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种子》 引言 我们曾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孤独的,自主的智慧种族,我们也曾好奇外星种族的存在,以永不止息的想象,热烈地猜测它们的生命形态,可当有一天,如此突然的,那遮天蔽日的外星舰船真的降临在蓝星的大气层中,从中走下的外星人竟与我们别无二致。 就在那一天,他们以高傲的,父兄般的态度,宣布将我们纳入帝国的治下,宣布占有了我们。 我们从不是什么进化论的果实,却原来,是一颗迷失在外的,发芽了的种子。 第1章帝国 20XX年。 你依然没有习惯,那些从高楼大厦中倏然飞过的引擎器,承担着物流和交通,自动化机器在运行着建筑程序,一切触目能及的公共服务工作都由机械代替了。 那一天,你刚从手机上看到一则突发新闻,映衬着天上那震撼人心的,悬于云层中,只隐隐透露出的,巨型钢铁般的底部,从新闻中,你得知这是一艘外星宇宙航母的一小部分,不仅将你所在的城市,甚至包括整块大陆板块,都完全覆盖在它的阴影之中,这不言而喻的实力差距几乎让人绝望。 距离那神械降临的一天,竟然已过去十年之久。 网络很快被中断,城市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许多人认为末日来临,在极度的恐惧和疯狂之下,只顾眼前享乐和犯罪。基层组织和政府出奇的静默着,在那混乱的几日过去后,突然,一切变得井井有条。 你在周围的流言中渐渐得知,从那外星舰船上下来的,竟然是人,他们派出了外交使者,军人与机械仆从,与各国接洽,并在或许是威逼,或许是利诱的过程中,迅速地将一个又一个地方纳入管辖。 从那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又可能,对你这样的平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很突然的,未来世界仿佛按下了快进键,以你几乎无法接受和想象的速度,来到了你的身边。 最糟糕的那几个月,你一直躲在自己的小公寓里,被到处的混乱所惊吓,直到有人来敲你的房门。 “公民,请打开房门,请您配合。” 你在猫眼处窥探,茶色的玻璃扭曲了走廊上的景象,也让你看清,外面的是一个原本只存在于电影或者想象中的银色的机器人,你几乎可以将他当做人一样看待,他端正地站着,那姿势简直就像一个毫无瑕疵的军人,唯独让人感到怪异的是,其钢铁熔铸而成的面部光洁无比,似乎是为了模拟人类的面庞,但却没有五官,机器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你的窥视,它的额头上的金色星星,隐藏的探头射出一道红光,隔着猫眼,就飞速地扫描了你的瞳孔。 你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听到门外传来机器人无机质的嗓音。“滴滴……信息录入15.37%”机械化的嗓音重复道,“请您开门,继续配合公民信息录入。” “……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你只好开门,在恐惧和不安中,机器人已经进了屋子,他似乎扫视了一下你狭小的室内,找到一块适合作为体检医疗床的地方——沙发,他示意你躺上去。 银色的,没有脸的机器人向着你俯身而下,你屏住呼吸,与他对视,或者说,只是你在盯着那张没有任何雕琢的,如钢铁镜面般的脸,他的脸上也模糊地倒映着你的面庞,他也在看你,但却是通过额头上那隐藏成金星的扫描器,将你的面容仔细扫描入他的公民资料库。 当他银色的手掌拂过你的脖颈,要解开你的睡衣衣襟纽扣时,你感到惊愕无比,推了一下他的胸膛,那胸膛钢硬而冰冷,就像在试图推动工业机器,他无一丝一毫的挪动。 纽扣解开,你的胸脯和小腹暴露在空气中,他的手掌移动到了你的左乳下方,掌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缓缓打开了,与你的皮肤接触,薄膜颤动,传递那敏感急促的心跳声。 你们之间就像是对峙般的,彼此平静了一会,才使得你的心跳逐渐回到正常水平。 只是在测试心跳。 “机器人。”你就像安慰自己似的,轻声说了一句。 他好像不能理解你微妙的情绪变化,没有做出任何反馈,没有表情,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是的,我是机械仆从。”只是像照顾用户情绪一般的,用低沉悦耳的男性声音,这么重复了一句。 你彻底放松下来,就像明知挣扎没有结果一般,任由这来自外星的机器检查自己,你所在的世界已经屈从了,向那个如神明般降临的文明不战而败了,人类不再保有尊严。 但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你还是没想到还有这个步骤,当他脱下你的裤子,手指没入你的内裤,你下意识地直起身,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那钢铁的,冰冷的…… 但已经无法阻止那钢铁的,冰冷的手指,没入了你的穴道。你备受羞辱,不敢置信地盯着机器人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庞。 “这是在采集性腺激素,没有多余的意思,请放松。”他好像在此之前被植入过相关程序,已经明白了地球人对此处的特殊反应,向你解释道。 在漫长而难熬的十几秒后,他抽出那沾染了你的一点点晶莹分泌物的手指,过了仅几秒,你就眼睁睁看着,手指上钢状皮肤将其吸收。 银色的手掌握住你的手臂,它的右臂显示屏上呈现一连串的数字跳跃,冷冷的光线将赤身裸体的你从上至下地来回扫描,最后又取了你的一管血,头发以及脖颈后的一小块皮肤组织。 在割取皮肤的时候,想必知道必然会遭遇反抗,他将你翻过来,用就像对待恐怖分子那样的姿势,膝盖压着你的背,一只手掌按住你的后脑勺,将你侧着脸按住,另一只手掌腕中缓缓探出尖而亮的手术刀,这种压制的姿势几乎让你呼吸困难,看不到后面正在发生什么更让人感到恐慌,你局促地快速喘息着,突然感到脖子后面,冰冷的感觉轻轻一掠,鲜血如陌生的液体般流淌出一小丝。 你在疼痛中按住了后脖那缺失了一小块的地方上覆盖着的胶状液体止血贴,机器人为你贴上的,待他一离开你的背后,你就飞快地爬起来,蜷缩在沙发的一侧,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抓走的野猫在医院里那样彷徨无错,瑟瑟发抖,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机器人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分析你的数据,接着他开口了,“您最好适应这一程序。” 他在说什么?接二连三的应激事件让你头脑混乱。你明明还在自己的家里,却浑身赤裸,害怕地蜷在沙发上,头发四散,手指紧按着脖子后面的伤口。 “祝您生活愉快,请继续生活。”机器人向你非常标准地行礼,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你孤独地倚在沙发中,看着那不属于你们的世界的机器人离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 在外面的高楼和小区中,采集信息的飞翼器纷飞着,源源不断的能源和机械化部件如雨水般的倾泻而下,就像某种无言的炫耀或者压制,大气层外轨道上自动化建设着黄金丝绸般的外环,那原本昭示着人类最先进和勇敢的探索的孤独空间站在一个自动化建设机器人的激光下缓慢的解离了,成为太空垃圾。 整个世界,都已经更换了秩序。 它毁灭人类的未来与自我的探索,将人类的一切伦理与道德规范破坏,就像成人无情地捏碎一个孩童的梦想那么容易。 在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情有很多,那个来自宇宙的黄金帝国对地球世界做出了许多改造,他们遏制并取消了许多政治类知识的存在,关闭了政府和大型国际组织,取消货币制度,宣布网络民用非法,销毁了核武器和航空探索技术,手机通讯器里,早就没有了那些迷乱的短视频,一切资本化的娱乐都消失无踪。 并且非常奇怪的是,他们竟然不再允许婚姻的存在,他们在拆解家庭这个社会单位,让每个地球人类成为孤独的个体,无法再延续传统,只能彻底的归属于他们。 在几次的抵抗行动都被轻而易举地压制后,地球人类早已不在反抗了,在强大面前,唯有赞歌。 这颗星球,变成了……如一个小城市般的归属单位,归属于那个遥远的……不知究竟有多么强大的,令人颤抖的金色帝国。 那些曾在地球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理想,野望,权欲和疯狂早已在此不复存在,就像孩子的迷梦。 在空中公共交通工具——穿梭机的窗上影影绰绰的景物中,回忆消散了,也包括你的哀愁和怅然若失,你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如金色的蚁巢般的庞巨建筑,无数自动化建筑机器人如蜜蜂般来去匆匆,在这数年间飞速地建立起简直像是巴别塔般的震撼人心的奇观建筑,你大概知道这个东西,地球上的其他地方已经有了几座在运行,这是一种巨型城市架构,可轻易容纳以亿来计的人口,里面充满了黄金帝国的先进科技,和精妙绝伦的数学工程艺术设计,让你们在其中幸福生活。 当然,你们地球人类,对它还有个蔑称,你们私底下悄悄称它为巢都,蚂蚁的巢穴,那些外星人就是想要将你们如牲畜般的塞在里面。 CM390001号。 你又看了一眼现在挂在你的脖子上的晶体身份牌,它平常时候是透明的,薄如蝉翼,又坚韧无比,但当你把它拿起来,上面就瞬间显示出你的头像,还有一个暂时身份号码。只要再轻轻划一划,就可以实时显示你的身体状况等等一系列数据。 你猜想这是因为指腹的温度造成的反应……你尽量用你的知识试图解释这些东西的原理,不去想这种科技有多么了不起。 但同时,又有了另外一件事引起了你的注意,你的指甲,或者说你的指尖,它白皙而带粉,弧度饱满纤纤。 实际上,如果按照曾经的地球公历的计算方法,你应该已经三十多岁,快近四十了…… 可是…… 你放下身份证件,低头看向自己张开的双手,柔嫩而纤长,就如十多年前,你还是少女时的模样。 你又看向窗外的天空,这一切归功于,他们笼罩在地球之外的那层膜,他们直接对这颗星球上的“时间”本身进行了改造。 你们就像遗失在荒野中长大的狼孩,在成人向你们展示的真正文明和科学带来的力量面前颤栗不已。 如蜜蜂腹部般圆润饱满的,精巧无瑕的穿梭机停在了目的地,一个小巧的停机空位上,你从开启的门中走下来,完成了搭载任务,穿梭机立刻缓慢关门启动,按天空中某种隐形的路线飞离,重新进入公共交通系统之中,为下一位公民服务,这种感觉,就好像很久以前,在景区里坐缆车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就在这短暂的十几分钟里,你就已经穿过了以前需要坐飞机才能到达的距离。 你回头看了一眼,浩瀚无尽的城市匍匐在市中心的脚下,此刻,你现在就站在巢都中央的一座金色平台之上,这里就已经超越了曾经人类的城市最高的大厦高度。 周围洁净而平静,光洁的金色平台上只有寥寥的来去行人,更多的是负责接待事务的机仆,金色的星星和恒星,你抬起头,看向那个征服了你们的星际帝国的标志,它高悬于市政府的大门之上,傲慢而宏伟,中央是一颗庞然圆形巨星,渺茫的棱形星点围绕着它。 它现在是你们唯一的国家,唯一的主人…… 而现在,他们终于开始,向你们索取。 人口税。 没有帝国会去征服一片毫无价值的土地,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威胁与恩赐,他们终于流露出了目的,他们要人,要地球每年上交相当多数量的人,这解释了巢都的存在作用,大量的人造子宫与抚养设备已经空置就位,可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要地球人做什么。 体检与测验还是显示出了他们是有一定标准的,他们似乎只要健康的年轻人,这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要延缓时间来控制衰老,为了最大限度的得到年轻人的数量。可竟然值得这样大张旗鼓? 你有很多困惑,但从未开口,黄金帝国不允许公民谈论这些,而现在,你就是他们的公民了,必须遵守帝国的法律。 你作为预备役,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征召,在他们建立的学校里,经过了一些系统化的训练和测试,而今天,他们告诉你,你已经通过了考核。 向帝国奉献吧。 冰冷的银色机仆将你牵引至市政府的高层,一间房间里,那房间开阔而冰冷,充满着某种类似消毒水的味道,你有点不适地皱了下鼻子,困惑为什么政府部门要消毒。 但接下去,你的视线就无法避免的落在房间里另一个等待着的人的身上,此刻,他正面朝着窗户,凝望着窗外的景色,市中心位于巢都的中高部,想必眺望的景色相当不错。 你意识到这是你的面试官,并不出声,而是在他背后打量他。 外星人类,你暗自心想,这是你第一次见到那个遥远帝国的“人”,他们确实和你们相似,但这种相似只是生物学上而言,直立行走,长长四肢这种人类形态。 但若是以人类内部的标准来看,所谓的相似就会得到很大质疑了,就如你面前的这位,他的身姿可以说是让你感到一丝讶然无措的伟岸,你从没想过人类可以这么高大强壮,与他相比,你简直是一根柔弱易折的蒲柳,他的身高起码有两米往上,但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不协调,或者过瘦,而是有着军部制服都掩盖不住的健实异常的躯体,一件黑色披风垂落在他的右肩后。 他早已知道你的到来,似乎在有意容忍你惊叹的打量,在几秒后,才微微侧过了脸来,你屏住呼吸,看到窗外黄昏光线落在他的面庞之上。 此人的长相还颇为英俊,有股无法言说的,严峻而沉稳的气度,一头黑色的长发,黄昏的阳光落在他的侧颜线条上,辽阔的额头,鼻梁,嘴唇和下颌,但最为奇异的是,他向你瞩目侧来的眼眸虹膜上融着金色的光泽,仿佛与背后那黄昏色彩融为一体,就像是太阳延续而来的注视。 当他如此望着你,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完全转过身来,再缓步向你走近时,你看到那双浸没在正常光线中的眼睛,还是金色的。 他停在离你两步之外,停顿了片刻,微微俯身垂首,似乎仔细打量了一下你的面庞。 你忍住那种颤抖的感觉。 “卡斯坦因。”他缓缓地介绍自己。 向你伸出一只手来,你盯着那只宽大的骨节粗实的手掌,就像看外星生物似的,距离更近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你几乎才刚到他的胸膛处,好像在和一个两米多的远古英俊战神雕塑说话,没有感情,但又仿佛压抑酝酿着某种可怕的暴力和胁迫。 这种不知为何而生的直觉,让你的心跳了跳,你暂时没有做出反应,你并不主动去和他握手。 “……我听说,这是你们泰拉的礼仪。”你耳边的翻译器将他复杂陌生的语言转换为你能理解的意思,但并不覆盖他本身沉稳的声音。 说完后,卡斯坦因就这么凝望着你,好像在以无比的耐心克制着等待你的反应。 泰拉,泰拉人。 是地球,地球人。 你心想,但是现在却完全以他们的叫法来称呼。这感觉,好奇怪啊。 片刻后,你终于在这对视中,慢慢地伸出手去。 你刚刚触碰到他的掌心,他便以难以反应的速度一下将你握住,或者说,抓住了,粗壮的巨掌完全包裹了你纤细的手掌,只留一截手腕在外,你可以感受到温度和极力克制的力道。 你强烈的受惊了一下,但是很快极力试图平静下来。 卡斯坦因深沉地沉默着,他的呼吸让你能听得很清晰,不知道为何,你感到极度紧张。 他缓缓松开手掌,你本能想收手,但是转瞬他又重新握紧,几乎让你感到一丝错愕的疼痛,你震惊地和他的目光对视,不明白他的意思,卡斯坦因的双眼攫着你,像是正试着让你明白什么,让你理解他的意思,就像驯服动物一般的交流的眼睛,只是,到底谁是野兽。 几秒后,他又缓慢地张开了手掌,这次,你没有收回,而是瑟缩地轻轻将手侧拢着,放在他的掌心上,就像一只被无可奈何捕获的蝴蝶。 卡斯坦因以一种好似观察从未见过的事物般的神色,似乎欣赏了一下你的手,他将拇指插入你的虎口,给你带来一阵电流般瑟缩的痒意,他将你的手轻轻地翻开,抚摸每根对他而言柔软的手指,还有长着浅浅纹路的掌心。 你浅浅地呼吸着,看出他隐藏在沉默无言,稳固的深邃面庞下,那一丝诧异和兴致的存在,你意识到,对于这些外星帝国人来说,地球人也很让他们好奇。 但是,这是身居高位者也能如此露骨的,随意展示这种兴趣的吗?如果是地球上,这简直就是性骚扰。帝国人难道没有基本的端庄与严肃吗? 你忍住一丝被把玩的不适,在这一刻,突然恍然大悟地意识到,这是因为,这一切的前提不同,庄严的礼仪只存在于平等的人之间,而对这些帝国人来说,你就是动物。是他们在这浩瀚银河中发现的,竟然与自己如此相似的野生动物。 在反复翻看过后,卡斯坦因依旧没有将你放开,而是沉沉地注视你的手掌,下一秒,他将你的手抬起,而他垂首,他的嘴唇落在你的掌心中,久久地停留。 你深吸一口气,这事触动了你的忍耐底线,在理性的反应之前,你已经不受控制,无比惊恐地将手挣回,你惊骇地盯着对方,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卡斯坦因顿了一下,他直起身,看到了你眼中这惊恐的神色。 “……这是我们帝国的礼仪。”他沉默了一会,缓声平静地解释道。 第2章舰长 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在这场面试中表现得差极了,甩开了面试官的手,对他颇为无礼,当然这前提也是因为他冒犯地捏着你的手掌,用对待珍稀动物似的态度玩弄打量了你。 还好卡斯坦因看起来是个宽容大度,高情商的人,或者说,没什么官架子,还是说帝国人大多这样?这是他们的优良品质吗? 习惯了地球人的计较和刻薄,发现一个被挫败了威严的上位者居然真的没打算刁难你,你可以说是惊奇万分。 之后的十来分钟里,卡斯坦因表现得正常而克己,就像一个非专业HR出身,在规章制度下被拉过来履行职责,只想走走过场的领导那样,大致问了问你在帝国设立的培训学校里学习的情况,然后你们两个就陷入尴尬的沉默。 他坐在了房间里的巨大办公桌后头,翻着手上数据板传来的你的简历档案,你没什么事干,又不好左顾右盼,只能正襟危坐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你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似乎一直若有若无地掩着自己的口鼻。又或者,这是他陷入专注状态看文件时候的习惯? 好像终于觉得可以结束这场面试了,卡斯坦因抬了抬下颌,将那薄薄的数据板扔到一边,从那宽大得像是专门为他这类人打造的座椅中站起身来,他一站起来,那股巨人般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就又无言地弥漫在房间内。 “跟我来吧。”他言简意赅地说。 不用等回去通知?不用签合同和填表?你有点困惑,但是由于刚一毕业就撞上外星帝国入侵,没什么工作经验的你也不太懂这些,就目前而言,能够作为经过合格培训,成为星际帝国认证的“公务员”,这条路还是竞争挺激烈的,因此虽然对这个威严而不明情况的帝国感到有些畏惧,你也不希望失去这个机会。 你有种直觉,现在是最开始的几批试行上缴的人口税,等到帝国开始大幅征税,假如他们因为某些原因真的将地球人看作某种资源,那些还留在地球上居住于巢都中的居民,恐怕就真的和繁殖场的牲畜不会有区别了。 这个房间除了你进来的正门,还有一扇内侧的门,你跟在卡斯坦因的身后,那扇门打开后,里面是电梯间,进去后,电梯门在你们面前关闭,形成了密闭的小空间,电梯开始移动,你和他各站一边,因为情绪紧张,你又瞥了他一眼,察觉到卡斯坦因似乎处于一种并不放松的状态,他的身躯有些紧绷。 按照你的推测,你觉得卡斯坦因这身服饰,有可能是帝国的军官之类的,他也许因为职责原因不喜欢不擅长和生人如此接近的相处,总不可能是因为和你这个小女孩共处于狭隘空间而紧张吧? 说实话,和他待在一起,你的心老是跳个不停。正胡思乱想着,你猛然感觉到一阵快要压得你喘不上气的强烈超重,这感觉比普通电梯强上百倍。 你惊恐无比地退了一步,用力抓住了旁边的扶手,挣扎着坚持,不让自己在这加速度中狼狈地被压得蹲在地上,就像扛着猛然袭来的无形暴风。 卡斯坦因则像这场暴风中的一棵巨大杨树,他巍峨而平稳地站立着,仿佛对此再平常熟悉不过,金眸从眼角瞥来,注意到了你惨白的面庞和极力控制的失态。 你看到他皱眉了,那是形成明显褶皱的川字型的紧皱,仿佛对此有些意外和迟疑,他的嘴角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他好像又平静下来,重新看向前方,给你留足面子和忍受的个人空间。 但在这种快死了的感觉中,你更希望他能拉你一把,冷酷无情的帝国人完全不懂。 在这对你而言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的加重加速后,电梯终于停下了,你也已经靠着墙滑坐在地板上,浑身虚脱了,裤子也差点湿了,很羞耻,让你想哭,站不起来。 电梯门开了,卡斯坦因走了出去,他站在电梯外面,没有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只是平静地望着你,等你自己缓过来,他好像完全不想碰你。 “再过一会它就会自动下去了。”见你半天起不来,卡斯坦因说。 在同等程度的失重和再来一遍的恐慌中,你连滚带爬地跑出电梯,用尽了自己的所有潜力,卡斯坦因垂垂眸,看着双手撑着地跪倒在他的脚边,就像跑完八百米体测的你,他仿佛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没伸手,没有扶你一把的意思,也没有走开和厌恶之色。 “我会锻炼身体的!”你用那种好像快哭了的声音,赌咒似的说,也是在挽回一些面试的印象分,你觉得刚刚那个肯定是一种测试。 “没关系。”卡斯坦因说,他的嗓音是和缓的男中音,仿佛有安抚之意。 “不会有太多机会坐这电梯的。” 他还是伸出了手,你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因为刚刚承受了人体的极限,你的手又凉又软,冷汗湿透,卡斯坦因握住捏了捏,他的力度控制的很轻,这对他而言,也是某种考验。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你的肩膀侧,提供着搀扶,在他的帮助下,走出了两步的你,这才有精力抬头看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然后你就惊呆了。 渺茫晦暗的星点和最纯粹的黑暗的宇宙,仅与你隔着一层玻璃似的圆顶,你坐着这电梯直升外太空了?!!! “这里是泰拉停泊港。 ”卡斯坦因用他平稳的声音说。 你这才看清自己的脚下,不是什么平台,而是一条仿佛彩虹桥般宽阔无比,晶莹的精金登陆道,直通向那停泊于星球外层轨道上的战舰群。 “还没有建好。”他望了望那些在玻璃圆顶外,用时而闪烁的激光焊接着精金穹顶的,构建着初具雏形的星港的自动化机器蜂群。 卡斯坦因似乎对你所见的这种简陋感到一丝亏欠的歉意,“我知道你们需要更好的港口,帝国工程部正在安排,之后还会有数艘工程船会来协助作业,请不要难过。” 你震惊地望了望卡斯坦因的眼睛,又盯着所在的这庞巨无比的停泊港。 你一点也没有难过!你很震惊! 你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会那么快毫无抵抗地放弃几乎所有权力,帝国对地球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富贵人家寻回了在外流浪的乞儿亲子,因为心疼而不断给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只觉得就算这般都是亏欠了孩儿。 不,或者,这只是某种高高在上的怜悯?而对于地球而言,高级文明的怜悯都像是恩赐。 你跟着卡斯坦因在舰桥上走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你仰头,看不到这精金的黑色旗舰的顶端,也看不到它的长度尽头。 它就宛如全副武装的细长堡垒,或是黑暗的巨兽一般,身上的鳞片是钢金铁板,夹缝中各种外置仪器或是舷窗的光点,或白或红,星渺点点的闪烁,整艘黑舰悬浮在这虚空之中。 “你觉得这艘战列舰如何?” 谁会让一个落后星球的原住民来评价这种高科技含量满满的神械啊,地球再发展几百年可能都造不出来的东西,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某种隐晦的炫耀。 你没有甜甜的小嘴巴,说不来好听的话。 “很大,看起来真复杂。”你诚实而无趣地做出评价,这个黄金帝国很喜欢造这种奇迹呢,比如那一座座高得像喜马拉雅山似的金灿灿巢都,还有面前这犹如一座狭长而坚毅的堡垒般的宽阔战舰。 越是古老悠久的帝国,就越讲究规矩,排场和面子,这定律即使对星际帝国也适用,你略带怀念和伤感地想到这个。 卡斯坦因投来一眼,似乎对你的回答有些意外,但又颇为满意,“你将为它奉献终生。”他用一种讲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说。 你愣了愣,听到某种沉重的声响,这艘漆黑的战列舰向你们缓缓敞开了舰门。 以你作为普通民众所知的,帝国的人口税其实分为不同的类型等级,要求不尽相同,你一直认为,你所申请的这种,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政府雇员,是在培养某种意义上的“公务员”。 以着愿意为其奉献的,劳动和付出给予的信心,你觉得帝国应该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不然为什么要耗费资源来培养你们呢?你是抱着这种微弱的希冀的。 结果……这么严肃的吗?难道没有调职这种人性化的设置吗?!你要是不适应怎么办?!帝国真的好严格!!! 你不禁感到一丝苦恼和紧张,连忙抛开这种念头,将自己拉回现实,战列舰的舰门已经开启,接泊桥连接到了面前。 卡斯坦因已经走上去了,你只好快步跟上。 精金钢铁和鞋底碰撞的脚步声空洞而悠长,你的眼睛最开始没有适应舰船内的黑暗,只感觉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又听到了机械运作的沉重声,你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舰门正在关闭,阀门拉起,你看到那缝隙越来越窄,连同着停泊港,连同着那散发着辉光的蓝星地球。 然后,层层钢铁重迭,机械彻底咬合,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了。 你离开了人间,你的世界,来到了这艘悬浮于太空之中的,无处可逃,如冥界一般幽冷阴森的舰船上。 你突然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无措和惶恐。 . 在静默无声中,你和卡斯坦因缓步走着,你注意到卡斯坦因的步伐应该比你大很多,但你并没有觉得跟不上,他应该是有意放慢了步调。 这种认知让你感到一阵温暖。 随着前进,你慢慢感觉到,战列舰应该是分为好几层,你们走上一层楼梯,空间逐渐明亮起来,你看到了灯光,也感觉到了温暖。 你们走过一条应该是战列舰中央脊柱厅道的地方,宽阔得像是可以让四辆坦克并排前行,拱形天花板高耸直入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像是帷幕般的荣耀军旗从两排高台雕刻栏杆上垂下。 