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店》


 序幕

    蓝夕茵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毕业旅行后，就去找工作的那天。
    那是一间着名的鞋店，对于365天都满心期待呆在家的蓝夕茵来说，这个信息是她开始工作后才知道的。鞋子、包包与墨镜，店里都有。蓝夕茵跟着朋友——白雪盈的脚步走了进去，第一种感觉就是——好目不暇给啊！
    （明明是间鞋店？）
    店长原来不是女生，而是一个高度有点偏矮、戴着眼镜、身材中等、露出额头发型的年轻男子。他跑来确认蓝夕茵和白雪盈是来找工作时，已经过了10分鐘左右。
    【找工作？中五毕业生？】
    【嗯。】白雪盈和蓝夕茵同时回答。
    【等成绩吧？大概能做到几月呢？薪水这样ok吗？还有佣金是依照你们卖的鞋子算的。】男店长在纸上写了个数目。
    【大概到3或4月吧~】白雪盈回答后，与蓝夕茵互望对方一眼，点头示意满意薪水。
    （虽然有点少……但有佣金ok吧？）
    【那明天就来做工吧，穿有袖有领的衣服，再配件长裤，制服之后才给。】说完，男店长看了蓝夕茵一眼，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位，会说话的吧？】
    （……因为我只‘嗯’了一声，就误认成哑巴了啊……我蓝夕茵才不是……！）
    『我能说话的。』蓝夕茵轻声回答。
    【那明天见咯，我可爱的新员工~】男店长笑着向离去的两人挥手，笑瞇瞇地望着她们的背影。随后，他拿起职员表格，看了二人的名字。
    【白雪盈和蓝夕茵吗，性格不一样呢~】
    离开店的那刻，蓝夕茵发现，男店长从头到尾都看着白雪盈说话，有点色瞇瞇的样子，真是个色胚子。
    （去撞墻个100万次吧！我很荣幸能为你效劳个100万次！）

 第一天的工作

    隔天，当蓝夕茵和白雪盈到达时，男店长已经到了。
    （该不会迟到了啊……？）
    白雪盈继续用着惯有的笑容，向男店长说声早安。但蓝夕茵则不太习惯这种场面，唯有用十分僵硬的笑着面对他。
    【早啊~先教你们一些基本的东西，过来！35号是4号，是女性鞋子中最小的尺寸了；36号是5号，37号是6号……以此类推，总之最大号的就是40或41号了，也就是9号或10号。如果顾客穿了觉得紧，可以问看是否要弄松点。相反的，觉得松的话，可以放些海绵在鞋垫下、鞋子后边又或是鞋子的尖端哦。】递给二人个一张之后，男店长指着鞋子，滔滔不绝地说明。
    （好多新知识呢？可是中午的脚不是会比较大吗？妈妈总说下午的脚比较大，是买鞋最好的时刻……那晚上的脚？）
    男店长见她们记录完后，才带着她们走到另一边放置包包的架子。
    【包包嘛，常用语都是‘美’，‘容易配衣服’和‘耐用’。如果顾客担心包包出问题，之后可以拿来的。】
    （呃……我不懂包包，倒是睡觉用的抱抱……）
    【接下来，每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抹鞋柜啦~】男店长从鞋库里拿出两块布，分别交给蓝夕茵和白雪盈。这看似已经很高龄的抹布，已经无法分清楚它本来是什么顏色的了。
    【还有，你们的休息时间是一天2次，每次30分鐘，休息天是一个月4次。要是超过休息的时间4次，我会扣掉那人rm50的薪水哦~话说，还有一位女同事应该要到了，等下你们就认识认识吧，虽说她是最后一天了。】抹着鞋柜时，男店长的嘴巴还是不会停的机关枪。
    【早啊~时间刚刚好，我可有准时哦？今天是最后一天~但我会做好的~啦啦啦~】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优雅的走入店里。
    抹完鞋柜后，时间还很早，鞋店的客人大概还在暖暖的被窝里熟睡，对面的麦当劳倒是早早就迎来了几位以麦当劳为早餐的客人前来。趁这机会，那位女同事对蓝夕茵和白雪盈做起自我介绍了。
    【我是elin，今年22岁，未婚外加正在寻求男友中~】随后，她示意别理正在柜檯忙里忙外的男店长，要白雪盈和蓝夕茵也自我介绍。
    【白雪盈，今年生日到了就18岁，等成绩中。】白雪盈快速地瞄了眼身边的蓝夕茵，扬起笑容。
    【她是我的朋友——蓝夕茵，同样在等成绩。顺道一提，我和她都没有男朋友哦~】
    闻言，蓝夕茵轻轻笑了，却发现在柜檯忙的男店长似乎在张大耳朵，听她们的交谈声而注视她们时，她的笑容在不自觉中消去。
    男店长看见蓝夕茵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后，赶紧做起手上的事情，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和尷尬。他想，这女孩一定更讨厌我这个人了……让他对人缘好的自己竟然会引起蓝夕茵的反感而闷闷不乐。
    【nevermind~他不是有意偷听的啦，只是想把我们的话都听进耳朵罢了~】elin见状，笑瞇瞇地拉起蓝夕茵的手，特地望着男店长说道。
    （那不是偷听的话是什么啊……）
    【喂！elin你少胡说八道了哦！】男店长赶紧打断elin的话。结果，引来对面麦当劳几位以看电影的眼神望向蓝夕茵等人。
    这位elin大姐姐离开后，就改变了鞋店的生活，当然这是后话。

 在你心中的印象

    蓝夕茵的工作，就这样过去了2、3天。这几天下来，蓝夕茵越来越不喜欢这个男店长——说话时完全盯着白雪盈看，二人之间的空气甜甜蜜蜜的，浪漫得蓝夕茵觉得自己成了他们之间的大电灯泡。
    （真是的，讨厌这种感觉……）
    今天，这男店长却一反常态地盯着蓝夕茵看，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当然，白雪盈也同样被盯着看，但她能毫不在意，依然能以最自然的笑容面对男店长。
    当男店长有事忙而走开时，白雪盈害羞有块乐的向蓝夕茵表达那视线一定有所意义。
    （不就是个视线狂咯？）
    好不容易，挨到了平常的休息时间，告知男店长后，蓝夕茵就飞似的逃进鞋库里啃麵包。这段时间内，没有蓝夕茵在一旁兼职电灯泡，他们二人快乐的欢笑声在聊的当儿不断传入鞋库。
    （反正我是个扫兴的人……）
    习惯会害死人的，蓝夕茵竟然又用了5分鐘休息完毕，换白雪盈去休息了。这下可惨了，男店长闷得乾脆与蓝夕茵聊天打发时间。
    【又休息那么快？真~的~有吃饱哦？你都很瘦了，要多吃啊。】
    『嗯。』蓝夕茵如小猫叫声的回答。
    【……你的衣服，是s吗？雪盈已经跟我说了哦，所以别误会，我只是需要确认衣服尺寸后拿制服给你们。真的，别的想法什么的真的没有哦！】男店长见蓝夕茵以遇见变态的眼神看着他时，连忙向她解释，但他的目光还是不断来回打量瘦小蓝夕茵，就像个十足的变态遇到猎物，准备狩猎一样。
    『呃……嗯。』就算明白了这问题的意义所在，蓝夕茵还是不自在地悄悄把身子移开一些。
    （总觉得……现在有种遇到变态中的变态的感觉……？给我自己目测神马的不就得了嘛！去你的来回打量！挖掉你的珠子哦？！）
    【你的回答每次都是‘嗯’的？为什么不像你的朋友——雪盈一样？】说完，男店长的双手作势想拉蓝夕茵的脸逼她笑。
    『不要，最多我以后都不回答‘嗯’总可以了吧？』蓝夕茵拼命闪躲那双变态得危险的大手，眼镜却被男店长错手扯掉而掉落在地上。一瞬间，蓝夕茵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看不清眼前之物了。
    『呃……请帮我找眼镜……没了眼镜我会看不清楚的……』由于视线问题，蓝夕茵无法自己找出眼镜，更别说猜眼镜是往哪个方向飞了，就只能胡乱的用手摸索着眼前的东西。原因很简单……
    （该死啊？！我近视1000度之上，1500度之下啊？！没了该无何是好……）
    看见蓝夕茵慌张的样子，平常的扑克脸都不见了，男店长很满意，因为这是蓝夕茵在服务客人外，第一次如此慌张呢。接着，他笑着拉起蹲在地上找眼镜的蓝夕茵，并张开自己的手掌。
    【在这里啦，我的手上。】
    闻言，蓝夕茵瞇起小小的眼睛，这才勉强看见有件东西在男店长的手掌心。
    （……应该道谢……）
    『谢谢你！』不自觉中，蓝夕茵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那份笑容，即羞涩，又可爱，但是……
    【好……好像变了一个人啊……？】
    （太感激了！不用被爸爸妈妈骂了~更不用困扰一天了耶！）
    男店长那句话，蓝夕茵并没有听见，因为她的心思已经全放在找回眼镜这回事而开心。
    【你……】
    蓝夕茵马上戴上眼镜，视线马上变得清晰无比。当她把目光移到男店长身上时，却注意到正好休息完毕而向她投来异样眼神的白雪盈，和一位刚刚好走进店里的顾客。
    『有客人。』蓝夕茵匆匆走过去服务客人，留下来不及说话的男店长。
    好不容易，让顾客买了鞋子，蓝夕茵走回刚才站着的地方时，白雪盈就一脸“你不说，我就烦死你”的样子，硬是要蓝夕茵把她和男店长在她休息时聊天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男店长饶有趣味的看了蓝夕茵一眼后，在心里偷偷暗笑，便喊肚子饿，轮到他休息，就快步闪进鞋库里了。而男店长的动作，让白雪盈的好奇心扩大，逼问蓝夕茵得更吓人了。
    （他是故意没看见我脸上的sos吗……？恶劣啊……）
    万万没想到，蓝夕茵在他心中的印象，就这样改变了。

