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SC,1V1,黑道)》 1、绑架 月光被残破纱窗割裂成一道道细碎光线,枯萎的树叶随风飘摇,落上积满灰尘的窗台。 无数道木然的眼神,几乎要将简陋的屋子看出窟窿,任苍蝇飞上眼皮,这些少男少女的表情都毫无改变。 萧星淳身边一个男生轻轻动了动身子,嘴唇缓慢蠕动,便裂开几道醒目的血口子。 “渴......” 男生向围栏外的男人伸出手,朝他们杯中透明清凉的液体露出渴求的神情。青涩俊秀的脸上沾满被汗水融化过的灰尘,眼中痴痴傻傻。 男人看到出现一个有反应的人,嘴边霎时生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拿着杯子到门外,隔着栏杆碰了碰对方的嘴唇。 “想喝吗?” 男孩子点着头,手和眼神跟着男人手中的杯子移动。 在生存本能当前,他早就失去了判断力,对如此明晃晃的羞辱表现得毫无反应,只有对水的兴奋渴求,和极力讨好的谄媚。 “求求你......” 那水杯蓦地往前凑了一下,这是离他最近的距离,马上他就可以用水流滋润自己干哑的嗓子。 这一下靠近,让他身后那群死气沉沉的人也同时有了反应,他们如同饥饿的野兽,眼瞳慢慢被欲望染红。 “哗啦——” 男人手一歪,杯中的水尽数倾倒在地上。 沾上灰尘的混沌水珠轱辘向四周,落进栏杆里的,被眼疾手快的女生捉住。 她趴在地上忘我地吸着水,嘴唇变得灰忽忽一片。 男生没有喝到水,用仅剩的力气和女生厮打起来。 但他太瘦,到底被女生狠狠压制在地上。 萧星淳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舔了舔同样皲裂的唇,没有说出一句话,也没有参与这场争夺。 过了一会儿,门外久违地响起了锁链的声音。 带锈的铁链拉动得磕磕绊绊,饭香味远远传来,勾人魂魄的气味,让房里的人一下躁动起来。 水一天只有一点。 至于饭。 萧星淳数着天黑天亮的时间,大概一天一顿,有时候被这几个看管他们的人刻意浪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到。 而每次开饭时间更是一场人性的修罗场,强壮的总比瘦小的得到的多。刚刚那个要水喝的男生,他上次吃饭就没能抢到。 ——保证他们不会死,但是又没有力气可以逃出这牢狱。 萧星淳没有动那吃的一口,这些精神慢慢不正常的男女,很难说是不是和这些吃的有关系。 他们的神情越来越像被圈养的动物。 她唏嘘不已,但又很难将这些已经失智的人看成同类。 这几天她半梦半醒般浑浑噩噩,清醒时又数着墙砖嘲笑自己。 她身后的萧家掌握着加市一半的赌场,可以说是地下世界的王。 而萧家的大小姐,萧家主的掌上明珠,却被自己的人下药绑走,关在这个只能看到一小房天空的房间里。 “听说萧家的小女儿不见了。” “萧烈在疯狂找她。” 那男人说的是墨西哥语,萧星淳基本确定自己已经不在m国境内。 他的语气忧心忡忡,说完还深深地望了一眼监牢的方向。 “别想了,萧家小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她可是萧家未来的家主。” 萧星淳听到他这么说,悬着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为首的男人目光扫过男男女女,面对属下们的焦虑,他也表明了态度:“就算是她在,我也不会让她活着回去。” 缩在牢房中的女孩缩了缩身体,闭上眼装睡。 幸好。 这一路辗转,她在路上找机会扔了刻着萧家图腾的吊坠。 若是被这些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就算是怕惹来萧家的报复,也会立刻将她灭口。 毕竟现在她单枪匹马,可没有人会敬一个没有势力倚靠的她是萧家小姐。 萧星淳假寐时那些送饭的人已经离开,她是真的饿,这两天只吃了自己坐在身下的几棵野草,唯一欣慰的是这些草还算嫩。 她慢慢在黑暗中摸索,连眼睛都不睁,现在她能做的只有保存体力,看看这些人下一步要带他们去哪里。 不管去哪儿,下一站都要找机会跑掉。 天还未亮,那铁链声在安静的夜里突兀响起。 突来的声音很是刺耳,也让萧星淳一阵紧张。 她从地上摸了两把土抹到脸上,缩在墙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来人是下午说要杀了她的那个。 饶是萧星淳见惯了生死,面上风平浪静,心跳的频率多少还是乱了一些。 “你,跟我出来。” 说话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个。 逆着光,看轮廓是个中年人。 中年人指着她,萧星淳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人扯着手臂扔到牢房外。 凭力气判断,这人不是她的对手,但现在情况尚且不明,她决定夹着尾巴做人。 夜晚的沙漠很冷。 疾风在耳边呼啸,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她刻意展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却还是被人捏住了下颌。 “模样不错。” 这种审视让萧星淳很不舒服,她扭开头,饥饿的身体却轻飘飘的,连怒意都难以察觉。 她被绑起来塞进后备箱,机油味让她头昏脑涨。 车盖再掀开,天空已经隐隐发亮。一个小镇静静坐落在山脚,在朦胧的天光中轮廓模糊。 “带她去洗干净。” 男人对旁边说,然后便有一个人将她拖进一间充满水汽的温暖房间。 “她是谁?” 年轻男人走出门,暴露在晨光中一张俊朗的脸。 他模样清俊,下颌利落鼻梁高挺,两道锋利的剑眉下,藏着一双深邃幽黑的长眼。 挺拔颀长的身姿气质和这小镇格格不入。 中年人一听他的声音,立刻变了脸,强硬地挤出几道笑纹:“怎么出来了?” 说到刚来的女人,他语调变得有些高。 “她,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3、时澈 没有过半个小时,那块牛扒就被萧星淳吃的酱汁都不剩。 原因很简单,他能如此做,要么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有所忌惮,要么就是真不是坏人,只是不知为什么沦落到这里,除此外,她实在想不出对一个阶下囚如此耐心的理由。 牛扒很好吃。 她没吃饱。 食物勾起了馋虫的躁动,还不如不吃。 “咕......”她的肚子叫了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明显。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精雕细琢般的面容涌现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呵......”男人发出一声极低的笑声,他端着盘子出去,临走前又把门锁上。这次萧星淳确定,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虽然搞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做,但是看上去自己好像暂时并没有危险。既然如此,她便把他拿来的几块牛扒吃得干干净净,另外两个火龙果也吃完。 吃完才发现男人一直在看她,眼中饶有兴味。 “你不怕吗?” 萧星淳愣了愣。 其实说不上怕,这么多天过去只有烦躁。对自己的担心其实并没有多过对家里的担心,她更怕万一她死了,父母和两个哥哥会心痛欲绝。 还有她的家族,父亲在五年前便定下她为继承人,两个哥哥的性格大多随了母亲,他们不适合承担萧家的未来。 种种担忧,清秀的眉眼间漫上愁云。 日光悄悄流进屋里,将女人没有隐藏的情绪一一点亮。 时澈抿着唇,目色渐深,自己都没发觉,放在身侧的手背正慢慢鼓起青筋。 她拧眉沉思的模样含着愁绪,将窗外渐渐灿烈的金光再次染得冰凉。他再回神,钟表已经转了半圈,他揉了揉僵硬的眼尾,心中泛起一阵原因不明的心慌。 时澈没有再问她,日光刺眼,房间里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拉窗帘的声音惊扰了平静,她眼中又露出警惕,一步步盯着时澈的动作。 “睡一会儿吧。” 屋里重新恢复幽暗,也隔断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注视。时澈倒在沙发上,指了指床,又把食指竖贴上嘴唇,示意她安静睡觉。 他背对着她,坦坦荡荡的样子倒是衬得她小人之心。 过了许久,男人呼吸渐匀,萧星淳轻手轻脚地挪到床边,路过他时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若有所思地躺下。 这个男人很有意思,他和之前那些人不是一路人,但又被某种关系捆绑着。让她最好奇的,是他不仅没有被污染,反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刚刚他频频耳红,那种拙劣的遮掩态度,可真纯情。 萧星淳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转身闭上眼。 不管了,先睡觉,保持体力很重要。 - 黄昏笼罩大地,夜风吹散日间聚起的热气,只剩脚下的沙子里还留着余温。 时澈出去了一次又进来,床上的女人还在睡。她睡得那样沉,紧闭的眉眼乖巧宁静,他凝神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出一点不易察觉的青涩。 她年纪不大,二十岁或者不到,一个这样年轻的姑娘,眼中的情绪却让人琢磨不透。 萧星淳早就被他出门进门的声音吵醒,藏在被子下的手偷偷摸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 察觉到他在观察自己便装睡,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结果他真的只是看看,没有一根指头碰到自己。既如此再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假装突然醒来睁开眼,刚好看到悬在她头顶的俊脸。 他手里端着水盆,看到自己醒来慌乱别过头,耳根又泛起一抹熟悉的潮红。 水盆放在地上,他回到他睡觉的那个沙发上坐下。 看来他的确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哪怕她是作为一个“送给”他的人。 萧星淳收回眼神,不客气地用了水盆里的水洗漱,吃光了桌上的饭。 在晚上吃面包牛奶是有点奇怪,但周围陆陆续续亮起的光在提醒着她,这里的人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 “你叫什么?” 时澈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泠然柔和,如同置身林间,被溪流和鸟鸣环绕, 他微怔,正在拿杯子的手用力,骨节变得明显,几乎是立刻回答: “时澈。” 萧星淳确定这名字是真的,又听到时澈抬眼,慢悠悠问她:“你呢?” “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不想骗这个纯情的大男孩,但是她不确定周围有没有人在听墙根,还是随意编了个名字。 “叶纯。” 叶是她母亲的姓氏,自己的父亲是个恋爱脑,当年她差点就叫了这个名字。 所以也不算绝对骗他吧。 时澈喃喃了两遍。 “很好听。” 他在掌心写下名字,慢慢合上手指握住。 4、做戏 萧星淳生出些异样的心虚,她垂下睫毛,没有和时澈对视。 半晌后她才抬眼,时澈不知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她叫了他两次才有回应。 萧星淳适时抛出条件,“我的父亲是加市的富商,他会给你一大笔钱,还有商界,政界,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只要你带我出去。” 她觉得自己开出的筹码已经很多,这是普通人努力几代人都不可能达到的成就。除此之外她也有私心,这个男人不该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她想留下时澈,为了萧家。 至于其他的,这个往后再说。 但时澈却令她意外地沉默摇头,看了眼窗外,把通风的窗子又关上。 “不用,我会带你出去的。” “但是不是现在。” 第二句话是他压低了声音说的,窗外不安分的影子冒出墙体,投在窗帘上一个半圆的弧度。 不止一个人,萧星淳压低了眉头,两道清浅的沟壑出现在眉心。 “还有一个问题,这里还是m国吗?” 答案她已经猜到,但从时澈眼中确认时她还是免不了失望。 果然不是m国。 和她之前想的一样。 手下将她迷晕后就送过了边境线,即便是爸爸和舅舅想得到,也不可能在异域如此快的寻找到她。等找到,她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死无对证,那两个人依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待在萧家。甚至还能因为是她的人而备受优待,风雨皆得。 是个好计划,连她自己都要为他们的计划称赞。只是不巧,出了时澈这样一个意外。 微弱的月光攀爬到头顶,投在身上如同披上一层冰冷的薄纱。 萧星淳望着时澈沉默的侧颜,只觉得月光更加朦胧。 - 夜深,屋里安静得呼吸声都格外明显。但有人不喜欢这安静,敲门声响起,时澈开门时稍稍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那人朝里打量的视线。 那人被发现意图,讪笑着说老大有事找。 时澈当着他的面落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敢抬头看一眼时澈冰凉的眼神。 还是昨晚那个中年人,他的精神好了些。屋里攒聚着更多烟雾,头顶都白茫茫的一片。他见时澈来了,咧开嘴笑,身边的妓女讨好地望着他,手在他大腿根游走。 “对她不满意?” 时澈微微蹙眉,慢慢摇头。 中年人抱着女人亲了一口,“要是实在不行,别勉强自己。” “我很喜欢她。” 时澈从小独居,虽然对男女之事不太懂,但也能看明白他眼里赤裸裸的欲望。 要他说不喜欢叶纯,然后把她送走吗? 他才不会。 他说不出违心的话,更不想让她离开。 十几分钟后,他走回自己房间,门外有意无意的视线盯着他,让他十分窒息。 他背对着门,在注视中回手,缓慢地合上了门。 萧星淳回眸,被他突变的气息黏住视线。 时澈走到屋子中间,双手抓住衣服下摆,脱掉了t恤。 赤裸的身体比平常看上去更加精壮,蜜色的肤色泛着健康的光泽,几块坚硬的肉垒紧密地排列在前胸小腹。粗硕的手臂被青筋环绕,他脱下衣服却垂着眼,瞬间红热的耳根让他浑身不安,手臂上的筋条更加突兀,连带着额角都冒出青色。 他低着头朝她走来,喉咙吞动得越来越快。 还不等她细想,他就将她扑倒在床上,巨大的身材差距,如同一座山一般压着她,照着他的胸口推了几下,只有手酸,而身上的男人纹丝不动。 “别动。” 隐忍沙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他音量压得极低,在她耳边耳语,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 时澈过来前关了灯,萧星淳借着窗外的光,看到他额边缓慢蜿蜒而下的一道晶莹汗水,还有充斥着鲜红和难耐的眼睛。 “配合我。” 他拉下她肩头的衣服,露出雪白玉润的肩膀。 他以为这个动作做下来会是行云流水的,但实际上,他做得无比僵硬,甚至第一下因为对女人衣服的不熟悉还拽错了地方。 上次和女性这么亲密还是母亲哄着儿时的自己安眠,那时伴着悠远恬静的童谣,哪里有现在这么煎熬。 男人在发抖。 粗粝的手抹过细嫩的皮肤,她明白了时澈的意思。 床摇摇晃晃,萧星淳咬着牙,热量烘烤得她有些脸红。 但她只是有些,身上的人却热得如同煮熟的虾子,因为他们的身体紧贴着,他的生理反应明显。 他也不想的,可是没法控制。 身下的女人一定感觉得到,想到这个,他脸红的更厉害,比这件事本身还让他觉得难为情。 温度热到极致,时澈低着头呼出的气流愈发粗重。 他抬起眼,炙热漆黑的眼神一下望进她的瞳孔。女人清澈的眼底只是微有波澜,他的慌乱不安更加暴露出不谙人事。 隐忍的五官微微扭曲,时澈的选择令萧星淳诧异。 不为财权,不为女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星淳指尖颤抖,她做了件不理智的事。 她伸出手拢住了他的脖子,仰起头,嘴唇无意间碰到他的下颌。 ————分割线———— 以后每天的更新放到晚上八点哦,六点钟那个时间大家有的在路上有的还没下班,所以统一放到八点啦。 今天因为没有提前说还是六点~ 6、兄妹 头顶掠过几道云,星辰在头顶忽闪。萧星淳认得星星,她抬着头看天,干干净净的视野仿若回到自己家的庭院,父母和哥哥们在她身边给她讲那些星座的故事。 想到这里,她收回远望的视线,落到自己沾满沙土的脚上。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回到萧家,如果回去了,只能企盼他们在自己回去之前老老实实。 毕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动乱,她不希望至亲有事,更不想看到有人趁乱觊觎萧家的势力。 时澈在偷偷看她。 人要养成一个习惯看来并不久,从那晚开始,他的眼神总是趁他神游不备时悄悄落在她身上。 有时是眼睛,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睛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与她不符的锐利。 有时是肩膀,那根肩带滑落时露出的大片洁白。 即便他已经忍着不再想,但稍有松懈,记忆便会从没有察觉到的缝隙钻出一点点蚕食他,剥夺身体和大脑的控制权。 萧星淳回眸,他又快速地将眼神移开,沉静的黑眸凝神远眺,就仿佛一直望着沙海发呆。但他微微潮湿的额角却像在嘲笑他演技的拙劣,好在星光并不足以让她看清自己。 他们往回走,进屋没多久时澈便要离开。他走前想说什么,但见门侧站着其他人,面色一冷又决然回头。 门一开一关,萧星淳注意到了桌子下面的针线。 她睡不着,就从尘土里把红线拎出来,一点点洗干净,几股并做一股搓成稍稍粗些的绳。 缝衣线过细,弄了大半宿,好在她有的是时间,天快亮前终于编成一条精致的红绳。 - 母亲轻轻吟唱的童谣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哭声,他身处的摇篮坍塌,跌进湿冷漆黑的洞底。 时澈扶了扶额,上面已经淌了一层汗珠,身上的背心也湿了,薄薄的布料贴在肉上,沟沟壑壑的痕迹十分显眼。 他撩开帘子,视线定在某处。 原来是真的有人哭,一对小孩,一男一女,两人相貌相似,黑黑的脸蛋,衣服脏得看不出底色。 男生大些,应该是哥哥,在一群人不好怀疑的笑声和推搡中将哭泣的妹妹护在怀里。那双满是倔强的眼睛里因为恐惧蓄满泪水,却又强忍着故意露出凶恶的表情。 时澈的手蓦地放下。 帘子垂落,已经看不到那两个孩子的脸。 他不是救世主,普渡不了那么多的苍生。 很快约定的时间到了,时澈驱车离开,一去一返一个多小时,再回来本来可以不用再走这条路,可行驶到分叉的路口,他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偏离了路线。 他一边开车一边压低视线寻找,之前那对兄妹待过的地方已经没了人,男人紧拧的眉头稍稍松开,下车往那边走,又觉得黑暗之中有什么。 当他将铺在地上的东西看清,那一片片布帛的碎片直冲冲闯进眼底,瞳孔骤然缩成针细。 他控制着自己,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时澈闯进那扇唯一亮着灯的房间,男孩脸上多了一块淤青,鼻子正往下簌簌冒血,鲜红蓄在鼻尖上,被人推搡着甩掉。 他上身破烂的衣服不见了,打着赤膊的身体瘦弱的可怜。 女孩用手去挡他的鼻子,鲜血霎时混成泥泞的土色。 污言秽语刺耳,男孩脸上泛着羞愤的红。 眼前一幕牵动过往,撕开愈合的血痂。时澈怒火中烧,大掌盖上一人肩膀。 那人不耐地回头,刚有动作便被一拳掀翻在地。 吐出两颗带血的黄牙,在地上抽抽着缩成一个虾米,半晌才仰天嚎出一声。 一众人终于噤声,小声骂骂咧咧散开。 男人与男孩面面相视。 小孩抹了下鼻子,犹豫了一下,眼中终于漏出了一点怯怯的神色,试探着接过了时澈给的纸巾。 “谢谢。” 擦干净脸,这两个孩子还是亚裔模样。 他要扯着妹妹离开,十五六岁的男孩,颤巍巍地搂住八九岁的妹妹,刚刚许是用光了力气,看他走路都在晃。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看了眼泪痕未干的妹妹,像是下了极大勇气似得又来到时澈的车旁。 跪下。 然后扯扯妹妹,女孩也木然地跟着跪下。 “我们能跟着你吗?” 时澈垂下眼,见他不答,男孩有些慌乱地看向周围,想要借助不存在的力量寻找留下他的理由。 他们流浪许久,这世上,挡风的墙或许好找,可浮木却不常有,有时难以分辨,奋力游过去却发现上面缠着带刺的毒藤。 “我什么活都会干,我妹妹也可以做工。” “求求你,要是我没了,我妹妹也留不住了。” 他每说一句,时澈额角的青色都更重一分。 山峰一旦塌陷,就会凝成湖泊。 从遇到她开始,有些事就开始逐渐偏离轨道。 每一双泛着水光的悲戚眼睛,他都会不自觉地代入她。 哀求声穿过四肢百骸,时澈合上车门,看了眼表又看了眼后视镜。 “上来。” 男孩欣喜过望,抱着妹妹坐到后排。 车开得飞快,时澈偶然望向后视镜,男孩正抱着女孩细声细气地安慰。 他年岁也不大,却俨然一副大人的样子。 “你们感情很好。” 男孩在时澈面前终于表现出了孩子的羞涩和天真:“对啊,我是哥哥啊,现在她可是我唯一的亲人。” ——分割线—— 看珠珠加更在明天,明天早晨八点~ 7、手编红线(百珠加更) 望着不远处时澈和一个陌生男人攀谈,两人的眼神还时不时扫过他们这边。 男孩开始怕了。 这个男人,不会想把他们卖给什么人吧。 他想过要带着妹妹跑,但是他们又离得自己不算远。 想着想着,他们过来了。 那个一直只在月光下露出半张侧脸的男人终于看清,他的容貌可以说是狰狞,一时间吓得两个孩子噤了声,只顾呆呆地盯着他。 “就是他们,送过界线。” 蛇头低头看了看他们,比划了一个数。时澈不置可否,回到车里拿出一个信封扔给他。 从毛躁躁的封口露出绿色,男孩吞了吞喉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时澈。 “我不能带着你们。” 进了虎口就出不来了,一个“叶纯”不够,还不想再拉上两个。 “去那边吧,之后再如何,看你自己了。” 蛇头催促了,时澈揽过男孩的肩膀,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衣服一穿上,男孩就感觉口袋里有东西,他下意识要摸,被时澈一个眼神制止。 男人摇摇头,男孩立刻明白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抿着唇,眼眶微微泛红,“我叫......” “不用说。”时澈推开了他,“你告诉我我也会忘掉。” 男孩搂着妹妹跟在蛇头后面离开,时澈没有再看他们。 两兄妹回头看时,只看到尾灯的红在地上一闪而过。 - 间隔一天,时澈才回到镇上,这是萧星淳来了之后,他离开得最久的一次。 这个时间,大地刚好被日落的霞光笼罩。 沙漠边缘的黄昏很美,沙海一望无际,除去干燥的风,看久了便会误以为自己在看一片异色的海洋。 建筑物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时澈踩着房子的轮廓,轻车熟路地走到一间门前打开锁。 萧星淳坐在窗下,细白的手臂搭着窗台,余晖照耀她的侧脸,娇美中平添了一丝温柔,就连沉默孤独的沙漠也变得不同。 时澈看到她时她就那么静静地托着下巴,像在等人。 等待不知何时会归家的人。 比如说自己。 时澈动了动唇,立刻将那荒唐的想法和凭空而起的念头压下。 这里没有她记挂的人,只有她的仇人。 所以她不可能是在等,也不会等他,他于她而言,顶多不是坏人,但也算不上好人。 萧星淳看到他,习惯性地起身走过来。 时澈站在原地,看着她朝自己这边来。 她走过来时只看着自己,就像真的等待了他一天的人,当下焦急奔他而来。小心思让他一动也不想动,不想浪费这些走向他的步伐。 但是时澈还是主动地迎了过去,他怕女人在半路停住不动,让他的梦碎掉。 在萧星淳眼里,时澈的眼神千变万化。她昨天搓好的红绳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系在腕子上,用心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哪怕外表其貌不扬,也忍不住时不时低下头看看。 她再低头时,时澈也注意到了她手腕上多出的红绳。鲜红艳丽,显得肌肤越发雪白。 他低下头,手插进裤子口袋,动作忽然停住,生出诧异目光。 原本空无一物的口袋里多了个凉凉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一条被摸得光亮亮的项链,吊坠上坠着一颗精巧的钻石,凑近了还有一股汗水的气味。 时澈抬起眼。 回想自己揽住男孩的那几秒,唇角多了一丝弧度。 时澈摊开的手掌就放在胸口,萧星淳正好平视。 她见他手心里躺着一条项链,又久久不动地定着,慢慢张大了眼。 一根手指指向自己,“你是要送给我这个吗?” 时澈眸子一震,好像突然醒了。 女人水亮的大眼光影扑朔,充满惊异和疑惑。 他抿抿唇,想起那男孩临走的眼神,翻过她的手,放进她手心。 兄妹两个流落街头都没卖掉它,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并不合适。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萧星淳的目光直愣愣地转到项链上。 “是在路上......你拿着吧。” 时澈不想说得太多,他坐到一边,瞥见女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这口浑浊的气憋在胸口,心沉了下去,也开始发慌。 “叶......纯。” 时澈很少叫她的名字,反正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互相说话只能是对方,又不能是说给鬼听。 所以他叫得很拗口,每次都要顿一下,就像个说话不自在的结巴。 萧星淳并没反应,随口一说的名字,无法激起她的条件反射。 她惊讶过后是沉默。 生在萧家,她自然不会因为一条项链上心。从小到大,她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喜欢什么爸妈都会送给她。周围的人自然也是一样,她的每个生日或者纪念日,礼物都会在客厅里堆成山,大多数落了灰都想不起打开。 收到的敬意太多,随意放置的更多。哪怕肆意丢弃,回报来的也只会是猜测她心思的惶恐和夸张自责,还有下一次更加精心的讨好。 久而久之,她对一切示好都麻木。 不是她不懂感激,只是明白那些人敬得是萧家大小姐,不是萧星淳。 被剥掉权利外壳的她是躺在地牢里揪野草果腹的阶下囚,一样无法预知自己下一刻的命运,是被当成砧板上的肉切掉,还是被人当做蚂蚁踩死。 她自觉自己没有那么幸运,可偏偏,老天爷就降临在她头上一份好运。 她一阵茫然,那晚心脏坍开的口子又落下许多残砖断瓦。 8、同床而眠 萧星淳久未回应,时澈心下有了思量。 “叶纯”果然是假名,这也是他不愿意叫她的另一个原因。 但是他没想过戳穿她,他一个与淤泥为伍的人,别人凭什么绝对信任他。 “就这几天,我会带你走的。” 时澈盯着萧星淳的侧脸看,她这次有了反应,一贯平静的脸上挑起笑意,保持着那抹弧度,缓慢优雅地坐到自己身边。 清淡的皂香传来。 和他身上一个味道。 “你和我一起走。” 声音沉稳又坚定,一改冷淡,甚至有股灼热感兴起。 将时澈进门时的念头再次燃起,一度超过理智。他想开口,窗外正在被黑暗吞噬的沙漠又让他将话吞了回去。 她的皮肤和头发保养细致,性格冷静沉稳。哪怕是饿了,吃饭时的动作都优雅得体。 富商的女儿,她有底气时刻充满希望。 她会回到自己的世界,继续游历在云端,和清浅干净的日光,不染一尘的云相伴。而他是水中的蜉蝣,落进沙漠里的一粒沙,草芥自有草芥的归宿。 他余光里的萧星淳好像在看着自己。 算了。 他依然可以偷偷的,幻想有人会等自己回家。 时澈抿了下唇,萧星淳权当他是默认。 作为回礼,她解下自己手腕上的红线绑在他手上。 笑容绽开,藏了很久的两个酒窝终于被发现。 时澈的拇指轻轻抚过细线,短暂的黄昏就在对视中消逝。天暗下来那一刻,身边的影子想要去开灯,一侧头,发丝掠着他的唇滑过。 他突然失神,蓦地起身快步走进浴室。 - 男人洗了澡,高大的身子绷得僵硬。 每次都是这样,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着实新鲜,他绷着力气,很久才能放松。 萧星淳身后的床垫陷下,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她往凹陷里坠。 她只是没抵抗这股力量,便自然而然地陷进去,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你没睡着?” 时澈喉结动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 要知道她还没睡,他就再磨蹭一会儿了。 “嗯。” 萧星淳又闭上眼,但却没有转过去,以往她都是对着里面睡的。 她白净的脸蛋正正地朝着自己,两道细长的眉弧度柔和,盖着发丝清浅不一的阴影。 时澈眼里闪过一丝与气质相悖的无措,他僵着身子躺上去,浑身都硬邦邦的。 他仰躺的,总感觉萧星淳睁开了眼,而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特别是颈窝处,被没有实物的视线挠得痒痒的。 难熬。 刚洗的澡,身上又出了层汗。 斜过眼去,才发现被当做始作俑者的萧星淳并没看他。而且好像真的睡了,就打算真的保持这个姿势。 时澈妥协了,他自己转向外侧,往日他们睡觉的方向整个调换过来,变成萧星淳在他身后。 他刚躺好,萧星淳眼睛就睁开一条缝,缝隙透出狡猾精明的光。 刚刚不是时澈的错觉,她就是在看他。现在再看,是想知道每晚时澈偷看她时的视野。 萧星淳睡觉浅,呼吸声重了都能醒,怎么会不知道他每晚悄悄的打量。他太纯情了些,就算是她“睡着了”,看她的眼神都闪烁,好像她是什么发热体,看一会儿能烫到他一样。 时澈的每一秒都过都很漫长。 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仿佛被微小的火苗啃噬,汗水缓慢地渗出,温度陡增。 “当当。” 有人敲门,时澈的悬起的心被紧握住,倏地坐直身体。 晚上很少会有人来找他,除非,那个人来了。 身后的女人没睁眼,他穿上外套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随着清脆的落锁声,萧星淳悄悄走到门口,将窗帘撩开一个细小的缝隙。 时澈跟在两个人身后,正走向镇上最大的那座房子。 她来的第一天就是被带到那里,回忆起空气中温吞吞的香气,胃里便有些不适。 - 进门的厅堂打扫得十分干净,地上洒过水,放着一个燃烧的炭炉。和平时乱糟糟的样子全然不同,都看不出是同一间屋子。 烟酒味道几乎闻不到,取而代之的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 “你来了。” 老人眯着灰色的瞳孔,同样灰白的发色,让他在这间幽暗的房间里一眼就能被找见。 他柔和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人,看到他腕子上的一抹红,才有一丝锋利漏出。 “听说你很喜欢那个女人。” 时澈的心往下掉了一下,他低着头没回答,一股寒意慢慢攀上头顶。 老人走到他面前坐下,依旧温和地仰视他,从碎发下寻找到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很看重时澈,但唯独不喜欢这双黑色的眼睛,它们太能藏匿心事,不如浅色的瞳孔能够一眼看穿。 “这个是她送给你的?” 老人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红绳陷入皮肤,留下一道纤细的印子。 另只手趁沉默快速解下绳子,抬起手,红线在空中滑过一道影子,轻飘飘落进火盆里。 “不要!” 时澈冲到火盆前,但为时已晚,绳子编织得十分纤细,短短几秒已经融在了高温中。 身后的老人目光锐利阴鸷,与刚才判若两人。 “下次我回来之前。”他拍拍时澈的肩膀,力量之大,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摇晃。 “把她处理了。” 说完抬脚,碾灭了灰烬。 9、“所以,在到最坏的结果之前,你要忘了我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平静的夜空悄悄聚起乌云,月光被牢牢挡住,黑暗淹没来时的路。 豆大的雨点落在时澈身上,偶尔亮起的闪电,短暂照亮眼前。 “轰隆隆——” 门被推开,尘土气味涌入。 抱着双腿的萧星淳侧过脸,看到他的样子皱了皱眉。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沙漠中凹陷的沙坑积了不少水。 她的手快要碰到毛巾,冷不防被身后伸过来的大手牢牢握住。 萧星淳往他腕子上扫了一眼,眉心的折痕又深了一分。 那里留着一道红印,但那条绳子不翼而飞。 “谁找你?” 她轻声问他。 发丝下的眼睛十分落寞,他抬起头,露出被雨水刺激得发红的眼尾,“明天我送你走。” 萧星淳没有行李,她将项链放进贴身的口袋,坐在床上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送她走”成了一个不断循环往复的魔咒,她几次要问,都被他匆忙的动作阻断。 突然变化的气氛像搅起的浓浆,让人窒息。 这场雨停不了,将要日出之前,大地最是黑暗。她身上披着时澈找出的一件黑外套,他一定要自己穿上,不容拒绝,睡觉也不许脱,还在她穿上之后往口袋里塞进一把枪。 另一口口袋放了一包子弹,用塑料布牢牢裹着。 做完这一切,时澈坐到沙发上,再没有接近床一步,更没有看她一眼。 冷淡的像对待陌生人。 “时澈?” 他突然冷漠的态度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细细的针扎,不安中伴随着微痛。 萧星淳轻咳了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 刚才没能拿到的毛巾也摆在一边,她坐到沙发另一侧,眼睫微微垂着。 时澈握着杯子,眸色渐深。 静默良久,他沉下气,像是做了什么大决定。 “明天你一定不要离开我身边,要紧紧跟着我。” 他的唇被浸润的亮晶晶,衬得眸光黯然失色。萧星淳深深注视的目光微动,她盖住他的手背,细腻的汗水一点点浸润他。 “你跟我一起走。” 上次她便想说,但是没有合适的开口机会。 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后,那些人的注意力就从两人身上挪走,就算是今天时澈不提,她也要让他和自己回到萧家。 “如果你不愿意留下......”萧星淳声音渐小。 她眼神黯了黯。 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时澈放自己走,一定会激怒这些人,认为他有异心。 只要他们踏出这个门,他便再没有回头路,没有萧家的庇护,他一个人几乎不可能活下去。 萧星淳默默望向他,时澈眸光无比平静,蔓延一片幽沉的黑色。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后果,但却只字不提,依然愿意带她离开。 指尖陷入手心。 “时澈,你一定要留下。” 空间狭小,温度从一侧悠然蔓延来,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平和的气氛骤然失衡。 时澈张开双手,每个关节上几乎都有厚厚的茧子。这让他们同床共枕的这一周,哪怕他想趁着她睡着后悄悄碰一下她都有所顾忌。 “丫头。” 他轻轻拿开她握着他的手。 “你只是现在太无助了。” “但你不会永远无助,也不会永远需要我。” “我会变成一个横在你和你家人间的累赘。” “所以,在到最坏的结果之前,你要忘了我。” - 今晚是和萧星淳在一起的最后一晚,时澈失眠了,尽管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 突然闯入的女孩惊扰了他的节奏,又要冷不防抽离出去。零碎的音符再拼合,会成为不和谐的曲子。 萧星淳翻过身,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刚好被她敏锐的目光捕捉。 时澈刚要开口,她便立了一根手指在嘴上。 门外有人。 鬼鬼祟祟的样子应该是那个中年人。 时澈冷冷地盯着窗外,手伸到枕头下,摸上冰凉的枪把。 可他要抽出来的手却被一道柔软的力量按下。 身后女人的手臂缠了上来,随即,她温软的呼吸落在他颈间,肌肤里透出诱人的香味,燥热从体内涌起。 萧星淳抱住他,触碰到的坚硬感让她突然兴奋。邪恶冲突封印化为占有欲,她透过藏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嗅到了血液的香甜气味。 “别呼吸。”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听话放开时澈退到床角。 时澈比她更早发现,他凝视窗外,那人还没走,现在想让他出丑的人不少。 “你......” 他晃晃模糊的视线,抽出刀,背过身,用刀刃抵住手臂,缓缓划下一道血痕。 萧星淳又抓住他的手,送到手心里的温暖让疼痛带来的清醒霎时云散,模模糊糊的幻想又滋生占据眼前。 他翻身躺下,汗水滴到她身上。混沌中,那双手臂再一次抱住自己,这次他没忍住,幽暗浑浊的眸子侵入破裂开伪装的欲色,他盯着不安蠕动的粉唇,低头咬住。 10、早有色心 汗水洇湿床单,萧星淳在黏腻中醒来。 她一丝不挂,雪白的胴体与周围的简陋十分违和。 身上星星点点的淤青,她的皮肤轻薄脆弱,总是一碰就留下痕迹。 她口干舌燥,喝了一杯水后又接了一杯,想撩开被子扶起他,刚掀到一半看到什么又停住,改成摇晃的。 萧星淳吞了吞口水。 天亮了,这次真是看得很清楚。 这一身痕迹,乍看还以为时澈做了什么禽兽的事,可事实上,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换句话说,是时澈没有从了她。 昨晚。 两具赤条条的身子交缠,贴在她身体上的炙热存在感强烈。 萧星淳一向任意妄为,加上早有色心,她倏地握住抵着她的昂扬,想要和他沉沦下去,手中的坚硬器物立刻烧得像一块热铁。 时澈望着她,羽睫下的乌黑眼仁混沌而炎热。他一言不发,抿着唇压抑欲色,握住了锋利的刀锋。 她被鲜红刺伤了眼,慌乱去捂住他的伤口,焦急之下药效也散了不少。 回忆落下帷幕,她艳的脸蛋勾起略带暧昧的笑,望着男人的目光更多了一丝占有欲。 时澈醒了,他看到萧星淳和她那抹意味悠长的笑,充满睡意的眼神霎时被焦急取代。满床零星血迹,看得他拧起眉,神色冷冽严肃。想起是自己的,才稍有缓和。 “我没有......” 萧星淳从地上捡起他的衣服,眼中黠光明显,语气却淡淡地说“嗯......差一点。” 有点可惜。 他某些地方真是天赋异禀。 “......” 时澈不自然地别过脸,他通红的耳根暴露了青涩的惶恐。 好在,屋外的雨整夜未停,日光微弱,没能将他无措的表情照得更清楚。 萧星淳翻出碘伏药粉过来,时澈还保持醒来的姿势坐着,上衣也并未穿上。他由着她为自己擦拭伤口,再撒上药。 全程一动不动,和昨晚在沙发上时一样,顶着一口气不看她,但又抿着唇,完全不再有一点点伪装冷冽的强硬。 眼下的他更像是淋过雨的野兽,没有威风凛凛的毛发,露出实则柔软的内里,被人窥见内心后不安又可怜。 萧星淳扫了一眼他的胸口,几条蜈蚣似得疤痕上多了一些新鲜的细小抓伤。 她玩心大起,伸出一根手指,朝着末尾最红的位置轻轻戳了一下。 时澈浑身一颤。 鲜红如同燎起的野火,一下烧到耳根。 他腾一下站起来,低着头跑到另一侧扯过衣服套上。 - 吃掉一包切片面包,萧星淳看到角落里的包,默默翻出来用湿布擦掉上面的土,把没开封那一袋放进去,又把剩下的几个肉罐头也一并带上。 她的目光又落到一柄匕首上,没有问时澈,直接自己放进包的外层,和食物分开。 用完的药箱也没再放回去,而是把能装的东西都装上,还在分类前都仔细用塑料袋包好,生怕沾了水土。 她曾经和两个哥哥被爸爸丢出去锻炼,对野外生活并不陌生。可惜这里的资源少得实在可怜,这种时候又不能让时澈出去找。 将能做的做完,等待日落就成了一件极其漫长的事。 久久无法从昨晚那场没有结果的缠绵中脱离的男人,用视线在湿润的沙土上画无数道混乱的线条。 他频繁深呼吸,即便看着最简单的画面,都无法将昨晚看到的一切驱离。 “时澈,和我回家吧。” 雨停了,阴天没有日落。天光慢慢暗下,安静地向着黑夜过渡。 他的后腰传来她逐渐靠近的体温。 “只要我们离开,知道这一切的人都会消失的。” “我保证。” 时澈转过身,眼中有错愕。 萧星淳的眼神明亮,锋芒渐渐生长,像一根从温柔中破土而出的箭,极有杀伤力。 她最擅长揣摩人心,一语道破他的死结。 扳过他的脸,近日来伪装的柔弱霎时全无。 她的鼻尖触碰到他的下颌,一点点向上滑去。 他闭上眼,样子像任凭发落的犯人。 然而那柔软的唇瓣并未碰上他的唇,他在紧张中想要再次逃脱,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隐匿在深处的心思却又带着一点期待。 而萧星淳却松开了他,只是手指捻走了沾在他头顶的一小片纸屑。 “有东西。” 她将指尖的白色展示给他看,目光坦坦荡荡。 他鄙视自己的龌龊,却没看到她转身时的偷笑。 ————分割线———— 看好几个宝宝问肉肉,前期是暧昧拉扯比较多的,但是星淳已经开始缠大狗狗身子了,所以...... 她很色,和我一样 ?(?^o^?)? 12、说话耳朵红什么,怪让人想欺负的。 第几次之后,萧星淳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脚下的土地似乎在晃动,连带着这间狭小的房子一起。 她将门打开一条缝,夹着尘土的风忽地一下吹进来。 再看外面的草木,茎干细些的已经弯下腰,所有的植物都朝着一个方向使劲,配上灰暗到极致的天色,诡异且压抑。 他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影子残留在眼底,成为一个引诱她不断抬头寻找的执念。 有时执念太深会产生幻觉,初时还能聊以慰藉,但是,除了幻想出的残影,那条路上再没有人出现。 沉默的片刻风雨渐大,一下打破诡谲的安静。 象征着一个时刻的开始,萧星淳的眸色在等待中黯到极致。 清透的眼底,蔓延出失落凝成的冰凉,比从那两个保镖手里逃走时更冷得寒气逼人。 几秒钟时间,风摇动得频率更快。她从凝神中清醒,收好背包放在胸前,打开门全身戒备地盯着面前的路。 说是路,其实弯弯曲曲的,走路也深一脚浅一脚。 雨水将地上的脚印冲得干干净净,她只能借周围的植物特征往山下摸索。 “咚!——” 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 ——那扇铁门终于受不住风雨轮番磋磨,剧烈开合几下飞了出去。 萧星淳没敢耽搁,要知道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松动。 随着雨势变大,许多地面塌陷进去,厚重的雨帘将眼前的世界搅成一团,她跌跌撞撞,踩空了一脚,扶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嘶” 翘起的树皮在柔嫩的手心上划了一道伤,同时注入一股酥麻感,疼痛一晃而过,极短的时间便再无知觉。 萧星淳惊讶地看着自己软软垂下去的手臂,背好快掉下去的背包,又抹了把脸,让自己的视野得以清晰。 眼前的灌木矮矮一棵,生着尖利的红叶,裂开的树皮下悬着几滴血,被雨珠晕开渐变的红色。 她逐渐失力跪在地上,膝盖陷进泥泞的土地。 身侧的树枝向一个方向倾斜,仿佛有一只大手将脚下的地当成一块布,用力撕扯进自己口中。 萧星淳仰起身子,浓云翻滚的天幕中闪过一道闪电,短暂屏息,铺天盖地的雨水让她再也睁不开眼。 时澈拐过弯,一眼看到蜷缩在地上的白色人影。 天昏地暗,她是唯一亮眼的存在。 他面上血色全无,飞快跑过去,站在石头上抓住包带,将她从塌陷的泥土中拉出来。 萧星淳的意识还剩一点,她在心里暗骂时澈不守信用,可也恨不起来,他到底也不欠自己的,只怪她是时运不济,竟然要折在这种地方。 “醒醒。” 一声声呼唤,声音仿佛经过远方的山谷,带着回音飘来。 是因为她一直在想的缘故吗,做鬼第一件事就是听到他的声音。 时澈检查她的身体,没有伤,皮肤上的细小擦伤根本不足以让一个人昏迷,他开始脑补萧星淳是不小心摔倒磕到了头。 终于,他在她裙摆的边缘发现了一点端倪。 鲜血染红白裙一角,又被雨水冲刷,只剩下一点点晕开的微红。 时澈被鲜红惊得目光一震,出现在视线范围里的树又安抚了岌岌可危的心跳。 “没事的,那棵树的汁液会让人短暂麻痹,几个小时就会恢复,没事,没事” 萧星淳只能听到声音,却没有力气睁开眼。他喃喃自语,背着她下山的路上一直安慰她,没有回应却说得起劲。 不过他说了这么多,倒是让萧星淳确认自己还活着。 她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头上顶着时澈的外套,只能看到山路在她眼前晃动。 密集的雨线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泥土的气味盛烈。但她身上没再有新的雨水,反而被他体温滋养得暖烘烘。 她之前还不知道时澈这么能说。 一年的话都被他说完了吧。 真烦。 萧星淳勾起唇,苍白的唇瓣仿佛泛着白霜。她不再挣扎用力,路程颠簸,她却十分安逸地趴在时澈背上睡去- 贴着身体的布料带着棉纤维特有的粗糙感,洁白的床单被罩,窗口摆放着新鲜待放的牡丹花苞,萧星淳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还带着淡淡的熏香味。 被雨水清洗过得天空明净通透,投进房间里的日光洁白亮堂。 地上仿佛泊着浅浅一汪清泉,透过玻璃,还有水波撩动的光影,照得一切明亮清新,花瓣上的露水熠熠放光,落在她初醒迷离的杏眼中。 已经是第二天。 昨天那场雨,变成无数边缘模糊的小水坑。 门发出响声,萧星淳回头刚好和时澈对视。 见她醒了,时澈眼中有惊讶有惊喜,但更多的是无措,因为她身上穿的新睡衣已经漏了出来,还带着可爱的小圆点。 “湿的衣服要脱掉,否则,你可能会感冒。” 萧星淳轻轻“嗯”了一声。 他解释就解释吧,说话耳朵红什么,怪让人想欺负的。 13、“萧星淳” 萧烈望着桌台上的合影沉默,他的手指停在女儿脸上摸挲,神色柔和又担忧。 下午,他收到了一条信息,发出地是墨西哥。加市和墨西哥的距离不算远,但是女儿怎么会到那里。 “爸。” 他抬头,就见大儿子朝自己身后的位置使眼色。 他匆忙转身,自己本该在另一个半球旅行的妻子,正站在书房门口默默看着他。 她脸上笑意如旧,水灵灵的眼神将他看穿,身后是叶家兄妹两。 叶修和叶微漾对视一眼,心虚地低下眼睫,逃避姑父和自家爸妈的审视。 “纯儿要回来了吗?” 在座的人面上皆是一惊,叶景庭讪笑了几声,被妻子一个眼神制止。 “闻筝。” 叶夫人拉起叶闻筝的手,看了圈屋里的男人,眼神中有埋怨。 她从一开始知道就不准备帮他们瞒着,所以果断联系了叶闻筝。这帮男人永远不明白,隐瞒会产生芥蒂这个道理。 “他们怕你着急,别怪他们。” “我知道。” 众人纷纷退开,萧峋离开前贴心地为父母关上门。一出屋立刻安排,萧屹留在加市,而他自己准备动身去墨西哥找妹妹。 怕母亲跟着,他和日落争分夺秒,终于在夕阳铺满天际时离开家。 - 萧星淳望着手机发呆,听到门把手的动静,目光动了动,手机扔到一旁。 时澈披着外套风尘仆仆闯进门,乌黑的发丝上沾满细小的尘土。 又起风了。 天黑后,两个人才出去吃东西。临近边境的地方都不会有多太平,看不到头的边境线挡不住蠢蠢欲动的畅想,对死亡显得尤为漠视。 萧星淳低着头,像面糊一样的汤灌进口中。 心里想着等回到家她要大吃三天,吃到自己动不了为止。 “啪嗒。” 有人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勺子掉在了碗里。 她可不会期待谁和自己说一句对不起,捡起来接着吃。 “等下都抬起头来。” 声音让她一惊,这次勺子是自己掉下去的。 “怎么了?” 时澈望向她的眼底,一股不安的情绪正搅动起她眼底的淤泥,浑浊清楚地晕开侵蚀柔和。 在地牢里的那几天,这几乎已经成了萧星淳的习惯性反应,只要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和推杯换盏间飘开的酒精味,不管有没有水喝都会口渴。 “走。” 没有时间和他解释,她拉着时澈从后门跑出去。后面干活的女佣低着头木然地搅着汤勺,仿若一个机械娃娃,萧星淳用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女人也毫无反应。 盲人。 萧星淳放下心来,和时澈一起钻进狭窄的小厕所。 听着外面脚步声来来回回,那伙人走了之后,他们带来的萧家小姐的传言也从人群中传开。 关于萧星淳失踪的话题从M国黑帮传到墨西哥,萧家的对家听说她失踪,急着悬赏要她的命。 报酬不仅是财富,还有未来可能一拼高位的能力和地位。 能杀了萧家的继承人,放在哪股势力中都是可以拿来说一辈子的成绩。 没有人会不动心的。 除非没能力,或者是傻子。 萧星淳平静地喝完新端上来的汤,短短半个小时,她已经听到了十多种不重复的杀死她的方式。 她觉得自己脖子上凉飕飕,还隐隐作痛。 裹紧了围巾,回酒店的路上,就连在头顶慢悠悠行走的浮云都觉得它颜色青白得有些冰凉。 地平线被墨色的潮涌淹没。 同样被浸透的云层,如同轨迹重迭的油墨。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他低着头难辨神色,沉重的步伐有节奏地敲打地面,发出低沉的声响。 她时不时斜过目光。 时澈会冒着危险折返救出一个在雨中昏倒的女人。 可如果这个人,不只是一个普通富商的女儿,而是萧家继承人呢。 不必再依附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真真正正有能够站在百年世家面前的机会。 她突然幻想有一把刀凭空出现横在自己腰窝,狠厉地压进肉里。如果想象成真,她该说什么,才能报偿他照顾自己的恩情。 合上门,牡丹的幽香如同柔软的纱幔般包围起他们,又和外面世界的凌乱隔绝开。 香气让屋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安静且简单,时澈打开台灯,柔和的光线中和了他眉宇间的锋芒。 电压许是不稳,灯泡忽闪了几下才正常,摇曳的那几下,光芒形似烛火。 “时澈。” 萧星淳幽幽转身,眼中的神情是以往在掩饰之余偶尔露出的深沉锋锐。 凛冽聚成高悬的光,点亮她的瞳孔,时澈一时茫然,或许现在才是美人皮囊下的真实模样。 “我就是萧星淳。” 她张开手臂,做出好似要拥抱的姿势,嘴角高挑。 “你看,我值不值他们给的筹码。” ————分割线———— 文章第一章萧星淳听到的语言应该写成纳瓦特尔语,是原住民一种本土语言。 本意是强调说话人的土着身份,所以没让他们说西班牙语或英语。 但我写的不严谨,会误导读者。 感谢捉虫。 14、一个男人 下雨了。 萧星淳伸出手去接,雨珠打在手心里并不凉,甚至带着一丝空气中被日光烧灼过的暖意。 沙漠边缘的气候就是这样,白天晒得要要命,到了晚上,温度又降到不得不穿上外套。这场雨再下上一会儿,雨水便不会再这么温柔。 时澈不知在想什么,他已经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但萧星淳看着他的剪影,出现在眼前的依旧是那时他充满震撼的眼神,和久久凝视她,久到眼尾漫出酣红的茫然和惊诧。 很显然,她的身份远在他意料之外。 从那时起时澈便沉默下去,若不是偶尔颤动的眼睫,他将如同雕塑一般安静。 缓慢的雨声本来有节奏地平稳演奏,但从一道轰隆隆的雷声响过后,突然变大的雨水顺着纱窗流进室内,地上随即漫开一条细长清凌的小河。 时澈关上窗子,水声戛然而止,只有偶尔风将树叶吹到玻璃上的声音还在循环往复。 萧星淳也眨了眨肿胀的眼睛,看着他来到自己身边。 时澈另只手提着个黑袋子,里面是两只新手机。 他按着一侧,亮起的屏幕让她突然生出几分即将要见到亲人的兴奋。 “之前的电话里有窃听,我已经丢了。” 时澈熟练地插上电话卡,把手机递给萧星淳。 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很有重量感。 “联系你的家人吧,报个平安。” 他说完便拎着另一只盒子往外走,神态自若地合上门,待她如常,从始至终未提一个“萧”字。 随着门合上,萧星淳收回凝视的目光。她屏息打下一串熟悉的号码,片刻后,过了电的声音便从听筒中传出。 温润而低沉,又带着一丝被焦急灼烧过的苍哑。 “纯儿?” 萧峋倏地看了眼手机,似乎想要从里面看出萧星淳的脸来。 “大哥,是我。” 萧峋等这一声等了太久,恍然听到妹妹的声音,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天萧家人过得如坐针毡,还有叶家的舅舅舅妈,所有人都因为她的失踪憔悴不已。 特别是萧星淳的父亲,这些天来他瞒着妻子,让叶家的一对儿女哄着姑姑出去“旅行”,还要在和妻子通话时表现得云淡风轻,每一次隐瞒伪装,都让他像赤脚行走在烧红的烙铁上那样难熬。 “我这里有一伙人贩,要处理掉。” 萧星淳回想起那些人,眸光微凛。 “三天后,我会到离界线只有十几公里的X城,这个电话我会一直带着。” “好......”