你在好奇地想看清天花板到底有多高的时候,注意到了突兀的影子,高台廊道上暗暗的人影,分辨出来的那一瞬间,你的心受惊地跳了一下。 舰船上的其他人?当然有其他人了,笨蛋,你骂了声自己,但是你发觉自己好像有点紧张,你没有做好真正去接触更多外星帝国人,在那么多陌生的帝国人中工作的准备。 你的目光再也无法看其他地方,而是在慢慢走动的过程中,希望分辨得更仔细一些。 那身影就在离厅道大概十来米,用作观台的走廊中,在雕刻护栏后,他并不是无意经过,或者闲着没事站那透气的,他的身影并不动,没有走开,而是双手搁在栏杆上,以垂首的姿势停顿着,你意识到,他好像是在那里等着,又或者,他确实是在休息透气而已。 但此刻,你很确信,他在看你。 厅道的光照并不明亮,观台走廊上更加昏暗,只有走廊里面有房间开灯,映出一点光来,那人站在高台护栏后,在照不到的阴影中,微微倾身,无声无息,平静地凝望着底下的你们。 随着缓慢的走动,光线角度变动,你终于看清了些那人的脸部轮廓,简直就如,王子一样古典尊贵,他那暗金色的发丝,在光照出的地方,就如染着岁月痕迹的金羊毛一般,其余只有朦胧的黑暗剪影。 你依然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只能从带着阴影的侧脸看出,他的鼻子很高挺,有一点外凸的弧度,一点也不像地球上曾有的过度美颜的那种刻意的纤细直挺的虚假感。 而是如雕塑一般的侧脸,眉骨高耸而突出,嘴唇微微分开,让人不禁想知道,他是在微笑?还是在渴求?好奇着什么?仿佛有股无形的色欲和纯洁之感。 这黑暗奇异的侧影,哪怕根本看不清五官,都给人一种异于常人的俊美感。 在黑暗中,你觉得你和他的目光相遇了。 可是你们谁也没有做出更多反应,你没有说话,没有向卡斯坦因询问。 直到你们走过了厅道,进了另一扇门,“船上的其他人呢?”你这才说了上船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们在工作。”卡斯坦因说。 “我的工作呢?”你问。 如果你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卡斯坦因漫长地顿了一会,就像在尝试着为你挑选出合适的任务,“你可以从熟悉这艘旗舰开始。” “你是舰长。”这回你确定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唤我的名字就可以,或者,你愿意叫我舰长的话。”卡斯坦因说,接着他顿了一两秒,好像在思考如何和你说这件事,“船上有些人……” 你抬头与他的目光相碰,他那仿佛主神般给人带来无形压迫感的深沉大度的面庞,他的脸庞和脖子没有任何转动,而只是单单瞥来那双宽宏的,温和又锐利的金色眼睛。 “如果,有人…欺负你了,就来和我说。”说完,卡斯坦因的金色目光转回前方,好像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但他的保证给了你一种奇妙的力量。 ……你的上司,好像是个不错的人。 第3章野兽 数个标准时前,黑色舰船上。 “这是你的那份。” 在昏黄灯光映照的洁净银色吧台上,一份就像走私毒品,为了避免任何内部气味泄露,被黄色密封胶纸一层又一层包紧,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包裹被推了过来。 脱了外套,穿着露出肩膀的马甲,正在喝一杯冰酒的银黑色短发男人,将递往唇边的方形酒杯停下了,“这是什么?”喑哑的声音发问。 就像是对他的明知故问而感到有趣似的,有着一头柔和金发的青年,只是回以一声轻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黑发男人修长的手指将酒杯放下了,一只胳膊肘还撑在桌上,他犹疑片刻,还是伸出手去,将那个小包裹挪到自己眼前,那张微垂着的,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的冷峻面庞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唯有眉宇微微皱起,目光凝固在这满是封条的黄色小包裹上面,就像看着一颗炸弹,又像在看着一件极为渴望的东西似的,那种排斥又沉思的矛盾眼神。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金发青年也勾勾手指,给自己叫了杯酒,银色的机仆沉默无言地奉上。 “这是把我们当什么?”克莱因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丝讥讽。 “放轻松,我的朋友。”金发青年说。克莱因将自己恼怒的目光投向他,因为继承了独特的基因战士模板,赛维斯特的面庞远比船上的任何同袍兄弟要精致,在他那仿若金羊毛般的柔顺卷发下,是一张苍白而英俊非常的脸,唇红齿白,一双灰色眼眸如温柔秋水。 “这只是实验室产物。”赛维斯特说,“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 “不,这是尊严的问题!”这有着一张桀骜冷峻面庞的黑发男人,眼中染上一种像是狠劲般的怒火,“我们不是怪物!为什么我们要吃这种东西。” “你我都不是,”赛维斯特沉默了一会,劝解道,“这绝不是同类相食的茹毛饮血,这只是暂时性的……治疗方式。” 克莱因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这种说法,他的目光收回,望向舷窗之外,他们所停泊的这颗蔚蓝而宁静的星球上的大片海洋区域,“……照我说,根本就不该对他们做出如此让步。” “应该像我们以前的任何一次战争,毁灭那些迂腐的政权,彻底摧毁星球上的防御和反抗,然后将他们全都掠夺上船。”为什么要花费十年之久的时间,为他们建设,在谈判桌上缓慢推进,以如此漫长而温吞的占有方式。 “别这么说,他们是我们的同胞血亲。”赛维斯特说,以就像陷入一场温柔的幻梦般的轻柔语气,“在宇宙的亘古之时,便与我们分离……他们本就是我们的一部分。” “嗤,他们也算我们的同族?不过是一群软骨头,恰好躲在银河的角落苟延残存。当我们在银河战争中流血牺牲,在荒芜破碎的星球上挣扎求生时,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连自己的母星都还没能踏出一步。如果我们真要将他们作为牲畜……”克莱因激烈地驳斥着,直到赛维斯特用越来越严厉的眼神打断了他的话。赛维斯特明白,自己的朋友并不是真心这样想,他只是在为此感到矛盾和焦躁。 “我们不该这么说。”赛维斯特放松下来,柔和地说,他慢慢喝了一口酒,“再过几日,等到亲身接触过后,再做评判吧。” 话题又若有若无地回到了那个包裹上头,一股古怪而诱人的氛围再度浓重起来,克莱因将目光转回了面前的包裹上,他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就像再也无法忍受似的,烦躁地向它伸出手。 “别这样。”赛维斯特伸手阻止了他。 “你吃过了?”克莱因单刀直入,敏锐至极地发问。 赛维斯特微笑起来,他的喉咙吞咽了一下,似乎回味了一下那滋味,“回你的私人舱室,再独自享用吧。” “非常不错的。”他就像品鉴过一块绝佳美味的鲜嫩羊排而对朋友做出推荐似的,声音格外温和。 虽然这里是专用一根通风管道,空气相对密闭的休息区域,其他人也都在各忙各的,但如果他在这里拆开,气味泄露出去了,难免会引起意外。 “这是我们的解药,我们梦想的甘霖。”赛维斯特仿佛很怅然般地叹息了一口气,隔着舷窗看着那蔚蓝的星球,就像在看一颗珍贵至极的露水。 不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是两个文明的相撞,也是两个文明的无措。 . 你站在分配给你的舱室中,卡斯坦因舰长在将你带到这里以后,就有事先离开了,他告诉你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你可以按喜好随意布置。 让你感到惊讶的是,房间的角落里,已经有了三个迭起来的大铁箱,你本来以为这是之前收拾这个房间的时候留下的,结果上前一看,发现上面竟然写着自己的名字,打开后,里面全是你的生活用品和衣物,那些你放在自己家里的东西。 你震惊而脸红地马上关上了箱子开口,因为看到自己的一条条粉红波点有着小蝴蝶结的内裤,都被整整齐齐地迭好了,比你放在家里柜子里的时候还整齐。想象着不知是谁,将你的衣柜里乱塞的内衣内裤一条条拿出来,规规矩矩地迭好…… 帝国的办事效率真高,也让你感到隐私有一点被冒犯,纠结了一小会后,你还是叹了口气,准备把这些行李都整理出来,摆放到这个房间里。 看来,你确实是通过面试了的意思…… 你一边把一件件衣服挂进衣柜里,一边感到有些庆幸,但又有点不安,因为不太确定自己能否承担工作,在星际帝国里任职,会是什么体验呢?同事好不好相处,工作难不难…… 收拾了好一会后,听到有人敲门,你走到门口,迟疑地开了门,你最先看到的是银色的胸膛,你的心为之一跳,一股熟悉的感觉让你觉得不妙,你慢慢抬起头来,窒息地看到一副熟悉的模样。 是那个很久以前检查过你的身体的,面庞由光洁钢面覆盖,没有五官的,银色的机械仆从,他给你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过……等等,他确实是当年那个机器人吗?因为这种机械仆从毫无个体特征,看起来应该是量产,没有区别的。 这样一想,你就放松了些。 “CM390001号,泰拉裔女士,欢迎来到VIl黑舰号,您的行李已经为您送到,如果您对房间有任何意见或其他需求,请按键呼唤我。”机械银仆用他那悦耳低沉的男音说。 “啊,我没有什么需求……”你犹豫地说,突然,你想到什么,“麻烦问一下,洗手间在哪里?还有浴室。”在房间里你好像没有看到。这群帝国人也是要排泄和洗澡的吧! 机械银仆沉默了一会,可能在查询,很快他就抬起面庞来,“这一层的卫生间在出门后左转通道直走的最后一间,公共浴室在生活区的另一边。” 啊?!公共浴室!!你深深震惊,有点手足无措。算了,你必须先上个厕所,之前的太空电梯让你太紧张了。 向机械仆从确定了位置后,你跑回房间,从桌上抽了几张自己的餐巾纸,小步快走向卫生间了。 你停在这暗银色的开启舱门前,停住了脚步的原因是,这公共卫生间,让你感到很陌生,因为……它没有男女标志,不分两侧…… 你觉得膀胱的情况越发紧急,犹豫的感觉越来越淡,你狠下心来,快速地看了一眼公共卫生间里面,贴着黑色线条的砖块,简洁明净,又长又干净,空空荡荡!你立马冲了进去,飞快地跑上一个小间,把门关上,坐下解决问题。 感觉自己释放了以后,你站起身来,颇感新奇又意外地感受了一下马桶释放的某种清洁和消毒的雾气,脏液被真空负压吸走,你似乎没有用上餐巾纸的机会,但是心理惯性作用下,你还是擦了擦,柔纸面上干燥而雪白。 没有垃圾桶,你犹豫地左右看看,只好把它丢进马桶里,马桶不像你刚刚自己站起来时候那样,自动把脏物吸走…… “唔……”你在想,是不是应该坐下去,再站起来一次,重新触发一下冲洗功能。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你似乎听到了隔间门轻碰的声音,“呀!谁!!”你神经紧张,惊吓地喊了一声,但是下一秒,你赶紧捂住嘴巴。 如果是其他人来上厕所怎么办!如果是男人怎么办?! 你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你这么一叫以后,对方好像也受到了惊吓,悄然无声了,外面非常安静。 你悄悄打开隔间门,瞥了眼外面,没有人…… 是风吹了一下吗?你看了眼头顶天花板氧气循环的出风口。突然,你觉得自己好像眼睛花了一下,因为……因为,你紧紧盯着通风口边上的黑砖线条,你确信,自己刚刚看到那线条扭曲了一下,就好像有空气般的水波拂过那里,造成的折射。 为这无法解释的现象,你感到一丝恐惧,几乎让你动弹不得,那东西又动了一下,它在天花板上向你爬来吗?!! 你惊慌失措,身体僵硬,很突然的,从门口响起了一阵沉而镇定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人走来了,这声音仿佛打破了空气中停滞的隔膜感,你的手脚突然能动弹了,你慌忙地躲进隔间里,重新把门锁好。 你捂住嘴巴强忍喘息着,那到底是什么?!是鬼?!还是外星生物?! 新来的脚步声已经进了公共卫生间,如此沉稳,如此宁静,你悄悄打开一道缝,想看看来者能不能帮你。 这人看起来非常高大,暗金褐色的长发,健硕的背影,看起来和你之前见过的舰长完全不相上下,他停在另一侧墙上洁白的男式小便池前。 你听到了拉链的声音,呜……是个男人。 你几乎难过地哀鸣出声。不知是不是错觉,你似乎听到一声嗅闻的吸鼻声。 “谁在那里。”低沉可怕的喉音随之响起,那人回头了。 你的心几乎像是从悬崖上掉下去,多么尴尬啊!在看清他的面容之前,你就已经像是缩回壳的乌龟那边快速,紧紧锁起隔间的门。 你听到脚步声,然后停顿,你喘息着,看着他的影子映在隔间门的下方,他缓慢地敲了敲门。 一种像是被狩猎似的,无言的危险和死寂弥漫着。 “对不起对不起!”确信自己被发现了,你慌张无措地拼命道歉。“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帮我!天花板上,天花板上……” 那人安静了,他不再敲门,空气里只有你的喘息声,你抬起头来,想再看看天花板上那个怪物,突然就听到了巨大的嘭的一声,你只看到一道像是洁白陶瓷的影子被抛出,天花板深深陷进去一道凹陷,陶瓷碎片四分五裂,水管也炸开了,在这混乱中,有东西嘭的跳到地上,然后没过一秒,就传来一声尖叫,这尖叫像个男孩,惊恐万分。 你本能地蹲在地上,水也洒了你一身,被浇湿,在外面那咽呜声和拼命踢蹬声中,你哆哆嗦嗦地开了门,走了出来。 你看到一个金褐色头发的强壮男人,半跪在地上,他的头发也湿透了,水珠一滴滴从发梢往下流,流过他坚毅英俊的眉宇,无法湿润他那冷酷如兽的神色,他的暗绿色眼睛里瞳仁危险地收紧着,死盯着被他捕获的猎物。 他手底下掐着一个孩子,就像对待一只动物似的,把他狠狠按在地上,那孩子有着灰暗的皮肤,看起来有点奇怪又瘦弱,从他皮肤上那一明一暗,翕张的羽鳞中能看出来,他就是那个“隐形人”。 “我的天呐。”你忍不住快哭似的惊呼道。 “……这,这没关系吗?”公共卫生间里此刻可以说是一片狼藉,一个陶瓷尿池被从墙上拽下来了,地上到处是碎片,天花板上凹进去一个大坑,水管裂了,正在喷洒。 那灰皮肤少年在拼命踢蹬,试图脱身,可金发男人毫不留情,好像还掐的更紧了,男孩的挣扎逐渐脱力,就像快要被掐死似的。 “你……你放了他吧。”你颤巍巍地开口。 这一出声,就像是把森林之中,正咬住了猎物喉咙的猛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一样,男人的目光转瞬就移向你,危险感顿时升高。 你哽咽了一下,腿都快软了。 雨雾蒙蒙,此刻的场景,就好像撞到一个反社会杀人犯似的,他的目光将你从上到下的紧紧打量一遍,这个长相俊美,如野兽般致命而凶残的男人,专注地死死盯着你,就好像要把你浑身扒光似的,然后张了张他的嘴唇。 “这事和你无关,泰拉女人……你可以走了。” 男孩突然就像回光返照似的,猛地又发出一声尖叫呻吟,这声音好像从气管里挤出来,艰难又渗人,似乎是掌控他生死的那个人在这时候,和你说话的时候,又忍不住用力收紧了手掌的力道。 第4章浴室 “勒恩大人,发生了什么……!” 在巨大的爆裂响动从公共卫生间里传出时,显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从出口跑进来一个男人,难掩慌张地急切问道。 很纯粹的黑发,脑袋两侧削得很短很平整的寸头,从外表判断大概二三十多岁,身穿着有厚度的类似机械甲的紧身黑色便衣,面容非常严肃,他坚毅的右眉上有两个银色的圆钉,整张脸有着好像罗马雕塑一样的面庞线条,是个奇异地融合着青涩又成熟气质的男人。 你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帝国人十有八九都长得很好看,且不是那种整容式的模板一致的好看,而是保持着自己的天性基因的各有特色,就像在良好环境下,生长得高大强壮的树,自信而旺盛,这些竞争出来的人中龙凤,出生便通过基因工程挑选,加上后天的磨砺与战争淬炼造就的气质。 拿他们和普遍的地球人外貌比较,就好像现代的富裕阶级和古代平民相比的差距,虽然都是人类,但是在科技与精神意志呵护下,状态气质和肤质五官都截然不同。 在看到你的时候,这个冲进来的男人的问话戛然而止,他的脸色骤变,一下子捂住了鼻子,就像躲避战场上袭来的炮弹一样,以士兵的迅捷反应,将后背紧紧贴靠在墙上,给你让开了出口的道路。 仿佛极力不让自己接触到你,就像你是个病毒传染源似的。 正想替人开口解释这里的状况,就突如其来遭遇这样的对待,你的心口一闷,你觉得,你长得也不差呀!起码和难看够不上边吧!有必要用像是看带病毒的原始人那样的神色来提防你吗?!你忍不住怀疑自己一秒,根据从帝国学校里学到的一些常识,你隐约明白帝国人的审美可能不喜你这类,在他们看来太孱弱病态,可你明明是正常成年地球女性体型! 你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回头看了眼半跪在地上还无情地控制着那个变种人小孩的勒恩,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你本来还想按地球社会的道德标准负起责任,在警卫来的时候,作为证人对现在的状况做出一些解释,但是看起来,这些舰上的帝国人完全没把你当做他们的一员,也不需要你的帮助和负责,这让你感到一丝很明显的尴尬和被排斥感,你生气地跑回了舱室。 因此,你也没注意到,当你跑过那个黑发寸头男人身边时,随着他努力捂住鼻子,极力撇开面庞,身躯微微颤抖,他的耳朵变得更加通红。 “……呼。”确定她的气味消散了以后,战舰警卫文崔特这才喘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这时候,他突然发觉,他的上司,也是这艘舰船上的战团首长,勒恩 冽弗正在以一种怪异而不快的眼神瞥来紧盯他,这眼神几乎让他像被火烫似的跳起来,从那种意乱情迷中猛然回神,好像战团长本能地将他看作某种平等的竞争对手,某种威胁似的,这认知让文崔特心颤不已。 为表尊重和敬畏,他马上单膝跪下,顺从地垂首,极力让自己胸膛的喘息平复下来,但依然无法掩饰狼狈。“听候您的命令。” “把这里处理一下。”勒恩缓缓站起身,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扩大了,猛兽发出它的号令,“将这个逃出来的畸形种关回牢里,加一组巡逻卫队,把之前的看守卫兵带去忏悔室。”当他开口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按照惯例,您要亲自处罚他们吗?”文崔特恭敬地问。 “我不去了。”勒恩垂下眼睛,就像是被森林的幽影笼罩住的野兽,短暂的显于人前后,便再度悄然隐匿,目光凝固,投向她离开的方向。好像被这完全意料之外,不在职责之内的新猎物强烈吸引了那样,肉掌缓慢地踏在林地腐叶中,潜伏起来。 文崔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当他抬起头来时,发现勒恩 冽弗已经不见了。 . 你觉得你和这些帝国人的关系还是很疏离的,你并不愿意多管他们的事情,因为这其中也许有很多你不明白的东西。指手画脚不知道会引来什么,你觉得还是应该先保护好自己。 你浑身都湿了,今天本来想不洗澡,在去公共浴室前多做点心理准备,也变成了无奈的没有选择。 你看了下时间,在舰队上,帝国采取的是十个标准时间制,每个时间段都规定了活动内容,你摸出口袋里的机械怀表看了看(这是你的小收藏,以前只是为了兴趣而购买,在帝国来临后的这段混乱时间里,因为便携和耗能低,反而变成了可靠而主要的计时工具)现在是地球时间的16:45,而根据墙上的时间表,正处于下午的射击与格斗训练时间,再下个时段是晚餐时间。 他们的晚餐过后,是日常武器和装置维护流程,然后才是个人休息与清洁时间,对照着地球时间来看,趁男人们来到公共浴室之前,你有好几个小时呢。 这么自我宽慰地一想,你的心情就放松了不少,收拾了一下衣物和个人清洁用品,你抱着装着这些东西的篮子出了舱室门,过道上空无一人,安安静静,你有点庆幸,快步向着生活区里的公共浴室标注走去。 其他人这时候想必都遵守着时间表,在下层训练或是工作,一路你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没有碰上任何人,公共浴室比你想的要大很多,简直像个宽阔的大厅,光洁而润新,水汽出口以帝国人的身高标准高高镶嵌在墙上,一排整整齐齐,各个大小不一的浴池分散在各处,整个浴场金光灿灿,圣洁而纯粹的净身之所。 你小心翼翼走下最大的中央浴池阶梯,感到浴池里洁净的热水没过你的脚背和脚踝,带来温暖而愉快的感受,这简直就是古代昏君奢靡享乐的酒池肉林的池子,你留恋地看了眼这金碧辉煌的大浴池,虽然心中有股冲动很想在这里洗澡,也想体会体会超大浴缸的快乐,但不知会不会有人闯入的感觉,还是让你觉得简直和露天洗澡没差,实在很羞耻。 你四顾了一下,在另一侧墙边发现了一扇扇窄门,太好了!原来是有独浴隔间的!你抱着篮子惬意地走过去。 但就在这时,你听到一声轻响,就在你走去的一排单人隔间里,有一扇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修长的手停在隔间门的把手上,穿了裹腰的浴裤,完全赤裸着上身。 !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那张时间表的吗?! 你震惊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几秒后,你慌里慌张地让路,这回换你牢牢贴在墙边。 这人就像闲庭漫步似的,一边擦着头发和肩脖,一边非常缓慢地走下来,上身赤裸,肌肉线条漂亮流畅,就像山峦垒石一样,但并不是那种雄武的类型,身躯光洁得没有一丝毛发,身型修长而精瘦,又很有坚韧的肉感,有好几道错落的伤疤。 你终于是见到了和你身形相近的帝国人,但对方也比你高好几个头,可能有一米九左右,看起来是个卷卷黑头发的,肤色比较白的冷峻帅哥。 内敛而充满力量,当你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着他走过时,在他的胳膊下,随着他擦拭动作的掠过,在毛巾之下,你骤然发现他仿佛始终侧着头,也在盯着你。 这男人的眼睛长得有点像丹凤眼,狭长而微微挑起,眼中的神色淡而冷漠,但又有股凌厉冷静之下的疯狂,就如无形地点燃了炙热的火。 有那么一刻,你甚至觉得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把揉着头发的毛巾放下来,身形修长而冷冽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你。 但似乎只是错觉,他继续向前走去,无视你,将你抛在原地。 你愣了一下,醒悟过来,会在这个时间段特意来洗澡的人,肯定也是不习惯公共浴室,无法接受裸露身体和别人一起洗的,对方肯定也是不喜欢有人在这时闯入。 他身上那股压抑的低气压,隐而不发的气势,瞪你只是因为生气了! 你轻轻吐了口气,向后侧了侧头,“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的。”你大着胆子说了一声。 这黑发男人此刻正站在澡堂入口处,取出了柜子里的衣物,他就站在那穿衣服,背对着你,细而结实的腰身,听到你的话,他似乎顿了一下。 你把话说完,也觉得没什么好再纠结的了,走入一个隔间,关上门,就开始洗漱沐浴起来,热水流淌过你的脊背,润湿你的头发,自动的蒸汽浴室,让你觉得舒服的同时,又有点迫切的不安全感,你急匆匆清洗着自己,只花了十来分钟就草草洗完。 当你低着头,一手提着沐浴篮,一手擦着头发从隔间里走出来,想快点赶回房间,一抬头就愣住了。 因为之前那个人,他斜靠在公共浴室的门口,把手腕搁在门框上,听到声音,缓缓抬了抬眸。 那人竟然没走! 一股猛然的惊悚,鸡皮疙瘩划过你的身体。 比起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模样,他现在已经穿着完毕,穿着一身就像是特种部队制式的,黑色的贴身马甲,他的头发此刻也吹干了,随意的蜷曲松散的黑发,有股暗银色的光泽,就像与他耳廓上的那颗耳饰相得益彰一样,他几乎没有耳垂,只有富有骨感的软骨完成了连接,在最末端的薄薄皮肤上,钉着一枚暗银色的小坠子。 对方看起来确实是个大帅哥,但是这并不妨碍你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 你故作镇定地停在墙边的一列洗脸池旁,拿出篮子里的保湿剂,开始擦自己的脸和脖子,一边透过墙上的镜子,暗暗观察那人。 在女孩子洗澡的时候,堵在澡堂门口,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他抱起臂来,似乎对你的磨磨蹭蹭毫不在意,他依然停在原处,就好像他在犹豫,迟疑什么似的,只向你阴郁地投来目光。 现在,这地方只有你和他。 你们似乎处于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之中。 你故意装作看不见他,自顾自擦脸,涂身体乳,他也不出声,不提醒你他的存在。你尽可能把很多步骤放得很慢了,还坐在浴池旁泡了会脚,慢慢擦了半天的头发。 终于,你觉得没耐心再继续磨蹭下去,甚至于他看起来也不可怕了。你气鼓鼓地把毛巾塞进沐浴篮里,站起身来,不管不顾气势汹汹地快步冲向门口。 你决定,如果这个人要对你怎么样的话,你就大声尖叫,疯狂撒泼,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有没有效果,但你在心里已经这么决定了! 但他竟然似乎还没做好准备,在你像一辆失控的泥头车,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时,靠在门口的他竟后仰,抬了抬下颌,做了个下意识的闪躲。 你在他身前轻易地擦过时,情不自禁地瞥过眸看他,你也看到这个男人,在用那双狭长而挑起的眼睛,凝重而冷漠地看你,在你们对视的时候,很明显的,他的眼珠里流露出一丝轻蔑和傲慢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非常轻声的,溢出一个词。 “荡妇。” 植入你的耳道的翻译器,忠诚地将帝国词汇翻译为地球上的普遍用法,包括其中贬损的情感和实意,考虑得非常周到。 踏马的!你愣了一下,就马上气红了脸,他凭什么说你是荡妇,他有根据吗?!从头到尾你只是在做特别正常的事情! “流氓!臭狗!”你不甘示弱地反击,迟疑了半秒,猛地推了他就想跑。 但在你的手掌刚碰到他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你的手腕就被他抓住了,他微微皱起眉,脸上流露出再无法掩饰的,锐利而厌憎的敌意,就像一只黑豹露出他的獠牙。 他猛地凑近过来,将你箍困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握紧你的手腕逼近你,就像一只愤怒而残暴的猎食者那样没有耐心,咧嘴露出牙齿。 “这就是你在教育中学到的?”他阴恻恻地低吼,伴随着他不稳的气喘声,你立即撇过头,难以置信此刻剧变的发展,不像许多在和平状态下生活太久,发生矛盾时只会动动嘴的地球人,帝国人更具侵略性,不可控,傲慢冷酷,而且敢于下手,你的反击和挑衅真的明智吗? 