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剑 (修真NP)》 下山 太虚剑宗,流光峰。 后山一处灵气氤氲的洞府内,一位雪衣少女端坐案前,闭目凝神。她调动气脉,让真元在体内缓慢地、反复地盘旋。这样磅礴的真元,这样畅通无阻的运转,如百川入海,整个流光峰的灵气都隐隐汇入此间,与之共鸣。 似乎触及了冥冥之中的壁障,体内灵气陡然一滞。谢云渺皱眉,停止运气,缓缓睁开了眼。她的眼眸流光潋滟,如一汪寒潭般清冷幽远。 啧。又失败了。 谢云渺天生剑骨,资质卓绝又悟性极佳。她拜入太虚剑宗明华真君门下后,修为一路高涨,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已臻入金丹期大圆满,放眼整个修真界都堪称惊才绝艳。 然而,困在金丹大圆满已经整整两年了,谢云渺数次感到了体内真元的满溢,但怎么也无法真正突破,化丹结婴。她第一次体验到同道所谓的“壁障”是何种不爽的滋味。 此时,洞府外一道熟悉的灵光传来。谢云渺接过灵光,神念一动,灵光中传来一道含笑的女声: “云渺,闭关结束就来见为师一面。”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平复体内尚在涌动的真元,提起雪隐剑,往流光峰主殿方向御剑而去。 说是主殿,其实不过是一处清雅的院落。只有化神期修为,站在修仙界顶端的修士,才能被尊称为“真君”。明华真君作为一峰之主,虽喜爱热闹,但生性逍遥懒散,最厌繁文缛节,这也是修风流剑的剑修本色。 楚棠正在院中百无聊赖地翻看古籍,抬头看见她的爱徒从剑上轻盈落下,足尖微点,衣袂翩飞似一只灵动的白鹤。 提剑的少女姿容如朗朗清月,气度如寒山映雪,钟灵毓秀,令人见之忘俗,却又不敢轻易接近。 谢云渺行礼,道:“师尊。” 楚棠用神识观照,便知徒儿闭关又失败了。目光流转之处,玩味笑道:“好徒儿,你元阴尚在?” 谢云渺怔然,只能如实回答:“是。” 她熟读典籍,自然知道男女双修、阴阳结合是个什么路数。宗门内外都有不少男修女修明里暗里向她示好,想要结为道侣。只是她一概决然拒绝,只因她心思澄明、道心坚定。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在证道的大路上,男欢女爱自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修行之上,无暇顾及于此。 楚棠摸了摸下巴,随即正色道:“徒儿,你修的是风流剑,你可还记得其中真意?” 谢云渺颔首:“大道去伪存真,有欲无情。弟子谨记。” “正是如此。”楚棠话间隐含对后辈的赞许:“风流剑道所寻的是赤子之心。大道无情,却并非断情绝爱,而是道法自然,看待万事万物无所不同,一视而同仁。” 强大的女修一针见血地指出:“无情即大情,你若没有体验过诸多情欲,怎么达到无情的圆融境界?” 谢云渺敛眉不语,陷入深思。 明华真君看着她的爱徒,觉得颇为有趣,不由多提了一句:“我就说嘛,哪有风流剑修不风流的呢。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咳咳。” 原来如此。 谢云渺知道自己难以突破的原因,就在于心境未圆。只是她道心通透,也无心魔,因而一直未找到心境的瑕疵之处。经过师尊的一番提点,此刻豁然开朗。 “行了行了,”明华真君见她似有所悟,随意摆了摆手,嘻嘻笑道:“好徒儿,下山找几个男人玩玩儿去吧。” 谢云渺回到自家洞府,只带了几件趁手的法器,在乾坤袋里装了足够的灵石丹药,便准备离开宗门。 忽然她神色微动,想起来一件尚未完成之事。于是又再度回转,拿出通讯玉简,用神识联系上虞苍舟。 对面很快有了回应,通讯玉简上灵光一闪,渐渐浮现出影像。 虞苍舟似乎刚练完剑,他的剑意尚未完全收束,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濯濯如雪上风,气势冷然冰寒。只是练剑后,剑修清俊的面容上还泛着一点潮红,往日一丝不苟的发冠遗落了几缕略显凌乱的青丝,垂在脖颈上,如霜雪般清绝的容色中添了几分柔和。 谢云渺觉得这样的虞苍舟有些新奇,不由多看了一眼。散落的头发有几丝缠绵的邀请意味,他的领口似乎有些松动,再往下是隐约露出的锁骨,如玉琢般精致。 如冷泉般的声音响起:“谢师妹。” 谢云渺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虞师兄。”她顿了顿,又道:“你之前邀我同去探索的洞天秘境,不知可有定下具体时日?” 虞苍舟是太虚剑宗掌门的首徒,入宗门的时间比她早一些。同为宗门年轻一辈中最突出的弟子,两人修为也相近,因而自筑基开始,就时常结伴探索秘境。 她和虞苍舟都是性格清冷的人,因此在谢云渺看来,虞苍舟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工具人,话少不聒噪,又剑术精妙、实力靠谱。 虞苍舟静静望着她:“秘境开启的时日大约是在半年之后。” 谢云渺略微思索,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游历一番了,归来后再去秘境也不迟,于是说道:“我今日便要离开宗门。半年后必准时赴约。” 虞苍舟颔首应下,一边垂眸抚摸剑柄,一边貌似随意地问道:“不知师妹离宗所为何事?” 谢云渺毫不作伪,正色坦言:“师兄有所不知,我决意下山寻些男子一同欢乐。” 寻些男子,一同,欢乐?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虞苍舟抚剑的手顿了顿,眼中有些茫然,他怎么有些听不懂? 而在他愣神的片刻,谢云渺早已掐断通讯,瞬息间翩然而去。 将死的他 夜色愈发深沉,残月被乌云吞咽,唯有几点星子透着黯淡的微光。 青牛镇郊外的小树林黑影憧憧。忽然,一片静寂被喧嚣的打斗声所划破,惊起数只栖鸦。 “沉道友,你丹田已毁,逃不了多远,还是和我们回去吧。” 一声嗤笑响起:“没想到你竟能破开师父的阵法,他老人家生气了,你可还得受些皮肉之苦。” 沉榆咳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染透了破败的青色长衫。他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招式也渐见颓势。 追来的三位修士,为首那位是筑基巅峰期修为,其余都是筑基初期。但面对一个被废的金丹修士,三人皆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姿态。 沉榆弯起眉眼,不甚在意地擦去脸上的血渍,轻声笑道:“好嘛,早知如此,我就不折腾了。”暗中却凝聚起体内为数不多的真元,意图做最后的拼杀。 然而变化在瞬息之间发生,三位修士忽觉识海剧痛无比,不由自主痛呼出声。在他们神情恍惚的片刻,一道迅疾的剑光涌出,如流星飒沓,当场将三人斩杀。 一道雪色的身影,从树上轻盈地坠落地面。 沉榆神色未变,仿佛不是刚从死里逃脱,而是清贵的世家公子在月色下闲庭漫步。只是他浑身是血,衣衫狼藉,实在不怎么有说服力。 他强撑着作揖行礼:“多谢道友出手相救。” 谢云渺掐了一个洗尘诀,拭去剑上的血珠。闻言,她淡淡地回应:“不必客气,邪修人人诛之。” 下山后,因见天色已晚,她就在林中随意找了一处休息的地方,准备天亮后再继续行路。谢云渺正在树上静坐养神,谁知半夜三更被打斗声所惊扰,无奈只能睁眼,用神识查看情况。 追杀的三人,身上纠缠着多种恶怨,真元也隐隐翻滚着凶气,显然是邪修出身。 大道之争,正邪两立。身为正道弟子,谢云渺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谢,谢云渺?”眼前陌生的男修迟疑地问道。 “你认识我?”谢云渺这才认真打量他,虽一身落魄却不掩其风姿神秀。 他有一双漂亮的凤眼,细密的长睫垂落,眼角却微微上扬,溅了一点鲜血,像揉碎的胭脂,显得有些妩媚可怜。眼珠如黑玉般的温亮光泽,隐隐泛着灵气。 天生的灵目,能够观照万千世相,识破一切虚妄。 谢云渺暗自赞叹,难怪那些邪修要追杀他,这双眼睛是极其珍贵的天材地宝,能够炼成上品的灵丹、灵器。只可惜他根骨平庸,不然就凭这双眼,说不准也会是修仙界横空出世的天骄。 他微微点头,说道:“两年前的试剑大会,我看到了你。” 天生剑骨,何等惊妙的剑意,他至今记得那道剑光,似白虹冲霄,映照长空。而彼时的他,只是在座下与众人一同惊叹、艳羡的散修,觉察自身的卑微与渺小。 谢云渺了然,随即看向他血肉模糊的丹田。丹田被挖出后,真元的运转已无法持续。即便对于金丹修士来说,这也是致命的伤势,无力回天。等到真元散尽后,他就会死去。 谢云渺淡淡地说:“这位道友,你就要死了。” 他眉眼弯弯,淡淡地说:“是啊,我就要死啦。” 谢云渺留下几瓶疗伤的丹药,点头道:“珍重。”便转身御剑离去。她感觉背后一直有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行至中途,她忽觉怅然若失,仿佛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机缘。修士与天地之间存在着丝丝缕缕的感应。 谢云渺蹙眉,回头望去,难道自己突破的契机就在那个将死的散修身上? 沉榆仍在原处闭目调息,谢云渺落到他的身边,慢慢开口:“我改变主意了。” 他睁眼,似乎还没缓过神,一双灵气四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看,有几分天真的呆滞。 “你叫什么名字?” “沉榆,榆木的榆。” “好,沉榆。我替你杀了那个毁你丹田的邪修,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如何?” 沉榆依旧盯着她看,歪了歪脑袋:“你也想要我的眼睛吗?如果是你,我可以送给你。反正,我也快要死了。” 他别无长物,只有一对灵目,心甘情愿赠予她。 谢云渺摇头:“我不要你的眼睛。”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我要的是你的元阳之体。 合欢 青牛镇,朝阳初升,晨露熹微。 早市刚刚开始热闹,青石板路上行人不断,熙熙攘攘,一派安居乐业的闲适氛围。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居住的大多是凡人,即便有修仙者偶尔路过,也不会在此过多停留。 李二正无所事事,倚门打了个懒懒的哈欠。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有泠泠的嗓音传来:“你就是这里的掮客?” 李二赶忙抬头,只见一位提剑少女正看向他,身边的青年略显苍白病弱,两人皆是气渺姿华,望着令人心生敬畏。 他战战兢兢,想必是遇到传说中的“仙人”了,便小心翼翼地回复:“正是,不知仙人有何要事?” 谢云渺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些灵石,说道:“我要买一处院落,价钱随意,清静些就好。” 半晌后,在李二的指引下,两人来到一间二进式的院落,虽不大却幽僻寂静、陈设清雅,四周还设置了汇聚灵气的法阵,想必它的前任主人也是一名暂居的修士。 谢云渺十分满意,决定杀死邪修之后,就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于是她重新激活了聚灵法阵,爽快地签好了地契。 面对出手大方的客人,李二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跟了。他用暧昧的眼神打探着眼前的男女,暗暗猜想两人说不准是私奔而来的小情侣,要不然怎么会携手隐居在凡人乡镇呢? 谢云渺没有在意旁人古怪的神色,打发走人后就径直迈入院中。 前庭种着一棵茂盛的合欢树,在灵气的蕴养下枝干苍劲,翠碧摇曳。一树的合欢花刹那间纷纷绽放,花攒锦簇,如云蒸霞蔚。 沉榆就站在合欢树下,静静地等着她。 他苍白的脸仿佛也染上了合欢花的颜色,带着一丝妩媚的涩意。 “你真的,不想要我的眼睛?”他的眼里有溶溶的水色,“我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给你了。” 谢云渺没有回答,只是又递给他几瓶蕴灵丹。有丹药的辅助,真元的消散会更慢一些,他至多还有三、四年的寿命。但这点时间对于修士来说,短暂到转瞬即逝。 沉榆伸手接过,雪衣女修转身离去。他却不自觉用指尖轻轻抚过丹药瓶,似乎在感受其上残留的一点余温。 回房间后,谢云渺正准备闭目清修,忽然神识一动,拿出了通讯玉简。 一查看,她不由有些讶异,虞师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联系自己?除了同去秘境探索,平素两人之间几乎不曾有过往来。性格所致,她与所有同门的交情都清淡如水。 “谢师妹,”虞苍舟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姿仪似风月,只是话语间略有吞吐,与他平素清冷自持的模样有些反差。 “你上次所说的,寻些男子……”虞苍舟匆匆略去了后面的词句,问道:“究竟是何意?”他辗转、忐忑了几天,还是决定来问个清楚。 谢云渺不解其意,但还是坦然回答:“自然是为了双修。” 虞苍舟沉默片刻,开口:“你离宗已有数日,可有双修过?” 她想了想,摇头:“不曾。”确实如此,她还没来得及和沉榆做呢。 虞苍舟敛目,缓缓道:“师妹卓荦不凡,双修也应该找相匹配之人。”他话语间似有所指,“太虚剑宗为天下剑宗之首,宗门中人自然也要比宗外修士更为出众”。 “师妹,”冷峻的剑修看向她,微微颔首:“你觉得呢?” 谢云渺有些不耐,敷衍道:“虞师兄说得极是。” 修风流剑之人,襟怀洒落。她听出了虞苍舟的话似有深意,但实在懒得猜来猜去,索性敷衍一下,免得他再说些古怪的话来烦自己。 闻言,虞苍舟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意外。他的神色一如往常,只是耳尖泛起微红,故作掩饰地轻咳一声:“好,明年年初,恰是半年之期。我在宗门等你。” 谢云渺应下,而后利落地关闭通讯玉简。 ______ 虞苍舟(自信版):师妹与我心有灵犀,情投意合。 我想上你 翌日清晨,神识被陌生人的气息所触动。谢云渺起身,掐了一个洗尘诀,然后打开房门,正好遇上沉榆从另一间房中出来。于是,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院门外站着的是昨天的掮客李二,以及一位身穿蓝色官衣的中年女子。 李二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先是抱拳问候,接着开始介绍:“两位仙人,这是我们青牛镇的陈镇长,陈淇。” 谢云渺点头,看向一旁的中年女子,她身上颇有清正之气,面相端庄肃穆,看来是位治理有方的好官吏。 虽举止自若,但陈淇的脸上不时流露出一丝焦虑、忧惧的神色。谢云渺若有所思,遂将两人引入院内。 来不及就坐,陈淇深深行了一个大礼,殷切地恳求道:“请仙人出手相救!” 谢云渺点头回应,将灵气凝为水,沏下两杯清茶,递给二人。 “究竟是什么事情,不妨慢慢说来。”声音清冷如碎冰,却很好地安抚了陈淇积压的心绪。 陈淇哆嗦着将茶一饮而尽,定了定神,才开口诉说原委。 从上个月开始,青牛镇已经陆续发生了三起失踪案,失踪者都是不满十周岁的女童。就在五日前,陈淇年仅八岁的小女儿成为了第四位失踪者。 更为诡异的是,所有失踪案都发生在夜深人静之时,一家人在卧榻上安睡,清早起来却发现自己本在熟睡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且现场不留一点踪迹。 陈淇虽偏安一隅,但年轻时见多识广,她知道这绝非人力可为之事,因此当镇上出现了修仙者的身影,就急匆匆地赶来寻求帮助。 谢云渺略微思索,转而问道:“陈镇长,你女儿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陈淇怔神,如实说了出来。 果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是八字纯阴的童女。谢云渺与沉榆对视一眼,心中渐渐有了数。 她开口:“此事已有眉目。还请镇长回去一趟,将你女儿常穿的旧衣,带一件给我。” 陈淇大松一口气,起身又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匆匆走到门槛处,她顿住了脚步,迟疑地回头,声音颤抖:“敢问仙人,孩子……还活着吗?” 谢云渺微微点头:“陈镇长放心,尚未到九月初九,那些女童应当安然无虞。” 八字纯阴的童女,命格阴柔含蓄。在九九重阳节,两阳数相逢之时,若有心术不正的修士将其血祭,就可以使阴阳相合,修为大涨。但为一己私欲而残害无辜生命,这种修士也会沦为邪修,一辈子背负沉重的业障,精神失常甚至疯癫。 大道之行,万物皆有自身的限度。修士问道,更知有所可为,有所不可为。 谢云渺眸光冷冷,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雪隐剑微微颤动,发出阵阵清越的剑吟。 一直没有说话的沉榆此时开口:“做出这件事和毁我丹田的邪修,应是同一人。” 他半屈膝地坐着,长袖青衣,支颐倾身,合欢枝叶间倾落了斑驳的日光,照亮那双漂亮到极点的凤眼。 “他有元婴期的修为,不好对付。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谢云渺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气:“你丹田已废,只会拖累我。”雪衣少女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傲骨,“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沉榆珉唇,不自觉移开了目光。遇见她后,他总是想起试剑大会上那惊艳的一剑,少女的神采一如初见,那样的灼目,那样的……令他深深自卑自耻,却无法控制地倾羡。 他就快死了啊。为什么还要遇见她呢。 他恍惚地想着,人望向太阳,果然还是会流泪的罢。 为什么,即便那么痛苦,还要执拗地睁着眼睛呢? 沉榆装作若无其事:“你放心,就算不能帮到你,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合欢花,轻轻放在少女面前,“何况,这是我的因缘。我要亲眼见证它的覆灭。” 谢云渺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同意。 凭借女童旧衣上存留的气息,两人追踪到了郊外的一片杏林。 气息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谢云渺蹙眉,察觉体内的真元忽然变得有些迟滞,她握着雪隐剑的右手紧了紧。 她看出来了,这片雾气弥漫、无边无际的杏林是一处特意设下的迷障,如果有人误入其中,没有及时找到出路,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兜兜转转,最终真元耗尽而亡。 “生门在这里。”沉榆低低说了一声,用手指向东南方向。他的双目泛着灵光,在浓厚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不愧是能识破一切虚妄的灵目! 谢云渺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沉榆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又眉眼弯弯地笑:“看吧,我还是有用的。” 知晓了生门的位置,两人很快就突破了杏林迷障。谢云渺一剑出鞘,瞬间将这片杏林劈为颓垣,以免为患后人。 倏忽之间,一道黑影由远及近,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毁了我送给卿卿的十里杏花。”一位身着华服的俊美青年恶狠狠地盯着谢云渺,他面无血色,双眼通红,周身缠绕着极不稳定的黑气,仿佛在人形的躯壳下掩藏了一个疯狂的怪物,随时都会崩溃暴发。 谢云渺望了一眼,便知这位邪修早已走火入魔,神志也不甚清醒。她面色平静,暗中凝聚真元,问道:“卿卿是谁?” 青年的脸上带着一种深陷于回忆之中的苦痛,还有恍惚。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卿卿是,我的结发妻子。”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 邪修的脸上透出几分悲戚的柔,喃喃自语:“我杀了她。” 谢云渺微微挑眉。 “大道无情,杀了她,我就没有软肋了。”他勾起薄薄的唇,双目漆黑空洞:“我越爱她,就越要杀她。爱和杀其实是同一件事。” “你瞧。”他轻柔地说道,仿佛是情人间的低语,语气极尽温柔,又冰如寒霜。 “我证明了自己的道。我现在,是不是很强大?” 沉榆嗤笑一声:“被你爱上的人可真惨,不过是给自己的私欲找借口。”他面露好奇,“看来你最爱的还是自己,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也来两刀?” 邪修微微凝眸,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你也来了,正好省了我去找你的力气。” 谢云渺没有理会已陷入癫狂的邪修,而是看向了他的背后。沉重的怨念凝聚成形,有一道女子的虚影始终纠缠着他,即便今天谢云渺不杀他,他也迟早因承受不住业障而自毁性命。 他的亡妻已经追上了他。 谢云渺望着眼含血泪的女子,轻轻说道:“你放心,今天就能得到解脱。” 她抚过雪隐剑,剑身随之轻颤,隐隐有催促之意,似乎急不可待地想要见血。 谢云渺的神情由平静无波,变得冷峻凌厉,一瞬间锋芒毕露。 一剑祭出,白芒暴涨至百尺,像是天地间的狂风忽然凝聚,像是万钧雷霆轰然欲落,势不可挡的剑势铺天盖地而来,誓要横扫万千、斩断世间一切阻碍。 沉榆有些痴痴地旁观着,在漫天灼目的白芒之下,他几欲落泪,却努力睁大了眼睛。 邪修望着这惊天的剑意,仿佛天地倾塌的压迫感向他袭来。他定了定神,正欲施法抵挡,突然觉得脖颈一凉,他猛地向后望去—— “卿卿……” 眼前的女子面若杏花,含笑凝视着他,一如初见。只是一双乌青的玉手正握在他脆弱的咽喉,死死地,逐渐用力。 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幻相,还是真实,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凌厉的剑意,拂面而来时却如清风一般和煦。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什么是真正的道。而在挥刀杀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大道所抛弃了。 他破败的身体倒在地面上,流淌的鲜血染红了这片杏林。他死得悄无声息,一文不值,世间没有人会再记得他。 确认邪修神魂俱散后,谢云渺看向女子逐渐透明的虚影。女子脸上的血泪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笑得清澈且美好,慢慢融化在温暖的日光里。 一切都结束了。 谢云渺提剑向沉榆走去,剑尖斜斜的,她任由剑上的血滴落,在地面晕开一片洇红。 往常如霜雪般清冷的脸上,犹带着一丝兴味盎然。她的心跳比平常快了半拍,也许是刚经历一场战斗,她觉得酣畅淋漓,余韵悠长。 只是,这还不够。 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更多、更大的欲望,该用什么来填补。 谢云渺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沉榆,我帮你杀了他。现在,到你偿还的时候了。” 沉榆第一次看见谢云渺的笑容,一下子红了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谢云渺用眼神细细扫遍沉榆的全身,略显放肆地在他润泽的唇上停留了很长时间。这张脸确实长得很符合她的审美。 沉榆忽觉坐立不安,在她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像是个赤裸的、没穿衣服的人。 她终于开口:“我想上你,可以吗?” 沉榆一下子呆住了,他想说话,却觉得喉头发紧,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谢云渺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我要和你双修,就今天。” 