殷为东说那是病态美,不过没关係,美就是美,无论是病态美还是什么美的,好看就好。 「所以呢?分开后日子有比较好吗?」没有任何排斥,阿岳喝了口榛果拿铁,笑着说明明就很好喝,反问我怎么不喝。 还真是不懂得喝咖啡的人,我看这傢伙大概有得喝就会很开心了吧。 「一样要上课,上班,每天的红茶桶还是一样重,要煮的珍珠也没有比较少,我的车最近也要换轮胎,下雨天老是打滑。」给自己倒了杯水,清了清口中的甜腻「跟没遇到你们之前一样,虽然少了噹你的生活有点空虚,不过总体来说生活品质跟格调倒是没有下降。」 「那不错,我还怕你会有低潮期,特地绕来看你一下。」 「露出真面目了喔。」我拍了一下他的头,笑说「我才是提的一方,你应该多关心他才是,我的话你也看到了,很好,依旧正妹一个。」为此,我还站起来转了一圈,让这傢伙看看我曼妙的体态。 「你确定?我好像看到腰有点…」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拧住了耳朵。 「你这傢伙敢乱讲话给我试试看,看我不让你变听障人士。」该死,我最近胖了三公斤的事情该不会从小腹被他看出来了吧,这人眼睛怎么这么利啊。 「呵,总之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总算可以放心了。阿协那边也是,就算难过,他也不会表现出来的,那个人可是很好强的,跟你分开的不愉快,可能会被他宣洩在工作上吧。」 「还工作啊,他那种对工作的狂热,我看他不出五年就可以升上经理之类的了。」 「这件事你倒是说对了,他最近要升迁了。」阿岳脸上露出了一副很难看的笑容。 经过阿岳这么一说,我才知道。 阿协他前阵子开始就在忙着一份上头派下来的客户分析跟联系,全都是为了这次升迁,而也因为那个工作比预期提早结束,完成度也十分令人满意的关係,他们公司已经下达人事命令,将他升迁为业务部的主任。 「这样你应该了解了吧,他从来都不是要忽视你,而是他更想专注于事业,而给你更好的生活。」面对这番说词,我反而觉得好笑。 为什么不是由阿协自己告诉我呢? 是不是我在他心里连工作都比不上? 连获得通知的权利都没有? 反而是这个笨蛋来告诉我,一副想成为我们之间复合桥梁的模样。 「你不是喜欢我吗?」 面对我这么问,他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转为傻笑。 「是啊,没错。」以及这样的回答。 「如果你喜欢我,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趁虚而入吗?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 这番质问似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拿起桌上的剩馀的榛果拿铁喝了一口,似乎正在平稳跟安抚自己的心情。 过了一会,他回答我「因为我没办法给你幸福。」脸上尽是落寞,却有有一股说不出的坚毅埋藏在其中。 那种表情我见过,在他送我到台北暂时离开时。 到底怎么了? 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为什么我会对这个表情感到烦躁跟胸闷。 我好想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变得不像你,变得不像我所认识的张奇岳。 「一个连勇气都没有的人,当然没办法给我幸福,因为你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所谓的幸福。」 唉!我怎么会说这种话,我不想这么说的,这么说的话….. 「那天晚上你可以吻我的,只要你再往前一步,只要你多一分勇气,你知道我跟阿协的关係已经在悬崖边了,你知道只要够勇敢,我会是你的,可是你却可悲到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不堪的话语如连珠炮似的从我口中喷出,阿岳的脸色也更一步的沉了下去。 不是的,我不想这么说的。 「连自己的幸福都没有勇气去追求的人,哪来的勇气跟能力给别人幸福。」 这么说的话,我可能会失去阿岳的,快停下来啊,我的嘴巴。 「几米说: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你,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却爱上你,是你走得太快,还是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我们错过了诺亚方舟,错过了泰坦尼克号,错过了一切的惊险与不惊险,我们还要继续错过……。是的我们还会继续错过,就如同现在你将错过我一样。」 说完,我就像执行命令一样的起身甩头,将自己关回柜檯内,默默地开始清洗水槽的器具。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终于听到发动引擎声,以及渐行渐远的车声时,我才放下已经被我搓的块破裂的压克力雪克杯,开始冲洗。 「他走了。」殷为东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 「恩。」即便如此,我还是头也不抬。 「他走时的表情很落寞,背影也是。」 「恩。」 「你知道吉米那段话还有后续吧。」是的,我知道,因为告诉我这段话的人就是殷为东,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段话。 但我摇头,表示我不想听。 殷为东却依旧说了出来「几米说: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你,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却爱上你,是你走得太快,还是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我们错过了诺亚方舟,错过了泰坦尼克号,错过了一切的惊险与不惊险,我们还要继续错过……但是,请允许我说这样自私的话,多年后,你若未娶,我还未嫁,那,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是的,这才是那段话的完整。 「巧琴,你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我没有。」面对殷为东的问题,我否认着。 「那你为什么哭了。」 他拿起一旁的面纸,擦去我脸上止泻不住的泪水。 但他擦不掉的,却是我刚才已经落满水槽与器具的思念与无奈。 *我不喜欢你,却害怕自己已经爱上你。* 13 一转眼,离毕业的日子也不远了。 走进校园中的每个人似乎看起来都露出微笑。 不知道是发自内心感到终于能够离开的喜悦,还是只是无奈即将失去这块能继续给予自己安稳心境的场所 每个人都带着笑容,每个面容后都有自己的秘密。 那时一起作微电影的的两个女孩,文珊跟依晴,她们则是充分的利用了两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让我乖乖地坐在这享用我的第一次姊妹下午茶 每当我问为什么是我时,他们两人就会笑一笑,然后推过菜单,问我还想吃什么。 「我可是很认真的啊,你们找我出来不会真的只为了吃个下午茶吧。」 「女生聚在一起当然不会只是为了吃下午茶搂。」文珊插起一块草莓松饼一口咬下,脸上满溢着幸福的神情。 依晴则是递给他一杯橙汁,像个姊姊一样一样的提醒他不要呛着。 「你们感情还真好。」我拿起盘子上一块马卡龙咬下,果然对我来说还是太甜了。 我将那块马卡龙放回洁白的盘子上,五彩繽纷的马卡龙像是反映着我复杂的心情,不同的只是这种情绪没办法一口吃掉,而我只能啃着甜的发腻的马卡龙。 