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王子》 Chapter 01 「闹鐘,对不起,为了白马王子,你就先休息一下吧。」语落,我拆掉闹鐘里的电池。闹鐘上的指针全都不再转动,停止于这一刻。 很好,这样没电的闹鐘也有了。少女漫画里女主要迟到总是少不了一个两光的闹鐘。可惜我这货太精明了些,就只好扒了它的电池。 我有个伟大的计画,就是在高一开学日这天能华丽丽的与白马王子有个美丽的邂逅。依我看,只要有叫不醒人的闹鐘、叼在嘴上的白吐司以及曲折的街角就能转角遇到爱了。不要质疑我的计画,再怎么样漫画陪我的时间都超过我生命的一半了,我太熟悉要怎么撞到帅哥了。 翌日。 灿烂的阳光从窗外微微洒落、树上的鸟儿唱着悦耳的早安曲、少女眨着灵动的大眼从床上坐起—— 想多了,这只是杜约约脑中的中二美化版。 实际上是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的晒红她屁股,树上麻雀吱吱喳喳不知道再吵个什么劲,少女因熬夜看些儿童不宜的漫画而变成熊猫眼…… 但豪迈的人从不拘小节,我是不会在意那些小缺陷的。 「杜约约,已经八点了,你要睡到什么时后才甘愿?今天可是开学日!」老母在外头用她那河东狮吼及铁砂掌,前者用来扰人清梦,后者用来祸害房门。阿门。 想不透,即使我是跆拳道黑带、空手道冠军、点都配给力量,也还是个娇滴滴的柔弱少女啊,真不懂我怎么会有个这么火爆的老母。 「我知道啦!」当然知道,毕竟我是故意睡过头的。连闹鐘电池都拆了,我也不奢望我能压秒到校。 照了照镜子,头发凌乱的很有型,跟黑魔女的造型差不多。没打算把它梳开的意思,反正微乱的头发更能让王子小鹿乱撞嘛。 狂奔下楼,看见白吐司安稳的躺在盘子上,就知道老母还是有把我的请求放在耳里的。为了指定这一顿早餐,我可是帮她做家事做到手快脱臼啊! 内心无限感叹,叼了吐司模糊的喊了句我出门了就衝出家门。 白马王子,我来啦! 欢天喜地的衝出家,还未遇到王子我就先敲锣打鼓的大喊我要嫁啦! 嘴中咀嚼着白吐司,我衝刺往学校奔去。但眼看吐司都快吃完、学校也快到了,怎么这王子连个屁都没看到? 离学校只剩一个弯,白马王子,快与我华丽的相撞吧!运气差就客气的扶彼此起来道声歉,运气好就能扑倒他顺道吃个豆腐…… 不乾净的小剧场在脑内播放,看来我八年的漫画没白看。 弯过那街角,没看见王子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就响起。 「叭──」见鬼了,明明这里禁行大卡车的,哪个不长眼的傢伙开来这! 宛如被死死定住,双脚无法移动任何一步。大卡车在我面前放大再放大,直到粉身碎骨的痛觉传遍全身、意识渐渐模糊,我才意识到严重性—— 我出车祸了。 模模糊糊,眼前最后的画面不是帅到掉渣的白马王子,而是个惊慌失措的中年大叔…… 奇怪欸!怎么没有悲情的男二衝出来把我推开啦! Chapter 02 我在一片黑的空间中醒来,跟卡车亲密接触的感觉犹存在我的痛觉神经上。 这里昏天暗地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死寂的黑在蔓延,无边无境,好似永远走不出去。 我去上学,然后呢? 弯过转角,然后呢? 出了车祸,然后呢? 没有然后,死了。 我扶着地板站起来。走走吧,总会找到什么线索。 从走路到慢跑,从快跑到停下,掠过我眼前的黑没间断过。搞什么?从头到尾就只有一片的黑? 这样无法逃脱的空间让我感觉快要窒息。谁都好,带我逃出这个地方。 拜託,谁都好…… 「喂。」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光线昏暗使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我眨巴着眼,明显的诉说:「安安你好,麻烦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彷彿接收到我的眼神,他丢下一句:「想离开就跟我来。」就兀自走了。没有解释状况也没有自我介绍,我在心里默默对这人打了个叉叉。没办法,还是先跟着他走吧,多待在这一秒我都觉得难受。 「你知道这是哪吗?」 「换个问题,我们现在要去哪?」 「好吧,最基本的,你叫什么名字?」 接连问了三个问题,这人都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看起来就像是我在自言自语。嘖,要不是老娘现在有求于你,我还需要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吗! 「奶奶的,求你答覆我一个问题好吗?你一直不吭声我要被你的低气压冻死了!」我翻了个白眼,耐心到了极限,脏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严楚绍。」他莫名的说了三个字,我听的一头雾水。这人可以说点人听得懂的话吗?我这初来乍到的鬼还不是很懂这边的语言啊! 「人名还地名?」我话一出口,他额上青筋就多了几条。汗顏,我就真的不晓得嘛! 「杜约约,你再吵我就用绑的扛你到阎王殿。」他对我下最后通牒,基于我对这人生地不熟还是乖乖闭嘴了。 眼前的建筑物走巴洛克式风格,整个城堡是由几个高塔和一个主殿构成。酒红色的外墙上爬满藤蔓,仔细一看还有几隻蝙蝠倒吊在那儿。我一阵悚然,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殿了。 怎么办,我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啊,难道未满十八就看些重口味的漫画是严重到需要来阎王殿审判的罪吗? 躡手躡脚的走进前殿,偌大的空间里吊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斐的水晶灯,左右两侧分别放了些精緻的瓷器,这让我更把自己龟缩了些,深怕一个跌倒就把那些文物给跌碎了。 其实摔破瓷器不是我最怕的,我最怕的是从此必须得留在阎王殿做苦工来偿还那些瓷器的钱。 正当我以为正殿会比前殿还要更加气派、华贵些的时候,就傻住了。正殿里不像我所想的那么炫富,反而很粉很温馨。天花板垂吊着几条半圆弧的蕾丝,hollekitty整齐的坐在柜子里,墙上掛的鐘是布丁狗的,沙发上还坐着超大型的拉拉熊。 囧,敢情阎王殿是闹分裂吗?外面那么阴森,里头却梦幻到不像话,很违和啊! 「楚绍、约约,快坐下吧,长途跋涉过来你们一定累了。」进到正殿,一位大眼睛、皮肤白、酒窝深外加金发蓝眼睛的小正太开口了。 我觉得我了解为什么内部装潢那么梦幻、那么三丽鸥了。 不过我觉得小正太这话对我一个人说就好了,因为严楚绍那混蛋一进来就自个儿大摇大摆的翘着二郎腿坐下了,只差没有没水准的乱弹鼻屎,那模样说有多大牌就多大牌。 小正太一个弹指,饭菜瞬间出现在面前的桌子上,西式中式的皆有。这让我想起来我今天吃不到一片土司就掛点了,根本没吃到什么,真正坐下来后才感到饿,肚子还很配合的咕嚕嚕叫了几声。 我看着小正太乾笑几声,等着他下令喊开饭。 「约约你快吃吧,你边吃边听我说。」就等你这句话!我开始狼吞虎嚥,顾不得有几粒饭粒喷出,一心只想填饱肚子。 严楚绍斜睨了我一眼,那眼神之凶狠之鄙夷,我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彷彿是发现了我俩眼神之间的电流,小正太轻笑了几声。 「我是阎王,地狱的最高阶层。找你来这是想告诉你,因为分发的电脑出了些问题,所以你被分发到了地狱,而你必须接受往后得在这生活的事实。」 Chapter 03 「喔,原来偷看r18的漫画不是什么重罪嘛,害我还担心这么久……」我一边撕咬着口中的烤全鸡,一边思考着小正太的话。 小正太是阎王,地狱的最高阶层。嗯,这么可爱又慈祥还赏我好料的人是阎王我没异议; 分发的电脑出了些问题,所以我被分发到了地狱。那电脑还真两光,人界的电脑最近好像出到了十六核的说; 我必须接受往后得在这生活的事实。喔,住就住啊…… 等等,在地狱生活?! 仔细思考,我为什么为了一台破电脑而被迫放弃天堂的高等享受,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生活? 越想越不对劲,我举手喊出了逆转裁判的经典台词,「我有异议!」 「请说。」 「为什么我必须为了你们内部的问题而放弃天堂?有没有能够回到天堂的方法?若没有,我一个人在地狱生活又有什么保障?」好像喊出逆转裁判的台词就真的有他的气势,我的口齿突然伶俐起来。 「回到天堂的方法是有,但成功的机率几乎为零。关于你成为故障电脑的受害者我代分发部向你说声抱歉。而你若觉得自己在地狱没有保障,那我允许你提出你要的要求,但要不要执行就要看我决定。」笑容从小正太的脸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正经无比的表情。 「什么方法,只要有方法我都愿意去试!」听到还有方法我的眼睛顿时闪亮起来,自动省略后面那一句。 「只要有东、西方天堂掌管者的许可,看你想去天堂还是想投胎都没问题,但那机率非常低,如果不是对天地有极大功劳的人是不可能得到许可的,至今得到许可的人五隻手指算得出来。」 听小正太讲了那么多,我只觉得他言下之意就是:「别傻了,你得不到许可的,任命的在地狱生活吧。」 好吧,我认了。既然真的没有去天堂的方法,那我至少也要让自己能够在这养活自己,延续追求爱情、追求帅哥的十六岁梦想。而且人家有心道歉,我也不是会继续缠着人家狮子大开口的傢伙。 我承认,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看他长的可爱。 「那麻烦你让我在这有份稳定的工作、有个安全的居所,还要有人界最新的漫画。」江山易改,我的死性还是难移,没有漫画的陪伴我会度日如年啊! 「好,我答应你。那为了决定你的工作内容,告诉我你的专长。」 「看漫画。」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却换来小正太头上的几根青筋。 「我说专长。」小正太嘴角抽动了几下,耐心的再说一遍。 「嗯……」我偏头思考,想不到我这死宅到底有什么专长。 啊!有了! 「虽然我是个宅女,而且不常去运动,但是我的身手却意外的不错,国小国中代表学校去参加空手道、跆拳道的比赛都有得名。」 起初国小练这些武术是为了揍男生……啊不是,是为了防身。但练着练着就被教练推选去参加比赛了,没想到还抱了几个奖杯回来。至于国中继续练,是因为升上国中每个学生都硬性规定要参加一个社团,但是又没有漫研社这个选项,所以我就只好参加跆拳道社。 「你身手不错啊……」小正太低喃,随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只有一瞬,却依然被我清楚捕捉到。 「要不,你担任楚绍的保鑣?」 Chapter 04 「我反对!」我和严楚绍异口同声,莫名的默契涌现。 开什么玩笑!要我做那冰块的属下,还不如叫我去吃土。而且为什么一个大男人的要我这娇滴滴的柔弱女子去保护啊,这世界是反了吗?还是小正太的脑烧坏了? 小正太板起脸孔,「反对无效。」 「等等,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要我去保护啊?」 「约约,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阎王的视线停留在严楚绍身上,我随着他一看,发现严楚绍已经黑了半张脸。 「别人是有勇无谋,而楚绍他刚好相反。虽然智商极高,但武力这部分却完全不行。」儘管严楚绍脸上已经掛了无数条黑线,小正太还是不讳言。 喔呵呵,终于知道那浑蛋的弱点啦,看他这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就讨人厌,看来以后可以好好利用这点嘲笑他一番。 小正太续道,「楚绍被指派去西方的地狱处理一些作乱的怪物,没有请个保鑣是不行的。」 「但我跟他不对盘啊!我觉得我失手杀死他的机率还比那些怪杀死他的机率大。」我一脸正色。 「这是命令。」 我用着哀怨的眼神瞪了小正太一眼。自己不但无故坠入地狱就算了,往后还得成为严楚绍那冰块的部下,那种混蛋成为了我的上司,看来我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默默的再次动起刀叉,小正太都说是命令了那肯定没有其他协议的空间了。至少在去当他保鑣之前,让我把这顿高档的料理吃完吧! 嘴巴动,脑筋跟着转,总觉得有件重要的事被我忘了? 啊!想起来了。我伟大的十六岁王子梦还没起步就被卡车给碾碎了。只光顾着提有关基本吃穿和漫画的要求,伟大的梦想都被我给拋在脑后了。 「阎王,小女还有一事相求。既然白马王子无望了,好歹派给我个黑马的吧!」 「怎么说?」 「阎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人间界,十六岁可是所有少女恋爱刚要起步的黄金时期啊!登大人都没比这个重要。而我因为你们电脑的分发问题被迫得在这生活,虽然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这不代表我愿意放弃青春年华。所以阎王,能否让我跟在个帅哥……咳嗯,新好男人的身边,让我也有这个机会弥补那遗憾?」我说的头头是道,口条瞬间变好,还故意将「你们电脑的分发问题」加强语气。为了帅哥,为了王子,更为了青春! 小正太摸摸下巴,似乎在思索我的话,还拿出镜子看了自己几眼。 如果是小正太你,姊姊我也是ok的! 少女漫画魂在内心升起小火苗,小正太这副认真的模样就像木柴一般,更让我心中的那把火烧得越来越旺! 正当我觉得小正太会一脸羞红的开口问我说:「那我可以吗?」时,小正太就说了让我差点快吐血的话。 「这样刚好啊,楚绍在地狱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帅哥,打扫煮饭什么也很擅长,你这样当他的保鑣还不够贴近吗?」小正太一脸无辜得睁大双眼,但嘴角却擒着一抹浅浅的笑。 我倒抽一口气,原来小正太你这傢伙是个腹黑鬼!用那天使般的脸孔来欺骗我的心,卑鄙!而且小正太这话说得太不上道了,讲得我好像很渴求严楚绍一样。 我扁扁嘴,边暗自抱怨自己识人不清,边打量起严楚绍。 最初在那鸟地方灯光昏暗我看不清,到了阎王殿虽然灯光充足但我忙着吃饭,直到现在才好好打量起他的脸。 Chapter 05 如小正太所说,严楚绍确实长得好看。 如墨般的黑发随性的垂落几缕在额前。翘长的上睫毛虽感觉女性了一点,却让两道剑眉衬托得更加英气逼人。较一般男生来说白皙的肌肤、挺直的鼻子、性感的薄唇加上高挑的身材……儘管我多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个帅哥。 叹口气,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那么英俊的外表怎么会配上如此恶毒的嘴巴呢? 我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小正太,只好让沉默代替我的答覆。 当严楚绍保鑣的事就这样让阎王拍桌定案,我觉得自己被阴了一把。 走回严楚绍家的路上我俩都很沉默,原因有两个:一是我不想跟他讲话,二是他大概也不想跟我讲话。 他领着我到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房间。房内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套桌椅、两个柜子和一张床,全是原木家具,整间房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木头香气。 严楚绍简单交代几句浴室和书房在哪后就回他自己的房间了,我想他大概也没心情找我吵架,毕竟在阎王殿被那刺眼的水晶灯照上一天,不论是谁都会累的。 叹口气,打算洗洗澡就准备上床找周公,却赫然发现一件事—— 我没有换洗衣物。 想来也是合情合理,谁会预料到自己会死然后先准备一堆行李去上学?我想我在地狱里仅有的只有身上的制服和背包里一点屁用也没有的课本。 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敲敲严楚绍的房门,约莫十秒,他一脸老大不爽的开门了,我猜他一定还在开门前翻了个白眼。 「我想洗澡。」我直接了当的说。 他不解的皱了皱眉头,「然后?」 「你可以借我几件换洗的衣物吗?」我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心里忽而一阵奇怪。 女生向男生借衣物时不是应该都会很娇羞吗?怎么我有种我打出身就是男儿身,一点也不难为情的感觉。 他回过身去拿了一件t-shirt和一件宽松的休间裤,然后丢在我的头上就把房门关了。 干。 我在心里咒了几句,把挡住我视线的衣物从头顶上拿下来便踹开浴室的门洗澡去了。 氳氤水气繚绕,布帘里的剪影映出女子姣好的身材—— 想得美勒,冷水从头顶灌下,我环抱住身体哆嗦了几下。一边靠他家的热水器不中用,一边赶紧把他借我的衣服套上。 少女漫画里说,男生的衣服都会有股淡淡的清香。于是我颇具实验精神的放大鼻孔嗅个仔细,把脸埋进他的衣服中蹭了蹭。最后发现什么柠檬味、薄荷味、醍醐味都没有,完全没有味道,闻起来跟空气没两样。 倒是衣服暖烘烘的,有点像是刚从烘乾机里拿出来的。 我站在房间的全身镜前检视自己,嘴角不禁抽蓄几下。 什么好萌、什么好可爱好像完全不存在我身上。那些穿在我身上过大的衣服只像是个故意把手缩进去装可爱的小屁孩。 我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洗过澡后反而让精神变好,变得不想睡觉。 一切感觉都是那么不真实,原本嚮往的高中生活被卡车简简单单的碾碎,还莫名其妙当一个冰块的保鑣。 谁能接受?当然无人能接受,包括我。可不能接受又能怎样?与其在这怨天地还不如赶快适应。 叹口气,我觉得一定是我初一十五拜拜时偷吃供品惹的祸,祖先真是不留情面。 意识逐渐模糊,睡着前最后的念头是希望爸妈有记得烧些金纸给我…… Chapter 06 清晨五点。 杜约约一点也不认床,趴在严楚绍家的床上大声打鼾,很是不雅观。 忽然,身体一阵剧烈摇晃,战斗状态模式被开啟,随手抓了一个抱枕护在胸前,瞪大双眼盯着来人。 严楚绍看着我这副模样,皱了皱眉头,「起床。」 要说是什么模样,大概就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边流口水边打呼,衣服还掀到肚脐以上的模样。 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鐘,我也学他皱了皱眉头,「现在才五点欸!」 「去买衣服。」 我不解,「这么早去买衣服做什么?五点商家都开门了吗?」 「商店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且地狱十八层皆可进出的地方。不趁日出阳气重一点的时候去,你这不会法术的小鬼就只有被抢的份。」 「可是我身无分文,穷到连鬼都不敢抓我。」我暗自记下,终于找到一句地狱通用的俗谚。 他额上青筋浮起,深呼吸后又退去。随后嘴角掛着一抹感觉有些嘲讽意味的笑,「不去你今晚就裸着身子。」 我把刚刚护在胸前的抱枕猛力向他丢去,随后进浴室刷牙洗脸去了。 瞪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感叹一样米养百样人,怎么有人一开口就能挑起人家的怒火? 出了浴室,我朝客厅里翘着二郎腿啃吐司的严楚绍走去。 我瞄了一眼餐桌,怎么没看见我的那份早餐? 「我的在哪?」 「加蛋三十。」 「……」 这分明就是在欺负爸妈没按时烧金纸的我! 我狠瞪了他一下,随后往一旁的沙发用力摔下去,等他老子吃完早餐爽了在出门。 人间和地狱的币值没什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更便宜,但无奈严楚绍是个抠巴的雇主! 一到地狱的商店街我就紧紧贴着橱窗,对那些雪纺纱洋装投以闪亮的眼神。实在是太美了!我在人间都只有穿过t-shirt,现在看到这些少女漫画中出现的衣服不禁让我大开眼界。 没办法,谁叫我生前是宅女,见识不广。 我对严楚绍眨眨眼,再指指橱窗内的洋装,希望他买给我的是这件。 没想到他只是扯过我的手,带我走进一条暗巷。 什么?暗巷?!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把女生逼到背抵着墙,然后男生在帅气的用手搥着墙面让女主无法脱离自己领域的绝佳胜地?! 我惊恐的看了严楚绍一眼,没想到他会看上我。 唉,可惜我对你不来电啊,果然生的美也是一种错误。 或许是看到我多变的表情,严楚绍翻了个白眼送我。随后用他的铁砂掌拍我的背再指指前方。 一堆地摊。 更正,一堆卖衣服的地摊。 「去挑吧。」他又指了一次。 「可是我比较喜欢刚……」我话说到一半,看到他阴冷的眼神瞬间闭起嘴巴。 先看了高档货再看看地摊货总觉得看哪件都不顺眼,于是我颓丧的随手拿了几件短袖短裤就用眼神示意严楚绍叫他帮我付钱。 唉,往好处想,就当是方便行动吧,穿洋装的话一个回旋踢就走光了。 严楚绍晃了晃从老闆手中接过的纸袋,「从你薪水里扣。」 怎么有人能这么小气,会被指派去西方猎怪的好歹也是个领高薪的大官吧?帮助清寒百姓付这些地摊货的几百元是会死啊?抠巴! 「欸,我薪水有多少啊?」在回家的路上,我问。 「25k。」 喔,不错啊,比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多了三千…… 你认为我会这样讲?拜託,保鑣好歹也算是个赌上性命的伟大工作,他给我25k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 而且小说里的保标和杀手这种危险的职业,薪水不都是百万起跳吗?怎么一到严楚绍这里薪水就只剩四十分之一? 算了,我肚量大不跟他吵,大人不记小人过!顶多我省吃俭用一点就是了。 Chapter 07 住在严楚绍家的日子还算快活,除了每天被他使唤打扫洗衣做些杂事外,我也没尽到什么保鑣的责任,比起保鑣,我更觉得我像他家的帮佣大婶。 我都说过我心胸宽大了,而且住他的用他的,尽一点义务也不是很过份,所以也就没跟他计较。 但这些他明明可以自己用法术轻松做好的,他却一定要我亲身来做,想来这人还是机车的。 直至一个礼拜后,我发现我错了。 严楚绍假借西方猎妖练习之名,行折磨之实! 在人间,物理攻击为主要;在地狱,多了一项更强力且方便的东西──法术。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在这里生活几日后就能知道法术是真实存在于这里的。 如果你看到严楚绍只需要挥挥手指就能把土司丢进烤箱里,再打个响指就能涂上果酱,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若用法术来说,就全部都说的通了。 因此我会的一些跆拳道、空手道的物理攻击全被法术一竿子打翻,必须砍掉重练。毕竟西方的妖怪也是会法术的,我若学不会法术的话,别说是胜任保鑣这个职位了,可能连自己都保不住。 于是魔鬼混和斯巴达的地狱级训练就开始了。 每天早上五点准时起床,仰卧起坐一百下之后,才能吃他大爷施捨我的土司配豆浆,再来晨跑一千六百公尺。前面关于体力与身形的训练结束后,进行法术训练。 在我的房间里,我和严楚绍大眼瞪小眼。 「努力盯着这张纸,用念力让它烧起来。」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实在很想找面墙把自己撞死,但无奈我已经死了。 比起用我的念力让它燃烧,还不如把纸放在太阳底下,上面再加个放大镜比较快吧!我用小学程度的自然暗自吐槽。 「念力是什么?」我抓抓头,他说的实在很抽象。 「心里很强烈的想,东西自然而然就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动作。」 「噗哈哈哈,所以你每天早上都那么渴望早餐啊?」不知道我脑筋是怎么转的,可是一听他说很强烈的想,再跟他平时用法术做早餐的画面连贯在一起就觉得很滑稽。 「杜约约,我很努力的压下想让你撞墙的念头,不然我怕我会一个不小心用念力杀死你。」严楚绍闭上双眼,额上隐隐约约浮出青筋。 我马上噤声。 结果我盯了那张纸一整天,盯到我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张纸依然安然无恙的躺在桌上。 严楚绍一脸面抽的看着我,我也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几日训练以来,我的法术依然不见起色。 傍晚,严楚绍进房看我还是这副模样,面无表情的盯了我一会儿后,眼神闪过轻蔑,便关上房门回房了。 我的心猛然震了一下。 他轻蔑的眼神深深刻进我的心,一股莫名的斗志燃起。 后几日的法术训练我变得比平常认真,晨跑也盯,吃饭也盯,梦中也盯。终于,我看到纸的一小角开始冒起黑烟。 我心一喜,更加专注的盯着它。 喔妈尼杯杯鬨!纸啊,快烧起来吧! 一丝火红在纸的角落生起,随即蔓开。 我成功了! 「呀呼!」我高兴的举起纸,很想直接跳上桌唱dora的片尾曲,但我知道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我拿起纸没还被烧到的一小角,欢天喜地的跑出房门外。 「严楚绍,我学会了!纸起火了,你快出来见证奇蹟的时刻!」我猛烈的敲着他的房门,希望他看到纸起火的模样,然后对我刮目相看。 他打开房门,冷淡的睨了眼,随后一句话都不说就关上房门。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行径,这让我想起一个词── 闭门羹。 我度步回房,把自己用力的摔到床上。 我也真是的,成功了怎么会下意识的去找他呢?这样自取其辱,还吃了碗闭门羹,应该独乐乐才对。 在床上,望着已成灰烬的纸,我觉得我的喜悦好像也随着纸一样燃烧殆尽了。 当晚,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着。 原来努力过后不被鼓励,是件这么难受的事,即使我本来就知道这是我份内的工作。 翌日。 因为失眠,我顶着熊猫眼继续训练,晨跑一千六百公尺。 沿路的鬼魂和小妖看到我这副要死不活的阴沉样都退避三舍,见了就跑。 浑浑噩噩的晨跑完回到家,我发现餐桌上我的那份早餐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 一片厚片土司、一杯豆浆,然后── 吐司上多了个荷包蛋。 一股暖流窜过心中,我浅笑拉开椅子坐下。 「看来你还有点人性嘛,严楚绍。」我低语,带着笑吃完了这顿早餐。 努力过后的早餐似乎特别好吃。 Chapter 08 经过了第一个测试后,我觉得我的法术训练变得有些得心应手,不再像燃烧纸一样卡关了那么多天。 随着日子愈来愈多,严楚绍教我烧的东西燃点也愈来愈高,火焰的顏色也渐渐从火红色转为靛蓝色。 哇哈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资聪颖吧!我在心里用臭屁的脸仰天大笑。 正当我以为终极测试是烧掉他家水泥屋时,他拿了一张照片给我,要我烧掉。 我睁大眼,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照片打算看个仔细,看看照片上是不是他的仇人,以后方便找他来共同对付严楚绍。 那是张有些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有两位看上去年约十二岁的女孩,彼此牵着手,笑得很是灿烂。 我一愣。 一位是我,一位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错愕的瞪向严楚绍。他怎么能要我烧掉这张相片? 「作为保鑣,狠下心是必须的。」他敛下眼眸,带上房门出去了。 我静静望着这张照片许久,驀地陷进回忆的漩涡…… 微凉的秋风拂过被染红的枫叶,吹得沙沙作响。 两个约八岁小女孩坐在鞦韆上,兴奋的互向分享手中的东西。 「瑋真你看,这是最新的一集喔!我苦苦哀求了我妈好久,她才愿意买给我。」 名唤瑋真的小女孩有着偏棕色的及肩发,一双眼让另一位剪着西瓜皮的女孩手中的漫画惹得发亮。 「约约,你妈妈对你好好喔!」瑋真说,眼里有着明显的羡慕,「我妈从不买漫画给我……」 瑋真的父母常常吵架,她妈妈是个家庭主妇,有能力赚钱的爸爸总是在外喝个烂醉才回家,虽不至于家暴,但却没有固定拿钱养育她们母女,因此生活过得很吃紧。 八岁的我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提起当时在书店的状况,看能不能逗她笑。 「才不呢,我妈抽人屁股很痛的!」一想到自家妈妈抽人屁股时的狰狞的嘴脸就让我打了个寒颤,「这次还是我在大庭广眾下抱住我妈大腿,鼻涕眼泪齐喷,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才买给我的。」我嘿嘿一笑,便开始热烈的讨论本月最新番的漫画、哪部动漫决定要出第二季……等等,话题全绕着漫画打转。 瑋真也像暂时忘了家里的事,跟我聊得很尽兴。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夕阳西下,橙光洒落在我们俩身上,意味着我们必须回家了。 「约约,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漫画。」瑋真漾出一抹浅笑,逆光之中很是耀眼。 「吼!瑋真你怎么还在说这个?」我嘟起了小嘴。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欸!不找你分享我找谁?」我露齿一笑,眼睛瞇成两道弯月。 瑋真不语,笑得恬静,轻轻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画面跳转,来到了四年后。 瑋真的头发已经长及腰,我则是留长到肩上,发尾向内弯。 小学六年都同班,我们的情谊不减反增,话题始终都和动漫有关,也绝口不提她家的事,我希望她和我相处时是可以忘却那些烦心事的。 今年夏天,我们将从小学毕业,迈向新的阶段、新的旅程。 最后一次段考后,每位毕业生都很轻松,老师也不想给我们压力,索性就让我们小声聊天。 「约约你要读哪儿呀?」 「还能读哪?当然是我们学校上方的那间公立国中,听说很多人都是读那的。那瑋真你呢?」 「我也是。」 那时的我没能察觉瑋真的笑容有异,事后才想起来她的嘴角似乎有些僵。 分班当天正逢暑辅,一放学佈告栏前就围了一大群人。 我踮起脚尖,拚命的看我到底在哪班,这所国中有十七个班,我和瑋真同班的机率很小。 我向前看个仔细,不一会儿就找到我的名字── 七年二班23号杜约约 往下看没发现瑋真的名字,她和我不同班。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机率很小,但没同班还是有点小遗憾。 不过没关係,我相信分班后我们依然是彼此最要好的朋友。 可继续往后看,十七个班都看完了,我却还没发现瑋真的名字。 可能漏看了。我不死心,在从头看了一遍。 来来回回看了数十遍,週遭的人潮都已经散了,只有我还在原地查看,看到我都快背起来了还是没找到瑋真的名字。 我心里一阵奇怪,跑去学务处询问。 得到的答覆是:我们新生当中没有这个人。 我连忙打电话给瑋真问个究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新生里怎么会没有瑋真?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手机里传来机器女声,告诉我拨错了。我怪自己大意,怎么这种紧要关头了我还会犯错。 我重新再输入一次号码,要拨出前还再三确认,确定无误后才按下通话。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 我缓慢的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股不安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发挥运动神经拔腿往瑋真家狂奔,拜託,拜託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我气喘如牛的狂按她们家门铃,来开门的却是一对陌生的夫妇。 我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小妹妹,请问你要找谁?」妇人温和的问。 「我、我找李瑋真。」不知道是气太喘,还是我太害怕结果,声音变得有些不稳。 「李瑋真?我们家没有这个人喔。」 「抱歉打扰了。」我向他们鞠躬道谢便离开了。 当晚,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满脑子都在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报到时她说晚点去、暑期辅导她说她不参加、新生训练临时有事请假,还有讯问她读哪时有些僵硬的笑容…… 一切都连贯起来了,她根本不是读这所国中、她不告而别。 夜晚的蝉鸣在寂静中显得特别响亮,我双手摀住眼睛,再也承受不住她离开的事实。 Chapter 09 瑋真在我心中可大可小,她可以是一个只不过比较有缘、同班六年的同学;也可以是个我最要好的知心朋友。 我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从来都是后者。 在那之后我便没再见过瑋真,我也没打算去找她。 她不告而别,没留下一丝线索,我又该从哪儿找起? 国中开学后,我在班上的人缘算不错,需要协助时会有好友来帮忙,也没与什么人结怨。 但我清楚,我的生活缺了一块。 我也清楚,缺了的那块再也补不回来,那永远是属于瑋真的位置。 我看着手中的照片,这张属于回忆、属于瑋真的照片。 我想我终究是无法烧掉它的,即便我知道一张照片并不代表什么,我甚至大可拿去copy。 但严楚绍说过,法术是心里强烈希望才会成功的,我不这么希望我又怎么能成功烧掉这张照片? 我起身,决定找严楚绍说清楚,跟他说我想放弃这个训练。 我低下头,叩叩敲了两下严楚绍的房门。 「我真的没办法烧掉这张照片,可以换一样吗?」这是我第一样跟严楚绍要求放弃的东西,不是很敢对上他的眼。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比平日更冷,「你都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吗?」 我怔住,慢慢抬起头将视线从地板转到他眼里。 又是那个轻蔑的眼神。 我都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吗? 即使熬了很多天,我还是用坚持让第一个法术训练成功;即使瑋真不在我身边,我也没有一蹶不振让自己从此交不到朋友。 我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啊。 我根本没想这么多就决定放弃、决定逃避。烧掉照片对以前的我来说是个难题,但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而我却拿瑋真当藉口来逃避这个训练。 我明白,这个训练考验得不是法术能力,也不是考验够不够狠心,而是在考验我能不能释怀。 「我知道了。」我朝严楚绍微微一笑,就旋过身回房了。 说的好听,笑的自信,但做起来难啊! 可是我并不打算再放弃了。 我抱着头在床上打滚,思考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算了,先睡一觉再说吧。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揉了揉眼睛,瞄了一眼墙上的鐘。 午夜十二点。 哇呜,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我发现我身上盖了条被。奇怪,我睡着时有盖着它吗? 不过好险有盖被,因为掛在墙上的冷气遥控器上显示着十九度。想想晨跑完之后我浑身是汗,且热得很,一口气就把冷气调到十九度去了。 夏天的夜晚还是微凉的,在加上十九度冷气狂吹大概会感冒吧。 不过到底是谁帮我盖被的呢?严楚绍说,心里强烈希望,物品就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动作,该不会是我睡觉时强烈希望盖被子吧?若法术在睡觉时都能用就真的太方便了。 我不再深思这个问题,拿了衣服就去浴室洗澡。 走过长廊,我发现严楚绍的门缝中还透着微光。 他还没睡吗? 洗过澡,我把换洗衣物丢进洗衣机。 经过严楚绍的房间,门缝中依然透出光,他的灯还是没有熄灭。 我走进厨房,踮起脚尖从柜子里拿了两个马克杯,再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马克杯中,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我拿着两个有些微热的马克杯,没有手敲门,只好出声。 「严楚绍,你睡了吗?」我问得小小声的,怕他已经睡了我还吵醒他。 夜里很安静,连门把转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他果然还没睡。 严楚绍打开房门不发一语的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今天谢谢你的提点,才能让我对瑋真释怀。」我不再逃避他的眼神,直接对上他的眼。 「真的,谢谢你。」我朝他灿烂一笑。 他有些怔住,脸颊上似乎还有些红晕,「哼,知道就好。」说完还把头微微一撇。 噗,这人真是傲娇啊。 「喏,这给你喝。」我把拿着马克杯的右手伸到他面前。 其实我原本是想说:这「请」你喝的,但后来很世俗的想了想,这牛奶是他家的,是他买的,说请好像不太对,还是说「给」比较恰当。 「谢谢……」他说的小小声的,不过我还是听到了。说完他就双手接过,轻啜了一口。 「不客气,晚安。」我朝他一笑就回房了。 我坐在床缘,喝着手中温热的牛奶。 握着马克杯的手暖暖的,今晚的严楚绍似乎也没平时那么冰冷。 Chapter 10 我真想把昨天那个说严楚绍没那么机车的自己给杀了。 隔天,就在我想延续昨晚的好心情向严楚绍道声早安时,他就宣布了一件事。 一件快令我吐血的事。 「你要多加一样训练内容。」严楚绍不咸不淡的说,坐在沙发上翘起修长的腿,用法术让报纸浮在他眼前。看吧,会法术就是方便。 我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用手环住胸部,「什、什么训练?」 严楚绍瞄了我一眼,随后手指一勾,桌上的土司忽然飞进我的嘴巴,塞得我满嘴。 这混蛋!以为法力比我高就可以这样乱用啊! 「剑道训练。」 「唔唔唔唔唔唔?」被吐司塞得满嘴,我根本没办法说出人话。 严楚绍眉头一皱,十分鄙视的看着我,「你在说什么啊?你的智商已经退化到不会说话了吗?」 你妹!把土司塞得我满嘴让我说不了话的人是你欸,你才智商退化! 于是我比出了全世界通用的手势,中指。 他一解除法术我便衝到桌子上抄起装着豆浆的杯子猛灌,一会儿后才摸摸喉头说声舒服多了。 只见严楚绍的面色越来越红,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你喝的那那杯是我的……」他说得很小声。 我看了看桌子,发现桌上还有一杯满满的豆浆,如严楚绍所说,我拿错杯了。 「那不然我的那杯给你嘛。」把他的豆浆就这样喝完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于是我把我的那杯推到他面前。 「不是这个问题……」他撇过脸,没有正视我。 「不然是什么问题?」我看着他红的跟苹果一样的脸,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严楚绍,你该不会是在意和我间接接吻吧?」我带着痞痞的笑,饶富兴味的看着他,默默在心中记下他的弱点。 他的脸瞬间冷却,然后我就被他用豆浆洗头了。 算你狠! 我洗了个晨浴,因为我不想顶着被豆浆浇过的头去训练。 真是的,只不过跟他开个小玩笑就气呼呼的。 该不会,他真的很在意吧? 我没有深思这个问题,穿好衣服就回房间做法术训练去了。 瞪着眼前这张照片,我终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训练啊。 我眼一闭,牙一咬,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张照片,想着怎样都没关係。 对,怎样都没关係的,要学着释怀,不是让她成为心里的空缺。 「唰」的一声,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簇火苗升起。 我真的,把照片烧掉了。 我单手托住下巴看着照片一点一点成为灰烬,原来这个考验也不是这么难。 「你都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吗?」 也许是严楚绍的话让这个考验变简单的也说不定。 突然,火熄了。 我皱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照片的背景被烧掉了,牵着瑋真的我也被烧掉了,瑋真却还在,整张照片像是被烧成了瑋真的纸娃娃。 这代表什么? 我面抽的看着手中的瑋真纸娃娃,我都好不容易把你点燃了就给我乖乖烧完啊! 叹口气,我把纸娃娃拿给严楚绍看,跟他解释经过。 「我尽力了。」我垂下眼敛,等着他说些恶毒的话来讥讽我。 「嗯。」 嗯?就只有一个单音?没有「你是废物吗?」或是「连这都做不好。」这种令人恼火的话? 我疑惑的对上他的视线,随即愣住。 房内的日光灯在他头上照耀着,他的唇抿出弧度。 他笑了,浅浅的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笑,可是他是第一次对我笑。 为什么?我明明没完成训练。 彷彿被肯定了一般,我被感动的眼眶发酸。 我眨眨眼,觉得他笑起来满好看的。 所以我应该要跟漫画里的女主一样,说「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应该多笑才是」。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别笑好不好,我鸡皮疙瘩掉满地。」说完还搓了搓手臂。 他马上变回冰块脸,狠瞪了我一眼。 「剑道训练从明天开始。」 少女漫画什么的,根本一点feel也没有! Chapter 11 体育馆里,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握着竹剑,咬牙切齿的狠瞪严楚绍。 他大爷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翘起腿优雅的翻着杂志。 早上的仰卧起坐、晨跑和法术训练已经完成了,下午就紧接着进行剑道训练,一点休息的时间也没有。 虽然已经训练有段时间了,但多加一样训练还是让我有点吃不消。 强烈的疲惫感潮我袭来,但更旺的是我的怒意! 两小时前,严楚绍教我做基本的剑道动作。 「双手握好竹剑,右脚向前跨一步的同时将剑挥出,左脚再退回原来的位置。这个动作反覆一百遍。」严楚绍站在我旁边对我解释剑道的基本动作。 听到一百这个数字我差点快晕倒,这竹剑很沉的啊! 