萧峋抚摸着听筒的位置,又听那头顿了一下,似是经过深思熟虑开口:“大哥,还有一个男人,我要带他一起回去。” “随你。”萧峋顾不上心里发酸,只要她能平安回来,他们什么都不在乎。 他捏着眉心,放低了声音:“别说一个男人,就是八个男人都行。” - “你。” 时澈欲言又止。 他又整理了一下想要问的话,让问题显得不那么突兀:“你刚刚,打完电话了?” “嗯,给我大哥。” 萧星淳回答得轻描淡写,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让时澈微怔,紧接着皱起眉。 一道浅浅的褶皱,给他冷峻的面容增添了一丝忧郁。 踌躇反复。 “你大哥?他,会来找你吗?” 对家肯出这么大的代价要萧星淳的命,不过是因为她是继承人,单一个萧家小姐的名头,根本不值这么多。 时澈问的问题让萧星淳的反应难得没跟上。 “什么?” 过了半晌,她才从他低沉克制的声音里品出弦外之音。 “你是觉得我大哥会装装样子,然后把我丢在这儿自生自灭。或者直接借刀杀人最好,这样他既不用背上残害手足的名声,又有机会当继承人。” 萧星淳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直白的解释又换来时澈一阵沉默。 他沉着浓密的羽睫,余光却将所有重心都倾压在窗口那一道身影上。 直到发现她并未动怒反而有浅笑扬起,他才转过头真正看她。 “我的意思是,如果最小的孩子做了继承人,大的那个会不会......” 萧星淳饶有兴味地将唇又抬起一点,她并不为时澈的不解而愤怒,事实上,她很高兴时澈能对她说这些。 她走近时澈,挨着他坐下。 狭小的沙发椅因为她的加入更显得更加拥挤,两个人用的同一瓶沐浴液,当不同的人身上有同样的气味,很容易卷起暧昧。 “我大哥从小温柔细心,待人有礼,他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自己未来的妻子找一个世外桃源定居。” “至于我二哥,他和大哥是一对双胞胎,他这个人咸鱼惯了,性格随和得很,嘴也会说。我们都觉得啊,他去当什么江湖骗子合适。” 萧星淳说起自己的家人,眼里有光。 时澈被她的目光久久吸引,身陷漩涡也浑然不觉,只顾本能趋向光芒行走。 她突然掀起眼帘,盛满灼热温度看向他。 “不过这是我的家事,你不知道正常。” 时澈微微张着唇,慢慢划到一侧的眼神望进湿润漆黑的天幕。 他从萧星淳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家庭。黑得纯粹的天空上,仿佛出现了几个围绕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只是,那画面远得像在另一个时空,他稍稍眨眼,就如同烟雾般散去。 一粒尘都没落到他手里。 15、肖想 夜深,房间里的灯熄灭,半开的窗帘上落下植物的影子,随着夜风摇摇摆摆。 房间里两张床,他们不用再挤在一起。关灯后没多久,楼下一阵喧闹,一伙喝醉的人大声聊着天走进大门,脏话中夹杂着萧星淳熟悉的名字。 她转身看了时澈一眼,他背对着自己,似乎已经睡熟,并未对楼下的声音有什么反应。 模模糊糊中,她已经处在半睡半醒。雨停了,一直循环的声音结束,反而让她倏然清明。 心脏砰砰直跳,她有被吵醒便心烦意乱的毛病。每每这种情况只能保持原本的姿势不动,等待那股熬人的感觉过去。 眉心皱着,窗外的路灯照出折痕中的阴影,还有微小的晶莹藏身其中。 身后的床忽然发出几声吱呀,然后上头的人翻身坐起。 不再有动静,时澈没起身,与此同时,一股酥麻感从她背后攀爬而起,是被人目光紧紧注视的感觉。 过了许久他才有动作,萧星淳的心跟随他的脚步慢慢移动,又不自觉地,收平了眉心。 时澈的手伸到了床头柜上,那里有什么呢。 萧星淳仔细回忆。 从小镇带出来的那把匕首就放在那里,旁边是她随手一搭的外套。而外套里有一把装着满满当当子弹的枪,还是时澈自己给她的。 除此外,还有一杯水,和睡前她用来擦手,但没有放归到浴室的毛巾。 萧星淳腰上搭着一条毯子,展露着纤长的四肢,一同暴露在他眼底的,还有流动血色的雪白脖颈。 她窈窕美好的身体逐渐被他挡住。时澈拿了东西后便凑近了她的脖子,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自己与自己对赌。 一秒,两秒。 第三秒,微微凉的柔软布料极轻地落在脖子上,生满薄茧的手缓慢小心地移动,擦去渗出的汗珠- 萧星淳在舒爽的冰凉感中很快睡着,她睡得很放松,一个多月来也许是最解乏的一次,一夜无梦直到艳阳高照。 时澈大概睡得太晚,他还没醒。 睡着的人就不再那么有规矩了,他是面朝她这边的。少见的,她能有机会,在明亮中观察他的睡颜。 很快只是看变得并不满足,她下床光着脚到他床边。 时澈的长相上乘,在沙漠生活多年,五官棱角风化地立体鲜明,十分阳刚。 他的唇峰清晰,她依稀记得临走前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她一口含住它时的柔软。 萧星淳想用手指点点他的唇。 刚伸出手,许是光线变换晃了他的眼,梦中的人蹙起了下眉,惊得她赶紧收回手,做贼一样惶惶不安。 片刻,见他只是维持着皱眉的表情,并未睁眼,她的色心才又继续,如愿以偿地碰上他的唇瓣- 萧星淳告诉萧峋的城市,是她在地图上反复寻找权衡过后最方便的。 但是要过去也不是这么容易,她低估了赏金的威力,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她侧脸的照片,照片中的她正在加市最大的赌场中央,金色的灯衬得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朦胧虚幻,更加富丽堂皇。 她挽着哥哥的手,头发绾在后脑,钻石小王冠闪耀,修长的鹅颈雪白晃眼,俨然一位冷艳的公主。 ——是她的十八岁成人礼。 他们拿着这张照片对比每个路过的亚裔女性,身上穿着黑色带蛇纹骷髅头的衣服,是当地一个人数不少的帮派。 “看来我还挺值钱的。” 萧星淳冷了脸,她从地上的积水坑里沾水调泥,衣服蹭脏,尽量让自己像乞丐。 “委屈你了,等回到家再好好洗。” 她一边说一边把泥抹在时澈脸上,语气带着十足的歉意。 时澈眯着眼看着弯腰给自己装扮的女人,她满脸认真地动作,觉得哪里不对再改改。柔软的胸脯就在自己面前上下来回,慢慢地,他放在身侧的手背到身后,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直至毫无痛觉。 但他依然没忽略掉她话里的重点。 回家。 回她的家吗。 不待时澈细致品尝这两个字的暧昧味道,路口的吵闹声再次响了起来。 萧星淳并没有易容的能耐,只在路上走,这副样子应该能瞒天过海。可就在刚才,一个身材酷似她的女孩差点被当成她,这个女孩的出现让这些人加紧了排查的方式。 “等天黑。” 一只大手从她身后伸出来,抹掉她嘴边的土,递过去瓶水。 萧星淳往沙堆上砸了一拳,骨节捏得作响。汗水顺着精致的轮廓向下流淌,露出两道白皙的皮肤底色。 她担心约定的时间自己到不了,会让大哥在这里逗留太久。毕竟不是熟悉的M国,万一他也有危险—— 希望二哥没有跟着一起来。 16、疯子 他们返回一家咖啡厅,稍微洗干净了些,待到天将黑。 傍晚时分,天空忽然起了一场小沙尘暴。 沙漠边缘起沙尘再常见不过,人们应对有余,家家户户都在起风后闭门关窗,咖啡厅里的人也很快起身查看周围准备归家。 他们和一群人一同出来,再次爬上白天待过的沙丘。 天色昏黄暗沉,和一望无际的戈壁连成一片。 仅剩的天光悬在头顶,仿若耗尽的油灯,只能勉强将黄沙中的异物照出轮廓。 两个人顶着风往前走,睫毛上都粘上沙土。 萧星淳身材纤瘦,好几回感觉到风在往后推自己,都是一双大手将她捞出来。 三次之后。 她如愿以偿地抱住了他的腰。 自己拥着的精腰健壮坚实,这具身体在与自己相贴时发出明显的颤抖。 时澈好像低下了头,她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影子近了暗了,伴随呼吸压迫而来的炎热感让风更加干燥。 可惜交织在一起的浓密睫毛和风沙织成了一张挡住视线的屏障。 她错过了一次看到他脸红的机会。 时澈的喉结缓慢地上下移动,他的私心催促他离得更近了一点。耳边风声呼啸,天地被枯黄包裹着,他们就像要融化在沙尘里那样,被风侵蚀得摇晃。 “这样快。” 萧星淳的声音沉闷,和远方乘云而来的雷声重迭。 时澈眼色一暗,裹紧了怀里的人,慢慢走到沙丘旁。 彼时热闹的路口只剩几个被吹得贴在地上的包装盒。天上无数张纸片旋转飞舞,再不剩一个人。 饶是这样,他们依然选择了观察一会儿再过去。 四周只剩下几辆停在路边的车子,有两辆的玻璃角度不好,实在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这种天气可遇不可求,连老天爷都偏帮他们,再不走,便会失去这次机会。 “走。” 萧星淳的肩膀被握住,他的手臂绕过来,裹紧了她的大衣。 步行到十字路口大概六七分钟,一路上,如他们所见,门窗紧闭,路上空无一人。 “等一下。” 他们脚步一顿。 突然出现的声音犹如一只有力的大手,将跳动的心脏紧握到暂停。 他们没有放弃,留了三个人藏在吉普车里,见有人来便摸过去。 时澈与萧星淳出现得突然,下来的两人对视一眼,手默契地摸向身后。 萧星淳不顾风沙睁开眼,看到他们的动作心脏登时下坠。又从两人脸上看出兴奋的端倪,隐隐地皱起眉。 “嘿,走过来,让我们看看那个女人。” “......” 时澈抿着唇不做声,但萧星淳的目光微动,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挽着的那只手无声无息地挣脱开了她的手臂,慢慢往下摸去。 “哑巴吗?!” 对方大声呵斥,先前初露出的一点兴奋极快地转变为愤怒。 帮派攒聚多年,作为地头蛇横行惯了,顾忌的人没几个,更何况是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女。 左边那人举起了枪,时澈没放过他目光里逐渐强烈的恐惧。但很快他瞳孔又一紧,车厢里的那人,似乎正低着头,低垂的面容被荧光照得发蓝。 他抿紧唇,眸光泛起微微凛冽,在对方吃惊的注视中,毫不犹豫地扣响扳机。 “呯呯!” “呯!” “呯!” 四声连续的枪声,最后两声略慢。 火光频频闪烁,恍若在烟尘中爆开的火球,留在眼底暴盲一般的残影。 对面那两人自两声枪响后再不动,等烟雾稍稍散开,眉心处赫然多出一个血淋淋的坑洞,而他们的魂魄似乎也在这一刻清醒,不甘不愿地离开失去生命控制的身体,卧倒在黄沙中。 留在车上的人被巨变惊住,他们平时无所谓,只不过是极少有人反抗,真碰到硬茬,谁又敢拿自己的命赌。 他将两分钟前的气势汹汹忘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犹如一只淋了水的禽鸟,呆愣愣地将手机扔到一边,手要去摸钥匙。 “别动。” 车窗的缝隙下透过一双美艳却冰冷的眼眉。 萧星淳趁着时澈开枪慢慢摸到吉普车旁,她第一眼就看上了这辆车,现在要来拿自己的战利品。 “滚出来。” 男人举着手,打开车门做出往外移动的架势。 但他眼神却不老实,特别是看清拦住他的人是个年轻女孩,暴躁的念头又死灰复燃。 他慢慢探出车厢,低眉搭眼,却在整个身子即将探出去之际,猛地将手伸向后腰。 “咔吧——” 萧星淳的速度远比他快,她沉着眼,面无表情地拧碎了他的手臂。 骨骼断裂,她用了十成的力气,怕是连筋都一并碎了。 “啊——唔——” 惨叫只冒出头,没能让听者畅快淋漓,又被某种外力生生斩断,发出痛苦的呜咽。 男人蜷缩在地上抽搐,半张着嘴一动不动,夹着猩红的涎水从嘴角冒出。 那把被掰碎的刀片,横七竖八地扎在口腔内壁和舌头上。他张开嘴的瞬间,被萧星淳全都按进嘴里,掐着腮帮子强迫他吞下去。 “好吃吗?” 鲜血淋漓,算是给她疼了一晚上的脖子一个交代。 地上艳红盛放,用生命滋养出的花,开在沙漠里更加热烈。萧星淳侧目,从驾驶窗的缝隙拿出印着自己侧脸的劣质相纸。 相片上盖着肮脏的指纹。 照片的原始文件不知道过了几手,模糊得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但这到底是她,怎么能碰得这么脏,还盖着一股烟味。 萧星淳一向是个疯子。 她动了动眼神,收起照片。抄起车上的钢管,释放出禁锢良久的暴虐,狠狠几下敲碎了男人的头骨。 ————分割线———— 凌晨零点加更 七夕么么哒! 17、不解 时澈不知何时开始往这边走的,萧星淳发现时已经走到一半。 墨色的发丝露出车顶——车子快要挡不住她了。 她后知后觉地对自己失控的暴躁心虚。 擦了把手,萧星淳踢开那人,将手里的钢管狠狠甩出去,又从地上抓了把沙子,干燥柔软的沙土立刻将血污藏起。 时澈低着头,睫毛盖住了深色的瞳孔,一时晦暗难辨。 她拉开车门让时澈上车。 钢管已经扔进杂草里,但稍微歪了一点,管身露了一截出来,血逐渐往土里渗。 时澈初见那些红的白的,面色微微一滞,随即眼神深深地望向她。 她脸上的泥土干涸许久,被风一吹早就暴露出精致的五官。 时澈忽而深邃的眸光让萧星淳感觉到不自在,早在离开镇子时她就已经暴露了本性,但那只是反击,与泄愤的邪恶相去甚远。 她慢慢挪动步子挡在时澈面前。 “他自己摔的。” 真心的,她说完就后悔,这是她这一生撒过的最差劲的一个谎。 “嗯。” 时澈无所谓地闭了闭眼,一副相信了的样子,绕到她面前,抬起手,神色柔柔地擦掉她脸上几滴红色。 “我有点累,你来开车,别让我把你也摔了。” 时澈轻轻提了下唇,越过去坐到副驾驶,不再说话开始闭目养神。 萧星淳嘴角抽了抽,他依旧是一副清冷漠然的样子,她竟然一时分辨不出来他的话是打趣还是挖苦。 这个地方是不能久留的,萧星淳上车就要踩油门,余光注意到时澈没系安全带,胸前的衣服也裹紧,便觉得是车上的冷气开得太大让他觉得冷,关了冷气便倾身过去握住安全带的插头。 路过他的脸,萧星淳看着自己的影子挡住了棱角清晰的轮廓,他微微蹙了下眉,她下意识离得更近,想要看清他顶起的眉峰,想要看到他随着呼吸频率抖动的眼睫,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囊括其中。 干燥的发丝也落在他脸上,暧昧的气流激烈碰撞,可时澈却没有睁开眼睛。 甚至,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也平稳寻常,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紊乱。 她眼神微黯,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肆意妄为。 扣好安全带,萧星淳发动了车子。 风似乎在慢慢减弱,但天却比之前更暗,一场雨正蓄势待发。 在下雨之前,她要找到住处,视线丝毫不敢放松地沿路寻找,没有冷气的车厢内闭塞闷热,她挽起一只袖子,忽然在腕子上发现了一抹异常妖冶的红。 这个位置。 她猛踩刹车看向身侧的男人。 “时澈?” “时澈!” 叫到不知第几声,男人终于睁开眼。 入眼一张神情急切的娇颜。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他的外套被脱掉了一半,露出左肩被子弹擦过的伤口,泥泞模糊,整个车厢里都泛着腥甜。 而她手上沾着鲜红,指头和指甲缝隙里全都嵌着他的血,艳丽的一抹红惊起他眼底的暗涌,蹉跎尽为数不多的明亮。 “不碍事,我只是累。” 面对一地鲜血没有惊讶的男人,却在看到萧星淳急到扭曲的面容时流露出错愕。 她的眼神饱含焦急,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漂亮的杏眼血丝狰狞,猩红像绳索织成的网子,牢牢捆住瞳孔。 和往日镇定自若的模样判若两人。 时澈张了张口,眼底波澜化作涓涓流淌的清净水流。 迷茫而困惑。 他只是被子弹擦伤而已,并不会有性命之忧,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再者,一对二,在他连续几天失眠精神疲惫的情况下,这已经算是个好结局。 所以,她为什么生气。 但眼下的情况,又让他觉得自己不该将疑惑问出口。 不为别的,实在是她眼中的红已经蔓延到整个眼眶,他总有种错觉,好像下一刻她就会因为愤怒而哭出来。 “不要睡了,和我说话。” 车子再次发动,萧星淳负气将油门狠踩到底。周围的仙人掌轮廓拉成长长的直线,干枯的景色尽数甩到身后。 萧星淳紧盯着前方的路,时澈十分茫然,他微微蹙着眉盯着她的侧脸,但很快,他又为她眼尾逐渐明亮的点点星光讶然。 半个多小时,要开一个小时的路就这么到了。 进入M国前的最后一个小城,人口规模在边境算是庞大。 有钱好办事,萧星淳把从尸体上搜出来的钱给了一个带着孩子的老妇,租下了她家的二楼。 这家人的房子是最适合的,除了楼里的楼梯,侧面还有露在外头的铁楼梯,她要来一把大锁,将内楼梯的门锁上,就断了和一楼的联系。 然后她才去外头找时澈进来,纵然翻了无数个白眼,还是小心翼翼地为他开辟出一条干净的路。 18、“是让我给你脱,还是我扒了你?” 萧星淳扶上时澈的胳膊,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散发着不正常的热气,眼神也比平时多了一分懒散,长眼眯成一条线,露出的瞳仁反着迷离的光。 颧骨上逐渐显眼的微红向周围流淌,像醉酒的人,一个用力,便虚虚靠在她身上。 “你发烧了?” 萧星淳不久前托老妇的一双孙子孙女去买东西,告诉他们剩下的钱可以随意处理,两个孩子积极性高涨,跑着去跑着回,此时已经回到了屋里。 四只小手怯怯地把东西搬到楼上,看着躺靠在沙发上的时澈好奇。 “他是姐姐的丈夫吗?” 语气天真,小姑娘模样可爱俊俏,萧星淳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顶。 “是。” 沙发上的时澈其实醒着,听到她肯定的答案,本来想起来找水喝的他忽然不知如何面对,索性继续闭着眼。 门口的萧星淳又说:“他现在病了,你们知道哪里有药店吗?” 小孩指了指窗外,极远处,已经快到外延的公路,一堆店面都黑着灯,黑暗浇灭了萧星淳眼里的光。 “有,但是,得天亮了才会开门。” 孩子蹦蹦跳跳下了楼,萧星淳关上门,霎时安静的空气,呼吸与心跳交叉,惶然鼎盛到极致。 时澈听到了水声,然后她往自己这边走,到面前放下盆子,将冰凉的毛巾贴在自己头上。 清凉感渗入皮肤,他不自觉地放松,用力紧绷的四肢骤然松弛便攀上股酥麻感,仿佛有小蚁在噬咬皮肉。 时澈塌下去的鼓囊肌肉引起了萧星淳的注意,她顿了下,悄然弯起纯,又继续将第二块毛巾打湿,给他擦脸擦手。 手奔着腰带去,差一点点就要碰到,被突然睁开眼的男人捉住了手。 他的声音微哑,目光躲闪。 “不用,我自己来。” 萧星淳掀起眼皮,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抽出手继续。 “咔嗒。” 腰带被打开,又掀开T恤,露出精壮坚硬的小腹。 时澈的身材和那种健身房里刻意练出来的不一样,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野性搏杀过的凌厉。分布在皮肤上的伤痕又将这种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一切都恰到好处。 萧星淳眸色微暗。 到底还是脱了他的外裤。 “我自己可以。” 时澈别过脸,从她手里拿过毛巾站起来,萧星淳抿着唇一言不发,姿态强硬了些,又将毛巾拿了回来。 然后慢慢,将他按回去。 “是让我给你脱,还是我扒了你?” - 时澈到底没再反抗。 他左肩那块伤口粘稠狰狞,在一片蜜色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萧星淳沉着浓密的羽睫为他擦拭身体,毛巾来回移动,被洁白的小手捏着,每一下动作都不慢,却又妥帖地避开了伤口周围的皮肤。 她的神色那样平常,平常到好像赤身裸体的时澈是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也没有生着一副足够惹人流连和勾起欲色的皮囊。 反观时澈,他的眼神却不自然地颤抖着,尤其在萧星淳云淡风轻的衬托下,他抖得太过于明显。 特别是擦到腿间,萧星淳也一副冷冷的模样,仿佛还未从刚才他隐藏伤情的愤怒中化解。 而他的心却激烈狂跳,汗水甚至从潮湿的眼皮漫上睫毛,将本就不宽阔的视线挤压得更加逼仄。 腿间沉睡的某物蠢蠢欲动,光是忍耐,就耗尽了时澈毕生的耐力。 但压制是徒劳的,在如此胁迫下,它违抗了时澈的理智,顺从了他身体的本能,自己不管不顾地昂起头。 尺寸可观的器物从茂密的黑林中探出,直直地指着天。 “......” 萧星淳停住。 眼神斜过去。 时澈就像被电到,倏地拿过衣服盖上。 他的脸色更红,比刚才发现他发烧时还又红了不少。不仅脸颊,耳根连带着太阳穴都烧得滚烫,萧星淳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如果她再继续下去,这个纯情的大男孩一定会喷出鼻血。 算了。 看在他受伤生病的份上,今天到此为止。 虽然她早已心猿意马,很想继续,但总不能不考虑他的身体。 她把毛巾扔回盆里。 擦过汗水的毛巾乍一融进水中,清水立即变得混沌。 犹如时澈那双本该清明的眼睛,强硬将欲望湮灭,灰烬堆积得天昏地暗。 干净衣服也是孩子出去买的,给时澈的T恤有些小,他索性没有穿。 他打着赤膊躺在沙发上,还是刚刚的姿势,只不过穿上了裤子。 这间卧室的卫生间不能洗澡,萧星淳去隔壁冲掉了沙土,进门时带着一身清新的皂香。 时澈披着外套,半睡半醒间和她两两相望,相对无言。 他将高大的身体蜷缩着,眼下投着薄弱阴影,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有种颓废的俊朗。 肩膀上的伤被他简单擦拭,沾着血的纸巾扔进袋子里,没有再去关注一眼。 她的心突然被刺了一下。 这副对伤痛司空见惯的淡然,让她十分心酸。 19、最主要的是,她爱上了这个男人,想要他 她对时澈的过去一无所知。 数日相处,有时甚至会觉得他是个没有情绪的人。 唯一一次将到临界点,是突然改变主意要她离开那晚。 他坐在屋子一角凝视着窗外黑暗一言不发,鲜红犹如极速生长的藤蔓,缠住眼中满布冰冷的杀意。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过了二十多年怎样的生活,能让他对自己的担心愤怒都迷茫。 时澈面上不正常的红消退大半,嘴唇逐渐暴露出苍白。 被子只有一床。 萧星淳正了正色,故意说: “你去床上吧,我不欺负病号。”说着就要往地毯上坐,时澈眉头一皱,在她要坐下前拉住了她。 他抿着唇,目光在床和她之前转了几圈,片刻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叹出口气,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 规规矩矩,意思很明显。 萧星淳悄悄扯了下唇,她关了灯,血腥气的存在感也突然变强烈。 时澈似乎察觉到躺在他身边的萧星淳身子突然不正常的僵硬,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明晃晃的关切,不动声色地转过身。 这时,不知谁家的灯忽然亮起,歪歪斜斜地射进屋里,将他漆黑的眸子折射出琥珀的光泽。 柔软的光线催眠一般,很快时澈的呼吸便匀称。 萧星淳听了一会儿他有节奏的呼吸声,盯着天花板的眼睛才逐渐转向他,探出手轻触他的额头。 还是热的。 平心而论,时澈的身体素质属实不错,能坚持到现在。换做是她,估计撑不住。 但这伤是为了自己受的。 如果她没出现在那个镇上,时澈应该还过着日复一日相同的生活。 他不会带着自己这个累赘亡命天涯,当然,那也将是她的地狱。 思来想去,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本来想打开手电,中途又改主意,按亮了手机屏幕,调到最亮查看他的伤口。 伤口边缘红红的,中间泛着一层白,因为一路上吹进去的沙土未清理,显得那层白更加明显。 不消毒是肯定不行的,但是那两个孩子说,药店要到早晨才开门。 萧星淳感到无力,离开萧家的这一个月,她无数次感叹自己力量的渺小。 她突然更贪恋权利。 睡不着觉,她坐在床上发呆,用冷毛巾贴上时澈的额头,机械性地重复动作。 窗外的光线忽然移动,当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她才意识到亮灯的不是谁家的窗子,而是一辆车。 她探头下去,发现还是一辆货车,正在穿过门前的路往外开。 而车上装的东西,是一箱箱整齐摆放的纸箱,老远处那片漆黑的商铺已经有几间亮了起来。 是送货的。 萧星淳眼睛一亮,立刻翻下床,穿上衣服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出去悄悄将门锁住。 夜晚的风很凉,她出来穿了外套,即便低着头,露在外面的发丝依然被吹得贴在脸上。 那些商铺挨着最外面的公路,萧星淳一路小跑,目光急切搜寻,生怕他们结束关门。 谢天谢地,那些开灯的铺面里有药店。 她买完药出来,风比来时的势头更加凶猛。 但天边依稀有点点星辉朦胧闪烁,没有阴天,最起码不会有雨。 她揣着药往回走,寂静的路上只有一道歪歪斜斜的影子。偶尔有人家发出起夜的动静,也不过寥寥几声。 但就是有人要打破这份宁静。 一长串轿车从远处山区声势浩大地驶来,拐了个弯就到萧星淳身后。 她低着头满腹心事,动作不过慢了两秒,那车子就擦着她的后腰划过去,不知道是真的没看到人还是当她不是人,反正没有一点要减速的意思。 掠过她的车窗里露出一张线条精致的侧脸轮廓,她只看了个影子,后视镜碰上侧腰的瞬间,萧星淳一个闪身翻进了路基下方的草丛里,锋利的草叶扎得她皱起眉,那辆车开出去将近百米才停下。 “怎么了?” 后座上的男人睁开眼,揉了揉眉心。 微皱的眉头,似是不满被人吵醒。 “好像是个女乞丐被撞下去了。” 车后的路面上空无一人,司机回头看了眼,而男人并未回头,眼中浮现愠怒。 “我不是问这个。”他声音微哑,浓郁疲惫让眉眼间都聚集了一股黑气。他清了清嗓子沉声再次开口:“开稳点,我一天没休息了。” 司机连连说抱歉,漫长又刺眼的车灯很快远去,萧星淳摘掉身上粘得干草,骂骂咧咧地走回路上,一边走一边检查她的碘酒撒没撒。 还好药没事。 她的气稍微消了一点。 揉着被磕青的胳膊回到二楼,门口地垫的绒毛维持着她走前的原样,周围的土也没有被踏开。 检查周围的环境已然成了她的习惯,进到屋里看到时澈熟睡的背影才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好笑。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其实再等等应该也没什么。 可是她不想等,更不想让他把忍耐当成理所应当。 最主要的是,她爱上了这个男人,想要他的一切。 这次,她很确定, - 她本想叫醒时澈,但想想又没那么做。 棉签沾了碘伏,轻轻蘸去上面的沙土,再一点点地将发白的组织蹭掉。 动作再柔也有痛感,即便是病中感知麻木,时澈还是睁开了幽幽的双眼。 带着睡意的眼睛清澈且迷离,只可惜维持得极短暂。 警戒一晃而过,待时澈看清了她正在做什么,那双眼又变得深邃。 “哪里来的?” 萧星淳吹了风,一道发丝沾在嘴边,有种风尘仆仆的气味。 游弋的目光突然停在一处不动,然后缓缓向上,望进她眼底。 那眼神暗流涌动,含着惊异,和快要耐不住冲出雾霭的欣喜。 20、偷吻 “我没事。” “我说了不要紧,我......” “你发烧了。” 萧星淳想堵住他的嘴。 “伤口不处理会发炎,会溃烂。” “现在只能先这样凑合一下,你别吵,听话。” “等过两天到家再让医生来好好看看。” 萧星淳一边为他上药一边说话,柔软而温热的吐息痒痒的,轻轻挠抓他的皮肤。 她那句“听话”震得他耳边轰隆隆响,只觉得心底有股热量上涌。 愣神中,面前多了一杯水,还有一片洁白的药片,她甚至还掰成了两半。 时澈嘴角轻动,看了看,仰头吞下。 “这里不安全。” 萧星淳闻言转身,明亮的眼睛望着他等下一句。 目光里似乎连着一根牵动心弦的线,那股热度被注入力量,忽然汹涌。 他轻咳。 “所以不要自己出去了。” “嗯。” 萧星淳想起刚才的一幕,手不自觉抚上后腰。 不安全倒是真的,要不是她身手好,差点就被疯子撞死。 折腾了一个小时,萧星淳再次躺下。 被单中熟悉的气味围成无形的怀抱。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但闻着这股两人身上糅合在一起的味道,竟很快生出倦意。 退烧药里有安眠成分,她等时澈睡着了才靠近,极慢地探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腰。 没有反应,看样子是真的睡了。 她暗暗观察时澈的五官。 他的皮囊真好,饶是她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也还是沦陷在他精致的脸上。 看着看着,邪念滋生。 萧星淳的手一顿,慢慢贴上他的眼皮,轻轻碰了下平铺在眼底的睫毛。 梦中的男人轻蹙眉,影子便化作一只暗色的蝶,在黑暗中扇动了两下几近透明的翅膀。 萧星淳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要不是第一次见面的环境太窘迫,她可能早就沦陷在他深邃的眼神中。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雨停了,她忽然觉得屋里有点热,汗水让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感觉不算舒服。 可窗台上小水坑的影子依然在有节奏地波动,凉风忽忽灌入,她几乎听不到声音,宛如一场沉默的演奏。 正在神游,一直朝另一侧睡觉,要她探过去才能看到正脸的时澈忽然有了动作。 他慢慢翻过身,更加炽热的温度瞬间盖过冷意。 萧星淳的手指搭在他富有弹性的皮肤上,感受到了好似火灼的热量。 鬼使神差的,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俯下身子,贴近他的脸,倾倒下的发丝将两人笼住,围起一个狭小的,安静的,只能容下两个人的小空间。 时澈近在咫尺,慢慢吻上他唇的过程,那感觉她细细品味,如同在驯服一头野兽。 浅尝即止,勾起那晚与他牵连的回忆。 那般坚硬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脆弱微小的灵魂。他像油灯顶着的小火苗,吐息都足以让他摇晃。 她神游到记忆深处,身体仿佛雕塑一般木然。错过了身边男人渗出精汗的额头,和他兵荒马乱的心跳。 还有她压下来的第二个吻,也是他最难捱的时,紧紧抓住床边的手青筋突兀,却一动不敢动。 - 萧峋带出来的人都经过仔细挑选,庞大的萧家,牵扯了多少势力的利益,谁都不敢说所有人都绝对忠诚。 那两个背叛萧星淳的人已经被他秘密关起来,临走前萧屹气的要为妹妹清理门户,他拦下弟弟,留着让小妹自己动手,就当作她接管萧家立的第一个威。 越过边境线,道路两边便萧条了许多。 萧峋斜靠在房车里,透过布帘的日光朦胧温柔地盖着他的眼皮。断断续续的光落在脸上,并没有让他醒来。 反而是怀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立刻让他绷起浑身肌肉。 萧星淳说她已经到了约定的小城,就住在城里的一家二楼上,目前还算安全,结尾还加了两个符号。 那两个符号是他们的约定,有标记的才是萧星淳本人。 萧峋露出笑意,他拉开盖在面前的帘子,任由那炙热的日光直冲冲地射进来。 他心情很不错,光线再刺眼也不恼人,反而觉得留在瞳孔里的七彩影子神奇可爱。 在见到妹妹之前,萧峋不想引人注意。 他吃住在房车上,厚厚的防弹玻璃和堪比装甲车一样的厚重铁板更能让他安心。 天黑后,车子停在戈壁边缘,离和萧星淳约定的小城还有些路程。 刚停下不久,手下就进来告诉他有人联系。 萧峋第一个想到妹妹,显然来人也从他瞬间亮起的眼睛中看出他会错了意。 年轻人垂下眼,小声提醒了一句:“不是小姐,是,贺家少爷。” 男人眼中的光芒仿若流星一晃。 他将手下口中的贺家少爷念了两遍,问出一个不太确定的名字,“贺谕?” 年轻人表情有点不自然。 “是他。” 萧峋立即了然地恢复了一脸淡漠。 “他找我干什么?” “他说......” “说知道小姐失踪之后很着急,所以一刻不停地找她的下落。” “现在知道您来了,就想来见一面。” 萧峋还未表态,寂静的荒漠上已然亮起几道不请自来的光。 锋利的刀刃划过晦暗的夜空,转向他面前。 ————分割线———— 肉肉要水到渠成。 但是前期有酱酱酿酿。 我最喜欢酱酱酿酿,斯哈斯哈。 21、失控·吻 人来时,萧峋的神色算不上好看。 贺谕喜欢萧星淳,高调追了两年,已经没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论家世地位,贺家配得上萧家,可论父母兄长的本心,早就将关于贺家的一切人拉进黑名单。 不过面面相觑,看贺谕坦然的模样,萧峋不禁又对他有些佩服。 平心而论,他真不一定能做到在冷眼下这么平静。 “您来墨西哥,是星淳小姐有下落了吗?贺家在这里也算是有些人脉,我可以帮您一起找她。” 贺谕言语客气,他还长了一张俊朗的脸,很容易博得好感。 但这些没办法骗萧峋。 萧峋的视线压迫感极强,在他的逼视下,贺谕的神色依旧是恰到好处的担忧,话里话外都是对萧星淳的关心。 他这是做着英雄救美一步登天的美梦。 萧峋在心中冷笑。 想得挺好,不过你来晚了。 萧峋沉下眉头,将对妹妹口中“那个男人”的酸涩转嫁到他身上。只是这人坐享其成的想法更让他膈应,语气立刻冷下来。 “贺先生。”萧峋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优雅地整理腕子上的袖口,“我想你误会了,星淳已经被送回了M国,我只不过是留下来善后。” 贺谕听了萧峋的话,眉眼间可见失望。 “你也知道,她马上要接手家里的生意,没有多少时间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这句话倒是往贺谕微暗的眼中又灌入几分明亮。 他离开后,刚才过来和萧峋报告的年轻人望着他们的尾灯,有些不解地开口: “您讨厌他?” 萧星淳外形出众,喜欢她的人不少,不是没有着了魔的,也不见少爷对哪个敌意这么大。毕竟萧峋的脾气真的不错,能让他愤怒到险些失态,还没有谁见过。 而萧峋根本没去留意贺谕的动向,他淡淡抬起头,墨色的长眼闪着幽幽的光。 “知道贺家是怎么来的吗?” 年轻人面色一僵,突然明白了萧峋的意思。 “知道一些传闻。” 萧峋望着贺谕离开的方向皱起眉。 “这种抛妻弃子恩将仇报的人家,怎么配喜欢她。” - 升腾而起的水汽融进空中,香味也跟着缓慢地飘向四周。 楼内通往楼下的门被关着,一道大锁,彻底隔开了上下两层。 汤的味道唤醒了孩子体内的馋虫,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隔着栅栏门,小的那个踮脚往里看,不小心碰倒了旁边放东西的小桶。 萧星淳扭头看见他们,打开锁头摸了摸孩子的头,先给他们端了两碗。 他们应该更喜欢鸡翅,两只翅膀她也大方地放了进去。 然后端着剩下的鸡汤回到屋里,递了个勺子给他。 “吃。” 简单的一个字,凉凉的勺子塞进他手里,她自己也去端汤,挽起耳边的碎发朝里吹气,一点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汤碗里冒出的热气缭绕在两人中间,屋里开着冷风,那仗着热量蒸腾的白雾铺散得嚣张,将时澈整张脸都挡住。 时澈向来不喜欢谁对他下命令。 但万事都有例外。 比如现在,他就很喜欢。 鸡汤很香,他的眼圈被熏得发红发热,一言不发地埋起头开始吃自己面前的那碗。 萧星淳仿佛看到他身后有一条大尾巴摇来摇去。 “不烫吗?” 她疑惑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舌尖才碰了一下,娇美的面容立刻变的扭曲。 “嘶——”她吸了口气,舌头被烫麻了。 “还这么热你不要喝啊。” 她从时澈手里拽出勺子,想去检查他的嘴。可拇指刚刚碰到唇角,两个人忽然都顿住,除了呼吸声,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 “你......”她轻轻抹掉他嘴上的汁水,露出鲜红的,微微颤抖的唇瓣。 “热就先别——”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面前男人的目光骤然锋锐,她没有看清他瞬间变化的眼神里经历了什么,人已经被他压倒在床上。 他埋进她颈窝,短粗坚硬的额发扎进她的皮肤,时时刻刻提醒他正在侵入。 源源不断的热浪向她涌来,汗水悄悄渗出,交缠的呼吸在此起彼伏的牵扯中研磨得粘稠。 萧星淳闭上眼睛,控制着反客为主的蓬勃欲望,准备做一次被动的那方。 身上的男人很青涩,双臂支撑着悬停,皮肤上暴露出细小的凸起,连吻都吻得很生硬。 他们的初吻其实应该算在逃走前一天的夜里。 那时情况慌乱,甚至他还咬疼了她。 可就是那种带着些微遗憾的记忆,才能让人一次次纠结着想起,勾起人的决胜欲,总想去弥补当时的不圆满。 时澈的唇很热,舌尖慢慢勾起她的小舌,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马上,你就是萧星淳了。” 他喘着粗气离开她的唇,汗水从相贴的额头渗进她体内。 他们身上的衣服在亲吻中被对方揪得凌乱,萧星淳心里小鹿乱撞,听到他压着嗓子说话,又睁开眼。 “我一直都是。” 时澈抓着她衣服的手攥成拳,狠狠用力,妄图要抓住将要漏出去的沙。 不是。 之前她是叶纯。 他和叶纯可以做很多事,甚至爱人间最亲密的事。 而萧星淳,是那晚在他夜幕上看到的幻象,连得到消散后的一颗尘埃都是妄想。 他与她这一个月算不得什么。 只要她想,有大把的人愿意把心剖给她。 22、手(H) “时澈。” 她咬了下他的耳垂。 “也可以只对你是。” 时澈没回答,短暂停顿,吻得更汹涌。 他的手探进她的胸衣,触碰到酥乳,融入指尖的那抹柔软灌入身体一阵电流,他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 在他有限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岁月中,他的母亲教会他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克制。 他要收敛自己的欲望,自己的幻想,自己的一切。成为这片土地上的行尸走肉,一把会呼吸的枪或者匕首。 期盼是可耻的,他这样的人不该有。 二十多年的人生,他不曾与人亲近,时时刻刻保持一颗心绝对清静。 心如同一间家徒四壁的房子,他在这世上没有软肋,没有后顾之忧,享受孑然一身的自由,却也无依无靠。 只是从遇到萧星淳之后他就变得很忙,总是在谋划很多事,以至于没有时间去检查一下自己的心。让它生了叛逆,有机可乘,偷偷塞进许多让他万劫不复的情意。 他许久没有这样问自己。 许久没有停下来,什么都不做。 只问问自己的心。 怎么变得这样满。 让他有七情六欲,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用自己身上最锋锐的一处刺破她的柔软。 时澈的眼睛慢慢变暗,仿佛在一点点吸取夜色,积攒到某个时刻,黯得再聚不起一点光,他就那样堂而皇之地掀起眼皮,与她对视。 他的发丝凌乱却不显狼狈,反而有种随性恣意的迷人。 如果是平时,他早就窘迫地推开她,红着脸到一旁降温。 可今天他纹丝未动,甚至主动探进她的衣服。 手指一点点,在里面探索着。 他的动作既生涩又急切,萧星淳准备帮他一下,自己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她的裙子是宽松的,稍微解开便如同整个胴体暴露在他眼前。 宽宽大大的裙子半掩半盖,圆润的肩头泛起柔淡的珍珠光泽。胸窝引人遐想的深邃阴影渐深,他正低头,慢慢贴近她的耳根,眼神还流连在她身体上,毫无平常的含蓄。 时澈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具身体的美好,好像一句说得不对便会亵渎了她。 衣服脱得顺理成章。 萧星淳比他要急得多,抓住他的衣服下摆掀起来,几块腹肌触了晃过她视线的冷风,立刻绷出清晰又狰狞的轮廓。 好像怕他后悔一样,她反客为主,胡乱亲吻他胸前坚硬的肌肉,手一刻不停地去解腰带。 男人的腰带是真的不好解。 任由她动作的男人安静地看着她,幽暗的眸子里挂着若有似无的宠溺和纠葛融合的复杂情绪。 “星淳。” 萧星淳按住他的嘴角,贴在他耳边告诉他自己的小名叫纯儿,是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小名。 “知道了。” 时澈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但却因为那句“最亲近的人”而惊喜到不敢出声。 她的身子缠得他更紧,趁他不备扯下内裤,一道深红色的影子弹了出来。 一把握住。 “嗯” 他发出难耐的呻吟,滚动的喉结上有汗珠滑落,精透的珠子仿佛柔软的晶体,流过弧线性感的轮廓,渗进胸肌的沟壑里。 “别”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就快速移开。 她的小手抓着他的性物,那物生得粗硕丑陋,红彤彤的一根,还缠着许多青色凸起的血管。而她的手指纤细雪白,强烈的对比带来的视觉刺激十分强烈,只一眼,他便被眼前的一幕灼伤,浑身像烧红的热铁,热量都聚集到她手心里。 他发红发热的样子让她满意极了。 萧星淳没吃过猪肉,却看过猪跑。她对自己好色这个事实表现的很坦然,也从不避讳从小电影中学习。 她学着影片里的样子慢慢移动,被她紧握住的命脉抖得更加厉害。 这根滚烫的肉柱在她手中更加兴奋,在她轻轻用拇指扫过上方的小孔时甚至又大了一圈。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快有自己手臂粗细的性器剧烈抖动,尺寸十分骇人,却又可怜兮兮地吐出粘液,一股又一股,小腹上排列的硬块用力绷得如同铁石。 “嗯” 微微用力,一股白灼突然涌出,满手腥膻- 发泄一次,欲望仍旧高高挺立,甚至因为食髓知味而更加赤红。 游刃有余的小丫头让时澈生出羞耻感。 在她骄傲的视线之外,他的眼神越发深暗,幽黑的漩涡将欲色搅动得浑浊粘稠,点燃了空气中已然临近沸点的热度。 他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上,萧星淳小声叫了一声,逃出手中的影子虚虚一晃,对准她身下。 她闭着眼睛等待关键时刻的到来,可是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未来临,身上的男人似乎停住了,并且迟迟不再进一步。 “纯儿。” 她以为他是不会,扶住精壮的手臂,想要用力主动迎上去。 可所有的热情,都被他一句话浇灭在原地。 “你流血了。” 萧星淳仿佛被冻住,时澈在她身下抹了一下,这次换她全身战栗。 缓慢举到面前的指尖上挂着一抹红,鲜艳刺眼。 24、蔷薇(微H) 见时澈盯着自己的唇,萧星淳没有往前,等着他来主动一次。 何时该进,何时该退,她把控的游刃有余。 而这次时澈没有让她失望,也许是被撩拨的,总之他幽黑的瞳孔中暴露出兽性,终于循着本心吻上她。 她在他向里探索时伸出舌尖迎合,勾缠住的瞬间,手中的性器忽然涨了一下,她几乎要环绕不过来。 “快一点。” 时澈的嗓子哑然得不成样子,他像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一般炎热。 她轻轻回吻着他,手的动作变快。他酣红的两颊取悦了她,拇指突然猛地按住前端,他措手不及,白色而炎热的体液喷薄而出- 萧星淳托着下巴坐在窗台前,她的脸被纱帘挡住,目光从另一个角度望出去,既能看到楼下那条通外城外的小路,也不至于被其他人发现。 这两天,他们还是昼伏夜出。房东婆婆的眼睛看不见,她的一对小孙子孙女帮他们采买东西,余下的零钱就给孩子当跑腿费,两个小娃娃也愿意帮忙。 偶尔时澈会出去一下,买一点不方便让孩子带的,而萧星淳就会坐在窗前望着归路发呆。 时澈出去了总共三次。 每次回来她都如此。 他是个贪心的人,那天偶然一抬头看到纱帘后的朦胧侧脸,一下想起镇上那个黄昏,她静坐在夕阳里的样子。 那时他用想象安慰自己已经觉得满足,但当她真的在等他,对比之下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有多好笑。 他望向窗户,那道影子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她托着腮的手放了下去,身子探得更靠外。 即便隔着帘子,他也感觉到了视线相汇的温度。 时澈跑上楼,手里的花茎被他紧紧捏着。 到门口他才发现,新鲜花茎早被捏出深绿色的印子。但好在有一层包装纸,看着还不算太难看。 萧星淳打开了门,见他手里捧着一束花,眼中掠过一道讶异的神色。 时澈捏着一束淡粉色蔷薇的样子实在违和,她弯起唇,他便不自然地握住茎上被他捏伤的位置。 买花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这屋里的味道好闻一些,所以品相什么的应该不算重要。 时澈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可看着她将花插在水瓶里,清淡的味道甚至飘不到他跟前,他连骗自己都觉得心虚。 其实他就是想送她。 路过花店他的脚便粘在地上。 想送就送吧,还非要找个理由,他真虚伪。 开窗通过风,屋里那股奇怪的气味已经闻不到。 但时澈站在这里,多少会想起昨晚他压在她身上做的事。 只记起一双雾气昭昭的眼睛,就足够他身下的器物蠢蠢欲动。 “谢谢。” “我很喜欢蔷薇。” “它不像玫瑰和月季,颜色清淡,花苞拥在一起也很乖,碰一下还会发抖。” 时澈怀疑她说的不是花。 萧星淳偷笑,搂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嘴角。 “吃午餐吗?饿不饿?楼下做好了,等一会儿我给你换药?” 她说得很自然,结束就去翻袋子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扶起了瓶子。 像寻常夫妻之间的对话,时澈整个人都有点飘忽。 “都可以。”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萧星淳去给婆婆开门,吃完午餐,时间也不过刚刚过了正午。 她小心翻开他肩膀上的纱布,伤口周围泛红发炎的皮肤已经消肿,边缘干涸弯曲,她决定不再包扎,只撒了药粉。 全程时澈只静静地看着她,眉眼间的冷峻全无,平静的像画中的一潭清水。 “想什么呢?” 萧星淳慢悠悠问他。 抬起眼,眼光里尽是狡黠。 她盖住时澈的眼睛,仰头碰上他的唇,他一颤,身上的肌肉都跟着绷紧。 “是不是在想这个。” 时澈的喉结动了动,他抓住萧星淳的手,不置可否地捏住她的下颌,亲到她舌根发麻才放过她- 房东家的一对儿女性格乖巧,特别是那个女孩,萧星淳很喜欢。 小姑娘帮她买了杯咖啡,剩下的零钱给了自己不说,萧星淳还拆了几颗糖给她。 她开心地跑下来和哥哥分享,一会儿就听到楼下几个稚嫩的童声对话。 “那个姐姐很漂亮的,这个就是她给我的。” 小女孩和同伴炫耀手里的糖,得了好处,自然将萧星淳描述的像仙女。 萧星淳爱听别人夸她,拨弄鲜花的手都变得轻快。 午后的日光晒得人困倦,窗台旁的温暖让她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她躺在时澈怀里,腿也缩上来,经过无数次磨合,这回男人终于上道,抱着她躺到了床上。 “时澈。” 时澈无奈地蹙起眉,嘴角却有隐约笑意。 “别撩我了。” 萧星淳搂住他的脖子,“你还真纯情。” “想知道你第一次是什么样的。” 再次看到烫红烫红的耳根,萧星淳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睡着。 时澈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无比柔和,但当他一点点将视线渡向窗外,却又瞬间失了温度。 25、用她罪恶的双手,伸向他干净的身体 萧星淳早晨喜欢喝咖啡,她随口提过一句,他便记下,今早本来是要去买的。 只是他还没走进去,咖啡厅门后一晃而过的影子就让他打消了念头。 白发苍苍,衰老的皮肤像是贴了一层皱巴巴的树皮。 太像那个人。 只可惜没有看到正脸。 这地方还是墨西哥,埃文就算是出现也正常。但萧星淳还在他身边,时澈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忌惮。 他是没有过软肋的,这种仿佛被捏着心脏的感觉,让他每分钟都在窒息。 楼下,孩子顶不住暴晒的日光,在各自家门前分别。 小姑娘仰着头,定定地看着正在蹲下的白发爷爷。 “孩子,你说这个糖是谁给你的?” 他面容慈祥,声音和蔼,小姑娘看了眼糖,怯怯回答:“是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她真那么漂亮吗?” 老人微笑着,怕他不信,孩子马上点头,“就是很漂亮,黑色的头发白色的皮肤,是东方人。” 埃文眯起眼睛,眼中泛起一线寒光。 “那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我也想看看。”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个比女孩高些的男孩子冲出来,捂住妹妹的嘴,警惕地看了老人一眼。 “奶奶叫你了。” “快回家,外面太热,下午还要下雨呢。” 男孩虽然年岁大些,但毕竟也是个孩子。 他的防备太明显,让埃文一下变了神色。 他看着男孩女孩跑进一幢房子,伸出手指数窗户的数量。 嘴角残存的笑容慢慢僵住,上扬的弧线将假面画出小丑纹路,诡谲怪异。 - 萧峋撩开窗帘看了一眼身后,厌恶充斥目光,猛地一下又拉上。 贺谕还在后面跟着,但这条路不姓萧,萧峋没有让他离开的理由。 “这要怎么办?” 手下问他。 “见到小姐之前,什么事都不要挑起。” “不要耽误时间在没用的事上,一切都以找她为主。” 萧峋向来沉稳,做事必定三思,分得清轻重缓急。即便是面色已经黑如锅底,却也能忍住不去管身后的尾巴。 手下替贺谕庆幸,幸好来的是萧峋,如果碰上的是萧屹,可能早就不管不顾地动起手来。 过了正午,热烈的日光维持了不过两个小时,地平线上缓慢地漫出阴云,逐渐笼整整片天。 没了太阳,除了脚下的沙子还冒着热气,空气中攀升的潮湿昭示一场雨将来临。 这些天都是这样,今年雨水充沛,深深渗进沙土地里,脚下时常传来苦涩的气味,萧星淳已经见怪不怪。 而且楼下的婆婆中午时曾说今天会有雨,晚餐她送的会比平时早,天气不好的日子她想早点休息。 因为阿婆的话,萧星淳的午餐没吃多少。但她等到天黑阿婆也没上来,将门敞开一条缝,时不时踮脚看看那道虚虚合上的栅栏门。 门从给孩子送完汤就没再关上。 平时这个时候楼下是最热闹的时候,两个孩子等着开饭,打打闹闹吵得不行,今天倒是安静。 萧星淳下午在时澈怀里蹭了一会儿,她的后脑勺被蹭得起静电,发丝毛茸茸,穿着他肥大的黑T恤,加上刚睡醒,有点呆呆的感觉。 时澈盯了她一会儿,一股热气从胸腔涌出。 他将她揽回臂弯,两条肌肉偾张的手臂困着她,犹如带着机关的钢索,越想挣脱缠得越紧。 萧星淳索性转身趴回去,时澈身材高大宽厚,就算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不老实地晃悠也不会掉下去。 她抓起他的手臂,柔嫩的指尖轻轻掠过鼓起的血管。 柔韧的皮肤下,肌肉紧实的硬度让她惊叹,她伸出自己的胳膊和他比,看了看又默默缩了回去。 时澈伸手捋平了她头上立起的绒毛,而后滑下去贴上她的小腹。 萧星淳立刻感到一股暖流从相贴的位置渗进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游遍全身。 他轻轻给她揉着肚子,而她一会儿捏捏他的胳膊一会儿偷亲一下他的脸。 她的生理期一般是四天。 萧星淳看似不经意地垂着眸子,实际上却在心里认真盘算距离吃掉他还有多久。 用她罪恶的双手,伸向他干净的身体。想到那画面,她的眼神都变得邪恶。 等待是难熬的。 这样一副身体睡在旁边,连睡眠质量都受到了影响。 她在梦里口干舌燥。 梦境中,她顶着一张冷艳清纯的脸蛋,眼神频频流连在他身上。迈着轻快高傲的步子走到他面前,下一秒却是毫不顾忌地将人按住亲吻。 萧星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点也不热,反而是时澈被她突来的奇怪动作弄得茫然。 午后的时光很安静,萧星淳半睡半醒间还不忘抱着他,时澈一分钟都没睡着,早晨看到的那个背影种下种子,在他心里深深扎根。 他徘徊在说与不说之间。 那只是一个影子,她心思细密,目前也没有那人行踪,说了只能是白多一个人担心。 可如果不说,他又不能心安,就好像有蚂蚁在噬咬他心窝里的嫩肉,每一口都在催促他要对她全部坦诚。 26、反抗 “纯儿。” 萧星淳抬头看他,深棕色的眼仁染了夕阳的余光,投下月牙形的澄澈光晕。 时澈凑近她耳边,唇珠碰到耳垂,暧昧的氛围被鼻息点燃,情愫一触即发。 正当她准备闭上眼,好好体会他的爱抚时,却听到他轻声说出的一句话。 她眼里的柔情霎时全无,极快地看了时澈一眼,又快步走到窗边,慢慢地将窗帘拉开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这些密密麻麻的建筑一如平常却又形迹可疑,她皱着眉安慰自己,说不定那只是一个普通相似的背影。 片刻,她转身回到时澈身边。 男人静静垂着头,发丝盖住眼睛,拇指在左手腕子上轻轻拭过。 那里痕迹全无,一根线勒出的印子甚至撑不过半小时,但他看似毫无踪迹的目光却实实在在盯着那处看。 萧星淳目光微动,那晚他阴冷的眸子倏然被记起,情绪骤变后的寒意也从回忆里爬出攻击她。 眼尾漫开的那抹不易察觉的红像是想要弥补,又尘封压抑着一股力量,不让他冲出封印飞身出来。 她大概猜到那晚发生了什么。 他孤注一掷带自己出来,不仅是救了她,也是向既定命运的宣战,和逃离长久枷锁的发泄。 柔软陷进手臂,时澈掀开眼,从身后抱住她。 她靠近他怀里,两人的心跳重迭。 过了一会儿,屋外密密麻麻的灯光少了一些。 门口黑压压的,一楼似乎没有人。 两人望着那处漆黑,同时转头对视。 不祥的气息笼罩。 “我和你一起去。” 在时澈说要让她等之前,萧星淳先发制人。 