「好吧,我们找你出来是真的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讨论。」她们对视了一眼,同时对我说「我们一起去环岛好吗?」 环岛? 「你们在开我玩笑吗?」这两个女人疯了还是我的耳朵疯了? 环岛,是不错,我之前高中毕业时也想过,不过仅止于想过。 旅行。 是啊,很瀟洒,很愜意,还会烧掉我不少的钞票,而且我还得调班来补足我请假的时数,这么考量起来环岛还真是不错。 「我绝不会去的。」所以我毅然决然地拒绝。 「欧,拜託,会很有趣的。」 而这两位小姐,却鼓起十二万分的劲头拼命地说服我。 「想想木栅动物园的熊猫。」 「想想礁溪的温泉。」 「想想东部海线的美丽风光。」 「想想花莲的急流泛舟跟滑翔伞。」 「想想垦丁的阳光沙滩跟蔚蓝大海。」 「屏东的海生馆,还有吵得沸沸扬扬的心之和烘焙屋。」 「旗津的海鲜,美丽华的摩天轮。」 「台南的古城风光,嘉义的火鸡肉饭。」 他们就这样说着,直到我说出下面这句话。 「行,好吗?行,只要你们不再疲劳轰炸我,我就跟你们去环岛。」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不过我当下只想叫这两个女人闭嘴,他们的轮番轰炸真的很压迫人,简直像两隻鸚鵡再用它们的学舌术掐着你的脖子。 「好吧,给我出发日期,给我行程,给我请假的时间跟藉口,我试着去去看,我只是试着,不保证,没有承诺好吗。」最终协调下,我同意这两隻鸚鵡寄给我详细的计划表,并在他们的极力要求下保证我会一字一句好好看完。 「我不懂,你们怎么会想去环岛。」两个女生,好吧,加我三个,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我们都要毕业了,毕业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下次这样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趟旅行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能留下回忆,这是肯定的。」 「有些人会留下,有些人会离开,有些人会去很远的地方,有些人永远都在。」依晴说。 「我们不能去干涉彼此的未来,我们不能跟随不是自己的脚步。」 「所以至少能让我们在彼此的记忆里留下一抹艷红,留下一段热血的冒险。」 好吧,听完他们这么说我是有那么一点感动。 不是因为他们将我当成他们的一员而提出邀约,也不是感动于他们将我算在他们的「我们」里。 我感动的,是他们在我身边。 老实说我这么孤僻,不去夜店后就跟那群所谓的好姊妹保持着断联关係,周遭能讲话的对象扣掉我哥,扣掉殷为东,再扣掉叮叮跟那位依旧笨手笨脚的男工读生,我能对话的对象大概只剩下我家楼下的全家晚班店员。 我是说真的,那个戴眼镜活像我小学班长的女孩在我每晚进去买晚餐或饮料时会跟我打个招呼,我们还会聊聊近况。 好吧,有点孤僻我知道,眼前这两个女孩虽然我们几乎不见面,app也都在聊风马牛不相干的话,不过他们当我是姊妹,我却从没这样想过他们。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糟糕,不过这次旅行我会好好弥补她们的。 我勾起她们两人的手「好吧,姊妹们,就让我们三个去趟疯狂的旅游,我开车,留下美好的一切。」我相信我这么说时脸上一定有笑,因为我眼前的世界就像两道弯月一般模糊。 「恩,其实不只我们三个啦。」她们两人听到我这么说不禁没有露出我所想像的欣喜笑容与吵得要死的小女生式欢呼声,反而有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般的尷尬笑容。 「还有你们的朋友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朋友没错啦,你也认识啊。」我也认识? 「还有那时一起拍微电影的两个男生跟……阿协。」 阿协。 好像好一段日子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殷为东没问,哥也没提过,我努力不去想,想当然的,我也维持的不错。 直到这两个女孩再度提起。 以前的时光好像又回来的,熟悉,亲切,而且没有一点违和感。 该死,我讨厌这样。 还记得我握着依晴跟文珊她们两人的手吗?我现在还真想扯断它们。 *世界转了一圈,我们走了好远,最后却还是交错了。* 14 从台中开始,停靠苗栗,台北,宜兰,花莲,关山,知本,垦丁,高雄,台南,最后回到台中。 十站停留,十四天的时间,五个疯子加我,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疯主意。 「我们会在花莲跟垦丁个别停留两天,另外两天当缓衝期,如果中间有变动的话就可以有计画性的变动。」当方块这么说显得神采飞扬。 对了,方块,也许我该介绍一下,这傢伙跟饼乾是我们的当时的另外两组员,也是这次环岛的另外两位成员。 附带一提,这傢伙是依晴的男朋友,在他身旁依晴显然变成什么都好得没问题小姐。 「我可以再确认一次吗?我们要骑车?」是的,骑车,是不是很疯狂。 「抱歉巧琴,这是个民主社会。」 是的,民主社会,他们用四票赞成跟一票作废民主霸凌我。 「我不懂,你这个浑蛋,你是有车的,马自达的黑色休旅车,可能不能坐六个人,不过我有办法借到九人座,干嘛不开车。」开完所谓的「行前会议」后,我对那唯一的一票废票抱怨道。 当然,这个倒楣鬼不是别人,就是这段时间依旧没什么长进,但把头巾拿掉的张奇岳。 「骑车迎着风,奔驰在山上海边,远离水泥丛林跟高架桥的束缚,老实说我觉得还不赖。」听他这番说词,我差点动手给他两耳光。 并不是我讨厌骑车,只是这对体力来说是项大考验,没意外的话依晴一定是给她男朋友方块载。 而我也只跟这个浑蛋比较熟,所以不用讨论也知道我会给他载。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毕竟我拒绝过他。 好吧,狠狠地拒绝兼羞辱过他。 我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他去环岛。 「老实说我已经不在意了。」 「什么!」相信我,听到他那风淡云轻的语调,你会跟我一样惊讶。 「我是说,你不觉得我很过分,用那样刺激性的语句伤害你,让你难堪,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糟糕透顶,而你却告诉我你不在意!你他妈开哪国玩笑。」 「难道我不在意了你也不开心啊。」他笑笑,摸了摸自己那没刮乾净的鬍渣,用富饶趣味的眼神看着我,项是能看到我心里的顾虑跟羞怯一般。 「看什么,没看过美女啊!」 「不,很久没看到你了,我想看看你哪不一样了。」不一样? 我想我还是一样吧,及肩的半长发很久没变动过了,穿衣品味依旧朴素,嘴上偶尔会爆几句粗话,不说话是看起来还是很兇,我想我没变吧,我想。 「我观察下来也差不多。」嘲弄了我一番,他撑起了伞,问我要不要送我回去? 「然后隔天接我上班?」 「跟以前一样。」他笑着,将伞靠近了我一点。 雨不大,伞也不大。 不过我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他淋湿的左肩,看到他的试图从我身上找寻的东西,改变。 拿掉了头巾,留了头挺长的头发,简直都可以扎成小马尾了,他却很随意的任它们飘扬着。 没刮乾净的鬍渣并不会显得脏乱,或许是我已经习惯了吧,这样的随性与粗旷,这就是他不是吗。 与上次见面时似乎瘦了些,不过肚子倒是不见了。 也变得沉默了,不再是那个做是风风火火,永远领着眾人喧嚣的那个人,变得……有那么点像阿协。 车子换了一台蓝色的本田fit,挺好看的不过跟殷为东的有点不同,殷为东有改过一些东西,他提过,可我从来没记住。 我指着它问「什么时候换的?哪来的钱?」 「朋友让渡的,也没多久,过手后里程数还没破五千,加上之前那台卖掉加了点钱刚好打平。」