 只有两人的那一天

    如果说，今天是蓝希茵工作以来最倒楣的一天也不为过。得到正式的制服，工作也进入第5天……但今天偏偏是白雪盈的休息天！
    （得一整天与这个人相处？！呃……会活活闷死他的……算了……）
    【早啊~衣裤顏色都一样呢~情~侣~装~？】一见到蓝希茵，男店长劈头就是这一句，然后换了个他自认很有魅力的姿态拉起店门，再回头向那不发一言的蓝希茵来个充满阳光气息的微笑。
    （……搞什么神经……？顏色只不过是碰巧的吧！）
    正想开口回敬男店长一句，白雪盈昨晚的那句话却在她耳边回响。
    【明天我休息……你没伴了，如果店长哥哥他逗你，不爽也不要回应！反正他对你的沉默无可奈何的。】
    （嗯，不予回应！免得被鬼面判官雪盈审问！）
    可想而知，那天男店长真的快被蓝希茵活活闷死了。他的脸被蓝希茵的沉默及扑克脸折磨到——被附近的店家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其中更让他当场以傻笑混过去的，是一位很健谈的老婆婆顾客……
    【小哥，你是不是被鬼压床啊？没什么精神呢，年轻人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我实在不会应付店长你……）
    距离放工，还有半小时，就是30分鐘，也是1800秒时，男店长终于受不了这片死寂，顶着一张快窒息的脸跟着蓝希茵，如背后灵般漂浮……哦，不，该说是站在蓝希茵身边盯着她，就像壁虎盯着眼前的蚊子……
    （呜……视线s！）
    【说话啊，难道你生气我？】
    『没有，放心。』
    【那么是累了？累了的话，没客人时可以坐在沙发上的。】
    『还ok。』
    【你是不喜欢和人相处，还是不习惯？】
    『两者……吧？』思考了片刻才回答后，蓝希茵发现在想像中男店长变成女生时，她的话变得比较多，也比较不紧张了。
    （虽然很对不起对方，但……真希望男店长变成女生呀，起码我不会再紧张……靠意志力吧……前面的是雌性雌性雌性雌性雌性雌性雌性雌性雌性雌性……）
    【那……不喜欢与我说话？】
    『呃……大概……？』
    【……你的答案，总没超过5个字的耶！】
    『是吗……？』蓝希茵终于回过头，直视男店长的眼睛。
    『工作我会儘量做好的……有客人哦。』
    【为什么每次都有人在这时候进来啊~真希望是个会买鞋的客人~」男店长小声地喃喃自语，无奈的是蓝希茵又没听见。
    但是，谁也没料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
    （好高……都用梯子了，也要踮起脚？我果然太矮了啦……真不甘心，竟然得承认！）
    手好不容易拿到了鞋盒，却一个重心不稳，鞋盒从蓝希茵手上掉了下去，发出了[碰]响，而她努力把右脚从梯级抽出来，换句话说，蓝希茵仅用左脚站立在梯子上。
    （摇摇欲坠啊……不对，我该怎样才能安全下去啊？客人还在等！）
    担心那声[碰]响，再加上看顾客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男店长向那等着鞋子的顾客微微一笑，匆匆赶向鞋库门外，探头进去看看情况。谁知，映入男店长眼帘的却是他的小员工处于半安全状态，于是他比个手势示意他来搞定，就迅速拿走那可怜的鞋盒，放心地走出去。
    （幸好……希望交易成功吧……）
    几分鐘后，脚顺利地抽了出来，也顺利的下了梯子，唯一不幸的只有膝盖上的淤青啦。
    （又要被爸爸妈妈念个不停了……）
    堆起笑容，整理好情绪，才走向鞋库外时，蓝希茵很倒楣地与男店长撞在一起。
    （好近！）
    【对不起！有撞到哪里吗？」男店长立刻扫描蓝希茵几处可能会撞伤的地方，却在看见她的表情后瞬间起身，比《蜡笔小新》脱光光的速度还要快。
    蓝希茵和男店长之间，马上就隔出能站一个人的空间。
    『没事……』蓝希茵的心还在狂跳。
    （再近点倒是绝对有事！）
    【那快去打扫吧！】
    『哦。』蓝希茵匆匆拿起扫把走出鞋库，留下男店长在鞋库里。
    （真是太衰了！现在男店长大概也在这么说吧？在内心里……）
    【脚ok？】男店长突然把头探出来问蓝希茵，差点把她吓呆。
    『嗯！』
    面对露出开心又尷尬表情的蓝希茵，男店长的回应是把头缩回鞋库里。
    （真没……礼貌……喵？）
    事实上，男店长缩进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好想遮去现在的表情。鞋库里，男店长双手掩脸，蹲在地上。
    【可恶，干嘛突然笑给我看啊！害我好想鑽个地洞~~！】

 你的名字和我的悲伤

    这天，男店长半天下来没有与白雪盈进行甜蜜蜜的聊天方式。这种情况还是工作以来第一次发生。白雪盈特地跑过去，并肩地站在他身边滔滔不绝地说话，他也毫无反应，只是沉默着。
    几分鐘后，白雪盈生气地走回来，嘴巴嘟嘟的，气鼓鼓的。
    【店长哥哥超级不对劲啦！怎办~？希茵，帮忙想个办法啊~】
    （暂时这样也行吧？你也跟着不对劲……是想干嘛……）
    看蓝希茵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白雪盈气爆了，竟拉蓝希茵过去站在男店长的身边，而她以威胁的脸给蓝希茵看后，又站回刚才蓝希茵站的地方，眼睛却直盯着蓝希茵和男店长。
    『……请问……？』只是不理一个男生就会被烦死，不敢领教白雪盈功夫的蓝希茵，只有开口说话了。
    （只要表示出关心……就可以了吧？）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鐘过去了，男店长仍然没有反应。看男店长真的不对劲的脸色，未经他同意，蓝希茵努力踮起脚尖，让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当然，这幕让白雪盈的表情瞬间僵硬，脸上冒出十几条线，嘴巴吓得开得像河马打呵欠。
    （……额头热热的……？）
    接下来，蓝希茵再不顾男店长的反应，就把手分别放在他的脸颊及颈项。
    （果然……）
    【你！干什么？！突然？！】男店长双手在空中挥舞，犹豫该不该推开蓝希茵。当他的眼神接触蓝希茵后，却马上移开目光，一张脸红红的。
    『店长哥哥……你似乎发烧了……』蓝希茵收回双手，却没有把目光从男店长脸色移开。男店长的鼻音很重，声音也没有平常的活力，倒是一副很累的样子。
    （难道……刚才的沉默是怕雪盈发现他病了？雪盈确实会把店长劝到进去鞋库休息吧……无论如何，去休息比较好吧……？现在也没多少客人的……）
    【要我休息~就牵我的手~带我走进鞋库，不然我要好好的看店~不休息~让白雪盈担心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蓝希茵后，男店长半开玩笑似的如此说，脸上不忘掛着一副快要晕倒了的笑容。
    （……可恶……）
    蓝希茵的手在一分鐘后，还是牵起了男店长的手，配合他的龟速走向鞋库内。到了里头，蓝希茵把员工用的小位子上的东西全推到另一边去。
    『有客人要还钱时再叫你。』
    就在蓝希茵想转过身出去时，已经坐下的男店长却拉住她的右手。
    【……我叫周伟亮，不要叫我‘你’或‘店长哥哥’啦。白雪盈难道没有告诉你？呵呵，要叫我uncle也on~特别~谢谢你哦，希茵。好好看店，别担心已经21岁的我~】说完，男店长挥手示意让蓝希茵出去，却再度看见那笑容出现在眼前。
    （终于不是仅自己不懂店长的名字了！他快点好起来吧……）
    【真是的……突然的行为……真没想到她真的会牵起我的手呢？明明是在开玩笑啊？不过，还以为雪盈会插进来~狡猾……做事总是令我感到出乎意料，笑容却很……】周伟亮店长在蓝希茵出去后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却越来越小声，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
    周伟亮店长进入好梦，倒是鞋库外面的蓝希茵，又被审问了。
    （倒楣……明明是你拉我过去叫我关心他的。）
    【你干嘛那么亲密量店长的温度？！】白雪盈劈头就问，漂亮的面孔黑得吓人。面对这样的她，要避开话题等于送自己上断头台，蓝希茵只能抓抓后脑，无奈接受盘问。
    （啊啊……眼前的雪盈那么恐怖，一定有很多问题吧……）
    【你知不知道，那动作很像男女朋友？！】
    『……不要紧，没爱上他。』
    【那你……至少想想对方的感觉啊？！】
    『没想那么多。』
    【被你气死！！！那如果他意外喜欢上你呢？！】
    『啊……？你是担心这个？绝对不可能，不可能。雪盈，你的内在和外在条件都比我好太多了。论长相，我不够你美；笑容，你有我没有；好脾气，你有；身形，你是标准而我是偏瘦；体重，我从没达到标准……所以说，我蓝希茵只是个中下的女生，而你是标准的呢。若我是周伟亮店长的话，只会选你吧。更何况，比起我，他对你才是好得不得了吧。』
    白雪盈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就拿她没办法。如此争论着，白雪盈终于冷静下来了。
    （麻烦得快死了……）
    几秒后，她低头咕嚕几句，突然抓住蓝希茵的肩膀，一脸紧张兮兮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店长的名字？我记得从没告诉你他的名字？！从实招来！】
    心里闪过一丝的痛楚，蓝希茵现在才明白、才确认——白雪盈是特地不告诉她店长的名字是周伟亮，并不是她一直以来都忘了蓝希茵不知道店长的名字。此时此刻，白雪盈的眼睛是双愤怒又着急的神色。
    （不说……她一定会死缠烂打地追问到地狱去吧。每一次与周伟亮对话后，都要求我从头到尾一字不漏毫无隐瞒地把对话内容全都告诉她……乾脆拿答录机好了，那么麻烦……）
    『刚知道。』
    【刚刚？！气死我了啊！真是不该叫你过去的！】白雪盈气得把脸转向鞋库的方向，若周伟亮不告诉蓝希茵他的名字，那白雪盈的好感很明显在蓝希茵之上，可现在……
    蓝希茵只是一直看着苦恼的朋友、同事、同校生——白雪盈，眼神却是十分复杂的。白雪盈，第一个一起逛街的朋友（事实上是找工），更是第一个一起打工的朋友。她的人缘特好，常常与朋友相约去逛街，最强记录为一星期5次，因此只有没人缘没人要的蓝希茵本人记得那次的逛街时买的东西、吃的食物，而对方？早就完全忘记与蓝希茵一同逛街的事了。
    【有和你一起逛街过？是哦？我忘记了呢~】有次聊天时提起，白雪盈如此回应。
    白雪盈也很亲切，对任何人都能展开笑顏，亲切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就是连色迷迷的人也能展开笑顏，却能让孤僻的蓝希茵喜欢与她相处。
    白雪盈很爱打扮，眼线、眼影、隐形眼镜、指甲油这些有的没的天天都能看得到她在用。人也长得不错、有异性缘，单是蓝希茵站在她身边就看得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另外，也常看见有男生故意来回走上十几遍偷看她，有些更是害羞地拉几个朋友壮胆上前向她讨号码，这她也一一微笑着，在不理蓝希茵担心的目光下把号码给了对方。
    拥有如此一位朋友，也许是很幸福、开心的事。然而，有时那份幸福得用半个眼睛的沉默来换取。
    （到底是我太在意你，还是你太不在意我……？雪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朋友……但……有时你让我变成普通的喜欢你罢了……这随时会让我成为讨厌你的蓝希茵……我不想那样……）
    那天，是蓝希茵第一次觉得——与白雪盈一起工作，是件悲伤的苦差事……趁着那夜的雨，蓝希茵在睡前流着几公升的泪，拼命挖苦、嘲笑自己那悲伤又妒忌的丑陋内心。
    预先支付泪水，那下一次悲伤时，蓝希茵这个人就不会哭出来。这是蓝希茵的原则，所以她从不在人前哭泣，但这却成了朋友口里那位坚强无比的蓝希茵。
    （我怎么变得那么软弱……这样就哭了吗？不要紧的……明天……面对白雪盈时不能是这张脸……她只喜欢会笑的人……不会笑的人……她讨厌……）