他垂眸望着你扭头时露出的,细嫩而薄的脖颈,因为浸润了热水而显得更为剔透,随着你恐慌的情绪而生理性地剧烈起伏着,散发着温度和香气,“我要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些,你的把戏对我……” 他突然安静了一会,但就在下一瞬间,他低下头猛地吻上你的脖颈,在疯狂的吮和轻咬中,激烈得几乎让你觉得疼痛,他的牙齿越来越深,越来越用力地接触到你的肌肤,就好像要将你撕碎,又好像情难自已地要留下标记…… “克莱因,放了她。” 一道温和而动听的声音响起,就像在激烈风暴中渗入的一束曙光,让人不容忽视,克莱因的动作停缓了,你剧烈喘息着,越过他俯身吮吻你的脖子时弓下的肩膀,看清了此刻在场的另一个人。 一个长得就像是天使一般的男人,柔顺的金发,堪称完美的面庞,英俊得惊人,他靠在门口,似乎静静地在那里看了一会。 他的目光和你接触,和你对视着。 第5章服务 你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亲身处于现在这样的情境下。 一个很酷很冷冽的黑发男人将你箍锁在他强壮的臂弯内,强吻你的脖子,他的呼吸还响在耳畔,而越过他那有着健实肌肉线条的肩膀…… 背后,另一个如天使般英俊的男人在静静望着你们,制止你们的行为。 如果不考虑此刻荒诞的巧合,这简直就像是某种三角恋式的经典场景。 你的脑子一阵空白。 正搂着你,和你举止亲密的这个人,他已经停下了那饥渴而疯狂的吮吻和轻咬,显然也知道有人打扰,激昂投入的情绪被打断,像经历了一场激烈运动,他的喘息一阵又一阵,逐渐和缓地洒在你的颈窝里,但又竟然好像下意识的很紧张似的,臂膀收紧将你更用力地搂了搂,就像野生动物护卫它的食物般的本能反应,嘴唇又轻轻在你的脖子上张合地蹭了一下。 你彻底震惊了,扭过头来,用不敢置信的目光和他对视。 你这浮在白嫩而温软的面庞上,属于女性的震惊而无措的眼神,与对方那近在咫尺的俊逸冷峻的面庞,黑豹般冰冷而狭长的眼眸对上,他的眼睛里,有着股如雾气般低沉平静的神色。 他很奇怪的安静着,很像被一管强效镇定剂安抚的猛兽,但就在短短几瞬后,就像是看清了你眼中的情态,醒悟过来似的,一抹无比错愕的神色闪过他的眼珠,眼中的神气再度变得凶恶而活跃,他骤然松手。 “呃……!”这个被称为克莱因的黑色蜷发男人,低沉地愕然了一声,像是遭遇了攻击似的,快速地后退了两步,用一种十分忌惮的神情打量了一下你。 “为什么你在这里?赛维斯特。”但转眼,他就压下怒火,转向问在场的另一个人。 “我来找你,看来我来的很及时。”这个有着柔和的蜷曲金发和白皙光洁面庞的男人,示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晶体数据板,虽然在和克莱因说着话,他那灰色的双眼却在靠在后面墙上的你的脸上一掠而过,反射性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带上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意。 “你只要把通知文件放在我的桌子上就行了。”克莱因抑着声嗓,好像极力控制着一股无名的怒火,冷淡地回复,皱眉抬手接过来。 然后,他没有再做任何欲盖弥彰或是安抚的解释与道歉,而就像是有些慌乱似的,要逃离此地一样,大步从门口离开了。 赛维斯特侧着脸,看着他离开,他那无瑕的侧脸略略安静了一会,接着回眸看你。 当你和他那双瞥来的,如雕塑天使般,缱绻而轻柔的灰眸对上,被如此定定地注视着的时候,你的心跳很难不漏一拍。 “……穿好衣服,好吗?”他示意了自己脖子和衣领的部分,但在说着话的时候,他就好像不受控的叹息般的深深呼吸了一次,“保护好自己。”他微微笑了一下。 接着,这个金发的英俊男人也转身离开。 他也走了。 这群帝国人也太奇怪了…… 你还紧靠着背后的墙,迷茫而惊恐地喘息着,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嘤!”你就像在现实里经受了难以想象的奇怪剧情,在僵硬过后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慌里慌张地揽好衣领,把掉出地上的东西塞回浴篮里,提起来就赶快逃回自己的私人舱室里去。 . 你坐在舱室里的床上,侧着头,使劲擦着自己的头发,以此来发泄迷惑和思考。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让你惊了一下,“谁呀?!”你提高声音,有点不安地问。 “是机械仆从。您现在方便吗?”门外传来的是熟悉的机仆合成男音。 你趿着拖鞋,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确实是那个浑身钢银色,由流畅而冰冷的光滑钢铁组成的强壮机械仆人。他一只手臂背在腰后,一只手臂规矩地垂于身畔,就像是某种军部式的仆役的姿态。 当他那光滑无五官的面庞上的扫描仪,确认了你的面庞信息的时候,这个如强壮男人的机仆就像舞蹈似的,猛然而灵巧地弯了一下腰,以此来迁就你对于帝国人而言过于娇小的身高,用他那悦耳的男音没有感情地说道。 “我注意到您使用了船上的公共淋浴间。”机仆那光滑的钢铁面孔与你的面庞仅在咫尺,他继续播放合成音,“鉴于您对此处的设施的不熟悉,我在此为您提供初次指导服务,以及如果您有任何其他需求与问题……” 突然,机仆安静了一下,他银色的钢铁手指撩起你肩上的一缕头发,机械的男性声音优雅地说道,“您的头发湿润,是否需要烘干服务?” 你盯着这冷冰冰的机器仆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必要害怕他,他似乎是帝国里纯粹由程序驱动的机器仆人,没有感情,不会多想,而且此刻,也将你视作他勤勤恳恳工作的服务对象。 “嗯,对,下次我使用浴室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帮忙提前确定那边没人,然后再替我看着门?别让其他人进来。”你大着胆子问。 “我没有权限阻止其他用户使用公共浴室。”机仆歪了歪头,光洁的钢铁面庞倒映着你急切的脸庞,毫无感情地回复道。 “你只要提前告诉我!”你连忙说,“如果有人过来,你就发出警报的声音。” “已规定的警报程序中不包括这一项,您是在要求定制属于您的个人服务吗?”机械仆从问。 “可以吗?”你咬咬嘴唇。 “您需要中级或以上的权限,您此刻的权限为……查询中……初级人员。”机仆回复。 “哦,哦……”你有点失落地答道。 “您需要头发烘干服务吗?”回复解决了你的这个问题,机仆又回到另一项事务上,他固执地重复道。 你揉了揉头发,因为你的头发比较长,自然晾干要很久,而且你的行李整理过程中,你好像没看到任何的电器,大概也有这艘宇宙战舰上不会有地球标准的插座的原因,机器帮你打包的过程中,直接忽略掉了那些“落后”“简陋”的电器,比如电吹风。 你也许确实需要他的帮助,因此你点了点头,不打算纠结这些,你要在这艘飞船上生活,那就肯定要像那些帝国人一样,把机仆当作电器来使用,不然只固守着自己对人型仆从的矛盾心态,就像古人到了现代却不敢用手机,不敢看电视,只是一种愚昧守旧的行为。 你打开门,让机仆进入你的私人舱室,但当你坐在椅子上,你还是有点不自在的感觉,高挑的机仆站在你的背后,他以机械的,优雅的动作,将你的湿发慢慢撩起垂在椅背后面。 “我收集了泰拉相关生活数据,您应该习惯传统式的热气流烘干方式。”机仆的温和男音一丝不苟的说。 他抬起一只手,修长五指就像绽放的钢铁花朵似的缓缓张开,掌心中的一个闭合旋关随之展开,温暖的热风从中呼呼涌出。 机仆保持着撩起你的一络长发的标准军人般的站姿,轻轻的,就像整理你的头发似的将吹出热气的手掌隔空拂过,一缕又一缕,这钢铁铸就的精壮的机械仆从,以他冰冷而多个钢铁指节的灵活手指,就像照料最脆弱的花瓣似的,轻柔小心到了极点。 就像此刻,全世界都为之安静,而这就是全宇宙最重要的唯一事情。 这就是,服务型机械仆从。 为了人类,心无旁骛,全心付出。 直到你的最后一缕发丝也柔顺的烘干了,机仆银色的手指就像对待最珍贵的事物,极其轻柔地将它轻轻放在你的肩上,和其他蓬松温软的发丝一起,服务结束。 你愣了愣,晃了晃脑袋,感受到顺滑的头发拂过你的脖子和肩膀,轻盈又温暖,充满弹性,在镜子里你可以看到它们健康的色泽,你从来没有那么小心翼翼地照顾过你自己的头发,就算以前会从短视频里看到一些爱护发丝的技巧,你也是马马虎虎,没有耐性永远一丝不苟的坚持。 隔着镜子,你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就像一只手搁在背后如军人般待命般的,好像无怨无悔,随时准备因你的任何不满和刁难的要求而重新再调整工作的机仆。 “你弄得真好!”你不禁说。 “………这是我的荣幸。”也许没有人会把他当做个人似的,对他说这种不必要的话,机仆很是停顿了一下,可能在他贫乏的回应词汇库里搜寻了一番,最后只还是用了他最普通,最常用的回应,恭敬地回答。 “你应该教教我,你是怎么吹的呢?真神奇。”你一时间有点忘记了对方是个机仆,忍不住如此说道,你靠在椅子里,兴致勃勃地看着手里捏起的一缕毫无毛躁的发梢。 你的话语的确使得机仆困惑了,他歪着脑袋停顿了很久,“……只要您在我的服务范围内,我会为您吹头发,不论多少次。”他银色的镜面般的面庞映着你镜子里的脸,好像这个世界除了他此刻的服务对象,再也没有更重要的事物。 “哦!”你意识到自己说了笨蛋话,捂了一下嘴巴,感到有一丝窘迫,你明明应该把他当做电器的。 “那好,我现在没有其他事了,你可以走了。”你咳了咳喉咙,正式地说,想着这样的命令对不对,帝国人是不是这样说的呢?毕竟是第一次指使机仆,你觑着眼睛,看着镜子里钢铁机仆的倒影。 机仆毫无异议,完全遵从,他向你顺滑地鞠了一躬,就以轻巧优雅的齐步姿态,启步离开了房间,顺带替你把门轻轻关上。 等到机仆彻底离开房间,舱室里安静下来,你倒在床上,深深呼吸了一下,感到一阵疲惫和放松,温暖芳香的头发枕着你的后脑勺,围绕着你的面庞,你侧过身去抱住一个枕头,呆呆地盯了一会空气。 距离你上舰时间,过去了大约6小时,好像就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各个脾气和行为都很古怪的帝国人,精妙的未来科技生活……你不太确信,自己到底能否适应这里,往后的日子究竟会如何呢? 帝国…帝国人…… 你在嘴里固执地嘀咕了一下,自己也不确信对他们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他们究竟是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宣称的星际中的血亲,还是……别有所图的入侵者?而在这艘你或许真的要付出终生的战舰上,和这些人类“同胞”在一起,你感到安全?还是不安全? 第6章暴动 滴滴…… 在堆着你的笔记本和帝国常识书籍的桌面上,一个像倒扣的玻璃圆碗的装置亮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你很自然地醒来,从床上撑起身子,看向那个应该是通讯器的东西,穿着睡裙走向桌前,你犹豫了一下,抬起手,在装置上方射出的蓝色光线组成的“是否接听”的空中虚拟界面上晃了晃。 光线一转,凝缩成像,卡斯坦因舰长的面庞出现在光子构成的虚拟影像中。 “醒了吗?你错过了晚餐。” “……啊。”你的声音有点醒后的沙哑,一身单薄睡裙,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你揉了揉自己的脸,还有点迷蒙。 卡斯坦因似乎凝视了一会你现在的模样,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反而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本来我想在晚餐时间向所有人介绍你的,既然你在休息,下次吧。” “如果你还有什么事,可以来舰长室找我。”说完,卡斯坦因抬了抬放在宽大办公桌面上的手指,通讯结束。 居然睡过了晚餐时间,你躺回床上,靠在床头,呆呆思考了一会。然后你又爬起来,拿起梳子梳头,顺便看了眼桌上的机械怀表,现在是地球时间20:21。 非常理所当然的,没有吃晚饭的你,现在饿了。 你在衣柜前找了件衣服换上,舰上生活区里的空气不冷也不热,正好二十度左右,你只要穿件常服就可以,在穿衣镜前照着镜子的时候,你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一侧,竟然留下了几块痕迹,暗红色,看起来非常暧昧。 你睁大了眼睛,把头发往前拨了拨,勉强挡住。 那家伙居然对你做了这种事,你是不是应该告诉舰长?!可那人的表现非常奇怪,这到底是文化差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到底是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地球上的骚扰呢? 你暂时没有答案,打算先按下不表,默默再观察一段时间,因为此时你也并不确定自己在这艘舰船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如果实际上派遣至此的地球人是最低的奴役,那你真去向舰长诉苦的话,就反而显得荒唐可笑了。 你对着镜子,咬了咬嘴唇,看见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在帝国的控制下,时间的流逝没有使你的五官发生什么变化,但气质和神情确实截然不同了,当年处于现代国家的你,和现在处于星际帝国掌控下的星球居民的你,这种变化让你感到有些恍惚。 你贴近了那些曾只在科幻作品中出现的生活,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成为了未来人,但也变得更加病态。 你的身躯因为缺乏锻炼和饮食的改变而变得非常纤细,皮肤因为缺少紫外线阳光而过于白皙细嫩,当你大部分时间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也是冷漠而平静的,总有股不够活泼朝气的感觉。 在帝国掌控了你所在的城市以后,你就很少出门,只有有限的活动范围,四处巡逻的机仆和警卫机器人让人害怕。 在那样的原因下,你的皮肤变得很白,而且由于日照不够,社会氛围无望而压抑,你甚至有点抑郁,就像很多人那样,你想过死。 当然,你最终并没有付诸实践,因为每天,飞翼器都会掠过你的窗口,扫描其中的生物存活信号,据说,那些真的实行了自杀行为的人们,不论成功与否,都会被那些银色的机仆带走,垂死之人的身体扛在机械仆从的肩膀上,血液流淌过那银色的,线条清晰的肌肉胸膛,你只是在公寓楼道里看到了一眼,就非常害怕地躲了起来,这些人会被带去休眠冷冻库,就像一具具尸体般被放在冰冷的棺材里。 听说,那些人还是有意识的,就像在很冷的地方睡觉,偶尔还会惊醒,看到窒息的玻璃罩,冰冷刺骨的空气,然后麻醉气体会再度释放,在极度害怕和不情愿的心情下再沉入休眠,那该是多么绝望和无助。 这就是如果没法向帝国证明你能好好活下去的下场。 帝国对泰拉特别条例第六条:每位公民都有义务在任何情况下,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 你的视线从镜中自己的脸上移开,所以你现在决定出门去找点吃的,你走向舱室门口,把门打开。 . 夜深人静,黑暗的舰船内部,钢铁管道和电线组成通道,悄然无声,现在是个人休息时间,但却没有任何欢笑与交谈,这艘承载着数百名战团战士及技术员的军舰内,弥漫着帝国的严肃与死寂。 这也是大部分帝国舰艇内会有的氛围,冷酷的宇宙和艰难的生存,早已磨灭了绝大多数帝国人的轻浮欢乐,他们就像一颗颗黑色的金刚石般沉默而冷酷,奉行着高效与实用的原则和日常生活秩序。 下层公共浴室内,这里比上层的浴室要简朴得更多,只有黑色的瓷砖地面,高高嵌在墙壁上的一排简洁的单向热水出口,公共浴室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正在洗澡的军团战士。 他们的身躯普遍异常高壮雄伟,超出地球人的想象,两米多的身高,个个一丝不挂,历经磨砺的,鼓胀饱满的肌肉呈垒于身躯之上,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件件宏伟的战争杰作,胸膛与臂膀上有着用于接入动力战甲的黑色接驳口,以及或多或少的旧伤疤。 又一位军团战士赤条条着身躯,从门口走进来,他宽大厚实的脚掌踩过湿润的瓷砖地面倒影,加入他们,早已习惯了无数次的公共沐浴,对行走中彻底展露自己的身躯毫无羞耻,对其他战斗兄弟的身躯也毫无兴趣,除了行经路线中的当面擦身而过,他的眼睛甚至不会作无必要的转动,不会去特意看彼此。 这就是帝国最精良的星际部队之一,基因改良战士,他们意志坚定凝固而目标明确,对任何不在任务范围内的事物,都没有太大兴趣。 就像是一群在训练后沐浴的斯巴达战士,各自洗濯着自己经过一日的训练后变得汗湿脏臭的身躯,或站在墙边淋浴器之下,或坐在台阶边,低头淋浴。 刚进来的战士瑞阿斯来到墙边,打开了热水的旋钮,任由滚烫的热水淋下,他深沉的呼吸着,享受着这种放松,这种对于地球人来说过于滚烫的热水,正好抚慰他们这些基因战士疲劳的坚硬肌肉,让其在刺激下放松地舒张。 他阖上眸,感受那热水蒸腾起的雾气,和划过他健壮而带着旧伤疤的身躯,落在地面上的噼里啪啦的水声,但突然的,在热气和惬意淋浴氛围中放松的神经被敏感地触动了一下。 战士坚毅无感的面庞上,眉宇皱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热水顺着他的鼻梁滴落下来,他用手沾了一点,非常困惑地看着它,虽然手指上的水滴被淋浴头洒下的热水很快冲走了…… 但那股味道,并没有散去。 . 舰船上层,士官级层。 一间个人舱室内,黑压压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武器,从行刑者手枪到热熔枪管,烟雾手雷,细长的单分子精金匕首,专门打造的动力剑,桌上摆放着子弹匣和一管管药剂,显得房间更加狭小阴暗。 在房间靠墙的一边,摆着张狭长的床,与其说是床,不如更像是睡眠舱,以帝国人的标准而言,只有大约两个身形的宽度,只够略微翻身,看起来应该会让人睡得非常不舒服。 床上铺着简单的黑色被单,这间舱室的主人就正躺在上面,他的脊背靠着床头的一根铁杆,正全神贯注地清洁着他手中的终结者狙击枪。 就像地球上的俊俏青年正抱着一把吉他轻抚一般,他修长的腿搁在对面的床栏上,他瘦削而健壮的身躯裹在便于行动的黑色马甲之中,赤裸的臂膀上随着清洁的动作而肌肉运动着。 今日,他已经做这项日常武器维护工作相当长的时间,离床不远的桌面上,到处都是他拆解下来的枪械部件,格外凌乱。 克莱因那冷峻沉默的脸上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将拿着狙击枪的那只手无情地搁到床边,然后松手,随着一声磕碰,原本备受钟爱的狙击枪落入床脚边的武器匣中,和其他枪械迭在一起。 克莱因抽了条薄巾,擦拭着自己手指中的机油。 然后起床,来到桌前,喝了口放在桌面上的纯净水,当他运动着小臂,慢慢地将开口拧回去的时候,克莱因的那狭长而乌黑的眼眸下垂。 他放下纯净水杯壶,垂下的手臂轻轻一拉,将桌下柜子里的一个抽屉打开了,几枚蓝色药剂玻璃管滚动出来,这些是他作为特种部门的补给配备,在任务中,克莱因这种战士并不能得到后勤补给,他更像是单独行动的刺客,需要独自处理伤势,或是注射有利于目标达成的兴奋剂。 这几管蓝色药剂就是帮助他克服剧痛或是精神攻击带来的混乱的镇定剂,但克莱因修长的手指在蓝管上一顿,只是掠过,他碰了碰抽屉上方的某个机关,另一层隐秘夹层打开了。 克莱因将手从抽屉里抽出来,一小袋透明的医疗密封袋握在他的手中,他看了眼密封袋上还黏连着的几条黄色胶带,不耐烦地把它扯掉。 他回到床铺之中,仰靠在床头,慢慢将这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密封袋打开,一股甜蜜的香气充盈了室内,克莱因完全不受控地,颤抖地深呼吸了一下。 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抬起拿着袋子的那只手,仰起头来,就像快要渴死的人那样,毫无尊严,白皙而削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着,显出与他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颤抖和脆弱,将密封袋倾倒着抖了抖,里面只有一点点稀薄的液体了,固体物早就在上次的享用中被饕餮殆尽。 终于滴下一滴红液,男人合上他的嘴唇,深深平静下来,他闭着双眼,似乎品味了很久。经过基因工程改良的味蕾,基因侦测神经,向他忠实地汇报着,其中纯净而完善的每一分基因信息。 从她的肌肤,到她的身型曲线,头发与双眼的颜色,她的面容……纯洁无瑕,未被污染的原初人类。 克莱因再度睁开眼睛,他舔了一下下唇,侧过头去,不再看那充满着吸引力的密封袋,而是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另一只拿着小袋子的手则攥紧了,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可怕而深重的沉默着。 最终,他屈服了,当他放弃了自尊与痛恨的坚持,将一只手臂伸入被子下的时候,他骤然放松下来,身躯彻底仰靠在床头,他将那一处以前从未有过任何反应,而此时焦灼而坚硬的地方握住,尝试着缓慢地抚慰它。 而他冷峻而冰冷的面庞上,他慢慢咬住了那个还承载着一点点那女孩的血液的密封袋,将它完全撕开,用舌头一点点地,细致地舔着内壁残留的血,眼眸阴郁而冷漠,就像一只黑色的野豹。 但他很快眯起眼睛,欣快感让他低沉地喘息出声,伴随着鼻尖的气味和嘴里的摄入,他的大脑替他清晰地描绘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和轮廓,克莱因难以自控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把那密封袋碎片紧贴在鼻尖,同时就如电流闪烁过的画面一般,他非常清晰地回忆起了那真实的接触,她发丝的香气,他咬牙低咒出声,并在自我抚慰中突然猛烈地达到了那让他自尊心受挫的,欢愉至极的要命的顶峰。 最终,舱室中仅余男性的深深喘息。 . 公共浴室内,那名战士瑞阿斯已经彻底沦陷,他双手撑在墙上,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呼吸越来越加重。 热水还在持续不断地浇在他的脊背上,但是并不再能带来任何的放松和惬意。 这里面带着一种让他神经紧绷,滚烫的信息气味。 在精神涣散中极力集中注意力,坚毅面庞的低喘下,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战斗兄弟。 从淋浴器里洒下的热水,淋过他刚刮干净,只泛着些青色的,弧度完美的脑袋上,洒在他坚实的肩膀,从他低垂的,无表情的,正直而宽阔的面孔侧颊滴流下来,这素来最镇定,情绪冷漠的老兵肯乌维。 他也在恍惚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第7章好吃 你饥肠辘辘。 从你走出舱室,在四通八达的舰内钢铁通道里绕来绕去,现在已经快地球时间九点,今天一整天你都在为填写各种申请资料,检查和面试而奔波,还乘坐各种交通工具,从下午开始就什么也没吃。 你终于找到一处小型餐厅,这地方不大,好像只是为了这一层的少数人服务,从门口拐进来,厅中摆着几张钢银融铸的高餐桌,一侧应该是摆放自取食物的地方现在只剩几个空空塔盘,其他的餐食和盘子都收走了,整个餐厅冷冷清清,只在另一侧的墙上点着几盏小灯。 那里是一条银色的高柜桌,就很像地球酒吧里的吧台,一名机仆正站在桌台后面。 他就像人一样,以十分机械化的动作擦拭着手中杯子。只从特征上看,这个机仆和你见过的没有不同,全身都由那好似钢铁般的材质铸成,修长而健壮的男性体格,就像是对人型的崇拜性模仿,唯独强调了他机仆身份的是,没有五官的面庞。 但这个在餐厅服务的机仆又略有些特别,因为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好像侍者一般的西装马甲,脖子位置戴个小蝴蝶结。 现在这个时间段,大概没有人会要吃饭,只还提供消遣用的酒精类饮料。 机仆光滑的钢银面庞转向你,检测到了服务对象的到来。 “您好。”他以程序化的,机仆使用的同一种,温和的男性嗓音说,“您需要什么?” “我饿了。”你诚实地回答。 “……”机仆停顿了一会,像是在他的数据库里查询了一番用餐时间内餐厅的服务录像,“您没在规定时间内用餐,真是抱歉,现在厨房中没有标准餐了。” “啊……”你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没得吃了。帝国显然是一个严格军事化管理的文明,你在填写各种资料和上培训学校了解帝国常识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了。 “您需要稍等一会,我为您重新准备一份,好吗?”但机仆做出的反应却没有你想象的不近人情,运算和数据在他融银般的处理模块中流动,识别基因信息和面容,他很人性化地为你这个标志为星级特殊的服务对象提供解决方案。 “好的好的。”你坐上那吧台前,高高的高脚凳,大概是在机仆的无形操纵下,它自动降至符合你的轻松坐上去的高度,然后再度升起至你可以和舒适地掌控面前的一小块桌面,和桌上的东西互动。 当然,你的双脚远远离地了,因为身高原因,帝国舰船内的设施用具对你来说都略大一些,不过并不太影响,你可以习惯。 “这是现在可以提供的食物的菜单。” 机仆抬了抬手,他的掌心旋钮里涌出像是传输数据一般的虚拟全息信号,在吧台桌面上迅速凝像成了像是晶片一般的数据板,机仆的手掌机械化地顿了一会,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酒保,将菜单向你优雅推来。 晶片菜单到你手里,上面的帝国文字就立刻虚拟化的雪片了一下,再次稳定下来时,自动翻译为了地球中文。 你如饥似渴地急切看着菜单上的菜品,然后就愣了一下,说实话,菜单上的选择并不多,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一艘穿越银河的飞船上,想要像在一颗有完整生态环境的行星上吃一样丰富的食物,考虑到长期的宇宙旅行,肯定做不到,一定是以稳定性和长期供应为先。 但他们的食物贫瘠还是超出你的想象,他们吃的还没有你好呢。在帝国接管了城市管理以后,虽然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只要有钱想吃什么吃什么,但每日都有机器送来装满新鲜蔬果肉食的箱子。 机仆似乎看出了你脸上的一言难尽,他在尽可能满足上层用户疑问的自动模块程序驱动下开始解释,男音有着照顾性的悦耳柔顺。 “请您原谅,我们从翡翠星港来到泰拉,经历了数月的变速和超时空跃迁,船上的新鲜食物已经消耗殆尽,而根据帝国法律,我们不能在保护星球上(某些重要星球)进行港口补给或是登陆采集。” 甚至他们只能在泰拉外层轨道停上很短暂的时间,不仅无法像其他帝国星球一样在港口得到机身检查,燃料和食物补充,还要在工作和护送货物交接完成后,迅速脱离泰拉外层轨道,泰拉港的停泊位置很稀缺,还有许多货舰和重要舰船在路上要申请停泊位。 机仆说的话,让你得到了更多信息,这些真实应用的举措更能体现关于帝国对地球的态度,不允许帝国舰船集取地球资源进行补给,首先是因为地球还处于政权变更的动荡期,如果放任成为补给港口必定会大幅影响地球上的居民生活品质,造成动乱,又或者,哪怕以后政权稳定,地球上的农业工业生产都进入正轨,帝国依然不允许将地球视作一颗生产星球?舰队还是不能在这里补给。 在机仆的话语中,地球被归于的星球类型——保护星球对你来说是个奇特的新名词,这是什么意思?