她靠得越来越近。 “你,不愿意?” 潮红(H) 太、太近了。 沉榆能清楚地看到她瞳孔中琥珀色的漂亮纹理,少女挺翘的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他恍惚觉得,这颗朱砂痣好像落在了他微颤的心头。 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带有一点濡湿的色气,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沉榆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垂下长长的眼睫,小声地说:“我没有不愿意。” 似乎察觉话语中有些许歧义,他又急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和你、和你……”声音渐渐低下去,剩下两个字似乎变得难以启齿,却又缱绻缠绵。沉榆的目光真挚而清亮,此刻望着她,眸子里满满是她的倒影。 “我也想要和你双修。” 谢云渺放低了声音,话语带有一丝诱哄的意味:“那我们回去就上床,好不好?” 沉榆紧闭双眼,狠狠点了点头。 清俊的脸上满是羞红,肢体也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沉榆几乎是混混沌沌地跟在谢云渺身后,看着她救出被困的女童们,然后乖乖地牵着她的衣角,两人一同御剑回到青牛镇的小院。 谢云渺一把将沉榆拉进了她的卧房。 内室的光线有些黯淡,少女端坐其上,长发如瀑,身姿楚楚。沉榆在下方屈膝跪坐着,内心不免忐忑。他从来没有双修的经验,不知道今晚的表现能不能让她满意。 她开口:“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沉榆有些发窘,但还是乖乖听从了。 衣带一松,一件又一件,青色的绸缎就如流水一般褪下,包裹着的洁白躯体在少女眼底缓缓展现。 这是他第一次在异性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胸膛里那颗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 他不由抚了抚心口。默念着,不要再跳啦,不要再跳啦。 他慌张地想,如果这颗心不受控制,跌跌撞撞地跳出了他的身体,会不会吓到眼前清冷的玉人。 谢云渺一眨不眨地盯着,周遭的空气仿佛开始升温,她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燥意在驱使自己靠近眼前的男子。 于是,坐在上位的少女,缓缓俯下身,她一边细细观赏,一边惊异地感叹:“原来男子的身躯是这般模样。” “这里是喉结。”她微凉的手贴了上来,如蜻蜓点水的触碰却让沉榆觉得炙热无比,他忍不住后仰,呼吸也开始凌乱。 谢云渺面露好奇地舔了舔,又用牙齿轻咬。 “嗯啊……”敏感的喉结突然被含住,沉榆按捺不住,闷哼一声。 “咦?”谢云渺抬起头,眼中异彩涟涟:“你叫得真好听。” “我想听你再叫一次。” 她加重了力道,甚至留下了一个细小的咬痕。纤长如雪的颈,沾染了濡湿的透明的涎液,映着一点血痕,颇有种凌虐之美。 沉榆的呼吸越发沉重,他低低地喘着气,胯下的欲望早已坚挺。 只是,少女始终不给他纾解的机会。谢云渺像是一个天真的稚童,赏玩着自己喜爱的新玩具。她的手继续向下游走,先是锁骨,再是胸前的两点浅红。 她说:“这里是乳首。”和双修典籍上所画的,真是一模一样。 灵巧的舌尖抵住吮吸,舔弄,在乳晕处暧昧地打着圈圈,那点茱萸越来越硬,颜色也渐渐充血,当真艳丽至极。 沉榆在强烈的刺激下微微战栗,青年瘦韧的腰腹因急促的呼吸而起起伏伏,隐约可见的肌理线条呈现出漂亮的弧度。 “这里是阳具。”谢云渺已翻身坐在了他的劲腰上,双手握住胯下的那处,惊奇地说:“原来真的会变大。” 谢云渺轻轻用指尖抚摸嫩粉色的玉柱顶端,指腹留下了一点点白浊。 她眉眼舒展,突然生出一副坏心肠,用手指将白浊涂在了沉榆泛红的眼尾。 她在沉榆的耳畔轻笑:“这是你的阳精。” 沉榆咬牙,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他本以为,谢云渺平素清冷话少,在床上应该也是“埋头苦干”的类型。出乎意料的是,她在情动之时竟然会说这么多奇怪的话,一字一句都叫他又羞涩,又欣喜,难以自持。 他已不着寸缕,深陷于情欲的泥潭之中,而谢云渺仍是衣衫整齐,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沉榆用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身上的少女,眼尾潮红的,柔软的,带着一点可怜的讨好意味。 “云渺,你也把衣服脱了好不好?我也想给你舔。” 他试探性地用腿紧紧夹住了少女的纤腰,一下又一下磨蹭着,满怀期待地仰头,像在等待神明最终的垂怜。 最好的梦(H) “好啊。”谢云渺眸光微闪,隐隐兴奋。 指尖一挑,她身上的雪色衣衫也尽数落下。在暗室中,少女赤裸的肌肤仿佛流淌着莹润的光,沉榆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只顾愣愣地望着她。 谢云渺对他呆滞的反应有些不满意,她俯身,略显轻佻地抬起沉榆的下巴,歪了歪头:“你想怎么舔我?” 沉榆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她的唇角,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吮吸,像是对待世间的珍宝。 他的吻技青涩,嘴唇却很柔软,谢云渺忍不住舔进腔内,用牙齿轻轻捉住他的舌头,辗转反复。唇舌相绕间,缠出暧昧的银丝。 两人的呼吸完全融在一起,她闻到了沉榆身上清冽如草木的气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合欢花香,只觉恍恍惚惚有些醉意。 此时,男子修长的手指带着温热的触感,轻抚过她挺立的乳尖,又向下抚摸柔软而敏感的大腿内侧,在两腿之间反复流连。微微湿润的穴被打开,内里一层层褶皱热烈地绽放,咬住他的手指,带来一种细密腻滑的包裹感。 沉榆心跳加速,指节又向深处探了些许。似乎触及了某个点位,谢云渺浑身一颤,忍不住眯了眯眼,口中溢出压抑的喘息。 沉榆弯起好看的眉眼,语气柔柔:“云渺,你叫得也很好听。” “我也想听你再叫一次。” 穴中淌出潺潺的水,他低头认真舔舐。舌头灵巧地伸入,慢慢捻动,又将内里的每一层褶皱都细细舔开,微腥的蜜液涌入了他的喉咙,沉榆喉结上下滚动,悉心地一一咽下。 一时之间,暗室中响起了令人脸红耳热的水啧声。 谢云渺绷紧了身子,脚趾弯曲又舒展。她浑身湿透,脑子里一片白茫茫,如在云端浮浮沉沉。 沉榆好会舔,她要被舔化了…… 他抬起头,唇边仍带着一点透明的水渍。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沉榆伸出舌尖,将水渍抿入口中。似有似无的勾引,他一脸天真懵懂,却流露出一种诱人的色气。 沉榆紧紧贴了上来,谢云渺明显感受到了胯间那根炙热。 凤眸微挑,又妩媚又可怜地说:“云渺,可不可以?” 谢云渺此刻色欲熏心。她轻拍沉榆的腹肌,一脸矜持,又耐不住催促:“快点进来。” 得到了许可,沉榆眼里闪过一丝清浅笑意。他在穴口慢慢研磨,劲腰一挺,粗长的阳具便一寸寸地抵了进去。 抵达深处的一瞬间,两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好热。好胀。 沉榆喘得愈发动听。深深浅浅,轻轻重重。粗糙的性器反复摩挲着娇嫩的穴壁,每一次抽插都带来无与伦比的快感,令人头皮发麻的酥爽。 一种奇异的满足充盈着她。谢云渺想起当年,她练剑整整七天七夜,力竭后躺在山顶看星星,心中洋溢的似乎也是同种滋味。 师尊说得没错,原来男女双修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情。 谢云渺眉眼一片餍足。冥冥之中,境界突破的壁障也消融了些许。 沉榆察觉她有些出神,忍不住咬了咬少女的鼻尖,他舔舐那颗小小的红痣,声音因情动而喑哑:“云渺,你不专心。” 他的眼角渗出湿意,眸底沉浸着浓稠的爱欲,一边缓缓抽动,一边贴在耳畔黏糊糊地喊着谢云渺的名字。情迷意乱中,一连串细碎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和发间,极尽痴缠。 月色摇曳,满室春情。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沉榆睁开眼,看见谢云渺已经坐起身。她将散落的衣衫一件件穿上,屈着手指慢慢抚平褶皱。 沉榆一会儿看看窗外的月亮,一会儿看看她,内心一片柔软的澄净。他忍不住凑过去,牵起谢云渺的手,十指紧扣却又马上松开。 半晌,沉榆小声地说:“你脱了我的衣服。” 明明是他自己脱的。谢云渺瞥了他一眼,心中觉得好笑,但还是懒懒地“嗯”了一声。 沉榆伸出手臂,从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你还抱了我。” “嗯。” 他摸摸少女的长发,轻吮她的耳垂:“你也亲了我。” “嗯。” 于是,沉榆温温柔柔地笑:“那,我是你的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等了片刻,他没有听到谢云渺的回答,心中惴惴不安,眼睛也涩涩地难受。他委委屈屈地探头,想偷偷观察她的神色。 少女似乎有些倦意,闭着眼面无表情。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沉榆快要绝望之际,她才开口:“嗯。” 沉榆一下子雀跃起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真好啊,我真喜欢你。” 他说:“云渺,你看过凡间的话本吗?我没有修道之前,是尚书家的小儿子。我常常会看那些话本,很是有趣。” “我总在想,如果你是话本中的女主角,那我就是一个注定早早要死去的龙套。” “但你还是出现了,又美又强大,就站在我的身边。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你。”沉榆的眼睛亮亮的,隐隐闪烁如将熄的烛光:“你出现的时候,像梦一样。” 他说话断断续续,含混不清,也如梦呓一般:“真好,现在我完完全全是你的了。” 谢云渺是沉榆做过的,最好的梦。 他望向她,在心里不停地说,真好啊。谢谢你,云渺。 ______ 555想要评论(超小声) 簪花 转眼已是深冬,小院里却是十分和暖,恍若阳春三月。合欢枝叶摇曳,正开得繁茂艳丽。 清晨有雪簌簌落下,如乱琼碎玉。谢云渺正在庭中练剑,雪落到她的周身便消融无踪。剑势凛凛浩浩,游龙惊鸿般,不沾一点风雪。 少女轻舒一口气,雪隐剑在空中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她眸光湛湛,心情也甚好。体内的真元隐隐沸腾,在经络中如海浪奔涌,似乎随时都可以突破那道壁障,只待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 掐指一算,她下山已有数月,与虞师兄的半年之约也快要到了。 她想,看来是时候回宗门了。 谢云渺穿过庭院,进入卧房。 沉榆仍在熟睡。他身姿修长,此时却侧卧蜷缩在床的一角,长睫微颤,又蹙着眉,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修士并非肉体凡胎,不食五谷,也无需睡眠。只是他伤得太重,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一开始是两三个时辰,现在沉榆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候为数不多,要么被她拉着双修,要么默默看着她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长得好看,在床上的样子也很可爱,确实是个双修的不二人选。一想到近日就要与沉榆告别,谢云渺心中略感遗憾,暗暗决定这几天要多干他几次。 她看着沉榆颤动的长睫,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上去。浓密纤细的睫毛安静地下垂,指腹轻轻触碰时,有些酥酥麻麻的痒意,谢云渺忽觉心口好像也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如同一只濒死的蝴蝶,在她的指间栖落。忽然,蝶翼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沉榆苍白的脸上也泛起微红。 谢云渺收手,觉得有些尴尬,若无其事地说:“醒了就别装睡。” 沉榆睁开眼睛对着她笑,流露出一种温顺的脆弱感。他开口,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仙人姐姐,仙人哥哥!你们在不在家呀!”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谢云渺率先移开视线,只觉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她骤然转身,用上精妙的步法,一个呼吸间便翩然飘至院落门口。沉榆则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打开门,门外站着陈淇母女,两人都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脸上洋溢着笑意。 陈淇赶忙拱手作揖,笑道:“今日携女冒昧来访,是特意来给两位仙人拜年的。” 在娘亲的示意下,身后的陈丫走上前来。小女孩羞怯地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细声细气地说些“福寿安康”之类的吉祥话。 陈丫鼓起勇气,抬头偷偷瞄了一眼。自从被仙人姐姐救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再见到她呢!陈丫呆呆地红了脸,仙人姐姐可真好看啊…… 谢云渺恍然,难怪前些日子外面这么热闹,原来是镇上在过年。她从未体验过凡间的年节,只知道这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谢云渺无父无母,自小就在太虚剑宗长大,从修道以来便尘缘尽断。为此师尊常常开玩笑,说她无羁无绊,是天生的风流“道种”。 陈淇将一盆山茶花送到谢云渺手中:“家中人闲来无事喜欢侍花弄草,这是今年开得最好的宫粉山茶,还望仙人不吝收下。” 谢云渺顿了顿,正要推脱,却见陈淇眼中流露出殷切的感激:“本不该用俗物来叨扰仙人,只是……”她深深作揖,恳求道:“就当是我们母女俩上门拜访的年礼吧。” 那盆山茶枝青叶秀,丰姿雅致,粉黛色的花瓣重重迭迭,一看便知是有人精心呵护的。 闻言,谢云渺不再拒绝。她点头收下,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些清心驱邪的符文,作为回礼送给了陈淇。 沉榆自然地从谢云渺手中接过花盆,好奇地问:“我记得百余年前,凡间过年有簪花的习俗。不知现在可还盛行?” 一旁的陈丫抢着回答:“有的有的!今晚是正月十五,镇上还有花灯会哩,哥哥姐姐们都会在头上戴漂亮的花,可好玩啦!” 沉榆点头,若有所思。 寒暄了几句,陈淇便告辞离开。临走前,她目光迟疑地在两人身上打转,开口道:“年轻男女相约逛灯会也是镇上的风俗了,两位仙人要是感兴趣,也不妨同来凑个热闹。” 沉榆笑眯眯地挥手:“好,我们一定来。” 谢云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去。 沉榆捧着山茶花,快步凑到她的面前,讨好地说:“云渺,你说这花好不好看?我替你把花簪上吧。” “不必,我不过凡间的年节。” 被拒绝后,沉榆也不气馁:“你继续打坐修炼,我轻轻地梳发,轻轻地簪花,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他见谢云渺没有出言反对,眉眼一弯,拿起梳子拂过少女如瀑的长发。 他的动作很轻缓,发梢传来极其温柔的触感,绵密而悠长。一瞬间,所有的知觉似乎都被放大了,她听见沉榆贴近的呼吸声,清清浅浅,仿佛随着她的心跳一同起伏。 谢云渺忽觉有些坐立不安。 “好了。” 她睁开眼,沉榆贴心地幻化出一面水镜,镜中的少女风姿秀美,云鬓高悬,挽成一个清雅的随云髻。她的发上簪着一朵宫粉山茶,更衬得少女形貌昳丽如朝霞初升。 谢云渺平日只会梳最简单的发式,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暗叹道:想不到沉榆还有这等手艺。 沉榆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咳一声:“我幼时体弱多病,是当成女孩子来养的。后来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说我身体不好是因为尘缘已尽,让我跟着他修道。”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亲人都已不在阳世,前些年师傅也寿终正寝,我就是一个人了。” “再后来,我遇到了你。” 沉榆看着她,就像看见自己黯淡卑琐的人生中,唯一的救赎。 他笑起来,眼眸泛着潋滟的水色:“云渺。我会挽发,会做胭脂,还会刺绣。你的雪隐剑上空荡荡的,我给你做个剑穗好不好?” “好。” 谢云渺掐下一片花瓣,揉碎涂在沉榆的眼尾。她最喜欢沉榆的眼睛,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他的眼里满是欲色,一边落下泪珠,一边哀求着想要射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沉榆一哭,她就更有兴致了。 就像此时,她突然又想上沉榆了。 谢云渺向来遵从本心,她扒开沉榆的衣服,手伸进去摸着紧实的腹肌,又轻咬他的唇角,给出明确的暗示。 沉榆喘着气,用力拉开她的手,又将散乱的衣襟整理好,死死捍卫自己的贞洁。 谢云渺正在兴头上,她皱眉,歪头问道:“怎么了?” 少女想了想:“是不是上次不让你射,你生气了?” 沉榆红着脸摇头。 她又想了想:“那就是上上次,你不喜欢我骑着你?”谢云渺盯着他,缓缓说道:“可是,那次你也很兴奋。” 沉榆的脸更红了。 他艰难地开口:“不是。” “想做可以,不过,”他的声音喑哑而蛊惑,“不过你要陪我去看今晚的灯会。” “好不好?”尾音拉长,像是在撒娇。 谢云渺啧了一声,倾身吻了上去。 ———— 提前新年快乐! 沉榆快下线了,去玩下一个男人咯 难道是修罗场? 正月十五夜晚,一轮皎月挂在柳梢枝头。 青牛镇的街市灯火交映,到处是喜庆的红布灯笼。摊贩吆喝声不断,来往游人穿梭如织,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快的笑容,一派喧嚣热闹的烟火气。 “来两串糖葫芦。”一位青衣男子走到小贩面前,白皙的手掌中放着一些钱币。他面貌寻常,唯有一双凤眼极为出色,清澈而秀美。 “好嘞!”小贩爽快地应了一声,从草把子上挑了两串最大的果子,“给,两位客官收好!” “多谢。”男子微笑颔首,又分了一串给身边的雪衣少女,“云渺,你尝尝。” 山楂果圆润可爱,洒了一些晶莹的糖霜,看起来清甜诱人。少女拿起糖葫芦串,迟疑地咬了一小口。 她微微皱起鼻子:“太过甜腻。” 谢云渺转手将吃过的糖葫芦还给了沉榆。 沉榆无奈地接过,就着果子上的咬痕吃了下去。“是谁刚刚说,”他眉眼弯弯,模仿着少女的口吻:“这果子瞧着好看,想来也很可口。” 谢云渺坦然自若:“我亦不知是谁说过。” 元夜灯会人多兴旺,两人的容貌气度又过于出众,为避免麻烦索性用术法遮掩面目。只要修为不高于她,便不会发现异常之处。 周身人潮涌动,两人缓步游观,却见桥下有一处清冷的摊位。 摊主是一位身穿陈旧道袍的老头,留着一把白胡子,瞧着精神矍铄,颇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摊上写着两个大字“求签”,左右两边各书“顺逆凶吉难堪透”、“半由天命半为人”,笔势恣意如行云流水。 在修仙界,卜筮之术向来以天衡宗最为擅长。她用神识一扫,便知眼前的老人只是个没有修道资质的普通人。谢云渺勾起几分好奇:“原来凡人中,也有善于推衍命数之人。倒是难得。” 沉榆轻咳,拉住她的衣角:“云渺,这是凡人为挣些银两的生计,自然是信不得的。” 谢云渺表情肃穆:“沉道友谬见。它山之石,亦可以攻玉。” 摊主见有人上前,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地说:“两位客人,不知求的是什么?” 谢云渺想了想,开口道:“求前程。” 老人拿来一筒签子,在空中上下翻转几次,接着示意客人从中抽取。谢云渺随意挑选了一根竹签递给他。 摊主看了眼签尾,翻出对应的签文,朗声道:“大喜,大喜!此为上上签,姑娘前途无量啊!” 谢云渺接过签文,上书“凤鸣岐山”四个字。 道袍老人抚了抚长胡子,满脸堆笑:“凤凰乃是祥鸟,岐山有凤凰栖息鸣叫,这可是兴盛的吉兆。姑娘所求,必定心想事成。” 谢云渺不置可否,淡淡地说:“借先生吉言。” 老人又看向一旁的青年,拱手道:“这位郎君,你想求什么呢?” 沉榆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偷偷看一眼身侧的雪衣少女:“我想求……姻缘。” 摊主笑眯眯地接过他选中的签,一看签文却是变了脸色,半晌支支吾吾说不成句。 沉榆一怔,问道:“这签文……可有什么不妥?” 道袍老人无奈地摊手:“这位郎君,实在对不住啊。我这签绝大多数可都是好签,大过年的就是讨个吉利。” “这样吧,这单我就不收钱了。你莫要往心里去啊。” 沉榆默默地打开签文,轻声念道:“镜花水月……” 青牛镇的石桥有些年代了。 相传,从前有一个放牛的小郎君,一日赶着自家的大青牛,行至桥上却见一个身穿素衣的美貌女子,恍然不似凡尘中人。她望了郎君一眼,便飞身落入水中,不见踪迹。小郎君以为自己遇到了水中仙女。他一见倾心,便日复一日地等在桥上,但终其一生也没能再见仙女一面。 “据说,那放牛的小郎君后来考中科举,衣锦还乡后当上了镇长,”沉榆的声音清清淡淡,“他终身未娶,不到四十岁便病逝了。” “是个痴人。”谢云渺言简意赅地点评,又若有所思:“那女子应当也是修道之人。” “或许吧。”沉榆不再说话。 因着这个传说,每年元夜人们都会来石桥下放花灯,祈求仙女保佑姻缘美满。 碧水涟涟,偶尔有浮花浪蕊勾缠在水面,泛起细细的波纹。莲花、白兔、圆月、蝴蝶……各式各样的花灯随着流水摇摇曳曳,一路漂远。 羞涩的年轻男女双手合十,一脸憧憬地闭目许愿。谢云渺忍不住凝神细听: “保佑我与袁郎白首到老,恩爱不疑。” “愿得一心人。” “祈求双亲福寿康宁,岁岁年年。” “希望阿湄早日与那小子分手。” …… 她顿觉有些无趣,止步回首。 沉榆立在灯火阑珊处,正凝望着桥下的流水花灯,烛光明灭映照着他清俊的侧颜,显出几分落寞的哀意。 谢云渺蹙眉,直言:“你看起来不高兴。” 她略微思索:“是因为那张签文?你也说了,那只是凡人的营生,信不得的。” 沉榆摇头不语。 沉寂半晌,他突然发问:“云渺,你说那位仙女知不知道,有一个凡人只见了她一面,却等了她许久许久。” 他的声音轻轻颤抖,像是要消散在夜风中。 谢云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必于此纠结。” “这样啊。”沉榆垂眸敛目,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勾了勾唇角:“这确实是你会说的话。” 谢云渺原地等了一会儿,便想要回去了。她正欲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嗓音,如春冰碎落: “谢师妹。” “……虞师兄?” 来人正是虞苍舟,他瞬息间落在了谢云渺面前,在月色下颇有遗世的谪仙之姿,气度清绝。 她有些讶异:“师兄为何会在此地?” 虞苍舟看向少女:“我接了宗门任务,追杀一个邪修。” “经过此地,见有一人身影与你相仿。”他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少女身边,两人皆是一袭雪衣,神情是如出一辙的冷淡,恍若一双登对的璧人。 谢云渺细细询问了任务情报,开口道:“师兄不必再寻了。