 我的问题客人

    在服务业，看的是客人的脸色。这一点，鞋店也一样。有些客人的性格较为随和，而有些顾客的性格稍微有些麻烦……蓝夕茵就常常遇到［问题顾客］，见识到了各类人买东西的千姿百态。
    蓝夕茵首次遇见的问题客人，是一个穿着有那么一点摩登感觉的阿姨。
    她走入店内，在不怎么大的店内重复绕了几圈，这才在一个鞋子面前停下，拿起端详。
    【妹妹啊，拿这双的6号给我试。】闻言，身后的蓝夕茵忙接过鞋子，跑进鞋库找鞋。
    （妈呀，你这双鞋子竟然在第三层……）
    第三层的鞋架，没有160cm以上的高度是不可能不用梯子的。一边叹气，一边快速搬了梯子，蓝夕茵很快的就爬去，一眼就见到了那双鞋子的6号正放在一个8号鞋盒的下面。
    （哦哦~真幸运还有耶！）
    不幸的是，想直接抽出鞋盒的蓝夕茵，在拉出鞋盒时过于用力，那个鞋盒直接撞向胸口。
    （痛！唔，会不会有天越来越平啊……总是撞到……）
    痛归痛，客人可是会不耐烦的。于是，蓝夕茵拿起鞋盒便想下梯子。怎知，该死的周伟亮就在鞋架下喝水。
    （……该不会被看见了吧……从下面的角度，只要抬头应该就看得到……呜……）
    一想到各种可能性，蓝夕茵忙把鞋盒抱在胸前，直奔顾客那。周伟亮喝了水后，掩脸偷笑——那是在搞什么啊？蓝夕茵真是有趣的女生呢。
    周伟亮转向梯子一看，妈呀！那个梯子根本只是靠着鞋架的木边为支点罢了！难道，她一个女孩子总是这样爬上去……想到这个危险性，他不禁冒汗，也想起之前她掛在梯子的危险状况……
    【不许！我得劝劝啊啊啊啊！！！】
    『那个……我要拿的鞋子在你站着的上面……麻烦让开点……』由于顾客再度看中鞋子而想试，蓝夕茵又进来鞋库拿鞋子了。
    等周伟亮移开几步后，蓝夕茵马上让梯子像刚才一样靠着，就爬上梯子找鞋盒了。
    （*注13et的6号……）
    看见再度上演的危险动作，周伟亮急忙走到梯子下方，一边扶着梯子，一边抬头想提醒蓝夕茵危险性。不料，他却被眼前所见之物害的无法开口。原因很简单——下方的他，抬头看见的是上方人的注2胸部……每当蓝夕茵伸手向前拿的时候，衣服就会跟着动作向前，内衣与白白的肚子就会悄悄地向周伟亮打招呼……
    （……这个死店长……干嘛不过去一点，害我很难拿到……）
    周伟亮只好摆出笑脸，然后迈开步伐，镇定地往鞋库外走去。
    而丝毫没有察觉的蓝夕茵还因为周伟亮离去而放松开心起来，拿了鞋盒就快速下梯子，快步走向外面的顾客。
    【那我要这两双吧。】
    『好的。』蓝夕茵马上把鞋子放到柜檯上，再把周伟亮已经输入价格的鞋子都装进纸袋。然而，那位阿姨打开钱包，却难以置信的看着电脑显示的价格——rm89.90。
    【哎哟，我不懂价格！】阿姨马上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蓝夕茵投诉。
    『……展示的鞋子下面和鞋盒都有写价格。』
    那位阿姨还是不相信，迈步向其他鞋子走去，结果连看几个都真如店员小妹所说。
    【那两双我都不要了！我的钱不够！都是你的错！】随后，她快又大步的离开店……
    『……？这是……？』蓝夕茵被那位阿姨的举止吓呆，这是什么情况？
    （已经输入电脑了呀……？取消没买还马上跑人？）
    【……鞋盒你放回去吧。】周伟亮按了几个键盘按钮后，无奈的离开柜檯。
    『哦……』
    （我的错……？我没说……价钱的关係？可是展示鞋子后面全都有标上价钱啊……？）
    当蓝夕茵走近鞋库放鞋盒时，白雪盈跑了进来。
    【喂，你知道吗？！刚刚那种情况是你应该还钱的哦！这个是那个友族同事说的哦~如果不是伟亮哥哥，你就要买下来了的哦！夕茵~？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啊~？】
    （是这样……？店长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的样子……）
    『对不起……』蓝夕茵的犹豫，让她等到白雪盈休息时，终于拿起勇气，以鞠躬的方式向周伟亮道歉。
    （鞠躬应该是比较容易表达出诚意的吧……）
    周伟亮只是微微一笑，右手摇了摇。
    【不要紧，有些顾客比较难搞。下次强硬一点，扮黑脸跟这类型的顾客说不能退了。她大概是看你比较软弱好欺负，就一直对你说而完全不敢看我吧！下次一定要扮黑脸哦！她刚刚打开的钱包里明明就有两张蓝色的（rm50）……】
    『知道了……谢谢你，伟亮哥哥。』蓝夕茵轻轻点头，脸色依然掛着内疚，心里却又想起刚才那位顾客。
    （呼……问题客人吗？希望下次我能应付……）
    有一就有二，蓝夕茵第二次遇到问题顾客，是位估计到了更年期的阿姨。
    她绕了绕后，就拿起一隻鞋子。
    【我问你哦，这个没减价吗？】
    『对不起哦，没有。』蓝夕茵不好意思的回答。
    【可是我在另一间shoppingmall有看到扣哦。同样是这个款式，如果有扣我就买。】
    『……我问店长看看。』说完，蓝夕茵接过那隻鞋子，脸色有些困扰的走去问周伟亮。
    【应该没错才对啊，我都没收到通知……不过，去跟她说也可以吧。】看见蓝夕茵无意识下的困扰表情，周伟亮觉得有趣极了。有趣归有趣，但鞋子……记得老闆没说有折扣啊？
    『那个，店长说可以扣给你。』闻言，更年期阿姨马上表示想试一试，蓝夕茵便拿出一双鞋子她试穿了。
    【嗯……】她像是考虑结婚生子般的大事，仔细看着脚上的这双鞋子，时不时走向镜子观察穿上鞋子的自己，仿佛在试婚纱，来来回回，乐此不疲。但她实在是[嗯]了很久，身旁一直站着的蓝夕茵不由得在心里面狂吐糟了。
    （……嗯很久，是在挤一个礼拜都出不来的大便么……）
    过了好几十分鐘，她终于脱下鞋子，穿回自己的鞋子，还从手提袋里拿出钱包。蓝夕茵见状，便蹲下把鞋子收好，一面以疑问的表情等着她的下一句。
    （你还没说要不要……？）
    【还是不了。谢谢。】冷冷回了等待着的蓝夕茵后，她迈开大步，很快地就消失在店门外。
    （……？）
    【那个安娣怎么不买了？】周伟亮见蓝夕茵愣住的样子，就走过来问她了。
    【我也不知……】蓝夕茵无奈地回答，有点无力的抱着鞋盒，慢慢走进鞋库……
    （……神马情况……有种被玩了的感觉……呢？）
    *注1：3et指的是鞋子的编号，这里的3是第三层。
    *注2：由下面往上看，是看得到上面的人的衣服内的，特别是衣服很松的话。

 她的问题客人

    续蓝夕茵之后，白雪盈在工作时，也出现了些小状况。
    这天，白雪盈如平常般服务客人。那客人似乎很满意那双鞋子，而仔细检查起那双鞋子。
    这种性格的客人常会遇见，而且多数是女性，只有少数的男伴和爸爸会在决定买之前，主动检查鞋子。通常，她们会检查每一处，一旦发现有任何缺陷，有些客人就会立刻要求换新的一双。
    另外，一些人的要求很奇怪，她会要求一双同尺寸，但必须是新的一双……拜託，明明换来的那双也可能是被穿过的啊？
    再来最常见的是，买了鞋子就马上穿，然后新鞋子叫你拿去丢掉，也不要鞋盒和塑料纸袋装东西的客人……单是这种客人，蓝夕茵最高纪录就在一天遇上5个人了。
    咳，女性就是千奇百怪的生物……
    再度回到白雪盈的主题。
    【小妹，这鞋子有根线啊，你看你看，这儿呢！能不能换双同尺寸的鞋子给我呢？就不要这双。】眼尖又计较的客人，就会要求换鞋子了。
    【这就去……】白雪盈笑着回应，连忙把对方试好了的鞋子都拿进鞋库。
    下一分鐘，这位客人就招手唤来刚好看向这儿的蓝夕茵。此时，蓝夕茵和白雪盈殊不知这个客人的恐怖之处。
    【为何那位小妹把我试的鞋子也拿走啊？该不会我试的是外面迪斯杯（展示）用的吧？！而且还是最后一双的情况？】
    『不会啦……我想她是怕会忘记是哪一双……又或者怕鞋盒会挡到其他客人的路吧……既然你不放心，我去看看吧。』稍作思考后，蓝夕茵担心地看了看鞋库，最后决定进去看看白雪盈的情况。
    【那麻烦你了，我不要那双有线的，记住了。】
    『雪盈，找到了吗……？』蓝夕茵看着抬头望来望去的白雪盈，小心翼翼的问她。
    【你快去帮我拿剪刀……！里面的剪刀太钝了，剪不了啊~偏偏那个尺寸剩下这双罢了……怎么办吶，要是被发现的话……】白雪盈气急败坏地招手，示意蓝夕茵看向手指之处——尼玛的没尺寸啊！
    蓝夕茵看了，悄悄打眼色示意白雪盈留在鞋库，自己悄悄走出鞋库，快步溜到柜檯，把抽屉的剪刀拿出来后，马上用衣服遮去，这才溜回鞋库。
    递给白雪盈剪刀后，白雪盈马上剪去那条线，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回鞋盒后，她就笑着走出去了。蓝夕茵不由得跟着舒了一口气，喝了水才慢吞吞的走出去。
    【呃，小姐，能再给我看看刚才的那双鞋子吗？】
    【为什么呢？这双没问题啊……？】白雪盈勉强挺住了笑容，冷静回应。
    【总觉得这双的那个蝴蝶结有点不平均呢，你看右边的那个结看起来比较短是不是？这样的话左右不平均嘛！拿刚刚那双的右鞋换过来就行了。】女顾客指着左脚的鞋，还不忘拿起来再度作比较。
    【这……】无法拿出另一双6号鞋的白雪盈，急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脑袋飞快地思考对策，难道得说这是刚才的鞋子，线只是被她减掉罢了吗……？
    【我看你是拿刚才的那双吧！你是不是叫刚才另外一个帮你拿剪刀？刚才那个妹妹有出来又进去吧！】
    像是柯南推理一般，都中完了。而白雪盈无法反驳对方所说，只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竟然这样骗人……要不是我聪明不就被你骗到买下了？我不要了，看你样子很好，竟然会骗人。】顾客气冲冲地穿回自己的鞋子，抓起手提袋就抱着怒气，离开了店。
    白雪盈默默地收拾鞋盒，转身回鞋库。
    『伟亮哥哥……那个，可以麻烦你去安慰她吗？』知道接下来白雪盈会做什么的蓝夕茵，慢慢走到周伟亮身边，选择了让他去安慰她。周伟亮摸摸蓝夕茵的头，就走进鞋库了。
    几分鐘后，白雪盈跑过来蓝夕茵的身边，含笑的哭脸面对着墻壁一动也不动的，而身后追出来的周伟亮却是笑得一脸灿烂。见到周伟亮，白雪盈就是躲在蓝夕茵背后，不肯让周伟亮看见她的哭脸。
    【讨厌啦！不要看！】认为哭脸很难看的白雪盈在持续几分鐘后，才跑去厕所洗脸，她的笑容也已经回来了。
    『谢谢你……』在白雪盈去厕所的时候，蓝夕茵低着头对周伟亮道谢。
    【不必客气，但你不安慰她吗？】
    （……我对她的泪无能为力。何况，我去的话，她不会那么快停止哭泣……）
    『……谢谢……』蓝夕茵忍住想说的话，只是微微一笑掩去不自然的嘴型，很快的就别过脸不再说些什么，心里却在流泪。
    （……因为我去的话，是不能的。）