自然保护区吗?你在心中暗自猜测。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如果刻意去问,机仆也不一定会给你更多解答,你的注意力放回面前的菜单上,试图做出自己的选择。 菜单上只有三种食物: 标准粥餐。 压缩口粮棒。 蒸熟麦种。 “我想吃肉和水果。”你弱弱地嘀咕了一句,抬起眼睛试探地看着机仆。 “肉食一般是按配给量提供……”机仆回答,“不过是您的话,您的配餐方案以您个人喜好为先。” “温室区的刺花浆果会在下个标准周成熟,底层饲养场肉食牲畜也会在半个月后进入出栏期。”机仆说,“届时您的餐食会得到丰富。” “好吧。”你说道,“那现在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吧。” 机仆转身离开了,你无所事事地坐在吧台边,观察着周围的陈设,柜子上的悬浮酒瓶,这些东西都让你感到有些稀奇。 你突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你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可就在下一秒,整个餐厅都黑了下来,有人关了灯。 你僵硬在凳子上,这是地球人类在黑暗中的生物性本能反应,在远古的过去,当人类面对野兽,手无寸铁最无助的时候,夜视能力不发达,在黑暗中更易陷入掠食者的危险,进入本能的恐惧和手足无措。 你没有尖叫,那只会失去自尊和冷静,或让一切都变得更混乱。 有缓慢而沉的脚步声,以非常明确的目的意图,接近了你,直到站在你的身后,也就是你扭过腰肩,脸庞面对的方向。 “你是谁?”你轻轻地问。 有手指在轻轻拂过你颊边的头发,让你感到一阵瑟缩的痒意,他的大拇指很轻地蹭过你的面颊,或许只是迟疑而又意图抚摸的中间行为,你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因为恐惧和不解,你在黑暗中不安地微微移动面庞,想要躲闪,保持着安静,你听到对方沉沉的呼吸声,就像风箱,从一具强壮高大的身躯中运作发出。 你忽然意识到,他更加接近你了,他俯下了身,将一只手臂撑在了你身旁的吧台上,他侧过脸在闻你。深深地嗅,没有碰到你,但你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你想要什么?”在紧张和惊慌中,你握紧手掌,指甲扎入掌心,极力镇定地问,想要知道对方的意图。 对方沉默不语,但很突然的,他收紧臂膀搂住了你。 你深吸一口气,这感知让你瞬间毛骨悚然了,“呜……”你的喉咙里还是挤出了颤抖的呻吟,浑身因抗拒而变得僵硬无比。 他把你抱了起来,就像在凳子上抱起一个孩子那样轻易,作为成年人,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悬空的感觉让人惊慌,但下一秒,你就倚在了一具起伏的身躯上,他把你像孩子似的抱着,托着你的臀,你可以感受到对方强健的身躯和臂膀,然后你意识到他的脚步向着门口方向转去。 他要把你带走!要带你去哪?! 你还没吃饭! “不行!”你急切地虚声道,在推拒挣扎的混乱中,揪住了他肩膀上的头发。“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感觉到对方的头发顺滑而且很长,你见过的这么长的头发,只有舰长,或者另一个男人。 他显然不是舰长。 对方停顿了,或许是被你抓住了一缕头发,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让他感到受冒犯的不快,沉默了。 “我要你与我结合,泰拉女人。” 你听到这黑暗中传来的低沉声嗓,就像森林中的野兽低语,你还深陷于这种话带来的震惊中,久久无法言语,突然的,灯在这时候重新打开了,一阵刺目让你眩晕了几秒。 你看见自己靠着的肩膀处,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庞,他看起来冷漠而俊美,金褐色的头发披在肩头,一双暗绿色的眼睛,他定定地瞥过眸来凝视着你,无情而难以捉摸。 只是他的注视就让你几乎失去呼吸,与其说是冰冷的杀手,这个男人就像野兽本身。 另一边,餐厅机仆沉默地,安静地站在厨房门口。 “……我还没有吃饭。”你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这个有着超乎寻常,让人心悸的俊美相貌的男人,他身上的气质就像森林中的幽暗树影,面部线条又疏冷如雄狮,他转移着他暗绿色的目光,毫无感情地锁定了机仆,慢慢地,他将你放回了高脚凳上。 机仆走向吧台,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你的面前,这是一份放在类似锡箔纸的铁盒里的餐食,你惊魂未定地又看了一眼勒恩,颤抖着将餐盒拆开,散发出了温暖的食物香气,最下面是淀粉类粥食,在这寡淡无味的营养粥上面,机仆额外给你煎熟了一块小小的,大概半个手掌大的,正方形的肉,看起来它应该是压缩冻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 此刻,勒恩也安静了,坐在了你的旁边的位置上,托着下颌,侧过了脸,始终盯着你,似乎一言不发地等你进食完毕。 先不提目前这奇怪的状况,在饥饿之时,煎肉的气味比什么都吸引人,这是外星生物呢。 你突然分了一下神,很稀奇地意识到这一点,你用帝国这结合了叉子和勺子的餐具叉勺戳了戳这块肉,用餐具锋利的一侧割下一块,送到嘴里尝了尝。 很奇特的口感,吃起来有点湿,软乎又有韧性,就像被捶烂的牛肉和虾肉的结合。 你又挖了一勺营养粥,吃了下去,就这一口,你就沉默了,不仅是寡淡无味,这里面似乎加了一种让人口感发涩的东西,你猜到这可能就是以前了解到的,帝国会在食物里添加的补剂,为了最实用性地保持舰船上的人员的身体健康,直接将需要的营养成分通过化工提炼浓缩。 “……你觉得这个好吃吗?”你颤巍巍地转头,问旁边的男人,这是他们日常的食物?还是只是因为现在超出了供餐时间,没有更好的食物了。 勒恩的目光攫住了你,他好像根本不明白你话语的意义,你对于日常生活享乐自然地拥有一定标准,但对他而言,食物只是生命维持的必要资源。 “………不好吃。” 勒恩缓缓开口回答,声音低沉,他舔了一下一侧的牙齿,又侧了侧头,绿眼睛异常深沉,直白地盯着你,虎视眈眈。 第8章混乱 总结一下你目前的奇怪经历,在面试的时候被上司舰长拉住手,亲了手心,在浴室里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吵架,然后被强行搂住亲了脖子,而现在,在餐厅里被一个男人在黑暗中抱起,要带走你,还说出与我结合这种鬼话…… 面试时的情况有些像是在正常社会环境下有可能遭遇的性骚扰,因此你的反应很大,深觉震惊,但后来就忍不住想,这是否是由于帝国人没把地球人当做人,而是视作稀奇动物的缘故。 浴室里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围,变得像是烂俗影视剧情一般,因此,你甚至没有再深觉危险与震惊,更多的是让你感到迷惑。 然后现在,就更奇怪了…… 你将勺子放下,餐盘里只剩最后一点粥,你吃得差不多了,但不安也与时剧增,因为身边坐着一个虎视眈眈的,两米多高的,颀长强壮的帝国男人。 在如此近距离的压迫,你得以在餐厅的灯光之下,更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庞。但你几乎不敢真的直面和他对视,光是他的存在,就仿佛往空气中加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勒恩那金褐色的浓密的头发就如优雅而威严的鬃毛,被不甚在意地垂落在他的肩头,整洁而坚毅的眉毛下,是一双有些修长的眼睛,其中深绿色的发亮的虹膜,目不旁瞬地盯着你。 这样的一双眼睛,甚至让人难以将他视作纯粹的人类,他更像是丛林野兽的化身,在俊美高贵的基因战士皮囊之下有股难以抑制的可怕野性。 而此刻,这头野兽越来越不耐烦了。 “当时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为避免场面变得不受控制,你必须采取主动。你侧过头来,尽量镇定地和他交谈。 勒恩也歪了一下头,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那不是小男孩。”他浑浊低沉的性感嗓音如此说道。 “……那是什么?”你有些意外迷惑。 “变种畸形。”勒恩的凝视着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口中吐出毫无感情的一个词。这词汇在地球语言里没有可供直译的词语,只能通过意译,与畸形,残疾,突变,肮脏等等词汇相近。 “你是说他,生病了?那孩子天生如此的吗?”你有点不适,“总之,你们怎么处置他?” “关在舰船底层地牢里,送到净化星球集中处理。”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还想再问问,但勒恩已经不耐烦再回答这些,“你完成了你的事情了吗?”他显然已经很难以忍受了。勒恩站了起来,身躯高大健硕,几乎是你的两倍有余,当他向你倾身而来时,宽阔壮硕的肩膀几乎遮蔽了其余的一切视野。 你压抑住颤抖的呼吸,体会到人类对于与自己同样模样,却巨大体型的人是真的有难以抑制的本能恐惧的。 “我还有个问题……”你用尽最后的勇气说,“与你结合是什么意思?” 勒恩恼怒压抑的呼吸平缓下来,他甚至像是有些惊讶,你竟然敢问这种问题,他定定探究地凝视你,嘴角甚至似乎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但很快平静下来,“你认为会是什么?”他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帝国的某种特殊礼仪或者文化……”你试探地慢慢地说。 勒恩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既像是被你逗到的愉悦,又像是讥讽,但也是一眨眼,就像是一个短暂的深呼吸,他的面庞再度沉郁平静了,“不,泰拉女人,你得知道,我们对结合有着同样的理解。” “那意味着……上我的床。”他的嘴唇开合,用他低沉而平淡的声音,说出了这不知廉耻,又因为太过理所当然和冷静,而让人一瞬间怀疑这伦理廉耻的评判究竟有无意义的话。 你一时间陷入失语,又陷入了沉思,这是你第一次直面这荒谬之处,你终于理解并清晰分辨了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古怪处境。 这些帝国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这是军部内部的霸凌?就像东亚女性曾在西方遭受的热潮,与帝国人有着同样模样,但又更为孱弱的地球人,或许正是这样一副好欺负,予取予求的,无助的形象。 如果他们竟然是因此将你视作软弱可欺的对象……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的心中冒出了股异常屈辱的怒火,但立刻在理智下被狠狠压抑住。 “我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你坚定地,微颤地挤出这句话。 “为什么你认为我需要你的同意?”勒恩侧过了头,他金褐色的头发流淌在一侧的肩头,他就像是真的有兴致要与你商讨一般地说道。 你定定地和这面庞英挺俊美,也毫无正常人感情的傲慢野兽对视。 你都快哭了,突然的,你跳下高脚凳子,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但只是下个瞬间,他的逼近就像一道猛烈的飓风袭来,你的腰身就被一双健壮有力的臂膀拦住,这种感觉就仿佛直直撞上一块钢板,让人感到骨骼错位的痛苦,你本能痛得蜷缩起来,感觉到自己完全悬空,被抱起来了。 你的喉咙里只够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似的尖叫。 天旋地转,等你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你发现自己被彻底压制在了吧台上,就像一道鲜白的刺身珍馐,只有你的双腿从吧台边缘垂下。 而勒恩,他就站在你的双腿之间。 当你的对手是一个基因改良的超人时,一切的反抗都毫无意义,他的一只手掌按住你的肩头,或许只是想控制你的行动,施加的力道就足以让你感到动弹不得,喘不上气。 勒恩的另一只手抚过你的腰身,撩开了你的头发,以及另一边肩头的衣服,然后他向你慢慢俯身而来,低下头在你的肩膀处深嗅,随后肆无忌惮地深深咬吻了上去,给你带来一阵酥麻的疼痛感。 他微微使力,小臂上的肌肉只是牵动地起伏了一下,就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你胸口的衣领,响起让人毛骨悚然的布料撕裂声,伴随而来的是嘴唇愈加炙热的抚弄和侵犯,他的手指碰到了你那将露未露的细腻白软的锁骨下方,嘴唇也贴着你的脖子向上。 在喘不上气和惊惧中,你躺在吧台上侧过头看向吧台内站着的银色机仆,灯光照在他银钢般的空白面庞,以及健硕而平静的钢铁身躯上,泛着无机质的光泽,对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他毫无任何反应。 但很突然的,你身上的男人停顿了,他手指中还带着撕扯下的衣服碎片,慢慢地握紧了,勒恩以很缓慢的速度直起身来,脸上表情阴沉而古怪。 他没有再意图侵犯你,而是用手指轻抚上你脖子的一处,喉咙里的喘息带着股野性的低沉。 “谁咬了你?”他轻轻地问。 这一切比风暴还可怕,还让人难以预料。 好不容易从那疾风骤雨般的侵犯中得到些许喘息,你喘着气,惊恐地看着勒恩似乎渐渐郁怒的面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的,餐厅里充溢着暗红的灯光,一种警告声响起,伴随着广播,“因不明原因,请所有无关人员马上回到个人舱室之中,中央甲板将会被镇压清空,重复,因不明原因……” 勒恩侧过了脸,他似乎非常关注地侧耳听着声响,但不只是广播声,而是底下甲板的混乱情况。红色的警告灯光在你们的身躯上闪烁,他的面庞渐渐变得严峻。 最终勒恩放开了你,果断地抽身离去。 你躺在吧台上,身上没了男人的压迫和炙热,空虚又想哭,整个餐厅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但这种在公共场合下丧失自尊的羞耻感并没有变淡,你颤抖地撑起身子,努力揽住自己肩膀处破烂的衣服,因为发抖而很难做到。 在这时,身后的机仆缓缓上前来,为你披上了一件外衣,那是一件白色的餐厅工作服外套。你感受到别人的触碰时,惊惧地抖了一下,才意识到是机仆。 “舰长室在哪里?”你声音不稳的,快要哭了般的侧过头来向他问道。 “您最好先回到您的私人舱室中。”机仆毫无感情的,程序化地提醒道,“这是二级警告,状况危急。” 你在机仆的搀扶下站回地面上,极力平复着呼吸和想哭的冲动,“你跟我一起走吗?”虽然知道毫无意义,机仆根本不会阻止那些人,那些人也不会顾忌机仆,但或许是一种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吧。 机仆微微沉默了,作为机器人,他似乎很惊讶你会如此要求,“我是餐厅机仆,我不能离开我的工作范围……” “等到警报结束,我会为您送去一杯安神的酒精饮料,好吗?” 你沉默着,点了点头,“谢谢你……”你平静地说,揽紧了那件外衣,然后就打算从餐厅离开。 你抽回了机仆搀扶着你的手,但机仆银色的手掌依然悬空在原处,他没有五官的覆盖面庞凝视着你离开的纤细虚弱背影,突然,机仆的机械电子男音出声了。 “经监控,从餐厅到您的私人舱室,有一条路径您撞上其他人的可能性极低。” 你迷茫地回头看去,看到机仆抬起一只手,掌心中的旋钮逐渐浮出虚拟数据流,凝缩为一张悬浮的晶片数据板,上面标注出了一条路径。 你伸手去取了过来。 第9章控诉 黑暗的宇宙底幕在舷窗外缓缓流转,无数恒星遥远而模糊细小,那如发光的水中墨般的晕染星云亦十分黯淡。 在大气层之外看到的宇宙并不像天文望远镜拍摄下的照片那样璀璨鲜艳,以位于飞船中的人类肉眼来看,星河是十分晦暗的,无穷而可怕。 你坐在床上,双腿并放在床面上,手臂迭搭在膝头,脸庞靠着大臂,扭着头盯着窗外的宇宙景色,你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这感觉和在地球里凝望着黑夜不同,星星并不闪烁,而是恒久地亮着,几万几亿年也不会改变,尽显着宇宙的空洞。 你不再处于地球母亲的怀抱之中。 你意识到,你是真的离开了地球。 你脚下所踩的,已经不再是地球坚实包容的土地,而是另一个人类文明造就的精金钢铁,这些钢铁悬空于宇宙之中,遵循着帝国的意志和指挥,一切都不由你自己做主了。 现在是深夜凌晨三点左右,你实在睡不着了,拉开被子下床,随便找了套衬衫和下身裙穿好,你推开舱门,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厚重的舰船钢铁通道上方,电子线路中灯管的冷光投射下来,显得格外清冷幽暗,你在其中搂着现代的外套,在这星际舰船的过道里快步走着。 因为夜间,舰船内的温度调控系统暂时冷却,你口中呼出的呼吸凝成薄雾,这种感觉就好像冬天清早刚起床出门一样。 在前方的过道拐角,幽暗中闪过一丝银色,舷窗透入的清冷光辉,映在这如雕塑般伫立于走廊中候命的机械仆从身上,察觉到你的到来,他就像古堡里的静止盔甲那样突然的动了起来,微微仰了一下光滑的面庞,带着流畅的优雅和机械化的顿感,如礼貌的卫兵般跨出一步停在了你的面前,抬掌小心地虚挡在你的胸膛前,拦住你的前进。 “女士,现在尚未到晨起时刻,为了您的身体健康着想,请您回到私人舱室中……” “我有急事要找舰长,带我去舰长室。”你急切又蛮横地道。 机仆微微停滞沉默了一会,大约两三秒钟,看起来就像他在思考,你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一个你没见过的崭新的机仆,透着股冰冷而疏离的客气感觉,它们到底有多少呢?你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短暂几秒里,面前这个机仆已经进行了一次数据共享更迭,他额头上的金色星状部件共鸣地闪过数据电流,很快平静下来。 “让我带您前去。”机仆转过身去,毫无征兆的突然态度变化,就像训练有素的领路士兵那样,以将一条手臂搁在腰后的标准前进军姿。 你只是庆幸于机仆的顺从,幸好看起来机仆是预设将用户的需求放在很优先的位置上的,这也很好理解,帝国人大多是强势的主人。 距离时间表规定的晨起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你知道在别人刚起床的时候就去打扰他很没礼貌,但你实在没法等了。 你的心情急迫,如果舰长还没起床或者没开始工作,你打算就坐在舰长室外面,一直等到他来为止。 前方机仆那顺畅的优雅步伐,关节中机械而流畅的轻微摩擦声响停顿了,来到了目的地,这里的走廊地毯是红色的,透着股典雅而威严的感觉。 这里是上层舰长室,整艘舰船中最重要的指挥核心地之一。 机仆银色的面庞上映着舱窗和门缝透来的光亮,他抬手恭敬地示意已到达,而且,舰长室,还亮着。 被这股气氛感染,在一种无言的敬畏中,你悄悄走近了那门扉,隐约的,你听到了声音。 机仆抬手替你推开门,他银色的机械关节手掌按在厚重木质的门板上,门扉无声而顺滑地滑向了一旁,你有点无措,又悄然无声地走了进去。 在宽大而泛着浅蓝色虚拟光线的通讯显示屏和操作平台前,俯身着一位高大健壮的人影,他双手按在台面上,似乎正在和最中央的通讯显示器中的全息人影谈话。 随着你慢慢地走近,你的耳朵正好捕捉到全息通讯器中传来的只言片语,你耳朵里的植入翻译器嘈杂了一下,才将这些话稳定翻译为你能明白的话语。 “……@#%amp;,我#amp;,你的梅特尔器是不是被掺了毒水?!卡斯坦因,为什么,你的铁舰瘫痪了吗?!还像死尸一样的躺着!!” 通讯界面里传出来的声音异常激动而粗暴,帝国语言的腔调又快又急,说得毫不掩饰,冰冷而不耐烦,你突然意识到这些翻译不过来的话,是一些帝国式的脏话。 就比如那个梅特尔器,你知道这个学名,这是帝国词汇中关于母亲的一种变体,后面加了个机械的词缀,也就是培育仓,孵化器,人造子宫的意思。 梅特尔器培养液要是出了问题,诞生下的新生儿往往会有重大缺陷,畸形或是智商低下等等,你的梅特尔器被掺了毒水,这句脏话的严重程度,就和地球含义里的,你羊水里掺了别的男人的尿,你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智障差不多。 你一下呆住了,没想到会闯入这种高层的争执中,竟然还如此粗俗!!你十分坐立不安。 卡斯坦因的回复声音十分镇定,毫无被羞辱的愤怒和激动,低缓温和,“我知道我必须在第二个标准日转移出停靠点,离开泰拉港口。但因为甲板上的混乱,离港移动指令被迫延后了,我很抱歉。” 通讯器的另一端的声音似乎怒气未平,还想再暴怒地说些什么,但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你也在这时看清了通讯显示屏上的全息影像,只展示出上半身,这是个面庞被大半银色金属替代的冰冷男人,穿着黑色的党卫军式的皮质军服,粗俗威严可怕咄咄逼人,都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他的身上。 因为那男人也看见了你,他那一只黑色而沉晦的如鹰般的眼睛和另一边流银般的机械眼珠,泛着格外诡异而压迫力十足的感觉,他的面庞保持着长时间的毫无变化的阴沉寂静。居高临下地,死死地盯着你,这眼神中既有无情,又有野心,充满着毫无人性的贪婪,就像在看一块能给他带来无尽满足和财富的黄金似的。 卡斯坦因微微回过头来,也察觉到了你的到来,他走动了两步,将你纤小的身躯完全挡住,阻碍对方无情而无礼的探寻视线。 “怎么?我只是看看都不可以?”男人的面庞上浮现不满,尖刻而低沉地讥讽。 “你已经用了特殊条例,你是半路插队进来的,这一批泰拉人配给份额本来轮不到你的舰船,该死的……”这个帝国军官的声嗓渐渐升高,似乎又有昂扬的怒火要发泄。 卡斯坦因安静着,并不与他争执,对挑衅无动于衷,他只就事论事,“我会在五个标准时内撤出泰拉港停泊位。” 但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好像被嫉妒与怒火冲昏头脑,俯身猛的逼近通讯器,全息影像都为之颤抖一下,“难道要我为此感激你?!你们卡斯坦因家族并不能胡作非为……” 对于对方癫狂的指责,卡斯坦因的回应则是叹息一声,他直接按掉了通讯按钮,切断通讯。 舰长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卡斯坦因拉了把座椅坐下了,在他宽阔的肩膀中流露出几不可察的疲惫,他靠在扶手上的手捂了会嘴巴,似乎苦笑了一下,也在深呼吸中,冷静了下来。 “真抱歉让你听到这些,工作上有些意外……”他侧过头来,用那醇厚而震动的声音向你解释道。 “呃…嗯……”你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蓝色的显示屏光线映在你的脸上,显出你细嫩而青涩的少女面庞皮肤,也显出你眼中,对面的高大身影此刻疲惫而随意地坐在晦暗之中,那些显示屏与操作台如王座般地围绕着他,舰长显而易见地承受着掌控着全局的权力和于此而来的压力。 “怎么了?”卡斯坦因说。 “我……”你的神情闪烁,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刚刚的意外,打乱了你一晚上的腹稿。 卡斯坦因似乎看出了你脸庞中的难言的苦衷,他叹了口气,“那群小子对你做了什么?” 你紧紧抿起了嘴巴,突然涌上心头的委屈,让你的诉苦哽在喉头,不断的想要涌出来,你上前两步,开始向他倾诉你自从你上舰以来遭遇的一切。 说着说着,你抬起脸,竟然发现卡斯坦因一边聆听着,一边渐渐偏过了脸去,他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无意义地轻轻敲打。 他的脸庞上毫无表情,缺乏情感的波动,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怒,没有你内心希冀的任何表情。 他就像在工作中分神听一件毫不重要的事,甚至还在侧眸注意着自己的指挥和报告显示面板。那些有关舰船的数据和通讯的符号流,毫无感情地浮现在他的眼瞳之上。 慢慢地,你渐渐消声,平静了下来。 “说完了吗?” 他略动了下眉毛,就像醒悟过来似的,他向你看来,脸上露出了仿佛坚冰消融般的,不多不少,温和而稳重的微笑。 可你不再带着任何信任地看着他了,你的心已经慢慢落到了谷底,冰冷而寂寞,无助。 “嗯。”你轻轻地应了一声。 卡斯坦因反而沉默了,也许在此之前他就早有预料,但这事真摆到他面前,他似乎略有些拿不准究竟该如何处理似的。 “那么,你希望如何呢?”他开口了,问你的意见。 你振奋了些,开口道,“我希望他们不要再打扰我。” “那是不可能的,”舰长只是一挥手,便老练地否决了你的这个提议,“一次宇宙航行往往持续数月甚至数年,舰船上的人总会相互接触。你打算永远闭门不出?” ”你总要克服这些困难。”卡斯坦因慢慢地说,用他金色的眼睛深深望着你,那张宽厚而英俊的成熟面庞浸没在背景里显示屏晦暗的蓝色光芒中,“我知道,帝国的男孩对你来说有些……直接,我能向你保证,我船上的每一个男孩,他们其实并不坏……我希望你能习惯……这种环境。” 卡斯坦因说的很慢,但并不让听者急躁,他说的每一句似乎都是斟酌过的,推心置腹,用尽量能让你接受的话语。 “……我也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姑娘。”卡斯坦因最后说道。 你睁大了眼睛,有一丝惊恐,你雪白的面庞上并没有泛起任何血色。 卡斯坦因愣了一下,为你这种如敏感小鹿般的神色,他显然轻笑了一声,但他并不解释什么,而是侧头看向窗外。 这场会面在心照不宣中结束了,在你走到舰长室舱门,要推门离开时。 “其他的地方并不会比我们这更好,姑娘。”卡斯坦因突然轻轻地说。 你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回到地球上又如何?等下一次分配?还是彻底蜗居于那上亿密密麻麻人口的巢都之中,就像牲畜般不断繁衍后代? 你猛然握紧了大门的把手,在涌上心头的悲哀和愤怒的浪潮下,你又快步走了回来,一直到舰长的座位阶下跟前。 这距离几乎是面对面了,在他高大身躯和座椅之下,你极力踮脚仰头看他。 “地球人对你们而言究竟是什么?我是什么?!” 少女般的脆弱而苍白的嘴唇,吐出这样的厉声质问。 帝国舰长的面庞沉默着,舷窗窗外地球散发的光辉和宇宙的光映在他的轮廓上,让他仿佛隐约发光。 “我向你保证……”他缓慢地说,在无声的时间流逝之中。 “我们的相会,对你我,都是一件好事。” 你慢慢卸下力气,很突然的,泪水顺着你的眼角流淌下面颊,你哭了起来,你无法控制自己,这是一种对于自己的处境的不可抑制的察觉的悲哀。 卡斯坦因不说话,他只是静静望着你。 在你哭泣的时候,他没有开口阻止你,也没有给予你任何安抚和帮助。 他似乎惊讶于你的原始泪腺,惊讶于你甚至竟然还没失去这无意义的感情表达方式,晶莹而纯洁原始,就如刚面临这残酷世界的冰冷而嚎啕大哭的婴儿本身。 这就是另一种人类。 娇嫩而几乎未受过任何伤害。 他们能在这宇宙中风雨飘摇地活多久呢? 就像对待帝国一样,宇宙中的一切可怖事物,异形,大敌,甚至是物理与现实本身,那些帝国曾用无数血泪和尸山趟过的艰难险阻与宇宙恶意,也终会将他们摧残至奄奄一息,伤痕累累,强迫人类为了生存,做出任何原本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就像摧毁一颗寄托了人类最美好的理想的种子。 