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观火》 分卷阅读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 ================= 书名: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文案: 宋缺:陈棉,你命好,所有人都在帮你,少我一个不算少,多我一个也看不出有什么用来。 陈棉:给少爷我滚一边去,有多远滚多远。 苏贤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阿缺,跟我走。 宋缺:好的,就来。 陈棉:你俩存心过来气我的,拿命来! 宋缺:苏苏,快跑,别被他追到! 苏贤汝:得令,要不要我背着你跑。 陈棉:不抓到你们两个,我不叫陈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科举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缺 ┃ 配角:主角之外都是配角 ┃ 其它: ================== ☆、楔子(一) 远古长白山,绿树萦绕,雾霭绵绵,十六峰各显其势,层峦叠嶂,于众山之间,环抱一扇状冰湖,居于正中,常年累积,吸收日月之精华,山水之灵气,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炼化了众多林间生物。 冰湖名曰,天池。 天池上方云雾缭绕,流云更是变幻万千,时而轻盈飘逸,时而细雨微朦,天池水清澈碧透,平静无澜。 传说这天池水中有那上古神兽,误入此地的人称之为龙,金色鳞片,头大如盆,双角位于头顶,气势压人。 天池水平日里寂静无声,却是每七日便要与那海眼相通,彼时,池水激流涌荡,卷起千丈水花,时而落下拍打,时而旋转通流,天池水的凉澈混杂海眼的温润,令当时的天池滑腻异常,更有利于天地灵气的汲取。 附近修行的灵物都会趁机醒转过来,贪婪的呼吸那清凉与温和的刺激,提升自己内在的修为,尽可能早的修成正果。 这不,天池水边的一棵人参草在此活了数千年,却因着懒散成性,至今还不能化作人形。 与它同期的灵物早已经飞升许久,是以,人参草在此地已经熬成了老资格,占地为王,倚老卖老,更不觉得比它资历低的小仙修为超越它是多么不光彩的事情。 每日里更是知足常乐,知足常乐,自我慰藉,如此调侃。 这日里,又到了七日一次的天池水与海眼汇通之际,人参草悠闲的跟一旁的小辈们卖弄那低俗的障眼法,一边得意的说,看吧,那边一会会形成一个大洞,待那海眼打开的时候,你们赶紧修炼,那时,天时地利无一不利于修为的提升,冰与热的交融,激发体内沉睡的灵力,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仙友,既然如此,为何你不趁机修习一番,也省得在此埋没又一个千年。 对呀,对呀,仙友,论辈分我都该叫你仙姑奶奶了,可你还和我一般,都是一棵人参草。 那棵活了千年多的人参草不屑的哄了一声,成仙有什么好,没了七情六欲,还不如在此安安静静洗着天池水,看着十六峰的美景来的自在。 来了,快,马上海眼要开。 就在此时,海眼铺天而来,旋起一个巨大暗流,可,可,可那金色的东西是什么,两只树枝一般的角,甩着几根胡须,迎着阳光居然还闪闪发亮,这怪物,着实跟自己见过的东西大不相同。 乖乖,人参草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但愿那怪物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湿哒哒的脚步声,那怪物摇身一变,竟化身一俊俏的少年郎,不偏不倚,直直的向着它走过去。 随性地一拔,人参草被揪着叶子提了起来。 哎吆,疼死我了。 它难受的龇牙咧嘴,放开我,放开我。 见状,那少年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这犄角旮旯里竟有如此滋补圣品,恰逢母后生辰,我将这人参娃娃带回去,也算一份大礼。 这是要把自己炖了吃掉的意思吧! 人参草惊掉了下巴,虽然它没有下巴,欲哭无泪呀,谁让自己以前没有好好修行,数千年来只增长了内里,却毫无飞升之意。 仙友,我不好吃,你看我皮糙肉厚,瘦骨嶙峋,孱弱多病,哪里有营养,哪里能给仙友的娘亲吃呢,可别污了令堂的嘴巴,降了她高贵的品格,你说,是不是。 好你个人参精,这里竟跟我套起近乎来,我为仙你为妖,怎么就成仙友了,再说,天池之水向来滋养万物,何况你这修行了千年的人参草了,看你白白胖胖的,想必往日里吃了不少助气之物,吆,还是个双心人参,这下更厉害了,哈哈哈。 说罢,竟然用手拍拍它的屁股,单手画符,取了几瓢天池水混着海眼囚了人参草,又念了咒将它搁在自己袖中,摇身一变,巨龙现身,摇头摆尾的回了漩涡里,天池恢复以往的平静。 自打跟着那少年到了这地方,人参草搞清楚了几个重要信息。 首先,这里是崖屋潭,虽称潭,这地方壮阔波澜却堪比东海西海,据说是这里的王后取的名字,崖屋潭王宠妻那是出了名的,那少年便是二人的独子,唤作沉绵。 沉绵自娘胎里到出生一直嗜睡,故他那爱起名字的娘亲便索性唤他沉绵。 沉绵行事乖张,恣意妄为,加上他爹娘家产丰厚,长白山十六峰,天池全都是他的后花园,从小便喜欢从海眼里往那天池边玩闹。 崖屋潭王后生辰前夕,来了一帮娘家亲戚,话说这王后,背景可是相当可观,王后元神为麒麟兽,娘家都是上古圣兽,地位尊贵。偏偏麒麟看上了海龙,于是两人厮混之下,这才有了沉绵。 沉绵有个表亲,比他大个几百年,那是个面貌风雅,沉鱼落雁的角色,早几百年,刚能娶妻的时候,上门求嫁的女子便踏破了麒麟老兽的门槛,偏偏那麒麟兽眼睛长在了额头上,竟惹得无数娇弱女子拂手而去。 话说这天人参草正想尽办法脱身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翩然而至,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不小心。 人参草两颗玲珑心,融化的妥妥的。 那人墨发垂腰,白衣束身,眉若远山黛,目若流星点,秀挺鼻梁微微颤动,嘴角弯起犹如九天明月。 人参草看的早已忘我,这仙人,怎生的如此好看,竟叫人,不,竟叫本仙挪不开眼去。 定是我那表弟淘气,捉了你来,献与姑姑。可惜了,你一株万年难遇的人参双心草,白白毁了这身修为。 他开口来,声音也是温润动人,人参草呆呆忘了回话,待反应过来,忙求救道。 这位仙友救救我吧,放我回天池,我定会好好修行,将来飞升成仙,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那人笑笑,没拒绝倒也没应声,起身走了不远回头看它一眼,对于人参草来说,那一眼,含情脉脉,欲语还羞,足叫它九世难忘,永记心中。 后来,人参草被放回了天池,只是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 ,那恼人的沉绵每七日还去搅弄一番,每次都故意去逗惹它,人参草因着害怕惹怒它,唯恐再被带回去炖了吃,每次都是装作可怜巴巴,委曲求全的样子,半点不敢忤逆。 上千年没有用心修行过,自从被放回去,人参草鼓足了劲,加上它本身灵力十足,每每想起那人翩然高雅的微笑,人参草就想把自己赶紧修成一副正经样子,起码,性别得是女吧。 再后来,沉绵去搅弄的时候,却听一旁的小妖说起,那人参草跟着情郎跑了。 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平地一声雷,惊得沉绵浑身冷汗。 那人参草修成人形了! 居然还是女的! 再后来,混世魔王沉绵跟崖屋潭王不告而别,下凡历练去了。 麒麟兽娘家也发生混乱大事,那年轻貌美的麒麟神兽为救美人,竟不顾天理昭昭,私挖天后之女的玲珑心,做了补药喂给了美人,天后大发雷霆,本欲下令将那麒麟神兽火烧雷劈七七四十九天,魂飞魄散,后来麒麟界最具权威的老兽不知拿了何等免死令牌,救下了那不孝孩儿。 却仍逃不过惨烈的处罚,雷劈之后,从玄武门直接扔到凡间投了胎,天后下令,九世投胎,世世伤情,不得善终。 众仙一时哗然,只闻天后有一子名曰青肖,何时多了一个女儿,后来还是天后身边一个摇扇的婢女传出了话来,说是,天后女儿的元神非常孱弱,天后孕育她的时候费尽周折不得其面,后来听说长白山的精气十足,便先寄放在那里养着,只等她元神归位,强健无比的时候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她诞下,谁曾想,竟被别人活活挖掉了玲珑双心,天后怎的不怒。 饶是那地位尊贵的麒麟一族,终究不能幸免。 ☆、楔子(二) 奈何桥畔,三生石边,孟瑶正翘着腿守着她的那口青铜老锅,锅里加了五花八门的东西,比如凡尘俗世的名贵药材,从十殿汇聚的各色鬼魂。 人世间,很多人都叫她孟婆,她会调制一种汤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到,正是由面前这口锅煮制而成。 孟瑶说,宋缺,要不要喝一口汤? 宋缺懒洋洋靠着那泛着盈盈白光的三生石,眼睛都没抬一下,“你最近煮汤的手艺越来越差了,难怪这几日来投胎的鬼怪都不愿去喝,赶紧改良,加几味名贵药材,我给你免费试汤。” “你啊,注定此生不能沾得一点情爱,能入轮回者,必然不能留存前世记忆,若哪日你春心荡漾,对哪个男人死心塌地,花枝烂颤,等你过我这奈何桥的时候,恐怕得把这一锅汤都灌给你喝,这还不一定有没有用。”孟瑶动了动她婀娜艳丽的身姿,眉心那颗痣愈发显得妩媚可人。 孟瑶会这样说,也难怪。 这其中的故事,三两句话讲不完,这注定被称作宋缺鬼怪一生短暂史。 一开始,孟瑶说,自己是去人间采选药材的时候,路过一座石桥,听到类似于蟾蜍的叫声,等她走到桥底,才发现竟然是个肉娃娃。 刚带回的时候,还是个粉嫩雕琢的胖娃娃,只会张着嘴流哈喇子,再就是每日沉浸在孟瑶无边无际的美貌之中,不可自拔。 这回忆,宋缺猜想,大抵是孟瑶自作主张横添的一笔。 至于名字,宋缺懂事后一直追问她,是因为自己五行缺土还是缺火或是缺了其他什么。 孟瑶叫过来她,凑上耳朵低声说道,“这是个秘密,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既然你问了,我只能勉为其难告诉你了。我给你算过,你五行什么都不缺,唯独一样。” “什么?”宋缺忍不住侧耳问到。 “你缺心眼啊!哈哈哈哈哈......”伴随着孟瑶爽朗清脆的笑声,宋缺将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最后愤愤说道,“念在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刚会走路的时候,孟瑶总是很忙,只记得她不停翻弄那锅浓汤,然后快速分到几千个瓷碗里,有些鬼魂很顺从的喝下,但总有许多会哭哭啼啼,又或骂骂咧咧,众生百态,各出其相。 对于这些人,孟瑶似乎缺乏耐心,直接使了个法术,将药灌入他们口中。 而后,他们便会木然的看着三生石,不受控制的走上那条奈何桥,很多人走到桥中间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往往都是眼神空洞,无法聚神。 桥下的忘川水长年累月的呼呼仓皇,滔滔滚滚,倒海翻江,不小心跌入其中的鬼魂,眨眼间就能被吞噬干净,不留丝毫痕迹。 孟瑶往下分发汤药的时候,宋缺偷偷去喝了一碗,总觉得那味道怪怪的,却带着些许甜滋滋的味道。 随后便来了个不省人事。 再次睁开眼睛,孟瑶那因生气蹙起的眉毛先先映入眼帘,接着就是疾风骤雨般的批判。 “我从哪里来的?”醒来之后,宋缺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你从荒山野地里捡来的,大概是被穷苦人家丢弃的孩子。”孟瑶换了个花样,如此说道。 “哦,那汤真好喝。”宋缺傻傻的笑着,她一岁多就能开口讲话,看上去像个早熟的胖娃娃。 后来,宋缺跟孟瑶便玩起了你躲我藏的游戏,宋缺喜欢趁她不注意偷偷喝上一碗孟婆汤,孟瑶发现后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办法。 只是每次,醒来之后,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我从哪里来的?” 唯有前几次她会忘记自己跟孟瑶生活这几年的记忆,到后来喝的久了,那孟婆汤倒是对她半分作用都没了。 再后来,宋缺把它当成了甜汤,还按照美食标准,屡次要求孟瑶进行改良,以满足自己愈发挑剔的味蕾。 因着每次醒来她都问一句太过于哲学的问题,“我从哪里来的?”导致孟瑶不得不翻看众多古书,故事书,童话书,然后不停编造各种离奇的身世,背景。 两人对此乐此不疲,倒也相过安生。 十几年过去了,孟婆汤的口味变了许多,孟瑶却像第一次见她那般,还是艳丽妖娆,明媚照人。 宋缺也从那个喜欢喝汤的胖娃娃蜕变成清汤寡水的小姑娘。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话在宋缺身上却是半点也没有得到印证,一个翩跹动人,一个动如脱兔;一个娇媚横生,一个纯净呆傻。 那年,宋缺就着鬼魂多的缘故,被挤到三生石旁,排队领那孟婆汤。 熙熙攘攘之间,一袭白衣失魂落魄的随着鬼魂的流动往前不自觉的移动着,墨发披肩,看身形斯文俊秀,古雕刻画,想当然美男子一枚。 宋缺急急地翘起脚尖,巴巴的想看清楚那白衣男子的风华月貌。 偏偏那日鬼魂着实太多,不但孟婆汤没领到,就连那男子的相貌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 也不甚清晰。 宋缺爬到三生石高处,那男子已经走到奈何桥上了,转身,转身,快回头呀,她迫不及待的想看清楚。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跨过桥栏,纵身跃进波涛汹涌的忘川水中,宋缺心口一疼,不由得用手按住前胸。 白衣鼓鼓飞起,浸过忘川水后渐渐失了力道,瞬间被吞噬的干干净净,水面恢复以往的狰狞汹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缺呆呆看着那里,“傻缺,你怎么又上去了,快给我下来,上面的字都快被你磨没了,你这杀千刀的。” 孟瑶挥舞着大勺子,冲着她大声喊道。 宋缺回神后蹭蹭滑了下来,无限怅惘的对着孟瑶哀叹,“可惜了,可惜了,这俏郎君果真是心狠,半点不带犹豫的,好歹让我看一下他的花容月貌呀。” “小丫头思春了吧,回头看上哪个魂魄,我多留他几刻,成人之美乃人之善也,到时候你跟他畅想一下美好人生,牵牵小手舔舔嘴巴之类的,让我感受一下月老这个差事的乐趣。”孟瑶笑嘻嘻的打趣她。 “刚才有个男子,跳进忘川水了,你说可不可惜。” “也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点吧,以前多少不小心掉进忘川的鬼怪,也没见你唉声叹气,长吁短叹。色,人之性也。”孟瑶往青铜锅里加了一些忘川水,又倒了不少十殿收来的魂魄,靠在一旁的软塌上,念了个口诀,那锅便自己煮了起来。 “孟瑶,我从哪里来的?”宋缺突然抬起那颗慵懒的头颅,问的有些突兀。 对方却像早有准备一般,干咳了几声,用无比清脆的嗓音答道,“这一次怎么说呢,其实,那年人间大旱,众生求雨,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旱死了,天灾人祸,颗粒无存,人们只好寄希望于上天,所以他们举行了一个极为盛大的求雨仪式,希望老天能够怜悯他们,求雨第三天的时候,在祭坛下面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胖娃娃,人们不知道是吉是凶,更不知如何处置这个胖娃娃,于是他们把她放到一个檀木盒子里,顺着河水飘走,是生是死,全靠天命......” “停!孟瑶,我怎么感觉这剧情如此耳熟呢,似乎有本游记,里面记载了一个高僧的身世,大抵就是这般了。”宋缺实在听不下去了,毫不留情提出自己的质疑以及鄙弃。 “好吧,最近我看的书有些少,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前来投胎的鬼怪实在太多,忙得我焦头烂额,无心应付,等过几日你再问我这个高深的问题,我保证那时候一定回答的更精彩。不对呀,额,宋缺,你没喝孟婆汤,怎么还问这个问题,超纲了呀。”孟瑶这才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盖了被子,再不搭理她,径自睡起觉来。 这奈何桥畔,外面的人从来都只是听说过有个分发汤药的孟婆,却从不知道她这般美貌娇俏,来来回回的魂魄数不胜数,却从来没有人,不,没有鬼怪问过,宋缺是哪里来的小孩子,阴气十足。 宋缺之于孟瑶,是个难以言说的存在。似乎,宋缺在这个地方是透明的,除了孟瑶,没有人愿意去搭理她,这样的后果便是,她固执的认为,天底下的人都是肤浅的,只能看到美丽的孟瑶,相同对比下,却没人跟自己去搭讪。 有些死去的色鬼,每每到了发药的时候,总是一脸猥琐的盯着孟瑶,耍个心机接药的时候妄想捏一把占个便宜,孟瑶心情好的时候还能给他个痛快一碗甩他脸上。若是恰巧碰到孟瑶心情不是很美好的时候,那就怪他活该倒霉了,那忘川水里,少不得又添一道美味的魂魄之宴。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保证,没有楔子了,哈哈哈哈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第一章出来了,走轻松路线,小虐怡情,大虐伤身,不管过程如何,结局我总要圆满~ 这日的长安街分外热闹,人头攒动,来往的百姓奔走相告,不得了了,方圆十里闻名于耳的宋大善人家里刚刚诞生了一名男婴,听那产婆说,那男婴面貌可爱,想是上天对宋大善人的恩德,还是做好事有好报呀。 可是,众人不知道的版本后续还在这里呢。 正当他生产完的娘亲抱着他逗弄的时候,他竟然开口讲话,第一句便是,这是哪里? 这一开口不打紧,他娘亲当场吓了个半死,可那男婴似乎还不罢休,眼睛滴溜溜盯着他娘亲上下打量,直把她看得发毛,方又开口道,你是我娘? 这下他娘亲真的憋不住了,呜呜咽咽欲哭还憋,强忍着眼圈里没滴下的泪水,就在这时,朱红木门哐当一声,一名中年男子慌慌张张闯了进来,目光痴傻的看着床上那母子二人,张口便问,“生了?男孩女孩?” 这回子他娘亲如梦初醒,一手捂住男婴的嘴巴,另一只手似有似无的抹了把眼泪,梨花带雨的说道,“男孩。” 次奥,男婴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奈何那娘亲的手捂得严实,唯恐他大逆不道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让人以为他宋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要报复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好端端的,竟生出这么一个妖怪来。 他想掰开那娘亲的手说一句,老子是女的,可是看看彼时短手短腿的自己,立马泄了气,一切孽缘皆有因果,阿弥陀佛,望上苍善待于我。 “好好好......”那中年男子连说了三个好字,就差激动得一步跪倒在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送子观音,给他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孩子。 “起名了?我翻了不少古书,娘子你听听这个......”待那男子啰里啰嗦说了几个诸如,狗蛋,狗剩,富贵,翠花这样好养活却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之后,那男婴终于从他娘亲的魔爪之下获得喘息之机,遂张口大喊。 “宋缺!” 剩下的细节便是那府里的老管家也无从知晓了,更别提长安街的四邻八舍了。大家伙只知道,儿子刚刚诞生的宋大善人,足足病了一月有余,大病初愈的时候,脸色都是蜡黄干瘦,外人只当好不容易费劲千辛万苦的宋大善人高兴过了头,谁能知道自己竟是被自己的儿子吓得丢了半条命呢。 话说这宋大善人,早先年间家里是做生意的,后来家道中落,碍着从小订下的娃娃亲,年轻貌美的老婆没有嫌弃他,如期嫁给他不说,还拉着一大家子给他添柴烧火,宋大善人不负众望,硬是靠着老婆的娘家起势了。 再次发迹的宋大善人没有忘记与人为善的原则,给乡里乡亲的做了不少好事,谁家生病没钱医治了,或是哪家娶媳妇缺个几两银子,他总能帮得上忙,想来是自己落难的时候没少遭白眼,个中滋味品尝的深刻透彻,翻身不忘街坊四邻,方圆十里以内,名声响当当。 可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 是他家好像不旺男丁,老婆这十几年里连着生了五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聪慧大方,可是,宋大善人的母上大人老不乐意了,虽然人家当初冲破险阻,跟自己落魄的儿子成了亲,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这不,从苏绣怀孕那天起,对了,这家的女主人,名字叫苏绣,人也长得端庄秀气,小鸟依人,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喜欢郎君长,相公短的叫着,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盼望着这一胎的降临,就连入府几年的小丫鬟,也都卯足了劲,替她求天拜佛的。 还好,听说夫人真的生了个男婴,皆大欢喜。 府里的老夫人听闻消息屁颠屁颠的过去抱自己的孙子,脸上的褶子笑得愈发夸张,宋缺躲在床底下的暗室里,大气不敢出一声,不是说这老妇人喜欢扒开衣裳验明正身吗,她的身份,怎么登的上台面,好歹苏绣家里有势力,找的产婆提前备好了一个男婴,只等四面八方前来祝贺的人看个清楚。 这男婴是产婆头一晚从树林子捡的,包的被子是简易粗布,脖子上挂着一块银锁,倒也乖巧,不爱哭闹,看上去不太像刚出生的孩子,眼睛是一片浓黑,宛若那幽深的夜色。 后来,苏绣收养了他,对外宣称是某个早上有人放到她家门口的,看着可怜,便同宋缺一起养活,衣食起居,都没有半点苛待。 就连名字,苏绣都格外上心,总不能让他也姓宋吧,传出去外面还不一定怎么想,最后下定主意,跟自己姓,名字便叫苏贤汝。 宋缺出生的当天,长安街还有一个孩子降临了,只跟宋大善人家一墙之隔的陈员外,陈员外是有名的土豪富绅,不单单是长安街,整个长陵城,没有人不晓得他的名字的。 长陵的布庄,钱庄,还有酒楼,八成以上都是他们陈家的财产。陈员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是他娶的小妾个个貌美如花,嫩的能掐出水来。 宋大善人和陈员外比邻而居,虽然生意场上有不少交集,可是,两人更多的相似是对于后代子孙的无限渴望,比如说,何时能得到一个儿子,为此,两人都在佛前苦苦求了许多年。 标着膀子比,宋缺刚刚诞下没有一刻的时间,陈员外家便隔着那高高的院墙冲宋大善人兴奋的喊道,“宋大善人,我陈家有后了,菩萨赐我一个儿子!”由于声音亢奋无比,莫名中竟还带了些许的凄厉之感。 惊得路人皆是寒毛耸立,目瞪口呆,不知道陈员外家究竟出了什么样的大事,这撕破喉咙的喊法,也只有宋大善人能了解其中的苦楚。 据说当日,两人怀抱婴儿,各自站在院墙边上,颤颤巍巍的对对方一个劲的说道。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彼此作揖,却都看不见。 殊不知,当年抱着的二人,一个是那顶替了的孩子,一个便是日后的混世魔王。 世间万事皆是如此,如果人人都能料得到以后的变幻莫测,谁又肯多付出一番努力,只为日后更加轻而易举的获得。 长安街一大盛况就在这三个孩子的诞生之后出现了,陈员外家的喜宴足足摆了七天,周围的街坊邻居见者有份,都可随便敞开了怀吃,宋大善人亦是个好面子的人,凭什么他陈家的儿子这么金贵,自己的儿子就得悄悄摸摸的过呢,于是在老太太的指使下,宋大善人底气十足的跟陈员外家扛了三天,最后还是因为老管家拿着账簿阻止了他疯狂的炫富行为。 于是,陈员外接着在自己的酒楼里又连摆了四天,奔着普天同庆的念头,恨不得让长陵城所有人都知道,他,陈天霸,有后了! 说来陈天霸也是奇怪,娶的小妾成群,可是这么多年,却无一人能诞下子嗣,虽然生意做得红火,心里却一直憋闷惆怅,神思郁结,越是生不出孩子,越是想着法子娶小妾。 陈天霸虽然外表长得粗犷了些,性子上却是个柔情蜜意的主,经商之道用于维持后院的和平,效果显著。 从未见过谁家的妻妾能够这般无忧无虑,不争不抢,偶尔能见她们约在一起听个曲子,聊个家常,话个八卦,春天来了,那一院子的美景配上一群美似天仙的妻妾,扑着迷离闪烁的粉蝶,别提有多么赏心悦目。 娶到第十八个小妾的时候,奇事发生了,咱们先来说说这个女子,她本姓周,长陵城有名的红花楼里的头牌,但凡她在的场子,必定客满为患,妙龄二八,引得城里的公子哥纷纷前来不惜一掷千金,只为能够见得佳人一面。 后来这周姓女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跟老鸨提出,要自立门户,老鸨当然不同意,于是当晚便以绝世高价将她卖出,买卖人正是陈员外,开始周姓女子抵死不从,不知陈员外使了什么高招,竟能让她心甘情愿委身与他,成了名义与事实上的第十八任小妾。 事实上,陈员外娶了十七个小妾却没有一人能够生育之后,便找了高人求教,有个得道高僧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听说那座寺庙当年重新翻修了一遍,里里外外,为以后招揽更多僧人立下了汗马功劳。 高僧明说,红花楼上美娇娘。 红花楼,长陵城首屈一指的青楼,而这楼上最耀眼的可不就是那周氏吗。 周氏的确旺夫,刚来陈府一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婴,陈员外也是给足了她面子,名字都是有她亲自取得,为此府上的老夫人还跟自家儿子闹了挺长时间的别扭,和解也是因为周氏不知怎的,失足落水,魂归西去而不得已为之,念着周氏的一条性命白白枉去,老太太也没再追究名字的事情。 话说陈员外的儿子,生来便随了周氏的相貌,小小年纪便已长得眉清目秀,你不看他还好,但凡撞见他的眼睛,仿佛能被吸进一片深潭,清澈泼墨的黑,夜色中更显莹亮,泛着灿星点点,贵气十足。 ☆、第二章 次奥,是谁! 我摸摸砸的生痛的脑门子,一抬头,还没等怼上我霸气的怒目,又是一记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小子,让爷爷我逮到,看不扒了你一层皮。 没熟透的李子泛着浓重的酸气,把我旁边的西瓜都砸破几个窝子,那孙子挂在树上,两条腿晃啊晃,迎着太阳闪的我眼睛疼。 嘴里还呱唧着通红的李子,吃到甜处便吧唧出声,遇到酸的甩手便砸向我脑门子,杀千刀的陈棉!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这十几年,我哪次不是被陈棉那孙子当猴耍,我的深仇大恨,何时才算个完。 从我出生起,便只记得自己叫做宋缺,我娘为了不让别人把我当成傻子,怪物,每天都要嘱咐一千遍,“缺啊,你要记着,你是男的,你的名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 字是我给你取得,缺啊,虽然你是男的,却不能同旁的男的一般,适量的玩闹是可以的,多少还是得避避嫌。” 次奥,你见过没长弟弟的男的吗,我翻了个白眼,毕恭毕敬的听她继续唠叨,“缺啊,你要记着娘的话,你是个男的,不是女的,可是......” 听得我耳朵都有茧子了,索性一脱裤子,“我当然是男的,娘,你看看,我是不是男的!” 我娘的奶娘赶忙关上房门,只听见哭天抢地一阵哀嚎,“缺啊,我知道是娘对不起你,可是娘也是迫不得已的啊,如果当年不谎称你是男的,你奶奶怕是要给你爹纳个小妾啊,缺啊,你别恨娘啊,娘疼你啊,缺啊,是娘不好,娘害苦了你,这么多年让你男不男,女不女,别人当你是男的也就罢了,可是,缺啊,你不能从心里上就男不男,女不女的啊,缺啊,你是女的,可是缺啊,你得跟别人说你是男的......” “娘,我错了,你别说了!”三十六计,此为上计,我扑腾一下子跪在她面前,说实话,这膝盖还挺疼,晚上撩开一看果然有俩红印子。 “先提上裤子,先提上裤子。”每次听她娓娓道来的时候,这一招都格外管事,起码滔滔不绝的哭诉会立马止住,我都怀疑我娘是不是唱戏的,收放怎么这么自如。 前一刻还是梨花带雨,委委屈屈,下一刻立马端庄大方,摆出一副老娘大度,不跟你一般计较的姿态,弄得我真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了。 普通神经病还好,这还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神经病。 我家院子里这一片瓜地,渊源极深。 那年我貌似三岁左右,奶娘正在舀着水给我洗澡,洗到一半发现没带搓澡的澡巾,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我待在盆子里别动,然后出去找澡巾了。 其实也不赖我,奶娘岁数大了,走路也慢,等她等得百无聊赖,盆子里的水又有些凉,虽说是四月天,还是冷飕飕的,我披上褂子自己爬了出去,可能水太多进了脑子,一时忘了奶娘的嘱咐,水淋淋的跑去了院子。 蹲在地上看那一排排蚂蚁捡拾着早上我吃东西掉落的残渣,用觉得有些好玩,拿了棍子倒弄,陈棉那孙子不知怎的爬到了墙头上,张口便是,“傻缺,你干嘛呢。” 这三岁的孩子,骂人倒是伶俐。 我爹嘱咐过我,万事要有容乃大,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能同这般无赖计较,于是我装作听不见,低着头继续看蚂蚁爬。 那孙子锲而不舍的精神真够顽强,一声比一声叫的起劲,“傻缺,你洗个澡把脑子洗傻了,傻缺,你看看,你漏屁股了,傻缺,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哈哈哈哈。” 我娘说过,说别人傻的人,八成也不是个什么正常人,能让他过去就让他过去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最后我爹我娘的忠告都没有能够挽留我,倒是陈棉那顽强拼搏,不屈不挠的坚持彻底打动了我,感染了我,我起身,因是背对着他,那时也不觉得衣服湿哒哒挂在身上多么难看,只想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捡了一块石头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瞄准陈棉扔了过去,奇怪,这石头明明朝上飞的,最后却是咔嚓一下子给我脑子来了个开花。 这下终于安静了,陈棉也不叫唤了,耳朵里嗡嗡的,眼睛却开始看不清楚,我胡乱抹了一把脸,鲜红鲜红的血糊了一手,奇怪,真不疼,可是,我想着怎么也得不能丢了面子。 于是,趁那孙子还目瞪口呆挂在墙上的空档,我使出浑身的劲,大喊三声,“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那孙子可能被吓懵了,坐在那里也不逃窜,奶娘咣当一声差点把门掀飞,谁说她老来着,我就从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 嘴里念叨着“小祖宗,你真是个小祖宗。”手上麻利的把被子裹到我身上,抄起来就往屋里跑。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跟家里茶案上摆的青瓷花瓶没什么两样,奶娘一边往屋里跑,一边不忘回头警告陈棉,“你小子,还张着干嘛,赶紧闭上。” 此事的结局颇为搞笑,听说陈棉那孙子是被从墙上扛回去的,回去之后便跟着了魔一样,口水直流,痴痴呆呆,只是含糊不清的说这几个字,“他没有他没有......” 这也是历史上我唯一一次打败陈棉的事迹了,如果这也算的话。 后来,我娘哭闹着去找陈员外,非要找人讨个说法,陈员外面上仍旧笑呵呵,一副你想怎样便怎样的嘴脸,任人处置,反正他儿子没吃什么亏。 苏绣不愧读过几年书,不,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会直呼苏绣的名字,好像这人跟我没什么关系一样,大约我的脑子真的有点坏吧。 古人说得好,经瓜田不蹑履,过李园不正冠。 我种一片瓜地,你种几棵李子树,这么容易让人说三道四的地方,彼此还是注意着点,尤其是那陈棉,别有事没事挂在墙上,让外人看见不好。 有了这瓜田李下,谁还能那么不识趣,不自动去远离那堵院墙。 可还真就有人不识趣,一来我觉得那西瓜确实挺好吃的,每年五月份的时候西瓜就开始熟了,一个个摆在那里被虫吃鸟啄,当真可惜,那些大人宁可把它放烂,到最后找人铲了重新栽挂,也不舍得给我吃一口,真叫人头疼。 后来我发现跟我志同道合的还是陈棉那孙子,月明星稀的那个晚上,我正抱着西瓜啃的痛快,那西瓜汁肥肉美,甜到人心头里,因是偷偷摸摸,也不敢吃的太大声。 吃的欢畅,肚里憋的厉害,就这墙根尿尿的时候,只觉得头顶上有什么影子压着自己,我动他动,引气沉沉,别是晚上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个样子还能尿出来当真是极品了,我抖了抖裤子,慢慢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 咣叽,一个石头似的东西砸在我头上,凭着我吃了好几年小厨房的功力,我硬是闻出了李子核的味道,伸手往头上抹了一把,又放在嘴里舔了舔,次奥,果然,酸溜溜的李子。 你大爷的陈棉,老子怎么去哪都有你。 那小子似乎也吓了一跳,待看见是我以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接着就是熟悉的默契,“傻缺,今天记得提裤子了啊。” 我捡起地上的瓜皮,刚要扔他一脸,一记鸟屎不适时宜的落了下来,刚巧糊了我一脸,这鸟八成也吃了树上的李子,白色的粪便里隐隐带着些酸涩感。 “傻缺,怎么每次看见你都这么好玩啊,你瞧你那傻样,你娘不是不让你来这里吗?” “你爹不也是嘱咐好你不让你在上墙吗?” “你傻啊,你看看我是坐在墙上吗,我骑在树上呢,傻缺,哈哈哈哈。” “你信不信我一瓜皮打得你满地找牙。”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 我咬牙切齿暗中寻找合适的瓜皮,那孙子一个李子扔下来。 “傻缺,跟你商量个事。” “没得商量。” “你别后悔。” “我不后悔。” “那我去告诉你娘你今晚来这瓜地和我私会了。” “次奥,咱俩是男的,别说得这么龌龊。” “就是因为是男的所以才刺激,你说是不是傻缺。” “你要商量什么,赶紧说。”这孙子总有办法气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傻缺,听说你爹要送你去山上习课,带我去好不好。”那孙子猴急的样子,我知道准没好事。 “你是不是傻,我爹要送我去尼姑庵,你也跟着去啊。”我爹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前些日子府上来了个算命的,说我家阴气太重。 我爹面上带笑,跟人解释八成是因为家里女孩子多的缘故。 那算命的却不理会,掐指再算,摇摇头,语重心长的丢下几句话便走了。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老道士,他这几句话可是害惨我了。 他说,为了府上安宁,为了你家幼子能够活过十八岁,你最好将她带出去清修。 次奥,清修,那老子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能吃好不能喝好,清心寡欲,住的偏远,肯定也没长安街这样热闹啊,老子才不去。 ☆、第三章 一开始我爹要送我去和尚庙,就是宋大善人捐钱修的那座庙,还没等我开口拒绝,我娘,哦,我亲娘便双眼含泪,如泣如诉一般,对着我爹柔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还要把他送到那全是光头男人的地方,时间久了,你就不怕他思想上产生什么毛病吗?” 我爹愕然,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会有什么不妥,难不成,那漫山遍野的和尚,个个都心怀鬼胎? 我娘唯恐他想清楚了,接着提议道,“和尚庙对面的山上不正好是长陵城有名的尼姑庵吗,不如将缺送去那里,和尚总归不如尼姑照顾的周全,咱家缺,相公~” 还未说完,又是一阵哭哭啼啼,营造好了气氛,我娘接着说道,“我家缺也算你老来得子了,你就真的忍心糙养吗,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呀,相公,道士只说清修,难道尼姑庵就不是修身养性的地方吗,在那尼姑庵里,我还能时不时去探望,若是去了那和尚庙,你让我如何一趟一趟往那跑呢,相公!” 我爹似乎被她哭的有些思维混乱,他双手搀住我那摇摇欲坠的亲娘,连声说道,“你让我再想想。” “相公~” “好好好,都听你的,阿绣。” 如此,我去尼姑庵清修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 “我去尼姑庵清修,你去做什么?”我白了他一眼,看他面上风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不都心知肚明吗?”陈棉朝我抛了个媚眼,刚才吃的西瓜恨不能一股脑全吐出来。 真是个禽兽,庵里的小姑子都不放过,我刚这样一想,那孙子就像我肚子里面的虫子,摇头晃脑,甚是得意,“非也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庵里的姑子虽说有可能有长得好看的,毕竟都是六根清净之人,你听没听过,那尼姑庵因靠着法华寺近的缘故,香火竟渐渐旺盛起来,每个月去供奉香油钱的女子必然不会少,傻缺,你就成全我的一片苦心吧。” 我怎么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呢,之事,人在江湖走,哪能不低头。 “那你别跟我娘说我吃过这瓜。” “废话,你把瓜皮最后都扔到我家院子里了,你娘知道才怪,不是我替你兜着,你能吃的这么无法无天?”那孙子一听有戏,眼睛立刻精神起来。 冷不防还吓我一跳,那幽深的夜色下,他的眼睛灼灼发亮,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冷汗直出,我暗自摸了摸狂跳的心,又觉得空落落的,咕咚咽了口水,我艰难回道,“我还得谢谢你了。” “客气客气。”那孙子转眼间从树上溜下去,又跨坐在墙上,一边往下滑一边不忘叮嘱我,“傻缺,切记切记,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人要脸树要皮,可是陈棉这孙子,似乎是什么都不要的主。 我娘为了防止我跟邻院这孙子走得太近,每天晨起,先叫我过去念叨一遍,“缺,记住,你是男的,虽然你是男的,但是你不可以忘记其实你是女的。” 次奥,老子什么时候又变成女的了。 当然,我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我娘最擅长以柔克刚,亲眼看我爹这十几年来怎么被一步步压榨的,所以我更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自讨没趣。 晚上不管多晚,睡觉之前都得去她房里请安,其实也是听她念道,无非还是那两句,翻来覆去,我打着哈欠也得听着。 “缺啊,陈家那小子不仗义,你不能跟他走得太近知道吗,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们两个,万不能不避这个嫌。” “娘,我不是女的吗?”好死不死问了这么一句,这才惹出祸来。 苏绣先是悲愤的看着我,好像是我忤逆了她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继而扑簌簌滚下几颗泪珠子,手中的帕子一甩,“缺啊,是娘对不起你,可是,你非得这样吗,若是让你奶奶知道了,肯定要逼着你爹休妻娶妾了,缺啊,我知道你是女的可是,缺啊,你得说自己是个男的。” “娘,是我错了,我是男的。”千不该万不该,连自己是男孩女都分不清的人,怎么能言辞灼灼的去跟自己的生母辩论呢,铁定不是对手。 “知道错就好了。”苏绣慢条斯理收好那条帕子,极其优雅的塞回前胸,满含深情的望着我,“缺,你是娘的心头肉,我知道自己老了,总是跟你絮叨,可是你得记着,一定要离陈家那小子远点,看他贼头贼脑的样子就不是省油的灯。” “娘,我听二姐还跟三姐他们说陈棉长得俊呢,整个长安街都没他好看的人。”那日里我路过花园,正巧听到几个姐姐在闲聊,趴墙角这种事情最让人激动了,我缩在那里听了许久,甚是无聊。 她们声调尖锐,意气风发的描述了一下午的陈棉,个个满面含春,莺莺笑笑。 切,我怎么不觉得那孙子这样喜人呢。 也是,他好像历来都对女子分外留情,唯独男子,他是正眼也不爱瞧上一眼的。 “缺,你怎么能产生这样的想法,你是男的,怎么能说陈棉长得俊呢。”苏绣刚欲掏出前胸的帕子,我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拿出缓兵之计。 “可不是嘛,听到这里,我还专门去批评了二姐他们,陈棉那活脱脱一个二世祖,蛮横无理,长得跟墙上的冬瓜似的,整日里爱招蜂引蝶,那里是个正经人家的样子,你说是不是,娘。” 苏绣这才把手拿出来,非常欣慰我能有如此参悟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 。 “你说的对,可是,陈棉似乎也没有那么,算了算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次奥,这不是你的意思吗,怎么又成我的意思了。 我觉得我长这么大,神经还算正常的,也真是大为不易了。 陈棉跟我提到的要一同上尼姑庵的事,我是万万不敢跟她说的,否则,我这耳朵多半保不住。 这不,这孙子今天又来找事了,一地的李子核,一地没熟透反倒被我的脑袋砸烂的李子,还有墙上那王八羔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突然俯下身子冲我笑笑,“缺,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不是成了?”说罢,还意味深长的努努嘴巴。 这孙子,真够扫兴的,“我仔细琢磨了一番,大约这件事情是办不成了,就因为三岁你跟我在墙上那一番战斗,我被你砸了脑子,我娘对你就没什么好感,她铁定不同意你跟我一块。” 话音刚落,那孙子猛地伸直脖子,两眼瞪得有李子那么大,伸手又是一个李子朝我砸来,多亏反应迅速,我恶狠狠说道,“你为何不去跟你爹说,自己说你要去尼姑庵,为什么偏要我去办。” “废话,我去跟我爹说自己要去尼姑庵,你以为我跟你一般傻,我爹那是什么人,一眼就能猜出来我肚子里想的什么。” 也是,陈员外是长陵城有名的精明角儿,要不然,生意也不会做得这样红火。 “别想了,这样,你去求你爹,就说你一个人去尼姑庵不太合适,多少得带个人一起,要不然肯定也有人说你闲话。” 这孙子想得倒美,我爹难不成就是傻子,我说什么就听什么。 “不成,我爹肯定会找苏贤汝陪我去的,那呆子满口礼仪道德,若是真跟着去了,我本就苦闷的日子还有法过吗?” 想想都觉得吓人,“那小白脸有什么怕的,不是还有哥哥我在吗?”那孙子又开始占便宜了。 “你就去跟你爹说,怕一个人的阳气太弱,镇不住山上的一群小尼姑,再顺口这么一提我的名字,你爹那么聪明,肯定愿意拉上我做垫背的,再说,小白脸现在都能管账了,你爹对他比对你还亲呢,怎么舍得放他上山。” 次奥,难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所以才被流放到山上。 仔细想想也是,自小苏贤汝就是我的死对头,每次惹了事被我爹揪着耳朵骂的时候,苏贤汝总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从不知道帮我劝劝发了疯的宋大善人,活脱脱一幅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跟他也是极其的不对付。 而且,听我娘说他是从我家门口捡回来的,可是,他的待遇却丝毫不比我的差,房里同样俩下人,伺候吃伺候穿,后来我爹觉得他管事劳累,竟然又多批给他俩下人,伺候笔墨,帮忙记账。 次奥,我统共就俩下人,其中一个还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奶娘,这是哪门子道理,从此以后,我看那苏贤汝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每次听到府里的人喊少爷的时候,还没等他应声,我便飞也似的跑过去,老远先答上一句,少爷我来了! 弄的那些人满头雾水,回头看看苏贤汝,那痴儿也不生气,温和一笑,是阿缺来了,没事没事,只是管家找我商量点事情,你去一边玩吧。 次奥,老子风风火火赶过来,原来是自作多情,他们都知道府里有两个少爷,却不知道我这个少爷根本不想认同这个说法。 被比较的孩子,永远被批判的孩子,比着长大的孩子,苏绣也经常跟我说要我多跟苏贤汝学学,学学人家的稳重大度,学学人家读书用功,知书达理。 跟他一比,我根本就是捡来那个。 ☆、第四章 我跟我爹说起山上阴气太重,自己恐怕不能独自上山的时候,果然不出陈棉那孙子所料。 我爹搁下正在算账的笔墨,先是微微皱起眉头,我还暗自高兴,自以为自己的地位有多么的高贵呢,岂料亲爹接下来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抛弃了。 “阴气重我叫管家派个小厮跟你一起,至于贤汝,你就别打他主意了,他天生文弱,比不得你粗皮厚肉的,等你上山一段时间,我再叫人多给你带点滋补的东西,想着也亏损不了多少。” 他说的语重心长,听得我眼泪汪汪。 “爹,你可真是我亲爹。”我义愤填膺,敢怒不敢言。 “上山是为了清修,阿缺,你不能跟在家里一样胡闹,那道士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他说你十八岁之前会有劫难,唯有清修这么一条路。”我爹的背影强健有力,娘总是说他老来得子,我看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还不如让那道士带我走了。”那天老道士是想要带我云游的,多亏我爹还算清醒,没有做出这么个大义灭亲的行为,也多亏有我奶奶在旁边劝着,我还能在这里苟延残喘。 “好歹他还是个头上带毛的,如今可倒好,不光脑袋干净,还都是些穷乡僻壤。” “你以为我不后悔呢,早知道不该一时糊涂,听了你娘和你奶奶的妇人之仁,早该让那道士将你带走的,如今我越想越后怕,万一我们宋家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宋家族祖上上。”我爹跟我娘呆的久了,连说话都有点像了,时不时来几句煽情,听得我苦闷无比。 “爹,听说陈家那孙子整日里上蹿下跳,精力好的不行,估计阳气很足,要不然你跟陈员外商量一下。” 我爹果然上道,两眼放光,一边点头一边微笑,“此方法可行,陈棉从小火力十足,满长安街,不,全长陵城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有他这么个阳气带在身上,为父也算安心了。” 