我把竹剑从头上挥出,同时跨出右脚。按照严楚绍的方法试做了一遍。 「不用那么大步,小步一点。」严楚绍指出我的错误,无波的声音回盪在偌大的体育馆里。 我按照他的话再做一次,他又有意见了。 「竹剑拿稳,摇摇晃晃的像什么样子,不用整支竹剑都举到头后面,微微往后就可以了。」他的口气夹杂着不耐烦。 这让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明明是他用两三句话简单带过没有解释清楚,还用这种恶劣的口气。 而且竹剑有点重量,加上我是第一次拿,那样大幅度的挥动我当然拿的不稳…… 我在心底嘟噥,觉得有些委屈。 深呼吸一口气,我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失手打老闆,不然就准备丢饭碗。 我再挥了一次,准备接受他恶毒的指导时却发现他已经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翻起杂志了。 虽然这本来就是我的训练、我的工作,但不知道是训练让我有些应付不来,还是看到他太过悠间,总之我的心中一直燃着一把无名火。 两个小时过去,我挥挥停停也总算将一百下完成。两隻手臂痠到举不起来,我怕再多挥一下我的整隻手臂都会被我挥出去。 我喘着粗气,朝严楚绍那大喊,「欸,我、我完成一百下了——」 我累得连一句话都没力气讲完整,断断续续的说。 他抬头往我这瞄了一眼,「没看到,重新练。」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翻杂志。 没看到?重新练? 我因为不想被轻视、不想放弃,辛苦的将训练完成,他现在把我的努力当空气? 就因为他顾着看杂志所以我必须将刚刚付诸的汗水全都当成屁,用这酸到不行的手在重新挥竹剑一百下? 我很累,非常累,但更多的是怒! 愤怒混着疲惫将我的理智线「啪」一声的剪断,顿时再三顾虑的饭碗也被我拋到外太空。 我丢下手中的竹剑,逕自走向体育馆的门口。 严楚绍看我没有听他的话乖乖重头来过,反而不发一语的走向大门,起身捉住我的手腕。 「你干什么?叫你重新再来一遍没听到吗?」他的语气有些衝,显然对我的动作很是不高兴。 「放手,我要回家,我要休息。」我的语气冷漠,没有将视线转向他,还是一样看着大门。 「所以呢?」他的语气也冷了。 原本被我勉强压抑的怒气窜上来,我用仅存的力气在他耳边低喃。 「所以呢?」我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有些歇斯底里,「严楚绍,不是你没看到就可以把别人的努力当不存在。」 语毕,我感觉到他握我的手的力道忽然放轻,我乘机用另外一隻未被抓住的手拨开,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独留他一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 Chapter 12 夕阳将天空渲染成橘黄,橙光洒落在大街上,我一人在路上游荡。 我觉得我刚刚好像说的太过分了,其实我大可以跟严楚绍好好说清楚,他虽然机车却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只是因为强烈的疲惫感才把怒气发洩在严楚绍身上,我该为我的言行道歉。 随意的逛了逛路边摊,少了严楚绍斗嘴还真有点无趣。 唉,我想我今天要动用自己的薪水买晚餐了,我刚刚对他那么兇他定是不会煮我的那一份晚餐。 我走向一旁的小吃摊,「老闆娘,一碗蚵仔麵线。」 严楚绍会不会也还没吃晚餐?搞不好他刚刚被我一吼都没心情煮来吃了也说不定。 思及此,我决定帮他买晚餐顺便向他道歉,「老闆娘,我还要再一碗蚵仔麵线。」 男生的食量有这么小吗?我每天看他的早餐份量都比我多出两倍…… 「老闆娘,再加一份蚵仔煎。」 「小姐,你下次可以一次说完吗?」老闆娘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道。 「……不好意思。」我困窘的羞红了脸,从老闆娘手中接过两份蚵仔麵线和一份蚵仔煎就狂奔回家。 进了玄关,我打开大灯,没发现严楚绍的鞋子,隐隐感到不安。 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啊…… 我换上拖鞋走进厨房,把纸碗中的蚵仔麵线和蚵仔煎分别用碗盘装好,放到客厅的桌子上,撕了张便利贴写些话后黏在桌上就回房了。 凌晨一点,严楚绍打开自家大门,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他疑惑的皱了皱眉,撕起客厅桌上的便利贴查看。 to:严楚绍 抱歉今天对你乱发脾气、迁怒于你。 我想你可能还没吃晚餐,就买了一点东西陪罪。 我没用隔热碗装着,若凉了你可以放到微波炉里弄热了再吃。 啊对了!如果你已经吃过了也请不要丢掉,帮我放到冰箱里,我明天再吃,才不会浪费。 晚安。 杜约约笔 严楚绍看着便条纸上算不上娟秀却整齐的字跡,勾起了一抹不易查觉的笑。 这傢伙,都说是给我的赔礼了还怕我浪费啊? 他知道今天对杜约约无理的要求来自他的童年,他不应该用她来宣洩童年的不满及怒气。 他起身,将熬夜去排队的东西放在她的房门口,也学她写了张便条纸黏在上面。 这种用纸条交换讯息的方法是挺麻烦的,而且一点也不先进,大可用通讯软体。 但保有单纯的小美好,岂不是更难能可贵? 大清早,严楚绍家发出一声巨响。 不是家门前的马路施工,更不是彗星撞地球,只是我在房门口摔了个跤。 我不过就睡眼惺忪、神智不清、意识模糊了一点,也可以在家里跌倒! 我边摸着刚刚与地板激烈撞击的脊椎骨,边蹲下去捡起那个横在我房门前害我摔了个狗吃屎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额角抽蓄几下。 「福伯堂,铁打损伤药膏,家中必备良药」 这什么鬼,一个青春无敌的女孩不贴能装楚楚可怜的药布,要来用大上两轮的老人家才用的铁打损伤药膏?而且福伯堂是什么啦! 不过的确挺实用的,经过昨天的剑道训练我现在全身腰痠背痛得要死,还省下了药布的钱。 我将装着药膏的罐子反转一圈,发现上面有贴张便条纸。 to:杜约约 昨天对不起,我不该拿以前的标准对你。 这个你拿去用吧,但今天还是一样要练习! p.s我这几天出公差,阎王会来监督你。 严楚绍笔 读完,我的大脑统整出来的重点是-- 我要拖着痠到爆的手臂,做魔鬼训练。这不打紧,重点是小正太要来监督?! 小正太等于腹黑鬼,腹黑鬼等于小正太。 去你个严楚绍啊,你真的有心要道歉吗! Chapter 13 我将严楚绍拿来的福伯堂铁打损伤药膏家中必备良药,擦在手臂肩膀两侧。 擦上去有些冰冰的,随后沁凉的感觉深入骨髓,压过痠痛感。 难得严楚绍这样佛心来着。 不过他在纸条里写到的「以前」,是什么意思? 这让我满在意的。 一声「叮咚」打断我的思绪,大概是小正太来了吧。 拖着略为沉重的步伐前去开门,拖鞋摩擦地板发出微小的声音。 一打开门便看到笑容满面的小正太,毫不意外。 路上的小妖先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小正太,再分别用忌妒及曖昧的眼神盯着我。 翻个白眼,懒得理他们,我侧身,示意小正太快进来。 客厅里,他吃早餐配东森yoyo台,让我不禁怀疑这人真的是位高权重的阎王吗? 「约约,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他没看着我,依旧盯着在电视里唱唱跳跳的人。 我皱眉,讲话时看着那人的眼睛是基本礼貌。我正想纠正小正太,但想想还是检视了自己的服装。 一件小可爱配上短热裤。 小正太其实挺绅士的。 我感觉到我的脸的温度在逐渐上升,立马衝回房里套上运动衫,背靠着门思考。 明明我之前跟严楚绍相处时也几度在他面前穿这样,却一点害臊的感觉也没有,现在换了跟小正太相处,我就会感到有那么点害臊。 换完衣服,我站在全身镜前检视自己,确定没有再那样失态后才步出房间外。 「你跟楚绍吵架了?」小正太一派轻松的问。 我偏头,思考该怎么回答,「吵了,但应该算和好了。」 小正太吸了一口养乐多,问:「怎么个吵法?」 我将经过跟他说,阐述的过程中小正太的脸一直没什么变化,听到最后才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也难怪楚绍……」他低喃。 我眉头一皱,发现案情并不单纯,「什么意思?」 小正太摆摆手,「不,没什么。」 我逼近他,掛着一张不安好意的脸,将他手上的养乐多拿开,「阎王,严楚绍那抠八只提供豆浆和牛奶你是知道的吧?你喝的养乐多可是我买的喔,你现下是说,还是不说?」 小正太被我的阴险样吓到惊慌失措外加屁滚尿流,连应了好几声说。 他一声长叹,「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脑子转了转,不知为何很想知道关于严楚绍的事。 「你知道的我都要知道。」 他又叹,随后在手上用法术凝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数道银白色的光线为围绕成一个球形,凝滞在小正太的手掌心。 「这是?」 「前世水晶球,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前世,意念强一点的人可以穿越到他人的前世,但只能改变在水晶球里当下的他,并不能因此改变他的人生际遇。」语毕,小正太将球交到我手上,我小心翼翼捧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它就碎了。 我是在乎水晶球破碎?还是在乎看不到严楚绍的前世?我不清楚。 只是很想了解吧。 我不是很明白小正太说的话,可是我很想穿越到严楚绍的前世里一探究竟。 很想,非常想。 驀地,水晶球的顏色开始变得有些混浊,五顏六色的色块拼凑出我不熟悉的一景一物。 水晶球的人有些长袍马褂,有些素白裙衣,建筑物更是古色古香。 我一惊,转头看向一旁的小正太。 「没错,楚绍是古人。因为人死后就无法预测他变老后是什么模样了,所以楚绍才能一直保留他二十岁时的样貌。」小正太悠哉的说。 原来严楚绍那么早就过世了啊…… 水晶球太小,我看不清楚,更凑近看看时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 感觉整张脸皮都像被强力吸尘器吸住一样,随后整个身体都掉进来。 在色块中急速下坠,让我大声骂街,耳边还传来小正太细微的声音。 「呵呵,就知道你会穿的」 阎王,等我回来就要你好看! Chapter 14 深山一偊,青草翠绿,绿水流淌,景色很是美丽。 有别于市集的喧闹,这里显得寧静,令人心旷神怡。 我缓缓爬起来,这好山好水我在水晶球里见过,看来我真的是穿越了。 不过好歹也传送我到严楚绍附近啊!这山那么高耸那么雄伟是要我找到天荒地老啊!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我心里更着急了。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座三合院。 我心一喜,立刻往那处狂奔,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栋三合院的屋瓦是红色的,围墙上还刻了许多龙凤,门前杂草修的整齐,整齐的比我的瀏海还整齐。 我讚叹,这纪律不简单。 我用大门的环扣敲了两声,立即有人来开门。 「请问姑娘有何要事?」一位身着道服、看上去约十七岁的少年向我询问。 「我找不着下山路,但夕阳已西下,能否让我借住个几晚?」我努力学着古人说话的腔调、选着古人说话时的字词。装着一副伤脑筋的样子,希望他能让我留宿。 那位少年上下打量着我,皱眉,「但姑娘奇装异服的,我看不妥。」 我低头检视自己,棉质运动衫加上牛仔短裤,确实与古代搭不上边。 但我还是要求住宿啊!不住我岂不是要在荒山野岭里死第二次? 「我从西方来经商的,西方人都这么穿的。」我随口编了个谎言。 「这位好心人,求求你,让我住一晚可好?你也不想在自家门前看到一具尸体吧?」我拉起少年的手,努力眨着眼睛,希望能榨出几滴泪来。 少年一声叹气,终是侧过身了,「我这关你是过了,但师父才是真正决定你去留的人。」说完,他便领着我进去。 踏入三合院后,我发现这里比我想像中的更大。中央是一大块空地,上面有许多人蹲着马步在练习,四周围绕着鱼塘及小盆栽。 少年领着我到三合院的正殿,中央坐着一位白鬍子的老人。房间非常宽敞,木製的椅子上刻着象徵刚强不屈的梅花,四周摆着蓝白瓷器,樑上雕龙雕凤,古色古香。 少年拱手抱拳,恭敬的向那位白鬍子的老人请示,「师父,这位是迷途的商人,想藉住几晚,不知师父是否准许?」 老人瞇起眼睛打量我,约莫一分鐘,他用他那有些哑的嗓音啟口,「我们这儿是驱邪的道场,每日都要早起操练的,无人例外,能接受就住下来吧。」语毕,老人挥挥衣袖就走了。 「谢谢你呀,你真是个大好人!」我向他的背影鞠躬。 ya!住处有着落了。拜託,论操,谁能比严楚绍更严格?这对我来说根本小case! 而且他刚刚说这里是驱魔的道场,说不定我还可以学点本事回去地狱降妖除魔呢! 「恭喜你呀,师父二话不说就让你借住了,真稀奇。」彷彿也被我的开心渲染,少年的语气也活泼了起来,「往这儿走吧。」他比。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严楚绍,我要把你了解透彻! Chapter 15 随着少年的脚步,我愈来愈偏离三合院,最后停驻在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木屋前。 「抱歉呀姑娘,三合院内部都已经住满了道场的师兄,只好委屈你睡这了。」少年一脸歉意,那眼神一整个诚恳动人呀,宛如bl中的小受……不,这里是道场,节操还是握紧一点才不会掉了满地。 「哎呀没关係,我蟑螂般的生命力可厉害了。」我盈满笑脸,边挥着手边撑住嘴角。 少年见我似乎完全不在意住仓库的事,便也一覆刚才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换上了个安心的微笑,「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咦?! 少年,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要体恤我晚上会冷,帮我拿了棉被再走吗? 杜约约,你真是一点少女漫的命都没有呀! 看着少年的背影,我默默的在心里为自己掬一把泪。 既然这样,我就算不要脸也要唤回少年,叫他帮我拿了几条被再走! 我用鼻子用力吸气,回忆着国中音乐老师教的腹式呼吸法,据说这样可以喊得比较大声,声音传得比较远。 「少年,不要走。」等等,我吼了什么?这句话怎么听都怪怪的啊! 这怎么听都很像哭的断肠的泪人儿呼唤准备上战场的丈夫吧? 只见少年转过身,脸已经黑了一大半,想必我刚刚那声惊天动地的狮吼已经传遍了整个道场。 「那个……」 我忽而想起,我来这都还没探听到严楚绍的一点消息。 原本要借棉被的话语被我嚥回肚子,决心问个清楚。 既然我被水晶球传送到这座山上,而这座山貌似也只有一个道场再无半户人家,那么我可以推测严楚绍其实也在这道场里吧? 「你知道严楚绍吗?」我一本正经的问。 少年一听我问起严楚绍,脸色开始暗沉了起来。 「知道。」果然。 「能否说说他的事给我听听?」 少年一脸犹豫,踌躇了老半天才开口。 「大师兄是大师父的儿子,大师父也就是你刚刚见的那位。」 原来严楚绍在这是个大师兄呀,真不错呢。 「然而明明他是最年长的师兄,也继承了最好的血脉,却一点儿法术也不懂,连小怪都无法收服。这里可是道场,因此即便他再怎么精通棋琴书画,还是会被其他的师兄踩在脚底、给其他弟子瞧不起。」少年叹了一口气。 对外宣称大师兄,实际上却是个不受尊重的人。 现实环境给的期望总是逼得他喘不过气,二十年来的他都必须照着大人给的框架走。 只因父母是才子才女,就该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一切都是「应该」的,所做的努力是应该的,该有的成果是应该的,只要错了就是该罚该骂。 「他又何尝不想做好?我相信他的努力绝对有目共睹。」即使我没看到,但这些时日与严楚绍相处,对他也多少有些瞭解,肯定他的话一点也不需要违背良心。 「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改变的了。」 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改变的了。 这是大人给的框架,二十年来他都必须照着走,错一步就必须给人瞧不起、给人踩在脚底。 我突然觉得眼眶酸酸的,明明不是我的事也不知道想哭个什么劲。 Chapter 16 深呼吸一口气,把异样的情绪压下,我重新直视少年。 「严楚绍住哪间房?」我想跟他说说话。 「姑娘您说笑呀!大师兄跟你同房的啊。」少年掩嘴,一个大男孩巧笑倩兮,笑的我浑身发毛。 我非常不雅的用小拇指掏掏耳朵,一定是我听错了。 「你再说一次。」我将手放在耳朵旁,贴近少年听他讲得清楚些。 「我说,」他吸气,「大师兄跟姑娘您同房──」 少年宏亮的声音响彻云霄,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严楚绍同房了。 好一个中气十足啊!我讚叹。 「少年,别开玩笑了,男女授受不亲,想当媒人也不是这样子做的。」我一脸严肃,手搭着少年的肩膀告诉他这个伟大的道理。 我国小国中毕业旅行也都只有跟女生同房啊!现在第一次跟男生同房对象居然是严楚绍?! 不,我不能接受。 「我没有跟您开玩笑,道场里法术最强的自己睡一间、次等的三人房、普通的睡大通铺,最差的,」少年指着眼前这间看起来很容易闹鬼的木屋,「就睡这间。」 言下之意就是,严楚绍是最差的。 好吧,省得我自己去找他,反正就同房的。 「好了,我没事儿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摆手,一脸疲惫的打发少年。 「那我就先走啦!」一听到可以远离我这问题一堆的少女,少年的眼睛瞬间雪亮起来。 「喔对了,我姓严名巴。」他道。 盐巴,真是委屈了你那煞气的姓氏。 莫忘初衷,我现在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的重要。 当你该问棉被的时候就该好好问棉被,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免得落得我这下场。 时已入秋,夜晚渐渐凉了起来,没得盖棉被的我只好猛搓双手狂呵气,藉此获得那微薄的温度。 这都不是最悲惨的,赚人热泪的是即使到了古代我依旧是被严楚绍压榨的份。 严楚绍听到有室友时表面虽然淡定,但我相信他的内心一定乐歪了。 这就跟你考十分,看到隔壁小王考零分会感到安慰是一样的道理。 这仓库根本就变成了严楚绍的天下,要什么有什么,伸出手就拿得到,我看他住得很欢。变向思考,其实这跟一个人住的房间根本差不多,甚至更大。 一切就可惜于他不是个大方的人,以前辈的名义施捨我一小块大概是他忘记打扫到的一小角,布满灰尘及蜘蛛网。 被欺压的我快要目屎流,只能靠北在心里,毕竟在这我也是要叫他一句大师兄的。 不知道是太冷还是灰尘太重,我一个哈啾毫不气质的发出巨响。 搓搓鼻子,决定明天一定要好好教导盐巴如何把妹,这么不贴心,不懂得为我拿条棉被来。 突然,眼前一暗,身上有条温温软软的被子压了上来。 「借你盖一半,不要太感谢我。」严楚绍将身子转过去,不愿正脸看我。 距离好近,棉被里还残留着他的温暖。我将头往棉被里蹭去,也不管鼻水是不是弄脏了他的棉被。 「谢谢你呀,师兄。」将睡未睡之际,我含糊地说了一句。 其实他的心挺柔软的,就是傲娇这性子深根柢固。 「快睡了,明天有得你累的。」 什么叫盖棉被纯聊天? 这就叫盖棉被纯聊天。 Chapter 17 清晨五点一到,我的生理时鐘不给我任何贪睡的机会就让我自动醒来,都是严楚绍那浑蛋的魔鬼训练养成的。 被窝的另一半空出一个位子,只剩下清冷的空气灌进来。 严楚绍比我还要早起床? 我掀开棉被,规规矩矩的摺好,皮肤一时不能适应冷空气,让我打了个哆嗦。 悄悄推开门让仓库开个门缝,探出一个头左右张望。 严楚绍在仓库前的小空地独自练习,歛下双眸结着手印,嘴里喃喃的唸着。 倏地,他双眸一睁,嘴中也停止唸咒。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事物被破坏或移动,安然无恙。 又失败了。 严楚绍叹了口气,彷彿早就预料到般。我顿时莫名其妙的恼了,他给我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他走向一旁的树荫,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还有其他人。 我气息一屏,这人儿美的我说不出话,虽然我本来就没打算出声。 一头长发柔顺的散落在她的肩上,肌肤吹弹可破且白里透红,小小的脸蛋有着精緻的五官,鼻子虽不如西方人的挺,却充满东方人的美。朱红的唇让人想一口咬下,整个人如仙女下凡似的。 她手中捧着书卷,一见到严楚绍往自己方向过来就轻轻地向左边坐,挪了个位子给她。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怎样,她举手投足间带了一丝迷人却又自然的气质。 严楚绍在她旁边坐下,理了理衣袍,随后亲暱的将她的乌丝勾至耳后,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刚刚的失败彷彿不存在似的。 我觉得这样偷窥人家是不太好的,便把视线收了回来,可而后想想,又在好奇他们的关係下给视线移了回去。 虽然人家都说好奇心会害死猫,不过我想我不是猫应该没什么关係。 视线一挪回他们身上我的心跳就直逼一百八,我不过是隔了几秒转回去看就从清淡的亲暱拨头发变成重口味的拥吻,这节奏也太跳跃? 好个俊男美女配,那画面多舒服养眼,有如少女漫画似的。 本该是好好欣赏完的,却默默收回了目光。 我沿着墙壁滑下,双手抱膝将自己蜷缩在小小的角落里。 画面是美好的,我却觉得刺眼。勾起嘴角,我笑自己的肚量未免太小。 她的美貌我是羡慕的,她的气质是我没有的,但让我最难受的是-- 严楚绍是喜欢她的。 我承认,我是喜欢严楚绍的,自我为他穿越过来那刻我就清楚,也没想逃避的意思。 但尚未开始就先判出局的验爱也太悲催,悲的我几滴泪都快夺眶而出。 我将头埋进膝盖里,还未成形就先破灭的恋爱让我感到一阵无力…… 但却从没想过放弃。 向雨小公告-- 抱歉,对不起我神隐了几个礼拜。 一方面是因为段考,一方面是我卡稿了(泪)。 是那种坐在word前面却什么也敲不出来的感觉,所以我决定再给自己一个礼拜休息,直到今天在洗澡时(?)才又重新好好的想这个故事、这段剧情。 谢谢愿意等待我的读者,这一个礼拜间我还是看的到有许多人来过我的po,我很感动,真的,非常谢谢你们(鞠躬)。 Chapter 18 抹把脸,收拾起种种负面的情绪,我拍拍屁股站起身,继续从门缝中展开偷窥大业,想看看他们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恋爱中的女生都是m的,我在心里耸耸肩。 头一转,四隻眼睛忽而近距离出现在门缝中的另一边。 吓!我往后跳一大步,整个人摔在地上。 严楚绍和气质美女推开门走进来,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偷窥我们?」「你们偷窥我?」 我和严楚绍同时出声。 「那叫观察!」我们异口同声。 我笑了,他则搔搔头。我怎么不记得我们的默契变得这么优? 一旁的气质美女这时也笑了,「你们感情真好。」 我扶额,敢情这样就叫感情好?跟你们的深情拥吻还差的远呢。 我嗅到一股酸酸的味道,不是水饺黑醋加太多也不是牛奶臭酸,而是来自我心中。 「你就是昨晚入住的西方人吧?你好,我叫做严巧韵。轻巧的巧,音韵的韵。」她向我伸出手,脸上盈满亲切的笑容。 瞧这手多细白滑嫩啊!虽然是情敌,我却还是基于想摸摸看的变态心理握了上去。 「我叫杜约约,请多指教。」我也回以一笑,人家都说微笑是世界共通的语言,即使我的笑不如她,应该还是友善的吧? 严楚绍彷彿发现我不安好心的猪哥样,重重拍了一下我的手背。 「干……」我一声脏话脱口而出,原本的友善笑容瞬间变成嫌恶脸。瞄了一下严巧韵,觉得形象与气质还是满重要的,「嘛啦?」 我心里暗暗庆幸不是骂靠,不然在别人相见欢时说句靠北边走也太突兀。 「你握够了没?」严楚绍用下巴指了指我还和严巧韵紧紧相握的手。 我抬头看了看她,发现她也略有汗顏的看着我的手,顿时感觉到一阵緋红窜上我的脸颊。 但在斗嘴这件事上输给严楚绍我还是不服气的,于是先道歉又随口掰了句西方人都是这么热情的才松开手。 「明明生的一副东方人的嘴脸还硬要说自己是金发美女……」严楚绍不屑的低语,却被我听的一清二楚。 怒!我有没有高挺鼻和魔鬼身材干你屁事! 「小妹混中国的血比较多,师兄可有意见?」我几乎是从齿缝挤出这句话的,我当然知道自己生的没有严巧韵美,但从他嘴巴中说出就是特别刺耳。 「没有,只是觉得委屈了你双亲的好血统。」 干。 严巧韵忽而一巴掌搧在他背上,那声音之响亮之动听。 我愕然,气质美女的形象立刻在我眼中破灭。 「嘶……」严楚绍倒抽一口气,用手抚着刚刚被巴的地方。 「讲话客气点,别乱欺负师妹。」她轻声细语,好似刚刚那一掌不是她搧的。 这个等级不是同一个层次的!我在心中为严巧韵鼓掌。 「跟杜约约本就不用客气啊……」 「你是想再吃一纪?」 「免了免了。」 我总觉得有严巧韵时,严楚绍就特别活泼、特别开朗。 是我的心理作用太重?我想不是,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望着他们再平常不过的斗嘴,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馀。 叹口气,我追逐严楚绍的路还很远很长。 但坚持下去,总会看得见尽头的。 Chapter 19 被他们这么一闹,时间一下子就到了道场规定的起床时间。所有人动作一致的盥洗,比阿兵哥还整齐。 早早起床的我已经到饭厅入座,看着桌面上丰盛程度不同的菜色,我大致了解了这是怎么回事。 跟房间的分配制度一样,依照法术程度不同来分级。 物质享受全被那些稍稍厉害的人占走了,不到标准的人只能过着卑微的生活。 其中的用意无非就是要大家努力,赏罚分明。 我明白其中的用意是什么,却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做法。 初来乍到的我与严楚绍坐在一起,我想是因为菜色一样比较好上菜的关係。 一碗白粥,加上几片脆瓜,了不起再跟坐在左边的严巴抢几片麵筋。 耸耸肩,其实我满喜欢这样简单的菜色。总比坐在前面的那些大鱼大肉来的好,才一早就吃那么重口味,对身体不好。 大家陆陆续续就坐,大师父坐在最前头,喊了句开动后眾人一同吃起早餐。 台下窸窸窣窣的聊天,大师父也不介意。因此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也传到了我耳中。 「欸,昨天是不是有个女人来这儿借宿啊?」一名正在夹香肠的师兄饶富兴味的问。 香肠而已,看来你的法术也不是太优,我在心里默默用食物为这人下结论。 我夹起一片脆瓜再扒了几大口饭。没办法,脆瓜少的可怜,不够白饭配。 「是新人欸,要不要给她个下马威,建立师兄们的威信?」 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女人?她受得了再说。」 放两百四十个心,地狱的训练不比这里逊色。 「西方来的耶!长得怎么样?」 人模人样。 我默默在心里回答他们的每个问题。当然,只是在心里,也只能在心里。 我看着仅存的脆瓜皱起眉头,还是不够我配饭啊! 正当我思考着要不要向隔壁严巴的麵筋出手时,一句话幽幽地飘进耳里。 「不用为难人家了,反正跟严楚绍坐在一起的程度值得我们去期待吗?」一位身材魁梧、坐在前端吃好料的师兄说了一句。 手中的筷子瞬间被我掰成两半。 这话乍听之下是在帮助我们解围,实际上却是一连贬了两个人。 我瞄了瞄严楚绍,他还是一脸悠哉的吃饭,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恶意中伤的言语。 这傢伙,是淡定红茶喝太多还是真的无所谓啊? 我一边问候那位师兄的祖宗十八代,一边记下他的长相。 不是我要说,那脸真够抱歉。 略有摩擦的早餐结束,迎来了听说很可怕的训练。 大伙儿也没把我当作女生看待,这道场就是女生当男生,男生当畜牲。 其实依我看也还好。我突然有些感谢严楚绍给我的训练,要不然我现在肯定半生不死。 普通的暖身结束后,大家纷纷往道场正中央的空地移动。 我用手肘推了推走在一旁的严楚绍,「现在要干嘛啊?」 「惯例的比试罢了。」他面无表情。 我不明所以,只好假装很懂跟着大家走。 Chapter 20 空地中央放着一个白色箱子,大家纷纷在箱子前排好队伍,有别于刚刚饭局的吵闹,这里显得有秩序。 有位大鬍子师兄站在白色箱子后,用着有力的丹田向大家发话,「眾人都知悉规则,想必不用我多说。叫到名字前来抽籤。」 等等,你这裁判做得很不称职啊!什么叫「眾人都知悉规则,想必不用我多说」?对啦我的确不是人没错,但公平起见还是向我说明一下规则吧? 为了搞懂规则,我鼓起勇气举起手,场内目光顿时全射向我。 「我不明白规则。」 大鬍子盯着我,「哪儿不明白?」 我没想到他会反问我,一时没想出什么好答覆,「呃……全、全部。」原本理直气壮的我气势瞬间钝了下来。 严楚绍在一旁扶额,彷彿我丢了他的脸。 大鬍子用下巴指了指,我顺着他的鬍子望那儿看。 一块木板立在那,上面的痕跡看得出它经歷了多少风吹日晒。 木板上大大的写着「比武规则」四字。 我看到严楚绍的头更垂了,甚至掩面了起来。一旁的盐巴则努力憋笑。 怎样啦!啊我刚刚就没看到不行吗!我顿时恼了起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大鬍子再度发问。我看见一旁的盐巴则努力憋笑。 好样的,刚刚问都没人理我,原来是想看我出糗? 看我结束后怎么收拾你们,哼。 「没问题了,谢谢你呀!」我赶紧陪笑。 我大步流星的走去板子前,拨掉上头的灰尘,仔细研究起来。 一、压制对手倒地一分鐘,得胜。 二、把对手逼出界外,得胜。 三、使用禁术者,逐出道场。 四、造成死伤者,逐出道场。 五、造成对手严重伤害,罚劳动服务。 规则订得简单扼要,一看就懂。 离开板子前,我顺便瞄了一眼奖惩,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抽完籤的人在一旁热身,有些人一脸蓄势待发,有些人一脸手足无措。 白色箱子前只剩一个魁梧男人站在那,那背影总觉得有点熟悉? 他倏地转头,目光不偏不移的射到我身上。 是吃早饭时那个说话带刺的傢伙。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很想直接开溜。 「那边那个,你不用抽籤了,反正就只剩你们两个还没抽。」 大鬍子,其实你在玩我对不对? 脑中浮现他刚刚吃的高级美食,想像是什么样高等的法术才能享用那些东西…… 这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小虾米对上大鲸鱼啊! 我在手中燃起一簇小火苗,靛蓝色的光映进我的瞳孔。 加油!就当去西方猎妖之前的模拟实境吧。我在心中对自己信心喊话,其实更大的成分是说服自己别怕。 我狠狠握住手中的火苗,走向比武的广场。 Chapter 21 第一场是严巴对上严楚绍,廝杀得很平淡。 有多平淡?平淡到两人同时踏出界外,毫发无伤,也被宣判平手。 绝对是串通好的,这两个一点斗志都没有的人。 我原本以为裁判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没想到大鬍子还真果决乾脆。 现场哄堂大笑,笑声涵盖很多冷嘲热讽。 极度不悦,我相信我现在的脸色臭的可以。 我很火,非常火,喝青草茶也消不下去的那种火。 为什么连努力都不去努力?悬崖是陡峭的,不去爬,又怎么能摘下高峰的那朵花? 原来前世的他一直都是这么消极的? 我一口气嚥不下,决心把他们叫来。 「有事?」严楚绍一副没听到那些批评的样子,神色平静。 「为什么那样做?」我脸色很差,相信他看得出我在生气。 「……」他没回答我,只是抿抿唇。 我也没逼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我叫严巴先滚开,等等再来修理他。 半晌,他终于啟唇。 「比起输的难看,这样难道不好吗?」 「但你没有在这场比赛中付诸努力。」 「努力了又怎样?我能得到我想要的成果吗?我能完成爹娘的期待吗?」他的语气平静如湖水,「别傻了,我学不会的。」 语毕,他扭头就走。扬起的袍子上看不出比武过的痕跡,只有洁净的白。 我感觉到我心里的某一块正在发冷。 「你……是这么想的?」我有些结巴,好几次深呼吸后才说得出话,「你真认为你办不到?」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 「你知道吗?你缺少的从来不是天赋,而是坚持。成功的路上并不窄,因为能走到底的人不多,何不去相信,你的路只是比别人漫长点呢?」 话没有讲得很大声,我不确定已经跟我有些距离的他有没有听到。 但我知道,这句话不只是在对他说,更是在对我自己说。 我深深吸一口气,与他背道而驰。 原本只是想跟他说声下次要加油的,没想到反而把我们俩之间的气氛弄僵。 我懊恼的叹口气,我怎么总在发完脾气后才来后悔呢? 杜约约你个大白痴!对喜欢的人那么兇,鬼才会喜欢上你! 无视在场上比武的人,我曲起双膝坐在场边叹气。 忽而,一股熟悉的花香窜进鼻中。我往旁边一看,是严巧韵。 「怎么啦?瞧你垂头丧气的。」她也席地而坐,向我搭话。 「跟严楚绍吵架了。」我又叹,「其实更像是我单方面发脾气。」 「我就知道。」 我微微愕然。你知道还问什么? 「因为我看楚绍一脸闷闷不乐的在房间里不发一语。」她补充。 吓!他有听到我后面说的那几句话? 「你是对他说了什么?我很少见他这般失神。之前无论别人用多恶毒的话来骂他都不曾出现这种反应的。」巧韵姊的眼神不带愤怒,反而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我。 等等,别人对他的恶毒语言他都无感,这代表…… 难道,我是说了更恶毒的话? Chapter 22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虽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错,但也不应该让人出现负面情绪。 「我看不惯他直接放弃的性子,就自以为是地讲了几句大道理。」我闷闷地说。 「哦?我看你说的那番话倒是对他起了作用。」巧韵姊的话乍听下像责备,但语气却又听不出半分。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在一个寒冬,大师父将我捡了回来养,让我跟楚绍作伴。楚绍从小就是个固执的孩子,成天在我身后当跟屁虫,别人一将他抱离我就哭呢。」她轻晒,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东西,「大师父对他的期望极高,他也努力习法修练,只可惜……」她深吸一口气,「他不是斗法收妖的料子。」 我静静的听巧韵姊说,等着她的下文。 「他曾经也很努力,想要回应父亲的期望。在武术上受了挫折就关在房里背心经。他只求大师父瞧他一眼,而不是关心着别人家法术较强的孩子。」 不知怎的,「别人家」在我耳里听来特别刺耳。自己的父亲却比较疼别家的孩子。 「时间一久,他也疲惫了。表面上虽然还是有在习法,却不向当时那般投入。得不到大师父的目光,修不修炼都变得不重要。渐渐的,当初那个爱笑的孩子已不復在,只留下了沉默的他。」 那个努力习法的他、那个努力背心经的他,这时候彷彿活灵活现出现在我眼前。那小小的背影兜兜转转,从没有停下来但他的父亲却一点也看不进眼底。 「严楚绍他……甘愿吗?」我的声音微哑,眼眶没有湿润,心情却更加沉重。 人生如此短暂,何必拘束于这间道场。他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出去不怕糊不到一口饭吃。也许甚至还能把商业经营的有声有色,他却如此执着于异己的父亲。 「不知道。他独自扛下的愈来愈多,我也愈来愈不了解他。」 语落,我们好半晌都没有出声,各自思考着不同层面的事,但十之八九都有关严楚绍。 巧韵姊虽没有明说,但她对严楚绍的情意早已溢于言表。从她诉说他的过去时就看的出,喜怒哀乐随着她的一字一句起伏。他开心,她跟着开心;他难过,她不比他好受。 我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微不足道,开始怀疑自己对严楚绍的喜欢在严巧韵面前是否根本不值一提。 手背上传来一股温暖,严巧韵的纤纤细手覆上我的。 「皇上徵召我入宫做妃子了。」 她的语气不像在告知,反倒有点像是呢喃。 我愕然,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她说这话时没有看着我,眼神像是在看场上的人们,又像是在眺望远方那般飘忽。 眼底尽是凄凉。 她走了,那他呢? Chapter 23 巧韵姊走了,那严楚绍怎么办?他是多么期待与她的婚礼。 我无法想像当巧韵姊向他坦白的那天,他的世界将会是怎么的天崩地裂。 但皇上的命令又有谁敢违抗?我彷彿看的见他撕心裂肺的模样。 最后,我还来不及弄清楚整件事,就被大鬍子叫上场比赛去了。 带着纷乱的思绪,我呆愣愣地看着前方那个摩拳擦掌、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的大块头,顿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做什么,又在哪里。 脑中转过几个念头,我该先告诉严楚绍这件事,让他晚痛不如早痛,还是该让巧韵姊等到出嫁那天,再自己亲口告诉他呢? 显然,他知道只是迟早的事,而他承受的痛苦似乎也不会因时间的早晚而减轻。 裁判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一直思考着有关严楚绍的事,直到他大喝一声开始我才稍稍回过神。 大块头立马结了个手印,汹涌的水柱立刻自他的手掌中衝出,直直扑向我。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冰冷的水柱立刻湿了我全身,扑面而来的强大衝击让我跌在地上。 我怔怔的望向大块头,直到冰冷自骨髓中散发出来我才想起自己现在正在比赛。 该死,真他妈的冷!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间断的掠过我耳旁,包含太多太多的嘲讽及鄙夷。 我抬头,看着大块头那过分刺眼的笑容,立刻又不服气地站了起来。 我也不甘示弱,在手上凝了颗火球,感受炙热的火在我的手中繚绕,想也没想的就朝他丢去。 但水克火,天经地义。 他轻轻松松就用指尖窜出的小水柱挡了下来,火一瞬间就在他手中熄灭。 我一怔,随即会意过来,我忘了考虑属性问题! 我咬住下唇,思考该怎么克服这个弱点。但他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第二波攻击接踵而来。 我的四肢因为刚刚的冰水柱而冻的僵硬,冷风拂过更是刺骨。我连滚带爬的闪躲开,却还是被捎过一小角。 「痛……」我低呼,摀着脚上的伤口。 眼前的光逐渐暗下,我抬眼看着站在我正前方的大块头。 「呵,真狼狈。」他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满是不屑。 我冷的发颤,想弄点火出来取暖都变得困难。 我突然想到若一分鐘内没有站起就算输,赶紧用手撑着地板勉强站起来。而他也没有要阻挠我的意思,似乎很享受我做困兽之斗。 眼角馀光瞥见场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我的泪顿时盈满眼眶。 「严楚绍……」 Chapter 24 嘴巴不自觉的吐出他的名字,我痴痴的望着他。 一切都好像慢动作般,衣袖翻飞之间,他朝这里跑了过来。 却止于那条界线,那条规定比赛场地的线。 我觉得自己好丢脸,明明那么自大地跟他讲了一堆大道理,自己却也没得赢了这场比赛,还被大块头欺负至这般田地。 「杜约约!」严楚绍大喊,从他身后的麻布袋里拔出一支木剑,随后朝我这里丢过来,「接着!」 我愣愣地看着由远而近的木剑,直到它快要砸到我时才赶紧接住。 我顿时想起了些什么。 严楚绍教我练剑道、他对我兇对我责骂,最后却又傲娇的拿药膏给我擦…… 一幕幕的回忆撩过眼前,我破涕为笑。 「谢谢!」 我双手紧握木剑,对准大块头的眉心就是一劈。他闪躲不及,似乎没想到经过他的攻击后,我还有力气。 「该死!」他低咒,随即念着符文。水在空中盘旋形成一道墙壁,他打算利用水盾来保护自己。 「火神听我令!」我也不是省油的灯,经文我多少还是懂一些。熊熊烈火盘绕上手中的木剑,我直直往他的盾牌劈下去。 水不但没有扑熄我的火,反而蒸发成水蒸气。 大块头面露慌张,我知道他一定没料想到这步。火焰繚绕他的全身,衣服被烧得坑坑巴巴。 「啊──住手,快住手!」他痛得在地上打滚,而我只是冷眼相待。 一想到他说过的话,我的怒火就更旺,他身边的火焰也逐渐由红转靛。 我明知道这样温度的火焰有可能将他活活烧死,但我的念头却止不住,也停不下。 我的嘴角掛着残酷的冷笑,凝视着在地上不断哀嚎的大块头。 总觉得身体中的血液流动的异常快速。 最后,在大鬍子跳出来制止下,我才让火熄灭。 虽然我伤了他,但我还是赢得了这场比赛。 我赢了。 赢了,严楚绍,我赢了喔…… 意识逐渐渺茫,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般,腿一软,我跌坐在地。 我努力地想睁大眼睛,却怎样都无法撑开眼皮…… 「你终于醒了。」 低沉的嗓音窜入耳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增添了几分性感。 是严楚绍,他的声音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我吃力的睁开眼皮,他的轮廓逐渐由模糊变清晰。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触摸他的脸,我察觉他的眼睛闪过惊讶,也察觉自己心里的阵痛。 原来,我触摸你时你会感到诧异啊。那严巧韵呢?她这样对你时,你是惊讶,还是开心呢? 我漾起嘴角,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吗?我笑那个在心里无理取闹的自己。 他假装镇定,「你高烧不退,整整睡了两天。」 对喔,我好像比完武时就失去意识了。 「那这两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吗?」我用拇指轻抚他的唇,我感觉到他全身都战慄了一下。 他皱起眉头,但却没有拍开我的手。 「是,我怕你脑子已经够笨了,在烧下去变成傻子会更不好使。」 我的嘴角咧到天边去了,一想到这两天都是他在陪我就高兴的无法自拔。 手勾向他的后颈,我一把将他压了下来,直接把我的唇对上他的。 闭上眼,我不愿看到他的表情,只想享受这瞬间。 这一瞬间,你是不是属于我的呢? Chapter 25 严巧韵走了,你怎么办? 那你的心被她牵走了,我又该怎么办? 爱情不像数学一样有正确解答,但我连最佳方法都想不出来。 明知道这只是严楚绍的回忆里,但为什么悲伤还是如潮水袭来般的真实? 泪水自眼眶渗出,张开眼看到他紧皱眉头,似乎更加不解了。 我也不解啊,严楚绍。 