舰长就这么悲哀地,又带着一丝爱怜地凝望着哭泣的你。就像在看着地球人,或者所有人类的小小缩影。 第10章盲人 在舰长室操作台的阶下,你坐在靠墙的一张宽大座椅上,这里的椅子大多为帝国战士他们高大身躯尺寸所设计,你坐在上面,简直被衬得像个孩子,两只脚都够不到地。 你的腿上搭着一条黑色的披风,从你的腿上拖到地上,你正拿着纸巾在擦眼泪,小心地掩人耳目地擦鼻涕。 卡斯坦因看你哭得直哆嗦,找了个位置让你坐,又或许觉得你冷,把他的披风盖你身上了,帝国人也不是完全铁石心肠。 这条披风又厚又重,上面针眼很细,材质像织物又像皮革,帝国的工厂产物,披风顶端的连接处有一道金色的绣字,四个帝国文字,你猜想是他的名字。 卡斯坦因就像有意为你留出个人空间那样,他已经背过身去,继续全神贯注地专注于操作显示屏上那些数不尽的数据消息和发来的通讯链接了,卡斯坦因是否真的是个冷酷的人?就像在电梯里对你置之不理,又或是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在尊重你。 不知不觉的,你盯着卡斯坦因的背影,就像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你搞不懂他身上的迷思,帝国人和地球人的表达和思维方式有太多不同。他们对你来说,既危险,又充满困惑。 而你就要想办法在这群冷酷,可怕,难以理解的帝国人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和他们相处下去。 卡斯坦因一定已经察觉到了你的视线,他平静地顿了很久,意识到你在探查他以后,他显然无法再专心将工作做下去了,那伟岸的身影从操作台前直起身来。 “我也有个问题要和你谈谈。”卡斯坦因说。 你困惑而敏感地盯着他,不太信任地,有些敌意地皱起眉毛来,看起来就像是生闷气的样子。 卡斯坦因瞥过眸来,就看到你的这副戒备模样,他理解地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你知道吗?在帝国制造的这种宇宙战舰上,通常是有一整套完整的污水处理与循环系统的,因为当我们处于无垠寰宇中,物质与资源是需要珍惜的,无法随时随地得到新的补充,尤其水循环是生态维持的重要一环。” “但是,就在不久前,我们发现目前的循环系统,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履行它的职责了,这并不是因为它损坏了,而是由于现在多了一种新的污染物质,它没有安装针对性装置,难以将这物质消除干净……这导致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 你不太理解他这些话的用意,但你耐心地听着,下意识地认为这些话可能是一些有关工作的科普,就算对帝国人有意见,也不应该放过任何能学习到他们的新知识的机会。卡斯坦因的声音停下了,你不解地望着他。 “我是说……” 他好像遇上了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下级舰层监控传来的那些画面再度闪过他的脑海,泰拉人登陆上帝国的铁舰,彼此带来的麻烦,磨合的考验远不止有你单方面所感受到的那些。 卡斯坦因微微皱起了眉头,又带着一丝无奈而纵容的笑意,他知道这事完全不能怪你,他换了种方式继续说下去,“你不习惯船上的公共浴室是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你一时间没有理解,但你迫切地点了点头。 “在这方面,我们还是能做些事情的。”卡斯坦因微微笑了笑,带着一丝安抚性质的,“让机仆为你重新规划改建一下个人舱室。怎么样?” 卡斯坦因沉思着,“以泰拉的建筑方式和风格,增加附属独立卫浴,还有家具定制的尺寸问题……”他一项一项为你考虑周到,“……我希望你在舰上能有个良好的居住环境。” 你有一丝惊讶,没想到他会在这方面做出让步,这也是对你的某种尊重了。 但突然的,他安静了,卡斯坦因皱起眉宇,像是他如机器般清晰流畅的工作性思维遇上了某个齿轮卡壳,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表情,他沉思片刻,缓了缓,向你诚恳地宣布道。 “但是那样的话……你暂时没地方住了,我会给机仆们下紧急指令,可就算如此,由于牵扯到管道改道和诸多定制变动,也要大概两三天。” 你愣了一下,缓缓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卡斯坦因看着你脸上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 “你有三个选择,第一,在公共服务场所找地方睡,例如休息室的软榻,或者餐厅的桌椅……当然,这缺乏隐私性,也不会很舒适。第二个选择,现在舰船并非是满载状态,虽然没有独间了,但男孩们的集体宿舍有不少空床位……” 看到你脸上涌起的惊惧的神色,卡斯坦因微笑着住嘴了,心知肚明你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个提议。 他再度顿了会,他的声音低沉了些,“最后一个选择,我的私人舰长室。” “……我平时会彻夜工作,只在办公室睡一会。你可以睡我的房间,请放心,很整洁,房门还有基因锁,不会有外人能进入。” “你有一整天的时间考虑。”卡斯坦因侧过头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现在是第二个标准时了,临近地球时间的五点左右,标志着新一日舰船内的人员活跃和正常运行,工作的开始,“我会让机仆马上开始改造工作,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 卡斯坦因轻声催促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操作板上轻敲,只等她最轻微的一个点头,就可以将这些程序命令发送下去,战列舰的每一处引擎最细微的震荡,系统的重启,他都能聆听到,这一切意味着全新一日的熟悉标志,也一同唤醒了被赋予了此等职责的,作为舰长的他,精心编排的基因中的某些人造触点,就像原始人类在饥饿时对食物的渴望,他产生了股难以自抑的投入工作的强烈冲动。 他确实放纵了太多时间,他在这个女孩身上投注了过多的关注,他以前从不如此,这是否又是泰拉人带来的全新影响,干扰他的判断,分散他对职责的注意,只是她的存在与信息素气味,就能无形中将他高度分化的基因导回某种原始的锚点。 “我没有意见。”女孩摇了摇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现在是‘白天’了,是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用早餐?” 你发出这种邀请,并非是出于谄媚之意,而是某种地球人能理解的关心和联络上司感情的举动,当你因个人私事打扰了熬夜工作的上司,他虽然没有完美地替你解决问题,但也是他的职责所限,还在他的权职范围内帮你尽量解决了另一个难题,在这种时候,为表一定的感激,问问要不要帮他带杯咖啡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卡斯坦因却顿了一下,他又一次为泰拉人类的精巧和娇嫩而感到一丝讶异。“在你们泰拉上,是一日三餐制的吗?” “很遗憾,我们没有‘早餐’。”卡斯坦因重复你口中的那个新名词,略感一丝好奇地凝望着你。 “……没有就没有吧。”你没预料到帝国的生活细节有这么多不同,这些都不是在学校里能学到的,帝国显然不认为这些琐事值得专门教授,你学习的课程主要是些帝国的日常科技的调试使用,一部分载具的驾驶,各类控制面板和仪器的熟悉等等。目的就是引导你们这些原始的泰拉人,快速适应融入这来自远超你们几千年的科技水平的星际帝国的日常生活。 “那你要一杯饮料吗?咖啡什么的?”你有些尴尬地说,跳下了那太大的座椅,把他的披风仔细迭好,放在扶手上。 卡斯坦因一丝惊讶而好奇地凝视着你,因为你的所有这些举动,帮他整理好披风,为他去准备一杯饮料,如果他想要一杯‘咖啡’,不管那是什么吧,植物种子的萃取溶液,他会驱使机仆去做这些无意义的机械化琐事的。绝不可能让她来办,这不是她的职责,她没有任何理由应该为他做这些事。让她在这些事情上消耗精力更是极大浪费。 可这种感觉真让他感到奇妙,就像他在使用一个黄金铸造而成的精妙圣杯喝水一样,这种安排本身不会带来超出现实的意义,但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敬重和受宠若惊。 他意识到,这是泰拉人之间的互不相欠,或者说报答,这种文化在帝国里也是存在的,例如战争中因拯救而遗留下的情感,当一个帝国人因为某种意外而对另一个帝国人做了一件特别好的事情的时候,那么有一天这个被帮助的帝国人也会为对方再做一件,这种感情很多时候会到此为止,但在更稀少的情况下,这种交互会逐渐变得深邃而微妙起来,有时候甚至发展出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利益与职责的情谊。 “噢,真是谢谢你。”卡斯坦因轻轻地说。他想,他必须接受这份回馈的恩情,以示对你的尊重。 你去了一趟餐厅,在那找机仆要了杯饮料,他给了你一份类似麦乳混合物的东西,你喝了一口后觉得味道还不错,又问机仆要一杯舰长喜欢的饮料。 在机仆开始准备的时候,你边喝饮料边思考,餐厅和通道在这时候都空空荡荡的,你得以分析出来,其实大部分帝国人都是在下层甲板忙碌,你所在的地方应该是高级士官的住区,来往的人算是很少了。 正如此想着,你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你对这些声音变得很敏感,因为往往意味着舰上的其他帝国人的到来,你不好将自己藏起来或者直接逃开,虽然你有些想要这么做,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你并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人,如果他们老对你做出奇怪行为,那是他们的问题! 但你已经不禁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餐厅门口的声响上,因为紧张,你分辨出,这脚步声不止双脚,还有第三个声响,他走得并不快,长袍和钢材地面发出轻柔的摩擦声。 等到这人出现在餐厅门口,你对他的好奇心已经轻微压过了惧意,你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的人影,裹在兜帽和长袍之下,他的红色袍子胸口有一枚像是眼睛的标志,暗色调的长袍披在肩膀上,成为第二层衣裳。 这人的右手握着一柄刚到他腰间的手杖,这也是那行走中第三个声音的来源,你有点讶异地发觉,他看起来似乎是个盲人,因为在他的兜帽下,从他的鼻尖往上,被布带一层层裹住了,直到额头,严丝合缝。 他缓慢地走着,但丝毫不显出任何的无措局促,就像他对周围世界的一切都皆数掌握,不慌不忙一样,就像他是黑暗中从容的主人,就这样,他慢慢来到了吧台前。 他轻敲了两下手杖,像是对机仆的某种无声而冷淡的召唤,你注意着这个和你距离两个位置的陌生人,他看起来也很高,应该也有帝国人的标准身高两米,但没超出多少,同时他要消瘦许多,你可以看到他露出宽袖的一只小臂,紧裹着像是臂环的长款铜色筒环,以帝国人的标准来看,他的手臂非常纤细,手掌和手指也异常纤长,有种濒临古怪和优雅的特征。 他异乎寻常地寂静着,就像湖水上的暮色一般,布带下露出的面庞极为白皙,静静“凝望”着前方,似乎是机仆的许久未响应,让他感到一丝迷惑不解,他歪了歪头。 “他在为我服务。”你提醒道,不想给身有残疾的人带来不便。 他的脸上似乎出现一丝惊讶,像是他从没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的那种惊讶,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了,那白皙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你是谁?”他问道,声音又轻又柔和。 “我是泰拉人。”你板着声线,故意说道,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哈哈。”他竟然轻声笑了,“你好,泰拉人。” 你惊讶地望着他,因为他这种无动于衷和淡然。 “我是泰瑞 凯尔。”他说道,“我不常出门,我不知道船上来了新成员。” 他真是你见过最柔和的帝国人,让你感到一丝好奇和因为被如此对待而酸涩的平静和感激。 “你为什么不说话?”泰瑞凯尔等待了一会,没有得到你的回应,他柔声问道,“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你犹豫了一下,从座位上下来,越过你们之间间隔的两个位置,与他相隔两步,“……嗯,现在,我在这里了。”你说。 泰瑞凯尔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碰一下你,你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握住了他的半只手掌,他伸向的方向不对,是碰不到你的,几乎越过你的头顶,他意料不到你竟然这么矮,他的手掌消瘦又细长。 “你是女孩子?”他向你柔声确认道。通过手掌的接触,他感觉到了你的柔软肌肤,还有娇小身姿。 你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泰瑞凯尔被你握着的手动了动,他将自己的手翻过来,放低了自己的手掌,张开细长的手指,在他苍白而掌纹浅淡的掌心中,在你的眼下。 一朵全然莹润透明的,就像是虚无凝结而成的柔和的花朵无声绽放开了。 “送给你,泰拉女孩。”他温柔地说道。 第11章泪水 你皱着眉头,看着这璀璨的,柔和的,就好像包裹在某种淡绿色的薄雾之中,像最细薄的水晶雕琢品一般,难以言喻的花儿,它绽放在他瘦长而紧实的手掌中。 对于这份猝不及防的,美丽的礼物。 你想说,谢谢,我很喜欢。 但就仿佛有种无形的眩晕感觉击中了你,嗡嗡耳鸣,你的视野朦胧了,当你注视着这朵花儿,你的脸上涌起一种热热的感觉,鼻子发酸,泪腺酸胀。 等你缓出口气,视野再度清晰过来,一滴泪水已经滑落了,坠落了下来。 你有些讶然地望着这朵花,你的确有些触动,但远远没到要哭泣的地步,你还不至于别人送你朵花就要哭,有必要如此吗?你的生理反应夸张到你自己都觉得极其不真实。 你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下面,触碰到了湿润的感觉,让你感到十分陌生,没有任何情绪的引发,但甚至双眼的泪腺都分泌出了眼泪。 另一边没有被阻挡的泪水已经划过你的面颊,流淌到下颌,慢慢凝聚,积累重量,然后下坠。 这颗泪珠直直下落,到那灵能创造的花朵上,就像一颗露水的滴落,受到重力的落拽,花瓣轻颤了一下,从那个点开始,整朵花就倏然像融化的冰雪般飞快消弭,这美妙的幻觉从现实中消退了。 而那颗真实的泪水,继续坠落到他的掌心中。 当这最轻微的,啪嗒的响动,随着声波传递开。 泰瑞凯尔也为之轻轻颤抖了一下,他那被布带裹着上半张脸,白皙的平静面庞上,出现一丝短暂的迷惑。 在这一刻,空气安静了。 你们现在的距离很近,泰瑞凯尔为了将花递到你的眼前,他试探地俯低了身子,现在,你们额头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只小臂差不多,从他那被布带遮住的双眼,你意识到,他很仔细地在“看”你。 事实上,泰瑞凯尔,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盲人”,没有人能称一个拥有第三只眼睛的灵能者为目不可视者,所谓的第三只眼睛就是灵能视觉,他失去了物理意义上的双眼,但灵能层面的一切却毫无保留的展开。 只要他想,他不仅能看到整个餐厅,还能看到这个座位昨天曾坐着谁,他在喝什么,在和谁说着什么话。 被他的灵能勾勒出的视野痕迹里,一切纤毫毕现,但唯独,他还是看不见你。 灵能痕迹就像流水遇上礁石般地从你的身边划过,制造出了一片扭曲而模糊的黑暗盲区。 这真是太奇妙了。 “你击败了我。”他轻轻地说。 他直起了身子,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彻底消弭的,在现实中不再留下任何痕迹的灵能花朵。唯有一滴晶莹湿润的泪水留在他的掌心里。 “你是,灵能者?”你有点狼狈地擦去眼泪,忍不住惊讶地问。 灵能者,他们有种非常神奇的力量,几乎就可以说是法术,魔法,能够通过思维来动摇改变世界,运用某种神秘力量,他们能够轻易做到,无中生有,凭空消失,召唤闪电,等等这些曾经只存在于人类神话想象中的壮举。 你第一次知道这种人在帝国竟然也是真实存在的时候,你是感到极度不可思议与畏惧的。 帝国的公民谨遵的一项重要规则——非法灵能者极端危险,要是在日常生活中发现,一定要立即上报。 你看着他袍子胸口的那枚眼睛,明白这就是一种部门标志,意味着他是合格的官方灵能者,他能控制自己。 每个灵能部门都在帝国中承担举足轻重的关键作用。 “是的。”泰瑞凯尔好像有些分神似的,轻声回复道。 他还在望着自己的那只手掌,忽然,他抬起了那只手,他舔掉了这颗泪珠。 这行为当着你的面,很自然的就这么做了出来,你震惊地愣住了,一股非常不自在的感觉涌了上来。 “请。”泰瑞凯尔在这时说,他伸了伸手,你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看去,才发现机仆已经将另一份饮料放在了桌上,并按照你的要求,放在一个小袋子里。 泰瑞凯尔竟然示意你去拿那份饮料,在你都还没注意到的时候。 “这是送给谁的呢?”泰瑞凯尔问道。 他蒙着眼睛看不见其他东西,但他却知道这份饮料打包了?!就算是正常人,被这样遮住了眼睛,也应该是看不见的呀。 而且,他在意这个干什么?帝国人对你总是有些你不能理解的奇怪举动,你已经没法再轻松地看待他了。 “……舰长。”你还是迟疑着回答了,如果因为态度骤变,这种问题都冷脸相对的话,倒显得很不友善,太装模作样了。 “卡斯坦因。”他轻轻地说了一遍,突然又问,“你是不是不太高兴,这是我第一次遇上你这种人。我有些好奇,没想到冒犯了你。”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他舔过的地方,他又重复了一下那个动作,但没有再伸出舌头。 “我应该征求你的同意,再这样做的。” 他完全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你不想再听下去了,帝国人总会让你觉得毛骨悚然,在各种细微的地方。 你走到吧台前,拿起装了饮料的袋子,你根本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接他这句话,你打算直接走掉,泰瑞凯尔的面庞转动着朝向你,你意识到他竟然还很想和你继续说话的样子,让你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你的呼吸不知不觉的急促起来,快速瞥了他一眼,就从吧台前离开,泰瑞凯尔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杖,机仆已经在问他需要什么,泰瑞凯尔根本没有回应,他还在“看”你。 幸好,他没有试图阻拦你离开餐厅。 . 你捂着胸口,喘着气,心有余悸地在通道里走着。 帝国战舰上的发生的这些事情,每次你与帝国人一接触,就越来越让你无所适从,难道以后你都要习惯这些? 走上楼梯台阶,来到了舰长室门前,你抬手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卡斯坦因坐在操作台边,他还在专心于那些汇报而来的数据,一只手搁在唇边,他的神情静默而平和,陷于深沉的思考之中,就像他百年如一日的,在这艘船上工作的时刻。 你知道最好不要再打扰他,只静悄悄地将那杯温热的溶液饮料置于他手边的桌台上。 但就在这时,卡斯坦因突然动了,他抓住了你的手,你惊了一跳,低叫了一声。 你盯着那握住了你的手腕的,强壮宽大的手掌,卡斯坦因的肤色偏深,是一种健康而略带粗野的深褐色,如果他天天待在战舰指挥室里,却能保持这样的肤色,真是不可思议。 不可否认的是,卡斯坦因的身体充满了一种无言的力量感,尤其是当他这样沉默不语地抓住了你的时候,你竟然连半点移动也做不到,就像无声地被震慑住了一般。 卡斯坦因微微侧过了脸来,他金色的目光落在了你的脸上,你突然注意到,他的瞳孔放大了,正用一种说不出的,非常古怪的眼神盯着你,这眼神让你发抖。 他握住你的手,大拇指移动了一下,搭在你的手腕上,感应着你的脉搏。 “你的身体在发热,心跳也有点快。”卡斯坦因缓缓开口了,“你是太紧张了?还是发生了什么?” 你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么细微的事情都会被发现,你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意识到你的脸应该确实有些泛红,毛细血管贲张,你觉得也许是餐厅里发生的事情留下的影响。 “……没有什么。”你含混地说,很不自在地想要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臂收回来。 很缓慢的,卡斯坦因将你放开了,他的眼睛依然攫着你,就像是因为你的新陈代谢过快而受到某种强烈吸引一样,“等你有时间,记得到医务室去做个身体检查,你的健康需要得到重视。” “哦哦,我会的,谢谢你关心我。”你有点局促地说,你想要转身离开。 “你……”卡斯坦因突然开口了,你停住脚步,想看看他要说什么。 把你叫住了,卡斯坦因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他似乎深呼吸了一下,“……没事,你走吧,别四处乱跑,去找间休息室待着,午餐的时候……我去找你。” . 你退出舰长室,走在通道上,指挥层处于整艘战舰中央略前部,一个突出的尖顶的部位,被蔽日钢铁护甲所防护,这里由三扇巨大的合金玻璃观察窗围绕,从窗户看出去,可以隐约看到底下战舰的颀长外壳,那些内部载满了防御与进攻型模块的,冰冷的半圆形突塔拱卫着此处的指挥室。 这层其中一扇舷窗的朝向正好是地球的方向,你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把额头贴在玻璃上,注视着这蔚蓝的美丽故乡。 它是一颗完美的球体,你只能看到它的一大半完美的弧度,蓝色的海水,泛着象征人类文明的明亮星点光芒的陆地,被金色的环状防御阵地和那钢铁精金的建设中的星港围绕着,变得又陌生又熟悉的美丽。就像居住在上面的智慧种族突然的科技爆发,建设出了更优越的文明一样。 你不禁感到一丝怅然。 突然的,你察觉到一丝很细微的震颤,从脚下地板传来,你愣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很快,舷窗外那逐渐缩小的,远去的地球,让你在惊慌中意识到——这艘战舰正在离开地球的外层停泊位。 你很快就要不再悬空于地球之上了。 这艘战舰在带着你离开。 没有人征求你的同意,舰长也没有问你。 你贴在舷窗上,看着地球慢慢远去,你逐渐能将地球的整个轮廓看清了,它悬在黑暗的宇宙之中,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动人,这是你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亲眼目睹的美景,但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后,地球没有再变得更小,那种微妙的移动的感觉又再度停顿了,你靠着舷窗侧过头去,看到了一片苍白的,凹凸不平的大陆,这里是月球停泊面。 看来在商讨下,这艘战舰暂时迁移到了月球的外层轨道上。这对那些帝国人来说,只是平凡的工作上的调整和争执的让步。 而对你而言,你出生的地方,你的故乡,你的家。 现在离你三十八万四千四百公里。 这曾经就是人类能到达的最远的地外世界。 月球,曾经需要动用一个国家力量的,精心计算的,地面专家组监控的火箭发射,才能到达的地方,就在这艘帝国战列舰这简单的,轻易的发动侧面引擎,挪动与熄火中完成了抵达。 . 你走在战舰通道中,你的头确实有些疼,也许是因为精神紧绷和悲伤,你本来想要回私人房间,后来想到机仆正在改建那里,于是你又想到舰长让你去找间休息室。 你听他的话,在弯弯绕绕的通道里,跟随墙上的标识指引,找到了一个休息区,你打开门走了进去。 但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他坐在那张红色的长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纸质书,休息室温和的灯光照在他金色的发丝和白皙面庞上。 当他侧过脸来,与你双眸相对的时候,空气里安静了许久。 “你好吗?泰拉裔小姐。”赛维斯特说。 这时候,你身后的门已经自动关上了,这里变成了一处你们独处的封闭空间。 “啊,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你有点尴尬地说。 “没关系的,”这俊美异常的青年微笑了,用很可亲的语气说,“我平时早上都会在这里看书。” 你迟疑地走了进来,赛维斯特半弓着身子坐着,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你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觉得气氛非常尴尬,可你又做不出马上逃走这种事,毕竟赛维斯特从未对你做过不礼貌的事情,他还帮助过你呢,你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身上得到的经验能不能粗暴的套在他身上,万一对方根本没有奇怪念头呢?你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像个神经病一样。 本来,你们是没有说话的,但你的局促显然还是传递给了赛维斯特,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一两分钟后,他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他侧过脸来,开始不加掩饰地直勾勾地打量着你。 早上的私人阅读时光对于赛维斯特而言,一直是一段平静的时间。 但从你进来的第一秒开始,他的注意力就根本不在书上了。 “你的身体在发热,为什么?”赛维斯特用很轻的声音问。 他突然说话,你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我有点不舒服,舰长让我赶快去休息室,我可能需要歇一会……” 赛维斯特注视着你,他挪开了身体,他原本随意坐在几乎中间的地方,现在也像你一样挪到了沙发的另一端,他金色的头发和俊美的面庞,那双灰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你。 在他身畔空出了大片的沙发软垫。 足够你躺下。 “就在这休息吧。”他说。 “会打扰你吗?” “不会。” “如果有其他人来了……” “没有其他人,” “我会帮你看着的。”他最后说道,又将目光放回手中那书页上。 你没有注意到,在那书的背面阴影之下,他扶着书脊的修长手指和手背,已经青筋凸起。 你的确有股无法抵挡的疲倦感,让你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你侧躺在了沙发上,蜷起自己的腿,不敢碰到他。 