我已杀了他。” “好。”虞苍舟微微点头,这才将注意力施舍给了一旁的沉榆。 他看向眼前的陌生男修,视线停留在他脖颈处未褪的吻痕上,一瞬间目光凝滞。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婚期 修为浅薄,丹田已毁。不过,倒是有一双好眼睛。 虞苍舟慢慢收回目光,口吻清淡,带着一贯的骄矜:“这位道友是……?” 他面上仍是冷淡至极,隐于长袖中的手却是不自觉收紧,如玉的指节隐隐泛白。 沉榆露出一个温软无害的笑,礼貌颔首:“在下沉榆,不过一介散修。久仰虞道友盛名。”他状似无意地整理衣襟,纤白的脖颈又露出更多的吻痕,一看便知“战况”的激烈。 沉榆当然听说过虞苍舟的名字。未拜入太虚剑宗前,是出身修仙世家的贵公子;拜入太虚剑宗后,是掌门玄华真君的首徒,更是内定的下一任剑宗之主。又生得一副优越的好相貌,引得多少女修倾心侧目。那一手太虚剑意使得出神入化,是与谢云渺并称的天之骄子。 雪隐剑,霜沉剑。 就连本命剑的名字,都那么般配。 沉榆的心底涌起一股苦涩的嫉妒,左胸口闷闷地生疼,像有钝刀在一点点地刮开皮肉,剖出血淋淋的伤口。 虞苍舟的面色更冷了些,他回了礼便再也不想看沉榆。侧首对谢云渺说道:“师妹若无事,今日不妨一同回宗门。” 他顿了顿,眉心拢起一道浅浅的折痕:“师尊前些时日传讯,秘境提前开启了,恐生变故。” 谢云渺一怔,道:“好。” 沉榆赶忙拉住了少女的衣角,急慌慌地问:“你……要走了?” “是。” “……去哪?能带上我吗?” 虞苍舟轻嗤一声。谢云渺则避开了他的目光,竟有些微微的不忍。 “好。”沉榆无知无觉似的笑着,眼泪却不断地涌了出来。 他茫然地睁着眼睛,显得无助又可怜,本想说些温顺讨好的话,却只能颠来倒去地重复着:“好,我知道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走了也好,省得我总担心你会走。”声音干涩得如同生锈了一般。 云渺是不会错的。都怪他自己。一个没用的、濒死的废人。 是他有私心,有爱意,有肮脏的痴念,有不堪的妄想。 沉榆脸上毫无血色,他勉力维持平日的语调,却仍在哽咽:“在我死之前,你会不会回来见我一面?” “会不会?”他固执地想要等到一个答案。 雪衣少女一身冷寂,伸手寸寸轻抚他洇红的眼尾:“会。” “我会来见你。” 沉榆凝望着她,又难过又安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睫轻颤如羽翼,沾着泪珠却珉出一个温柔的笑:“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云渺,我会等你。” 这天夜晚,满街灯火煌煌,有一位青衣男子独自放下一盏花灯。 一点微渺的烛光顺着流水去向远方。 他枯立了许久,许久。没有人知道,他许下了什么心愿。 就算只是镜花水月,他也想要拥有一盏自己的灯。 太虚剑宗,飞云峰最高处坐落着巍峨的主殿。 玄华真君正在殿中慢悠悠地品茗,两道清光转瞬飞至他的身前。他连眼皮也没多抬一下:“回来了?” 谢云渺收起雪隐剑,拱手道:“见过掌门。” 一旁的虞苍舟也同样行礼:“师尊。” 玄华真君看向座下两位最得意的弟子,开口道:“此方秘境有些特殊,我堪不透其中的玄机。” “不过……”掌门沉吟道:“我感应到了属于你二人的机缘。” 虞苍舟蹙眉,声音泠泠而响:“师尊,已有其他宗门的道友先一步进入,但尚未脱离秘境。” 掌门微微一笑:“他们魂灯未灭,我请来天衡宗的修士算过了,此行无性命之虞。”他看向谢云渺,点到为止地解释:“这破局的契机应在你身上。” 谢云渺的指尖在雪隐剑上轻轻摩挲,面上不显,心中却跃跃欲试。她颔首应下:“是。” 拜别后,两人正欲御剑离开。玄华真君突然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开口:“云渺,你见过你师傅了吗?” 谢云渺摇摇头,坦言:“师尊下山了,我亦不知她的去向。”她想了想,补充一句:“师尊风流恣意,也许是在哪处玩乐吧。” 握着白瓷杯盏的手若无痕迹地一滞,上座的青年道人扬眉,拂袖轻哼一声:“真是风流剑修。” 章尾山。 半空中,浓郁的灵气聚拢、流动、变幻莫测,生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内里似乎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谢云渺抬眸打量片刻,突然觉得神识有些刺痛。她揉揉眉心,又看向身旁的雪衣青年:“此方秘境,虞师兄可有头绪?” “我只听闻章尾山多有志怪异闻,”虞苍舟缓缓摇头,“据传,古时候的山民崇拜名为‘烛阴’的神兽。人面蛇身而赤,金目竖瞳。不知传闻与秘境有无关联。” 他眉眼淬着寒霜,仍是往常一副高傲矜贵的模样:“若有阻碍,提剑斩了便是。” 剑修,主攻伐。一剑既出,自当所向无前。 虞师兄向来最是个合格的剑修。 谢云渺不再言语,汹涌而来的未知力量包裹着两人,一瞬间被抽入其中,隐匿不见。 …… …… “云渺?”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谢云渺从一阵眩晕中回过神来,略带错愕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是虞师兄?他一向端方持重,有君子之风,从来都是正正经经地喊自己“师妹”,怎么突然间直唤名字? 谢云渺凝神细看,虞苍舟似乎换了一件衣服。 他穿着雪白的宽袖锦衫,衣摆处镶绣雅致的莲花纹理,腰间束一条月白祥云宽边缎带,其上坠着一块温润的墨玉,如漆的长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银冠。不像是冷峻的剑修,更像是凡间的世家公子。 他缓步靠近,有清冷的莲香隐隐浮动。 “你刚刚怎么在发呆?” “下月初就是我们的婚期,”虞苍舟眸色沉沉,眼底罕见地泛着暖意,“你看看,可还有物什需要添置?” 谢云渺心下一惊,什么婚期?她竟不知自己要成亲了! ______ 一个秘境副本,搞点香喷喷的人外(嘿嘿 金铃与情潮 这个秘境确实有几分古怪。 谢云渺垂眸,下意识地想要召唤出雪隐剑,却发现自己与本命剑失去了联系。 她体内的真元竟然被封印了,只有神识尚在。眼下就连一个简单的术法也施展不出,除了灵敏的感官之外,她与一个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雪衣少女眉心簇了簇,暗中用神识扫过周围,然而并未发现其他异常。面前长身玉立的男子气息熟悉,确实是虞师兄本人,只是他似乎暂时失去了记忆。 谢云渺心下困惑,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的记忆没有被封印? 自修道以来,她也经历过不少离奇古怪的洞天秘境了,因而并不惊慌。 当下尚不知该如何破局,只能先顺其自然,再慢慢找到秘境的关键所在。 谢云渺接过礼单,略看了一眼,旋即不动声色地说:“师兄准备得很完善,没有需要添置的了。” “师兄?”虞苍舟唇角微微下压,眸中隐着一点不悦,“你以往……都是喊我虞郎的。” 谢云渺:“……” 她语调生硬,无奈道:“虞郎。” 此时,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急匆匆地赶来,见了她便松下一口气,作揖道:“谢娘子,原来您在这里。学子都已到齐了,就等着您开始授课呢!” 谢云渺细细回想,脑海中多了一份陌生却熟悉的记忆。在这个秘境中,她出身书香门第,是城里有名的教书娘子。而虞苍舟是世交的名门公子,与她青梅竹马,幼时便订了娃娃亲。 这样看来,秘境中的人际关系与现实颇有几分相似,她与虞苍舟本就从小一起在剑宗长大,勉强算是青梅竹马。 只不过,突然多了一重未婚夫妻的关系。 谢云渺沉默稍许,点头对仆从说道:“好,我现在便过去。” 虞苍舟长睫微敛,抬手将少女前额的碎发挽在耳后,声音低沉好听:“放课后,我来接你回家。” 微凉的指尖轻触少女莹润的耳垂,仿佛留下了一个冰冷暧昧的吻。谢云渺有些头皮发麻,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随意“嗯”了一声,就跟着仆从快步离去。 以往清冷话少的大师兄突然变得有些黏黏糊糊的,她实在不太习惯。 城里书塾。 青瓦白墙的屋舍,院中种了些疏落有致的翠竹。风移影动,竹叶簌簌作响,别有一番清幽意趣。 谢云渺走进室内,学子们的窃窃私语很快消停了,纷纷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见过娘子。” 座下的学子有女有男,皆是正襟危坐,一脸崇敬地看着她。 谢云渺凝神细观,这里仿佛就是最寻常可见的凡间书塾,没有一点违和之处。 讲台上放着一方砚台,一条戒尺,一本旧书。 雪衣少女伸手翻开书,不由微微一愣。 《道德真经》。 谢云渺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的蒙学读本,翻阅过无数次。自识字以来,师尊便一句一句地教会她。 少女慢慢蹙起眉,压下心底的困惑,淡淡地说:“那我们就开始上课。” ……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一声嬉笑传入耳中,清冷的嗓音顿了顿,谢云渺微微抬头,目光撞入一双金灿灿的眼眸之中。 满座的学子不知何时竟然全部消失了,窗外此起彼伏的鸟叫蝉鸣也突然噤声。 凝滞般的寂静。 陌生的少年倾身支颐,一双锐利的金瞳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他有着一张艳丽到极致的脸,即便见惯了美人,谢云渺还是不由愣神片刻。月光般的银色长发编成数条细细的辫子,发尾坠着小巧的金铃铛。一身绛色纱袍,饰着繁复的织金纹路,上襟却随意地松着,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 好热,周围似乎升温了。 雪衣少女眸光忽闪,拿起一旁的戒尺,缓步靠近他。 她面容波澜不惊,接着刚才的经文念了下去:“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谢云渺颔首,冷冷地说:“这一句,该怎么翻译?” 案旁的少年笑嘻嘻地摇头,发尾的铃铛也随之晃动,发出悦耳的清响。 他舔了舔嘴唇,故作无辜:“学生愚钝,还请娘子教一教我。”尾音低低缠上来,像是在撩拨调情。 金色竖瞳紧紧盯着她看,有一种非人感,显得妖异而美丽。 就像被一头凶兽锁定住了。 好难受。 越来越热了。身体深处似乎涌动着奇异的情潮,四肢也逐渐发软,意识在慢慢下沉……谢云渺的步子踉跄一下,只觉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旋即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哎呀,捉住你了。”一声轻笑,呼吸的热气流淌在少女的脖颈。 他的金瞳里熠熠生辉,慢吞吞地自语:“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样似乎,更好。” 银发亲昵地垂落在少女紧闭的眉眼,金铃摇曳,阵阵喧响。 指尖一勾,衣衫尽数褪去。 戒尺与调教(H) 他细细舔舐着她的额心,眼尾,鼻尖,最后落在少女红润的唇上。先是试探的轻触,慢条斯理吮吸唇肉,接着渐渐大胆起来。滚烫的舌强行挤入口中,用力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少年一边吻着,一边眯着眼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轻哼,显然舒服到了极点。金色竖瞳渐渐涣散,那张绮丽艳绝的脸上满是情欲之色,前额隐隐浮现出赤色鳞片。 突然,唇舌被狠狠咬住,少年“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张含着怒意的冷脸。 他毫不在意地拭去嘴角血渍,眉眼舒展,没有一点不悦。 “好过分啊——”他拉长了声音,似笑非笑,“你咬得我都流血了。” 浑身赤裸的少女被他倾身压在书案上,乌发似云,雪肤如瓷,脸上沾满了他留下的透明涎液,有一种淫靡之美。 满室都弥漫着奇异的腥香,让人昏昏沉沉的。谢云渺呼吸不稳,用神识刺激自己的头脑,强迫集中精神冷静下来。 她双颊绯红,一双点漆般的黑眸渗着寒意。被她这样看着,少年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些许,他歪着头微微挑眉,举止满是风流恣肆。 他开口正欲说些什么,谢云渺一个利落的闪身,挣脱他的臂膀,又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瞬息之间,两人的体位发生了颠倒。 少女迅速拾起一旁的戒尺,狠狠抽打在他的腹部。 蜜色的肌肤上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他吃痛地捂住小腹,禁不住微微战栗起来,紧实的腹肌猛然收缩,凸显出流畅而漂亮的线条。 少年泫然欲泣,呜呜道:“好姐姐,你打疼我了。” 谢云渺不为所动,视线流转在他前额的鳞片上,眸中晦暗不明:“你是蛇妖?” 闻言少年立刻变了脸色,梗着脖子气呼呼地说:“什么蛇妖?小爷是烛龙,是烛龙!” 他满脸骄矜:“小小蛇妖,怎可与我天生神兽相提并论。” “……不管是蛇,还是龙”,少女摩挲着手中的戒尺,冷冷地睥睨着他,“都是本性淫荡的兽类。” “你为什么要迷晕我,还对我行不轨之事?” “还是说,”谢云渺嗤笑一声,言语间尽是不耐烦,“你见到一个女人就想被她操?” 少女气姿清华,却慢慢启唇,一字一字地吐出粗鄙之词。 她说:“贱货。” 手中戒尺又高高抬起,重重落下。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蜜色肌理滑落,嗒,滴落在地上溅出一点艳色。 他愣了一下,似乎被打得没反应过来。旋即又气得胸膛起伏:“小爷还是元阳之身!” 烛龙对伴侣极为忠诚,结下血契后便是生死相随。他一个年轻漂亮,清清白白的处龙,好不容易遇到命定之人,为什么要被污蔑成“淫荡”“贱货”? 他好冤枉哪! 少年瞪着她,泛着情欲的金眸似要滴出水般,隐忍地咬牙:“小爷看上你了,要把元阳给你。” 他又得意地晃着脑袋,发尾的金铃轻轻摇动,极为惹眼:“我花容月貌,绝世仅有,简直是便宜你了。” 谢云渺眉心动了动,面上浮现嘲讽的神色。她看出来了,这条淫龙虽然长着一张好脸,脑子却不太好使。 少年见她脸色不善,眼珠一转,笃定地说:“想必你也心中暗喜,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哎呀,人类就是太过矜持。” 既然如此,他要更主动一点才行。 少年眸色一深,似有碎金流淌,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谢娘子,让学生来伺候您,嗯?”闷闷的鼻音勾着笑意,像一根羽毛轻轻在她心上挠着。 柔软的双唇状似无意地划过少女的肌肤,带起一片酥麻。 谢云渺呼吸微微一颤,方才强行压抑下去的情欲,似乎又被勾引了出来。 她轻轻扯了下嘴角,手指掐在少年的前胸,在他的茱萸旁留下一点暧昧的殷红。 “那让我来看看,你有多会伺候人。” 新出场的龙龙大概是个笨蛋美人(乐) 也是最m的一个 求你……操我(H) 谢云渺坐在他的脸上,纤白的双腿紧贴着少年蜜色的肌肤,衬出强烈的颜色反差。 她居高临下地说:“舔吧”。 从这个角度看,腿心的春光一览无余。 她已经很湿了。颤悠悠的花唇缓缓翕动着,沾着露珠水光透亮,娇艳欲滴。 眼前香艳的画面冲击力太强,金色竖瞳一瞬间放大,他专心致志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花穴,兴奋地跃跃欲试。 少年伸出粉嫩的舌头,将花瓣含在嘴里,轻轻拨弄着。敏感之处被一片温热濡湿包裹着,谢云渺忍不住哼出一声鼻音,无意识地挺了挺身子,似乎要他舔得更深些。 感受到花穴在微微收缩,少年不满地轻咬一下,语气带着埋怨:“姐姐,你放松一点,我都吃不进去了。” 不待谢云渺回答,唇舌的攻势骤然加重,一下一下地舔进最深处,抵着那粒肉珠用力含吮。他的舌苔格外粗糙,隐隐有软刺,刮过柔嫩的肉壁带来强烈的刺激感。 谢云渺动情喘息,青葱般的十指屈曲着,紧紧拽住银色的长发,惹的金铃一阵乱响。情迷意乱之间,穴中漫出滚烫的春液,淋了他一脸。 少年用指尖沾了一点,舔入口中,又笑吟吟地说:“好香,是甜的。” 他像小狗一样亲昵地拱了拱少女的颈窝,好声好气地说:“姐姐,你舒服了,能不能让我也舒服一下呀。” 谢云渺眯着眼,脸上犹带着高潮后的余韵。在双修时,她总是很好说话的。 素手伸向他的下腹,轻巧地圈住了一根炙热的硕物。它昂首挺立着,颜色很干净。深青色的经脉尤其明显,龟头上竟然覆着一层赤红鳞片,泛着虹彩光泽。又狰狞又漂亮。 玉茎在她手中按捺不住地弹动。少年呼出一口气,眉宇间春风得意:“你放心,小爷天赋异禀,一夜二十次都没问题。” “你就等着爽上天吧!” 已经足够润湿,他缓缓挺腰深入,没有遇到一点阻碍。一抵达深处,层层花蕊便蜂拥而至地吮吸着他,少年呼吸一乱,大脑空白了一瞬。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控制不住射了出来。 两人相对无语,他的金眸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愕然。 谢云渺挑眉,略带嫌弃地上下打量着他:“你要是在倌馆卖身,一晚上都赚不回来一两银子。” “哪个没眼光的恩客还会点你。” 简直是陌大的羞辱!少年心中忿忿欲死,咬牙道:“这次不算,小爷要再操一次!” 谢云渺没有理他,而是低头揉弄玉茎,从根部沉甸甸的囊袋一直抚摸到了顶端,又用指甲轻抠龟头上被鳞片覆盖的小孔。小孔翕张着,慢慢吐出一点粘稠的浊液。 少年闷哼一声,阳具又直挺挺地翘了起来。 她淡淡揶揄道:“硬得也很快。” 谢云渺骑在他身上,双手握住那根玉茎,润滑的龟头蹭了蹭微微翻开的花唇,她倾身深深地坐了下去。 “嘶——”身下的少年难耐地喘着气,低头注视交合处。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柔软的花瓣附着他赤红灼热的阳根,尽数吃了进去。这个姿势入得很深,他爽得头皮发麻,喉咙里溢出呜呜的呻吟。 他忍不住扭动着身子,下身毫无章法地顶弄着,贪婪地汲取着更多快感。 然而,冰冷的戒尺又重重打在他的腹部。疼痛带起一片奇异的酥麻,仿佛有一股热流从伤口漫延至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他绷着身子呜咽,穴中的玉茎又涨大了一圈。 少年瞪大了眼睛,急急地说:“你这女人,怎么又打我?” 谢云渺将他压在书案上,冷冷地说:“我准许你乱动了吗?” 她的指尖轻勾描绘,在他的腰腹处流连。眼神渐深,意味深长地说:“况且,打你又怎么了,你不是很享受吗?” 他额上青筋暴跳,金眸满是迷离,下腹的欲望怎么也没法得到纾解。又羞又愤地说:“好好好,我不动了。你动一动,动一动!” “好不好,姐姐,”他胡乱地吻着,哀求道:“求你了,求你了。” “求我什么?” “求你……操我。”少年整个脸都涨红了,艳如海棠初绽。 谢云渺终于忍不住勾唇,一贯清冷的面容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如冰消雪释。 仿佛施恩般,她慢慢地摇动身子,纤腰楚楚,雪乳如波浪起伏,两点嫣红娇娇颤颤,看得少年目光发愣。 上下起落,如乘着一叶扁舟,在波澜万顷中浮浮沉沉。紧致的花穴紧一下慢一下地吮咬着他,内里每一层褶皱都在揉搓厮磨,两人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缠绵而炙热。 “嗯啊——”撞击声越来越急,身下的少年低低地喘出声来。 情动之时,他前额的鳞片隐隐闪烁,幻化出赤色的龙角,双手长成尖锐的利爪。他紧紧拥着谢云渺,像是要把少女狠狠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指甲无意识地在雪肤上划出细细的红痕。 书案因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而吱呀作响,伴着时轻时重的吟哦声,满室春意缭乱。 云消雨散。 谢云渺的背上遍布深深浅浅的印记,衬着如凝脂般的肌肤,仿佛遭到了凌辱。看得出来在刚才的情事中,他有多兴奋。 少年心虚地瞥了她一眼,清清嗓子想要说些辩解的话,却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指甲。 他灵光一闪,秒懂。连忙藏起爪子,大惊失色:“不可以,不可以!” 他向来以美貌自傲,穿最鲜艳的绸衣,戴最招摇的金铃,每天都精心维护自己的仪容。而兽类又以尖牙利爪为美,这个女人不会要把他引以为豪的龙爪给绞掉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眸中满是警惕之色:“你也用戒尺打我,我们扯平了。” 谢云渺仍然盯着他不语。 少年心中滴血,扭过头忍气吞声:“不要你管!我自己剪!” “咦?”他突然神色一动,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动静,随及嘴角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一挥袖,催动灵气打开了门。 院中竹影摇晃。虞苍舟面色苍白地静立着,不知在门外听了多久。 他现在就想给姐姐生孩子! 虞苍舟没有了平日的克制冷静,表情极为难看,望向她的眼神也越发晦涩难辨。 他的左手提着一个精致的雕花食盒,如玉的指节握紧成拳,鲜血不断地从指尖滴落,他却恍然不觉。犹如一只受伤的困兽,整个人看起来既可怕,又可怜。 谢云渺:“……”她想起来了,虞师兄确实说过,他要来接她一起回家。 看他的神色,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肯定全都听到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在即将成亲之时,和别的男人搞上了,苦主还被迫听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春宫。 谢云渺顿觉有些头皮发麻。 虽然秘境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但她向来把虞师兄当成可敬的兄长。而眼前的捉奸场面着实叫人尴尬,她一时怔愣,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姐姐,他是谁呀?”少年懒懒地倚在她的身上,眉宇间洋溢着餍足之色,平添几分动人。 虞苍舟那双冷淡的眸子毫无波动地望向他:“我是云渺的未婚夫婿。”他面露讥诮:“你又是谁?” “小爷我叫白烛,”少年嘻嘻笑道,声音如糖霜一般甜滋滋的,“是谢娘子的小情人。” 白烛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发自内心地厌恶他。一看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光风霁月的端庄外表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心思。 真是又虚伪又做作。 白烛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谢娘子说我长得漂亮,活儿又好,要纳了我进门。” 他摸摸下巴,笑得肆意无忌:“以后咱俩二夫共侍一妻,你说好不好?” 虞苍舟闭目不置可否,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在调整呼吸,竭力避免怒火的爆发。 他缓缓睁开眼睛,仍然是那个清冷端方的君子,直直地看向谢云渺:“云渺,我们回家吧。” 她赶忙起身,一双臂膀却自后抱住少女的纤腰,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谢云渺正欲开口,张嘴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有灵力阻碍了她。 少女侧过头,眸含警告地看向白烛。 白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又很快支棱起来。温热的鼻息喷吐在她的颈窝,像小狗一样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耳鬓厮磨般:“姐姐,你未婚夫看起来好冷好凶哦。” “不像我——”他刻意咬着字音,似轻笑似诱哄,“我只会乖乖听姐姐的话。” 