她披上外套,迈出温暖的小房间,丝丝冷意浸透小腿,立起的绒毛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提醒她打起十二分的戒备。 “等等。” 萧星淳停在厨房门口,流转周遭的眼眉落下锋利的弧度。 时澈开口和她脚步停下的动作几乎是同时,那淡淡的,缭绕在周围若有似无的腥味,很容易和潮湿的烟草味混淆,只有对杀戮见惯的人才会如此敏感到立刻警觉。 萧星淳按亮了手机后面的电筒。 时澈不做声地将她拉到身后,高大的身体以不可抗拒的姿态让她待在他的保护下。 盛满冷水的铁锅里,泡着一双混沌的眼睛。 死气沉沉的眼珠早已泡得发白,电筒的光将将照到这里,好似蒙着一层薄膜。 灰白的发丝被水托着向四周弯曲散开,状如张牙舞爪的沼泽毒藤,时澈闭上眼,猛地抓住身边的布帘狠狠一扯。 “嘶啦——” 粗布被扯开,锋利的边缘割开虎口。 萧星淳的手心被指甲印得白发,两人搜遍一楼的所有房间,也没有找到两个孩子的影子。 寻找的过程心跳激烈如鼓,打开每一个柜门,每一个箱子,都会伴随着下坠拉扯的撕痛。 “那是什么?” 萧星淳走过一间卧房门口,里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她后退,那道异样的光便消失,来回两次,她的目光锁定在小床上。 这是间儿童房,干干净净的小床铺上端正地放着一片迭起来的糖纸。 糖纸是亮的,翘着一角,刚刚就是它在发光。 萧星淳打开糖纸,里面掉出一只蟑螂,奄奄一息却还没有死。 歪歪扭扭的英文写着一个地址,如果她记得不错,就是沿路某一户的房子。 时澈在她身后,敏锐的目光没错过她的小动作。 她正试图将那张纸缩进袖子里,但细微的动静出卖了她,时澈一把抓住她的手,拿过糖纸看清上面的字。 “你别去——” 萧星淳抢回糖纸,攥得变型。 “别一个人去,等一下我哥,我们一起去。” 她的目光颤抖,拉着时澈的手臂一刻也不敢放松。 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更不知道多少人,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忽然弹开的缓慢脚步扼住了两人的喉咙。 孩子幽幽的哭声嘶哑虚弱,因为身处一层,那被灯光远远甩开,长到夸张的影子,已经快要碰到他们的脚尖。 萧星淳紧紧抓住的手臂开始往另一个方向用力。 她一顿,差点让他离开,回神又紧抱住。 她冲他摇摇头,指了指手机,暗示萧峋在路上。 时澈看了眼她,她目光晃动着,眼中尽是潮湿的恳求。 一个微微弯着腰的身影牵着哭泣的小女孩,那般熟悉的轮廓,证实了他白天所想。 只有女孩,她乖乖跟着埃文走,动作却又呆滞如木偶。 时澈的肩膀微微放下,回握住了她的手。 退到黑暗里的衣摆是对她提议的默认,她全身都暗暗用力,希望大哥快点来。 一分一秒,仿若度年。 27、“这样可以了吗?” 死寂下藏着暗涌,包藏的不轨冲破岌岌可危的平衡。 恐惧以极快的速度包裹了她,攀上突兀的脊柱,一节节泛开冰凉。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半在明里,一半被阴影罩住。 埃文的脸被一道斜着的影子切开。 无头人一样默默立着。 萧星淳祈祷沉默再久些。 可下一刻,那只僵硬的手臂猛地扼住小女孩的脖子,凶狠用力,那萌了一层夜色的小脸,甚至没来得及叫出一声。 女孩子不过几岁,被掐着脖子提起悬空,瘦小的四肢不断蹬踢挣扎,小脸挤成灰白色。 “时澈。” 埃文没有寻找,开口便是朝着窗子的方向,似乎他的视线已经透过层层砖瓦,准确地捏住了时澈的心脏。 “你想看着她死吗?” “你不是拥有,比我们都高贵干净的良知吗?” 他仰着头,洁白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到异常。 “高贵”两个字放得缓慢,带着极致戏谑的意味。他走进灯光里的眼睛与周围的黑一点不相衬,流露出冷血动物的光。 那森冷的光线编织成一条条毒藤,生出尖利的刺,捆住萧星淳的灵魂。 埃文放开女孩,求生的本能让她大口而急促的呼吸,脸上的青紫稍稍褪去,大手又蓦地掐住她的脖子。 萧星淳下意识迈出一步,她刚松开的手反过来抓住她,将她按在墙上。 “我去。” 时澈按着她的肩膀,温厚的体温渗入身体,将那一块骨骼烙上他的掌纹。 “他要找的是我。” 他的神情软下来,压低的声线显得他尤为温柔,“你去找萧峋,我拖住他。” “我们一会儿在那个药店门口见面,半个小时,我等你。” 肩膀上的力量倏然消失,没了热量的来源,冷意灌入,朝着她心里敞开的口子肆意凌虐。 无端的恐慌愈演愈烈,她引以为傲的沉稳濒临崩塌,即将胜过理智。 她紧盯着时澈的眼睛。 他是游历的孤魂,不沾染一尘,所显露的淡然,是吞噬疼痛过久,已经麻木的听天由命。 但也还是他,在她视线有意地捕捉下,每次都能在他眼尾余光找到没来得及收起的温情。 她抱住他,男人腰身一颤。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出现,她邪念骤起,就这样冷眼旁观,放任无辜的生命逝去也不想放开他,更不想让他离开自己,就好像他只要在视线里消失,他的影子便会彻底被擦去。 她会失去他。 “不行。” 萧星淳紧抱着他,用力的双臂困得时澈摇头浅笑,眼里的柔和溢出,手掌贴着她的后脑,一下下抚摸柔软的发丝安抚。 “万一你不来呢?” 时澈好看的长眼微怔,他足足愣了好几秒眼神才松弛下来。 想明白了萧星淳的意思,他的笑意变得有些无奈。 她低着头用力,余光却一直注视着窗外,小女孩正站在地上捂着胸口平复着,埃文则气定神闲地站着,他太了解时澈,已经笃定了时澈一定会出去。 注意力全在外面,下颌刚被捏着时也全无感觉,直到她本能地随着他力量的方向越抬越高,呼吸和嘴唇的温度都洒在她脸上,才意识到不对。 放大的俊脸在面前,高挺的鼻梁投落下的黑影让她发现了他嘴角的梨涡。 萧星淳眼睁睁地看着时澈朝自己吻了上来,他的唇被夜风洗礼的微凉,清润的薄荷味汇入口腔。 他也睁着眼睛,四目相对看不出一点羞赧,反而出奇的明亮。 舌尖纠缠,之前多次练习,让这一吻下来游刃有余。不仅如此,始终上扬的嘴角还让他看上去多了些张扬恣意的邪魅。 “这样可以了吗?” 时澈盯着萧星淳湿润的嘴唇说。 她被吻得昏昏呼呼。 毫无意识地点头。 又听到他压在自己的发顶上,用发闷的声音说道:“难道不应该是我怕你跑掉吗” 他像在对自己说,又像在喃喃自语。 结尾带着一声微弱到仿若幻听的叹息。” “听话,萧峋不认识我,他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 萧星淳落下眼睫,一直萦绕在舌尖的薄荷气味不再是暧昧的增稠剂,它开始回到自己本身的作用,一下让她清醒。 时澈说的是对的。 既能拖住埃文救下孩子,又能找到大哥。 毕竟埃文要找的是他。 而且,就算是让他去找大哥,萧家人怎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好。” 未久,萧星淳向他妥协。 她紧抱了他一下,用发狠的力量让他记得两人的约定,继而松开手。 “我在药店门口等你。” “好。” 得到他的答复,萧星淳走向另一侧,从大敞的窗子跳出去。 轻盈的身影敏捷一跃,她回过头,时澈的剪影也在望着她。 漆黑中,看不见的视线互相凝视,凭记忆描摹彼此的眼神。 然后萧星淳转身跑向城外,短短数秒背影就彻底消失在建筑群里。 28、“她还是处女吗?” 随着萧星淳的离开,迅速攀上的冷意将他覆盖,他走出房子,放在身后的手灵活地摸出手枪。 “放开她,我在这里。” 小女孩满脸泪痕,时澈皱了皱眉,瞟向周围,没看到她的哥哥。 她是有个哥哥的,就是一直在她身边年纪稍微大一些的男孩。 想起那颗泡在水里的脑袋,眉心的沟壑又深了几分。 “另一个孩子呢?” 他举起枪,手指缓缓压上扳机。 埃文眼神一动,显然对时澈的枪法颇有忌惮。 ——在他豢养的一群孩子里,时澈的枪法是最好的。不只枪,体能和格斗也是佼佼,很少有人能在时澈的手下过上十招。 这样一个人,他天生就该是一个麻木的杀戮机器。 只可惜,时澈不是,不仅不是,还有一颗怦然跳动的鲜红心脏。 他的培养和期待落空,这让他怎么能不失望,怎么能,不想狠狠捏碎他眼里的光。 埃文仰起头,朝旁边看了一眼。 木制楼梯随之发出“咯吱咯吱”的恼人声响,零碎的脚步断断续续,粗糙的男声在催促,一直不见的男孩盯着一张苍白脸蛋出现在门口。 他看到时澈,呆愣的目光忽然有了波动,小嘴抿紧在一起,将干瘦的脸蛋扯到变型。 他身后的男人不再往前,在埃文的示意下将他往前一推,让他迎着时澈去。 男孩紧紧攥着拳头,肢体僵硬到走路的姿势仿佛提线木偶,他一步步朝着时澈去,时澈也转过身来看他,微微蹲下身子,想要检查他的身体。 “你受伤......” 问到一半忽然停住,时澈眉心抽搐了几下,慢慢低下头。 男孩保持攥成拳姿势的小手贴在他腹部。 鲜血在黑色的T恤上蔓延得悄无声息,一朵看不见的花,散发着诡异的腥甜馥郁悄然绽放。 男孩抬着头,已是泪水涟涟的眼里有惊恐,但更多的还是怨恨。 “去死吧......要不是你,我奶奶也不会死!” 他哭着猛地拔出刀,时澈视线里的人晃开重影,麻木感从伤口漫开,疼痛在渐渐麻痹。 他握不住枪了。 钢铁磕碰地面,那股感觉还在放大,他单膝跪在地上,整个人向后仰去。 埃文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没有再拉着那个女孩。 孩子一脱离他的桎梏便跑向哥哥,两个小孩紧紧抱在一起,缩到存在感极低的角落,惊弓之鸟一般看着这边。 “你看。” 埃文抓着时澈的头发提起他已经失去力量的身体,成年男性的重量全压在发丝上,时澈眼尾泛开猩红。 “我说过你的小心思会害了你。” “怎么样?” 埃文将他摔到一边,时澈倒在地上,鲜血渗入沙土,现出红到刺眼的真身。 他咬着舌尖,这是他唯一还能用力的地方,轻微的痛觉强撑着自己不陷入迷离。 “你说,萧星淳会来找你吗?” “不得不说你的运气是真的不错。” 埃文指使两个人将时澈抬上车,麻药的时间只能维持两个小时,他对这个男人的防备不会因为暂时的麻药而松懈,依然让他们用绳子将他绑起来。 他拍拍时澈的脸,猥琐的目光看向城外。 “萧家小姐的滋味怎么样?她还是处女吗?” 时澈闭上眼,不去看他的脸。 又听到他在耳边说:“你不会觉得她还会来找你吧?被你这种人脏了身体,她应该想把你碎尸万段才对。” 见时澈对自己的喋喋不休毫无反应,埃文失去了羞辱他的兴致。 他关上车门,时澈用力想要看一眼通往镇外的路,埃文察觉到他的意图,猛地拉上帘子。 - 雨后气温骤降,萧星淳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冷风洇得冰凉。 通话未断,但没再有一句对话。 直到一座被夜色淹没的小城出现在萧峋的视野里。 “纯儿,到路边。” 萧峋声音发抖,握着枪把的指腹麻木,汗水溶出铁锈的腥味。 极远处的光线,像一群坠落在地面的浮动星辰。 萧星淳朝着亮处走,被细小水珠折射成七彩的光线落在眼里让她突然觉得很疲惫。 “大哥。” 车还未停稳,一个黑影就迫不及待地跃下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抱住。 “大哥。” 萧星淳立刻抬起头,“他还在里面。” 萧峋沉眸看了妹妹一眼,除了面色素净,她和在家时并无区别。 他扔给萧星淳一把枪,熟悉的花纹让她心里有了底气。 “进去。” 萧峋跟着萧星淳,离她和时澈分开不过十几分钟,药店门口空空如也。 还不到时间,他没来,好像也正常。 自我解释难以阻止惶然侵略神色的速度。 “哥,你等我,你们几个和我走。” 萧星淳顺着来时的路回去,门口那条路很直,拐过弯一眼望到头,刚刚埃文站过的地面留下一地凌乱的脚印,湿润新鲜的车辙驶向另一个方向。 ————分割线———— 凌晨加更 29、“我只想要他。” 埃文放下望远镜,充满深意地盯住身边的男人。 时澈已经麻木的唇上,还留着她的清甜。 “她还真的会去找你。” 遥远的亮光乱作一团,纷乱复杂的影子一次次晃进时澈眼里,毫无章法。 埃文轻嘲的语气,比以往他端着架子高高在上的声音听上去更悦耳。 时澈的身体忽然被拉下来摔到座椅上,但他嘴角带着清淡的笑意,他了解埃文,如果不是恼羞成怒,这个人不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事。 只是。 他不能再去约定好的地方等她。 纯儿 时澈闭上眼,细细回味临别的那个吻。 当时他说的那句十分笃定的承诺放在现在想想,当真成了可笑的哄骗。 与她相处的这一个月余,能回忆起的事竟比一生都要多。 她等过自己,点燃过一盏为他而亮的灯光,在窗边翘首盼望。 她也为他回过头,圆了他的梦,但失约的人却是他。 想到这里,浓重的绝望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他的欣喜- 车轮印在进入公路后消失。 陷进车胎纹路的沙子只在路面留下几米的拖痕,之后再也没有踪迹可循。 寒意攀上后脊,萧星淳身子一晃,歪歪斜斜地往前走。 “纯儿。” 一条手臂扶住她的肩膀,萧峋担忧地看着她。 “我去看看里面。” 面前的二层楼是他们住了几天的房子,萧星淳让其他人在城里搜寻时澈,再把一层的阿婆安葬,去找那两个不见的孩子。 推开二楼卧室的门,里面传出清淡的香味。今早时澈送给她的蔷薇静静地立在水瓶里,小花苞悄悄绽开,香味远比之前强烈,但依然温柔得毫无攻击力。 萧峋深吸了口气,他靠在门上,这里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特别是那束花瓣娇嫩的浅色蔷薇,让他再次对那个叫时澈的男人充满感激。 只是,不出意外,他应该不会再有当面说感谢的机会。 萧星淳整理好里面的东西,抱着时澈留下的外套和花瓶,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几个小时,搜索方圆数里,没有任何踪迹。秒针一圈一圈转动,萧星淳保持着一个姿势,怔忡的双眼被鲜红包围,目光沉默得诡异。 她的预感是准确的,理智也告诉自己机会渺茫。 埃文做了这么多年的地头蛇,手下杀手无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异国势力找到他。 萧屹来了电话,说被关在暗室的两个人知道萧星淳被找到,请求他杀了自己。 暗室的四面墙壁都包着厚厚的海绵,用具餐具和饮食都有专人送。平静的生活日复一日,却要时刻提防着随时可能袭来的暴风雨,提心吊胆快要逼疯他们。 他们宁可求萧屹杀了自己,也不想落到萧星淳手里。 “留着他们。” 萧峋看了妹妹一眼,萧屹听到冷哼了声:“我当然知道,只是告诉你而已。” “叛徒怎么能让他那么痛快。” 电话那头的声音萧星淳听得清清楚楚,她蓦然握紧了拳头。 叛徒远比敌人可恨,她会想将他们千刀万剐。 那么,时澈呢。 “大哥。” 萧峋探身上前。 “那两个孩子找到了吗?” “嗯。”萧峋慢慢点头,留在城里的人早就找到了两个小孩,只是那个女孩似乎受了巨大惊吓,已经说不出话来。 车头回转,行驶在戈壁上的车身有节奏地颠簸,萧峋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萧星淳朝他笑了一下,那双猩红的眼睛却依旧保持着冰冷的神色,淡淡瞥向周围,让人乍起一身寒意。 “下个月八号是你正式接手萧家的日子。” 萧峋附上妹妹额头,不动声色地试了试温度。轻轻把碎发抹平,露出的脸蛋苍白消瘦,冷风摧残之下,皮肤下状似藤蔓的青色血管一节节生长。 “还是不要耽误得太久。” 大哥还是那个温和的大哥,什么事都用商量的语气。但她明白,自己这次失踪得已经够久,因为身份敏感,已经有不少人在猜测如果她死了,萧家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握住萧峋停在自己耳侧的手,“我知道,我不会拿萧家这么多人的性命任性。” “但是时澈,不管多久,我都必须找到他。” 萧星淳眼里流露出萧峋陌生的情绪。 “我要他。” “大哥,我只想要他。” 30、抛弃 车子无声无息地朝东方行驶,走了很久,砂砾路面隐约可以看到崩开的小石头,即将升起的朝阳先一步落下光,扬尘绕着整个车子,周围的山峦轮廓逐渐清晰显眼。 时澈依旧闭着眼,呼吸频率平稳,安静的车厢内男性的体味浓重,还有轻微的鼾声。 他慢慢攥拳,抓握几下,自己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药的后劲明显,他身体依然无力,无法挣开身上反复捆绑了几层的绳子。 在这几个小时里,他也有片刻进入混沌的瞬间,但只要眼前陷进漆黑,萧星淳的模样便会骤然出现。 反反复复不知隔了多久,失落将疲惫痛击得一败涂地。 他醒着,一直醒着,一直和记忆里的萧星淳对视。 她凑过来吻他,一双樱唇附着水汪汪的晶莹,转眼就贴上他的嘴唇,小舌探进来不老实地搅动。 她的手也不安分,顺着凹凸的肌肉往下游走,停在他腿间,隔着裤子抚摸逐渐发热的欲望。 那些他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被循环的录像带重复放映着,强迫他有了知觉。 车胎驶过凸起地面将近二十公分高度的水泥板,车身狠狠晃悠了一下。 除了埃文,车里的其他人都睁着眼,但过了这个坎之后,先前那种沉闷死寂的氛围明显戳破,刚醒来的埃文打开窗子,雨水尚未波及到的土壤炎热而干涸,四处都是树叶即将被烧焦的气味。 “欢迎回家。” 车门拉开,明晃晃地光直冲瞳孔。 骤缩的瞳孔闯入一片白,锈迹斑斑的钢铁大门冷漠地立在那里,用不屑又可怜的眼神睥睨着他们。 “澈哥,好久不见。” 一个男人来接车上那几个人的班,他一面寒暄,一面拉起时澈的衣领。 时澈斜睨着他,一下没有拉动,他立刻起了警觉,握拳在嘴边低下头,掩饰自己慌乱的神色。 没想到时澈这么快就醒了,幸好他走得快。 气焰被记忆里的恐惧浇灭不少,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现在的时澈五花大绑,周围又有这么多把枪对着他的脑袋,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占上风。 随即又笑笑。 “这边走吧。” 基地里的地牢,外人进去出不来,而自己人因为对它的了解,更加忌惮惧怕它。 能被埃文丢进这里的人都是弃子,几乎不可能活着离开。 时澈看了眼淤泥混淆着锈迹的斑驳栏杆,瞳孔微缩,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将自己的手脚绑缚在铁架上。 铁链声不断,最开始那个男人暗暗拉了拉链子,确定它结实。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澈哥叙叙旧。” 那些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时澈甚至没听到他们的脚步。 他的视线追逐他们而去,再回过头,那人手里多了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小刀。 t恤早已裂成几道,孩子的力量没有多重,小腹上的伤口不深,干涸的血污沾在大片裸露的皮肤上,红黑相间的伤口泥泞粘稠。 刀刃贴上他的胸膛,划过她亲吻过的皮肤,割裂了残存的唇印。鲜红的一道倏地涌出,在烈火中投下冰凉。 刀尖指向胸肌中间的沟壑,时澈压低了眼眉,又闭上眼,想象那不断传来的麻木刺痛感是她的吻。 - 深入萧峋手掌的温度热得不正常。 萧星淳抚着胸口的手放开,他才看到那枚精致的,小到像是一滴眼泪的吊坠。 “你病了。” 萧星淳最让萧峋觉得欣慰的一点,就是她从来不任性。 她能平静地选择接受当下最理智的做法,不管她有多不愿意。察觉到自己病了便让其他人继续找,她吃了药就躺到哥哥早就给她铺好的床上。 半晌没有声音,门开着,萧峋撩开通往卧室的帘子,以为她睡了。 见她的脸除了额头几乎整个藏在被子里,捏住被角就要拉开。 即将掀开时,一股来自另一边的力量,隔着一层被子在里面抓住了自己的手指。 “别。” 为了隐藏沉闷音色而刻意压低的音量,给了萧峋心口沉重一击。 他独自坐在一边不出声地等着。 许久,久到萧星淳眼角的泪痕干透,她才拉下被子,和大哥对视。 “我应该早点来的。” 萧峋想起贺谕,恶劣地觉得如果不是他,自己还能再快一些。 萧星淳抱住哥哥。 “你已经很快了。” “我只是在想。” “他会不会当我是骗子。”她说出最不想要的结局:“觉得我利用完就抛弃了他。” ————分割线———— 炙爱胧烟,狂烈心焰(这个改叫偏执宠溺),藏娇,在番茄都有。甜暖在豆瓣有(未改完),南柯在爱发电(程度是绿江的标准)。 调整过后没少多少字,剧情更没有变化,所有内站文我都是按标准放的~觉得婆网速慢的,可以去以上几个平台。 31、她会记得他 sёxiaòshu.cò м “不会。” “人只能看到他想看到的。” “如果他和你说的一样,那就不会。” 萧峋拿起毛巾,一双骨节清晰修长的手沾了水,认真垂着乌黑的鸦睫煞是好看。 像儿时一样,萧峋一点点仔细地擦拭她的眼尾。 被有热度的水汽一熏,刚刚那些因为干燥隐形在皮肤上的泪渍重新粘稠,现出了原型。 而她一双杏眼也被蒸出原有的脆弱,微红的眼尾看得人动容。 萧星淳羞于让人看到她的脆弱,铠甲主动闭合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就算是在哥哥面前。 所以即便她实际已经濒临崩溃,却还是咬着牙吃下了为她准备的饭。忍着煎熬,指甲抠烂了手心,用疼痛掩盖疼痛。 然而萧峋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戳了戳她的脑门,热量有增无减。 “睡觉。”本文首发站:qцyцshцwц.χ yΖ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萧峋放下刚刚给她擦过额头的毛巾,所有的乱发用手指梳平,知道她心情差,故意让语气轻快一些,听上去有些玩笑的意味。 “虽然你可能不需要我,但是我不会走的。” “怎么会,我给家里添麻烦了,这次是我的错,等回到家里,我会给爸爸一个交待的。” 萧峋没有立刻走出哥哥的身份,听到她的话稍稍怔然了一阵。 “你是他的女儿,平安就是最好的交待。” 萧星淳闭上眼慢慢摇头,下颌钻进被子里,声音没有刚才亮堂:“女儿肯定是这样,但接班人却不能。” 萧峋目光微微错愕,他抬在空中的手半天才放下。 对于萧星淳是萧家继承人这点,以前他和萧屹并未仔细去想过缘由,对他们来说,这个理由也不重要。 只是在这一刻,他看着她病中稍有清亮的眸光,问题的答案忽然豁然开朗- 步伐带起一阵腥气的风,沿着所到之处刮遍整个走廊。 粗糙的水泥地板被新鲜粘稠的液体填平,刺目的红混合着沙土的痕迹,斑驳淌了满地。 血悄无声息地顺着皮肤蜿蜒,在已经略显干硬的衣服下摆汇集,再一滴滴地落在鲜血铸成的小坑里。 “时澈,你真的蠢。” 被染成红色的刀子贴上男人边缘锋利的侧脸,瞬间将蜜色的肌肤压下去一道凹陷。 时澈闭着眼,闻言淡淡撩开眼皮,捆绑着眼球的血丝是他周身上下唯一的颓然,有疲惫有落寞,却唯独不见狼狈。 地上的血仿佛不是他的,漫长的折磨和熬人的疼痛没能消磨掉一丝一毫凌厉,反而让他更加莫测,更像一个随时会反扑的野兽。 拿刀的人被他看得发愣,时澈的漠然近乎病态,让他忽起一阵恶寒。 他透出一条线的目光似乎更不屑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而是移向他身后更远的位置。 埃文站在那里,从刚才他便听到有脚步靠近,一头花白走进视野,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埃文的眼神里充满探究,和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 很显然,他这么对自己不是埃文授意,但这举动无意取悦了主人,一只听话的爪牙,要先一步在主人开口前伸出利爪。 “疼吗?” 埃文盯着他腰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包扎,边缘已经有了干枯的褶皱。 而后视线慢慢上移到脸上,与他厌恶的黑色眼睛对视。手扯掉一块粘在伤口上的碎布片,牵扯血肉,揭开血痂揪出几丝鲜红。 他看着那处漫出红绸的泥泞,小拇指狠狠挖了进去。 时澈肌肉紧绷,汗水覆盖住压低的眉头。壮硕的身体微微颤抖,血管狰狞地鼓出皮肤。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你看,你的善良,一文不值,死后同样没人会记得。” 埃文抽出手指,蹙眉看了眼指尖,将那抹红蹭在墙上。 “呵” 时澈仰起头,松开紧咬的牙关。 高出一个头的身高,让埃文只能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他的眼神。 “不,我们都会被记得。” 他想起萧星淳,昨天下午她躺在自己身上不老实地辗转,他怕她从床上掉下去,只能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用手指点点画画。 她的指头碰到自己像点过水面一样轻柔,他横在两侧的手什么都没有,却好似又握住了她皮肤的柔软。 她会记得他。 “但我和你永远不会一样。” 埃文目光沉了一下,但很快,另一种明亮取而代之。 “我可没想杀了你,认识一场,你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我怎么会。” 时澈厌恶对方眼中的森寒,他不再看周围。 睫毛落下的过程中,透过浓密交织,有个人影乘着光飘走。 32、交换 萧星淳皱起眉,无端而来的疼痛将她拉出梦境。 她身上的被单让汗水洇湿,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她最不喜欢这种感觉。 腿间的粘稠更甚,虽然在生理期,但总归做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她还是分得出不一样。 她做了关于时澈的梦。 梦里的她对时澈的垂涎丝毫不掩饰,目光那样直白赤裸,比上次更过份。 她攀附在男人的身体上,他摊开双手任她采撷,又紧张着,不想让她看到几道陈年伤痕。 她按住他的手,将他吻得耳根发红,胸口硬邦邦的肌肉上遍布凌乱的指痕唇印。 那些伤疤让她心疼,她对时澈的身体记忆那样深,深到梦里也牢牢记得那些疤痕的位置。 她吻上去,舌尖缓缓舔舐过一道疤,在这场为所欲为的梦里,她满足了平日里藏起的肖想。 而他被欲火烧灼得发抖,为她喷出一手灼热,那热烈蔓延时,他眼中蛰伏的兽性也终于苏醒,他们交缠在一起,把更烫的体温渡给对方。 ......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离开自己十几个小时,每次她想抓他却只能抓到空气的感觉,犹如被摁住脖子那样恼怒。 知道自己对光线敏感,车上厚重的帘子全都拉着。 萧峋不在屋里,好像是不久前有人和他说了什么,把他给叫了出去。 她轻轻撩开帘子,生理期加上发烧的双重因素,让她的手轻微有些发抖。 窗外天光惨淡,太阳被挡在厚重的云层之外。但偏偏高处的风很大,将云层吹得瞬息万变翻涌不断,能让人看到那毫无杀伤力的浑圆轮廓。 一身西装的萧峋正站在空荡无垠的戈壁上,身边有一个人在说话,他面色发沉,几秒后,所有人就都回到车上。 她睡了几个小时,心脏慌张的感觉并没有过去,一身虚汗,让悬空的无助感反而更多了起来。 “萧小姐。” 萧星淳听到熟悉的声音,是一直跟着大哥的年轻男人。 “陈敬之。” 陈敬之愕然地点点头,他没想到萧星淳还记得他的名字。 他拉开门,热了一杯牛奶。 淡淡的奶香味在房间里充盈,萧星淳让他放下,沉默的态度是自己会喝,但却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陈敬之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他神色自若地拿起桌子上的药盒和毛巾带走,离开没有关门,萧峋和他擦身而过。 见是大哥进来,萧星淳的神色明显放松。 经历了这么一遭,她不会再轻易相信谁,大哥身边的人又能怎么样,当初背叛自己的两个人,十几岁就跟着自己,不还是为了一份金额不菲的许诺而对她痛下杀手。 “孩子们找到了。” “嗯。” 萧峋说完话的空隙车子已经动了。 窗外被拉扯的风景看得她眼花缭乱,她拉上窗帘,将自己藏在影子里。 孩子不在城里,他们在城外的破房子里被找到,哥哥带着妹妹,对萧家人的接近反应很大。 男孩几乎癫狂,他咬伤了陈敬之的手,男人不想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一手夹着一个给带了出来。 他们被安置在离得最近的民房,一见到萧星淳,男孩浑身仿佛一下立起刺,恐惧的小刺猬退到墙角不敢看她。 “过来。” 萧星淳朝小姑娘招招手,昨天她面对埃文哭得撕心裂肺,此时倒是眼神呆滞,哪怕是陈敬之抱她过来到自己面前,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个大哥哥,他去哪里了?” 女孩听她问起时澈,忽然剧烈地发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孩。 男孩悄悄地将手背到身后捏了起来,目光一时不察,和正在探究地盯着他看的萧星淳碰上。 萧星淳目光冷了下来。 她握住他的胳膊,他想抵抗,但孩子的力量怎么能强得过成年人。 他的手掌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黑漆漆的手心下有一圈边缘模糊的暗红。 那种怪异的恐惧到底哪里违和。 是初次尝试血腥过后的惶恐。 “不怪我......”男孩缩回手,“我只能这么做,要不然......”他的余光看着旁边的女孩,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很可怜。 可是她的时澈也可怜。 说到底,还是那人可恨。 数分钟过去,萧星淳放开他的手。 “走吧。” 孩子睁大眼睛看她。 萧星淳拍了拍手上的沙子。 “我把你们的奶奶葬了,他们会带你过去找的。” - 陈敬之跟在萧星淳身边一天多,一直没有合眼。 她好像不会累,一站接着一站,通过层层关系找到边境最大的地方组织。 虽然这个组织不久前还想用她换一笔巨额财富。 “他们出多少钱买我的命?” 杯子里装的是绿茶,香气清幽绵长,是下了功夫打听过她的喜好的。 她给了陈敬之一个眼神,算是回复了他之前的困惑。 你看,只要有足够的筹码诱惑,亡命徒也可以是座上宾。 对方头领讪笑,比划了一个数字。 “好。”萧星淳放下杯子,“我给你多三倍,也只要你找一个人。” ————分割线———— 加更是明天~ 33、车祸 快过边境线时,时澈已经处于半昏厥的状态。 埃文按在他身上的盐水本意是让他痛苦,但也给伤口消了毒。 持续长时间的疼痛之后人体会进入一个适应期,大概什么时候会麻木,他的身体经历太多次疼痛的循环,比他的大脑更加清楚。 微缩的黑色瞳仁裂开缝隙,有光渐渐泄露。 临近边界线,他被塞进另一辆车里。 路程的终点是坐落在边境线上的一座庄园,房子不算多高大,零零星星散落着几座,但是占地面积却奇大,看不到边的墙甚至一头扎进山里。 进入干净的大门,花池旁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朝这边看过来,见到一身鲜血淋漓的人目光都没动一下,用习以为常的眼神淡淡瞟了一眼,继续说话。 “送你那辆车路上出了车祸,你的命还不错,居然躲过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和打量货物别无二致。 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裁剪设计得很精心,但路过一个铁门后,一切都变了,腥臭味越发浓重,厚重的苫布下露出一排排沾满粘稠污渍的钢筋,铁笼里发出动物痛苦的呜咽。 水泥土上逐渐出现黑色的痕迹,走到最后油印斑驳,几乎快要铺满整条路面。 一只手抓起他头顶的发丝,强迫他直视。 余光斜过去,两片苫布的缝隙下交错着两条粗黑的钢条,而钢条下没有野兽,只有一双惊恐的人类眼睛。 那两片苫布被扯开,里面瘦小的男孩被拉出来,脖子上套着的项圈沁满前人的血污,快要勒进肉里。 他被推进高高的栅栏里,已经饿得能看到肋骨的雄狮走向他。 - 基地亮着灯,却比平时要安静。 处理完车祸回来,埃文狐疑地推开一扇门。 “人呢?” 往常总会有人在某几个窗子抽烟。 “嗒嗒。” 脚下的气窗中传来隐约的动静,起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又过了一会儿,确认声音确实来自里面。 往地下楼梯走,新鲜空气被混合在一起的浊气挤得没有半点容身之地。 地牢里灯光幽暗,只有一处迸出一道白光,让人本能想靠近。 “你......” 架子上挂着血淋淋的躯干,很像挂在超级市场售卖的骨头。埃文猛地后退,一段烟雾却挡住了他的退路。 当烟雾散开,藏在后面的女人露出明媚的五官。 一双鹿眼清澈见底毫无杂质,却点着妖娆的红唇。 她夹着烟蒂的手指沾着血,燃烧出的烟也夹杂了一丝炙烤血腥的温吞。 埃文瞬间明白了。 萧星淳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无非是自己已经被那些盟友出卖。 他们能疯了一样想要她的命,就也能要自己的。 萧星淳走进光里,另只手里握着匕首,刀刃上流过一道光。 那把刀小巧而精致,样子有些熟悉。 他不由得看了眼旁边血淋淋的躯体。 “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天。” 他吞了吞喉咙,萧星淳抚摸着锁骨间的项链,看着他那双精明的眼睛,突然想起什么。 “那条红线,是不是你?” 她的语气淡淡的,但他可没忽略掉那握着刀柄的手指,骨节已经用力到没有血色。 埃文沉默不语。 坐在椅子上的萧星淳站起身,以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到他面前,狠狠扼住他的脖子。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他的耳道轰隆隆地震荡,她的声音也像从远方传来的雷声那般震撼。 “听力有问题?我最会治病了。” 二十几个耳光过去。 他不爱说话的毛病也治好了。 “是我......” 年过半百,埃文受不住暴打,更何况,第一个巴掌他就掉了两颗牙。但当萧星淳问到时澈的下落,他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送时澈离开的那几个人已经葬身车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时澈活没活着。 萧星淳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拎着小刀将他按在墙上。在皮肤上划下一刀又一刀,放在伤口里的小虫子嗜血,啃咬的痛苦密集又漫长,她以为他有多硬气,结果半个小时就招了。 “车祸?” 埃文虚弱地点点头,肿成猪肉的脸青紫青紫的,身上却惨白得要命。 “时澈在车上?” “我不知道......” 萧星淳叫手下去查,不管是查到的结果还是其他人的交待,车祸都是真的。 车子翻下山被炸毁,而那辆车上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 ————分割线———— 晚上好~宝贝们不用再投珠珠了,有空我就会加更的,这本比之前的要长,所以进展也没有那么快。 凌晨有一章加更~ 34、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那天没做成(加更 离开墨西哥那天,萧星淳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大檐帽遮住半张脸。 两周后是她正式接手萧家的日子,她必须要在那个日子之前回到m国。 萧星淳的卧室里飘着熟悉的熏香味,母亲提前将所有的细节都安顿好。没有人问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一个人提起关于墨西哥的种种。原因她清楚,无非是大哥提前嘱咐过时澈和她的渊源。 他成了这个家的禁忌。 他们太了解她,知道太多的无意义安慰等同于一次次揭开伤疤,所以他们给她时间自己恢复。 她的家人,维护着面上的平静,不让她的天塌下来。 但她不相信时澈死了,没有看到他的尸体,他就是活着。 而且她能感应到有一枚和自己有关的心在某处跳动着。那样强烈,时时刻刻发出召唤的魔咒。 它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等到了便会有回应。 和她随行的除了一束干花外只有一个坛子,上面盖着干净的白布,一路上每当有人想揭开都会被她制止。 她一个人哼着歌悠哉地搬着坛子来到花园一角,这里是她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放着所有她喜欢,但是母亲又不太赞同她玩的小东西。 现在又多了一个收藏品。 她揭开白布,埃文的头赫然出现在坛口。坛子装着臃肿的身体,他的面色快和花白的头发融为一体,嘴里叼着布,连挣扎吐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你好好在这里待着。”萧星淳端了一盘肉过来,烤熟发焦的肉皮上头,还有半块他熟悉的纹身图案。 埃文被那甜腻的气味熏得想吐,含含糊糊地求她杀了自己。 “那怎么行呢。”萧星淳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平静阴森。 “要等我找到时澈再说啊。” 她冷冷地盯着他吃掉那块肉,回到房间铺开洁白的画纸,画下时澈的脸,叫来陈敬之交给了他。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是谁。” 陈敬之看了一眼画像,莫名觉得这人的脸有点熟悉。 “怎么了?” “没事,我这就去。” 他没将疑惑说出口,但是心里多少存下疑影。 不过临走前还是遵照萧峋的吩咐问了萧星淳一句:“您认得贺谕吗?” 萧星淳抬起眼。 贺谕,如果是贺家的废物儿子,那她就知道一点,只是没见过,或者没有正眼看过。 “好像听过,怎么了?” “那些天他也在墨西哥,说是要找您。” “找我?”陈敬之的话让她有了兴趣,拿起日历随便翻了几下,扯掉上面厚厚一摞,露出八号那一天。 “八号那天给我指一下,让我看看是谁。” 她嘴角玩味的笑容看得陈敬之不舒服。 他跟在萧峋身边有些日子,也见过萧星淳不少次。这次从墨西哥回来,她变得比之前陌生了许多。 她太过复杂,那么看重的男人死了,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说不在意,但又一刻不肯松懈地寻找他。 简而言之,面对她并没有面对萧峋自在。 在萧星淳再次说话前,他拿着时澈的画像匆匆离开。 萧星淳从画室出来一个人往卧室走,在水池前默默清洗手上的颜料。这时有人开门告诉她礼服到了,叫她下去试试衣服首饰。 请来的造型师是个长相妩媚的女人,她专门服务于上流社会,关于她的传言不少,据说还做过某位大人物的情人。 她的眼光确实好,挑的衣服也在萧星淳审美上。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们两个人太熟悉,她太了解萧星淳的喜好。 “穿一件就可以了。”萧星淳推开那些造型繁杂的礼服,找了一件纯黑色的鱼尾裙。绒面抹胸款,露着白皙的肩膀和锁骨,没有其他复杂装饰,简单又低调。 “我不想换来换去。” 女人眯着眼,“随你,你是金主,记得给我结账就行。”然后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条绿宝石项链,再她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就要把那一滴眼泪的点缀摘下来。 “这个更配一些。” 但萧星淳没让她摘,反而把被她碰歪的吊坠摆正。 “就戴这个吧。” 女人一耸肩膀,瞬间明白了那吊坠的来历,细长的香烟塞进红唇的唇缝,“还是随你。” “不过话说回来。”她打量着萧星淳,笑容暧昧。“你们做了吗?他大不大?时间长不长,有没有满足你的胃口。” “檀晏溪。”萧星淳很少叫她全名,檀晏溪闻言坐直了身体,表情也变得有点认真。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那天没做成,再让我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拉他上床。” ————分割线———— 没有雌竞,不喜欢那玩意,新人物是闺蜜。 35、猎场 檀晏溪听说两人没做,开始把那事添油加醋描绘得很美妙。 “啧啧,你是不知道,骑在他身上,摸着腹肌有多爽。” 她是知道怎么让萧星淳踏实的。 “他会回到你身边的,我也会让老褚帮忙。” 檀晏溪拍拍萧星淳的手,“不过现在,你有另一个麻烦要对付,知道那个贺谕吗?之前特意去墨西哥装模作样的二世祖,他可是冲着你来的,那人的皮相还不错,你可要有定力。” 说完又拉着她试了一套备用的衣服,弄了几个不同造型的头发,把自己试满意了才放过已经兴致缺缺的萧星淳。 成堆的礼服被推出去,檀晏溪看着逐渐合上的门缝,脸上调笑的表情瞬间全无。 “没人了吧?” 萧星淳立刻会意,打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拉上窗子,一桌子首饰黯然失色,在黑暗中发出蠢蠢欲动的微弱光芒。 贺谕追求萧星淳的事,没有谁不知道的。檀宴溪嫌弃他,一边找萧星淳一边查贺家。 她背靠参议员,能查到的东西是萧家看不到的另一面。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是想让这只癞蛤蟆现行,没想到还真让她查了些东西。 趁着萧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星淳身上时,贺谕的父亲贺达偷偷在边境一家地下会场入了股份,她乔装打扮去过那里一次,回来有一个星期都没吃进东西。 “猎场?” “对,里面,都是人。”檀晏溪想起那个场景,胃里忽然翻腾起来,捂着胸口挤出两滴生理泪水。 虽然檀晏溪没有明说,但萧星淳也不难想到会是什么样的。 “我们去一趟。” 萧星淳撩开肩带,修身的裙子垂直坠落在脚边,露出年轻的妙曼身材。莹白色的皮肤隐匿在黑暗里,比泛着微光的宝石更有光泽。 她和哥哥打过招呼,换上一身皮衣,马尾高高束在后脑,跟着檀晏溪去她说的坐标点。 那个会所坐落在边境,但在归属上其实属于墨西哥,她一个m国人的确管不着。但是贺达跟在萧家身后,参与这种买卖,如果是真的,萧家肯定不能容下他。 荒凉的戈壁被柏油马路分成整齐的两块,车轮极速碾过石块,崩裂的碎片用它锋利的刃划破疾风。 夕阳落到梢头,戈壁与沙漠的交界,落日红得壮烈,给人一种永盛不衰的假象。 男人头顶那扇细线一样的窗户也投下一道红,像是柔软的红绸垂下,轻轻铺开在他眼皮上。 仓里弥漫着排泄物的臭味,漆黑的眼睛如一面镜子,映照出荒唐的一切。 他头顶的布帘被撩开,腰上新刺上去的数字吸引苍蝇,厚厚的血痂里结了污渍进去,让数字一时难以辨别。 “685。” 来人扔进来一盆饭,上头吩咐过,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人,就算是吃饭,也不能解开他手脚上的镣链。 时澈睨了饭盆一眼,将盆子踢了出去。 他正要骂街,被门外的男人呵止住。 铁笼子就这么被推到了外面,毫无遮挡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观赏商品一样的眼神,来自一群衣冠楚楚的人,随着时澈眼里冷意的攀升,带他出来的男人有些兴奋地向他介绍这里的法则。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变成哑巴,学着做一个动物。” “听说你是很厉害的杀手,让我先来看看你值不值我出的钱。” 围观的人退开,自觉围成一个圈。在他们面前,钢铁栅栏升起,位置刚刚好,一看就是经历了许多次已经成自然。 密集的阴影包裹着这一小片空间,隔开一明一暗。灰尘浮动,争先恐后逃脱,就连空气也一同变压抑。 周围很静,纤细的风揉搓发丝的声音都听得清楚。时澈锋利的眉峰下沉,压住浓密的鸦睫投了一道暗色。 身旁黑洞洞的铁门在栅栏完全升起之后缓缓打开,发出被铁锈摧残过的腐烂声音。铁链彼此磕碰,跌跌撞撞的脚步挤在一起像咳嗽,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跑出来,腰上都刻着相似的数字。 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就能得到自由。 几双被诱惑的眼睛闪着痴迷的光,锋利的刀带着风快速刺向他。 时澈冷着眼捏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腕,狠狠向反方向一折。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粗糙宽大的手掌也垂了下去。 没有尖叫,骨骼裂开的声音无比清晰,兴奋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疯狂和兽性点燃高潮,围观者看得兴致正浓,有的人兴奋到失控,眼里满是病态的沉醉,握着铁栏杆摇晃着,抖落下无数枚肮脏的铁锈。 时澈侧眸的瞬间,那些簌簌落下的锈红色尘埃渗进眼尾。 几分钟,所有人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人健硕的胸膛起起伏伏,汗水顺着锋利的下颌向下流淌,连睫毛都蒙上如同细碎水晶似得晶莹。 他结实的身体像铜铸的雕像,打量过众人,暗暗记下周围的地形。 一阵微风拂过,预想中的清凉未到,反而滚烫的辛辣感顺着脊柱攀上头顶。 他回过头,汗津津的眼皮压着黑瞳,狭窄的视野里只够看清一个人。 ————分割线———— 删了一些,让他们见面~ 36、故人相见 铁围栏升得很高,高到从门口就能看到。 贺谕看到那围栏升着,迈下车门的脚顿了一下才碰到地面。 他最近心情很差,在墨西哥半个月,事情没有一点进展不说,反而好像还惹了萧峋的不满。这些天萧家抢了贺家的几笔生意,不仅那女人,就连带父亲看自己的眼神都不算好。 如果是萧峋的意思还好,要是萧星淳...... 贺谕不敢想。 讨萧星淳的欢心,这是他目前唯一能让贺达满意的地方。 他用放松的名义请父亲出来,就是想有一个父子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能聊聊他童年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中,那几件可以拿出来说的还算温情的事。 如果在家里,那女人怕是又要阴阳怪气地告诉自己,不该想的东西不要想。 贺谕想到这里,乍一见到那栏杆时的兴奋又被阴郁压下去。 这些天每每他兴致高涨都是如此。 他太需要一个比那女人更强大的背景,能让他在她面前直起腰来。 “怎么不进去?” 贺达下车比他慢,看到儿子还没自己走得快,他眉心不悦地蹙了一下。 “在等您。” 贺达也不想让贺谕看出来自己的心思,嗯了一声便接着往里走,然后也被那围栏里的咆哮声吸引。 围栏里血腥一片,有个极为高大强壮的男人半蹲在地上,左臂肌肉线条绷得狰狞,坚硬健硕得可怕。 他的左肩被鲜血染红,捂着伤口的指缝忽忽冒血。 那双阴沉漆黑的兽眼被血红的网子裹挟,映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积成坑的血泊。 发狂的幼豹在男人手下吃了大亏,它虽然挠掉了他的一块肉,但自己的骨头也被撞断了一块。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眼前伤了自己的男人,有饥饿的本能也有忌惮。 终于,它还是放下了猛兽的尊严,一瘸一拐地,叼起地上的死人啃了起来。 小豹子的妥协避免了一场更血腥的斗争。 咀嚼骨骼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但显然冲击不了围观者早已麻木的心。 驯兽师扬起高高的鞭子,想要重新点燃气氛。 细长的鞭子带着风声落下来,熟悉的声音让它回忆起了被虐打的恐惧。 它吐出嘴里的骨头渣子,不管不顾地闪躲,眼中嗜血光芒之余,露出了属于幼兽的胆怯。 它跑到时澈身边,鞭子追着落下来,快要抽到时澈身上,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森冷的瞳盯住他。 驯兽师被强大的力量拉住,瞬间失去重心,一头扎进泥坑里。 周围传来轻蔑的笑声,驯兽师挣扎着从泥里爬出来,干净的衣服变得和他们一样肮脏,甚至还挂着没化开的排泄物。 见他这副鬼样子,笑声转瞬成唏嘘,人们掩着口鼻嫌弃退开,本身站得靠后的贺家父子也有机会见到整个赛场的真容。 贺达淡淡瞥了一眼,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看到名字,眼中难以隐藏的厌恶拉低了周遭的气氛,阴沉压抑烦闷。但很快,又如同一个极有素养的演员,按下接通的瞬间变得笑容满面。 他路过自己的儿子,没有看贺谕,径直走到偏僻的角落。 贺谕俊朗的面孔灰白,缩成针尖大小的眼仁盛满恐惧,比浑身颤抖的幼年豹子更甚。 他居然还活着。 那双带着血腥杀意的眼睛,滚过淤泥依然有足以媲美曜石般明亮澄澈的漆黑。如肥沃的泥土,藏着他恐慌的种子,滋养着孕育着,随时等待生根发芽。 惊愕的视线熨烫男人赤裸的脊背,他依然有着灵敏的第六感,回过头,贺谕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 “少爷?” 旁边人见他久久立着不动,忍不住叫了他一句。可没想到,这一声却让贺谕像见了鬼,浑身剧烈地颤抖,猛地转过身对着他。 “你叫我什么?” 那人觉得贺谕不正常,慢慢嚅动嘴唇:“少爷?......” “对。”贺谕仿佛突然清醒,回到他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溢出的颓态太明显,甚至还不如被关在铁笼里的男人。 “我是少爷,只有我......” 贺谕喃喃自语,他推开面前的人,绕过高耸的围栏,往院子里的一幢建筑走去。 萧星淳和大哥借了陈敬之,正好当作自己的男伴,檀晏溪玩性大发,走在了男人的另一侧。 明明也没挽着,就是很招眼。 檀晏溪观赏周围的风景,四处巡视的目光忽然定住。 红唇微微一勾,朝萧星淳无声吐出一个名字。 贺谕。 萧星淳也是惊讶,居然才来就碰上了。他们被人引进门,透过墨镜的视线紧跟着贺谕的背影。 贺谕算是近年来的常客,他一路跑到顶楼,想要找到管事人。 “老板不在。” 一个男人对他说,“您有什么需要,对我提就可以。” 听到这句话,贺谕忽然抓住他的手臂,兴奋的光芒过甚,让男人迷茫。 “我要赛场上的那个男人,我要你们杀了他。” ————分割线———— 服了。居然没发出去。。。。 37、那个叫叶纯的姑娘,只是叶纯的姑娘,还 “不好意思贺先生,他的命很值钱,我们不打算这么快让他死。” 贺谕反反复复琢磨那人和他说的话,如果不是父亲在看他,这张完美的脸几乎要裂开。 “你去哪儿了?” 贺谕的皮鞋边缘沾上泥土,贺达眉心的沟壑堆积一丝嫌弃。但想着刚刚的电话,贺谕毕竟是自己的血脉,他稍稍缓和了一下。 围观的人群散得很开,贺达冷淡的声音在他们细小的交谈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笼子里,小豹子惊魂未定,它不再有一点此前的倨傲威猛,更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大猫咪,炸着脊背的一层毛,蹲在时澈旁边。 它听到声音,怯怯地挪到时澈的另一侧。 只是这具它想要依靠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按在地上的拇指逐渐用力,砂砾割伤肌理,指甲的边缘漫开霜白。 贺达高高在上的眼睛快速扫过他,鲜血氧化滋生出腐败的气息,满地狼藉十分败兴。 那眼神冷下来,他迅速枯萎成为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贺达没再多分给他一秒钟。 可被撕扯起的强烈嫌恶和鄙夷却又是因他而起,这让他不能无动于衷。只可惜肮脏的身体无法入眼,那情绪如此浓烈,一直保持到贺达离开。 贺谕一直留意他,想要从那双令他憎恶的眼睛里看到希冀破碎的热潮。 然后他成功了。 嘲讽而轻蔑的笑容盛满阴仄仄的眼瞳,他用口型对时澈说“我赢了”。 不管多少次,都是他赢了。只有他,他高高在上,而时澈躲在笼子里,和野兽争抢残羹剩饭。 铁笼另一侧的萧星淳摘了墨镜,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没有大镜片的遮挡,贺谕看到了她,有慌乱一晃而过。 满地血光照得她清亮的眼睛鲜红,腥味让她不适,她的手心渗出汗珠,面色却犹如凝结的潭水一般平静。跳动加快的心脏,催生眼尾露出一丝淡淡的红。 眼前的平台建成了古罗马斗兽场的样子。中间被铁网围着,生生隔开两个世界。 萧星淳并不喜欢看这种游戏,动物何其无辜单纯,要沦为血腥的祭品。 站着高处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即便是俯视,也能看出挺拔。 萧星淳沉下眉头,静静端详他的模样。 太像了。 脸型五官都有时澈的影子,特别是眼睛,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太复杂,名字都要脱口而出。 贺达看到萧星淳的车,急匆匆往回赶。路上想着对策,转而一想觉得萧星淳没有证据,脚步也随之慢下来。 他一向对自己儿子的外形很有信心。 权利是会让人上瘾的东西,比陈年窖藏还容易诱人沦陷。站在顶峰的人才有真正的自由,其余的人不过是在权力者手指缝里强笑生存的碎屑。 贺谕有一副好皮囊,没有人是不好色的,更何况萧星淳这种有钱有权的女人。 他远远望过来,将萧星淳见到贺谕第一眼的错愕当成对他的满意认可。 贺谕宕机一样站了一会儿。 她的表情变化飞快,从惊喜到惊讶,从兴奋到释然,只有短短几秒,她又成了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贺谕仔细观察她每一瞬的变化。 