 这是另一个邂逅（上）

    几天后，周伟亮向老闆请了一整天的假。
    在他回来工作之前，由另一间分店店长前来开店、掌柜。这些是周伟亮店长昨晚关店前告诉白雪盈和蓝希茵的，还意味深长的说了奇怪的话。
    【不要被拐走哦！小希茵，帮我顾好雪盈，ok？拜拜，明早看不到我可不要宰了那男店长来想念我哦~！】
    （用不着你吩咐我也会顾的……就算死掉了也不会想念你。）
    【欠扁啊~伟亮，路上小心~！拜拜！】白雪盈笑嘻嘻的挥了挥手，作势想扁周伟亮。反倒是蓝希茵，没道别就先跑到远处，四处张望父母的车辆是否来了，偶尔还会偷瞄两人一眼，一被周伟亮发现就急急回头，一副「我只是在看车辆」的表情硬摆在脸上。
    （呃……那边气氛正好着……）
    正当白雪盈想对蓝希茵没礼貌的行为做出批评时，周伟亮只是笑着阻止了她，后者扁了扁嘴，快步离去。
    【喂，希茵，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的？一个反应都没有~！】一个劲都在谈对那位分店店长幻想的白雪盈，终于发现蓝希茵出神的样子，气得她不仅猛在蓝希茵面前挥手，甚至猛摇蓝希茵的身体。
    『哦，没听多少，因为你的幻想太长了。』回过神的蓝希茵一脸没好气的回答，也顺手抓住白雪盈的双手。
    （再不停下这人为的地震，我的早餐会吐出来的。）
    【……我在想今天的分店店长的长相啦~如果是帅哥就太好了~但我会很害羞的，感觉超紧张的耶！】一脸期待对方到来的白雪盈所说的这番话，根本闻不出有任何紧张感，倒让蓝希茵听了直翻白眼。
    帅？那换个角度想，会不害羞面对周伟亮，是因为他不帅？
    （只要不会像周伟亮一样逼我开口说话就好。话说，如果来个进入30岁的帅哥，那一定很有趣。）
    「希茵，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期望哦~？」注意到蓝希茵翻白眼的举动后，白雪盈很好奇的问，因为她认为，眼前这位蓝希茵不感兴趣的样子是不应该的，毕竟昨天听周伟亮说分店店长是个又高又瘦的男生呢！
    『嗯，好奇是好奇……反正都会见到对方的。』
    该如何说这位分店店长呢？他的年龄大概27至29岁之间吧，长相比周伟亮好看些，就是老成了点，戴着黑框眼镜，很高却很瘦，有点驼背，还带着大大的背包和水瓶。当然，制服也是亮粉红色……
    （有趣……但黑色衣服应该比较适合他……）
    「你们是姐妹？双胞胎？」这是分店店长见到蓝希茵及白雪盈后，帮忙蓝希茵拉起店门时问的第一个问题。
    『不是，只是朋友而已。谢谢你的帮忙，店长哥哥。』
    工作那么多天了，最重的那道店门，蓝希茵仍然无法单凭己之力拉起它。若不是他的説明，蓝希茵一定会继续维持这尷尬的姿势——拼了吃奶力，好不容易拉起一点的店门，却无法再拉起店门的尷尬。
    （其他的明明都拉得起……！可恶……）
    「呃，很像啊？都是短发、戴眼镜。那，你们叫什么名字？别称我为店长，我叫叶进新，进步的进，新年的新，叫我进新就好了，不然会有距离感。」叶进新笑着伸出右手，示意蓝希茵来个握手。
    （这只手好大……男生的手……该……握……手？）
    迟疑了几秒后，蓝希茵看见白雪盈手上拿着那几块旧布，看似有点不满的样子，出现在叶进新店长的后面，她马上与叶进新握手，这才看见白雪盈露出笑容。
    『我……是蓝希茵……请快点松开头好吗……？』不知怎地，蓝希茵竟然会紧张，更把「手」说成「头」。
    听到这句，叶进新身后的白雪盈忍住了想大笑的衝动，造成她面部表情有点搞笑，只有嘴角上扬，其他部分都僵硬了。而叶进新则愣住了一会儿，接着一副困扰的神情，看着眼前满脸红的蓝希茵。
    「头？松头……？难道你讨厌我？才刚见面？刚要开工就……？」
    『不、不是的！呃……我、我去拉起其他的门！还……还有抹鞋柜！』蓝希茵尷尬得好想挖个洞跳进去冬眠，但她不是地鼠也不是熊，唯有逃似的把手抽出，才一溜烟跑开。这举动让叶进新傻眼，怀疑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讨厌的事。
    见状，白雪盈的面部表情恢復了正常，她微笑着回头看一看映在镜子里的自己——笑着的自己，这才走近叶进新。
    【希茵她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啦，放心，她只是对男生比较没办法……我是白雪盈，你好~早安，进新哥哥~】甜美的声音、笑容，似乎成功安抚了叶进新的担心。
    白雪盈真是位好女孩。叶进新如此认为，心中顿时对她有了个好印象。
    另一方，蓝希茵时不时偷瞄两人，心中的某个角落起了微妙的变化。
    （希望……叶进新店长不会误会。但，我的印象完蛋了……）

 这绝对是个羞耻的邂逅（中）

    早上10点，也就是当工作一开始时，叶进新似乎尽力找话聊。
    无奈的是，会对他的话有较大反应的只有白雪盈，而蓝希茵呢，虽被白雪盈强行拉住不让她溜走，她只是专心聆听叶进新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热烈的反应。
    这种气氛一直维持到一位客人上门后才改变。观察这两位性格差异极大的女孩，却以相仿的模式服务客人后，叶进新不由自主的认真教导她们服务客人的方式。
    「有些客人或许会很难相处，但我们是员工，得儘量与客人说话、让他们想买。比如[可以试穿]，有些客人在我们说了这句后才敢放心试穿……虽然不是每位客人都这样就是了。这样可说是一种推销商品的方法。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叶进新努力示范说话技巧，不忘补充、说明几点该注意的事。
    「特别是老闆在的话，一定得努力找话说，不然他会跟你说很多大道理和经验谈。以前我也像你们一样不爱跟顾客说话，但听老闆‘念’我后，就开始多说话了。」
    （看来我得更努力……偏偏我很难一直保持笑容……给任何人的印象都很不好吧……）
    「如果你们不满，可以拿鞋子飞我的。」停顿几秒后，叶进新笑着说出这一句。
    『……头会痛的……』蓝希茵望着叶进新，但眼睛盯的是对方的头，一副正在想像对方被飞鞋子的样子，而且那个鞋子还是高跟鞋。
    「是吗？呵呵。」叶进新似乎很惊讶蓝希茵的发言，但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她真的是怪胎。
    见两女努力尝试与顾客说话，叶进新倒是挺满意的。
    「现在这里真好，有2位华人女生……以前我在这里时，elin是女生罢了，她很爱说话呢。」说这话时，叶进新似乎回到了从前，让蓝希茵觉得他很怀念那段时光……
    （他的眼睛……明明戴着眼镜，却能吸引我呢……？）
    『店长哥哥……？』蓝希茵不知为何叫住叶进新，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他那双眼睛。
    「是？」叶进新回应蓝希茵时不忘提醒。
    「叫我哥哥、进新或ahyap就行了，不然有距离感啊。」
    『哥哥……我想去厕所……』蓝希茵最后两个字说得特别小声，如果不是叶进新往她那走前一步，她的声音一定被店里的音乐盖去。
    「嗯，去吧。」
    一听见这句，蓝希茵难为情得拔腿就往厕所奔去，完全忘了这举动只会让人觉得她憋尿很久而再也忍不下去了……
    （这……超级不好意思！！！为什么对周伟亮店长这么少都行啊……？还是少喝水为妙……）
    话说这么说……
    『……店长哥哥……』打包食物，吃完食物，包好丢去垃圾桶后，蓝希茵再度来到叶进新面前。
    「呵呵，你的休息时间还有很多呢，是要去上厕所吧？慢慢来不要紧。」看着蓝希茵的样子，叶进新就马上瞭解她要说什么了。这女孩意外的有趣呢，他不禁这么想。
    就这样，又出现蓝希茵‘尿急’的身影在购物中心里竞走……

 这是个没有回应的邂逅（下）

    当三人都吃完晚餐后，又聚在一个角落了。
    「对了，要交换号码吗？」叶进新突然建议，手上也冒出一架看起来很贵的手机。
    （好好的手机……一定很贵……）
    【可以啊~嗯，你的号码给我哦，我misscall你比较方便记录~】白雪盈马上从裤袋拿出看起来也很贵的手机，手指忙着输入叶进新的号码。
    【call了哦~】
    「嗯，收到了。」存了号码后，叶进新转向蓝希茵。
    「如果我只跟她讨号码就太不公平了，你也要吗？」
    『……不用了……谢谢……』蓝希茵轻轻摇头。
    （……因为你……）
    「呃？你确定？确定不要？」叶进新很惊讶的表情看着蓝希茵，他没想过她会说不要。一旁的白雪盈也想像不到蓝希茵的答案会是这个，她只好左望右望，努力为能他们两人打圆场的字句。
    『……嗯，不用……谢谢……』蓝希茵的答案还是没有犹豫。
    「为什么？」
    【啊，希茵她家比较严啦~所以她不能交换啦。】白雪盈打断了正想开口的蓝希茵，笑嘻嘻的赶紧打圆场，好让画面不那么尷尬。后者的嘴巴轻轻闭上，过了好几分鐘才点头。
    『……嗯……』
    「哦……那我的facebook你能去加哦。」说了facebook的名字后，叶进新把手机收进裤袋里，若无其事的继续与白雪盈聊天。
    （……真的很对不起……我……）
    关店前，叶进新又问了一次蓝希茵。
    「就算开玩笑你也不要我的号码？确定？还是因为怕我？」
    那时，蓝希茵在白雪盈的注视下回答。
    『……并不是怕你，但……号码不能……抱歉……』
    对蓝希茵的回答，叶进新微笑着。
    「那，加我facebook也可以。」
    回到家后，蓝希茵并没有时间上网，因为十点放工，回到家洗澡、吃晚餐后，时间已到了她睡觉的时间。
    （明天再加吧……）
    隔天，周伟亮回来工作，而白雪盈这天开口闭口都是叶进新做了什么事，这让前者稍有一点不满而向蓝希茵抱怨几句，后者唯有认命的听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facebook……）
    那一天之后，蓝希茵发现，叶进新或许很讨厌她……
    自从，她发现她发出的好友申请是石沉大海的情况后……