这家伙。谢云渺额上青筋暴起:“……” 虞苍舟在原地等待片刻,却见两人不起身分开,而是又没羞没躁地缠在一起。他紧绷着俊脸,苍白的下唇咬出一点血色。眼帘低垂,鸦羽般的长睫下铺了层阴翳,整个人神情莫测,带着些许病态的阴冷。 半晌后他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食盒重重放下,拂袖离去。 虞苍舟离开后,腰上缠缚的臂膀骤然一松。 谢云渺无语道:“满意了?” 白烛讷讷地开口:“小爷一点也不喜欢他。” 她险些嗤笑出声,心中暗想:虞苍舟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论情谊自然要比白烛亲厚。她才懒得在意这条淫龙的喜好。 只是此刻,她还需要从白烛口中问出秘境的具体情况,因而只能暂且顺着他的心意。 “这方秘境,”谢云渺语气平静:“入境之人要如何出去?” 闻言,少年面色微沉,沉默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这个秘境不是我创造的。” 她面露讶异,本以为这里是烛龙所造就的洞天福地,没想到他竟然不是秘境之主。 谢云渺看着他,缓缓开口:“就算不是你创造的,也与你有关。是不是?” 白烛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她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道:“也与我有关?” 白烛不知想到了什么,金眸中闪过一丝烦躁之色,勉强地说:“嗯。” 谢云渺不动声色:“秘境的阵眼在哪里?”只要找到阵眼,就可以破境而出。 他马上变了脸,笑吟吟地说:“只要你和我结下血契,我告诉你。” “血契?” 白烛心神荡漾,不自在地轻咳:“就是、就是,有了血契,我们可以共享寿元,双修也更有效。” “……而且,”他面上扭扭捏捏,神情却异常兴奋,“我还可以给你生好多好多蛋。” “怎么样?”白烛红着脸目光飘忽,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大群龙崽从蛋里爬出来,围着两人喊爹娘的场景。 太妙啦!他现在就想给姐姐生孩子!立刻,马上! 谢云渺:“……”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少年平坦紧实的腹部,想不到他还有生蛋的功能,真行。 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隐忍:“听起来不错,但恕我拒绝。” “哈?”白烛气得直跺脚,又嘤嘤哭道:“你不和我签血契,又要了我的身子,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薄情寡义的女人。” 他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谢云渺没有理他,而是在心中暗暗分析着处境。 虽然她的真元还被封印着,但和白烛双修之后,随着阴阳的交汇,体内经脉也不再滞塞,渐渐开始运转。 就算白烛不告诉她阵眼所在,假以时日,自己的真元必然能恢复如初。届时就可以察觉到灵气异常之处,从而找到阵眼,离开这方秘境。 眼下,需要的只是时间的等待。 她确实也有几分好奇,这秘境与自己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因缘关联? 他好像坏掉了 正下过一场新雨,竹林漫起一层轻烟水雾,朦胧而淡缈。叶尖滴露无声,一如庭中空静。 雪衣少女端坐在棋桌旁,黑白子错落有致,已是一盘残局。她手持一卷书帙,低头自顾翻看,远观仿如一幅秀骨清像的仕女图。 这几个月谢云渺没有闲着,而是把秘境中的藏书全都翻了一遍,包括各种天文算法、地理疏志、风土人俗、琴谱画册、占卜相术,等等。 她自认看过的书不算少数,勉强称得上博闻多识,但这里大多数典籍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遣词造句古意盎然,诘屈聱牙,反倒像是……早已失传的孤本绝本。 几乎在每本书中,都有一个人留下了墨色的批注。 譬如她手中这本《尚礼》,章法谨严、文风端庄,详尽地说明了尘世历朝历代的典章制度。男女长幼、丧葬婚嫁,一切皆有礼规,不可逾矩行事。 好生无趣。 少女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她向来风流,最不喜拘束。 书籍扉页,一个灵动流逸的字迹寥寥数语,就把整本书骂了个狗血淋头。谢云渺扫了一眼,这想法与她竟然不谋而合,她忍不住对这素未谋面的“知己”生出几分好奇。 行文最后,三个大字力透纸背,总结道:“她不喜。”仿佛这段鞭辟入里的批评都只是为了讨“她”的欢心。 翻遍了藏书,谢云渺发现:批注的字迹一开始是歪歪扭扭的,口吻也稚嫩朴实,像是一个初学的懵懂孩童。之后便越来越流畅,见解也愈发深入。末尾总是缀着只言片语,细碎而絮叨,都与一位女子有关。 “所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时节早已没有木瓜,吾用灵力蕴养赠之与她,她神色淡淡,没有不悦。” “听闻凡人以琼琚定情,她既收下了木瓜,又何时能赠吾琼琚?” “今日天气不好,她不甚欢愉。” “此诗精妙,她亦欣赏。吾嫉妒之,不愿再读。” “一蠢笨学子请教她古怪问题,她竟哑然失笑。真是可恶。” “明日,她也会对吾笑吗?” …… 这个“她”是何人?与这字迹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两人会是秘境的缔造者吗? 谢云渺心下思忖着,一道人影咻得窜了过来,立刻打断了她的思绪。 “和我签血契吧!” 白烛乐颠颠地拿来一朵花。 谢云渺眼皮都没抬一下,惜字如金:“不。” 他悻悻而返,不过一个时辰,又若无其事地跑到她面前。 “和我签血契吧!”白烛乐颠颠地奉上一杯茶。 谢云渺翻了一页书:“不。” 少年蔫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在一旁给自己编着小辫子玩,金铃故意乱响,扰动林间一片清幽。 过了一会儿,他见谢云渺不为所动,又变成一个小小的烛龙,扭着尾巴爬上她的掌心,两只细爪子抱住手指打滚。 “那现在呢?可以和我签血契了吗?”豆大的金眸滴溜溜地转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云渺放下书卷,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龙角,小小一团龙被提在空中,尾巴还不停地左摇右晃,偷偷蹭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雪衣少女一脸冷漠疏离,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没事做,就和我双修。” 他每天都要滚过来问个几遍,扰得谢云渺烦不胜烦。不如操个几次,正好物尽其用,还能帮她加快真元的恢复。 还、还有这等好事?天上掉馅饼啦!小龙晕乎乎地爬起来,满口答应。 白烛突然脑袋一灵光,拍手大叫:“不对啊,这没名没分的,你又想占小爷便宜?”他冷笑一声,“我才不会上你这女人的当。” 谢云渺安静地看着他:“那做不做?” 少年泫然欲泣,发出嘤嘤的声音:“……做。”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谢云渺合上书,颔首说道。 座下的学子们纷纷起身,恭敬地拜别。 待到人散后,在外等候的仆从走进屋里,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他满脸堆笑,关切道:“谢娘子,昨儿个听见您咳了几声。最近下了几场雨,天气越发凉了,您可要留意身子啊。这碗姜汤正好给您祛祛寒气。” 谢云渺一愣,很快掩去脸上的惊讶之色,沉声道:“多谢老伯,先搁在案上吧。” 仆从连声应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云渺眉心慢慢皱起。 昨日上完课后,她确实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偶尔咳嗽了几声。只是没想到,这竟然也会带来影响。 无论是学子,还是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就好像……他们都是活生生存在的人。这一切太过真实了,让她有些恍惚。如果自己没有走上修道之路,说不定也会在凡间当一个清闲自在的教书娘子吧。 这方秘境灵气浑然天成,俨然自成一个小世界。白烛虽然天生神异,但年纪尚轻,修为也约莫在元婴期。而这样的洞天,至少是化神修为,甚至更高层次的大能,才有足够的灵力来缔造。 谢云渺垂眸,若有所思。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雨声潺潺,细细密密地打落在竹叶上,煞是好听。 雪衣少女撑着竹伞,正欲走回家,却在书塾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谢云渺顿住了脚步。 虞苍舟一个人立在雨中,身姿清隽颀长,如雪松,如筠竹。他没有打伞,微湿的薄衣紧紧贴着胸膛,透出沟壑分明的肌理线条,清艳之极。他神色淡漠,虽看着狼狈,但却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云渺。”他低低地唤了一声,眉眼间的冰冷之色并未消退。 两人隔着雨帘沉默对望,他的眼眸漆黑如渊,浸染的情欲粘稠而浓重,满含孤注一掷的疯狂意味。 谢云渺攥着伞柄,带着寒意的雨滴落在她的肌肤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觉得,虞师兄有点不对劲。 他好像坏掉了。 好想看他自渎的样子 自从那天之后,她已经一连数月没有见到虞苍舟,两人的婚事也心照不宣地推迟了。 他面容惨白如纸,两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隐隐带着一股憔悴,整个人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虞苍舟向来自矜,又注重仪容气度,这还是谢云渺第一次见他这般病恹恹的模样。 她有些踟躇地开口:“……虞郎。” 虞苍舟恍若未闻,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眸色幽深。 半晌,他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没等谢云渺回答,他就从容地接过少女手中的竹伞。 谢云渺:“……”她后悔出门没带两把伞了。 她僵着身子,尽量避免和虞苍舟有肢体上的接触。然而两人挤在同一把伞下,缓步行走间,他宽大的衣袖总会轻轻拂过少女的腰身,一触即分。似有若无的触感让她有些不自在,稍微往外挪了挪。 虞苍舟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雨声淅沥,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悄然滋长。 她目光流转,看向那只执伞的手。指骨明晰修长,如玉雕般精致,瞧着便赏心悦目。冷白的皮肤下是脉络分明的青筋,蓬勃着力量感。 谢云渺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好想,好想看他自渎的样子……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握住阳具上下撸动…… 少女面容沉静,脑海中却满是各种淫乱的画面。一定是因为上午刚和白烛双修过,受到了那淫龙的影响。她抿着唇,双手紧紧地攥了攥裙角。 “很冷吗?”虞苍舟侧头问道,他靠得更近了。她似乎整个人都被他包围着,清冷的莲香愈发明显,是师兄身上独有的好闻气息。 他的手轻轻揽过少女的肩头,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男子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谢云渺忍不住心尖一颤。 她的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可以听到内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也随之呼吸微乱,恍惚间有种失控的预感。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谢云渺赶紧与他分开。她松下一口气,心中又隐隐感到了一丝不舍与眷恋。 虞苍舟将竹伞放在外面,接着走了进来。他注视着案上那碗没喝的姜汤,目光微凝:“是他给你煮的?” 谁?谢云渺迷茫,突然灵光一现,眼神古怪地看向他。这个“他”指的不会是白烛吧? 少女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是老伯端来的,不过她不喜欢姜汤的辣味,就没有喝下去。 他抬眸,似笑非笑:“我还没说是谁呢。”她回答得倒快。 虞苍舟不置可否,显然是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他将姜汤一饮而尽,然后蹙眉嫌弃道:“难喝。” ……难喝你还全都喝完了。谢云渺满脸无语,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懒得再搭理他。 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我们的婚约,还作数吗?”声音又轻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谢云渺避开了他的目光,随口答道:“我不知道。” 等他恢复记忆后,秘境中所经历的事情就只是一场短暂的梦。修士的寿命很漫长,她有她的大道,虞苍舟也有自己的道。 她和他终究会殊途异路。 “呵。”虞苍舟冷冷一笑:“你总是会说这样的话。” “你只是,什么都不在乎罢了。世间万事万物,没有一样东西对你来说是特殊的。” “是不是?” 他站在阴影里,如玉的面容半明半晦,带着某种压抑的、冰冷的暴戾。 谢云渺放下手中的书,神色漠然而空洞,话语间略带讽刺:“你说得对。” 虞苍舟眼睫微颤,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下。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无法掩饰僵滞的表情,直到喉头涌上咸涩难忍的血腥味,他才发现舌尖无意中被自己咬破了。 他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眼底似乎有什么在悄然酝酿着。 突然,他眉目舒展,竟笑了起来:“幸好,你虽不喜欢我,却同样不喜欢旁人。” 少女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如骄阳一样夺目。而太阳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对所有人都那么冷淡,只会让所有人都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飞蛾扑火,明知必死的下场,却仍甘之如饴。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团火光,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无声无息。“既然如此,那我的欲望,也并非不可饶恕。”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只有我。”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要永远在一起。” 虞苍舟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在她耳边哑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完婚。” 自慰给我看(H) 他掌心的温度高得吓人,被触碰过的那处肌肤顿时如火烧一般灼烫。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谢云渺定了定神,尽量以冷静的口吻说道:“你在发烧。” 虞苍舟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指尖在她的脸上细细摩挲,轻声诱哄:“你教我怎么做,好不好?” “教我,怎么样可以让你舒服。”就像那天下午,内室传来少女隐忍而欢愉的呻吟。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全身发冷得难受,可下腹却涌起一股热流,胯间的鼓胀难以纾解,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他好像真的生病了。想要和她疯狂地做爱,让她在他身下也发出那样动听的、诱人的声音。 虞苍舟长睫微敛,左眼尾有一颗浅淡的泪痣,平添几分迤逦情色。眉梢染上绯红,衬着眼底光影流转的潋滟,不似往常的清远疏朗,而是呈现一种乖张的媚意。 她向来知道师兄容色过人,可他平日冷峻得就像一柄剑,没想到竟然也有这样……蛊惑人心的一面。 谢云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方寸大乱,面上却仍然犹犹豫豫的。她语气委婉:“这样不太好吧。” 虞师兄守身如玉二十几年,不沾一点风流韵事。这要是被宗门长辈知道她破了他的元阳,不会硬拉着两人结为道侣吧?更何况虞家是修仙世家,据传如今仍然守着古制,极其重视姻亲。族中修士崇尚从一而终,成婚需举办隆重的道侣大典,又要焚香沐浴,又要祭拜天地。 谢云渺想想就头皮发麻,吃了他这根窝边草,可谓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闻言,虞苍舟似有痛楚地蹙眉,半晌才冷嘲地笑了一声:“你可以和他做,不能和我做?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放心,这几个月我想通了。”他垂眸,掩去眼底凛然的杀意,“你若是喜欢那个白烛,收了便是。倘若还有中意的男子,也不是难事。” 虞苍舟颔首,一副心胸宽广的大度模样:“只要我们成亲,一切照旧。”再找机会杀了白烛也不迟,他依旧是云渺名正言顺的夫君,和她厮守终身的人只会是自己。 谢云渺:“……” 不是,她一个都不想收,她只想简简单单地找人双修罢了。 她按捺下心中的烦躁,打断了虞苍舟的话:“你不是想让我舒服吗?” 雪衣少女眯起眼,嘴角轻扬,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狡黠:“你把衣服脱了,自慰给我看。” 虞师兄平素禁欲克制,想必连自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吧。谢云渺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目光好奇地在他脸上流连。他到底知不知道该怎么自慰啊? 虞苍舟神色间波澜不惊,口吻清淡:“好。” 衣襟摆动,轻轻撩起。 紧腰窄臀,呈现漂亮的比例,完美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下面竟然没有体毛,白皙而干净,胯间的春光一览无余。 修长如玉的手指握住那根阳物,指节上下用力着,那物便坚挺了起来。 没有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看得谢云渺忍不住脸色微红。 真的好大,比她见过的都要大。没想到师兄清冷如谪仙的外表下有着这样狰狞的巨物。真是好反差。 “嗯啊……”虞苍舟有些呼吸不稳地轻喘,玉茎顶端吐出的淫液在衣衫上留下了一小片湿渍。 点漆般的黑眸渐渐迷离,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逐渐放肆地游走,眼神有如实质般,谢云渺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他看着她自渎,好像已经操进了她的里面。 盈盈的汗珠顺着肌肉沟壑滑落,滑到紧实的腰腹,又滴在湿漉漉的阳根上。谢云渺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花穴也在不自觉地翕动着。 想要,再靠近一些。 她给出下一道命令:“现在,亲我。” 虞苍舟一边自渎,一边吻她。他启唇溢出细碎的喘息,谢云渺顺势把舌头伸了进去,舔着他敏感的上颚,又勾住他温热的舌头,彼此津液交融。 莲香愈发浓郁,令人熏醉。 少女纤白的腿挂在他的劲腰上,深深浅浅地摩挲着两胯之间的硬挺,花心淌出一点透明的体液。 她已经湿得迫不及待了:“现在,上我。” 衣衫半褪,她和他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汗水混合着喘息,两人都是乌发如云,雪肤如玉,两张清冷的面容侵染着情欲,如出一辙。 一时竟然分不清是谁诱惑了谁。 白烛急匆匆地赶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少年发出一声愤怒的龙吟,金眸骤然收紧,眼尾也泛起艳丽的红晕。他瞪视着虞苍舟,破口大骂了一通,又意味深长地挑衅:“真是可惜,你竟然没死。” 虞苍舟无动于衷,只是神情更冷了些。 这几个月,他莫名其妙生了一场大病,家中请了不少有名望的医者,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纷纷摇头说道,他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熬了数月,他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直到今日却差不多自愈了,因而他这才有空来找云渺。 现在看来,这场病正是拜白烛所赐。 虞苍舟睨了他一眼,在心中讥讽:真是卑鄙小人。仿佛全然忘却了自己也对白烛产生过同样的杀意。 白烛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竖瞳凶光毕露:“比不上你,伪君子。”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一边焦急地用目光寻找着谢云渺。 虞苍舟故意转过去,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白烛的视线。他轻抚着少女如绸缎般光亮的长发,一副漠然置之的态度:“云渺,这里太吵,我们换个地方。” 然而,白烛寸步不让地挡在门口。 两人冷脸相互对峙,旋即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谢云渺:“……”她只想双修,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已经被撩拨得情欲上头,闭上眼忍无可忍地说:“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 _________ 下章有3p,注意避雷! 深缠(H,3p) 少女懒懒地拢着散开的衣衫,胸前两团雪乳轮廓分明,乳尖上的樱红隐隐可见,她却没有半点要遮掩春光的意思,眉梢带着几分盎然的兴味。 “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 谢云渺语调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寻常。 白烛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感到不可思议,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正准备出口反对,虞苍舟却颔首:“好。” 什么?人类还可以这么玩的吗? 白烛傻在原地,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还没怎么入过世,更少有与人接触的机会。