她的眼神冷漠得要命,和去年他隔着人潮远远一瞥,笑靥如花的明媚女孩相差甚远。 那些好奇聚得快散得也快,寒意和恐慌感浸透了他。 他不自觉地想要看向旁边,又硬生生忍住。 墨西哥,时澈,萧星淳。 恐怖的猜想慢慢成立。 他尽量挡在他们之前,不让他们看到彼此。 笼中的豹子叫了一声,它伸着爪子,湿黏黏的毛发狼狈不已。 她的目光所到之处,滋润龟裂的土地。但时澈却在甘霖降临前,触电一般转过头,混着沙土的发丝挡着脸,将自己埋在两臂中不敢看她。 逃出来那几天和她朝夕相处的记忆,被从过去爬出的恶虫吃光。重塑的希望看似坚硬,实则却是沙子做的城堡,潮水一来,他便成了再也飞不起来的落水鸟。 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时澈。 不开口戳破幻想,就能当她是在等他回家。 不去看她下一刻眼里的情绪,哪怕是今后的短暂余生都在猜测和抱憾中度过,也不想直面她有可能的另一个选择。 纯儿,别看。 别看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还没有见到她,那个叫叶纯的姑娘,只是叶纯的姑娘,还在路边等他。 - “让开。” 萧星淳身边开始聚起很多人,她吃过一次亏,不可能再一个人出门。 很多墨西哥人不认得她,以为是来了哪个大人物,但是贺家父子认识,贺谕还站在她面前,用最幼稚的方式和她抗衡。 陈敬之拉开他。 “我们小姐请你让开。” 萧星淳再次朝栅栏里看去,小豹子湿乎乎的眼睛看着她,许是觉察出了她的与众不同,它的眼神充满恳切得哀求。 “打开门。” 白皙的手握着被日光炙烤一整天的栅栏。热量浸透每一寸铁皮,熨烫着她娇嫩的手心。 而她却像没有知觉,攥得更紧了些,对其他人避之不及的污秽也毫不忌讳。 有人看了贺达一眼,贺达瞥开了视线,一脸与他无关。 “这位小姐,这不合规矩,里面的动物属于私人财产。” 手继续拉里面的铁链,老板得知贺谕去过之后特意叫他来给个交待,像要抛开烫手山芋那般急切。 有这一遭在前面,他多舍不得这个男人也不能再留过今晚。 动物。 私人财产。 萧星淳反反复复念了几遍,忽然闭上眼,被气得轻笑了一下。 下一秒,枪口贴上他的眉心,被怒意催生出的焰火,将皮肤烧热。 ————分割线———— 见到啦。 38、演技最差的骗子 “私你妈逼。” 日落只在一瞬间,太阳坠下地平线,扬过头顶的尘土将人团团围住。 女人高高束起的发丝粘在脸上,仿佛要裂开的神色却流入更多光,美得惊心动魄。 手指触到扳机,她的突然失控让所有人猝手不及。檀宴溪往里看了一眼,又抢着时间,在她开枪的档口按下她的手。 “嘭。” 指尖震得发麻。 路面陷进一个坑。 两边人都拔出枪,森冷的枪口下,萧星淳的眼睛只盯着里面的男人侧影。可他们之前好像隔着真空的透明空间,亦或者他是失聪人。无论是开枪,还是铁械摩擦出的冰冷清脆,都不能让他有丝毫反应。 骗子。 演技最差的骗子。 他明明听着,手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地抓着地上的干草,她看到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还有虎口开裂渗出的泥泞红汤,但就是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 檀宴溪扶着萧星淳的手臂,一遍遍用力让她冷静。 一个姗姗来迟的男声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他口音很重,皮肤也是常年浪迹在沙漠中的深色,黑发黑眼,典型的墨西哥人长相。 “这位是?” 他盯着萧星淳看了一会儿,心里知道今天这个人非让她带走不可。但是他到底不服,忽然恶意丛生,想要她陪自己一同撕下遮羞布。 然后他做出像是突然认出她,再看看笼里的人继而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 “萧小姐说开门怎么还能不开呢?这帮人不懂规矩。” 差点被萧星淳崩了脑袋的人连声附和,脸却惨淡青灰,见老板来了脚底抹油开溜。 “我听说。”老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听上去是压低了声音,可又保持得恰当好处,每个人都能正好听见。 “萧小姐在墨西哥时有一段奇遇,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又摇摇头“应该不能,这种圈养起来的人兽,怎么会被您看上,我都觉得丢脸,更何况是萧家的人。” 每一句听起来都是向着萧星淳说的,实则却是把话堵死。 正式接过掌家权之前这段时间格外敏感,一点小事都能成为反对她的借口。 他恶劣地想知道萧星淳会怎么做,毕竟听说她的父亲就是一个重情义的人,那么作为最像萧烈的孩子,她会不会做和她父亲同样的选择。 “如果萧小姐想当玩意买回去玩倒也行,只是那个小豹子也要一起带着,单买一个可没意思。” 时澈的手指深深扎进土里,指尖血肉模糊。 “人不是拿来买的。” 萧星淳沉着眼,聚拢的黑云淹没澄净的瞳孔。 “萧家在这里安身立命,起家靠得是义气,维持靠得是底线。要是我和人贩子交易,那才真是丢了祖宗的脸。” 冷意向周遭发散,温度陡降。 萧星淳余光里的男人终于动了动身子,她只要望过去,就可以看到他颤抖的睫毛。 老板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他裂开的表情有些滑稽,刚刚跑掉的男人回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紧跟着,他眼中把控局势的自信和得意瞬间演化成浓烈的不甘。 两分钟前,他上面的人急匆匆地来电话,让他立刻放人。 他看了萧星淳身边的檀宴溪一眼,不耐烦地挥手让人开门。 贺达人是懵的,他看着萧星淳冲进去,用外套盖在那个男人身上,又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连他都不如。 “萧先生知道你......”贺谕还想挣扎一下,不惜破釜沉舟。 “这么不拘小节吗?” 萧星淳握着的手臂微僵,开始和她的力量对抗。其实他一直在试图脱离她的拥抱,但抵不住萧星淳咬着牙在他耳边说,不走她就在这里亲他。 “嗯?”萧星淳将时澈推进车里,她已经忍不住想要和他缠绵的欲望。 她的私心如此强烈,以至于没有留下一丝空隙去想一想,贺谕为什么突然这么疯狂,连自己父亲难看的脸色都不顾。 “你爸知道你这么喜欢自荐枕席吗?”她看了看他身后的贺达,恍然大悟的表情现学现用。 “哦,他知道。”她凑近了,“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 “都喜欢趴在女人脚边,子承父业,怪不得你那么得心应手。” 车里的男人身体一震,他慢慢抬起头,空洞的目光刚好被贺谕看到。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隔着长久且遥远的岁月对视,一个猩红而茫然,带着疼痛积压成翳。另一个则堆满失意,愤恨着不情不愿。 时澈看着对方,眼前忽然被柔软的热量覆盖,颤抖而带着潮湿汗水的掌心挡住他的视线。 升车窗,系安全带一气呵成,当眼皮重新暴露在凉凉的空气中,周围已经是立着无数植物剪影的沙漠。 ————分割线———— 凌晨加更 39、她的房间(加更) 车行驶得飞快,如一把锋利的刃割开夜色,窗外的所有景色都被高速拉扯揉成光怪陆离的一团。 车内安静到诡异。萧星淳的脸色看不清,后视镜里只能看到她微微蹙着的眉。 檀宴溪在后面紧跟着,她只是去抱上小豹子的时间,就再也追不上前面的人。 夜里的环城高速几道光互相追逐,奔向灯火阑珊的都市。除开呼啸便是发动机的轰鸣,却比赛车比赛还要激烈。 但无论她怎么追,都只能看到萧星淳的车尾灯。 “她要直接回去吗?” 檀宴溪露出吃惊的表情,刚刚的事早晚会传开,就这样直接带他回家,她有没有想好怎么和家里交待。 “你们先生,脾气还好吧?” 陈敬之沉默了一下。 如果她问得是萧峋,他当然是脾气好的。但如果是萧烈......这位脾气不算好,但是这个人实际怪得很,他真不一定会为了这种事生气。 “还好。” 也不知道檀宴溪到底信没信,女人一声接一声叹息。 萧星淳绕过城区,进入另一侧的市郊。辉煌的灯火投在男人眼皮上,他感受到暖暖的血色流进眼里,睁开眼睛的一刻目光怔了怔,立在夜色中的沉静庄园被灯光围绕,华美如宫殿。 看着看着,他忽然感到呼吸困难。 被照亮的华丽屋檐,每一笔都清晰的花纹,扭曲成一条绳子,慢慢用力,切断他呼吸的通道,让他脖颈耳根都染上难捱的红热。 “下车。” 与对着别人说话不同,她的声音哽咽又克制,有些偏离她原本的音色。可在时澈听来,却好过他每日梦里折磨他的呼唤。 她是失控的,灵动的鹿眼迎着光,沾着无数晶莹的长睫颤抖得越来越快,拉着时澈的手比以往任何一次触碰都冰冷。 晚上的庭院几乎没有人,少有的几个要散步到这里的,看到萧星淳也停住脚步,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只赏夜景。 萧星淳拉着时澈奔跑,她高高扬起的马尾在他眼中来回,一笔又一笔,画下一片深色的痕迹,完美盖住他疲惫泛红的眼尾。 她把他拽到自己房间,关门的声音之大,震得窗子都在晃荡。 走廊蓦地安静下来,檀晏溪追来时正好赶上尾巴。 陈敬之安排好了檀宴溪的住处,转了几圈还是敲响了萧峋的门。 他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萧峋没什么太大反应,一直安静听着,所有若思地转着食指上的戒指。 “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休息吧。” 等陈敬之走后,萧峋踱步到妹妹的房间附近,他穿着一身家居服,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像一个窥探别人生活的变态狂,但对自己的鄙夷和唏嘘终究没有抵过好奇。 他是真的想知道,妹妹喜欢的人什么样。 但有心思的人不只他一个,正当他快要走到房间正门口,另一侧的楼梯上,也有一个人和他踩着相同频率的脚步慢慢摸过来。 萧星淳的房间里传出水流声,门的隔音不错,就是这点细微的水声,还是他们贴在门缝上才听到的。 兄弟两个面面相觑,没多久,水声停止,门缝下方投落的那一道浅浅的淡黄色光线也蓦地消失。 房间里,靠在沙发上的女人静静端详男人的脸。 夜风从大敞的窗子涌入,萧家建在山坡上,极远处的城市灯火阑珊,高低错落的光斑装饰着平淡的夜色,和头顶的星空融成一片。 高处的风来势汹涌,被吹干的发丝在台灯前微微摇晃,昏黄的灯光像有了暧昧的折痕。熏香气味淡雅细腻,像拂过面前的纱。说是有凝神静气的功效,但对于时澈而言,只能让他越来越紧张。 半个小时前,她扒光了他的衣服。 萧星淳还是那个样子,要让她知道害羞是什么,极大可能会颠覆她的认知。 第一下,他阻止了她,因窘迫而发红的耳根被她误解成羞赧。萧星淳不依他,撕扯开已经成了碎布条的上衣。 第二下,他的手挡在腰上,紧蹙的眉峰让眼神更坚定,但她依旧不肯遂他的愿,还是拿开了他的手。 “这是什么?” 伤口在下午的打斗中裂开,过了几个小时,又结成新的血痂。 缩紧的皮肤冒出生肉的腥味,一串刺上去的数字,边缘异常的红肿,轻轻一碰便有混合着透明体液的血水流出。 他垂着眼睛避开她的审视,只是这样一个瞬间,萧星淳心里那点本就不多的怨怼瞬间全无。流连在他身上一会儿,拿来医疗箱仔细给伤口消毒,又撒了药粉上去。 她低着头认真擦拭的模样很熟悉,时澈一时失神,几度以为他们还在墨西哥。但周围安静的熏香气味又扣开他自我封闭的白日梦。 这里是她的家,她的房间。 木地板白纱窗,还有一只一点也不像她会喜欢的白色小熊。 是埃文口中,那个他不配来的地方。 她用防水胶布贴好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一刻没停地把他推进浴室,沉着脸脱了他身上仅剩的一条内裤。 ————分割线———— 抱歉呀呜呜,这个网不知道怎么了,又没连接上 40、“你不是我买来的,是我爱上了你。”( 浴缸里的水漫过小腿,温热包裹住全身。 沾在皮肤上的泥土融化剥离,逐渐沉到水底。 慢慢变浑浊的水让他不忍心看,萧星淳一个呼吸频率的变化都足够掐紧他敏感的神经。 但她好像突然变了性子,只是用毛巾仔细擦拭他的身体,心无杂念,换了一缸水之后如旧。 干净的水也有它的不好,比如,不能做为屏障。 刚才她纯粹的眼神在水清净起来之后反而波动了一下,似乎那些被摒弃的浑浊都注入到了她眼里。 她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的身体,特别是到某处时,尽是赤裸裸的欲望湿热缠绵着。 时澈被冲得干干净净,毛巾盖在身上,他听到萧星淳关门的声音,擦头发的手动作慢了一些。 不一会儿她回来,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睡衣,柔软的布料贴着身体,熏香气味缓慢吸进肺里。 时间晃眼过了一个小时,让他结束回忆的是一段忽然响起的音乐。 萧星淳不小心碰到了音箱的开关,一段低沉舒缓的钢琴曲传了出来。 她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想要关掉,却发现时澈痴迷地望着。 音乐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真的是熬不过他,萧星淳泄了气。 “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是啊,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和多年未见的故人相遇,他们之间太过泾渭分明,让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自己扯上关系。 “纯儿。” 时澈开口说了这次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不该带我回来。” “你应该当没见到我,回来好好的,做你的继承人。” 的确,她是去查贺家生意的,遇到他是个意外。 时澈所说的,也是站在她角度,最理智,最明智的做法。 “可是我不想。” 萧星淳翻身陷进他怀里,本能的,他怕她掉下去,抱住了她。再一低头,就看到她洋洋得意的,阴谋得逞的笑容。 她要什么理智啊。 早在他失踪的那一天就疯了。 萧星淳直起身,搂着脖子去亲他的眼睛。 时澈被燎烧的热气熏得睁不开眼,他呼吸的频率乱了,灯光被她挡得忽明忽暗,闪烁成一株火焰,执着地要烧掉他脑袋里的那根线。 “别想那么多好吗?” 他身上的浴袍被她撩开,腰间的数字刺疼了她的视线。 “紧张就别看。”她再次捂住他的眼,然后伴随一声清脆的“咔哒”,整个屋子瞬间被幽暗吞噬,月光薄纱似得笼在两人身上, 贴上来的不是棉质的睡袍。 时澈不禁浑身一抖,被那逐渐覆盖身体的细腻光滑惊得战栗。 腿间的欲望早在洗澡时就反反复复醒了几次,在她复杂眼神的凝视下,他的紧张和脸红显得滑稽,狰狞硬起的肌肉上脉搏蓬勃跳动。 他像个口是心非的小人。 但是他不能。 越是看不到,悬在他头顶的几只眼睛凝视得就越是锋利。 那些或鄙夷或奚落的目光,叫醒了一直装睡的他。 他一直是一只困兽,正在吻着他的女孩这样美好,怎么能被他玷污。 “纯儿。” 萧星淳的手往下探到一半,被他抓住。 她咬着唇,掀开的眼帘下藏着委屈和心疼。 “我一直在找你。” “那天我去了,但是你已经不在那儿。” 萧星淳从小学习射击和格斗,她手指根部有一层极其细的茧,稍加利用,就能让他臣服。 她趁他不备,快速滑下去抓住那挺立在空气中的硬物。在刚才的揉蹭中,晶莹的前液已经蹭了一些在她的肚子上。 她握住用力,就听到头顶男人难耐低沉的哼声,似呻吟似叹息,充满磁性的声线撩拨着她的耳膜。 稍微抬头,被月光勾勒出一层银光的轮廓就在她眼前。 随着她的动作,性感的线条开始耸动,她听到了吞咽的动静,凸起的喉结一上一下,才刚洗干净,又沾上一层湿淋淋的汗水。 时澈高高地仰起头,喉结动得越来越快。 他倏地想起兵荒马乱的那一晚,他们做到一半,却正好碰上了她的生理期。 那天如果做完就好了。 现在他就不必守着这高高在上的良知让自己痛苦。 埃文说得对,他自己找罪受。 “纯儿!” 大脑里的画面蓦地被斩断,他感觉自己险些被勒死。 舒爽感似电流一样瞬间通遍全身,他惊骇地看着她,铺满青丝的后脑慢慢起伏。 “时澈。” 她的指尖轻轻分开,一道丝线拉长。 “你不是我买来的,是我爱上了你。” “你是我的爱人。” “不想可以说不,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41、“小姐”(一更) 他不想说不。 是他先仰望,又不自量力地肖想月光。 也是他先偷偷爱上她,要在她还对自己有戒备时,他就可耻地心动了。 可他不能容许他的月亮有污点,任何一片乌云的经过,都是对她的玷污。 “小姐。” 然后他低下头,半蹲半跪在她脚边。 滚烫的温度倏地下降,瞬间冻结的视线,封住前一秒还在跳跃的火焰。 “你叫我什么?” 女人捏着他皮肤的手放开。 “小姐。” 时澈重复一遍,藏在眼里的灰烬闪了一下,挣扎着要重新燃起。 但他强忍着疼,握住她的手,对抗着她挣扎的力量,吻上手背。 - 萧星淳失眠了,毫无悬念。 她到底强压着蠢蠢欲动的心,放开了时澈。并且离开房间时故意将关门声弄得很大,可他没出来追自己。 实在心烦,她开始幻想自己触碰他的唇峰。 时澈嘴唇的轮廓清晰流畅,被她发狠一般的亲吻弄得像花了妆。 她突然对他的父母好奇起来,特别是母亲,能生出这样精致的孩子,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有些心思一旦有了念头便再也回不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换上泳装去楼下的泳池游泳。 早晨的水最凉,脚尖一下去浑身的毛孔都立起来,她慢慢往下走,冰凉的水淹没了发麻的头皮。 檀晏溪倒是睡得很好,因为和萧星淳交好,她经常在萧家住,每次都是那个房间,放着她常用的护肤品和睡衣,习惯了也不认床。 她下楼想去花房摘一些新鲜的百合给萧夫人送过去,被游出水面的萧星淳吓了一跳。 “大早晨你装鬼呢?” 萧星淳笑笑,苍白的脸色让眼下的乌青更明显。不过一晚上,娇艳的脸蛋憔悴了不少。 “不会吧。”檀晏溪拿了她早放好的浴巾给她。 “这么疯狂?” 萧星淳的笑意冻住,摇摇头开始擦头发。 “我们没做。” “也是啊......”檀晏溪是个聪明人,虽然只见过时澈一面,但也大概猜出了他是个什么人。 她们在后院吃送过来的早餐,牛奶味飘进气息清朗的清晨,温吞吞的甜腻感搔得心口酥酥痒痒。 一开始冒出地平线的赤红团雾慢慢变得金光耀眼,在完全升起的一刻温度陡然攀升,皮肤上传来辛辣的烧灼感。 萧星淳拿了一块生肉去喂关在笼子里的小豹子,它还没有长成,看到有人过来发出哀哀的嚎叫,它错位的爪子被接回去,伤处肿胀得很高。 但它到底和萧星淳不熟,舔了舔生肉没有吃,又兀自趴回去,团成一个圈。 真可怜。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她亲吻他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痛楚。 “晏溪。”萧星淳正了正神色,“我要去查查贺达。” “你是觉得?......”檀晏溪话没说完,一阵交谈声从楼房另一侧拐角处传过来,萧峋和萧屹一前一后,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他们是孪生兄弟,虽然并不是长得完全相似的同卵双胞胎,但也确实比一般兄弟像很多。 脸型,眼睛,除了萧峋的鼻子更像叶闻筝,其他地方两人都神似。 要说不一样,最不同的是性格。所以即便是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天差地别的情绪也能让人立刻分辨出。 萧星淳和檀晏溪对视一眼。 “这么看我干什么?” 萧屹来找妹妹商量明天宴会的事,看到她的黑眼圈,想起昨天她带回来的男人,嘴角勾起一阵坏笑。 萧星淳怕他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先瞪了他一眼。 “你可别当着爸妈说什么。” “你还怕这个?”萧屹一摊手,把妹妹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光,“爸还不了解你吗?你还是去前面看看,你现在可是名人,这才早晨,就已经有人来给你送男人了。” 萧屹可不像萧峋那样温隽,他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人,长眉一挑,指了指身后。 “还有你那个小男朋友,估计现在正和爸聊天呢。” - 时澈往旁边一揽,什么都没抱住。 空荡荡的臂弯,他一下醒来,浓重的失意铺天盖地朝他压来。 身下柔软的床垫几乎可以陷进去,搭在腰上的被子洁白松软,像她拥着他的手臂,原来在梦里代替她的是被子吗。 一切触感都那么真实,是他把她气走的,他到底在失落什么。 房间里的熏香早已经灭了,但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余味还在,没有新鲜空气汇入,这股渗进进身体里的气味已经深刻入骨髓。 推开窗,清晨山间的气息飘进屋里,太阳还没升起,笼罩在山谷中的薄雾让下山的路看起来很遥远。 他真的离开那里了。 床铺对面的小沙发上放着一套柔软的休闲服。 他脱了衣服,目光在扫到腰间时有一瞬的暗淡。 日历上的某一天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在那个地方几天,他都快忘了时间,看看电子表,发现就是后天。 后天是纯儿正式接手萧家的日子。 她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带自己回来。 腰上的伤口重新结痂,这块伤经历颇多,之前是别人,这次换成他自己,用刀尖将那块皮肤狠心剜去。 ————分割线———— 20:00 21:00 22:00 ~ 42、往事(二更) 耻辱的证据成为血糊糊的碎肉,滴滴答答,渗进木色的地板,被他用大拇指抹掉。 看着手指头上的新鲜血迹,用新的疼痛替代旧的不安,时澈才突然感觉到一丝安心。 他扶着沙发坐下,因疼痛而发白的脸扬起。越升越高的日光均匀地铺洒在眼底,将红血丝照得清清楚楚。 压着止血纱布的指缝里掉出氧化干裂的锈色渣子,他换上衣服,尺寸合适。 抚摸着衣袖,他忽地生出一种猜测。 白色衣柜占满整面墙壁,拉开几扇都是萧星淳的衣服,最后一扇门里,整整齐齐挂着男性的春夏秋冬装,连睡衣和内衣都一应俱全。 连同他身上这件,都是他的尺码。 但让他目光驻留最久的,还是那件看起来有些旧的外套,洗得干干净净,单独一处放着。 - 时澈走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人。 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萧家真大,他印象里即便是小时候,也没有住过这么大的房子。 他漫无目的,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幢透明的玻璃房,清亮的玻璃后,长满蕴藏盎然生命力的翠绿,和重迭错落的嫣红姹紫。 ——唯一一点不同于自然的声音便是从里面传来。 那扇同样透明的门和周围浑然一体,一个男人的背影对着他,正在认真修剪花枝。 男人大概是中年人,但身姿依旧维持着壮硕挺拔的体态,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剪去多余的枝叶。 而他身边木桌上的水晶花瓶,里面已经放了几支百合。 萧烈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转过头,看到那张沐浴着晨光的脸,目光怔了一下。 萧家不是谁都进得来,能一大早就在这里的他都认得。 唯一不认得,又生了一副好皮相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看了眼水盆里自己的倒影。 围着围裙,晨起的头发还没打理,有点乱,显得没那么凌厉。 挺好的,这样看着像个好说话的。 “你找萧星淳?” 时澈先是沉默,继而点了点头。 “是。” 他一低头,宽松的领口敞开,露出几枚清晰的唇印。 萧烈眯缝起眼睛。 他的女儿挺着急啊。 在他打量对方时,时澈也在打量他。 萧星淳的轮廓复刻了母亲,但是五官中的锋芒感却是和眼前的男人重合。 “萧先生。” 时澈点了下头,清淡的眼神毫无变化,并未因猜到面前人的身份而紧张或复杂。 其实萧烈是想以花匠的身份和他聊聊的,见他认出自己,先前想好的说辞只好作罢。 他先是朝楼上的某扇窗子看了一眼,又对时澈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端着插好的花瓶走出玻璃房,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等他做什么呢。 “嘀嗒——” 水笼头里流出的细小水柱终于把面前的铜盆滴满,水涌出聚在薄薄的边缘,仿佛悬在屋檐下的雨滴。 -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男人将怀里的两个孩子放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去。 几分钟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走出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两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孩。 “唔......” 时澈被踩住了手,纤细柔软的骨节,指尖被压成青紫色。 小脸疼痛到扭曲,她还在用力,直到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松开他。 “爸......” 男人眼神闪烁,他不敢管。一狠心,冰冷的理智将为数不多的愧疚感磋磨得一点不剩。 他们又回到了那间小房子,母亲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喜极而泣,他们不再是婴儿,她瘦小的身体一起抱着他们有些吃力。 屋外面很乱,男女声在争吵,家具磕磕碰碰。时澈打开门,狭窄的门缝露出一片狼藉的客厅。他拉住旁边的另一个孩子,急切地寻求庇护。 “哥哥。” 那个男孩却甩开了他的手,他还在怪自己惹了阿姨生气,让他离开了那栋大房子。 “两个孩子我都要,你谁也别想带走!” 女人歇斯底里去抓男人的衣领,男人甩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气愤到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谁想要他们了?” 他正了正领带,继续扔屋里的东西。 手工拼成的轮船模型在男孩眼里划过一道抛物线,他伸出手,但离得太远,他也没有勇气出去护住它。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到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她要生了,你赶紧走,别让她再看到他们俩个。” 屋里的家具被破坏殆尽,他抬起头,男人即将要离开时,他身边的男孩冲了出去,抱住了男人的腿。 时澈看着他小小的身体被踢开,心里竟然有一丝快意。但当女人颤巍巍地抱起孩子的身体摇晃,他又觉得无比悲戚。 ————分割线———— 网络不好,下一更准的。 43、疯子之间最会惺惺相惜了(三更) 时澈关上水笼头。 嘀嗒声戛然而止。 只是已经流到地上的水还在向周围扩散,他忽然觉得自己需要一艘船,可以托着他,将他从久远的回忆中带出来的船。 过了几分钟萧烈又出现在门口,还是那身衣服,只是花瓶不见了。 时澈自虐一般,装作不经心地抬眼,一次次确认,生怕在萧烈眼中看到贺家人同样的情绪。 那样真的会让他活不下去。 “纯儿的妈妈喜欢花,屋里的每天都要换新的。” 萧烈擦干净残留的水珠,片刻后,时澈看着面前多出的椅子,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解释。 刚才萧烈出去可能不止送了花,因为不一会儿,面前的桌子上便摆满了早点。 等餐送来的过程萧烈一直在和他说话,都是一些听上去无关他的家庭琐事。 时澈没有动,静静地等着萧烈开口让自己走。他一定不请求,也不再去见萧星淳,一刻不停地,离开离开这座宫殿。 “不合你胃口?” 萧烈开始猜想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也没和几个孩子在一起,已经不了解年轻人的口味。 时澈微微蹙了下眉。 他搞不懂萧烈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就算是现在立刻让他走,自己也不会怪他。毕竟站在一个父亲的位置,还是一位深爱女儿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接受他。 纯儿值得更好的,他只不过是刚好遇见了她。 但时澈还是吃了早餐,看萧烈的样子,这顿饭不吃是不会有下一步。他看着那杯满当当的牛奶,只是想了一下,便没有半分犹豫地一口喝掉。 “萧先生。” 时澈等不起了。 “我一会儿就会离开这里,您不用担心我会缠着她。” “嗯?”萧烈抬起眼,手臂肌肉瞬间绷得很紧。 你可不能走。 你走了她再犯病,我拿什么给她治。 年轻人啊,叔叔需要你的肉体。 “你误会了。” 萧烈看了看周围。 这是一间透明的房子,四处没遮没拦,有多少双眼睛看到他们在一起吃了早餐。要是这之后时澈走了,他这个年纪可禁不起女儿的疯病。 他还指望着过两天彻底把手里的摊子甩出去,带着老婆去小岛上颐养天年。 萧烈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心里的盘算直接表现在小动作上,手指在时澈看不见的角度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的意思是,纯儿是个好姑娘,她和外面传的不一样,你要不要留下试试?” -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她之前会到墨西哥,我希望她身边有个可信的人。” 时澈垂着眼,从萧烈的角度看去,日光正好从头顶一侧倾斜落下,他的长睫仿佛沾满金箔一般闪闪发亮。 深沉的眼底被光线照出一池清透澄澈,时澈瞳孔上的每一道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那明明已经临近慌乱的眼神。 一个忠心的保镖,萧星淳需要。 一个合理的身份,时澈需要。 萧烈愿意装上一装,换一个女儿和她的心上人都满意的结果。 也许因为自己是萧星淳的父亲,时澈身上并看不出防备,也看不出刻意的亲近讨好。 一个混迹在杀手圈的人,拥有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很难得。对这种人来说,想要收买他需要先剖开他的心,看看里面藏着什么。 当萧烈看到时澈眼中点燃了一道光,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这双眼睛低垂,手背的血管用力到凸起。他的上衣十分合身,被快要失态的力量紧紧撕扯着,布料艰难地包着肌肉的轮廓。 “谢,谢谢。” “谢谢您。” 声音哽咽,萧烈一怔,悠悠靠上椅背。 四周花叶上的水珠熠熠发光,和某种带着温热的液体一般璀璨。闪烁的细小光斑降落在腿上,冷下来又渗进丝丝清凉。 “好好干,除了纯儿,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萧烈想得很简单,他爱他的女儿,便会在任何时候都出于她的角度考虑问题。当年他也偏执固执地爱他的妻子,如今他拥有的已经很多,将家业全都传给儿女,就是希望他们都能顺意自在地过一生。 难道连喜欢一个人都要瞻前顾后地不得自由吗? 怎么可能,疯子之间最会惺惺相惜了。 萧星淳姗姗来迟,离他们吃完早饭已经过去了一会儿,看到时澈穿着自己准备的衣服,她悄悄抬了一下嘴角。 她过去时,父亲好像正在问时澈家里的事。 “你......”当萧烈发出疑问,时澈便抬起头,坦荡荡地让萧烈看自己微红的眼眉。 “有点眼熟,我见过你吗?” 但即便见过,也不该是现在这副寡淡的样子,应该更神采飞扬才对。萧烈极力地回忆他从哪里见过,但无一例外,气质对不上。 想到一个人,萧烈尽量用寻常的语气问:“你和贺家,有关系吗?” 时澈一反常态地很快做出回应,映着远山轮廓的漆黑眼神飘起来自遥远岁月的雾霭。 “有。” “贺谕是我的孪生哥哥。” 44、挑事 萧烈屏住口气,他蹙了下眉,眼中晃过欲言又止的复杂。 还以为是私生子之类的。 亲生兄弟,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细想想木头一样的大儿子和整天没什么正经事做的二儿子,两个人虽然没纯儿有能力,但怎么说关系还算融洽。 或许他应该对他们好一点。 而萧星淳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正是因为猜到才急匆匆赶来。 她有太多事想知道。 比如,他为什么会和家人分开,贺达看上去好像根本不认得他,身为哥哥的贺谕,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弟弟那么大敌意。 但是她不能问。 赶来看到时澈,她才想起昨晚自己为什么失眠。 他们还在冷战。 “爸。” 萧烈听到女儿叫她,一招手让她过来自己身边。 他眼神来回几遍,十分自觉地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走,去而复返的萧峋便带来一个影响情绪的消息。 萧峋第一次见到时澈本人,连同他身后的萧屹,两人看清时澈的脸,差点忘了说什么。 未久后,他们默默地对视,突然明白了刚才萧星淳和檀晏溪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贺谕和他爸爸来了,要不要见?” 萧峋飞快地看了时澈一眼。 “他们来干什么?” 萧星淳并不想见他们,且不说贺达如何,但很显然贺谕认出了时澈,却依然恶劣地羞辱,想要杀了他。 甚至一向圆滑的人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失态,居然是为了阻止她带走他。 哪里有这样的哥哥。 但到底萧峋代替父亲和妹妹出去见了贺达,毕竟这种谁都不愿意做的差事,总得落到一个冤大头身上。 - 贺达看到萧峋,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目光在他身后寻找。 谈话间,他的眼神时不时地往楼梯和侧门的方向看,任何可能出来人的地方,都被他搜刮了一遍。 看来是知道了时澈是谁。 但贺达没提一句时澈的名字,萧峋就装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最后他只好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倒是贺谕,他和自己父亲带着期待和精明的神色不同,那双和时澈极为相似的眼睛里光线闪烁,混杂着诡异。 他们讨了没趣,贺谕将要打开车门,又忽然停住,眼神有目标地直冲一个方向。 一片不掺杂质的日光,照着同样漆黑的发丝和眼睛。 时澈站在十几米之外,一身修身的黑色休闲装,没有西装笔挺正式,却将他周身来自旷野的自在气势诠释得淋漓尽致。 他们平视着对方,可贺谕却觉得那视线的压迫感来自头顶。 他嗅到了一种气味,确认来时澈身上,他忽然后退了两步。 这是他昨天在萧星淳身边闻到的味道。 他们睡了? 他沉下脸色,继续开车门。时澈一直看着他离开,等人都走了,早就等在旁边的男人过来递给他一张卡。 “带你去认认房间。” 陈敬之带他到后面的楼,打开一间阳光充足的房间,丢下一张写着密码的纸条。 作为萧星淳的“保镖”,时澈不负责别的工作,所以自然不需要和她住在一起。 萧家虽然大,但是能住下的人不多。陈敬之是昨天眼看着萧星淳带时澈回来的人,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不去催的原因。 果然,他才刚交待好,楼下就出现了一道俏丽的影子。 时澈抱着被子,萧星淳与他两两相望。她气过了,便要想着怎么挖坑让他来钻。 好看的杏眼透露出清淡的狡黠,一点点,日光一照,她顺势眯上眼。 没有情绪,看到他也只是淡淡的,好像看平常的风景一样。 跟着她一起散步的,还有她的二哥。 萧屹一看时澈在,眼珠一转,揽住妹妹的肩膀。 “那个男生是混血,二十一岁,昨天才从纽市来加市。他可是雷老板的小儿子,估计也是仰慕你。” 余光里的男人一动不动,但眼睛死死盯住地面,看也不看萧屹一眼。 “等晚上洗干净,我就给你送到房间里去。” 萧屹越说越离谱,故意一边说一边推着她走,不让那个支棱着耳朵的人听全。 时澈看着她走远,同样的目光不久前才目送过贺家父子离开。 但是这一次,等待她洁白背影慢慢变小的过程却极度煎熬。特别是她刚刚抬起头,锁骨上的吊坠释放出的火彩,像是一道转瞬升上天空的烟花,点燃暧昧记忆,重重击中他心脏。 ————分割线———— 大概50多章是嗯嗯吧,他吃了醋之后,着急的话可以等几天哦 今天凌晨我会加更一章,让速度快一点,不用投猪猪了呢,这个月底大概就完结啦。 45、吃味(加更) 贴身保镖是要时刻跟在萧星淳身边的,但是时澈身体有伤,陈敬之告诉他小姐说等伤好了再来。 这时是一周后的下午两点,距离两人不欢而散,时钟刚好走了一个星期又一圈。 时澈躺在床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自己的嘴唇。他在回忆慌乱的初吻,她的唇碰到自己的,只一下,却已然足够震撼。 但他的指头上有茧,还有长年萦绕不散,纂刻在皮肤纹理中的腥气。就算是再轻再柔的触抚,都无法创造出那种软绵绵的触感。 他在反复的试验中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将不愿想起的羞耻感,擦亮了一遍又一遍。 熏香的气味并不能长久维持,它也需要续存。 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她,那天从她房间里穿出来的衣服被他好好地迭在床头,味道已经很淡。 这一周他认识了许多人,有男有女,多是父母出门讨生活却客死他乡留下的孤儿。从萧烈的父亲那代开始,萧家便开始收容这些同胞的孩子,陈敬之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读完大学之后可以自行选择去留,离开的人萧烈会给一笔钱,不走的,就继续留下,萧家生意很多,总会有他们的位置。 “那两个人也是。” 陈敬之讳莫如深地说。 他指得是差点害死萧星淳的两个人。 蒙在时澈心里的一点疑惑自此消弭。怪不得,纯儿那样谨慎的人会栽在这种理由上,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因果。 “信任建立起来很容易,破坏却是一朝一夕的事。碎掉的镜子是没法拼合的,根本没有破镜重圆这一回事。” 与陈敬之相处的一周时间,已经足够让时澈了解他的说话习惯。所以当他开口,时澈立刻明白他的意有所指是谁教的。 - 高处的风景很美,被黄昏覆盖的城市多了一层令人沉醉的神秘感。灯光一层层亮起,逐渐苏醒的萤火虫围绕着高楼大厦飞舞。 夜幕降临,风吹散头顶的云,无数星光落在他眼睛里。 时澈动了动身子,一个下午他看似悠闲自在,实则脑子里乱成一团。 谁的小儿子,谁二十一岁,谁混血。 那天萧屹的话,像被施了咒一样,反反复复地拷问他。 他几天没有见到萧星淳,花园里甬道上都没有。但当他抬起头,那间他睡过的屋子却亮着灯。他记得里面颜色淡雅的装潢,柔软的毯子搭在腰上,让他误以为一整夜都有人抱着自己。 “咳......”萧星淳轻轻咳了一声。 她眼看着时澈的背影剧烈地震了一下,紧接着立刻转过身寻找她。 他的目光因惊喜而松弛。阔别一周,没等到视线交错,又立刻变回平常的样子。 变脸速度之快,让萧星淳咋舌。 “纯儿?”檀晏溪才看到站在走廊下的时澈,可后悔已经晚了。 冲撞了两人的深情对望,是她的错,只希望萧星淳别扣她的造型费。 “走吧?” “他在等你。” 檀宴溪故意放大声音,让时澈能听清楚,就算是将功补过。 刚刚萧星淳站在一面生满绿藤的墙壁前,茂盛葳蕤的草叶将她的身子挡去一半,走到路中间他才将她整个人看清。 时澈的眼睛暗了暗。 一身修身的红色长裙,完美地贴合着她弧形的身体曲线。一头齐腰的长发被卷成大波浪随意地落在脑后,风吹起的几缕发丝垂在唇边,轻轻摇晃着。 他第一次看到萧星淳化妆。 她的五官生得精致,不需要过多发挥,只是浅浅地描绘了一层,就在她清纯的气质中多添了一抹妖娆。 跟着檀晏溪,她也走到了更为明亮的地方。朝着自己看过来时,妖娆摄入心魂,浮动的欲色穿透时澈眼中的堤岸,潮水不可控地奔流。 他挪开眼,只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慢慢远去。 刚才那一眼,似乎真的是她不经心才看向自己的。 钢铁震动的声音传出老远,有个不老实的小东西正在拼命引起时澈的注意。 小豹子哼哼了两声,因为时澈完全没注意它,哼鸣的声音低沉得很是委屈。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慢慢伸出铁栏的缝隙,上面的毛湿乎乎的,刚舔过,小黑爪子只有那一块干净。 它叼着新鲜的生肉放下,下巴推了推,眼睛在光线极少波及的角落显得很大,黄褐色的虹膜绕着细细的一圈,有点讨好的意思。 目的性极强,它想用它的肉,换时澈过来看看它。 时澈没碰它的肉,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的肩膀。 伤口已经长成,结痂痒痒的。小玩意很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眼神神似萧星淳。 既会果断地露出利齿,又会权衡利弊,该认怂认怂。 他那天根本就无意救它,还手只是对自己的保护,无心插柳,倒是让这小东西将自己认成了好人。 “它叫大花。” 一个女佣过来喂水,“是小姐取的。” “兽医说等它的伤完全好了,就可以放出来养。” 时澈到底过去摸了摸它的毛,大花哼了哼,大眼珠里水雾蒙蒙。 不为别的,它可怜巴巴的样子太像她。 大花吃得好睡得好,养出不少肉。 年纪还小,又被投喂得不错,它早就没了敌意。野兽就是这样,爱恨都很鲜明,只要有半分感激,那点人类刻意赋予的恨意也就不存在了。 46、突然很想和她接吻po18.Cl𝔲b 晚饭时间,时澈终于见到了消失两天的陈敬之。 “她去哪了?” 陈敬之说了很多,时澈只关注了这一句。 “去见雷欧少爷。”陈敬之切着牛排,“你不知道吗?” “她自己吗?” “应该还有檀小姐,小姐不去其他地方,只赴约,很安全。” 时澈没有吃完这一餐。看圕請菿渞發網站: yцshцwц.b1z 他从餐厅出来的同时,一辆加长的轿车开进萧家,上面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听对话,这个男人是来拿檀晏溪放在这里的酒的,说是已经接上她,两个人要回家。 已经接上了檀晏溪。 也就是说萧星淳现在是自己一个人。 “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借一辆车。” 陈敬之心领神会,很阔气地把几个车钥匙递过去,说了句“随便开。”反正也不是他的-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城市变成时澈不认识的样子。他从导航上找到一家便利店,进去买了两包烟。 便利店的街对面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夜店,钱刚放到柜台上,他就跟有预感一样向旁边看去。 贺谕也在看他。 双生子心有感应。 小时候贺谕听人这么说,总会不屑一顾地笑笑。就算是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存在,也不会在他身上。 但这些年,他开始越发相信这是真的。 他一直感觉时澈活着,所以见到他那种震撼,像被冷水从头泼到脚的冰冷。 就像今天,他怎么也待不住,总觉得自己的魂还在外面。在房间里静坐到晚上,忍不住出去找他的魂。 脚步响起在午夜的街道,明明周围车水马龙,却依然有能够突兀地钉进耳膜的力量。 来人将所有的急促都加在速度上,他走得很快,步子也很重,生怕他身后的人看见时澈的脸,眼睛里的狠厉乱晃。 “你怎么在这里?” 贺谕喘着气,精致的西裤和衬衣多了不少折痕。夜里的潮湿黏住发丝,凌乱地挡着眼睛。他身上的清贵气质被匆忙削去大半,双目鲜红,和那天笼子里的男人越发相似。 他回忆起被圈养的男人,沾满污浊的强壮身体让他看起来真如一个伺机而动的野兽。 时澈淡淡掀开眼皮,毫无温度的眼睛静静睨着眼前的人,时间太久,恨意和哀伤早就被消耗光。 “你没有陪着萧大小姐吗?她为了带你出来,可是要和我爸撕破脸。” 贺谕盯着那双眼,当他说出她的名字时,时澈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裂开的缝隙短暂如昙花一现,却还是掉了几颗悄悄燃烧的火星出来。 “你凭什么?” 贺谕对萧星淳不算喜欢,甚至因为必须在她面前做出讨好姿态。那种刻意的谄媚,要匍匐在一个女人脚下换取价值,对他光彩照人而又脆弱的自尊是一种凌迟。 可是萧星淳为什么要喜欢这个人。 除了这张脸,低微的身份和粗糙的过往,哪里有值得她青睐的。 她凭什么对着自己露出那种表情,凭什么透过他的脸,看到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 “你和她做了?有讨好她吗?” 贺谕越走越近,身上的酒气让时澈心里翻涌起强烈的厌恶感。 只有一下,像是被戳中了心口,而由心中散开的波澜他无法阻止,就这么硬生生地冲出了理智的堤岸将心事摊开。 异样的神色击溃了贺谕的理智,他愤怒地砸了周围所有能砸的东西,那些碎到看不出原本形状的器物,边缘锋利,让他突然有了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 “时澈。” 贺谕笑起来。 “你来猜猜看,那杯送走她的水里,到底是谁下的毒?” 贺谕走了,他立在原地,时间才过去五分钟,地上星星点点的深色痕迹让他发现自己在流泪。 许多陌生的人脸重迭在一起都无法盖过一个人,反反复复镌刻,已经成为他眼中驱离不掉的影子。 甚至在某一时刻,影子的存在会强烈过萧星淳,但又和她不一样。被黑影包裹的冰凉带他回到记忆里每一个至暗时刻,再经历一遍抽筋断骨的疼。 原先他被磋磨得太多只觉得人该认命,他也一直压抑着所有情绪,将自己当做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认命。 唯一一次叛逆是带萧星淳逃出去的那天,他想起那天的自在,突然很想和她接吻,想和她做爱,想做所有他想做,又顾虑着种种不能做的事。 ——当他被回忆击穿,麻木给了他一种自毁的冲动。 想搏一搏。 47、酸男人 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整座加市的灯光。 女人垂着头,没有聚焦的眸子盯着脚下,埋身进黑暗里,纤长指尖的猩红一闪一闪。 她穿上衣服走了出去,玲珑有致的身材被黑暗围成一道剪影。 听到一个声音说冷,她哼了声,瞪了一眼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重色轻友的。” 檀晏溪双手合十,是她忘了今天的纪念日,她谁都对不起。 “我不收你钱了,可以了吧?” 趁着檀晏溪还没离她而去,萧星淳先抢了她一件外套。反正她有人抱着,独身在外的人,总要自己心疼自己。 她随意披着出门,那松松垮垮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丝毫没有掉了身价,反而穿出种别样的味道,和被烟蒂揉花的唇融在一起。 红色的跑车犹如黑夜中的一道赤焰,女人的长发在脑后张扬。 车灯越行越远,驶入城市,成为万千光斑中的其中之一。 雷欧早早等在餐厅里,男人黑发绿瞳,头发的阴影将五官藏住一半,身体里的东方血统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更柔和耐看。 他看到萧星淳,薄润的唇微微翘起弧线。 偌大的大厅空无一人,萧星淳走进去,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回声都听得到。 “这么重视?” 萧星淳点燃一根烟,抿了一口红酒,浓郁的烟雾在猩红的液体中渡开。 寒暄几句,她对他说自己要查一查贺达。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萧家不能容他打着我们的旗号。” 雷欧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就知道你答应来找我肯定有事。” 周遭的光线特意调得很暗,只留了头顶的一束光。萧星淳仰起头喝酒,让她锁骨间闪烁的钻石看起来格外明亮。 他微微眯起眼,绿色的瞳孔闪烁着光。 “我还是来晚了。” “就不能考虑考虑我?” 话音刚落,门口便起了嘈杂声,雷欧往后一靠,用耐人寻味地眼神看向外面那个男人。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走过去。 “你是什么人?” 一层幽黑昏暗,看上去不像有人。时澈将目光送上旋转楼梯,终于捕捉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光线。 “萧小姐的保镖。” 雷欧挑眉,笑意暧昧。 保镖。 哪里有保镖半路跑来的。 雷欧不说破,时澈看上去可太不像一个保镖了,倒像是一个听信挑拨之后不放心跑来盯梢的酸男人。 是了,是他的情敌。 让他觉得很不爽的一点,就是现在他们明明站在同水平面的地上,他居然要稍微仰着点头看面前的男人。 这地面有问题。 明天要重新铺一遍。 “萧小姐在这里很安全,你回去吧。”他说完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去而复返,“如果你不想回去,在这里等着也行,但是她今晚不一定回去。” 话说得暧昧,雷欧留下一抹挑衅的笑容。 其实他这次来主要是给萧星淳捧场,顺便送上一份礼物给她。只是这份礼物离得有点远,时间也有点晚,很有可能晚上回不去。 遐想最折磨人,时澈紧紧盯着头顶的光,手心热到滚烫。如果是过去,他一定留在外面,但是现在他并不想听谁的话。 看到雷欧带着笑容回来,萧星淳凝视他的目光渐渐变了味道。 她挑起眉走下楼,雷欧也没拦她,自顾自地靠着椅背。 “进来吧。” 萧星淳一下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保安拦也不是,赶也不是,几个人在那里僵持着,又诡异地和谐。 “你怎么来了?” 萧星淳提起裙子迈上台阶,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时澈被那抹清冷的色泽晃了眼,想好的理由一时间全忘了,只说出:“你一个人不安全。” 然后自然地挨近了她,体温透过衣料缓慢地烘烤她的皮肤,被夜风带走的温度重新回到两颊。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气味,是浴液混合着她卧室里的熏香。 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身后的光,她的裙子是吊带的,刚才抢来的衣服放在车上没拿下来,正在懊恼时,带着温热的外套搭在了她肩膀上。 “穿着。” 萧星淳微怔,随后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揽住。他的动作和语气有些强势,但并不让人讨厌。 时澈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两人回到二楼依旧保持着亲昵的姿势,果然,雷欧只看了一眼脸就黑下来。 “你还真是贴身保镖。” “贴身”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时澈并不在意他张牙舞爪的气势,不管怎么阴阳,都站在她身边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咳——”萧星淳瞪了雷欧一眼,男人马上噤声。 “你坐下一起吃。” “不用,我吃过了来的。” 时澈对她说话的声线明显变温柔,雷欧切着盘子里的肉,刀刃快要卷边。 48、小丫头 “之后就不用你跟着了。”餐厅门口,雷欧想将时澈拦住。 理由很多,比如他有很多保镖不差时澈一个;比如这里是内华达州,他的老家,还能在这里跌跟头不成。 可不管他怎么说,时澈都当他是空气,漠然地掠过他直接坐到驾驶位上问她:“去哪儿?” 萧星淳有些意外。 在她与时澈独处的那些日子,他总是平淡冷静,甚至可以说是随和。就是这样的第一印象,她才对他并不反感,短短几句话就豁出去吃了他给的食物。 但是刚刚他挡在雷欧身前,陡然释放出的冷意却格外有攻击性。 那一瞬间很快,飓风卷起的沙尘无声却锋利。等他坐在车里问她去哪儿,又恢复以往的他,浑浊的泥沙已然沉淀,而那眼神里,似乎多出某种她看不懂的复杂。 “跟着他走。” 时澈微微挑眉,听话地跟上雷欧。 路途很远,目的地快到加市的边界。雷欧在前面停下,酒吧街的霓虹灯相连,凑成各种奇怪形状,水面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影子。余光落进女人眼里,汇成一条璀璨的河慢慢流动。 车场旁边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酒吧,萧家的产业,只不过并不靠近中心,目前交给一个姓王的商人打理。 “王石,王琨。” “大王小王也行吧。” “大王”看到萧星淳,眼神明显错愕了一下,但一个精明的人,任何时候都懂得掩饰自己无意间流露出的真实情绪。 紧接着,他的圆脸挂上笑,把那一丝错愕强行扭转成惊喜,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短短数十秒,二楼以上就被通知清场。酒吧隔音极好,饶是如此,萧星淳还是听到了那些从头顶传来的,急促之余没能掩盖的磕磕碰碰。 他身边一个和他长得极像的年轻男人惊艳到愣神,时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萧星淳是先注意到他深藏阴鸷的眼神,顺着视线的方向看去,那个不情不愿离开的背影一步三回头,每次都刚好看着她。 有意思了。 谁都知道,萧星淳马上就要接手萧家,对王石来说就是他的新老板。 知道是未来的主子还敢这样打量,王石是真的不会教育儿子。 他将三人引到楼上的房间,小屋子格外私密,香甜的气息勾起丝丝暧昧。 萧星淳记得自己上次来布局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的视线在王石身上停顿了一会儿,轻飘飘的眼神,充斥着幽暗,像来自幽冥深渊的野兽透过浓雾的绿色眼睛。惹得王石心跳骤然强烈,甚至眼皮跟着一起鼓动。 但很快,他又对自己下意识的行为而不耻。 萧星淳不过是一个小丫头。 萧烈是老糊涂了,才会放着两个儿子在一边让她来继承家业。 可他还没糊涂,怎么会真的和一个丫头低头。 他恭恭敬敬地用身体抵着门请他们进去,在视线交汇之外,两片肥厚的眼皮夹不住的轻蔑又呼之欲出。 而且他还听说这个丫头格外荒唐,买了个男人回去宠着。 影子依次落在眼睛里,看到时澈,倏然生出的轻蔑并不避讳他。 另外一个是雷欧,王石认识,这个眼生的应该就是他。 分不清人和玩物的区别,这就是难当大任,这就是女人。 萧家人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这样的萧家,他很快就不用再忌讳。 - 距离那扇门合上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时澈面前的杯子甚至没有印上他的指纹。 能放纵自己失神的资格是奢侈的,很显然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他自己接了一杯热水,热烫的温度透过玻璃杯汩汩汇入手心。 手掌被熨烤得鲜红,粗糙的纹理清晰地放大。 檀宴溪回来萧家时主动来找过他。 “那个人。”她指着她身后的男人,“那是我男朋友,骗来的,帅吧?有钱还听话。我和纯儿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不用防着我。” 说完搓搓手,背过身去,那个男人也懂事地走远。 果然如她所言很听话。 “纯儿不容易,不服她的人太多。雷欧和她从小认识,除了嘴贱一点,这个人还是信得过的。” “想找她就去找她吧,她会高兴看到你的。” “还有啊,她的家人很爱她,你我想象不到的那种爱,你可不要低估他们能为她做的。” ...... 慢慢地,杯中的水好像没了温度,亦或者是他习惯了热量。 攥紧发麻的手,一阵刺耳的嬉笑声传进耳朵。其中夹杂着语调轻浮的脏话,一个敏感的字眼蓦地戳中时澈的心窝。 遽然牵扯起的不适感顺着酥麻的神经蔓延,一下下捶打在肌肉上。 49、将毫无防备的她拉进那扇门里 “这女人还是适合躺在男人身下摇屁股,那样才对得起那么骚的一张脸。” “骚货就是骚货。” 灯光直愣愣地从头顶落下来,那张和王石如出一辙的胖脸泛着油腻腻的亮光。 王琨看到露出走廊的衣角也只是顿了一下,只有时澈穿着黑衣服,来人是谁显而易见。但他却没有被撞破胡言乱语的惊慌,不仅一点不怕被萧星淳知道,反而因为时澈听到他的话而更加兴奋。 他的脸涨得通红。 让一个上过萧星淳床的男人听着自己发疯的意淫,似乎能立刻让他不得不伏低做小的耻辱荡然无存,生出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当然这一切放肆的前提,都是他笃定时澈不敢去萧星淳面前告状。 他的心思时澈全然不知晓。 男人额角突兀出皮肤的血管剧烈跳动,阴影的角度来回拉扯,直到一个高高的影子将他棱角清晰的面容牢牢盖住。 “唔。” 用力的虎口紧绷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持续用力的骨节一点点收缩呼吸的通路。 王琨被他掐住脖子举高,痛苦得脸色憋到发紫,翻起白眼吐出舌头。白炽灯烧灼发丝的气味充盈鼻腔,只要在场的人有一个敢呼吸,便能闻到那股焦糊味。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泛着冰冷到刺骨的阴鸷光芒,手中的生命每流逝一分,便注入一分诡谲的血色。 属于对手的生命力,慢慢以这种怪异的方式输送给他,成为他眼中漩涡力量的来源,成为越来越亮的,恍若星辰的光斑。 “别,别下死手。” 终于有一个人带着哭腔开口,他们不敢上,王琨疯了他们可没疯。且不说时澈是萧星淳带来的,就是让他们随意动手,也未必打得过这个男人。 “求您,萧小姐还在这儿。” 听到她,时澈突然松开手。 王琨那边冷不防一得到释放,两个鼻子眼喷泉一样呲了两道血出来。 “哎呀。” 极细的鞋跟有节奏地敲打地面,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然后才是那条裁剪合体的红裙,衬得她的皮肤白皙到震撼眼球。 高跟鞋踩过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冷漠又嫌弃。柔软的花香冲散浊气,时澈眼里的光晃了一下,可头顶的灯好端端亮着。 “怎么弄脏了?” 时澈的手背被溅上了几滴血,萧星淳耐心擦掉。 “太晚了,今天我要住在这里。” 萧星淳刻意无视了王琨半死不活的样子,王石气得脸色一会儿一变,可到底不敢要一个说法。 听到萧星淳说要住下,快要咬碎的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声扭曲的笑:“是,是。” 王石扶着儿子慢悠悠地走向廊道另一头,一边走还一边让人安排了房间。 雷欧抬了抬手,萧星淳的香气便消失在时澈面前。 作为一个名义上的保镖,他跟到这里就可以了。但是王石离开后手下人说的话,让他倒掉了那杯没能送出去的温水,高浓度的酒甚至没有喝出味道就进了肚子。 王石吩咐留下的那个人在敞开的门口走过,作为一间幽暗的屋子,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将周围的一切看得更清楚。 所以当跟在那人身后的年轻男性出现时,挂在他身上那几条纤细的绳子勒紧凸出的皮肤,清晰到不能再清晰地入了时澈的眼。 真是。 还不如不穿。 冰凉的酒水流了一手,服务生发出小声的惊呼,时澈手里的杯子成了一摊混着冰块的碎玻璃。 “他是谁?” 王石的手下被拦住,刚要不耐烦开口,一看来人立刻强迫自己换了张有耐心的脸。 “是,是......” 一个雷欧还不够吗? “萧小姐说今天晚上她自己住。” 原来没打算和那个绿眼珠子一起。 才略有放松的眉头在视线经过那几条根本算不上衣服的线时又皱起来。 “他不能过去。”时澈抿着唇,目光严肃声音沉冷,一点破绽没有。 “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不能送到小姐那去。” 人被挡了,可是禁不住被拦下来的男生自己活动心思。这个结果显然不在他预计中,他居然自己从侧门溜进楼梯间想要走上去。 “人呢?” 王石的手下男生人不见了,下意识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才说完,身后就有道掠过他的影子,风一样飞上扶梯。 - 雷欧检查了一遍,告诉萧星淳没有摄像头和监听设备。 “要不要我留下?” 雷欧松开领口的两颗扣子,他表现得像个开屏的孔雀,过来之前还特意研究了一下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 “好啊,你留下,我去另一间。” 萧星淳拎起外套就走,拉开门左转,原本雷欧的那间就和她隔着一个房间。 但她没能走到那里。 中间的房间门口黑洞洞的,没有目的性的余光总是会忽略很多。 比如,那扇门开着。 比如,其实那里站着一个人,他抽了一地的烟头,时不时点亮手机屏幕,跳动的数字将腐朽溃烂后仅剩的理智也削弱。 在数着她可能和其他男人共处一室的每分每秒中,碎成渣的烟灰牢牢粘在黑色的鞋子上。 然后他伸出手,将毫无防备的她拉进那扇门里。 50、不该这样,满眼都是想要猎捕她的欲望 人急促地闪过,等时澈追到,刚刚看到有影子晃动的转角早就没了人。 走廊上空空荡荡,柔软的地毯印着精美的花纹,皮鞋踩上去发出极清浅的沙沙声。 那个男生去哪了? 周围十分安静,萧星淳住的地方,别人再有想法,这一层楼都不会有别人。门下的缝隙也被填得紧紧的,他耐心听,终于听到一声浅笑。 难道他已经进去了吗?纯儿留下了他? 度秒如年,直到他听见与她说话的那个人好像是雷欧,快被攥裂的心脏才慢慢回温。 当那扇门打开,摇曳的红裙刚刚闯进视线,他就失控地捉住了她。 “嘘,我。” 他的鼻梁高挺,鼻尖戳到她的脸颊,温热的吐息烘烤皮肤,让她秀眉轻轻挑起。 “你喝酒了?” 时澈身上的酒味不明显,不靠近是闻不到的。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们离得很近,彼此皮肤上绒毛摩擦引起一层层战栗。 “嗯。” 他用小指勾起她一缕头发,勒得有点疼。那样深刻的触感,很像辣椒洒进伤口里。痛,又很过瘾。 以往她这样问,他肯定会下意识躲远。但是今天他不想,反而凑得更近。 他好像想要亲她。 萧星淳微怔。 胡茬有点扎,眼中流露出的光泽因浑浊而陌生,时澈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这样,满眼都是想要猎捕她的欲望。 萧星淳察觉他的心思,堵在胸口的那团气忽然放大。 哪能这么轻易就翻篇呢,要是她太容易就解决,以后他都不把她的心情当回事了怎么办。 “不回去休息吗?” 萧星淳慢慢推开他,动作非但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愤怒,反而得体礼貌,还带着一点疏离,真的把他当保镖一样对待。 “我要睡了,明天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比从房间出来更冷漠,完全不看他。 时澈吃瘪了。 萧星淳很满意。 让他那天晚上推开自己,作为记仇第一人,这件事她想想就咬牙切齿。 得意地打开房门,屋里是亮着灯的。以为是雷欧的人离开时忘了关,她也没多想。 套房分内外两间,淡淡的香味从卧室里飘出,客厅尚且光线微薄,推开通往卧室的门,暧昧的暖色灯光霎时包围住全身。 但她却没觉得温暖,而是从心里泛起一道寒意,一股脑窜上头顶。 大床上有个不认识的男生。 他的长相还算说得过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是那种在人堆里可以一眼看到的类型。只是眼里的谄媚太明显,目的性也太强,将他外形的优势分全都扣掉。 “小姐。” 男生眨了眨眼,他有一张很奶的脸,对女人的心思摸得很透,业务也熟练,知道萧星淳这种御姐喜欢的感觉。 所以他叫她的声音有点颤,并且用最完美的表情对着她。 萧星淳心里直呼上帝。 她发愣的眼神让男生以为自己成功地勾引到了她,言语被激励地更加大胆。 “我很会伺候的,让我留下吧。” 说着朝她这边来,故意挤出藏在衣服下的腹肌轮廓。 萧星淳快要看不下去。 也没多少料,就别出来营业了。 她本想直接丢他出去,可侧过头的余光发现那个冒着黑气的人影还没走,又变了主意。 她又往里走,抬起脚尖,两只高跟鞋连续落在地板上。 赤裸的脚纤瘦白皙,轮廓和地板相连,脚心弯出的阴影形成一个心形。 “很会伺候?” 男生怔然,点点头:“是。” “那就是很有经验了。” 萧星淳淡淡的,她的侧脸极美,从额头到下颌,流畅而完美的轮廓。口红只剩下一半,残留的红却更像灼伤过的伤口。。 他也有男性的欲望,面对美人,不自觉地吞动了两下喉结。 “是。” “没人告诉你,我只睡处男吗?” 男生的表情僵住。 “我,只睡处男的,这是我的规矩。” 也许是她说话的语气太老道,一直偷听的那人终于沉不住气,阴着脸大步流星地走进门,拎起呆愣愣的男生朝着外面的暗处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咚!” 没咚完。 门“呯”一声合上。 萧星淳无所谓地耸耸肩,扔掉外套进浴室。 再不进表情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浴室的地板是瓷砖的,有点凉,她小声吸了口气,一双大手便从身后有力地扶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提。 她转过去看,男人的眼睛有点红。 疲惫,迷茫,又被认命了的无奈一点点占据。 “不干净。” “嗯?”萧星淳脚下被塞了一双拖鞋。 “他不干净,有病怎么办,你要多注意。” 他没有立场阻止,这是想了半天想出来的理由。用力的手背轻轻颤抖,越来越多的青筋暴露出来。说这句话,牙齿咬得发麻。 “我知道,所以我只睡干净的。” 时澈低着头,那双抬起来与他对视的眼睛不再掩饰狡猾。她嚣张地将阴谋和目的都摆在面上,笃定了他会心甘情愿入瓮。 “我干净。” 他像一个丢盔卸甲败兵。 她看着他,只觉得那双蕴藏着无数情愫的眼睛十分陌生,盘踞着一种将所有光线抽净,只剩黑暗的单调莫测。 51、小姐,我干净(h,初夜) 藏在眼底的深潭被骤起的风雨席卷,他中计了,或者说他有意让自己破绽百出。 潭水渐渐翻涌,他靠近了她。有温度的酒气瞬间点燃温度,落在她颧骨上一抹微热的红。 “小姐,我干净。” 学着刚才那人的语气,但时澈的音色天性清冷甘冽,完全没有谄媚的甜腻感,只是像水流,微小柔软,一波又一波地揉搓她的心脏。 可他的眼神却和尊敬一点不搭边。那浓重粘稠的欲色闪烁,竟然让他看起来有些轻佻。这种突然的转变,极致的反差,让她硬压下去的探索欲望又陡然冒出。 她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要是知道时澈喝了酒会这样,她早就该灌醉他的。 “小姐。” “小姐?” 时澈叫了几声,一声比一声低沉,声音里攒聚着不安分的怨念。 被别人污染过的床他不屑于躺上去,他抱起萧星淳,她柔软的身子顺从地贴上他手臂,软绵绵地靠着。 时澈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的另一端,雷欧同样检查过,没有监听或者监控。 头顶两侧漫长的灯带投下毫无缝隙的柔光,萧星淳的鼻侧落着一块完美的三角形阴影。 几乎没有颠簸感,他的胸口将她的脸烘热,紧韧的肌肉下心脏怦怦跳动。她的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看到时澈薄唇紧抿,正用力控制想要蠕动的喉结。 这条路好像能一直走下去。 直接去到浴室,她的鞋子刚刚踢掉了,绷着脚尖往下落,碰到冰凉的地砖,她又绷着脚跳到他身上。 时澈轻轻吸了口气,身体一下僵硬。但这间房开着窗,顾忌夜风微凉,他忍着性子去关窗,然后立刻回来,将她圈在手臂之间。 “你不是想离我远一些吗?” 萧星淳捏住他的领口,好看的锁骨露了出来。 边说边用一根手指点在胸口,顺着胸肌隆起间的沟壑,一点点往下划。 停在腰带上。 大眼无辜地眨了几下,两个人的身体紧贴着,从半路就有了反应的某处抵着她的腰。 “可你现在僭越了,我的保镖。” “我没有强迫保镖陪睡的嗜好,那是仗势欺人。” 萧星淳跳下来,打开门,请他出去。 “那小姐有让谁陪睡的嗜好?刚刚那个人吗?” 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语气也听不出生气,只是垂着眼,一遍遍地用尊敬的语气说着犯上的话。 但他的行动却迅速,她才刚脱离他,就又被拉回怀里。 她慢悠悠地勾起一个笑容。 “你要是现在不出去,一会儿可就出不去了,你知道的,我觊觎你。” 她盯着他的唇在她眼前开合,想了无数种他的反馈,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吻。 萧星淳想起他第一次吻自己那次。清浅的触碰,只有一下,生涩拉开他们的距离,浅尝即止是为了防止欲望的泛滥。 而这个吻却足够久,久到给够时间能让她的大脑从一片空白中反应过来,又能想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仿佛在弥补先前蹉跎的时光,向她宣告一个新的开始。 “我知道。” “我的小姐。” ? 温水从头顶浇下,地上掺和在一起的黑红色衣服成为填补余光的色块。 萧星淳的眼睛被淋得很湿润,一个吻接着一个吻。 男人的身体很热,扯掉衣服赤裸相贴的一刻,抱着大火炉,她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意。 她爱的,想要的,必须得到,哪怕将自己当成饵。 时澈很生涩,他比以往她见过的男人都纯情。在青春期时代,因为生活环境的特殊,他甚至连成人电影都没看过。 所以他也不禁撩拨。 只在锁骨周围印了几个唇印,他就已经开始发抖。 “小保镖,你这样看上去很好欺负。” 闻者通红的身体顿住,瞬间屏起凌乱的呼吸,不再动,只用一双眼圈发红的眼睛望着她。 不知道这句话碰到了时澈哪块逆鳞,萧星淳被抱进屋的时候还在想不得了,终于找到能让他炸开的话了。 身体刚掉进大床中央,高大的人影也随之贴上来。 灯同时灭掉,只有映着夜光的眼睛还亮晶晶的。 她探手下去,准确地捉住那根微微摇晃的分身。 刚才偷看过好几眼,粗壮的柱身青筋凸起,颜色是干净的深粉。 如果不是怕他羞死,她肯定把人按在那里看个痛快。 头顶的呼吸又乱起来,一道湿滑落在她指节上,捻了捻揉得冠头都是。 手腕轻轻活动,时澈仰头发出一声漫长且沉重的叹息,然后本能地前后耸动。 但她很快松开手,放着那庞然大物颤抖。 迷离的眼眨了几下,他心领神会地戴上避孕套,弄了半天才带好,沉下身抵住她的腿心。 湿湿滑滑的,轻轻吸吮着,力量微小,和他想象的不同。然而闯进去,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滋味。 紧得寸步难行。 萧星淳拧起眉,乱了的呼吸频率让胸口看上去像在颤抖。 毕竟没有真的做过,但身上的人明显没感觉到,直接闷头冲了进去。 “唔......” 撕扯的疼痛如同被刺破了花蕊,生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望着他,只看到漆黑的发丝。 他不敢全部进入,那个小小的洞口似乎被他撑到了极限,分身上鼓起的筋脉都似乎夹断。 原来,这里这么紧的吗。 很久后才浅浅抽动,蜿蜒曲折的鲜红从相连初蔓延,安静的被黑暗掩盖。 时澈很温柔,钝痛感转瞬即逝,消磨在她疯狂到极致的欢愉中。 穿梭的柱身带出不间断的水声,湿答答的布满身下,白皙的皮肉柔软黏腻,融了处子血渗进床单。 “小姐......” 萧星淳一震,被他一声叫软了身子。 她正要乱摸的手就此停住,被时澈抓住牢牢禁锢在头顶。 从以前她就知道,时澈是个很学习适应能力都很强的人。这件事上也不意外,与此同时他挺动的速度变快,慌乱的气息逐渐游刃有余,磨蹭得鲜红的坚硬肉刃冒着热气,搅乱一池鲜活的春水。 重迭的影子摇曳未久,到底是第一次,他再忍耐也禁不住她一次次的挑逗。 当她脱开他的手,恶意地咬住他的喉结,一道热气终于冲破桎梏。 52、“救你没有考虑,也没有理由。” 曾几何时萧星淳觉得自己体力已经够好,所以昨天晚上一开始并没觉得她会先认输。 但结果是她错了,她不该惹一个马达,特别是故意刺激他的男性尊严。 身上有点疼,时澈觉轻,她一翻身就睁开眼睛。 “还疼吗?” 大手盖在她腰上揉,热烫的掌心缓解了酸涩。她一边点头,一边小猫一样扎进他怀里。 昨晚的男人太疯狂,肌肤之亲的畅快让他彻底卸下了缠在身上的铁枷,垃圾桶里好几个小雨伞。 “你怎么了?” 良久,萧星淳抬起头,笃定了他有事。 同样刚醒来的时澈在做起身子之后便垂着眼皮,睫毛盖住沉思的眼睛。怕萧星淳误会,先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说。” 很直接,很时澈。 “你......” “是不是被我弄伤了?” 他刚刚在床上看到了一块血迹,不大,已经氧化成了干枯的玫瑰花瓣。 昨晚的后两次他似乎是过头了。 可他没想过会弄伤她。 萧星淳扶着额头,拍了他一下,不想理他。 时澈没再追问,两个人穿好衣服出门时,雷欧已经满脸幽怨地在外等候多时。 “我以为你被谁绑了。” 他看了眼时澈,然而时澈并不看他。淡淡的神色与昨天无异,可是越平静雷欧越是脑补时澈在蔑视他。 “怎么会,我大哥二哥在等你,先回去。” 萧星淳算是发现了,雷欧这个人有时候有点不符合他身份的幼稚。 离开前王石特意送他们到门口,不想笑又逼着自己笑的胖脸上满是油光。 两个眼袋比昨天更大,他本来就一副肾虚的模样,看样子是一夜没睡,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德行也就算是废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儿子还活着,毕竟唯一的孩子,要是真死了怎么也要哭一会儿。 他们走出很远,王石还在看着。 雷欧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视线在他们中间来回游走。时澈的身体惯性地往前,贴着脖子的衣料悬空,一块暗红色的印记露出衣领。 雷欧眼神微暗,移开视线:“看来老东西要给你找事做。” “让他来。” 萧星淳满不在意。 她还怕他不来,三把火总要用一个人来点。 - 檀宴溪也在萧家,后天就是八号,她昨天走了一会儿,今天早上就回来熨烫那几件衣服。 见萧星淳满面春风的,她“啧啧”了两声。 “得手了?” “嗯。” “好好的纯情小帅哥,被你祸害了。” 闺蜜的对话不能让别人听到,见有人来了檀宴溪就没再接着说。 本来以为这个时间过来的是萧峋或者萧屹,却没想门外站着的人是时澈。 檀宴溪愣了愣,紧接着露出一抹笑意。 到底是开窍了,不枉她昨天晚上敲打他。 萧星淳这些天忙,饮食不规律又瘦了一些。她穿上檀宴溪改好的礼服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一回眸刚好和时澈对视。 她的四周被光线照透,没有死角,一张脸干净精致,五官立体眉峰轻挑。礼服的款式和妆容一样简单,气质却清冷高贵。 时澈眸底晃动,走进化妆间,走廊上的晨光无法再照到他的眼睛,暗影搅起的浑水瞬间让视线变得不单纯。 他想起昨晚,修身的裤子突然更紧。 为了不让自己丢人,他默默穿上外套。 檀宴溪自觉找借口离开,走的时候还哼着歌。 “很好看。” 他握拳在唇边,一道淡红跃上耳尖。 又捏起她锁骨间的项链,看了几秒:“其实这个是一个孩子送我的。” “嗯?”她低头,钻石的,成色还不错,一个孩子怎么送得起。 “因为我救了他,算是多管闲事。” 时澈自嘲一笑。救他们的理由不止一个,有于心不忍,也有震撼。 男孩那双倔强的眼睛让他想起当时还在小镇上的萧星淳,他的心思如此不纯,以至于看到相似的眼神都能让他忍不住起恻隐之心。 此外,便是那对兄妹紧紧抓在一起的手。 那个男孩在用全力保护妹妹,渺小的力量也许会引来旁人嘲笑自不量力,但他就是不想让这份坚持被糟蹋。 “原来你不止多管了我这一件闲事啊。” “那不一样。”时澈脱口而出,“救你没有考虑,也没有理由。” 救那对兄妹时他有过犹豫,但是护下萧星淳,却没用一点借口反驳过。 时澈说完还没有意识到,萧星淳却再开不出玩笑。 真心话比情话更诱人。 他真诚得让她鄙视自己那些计较。 周围就这样沉默下来,直到萧星淳摘下耳钉放在桌子上,圆滚滚的宝石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捡起耳钉,拉开窗帘,瞬间洒进一室灿烂的日光。 53、过往 他们路过了一家中餐厅,离要去的街区已经不远,小店里传出的面香味让时澈停下车,要了一碗很辣的面。 火红的辣椒泡在鲜亮的红油里,往上窜的那股劲让人想流泪。 辣椒最能遮盖食物的原味,现在可能也是最能掩饰情绪的借口。他很久没吃辣的,久违的味道竟让他一瞬间湿了眼眶。 他埋着头,全程没有看萧星淳一眼。 他们一人吃了一碗带辣椒的面。 萧星淳不是很能吃辣,红彤彤的嘴唇边缘被辣得模糊不清。她吸着气,有些幽怨地盯着碗,眼尾也熏得发红,所以没察觉时澈有什么不对。 时澈笑笑,抹掉她嘴角的汤汁,鼻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路上好好的,回到萧家他却默默离开了萧星淳身边。 她过去找他时,几个保镖正围着他问东问西,见大小姐过来,又像同时被按了关闭按钮,瞬间低头散开。 萧星淳颜色暗了下去,穿越过层层阻碍的视线没有回应,时澈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末端。 - 枯萎的花苞落在地砖上,沉思的眼眸撩动起波澜。 萧星淳沉思久了,敲门声响了半天,还不如干花掉落的声音重。 “进来。” 一个男人进来,放在桌上一摞纸。 那天她派出去查时澈母亲的人,过了多日终于有了结果。 二十年前跟过贺达的老人还在,以送他们去欧洲为条件,他愿意带萧星淳去他们的旧家。 房子所在的街区偏僻,周围不繁华,还发生过时澈母亲的事,这些年一直没人住。 其实附近也没有多少人,这片街区即将拆除,只剩下零星几乎人家。 路的两侧开始出现破旧的小楼,覆盖着尘土的窗户和生着凌乱野草的门前十分荒芜,让萧星淳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目的地是一座被封死的铁门,高大的钢铁臂偶尔从铁皮后露出来,里面传出的机械作业声让她微微恍惚。 “他们一家人最后住的地方就在这儿。” 老人年纪已经很大,慢悠悠地推开门,尘土弥漫,在阳光被镀金的空中飞舞。随着苍老的声音,她仿佛看到一个立在尘光中的小男孩,漆黑的眸子干净明亮,却难以掩饰落寞的蔓延。 “他们分开之后,许佳柔什么都没要,只带了两个出来。” “许佳柔其实是个好人,早年一心扑在家庭上,自己父亲的产业早就被贺达换了血,等她再发现,早就晚了。” 这是他能收敛得最好的说辞,其实事实比他所言还要更加不堪。 “得知贺达出轨之后,许佳柔受了很大打击。父亲赋予她的婚姻,原本是想要用琴瑟和鸣证明他目光的长远。可结果非但不长,反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反驳的每一个字,歇斯底里的争取,都真真实实地成为扇在脸上的响亮耳光。 可是这些巴掌本来不该扇在她的脸上。 她的精神和她的婚姻一起坍塌了。” “她开始出现不正常的行为,时而疯癫时而忏悔,也耗尽了贺达对她的最后一点情分。因为公司还有一些老人,他还是先和她提了离婚。” “她没有钱,离开就会流落街头,她也不想成全他。” 萧星淳听得皱起眉头,她将嘴闭得紧紧的,担心自己不小心说出什么。 老人将她的欲言又止收在眼里。 想想也明白,萧夫人热衷赚钱,她的产业并不比萧烈名下的少。萧星淳又是从小被当继承人培养,她又怎么会懂。 其实他也不能,哪怕这些曾经实实在在的过往已经风化,也还是能在粉末中感受到疼痛。 “贺谕从小就聪明,连贺达都喜欢,喜欢到愿意欺骗新的女人留下他。” “贺达想要他,没要成,可后来不知道怎么,他自己跑来了。后来才知道,许佳柔死了。” 滴滴答答的水流声突然出现在身后,像一串前来探听的诡异脚步,急促又细微。 萧星淳蓦地抓紧外套下摆的布料。 她回望,早晨没有回应的目光终于与之交错,男人喘着粗气,凌乱的发丝时不时掠过眉眼。 - 放在围墙上的水瓶被风吹倒,水顺着参差不起的墙砖落进地上的小土坑里。风声很像草藤摩擦水泥地面,他眼底黑洞洞一片。 “时澈?” “纯儿,从未有人为我做这些。” 时澈情绪不明。 一阵寂静。 “你有过很想让他消失的人吗?” 萧星淳敏感的神经被挑起,跳动的眼皮时时刻刻提醒她,马上就要揭开的纱幔下藏匿的正是真相,一步步地顺着她捋清的线展开。 然而出于对眼前男人的担忧,这次她并不希望自己所猜是正确的。 可如果她猜对了。 萧星淳快速看向四周,远处的机器声已经停下,到处空无一人。时间正值正午,热辣的阳光包裹全身,她却因为那个恐怖的猜想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阴冷。 54、重欲(h) 时澈回忆那天她发病的样子,清醒后又和兄弟两个道歉,拿出已经化得不成型的蛋糕,但那天分明不是她的生日。 好像冥冥之中有定数,她带着涕泪的脸上已经不复美貌,干枯的皮肤有着与她年龄全然不符合的疲惫。然而举着蛋糕,呆愣的眼神还是充满病态的渴望。 “然后她喝了那杯水,告诉我们要去休息一会儿。之后睡着了没再醒过来。” “我跑出去找人,再回来贺谕已经不在了。” 时澈比萧星淳预想的平静,她松开紧握的手,风吹进手中,汗水透着湿凉。 当一个永远伪装的人忽然扔掉面具,他不知道贺达的皮下还是不是他的父亲。 他忽略了最该怀疑的人。 毕竟于他而言实在找不到理由。 车子只开出市区,剩下的路几乎是走完的。 两个人牵着手追逐着一块形状像松果的云。回到萧家临近黄昏,中午过后天一直阴沉沉,到了落日的时间,西边不过短短出现了一阵浅薄的红霞,将将照亮萧家门前偌大的空地。 时澈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与自己已经丝毫不相干的小院,没有再说关于自己母亲的事。 萧星淳也没有瞒时澈,洗完澡将自己查到的那些比较内幕的事都告诉了他,包括贺谕跟在贺达身边之后,还有贺达的私生活。 这些太内幕,大多都是檀晏溪告诉她的,她转述时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檀晏溪的兴奋劲。 时澈倒是不在意一个快二十年没见的父亲到底如何,但是她眉飞色舞的神情却让他想起那晚自荐枕席的男生。 偏偏萧星淳还忽略了他越来越暗的眸子。 “你喜欢这种?” 她还在描绘那些她想象的画面,殊不知危险已经迫近。 男人擦着头发靠近了她,毛巾掉在地上,他身上的水汽让周遭的空气变得潮湿,温热的鼻息均匀地铺在耳根,慢慢加快速度。 这里是她的房间,是她直接带他进来的,没有人看到,楼下却是因为两天后的盛典人来人往很热闹。 有那么点偷情的感觉。 她手伸进他浴袍里,握住。 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偷偷有了反应。 在坚硬的分身上摩擦,再慢的动作也让他呼吸起了变化。时澈胸膛一下一下起伏,天还亮着,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的耳根慢慢红起来。 眉心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他颤抖的频率是快是慢,全凭她抓握的力量。 在濒临爆发的边缘,她蓦地按住前端。喷薄的力量冲击她的手指,粘稠的洁白从缝隙漫出。 “好玩吗?” 时澈哑着嗓子,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滴滴答答地落上不少白色痕迹。 萧星淳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在他越来越深的注视下解开浴袍,一道靓丽的光线从腿心滑下。 一个转身,两人瞬间换了位置,时澈被她稳稳按在椅子上。 扑倒他太顺利了,她能感觉到他有意在顺从自己,纵着她的小兴致。 那双一直追随着她每一个动作的深色眸子,始终荡漾着若有似无的玩味。 她拿出避孕套为他戴上,对准肉刃,扭了扭身子,坐了上去。 他被温暖紧致的穴口牢牢包住,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她一上一下地蠕动,即便是隔着一层薄膜,他也能感受到藏在里面的小肉芽急促地摩擦分身上的血管。 浑身肌肉绷得僵硬,半干不干的头发结成一缕一缕。她撩开眼前的,漆黑的眼睛掀开一点眼皮看她。 浓密的睫毛投落下神秘的暗影,欲色将他团团围住,可耳根上的红早已蔓延至满脸,又有些纯情。 “嗯......” 萧星淳抚上他赤裸的前胸,坚硬有弹性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代表力量感的沟壑在她刻意混乱的抚摸中下坠得更幽深。 反复变换的肌肉线条跟随呼吸急促而加快,她耸动的影子快得上下分离。完全掌控的快感让她仰头呼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到达顶峰。 - 装满的小雨伞扔进垃圾桶,时澈盯着自己胯间依旧高高耸立的性器,鲜红水亮,冒着餍足后的热气。 他原本从来没触及过情事,也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尝过滋味之后,倒是觉得自己可能是个重欲的人。 萧星淳去了浴室,他余光往那边瞥了一眼,突然生出种疑惑和好奇。 然后他抚上自己壮硕的分身,粗粝的五指慢慢收紧,在并不灵活的机械移动中,没有获得任何快感。 看来还是只有她才行。 他收了好奇的心思。浴室里的镜子将将被水蒸气盖住一层,他的到来让视线清晰了一些,萧星淳许是累了,短短一会儿工夫已经靠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呼吸匀称。 在浴缸里泡澡很危险。 时澈蹙了下眉,胡乱冲了自己两下,用浴巾包住她抱回房间。 他此前都是睡在自己房间的,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想着等她醒来之后再问问她,可她却一直睡到了早晨。 55、真不是人 时澈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萧星淳在他怀里睁开眼,朦胧的眼珠提溜转了一下。他以为是早晨自己身体的反应让她感觉到了不适,蓦地侧过脸。 可那只小手已经开始往下伸,握住蠢蠢欲动的硬物轻轻撸动。 她翻身准备尝尝这美色,可不长眼的人偏偏过来敲门找她。 “纯儿?醒了吗?” 是二哥。 萧星淳很挫败,怎么回回都是他。 萧屹这次属实冤枉,他根本就不知道时澈昨晚睡在了她房间里,要是知道的话,他肯定昨天晚上就过来敲门。 “我要,等会儿在出去吗?” 等门外没了动静,身后的男人才问出声。 时澈刚睡醒,他松散的目光里有种无害的纯粹,眼尾略红,漆黑的眼仁沉静细腻。 昨晚她装睡的时候他一直在辗转,应该是失眠了。 胸口的指印过了一夜紫色显了出来,时澈算不得白,但是看上去真的挺明显。而且露出被子的皮肤上都是,昨晚她有那么迫不及待吗,看把人弄的。 她微微抽了下嘴角。 她可真不是人啊。 “不用,我们一起。” 换好衣服,两个人一起出去吃早餐。 其实萧屹不是来叫她出来吃饭的,关于明天晚宴的布置基本都已经弄好,他是让她去看看还需不需要再准备什么。 他们出来时萧屹还在楼梯拐角叼着烟看地平线,萧屹和萧峋长得极其相似,但是两个人却又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就算是穿同样的衣服也能一眼分辨出。 “你不会认错了吧?” 时澈摇了摇头,又听萧星淳说:“虽然是亲兄弟,但是——” 但是真的完全不一样。 萧星淳蓦地停住,微妙腾空而起。 萧屹见两人一起,目光也只能微微滞了下,便朝时澈点了点头,自己先一步下楼。 然而其他人的眼神却没萧屹这样平常。 与时澈交汇时,那不加掩饰的探究或多或少带着嫉恨,萧星淳看过去时又立刻装作没事人一样。 时澈淡淡移开眼神,仿佛这一切与他毫无干系。 萧星淳临走前晒了一会儿太阳,躺在长椅上有些昏昏欲睡。锁骨间的吊坠被日光眷顾,肆意施放光彩。 心里惦记着一会儿要去找爸爸,也没睡沉,只觉得浑身被晒得很暖,眼皮里的淡粉色包裹着即将回忆起的往昔,很令人舒服。 躺着躺着,眼前的光却突然消失,正在奇怪天阴得快,熟悉的气味便被体温包裹着,在她周围环成一道温暖的墙。 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人把外套盖在她身上,很轻很慢,时澈以为她真的睡着了,光芒波及他的瞳孔,泛出一圈圈耀眼的金黄。 没有冷淡疏离,也没有在旁人面前时的隐忍。藏在平静之下的,是逐渐生长和粘稠爱意。 所有人都在前面忙,花园很安静,窸窸窣窣的叶子摩擦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出奇地融洽。 萧星淳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时澈看着她慢慢松开的手指,眼中充满了然的无奈和宠溺。 他陪了她很久,直到看到檀宴溪,才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蓝天,开车去了市区。 - 蓝宝石吊坠纯粹冷冽的色泽和她雪白的肤色更相配。 他握住绒盒放进内兜,开到一个路口看着眼前的红灯,默默转弯去了另一个街区。 那天遇到贺谕的路边,他再次来到这里,已经没有那晚想要自毁的绝望感。萧星淳陪他擦拭了一遍记忆,他依旧对贺谕十分不解。 “咚!” 玻璃门狠狠拍在墙上,若不是金属框子挡着,非要震碎了不可。 巨响打断沉思的视线,当头发凌乱的男人闯进视线,时澈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贺谕从口袋里翻出几张卡,挑挑捡捡找了一张砸过去。西装扔到地上,他才刚离开就被流浪汉捡走。 他这个样子放纵,算是离发疯不远。 时澈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看着他开到一幢小房子前,跌跌撞撞跑进去。 房子周围几乎没有人生活的痕迹,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土,周围安静得连鸟叫声都没有。 应该是被贺达赶出家门了。 看来斗兽场那天他的行为的确是给贺达带来了麻烦,卸下伪装的贺谕原来是个孤注一掷毫不在乎大局的疯子。 很讽刺,父子两个都只能接受得了对方虚伪的样子。 他记下门口的地址,发动车子离开。 距离萧家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路口,又碰到了另一波讨厌的人。 一个中年男人,反反复复下车朝着周围眺望,站久了双腿好像受不住,又回到车里,新一轮往复。 时澈再好的脾气也烦了,他给陈敬之打了通电话,很快贺达便被人请走。 见到陈敬之本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要不要通知他明天不要来了?” 陈敬之能做到萧峋身边的一把手,自然不是那种每天做梦的人。他分得清自己和时澈的区别,什么保镖,都是情调。 “不用。” 时澈干脆地拒绝,贺达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他不想因为自己让萧星淳刚一上任就和谁有了嫌隙。 - 萧星淳忙完已到深夜,她几乎一天没有看手机,上面有好几条来自时澈的未读消息。 字里行间的暖意照进清亮眼底,她嘴角漾出一丝笑意。 然后陈敬之和她说了中午发生的事,平整的眉心又现出几道细细的折痕。 “他说不用做什么,我想他应该有打算。” 萧星淳闻言神色稍霁,陈敬之离开后,她打开窗子,看向对面那个亮着灯的小窗子。 刚刚陈敬之问她要不要帮时澈解决了贺达,她第一时间制止了他。 时澈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刚来萧家那几天他去找过西蒙的下落,得知西蒙和手下都被仇家杀死才作罢。 当时和现在不一样,他好好的,有些事自己做才有意义。 她没有去打扰他,头顶盘旋的烟雾留在窗口,被夜风缓慢地吹散。 56、逃离公主的宫殿 第二天萧星淳起得很晚,昨晚熬了夜,不睡久一点皮肤不好。 中午刚过,檀晏溪过来给她打扮。 “我才睡了一会儿。”她挂着两个黑眼圈,对她为什么早晨才睡的理由支支吾吾。 “老褚昨晚来找你了吧?” 一提到男人,姐们之间的话就开始不正经,屋里没人,笑得声音走廊里都能听到。 “嗯。”檀晏溪摆正萧星淳的头,免得她乱看。 “他没走,反正今天晚上也要来的,正和你大哥喝茶。” 楼下一阵吵闹,萧星淳去关窗户,却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大笼子往里走。 “那是什么啊?” 正好门开了,她转过身,门口的那一团光里站着萧屹,落在额间的阴影被光线积压得浓郁又深邃。 “是王石给你送的礼物。” 一听到“王石”这个名字,萧星淳蓦地收了笑意。 大厅里静到落针可闻,见萧星淳来了,其他人纷纷错开目光。 盖着笼子的丝绒布撩起来一角,传出一股温热的腥味,每天和大花待久了,她对这种野兽的气味很敏感。 萧星淳靠近,脚步声让藏在最里面的小家伙瑟缩了一下,发出细弱的嘤咛。 她低下头,看清了它的样子。 是一只,十分年幼,恐怕连牙齿都没长齐的小幼豹。湿漉漉的大眼充满恐惧,背脊乍起一道高高的毛,紧紧贴着铁杆,颤抖的身子毫无野兽的威慑力。 王石人还没到,礼物先到,这原本不算什么稀奇的,只是送的东西实在敏感。谁都知道萧星淳从斗兽场带回来一个男人,这种事瞒不住,没人敢明着说,但是私下却是怎么传的都有,他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还送豹子,王石的态度一下微妙起来。 是羞辱,还是嘲笑,总之意思不会是好的。 “这个怎么办?” 有人小声说杀了它,算是给王石个震慑。 小豹子似乎听懂了,它拼命躲,鼻子上的伤口裂开,渗出鲜红粘稠的血液。 萧星淳从始至终神色都淡淡,她让人把小东西带下去,和大花放到一起。有同类的味道,它应该能安分一点。 至于杀了它震慑王石,她从来没想过。幼兽无辜,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凭什么让它白白受难。 “时澈呢?” “他出去了。” 萧星淳心里冷笑,王石怕不是觉得自己看到这只小豹子会当场发疯吧。 她只是担心时澈会多想。 她让人去找时澈,这个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 这时她后知后觉地明白,时澈应该是看到了王石送来的豹子。 他刻意躲了起来。 在这个,对她很重要的日子,他将自己当作她的污点,选择不出现。 - 后花园的一处地方,和前面隔着一道矮矮的铁门,明明不用费力就能一眼望到尽头,却从来不会有人涉足。 草木也随意生长,同隔壁那些被精心修剪过的花草相比,造型显得凌乱。不和谐,却自由。 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跳过了那道矮门。 不想让人找到他,也这是多年的习惯。 只要有人这样叫他,他便会下意识恐慌。哪怕时间就短短一瞬,他也会忍不住发抖。 甚至很久很久前,还会伴随着他不停地道歉。后来,成为他沉默地面对谑笑。 再后来,没有人再敢当面提那些他不喜欢的事,那些轻蔑便藏在顺从的眼神后面,紧紧盯着他,只等他支撑不住倒下,那些积攒着的声音便会一股脑地全都扑向他的尸体。 - 碎在地上的干叶子瞬间被踩碎,溅在脚边一堆腥气的碎渣。 这里像是在结界之外。 他漠然地盯着门外的影子来来回回从顶上掠过,却无人向里张望一眼。灯光点亮了这座盛大的庄园,这张长椅上只有他自己。 昨天晚上他住在萧星淳房间里,那条项链放在自己那儿,出来拿一趟的功夫,居然这么多人找自己。 于他而言,恐惧和颤抖像是瘟疫,传染得飞快。 他不想把任何晦气带给萧星淳。 所以他宁愿选择食言,逃离公主的宫殿。 光线似乎吵醒了某个沉睡的生物,那声音好像在呜咽,又好像在梦中含糊不清地呓语。因着这个地方的独特,时澈难得好奇地寻找声音的源头。 风带起干热的空气吹拂到脸上,恶臭最浓烈的角落,防雨的厚重盖布下露出坛身的深色油漆。他沉着脸,寒风急促地呼啸过漆黑的眸子,让眼底越来越浓的好奇闪烁迷离。 他和埃文好像已经很久不见。 但毕竟此前一同生活过那么多年,熟悉到呻吟声都觉得耳熟。 他熟悉的埃文永远是处变不惊的模样,好像任何时候都能掌控全局。所以这个男人看人时总是下意识仰着头,高高在上的审视,当其他人都是匍匐在脚下的蝼蚁。 但现在时澈需要垂着眼看他。 看他油成一缕缕的发丝贴在头皮上,被粘稠分泌物糊住的灰白眼睛。 埃文还没有完全疯掉,他看到时澈,眼睛里闪烁着久违的激动,甚至都忽略了对方的情绪。 时澈是善良的,他连刺伤他的男孩都不恨,一定愿意杀了自己,给他一个痛快。 “杀,杀了......” 埃文的嘴里被塞进了自己的头发,他吐了出来,吐在坛子里。但臭味已经不会再加重,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团散发着臭气的肉。 时澈蹲下身体,挡住埃文眼里的光。 纯儿不想对他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他只当自己今天没有发现这个小惊喜。 时澈盯着看了一会儿,时间分秒流逝,他慢慢理解了埃文说过的话。 凝视恐惧的过程令人愉悦,特别是仇人的绝望,会让人情不自禁勾起嘴角。这种满足的快感,足以让他刚刚看到那只小豹子的阴霾一扫而光。 57、“我需要你。” 晚宴开始。 无数道焰火一同升上天空,绽放的绚烂烟花照亮庄园,时澈脚下的路在闪烁。 贺达身边的人在疑惑,明明之前他找了时澈许久,怎么现在看到人反而不上前了。 时澈亦看到了贺达,几个推着餐车的人在两人之间走过。两张相似的脸对视,贺达愣住,他好像看到时澈在笑。 但当他们走过去,时澈只留下沾满寒霜的衣摆,高高大大的身体几乎填满了乔木下的缝隙。 不久前他是找过时澈。 但那是在王石的礼物出现之前。 被这样打脸,萧星淳和萧家人的态度又变得不甚明朗。更何况晚宴已经开始,时澈还形单影只地一个人在甬路上。 他不能不犹豫。 另一方面,他驻留观望的原因自己也许都没有察觉。就算是要和时澈相认,他也想挑个体面的时候。 时澈放慢了速度,余光里的空地上始终不见有摇晃的影子过来。正如他多年前一次次盼望,简陋的草地上却永远不会出现他想看到的人。 不过有一件事他至今不明白,贺达不想见他们,为什么当年自己求到他为母亲办后事,他还会派人过来。 脚下这条甬路的尽头是晚宴场地的入口,一步,两步,叁步,金黄色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终于完完全全地笼罩了他。 他回过头看贺达。 那里早就不再有人,所谓视线的沉重,只不过是他的臆想。 - 萧星淳出现在楼梯拐角,带着得体的笑容面对众人。 这让贺达再次松了口气,他为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去找时澈而庆幸。 她顺着旋转楼梯缓缓走下,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走,周围瞬间失去人声,无数抬着高脚杯的手慢慢落下,倾斜的杯口洒了一点酒水在手指上也毫无察觉。 音乐合上萧星淳的脚步,美人从来不靠华贵的装点。她穿着一身款式极简的裙子,素净的脸上只有清淡的妆容痕迹,唇瓣正中,一抹杏粉慢慢泛开。 萧星淳的视线在下面搜索,她走下最后一阶台阶,会场又恢复了生息。 大门的玻璃被擦得通透明亮,被派去寻找时澈的人一无所获,门口此时空无一人。 可他答应过她的,不会缺席这个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日子。 握着杯子的手收紧,纤细的高脚杯,快被碾碎。 她眼里失了光,又瞬间冷冽,将要转身之际,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将视线重新牵引。 时澈应该是跑来的,他被风吹起的发丝还没落下来。 隔着重重人影,他举起手中的盒子朝她扬了扬。 - 女人微微仰着头,光晕在头顶如同桂冠。她朝门外款款走去,走过一路,淡香妖娆扩散。 走到门口,那个朝她招手的影子却退到了视觉死角里。再往前走,衣影便从她余光里溜走。 她在墙角捉住他,他不自然地别开眼。 “去哪儿了?” 萧星淳挽住时澈的手臂,男人勾着唇角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流畅的下颌投下边界清晰的明暗线,他双手穿过她的发丝向后,作出仿佛拥抱的动作,摘下她脖子上的项链,换上盒子里的那条。 “这条才是我送的。” 他的音色被夜风浸润过,显得更加低沉缱绻。萧星淳盯着回到他手心的绒盒,嘴角露出两个小巧精致的酒窝。 “去拿它了?” 时澈的眼睛晃动。 “嗯。” “怎么不进去?” 正在为她戴上项链的手顿了一下,冰凉的坠子落在她温暖的锁骨上,萧星淳精神一震,先前被他笑容迷惑了大脑又清醒起来。 “我来过了,就当参加了,行吗?” 他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就在此时此刻,有无数道目光在打量他。 穿破空气飞越而来的刺痛掠过重重阻碍,精准无误地扎在他身上。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那边,不管是不是,他们的交谈都像在嘲讽。 “为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将他逼到墙角。手伸进风衣,在他胸口摸来摸去。 时澈无奈地提了下唇,捉住她的手。 他垂着眼看她,睫毛上挂着柔软的金色光芒。 那笑容一瞬即逝,视线瞥向一侧,眼里的复杂一览无余。 有无奈,有哀怨,有仇恨。太多情绪相互交杂了太久,让他每一步都患得患失,好不容易做下决定又反思。 仅仅是给她戴上这条项链,就消耗了他几乎所有勇敢。 萧星淳眼神动了动。 “贴身保镖不要离我这么远。” “我需要你,忘了你第一次见我吗?” 她的语气里多了些柔软,但时澈的神色却有松动,很显然这个合理的身份,给了他的私心一个理由。而她提及的第一次见面,更是让他咬住牙也不能拒绝。 - 萧星淳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她是不可以离开太久的。 所以并未过太久,时澈便将大衣整理好走进了玻璃门。 萧烈和夫人叶闻筝姗姗来迟,他们对出现在萧星淳身边的时澈并不惊讶。而时澈坐在萧家人身边,居然也不显得违和。 心里最复杂的要数贺达。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没有追上去。 所以当时澈的视线经过他,就仿佛电流通遍了全身,激起他想要往前的欲望。 58、走廊(H) 这场晚宴,时澈都一直在萧星淳身边,而他们周围有几乎所有萧家人。 这两年萧烈不再过问生意上的事,人变得更加喜静。除了萧夫人,就算是关于儿女的事他也不会太上心。 贺达根本没法近前。 宴会快结束时,他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跟着时澈来到洗手间,却看到从洗手间里出来的萧星淳,他不过上了一段楼梯的功夫,便看到她被时澈压到墙上狠狠亲吻。 他大惊失色,这个画面的冲击力太大,愣了一会儿,他压制着狂跳的心脏,逃一样回到宴会厅。 原本以为时澈这样的身份在萧星淳面前会很低微,萧家人不落他的面子不过是因为女儿。 可事实似乎和他想的不同,两人之间好像是有情的。 那就好办多了,有情意的女人最是好控制,在这方面,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 萧星淳从时澈打开水笼头那会儿就等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刻扑过去。 男人过了二十几年颠沛流离的日子,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抓住她的两只手臂将她按住。 而萧星淳刻意没有躲,任他把自己捉住,然后朝他装可怜。 “弄疼了。” 她喝了酒,声音和平时比起来多了些慵懒的意味,掺着鼻音,比撒娇还嗲。 “红了一圈。” 时澈松开她,眼底暗流涌动,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打乱他呼吸的频率。 “刚才有个漂亮的小男孩,跟着他妈妈。他妈妈看上去很想和我搞好关系,说要让他就在萧家呢。” 时澈的太阳穴跳了一下,他蓦地想起那个躲在她房间里的男孩。 萧星淳看着面前发愣的男人狡猾轻笑,她忽然踮起脚,仰头将脸凑到时澈面前,潮湿的手指,慢慢勾画他的唇形。 她喝了酒,眼前的时澈成了两个人。 “怎么,有两个你?” 她躺在时澈肩头,陆续经过眼前的灯光如同炸裂的星辰碎屑,浓厚的羽睫被染得亮晶晶,身子不安分地乱动。 他看着这双迷离的眸子,远离人群的女人逐渐放逐了自己的理智,她似乎还是过去那个总是挂着点小心思的纯儿,周围的墙壁和地板也正在褪去它的华丽和光彩,慢慢被黄沙吞噬。 逐渐,她身上所有的光芒都变成那天傍晚夕阳的金黄。 那个让他失控的,很想吻她又匆忙逃走的傍晚。 “唔——” 她被按在墙上,但他的手掌挡在她背后,动作虽然霸道,却在暗中替她承受了所有冲击力。 口腔里的酒香被搅动得破碎,正如她眼前被睫毛切开的灯光。 她也抱住他,宽厚的肩背用着力,肌肉高高绷紧。呼吸间溢出的男性荷尔蒙让她血脉偾张,甚至有种想笑出声的冲动。 “想要。” 她快速地舔了下他的耳根,男人低着头,太阳穴上的脉搏突突跳着,周围静到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吞咽声。 说着抓住了藏在腿心已经昂头的巨物,以免他说出自己不愿意听的话,还恶劣地捏了两下。 看看他硬成这样,到底要怎么才能拒绝她。 时澈的眼睛闪了几下,他经常想不通,萧星淳是怎么做到长了一张这么清纯的脸,脑子却都是颜色废料的。 空气中弥漫的酒香撞击理智,再冷静的人,也会有想要发疯的时候。 “咔哒”一声,冰凉的腰带头碰到她的腰,释放出了潜伏着的坚硬欲望。 她轻轻揉捻着冠头,将湿润的粘液铺满手中的每一寸肌肤。 他轻轻地发出低沉的喉音,性器越发滚烫。 “进来。” 话音刚落,时澈已经默契地扶住她的腰。 抬起一条腿,萧星淳的身子很软,轻而易举地架在手臂上。笔直坚硬的性器对准她身下的小孔,一个挺身尽根没入。 “嗯......” 他紧皱眉头,喉结快速地滚动。最敏感的器官被牢牢裹住,舒爽却和疼痛一样难以忍受。他甚至不敢动一下,只要她稍微使坏,他就能立刻交待。 好在她没有,她只是轻轻扭动腰肢迎合她。 