 开始捲进纠纷的薪水

    各位，还记得蓝夕茵和白雪盈的佣金如何算吗？就是根据她们卖鞋的价格。凡是rm49.90或以上的就获得rm1的佣金；若是rm39.90或以下的，佣金就是rm0.50，也就是5毛钱。
    另外，鞋库里还挂了个小小的日历，上面除了写着每人的目标销售量，还写了店的目标总销量……若每人达到各自的目标，那她们会得到rm50为奖励。
    换句话说，底薪为rm650的两人，得拼命卖鞋，才能把底薪推到rm900左右……谈倒容易，这背后的酸甜苦辣，却让二人之间有了距离。
    每一天，二人都为了销售额而拼，也为了销售额而冷淡……
    （得努力……！）
    蓝夕茵努力的在每一天都卖出几双鞋子。然而，一个人努力，那另一方的薪水，必然会被努力的那方夺走一些。当然，当出现3位员工及1位店长时，那3位员工的薪水必定得抢得更凶了。
    工作差不多刚满一个月后，蓝夕茵每天平均都卖出2至4双鞋子，白雪盈和另位从别处调来的友族同事的销售量，却是平均每日1至3双鞋子后，各人的心里就开始难以平衡了。
    蓝夕茵开心，而另两人呢？开始不满蓝夕茵只顾自己的行为。
    【蓝夕茵。】有天，白雪盈和友族同事的不满终于达到上限，她们叫住了正在收拾鞋盒的蓝夕茵。
    『什么？』蓝夕茵忙站起身，却看见走近的二人面色不怎么好看，简直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的脸。
    （……大概是那回事吧。）
    【我说，你现在每天平均都卖很多吧？停一下能吧？我和她都很少卖到耶~！】白雪盈先开口说话。
    【让一让吧，怎么能只有你一直有卖到……？等下害我们被老闆骂啊。】友族同事也附和般的开口了。
    （……啊，果然会开口。）
    『我知道了。』蓝夕茵无表情的拿起鞋盒就走回鞋库，留下二人在那。
    （……我都卖rm15和rm29.90的鞋子居多……个人销售额还是比你们低吧……？你们多数卖rm39.90和以上的……话说，雪盈埋怨我了呢？还以为每次成功卖出鞋子后就来问价钱的她不会这样对我的……）
    那天开始，蓝夕茵的销售量大概每天2双。每一天，一旦卖了2双，她就会如二人所期待般——站在门旁，靠着墙壁不动，连男店长都觉得奇怪而问其原因，她也只是微微一笑，紧闭着嘴，看向麦当劳处。
    随之而来的结果是，工作的首月，蓝夕茵的个人销售额是最低的。而造成她心情低落的原因，是她的个人销售额只差那么几双鞋子的价钱。为什么会知道差多少？这是白雪盈在她休息时独自向店长问起的……
    【伟亮哥哥，为什么夕茵没达到目标，也给她加个rm50呢？】白雪盈趁蓝夕茵休息时，忍不住向店长发问。
    【你看，她只差一些，不给的话太可惜了……所以老闆决定给，当做小小的鼓励。】周伟亮指了指电脑的画面，笑着对白雪盈解释。他甚至把声音压低，免得嚷正在鞋库里休息的蓝夕茵听见。
    遗憾的是，蓝夕茵听得很清楚。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情地打击了她。
    （……老闆对不起……我是赔钱的员工……）
    蓝夕茵用力拍打自己的双颊，喝了口水，深深地吸一口气，这才堆起平常的扑克脸，走向鞋库外。

 纠纷（上）

    一旦有了不满，摩擦必然相续而来……
    某天打扫完后，周伟亮前后分别叫了一个个员工签薪水单后，又让她们集合在一起。
    【雪盈，我教你如何使用柜檯和收钱那些工作吧。明天我有事得请假，虽然想让另间分店的店长代替我，不过老闆说那边人手不够，无法调动，所以我教了雪盈后，之后有人要付钱，就叫她负责。来，我现在教你，之后有顾客要付钱你就试看看收钱，我必须保证你不会出错。】
    【哦，好呀！】白雪盈开心的向周伟亮跑去，另外的二人就回到店门旁，站着准备客人的上门。
    蓝夕茵回头看了看白雪盈，后者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几分鐘后，蓝夕茵觉得无趣便把目光转向对面的麦当劳。怎料，旁边的友族同事细细打量学习中的白雪盈后，转向蓝夕茵搭话。
    【学收钱啊……如果伟亮教我也可以的哦~只是我懒惰不学罢了，给她机会。还有，你说伟亮是不是喜欢她啊~？总觉得好像事情都是叫她的呢，都没见他叫你做什么。】友族同事双手叉腰，原想摆出身为前辈的威严装，可这动作偏偏身上的那团团肉及胸部看起来很多更大，形成了搞笑的画面。
    （前辈……你的身材好壮观啊？怎么那么爱叉腰的动作呢……不管是上面还是中间……肉肉在弹跳运动了哦？）
    『可能吧。』蓝夕茵闻言再度看向白雪盈，她还是一脸幸福的笑脸，如果哪天周伟亮变成她男朋友爱情奴隶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
    之后，友族同事休息时，周伟亮好奇的走来问蓝夕茵她们刚刚的对话。在他的印象中，友族同事很少与蓝夕茵聊天对话的，毕竟在这间店里，常常与蓝夕茵对话的也只有白雪盈了，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与她沟通而少聊天。
    『姐姐（这位友族同事结婚有孩子了，尊称为‘姐姐’而非阿姨，不然她会抓狂）……她说她也能顾好柜檯的工作，只是懒得学罢了，把机会让给雪盈……刚刚在聊这个。』蓝夕茵在心里白了周伟亮一眼后，平静地回答。
    【哈？她敢这么说？听她放屁倒好听，我可不信任常常预支薪水和偷懒的她。啊……我不教你是因为你比较适合在仓库方面！仓库的工作也同样重要的，并不是代表说我不信任你哦？！】周伟亮暗笑着看向鞋库，一边想起她的工作态度而表情变得有点恐怖。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他忙补充，免得面前的蓝夕茵伤心就不好了。
    『哦。』蓝夕茵淡淡地回应。
    （……客套话也好，我都明白，所以对我无用哦……）
    那天，她们都还不知道，明天的分裂会有多大，又有多伤人。