都是些老狐狸,据说陈员外听我爹提起要将我送上山去修身养性,跟着得道高尼修习佛法,二话不说拉着我爹就问可否劳烦多加一个名额,我爹一开始还犹犹豫豫,佯装不方便。 后来怎经得起陈员外的左磨右劝,半推半就间,陈棉的上山计划也算尘埃落定了。 陈棉为了此事,还专门上墙上树对我表示感谢,当然,他所谓的感谢,在我看来一文不值,无非就是承诺以后不拿李子砸我脑门子了。 这顶多算是迷途知返,我也不敢对那孙子有什么太高的指望,别再惹我就行。 我娘知道了此时,虽然跟我爹闹了一番,最终也没能改变我跟陈棉一起上尼姑庵的事实。 我很感谢我娘,大约是因为当年我被自己扔陈棉的石头砸了自己一个血窟窿之后,我娘跟陈家那张牙舞爪的态度,瞬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多么重要的存在,当然,后话就不说了,后来才发现,是我自己想多了。 次奥,人生总是如此多艰。 临走那天晚上,我照例给我娘去请晚安,回房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 的时候想起来昨天看到院子里的西瓜熟的正好,刚要开门出去,门口站着那人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还没敲门这人怎么就出来了。 苏贤汝照例穿着白色的衣袍,头上简单簪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簪子,看上去更加文弱书气,面如冠玉,难怪大姐四姐他们见了苏贤汝便两腮通红,我之前还以为是吃多了撑得,现在看看,还真有那么回事。 “你来干嘛?”见是他,我摔开门,大摇大摆走回屋里坐下,摆出少爷的威风。 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拿了一个包袱,“阿缺,这是我为你收拾的衣物,还有一些书籍,想来山上无聊烦闷,闲暇时候你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我瞥了那包袱一眼,突然又想起我爹看他无比温柔怜惜的眼神,不由得发泄道,“用得着你管,这包袱上都是些碎花,这么娘里娘气的东西,我才不用。” 苏贤汝一怔,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我原本以为他会生气,起码该拿起包袱立马走人,可是痴儿就是痴儿,他尴尬地笑笑,又重新捡起包袱,看了几眼上面的花色,又拿手紧了紧包袱。 “似乎真的有些不妥,我让奶娘找的包袱,也没想那么多,兴许奶娘觉得山上女子众多的缘故吧,回头我换了拿给你。” 次奥,这让我怎么继续发火逞威风,可是面子不能丢,我将右脚拿到凳子上去,流里流气的坐着,当然,自以为很帅气的摆摆手,“不用不用,我那五个姐姐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吃穿用度一概俱全,不牢你费心了,这么晚了,没别的事你赶紧回去吧。” 苏贤汝好像耳朵有问题,要不然怎么还不识趣的赶紧滚蛋,他依旧温声说道,“阿缺,山上不比家里,多带点总是好的,明日我......” 我着实听烦了他不愠不怒的话语,忽的起身猛地一推,我竟不知道自己力气这样大,苏贤汝咣当一声跌倒门上,手里的包袱却搂得紧紧的。 自知理亏,我有些站不住脚,索性起身拍拍屁股往门外走去,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我看见他一手撑着门板,一手抱着包袱,“晚上天凉,那西瓜还是少吃。” 次奥,我这跨出门槛的脚差点就崴到,这痴儿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已经跟我娘还有我爹告状了?不可能,如果他多言,我爹娘还能让我有好日子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回过头恶狠狠的要挟道,“你最好把嘴巴闭严!否则要你好看!” 苏贤汝的脸被那天上的月亮一照,白白的就像刚出锅的馒头,我伸手抹了一把口水,转过头迈着我引以为傲的外八字朝着那片瓜地义无反顾的去了。 翌日上车的时候,果然又多了个包袱,刚站上马车,屁股还翘那呢,我回头看看宋家门口,我爹我娘比肩而战,五个姐姐站在他们一旁,苏贤汝跟他们站在一起,多么和谐的一幅画面。 突然间,苏贤汝的头发似乎被风吹了一下,一缕发丝贴在脸上,看得我怪不舒服。 我喉头一哑,差点哽咽,毕竟在家住了十多年,突然间发现我的姐姐们不知何时都悄悄长了起来,个个如花似玉,娇羞可人。 为了掩饰我的悲伤,我撅着屁股朝爹娘挥挥手,大声喊道,“娘,赶紧把我姐姐们都嫁了吧,苏贤汝那小子靠不住,别让她们白费苦心了。” 次奥,老子这是说的什么。 不等我爹娘回过神来,我赶紧拉过车夫的手,对着那马屁股就是一记响鞭,那马嘶吼一声,二话不说,扬起蹄子往前跑去,陈棉那孙子还在跟他爹娓娓告别。 见我的马车嗖的飞了出去,也顾不上陈员外老眼含泪,诉说爱子之情,当即跟他爹火速告别,抢过马鞭跟那马夫一左一右眼看着就要追了上来。 宋府二字逐渐看不清楚,我也再也看不清我娘脸上的泪痕,看不到我的姐姐们气急败坏想要揍我的样子,看不到我爹那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更看不到苏贤汝一脸震惊,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 “傻缺,你哭了。”那孙子追上我们,并肩赶着马车,车速在小道上渐渐慢了下来。 “你才傻,你才哭了。”我抹了一把眼泪,又拿眼狠狠瞪了回去,那孙子这会子回到了车上,从窗户外看我,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真有点后悔带他一起上山。 他倒是神气的很,悠闲自得的晃着脑大,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那个腌臜之地听来的靡靡之音。 我转过头去,只想着早点到达,省的一路上听他胡言乱语。 上山的路无比难走,好不容易晃到那尼姑庵,我已经快要吐了,颤颤巍巍扶着庵门站住,有个老尼姑已经站在门口。 心想着果然高规格待遇,我爹还是心疼我的,想必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心里顿时暖暖的,就差鼻涕冒泡了。 “施主到了,一路舟车劳顿,可还适应?”那老尼姑双手合十,看上去面容慈祥,有点让我想起苏绣。 “多谢师太,就是有些想吐,其他还好。”我压下嗓子眼里的污秽,强忍着回道。 “陈施主可还好?”次奥,直接略过了啊,我回头看那孙子,一脸得意的看着我。“还好还好,以后还是有劳师太照拂了。” 真真是个装腔作势的家伙,那老尼姑更加慈祥的笑着,“如此,贫尼也算放心了。庵里一切简陋,比不得陈府,还请多多见谅,陈员外乃佛门有缘人,贫尼替佛祖谢过陈员外的捐助之恩。” “区区小事,不值得一提。” 次奥,原来,我真的被流放了。 ☆、第五章 车夫放下东西便一同下山去了。 我看着胡乱扔在床上的六个包袱,五个花色各异,另外那个用的蓝色粗布,不知为何,苏贤汝那张温而不怒的脸登时浮现在我面前,次奥,真是阴魂不散。 这座尼姑庵名曰普贤寺,方圆百里有名的香火圣地,每日里的信者更是络绎不绝,难怪陈棉那孙子如此热衷。 房里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俩凳子,初次之外便再无旁物了,我伸脚踢了踢那边上都磨得滑溜溜的朱红凳子,咔嚓一声,真不是我干的,那凳子也太不经踢了,纯粹碰瓷。 我探头看看外面,一个小尼姑满含怨念的看着我,似乎在谴责我这破坏性极强的行为,然后,她扭头看向陈棉房中,那张怨念的脸立刻像换了个人一般,阳光普照,两眼微翘,就连嘴角都止不住的笑意,次奥,这是什么情况。 我从窗户伸长脖子看着隔壁,陈棉那孙子双肘搁在窗户边上,一手托腮,正含情脉脉的盯着那小尼姑看呢,我怀疑他眼睛里进屎了,要不然怎么看一下眨一下,看一下再眨一下呢,直把那小尼姑看得面红耳赤,羞答答的挪着莲步离开了。 “傻缺,问你个问题。”他突然转过头来无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 比认真的看着我,见他不再吊儿郎当,我也正襟危坐,一副你问我答的神情等着他。 他先是摸摸自己的左脸,又摸摸右脸,最后一脸疑问的盯着我,“难道我长得真的那么好看吗?傻缺,这些姑娘怎么见了我个个都跟喝醉酒一样,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副惊世骇俗的容颜,如今我竟慢慢顿悟了,他给我这张俊脸,无非就是让我拯救这苍生,拯救这千千万万孤独寂寞的女子,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去死吧。”我翻了个白眼,迅速从窗户上下去。 “切,你别嫉妒,傻缺,我说......”我两腿一伸,横躺在床上,也不管那几个包袱还垫在身子底下,先睡个好觉再说。 迷迷糊糊间,竟闻到在家时最爱吃的油旋,酥脆的饼香,夹着那嫩葱花的味道,仔细听听,还有吧唧吧唧的吃饭声,难道小尼姑来喊我吃饭了? 我登时一惊,从床上猛地翻身起来,次奥,这是进贼了吧。 除了我脑袋下面枕的包袱,其他几个无一例外被人拆开扔在地上,罪魁祸首还蹲在凳子上吃的香,一边吃一边喊我,“傻缺,你家厨娘手艺不错,回头介绍个给我爹,这面食做的真是一绝。” 他吃的满手满嘴都是油,一张脸上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欠揍。 我回头看看,想找个得心应手的东西,却发现最合适的就是被他踩在上面的凳子,勉为其难,我抄起那蓝色包袱便向他砸去。 咣当一声,陈棉那孙子也愣住了,半晌,他摸摸头,我看着还举在半空中的凶器,苏贤汝给我装了些什么啊。 一抹红色血迹顺着他额间擦着眉角滑下来,朱红色的血衬着他白白的俊脸平添邪气,他的嘴巴终于不再咀嚼,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把脸,然后一脸悲愤的说道,“傻缺,我只当你傻,却从没想到你一直嫉妒我的绝世容颜,人跟人是不同的,你虽然没有我的美貌,也没有我的智慧,更没有我的才华,但是你傻啊,不,纯真,傻缺,你有你最朴素无华的特点,那就是纯真,你无须嫉妒我的,虽然寺里的小尼姑对你都避之不及,可是,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傻缺......” 我掂了掂手里的包袱,在心里默默喊了句一二三,挥手朝那孙子的脸再次砸去,却不料扑了个空,那孙子站起来猛地一跳,一手抓住窗户,一手颤颤巍巍指着我,再次控诉。 “傻缺,今日之事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你好好反思一下。”说罢,纵身一跃,已经出了我的房门,猴子似的跑回自己屋里,顺手咣叽一声关了门。 那个粉色的包袱大约是大姐准备的,里面有几件灰白色的衣裳,上面绣了好看的兰花,还有我爱吃饿油旋,点心,可惜那东西被陈棉踩了一脚,都黏在了衣服上,我走过去捡起来,拍拍上面的渣子,把衣服铺在桌子上,另外那个紫色的包袱,应该是二姐的手艺,她最爱紫色,连她的扑蝶扇子,上面都有一只紫色的蝴蝶,展翅欲飞,二姐预备了几双靴子,冬日的,夏日的,一应俱全,我捏捏鼻子,擤了把鼻涕。 三姐四姐的包袱都是一样的黄色,她俩最近刚学刺绣,上面含含糊糊绣了几个字,勉强看出来是我的名字,两个向来活泼的人,想来也是难为她们了,竟肯为了我,安下心来学这些玩意,看到里面的东西,我不禁笑出声来,这不是二姐的扑蝶扇吗,他们二人怎么偷着把二姐的几把扇子装给我了。 五姐还小,跟我就差了几岁,却是个读书习字的能人,爹爹给她请了师傅,只盼望我们宋家能有一名女状元,她的笔墨纸砚,都是爹爹亲手去挑选的,今日竟也送给我一些,平日里她可是宝贝的很。 我将这些东西都收好,放到刚才被忽略的柜子里,转眼看到刚才击打陈棉的凶器,拆开来,几段玉石碎裂开来。 玲珑透彻的玉石间隐隐藏着丝丝绿意,好好的一根簪子,又被陈棉这孙子祸害了,我将那碎石握在手里,找了个布收起来,寻思着怎么这也是我宋家的财产,虽然不差这点钱,但是也不能浪费,改日找个高手,将这簪子修补一下,没准还能戴。 素来都是奶娘帮我梳头,简单的一个发髻,顶上再别个簪子,不妨碍行动,很是自在洒脱。 除了这些,苏贤汝还给我收了一些帕子,一些银子,这倒是我意料之外,我那五个姐姐都没给我带银子的,许是怕我有了银子也没地花,苏贤汝果然思虑周全,难怪爹那么喜欢他。 想到这,我鼻底冷哼,刚要将这包袱塞进柜子,却发现最底下还有一封信,拆开一看,上面二字让我立时有些眼泪反酸。 阿缺,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爹娘和姐姐有我照顾,还请放心,岁月如梭,转瞬即过,爹娘只盼你能修身养性,将来能够振兴宋家,自从知道你要上山之后,爹娘每日叹息良多,阿缺,你总是孩子心性,难免将来受人欺负,切记,万事需要忍让,不能跟别人逞一时之强。兄苏贤汝附上 我将信匆匆一揉,这痴儿,连说话的语气跟我爹娘都一个样了,操心真多,想了想我又把那团起来扔到角落的信捡了回来,一点点打开,又压平,跟那蓝色包袱一起收进了柜子。 寺里的女住持大家伙都唤她普惠师太,普字辈的师太统共还有四人,除了普惠师太,还有普仁,普衣,普青,这边是资格最老的四位了,普字下来便是贤字辈,这一辈的女僧大约有两百来人,除了贤妙,贤心,贤臣,旁的我便一概不认识了,再往下的是慧字辈,那家事更大了,像我这脑容量,真的记不过来。 ☆、第六章 我跟陈棉被安置在藏书阁后面的院里,倒也清净,并排十几间屋子,就我们二人一人一间,听说空余的几间是为了平时来上香没能下山的香客准备的,听到这里,陈棉总是激动的,来这普贤寺上香的,十有八九都是女子,若是将来能够比邻而居,那不是更方便畅想未来了吗。 白日里我俩跟着普仁师太去听经文,将的大都是释迦牟尼的一些经,所谓实福者,有大果、大利、大威严、广大义,若善男子、善女人,是行、是坐、是卧、其善根恒时增长。何人建造经堂,乃为七种实福之首。 听得我昏昏欲睡,瞥向陈棉,那孙子倒是精神,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今日的梳妆明显下了功夫,他头发偏黑,头顶梳了个整齐的发髻,外面罩着一个琉璃石的玉冠,白色的丝带从两旁垂下,顺着黑丝荡在耳边,看得我一个激灵。 那些听讲的女子,时不时拿眼偷偷看向陈棉,然后满脸通红的欲语还羞,普仁师太肯定早就发觉了,却一直隐忍不发,绝对是有碍于那句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 话,何人建造经堂,乃为七种实福之首。 像我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怎么能忍受的了同流合污,刚要举手打小报告,普仁师太一个眼神让我安安静静放下手来,如坐针毡,陈棉那孙子的眼明显不够用的,看完这个看那个。 突然普仁师太张口问道,“刚才我所讲的‘生少疑心者,必不果遂也’,宋缺,你可有感悟。” 次奥,怎么好端端的讲课,莫名其妙的点起我的名字来。 我直愣愣看着普仁师太,她也一脸慈祥的望着我,我转过头看看一旁满脸嘚瑟的陈棉,又看看周边围了一圈的女香客,最后再次看向普仁师太,老老实实答道,“弟子并无感悟。” 我不知道普仁师太有没有生气,反正课后她让我回去抄写一百遍大悲咒,次奥,老子这是来练字了。 陈棉张口答道,“回禀师太,底子有所顿悟。” 这下周围的女子都不淡定了,这公子不但长得俊俏,难得的是并非纨绔,才华横溢,为人低调。 “对于芸芸众生而言,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所有的一切都会适时发生,此多因多生多劫造作贪嗔痴也所造,诚心诵经念咒者,随愿往生,除此之外,哪怕一丝丝的怀疑,不善,不至诚,都不能如愿,阿弥陀佛,师太,弟子拙见。” 普仁师太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严厉的对我说,“宋缺,你该多向陈棉学习,同样是红尘中人,陈棉竟有如此顿悟,实属难得,必是我佛门有缘之人,难怪陈员外肯捐助敝寺,想来也是大富大贵之人,佛祖必会佑之。” 当晚,藏经阁后面的小院子那几间空的客房,瞬间全住满了人,路过陈棉的房外,正好看到他跟一个温柔的小女子切磋佛经,举手投足间,那女子的小脸泛起红晕,手中的帕子不知何时给那孙子擦起汗来,陈棉抬头望见我,无限满足的笑着,我踢开半掩的房门,挨着那女子便坐下,“妹妹,你生的这样好看。” 那女子皱起眉头,忽的起身,一脸嫌弃道,“陈公子,你一个正经人家,怎么会交这样不正经的朋友,我先告辞,晚上再来找你探讨经文。” 次奥,老子什么时候不正经了,不就是夸她长得好看吗,我看戏文里都是这么说的,男子若是遇上女子,想要调情,先从样貌下手啊。 难道她喜欢听别人说她不好看,我搬起旁边的凳子,转身就要出门。 “傻缺,你干嘛搬我凳子。”陈棉喊住我,一手拉住凳子腿。 我闷着头不说话,又用力拽了拽,陈棉别看长得瘦,力气倒不小,抬起一脚踩在他脚背上,那小子这才松开手。 语气里也有些愠怒,“你疯了,被狗咬了。” “你才疯了。”我搬回凳子,又把屋里那俩破凳子踢出房门,拿出一叠宣纸准备抄写。 一百遍大悲咒,普仁师太真是对我严厉疼爱,我那狗吃屎的字,怕是明天她看了还得让我接着抄写。 陈棉的凳子显然是新换的,一样的朱红色,他的边边角角都是完好无损,坐上去跟桌子的高度正好,不像我屋里那两把破凳子,谁让我爹没有捐助普贤寺。 “哈哈,傻缺,好好写,好好写。”一抬头,那傻子笑的花枝乱颤,真是可惜今晚留宿的那些女子,就这样被一副皮囊所骗。 “趁我发火之前最好赶紧离开,那八间屋子的女子,你不是得一个一个慢慢安抚吗,怎么有空来我这看热闹。”我手里的笔没停下,大悲咒里面的经文极难抄写,字又晦涩。 “给我喝口水,别提了,下次得改变战略,一个一个来,一下子都住满了,倒是赏心悦目,我这身子受不了啊。”他端起我的水,咕咚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臭不要脸。”不能分心,我只好简单回他几个字。 “吆吆吆,你这写的叫字吗,重写重写。”说着,拿起一旁我好不容易写完的大悲咒,刺啦一声撕了,随手一扔,满不在乎道,“你得诚心诚意写,要不然佛祖会生气的。” “滚一边去,陈棉,我跟你有仇吗,你别在我跟前待着,赶紧去旁边那几间屋子。”他要是再在这里,我今晚肯定是不能睡觉了,这一百遍大悲咒,就是抄个三天三夜,也抄不完的。 “别,你就收留我一晚吧。”陈棉转着脑袋,鬼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可能。”想起我娘唠叨的神情,绝对要跟陈家小子划清界限,我继续一个字一个字抄写,那孙子竟一把夺了我的笔,抬脚站在桌子上。 得意洋洋挑眉道,“答不答应。” 这孙子,纯粹找打,我抄起凳子,作势就要打去,“傻缺,你是不是疯了,这样,我帮你抄大悲咒,你收留我一晚。” “成交!”苏绣的嘱咐被我忘得一干二净,管他呢,先活命再说。 我索性脱了鞋子,先滚上床,指着桌上宣纸,“你抄完大悲咒再睡,门插好,别让那几个女子扑进来,还有,窗户也得插好,万一她们饥不择食,我还得跟你遭殃。” “放心,你很安全。” “去死。”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里,总觉得身边有个猪在拱,伸脚去踹,却被一把握住脚踝,我猛的惊醒。 陈棉半是迷糊的看着我,手里还握着我的脚,次奥,老子的清白。 我用尽平生最大气力,用另一只脚飞踹了他,直把凳子砰的稀里哗啦到处滚。 “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傻缺,你睡迷糊了,我帮你抄大悲咒,你收留我,这不是说好的吗,你踹我干什么,哎吆,我的腰。”他扶着腰,满脸怒气。 “你趴桌子上睡,再敢上来,我打死你。”我娘的脸像一幅画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缺啊,跟陈家那小子保持好距离。” 平时的请安果然管用,关键时刻我娘总会出现。 ☆、第七章 “忘恩负义,少爷我抄了半宿佛经,腰酸背疼两眼昏花,咱俩男的,你唧唧歪歪什么啊,跟个娘们似的。”他揉着屁股,妄想再次爬上床。 见我直愣愣盯着他看,陈棉低下头看看裤子,又看看衣服,不知所措问道,“难道我今天格外俊俏,连男的都把持不住?” “孙子,你裤子穿反了。” “次奥,还真是。”说着,陈棉当着我的面开始宽衣解带,“你怎么不早说,今天的姑娘算是白见了,丢人丢到家里。”他手忙脚乱的调了方向,在我面前跟个猴子一般。 见我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冷不丁哆嗦了一阵子,然后捂住前胸,提防的说道,“我警告你,傻缺,千万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不好男色,不好男色,再说,要是让你娘知道你爱慕于我,可不得把我家闹个翻天,再把我生吞活剥了,你自重。” 翻了个白眼,脑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 子里却不受控制的臆想到陈棉那白花花的脸,笔直的大长腿,喉咙止不住咕咚一声,还真是好看,难怪这些女子喜欢同他一屋。 本着怜香惜玉的原则,我大大方方起身,大马金刀的几步跨坐到凳子上,帅气的一仰头,“去,你睡床上,老子我要睡这里。” 那孙子二话不说,接着窜到床上,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来,颤颤巍巍说道,“傻缺,你要控制好你自己,我不好男色,切记切记。” 说罢,整个脑袋都钻进了被子里,次奥,老子这是做好事,他把老子当禽兽,岂有此理。 桌子上整整齐齐摆了几十张纸,上面的字体婉转流畅,刚劲不失力度,灵动乖张,少了一份飞扬跋扈,跃然纸上的是那种纵马一跃的潇洒。 陈棉什么时候练了这么一幅好字,陈员外对他儿子不是一向宠爱有加吗,怎么舍得他亲自写字,还是宋之书对我好,想到这,初入普贤寺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便显得无关痛痒了,虽说陈员外捐助了寺庙,导致庙里师太都对陈棉高看一番,可是想想这孙子平日里大抵没少受罪,到让我觉得心里多生安慰,有点小人长戚戚的感觉。 普仁师太看了我抄写的大悲咒,甚为震动,她看着那字,又激动的看看我,仿佛我就是那不可多得的人才,突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照的她眼睛都差点瞎掉,人就是这样,于是我挺起胸,直起背,准备接受她不加掩饰的赞美。 来吧,来吧,赞美我吧。 “宋缺,你这字委实好看,普惠师太刚得了一本《四十二章经》,座下弟子都纷纷借阅查看,不如这样,你替我抄写一本那经书,用于寺里传阅,以免伤了那正本。” 次奥,你是想要老子的命吧。 “宋缺?你觉得可好?”普仁师太笑的慈眉善目,可我总觉得她笑里藏刀,刀刀毙命不见血。 “遵命,师太客气了,这种事情弟子哪敢推辞,师太尽管吩咐。”反正不是我写的,大不了去让陈棉替我抄写。 “果然有大家风范,宋大善人教子有方,贫尼今日算是领教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可见平日里宋大善人没少花心思在你的学业上,可敬可叹。阿弥陀佛。”普仁师太说着,吩咐旁边的小尼姑去藏书阁拿来那《四十二章经》。 我犹自保持微笑,外面的槐树长得茂盛,槐花的香味阵阵扑鼻,白花花一片,突然间我就想起昨晚陈棉那副样子,阿弥陀佛,我是男的,我是男的。 有恼人的蜜蜂从外面飞进来,嗡嗡的在耳朵边打转,这时候小尼姑捧了一摞经书回来,面上一片祥和。 还行,就这两本,想必陈棉是不会推辞的,大不了,我再收留他两晚。 次奥,后面一个一个鱼贯而入的小尼姑,你们是来逗我的吗,每个人都捧了两本经书,总共八人,那便是一十六本,冷汗直流,这时候推辞还来得及吗,我转身看着笑得眼角都是褶子的师太,不禁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 “有劳你了,宋缺。”客套话总还是要讲的,普仁师太没了讲经时候的严厉,倒像我奶奶,绵里藏针。 真是高看了陈棉那孙子,这件事最后的结局就是我被师太罚着每日听完早课都要习字两个时辰,两个时辰那,平日里半个时辰都坐不住的人,如今要我练两个时辰的字,还是在听完早课之后,想想都觉得膝盖疼。 晌午过后去清扫藏书阁的院子,顺便把藏书阁也打扫一遍。 同样一天上山的,那孙子就配备了两个小尼姑伺候,说是为他研墨倒水,专供他抄写《四十二章经》,集大成者,必然不拘小节。 这是普仁师太的原话,那孙子肯定是故意的,开着屋里的后窗,我在那扫着落叶尘土,这个季节,为何叶子还这般多,宋大善人说我粗皮肉厚,所以我干起这活来到也得心应手。 虽说平日里走路没觉得多热,可是人要是出力干活,那汗不知怎地就噼里啪啦了,就着那粗布袖子擦了一把汗,回头正好望见一个小尼姑将茶水倒好端到了陈棉手里,是手里,就差喂他喝水了,次奥,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陈棉那孙子这还没完,慢悠悠起身,一脸焦虑的指指我,轻声对一旁的两个小尼姑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人耳朵根子都嗖的变红了,一人转身去倒水,另外那人专心研墨。 “阿缺,进来休息一下吧,这位小师父给你倒了水,地总是要扫的,不急在一时。”说的通情达理,可在我听来却是格外刺耳,是谁害我扫地的,又是谁害我每日跪着写字,罪魁祸首现在却明目张胆的对我显示他的恩德,我背过身去,扫地的手不觉得力气大了起来。 那地上的石头叶子仿佛都变成陈棉那张肆意乱笑的脸,我扫啊扫,事实证明,这给了我无限动力,起码提前完成清理工作。 ☆、第八章 山上的日子总是难过,因为太为枯燥,所以我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仿佛刚出门的光景,转眼就是天黑,在家十几年,除了爬墙上树,偷瓜摸枣,什么都没学会。 做错了什么事情,有苏绣帮我担着,苏绣担不了的,还有奶奶,老太太一言既出,宋之书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虽然他喜欢苏贤汝,终究我还是奶奶的亲孙子。 宋之书总说我难成大器,我便胡闹给他看,从我出生起,不都是一场笑话。 可是在山上不同,没人庇护我,时时刻刻还得被陈棉逼着前进,师太们也不会因为我是宋大善人的儿子而多给薄面,毕竟他没捐资助庙,只有更加努力的习字听课,才不会被罚着去打扫藏经阁,清理书籍,浇菜种地,还有喂猪喂羊。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要干这么多活,因为这是我跟师太们抗争的结果,这些糙活,我都干过了,心得便是,真不如写字来的轻巧。 也别问我寺庙里为什么会有猪有羊,师太严肃的告诉我,那是用来招待外来贵客的,可我半夜起来撒尿的时候,明明看见四个普字辈的师太一起聚众偷吃。 可我再也不敢问出口,不是怕他们的回答,而是怕对我格外的惩罚。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我俩已经在山上呆了两年多,说说不同,我就是能从半个时辰坐到两个时辰了,再就是横着爬的字现在都能规规矩矩框起来写了,这得感谢普仁师太。 过得最舒适风流的还是陈棉那孙子,自从他来了,进香还愿的香客突然间就多了起来,普惠住持喜欢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拉他去讲课,那两日的香油钱是往日的十几倍多,都说清修,好像只有我自己被清修了,那孙子更像是富养,没看他毛发光泽极好,面目更加妖艳诱人,那可是平日里好吃好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 喝伺候的。 再看看我这发育不良的身体,同样的年龄,我比他足足矮了一头,十三岁的年纪,看谁都不顺眼。 苏绣说要来看我,可是两年多过去了,她一次都没来,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就连五个姐姐,也都没来看过我,好像前面的十几年,我从未在宋家出现过,陈棉他爹倒是来过两三次,每次都会带点香油钱,还会给他带些好吃好喝的,那孙子这点做的还不错,吃喝都是有福同享了,只是他家的油水太旺,每回吃完我都得拉两天肚子。 槐花又开了,依旧是香喷喷的味道,枯干的树皮蜿蜒向上,有些地方还裂开来,露出里面的新皮,蚂蚁忙活着搬家,从上面爬下来,还有的从下面爬上去,刚刚扫完庭院,我托着腮帮子数着落在地上的槐花,倒也不觉得日子多难过。 “傻缺,前几天小顺子给我捎东西的时候,告诉我我家新开了八家铺子,我爹忙着开张的事情,还有啊,这次听说请来了青州城有名的戏班子,老班主当年还在京城给王侯唱过戏,新捧的角儿叫瑶仙,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可火了,你去看吧!”陈棉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手里还捏着一串葡萄。 “这个时节还能吃到葡萄,师太对你可真好。”我懒洋洋看着那串紫灵灵的葡萄,上面的白霜清静,还挂着未滴落的水珠子。 “那倒不假,只是这葡萄是九青山的,师太想吃也得看她有没有那脚力,是小顺子带来的,我爹说有客商专程带到长陵城的,他老人家心疼我在山上孤苦伶仃,特意让小顺子全都给我带了过来,跟你说正事呢,你去不去?” 他捣捣我的胳膊,一只蜜蜂恰好从我俩中间飞过,险些落在他袖子上。 “不去。”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肯定去不了,普仁师太不知道遵从我爹什么样的嘱咐,将我看的严严的,管的更是狠狠地,虽然庙门常开,我确是有脚难行。 “你为什么不去?我都跟小顺子说好了,明天备上一辆马车,五更的时候咱们悄悄出去。”陈棉样子有些着急,好像如果我不答应,他能立刻蹿到那槐花树上一般。 “师太让我五更起来,去收拾藏书阁。”为了提高我的修为,普仁师太也是煞费苦心,夜深人静的让我去干这事。 “难怪都叫你傻缺,到时候等我安排。”他眨了两下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卯时的样子,我伸了伸腰,胳膊腿的纤细瘦弱,哪里跟威武有半点关系,宋之书还说我皮糙肉厚,等让他看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心疼。 突然间藏书阁的大门咣当一声被踹开,接着就是陈棉那张极度夸张的脸,说悲伤的还带着些许得意,张口便是,“缺啊,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我一听也忘了身上的疼,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后面跟着普惠师太,老人家一脸同情,似乎都是对着我的,“小顺子昨日过来,顺便跟我提了一句,说是宋大善人病倒了,为了不让你挂心,一直瞒着不告诉你,可是,他都躺了半个月多了,一直不见好转,如今......” “我爹到底怎么了,快说!”我一把抓住他衣服领子,也顾不得什么我是男的我是男的之类的话了,宋之书虽然文弱,也不至于生这么一场大病啊。 “听说情况不太好,普惠师太已经准了你,今日便可下山,你快去换衣服,外面小顺子还没走。”陈棉拖着我,我迷迷糊糊跟着他往外走去,忽然清明,“你是不是假......” 次奥,那孙子一脚踩在我脚背上,那叫一个疼啊,“别着急,我领你回去。”说罢,那孙子回头一脸伤情的对普惠师太道,“师太,同是邻居,我于心不忍他一人下山,此去还请师太,恩准,弟子送他下山,若宋大善人无事,弟子便安心了。” 普惠师太看到我的龇牙咧嘴,却不知我是被那孙子踩得,只以为我挂心宋之书的病情,一时慌了神,所以赶忙同意了陈棉的要求。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都觉得是一场梦,我们就这样下山了? ☆、第九章 小顺子回头看看车篷里的我们,笑道,“宋少爷几年不见更加清瘦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难道不应该说少爷我更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了吗,那么多好词不用,偏偏用清瘦,我撇撇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两年多不下山,有点不适应城里的繁华热闹,街边摆摊的小贩,两边古朴的作坊,还有各家掌柜伙计出来揽客的热情,以及红花楼上各位姑娘十年如一日的美丽大方。 “头牌换了吗?怎么我不认识这个头戴粉色桃花的女子?”我们上山那年红花楼最火的还是那李盈盈,怎么这会子不见踪影了,那天字号的红花楼客房,现在已然是这位桃花美人所住,她可不比李盈盈,想当年,李盈盈肌肤赛雪,圆润光滑,一回眸不知道要勾走多少人的魂去。 这位桃花美人身子纤瘦,面上高贵不落世俗,眉似远山不画而黛,柳叶般的眼睛微微挑起,薄薄的红唇状若无意的嘟囔了一句,看嘴型,好像是,一群怂包。 当然,这是我猜测的,不同的看客想法自然不同,就比如说陈棉,那孙子愣是从桃花美人的嘴里听出了半夜等你来的意味,果真作怪。 “流水的姑娘铁打的郎,傻缺,你不想想这都几年过去了,李盈盈早该被赎身了,咱们走的那年,不是就有耳闻,说是邻城的陈土豪要来纳她为妾吗,这个姑娘想必是刚刚登上花魁宝座,你看她那气质,那□□,比起李盈盈,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清瘦瘦的,有什么看头,真不如李盈盈的感官好,起码白嫩嫩摸起来也舒服。 我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去,那厮一把拽住我袖子,指尖冰凉凉的触到我的手腕,就像一条蛇噌的溜进我衣服里,陈棉感叹道,“傻缺,什么时候你的皮肤也这般好了,滑溜溜的抹了什么,跟姑娘似的。” “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我蛮横的抽回手,又往下撸了撸袖口,瞥眼问道,“咱们总不能真的回家吧,到时候怎么跟爹娘交代。” 毕竟是偷着下山的,若是被宋之书发现了,少不了一顿训斥,陈棉身上肯定有银子,既然这样,不如住在客栈方便。 “少爷我早就打点好了,就在红花楼旁边新开的客栈,两间上好的客房。”那人神色一变,俱是飞扬之色,甩甩衣袖堂而皇之往那客栈走去。 那客栈气势恢宏,看外面大有九天揽月之势,张扬跋扈,规模更不差于红花楼。 这风格,大约是出自陈员外的手笔没错了。 安顿好我们二人,小顺子拍完马屁也离开了。 客栈用料讲究,接待的客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 人也都是有身份或者有钱的那一类,店小二和掌柜的都是会看眼色的人,见到陈棉便已然心领神会,客气却不逢迎的领我们进了天字一号房。 陈棉回身问道,“店里没有空余房间了吗?怎么说好的两间房,反而变成一间了?” 掌柜的略微陈思,低声回道,“少爷,您是偷着下山的,本就不该张扬,况且老爷还不知道您回来了,向来客栈人满为患,账目不好做,这一间房,还是我以我家夫人的身份来定的,您就委屈一下,也为我们做下人的考虑考虑。” 掌柜的说的合情合理,若是再挑事,未免显得陈棉不够识大体,店里做的是他家的买卖,哪有赔本的道理。 本来客栈挨着红花楼,位置极佳,整条长安街,最为繁华的莫过于此了,对面是一条清水河,夜里的时候满街的灯笼高高挂起,映在水里跟梦里一样,如幻如诉。 这种地段,平日里便该人满为患了,掌柜的还能临时腾出一间客房,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周折,陈员外向来会用人,却不是任由别人偷奸耍滑,账目上必然一目了然,掌柜的宁愿花自己的钱用夫人的名义为他们预定一间房,仔细想来,陈棉还应该跟他道一声谢。 “有劳掌柜的了,我爹那边,还请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为好。”陈棉做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非但没有出言不逊,没有骄横造作,反而谦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这孙子,还真能屈能伸。 “明白,你们先休息,少爷有事再叫我,我先下去忙了。”掌柜的抱拳施了个礼,陈棉点点头,房中便只剩下我俩大眼瞪小眼。 天字一号房位于二楼,临河而落,一厅两卧,只是一间床大一些,另外一间床小了些,用的都是上好的锦缎,躺在上面都是一种享受,退卡客厅的窗户,能看见清水河景色,也能看见两旁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邻侧的红花楼时不时传来几声啼笑,搅得人心里痒痒的。 尤其是那惹人的微风,和了姑娘们的胭脂香气,一路奔袭到我的鼻尖,这香味,迷迷糊糊让人沉醉。 “傻缺,你中毒了。”陈棉伸手敲了下我的脑袋,阿嚏,终于打出来了,满鼻子的香气喷了陈棉一脸。 好像还有我的口水,看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我从桌上拿了抹布赶忙帮他擦脸,擦口水,“对不起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了。” “要不是看在宋大善人的面子上,我真不想跟你同流合污。”他愤愤吐出这几个字,好像我多么见不得人一样。 次奥,老子还不擦了呢。 我随手将那抹布扔到桌上,大大咧咧蹲坐在凳子上,一边剔牙一边有话没说的说道,“晚上我去红花楼,都两年多没去过了,还怪想的。” “傻缺你竟然去过红花楼?”他一边指着我,一边假惺惺又充满兴奋的问道。 “次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李子的时候,身上还带了李盈盈的香味,那胭脂我尝过,错不了。”想当年约莫我有十岁吧,无法无天,瞒着宋之书进了一次红花楼,抱着李盈盈啃了两口腮帮子,李盈盈好像挺喜欢我的,就是掐我的脸有点疼。 “这你都知道,你不傻啊,缺。”陈棉几乎蹦了起来,好像自己的秘密不小心公之于众,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还是疯。 “我还知道当时你偷拿了李盈盈的帕子。”这事肯定没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当然,李盈盈说的话,我也不会告诉陈棉一句。 我觉得李盈盈有双会看透人的眼睛,要不然她抱着我的时候怎么说,妹妹,你生的何等俊俏,只是可惜了。 活在这世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个人叫我妹妹。 有叫我少爷的,有叫我弟弟的,也有叫我儿子孙子的,唯独不跟妹妹沾边。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李盈盈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哪怕今天看到的那个姑娘,顾盼生姿那个劲,不如李盈盈来的直接。 这下陈棉有些挂不住了,他搅弄着两根手指,似乎有些愤愤不平,“还说呢,回去就被我爹发现了,当场没收,从那以后我就没去过红花楼了。” ☆、第十章 于是,当天晚上,我跟陈棉,换了身花里胡哨的浪荡公子哥的行头,大摇大摆的进了红花楼,还没踏上台阶便被一左一右两个姑娘一人一个挎了进去。 陈棉还好,个子高,跟那姑娘极为般配,我这矮个子,倒像被那姑娘吊了起来,强挎着往前走,听后面陈棉夸张的笑声,我就知道自己走路的样子有多丑。 越是跟那姑娘犯别扭,那姑娘越是娇俏,一手挎着我,一手替我擦擦脸上累出的汗珠子,打趣道,“小公子,头一回来红花楼吗?” “才不是,老子来过好几回了。”面子总还是要撑一撑的,我将两腿劈开,外八字走起来,这个姿势无端的让我觉得自己充满力量。 “呵呵~”那姑娘掩面笑了起来,浓重的胭脂气息扑面而来,阿嚏,别怪我,真的不怪我,我看着松开我手的姑娘,正一脸埋怨的看着我,似乎不打算再带我走了。 “姑娘万莫生气,舍弟有些痴傻,你去忙别的就是。”陈棉极会看眼色,摸着人家手的空隙,顺便塞了几锭银子过去,果然,不出片刻,那姑娘便喜笑颜开,扭着屁股,风姿绰约的离去了。 陈棉拉我过去,一路走一路说,“这些庸脂俗粉不是咱们要看的,要看便要去看那花魁,也不负此生。” 我似懂非懂跟着他,只觉得说的有道理,为什么有道理,却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待到了楼上,老鸨守在那楼梯口,一边胡打着扇子,一边上下打量我们二人,我不自觉挺起身子,发现连那老鸨的高度都达不到,索性又抽了回去。 “这位妈妈好,在下唐突了。”陈棉微微施礼,却不失身份。 那老鸨面上看不出戏谑,倒也客客气气回了个礼,“小公子可是来看热闹的,怕不是找错了地方。” “妈妈见笑了,在下和舍弟初次登门,实则早已垂涎花魁姑娘许久,如今鼓足勇气,带足银两,只盼能够见那姑娘一面,以了憾愿。” 次奥,这孙子还是骑在墙上偷吃李子的陈棉吗,我只管在那听着,半句话不敢开口,毕竟还没见着姑娘。 “吆,你们也是为了思思姑娘来的啊,那可是要破费不少了。”老鸨竖起扇子,眼神递向陈棉的钱袋子,似乎有些怀疑。 陈棉解了腰间的钱袋子,从里面取出几粒碎金子,那老鸨的眼睛立刻开始放光,说话的语气也似抹了蜜糖,甜兮兮让人酥麻。 “客气了小公子,外面清水河有条画舫,不如让思思姑娘陪你们夜游清水河,看看这长陵城的晚上,你可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想来可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 我们思思姑娘不愿意呢。” 次奥,不是思思姑娘不愿意,而是他们给的钱还没入得了老鸨你的眼吧。 不是谁都能出手这样大方,一给就是金子,一给就是好多金子,真是个败家子。 陈棉跟那老鸨客套着,我这厢觉得事情已经办成了,便撒开他一直拉着的手,径直往老鸨身后的房间走去,门虚掩着,门口还站了一个丫头,碧色的衣衫,稚嫩的小脸,我朝她笑笑,张口就是,妹妹,让一让。 那小丫头鼻子一横,似乎不准备给我让路。 我回头刚想问老鸨,却见陈棉客客气气上前,鞠了个礼,“姑娘见笑,舍弟得罪还请海涵,我们二人已和妈妈谈好价钱,只等思思姑娘上船一叙了。” 那小丫头变脸可真够快的,低头羞涩的笑笑,施施然让了路出来,陈棉抢先一步进去,桃花美人正背对着我们。 双肩微微晃动,如瀑的长发恰到好处的盖了半边身子,那朵桃花迎着灯火忽明忽暗,我瞧瞧陈棉,他就跟看呆了一般,痴痴地站在那里,美人回首,一双柳叶眼婉转几下便把陈棉的魂勾走了。 我赶忙捂上眼睛,俩人总得有一个保持清醒,小时候听苏绣讲过画皮的故事,大约就是几个美貌女子,仗着妖艳,取了人的魂去,看陈棉这样子,凶多吉少。 “你拿我钱袋子干嘛?”次奥,方才还魂游天外的陈棉,一下子捂住了我放在他钱袋子上的手,防贼一般的盯着我。 我总不能当着思思姑娘的面说是为了防她吧,是以,我们四人不尴不尬的上了画舫,那小丫头照样不拿正眼瞧我,有钱的是大爷,谁让我们的钱袋子都挂在陈棉身上呢。 住在长陵城十几年,却从未在船上看过清水河夜色,晃晃悠悠的似乎飘在那一片汪洋之中,船桨打过的水花有些零星的落在脸侧,哗哗的水声让我想起苏绣和奶娘给我洗澡的场景,画舫上面吃喝一应俱全,就连弹唱的琵琶,都预备在侧。 思思姑娘是个不爱讲话的人,陈棉也像被魔化了,跟着在那看,却不知声,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开口,他们二人,一个弹着琵琶唱着杨柳霏霏,一个两眼直直,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百无聊赖之际,我顺手掀开船帘,对面远远的过来一条船,挂了两盏灯笼在上头,不同于我们乘坐的画舫,灯火通明,那条船似乎睡在了清水河上,悠悠的自顾自飘着,越来越近。 船夫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时不时还打个哈欠,微风皱起,吹动那船的帘子,帘角蹭起一块,露出里面谈笑的人来。 虽然灯光昏暗,我去依然仿佛看见里面那张白凄凄的脸,那通体碧绿的簪子,黑暗中如墨如玉的长发,只是不同于往日里我见到的场景,以前见他都是高高竖起,今日里却留了一些散在外面,更具风情。 等我想细细看来的时候,那船却在不知不自觉间悄然飘远了。 我却仿佛还在梦中,次奥,真疼。 我怒目而视,陈棉那孙子掐完我大腿的手还留在那里,似在嘲笑,“傻缺,你魂被勾走了。” 思思姑娘低头微笑,烛光映着她的眸子越发神秘好看,“思思姑娘见笑啦,舍弟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想是思思姑娘的琵琶声太过真实,如梦如幻,让人难分真假,跟着忍不住伤心起来。今日听闻思思姑娘一曲湘女怨,突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必将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次奥,跟美人献殷勤却要踩着我上,我招谁惹谁了,一天三次说我痴傻,不真的干点什么,到对不起你了。 ☆、第十一章 下船的时候,思思姑娘跟在小丫头后面,再后面便是陈棉,我尾随其后,眼看思思姑娘的脚刚踏上岸,我灵活的伸手一拉她臂弯,脚跟上踩到了她的裙摆,我发誓,我没想搞这么大的。 我只想让她摔到,以为是陈棉所为。 可是,看着陈棉狠狠瞪我一眼,然后奋不顾身扑腾一声扎进水里救人的场景,我觉得我好像犯了个大错,于是还没等他们出来,我先找了个墙角藏起来了。 陈棉上岸后四处张望,肯定是想找到我然后狠揍一顿,我才不会出去,墙角本就昏暗,他们落水后多数人都围在外圈,虽然陈棉个头高,也抵不过里三层外三层前来看热闹的人。 三更半夜的,长陵城原来有这么多人还没睡,思思姑娘全身都湿透了,衣衫漉漉的贴在肌肤上,更显得清瘦可人,他们上头有一盏灯笼在那随风摇曳,思思姑娘小鸟依人的样子似乎触动了陈棉,他一咬牙,打横抱起思思姑娘,前面的小丫头大声喊着,一边拨弄开人群,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没有了花魁,还有什么兴致看下去,之前去一趟红花楼都要花上一大笔银子才能见到佳人,如今不花一文便能近身观看,天下哪有不爱占便宜的道理。 我站在那灯笼下,凉风阵阵,漆黑的水里再无波澜,只是随着风吹缓缓拍打着河岸,此时我那胸口的位置,似乎像这清水河,幽深无底,空牢牢的难受。 天下男人皆好色,邻家哥哥要动心。 晚上陈棉回去的时候,我正在假睡,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感觉自己的眼睫毛不受控制的一抖一抖,这是心虚,我知道,却只能强撑。 我以为他会走过来一脚将我踢下床,他呼吸的气息一点一点喷到我的脸上,弄得我怪痒痒,却仍旧不敢造次,毕竟有错在先,他的脑袋慢慢离开我的床前,有凳子推拉的声音。 我开了条缝,刚想看,那人却不厚道的笑起来,“起来吧,早知道你没睡,还装。” 