他笑笑地说,似乎挺骄傲的。 「不错嘛。」 坐起来的感觉很舒服,副驾驶座上有两个小抱枕,倒是不怎么符合他的形象。 「这种东西会让坐的人不方便吧。」我将一个抱枕置于脖子后,拿起另一个对他说。 他接过手,将它放到后座,回答「没关係的,反正副驾很少坐人。」 很少坐人?这是为什么呢? 我很想问,可是我没有。 我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听着音响的里唱着蔡健雅的双栖动物。 这段日子他是怎么过的呢? 真的已经不在意了吗? 阿协呢?他们还联系吗? 一个个问题从我脑海里闪过,消逝。 但没有一个我有问出口。 下车时他很体贴地先下车撑伞,绕过来帮我开门。 「你变成好男人了。」我说,因为我又看到了他溼透的背部。 「你倒是没变,还是一样是个脾气坏透顶的好女人。」 不是的,我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只是一个不勇敢的女人啊。 我在心里这么吶喊着,但表面上,我只能回他一个虚假的笑容,以及一句有气无力的「老娘知道。」 打开楼下的大门,他叫我上楼后多喝点热开水。 那你呢?你车上又没有热开水。 跟我说要快点洗个热水澡。 那你呢?车上不是只有强劲的冷气吗? 说要早点休息,淋了雨进被窝里比较不会感冒。 你这个笨蛋,我几乎都没溼啊,溼透的是你不是吗。 很想叫住转身的他。 很想大喊,说「你要不要上来等雨停。」 很想告诉他,我还是有几件很宽大的上衣,是我从哥那里拿来当睡衣的,雨真的不停,你可以留下来过夜。 很想告诉他……我都还没放下,你真的放下了吗? 雨没有停,但蓝色本田fit已经不在了。 雨没有停,我心里的悸动也是,没有停。 *停不下的,除了我对你的愧疚,还有无法面对的心跳。* 15 给阿岳载的感觉有点怪,或许是我没看过他骑机车,或许是他妈的骑着我的车。 「你可以再告诉我一次你为什么骑我的机车吗?」 是的,他现在骑的是我的白色近战,他还帮他取了个疯狂的名字叫做「叭噗」而且完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也不顾虑我的强烈反对。 「嘿,我入伍前就把机车卖了,不过我高中时几乎天天骑车上课,新竹的公车不怎么样,很挤,每天那样上下课的时光老实讲挺折磨人的。」 「不,我问的是你为什么骑我的车?」 「退伍后我买了台二手车,那之后我就没再骑机车了,我是说,有车后谁还会骑车?」 「不,你还是没搞懂我的问题,这是我的车,为什么是你在骑。」 「如果我让一个女人载着我环岛,我连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好吧,每个男人都有属于自己放尊严的地方,同时那恐怕也是他会发挥大男人主义与脾气的地方,所以我原谅他。 「况且我骑车技术不错的,搞不好比你好。」后面这句我倒是绝对不会原谅他。 说真的,这傢伙骑车是不差,不过方向感倒是烂透了。 「阿岳,刚刚那边应该上去,沿着省道骑。」这不知道是第几次,每当饼乾已经露出一副求饶的表情时,我都能看到文珊在后座扮鬼脸偷笑。 老实说在旅行前,我一直觉得这趟旅程会很怪,不过我似乎错了,跟他们一起坐猫空的缆车感觉很好。 我有点惧高,不过在在他们身边我的惧高似乎被欢笑的魔力给驱离了。 我是在台北长大的,不过我却直到这时候才第一次上阳明山跟他们一起来欣赏夜景。 基隆港的海风很舒服,而我以前觉得很愚蠢的朝海大喊的行为,现在做出来也不算太糟。 台二线的海景风光让我们数度停了下来,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喜欢吹海风。 「这趟旅程比我想的好很多。」靠着护栏,我点起一根dunhill凉菸,不抽,只是看着那淡淡的薄荷尼古丁味飘扬向海。 「嘿,你戒菸了。」阿岳的表情很平静,像是他早就知道我会戒菸。 「而你一点都不惊讶。」 戒菸,似乎也没有特别刻意什么的。 感觉就像某种成长过渡期。 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些脏习惯,挖鼻子,咬指甲,吃掉在地上的食物,对自己的食物吐口水,可是在某个时期我们会突然发现我们早就戒掉了那些习惯。 没人记得是什么时候戒掉的,但我们就是不会了。 我后来一直在想,可能是我们长大了,那些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忘记了。 而可能是我已经找到平静的方法或让自己平静了,所以我戒菸了。 当然,也可能是我后来发现那些钱我拿去买定存还比较划算。 「老实说,在我印象里你不抽菸的时候漂亮很多,并不是说你抽菸时不漂亮,而是在我的眼里你似乎天生就不适合抽菸,你没那么非主流。」他拨了一下我的头发「你更靠近气质派。」 我拍开那隻手,默默的看着我的dunhill凉菸烧完,接着很安静的跨回车上。 「嘿,我说错什么吗?」看他一幅着急的样子,有多少男人会为另一个女人的心情这样着想呢? 在场三个男人中我想只有一个是适合的。 不过我不觉得那个人指的是阿岳。 「只是突然想骑车,到罗东前让我骑好吗?」 没有正面回应我的问题,阿岳只是戴上安全帽,跨上了后座并环抱住我的腰。 「这两天你在后面一次也没有抱我的腰,那接下来这点时间就让我吃点豆腐可以吗?」 「放心,等等在礁溪吃中饭时我一定会给你一巴掌。」 礁溪的温泉水很棒,至少当双脚泡在温泉水里时,我可以看见那些小鱼在吃我的死皮弄得我痒到不行。 吃拉麵时阿岳很体贴的把我不吃的蛋黄挖掉,也帮我买了我喜欢的樱桃口味冰淇淋。 「你们觉得他还喜欢我吗?」当他与饼乾他们去一旁买三星葱饼时,我这么询问文珊他们的意见。 不过这两位小姐倒是给了我一副非常尷尬的表情,像是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想问又怕触碰到地雷。 「想说什么尽管说没关係,反正我有阿岳这个沙包可以练拳头。」直到我下了这道特赦令。 「老实说,你这么问让我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们都知道你跟阿协交往过,也知道阿岳从那时就很喜欢你。」先开口的是文珊,我相信他不是敢于开口,因为我看到依晴掐着她的腰,该死,文珊的腰也太细了吧。 「老实说你们分手时我们觉得不是任何人的错,不是你,阿协或是阿岳的错。」然后依晴也忍不住开口。 我想女人聊天就是这点好,只有有一个人开口,后面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只是在我们的眼里看来,阿岳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或许他那时候被你伤的很深,老实说我们也觉得你那时很伤人,不过我们讨论过,我想我们可以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不过阿岳很快又站起来了,老实说,对于他,我觉得你可以卸下一切的防备。」 「我们都觉得他不会是那个伤害你的人,你觉得呢?」 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我语塞了。 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而且我看到阿岳他们三个正从对街要过来。 「你们说的对,他不会伤害我。」我戴上安全帽「可是我怕我会伤害他。」 当我骑车时。 到几米公园时。 拿着重的要死的行李进民宿时。 逛着罗东夜市时我还撞到了好几个路人,让我现在一身木瓜牛奶。 「你在想什么?」阿岳拉住我撞上另一根电线桿时,还问我要不要我抓着他以免身上沾上木瓜牛奶以外的东西。 「我只是有点睏。」这是个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劣等谎言,不过他还是笑笑,然后走到我身后,确保我的安全。 我想我是在想着对阿岳的愧疚。 