你以臂作枕,侧躺在柔软的沙发软垫上,感到一阵放松,你也为对方的贴心友善感到一丝感激,你的目光无聊地在休息室里逡巡,最后又疲倦而柔和地落到他的身上。 在这十几分钟中,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继续在看书,虽然盯着人家有些不礼貌,但你忍不住觉得他真的长得非常好看。 当你看着他清俊苍白的侧颜,你觉得有种熟悉感。 他是那个你第一天上舰的时候,站在高台廊道的阴影里,看你的人吗?你打算等一会问问他。 第12章同意 这间休息室里寂静无声,墙上几管装饰用照明灯平静地运行着,只有通风处微弱的换气声,和墙壁里的电缆轻微的电流音。 柔软厚实的纤维制品,作为暗红色沙发的软垫,枕在你的身下,完美地贴合着你的腰部,在你蜷缩的双腿,裙摆边缘和鞋袜中间的裸露皮肤蹭到了软滑的绸面,非常舒适的感觉。 你把脑袋枕在弯曲的手臂上,盯着休息室对面那被漆成黑色的钢铁舱壁,这让休息室处在一种晦暗而柔和的氛围之中,只有照明灯管投射下清晰扩张的光线。 可你虽然疲惫,却始终睁着眼睛,呼吸均匀而清晰,只享受躺下休息的安适,不敢真的放松下来睡觉。 在这安静的氛围之中,你突然听到旁边坐着的另一个人,赛维斯特叹了口气,他把书合拢,站起了身。 他准备离开这里。 “我打扰你了吗?”你忍不住开口道。 “是我打扰你了。”他有些无奈地道,侧过脸来的时候,非常柔和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害怕。”你说。 “你害怕我们。”赛维斯特轻轻地说,帮你补充完了。 你坐了起来,双腿并拢地放在沙发前,“……是的,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想辜负你的好意。” 赛维斯特静静地侧头端详你一会,他也在沙发上重新坐下了。 “……我可以理解。”他说,在腿上伸开了手,那经过基因改造后,变得异常宽大而修长的,虽白皙却精于战斗属于战士的粗实手掌,他垂眸望着,“我们展现出了威胁,你那么小,那么脆弱,害怕是正常的。” 你咬了咬嘴唇,暂时逃避这一点,帝国人的确拥有碾压地球人的力量,但你认为力量不是最重要的部分,或者,你想要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别让他们时刻意识着,考虑着自己对你的绝对优势,“不,我只是不能理解你们……” “介意和我谈谈吗?”赛维斯特侧过了眸来,语气平稳而镇定温和。 你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有很多困扰,那些骚扰行为难以启齿。 赛维斯特等了一会,没有得到你的反馈,他先开口了,“你和我们的确在一些方面很不相同,例如,我们很难理解你的文化带来的含蓄表达和禁忌,这并不代表我们是故意冒犯你的,不要将这看作一种有意的羞辱,这不是我们的本意。” “克莱因……他不该在没有征求你的同意的情况下碰你,”赛维斯特微微顿了一会,他短暂地回忆起了浴室里那荒唐的一幕,克莱因将少女松垮的领口下扯,咬吻她雪嫩的脖颈,那股动人的气味肆意弥漫在整间浴室更衣处…… “他是我的朋友,我代他向你道歉。”他慢慢地说,目光平静而深刻地流连在面前这同一个少女的脸和脖子上。 你张了张口,因为赛维斯特此刻的眼神而感到有些羞怯,你的眼眸躲闪了一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相处,你们是讨厌泰拉人吗?讨厌我吗?” 赛维斯特微微愣了愣,“我们的想法并不一样,有些人可能对你们有意见……我不是他们那一派,我并不讨厌你。”他最后柔声道。 “那你是怎么看待地球人的。”你的眼神又坚强地回到和他视线相触的方向,尽了自己很大的努力。 “……这是美妙的重逢,我们是一家人(一体)。”那双灰色的柔和眼中浮起了温柔与怀念感伤,赛维斯特俯身靠了过来,和你面对面,用很缓慢的语速,非常郑重地说道。 你看着他注视你的温柔至极的灰眼睛。这简直让人失去呼吸,你可能有点脸红了。 他笑了,“你又发烫了,刚刚才好了点,现在又怎么了?” “我没有……”你下意识地想否认,又想起他说的,很多时候帝国人不明白地球人的这种含蓄,为了避免沟通障碍,理解错误,以便改善以后的相处,你觉得自己最好从现在开始变得坦率一点。 “我害羞了。”你小声说。 赛维斯特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你,他又轻轻地笑了一下,嘴角微微勾了勾,特别温柔的。 “……噢,我想问呢,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你岔开话题,鼓起勇气问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刚上舰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见过?” 赛维斯特沉默地凝望你,几秒后,他迷惑地笑了一下,“有吗?” 你停下动作,又将目光投向他,困惑而意图求证地,你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面庞轮廓。 在这昏暗温和的休息区灯光下,这种感觉似乎没有你那次见到的阴影中的那个人那样明显,又或许是由于当时的黑暗和影子的衬托,是角度问题? 你清晰地记得,那个人的黑色侧影,仿佛雕塑般在鼻梁处微凸起一点的弧度,就好像雕刻者有意炫耀技术一般,描绘出了真实而很有欲色的线条,反而形成一种压抑而无形的粗野感。 赛维斯特确实也有一点,但在光亮的条件下看来,他的鼻梁只有一点点微微隆起,要温和且平缓许多,与他那张纯洁,俊朗无瑕的古典面庞形成鲜明反差和奇妙融合。 仿佛纯洁而又肉欲的天使…… 突然,你发现自己盯他太久了,这种无礼的,直白的打量,你以前从未这样对异性做过。 你微微转移目光,在这时突然看清,赛维斯特也在凝视着你,当你们的目光相触,那双灰眸中出现一丝包容的柔和笑意。 你慌忙收回眼神。 天呐,你以前没有这么容易脸红。 赛维斯特叹了口气,“你又发烫了,你真的很容易害羞,不要这样。” “……很容易造成误会。”赛维斯特顿了很久,非常诚恳地说,“我不该对你的举止指指点点,这只是建议而已。” “呃……”你非常窘迫,你以前和异性相处的时候不会这么胆怯不自在,果然还是因为这些男人要么太过俊朗,要么侵略性太强的缘故,帝国人似乎都有种鲜明的魅力。 你小小一个,坐在红色的长沙发上,身体娇嫩而纤长,精巧细致的面庞,柔和的肌肤,无不展示着人类女性的美丽,而与此同时,你还因为心情的局促,在手足间难以掩饰地展现出些微的不安,你细细的眉毛收紧又松开,那黑色的润亮眼珠不确定地睨他。 赛维斯特此刻也深深地凝望着你。 “你知道吗?我很想……”他开口了,但没有说他很想什么。 “嗯?”你略带一丝迷惑地瞥着他。 “也许这种要求有些唐突,”赛维斯特艰难地沉默了一会,他微笑起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同意……” 他还没说什么,但你突然有种感觉,你隐约有种预感,在和帝国人接触的过程中,你已经领悟了许多,但这次,在他的要求下,与你的恐惧一同产生的,不仅有想逃离的冲动,你的身体里还涌出了股发热的感觉。 在赛维斯特身上,你感悟到了帝国人的某种独特魅力,对于你来说,他们也是异性…… 从他的眼神中,你知道,他又接收到了这股热量,他感觉到了你的身体随着他的一句话语而又在发热。 赛维斯特靠了过来,他灰眼睛里流出的目光稳固而平静,就像凝结在森林中的薄暮夜色,不知不觉间,一条臂膀撑在了你背后的红色沙发靠背上。 你们靠得很近了,在这时,你听到他的声音,他好像终于无法忍受,有些压抑地说。 “我可以亲你的脖子吗?” “……嗯?”你轻轻地疑语,与他在咫尺间对视的眼珠微微颤抖。 “你很香……”他很轻地说,就像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一样,微微更靠近了一些,你不自觉又害羞地想要躲避,却因为这避让的扭头反而将喉咙呈现出来,送到他的唇下。 “……我是第一个这么告诉你的人吗?”你看不见他的脸,但意识到他似乎古怪地笑了笑,他的呼吸喷在你的脖子上。 他离你非常近,几乎完全笼罩住你,赛维斯特同样高大,他的胸膛宽阔,那有着隆起肌肉的臂膀一条按在你的身畔,一条横置于你头顶的沙发靠背上,暗红的沙发软垫被他按得深深陷进去,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手背上筋脉狰狞地凸起,就像利爪凶狠地陷入垫子中,几乎在这坚韧的沙发布料上抓出实质性的抓痕。 你的身子几乎蜷缩在沙发上,微微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向你笼罩而来的阴影,这种感觉就好像猎物即将被咬住喉咙,你有些惊恐地感觉到他越来越焦躁了。 “……你长得很帅。”你深呼吸,突然垂下眸低声说,“……你会温柔地对我吗?” 出乎意料的赞美之词,赛维斯特的呼吸顿了顿,这种友善的交流似乎唤回了一丝他的理智,“……嗯?”他迷茫地疑问了一下,低喘着,好像很想弄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的嘴唇散发出喘息的温热。 “只是亲脖子?”你向他求证。 “……我保证。”他显然因你的这种隐含同意的暗示而激动,脖子上都出现了隐约隆起的青筋,他长长地呼吸着,艰难地维持着理智。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呢?”你用有点发抖的眼神打量他的这种变化,已经明白这不是什么简单的道德问题,没有你最初想的那么单纯。 你可以感觉到,赛维斯特艰难地想要控制自己,他不想伤害你,他和你一样,在挣扎。 “很难解释……我以后和你说好吗?”赛维斯特咬着牙说,他好像快崩溃了。 你点了点头,然后下一刻,这迎来的冲击如雷霆一般,让人身酥骨软,赛维斯特在你用最微弱的弧度颔首的那一秒,就彻底放开了自己,失去了控制,他用你根本没看清的速度逼近一步,手臂将你的腰部箍紧,用他的身躯将你完全压在沙发之中,另一只手就像控制一般地扭转了你的脑袋,他俯下来狠狠吻住了你的脖子。 直到过了好几秒,你才发颤地呼出一口气,从这微微眩晕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你看到赛维斯特俯在你身前,他的宽厚脊背微微隆起,就像一只大猫似的上下起伏着,你可以感觉到他有些满足。 他在吮吸你脖子上的肌肤,用有点让你疼的力道,鼻腔深深地吸入你的气味,嘴唇品尝你肌肤上的分泌物,你因为紧张而出汗了,对他而言这珍贵液体更增添了滋味。 你有点恍惚,不知该如何做,你伸出手,慢慢抚摸他的背部,赛维斯特因你的动作微微呻吟一声,他对你的舔舐也变得怜爱了些,他一路轻轻吮吻,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痕迹。 赛维斯特的手掌贴在你的侧脸和脑袋上,控制着你向一边扭去,为他敞开那颈窝的位置,他埋头其中,饥渴地吮吻索取着,从他紧压的手掌中,你的呼吸艰难,可以感觉到,他有点出汗了,他在微微发抖。 赛维斯特又喘息了一声,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真怪,就像快要发狂的野兽似的,几乎不像是人的喘气,像是夜晚下发情的低嚎,他的吻又慢慢失控了,他急切地将嘴唇一遍遍贴在你的肌肤上,在留下一个个湿润红透的痕迹的同时,也像吸取兴奋剂一样,越来越深地呼吸着你的气味。 他越来越沉迷且用力了,你似乎感觉到了他嘴唇下的牙齿,刮过你的皮肤,“呜……”你咽呜地呻吟,为这种粗暴而微微发抖,不仅是恐惧,还有某种让你无措的异样兴奋感。 你的泪水朦胧了你的视线,突然你听到一丝响动,你急促喘息着,敲着赛维斯特的背,想提醒他。 有人,有人来了…… 那是休息室门打开的声音。 你感受到阴冷的庞大阴影快速笼罩而来,如疾风扫过薄草般冷峻,然后赛维斯特的身体被扯离你的身躯,来者拽着他的后领,将他狠狠甩开,发出砰然巨响。 你惊慌而恍惚地爬起来,你的脖子上全是湿润的暗红痕迹,衣领几乎被扯下肩膀,看起来暧昧而狼狈不堪。 你看向休息室的中央,看到那健壮的高大身影,他仿佛森林幽暗绿影般伫立着,在他没有表情的面庞下压抑着比星球核心震动更危险的可怖神色,那头金褐色的长发随着身躯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勒恩慢慢走向你,用快要生吞活剥,吃了你的那种眼神,你倒在沙发上害怕地拼命后退,脑子一片混乱,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被甩在一边的赛维斯特,他也在喘息着,他的身体几乎嵌入舱室的钢铁墙壁中,微微留下了凹痕,剧痛也让这名战士清醒了过来。 他缓慢而阴沉地抬起眼眸来,赛维斯特非常生气,你可以听到他恼怒急促的呼吸。 他冰冷地盯着勒恩的背影,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你绝对难以想象,这样一张理想而柔和的,如秋水般的俊朗面庞,竟然会做出这种可怕的表情。 “别碰她!!”他低吼道,扭曲地咧出唇角尖牙来。 一股彻底的悚然滑过你的脊背,你算是知道了,在他刚刚不断亲着你的脖子的时候,那在柔软炙热双唇中时不时露出的,压着你脖子皮肤的尖尖硬物是什么了。 带着你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赛维斯特冲向勒恩,犹如一阵血腥的飓风,当他们就这么当着你的面,用拳头打起架来的时候,力道迅猛凶狠,受到撞击的舱壁深深凹陷,巨响震颤,昏天黑地,灯管玻璃噼里啪啦爆裂地落下来。 你捂着脑袋,大声尖叫了起来。 第13章标记 赛维斯特流血了,鲜血从他破损的下唇流淌而下,就在前几秒,勒恩出乎意料的肘击将他推到墙上,按住他的脑袋,将他的头撞击了两三次,而与此同时,勒恩的脖子一侧,也早被划出了一道长长新伤,血珠正顺着锁骨不断滴落,浸透了他胸前的袍子,肩膀上的青铜威严雄狮别扣装饰溅上了一滴血。 休息室里的大部分墙壁和设施都损坏了,灯管一明一暗地闪烁,赛维斯特在眩晕和疼痛中依然本能地做到了迅捷偏头,躲开了勒恩的重拳,在那拳头重重陷入墙中单薄的钢铁时,赛维斯特猩红着双眼,狰狞地以一声战怒的嘶吼和猛地痛击回应对方,勒恩痛得皱眉,忍受了赛维斯特击中他腹部的那一挥击。 他们都没穿战甲,也没带武器,只用拳头和身躯,简直就像是普通人发泄怒火的斗殴。 两个人的身上散发着热量,都汗渍渍的,基因战士的鲜血滴落在房间里,鲜血的味道,充溢着股躁动的荷尔蒙,这股味道无形中愈发刺激了神经,加剧了战斗的烈度。 就算没有武器,这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对彼此造成致命的伤害。 勒恩阴沉着暗绿色的双眸,被疼痛所刺激,他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伤,抬起双手,握住了这猩红而俊朗的天使——赛维斯特的脖子,在面庞的逼近中也渐渐露出了野兽的利齿,那双手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加大了力道。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可怕争斗开始的时候,你就缩在了沙发上,惊恐无比地看着这两个人,以不可分辨的速度,就像两台失控的暴躁机器一样撞在了一起,在巨大声响和暴力中,整个舱室被不断毁坏。 从他们开始打架,到现在不过才过了三十多秒,造成的破坏和可怕氛围就已经难以估量,帝国基因战士的速度,反应力和力量都是如此惊人,当他们现在从最激烈的动作中平复下来,进行着力量的对峙时,你甚至没有心神去担忧被掐住脖子的赛维斯特的安危。 在这过于悬殊可怕的力量对比下,你只觉得他们都是可怕的怪物,只想不顾一切地逃走,但你的双腿不听使唤,只能不停挪动着想离他们越远越好。 就在这时,整个休息室突然发出被封锁的舱门声,然后灯光突然大亮变红,机械的警告声响起,命令他们立刻分开,没有人动弹,勒恩对此置之不理,还在愤怒地试图掐死赛维斯特。 突然,休息室上方天花板的隐藏喷口,随着放压的气声,喷洒出了大量的苍白色雾气,镇压气体,几乎浓烈地遮掩所有视线,在浓雾中,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了,你咳嗽了两声,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当你醒过来的时候,你感觉到浑身冰冰凉凉的,好像躺在一个很冷的地方,你惊恐地吸了口气,痉挛地试图起身。 你的肩膀就被按住了,一只银色的手掌,关节中有着金色柔软物,顺滑连接的银色手指节和镜面般的钢铁材质,这是一只机仆的手,他用温柔而强势的力量将你按回治疗床上。 你看清了自己在的地方,这是一间单独的病房,洁净而整洁,你躺在高高的治疗床上,看到自己赤裸的双腿,发现身上原来只穿着内衣,一些神经贴片黏在你身上,连接着床边的仪器。 病房门这时开了,一位高挑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脚步声轻而快,就像是完美的机器程序,来到了你的床前,手掌在仪器上轻动,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指标和肌肉反应。 “这是镇压气体镇静成分过量吸入后的副作用,放轻松就好。你的指标很平稳,一些数值略有些低,不过我想这可能是由于你是泰拉人的原因,我会尽快找医疗修会要一份泰拉标准人类的参考数值。” 你眨了眨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你很快意识到,这透过格栅过滤网,有些闷闷的,但依然悦耳的柔和冷淡声音,代表这是个“她”。 你睁大眼睛,盯着对方直瞧,这是一个很纤细的身型,医疗轻甲和白色的长袍,象征着医护人员身份。她大半的面庞都被罩在医护面甲之下,只露出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和几缕没有被罩帽很好地盖住的麦金色的发丝。 “我是梅凯莉,这艘战舰上的随军医员。”她见你直盯着她瞧,松口解释了一句。 然后又很快将注意力全放在仪器数据上,好像对其余世界的一切都毫无兴趣,她的眼睛冷静而专注,心无旁骛。 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帝国的女性。 即使她的面孔大半被厚重医疗面甲所遮挡,你也可以感觉到,对方十分的漂亮,她那露出的鼻梁上,甚至有一点点无伤大雅的暗沉小斑点,衬着那白皙无瑕的肌肤,加上那姐姐般的漠然成熟感,显得有些反差的非常可爱。 “她的情况怎么样?”门外快速走进来一个高壮身影,舰长制式军服挺拔而威严,卡斯坦因来到了你的床边。 你在这时猛地意识到自己只穿了内衣,浑身都难以掩饰地僵硬起来,卡斯坦因察觉到这一点,皱紧眉间,看向旁边的梅凯莉,梅凯莉又检查了一遍各项数值。 “之前不这样的……” 卡斯坦因松了松眉头,他又看了你一眼,拿起医疗床旁的椅子上的一张薄毯盖在了你身上。 “噢,是感觉冷了吗?”梅凯莉平静地说,她注视着仪器显示屏上,在你充满自尊地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以后,几项数值有恢复趋势,“看来,泰拉人的耐受阈值比普通标准低许多。下次我会注意让她盖上无菌被子的。” “情况如何?”卡斯坦因又问了一遍。 “当时舱室内信息激素超标,为防万一,我也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给其他两个分别打了三针。”梅凯莉汇报道。 “她几小时前精神不振,血液流动快,身体发烫,为什么?” 梅凯莉扭脸看向仪器显示屏,她修长的手臂又在机器上操作了几下,调出最开始的数据,分析道,“那可能是拮抗和过敏反应,她接触什么过敏源了吗?我可以配一些抗辐射缓释剂,以免她患上舰上环境不适症。” “此外,还有些皮肤下的瘀血……”梅凯莉接着说了下去,点了几下屏幕。 候在一边的机仆做出反应,他恭恭敬敬地捧来一小罐医疗用品,调整了医疗床的角度。在温和的机械运作声中,将平躺的医疗床变为了微微折迭的靠背和座椅。 “呀!”因为上身立起,你紧忙又把下滑的被子搂住,揽在肩膀上。 站在你的身后,机仆的银色手指小心翼翼地压在你的下颌上,将你的脑袋挪转一点。 你打了个抖,感受到机仆在用他冰冷的机械手指,为你的脖子上涂上一种凉凉黏黏的胶状物,你突然意识到了所谓的“皮下瘀血”指的是什么。 卡斯坦因在这时走上前来,他也到了你的医疗椅后头,接过了机仆手上的医疗敷料,机仆沉默地退下了。 温热而粗厚的手指代替了机器人冰冷的钢铁指头,他在帮你涂药,你有点受惊,但不敢做出太大反应,只默默受着。 卡斯坦因慢慢地将冰凉的敷料涂在你脖子上那“受伤”的一处处吻痕上。 “我要去看看那两个的情况,如果他们的身体指标水平还没有回落到正常标准,还得再给他们补一针镇定和肌肉松弛剂。”梅凯莉看了眼你和卡斯坦因现在的这氛围,她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出来,只恪守职责地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你没想到医生姐姐竟然就这么走了,想张嘴让她多留下一会,也开不了口,这种要求好像太任性了,卡斯坦因还在帮你涂药,你很紧张,当他的手指从涂抹渐渐变味,揉着你脖子上的痕迹,逐渐加大了力度,你几乎快呼吸不上空气来。 卡斯坦因忽然轻笑了一下,“赛维斯特脾气一直很好,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你像是在这莫名的紧张氛围中,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他们现在还好吗?为什么打架?” 卡斯坦因收回了手,将手中的医用敷料盖子拧上了,“他们受了过度的刺激,行为不受控制。” “……哦哦,是这样。”其实你根本不明白,但还是装作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以舒缓现在的气氛。 “你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什么呀?”你弱弱地问。 卡斯坦因先慢慢地将手上的罐子放在了桌上,才走回来,他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你的脖子后面的一小块肌肤,他吻了一下,又一下。 然后他将你咬住了。 你惊讶又惊恐地张了张嘴,感受到力道的施加,卡斯坦因的牙齿压紧了你后颈的肌肤。 你想要扭动肩膀躲开,被他毫不留情地按住,大手握在你的肩头,就像磐石一样,他的牙齿破开了你的皮肉,疼得你要掉眼泪,牙齿深深没入其中。 伤口肯定流血了,但是还没完,突然的,一阵仿佛火烧似的痉挛级别的疼痛从伤处注射进来了。 你无法控制地发着抖,感觉自己好像被烫了,就像是酸液的腐蚀,一股强烈而冷漠的霸道感觉。 帝国基因战士嘴里的腐蚀腺体,在卡斯坦因精妙的控制下,微量的分泌物和唾液一起被注入了你颈后的伤口内,化作一股无形的热流从你的后颈到脊背滑落下来。 你抓紧了身边的被子,就好像快窒息,或者落水的人那样无助,在极度紧绷之后,浑身瘫软,快速低喘着,汗湿了全身。 卡斯坦因终于结束了这一行为,他的嘴唇和你的后颈分开,带出血和唾液混合的细丝。 “就是这种刺激。”他说道。 他将自己的信息素送入了你的身体里。 这就像是一种自然界的标记和控制行为。 你有种很莫名的感觉,因为刚刚那种好像被掐着脖子,又好像被强行狠狠灌入了什么似的感触,你觉得很委屈,这感受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比吞入对方的精液还要难以忍受。 你差点流泪了,“这又不是我的错!”你低叫着道,忍耐着哭腔,声音竟然又软又虚弱。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卡斯坦因轻轻地爱抚你,那带着清晰血色齿痕的后颈,“我只是暂时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你现在这样很好。”他就像重新检查了一遍一样,又嗅了嗅你的脖子的位置,很满意地说,“没有那么浓郁了。” “我的基因液体可以盖住你的气味。” “你知道吗?这项功能我们以前只用于在战场上留下标识,用唾液在墙上画标记,以便战友能接收战况讯息。” “所以你想说明这里是被你征服的地盘了。”你也有点失控,竟然敢讥讽地说这种刺激人的话。其实你内心深处已经直觉性地弄明白了很多事情,只是你还不能去接受它们。 卡斯坦因沉默了,他低下头来,用鼻子轻轻蹭了蹭你的头发,他突然笑了,“也许是这样,这种说法很不错。” “一个临时的占有标记。” 他看到你垂着眼睛,消沉悲观的面庞,“……它会消退的。”他安抚你道。 你的肌肤会自我修复,你的免疫系统会识别,排斥他的基因信息素,在几周内将它彻底清除干净。 在长久的沉默和异样氛围中。 “……我可以去看看受伤的那两个人吗?”你终于开口了,并不是真的很想去看,只是转移话题。 没有回应,你忍不住转头,看到卡斯坦因,他奇怪地皱着眉头,那双金色眼睛好像要将你看穿似的深深凝视着你,脸上浮现一种很古怪的,令人心悸的表情。 “不行。”他突然说,“他们都昏迷着,不要打扰他们的治疗,另外,他们都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 “而且,我不想……”他像是恍惚了一下,“我不想你去看他们。”他皱着眉头说完。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刚刚的标记行为,似乎也让他的占有欲突然暴涨了。 因为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卡斯坦因有些躁动,俯下身来,嗅到她发丝上的香气,又感到平静下来。 他轻轻爱抚她的肩膀,将她打横抱起来,就这么裹着薄毯,身躯娇小而纤细。 “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没有什么问题,”他冷静地说,“跟我回去吧。” ……他到底在说什么话啊? 第14章摸摸 卡斯坦因的身躯异常颀长,脚步沉稳,胸膛宽厚健硕,你躺在他的怀里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突然被这么横着抱起来的时候,你原本还紧张地揪住了他平整的军部制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晃荡以后,就慢慢放开了。 他可能从来没有抱过人,却天生能做得很好。 但这并不影响你感到惊慌无措,你的身体虚弱得不听使唤,镇定药物还残留在你的血管里,脖子后面很痛,浑身充斥着被标记后的虚脱感,你没有0什么力气挣扎抵抗。 此刻,甚至你的心中也有股太过疲惫,自暴自弃的,乃至屈服的感觉。 卡斯坦因带着你上了楼梯,幸好路上没有遇上什么人,不然若是从背后看去,发现一双白皙的小脚从舰长威严的军服臂弯里伸出来,这场景真是怪极了。 在走过几廊楼梯和过道,又坐了一次嗡嗡作响的钢铁电梯以后,卡斯坦因带着你来到了指挥层,走到左通道最深处,他搂着你的腿弯的手臂转了过来,但依然稳固而精准地支撑着你,他伸手将一间舱门打开。 那是一间你在这艘船上见到的最豪华宽敞的舱室,足有普通的私人舱室的两三倍大,在卡斯坦因抱着你踏步而入的时候,这幽暗的舱室空间顿时被灯照亮,出奇的简洁,里面的家具很少,一面墙上内嵌着装满了书的书架,宽长的办公桌面上放着文件之类的官僚物件,另一面墙上的柜子里装着些小收藏。 