看来没生气,我一咕噜爬起来,先去喝了两杯水,可怜巴巴望着他,意图蒙混过关。 “你看我,为你创造了一个多好的机会,英雄救美,戏曲里不都这样写的吗,我就是那红娘,你们就是那鸳鸯,不用谢我。”话虽如此,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他刚进房,衣服已经不是原先那套,想是在思思姑娘那里讨了好,换了一身红花楼端茶倒水小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甚是好看。 他似乎在看我,我接着大言不惭道,“若是以你寻常的进度,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跟人家肌肤相亲,若不是我,今晚的美事哪能轮得到你。”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似乎心有所想,我拿手在他眼前晃晃,该不是那魂还没回来吧。 突然,他两颗亮晶晶的眼珠子直直朝我看来,次奥,老子是男人,可是,可是这眼珠子也太好看了吧,似乎聚满了莹润的光芒,稍有不慎,便会被它吸入其中,“傻缺,你说对了,我得感谢你,我是男人,我爱的是女人。哈哈哈哈哈......” 次奥,笑的真渗人,搞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 。 “那思思姑娘看着清瘦,可是抱起来有肉,腰上盈盈一握,那胳膊如同抹了东海的珍珠粉,光滑细腻,抱着她的时候,我近处观察过她的脸,就跟咱们早上吃的那鸡蛋,刚剥了壳,嫩嫩的就想咬上一口,今日游船,不虚此行。” 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大串,我大概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跟陈员外一个见地,看见喜欢的姑娘,争取不惜一切代价,娶到手。 “那你得跟我看完了堂会,要不然惊动了我爹,我这趟算是白下山了。”他今晚这么一闹,明天长安街都就知道思思姑娘跟陈家少爷私定终生的事情了,陈员外如果知道他下山了,我还能跑得了吗,我可不想被宋之书再念叨,尤其是一边说着苏贤汝的好,一边哀其不幸,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明日堂会,就在兴隆斋办,那门口敞亮,明天咱们会会那瑶仙,看看是个什么国色天香的主。” 兴隆斋是陈家这次新开铺子里最大的那间,门口就是一处空地,人来人往的也不少,可那地方却不能外人去摆摊,就算干晾着,也决不能有人占地。 兴隆斋两旁的铺子前或多或少都摆了些叫卖的玩意,陈员外大手笔,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钱。 听说这次陈员外找了十分有名的厨子,专门在兴隆斋搭手,长陵城的官员也去捧场,还有专门的雅座包房,都为来瞧瞧青州城这个瑶仙,到底怎样让人赞不绝口。 可不就是个好日子,有包房座位的自然不着急,那些只能站着看得早早到了兴隆斋,角儿还没登场,看客早就围了个水泄不通,长安街空前的热闹,有的人还抱了孩子出来,只为讨个好彩头。 门前搭了个戏台子,照例是陈员外的大排场,当不辜负青州戏班的名声。 陈棉在自家酒楼提前定了包房,正好能看到对面戏台,小顺子过来领了赏又送上一壶美酒,说是高粱酿,今年醉仙坊出的新品,头一份,尝个新鲜,末了嘱咐一句,这酒绵软味长,需得细细品味。 陈棉起身走到栏杆那里,双手撑住往下环顾,似乎在找什么人,我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乐呵呵问道,“在找思思姑娘?” “知道还问。”陈棉冲我一咧嘴,复又寻去,我踮起脚尖,用手勾住他脖子后面的领子,强拉着往后看去,“瞧瞧,思思姑娘正巧等在咱们房外了。” ☆、第十二章 弱柳扶风,夏日的衣衫分外薄透,思思姑娘里面穿了一件碧色的薄纱,外面又披上一条白色轻纱,看上去凉快得很,眉眼含笑,欲说还休的看着陈棉,她今日眉毛画的格外别致,就像两条柳叶,恰好她眼睛的形状也像粗一点的柳叶,在我看来,远远挂了四根柳叶在脸上,确实别具一格。 那丫头到先看见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哼一声,便瞥开不再看我,似乎多看我一下能长针眼似的。 陈棉上前领了思思姑娘落座,次奥,老子的座位呢,趁那孙子屁股还没着座,我蹭的一脚踢过去,又飞快闪身过去,翘起二郎腿看他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怂样,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佳人在侧,他又怎么会跟我一般计较,我喝这茶跟思思姑娘并排坐着,这里看下去,戏台上的状况一清二楚,小顺子做事果然干脆利落。 那小丫头见状,更加觉得我不是正经玩意儿了,站在思思姑娘那里一双杏眼怒目而对,好个陈棉,这么多小美人为你打抱不平,少爷我还就爱看热闹了。 我对那小丫头咧嘴嘿嘿笑道,“小姑娘,你牙上有根韭菜。” 那丫头连忙闭上嘴巴,一手掩着脸,一手忙着去抠,倒是那思思姑娘心思细腻,回头轻声说道,“双儿,你什么时候吃韭菜了。” 那丫头登时反应过来,一张笑脸骚的又红由白,我摇头晃闹佯装不知,她也只能恨恨跺了两下脚作罢。 陈棉不知道从哪又搬来一张红木雕花椅子,为了不唐突佳人,又为了更好观戏,他挨着我那张椅子坐下,一条纸扇啪的拍在我头上,看上去无比自然,就像演练了数百回一样。 “为兄不跟你计较。”次奥,又占老子便宜,据苏绣讲,我跟陈棉出生时辰差不多,混了也就不知道谁大谁小了。 思思姑娘拿出帕子擦擦嘴角的茶水,又递给陈棉,那孙子两眼放光的接了过去,握在手心不舍得擦,鼻子却在偷偷闻着上面的胭脂气息。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好色。 戏台上一切准备妥当,随着锵锵锵的声音,配角们先上场了,好一出《花开富贵》,陈员外这种大胆外放,明朗直接的表达深得我意,不一会,那旦角登场。 挺拔的身姿,头戴束发紫金冠,鬓若刀裁,眉若墨画,双颊粉红似春日拂晓,丹唇轻启如东海珍珠,着牡丹富贵大红箭袖,束着金色飞凤长穗宫绦,外罩八仙过海排穗褂,脚蹬青缎白底小朝靴。 婉转回眸间,一悲一喜一抖袖,让人情不自禁跟着心颤神伤,泫然若泣,眸中带水泛起点点云烟,双眉紧锁,似有万种愁绪,悠扬辗转,妙不可言,就像那杏花铺面,微雨迷蒙。 “果真妙人。”陈棉看得有些痴傻,我拂去不知哪来的雨水,抬头望望天,竟是艳阳高照,许是今日眼睛累了,思思姑娘蹙眉端坐,我用肘子捣了捣那孙子,岂料他突然惊讶道。 “傻缺,你看,那是不是你家那个痴儿。”顺着他手指去的地方,我看到那两年多不曾见过的仇人。 他站在人群当中,虽是拥挤,但仍显得不落俗套,气质卓越,白皙的面庞一直看着那戏台,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觉得这短短两年,陈棉长个了,苏贤汝长个了,为什么只有我,窜了那么短短一点个头,便再也不动弹了。 “那痴儿也爱看戏,你爹近来管教可松懈不少啊,你来都得偷偷摸摸,他却可以光明正大,你看你看,他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估计看上那女旦了。”陈棉愈发显得话痨了些。 我都看不清楚,他又怎么瞧得真切。 竟说些胡话。 苏贤汝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主,我倒真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够有点情绪,哪怕生气,暴跳都好,可惜,那就是跟木头。 “亲爹,想想我过后还得回庙里去,就恨不得重新投胎,苏绣还说去看我,半个人影也没见到。”我耸拉着脑袋,台上好看,不少人往上面扔碎银子,真替那姑娘的头担心,万一哪个不注意的,咋伤了人家。 “这些粗俗的人,竟不知道怜香惜玉。”说罢,陈棉回过头去满脸堆笑的望着思思姑娘,二人就像普贤寺发情的野猫,处处张扬着怪怪的气息。 “对了,傻缺,你大姐去年嫁给长陵城卖豆腐的了,听说还添了个男孩,就是赵家,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 长林街上那个赵家。”陈棉突然转过脸,贼兮兮的说道。 “次奥,什么时候的事,宋之书居然没喊我,宋春自己也不来看我,次奥,我还是她弟弟吗,你竟然知道,宋夏呢?她没嫁了吧。”我一把拽住陈棉的袖子,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水,那小丫头诚心害我,这水滚烫,烫的我胳膊立时起了个大泡。 宋春只比宋夏大一岁,宋春都有孩子了,宋夏八成也快出嫁了。 陈棉面上有些难言之色,吞吞吐吐,“那个,说出来你别怪我,宋夏今天好日子......” 次奥,这孙子肯定是故意的,看戏看到兴头上,再告诉我宋夏今天就要出嫁,我跳起来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你等着!”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人群里有人看过来,走得急,也看不清究竟,反正丢脸的是他,我跑的很快,这样的日子,宋之书还是没有派人送信给我。 我边跑边骂,骂着骂着声音也没了,次奥真没出息,随意抹了两把眼泪,我躲在门口的柱子旁,宋之书好像老了一些。 身子有些驼背,依旧那么瘦,苏绣倒圆润了不少,正抹着眼泪靠在宋之书怀里,宋秋,宋冬,宋婉陪在旁边,宋夏已经走远了。 我只能看见门口有红纸,有花生栗子,还有挂在门上的红绸子,喜轿都没看见,更别说宋夏这个新娘子。 ☆、第十三章 他们一行人准备回院的时候,宋婉突然不知怎么眼神就好起来,捂着嘴看着我身旁的柱子,我急忙挥挥手,示意她别声张。 宋婉也倒聪明,跟一旁的宋冬说了几句,等他们都回去,她才来到我这。 宋婉都长这么高了,我却还是这样矮,宋婉比我大两岁,也比我高了半头,一双灵气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张口便笑道,“阿缺,你怎么还这么矮。” 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我帮她擦擦,“五姐,我好好的,你哭什么,那道士不是说了吗,只要我清修,准能活过十八岁,我今年十三了,五姐,回头多给我送些好吃的,我准能长高。” 这么多年,这五个姐姐也没去看我的,起初我还满心抱怨,后来想想,他们都是女儿家,普贤寺又在山上偏远之地,再加上宋之书向来家教甚严,肯定是他不让五个姐姐去看我,这样想着,心里才会稍微不那么纠结。 “你怎么知道二姐今天出嫁,谁陪你下山的,可别让爹爹知道了,他最近不知为何事烦心,老听他唉声叹气,你要是碰到他了,保不齐一顿揍,你偷着下山的吧。”宋婉两句话点到关键,说这话时,我们正在一处茶馆喝茶。 “陈棉跟我说的,我都不知道二姐今天要出嫁,早知道我还能早点过来,哎,不说了,提起来让人心烦,对了,他还说大姐嫁给赵家了,长林街那个,是长陵城有名的豆腐坊的那个赵家吗?”长陵城有一家豆腐坊特别有名,开了十几家分店,几乎垄断了长陵城的豆腐行业。 他家豆腐嫩且多汁,不容易散架,也没多少晦涩感,细细品尝还能品出那么点甜甜的味道,据说是因为赵家豆腐用泉水的缘故。 如果宋春真的嫁了过去,以后我们家的豆腐起码不用付钱买了,也是划得来的,而且赵家那公子为人十分忠厚老实,小时候我跟陈棉拿石头砸他,人家硬是不带还手的,也从没跟家里告过状,还照样屁颠屁颠跟我们玩在一起。 小时候的秉性不差,现在估计也不会变到哪里去,宋春好福气。 “对啊,你都当舅舅了,阿缺,你还是个孩子,居然也当舅舅了。”她这语气,好像我比她小多少似的,一脸得意,宋婉跟着宋之书习字读书久了,身上也带了些酸腐之气。 “宋大善人心真大,我都当舅舅了,却还没见过那姐夫,更别提我外甥。咱娘更是,平日里整天提溜我,发配到山上之后,就算连一封信,也没给我写过,如果不是跟陈棉偷着下山,我连宋夏的婚事都不知道,好像我根本就不是宋家的人,什么都不必知晓。” 宋婉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说什么安慰我,又觉得好像我说的确实在理,没什么好反驳的。 讪讪回道,“你说的极是,爹爹现在极为倚重苏贤汝,那天铺子里来了一批茶商,爹爹给他们介绍了苏贤汝,说是自己的儿子。”她抬头看看我的表情,确认无恙后才继续说。 “现在爹爹渐渐放权,很多事情也都交由他去打理,阿缺,你要多多上进,看爹爹那意思,以后宋家还不一定谁当家做主呢,要是你一直不思进取,吊儿郎当,保不齐哪天爹爹一怒之下就能把自己的衣钵传给苏贤汝,到时候你无家可归,丐帮也不会收留你这样做坏的家伙。”我举起袖子遮住半张脸,偷偷打了个哈欠,心想女人真是麻烦。 “宋夏,不,二姐是不是嫁给王家卖鱼的了。”想当初,我跟王家那小子从长安街东头打到西头,那孙子追着我满街跑,战斗力极强,最后愣是把我堵在我家门口,宋夏仗义,看见我缩头缩脑的,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宋夏从小就长得个高,在五姐妹之中出类拔萃。 王家那小子虽然大我几岁,跟宋夏同龄,彼时却还是个矮冬瓜,见了宋夏不自觉心里打怵,躲得老远,可说也奇怪,从那以后,我们两人打架,他从来都是跟猫捉耗子一样,眼看要追上我了,忽然撒个尿,或者去看看一旁卖东西的小贩,待我跑远点,又立马跟上,让我心里非常不安。 无数次被宋夏护在身后之后,我大约明白一个道理,王家这小子,想跟宋夏学习怎么长个,吃鱼吃多了,脑子也糊涂。 “你怎么猜到的,宋夏跟王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郎有情妾有意的,听爹爹说还是王谦主动上门提的亲,虽然宋夏早先也跟他提过心许王谦的事情,其实也算了却爹爹一桩心事,五个女儿,哪个也不想委屈了,二姐嫁出去,接着不就是三姐吗。”宋婉说得轻巧,好像她不是女儿一样。 小时候总觉得长陵城鱼虾太贵,可王谦出门打架的时候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炸虾,挺让人心里不平衡的,小伙伴们根本不用怂恿,目标很一致的抡向了王谦。 谁让他有虾吃,还当着我们的面吃,不揍他揍谁。 宋夏以后怕是个长胖的主,整日里跟着吃吃吃,能瘦下来才怪。想当年王谦家把鱼虾价格抬得那么高,整个长陵城望尘莫及,可想是当地有名的渔霸了。 小时候都怕宋夏怕的要命,现在估计也差不了哪里去。 “五姐,我怎么听说你跟方如信走的挺近呢。”我发誓,纯粹只是我信口胡诌,只不过有一点,方家是书香世家,他祖上还有过探花,当然也不知道是方如信的祖爷爷还是祖祖爷爷。 谁知道宋婉居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 然脸红了,她红什么脸,两只手绞着帕子已然拧成了一股麻花,越绞越紧,我都替那帕子紧张,幸亏质量好,绞成这样了散开还是完好无损,她摸摸耳朵,又托住粉腮,往日的书香气息换成了一股甜丝丝的香味。 我伸长脖子嗅着,宋婉一手挡住我的鼻子,推了回去,“你做什么,跟狗似的。” ☆、第十四章 走的时候宋婉恋恋不舍,要不是他们两年多都没上山看我,我真能以为她是多么的欢喜我,一转头,她连跑带跳的离开了,次奥,这是什么情况。 上辈子我可能真是一条狗,天一热的受不了,我在半山腰等着陈棉,清泉微流,溪水潺潺,汩汩而出的水击打在前面的石头上,拐个弯又接着前行,树木成荫,我躺在一块石头上,冰凉凉的正好。 他来的时候我正看树上那个蜘蛛,好不容易铺了一张网子,又很有耐心的等了半天,这才飞来一个蛾子,我都有点捏把汗,一边盼着那蛾子赶紧自投罗网,一边又觉得真的被蜘蛛吃掉有些残忍,在我半是挣扎半是变态的思考之中,陈棉一声尖叫,正好吓跑了那只蛾子。 我吁了口气,阿弥陀佛,在普贤寺待久了,居然也见不得杀生了。 他异常兴奋,我回头看看他腰间,多了一个荷包,绣着一对鸳鸯,还真是明目张胆,“你就不怕师太责罚。” 那孙子笑笑,“这不是刚刚送走思思姑娘吗,送郎送到小桥边,泪雨连连不忍分,唯有香荷赠君身,你瞧,这俩鸭子精致吧。” 次奥,这不是鸳鸯吗,什么时候成鸭子了,我一把拽下来,拿在眼前仔细查看,真是鸳鸯吧,鸭子应该没这么多颜色,“你觉得思思姑娘送你俩鸭子干什么?” 顺手还到他手里,我从石头上跳下来,本就没有行囊,赶路也方便,可是这孙子怎么不备辆马车。 他端量了一番,甚是不解,“方才只顾着跟她寒暄,到忘了问问这俩鸭子是要干嘛,不过看上去肥肥嫩嫩的,约莫着是怕我在山上风雨操劳,变瘦吧。” 随你高兴,你怎么想就怎么说。 之前总觉得山路难行,长途跋涉肯定吃不消,没想到半个时辰我俩就来到了山门前,竟也不觉得累。 还真得多谢师太们的照料。 怎么进去,借口还没想好,毕竟是打着幌子下的山,若是师太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罚我。 陈棉那孙子一脸坦然,仿佛这几天只是下山赶了个大集,现在酒足饭饱回来了,该怎么地还怎么的。 普惠师太正在禅房静坐,陈棉带头过去,我耸拉着脑袋正在想对策,只听陈棉轻快的喊了声,“师太万安,我们回来了。” 普惠师太缓缓睁开眼睛,那一刻万物复苏,她周身笼罩着金色的光芒,照的我更加自行惭秽。 “回来了,家里一切安好?”她这话是问我的吧,我低着头,讪讪答道,“多谢师太关怀,家父身子如今已有好转,想必不久之后就会痊愈。” “那便好。”普惠师太侧转过身子,而后又看着陈棉,似乎语气更加温柔慈祥,“陈棉,陈员外一切可好?” “家父一切如常,并无异样。”陈棉对答如流,似乎早有预料她会有此一问。 次奥,这就是捐资助庙的优势,明明是我爹爹生病,不,假装生病,普惠师太还操心这陈员外的安康。 “你们今日都去藏书阁收拾吧,不需要再去听课。”普惠师太大慈大悲,我现下正为了跟普仁师太见面而犯难呢,藏书阁无非就是那么些书,总不能把我吃了吧。 事实证明,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藏书阁到底经历了什么,跟被盗贼打劫过一样,架子倒得倒,塌的塌,经书丢的到处都是,次奥,普惠师太,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陈棉从地上捡起一本,又随手扔到一边,边走边避开地上散落的经书,碎碎念道,“次奥,次奥,次奥,傻缺,我俩还能活着出去吗?” 这真像一场灾难,我们走的这些天,普贤寺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是师太们知道了我俩是扯谎下的山,故意给我们来个下马威,无论是何种理由,这结局也太惨烈了。 “这根本就是抢劫,不,抢劫最后不都喜欢放把火吗,他们既然来翻抢了,怎么不索性多做一点,兴师动众的麻烦我们,真他娘的扫兴。”抱怨道这,陈棉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阿弥陀经》和《法华经》几册都缺了几页,凌乱的仍在角落里,上面还有些脚印子,真是暴殄天物,当年普仁师太可是让我也抄写过这两本经书,实在是杀人不眨眼的精品。 后来我俩从藏经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普惠师太一直很贴心的派人给我们送吃食,唯恐不能及时整理好经书,顶着四个大黑眼圈子出来的时候,陈棉也顾不上旁边有没有异性尼姑了,直愣愣的朝着房间走过去。 重见天日的感觉让我不自然伸了个懒腰,真舒服,不晒太阳好像整个人都没精神,更别提身上的味道,跟臭水沟的水一样,闻了想要作呕。 次奥,这孙子怎么进了我的房间,闭着眼还上了我的床,我上前一步,刚要踹开,他人已经重重的跌在床上蒙头呼噜起来。 我睡哪,我睡哪,我想开门去他房间,又想到万一有女香客过去,骚扰了我,这可如何,眼皮都睁不开了,算了算了,苏绣,你在梦里多提点我一把。 梦里有个人拿着好吃的糖葫芦引着我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拿他如梦似幻的美貌吊着我的胃口,虽然看不清楚,可我明明确确知道那是个美人,瞧那身段,飘然若仙,墨一般的长发勾着我的脖子,我留着哈喇子一路往前,突然有人喊我,别去,别去。 我却像着了魔一样,只能看见那串糖葫芦,次奥,我跟个冬瓜一样骨碌碌滚到了地上,中间或许碰到了椅子,还有桌子,浑身碰的生疼。 陈棉一脸哀怨的看着我,好像我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就差伸出兰花指来了。 “你竟然跟我同床共枕!”他凄凄惨惨戚戚,两手将衣服往脖子间拢了拢,唯恐我多看了去。 次奥,你光膀子的样子我都看过,还在乎脖子,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 我撑了下腿,疼的一下子没起来,这孙子力气真大,想把我打残啊。 “你睡混账了,也不看看是谁的房间。”索性趴在地上,也懒得起来,我怒气冲冲的质问。 陈棉这才四处打量,睡眼迷蒙,似乎还是昏昏沉沉,看了一会,轻声哦了一句,我以为他要跟我道歉,谁知那孙子往后一倒,次奥,又睡了。 ☆、第十五章 还真是跟我不见外,苏绣嘱咐的对,这就是个纨绔子弟,不知道知恩图报,于是我上前伸手在他怀里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8 掏来掏去。 那孙子觉得痒,翻了个身悻悻道,“别闹,傻缺。”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我自顾自的接着掏,这孙子平时看着挺瘦,摸起来还是有肉的,结结实实,这没有,放哪去了,我接着往下摸,越往下越热乎,大热的天,他穿这么多干嘛,于是我好人做到底,将他外袍扒了下来,又继续在里面找。 我在找什么,我在找那俩鸭子,我要给他挂在腰上,然后让普惠师太过来看看,这登徒子是什么好玩意。 最后扒得只剩下一件薄衣,薄薄的一层白衣,却遮不住他骨节分明的躯体,他呼吸急促,似乎梦到什么,我没空去管,那荷包还没找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十年,我等的太久了,突然间,往事一幕幕都涌了上来。 陈棉拿石头砸我的头,后来骑在墙上又拿李子核砸我,还要挟我做这坐那,叫了我十几年的傻缺,我傻吗,哪里傻? 没准我一直不长个,就是被他叫的,越想越来气,下手也就越来越重,我一把抽出他的腰带,先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看了一下,似乎不太结实,又解了我自己的腰带,胡乱绑了几个节,看上去应该不会被挣脱开来,我放心的继续去找。 上衣都脱的快干净了,那荷包却是半点影子都不见,难不成在裤子里?我往下看了看,那一条浅青色的缎裤滑溜溜的贴在他身上,腰间别着一封书信。 我轻轻抽了出来,打开一看,次奥,这孙子文笔不错啊,声情并茂的一封相思,题头没写,落款没写,信中描述了自己如何情窦初开,情难自禁的,我蹲在他上面,觉得这信不错,以后自己可以借鉴,没准调戏小娘子的时候也可以用一下,便顺手装进了自己怀里。 接着往下扒那外裤,里面还有一件内衣,次奥,这味真够冲的,我低头闻闻自己,一会儿得赶紧去洗个澡,要不然招苍蝇。 突然那膝盖屈了一下,蹲在上面的我差点跪下去。 那孙子一脸怔然的看着我,想动一下胳膊,发现情形不太对,一脸认真的说道,“快把我松开。” 我看到他脸上红了一片,猜他怕我发现他的信,可惜已经晚了,我都收起来做纪念了。 “谁让你踢我下去的,这么多年,也该整治一下你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少爷我脾气有多大。” 我准备脱他的靴子,那孙子突然喊了句,“停!” 可能这么多年被奴役习惯了,我居然这么就停手了,一手拿着他的靴子,一手还放在他裤子上。 他一脸严肃的问道,“你是不是拿了我什么东西?” 我自然心虚,可是越心虚越大声,“你有什么好让我拿的?” “那你在我身上找什么?”他眉目往下看,紧紧盯着我作乱的手。 “我找荷包啊,思思姑娘不是送你荷包了吗,我今日里想翻出来看看,怎么,这般小气。” 他舒心的笑笑,仿佛意料之中,接着又是劝降,“你先下来,我给你找,荷包不在我身上。” 鬼才会信他的话,那俩鸭子绣的那样别致,难不成他还能藏在柜子里,那才是暴殄天物。 我跨蹲在他身上,低下头准备接着找,那孙子一个翻身,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反正此刻我正拿着一只臭鞋躺在他身下,一脸茫然,那孙子紧紧压着我,唯恐我再次起身反转。 他手上绑着腰带,双腿紧紧夹住,让我不能有反抗余地,居高临下蔑视我,“你小子还想跟我斗,也不称称几斤几两,快,帮少爷我解开。” 他往前一伸手,正好放在我嘴边,不咬白不咬,我张嘴就是一口,竟闻到了一丝血腥气,他面上立刻恼怒。 一把抓过靴子,次奥,绑在一起活动还这样自如,次奥,次奥,老子还没说话,就被靴子塞了一嘴,我发誓,我这辈子跟陈棉不共戴天。 他奶奶的,他家陈员外的,他爹那十八个小妾的,我跟你拼了。 我跟个鲶鱼似的试图扑棱开,那孙子立马欺身压下,捆住的手高高举在我头顶,我掐,我打,他有些不耐烦,索性将我两只手一起压在头顶上,有些得意的瞧着我,也忘了刚才的怒气。 我扭了两下头,发现越拧越疼,于是满脸羞耻的盯着他,嘴里含着靴子是什么感觉,又臭又恶心,还被这孙子压着。 他先是盯着我的眼睛,似乎竭尽全力让我屈服认输,“帮我解开。” 似是诱哄,经过一场混战,陈棉身上出了密密一层汗,前胸的紧致发出红通通的光芒,头发散乱,加上熏出的臭味,禁止就是乞丐窝里的乞丐头。 我当然誓死不从,那靴子压得我嘴唇发麻,哈喇子不自觉顺着嘴边流了下来,那孙子笑的微微颤颤,哈出的气挠得痒痒,我呜呜了几声,丝毫不起作用。 “你给我解开,我放开你,听见了没。”他再次压低声音,就像一个骗子。 我拨弄着脑袋转了几下,正好看见远远过来几个小尼姑,于是我假装屈服,胡乱点点头,陈棉见状更是嚣张,在我身上磨蹭了几下,又起身将我嘴里的臭靴子丢开,重新获得新生的感觉太好了,我张着嘴巴大口喘了几下。 立马放大嗓门对着门外喊去,“救命啊,非礼了,师太救命啊!” 那孙子一听急了,手忙脚乱去给我重新拿靴子,我怎能再受欺辱,当下挣扎的更加激烈,上面那人更是倒腾出一身汗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迎面朝我趴来。 次奥,我发誓,我真的跟陈棉这孙子不共戴天了,直愣愣的砸下来,钻心的疼痛从鼻子贯穿全身,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那孙子的脑袋就在我脖颈一侧,跟个大马猴一样趴着,那几个小尼姑站在我门外,个个嘴张得跟吞了鸡蛋一样,倒是快来救我啊。 她们这是做什么,好像我欺负了陈棉一样,悲愤无比的盯着我,次奥,不应该看陈棉吗,我才是受害者。 等等,他们一甩袖,坚定的背离而去,这又是什么意思。 临走还留下几句话,“想不到,想不到,宋公子,你一表人才,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放心,陈公子,我们权当没有看见,你今日所辱,请务必忘怀。” 次奥,他有什么辱,是我被压,被砸,难道他们只看到他捆着的手,没看见我塞了靴子的嘴吗,这天下万物,都爱以貌取人。 从那以后,我在普贤寺便多了一个外号,龙阳真人。 ☆、第十六章 荷包最后在我的六个包袱里找出来的,同样被翻出来的,还有苏贤汝送我的那几段断掉的簪子。 “你这是从哪弄的玩意,都断成这样了还留着。”陈棉拿着其中一段,似乎极为不屑。 想他陈员外家里,要什么有什么,这种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9 货色的簪子,应有尽有,更何况还是碎的。 “拿来!”我从旁边一把夺过,又重新塞到包袱里面,那书信被我摸到一角,回头便恶狠狠的问道,“思思姑娘送你的荷包,你放在我的包袱里做什么?” “这种堂而皇之的信物,放在你这里最是安心,我堂堂陈家少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若是被其他姑娘看见了,还不是伤了他们单纯的心,我总得给他们留个念想吧,再说,就算你这里被小姑子或者师太看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在这寺里,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我就不同了,初一十五的,还要去安抚人心呢。” 如此不要脸的分辩,气得我嘴唇发抖,哆哆嗦嗦顶着个白脸,往窗外一指,“滚,快给我滚!” 奶奶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知道普仁师太哪根筋抽了,第二天以我听早课时候不小心打了个哈欠为由,将我发配到了思过崖,让我在那潜心修行,思悔过错,待到合适时机,自会派人接我回寺里。 思过崖是什么地方,三面环山,独辟蹊径,高耸入云,上山跟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思过崖常年没有人住,因为只有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被罚到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据那日领我上思过崖的小尼姑说,从寺庙建立到现在,思过崖上统共住过八位,加上我。 次奥,我真是荣幸之极。 刚从藏经阁死里逃生,又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糠咽菜。 “对了,龙阳......,哦,不,宋公子。”那小尼姑被我一个要吃人的眼神吓了回去,继而说道,“这一包干粮是普仁师太吩咐我带的,思过崖不同于其他地方,本没有吃食,可是师太念在你知错悔改的份上,特意命人将这几日的干粮都预备好了,免得你受饥饿之苦。” 说罢,将那一捧硬邦邦的东西一把放在我手上,又重重的拍了两下,语重心长关爱无比的说道,“宋公子,山高路远,珍重,珍重!” 我听出有股生离死别的意味,刚想问她,那小尼姑一转身嗖嗖的跑掉了,比兔子还快。 我摸着那一袋子干粮,硬邦邦的还散发着一股不太新鲜的味道,次奥,不会是给后院黑蛋吃的吧,黑蛋是条狗,从我们进寺开始就在那了,长老级别的狗物。 果然,早上我嫌硬啃了半口的干粮如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在那一堆灰不溜秋的干粮里,显得格外扎眼。 普仁师太,你不光跟我有仇,应该跟宋之书有解不开的仇怨吧,何苦报应到我身上呢。 凉风起,这六月的天,寺里凉爽舒适,可是这山顶高处不胜寒啊,刮阵风都觉得沁入骨髓,我紧了紧衣服,上牙跟下牙不自觉的打着架,真特么冷啊。 上山的时候我懒得收拾,只带了那个蓝底的包袱,还是苏贤汝帮我收拾的,当初看到几条帕子,一些银子,还觉得思过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看来,鬼都不来思过崖。 这里风景是好的,杂草丛生,还有虫鸟相伴,洞口上方盘旋了几块枯树垭,枯树上面缠了一些野花野草,都是叫不上名字的,嗡嗡乱飞的蜜蜂有些扰人清净,我胡乱扑拉了几下,绵延了数米长的蜘蛛网子便落了下来,有些黏答答的挂在我头上,次奥,果然别有洞天。 这样凄凄楚楚的日子,我大约过了三天之后,整个人越发不好了,看什么都好像醉仙楼的烧鸭,就连挂在树丫上面的青蛇,我都能想到如果火烤了会是怎样一番美味。 我想我怕是病了,包袱裹在身上,又把里面仅有的一些衣裳全都披在上面,又把脚盖好,嘴里念念有词,我不冷,我不冷,师太快来了,师太快来了。 后来我病的愈发厉害了,因为某一天的早上,其实我也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了,两眼冒着金星的我,突然看见从天而降一个仙子,还有一个长发飘飘的仙人,他眉目如画,气质高雅,算了算了,不说他了,只记得那场景十分震撼。 我以为自己是要挂了,牛头马面这是来接我了,掀开披在身上的衣服,起身踉跄了几步,孱弱的说道,“哪位是牛头,哪位是马面,怎么你们都生的这样好看。” 那仙人似乎极为不忍,语气有些含了怨气,“这便是给安排的宿命吗?” 那仙女脸上一热,周身仙气更加云雾缭绕,让我分不清真真假假。 “殿下,天后已命司命好生照看,可是二殿下她自己改了命数,如今这情形,我们更是不便插手,二殿下福大命大,必然能够早日脱离苦海,飞升成仙。” 次奥,这都说的哪跟哪啊,我晃晃悠悠站在那里,只等他们赶紧来锁了我去,免受些肉身劳苦,可他们二人似乎忘了我的存在,一直在那窃窃私语。 “母后也是,当初就是对那麒麟太过心慈手软,要是我,还不灭他九族。”那仙人似乎火气很大,可是,我真没力气站住了。 “如今牛头马面下来锁人还说这么多废话吗,死都不让人死得痛快,来吧,给我个干脆!”我伸出手去,直向着二人扑过去。 我实在站不住了,两眼昏花,面前的东西越来越不真切,重重叠叠虚虚幻幻,只听到扑腾一声,随后便是尖锐的啊的喊叫,次奥,忘了问句,我这是往天上走,还是下地狱了,在宋家的这些年,虽然没做多少善事,可是坏事做的也不少,想来都瘆得慌,早知道提前给自己烧上点银子,还能跟地府里的打点打点。 这地府待遇也忒好了些,高枕软卧,一股书香气息扑鼻而来,我强睁了几下眼,外面白刺刺的光照的我再次昏睡过去。 耳畔有人在轻声细语,“有劳师太了,父亲改日定当登门拜谢,宋缺平日里玩闹了些,心眼总归是好的,这次一病,想来也会长个教训。” “此番罚他去思过崖,也是普仁师太严厉了些。”是普惠师太的声音,怎的,我还没被牛头马面锁走? 我又使劲挣扎了一番,一双手轻轻给我往上扯了扯被子,又像哄孩子一般拍拍我的肩膀,于是,我又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梦里的事情总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踪,那牛头马面的脸在我醒来的一刻突然忘得一干二净。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书生气十足的脸,一如往昔的白,眉头微皱,似乎我是多大的烦心事,他薄唇微启,惹得我不自觉又咽了下口水。 “你醒了。”咽口水的声音太大,他抬眼看着我,说不出什么表情,数十年如一日的无波无澜。 我望着他好看的脸,想起那飘在空中的仙人,“你也被牛头马面锁来了。” 他一怔,继而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好言安慰道,“阿缺,别怕,等我再去请个好大夫。” “地狱里也有大夫吗,不是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0 都要先拷问一番吗,你带钱了吗,我们两个人得需要更多钱打点一下。”我预备撑着身子起来,次奥,老子饿了多少天了,怎么在地狱里也没力气。 跟纸糊的似的,勉强撑起的那一点高度被苏贤汝一把按下,“阿缺,你这是怎么了,摸着并不热,只是这满口胡话,若是让爹娘知道了,如何安心。” 难道我真的没挂? 我只留下两个眼珠子转悠,褐色的床帏,朱红的桌子,还有那扇被陈棉那孙子跳坏了的窗子,在风中吱呀吱呀扇着莫名的曲子,一股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 “次奥,你要干什么。”我恶心的撇过头去,刚想一把推开。 只听他依旧温声细语,不似往常那般冰冷无情,倒有些怜香惜玉的感觉,呸呸呸,我这满脑子想的什么啊。 他盛了一勺药,递到我嘴边,“不热不凉,正好喝。” 我看着他,总觉得如今的他有些不一样了,比之前在府里的时候更俊俏了些,也更加柔和了些。 “喝完药能带我下山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这几天乖乖喝药,等身子好了,我带你回家。”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用的,我就着那勺子,跟黑蛋一样,几下便吃完了。 他既然说要带我回家,那是决计不会说谎的,从小到大,苏贤汝还从未撒过谎,每次我做了错事,他也会大义灭亲,一五一十全都跟宋之书坦白,相信他的为人,我目光坚定,他又掏出一块帕子,细心的擦去我嘴边的药汁。 那帕子味道清新,我皱起眉头,一把揪过,放在鼻子底下又嗅了一会儿,大大方方说道,“我瞧着你这帕子挺好,就是有点娘里娘气,就送我吧。” 说完便准备往怀里揣,苏贤汝当下脸色变了,他急急忙忙抢回去,次奥,我还是病人呢,又放在手心里展开,看着并无损坏这才安心揣到胸口。 ☆、第十七章 他见我不眨眼的盯着他怀里的帕子,略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帕子我用的久了,回头给你一副新的。”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罢了,好像我还真的一直不大待见你。”我叹了口气,以往都是我欺负苏贤汝,如今好好的说话了,倒让人心里觉得难受。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思过崖出事了。”他来的这样凑巧,正好我生病,难不成牛头马面给他托梦了。 他起身倒了一壶水,又说道,“是娘,前天晚上娘突然梦见你在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那样子着实吓人,第二天娘便遣了我来,你不在寺里,一问,原来你竟然在思过崖,为兄赶来的时候,你正在洞里,身上披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嘴里还塞着臭了的干粮,味道......” 次奥,老子的光辉形象。 他看我面色有变,也不再说下去,只是换了个话题,开始话家常。 “爹娘身体都好,唯独牵挂你,姐姐们也都安好,大姐二姐都嫁给了好人家,阿缺,你都当舅舅了,这次上来,看到你这样面黄肌瘦,若是让爹娘看到了,哎,还有奶奶,他老人家一直挂念着你,为了你上山的事情,一直跟爹爹闹别扭,最近她老人家的身子不怎么好。” “奶奶怎么了?”好歹家里还有个一直骄纵我的人,老太太宠我宠的有些无法无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了我的自由无拘无束,跟宋之书斗智斗勇数十年,所谓老当益壮,英姿勃发,我觉得用来说奶奶一点都不夸张。 她这样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怎么会身子不大好。 “你走后,奶奶便一直闷闷不乐,这几年都是在用补药,他老人家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也拿他没办法。”苏贤汝叹了口气,似乎本来没打算说这些。 “来之前,爹娘嘱咐我,千万别告诉你奶奶的事情,可是我觉得,阿缺,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自己能做判断,不能老是靠着爹娘做主。”苏贤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宋之书要把我踢出宋家大门,我还没长大呢,看我个头还这样小,我做不了主。 “爹爹要把宋家传给你?”我问的突然又蹊跷,雷的苏贤汝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愣愣的看着我,仿佛说了半天话,都是在对牛弹琴。 “算了,是为兄错了。”当然,不是你的错,难不成还是我错了,奶奶肯定没事的,爹娘说了让我十八岁才能下山,我不下去。 我不能下去,万一我下去了,奶奶看见我,一激动,情绪紊乱,或者再无盼头,那我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谁能告诉我。 “替我照顾好奶奶。”说完这句话,我只觉得浑身没劲,软趴趴的又睡过去了。 苏贤汝走的时候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天蒙蒙亮,空气里还有露气,以往这个时辰,我还是在睡着的,可是,前天夜里鉴于苏贤汝平白无故多跟我说了一会子话,我知道,他可能要准备下山了。 他走的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背影,于是我撒开小短腿,朝着藏书阁跑去,藏书阁的楼梯被我踩得咯咯作响,这是在等着我打扫吗,衣袍扫过地面,飞起一片尘土,呛得我咳嗽起来。 待我爬到最顶上,推开窗子,那人已经出了寺门。 月白的袍子随着他的走动划出好看的线条,我趴在窗户边上,突然想起那条帕子的味道,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在心里默念几句。 苏贤汝头也没回,出寺门的时候没回,路过山下那棵大槐树的时候也没回,直到我连影子都看不清楚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半下头,为了等他的一个转身,我在那撑着眼皮不落,撑到最后,眼珠子疼的挤出俩水滴,一前一后落在散漫灰尘的窗台上。 “替我照顾好奶奶,还有,别抢我家产!”我捏着鼻子大声朝着已然看不见的地方喊道。 “吓死老子了,你叫鬼呢。”冷不丁背后传来一声抱怨,我不想回头,可是想想还得下去,便低着头转过身子不抬眼的从他一侧下去了。 “傻缺,你干嘛呢,病完脑子傻了。”他追着往下跑,一边跑一边笑,“你刚才喊什么,就你家那点家产,人家苏贤汝还看不上呢。” 我回头定住,那孙子一个刹车没刹住,扑腾一下扎到我怀里,我嫌弃的推开,又退后几步跟他保持距离,一字一句说道,“从今天开始,如果没有师太的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要越过这个距离。” 说罢,我头也不回就跟苏贤汝方才那般,大义凛然的离开了。 从那以后,我跟陈棉那孙子便划清了界限,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跟他废话,那孙子却是每日里都活的风生水起,在一众师太小尼姑的簇拥下,整天忙碌的赚着香油钱,自得其乐,又能为寺里添瓦加转,一堆莺莺燕燕之中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1 ,玩的不甚快活。 如此又是一年多,这一日我突然收到一封快马加鞭传来的信函,好吧,也许没那么快,只不过信到我手上的时候,那蜡印还微微烫手,宋婉的字有长进,清新隽秀。 “弟阿缺亲启,奶奶病危,爹娘为了冲喜,特意将三姐宋秋,四姐宋冬的婚事提前举行,本月十五,宋秋将许给长林街琴铺欧阳家,欧阳易,宋冬嫁给南门卖首饰的李家,李平生,爹娘担心弟身体与前程,不允告知弟详情,然姐内心焦灼,恨不能替弟分担,奶奶病中,犹自呼喊弟的乳名,姐闻之涕泪纵横,弟见此书,还望多加思量,归与不归,皆在人情,万望珍重。五姐宋婉” 奶奶果然病重了,我从柜子里拿出那个蓝底包袱,又往里塞了些银子,当年苏贤汝放在里面的银子,我一分都没动,寺里清淡,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这次跟普惠师太告假的时候,师太也分外开恩,她送我一本经书,竟是我之前抄过的《四十二章经》,当然,后来被发现是陈棉所为。 “宋缺,你父亲当初求我收留你的时候,再三嘱托,在你年满十八岁之前,万不能放你下山,势必要劳你筋骨,饿你体肤,贫尼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如今你奶奶病危,于情于理,你都该去送她一程,人死如灯灭,宋缺,你要好生对待,万不能大起大落,红尘万物,皆是空无,看透看破,阿弥陀佛。” 我双手合十,无比恭敬的给师太施了个礼,这年我十六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最终谁也强留不住谁,我不难过,我难过的是,为什么在我能够陪她的时候,根本就不懂得跟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格外奢侈。 苏绣哭天抢地的迎我入门,抱着我又哭又笑,我抬头看她,什么时候苏绣的脸上布满沧桑,浅浅的沟壑让她脸色看上去不那么圆润光滑了,原本的乌发现在夹了许多银丝,我愣头愣脑道,“娘,你怎么老得这么快。” 苏绣张着嘴定在那里,随后一甩帕子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缺啊,娘老了,可是,你个头怎么还跟离家时候一样,不见长呢,你在那山上,是不是没得吃,没得喝。” 可不就是吗,陈棉好吃好喝,长得比我高了一头多,围着他转的小尼姑明显比围着我的多了不知多少倍,虽说我也是普贤寺为数不多的两个男子之一吧,可是,为什么这些小尼姑就不知道饿汉子饥这个道理呢,放着我这么一个美男,愣是叫我龙阳真人,我不是真人,更不是龙阳。 作为一个男人,此时此刻更不能跟苏绣哭哭啼啼,于是我揽着她的脑袋,大义凛然的安慰道,“谁说的,我在山上吃香的,喝辣的,普惠师太说,我可能发育的晚,看我爹的身高,将来我肯定长不矮的。” “那就好,那就好,去年贤汝回来,说你病愈,为娘我好生担心,还好你身子骨抗病,好了,你爹在内堂,快去行礼吧。”苏绣拉着我,宋婉在一旁不动声色,我自然明白,她是不想被家里知道是她写了那封信给我,才使得我这样不管不顾跑下山来。 宋之书一脸铁青的坐在堂上正位,不知怎的,我的腿脚突然筛起糠来哆哆嗦嗦不敢进去,刚犹豫着要先迈左腿还是右腿。 突然的一声厉喝让我当场跪了下去,“爹。” 膝盖直愣愣碰到门槛,咯嘣一声听得苏绣又是一声呼天抢地。 甩着小帕子就往宋之书身边去了,“相公,你这是何必呢,阿缺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今天回来,也不会待太久,更何况,他奶奶......” 宋之书这次居然没有被苏绣一番话哄骗过去,直直问我,“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信才回来的。” 我虽然没撇头,但是能觉察出宋婉的目光嗖的看向了我,放心,弟弟我不是出卖亲姐的人,我抬起头,望着宋之书那张紧绷的脸,他倒好,脸上跟走的时候差不多,比苏绣保养的好多了。 “并无,孩儿只是想家,回来小住几日,普惠师太批准了的。” ☆、第十八章 宋之书一副你当我是白痴的表情,目光如炬,誓死也要把我看个里外通透,还真让人有点吃不消,我暗地里朝苏绣比划了一下,苏绣多聪明。 拿着帕子擦了几下脸,梨花带雨的说道,“相公,婆婆在病榻许久,只盼望阿缺能回来,你还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婆婆见一下阿缺,了她心愿。” 宋之书仿佛骤然清醒,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负手而立,他这么高,我以后准矮不了。 “还不快去看看你奶奶!”他都发话了,我跟猴子一样从地上蹦起来,抬腿便往后院跑去。 我来了,我的祖宗。 次奥,满屋子的药味,俩丫鬟站在床边,是我不曾见过的,老太太躺在病榻上,听见动静也不见有反应。 我站在门口,张了张嘴,喊出来的奶奶声音有些发抖,“祖宗,我回来看你了。” 老太太像做了个噩梦一般,一脸惊恐的看着我,随后伸手拄拄一旁的丫鬟,低声说道,“又来了,快,快给我拿过来拐杖。” 那丫鬟极为听话乖巧,转眼间老太太手上握了一杆长长的龙头拐杖,雕花精细,又是谁送的贺礼吧。 