虽然我扣着他的后颈,但我知道,他只要轻轻使力还是可以将我推开的。 但他没有。 为什么不将我推开?你知道你在给我无谓的希望吗? 我并没有将这个吻深入,只是轻轻将我的唇覆上他的,直至外头传来敲门声。 「楚绍、约约?」轻轻柔柔的嗓音传入,是巧韵姊,「我进去囉。」 闻言,严楚绍迅速挣脱我,没有留恋。 不意外,我并没有为此举动特别上心。 他的脸上有些潮红,但巧韵姊似乎没有看见刚才的经过。 「约约你还好吗?那时闻言你晕倒在广场上我可担心了。」她语带忧心。 我盯着她,没有任何虚假,她是真的担心我。 但我没有任何罪恶感,一丝都没有。 「尚可,好多了。」我微微一笑,把刚刚的吻拋诸脑后。 她既然都没看见了,我又何必装作一副娇羞惹人注意呢? 「那就好,省的我们俩担心死了。」巧韵姊握握我的手,暖暖的体温从她的掌心传至我的。 我们俩,指她和严楚绍吗?这词比她的掌心还要暖。 「你那时晕过去没看见,楚绍他比任何人都急着去救你呢,把你打横抱起就直找大夫。」巧韵姊笑嘻嘻地道。 没错,笑嘻嘻。看见自己的男友担心另一个女生是笑嘻嘻这种反应。 是太有把握?还是根本不介意? 亦或者是,想渐渐对严楚绍放手,专心进宫当为宠妃? 甩甩头,继续想下去我又要发烧了。 严楚绍捏了巧韵姊的脸颊一把,叫她别多嘴,痛的她哇哇大叫。 我把头埋进被窝中,不愿看见他们互动如此自然的模样。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专心养病,好回来和我一起捉弄楚绍。」巧韵姊将严楚绍拉起,理了理衣襬。 「你再说一次。」他冷着声。 「没事儿,我什么都没说。」 棉被盖着头我看不见他们的互动,斗嘴的话及脚步声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我以为他们已经走远,准备将棉被从头上拉下来透透气时── 「下个月的今天,是我入宫的日子。」 晚上八点,庆功的庆功,喝闷酒的喝闷酒,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呆望天花板。 巧韵姊的话语犹在耳边,那样轻柔的嗓音却说出如此残酷的消息。 只剩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唉,真是烦心啊。待在这里大概也只剩一个月的时间,毕竟严楚绍是二十岁时过世的,一个月多后他就二十一了,继续待在这儿不科学。 我叹气,准备乔个好姿势早早睡了。但把身子往左转也不对,把身子往右转也不舒适,趴着睡喘不过气,仰睡我睡不惯。 少了些什么。 少了严楚绍炙热的体温,少了他温热的呼吸,少了他睡前在我耳边那傲娇的提醒。 赢了大块头、住了单人房,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不快乐。 人啊,无论拥有的再怎么多,只要不是最爱的就不会快乐。 我披着毛绒绒的棉袄,打开拉门,拖着沉重的脚步及昏沉的脑袋走向那间有他在的小仓库。 Chapter 26 冷风拂面而来,有些刺痛,我将棉袄又披得更紧了一点。啊啊,真够冷的。 我加快脚步走向小仓库,一把推开门,发出厚重的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严楚绍转头看向我这,神情微讶。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赶快睡吗?」他两道剑眉拧在一起,语气似责备似无奈。 「哈啾!」我揉揉鼻子,「睡不着。」 我逕自走向初次来到这儿时我睡的位置,棉袄一脱就鑽进被窝。 严楚绍一脸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没多说什么也跟着我躺下。 良久,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他先打破沉默。 「欸,你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啊?」他问。 「你说哪方面?」我往棉被更蹭去。 好半晌他都没有回答我,久到我以为自己都睡着时: 「全部。」 这下换我沉默了,我为什么那么努力啊? 你还不懂吗?因为我喜欢你呀。 我没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只是假装睡着在被窝里装死。 隔天一早,我很难得的比严楚绍早起床。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顏,平时刚硬的线条柔软了起来,呼吸平稳的像个孩子一样。 一起一伏的胸膛,太犯规了! 我默默收拾掉满地的节操,不时再偷覷几眼。 拜託,平常都只有被翻白眼被嘴的份,有这么和平的表情当然要好好看个够。 没错,我是用和平来形容。 如果早起可以拥有这样一点寧静的小美好,那我很乐意天天早起。 「看够了没?」 严楚绍突然睁大眼睛,我愣了一瞬,就这样和他大眼瞪小眼。 「啊──」我不住叫了一声,直接从棉被中弹开,满脸惊恐地看着严楚绍。 他皱眉,揉揉耳朵,「被看的是我欸,我都没叫了你叫个什么劲?」 我扁嘴,「是不能看喔?」 他扬起好久不见的狐狸笑容,「行,当然行。」他朝我伸手,「看一次十银两。」 我一巴掌往他手中拍下去,笑了出来。他收手,吃痛喊了一声。 「走,吃早膳去。」我牵起他的手,觉得不妥,随后又放下。 他看着我们俩之间牵起又放下的手,问道,「干嘛,我都不收费了你竟然不牵?」 「喔,因为我想说我的手很冰,我不希望你的手也被我牵的变冰冰的。」我一面说,一面觉得自己真是比玛丽亚还伟大。 「谁说我会被你打败了?看着吧,是你的手变暖,不是我的手变冰。」 语毕,他的大掌覆上我的。暖暖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过来,手指头好像也没那么僵硬了。 我笑得开怀,连心头都暖了起来,「走!」 晃着被牵住的手,我一脸满足。 到了吃早膳的地方,我很顺的走去最后面的位子,却被拦了下来。 和严楚绍牵着的手也被迫分开。 我顿时有点上火,对那位拦下我的人摆臭脸。 「姑娘好身手,赢了比武大会,应当坐在最前头吃好料的。」他一脸假笑,油腔滑调的令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我爱坐这儿你管我呀?」要嚣张就趁这时候,赢了这比赛除了拿来嚣张还能干麻? 我二话不说就席地而坐,那人看我这般强势便也不多说什么。 看了眼前这最低等的菜色,再看看坐在我旁边严楚绍。 吃清粥配帅哥也是很享受的! *向雨废言 停更那么久真得很抱歉(泪)。 今天逮到机会用我爸的电脑更新一下(眨眼)。 Chapter 27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驀然回首时,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还没做。 时间早的连太阳都还没升起,但我的眼睛却自动睁了开来。 今天是巧韵姊入宫的日子,也就是说,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而严楚绍依然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 这段期间他们俩相处自然,一如往常。即使自己出嫁的日子逼近,巧韵姊却还是没有任何异色,处之泰然。 我一个字也没向严楚绍提及,也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起,乾脆闭嘴。 「约约。」巧韵姊轻唤。 今天早起帮巧韵姊打理妆容,看着镜子里的她,不由得羡慕起来。巧韵姊原本就生的美丽,这一加梳妆打扮,自然是更倾国倾城。 「嗯?」 「别让自己后悔。」她垂下眼敛,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形成一小块阴影。 她天外飞来一句,我顿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是应了个单音。 「那巧韵姊,你后悔吗?」良久,我开口问她。 后悔入宫吗?后悔离开吗?后悔认识严楚绍吗? 这个后悔包含了很多意思,但我没有明说。 梳妆打理好的她优雅站起,红色嫁衣在她曼妙的身躯上形成美好的皱褶曲线。 她在我耳边轻语,不带走一丝云彩的离去。 「有你陪伴着楚绍,我不后悔。」 我一人怔怔然的留在原地,不知道多久才跟着离开。 天濛濛亮,现在是严楚绍平时起床的时间,我正打算去找他。 但他不在。 我的呼吸突然加快,不安在心中逐渐蔓延。 他在哪? 我漫无目的的胡乱找着,遇见睡眼惺忪的严巴就一把抓来问。 「你知不知道严楚绍在哪?」 严巴看到我严肃的表情一瞬间清醒了不少,「我刚刚看见他跑向大师父的房间……」 我呼吸一窒,扭头就往那而跑去。 拜託,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这是怎么回事?」严楚绍杀红了眼,彷彿下一秒就会爆发。 大师父面色凝重的盯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说话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亲手葬送你儿子的婚姻?」他的音量突然加大,在一旁的我被吓的一颤。 这么说来,皇宫的旨意的确需要大师父做最初的核定,但大师父明知道严楚绍和巧韵姊正在交往,却还是……答应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因为我永远习不得法术,无法与其他优秀的师兄相比……」他的眼眶终于乘载不住泪水的重量,「但你怎么可以亲手……葬送我的幸福?」 一见到严楚绍的泪水,我拔腿就想飞奔过去他身边……怎么动不了? 我吃力的瞄了眼自己,身体呈现半透明状,该死……该不会是要在这时候返回地狱吧? 动不了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深深的无力感向我袭来。 「我是为了你好啊,楚绍。」大师父的声音流露着悲慟,但严楚绍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藉口,你若真为我好就断不会这样做。」严楚绍变得有些癲狂,他身边突然围绕着靛色的火焰。 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学会法术的? 「巧韵也答应这桩事的,是她自愿的!」大师父也看见了严楚绍身边的火焰,却没有武装。 他不打算对严楚绍动粗,亦或者说,他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武力相向。 严楚绍的眼神倏地空洞起来,他身边的火焰也增长起来,由靛转黑。 这是……参杂满愤怒及怨恨的火焰。 「这都是谎言……对,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这只不过是个骗局!」 火焰唰一声的, 划在大师父身上。 血飞溅在四周,严楚绍身上的白衣裳也没有赦免。 大师父能躲过的这波攻击的,但他没有。或许他知道这样才能使严楚绍清醒。 严楚绍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他轻抚自己脸上温热的血。 又或者是泪。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再缓缓将视线转到自己染血的双手,彷彿一切都是他无意识的动作。 世界很安静,我只听得到他哭泣的声音。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在其中痛哭失声。 父母总是认为自己给了孩子最好的,却没想过孩子认为什么才是最好的。 Chapter 28 最后,严楚绍的爸爸──也就是大师父,因烧伤过重、范围过大而当场宣告不治。 进来处理后事的其他师兄们只是个个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但谁也没有怀疑严楚绍。 或许是因为认为孩子不可能对父母做这种事,又抑或着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大师父是怎么过世的,反正只剩他们几个师兄争夺大师父的遗產,及这块地。 人情冷暖我在严楚绍的回忆里看多了,他体会的一定比我更多。 眼前的大男孩本该不用承受这些的,他大可去追求喜欢的姑娘,或准备当官的科举考试。 二十年馀,他依旧一个人默默扛起这些担子。 真想紧紧抱住他,替他疗癒那些伤口,不管是看的见的,还是看不见的。 当大家只把注意力放在大师父的死之上时,严楚绍轻轻的在手上燃起火焰。 他没有试着控制火焰,只是放任火焰逐渐升温。 那是很漂亮的靛色火焰,并非像刚刚黑色火焰般浓烈,随着温度的升高,从火焰上方的看出去的景物都变得有些模糊。 他忽然将头转向我这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毕竟我现在已经快要完全变透明了。 他的唇微微开啟,我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倏地,火焰一瞬间的增长,严楚绍置身其中。 轻生。那是我第一个想到的词。 眼皮重的像是有石头搁在上面,但我硬是把这块石头掰开了。 熟悉的木头香气,熟悉的木头桌椅。 深深吸气,轻轻吐气。我回来了。 看着书桌上那叠得跟座小山般的最新番漫画,我到底穿越多久啦? 无暇管那么多,我穿起床边的室内拖鞋,起身寻找严楚绍。 走到门边,就要转动门把那刻,一到声音令我止住了动作。 「你什么时候才要跟约约说清楚?」稚气却又略带威严的声音,是小正太。 我一怔,怎么了?要跟我说清楚什么东西? 「我自会看着办。」这低沉且令人感到安心的声音…… 严楚绍…… 谈话声结束,待他们俩都走远后,我才轻轻转开门。 小正太和严楚绍正在客厅里看光之美少女,前者笑得开怀,后者满脸黑线,但无奈摇控器不在严楚绍手上。 气氛和谐的像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过,彷彿是我听错。 我走进厨房替自己倒了杯牛奶送进去微波炉里微波,再端着牛奶大摇大摆的走向客厅。 我挤向他们两人之间的空位,硬把他们掰开。 「约约,你醒啦!」小正太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向我打招呼。 我暗暗翻个白眼,我没醒难道我是在梦游?能够边梦游边热牛奶,这技术一绝。 「我睡多久了?」 「喔,三天吧。」 我险些没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我在严楚绍的回忆里过了那么久,竟然只过了地狱的三天?! 这时差有点让我转换不过来,拿着热牛奶的手抖了一下。 「小心。」严楚绍双手替我稳住那杯牛奶,我的手被包覆在他的大掌里。 我看不见自己脸红了没,但我看见他脸红了。 「别洒了一身湿。」他赶紧收回双手,脸撇向电视,我只看的到他烧红的耳根。 啊啊,萌得我心头暖暖啊。 「好好,你就专心看光之美少女吧。」 最后,我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 Chapter 29 「铃──」 闹鐘在床头响个不停,我手一拍,翻身继续睡大头觉。 约莫过了三分鐘,世界依旧平静。没有酷斯拉敲你的房门,也没有尼斯湖水怪衝出湖面,更没有严楚绍衝进来巴你头叫你别赖床。 咦? 咦?! 太和平了,和平到有点危险了。 我战战兢兢的掀开棉被,双脚盘腿打正坐好。 人就是犯贱,要给你赖床时,反而睡不着了。 「干麻不睡了?」严楚绍突然打开房门,缓步走了进来。 他手上握着一杯奶香浓郁的咖啡,淡淡的咖啡香四溢在小小的房间里,四溢在我们之间。 原来他不喜欢苦的呀。 我望望窗外,确定没下红雨后才开口,「怎么我今天赖床你没巴我头啊?」 他边啜一口拿铁,边举起右手,「你要也不是不行。」 我立马退后三尺远,好啦,其实也没有三尺,毕竟我的床没那么大。总之就是躲到床的角落去了,像极了他要生吞活剥我似的表情看着他。 不安好心啊不安好心。 他叹了一口气,「这个礼拜你可以好好放松。」 「为什么?」 「因为以后就没机会了。」 看吧,不安好心。 我刷完牙、洗完脸,进厨房替自己泡了杯即溶浓汤后,坐在沙发上等着严楚绍说明。 什么叫「以后就没机会了」?这代表我下半辈子都必须过劳直到死吗?不,还死不了啊── 罪魁祸首终于慢悠悠的端着两盘法式吐司从厨房中走出来,从大片落地窗外洒进的阳光将他染成一片金黄。 帅哥配阳光固然美好,但我不过劳更加美好。 他将其中一盘放置在我面前的桌上,接着往沙发另一角坐了下来。 太诡异了,我吃他做的早餐的次数屈指可数。 端起面前摆着两片法式吐司的盘子,我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蛋汁瞬间在嘴里炸开,「说吧,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喷饭。」 好吃。 他睥睨了我一眼,「是因为现在吃的是吐司你才不喷饭?」 我又咬了几大口,一个恶狠狠的瞪视顺便射向严楚绍,「别跟我咬文嚼字,快说。」 他这才甘心的娓娓道来,「七天后,我们就要出发去西方猎妖了。」 我险些没把土司喷出来。 「这么急?」 「嗯,听说那附近的吸血鬼正乱着呢。」 我点了点头,示意了解。 其实我本来的工作就是当严楚绍的保鑣,只是日子过爽了后,要回归正经反而有点受到衝击。 既然他现在决定七天后要出发了,那我也不得不跟着他。 保护他。 这其实有点玄,毕竟在他的回忆中我见过一次他施展攻击性法术,那样浓烈的黑色火焰,其实根本用不着聘请保鑣……这让我不禁怀疑,他对攻击性法术真的一窍不通吗? 我吞下最后一口吐司,站起身顺便收走严楚绍早已吃完的空盘,走进厨房把两个盘子放进水槽内。 打开水龙头,强力的水柱冲洗掉剩馀的蛋汁,我拿起一旁的抹布在盘子上画圆搓洗起来。 其实可以利用法术的,但我总觉得那样洗不乾净。 没有实感。 「你给我七天的用意是?」我把洗好的碗盘放回架上沥乾,压了两下洗手乳洗手。 「休息兼准备,这趟讨伐很漫长,换洗衣物和紧急医药品记得携带。」 「上哪儿准备?我的换洗衣服都是三件。」 快说带我去买新衣服! 「再去商店街买就是了。」 ohyes! Chapter 30 我欢欢喜喜的跟着严楚绍上街去,这次带了自己的零用钱。 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要去包下那件最初看见的雪纺纱洋装! 呵呵,这次用不着他来买给我,我自己来! 我真是个坚强的新时代女性啊! 一路上我兴奋难耐的蹦蹦跳跳,没有一个女生买新衣服会不开心啦! 一眼就瞄到上次来时那间卖雪纺纱洋装的店家,我二话不说,拉起严楚绍的手就拖着他往那儿走去。 他竟然也没说什么。难道是早料到我这次自己有带钱所以没阻止我吗?真狡诈啊。 我停驻在店家门前,就这么看橱窗看傻了眼。 好美。 上次来时的那件白色洋装已不復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件穿在假模特儿身上的小碎花洋装。 米白色的底布,配上稀疏散落在上头的红色小花,最外面覆上一层白纱,整体显得轻盈而没有累坠。 腰间的两条细绳在后头绑成一个蝴蝶结,更显出穿衣者姣好的身材。 真的好美啊。我不禁在心里讚叹。 往下一看价格,我顿时倒抽一口气。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买了后我可能需要省吃俭用好一阵子。 加上我这种洗衣板身材能驾驭它吗?要胸没胸的…… 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它…… 我在心里不断纠结,在现实与梦幻层面徘徊,最后心一横。 下手吧!省吃俭用这种破事儿以后再说! 一把推开店家的玻璃大门,风铃摇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欢迎光临!」一个声音听起来颇有朝气的女店员边摺衣服边向我们开口。 我也无暇看其他洋装,更正确来说,是没钱看其他洋装。 我大步迈向柜檯,刚刚那位在摺衣服的女店员也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向柜台。 「请问需要什么吗?」她笑容可掬的问。 她的头发全向后扎起了一束马尾,这使她看起来更有活力,很亲切。 「请帮我包下前面橱窗那位model穿的碎花洋装,谢谢。」我也回以她一个微笑。 「好的,稍等我一下,我进去帮您拿新的。」语毕,她推开彷彿要和墙融合在一起的门,进去拿库存。 我也趁这个空档拿出当初在某格子商店挑选很久的长夹,打开里面看最后一眼我这几个月来辛辛苦苦工作得来的薪水。 再见了,我的钱,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在内心为自己抹一把泪,顺便对自己喊话一定要再把钱赚回来。 门「咿呀」一声打开,店员拿着全新的小碎花洋装走出来,准备帮我包装结帐。 她把洋装放进一个印有店名logo的纸盒内,接着盖上盒盖,装进纸袋推向我们。 「这样打完折总共是四千八百四十元。」 我举起拿好钱的手准备拿给店员小姐,却被严楚绍按下。 「我来吧。」他的声音微哑。 掏出皮夹,他豪迈的拿出五张大钞给店员。 「总共收您五千元,找您一百六十元。」店员小姐按收银机时还不忘投给我一个曖昧的眼神。 我却依旧处于傻愣状态,这什么情形? 他帮我付钱?严楚绍那个抠巴?! 严楚绍提起袋子在我眼前晃晃,「拿好。」 我动作迟缓的接过,「你该不会要从我薪水扣吧?」 换来他狠狠一瞪。 走出店外,毒辣的阳光直直射来,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你真的要送我?谢谢你!」我举起袋子又叫又跳,引来路人的注目礼。 而他只是浅浅一笑。 虽然最后我们依旧是去买地摊。 向雨小声说-- 第一次使用预约发文,希望我没设定错呀。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有事才使用预约发文,只是想试试看(被揍)。 我本人应该会在七点时守在电脑前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设定错吧(乾笑)。 Chapter 31 「欸,严楚绍,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用旅游杂志戳戳他的肩膀。 今天是放假的第二天,阳光明媚,微风徐徐。这样的大好天气不正是出游的好时机吗?更重要的是我放假啊! 想想我也是歹命,来地狱那么久只能从观光杂志上看哪里多有趣多好玩,却都没有实际走访。每天的日子唯有在床上翻的漫画不同而已,还真是既枯燥又乏味。 「去哪?」他无暇看我,只是继续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又一行的字。修长的指间敲击键盘的声音彷彿敲在我心上,轻盈又清晰。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想拉着他出去玩,以此见见他更多不同的表情。 他一时反问我反而有些呆愣,赶紧从手中的旅游杂志内胡乱翻找一页。 「这里。」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翻到哪里。 「好,」他盖上笔电,「走吧。」 「啊?」没想到他会那么爽快的答应,我原本还准备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走啊,你不是说要去吗?」 「我原以为要跟你闹很久你才会答应。」我边嘟噥,边拿着旅游杂志上楼回房准备。 坐在床沿,我看着我刚刚随机翻到的一页。到底是要去哪啊? * 十分鐘后,我穿着昨天刚买的新衣服──不是那件碎花洋装,因为我们今天要走山路。 我刚刚才发现我选到的是一座山上的农场,可以餵食许多动物,也可以体验彩绘陶瓷。 因此我穿着裁剪简单的长版七分袖上衣,配上素色刷毛内搭裤,脚上踩着考量行走方便的运动鞋。 不知道这样穿会不会很怪,因为我生前也不太会考虑穿什么衣服这种事,这个搭配也是刚刚在镜子前看得顺眼才决定的。 希望不会被笑才好,毕竟这可算是我跟严楚绍的第一次约会,虽然这可能只是我单方面的解读。 严楚绍早已在玄关等我,他瞥向我今天这身毫不别出心裁的打扮,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山上风大,要我加件外套。 他低沉的声音有如一道暖流窜进我心中,缓慢却又令人措手不及。 我甜甜的笑了笑,好吧,没有你的讚美没关係,有你的贴心提醒就够了。 * 我努力的压低鸭舌帽,想藉此抵御强风以免吹乱我的头发,可惜没用。 山上还真是……令人想骂脏话的风大啊,还好有听严楚绍的话加件外套。 看着贴在我颊上的发丝,这才发现原本削在耳后的学生头短发已经长成中长发了啊。 我用手肘撞了撞正在餵草给马儿吃的严楚绍,「你有没有橡皮筋?」 严楚绍正在餵的是一隻黑得发亮的马,牠有别于其他马儿争先恐后的模样,只是静静的等待别人餵牠。 我想就是因为如此,严楚绍才特别愿意拿草餵牠吧。 他拿起一条橡皮筋给我,「刚刚绑牧草的。」 「谢啦。」我接过。管它绑什么的,绑得住我的头发就好。 用手指顺了几下头发,我暗自庆幸还好昨天晚上有洗头才不会油。一把抓起及肩的长发,尽量绑的高点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橡皮筋转了几圈,确定绑紧后才发现原来刘海也长长了,索性被我拨成旁分。 再度把鸭舌帽戴上,发现从我绑头发时严楚绍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怎么了吗?」我往脸上摸了摸,没有痘痘啊。 他幽深的双眸此刻映进了阳光,直直望进我眼底,「没事,只是发现原来你长得挺清秀的。」说完就转头继续餵马。 风明明很凉,我的脸颊却烫得像是可以煎荷包蛋了一样。 「谢谢。」我小小声地说。 Chapter 32 我也拿起掉在地上的几根草开始餵,不知道严楚绍是心疼我一直弯腰捡牧草,还是心疼马儿得一直吃地上的草,总之他买了新的一把草给我餵。 是后者吧。我想。 瞧见不远处有体验骑马的活动,我便嚷攘着要楚绍一起去试试。 看着恋人们随着马儿的蹄子颠颇,依偎在马儿上的模样,我心里其实是有几分羡慕的。 「一起骑还是分开?」我问,其实心里早有答案。 严楚绍瞄了我一眼,「分开。」 看吧。 我拿了几个铜板给老闆,随后踏着踏板,脚一施力轻松上马。 骑上的是一匹白马,身体洁白乾净,骑上后也不会给人骯脏的感觉。 前头有人牵着,我的身体随着马儿的步伐一上一下起伏着,绕完整圈马场。 下马时我还依依不捨的顺了下马儿的毛,有些粗糙。 轮到严楚绍了,他一个翻身轻松上马,完全不用一旁的工作人员指导。 他和我骑的马不同,是匹黑马。 那匹黑马的眼神平静如水,却给人炯炯有神的感觉。后头的黑尾巴甩呀甩的,看起来十分柔顺。 越看越眼熟……等等,这不就是我跟严楚绍刚刚餵的那隻吗? 严楚绍坐在马身上的背影挺拔,逆光照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垂落额前的几缕乌丝此时正随着微风飘扬着。 他爱怜的轻抚身下的黑马,眸里映着淡淡的柔光,只见马儿的尾巴甩得更高昂了。 我就这样趴在一旁的栏杆上看到失神。 週遭的人几乎都把视线投向他,人帅真好。 而且十之八九是女生,眼里冒着爱心光波。 我突然很想捡起地上的草丢向她们,跟她们说「看屁看,再看眼珠子就掉出来」。 她们各个浓妆艳抹,假睫毛厚重的可以搧风,眼线粗的像深怕眼睛不够大似的,粉扑更像是不要钱的打在自己脸上。 奇怪,来农场玩是需要画什么妆?再画那些动物也不会看上你们啊。 一股酸酸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然后渐渐通过食道,衝破喉咙…… 「呕……」靠!胃食道逆流! 我衝向一旁的垃圾桶,吐了一点点今天早上的早餐出来。 胃酸灼烧食道的感觉依稀存在,既噁心又难受。望了望四周,我寻找着贩卖机想买瓶水喝。驀地,一瓶清澈的矿泉水晃入我眼前。 顺着线条好看的手臂往上瞧,是严楚绍。 我想也没想的接过,使劲扭开尚未开封过的瓶盖,咕嚕咕嚕几大口就灌下去。清凉的水冲刷灼烧食道的胃酸,喉咙顿时舒畅不少。 抹去沾在嘴边的水,我向严楚绍道声谢。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这里离马场虽不算远,却也有点距离。 「一下马看你捂着嘴跑了便跟过来。谁知道你在吐,就『顺手』帮你买了瓶水。」他不忘强调顺手两字。 非常顺手的投下零钱,非常顺手的按下矿泉水的按钮,非常顺手的拿来给我 。 捐发票都没你那么顺手。我暗自吐槽,嘴角却失守。 「就知道你做的早餐不能吃,看我还吃完了多伟大。」他一脸嫌弃,浓眉紧皱。 「谢你喔。」我没好气的哼了声。 今早,我想报答他昨天请我吃法式吐司的恩情,特地一大早起来准备。却没想到瓦斯驴一个没转好,我又一个没留神,吐司就焦黑在平底锅上了。 我一脸面抽的看着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吃的吐司,却又觉得丢了可惜。我想可能是我在地狱看多了人们吃生前浪费的食物的模样,因此还是忍住没丢。 为了掩盖事实,我又拿了巧克力酱抹在吐司上鱼目混珠,硬拗严楚绍吃下去。 当然,我自己也免不了的吞了两片伪巧克力真烤焦的吐司。 看来以后还是让严楚绍下厨比较好。我得此结论。 他叹了一口气,「以后改买脱脂鲜乳吧,能改善胃食道逆流。」 「好啊,你出钱喔。」我拉出空空的口袋,示意没钱。 「无赖。」他骂,眼神中却泛着和看那匹黑马时一样的淡淡柔光。 糟,难道我被当成马儿养了? Chapter 33 我站在架子前,看着只有轮廓没有色彩的陶瓷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 「欸,你选哪个啊?」我问问一旁的严楚绍。 下午一点,阳光正卖命的散发热力。我跟严楚绍一致认同还是先来体验彩绘陶瓷好,因为这里有遮雨棚,顺便遮阳。 这些陶瓷都是三丽鸥系列的,布丁狗、美乐蒂、凯蒂猫……等等诸多一应俱全,甚至连凯蒂猫的男友──丹尼尔都有。 我紧盯着严楚绍欲拿陶瓷的手,盘算着如果他拿了丹尼尔我就装做没事的拿凯蒂猫。 结果他拿了布丁狗,我悲愤,就乾脆自己拿了丹尼尔。 我们随意找了个位置就坐下来,还有许多女生前来询问能不能同桌。我认出她们是刚刚那群眼冒爱心光波的女生。 严楚绍连眼都没抬,就淡淡的点了头。 我在心里一一问候那些女生的府上,明明就还有许多空位就偏偏要来我们这儿挤。 在瞪一眼一旁的罪魁祸首,他此时正非常专注的沾着黄色顏料在画布丁狗。 他的眼凑着布丁狗老近,目光专注的画下一笔又一笔。 模样倒是挺孩子气的。我在一旁看得直傻笑,而后也专注于自己的丹尼尔。 对于彩绘陶瓷我早有经验,国小国中校外教学时就爱安排这个,我知道要先从哪里开始上色比较保险。 有了经验,我画起来自然得心应手。眼见丹尼尔已经变成全彩,只剩下一双眼睛尚白。 我洗笔,再沾了点黑色的顏料。眼睛是灵魂之窗,最为重要。我小心翼翼的画了个椭圆,然后填满。 轻轻吁气,剩下最后一隻眼睛就大功告成了。 振奋的提起画笔,我又在丹尼尔的脸上画一个小椭圆,右手却忽而被人猛力一撞! 我一个没稳住,不小心就顺手往下画了一笔。 「哎呀,抱歉抱歉!」坐在我右手边的爱心光波女之一说。 她的语气乍听下歉然,眼底的嘲笑却出卖了她。 我无暇听她道歉,只是面抽的看着自己细心画出的丹尼尔就这样在眼下被我撇了一条黑线。 像眼睛流下血泪似的,挺阴森的。 我叹了一口气,原本这隻丹尼尔涂得不错的。 望向严楚绍,他涂的色彩均匀,色块不像我一样有差池。 他也看向我的,丹尼尔的下半身光鲜亮丽,头就有些……惨不忍睹,我乾笑。 右手边的爱心光波女突然起身,走向严楚绍。 「可以跟你交换吗?」撞击我的光波女端着涂得不错的凯蒂猫双手奉上,那叫一个尊敬。 只是看得我很想一把拍掉,让她的凯蒂猫碎在地上。 严楚绍没理她,倒是逕自拿着我的血泪丹尼尔和他的布丁狗交换了。 光波女顿时像被赏了个无声的巴掌,捧着凯蒂猫默默坐回我旁边。 我在心里对严楚绍按了一百零一次讚,对旁边的光波女笑的无比灿烂。 不过严楚绍真的要跟我换啊?我是很高兴啦,不过我怕他半夜醒来时看到自己床头前的丹尼尔流着血泪对自己哭泣会被吓到。 我凑近他的耳边,很近很近,「你认真的?」 我让他反悔,我体贴。 严楚绍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他的头发弄得我刺刺痒痒的。 * 后来我们又陆陆续续的餵了许多动物,像是兔子、羊之类的,连草泥马也有。 太阳渐渐落下,把天空染得橙红交错。 「你就这么喜欢牠啊?」我有一根草没一根草的餵着早上那匹黑马。 严楚绍说想在回去前再来餵这匹黑马,我随他的意。 他把最后一把草伸到马儿面前,马儿露出一口白牙咬下,「牠们这一生都只为自己而活,」严楚绍拍掉手中的屑屑,「我很欣赏。」 这话有些迂回,我一时听不出它真正的含意。 打个呵欠,眼角被挤出泪,「难不成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他没说话,倒像是默认。 我忽而想起穿越他回忆里看到的种种,关于他经歷的伤与痛。 我趴在栏杆上,眼睛微瞇,玩了一天有些犯睏,「你该为自己狠狠自私一次。」 你该为自己,争取幸福。 他笑了,比此刻的天空更加绚烂。 Chapter 34 放假第三天,吃过早饭后严楚绍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说是小正太要求我们俩一起去阎王殿一趟。 我问严楚绍原因,他耸耸肩也说不知道,于是我们俩怀着一颗疑问的心就出门了。 走在富丽堂皇的阎王殿里,我已没有像初次来到时那样紧张及害怕。好歹我现在也算是地狱高层……的保鑣。 推开雕刻精緻的厚重木门,眼前依然是熟悉的温馨三丽鸥房间,似乎还新添加了几隻水豚君娃娃。 「啊,你们来啦。」小正太从书案中抬起头来,水蓝的眸子望向我们。 我和严楚绍应了个单音,大摇大摆的坐上沙发。 小正太也起身坐到我们对面,一见我们抬头看他就是一阵灿笑。 不对劲。 「小正太,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开门见山的问了,眼神在他的脸庞上下打量,希望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跡。 「别急嘛,」他的额头滑下了一滴冷汗,「吃啊!」他指着桌上过分精緻奢华的甜点。 我望着装饰着各种水果的蛋糕和顏色漂亮的马卡龙,毫不客气的伸手选了几样拿到自己的面前一口咬下,根本不需要动用刀叉。 人家都招待我吃了就不用客气,况且对象是小正太,他之前来严楚绍家时也是直接喝我的养乐多! 虽然才刚吃过早餐,不过甜点不一样,有另一个胃可以装!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嘴巴吃着点心导致我的咬字有点模糊。 见我没有因为这些甜食而想放过他,小正太的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边,「我说了你不能生气喔。」 「那你别说。」我继续攻略着桌上其他种类的蛋糕。 「不能不说啊……」他的下垂的眼角像小狗一样无辜。 god!我最受不了这种眼神,搞得我好像大恶人。 「好啦你说,我……」我再一次望向小正太那委屈至极的眼神,「不会生气。」 他的眼里闪过一瞬明亮,短暂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小正太那该死腹黑的属性又发作了,我抹了一把脸,暗自痛骂自己的心软。 「那我要说囉,」他清清喉咙,「关于猎妖,我希望你们明天就出发。」 ……干。 那我剩下的四天假期勒?有没有要换成钱算给我?一天多少? 我内心的自己可能早已去摇着小正太的肩膀质问这些问题,但表面上却只能反覆的握紧拳头再放开。 虽然早知道出发这天总有一天会来临,但连最后的假期都不能放完难免感到有些无力。 「为什么?」从来到阎王殿后就都没说话的严楚绍终于开口了。 「西方的吸血鬼越闹越严重,若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过不久就会波及到我们这了。」小正太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但我希望你们能提早出发。」 我其实没有真的动怒,而且看到小正太难得诚恳的表情,想气也气不起来。 「我知道了。」严楚绍低着头,看起来若有所思,「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们。」语毕,小正太转身跑回书桌,从桌底下抱出一个箱子。 我与严楚绍又重新坐回沙发上。 小正太从箱子里拿出一块黑布,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件连帽斗篷,有点像巫师披的那种。 我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奇的眨眨眼,「这什么?哈利波特里的隐形斗篷?」 他见我已经一扫刚刚阴沉的脸色,松了口气,「不是,它不能隐形。」 收拾起亢奋的情绪,我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块黑布。不能隐形它还有什么屁用? 「别看它这样,它可以抵御任何攻击。」小正太一脸骄傲的抖抖那件斗篷。 就凭那块薄薄的黑色布料?我半信半疑的上下打量。 严楚绍看小正太那沾沾自喜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但只能抵御一次。」 ……那是有什么屁用? Chapter 35 小正太鼓起腮帮子,红润的苹果肌让我羡慕的很,「别把它说得这么一无是处,有些攻击甚至连我都没办法抵挡,危急时把它披在身上等于救你们一命!」说完他便把斗篷递给严楚绍。 我撇撇嘴,虽然听小正太讲的头头是道却还是觉得那东西没什么用处,「你还有什么?」 他又溜回书桌,从书桌下拿出一把被灰布裹紧紧的剑。 「接下来的可厉害了,看仔细。」小正太呵呵笑。 ……看他越骄傲,我就越觉得他等等拿出来的那把剑会像刚刚的一样没用。 「这什么?只能砍一次的剑?」我挑起一边眉,嘴脸说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小正太兇狠的抡了个拳头,一脸「再吵就揍你喔」的样子。 耸耸肩,他长的太可爱了,还真是一点威力都没有。 他把布一层一层、小心翼翼的拆开,像是深怕弄坏那把剑。 随着布的退去,我也渐渐看清楚剑的样子。 上头有些灰尘,我伸出手想要拂去,却被严楚绍按下,「别碰。」 他随手抽起一张面纸划过那把剑,面纸立刻被切成两半。 要是我刚刚真的碰了,手指头可能已经皮开肉绽了…… 我默默的收回还被他握在手心的手,对他的贴心举动感到温暖不已。 这把剑的长度中等,目测是我的一隻手臂。剑面在白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光芒,剑柄处镶着一颗暗沉的灰色石头。 说亮眼,也不是真的很特别;但说普通,却也不至于。 「这把剑名叫『银』,剑面锋利是其次,铁匠在铸造时还下了咒,造成其强大的力量。」小正太解说。 我点点头,这听起来比刚刚那件斗篷有派头多了。 「铸造这把剑的是古代狼族的铁匠,后来狼族被灭满门,也就只留下这把剑。」 「为什么被灭族?」 「狼族平时生性善良,但一发起兽性便不可收拾。所以我军决定前往讨伐,这把剑是在最后一次的动乱中找到的,也是唯一能证实狼族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是我多心吗?小正太虽然说的详细,却又好像隐瞒了什么。 「来,拿拿看。」他将剑柄推向我。 我抿了抿唇,第一次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让我心跳直逼一百二。 剑柄上的灰色石头在我的食指触碰到时发出刺眼的银色光芒!无法直视,我闭紧了双眼,却硬是举起了那把剑。 发现剑没有我想像中笨重,反而算的上轻盈。 待光芒消退后,我慢慢张开眼。原本感觉是路边随意捡来镶在剑柄上的灰色石头摇身一变,成了银色宝石,持续散发着淡淡柔光。 这是什么情形? 我满脸疑惑的看向严楚绍和小正太两人,发现他们都异常严肃。 沉默了半晌,小正太又换上那副不正经的笑容,「哈哈,看来你被剑选中了呢!」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严楚绍抢先一步回答,随后背起他的侧背包,「走了。」 「啊?喔。」虽然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但我还是跟着背起包包跟上他的脚步,临走前甚至连再见都没说。 站在长廊中央,我停住脚步,想起似乎忘了什么。 啊,是那把剑! 我正要回去拿,却看见小正太站在房门口,掛着张灿烂的笑脸,单手举起剑向后。 他打算丢过来……这么锋利的东西他打算用丢的! 当我正在分析他的举动时,剑已经直直的射向我。 但训练也不是白受的,我一个反手惊险接住,剑与我的距离不到五公分。 抹一把汗,若是换作普通人来接可能已经被砍成两半了。 幸好这傢伙有良心,懂得把剑柄朝向我这比较好接。 但他又接着准备丢东西过来,我瞇起眼,发现他手上拿的是剑鞘。 靠,有剑鞘不会套好后在丢过来吗?刚刚那样很危险欸! 接到剑鞘后我立马帮『银』套上,省得等等一不小心割到自己或他人。 另一头小正太嘴角的弧度已经咧到天边,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帅气的旋过身,我用一根中指向他说再见。 再也不见啦!马的。 Chapter 36 跟小正太讲几句屁话也能过一整天,真够浪费时间。 我软软的瘫在沙发上,随即又想起什么,于是走到柜子前拿医药箱。 剑是接住了,但手心还是不知不觉被割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握在手心里止血的卫生纸已全被染红。 真不知道他今天发什么神经。 「怎么了?」严楚绍见我拿着医药箱,问道。 「没事,被割到。」我简单带过。 他从我手中接过医药箱,逕自走去沙发上坐下,拿出几支棉花棒。 我还站在原地不动,他白我一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乖巧的挨着他坐下,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他皱了下眉头,「怎么弄的?」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就小正太啊,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就把剑直接朝我射过来,那把剑很利欸,要不是我眼明手快早就被劈成两半了。重点是!他明明有剑鞘还不套好再丢过来,有够没品!存心想让我受伤吗?」 「也许,他只是想测试你。」他拿起生理食盐水冲洗我的伤口,「欸,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把伤口弄的那么噁?你看卫生纸全都黏在上面!」 我乾笑几声,那时把卫生纸攥的太用力了,「测试什么?」 「测试你到底是不是狼族的……」他话说到一半打住,转了个弯,「测试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拿起『银』?」 我没有留心他打住的话,「那把剑很轻啊,大概任谁都拿得起来吧。」 