我了解他对我的好,却没办法保证说服自己能对他也同样的用心。 那晚我睡得并不好,民宿的顶楼有不错的晚风,可惜没个可以说话的对象。 「如果时光倒退一年半,那时的林巧琴会怎么做?」 「她可能会点起一根dunhill凉菸,然后顺着自己的感觉走,我刚认识时的林巧琴就是这么有个性跟想法。」好吧,看来晚上睡不着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给老娘滚下去睡觉,你明天还要骑车,还是你明天想要用跑的?」是啊,我对这个人是不留情的,一点都不留。 因为在他的面前,无论我怎么作自己,他都会原谅我。 我知道的,一直都是。 「喝完就去睡,好吗?」他递过来一瓶麦香奶茶。 「你明天打个啊哈欠我就把你丢在路边。」从温度来看,这是他刚刚出去买的。 好吧,他还是蛮贴心的,因为他多带了一件外套,而且一上来就披在我肩上。 我的计画是喝完那瓶奶茶,然后下去睡觉,当然,他回他的床,我回我的床。 当然,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 新概念,变化永远比不上蠢话。 「你不觉得我很糟糕吗?」 「如果你是指甩过我,当过夜店咖让人捡尸,会抽菸,曾跟我的好朋友在一起这些事情,以一个第三者的眼光来看,你是不怎么样。」面对我傻眼的表情,他解释道「以前你哥说了你不少的疯狂经歷。」 他将喝空的空铝箔包投进角落的垃圾桶后才转身继续说「以我的观点,我不在乎。你就是你,林巧琴,我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会喜欢我,可能在很久后的以后都不会,不过我得老实说,在我还没遇到比你更能让我心动的女孩前,我不想放弃你。」 「你知道这很不值得对吧。」 「嘿,值不值得是我决定的,晚安了女孩。」 我想我真的疯了。 「我会给你答案的!」他准备下楼的背影停顿了下来「在这次旅程结束以前。」 我走向那个始终对我不离不弃的背影。 「嘿,我等了你一年,不差这点日子。」他转过身,似乎想伸手抱住我或是摸摸我的头,不过手伸到一半却停在半空中,露出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的尷尬。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这么好。」我走进阿岳的怀抱,给了他一个拥抱。 然后我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 我吻了他。 他先是傻了,几秒后他环抱住我的腰。 阿岳的胸膛靠着时有种安心感,他的鬍渣有点扎人,不过我不讨厌。 不过我很快就退开了,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 我不能久待,会习惯,会喜欢。 「这是你的答案吗?」他傻笑着,我发现他每次不知道说什么时时都会傻笑。 「这是在台北那晚欠你的,给我滚下去睡觉。」 看着他下楼,我才后悔着自己刚刚讲出来的话。 我甚至承认那时我也是想吻他的。 「天啊林巧琴,你根本都没变啊,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你依旧是那个自私的女人啊,让自己的慾望控制着一切,你真的有把握让一个男人幸福快乐吗?他是真的很喜欢你,那你呢?」 宜兰的夜空比台北漆黑的多,星星也闪耀的多。 我就像个白痴一样的自言自语着。 却无法下定决心能不能爱这个男人。 天啊!林巧琴,你还真是糟糕的女人。 *我会给你答案的,就像是我该让自己做出选择。* 16 「你们接吻了,然后呢?」当文珊跟依晴这么问我时,我露出微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有说我的感觉,没有承认些什么,只是率性的戴起安全帽,叫阿岳滚下车。 我想那个吻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是还清了我当时欠他的,出于愧疚,不代表任何事。 环岛的旅程依旧在继续,阿岳依旧像个路痴被我揍,依晴跟方块依旧闪的我眼睛快瞎了,饼乾依旧带路带到快疯掉,一切都没变。 我们还是玩着泛舟,玩着滑翔伞,玩着滑草这些观光客的行程,我们也依旧欢笑着,一切都没变。 我们甚至去了瑞穗牧场餵牛吃草,我第一次知道牛的力气这么大,我的手差点脱臼。 知本的温泉也很美好,美好到我甚至愿意穿着比基尼邀请阿岳来游泳时,这傢伙给我以下的回应。 「这样好吗?」 如果另外四个傢伙不是下去打撞球的话,我绝对会叫他们睁开那八隻眼睛看看这傢伙的一脸尷尬。 「如果不是那四个傢伙下去打撞球我怎么可能只找你,还让你有机会拒绝我。」 「你可以下去找他们啊。」 「我不知道撞球间在哪。」我无奈的表示。 我是说,我又不打撞球的,知道饭店的撞球间在哪做什么? 「给我从床上下来,去换条泳裤,当然你要围条毛巾就下去露天温泉我也不在乎,我去拿两瓶思美洛。」。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里的楼下又没有小七。」怎么?我买酒很奇怪吗? 泡温泉不就是要一边泡一边喝冰冰的调酒。 「给我去换裤子,然后把遥控器交出来。」 「有转圜的馀地吗?」 当他这句话一说完,他的泳裤已经飞到他脸上了。 当然,是我丢的。 以前很多人告诉我知本的温泉很棒。 不过直到我实际去泡了才能表示它有多棒。 「什么样的人会穿比基尼泡温泉?」 「你可以继续说啊,反正大家不会介意泡在染血的温泉里对吧。」一面说我还作势摇晃着酒瓶,惹得一旁的眾人侧目,还退了几步。 其实我不好意思说因为要去垦丁所以我懒得带另一套泡温泉用的泳衣。 「嘿。」当上楼时,他在我转向我的房间时叫住了我。 他看了我大概有30秒吧,总之是挺长的时间,直到我对他吼道「你知道你再不讲话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对吧?」 他轻轻地靠到我耳边,说了句「你穿这身很好看。」 是的,我有喝酒。 是的,我对这个男人有点好感。 是的,这个举动是蛮浪漫的。 也许我还有点小醉才会这么觉得,不过我还没醉到会做出什么蠢事的地步。 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叫他滚回房间去。 迎接我的除了两个躲在门板后的傻妞,还有冷到我裹紧毛巾的冷气。 「你们两个把这里当冰宫吗?」 「有人拋下我们去约会喔。」 「不,我没有,而且你们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任何事情。」 拋下纠缠不清的两个女孩,我赶紧拿了换洗衣物躲到浴室里。 那话是很动听,不过就像我告诉自己的。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清楚了,我会给他答案的。 不过这当然不妨碍我给他加点分数。 那两个女孩纠缠我到我上了床都还要滚到我床上喋喋不休,直到我将矛头指向整天甜蜜的像橡皮糖的依晴,战场才转到他们床上。 有鑑于前一天晚上他们的胡闹,隔天早上出发前我提议大伙再下去泡一次温泉紓解压力。 「搞不好可以提神。」 「算了吧,你爱上泡温泉了对吧。」当阿岳这傢伙戳破时我真想朝他脑袋巴下去,不过这次他说对了。 「你就不怕东西没收好之类的,还有心情下来放松。」 「你何不上去看看屁股有没有带着,这样我等等要踹他时才不会找不着他。」面对阿岳的疑问,我只能这样回应他。 我可不是他,我所有的行李都在昨晚洗完澡后整理好装进包里了。 至少我当下是很肯定的,直到我们到海生馆前的的便利商店休息时,阿岳提出那个愚蠢的问题。 「嘿,今天怎么都没看到你在听耳机。」 耳机? 对喔,我平常在后座都会拿出耳机来听的,大概是今天的风很舒服,阿岳讲话也没那么白目,所以我愿意跟他聊一整路,而忘了拿出耳机这件事。 正当我打算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人找我时,阿岳却一脸难看的将他的手机递给我「我想这是找你的。」 