 纠纷（下）

    隔天，一场灾难趁着周伟亮不在而悄悄降临……
    大约30分鐘后，才开店不久，就有一位男女来到店里。女顾客东挑西选后，终于拿起两隻鞋子给跟随在其身后的蓝夕茵，表示想试一试鞋子。
    试了试后，那两双鞋子终于被买下了。
    『谢谢你！』向顾客行礼后，收好其他鞋盒的蓝夕茵开心的奔向店门旁。
    这时，友族同事站在柜檯旁，拿出抽屉的计算机并狂按计算机，算着自己目前的总佣金。而白雪盈呢，就在鞋库与电脑之间来来回回，在忙着检查鞋子的数量。当然，这是她自己这么做的，因为她想确认鞋库里的鞋子数量是否与电脑的记录相同。
    （若有顾客来，不就成了我服务吗？话说……一个算佣金，一个在鞋库不知搞什么……她们如此忙不过来吗？）
    刚这么想时，就来了一个客人。起初，蓝夕茵战战兢兢地跟着顾客，一边拼命向友族同事的方向狂摇手打眼色，深怕对方没注意到。所幸，友族同事在顾客想试鞋子前顺利发现而马上走来，蓝夕茵连忙让开，马上退去墻角，示意友族同事去服务客人。试了试好几双，那顾客仍然找不到心中所爱，而继续徘徊于其他鞋子之时，噩梦慢慢地降临。
    就在此时，一对母女在店门前拿起鞋子，似乎对那双鞋子的设计感兴趣。蓝夕茵挥了几次手，但友族同事由于那个顾客的犹豫而无法抽身，蓝夕茵唯有堆起笑容走去。
    『小姐，可以试穿看看哦。』不知该如何称呼母女时，蓝夕茵就会乾脆这样对顾客说。不过，她常常因为无法从外表判断顾客年龄，而常常把母亲及刚升级为外婆的女顾客年轻化……儘管如此，顾客还是很开心的笑着对应她。
    【那么麻烦小妹你拿这双的5号给我女儿试看看。】那位妈妈很和蔼地把鞋子递出。
    『等一下哦。』蓝夕茵硬起头皮往鞋库走去，不敢去猜测杀气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在鞋库里，蓝夕茵看见白雪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她唯有快速的拿了鞋盒就赶快出去。快步走到顾客身边时，她偷偷瞄了瞄送走两手空空的顾客而站回墻角的友族同事，发现对方正怒视着自己。
    （……惨了……又是我错了。）
    【妹妹，这双鞋子可以给我9号的鞋子吗？还有那双，给我的女儿5号试看看。】那母亲看了女儿穿得适合，又拿来一隻鞋子和另外一隻她看中的鞋子，再度拿给蓝夕茵。蓝夕茵笑了笑接过，但她同时也注意到友族同事已把白雪盈从鞋库里拉到墻角，指着走近鞋库的蓝夕茵，不知在说些什么了。
    （……呼……完蛋了吧……）
    【妹妹，这3双我都要。】试了试，这对母女似乎很喜欢这几双鞋子，毫不犹豫的如此说。白雪盈这时默默走来柜檯，虽然笑着接过钱币，但那份笑容在蓝夕茵的认知中，那是白雪盈在强压着某种情绪，而勉强自己的笑容。
    『谢谢！』蓝夕茵尽量表现得很开心，向客人行礼后，忙把展示用的鞋子放回原位，抱着必死的决心，再度回到充满杀气的墻角。
    当然，下一秒，她被两人叫到柜檯。白雪盈指着电脑的画面，画面显示蓝夕茵今日的销售格。无形的断头台就像预备般把瘦小蓝夕茵放在台上，随时被判死刑。
    【你知道你已经卖了5双吗？而我们还是无语的0双吗？】
    『……』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只让自己有sales，别人就没有吗？】
    『你们刚刚一个在鞋库，一个在服务着客人……我刚刚有挥手，而且让给姐姐了啊……』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你刚刚是挥手而不是跑来柜檯叫我？如果我没看见，你是不是又要服务客人？然后卖更多？】友族同事怒气冲冲的瞪着蓝夕茵，从她喷火的眼里，仿佛可以看见被吃到剩下一个头的蓝夕茵，血淋淋倒在地上。
    【那你就不能跑来鞋库叫我吗？】
    『……算了吧，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蓝夕茵不想再气自己的心脏，低声回应后，转身快步走向鞋库，拿起水瓶喝水，企图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眼泪，给我忍到回家……）
    【你以为你道歉就行了？做人那么自私，不如回去妈妈的肚子重新来过？】友族同事头伸进鞋库，对着刚放下水瓶的蓝夕茵如此说道。
    【已经卖很多了吧？够多了吧？让我们两个人了！】恶狠狠的丢下这句，她盯着蓝夕茵看。
    （……已经……）
    『麻烦你跟雪盈说我整理鞋库，暂时不出去。』蓝夕茵盖好水瓶，头也不回的最后一排的走向鞋架。这个鞋架正好被鞋盒遮去，不亲自走去的话，是不会看见她现在的表情的。
    【你现在是在生气吗？！我比你还生气啊！】友族同事气呼呼的追来最后一排，蓝夕茵背对着她，这让她无法看见后者的表情。
    【不管了啦！说一下、一点点就生气！真是没家教的人！】友族同事以极大的声量，丢下一句后，就以让地面地震式的脚步，退出了鞋库。
    （……总之，我消失，或者从来没有在这里做工的话，是最好的吧……？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你们满意……我是如此的没用吗……？为什么第一次和朋友做工，明明应该是开心的心情，却是这么的难受……？吶，老天爷，我是不是，应该不出现在这世界和任何的时间……）
    【我们并不是有奇你的啦~是因为你已经卖了5双，我们都还没卖到，才会生气的。】几分鐘后，白雪盈的声音出现在鞋库内。
    『哦。』蓝夕茵特意背过身子，忙碌的手上却有一滴一滴的泪落下。白雪盈并没有发现，她大概也没办法想象被身边的人定义成‘从来不哭’的蓝夕茵会偷偷地哭泣吧。
    【好了就出来哦，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对你做了什么就不好了。】语毕，白雪盈就走出鞋库。
    （连你……也支持她吗？……可笑……都怪我？好想从这里消失……不过消失的话，大概都不会发现吧？直到回家时才发现……）
    眼看就快要到休息时间，蓝夕茵赶紧擦乾眼泪，用力拍打自己的双颊，这才摆出平常的扑克脸，走出鞋库，向白雪盈说明想上厕所。
    【哦，这样也好。】白雪盈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而她身边的友族同事，黑着脸不看蓝夕茵，只是拿出手机，一味的狂按。
    往厕所的路上，蓝夕茵不断想着白雪盈刚刚的表情。距离厕所还有大概30步左右的时候，有间卖婴儿睡衣店的女店长见蓝夕茵的神色怪怪的，而向蓝夕茵搭话。
    【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她的亲切，让停止的泪水再度滚出眼眶，无法止住泪水的蓝夕茵，连忙遮着自己的脸，衝向厕所。路上，还有一个时不时来鞋店的附近电话店的男员工正面遇上奔跑的蓝夕茵。他脸上的惊讶及放慢的脚步，是蓝夕茵在泪水之中看见的。
    进了厕所，蓝夕茵马上关起门，泪水又放肆的流下。
    一滴一滴的泪和被压制的哭泣声，在充满尿臭味且坏掉一个灯管而昏暗的厕所，是很吓人的。察觉到有脚步声和匆匆离去的声音，蓝夕茵硬把嘴巴盖紧，不让任何吓坏人的声音发出。
    （别开玩笑了……在这种地方哭泣……！蓝夕茵，你是想让人大笑，看不起你吗？！……眼泪啊……没事的，只要回到家，撑到睡觉时间，才哭，好吗？拜託……别再哭了……！）
    蓝夕茵用力握拳，往墻上打去，从拳头传来的痛楚，让她的泪水慢慢停下……
    （绝不让任何人看见这张懦弱的脸！）
    这么决定后，蓝夕茵脱下眼镜，让洗手盆的水洗净自己哭花的脸。
    『我是我，不会有人理解我。……吶，我知道我是丑女，但我不会被打垮的，打垮了的话，总会站起来再给你垮多几次！』趁着因为刚刚的哭泣声而让厕所处于无人的状态，蓝夕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此说。
    之后，冷战的情形一直维持到两个顾客上门。
    当然，蓝夕茵成了墻角的常客——呆立的壁虎，所以上门的客人都交给了白雪盈和友族同事。
    （……有笑容了，这样就行了吧……可笑。）
    当友族同事负责的客人要还钱时，白雪盈必须到柜檯去收钱，而她服务着的客人，由于她离开，友族同事又忙着收鞋盒，而无人帮助。
    （……）
    蓝夕茵走去接过客人手上的鞋子，转身进去鞋库找鞋子让对方试。然而，进去鞋库前，她发现，白雪盈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眼神变得哀怨且充满怒气，虽然这张脸在下一秒变化成笑脸，她还是发现了这个变化。
    『……我帮你服务。』经过柜檯，蓝夕茵向收钱中的白雪盈细声说道。后者的神情这时才放松下来。
    最后，这个客人在蓝夕茵的劝说下买了那双鞋子。客人走后，友族同事和白雪盈才向蓝夕茵露出今天的首个微笑。
    【这才对嘛，互相帮助~】
    （……你们要的……是sales，不是同事。）

 鞋店的除夕夜

    靠近新年时，两人从周伟亮那听来了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除夕当天无法请假或早退，必须从10am做工到10.30pm为止；而好消息就是，老闆会在那天关店之前，前来此处派红包。另外，老闆的婚礼应该会在新年后的某个星期三举行。
    （星期三？通常都是星期六或礼拜天的吧？老闆走特殊路线么……）
    这谜底一直到了除夕那天，才能知道了。
    除夕那天，赶在最后一天买东西的人很多，不难看见一车又一车的手推车都装满了罐装水、厕纸、柑……这类物品路过鞋店前面。
    最主要的是，许多人也在这一天才买新的鞋子准备过年。这现象让鞋店里被女性们挤满，一些在苦笑中的丈夫只能默默地一手拉着小孩，一手推着手推车，被迫在店门外等候妻子女儿。
    一直忙到晚上8点，对面的麦当劳开始收拾了。员工们进进出出，不时有几位就一边收拾，一边望向鞋店内的蓝夕茵和白雪盈，全是一脸的不解。
    【怎么不给她们回家吃团圆饭呢？】对面走来一位麦当劳员工的友族叔叔。这位叔叔的为人十分搞笑又亲切，蓝夕茵挺喜欢他的。
    【刚才她们的家人拿来食物了啦，都在鞋库里吃完了。】周伟亮看了看手錶，有点皱眉地看着许久才经过的人。
    【真的？在鞋库吃？】大叔有点惊讶的看向旁边的蓝夕茵，后者苦笑着点头。
    『真的，爸爸7点多的时候拿食物来了，现在换雪盈在吃。』
    【那你们几点放工？都没什么人了……你看旁边的手机店也关了……这排望去，也只剩下你们这间和另外3间还开店哦……？】麦当劳大叔担心的看了看手錶，已经8点了耶？
    【10.30pm,老闆就会过来派红包。】周伟亮无奈的笑了笑回答。这时，白雪盈也从鞋库里走出，一副饱饱的样子。
    儘管是在鞋库，而不是与家人一起吃，只要是妈妈用心准备的食物，每个人都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吧。
    麦当劳大叔不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面拿出糖果，一粒给了白雪盈，另一粒的糖果纸被他拿走后，他就笑着要蓝夕茵吃下了，还说这次换他喂是为了报答蓝夕茵平常餵他的时候。蓝夕茵尷尬得硬是伸手接过才吃下，整张脸竟然因为一个大叔而红了。
    『谢谢……』
    【这个是新年礼物哦，快高长大~】离开前，麦当劳大叔就像是故意逗蓝夕茵，摸了摸她的头后这么说，然后又拿出一粒糖果，放在蓝夕茵的手上。
    『……我有了啊？』蓝夕茵指了指嘴巴。
    【不是给你的啦~这个帮我开~】麦当劳大叔恶作剧般的微笑，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很想被人打掉下来的样子。
    （……连放工了也不能碰啊……？上次店长也这么解释……）
    记得有次刚开始做工没多久，这位叔叔就拉了一个男同事，拿来几粒糖果想拿给站在墻角的蓝夕茵和白雪盈吃而走过来。不过，他把糖果分给二人后，又笑着要求蓝夕茵帮他拿糖果纸拿开，然后再餵他吃。他给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负责厨房，手不能碰东西啊。规则啊规则，所以你要帮我开哦。啊~】大叔配合着开口，等着糖果进嘴巴。
    蓝夕茵当时瞬间呆住。
    （喂糖果什么的……不是只有情侣之间吗？）
    不过，当蓝夕茵无助得转向周伟亮时，她只看见周伟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那么做。随后，在麦当劳叔叔朋友和白雪盈掩嘴偷笑的情况下，蓝夕茵真的把糖果纸拿开后，喂了麦当劳叔叔。然后那个麦当劳的叔叔笑到肚子痛，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肚子笑……
    不过，麦当劳叔叔很满意的样子，之后都这么做了……
    蓝夕茵又尷尬的把糖果打开，试着要求麦当劳叔叔伸出手接住。然而，调皮的大叔还是指了指嘴巴，双手更是索性放进外套的口袋里，嘴巴倒是张开着对着蓝夕茵。
    （……这大叔……）
    蓝夕茵瞄准入口，轻轻摇一摇，那糖果就从糖果纸中掉下，正好掉进大叔的嘴巴里。
    【good~不如当我女儿吧？】大叔笑着坚起拇指，还不忘摸了摸蓝夕茵的头。
    看见这画面，周伟亮在心里可是憋笑憋得非常辛苦……这蓝夕茵越是相处越觉得她与外表不同，总会做出不自觉的搞笑啊！他现在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这大叔特别爱作弄蓝夕茵了——不管什么时候的她，都是正经过头，诚挚得让人想作弄呢。
    （这哪里good了啊……大叔……你都结婚了还开小妹妹玩笑啊……）
    之后，还有一些路过的人似乎也好奇怎么有华人在除夕夜在做工，因为附近的店家都关了。进入9.30pm前，有几位路过的小弟弟妹妹因为看见肤色白皙的蓝夕茵（白雪盈的肤色较黑，有客人会误认成她是友族，因为她的眼睛也大）和周伟亮时，都会向身边的父母提问。
    【爸爸妈妈，为什么他们没有回家吃饭的？！】
    有些父母不好意思地忙拉走小孩，有些以抱歉的笑容面对蓝夕茵，还有一些直接回答他的孩子。
    【他们在做工啦，还不是你要走街，不然哥哥姐姐可以休息的。哪里像你只会玩？】
    另外，还有一些安可更是走上前，问两人怎么不回答吃团圆饭，还劝告两人要珍惜团圆饭的时间……
    好不容易挨到10.30pm，老闆也到了。身材较矮，微胖的老闆很亲切地向每个员工打招呼，他一个一个的把员工叫去柜檯，再给每人一份内容各不同的红包。
    轮到白雪盈和蓝夕茵时，老闆先是给了蓝夕茵红包，这才转身给白雪盈红包。
    【新年快乐哦！我想你们有听伟亮说吧，我快要结婚了，就在新年后的第二个星期六，希望到时你们会出席。】
    见两人点了点头，老闆又一个箭步地走向店外。
    【我还得去别间派红包，先走了哦，拜拜！】
    【吶吶，夕茵你的红包是多少？】送走老闆，白雪盈马上扑上来问蓝夕茵了。
    【不知……我想回家才看。】
    【哪里看还不是一样？现在看了告诉我嘛~我们不是朋友吗？说啦~】
    『我们收的，是心意。』蓝夕茵突然冒出这一句，就去拿扫把，开始了收工的证明——打扫。
    白雪盈只是静静的拿着拖把，看着蓝夕茵扫地的身影，轻咬下唇。