他没有回我,于是我又劈哩啪啦扯了一堆,「欸,我们明天坐什么交通工具去西方?船?飞机?啊!该不会是马车……嘶!小力点啦!」 他瞪我一眼,「净说些瞎话。我们明天坐早上五点的班机,预计两天后到达。」 「早上五点……」我用空着的左手揉了揉额角,「是要不要这么赶啊。」 他剪下最后一段胶带替我固定伤口上的纱布,「好了。」 我抬起手来检视了下,没想到他连包扎技术都这么好。 「谢啦!」我起身回房。 在床上或坐或躺,翻着手里的少女漫画,看他们大的不像话的眼睛和一副命中注定的神展开,突然觉得…… 好悲哀。 叼了吐司,被卡车撞;买雪纺纱,没机会穿;喜欢上了别人,却刚从他的回忆里看完他和比我美比我瘦比我温柔懂事的女子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这叫人怎么不沮丧嘛! 是怎样,我杜约约是被瘟神给眷顾了吗? 越想越鬱卒,我忍不住拿起一旁的抱枕蒙住自己的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你在干嘛?」 「我在感叹自己很苦命……哇呜!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严楚绍站在我房门口,一脸「你是白痴吗」的看着我。 「约你去外面晃晃。」 「很晚了耶,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没错,现在是半夜十二点。我就是那种明明被告知隔天要早起却还是忍不住熬夜的人。 「那你怎么还不睡?」他似笑非笑。 我瞪他一眼,「坏心眼。」 「欸,大半夜的你跑到别人家顶楼到底想干嘛?」 说要出来晃晃,结果严楚绍竟然揪我到别人家的屋顶上。 我们席地而坐,他微微往后仰,手指着夜空,「你看。」 一颗一颗银色的宝石坠在漆黑的夜空,漫天的璀散星光美的令人屏息。 「好美喔……」我忍不住惊叹。从不知道原来这么美的景色每晚都悄悄的在我们身边。「你懂得观星吗?」 他摇摇头,「但看着这片星空,总觉得心中再大的波澜都能被抚平。」 「是吗,我倒觉得它掀起我心中的涟漪呢。」我露出满足的笑容,「因为太美了。」 「杜约约。」 「嗯?」我的眼神没有转向他,依旧认真的凝视星空。 「你看过我的回忆了吧,不觉得这对我来说不太公平吗?」 「抱歉,那不然你想怎样?」 「回答我三个问题,不能说谎。」 「喔,好啊。」我终于将视线移向他,发现他也正看着我,我们就这样直直的望进对方眼底。 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些曖昧,而且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过来吧哇哈哈哈,我这个人做事问心无愧,没什么弱点的。 他瞇起眼睛,「你是不是吃掉我放在冰箱里的雪糕?」 「……是。」 「你是不是有拿错过我的牙刷?」 「我那时睡眼惺忪没看清楚,直到洗完脸清醒点后才发现……」我急着解释,「我后来有认真冲洗,你不用担心!」 「就知道。」他叹了口气,「最后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Chapter 37 我一怔。 发现他依旧认真的看着我,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有点僵。 「喔,当然有啊!」我开始打哈哈,「我最近又重新复习了一遍恶作剧之吻,看那入江直树帅的呦……就是古川雄辉饰演的那位啦!不过我google了一下,发现他已经有女朋友,而且交往四年了,只好祝……」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他打断我。 我撇撇嘴,「有啦,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第四个问题了吧?」 他用眼神剜我一眼。 我抬头仰望星空,不敢直视他的眼。 「好吧,给你点提示。」我边说边开始数天上有几颗星星,「他这个人有时候冷冷的,也不太听人说话,总是自顾自地行事。不过偶尔流露出的小温柔,却又能令我高兴上一整天。」 想起我们去农场玩、想起我们去街上逛,想起好多好多我们一起做的事。 想起好的,想起坏的,都有我们的身影。 想起,我们。 我满足的笑了笑,却也不免想起了巧韵姐。 「不过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很喜欢那种……虽然他们现在不在一起,我想应该还是会在遥远两地思念彼此吧!」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话里的颤抖,努力故作平静。 要有多坚强,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诉说着他喜欢另一个人的事实? 「不过我不会放弃,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看我。」 发现泪水悄悄涌上,开始数不清天上的星星。 我起身,拍拍屁股,「我先回去了,你也别看太晚,早点睡。」 我始终仰望星空,因为我怕稍稍一低头,泪水就会克制不住的淌下。 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 「晚安。」我悄声说。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时他的眼神有多深邃、多复杂。 有多么不愿,让我知道。 * 「杜约约。」他低声唤我。 「嗯?」我穿着那件碎花洋装,在一片梦幻的花海中转身,裙襬飞扬。 我用手按下,以表我很矜持。 「其实,我喜欢你。」严楚绍的脸难得染上緋红,「我们在一起吧。」 我等这句话多久了? 「好。」我吸吸鼻子,忍不住哽咽,「好,我们在一起。」 语毕,我的手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他…… 「杜约约,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窜入耳中。 「吵什么……气氛正好……」我囁嚅。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姿势?」 「什么啦……」我吃力的撑眼睛。 白光刺进我的眼里,好一会儿适应后才发现── 「啊──」我尖叫,立刻弹开三尺远。 严楚绍皱眉,「你叫什么?被非礼的是我!」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双手合十,在他面前正襟危坐。 刚刚一睁开眼就发现严楚绍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原来是我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拉向自己…… 「你赶快洗脸刷牙,十分鐘后出门。」严楚绍带上房门离开。 …… 「啊啊啊杜约约,你怎么连在梦里都这么不矜持啊啊啊──」我懊恼,抓乱自己的头发。 「不过他刚刚说喜欢我,原来是梦啊。」 真可惜。 Chapter 38 无意识的刷着牙,对着镜子前头发乱糟糟的自己,傻笑。 细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还是觉得自己── 真是赚到了! 原来不只可以藉酒装疯,还可以藉梦装疯! 近距离的看严楚绍,能够根根分明的看清他的下睫毛,能够看见他的瞳孔清楚印着自己。 想到这里,我又不自觉地痴痴笑起来,手也不忘多刷几下牙。 「杜约约,你只剩三分鐘。」 严楚绍清冷的声音从浴室门外传来,戳破了我的粉色泡泡。 我吓一跳,手一抖,不自觉地嚥下一口水…… 悲剧了。 「咳咳咳咳咳……」我疯狂咳嗽,想要把吞下去的牙膏全吐出来。 「你怎么了?」严楚绍急促地敲了几下门,我只能不断咳嗽。 没得到我的回应,他直接打开门,看到我没有像连续剧八点档一样痛苦的趴在地上后才吁一口气,过来拍拍我的背。 我满嘴泡沫,直到等气顺些后才漱漱口,哀怨地瞪向严楚绍。 他被瞪得莫名其妙,满脸疑惑,「你怎么了?」他又问一遍。 「你突然出声吓到我,我就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然后牙膏就被我吞进去了。」 严楚绍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乐不可遏地笑出声来。 我看着他舒展开的眉头,有一瞬间的怔忡。 平时总是动不动就皱眉的他,此时却因一点小事笑得毫无顾忌,跟个孩子一样。 也许是平常很少见到他笑,因此现在他的笑容在我眼里有说不出的灿烂,就着浴室亮晃晃的白光衬得更加耀眼。 并没有沉浸在他的笑顏中太久,我反应过来,明白他现在是在笑我,一股热气窜上脑袋,「你还笑,你再笑!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吞进牙膏!」我又气又窘的把手上的水往他身上抹去。 他一把抓过我的手,往我手上套了个东西,冰冰凉凉的。 我盯着被严楚绍硬套进手腕上的翠绿色鐲子,「这什么?」 「玉鐲。」 玉鐲? 我堂堂一个青春无敌的美少女,你不送我项鍊,不送我手环,反而送我一个戴上去立刻显老二十岁的玉鐲?! 傻子才高兴收下。 「好漂亮喔,谢谢!」 噢,忘了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 我新奇的把玩着左手腕上的玉鐲,深浅不一的绿渲染在这块玉上,边缘被光线镀出一层白。 玉鐲的质地很细滑,我忍不住多摸几下。 严楚绍敛起方才笑开怀的嘴脸,「只要你心里想着谁,这个玉鐲就会替你保护谁。所以请你只想着自己。还有……」他的目光变得深沉,「当玉鐲出现裂痕时,不要犹豫,马上丢掉。」 「这两点很重要,你可以答应我吗?」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嗯。」我应了个不置可否的单音,没有直视他。 抱歉,这两点很重要,但我都做不到。 我不可能将你送我的东西丢掉,即使它多么破碎,我依旧会把它当成宝来好好珍惜。 因为是你送我的。 更不可能只想着我自己,因为不论我的恋情是开花还是凋零-- 我都会想到你。 「搭个飞机未免也太麻烦了吧。」我小声抱怨。 一连串的报到办理、证照查验、安全检查弄得我晕头转向,上辈子没出过国的我跟这些流程根本不熟,还以为只要拿着机票给验票人员剪个洞就可以上飞机了。 不过幸好有严楚绍,有他在似乎一切繁复的手续都异常流畅。 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我观望着一架一架起飞的飞机。 等会儿就换我们搭机,换我们飞往未知的国度,换我们展开全新的生活。 也许语言不通,也许水土不服,也许好多好多原因会使我不适应西方国度…… 还好,我身旁还有一个人能够依赖。 向雨说说话(*???*) 最近会比较常出没在痞客邦,许多读后心得、随笔短文、新坑预告之类的都会放在那。有在使用痞客邦的读者也请不要害羞,留言让我认识认识吧?(??????‵?)。 话说我办ask了!之前就觉得这个网站很有趣,只是拖到现在才办帐号。有什么问题欢迎去ask发问,我会就我所知道的回答d(d'?')。 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办个专,分享些日常蠢事什么的,来问问大家的意见xdd。 对了,关于黑马的后半段,我来喇勒一下。 后半段基本上会在西方度过,然后从前埋下的伏笔会渐渐出来肆虐。 不知道会不会虐到你们,总之我是被虐到了。 但虐的点不同,我是被虐在没写大纲所以很难安排伏笔出场的时机点。而且角色都好像有生命般不听我安排(痛哭)。 所以我现在正努力写后半段的大纲了,希望这会帮助我后续不卡稿。 Chapter 39 由于昨夜太晚睡觉,今天又太早起床,于是屁股一接触到柔软的座椅后我便开始呼呼大睡,完全无心欣赏窗外的蓝天白云。 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肚子传来一阵痛。 好饿…… 揉揉眼睛,眼前画面逐渐清晰。 「醒了?」严楚绍的声音近在耳畔。 我点点头。 「准备一下,等等要转机。」 「喔。」我随便敷衍,「饿了……」 吃饭皇帝大,肚子饿了才是重点。 他叹了一口气,「等等带你去免税商店吃饭。」 下飞机后,迷迷糊糊又被严楚绍拖着办几道手续,直到站在免税商店街前时我才比较清醒。 「你想吃什么?」 我歪头,思考了一下,「蚵仔煎,水饺,肉圆……」飢肠轆轆的我说出一串食物的名字。 「停。」他打断我,「这里已经不是东方,你提的那些这里都没有。」 对喔,这里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环境了。 那些想吃的在这里都没有,一时之间我突然也说不出我想吃什么。 严楚绍看我想了老半天说不出什么来,便提议分开吃,让我自己去逛逛,一个小时后在候机室见。 我想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便答应了。 我揣着我的钱包走在商店街上,看着琳瑯满目的东西还是迟迟决定不了要吃什么。 这里的东西贵得吓人,搞不好吃一餐我就得要留在这当洗碗工了。 最后我只好走进知名连锁速食店填饱肚子,因为价格是统一的,不会太贵。 四十分鐘过去,我走出店门伸个懒腰,准备去候机室找严楚绍会合。 五花八门的招牌在我眼前一字排开,向两边延伸的长廊看不见尽头。 ……奇怪,我刚刚是从哪来的? 左右两边都是陌生的景物,刚刚来时没想那么多便随便乱晃,导致我忘了方向。 拿出机票,再确认一次候机室和登机口的号码。 咬紧牙关,我决定自己往左边走碰碰运气。 只是当愈走愈看不见目标,我的每一步都变得迟疑。 我每跨出一步,是离严楚绍近一些,还是远一点? 周遭吵杂的声音令我晕眩,我甚至开始觉得这条商店街没有尽头。 现在早已超过严楚绍跟我约定的时间,会不会他已经走了,会不会飞机已经起飞了…… 会不会,我永远都出不去了? 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一开始来到地狱时一样。 寂寞、空荡。 那时候是严楚绍把我带出来,可是现在他不在我身边…… 「需要帮忙吗?」 一道爽朗的声音打破我的胡思乱想,前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个人。 回过神,我左右张望,确定他是在对我说话后才点点头。 「你记得我吗?刚刚飞机上我坐在你旁边。」他笑笑的指着自己。 皱着眉,我努力思索飞机上的画面。一上飞机我就去梦周公,倒也没什么注意周遭。 不过他,我有印象。 他拥有深邃的五官,一眼就能看出是西方人。不过一双会笑的桃花眼是他令我印象最深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给他一个友善的微笑,都说微笑是世界共通的语言。 「你准备飞往哪里?」杏仁色的头发衬着他的笑容,在此时对于无助的我来说特别温暖。 「奥薇诺。」看着机票,我说出一个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地名。 「奥薇诺?是a区的首都奥薇诺吗?」 「对。」 地狱的地名和人间并不相同,大多都用英文字母简单划分。这点严楚绍有解释过,还记得他当时拿着地图一区一区向我介绍。 他闻言,眼睛一亮,「好巧喔,我也要去那里!」 之后我和他互相交换了机票查看,发现不只搭乘同样航班,甚至连位置都靠很近。 「真的好有缘喔!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去候机室吧?」他提议。 我忙不迭地点头。都迷路了还管什么嫌弃不嫌弃,有这么热心的人愿意为我带路已经很感恩了。 「噢,忘了介绍,我叫尹凡。」他向我伸出手。 「我叫杜约约,请多指教。」我回握。 前往候机室的途中我们聊了很多,我聒噪,他健谈,两人十分合拍。 从聊天的内容中,我得知他是混血儿。妈妈是东方人,爸爸是西方人,因此他精通中、英语。他杏仁色的头发及桃花眼遗传自妈妈,高挺的鼻樑及深邃的轮廓则遗传自爸爸。 总而言之就是个俊的人神共愤的美男子,让你会想要往天空吼「老天爷不公平」的那种。 沿途我怕走散所以攥着他的衣角,他见状也没有阻止我,直到抵达指定候机室时才放开。 * 向雨说说话(*???*) 男二终于出场啦!我内心那个感动啊qqqq 楚绍请小心,你有帅哥劲敌囉(??`*)(??`*)。 话说其实向雨没有搭过飞机,所以这几段写得很不确定(つд`*)。 如有奇怪的地方请留言告诉我喔!虽然我可能要到完结了才会修改(揍飞)。 p's我又想开新坑了呜呜呜,请全力阻止我<(__)>。 Chapter 40 候机室里没有严楚绍。 他去哪了?约定时间早已过了,他应该在候机室等我才对。 会不会跟我一样迷路了?不对,以他逆天的智商应该不可能像我一样。 「约约,你先冷静。也许你等的人马上就来了。」尹凡拍拍我的背,轻声安抚我。 没办法冷静。 我焦急的不停在门口张望,过了好半晌才见严楚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他扶着墙壁调整呼吸,看见我时先是一愣,眼底蕴酿着薄薄的慍怒。 我怔愣,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他抿紧唇,好看的两道剑眉微微蹙起,如深潭般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眼底的慍怒是我所不熟悉的。 我不明所以,不过见他生气还是堆着讨好的笑迎了上去,「你看起来很喘,要不要喝点水?我刚刚在超商──」 他没等我把话说完,逕自走向座椅。 「帮你买的……」我喃喃唸着未完的话,嘴角缓缓落下。 他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我努力回想下飞机后与他的互动,却找不出哪里有异。 如果知道原因的话还好办事,可悲的是我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 算了,厚着脸皮道歉就对了。我重新拾起笑容,屁颠颠的坐在他旁边。 「唉呀,你这怎么生气了呢?」我讨好,嘴角是我连自己都噁心自己的笑容。 他的呼吸很沉重,撇撇嘴,我也不好再耍白目。「对不起。但老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哪里错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像现在这样不理我好不好?」 咬紧唇,我是真的很怕冷战这件事。那样的低气压多持续一秒我都觉得喘不过气。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几次深呼吸后才开口,「我刚刚是去找你……」 「什么?」我没听清,傻头傻脑地愣愣看他。 他叹了一口气,「时间到了你没回来,我便去找你。」 过了好几秒我才消化他的话,一股无以名状的快乐盪漾在心中。 「谁知道我回来时就看见你好好的在这,身旁还多了个男人。」 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我身后,循着他的眼神往后一看,是尹凡。 刚刚被我晾在一旁的他,此时没有责怪的神色,反而给了我个放心的笑容。 我心里一阵感动,兴冲冲的向严楚绍介绍起尹凡。 过程中严楚绍一直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听我介绍。 「他是混血儿喔,妈妈是东方人,爸爸是西方人……」我瞄了一眼,严楚绍依旧没有反应,「你可不可以给点反应啊?至少打个招呼吧?」 我不满,眼神挟带怨气地望着严楚绍。 这样很像我在自high欸!虽然好像本来就是……但打给招呼是基本礼貌吧? 「你好。」严楚绍微微頷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好。」反观尹凡,笑的可灿烂了,一双桃花眼笑成弯月。 我感受到周围许多女生的爱心光波齐刷刷地往我们射来。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因为我不包含在内,应该是朝「他们」射来才对。 一阵静默。 真是受不了严楚绍,除了「你好」之外就不会再找点话题吗?这样场面很尷尬。 直到再度上飞机后气氛才热络起来。好啦,其实只有我和尹凡热络,严楚绍在一旁假寐休息。 由于昨天已经在飞机上睡了一整天,现在我的精神异常的好。滔滔不绝的尹凡搭话,他也逐一回应。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很讨喜的人。当我提出我的烦恼,他会客观地给我建议,因此我愿意将很多事和他分享,向他倾诉。 我打从心底认为,可以相信他。 向雨说说话(*′▽`*) 悄悄的办了个专,连结在书本介面那,有兴趣欢迎点进(???)。 进入不定时加更状态! Chapter 41 一出航厦,扑面而来的寒风颳得我有些刺痛,我拚命往手中呵气。 西方的冬天原来是这么冷的啊。 重新握紧了行李,我看了一眼左边的尹凡,又看了一眼右边的严楚绍,最后视线回到尹凡身上,「你还是跟我们顺路吗?」 尹凡只是笑笑的,不回答。 鼓起腮帮子,我正要碎念他几句时严楚绍抢先开口,眼神淡淡的瞥向尹凡,「别装了,辅导员。」 尹凡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我看的云里雾里。辅导什么?难道有人发现我偷看十八禁的漫画要抓我去辅导? 「你们在说什么?解释一下好吗?」我一头雾水,只能不断的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啦?真不愧是东方阎王最信任的手下。」尹凡边说边把一直垂掛在胸膛前的识别证翻过来,「我是这段期间担任你们辅导员的尹凡,请多多指教。」 我还是不懂,一脸茫然的望着严楚绍。 「辅导员就是在任务期间帮助我们的人。」严楚绍向我解释。 我傻傻地点点头,花了几秒消化了这个讯息,意识到了一件事── 「哇!这段期间你都会跟我们一起行动吗?太好了!」我高兴的不断拍尹凡的背。 比起让陌生的人担任辅导员,当然还是让值得信任的尹凡来担任比较好啊! 「别拍了,他都快被你拍得咳出血了。」严楚绍的声音乍听之下无异,但我还是听出他的声音沉了点。 我看了看尹凡,发现他虽然保持着微笑但还真的面色有异,便尷尬地缩回手,对他乾笑,「抱歉,平时蒜头拍多了……我下次会多注意!」 他还是保持微笑,但脸色明显好看许多,「没事。」 他真的是个很爱笑的人,我常常在想他的嘴角会不会痠? 「先带我们去阎王殿打声招呼吧。」严楚绍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尹凡点头,随手招来了一辆计程车。 计程车上,我与严楚绍坐在后座,尹凡坐在副驾驶座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司机先生指路。 「噢对了,」尹凡透过前方后照镜盯着我与严楚绍,「你们的另一位辅导员没有来接机,她在总部等你们。」 「原来还有另一位辅导员啊?我以为只有你一个的说……」我的语气有些失落。 虽然说多一个人是很好啦,但一想到是个陌生人难免有些尷尬,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尹凡一样聊得来。 尹凡似笑非笑,「怎么,太爱我啦?」 我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去,「你就痴人说梦吧,想揍你都来不及了。」 他爽朗的大笑,「好啦,别对她那么排斥,她人很好的。」 我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到了。」一路上都沉默着的严楚绍终于开口。 不知不觉车子已悄然停下,抵达目的地。 我向司机先生道了谢,去后车箱卸下行李后,才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高楼大厦耸立,恍如来到台北。但附近并无任何看上去像阎王殿的建筑物,只有一栋比一栋高耸的大厦。 「跟我来。」 尹凡带我们走进最高的那一幢,一进去变暖和不少。 他向柜檯小姐点头微笑,那小姐似乎是被尹凡电到,也衝着他嫣然一笑。 西方的阎王殿好正式啊。怎么不见我们小正太聘个妖媚的柜檯小姐呢? 搭乘电梯至二十五楼,尹凡边前往西方阎王所在的房间边向我们介绍,「阎王殿在二十五楼,以这层楼为基准,以下是工作场所,以上是员工宿舍。」 我闻言一惊,这栋楼看上去少说五十层,占地又广,若全部的员工宿舍都住满…… 在这阎王殿工作的人也太多了吧! 我回去一定要跟小正太说,你的阎王殿跟西方的阎王殿不是同一个level的,改天写个检讨书来吧。 向雨来废话* 这是粉专开幕的bonus! 由于我等下要出门,所以就现在更囉。 早起的鸟儿有尹凡(什么 Chapter 42 西方阎王是个看上去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面色冷峻,不苟言笑。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些痕跡,更添了分成熟的魅力。 「我就不多寒暄了,直接切入正题吧。」 我原先正想拿茶点的手缩了回来。 阎王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句不用客气。 我在心里抹了把脸。就凭你这副比严楚绍还冷的皮相和周围环绕的低气压,我哪还敢在你提正事时吃东西? 「谢谢招待。」我朝他尷尬一笑,却只是抿了口茶。 我心里那泪泛的啊,我哪是想喝茶?我是想吃那块提拉米苏啊! 阎王在桌面上摊开一张地图,上面有几个用红色蜡笔圈起的地方,「几个小地方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但是这里,」他指着那些圈起的地方,「这里是几个吸血鬼势力范围较大的区域,需要你们协助。」 我与严楚绍点点头,示意阎王继续说下去。 「他们经常在深夜潜入民宅,利用锐利的牙齿朝被害人的颈部咬下,并藉此方法饮用他们的血。但之后我们派人调查,发现一项惊人的事实。」他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我们面前,照片上的吸血鬼脸色苍白,瞳孔混浊,「那些吸血鬼大部分都是被控制,并非自愿所为。注意看他的瞳孔。」 「所以……是有人故意要让他们群起暴动?」我嚥下口水。照片上的吸血鬼面部狰狞,眼里映不出任何东西,看上去有些吓人。 「是。」阎王的脸上阴沉几分,「这次的事件,怕是有心人士想把我从位子上拉下去。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藏镜人的所在位置,但还不知其真实身分,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但你们鬼差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就没一个治得住他?」我皱着眉,忍不住提出疑问。这地府那么大,就偏要指定我们搞定他? 「我们这里精于研製药品及考古研究,各个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才请你们来协助。」阎王微不可闻的悄悄叹气,「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吧。你们明天休息一天,顺便连络感情,后天出发。」 * 「我先带你们去你们的寝室好了。」走在漫漫长廊上,尹凡率先开口。 我们停在一道墨绿色的门前,尹凡递给严楚绍房卡。 停在房门口良久,眼看严楚绍都已经开始在整理行李了,我忍不住朝一旁的尹凡开口,「你怎么就只给他带路呢?我呢?」 「什么?」他的眼神透露着疑惑。 「我的房间啊,我的房间在哪?」 他恍然大悟,「就跟严楚绍同一间啊,你没看到里面是双人床吗?」 我错愕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其实也不是没跟严楚绍同床过,但那是因为我在他的回忆里,现实中的他并不会知道啊!不然我哪敢那么大胆? 「尹凡,男女授受不亲……」我扶额,觉得这句话既视感很重,我也跟严巴说过。 「但只剩一间房啊,而且资料里说你们本就同个屋簷下不是吗?」尹凡不解。 天啊,同个屋簷下不代表同张床好吗!我在内心狂吼着。西方人怎么都这么开放啊? 呜呜,跟喜欢的人同张床要我怎么好好休息,一个晚上都小鹿乱撞就够啦! 「抱歉,不然我请员工们再清出一个房间给你。」他看我似乎不愿,一脸歉意地对我说。 原来房间是要特意清出来的啊,我还以为是直接有空房。看尹凡那么愧疚我也不想为难他,便硬着头皮说了句没关係,不用麻烦了。 临走前尹凡嘱咐我们晚餐下去食堂吃,顺便给我们介绍下那位迟迟没有出现的另一位辅导员,我应了声好就准备带上房门了。 「等等,」尹凡一个铁砂掌插进我尚未关紧的门缝,我吓得赶紧再把门打开,「这给你。」他把一个白色小纸盒送到我眼前。 「这什么?」 「刚刚阎王殿里的提拉米苏。」 我欢呼一声,立刻从他手中接过,「谢啦,你人真好!」 他看着我捧着蛋糕像捧着什么珍贵宝物的举动哑然失笑。 * 向雨来废话 觉得这章都在介绍西方好无聊?其实我也觉得(被揍飞) 没关係,下一章就来小小卖一下楚绍囉,颗颗颗颗颗......(???) Chapter 43 跟严楚绍同房其实没有想像中的脸红心跳……咳,我是说尷尬。 毕竟也是住在同一个屋簷下那么久的人了,对彼此的生活习惯也是熟悉的,倒也没什么不自在。 他现在正在浴室里洗澡。因为我们俩一致认同一路上风尘僕僕,先洗个澡再去吃晚饭会比较舒适,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辅导员来说看起来也比较体面。 我坐在床边无聊的晃着脚丫,盯着自己的脚尖发愣。 「杜约约,换你了。」浴室的门「啪」一声的打开,腾腾白雾从里面窜出来。 我收回「跟严楚绍同房其实没有想像中的脸红心跳」这句话。 他现在仅穿着一件v领的发热衣,胸膛随着呼吸隐隐起伏,往下延伸是劲瘦的窄腰,贴着发热衣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头发上的水珠沿着颈部滑下,在诱人的锁骨上逗留,往下是…… 没有往下了!吸血鬼在哪?我觉得我现在有一大缸的鼻血可以让他们解渴! 心跳直逼一百八,我「哇」地大叫一声,随手抄起一旁的毛巾盖在头上就衝进浴室了。 严楚绍一脸莫名奇妙,愣了好半晌才喃喃唸了一句发什么神经…… 我大口大口深呼吸,褪下自己的衣物后踏近淋浴间,心跳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淋浴间残留着裊裊白烟,沐浴乳的清香窜进鼻尖。这些微小的事物都让我的心跳失速。 在家时也经常排在他后面洗澡啊,怎么那时觉得没什么,现在就特别敏感呢? 甩甩头,再想下去我就要心悸了。发洩似地往旁边洗发乳的罐子用力按了几下,尽数往头上抹去。 一抹上去我就后悔了,这等等很难冲乾净啊! 二十分鐘后,我洗好澡,正要伸手去拿衣物事却赫然发现一件事! 进浴室时忙着害羞自己看见严楚绍可口的出浴画面,却忘了拿我的外衣物了! 这间房只有我跟严楚绍两人,我总不可能只穿着内衣裤在他面前找衣服吧? 「严楚绍……」我小声囁嚅,不得已下只好出声请他帮忙拿。 冷静一点,杜约约,往好处想,至少你有拿到内衣裤。对,这样还不算太难为情。 「嗯。」他回了个单音。 「我……」我吞了吞口水,「我忘记拿衣服了,你帮我拿一下好吗?」 一口气说出来,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很不争气的红了。 他没有回应,良久,门板上才传来两声「叩叩」。 我躲在门后面,手往门开的小缝伸过去,拿到衣物后便马上关起门! 迅速穿好衣物后开门,抬着僵硬的步伐走向梳妆台吹头发,努力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谢谢。」我小声的说。吹风机吹的嗡嗡作响,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只是看镜子中的他,脸唰一下地红了。 于是我们两个各怀鬼胎,谁也没有再开口。 * 走在尹凡口中的「食堂」,我不禁放缓脚步,错愕地盯着这盛大场面。 什么食堂?是知名连锁自助餐饗食o堂吧?! 到底是小正太的阎王殿太寒酸,还是这里的阎王殿太有钱?我记忆中的食堂明明是像少女漫画里那种寒酸简陋的啊,怎么下了地狱就变成豪华buffet了? 我激动得拉着严楚绍的臂膀,「欸,回去的时候提醒我要叫小正太也建一个这么豪华的员工餐厅,我一定照三餐报到!」 他不着痕跡的拉开我的手,「你不觉得现在应该先找到他们坐在哪吗?」 我尷尬的笑,「说的也是。」 「约约,这里!」尹凡在不远处朝我们招手,我并没有看他,目光不自觉落在与他坐在同桌的女子。 仅仅是侧面,我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时光流转,她依然璀璨动人。 那样精緻的五官、那样柔媚的神情、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迷人气质── 「你们好,我是负责这次任务的辅导员,严巧韵。」 * 「巧韵姊怎么会在这里……」我喃喃唸着,思绪一瞬间被掏空。 严楚绍见我迟迟不落坐,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坐啊。」 他见到巧韵姊依旧神情自若,与他们对谈也对答如流。 这一瞬间,我什么都懂了。 他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另一位辅导员是严巧韵,却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的心脏用力撞击着肋骨,撞的我发疼,心中有一块名为「信任」的地方剥落了一小块。 我自嘲一笑,难怪我刚刚拉住他的手时,他那么急着拿开,是怕严巧韵看到吧。 饭局中,他们之中谁都没有提起这段往事,我也不便多说。 是呀,我有什么资格说呢?只是个外人而已,以为参与了他们之间的回忆就能改变些什么。 饭桌上气氛看似和乐融融,我也时不时应答几句陪个笑。 成长最难受莫过于,不知不觉中学会强顏欢笑。 Chapter 44 「我……」在严楚绍离席去拿菜时,我鼓起勇气插话,「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房休息了。」 巧韵姊立刻站起来,纤细的手抚上我的额头,眼中盛满担心,「约约你还好吗?我刚刚就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发烧了?」 即使对彼此重新认识,她依然是我熟悉的那位巧韵姊,和我三两下就熟稔起来。 「没事。」我悄悄拿开她的手,声音略冷,「抱歉,你们继续聊,我先失陪了。」 我看见严巧韵的手缓缓收回,尹凡对于我一连串的举动面露不解。 他们都对我很温柔,包容我的任性,我却如此不领情。 最终,我还是选择落荒而逃。 * 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发愣。 如果严巧韵不出现,是不是离他身边最近的我,还有一丝丝的机会? 是不是我还有机会把他拉出悲伤的漩涡?是不是他还能回头看看我? 当初是严巧韵狠心离开,为什么如今还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我明知道这一切并不能责怪于任何人,却无法遏止这些想法滋生。 她对我那么的好,是真心待我的人,而我却忍不住想──若她不出现就好了。 我盯着镜子胡思乱想。突然,镜中的我出现异样! 在我有那念头的一瞬间,镜中的我倏地长了灰色的耳朵。 我吓一跳,赶紧跳开,再次直视镜子时,我又变回了原本的我。 揉揉眼,也许是今天发生太多事,太疲惫才出现幻觉。 但我却又忍不住回想那剎那的画面。 灰色的耳朵、狠戾的眼神,让我想起一种动物。 狼。 * 严楚绍回到房间,是在我离席的二十分鐘后。 我对于他没有告知我另一位辅导员就是巧韵姊这件事,感到十分不满。因此我第一次对他摆起脸色,开始单方面的冷战。 现在想想,他应该是知道我喜欢他的吧?那个去观星的夜晚我都给他那么多暗示了。况且我在地狱中最常接触的异性也是他,他总不可能没意识到我的感情吧?他的情商有那么低落吗? 看着他半倚在床上看书、一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身影,我就来气。 「严楚绍,你不觉得你该为今天的事向我解释一下吗?」我皱着眉,语气有点衝。 「解释什么?」他淡淡的问。 他平静的像是我们在讨论今天早餐吃什么,而不是一场一触即发的争执。 平静的像是,他根本不在乎。 我的心像被一隻大掌掐着,狠狠拧紧。 我站起来深呼吸,努力维持最后一点理智,「你为什么早知道严巧韵是辅导员,却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这很重要吗?」他的视线终于从书上离开,抬头看我,「你是不是在无理取闹?」 「对,我是在无理取闹!」我的声音倏地大了起来,理智线「啪」一声断掉,「在尹凡面前看我傻傻的问很好玩吗?在我看见严巧韵时的错愕表情很有趣吗?我知道你不在乎我,但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在一个喜欢你的人面前,让你前女友介绍我们是往后密不可分的工作伙伴!」 「我看过你的回忆,知道你对她用情至深。也许你对我并没有半分意思,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但能不能请你别那么残忍?」我咬紧唇,气的肩膀颤抖,「如果今天换作我是你,我就会提早告诉他。就算少受一点伤害也好,不要让他在最后才接受这个事实!」 我愤怒的声音响遍这不大的套房,迎来的是一片难捱的寂静。 良久,我再也僵持不下去,想离开这里。 「抱歉,我出去冷静一下,你……先睡吧。」虽然情绪已不像刚刚激烈,但声音还是隐隐不稳。 关上门前,我始终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表情。 * 虽然说要冷静一下,不过该去哪冷静? 手指在手机的通讯录页面上滑来滑去,霎时闪过一个名字── 「尹凡……你能听我说些话吗?」 Chapter 45 站在尹凡的房门口,我摁下门铃。 「来了。」里头传来一阵忙乱的声音,很快的,门开了。 我顶着一张要哭不哭的脸踏进他家,一屁股在床尾附近的地板上坐下。 紧咬着唇,我很努力的想把眼泪吸回去。 「你……还好吗?」尹凡的声音小心翼翼。 一听到他的关心,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刚刚在严楚绍那儿受的委屈全都化作泪水。 尹凡被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找来卫生纸为我擦泪。 在女生想哭时,什么关心都别说,什么问题都别问。 ……不然眼睛就会像水龙头,关不住的那种! 我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说一遍,包括严楚绍的回忆,讲到激动处还一度说不下去。 我知道,其实他们仅仅是相见,什么都没做,也许他们有一方早就放下这段感情了也说不定。 再者,严楚绍不是我男朋友,我根本没有筹码去找他吵这件事。 所以我大可不必吵得这么兇,悄悄的让旋风颳过,假装一切都很好。 只是,我开始不平衡了。 喜欢他,喜欢到连看他再回忆里痛苦都不捨、喜欢到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紧紧扣着我的心。他给点温柔我就灿烂,他发点脾气我就不安。 一心一意的想扛起他的悲伤,却忽略了自己心中的那些渴望。 渴望总有一天,他能看见我随时在等他。 期间,尹凡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不发一语,手心却好像传递着无形的力量。 今天只是压抑久了,需要找个宣洩的出口而已。我用力抹掉眼泪,如此安慰自己。 怕再想下去,有些地方会崩塌。 良久,他轻轻开口,「你要不要试着和他保持距离?」 * 发洩完后我已经冷静下来,听到他的问句后更加清醒,「什么意思?」 「老实说,你继续抱着这样的心情工作也不是办法,毕竟往后巧韵也是我们的伙伴。」 「不如你先与严楚绍保持距离,直到任务结束。这段期间,就以公事为主,也好让你们三个彼此想清楚。」他提出建议。 「可是,如果他们两个趁这段时间在一起了呢?」我觉得有些不妥。 要是我不再严楚绍身边打转了,严巧韵不是更有可能趁机而入吗? 等等,这样说的我好像坏心女配似的。 「那只代表他们馀情未了。」他起身走去厨房,从架上拿出一罐可可粉和两个杯子,「打个比方,就算你跟严楚绍在一起了,但他在你身边却想着别的女人,你真的觉得这样快乐吗?」 我摇摇头,「当然不快乐,如果是这样我寧愿从来没有过。」 「那就对啦。」他用热水冲泡可可粉,再加入牛奶搅拌均匀,「所以你不如让时间证明,如果他在这段时间就和严巧韵在一起,那代表他不属于你。」他把其中一杯热可可交到我手里,便倚着我坐下,「反之,即使你和他保持距离,他也依然没有和严巧韵在一起,那就意味着……」 「他有很大的机率喜欢我?」我抢白。 「bingo!」他弹指,笑容灿烂,「到时候你们在交往也不迟啊。」 手里传来热可可的温暖,我盯着马克杯的图案思考起来。 尹凡的建议讲的那么复杂,说明白点,这就是一场赌注。 尹凡说的话有道理,严楚绍身边的女生就只有我和巧韵姊,若在这段时间,他与巧韵姊朝夕相处都没產生什么化学变化的话,那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他喜欢我,两人兜兜转转终于发现彼此是对方的truelove,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第二种可能,他两个都不对味,口味变了。不过我想这应该不太可能,严楚绍又没有打算出家当和尚,这么清心寡慾干嘛? 第三种可能,他既不喜欢天真活泼美少女,也不喜欢温柔贤淑轻熟女…… 我偷偷覷了眼在一旁小口啜着热可可的尹凡,嘖嘖,那祸国殃民的俊顏。 若是尹凡的话,我可以放手成全的!含泪看着尹凡,我内心的小剧场激动上演。 额上突然传来一阵痛,回过神,是尹凡在我头上弹了一记,「你干嘛?很痛欸!」 我摀着被弹红的额头,哀怨的看他。 「我才想问你在想什么呢,别泪光闪闪的看着我,很毛!」他装模作样的搓了搓手臂。 我笑了起来,这是今晚最真心的笑。 总觉得在不知不觉间,刚刚的伤心已被渐渐冲淡。 「欸,你这次任务完成后就辞职吧。」我靠着床尾,认真的提出建议。 「为什么?任务都还没正式开始你就先嫌弃我这个伙伴囉?」他扁嘴,鼓起脸颊装可爱。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辞职后转行当心理諮询师吧!」 他啼笑皆非,「谢你喔,我会考虑。」 我低低笑了几声。 刚刚忙着抱怨忙着哭,都还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房间。正当我想效仿猫头鹰能把头转两百七十度的特异功能时,视线猛然被时鐘狠狠吸引住。 时针来到数字十一和十二中间,分针不偏不倚的指着六。 让我说的白话点好了,现在是十一点半。 天啊,出来时也才八点左右吧?我居然哭哭啼啼了那么久?! 