作为一只刚破处的纯情小龙,最放肆的性幻想也只是偷偷给谢云渺生个蛋。 难道、难道人类不止有一个伴侣? 少年怒目而视,虞苍舟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低头温柔地挑逗着怀中的人儿,惹得她发出轻颤的吟哦声。 可恶,哪里来的撬墙角的奸夫!再不努力一点,他岂不是要和那条老龙一样,当一辈子的光棍龙! 白烛瞬间神色大变,一改原先的不乐意,委委屈屈地抽噎:“我听姐姐的。” 少女伸手揉弄着腿间的花穴,将阴唇轻轻拨开,露出里面淡粉色的嫩肉。穴口缓缓流出一点蜜液,顺着大腿内侧滑落,似是一种无声的引诱。 虞苍舟半跪在地上,起起伏伏地含吮着。 男子姿容似雪,清淡如莲,此刻却委身求欢,有一种别样的旖旎风致,令人不禁垂怜。 层层迭迭的花瓣上有细微红肿,似乎不久前刚刚被人狠狠爱怜过,还留有未消退的痕迹。虞苍舟眸色一冷,将舌头抵入紧致湿滑的花穴,炙热而灵巧的舌尖绕来绕去,用力舔舐过每一处。攻势又温柔又强硬,似乎要洗去上一个人的残留,重新覆盖上自己的气息。 “啊……”谢云渺呼吸颤了颤,花穴也一瞬间缩紧。 敏感的乳尖被一片濡湿的温热包裹住,突如其来的刺激感让她忍不住蜷起身子,叫出了声。 是白烛。 粗糙的舌重重舔过她细嫩的乳肉,舌面的软刺一根根立起,来回刮蹭着淡红的乳晕。白烛又轻咬那点挺立的茱萸,放在口中用犬牙磋磨着,带着发泄似的不满,却又小心地控制着力度,生怕真的弄疼了身下的少女。 左乳上泛着暧昧的水光,还有一圈浅浅牙印。 金眸里满是笑意,他又吻着另一侧雪乳,嘴里含糊不清:“这边也要……” 上面被舔着,下面也被舔着。 好舒服……谢云渺心神摇荡,仿佛所有的理智都被两人的唇舌给吮吸走了,整个人软成一汪春水,按捺不住地晃着纤腰,完全沉浸在淫靡的欢愉之中。 虞苍舟停下了唇舌的侍弄,他站了起来,长臂一伸将少女搂进怀中。两个人的汗水交融,滴落打湿了他薄薄的内衫,圆润粉嫩的龟头在绸衣下若隐若现。 他已经又硬又胀,如冷玉般的面容上显露出一点情欲的潮红。 “云渺……”虞苍舟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将她整个人抱在空中,谢云渺的双臂顺势缠上他的颈,两腿交叉迭在他的腰侧,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好近。他眼尾的泪痣清晰可见,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像一滴欲落的泪珠。 一只手扶着少女的腿,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向下抚摸,轻轻揉着挺翘的雪臀,又用力往自己胯下按送着。 粗大的阳具对准花心尽根没入,暴起几条青筋。他试着抽离,又再次挺入,如是几回渐渐觉出滋味来。 耻骨相缠,每一次撞击都足够深,连出粘稠的银丝。水声汩汩而响,交合处一片湿漉漉的狼藉。 谢云渺喜欢这个姿势,她可以近距离观赏虞师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即使是在情动时刻,他的神色也是清淡的。于是,她故意腰腹用力,双腿一合,不轻不重地夹了他一下。 “嘶——”虞苍舟深吸一口凉气,蹙眉无奈地看着她。 穴内的玉茎像受了刺激一样,猛地一弹动。饱含蜜液的柔嫩花蕊那样缩紧、绞吸、包裹,让他差点就泄了出来。 谢云渺眉眼含笑,掐着他的乳首:“夹得舒不舒服,嗯?” 矜贵的世家公子羞于启齿,敛目没有回答。 她发现虞苍舟是天生的冰肌玉骨,肤如凝脂般柔滑,摸起来还有淡淡的凉意。感受到指腹细腻的触觉,她不由来回多掐了几下,恋恋不舍。 乳头被玩弄得挺立起来,呈现漂亮的嫣红。他无法自抑地轻喘,脸上绯色渐浓,身下愈发坚硬,有一种罕见的脆弱意味。谢云渺暗自欣赏着,觉得十分有趣。 突然,身后传来另一人渐渐贴近的体温。 被冷落许久的白烛伸手掰过她的脸,逼着她回神对视。指尖在她的唇上不住摩挲着,一双金眸危险地眯起:“姐姐,不可以厚此薄彼。” 像是要引起少女的注意,白烛沿着她微微凸起的脊骨,一路细细啜吻下来。他吻得很有耐心,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温热的吐息如轻羽拂过,缓缓流淌在她的背脊。 身前身后的双重刺激使得谢云渺打了个颤,被更加强烈的快感侵袭,一瞬间恍若置身云端。花穴一阵痉挛,淋下许多水来,混合着虞苍舟射出的阳精,浓稠地流了一地。 少女青丝散乱,眸中水雾氤氲,因高潮而有些茫然失神。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白烛倾身用舌覆上她微张的红唇,堵住了齿缝间泄出的一声呻吟。他舔了舔虎牙,身下硬邦邦的灼热抵着她的臀缝,蓄势待发地翘起。 “到我了。” 春色正酣,又是另一场狂乱浪荡的情事。 他们捧出自己的心来咀嚼,怀着各自隐秘的欲望,卑微却贪婪,要往深处缠得更紧密一些。 原来不止一条龙啊 “喂!” 谢云渺正把玩着手中的一方砚台,闻言微微抬起了头。 白烛双手抱胸,懒洋洋地斜坐在树上。他一身鲜艳的红衣,马尾高高束起,面如冠玉,唇若涂朱,好似那不知人间忧愁的少年郎。 他笑吟吟地看向她,手中折了一朵花扔下来,恰好打在她的衣襟上。 见谢云渺望着自己,白烛从树上翻身而下,衣摆起落,姿态风流又潇洒。 金铃浮动,带起一阵春风。 他学着戏文里的痴男怨女,一双金眸脉脉含情:“好生俊俏的小娘子,今晚要不要与郎君月下幽会?” 少年噙着笑意,张扬而明媚,比春光更耀眼几分。 谢云渺忍不住心中一悸,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美貌真是个大杀器,白烛又最擅长用容色来勾引她。真是心术不正的淫龙,坏她道心! 白烛啧了一声,凑近和她咬耳朵:“干嘛又不理我?小爷这么漂亮一条龙,你难道看不见?你不会是个瞎子吧?” 少女手中的砚台吸引了他的视线,喋喋不休的话语蓦然一顿,白烛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你的真元已经恢复了?” 谢云渺瞥了他一眼:“嗯。” 她翻来覆去地细细端详,只觉得这砚台实在平平无奇:“我没想到,阵眼竟然是这样寻常的物件。” 甚至进入秘境的第一天,砚台就已出现在她的讲桌上,却一直被她忽视了。要不是这微小的灵气波动,她恐怕这辈子都注意不到它。 “没错,他就是这样。又无趣,又沉闷,又平庸。”白烛点头赞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还和这砚台一样老气。” 以前整天就爱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说些陈年旧事,听得他耳朵都生茧了。 “小爷和那些冰冰冷冷、死气沉沉的家伙可不一样。”少年一脸意气风发,趾高气扬地撇嘴,“简直就是珠玉和瓦砾堆的区别。” ……谢云渺总觉得他暗中骂了好几个人。 “关于这秘境的主人,” 她顿了顿,“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临近重要关头,她竟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似乎冥冥之中将会发生什么,或者已经发生了,她却对此全无头绪。 白烛难得安静了下来,眸色幽幽地看向她。他抿了抿唇,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半晌,他扭过头,哼哼唧唧:“反正你迟早会见到他,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的因果。” ……讨厌一些谜语人。 谢云渺蹙起眉,看着手中的砚台。无论如何,既然掌门说此行没有性命之虞,那就不妨大胆一试,剑修最不惧怕的就是未知与挑战。 雪衣少女神情肃穆,灵气四处散溢,长发在空中无风自动。 她祭出雪隐剑,凝神注入真元。手腕轻轻旋转,一道锐利的剑光闪过,砚台应声碎成了两半。 轰隆——! 秘境开始摇摇欲坠,周遭的所有事物都在此刻定格,刹那间如同水镜一般碎裂开来,折出万道灵光。 好强大的力量。谢云渺提剑,勉强稳住了身形。 翠竹院落,白墙青瓦,渐渐在眼前消失无踪。 白烛神色自若地站在她的身旁。秘境崩塌后,两人似乎进入了另一个陌生空间。 一片漫无边际的混沌。唯有远处一点灵光闪烁。 谢云渺心下微动,这里应该就是秘境的本真模样。她运转聚气,御剑朝着那点灵光飞去。 耳畔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来自悠久的亘古气息。越靠近,就越清晰,如鼓擂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她的心中。 似乎察觉到了谢云渺的紧绷,白烛轻柔地将她紧攥成拳的手掌展开,与她十指紧扣,歪头笑道:“别担心。” 白烛竟然也有靠谱的一面。谢云渺难得感到几分稀奇。 混沌深处。 那是一头通体赤红的巨兽,静静地盘踞着。 无法形容的庞然大物,如高山一样巍峨。一眼望去,粗长的蛇身几乎看不见尾,显得狰狞而可怖。但巨兽却有着一张人的面孔,或者说男人的面孔。 他似乎在沉睡。银色的长发蜿蜒一地,皮肤苍白到透明,双目阖敛,睫毛也洁白如雪,安静地垂在眼睑上。 他仿佛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白,唯有眉心一点朱砂,衬出几分清隽的艳。 谢云渺心中念头飞快地闪过,蛇身、人面、赤鳞、银发,和白烛一模一样。 ——原来,这方秘境不止有一条烛龙。 吾名白渊 谢云渺见过白烛的原身,就算她时常嫌弃白烛太过烦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只鲜艳又漂亮的龙。白烛万分爱惜自己的鳞片和龙角,每天都要花时间擦洗磨光,然后像发情的愚蠢雄兽一样在她面前团团转,满脸沾沾自喜地夸耀。 和白烛相比,除去那张脸,这条沉睡的陌生龙简直灰扑扑得难看。 他的蛇身覆着黯淡无光的赤色鳞片,甚至有些残缺脱落,显出几分衰颓之感。前额的龙角也失去了光泽,看起来恹恹的,没有一点生命力。气息沉郁而迟缓,仿佛下一秒就会骤然顿止。 他似乎很老很老了,苍老得快要腐朽。 如果不是这强大的修为压制,谢云渺简直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去了。 突然间,弥散的灵气被扰动,整个混沌空间都在剧烈地震颤,发出令人心怵的轰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被唤醒了。 谢云渺持剑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太阳穴像针扎一样刺痛,她的神识在疯狂地预警! 这条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巨龙,缓缓睁开了眼。 雪白的长睫轻轻掀起,如琉璃般的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对视的一刹那,谢云渺的心怦怦直跳,一股寒意涌上她的脊背,令她顿感汗毛倒竖,周身止不住地战栗。 即使面对师尊,她也没有感受过这般压迫。可以想象这条烛龙在全盛时期有多么强大,他绝对有化神之上的修为,甚至是个大乘修士也未可知。 在整个修仙界的历史中,大乘修士屈指可数,且无一不是载入史册、万人敬仰的天骄。可他却籍籍无名,无论是人修,还是妖修,谢云渺都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大能前辈。 一直沉默的白烛突然开口,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父亲。” 谢云渺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原来他俩是父子关系啊。 巨龙根本没有注意到白烛,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谢云渺,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她脸上拂过,无波无澜,仿佛望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眉目清绝,一片看不明晰的温和。 他缄口不言,却又好像已经说尽了所有的话。 为什么,谢云渺总觉得他似乎认识自己。好生奇怪。 少女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紧攥着雪隐剑的手心一片汗湿。她平稳了好一会,才迟疑地开口:“这位前辈……我名谢云渺,是太虚剑宗流光峰弟子……” 呃,接下来该怎么说?谢云渺哑口无言,说实话她至今也不知道这秘境的用意是什么,对这位神秘的前辈也一无所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对她出手的打算。 一片诡异的寂静。 他的唇际慢慢流下一道血痕,接着是双眼、耳鼻,脸上各个孔窍都开始出血。他却对此恍然不知,仍旧自顾自地凝望着她。直到看见少女脸上略显惊恐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 七窍流血,天人五衰。 他的命数早就终结了。 男子雪一样纯白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他皱起眉,似乎在忍耐着疼痛,却又轻轻笑起,带着一点释然的无奈。 他自始至终没有流下一滴泪,却让她觉得仿佛整个灵魂都在压抑啜泣。 他肉眼可见地迅速衰败下来,像一片枯萎的羽毛,或是破碎的月光。蛇尾疲惫地蜷缩着,七窍更加难以遏制地涌出汩汩鲜血,淌落一地,显得触目惊心。 山一样巍峨的巨兽低下了硕大的头颅,他有些狼狈地擦拭脸上的血污,仓皇地垂眸,又费力挪动蛇身靠近少女。 浓重的血腥味霎时弥散在鼻尖,谢云渺紧绷着精神,拿不定主意他到底想做什么。 男子前额的朱砂痣化成一片赤红泛金的龙鳞,落在了她的掌心。 他翕动着苍白的唇,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响在她的识海中: “吾名白渊——” 在谢云渺怔神的瞬间,混沌空间开始轰然坍塌。 秘境的主人逝去了,这片天地似乎都发出了一声悲痛的呜咽,萦绕不绝。 即将消散的纯粹灵气疯狂涌入她的丹田。 白烛攥着她的手腕,急促地说:“你要突破了,我替你护法!” 来不及多想,白渊馈赠的灵气锤炼着她体内的真元,随着调息运转,真元一步步凝聚、澄澈。金丹蕴养得剔透而圆满,丹碎之后慢慢呈现出婴儿的形状,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谢云渺。 结婴,乃成。 ________ 白渊,一个刚出场就要下场的悲情男配 他早就疯了也说不定 章尾山。 刹那间,如落雷般的轰鸣声响彻,巨大的灵气漩涡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原本空空荡荡的山巅上出现了数道人影。 雪衣少女从入定中醒来,眸中有灵光隐现,气机尚且浮沉不定,这是刚刚突破境界的征兆。 谢云渺轻轻呼出一口气,愈发凝实的真元在经脉之中流转,最终在心神的引动下回归丹田,逐渐将逸散开来的气势尽数平复。 丹碎婴生,她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元婴修士了。 困扰了数年的壁障终于消失,谢云渺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向白烛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一条小蛇缠在她的手腕上,刚好绕了几圈,像戴了一只漂亮的红玉手镯。白烛见她看向自己,开心地晃了晃尾巴打招呼。 谢云渺温柔地捏住七寸,把小蛇从腕上扯了下来。然而白烛伸出爪子,牢牢地扒拉着她,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松开。”她真的怀疑白烛是不是有点怪癖,总是趁她不注意就眼巴巴地黏上来,赶也赶不走。 白烛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本想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多讨点便宜,但见少女眉头微皱,只能乖乖地松开爪子。他落地化为人形,一双金眸幽怨地看向她。 谢云渺安抚地摸摸他的脸蛋,触感相当不错。白烛眼睛一亮,也十分配合地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那现在来聊聊吧,”她微微挑眉,咬字清晰,“关于你的那个父亲。” 白烛动作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清清嗓子:“聊他做什么?几百年前就该死的老家伙,鳞片都快掉光了,又老又丑……” 他一脸狐疑,干巴巴地问:“你不会对他感兴趣了吧?” 夭寿啦,人类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吧?明明他才是年轻漂亮的那一个! 谢云渺抬起眼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懒得和脑回路奇怪的蠢龙一般计较。 她耐着性子说:“我想知道,这片秘境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秘境中的种种端倪,还有那衰老死去的烛龙,这一切都仿佛与自己有丝丝缕缕的因缘,却又始终让她捉摸不透。 白烛垂眸,半晌才淡淡开口:“他是世间的第一条烛龙,勉强算是我的父亲。” 第一条烛龙? 谢云渺心下一惊,有关烛龙的传说虽少,却都年代久远,最早甚至可以追溯至鸿蒙始开、灵气初生的时代。那位前辈竟然从远古,一直活到了当下?难怪他即便衰朽,仍然有着如此惊人的威压。 “烛龙寿数虽长,也无法与天齐寿。他早就要死了,却舍不得死,想尽办法苟延残喘,用最后的生机造了这个秘境,沉睡了几百年。” 白烛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撇嘴道:“真是可怜又狼狈。” 谢云渺疑惑:“他为什么不愿死?” 生死有常,难逃定数。那样厉害的前辈竟然也会参不透吗? 白烛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神色复杂变幻,闪过难以遏制的怜悯与哀伤,又隐约夹杂着一丝嫉妒。 他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已是平静:“你说过,你们还会再见面。所以,他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谢云渺有些错愕,忍不住摇头说道:“我从未见过他,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白渊至少在百年前就已经在沉睡了,可她今年才二十余岁,横亘其间的是岁月鸿沟,这完全无法成立吧? 少年眸光沉沉,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也许是梦中见过吧。” 白烛恢复了往常笑眯眯的神情,却笑得有点假,他努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那老东西就是这样的啦,活得太久,就爱满口神神叨叨地说些胡话。” “也许,他早就疯了也说不定。” 真是言不由衷。 谢云渺一脸似笑非笑,虽察觉到他话语间的含糊其辞,只是再逼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白渊已死,自己也获得了机缘,那么再多打探也无益处,索性就暂且放下这件事。她向来不是爱纠结的天性。 “谢师姐——”一声怯生生的女音响起。 谢云渺转过头,看见一位女修站在不远处,她右手提剑,衣摆上绣着太虚剑宗的标志。虽然是一张陌生的脸,但看起来应该是同宗门的师妹。 谢云渺正准备点头回应,突然神色一僵。 呃,虞师兄怎么也在旁边。 白烛同样发现了他,忍不住低声嘀咕着什么“阴魂不散”。 虞苍舟一身白衣,凛然如霜雪,此刻正静静地望着她。他抿了抿薄唇,似乎有话想要对她说。 显然,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谢云渺目光一闪,暗言不妙。 “谢师姐、虞师兄,”同门师妹拱手行礼,声音清脆好听,“掌门算到秘境会在今日勘破,特意命我在此等候。已经过去七年了,掌门和明华真君……” “什么?”谢云渺急促地打断了她。 “啊?”师妹一脸迷茫。 “你说,已经过去多久了?” 师妹没有料到这一问话,红着脸看着她,磕磕绊绊地说:“谢、谢师姐,已经七年啦。” 谢云渺一怔愣。 可是在秘境里,明明只过去七个月啊——她没想到,时间的流速竟然不同。 糟了。 雪衣少女御剑而起,在空中轻盈旋身,瞬息间化为一道剑光飞远。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宗门。” 师妹还没回过神来,那道剑光已经消失在了天际。她欲哭无泪地看向虞苍舟:“虞师兄,怎么办?明华真君叮嘱我,一定要把谢师姐带回来的……” 那是青牛镇的方向。 虞苍舟收回眸光,淡淡地说:“不必急,我们回宗吧。” “谢师妹很快就会回来。” 白渊番外一:名即为咒 遇到她的时候,白渊还不叫白渊。 他有很多名字,“妖怪”、“小贼”、“贱种”、“脏兮兮的乞丐”,随便怎么称呼都行。无论是谁,只要能施舍一些吃食,他就心甘情愿趴在地上学狗叫,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从前最讨厌冬天,湿湿的,冷冷的,就和蛇的体温一样。 他偷偷躲在人家的屋檐下,将身体紧缩成一团,用微薄的灵力一点点暖着冻僵的手脚,强撑着不昏睡过去。 渴了就喝雪水,饿了就去垃圾堆里翻剩菜,和饥肠辘辘的野狗抢食。 他要活着。 从诞生神志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总是空空的。冥冥之中,他知道自己丢失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不得不去寻找。 但那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雪下得很大,厚厚地积了一层。 一人撑着伞走过来,像白鹤一样落在雪上,轻盈无声。 旁边的学子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地说:“谢娘子,我们还是走吧。那个小乞儿脏得很,又性子凶戾,总是和旁人打架呢……” 那人没有回话。 瘦弱的男孩蜷在墙角,将掌心焐热的雪水一口咽了下去,长长的刘海遮挡了那双金眸,一脸警惕地看着靠近的人,满是桀骜不驯。 别过来! 他咧嘴露出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幼兽,极尽所能地威胁恐吓。 她面容沉静,只一双漆黑的眸子清凌凌地望着他。 在那样的目光下,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全身都在止不住地战栗,整颗心都狠狠地揪了起来。 好奇怪,好奇怪。 这个人类是谁? 胸口这么难受,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她停下了脚步,温凉的指尖抚过他脏兮兮的前额,将碎发轻轻撩起,露出眉心的一点艳色朱砂。 “嘶——”学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抖:“谢、谢娘子,他的眼睛……是金色的!镇上老是有传闻,他不会真的是……妖怪吧?” 男孩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刚从梦中惊醒。 他猛然扭头,扣住那纤白的皓腕,重重地咬了一口。殷红从伤口处缓缓淌落,血珠溅在雪上,绽出一朵红梅。 “哎呀!”学子发出一声惊呼,愤怒地叱道:“你这个小无赖——” 男孩张了张口,声音嘶哑难听:“你,走、走开!”语气生涩而别扭,像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样不熟练。 她的目光在眉心朱砂上久久停留,半晌才微微低头,毫不在意地抹去腕间的鲜血,淡淡地说:“牙口不错。” 