知本温泉饭店的人说在我们房间找到一隻红色的htcone在那,上面还有个蝴蝶型的吊饰。 我想我知道阿岳为什么说是找我的了。 干!那是我的手机。 无可奈何,我们只好暂时分开,我跟阿岳回去拿手机,依晴他们继续原定的旅程,等拿到手机我们就立刻回来,在垦丁的民宿碰头。 当然,我也没那个脸叫他们跟我们一起回头,犯这种小学生的错误我已经快将脑袋埋到土里了。 我将一切都想得很美,好吧,可能有点太美。 因为当我们拿到手机回程时,刚到还没到垦丁就入夜了,当然,入夜不是问题,该死的是下雨了。 「我以为我已经骑够快了。」 是的,我骑。 阿岳本来是不肯的,不过如果让他来骑的话,我很害怕我们连知本都到不了。 结果我们确实很努力,却只有能到达仁乡。 「我知道这里,我有一个舅妈是排湾族的,他好像就是这里出来的。」 当阿岳这么说时我本来以为有点希望,至少能找个人送我们到垦丁之类的,毕竟天黑了还下雨骑车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我这辈子从来没来过这里。」 好吧,这个傢伙永远都不可靠。 最后我们只好在卫生所附近的民宿住下来,并告知依晴他们我们明天会赶上,毕竟他们会在垦丁停两个晚上。 「你能相信他们只剩一个房间吗?」 「嘿,还能找到落角处就该偷笑了。」 我们做在便利商店里看着外头的大雨表示无奈。 「看来我们是困在这里了。」既然走不了,我看我还是露点笑容吧。 「希望明天别下雨,这样我们搞不好还可以在中午前到垦丁。」 「嘿,想不想喝点酒。」 忘了是谁打开第一罐,我们就这么在便利商店里喝了起来,海尼根,金牌,麒麟,伏特加,冰火......整间店能喝的酒我似乎都喝了几口,事后听阿岳说我连米酒都拿了一瓶。 我完全忘了为什么想灌醉我自己,也许是想扫去这天的不愉快。 也许是想藉由喝酒看能不能说出我平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阿岳的一些话。 总之我喝醉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没醉得很惨。 至少我还记得那天是他背着我回到民宿。 是他把我送进浴室擦乾净我身上的呕吐物。 也是他在我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时还傻傻地问我能不能帮我换套乾净的衣服跟内衣。 「不要碰我。」 我记得我推开他,然后一口气将上衣脱了下来。 「我们来做爱吧。」 然后做出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丢脸的行为,扑向他。 *喝醉搞上床,该死我那天怎么没醉到忘了这一段。* 17 当我有意识时,我依旧躺在床上。 一个人。 而且第一个动作是探头看棉被下的我有没有穿衣服,简直像是美国情境喜剧酒后乱性的翻版。 虽然这确实是酒后乱性,不过值得庆祝的是我不只穿着内衣裤,还穿着一件短t以及这几天我不断看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运动裤在我身上,而我知道他的主人叫张奇岳。 我试图撑起自己的身子,却发现我全身无力,简直就像一团棉花只能瘫在床上,身上的短t也被浸的像是刚完成15k竞走,更惨的是我头晕到的简直像是刚从横渡太平洋的船上下来,附带一提,在船上我大概已经吐了不下50次了。 「嘿,你起床了。」 声音从门口那传来,有点熟悉,不过我实在是没办法抬起头去看,现在每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活像多弯个15度我的脊椎就会承受不了上身的重量而断裂粉碎。。 直到声音靠近我才看清楚,是我们民宿的老闆娘。 这太扯了,什么样的民宿老闆娘会闯进客人的房间。 我这辈子没认识过原住民朋友,不过我听说过原住民都很和善,直到现在我才亲身体认到。 「你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老闆娘帮助我撑起我的上半身,还拿了碗鸡汤给我「来,喝了这个身体会好很多,等等再吃个药你就会像没发烧过。」 昨晚? 发烧! 我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头也胀得像是有人在我的脑袋里演奏重金属灵魂乐,我想除了所谓的发烧可能跟宿醉也有点瓜葛。 总之我的记忆似乎只到我无意识地扑向阿岳,接下来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傢伙帮我换了衣服。 在我的询问下,老闆娘才告诉我,昨晚我发了个高烧,半夜两三点的时候阿岳打给他们,问他们附近最近的诊所在哪里,恰巧老闆本身就是在卫生所任职的医生。 当他过来后,发现我在发烧,不是很严重,不过阿岳的表现像是我得了绝症一样。 「你男朋友太大惊小怪了,不过也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不然不会半夜打过来被我老公骂了一顿之后还低声下气地拜託他来帮你看看状况。」老闆娘笑着,像是祝福着我们,因为我看的见他眼里的慈祥,不然就是我还在醉。 「那他人呢?」我环顾了整个房间,行李就像昨晚一样堆放在角落,不过阿岳跟他的外套都不知道去哪了。 「他说要去附近买中餐,所以我推荐了他一间很好吃的台式早餐,你这个身体状况吃点粥会比较好。」老闆娘表示他还有事情要忙,留下我喝了半口的鸡汤就走了,还告诉我要把整碗喝完,不过我得说,那碗鸡汤麻油可能加太多了,油到我有点难吞下去。 不过她误会了,阿岳不是我男朋友,不知怎么的,我却没有反驳她。 阿岳带了两碗广东粥回来,看到我已经醒了他似乎很开心。 「现在几点?」因为我懒得下床,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时间,不过我看的出来外头天气不错。 「十点半,怎么了?」 「我们该赶路了。」我撑起那副有点沉重的身体。 我头确实还挺昏的,不过还没昏到忘了正事。 我们今天可得赶到垦丁,我记得。 「你是病人,你还想赶路。」阿岳像是看着疯子一样地看着我「你可以告诉我你说笑的吗?骗骗我也好。」 「我不是开玩笑的,事实上我已经收好行李了。」说完我拿起我的旅行包,该死,他本来有这么沉吗? 「你才刚退烧,记得吗?」 「我记得的是我们今天如果不到垦丁的话明天就得到高雄跟他们碰头了。」 「可是……」 「听着阿岳,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就是这样,你要说我好强也好,说我任性也可以,可是就现在,能不能让这个固执的女孩放纵一次,就当我为好。」 「你到垦丁会好好休息吗?」 「我发誓就算去海边我也不下水。」 他无奈的摇头,拿起他的行李。 「走吧女孩,我们还得赶路。」老实说他的苦笑看久了还挺可爱的。 今天的阿岳有点怪,不过是很好的怪。 他车骑的比前几天都来的快,不过很稳,老实说前几天他慢的像是要从子宫挤出来的婴儿。 他似乎突然从大路痴变成gps,虽然常常停下来看手机的google地图。 他还规定我在后座一定要抱着他,不然他不骑车,而我身体痠痛的没办法骑车。 他号称他昨晚累得半死,有资格享点福利。 不过我猜他大概是很怕我掉下去所以要我抱紧他。 天气很好,所以我们很顺利的在两点多时到垦丁跟他们会合。 下午到南湾时,我坐在沙滩上跟依晴还有文珊说着今天无法下水的理由。 「所以你们昨晚上床了?」当他们提出这个问题时,我想我那因为宿醉或是发烧或是其他狗屁原因而昏得要死的脑袋好像被人凿开了一个洞,有人伸手近来把我的思绪一口气理清了。 当然,也让我回忆起这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到底有没有上床。 