我赶紧将手中最后一点热可可喝下肚,自动自发的拿到他的水槽清理乾净后放回杯架上。 「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今晚谢谢你喔!」我扶着墙壁,急着把脚塞进鞋子。 他嗯了一声,看我这么赶着回去便过来帮我解开门锁,却在我要跑出门时叫住我。 「怎么了?」我歪着头,不解的看他。 「关于我的提议……」他嚥下口口水,看上去有点紧张,「你打算怎么做?」 我愣了下,随即会意过来他是在说严楚绍的事。 「我的筹码是,喜欢他的这份感情。」 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如果输了,就坦然放下。 当然,如果赢了就double! Chapter 46 我躡手躡脚的走回严楚绍的房间,连按下门把都小心翼翼,却还是发出了些微声响。 严楚绍曲膝坐在床上,手边放着他方才晚间看的书籍,连被子都没盖就歪着头睡着了,神情看起来很疲倦。 明天再向他正式道个歉好了,我心想。 「回来了?」 我吓一跳,没想到他会醒来。 「嗯。」我走到橱柜前拿些毯子想铺在沙发上,顺便分散注意力。吵架后的尷尬总是特别令人难熬。 既然都决定暂时保持距离了,总不可能在同张床上睡觉吧? 他拨开棉被想下床,我见状连忙出声阻止,「你睡吧,不用管我。」 「我睡沙发吧。」他的声音有着刚醒的低哑,动作并没有停止。 「喔不不不,我睡沙发就好。」我赶紧衝到床边把他按回床上,「你睡床上,床上比较温暖。」 他奇怪的看我,也许是因为刚睡醒,眼神像小孩子一样,「可是你是女生。」 「对啊,所以呢?」 「女生身子比较弱。」 我鄙夷的看着他,「先生,你这是性别歧视吗?」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拉着我的手,一把把我拉到床上坐,「不然就都睡床上吧。」 那怎么可以,都说好要保持距离了。 我挣脱他的手站起来,随便编了个藉口,「可是你是我的上司呀!跟下属我这样同床多不好意思啊?」 「我不记得你以前在乎过这些。」他盯着我的脸,想找些蛛丝马跡。 「但是我现在在乎了。」我悄声说。与其在你身边兜兜转转却什么也不是,不如当个专业的保镖。 「好啦,我很强壮的,你不用担心。」我比出大力水手的招牌姿势,「快点睡,晚安!」我帮他拉上棉被,没事般笑着,走回沙发躺下。 枕着手臂,我把自己紧紧的裹在毛毯里。 不是寂寞、不是空虚。 是因为即使盖了毛毯还是很冷,失算! * 「叮咚!」 响亮的门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扰醒,揉了揉眼,正打算起身去开门,严楚绍却比我更早动作。 「谁啊?」我睡眼惺忪,用力伸了个懒腰。 「早安,我带早餐来给你们囉!」巧韵姊活力的声音传进来,闻言我瞬间清醒。 她与尹凡一同进入室内,在圆桌上摆满各式餐点。我随手抄起手机查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半了!平常的我都是五点鐘准时被严楚绍挖起床的,今天怎么那么反常? 我胡乱的用手耙了耙像稻草一样乱糟糟的头发,洗脸刷牙去。 一阵洗漱后,我看着镜子里比刚刚得体许多的自己,终于踏出浴室。 「约约快来吃早餐!我知道你不习惯西方的吃食,特地为你去找了中式的早餐店喔!」巧韵姊向我招着手,语气一如往常,并没有因为昨天晚餐时我对她的无礼而疏远我。 我很感激,毕竟昨天的我只是太激动,并无意要让我们之间变尷尬。 于是我自然的回应她,假装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谢谢巧韵姊,你特地为了我买的,好感动喔!」 我夸张的用手按了按眼角,惹来巧韵姊和尹凡的一阵笑,气氛欢乐而自在。 「对了,」尹凡吃着萝卜糕,想到什么似的开口。他刚刚嚷嚷着每天都吃欧姆蛋堡实在是吃腻了,所以跟我的早餐交换。「今天阎老放我们一天假,要不要去哪转转?」 「好主意,不过要去哪?」我问。这附近看上去只有高楼大厦,不像有什么观光景点。 「啊,有了!」巧韵姊拍了一下手,「这附近不是有个城每年冬天都会举办市集吗?那里有卖很多小东西,不如我们去那好不好?」 「可以啊,反正离这里也不远,就去那吧。」尹凡点头附合。 于是打发时间的地点就这么拍桌定案。 Chapter 47 严楚绍担任驾驶,目前正专心看路况,而我们其他三人则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窗外的景色不断重复,似乎是在找停车位,他在市集外围绕了几圈后终于放弃,「你们先下去吧,我去停车。」 于是我们三人被扔在市集的入口,看着车子逐渐远去,尹凡率先开口,「要一起等他吗?还是你们先去逛,我留下来等他?」 「不了,四个人一起逛多不方便。」我摇头,悄悄拉住尹凡的袖口,「不如我们两个两个去逛吧。我对这不熟,不能跟严楚绍一起。他跟尹凡又说不上什么话,所以,」我看向巧韵姊,「这样可以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笑容,「没问题,你们先去吧,我留在这等他。」 我扯着尹凡的袖口往入口走去,转过身的那一刻,悄悄呼了口气。 没错,我是在躲严楚绍。 虽然我们表面上相处很自然,但我心里还是在意的紧。 <b>「我看过你的回忆,知道你对她用情至深。也许你对我并没有半分意思,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但能不能请你别那么残忍?」</b> 认真想想,昨晚不只是吵架,还是我人生中初次表白啊!虽然以前给过很多暗示,但这么亮晃晃摊在眼前的还是第一次! 我幻想过各种在少女漫画中浪漫的告白场景,也许是浪漫的烛光晚餐,也许是激情的雨中拥吻。但怎么也没想到发生在我身上的却是边吵架边告白……呜呜,这叫我老了后怎么回忆啊? 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不要一大早就叹气,好运会跑光的。」尹凡低下头看我,背着光的他笑脸依旧灿烂。 我吸吸鼻子,顿时觉得感动万分。明明认识不久昨晚却愿意听我讲那么多话,也没有半句怨言。 「尹凡,」我掂掂自己的钱包,「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嗯?」他歪着头,疑惑的眼神很是可爱,「干嘛问这个?」 「我觉得昨天半夜为了一点小事那样去吵你很抱歉……」我的双手不自觉握紧衣角,视线悄悄从他脸上移开,「同时也很谢谢你。所以想趁来到市集,买一个礼物送你。」 「哦──」他了然,又是一笑,「我不告诉你。」 我错愕的看着他,却看到他脸上掛着温暖的笑容,像冬日里的太阳,「你帮我选,顺便让我看看在你心中,我适合什么样的东西。」 * 走在市集里已经好一段时间了,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没看见什么适合尹凡的东西。 虽然这个市集真的很棒,卖很多像明信片、拼布包、马克杯……等等的原创小物,简直称得上是女生的天堂,但…… 我哀怨的剜了一眼在一旁看起来心情很好的尹凡。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打从心底认为「它的主人一定得是尹凡!」的这样物品啊! 仔细想想尹凡给我的感觉,大概只有「温暖」可以形容了吧。可是放眼望去,那些东西的确是精緻可爱,却都刚好缺了温暖的感觉。 挠挠脑袋,总不能叫我去超商买暖暖包给他吧? 「你真的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吗?」我有些丧气,步伐变的缓慢,赌气似的不跟上他。 「不说。」 我低下头,又想叹气了。可是刚刚听他说叹气会把好运都呼出去,所以还是算了。 再次抬头时,视线被一样东西狠狠吸住。 就是它了! Chapter 48 我拽着尹凡的臂膀大步流星的向锁定目标前进,深怕下一秒东西被别人买走,我就真的只好买暖暖包送他了。 「你干嘛走那么快,打算参加竞走比赛啊?」 我拿起一条白色围巾仔细端详,抽空瞪他一眼。转过头后马上变脸,对一位看上去有些臃肿的中年妇女微笑,「老闆娘,请问这条围巾多少钱?」 几乎不用考虑,眼前这条纯白色的围巾让我仅仅看一眼就认定要将它送给尹凡。 老闆娘看见有客人上门连忙迎了过来,滔滔不绝的向我介绍这条围巾是多好多好的羊毛製成的。 我听的似懂非懂,只知道这条围巾摸起来非常柔软,拿在手上用不了多久手就暖了起来。 「小姐要不要再选一条同价位的?现在两件有打折呦!」老闆娘说完这句就跩着我到一旁角落,附在我耳边,「你男朋友很帅喔,特别让你们选个情侣款式。放心,我打折不手软的!」她一脸信誓旦旦。 我尷尬的笑,正想解释尹凡不是我男朋友,突然见到旁边有条深蓝色的围巾。 如果说纯白色代表尹凡,像一道温暖的光线;那深蓝色肯定代表严楚绍,向一池无波的潭水。 念头一转,我假装苦恼的像老闆娘皱紧眉头,「这样好吗?可是我身上的钱不多,可能不够多买我的……」 老闆娘看起来被我伟大的情操为之动容,拿起手帕按按眼角,「真是好孩子……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第二件直接半价!」她慷慨激昂的发下豪语。 我在心里窃笑,看来我的演技好到连奥斯卡都该颁奖给我。 我握住她的手连声道谢,另一隻手悄悄的把那条深蓝色的围巾放到柜台,「老闆娘,就这两条!」 「好、好。」她按下收银机把钱收好,俐落的拆下标籤,像突然发现什么似地抬头看我,「不对啊,这两条的款式都比较偏男性欸。」 我楚变不惊,跟老闆娘咬耳朵,「你有没有看过花木兰?」 「有,我有看过迪士尼动画。」 「那就对了,我现在就是她的处境。等等打算去剃头发的。」我胡扯。 她半信半疑。 眼看差最后一步就要成功,我咬下牙,使出杀手鐧,指着自己的胸部,「老闆娘,你看我这样的平原,扮起男生来是不是很像?」 她豁然开朗,三两下就帮我把礼物放进纸袋包装好。离开摊位之前她还嘱咐我说你现在还在青春期不用太着急。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把其中一个纸袋塞到尹凡怀里,「喏,你的礼物。」 「可以现在拆吗?」 我点头。 「哇,是围巾欸!」他把脸埋进围巾蹭了一下,「好舒服的质料!」 我一脸得意,对自己精准的目光感到很自豪。而且尹凡今天穿黑色的大衣,搭上白色的围巾整体一定更加分! 「快围上给我看看。」我催促。 「你帮我围呀!」他把围巾塞到我手里。 看着他笑成弯月的桃花眼,我赶紧低下头。呼,皮卡丘的十万伏特都没他这么厉害。 「你蹲下来点。」我拍拍他的手臂。 他乖顺的蹲了下来。将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后大功告成。 「另一袋是什么?」他盯着我手上的另外一袋。 「给严楚绍的啊,刚刚看到觉得很适合他,乾脆就买来当道歉礼。」 「道歉礼?」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以为然,「他都这样对你了,凭什么是你道歉?」 「凭是我在追他啊。」我微笑,心里有一点苦涩。 我也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卑微啊,偏偏我攻略的是隻大boss嘛!我用这个藉口安慰自己。 「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去找他们一起吃饭?」尹凡提议。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已经下午两点了。悄悄地叹一口气,该来的躲不掉,「好,你打电话跟他们约个地点吧。」 Chapter 49 我们约去吃小火锅,按照巧韵姊说的地址,应该出市集后过一条马路就看的到了。 站在红绿灯前,我攥紧手中装着围巾的纸袋,忍不住想像他收到时是什么样子。 现在想想,我每次送东西给他好像都是因为要跟他道歉。还记得好久以前,第一次给他的是一份再平凡不过的蚵仔麵线和蚵仔煎。 不过这次可不同,我送的可是质料好摸的围巾,最好是让他一围上就想起我,不仅身子暖,心里更暖! 我得意的想。绿灯亮起,我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愣愣地看着另一头的一双儷影。 尹凡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陪我。 马路对面,严楚绍和巧韵姊脖子上各围了一条围巾。严楚绍脖子上的,正是巧韵姊出门时围的那条。而巧韵姊的…… 看着他悉心帮她围围巾的身影,我大概了解了,那是他送给巧韵姊的。 鹅黄色的围巾被他棕色的大衣衬得像能散发淡淡金光,我转头看我帮尹凡搭配的,突然觉得他很像是要去领毛巾的。 「帮我拿着。」我面无表情,把围巾从纸袋里用力抽出来,纸袋塞进尹凡怀中,接着胡乱帮自己围上。 我穿着墨绿色的毛呢外套,头上戴了一顶红色毛帽,现在脖子上又围了一条深蓝色围巾。如果身上再绕一圈led灯,那肯定是一棵闪亮亮的移动圣诞树! 我看见一旁同样在等红绿灯的女生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笑,祝你今年圣诞节没礼物! 但我寧愿把自己装扮成一棵圣诞树,也不想要送一个人家不需要、甚至根本没有机会用的礼物。 此时绿灯又跳号了,我们只好在等下一个。 「你还好吗?」尹凡说完就马上从自己的口袋抽出一包面纸递给我。 我失笑,他是怕我像昨晚那样失控吧,我摇摇头把面纸推回去。 「哼,我可是好一朵鏗鏘美丽的玫瑰花!如果那么容易就掉泪怎么好意思这么说?」我笑着开自己玩笑。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也笑了,「你不哭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强了呢。」 我们笑闹成一团,直到小绿人又出现后才过马路。 我很感谢他的体贴,真的。若是他刚刚继续追问下去,我搞不好就像他说的在马路上掉泪了呢。 「你们来啦,快进去吧!」巧韵姊发现我们,朝我们招手,「我已经订好位子了。」 巧韵姊跟尹凡率先走进餐厅,剩我跟严楚绍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他上下打量我,最后视线落在我脸上,「你是不是……不太会打扮?」 我气结,用力瞪了他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早已被我瞪出两个洞。「我就是想cos圣诞树,就是希望圣诞老人把礼物放我脚边,不行喔!」 「终于正常了?」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剑眉一挑,真好看。 我一愣,意识到他是在说我躲他的事,吶吶开口,「以后都会很正常……」随后想想觉得这样正经的回答不像我,于是又补了一句,「但太正常会不像我。」 「就属你最会贫嘴,进去吃饭吧。」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许多。 我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 终于肯承认尹凡说的没错,与其尷尬的面对彼此,或许这种轻松的氛围会更适合我们。 即使必须装作,我的告白没发生过。 * 向雨说说话 yo小女子今天生日,所以心情好一日二更喔(???)(超欠扁)! 这是预约发文,因为我明天要下台中,所以如果有留言,我回覆的排版应该会很丑……(眼神死) 两更时间无间隔,祝大家看得开心:) Chapter 50 我们吃完火锅又再逛了一会儿,直到华灯初上大伙儿才满足的回阎王殿。 「那我们先走囉,拜拜!」我朝尹凡他们挥手。 「拜拜,明天五点出发喔。」尹凡提醒我。 「我会准时啦,你都讲八百遍了。」我摆手。他什么时候像个婆妈一样囉嗦了? 目送他们的背影,只见他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回头看我,「早点睡。」 我怔住,他怎么知道我原本只是随便应他,打算今晚通霄看漫画的? 「知道了!」我朝他挥手大喊。他都特别提醒我了,看来我今晚要是不准时入眠,明天可又要让他在耳边疲劳轰炸了,想到这我不禁失笑。 他也愣了下,眼睛瞠的老大,随后马上转过身跟上巧韵姊,耳根似乎有些红红的? 我一路上哼着小曲儿跟在严楚绍身后,觉得被人关心的感觉挺好的。像被人记住小习惯,朴实而温馨。 「你哼的那是什么歌?」严楚绍边开门边问。 「嗯?」我停下,没想到他会对我哼的歌有兴趣,「这首歌叫《暖暖》,梁静茹唱的。」我越说越来劲,「你要听我唱吗?我整首都会背喔!虽然我国中同学都笑我这首歌已经很老了,但我还是很喜欢。因为──」 「好啊。」他打断我。 我一时转不过来,「好什么?」 他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沿,嘴角笑意渐浓,「好啊,我要听你唱。」 好啊,我要听你唱。 燥热慢慢爬上我的双颊,我低头按着手机,假装忙着找那首歌,不敢迎向他一直停驻在我身上的视线。 其实那首歌在我心中不曾被时代洪流淹没过,一下子就可以找到的,但我还是无意义的在主滑面上左右乱滑,假装找了好久。 最后在原唱和伴唱之间,我选了原唱。至少这样严楚绍听到的不会只有我的声音,若我唱不好,还有梁静茹罩我。 况且房间只有两个人,若只有我唱多尷尬? 轻快的钢琴声从手机里传来,我把声音调大些,然后假装镇定的望向窗外。 我随着音乐轻轻唱起,听着熟悉的旋律,似乎也没那么紧张。 歌词中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感人的誓言,只有平凡的、暖暖的幸福。 我愈唱愈投入,脑中想起mv的画面,不自觉傻笑。 唱到副歌我情不自禁的将音量加大,身体跟着节奏微微摆动。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我转过头看他,心脏猛地一跳! 他的笑容灿烂明亮,眼睛笑得弯弯的,长长的睫毛遮不住眼底流转的光芒。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转头看他,笑容来不及收敛。 看着这样的他,我回以更灿烂的笑,把眼睛笑得咪咪的,咪到快看不见他的脸庞。 心脏鼓噪的厉害,我怕再继续盯下去,我的肋骨都被它撞断了。 良久,我们之间都没人讲话。是我先忍不住打破沉默,「如何?还可以吧?」 这首歌我从小听到大,哼哼唱唱了好几百遍,应该不至于太难听吧? 「嗯。」他点头,「我很喜欢。」 明知道他指的是歌声,但我还是忍不住暗暗脸红了一下,「谢谢。」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从被窝里拿出一个纸袋,有点鼓鼓的,「这个给你。」 「给我?」我受宠若惊,却还是靠了过去。一打开来,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纯白的围巾! 按照以往的经验,严楚绍绝不可能送这种装饰性质的东西给我。就拿我手上的玉琢来说好了,它还能挡煞呢! 「这围巾有什么功用?」我想确认一下。 「保暖啊。」他一脸理所当然。 「就这样?」我不敢置信,拿起来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没功用不能送你啊?」他好气又好笑。 我心里一阵感动。 从前他送我那些东西,原因都是因为可以防身等等的,让人觉得好像是报公帐一样。 可是现在,他明明是送我一条纯粹用来保暖的围巾,我却觉得心里也像被围巾裹上似的,一片温暖。 而且还是白色的。我送白色的围巾给尹凡,因为我觉得他很温暖。那严楚绍送白色的围巾给我,我能不能解读成,我也能够带给他温暖? 「谢谢!」我朝他一笑,然后也将自己脖子上那条本该属于他的拿下来递给他,「这个给你。」 他看起来有点呆愣,没有接过。 我心急。是不是我才刚拿下来所以有我的体温和味道让他觉得不乾净? 「那个……抱歉,我想起来你有洁癖,还是算了。」我尷尬的说。 正想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等等,我要。」 他拿过,「谢谢你,约约。」 我被他那一声「约约」叫得脑袋有点热,只得吶吶开口,「不客气……」 他收好我送的围巾,然后突然转过头来对我,「忘记提醒你,尹凡围白色的围巾时,你就不要围。」 「为什么?!」我暴跳起来。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想围他送的围巾欸!为什么尹凡围的时候我就不能围? 良久,他才轻轻吐出一句。 「因为看起来很像情侣款……」 Chapter 51 翌日,我们一行人先在阎王殿大厅整装,确定行李有没有漏带的。 毕竟一旦踏上旅程,能不能安全都是个未知数,从现在开始要提高警觉才行。 我拎着那件被小正太说夸上天的斗篷,走到严楚绍面前扔给他,「你披上吧。」 他一个反手轻松接住,却迟迟没有披上。 「快啊,你披上我比较安心。」我催促。即使这是件只能抵御一次的斗篷,但好歹也是挡下一次攻击啊!身为保镖,当然是把这东西让给雇主比较妥当。 他突然接近我,双臂环过我的肩,我们的距离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觉得我的头上好像要冒烟了,讲话忍不住结巴,「你、你干嘛?」 他没理会。又把手绕回来,将斗篷的两条黑线在我胸前打了个蝴蝶结,「你披上我比较安心。」他拿我方才说的话来堵我。 我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抽掉蝴蝶结的细绳,蝴蝶结立刻散了开来。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别闹了。」我笑着说,「我可是保镖欸,这么好用的道具,当然是让给你囉!」我把斗篷摺好还回他手上,用打哈哈的方式简单带过,「你不要害我失业啦!快点,快披上。」 我并没有像他帮我披上那样帮他。既然下定决心保持一些距离,总不能在第一天就破功。 他僵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斗篷披在自己身上。 我推推他,「唉呦,不要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回答? 表面上看来我只是无心的笑闹,但实际上,我在意得紧。 答案已经十足明显,我只是想亲耳听见他说,好让我再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 他木然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点头,我们是朋友。 点头,我们只是朋友。 * 我们第一个要净化的地方是j区的一个村庄。据资料图片显示,那里原本是个美丽的农村,风气十分纯朴。居民们互助合作,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同住在一个村庄的吸血鬼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吸血鬼开始攻击农民,更纵火烧了他们辛苦了一整年的桑麻。 整天只在田里耕作的农民各个手无缚鸡之力,被吸血鬼杀个措手不及,却无力反抗。 自此,各地的吸血鬼们纷纷挑起了战争。仗着自己天生的法术优势,滥杀无辜。 没有人知道,原本好好的他们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直到阎王意识到这件事时,已经有许多地方被灭村了。但碍于自己的地盘上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请了我们来协助净化被操纵的吸血鬼。 我傻眼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虽然来的路上时已经对这个村庄的故事略有耳闻,不过事情远超乎我的想像。 原本照片上怀旧的小木屋已经成了连原型都看不出来的木板,草地上更毫无生机可言,只剩下一堆烂泥巴。 眼前荒凉的……令人难以置信这里是原先那个朝气的村落。 我用手肘撞了下走在一旁的尹凡,「欸……我们该不会要餐风露宿吧?」 都下车走了这么久,连一家茶馆都没看到,更别说是旅社。 他转头来想跟我说些什么,却突然抬脚往严楚绍的后方一踢! 一跟纤细的银针在空中旋转三圈后,插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惊动,我还来不及思考,手中已朝银针飞来的地方丢出一个火球。那抹黑影却闪得更快,消失在破败的木屋间。 银针马上泛黑。 「哼,又不是忍者,玩什么暗器的把戏。」尹凡不以为然,一脚把银针踢进田里,沉入泥巴中。 我心有馀悸,若是刚刚那毒针直直射上严楚绍的颈项,后果…… 甩甩头,我不敢继续猜想,只是让严楚绍改走我和尹凡中间,并帮他戴上斗篷的帽子。 巧韵姊负责净化、我和尹凡是攻击主力、严楚绍则是策士。若是让他走我和尹凡中间,肯定能更加保护好。 「对不起,我明明是保镖,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我小声囁嚅,「尹凡,也谢谢你。」 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疏失。 「不要紧。」尹凡的手从后方掠过严楚绍,揉乱我的头发,「别想太多。」 严楚绍拿开尹凡的手,「别动手动脚。」 「怎么一句谢谢都没有,真是不可爱……」尹凡碎念。 听见他们的对话,我终于放心的笑了出来,但依旧不敢大意。 我们的周遭,从踏上这趟旅程开始,就不是些友善的事物了。 Chapter 52 走了好久,终于有一家看上去比较完整的旅社愿意给我们借宿。 「放好行李后,先出去清一轮吧。」严楚绍在大家各自回房前,下达指令。 我拖着行李,边跟着他回房边问,「等等工作怎么分配啊?」 没错,我们很无奈的又同房了。出门在外,省钱为最高标准。 而且经过刚刚那件事,我也觉得跟他同房我比较放心。 「尹凡负责击昏吸血鬼,巧韵跟在他旁边净化。」他检查整间房的电源是否良好,随口回我。 「喔。」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我呢?我不用去帮他们吗?」 清第一轮时,吸血鬼的数量应该最多。看尹凡刚刚保护严楚绍的那记踢腿,他应该也是像我一样靠一些武功吧,这样他有办法应付那么庞大的数量吗? 「不用,他没你想的那么弱。」 「什么意思?」 「你等等看着就知道了。」他起身,「走吧。」 * 严楚绍发给我们一人一副耳麦,这样他比较好下达指示。 我和他站在一处视野极佳的至高处,完全是「我看得清敌人,敌人看不清我」的绝佳地点。 底下的尹凡和巧韵姊正走到一条满是吸血鬼的街道,他们的眼神混浊,步伐甚至踏不稳。一看到非我族的尹凡和巧韵姊马上就是一阵猛扑,动作变得十分迅速! 巧韵姊轻巧的闪过几个攻击,而尹凡则是站在原地不动,低头默念着什么。 眼看吸血鬼就快要朝他扑过来,我张口想提醒他,却被严楚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突然,尹凡身旁出现大量的蝙蝠。牠们振翅飞到吸血鬼耳边,明明什么也没做,吸血鬼却纷纷倒下,表情痛苦的摀着耳朵。 这是哪招?也太好用了吧,根本不用我出手帮忙啊! 我在心里讚叹,却察觉一丝不对劲。 尹凡能够召唤蝙蝠,不就代表他也是吸血鬼吗?! 「巧韵,十二点鐘方向的可以净化了。」严楚绍透过耳麦下达指示,接收到我疑问的眼神后叹了一口气,「对,他是吸血鬼。」 从严楚绍那里得到证实,我愕然的瞪大眼睛,「那他为什么……?」为什么不会像那群失心疯的吸血鬼一样? 「吸血鬼的耳朵能够接受我们听不到的音频,有心人利用这点操控了一票吸血鬼,却操纵不了他。」他的眼神又回到前方战线,「我的猜测是,因为他是混血儿,不是纯种吸血鬼,所以有心人发出的音频他刚好听不见。」 我点点头。没想到我们相处几天下来,竟一点都没有发现。想至此,不禁又佩服起严楚绍的观察入微。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就在反反覆覆的攻击、净化中,这区的吸血鬼总算净化完毕,通通被我们叫来的救护车送去邻近都市的大医院进行后续治疗,好让他们恢復正常。 我拍拍屁股,正想要站起身离开这里,一回头却见到有个眼神还是混浊的吸血鬼呲牙咧嘴的朝我们衝过来! 我本能性的想保护严楚绍,把他往后一拉。另一隻手则让吸血鬼身上缠绕着腾腾火焰,像被火纹身。 他立刻痛苦的倒在地上,我心一慌,竟无法控制火焰,放任温度愈来愈高。 不一会儿,他已成片片晶亮碎片,像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的碎玻璃,然后凭空消失。 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无助的望向严楚绍。 「他掉入深渊了。」 「那、那是哪里……?」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地狱的时候吗?」他微不可闻的叹气,「就是那里。」 就是那里。就是那一片无尽无边的黑。 我亲手将一个人,推进我自己最害怕的地方。 深渊,这名字取的真好。跌入以后就再也出不来。 他化成碎片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在我的脑袋里循环播放,无法停止,像是对我的惩罚。 我一阵晕眩,身子不稳的晃了几下。混杂着对他的愧疚、对自己的愤怒,一阵无力感向我袭来。 右手被人猛力一拉,我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严楚绍隻手捂住我的双眼。 「别想了。」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别想了……」 「我们去把他带回来,像你把我带来那样。」 「约约,」他的声音参杂着一点点无奈与惋惜,「你已经是开先例,不可能救出他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喃喃念着,「我不要成为这样的人,我不要……」 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我,诉说着我是个杀人兇手,诉说着我将人推向一片走不出的黑暗。都是我…… 他的身被我推向一片黑暗,我的心又何尝不是。 严楚绍抱着我的力道重了些,他的胸膛明明很温暖,我的身体却散发着冰凉。 我摸上他摀住我眼睛的手,乾的。 「为什么我不哭?」我用力喊叫,声音嘶哑,「我杀了人,杀了人!为什么我还是不哭?我怎么会变成这种没血没泪的样子!」 Chapter 53 阳光亮晃晃的从窗外照进来,洒了一地的亮光。 躺在床上,看着死白的天花板,我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颊。 没有眼泪。 转过头,我看着身旁明明还是睡着,眉心却皱的死紧的严楚绍。 近在直尺的距离,我却感觉不到自己那本该鼓譟的心跳。 似乎是被我细微的动作扰醒,他翘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醒了?」 我点点头。 良久,我们都只是这样近近对望,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严楚绍,」我率先打破沉默,「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好不好?」 「不要胡思乱想了。」他敛下眼,「你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的声音倏地尖锐,「不是故意的也好,为什么我一滴泪都不掉?你告诉我好不好!」 说完我也被这样的自己吓到,我怎么会这样和严楚绍讲话? 但话一说出口,便收不回来。 「你需要的不是这些胡思乱想。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更努力的救出他那些被操纵的同伴。」 我愣愣的听着他的话。 对,我不该在这里纠结自己的眼泪……我救不了他,也要帮助他的同伴脱离操纵! 「走,我们去吃早餐。」我掀开被子下床,手脚麻利的打理好自己,然后看着依旧坐在床边迟迟没有动作的严楚绍,「快啊,你也快点。不吃饭怎么会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打败有心人?」 严楚绍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跟上我。 * 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件事。 或许在所有人眼里,我依旧正常,依旧会笑会闹。 但没有人知道,我对自己做了个重大的约定──对猎妖这件事,全力以赴。 以前的我只当它是份工作,抱持着得过且过的想法。但现在不同了,它变成种使命,变成我不能辜负的意义。 「尹凡,右后方小心!」我透过耳麦提醒着他,眼神没有离开过战场。 这是在这里净化吸血鬼的第十天,他们的数量已经寥寥可数,剩下一些身手比较矫健的死撑着。 尹凡的身手俐落的躲开,右手臂上却还是免不了的有道深深咬痕。 该死。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告诉他…… 吸血鬼大多会利用自己天生的獠牙来攻击我们,有些甚至会一点法术,但在这十天里过程都还算顺利。 尹凡一个反手劈在吸血鬼的后颈,然后那隻吸血鬼眼白一翻晕过去了。 「巧韵,尹凡那可以净化了。」 在我和严楚绍两双眼睛的紧盯下,巧韵姊和尹凡大多没怎么受伤。 今天净化完,差不多可以往下一个城镇了。 尹凡左右张望,见方圆几公尺内都没有吸血鬼后绷紧的手臂渐渐放松,然后脸皱一团。 看来刚刚他手上受的伤开始发作了,「巧韵姊,你那里好了吗?」 「差不多了。」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没怎么变化,还是轻轻柔柔的。 「那麻烦你先缓缓尹凡手上的伤吧。」 巧韵姊马上跑到尹凡身边,轻轻掀开他手臂上的布料,耳机里传来尹凡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我皱起眉。那隻吸血鬼该不会不只咬,还注入了什么毒吧? 巧韵姊在他的伤口上比划了什么,一道白光注入他的手臂。「那隻吸血鬼下毒了。我身上没药,所以你们赶快下来一起回去旅社。」 「好。」语毕,我跟着严楚绍从小木屋的屋顶上跳下去,跑到尹凡身边。「你还好吗?」 「先别废话。」应声的是严楚绍。 我正想转头唸他,却发现他神色凝重的盯着尹凡的伤。「有什么不对吗?」 「巧韵,你刚刚施的法术是什么作用的?」 一连两次都被忽视,我只好摸摸鼻子,不再作声。 「止痛的。」巧韵姊回答。 「好,不要再施加其他的。也不要去旅社了,」他抬眼,终于看向我,「叫救护车,直接去大医院。」 我一愣,连忙掏出手机。这十天来为了要送被净化好的吸血鬼去医院,我对叫救护车这件事已经是专家了,有时甚至还能跟接电话的小姐聊上几句。 「喂,我要叫救护车。」我紧捏着手机,不安的看着尹凡愈来愈难受的脸色。 「喔,是约约啊,你现在在哪?」接线小姐一派轻松。真是,没见过这么懒散的救护人员! 我报了串地址给她,「要快。」听着她那么慵懒的声音,我忍不住叮嚀。 「好、好,不就那几隻吸血鬼吗?你们的下手又不重,干嘛一副要死人的样子?」 我正想跟她解释这次不是吸血鬼,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尹凡的确是吸血鬼没错。烦躁的抓抓头发,随便啦,先交代她要紧,「这不一样,自己人。」 「自己人就更不可能是什么大伤了,你们功夫那么好。」 「你少囉嗦,我等等就去写院长信箱,看你年终想领多少!」我恶狠狠的威胁。 一提到钱,她马上精神抖擞,换上专业的口吻,「病人伤势如何?」 我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总不能直接说看起来很痛吧?索性将手机丢给一旁的严楚绍,「你跟她解释病情。」 他接住,然后交代两三句后就掛断了,乾净俐落。 Chapter 54 「好险你们有提早送他来医院,不然他那隻手可能就要截肢了。」护士小姐打好纱布上的最后一个结,心有馀悸的说。 尹凡的手上不仅被咬了不浅的伤口,更被那隻吸血鬼注入毒素,现在整隻手肿的跟我的大腿一样……呸呸呸,我在说什么! 「怎样?我的判断很正确吧?」帘幕后传来一道女声,下一秒,帘幕「唰」的一声被大力拉开,「杜约约是哪个?我找她。」 这个声音是……? 我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衬衫加上黑色窄管裤的高挑女生,惊讶的瞪大眼睛,「接线小姐?!」 「什么接线小姐,多难听。」她环视大家一眼,然后扬起亲切的微笑,「我是唐星,这间医院最专业的emt(註1),请多多指教。」 「你叫专业?」我怀疑的看着她。这十天里我跟她已经透过叫救护车这件事慢慢熟稔起来,说起来满玄的。不过这人常常听我通报完地点后就跟我聊起天来,完全不知道有没有乖乖通知救护人员。「你都在跟我聊天欸!」 「我接的车有迟到过吗?」她没好气的说。 「是没有。」我点头。这倒是,给她接线,救护车从来没有晚来过。半秒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等等,你这接线小姐不在了,那有需要叫救护车的人怎么办?」 她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我,「你傻啊?换我轮休了啦!这个医院太无聊了,都没人能跟我聊上几句。所以我这十天几乎都加班,就是为了跟你聊天。不过公司强迫我放假了,说是劳基法规定的。」她耸耸肩,一脸不在乎。 我傻眼。人家都巴不得放假,她竟然连加十天的班,是有多无聊啊? 「喔对了,」她扫了眾人一眼,最后眼神定在严楚绍身上,「你是跟我描述病患情况的那个人吧?」 严楚绍点头。 她又转过头看向尹凡,「你要好好谢谢这位先生喔!幸好他的观察够入微,发现你那伤口的异样。不然我可能会派错车,让你延后治疗的时间了。」她一脸正色的说。 「那我找约约去喝下午茶囉!」她过度热情的挽着我的手,「大家拜拜!」 「欸,你等等啦……」我被唐星拖着走,随后给巧韵姊一个眼神,让她如果有什么危险立刻通知我。 * 「约约,你想喝什么?我请你。」唐星单手插在口袋,仰头看着医院楼下附设咖啡厅的价目表。 「都可以啦。」我没好气。她轮休,我还在上班啊!要是严楚绍在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出事了怎么办? 她耸耸肩,没把我的任性放在眼里,向店员点了两杯美式热咖啡。 我们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店员刚好把咖啡送来,她低头抿了一口,「欸,刚刚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谁?」我看了眼那杯黑压压的饮料,也学她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立刻从舌尖蔓延开来,脸瞬间皱成一团,「这什么咖啡啊?怎么这么苦?」 「喔,忘记你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朋友,不懂品尝黑美式的苦。」她看着我皱的跟鼎泰丰小笼包有得拚的脸,哈哈笑了两声,「我问的是在病房时站在你旁边的那个男生。」 「喔,他叫严楚绍,严格的严,清楚的楚,介绍的绍。」我一一解释,然后起身去柜檯把糖包和奶精全部扫过来,加在咖啡里。 唐星在对面看得目瞪口呆,「你不怕胖啊?」 「我做保鑣的,体力活。」我摆摆手,喝了一口咖啡。 嗯,果然好多了,不再那么苦涩。我想起来,严楚绍也似乎不爱喝苦的咖啡,他总是加很多很多的牛奶。 我们又多一个共通点了。我痴痴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喜欢他?」 「噗。」我非常不雅的把咖啡喷出来。回过神来后赶紧抽几张面纸擦乾净。 不能怪我反应太大啊,毕竟有谁是刚认识就猜出你喜欢的人的?就算有好了,也没人会像唐星一样直接问出口啊!不过我们的确都是鬼没错……随便啦。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严楚绍?」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唐星的副业是算命师?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他是指谁?」她似笑非笑的看我,「不打自招。」 「你算计我!」 「你要是别那么傻我也不会知道。」她不置可否。然后换上一副八卦嘴脸,「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从你妹!」我忍不住爆粗口。不过想想又觉得跟唐星说也没什么不好,我在地狱认识的也就那几个人,能分享心事的更是寥寥无几。 严楚绍跟巧韵姊撇除不说;小正太那傢伙是个腹黑鬼,跟他说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被他捉弄;尹凡虽然可以聊心事,但好歹男女有别,也不可能完全理解。 于是我将我那纠结的恋爱小心事全盘托出,她姊姊是听得津津有味,一再回味。 「啊,少女真好啊——」她伸个懒腰,忍不住感叹起自己青春不再。 在地狱是个少女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好事好吗?那只是代表比较早过世而已。我在心里暗自吐槽。 「你看起来也不是很老啊,你几岁过世的?」我把喝完的杯子拿去回收台放好,回来时才听她轻声说,「二十六岁。」 不过她马上又恢復有活力的神情,笑嘻嘻的,「你的故事真精采。」 「嗯嗯。」我同感的点点头。却迟迟没等到她的下文,「然后呢?」 她一头雾水,「什么然后?」 「给我点建议啊,你的好朋友正陷入爱情与事业的两难欸!」 我讲了那么多,她不给我点意见吗?连身为男生的尹凡都能给我建议了! 没想到唐星却一脸正色,「我从不帮人做决定。」 註1:紧急医疗技术员缩写,通常是指提供紧急医疗服务的专业人员。 Chapter 55 「为什么?」 「你想想,别人给了你建议,你也採用了,最后却没有得到你所期望的。」唐星苦笑,眸中有我读不懂得苦涩,「那你会不会埋怨那人?」 我偏头思考了会儿。 「也许多少有点,但我还是会很感谢那人。」良久,我听见自己这么说。「这怪不得他,毕竟决定权还是在自己身上。他只是给我建议,我也可以不採用啊,怎么能出了事就怪他?」 「真高兴你这么说,但也不是每个人像你这么想。」 我耸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立场,我没有权力干涉。 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巧韵姊。 「约约,你在哪?」 「我在楼下的咖啡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别担心,就是尹凡说想见见你。」 「见我?」我虽讶异,手上还是迅速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忍不住又补问一句,「见我干嘛?」 最近不是天天都见的吗?我离开也没多久,有什么好见的? 「我也不知道。」 「好,我马上回去。谢谢你告知我。」我切掉通话,转而看向唐星,「抱歉,那我先走了。」 