我欣喜的靠上前去,一声奶奶还没喊出来,老太太一棍子闷在我头上,不是说病重吗,怎么出手还这样霸道,我捂着被砸懵的脑袋,刚要斥责一旁的丫鬟,只听老太太接着说道,“别来锁我,我孙子还没回来,别来锁我,打死你,打死你!” 次奥,老太太魔怔了,跟我当年在思过崖一个情形,难道他也看见那俩仙人了,牛头马面? 我凑过脸去,老太太脸上的细纹都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太,你瞧瞧我是谁,我是你大孙子啊,我回来了!” 老太太两手被我握着,那拐杖动弹不动,嘴里犹自念咒,“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灵,将这作死的杂碎速速捉去。” 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啊,我夺出她的拐杖,握着她布满老纹的手,“奶奶,是我啊,我是阿缺,你不是要把家产留给我吗,奶奶,你醒醒,我回来了,奶奶,我不是杂碎!” 老太太嘴里还是一直嘟囔,手上也动作不断,我歪过头去,仰起脸来看着一旁的丫鬟,“我奶奶这是怎么了?” 那俩丫鬟唯唯诺诺,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苏绣跟宋之书在门外刚进来,说也奇怪,从来都跟在宋之书身后的苏贤汝,今日倒不见踪迹。 “你奶奶糊涂了好几个月了,早就不认得谁是谁了。”宋之书微微皱起眉头,面上有些阴郁。 “胡说,我奶奶就算不认识所有人,肯定也会认得我的。”这么精明的老太太,怎么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2 可能认不出我来,我晃晃她的手,老太太两眼一翻,迷迷瞪瞪昏睡过去。 “长陵城最好的大夫都来过了,阿缺,你多跟奶奶呆一会吧,最近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恐怕,时日不多。”苏绣拍拍我肩膀,又私下对宋之书说了什么,两人带着丫鬟关了门出去了。 我把老太太往里挪了挪,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明日便是宋秋和宋冬的喜事,老太太的喜服在一旁搁着,大红的颜色衬着屋里的晦暗,唯一的一点生气。 我能闻到老太太身上的味道,虽然有浓浓的药味遮盖,可她每次犯错把我护在身后的那股侠肝义胆,此时此刻我还是能闻到的,老太太,你不是平时身子骨最硬朗吗,怎么突然间就倒下了,他们都说你大限已到,让我不要伤心,老太太,你梦里的牛头马面,也跟我见到的一个模样吗,到时候我给你多带点钱过去,也好跟他们打点打点。 睡着的老太太格外安详,跟我小时候的奶奶并不相似,从前她总是很强势,尤其是为了我跟宋之书对抗的时候。 傍晚的时候那俩丫鬟过来给老太太换了喜服,虽然她睡着,可是这不妨碍她们行动,很快,老太太身上崭新的红色已经换完,一人扶着一人又给她梳洗,老太太就跟木头一样任人摆布。 我鼻子一酸,从屋里头出去了。 那一片瓜地还在,只是过了成熟的时节,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叶子和瓜藤。 抬头望见那片李子树倒不错,日益粗壮,上面成熟的李子很多都已经腐烂,掉在墙头上的无人捡拾,到便宜了平日里飞来的鸟,若是叫陈棉那孙子看见,指不定多心疼,罢了,人家家大业大,心肯定也比我们大。 欧阳家和李家来接亲的人都很准时,敲敲打打一大阵子,按照长幼次序,欧阳易先来接了宋秋,跟父母拜别,又去给奶奶行了礼,两人执手站在一旁,接着便是李平生,宋冬身上带了不少首饰,李家出手阔绰,宋之书也算给四个姐姐都找到了好的归宿。 就在四人准备迈出宋家大门的时候,门口却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身影,高而瘦,气质文雅平和,不是那苏贤汝,还能有谁。 一脸的风尘仆仆,倒像是赶路回来的,一进门便对四人作揖,“三姐四姐,贤汝来迟了,这是给两位姐姐的贺礼,还望不要嫌弃。” 他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石头,毕恭毕敬的递给两人手中,“这是贤汝在外时托人买的青田石,我们这边没见过的,两位姐姐也就看个新鲜,贤汝恭贺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文绉绉的,马屁拍的也响,他回过身来,似乎对我的在场并不吃惊,只是淡淡看我一眼,便不再说旁的了。 倒是宋之书,满脸都是自豪得意,“贤汝,你有心了,杭州那边的生意多亏有你。” “父亲言重,贤汝的本分而已。”次奥,好一场父子情深。 两家的喜酒都从早上摆到晚上,我们也是先去了欧阳家,又吃到了李家,这会儿喝完酒的空档,已经天晕黄了。 宋之书和苏绣嫌吵闹,提前离了场,宋婉又跟着方如信说去买墨,私会就说私会,还去买墨呢,家里什么时候还需要宋婉自己去买这些玩意。 趁宋之书不在,我偷偷尝了几口那醉仙坊的高粱酿,真不错,比起当年跟陈棉喝的那坛子酒,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配方是有改动了。 正想再喝几口,酒杯上面却盖了只手,那手骨节分明,修长单薄,让人有种想摸一把的欲望。 苏贤汝将酒杯拿到一旁,又给我换了一杯茶来,缓声道,“热闹我们今天也沾了,阿缺,奶奶今日还在府里等你,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当然要回去,我起身,李家的管家笑着将我们送到门外,一直望着我们没了影子才进去。 说是要回去,我却沿着这清水河走了一遭又一遭,突然想起那年跟思思姑娘还有陈棉坐船的场景来,于是我歪着头问后边那人,“苏贤汝,你是不是坐过画舫?” 那人一惊,面上骚的不行,仿佛受到极大的羞辱一般,义正言辞道,“阿缺,你怎会问这样的问题,画舫这种地方,是你我这样的人该来的吗?” 没来便没来吧,看来当年我是花了眼,看差了。 我在前头,那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心里莫名有股怨气从内而外逐渐散发,于是将两手甩的虎虎生风,回头恶狠狠的问道,“苏贤汝,你怕我作甚?” “我为何要怕你?”苏贤汝有些莫名其妙,面上那无措的表情真让人看着痒痒。 “那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做什么,跟我一起走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扭过头去,继续往前走,清水河的风很凉,深秋的时节,河里落了一些泛黄的枯叶,荡船的大爷还没来得及清理,在这圆月的深夜,徒增凄凉。 苏贤汝虽然没再分辩什么,脚步却慢慢跟了上来,斜眼看到他已经跟我并肩前行,那股泛酸的感觉渐渐消减。 苏贤汝跟陈棉一般高矮,他从来不喜跟我多言,却能在我胡搅蛮缠的时候,总是保持不愠不怒,温和有礼的模样,苏绣总说,是她当年积了德,捡回来苏贤汝这么一个识大礼的人,也是我们宋家祖上有福。 我偷偷看他,他正走的专心,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双眼睛不似陈棉那般泫然墨色,却也好似藏着什么心事。 我觉得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清水河,这样的宋缺和苏贤汝,真的刚刚好,从山上下来后,突然看到这么多男的,许是我春心大动? 苏绣说让我忍忍,起码这几年不要暴露自己不是男的这一消息,可是我不就是男的吗,我是男的还不能喜欢男的了吗,这挺绕的,也挺扯的。 我瞧着他胸口那块帕子很是熟悉,极像当年他给我擦嘴的那条,“苏贤汝,你是不是在家里受排挤了。” 苏贤汝今晚这是怎么了,老是一惊一乍的,他睁大眼睛,这样我倒看清他眼里的温暖和煦,虽然慌张,却让人看着舒服。 “阿缺何有此一问,爹娘待我极好,不曾怠慢。” 我假装不在意的又瞥了几眼,那便怪了,难道宋家不舍得花钱给他买条新帕子,那露出的一角明明洗的都发白了,这人虽然过得精细,可到底这东西旧了,不如新的顺眼吧。 ☆、第十九章 苏贤汝肯定知道我在打他帕子的主意,他转过身去,我看见他悉悉索索将帕子往里藏了藏,回头谨慎的问道,“阿缺,你是不是缺帕子用,回头我带你去咱家的铺子里选几块好料子,再找个手艺好的绣娘,多绣几块你带着。” 次奥,真大方。 越是遮掩,越有问题,我决定不打草惊蛇。 这天晚上,老太太平静地去了。 我守在她旁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3 边,听她一直絮絮叨叨在说,“阿缺,阿缺怎么还不回来,贤汝,你别抢他家产,阿缺,奶奶想你了阿缺。” 无论我说多少遍自己就是宋缺,老太太愣是看着我的眼睛,防贼似的摸着自己的龙头拐杖,叮嘱我不要抢阿缺的家产。 奶奶走的时候宋家哭作一团,能听到各处压抑还有故意的哭声,我没有哭,我记得师太说的话,人总有这么一天的,他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去活着而已。 所以,我为什么要哭。 第二天奶奶出殡完,我便去了红花楼,后来史书上还记了我这大不孝一笔,说宋家公子荒唐无理,游戏人间,祖上荫泽,无法庇佑,回头真得找那史官好好说道说道,我怎么就亏了祖上的阴德。 我去红花楼也是事出有因,我听宋婉说,红花楼的花魁,不日将嫁给长陵城的七品芝麻官做他的第八个小妾,这在红花楼,也是头一遭有姑娘被赎出去嫁给当官的。 整个长陵城据说都人心惶惶,话说,思思姑娘不是跟陈棉两情相悦吗,难道遇到什么意外,被逼嫁给他? 虽然陈棉那孙子跟我不共戴天,可是想想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去给一个可以当他爹的男人做小妾,我这为民除害的心便蠢蠢欲动起来。 那老鸨早已忘了我是谁,照样上下里三层外三层的打量了我好一阵子,最后交代那粗使丫鬟去找个新来的姑娘,幸亏我身上还带了银子,于是学着陈棉当初那一招,把钱袋子里的银子阔气的扔到桌上,大马金刀的跨坐下,指指思思姑娘的房间,“去把思思姑娘叫过来。” 那老鸨拿银子的动作倒是熟练,手里有了银子,这才卖给我一个笑脸,“小公子,我们思思姑娘什么时候下楼待客的,你再等等,一会儿思思姑娘梳妆完毕,我安排她见你。” 这晌午的,思思姑娘还需要梳妆打扮。 红花楼的茶水也是好喝,这为留住客源做出了巨大贡献,待我喝的肚子胀饱的时候,思思姑娘的门突然打开了。 那小丫头竟也长高不少,一边开门,一边嘴里客气回道,“老爷慢走。” 次奥,这不是长陵城县令吗,当值的时间,他到有清闲,来这里喝花酒。 他从我身旁走过,我只看到两个鼻孔黝黑黝黑的,又想起思思姑娘那张不食烟火的俏脸,当下觉得恶心连连。 “小公子,抓紧时间,这可是思思姑娘最后一次待客,你真是有福之人。”老鸨推着我进了门。 那小丫头好像出去办什么事了,我看着凭窗而立的思思姑娘,想起那年跟陈棉和她一起看戏的场景来,才多久的功夫,怎么一切又都变了。 “秋天真是个恼人的时节,叶子都落了,花也败了。”不知她是不是说给我听,我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好,于是梗在哪里,等她回头。 想是我一直闷不做声,思思姑娘转过身来,招呼一声,“小公子请坐。” 我嗯了一声,便坐在桌前,那两杯茶还热着,一杯满着,一杯已然见底。 那老县令的模样猛地泛起,这俩杯子就像他那肥厚厚的下嘴唇子,让人想拿刀切下来拌了。 “是你!”她认出我来了,“多年不见,小公子一切如初。” 这句话倒是真的,从我上山到现在,模样个头基本上没什么大的改变,不过阅尽千帆,还能记得我的样貌,思思姑娘也是有心了。 “他还好吗?”他是陈棉吗,可是你怎么不去自己问他,我心里低估,又从怀里掏了掏,复又默背了一下上面的情诗,这才将书信交给思思姑娘。 “他在山上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思思姑娘为什么要嫁人了,我是下来省亲偶然得知,他跟思思姑娘两情相悦,这书信,是我从他那里翻出来的,是写给你的诗,思思姑娘,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看到那泛黄的信纸,思思姑娘略微有些震动,她细细描摹着上面的诗词,渐渐面上有了些许暖色,不似刚才那样伤春悲秋。 “我等不了他了。”她说的肯定,我却不明白为什么等不了,她可以跟陈棉说,要他娶她过门啊,怎么能等不了,陈棉是陈家独子,要干什么还不是由着他来,陈员外想必不会有意见。 思思姑娘头上有根金钗,分量看上去很重,就像那县令油污污的老手摸在那发间,极尽难说之意。 “那你就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妾,也不愿意等着陈棉下山娶你?”我觉得事情还有转机,毕竟李盈盈嫁给别人做小妾,我没能阻止,一直是我心头一大患事,总觉得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楼里多少姑娘求之不得的事,怎么就不好了。”思思姑娘对着我嫣然一笑,那柳叶般的眼睛看得我有些颓唐,莫名的躁动,“小公子,劳你费心了,还请转告他,莫要为我伤心。” 我下楼的时候,那小丫头刚好回去,瞅了我两眼,待认出我是谁的时候,眼珠子瞪得跟清水河的鱼一样,不出所料的鼻子有事一声冷哼,我招你惹你了。 刚刚走出红花楼,头顶却飘下几片纸,我抬头,那小丫头一脸得意的瞧着我,愤愤喊道,“我家姑娘也是你们能攀得起的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家姑娘那是人中龙凤,要给县令爷做夫人的,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做什么夫人,还不就是第八个小妾,我看着落了一地的信纸,远处有马车赶来,次奥,真是暴殄天物,你不要也不用撕碎了吧,陈棉那样的文采,随便当个情诗来卖,也肯定有不少人过来一睹真容。 我连忙越过去,趁那马蹄落下之前,将那最后一片信纸捡了回来。 那马蹄猛地收起,抬高扭到一侧,骑马的人也是好本事,情势这样紧急还能控制自如,我将那书信整理好又重新放回胸前,还没看清来人便作揖匆匆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应该停下来多看他几眼的,有时候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事情,那马上的公子,姓柳。 走到当年躺在那里等陈棉的那块大石头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吃累,便坐下来撩了点水喝,山上泉水清澈,甘甜爽口,在深秋有些冰凉刺骨的味道。 次奥,头顶上掉下来一个核桃正好砸在我脑门子上。 青皮的核桃,还未熟透,嘴里不觉泛起一股酸涩之感,又是一记核桃,我摸着发疼的脑袋,抬头看去。 次奥,这孙子什么时候挂在树上的,他一脸春风得意,一会儿有你哭的。 我站起身子,往旁边闪了闪,“孙子,你心上人要嫁人了。” 他一愣,继而笑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次奥,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吗? 不就是思思姑娘,还会有谁? “哪个思思姑娘?”他面上不解,样子也不像装出来的,于是我从怀里摸出那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4 一把碎了的信纸,往上一摊,“那,就是你给她写情诗的那位。” 这孙子面上立刻有变,猴子似的从上面一跃而下,猛地站到我旁边,脑袋挨着我的脑袋,对了,他还不知道我偷拿了这封信。 我也觉得有些理亏,遂默不作声,脸上却不自觉开始烧起来。 他捏着那一张碎纸,眉头紧皱,看了半晌抬起头来,阴阳怪气说道,“你什么时候偷了这封信去?” 什么时候,那日子可久了,我正欲好好想一下,那孙子却不打算深究了,只是两个耳朵泛着红晕,摆摆手说道,“算了,这样的情诗我一写一大把,你就留着赏鉴吧,何况,也不是给......” 也不是给什么,既然他都这么大方了,我更加得寸进尺,“可是这信被那小丫头给撕碎了,你要是不嫌累,回去给我再抄写一份,我留着好好观摩学习。” 他两眼一瞪,恶狠狠的说道,“你学习这个干什么,还想着写给谁看吗?少爷我再不写情诗了,绝笔。” 次奥,真够小气的。 我俩路上互不搭理,耷拉着脑袋各自占着路的一边,山路狭窄,所以远远看去,我们两人更像在耍杂技。 一柄长刀从天而降,接着就是一个体型健硕,满脸胡须的男子,他不耐烦的看了我们二人两眼,“站一块!” 陈棉立马挨着我站好,这是碰上打劫的了。 大胡子冷哼一声,“看你们两人穿的还算板正,想必家里也有几个钱,我胡麻子半个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一票大的,天助我也。” 次奥,这就是名声在外的胡麻子,我听宋之书说过,运送货物的时候,最怕碰到他,有多少要多少,杀人如麻,官府的车辆都敢劫,更别说我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 ☆、第二十章 他把我俩捆到一起,打了个死结,我跟陈棉背靠背绑着,除了喘气,啥都干不了。 那大胡子拿刀在我面前比划了两下,又跑到陈棉跟前,“我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肯定从小娇生惯养,你说说,他家是做什么的?” 次奥,不是在陈棉那里吗,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拿刀吓唬人了,我说什么,难道说陈棉家是长陵城首富,跟他爹去要钱吗,这样说我就能活命?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陈棉已经抢着回答了,“大爷,那位公子从小有病,口不能言,耳不能听,你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就成。” 还真够意思,我当下感激涕零,又不能立刻表现出来,双唇紧咬抑制住心里的无限澎湃,回头我请你吃西瓜。 只听砰地一声,接着就是陈棉哎吆的惨叫,后背冷汗淋漓,这胡麻子不会来真的吧,老天爷,我还没娶妻,我还没见苏绣宋之书最后一眼,宋婉还没出嫁呢,我都当舅舅了,我还没见过我的大外甥呢,阿弥陀佛,我心里嘀嘀咕咕念了几十遍的咒,最后一张素净的脸对着我笑,次奥,我还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呢,我还没看见苏贤汝娶妻生子呢。 “你小子敢蒙老子,老子在树上听你俩墨迹半天了,还想骗我,就你不老实,再敢胡说一个字,老子送你上西天。” 说完,胡麻子又提着刀转到我跟前,笑眯眯的说道,“我看你长得憨厚,想来不会诓我,你来好好说说,这小子家里是做什么的。” 说什么好呢,说什么能多活一会,手心有东西在爬,陈棉正偷着给我写字。 胡麻子的长刀锃光瓦亮,刀刃还有些缺口,不知道砍什么砍的,他见我盯着那看,也不含糊,张口就卖弄道,“小公子,你是看上我的刀了,还是看上我的刃了,瞧瞧,这个缺口一直没补,还是前几个月一个孙子的脑袋崩的,就没见过那么硬的脑门子。” 我立刻脑补起那画面,血肉模糊,白骨森森,胃里不自觉抽了几下,“胡大爷饶命,我跟他就是一起上过课的,也不知道他家里具体做什么,只是我们在法华寺修行,向来朴素,常年不出山门,受不到风吹日晒,肯定细皮嫩肉,今日住持让我们下山讲学,特意找人做了两身得体的衣服,平常,我们是没有这个钱的。” 我一字一句照着他写的说,腿筛着糠,绳子越勒越难受。 就在此时,陈棉写下的最后一字让我如释重负,我两眼一翻,斜楞楞倒了下去。 装死我都会,更别提装晕了。 胡麻子好像没料到我会有此一招,拿脚踹踹我,自言自语道,“别是吓死了,不值钱。” “胡大爷,那小公子从小体弱多病,上课的时候就昏倒过多次,他家里穷的也没给他医治过,这会子估计是被你的威严吓破了胆,胡大爷你就放了我们吧,山高水长,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嘛。” 他小子说的倒有理,我闭着眼屏住呼吸。 “咱俩做朋友,有什么好处,多条什么路子,难不成让我去法华寺当和尚?”胡麻子极为不屑,那长刀反射的光照得我眼睛愈发紧张。 真没见识,要知道,一般人去法华寺,住持不一定能收留呢,法华寺乃长陵城最大的寺庙,方圆百里之内,更是声名在外,每年前来上香的不知道从山下多远的地方开始排队。 陈员外一直捐助法华寺,住持对他也是多留三分情面,当初陈棉来普贤寺的时候,法华寺住持还来劝说陈棉出家当和尚呢,说难得的好慧根,也不知道从哪看出来的。 “胡大爷,你不是佛门中人,自然不知道其中奥妙,法华寺的吃食一向是好的,里面的采买更是油水丰厚,再说,每年的香油钱都被供奉起来,只等关键时刻才会拿出来用,你说法华寺有钱还是没钱,再者,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胡大爷,这烧杀抢夺的营生,你还能做多久,难道老了之后还是提心吊胆,浑浑噩噩?” “这个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指点点,我胡麻子,有一天过一天,少拿那些骗人的话来唬我,小子,我看你满肚子花花肠子,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的。”胡麻子这是要动真格真的,我还跟他绑在一块呢,要杀要剐的起码先把我们分开再说,到时候跑都跑不动,还得拖着他一起。 陈棉冷笑,“没见过世面的,叫你胡大爷那也是抬举了你,小爷我今天把话就撂这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当我没杀过人啊!”次奥,我相信你杀过人啊,胡麻子,你可别开玩笑,我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心里却是比陈棉还着急。 胡麻子似乎在我身上翻来覆去找什么,苏绣说过,我的身子,寻常人是翻不得的更何况,他一个糙老爷们,于是我突然呛了一口气,剧烈咳嗽了几声,又缓缓地醒来,那迷离的小眼睛,也是把胡麻子弄得摸不着头脑。 “你大爷的没死啊。”胡麻子手里拿着几两银子,还是我下山的时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5 候带的包袱里的,又掏出那封碎了的信,两个指头捏着摆在我面前,只冷冷的说道,“念!” 原来胡麻子不认字。 这陈棉写给思思姑娘的情诗,我怎么张口念得出来,好歹在山上学了几年字,于是我数了数字数,信口拈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我念完,陈棉低声说道,“我怎么不知你这样知识渊博。” “你不知道的多了。”我冷哼一声,每次跟他在一起,总得遇到些倒霉事。 胡麻子一脸茫然,“说,什么意思?” 次奥,这都不明白,虽然我是男的,可是我还是个女的呢。 陈棉接茬,“就是说俩人眉来眼去,互诉衷情。” 我心里道了声谢天谢地,胡麻子恍然大悟,将那几张信纸揉了一个团,随手扔到一边,我还没出声,倒是陈棉没沉得住气。 厉声喝道,“姓胡的,你干什么!” “我扔这个小公子的东西,关你屁事!” 胡麻子拿刀比划了两下,我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对准了陈棉的脖子,苍天呐,那刀柄在我脑袋后面戳来戳去,我就怕胡麻子一个不小心咔嚓了我俩。 “扔他的也不行,他,他脑子不正常,我得替他爹看着点。”你脑子才不正常呢,你全家脑子都不正常。 纸团就在前面,我也不敢伸脚去够,索性在心里又默背了几遍那情诗,以后也好出口成章。 “看来你还挺在意这个小公子的,这样吧,你们俩人,我留一个在这,另一个去筹钱,不怕你们耍花招,除非不要命了,长陵城的县令每年还给我留银子花,你也最好别打着报官的主意。” 胡麻子这样说,那肯定是要放我了,陈棉那么油腔滑调,于是我挺直腰背,只等着他把我解开。 次奥,这是什么情况,陈棉松了松手,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傻缺,你等着我,我一定回来救你。” 次奥,我不要。 胡麻子,你不按常理出牌啊。 陈棉走后,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队官兵,胡麻子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拎起我就往山里飞去。 “那小子话里话外维护你,让他下去筹银子,比你下去安生。”你哪只眼看到他维护我了,他那么在意那信,无非是因为是他写的,觉得你侮辱了他,怎么就成维护我了。 胡麻子将我藏在一个山洞里,自己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这山洞就在去普贤寺的路上,极是隐蔽,我跟陈棉来往那么久,谁也没发现过这个山洞。 我手脚都被绑着,不能动弹,那腿不多久就麻了,又疼又痒,次奥,我这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洞里有个桌子,还有些被子,之前生过的火只剩下些灰烬,常年不见阳光,这山洞里面很是潮湿,蛇虫鼠蚁的肯定也少不了。 宋之书,你为什么要送我上山啊。 这个时候,我心里突然十分想念苏绣,想念宋婉,还有那几个姐姐,就连苏贤汝,我都觉得他往日的冰块脸那么可爱,他的不动声色,油盐不进,都让我觉得很是怀念。 这大约就是临死之人的胡思乱想了。 可是,可是,怎么我想着想着,这人就能出现呢。 洞口那东张西望的脸,一如既往的泛着白,小白脸,我的小白脸你来了。 我激动的无法言语,满脸崇拜的看着那文弱的人,他站在洞口,将那边的枝子全都恢复原状,这才对我柔声道,“阿缺,让你受惊了。” 千言万语,抵不过苏贤汝此时的这句话,我哇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流着鼻涕,苏贤汝一怔,忙上前想找东西给我擦,我看到他抽出那帕子,却迟疑了一下塞了回去。 次奥,莫非是哪个小妖精送给他的。 于是,我伸长脖子,趁他用自己衣袖给我擦脸的时候,努力闻闻他身上是不是有其他女子的气味。 ☆、第二十一章 苏贤汝茫然的看着我,一脸的不知所措,“阿缺,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我在捉妖精。 他摸摸我额头,又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屡遭变故,人也傻了?”你才傻呢,我拱完他,理所当然道,“快帮我解开,我腿都麻了。” 他面上一热,那双解绳子的手修长好看,越看越让人喜欢,大约苏贤汝是苏绣给我养的未来夫君吧,这样想想还是挺周到的。 坚定了这个信念,我觉得苏贤汝那文文弱弱的样子更是让我心生爱慕,于是我更加大胆直接的盯着他,只把他看的退后几步,双目不敢正视我,以往说我的时候,他总是长篇大论,搬弄文墨,现在却像个娇羞的小娘子,我浪荡的一笑。 这笑声在山洞里让人毛骨悚然,不行,这样会把他吓跑的。 “你怎么会找到我?” 陈棉下山不过几个时辰而已,通风报信肯定没有这么快,再说,就算来救我,也不会只有苏贤汝这一个书呆子。 “那个,你走后,我才想起来,这几年,都没给你捎带银子,家里生意这几年也都挺好的,父亲有心,却不能直说,我代他给你送来,遇到什么难事,也好打点打点。” 原来如此,我吁了口气,这人真奇怪,怎么看都不厌,末了,我对他一笑,自以为倾国倾城,迷倒众生,谁料苏贤汝仓皇的后退几步,一脸惊恐道,“阿缺,你要干嘛!” 怎么都问我要干嘛,我能干嘛,我不就是对你心生欢喜吗。 我揉着发麻的腿,娇滴滴的喊了声,“贤汝,过来。” 这下子苏贤汝彻底疯了,他都退到了洞口那堆树枝上,一手抓着枝子,一手颤颤巍巍指着我,好像我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次奥,我不就是对他笑了笑吗,有什么错。 脚底正好有一滩水,我伸过头去,次奥,难怪苏贤汝跑了,真跟鬼似的。 我忙收起笑来,苏贤汝这才抚着胸口缓过气来。 “我远远看见你俩被这歹人劫持,不敢声张,待他将陈棉放走,又将你拐跑,他飞的快,我又怕失去行踪,只好一路尾随,好不容易找上来,我上来的时候,半路上碰见他下去,心想你也在这附近,还好洞口有些脚印子,果然你在这里。” 好小子,还真聪明。 “我们得赶紧的,要不然那歹人回来,我们就跑不成了。”这是正事,想起胡麻子那柄闪闪发光的大刀,我不由得又打了个哆嗦。 为了安全起见,我俩一路往山上跑去,苏贤汝不是说他下山了吗,可不能再遇上。 “小公子,你这是要去哪?”次奥,前面那棵树上,那柄耀眼的大刀,那个胡子拉碴的人,我心里大骂。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6 苏贤汝也有些畏惧,我能感到他的手心出汗,他把我往身后一塞,假装镇定,“这位好汉,何苦跟我们一般计较,若是求财,他日定当送上银子,还望好汉莫要伤及无辜。” 胡麻子纵身一跳,那棵树晃了几下,上面的叶子和花悠悠落下,那是粉色的花,叫合欢,听说是几十年前法华寺的住持为了心爱的女子栽种,后来那女子不知为何没有跟住持在一起,这合欢每年都开花,却不是长陵城的常见之物。 粉色的花落了胡麻子一身,他嫌弃的伸手拍掉,“娘里娘气。” 这要是以前,我肯定十分赞同。 可是,我看着那花落在苏贤汝身上,就像那花本来就该在他身上一样,素净的脸,不屑一顾的气质,合欢花开的正好,我想伸手帮他摘下头上的花,又觉得这样子甚是好看,还没等我再想其他,苏贤汝又开口道。 “好汉,我们本是长陵城做小本生意的,和气生财,家中姐妹众多,可是为了我弟弟,我们愿意献上黄金百两,还望好汉高抬贵手。” 次奥,黄金百两,宋之书现在生意这么好了吗。 胡麻子背过身去,我看他几个手指快速的捏算了几下,随后转身,那脸就像山上时常出没的狐狸一样,贼兮兮的说道,“这样吧,我看你们也是安分守己的,老子要的不多,两百两,一文不少,你俩要不再商量商量。” 这还蹬鼻子上脸了,好歹我是宋家独子,总得拿出点气势,“一百五十两,多一文都不行。” 次奥,说出来我都想打自己两大嘴巴子,胡麻子哈哈大笑,又对着苏贤汝说道,“我看令弟确实如方才那个滑头所说,天生愚钝,他做不了主,不如,小公子你来说说,我这条件你们答应还是不答应?” 苏贤汝面色铁青,有股大义凛然的气势,思量再三,正欲开口答应,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呐喊,“傻缺,我来救你了!” 次奥,来的真是巧了,陈棉侯敏跟了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我朝他摆摆手,只听苏贤汝烦躁的呵斥,“小心!” 我整个人都被扑倒在下面,次奥,苏贤汝看着文弱,没想到这么重,压着我咕噜咕噜跟个冬瓜似的从上往下滚着,沿途的树枝,石头,杂草,划得我俩衣衫破败,“你怎么了!” 方才往下滚得时候没注意,我伸出去的手摸到一股粘腻,还有浓重的血腥味,我们被一块大石头挂在半山腰,有惊无险,苏贤汝一脸苍白,就连平日里红红的小嘴唇,现在也是白凄凄,看得我心惊胆战。 他看着我,浓黑的眼睛里有两个我,跟猴子一样火急火燎,他伸出一只手,替我将脏乱的头发抿到耳朵后面,刚要张嘴说什么,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离他太近,我的前胸都是血迹,怎么了这是,我只觉得天都黑了,脑子嗡嗡的响,只能看见他那张似乎带着笑的脸,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你没事就好。” 次奥,我有事啊,你倒是起来说清楚啊,苏贤汝重重的趴在我身上,摸在他后背的手全都是血,我能感觉出那血还在往外淌着,小时候顽劣,见血的时候也多,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我边哭边喊,“救命,来人,救命,快点来人啊!” 我不知道陈棉怎么把苏贤汝翻开的,他一把拽起来我,上下全都检查了一遍,几近怒吼,“傻缺,你看着我,醒醒,你这血从哪来的。” 苏贤汝被翻到地上,我看着他苍白的脸,此时显得更加吓人,“你快救他,他后背受伤了。” 见我不回答他问题,陈棉开始上下其手,胡乱的剥着我的衣服,我一个冷颤,一把推开他,一声雷鸣,震得我们一行人心惊胆寒,密集的雨点瞬间倾盆而下,我趴在苏贤汝身上,他胸口的帕子漏出一个角来,我拽出来,洗得发白的帕子,边上绣着“瑶”字。 “你干嘛,快让开,我让别人抬他上山,这里离法华寺最近,快点,晚了他就没命了。”我被陈棉拽住不能动弹,不知谁给我们打了一把伞,我看着苏贤汝被抬走,突然觉得这场景这般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陈棉,我是在做梦,你说是吧?”我回头看看陈棉,湿漉漉的他,湿漉漉的一切,混着雨水,让我越来越觉得这就是一场梦,是梦就好了,醒来一切都不会再痛。 “真是个傻子。”他似乎非常郁闷,我也不知道他郁闷个屁,天旋地转,雷鸣不断,周围慢慢安静下来,终于可以睡了。 我最近似乎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里有一条蛇,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我是很怕这种东西的,湿冷滑腻,捉摸不定,说他是蛇吧,他头顶上还有俩角,我越跑,他越紧追不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骑着一头牛跑了,准确来说,那是一头长得极其俊俏的牛,五彩斑斓,高贵冷静。 我正准备摸摸牛角的时候,突然被一爪子拍在手上,睁开眼,一个大脑门子正要靠近我的脸,都说人的反应无意识,陈棉到现在还躺在地上,捂着半边脸哎吆。 真不怪我,谁让他跟贼一样,偷偷摸摸不说,还不带半点声响。 我装作若无其事,尴尬的笑笑,“那个,你没事吧,下次别再鬼鬼祟祟的了。” 他暴跳如雷,“你才鬼鬼祟祟,好心没好报,也不看看是谁救了你。” 他松开手,五个手指印子清晰地浮现在他脸上,“下手可真够狠的。” 一旁的小丫鬟连忙上前为他抹药,这不是法华寺吗,还有小丫鬟,我起身,忽然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好似是陈棉那孙子的,见我惊慌的表情,那孙子一脸不屑,“你还想指望少爷我亲自动手帮你换啊,我找了丫鬟帮你换的,这种粗活,什么时候能劳烦少爷我了。” 切,我包了几下身子,衣服虽然换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是弥漫整个房间,对了,苏贤汝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放心,你哥哥命比你好,那么长的砍刀,居然没砍在要害上,你说他是不是大难不死?” 听到他这样说,我才稍微安下心来,等等,他居然称呼苏贤汝是我哥哥,他不是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苏贤汝吗,怎么今日倒变了,阴阳怪气的。 我警惕的盯着他,谁知道这孙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第二十二章 苏贤汝还昏迷着,听说宋之书这几天要上山来,果然孰轻孰重,一见便知。 我坐在他床前,他眉头紧锁,当家不容易,跟着宋之书,整天操不完的心,我伸出手给他抹平那痕迹,他突然抓住我,喃喃自语,胡乱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于是我探头探脑将耳朵贴在他唇边,“瑶儿,瑶儿......”次奥,瑶儿是谁,还是说药,病了当然要吃药。 我又趴上去继续听,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7 “瑶儿,瑶儿。”次奥还是瑶儿,还是得吃药。 我不放弃,接着趴上去,这会儿终于变了,他清楚地喊着我的名字,“阿缺,阿缺别闹。” 哈哈哈,看来苏贤汝心里是有我的,回头得找个机会跟苏绣提一提,万一被别人抢跑了,后悔也来不及。 他病恹恹的躺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好似又做梦了,我都听他说了好几回别跑别跑了,跑什么,我没跑,我不是在你跟前吗。 我握着他的手,心里想着,从前怎么就没觉得苏贤汝有多好呢,每次看到他就是心烦,每次被宋之书讨伐的时候,苏贤汝总是面不改色的在一旁听着,也不多言,也不救我。 那时候就觉得他不讲义气,还不如陈棉那孙子来的直接,原来他心里也是有我的,要不然,怎么还会在昏迷的时候喊我的名字,我越想越美,伸手想来个搔首弄姿,发现自己还是个大男人。 头发都盘了起来,不由得有些丧气。 苏绣,什么时候我才能做回女子呢。 我大拉拉横劈叉坐在那凳子上,守了他好久,也不见有醒的迹象。 我是被宋之书一巴掌打醒的,次奥,下手还真狠,半分不留情面,打完我就径直走向床前,一脸心疼的看着床上那个人。 我悲愤的瞅他,如果眼睛能杀人,宋之书已经被我杀得千疮百孔了。 可惜,我的眼睛只能换来宋之书言辞灼灼的声讨,“不孝子。” 次奥,我怎么就不孝了,陈棉在一旁嬉皮笑脸,“宋叔息怒,阿缺也是无辜的,谁能想到会遇到劫匪呢。” “你不要替他狡辩,若不是他任性下山,怎么会招来劫匪,若不是贤汝挂心他,又怎么会长途跋涉给他送银子花,不是为了救他,贤汝又怎么会被砍成这副样子,贤汝天生体弱,若是他有什么闪失,你这个不孝子,以后也不要再进我宋家的门!” “不进就不进,反正我在普贤寺待上瘾了,你让我回去我还不稀得回去呢。”我顶上这几句,赶忙蹦到陈棉身后。 当着外人的面,他还能打我不成。 “相公,你干什么吓他,住持都说了,贤汝没事,你就别再小题大做了。”次奥,苏绣也来了,只是她走得慢些,落在身后。 夜里的时候,只有我守在苏贤汝旁边,苏绣哄了宋之书去睡觉,都两天了,苏贤汝还没醒,如果不是住持亲自过来说他没事,我真的以为他挂了。 尿急,我提着裤子往外跑,畅快之后,正好路过苏绣他们房间,两人不知道窸窸窣窣在说些什么。 偷听非君子所为,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君子。 于是我趴在窗外,戳了个口子,两人一个站在桌前,一个坐在床上,都是惆怅。 “夫人,事情既然如此,你也看到了,陈员外家怎么说也是长陵城数得着的富户,跟咱们又只有一墙之隔,知根知底,陈员外心善,陈棉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却对人和善有礼,相貌更别说了,比阿缺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今日你也瞧见了,他多次维护阿缺,想来感情深厚,不如。” 次奥,这是什么意思,我贴上眼睛,瞧见苏绣一脸的不同意,快拒绝啊,苏绣。 果然,苏绣没等他说完,接着打断,“相公,陈家那小子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从小就跟咱们阿缺对着干,阿缺脑门子上的疤,哪个不是他打的,别说这些,还有,陈员外虽然心善,可是他有十八个小妾,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假如陈棉将来娶上十八个小妾,咱们阿缺如何自处。” 次奥,他娶就是了,关我屁事。 苏绣在说什么,快提我的苏贤汝。 我看上去有些猴急,又用手将那窟窿捅得更大了些。 “夫人,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只是,咱们跟陈员外的关系,若是让阿缺当个正室,日后再靠阿缺的本事,不让陈棉娶小妾,也是可行的。”宋之书你脑子被门挤了吧,我跟陈棉那孙子,八竿子打不着,我鼻底冷哼。 “看什么呢?”次奥,他什么时候来的,陈棉脑袋往我肩膀上一放,伸长脖子往屋里瞧去。 看来宋之书已经知道他有六个女儿了,可这事不能让陈棉知道,我一巴掌捂了他的脸,又塞住他的嘴巴,连推带拉的把他弄了出来。 “你能偷听,怎么我就不能听听了,方才我好像听到我的名字,难不成宋叔对我有什么想法?” 这孙子听了多少我不知道,宋之书那心思我是断然不会跟他讲的,神志不清说的话,谁能当真。 如果当时我能多听一会儿,没准我跟苏贤汝,不会是将来那番结局,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你别跟着我。”我去看我未来的夫君,总有个讨厌的人尾随其后,陈棉就是个不知脸皮为何物的人,他丝毫不在意我说些什么,照样悠哉悠哉的跟着我,直到苏贤汝咳嗽了几声。 我迈开短腿往前跑,赶到的时候苏贤汝正好睁开眼睛,我扭捏了两下,满脸柔情,努力学着红花楼那些姑娘的姿态,对他娇滴滴的说道,“贤汝,还好你醒了,要喝杯水吗?” 苏贤汝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又掖着被角往后退了几下,面上惨白又加了些许铁青,“阿缺,你别吓我。” 我复又上前,一手拉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一手掰过他的脖子,他就跟牛一样往后使劲抻,“贤汝,莫怕,我好好的,让我喂你喝口水。” 苏贤汝这会彻底疯了,不只是他,陈棉那孙子尖叫一声,“你滚,滚出去!” 次奥,这还是头一次这样对我说话,我提着袍子刚跑出门口,噼里啪啦,屋里的花瓶,盆子,笔墨纸砚跟着扔到了柱子上,有些还差点砸到我的脸,到底是陈棉还是苏贤汝,我是半点也顾不上想了,提着裤子就往廊边跑去,这俩人都疯了。 这黑灯瞎火的,法华寺的僧人都睡得早,沿着长廊跑去正好是寺里的荷花池,我到那的时候鞋子居然跑掉了一只,真是丧心病狂。 我摸着脚,又从里面挑出几块石子,尖草,然后穿上那白袜,刚一落地,只觉得痛入骨里,不由得对那两人腹诽连连。 远处有戒律处的小和尚在念经,啰里啰嗦听不清楚,我连蹦带跳来到跟前,有一个年级小小的和尚正专心敲打着木鱼,样子虔诚无比。 “你念的什么?”我张口问道。 小和尚回头,好一张俊俏的脸,就是年级有点小。 我咂咂舌,斜靠在高柱之上,“施主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你不也是吗?”我反问一句,小和尚面露赧色,敲打木鱼的手停了下来,摸摸后脑勺,“小僧是因为头一天出家,想念自己的亲人,故而难以入睡,唯有朗诵佛经才能缓解心中夙愿。” 原来跟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8 我一样,都是苦命的人,宋之书对我还算开恩,起码头上的毛还给我留着,我摸摸一头长发,那小和尚瞥见我未穿鞋子的脚,不禁双手合十。 “施主,佛祖面前,还请注意仪表。” 次奥,连小和尚都嫌弃我,我翻了个白眼,又对小和尚做了个鬼脸,又跟瘸子似的蹦跶着出门了。 好好的天,偏生好死不死的下起雨来,秋天的雨不比夏天,丝丝点点都是冷意,我那脚进了雨水,冷的打了几个喷嚏。 我趴在苏贤汝的门边上,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陈棉那孙子肯定回去睡觉了,我低声叹了口气,刚要转身蹦走,只听里面有声音传来,“阿缺,是你吗?” 对啊,是我是我。 我猛地回身,喜笑颜开的推门而入,苏贤汝正趴在床上,背上的伤口被纱布缠的里三层外三层,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热情满满的看着他,却发现他正盯着我的脚看,次奥,你都不带隐晦的,这么光明正大看你未来媳妇的脚,我抿了抿嘴,甩了帕子便往前走去,刚要开口叫声贤汝。 岂料苏贤汝早有预见一般,一手挡在前面,求饶一般,“阿缺,你就饶了我吧。” 什么情况,我对他这么好,怎么还让我饶了他,肯定是我之前跟他耍他太多次,弄得他心有余悸,分不清真假,可我真的是看上他了啊。 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瞧瞧这长眸如画,瞧瞧这挺拔的鼻梁,再瞧瞧这薄而殷红的小嘴唇,真想让人吧唧两口。 我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的说道,“我太饿了。” 苏贤汝笑笑,指指一旁的空地,让我坐下。 “阿缺,你又偷拿我东西了。”次奥,他怎么知道,我连忙将那帕子往怀里塞了塞。 ☆、第二十三章 苏贤汝气息有些微弱,想来那一刀砍的他大半条命都丢了,原本被砍的应该是我,他居然肯替我挡下那一刀,可见他心里也是有我的。 这么想着,我面上更加笑意如花,苏贤汝显然不认为我这样笑是发自肺腑,他有些忐忑,更严重点说,是极度的不安,“阿缺,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神神道道的。” 我握住他伸出的手,矫揉造作的说道,“贤汝,从前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你早已对我情根深种,日后我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人,对你千依百顺。” 次奥,他这一脚踹的我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这哪像一个受重伤的人所为,我跟那些茶茶碗碗汤汤水水的混在一起,摸着凳子爬起来,“次奥,老子哪里得罪你了。” 罪过,罪过,刚才还说要千依百顺来着,怎么一下子就没控制住。 我翘起受伤的脚,一脸义正言辞,苏贤汝面上一阵白一阵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面的雷声吓得,他有气无力道,“阿缺,为兄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再吓我了。” “以前听普贤寺的小师太们说起你的外号,叫什么龙阳真人,阿缺,我只当他们开玩笑,现在看来,八成是真的了,阿缺,爹爹当初送你上山,是为了你的安全,可是,你不该胡来的,宋家不能无后,你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呢。” 说着,外面一个像雷轰的声把我震醒,雷的外焦里嫩,我这都是在干什么,我宋缺现在是男人,一个男人跟另外一个男人浓情蜜意,看上去是怪怪的。 “你过来。”我正愣愣的站在那,他突然朝我摆摆手,示意我过去。 哪敢呢,他那一脚再踹过来,我还有没有小命活啊。 我尴尬的摇摇头,蹦着坐到凳子上,外面雨势溅大,哗啦啦轰隆隆一片,屋里却莫名的烦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扯了扯脖子上的衣服,这才觉得好受一些,那一双无形掐着脖子的手,好像慢慢松开了,我大口喘了几下气,苏贤汝又说道。 “阿缺,你的脚受伤了,过来,让为兄看看。” 他不说我还没觉得疼,一说我才发现,跑掉鞋的那只脚,底下仿佛阴出血水,钻心的疼,我连忙蹦过去,一抬腿将脚搭在他脑袋旁,屁股这里又拉了个凳子过来。 半是委屈半是怒气,“谁让你刚才让我滚的,还砸东西。” 苏贤汝一怔,想起刚才的事,无奈的摇摇头,“不是我。” 