虽然这段思考很快就被要活埋阿岳的计划给打断了,因为这个智障走过来将我放在车上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你知道很热而且我刚刚其实有下水一下所以身上不算太乾净吗?」老实说我那时穿着比基尼,而且全身是海水跟沙子,简直脏到不行。 「可是你是病人,我怕你会着凉。」这种蠢话连一旁的文珊都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这件外套要将近两千而且还是我哥送我的16岁生日礼物吗?」 「恩。」然后他就一脸尷尬了。 活埋他不是没有原因的,往好处想,我还留了颗头在外面给他透透气。 以前没有来过垦丁,我以为垦丁只有阳光沙滩比基尼,来了才发现说还有赛车漆弹跟小杜包子。 好吧,最后一项是网路上看到我逼阿岳去买来给我吃的。 至于依晴她们一直好奇的我跟阿岳有没有上床这件事。 「姊妹们,我想我还是需要一点隐私的。」我实在不好意思透露出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回答。 这太糗了,以前没被捡过尸,几乎都是双方同意的一夜情。 这次别说被捡了,我连做了没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他们买了点酒跟吃的,就坐在民宿前这么聊着天,阿岳则到我跟依晴她们的房间陪我看着电视。 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节目好看,还是我真的很想搞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拿了两罐水,我找他到房间的小阳台聊聊天。 位于二楼的房间只要向下一看就能看到依晴他们快乐的聊着天喝着酒,很青春洋溢,感觉起来也年轻了几岁,就好像我们都是真正的大学生一样。 虽然我知道这个答案是可笑的。 除了我以外,只有饼乾是大学应藉生。 阿岳老早当完兵了,都26了。 依晴,跟文珊也是,是出过社会又回来念书的人。 方块是个海外回来的傢伙,虽然只有24,不过也比我大了两岁。 「我们早就不再年轻了,对吗?」不自觉的,我这么说着。 其实不是说给谁听,只是吐露着那段话。 一年前跟阿协分手的我。 刚进入大学还在混上了夜店的我。 更早前虽然不算青春洋溢,但也保有着一份梦想跟单纯的我。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我们都在长大,却忘了为什么长大。 年幼时许下的愿望就像烟火一样璀璨。 却也像烟火一样被吞噬在名为成长的夜空里。 那心情很复杂。 不喜不悲,带着一点点的惋惜跟释怀。 「跟我比起来你还是年轻的,有很多可能性。」阿岳开口,手指着依晴她们「他们也是,你们都还有青春的能量,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之为年轻,不过在我看来是很棒的,让我回忆起高中时的生活。」 「那几年我就像是个小混蛋一样,每天都可以惹上不同的麻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每天都很开心。明明拿着椅子半蹲,明明做着伏地挺身,明明被教官训斥着,明明告白被打枪。我却每天都有无限的活力,觉得日子都是美好的。出了社会,工作了,不同的压力慢慢地压在我身上。生活不再只是跟朋友打闹,下班后也不再有一群人吆喝着去打撞球吃东西。」他停顿了一下,问我还记不记得上次去我家吃饭的事。 那天我怎么会忘掉。 「我有个妹妹。」在我回答他记得后他说「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常常掛病号。我们家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我爸只是个保全,而我妈是个菜市场里最常见的喔欧巴桑,我高中的时候我妹诊断出得了白血病,也就是俗称的血癌,那几年我妈都掛在医院里照顾她,可是化疗后她的情况也没有比较好,依旧是整天瘫在床上,连下床都没办法。因为我妹的医药费,所以我们家没有那个钱让我去上大学,我也觉得没关係,迅速的将兵役还给国家,我本来就该为家里尽一份心力,可惜我可能不够努力,在我服役期间,我妈就因为长时间的压力跟身体疲劳病倒了,没过多久就走了。」说道这他笑了一下,露出一种无奈沧桑却坚强的表情。 渐渐的,那天上车前他的背影,跟现在眼前的他渐渐重叠在一起。 「那阵子我爸反而更加努力的工作,努力到我认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因为他整整半年都没来医院照顾我妹,是我白天看着她,晚上又去电视台上班,后来我才明白,我爸是用工作的忙碌来忘记我妈走的痛苦。某天我到医院时,我妹不再病床上,我急得像是疯了一样的整栋医院逢人就抓来问,最后听到楼下的尖叫声跟喧哗声,她跳楼了,自己结束了生命。」 每个家,都有不同的故事,是吗? 听着,我却想起了妈。 「我爸来的时候甚至揍了我妹的主治医生,一边哭一边揍,那个医生鼻子都被揍歪了,还被保安拉走,不过我知道他很难过,因为那天晚上他抱着流泪,我从小大到大没看过我爸哭,那是唯一的一次。妹妹走的那天正好是妈的一周年忌日,我想她是想去找妈,跟她一起走吧。你请我带你去台北的那天,正好是我要上台北的灵骨塔看他们的同一天。」 转过身,他问我可不可以抱我,我答应了他。 「可能就像你说的,这辈子我都不够勇敢,刚认识你时是,你跟阿协在一起时也是,就连那天晚上我都是显得那么却步,懦弱。我知道我没办法带给你什么,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对你好,让你幸福,或许你厌烦,或许你觉得可笑,真的,这些日子抱歉了。」 说完后,他轻轻地放开了我「林巧琴,我很喜欢你,一年前就很喜欢你,如果哪天你做好决定了,请告诉我,我现在还在等你。」 说完,他露出了笑容,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那个白痴白痴的张奇岳,彷彿刚刚诉说的不是他的故事,只是某个广播电台拨出的狗血广告而已,反问我怎么会突然想找他聊聊。 「没什么。」这种气氛下还问他昨晚我们有没有上床,我想连我自己都会说破坏气氛的。 他进去后,我一个人留在阳台。 风依旧凉凉的,依晴她们的喧嚣声也还是欢乐到有点吵,但阿岳离开时,好像把什么带走了,又像是留下了什么。 那种会让人反思自己的价值,珍惜当下的东西。 也许每个家庭的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可能快乐,可能悲伤,可能像阿岳家一样让他成长了什么,也可能像我们家一样让我懂了什么。 「妈,谢谢你生下哥跟我。」自言自语地说到,我心中好像放下了某种东西。 可能是所谓过去的包袱,也可能是那未曾蒙面的父亲,总之,心理总归是轻松不少。 阿岳等待而那个答案,似乎也有了结果。 *如果要选择,我只想停靠那个拥抱的避风港。* 18 最后几天的旅行我变得很安静,虽然阿岳有询问我怎么了,不过我只是这样回答他。 「我还好。」 是的,我还好。 我只是有太多东西想要釐清。 某些包袱想要拋弃。 在旗津时,我坐在吃中饭外头的凉椅上抽了一根,而有个我没想到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给我一根不?」面对这句话,我只觉得好笑。 「你们这些好女孩不该学会抽菸,我也不会给你们菸,这是老娘的,要给我自己去买。」说完,我笑着挪了个位置,拍了拍意识她坐下。 「你这趟旅行很常发呆。」 发呆,我有吗? 好吧,我必须承认,我这趟旅行很常思考,而我思考时可能很像在发呆。 坐车时,吃饭时,休息时,晚上回到民宿时,我大概吧一整年的思考额度都用在这次旅程上了。 「嘿,抱歉扫了你们的兴。」 「你没扫我们的兴,至少没扫我的。」