抓起包包,我正要迈步离开,却被唐星一把抓住。 「等等,留下电话再走。」她贼兮兮的笑,「以后我好骚扰你。」 我失笑,报了一串号码给她。「这样可以了吧?」 她低头按着手机,没在瞧我一眼,「当然可以,你可以走了。」 我瞠大眼,「你没人性啊?拿了我的号码就赶我走?」 「不然你想怎样?」 「有点礼貌好吗?把你的号码也给我啊!」我没好气,想了想后也学她阴险一笑,「以后的救护车都麻烦你了,保证你业绩狂增,一飞冲天。」 「不用了,我不想接电话接到手软。」 * 「尹凡,你找我有事啊?」我探头。 病房里只有尹凡,严楚绍和巧韵姊都不见了。奇怪,放病人一个在这里是去哪了? 「是有点事。」他指指椅子,「坐啊。」 我一屁股坐了下去。原本想问问他们去哪了,却又觉得似乎不太重要,于是改口,「什么事?」 他嚥嚥口水,看起来有点紧张,「医生说我的手可能没那么快好,所以……」 尹凡正说到一半,帘幕突然被拉开,医生走了进来。 「我来报告一下病人的情况。」老医生敲敲病歷表。 我正襟危坐,「请问他的伤势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修养就会好。」他盯着病歷表,「但我看了下他填的职业,依你目前中毒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做那方面。」 我一头雾水。明明说休养就会好,却又说尹凡目前不适合猎妖。「不好意思,能麻烦您说的清楚些吗?」 「这毒对生命没什么大碍,但却会吸收这位先生的元气,有时候会突然较无力。」老医生看我还是呆滞的样子,又补充一句,「用你们年轻人的说法,就是很卢。」 我恍然大悟。「那要养多久才会好?」 「精神好的,最少都要一年。」 「什么?这么久?」我惊呼。吸血鬼愈闹愈大,根本等不及一年的时间。 「谢谢医生,我们懂了,会再讨论的。」 他点头,正要跨出病房,却又转过头叮嚀一句,「千万别勉强。」 「好。」 我转过头看着尹凡,他也一脸尷尬的看着我。「我刚刚就是想找你讨论这事……」他突然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呜呜,这医生真不会挑时间。他都向你全盘托出了,我、我是男生欸,我没脸见你啦!」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敢情这人原本没有想要向我坦白的意思?「乖,没事,吸血鬼这事我代你上阵就好了嘛!闹什么彆扭?」 「可是……」他露出一双眼睛,像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看着觉得好笑,又想逗逗他了,「别可是了,你就从了我吧。」我大手一挥,豪气万千。 他气鼓着一张脸,「这么瞧不起我,有种等我手好了来打架啊……」 我噗哧一声,正想答覆他好,却又想起来一件事。 我上阵去砍吸血鬼,那谁保护严楚绍?虽然他长着一张令人捨不得揍的脸,但吸血鬼都是眼睛失焦的啊,哪看的清? 「尹凡,你能替我保护严楚绍吗?」我求救的看着他。 「当然可以啊!说真的,这毒真的没那么严重,保护他我还是可以的,你别把我当残废一样。」 我耸耸肩,状似不在意,「你最好别害我丢饭碗喔。」 拜託,请一定要保护好他。 Chapter 56 待尹凡的病况稳定下来,我们一行人前往另一个地方讨伐。 一样是个穷乡僻壤,我想这是因为他们犯了罪见不得光的关係。 一路上都没碰到要来阻拦的吸血鬼,有些奇怪。明明上次一到农村就被射了根银针,这次却什么也没有,反倒令人有些不安。 一想到这我立刻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妈啊,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会逼得让人觉得安全是件奇怪的事啊? 我正想转过去询问严楚绍,前方却有一道人影落下,吸引住我的目光。 那人一身黑色长袍,只露出一颗头,我瞇起眼,细细打量。 吓!这根本是小正太的长大版啊!看那金发碧眼挺鼻,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流转在眼底的光芒。 小正太是狡黠,而他则是老实。 我挑眉看着他,这人横在路中央,摆明就是来找我们碴的。 但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我把右手握着腰间的剑鞘,左手握着剑柄,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在下是奥祈。」长大版的小正太,呃,我是说奥祈开口了,「诸位请回吧,别再来管我族的事了。」 我族?他也是吸血鬼?我倒抽一口气,赫然发现他的眸子清亮,完全不像是被操纵的那般混浊。 一般被操纵的吸血鬼都有某种固定的攻击模式,所以前面十天都净化的很顺利。但这次不同,奥祈是自愿捣乱西方安寧的,所以…… 全凭他的实力。 一滴冷汗从我的额际滑落。尹凡的手臂才刚好一点,不能麻烦他;眼前这人不是被操纵,所以巧韵姊的净化对他没用;奥祈是突然冒出来的,严楚绍根本来不及拟计画——一言以蔽之,就是情况对我方不利。 但说也奇怪,眼睛是最无法骗人的。他的眼中明明给人一种忠厚的感觉,为什么会跑来干这种事? 「若我们说不呢?」我改站三七步,用挑衅的欠揍嘴脸回应他,装作很有自信的样子。 哭喔,如果我现在照镜子一定会想揍自己一拳。我也不是故意做这么逼鸡的脸啊!只是情况都这么不利了,我只好虚张声势嘛! 「那休怪我手下无情。」他眼神一黯,週遭突然出现了许多蓝色的鬼火。 他这话是成功挑起了我的斗志。姐也不是白训练的,岂能让你这么狂妄? 「尹凡,顾好他们。」我转头交代一声就无暇再顾他们,抽出银跟鬼火应战。 一刀把鬼火的火种砍成两半,幽蓝的火瞬间熄灭,严楚绍教我的那些剑法也渐渐回想起来。 我一边砍着阻挠我前进的鬼火,一边分神把火球砸在奥祈身上。他忙着控制鬼火,身上也挨了我几招。 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明明是严肃的战场,我却不受控制的微笑起来,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正异常快速的流动,像是我很享受这场杀戮 我愣住,被「享受」这两个字吓的动作迟了一下,甩甩头,继续攻击。 鬼火打在身上不是很痛,但就是数量多又难缠。眼看这样下去会变成消耗战,我索性直接衝上前方,打算一剑给奥祈个痛快。 他没有闪躲,反倒是我在要砍下去的剎那间迟疑了。 奥祈会不会也像上次被我攻击的那个吸血鬼一样……坠入深渊? 坠入那个暗无天地、无边无尽的黑洞? 就再我犹豫的那一瞬,他抓住空档,用手指着我的肩膀,指间散发出一道深沉到趋近黑色的紫光,贯穿我的右肩。 「呕……」一阵剧痛传来,我立刻跳离他三尺远,用剑柱着地勉强站立。被那道光穿过的感觉像是有人用烧烫的十字起子狠狠捅过,痛的我举不起手。 说得真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眼看他马上就要转移注意力袭击尹凡他们,我顾不了右肩的伤,更顾不了自己是不是会送一个人下深渊,手上随便捏了个记忆里学过的手诀,一条被火缠绕的狼瞬间窜出。 雪白色的狼毛此时全都因为防卫而竖了起来,週遭是一圈又一圈火焰,眼神说不出的狠戾,像是对所有人都抱着敌意。 这是什么?我只听过瀏览器有火狐,没见过火狼啊? 我真的很想像神奇宝贝里的小智一样,很有气势的吼一声「就决定是你了」,无奈我现在乏力的很,到底是他的攻击太强和还是我太不堪一击? 一阵排山倒海无力向我袭来,告知我区区人魂却用了太多法力。勉强撑开眼皮,火狼正直直衝撞着奥祈,他想闪躲,围绕火狼了火焰却窜到他脚下,令他动弹不得,被火狼狠狠咬上。 怵目惊心。 但又何妨? 只要他不伤害楚绍,怎样都好。 奥祈倒下了,我也安心的沉沉进入梦乡。 Chapter 57 好黑,好暗。 我坠入深渊了吗?就这样,再也看不到严楚绍了吗? 没说再见,是不是真的不能再相见? 右手心传来的温暖打断我的猜测,让我发现我根本不是在深渊,只是眼睛睁不开。 好累好累,像是吃了无数颗安眠药一样,想好好睡一觉。 但右手却被人更用力攥住,像在叫我快点起床。温暖渐渐传到我的心中,再流向四肢。 好像有点活力了?我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却又让我瞬间闭上。 等等……如果我们看错,刚刚握住我的手的人是严楚绍? 是吗?是吗?是吗?! 我不敢置信的再睁开眼,发现严楚绍的脸突然在我面前放大五百倍,靠近的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我吓的坐起身,却跟他的额头撞个正着,右肩膀也一阵剧痛,让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你还好吗?」他剑眉紧皱着,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按向病床旁的紧急救护纽。 所以……刚刚握住我的手的人真的是他?怎么办?明明决定要保持距离的……我现在脸会不会很红? 就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群医生跟护士突然衝进病房,其中包括上次帮尹凡看病的老医生和唐星,个个都像活见鬼似的睁大眼睛。 看什么看?没看过鬼不会照照镜子啊?你们自己不也是鬼吗? 我这才发现这里是尹凡上次住院的医院。唉,忙着花痴反应都变迟缓了。 「真是奇蹟……」眾人喃喃唸着,眼里有着不可置信。是老医生的理智率先回归,拿着超大放大镜在我的右肩膀上东看看西看看。 嘖,要不是他是医生,而我的伤口就在肩膀上,我真的会觉得他的行径像个变态。 「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老先生看完突然蹦起来,大喊一声。 我吓到,没想到他老人家也知道这个梗。 「第一次看到有人受这样的重伤还活的好好的……」他喃喃自语,然后又看向我,「等等打个石膏就好。」 我点点头。 不就打个石膏嘛,我学跆拳道的摔来摔去也没少打过啊。 随后我又想起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 不知到奥祈怎么样了,被火狼咬了之后是坠入深渊了还是只有受伤? 「欸,奥祈人呢?」我对一旁的严楚绍问,不知到声音有没有太抖。从问句里就感受的出,我想相信后者的可能。 他用下巴指了指隔了帘幕的隔壁床,「在那儿。」 我吓傻,「你就让敌人睡我隔壁?」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我扶额,觉得一阵无力。平常锐利的严楚绍怎么就这样对敌人卸下心防? 不过说实在的,奥祈还真不像坏人。他给人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攻击我们,却又不像全然站在反派那方。 算了,他被火狼一咬应该也没什么攻击力了,无妨。 护士小姐推着医护车进来,说要替我打石膏,就先请严楚绍出去晃一晃,待会儿在回来。 经过一连串的步骤,我的右臂已经被包的像木乃伊一样了。刚开始还有一点点灼热感,后来就好多了。 护士小姐打好石膏了,严楚绍却还没回来。 我秉持着「人活着就是要动」的道理,即使我的右手不方便,不代表我的双脚也不方便,索性就下床走一走,顺便看看奥祈的伤势。 拉开帘幕,里面躺着一位身上大面积裹着纱布、眼神空洞的美少年。直到看到我坐在他病床旁的椅子上后眼神才慢慢聚焦,映出惊慌。 我叹口气,「你放心,我的肩膀也被你穿洞了,没办法跟你动手动脚。只是间着无聊,找你聊聊天而已。」 他盯着我的伤口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 我内心那个惊涛骇浪啊!这么善良的敌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果然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觉得他不像是会作乱的那群人。 既然人家跟我道歉了,那就是释出善意的表现。我把他打成这样,所以我也给他道歉,病房里形成了两个互殴对方的人互相道歉的诡异行径。 「呃……」道歉完后两个人都没话说,一阵尷尬。我正想搔搔头转移注意力,却发现右手没办法动。对齁,忘记自己打石膏了。「我叫杜约约。」 他点点头。 一阵静默。 点你妈的头,叫一个女生开话题你好意思?我在心中暗骂。 我皱眉,深思我们之间该找什么话题,最后想法只剩下一个。 「你看上去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为什么……」我吞口口水,突然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太过隐私,有点不妥。但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我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为什么你会做这种事?」 他笑了,眼神却盈满哀伤。 「说个故事吧。」 Chapter 58 从前从前,有个名叫罗格的吸血鬼,与人类新娘结了婚。 就像国王和皇后一样,他们生了一位小男孩,取名为奥祈,从此一家三口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所有的童话都是这样,说到这里就结束了,把故事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只可惜,这不是童话,这是现实。 时间依然继续转动,看似和乐的家庭只建立在罗格的隐瞒下。 小奥祈开始习法,他继承了爸爸的力量,但罗格却觉得不够。 不够什么?不够他征服西方。 没错,他只想把儿子培养成征服西方的工具,根本不是真的爱他的妻儿。 他想,若他不是与这名毫无力量的人类新娘结婚,而是与同样拥有强大力量的名门贵族诞下子嗣,那下一个孩子是不是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是的,他再婚了,娶了个同样是贵族吸血鬼的小老婆,又生下一名小男孩——洛伊。 罗格如法炮製,成功将洛伊和他母亲骗得团团转。而洛伊也如罗格所愿,一出生即继承了双方父母的血统,获得强大的力量,小小年纪就展现出非凡的天分。 是夜,月如鉤。 罗格就着昏暗的光线,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他不知道的是,小洛伊从没关好的门缝外,亲眼目睹这一切。 洛伊震惊、愤怒,小小年纪的他却没办法替母亲做什么。只能够假装乖顺的听从罗格,让他教他更多法术,好让自己有一天能为母亲报仇。 一日,在洛伊满十五岁那天,罗格终于跟他说了自己的野心,跟洛伊说,他想征服西方世界,需要他的帮忙。 洛伊听完父亲残暴的计画后非常不以为然,同时瞭解了这才是数年前父亲杀掉母亲的原因。他怕,怕她瓜分了他的势力。 但父亲却一下子变脸。卸下慈爱的面貌,他只是一位被利益及权力薰心的恶人。 这时的洛伊早已有能力保护自己,但西方处处是父亲的眼线,他无奈之下,只好远去东方。 罗格拿他没办法,却忽然想起—— 他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即使没有洛伊好,奥祈却也有不凡的力量。 罗格开始重新对他们母子好,即使奥祈知道他不过是罗格的一只棋子,却因为长年缺乏父爱,让他甘之如飴的沦陷。 罗格指示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所以当罗格指示他去攻击那些无辜的村民时,他也照做。 他愈听话,罗格对母亲也就愈好。 所以即使他是百般不愿意,却也得狠下心来。 * 奥祈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的原因。」 我理解的点点头,听完了这个故事,心里觉得有点沉重。「那你现在呢?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是要继续与我们为敌?还是要彻底脱离谎言编织的美好? 「我打算……」他深吸一口气,「我打算,跟你们一起反抗爸。」 「我不想再继续伤害人,那不是我的本意。即使被真相狠狠伤透也没关係,至少我已经看清。」他吁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变的豁然开朗。 这不是大义灭亲,我想。 只为了利益而利用你的家人,充其量只是有一层血缘关係罢了。 不过想想,却又觉得故事有一点点不对劲,「那洛伊呢?洛伊最后何去何从?」 「他最后当上了东方阎王。」他轻轻笑了,「现在他来报復我们了。」 * 我的脑子像是刚睡醒时的发丝,杂乱而无法顺理。 这个消息太震撼,把我震的连严楚绍已经带饭回来都没注意。 「杜约约,吃饭了。」他从纸袋里拿出茄汁肉酱义大利麵和塑胶叉子,推到我面前。 「谢啦!」义大利麵的香气扑鼻而来,肚子想不饿都不行。我正想用右手拿叉子,却发现打着石膏根本没办法动。 无奈之下,我只好用不惯用的左手。只是不习惯就是不习惯,不论我多努力试着想把麵戳起来放进嘴巴,它总是在我拿到唇边的时候掉回纸盒里。 …… 我瞪着那团麵,用力放下叉子,然后把头低下,准备像狗狗吃狗食的方法。 正所谓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 严楚绍叹了一口气,在我终于快要吸到麵时把整个纸盒拿走,害我与桌子啾了一下。 「你干嘛?」我用左手抹了一下嘴。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叉子捲了捲麵,然后凑到我唇边。 ……谁可以衝过来揍我一拳?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那团酱汁快要滴下来的麵,然后再愣愣的看向严楚绍。 他要餵我? 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又超级傲娇的严楚绍要放下身段餵我?! 「快点吃,手很痠。」他被我盯得不自在,明明脸上还有两抹可疑的红晕,却又装作兇狠,「不要跟我说你要火车过山洞。」 我回过神,三八的朝他拋了曖昧的两眼,然后一口吃掉。 他翻翻白眼,却还是乖乖餵完我整盒麵。 我没跟他说,他要把麵送进我口中时会无意识的张开自己的嘴,真可爱。 这是属于我的小确幸,我才不要跟他说。 Chapter 59 我的石膏需要打一个礼拜。老医生来巡房时总是说,我用最短的时间恢復最深的伤口。 一日,我在病房里间得慌,便找来尹凡陪我一起间聊。 关于严楚绍,我想了很多。 人生总是有许多意外,有些话不说,也许会再也没办法说。 例如,告白。 这个领悟,是我在这次受伤中得到的收穫。 「所以,」我定定看着尹凡,「我要在出院的前一天晚上跟他告白。」 「是吗?你想清楚了?」他虽然笑着,但看起来有一点不自然。 「对,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无所谓。而且……」我嚥下口水,「不是我要乌鸦嘴,我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最近老是有点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敌人会一个比一个强。 到那时候,我连能不能顾好严楚绍都不知道。所以我觉得要赶快把话说出来,不然以后可能没机会说。 说我敏感多疑也好,小题大作也好,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自己坠入深渊时,是含着遗憾的。 「别想太多。」他摸摸我的头,我却有点想躲过。 因为他听到我要向严楚绍告白时,眼底的失落是那么明显。 我曾经想过,如果能像少女漫画中的主角一样那么受欢迎一定是件好事。 你会有收不完的情书、吃不完巧克力和数不清的追求者。 但我却忘了,若喜欢你的人并不是你喜欢的,那再多都没有意义。 他们的追求,在你心中会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因为你无法回应,最终就会变成—— 「约约,不要对我感到愧疚。」尹凡大力揉乱我的头发,头发遮住我的眼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我自愿的。」 是的,每个在爱情里奋不顾身的人都是自愿的。 请别对他们感到愧疚,他们会难过的。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谢谢他的这份感情。 我浅浅的笑了,用左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抱紧他。 感受到他的手掌颤颤的回拥我,轻轻拍在我的背上。 拥抱不是恋人之间的专属,它有时候,是友情的象徵。 就像现在。 「谢谢。」我在他的耳边悄声说。 「我不会向你道歉,更不会感到愧疚。」 「我只会很感激、很感激你的这份感情。」 「所以,把它留给别的女孩吧。」 * 住院的第六晚。 我看着在家属躺椅上看书的严楚绍,就这样静静看着。 他的睫毛很长,灯光打上,在眼瞼下形成一小块阴影。 他偶尔会抬眼看看我,想知道我睡了没。但不要紧,我总是在他转头的那一瞬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然后他会默默把视线移回书本上,虽然我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骗倒他。 不介意,我们都不介意。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属于暴风雨前的寧静。 我很珍惜这样的寧静,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能不能? 从奥祈的故事听起来,他爸绝不是泛泛之辈。这几天,隐隐的不安总是在我心里蔓延。 所以明天,就是明天,我一定要向他说出心里的话。 Chapter 60 病房内,窗帘半掩着,夕阳馀暉从窗外的悄悄溜进,洒了一地的橘红。 它们随着光影不停地变换成不同形状,一波暗下,一波亮起。 最后,太阳公公累了,回到山头下静静睡了,世界又陷入漫漫长夜。 我拿着从护士小姐那a来的白板笔,用着不习惯的左手歪歪扭扭的在石膏上涂鸦。 白板笔是护理站用来写值班白板用的,反正我看护士小姐都对这支害她们不能休假的笔恨得牙痒痒,索性就向她们要来玩。 紧张,nervous,形容词。 我不停的在石膏上写下待会儿准备要向严楚绍告白的说词,深怕因为太紧张口吃,这样会很糗。 而且写在石膏上刚刚好,我可以低头瞄个几眼,还能被解读成害羞的低下头,少女漫画都是这样告白的。 「约约,你的石膏可以拆囉!」护士小姐轻快的推着护理车走进我的病房。 …… 干,要拆石膏了,那我还写屁啊! 护士小姐拿着类似小型电锯的东西接近我的右手臂,小心翼翼的割开我才刚写好的告白石膏,看见我写「严楚绍,我喜欢你。」的崎嶇字样时还拋了几个曖昧的眼神给我。 我欲哭无泪,只得眼睁睁看着石膏逐渐分离。 约莫三分鐘的时间,坚硬的石膏就被完整的分割成上下两半。 「需要留下来做纪念吗?」护士小姐拼凑回石膏,八卦的想看我还写了什么。 「不,你丢掉吧。」我哀痛万分的说。小抄就这样被毁了啊!我等等告白看什么啊?真想叫护士小姐帮我举大字报。 没想到护士小姐却自顾自的拿起白板笔,在被拆下的石膏上写下「fighting?」,然后放回我床头边的柜子。 「不要这样嘛,这很有纪念意义啊!」她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走出病房前还自以为可爱的对我比了加加油的手势。 fight你妈!我正想竖起中指,严楚绍却刚好走进来,吓的我赶紧把手收回被子底下。 为什么他今天特别早回来?why? 我咬着下唇,手拧紧棉被,眼睛死盯着他,像是想用这股力量告诉自己要勇敢,不要畏缩。 不过他的眼神却飘向床头边的柜子…… 等等,床头边的柜子? 拆下来的石膏、我的告白说词、还有我写的那句「严楚绍,我喜欢你」…… 我的脸「唰」抹上緋红,急速升温,却又在看见严楚绍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时冷却下来。 哈哈,杜约约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也许他根本看不懂你用左手写的鬼画符!我心中的小恶魔在我耳边搧风。 但我却不觉得松一口气,反而有点失望。 我感觉到床的一侧微微凹陷,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已走近我。 我抬头,撞进他的眼眸,却发现他的眼中没有往日的清亮,只有深不见底的黑,与繚绕在其中的复杂情绪。 这样的他,已经很久没出现过。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我歪着头,试图从他的眼中理解出什么。 他不语,但抓皱的床单洩漏出他的不安。 我以为他是害怕明天与奥祈爸爸的背水一战,正想伸手拍拍他的背,告诉他我会保护他,左手腕却被他猛然抓住。 「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他紧盯着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其实他抓着我的力道有点重,但我没跟他说。 「好,你说。」 「你还记得『银』的由来吗?」他没来头的问了一句。 「铸造这把剑的是古代狼族的铁匠,后来狼族被灭满门,也就只留下这把剑。」 想起小正太的话。我朝严楚绍点点头。 「狼族製造的武器,只有同族的人可以使用。」 「其实你……是狼族的少女。」 「对不起,欺骗了你。」 Chapter 61 头上亮晃晃的白光照的我有些晕眩,我闭上眼。 「所以你那时才会说我不是故意的?」 <b>「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不是故意的……」</b> 在我推人进入深渊后,严楚绍曾说,我不是故意要那么做的。 <b>「狼族平时生性善良,但一发起兽性便不可收拾。」</b> 原来原因是,我的体内流着狼族的血。 <b>「你什么时候才要跟约约说清楚?」 「我自会看着办。」</b> 狼族,平时温驯,却有着天生的兽性,一旦发狂起来没人挡的住。 他们会渐渐变得没有情感、没有眼泪。 像我一样。 小正太的故事、严楚绍的隐瞒,成就一个无知的我! 我的力量全是靠先天遗传,却还在他面前沾沾自喜。 像个傻瓜。 一阵窒息感朝我袭来,措手不及,无法防备。 「连那时候也是……」我捂着脸,声音在颤抖,「从一开始你来救我……到现在我们并肩作战……在你们眼中都只是一场復仇,而我只不过刚好拥有你们想要的力量。」 「不,不是那样——」 「那你为什么不敢说实话!」我大吼,眼眶却依旧乾燥。只有我自己知道左胸口传来的疼痛,是多么强烈。 被愤怒与悲伤佔据理智的我渐渐口不择言。「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向我坦白一切?」我的手指用力蜷曲,刮上自己的脸。指尖滑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白痕,想利用脸上的痛分散掉心脏的。 没用。 「严楚绍,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哪一天?到底要哪一天你才能真心待我……」 巧韵姊的事也好、我的身世也好,所有最重要的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整颗心,彷彿随着真相的到来,一起被掏空。 我慢慢将手移开脸,对上严楚绍的眼底的温柔与不捨。 来不及了。 我扯下左手腕上的玉鐲将它握紧,这才发现原来它早已有裂痕。 东西总有坏的一天。 像这齣华丽的戏剧,其实并不是毫无破绽。 是我傻、是我笨,才会毫无察觉,深陷其中。 甚至爱上其中一个他,殊不知人家只把我当成一枚棋子 一想到着,我这才想到我本来是想告白的,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又或者,说什么都不再重要。 严楚绍驀地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用他的双臂,紧紧把我圈在他的怀中。 「不是的。」他低喃,极度压抑的声音传进耳里,却传不进心底。 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走开……」没了眼泪,我找不到其他发洩的管道,只得紧紧抓住棉被,看着指间逐渐泛白。「求求你,放过我……」 语未落,他突然捧住我的后脑杓。 然后,我的唇畔上一片温暖。 这个吻很轻,却很久。 「对你,我一直都很真心。」 世界渐渐变的安静,我的耳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 我忘了他是怎么离开病房的,这晚,他没有回来。 手中的玉鐲被我握的温热,已经一反当初带上它时的冰凉。 我面无表情的盯了会儿,然后高举起玉鐲,对着地上用力一摔! 匡啷,那是我心碎的声音。 玉鐲依旧被我紧紧握在手里,不曾离开。 办不到。 我已将太多太多对严楚绍的情感加诸在玉鐲上,要我亲手砸碎它,我办不到。 最后,我只能无力的将头深深埋进双膝,等待着属于心痛的窒息把我淹没。 * 我做了一个很深沉的梦。 黑暗中,背影看上去十七岁的少女不停向前奔跑,每踏出一步,一幕幕回忆就跃然闪过。 他们斗嘴、他们笑。偶尔生气时,总是会有一方先拉下脸来道歉。 只是愈跑到后面,他们的笑脸就愈不清楚,像是照片加了一层模糊滤镜一样。 走不到的终点,终于让少女死心了。她不再用尽全力奔跑,徐徐慢步,等待黑暗将她淹没。 最后,她连向前走都不肯了,只是静静转过头。 只有一瞬间,我却清楚在黑暗里捕捉到她眼角的泪光。 那个女孩,正是我自己。 Chapter 62 缓缓睁开眼睛,头顶刺眼的日光灯让我又瞬间闭上眼。 「约约,你醒了吗?」一道乾净的声音自右前方传来,那是属于尹凡的声音。 闭眼,继续装死。 「啊,我刚刚好不容易找到店家在卖咸酥鸡,买了好多回来呢!不过既然约约还没醒来,我就只好自己享用囉!」他故意拉高音量。 塑胶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股熟悉的香味窜进鼻腔。 算你狠! 我默默睁开眼睛,拉开被子爬起来,用着小狗般的无辜眼神看着他。 当然,也看着他手上的那袋咸酥鸡。 他叹了一口气,插起一块甜不辣递给我。 我立刻狼吞虎嚥的吃掉。 昨晚严楚绍说的事太震撼,他带的饭我也没扒几口,所以我现在饿得很。 严楚绍。 我环视病房一圈,他依旧不在。 <b>「求求你,放过我……」<b/> 是啊,毕竟我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几点了?」我问。窗帘全被拉上,我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晓得。 「凌晨四点。」 「什么?才凌晨四点?」我不可置信的问,昨晚的梦太过冗长,害我还以为我已经睡到太阳晒屁股了。 「嗯。」他随意的回覆我一个单音,看起来心不在焉。 不太对劲。 「怎么啦?是谁有这个能耐,让我们家尹凡大帅哥烦恼?」我打趣的问,顺手又插起一块炸魷鱼。 他没有回话。 良久,当我以为他要盖上一张牌结束这回合时,他却又翻开覆盖的陷阱卡。 「你。」 「啥?」 「全地狱就你有这个能耐,」他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让我烦恼的能耐。」 我拿着竹籤指着自己,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我?我又怎么了? 「昨天的事,为什么什么也不跟我说?」 昨天的事一想起来心就隐隐作痛,我又不是抖m,干嘛自找苦吃……我当然没胆说这些话。「没什么好说。」我简单带过。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眼神专注的看着我,语气十分认真,害我想开个玩笑都觉得破坏气氛。 「嗯……还是先完成任务。」我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想了想后又补上一句,「也许会辞职。」 也许。 <b>「对你,我一直都很真心。」<b/> 想起这句话,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昨完他炙热的唇瓣彷彿还留着馀温,灼烧我心里每一寸。 那一刻,他那深似海的忧伤眼眸,像为我承载了所有悲伤。要我怎么亲手推开他? 「跟我交往吧。」 在我想得入神时,尹凡突然冒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我不敢置信的瞠大眼。 我知道尹凡喜欢我,但尹凡也知道我喜欢严楚绍啊……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这么说? 「跟我交往。」他字字坚定,不容质疑,「我知道你还喜欢他,所以我不难过你还没喜欢上我。但如果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有自信,让你爱上我。」 他美丽的桃花眼绽放出浅浅光芒,有如城市夜晚绚烂的灯光。 我想也没想就摇头,「不行。」 「交往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有你喜欢我,是不够的。」我放下竹籤,以同样坚定的语气对他说。「这种不对等的付出,迟早会崩塌。」 「我不在乎,我可以陪你一起走过——」他像个大男孩般顽固。 「尹凡,」我勾起嘴角,也许我现在的脸部轮廓很柔和。「这样子的爱情,你真的要吗?」 「我在和你相处时想着另一个他,这样的我,你真的能接受吗?」 我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迟疑,儘管很快被他眼中的坚信淹没。 「疗伤的路程,让我一个人走过就好。」 Chapter 63 时间是不会等你痊癒的,儘管多么痛,这趟旅程还是要继续。 一路上,我们一行人加上奥祈都安静的可以,死寂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谁都没有勇气打破僵局。 我绝对没有偷瞄严楚绍,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想知道他那句话是不是真心的。 绝对没有。 骗你的。 我托着腮,假装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其实还是会三不五时的偷看他。 我心里还是在意的紧。 我没有那么豁达,感情不能说放就放。 也许在我心里深处,我还是很想抓紧他。 叹口气,我默默把看向他的视线移回窗外,看着熟悉的一景一幕在我眼前快速掠过。 没想到,奥祈他老爸--罗格的大本营居然就在首都奥薇拉的地底下! 这就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吧?他作乱了那么久,居然现在才被查出。 「到了。」 这是我们几小时来的第一句话。 * 严楚绍拟的作战计画大意上是这样的:奥祈带我们深入内部,找出控制吸血鬼的源头并破坏掉,接着巧韵姊留下来净化。然后我跟尹凡到罗格的房间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顺利逮捕他,交差。 「等等,」我突然发现盲点,「严楚绍你就跟着巧韵姊就好,干嘛跟我们一起去找罗格?」 既然他都拟好计画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虽然他智商点满,但他的武力值是零啊! 噢,我根本就是华生。 「我高兴。」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我们在讨论的不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我气结,字字咬牙切齿,极尽所能的反讽,「你还真是看中我的能力啊!」 是啊!就把我身为狼族的能力好好利用啊! 「好了,吵什么呢?」巧韵姊跳出来打圆场,接着又朝奥祈问,「你说,这该怎么进去啊?」 我们此时正站在首都奥薇拉最繁荣、最高消费的百货公司的……停车场。 超没气势。 左瞧右瞧都没见这里像有个大邪恶组织的地方啊!不过就是一堆汽车在排放废气而已。 「看好了。」他得意的笑,一脸欠揍。 我唾弃。这本就是他家,只不过叫他开门搞得像是大卫要表演魔术一样,难不成还要帮他鼓掌啊? 他举起手,对着粉刷平整的白墙比划。指尖泛出微小光点,连接成一道道紫光。 「欸,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啊?」我看着週遭来来往往的寻着停车格的汽车,以及掐着大把钞票想挥霍的顾客。 「放心,我们还没你那么低智商。」他一边画着神祕图形,一边分神和我唇枪舌战。不过他想想又补了一句,「不过被当成疯子倒是有可能。」毕竟谁会对着一面白墙乱比划? 我白眼翻到后脑勺去,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安全就好。 「喏,可以进去了。」他努努下巴,指着那个混浊的大洞。 哇呜,超酷。 我身先士卒,呃不,是先踏进那个大洞,另一端连接的空间让我大吃一惊! 银白色的墙壁映出刺眼的光线,看不见尽头的长廊两边交错着各个实验室,每个门外都设置了指纹密码锁,安全无虞。 其他人也跟着踏进来,环顾完环境后纷纷露出和我一样的惊讶表情。 这里别说是吸血鬼的大本营了,要说是nasa的基地我也相信! 似乎是察觉到了异状,马上有两名吸血鬼自房内走出,站定到我们面前,用着打量的目光审视我们,然后疑惑的看向奥祈。 「没事。」他神清自若的摆摆手,想要赶快打发走他们,「新人罢了,不用警戒。」 他们依旧紧盯着我们,看起来半信半疑。 「还不快回去做事,想被我爸撵出去是不是?」奥祈目光锐利的回盯。 不得不说,他演技真是一绝。明明自己是说谎的那方,却能把敌人唬的一愣一愣。 一听到罗格,那两名吸血鬼连忙连滚带爬的衝回试验室。像是听到什么极为令人恐惧的事般。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Chapter 64 一路上多亏了奥祈的庇护与吓唬他人的功力,没什么人敢把我们拦下来询问,让任务进度异常顺利。 我们佇立在一扇银白色的门前,据说门后就是让所有吸血鬼变得怪异的音频机器。不过这扇门与其他并无什么不同,就是那道密码锁特别难缠,害奥祈盖了好几次指纹在上面才成功打开。 我正准备按下门把,却被严楚绍按住手。 我知道现在不是脸红的时候,但我还是不争气的脸红了,一定是因为他手心的温暖烧到我脸上的原故。 「等等。」严楚绍用另一隻手拿出一副耳塞递给尹凡,「虽然知道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但还是戴上比较保险。」 尹凡点点头,乖巧的接过戴上。 这台机器就是靠着只有吸血鬼能听到的特殊音频来控制他们,由内而外的侵占他们的意识,以至他们的眼神变的混浊不清。 但幸好尹凡是混血儿,刚好没有遗传到这部分。 严楚绍的手终于离开我的,我定定心神,然后一把压下门把。 「呕……」我瞬间蹲下,噁心的乾呕。 眼前除了一台巨型的机器外,还有整整两排的吸血鬼被浸泡在绿色的液体里,像是在进行什么恐怖的生化实验,个个瞳孔空洞,骨瘦如柴,五官微微扭曲。 尹凡贴心的拍拍我的背,大掌抚上后果然令我安心不少。 其他人显然也吓着了,只有严楚绍保持冷静,转头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奥祈。 我没他那么沉的住气,直接质问,「你老爸……到底在做什么残酷的实验?」 「不是实验,这些都是不听他的话的手下。」奥祈敛下双眸,轻咬着嘴唇,「对不起,我没能阻止他。」 难怪一开始的那两个吸血鬼听到罗格的名字会这么害怕他,一听到他就跑! 我摆摆手,指着那台还在运作的机器示意他办正事。一方面也是不想再听这些噁心的话。 奥祈操作熟练的打开机盖,里面有一个复杂的高科技面板。他的手指灵活的跃动在英文字母与数字间,输入一长串的密码。 这个画面大概持续了五分鐘,我不禁无语问苍天。生眼睛还没看过需要输入五分鐘的密码,更没想过有人能把这串密码背起来!这是什么神一般的记忆力? 按下最后一个数字,奥祈微微吁一口气,压下enter。 『error』 密码错误。 警铃开始大作,刺耳的叫嚣着。像是救护车混和警车的铃声,让人自觉不安、惶恐。 奥祈看起来很错愕,但这不重要。密码在短时间就被窜改掉只代表着罗格早就发觉我们,一直监视着! 一股冷意从脚地窜上背脊,我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下一秒,罗格自长廊的彼端徐步走来。 * 「我的访客们,你们好。」他的脸上掛着笑,眼神却透露出冷意。 他的确很有王者气息,强大的气场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废话少说,快点停止这荒谬的计画!」尹凡奋力的大喊,在这里却显的太过天真。 要是用说的有用,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哼。」他冷笑,没有理会尹凡,只是将眼神冷冷的瞄向奥祈又收回,「你们说的动我儿子,也算有一套。」 奥祈微微颤抖了一下,儘管他是怎么想极力掩盖自己的害怕。 没有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总是有那么一事一物,轻易触动你心底最深的恐慌。 我拔出银,冷清的白光衬的它锋芒更加锐利。 从剑离开剑鞘那刻,就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Chapter 65 我正想与罗拉开距离,背脊却撞上一堵人墙。不看还好,往后一看全是人山人海的吸血鬼! 我打量着他们。 这群吸血鬼虽然数量庞大,但攻击力似乎不怎么样。我用力一跺脚,火焰迅速蔓延到他们脚下,绽开一朵朵火焰花,腾腾的往他们身上烧。 这招范围虽大但力道不猛,拿来攻击他们正好。不会让他们下深渊,而巧韵姊也能轻松净化。 罗格挑眉,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也不惊讶,或者该说他根本不在乎。 一道紫色的落雷突然劈在我和严楚绍脚边,我拉着他快速跳开,被雷劈到的地立刻裂了开来。原来他趁我刚刚施法时争取时间结手诀,真阴险! 尹凡手上有伤,也没办法让和我一起对付他。奥祈感觉下不了重手,他帮我们到这也算仁至义尽。而巧韵姊忙着净化,压根没时间管我…… 罗格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我知道,这样下去大家的处境都会变的很危险。 想了想,我直接把他们通通推进刚刚的实验室里,大力关上门,用法术让火一圈一圈的繚绕在门把上。 至少这面墙看起来很坚固。 「约约,你要干嘛?」尹凡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断敲打着墙面,门把的高温却也让他不敢触碰。 「我不会让罗格进去的!你们快点想办法破坏掉机器!」我高声喊着。 