次奥,果然是陈棉那孙子,我想苏贤汝文质彬彬,不能干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决定回头把陈棉那几件花衣服全都剪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脚上一阵冰冰凉,我低头,苏贤汝正趴在那里用纱布沾了药往上面抹呢,一边抹一边拿嘴吹,次奥,我这好几天没洗脚了,想到这,我不禁面红耳赤,心跳的扑腾扑腾。 末了,苏贤汝收起纱布,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疑惑道,“阿缺,怎么几天不见,感觉你长高不少呢。” 我自己不爱照镜子,又没人关心过我的个头到底有多高,他这么一说,到让我想起苏绣,这口吻,难道不应该是爹娘的吗。 “你是觉得我变高了,还是变得好看了。”我一下都不敢眨眼,我要看到他心里,听听他怎么说。 “阿缺一直那么好看。” 次奥,外面依旧雷声不断,铺天盖地的雨势却让我觉得,有漫山遍野的鲜花四处开放,伴着隐隐的花香,肆意延伸,攀爬,顺着我那颗跳动的心,即将跃出胸口。 改天我要去找苏绣,让她赶紧把我俩的事情定下来。 我今年十六岁了,再过两年我便能从普贤寺回家了,正好,好事成双,没准我还能做头一个从尼姑庵里出嫁的小姐呢。 苏贤汝看我笑的吓人,“阿缺,你拿了我的帕子?” 虽是疑问,可是看他的神情好像,我不还他,他就能一直问下去的意思。 罢了,这娘里娘气的东西,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况且,都洗成这样了,不如卖他一个人情,还能记我点好,我从怀里掏出帕子,迎头扔了过去。 那帕子轻轻巧巧,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苏贤汝的头上,像盖了一层纱,我想着,将来我娶他的时候,一定要给苏贤汝做一方很大的盖头,这样想摸摸不到,想看看不清的朦胧,太抓心了。 好像真的如苏贤汝所说,我长高不少,起码,普贤寺的师太们,个个见了我都说一日不见,如半生未见。 有那么夸张吗,我挨着陈棉比肩而立,以前总是矮他一个头多,现在站一起,只差了那么一点点,我真的长高了,而且,是在短短几天之内,我是做梦吃了什么大补丸吗。 镜子里的人好像换了副模样,不同于之前的寡淡无盐,现在看来隐隐有了些女子的形态,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结果我是万分满意的。 陈棉在山上依旧顺风顺水,我为了两年后的心愿,也能安下心来学习一些诗词选集了,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29 苏贤汝那么一个人,轻易不会看中谁,除非他也跟他一样知书达理,通读古今,要想做他的娘子,我可不能丢了份。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家里送信说今年科考,男子科考和女子科考不再分开进行,而是采取统一试卷,统一考试,统一考场,此举一出,长陵城内许多小姐都纷纷竖起长发,秉烛夜读,誓要比过男儿郎。 来往路过的商人,无不被这场景撼动,长陵城如此重视科举,实乃国家一大幸事。 不知怎的传到了京城,皇帝大喜,奖赏了长陵县令,就是那个老肥圆,思思姑娘的相公。 宋婉平时就喜爱读书写字,家里的书架上大部分书籍都被她习读过,宋之书对宋婉抱有很高期待,听说宋婉此番要和方如信一同科考,也不知宋之书对此有何感想。 我十七岁生辰那天,苏贤汝过来接我,看他支支吾吾,两脚踹不出来一个屁的样子,我觉得八成是苏绣要谈谈我俩的婚事了。 于是我收起小包袱,跟着苏贤汝屁颠屁颠的下山了,陈棉站在寺门口一个劲的喊我,说我不仗义,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点好吃的好玩的,最好弄几块红花楼的糕点来尝尝,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员外的好儿子。 我回头朝他做鬼脸的时候,突然看见一脸落寞的陈棉,那是我从没见过也从不认识的他,他站在门边上,两眼痴痴的看着我,那棵老槐树又开花了,陈棉头上蝴蝶蜜蜂的围了一圈,这孙子,八成又想什么害人的点子。 苏绣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暗地里还朝我使了几个眼色,明白明白,不就是宋之书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吗,我早就知道了,偷听你们的那个夜晚,我佯装镇定,实际上心里霹雳吧啦打着小鼓,恨不得立刻抱着苏贤汝呱唧两口。 宋之书万年不变的冷着脸,看我上蹿下跳冷静下来之后,他这才开口,“这次叫你下山,实际上是有三件大事要同你讲。” 哎呀,还是三件呢,本来我就以为是两件,一个是接我回家,一个是我跟苏贤汝的婚事,难不成又给我喜上加喜。 我眼珠子咕噜着转了几圈,看到苏绣正拿眼瞪我,淡定淡定,我得做个端庄大方,得体贤惠的妻子。 “这第一件事,就是你上山这些年,从来没有正经过次生辰,这次为父决定要大办,给你冲冲喜气。” 亲爹,我当下感激涕零,数十年来头一次觉得父爱如此厚重。 “第二件事,就是你跟贤汝的婚事。” 次奥,这么直接,我抑制住想要一蹦而起的心,使劲用手掐着大腿这才没笑出声来。 “第三件事,就是为了婉儿科考的事情,婉儿已经过了长陵城初试,再过些日子就要去潍州应考,这是我们宋家几十年来一直寄予厚望的大事,宋家一直经商,却无人从政,婉儿不负我们宋家众望,方如信前些日子已经来提亲了,只等他们二人都过了潍州二试之后,为父便要给他们办了这亲事。” 明白明白,你倒是快说说我跟苏贤汝的婚事啊,我迫不及待的抬头直碌碌的跟苏绣明里暗里的使眼色,苏绣却跟没看见一样,该喝茶喝茶,该擦汗擦汗,坐的那叫一个端正。 苏贤汝站在一旁,跟我挨得很近,我能闻到一股墨香,他白皙的脸居然带着些桃花的红,我这颗萌动的心真不知道该怎么隐藏,只觉得越跳越快,大腿估计快被掐烂了,我装作无事的左右张望,以此缓解我躁动的情绪。 “阿缺,这么久了,我居然不知道,我那傻弟弟,原来是个妹妹。”宋婉站在那里,久久不敢靠前,她现在很有大家风范,一举一动很是潇洒自如,宋之书当时给她取名为婉,实则是同音完,生了五个女儿了,该完结了,于是宋婉就这么得来了。 人算不如天算,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一下子又变成女儿,宋之书这颗心得多么强大,才能被苏绣这般玩弄。 ☆、第二十四章 宋之书咳嗽了两声,我知道他要谈我跟苏贤汝的事情了,于是腰挺得更直,嘴角压着不往上翘,快来吧,快来吧,说完我好无所顾忌的亲他一口。 “贤汝虽然不是我亲生,却胜似亲生,这么多年,学业和生意都没耽搁,我一直想给贤汝选个门当户对,出身高贵的女子,可是,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眼光,自然有自己的看法,虽然她出身一般,又多年漂泊,虽然我觉得她配不上贤汝,可是,你们两个人情投意合,又彼此爱慕好些年,你让为父怎么忍心拆散鸳鸯,贤汝,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次奥,宋之书真大气,我色眯眯的看着苏贤汝,恨不能现在就把他吞到肚子里,苏绣瞅了我一眼,我便再忍忍。 我这两年长开了,配苏贤汝也应该绰绰有余了吧,他把我贬得这样低下,还不是高看了苏贤汝。 “阿缺,你荒唐了这十几年,虽说有你自己的过错,但是,作为父亲,我是难辞其咎的的,因为你奶奶的缘故,你母亲一直隐瞒你的身世,加上我忙于应酬,很少关心于你,导致你现在不伦不类,言语无状,男不男,女不女的,为父十分担忧,还好,老天爷厚待我们宋家,前些日子我去邻城朋友家做客,恰好他儿子跟你年龄相仿,相貌堂堂,说话得体,对人也是客客气气,人家不嫌弃你十几年来养做男子的行径,同意了为父提出的这门婚事,我想着,在你生辰那日,把你跟他的婚事,一起定了。” 宋之书,你脑子被门挤得不轻吧,我站在那里,侧过头看看苏绣,又侧过来看看苏贤汝,次奥,你们耍我啊。 “我不同意,我就是个男的,怎么能跟男人谈婚论嫁。”我垂头丧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他,宋之书为了我,肯定跟人家低眉顺眼的说了不少好话,可是,我根本就不稀罕。 “你,你这个不孝子!”宋之书指了我半天,大约觉得自己说错了,又将伸出的手指收了回去,长吁短叹一番,继续跟我心平气和道,“把你养成这幅样子,是我的错,你别怪你娘,阿缺,你毕竟是女儿身,总是要嫁人的。” 是啊,我肯定要嫁人的,可是,我想嫁给我喜欢的人,那个人就在我面前,他叫苏贤汝。 苏绣起身,握着我的手,似乎不容我分辨,“阿缺,你听娘讲,我们女子活在这世上,找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废话,苏贤汝从小到大容忍我,照顾我,从来不忤逆我,这不就是最好的男子吗,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样对我。 我掰着手指,打定主意不跟她说话。 “每个人都想找一个自己爱的,同时也爱自己的,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既然找不到这样的人,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起码让你一辈子生活无忧,起码能让你活得潇洒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0 不羁,你这样的性子,人家公子都肯接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不会说话的,因为我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的。 苏贤汝转过头来,语重心长说道,“阿缺,你不应该这样对待母亲。” 我抬头看着他,一脸真诚,还是那副翩翩弱公子的样子,还是那个淡雅不争的他,却偏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难道他喜欢的不是我,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他几时对别的女子这样好过。 我咬着嘴唇,还是不说话,扬起的头将想哭的欲望都压了下去,苏贤汝接着说道,“咱们家里,眼下就剩下你我的终身大事让爹娘担心,婉妹也找到归宿,我也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只有你......” 次奥,什么意思,苏贤汝这是被哪个妖精拐跑了,我抹了一把鼻涕,惊悚的看着他,这才几年,他怎么就忘了我。 他忘了一直对我不恼不怒的时候了吗,忘了说我好看的时候了吗,忘了要给我买几条帕子的时候了吗,这不是爱还是什么,我盯着他,像看一个负心汉一样,只把他看的不知所措,红着脸不再看我。 这哪是什么喜事,对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坏事,不能再坏了。 晚上睡觉之前,苏绣跟宋之书又来劝了我一番,十几年我没少惹他们生气,现在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将来大事再把他们气死,我不能出声,我怕一说话就让他们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于是,他们默认我同意了,欢天喜地的开始筹办我的生辰,加上宋婉考过初试的喜酒,听说,我那未来夫君还会来,说是见见他未过门的妻子,来便来,来了就让你终生难忘。 我这十几年的混账生涯,也不是白过的。 谁还没点鬼主意,不能直接回绝了宋之书,我还不会些旁门左道吗,我冷哼几声,睡得也格外香甜。 知道我是女子身份的,只有宋之书,苏绣,宋婉和苏贤汝,其他人他们还没打算通知,毕竟,这种事情宣扬出去,宋之书的脸面挂不住。 所以这日我生辰的时候,也还是男装打扮,宋婉给我描描眉,看着镜子里那长长眉毛的素净脸蛋,我觉得宋婉白描了。 “爹娘也是为你好,你今日收敛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嘛,若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以后有你好看,爹娘脸上无光,我便跟你没完。”宋婉真聪明,什么都知道。 “我又不认识他,方如信跟你知根知底,你嫁给他那是郎才女貌,天经地义,那个狗屁夫君是什么玩意,我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定了呢。” 宋婉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还有,脏话不能再讲,你是女子,总得慢慢注意。” 次奥,老子当男的十几年,没人跟我说过脏话不能讲的。 宋之书和苏绣今日穿的都格外喜气,少见他穿紫色的衣服,宋之书脸上映着不一样的红,苏绣也穿了一件淡紫色外袍,里面是纯白色的小衫,看上去比宋之书年轻了不少。 宴席除了我那位未来的夫君,还请来了方如信,感觉更像宋之书嫁女宴,苏贤汝一如既往的月白色,清瘦脱俗,自从宋之书那日说了我们的亲事,我便越看他越不顺眼,到嘴的肥肉还是被小妖精勾走了。 想想都气,我坐下把那筷子一扔,整个桌子的人都盯着我看,看吧看吧,又不少胳膊少腿,还能多看了去。 外面管家迎了人进来,宋之书抢先一步起身,格外热情的喊道,“柳公子来了,快上座。” 次奥,那个位子少爷我都没坐过,他那屁股还是金子镶嵌的啊,那么珍贵。 我翻了个白眼看着来人,也穿了一身月白袍子,风流倜傥,长得还怪好看的,那人受宠若惊的推拒了几番,还算识相,宋之书把他安排在我旁边,自己还在主座之上。 自从这人进门,宋之书和苏绣脸上的笑就没掉过,我都替他们累。 苏贤汝到有一家之长的风范,端起酒杯,对着那人说道,“柳兄一路辛苦,贤汝替家父敬你一杯酒,聊表心意。” 那人也起身,笑着回道,“苏兄客气。” 说着,两人一扬脖子,酒已见底。 我侧脸看看我那夫君,正巧被他带了个正着,他一脸发春的样子看着我,倒让我想起普贤寺小尼姑给我的外号,龙阳真人。 我抖了抖腿,刚抖到尽兴,那厢宋之书一脚踹过来,次奥,老子这么多年都没觉得宋之书的腿能伸这么长。 苏绣也白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端正一些。 “看什么看,我脸上长麻子了。”我夹了口菜,故意吧唧着嘴,一边吃一边吊儿郎当的拿手肘捣他一下,顺便再理所应当的扣个牙,抬起被宋之书踩痛的脚,大马金刀的蹲在凳子上。 如果不是碍着外人在场,苏绣跟宋之书现在应该拿着鞭子追我两条街了。 宋婉捏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又招呼道,“柳公子家中是做什么的,看你举止谈吐不俗,想必都是教养人家,不似我家这位,狂放不羁,柳公子莫要见怪,他也是性情中人,若是换个角度看,没准你会爱上他的自然淳朴,不娇柔不造作。” 亲姐,我竖了个大拇指,被宋之书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那人笑笑,又在看我了,我他妈有那么好看吗,我歪过头,将鼻孔撑大,还看我,再看我就真的把你吃掉了。 次奥,居然越笑越夸张,最后他深情似水的叫了句,“阿缺,你还记得我吗?” 是我失忆了?还是他穿越了。 众人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尤其是那宋之书,皇天后土,我真的不认识他,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怪,好像我背着他们暗地里做了什么苟且之事,被当众抓包。 我噌的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你脑子被门挤了?” 柳公子亦是站起来,抽出折扇敲敲我的脑袋,“阿缺真是好记性,那日,我骑马在街上游荡,正好看见阿缺你在地上捡垃圾,这种高尚品格,着实让人难忘,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主动去维护长安街门面的,只有你,虽然你那时候长相粗糙,个头短小,可是,你在我心中,却比那些人都要高大威猛,光芒照人。” 他还想继续说,我却脑补了一副自己成为丐帮头子的画面,有这么凄凉吗,不就是把撕碎的信捡回来,怎么就成捡垃圾的了。 我这么相貌堂堂,穿金戴银的公子,怎么他就眼瞎,能看成我是捡垃圾的呢。 宋之书,你找的是什么人,跟你一样被门挤了脑子吧。 ☆、第二十五章 “我们真是有缘, 这么快就再见了。”柳公子成功征服了宋之书和苏绣,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俩居然撞见过。 “孽缘。”我低声嘟囔一句,宋婉使劲掐了我一把。 “柳公子, 我家阿缺向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1 来不拘小节,还请见谅,他心地是极好的,经常施舍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宋婉还在努力帮我圆,白搭。 “对啊, 红花楼的李盈盈, 思思姑娘都曾受过我的恩惠,话说,那红花楼夜色啊,可是我们长陵城一大景,回头柳公子在这多住几日,我带你去逍遥快活。” “放肆!”宋之书忍无可忍,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在座的无一敢出声, 只有那柳公子,依旧面不改色, 心理素质真好。 “今日是你的生辰, 我本不想当着众人面给你难看, 宋缺,你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现在还有你娘给你撑腰, 若是以后,若是以后你娘和我都......”都怎么了,宋之书又是一番咳嗽,后面的话苏贤汝也没让他接着说出来。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浑然惆怅。 不出所料,晚上宋之书和苏绣就留宿柳公子了,还特意安排在我房间旁边的空房,本来我的房间跟苏贤汝对门而建,以前每次早上起来,刚一出门就能看见苏贤汝站在院里拿着一本破书研读,院里有口大水缸,苏绣养了一些鱼在里面,后来我又养了只猫,那猫个性乖戾。 有事没事喜欢围着那口大缸转悠,一开始我没察觉,后来有一日,发现缸里的鱼不知去哪了,转头看见那猫正舔着胡子,一副享受的神情,大约是进入这位爷的肚子里面了。 苏绣不喜欢这只猫,后来它便走丢了,我再也没见过,它很肥,我原想着它怎么走也走不出长陵城的,可是我就真的再也没见过它了。 我坐在院子里,蝉鸣鸟叫的让人心烦,许多年不曾回来,许多年没有在这院子里看过天上的月亮,我脑袋上的疤痕也渐渐消失不见,那瓜地没了,那李子树却长得很高很茂密了。 我半躺在那藤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对面那扇门一直紧紧关着,风吹都不曾让它发出半点声响,屋里的蜡烛早就熄灭了,连个影子都望不见。 “阿缺,你在这里等我吗?”次奥,你可真自恋,那柳公子一脸浓情的看着我,我觉得那小尼姑有些话是对的,世上有龙阳之好的,大有人在。 比如这位柳公子,怎么就变态到对我念念不忘了呢,肯定是他喜欢看男人,而我又一表人才,威猛帅气,恰恰满足了他的欲望。 所以我依旧在那晃着,手却不自觉的把衣服扒紧了,想不到我这幅面容,也能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人啊,还是不能长得太好看。 “柳公子,你这体力真好,昨天赶了大半天的路,到了这深夜,还不去歇息,看来也是风月中人,喜欢昼伏夜出那。” 不让他心烦,那是我最大的过错。 柳公子也不动怒,只坐在一旁,“你还没问过,我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家里做什么的?” “那劳烦柳公子说一说,你叫什么,今年多大,家里是做什么的。”换作旁人,早一脚踹起来我了,这幅鬼样子,可怜了柳公子。 “阿缺,我叫柳素,折柳送别的柳,素昧平生的素。我今年有二十岁了,尚未成亲,家父是做字画生意的,也做些旁的营生。” “哦。”我淡淡回了一句,对面那门还是一丝不动,屋里那人也不曾听到半点响声,他在做什么呢,我掐着手指,心不在焉的回着柳素的话。 “阿缺似乎根本不想提及我跟你的亲事。”他倒直白,我不禁端坐起来,他亦一脸真诚的看着我。 “那日,我看你仓皇失措的捡地上的信纸,又宝贝的塞回去,只觉得你想性情可人,率真可爱,后来宋叔去我家谈事情,恰好看到他带着你的画像,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向来不过问家父事情的我,头一遭主动跟宋叔问起你来。” 他喝了口水,看我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接着说道,“我二十年来不曾有过心动的女子。” 看来我猜的是真的了,这人果然好男色,我不禁倒吸了口气,再次拿眼望向对面那门,苏贤汝你可千万别出来,省的这柳公子饥不择食。 “画中的你一身男儿装扮,让人看得亲切,一下子让我想起那日你在我马蹄下不慌不忙捡东西的场景。” 次奥,你哪只眼看我不慌不忙,我也怕被马蹄子踩死。 “宋叔为你的亲事担忧,也告诉我你这十几年一直是以男孩子身份生活,我的直率让我父亲跟宋叔都大吃一惊,我说我想成亲了,想有个安稳的家。” 今晚的夜色太美,圆月,还有很多亮闪闪的星星,水缸里注满了水,十几条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没了那肥猫的威胁,这些鱼好像也跟着肥美起来。 “你看那只黑鱼,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他藏在叶子底下。”我指着缸里的鱼,柳素走过去,我看见我们两个人的脸清楚的出现在缸底,我看着那鱼,他盯着我的侧脸,我回眸,他上前,呵出的热气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我退后几步,他也没再咄咄逼人。 “红花楼的李盈盈前几年跟了一个富绅,思思姑娘也嫁给了县令,何况柳公子你了,以后娶得,肯定比红花楼姑娘们更加出色。”虽然我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可是,我的意思应该表达的还够明白。 他不看我,只看清风霁月,不知道他身上带着什么香包,好闻得很,我偷偷嗅了几下,他回头,也没再说什么,从腰间将那香包解了下来,“这是从前有个人帮我做的,好些年了,味道也淡了,你若是喜欢,送给你吧。” 怎么这些男人都这么恋旧,柳素是,苏贤汝也是,唯独陈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香包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用处到还可以,这个时节用来驱虫,效果极好。”柳素负手而立,好像要把那月亮看出一个窟窿来,很久之后,我都把那香包挂好了,他又说道,“长陵城的月色,一年好过一年。” 后来他走了,为了防止有人对苏贤汝怀不轨之心,我躺在那藤椅上这么晃了一宿,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带着雾气,鼻子有些酸涩,对面那门还是关的好好的,我安心的起来,又把那毯子送到了柳素房中,他人已经走了。 竟然没有跟宋之书他们告别,想必是对我失望透顶。 宋之书肯定是暴躁震怒,对我又骂又叫,苏绣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我跪在先祖牌位前,听他在那一个劲的絮叨,柳素走之前是留下了一封信,这封信我也没打算让宋之书看到。 所以我看完便撕毁了。 信里说,让我有事就去找他,不论多么困难,他一定鼎力相助。 人家这意思,不就是委婉拒绝的意思吗。 苏贤汝还是跟往常一样,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也不劝着些宋之书,罢了,万一他也被打呢,我偷偷看他一眼,他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2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肯定在想那个小妖精,我狠狠地啐了一口。 没几天我便回去了,几日不见,竟觉得普贤寺无比亲切,普仁师太还是让我去打扫藏经阁,陈棉那孙子似乎也长高了,出落得更加俊朗,围着他的姑娘和小尼姑越来越多,都是俗人。 我一边扫着地,一边默默算着下山的日子,如今我已经十七了,再过一年便可以跟普贤寺彻底告别,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这几百天的日子,不知道那小妖精会不会把苏贤汝的魂勾走,想想都烦。 陈棉还是那样令人生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还总爱拿普惠普仁师太的名义来压迫我,本来藏经阁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打扫的,后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那兢兢业业,而他,忙着应付前来上香的小娘子,不亦乐乎。 陈员外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这般好本事,肯定乐的笑开花。 某天有个小尼姑告诉我,长陵城唯一一名女子过了二试,是我的五姐,宋婉,这样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让我足足激动了好几天,这几天里,我扫地都是虎虎生风,全身使不完的劲,那是我五姐,长陵城将来的女状元。 就在我有一天晚上做梦睡得正香的时候,方如信居然来了,我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好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藏经阁,又绕过许多的小尼姑,最后找到我。 他一身黑衣,面上紧张,听的我云里雾里,只记得几个字,“宋婉被抓了,过几天要被斩首了。” 她不是过了二试了吗,怎么就突然被抓了,还要被斩首。 后背痒痒,我伸手摸了一把,又黏又腻,方如信好像受了伤,他很严肃的告诉我,“快跑,宋家完了。” 我抓住他的手,“我四个姐姐呢,他们有没有事?” 方如信忙回道,“放心,他们没有受到牵连,毕竟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上面追究下来,说是宋家的人都要牵连入狱,你的姐姐们婆家都出了银子,冠以夫姓的她们,上面不会为难的。” “那我爹娘呢,还有,还有苏贤汝他们呢。” “现在来不及说那么多,宋缺,你得赶紧收拾东西跑,不要惊动任何人,我要走了,被别人发现我跟你在一起,还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自己保重!” 次奥,这不是做梦,我待在那里,久久缓不过神来,只有那大腿上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宋家,完了。 ☆、第二十六章 普贤寺的黑夜让人惶恐不安, 漫山遍野发春的野猫乱叫,我抱着那个蓝色的包袱,还好, 苏贤汝之前给我带了银子,我要去哪,去哪才能找到宋之书和苏绣。 宋婉要被斩首,是在哪里,在长陵城还是在潍州, 我胡乱的走着, 陈棉房里的灯还亮着,两个人影扑所迷离,应该是哪个小尼姑在请教佛法。 昨天我还是宋家少爷,今天就变成丧家之犬,走投无路。 我不敢露面,刚下山的小村子里我就看见了宋婉的画像, 虽然画的并不像,宋婉的眉眼比画上要好看许多, 可上面的名字,年纪都是对的, 就连他弟弟宋缺, 都跟我一个状况, 宋之书带着苏绣跑了,上面有我们三个的海捕公文。 我这辈子平庸无奇,做梦都没想到能被官府通缉, 好像赏银还不少,可惜我的那张脸,他们画得太不像了,好几年都呆在普贤寺,最近才蹭蹭蹭发育的我,脸都跟以前大不一样,自我感觉好看了太多。 他们这是画的什么,干瘪难看,毁我形象。 一路下来,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因为宋婉太过出名,长陵城唯一一个过了二试的奇女子,平白无故被关押,甚至要砍头,这很狗血。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我甚至想着让当年那个给我算命的道士现身,给我们宋家算算,是气数未尽,还是大限已到。 我不知道宋婉被关在哪里,直到我看到长林街东头,处决犯人的地方,数十个人被挂在那里,像晒鱼干一样,我一眼就认出了宋婉。 她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低着头,看不清样子,可我就是能认出来她,前些日子她还一直为了能把我嫁出去跟柳素吹嘘我,夸赞我,笑靥如花,挂在那里的宋婉愈发显得清瘦,我从没觉得宋婉跟瘦有太大关系。 她孤零零一个人挂在那高架上,上面的绳子拧巴着旋转,她的脸时而对着我,时而背过去,我捂着嘴,不能哭。 那双手本来应该拿笔的,他们就这样糟蹋,手腕和手全都渗出血迹,那得多疼,宋婉最聪明,她怎么会知法犯法。 真是可惜,听说写了不该写的东西。 对啊,多少年来,咱们长陵城就出了这么一个女才子,谁知道竟然触犯天威,写那样糊涂的文章。 啧啧,宋家算是完了。 太可惜了,听说宋大善人跑了,还有一个儿子在山上修行,不知道有没有被抓。 幸好皇上圣明,并没有牵连苏贤汝,要知道,他是捡来的,跟宋大善人没什么瓜葛。 也不能这么说,宋家把他养大,待他就跟亲生儿子一样,听说出事之后他也走了,有人说是去找人帮忙,也有人说自寻出路去了。 咱们县令早先就来给宋家抄了家,多少宝贝不都搬到自己库里,娶了红花楼的思思姑娘,花钱也更大手大脚。 据说宋婉这次被抓,也是因为有人暗中告密,直接把证据送到了京城,要不然下手这么快。 谁跟宋家这么大仇怨。 我竖起耳朵,这几个大爷真能墨迹,宋婉到底写了什么,又是谁,不惜将我们置于死地。 小点声,让别人听见没准还能连累我们,当初宋大善人做善事的时候,还给过我家二两银子,总之,肯定是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宋家,我看不行了。 真能说风凉话,半天没听出个屁来。 宋婉似乎很难受,低声□□,我愈走愈往前,一只手忽然拉住我,我回神,竟然是管家。 他朝我摇摇头,又拉着我出了人群。 管家见我跟了上去,轻声说道,“少爷,你跟我来吧,老爷和夫人都在我家,还算隐蔽,你们见面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救五小姐。” 人总在落难的时候才知道谁是真心对你好,小时候我没少跟管家闹,也被他追着揍过屁股。 他家离宋家并没有多远,只是宅子小了些,也没那么引人注目。 院子里有几个孩子再跑闹,俩妇人面对面站着,听到有脚步传来,粗布麻衣的那人转过身来,次奥,居然是苏绣。 一夜之间,苏绣像老了十几岁,眼睛哭的跟个核桃似的,又红又肿,她压抑着声音,另一位想必是管家的夫人,她上前拉我进门,又把大门插好,让几个孩子在门口玩耍。 “是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3 谁害的宋家?”宋之书在屋里,身形佝偻,听到我这样问,他愣了愣,又咳嗽了几声,指了指床边,让我坐下。 “谁给你通风报信的?”难道方如信不是他们委托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方如信去给我报信? “方如信。”我刚说出口,苏绣和宋之书一脸恨意,恨不能当场掐死那个人似的,苏绣冷冷啐了一口,“我呸,这个王八蛋。” 宋婉不是说女子不能说脏话,“没良心的玩意,我们婉儿,我们婉儿真是有眼无珠,错信了他。” 苏绣想起了五姐,哭得愈发伤心,宋之书也在一旁唉声叹气。 “难道是方如信告的密?”我不能相信,这简直太扯了,怎么可能,方如信跟五姐认识那么多年,一直恭敬有度,不越雷池,温文尔雅,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等畜生行径。 “我也不愿相信是方如信所为,可是,他没有被追捕,方如信跟你五姐一起去的潍州,怎么回来之后,就只有你五姐被捕,他方家安然无恙,而且,方如信失踪了,从你五姐被抓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不是他,还能有谁。”宋之书说的气愤,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你没事吧。”我看他难受,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好好的我就没事,咱们宋家,眼下就指望你了。”宋之书握着我的肩膀,“之前在潍州的时候,我跟那边知府吃过一次饭,算是萍水之交,出事后我派人去打点过,他的意思是宋家派个人过去,最好会写状子,咱们宋家的冤屈,才能澄清。” 我看看苏绣,又看看宋之书,“我四个姐姐没事吗,现在不追究他们,是不是以后也不会追究,万一哪天上面心血来潮,再来治罪,我四个姐姐怎么办。” 宋之书佝偻着身子,呵斥一句,“你只需管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你的四个姐姐,都找到了好婆家,这次人家鼎力相助,没少出钱,本来也牵扯不到他们,咱们县令趁机捞了一大把,她们是泼出去的水,跟你和宋婉不同,你是宋家独子,宋婉是始作俑者,你们两人才是关键。” 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重要,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其实我还想问苏贤汝去哪了,可是我怕问出来会让宋之书和苏绣伤感,索性憋着不敢问了。 “你五姐的仇,我们必须要报。” “可是,我们不能眼看着五姐去死。”宋之书什么意思,万一我赶回来的时候,五姐没有撑过去,或者被他们提前咔嚓了,那我去告状,有什么意义。 “你五姐一时半会不会被处决,他们没有抓到你,肯定还会以你姐姐为诱饵,引你自投罗网。宋缺,此事重大,我们必须分开进行,我和你娘还有余钱,我们在这打点你姐姐的事情,你尽快赶去潍州,跟知府碰面,三试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你得让我们宋家起死回生,宋缺,若你能金榜题名,一定要当面面圣,洗雪冤屈。” 宋之书心里的恨意,积攒成魔,我不敢不答应,也不知道我到底答应了能怎么样,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金榜题名。 可我还是背上我那蓝色包袱上路了,我不能留下,看着他们两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简直让我生不如死。 潍州离长陵城有一百多里地,等我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事,这件事有很重要,到底我是以女子身份还是男子身份去见那知府呢,又以何种身份去科考,哎,太麻烦,我本来就是个男的,想太多也无用。 况且,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女人,还是男人当的舒服。 潍州知府姓曹,初次登门的时候我就跟那老管家说了,我是长陵城的宋家公子,老管家看上去也和善,跟我说会告诉他们老爷的,让我回去等着。 我也等了,等了一天,第二天又去登门拜访,还是那老管家,他还是不紧不慢,听了我一番着急忙慌的话,依旧淡然说道,“不是让你回家等着吗,我们老爷最近很忙,等着见他的人,都有耐心,怎么就你沉不住气。” 废话,我已经很低三下四了,还有不到十几天便要三试,我连个身份都没有,怎么去三试,宋之书打点了曹知府,他却连面都不愿意见,我当然火冒三丈。 要是平时,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是现在不行,宋婉的命还在那悬着,宋家的冤屈还没洗清,没人知道我们宋家以什么名义被抄家,不能考取状元,不能面圣,我们宋家又有什么权贵之友,能帮我们翻案。 我抱着那管家的腿,他显然没想到我能这么厚颜无耻,我一边哭一边摇晃,“大爷,求求你了,就让我见一下曹知府吧,来世我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第二十七章 “你这小子, 怎么这样无礼,我让你回去等着,你等着就是了。”这老家伙, 一脚踢的我滚了好几个滚,从那台阶上骨碌碌撞上了门口的石狮子,曹知府门口有四个狮子,俩守在门侧,还有俩守在台阶下面, 很是威风。 “管家, 什么事弄的下人皆知?”这声音好是熟悉,平和大气,我回头,一边忙着起身,一边去看那贵人。 她站在轿子前面,穿的雍容华贵, 只是比起以前,好像胖了不少, 我险些张口叫出盈盈姑娘。 她眸色迟疑,肯定还没认出我来, 这个机会难得, 我连忙爬过去, 抱着她的大腿就哭起来,“姐姐,姐姐, 是我啊,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李盈盈身上还是那个好闻的味道,关键是她脾气极好,一双柔夷将我脑袋掰正,她仔细打量我,“你是?” “当年楼上,我是你的弟弟啊姐姐。”我抹了一把鼻涕,心里又是畏惧,又是憧憬的看着她,如果这回还不行,那我就找几个土匪,一起回去救宋婉。 “是你啊,快起来,脏的跟猴子似的。”李盈盈想起我来了,却已经忘了我的名字。 她只是看我可怜,怕我被管家发落了,她领着我的手,毫不避讳,“管家,这是我老家的弟弟,从前你不认识,如今你可要看清楚了,我要带他进去,你还要拦着?” “可是,三夫人,他,他自己说自己是宋家......”管家一边拿眼白我,一边又不敢得罪李盈盈。 “什么宋家,我姓李,他自然也姓李,怎的,如今我连这个权利也没有了吗?”李盈盈声调扬了几分,有些不耐烦,领着我便往里面走去。 我发誓,日后我若是出人头地,一定给李盈盈买一个大宅子,起码不能比陈员外家差。 房中只有我二人的时候,李盈盈突然看着我笑道,“妹妹,一眨眼你都这么高了,想当年,你才到我腰肩膀这。” 还是那个李盈盈,我摸了摸脑袋,她突然一动不动盯着我的腰间,这会儿换了个口气,仿佛有些伤感,“你这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4 个香包,看着用了好多年了,怎么还佩戴着。” “哦,这个。”我见她神情有异,知道事情可能并不简单,于是将那香包摘下来,递到她手里。 果然,李盈盈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香包,“好多年前,我也做过一个香包,也是这个样式,送给了我的那个心上人。” 不会这么凑巧吧,李盈盈比我大了五六岁,而柳素只比我大三岁,柳素家里书香世家,门府尚好,李盈盈出身红花楼,容易招惹是非,难道两人是被棒打了鸳鸯。 “算了,先不说我了,跟我说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收起那份柔弱,继而恢复熟悉的笑意。 我把前因后果都跟她细细说了一遍,李盈盈是曹知府的三夫人,看管家对她的态度,想来是很得宠的,李盈盈吃穿用度好像比一般的夫人都要好些,这院子也是错落有致,一看就是请了能工巧匠来修葺的。 “你是想让曹知府帮你换个身份,继续去科考。”李盈盈很聪明,她也没有跟我装糊涂,没有转弯抹角,反而直白的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曹知府根本不想见我,姐姐,你好人好报,求你帮帮我吧,我必须去参加三试,我们宋家都指望我呢。”我刚要跪下,却被李盈盈单手扶住。 “你不要跪我,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她轻飘飘说出来,又凝眉深思,“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突然问我,“宋缺。” 听到这名字,她噗嗤一笑,“你们宋家在长陵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喝?” 总不能跟她说我缺心眼吧,我也跟着傻笑。 “这些日子来找曹知府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也了解了一些,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想要继续科考,你还是得做男儿。” “这个没问题,我十几年来都是男儿身。”我连忙点头,这算什么,小菜一碟。 “你别着急,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先听我把话说完,咱们潍州能参加三试的女子,本来就只有三个,一个是长陵城的宋婉,你五姐,现在出了事,一个是青州城的,还有一个是密州的,除了你五姐,其他两位都是官宦人家,要顶替她们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男子科考这些人中,有几个因为一些原因,人始终找不到,前些日子,曹知府跟我说,有个叫李启的,被发现惨死在护城河里,现在还无人知晓,曹知府把他的身份符节留了下来,想必也是为了收取贿赂。” 李盈盈是个聪慧的女子,从红花楼就是,现在也依旧蕙质兰心,她能把这些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还能分析透彻,曹知府疼她也是不无道理。 “姐姐,我没有多少银子了,曹知府这里肯定不把我这点钱放在眼里,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日后,如果我能高中,一定回来看望姐姐。” “若你不能高中呢?”李盈盈笑笑,似乎不为所动。 “那我就在外面永不回潍州。” “错了,若你不能高中,也要回来看看姐姐,这世上的人都太薄情,姐姐没有亲人,也没有真心待姐姐的人,当年在红花楼,你还是小孩子,我便觉得你天真可爱,我一直想有个弟弟,不如,你就做我的亲弟弟吧。” 我看着李盈盈,天下怎么有这样好的人,我抱着她的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她能帮我拿到李启的身份符节,那我参加三试肯定能成。 “你先别谢我,我要跟你先说清楚。”李盈盈将我推开,我们二人坐好,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宋缺,再也不能任意为之,有人这样帮我,那都是前世烧高香了。 “要我帮你,还有一个条件。”李盈盈看着我的腰间,我知道,她要问问这香包的事情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香包从何而来。” 我跟她说了我爹给我找了未来夫君,他叫柳素,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盈盈整个人都变了,她还是继续听下去,眼里带着一丝泪光,她一定跟柳素有情愫。 也跟她说了柳素喜欢晚上对着月亮看半天,自言自语,说长陵城的月色越来越好看。 李盈盈泫然若泣,嘴角却一直上扬,“真好,我好久没有见过长陵城的月亮了,他怎么把香包送给了你。” 我想了想,大概是我捡垃圾的那个场景太过震撼,所以才会刺激了柳素。 李盈盈听了尽然笑起来,一边说一边哭,弄得我摸不着头绪。 “宋缺,我比你大六岁,比柳素大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那李盈盈还是柳素的金砖呢。 “我曾经把他写给我的信撕碎了从红花楼扔下去,当时人很多,都站在那里看热闹,柳素也站在人群里,他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走了。” 原来跟思思的小丫头一样,没看上柳素。 “很多人都说我贪图富贵,爱慕虚荣,宋缺,这个香包,是我当年送给他的,那时候我跟你一般大,觉得想要什么东西就得去争取,我不怕别人说我身份,也不怕别人笑我卖笑,可是,当我跟柳素真真切切在一起之后,那份自卑是由内而外的,无关他人,跟他在一起越快活,我便越恐惧,年轻时候的爱情,有几个能经得起时间的摧残,我年轻貌美,能拴住柳素的心,倘若我有一天人老珠黄,那个时候,再有人拿我身世说笑,谁能保证,柳素会跟我站在一边,我太害怕了,生活在这样恐惧之下,我怎么能跟柳素长相厮守,那日他兴冲冲拿了一首诗词给我鉴赏,我正在陪一个客人,他见了十分愤怒,后来冲到了楼下,我当着他的面把那诗词撕了个稀巴烂,又从楼上扔了下去,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红花楼。” 原来如此,难怪,我捡垃圾能被柳素说的那样诗情画意。 “可是,你如今嫁给了曹知府,就不怕他有一天......”我没有说下去,李盈盈却什么都明白。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不爱他,可以看他娶十个八个,只要我自己攒好金银,哪怕有一天他把我踢出曹府,我也能不卑不吭,无关生死之怒。可是,宋缺,我看到你带着这个香包,我知道他已经把我放下了,我就这样被他遗忘了,宋缺,我这一辈子,真是可笑了。” 不是这样的,我能看出来柳素对李盈盈一直思念,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香包送给我。 “你把这香包留给我,我给你李启的身份符节。”李盈盈握着那香包,似乎在看柳素那张脸。 “其实,柳素好像对你也一直未曾忘怀,你可以回去找他,你们一起相濡以沫,总比这样互相怨恨着好。”我实在不忍,两人都是君子,却都太好面子。 ☆、第二十八章 “太晚了, 我也不会再去见他的,宋缺,我有了孩子, 如今刚刚两个月。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5 ”她摸着肚子,一脸母性的光辉,那地方还看不出来,月份太小,我有些好奇。 “等孩子生出来, 你就是舅舅了。”李盈盈笑得很好看, 我伸出手去,放在她肚皮上,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可那里居然有个小生命,多么神奇。 是啊,我又要当舅舅了, 我这个舅舅,连一个外甥都没见过。 后来我见到了曹知府, 他很和善,起码看上去很慈祥, 李盈盈跟他说我是她的表弟, 又告诉了他孩子的事情, 曹知府欢喜之下,当场把符节给了我,四十多岁当爹, 曹知府抱着李盈盈转了好几个圈,看得出来,李盈盈过得很幸福,起码,物质上很富足。 长陵城,密州,青州等地的三试还是在潍州举行,曹知府负责监考,另外还有京城里来的官员主考。 考期很近,我从没这么认真过,十几年来,浑浑噩噩,只知道打架闯祸,从没想过自己会安安静静执笔念书。 李盈盈对我很好,有时候我在那里读书,她便在院子里喝茶逗鸟,两不耽误,这十几年来我都在跟街上的混小子打架嬉闹,光阴自然全都荒废,一下子捡起这么多书籍,只觉得脑子有些吃不消,从白天看到晚上,感谢陈棉,幼时手下留情,没有把我的脑袋砸坏。 