 因为你而不快乐的新年

    新年的大年初一至初三，是白雪盈和蓝夕茵的公共假期。
    考虑到新年期间的人潮，在这三天内，老闆特地找来了elin取代她们二人。而周伟亮呢，因为人手问题而在年初二就开工了。
    不过早在新年前，白雪盈已经在半强迫下与蓝夕茵约定好——在初三晚上时一起来向身为友族的elin和另外一个友族同事拜年。像是很理所当然的一般，蓝夕茵的父母不止上下班都载白雪盈，连这天晚上也负责当司机。
    【……雪盈她家真的不能载吗？连你的休息天，也让妈妈载她去做工……你有没有跟她说过我们家不是她的司机的？】蓝夕茵静静的坐在车上，耳边传来爸爸充满怒气的抱怨声，汽车却发动了。
    『……我找机会说吧。』坐在后座的蓝夕茵，面对大男人主义的爸爸，蓝夕茵只能如此回答。妈妈很辛苦，她也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却要每次都准时载对方去做工，而自己却迟开工的苦心。一边是朋友，一边是父母，她有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等下找机会吧。）
    【安可你好啊。】白雪盈一上车就笑瞇瞇地向蓝夕茵的爸爸打招呼。今天的她，可说是盛装打扮——脸上上了漂亮的妆，一双耳朵戴着闪闪发光的苹果型耳环，一身贴身的极短连身裙把发育中的身材都展示出来了，而脚上不知几吋高的高跟鞋让她看起来变高了。
    【你真会打扮，如果夕茵也跟你一样会打扮就好了。】靠着望后镜看白雪盈的爸爸不由得感叹了。女儿的装扮十分普通，既没有化妆，也没有高跟鞋，就是一件带有小熊的淡黄色上衣和一件浅褐色短裤，脚上踩着的是为了出席老闆婚礼而半被白雪盈强迫劝说才买的黑鞋子……唉，女儿会不会越来越男性化了啊……
    【没有啦，安可，夕茵打扮起来也是美的啦~】被称讚的白雪盈笑得更甜了。
    （……反正我就是不会打扮，还是活得好好的。）
    到达购物广场后，蓝夕茵和白雪盈这才下车往鞋店走去，而蓝夕茵的爸爸由于懒惰等就先回家了。
    【爸爸，等下要回家了，我才打电话给你。】蓝夕茵在爸爸开车回家前不忘提醒。爸爸一开车走，她还不忘打电话提醒在家的弟弟，不然爸爸很可能又会忘记了。
    在白雪盈的快步带领下，她们很快就来到鞋店。
    【呀~我的能源恢復了~】周伟亮一看见二人，脸就马上笑开了，但笑得瞇起来的眼睛还是不忘打量二人的服饰。果然不出所料，白雪盈还是擅长打扮的女孩子，而蓝夕茵在这方面就过于随性了……该不会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吧？不过她的腿可真白又瘦，小时候这条腿应该是瘦到像一根火柴吧？
    【看到眼珠子掉出来了吧~elin姐姐呢？】白雪盈马上走到沙发旁坐下，然后拍一拍沙发，让蓝夕茵也坐下，随手顺便把装着柑的放在腿上。不过，蓝夕茵并没有坐下，反而交代一声后，就走出鞋店，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夕茵去哪？】周伟亮好奇地问。白雪盈只能耸耸肩，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表情。随后，她与周伟亮、elin友族同事在这期间聊了很多。
    而蓝夕茵呢，走到附近的药店，走来走去都找不到那样东西后，只好满脸通红地问了视线陪她走了很久的店员。买了东西后，她就慢慢地往鞋店的方向走，却被一隻大手拉住了脚步。
    【上次，你没事吧？】蓝夕茵回头一看，大手的主人是那位上次看见她哭的手机店男员工。根据白雪盈对他的形容词是——虽然是高度中等、脸很帅却有点老成、会抽烟身上却没有什么烟味及声音不错的男性。
    不过，由于第三天认识就向白雪盈讨了号码，这对正经过头的蓝夕茵来说，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印象——是个轻浮的男性。
    『啊……那个，谢谢你……我没事。』
    【那就好，那天你是……哭了吗？】放开蓝夕茵的手，犹豫一阵子后，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没，只是小灰尘进了眼睛，所以看起来红红。那个，我先走了，雪盈还在等着。』对这问题无法诚实的蓝夕茵选择了马上逃走的路线，不等对方回答就迈出脚步了。
    【啊~妹妹你来了啊！来来，新年的糖果有带给我吗？】刚走了几步，麦当劳叔叔就看到了兰溪，马上走了过来，还不忘对她伸手开玩笑。
    （哼哼哼，我猜中了~）
    『哦，有哦。』蓝夕茵马上从口袋里拿出几粒糖果，笑着给麦当劳叔叔。然后像是犹豫了什么事后，转向刚才那位电话店男生，走过去给了他糖果，脸色掛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个，是谢礼……新年的……』说完后，不给对方回应的时间，蓝夕茵变成小强，马上再度逃走。留下的麦当劳叔叔和手机店男性相视而笑。
    （……总觉得刚才的用词好像很奇怪……）
    走回鞋店，只见里面好不热闹，蓝夕茵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我能进去吗？这种情况……我……）
    趁鞋店里的眾人还在聊天，蓝夕茵走向别处。在身后不远的手机店男性见了，忙推一推麦当劳叔叔，指一指蓝夕茵的身影。但麦当劳叔叔反而推他出去，然后帮他对他的同事说他要出去一下。
    手机店男性只能搔搔头，快步追上蓝夕茵，又像刚才一样抓住她的手，让她停下。
    【为什么不进去啊？】这话一出口，他马上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蓝夕茵的手悄悄地抖了一下。
    『……因为还想继续逛。』
    【可是你是来看看店员，跟友族同事拜年的吧？……嘛，那带我去你们的店吧，一个人进去怪不好意思的。就这样，带我吧！】
    『……嗯，谢谢。』忍下某种情绪的蓝夕茵，慢慢倒退，但是无法甩开那双关心她的手。
    （……虽然等下应该会被误会吧。）
    果然，白雪盈一见到二人手牵手的来到鞋店，就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拼命把话题扯去蓝夕茵身上。但是，手机店男性不断帮蓝夕茵把话题又扯去别处，看得周伟亮心里有些不耐，索性叫住了蓝夕茵。
    【夕茵，坐在雪盈旁边吧，你的脚也累了吧。】儘管知道白雪盈与蓝夕茵坐在一起就会显示出肤色的差别——白雪盈因肤色和大眼睛而常常被友族误认为是同族了……周伟亮还是这么做了。
    『啊？好的……这个给你……雪盈。』蓝夕茵不好意思的坐下，手也从口袋里拿出胶布，递给白雪盈。
    【啊？你发现了啊？呵呵，谢谢啦~高跟鞋果然不好走呢~】白雪盈接过胶布后，马上黏在脚跟。
    【你真体贴呢。】周伟亮笑着摸了摸蓝夕茵的头，眼睛却看向刚才牵着她的他。后者察觉到白雪盈的脸色细小的变化后，马上把话题转向她的衣服。
    【wow，你很漂亮呢，雪盈！】
    【谢谢哦，夕茵也不差啦~】被任何帅哥称讚都会特别开心的女性代表——白雪盈笑得见牙不见眼。突然之间，她又灵机一动丢出难题。
    【吶，你喜欢蓝夕茵？她不错的哦~】这问题真的难倒手机店男性。他马上找藉口，溜回工作岗位去了，弄得白雪盈自讨没趣。
    『新年快乐。』回家前，蓝夕茵轻声向周伟亮祝贺，但她心中的某种东西已经慢慢被敲碎，无人能知。
    【新年快乐，今天的打扮不错哦，中性美。】无法看见头压得低低的蓝夕茵脸上的表情，周伟亮只能在心里乱猜。
    （是的，新年快乐，但是这天，一点都不快乐。）

 婚宴之夜（上）

    新年之后，二月的某个星期六，老闆的婚宴就定在那天晚上。
    婚宴归婚宴，鞋店还是必须在早上开店，下午关店后才赶去马六甲的酒店。就因为这点，周伟亮在前天就带着兴奋的心情，不断提醒她们——蓝夕茵、白雪盈、胖胖的友族同事绝对要在那天早上带着要换的服装过来，然后就掛在鞋库内……
    星期五放工回家时，刚洗澡好的蓝夕茵慢慢拿起手机，不安的拨了通电话给白雪盈。
    【喂喂？有事吗？我在选衣服呢~夕茵啊，你说我要不要带化妆品去化妆呢~？】电话里头传来白雪盈的声音，还有沙沙声响，看来她是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忙着选衣服。
    『雪盈……能不能借我衣服？』
    【我不是带你去买过了吗？怎么了？】
    『……那件裙子好短……袖子也短……』电话另一边，蓝夕茵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看放在身旁的连身裙子。
    这件裙子，是在白雪盈的推荐下买的。蓝夕茵的爸爸妈妈觉得女儿穿起来不错，但蓝夕茵本身却战战兢兢的，总是在担心走光啊、坐下时裙子看起来更短啊这类问题。
    【耶？那没什么不好的啊~？女生就该学学穿短短的裙子嘛，夕茵你难不成没穿过这么短的？】电话另一头的白雪盈被挑起好奇心，已经停止手边的动作，专心的听蓝夕茵的声音。不过她不管怎么听，都觉得蓝夕茵的声音果然从小学到现在都没变——完全是个娃娃音。
    （誒……）
    『嗯……那个，我……』
    【有什么话直接说啦，我不会笑你的。】
    『……我有……那个……腋下的……虽然有用药膏，可是整个红掉了……所以想借衣服……有袖子的……』蓝夕茵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好丢脸……）
    【哦哦哦，明白了明白~哈哈哈哈那不成问题啦，放心，我找适合你的衣服借你。啊，对了，要不要我帮你化妆呢？如果有时间的话啦~】另一边的白雪盈忍住了想爆笑的衝动，只笑几声带过。
    没想到蓝夕茵真的不爱美、自然到这种程度！？超搞笑的，而且用药膏啊……怎么不用拔的呢？她望一望镜子，镜子上面端坐着的美人和另一处幼儿型外表的蓝夕茵，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谢谢你……』蓝夕茵战战兢兢地掛掉电话后，背后的冷汗让她不由得躺在地板上，还有些湿湿的短发变得乱糟糟的，目光却望向身边的裙子。
    （美丽和魅力，就那么重要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白雪盈的性格越变越多，小学那个自然的她，好像已经被现在的她取代了。她变得爱美、与男性曖昧……
    『……你是否已经离我而去了呢？雪盈……』白雪盈的目光转向镜子，对着镜子里的从小学到现在只有高度有变化的自己喃喃自语。