我算准了罗格会默许我把他们放在安全的地方,他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他知道先解决我再解决掉他们也不迟,所以他没有阻止我。 因为他压根觉得没有必要。 我拿着银朝他快速接近,银白的刀锋准确的架在他脖子上,衝着他得逞一笑。 下一秒,他却消失在我眼前。我不敢置信的瞠大眼,腰部同时遭到重击。 「嘶……」我倒抽一口气,扶着墙壁勉强能够站起。他不知何时早就移动到我身侧。 怎么办到的? 无暇去想,右手循着回忆里与奥祈对战时的记忆,快速捏着召唤火狼的手诀。 腾腾烈火燃烧,一匹眼神狠戾的狼自火光中步出,与我方向一致的对着罗格。 「呦,原来是狼族的少女啊。」他不甚在意的说着,「难怪动作那么迅速。」 我咬牙,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关节逐渐泛白。 「闭嘴……」我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你知道吗?其实你的父母也会下地狱喔。」他的唇边掛着残忍的笑意,「因为生下你也算是种罪过。」 生下我也算是种罪过。 别去想、别去听…… 「不要逃避了,因为这就是你啊。」这句话是压垮我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这阵子来难以承受的压力同时涌上。 「我叫你闭嘴!」我杀红了眼,火势一瞬间蔓延,场面陷入一片火海。 火狼和我同仇敌愾,扑上去狠狠咬他。 他微皱眉头,似乎对于身上布料变得坑坑疤疤感到很不满。嘴巴唸着什么,几道紫色的落雷就不偏不倚的打在我身上。 我吃痛,即使认清了实力的差距却不肯服输,硬是让火焰愈来愈狂妄。 「啊——」我沙哑的吼着,将剑狠狠向他砍去。 一下、两下……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伤到他,但我知道他伤到我了。 他光是用拳头就让我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瘀青,更别说是刚刚被雷击中而深得见骨的伤口,全都一点一点的侵蚀着我的意识。 浓浓的血腥味窜进鼻腔,温热的液体向下流着。 我不死心,依旧奋力向他攻击,身形却开始在火中摇晃。 一剑刺去,脚边却被忽然蔓生的紫藤紧紧缠住,无法移动。 冷汗从我的额际滑过。 罗格笑着,他始终笑着。因为他早已预见这场争斗的胜利是属于他的。 他两手结着手诀,紫色的光芒在他手中愈来愈大、愈来愈强,电流的滋滋声很微小,却像在我耳边轰炸。 我绝望的闭上双眼。 要掉进深渊了吗?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那让我许个愿望好吗? 请让一切都平平安安的。 炸裂的声音响起,像宣告着死神的到来。只是他带走的似乎不是我? 我颤颤的睁开眼睛,严楚绍和尹凡他们不知何时站到我的身旁。而那件斗篷早已被严楚绍脱下,成功抵挡住那颗紫色电球。 「你们……?」怎么出得来?那门把的高温应该是任谁都不敢碰触的。 「你的火焰随着你自身的情况变弱了。」严楚绍伸出手掌,手心上只是微微泛红。 「你太逞强了。」他浅浅的叹了口气。 Chapter 66 好想哭。 他这句话带着满满的宠溺,轻柔的抚慰我心里每一道伤。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们啊。 「嘖,上演什么大团圆的戏码啊?」罗格不屑的冷哼,他虽然被我弄了点小伤,但整体看起来还是比我好上许多。 他马上又结了个手印,一个个小电球又快速朝我们袭来。 我用银斩断了脚边的藤蔓,奥祈和尹凡马上带着我跳开,但严楚绍却扎扎实实的挨了这招,发出一声闷哼。 等等……怎么回事?他明明可以躲掉的。 我这时才发现他手中也捏着手诀,未曾间断。 为什么?他不是没办法使用攻击的法术吗? 他怪异的举动让我不解,但既然这是他的想法,我就全力支持他! 接下来的小攻击都被我和火狼抵掉,奥祈和尹凡则是在一旁做些小陷阱。 「真缠人!」罗格左躲右闪,终于感到不耐,手上快速的结着手印,那颗巨大的电球又重新出现。 我暗叫不妙,看这个样子他是想把全部都一起毁掉! 「就拿你开刀!」他朝着严楚绍发动攻击。我正想赶去帮他,脚踝的旧伤却绊住我。 「严楚绍!」我大声唤他。希望他不要在固执着捏那个手诀,那招挨下可是要下深渊的! 但他却闻风不动。 眼看电球就快要打到他,我吓的连呼吸都停止了。没想到他的法术很成功,数道白色的亮光逐渐凝聚成一把匕首,打散那颗朝他袭来的电球,狠狠刺上罗格的肩膀,瞬间血流如注。 我大吃一惊,他不是不会使用攻击性的法术吗……? 罗格嚎叫一声,肩上的剧痛让他的身型摇晃。压着伤口,先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伤,后又恶狠狠的瞪向严楚绍。 严楚绍也没好到哪去,自从施放完那招后他也开始站不住脚,额上涔出冷汗。旧伤加上刚刚元气的散失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你在干嘛!不行就让我来啊,你那么想害我丢饭碗是不是?」我颇着脚在他身边气急败坏的吼着。 「没……」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被罗格打断。 「连自己的灵力都敢搬出来用,你想魂飞魄散是不是?」罗格变的癲狂,眼神的肃杀彷彿一接触就会被千刀万剐,「好,我成全你!」 罗格大手一挥,一道巨大的紫色光束快速袭来,里面像装满了人类最丑陋却最强烈的情感——憎恨与愤怒。我想站到严楚绍前面替他挡,他却把我大力推开! 「不要!」我大吼。 光束正中他的左心房。 我左手腕上的玉鐲同时碎裂,散成一块块碎玉。 然后……他也开始变得破碎,从脚尖,缓缓、缓缓的向上碎裂。 顾不了身上的伤,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扑在他身上。 「严楚绍、严楚绍……」我摇晃着他,一刻都不敢闔眼,深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在撑一下,我去找唐星,所以你不要消失好不好……?」 我正要拿出手机,手腕却被他虚弱的抓住。 他摊开我的掌心,用着极微小的力量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b>「别哭。」</b>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早已找回眼泪。 「我偏要哭、偏要哭!你真的很坏,是最烂的暗恋对象,我都那么伤心了你居然叫我别哭……」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一股脑儿的把话都说给他听。 我抱着他嚎啕大哭,温热的泪不断落在彼此身上。 「但我还是好喜欢你,所以你别消失好不好……?」我还想说些什么,破碎的哭声却掩盖了我的话。 而那些不断消失的晶亮碎片,是他留给我的答覆。 Chapter 67 我没留住他,他没能留下。 巧韵姊已经泣不成声,而我也看出尹凡和奥祈眼中的不捨。 罪魁祸首,是眼前这个正在仰天大笑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谁叫他让我这么狼狈,下深渊我还嫌不够呢!」罗格的笑声回盪在长廊,难听又刺耳,「不过说也奇怪,他身子虚、又动用了灵力,本该灰飞烟灭再入不了轮回才是。而那个玉鐲明明戴在你手上,却保住了他一魂。算他命大,哈哈哈哈!」 <b>「只要你心里想着谁,这个玉鐲就会替你保护谁。所以请你只想着自己。」<b/> 吵死了。 收拾眼泪,我冷静得可以。 我静静的盯着罗格,像在盯着微不足道的螻蚁。 就让我,收拾你。 我慢慢走近他,一步一步。身上所有的疼痛都不算什么。还有哪里能比心更疼? 他看起来有点被我的气势吓到,却还是努力站住脚,做了个防备的姿势。 靛色火焰缠绕着银,如攀上了一条极美的龙,可远观而不可褻玩焉。 一触碰,就被狠狠灼伤。 我举起剑,朝着他的腹部一刺。他躲开的动作很快,在我眼里看来却像分镜。 火狼咬住他的脚不放,牵制住他。火焰开始从他裤管的布料向上燃烧,然后是皮肤。 我刺穿他的颈部,然后向下一划,胸腔、腹部,全都分成两半。 我朝着他,千刀、万剐。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觉醒了,这些动作好像是我想做的,又好像不是我想做的。 「啊——」罗格的表情扭曲,在地上打滚哀嚎,毫无反击之力。 而我只是静静看着。 他也像楚绍一样缓缓变成晶亮的碎片,从脚尖开始,慢慢消失。 他不配。我放了一把熊熊烈火,加速他的消失。 去死。 他消失在地狱中,消失在空气中,消失在我眼中。 而我只是静静看着。 静静睡了。 * 我睁开眼,医院亮晃晃的白光让我又想闭上眼睛。 睁开眼看不到楚绍,又有什么意义。 全身都在痠痛,只有心开始麻木。 「起来吃粥。」唐星原本朝气的声音变得没有活力,甚至有点清冷。 我眼皮抬都不抬。 「别装死,我叫你起来。」 我看着她,不语。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不能这样表达你的难过。」她叹口气,放下手边的粥,对我敞开双臂,「哭吧。」 「他叫我别哭。」许久未讲话,我的嗓子很哑,「他真的很坏,留我一个在这。」 「我真的很喜欢他,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抱着唐星,眼泪一下就佈满脸庞,「我不奢望他喜欢上我了,我只要我们都好好的……」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唐星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声音也有些哽咽,却还是不断安抚我,「我们都会好好的,我和你保证。」 这个夜里,我们泣不成声。 「没事的……」 * 原来再怎么痛,日子还是得过。 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伤还是要养、任务还是要回报。 唯一不同的是,严楚绍不在了。 被我当作告白小抄的那块石膏还在,但对象却不在了。 这段期间大家都轮流照顾我,他们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这件事,即使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变的寡言一点点、笑容少一点点,却也勇敢一点点。 至少,我现在还有勇气和小正太面对面坐着。 「……对不起。」沉默许久,他率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我摇头,说再多都没用。他不会回来,我也不会走。 「你早就预知这一切了。」我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啜了口,「你早就知道唯有动用楚绍的灵力才有胜算,而你也清楚他会为了你报仇。」 对楚绍来说,小正太的爸爸和他爸都一样,一样做了背叛儿子的事。也许小正太就是算准了这点,才会知道楚绍愿意帮他报仇。 他握紧拳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 「他为了这份友谊倾尽所有,而你呢?」 你是不是还在利用我们? 我直直的看进他眼底,明明是一片真心。 「我还当你是朋友。」 走出门外前,我这么说。 其实我还是不够勇敢,所以我请唐星在门外等我。 离开前,她说有一句话无论如何都要跟小阎王说。我不晓得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好像真的只说一句话,因为她很快就出来了。 Chapter 68 我回国了。 从遥远的西方,越过换日线,回到东方。 尹凡帮我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送我到家门口。 没了楚绍,根本称不算家,充其量只是充满回忆的屋子罢了。 「谢谢。」我从尹凡手上接过行李,「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他有些怀疑的看着我。 伤过了这么些时日也该养好了,他还是这么爱操心。我努力扯动嘴角,表示我真的没问题了。 他啟唇,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艰涩的说了一句再见,离开的背影是那么落寞。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要的感情。 「尹凡。」 他缓缓转过身。 「我知道你不会想听对不起。」我圈住嘴巴,朝他大喊,「但我真的很谢谢你!」 他用力挥动双手,嘴角牵起大大的笑容,像最初我们刚认识时那般灿烂温暖。 风起,吹起了他的笑,也吹落了他的泪。 * 进到屋里,我细细抚着每一处留有回忆的地方。 熟悉的淡淡木头香窜入鼻腔,好像连空气都在提醒着我楚绍不在了。 走进客厅,左边数来第一格的沙发是他习惯坐的;走进厨房,那个白色的马克杯是他用来泡咖啡的;走进浴室,我的牙刷旁放着他的;走进房间…… 我好像没进过他的房间。 我常常都被拒于门外,所有关于他的秘密好像都被关在这里,不被人探索。 试探的转了一下门把,没想到真的打开了。 他的房间很整齐,虽然因为不在的这段日子蒙上了层薄薄的灰,不过还是看得出他很爱乾净。 书柜上摆放了各类书籍,有不少推理小说和天文杂志。我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翻看,里面每一张照片都很美,是曝光很久才拍得到的珍贵照片。 我正想把杂志放回去,却赫然发现角落里摆放着一本书背上看不到名字的书。 我把它抽出来,还不小心差点掉到地上。因为这本书很重也很厚,像一本哈利波特的那种厚度。 黑色的书封上,有一个烫金的铅笔图案,铅笔下写着diary。 diary……原来他有写日记的习惯? 我知道翻看别人的日记是不对的,而且他知道后一定会狠狠教训我,但我却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拉开他书桌前的椅子,打开檯灯,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b>2014年12月25日 阎王那傢伙送了本日记给我,真是有病。 我千年的灵魂仍持续着,这一本日记仅仅是记录了沧海一粟罢了。<b/> 日记是从一年前的圣诞节开始写的,看来这本日记是小正太当时送给楚绍的圣诞礼物。 再往后翻一页,已经相差了快两个月。 <b>2015年2月14日 听说这天是西洋的情人节,阎王哭着说他没女友,所以只好打电话给我叫我陪他喝酒。 没想到我继续写下来了,真是够了,一定是被他传染神经病了。<b/> 看到这我不禁轻笑出声。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b>2015年3月1日 其实偶尔写日记也不错,至少我的生活中又添了那么一件事可做。 我活了千年,早就快被无聊淹没。<b/> <b>2015年3月3日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b/> <b>2015年3月15日 同上。 <b>2015年4月6日 同上。<b/> 之后有好多页都是同上,他的生活到底有没有这么无趣啊? 我有些气恼的翻着日记,门铃却突然响起,打断我的动作。 这个时候会是谁? 应该问,还会有谁? 我穿着拖鞋,步伐缓慢的走去门外开门。 反正不是楚绍,走那么快做什么。 打开门,刺眼的光芒让我差点睁不开眼,待光芒散去,我才看清楚眼前这两个人。 抑或是,神。 * 「请问你们是……?」这两位穿着米白色长袍、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双胞胎美女挟着强大气场突然找上门,害我有点不知所措。 「进去再说吧。」其中一位美女开口,她的声音较女生来说略低,但很沉稳,我猜她是姊姊。 点点头,我请她们到沙发坐下。 「我是米凯尔,是东方的天堂掌管者。而我左手边这位是我的双胞胎妹妹,米亚。」一坐下,米凯尔就直接切入正题,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米亚的声音听起来较柔,但和姊姊同样稳重,「我是西方的天堂掌管者。」她向我微微点头。 虽然不清楚她们的来意,但人家都报上名号了,我也不好装神祕,「我是杜约约。」 「不用这么紧张,放轻松。」米凯尔提醒我,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挺直背脊正襟危坐。「我们是来向你商量一件事的。」 我换了个较轻松的姿势,「什么事?」 「你消灭罗格的事蹟值得表扬,且成功平衡了天地两界,所以……」米凯尔和米亚对看一眼,同时向我推出了一张画满记号的符咒,那符咒也和她们一样,闪烁着金光。「我们诚挚的邀请你来天堂定居。」 Chapter 69 「天堂的福利远比地狱来的好,在那儿只有良民,不用像在这里一样担心有妖魔鬼怪。」米凯尔见我始终没有收下符咒,又补了几句话。 「你愿意去吗?」 我不语。 是啊,现在要投胎还是要上天堂都随我了。 去吧,去吧。 我轻轻的把手放到符咒上,推还给她们。 她们看起来非常惊讶,似乎是不敢置信有人会放弃这么好的事情。 「你再考虑一下——」米亚想再劝我,却被我打断。 「我不去。」我定定的看着她们,「但假使你们有这么大的权力送我去天堂,我希望你们可以帮个忙。」 米凯尔和米亚对看一眼,用眼神不断交流,最后齐唰唰的看向我,点头。 「请送我去深渊。」 「什么?」米亚激动的站起来,现在的她毫无女神的架子,「天堂不去,下深渊干嘛?」 米凯尔按住她的手,希望安抚住她米亚激动的情绪。 「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在那,我想把他带回来。」想起楚绍,我忍不住握紧拳头。 「即使放弃去天堂的机会?」 我重重的点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们。 僵持良久,米凯尔深深的叹了口气,「就知道。」 「知道什么?」我不解。 「知道你会这么说。」米亚开口,「我们已从洛伊那儿听了你们的故事。」 没想到小正太会帮我一把! 「下深渊简单,但你能不能找到他,全凭意志。甚至连回不回的来都不知道。」米凯尔交叠着双手,沉重的看着我,「清楚了这些,你还是要去?」 我给她一个自信的微笑,「当然。」 * 听米凯尔和米亚说,深渊其实是个很奇妙的地方。 在那里,你遇不到其他人,看不见其他色彩,也不会失去意识。换言之,是在无止境的黑暗中无限期折磨你。 我不是第一个自愿下深渊的人,早在我前面就有人和我一样,为了带出重要之人而冒险犯难,却无一平安回来。 原因是,其中一方已经不存有希望。 两个人要在深渊中找到彼此,除了强烈的信任外,希望也是必要的因素。 但谁能长时间在黑暗中还保持着希望?当初要不是严楚绍及时找到我,别说希望,我就是绝望都有可能。 站在米凯尔和米亚合力帮我开的深渊之门前,我一一环视大家,想好好记住他们的脸庞。 深渊很暗,真的很暗,因此他们现在手上不约而同的提着一个灯,全都是要送我的。 米亚和米凯尔送了据说是能够指引道路的传统灯笼;尹凡送了散发柔和黄光的提灯;奥祈和小正太则送了纸灯笼里面附赠的彩色灯;唐星则是拿了一颗超亮的白光led灯泡,哭得惨兮兮的。 「呜呜,你们都平安回来喔!」唐星把我抱得紧紧的,像是就要这么把我勒死。 我拿着她送的led灯泡哭笑不得,她是有看到我身上哪里发电了吗? 「没事,去去就回的。」我轻拍她的背。奇怪,明明就是我要去危险的地方,怎么她哭得比我还惨? 最后是巧韵姊。她绕到我身后,将一条红线系在我脖子上,「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就去庙里求了一个护身符。」她指尖冰凉,感觉比我还更紧张,「加油,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将他带回来的。」 我忍不住用力抱住她。 「谢谢你。」我有点哽咽,所有话都卡在喉头。 若说以前的我对她还抱有防备,那现在就是完全卸下心防。 巧韵姊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但她还是硬撑起一抹微笑。 「去吧,去找回你的他。」 我不是少女漫画中的女主角,严楚绍也不是童话故事中的白马王子。 他只是个既机车又嘴贱,偶尔有点傲娇的大男孩。 他不完美,却完全契合我的灵魂。 我赋予他一个专有名词。 我叫他,黑马王子。 Chapter 70 一踏进深渊,一阵刺骨的寒意立刻从我的脚尖窜上背脊,我打了个寒颤。 深渊里依旧是记忆中的那样,又黑又冷,但我却把刚刚他们送的所有的灯都熄了。 我闭上眼睛,放任自己乱走,相信能够自然走到有他的地方。 很荒唐、很没根据,但这是我的方法。 很多事情用眼睛看是不准的,需要用心去感应、去体会。 同样都是黑,我寧愿闭着眼睛走,至少脑海里还能想像楚绍微笑的表情。 一定会找到他的,一定。 一步。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他的脸很臭,只告诉我他的名字。 两步。我们开始熟稔。 我费尽千辛万苦学会法术,他一句称讚也没说,却默默帮我的蛋饼加蛋。 三步。我走进他的回忆里。 他的前世很悲伤。他难过,我跟着他一起难过,甚至比他更难过。 四步、五步、六步……忘了走了多久、多远,分镜随着步伐一幕幕的在脑海里放映成鲜明的回忆,最后停止在一句话。 <b>「别哭。」<b/> 我睁开眼睛,眼泪不小心落了几滴。 眼前的他几乎快和黑暗融在一起,他的头深埋于双膝间,隻手环住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摀住嘴巴,温热的泪顺着手指淌下,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语。 似乎是发现了週遭的动静,他迷濛的抬起双眼,几秒后才聚焦在我身上。 我紧紧环住他,感受他略为冰凉的体温。 是真的,楚绍现在就在我怀里。 我们都没有说话,手上的力道没有放轻过。深怕下一秒,他又会消失在黑暗中。 「喂。」许是因为许久没说话,他的嗓子比平常更低哑。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马上会意过来。 我们最初相遇时,也是这个样子。 「你知道这是哪吗?」 我在他肩膀上点点头,很用力。 「我们现在要去哪?」 「回家。」我与他额头碰额头,眼睛专注的凝视他,「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回去那充满木头香气的小屋子。 「最基本的,你叫什么名字?」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叫杜约约。」我和他一起笑出来,瞇成弯月的眼睛落下几滴泪,滚烫了脸颊,「你一定要记好这个名字,因为她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他拢过我的后脑勺,吻落在我的唇上,轻柔却又带点急促。 我情不自禁的环住他的脖子,舌尖与他一起共舞。 好半晌我们就只是这样渴求着对方的吻,不曾放开彼此。 「我一直都有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朵。 「因为你是我辗转千年的灵魂里,最美丽的奇蹟。」 我瞬间崩溃大哭。 其实我很害怕。我不怕自己回不去,但我怕这辈子都再也没机会好好看他。 其实我根本没把握。深渊这种鬼地方来几次都认不得路,因为根本没有路可以认。当初那声自信的「当然」只是不想示弱,只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能找到他。 不过还好,那些其实,其实都不是现实。 那双轻拍着我的背的手,是最有力的证明。 「别哭。」他的指尖轻轻拂去我的泪。 「你真的很坏。」我破涕为笑,却还是止不住喜悦的眼泪。 我就偏要哭。 反正我就在你怀里,你奈我何? * 时间很慢,也很快。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我和楚绍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 小正太说我们立了大功,想封几亩地给我们盖新家,却被我们拒绝了。 「为什么!」小正太崩溃大吼,「你们什么都不收,这样我怎么跟米凯尔交代?」他抱头,一脸懊恼。 谁要你那几亩破地?我可是想好好跟楚绍窝在这间木屋。我暗暗腹诽。 倚着沙发,我随意的翻着手中的旅游杂志。这本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刊号了,但上面的风景图片很美,我捨不得丢。 漫不经心的翻着一页又一页,突然,一张绿意盎然的熟悉照片?住我的目光。 我微笑起来。 「不然这样好了,你放我们长假吧!」我盖上杂志,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小正太面有难色。地狱的人手其实不多,尤其是楚绍这种优质判官,每天处理的案子可不比阎王少。要是少了他,地狱必然会陷入一阵忙乱。 干我屁事。 「我们可是地狱的超级英雄,你不会不准假吧?」我阴险的看着小正太。 啊哈!终于轮到我整这个腹黑的坏傢伙了吧!我在心里仰天大笑。 一旁的楚绍则是无奈的笑笑,没有替小正太说情,我满意的点点头,这傢伙总算是懂得站在我这方了。 看看是朋友的威力比较大,还是女友的淫威比较大啊?啊哈哈哈! 「你们的假我当然准。」小正太咬牙,一双大眼泪汪汪的。 「谢啦!」我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顺便把楚绍也拉起。「走!」 「走去哪?」他一头雾水,却还是乖乖被我推进房间里换衣服。 「走进回忆。」我小声说,嘴角大大勾起。 Chapter 71 我换上好久以前楚绍买给我的小碎花洋装,脚上踩着厚底凉鞋。 这是个超不适合去农场玩的装扮,我知道。 但这是我和楚绍交往以来的第一次约会,女为悦己者容,必须盛装打扮才行。而且这件洋装买到现在我都还没穿过,放着都快生灰了,当然要拿出来抖一抖穿一穿才值得。 站在镜子前拨拨刘海,确认打扮没什么突兀的地方后才满意的走出门。 我衝着他端出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没想到他却皱了眉头。 皱什么眉头嘛,觉得我不适合露齿笑就说啊。我在内心咕噥,敛起笑容。 「走啦。」我没好气。故意不牵他的手,只扯衣角。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充满回忆的农场。 微风捎来淡淡的草香,翠绿色的幼芽随着风的节奏一起摆动。时光流转,我们又回到夏天。 回忆走过时光,越过熙攘,在我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记忆中的我们一起餵马、一起彩绘、一起看着夕阳滚落。儘管当时再过不久就要前往西方,我们依旧悠哉。 楚绍看到我带他来这个农场时,先是讶异的瞠大眼望我,随后会心一笑。 * 像是想把所有回忆都重温一遍,我们寻着印象在农场到处玩乐、好不快活。 走到马场,那匹黑马依旧在那儿。像会认人似的,一见我们来尾巴就甩的老高。 楚绍爱怜的上前摸摸牠,他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匹马。我则走到一旁向老闆买了两大束草。 「喏。」我把草拿到楚绍的鼻头前蹭了蹭,害他打了一个超大的喷嚏。他朝我一蹬,我才收敛了点。 「等等一起骑还是分开?」我拿着草跟马的嘴巴拔河,假装不甚在意的问。 肯定是一起骑吧。对吧?对吧?我都晋升为女朋友了,再分开骑是不是太不合理了? 「分开。」 「什么?」我暴跳起来,拿着草像初音甩葱一样挥在他身上。「我可是你女朋友欸!你放眼望去看到哪对恋人是分开骑马的?」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了?」他斜着眼看我,凉凉的说。 我一愣。 这么想想……好像真的没有? 我们彼此都没向对方提出交往的要求,他甚至连「我喜欢你」都没说。 所以我只是得到了他的吻,却不是他女友。他是这个意思? 我被气得够呛,把手上剩下的草往他怀里用力一塞,踏着步伐忿忿离去。 什么嘛,所以这几月以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说是离去,其实我也不敢跑太远,只是去附近的贩卖机买个水罢了。 而且我还不争气的投了两个十元!才刚跟他吵架却还是帮他把水买好,我真想杀死自己,有够没骨气! 我抱着两瓶矿泉水趴在栏杆上,看着他在黑马上一起一伏的英姿,心里又忍不住埋怨起来。 不把我当女朋友就别亲吻啊。去了西方几个月还真的变那么开放,把喇舌跟拥抱当成社交礼仪了。 人家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看在我跟他身上根本就是相反吧。我追他追得要死要活,他却还说我不是他女友,难不成真的连交往这事都要我来开口? 愈想愈委屈,我的眼眶竟然莫名其妙的涌出泪,模糊了视线。 什么少女漫画嘛,白马王子根本不会出现啊!就算出现了,他也不会把我当一回事啊! 原本还在远方的严楚绍不知何时驾着马脱离路线,朝着我过来。我眨眨眼睛想看的更清楚点,却不小心落了几滴泪。 我抬头含泪望着高高在上的他,一脸倔强。 「生气了?」他一脸无所谓的打趣看我,让我很想巴下去。 我撇过头,不想理他。 「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我无动于衷。 「你会想听的。」 虽然我没看着他,但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在笑,因为他声音里的笑意是这么明显。 我动摇了,投降地转过脸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没想到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不自然的理了理衬衫外套的领子,「咳,我想说……」 他尾音提的老久,迟迟不接下文。我不耐的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靠近点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热烈,他的脸红扑扑的。 我乖巧的坐上栏杆,待高度与坐在黑马上的他相同后才将耳朵凑过去。「这样总可以说了吧?」 「嗯,可以。」他满意的勾起嘴角,「我喜欢你。」 我掏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喜欢你。」他的声音暖暖的,像是我身后的阳光,「和我交往好吗?」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一个很美的梦。 「不好。」我笑中带泪,泪中带笑。「你刚刚不是才说我不是你女朋友吗?」 楚绍愣了一下,马上体会到什么叫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他随即笑起来,「刚才不是,但现在是了。」 他揽过我,臂膀绕过我的颈项。我们一人坐在马上,一人坐在栏杆上,彼此之间没有空隙。 我意思意思的挣扎两下,挣脱不开也没再反抗,只是復仇似的用力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答应你了吗?」我故意冷着声。 我原本只是想开他玩笑的,没想到他还真的急了。「对不起!我刚刚只是逗你的……」 其实我也是逗你的。我腹诽。 他急着想下马跟我解释,竟没踩稳跌了下去,还不知怎么使力的连我也一起拉了下来。 我们俩跌在柔软的草地上,对看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週遭的喧嚣在此刻都被我们的笑声淹没。我们毫不顾忌的让衣服沾上泥土,让阳光肆意照射。 谁管洋装脏不脏,皮肤黑不黑?我只管这当下纯粹的笑——以及他。 * 「噢……」乐极生悲,我刚刚摔下来时脚踝不小心拐了一下,可惜这下拐的又重又大力,让我现在连站起来都需要搀扶。 「抱歉。」他一脸歉意,低垂的眉眼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没事啦!」我摆手笑笑,示意他别放在心上。只是当我想走路时,那该死的疼痛又瞬间让我抓紧严楚绍。 他抿了抿唇,然后背对着我蹲下来。 「你干嘛?」我吓一跳,这举动该不会是…… 「我背你。」 「呃……」我左右望着来来往往的游客,「你确定?」 他不容置喙,「别废话,快上来。」 我小心翼翼的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手环过他的脖子。 「你确定你可以?」我不确定的看着他。我最近日子过得很快活,不知道重了多少。 「是男人都可以。」他对于我质疑他的体力感到有点不悦。 我侧着耳朵,贴着他薄薄衬杉下的厚实背脊,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夕阳馀暉洒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照的暖烘烘的。 「喂。」他压抑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嗯?」我闭上眼睛。 「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我噗嗤笑了出来。他怎么还想不通呢? 「我答应你,永远做你的女朋友。」我打个呵欠,有点想睡了。「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说看。」他的声音真的很容易洩漏他的情绪。就像现在,即使我没看见他的表情,我也知道他是笑着的。 「我要你,永远做我的黑马王子。」 「嗯,我答应你。」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拖的长长的,草地上、彩霞下,笑语偶尔掠过耳旁。 Chapter 72(终章) 最让我感到讶异的,是唐星和尹凡的驻留。 唐星辞去了西方的工作,转而到小正太那儿当起柜檯小姐。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但她死都不肯说原因,我只好随她去。毕竟她能留在东方陪我作伴,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至于尹凡,来到东方后他回去找过他母亲一次。深谈过后,他也决定留在东方,一方面是多一些时间陪伴母亲,一方面是想研读东方语言。 真是奇怪,长的一副欧美帅哥的样子,好好的洋文不说,却跑来研究中国的博大精深,这世界真是反了。 还有奥祈和巧韵姊,他们没留下,飞回祖国去了。 奥祈负责收拾他爸的残局,在医院当志工帮助那些有后遗症的吸血鬼们度过难关,而巧韵姊也在一旁帮忙。我嗅到了姦情的味道。 我是说,坚定的友情。 大家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与方向,使得我也开始思考起我的未来。 总不可能永远都在楚绍身边当一个小保镖,即便是如此没担当的我,也是有想做的事的。 「哦?说来听听。」楚绍浓眉一挑,停下写着日记的手。 最近他又开始写日记,不过都不让我看。我曾经偷瞄几眼,发现日记内容一天比一天写的多,不再是只有「今天没什么特别的」这种枯燥乏味的句子。 也许,是因为日子开始变充实。 我垂下头,坐在床沿晃了晃两条腿,「我说出来你不能笑我。」 「当然不会。」 「我……」我嚥了嚥口水,手不自觉拧紧床单,「我想成为漫画家!」 我紧闭双眼,等待他的想法。 「很好啊。」 「什么?」我掏掏耳朵,他刚刚是说「很好啊」吗? 这个梦想没有被他嘲笑? 「我说,你往漫画家的方向前进很好。」他重复一遍。 我激动万分的盯着他,感动无法言语。 「不过我原本还以为你要说『我想当新娘』呢。」他轻哂,眉宇间突然变得柔和。 我脸一红,觉得又羞又窘。最后只得躲进他的棉被中,鼻腔窜入属于他的清香。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当楚绍的新娘,也是我的梦想之一。 我蹭了蹭他的棉被,整个人暖烘烘的。 床的另一侧凹陷了下去,一个有力的臂膀环住我,拉向他自己。 「借一下你的温暖。」他把的头埋在我的颈项,头发刺得脖子痒痒的。 我悄悄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的耳根红的像是熟透的番茄。 看着他任性的一面,一瞬间诉不尽的满足在我心里盪漾,化作一圈一圈涟漪,不停地绕啊绕。 逐渐趋于安定的生活、拥有美好结局的故事,一切一切都让我觉得好满足。 即使幸福的路途多么破碎,我永远都会记得,还有一个人,牵紧我的手和我一起向前行,而不只是在终点等我。 孟夏的夜晚,晚风从窗户呼呼地吹进来。我将棉被分给他盖一点。 晚安,我的黑马王子。 晚安。 全文完。 番外 天亮了(1) 我的生活一直很无趣。 在地狱轮回了千百年,该玩的玩了,不该玩的也玩了。 每天上班下班、睁眼闭眼,看见的似乎都是同一种风景。 民间有个传说,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嫦娥奔月。 故事中的嫦娥因为想要得到长生不老,而服用了仙丹,最后上升到月亮去了。 蠢死了。我心想。 她根本不知道,若能结束灵魂、结束意识是件多好的事。居然还想着要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真的好吗?在地狱的我时常这样反覆问着自己。我一直很想试试那种完全断电的感觉,千百年来,虽能闔眼睡觉,却没有一次真正觉得自己完全沉入梦乡。 每个刚下地狱的鬼听我说上这个想法一回,就骂我一回。他们说我不懂感恩,千年策士的灵力是许多人求之而不得的。 我不怪他们不懂我,因为他们清醒得不够久。 直到遇见了她。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深渊,小阎王派我来找她。儘管不明白原因,但我还是来了。 小小的身影几乎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明明害怕到全身都在颤抖,却倔强的不肯出声求救。 笨的无药可救。 她说她叫杜约约,在我看来矮矮的个子既聒噪又吵,吃相也很粗鲁。但小正太硬是把她塞到我这,说什么要当我的保镖。 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应了,开始了与她的同居生活。 许是错觉,冷清的小木屋自从有她的进驻后变得温暖,日子闹腾地过。 我教了她几项法术防身,原本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但她不服输的性格却成功帮助她完成我出的难题。 我对她刮目相看。 她偶尔会出来温一杯热牛奶,喝完后又带着黑眼圈进房间看那些不切实际的少女漫画。 她偶尔会良心发现做早餐给我,明明是烤焦的吐司硬说成是巧克力味。 她偶尔会买些旅游杂志,即使没有实际走过,但看着上面的风景她也开心。 小阎王说我开始对她上心。 但我想,我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在出使西方的前几天,她说她想去农场走走。 这是她对我为数不多的请求,我爽快的应了,说走就走。 农场的美好风光衬着她的清秀,绑起头发的她露出细白的颈项。天时地利人和,此时此刻美的像一幅油画,令我移不开视线。 「怎么了吗?」她问,手往脸上摸了摸,脸颊有一点点驼红。 「没事,只是发现原来你长得挺清秀的。」我实话实说。但我实在不习惯称讚别人,只得餵马假装成不经意的随口说说。 在旅程结束前,她和我说,我该为自己狠狠自私一次。 我看着她,觉得我最大的自私就是在此时此刻霸占着带点睏意的她。 也许真的对她上心了。 * 在机场转机时,她不见了。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心慌过,不断想着就这样找不到她了该怎么办? 我奔跑着,即使快要喘不过气,我依旧奔跑着。 直至束手无策,我失落的回到候机室。她却好好地站在那儿,身旁还多了个不知名的男人。 一股恼火瞬间烧至心头,她在我身后追着、问着,却被我一概无视。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不是她的错,只是,当我看见她的身旁站着我以外的男人时,就莫名的不爽快、不开心。 为什么找到她的不是我?我愤愤地想。 我是在对自己生气。 番外 天亮了(2) 我又遇见她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趟旅程会遇上严巧韵,她依旧如我记忆深处那般美丽坚强。 数千年,如一日。 是吗? 其实有些东西变了吧,譬如说,感情。 我从没想过我和她的重逢会是如此平静,心湖丝毫没有泛起涟漪。 也许是距离和时间,冲淡了当初我对她那么浓烈的感情。 又或许是,有另一个她,占据了心头? 「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在一个喜欢你的人面前,让你前女友介绍我们是往后密不可分的工作伙伴!」 与巧韵碰头的那天晚上,约约在房里和我起了争执。 我的耳边嗡嗡的响,她刚刚是说了「喜欢」吗? 喜欢?谁?我? 无暇去思考这么多,我只知道,她眼底的悲伤也感染了我。 我却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甚至没有道歉,只是保持沉默。 我很少看见她的眼泪,但我知道她不是不哭,她只是倔强的不想在我面前展露脆弱。 是不是因为这样,心才在看见她哭得这么厉害时被狠狠拧紧? 「抱歉,我出去冷静一下,你……先睡吧。」她握紧双拳,看起来冷静了些,但声音还是有些不稳。 当晚,她在尹凡房里待到深夜才回来。 * 她变得有点奇怪,变的与我保持距离。 我好几次张口想询问她原因,却被自己的胆小给打败。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了。 那天去市集,偶然在一间小店发现一条纯白色的围巾。 我一看就想起约约,那种温暖的感觉,再适合她不过。 等我回过神时,已经结好帐了。 站在小火锅店前面,我看着对街有说有笑的一双身影,心里头忽然有些生气。 我抿抿唇,看着她脖子上的围巾,只好把买给她的藏在背后。 幸好幸好,我最后还是有把围巾送出去,也同时收到从她那里得来的礼物。 一条围巾和一首歌,成为我最宝贝的礼物。 * 是不是该跟她说实话了?我这几天一直反覆思考这个问题。 实话虽然伤人,但谎言更伤。 我敲敲约约的病房门板,一进门就看见那块醒目的石膏。 歪歪扭扭的字,拼凑出「我喜欢你」四个字。 而在逗点前面的人名,正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自私地不想告诉她实话了。 她知道真相后,肯定就会明白小正太只是在利用她,而我更是帮兇。 这个念头只在我的心里闪过一秒,毕竟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假装看不懂石膏上面的字,努力装作自然,儘管我内心是多么波涛汹涌。 