李盈盈说我聪明,因为那些书籍我基本上看一遍就能背过,虽然磕磕绊绊,但是总能记起,还好还好,我还有这个优点,考试的科目我都无一例外翻看了几遍,这几日只剩下一些本朝史记,了解透彻才能在最后一题应答如流。 李盈盈给我请了个夫子,听说他教出好几个榜眼,却没有一个人得过状元。 老人家看了我一面,可能觉得我有慧根,连连点头,念念有词道,“希望老夫今年旗开得胜,培养一个状元出来。” 几天的时间,就想把我培养成状元,痴人说梦。 这个夫子教起学来十分认真,到了晚上都不回家,李盈盈给他备了个房间,他又拿头悬梁锥刺股这些歪门邪道来对付我,可怜我十几年的健康体魄,被摧残的枝零花落。 当我几天后提笔如飞的时候,我知道,这老夫子绝对有两把刷子,他的两撇小胡子很有特点,有时候我惹他生气,那两撇小胡子便会怒气冲天,登时立起来,跟那瞪圆的双眼相得益彰。 身在潍州,我无法知道长陵城的消息,就连宋之书,除了刚到潍州那几天写了一封信报平安,其余时候,再无联系。 有些人,有些事,好像离你很远,慢慢的,竟好似从未在你生活中出现一般,比如普贤寺,比如苏贤汝,还有陈棉。 宋之书做了大半辈子好人,到最后,却没一个人出来帮他喊冤,人情比纸薄,我握笔的手不自觉更加紧了些,夫子用长尺敲敲我的手背,“你这一换劲,力道都变了,写出的字都不像同一个人,切记,考场之上,从头到尾不要松懈,提着的那股气,不出考场,不能散。” 手背等他说完,已经被敲红了,我压着脾气,那老夫子得意的笑道,“放心,我这点惩罚措施,不足为道,想当年,我有个师弟,他管教人的方式,那才叫惨绝人寰,你该知足,你表姐费劲心思把我请来,要是你名落孙山,老夫的脸都被丢尽。” 我想着,一个潍州夫子,应该不会有多大名堂,怎的他说的自己好像是万众瞩目,人尽皆知的人物呢。 于是我好死不死的问道,“夫子,你贵姓?” 一句话换来夫子一记敲打,我捂着脑袋,十分委屈。 “老夫的名讳,等你过了三试再说,过不了三试,也不配来问。”还真是神秘,不说算了,回头我问问李盈盈,她请的人,她总该知道。 “老夫还要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何科考?”这猛地一问真叫人为难,我想起李盈盈交代的话,于是委婉说道,“夫子,我姓李,单名一个启字。家住长陵城,为了将来报效朝廷,特来科考。” 夫子的胡子一翘一翘,似乎对这个答案极为不屑,他晃了晃脑袋,像看傻子一般上三路下三路的看了几遍我,鼻底冷哼一声,指指桌案,又让我继续抄写本朝年史。 夫子知道不少本朝野史,我练字的时候他便在一旁自说自的,比如本朝有个姓王的大臣,以前竟然是个养猪的,后来因为他家的猪味道香醇,肥而不腻,竟被京城里当官的推荐给皇上,皇上也好这肥肉,索性给了他一官半职,专门负责宫里的猪肉。 后来这姓王的大臣官越做越大,府邸也是越来越奢华,全京城没几个敢惹他的,那个推荐他的人,却早早赋闲在家,衣食无忧,每年还有免费的猪肉吃。 我犹豫的看着夫子,心想无缘无故夫子应该不会讲这个故事,想来定是有什么深意,“夫子?你也喜欢吃猪肉?” 大约是想要我考过之后送他几斤猪肉,解解馋,不好直说,拐弯抹角给我讲个故事。 又是一记戒尺,我龇牙咧嘴的跳到一旁,这一下下手太重,鼓起一个包来,“老夫吃猪肉自然有数不清的人主动排着队给我去送,用得着你在这趋炎附势,要不是看你有慧根,我真是早就走了,老夫费尽心机,你要是考不中状元,杀一百头猪给我,我也不会再见你一面。” 真是个怪老头,不吃就不吃,打我做什么,想吃却说不吃,我偷偷拿眼看他,正巧被逮个正着,又是一记戒尺,次奥,我宋缺这十几年真是作孽了,现在开始遭到报复。 临考前一天夜里,曹知府作陪京城的官员,说是几日都不会在府中,李盈盈把我叫了过去,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嘱托。 “宋缺,从明天开始,你的名字只有一个,那便是李启,宋缺这个名字,你是再也不能用了,否则,不只是你,还有你爹你娘,你的姐姐们,都会受到牵连,就连我,可能也保全不住自己,曹知府虽然花心,但是我也不希望他有事,毕竟,他是我孩子的爹爹。” 李盈盈从未如此严厉,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营救宋婉迫在眉睫,越是临近科考,越不能放松自己。 “姐姐放心,阿缺一切都明白,这些日子,多亏姐姐仗义相救,阿缺不知道说怎样的话才能说出那份感激之情,姐姐,将来我接你去京城住大房子。” 李盈盈圆润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来,她摸着我的头,就像大姐曾经跟我说话的神态一样,“宋缺,你真是天真烂漫。” 李盈盈说话委婉,我知道她想说我傻,可这真的是我的心里话,宋家遭此大劫,没有人出手相助,宋大善人的名号,这几十年来也不顶什么用,那些被捐助的人,只会站在身后窃窃私语,看个热闹,如果没有老管家,宋之书和苏绣,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如果没有李盈盈,我今日怕是没有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6 颜面回去见他俩人。 世事际遇,纵有千种转机,谁也意料不到。 走的时候问过李盈盈,给我请的夫子叫什么名字,李盈盈也是纳闷,只说这夫子姓诸葛,向来飘忽不定,请到他也是机缘巧合了,赶上他来潍州讲学,以为会费很大力气,没想到等李盈盈开口相求,夫子倒是很爽快的答应,这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的时候听宋之书提过一个叫诸葛的先生,他曾经是太子恩师,后来听说太子登基,诸葛先生隐退江湖,本来皇帝想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诸葛先生教导,后来又发生很多事情,说来说去,那诸葛先生隐遁了,现在无人能找到,当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那是许多人都不知道的,许多知道的事情,众人也不敢再拿出来调侃。 要知道,那都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情。 太子登基之初,发生了夺嫡内乱,后来太子凭借诸葛先生的智慧,铲除逆党,将反叛的几个皇子关押天牢,永世不得放出,褫夺一切封号,先是废作庶人,后来更是以猪狗相称。 若是旁人,太子登基,肯定会邀功请赏,可是诸葛先生反其道而行之,彼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三番拒绝他隐退的折子,直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同意了。 这么巧,我这个师傅,他也叫诸葛。 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像在京城待过的,瞧瞧他,三天两头跟丫鬟下人调个小情,有时候趁李盈盈没注意,还去喂人家的鸟吃芥末,直把它呛得吱吱乱叫,都说狗急跳墙,鸟急了,扇的一地的羽毛。 辅佐过太子的人,肯定是非常稳重,怎会是我夫子这番情形,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我自己也觉得可笑无比,这明明就是两个人,天下叫诸葛的人太多了,不是每个人都是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辅臣。 ☆、第二十九章 潍州考场之上, 我竟遇到两个故人,一个是那险些成为我未来夫君的柳素柳公子,一个是宋婉的良人, 方如信。 如果不是因为背负深仇大恨,不能放浪为之,方如信他还能有命活到现在,我愤愤跟着他,他走上台阶, 我跟着上去, 他拿下来笔墨,我恨不能把自己的笔墨摔到他脸上,看看现在一脸平静,毫无波澜的这个人,怎么就能厚颜无耻的一人来应考。 当初还是方如信通知我赶紧跑,这是作孽之后心里有悔意吗, 可是,为什么宋婉被囚, 他却无事,两人明明一起来的潍州, 就算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难道宋婉除了这样的事, 他还能安下心来堂而皇之的奔赴前程? 他们方家,还缺了他这个状元? 方如信似乎从头至尾就没看到我,该干嘛干嘛, 倒把我这人气的够呛,一只手握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开了些。 “你何苦跟他置气。”是柳素,有一些日子没见他了,自从宋家请他吃饭之后,好像他从没去过我家,从没跟我说过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一会儿主考便来了,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对了,还未请教兄才贵姓。” 我转过头对他龇牙一笑,恨我不能现在就过去揪着方如信的领子质问一切,恨我的无能,恨我不能为我的五姐报仇。 “李启,柳素柳公子,别来无恙。” 跟他说完,我便两手一摆袍子,跨坐在桌案前,舔了舔笔尖,还算流畅,李盈盈真是个好人,“李公子,咱们考完试再约。” “就这么说定了。” 柳素这个人,是个极好的朋友,他向来知道进退有度,不会咄咄逼人。 他刚巧坐在我旁边,一低头他有些惊讶,遂小声问道,“李兄,我送你的香包呢。” 我下意识的摸摸腰间,这才想起来那个香包我已经送给李盈盈了,两人本来就有缘,只是阴错阳差不能在一起,我这也算成全遗憾。 “柳兄,此事慢慢再议。” 曹知府陪着主考官进场,考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后颈一阵阴凉,怎么这主考官长得这么面熟,一个六十多岁的胖爷爷,笑眯眯的眼睛,合身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格不入,这么一个看似江湖的人物,却长在朝廷。 那一翘一翘的胡子,莫名让我想起我的夫子,不会这么巧吧。 一连考了三天,考完之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记得出考场那天,天色并不好,乌云密布,压迫的我难以喘息,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绵软的并不真实,最可怕的是,大白天的,我眼前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星星,前面的事物有黑有白,却唯独没有其他颜色,我这脑袋不大啊,怎么此刻觉得沉得厉害,摇摇欲坠。 “小心!”还好,我听到了柳素的声音,于是完全放松心情的,倒地不起了,太特么累了。 绵延不断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我梦到宋婉被放了出来,宋之书和苏绣牵着她的手一个劲的笑,我上前叫他们爹娘,可是他们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苏绣一惯喜欢抹眼泪,她在哭,我想让她好受点,可我的手指根本碰不到她的脸,我像是一个透明的人,飘在半空中。 我的心很痛,想来是十几日的彻夜苦读让我心力憔悴,可是那种痛却愈加明显,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胸前,那里空空的,我的心呢,在哪,次奥,太吓人了。 整个梦里,我都在找心,我像个鬼魂一样,从长安街东头飘到西头,又转到长林街,人们都看不见我,我也顾不上问他们看不看得见我,反正他们也不会告诉我能不能看得见我。 梦的尽头,我看到了苏贤汝,他手里托着一颗红红的心,笑脸盈盈的对着我,随后,他的手伸了过来,微微点头,“过来,阿缺。” 于是我满心欢喜的飘过去,指尖还未触到他,一声尖叫从身后响起,“不要。” 我转过身去,看到一身是血的陈棉,那孙子难得的一本正经,他看着我,忧心忡忡,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朝我伸了过来,嘴里喊着,“傻缺,到这里来。” 怎么我还这样吃香,我扭头看看苏贤汝,又回身看看陈棉,心想着作为女子是不是还要矜持点,可是十几年来我就跟矜持没沾什么边,现在矜持了,万一这俩人都跑了,那不是得不偿失,我朝陈棉摇摇头。 坚定的向苏贤汝伸过手,触到了,那指尖冰凉的像是在极寒之地待过,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点感情,以前的苏贤汝虽然冷冷的,却至少还是暖的,我抬头正好望见他的眼睛。 原本充满笑意的眸子忽然寒光一转,他嘴角抽动,将手里那颗心往后面用力一抛,我胸口那里空唠唠的更加彻底,那是我的心吗,我回头,陈棉从背后拿出一直藏着的手,笑的跟刚才的苏贤汝一般,“傻缺,来啊,来拿走你的心。” 次奥,你俩在玩我啊。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7 我踉跄着扑向他,啊,背后好像被人踹了一脚,我面朝下直直的扎了下去,救命! “李兄,李兄醒醒!”柳素用力摇着我的肩膀,就跟筛米糠一样,“停,停!” 我费力的摆摆手,他这才停下,“你再摇下去,我就废了。” 柳素两眼一瞪,次奥,也不用这么快松手啊,后脑勺落下正好撞到瓷枕上,我跟你无仇无怨,柳素,我这大脑袋怎么这么沉。 “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要不是大夫说没事,我肯定要带你去京城求医了。” 真夸张,不就是睡了两天两夜,我揉揉撞疼的地方,身上衣服没换,俯身一闻,又来了,馊的酸溜溜的。 “只睡觉当然不可怕,你见过一个人一边睡觉一边大喊大叫,一会大笑一会儿哭的跟什么似的,掌柜的都来好几趟了,说我们影响他生意,没办法,我把周围两间房子都买了下来,这才给我好脸子,李兄,你这是做了什么梦,怎么跟闹鬼似的。”柳素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似乎我之前的无礼行径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总不能真的说我跟鬼一样飘了两天两夜吧,说出来吓不死他也能吓死我,这都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后来我跟他说了李盈盈的事情,也告诉他我住在知府府上,他很是惊讶,不光是他,我也不能相信,这更像走了狗屎运,偏偏砸中我这个不男不女的。 他没再问我香包去哪了,想来他应该知道香包去哪了。 “柳兄,其实,你可以高中之后过来带她远走高飞,李盈盈是个好人,她一定不会嫌弃你之前有眼无珠的。” 我看着同样一脸回忆往昔的柳素,觉得他跟李盈盈着实令人惋惜,这辈子还没做过红娘,如果能成全他们,未尝不是积德一件。 普仁师太不是总教导我,成人之美,天下大成。 谁知道,这人跟李盈盈的回答居然如出一辙,什么狗屁,回不去了,过去就是过去了,我有些鄙夷的看着他,前一刻还是翩翩君子的他,现在在我心里跟臭狗屎差不多。 男的总爱找些借口,虽然现在我也是男的,陈棉不就是很好的一个案例吗,调戏完一个忘一个,忘了一个再找另一个,遇到钟情的便对她说,过往如云烟,不可见。 我翻了个身,顺便排了个人之臭气,果然,柳素捏着鼻子站了起来,一边起身一边用手拍打着,“李兄,你真是不拘小节,我先告退了。” 次奥,放个屁都说不拘小节,文人附庸风雅,一会儿该回去找李盈盈了,两天未归,她也该急坏了。 我从未走过曹知府的后院,那里离正厅很远,得绕过一条长廊,再穿过一个假山,最后过了一个小桥,经过那一片绿意盛开的荷花池,听李盈盈说那里一般是曹知府用来接待上方官员或者同僚的地方,闲杂人等无事勿扰。 可这丫鬟却领了我往那走去,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问他为什么,只说是李盈盈的主意,越往那走我脚步越迈不开,远远能听见曹知府洪亮的笑声,不会露底吧,毕竟我不是李启,更不上李盈盈的表弟。 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是长陵城罪犯宋婉的弟弟,我的爹是宋之书,娘是苏绣,不知道曹知府会不会看在李盈盈的面子上,放我一条生路,我不能冒这个险,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 “李启,你来了,快过来。”我的脚还没踏过门槛,李盈盈已经起身了,虽然怀着身孕,可她行动真是灵活,倒是曹知府,忙起身搀住她,一边对一旁的人歉意道,“不好意思,诸葛大人,夫人总是这样风风火火,让你见笑了。” 此诸葛非彼诸葛。 我抬头,正是那胖胖的主考官大人,他跟曹知府两个圆滚滚的坐在一起,看上去真让人赏心悦目。 ☆、第三十章 “诸葛大人, 这是我的表弟,叫李启。”李盈盈用意很明显,她在为我铺路, 所以迫不及待的引荐给我这个主考官。 曹知府这样纵容她,足以可见李盈盈在他心里地位多重要,毕竟李盈盈不是正室,在曹府勉强以三夫人身份立足,今日曹知府竟然让她作陪,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反正我们长陵城是没有看到。 我刚对那诸葛大人行了个礼,还未开口自我介绍,就听见他不躲不藏的一声冷哼,说话语气也十分不客气,“起来吧,老夫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 次奥, 清风道骨啊。 我刚想挨着李盈盈坐,却被她一把拽到那老爷爷旁边, “你就坐这,斟茶倒水也方便。”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伶俐的孕妇, 坐下之后半边膀子都疼。 拍须溜马这种事情我想干可是没人教过我怎么干啊, 要是陈棉在这, 那该多好,我看那老爷爷杯子里只剩下半杯茶水,忙起身想给他倒, 谁知我拿着茶壶还没走到他跟前,那老爷爷便一手盖住自己的杯子,眼睛都没看我一下,“老夫不喝龙井。” 次奥,难道你是狗鼻子,那么远就能闻出来。 好吧,我又拿起另一把茶壶,那老爷爷还是盖着杯子,说话的时候两撇胡子一翘一翘,“老夫不喝碧螺春。” 次奥,你这当官的,是不是上半生是卖茶的。 李盈盈把她手边的茶壶递给我,“诸葛大人只喜欢云雾,这壶茶是他的。” 次奥,你们雅人的生活,俗人我真的不懂,三个人一人一壶茶。 “老夫就爱这云雾,芽尖肥厚,浓香甘甜,看这汤色,清澈无痕,这茶啊,就跟做人一样,容不得半点瑕疵,有人想要走捷径,却不知道这捷径走的人太多,乌烟瘴气,反倒弄得自己一身烟雾。”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干笑着,也没再敢开口讲话,李盈盈的好意,我领了,可是,这诸葛大人,真不是我这唇舌能应付的。 “你这老匹夫,我怎的不知道你鼻子跟狗一样,喝个茶都挑三拣四,在京城里呆的怕是不知道自己处身何地了。”老管家跟着后面拦,可是我那夫子步伐矫健,走起路来风萧萧花颤颤。 “你下去吧。”曹知府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知道夫子说这话必然有他的原因,敢叫这位老爷爷叫老匹夫的,肯定不必这个老爷爷差。 “你个老不死的,这么多年都还没死,老夫我喝什么茶,用得着你管。”这个老爷爷肥圆的脸蛋顿时涨得通红,可能觉得失了面子,愈发难堪。 “我不管谁管,这天底下也就我能管得了你。”夫子走到我跟前,我想,我是坐着呢,还是坐着呢。 毕竟李盈盈还没叫我起身,那老爷爷桌子底下竟然狠狠踩住我的脚,这个意思,不就是不让我轻举妄动吗? 我不动便是了,可您老人家得顾忌一下自己的吨位,我这脚丫子怕是已经肿了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8 吧,“坐着别动。” 这还没完,他低声吩咐,难得的正眼看我,我回头看看夫子,小老头干巴巴的吹着胡子,上下手比划了一下,登时让我想起那长长的戒尺,权衡之下,我只能对不起老爷爷了,师恩大于官运啊。 曹知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也不多言,李盈盈也是个人精,只叫下人添了一壶茶,一壶上好的高粱醉,夫子喜欢喝茶,喜欢饮酒,当然他不像老爷爷这样挑剔,只要有的喝,没什么讲究。 “你个老东西,京城水土真好,想当年你弱不禁风,现在便是狂风暴雨也吹不走你。”夫子坐在他旁边,抄起酒壶便直接对着嘴喝起来,两人是旧相识,看来好似还有深仇大恨。 “老不死的,京城水土肯定好,你是没福气享受,看你糟践样,这些年颠沛流离,肯定过的猪狗不如吧。”老爷爷居然满嘴酸话,在我听来竟有些嫉妒。 “当年你一意孤行,什么人伦天理,命运纲常,就这么些浑话,不是害了当今天子,还能是什么。”夫子似乎没打算休战,忆往昔,怒气更甚。 “我一意孤行,是你偏执己见吧,那种大逆不道的言论,要不是当今陛下仁明,你还有命活到今天,想当初,朝廷上跟我一条战线的,可不只是一两个人,足以半壁。”胖胖的老爷爷生起气来还挺好玩,两个眼睛瞪得滚圆,当年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让这两个老人在此喋喋不休,不分场合,非要争个你强我弱,你死我活。 这架势,想当年我跟陈棉干架也有。 “我呸,老匹夫,当今天子混得今天的下场,都拜你们所赐,你看看,到现在东宫之位悬着,那些外戚,哪个不是跃跃欲试,要是哪天闹了起来,像当年那番场景,到时候老夫我扒了你的皮都不解恨。” “放心,你这个老东西活不到那一天,朝廷上有我在,翻不了天。” “我呸,你个老匹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不想掀起腥风血雨,就赶紧听我的,接回去,把他接回去。”夫子说的他是谁,这么大的角色,难道接回去就能平定天下,就能风平浪静,就不会有纷争。 “你这个老东西,名不正言不顺,风尘女子,如何进得了皇家大门,你诚心辱没皇家尊严,看我不治你个狂妄自大之罪。” 还有这种罪名,我看看老爷爷,愈发觉得两人实在深不可测,实在老有好玩。 “别忘了,你嘴中的风尘女子,当年可是出身名门,他的爷爷还是你的师傅,你就这样损毁他老人家的脸面,咱们一会儿去他坟上看看,有没有冒青烟,真是上辈子积德了,遇到你这么个畜生。”夫子越说越激动,喝进去的茶水连着喷了我一脸,一桌子,曹知府却不敢吱声,两人奋战正是激烈的紧要关头,谁敢多嘴那还了得。 可我实在受不住了了,两人都是慷慨激昂,可你们先别喝茶啊,喝了茶再喷给我,这是什么意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虽说我也不是什么英俊之姿,可总得留个干净颜面不是。 于是我慢慢开口,“夫子,你听我说......” “闭嘴!”这回倒是整齐,两人异口同声,瞪着四个大眼珠子,四撇小胡子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没犯什么大罪啊,“茶凉了,我给你们换上。” 口舌之战,总得保存好体力。 “两位还请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说也不迟。”真是个老狐狸,曹知府看两人火气都朝我喷射完毕,这才幽幽开口,时机找的正好。 李盈盈对我小声说道,“你跟小翠下去换身衣服再上来。” 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感谢李盈盈,我那喷了一身的袍子,湿哒哒的挂在身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李盈盈这个表姐当的,比亲表姐还真切,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她言谢,只希望好人能有好报,希望李盈盈能给曹知府生个儿子,起码在曹府立足,母凭子贵,大夫人和二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后面巴巴赶着的四夫人,五夫人,六夫人,等等,也不是省心的主。 还有七日发榜,她给我做了十几套衣服,只说以后上京城穿,我都没有多大把握,她却是无条件的相信我。 或者,她更相信给我请的这个夫子,今日的情形,到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夫子这个时候来闹,难道只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 我换了一身湖蓝色束身短袍,发带跟着换了条玉色绸锦,干净利索。 还没进门,便听见两人还在争吵的声音,只是这个时候声音好像一边强一边弱,夫子明显有求于他。 “不行,我从来不开这样的先例。”老爷爷严厉拒绝,我没露面,要不然夫子的怒气和颜面不都得从我身上找回。 “你别蹬鼻子上脸,老匹夫,我告诉你,今年的状元,肯定出自我的门下,让你仔细看看试卷,那是给你面子,否则,这头名的批选,我也能找到旁人去做。” 次奥,夫子这么神通广大,难道京城有人,那我还彻夜苦读个头,对着夫子长跪不起不就行了,不帮忙我便死皮赖脸,是个人都不禁磨。 我刚露出头想看个究竟,谁料老爷爷火眼金睛,马上发现,“看看,这就是你的弟子,还门下弟子呢,你的门,恐怕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子吧。” “老夫我乐得清闲,谁像你,往年门下弟子倒是多,有几个位列三甲的,说出来也不丢人。”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厉害,你行,你看看,多少年了,你不也是一个状元都没教出来,有什么可得意地,今年我看照样也是,不,恐怕连个榜眼探花都没了,瞧瞧你选的徒弟,这怂样,还想走后门,狗屁。”老爷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宋缺现在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你怎么就能看出来一个怂,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理了理发带,想好先迈哪个脚进门后,挺直腰杆对着他走了过去。 次奥,这门槛是加高了吗。 还好我身手了得,没有摔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爷爷你憋着笑不难受吗,想笑就笑吧,我都听见你屁股底下凳子炸裂的声音了。 ☆、第三十一章 夫子想来也觉得面上无光, 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招手让我过去,李盈盈的面子好大。 “看你这傻里傻气的样子, 应该不知道这老匹夫的名字吧,也是,整个潍州知道他名字的不超过三人。”老爷爷你要说话就说话,连带着骂我这算什么意思。 “停,你别说, 我自己来!”夫子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 连忙出手阻止。 “哼,你个老不死的,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师傅他叫诸葛卧龙!” 次奥,夫子一壶水泼过来, 胖老爷爷灵活的把我轻轻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39 一推,我刚换的新衣裳啊, 好茶,上好的正山小种, 可惜了, 两个老顽童。 “诸葛卧龙!”曹知府闻言脸色大变, 再也不敢坐着,起身恭敬行礼,李盈盈虽然不知道诸葛卧龙是谁, 可是看曹知府面色凝重,知道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扶着腰站在曹知府身侧后一些,“微臣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卧龙老前辈。” 诸葛卧龙是谁,何以令曹知府这样心惊胆战,就算是对着主考官的诸葛大人,他也没有行此大礼。 我惊魂未定的看着两位老者,这还没着座,半蹲着身子是起是落,夫子翻了个巨好看的白眼,拉起我让我站在他身后,总算能喘过气来。 “诸葛青云,咱们的事,没完。” “没完就没完,当年爹把传家之宝单单传授给你,可不就是没完吗。”诸葛大人好像受到什么刺激,蹭的起身,奈何他身子太重,撞的桌子砰砰作响,上面的饭菜晃了几下各自安好的待在盘子里。 “哼,那是你自己没出息,没有慧根,再说,诸葛一族,向来单传,要不是看你是一条人命,生出来的时候爷爷就把你废了。” 什么,还能这样搞。 “你个老不死的,我明明就比你晚出生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就只能单传了,一个娘生的,怎么就只传给你不传给我,要是爹在天有灵,肯定悔不当初,咱们诸葛家,落在你手里算是完了,这么大把年纪,连个后都没有,将来传给谁。”诸葛大人想要居高临下跟他讲理,可是夫子显然已经料到他有这招,于是在他准备掐腰的时候夫子已然起身,虽然他瘦弱,可是个头足足高了诸葛大人一头多,顿时气势凌人,诸葛大人冷哼一声便坐在凳子上,大口喝起茶来。 “诸葛大人,那是夫子的正山小种。” 话没说完,诸葛大人瞪我一眼,“老子爱喝谁的茶就喝谁的茶。” “可是你不是只爱喝云雾吗?”好死不死,我还敢接着问。 “你再说一句废话,信不信老子让你今年榜上无名。” 危险,红果果的威胁,可是我屈服了,谁让咱身在屋檐下呢。 “你别听他的,小子,有夫子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夫子京城有人,保你过潍州三试。” 次奥,你俩较真,可别拿我的前程作保,如果我不能高中,便不能面圣,不能面圣,就不能禀报我们宋家的冤屈,如果不能将冤屈一一呈上,宋婉还有命吗,宋之书送了多少银子,才落得个秋后问斩。 我要是考不上,怎么有脸回长陵城。 “老不死的,你都多少年没回京城了,京城现在什么样子恐怕你都不记得了,当年能把你赶出京城,就没指望你能东山再起,诸葛家的荣辱,跟你无关,我自会将它发扬光大,你就守着你的传家宝,自生自灭吧。” 我怎么听来听去,都好像是传家宝惹的祸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让诸葛大人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咳咳......”曹知府干咳了几声,李盈盈轻声哎吆了一下,“李启,过来扶我,这大半天我都有些困乏了,不如你送我回房,真是不好意思,两位大人,妾身先告退了。” 两个老头吹胡子瞪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互揭老底也没觉得多丢人,我三试到底能不能过,好像被这俩人掐在手心里了。 这几天李盈盈都没再让我见两位诸葛大人,也好,万一太过着急弄的个适得其反,我这趟潍州之行就白跑了。 放榜的那天是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前几天一直下着小雨,到了放榜那天反而下大了,不得不说莫名有些晦气。 我独自出门的,撑了把乌青的油伞,半路上遇到了柳素,我怀疑他就潜伏在曹府附近,要不然怎么每次都出现的如此及时,贼心不死啊,李盈盈现在这么幸福,我这红娘看来不用当了。 一路无言,只有那雨雾弥漫,腿上衣服上溅了一身泥,再大的雨也难以抵挡考生们炽热的心,一个个身形萧条,被雨淋的跟什么似的,抻着脖子往前看。 “别挤,还没放榜呢。” “那你挤什么,鞋都跑掉了。”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你一个结巴也过来,什么人都敢看榜了。” “你,你,你说谁,谁谁,结巴。” 刚才还好好地一个人,怎么转眼就口吃了,我有些惋惜,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放榜的衙役来了,彼时还乌泱泱一片的人群,突然就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那几个衙役到也没费事,贴上榜便走了,好似还不屑的嘲笑了两句。 都是些痴心妄想,还想一朝中第。 整个潍州才十几个人中榜,这一群傻子,来年又是一群。 数百参加三试的考生,只有十几人过了三试?这让我不敢上前,人群熙攘,我摸着自己脑子,后面有人推着我往前,此时进退都由不得自己,随着人群,我看到了那张黄色的榜单。 从最后面看吧,兴许我能是这十几个中的一人,说实话,我还真怕诸葛老爷爷把我划去名字,就为了跟夫子一较高下。 “宋兄,你上榜了!”柳素拍着我肩膀,我回头,他一脸雨水,面上兴奋,指手画脚的让我看,哪呢,哪呢,我找了好几遍,怎么也看不见自己的名字。 倒是看到了柳素的名字,居然还有那方如信,可恶,我回过身去,想看看那个不要脸的有没有来,找了一圈,却没发现,呸,我吐了口雨水,接着想回身看,雨势很大,考生们早就把伞丢了,远处那条巷子里,有两个人影若隐若现,跟画里似的,我觉得有些眼熟,那俩人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那条小巷里。 “宋兄,你是第三名,潍州第三名。”柳素激动的拍打着我,恨不能把我拍到那榜上。 次奥,这雨也太过分了,我只看到自己的名字画了几道雨痕,慢慢糊成了一坨,再也分辨不清。 “你老盯着后面那几名,肯定看不清楚,我这从后往前看,正好看到你的名字,我在你下面,我第四,足矣,足矣。” 柳素拉着我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看到榜单之后走了大半数,有的哭,有的笑。 还有一人高喊,我中榜了,我中榜了,然后便疯了,我摸摸自己的脑门子,冷静,等明天我们就要去京城准备四试了。 “前三名都有谁?”突然想起来,我拽住柳素的袖子,方如信都没能进前三,我却位列第三,那么前两名都是谁,潍州的前两名,到底都是谁。 “我没看到啊,只顾得看你了,等想起来的时候,那上面都糊成一片了,若是李兄有兴趣,明日衙役肯定还会再来张贴,到时候你再来看,省的好奇。” 柳素一脸的雨水,嘴里叨叨不停,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0 看得出,他很兴奋,长陵城那几大家族,很少有从商又从政的,他这回过了三试,在长陵城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就像当初宋婉那样。 罢了,这第一和第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管他是谁,如今过了三试,我更得努力,这诸葛老夫子,真是厉害。 他跟我说别让我管诸葛青云,肯定上榜,我便真的上榜了,他这样翻手为云,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让我高中三甲,回头我得去请教他老人家。 李盈盈给我收拾了很多东西,还准备了充足的盘缠,她想让诸葛卧龙陪我上路,起码到了京城能指点一二,可是夫子找不到人了,是真的找不到他了。 次奥,我这么悲催,他知道吗。 没有他,谁来指导我的四试以及殿试。 没有他,我还能过的了四试吗? 这老家伙,当真是神龙见尾不见首,你让我去哪里哭。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我都是挂着一副苦瓜脸,直到柳素柳公子又无比巧合的跟我撞上了,然后顺理成章的一同进京,多个人多个伴,何况他还算正人君子。 李盈盈如果知道他这样躲着自己,偷偷看着自己,心里又会作何感想,罢了,她们女人的心思,我又怎么猜的透。 我横开腿,眼睛朝他瞄了一下,“往那让让,我腿长,放不开。” 柳素倒也听话,让干嘛干嘛,乖乖缩到车篷尾端,坐在那里呼呼大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柳公子怎么样 ☆、第三十二章 眼看到了齐州地界, 风也吹得大了些,车篷晃晃悠悠,那顶盖好似坚持不住, 马上要飞走一样。 柳素睡得正酣,还打着呼噜,以前看他文质彬彬,偶尔还附庸风雅一番,要是我会作画, 肯定要画出他此时窘态, 留作日后消遣。 他是被我的两只臭脚丫子熏醒的,看他皱着眉头,好像进了鲍鱼之肆,臭不可闻,“李兄,你一个女......怎么不知道注意一下, 比老爷们还猖狂,这还了得, 要是你那未来夫君看到了,不不, 应该说, 哪个男人敢娶你, 你让你爹娘怎么安心。” 真能啰嗦,我把蹄子收回来,盘腿坐着, 又掀开帘子看看外面,风沙肆虐,昏黄阴暗的云卷积着尘土袭面而来,傻头傻脑就这样吃了一口沙子,鼻孔里全是,为难赶车的伙计了。 柳素好像看到什么好玩的光景,捂着嘴笑个不停,“次奥,你能不能不要笑的跟个娘们似的。” 我扣了扣耳朵,又把嘴里的沙子往地上吐了几下,“快给点水。”我朝他摆摆手,嗓子眼都糊上了,声音有些砂砾感。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他刚说完,就被我瞪了回去,现在我姓李,根本就不是宋家那位公子了,若是他现在开玩笑都记得,以后到了京城,保不齐说漏嘴,到时候我男扮女装,哦,不,女扮男装顶替科考的罪名,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更别去提为宋家伸冤。 我这个身份,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将来为宋家鸣不平的时候,又将如何自处,对于这些问题,我已经无暇思考了,唯一必须要完成的,是考取功名,有机会面圣,宋婉犯下的罪,既然是他皇帝老子判的,也理应由他来洗雪。 在齐州边界的一家客栈下了马车,我这一抖擞,身上还拍下不少沙子,回头看看赶车的伙计,好家伙,人家蒙头盖脸,武装齐全,难怪一路处变不惊呢,像我这样伸着个脖子迎接肆虐狂沙的,还真是勇气可嘉。 “客官,你,你要不然先去洗把脸吧。”那店小二憋着笑感觉马上就能岔过气去,鼓鼓的腮帮子,偷偷摸摸躲着回避我的眼神,我糊里糊涂的回头,正好看到同样表情的柳素,大堂正好有个水盆子,我几步跨过去,一低头,妈呀,见鬼了! 盆子里的那人,蓬头垢面,头发被吹的炸了起来,脸上黑糊糊黄漆漆的,鼻孔周围都是土,眼圈更是了不得,嘴巴一咧白森森的吓人。 柳素见状,连忙解释,“不怪我,真不怪我,马车上我就想跟你说来着,刚起了个头,就被你吓回去了,你赶紧洗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先回房了,你先洗洗,李兄,不急不急!” 次奥,老子丢人丢到齐州来了。 齐州民风朴实,店小二烧了壶水,顺便给我送来俩大饼,说是赠送,不收钱,这样的好店家,真该来他几沓。 傍晚时分,我跟柳素在大堂里吃饭,外面又进来几个书生面相的,锦衣玉缎,品相极好,前头那人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左手边圆圆的肉脸,看上去很好相处,右手边的略微清瘦了些,两腮稍稍内陷,他们三人大约是一起的,一进门前头那人眼睛便朝我们这桌扫来,柳素对他微微点头,都是考生,彼此心知肚明。 次奥,这么多跟我抢状元的,我狠狠咬了一大口饼,又呼噜呼噜把碗里的胡辣汤喝光,抬眼看着在跟掌柜的客套的那三人,他们说话很客气,谈吐举止像是大门大户的,出行所带人马又未免显得有些小气,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目送他们上楼,柳素沉声说道,“李兄,这几个人来历不明,尽量少跟他们接触。” 这倒是实话,柳素看人一向很准,我警惕的看向门外,除了风,再无旁的什么进来。 入夜有些热,前些日子,不知怎的,我胸口总是发闷,涨涨的,刺痛,难不成我受了什么内伤,从外面看不出来,大限将至,我长叹一声,只觉得老天对我们宋家着实不公平。 后来前面便像破土的嫩芽,蹭蹭长了起来,这可吓坏我了,苏绣没跟我说过这是什么情况啊,法华寺的和尚们胸前可没这玩意,倒是普贤寺的小尼姑们,个个都是这个状态,我有些懵,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不是内伤,竟是老子的春天来了。 我是该顺其自然,还是把他们裹起来,裹起来会不会阻碍它的生长,次奥,我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要为这种琐事伤神,可悲可叹。 我把剩下的衣服都穿上,踢着鞋便下楼去了。 掌柜的已经去睡觉了,只留下店小二一人在柜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睡得正好,偶尔皱皱眉头,伸手赶赶苍蝇蚊子的。 我把脸凑过去,刚要说话,那人突然睁开眼睛,我看到他大大的眼睛里有两个我,散着头发,穿着白袍,有恃无恐。 店小二魂都没了,惊得嘴长大,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看他这样怪着急的,于是伸手在他头顶拍了拍,“小二哥,你魔怔了。” “客官,你当真要吓死小的了。”他腮边嘴角抽搐了几下,勉强笑出声来,此时却离我远远的,“客官,你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下来干嘛?”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1 我摸索了几下胸前的衣服,够厚实,前面那俩柿子到看不出来迹象,“小二哥,我得劳烦你个事。”我蹭了蹭脚后跟,大夏天的,蚊子太多,腿上脚上都被咬出包来,早知道,应该问李盈盈要回那个香包,等考完再还她。 “客官,您尽管说。”店小二十分客气,可能他也想知道这个时辰下来的人,能有什么大事,非得这个打扮出来。 我跟他说明了来意,又多给了一些银两,他自然高兴的答应了,只是说着要明天一早铺子开了门买了给我送上去。 后来不知怎的,我在他旁边跟着睡着了,也许是他哈欠连天影响到我,就着那昏昏摇摇的烛光,我俩一个趴在柜左侧,一个趴在柜右侧,呼呼大睡起来。 睡意正酣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些声响,声音不大,倒有些鬼鬼祟祟的嫌疑,自从宋家破败,我这遇到点事情就慌里慌张,只觉得是来抓我的,我不敢动弹,趴在那里继续装睡。 有些脚步声很轻盈的上了楼,等大堂稍微安静了些,我眯着眼睛四处打量,果然都上去了,柜子上的簿子都被翻开,打开那页正好登记着我跟柳素的名字,好像还有今天那三个人。 次奥,不会这么巧,是来抓我的吧。 也不大可能,要是抓我,官兵不会这样悄无声音,不弄出点声响,不像他们作风。 可是,别连累了柳素,想到这,我脱了鞋子光着脚,跟猫一样上去了,那几个人好像走错了路,我闪进柳素房间,先捂住他的嘴巴,憋得他差点没喘过气来。 他惊恐的看着我,刚想来一番孔孟之道,教训我一顿,我指指外面,压低声音说道,“外面有坏人。”然后嘘了一声,领着他出了门。 二楼房间很多,我摸进一间空房,黑漆漆一片,看簿子这间房应该是没人住的,我回头轻轻合上门,准备去柜子里躲一下,柳素拉住我,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了,再墨迹就没命了。”我不敢声张,却有些着急。 “你藏床底下。”我指了指那边,照旧往柜子那里走去。 “什么人!” 次奥,不是没人住吗,这一声底气十足的呵斥,分明就是个大男人。 我跟柳素一前一后扑过去,一人捂住他的嘴,一人压在他身上,我骑着他,一边紧张,一边安抚道,“兄弟,兄弟,别激动,我们不是坏人。” 次奥,好像半夜进他人房间的,十个有九个不是好人。 “这样,你别吵吵,我们放开你,怎么样。” 那人考虑了一番,似乎觉得在理,于是点点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黑灯瞎火的,我着实看不清他的脸,刚摸着好像身形不错,肥瘦正好,“你们两人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做什么?” 咦?难道还认识我们? 我刚要趴过脸去看看,却被柳素一手拉住,“李兄,注意你的身份。” 咳咳,好吧,有时候我真的忘了自己是个女的。 柳素抱了个拳,“不好意思,多有得罪,实在有难言之隐,还请海涵。” 床上那人没再多说什么,外面的搜捕声渐渐靠近,我连忙跳下床,朝着那柜子奔过去,还不忘嘱咐柳素,“藏床下,藏床下!” 那男的一脸震惊,只看着我俩一个进了柜子,一个躲到床底,就在此时,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 阿弥陀佛,佛祖显灵,保佑我们两个平安渡劫啊。 ☆、第三十三章 我屏住呼吸, 就怕不小心喘个气能把柜子门吹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床边停住,好像他们看了一会儿, 透过柜子的缝隙我能看到火把烧的正旺。 “就你一个人?”那人不屑的问道,顺手掀开被子看了看。 那男人不慌不忙起身,站着竟然比那贼人高出不少,我想起来了,这人便是傍晚来住店的那三人中的一个。 “你们三更半夜私闯民房, 在齐州境内, 没人管的了吗?”他把前襟拢了拢,想是刚才我跟柳素撕扯的原因。 “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怕过哪个当官的,少在这里吓唬人,我......”我在柜子里听的着急,冷不防那贼人停住了声音, 似乎被什么震惊到,连连后退。 “你, 你是?怎么,怎么你......”这人竟然结巴起来, 难道那男子的身份很吓人, 吓得他马上就要屁滚尿流了吗? “闭嘴, 还不快滚。”男子明显不想跟他多言,一甩衣袖背过身去,兄才好气魄。 叫他滚, 那几名贼人果然乖乖滚蛋了。 次奥,这是什么情况。 那贼人滚出的时候,还不忘给我们带上来门,我敞开柜子,抬眼看向那男子,正巧被他逮到,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从柜子里跳下来,真不好意思,一脚的脏东西全都踩在他柜子里的衣服上了,想来他这么阔气的人不会跟我计较。 我憨笑着,又把柳素拉了出来,那人堵在门边,似乎想听我们解释一下。 柳素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个什么人,随便两句话就把人打发了。 烛火点燃,我看见他的脸,冷凄凄面无表情,毫无阴柔之气,看上去棱角分明,正着白色中衣,隐约还能看见里面的肉,我咽了下口水,食色,人之性也。 他的腰间挂了个东西,好像是个玉佩,我又想凑过去看看,柳素好像对我很是熟悉,一把拽过来,却对那人施了个礼,“多谢兄才仗义相救,不胜感激。” “你们两人怎么会招惹江湖上的人,看样子也像是去京城赶考的。”他盯着我,似乎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实不相瞒,啊,兄才,我们本是潍州考生,有人想收买我们,顶替考试,我们誓死不从,自己寒窗苦读数十载,怎么会受得了这份侮辱,于是便一路被人追杀,刚才多亏兄才出手相救,要不然,我们二人的命,少不了拿去喂狗了。”我偷偷抹了下口水在眼角,要是陈棉在这,根本不用我去扯谎。 可是柳素不同,我还没见他撒过谎,眼前这个人,既不能跟他说实话,也不能让柳素跟他大眼瞪小眼,只能委屈我了。 “哼,这样的谎话也能编出来,真委屈你了,只是,以后莫要跟我一路。”他甩甩袖子,刚要上床。 我一把拽住他,“兄才,这好像也不是你的房间吧,据我所知,你的房间应该在隔壁的隔壁,你这样行事缜密,难道,也在躲避追兵?”