指尖轻点在他的额头,她的身上有冰雪一样气息,清冽的好闻。 他突然觉得神志朦胧,眼皮止不住地下垂,一瞬便昏昏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条赤色小蛇盘绕在砚台里,慢慢抬起脑袋,迟疑地打量着周围。 窗外是竹林,即便在深冬仍未凋敝,一片苍翠欲滴。室内燃着炉火,木柴劈啪作响,暖意融融。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暖和了,忍不住懒洋洋地曳动尾巴,翻了个身,惬意露出雪白的肚皮。 等等,尾巴? 他突然僵住了,自己什么时候竟现出了原形?难道已经被人发现了他是异类? 门嘎吱一声开了,有人走进室内,宽袖带着风雪,犹如羽化的仙人一样缥缈。 他直起身子,全身上下都在戒备着,下一秒就想立刻窜逃出去。 那个人类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眼底古井无波,颔首道:“有一个东西,我要还给你。” “什么、东西?”他磕磕绊绊地问。 女子的手中是一片赤红的龙鳞,隐隐浮动着金光,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俗物。 他怔怔地发呆,满脸不可置信。 眉心的朱砂痣,是因为他天生少了一片逆鳞。因这一残缺,他才难以修炼,灵力微乎其微。 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他最为珍贵的逆鳞竟然会在一个陌生的人类手中? 他蛇尾一伸,赶紧将那片龙鳞纳入自己的怀中,仿佛害怕她会反悔一样。直到逆鳞彻底融入了他的眉心,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他忐忑不安地看着她,故作凶狠地龇牙:“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女子拂袖坐在书案前,摇头道:“不行。” “我们的缘分,还未尽。” 他皱着眉,疑惑道:“什么是、缘分?”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可有名字?” 他似乎不解其中意思,一字一字地模仿她的话:“你、可有、名字?” 她微不可见地凝滞片刻,而后缓缓开口:“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她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当你喊一个人的名字,他就会应声”。 “很久以前,旁人会叫我云渺。这就是我的名字。” 他歪着头,兴奋地说:“那我、有很多、名字。” 只要他应了,就能得到食物,就能活得更久。看来名字是个好东西。 女子看了他一眼,屈指弹了弹他的眉心:“从今天起,你的名字是白渊。”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她微微一笑:“你以后,会很强大。” 白渊番外二:何谓晨勃? 从此,她就将他留在了身边。 白渊总是偷偷地观察着她。 看她宽袍广袖,侧头倾听座下学子诵念诗文;看她双手抚琴,在竹林中静坐冥思。看她手执棋谱,又独自对弈。 有的时候,她什么也不做,斜躺在竹椅上,面色淡淡不知望向何处。一头乌黑长发柔顺铺开,掩映着那张雪色的脸,一身清冷疏离。 她很不爱说话,像冰一样。 察言观色是每个乞儿的必备技能,他是最机敏警觉的野狗,能轻易嗅到每个人身上的善恶。 但白渊看不懂她。 那个女人的气息干净而纯粹,没有恶念,也没有善意。她看他的目光,和看一朵花、一片云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她知道他的身份,却还像对待人类一样,给他吃的穿的,还教他读书、写字。 真是个奇怪的人。 白渊总觉得心中别扭,这是他第一次摸不清别人的意图。 很快,白渊就发现了她的神异之处。 庭院的冬梅早就谢了。那天傍晚,她在院中品茗赏花,看着这满园凋敝,不悦地皱起了眉。 女子指尖微点,那树老梅竟然又重新焕发生机,暗香清浅浮动。 白渊瞪大了眼睛,怀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听见声音,她动也懒得动一下,背对着他说道:“小心一点。” 他早该想到的,她拿着他的逆鳞,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娘子? 晚上,白渊一边心不在焉地练字,一边用余光瞅着她。 她坐在窗边,如往常一样看书,静得连呼吸的沉缓都听得见。 白渊坐立不安,她难道就没有话要和他说吗? 等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微微侧过脸,嘴角上翘,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教了你好几个月,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骂人呢。 “你是不是很厉害的大妖怪?”他提心吊胆,言语间也带着紧张。 如果她真的是大妖,那他应该任由她吃掉自己,还是想尽办法逃跑?白渊的脑海中充满各种古怪的念头,他本来最惜命了,此时竟然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不是。”她摇了摇头,又补充道:“我并不属于这里。” 这里距离她所在的时代,隔了数千年。如今灵气初生,大道伊始,世间凡人尚不知晓“道”为何物,更没有出现修道者的身影。 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如玉的指节在案上轻叩,像是在开一个玩笑:“或许正好相反,你才是最厉害的大妖怪。” 白渊一时语塞,张了张嘴想反驳,转念却咽了下去。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带着几分执拗:“那你、是什么?” 她终于放下书,转过头看着他,没什么情绪:“我是一个梦身。” 白渊抿嘴,眨了眨金眸,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 “我睡了很久,其间做了一个梦,就来到了这里。” 她沉默一会儿,又继续说下去:“是你让我来的。” “胡说!”白渊急促地反驳:“我可不认识你。” 她看向他眉心的朱砂痣,又收回了目光,语气沉静:“你给了我一片龙鳞。” “不可能不可能——”他宝贝似的捂住自己的额头,眼神有一点狐疑,又有一点愤怒和懊恼,“你骗我,我怎么会——” 逆鳞是他的命门,将它送出去,无异于把身家性命拱手交付于人。 她若让他死,他就无法生。 龙性贪婪,他怎可能心甘情愿被别人掌控玩弄? “我从不骗人。”她摇摇头,似乎不想再回答了,而是起身看向他的字帖,“练得如何了?” 她教他写自己的名字,而他只练了几行“白渊”,却写满了一纸的“云渺”。 字迹虽歪歪斜斜,却十分认真。 “你……”她端详着字帖,蹙起眉。 白渊一把夺过,双手微微颤抖,他慌张到脸颊通红,一着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结结巴巴道:“你、不要看。” 他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无措地解释道:“我在书上,翻到,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比我的,更漂亮。” “所以、我才决定写的,”白渊垂眸,慢吞吞地开口,“我很聪明,我学得很快,对不对?” “嗯。”她放下字帖,淡淡地夸了一嘴,就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白渊见她神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有些空落。 夜色寂寂,她伸手挑了挑烛火。流光明滟,染上她的侧脸,映衬着眉目绮丽盈润,竟有几分难得的温柔。 他无意间抬起头,突然有些看痴了,胸膛里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暖软。 日子一天天地流逝。 脏兮兮的瘦弱男孩,变成了一个清隽俊美的少年郎。她的容貌从未改变,镇上的凡人却对此习以为常,想来早已施过障眼法术。 这天早上,白渊遇到了人生大危机! 晨间,他刚醒过来,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 白渊低头,胯下直直地撑起一个鼓包。那根平素软塌塌的棍子,突然变得又硬又涨,陌生的感觉从下面冲上脑海。 那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难道得了什么怪病? 白渊一片迷茫,翻身下榻,急匆匆地冲进旁边的卧房。 见了她,少年不管不顾地将裤子一把脱下,喘着气:“你快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的阳具十分精神地挺立着,龟头粉嫩,颤颤悠悠地泌出一点白浊。 女子看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她正静坐调息,却被这点破事打扰,略带无奈地轻叹:“你晨勃了。” “何谓晨勃?”少年一脸求知若渴的好学,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尽职尽责地解释:“肝主情志,藏相火,欲火发于肝。一日之中,肝气旺于晨。肝气旺盛升发之时,阳具也随之而应,故男子晨勃。” “不必慌张,”她顿了顿,如同长辈一样摸着白渊毛茸茸的脑袋,动作有些不熟练的生涩,“你长大了。” “噢——”他似懂非懂地点头,有些苦恼地咋舌,“可是,它要怎么才能下去?”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白渊番外三:甘之如饴(微H)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少年的金眸亮亮的,如同一个谦虚好问的学子,等待着师长为他解惑。 他仍旧维持着那副懵懂神情,只是下身赤裸,从未使用过的青涩性器孔眼翕张,渗出的清液将雪白毛发打湿成一缕一缕,又纯洁又淫荡。 像一只发情的漂亮小兽。 谢云渺迟疑了片刻,碍于身为师长的矜持,点头道:“我教你。” “你用手握住阳具,慢慢地撸动,龟头顶端有一个小孔,会射出阳精。” “射出来后,它就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这应该不难,”雪衣女子背脊挺拔,面色清冷,“你试试吧。” 白渊本能地觉得自己很难受,随着时间的流逝,下面硬得发疼。 少年乖顺听从,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硕大肉棒,粗暴地从上到下狠狠捋了几遍,但没有纾解半分。 他似乎有些着急,额角沁出点点汗珠,手中愈发毫无章法。 龟头被他揉弄得通红,艳丽得仿佛要挤出汁水来,却始终射不出来。 白渊被情热烧得心烦意乱,汗水沾湿的银发黏在皮肤上,衬着那点殷红朱砂,勾勒出几分惹人的媚意。 他咬着下唇,皱起眉头,一副委屈的模样。 少年直直地看向谢云渺的手,兽类的直觉让他隐约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都在肆无忌惮地叫嚣着,想要向眼前的人求欢。 她养大了他,就应该连同他的一切都尽数负责,不是吗? 蛇从来不是知恩图报的族类。 他垂下脑袋,装作一脸清纯无辜,像是犯了错的孩童:“老师,我不会。帮帮我好吗?” 女子苦恼地揉揉眉心,叹了口气:“你过来。” 白渊心中暗喜,强忍住身体的颤栗,不动声色地凑近。 他乖乖地坐在床榻上,张开大腿,粉嫩的玉茎直挺挺地翘立着,似是无言的邀请。 雪衣女子伸出手,先是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两下作为安抚,接着手指蜷曲,将他最敏感之处紧紧包裹在掌中。 她的指尖温柔地抠弄着顶端的孔眼,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他的炙热。 在触碰的瞬间,白渊被激得喉头滚动,他屏住呼吸,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双手紧攥着身下的衣料。 她好像也有几分生涩,指节微微用力,上上下下地撸动了起来。 未经人事的处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汹涌而来的快感让白渊浑身痉挛似的颤抖,软绵绵地瘫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金眸一片涣散,少年清瘦的后背反弓成一条弧线,小腿在空中摇晃,绷得直直的,竟是呜咽着射了出来。 他肤色雪白,随呼吸起起伏伏的腰腹上淋着刚射出的阳精,止不住的淫液又顺着毛发流入臀缝,在床上滴出一滩晶莹,显得格外色情。 谢云渺有几分惊讶,原来只是用手,就能弄出这么多水啊。 指尖的温度在渐渐升高,变得和那根性器一样炙热,两人相触的部位似乎不分彼此融在一起。 少年恍惚地想,她性冷体寒,竟然也能有这样滚热的体温吗。 白渊总觉得她像冰一样。 但是没关系,他会将冰雪捧在掌心,一点一点地焐化,以求滋润干渴的喉舌。 流浪了那么多年,他最擅长的就是蛰伏,像蛇一样绞缠,贪得无厌地攫取更多、更多的爱。 见那处已经偃旗息鼓,谢云渺将手缩回,随及掐了一个法诀,洗净指间沾染的黏浊。 安静了片刻,她有些突兀地开口:“我要离开了。” 白渊的脸还是红红的,他“哦”了一声,扭扭捏捏地说:“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他以为她是如往常一般,被邻镇邀请前去讲学,或是偶然听闻某处有名胜古迹,于是乘兴而行。 她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他。 白渊意识到了什么,猝然间一种巨大的预感攫住他,仿佛一瞬间被剥夺了所有知觉。 少年哑声道:“……什么意思?” 她似乎有些诧异,但还是耐心地解释:“梦是要醒的。我的真身快苏醒了。” “我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注定无法久留——”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白渊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一双金眸紧紧盯着,想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任何不一样的情绪。 一秒、两秒、叁秒……他终于败下阵来,无力地闭上眼:“那我呢?” “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谢云渺思索了一会儿,语气温和地安慰着:“不必忧心,你是世间第一条烛龙,身负气运,又有大道的眷顾。今后的修行之路自然顺畅无阻。” “我们下一次见面时,你已经是个很厉害的修士了。” 白渊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此刻才开口确认:“我们还会见面?” 雪衣女子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他紧接着又问。 “很久很久以后。那时,你把你的龙鳞送给了我。” 他面无表情,又冷又硬,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浑身带刺的肮脏乞儿。 “谢云渺。” 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极低,极轻,极缓。面色如蒙上了一层死灰,寂然地坐在那里,满脸泪水。 他哭得很安静,如果不是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恐怕没有人能察觉他哭得这般厉害。 然而越是在哭,他的神色就越是僵冷。 雪睫颤动,眉心那点朱砂是触目惊心的艳,仿佛渗出了鲜血。 “可以。”他的语气里不带半分哀戚,甚至显得薄情的寡淡,“不过是时间罢了,我等得起。” “不必等我,有缘自会相遇。”谢云渺看向自己养大的少年,不由摸了摸他的头,一时竟有几分感慨。 时间到了。 她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声音渺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你该有自己的人生。” …… 四下重归寂静。 白渊一动不动,眼眸低低垂着。他依然怔恍,像是刚从梦中惊醒的孩子,终于露出张皇不安的表情。 “不会有了。” 他说,不会有了。他再也没有自己的人生了。 她给了他一个名字,数年的陪伴。而他却要用烛龙漫长的寿命来偿还。 多么不公平。 他喝下了鸩酒,却还甘之如饴。 白渊番外四:岁岁年年(完) 白渊活了很久。 他走过很多的路,见过很多的风景,却一年比一年更冷峻沉默。 她没有骗他,他已成为了强大到令人胆颤的修士,挥手间能使日月变色、山河崩碎。 可是有些时候,白渊都忘了,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野性卑劣的瘦弱乞儿,困在小镇的一方书塾里,等待一个归期不定的人。 “我梦到了你。” 白发妖异的男子看向远方,那双金眸宛若一潭死水,毫无光亮。 他说得很慢,一句下来又顿了许久,似乎很长时间不曾说过话了。 “我梦见一个雪天。” “你撑着伞走过来,对我伸出手。” “雪落在你的头发上,很美。” “你说……” 他突然有些哽咽,寡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说,白渊,我回来了。” 他闭上眼,嘴角噙着笑意,轻柔无比地说:“然后你牵着我,要带我回家。”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大笑出声,笑得整个人止不住地咳嗽。长发凌乱地覆在脸上,眼尾猩红,像是疯魔了一般。 他面容扭曲,咬牙道:“谢云渺,我恨你。” “我恨不得从未遇见你。恨不得死在那个冬天。” “下一次见面,我不会再给你逆鳞。” “我要想尽办法忘了你。” 白渊喃喃自语,对着空寂无人的院落,说了很多很多话。有时状若疯癫地大哭大笑,有时又如稚童一般恬静,神情温柔恍惚。 烛龙的时间经得起熬,但无望的等待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倦极了,像一株萧瑟的枯松,立在孤峭的悬崖上。身侧即是万丈深渊。 原来活着,竟是这样的辛苦。 漫长的岁月让他逐渐衰老,眼角蔓生出细细的皱纹,如月光般皎洁的容貌黯然失色。他必然不能忍受被她见到自己狼狈丑陋的一面,于是慌忙用灵力维持相貌。 白渊看着镜中那张脸,依旧风华茂盛。他忍不住想:她也会老去吗,就像凡人一样? 她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头发会不会白,牙齿会不会掉? 无论如何,她一定是最好看的。 只是他无缘见到了。 某天,受到天地灵气的感召,白渊用心头血炼出了一个蛋。 他已经老了,而这个蛋将是烛龙一族的血脉延续。 刹那间,他神念一动,突然呆愣在原地——在这未出生的烛龙身上,他竟然感应到了与她深厚的因缘联结! 这算什么? 难道她与自己之间,那点稀薄可怜的缘分,全是因为另一条烛龙才结下的? 他苦苦等了她那么久,原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一个可悲可叹的笑话。 白渊茫然无措,喉咙涌出鲜红的血来。 他拭去唇边的血渍,自嘲地一笑,眼底和心底都是干涩的。 他惊觉自己的记忆力在衰退,会不会有一天连她出现在眼前,他竟也认不出来? 没有人说话,白渊就对着那颗蛋絮絮叨叨,讲着他和她之间的旧事。 一遍又一遍地来回讲。或许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却,也或许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嫉妒。 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讲她走路的姿态,她好听的声音,她抚摸他的眉心。 她给他取名,教他认字、读书,让他懂得世间之道。 她看过的书,用过的砚台,穿过的衣裳。 她的眼睛,唇,手指。 讲着讲着,白渊才恍然发现,即便过了几千载,他对她的记忆也从未淡去。 那些藏匿的爱意,深深封缄在岁月里,不曾说出口。 也永远不会说出口。 白渊爱慕谢云渺,从始至终,从终至始。 他怕自己没有更多的时间可等了。 白渊用最后的灵力建造了一个秘境,秘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如此他才能等待得更久一些。 苍老的烛龙阖上了眼睑,陷入无知无觉的长眠。 她做了一个梦,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生活。现在轮到他来做梦了。 小镇、书塾、竹林,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这里是他藏于心底的、最眷恋的梦境。 如果她不来,他就一直睡下去。 他终于见到了她。 雪衣墨发,眉目尚显稚嫩,却好看得让他移开不眼。 白渊贪婪地凝望眼前的少女,用目光一点点地在她脸上描画,仿佛要镌刻在心底。 他无数次想象见面的场景。他会痛恨地骂她,会委屈地哀求,或许也会装作一脸风轻云淡。 但此刻他只是凝望着,不言不语,心中一片久违的柔软。 很疼。 他的元神和身体都在一寸寸地崩溃,七窍流出鲜红的血。 吓到她了吧。 白渊的唇微微动了动,很想对她说“不要害怕”,他永远不愿伤害她。 最终,他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和一片龙鳞。 这世间的第一条烛龙,活在现在,又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们只遇见了两次。 他见她的最后一面,却是她见他的第一面。 于是,那些她不知晓的故事,就永远散失在黯淡无光的岁月里。 无人拾取。 食言 人间已是深秋。 镇上的学塾刚放课,陈灵玉哼着轻快的小调,蹦蹦跳跳地在路上走着,时不时与街坊熟人打个招呼。少女不过豆蔻年华,身穿青色学子服,腰间挂着一个装书的白布挎包,脸颊红润带笑,看起来十分讨喜。 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她停下脚步,熟练地打开了生锈的门锁。 昨夜下了一场急雨,院中堆了满地的枯枝残叶,要尽快清理才好。 陈灵玉拿起角落的扫帚,不甚在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合欢树下站着一个身影。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小小退了半步。 那人气态宴然,身形未动,只是淡淡出声:“你是何人?” 陈灵玉有些害怕,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天色已昏沉,她揉了揉眼睛,勉强看清了那人的轮廓。 哇。 好漂亮的人啊,连镇上颇有美名的小娘子也不及其半分……陈灵玉看得有些痴了,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手中握着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是,”她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你是仙人姐姐吗?”话语中带着一丝希冀。 闻言,谢云渺转过身来,察觉她有几分面熟,迟疑半刻道:“……陈丫?” 看着眼前青涩的凡人少女,她不由想起记忆中那个跟在陈镇长身后的小女童,七年过去了,陈丫差不多也应该是这般年纪吧……? 陈灵玉一下子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说:“陈丫是我的小名,我、我已经过了及笄礼,娘亲给我取的大名是灵玉。” 谢云渺从善如流:“灵玉。” 娘亲呀!