我坐在她的床沿,看着她望进我眼底。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她歪着头,看起来傻傻的。 我没说话,只是忍不住抓紧床单,想分散掉些紧张的情绪。 她伸出手想拍拍我的背,我却一把抓住她,害怕她的碰触。 是我太过心虚。 手中的左手腕是多么纤细,脆弱的彷彿一折就断。 「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我和她解释了一切,也清楚看见她眸中明显的情绪变化。 从粲亮,到深沉。 「对不起,欺骗了你。」 真的,对不起。 番外 天亮了(完) 她问我,我要哪一天才能真心待她。 我慌了,只能笨拙的抱紧她,在她耳边不断的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但此刻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在我怀中放声大哭。 「走开……」 「求求你,放过我……」 我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感情,捧起她的后脑杓,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很轻却很久的吻。 我在她柔软的唇上,尝到泪水的味道。 「对你,我一直都很真心。」 她应该已经完全讨厌我了吧。 * 她用了自己的力量保护我,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感情? 如果要我选择一种原因,我希望是后者。 所以,该我保护她了。 我使用自己千年的灵力,只为了换得她一刻的安稳。 她滚烫的泪滴落在我的脸上,也逐渐变的冰凉。 我会魂飞魄散吗?终于可以结束灵魂吗? 我曾经很想、很想这么做,但此时,我却想努力活下来。 我想要再吃她烤的吐司、再喝她泡的牛奶。 我想要再和她出去走走、再和她观赏星星。 我想要再和她间聊斗嘴,想要和她说,我其实也喜欢她。 人不就是这样犯贱吗?得到的不懂珍惜,失去的又想要追回。 我已经没有力气张嘴说话,只能拉过她的手心,在上面写下两个字。 <b>「别哭。」<b/> * 我侥倖的活了下来,却是在暗无天日的深渊。 没有太阳月亮,无法分辨白天和夜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边是过了几天还是几个月。 好冷。 我抱着双膝,把自己缩成一团。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我这副懦弱的模样,又何必再偽装自己。 闭起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顰一笑。 嘴角无意识的浅浅勾起,她的笑容与活力总是有办法感染我。 别睁开眼了吧,一直这样似乎也不错。虽然只是幻影,但却足够让我深深刻在脑海里。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微小的脚步声,然后慢慢停止在我面前。 深渊是如此安静,这么细小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是谁? 我睁开眼,待在黑暗太久使我一时没办法适应光线,直到聚焦后才看清来人。 那个直到刚刚都还停留在我脑海中的人。 她摀住嘴巴,惊喜与感动全写在脸上,眼泪不断顺着指尖落下。她用手紧紧的环住我,像是护着什么极重要的东西。 我大力深呼吸,努力想要压下那股比波涛还要汹涌的情绪,眼角微微湿润。 与她初次见面,也是在这儿。 「喂。」我模仿她当时的语气,却忍不住多了些笑意。 她马上会意过来。 「你知道这是哪吗?」我续问。 她在我的左肩上点点头,很用力,却不觉得痛。 「我们现在要去哪?」 「回家。」她与我拉开了些距离,其实还是靠得很近。我们额头碰额头,眼神专注得凝视彼此,「我们回家。」 那语气,坚定而不容动摇。 我笑了起来,眼泪却也同时滑落,「最基本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约约。」她也笑了,一如回忆里那般明亮,「你一定要记好这个名字,因为她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一瞬间,所有的感情像同时爆炸,来不及收回,只能情不自禁的吻她,汲取她口中的香甜。 我们没有言语,只想在此刻好好的感受对方的存在。 她的吻技很差劲,明显的新手上路,却依然笨拙的回应着我。 「我一直都有好好记住这个名字。」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我才放开她,在她耳畔低语。 「因为你是我辗转千年的灵魂里,最美丽的奇蹟。」 仅仅是说出这句话,都是一种幸福。 最意外、却也是我最幸运的奇蹟。 她极力压抑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溃堤,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是她把我拉出无光的深渊,陪我走出无底的悲伤。 她像是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那般灿亮动人,把全世界的光亮和温暖都送给了我。 早安,恶梦被赶跑了,该起床了。 属于我的那片天空,亮了。 完。 番外 某年的除夕 今天是二月十八,除夕。 窗外大伙儿忙进忙出,忙着办年货,忙着弄桌满汉全席,忙着过新年。 托着腮帮子,我百般聊赖的看着窗外的人们,心里忽然想起我还在世时过的新年。 * 我爸妈好客,常常请了一卡车的亲戚来我家围炉。但我对于叔叔婶婶阿姨姑姑,反正就是一群婆婆妈妈的过度关心感到很枯燥。 永远就是那几句「你今年几岁啦?」、「长高了没呀?」之类的,外加好熟好热情的亲亲和抱抱。 我通常都是默默在那些阿姨们的怀抱里翻一个白眼,再一句乖巧的新年快乐,接过所有人的红包后就上楼数钱去了。 我爸妈也不会特别抓我下来,他们长辈在楼下打麻将可愉快了,不差我一个。 除夕对我来说,好像除了领红包之外就没什么特别意义了。 * 门「喀」一声得打断我的思绪,是严楚绍回来了。 我穿着白色室内拖小跑步至玄关,「你回来啦。」 他的模样看上去很疲惫,嘴唇因近几日的寒风吹得有些乾裂。 他脱下黑色大衣,我顺手接过准备拿去房间掛,一切都和谐的不像话。 总觉得,有点像新婚夫妻…… 「夫妻」二字在我的脑海延烧,烧到我的脸颊也滚烫起来。 不好,难道我现在是所谓的「意淫」,对象还是严楚绍? 他彷彿从我脸上清楚看出我那少女的微妙心理变化,眉头轻皱了一下,接着塞一张纸到我手中。 「这什么?」该不会是红包吧? 「传单,拿去丢掉。」他边说边解开衬衫的前两颗扣子,略白的肌肤和结实的胸膛毫不遮掩的映入我眼帘。 靠,这太犯规啦! 我赶紧假装认真的埋头看传单,似乎还听见严楚绍小小声的笑了一下。 笑屁笑,再笑我就扑上去!想当然我没把这话说出来。 传单里大致在写除夕夜商店街办的烟火活动,邀请各路妖魔鬼怪(?)来共襄盛举。 除了主办单位的大型烟火外,也开放民眾各自携带烟火来一起施放,没人知道烟火的顺序及变化,营造极具特色的创意烟火。 这看来挺有趣的! 我拿着传单就奔向严楚绍的房间,连门都没敲就直驱而入。 不到一秒我就后悔了,应该敲门的。 他正在换居家服,刚脱掉的衬衫还掛在右手臂上。背对我裸着上半身,手臂有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很有担当的肩膀,和男性迷人的窄腰…… 别这样,就算是我一天看到两次帅哥的御体还是很害羞的。杜约约,你要坚持鼻血,更要矜持住节操! 他这才发现我,睁大的眼眸反映出他的惊愕。 我们俩对上眼,谁也不让谁,不论是惊吓指数和脸部温度都是,果真是巾幗不让鬚眉。 门「砰」一声被用力关上,没有恼人的尖叫也没有抱枕飞过来。 我靠着木质门板大力喘气,严楚绍的身材太过极品,我到现在才敢靠着回忆来意淫……咳,我是说欣赏。 门突然被往后拉,我顿时无依无靠,直直向后倒。 倒进一片温暖的胸膛,近得听得见来自他左胸的心跳声。 「你是要不要起来?」他的声音隐含了慍怒和些许的无奈。 我立马扶着门框直直站好。 手里的传单被我捏的死紧,早已皱成一团。 「我们,」我顶着红通通的脸,咽下口水,「能不能去参加这个?」 「不行。」他一口拒绝。 「为什么?明明看起来那么有趣!」我攘嚷。 「别以为新年喜气重就可以深夜游荡,肯定会有许多妖怪抓准时机袭击!」他也大声起来。 我顿时觉得很委屈,明明大家都在过个快乐的新年,为什么只有我必须在家窝棉被? 想想我在世时,虽然没有特别温暖,但起码也有我妈烧的一手好菜可以吃啊…… 我鼓起脸颊,「那我自己去!」 我刚踏出一步就被他抓住手腕,他施力不重,却足够让我不能移动。 「别这样,我是真的很累。」他揉揉太阳穴,「那里也是真的有危险。」 虽然我也是真的想去。 「怎么了?」我还是关心他。 「年关将至,过不了今年的人很多。」 所以,他处理的案子增加了。 「抱歉。」看着他疲惫的模样,我突然对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幼稚。 他看我不再胡闹,反而提出了出去的邀约。 我眼睛一亮,「去哪?」烟火会场吗? 「超商。」 喔。 * 走到巷口的超商,一阵冷风吹来,严楚绍把我外套的拉鍊又更拉上来一点。 我们买了一瓶家庭号的可口可乐,也买了超商前的那家咸酥鸡及甜不辣,再顺道去租个片子。 「要看什么?鬼片?」在租借店里,我问。 他翻了个白眼,「神经,平常看的还不够多吗?」 我哈哈笑起来,应了句说的也是。 最后,我们租了爱情片。没办法,谁叫他猜拳输了。 * 深夜,我们俩拿了条毛毯窝在沙发的两端,边吃甜不辣边看着被壁咚的女主。 「欸,你别把棉被都拉走,很冷啊!」我用力扯回被子。 「你很烦耶。」最后,他乾脆直接靠着我,两边的棉被都绰绰有馀。 这个大火炉,你一坐过来就很温暖了啊。 当电影结束时,哭的梨花带泪的女主顺利回到男主身边,男主抱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严楚绍不知何时已睡倒在我的肩头,胸膛随着小小鼾声起伏着。 「新年快乐。」我细语。 希望,我们也能像电影主角一样。 向雨有话要说: 刚刚整理资料夹发现这篇,是去年的除夕夜写的,属于旧文重po。 时间点设在约约对楚绍有一点点在意的时候,还没在一起喔! 我想说应该有没看过这篇的新读者就po上来了,看过的旧读者也可以再回味一遍楚绍的身材(?) 番外 约会教战守则(1) 韶光飞逝,随着花开花落,我与严楚绍交往已迈入第二个年头。 他依旧在阎王殿当他的小判官,我则在地狱做起职业漫画家。 这个展开听起来满玄的。原因是两年前的我脑带回路不知道是怎么接的,漫画翻着翻着居然兴起了乾脆自己来画的念头。 而我一向是行动派的,决定的当晚立刻上网爬文,订了几本听说很有帮助的教学书。 我不用去上学,所以我比一般人空出了更多时间练习。经过两年的磨练,找到属于自己的画风后,我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投稿去月刊。 从此开啟了我的赶稿之路。 地狱没什么漫画家,就算有,内容也因为没有接收人间新的题材而千篇一律。所以我的出现无疑是带给月刊的销售量很大的帮助,连载的内容每每成为时下少女们最火热的话题。 我成了漫画界的当红炸子鸡,连载的篇幅愈来愈大,但督促我的小编对我是愈来愈恨。 原因无他,因为我很会拖稿,总是截稿前一秒鐘才将稿子交给她。 我红,我有本钱拖稿。 「红你个鬼!」小妍用力巴我的头,害我的鼻头不小心沾到墨汁,「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捧红你、极力把你推荐给总编的,现在居然这么忘恩负义!」她一脸愤慨。 小妍,全名魏妍,是我现任的小编。 我当初一见面就问她是不是有肠胃相关的疾病,结果她一脸大便的回我没有。 「魏妍莫气,你再这么发飆小心得胃炎。」我一语双关的嘲笑她,她气的脖子都红了。 魏妍,胃炎。哈哈哈哈,不管想几遍都还是觉得她爸妈很有才。 她抄起手中转的原子笔想射过来,却被我抢先开口阻止,「别闹,我在涂黑。」 我假装正经,「你该不会想让我们都加班吧?」 这句话果然成功让她放下凶器。啊哈,漫画家和小说家果然都有能力制伏住自己的小编!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楚绍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来。 「楚绍啊,你来的正好,快来叫你家约约交出稿子!」小妍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扑上去。 我也看向楚绍,他该不会想帮小妍出声劝我吧? 「约约,你快点把稿子画完交给小妍。」他在我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清出一小个空位放上马克杯。 我不敢置信的瞠大眼,他居然帮她魏妍?根本是胳臂往外弯嘛! 不服气的鼓起腮帮子,「不要。」我闷闷的说。 「乖。」他温暖的大掌放在我的头上,「工作完了我们去约会。」 「真的吗!」我一脸兴奋的仰头看他,「什么时候?」 「这週末。」 「呦西!」我两手一拍,重新拾起画笔赶稿,觉得整个人精神百倍,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妈的……我只是来催稿的,竟然也要被闪光弹炸一下……」单身已久的小妍碎嘴,用力抹了一把脸,「算了!你能准时交稿就好。」 有了楚绍的加持,我果然在週日的凌晨顺利赶出稿子。 我还特地拟了一份约会教战守则,综合少女漫画的博大精深,融会贯通、消化吸收,独家收录心机小祕法,在这里分享给大家。内容如下: 守则第一条:水族馆、电影院、游乐场绝对是感情增温的好地方,约会首选! 大家有发现吗?这些地方的共通点就是灯光昏暗啊!灯光美气氛佳,想干嘛就干嘛?(??????‵?)。 守则第二条:打扮可以不用最漂亮,但一定要让他心痒痒! 找出自己最适合的风格,撒娇就对了!最好可爱点,就算是像动物园里的猫熊团团圆圆也是可爱。管他鯊鱼鲸鱼还是美人鱼,他的目光一定可以紧紧追着你喔(??`*)。 守则第三条:记得穿小一号的鞋子,最好把脚磨破到走不动。 这时候可以假装强忍着痛也要硬把行程走完,他会为你不捨,接着提出背你的意见。不要犹豫,骑上去就对了?(??w??)?! 守则第四条:最后一站一定要是海滩。 约会接近尾声,可以选择去海滩有情调的欣赏日落。或着是俏皮一点在沙滩上玩你追我跑,这些脚印将会成为最美的回忆(*′3`*)。 约会时把握以上四点,保证不管是热血阳光小鲜肉,还是腹黑冷酷大总裁,都能轻松掳获! 「哈——」我打了个大哈欠,看着分针又绕完了一圈,终于心甘情愿上床睡觉。 番外 约会教战守则(2)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懊恼不已。 这几日夙夜匪懈的熬夜赶稿,令我的眼睛下方硬是多出了两朵乌云,超重的眼袋配上一早起来浮肿的双眼,别说可爱了,可怕还差不多。 我望向梳妆台,上头只摆了一把梳子、防晒乳和乳液,完全没有能够润色或遮瑕的东西啊! 这两年我除了画风有进步以外,化妆打扮的技术可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好吧,脸没救了,看看服装好了。 我拉开衣柜的门,里面唯一适合穿去约会的洋装就是楚绍买给我的那件,但那件第一次约会时已经穿过了,再穿会显得我没有新意。 其他的不外乎就是t-shirt、棉质短裤那类的居家服,这种不适合去咖啡厅或简餐店,反而比较适合去巷口的咸酥鸡店吧! 我气馁的坐在床边,听着旁边传来line的提示音,忽然灵机一动。 从通讯录里找到小妍的电话,我毫不犹豫的立刻拨下去。 「喂,小妍吗?」 「废话,不然是谁?」她在另一端没好气的说,对于我才早上八点就打电话吵她感到很恼火。 「对不起啦,不过我有件事想拜託你。」我放软语气。 「说。」 「我今天要去约会但没衣服穿,你借我几件好不好?」你那么三八一定会有很多好看的洋装。当然,我没把这句话跟她说。 「我不要,好麻烦。」她冷冷的说。 我眼泪都快喷出来了,在电话里跟她无理取闹,「不然你告诉我怎么办嘛!你说啊你说啊!」 「吵屁啊!现在不是很流行oversize吗?你不会跟你达令借一件白衬衫来穿啊?最好是遮到大腿一半那种!我要掛了,再见!」吼完,她还真的恶狠狠的掛上电话,十足的无情无义。 我拿着手机傻在原地,不过最近好像确实很流行男友衬衫什么的? 好,就这么决定了! 我敲了敲楚绍的房门,门很快就打开了。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袖子往上捲成七分,手臂肌肉线条及青筋清晰可见。贴腿的黑色牛仔裤衬得他更加高挑修长,口袋附近点缀的铆钉带出些许叛逆的感觉。 我看的懵了,他今天是走斯文败类路线啊。 他怎么知道我最吃这一味啊啊啊—— 我在内心崩溃大吼,我看他根本就是因为太妖孽才下地狱的吧! 「呃……你好了?」他被我盯得不自在,手不自然的摸了摸脖子。 抹了一把脸,我这时才想起原本的目的,「喔,我是来跟你借一件白衬衫啦。」 「跟我借?」他一脸困惑,想必是没在follow流行趋势。不过他不follow也没差,所有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是流行。 「对啊,小妍说最近流行穿oversize,所以我来跟你借。」我实话实说,不过原因是因为我衣柜里没像样的衣服这种话就免了。 「穿过大的衣服真的好看吗……」他咕噥,不过还是打开自己的衣柜拿了件白衬衫给我。 「谢啦。」我接过,跑回自己房间换上。 他的衬衫烫的很平整,没有半点皱摺。即便我在女生当中不算矮,但穿他的衬衫也硬是遮住了三分之二的大腿。 不过这样似乎有点显矮,我心一横,解开倒数两颗扣子,利用过长的衣襬在下腰处打了个结,配上黑色高腰窄管裤刚刚好。 我打量了下自己,除了气色不太好以外,整体还是不错的。而且楚绍和我今天都穿白衬衫配黑裤子,一定很像情侣款! 从床底下拎出从唐星那儿借来的细跟凉鞋,抄起包包就往门口走去。楚绍半倚着墙壁,已经在等我了。 「走吧。」我朝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很灿烂的笑容,主动牵起他的手。 番外 约会教战守则(3) 「你想先去哪?」面对着阳光,楚绍的眼微瞇,显得睫毛更加翘长。 我看了眼手錶,八点四十分,应该还来的及看早场的电影。 「先去看电影吧,早场比较便宜。」我说,以表我很勤俭持家,所以快把我娶回家吧! 「好。」 我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 真希望他的那声好,是在回覆我没讲出的后半句话 * 到了电影院,我们一致认为鬼片和科幻片没什么好看的。 鬼片平常就看得够多了,而科幻片找我们去演就好了,看什么看。 结果只剩下爱情片和动作片的选项。 我转向楚绍,「又到了猜拳的时刻了。」 「剪刀石头布!」 「啊哈哈哈,就决定是爱情片了!」我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剪刀,再看看他出的布。 我们买了情侣套餐,时间一到就准时进场。 「第十一排、第十二排……啊!」一个台阶没踩好,我就这么往前扑去。 「小心!」楚绍捧着爆米花接住我,温暖的胸膛紧贴着我后背,爆米花也因为他的动作而洒出一点。 「没事吧?」他关心。 「谢谢,我没事。但……」我看着散落一地的爆米花,小心肝隐隐作痛,「爆米花有事啦!呜呜呜呜——」 楚绍愣了一下,随后三条黑线从他额前滑下,「你个白痴。」 清理好地板的狼藉后,我们终于找到位置坐下,「欸,爆米花放中间。」我说。 「不要,谁叫你要把你自己的用倒。」 「你很小气欸,叫你放就放!」 「好啦好啦。」 灯光暗下,电影开始放映。只是还没看到一半,我已经有点开始昏昏欲睡。 连日来的赶稿导致我睡眠严重不足,而在电影院这种有舒适座椅和冷气高级补眠胜地,我当然不免开始打起瞌睡。 唉,早知道就依楚绍去看动作片了,至少它的音效可能多少让我清醒一点。 甩甩头,我努力不让自己睡着,硬睁着眼睛想把主角们细微的表情变化给看清楚。手顺势往旁边的爆米花一伸,手背就这么与楚绍的撞上。 心跳因为这个细小的动作而漏了一拍。我摸摸自己的手背,觉得他皮肤滑腻的触感犹在。 杜约约,你现在才晓得要害羞啊,刚刚人家接住你时怎么就只懂得关心爆米花呢? 走出电影院,我伸了伸懒腰,活动一下坐的都快将硬的四肢,「啊,电影好好看喔。」 「你是在梦里看吧。」他冷冷的吐槽我。 「说什么呢,我只是眼睛瞇了一点、意识模糊了一点,该看的还是有看好吗 !」 「好,那你说说女主角叫什么名字。」他挑起一边眉,虽然表情很欠揍但真是他妈的帅。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 海洋公园占地很广,而且旁边刚好就是沙滩,我盘算着等等看玩出来刚好就着夕阳去沙滩晃晃,这可是约会教战守则的重头戏。 看着从头顶游过的魟鱼,我无心去看旁边解说牌上的文字。只是突然想起生前有玩过一阵子开心水族箱,当时连续签到一个月的礼物似乎就是魟鱼。 我笑了笑,那段日子真的很无忧无虑,居然就真的为了要一隻虚拟魟鱼而连续签到一个月。 「你笑什么?」楚绍已经看完解说牌回来,对于我无缘无故的傻笑感到不解。 「没什么,不过就想起生前的一些事。」我含糊带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没说话,只是牵起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来到热带海水鱼区,红白相间的小丑鱼成群游过,穿梭在翠绿的海草间,看起来好不快活。 我几乎整个人都要贴上玻璃去了,「楚绍你看,这小丑鱼好漂亮!不过我记得以前——」 「欸。」他打断我,眼神不是看着小丑鱼,而是在看着我。 「干嘛?」我吓了一跳,他突然这么认真做什么? 他抿抿唇,抓紧了单肩包的背带,「你是不是觉得,这么早下地狱有遗憾?」 我一怔,然后皱紧眉头。 「你怎么会这么想?」 番外 约会教战守则(完) 「你说到以前的事时总是眉飞色舞的,所以我才认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上前抱住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我根本不想听他说完他未完的话。那不是我想听的,更不是事实。 「笨。」我骂,真难得换我有机会骂他。「我看起来像是很后悔、很遗憾的样子吗?」 楚绍没有说话。 我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语带无奈,「我承认,刚开始的我是很错愕、很不理解为什么是自己下地狱,但后来我完全明白了。」我扬起笑容,「还有什么原因呢?不过就是为了要遇见你吗。」 我感觉到他轻轻的回拥我,转头一瞄,果然看见他红透的耳根。 愈来愈多观光客的焦点从鱼身上转移到我们这颗闪光弹上,我看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很想衝上来把我们掰开,大吼一声禁止使用闪光灯。 呵呵,大放闪光的感觉就是好啊! 不过我还是放开了楚绍,与他拉开点距离。我怕那些游客得白内障,我体贴。 「你只要记住,」我抓着他的双肩,直直看进他漆黑的眸里,「我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就算某天你出轨有小三小四小五,我还是会感谢你给的曾经。」我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觉得这个比喻不是太吉利。 但如果你真的有小三小四小五的话我就会去跟米凯尔和小正太告状就是了。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他笑了起来,微瞇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世上最美好的风景。 「你也只要记得,你说的那天,永远不会到来。」 废话,我也知道。 * 浪花拍打着沙岸,海风在耳边细语,交响出大自然最独特的盛宴。我与楚绍脱下鞋子,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感受着细纱埋没指尖。 夕阳循着海平线没落,像是在大海打翻了橘黄色的顏料。夏末秋初之际,傍晚微凉的气温让我更想牵紧他的手。 就一直这样,走到尽头。 我在脑海里一一检视了约会教战守则里的每一点,很难得的几乎都有做到。 虽然过程中有点小插曲,他也有点小误会,不过那全都构不成问题。 「噢!」脚底突然踩到一块尖刺的东西,我马上跳开。 我的脚今天真是多灾多难。 「还好吧?」楚绍马上蹲下来查看我的脚,我蜷缩了下脚指表达我的害羞。 不过到底是踩到了什么? 我跟着蹲下,寻找刚刚的刺到我的东西,发现是一个螺旋状的物体半埋在沙中。 轻轻拨开旁边的沙,一个有着漂亮淡橘色的贝壳渐渐出土。 「哇!楚绍你看!」我如获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捧着贝壳。 「嗯,很漂亮。」相较我的兴奋,他只是淡淡一笑,却比这个贝壳更温暖。 我突然想起,民间有个很美的传说。说是只要把贝壳放在耳朵旁边,就能够听到海的细语。 拨掉上面的沙,我把贝壳放在右耳边。 海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你在干嘛?」楚绍对于我的动作感到很不解,想必是不知道这个传说。 「我在听海想说的话,你别吵。」我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耸耸肩,无奈一笑。 良久,依旧只有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我皱起眉,正在想为什么没听到半点话语时,左耳突然传进一道低哑的声音。 「……我爱你。」 我愣了一秒,脸瞬间爆红。 我放下贝壳,不敢置信的转过头问楚绍,「你刚刚说什么?」 「我哪有说话?」 「你刚刚不是说爱我?」 「那是大海想对你说的话吧,不是我。」 「最好是!你赶快给我承认喔。」 「不要,又不是我。」 「我想起来我还没回应你,我也爱你。」 「……嗯。」 看吧,明明就是你。 能这么爱我的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完) 番外 明日天气晴(1) 站在奈何桥边,看着准备投胎的鬼魂一个个饮尽孟婆汤,心里顿时有一个念头闪过。 乾脆我也去排队跟孟婆领一碗来喝好了,所有记忆就能像是被按了清除键一样,不论好的、坏的,全都重新来过。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甩了甩头,丢掉手中的咖啡空罐,往小吃摊的方向走去。 看了一眼錶,九点四十分。约约应该还在赶稿吧,不如帮她带点东西过去给她加油打气。 是的,过了两年,我依旧喜欢她,但我已经开始试着渐渐放手。唯独帮她带宵夜这个习惯,怎样都改不掉。 彷彿只要一直这样做,就能回到在病房的那个夜晚,就能再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自私呢?明明她身旁都站着一个那么耀眼的他了。 我带了份咸酥鸡过去。虽然她总是说半夜吃这个会肥,但还是会把它们都吃光光。我总是托着下巴笑着看她吃光,告诉她,其实她一点都不胖。 摁下电铃,我的脑子里转过千百种来找她的理由。 我多买了一份咸酥鸡,你要不要吃? 老闆看我生得不错就多送我一份,我一个人吃不完,所以过来拿些给你。 赶稿辛苦了。身为你的好朋友,我带点宵夜来给你打打气囉! 好,就决定是最后一个。 没错,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 「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声自里头传出,接着一阵忙乱的开门。 应门的是一名有着微捲长发的女子,脂粉未施的脸庞看上去有点苍白,眼下有着淡淡乌青,却都抵挡不住她出色的样貌。 「你是……?」她有点戒备的看着我,始终没有解开门鍊。 我赶紧自我介绍,「我是尹凡,约约的好朋友,我买了点宵夜带来给她!」 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我有听约约提起过你,请进请进。」 「谢谢。」 我熟门熟路的走到她家厨房,将咸酥鸡倒入盘中。正要端去约约房里时,却被刚刚那位女子挡在门外,「欸欸欸别进去,她睡着了。」 她怎么知道约约睡了?「请问你是……?」我试探性的问。 「喔,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她的编辑,我叫魏妍。」 「胃炎?」我傻眼。 她抹了一把脸,「魏蜀吴的魏,桃李争妍的妍。」 我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中文真是一门艰深的语言啊。 * 从落地窗看出去,雨滴答滴答地落。连日的细雨总是让人难以拥有好心情。 我和魏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咸酥鸡,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反正看样子约约是会一觉睡到天亮,索性就把她的份给了魏妍。 她右手插起花枝丸,左手拿着罐装啤酒,嘴里还嚼着甜不辣,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她的脸颊红润,微醺的模样很是动人。「欸,你单身吧。」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句吓的手一抖。这大姊头是真的醉了吧? 我假装镇定的喝一口酒,回了个单音。 「不如,做我男朋友吧?」 这下我真是吓的不轻,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学中文也有两年了,脏话也没少听过。这时候就特别想说一句。 「共三小?」 番外 明日天气晴(完) 「吼,我都单身那么久了,孤单寂寞觉得冷啊!」魏妍开始无理取闹,「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喜新厌旧。」她用力戳刺花枝丸,每一个被穿插的洞都像打在她前男友身上。 我有点傻眼,早知道不提议喝酒了。不是说啤酒不会醉的吗?魏妍的酒量到底有多差啊? 「你知道我多爱他吗?我为他做牛做马、洗衣烧菜、工作赚钱,结果他最后居然跟一个女人跑了!」她像是壮胆一般,把手中的啤酒一口饮尽,「我到底哪里不好?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只不过胸部没狐狸精大而已——」 眼看魏妍讲的话已经愈来愈不受控,我赶紧出声安慰她,「没有没有,你很好,是那渣男不懂珍惜你。」 安慰女生最好的方式有两种,第一是告诉她都是别人的错,第二是跟着她一起骂。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一点错都没有。 她安静下来,「真的?」 「嗯,真的。」 「那我做你女朋友你觉得如何?」 「我们可以先当朋友。」 「fine,朋友当到最后都是情人的。」她不介意的耸耸肩。 「不,」我苦笑,「朋友啊,只要错过了某一个阶段,就会变成永远的朋友,永远不可能在前进。」 就像我和约约,不,也许从一开始我连那个阶段都不曾拥有。 「你好像很有经验?」 「刻骨铭心罢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良久,她吶吶开口,「所以我们不要错过啊。」 「你醉了。」 「好像是,可是我觉得我说这句话时格外清醒。」说完这句话,她就很没说服力的倒在沙发上。 我叹了一口气,脱下身上的棉质外套盖在她身上,以免她着凉。 「不然,我明天休假……我们去约会……」她呢喃,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好啊,前提是要好天气。」 但是我没跟她讲,气象预报说这个礼拜会一直下雨。 反正她应该也只是梦话吧。 「一言为定。」 临走前,我帮她把外套盖好。这火爆的性子肯定连睡觉都不安份,还是盖得严实一点好。 * 金黄的光线穿过重重树荫,洒了一地的斑驳。 鸟儿在树上啁啾,扰醒了犹在梦乡的我。 我有些恍惚的坐起身,看着窗外的大好天气,精神突然抖擞。 「不然,我明天休假……我们去约会……」 「好啊,前提是要好天气。」 呃……虽然她说的可能是梦话,不过还是去赴约比较好? 天啊!今天怎么会是好天气呢?气象预报骗我! 简单洗漱完,我一如往常的进厨房准备早餐。刚拿起刀子挖一大坨草莓酱,门铃就刚好响起。 这时候会是谁? 一把打开门,门外站的人物让我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魏妍?!」 「嗨,goodmorning!」她撑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指了指天上很刺眼的大太阳,「你没忘了昨晚的事吧?」 我举起右手还沾着果酱的刀子指向她鼻尖,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把我的刀子压下,「当然是问约约啊!」 噢,我真的会被约约害死。 「我以为你是说梦话。」我老实说。 「别傻了,」她抓住我拿着刀的手腕,舔掉上面的草莓酱,「像你这种天菜,就是作梦我也不会忘!」 我抖了一抖,觉得自己惹上了个抖s。 「呃……」我吞了吞口水,「你吃早餐了吗?不如我们一起吃?」 拜託拜託,吃吐司就好,不要吃我啊—— 「好啊,那我不客气囉。」她逕自绕过我走到客厅,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你家沙发很软喔,挖尬意。」 「谢谢。」我汗顏,继续涂我的吐司。 「欸,」她放下包包,走进厨房,双手撑在流理台前,「我说真的,我觉得你人挺nice的,我们可以先做个朋友。」 我也觉得你人挺nice的,就是偶尔太飢渴。我腹诽。 「还有,关于你昨天的话……」她洗洗手,拿起一块吐司也跟着我一起涂抹果酱,「你说朋友只要错过了某阶段,就会成永远的朋友,不可能再前进。」她把土司送进烤箱,「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不过这点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对爱情是很敏锐的!」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她过度认真的态度很可爱。「好,我相信你。」 「嗯,还有一件事。」 「什么?」我笑问。 「气象预报说,明天、后天、大后天……这整个礼拜,天天是晴天!」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底油然而生,该不会……? 「所以我们可以来一趟长途旅行了,go!」 好吧,都依你。 希望这次,气象预报真的能准确。 (完) 番外 长相伴 「他为了这份友谊倾尽所有,而你呢?」 我深吸一口气,连面对约约直接的眼神都觉得窒息。 心虚。 「我还当你是朋友。」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眼眶却依然涌上泪水,我只得睁大眼睛、咬紧下唇。 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变得只会算计别人,甚至是如家人般重要的朋友。 变得和他一样,和那个杀掉妈妈的他一样! 我抱着头,指甲深深掐入皮肤,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 「叩叩。」一道响亮的敲门声响起,不等我应门就逕自把门打开。 来不及收拾眼泪,我只能狠狠的瞪着那人,像隻敌意浓厚的刺蝟。 依稀记得她叫唐星,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女生,和约约似乎是朋友。 是不是要一起指责我呢?是朋友就会同个鼻孔出气吧。 她看着我,半晌才开口。 「我只说一句话就走。」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虽然我不清楚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又对他们有多过分,但我始终相信一句话。」 「如果能做好人,又有谁愿意当坏人?」 我的眼泪顿时溃堤,再也不想努力隐忍。 我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而她只是轻巧的把门带上,不留一点声响。 我一直在黑暗中前进、摸索,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深深陷入。 她的话如同救命绳索一般,适时的拉我一把。 愈温柔的安慰,往往愈容易使人崩溃。 * 记不得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在一切趋于稳定后,唐星似乎要定居在东方,且还没找到工作。 我的心跳扑跳得厉害,想都没想就直接去找人家,还直接请她当阎王殿的柜台小姐。 她爽快的应了,接电话接得很欢,工作也很上手。 我们常常在休息时间聊天,我也因此得知了许多有关她的事,发现更多更多我们相似的地方。 她说,她也曾经被所有的人指责、唾弃过,所以看到当时的我,她才会出声鼓励。 凡事都是一体两面的,就算是坏人也一样,也有自己的难处。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走出来那段阴影,才有了现在的笑容。 她为人爽朗而有朝气,似乎只要她一笑,整个世界都开始芬芳。 我对她几乎没有秘密,掏心掏肺的和她分享。 唯一的秘密就是,我喜欢她。 * 我请示了身为当红少女漫画家的约约,该怎么告白才会成功。 我以为她会提出什么高见,没想到她只是用笔搔搔头,然后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看你是不是她的菜囉。」 我被堵得无语,觉得这个建议烂到爆却又很中肯。 论工作,我是她老闆。但论外表嘛……我瞪着洗手间镜子里映出的稚气脸庞。 出门玩根本就是姐姐带弟弟啊!我在心里无限咆啸。虽然正太这个外表很好用,买宵夜可以请老闆娘多送一点之类的……但追女朋友的时候完全成了负效果吧!人家一定认为没安全感的q_q。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出洗手间,我习惯性的走去柜台和唐星间聊几句。 「欸,你有没有想过这份工作要做多久?」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我故意挑了个之前一直小心避开的话题。 是不是合约满了就要走了?或许她哪天想投胎了怎么办?无数个她离开的理由从我脑子里奔驰而过,却没有一个停留。 「我有想过啊!等你哪天不做了,我就不做了。」她停下敲打键盘的手看我,一副理所当然。 我的心跳不争气的漏了几拍,还没思考完这话背后的意思,嘴巴就不受控的又丢出问题。 「为什么?」 说完我都想给自己掌嘴了。难不成我希望先从唐星的口里听见她说喜欢我? 不过是我高估她了,她没那么灵光。她只是抓了抓头发,细眉微蹙,一副正在努力思考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跟你相处在一起挺好的,想要未来都和你一起。」 我失笑,心窝一瞬间被暖意填满。告白什么的都拋到脑后去了,突然觉得那不就是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反正,来日方长。 我们陪伴在彼此身旁,你有我,我有你,足矣。 (完) 番外 梦花火 夕阳西下,我一如既往的打扫着道场,享受黄昏短暂的静謐。 忽地,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传入耳里。 我一阵奇怪,边思考着这时候会是谁来,边走向前去开门。 一个看上去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站在门前,人看起来不坏,就是那身奇装异服惹人注目。 「请问姑娘有何要事?」我出声问。来敲门总是有求于他人吧? 「我找不着下山路,但夕阳已西下,能否让我借住个几晚?」她眨巴着大眼,不自然的挠挠脑袋,看上去很伤脑筋的样子。 「但姑娘奇装异服的,我看不妥。」虽然拒绝她很不通情达理,但我不得不回绝掉。毕竟是个她陌生人,且穿着打扮还那么诡异。 「我从西方来经商的,西方人都这么穿的。这位好心人,求求你,让我住一晚可好?你也不想在自家门前看到一具尸体吧?」她拉起我的手摇晃,眼神像隻流浪的小狗。 我拿她没辙,只好放她进去。 * 她叫作杜约约,是一个特别的名字。她偶尔的鬼灵精怪,总是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也许是年纪差不多、频率较近的关係,我和她满有话聊。谈论着道场哪个师兄很机车、谈论着今天的菜色还是清淡的像是出家、谈论着天马行空的话。反正只是说说,就我俩知道,不用钱也不用负责。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特别愉快,嘻笑打闹,平凡又愜意。 她常向我打探楚绍师兄的事,我也一五一时讲了很多给她听。每每听完一则她总是若有所思,然后露出有点悲伤的样子。 她的目光总是转着楚绍师兄跑,这我知道。 但我不懂的是,为什么我的目光会开始追着她跑? * 某天清晨,我打着呵欠准备打扫前院,却见到一脸紧张的约约。 「你知不知道严楚绍在哪?」她的呼吸急促,冷汗不断从额际滑过。 我顿时清醒了不少。 想了想,刚刚出房门时确实有看到楚绍师兄迈着大步伐往大师父的房间走。 「我刚刚看见他跑向大师父的房间……」我如实回答。 不等我说完,她掉头就跑,甚至连句谢谢都没说。 我凝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如此努力追逐的她很耀眼,像是夜空中璀璨的花火。 压过其他星星的光芒,绽放出五彩繽纷的烟花。 深呼吸一口气,我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低落,拿起扫把开始扫地,像是要扫除内心那小小、小小的难过。 * 大师父走了、楚绍师兄走了,约约也走了。 这件事在道场内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就算有,那也只是争夺那些元宝罢了。 夜深了。 我坐在长廊前悬空双脚,晃了一晃,盯着自己的脚尖发愣。 身旁少了约约的吱吱喳喳,有些冷清,有些孤寂。 我抬头仰望这片藏青色的夜空,觉得少了些什么。 应该要有灿烂的花火,应该要有斑斕的光点。 应该要是很拥挤、很热闹的夜空。 再眨眼,夜空又回到一片寧静。 她的出现短暂又绚烂,灿亮了我的生活,却又马上消失。 像是梦、像是花火。 梦很短暂,花火更是。 而她,就是我梦中的花火。 来不及去喜欢,便狠狠殞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