这纯粹是我瞎蒙的,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直摔了我一个趔绁,要不是柳素扶着,脑门子肯定被那桌子碰个包。 “要想活命,少说话,知道的越多,你离死就越近。”次奥,这么神秘,这么红果果的要挟。 我当然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2 不敢再问了,回到房中的时候我还是心有余悸。 “李兄,你可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我怎么知道他是谁,不怕当官的,又长得挺俊俏,看样子还是个考生,这样的人物,我脑子里真没几个。 “他腰间那块玉佩,如果我没看错,应当是唐门之物。”柳素说的很神秘,提起唐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一个唐门中人,怎么进京赶考?”我甚为不解,唐门中人,向来深居简出,极少在世人眼中出现,即便是现身,行迹也都十分隐蔽,唐门毒药十分狠厉,要不是刚才那人手下留情,我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次奥,我不会已经中毒了吧。 我摸摸自己的脸,竟然有些痒,胳膊也痒,太他么吓人了。 “冷静,李兄,他们不会轻易出手,除非深仇大恨,唐门向来仁义,滥杀无辜的事情,我真没听说过,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那人既然肯包庇我们,更绝对不会对你暗下毒手。”柳素说的有道理,听他分析完,我才渐渐冷静下来,一冷静,身上的毛病都好了。 刚才我们都听到了,江湖上的人才认得唐门,可是,江湖上的人,为什么要来抓我们呢,抓捕我们的,不应该是官府吗,我想到了,柳素必然已经想的更透彻。 他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这一夜,总算安稳过去了。 店小二大清早就给我送来了一卷白布,桌上除了这个还有俩大饼,“客官,有事喊我。” 真是个热情的小二哥。 我裹了胸,又不放心,反手松了一下,又觉得太松了,能看出来,索性咬咬牙,不长就不长吧,总归命重要。 里三层外三层,裹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总算跟大老爷们一个样了,除了我这躯体,我好像从头到尾都是纯爷们,特别纯那种。 吃过晌午饭,我跟柳素找了那车夫,继续赶路,齐州路不好走,都是些山间小路,坑坑洼洼,一路上颠的我屁股生疼,又不好意思喊出声来,只能硬生生忍着,看柳素那脸色,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次奥,又是一阵颠簸,噗嗤~ 我俩,你看我,我看你,我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没事,我不嫌弃你放屁。” “李兄,你那裤子没崩破吧。” 打脸真快,原本想趁他放屁的时候顺带捎我一个,谁曾想这人耳朵这么好使。 “晌午就你自己吃韭菜了,这屁味还带着韭菜味,闻不出来我这鼻子就废了。”柳素捏着鼻子,一边拍打着前面的袍子,唯恐屁味沾上。 原来不是耳朵好使,竟是鼻子太灵。 马蹄声又响起来,由远及近,我掀开帘子,后面有三匹马跑来,一匹枣红色,一匹黑色,另外那匹是白色。 又是他,昨夜的那个男人骑着那匹黑色的马,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我回过头来抱胸而坐,还说不要一路,也不知道谁跟着谁。 柳素见我异样,也探出头去瞅了瞅,“原来李兄在生气。” 我闷不做声,低头反复背着本朝野史,本朝年代史,夫子教给我的东西,现下已经滚瓜烂熟了。 “李兄,这人看样子在唐门地位很高,这黑马鬃毛长而油亮,远远看去,犹如踏燕而来,姿态优雅,不像是平常的马匹,跟在他后面的那两匹马,本就不俗,被这黑马一比,却是逊色不少。” 从来不知道,柳素居然对马也有研究。 “我家做字画生意的,前来买画的许多都是达官显贵,我认得马也并不稀奇。”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柳素笑盈盈的先回答了。 “毒物出身,又去京城作乱,皇上会让他榜上有名吗?”朝廷一向不喜欢与江湖势力勾结,这其中的利害轻重几句话难以说得清楚,而且唐门也不算正经门派,官员更应该知其厉害远远避之,如今这人的架势,看来已经过了三试,跟我们一样是进京奔着三甲去的。 “那可说不定了,既然敢让他过三试,那么,殿试,也未尝不可。”柳素言外之意,朝廷这是有意招抚? 现下的朝局,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连唐门的人也能放进来,要知道,本朝野史上,唯一一个来自江湖的官员,只当了一年的官,便被砍去了脑袋,江湖跟朝堂,自此也有点势不两立的味道。 这都是夫子告诉我的,听他跟诸葛青云那一番唇枪舌战,再想想夫子平时给我讲的一些野史杂谈,只觉得恍如隔世,夫子这个人,有些离经叛道。 次奥,不会吧,前面又是官兵,又是蒙面贼人,车夫刹住了马车,再也不敢上前半步,我跟柳素缩在车里都不敢动弹,平民良家子弟,何曾见过这么大阵仗,就在这时,从帘子那里飞进一只脚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好死不死,把我压在底下。 “是你!”又是他,倒是先起来说话啊,我这脸朝地,鼻梁被磕青了,那人一脚蹬在我背上,一腿屈膝,姿势十分警惕。 “那个,兄才,要不然你高抬贵脚,先放开我家李兄。”柳素,你是除了李盈盈之外,第二大好人了。 “怎么又是你们。”他全身都是不屑的意味,慢悠悠松开蹄子,我好不容易就着柳素的腿爬了起来。 “次奥,你要死啊,我管你哪个门的,赶快从老子的车上滚下去。”天知道谁给我这番勇气,可能是被砸傻了的脑子。 ☆、第三十四章 疼得我有些抽抽, 不用说,现在的情形,不会好到哪里去, 前有追兵,后有土匪的,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那人根本不搭理我,扒着帘子看了一会,随即问道, “你们怎么会招惹江湖势力, 还有这些官兵,我看都是奔着你们来的。” 鬼才会信他的话,如果真的是我们招惹的,他怎么会好心蹦上我们的车,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没准皇帝老子根本不想让他中榜,想在路上了结他, 谁知道这孙子总是跟我们顺路,连带着我们, 也跟着遭了殃,成了待宰猪羊。 那人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嘴角微微抿起, 横挑的眉毛瞬间柔和, 今天他穿得格外风骚,一席紫色锦袍,头上束紫金玉冠, 明里暗里都是全天下我最好看的感觉,“我叫唐一白,二位尊姓大名。” 次奥,你翻脸翻得到快。 “柳素,这位是李启。”柳素,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侧过脸去,没想再说话,就希望从天而降一个大鸟,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把这马车叼起来飞走,远离这是非之地就行。 “没时间废话,实不相瞒,我那两位兄弟是要进京赶考的,为了他们的安危,我只能牺牲你们了。”他一抱拳,接着从车棚跨出去,一脚将那车夫踹下,随即扬鞭抽马,那马嘶吼一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3 声,抬起前蹄不要命的飞了出去。 次奥,我跟柳素一点防备都没有,在车篷里颠的跟两坨屎一样,完全控制不住。 耳边传来马蹄声,吼叫声,那孙子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牟足了劲往前冲,接着便是弓箭嗖嗖射来,次奥,穿过帘子直直插到对面的框上,几乎擦着我的耳朵过去的。 “趴下!”他回头大喊一声,飘起的帘子露出他满是得意的脸,你逍遥快活了,拿我们两个当幌子,你的兄弟要去赶考,我跟柳素就要做垫背的,这些话我想说却没机会,柳素死死按住我的脑袋,我俩跟王八一样贴着地面趴着,半点不敢动弹。 马车上下颠簸,我俩便一上一下跟着蹦来蹦去,肠子都快搅烂了。 马车似乎穿过重围,朝着密林深处跑去,“不行,我要吐了,你......”话没说完,我已经吐了一地,回头看柳素,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闻到我吐出的污秽,他也跟着再也憋不了。 于是我俩在车上,你方吐完,我再吐,我吐完了他跟上,一时间,车棚里馊味十足,熏得我俩只想赶紧跳下马车。 “百无一用是书生。”那孙子翻了个白眼,哪还有昨天的气质高雅,正人君子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无赖。 “你赶紧停下来,后面都没有追兵了,赶紧,你这路好像走反了,绕了远。”我扒着门框,有气无力的喊他,这孙子,要把我俩带到哪里去。 “瞧你那傻样,赶紧回去,臭死我了。”全是伪装,全是假的,昨天那副精神病的状态,今天这幅猥琐的状态,原形毕露,这才是唐门。 我颤颤巍巍往外爬着,要是让陈棉看见,肯定说我更傻了,还有苏贤汝,他不是说我好看吗,如今的我,可真的是太好看了,可是他们现在都在哪,好像突然从我生命中消失了,或者,从来没有出现,只有我一个人,一个叫李启的人,奔赴京城,为了宋家拼死一搏。 我抓住他的胳膊,刚要开口讲话,谁知他嫌弃的瞪了我一眼,奋力一甩,我整个人跟个球一样,从马车上弹了出去,擦过杂草撞到树上,次奥,老子哪天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李兄!”我趴在那里,根本起不了身,只有脑子能感觉到痛,我很想睡过去,可是我不能,没有到京城,没有参加四试,我怎么能轻而易举就睡着,我撑着一口气,在那猫着腰等着。 果不其然,那人停下马车,朝我走过来,还自言自语嘀咕,“这么容易就死了,真可惜,一路上少多少乐子。”说罢,他伸出脚来准备踢我一下,说时迟那时快,我跟个苏绣养过的那只猫一样,嗖的起身,抱住他的腰就趴了下去,牙齿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用尽全部气力。 “混蛋!”他一边咒骂,一边想方设法摆脱我。 “柳兄,拿棍子打死他。”我腾出嘴来,含糊的朝着柳素那边瞧去,次奥,天不助我,柳素正吐得那叫一个欢畅,我抬头,唐一白气势汹汹的瞅着我,下一刻,次奥,我又撞了一会树。 这下子我是再也动弹不了了,宋婉,拿什么救你,我的五姐。 我望着树上,咦,怎么有一双眼睛也在看着我,那双眼睛如墨如泉,深情一片,我忘了眨眼,只觉得那双眼睛让我暂时忘记身上的疼痛,突然,那人眉毛一皱,眼神狠厉无比,一柄长剑朝我刺了下来,这样好看的眼睛,却要致我于死地,我愣愣的看着他,还未缓过神来,唐一白一脚踢开我,啐了一口,“傻子!” 然后从腰间不知取了什么出来,对着那人一扔,从树上又跳下来一个人,背过身替刚才那双好看的眼睛挡了一下,随即两人转身,一高一矮,都是黑衣蒙面,只露出两个眼睛。 官府现在有闲钱去找江湖杀手了吗? 我的身价这么高,还能请得动这样的人物,我躺在那里,跟具死尸一样旁观他们三人乱作一团的打斗。 高一点的黑衣人,身形精瘦,一转一换之间避开唐一白攻势,只留矮的那一个在那纠缠,他却不死心的朝我一步步走了过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深情无辜,淡然如水,他提着剑,走到我身边,一手举起,我望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胸口麻木到没有了疼痛,他亦看着我,好像在考虑什么。 举起的剑迟迟没有下手,另一人有些着急,“动手!”是个女的,次奥,最毒妇人心,你可千万别听她的。 那人反应过来,眼神恢复平静狠辣,那剑毫不犹豫朝着我的胸口迎面刺来。 只听哐当一声,一枚石子飞过正中击到剑身,剑势斗转,只偏了那么一点点,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唐一白从上而下飞来,眉头紧皱,正好站在黑衣人对面。 两人迎风而立,我只想让他们离我远一点,毕竟刀剑无眼,万一谁失手,遭殃的肯真的就是我了。 “藏头鼠辈,大白天的都不敢露出脸来,不是见不得人,就是做的事情是见不得人的,还不快点退去,小心小爷我不客气!”唐一白的身手很一般,他们唐门擅长用毒,方才使出的毒药却被这两人轻松避开。 对付这两个人,他刚刚好而已。 蒙面人低头看我一样,似乎悔恨方才没有杀了我,矮的那个上前拉住他,两人没说什么,踮脚一跳,已然走远。 “我还以为这是来对付我的,没想到你们自己的麻烦就不少,小爷我真是做错决定,不该拿你俩当幌子。”唐一白一脸抱怨,腰间的玉佩跟着一晃一晃,上面的唐字十分惹眼。 “那官府原来是来追你的。”我猜出来,因为他们不是潍州口音,唐一白这么兴师动众拉我俩来垫背,想必是他那两个兄弟得罪了官府,而这些蒙面人,却明显想要置我于死地,这两队人马混到一起,不怪我们倒霉。 “那个狗屁县令,不就是去他家里放了火,杀了几只鸡,竟然追着我们跑了三个州县,过了齐州地界,他自然不敢上前了,天高皇帝远的,他能胡作非为,可是这齐州地界一过,这些官兵也该往回走了,对了,咱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了,你那马夫被我踹走了,一会儿你们自己想个办法,俩人总得有一个会赶车的。” 唐一白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那人说走就走,不带半分犹豫。 柳素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连忙跑过来把我搀起,浑身都是伤口,内伤外伤的,这下齐全了。 “李兄,苦了你了。”看我这怂样,柳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是好,换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这样子,只能是柳素来驾车了,车上那堆污秽他处理干净,到底还是弥漫着那馊了的酸味,我忍着恶心,趴在车篷里,再也不敢叫疼。 能活着,活着,就是最好的了。 路上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4 阴凉,各种飞禽走兽很多,唐一白选的这条路,远远的偏离了去往京城的路线,绕了一个大圈,弯弯的回到正路,还好,有柳素。 我趴在那里,想着方才那双眼睛,竟不自觉哭了起来。 柳素听闻,回头安慰,“莫怕,莫怕,不是还有我吗?” 听到这些话,我哭的更是厉害,曾经也有一个人跟我说过,阿缺,别怕。 可是这个混蛋,到底去哪了,一抽一疼,到后来我只敢憋着声哭,满腹的委屈,在此时此刻全数喷发了出来,再无遮掩。 我将鼻涕眼泪尽数抹到衣服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山高路远,我们总能相见 ☆、第三十五章 虽然柳素赶车技术不太娴熟, 可我们两人连同这匹快被累趴了的瘦马,还是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开封。 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就在此刻,我趴在马车上等着柳素去跟掌柜的招呼, 有人牵了马往后院走,我闭目养神,没出半点动静。 刚想挠挠痒,突然一声厉叫,“啊!” 我真要被这人吓死了, 他掀着门帘, 一脸见鬼的慌张,惊叫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奔波了一路,跟个货物一样颠了那么久,玩心大起,于是我整理了一下散开的头发, 又抬起脸来,对着那伙计张嘴一声, “啊!” “啊!” “啊!” 我俩你一惊,我一乍, 我看那伙计的脸都变色了, 刚开始还是白的, 后来都青了,跟当年没熟的李子,散发着一股酸霉味。 “你是人是鬼?”他虽然害怕, 到底没敢松开缰绳,那瘦马可劲吃起草来,似乎毫不在意我俩这一番动静,我也觉得无趣,于是伸伸手,说道。 “你过来摸我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是被人打死的吗,怎么死的这样惨,打这马车一进门我就觉得阴森森,不对劲,如今看来果真邪乎。”他碎碎叨叨,我真有些后悔跟他开了那么一个玩笑。 “伙计,放心,我虽然被贼人所害,可是不会找你寻仇的。”我暗哑着嗓子,车上没有灯火,乌黑一片,难怪那伙计吓成这样。 “李兄,你又捉弄人了。”柳素想必已经打点好了,过来接我,他对那伙计笑笑,“不好意思,我这兄弟就爱开玩笑,你可别当真。” “客官,你可吓死我了,开封这几年都不太平,最近更是出了好几起命案,听说死的都挺惨的,这位公子怕在车上,披头散发,果真要吓死人了。”那伙计长舒了口气,两手抚胸,看起来还怪娇弱的。 “大男人,还怕鬼啊,没出息。”我两腿一蹬,麻利的跳上了柳素的后背,这一路,他可真够义气,不说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说他一直贴心照顾,只说他无怨无悔的这个态度,就没辜负当初宋之书拿他当未来女婿的那份心意。 “这位客官,你可被说,开封还经常闹鬼。”那伙计一路追着我们,我只恨不能让柳素走得更快些,听了好多那伙计的肺腑良言,什么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啊,出门容易见鬼啊,见到鬼不要怕啊,只要趴下磕两个响头就可以。 这辈子,好像就还有鬼没见过了。 这夜睡得十分香甜,看着满月,虽然朦胧,却更有一种意境,这家客栈处在开封繁华的街道,到了晚上外面唱曲的,叫卖的,带孩子玩的,都听的清清楚楚,虽然吵闹,但我还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在马车上睡了太多天,一下子落地的感觉,让我不自觉放松下来,柳素不在房内,我把他房间翻了个遍,东西还在,茶也没凉透,盆里还有洗过的水没倒掉,应该没丢下我跑了。 放心的掩上门,我又一瘸一拐的溜达回我房中,照旧趴在床上拿出夫子赠的书习读。 走过的路太长,有时候走着走着我就忘了自己到底要去干什么,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跟谁去,去了能做什么,有那么几个时候,我很茫然,看着一同的柳素,也觉得十分陌生,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于是又充满斗志的看书背书,一心只想着京城,科考,脑中再无杂念。 柳素进来的时候我只盖了一件薄衫,趴在床上晃着两根大长腿看野史,他一手捂着眼睛,一手胡乱朝前划拉什么,“你,你,李兄,你怎么大白天的做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还不快快将衣服穿上。” 次奥,我干什么了。 我低下头,这不都包的好好的吗,胸前也没露出俩柿子啊,缠得这么紧,这么厚,还要我怎么样,再说,我也没脱裤子啊,都穿的好好的,只不过没盖被子,外衫没穿而已,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好了,穿好了。”我故意折腾他,于是连薄衫也瞪了,看热闹的等他撇开手掌。 “了不得了,要长针眼了。”柳素慌忙把东西一扔,两手一捂,在撞到了一个桌子,俩凳子,踢翻一盆水,踢倒一个花瓶之后,成功从我房中跑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看他跑的滑稽,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才坏事,身上伤口刚长好的,紧跟着就崩裂了,自作孽,不可活。 “喂,李兄,你在那别动,听我说。”这家伙,站在门口,背对着我,脑袋转来转去,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你说。”我把书往旁边一放,那包被扔下的东西是药,外面绑了几根麻绳,盖着惠济堂的名字,不再逗他,我抓过薄衫穿上,真搞不明白,这外衫脱了跟穿上还能少块肉吗,非礼勿言,非礼勿视,还能有什么,不禁想起唐一白的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虽然我不认同,多少有些挖苦之意,可是,此时我却觉得有些许的道理。 见我好好坐在床上,他这才安心进来。 “还记得青州城有名的戏班子,有位名角,瑶仙?” 他卖了个关子,看我一脸迷茫,似乎想等我问什么,可我觉得这实在没什么好问的啊,于是便天真的看着他,“完了?” 柳素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一跺脚,一咬牙,可能想到唯一能倾听的也只有我这一头傻牛,他便静下心来,接着说道。 “刚才我去惠济堂抓药,竟然碰见他了。” “那你没去跟她说两句话,表示一下你对她的欣赏和爱慕,顺便展示一下你内心的小激动,小好奇。”那年,我似乎跟陈棉一起下山,一起听过戏,那戏,也是一个叫瑶仙的姑娘唱的。 那年的人群中,我好似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却不能上前相认,看他一袭白衣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再也找寻不见。 “她也在买药啊,她当然不认得我,你猜猜她在抓什么药?”这才是重点吧,女人,还能让柳素讲的这么神秘动情,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药,于是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5 “不会是堕胎的药吧。” 柳素当即愣住,“难道我猜对了?”次奥,什么时候我这样聪明,一点即透,我凑上前去,对他眨眨眼,“有没有跟着她,去看看那做坏事的孙子是谁。” “没有没有。”柳素连忙摆手,神情却有些不自然,虽然他尽量遮掩,我还是能看出来他有所隐瞒。 “不说拉倒。”我翻过身去,捡起野史继续看,他这样吊足人胃口,到最后却不说实话,真让人心痒痒,这样的人,真该吊起来打一顿。 不过我心软,看在他照顾我这么多天的份上,加上又主动去熬了药,还买了糖给我去苦涩,心中的小算盘还没巴拉清楚,就又被柳素收买了。 我们决定在开封多待一天,因为接下来的路途,要一鼓作气,直奔京城,路上也不打算再做休息,索性攒到一块,免得夜长梦多。 读书正浓的时候,窗外突然热闹起来,就连跑堂的店小二,都跟着往外看,街上还有人激动的跑了起来,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伸长脖子往外看,远远的那里有人敲锣打鼓,有些旗子上简单的写了个瑶字,难不成是瑶仙要在这唱。 柳素昨天既然有心不告诉我实话,想必现在也肯定会拦着我,我合上书,蹑手蹑脚出了门,他房门紧闭,里面还能听见读书声,跟做贼似的,下了楼我便撒开蹄子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还差点揉成烂饼子,最后站在一个身形魁梧的人前面,方求得一丝生机,我翘着脚往台上看,这架势,远没有当年长陵城陈员外摆的那场声势浩大,瑶仙这个人物,能屈能伸。 柳素说她买了堕胎药,可她今日唱的好听,动作轻灵,眉眼传情,半点看不出有孕的痕迹啊,直到唱戏的来拆戏台子,我都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难不成那药是买给旁人的。 我被人群挤着往前走去,脚步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那彪形大汉在看完戏后就离开了,再无遮挡,前前后后的人又是推又是搡,有时候还能闻到一些霉味,恶臭,我捂住鼻子,想要快速冲出人群,可是在我被几个胳膊肘捣了脑袋之后,这个决定被我放弃了。 顺其自然吧,总有人群散开的那一刻,我跟着他们,终于在街口被放下,不容易啊,我这出来一趟真是找罪受的。 我拍打了几下褶皱的袍子,这都是李盈盈找人做的,一针一线都是情谊,起身,抬头,后面有什么动静,我回转过去,事情总能这么巧,而我眼神也真的是好,中间隔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物,我偏偏一眼就望见了他,这一眼,却耗尽我半生力气。 ☆、第三十六章 他总是爱穿白袍, 发上简单的带了个白玉簪子,清瘦高挑,他扶着她的腰, 小心翼翼,这样的他,是我从没见过的,在宋家十几年,他对人彬彬有礼, 客气有加, 却从不是这般柔情似水。 那么多人,他眼里好似只有怀里的她,瑶仙抬头,两人目光相对,要是换做以前,我一定蹦跶着过去看热闹, 顺便调侃一下苏贤汝,可是, 此时此刻,我的腿像被人打折了一样, 半分气力也没有, 软塌塌的, 真没出息。 我揉了揉眼睛,又接着看。 他低头将瑶仙额前的碎发理了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两人俱是微笑,他的手从扶着她的腰间,改而搁在她的肩头,换做搂抱,那双手还是这样好看,骨节分明,那么远,我想我看的十分清楚。 眼里总是进沙子,我又使劲揉了揉,还想接着看,那两人却拐了个弯,再也不见了。 我站在那里,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叫卖的小贩用尽全身力气,来往的车辆见我站着不动,有的自行绕开有的伸出头来啐骂几句,眼前的阁楼精致多姿,斜对面那棵树长的很是粗壮,歪歪斜斜,掀了一边的院墙,大有冲天而去的架势,所有的人,所有的热闹,都与我无关,我一直看着他们,他们像看傻子一样对我指指点点。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走到了江边,雾气缭绕,听戏的时候还是晴天,现在却有些阴沉,真是应景。 我沿江走着,耳朵却突然像要炸裂一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尖叫声,猝不及防的冲进我的耳朵,钻破我的耳膜,扎的我心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要干啥,我抬头,岸边一群女子扬着帕子对着其中一条船使劲沸腾,欢呼,似乎要把它煮熟了,吞进肚子里。 “啊啊啊啊啊,公子,陈公子,陈公子,陈公子!”此起彼伏,那些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女子,此时此刻却跟方才的彪形大汉似的,扯开嗓子,脸皮也不要了,惊声尖叫,一浪盖过一浪。 “啊啊啊啊啊,陈公子,你快出来,出来呀。” 我摩挲了一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才醒了过来。 真傻。 “啊啊啊啊啊,陈公子出来了!”这个声音一出,天啦噜,一群女子乌泱泱朝我奔涌而来,狂风卷积着乌云,猛女挟持着我,翻滚着,咆哮着,欢呼着,跳跃着,朝着那艘船冲击过去。 次奥,你们这是要干嘛。 我像个藤球一样,被他们顺势挤到水边,忽的一个落空,脚竟然踩在了江边沿上,身子不受控制向下倾斜,我这好端端走个路,也要被牵连,次奥,你们这些大姑娘的。 在我即将坠入水中的时候,一只手稳稳的托住我的腰,向上一给力,一股熟悉的味道,我皱起鼻子,抬头,次奥,杀千刀的,竟是这该死的孙子,陈棉。 他一脸惊喜,又像是得意,更有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神秘,他揽住我的腰,另外一只手还不忘记跟一旁的女子打招呼,示意她们往后退一下。 大约是怕他们的陈公子被挤下去,那群女子呼啦啦无比统一的往后退了三大步,然后个个像商量好了一样,同仇敌忾,如果眼睛都能做凶器,我大约已经死了千百回,就是死在这群姑娘的眼中。 “放开他!”那群女子齐声高喊,我也忍不住对着陈棉呵斥,“还不赶快放开我!” 岂料那群女子却像吃了疯药一般,转过头来指着我说道,“说的是你,还不赶快放开我们的陈公子。” 次奥,你们有没有搞错,是你们的陈公子一直不松手啊,陈棉看了我许久,直把我看的心里发毛,暗想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后来发觉是被他奴役习惯了,明明只有他得罪我的,从来就没有我欺负过他。 “你确定现在放手?”他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那群女子又是一波尖叫,抱拳,抚胸,摸脸,好疯狂啊,我吓得一哆嗦,“那个,麻烦你把我往外推一推,然后你再松手。” “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三夜,你却叫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6 我松手。”他叹了口气,眼里有些抑郁,他向来爱使怪招,如此不正常不正经,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只怕他有什么坏主意要打在我身上。 那群女子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在听接下来这个孙子要说什么。 “阿缺,你让我好生伤心呐。”他这一阵听上去阴阳怪气的话,却让那群女子勃然大怒,纷纷拿着帕子,看负心汉似的盯着我俩。 “陈公子,没想到,没想到你......”嘤嘤嘤,这女子,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哭什么。 “我原以为,公子在这里,吹了三天的箫,只是为寻找一知己,没想到,没想到......”嘤嘤嘤,次奥,你们这是商量好的,玩我啊。 “公子,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早知道你有此等爱好,何苦一早不挑明,让我们巴巴的守在这里,为你欢呼,为你等待,公子,你伤了奴家的心。” 次奥,“陈棉,你赶紧放开我,不行,我要吐了。”从小到大,这样骇人听闻的表白,真的吓到我了,不遮不掩,明明白白,这些女子,看发饰,都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说话这么大胆放肆。 “是啊,陈公子,我们在这守了你三天,只盼你能正眼瞧我们一下,谁曾想,你竟然有龙阳之好,哼!” 伴随着一声两声无数声的哼哼哼之后,我的耳朵,终于清净了。 这船与旁边的几艘大同小异,只是外面挂了好些彩绸,极为喜庆,我回头,“陈员外到这里来给你选亲了?” “有没有搞错,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回我这个,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我。”陈棉起身向前,脸刚要趴到我跟前,便被我一掌劈开了。 这孙子脑子被驴踢了吧,恶寒一阵一阵。 “你站在那里,别动,咱俩都是男的,你千万别说这发神经的浑话,我将来还要娶妻生子的,你别坏我名声。”我指着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好像听到了极大的笑话,陈棉笑的脸都抽抽了,咯咯哒咯咯哒的跟刚下蛋的老母鸡,边笑边往我这趴,“就你?傻缺,你开玩笑吧,就你还能娶妻生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次奥,老子哪里不正常,怎么就不能娶妻生子,老子相貌堂堂,老子英俊潇洒,老子从一而终,可是,老子偏偏得不到自己心上的人。 想到这,我耷拉着脑袋,不愿意跟他多说什么。 “前些日子我还进你们家了,你们宋家真是败了,里面的东西都被人搬走了,值钱的一个不剩,那片瓜地早完了,我让人把我家那些李子树砍了,后来砍的只剩下一棵,我又让人把那一棵栽了回去,心想着,万一哪天你们宋家东山再起,我还能爬上这颗李子树,砸你的脑袋,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热闹,我听的心酸,此一时彼一时,物是人非,我还能说什么。 “你来着做什么,专门在这拐骗无知少女?吹了三天的箫,没把水里的鱼都吓死?”我白了他一眼,想着赶紧找个法子脱身。 “我不是说了吗,我在等你啊,我等了你三天三夜。”又没个正经,这上蹿下跳的孙子,一脸的得意洋洋,一脸的欠揍,一脸的找死。 “我们宋家完了,我现在隐姓埋名,还请陈公子放过。”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低三下四,绝对不要还嘴。 “没事没事,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以前的事情计较,只是,你都说你们宋家完了,那你以后也是无家可归了,不如你跟着我,小爷我有一口吃的,肯定分你半口。如何?” 如你妈个头,我心里暗骂,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不用不用,你只消装作不认识我就可以。”我虚与委蛇的样子,自己都不想看。 “怎么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看你这颗脑袋,可是被我砸了十几年,我怎么能轻易忘记?”他一边笑,一边拿手去摸我的头顶。 “陈棉!”我突然的大声把我们两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间船板上静悄悄,雨雾绵绵,这诗情画意的场景,却不适合我们二人。 “我求你!别再跟着我了,别跟着我了,放我一条生路,行吧,想想这十几年你欺负我的份上,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我近乎哭腔,不知为何,心底无限凉意,看着陈棉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只想赶紧回去。 他没拒绝,也没点头,只是在那呆站着,我赶紧提起袍子往岸上跑去,刚跑上岸没多远,就听到那孙子隔着几棵树大声朝我喊,“我大发慈悲对你,谁发发慈悲,放过我!” 次奥,我管你呢,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你的冤大头去。 不敢停留,不敢回头,只怕那孙子跑得比我快,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客栈门口了,上气不接下气。 “李兄,你去哪了?”次奥,吓死老子了,柳素从楼上探出头来,一脸不解的看着我,白面书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 ☆、第三十七章 吃饭的时候柳素有意结交了几个书生, 说是约了一起进京,路上人多有个照应,其实他也是对这几天的事有些后怕了。 我比较皮实, 经此大难,九死一生,这么快又活蹦乱跳了,柳素对此颇有微词,他一直对于初次见面的场景耿耿于怀, 总说现在的我, 跟那一面完全不是一个人,有愧他对我那时候的芳心暗许。 我自然不在意,谁让他看上一个捡垃圾的,这能怪得了谁,想这事情的时候我嘴里正吃着开封有名的四味菜,那里面的黄花菜很有嚼劲, 油而不腻,这家老板还专门往里面放了本地特色的豆腐干, 正宗的四味菜,里面有羊肉, 面筋, 丸子, 黄花菜,而我们几个人蹲的这个地方,可是某位仁兄排队排了大半天抢来的, 每日只卖五百碗,生意好到不行。 “陈兄,你对吃的还真有研究。”我最后把碗里的汤吸溜完,又擦了擦嘴,对面的陈广义正是那排队的,听说他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等着了,这份对吃的一往无前的信念,我还真比不上他。 “这汤真好喝。”我一边剔牙,一边等他们四个吃饭,大男人,吃个饭磨磨唧唧,一阵凉风吹过,脸上的汗,身上的汗,扑棱棱滚落到地上,桌上,还有的化了水滴下去。 “李兄,你大热天的,里三层外三层穿这么多衣服,不觉得热吗,我看你一眼就觉得躁得慌。”还在喝汤的王仁抹了抹嘴,又把那脚提到凳子上,顺手扣了扣鞋底的牛屎。 柳素忍了忍,到底吃不下去了,“那个,李兄从小身子就弱,怕风怕冷。” “你这就少见多怪了,没听老人说起过吗,有些人是这样的,恨不能大热天的盖上棉被,大冬天的光着膀子,没准李兄就是这种人呢,等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7 到冬天的时候,咱们围着火炉烤手,看看李兄是不是在雪地里光着膀子喝酒。”丁甲你个王八蛋,矮的跟南瓜一样,心眼可劲的坏。 “放心,等到冬天,我一定拉着你光着膀子在护城河里漂两天,就着冰碴子喝着热酒,再让红花楼的姑娘们出来看热闹,一举两得,丁兄,你觉得如何?”我将那剔牙棒扔到桌上,又把包袱背起,手一拍,“就你哥娘们唧唧的还没吃完饭了,我们几个先上车了,你再撮着兰花指慢慢喝上一年半载吧。” 丁甲拿着汤羹的手,不知是放下还是继续好,柳素跟上我,回头道了声,“丁兄,珍重。” 陈广义和王仁跟着我们上了车,不一会儿,丁甲骂骂咧咧也跟了上来。 他们三人乘一辆马车,我还是跟柳素一起,多了这几个人,觉得路上多了许多乐子,几天的时间,我们已经进了京城。 自小在长陵待着,去了潍州没顾上欣赏潍州美景,如今进了京城,总之觉得那两只眼睛不够用的,马车绕着长安街走了有两个时辰,这里的长安街,跟长陵城的长安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太繁华了! 柳素垫付了客栈的银两,那三个人也是乐在其中,他们三人和柳素一共要了两间房,给我单独要了一间,丁甲还非要跟我一间,就因为我那间不临街,他说可以晚上用心苦读,不必外面的花花草草打扰,都是狗屁,心静自然凉,你若是想去玩,怎么拦都拦不住,若是想留下安心读书,任外面鼓声阵阵,毫不动摇。 丁甲被我一脚踹回了房间,他跟柳素一间房,还嫌弃人家柳素品位不高,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 柳素不注重穿着打扮,却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味,让人不近不喜,不喜不忧,淡淡凉凉的正好。 京城太热闹,我却半点不敢分神,水深火热的,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这日里,店小二过来给我送水,看我一个人在房中穿着厚厚的衣服,不由得有些担忧,“客官,你再这样,怕是能热晕过去,京城那是出了名的酷热,我瞧你脸色发红,大有中暑的迹象,客官,要不然我给你送点冰块过来,解解暑。” “冰块另收费吗?”我抬起头,说的无比认真。 小二一愣,接着笑道,“瞧你说的,京城里哪家客栈的冰块不收银子,不过你放心,我们客栈收费那算低的了。” “那给我来一两银子的冰块。”我低下头,从长陵城和潍州带来的书都看透了,还有几天时间才能开考,是该寻个去处买几本好书。 “好嘞,客官,你等着,马上就来。”这店小二跑的很快,话音刚落,我还没抬头,只听见门咔嚓一声,人早就没影了。 还好,花的是柳素的银子,都记账了。 我吁了口气,胸前黏黏腻腻的,这个时节绑成这副鬼样子,太遭罪了。 我伸手摸进去悄悄松了些许,这才觉得好受些,店小二放了一盆子冰块在我桌上,又笑着说道,“我瞧这些个来考试的人当中,就你最好学,客官你肯定能高中!” “哦?你怎么看出来我好学的。”我拿起一块冰,捂在脖子上,瞬间整个人一激灵,从头凉到脚后跟,真他么舒服。 “这还用说吗,跟你一起来的那几位公子,这几天一直没在房里,听说一起出去玩了,我瞧着,也就是你,一心奔着科考,他们倒像来看热闹的,京城的光景,可不是他们几天就能逛完的。”小二不再说了,“客官,你先忙着,我下去了,有什么事你喊我就行。” 次奥,柳素出去都不带我,真不够意思。 我从盆子里抓了把冰块,从后脊梁塞了进去,一时间,分不清是汗还是水,伴着馊味我的衣服全湿了。 傍晚的时候柳素敲我的门,给我送来一包点心,只说是京城特产,我尝了一口,甜腻的厉害,便随手搁桌上了。 “奇怪了,这里的掌柜说这种点心女儿家爱吃,你怎么?”柳素摸着后脑勺,颇为不解。 “那是自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他妈是男的,男的,你还要我说几遍。”我有些激动,想来是憋得,这几日都在房中念书,他们却偷着不带我出去,不能明着发火,暗地里积压的怒气不知怎么的就朝他来了。 “你们去哪了这几天?”我又捡起一块冰,准备偷偷塞进袖子里,谁料被柳素一把夺去。 “你还是少用这些玩意好,就算是用,也不该贴身用,毕竟,毕竟太凉,对身子不好。”柳素说的支支吾吾,最后那俩腮帮子都红了。 废话,没瞧见我都快热死了,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哪想那么多。 “我们这几日,这几日没去哪,就是去一家书寓作诗品茶了,别的就没去哪了。”柳素那脸还没恢复常色,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那眼睛瞥我。 骗子,男的全他妈是骗子,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翌日清晨他们前脚刚走,我接着就跟着去了,不让我去,不让我知道,我还偏偏就得知道,就要跟着去。 我穿了身湖蓝束身蚕丝罩衣,头上简单插了个软黄簪子,每当我换一身衣服,总能不自觉想起李盈盈,这都是她亲自督办的。 想起她我就想起长陵城,想起长陵城我就想到宋之书,想到苏绣,还有五姐,还有四个出嫁的姐姐,想到这些我就想着要好好读书,好好科考,争取进入最后的殿试。 他们出门太早,外面的摊子虽然摆开了,小贩却还没开始叫卖,来往的车马人群也很少,更别提逛街的姑娘们了。 都说京城的姑娘个个娇艳如花,惹人喜欢,这几天我都没见着,也不好评说。 见他们转了很久,最后进了一家书寓,抬头匾额写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翠荷书寓。 次奥,京城一个卖书的地方架势都这样大,我刚要提腿跟进去,一旁小贩眼疾手快的拉住我,神情颇为神秘,一手压着嘴,一手抓住我的袍子不放开。 “公子,可是要买好书?” 我一听,觉得此事甚合我意,这几日读的疲了,翻来覆去就夫子那几本野史还能看,旁的我是半点也不想翻读了。 “你这里有好书?”我停下来,先把他握住我的袍子的手拿开,那小贩见我有意思,更加得意,一拍胸脯,“当然,我这里什么书都有,前后一百年,只要你能想得到,没有我找不出来的书。” 那感情好,“那有没有看了就一举高中的书?”我低下头,那些封面大同小异,简单的蓝皮黑字,名字五花八门。 什么降龙十八式,五女拜寿,桃花阵,杏花朵朵香,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我看着有些头昏眼花,不知道先看哪本好。 “一举高中?公子,有志气,我给你挑两本,这本,春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8 光无限好,还有这本黄昏夜下,都是卖的极好的,看了的人基本上都称赞,还有好多回头客,客官,保证你一举高中,得意洋洋。”他推销的卖力,好像我不买都不成。 我从怀里拿了银子,让他把肉书屋起来,我塞到胸前,接着一拐手准备进书寓,那小贩朝我挑了两下眼,看得我瘆得慌,两个大老爷们,这个眼神,未免意味太多。 我整了下衣服,大步迈了进去。 ☆、第三十八章 翠荷书寓。 一进门的两根大柱子上, 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花~径不曾缘客扫”,下联是“蓬门今始为君开”, 这是欢迎我的到来啊。 只是这里的构造颇为独具一格,整个楼里都是粉色红色,颜色冲击极大,楼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气,这味道很熟悉, 竟有点让我回忆起长陵城的红花楼。 写着书寓, 竟然半本书都没看到,我有些不明所以,还是闷头闷脑往前走,又是一副对联,这一副对联是在一个类似于戏台子的地方,上联写着“白雪阳春传雅曲”, 下联便是“高山流水觅知音”,难道写诗作画的在这里都结交成好友, 这等好地方,柳素居然不肯带我来, 未免小气了些。 戏台子旁边有个雅间, 一面无墙, 外头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照理又是一副对联,这家书寓的老板好生雅兴, “流水高山会心不远,阳春白雪和曲其谁。”,这两句对联,暗含挑衅之意啊,想要一较高下,还得看看登不登的上台面。 “这位公子,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朋友介绍来的呀,有没有相熟的?”一个画的浓丽的中年女人过来,热情的拉住我的手,对了,这太像红花楼了。 这书寓老板,品味太怪了,卖书还得找这样的掌柜,有几个书生愿意来。 我还没想完,接着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整整齐齐排了得有二十几排的桌子椅子,前方一个大台子,比方才的戏台子看上去更大更阔气,落座的几乎全是男子,只有站着端茶倒水的是丫头小厮,台子上空无一人,想是名角还没出场。 这不是书寓吗,怎么会跟红花楼这般相像。 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那中年女子拉着坐在了最后面的桌椅上。 “公子,这最末的座位,最便宜,只要十五两银子,要是你想再往前点,第一排的要一百两银子,中间那几排没座了,要是你来的早点,兴许还行,中间就要五十两银子,想来客官也不是差钱的,要不然,咱们加点钱,去第一排?”次奥,这个人绝对会做生意,我还一文未出,她这马屁就拍的响当当,若是旁人,肯定招架不住,可是我不同啊,我这样英俊潇洒,正义满乾坤,怎么会觊觎这些莺莺燕燕。 这根本就不是以文会友的地方,我决定离开,其实归根结底,主要原因只有一个字,穷。 我大气的站起来,朝那中年女子摆摆手,“不了,谢谢妈妈好意,我先告辞了。” “没钱来这干什么,丢人现眼。”那中年女子立马起身,翻了个白眼不再招呼我。 这比红花楼的妈妈还势力,我刚要走,前边传来柳素的声音,“李兄,这里这里。” 次奥,他们四个人,竟然买了第一排的座,一人一百两银子啊,柳素,回去告诉你爹,非打断你的腿。 柳素给了那女人一百两银子,那女人看都不看我一眼,扭着屁股离开了,只吩咐丫头给我添了一杯茶水。 仅此而已。 这一百两银子,花得真是冤枉。 柳素似乎还有些拘谨,看着我欲言又止,“李兄,其实,我们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觉得带你来这种地方,颇不合适。” 丁甲可来劲了,一副奸佞小人像,“对啊对啊,本来我们是想告诉你的,可是柳兄无论如何不让我说,你看,你不是自己找来了吗。” 我可不会上你的挑拨离间的当,我喝了口茶,柳素接着说道,“一会梅兰竹菊四位姑娘上台献艺,这可是翠荷书寓一年一度的选花魁大日子,还有,今年头一次多了个项目,选完花魁之后,评选今年上榜考生。” “今年不是还没开考,怎么就能评考生了,难道有内幕?”