我笑着将菸熄掉,也许我真的想太多了,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也许根本不用思考,只要时候到了,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也许是。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找我来吗?我是说真正的理由,不是为了全台的美食或风景,不是为了热血,而是你们真正找我的原因。我是说,我知道自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老实说你错了。」她笑着,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喜欢你的直接不做作,或许撒谎,但你不曾伤害过我们,而这可能就是我们需要的,不会互相伤害的姊妹。」 「你们两个都比我大,我最多只能当小妹,连争大妹的权利都没有。」 「呵,我们很爱你这个大妹,更希望你能幸福,这可能也是我们找你的原因之一,抱歉,我们可能有点多事了。」伴随这句话的是个尷尬的笑容,让我确定了后半句才是这次邀我参与这次旅程的主要原因。 这群多事……真心当我是姊妹的女人们。 「你跟方块呢?」当我这么问时,那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依晴说了很多,虽然大部分我不记得,因为是方块的好话。 她也说了一些零琐的小事,这些我记得,因为是方块的坏话。 不过说了这么多,总归她告诉我。 「我很幸福。」当她这么说时,我真想把那张幸福的脸撕下来,当然,我只是想。 依晴能幸福我很开心。 她进去后我又抽了一根菸,旗津的风有点黏腻的咸味,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海风了? 我们去了美丽华,吃了火鸡肉饭,看了日月潭的风光,还去彰化吃了肉圆。 旅程比我想像的还要快结束,而我也比自己想的还要快步上轨道。 回到台中后的日子一如往常,上班,回家,上班,回家。 可能偶尔跟好姊妹们出去走走,偶尔跟阿岳吃个晚餐。 「所以你买了什么纪念品给我们?」当殷为东这么问时,我很荣幸的递给他一张单子,上面有我正准备网购的防晒乳简介。 「我这身古铜色的皮肤如何,介绍单看完给叮叮,我需要订10瓶以上才可以免运费。」 顺手调了杯蜂蜜红给自己,旅行结束后,我似乎喜欢上了甜这个味道。 我以前觉得太黏腻,现在却甘之如飴的味道。 「嘿,有人最近心情很好。」 「你想多了殷为东,你想多了。」 好吧,我跟阿岳的感情失而復得,我的心情是不坏,当然,是友情。 我们会一起吃饭,偶尔喝个咖啡,逛逛街,不过没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已经给他回应了。」听到这我笑了笑,回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我很努力的顺其自然,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应他。 「不,你正在舒适圈里。」 舒适圈?什么鬼? 「舒适圈是指你擅长或是熟悉的人事物,一但习惯了舒适圈你就很难摆脱。你已经习惯了当他的朋友,所以就很难迈出那一步,相信我巧勤,舒适圈外是很美好的。」 听起来是很有道哩,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那你怎么不走出舒适圈?做点你不曾尝试过的事,像找段安稳的感情之类的,或是去学开飞机。」 「简单,因为我怕啊。」我必须承认,我真的很常想把这傢伙的脖子给掐断。 「殷为东,我知道你还没从那次战役里退下,可是你该开始新的战役了。」 跟叮叮她姊分手可能是殷为东遭遇过最惨烈的轰炸了,而且他直到现在还没全身而退,虽然他很坚持他很好,不过我知道他真的很不怎么样。 从这傢伙自从那次后就没有新对象,也没再跑夜店钓新妹就能看的出来。 那次战役对他可是重伤,我看他有半个身体还躺在横沟里。 「殷为东,外头有很多好女孩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想定下来什么的吗?」 「嘿,如果你走出了你的舒适圈,你就有资格站在这跟我指手画脚了,不然我们两个都是同一种人。」 「我不敢相信我会这么问,哪种人?」 「走不出舒适圈的小废人。」 我常常揍殷为东不是没理由的,如果说阿岳是小白目的话,殷为东大概是重度末期的白内障。 下午我打了通电话给哥,跟他请教了舒适圈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他的想法跟殷为东一样。 「离开那个舒适圈,还有我很喜欢那小子。」 「你真的觉得我应该要重新开始一段认真的感情了?」 「巧琴,从你过去的经歷来看可没什么认真过,有的只有喝醉,一夜情跟夜店捡尸。」到底有哪个哥哥会这样毫不留情地揭自己妹妹的疮疤。 晚上阿岳来接我去吃饭时,我又提出了那个舒适圈理论。 「你觉得我该放弃现在拥有的东西,去接触这些我不太敢去尝试的东西吗?」 「你想改变吗?」他转过身子很认真地看着我问到。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想要的改变好不好。」 「那就去他妈的改变,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他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好吧,这很感人,虽然我不确定这能不能让我改变,不过这种有人支持的感觉是不错的。 「嘿。」下车前我敲了敲窗户,意示他摇下车窗。 「老实说我也不太想离开舒适圈,不过这破事拖的够久了,再拖下去发生什么变故我也受不了。所以,谢谢你,我决定好了。」 没注意阿岳听我说完这些的表情,因为我讲完就很帅气的转身上楼了,不过我想他一定目瞪口呆吧。 *我要离开舒适圈了,只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 19 我想我一定会永远记得那个晚上,不是因为感人,不是因为精彩,只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向人告白。 排除掉这个原因,那晚烂透了。 「你想找我去你们公司的庆功酒会?」我得知时其实没有很吃惊,那时的我们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已经像情侣了,不过是没有任何承诺的那种。 「我发誓不一定会很好玩,不过东西会很好吃。」诱惑我赴约的方法,他只想的到这种烂招。 「我要穿什么?」 「恩,那是个红酒广告赞助的晚会,也算品酒会,我觉得穿个晚礼服是不错的选择。」 这才是足以让我惊讶的点。 我这辈子扣除高国中不可避免的制服外,穿裙子的次数少到能用手指数得出来。 当然还得排除掉以前去夜店时喝的烂醉,隔天早上一丝不掛的情况,那时我根本不记得前一天是穿什么的。 在我那连裙子都不超过五件的衣橱里,这个傻瓜怎么会奢望里头有晚礼服? 「你想看?」忍着笑,我努力表现的镇定。 他点了点头。 那时的表情,在小说里这可能能称之为靦腆,在我眼里,这叫傻笑。 这傢伙不笑时人模人样,一笑就像个智障。 好吧,不笑时也常常像智障。 好食物,尾牙酒会,这些都不是吸引我的理由。 晚礼服,跟客套的寒暄,可能被误会成阿岳的女友,这也不能成为不去的原因。 取决于我。 取决我心。 那个周末,文珊陪我去挑了一件墨绿色丝质的晚礼服,-而依晴见色忘友的去享受方块为他准备的下午茶约会。 「他们很幸福,真讨厌。」我轻轻抚摸着袋子里的衣服,我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老实说,它抵得上我半个月的薪水。 松饼很好吃,文珊确实很会挑吃下午茶的地方,在亚热带国家能待在有冷气的地方吃下午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前提是你的皮夹没有滴血的话。 