 婚宴之夜（下）

    2月11日，星期六那天，每个人的情绪都很高昂。
    白雪盈带来了两套服装。一套是准备给蓝夕茵——偏向可爱系与有些孩子气的时尚甜美的牛仔吊带裙，另一套是给她自己穿的深蓝v领格子连身裙。友族同事也拿来一套白色长衬衫和类似豹纹的连身裙。
    【姐姐，这个你要怎么配啊？】白雪盈疑问似的看了看友族同事的身材，又看了衣服后，带着有点不自然笑容的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咯~我走sexy路线~】
    蓝夕茵和白雪盈面面相窥，有点无语。她们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一样的。
    （有了三个孩子的人能这么说吗……）
    白雪盈便把目光转向周伟亮，因为他的衣服并没有拿下车。
    【伟亮，等下你穿什么？】
    【等下你就能看到了啦。】
    带着期盼的心情，鞋店就这样开店了。也许是期待着待会儿的盛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着说等会儿会做什么。不过，多了一个小时后，他们慢慢的笑不出——一个客人都没有买东西。
    【不是吧？】周伟亮慌张得望来望去，明明很多人经过，为什么一个都没买鞋子呢？
    这个情况一直维持到有新加坡的安娣游客来买鞋子才结束。这几位安娣很健谈，蓝夕茵差点招架不住。
    【小妹啊，如果我的孙是你就好啦~陪我这个老人家逛街、帮忙选鞋，我就满足了。】
    【对啊，你看这小妹的服务多好，一直笑着的。】
    【吶吶，小妹有没有男朋友了？是不是店里面的那个男生？】
    【哎哟，你们别玩啦，小妹都脸红了！】
    几个安娣一直开起蓝夕茵的玩笑，她只好一直笑着带过，无法回应什么。
    【小哥啊，这个妹妹要好好的对待她啊！】临走前，安娣们不忘对周伟亮说道，而周伟亮只是笑着回应她们的话。
    之后，在周伟亮的命令下，蓝夕茵快速地把店门拉下，而白雪盈马上把提早关店的通告贴在店门上。随后，在鞋库换上短裤的蓝夕茵和白雪盈又衝去厕所，一路上不知多少认识她们的店家都笑着看她们的腿——因为从来没见过身穿短裤的她们奔走的样子。
    去到厕所，更尷尬了。那边来逛街的人等着上厕所，她们二人却得快速用水抹身体，好让身体不会有黏黏的感觉，而且也不好意思让门外的人等太久……
    回到鞋库，周伟亮拿着衣服，尷尬地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等待蓝夕茵等人换装。不一会儿，鞋库里的女生们都换好了，到周伟亮独自进鞋库换衣服，剩下的女性们除了蓝夕茵外，个个都在化妆。闷得无聊，蓝夕茵只好看着她们打发时间。
    （果然雪盈穿得好有气质，哪像我好像小孩……话说，那姐姐的衬衫原来是套在连身裙外啊……纽扣好像快要因为大胸部而爆掉了哦……）
    而鞋库里的周伟亮，透过镜子的反映，看见没有戴眼镜而看起来特别呆的蓝夕茵，一张白皙的脸上什么妆都没有，那双眼睛好像在看不存在的东西一样，视线仿佛会穿过人体。那双没有戴着眼镜的眼睛，究竟在看着什么呢？
    这边，白雪盈早已忘记说过有时间就会帮蓝夕茵化妆的事情。一化妆完毕，她马上自拍了好几张，然后又找友族同事合拍，最后才找上蓝夕茵拍照。
    【夕茵，就拍一张吧~就一张~】深知蓝夕茵不爱拍照的白雪盈还是执意拉起蓝夕茵，硬要来张合照。
    （……隐形人任务失败。）
    这时，周伟亮自己出现在蓝夕茵和白雪盈两人身后，笑得一脸灿烂。
    【我也要拍~一起拍~】笑嘻嘻的拍了三人合照后，白雪盈又拉了周伟亮一起玩二人合照，只是帮忙拍照的人变成蓝夕茵。
    这是三人第一次合照，也是最后一次。
    一切准备好后，周伟亮领着三女坐他的车。蓝夕茵和友族同事坐后座，而白雪盈坐前座。一路上，三人都有说有笑的，只有蓝夕茵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默不作声。
    负责婚宴的酒店，看起来十分高级，蓝夕茵从没见过会有人帮忙停车的酒店，更没像现在一样大而毫无异味的厕所。
    （……好惊人的厕所！）
    离开厕所，进入宴会厅后，周伟亮带领她们三女到员工座。
    【谁坐我旁边啊？】周伟亮坐下后，三个女生还站着——坐哪里好呢？不过，很快的，白雪盈马上跑去周伟亮身旁，顺手拉着蓝夕茵，而友族同事就坐周伟亮的另一边。也就是说，蓝夕茵的右边是白雪盈，左边暂时无人。
    坐在豪华的宴会里的蓝夕茵，看着头上闪闪亮亮的漂亮灯饰，穿着艷丽服装的女性们，身穿西装的侍应生，一副好奇的样子。反倒是白雪盈笑着看完环境后，就与周伟亮交谈起来。
    【我能坐下吗？这里有没有人坐？】触电一般，蓝夕茵抬头看见一位男性——叶进新，特地去弄过头发的样子，身穿格子衫，微笑着问。
    『……没有，请坐。』不知怎么觉得不好意思，蓝夕茵还是镇定地回答。
    【谢谢。】
    不过，叶进新很温柔。当台上播新郎新娘的视频时，蓝夕茵因为想看而努力抬头。注意到这一点的他，默不作声地移了移椅子，好让矮小的蓝夕茵不会被他的高度挡住视线。
    （谢谢……）
    叶进新也转身看了看视频，几分鐘后似乎没了什么兴趣，还是把身子转回，看了看身旁看视频看得入迷的蓝夕茵。
    今天的蓝夕茵，也许是那身衣服的关係，看起来更小孩子气，更为娇小。她脸上的微笑，是自然不做作的。儘管如此，他还是认为她应该化一些妆，才会更加美丽吸引人。
    【你今天的打扮不错哦。】叶进新笑着夸奖蓝夕茵，让后者马上羞红了脸。接着很顺手的为她夹了一些食物。
    『谢谢。我自己来也可以……』蓝夕茵连忙道谢，就偷瞄白雪盈的脸色，却见她的盘里没几样食物。她马上夹了几个觉得很好吃的料给白雪盈，一下子就把白雪盈的碗装了一半，吓得白雪盈马上伸手阻止。
    【吃太多我会长肥啦……】白雪盈贴近蓝夕茵，悄悄在她耳边细语。这时，她发现有位安可拉着叶进新，不知在指着蓝夕茵说些什么。
    『也要吃啦……你都没吃到。』蓝夕茵虽然停下筷子，仍然努力说服似乎在进行减肥而与美食竞争的白雪盈。
    【夕茵，你不如跟叶进新哥哥和我来张三人合照~！】白雪盈为了把蓝夕茵的焦点从食物移开，马上把手机交给周伟亮，要求帮忙合照。
    『呃呃呃……？』
    趁蓝夕茵慌乱的当儿，白雪盈马上把椅子拉近，然后也命令叶进新把椅子拉近后，周伟亮就拿起白雪盈的手机。
    手机画面里，蓝夕茵拼命把身体靠近白雪盈，还把后者的手拉近怕她逃走；而叶进新被友族同事说距离太远而把身体靠近蓝夕茵后，后者的脸马上红了……画面后的周伟亮不由得悄悄地皱了皱眉头。
    （……唔……我的表情完全完蛋了啦……）
    车上，送了白雪盈回家后，只剩下蓝夕茵一个人了。周伟亮几次偷偷瞄一眼，她都是僵硬地坐在后座，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整个车子除了引擎声，就静悄悄的，好恐怖的感觉。
    『……那个，前面右转……』蓝夕茵只有在需要转弯时才会发出声音。
    【我说，没必要那么紧张。】周伟亮说了后，马上因为蓝夕茵被他吓到的样子而笑出声
    （……还不是你叫我来前座！！！）
    【还有几天就没做了吧。】
    『嗯。』
    【……你，别戴眼镜，笑一个给我看好吗？】周伟亮索性把车停在路边，转头面对蓝夕茵。他坚信，这么盯着她的话，她会听话。
    『……为什么？』蓝夕茵吸了一口气后，眼睛直视周伟亮。
    【呃？因为你的笑容好看啊……】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所难倒的周伟亮，思考片刻后，他硬着头皮回答。
    『哦。』蓝夕茵乖乖的脱掉眼镜后，向周伟亮浅浅的笑了，让他笑得摸了摸她的头。
    （……此时，映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你的问题选择了谁

    『终于……』蓝夕茵拿起洗好的制服，喃喃自语。
    今天就要去换制服了，因此，蓝夕茵身穿平常的便装，而不是工作的制服。
    从老闆的喜宴回来后，她觉得鞋店的气氛改变了，连同她自己，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影响着。
    （该不会最近都梦见伟亮哥哥和进新哥哥害的吧？）
    是的，最近蓝夕茵总是梦见他们两人。这让她有种24小时都见到周伟亮的感觉。
    （怎么回事……？对他们有好感吗？）
    如果要说最近的好感度是如何升的话……
    生日那天，从白雪盈那边得知今日是蓝夕茵的生日后，周伟亮一直烦恼地走来走去。之后，蓝夕茵收到一个巨大的棒棒糖……
    【生日快乐！要吃完哦！】蓝夕茵永远记得那一天，因为棒棒糖太巨大，只能把它弄碎，再带来做工分给大家吃而吃了一个礼拜……的生日礼物。
    『吶，雪盈，是不是我对他们有好感？』有次，蓝夕茵趁周伟亮在休息时，向白雪盈问起。
    【啊啊啊？？！！一定是好感啦！】白雪盈不由得马上大叫起来，吓得蓝夕茵赶紧把她的嘴巴按住，深怕鞋库里的周伟亮会听见。
    还有一次，有个附近眼镜店的友族哥哥看蓝夕茵对人冷冰冰的，就开起她的玩笑。
    【做你的男朋友说不定很好，一脚踏两船被你知道后，你可能只是点头。】这句话引起每个人的发笑，连蓝夕茵自己也笑了。
    （点一点头……我会如此瀟洒吗？）
    『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蓝夕茵双手把制服交上，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周伟亮的问题叫住。
    【如果，我说想追你和白雪盈其中一个，你觉得我应该追谁？】
    片刻之后，蓝夕茵脱下眼镜，默默转过身。眼前的男生，高近视度的她，，马上看不清了他的面貌。
    『那还用问吗？跟你最多话，跟哪个在一起时间跑最快、时间内最舒服的那个。』
    【嗯。】看着眼前自然笑着的她，周伟亮记住了那张脸——不会笑的脸所笑起来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