中央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以帝国人的身型标准依然是大号的床榻,立柱上挂着暗红色的床幔,床上简洁而平整,铺着的床褥柔软厚实。 卡斯坦因将你轻轻放在床上,他伸手要将你裹在肩上的薄毯扯开,你抓紧了毯子,抬起头和他对视。 卡斯坦因的头发真的很长,在他直立的时候就将近到了他的腰部,现在,他长长的黑发,随着他的俯身而落了几缕在你的胸前。 “你想干嘛。”你有点生硬地道。 卡斯坦因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我什么也不想干。”他面带着微笑,低沉地说。 在中分的黑色长发中,他露出的那张端正而颇英俊的面庞,在如此近距离的时候,更有种让人惊讶的魅力。简直就如神话中的威严主神一般,皮肤是如太阳般崇高的深褐色,无瑕而完美,眉宇挺拔,深且宽的唇型,给人一种大度宽宏的感觉。 那双略上挑而狭长的成熟眼眸里,金色的眼瞳仿佛有某种奇异的力量,摄人心魄。 “我只想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再受到什么伤害了。”卡斯坦因面庞中竟透出股十分镇静的感觉,他缓缓直起身子,离开了你,抬手拨下了床帷。 随后,卡斯坦因离开了舱室,还把灯给按掉了。 这间舱室里只剩你一个人,你默默在黑暗的长方体床柱帷幕包围中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 你深深叹出一口气,倒躺下来休息了。 . 再次醒过来,你的脑子还迷迷蒙蒙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恍惚觉得自己在公寓卧室里,侧躺着,面前几步应该就是墙,旁边是床头柜,你想撑起身子,然后开灯。 突然意识到,不对。 你坐起了身子,那种像是在家里偷懒午睡得过久,舒适而迷蒙的满足感觉瞬间消退了,在这明显不是为了地球人而造的宽阔异常的大床上,你空虚而急促地呼吸着,渐渐想起来了。 你在帝国的战舰上,以及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你下了床,站在这宽敞的舰长私人舱室中,你裸露的皮肤因为冷意而浮起一层小疙瘩,后颈还有种持久的酸痛感。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身上只穿着内衣,四顾一番,只好把椅子上搭着的一件短袍拿起来,帝国的袍子的穿法有些陌生,不过大道至简,东西简化到一定程度,都是会有共性的,这一点从帝国里很多用具都和地球上的大差不差上得到体现,毕竟这些用具最终发明出来的目的,以及要服务的对象都是相似的。 你稍微琢磨了一会,就成功把卡斯坦因的上身短袍套自己身上了,他的上衣竟然正好遮到你的膝盖,看起来真是非常合适,除了松垮的肩膀的位置。 你穿好衣服后,在这间房间里四处看了起来,除了被强行安置在舰长室里的不自在,在你报复性地翻了翻卡斯坦因的这些东西的时候,你的心里产生了种窥探到他人隐私的微妙快感。 你把桌前的那把笨重椅子拖过来,爬上去,垫着脚,方便自己从上到下看看卡斯坦因的柜子里都摆着些什么东西。 柜子里上了基因锁,你打不开,只能隔着玻璃看看,卡斯坦因的收藏品不少,有些是一些星球上的珍稀品,例如矿物,有些似乎是工业武器一类,一把庞大粗重的枪,看起来是短款,也足有你胳膊那么长,或者是一块破碎的盔甲,一片像是什么古老巨械的部分,最多的就是这些战争和帝国标志性的残骸物,或许对他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但一下吸引了你的注意力的,是一个小小的收容瓶,里面有一朵小花,那是一朵类似向日葵般的细小花儿,有着娇嫩而褶皱的细长花瓣,细而结实的绿茎,它凝固在静滞立场之中,似乎百年也不曾变化过。 卡斯坦因的心中有柔情呢。你不禁有些古怪地想道,一时间心中闪过些奇怪的想法。 你开始往最暧昧的方向猜想,也许这是一个本土的帝国女孩送他的,卡斯坦因一直带着它呢,你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丝让你不能承认的,可耻的空落落,很快被你强行压制住。 帝国人也有这些感情吗?你不禁想道,那这是对你有利还是有弊呢? 除了那可怕的武力和科技威慑,即便自从帝国降临地球已经十年之久,他们也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们和我们的共性到底有多少? 在你真正来到这艘舰船上之前,帝国人一直是个神秘的影子。而现在,他们又是什么样子呢?其实你也只和他们有些短暂的接触罢了,那些粗暴的性格,强悍的体质,或许也只是一种最表象的东西。 帝国人到底是生活在一种怎样的体制下?他们的社会道德与规范是怎样的?他们渴望什么?崇拜什么?憎恶什么?又为什么会对你产生那种不可控的生理反应? 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你开始对这些产生了无尽的好奇心,你知道自己必须得弄清楚这些。 不知不觉的,你蹲坐在了这把巨大椅子上,抬头仰看着这庞大的收藏柜,试着描摹出他在这星际穿梭的这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间的散碎的经历碎片。 过了会,你从这迷茫而广大的郁郁感中抽身,转而看向了另一边墙上的书架,这些书没有上锁,你仔细看过这一本本的书脊,这些大多是实体纸质书,或者是其他材质,你随手拿下一本,打开翻了翻,但没有自动翻译晶体膜,就连书脊上的书名,你都看不懂。 而有自动翻译功能的储存数据板,又被生物基因锁锁着,属于只有卡斯坦因自己能翻阅的,你找了半天,找到一本里面有不少插画的书,拖来椅子,坐在桌边就翻看了起来。 里面的插画大多是些帝国建筑,也许是名胜古迹之类的,看起来很是壮观,还有些星球的美丽景色。 当听到舱门开启的声音的时候,你偏了偏头,看到卡斯坦因走进来,他换了一身白色的简单长袍,看起来应该是帝国人的便服,一条金色的腰带束着他的窄腰。 “你在看我的书,喜欢吗?”卡斯坦因走过来,似乎有些随意地问道。 又看不懂。但你没说话,并不想承认。 “帝国星域内的古迹及天堂星球……”他俯过身来,侧头看了看你所看的这张书页,“以后我们或许有机会去这些地方,星际旅行是很漫长的。你会见到许多前所未见的东西……” 卡斯坦因的一只手撑在桌上,他的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你的肩背上,大拇指碰到了你的后颈。 你瑟缩了一下。 “……还疼吗?”他将目光移向你,语气温和地问道。 隔着头发,他的手指又用很轻柔的力度摩擦了一下你的脖子后面,那处他留下的伤口。 你不回头看他,心中升起一股警惕的感觉,你只盯着书页,左边有一座像是素描的高塔插画,被问这种问题真是奇怪,也让你很不自在,你摇了摇头。 他明明伤害了你,却还用这种慰藉的语气关心你,好像他咬你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必须的事情似的。 这让他又仿佛隐约是站在你这一边,就像第一天,他对你说如果被欺负就来找他那样,你不会再受欺骗。 你不自觉的轻咬着下唇,还盯着书,像是坚守着某种固执似的,就是不看他。 “我知道你也许在生我的气,我希望你能尽快原谅我。”卡斯坦因说。 你很想叫他不要说了,帝国人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但你说不出口,你也许自然地陷入了某种在他人权势压力下生出的懦弱之中,这并不能完全怪你,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尤其是当她脱离了自己原本的社会环境,得不到任何支持和帮助的时候。 而且,他说话的方式,那种温柔暧昧的意味也有些让你发颤的因素在,而这种感受不完全是恐惧和愤怒。 卡斯坦因在这时坐了下来,你充满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和你坐在了同一把椅子上,你纤细的身躯根本不是阻碍,他很自然地把你圈在了怀里。 当他的温度围绕着你,你嗅到了一些清洁露和独特的香水的味道,卡斯坦因沐浴过,就在不久之前,他的肌肉滚烫,隔着袍布你也可以隐隐感觉到,那饱胀肌肉上有一丝湿润。 他洗澡干什么? “你睡的有点久,再过一会我们就可以去吃晚饭。”他在你耳边说,“现在……我们可以先做些其他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你几乎是瞬间浑身紧张起来,卡斯坦因将你放在的桌上的一只手掌握住了,你立刻想要缩起来,可卡斯坦因的粗壮大手覆在你的手背上。 在桌面上,就在那本摊开的书的旁边,你眼睁睁看到他宽大的结实褐色巨掌完全淹没了你的手,你的手掌只能蜷在他的掌心之中,在指缝间显现,柔嫩洁白,就像已被捕获的蝴蝶。 你感受到炙热的温度和不可抗拒的力量。 你轻轻地呼吸着,放缓了颤抖的频率,不敢刺激他。 这种对峙持续了大概五六秒,卡斯坦因也在深呼吸着,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触碰着你的薄背,他察觉到了你的冷静,或者说,他就是在等你从颤抖中平静下来。 卡斯坦因这才缓慢地有了动作,他强迫你将五指伸直,慢慢地将你的手掌展开。 你的指节在他的动作下做出微弱而柔软的转动,充满着生物的温暖和弹性,仿佛一件晶莹柔嫩的艺术品,卡斯坦因的褐色手掌则稳定而有力,充满着可怕而强悍的掌控力,就像一件武器,创造你们的基因和本质是一样的,但却有如此天差地别的区别。 他换了个方向,将你的手掌握住,和他相比,你的手部骨头上简直只覆盖了一层细薄的皮肉,又凉又软,就像活生生的玉。 卡斯坦因显然对此爱不释手,他轻柔地翻动,揉抚着你的小手,欣赏着如此精巧的结构,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手背和手指连接处凸起的小巧指骨关节,美丽柔嫩的肌理。 美妙的人类,神圣的艺术品般的生命。 在这长久的,让你万分不自在的把玩中,你忍不住回瞥了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卡斯坦因的金色双眸中,他在用一种格外叹赏的眼神看着你的手,全神贯注。 他的眼中并没有垂涎的恶心色欲,而是充满了一种让人惊讶的珍惜,乃至爱护之意,他真的是在非常纯洁地,爱惜地观察你的手——你身体的一部分,有种格外让人心跳的暧昧感。 你不禁别扭地意识到,他或许是将你看作一朵花儿,一份精妙绝伦的自然生物收藏品,即便在他眼里,你确实是很珍贵。 “你怎么了?”卡斯坦因低下头说,他察觉注意到了你在他怀里哪怕最轻微的动作。 你浅而快地呼吸着,想要平静下来,当他这么一说话,你立刻浑身都紧张起来。 你有点痛恨,想要压抑这种在把玩中被羞辱的感觉,但在开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带了一些出来,“你们帝国中难道就没有娇小的女孩吗?”你话里带刺,故意想要讽刺他这种怪癖。 娇小? 卡斯坦因疑惑地将你说的这个词语在口中回味了一遍,他扬了扬嘴角,似乎颇感趣味,因为你将这种表象的,轻浮的东西视作是关键。 “应该是有的,”他不动神色地,理性地说,“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帝国人都像我们这样高大,也有大量的帝国公民从事工商业与劳动生产,在各个殖民星球上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对肉体的基因强化,并不是必须的。” “……那你应该,你们,你们不会缺女孩子的呀!”你固执地,大着胆子说完。 卡斯坦因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你用这种让他感到陌生的,地球人式的庸俗化的利益考虑价值观来理解他,他微微笑道,“那又怎么样呢?” 你一时无言,不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弄你,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你尚未知晓的部分。 隐隐约约的,这谜题的答案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你看,我们之间的差别并不是很大。”卡斯坦因在这时候又说,他柔和地示意你去看你们迭在一起的手,如果从生理解剖角度来说,只除了大小,你们的手确实没有任何超出物种的差别。 他似乎是为了化解你心中一直掩埋的这种不安。他慢慢将你放开了,你鼓起勇气,没有立马缩回自己的手。 你满腹狐疑地,似乎也很想相信,头一次,你也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卡斯坦因的手掌安然而平稳地伏在桌面上,就像一具沙漠中的狮身像一样,充满着寂静的力量。 他任由你胆胆怯怯地抚摸了他一会,感受那粗壮的骨头,紧实的肌肉和皮肤,而这只手没有再做出任何要抓住,伤害你的可怕势态。 它就像一只安静而顺从的危险雄狮,作为他的身体的延伸的一部分,任你爱抚它,玩弄它。 卡斯坦因侧过眼来,在这近在咫尺间,他看到你白皙纤弱的耳朵,作为你的身体的一部分,这里看起来也很脆弱漂亮。 当你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不再怀有任何畏惧地,碰着他的大手的时候,卡斯坦因微微深吸了一口气。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告诉了你答案。 “不,你,你们泰拉人……你,你是不一样的。”他如此说道,然后吻上了你的耳朵。 你又强烈地受惊了,想要躲开,但卡斯坦因的另一只默默无闻的大手此刻忠实地执行着他的意志,横过你的身前,搂住你的肩膀,卡斯坦因圈住了你的身体,“不……”他就像警告似的低声说,“不要动。” 在这一刻,你很清晰地意识到,他对你真的有种深可入骨的可怕欲望。 而这种欲望,或许在这一船帝国人中普遍存在。突然之间,你就像被一种恐怖和无措所包围,你无声地咽了咽喉咙。 你只是站在悬崖上,往下窥瞥到了这可怖深渊的一角,这欲望到底有多深,有多重。 你无法想象。 卡斯坦因的面庞贴近你,轻轻地吻着你的耳朵,他的力道极为克制,也没有更多逾越的贪婪丑陋的色欲举动,他并不像那些你在曾经的认知中了解的急色的男人,只将这些爱抚视作诱哄的前戏,心不在焉地快速掠过。 对于卡斯坦因而言,似乎你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是值得珍惜和品玩,能给他带来莫大满足的。你不知道这种无形的欲望究竟会深沉发展到一种怎样的地步。 他只是这样轻轻地吻着,用嘴唇摩擦着你的耳廓,但带给你的战栗和隐惧却不断地扩大着,他越耐心,你就越害怕。 “我该怎么办?”你的嗓音中有种微微颤抖的感觉。不止在问现在,也在问未来。 “……你什么也不用做。”卡斯坦因低声说,“抱抱我吧。” 第15章绿狮 这是舰船上最高规格的几间治疗区,由厚重的精金钢架防护的密封病房舱,在医员的基因验证下,洁白舱门的检验锁转绿,显示通行,机械舱门转动着开启。 在这里,巨大的医疗设备围绕着病床,而床上的病人,已经醒了,那双暗绿色的眼睛正清醒地望向她。 梅凯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的抗药性又增强了,比镇定药效的预计消退时间还早半个标准时就醒来,可能再补一针也不够,但若马上再给双倍镇定药,这已经快临近梅凯莉不确定会不会危及他的正常生理代谢的危险药量了。 “您冷静下来了吗?”梅凯莉试探着问道。 勒恩眯了眯眼睛,他似乎还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保持着安静的沉默,几缕金褐色的额发散在他的俊美面庞之前,他的暗绿双眼中有一种迷惑而引人深究的神色,此刻他就像一个负伤的军官,深邃而平静,但很快,被镇压气体放倒前的战斗记忆逐渐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勒恩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喉咙里发出危险而低沉的咆哮,他重新变回浑浊的野兽,这具英挺而健硕的身躯里复苏了野性,爆发出野蛮的力量,他跳下床,毫不顾及自己的粗暴动作扯开了身上的输液管和贴片,对针头刺破皮肤带来的流血毫无感觉,他的手臂直接扯开了旁边的那张病床的隔挡帘,发出哗啦啦的刺耳滑轮摩擦声。 梅凯莉警惕地站在远处,紧贴着病房角落的墙壁,就像面对一个剧烈癔症发作的精神病人,她已经亲眼见过一次这种场面的群体爆发,有了一定的经验。 空床。 在拉开隔离帘后,没有在旁边的病床上见到敌人,勒恩的呼吸变得低沉而绵长,那修健而雄伟强壮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随呼吸缓缓舒展又紧绷着。 “赛维斯特中士不在这里,”梅凯莉柔声说,小心地逐渐靠近,同时随时警惕着避免刺激他,“你们需要一段时间的隔离,您的激素还没有恢复正常水平,勒恩战团长。” 见勒恩没有了什么激烈反应,梅凯莉也渐渐不那么紧张,她开始按照惯例汇报他的身体医疗信息。 “根据综合检查报告,您的激素应该从前一标准日开始就升高到了危险的地步,您更容易受到泰拉的原始信息素影响,这或许是您的绿狮基因模板的原因。” 绿狮,战士基因序列模本,属于帝国现存的较稳定战士模板,基因序列的遗失和畸变都在可接受范围内,战斗和战场适应评级最前端的几种之一,在此标准模板下制造出的基因战士,远比多数其他战士更为激进,暴力和敏锐,而勒恩更是这些绿狮战士中的翘楚。 但在此之前,他并不是现在这样的人。虽然绿狮基因序列模本会导致一定程度上的野兽化表现,但勒恩的自控能力素来很强。 梅凯莉记得很清楚,自接触相识以来,勒恩冽弗一直是个缄默而冷漠的军官,他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和感情表达,他向来不多话,冷峻而高效,他的暴烈都深深掩藏在那不动声色的外表之下。 但现在,他就像癫狂而沸腾的岩浆火山,随时迸发出高温的火星。就像自制力被打破,那些曾桎梏在他身体里的野性报复性地倾巢而出。 “我可以为您多开一份加强型隔断抑制剂。”梅凯莉镇定地做出诊断,这一切都是那名泰拉女孩的基因信息素的影响,勒恩的感触反应甚至比船上的其他基因战士都严重得多,“我建议您日常使用。” “她的克隆纯净血肉还有吗?”勒恩还站在那里没有动,对梅凯莉的这些话好像置若罔闻,只语气似乎很冷静地道。 “已经没有了,为了保持基因的完整性,一份低效采集母本的克隆量是有限的,况且,根据配给条例,您不应该在短时间内过量摄入……” “我要她的基因!”勒恩骤然暴怒地低吼道。 对她的话语的激烈反应如雷霆一般冲击而来,“给我她的基因,药剂师,或者你就去死吧。”他阴沉地怒道,单手掐住了梅凯莉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暗绿的眼神凶狠。 梅凯莉仰着头极力想要呼吸,可勒恩无情的力度难以撼动,让她几乎做不到,努力挣扎中,她戴着医疗臂甲的前臂贴在了勒恩赤裸的小臂上。 医疗臂甲的存储舱里突出一枚自动机械臂针管,刺开了他的皮肤。 在怒火侵蚀理智下,勒恩没有像他以前能做出的反应那样,及时飞速收回,而当他意识到时,自动注射模块已经完成了强效镇定剂的大半注入。 勒恩松开手,愤怒地将针管甩开,但药效已经侵入血管,他挣扎了两下,身体已然变得无力,在痛苦和愤怒中,呼吸沉重地倒下。 . “……如果你现在做不到,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试。”卡斯坦因的声音从你的耳畔传来。 他的嘴唇依然贴着你的耳廓,双臂感受到怀中的你的每一丝颤抖和僵硬,他反馈的那些话语,并没有使你变得冷静,而是浑身都充满了一种静默的抗拒。 你不喜欢他说的这种话。卡斯坦因很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可是怎么办呢?要如何与泰拉女孩交流呢?泰拉人不能接受真诚而有价值的话语吗?他们似乎有种虚伪的粉饰性的交际文化,堪比远古帝国宫廷的勾心斗角,这种艺术精妙而复杂,远超出帝国人的理解和想象。 卡斯坦因长久地安静着,静静凝望他怀里的你,只有手掌在你的肩头安抚性地轻轻摩挲着。 “好吧,好吧,冷静下来。”他呼出一口气,做出了让步,语气温和而镇定。 他松开了双臂,看着你就像胆怯似的快速跳下座位,从他怀里迫不及待地逃开了。 卡斯坦因没有去捉你,他坐在这座椅中,就像古代的王坐在他的王座里一样理所当然,卡斯坦因侧过了头,一只手肘撑在扶手上,托住了自己的下颌。 那双金色的眼睛依然在凝视着你,黑色的长发流淌在他的臂膀之间,黑色发丝和宽松白袍布料都只是隐约盖住那鼓胀的肌肉线条,但却掩盖不住那种仿佛太阳一般旺盛的强悍生命力,使得他更显出一分奇异的俊美。 “你穿着我的衣袍。”许久之后,他又开口了,打破了这让人不安,更使你局促的寂静。 在你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尴尬地想要说些什么之前,卡斯坦因继续说,“是我的疏忽,我就现在让机仆带来你的衣服。” 只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机仆就搬来了你的柜子里的大多数衣服,把它们都放在一个钢铁小箱子里,放在舰长私人舱室的地毯上。 你走上前去,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迭好的各式衣服,卡斯坦因静静地看着你挑选。 “这是什么?”他突然开口道。 你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是汉服。”你弱弱地道。给他展示了一下这柔软轻薄的纤维丝织物,还有上面的精致绣花。 “……这是洛丽塔裙子。”你又接着道,看到卡斯坦因的目光又落在拿起汉服后,底下露出的另一部分蕾丝和印花裙子。 “这种风格有些像是漫游港那边的虚空城邦,他们有着类似的古老的传统和繁复的审美。”卡斯坦因说。 “这些是你用来出席重要场合的服装吗?”卡斯坦因有些迷惑,“它们应该被挂在仪式室中保存,由机仆日常维护打理。” “呃,没有,我没有什么重要场合需要出席。”你睁大眼睛,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些衣服的做工和价格也远没有到能承受得起和他们的仪式性军服,动力盔甲一个待遇的水准。 你在这时候又明白了,帝国人好像不能理解文化娱乐化和无谓的消遣,不能理解将神圣悠久的传统文化演化为一种让人快乐的,平民也能享受的消费与娱乐品,只是为了个人兴趣而买各种各样的新衣服。 他们都是很严肃的人类,脑子里只有严谨的秩序和循规蹈矩的庄重仪式,对于他们而言,盛宴庆典往往与娱乐无关,只与纪念重要之日,战争胜利庆贺,迎接重要的人物,为团结星球或是战友情谊之类的目的联系在一起。 你窘迫地将这些衣裙塞进箱子里,幸好,你的衣服里,更多的是现代的衬衫长裙风衣外套之类的。 虽然,也许在他看来,现代衣服也很特别,你的这些衣服风格迥异,但都是古老的服饰审美,就和你看古代人一样。 “你们有这么多文化。”卡斯坦因说。他已经看到了多种不同的衣服风格和截然不同的穿戴方式,这些衣服显然都有不同的起源。 如此多完全不同的,美妙的古老文化竟然共同产生在同一母星之中,就像花园中的花儿一般争相齐艳。多么富饶之地啊,在一颗母星上拥有如此多种变化的气候与适宜生存之地,滋养出如此多种不同的人民,这在帝国中是几乎不可能的。 你突然有点生气,嘀咕道,“都被你们破坏了。” 卡斯坦因沉默地微笑着,他经过基因强化的听觉自然能听清你的任何一句低语,他也不反驳或劝慰你,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也不是他做的,超出了他的权职范围,是由帝国的星球文化保护和宣传部来施行的。 卡斯坦因看着你随手挑了一件,在你自己认为是得体简单的,普普通通的衬衫和米白色长裙,这套穿上后简单朴素到乏味,你觉得不会为你增添任何魅力,让你感到一丝安全。 但其实,不论你穿什么衣服,在舰上的帝国人看来,都很奇特,属于泰拉的古老原始封建服饰,和他们格格不入。 在你绕到床帷后,换好衣服出来以后,卡斯坦因默默欣赏了一会。 “你要不要制作几套帝国的常服,以及特殊环境适应装甲?”他开口道。 “嗯……制服吗?”你犹豫地问,“还有,装甲?” “常服按你自己喜欢,需要的话就去找机仆,适应装甲是必须的,在宇宙中航行的时候,难以避免会有特殊情况,你需要氧气和抗辐射危险的防具。”卡斯坦因说。 你迟疑地想象着,自己穿上那厚厚动力甲的样子,好像路都走不了 ? “是轻薄型的机械贴合甲,会考虑到你的体能因素。”卡斯坦因似乎看出你的奇怪想象,他微笑了一下,“需要找一下我们的技术军士,我会提醒他百忙中抽出时间,他一般待在机械锻造间,到时候你去见他。” 你踌躇地点了点头,又要见一个陌生的帝国人,让你感到有些紧张,但已经见了那么多,好像也没差,你不能像老鼠一样地胆怯地躲起来。 卡斯坦因侧目看你一眼,“不要害怕,没什么的。” 你被说中了,皱起眉,看了他一眼马上收回眼神,脸上露出倔强而固执的神色。 “过来。”卡斯坦因开口道,他就像王座上的王在召唤他的侍从一般,有种深沉的气度。 你的脸上露出像惊讶于这种指令的神情,明白过来后,不禁别扭地犹豫着,但卡斯坦因的目光仿佛有某种压迫力。 你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一条手臂,但并不是放荡地来拉你,而是沉稳地,轻轻地拨弄了一下你肩膀上的头发,让其恰到好处地挡住后颈的咬痕。 “记住,如果有人要伤害你……”卡斯坦因就像沉思般地慢慢地说,“你就对他说,舰长绝不允许这事发生。”卡斯坦因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变得很慢,他的语气中有一种无可置疑的力量感。 你的心轻轻地抽搐了一下,你抬起眼睛看向卡斯坦因,看到他也同样平静地深深凝望着你。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似乎充满了你不能理解的思维和无情,又似乎充满了如太阳般的强大,可靠和温暖。 你不知道自己是想笑一下,还是想哭,但在这几秒里,你可能流露出了很多,也可能,什么表情也没做出来。 不久之后,你们的这段谈话和单独相处时光结束了。 “你不会打算在这顿晚饭介绍我吧?”在坐着电梯,前往下层小型餐厅的时候,你突然紧张地说。 “不,不会。”卡斯坦因说,“人没到齐,他们忙着呢。” 因为舰上接二连三的混乱,还有泰拉港口的拥挤,与太阳系内其他可停泊外层轨道的调度商议,等待新任务的下发和沟通,现在船上有太多的事务要处理。 而且,甚至还有两位士官因为你的原因躺进了医务室里,这都让卡斯坦因暂时改变了主意。 在具体确定并找出方法控制你对他们的巨大影响之前,为了不出更多的乱子,他决定先尽可能减低你出现的频率,避免给他们带来刺激。 第16章用餐 在如镜面般的银色地面上,铺着红色的软毯,候在餐厅门口的机仆,为你们优雅地开门。 你和卡斯坦因步入餐厅之中,在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就有种感觉,当所有灯光打开时,这种感觉更明显了,你的目光在餐厅中环顾。 墙壁边的取食长桌上,端放着一个大钢铁圆桶,圆桶底端有一个可调控出口,几个罩着盖子的圆盘,还有几杯看起来像是鸡尾酒的酒精饮料。 这里显然是军官的小型宴会厅,而不是能供给整艘舰船的人一起用餐的地方。 “其他人在哪里吃饭?”你问出口了。 