「她们太幸福了,简直闪的我眼睛快瞎了。」我必须说,文珊在喝的东西是蔓越莓香蕉牛奶,是我一辈子都不会碰的东西「你们就低调多了。」 「我跟阿岳又没在一起,能高调到哪去?」 「还没在一起!」该死,她泼出来的饮料洒到我的裤子上了。 「我是说你们跟情侣没两样了,怎么会还没在一起?」 怎么会还没在一起? 这个问题如果问三年前的我,我会嗤之以鼻,说我怎么样都不会定下来。 至于现在…… 「文珊,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需要承诺吗?还是只要自然而然在一起就行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文珊似乎受不了我这种白痴的思考方式「如果没有告白,我死都不会跟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 「你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她的眼神确实很认真。 「嘿。」我收出手,接过她手中的叉子,并紧紧握住她那刚才正准备去插松饼的手,上头似乎还有浓郁的松饼香。 「谢谢你。」我记忆里没这么认真地感谢过一个女孩,我想文珊是第一个。 不为什么,她给了我颗定心丸。 那天晚上阿岳看到我时,他的嘴巴跟胡桃钳一样大。 事实证明那个晚会确实很棒,没有人问我是不是阿岳的女朋友,每个人都只是跟我点头至好,替我拿香檳,餐点很美味,每个过多的寒暄,阿岳都会帮我挡掉,那种感觉很好。 晚会结束后,他带着我到大楼的天台,并将我丢在天台上,三分鐘后,他拿了两杯香檳上来。 「我以为所有的香檳都被喝光了。」接过那杯香檳,那比我刚才在楼下喝的任何一杯香檳都棒。 「最好的总是适合对的人。」他这么说。 水塔就在离我不到五十呎的上方,抽水机的喧嚣声十分吵杂,天气有点冷,我后悔着将外套放在车上。 不过当我回忆起来时,一切似乎都很好。 抽水机听起来像是有着节奏感的舞曲,晚风凉爽,阿岳将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拍乾净阳台上的灰尘。 「嘿,我们还好吗?」 「我们很好。」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好。 我们很快乐,就算我一直在回避着什么。 我们很自然,就算那份自然让人讶异。 我们很真,对待彼此时一向如此。 「那我能再努力一次吗?」 他说完,自个靠向阳台。 「你知道我在努力的,也知道我的包袱。如果拋开那些懦弱跟迟疑,我真的很想给你个拥抱,告诉你你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一年前我怯步了,所以阿协得到了你。在台北那晚我也怯步了,所以被你骂的狗血淋头。垦丁时我还是怯步了,所以我们停在这里。」 说到这,他回头对我笑了一下,转身面对我。 「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我代表什么,过去我不敢也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现在或未来我也不打算给你任何承诺,这个世界一直在变,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怎么样,不过我有个能让世界的变化稍稍顺我意的方法。」 他牵起了我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 「如果我的世界能稍稍顺我的意,那就是让你林巧琴跟我再一起这件事了。因为对我来说,巧琴,你就是我的世界了。」 当下我感动吗?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他没有一次不能撞击我的内心大门,而那扇门也被他撞坏得差不多了。 「嘿,每次都是你说,这次能换我说说吗?」 我拿回香檳,一饮而尽。 「真的,是很好的香檳呢。」就跟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有笑过,有吵过,有眼泪,有祝福。我从来都不能理解我们是什么关係。跟朋友比,我们已经越界了。而恋人,我们还差一点点。」我将手大拇指跟食指圈成一个几乎快消失的圆。「就这么一点点。」 「你总是在我身边,支持我的每一个决定,就算那些决定有的会让你没那么好过,你却还是用笑容面对我,并不曾改变过。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够格拥有这些,却又贪婪地将你锁在身边,我推开过你,却又对失而復得感到安心,这样的一个女人,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我没那么认真的看过他,那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有双很好看的眼睛,以及安详中带点戏謔的眼神。 「一直以来我的答案就没变过。」他这么回答我。 「我跟你的好兄弟在一起过,严格上来说你应该不能追我的。」 「如果是你这么棒的女人,我想阿协会谅解的。」他露出了笑容。 「我以前的生活很荒诞喔。」 「谁没有疯狂的过去?」他牵住我的手。 「我脾气很差喔,而且很爱吃醋,也别肖想我会跟依晴一样像个小女人一样依偎着你。」 「你会变成小女人大概是生病了。」我揍了他一拳。 「你说什么?」而且我有揍第二拳的打算。 「我是说,你这样就很好了,只要像你自己就行了。」他抱住我。 「我会常常叫你白痴或智障喔。」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叫的。」轻轻的,他将我的头放到他的肩膀上。 推开他,因为我想到了我心里一直挥散不去的一个谜题。 「你还记得我们环岛时有一天我们回去拿手机却住在达仁的民宿那天吗?」 他点了点头。 「记得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吗?」 「你那叫喝得烂醉,连澡都是我帮你擦的,还帮你换了套内衣,我发誓我没乱摸乱看。」 好吧,这能解释那内衣为什么穿得那么奇怪,而且还上下套不对称。 「那天晚上我们有没有……,你知道的,滚床单?」 听我说完,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完全将一旁的我晾着,纵使我已经举起拳头。 「我必须承认,那天你扑过来后,扒掉我裤子那段确实是让我情慾高涨,毕竟我也喝了点酒。」 我还扒了他的裤子!该死的。 「不过你后面做的那件事倒是会让所有的男人倒尽胃口。」 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扒开我的裤子,然后……」 然后……? 「吐在里面,我当天就把那条裤子丢了。」 吐在里面!所以我们没有……? 「我们那天没有上床。」 谢天谢地。 「如果我们那天有上床你就不打算跟我在一起了吗?」 回过神,我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这傢伙,他刚刚居然钓我胃口。 「我答应跟你在一起了吗?」我赌气说到。 不过这人到是很无赖的过来抱住我,说我不答应他也不打算放开了,逼的我没办法只好先答应他,等他放手后再狠狠踹他的屁股。 「我说真的,如果那天晚上我们上床了会怎么样。」 听他这么问,我露出了狡诈的微笑,圈住他的脖子。 「不会怎么样,只是你会提早知道老娘有多厉害而已。」 这是我们第四次接吻,也是我们第一次身为情侣接吻。 *好险这傢伙明天不用上班,因为我保证他明天下不了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