仙人姐姐的声音可真好听! 陈灵玉凑上前,眼睛亮亮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雪衣少女。她经常梦见仙人姐姐从魔窟里救出自己的场景,虽然当时年岁尚小,记忆有些模糊,但她一直记得仙人身上像冰雪一样好闻的气味。原来竟和梦中一模一样。 谢云渺弯了弯嘴角,问道:“你知道沉榆在哪里吗?” 她问话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在寻他。” 陈灵玉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低头嗫嚅,声音闷闷的:“仙人哥哥已经……走了,院子一直是我和娘亲在打理。” 庭中的风似乎凝滞了。 雪衣少女沉默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三年前的正月底,仙人哥哥突然出现在我家,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陈灵玉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说道:“他……看上去很不好。眼睛也瞎了,还流着血。” “他说,他七日后就要死了,他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地方。” 谢云渺有些发怔:“沉榆……要去哪里?” 陈灵玉摇了摇头:“仙人哥哥没有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神色一振,“有一个小盒子!他走之前给了娘亲,嘱咐娘亲一定要转交给你!” “啊呀,我这就去取来!”陈灵玉急匆匆地跑出院门,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除却细微的风声,四下回归幽寂。 又一片叶子掉落下来,谢云渺伸手接过,枯黄的合欢叶在她莹白的手掌中越显残败。 失去了灵力的蕴养,这树合欢已不再是当年的繁花胜景。 黄昏秋风微凉,涌入她宽大的雪色衣袖。恍惚间,她想起沉榆站在合欢树下凝望的场景。 他笑得很温柔,眉眼盈盈弯着,干净得如同一副山水墨画。 谢云渺慢慢闭上眼,心中突然寂静得发空,好像整颗心都皱了起来,不自觉地酸涩。 好奇怪的滋味。从未有过。 大门“嘎吱”一声打开,陈灵玉像猫一样溜了进来,将一个盒子放在石桌上。她羞怯地笑了笑,脸上挂着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但还是抿唇不语。 陈灵玉朝谢云渺行了一礼,又轻轻地合上门缝,转身离去。 真是长大了啊……察觉到她过分的体贴,谢云渺忍不住哑然失笑,颔首道谢。 这是合欢木做成的盒匣,上面刻着一个精密的识灵法阵。只有识别到相应的真元气息,这个盒子才会开启。 谢云渺神念微动,向法阵中注入了自己的真元,盒子便自发打开了。 ——内里静静地放着一枚剑穗。 羊脂白玉雕成合欢花的形状,缀着同心结,青色的流苏如锦缎般顺滑。 “你的雪隐剑上空荡荡的,我给你做个剑穗好不好?” “好。” 仿佛有什么哽住喉头,雪衣少女怔怔地看着剑穗,丹田内的真元霎时翻滚上涌。她捂着胸口,觉得有细微的刺痛,半晌轻轻叹出一口气。 她以为只是随口无心的一句回话,原来他直到死之前,都一直念念不忘。 谢云渺拿起那枚剑穗,正欲挂在雪隐剑上。触碰的瞬间,一股灵气突然从剑穗中溢出,温柔地缠着她的手指,又向上覆住少女的双目,不断滋养着眼周的经脉。 怎么回事?谢云渺呼吸一滞。 天生灵目能够炼成绝佳的灵丹、灵器。 沉榆……他挖下自己的眼睛,炼进剑穗里,送给了她。 难道他在当时,就已经想好这份“礼物”了吗? 雪衣少女眼睫微颤,面无表情,冷漠得近乎僵硬。 她救下必死的沉榆,只是因为在他身上感应到了一份机缘。她本以为沉榆会是自己突破结婴的契机,可突破的契机在别处。 原来,冥冥之中的那缕机缘终究还是应在了他的眼睛上。 她替他杀了仇人、赠他疗伤的丹药。他给她元阳,让她悟道。 他们早就两清了。 谢云渺紧紧咬牙,十指交迭在一起,骨节绞得泛白。 她的道,是有欲无情,是不沾因果,是坐而静观,是兼怜万物。 可是,怎么会有人可怜巴巴地捧出一整颗心,等着又盼着,将最柔软的心尖献上,却什么也不要求。 他甚至连一个墓碑都没有为自己留下。 谢云渺抚摸着剑尾的玉穗,眸中灵光隐现。 “沉榆。” 她开口,声音有一种清淡的残忍。 “对不起。我食言了。” 翌日清晨,匆匆而来的母女推开院门。 庭中早已空无一人。 “呀!”陈灵玉扯着娘亲的衣袖,发出惊叹。 她愣愣地看着那树忽然盛放的合欢花,满眼云霞,绮丽如春。 试试我的茶艺 太虚剑宗。 青山峭壁,碧岫堆云,朦胧的淡雾在苍峰间如缕缭绕,不知何处传来清越的鹤鸣,俨然一派仙家气象。 飞云峰脚下,水声溶溶,藤萝翠竹,掩映着一池澄澈的灵泉。游廊曲折回环,泉上有一座石亭。 亭中,茶香正袅袅升起。 雪衣青年端坐在蒲团上,沏茶的动作忽然一顿,他神色微动,抬头看向空中那道飞遁的剑光。 “谢师妹。”他缓缓开口。 遁光蓦地停了下来,轻飘飘落在地上,化作一个容光如月的女修。 “虞师兄,真巧。”谢云渺故作镇定地打了招呼。 两人相对无言。 谢云渺不由感到微妙的尴尬。在秘境中,她趁着虞苍舟失忆,让他自慰给她看,还半推半就拿走了他的元阳,甚至和白烛一起…… 咳,这实在有点对不住虞师兄啊。 “不巧,”虞苍舟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我等你有一会儿了。” 飞云峰是太虚剑宗的主峰,居于中轴线上。她若要回流光峰,自然也会经过这里。 ……早知道就绕远路了。 泉水煎茶,茗香分雾。 虞苍舟岿然自若,将茶盏朝对面一推,“试试我的茶艺。” 谢云渺不好拂他心意,道:“自然妙极。” 这话不假,虞苍舟是修仙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公子,琴棋书画茶,无一不是精于此道。 饮下几盏茶,谢云渺渐渐有些坐不住,她提剑起身,欲道别:“师尊还在流光峰等我,就不再叨扰虞师兄雅兴了。” “正好。”雪衣青年语气淡淡,“不如我与你一同去见明华真君。” 谢云渺蹙眉,问道:“莫非师兄也有事禀告师尊?” 他又沏下一盏茶,漫不经心地说:“你我若要举办道侣大典,自然是要征得师长同意的。” 什么道侣大典? 少女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 虞苍舟的语气似是认真,似是试探,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他迤迤然坐着,仍是一副光风霁月的姿仪。 谢云渺斟酌片刻,委婉地说:“我并没有与任何人结为道侣的打算。” 他神情未变,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答案。 “可是我的元阳……”虞苍舟含蓄地止住了话头,静静看向她。 一双黑眸清清泠泠,眼底似乎有别样的情绪缓缓流动,看得谢云渺心中一凛,难免有些气虚。 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吃抹干净就不认账的渣女,面对着受害者的兴师问罪。更要命的是,这个受害者还是和她从小相识的师兄,行事端庄清正,连穿个衣服都内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寸多余的肌肤。 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虞苍舟忍不住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浮了浮盏中的茶水。 他眺望远处,主动转移话题:“你看那剑峰。” 谢云渺微微一愣,抬眸看见飞云峰的西侧,那突兀的山峰刀削斧劈一般笔直,雄奇而壮丽,像一把倚天长剑直插云霄。 相传,这是剑祖飞升之时,渡劫所留下的一道惊天剑意。 “那就等我们一同飞升成神,再结为道侣。” 剑修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料峭冷意,满是骄矜意气。 从古至今,放眼整个修仙界,最终证得大道的修士寥寥无几,皆是传说中的顶尖人物。 仙途悠悠,多少天骄不抵命数,殒身劫难之下。 青年口吻冷淡,却透着笃定的野心。 谢云渺一下子被激起傲气,冷哼道:“我会比你先飞升。” 两人都是刚入元婴期的修为,两张漂亮而年轻的脸相互对望,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仿佛在照镜子一样。 虞苍舟弯了弯眼睛,敛去几分锋芒:“拭目以待。” 他说得很慢,像在舌尖上晃晃悠悠打了个转再慢慢吐出来,平白多了一点情愫。 谢云渺颔首,正待御剑离开,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句话: “剑穗不错。” 她蓦然回头。氤氲的茶气中,虞苍舟那张清隽的脸半遮半掩,看不出丝毫情绪。 谢云渺下意识地抚摸剑穗,掌心是羊脂白玉的细润触感,温温凉凉的。 少女有片刻的沉默,缓缓道:“是不错,很配我的剑。” 雪衣青年没有再说话,顾自饮下了一杯清茶,喉头微涩。 ——— 某种意义上,师兄和云渺是同一类人,所以相性不太好。师兄还有的虐呢(点蜡 孝白烛卖身葬父,俏剑修冷面无情 “终于舍得回来啦?” 流光峰主殿,上座的明华真君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弟子。 她懒懒地倚在榻上,好似浑身都没有骨头。一身素色道袍,不带半分点缀,却自显风流蕴藉。 楚棠细细打量了一番,视线在谢云渺的眼睛处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点头赞许:“灵光藏而不露,气息也更加沉凝。不错,果然是元婴了。” 她的声音满含戏谑笑意:“给为师分享一下体验,那些男人的滋味如何?爽不爽快?” 谢云渺脑子里忍不住闪过几个香艳淫乱的画面,脸颊也染上一点红晕。 “害羞啦?”楚棠越讲越起劲,一拍大腿决定道:“改天我得找老朋友叙叙旧,问问她们有没有干净漂亮的男修弟子,再介绍几个给你玩玩!” 谢云渺见她意犹未尽,大有继续讲下去的兴致,赶忙硬着头皮打断。 她轻咳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师傅……” 楚棠噗嗤一笑,朝爱徒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些。 少女乖巧地上前几步,楚棠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嗓音变得低缓而温柔:“云渺儿,怎么心情不好呢?” 谢云渺愣了一下,抿唇垂眸。 自从青牛镇回来之后,她总觉得情绪低落,心境也不如以往平和。 是因为……沉榆的死吗。平心而论,她确实有几分愧疚,以及难于言喻的微妙情绪。 原来师尊竟是察觉到了,难怪她说了这么多玩笑话来打趣。 雪衣少女摇了摇头,不想再深究下去,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师傅叫我回来,可是有事找我?” 楚棠静静看着她。 “我唯一的徒儿离开七八年了,”她眨了眨桃花眼,含糊不清地调笑道:“为师想你了,不成吗?” 谢云渺微微一笑:“师傅撒谎的时候,总喜欢眨眼睛。” 楚棠虽是个尽心尽力的好师傅,但生性散漫,又爱玩乐,经常数年不见踪影,留她一人在宗门修行。 风流剑修可从来不会被“想念”这种情绪所烦扰,即便是对从小养大的爱徒。 “啊呀,”楚棠屈指弹了弹少女的前额,没有一点被拆穿的窘迫,甚至带着沾沾自喜:“好徒儿,真懂我!” “师尊不愿说没关系,”谢云渺拉开她在自己身上胡乱扒拉的手,淡淡地说:“正好,我有事想问师尊。” “我新得了一份不错的机缘。” 为天道所眷顾的灵目,能够观照万千世相,识破一切虚妄。 雪衣少女双眸灵气四溢,面前的强大女修如身在迷雾之中,被神秘而诡异的气息一层层包裹起来,浑身透出不协调之处。 她总觉得,师尊好像……变了。 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谢云渺蹲下身子,伏在楚棠的膝上,伸手抱住师傅的腰身。她整张脸都埋进了楚棠的怀中,声音显得闷闷的:“师傅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长大之后,难得看见爱徒这般撒娇的模样,楚棠心软软的,她轻拍少女的背脊,似在安抚。 明华真君思索一会儿,摸了摸鼻子,讨好地说:“我又偷了几壶流霞,全喝光啦!” “流霞”是掌门玄华真君所酿的灵酒,滋味绝妙,又有洗髓伐骨的功效,是太虚剑宗为人津津乐道的一绝。只是因酿造过程极其繁复漫长,一甲子时间也不过酿成寥寥几壶,非常珍贵。 谢云渺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凉嗖嗖道:“掌门又该念叨了。” 楚棠勾起红唇,面如芍药初绽:“你和虞苍舟那小辈打交道多,替我让他说说情呗。” “好。” 谢云渺从怀中仰起头,盯着师傅近在咫尺的容颜,却觉得她突然离自己很远,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灵魂。 “我想下山游历,”谢云渺顿了顿,“归期不定。” 楚棠点头允诺,摸摸少女的长发,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慵懒模样。 主殿回归寂静。 楚棠一手支颐,似在自言自语:“啊呀,好像被云渺儿发现了。” 她静静等了片刻,侧头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命数偏移了……”她皱起眉头,喃喃道,“是因为那双灵目吗?” 竟然出现了上一世没有发生的事情。 楚棠收起了惯常的笑容,闭上眼叹了口气,再次睁眼时已是面无表情。 她冷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 刚离开剑宗,谢云渺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烛穿着一袭白色孝衣,发间簪着一朵白花,哭哭啼啼地跪坐在路边。他的面前是一块木板,上书“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谢云渺太阳穴隐隐凸起,猛跳了几下。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 白烛抬起头,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金眸含泪,点点滴落在孝衣上。 他呜呜地紧攥着谢云渺的裙角,娇弱中带着倔强,好似疾风骤雨下的一朵白莲花:“好心人,我爹爹前日去世了,现在无依无靠了呜呜……” “帮帮我罢,帮帮我罢,我愿以身相许。” “好姐姐——”他的嗓音清甜,装的娇声娇气的。 谢云渺掀了掀眼皮:“白渊知道你这么孝顺吗?” 白烛呜呜的声音戛然而止。 哭得红红的脸一下子挂上笑容,他变脸的速度快到让谢云渺都觉得震撼。 她似笑非笑地看戏:“嗯?不装了?” 白烛一挥袖,身上衣服变回了艳丽的绛色纱袍,发尾金铃叮当当响,“卖身葬父”的木板也不见了踪迹。 他伸出手,掌心是一片沾血的赤色鳞片,似乎刚从身上拔下来。 少年眼波流转,笑吟吟好似春风拂面。 他轻快地说:“送给你啦。” 甜吻 谢云渺沉默稍许,迟疑地问:“你们烛龙是很流行送鳞片吗?” 她身上还带着另一片龙鳞,是那个叫“白渊”的烛龙死前给她的。 谢云渺向内注入真元试探过,黯淡的龙鳞却始终沉寂着,仿佛随它的主人一同殒灭了。她细细端详了很久,也弄不清白渊最后的用意,索性将其放在乾坤袋中,不再理会。 “是啊。”白烛挑了挑眉。 拔出逆鳞的痛楚像针扎一样刺在眉心,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止不住的冷汗浸透了背脊。他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白烛竭力抑制住颤抖的嘴唇,状似随意地说:“我的龙鳞又多又漂亮,送你一片睹物思人,啊,睹鳞思龙。” “一个信物罢了,”他垂落在身边的手慢慢握紧,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你不会不要吧?” “收下吧收下吧收下吧——”白烛在她耳边念念叨叨。 谢云渺瞥了他一眼,将白烛的龙鳞也一并丢入了乾坤袋中。 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双颊绯红,有种近乎靡丽的美。 他快走几步,身姿轻盈一转,绕到了谢云渺的身前:“你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谢云渺摇头:“游历四方,到处走走吧。” “好。”白烛跃跃欲试,一脸兴奋:“那我们即刻启程。出发出发!” 她停下脚步,眼神奇怪:“我们?” “鳞片你都收啦,带上我吧!” 白烛眼角眉梢都透着春风得意:“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 “洗衣有洗尘诀,”谢云渺直白地回答,“我筑基期就已辟谷,无需做饭。” 白烛不知想到了什么,妖异的竖瞳紧锁着眼前的少女,金眸流光潋滟。他充满暗示地舔了舔嘴唇,唇珠润泽,像是要滴出汁水来。 “我可以给你暖床。”他的气息吐在脖颈,湿热热的:“凡间故事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富家小姐赎下了卖身葬父的穷书生,每晚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谢云渺无语,他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啊。 少年故意压低了嗓子,略带沙哑,像钩子一样撩拨心弦。 她的视线不由在白烛脸上来回逡巡,肆无忌惮地,又向下盯住他的唇。 唇形饱满而漂亮,不点而朱的唇瓣天生上翘,透着几分莹润的色泽。 很诱人。看上去很好吃。 谢云渺突然凑近,咬住他的唇,用舌头沿着唇线一点点舔吮,触感柔软而润滑。她把那粒嫣红的唇珠含在嘴里细细品尝,满含挑逗意味。 “甜的。”她轻笑。 像抹了一层糖霜,让人忍不住多咬几口。 在她吻上来的瞬间,白烛浑身僵硬地屏住了呼吸,随及放松下来,双唇轻启,喘着气回吻她,用更加热烈的欲望予以应答。 这个吻漫长又缠绵。结束的时候,两人的唇都破了点皮,如涂了胭脂一般艳。 白烛开始兴师问罪,脸上却是压制不住的笑意:“喂,你干嘛亲我?” “不知道,想亲就亲了。”她想了想,诚实地回答。 谢云渺意外觉得心情好了些,拍拍白烛的漂亮脸蛋:“和我走吧。” 白烛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本以为还要缠她好久,没想到竟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那么喜欢我的身子啊,”少年恍然大悟,乐颠颠地跟上前去:“嘿嘿,馋死你得了!” 剑宗山门,雪衣剑修远远望着离去的两人,敛眉不语。 白鹤落在身侧,用羽翼轻拍他的肩膀,口吐人言:“怎么不去送送她?” “没必要。”虞苍舟语气冰冷地像是要渗出丝丝寒气。 他转身离去,没有一点留恋。 “这个死脾气……”白鹤低头整理羽毛,嘟囔了一句。 虞苍舟头也没回,淡淡地说:“师尊,明华真君把你那几壶流霞全喝了。” 玄华真君立刻气得直掉毛,一挥翅膀朝流光峰飞去,鹤唳云霄:“不行,我得找她算账去!” 两年后。 冷风刺骨,席卷满地的枯枝败叶,与漫天沙尘一同翻飞。 往日平和的村庄已是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碎石瓦砾。尸骸遍野,怨气冲天,鲜血流淌成河,染红了夕照残阳。 “啧。追了半个月,终于抓到这只阴沟老鼠了。”少年金眸微眯,语气戏谑。 “可惜晚了一步。”有清冷而缥缈的女声响起。 雪隐祭出,剑光如霜,携着凌冽的寒气,一气化为十六道,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意。 寒芒照面,血光飞溅。 只是一瞬,那邪修挡不住劈天盖地的剑势,没来得及痛呼就当场暴毙。 “咦?”雪衣女修收剑,忽然眉头轻拧,向某处望去,“竟然还有一个活口。” 土墙墙根,瘦弱的男孩蜷缩在角落。他藏在尸堆里,浓重的血腥味散发出一股令人呕吐的恶臭,让她险些忽略了。 那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浑身狼狈,却难掩一副不似凡人的好皮囊,尤其那双漂亮到极点的凤眼。 看清脸的那一刻,谢云渺定在原地,心跳骤停。 她怔怔出神:“沉榆……” 那个男孩,长得竟和沉榆有七八分相像。 小瞎子 白烛凑过来,好奇地问:“沉榆是谁?” 谢云渺充耳未闻,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个男孩的脸上。 尤其眉眼神韵,简直和沉榆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是他。 谢云渺的眸子恢复了一丝清明。这世上没有轮回转生,不会再有人为她簪花,挽发,柔声轻笑讨好,哄她陪他去逛今晚的灯会。 沉榆五年前就死了,丹田被毁,真元散尽。 世间长得相像之人不在少数。应当,只是巧合吧? 雪衣少女抿了抿嘴,平复内心的汹涌,又用神识上下扫过,突然眉头轻拧—— 这孩子虽是个凡人,却难得有仙根,资质堪为中上。 既然有缘遇到了,也不能随便丢下他不管。 谢云渺玉手掐诀,洗净了男孩脏污恶臭的肌肤,用温和的灵力一寸寸治愈那些渗血的狰狞伤口。 她放柔了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谢云渺有一瞬间的恍惚,当年与沉榆初见时,她救下被追杀的落魄散修,似乎也像这样问了他的名字。 那男孩屏息敛眉,乖巧地挑不出任何错处:“朝羡……我叫朝羡。” 他浑身紧绷,仍在微不可见地颤抖着,脸上犹带惊惧和茫然,似乎还未从在邪修手下死里逃生的状况中缓过神来。 还不待她开口,那瘦弱的男孩突然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叁个响头:“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多谢仙人杀了那贼人替我爹娘报仇。” 男孩声音嘶哑,嘴唇被咬得发白。 只是他磕头的朝向错了,不是对着谢云渺,而是对着一片杂草。场面显得有几分滑稽。 白烛勾唇嗤笑:“原来是个小瞎子啊。” 他的眼珠如黑玉般幽深,却失去了光泽,黯淡得像蒙上了一层雾气。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谢云渺垂眸,若有所思:“你身负仙缘,可愿随我去宗门修行?” 朝羡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又重重磕头行礼,满怀感激:“师尊,弟子愿意的。” 雪衣少女蹙眉,顿觉有些难办。 她原本只想带这个孩子回剑宗,看看哪位同门师友有意收留。但朝羡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已经默认喊她“师尊”了——可她并没有收徒的打算啊。 男孩瑟缩着跪在地上,久久不起,显得卑微又可怜。 一道灵力如清风拂过,温柔而强硬地将他从泥里拉起来。 朝羡满脸渴慕,却不敢抬头,指甲忐忑不安地抠着掌心。 他听见清冷的女声从上方传来:“随我走吧。” 终于。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他踉跄几步,勉强稳住身形,被谢云渺提上了灵舟。 半日后。 “养个凡人真麻烦,”白烛挑了挑眉,啧啧道:“又要吃饭又要睡觉。” 朝羡已经将近一整天未进食了,饿得肠胃里一阵辘辘翻动。男孩面色苍白,用手轻轻按住腹部,努力抑制自己。 “对不起,师尊。”他低声低气地说。 谢云渺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辟谷太久,她都快忘了凡人是需要吃饭的。这孩子竟然硬生生熬到现在,直到饿得不行,肚子开始叫唤,才被别人发觉。 真能忍啊。 灵舟变转方向,朝离此处最近的沧溟城飞驰而去。 沧溟是修道者与凡人混居的繁华之地。谢云渺在城里转了一圈,见大多数商铺门店都挂着天衡宗的门派标志,便知沧溟城离天衡宗不远,是在这一仙门庇护之下的。 谢云渺打听出最好的客舍,径自上门。虽然剑修大多穷酸,但她有满满一整只乾坤袋的灵石,大多是楚棠临行前塞给她的,因此堪称财大气粗,再养一百个朝羡也不成问题。 “要叁间天字号的洞府。”雪衣女修颔首示意,顿了顿又道:“再来一桌好菜。” 掌事大概筑基后期修为,见来人气度高渺,姿仪脱俗,自然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说:“请道友稍候片刻。” “等等,”白烛笑眯眯地纠正,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只要两间。” 掌事瞄了谢云渺一眼,见她没有出声反对,便晓得她也默许了,于是点头答允。 等菜都上齐了,香气四溢令人胃口大开,朝羡有些雀跃,漾出唇边浅浅的梨涡。他小心翼翼地说:“谢谢师尊。” 谢云渺看着他难得的笑容,沉默片刻才“嗯”了一声。 虽然饿极了,但男孩并没有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像兔子啃胡萝卜一样,安静而认真。他吃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大半饭菜就无声无息地进了肚。 …… “喂。”白烛冷不丁开口,“你和那个邪修是什么关系?” 朝羡不知所措地停下筷子,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别看了,小瞎子。”金眸少年斜睨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讥讽,“她已经回房了。” 白烛笑得很甜蜜,眼神里却像裹着刀子:“我再问一遍,你和那个邪修是什么关系?” 男孩直直地望过来,那双凤眼虽不能视物,却仿佛活过来一样。他突然低头,眼睫轻颤如翅,话语中含着恨意:“那人杀了我的爹娘,自然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 “哦?”白烛用手指绕着头发玩,闻言冷声哼笑,流露出不耐烦的轻蔑,他索性挑明:“那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些可都是陈年旧伤——”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 朝羡整个人像被定住一样,僵在原地。 “你以为她没发觉吗?”白烛紧接着又说。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神色阴戾,金眸中尽是凛然和凶狠,仿佛此刻脚下踩了一只招惹自己的蝼蚁。带着揶揄和雄性的恶意,白烛漫不经心地舔了舔牙: “满口谎言的小鬼,当心点。” “不然就杀了你。” 周围回归安静。 朝羡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饭菜已经冷掉了,他却毫无知觉地送入口中咀嚼、吞咽。 男孩的嘴角缓缓淌下一丝血水,他咬破了舌尖,感受着清晰的痛楚。 真是个傲慢的人。 他心想,傲慢得让他作呕。 金铃play(H) 洞府中,谢云渺盘腿静坐,双目微阖,感受体内的真元在经脉中游走,汇入丹田气海。 这两年,她的修为在一次次历练中不断精进,如今已稳定在元婴初期,但论起真元的精纯程度,恐怕连许多元婴后期的修士都不如她。在那处上古秘境,名唤白渊的烛龙最后确实赠予了她不少好处。 突然,她听见衣角窸窣的微响。 有人进来了。 在静修时,神念凝聚于一身,感官知觉也会比平常更为敏感。 那人在自己身前坐下了。 他施施然地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在指间轻轻一旋,就着她曾喝过的那处杯壁,将残茶饮尽。 他似乎舔了舔唇角。有一点粘腻的水啧声,在谢云渺的耳边无限放大,就像轻轻咬在了她的耳垂。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热烈而勾人,带着某种兽类的直白欲望。 雪衣少女似乎不为所动,闭目端坐,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他轻笑出声,没有一点被无视的挫败感。他执起她的手,温软的唇沿着指尖、指腹、掌心,留下细碎的啄吻,又用尖尖的犬牙轻咬摩挲,坏心眼地想要留下痕迹。 像小狗一样,费尽心思想要引起主人的注意。 谢云渺的手指蜷了蜷,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让她实在做不到心无杂念……况且她也并非心思澄明,早被勾起了丝丝欲念。 肌肤的接触,津液,交缠的呼吸,乃至彼此的心跳,所有一切都在她的感官中无限放大。 少女豁然睁开眼,带着恼意地望向他,却正好落进那双金眸中。 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白烛朝她弯了弯唇角。 那张漂亮到妖异的脸,因为她的注视而更加艳丽。金眸像是染了春色的湖水,凌厉的眼尾都软了下来,红红的,泛着潮气。 “你看。” 不知何时,烛龙的尾巴悄悄缠上了谢云渺的小腿。 “看什么?”她抬眼懒懒地问,视线顺着少年那紧致的锁骨,越过滚动的喉结,看向他微微开启的双唇。 白烛伸出舌头,殷红的舌尖藏了一枚金铃,炫耀似的轻晃。 是原本系在他发尾的金铃。 他含住铃铛,用柔软的舌肉包裹着。 铃铛上沾了晶莹的津液,不受控制地从唇际滑落,拉出一道银丝,慢慢滴落在锁骨上。色气到了极点。 谢云渺瞳孔紧缩,被眼前的香艳刺激到了,呼吸微滞。 因为含着金铃,白烛说话时缓慢而温吞,喉结不断滚落,吞咽着溢出的津液,话语间仿佛有水意勾连:“想玩玩吗?” “试试吧,”他眼尾上挑,喑哑的嗓音带着惑人的媚意,“书上说,会很有趣。” 心跳莫名变快了。 她低垂下视线,缓缓朝着白烛靠近。 他的唇润泽欲滴,淡红的舌尖微微露出。她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后勾住舌尖,加深了这个吻。 烛龙的涎液带着麝香的气味,随着他的动情而逐渐浓郁,一点点弥散在房间里。银丝在两人的唇舌间交缠,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啧声。 很柔软,也很甜美。 她像是用舌头撬开了一个河蚌,蚌肉散发出诱人的气味,她舔吮着柔嫩的蚌肉,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搜刮,寻找着那枚“珍珠”。 白烛近在咫尺的炙热呼吸,烫得撩人。他张着嘴,不停地喘息,舌尖微颤,引得金铃渐响。 啊,谢云渺心想,她找到“珍珠”了。 小小的金铃沾满两人的口津,唇舌相缠之中不停滚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勾出人心底深处某种原始的欲望。 谢云渺用舌尖抵着铃铛,在他湿热的口腔内壁慢条斯理地碾动。 白烛被刺激得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的银发被汗水打湿,斜看着她的目光带有一点挑衅的意味。 只是他此时的模样实在有些糟糕,只会让人激起更深的侵犯欲。 情欲溃散的金眸,潋着水光的嘴角,黏腻在脸颊的发丝……薄纱难以遮掩胯间的异样,洇出了一团湿痕。 谢云渺的额头抵着白烛的额头,舔舔他的唇瓣,像在安抚,又像诱哄。 她贴过来,在白烛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白烛马上眉眼舒展,笑吟吟地看向她。金色的瞳孔瞬间扩大,因过度兴奋而呈现出竖直的椭圆形。 屋内的麝香味变得浓郁了很多。 她的手臂向后抚过少年绷紧的背脊,挑起他几缕长长的银发,在后脑勺稍稍用力,将白烛的脸向自己身下按。 “来吧,我们继续。” 姐姐,还是你会玩(H) рō18bⓥ.cōм 少年伏在她的身下,脑袋在两腿之间起起伏伏。 白烛的口活很好,他给谢云渺舔过很多次了,对她的身体自然十分熟悉,敏感点找着得又精又准。 他湿滑的舌头伸出,细细描摹着花蕊的形状。小小的金铃在舌面上滚动,刮擦过穴道内壁的褶皱,带来一点点异物感的刺激。 蜜液汩汩地流淌出来,全都被白烛温柔细致地舔干净了。 谢云渺忍不住仰头微喘,按在他后脑的手指用力收紧,穴口紧贴在他灼热的唇上,轻轻摆腰扭动,感受着源源不断的舒适快感,如潮水一般涌入神经。椡槤載首蕟網詀閲讀⒏迷潞:℗o⑱ⓓ𝕜.𝒸o𝕞 被她这么往里一按,少年高挺的鼻尖压在了花唇的唇珠上,一下子爽得她眯起眼,两腿忍不住将他紧紧夹住,泄了出来。 满室金铃乱响。 白烛抬起头,唇边沾着一点还没吃下去的蜜液,眼尾湿红,又纯洁又淫荡。 少年拉起谢云渺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引她去摸那两点淡粉娇嫩的茱萸。 谢云渺向来经不起挑逗,忍不住掐了掐他的乳尖,硬硬的,手感极好。 “嘶——”白烛被她弄得倒吸一口凉气,哼哼几下,又拉着她的手,向下摸紧实的腹肌,再往下,就是银色毛发之间的那处挺立。 白烛的尾巴尖轻轻拍打在少女的小腿上,拱着身子难耐地扭来扭去:“好姐姐,摸摸它,摸摸它。” “好不好,好不好——求你啦——” 谢云渺玩心大起,笑眯眯地捏住白烛的下巴,伸出手指去捉他的舌头,将他含在口中的金铃强抠了出来。 她变出一根红绳,将湿漉漉的铃铛系在他的阴茎囊袋上。 那处正盎然勃勃地坚挺着,十分有精神。谢云渺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就像在包装一个礼物。 她按住白烛的肩头,猛地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垂眸看向他:“做的时候,不可以动,铃铛不能发出声音,否则……” “否则,”少女眉眼含笑,语气促狭,“我就要惩罚你。” 白烛挑眉,甜津津地说:“姐姐,还是你会玩。” 他满脸按捺不住的兴奋,却只能乖乖地不动,闭眼咬唇,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谢云渺扶住他的玉茎,缓缓将他吞了下去。 “嗯,嗯啊……”白烛在她身下娇滴滴地呻吟,“姐姐裹得我好紧……呜呜……好疼,要受不住了……啊啊……” 他身体一动不动,嘴巴却动个不停。 “啊呜呜呜……夹死我了,姐姐好会夹……好厉害好舒服呜呜……” “好爽……姐姐操得我好爽,要死了呜呜……” 谢云渺有些无语,意识到这淫龙想用叫床的声音掩盖铃铛声,好不让她发现。 “你今天叫得有些——”谢云渺顿了顿,说不出后面那个形容词。 “怎么啦,”白烛歪头,反问道,“姐姐不喜欢吗?” 其实是有点喜欢的。 谢云渺说不出否定的回答,话绕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瞥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苦干。 少女挺送腰肢,随着她的动作,玉茎也一下下顶入了深处。 她轻颤着低喘,白烛却是又喘又叫,一声比一声更响、更浪。 “啊啊啊——姐姐操死我吧……” “要被玩坏了呜呜呜……” 少年的声音柔软清透,勾着收敛的笑意,撩得像绒毛一样在她的心口骚动。 “白烛!”谢云渺忍无可忍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唔——”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停歇了。 掌心传来一点濡湿,白烛面上乖巧,舌尖却故意舔过她掌心的纹路,满含性暗示。谢云渺明显一怔,下意识松开了捂紧的手掌。 身下的少年不着寸缕,蜜色的肌肤上泛着红痕,一副被操狠了的模样。那双湿润的金眸看向她,欲泣未泣,显得有几分无辜。 他的手臂悄悄环上少女的腰肢,将她整个圈在怀中,充满占有欲。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姐姐,”他试探性地,假装随意地又一次问道,“沉榆是谁呀?” 隔壁的天字号洞府。 夜已深了,朝羡却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隔壁奇怪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听出来是师尊身边那个男人的叫声,好似痛苦好似欢愉,极具穿透力,每一声都无孔不入地钻进他年幼的耳朵。 夹杂着水声,喘息声,莫名其妙让他脸红心跳,身体也开始燥热难受。 房间的隔音效果怎会如此之差。 朝羡无奈又翻了个身,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一片无人的黑暗中,男孩突然低声喊了一句,像在自言自语:“前辈。”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他有些紧张,瑟缩着身子,“师尊她莫不是在、是在打人?” 她看上去并不像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啊。 半晌没有回应。 朝羡有些失落,看来那位前辈不愿作答。 “莫问。”识海中突然传来男子清淡的声音,带着冷意,“我已封闭了你的听觉。” ——— 隔音效果怎会如此之差! (当然是白烛干的 宗主有请 翌日清晨。 掌事正在前台忙碌,见雪衣少女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房门,旋即笑容满面地问候:“道友早,昨晚歇息得可好?” 谢云渺颔首回应,略微思索:“我初来沧溟,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 “道友客气了,”掌事推拒着谢云渺递过来的灵石,她一见少女的姿仪气度,便知对方是大宗门出身的弟子,于是有意卖个好。 掌事试探性地发问:“沧溟是天衡宗的地界,想必道友是想打听天衡宗的事宜吧?” 谢云渺点头。 都来到沧溟了,她自然想去天衡宗一趟。 与太虚剑宗这样巍峨磅礴的大宗门不同,天衡宗在修仙界虽无人不知,但颇有几分神秘色彩。 天衡宗最擅卜筮,修的是算命相卦、推衍命数之法,而这类的术法对修士天资要求极高,若是与天道感应不深,修为便难以精进,因此招收的弟子人数甚少,标准也苛刻,平素与外界少有往来,像个半隐世的宗门。 谢云渺回想一番,她和天衡宗几乎没有交际,除了之前下山游历偶遇了一名天衡宗弟子。 彼时她还刚结成金丹。那人的卜筮之术着实令她刮目相看,只是身子不太好,总是一边看卦一边呕血,面色苍白得和纸一样,她甚至怀疑那人接不住自己一剑。 不过,常年呕血也算是天衡宗特色了。 窥探天道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幸而天衡宗只收命硬之人,命薄的早就被克死了。 “那道友可算是问对人了!”掌事笑道,“我曾是天衡宗的外门弟子,只因天资平平,修为到了筑基便再难突破了,索性自请离宗,在沧溟城做点营生,倒也快活。” 谢云渺早就猜到,既然这是城中最好的客舍,那么掌事必不会是毫无背景之人。 她看着语气豁达的女修,不由心生几分好感,微微一笑:“请姐姐指点我。” “不敢不敢——”掌事有几分惶恐,她看不透谢云渺的修为,自然知道少女虽面貌年轻,境界却远远在自己之上。修仙界以强者为尊,她可担不起这一声姐姐。 “我听闻修仙界最精通推衍之道的修士,便是贵宗宗主……” 谢云渺略带几分好奇:“不知道友对宗主有几分了解?” “这——”掌事迟疑道:“我在宗门时,宗主之位尚未传到这位宁宗主手上,上一任宗主正是宁宗主的母亲。” “只可惜前宗主体弱早逝,只留下一个独子,名唤镜怜。他便是这任宗主。” 掌事顿了顿,语气委婉:“宁宗主性格淡泊,似乎不喜欢在人前露面。” 言下之意就是,她也没有见过这位宁宗主。 谢云渺了然,转而问道:“莫非宗主之位是血脉相传?” 修士不重血脉,重师承。寻常宗门往往是师徒相传,天衡宗倒是与众不同。 “正是如此,”掌事点头,“这倒也不是什么隐秘,宁姓一脉自古得天道眷顾——”她不由露出艳羡的目光,“每一任宗主都是天纵之才,尤其这位宁宗主,听闻在天人感应之上颇具禀赋,甚至能做到天人合一。” 掌事扼腕叹息,这可是“天人合一”啊,多少专修卜筮之士苦苦寻觅的无上境界。 谢云渺默默听着,自斟一杯香茗。 既然那位宁宗主是这般厉害的人物,或许……可以为她解惑。 雪衣少女心下微动,坦言相问:“如果想要请宁宗主算上一卦,不知可有门路?” 掌事一脸毫不意外的神情,笑道:“道友有所不知,这沧溟城中来来往往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宁宗主而来的。” “噢?”谢云渺微蹙眉。 “此事只看机缘。如果宁宗主想要见您,自然会有天衡宗之人找上门来。” “如果他不愿见,”掌事叹道,“那便别无它法了。有人等叁五月,有人等叁五载,有人等了叁五十载,却还未见到。” 谢云渺敛眉不语,她的原定计划是先把朝羡送回太虚剑宗,然后继续游历四方,因而只会在沧溟城待上几天,不可能久留。 看来,她是与这位宁宗主“无缘”了。 掌事见她没有吭声,忍不住多言了几句,宽慰道:“我见道友气清神虚、钟灵毓秀,必然非寻常人物,或许……或许能早日见到宁宗主呢。” “借您吉言。”谢云渺倒不在意,说罢化为清风,瞬息遁入洞府之中。 掌事回到前台,愣了愣,发现方才被她推拒的灵石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桌上。 第二日。 谢云渺刚走出洞府,却见客舍前厅候着两名垂髫的道童。 一个女童,一个男童,模样都生得乖巧灵秀。两童子朝她毕恭毕敬一礼,虽面容稚嫩,行礼时却端端正正。 “见过贵客,”道童的声音脆生生的:“宗主有请。” ———— 叮—新人物解锁! 他又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宗主? “二位说的可是天衡宗宗主?” 道童应道:“正是。” 谢云渺不免诧异,她昨日才起了念头,想见那位宁宗主一面,没想到今日就有天衡宗的人找上门来了。 竟然如此灵验…… 她心下犹疑,总觉得事情有些微妙之处,说不清道不明的。 缠在她手腕上的赤色小蛇动了动。 小蛇晃晃尾巴,笑吟吟地说:“有趣有趣,我也要一同去。” 白烛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地充当手镯,突然直起身子,金眸满是兴味盎然。 被那双冰冷的蛇瞳盯着,道童瑟缩了一下,明显有几分害怕,只得壮着胆子回道:“宗、宗主只请了贵客一人。” 白烛睨了一眼,直接无视了道童的话。 道童只好又劝:“宗主特意提点过,只许贵客一人前来的。” 两人苦着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请这位蛇前辈莫要为难我们……” “哈?”白烛瞪圆了眼睛,嘶嘶吐信子:“你说谁是蛇?小爷……” “行。”谢云渺打断他的话,朝童子点了点头,“多谢宗主相邀。” 她挠了挠白烛的下巴,鳞片立起的小蛇很快软了下来,在她的掌心盘成一团。 “喂。”谢云渺戳了戳他的小角:“你和朝羡留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白烛把头埋进身子里,尾巴尖扭来扭去,哼哼唧唧不想说话。 这两年间,每次她想独自出去办些事情,白烛都是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开始她还愿意耐着性子哄一哄,现在早就习惯了,懒得再理他。 雪衣少女掐诀,留了一道灵光送入朝羡的洞府中,随后向道童微微颔首:“还请二位带路。” 朝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赶紧从床上爬下来,自己竟然睡到这个时辰才醒! 昨晚,隔壁又有奇怪的声音,他一直胡思乱想,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竟然连晨起都忘了。 前几日这个时辰,他早洗漱收拾完毕,在师尊面前问过安了。 男孩原本就瘦骨嶙峋,俊俏的小脸上又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更显得憔悴不堪。 朝羡站在门前踌躇着:师尊、师尊会不会怪他,会不会嫌他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贪睡的懒人,不配当仙门弟子? “桌上有她留下的讯息,你去看看。”识海中冷不丁传来那位前辈的声音。 朝羡愣了一下,应道:“是。” 他摸索着来到桌旁,指尖向前轻轻试探,触到了一道温和的灵光,灵光瞬间化作熟悉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朝羡认真听着,暗暗松了口气。 “前辈,师尊今早有事外出,”他小声说道:“她让我乖乖待在这里不要走动,等她回来。幸好——”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古怪。 “瞎眼小鬼,你到底在和谁说话?” 朝羡瞬间寒毛直竖。 不知何时,白烛出现在了他的洞府中,就静静地坐在不远处。 朝羡心下一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了多少?如果不是他突然出声,恐怕自己半天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归根结底,还是太过弱小了。 男孩垂眸,掩去脸上多余的表情,低声下气地说:“前辈说笑了,我闲时就爱自言自语。” “呵。”白烛冷哼一声,显然没有相信。 他知道,这个小鬼身上有不少秘密。 白烛没有再说话。洞府中是令人窒息的静寂。 即便是个瞎子,朝羡也能感觉到,那如有实质的锐利目光不断在自己的脸上来回逡巡,像刀子一样刮过。 这是高阶修士带来的威压。 朝羡的周身止不住地战栗,他紧紧攥着手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喂,”白烛敲了敲桌子,又问:“你有没有听过沉榆这个名字?” “不曾听过。”朝羡实话实说。 白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看得出来,这小鬼没有说谎。 他三番两次试探谢云渺,都被她搪塞过去,傻子都能猜到这个名字有问题。看她那神情,估摸着又是哪个念念不忘的老相好呢。 真是烦透了。 一只只恶心的虫子,妄想觊觎他的人。 “很好。”白烛笑了,眼睛却还是冷的。 他随手挥出几道灵力,将朝羡的手筋全都挑断了。 男孩闷哼一声,双臂无力地下垂,手腕处洇出鲜血,很快将衣裳染红了一片。 因剧烈的疼痛,朝羡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紧紧蜷缩着瘦削的身体。随着失血过多,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膛起伏不定,全身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额头的青筋根根爆出,显得有些狰狞。 他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白烛双手抱胸,高高在上地欣赏着他痛苦挣扎的丑态。 “等她回来,”白烛轻描淡写地说“我会告诉她,你根本不想入仙门,趁她不在便逃走了。” 朝羡的眼泪无法止住地流下来,混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咬紧牙关,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师……师尊、不会……相信的。” “哈。”白烛挑眉,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你觉得你还有这条命来争辩?” “她会相信我,”少年的眉眼艳丽而残忍,“还是相信你这个和邪修为伍的小骗子?” 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是一片漆黑。 有人蹲了下来,在他耳边轻笑着说了一句:“滚吧。” 阴狠得如同淬了蝮蛇的毒液。 朝羡想起那一日,天际而来的凌厉剑光倒映在他失焦的瞳孔中。 “你身负仙缘,可愿随我去宗门修行?” 他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要落泪。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为此,他受尽苦难,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 可不过数日,他又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