卡斯坦因似乎有些意外你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他垂下望你的眼睛柔和了些,“下层甲板。战团的基因战士,技术人员和仆役们都在那里的中央餐厅就食。” “船上有多少人呢?” “视情况而定,如果是满载状态,这艘中型战列舰黑舰号可长期正常容纳负荷千人的起居,现在船上只有百余人而已。”卡斯坦因说。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你自从上船以来,见到的人实际上屈指可数,也就是说,你现在所在的层级是大部分人不会妄加踏入的地方,船上的大部分帝国人其实是处于下层甲板。 你点了点头,忽然注意到,在餐厅的一面桌子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他正在用餐,一身黑色的马甲制服,显眼的袒露出健硕而修长的臂膀,他是你有些熟悉的人,克莱因,他坐在位置上,半垂着头,面前摆着一盘已经吃干净的营养粥食,一根勺子放在碗中,盘子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食物残渣的剩余,那些你认为又苦又涩,难以入口的粥餐,都被他毫无排斥地吃完了。 也许是在你们进入餐厅的那一刻,克莱因就倏然安静了下来,他保持着停顿的动作,在片刻后,才继续进食,他的手握起一个玻璃杯送到唇边,时不时啜饮着杯中的液体,那是酒精和生化补剂的混合液。 等你们走得更近的时候,他抬起眼眸来,显然先注意到了你,从他那冷漠而英挺的黑色眉宇中,投来的是锐利的,敌意的,混杂着责怪,厌恶的奇怪眼神。 你和他短暂地对视了一秒,心也顿了一拍,你意识到,他肯定是知道了你在休息室里引起的混乱,这解释了他眼中的那种,早已知道你会带来麻烦的敌视,但似乎又多了一丝别的什么,你收回目光,刻意不去在意他,现在卡斯坦因在你身边,他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你和卡斯坦因找了另一张桌子入座,你有些在意地看着他的面庞,想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你和克莱因的这种眼神交流,他会不会在乎这些,会怎么想。 那张威严且英俊的深褐色面庞,从其中难以分辨出任何意图,帝国人类的肢体和表情语言远比你熟悉的地球人要更压抑内敛,他们几乎不透露任何私人反应,但他们本质又是更暴烈且具侵略性的,真是可怕。 以着对帝国人类的超感官和注意力的了解,你在心中隐约确信他肯定清清楚楚地知道你到底看了克莱因几眼,也知道克莱因的回视,但他似乎根本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的意思,卡斯坦因的身上透着一股深沉的,难以揣摩的冷漠。 你现在可不会再觉得他是温暖的太阳了,虽然有时候他会给你这种错觉,似乎他在关爱你,但当你深究其中,你就会意识到他那埋藏着的,帝国人类本质的,深层的冰冷和漠然。 这是否是由于,帝国人类彼此之间对感情交流的欠缺和忽略,是由于他们没有家庭,没有相应的成长的土壤和社会氛围。 这短暂的想法只是几秒之间。 “这里是自助吗?”你开口道,打破了这让作为地球人类的你感到一丝不适的滞闷的僵持,地球人对交流氛围非常敏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几秒钟不讲话,就会让其感到一丝怪异。 帝国人类则没有这种潜移默化的规训和集体亲近,卡斯坦因只认为你在寻求必要的信息,他解释道,“平常的时候,自取你想吃的东西就好。绝大部分时候是粥餐,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 “哦……”你有点心不在焉地答道,你的眼神又不禁瞥向了另一个人的方向。 克莱因在这时候起身离开了,你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希望他和我们一起进餐吗?”卡斯坦因眼也没抬,开口说道。 “什么!我才不!”你被戳中心事,回过神来,瞠大眼睛看着他,低喊道。 卡斯坦因微笑了一下。 你的声音有点大,至少在帝国人看来,地球人意味中的悄悄话,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清晰了,克莱因已经走到餐厅门口的背影顿了一下,然后他像是烦躁又愤怒地快速开门离开。 你背对着餐厅门口,因此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卡斯坦因倒是停顿地看了看,又不甚在意地垂下眼睛来,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机仆在这时送来了你们的晚餐,银色的盘子上盖着罩子,以便在呈给主人之前保留温度。 “我让机仆,把我的私人库存拿出来了。”卡斯坦因说。 机仆优雅地躬身弯腰,将你面前的盖子揭开。 这一顿正餐,比你前一天吃的要好太多了。 格洛克斯兽肉,又厚又结实,煎的有点焦,色泽让人食欲大开,带着烤出来的网格状细铁痕,肉排浇撒有酱汁和香料粉,盘子里肉排边还有一小堆如绿色的豌豆一样的蔬菜,以及一份像是土豆的淀粉根茎果实,划开了两个交叉的刀口,露出里面鲜嫩而洁白的果肉,闻着有一股醇厚芳香的热气。 搭配一小杯酸涩的红酒,采自农业星球的樱桃类果实酿造而成。然后就是一碗营养粥,和你之前吃的一样,作为最基本的主食和膳食补充剂。 “我听说你喜欢吃肉和水果,”看到你面对着这等美食脸上显而易见,无法压抑的欣悦,卡斯坦因开口说道,“等我们到达下一个星港补给点,会有更多生鲜的食物。” 为了保证泰拉人的健康饮食,这完全是合规的。帝国人类能够毫无不适地忍受贫瘠的饮食条件,但自幼在天堂星球中长大,已经习惯奢靡丰富的食物的泰拉人,她的身体甚至都完全要求得到这些,不然就会生病致郁,哪怕是营养剂都无法让她保持最健康的状态,泰拉人就是需要大量且新鲜的肉食和蔬果。对于能够在大半生命中都只要进食生化营养剂,精化工业残渣和稀薄的粥餐就足以提供所有需要的营养的帝国人而言,你娇贵得难以想象。 你和卡斯坦因坐在舷窗边,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外面的景象。 “我希望你在舰上能过得快乐些,好吗?”卡斯坦因举杯示意你。 你有些费劲地举着对你而言有点太大,太重的杯子和他碰杯,却不知道在他眼里,泰拉女孩的细细柔嫩手指,费力握着分明是打造为帝国人眼中纤细的杯底握把,看起来真是可爱。 泰拉人类时常会引发帝国人类的一种异常兴奋反应,这种感觉有些类似地球人看到娇弱的小孩子,软软怯怯的猫儿幼崽。娇小柔弱在帝国人类中几乎是已经消弭的特性,太过罕见以至于帝国人对此毫无抗性。 从基因层面的古老回响中,忍不住心生强烈爱护之情的同时,也要竭力控制自己本能中为了压抑这种太过激烈的冲动而反噬而来的暴力侵略性,想要将对方狠狠亲坏,想要蹂躏对方,乃至杀死她。 对于地球人来说,这种破坏性的冲动是可以控制的,只是脑海中的虚渺狂想,并不会真的付诸实践,最多就是狂热的亲亲和揉抚。 但帝国人类则不同,为了常年的银河战争,他们的基因中被编排了太多强烈目的性的,侵略和暴虐的倾向,当他们想着一件事,他们是真的会有强烈的冲动去完成它,这让帝国人类变得果决,减少不宜的精神内耗和犹豫。 你的脖子在微微仰头饮酒的时候,细薄的皮肉裹在纤细的喉骨上,那属于女性的不明显的喉头轻微的耸动了一下,活的,鲜嫩的。你只挑剔而浅浅地喝了一口,就因为产自帝国的酒的微微苦涩而蹙起柔嫩面庞上的细眉。 卡斯坦因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你。 你放下酒杯,看到卡斯坦因的眼神变得可怕而怪异,你的心凉了半截,你低弱地问,“怎么了?” 刚刚气氛还好好的,你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举杯饮酒的动作,都会引起他奇怪的反应,你又触犯什么帝国人的禁忌了? 在你流露出显着的不安,和你压抑惊慌的面庞对视时,卡斯坦因放在桌面上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握了握拳,用力收紧,将自己心中浓烈的冲动以此作为出口,缓缓地发泄出来。 他皱起眉头,却露出一个微笑。 “什么也没有。”卡斯坦因抬起手,彻底饮下这杯酒。 他的目光依然紧紧锁着你,让你觉得有一丝受侵略的局促感。 你没有办法,只能逃避地将目光投向舷窗之外,为了给自己赢得更多喘息空间。 在宇宙舰船上赏月,这倒是第一次,你们所在的战舰停泊在了月球的外层轨道上,你可以看到大片苍白的凹凸不平的大陆,那些曾经只在教科书上看到的月球巨型陨石坑的照片,现在切实地映在你的眼中,你坐在餐厅里与人用餐,窗外就是月球的雪白凹坑陆地,有种科幻般的不真实感。 忽然的,你看清了月球表面那些洁白陆地,并不完全只是那些存在于月球上几亿年的尘土和沙壤,那些动着的,是洁白,密密麻麻的小型飞舰。 “那是什么?”你轻轻地问。 卡斯坦因向外看了一眼,平静而不甚在意地说,“防御堡垒,帝国军务部决议将月球打造成一颗堡垒星球。” 月球上正新建着防御阵地,你看清了那些在阴影和白色光亮沙壤中的方型停泊位,建筑阵地和高塔。 这曾寄予哀思与浪漫想象的月亮,现在成了载满防御炮阵与战斗舰停泊位的洁白堡垒卫星,如果有任何异形或是劫掠者意图入侵泰拉,必须先彻底摧毁月球。 在几十亿年中默默盘旋陪伴,与地球起舞的白色卫星,现在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她将成为忠诚的佩剑侍女,忠心保卫人类的纯洁起源之地之一——泰拉。 随着卡斯坦因的讲解,你有一些晃神。你的面庞倒映在舷窗的玻璃上,而玻璃外就是月球的遥远陆地表面。 真是物是人非啊,你在心中默思,不论是月球,还是你,你们都踏上了曾经没有想过的命运。 那曾作为思乡之情的寄寓载体的婵娟披上了甲胄,而那曾念诵银月诗句的女孩的面庞倒映在战舰的舷窗上。 卡斯坦因接着告诉你,泰拉与帝国最近的疆域——暗面星域,也距离上千光年,帝国为了泰拉的合邦统治,需要忙碌的事务多不可计,为地球建星港,改造月球,都只是一小部分。 帝国甚至预计要在临近疆域和泰拉所在的太阳系中间,最少殖民一颗新的行星,以便作为往后的重要补给港口和跃迁星门建设基地。 可是根据宜居度测量,途中没有行星符合最低殖民标准,于是现在帝国政务部准备通过特例新法,来强行殖民一颗,作为军事基地和补给站,帝国的至高议会为此争论不休。但目前,法案通过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已经有消息透出,帝国决定将这颗新星系命名泽姆,在帝国语言中意味着极乐之门,作为跃迁点,以便和泰拉星域“手拉手”,将泰拉星球纳入超时空星门连接覆盖范围。 接下去的时间里,卡斯坦因看起来正常且克制了许多,你们一边聊着帝国的趣闻,听他讲些帝国的事情,卡斯坦因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舰长,总是有些新消息和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度过了愉快的一餐。 根据时间表,在晚餐时间过后,是维护仪式,你了解到那大概是帝国人维护清洁自己的枪械或者舰上设备的时间。 你已经问过卡斯坦因,你需不需要严格遵守舰上的时间表,卡斯坦因表示,考虑到泰拉人类和帝国人类的生理条件略有不同,例如帝国人类每日往往只需要三四个泰拉时的睡眠,而作为泰拉人的你绝对没可能做到,因此,你可以暂时按你习惯的生活节律,只要记得不要错过规定的用餐时间和一些关键时刻就好。 现在,帝国人的维护仪式时间,就是你的空闲时间,在卡斯坦因又回到舰长操作室中的时候,你趁空去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次你没有再遇上其他人,舰上时间表里,他们的洗浴时间是安排在下一个标准时,会跟人错开时间表洗澡的克莱因现在看来也刻意避着你,你应该不会再受到打扰。 你擦着不慎弄湿的湿润的发尾,坐在了舰长室的床边,你现在穿着一身薄薄睡裙,住在一个男人的私人房间里,不免感到一丝局促不安。 卡斯坦因没有骗你,在用完晚餐后,他就继续进行他的夜间工作了,可能真的打算通宵,不会回房打扰你。 不过,你现在也挺无聊的,如果根据地球时间,现在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你有大把的夜晚时光等待挥霍,如果现在还在家里,虽然不能再像很多年那样躺着刷手机一个晚上,但是电脑里还是存有许多电影,游戏,小说之类的娱乐消遣品的。 其实帝国的管制并不严,虽然他们断绝了民用网络,但是没有严查地球人之间通过存储硬盘相互往来的“黑市”交易,人类总是能找到出路,在那些黑市的消费品里,甚至还有限制级成人片呢!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光盘时代一样。人们不再需要货币,而是通过现在帝国管制下很难再获得的禁品以物易物。 你想到自己的行李箱里幸运地发现了一个移动硬盘和一个别在钥匙扣上的U盘,因为之前放在书架上,机仆大概是将它们视作你的学习资料一起带上来了,想想里面存了几个T的电影小说,你不禁感到一丝安慰的愉快,但又略有点忧愁,因为船上没有可以与你的数据插口匹配的电脑,帝国数据传输的方式不一样。 你开始苦恼要怎么将这些娱乐资料取出来,因为地球科技的文件格式和内在逻辑不同,读取或许也会成为一个问题……船上肯定有相关的机械技术人员,但是他们会愿意帮你解决问题吗? 你翻阅着机仆为你取来的个人数据板,卡斯坦因告诉你可以去拷贝一些藏书舱里的数据,回来翻译着看,以此来加深对帝国的了解,同时打发时间,适应舰上生活。 第17章会议 舰底暗层幽禁室,正值深夜,黑暗萦绕在钢管和铁板构成的回廊之中,将一切吞入寂静和漆黑,随着深沉的脚步声,自动基因检测的扫描声,庞大的防爆门向两边滑开。 基因战士的沉重脚步,遥远而回响于空洞冰冷的钢铁隧道之中,高庞的影子随着不急不缓的走动而在隔板舱壁上移动。 在牢不可破的精炼黑钢铸成的铁栏后,其余三面都是精钢厚壁的禁闭室,一个身影坐在墙边的舱床上,只穿着裹腰布,上身则呈现如真实的神话英雄般的赤裸而顽健的厚实肌肉躯体,他垂着头,保持着寂静的缄默冥思般的状态,丝毫不因寒冷而有半点瑟缩与寒颤。 直到这股沉重的声响,使得他抬起头来。 在如棺材般的压抑氛围下,漆黑钢材组成的走廊顶部,晦暗而苍白的灯管光照中,照出的是灰白,钢铁的颜色,在这巨大威严的精工战甲之上的是厚重兜帽,一袭白袍裹在其外,从那兜帽中隐隐露出的是苍白瘦削的骷髅面具。在来者的战甲胸口上雕刻着那意味着人类的奉献牺牲与圣洁性的金色颅骨象征,彰显着他的身份,战团中的教士,亦是忏悔室的典狱长。 “忏悔,你是否真正地忏悔了?”这股冰冷的,仿佛质问心灵的压迫声音,从那骷髅形状的面具嘴部格栅里溢出,“参与破坏秩序的动乱,毫无理由地攻击自己的战争兄弟……” “这是绝对的耻辱。”教士撒瑞尔在囚犯面前缓慢地来回踱步,履行着他对战团兄弟的意志鞭挞与精神看护职责,同时他锐利的双眼深究着,绝不放过对方身上任何理智崩溃,基因堕化的失控痕迹。 “无论是为何,都绝不是理由,没有什么能动摇我们的心智,我们是帝国的利刃,也是其盾牌,”撒瑞尔缓缓地重申着这已念诵过一遍又一遍,刻在他们的灵识与基因螺旋之中的誓言,“无论在何种形势下,我们绝不屈服,也不妥协,荣耀,职责,鲜血与誓词,这就是我们的生而具之的使命。” 瑞阿斯的目光下垂,又再度深深地垂下头去,他从床上走下了,向着教士的位置铁栏而来,他在其面前半跪而下,一条手臂撑在直立的膝盖上,垂下头颅,接受训导。 “你犯下的错误毫无荣耀可言。”撒瑞尔垂望着这名兄弟,看着他厚实脊背上的交错伤疤,这些曾意味着他为帝国付出的每一滴鲜血和伤痕,“你们犯过错的罪恶之所,现在浴室已经禁止使用了。” 知道自己也不该给这名战斗兄弟太多压力,撒瑞尔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但依旧严肃,让人无法质疑他那教士特有的,深沉而晦暗,心如死灰的权威。 “经过检测,在你们的浴水中,那不过是一些甚至变性的,脆弱的女性生物蛋白质和类固醇产物。”面戴苍白骷髅面具的教士突然猛然逼近了围栏,精钢都在他动力甲手套的握持下发出生涩的刺耳响声,缓缓弯曲了。就像他极力压抑的愤怒与失望,在这时又难以自控地溢出。 “这种东西,如何能动摇我们的意志?如何能承载我们的痛苦?我们生而被授予的职责,我们永不止息的战斗。”撒瑞尔低语道,他的眼睛在骷髅面具之后,仿佛唯有漆黑而灰烬般的火焰。 “永不止息。”瑞阿斯终于回应了,但他的声音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一声轻如尘埃般的低语。 教士的目光如锋芒般钉在了他的身上,就像看穿了他的一丝薄弱之处,那本该坚不可摧的意志中的一丝裂缝,他绝不能容忍这个,撒瑞尔猛然放开了被他捏攥得弯曲变形的铁栏,在幽闭室前更快地来回踱步,牙缝中溢出压抑愤怒的话语,“我知道近来的日子里,在战团之中的流言蜚语,甚至宣称消息来源是至高议会,这流传的懦弱之语,虚假地宣称银河中的大敌都已被除尽,人类永远地安全了,我们即将跨入新的时代,听听,这不过是甜蜜的麻醉,是肥肠脑满的堕落前兆,他们甚至声称,就连传说中的纯净人类都已经加入帝国统御,这颗蓝色的星球正是某种预兆,昭示着人类在银河之中的光明未来。” “……和平?没有和平。”撒瑞尔在这时嗤笑了一声,他的语气变得如此的冰冷彻骨,“我们应该卸下盔甲和武器,一厢情愿地以柔情投入那虚渺的光辉愿景?邪恶与祸端永不眠,或许是百年后,或许是千年后,它们总会再来,而若那时,人类失去了自卫的力量……” 这股晦暗而冰冷的气息终止于撒瑞尔那苍白的骷髅教士面具之后,他继续温和地,缓慢地开口了,就像循循善诱,希望给予战团兄弟启迪,传递给他们信念一般,“我对帝国议会的决定并不完全赞同,我们不应接纳软弱,那只会使帝国变得虚弱,我们经历过无尽的苦难,战争的磨砺,才摆脱了那原始的孱弱之身……” 撒瑞尔伸出手来,在他那泛着金属苍白光泽的掌铠之中,是一小管试管,其中有一小半的水液,晶莹透明,在黯淡光照下,折射着盈盈光泽。 瑞阿斯微微一怔,他的下颌动了动,以非常微弱的弧度抬首了,他的目光晦涩地凝固在这管试管之上,即使在密封技术下,没有再泄露半点气味,他也隐隐知道这是什么。 撒瑞尔合拢掌心,以非常缓慢而坚决的力度,将它捏碎了。 “这不是甜美的救赎,我的兄弟,这是毒药。”从那骷髅面具之下传出无情的低语。 玻璃碎裂,水液溅滴在地上,散发出那股熟悉而纯洁的信息素气味。 忏悔者的目光凝在面前那一小块湿润的钢铁地面上,一颗颗水珠聚积成凸起的穹顶,或是如细小珍珠般零散着。 瑞阿斯那条撑在膝盖上的臂膀肌肉都彻底鼓胀紧绷起来,浑身僵硬的一动不动,最终他闭上眼睛,似乎接受了这番话,他深深地垂下头去,呼吸却变得喘而重,就像承受刑罚的受苦之人。 . 你睡眼惺忪地醒来了,头发有点乱糟糟的,舰长室里的大床,床褥有种高级丝绸的感觉,睡起来又厚软又滑滑的,理应非常舒适,但大概是你的心理因素,你潜意识的精神警惕着,在大约地球时间的五点多就把你叫醒了。 没有独立浴室就是这点麻烦,你抱着自己的脸盆,里面装了洗漱用品,打着哈欠出了舱室。 没走两步,你立马精神了,因为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指挥层的船艏圆润拐角,钢化玻璃观察大窗前,站着一个长发健壮的高大身影,他微微侧过头来,看见了你。 卡斯坦因,他大概是熬夜工作了一晚,正出来凝望一下宇宙景色,透气着,但他看起来毫无疲惫感,依然镇定而温雅,比你还精神呢。 你和他那从眼角瞥来的金眸对上了,你的心脏就像落入深渊似的悬坠了一下,在这凝视中,有种让你觉得很窘迫,羞涩的尴尬感觉掐住了你的喉咙,几乎让你无地自容,你可从没让一个无关系的陌生男人看见自己没洗漱的晨起脸庞,这实在太让人难堪了。 不知你的这种不自在有没有传递给他,你极力故作镇定地冲他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刚起床喉咙沙哑难听,就要走过他的身边。 “又要去清洁吗?”卡斯坦因似乎没感觉出来这种尴尬,反而在你走过后,还从另一边侧过脸来问你。 “呃……”你尴尬地僵住了,不知该怎么回应这种问题。 卡斯坦因反而轻笑了一下,“去吧,真是让人烦恼。” 你羞愤不已地抱着脸盆冲进了电梯里,在余光中,看到卡斯坦因终于转过脸去没再看你的方向了,他转眸向窗外的黑暗宇宙,在栏杆上用手掌托着下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看起来竟然有点孩子气似的。 等你在空无一人的公共浴室里洗漱完,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在日常保养后,还擦了有点修容作用的隔离霜,变得漂漂亮亮,也冷静了些,再回来的时候,卡斯坦因已经不在走廊过道里了,你庆幸又不知为何有点羞耻的失落地松了口气。 你走向舰长私人舱室,想推门进去,可是门上的显示屏基因锁显示红色,门把手卡住,进不去了,你不敢置信地尝试了两下,确定这东西就跟酒店房间的房门一样,如果要想从外面打开,必须要有它认定的“房卡”——卡斯坦因的体征基因。 你只好把脸盆放在门口,顺着走廊走向同一层的舰长指挥室,你敲了敲那高高的大门,在听到自动的解锁后,你小心翼翼地轻轻走了进去。 你听到卡斯坦因又在和什么人通话,在那与地面距离几个台阶的高耸操作台上,散发着全息幽莹蓝光的屏幕围绕中,卡斯坦因坐在舰长座中,默默瞥过眸来,凝望了一眼你,他向你微微颔首,示意等他开完这场会议。 你轻手轻脚地在全息影像通话屏幕照不到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着,有点无聊地安静地等待。 这次的全息通话里,显然对方不再只有一个人,你听到三个陌生声音,其中一个是机械的僵硬合成音,还有一个是严肃的年长女声,听起来像是执政官之类的,最后一个是个颇温和的男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你听过的低哑而冰冷的粗野声音,是之前那个和卡斯坦因吵架的银面男人,他们称呼他为科洛,似乎也是位舰长,但在这颇正式的会议中,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咄咄逼人的粗俗的话,反而显得挺冷漠高傲似的,只有偶尔的冷哼和简短的几句,他的心情大概还是很坏,又或者这人就是这个脾气。 他们说的一些宇宙航行,帝国舰船的编队,相关专业名词即使有了翻译器,你也听不太懂。 等到正事沟通得差不多,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帝国人交流工作倒是很简洁,没有什么推托和假话,把一大堆后勤和计划都调配规划好了。 在这时,你听到那个温和的,在会议中开口不少,透着股帝国士兵里罕见的亲切和柔和之意的浑厚男低音,开口道,“至此,我们的护卫货舰规划已经大致妥善,科洛舰长,卡斯坦因舰长,我的小船非常荣幸能与您二位同行。” 这人说话有点客套,甚至可以说有点谄媚,这对你所熟悉的帝国人而言是个新形象,甚至有种巧舌如簧的谈判家的感觉,你忍不住有点好奇,而且也坐了太久有点难以忍受无聊,你侧了侧头,小心翼翼地从不会被看见的角度,瞥了眼正在说话的那个谈话框里的全息影像。 你只隐约地看到了一部分模糊轮廓,对方似乎戴着个三角形的军帽,穿着厚实大氅,胸前是帝国式的军服样式,但又和卡斯坦因的不太一样,他的领子缝着金边,军服是深蓝的,更为花俏,两个领边链接着金穗,比起军人,更像贵族,他的面庞有些年长,或许主要是由于他嘴上的一缕缕小胡子,和颊边络腮胡的原因。 这人身上很有种柔和而狡诈的市侩感,又充满着自信和掌控欲,“特别是卡斯坦因舰长,竟然还来参与这样有风险的护送任务,我万分荣幸,听说您得到泰拉人了吗?您运气真好。” “现在泰拉人配给十分紧缺,相关部门对此把控得很严,没有一关又一关的审查手续,别想把哪怕一根泰拉人的头发带出蓝色母星,像这么紧张的配给量是轮不到运载货船的,更别说像我们这样的星际游商。” “当然,如果是我被分配了一个泰拉人,我可不会带着她舟车劳顿,肯定会放下所有贸易商谈和计划,先将她带去我的花园星球,娇弱的美人儿可不适合颠簸劳累的星际航行,您说是不是?”紧接着就是那人的呵呵笑声。 卡斯坦因侧头望着全息显示屏,他的嘴唇带着自然的弧度,仿佛在微笑以对,又仿佛完全没有,他的面庞上不笑也不怒,就像黄昏般深沉地凝固着,望着打趣自己的人,但似乎有种无形的可怕压力在传递。 在这时,你猛然听到一声尖锐的电流嗡声,所有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你抬了抬头,惊讶地发觉,是那个叫做科洛的银面冰冷舰长,不耐烦地挂断了通讯。 “不要再说些无用的闲话了,弗洛兹游商,我看你就是和那些可憎的异形交易谈判得太多了,染上了些轻浮的恶习。”那个严厉的女声责备道。 “唉呀,这可真是……”星际游商弗洛兹好似很无奈地笑道,“但尊贵的月港官员女士,您的这种偏见实在太伤人了,我的所做也是帝国的需要……” “请原谅我也要告退了。”卡斯坦因在这时倾身向前,带着淡淡的微笑,按掉了通讯。 所有的全息影像消弭之后,指挥室内霎时安静了下来。你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你想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懂,但那股隐约的针对感真是处处都有,让人不适。 卡斯坦因也坐在舰长座中安静了一会,他似乎深呼吸了一下,侧过头来深深地凝望着你。 “……上来吧。”他低语道。 你顿了一会,默默下了座位,踏上几步台阶,来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你们两个谁也不提刚刚那种讨厌的取笑。 “昨晚睡得好吗?”卡斯坦因柔和地低声道。 “还不错。”你自然应他的好意,点点头,“你的房间门打不开了。”你带着点笑说道,说完才讶然发觉刚刚那种语气,竟然有些像是撒娇。 卡斯坦因歪了下头,他的黑发随之流动,他没有对你这种语气做出挑逗的特别反应,倒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疏漏,“我忘了这个,真是抱歉,”他柔和地笑了笑,他从桌上取来一小片薄薄的金色晶莹卡片,一阵细微的波澜在他的指尖接触的地方荡了一下,大概是给予了授权,“这是我的基因身份卡,你先拿去用吧。” 你接了过来,在这过程中难免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指粗壮而带着充满力量感的稳定,是他完美的一部分,你表现得很镇定。 “谢谢你。”你颇认真地道。就要走下台阶离开这里。 “还有一件事,”卡斯坦因突然又开口道,你停下脚步,正想回头问问是什么。 在舰长室的一个不为人注意的阴影角落,一个修长而健硕的银色躯体身影走了出来,他的步伐稳定优雅,精准而冰冷,既是机械,又如油滴般顺滑。 他停在了光亮之处,就像被检阅的卫兵,姿势标准无比,平静得如同一具银色金属铸成的优美雕塑,一根停滞的秒针,光亮照在他温滑光洁的人型模仿躯壳上,让他看起来如艺术品般完美。 “带上机仆吧,以防再出什么意外。”卡斯坦因说道,“我解放了它的一部分权限,给了它护卫授权。” “护卫任务,她。”卡斯坦因下指令道。 这名银色机仆就像突然获得了一部分自我意识,变得和其他服务型机仆不一样了一般,他的运作节奏中带着股内敛的锋芒,以及精准流畅的危险感,他走到你的跟前,在你面前跪下来。 他抬起那银色的双臂,双手将你的一只手掌轻轻捧在其中,非常缓慢地,举过他深深低垂的头顶,在这安静而带着一丝神秘意味的仪式中,完成了基因识别标记。 “主人。”他那机械模拟的声音如此虔诚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