几十步之外,觥筹交错,人影攒动,而他们在旁边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做爱。 走廊的入口处放着一条长桌,每每有人走到那里拿酒水,萧星淳便不自觉地收缩甬道,惹得男人呼吸急促,轻拍着她的小屁股让她专心。 只要有一个人进来,就能看到这对缠绵的男女。 男人将女人牢牢困在两条手臂之间,拖地的礼服被撩开,两条细长的大腿一条挂在他手臂上,另一条摇摇晃晃地在下面勉强支撑被撞击的身体。 身体的连接处,粘稠的水滴不断垂下,稀稀拉拉地粘连。通红的肉茎不断出入,牵扯着嫩肉翻进翻出,将那个幽闭的小孔撑得薄透。 “嗒嗒嗒......” 脚步声很小,但是却立刻被两人察觉。 “被看到了。” 时澈在她耳边说话,极低的声音仿若酥麻的电流,电得她耳根微麻。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被人窥视着亲密,这种感觉就像偷情一样刺激。 包裹着他的穴道慢慢收缩,时澈吸了口气,猛地抽出,一股一股地热流涌进她的手心。 59、心事 “刚才好像是贺达。” “没有注意是谁。” 萧星淳眯着眼睛享受他为自己清理,黏糊糊的东西都被擦掉,时澈抚平了她礼服上的折痕。 她勾着时澈的脖子,碰巧又有人靠近,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她便不情不愿地放开。 在人前他还是愿意做她的“保镖”,萧星淳不懂这个身份对他来说有什么重要,做她的男人,岂不是更好。 幸好走廊是通风的,卫生间里的熏香也浓重。那股异样的腥味只剩下淡淡的余味,不刻意去闻已经察觉不到。 进来的人看到萧星淳朝她点了点头,并未对站在她身后的时澈表现出多大惊讶。 距离她离开宴会厅已经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贺达还没走,看到两人回来,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只一眼,萧星淳便确认了刚刚偷看的人就是他。 这老东西,癖好还不少。 贺达碰了两次钉子,今天晚上老实许多。但是他却没之前那么浮躁,反而有了一种安心的自得。 萧星淳不动声色地盯了他一会儿,雷欧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把她吓了一跳。 “你不会连这个岁数的也不放过吧?” 萧星淳懒得理他,真想把他现在这副样子录下来,看他之后还怎么在人前装逼。 雷欧巡视了一圈,确认时澈不在,周遭人也越来越少,才有点不自在地开口:“我有点事和你说,出来一趟。” 要还是刚刚的语气,萧星淳估计会以为他在逗自己。可他虽然左顾右盼,却的的确确比平时认真。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更衣室。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给他点时间。” 萧星淳略微错愕,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长桌,光滑的桌面将光线尽数反射到雷欧脸上,这张有着精致五官的脸,表情已然模糊。 她没想到他要对自己说的是这个,毕竟这么久以来,每次见面雷欧都对时澈有些敌意。 “我可是为了你好。”雷欧揉了下鼻子,白皙的皮肤略发红,显得他有几分委屈。 “谁叫我爱嘴贱,总气你,算了,晚了......” 他自言自语,又前言不搭后语,“反正你给他点时间,别催得太紧。” 雷欧说完走了,临走前看到萧屹过来,还用威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而萧屹则举起手,脸上写满了“与我无关”。 雷欧离开后,萧星淳长舒一口气。 幸好他没说出来,否则凭两家的关系,以后见面多尴尬。 - 花园里的灯在人都离开后熄灭了一半,熹微的灯火甚至不足以照全脚下的路。 萧星淳庆幸自己换掉了那套衣服和高跟鞋,不紧不慢地在石子路上慢悠悠地走。 大花被养在花园里,特意圈出来一块没有人的空地,平时都是萧星淳亲自照顾,偶尔檀晏溪过来也会喂喂它,过去这么久,它已经和萧家的人混得很熟。 今天大花有点躁动,它闻到了它同类的味道,另一个比它还要幼小的生命低声呜咽着。 出于同类的共情和它过往的记忆催使,它也在冲着面前的男人小声叫唤。 今晚来得人很多,为了避免意外,它被提前关了起来,铁笼被肥厚的大爪子拍得晃荡。 男人额前的发丝被逐渐剧烈的夜风吹得左右摇晃,睫毛的剪影清晰地落在女人眼里。 他为大花打开笼子,粗糙的大舌头敷衍地舔了下他的手,矫健的影子就跑到另一个笼子前。 小花豹的叫声更惨了,它估计还没断奶,浑身脏兮兮的,味道好远都能闻到。 萧星淳靠在长廊的柱子上,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立起身,直直地朝自己走来,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离她一步开外就展开衣服,下一秒将她包进温暖的风衣里。 她只穿了一件吊带,时澈的体温几乎是瞬间便侵入了她的身体。 时澈打开笼子时在余光里看到她,那样纤瘦的一个小人儿,站在风里也不知道躲一躲。 他蹙着眉,有对她身体的担忧也有脱缰的暴躁。 “怎么?” “不高兴了?” 萧星淳想起雷欧的话,唇却被温热的指腹盖住。 “不高兴,那个人差点毁了你这么重要的日子。” 仅仅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萧星淳观察他的眼睛,孩子气的愤怒在说出刚刚那句话时达到顶峰。 她似乎发现了时澈的秘密。 那就是关于她的事,都会让他瞬间失去他原有的样子,生出一个极不理智的灵魂。 “没有,今天很完美。” 萧星淳鼻子有点发酸。 也对,他都故意避开了她上台的时间,又怎么会因为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发怒。 “它也无辜,还是个小家伙。” 时澈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他不至于迁怒到其他生灵身上。 小豹子是雌性,估计长得不会有大花大。萧星淳交待第二天要找个驯兽师过来,今晚只喂了一点水。 他们的卧房分别在两个不同的楼里,在下个路口就要分别左右。 这些天时澈一直住在萧星淳房间,两个人都快默认了这种晚上同居白天上下级的关系。 “我今晚回去住,收拾一下东西。” 时澈在快到路口时忽然对萧星淳说,言外之意是收拾了东西好明天搬过来。 萧星淳那头也少见地没有问什么,只点了点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好,我也想去找晏溪聊聊,今晚好好休息,晚安。” 说完就往卧室的方向走,过了几分钟,时澈收到一条笑脸的消息,他也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 60、报复 半个小时过去,门外的灯灭了。 时澈的房间面积很大,除了卧室卫生间还有衣帽间和客厅。他一个人在中央的沙发上静坐,呼吸的声音仿佛都有回音。 周围没什么人住,所以一到晚上,走廊的灯会关掉。 他回完消息后盯了手机一会儿,没有回复再过来。关了灯走到卧室窗子边,身体贴到最右侧的墙面,将将好可以看到萧星淳房间的窗子。 厚厚的丝绒窗帘下没有任何光的痕迹,那头的女人大约也累了,她身体素质就是再好,从早到晚折腾一整天也到了极限。 随后他去了衣帽间,换上一身更适合活动的深色衣服,轻轻地关上房门。 - 萧烈离开得早,今晚的宴会已经不是他的主场。作为一个赋闲的人就不该再和年轻人掺和,截至目前为止,他对这种养老生活很满意。 但是很快,敲门声来了,他有点不是特别满意了。 “先生。” 陈敬之的脸挤进门缝里,这里是萧烈的卧室,虽然里面还有一间,但是没有重要的事一般人也不会过来打扰他。 许是萧烈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陈敬之说话的底气一下子被抽走一半。 “大少爷让我问您,王石的事需不需要先处理。” 为了给女儿铺路,这些年萧烈提前解决了不少“刺头儿”。连萧峋都养成习惯,有这种事先过来问问他的意见。 但这次萧烈思忖片刻后却摇摇头,“以后都让她自己去办。” 言外之意就是不再管。 陈敬之心下了然,萧烈能保驾护航一时,护不了一世。这位先生是个心狠的,他能接受儿女为了生存付出些血肉。 不过萧烈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挺诚实。 他披上外套准备去看看女儿,路上却看到一个不睡觉偷跑出来的人。 “萧先生。” 时澈大大方方地朝他点了下头。 “这么晚了,去哪儿?” 时澈视线斜到一边:“有事。” 肯定不是好事,不敢看他,心虚的表现。 萧烈坐到长椅上,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一根手指慵懒地揉着额头。 “王石可不好对付,他自己名下资产不少,商场,夜场,酒店,餐厅,这些年又发展了不少,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他说完,静静观察时澈的反应。 时澈垂着的眼睫在他说完后抬起来,瞳孔亮晶晶地晃动。他勾起嘴角:“萧先生也会有忌惮的人吗?” 萧烈笑了笑,远眺远方的加市,映入眼底一片灯火通明。 “谁都有忌惮,只是看这个人值不值得我去冒险。” “值得。” 时澈站起身,掸了掸沾上的尘土。 “大小姐值得。” “晚安萧先生。” 时澈继续往刚才的方向走,周围的温度被吹散,萧烈静静出神目送他, 陈敬之不知道萧烈和时澈聊了什么,不过能感觉出来,萧先生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以至于看到大小姐也悄悄出来时,惊讶都没有将笑意冲淡。 “要不要拦?” “我教的,身手不错。” 他们同时开口,又一同看着萧星淳跳出围墙,矫健的身姿消失在月光下。 陈敬之已经知道萧烈的决定,这个男人披着大衣匆匆往屋里走,居然没回头再看一眼。 - 时澈走进王石的住处,才发现这栋房子别有洞天。 在外面只是一座普通的独栋,和正常的住宅没有区别,但是内里却有着极奢侈的装潢和完全不像住家的布局。 灯光的明亮程度只能将将看清路,低沉的光线将那些弯曲的花纹勾勒得十分暧昧。 这根本不是王石的家。 可跟着萧家的人都是不能沾风月场所生意的,太缺德。这是萧家几辈子的规矩,王石已经胆子大到和萧烈玩阳奉阴违。 这种环境让时澈不适,他下意识掩住口鼻,想要挡住那股香水的气味,可各种浓烈的香气却依旧肆无忌惮地闯入鼻腔。 “一会儿你要抬着头看他知道吗?” “就是这样,记好了。” 交错的另一条路,一个妆容浓烈的女人不耐烦地站住,调整女孩的表情角度,女孩的侧脸便也借此被不明亮的光沁透。 她的五官让时澈微怔,特别是她仰视时楚楚波动的眸子,神似萧星淳。 回忆起那晚王琨的话,一个另他恶心的想法慢慢生成。这比王石今天送来的豹子还让他愤怒,最起码,在这一刻对儿子的恨意超过了对老子的。 时澈默不作声地后退到楼梯间。 女人带着女孩没有着急进去,她只在一间门前停了片刻,便将人推进了另一间水声缭绕的屋子。 那声音比从四面八方冲撞来的香味还让他不舒服,时澈没有久待,从外面找到一扇窗轻巧地翻了进去。 屋里同样响着水声,一只肥胖的手打开了浴室的门。没有阻挡物撕扯声音,王琨小声唱歌的声音瞬间清晰,但同样的嘶哑却没有改变。 “你谁?” 王琨刚发出一声,脖颈间便滑过一道冰凉。 弥漫的热量很快将那一点不值一提的冷盖过。 男人的脸慢慢放大,他终于想起这个男人是谁。 是萧星淳带来的那个木头保镖。 他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61、见面(微H) 漆黑的院子里传来若隐若现的哭声,纤细柔弱,让人听了生怜。 萧星淳跳进那间屋子,和穿着睡裙的女孩面面相觑。 女孩愣了几秒,好像才相信自己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你是什么人?怎么来这里了?快点走,让她们看到你就走不了了。” 她把萧星淳往外推,哭得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完整一句。 萧星淳转身看了眼她哭肿了的眼睛,叹了口气,猛地抬手,一记手刀打晕了她。 “抱歉了。” 以她现在的状态,解释起来太慢,拖下去真的会来不及,不如直接让她晕过去方便。 萧星淳用衣服将人裹起来捆在身上,多了一个人行动速度不比刚才,把她塞进车子再回来,用得时间比之前多了一倍。 “我有点不舒服,你去带她,这丫头不太老实,你别忘了敲打敲打她。” 刚刚带女孩进来的女人皱着眉头急匆匆走出屋,另一个比她年轻些的女人替她去浴室接那个人。 这种事她们已经做得很熟练,不用嘱咐太多也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萧星淳轻哼了一声,她听到门外的声音本来想走,眼珠一动又回来坐在了椅子上。 “出来,跟我走。” 女人被吵了美梦,语气不太好,萧星淳低着头跟着,看似乖巧的视线一直打量着周围,越看眸色越沉。 “到了,进去吧,结束就可以走了,别有歪心思。” 她被推进屋里,带着温吞香味的水汽瞬间包裹住身体,奶味浓烈,却让她瞬间警惕。 香味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从最里面的卧室传出来,几乎毫无破绽地融入。 屋里静悄悄的,只在门廊处亮着一盏小灯。她刚走了一步,一个影子就向她冲来,直击咽喉。 她用手臂抵住,这一下的力量之大让她惊诧,两人过了几招,那影子忽然停住,生生接下她一拳。 “唔......” 萧星淳的格斗是萧烈亲自教的,这一拳过去,普通人光是痛感都难捱。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黑暗处,试探地问道:“时.....时澈?” 一阵窸窣,台灯亮了。 时澈挨了她一拳,半弯着腰,一只手扶着床,脸色疼得有些发白。 “你不是回房间收拾东西吗?怎么来这儿了?” 萧星淳靠在门框上,有点阴阳怪气。 她一开灯就看到躺在床和墙壁夹缝里的王琨,他脖子上挂着黏糊糊的血,前襟上被鲜红浸满。 而时澈则揉着胸口,一把扯开胸前的扣子,蜜色的肌肤青中泛紫,看着没有半个月好不了。 “我也记得大小姐去找檀小姐聊天了,是聊完之后睡不着出来遛达到了这里吗?” 他淡淡掀起眼,也用她的语气还给她一句。 萧星淳搓了搓鼻子。 “对不起。” 不过她刚刚自己也被时澈踢了一脚,现在肩膀还疼,也算扯平。 “我刚刚好像踢到你了。” 时澈慢慢摸索到她手臂,拉下她肩膀上的衣服。 “疼吗?” “已经不疼了。” 她扶时澈起来,两个人坐在床上。王琨眨了眨眼,他说不出话来,破碎的低吟声像漏气的气球。 萧星淳的笑容随即掺入一抹狡黠。 时澈还在认真地查看她的伤,白皙透亮的皮肉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 他的眼神清澈见底,不掺杂任何一点情欲。而她却坏笑着抓住他的手,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将人推在床上。 手指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滑来滑去。 “来都来了,时先生不准备做一些快乐的事吗?” 时澈讶然一瞬,这个鬼丫头,又在想什么。 他下意识看了王琨一眼。 身体失血浮肿,冰冷的汗液让本就肥胖的大脸更显得油腻。 血流尽的过程缓慢而痛苦,在寒冷和绝望中死去,配得上这样的混蛋。 身上的女人开始扭动她的腰,她扑倒自己顺势坐在他的腿上,正好坐住他私密的部位。 从碰上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再移动。而现在,她正在用她腿心柔嫩的花瓣,轻轻揉蹭他的锋锐。 虽然隔着几层布料,但他依然能幻想出那处无缝贴合时的软糯销魂。 见时澈落在王琨身上的目光停留太久,萧星淳不满地将他的脸转过来。 肩头的布料掉落,带着她的体香落在他脸上。 温热扑近,没有衣服覆盖的皮肤,像被烧起来一般炙热难忍。 他的下巴被捏住,两根指头轻轻地,抵住喉咙上的凸起。 62、默契(H) “不许看了。” 时澈吞了吞喉头,她的手指停在喉咙上,蠕动忽地停住。 扣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公开,腰间紧接着一凉。 没有外裤,昂起的性器藏不住轮廓,高高立在她手心里。 她揉了几下,将所有布料都扯开。微凉的手指细细揉搓,他忍着要呻吟的冲动,咬牙狠狠强迫自己镇定。 萧星淳斜眼看了一眼地上,王琨居然还睁着眼。 既然想看就看个够,反正他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她往下一歪给了他一脚,让他将将能看到两人的手臂大腿,却看不到身体。 肉柱在手中变得更坚硬,仔细看,他的牙根紧咬着,脸颊的边缘鼓起一块。 “时先生。” “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时澈不敢说话,这屋里还有另一个男人,哪怕这个人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也不想让人听到他的声音。 “不说?” 他听到萧星淳淡淡地笑了一声。 胸口上团聚的热气蓦地散开,她的手指随机落在他身上,有时是胸口有时是腿,更有时精准地套住他的性器。 时澈心跳加快,全身肌肉紧绷。 “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两指环住冠头下的沟壑,慢慢用力,深粉色的圆头瞬间涨得发紫,含着的粘液立刻涌出来。 她沾了一点揉开,反复几次,整个掌心都湿淋淋。 舌尖探进他嘴里,一直咬紧的牙关便松开。他握紧了拳,上下两重挑逗快让他到极限。 “嗯?为什么来?” 她看到时澈深吸口气,坚硬的前胸起伏几下,拿开挡在眼睛上的衣服。 微红的双眼深邃迷人,一仰头,双唇就贴合在一起。 “他们欺负你。” 萧星淳笑着钻进她怀里,对着面前的皮肤狠狠亲下去,印上一朵绽开的玫瑰吻痕。 她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盒没拆的避孕套为他戴上,身下的男人便一阵颤栗。 这就是她迷恋时澈的原因。 不管她是谁,站在多高的位置,他想得始终最朴实。 她撩开裙子,将他的坚挺一寸寸埋入。 进入的很顺利,她泌出的汁水早就将腿根沾湿。一击戳中花心,她满意地左右晃了晃,适应了片刻便开始肆意起落。 而男人迎合着她,有力的腰腹向上挺动,最深最敏感的位置被肉冠狠狠碾压。 男女缠绵的呼吸和低吟让地上的人不安,王琨已经陷入昏迷,疼痛过久陷入麻木,只有浓重的绝望感缠绕不散。 床上的人胶着纠缠,那些声音让他想起曾经的欢愉。死前最后一次,他的性器官有了反应。 时澈稍微转身,两人变成侧躺着面对面。 萧星淳从来不会不敢和他对视,每次在欢爱中目光相碰都是他先挪走。 她捏住他发红的耳根,细吻落在上面轻轻吸吮,好像要将里头的鲜红吸出来。 这样做的后果是抽动的性器变得更加热,如同一条烧红烧热的硬铁,一下一下用力地抽挞。撞碎的呼吸声细细碎碎,高潮到来之前,她狠狠抱住了他。 - 时澈抽身下床,王琨睁着眼,混沌的目光已然没有聚焦,只有本能的呼吸,一顿一顿,看上去很是艰难。 他接受不了除了萧星淳之外的人看到他的身体,哪怕对方是个男人。 王琨的裤子有些反光,其中夹带着银丝,是漫出的精液痕迹。他凝视着那处,眼中忽地出现刚刚那个女孩的侧脸。 他并没有多去仔细地看她,所以,那张脸放大之后便完完全全是萧星淳的模样。 时澈慢慢蹲下,视线刚投过去,王琨的瞳孔便散开,胸口的起伏也逐渐停止。 没有了生气,人立刻变成一摊软绵绵的死肉。 他的目光又移回王琨胯间那坨肮脏的痕迹上,手起刀落,那脏东西就掉在了不知是谁的外套上。 血液只是缓慢渗出,色泽诡谲深沉。 粘膜粘连着,有个圆球只剩一半。 浴室里的水流声停住,萧星淳用外衣擦着自己的身体,在她快要走到屋里时,一直安静不动的时澈却突然挡在她面前。 “等会儿。” 他用外套将那东西包住。 “脏,别看。” 看着王琨腿间的一个窟窿,萧星淳心下了然。 他们是有些默契在心里的,出去之后没有找到王石,就去了他的办公室。萧星淳有点爱好恶趣味,她将那团浸透了腥味的衣服放在了他桌子上。 “听说明天是王石的生日。” 她抽出窗帘上的绑绳系了个结。 “这个就当礼物了。” 63、变化 两人避开巡逻的保镖跳出围墙,走了很久,在一片树丛旁边找到萧星淳停在这里的车。 快拉开车门,萧星淳忽然停住。 她差点忘了,里面还有一个昏过去的人。 “刚才有事没告诉你,我——” “你们是什么人?” 女生已经醒来,她哭过之后眼睛肿肿的,正脸其实并不太像萧星淳。 她的模样和时澈脑子里想象出来的差得太远,他总是不自觉地将五官都描绘成萧星淳的样子,以至于看到她还有些茫然。 眼下这张脸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陌生的面孔。 “反正我们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女孩怯怯的,她大概是有点怕男人,时不时瞥向时澈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时澈心细,没等萧星淳开口就要去找自己的车。 “我去开车,你走,我跟着你。” 时澈离开后,她一直提着的肩膀明显放松。 “你多大?” “十六。” 萧星淳猛踩了一脚刹车。 怪不得,妆哭掉了显得那么小。 之后再问,小姑娘便再也不肯说什么。 家住哪里,有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一律不回答。 萧星淳没有追问,毕竟于她而言,自己能突然出现在那样的地方又带着她消失,即便不是坏人,也是个怪人。 - 东方微白,车子压过一道坎,颠醒了睡着的女孩。 她懵懂地看向四周,奢华如同宫殿般的庄园,印进她空洞的眸子里。 她的指头细白如葱尖,关节处的皮肤细腻仿若婴儿。开车的女人眸光微动,波澜中泛起一丝微弱的疑惑。 萧星淳将女孩交给一个年长的阿姨,嘱咐在找到她家里人之前照顾她的人只能是女性。然后一个人慢悠悠走上露台,看着那辆远远跟着却一直保持距离的黑车开进院子。 大门缓缓合上。 身后脚步逼近,萧星淳眨了眨眼,睫毛晃着晨光飞舞,好像前一秒她还在看着车子的行驶轨迹,下一秒时澈便到了自己身边。 萧星淳很自然地往后倒,掌纹清晰的手心便抚上她的侧脸。 “睡觉。” 时澈挡住她的眼睛,那纤长的睫毛骚动他掌心。中间的一层薄茧硬硬的,扩大了酥痒的范围。他知道她累了,另只手慢慢抚摸她的头发,湿毛巾擦掉脸上的细小尘土,像安抚小猫那样,直至听到她的呼吸声平稳下来。 这时他才往旁边看了一眼,看到放在床脚的整理箱,拿来的人匆匆忙忙,他从半开的盖子里看到了他的衣服。 他过来时是孑然一身的,住了这些日子也只有这几件衣服。 没有想着回去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柔和的晨光铺在脸上,怀中温软倚靠,时澈忽然觉得有些困倦。 他长出一口气,放松地靠上床头。 萧星淳不喜亮,这一点早在他们还在墨西哥时他就知道。 他想去拉窗帘,用力了几次,而她像怕他逃走一样,睡着觉也要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时澈抿紧唇,勉强的笑意和苦涩斗争,微微占领上风。 觉得他值得的人,这世界上恐怕只有她一个人了。 但在这之前,他最起码要从笼子里爬出来,学会自己站着,才能有走到她面前的资格。 - 萧星淳中午睡醒,这次时澈还在,也几乎和她同一时间睁开眼。 她觉得身上不舒服,去洗澡又换了床单。 走廊通道两侧的玻璃擦得锃亮,时澈侧头看了一眼,不做声地将领口提起一点,遮住最靠上的唇印。 午餐时间,他去和保镖一起用餐,往日安静的餐厅里充满窃窃私语。 萧家的人不爱好说闲话,除非有大事发生。 “就放在桌子上,他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直到看到自己儿子。” “现在怎样了?”另一个人问,还没人看到时澈过来。 “王石只有这一个孩子,还能怎么样。” 也许他后面还想说什么,可他看到了时澈,便立刻咽下所有低头吃饭。 这一行没那么好混,当初在埃文那里站住脚跟用了多久,付出了什么,他可从来没忘掉。 但是这里不同。 不管他多晚来,来不来,始终都会有他的座位留着。 就是他第一次来坐的那一个。 他是个念旧的人,开启新的远不如在旧的上面磋磨更有踏实感。因此他每次过来都坐那把椅子,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那是他自己选择的位置,便再没有人坐在那里,即使他不在,也干干净净地摆着。 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值得尊重的事,而是他的身份,默认和这个家的主人关联。 时澈看着那把椅子,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短暂露出嘴角。 如果只是他,现在可能在和大花住在一起。 氛围倒是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多僵硬,只是相比刚刚安静了些。 其实他对他们聊的事很感兴趣,想着一会儿去打听一下,就听到门口走廊路过了几个人,嘴里正说着王家。 64、连根拔起 王家人是来报丧的. 他们个个面色惨淡灰白,倒不是说和王琨有多深的感情,只是以后王石后继无人,他们要在谋其他路,为自己担忧得憔悴。 萧星淳没有见到王家人,都是听二哥的描述。 她包着头发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水汽浸透的白皙皮肤绽放细腻的光彩,一两根发丝溜出缝隙,垂着睫毛静静地听。 半天,对面没声了,才抬起眼,发现萧屹正用他那双黑亮的长眼看着她。 “怎么了?” 萧屹毕竟是男人,听到这种消息不免得某些部分会不适。 萧星淳挑眉,“不乱搞就不会被剁掉,否则没人动手也会烂掉。” 萧屹点点头,觉得也对,不适感少了很多。 “他的那个‘房子’,里面可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她摇晃杯子,上面的图案散开。 萧屹早猜到王琨的事就是她干的,所以现在她说出关于王家产业的内幕他一点也不奇怪。 “是女人。” 萧星淳打断他,“大哥不是问我那个女孩是什么人吗?就是我昨晚在那里碰到的。” 怕萧屹没懂,又说:“她刚十六岁。” 萧屹皱起了眉。 十几年前,萧家将重心从隔壁云市转到加市,第一个碰见的就是这个王石的父亲,他是有点底子在这里的。 这种人,要么不动,动就要连根拔起。 萧星淳比他更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那种地方,每多一天都有无数女孩折进去。 王家早在上一代去世后便开始走下坡路,现在很多人只当王石是跟在萧家身后的尾巴。 尾巴做的事,当然是脑袋指使。无论事实如何,到最后都会成为萧家的恶名。 而那些女孩更无辜,她亲眼见过,远比耳听臆想要深刻。 良久,房间里已经没有萧屹。 手边换上了一杯热的咖啡。 她给时澈发送消息,那头回复马上过来。 靠在窗口等他时不经意往外看了一眼,目光被一个东西死死吸引。 离得太远不敢确定,又用望远镜看了一遍。 还真是贺达。 时澈拿走了她的望远镜。 “又不敲门。” “敲了。”时澈擦了擦镜片,就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你太投入,没听见,我看门没关严就进来了。” “你想见他吗?” 男人思考了一下,望着窗外缓慢点头,冰冷的杀意却渐起,云墨一般散进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平静且浓郁。 “我会见他。” 会,不是想。 就是这种陌生感,从那晚开始,这具她熟悉的身体里仿佛住进了另一个灵魂。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但只要她轻唤他,他回眸望向自己,危险又会在顷刻间散去,快得好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不过要再等几天。” - 市郊的一处公寓楼,深更半夜一户灯光常亮。 女人洗掉脸上的妆容,露出一副标准的欧美人五官。 她试图往快满了的垃圾桶里塞垃圾,起身不小心磕到头,气愤地踢了铁桶两脚。 厚底鞋还没换掉,撞击声在走廊里回响。 感应灯亮起来,两个人影出现在电梯两侧。 黑衣黑裤,女人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垂在后脑,而男人则低着头,楼梯的影子将他的表情挡得死死的。 “混蛋!” 嗓音带着被烟酒长期熨烫的沙哑,屋里的人提着桶往外走。 走到电梯口刚要按下按键,却有一只陌生的手忽然从身后探出,替她按了电梯。 “啊——唔——” 她的嘴被萧星淳捂住,瞪大的双眼恐惧地盯住慢慢凑过来的人脸。 “太晚了,会扰民的。” “所以别叫,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时澈推开那扇门,将她推了进去。 萧星淳摘下墨镜,女人认出了她的脸,猛地低下头。 “叫什么?” “安娜。” 萧星淳看了她一眼,对方表情立刻心虚,想也知道是假名。 时澈关上门,她弯下身子,睨视对方的眼睛。 “我叫萧星淳。” 安娜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吓得身子一软摊在地上。 但在那种场所讨生活的人,心里素质都强些,她很快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萧小姐,您饶了我。” 萧星淳摇摇头,她才不是为了这个。 “王石的儿子死了,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安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 65、贺谕 关于王琨的死因很快传开。 王琨喜欢特殊游戏,自己则喜欢做被支配的那一方,突然暴毙不过是因为玩得太大。 王石听说了这件事,又气得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浑身无力到只能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走。 比独子死掉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死法。 被连根斩断了命根子,还被堂而皇之地放在自己桌子上。 奇耻大辱。 “是萧家人......”他挣扎着,“萧烈,是萧烈吗?” 旁边的人扶住他,提醒现在萧家的当家人已经是萧星淳。 “对,就是那天,要是......” 他说不下去,眼里尽是被悲痛仇恨碰撞出的疯狂。 扶住他的那个人被他的表情刺激得头皮发麻。 不是他先开始的么,怎么过了几天就全忘记了? - “还走吗?”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贺达,贺达只看了一眼,就升起玻璃。 “走。” 司机用歉意地眼神看着被赶到一旁的贺谕,一脚油门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贺谕当然是来要钱的。 本身他不至于离了贺达就活不下去,但贺达做得够绝,再赶贺谕离开之前,连他自己做出来的资产都转移走。 贺谕过来几次,想要回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贺达连让他近身都不让,从父子到陌生人,连外人都觉得转变得太快无法适应。 贺达一点活路都没想留给他。 想到贺达就坐在自己后面,视线时不时在自己身后擦过,司机后背发冷。 贺谕从地上爬起来。 至于路过的车子怎么看他,他早就不关心。 车轮扬起的灰尘将那远去的车尾盖住,剩下的轮廓,比海市蜃楼还要朦胧。 回到他租的最后一个房间,门口等着一个不耐烦的老头。 “后天,后天不交钱就搬走。” 面前的男人高出自己一头不止,老人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面前的男人身上酒气熏天,他不敢将人逼得太急,过大的体型差距很容易让他吃亏甚至丢掉性命。 “别忘了,后天我还来。” 他刚走,门就“嘭”地一声关上。 贺谕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他的眼球发红,红血丝太多,存留的时间太长,好像印在粘膜上的花纹。 不小心被板凳绊了一跤,疼痛让眼眶的鲜红色更甚。 他的白衬衣穿了一个星期没换,汗水黏在身上,此刻发出难闻的气味。 闻久的鼻子早已经习惯,扯崩两颗扣子,小东西掉在地上愉快地蹦跶着,也是同时,脚步声去而复返。 贺谕拉开门。 “你不是说后天......” 眼露惊愕,睫毛一颤一颤地落下去,从对方的眼睛到脚下。 “呵。”许是他最近的每一天活得都很屈辱,看到时澈竟没有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你来干什么?”他松开握着门把的手,揉了揉干裂的虎口。 “来看我笑话?” 时澈侧身挤进门。 这屋子可真乱。 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苍蝇在附着物上安家。墙边立满酒瓶,倒在地上的都成为碎片。除了沙发还有一个人的位置,周围几乎踩到哪里都会碰倒东西。 这个房子像一个腐败的酒缸。 “贺达联系我,要和我见面。” 时澈说完,贺谕的手一顿,本来还算安静的一个人,突然站起来,手臂往桌子上横扫,零星几个杯子瓶子全掉在地上摔碎。 一地晶莹碎片,残余的酒水滴在碎开的锋利边缘,闪闪发亮。 “他......” 半晌后,贺谕坐在地上,翻出香烟盒,拿出最后一根烟点上。 “他真行啊。” “贺谕。” 贺谕掀起眼皮,看着时澈。 “你后悔过吗?” 时澈更像母亲一些,提到她,眼里流露出和她相似的神色。 这种眼神让贺谕瞬间立起了浑身汗毛,他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在跳,又骤然停止,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狠狠攥住。 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吗? 还是他病态的自尊心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裂痕。 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现在似乎要被其他人察觉。 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心灵又相同的人。 他不回答,坠落的目光迟疑又复杂。 还有闪动几次,又被极力控制住溢出的悔痛。 时澈把带来的小木盒留给了他。 里面是他和萧星淳最后一次去那间房子时,从地下室里找到的曾经属于他们的东西。 贺谕不知道时澈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打开盒子,一对只有大拇指大的木雕玩偶掉出来。 66、云市的花店 萧星淳在车里等他,楼上一直安静,倒是让她有些诧异。 回到萧家车程有将近两个小时。 绕开拥堵的市区,环城公路两侧空旷,远方的城市投落上云的影子。 王石冷静了几天之后,开始暗中鼓动其他人。 那天宴会这些人都在,王琨事只是对他的警告,谁心里都明白,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和他站在一起。 但是还有一少部分人除外。 比如那种生意已经沾了不干净的人。 他们受不了萧家的问责,更不想失去已经拥有的财富。 这些人蠢蠢欲动。 萧星淳检查到萧家名下的一所商场,她没想到问题最大的居然是它的负责人。 这个人叫莱恩,从云市时就跟着父亲,最开始还是舅舅给他的人。 她思量再叁,先给在云市的舅舅打去电话,隐晦地提了一下他。 那头舅舅听说是谁,只沉默了一瞬。 “纯儿,不用顾忌谁,他只是外人。” 随后又聊了些家事。萧星淳小时候生活在云市,舅舅向来宠她,言语间不自觉撒起娇。 挂断电话,才发现时澈不知靠在窗前听了多久。 他太投入,漂在空气中的尘埃在垂下的眼睛前浮浮沉沉。 她走近挡住光,他才看到萧星淳,“还是第一次听你撒娇。” 时澈又说:“感觉都不像你了。” “那我应该什么样?” “应该。”时澈撩起她的鬓发,这个动作他做得很熟练,每次发丝顺着他的手指滑走,她都会抬起头,这种默契让他有一种他们在一起很久的感觉。 “应该是女王。” 属于时澈的童话时光不多,在他有限的童年,听过的只有那么几首。 主人公都是公主,女王却寥寥无几。而萧星淳更像他构想的女王的样子,独立,冷静,能审时度势,又充满感情,血肉鲜活,矜贵出尘却不高高在上。 “啊?” 萧星淳睁大了眼睛,惊讶后紧跟着翘起嘴,粉唇露出小猫一样的弧度。 “那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阳光灿烈,每次抱住他,萧星淳都想揩一把油再走。 腹肌的手感真好。 她揉揉捏捏,时澈摊开手脚任由她作乱。 折腾半晌,时澈的衬衣被解开,精壮的肌肉块覆着纤纤玉指揉搓过的淡红,强烈的呼吸让沟壑间的影子更深,荷尔蒙都从中溢出来。 以前的时澈是不穿正装的,但是萧家有规矩要穿,他便听话地换上衬衣西裤。 看惯了t恤包裹的轮廓鲜明,板正衬衫的藏匿和若隐若现的线条更让萧星淳欲血沸腾。 她气喘吁吁起来。 “舅舅让我有空回一趟云市。” 想出门走走。 一是现在的确应该离开几天,二是她想带时澈看看她过去生活过的地方,这样才算扯平。 - 萧星淳和时澈的第一站是一家花店。 她的舅妈名叫苏清冉,尽管这个女人名下的产业很多,但每日都亲自照看的只有这一家。 花店开在步行街的拐角,还没推门进去就已经闻到花香。 苏清冉站在一束百合花前,正在给它的花瓣喷水。 她的生活平淡舒心,以至于将近五十岁的人脸上依旧看不到一条皱纹,侧影的线条窈窕如初。 “纯儿?” 苏清冉看到萧星淳很是惊喜,刚说了两句话,就有一只带着毛线围脖的小白猫跳到萧星淳肩膀上。 “不黑。” 不黑“喵喵”地叫,它又跳到萧星淳脚边,大长尾巴翘起来蹭来蹭去。 苏清冉这才注意到萧星淳身后的时澈。 “你好。” 萧星淳失踪那些天他们在萧家住过一段时间,见到她安全归来也就回到了云市,所以没有见过之后才来的时澈。 但是关于这个男人的事她却是知道的。 眼下她不自觉将那些或真或假,来自各处的闲言碎语重新回忆起,连带看向两人的目光都镀上一层促狭。 “你好,随便坐,我去倒茶。” 几分钟后,两份热茶端上来。昨天听说萧星淳要过来,苏清冉提前烤好了她喜欢的饼干。 “今天很忙吗?” “有一点,现在的年轻人好像什么节日都喜欢送花。” 一个店员包裹起一束花,苏清冉说话时有意无意看向时澈。她周围一个硕大的圆筒花器盛着满满一丛红玫瑰,馥郁的香气令人想入非非。 不黑上蹿下跳,撞到挂在墙上的花篮。一片干花被撞落,像苍白的皮肤上滑下的一滴血迹,落地便成了干涸的碎屑。 不黑身边吓了一跳,但只是片刻,它又用两只小爪子抱住干花往嘴里送。苏清冉抢走花瓣,轻轻敲了一下它的小脑袋瓜。 “又乱吃东西。” 乱糟糟了一阵,午后的光线也慢慢偏离。 时澈面前的茶杯空了,续了几次水,他还是感觉里面的甜味没有散尽,一直在观察是什么发出的甜,可以经历这么多次水泡还留有余味。 “在看什么?” “这个是甜的吗?” “不是。” “这个呢?” “也不是。”萧星淳喝完自己杯里的茶水,拿着两人的作对比。 “里面只有蜂蜜,应该第二杯就没味道了,怎么你觉得甜吗?不喜欢吗?” 时澈怔然,女人关切的神情一点点擦拭着他眼里的霾,直至完全清净。 他看着杯子里已经发白的叶子弯起唇。 “喜欢。” 67、“时澈,答应我,永远别背叛我。”(H) 风铃声响起,突然闯入的脚步踩碎了安静的阳光。 “舅舅。” 时澈还没看清人,身边的女人已然出去抱住进门的中年男人手臂。 叶景庭接到妻子的电话便匆匆赶来,他的大衣沾上了一点落叶的碎片,显得那么风尘仆仆。 他打量了一下坐在窗口的时澈,又看了一眼萧星淳。 “你抢来的?” 萧星淳不爱听这话。 “什么啊,他心甘情愿。” 叶景庭不太信。 她会让人心甘情愿吗? 苏清冉从他们所站走廊的尽头撩开布帘,他便立刻闭嘴,进去找妻子。 晚上两人跟着一起回叶家吃饭,叶家的一对儿女也在。 叶微漾是萧星淳的表姐,她看着母亲亲自下厨的,打趣说这是只有她来才能有的待遇。 他们在小客厅聊天时,时澈看到换完衣服的叶景庭也跟着进了厨房。 中途苏清冉出来了一次,门开合的片刻,系着围裙的叶景庭轻轻搂了下妻子的腰。 时澈眯起眼睛,手指一下下敲打着膝盖。 下楼的路上,他们终于碰到独处的机会,萧星淳拉住时澈,“怎么这么安静?” 平常时澈也安静,但那种平淡和眼下是不同的。 以往的安静是一潭死水,任凭怎么搅动都不会起波澜。而今天一下午,他总是带着让人惊异的笑意,沉默下也始终活跃着暗涌。 这人,鬼上身了吧。 时澈一挑眉,他一直要笑不笑,凑近了她,嘴角立即出现两个酒窝,连笑容都有些邪肆。 “怕给你丢面子。” 这倒是个像他的理由,如果他没有耳朵发红,萧星淳就信了他。 - 时澈的心情很好。 萧星淳大概能明白他心情为什么好,但是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晚上她没有留在叶家,而是说回萧家的房子住,出来将车停在某一处停车场,走进云市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在时澈的人生中大概很少见热闹,在人群中不自然地低头或者盯着某一样东西发呆,都是他惯用的掩盖尴尬的对策。 他被四面八方冲袭来的烟火气弄得发懵,各类灯光化身成大小不同的光晕,它们不会漂浮,却有着强烈的生命力,让他想看又不敢看,更怕看过之后会消失。 萧星淳牵着他的手从一侧走到另一侧,回来又路过那家咖啡厅,时澈之前看得最久的地方。 他们进去点了两杯咖啡,玻璃窗里,一直很像大花的豹猫正在睡觉。 它身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还很新鲜的玫瑰,花瓣红得发黑,引起了她的注意。 时澈说要去卫生间,几分钟后却有一束玫瑰递到自己面前。 她顺着握住它的手往上看,他沉默屏息站在她身侧,手臂向前送着,眉心出现浅淡的折痕。 其实苏清冉说的那句话他一直想着,才有离开的机会就跑到刚才那家花店去,还好没有关门。 萧星淳收了玫瑰,轻轻抚摸丝绒般的花瓣。 红得仿佛要滴血。 如果要让人知道一样东西的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他去看看。 看看这烟火鼎盛,岁月静好。家人能融洽,她的家庭并不是个例。 他没有的她可以给,一个不会各自心怀鬼胎的家;而她想要的忠诚他有,并且是没有前提的那种。 萧星淳适时问他想不想做点什么,他便牵起她的手,吻上她的手背,垂下眼睫的姿态如此虔诚。 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芮琳。” 女人抬起眼,见贺达还能朝着她笑,也是佩服他的心态。 她刚把眼前的男人骂了一通,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生气,特别是她还抱着刚二十岁的男生。 “你先忙,一会儿我再进来和你说。” 贺达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变了脸色,心里骂着郑芮琳这个女人把他的路都堵死,一点翻身的机会也不给他。 他又去了一趟萧家,听人说萧星淳和时澈回了云市。 云市可是萧家人的老家。 听到这个消息的贺达来了精神,准备再去联系时澈一次,一定要让这个儿子认回自己。 那边正在喝咖啡的萧星淳也收到了萧峋发来的消息,这些天贺达去转悠得很频繁,他没有让人特意隐瞒什么,该知道的应该都进了贺达的耳朵。 “我回去见他。” 萧星淳掀起眼帘,眼神揶揄地看着他。 “你会听他的吗?” “我是你的保镖”时澈慢慢摇头,握着她手腕的力量收紧,“只会听自己主人的话。” - 就因为这一声主人,两人连萧家的房子都没有回,直接住进了最近的一家情侣酒店。 浴室里热气弥漫,氤氲了一层轻薄雾气的玻璃隐隐约约映出一道起伏的影子。 女人在男人之上,他身上绷起的肌肉块形状嚣张,猛地一用力,甚至可以称得上狰狞。 她用块垒磨蹭腿间敏感的小凸起,他身体上不止有汗水,还有黏滑的蜜液,顺着沟壑缓慢流淌。 在情事上,女人喜欢占据主动姿势,稍一垂眸便能看到立在他腿间高高的壮硕,因为用力忍耐,整个茎身红到发紫,盘绕的血管跳动激烈。 抬起身,微凉的空气让潮湿的胸腹变得湿凉。侧着头的男人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她终于在那双沉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迫切和恳求。 他们住的房间里有不少增添情趣的小道具,萧星淳随手拿了一个布条,蒙在时澈的眼睛上。 被蒙住眼之前,他讶异了一瞬,但仅是这样,身体依然一动不动地放任她。 潮湿的睫毛十分厚重,很快将红色的布条浸润出深色的痕迹。 她将他整根吞下,相连的身体震荡剧烈。 交迭起伏的影子投在玻璃上,窗外的城市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像一件水晶雕成的艺术品。 半分钟前,屏幕上新来的消息还没灭下去,她觉得败兴,索性低下头,轻轻舔舐他的耳垂,“时澈,永远别背叛我。” 蒙在时澈眼睛上的布不过是一条红色的绸,朦朦胧胧的,能看到萧星淳的影子。 她在看窗外,一心二用,让他有点不高兴。 然后他狠狠往上一撞,就听到像是奶猫一样的叫声。 只感觉到身上的人停住,他被要命的紧致狠狠包裹,疯狂席卷,来自她的报复凶猛又恶劣。 “嗯......” 身体紧绷,精华喷射在热烫的甬道里。 他终于听到了一点类似笑意的声音,还有刚才他没听清的那句话。 “时澈,答应我,永远别背叛我。” 68、结婚 时澈毫不迟疑地点头,萧星淳摘下他眼睛上的蒙布,两人潮湿的嘴唇贴在一起。 回到加市的第二天,时澈就明白了那晚她问自己的用意。 早晨他像往常一样要回去吃早饭,萧星淳却拉住了他的手。 深邃的睫毛压低杏眼的轮廓,她示意她不要走,留下看一场好戏。 穿过植物茂盛的花房,玻璃房间里,萧烈数年如一日地修剪花枝,挑选品相最周正的放进花瓶里,仔细喷上水保鲜。 他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的,也没有发现他们正在盯着自己看。 “想不到萧先生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不是。”萧星淳正过时澈的脸,“只是对我妈妈而已,别被他骗了。” 花房的另一侧被围墙牢牢围着,门缝里传出熏香的气味,屋内摆放着藤椅茶台,沙发长桌。看着像是一间茶室,面积很大,没有窗子。当关上门,自然的光源被切断,一时有种时间混乱的不真实感。 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男人,大约五十岁左右,和其他人明显隔着一段距离,之间的分割线泾渭分明。 周围焚着熏香,温度适宜,分散的光源也营造得舒适,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之下,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后背挺得笔直,西装的上衣始终没有出现一丝会引起难堪的折痕。 一滴汗水顺着他的侧脸滑过,渗进紧贴着皮肤的领口里。这种感觉十分难受,他也只是轻微吞动着喉头,一动不动。 萧星淳坐上藤椅,时澈便将早晨她给自己的几个本子在面前摊开。 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几十张角度刁钻的照片,让这个男人瞳孔紧缩,再次汗如雨下。 他慢悠悠跪在地上,膝盖沾满尘土,再也顾不上姿态。 “小姐。” “我对不住你。” 他不是没后悔过,只是有些事迈出了第一步,就像一脚踩进沼泽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涕泪横流,他匍匐在地上,前伸的手指快要够到萧星淳的高跟鞋,却被一只脚踩住。 他抬起头,那个一直跟着萧星淳的冷面保镖冷冷盯着他,黑羽下的眼仁发出森然的光芒,他与之对视,手指上的痛感更加剧烈。 而萧星淳垂眸深思,眉心间一道细痕,似是为他的眼泪动容。 “你走吧。” 他讶异地睁大了眼,其余的人也一样,眼中一同晃过不可思议。 闻言,时澈也抬起脚,让他收回已经发紫的可怜巴巴的手指头。 男人千恩万谢,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加市或者云市的任何一寸土地上。 他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离开,车子行驶到半路,萧星淳忽然看向大门。 还没有说话,时澈就过去将门打开。 “嘭!——” 巨大爆炸的声音在旷野中传开,那辆急促离开的车子毫无预兆地炸开,燃烧的铁皮被掀上天空,又重重落下来,溅出无数火星。 突来的一切让房间里回归死寂,他坐过的沙发还能看到一个浅浅的坑。不知是谁起头,开始侧头不再看那个燃烧成黑色的车架,其他人也就跟着转过来,再也没有给它一眼。 “时澈。”萧星淳唤他,男人朝向她的面容极其平静,十分淡然地走向她,还拿走了她面前已经冷掉的茶。 “我不喜欢听别人和我道歉。” 她最恨背叛,特别是经过墨西哥那件事,更想要一颗忠心。 时澈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宠溺,又听到她说:“别再让我听到这些。” 说完便款款离开,剩下时澈和其他人。 刚刚萧星淳的话如同冷水浇头,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叫时澈的男人,他正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眼神充满迷恋和渴望。 - “人到了。” 贺达听闻立刻打起精神,从墙上的装饰镜子中看了一眼自己,而后又坐下,面带微笑地盯住那个刚刚露头的男人。 时澈刚坐下,面前便多了一杯茶。 他答应了贺达见面的要求,却拒绝用餐,吃饭的时间太长,他没办法和这个人共同在一个空间里待那么久,特别是还要一起吃饭,他会吐的。 寒暄了几句,贺达迫不及待进入正题。 “你和萧小姐,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时澈掀起眼,淡淡地瞥向对方。 他并不认为贺达是在关心他,“你是指哪种关系?” 如果是身体上的,不是已经偷看过了吗? “就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嚯。 时澈靠上椅背,对贺达的敬佩不禁又多了一层。 两人各怀心事。 贺达为了缓和气氛,说了好多过去的事,看似不经意的言语却是经心准备过,特意将他曾经的妻子,还有贺谕从中摘除。 然后让时澈都有些迷茫,他们真的曾经有过这么多事吗,可在他的记忆里,却明明都是贺达的背影。 “萧小姐看重你,你可别让她失望。” 时澈静静等着,终于,在他第几次点头时,对方终于按捺不住,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萧星淳才给他权利,应该多表现。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地勾了下唇。 同贺达分开的时间是傍晚,路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时澈用了很久才将车开出城区。 霞光如同燃烧出的烟雾,从西方地平线弥漫至半片天空。 失火的云层在头顶漂浮,时澈已经开过路口,被红光侵入的深邃眼睛看向另一侧的路,他又调转方向朝那边走。 69、吃掉(H) 那天他去找贺谕之前,鬼使神差地写了一张支票。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已经对贺谕那天歇斯底里时说的话产生了怀疑,还是说他忘不了很多年前他躲在房间里,那个一直嫌弃却还是抱住他的男孩。 贺谕果然还住在那里。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没有人。 正要离开,旁边的住户刚好回家。 “他好像去了医院。”女人回忆着独身男人离开时的样子,“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很重。” 时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贺谕提着一袋东西慢悠悠走来。 贺谕看到他微微张了下口,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门没有关上。 屋里比上次干净,沿着墙的一排还是摆着一堆瓶子,不过已经几乎闻不到酒味,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也不至于不能落脚,最起码沙发还是可以坐的。 贺谕拧开瓶盖拿出一片药然后去找水,没找到便直接干吞了进去。 时澈看到了袋子里的胃病化验单,目光慢慢转到正在做水的贺谕身上。 “去见他了?”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贺谕,时澈诧异地抬起眼皮,见对方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意:“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随后,他叼起一根烟,打火机按了几下只有小火星,就是这个片刻,他突然失控,将手机的东西狠狠摔向墙面。 “有了你就可以把我一脚踢开,我自己的东西都不还给我,吞那么多,也不怕撑死他。” 贺谕气呼呼地大口喘气,他是病人,没多一会儿就倒在沙发上。 良久,他撩开潮湿的刘海,露出汗水浸湿的眼皮和与时澈极其相似的眼睛。 “你不会还信他会有人性吧。” 确实不信,时澈要是真那么容易被骗,早就死在墨西哥。 但是此时他却产生了另一个念头。 贺谕是他真心喜欢过的孩子,这样一个人都能立刻抛弃不管他的死活,这种人,真的会给一个已经没有关系的前妻办理后事吗。 - “小姐。” 萧星淳被人拦住去路,“先生在楼上,他有事找你。” 她到父亲的书房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进去。 萧烈在椅子上坐着,背对着她面朝窗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回头来找她。 “爸爸。” 背影深吸了口气,回过头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这些天萧烈不是没有遇到过跟踪,不过王石手下的那些人他完全不放在眼里,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们居然把注意打到叶闻筝身上,这让他绝对不能接受。 “这件事尽快解决,我说的尽快,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萧烈很少对女儿严词厉色,除非戳到死穴。 萧星淳低下头,静静听着父亲训话。 “我知道了,会很快的,我已经让时澈去办了。” 萧烈摆摆手让她出去,他现在很烦,怕自己失控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又不想伤害女儿,只能让她立刻离开。 萧星淳出来时,遗落在外面的尾巴站在拐角,担心地望着书房门口。 见她出来,男人眼睛亮了亮,大步向她走来。 “怎么了?” 他握住她的肩膀,温柔的体温顺着皮肤的肌理渗入。 “我妈妈遇到了一点事,爸爸生气了。” “有没有被打?” 他问得很认真,萧星淳先是觉得有点可爱,但因为他太过于认真,她又有点心酸。 “没有,不过如果再有一次,应该会被打得很惨。” 走廊无人,萧星淳抱住他的手臂,时澈身体颤了一下。 “还没问你昨天和贺达聊了什么?” 两人走了一条平时没什么人的路回房间。 一进屋,萧星淳感觉到时澈明显地放松下来,他拉上窗帘,在幽暗中靠上床头。 “教了一些他自己的经验给我。” 男人的语气充满戏谑和嘲讽,让萧星淳来了兴趣:“比如呢?” “比如。”他接住向她倾斜的人,香软满怀。 “比如怎么讨好你,在你面前好好表现,让你完全信任我。” 粗粝的手指摩擦着她柔嫩的脸蛋,深刻的指纹揉蹭过细小的绒毛,激起一身战栗。 “然后呢?” “然后,再吃掉你,变成我的。” 时澈的初衷可能不是那个意思,但在此情此景之下说出来就有些暧昧。 “那你准备怎么讨好我。” 安静了未久,她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然后面前便多出一个影子。 她笑着握住坚挺的性器,上上下下,男人便开始呼吸急促。 时澈没有要吃掉她的意思,他将自己摆在她面前,让她吃掉他。 她另只手抻住他的领带,时澈的上身便抬起来,黑暗中的眼睛亮丽闪烁,欲望蠢蠢欲动。 “唔。” 幽闭的身体被硕大撑开,缓解了体内的燥热。 她对爱欲毫不掩饰,而时澈刚刚好懂自己,磨合几次后的两人已经十分默契。 他仰着头,眯成细缝的长眼里映出她起伏时的满足神色。 那根坚硬滚烫,被摩擦到鲜红的分身被她一次次吃进去,析出的蜜液让吞吐更加顺畅,每一次戳到花心,都带来仿佛吸吮般的触感。 两个含在腿间的精囊被下坠的力量撞得颤抖,同样被粘液包裹着。 男人的脖颈袒露在她眼前,他感觉到一阵刺痛,在她咬住自己皮肉的一刻释放出来。 70、“她的狗” 距离那天和贺达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时澈离开萧星淳房间时,刚好有一个来给萧峋送东西的人看到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时澈的手还放在门把上。 只不过和当初不同的是,那人眼中再也找不到异样,只是淡淡地和他打招呼,眼神中带着刻意收敛过的敬畏,然后继续往上走。 时澈挑了下眉,刘海微微摇晃。 他出来后两分钟,萧星淳也走出房门。 她刚到书房,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急匆匆找来。 “小姐。” 她看到来人,心头微颤,这个女佣,是她安排照顾那个女孩的人。 “怎么了?” “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去哪了?” “就接她回来的路上,她说回去拿个东西很快,我就没跟......” 萧星淳还在想别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一会儿女佣着急的脸,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对劲。 萧家是什么地方,没有人可以将谁带走,那个小姑娘,怕是自己跑了。 “我知道了,不管你的事,她自己想走,总能找到机会。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去休息一段时间吧,工资照发。” 女佣千恩万谢地离开,萧星淳突然又对那个女孩好奇起来。 其实她并没有限制对方的人身自由,女孩在萧家来去自如,也没有人刻意去和她讲话或者试图问出什么。 只是她似乎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来历,到最后用这种方式离开,估计也是不想暴露。 但是萧星淳倒不是很介意她离开这件事,反正她安全了,自己想去哪里,也是她的事。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车钥匙去市区找檀晏溪,近些日子一直在忙,住在加市这种地方就是要多注重保养,姐妹两个一同去檀晏溪开的店里做了全套spa。 “时澈今天怎么没跟着你。” “他有别的事做。” “哦也对。” 萧星淳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清理那些阳奉阴违的人杀鸡儆猴。 “我听说很多人为了巴结他各种讨好。” 檀晏溪听到的一点也不假,只是时澈这个人太简单,对那些小心思完全不屑一顾,还会因为这些举动察觉到对方的异心,反而加速解决的速度。 他有时真的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一个有着固定程序的机器,只认定一件事。而时澈认定了萧星淳,他只关心在意她还有和她有关的事。 “真难得。” 檀晏溪感叹,她翻了个身,羡慕地看着萧星淳。 “别这么看我,一会儿你家老褚要不满意了。” “他才不会不满意,最近因为选票的事在忙,根本没空理我。” 此时的檀晏溪还没意识到这屋里多了一个人,一股脑把这几天冷战的怒气发泄一通。 萧星淳对刚进来的男人笑了笑。 她很少尴尬,除非真的很尴尬。 “你们聊,我先走了。” 檀晏溪听到她对着门口说话才意识到谁来了,但却依然不服不忿地撅着嘴。 “麻烦你这么远过来陪她,她最近很没意思。” 男人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风度翩翩和得体的笑容,萧星淳敲了下檀晏溪的脑袋,小声嘱咐她不要吵架,然后一个人出来,在街上慢悠悠地散步。 顺着马路的方向往前看,路的最尽头融入旷野。红彤彤的落日悬挂在建筑物一侧,正在慢慢地向着地平线沉没。 - 时澈站在一条灯火通明的街上,但面前的餐厅却黑着灯,在被热闹包裹的环境中安静地伫立着。 人来人往路过,少有人的眼神驻留,他等了几天,终于在人流趋于稀少的间隙,在二楼发现一道不同寻常的光。 “走。” 时澈踩灭了烟头,留下几个人看着前面,自己则带人绕过建筑从后门上楼。 餐厅还很干净,门窗关着,并没有多少尘土。主人离开多时,找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好的时间过来,却还是碰上了人。 “带过来。” 人被带来的时候双手被反扣在背后,一个成年男性,身体蜷缩起来也不过将将能占据时澈双脚前的缝隙。 “你不是死了吗?” 时澈抓起他后脑的头发,强迫他往上看。 他看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头顶的冷光让高大的人影如同地狱生出的魔。 十天前,他伪造了一场车祸,假死逃出萧家的监视。离开m国前的最后一夜,他想把这里的文件箱毁掉。 但是他小瞧了时澈。 这个人让他失去了许多盟友,功亏一篑。 “你这只,萧星淳的狗。” 他仰着头,眼睛被仇恨燃烧得猩红。以为激怒时澈会给自己一个痛快,可男人的眼色并未因他的话而波动一分一毫。 “对,你说得对。” 时澈很认真地想了这句话。 “我就是她的狗。” 心甘情愿的微笑看呆了那人,他苍白的唇抖动几下。 “你不能杀我。” 时澈挑动眉梢,眼神忽然玩味,“我当然不能,因为你本来就是死人。” 那人的眼神短暂明亮一瞬,又彻底熄灭。 时澈是善于狩猎的高手,他对这种困兽没有兴趣。把人扔给其他人,自己往楼下走准备抽根烟。 “时澈!” 他听到那人大喊,因绝望而叛逆的声音嘶哑癫狂, 回过头去,那人正看着他,枪口顶着的额头有一圈红色。 “你不止是狗,还是婊子养的狗。” 男人顿住,平静的瞳孔激缩,大步走回去推开枪口,捏着对方下颌狠狠抽了几个耳光。 那人的嘴角和耳朵都流出血来,愣了几秒又开始大哭。 其他人不敢出声,看着时澈将枪管按进他的嘴里。 71、“不乖”(微H) 男人周围的温度骤冷,在他身边的人时不时瞄向他眉心的折痕。 地板多出一滩新鲜的血,因为处理得太及时,它还没有聚多大,小小一汪,落着黏稠的不明固体。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时澈失控。 这些日子跟着时澈,他的性子很好相处,已经有人开始觉得传言里关于他的一些事是危言耸听。如今这么想的人都开始后怕,只有少数几个在萧家见得多的,知道不是时澈变了性子,而是那人刚刚提到了萧星淳。 他有一件事说对了。 时澈太忠心,比狗对主人更忠心。 - 他嘴里的烟甚至还没抽完,人已经走到街对面。 刚刚待过的屋子,漆黑的窗户再没有光亮。它被淹没在灯火中,守护着黑暗的宁静。 被炙烤过的血腥味腥臭无比,让他胸腔涌出一阵不适。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仰着头朝夜空吐出一口烟。那截长到不能再长的烟灰也颓落在脚下。 手机响了。 时澈看了眼屏幕,黑眸中生出一缕薄光。 紧抿的嘴角松弛,压下沙哑,他尽量让自己开口的声音泠然。 “在哪儿?” 是萧星淳,她好像也在外面。 “准备回去。” 时澈才觉得疲惫,他闭上生满血丝的眼睛,从周围找了一条长椅坐。 “不开心?” 声音远远传来,后半句是什么他没听清。因为一家店里的音响忽然变大,杂乱的音乐敲击耳膜发麻。 但紧接着,他愣住了。贴在耳边的听筒里似乎也有类似的声音,再三确认,是两种不同的音量从两个方向传来。 “时澈。” 街角的萧星淳挂断电话,她未施粉黛,白净的面容清素,一双大眼水亮灵动。夜风撩起发丝,他看到她嘴边的笑意,玫瑰的馨香也飘到跟前。 “纯儿?” 时澈露出迷茫的神色,又慌忙看向周围,这里离檀宴溪的店好像确实不远。 眼中惊惶的掩饰来自刚刚他撒的慌,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未到一分钟便被戳破,他红了脸。 “怎么了?” 纤纤玉指抬起他的下颌,视线将要交错之际,他们的眼神错开。 女人柔软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微凉的指尖让他猛地掀开眼帘,黑熠熠的瞳孔中有闪烁的尘屑飘下。 面前这条街很长,明晃晃的灯光一直延伸到远方。时澈握着萧星淳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那点夜风带来的微薄寒意丝毫不剩。 七拐八拐进另一条交错的小巷子,这里的建筑不像之前那样整齐,而是略显陈旧随意,蒙着一层时光的滤影。 手工编织的小店就开在巷里,两扇对开的小门,布满精致且古老的花纹。 萧星淳拿起一条围巾,在时澈面前比划了一下。 “这个留着冬天戴。” 她边付钱边偷偷注意还在左右看的时澈,“诶——” 轻轻戳了他一下,“你怎么突然不开心?” 交给他的位置他坐得越来越稳,萧家里里外外反对的声音也逐渐听不到,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可没有人回答她,高大的影子微微顿住,然后摇晃着向外走去。 - 几个小时前,从编织店出来后他们进了一家酒吧。其实萧星淳酒量一般,几杯酒下肚就失去了意识。 时澈轻轻叹气,指背轻轻触摸鲜红面颊的温度,带着神志不清的女人回到萧家。 偶尔有人路过,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姐一下让他们提起警惕,但当看清她靠着的那个人是谁,又很快平静地移开目光。 这一路都不在萧星淳的记忆里,她再看清眼前,便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过了一会儿,她身上被贴上一块潮湿温暖的毛巾,顺着妖娆的曲线,她感受到那只手微微颤抖,经过胸脯又刻意避开。 “我要洗澡。” 她拂开毛巾,撑着半裸的身子往浴室的方向走。 身后那人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水声,潮湿的水气铺开在脸上,身体被人抱起放进水里。 暖的。 意识清明起来,眼前的人轮廓渐渐清晰。 萧星淳看到一张微红的脸,沉着乌黑的眸子为她调试水温。 “哗啦——” 她伸手扯开他的黑色衬衣,线条感十足的腹肌露了出来。 这些日子,他将她交给他的任务做得很好,最重要的是时澈忠心耿耿,就算是有人想要收买他,他也总是冷着一张脸拒人千里之外。配上一身合体的西裤衬衣,已经和那个在墨西哥沙漠中望着日落沉默的狠厉杀手越来越远。 但此时除外。 比如当她解开他的腰带,握住他胯下微微翘起的分身。 “抖什么?” 他站在那里,打湿的衬衣左右分开贴在身体上,布料随着呼吸的频率被鼓囊的肌肉一下下托起,抻平,又挤满新的褶皱。 垂下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却在强忍,那紧紧咬住的牙关,下颌线的明暗分界如此鲜明。 “时澈,你不乖。” 萧星淳指的是晚上的事,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但时澈不那么认为。 他的视线慢慢往下,盯住冒出前精的圆润探出她的手掌。 ————分割线———— 恢复日更 72、郑芮琳 探出虎口的紫红色紧绷光滑,幽黑的瞳仁深邃无垠,寂静中又燃着火花。 滚烫的身体蓦地翻转将她压在身下,双臂揽上来时,体温将她的半面身体灼红。 纤长的羽睫颤了几颤,微蹙的眉心感受着被一寸寸填满,契合的一刻,一上一下的两个人同时发出满足的轻叹。 时澈这些日子和她在一起积攒了不少经验,但底子还是个毛头小子,有时候没轻没重弄疼了,萧星淳也会咬住那硬邦邦的手臂表示反抗。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后,站在花洒下拥抱的两人打开了灯,借着幽暗的灯光,分界线清晰的肌肉块垒上凹下两排牙印,时澈凝着那处,嘴角勾起撩人的弧度。 - 一个男人披着晨起的冷雨穿过狭长走廊,数着门找到萧星淳所在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屋里很空旷,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高高的椅背挡住了那头的人,女人听到声音回过头,示意他坐下。 来人进门前大概就猜到了小姐找他的缘由,无非是为了昨晚的事。 他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在说到那人破口大骂的话时还小心地瞥了萧星淳一眼。 她神色淡淡,看上去并不把那难听的话当一回事。 婊子养的狗。 萧星淳心里重复了一遍。 确实有够难听。 不过那人的结局已经足够安慰她,她没有什么可气的。 “知道了,你走吧,别让时澈知道。” 他听了转身离开,打开门的一刻,昨晚那个曾经印在眼底如同修罗般的血色影子恰巧就站在门外。 四周陡然安静,时澈的突然出现让萧星淳的那句叮嘱显得有些尴尬。 她摸了摸鼻子,有种被抓包的不自在。 但很快又挺直腰杆,直迎上对方的眼睛。 “你不该听这种话。” “哪种话?” 时澈复述不出,他侧身让那人离开,“他骂你。” “也骂了你。” 也不管那人到底走了没有,男人不顾自己面子,小狗一样贴在她胸口,有些委屈地揉蹭,发丝黏在衣服上,略显柔软。 “我不想听。” 垂下眼尾的时澈,眉心轻轻蹙着,与刚刚的冷面修罗判若两人,显得那么人畜无害。 萧星淳想逗逗他,想起刚才那人叙述时说的话,也照着他的语气学:“时先生现在可不能这样。” 因为她的授意,时澈在萧家的地位节节攀升,现在大部分人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嘴上也得叫一句“时先生”。 时澈听到过很多人这么叫自己,他只觉得名字是个称呼,并无所谓。可当这三个字从萧星淳嘴里出来,却像一道电流直击心脏。 “纯儿......” 时澈咬住了牙关。 望着男人发红的眼尾,像极了野兽咆哮前的预兆,萧星淳合理的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会在这里发疯也说不定。 她拉住他的领带,轻轻用力,他便弯下腰。 两人在窗前拥抱的身影刚好被经过的萧屹看到,萧屹吹了口气,额发偏到一边,叫住经过面前的人。 “时澈在大小姐书房里,你走错了,应该去那儿。” 那男人抬头也看到楼上亲昵的一幕,知道二少爷气不顺,想要赶紧离开又听他加了一把火,用那种一听就是要挑事的语气:“记得告诉时澈,是我让你去那里找他的。” 男人跑上三楼,他进门后时澈脸上仍带着余情未消的微红。 他不敢多想,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当年为时澈母亲办理后事的人并不是贺达,那个可怜的女人,临死也没有等来丈夫的回头。 萧星淳心口一阵烦闷,那人离开后屋里重新剩下他们两个,她揉了揉眉心的折痕,余光里的男人正垂着眼,她动作一顿,握住他的手。 “也许是你外公生前的朋友也说不定。” 时澈缓慢点头,抬起一双清澈的长眼。 他没有太大反应,这个结果,倒是在他的预想。 “我的生日,在下个月十九号。” 许久之后,时澈从萧星淳胸口起来,睫毛一边抖落阳光的碎屑一边说。 “贺谕没有那么无药可救。” 萧星淳轻轻抚摸他的发丝,粗硬乌黑,却在她的手里慢慢服帖。 “他可能会是你未来唯一的血亲。” 时澈握住她的手,虔诚地亲吻指尖。 刚刚那人还提到了一个人。 郑芮琳,贺达名义上的妻子。这个女人并不将他放在眼里,这些年靠着脸皮厚和听话,贺达才勉强能留在她身边。 她的具体年龄不清楚,应该是个中年女人。听说她做事杀伐果断,如果让她知道贺达在外做的事,贺达便再没有靠山。 73、考验 y ushu wuvip. co m 午后的温度炎热干燥,空气在日光下波动。时澈换了一辆低调的吉普车,一个人开车去郑家。 郑芮琳这些年住在市郊的房子里,占地很大却外形低调。他远远望了一眼,门里也有人望他,警惕地走了过来。 “什么人?” “来拜访郑小姐。” “什么事?” “关于,贺达的事。” 对方听到贺达的名字,淡淡抬起眉,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一样,慢悠悠地往里走。鮜續zhàng擳噈至リ:w o o 14. co m 一会儿之后又出来,“我家小姐不太想知道贺达的事。” 看来贺达在郑芮琳眼里果真不算什么。 看着那人回去,时澈虽然没见到郑芮琳,但心里却有种隐隐的畅快。 房间里,郑芮琳看着远去的黑车,眉心清淡的折痕被一只白皙的手抹开。 “小姨看什么呢?” “看那辆车是谁家的。” 少女这才注意到远处有辆车。 车身上的灰尘历经几场雨,凝成雨滴的形状,玻璃也斑驳混沌,人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熟悉,眼前蓦地出现一双妩媚飞扬的眼睛,女人点着红唇,将她从湿漉漉的房间抱出来。 “他是萧家的。” 女孩脸色微微红,“是那个姐姐,身边的人。” 郑芮琳微讶,她点了点女孩的脸蛋,赶紧叫人去拦,可是人已经走远。 “你说的那个人,是萧星淳。” “嗯,是她。”女孩眼里泛起雾气昭昭的光晕,“我很喜欢她。” 郑芮琳想了想,“那我要送她一份礼来谢谢她。”- 入夜,一场大雨席卷城市。空气中漂浮的泥土腥气刺激得萧星淳眼尾发红。 她探出纤长的手臂,几滴雨珠随机落上腕子,晶莹的珠子将廊灯的明暗尽数反射进瞳孔,光芒里走进一个人的影子,头顶的雨声便被一把伞挡住。 时澈敞开大衣,将萧星淳包裹进怀里。 悠远的皂香让她昏昏欲睡。 “怎么你一来我就困。” 萧星淳靠着他,时澈的眼睛被睫毛的影子完全挡住,但唇边淡淡的阴影能让人看出他在笑。 “可能是你太放松了。” 两个人依偎着走过长廊,一进屋,寒意被远远甩在身后。 萧烈和叶闻筝都在,萧峋即将参加竞选,准备以萧夫人之名举办一场宴会,云市的叶家人也会过来。 “和你竞争那个人,据说手脏得很,你要注意些。” 萧屹总有些见不得光的渠道,他的消息一向准,听他这么说,叶闻筝有点紧张。 萧烈向儿子使眼色,这种事怎么能当着他老婆的面说。 “别担心。”萧烈挡在妻子和儿子之间,“他是成年人,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 萧烈哄着叶闻筝,萧峋的笑容在他们彻底离开后陡然消失,问弟弟:“怎么回事?” “他在找杀手买你的命,都找到了贺达头上。” 叶闻筝不在,萧屹说得很是直白。萧峋像被噎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时澈,见时澈也愣住。 “估计他很快就会找到你了。” 萧屹拍了拍时澈的肩膀,“一定要问清我大哥这条命值多少钱,可不能比我贵。” 开了几句玩笑,萧屹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身体前倾靠近大哥。 “我没有开玩笑,从现在开始你不能一个人出门。”说完他看了眼一直未开口的妹妹,“对方也确实找到了贺达。” 气氛变微妙,萧屹正经不了几秒,很快又眯起眼睛靠上椅背- 时澈洗完澡擦着头发坐在床上,旁边的女人随后轱辘过来趴在他腿上。 乌黑的长发散开,大掌插进发丝里,将残留的香味扬起。 时澈给萧星淳慢慢擦头发,到最后发现人睡着了,他却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时澈在花园里散步,萧烈惯常在花房整理花草,餐厅里的咖啡香味一路传到小路上。 花园和停车坪只隔着一个花圃和一道栅栏,一道不寻常的黑色从草木的间隙走过。 “唰唰。” 草叶发出轻轻的摩擦声,这个时间本不该有人的顶楼,萧星淳和萧峋兄妹两个也都在冷冷地注视那处。 “他来了多久?” “大概两年。” 各大家族之间都会有彼此的人,只要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为了稳定对方,基本都会选择暗暗观察。 可这个人在萧峋的车前鬼鬼祟祟,显然要做的事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忍耐范围。 “别动——” 萧峋拦住妹妹,在她明灭疑惑的眼神里捏住了她的下颌。 轻轻一转,萧星淳看到了花圃另一侧的时澈。 “等等。” 萧星淳微微蹙眉,樱唇开合几下,迎着大哥锋利的目光,到底还是坐了回去。 也许此刻她是卑鄙的。 和那晚特意亮明身份又将弱点暴露给他一样卑鄙。 掌权者的理智和对爱情的痴迷冲撞着,她看着远处的男人,指甲陷进手心。 74、“我只陪在小姐身边。” 那头的男人似乎在判断,稍时他跳过围栏,果断利落地出手钳住对方喉咙。 动作一气呵成,那人甚至没发出一声,就被牢牢按在车门上。 “时澈,时,澈——” 眼镜掉落在草地,里面的倒影分裂开来。 “你听我说——” 声音艰难地挤出被手掌钳制的声道,嘶哑无比,却又带着恐慌和兴奋糅合的冲动。 “你和我合作,杀了萧峋,拿钱离开萧家,不用再看萧星淳的脸色。” 他说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时澈,男人毫无波澜的面容阴冷如霜,将他的兴奋冻死在眼里。 “杀萧峋?” 时澈慢慢掀开眼,似笑非笑的嘲讽侵出目光。 “凭你?” 顶楼的房间落针可闻,兄妹两人的呼吸平静而缓慢。 时澈迈开脚步的瞬间,萧星淳用力到发白的指尖堪堪恢复血色。体温回暖,她仿佛听到了几层之下沉重步伐踩过细绒地毯发出的沙沙声。 “叮——” 几分钟后,萧峋手边的电话响起,他听到了陈敬之的声音,而后看着妹妹淡淡微笑,用口型对她说:“你赢了。” 萧星淳打开窗子,高处的风来得急,很快便将她衣领处堆积的汗意吹散。 他们下楼去萧峋的书房,被丝绒窗帘挡得严丝合缝的窗子没有透出一丝光,空气燥热压抑,时澈坐在沙发椅上,脚边躺着呜咽的男人。 他的白眼球被渗出的血丝占满,红色团团包裹的黑眼仁透着阴狠。时澈抽着烟,吹出一口烟雾到两人中间。 “他想往车上放的,是这个。” “这个东西用在车上,开车就会爆炸。” 一个小巧的黑色圆形物体放在桌上,时澈和他们介绍着,见萧峋一脸凝重,他打开了盖子。 “线剪掉了,现在只是一块废铁。” 但萧峋的面色并未因此而好转。 “你是谁家的人?” 萧峋蹲下身子,地上的男人蠕动着,猛地被他提起头。 头发被扯得生疼,男人的面孔更加扭曲,一声微弱的冷哼,让萧峋本就不好的心情掉落谷底。 “啪!” 耳光抽得对方嘴角渗出血迹,萧星淳拦住即将发怒的哥哥。 “现在他还有用。” 时澈趁着这个档口将人带走关起来,并且叫来一直等待在外面的陈敬之。 萧家重隐私,特别是谈事的书房,隔音做得极好,即便只有一门之隔,陈敬之也没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有人要杀大少爷。”如此一件大事,被时澈轻描淡写地说出,陈敬之被惊得睁大了眼。 “克里?”他压低了声音问。 时澈无声点头,怕隔墙有耳,陈敬之立刻噤了声,拉时澈走进一间屋才敢继续问。 “是因为竞选的事情?” “嗯。” 一切了然,除了竞选之外并没有什么事和萧峋相关,如果是为了萧家,继承人已经是萧星淳,似乎杀了萧峋也没有多大意义。 而那位与萧峋竞争最激烈的克里先生,虽然有着贵族血统,但这些年所处的家族已经在走下坡路,远远无法和强大的萧家相比。 “真蠢。” “是很蠢。” 时澈垂着眼睫,看不出在想什么。 “从现在开始,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出,特别是所做的车子,周围的人,都要换成信得过的。” 陈敬之把时澈说的一一记下,毕竟他是杀手出身,这一点比任何人都有说服力。 “要不然,还是你来贴身保护大少爷吧?” “不。” 时澈回绝得十分干脆,不等陈敬之质问,他就转过身,冷冷丢下一句:“我只陪在小姐身边。” - “叔叔。” 窗户边的小女孩朝男人伸出手,贺谕看到只穿着小裙子就站在窗口的孩子先是拧了下眉心,紧接着快速走过去将她抱下来。 “晚上很冷,怎么穿这么少。你爸妈不是不让你靠近窗户,掉下去了怎么办?” 他拿过孩子的外套给她披上,几岁的小姑娘轻轻吐了下舌头,摸索着抱住他的胳膊。 贺谕叹了口气,嘴角漾出一丝笑意,“怎么知道是我?” “叔叔身上的味道和爸爸妈妈的不一样。” 小姑娘看不到,她借由其他一切可借助的去感知这个世界,本是平常的事,却让贺谕抿紧了嘴唇。 面对孩子,贺谕竟然显得有些唠叨,他把女孩父母做好的饭菜摆在面前看着她吃完,将屋里那些她不小心碰倒的瓶瓶罐罐捡起来。 “门关好了不要再打开知道吗?” “知道。” 女孩点点头,乖巧地躺回床上,贺谕给她盖好被子,回到工作的餐厅。 餐厅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妻,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这里帮忙,连同他们的小女儿关系都变得很熟悉。 这个时间店里忙,他走得很快,快要靠近门口时,却被人挡住去路。 75、靠女人上位 平时干净的店面,此刻一片狼藉。年轻女人坐在角落垂泪,给鼻青脸肿的丈夫擦拭根本擦不干净的血迹。 玻璃碎了一地,月光洒落,亮闪闪的晶莹闪耀,掺着血珠,如同淌满红晶。 贺谕瞳孔骤缩,他拂开时澈的手跑进去,扶起男主人。 男主人拍了拍他的手,也没有说什么。他一瘸一拐回到厨房,捡拾那些还没有弄脏的食材,背影虽然寥落,却比上次初见时要安稳良多。 “他们不会来了。” 时澈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椅子上,找到一个还能用的杯子,倒了点水。 “你找我就是这件事吧?” 贺谕怔了几秒,略带沉重地点头。 起初,他是不愿意找时澈帮忙的,但当他试图自己反抗却发现只能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后,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放下面子。 而现在,他看着满地狼藉,突然开始无比后悔并且鄙夷自己所谓的顾虑。 离开贺达,离开郑家,他什么都不是。 这一点,他早该承认。 他闭上眼,坠痛的小腹让他弯下腰,时澈只当他是心情烦闷不愿意看自己,并没有多想。 “时澈,我现在觉得,人是不得不信命的。” “当初我看着她每天早出晚归,也只能将将维持生活,那种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真的很绝望。”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一开始就身处淤泥,也好过我拥有过又失去。” “贺达回来的时候,不管他是人是鬼,是真是假,都是能拉我离开那种生活的浮木,我必须装聋作哑。但我用良心换来的财富享受起来依旧战战兢兢,寄人篱下的忍气吞声和事事处处如履薄冰,就是我自私冷漠的代价。” 贺谕一口气说了很多,时澈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他的腰弯得也更低,头上的汗珠,在阴影的掩藏下滴落,而地上酒水成片的淌着,就像一片叶子落进树林,波澜只当是动作带起的风。 时澈来之前从手下口中得知这对老板的事。 一年前他们的一对女儿出了车祸,仅剩的小女儿双目失明。为了一对角膜,和罪魁祸首能够绳之以法,他们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一家人已经被骚扰半年之久。 他不知道贺谕为何会对这对夫妻上心,原因他也并不想去细究。他不是正义使者,只是如今的贺谕变得不同,他知道心脏在体内鲜活跳动的感觉有多迷人,无其他奢望,他只是不想剥夺谁的血肉。 孪生兄弟的寒暄止步在上次见面时,两人面对无言,时间久到地板上的玻璃碎片都被打扫干净。 时澈帮贺谕的初衷很简单,简单到有些幼稚。 但冷静下来的贺谕却有别的想法,他看着头顶的水晶灯,它们挂在高处,是这店里为数不多还完好的东西。那些透明的珠子轻慢地旋转,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我可以帮你。” 时澈太起眼,错愕的目光让贺谕误会他是不信任自己。 “我知道很多关于贺达的事,他不是个能轻易放弃的人。” “所以,你要不要,收下我?” - 半月后的萧家,夜晚华灯初上,宾客们带着一早发出的请柬入场,宴会如期举行。 时澈跟在萧星淳身后,一前一后走进宴会厅,门口一个带着墨镜口罩的男人,脸微微侧向他,挂在耳朵上的带子紧了紧。 他与时澈身高身材相当,面容轮廓细看也极为相似。 他只看了一眼,就又转过身,仔细将每个男士的身体搜查一遍。直到所有人都进去,他去而复返,又嘱咐周围的人,窗帘要拉紧不要露出缝隙,特别是面朝山林的方向。 随后自己端着一杯香槟走进监控室里,只有陈敬之跟着,门也从里面关死。 厅内光影迷乱,温度随着酒杯摇晃升腾。 萧峋性子沉稳如山,气势温润却有绝对的压制感,他当初进入政界时大多数人都不惊讶。 所以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便是这些应邀的人向萧家表的一个态度。 ——他们会支持萧峋,以及他背后财力雄厚的萧家。 今晚还有一个人也吸引了良多的目光,那便是近几个月身份一直飙涨的时澈。 一整晚,萧星淳身边都陪着时澈。在场的人哪个都是人精,一场宴会的时间足够他们把时澈的过往扒得干干净净。 “好命有什么用,还不是靠女人上位的。” 时澈正在给萧星淳剥葡萄,汁水顺着指头往下流,滴滴答答落进盘子里。 听到这话,他顿了一下,眼底反而泛出一点笑意,轻轻将剥好的葡萄放进萧星淳嘴里。 女人的舌尖不经意舔到他的指尖,那双带笑的双眼随即附上一抹暗色。 76、“可以自己试试吗?”(H) 是谁家的小儿子说的,具体姓什么时澈不记得。他才十多岁,正是可以明着爱憎分明的年纪。可是出身在这种家庭里,长了一个天真脑子却不是好事。 他的父亲冷了脸,狠狠甩了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一巴掌,慌忙看向萧星淳的眼神充斥着紧张恐惧。 萧家养出来的孩子一向心狠,萧星淳从墨西哥回来之后处理了多少人,那些人什么下场谁都知道。说是杀鸡儆猴,可今天的猴,也能成为明天的鸡。 “小姐,对不起,孩子年纪小。”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萧星淳,却没有甩给旁边的时澈一个眼神。 萧星淳只看着他笑,这个人她知道,姓邹,父亲那辈就跟着自己爷爷,为人踏实,这么多年也没闹出出格的事来。 只是不太会教育孩子这点,让她看不到这家人的未来。 “时先生是我的保镖,拿钱办事的,这么说他不太好吧。” 她转头看了时澈一眼,那男人的心立刻往下掉了一下。 他求错了人。 这个男人的地位,竟然比他想得还要高。 为了自己的儿子,他毫不犹豫地跪在时澈面前。时澈则是细细擦着手上的汁水,淡淡开口: “没事”。 男人如释重负地松下肩膀。 这个姓邹的是个记情的,萧星淳没想难为他,那孩子被扇了一巴掌,后半截都蔫蔫的。 而且也不算坏事,最起码之前那些窃窃私语的都闭了嘴。 时澈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倒是宴会后,男孩的父亲派人送来了一支珍藏的古董手枪。时澈是个没什么爱好的人,但枪不同,枪是杀手的命脉,也难得投其所好了一次。 等人都走完时间已是深夜,时澈擦拭着枪身,听到水声停止立刻把枪收起来。 萧星淳裹着浴巾,雪白的颈子和胸脯暴露着,还散着氤氲水汽。浴巾下是两条笔直纤长的大腿,一走起来,布料的起伏让男人突兀的喉结快速滚动了几下。 萧星淳生了一副好身材,很多时候并不用她勾引时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搅动起男人眸子里的云雨。 浴巾被大掌扯落,黑色的发散在后颈。 耐心吹干,粗糙的手指插进头发的间隙撩动,如同被柔软的丝绸包裹。 “好香。” “是栀子花的味道。” 时澈却摇头,“不是,是你原本身上的香味。” 气氛暧昧旖旎,不做点什么都辜负这月光。 萧星淳拉住他浴袍上的腰带,轻轻扯开,精壮的腰腹袒露在眼前。数块线条匀称凸起清晰的腹肌紧密地排列在小腹上,她伸手摸上去,时澈身体便骤然紧绷,那些肌肉块也在抚摸下变得更硬,胸前的两个小点也立得更明显。 时澈的皮肤上盘布陈年的伤痕,与那些公子哥养尊处优出来的皮肉不一样,有着那片土地张扬又疯狂的冷酷。每次做爱时她都喜欢吻上这些他说丑的疤,从小腹到他的耳根,那双腿间的壮硕已经开始抖落晶莹。 其实时澈的身型威猛高大,萧星淳纤瘦,两人间的体型差还是挺大的。 时澈只要想,便能扭转局势,但他想纵着她,或者说,他喜欢这种被她掌控的感觉。 “可以自己试试吗?” 在杀手堆里过活的时澈,并不是个生活糜烂的人。他不喜他们,连同他们的作风也一并看不上,甚至曾几何时,欲望在他眼里是一种肮脏的冲动。 所以他也未自渎过,哪怕是一滴精华,他也只想留给萧星淳。 但是,萧星淳要求的除外。 她推倒了他,柔软的鹅绒枕头包住他的背。 坚硬的分身被他带着发抖,不管多少次,他内里都是个会羞的人。热火燃烧引起的强烈温度灼烧着时澈的身体,麦色的皮肤透出红色的端倪。 他在她的凝视下握住坚硬的分身,上下移动着手臂。 粗糙的指头,紫红的茎身,流淌出的前液淋湿了手指,粼粼发光。 他颤抖得剧烈,可她没说,他便忍着不释放,毕竟他发过誓,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停下。” 他的女王终于开口。 他乖乖松开,庞然大物无助摇晃。 房间里响起了绵密的交融声,肉体的坠落清清楚楚地拍打着时澈的腿根,女人曼妙身姿上下晃动,垂落的黑发挡住她的侧脸,被他的指尾挑起别在耳后,又因为她刻意使坏再次掉下。 痒痒的,骚弄胸口。 “纯儿……” “乖,放过你了。” 男人牙根紧咬,听她允许自己,紧绷的腰身狠狠用力顶弄,肌肉硬得硌手,报复似得释放出来。 77、意外相见 一夜温存过后,萧星淳觉得早晨的空气无比清新,阳光刺眼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天气好。 她哼着歌去餐厅吃早餐,喝牛奶的时候还在晃着头。 萧屹下楼看到她这副样子,在楼梯上便开始揶揄她。 “采补完就是不一样,头发都有光泽了。” 闻言,在他身后几米马上也要到楼梯上的时澈顿住,耳根不可控地泛起红。 头发。 绸缎一般光滑柔软的头发,昨晚勒在他的手上…… 不能再想了。 “时澈怎么没出来,被你搞的起不来?” 萧屹每天混不吝,他说出口的话大多无遮拦。萧星淳也不甘示弱,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餐厅的氛围格外活跃。 直到萧峋姗姗来迟,两人才安分些。萧星淳喝完牛奶瞪了他一眼,也开始寻找时澈。 从时澈开始真正为萧家做事之后,他便开始逐渐融入。和兄妹几个一同用餐已经有段日子,这个时间还没来,萧星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真的身体不适。 好在时澈赶在萧星淳去找人之前出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她要脑补出什么来。 因为萧屹在,晨间过得还算热闹。 选举之前的关键日子,褚湛来了家里,还跟着檀宴溪。 萧家的生意在达州合法合规,萧峋风度翩翩为人谦润,做上高位再合适不过。褚湛因为有檀宴溪这一层,也更愿意和萧家人搞好关系。 这些天一直在忙,萧星淳和檀宴溪终于有时间出去逛逛,褚湛要留在萧家和萧峋谈事,陪同的任务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时澈身上。 檀宴溪没有亲人,她在褚家旁边买了一片地,很大的院落中间盖了一间只有几个屋子的小房子。 她的大橘猫胖得快看不见眼睛,只要伸出手就会很有眼力见地露出肚皮给人摸。檀宴溪很骄傲,“我女儿就是像我。” 时澈不想影响两个人说些闺中秘语,主动走到后院里透气。 “咕——” “哗啦啦——” 漫步的鸽子被惊扰,尖叫着振翅冲向云霄。一阵不同寻常的风伴随着发动机的噪音,在前院慢慢停下。 檀宴溪的房子隔音做得好,两个人应该是没听到的。 时澈推门进去也验证了他的猜想,但萧星淳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对劲。 前院门前规规矩矩地站着几个人,两辆车子停在路边,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几人中打头的那个男人有五十多岁,他笑得很和善,“是时先生吗?” 萧星淳从里面出来,时澈没有拦。 这些人要是真想做什么,就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也不会浪费时间和他们说这些。 “是。” “那这位就是萧小姐。” “时先生,萧小姐,我们家小姐有请。” 中年男人话落,拉开了车门,檀宴溪拉住萧星淳的手,微微摇头。 “檀小姐不用跟来,如果不放心可以去通知萧家,当然如果您想一起来,我家小姐也欢迎。” 他一拍头,笑眯眯说:“哦对了,我家小姐姓郑。” 姓郑的。 除了郑芮琳不再有谁。 檀宴溪指了指自己,似乎是极惊讶有人能认出自己。 “你天天跟在褚湛身边,这张脸早就不安全了。” 萧星淳在她耳边小声说完,转脸又变回那副冷漠的大小姐模样。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留在这里。” 还不等时澈说完,萧星淳已经先他一步走到车旁,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仿佛在说她怎么可能听话,然后钻了进去。 时澈无奈也跟上,虽然潜意识里觉得郑芮琳并无恶意,但萧星淳在身边,他不得不警惕,临走前不忘暗示檀宴溪让她将两人行踪告诉萧家。 车子发动,萧星淳都做好了眼睛被蒙起来的准备,可开出快五分钟,车上的人没有任何要这么做的意思。 走过宽阔的公路,车子开进曲折的小径,郑芮琳的家在一小片树林里,周围没有其他人家,安静清幽。 时澈已经来过一次,这次门是敞开的,大抵是之前通知过,车子直接开进院里。 在客厅落座后,没两分钟,就有一个女人过来。 时澈攥紧了手,这个人他幼年曾在贺达的钱包里见过。时间过去近二十年,她的面容依旧明艳,时光仿佛在她脸上按下暂停键,除去成熟的气质,根本看不出她年逾五十。 “时先生。” 郑芮琳撩开杯盖,清淡的茶香被热气送出,幽幽渗入空气中。 “我不是贺达的小三。” 表情语气平静,却语出惊人,萧星淳大脑宕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母亲对郑芮琳的评价。 有点直白。 ————分割线———— 发烧了睡过了时间。。。 78、证据 叶闻筝是见过郑芮琳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母亲对她的评价却很正面。 萧星淳是妈宝,叶闻筝说的话她都听。 时澈又对萧星淳言听计从,也就等于他同样听叶闻筝的。所以他不觉得郑芮琳真如贺达身边的人所说的那样,什么勾引贺达,才让贺达将他们母子三人扫地出门。 不说郑芮琳从来没有真的出现在过他们面前,也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就算她如传言一样,没有守住底线的也是贺达,抛弃他们,伤害他们的也是贺达,为什么要去恨一个从未与他有过纠葛的陌生人。 他不明白,但世人好像都认为如此。 并将这套因果捧为真理。 所以他也讨厌世人,那些不可理喻的人将贺达摘得干干净净,讨伐着女人,把罪魁祸首塑造的深情又无奈,让他所有的错都有别人来背,最后他只要作出一副温情父亲的样子,自己就必须和他含泪认亲。 凭什么。 他偏不。 “但是我不知道贺达有老婆,他喜欢在后面追着我,我男人又多,更不在乎他说自己是我的男人,久而久之的,别人就真以为他是我的男人了。” “您没有和他结婚吗?” 郑芮琳瞧着萧星淳一笑,“我有钱有脸有男人,和他结婚,他是个什么,我有病?” 她说话,眼神瞥了下时澈,似乎是才觉得,人家儿子还在这里,这么说贺达不太好,轻轻咳了一声。 “咳。” “其实,还有个人想见你们。” “麦麦。” 郑芮琳撇过头朝向自己下来的那道楼梯上叫了一声。 一只黄色的狗便跑了下来。 ? 萧星淳一脸不解。 郑芮琳抱住冲进她怀里的金毛狗,尴尬地解释:“它不是麦麦,它叫穗穗,这傻狗,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下来。” 那个叫“麦麦”的人,片刻后才出现在二楼旋转楼梯的顶端。 看到她的刹那,萧星淳和时澈几乎同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她。 那么这一切,郑芮琳前后翻天覆地的态度就有了解释。 “纯儿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在萧家一句话都不肯说,又悄悄离开的姑娘,此时满面鲜红地站在萧星淳面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可以啊。” 萧星淳回握住她,女孩子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比之前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爱不少。 她也和萧星淳解释了为何当初不开口。 那时她刚离开王家手下就到了萧家,她不知道周围的人到底都是什么心思,为了稳妥,干脆一言不发。 “你是对的,不要轻易相信谁。” “但现在我知道,姐姐是好人。” 郑麦心满意足地靠着萧星淳,时澈略有不喜。 但看在郑麦是女孩,他到底忍住了想要挤进两人之间的冲动。 “穗穗是我的小侄女,前些日子贪玩,多亏萧小姐,这笔情,我会记下。” 郑芮琳让人拿了东西过来,她转交到萧星淳手上。 是一迭厚厚的资料,还有两个u盘。 “这些年王石做的事都在里面,每一条都碰了萧家的底线,我也有我的私心,他的儿子把穗穗带走,即便是现在人已经死了,他这个当爸的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更何况他害了那么多人。” 资料盒里每一件事都足够萧家将王石送上断头台。 萧星淳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让他作出这么多缺德事来,是萧家的失误。” 而郑芮琳一摆手。 “也不能这么说,跟在萧家身后的人多了,有几个没有异心的?你就算是每天盯着,他想做也能暗渡陈仓。” 话是如此,但萧星淳却无法平静。 当初是她闯进地下会馆带出的郑麦。 这是凑巧,但倘若,那天她没去呢。 她不敢想,一个女孩的命运,大抵就从此改变了轨迹,现在的郑麦还能像眼前一般对着她甜甜微笑吗? 清澈的目光被墨色侵蚀殆尽,她又想到了什么,握着郑麦的手轻轻揉捻。 “把他交给大哥吧。” 郑芮琳动了动嘴,随后粉唇微微牵起。 她明白萧星淳的意思,私下处理太便宜王石,交给萧峋,才会让他难受一辈子。 “纯儿姐,我以后可以经常去找你吗?” 郑麦天真无邪,一举一动都像个小孩子,很容易让人在她面前卸下防备心,萧星淳便是无法抵抗的那种人。 但她身上总有些时澈看不懂的感觉,一个尚且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却让他有了危机感。 而郑麦显然感受到了时澈的敌意,在得到萧星淳的肯定答案后,她陪着两个女人去花园晒太阳,走到门口,蓦然回头朝时澈笑了一下,阳光毫无保留地穿透玻璃,她的小虎牙被照亮,笑容里满是挑衅。 79、特殊的情敌 “你好像遇上了特殊的情敌。” 一个刻意压低过的男声在时澈身后响起。 墨镜和口罩将他的脸围挡得严严实实,鸭舌帽挡住光,即便是白天,也无法看清墨镜下狭长而深邃的眼睛。 看着时澈吃瘪,贺谕好像很高兴。他的话从没像今天这么多,“这很正常,英雄救美的戏份上演之后,被救的那个人多半会爱上英雄。” “可你也帮忙了,怎么人家就没记住你呢?” “闭嘴。” 时澈难得气急败坏,贺谕开心得不行,甚至在无人的地方摘下了口罩和墨镜。 郑麦去抱穗穗,回来刚好看到容貌及其相似的兄弟二人。她是知道自家姑姑养了许多男人的,其中一个男人还有个很大的儿子。 尽管事先已经知道时澈和贺达的关系,可看到这样两个人时还是愣住。 冥想的片刻,黄狗从她怀里逃脱,看也不看两个男人就跑去后面找郑芮琳。贺谕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连忙戴上眼镜。 可是为时已晚,郑麦就像抓住了时澈的什么辫子一样,跑到郑芮琳耳边小声告状。 郑芮琳看向兄弟两个,眼中流露出错愕的神情。 她知道贺谕在时澈身边,这是没想到跟着来了郑家。他也算有两把刷子,她的家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没想到贺达一介废物,竟然生了两个这样的儿子。 “既然来了,一起聊聊吧。” “郑姨。”贺谕朝郑芮琳低了低头。 郑芮琳也算是看着贺谕长大的,看到他脸色并不好,也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爸爸狠心,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会这样。” “属于你的东西你还是带走吧,郑家虽然不会多给你什么,但也不要你的。” 郑芮琳叫来带他们过来的中年男人,“带他去找贺达——” “等等,还是别去找,以你的名字收来再给他。” 郑芮琳想得周到,只要产业在贺谕手里,贺达就不会踏实。在场的几个人都陷入沉默,唯有时澈,兀自品味着她刚才所说的话。 “您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否则怎么会对贺达的狠心如此感同身受,按理说以郑芮琳的身份,贺达是不敢对她做什么的。况且,她实在没有必要去帮贺谕。 郑芮琳嘴角落了下去。 她身边一直放着一只红木盒子,时澈早就注意到,还以为是要送给萧星淳的什么东西。 但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截头发。 发丝毛躁晦暗,在剪下头发的当时,这个人应该是十分狼狈的状态。但红绳将它们系得整整齐齐,倒是能看出系绳子的人很耐心,把乱发都一一拢起。 “这是你们妈妈的头发。” 许佳柔。 时澈瞳孔骤缩成针细,他颤巍巍地抚摸上这截断发。他身后的贺谕盯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目光闪烁不定。 “我是许佳柔去世那天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贺达不肯为她收尸,我又找不到她其他家人,就暂时把她葬在了之前许家老宅所在的山上。” “都快二十年了,日子过得真快。” 郑芮琳合上盖子递给时澈,“如果你想把坟墓移走,随时都可以。” “谢谢,有心了。” 时澈声音哽咽眼眶发红,他伤心的样子落在贺谕眼里,那股意味不明的晦暗便越深沉。 萧星淳没放过他的眼神。 贺谕的神色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她的心口,刺痛让心跳急速加快,就好像她的第六感在拼命提醒她,让她阻止将要发生的事。 “不移,就让她在那里吧,我们去看看。” 郑芮琳让林叔带他们去目的地,郑麦非要跟着。 她依旧不和男人乘坐同一辆车,在时澈近乎警告的目光里堂而皇之地坐到萧星淳旁边,挽上她的手。 ————分割线——— 80、他们不检点 等车子开出去,郑麦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纯儿姐,你相信我吗?” 萧星淳缓缓点头,等着她继续说。 “我姑姑一直对许心柔很愧疚,时澈哥哥不见了她就想好好对贺谕。她知道贺达不是好人,只是当时贺谕当初还小,她才留下贺达。” “姑姑不是坏女人,她只是男人多了点,但那都是他们非要不值钱地贴上来啊,她不收下这些人也会去找别人的。” 郑麦说的话和当初母亲回来和她说的差不多,更何况郑麦生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萧星淳可敌不过她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 “是,都是他们不检点。” 这回郑麦满意了些,“嗯,姑姑也这么说。” - 当年许家的老宅子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一地漆黑的尘屑。 许心柔的坟墓就建在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残址上。 当初被烧得光秃秃的树木,历经二十年的风雨磨砺重新茂盛。许心柔的墓被绿植围绕,女人泛黄的照片是她人生中最好的年岁。 比时澈想象得好。 他放了一束花,贺谕也放了一束花。 但贺谕对许家老宅似乎有阴影,好在时澈没有强迫他。他们都在许心柔的墓前,林叔带人修剪草枝,萧星淳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两人。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和贺谕好好说话。 “和我聊聊?” 贺谕跟着她,没有说话,和从之前一见到她就像孔雀开屏似的男人判若两人。 也许这才是真的他,现在不争不抢的气质倒和时澈有几分像。 “你不喜欢你母亲?” “不能算不喜欢,只是不喜欢我外公。” 萧星淳挑起眉梢,眼里尽是不解。 “她明明可以不用这么过一生的,可是永远都在像别人低头。” “如果她一开始就能有带着我们过日子的勇气,何苦落到这个下场,到最后,也不用想同归于尽。” 贺谕抬高了音量,深色的瞳孔里有光蔓延。 萧星淳说不出话来。 当年的事她已经无法去评价。 他们继续往前走,大约几分钟,恢复冷静的贺谕忽然转过头,饶有兴致地问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下个月九日。” 贺谕似是知道她的答案和选择。 “是我们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那天贺达突然过来家里,时澈胆子小,哭得我心烦,我就把他关在卧室。等我再出来,贺达正在窗口站着抽烟,她在厨房里,我只看到她一个背影。贺达让我叫时澈出来,说要再陪我们过一次生日。可我跑进厨房,碰了碰她的身体,她却倒在了地上。” 贺谕的语气冷漠得像个局外人,但他又话锋一转,挑着眉梢朝她笑了下,“萧小姐,我可不是时澈,给你卖命得有好处才能做。” “这样怎么样,你帮我解决掉贺达,以后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贺谕这个人。” “可以。” 萧星淳答应的很痛快,“不过你要怎样无所谓,时澈可不能参与。” “好。” 贺谕扔了烟蒂,一边摇头一边笑:“你们俩还真是一对,连话说得都一样。” 许心柔墓地前的小路被树林的边界截断,时澈站在交叉路口,高大的身体在听到脚步声时转过来,快步朝他们走去。 他握住萧星淳的手,听到贺谕笑了一声。 “这么紧张啊。” 萧星淳狠狠瞪了贺谕一眼,才发现他的本质是个比二哥还浑的痞子,一点不伪装之后还不如之前装成翩翩公子顺眼。 81、起疑 从郑芮琳那里拿来的东西当天晚上就被萧星淳给了萧峋,王石被带走,他所剩的势力也在这段时间被时澈清理得差不多。 萧星淳在萧烈给得期限之前解决了王石的事,萧烈很满意,这意味着之后他不必总是找借口陪着妻子出门。 “爸,还有件事,从王石那里带出来的孩子里有一个女孩,她已经没有家人了。” “你想收留她?” 萧星淳点点头,她看到那个姑娘就像看到当初的郑麦,同是女性,她看不到小姑娘受苦。 “那就去和你大哥说。” 从书房回来,萧星淳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蓦地想起在墨西哥的那段日子,便从首饰盒里拿出那条项链细细擦洗,又带在自己脖子上。 这晚时澈没有回来,她只收到他的一条消息。第二天她刚起床,便有人过来告诉她,时先生昨晚见了贺达,两人聊了很久。贺达出来时表情明显比之前轻快许多,显然是时澈答允了他什么。 对方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地看她的眼睛,她笑笑,夸了他一番。 这人是二哥的人。 她心里明白,二哥看上去整天没有正事,实则是最不放心时澈的那个。 “二哥。” 萧星淳叫住萧屹,萧屹本以为她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却不想她看看四下无人,往前小跑了几步,像小时候一样跳到他背上。 “谢谢你,和从前一样爱我。” 这一下给萧屹弄不会了,本来他是想教育一下妹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但他也欣慰,他真怕自己妹妹为了爱情不要王冠。 “要不是为了家里,谁管你。” 萧屹嘴硬,耳根却红起来。萧星淳最喜欢看他傲娇的样子,非要揪着他的耳朵让他看看自己的嘴脸。 兄妹两个正闹着,萧屹腰间的屏幕突然亮起,他看了一眼,“你的小情人回来了。” 时澈眼下挂着两片青色,一天没有修整自己,胡茬冒出皮肤,摸上去很扎手。 “怎么了?” 萧星淳从他怀里抬起头,不怀好意地闻着他的领口。 “看看有没有女人的味道。” “呵,哪有女人?” 一身烟味。 “你不会和他待了一晚上吧?” “没有。”时澈揽着她上楼,“我在车里坐了一晚上。” 皮鞋的鞋面有未被风吹净的灰烬,时澈把衣服脱在进门的位置。 萧星淳坐在床上翘着脚,边抽烟边欣赏他修长四肢和紧韧饱满的肌肉。 而他却在脱到内裤的时候停住手,有些不自然地走进浴室。 可惜,她本来还想接着看的,怎么还这么纯情啊。 稍时,浴室门打开,男人带出袅袅攀升的热气。 床上只留了一个坐过人的痕迹,萧星淳不见人。下一刻,他倏地侧过身子,身后的女人扑了空。 “哎——” “真是的,每次都被发现。” 时澈从身后抱住她,露出一点宠溺的笑意。 “贺达让我杀掉萧峋。” 怀中的小身子一颤,声音猛然尖利,“那个人有病吗?怎么总盯着我大哥?” 时澈逗她,“可能是看他不顺眼,毕竟萧峋的家境出身还挺遭人恨的。” 萧星淳翻了个白眼,却无法反驳他。 “那你怎么说?” “我啊,我当然是答应了。” 时澈穿上衣服,见萧星淳在他身后定定看着他,突然笑出来。 萧星淳一阵失神,他居然也学会了开玩笑,还一本正经。 “我必须答应他,他都有了这个心,怎么能不让他尝尝自己为别人准备的下场呢?” 指腹轻轻抹过女人唇上,粉嫩的唇瓣霎时殷红。 时澈垂眸看她,狭长的眉眼多了一丝邪魅的味道。 82、做戏 po18r r.c om “还真是歹毒,所以说你要去吗?日子会很难过的。” “我不在乎。” 他一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更何况和墨西哥的生活比起来,贺达身边根本谈不上难熬。 “我替大哥谢谢你。” 萧星淳白皙的脸蛋被愠怒染上一层淡粉,熹微日光稍加调和,如同盛开的蔷薇一般色泽鲜艳。 时澈忍不住凑上去,唇锋将要碰到她脸蛋的前一秒,敲门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两人亲热。 他耳畔微红,单手握拳放在唇上,不自然地侧过头,还好萧星淳没有发现- 下个月的九日是时澈兄弟两个的生日,贺达似乎十分看重这个日子,把家里的布置都着意更改了许多。任凭谁来看,他都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无比珍惜。 “这是那天晚上的菜单,您还要再看看吗?” 但此刻的贺达却坐在小厅的沙发上捏着眉心,再俊美的五官也抵不住多年沉浸权力欲望的蹉跎,他显得刻薄又满面疲态。 管家说了几遍,他才堪堪抬起头,眼里的血丝让面前的人目光微颤,很快又低下头:“您还要再看看菜单吗?” “不用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le1.com 贺达有些不耐烦地将印满了字母的单子撇到一边,他的态度前后不一,这让管家也拿不准他的意思,一时间进退两难。 不知何时,湛蓝的天幕上悄悄聚起浓厚的云,翻滚的墨色云层惊涛迭起,几道刺眼的藤蔓状闪电掠过罅隙,仿若新裂开的伤痕。轰鸣接踵而至,一场大雨来势汹汹,阻断了时澈的去路。 他推开面前的雨伞,雨水顺着瘦削的下颌滴落进沙土,大片被染湿的土地蔓延到他脚下。 雷声同样惊扰了屋里冥想的人。 贺达直起身,看着孤立在人群外的挺拔身影慢慢走近,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打开门等待。 “我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 贺达极力地表现出慈父的一面,目光死死盯住时澈手中的文件袋。 时澈将袋子递了过去,贺达神情蓦然一松,拿过来里面却是空的。 “太多了,我发了电子的给你。” 男人漆黑的眼瞳火光如炬,贺达并不敢当着他的面检查,便找借口让管家带人下去。等时澈离开,他立刻打开邮箱,看到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才算是放心了一些- “你继续说。” 屋里安静半晌,萧星淳才似是忽然回神,让长桌那头的人继续,自己则撕掉最上面一张月历,用红笔将数字九圈起来。 对面的男人略有尴尬地提了下唇。 “没有了。” “这些我都知道,辛苦你了。” 萧星淳回以礼貌又了然的笑意,男人听了便点点头,没再直视她的眼睛,安静地离开房间。 人走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坐在椅子上,任由转椅随着惯性慢慢转动,直至夕阳灿烂浓郁的暖光穿透雨后残破的乌云,照进她深色的眸子里。 自从那次聊完后时澈便离开了萧家,至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她收到的对时澈不满的报告比他刚来的时候还要多。 好烦。 但能冒着得罪她的风险过来说这些话的人,却真真实实对萧家忠心耿耿。 “淳儿,你在里面吗?” 是大哥。 萧峋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递给她一个冰凉的布丁。 “是谁惹小公主不高兴了?” 干燥温热的手掌盖在她眼前,萧星淳闻到一股焦糖的气味。 大哥性格最是温柔,考虑得也多,他想对自己说什么之前都会铺垫好久,不会像爸爸和二哥那些直来直去。 “大哥,你有什么事?” 萧星淳握住萧峋的手,睫毛在睁开眼的瞬间,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 随后她便看到萧峋嘴角神似母亲的梨涡,目光几经波动,在对视中慢慢淡去。 “淳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时澈真的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83、“时澈,我欠你一条命,但只欠这一条。 “我会杀了他再自杀。” 萧星淳盯着萧峋的眼睛,一字一句。 萧峋身子一颤,目光倏地移开。她又抓紧了哥哥的手,往前近了些。 “你问的是如果,我相信他不会。” “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他没拿我去换赏金,这个选择,已经很难得了。” “傻丫头。” 萧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我没有要你杀了你爱的人,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萧星淳听到一声轻到如若幻听的叹息,背上的手掌很有安全感,日光在细腻的安慰中逐渐失去能量,成为一团悬在地平线上的红色残影。 傍晚,离开许久的时澈终究是回到了萧家,他的到来让有些嘈杂的前厅骤然安静。 皮鞋缓慢地踏过厚厚的地毯,沙沙声一路响到楼梯,又戛然而止。 今天午后,贺达将时澈叫到了自己房间,希望在他生日那天正式公开和他的关系。 这么说的同时又一边暗示,如果萧星淳没有下一步的意思,就尽快和萧家撇清关系,毕竟现在他们已经选择了克里。 时澈回忆起贺达说话时充满算计的神色,胃里一阵烧灼,眉心的褶皱堆积起几分烦躁。 当初的贺达是否也是这样权衡过,就将自己和母亲轻而易举地放弃。 他终究是没有上楼去找萧星淳,即便他已经看到旋转楼梯上那道露出墙壁的白色裙摆。 幸好,他离开前把那些留在萧星淳房间里的东西搬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整整齐齐地摆在地板上两个箱子,都不用收拾。 有几个胆大好奇的人装着经过的样子走过这栋几乎没什么人来的小楼,看到时澈提着行李箱出来满目错愕,都低下头匆匆离开。 “小姐,这……” “让他走。” 萧星淳站在二楼的窗口,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前院。 渐行渐远的男人似有感知,他回过头,明艳又锋利的目光刺进他眼里。他眉心微蹙,停在原地。 ——萧星淳抬起手,细白的指头压在扳机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下一秒,枪口迸射出耀眼的火光,时澈脚下的地面多出一个炙热的弹坑。 “时澈,我欠你一条命,但只欠这一条。” 扬起的碎石屑尘埃落定,时澈眼底重新干干净净,瘦削的下颌几次波动,他突然有些后悔那天对她说的不在意。 男人眼尾惊现的红令萧星淳失神。 “他走了。” 一只大手关上保险,枪被抽走,但萧星淳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良久才放下。 她过于紧张用力,现在浑身发抖,动着已经发僵的手指,瓮声瓮气地叫了声:“爸。” “你怎么回来了。” “为什么会让他走?” 萧烈摆弄着那把手枪,打开弹匣看了一眼,旋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同类总是格外了解对方的。 刚听到那声枪响时萧烈便觉得诧异,她居然会放时澈离开。按照她的性子,她根本不可能会让自己认定的人走。 现在看到已经空了的弹匣,他来时的猜想果然没错。 自己的女儿不可能会真的放走时澈,除非,他们在演戏。 被父亲戳破,萧星淳显得很难为情。 她确定周围没人,小声对父亲重复时澈离家那天对她说的所有话。 “还有谁知道?” 萧烈眸色微暗。 “大哥二哥。” “好,不要告诉你妈妈,明天早晨我会带她出去旅行。” 大儿子的安全当然要保证,但在这之前,他也不想妻子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我明白。” “回去吧。”萧烈拢了拢女儿鬓角的碎发,望着夜色的眼睛缓慢地流过一缕光亮,“说不定会有让你高兴的事。” ————分割线———— 下章play 84、枪(H) “谁?” 萧星淳擦着头发,向钟表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怎么还会有人来她的房间? “给您送牛奶。” 萧星淳房间的门隔音极好,刻意压低的声音难辨真伪。 她听着那声音,蛾眉轻挑,握住门把的手前一秒还斯斯文文,下一刻猛地打开门,将门外托着托盘打扮成俑人模样的男人拉进来。 “角色扮演?” 时澈不回复她,任由那双手在她身上四处撩火。 “还是洗好了的。” 萧星淳在他耳边闻到的新鲜的浴液香味,舌尖不由得舔上粉嫩的唇角。 镜子里的女人美艳惊人,一举一动却像个恶劣的痴汉。她端起杯子,牛奶的痕迹在刚刚的拉扯中已经蔓延上杯壁,波浪似得痕迹昭显她的急切,一口喝光牛奶,留在嘴边的白色残留像是某种邀请。 男人身上制服似的衣服被她扯开,两个扣子崩落在地上,沾着灯光跳了几下落进晦暗的角落。 衣服已经落在身体两侧,领带却还好好地系着,安安稳稳地躺在胸肌的沟槽里,两个鲜红的凸点像饱含汁水的樱桃。 真诱人。 “嗯……” 纤纤玉指所过之处,如同一阵携带冰晶的风吹过,刺激着毛孔极速收缩,撩起片片水花破碎的涟漪。 萧星淳含住一颗红点轻轻吸吮,扯下领带挡住男人失神的眼睛。 时澈身体一凉,溢出前精的冠头微微摇晃,再柔软的手指也有清晰的指纹,那些细小的痕迹揉蹭着他的敏感地带,折磨人的快感让他发狂。 “淳儿。” 任人摆布的感觉让所有感观放大,也让他有种恼怒又兴奋的复杂。 他蓦地握住她的腰,纤瘦的身体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失去重心一下扑到他身上。 坚硬滚烫的东西硌着她的小腹。 “好玩吗?” 时澈嗓音低沉,被欲念摧残得鼻音极重,像是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字。 萧星淳感觉到他的怒意和逐渐膨胀的侵略性,但她面对时澈一向自信,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在她的掌控之内。所以她依旧仰着头,挑衅一般,一把拉下挡着他眼睛的领带。 月光毫无保留地照进时澈干净的眼底。 鲜红在眼尾晕开,不知是被光刺到还是因为被她欺负的。 握着她腰的手在对视中慢慢升起温度,像是逐渐烧灼的铁片般不安。 “淳儿,我很想你。” “可你开枪打我。” 闷闷的声音埋在她怀里,丰满的胸脯挤压着男人沉闷的鼻音,萧星淳一怔,被时澈抱得更紧。 “等我知道他们的计划就回来,一天也不多待,我知道是假的,可我受不了。” 此时强壮的男人委屈成一只可怜的大狗。 萧星淳再不疼疼他便说不过去了。 她吻住他,下滑的身体在濡湿的硬物上反复揉蹭,“噗呲”一下挤进柔软的腔道。 时澈的眼睛红得更甚,他没用措施,多添了些迷茫。 “那你也开枪打我?” 薄纱睡裙掉在地毯上,身影起起落落,男女交错的呼吸声点燃房间的温度,冷气根本不足以支撑这股炎热,精湿的汗水顺着细腻的肌肤一滴滴落下,床单湿了一片。 萧星淳说的那句话像是开启了时澈的某个开关,他从未有一次比今天更失控,撞得身上的人有种子宫快要被戳穿的错觉。 女人眼前的世界颠倒,男人坚毅瘦削的脸被身后的光打落成剪影,湿淋淋的短发里飘开清新的气味。 “淳儿,淳儿。” 抱着她的双臂紧韧得硌人,最后的关头,温热冲进被撞麻的小腹,一股一股。 85、“不需要,我阳痿。” 萧星淳一个翻身醒来,身体里随即涌出一道温热。 精液在她身体里存了一夜之后突然流出,在满是褶皱的床单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斑痕,已经麻木的嗅觉,又一次闻到了充满膻腥的气味。 “属狗的吧。” 镜子里的女人赤身裸体,脖子上的痕迹新鲜艳丽。 她打开窗子,清新的空气灌入室内,洗涤了周围的气味,她才又一次意识到昨晚两人有多荒唐。 萧家守卫森严,时澈居然能躲过这么多眼线和监控堂而皇之地进到她房间里,可见这半个月是真的难熬。 晨起的薄雾将远处城市的轮廓揉淡了一层又一层,卸下夜晚的纸醉金迷,城市还未在沉睡中醒来。 灯火彻底熄灭到日出这段时间最安静,萧星淳看得出神。 随着阳光跃出地平线,温度又极快上升,脚下的大地逐渐有了炙烤的炎热感。 她张开掌心,手心里的弹壳被阳光照亮,柔软的反光冲进透亮的瞳仁,金属上的划痕如若某种神秘的纹理,她在尽力回忆,没有想起昨天时澈有捡东西的动作。 整个上午,她都对着这枚弹壳发呆,直到午后有人告诉她,贺达准备在九号的宴会上宣布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她才明白时澈的用意。 这颗弹壳只能是他昨晚在院子里寻来的。 是在无声起誓。 他永远不会背叛她。 - 时澈在天亮前偷偷回到贺家。 贺达并未发现他的离开,他默不作声地盯着最上面的那枚吻痕,他依稀记得萧星淳吻上这里时他们的身体正交合在一起,粘稠的水渍将他干涸的生命浸透,烙印一样印在皮肤上,让这枚印子发烫至当下。 热度让他喉结吞动的速度变得不自然,他打开冷风,冷漠地瞥了眼自己的腿间,等这股难捱的劲儿过去才去找了一件领子最高的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面,将这枚源源不断发热的吻痕挡住。 “少爷,先生找您。” 一个经常跟在贺达身边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时澈记住了他的脸,却没记住他的名字。 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依旧笑嘻嘻地对着他,等到他的视线完全掠过自己,才露出一点轻视的神色。 “你找我。” 贺达见时澈来了,赶忙迎过去,手却尴尬地悬在半空,并没有人迎接他。 他讪讪放下,半揽着时澈到门口上了一辆车。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开向和萧家方向完全相反的公路。时澈余光默默留意着旁边的一切,飞速行驶的车辆将两侧的景色拉扯成凌乱的线条。 当那座雄伟壮观的庄园出现在视野里,时澈松散的瞳孔才在那些精美的装饰上聚焦。在贺达的授意下,他抬起双手让人检查他们的身体。 佣人领他们到会客厅,金发浅瞳的中年男子转过身,对着时澈上下打量。 “这就是你的另一个儿子。” 笑容暧昧,超出了礼貌的程度。 “和你长得很像,怪不得能让萧大小姐青睐。就是可惜,和你比好像少了点让女人听话的本事。” 男人说完笑起来,周围的几个人也跟着露出了然于心的笑。 他们并不是一路人,一个不会虚与委蛇的人,不暴起便是最大的克制。 “小伙子,对女人的态度还要向你父亲学习,你太喜欢她,她就会忘了她原本的位置。” 克里一招手,房间两侧的小门里便走出几个穿着暴露制服的女孩。 时澈眉头微皱。 “挑两个,今晚陪你。” 这种将人当作物品的行为让他不适,他侧过脸,目光避开那些女孩落在脚下。 “不需要,我阳痿。” 86、窃听器 贺达脸色青一块紫一块。 对于他而言,一个男人嘴里说出这种话不论真假都是极其丢脸的事。 更何况开口的人是他的儿子,就这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即便不亲近,他也觉得面上无光。 刚要说些什么,又倏尔记起面前的人是时澈不是贺谕,他们还不像一对真的父子,只能就此将不满压进肚子。 克里却是什么都没说,笑着摆了摆手。 “早就听说你这个儿子有性格,还真是与众不同。” 好在克里的话里并无嘲讽的意味,保住了贺达那点莫名其妙的自尊。 而他前后变化的神色都被时澈看在眼里。 他心中冷笑,在一群和女人调情的男人里像一个异类。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去别的房间休息休息。” 顶灯倏地暗下来,昏暗将暧昧的气氛衬托到顶峰,空气中开始响起粘稠的口水声。 腥酸的气味无比熟悉,带来的反感也一样。 这次时澈没有提出异议,他们到底不信任他,风月只是借口,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可以听他们说话的资格,否则以克里的样子,实在不像会轻易原谅驳斥他面子的人。 时澈经佣人引路来到楼上的房间。 屋里没有其他人,白墙白砖,原木色桌椅家具,朴素得不像这个房子里的摆设。 “这座房子很大,如果您有需要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佣人关上门,房间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他倒在床上,隔空幻想那双纤纤玉手在他身体上游走时的自得,是怎样用一丁点力量就碾碎他的傲骨。 良久,久到日光颓靡,廊灯的光线斜斜射进窗户,那种被人注视的沉重感才消失。 假寐的男人睁开眼,浓密的眼睫遮住眼底的阴鸷,从幻觉沉浮中挣扎出来,他又成为一只蛰伏在暗夜里的兽。 夜晚是他的主场。 他无声戴上耳机,精致小巧的耳机在发丝的掩饰下几乎隐形。 轻轻敲两下,那头的人有了反应,慵懒的语气带着困意:“我都睡着了,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萧星淳的事吗?” 时澈不会回应,贺谕也知道他不能回应。 几秒而已,贺谕收起戏谑,映着屏幕荧光的面容片刻冷却。 “现在出去,不要走窗户,走门,克里家的每个窗户下都有感应器。” 时澈依照他说的轻手拔开门栓,走廊里空无一人。 “现在是晚饭的时间,最右手边的楼梯可以走,上去之后到顶楼,克里书房的门和其他房间不一样。” “用我给你的指模进去。” 沉稳的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顶楼,安静得如同幽灵鬼魅。 时澈缓慢轻柔地揉搓指头,露出光滑的大拇指皮肤,在指纹锁上一点,沉重的金属门便泄开缝隙。 贺谕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戴上手套的时澈淡淡勾起唇,依言打开文件柜,手指掠过腰间,从腰带扣上摘下一个极小的摄像头,将文件扫了一遍,又复原位置关好柜门。 他扫视了一圈屋子,在办公桌下两块木板的衔接处放进一个窃听器,回到房间不过几分钟,敲门声便响起。 “您睡得好吗?我家主人请您一起共进晚宴。” 时澈淡淡点头,小巧的耳机已然藏进领带结。 87、坟茔 jizai8.com “够夸张的。” 红艳艳的唇不满地张合,萧星淳身后的男人摘下墨镜,仰躺上靠背。 “也够俗的,这贺达的审美不会遗传给他儿子吧。” 时澈听了萧峋的话,扶着方向盘的手猛一紧,瞪了他一眼。 “你这么看我干吗?我大老远过来可是送你来的,你就这个态度?” “好吵。” 女人一开口,两人噤声。 “时澈说他在后门接你。” 贺谕接过萧星淳手里的小型麦克风别在衣服内里。 为了安全,他们停车的位置离贺家不算近。 日光蹉跎西沉,洒下灿烂壮丽的夕阳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红彤彤的,宛如异世的海洋。 贺谕转到约定好的地方,头顶的监控已经被人切断,他瞥了一眼,轻而易举地攀上围墙。 时澈正站在花园一隅的小亭子里,细碎的额发染了霞光的红晕,随着他走过去,那些红似乎也在逐渐消亡,慢慢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孪生兄弟的眼睛格外相似,一个面对天边的余烬眼中隐火闪烁,一个淡淡垂眸盯着圃中一株开败的玫瑰沉思。 一明一暗,如同两个被分割开的灵魂,在善与欲之间斗争。 “怎么,你还真打算过这个生日?” 时澈抬起眼,冷淡的神色终于露出一丝不常见的情绪。 ——就像看一个傻逼。 “你有病?”更多免费好文尽在:ririw en.co m 他走下台阶,留下贺谕在原地愣神。 几秒后,贺谕完美的脸裂开,飞起一脚踢飞了长椅- “你小时候最爱哭,反而长大了,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贺达深远的目光瞧着墨蓝色的天际,一脸的慈爱,仿佛在一片混沌的黑和细微的星光中真的看到了小时候的时澈。 时澈只看了窗外一眼便将视线拉回贺达脸上。 此时此刻,这个中年男人喝到微醺,脸上的慈爱表情慢慢变得怔忡迷茫。 他静静看着,周围路过餐厅的人越来越少,说话声也不知不觉消失,好像所有声音都懂事地安静下来,只留给这对父子回忆过去的时间。 稍时,一个推着餐车的人过来,车上带着一杯白水,显得空荡荡。 “少爷。” 时澈掀起眼皮,这个声音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他拿过水杯,放在贺达的手边。 ——但是这种陌生感之间又夹着某些源自血缘的默契,他注视着这个他已经认不出的人,握紧双手,将记忆里哭泣的小男孩捏得粉粉碎。 随后,待那些齑粉随风而散后,留下的,是一个女人的剪影。 “爸。” 空气寂静。 贺达呆愣愣地抬起头。 “你叫我什么?” 时澈没有再回答。 “你醉了,喝杯水上去休息吧。” 贺达蠕动着唇,发现自己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杯白水。 以往这种情况他会找个人来试试的,但也许是得偿所愿的兴奋太强烈,又也许是他仅剩的情念在听到这声跨越了将近二十年的称呼之后昏了头。 总之,他没那么做。 “咚。” 高大的身体倒地,贺谕摘下发套,冷漠地踢了踢他的肚子。 “我早就说过,他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总在不理智的时候做决定。” 贺谕扛起他,贺家的人早就被时澈调走,将贺达放到车上的这段距离仅仅有一个倒霉鬼看到。 迷药的有效时间是两个小时,去老宅子的路程时间差不多,停车时贺达刚好发出声音。 只可惜他被绑着,呜咽起来都很困难。 “你看——” 贺谕恢复了原本的声音,他的音色如同一盆冰水,让贺达从头冷到脚。 “怎么不认识了?” 贺达惊恐地摇摇头,远处的山坡上早就不再有前妻家的老宅,看那剪影的形状明明是一座坟茔。 “我就说怎么会不认识呢,兜兜转转你还是回来了,这个地方住了这么多年,就算已经化成灰,也该记得当年的感情吧。” 88、活埋 当年的许家老宅被一场大火烧尽,残留的灰烬将山头染成漆黑的颜色,历经多年才长成如今草木旺盛的模样。 一座孤坟被绿树环绕着,挺拔的绿茵挡住恼人的阳光。 墓碑上没有名字,但能看出建这座墓的人用了心。 远处有连绵的山峰,近处有耐旱的花草,时澈抬起手轻轻抚摸墓碑上被风沙侵蚀的小缺口,那些痕迹嵌入他密集的掌纹,带来细微的痛痒。 他是感谢郑芮琳的,哪怕这只是个衣冠冢。但如果这世上真有阴灵,起码她有个归所。 “唔!” 不合时宜的声音截断臆想,他眉宇间浮现一丝烦躁。 沙漠的特殊气候,在夜幕降临之后为这座城市染上一层冰冷的阴郁。 时澈站在远处,垂着眼睛盯着远处的篝火。 跳动的火焰将漆黑的眼瞳烧得通红。 火光冲天。 “克里和你说了什么?” 贺谕将人扔在地上,此时周围漆黑,火焰的光堪堪能照亮周围,贺达还没有意识到他到了哪里。 “你个祸害,我就该早点弄死你。” “啧。” 贺谕蹙起眉,狠狠踹了一脚。 时澈则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悠悠蹲在贺达面前,点开手机屏幕对着他。 “……告诉冯康,将人带进左边的房间。” 窃听器的音质并不好,但克里的声音依旧能清楚的听见。 贺达瞬间变了脸色,眼中的愤怒被惊恐洗濯,奋力蠕动着身子想要起来。 “你们疯了!他会杀了我!” 克里手段狠辣,背叛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是事实,可贺谕却笑出了声:“你没机会被他杀了。” 贺达定定地看着他们,呆愣的目光开始朝着四周巡视。 不远处依稀可见残垣断壁,断口有被烟尘侵入过的乌黑。 ——这是许家老宅的位置,也是郑芮琳为那个女人修剪的坟茔。 “求——” “嘘。” 贺谕一根手指搭在唇上,笑容有种病态疯癫,却有种别样的优雅。 而后,贺达真就被下蛊一般停了喃喃,不过反应的片刻,他的嘴巴便被塞起来,等他再想出声,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被胶带缠了无数圈的束缚。 “在灵魂面前是不能大声讲话的,你会打扰到她。” “不过你快见到她了,有什么想说的见面再聊。” 听到贺谕的话,贺达挣扎得更剧烈,一路扭动着身体被拖到坟墓旁,呻吟中多了绝望。 “放进去吧。” 许佳柔的坟墓被打开,空荡荡的棺材里只有几件生前遗物。 “她想你了。” 贺谕看了远处的时澈一眼。 他知道时澈心中尚存一丝善念,所以便用这个借口让他离远些。 “你平时不是很警惕吗?怎么就没看出刚刚的人是我?你的亲生儿子你都不认得了吗?还是说——” 贺谕笑了,洁白的牙齿在夜里格外显眼。 “还是说你和她一样,也被虚情假意冲昏了头。” 棺材合上,绝望的闷声被封在里头。 “你在怕什么啊,在求我吗?” “可会无条件原谅你的人,早被你杀了啊。” 坟墓被重新封上,棺材里的碰撞声从剧烈到平静。兄弟两人在墓前站到清晨,直到泛白的地平线惊扰了两个人沉静的目光。 贺达将在棺材里,等待氧气慢慢耗尽,一点点感受死亡的到来。就像他们的母亲当年,在那个破旧的房子里,每天强迫自己周而复始地回忆痛苦,歇斯底里地悔恨,再被过去的记忆凌迟,直到油尽灯枯,最后一丝希望也被人生生掐灭。 贺谕的笑声歇斯底里,他转头看向远处的男人,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变得不和谐地缱绻。 “萧星淳的电话?” “嗯。” “她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时澈瞳孔一缩,又听到贺谕说:“如果她知道你今天做的事,会不会觉得你可怕?” 89、“我不会让她失望” 时澈背影一僵,贺谕的恶劣玩笑似乎就此达到了目的。 他也不掩饰自己的存在,更不在乎那头的萧星淳听到他的话会有什么反应,大摇大摆地上车回到萧家。 “还真不见外。” 萧屹对这性格迥然的兄弟俩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 时澈在萧家这段日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像一只带刺的刺猬,拘谨着自己浑身每一束肌肉。而贺谕则不然,他能在餐厅里喝到早晨,留下一地狼藉,让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家里有一个叫冯康的人吗?” 萧星淳冷不防出现在萧屹身后,他吓了一跳。 “有,怎么了?” 女人目色沉沉,萧屹立刻明白,和她上了顶楼的房间。 “你听。” 音频低沉发闷,一听就不是正当渠道得来的。 “时澈给你的?什么左边的房间?他们要杀了大哥?” 萧星淳摇摇头,音频的后半部分被信号干扰,加上克里这个老狐狸就连在自己家里说话,都要留着后手。 不过幸好“冯康”的名字听得还算清楚。 “我替他去,太危险了。” 萧屹站起来,大步朝屋外走去。 他是三兄妹里最风风火火的那个,刚一拉开门,就和站在门外的萧峋撞了满怀。 “你要替我去哪里?” 萧峋将萧屹逼退回房间。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架着一个浑身软踏踏的男人。一行人刚一走进来,屋里瞬间被尿骚气味盈满。 萧星淳不满地捂了捂鼻子。 “我说选举那天,我替你。” “不行。” 萧峋听了弟弟的话,有些不耐地掀起地上那人的衣领,青筋嶙峋的手骨苍白突兀,那人哼哼几声,抬起一张血淋淋的脸。 “说,那个老东西让你做什么?杀了我?” 冯康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我只知道……” “我只知道要把大少爷带进左边的休息室。” 他眼睫虚虚动了几下,光芒在须臾间颓落。 萧屹看着地上的一摊,嫌恶地拧起眉,绕过萧峋就要出去,被他一把拉住。 “从今天开始你不许离开家。” “凭什么!” 禁足令让萧屹暴怒,兄弟两人僵持着,萧星淳使眼色让跟着萧峋进来的两个男人将冯康拖出去。 “别吵架,好好说。” 萧屹动了动干涩的眼球,被汗水洇湿的额发垂落在一侧,有些委屈。 “你不能出事,你比较重要。” “你放屁!” 萧峋很少发火,今天却一反常态,扬起一拳砸在萧屹身侧的墙上。 “嗒……嗒……” 鲜血流过骨节渗进深色地毯,绷紧的筋脉肆意跳动。盛怒让男人帅气的脸庞扭曲,一分钟过去,却又突然失力,整个人像压在萧屹身上一样斜了下去。 “哥,这些年萧家树大招风,你必须当选,才能护家族平安。” “萧家需要你,纯儿也需要你。” 萧屹提了下唇,极短暂地又收回。 “让我做点偷鸡摸狗的事还行,正事我不如你,所以,让我替你吧。” “啧。” 门外的贺谕捂住脸,眼里却有看到好戏的兴奋。 “这是谁啊出来也不关门。” 他转过身,身旁的男人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似乎他关上门的动作并没有切断他的视线。 贺谕摘下时澈的墨镜,才发现他垂着眸子,飘忽不定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到哪里。 “你去哪儿?” “回克里那里。”时澈淡淡回答,头也不回地往楼梯方向走。 “你也疯了?贺达已经死了,现在回去你就是自曝。” “我心里有数。” 顶楼到花园,他们走了几分钟。大花和小花正在酣睡,许是被声音惊扰,大花醒来立刻换上一副警惕的样子,一只爪子也护住身旁那只小兽。见是熟悉的人,又变得呆萌懵懂。 见时澈一意孤行,贺谕收起一贯玩味的笑,挡在他面前认真审视他。 “为什么?就因为萧峋可能会死?” “你喜欢的人不是萧星淳吗?管萧峋什么事?你卖给萧家了?” 时澈不语,贺谕没了耐心,刚要奚落几句,便听到时澈看着笼中的两只小兽,一字一句说:“萧峋出事她会难过,会失望。” “离开墨西哥前我说过,我不会让她失望。” ——分割线—— 三章左右完结。 90、疯子的默契 在信守承诺这件事上,时澈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他的从一而终单纯到甚至显得有些傻,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那么令人信服。 失语的人成了贺谕,他想起去世多年的母亲,时澈说起这些时理所应当的模样,让他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了她。 那个消逝已久的灵魂,被他的认真纯粹重新带回到这世上。 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庄园四处都充斥着时光磨砺的痕迹,花圃深处生满了细腻的青苔。密集的藤类植物将楼后的墙壁严密包裹。 鸟兽安眠,周围安静得只有风抚摸砂砾和枝杈的窸窣。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贺谕从小跟在贺达身边,见惯了虚与委蛇和人情薄凉,乍一问出这句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悲哀之余竟生出一丝让他都觉得稀奇的羡艳。 ——他在羡慕时澈。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时澈的这份淡然将他锦衣玉食的二十年比了下去,并且让他觉得自己十分可悲。 “在训练营的时候,每餐的饭食都有定量,到底多少,能不能吃得饱,取决于前一天试练的排名。” “和我一起进训练营的小胖子,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但他为了一颗鸡蛋想要将我推下悬崖。” “几乎所有时候,我伤痕累累才能换来一块面包,如果我不拼命,失去了价值,可能第二天的太阳都不会再见到。” 时澈摸了摸小豹子光滑的毛皮,它蜷缩得像一只猫,毫无防备地露出柔软的肚皮。 “我曾经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东西都要等价交换,拥有她之后才知道不是。” “我不必一定付出什么,她也会将我带出地狱。” 贺谕张了张口,沉默片刻,用力捏住眉心。 他想到那天在斗兽场,他在看到时澈时的震惊,和他们的冷眼旁观。还有刚刚在书房里萧屹的决然,萧峋指缝滴下的鲜血,此时时澈的话便成为一根根极速的刺,撕破屏障飞向他。 他的尊严被凌迟得分毫不剩。 “对不起。” 贺谕也蹲在时澈身边,“对不起,虽然这没什么用。” 时澈缓慢地摇头,用力握住贺谕的手。 良久过后,花园里只剩下贺谕一个人。 沉寂许久的鹅卵石路再次响起脚步,只是这次的脚步声不再那么沉重,一听便知道来的人是谁。 “时澈。” 贺谕眉梢轻挑。 萧星淳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话还是头一遭,原来时澈平时都是这种待遇。 “怎么不说话。” 时澈和贺谕的背影太像,周围的藤蔓植物让落下来的光线少得可怜,萧星淳远远地看不清楚。 “他走了。” “贺谕?” 语调急转直下,贺谕有点无奈:“大小姐,我很久没惹你了吧,怎么说我也是时澈的哥哥,你至于这么讨厌我吗?” 萧星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变化太快,略有尴尬地拢了下发丝。 “你说时澈走了?” “他不放心萧峋,回去了。” “回去了?他怎么能回去?贺达已经死了克里不会再相信他的。” “嗯?”贺谕眯起眼,“你果然派人跟踪我们,怕我会下手害他吗?” 女人面上布满阴郁,贺谕靠着长椅,才开始觉得舒爽的夜风忽然变得微凉,他衬衣的领口轻轻颤动,随着一声极轻的叹气,他凑近,露出充满血丝的双眼。 “大小姐。” “时澈很爱你,还一根筋,把你不高兴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这次如果他好好回来,让他入赘给你怎么样?” - “克里先生,时澈回来了。” “时澈?” 克里压着怒意的眉眼混沌不清。 他已经一天没有联系上贺达,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对于这个贺达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在他看来可信任度还不如那个贺谕。 “贺达呢?” “死了。” 时澈淡淡地垂着睫,冷漠的样子让克里强压下的愤怒瞬间迸发。 “死了?” 克里拔出腰间的枪两步走到时澈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压住他的眉心。 缓慢拨开保险,满脸横肉用力绷紧。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时澈看也不看顶在自己头上的枪。 “克里先生,贺达做到的我也能做,而且我比他更年轻更有能力,你其实不用在意有没有贺达。”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那把枪,但被顶住头随时都有可能脑浆崩裂的男人却表现得毫不在意。 “贺达是我杀的。” 克里眉心的折痕蓦然淡了一些,旁边有人发出了不合时宜地吸气声,引得克里的目光过去,那人立刻低头。 时澈的话让克里对他起了兴趣,之前他并未把这个年轻人放在心上,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杀,疯子之间总有种莫名的默契让他突然想留下他。 91、字母 克里卷曲的发丝摇摇晃晃,他向后走了几步,突然回身再次举起枪。 “那么时澈先生,别让我失望,这颗子弹我会一直为你留着。” 时澈不置可否,巡视了一圈周围,踏着慵懒的脚步离开了大厅。 “克里先生,我听说他可是对萧星淳那个丫头很忠心的,就这么相信他是不是……” 克里忽然逼近的视线让他突然闭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在怀疑我?” “不,不是,我只是……” 一根手指横在他唇上,冰冷从头顶瞬间掠过全身。 “你只是好心而已,我懂。不过,我想你多虑了,萧星淳不过是个女人,你见过哪个男人真的会深情,只是局势之下的趋利避害罢了。” “是,是……” 克里端起桌子的红酒杯,轻轻哼着音乐随着节奏摇晃身体。 肥胖的身影隔着一层纱帘落在时澈的眼里,他朝余光里闪烁的红灯动了动眼睛,一把拉上窗帘。 - 选举在即,各色条幅将视线占得满满当当,萧星淳坐在车里悠闲地喝着一杯果汁,与之相比,身侧的男人拘谨异常,他稍微一动,腰间抵着他的手枪便深一分,狠狠磕在他的骨头上。 “陈先生,我不动。” 陈敬之不回答,看着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示意他接听。 “喂,克里先生。” “是的,我方便。” 寥寥几句交谈,放下电话的冯康平静外表崩裂,手心的汗水染得手机湿淋淋。 “他说,要我把大少爷带进休息室,之后的事就不需要我管了。” 萧星淳看他低眉顺目的样子,知道从他身上也套不出什么,便让陈敬之带他离开,至于之后如何,先把眼前的问题渡过再说。 陈敬之去而折返,车里只剩两个人,他小心翼翼地提起时澈。 “房间里没有炸弹,剩下的,就看时先生那边了。” “嗯。” 萧星淳本心是不愿时澈涉险的,但现在叫他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她也不会蠢到去找克里要人,这样只会让时澈更加危险。 没有人知道昨晚她是如何数着秒数度过,直到天亮前的一刻,都一直反反复复查看手机,既希望有消息又不希望有不好的消息。 那种心脏被挖空的失重感让她仅仅是回忆起都心有余悸。 城市的另一端,时澈站在花洒下,仰着头经受水流冲刷。 一个小时前,克里将他叫到身边,饶有意味地送给他一把带着乌鸦图案的枪。 乌鸦有三足,这是萧家的标志。 然后又告诉他,这是他来到自己身边的第一个诚意。 万幸洗手间是没有监视器的。 他不习惯别人看他赤裸的身体。 穿好衣服出来,发丝还在滴水。 他拿起枪,细细端详花纹,枪里并没有子弹。 什么诚意? 用这把枪杀了萧峋吗? 枪在手掌间灵活转了一圈。 这种手枪玩的功能大于实用性,对一个杀手来说简直是侮辱。 未几,时澈将它放回盒子里,再也没有看一眼。 下午,克里差人送来一把狙击枪,并且告诉他当天需要他去的狙击点。 入夜后,他驱车来到一间酒吧,点了杯酒,听了一晚上驻场歌手的嗓音,直到人全都离开。 他是最后一个离店的顾客。 服务生收起酒杯,看了一眼杯底,默不作声地端到后面。 “有一张内存卡。” 他把卡递给贺谕,里面只有一串字母。 “这是什么?” 萧屹没看懂那串字母,贺谕却了然地提起唇。 “是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怕妈妈发现,就用没有规则的字母凑成句子。” 贺谕依照记忆将字母翻译成话:“狙击手。” “休息室四面视野很好吗?他说有狙击手。” 萧屹回想他去搜查炸弹时那间房子的布局。 “有两面是玻璃,远处确实有不少高于它的房子。” “那萧二少爷,你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把那些狙击点都找出来。” 萧屹看了那张纸一会儿,将这件事告诉了萧峋和萧星淳。 萧家人几乎一夜没睡,在各个地方都留了人手监视,保证狙击手出现的第一时间将人控制。 “这些人只是后手。” 萧星淳挨个抚摸过那些标在地图上的红点。 “时澈才是那个最关键的。” 对于萧星淳的分析,其他人不是没想到,只是想到了不知怎么说出口。 现在他们无法和时澈直接交流,这种传递方式也不敢贸然使用,稍有不慎便会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危险。 如何将他们已经把狙击点以及周围控制这件事告诉他——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92、圈套 “我知道。” 萧星淳再开口,他们才发现她正在编一条红线。 灯光幽弱,她的侧脸被发丝的影子挡去一半,羽睫压住明亮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是什么神色,只觉得她的背影像沉静的仙子。 红绳于她和时澈有独特的意义,平安,希冀或愿望达成,她相信以他们的默契他能看懂。 “给我戴上?” 萧峋错愕地问着,却还是顺从地跟着妹妹的动作抬起手,等着她为自己戴上这条带着体温的红绳。 “你明天就戴着这个,他会知道的。” 其余人虽有疑惑,但想想两人的关系却也没有再说多余的。 明天就是选举日,关键性的一天,当秒针越过十二点,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风扬起窗纱,翻涌的云层如同漫开的水墨,气温陡然降低,一场大雨将临。这里一贯如此,只有雨水来时才能脱开空气中那种独特的土腥。 不过片刻,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时钟一格一格游走,起初温柔的雨点逐渐狂躁,发怒一般,将花园里的植物打得七零八落。 书房的灯在最后一人离开后熄灭,湿润的窗帘滴了水渗进地毯,悄无声息。 - 第二天,碧空如洗,日光灼热而耀眼。 时澈跟着克里来到会场。 但他是不公开露面的那一个。 他凝神屏气地注视着瞄准镜里的世界,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清晰,像在观看一场哑剧。 萧峋出现在门口,被几个人簇拥着,他向周围挥手,腕间的鲜红在阳光下醒目艳丽,鲜艳如血。 时澈眼光微颤,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压着扳机的指头渗出汗水,摩擦出的铁锈味让他兴奋。他把视线转回休息室的位置,同时耳机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萧峋已经进去了。” 声音结束,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走进几个人影,有人拉上窗帘,在布料还未彻底坠落的间隙,他看到了西装领口的乌鸦图腾。 “时先生?” “我知道了。” 对方得到回复后,急切地切断了通话,耳机里的杂音蓦地熄灭。 视野里的哑剧还在上演着,时澈捂住心口,那里的跳动热烈非常,仿佛有种要冲出胸腔的力量。 休息室的窗子终于被纱窗挡住,透出影影绰绰的人影。 耳机里又响起烦躁的人声,伴着如同抓挠耳膜一般的杂音让人心燥。 “时——” 这次对面的人没有说完,一颗撕开空气的子弹便飞进窗子的缝隙。 那个原本就留好的缝隙。 子弹划过窗纱射进男人胸膛,正中乌鸦的图腾。灼热的温度将白纱烧出一道焦痕,但散发出的细微气味并没有人发觉,因为血腥味蔓延得更快,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狠狠抓紧心脏。 时澈飞身跳下平台,冲进安全出口。 黑色的影子旋转奔跑下一层层楼梯,一把狙击枪在男人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已经被肢解成一堆零件。 急促的警铃向中心聚拢,警察挤进人群维持秩序,疏散一张又一张或恐惧或无措的人脸。 而他冷眼旁观这一切,只看看到眼熟的人时才略有波动。 听到声音的克里站起身,在厅里走了一圈。 事实上,为了避嫌,他并没有进休息室,而是在稍远一点的前厅来回踱步消磨时间。 那边的骚乱让他猜到是时澈得了手,立刻让手下撤掉其他狙击手。 “是,我马上去说。” 男人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尊敬,被汗水洇湿的上衣却将他的恐慌出卖得一干二净。 一再确认电话挂断,他强撑的底气泄得一干二净,发抖着问:“我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求求你放了我。” 萧家提前把狙击手都按住,这件事当然会被克里提前知道。 但前提是,还有人能告诉他。 踏过一地昏死的人,贺谕没有给他答复。 而觉得自己得逞的克里喜出望外,他努力压制着嘴角不让自己的高兴太明显,强装冷静担忧的模样朝休息室的方向走。 他垃圾的演技让时澈想起过家家的小孩子,直到完全看不到,这个念头还充满膈应地在他脑袋里。 枪击现场的门半开,克里走路的风带起地毯上的尘土,人都跑光,里面鸦雀无声。 屏风后歪斜着一个人型的影子,胸口大面积的鲜红触目惊心。 他心脏狂跳。 萧峋的人生是值得骄傲的。 年轻,帅气,多金,有气魄,出身世家却没有家族纷争,几乎有他当年所有没有的东西。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最后死在了他手里。 再好又有什么用。 到底是不如他的。 克里的脚步有些跌跌撞撞,腥味让他红了脸,跨过屏风的刹那,却又被寒意抽打得惨白如霜。 假人歪斜在沙发上,血浆挂在这样一副身躯上很是滑稽。最重要的是,西装里有红色的灯在一闪一闪,屏风外根本看不见。 “……” 他撩开衣服,缠着电线的机械上闪烁着冰冷的数字。 5,4,3,2,1—— “砰——” 一团蕴藏着巨大能量的橙色火球爆开,爆炸声震得路人短暂性失聪。 砖瓦在浓烟中破裂,露出骸骨一般的钢筋。 93、小姐,你可以再收留我一次吗?(正文完 萧峋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不语,萧星淳则笑出眼泪。 “没有其他人受伤,对吧?” 萧星淳揉了揉耳朵,“放心,外人被拦住,工作人员也找理由请出去了,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萧峋眉心的折痕轻了些。 至于克里,他当然不算无辜,如果他没有兴奋地进去想要欣赏自己的“死状”,他就不会被炸得连尸体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 场外浓烟未散,烟尘滚滚中,一个长发女人朝着人流相反的方向逆行。 她眉心微蹙,目光流转过每一张面孔,直到人都走光,广场只剩下她自己。 “他人呢?” 贺谕终于摘了墨镜,还没感受阳光,就被萧星淳一把抓住。 “我给你打工也得有个时间,现在应该是午休了。” 看萧星淳盯着自己,她背后的男人也盯着自己,贺谕突然想逗逗她:“时澈啊,好像没出来。” 萧星淳瞳孔紧缩,刚要回头,面前的光线突然消失,紧接着,眼睛被一片温暖又安全的黑暗罩住。 “不要和奇怪的人说话。” 贺谕撇撇嘴,抢了萧屹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摆手:“晚上等你啊。” “你们晚上去做什么?” “之前收留他的那家人,那个小女孩做完手术了,我们去看看她。” “可惜。” “可惜什么?” “晚上我要陪大哥,要不我也可以去了。” “不用你过去,你把家里的事处理完。” 许久不见的两人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对话竟然如此寻常,就像某个午后一对生活了许久的夫妻在聊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 萧星淳还在想时澈的话,对方的嘴角已经落了下去。 “你只想问我这个?” 不问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都没看出我瘦了几斤吗? 他的语气带着些委屈,在面对她时,他总是会有些低龄的幼稚。 “我很久没见到你了。” 你应该更关心我一点的。 萧星淳哑然失笑。 伸手抱住他,鼻尖触碰到他的脖颈,吐息撩起一层颤栗。 他的耳根被湿湿软软的什么碰到,轻轻地用力,他握紧了手掌。 是她的唇。 她在吻自己。 “现在可以了吗?” 她眼见被抱住的男人颧骨泛起与他冷峻面容完全违和的红,眼里又有孩子一般灼热而难以压制的兴奋。 “晚上见,晚上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她故意咬了下他的耳垂,时澈猛地睁大了眼,身体绷得笔直。 等他那股劲过去,萧星淳已经走远,只是时不时还回头朝他挥手微笑。 - 克里死在本该是萧峋的休息室,外界传言本来那颗炸弹想要的是萧峋的命,但被克里做了替死鬼。 不过这个传言随着被抓住的狙击手的供词而转成了对克里的唾骂。 因为他们都指认自己受克里的指使,所以那颗炸弹也成了他咎由自取。 萧星淳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最满意的还是大哥未来的仕途。 她惬意地歪在房间的沙发上,喝到微醺的眼尾晕着晚霞的红。 加市的夕阳很美,从家里可以看到远处城市蒙在橙色光影里的轮廓,像画中的场景。 她微微失神,走到窗口伸出手附在玻璃上,长久伫立,面前出现一团水雾。 “今天要过去了。” 她自言自语。 突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外套也来不及穿就跑下楼梯,鲜红的裙摆飘摇在腿边,衬得肌肤脆弱而苍白。 大门外立着一个男人,他慵懒地靠在墙上,微微仰着头,西装搭在肩膀上,衬衣领口松松散散,再也没有刻意伪装的严肃。 他听到脚步,转过头,萧星淳看到他的嘴角是上扬的。 夕阳的光线将他周身染成灿烂的金橙,浮动的沙海托举着他的背影,很像初见时的某一天,仿佛下一刻就要向她伸出手,用柔柔的声音说让她牵住他,小心脚下的路,沙子很滑。 “小姐。” 时澈低下头露出一双明亮漆黑的眸子,入暮的余烬落进眼底,被盘旋的炙热点燃。 “你可以再收留我一次吗?” 他向她走来,热量便以无法忽略的存在感逼近。 灼灼炙烤。 “可以吗?” 萧星淳握住他抬起的手,手指穿过指缝,干燥温暖的温度汇进她的皮肤。 她踮脚攀上他的脖子,带他弯下腰贴近自己,轻吻他的脸颊。 “时澈,欢迎回家。” 正文完 ——分割线—— 有时澈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