我甚为震惊,唯恐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非也非也,这个评选是翠荷书寓搞的,从外貌,气质,才华,人气四个方面综合考虑,早几日已经把选票发给了长安街上的人,可谓说声势浩大,前所未有。今日最后会将投票结果公布出来,听说头名的将会有神秘大奖。”陈广义接着凑过脸来,一手打开折扇,盖住嘴巴朝我这边小声翼翼。 “那么多考生,他们怎么选,又怎么知道我们长什么样子,明摆着就是黑幕啊,这个书寓,老子还以为是卖书的,一脚踏进来,才知道被骗了。”柳素一脸尴尬,拉过我的手,似乎要说悄悄话。 我歪过脸,“京城这里,书寓的意思,就是跟红花楼的姑娘一个意思,不是卖书的地方。” 柳素说完,起身指指台上,四个屏风后面,有四个隐约的影子,姿态不一,都是一样的勾魂夺魄。 “一会儿她们四大美人就要现身,凭借各自获得的打赏和喝彩,决出今年花魁,这里的梅兰竹菊,不同于普通的女子,他们大都有一技傍身,且名动京城。” 我想开口提李盈盈,后来觉得不值,就没再说话。 果然,梅姑娘弹着琵琶掩了半边脸出门,一曲作罢犹如还在高山之上,欣赏那流水之殇,如泣如诉,绵远悠长,她微微作揖,轻飘飘退回屏风后面。 兰姑娘跳了一支凤凰,明艳动人,犹如黑夜里夺目的那颗星星,让人不忍离开半点视线,柳素他们几个痴呆呆看着台上,早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我润了润嗓子,倒茶那丫头爱答不理的,可能嫌我喝水喝的太多,不专心看台上,倒水的时候竟然倒到我手背上,水虽然不烫,还是红了一片,这丫头被我一脚踹开了。 老子也不是好惹的,看人下菜碟的家伙。 这会子可老实了,眼泪汪汪站在柳素身旁,这可不怪我,向来讨厌暗箭伤人的,她一个小丫头就敢明目张胆的作祟我,不是找揍吗。 原以为柳素能帮她说几句,那丫头殷勤的看着他,等他做主,柳素面色沉重,“跟你们妈妈说,换个人过来伺候。” 那丫头接着脸色就变了,可柳素也不是吃素的啊,他这样的出身,什么人都见过,我都不待见的丫头,在他眼里,更是厌恶至极吧。 不一会儿换来了一个伶俐的小丫头,看上去聪慧多了,手脚也麻利,对着我一个公子长,一个公子短的,叫的人心里十分舒服,于是我喝水喝的更勤了。 四个美人都展示完才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49 艺,我也憋了一肚子尿正好去方便,那小丫头领了我往前走,领到跟前我却有些迈不动腿。 打发了她先走,我站在那俩门前不知道进哪个合适,要是进了女的那一间,万一碰到哪个姑娘在嘘嘘,我会不会被打死扔出去,要是进了男的那一间,不小心看到哪个男的在嘘嘘,我会不会长针眼,倒大霉。 算了算了,反正我是纯爷们。 我一闭眼,一头扎了进去,哆哆嗦嗦没看路,找了个坑便蹲了下去,还好还好,没有人。 出来的时候我只顾低头往前走,绕过那几个站着聊天的,真是怪了,茅房还是聊天的地方,也不嫌臭,不知道是谁撞了谁,我不敢抬头,匆匆忙忙就想往外跑。 一声震天响的喊声,犹如旱地雨后甘霖那种喜悦,“傻缺!”次奥,陈棉你个二百五。 他一把拽住我,我捂着头,不敢四处张望,孙子,好歹等爷爷出了茅房再说,这人来人往的,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你快放开我,咱们有话出去说。”我怕他墨迹个没完,索性反手握住他的掌心,用力一拉,我们二人齐齐出了茅房,回头一看,陈棉跟丢了魂似的,两个眼珠子都不转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我俩的手,又抬头傻傻的望着我,我有些心烦意乱,一把甩开,有些威胁道。 “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你又跟着我,咱俩的仇,等我回了长陵再说,现在,我姓李,名启,再也不是宋家的宋缺了,你不要这样喊我,除非你要我掉脑袋。” 我说话的表情非常难看,因为过往的人都避之不及,唯恐被我盯上,陈棉摸着他自己的那只手,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接着说道,“陈棉,这里就是你的天下,想想你在尼姑庵的壮举,想想你在长陵城红花楼的阔气洒脱,何不趁你年轻体健,在翠荷书寓一举定天下,闯出一番名声来,你就别跟着我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最后几个字,我是发自肺腑的,我不敢跟他絮叨太久,匆匆忙忙下了楼回到座位,柳素看我神情有异,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会儿的光景,花魁已经评选出来了,不出所料,是那梅姑娘,那一曲琵琶声,足以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了,她屏风前面堆了一堆的花,金子,银子,还有玉佩,折扇之类的,想来下面的人,喝彩之时把身上的物件都扔光了吧。 我刚要起身,只听台上有人说道,“接下来,要为众公子揭晓本年的上榜考生,我们总共统计了两百位样貌气质等俱佳的考生,从这两百位里投票又选出一百位,找了有名的画师画出他们的画像,以此悬于书寓内让来往的人投票,整个过程十分公正,这几日累积下来,已有结果,下面我请小厮把画像一一悬于书寓之内,等公布完结果,公子们可以随意赏读。” ☆、第三十九章 次奥, 老子的画像也有吗,难道老子也上榜了,我摸摸自己的脸, 果然玉树临风,光滑细嫩。 “你想多了,李兄。”柳素同情的看着我,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很不赞同。 “此次第三名, 欧阳春, 第二名,冯梦龙,第一名,今年的第一名,评来评去好几天,这两人都是并列第一, 不如就直接公布了,说来也巧, 二人都是来自同一地方,都是长陵城的公子, 长陵出名人啊, 更出美人那。”那老鸨吊足了胃口, 就是不肯说出来这第一名到底是谁,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我自己看看。 长陵城的, 难道陈棉这孙子也来科考? 心中隐隐不安,我抬头,次奥,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咕咚一下扔了下来,直直砸向我的脑门子,你个杀千刀的陈棉。 他正得意的翘着二郎腿,于二楼雅间看着风景,似乎一切皆在控制当中。 “这第一名,有一位是陈棉。”果然,这孙子肯定砸了不少钱给老鸨,花钱买的第一,老子才不稀罕。 “另外一位,姓苏,名贤汝,当真是位翩翩君子啊。”看向陈棉的脸还没来得及收起嘲笑,我整个人感觉被雷劈了一样,焦坐在那里,苏贤汝,苏贤汝,你竟然也来京城了。 陈棉朝我伸手指指对面,我扭过头去,那一刻,我却恨不能自己根本没有看到,二楼雅间另一侧,我看到苏贤汝直直的盯着我,隔了那么远,我看到他头上戴着苏绣买的簪子,通体碧绿,灯火通明,我就是看得清楚,我咬着嘴唇,默不作声,也不低头,也不转头。 苏贤汝亦是如此,他一手扶着栏杆,一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像皎皎明月光下的仙人,气质高雅,我捏了把鼻子,真酸,从前我总爱挖苦他,以为是我们宋家大气,收留了他,养活了他,所以喜欢对他指手画脚,言语上得罪他不少回,可他总是温润一笑,丝毫不跟我计较。 此时此刻,我万分讨厌他那张脸,冷静的眸子,目空一切的表情,我讨厌他油盐不进的性格,讨厌他崛然独立的气场,讨厌他看不见我的样子。 如果我能飞天遁地,一定在他脑袋里钻个窟窿出来,看看他是不是疼的时候会哭,高兴的时候会笑,可是还没等我有这个本领,我便看见他笑了。 妙人在侧,两人十指相握,回眸相对,千种风情刹那浮现,他笑的好看,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跟对我的包容不一样,我知道,只有他真的开怀了,才会这样无拘无束,畅快为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可我就是知道我自己知道。 咬破了嘴唇,我依然看着他,敌不动,我不动,输了什么都不能输掉面子,我抬着头,突然大笑起来,柳素赶紧拉我,上头接着扔下来一个金锭子,沉甸甸的砸到我脑袋上,有血流下来,我不能低头,我凭什么低头。 “捡起来金子,这孙子有钱,让他继续砸,我不能低头,一低头他就不扔了,柳兄,你替我捡起来。”我冷静的说道,就连丁甲那孙子也不敢多言,想必是被我冷酷的阵仗吓到了,没错,老子就是这么酷。 柳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低身去捡金子,我依旧站在那里,站成翠荷书寓一道人人观望的风景,也好,自此之后,我肯定出名了,为了金钱,能够忍别人所不能忍也。 陈棉一边砸一边骂,“傻子,傻子。” 后来金子都砸偏了,不是落在桌子上,就是落在我脚旁边,不应该啊,十几年的功夫,他砸了我十几年李子,手法纯熟,怎么会失手,我张口回他,“有本事你接着来,老子接到你裤子都砸没。” “全天下,就你最傻。”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我狠狠骂回去,凭什么,凭什么都欺负我,不能哭,绝对不能哭,我抽了口气,继续坚强站立。 柳素拽拽我的袖口,低声说道,“李兄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0 ,都去看画像了,咱么也过去吧,上面也不砸了,我们也别较真了。” 苏贤汝还在看我,我怎么能低头,我们之间太远,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以前,我还能蹦到他身边质问他,可我现在,叫李启,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到他身边,问问他,你身旁的这个妖精,到底是怎么来的。 最后那妖精拉着苏贤汝走了,我眼角滚下一颗泪来,次奥,老子不是为他哭的,这纯粹是瞪得时间太长了,累的。 我是第一百名,画中的我瞪着两个眼珠子,显得十分傻里傻气,嘴巴旁边无端端被人多画了一颗痣,跟媒婆一样,这都能上榜,果然黑幕。 再看陈棉那孙子的画像,用料讲究,颜色鲜活,跟我们的平白淡然一比,自然十分生动,且不说他本来就长得妖里妖气,这画师的水平也不像我们那几幅,明显作弊啊。 “怎么样,少爷我是不是天上人间只此一个啊。”这孙子向来走路不带声,摸不着什么时候就能从你后边露出个脑袋。 我头也没回,准备继续往前看,他们两人的画像紧挨着,苏贤汝的画像应该跟我们的是一人之手,这样的人,怎么画都好看,罢了,不说什么了,说多了心酸。 墙倒众人推,我们宋家失势,他另寻出路也情有可原,我脚底像踩了棉花一样,一脚一个空,一脚一个无底洞,不知道是怎么样出的翠荷书寓,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提着胸口那股气,半分不敢泄了。 回房的时候,店小二一个劲的说我面色好看,粉中带白,问我要不要再送些冰块上楼,我点点头,又看看他,又摇摇头,弄的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身上的冷汗一个劲的出,我回到房中开了窗户,两腿一抬横躺到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想回忆一下白天发生的情景,却不知道从哪一幕开始回想,想了又有什么用,想好好睡一觉,一闭眼,却全都是骗人的谎话。 阿缺,你最好看。 阿缺,还有我。 阿缺,你别惹爹娘生气,他们都是为你好。 阿缺,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下山。 阿缺,若是你喜欢,我找人多做几条,带给你。 苏贤汝,你到底还是被小妖精把魂勾跑了。 我呜呜的哭着,反正没有人看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还是第一百名呢,陈棉你个孙子,花钱找人也不知道把我画的好看一点,那一颗痣又是怎么回事。 屋外传来脚步声,我浑然不觉,哭到动情处,谁能阻挡,那脚步声停了一会儿,接着走远了,除了柳素,没人关心我死活了。 心生了怨念,怎么想怎么错,觉得全天下都是对不起自己的人,却不会去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周围的人这样糟践自己。 哭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我有些岔气,虽然饿的不行,肚子还气鼓鼓的,涨得怪难受。 那小二给我搬来一大盆冰块,我随手给他一些银两,他两只眼睛刚要发光,我低头一看,次奥,居然是闪闪发光的金子,忙又换成一两银子,从他手里使劲把那金子抠了出来。 那小二极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想什么呢,一两银子都是多的,去的路上我都问了,一天两盆冰块,三文银子就可以,他却问我要一两一盆。 怎么天下的人,都爱把我当傻子呢。 到现在都没吃饭,夜里风还凉了些,我拿着冰块擦脸,顺便冷敷微微肿起的眼睛,真疼。 门咔嚓一声开了,接着又被咣叽关上,我刚要起身,一个气死人的声音接着响起,“傻缺,你果然在这。” 陈棉,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贵重的东西了,怎么这辈子,你就跟条蛇一样,整天刺溜来刺溜去呢。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的还不清楚吗,你到底要干什么,现在我们宋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坐在那里,一边说,一边气的眼泪直流。 陈棉手里还拿着半个桃子,看我哭,有些怔,他丢掉手里的桃子,凑上前来,跟条狗一样闻着味,“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哭。” 他越凑越近,我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这下子可真的惹怒他了,两脚一蹦,就差窜天了。 “你敢打本少爷,你竟然真的打本少爷,傻缺,你是真的傻了吧,我,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末了,他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坐到床边。 我抹掉眼泪,心里万般委屈,却不愿跟他说半个字。 “你快走吧,陈棉,回长陵城去。”我是想着,陈棉这孙子竟然有钱能一路捐到京城,竟然也过了潍州的三试,直奔京城,若是他再花几个钱,旁人再花几个钱,你买我买大家一起买,我他么还用科考吗? 肯定榜上无名啊。 “你回长陵城,哪天我高中,请你喝酒。”我一边耐着性子,一边跟他画大饼。 ☆、第四十章 “请我喝什么, 高粱醉?话说我都好久没喝过了,还记得咱们两个上山的时候,我带了一坛高粱醉, 那会是新酿的酒,味道醇厚价也不高,现在再去买他的酒,却要提前预定,让人扫兴。”他歪着头, 似乎在回味那年那日的那坛酒, 酒是好酒,可惜了喝的那个人。 “算了,你这么抠门的人,怎么可能请我喝酒,你也不会请我喝酒。”陈棉从后背抽出一把折扇,哗的打开, 掩住自己的半边脸,只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 那双眼睛,无端让我想起那天树上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个人。 “你回去, 我便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 我绝不反悔。”我扭过头,翘起二郎腿躺在床上。 “你这藏着什么好东西,鼓鼓囊囊的, 拿来我瞧瞧。”陈棉一个飞身,趁我不注意从我胸前抢走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那两本书。 那可是花了好多银子买的,小贩说了保我一举高中,若是被陈棉看了,那还了得,本来他钱就多,万一题都会了,我更不用考了,于是我奋起反扑,翘着脚去够那书。 他却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似的,越是看我着急,越是得意,越是放肆,拿着那书轻轻一踮脚我便跳也够不到,本来在普贤寺的时候我跟他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可现在,为什么我跳起来也够不到分毫。 他一手举着书,一手用折扇去拍打我的脑袋,真是火气大了,我硬拽过来他的胳膊,刚要张嘴啃咬,冷不防被他一把折扇轻轻隔开,“你属狗的啊。” “你才属狗的!还给我的书。”我拽着他的袖子,那厮半边衣服都快被我扯掉了,却还不松手,我看见他里面穿着金丝天蚕中衣,败家玩意。 我够的起劲,他一记横扫,失去平衡的我胡乱抓着救命稻草,扯着他那半拉衣服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1 无端端又当了人肉垫子,陈棉这孙子结结实实倒在我身上,那扇子落在我脑袋旁边,展开的扇面正好有两张美人面,准是从翠荷书寓顺手牵羊的。 他一手撑床,一手摸在我胸口,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二人俱是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我那针扎似的俩柿子,我那蠢蠢欲动的小心脏,我那刚刚扬起准备给他一记飞踢的右腿,我悲愤的看着他,恨不能一头扎到清水河里。 “你?”他开口,却没了下文,他看看我的脸,又看看他的手,可巧了,他一个趔绁,撑床的手划开了那两本书的遮挡,这都是什么什么啊。 《春光无限好》开篇第一章由一男一女展开,两人只着贴身中衣,我抬头看看陈棉全露的半边膀子,苏绣那张苦口婆心的脸又来了,阿缺,你是男的,你是男的,于是我断绝杂念,专心看那本书。 陈棉好奇的捻开下一页,我俩登时脸涨得通红,呼出的气氤氲在耳畔,浓烈到让人心乱神迷。 这一页上面的男女更甚,香肩微露,眉目婉转,只是,只是这衣服穿的未免太少了些吧,我偷偷撇过脸去,陈棉快速翻了几页,我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小人随着翻动变换各种奇怪而高难度的动作,有些部位裸露,让人有些欲看又止,陈棉扔下书,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别看我,次奥,真都是那小贩的错,关我什么事,我闭上眼睛,假装淡定,少爷我十几年的清誉,都给毁了。 什么一举高中,此高中非彼高中,那小贩的言外之意,是让我久战不败啊,难怪我走进翠荷书寓的时候,他那一脸含春的表情呢,我还道奇怪,怎么好端端一个卖书的,竟然这样阴阳怪气。 “你买这种书,傻缺。”陈棉似乎在质问,我闷着头不出声,不能睁开眼睛,起码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难道,你买这本书是为了等我来?”突然的声调扬起,语气里还带了莫名的欣喜,我猛地睁开眼睛,连连摇头,“不,不,你误会了,陈棉,你先下来,听我说......” 这可怎么解释,“不,你先听我说,傻缺。” 这应该我来解释啊,你说什么,你要说什么,我有些发急,“那你那爪子先拿下来。”本来就缠了好几层,他这一捂弄得我更喘不过气来。 陈棉面色泛着不一样的潮红,呼吸声阵阵传进我的耳朵,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像一只即将捕获猎物的野狼,志在必得。 “客官,我又给你送来一盆冰,今天的算我白送,银子......”伴随着踢开门的声音,那店小二张着嘴巴端着一盆冒着冷气的冰块子站在桌前,上三路下三路的转了几圈眼珠子,然后迅速放下盆子,一手捂住眼睛,“客官,我可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老子的清誉,全毁了啊! “这下清净了,傻缺,你听我说。”陈棉一手拂开我脸上杂乱的头发,继续他的情深一片。 “你要说什么啊,你下来说啊,刚才那店小二看我的表情,估计一会楼下传开了,陈棉,你先下来,咱们好好说。”我用力推他,别看我们两个个头差不多,论力气我真不如他,要不然被占了这么多年便宜,吃了这么多年的亏。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看到你洗完澡出来吗,那时候你没穿衣服。” “你才没穿衣服,我穿了。”三岁多的时候,我湿淋淋的跑到院子里,正巧被他撞见。 “你别说话,那时候我还想,怎么咱俩长得不一样,怎么我有的东西你没有,你有的东西我也没有,所有人都说你是男的,我自己也认为你是男的,可是,难道那一幕是我在做梦吗?从墙上回家后我大病了一场,烧好后更是记忆模糊,看你比男的还男的,我就觉得你不可能是女的,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的啊。” “你才是女的,你全家都是女的。”虽然他说的是实情,可是此时此刻,我万万不能承认,我是李启,正儿八经的纯爷们。 “都说了你别说话。”似乎觉得我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他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擒住我两只胡乱扑棱的爪子,打量了我半天,继续说道。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我看你就觉得怪怪的,有时候你笑笑,我就觉得整天都能乐不思蜀,你皱个眉头,我就扔个李子去砸你,逗你开心,这还不算,你还总嫌弃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疯了呗,砸人家脑门子逗人开心。 “我爹娶了十八个小妾,我却从来没见过我娘的模样,有时候看你凶我,我就觉得好像是我娘在凶我。我见过普贤寺里的那么多小尼姑,也见过成群而来的女香客,红花楼的姑娘千种风情,翠荷书寓里面更是千娇百媚,可是,没有一个人让我有这种感觉的。” “那还不容易,你让你爹再娶个小妾,你喊她娘,满足一下做儿子的喜悦,别拉上我啊,我这么年轻,当不起,当不起。”我又扑腾了几下,依旧无济于事。 “傻缺,你身上擦了什么,怎么这么好闻。”陈棉说着,有凑上脸来,左闻闻,又嗅嗅,顺手还撩撩我的头发,他要真能找出点什么来,那可就怪了。 我睁着眼睛看他胡闹,他看着我,脸更红了,他似乎喝了酒,微醺的酒味刺得我鼻子一皱,忍不住歪过头去,他的嘴巴贴着我的侧脸划过,落在耳朵上,痒痒的。 天雷滚滚,五雷轰顶,我瞪着他,一言不发。 门又开了,陈棉看都不看朝门口大喊一声,“出去!” 许久,都没有听见关门声,我抬头望去,他站在那里,决然冷静。 微抿的嘴唇似乎有些隐忍,白皙的脸,如墨的长发今日留了一些披在脑后,星辰也比不过他此时那双眼睛,直让人转不开眼,他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身侧,一如既往的白衣,风吹过,吹动他无动于衷的站立,似乎强忍住满心的怒气。 他全身微微发抖,我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难道是看到我跟陈棉如此亲密所以生气? 我趁他不注意,一脚蹬开陈棉,正好滚到地上,整理了衣服,我起身,顺手将那两本书状若自然的塞到枕头底下。 苏贤汝快速的瞥了一眼,脸上更是难看。 他肯定已经看到上面的图画了,我有些羞愧,却依旧挺直肩膀,对于这位不速之客,我有些陌生,更多的是疑惑。 “你来做什么?”没人开口说话,我是主,他俩都是客,理应由我开口相问。 苏贤汝站在那里,似乎没打算正面回我话,“你就打算这么胡闹下去,你对得起爹娘,对得起姐姐吗?” 我哪里胡闹了,我认真读书的时候你没看到,我跟讨饭似的一路从长陵城到了潍州你没看到,我抓着人家的裤子只求见一面知府的时候你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2 也没看到,大热天我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你更是看都不看,为什么每次你都能看到我的不好,为什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 “关你屁事。”以冷制冷,我决定跟他死磕。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不起来高速车,低档凑合着看吧 ☆、第四十一章 他嘴唇张了张, 似乎被我气的不轻,门口又伸进来一个脑袋,柳素探头探脑, “陈兄,楼下有位姑娘找你,说是翠荷书寓的。” 陈棉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跟柳素一起下楼了。 柳素很贴心的替我关上门,也好, 有些话不能让外人听到, 有些人也不是随便给别人看的。 苏贤汝往前一步,我便往后退一步,他那正义满乾坤的表情总让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错的,比如现在,他从枕头底下抽出那两本书,最上面的《黄昏夜下》, 方才我跟陈棉还没来得及赏读,颇为可惜。 苏贤汝像翻圣贤书那样, 一页一页打开细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低气压笼罩着我们, 我看他那正人君子的表情, 心里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哪一句问起好。 那上面的图画画质精良,细节到位, 解读清晰,只可惜,那双手似乎恨不得要把它撕碎,苏贤汝合上书,看着我,就像无数次他站在宋之书身旁一样。 “你就看这种书,跟他一起看这种书?” “其实,我没打算跟他一起看的,买了本来是准备自己偷偷看的。”这是实话,我原以为这是一本历年考题,也许能助我走个捷径什么的,谁曾想阴差阳错,弄了本春宫图回来。 “那你是想一个人看这种书?”他的气势有些逼人。 “对啊,也不对,其实我没......”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原以为家里出事,你能振作,或者跟以前那个你告别,可是现在看看,还是那副样子,不求上进,贪图享乐,受不了丁点苦,你这个样子,怎么为五姐洗冤,怎么让宋家东山再起,你跟他,你跟陈棉,你能像他一样胡闹,你不看看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陈棉他不一样,他家里充实,由得他胡闹,你呢,你凭什么跟他一样?!” 我火气蹭的就来了,“对,我是不求上进,我是贪图享乐,我就愿意跟陈棉混在一起,我就喜欢逛花楼,看这种书,你管的着吗?” 苏贤汝瞪着我,以前他从不会跟我发火,宋家完了,他也变了。 “无可救药!”他毫不留情的转身,眼看就要够到门框,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他的腰。 脸搁在他背上,双手半点也不敢松开,他身子微微一怔,想要扒开我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这又是何苦?”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忍。 “苏贤汝,我吃了很多苦,读了很多书,我想为宋家洗雪,你不能那样说我,我以前是欺负过你,是跟陈棉还有别人一起打过你,骂过你,可是,那都已经过去了。”我哭哭啼啼,不觉得自己有多难看。 “我并不在意那些事情。”他只是短短的一句话,让我满腔的悔意无从发泄。 “那你在意什么,你看到陈棉跟我在一起,你不高兴?”我擦了擦眼泪,然后赶紧再次搂紧他的腰。 “我没有。”他低头,想要扒开我的手,后颈光滑白皙,我咽了口水,转到他身前,他的眼睛正好落在我的脸上。 我伸出手拖着他的脸,他不想看我,也许他在生气刚才的事情,“你看看我,苏贤汝,你看看我,你从来没有好好看过我,就像那天,你看那个小妖精一样,在翠荷书寓,在街头巷尾,你看她,苏贤汝,你别跟她走了好不好,等我高中状元,等我为宋家洗雪,我同意你娶我,怎么样,你能娶一个状元,总比娶一个唱戏的好。” 我说的着急,完全没注意苏贤汝在想什么,又是否愿意听我这样胡说八道。 “苏贤汝,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你了,我以前是讨厌你,可是,日子久了,连讨厌你都让我觉得欢喜,你说我是不是有病,苏贤汝,我能养活你,以后我不会让你吃苦,你别跟她走了行吗?”我近乎哀求,只希望他能回心转意,看看我对他多么真诚渴望。 “阿缺,我不能,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以前那个家了。”他说的平静,在我听来却是无比残忍。 我这么低三下四的哀求他,把满腔的爱意无意保留的倾诉给他,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我不能,怎么就不能了。 我不管,我看着那张作祟的嘴巴,一咬牙,一闭眼,对准了就亲了上去,我很害怕,也很紧张,我贴着他的唇瓣,微薄干燥,从来没有这种经历,我蛮横的去撬他的牙齿,妄图席卷进去,嘴唇的味道好吃且甜蜜,他紧紧闭着嘴巴,我捏住他的鼻子,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入此关非我宋缺所为。 末了,他被呛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趁此时机,我灵活的进去,勾上他的舌尖,他躲我追,尝到了甜头的我怎么肯就此罢休,我拼尽全身力气,只盼能够留住他,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我松开手,他竟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我冷笑,离他一步之远。 他看着我,面上有些愠怒,我知道,他终究不会管我的,他的嘴唇泛着猩红的血迹,通红一片,更加蛊惑人心,压下心里的躁动,我用拇指和食指擦掉唇角的血,那是他的血,跟当年他替我挡下的那一刀无比相像。 “你也不过如此,我以为你跟那戏子在一起,这等武艺应该更加精湛,没想到,你竟然不如陈棉。” 说着这样的浑话,我竟然不觉得心痛。 他双拳握起,举到半空,又狠狠放下,恨吧,气吧,这辈子我还没看到他情绪如此波动过。 你不是能装吗,你不是温文尔雅吗,苏贤汝,我爱你,你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我若不想爱了,你连那低到尘埃的土泥都算不上。 我压着嗓子里的干涩,冷眼旁观,他甩门而去的时候,我还在笑,我觉得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没成想眼泪还是不识趣的径自滚落。 “没出息。”门边倚着的那个人,一脸嫌弃。 我走到窗户边,看那袭白衣惊慌失措的逃离,他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吧,在他眼里,我应该是他的弟弟,我不应该是个女的,更不应该喜欢他。 陈棉给我关上窗子,又把我掰正,“傻缺,你喜欢他干嘛,一个不冷不热的冰坨子,有哪点比得过本少爷我。” 我抹泪,全然不理他的话。 “傻缺,我分不清你是男是女。”他倚着窗子,像身上没长骨头一般,半是正经,半是玩笑。 “可是,不管你是男的也好,女的也罢,你跟了我吧,少爷我保证这辈子不会像我爹那样娶那么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3 多小妾,三两个就够了。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家那颗李子树,你愿意吃多少就吃多少,随你,怎么样。” 我转过头看他,“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李子。” 他一怔,“那我给你种片瓜地可好。” “苏绣说了,陈棉那小子,不是好东西。” “滚,我丈母娘不会这么糟践我的,傻缺,肯定是你编排的。”陈棉似乎不相信,可是这的确是真的。 苏绣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跟他划清界限。 “咱俩不合适,俩大老爷们,混在一起,陈员外知道会疯的,我可不想看着长陵首富发疯的样子。”我喝了口水,嗓子还是很难受。 “那没关系,我给你建个小院,其他的妾室保证不敢来打扰,咱们两个就喝喝茶,品品酒,赏个月就行,偶尔还能逍遥一番,你说好不好?”陈棉勾勒着那副美景,我却想着,花前月下,我跟苏贤汝举杯望明月的样子。 听说这世上有一种酒,叫做忘怀,都说喝了它,可以忘却人间无数烦心事,可是,这样的酒,我要到哪里才寻得到。 翌日起床的时候,脑子涨的昏痛无比,那两本好书不知被谁捡走了,柳素喊我吃饭,丁甲他们都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奇怪了,我很可怜吗。 我大口嚼着肉,大块吃着鸡,又喝了碗茶,真爽快。 “李兄,昨个楼上那人那金子没把你砸的怎么样吧。”陈广义小心翼翼的开口,似乎怕戳到我的伤心事。 其实这还真不算什么,从小被陈棉砸惯了,那还是李子,我都能忍,更别说金子了。 “无妨,咱们这几天可以吃好肉喝好酒了。”我颠了颠钱袋子,有些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都说李兄豪气,果然,我从未见过李兄这样说一不二的人,就冲这个,李兄今年肯定金榜题名。”丁甲适时的拍这马屁,我听着也还受用。 “咱们五个人,你说谁能中状元?”我挑衅的看着他们,尤其是丁甲。 “这个,难说。”方才还说我肯定高中,这会子反倒支支吾吾,不是发自肺腑的话,果然经不起证实。 还有三天开考,客栈里人满为患,基本上都是外来的考生,到了晚上,整个楼上都是嗡嗡嗡成片的读书声,我捧着从夫子那得来的野史继续看,前朝往事,本朝杂谈,编撰的人写得头头是道,却是个叫无名氏的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坐个童车热闹热闹,哈哈哈 谢谢果丁少女的营养液 谢谢之前投雷的大水冲了龙王庙 骑车放风筝 物维风 营养液好像有助于积分是吧 ☆、第四十二章 其实我曾经想过, 或许这几本书,都是夫子写的,只是曾经的那个诸葛卧龙, 早就成了无名氏。 四试的题目听说是诸葛青云的杰作,我有些把握不准,他出题,一定是非常熟悉夫子的秉性,万一两人为了陈年旧事, 故意将题目跑偏, 那我这些日子看的书,似乎都白费了。 临考前一天,按照惯例,众多考生前去考场熟悉环境,柳素跟我分在了一个考场,陈棉没去, 苏贤汝也没去,我迷迷瞪瞪走了几圈, 觉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作弊不可能, 上头看得一清二楚, 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没有人能料到今年的考题这样别出心裁, 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我听到很多人倒吸一口凉气,我却万分欣喜。 不少题目都是夫子讲过的,而且最后的一题更是我极为熟稔的, 关于《法华经》的一段品读,当年打扫藏经阁,没少看经书,《法华经》是被普仁师太讲过最多次的,每一段每一篇赏析,我都历历在目。 如此顺畅,其实更让我心中不安,诸葛青云在潍州的时候,明明跟夫子相看两厌,可他出的题目,却道道对口,似乎他很是了解我的经历,整份试卷,更像专门给我出的。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也许是夫子的面子在,不管怎么样,两人还是亲兄弟。 连考两天,第二天关于本朝朝堂之上一些事情的分析,也是夫子野史中谈论过的,我这些日子没做旁的事情,翻来覆去叨念了好几遍,下笔十分流畅,可是心里却始终不安。 也许是我想多了,可是越顺利,我总觉得前面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陷阱正在等着我,等我兴高采烈的一头扎进去,永不翻身。 这个想法一直到我考完的那一刻,都在心中徘徊,柳素喊我去消遣,我也无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在哪里,又说不清楚。 考场上我没看见苏贤汝,却在最后一天看见了陈棉,苏贤汝避开我们宋家单独进京,难道在最后时刻放弃前程? 这几日因为科考完毕的缘故,长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大多都是来京的考生,青衫布衣,一改往日紧张惆怅的神色,反倒都轻松自在了许多。 街旁巷道,堆着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形状出奇,色彩各异,有小兔灯,雄鸡彩灯,虎灯,一旁的护城河里,飘满了祈福还愿的荷花灯,黑漆漆的水面,被一盏盏晕红的灯笼点亮,犹如满天的繁星,神秘而炫丽。 我跟那路边的小贩讨价还价了一番,买了一盏荷花灯,转身走向护城河,低头一摸钱袋子,还是被贼人光顾了,当初陈棉砸我的那几个金子,都不见了。 算了,本来就是不义之财,散了便散了吧。 我蹲下去将那荷花灯小心翼翼的放进水里,又双手合十,想起苏绣,宋之书,还有宋婉,连忙祈求他们能够平安健康,惟愿宋家早日洗雪冤屈。 后来我还想多许几个愿,那荷花灯却好似嫌弃我贪心太过,早早飘远了。 刚想起身,后面不知为何乌泱泱涌来一堆人,许是少爷我蹲在那里太不起眼,几只脚过来,我便栽进那护城河里了,夏日炎热,可这护城河的水真凉,直入肌骨。 我胡乱拍打着水,想跟岸上的人求救,那一群黑压压的人,在那闹着,叫着,好似根本看不见我,完了,难道我命该如此,当个喝饱水的鬼吗。 可这护城河的水太凉了,我有些后悔没有穿得好看点,起码在死之前能穿上一次女儿装,可惜看起来不太可能了,我那脑袋一沉一浮,整个身子在水里晃晃悠悠,找不到一丝可以抓住停靠的东西,心底里蔓延出的恐惧跟对岸的那片繁华相应相对,那一刻,我很想长陵城,很想普贤寺,我不想客死异乡,于是我又拼尽全力呼喊了几声,更多的河水灌了进来,卡在嗓子眼里,好难受。 护城河的水一直往下游漂,我像个人皮筏子,就在这时,我看见明晃晃的灯火下,一个人迅速扔掉手里的兔灯,飞身扑进河里,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来了。 他游得很费力,大约我漂的太远的缘故。 模模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4 糊糊中,我看见他带了一副白色的面具,勾起的眼角,笑靥如花的嘴唇,画得很是生动明艳,他一把拉过我,将我携在臂弯里,另外那只手奋力划着水,他全身都跟着湿了,我凑上前,想凑到他脸上看个究竟。 那人低声压抑道,“想活命,赶紧闭上眼睛,别出声。” 这还了得,关乎生死的时候,我总是特别听话。 后来装死变成了真晕,我像一条鱼一样,被勾着一直游到了下游的一个地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 柴火烧得正旺,那人背对着我,他身形瘦弱,头发乌黑如墨,就算全身湿透,就算他还带着那面具,我仍能认出他是谁。 “谢谢你。”我刚说了一句话,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护城河的水,真难喝。 他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继续整理那湿透的外套,摆弄柴火以便更加旺盛。 我的外衫被退去,那纱布还缠的好好的,“你把身上衣服换下来,等我烤干了还给你。”说着,他随手将已经烤好的外套丢给我,那是他的白袍子,我看着碍眼。 “你把我的衣服扔过来。”我将那白袍子搁在一边,那日的情景我一直记着。 “你的那件太薄了,一会儿你脱掉身上的衣服,穿着太不方便。”他有烦躁,说话的语气也极为不悦。 我三下五除二将上面的衣服都解开,又披上那件袍子,苏贤汝看着瘦弱,衣服穿在我身上却依旧太长太大,他没有转身只接过那些衣服跟纱布,什么都没再说。 火很旺,整个山洞里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啊啊啊啊,蛇,苏贤汝你后面有蛇!” 果然,他迅速起身,手拿树枝想要将那我随口诌来的蛇挑走,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他那带着面具的脸也一直在笑,起码面具在笑,我管他到底什么心情。 “胡闹。”他扔掉树枝,看样子不打算再理我。 我蹲在那石头上,看他一下一下挑拨着那火堆,山洞里除了烧火的声音,再无他响。 小腹一阵阴凉,接着便有股热流往下涌,我低头一看,石头上浸染了血迹,不敢动弹,我小声跟他求救,“苏贤汝,我好像要死了。” 像是知道我要骗他一样,他根本就不想吱声。 “是真的,苏贤汝,你快看看我。”我有些惊慌失措,血还在流,我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丧气的回过头来,待看到石头上的血迹后,连忙走了过来,我趁机摘掉他的面具,果然在生气,面具在笑,他却不高兴,那他为什么要带这么欢乐的面具,又是为了谁而带。 他眉头紧皱,看得出有些紧张,“你哪里受伤了?” 方才在护城河里一路被拖着前行,那时候肚子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于是我耿直说道,“我屁股受伤了。” 他面色一滞,接着我看到那俩耳朵都火烧起来,我很着急,怕他不相信我的话,于是掀起袍子下摆,给他看裤子,“你看,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可是他真的是屁股受伤了。” 苏贤汝的脸憋得更红了,他耐心问道,“你觉得身上哪里不适?” “屁股受伤了啊,还能哪里不适?不对,虽然屁股受伤,可是小腹十分疼痛。”我摸摸肚子,凉嗖嗖一片。 “你没受伤。”他回头继续烤那几块纱布,却没再管我。 我急了,拉着他的胳膊往回拽,“我没骗你,我这会真的没骗你,苏贤汝,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你没受伤,我也没说你骗我,你,你是来葵水了。” 葵水,我纳闷的看着他,他的耳根子被火烤的很红,却还是离着火堆那么近。 想来受不了我的无知,苏贤汝闷声道,“这是你们女子到了一定年纪便会来的,只是你这来的,着实晚了些。” “那我该怎么办?”我喃喃道,难不成一直放任他血流成河?苏绣还没来得及叫我如何处理这档子事,更何况我是个大老爷们,怎么做得了这种细活。 “一会儿我把这纱布烤好了,你穿上。” 那我胸前这俩大柿子怎么办,我低头看看,兜在这白袍子里面,还算安全,可一会儿苏贤汝还要穿衣服,我有些着急。 “苏贤汝,你怎么知道葵水这玩意的,难道你偷看过五个姐姐?”我不能忍受他比我还了解女子,毕竟,我还是个如假包换的真女人。 “阿缺,你总是这样......”他好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我们两人都楞在那里,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也不再开口讲话。 “苏贤汝,我不相信你是个势力的人,我们宋家失势,还不一定能不能连累到你,可你跑了,我在外遇到你,你却装作不认识,你瞧不上我,在我们宋家完了之后,这份不屑更加明显直白,苏贤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么多天,我始终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不是怕答案,而是怕他亲口说出答案。 ☆、第四十三章 “爹娘对我的恩情, 我一辈子不会忘。有些事你不会知道,也不可能懂,其实, 我宁愿你一直糊里糊涂的活着,至少,还能快乐,阿缺,远离京城, 回长陵城吧。” 这几句话我能看出来, 他是认真的,我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一步步走到现在,就是为了最后的殿试,为了宋家, 他一句我不懂,就想把我打发回长陵城, 我糊涂了十几年,总有清醒的时候。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个道士, 说你如果没有好好清修, 活不过十八岁, 阿缺,你今年十七岁多了。”苏贤汝跟哄孩子一样哄我,十分耐心。 “你怕我死?”我有些欣喜, 这份欣喜有些低眉顺眼,卑躬屈膝。 “阿缺,我有自己喜欢的女子,那日你都看见了。”他离开我的眼睛,背过身去,我有些茫然。 “你当真一点点,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吗?”我还是不死心,盼望他能回心转意,突然间发现原来我也是很好的。 可是想想瑶仙的相貌,想想人家的行为举止,又觉得自己是在白日做梦。 “你是我的弟弟,仅此而已。”他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对着我,也似对自己反复确认。 “你真混蛋。”我咬着嘴唇,笑着看他,红彤彤的柴火映的山洞里都是暖融融的气息,披着长袍的我,浑身冷得发抖。 开榜的时候,我让柳素帮我看了,四个名字,喜气洋洋的写在红色纸上,红底金字。 往年只有三个名字,今年却是四个人。 这四人,分别是,李启,陈棉,汪如意,苏贤汝。 很多人都知道,苏贤汝未参加四试,他如何上榜,这四个人的名字,一时间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长陵城有两人,潍州一人,汪如意是荆州的,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5 今年的科举意味寻常,先是在三试之前清理了不少言论上有问题的考生,现在殿试又出其不意来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最后如何排序,难道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除去一人? 我有些紧张,有些激动,不,准确来说,是非常紧张,非常激动,得知自己进了殿试,我连夜写好了状纸,又反复修改多次,恨不得把满腹点墨都呈于纸上。 一开始,我是以李启的身份替人鸣冤,后来觉得力度不够,立场不鲜明,于是又加了一份以宋缺身份自明冤屈的状纸,两份状纸,都有可能陷我于万丈深渊,那又如何。 我只怕自己的身份会给帮过我的人带来麻烦,至于自己的生死,在整个宋家这件事情上,显得无关轻重。 越是接近目的,越要谨慎小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几天店小二可劲的往我房里送冰块,大约知道我上榜了,算了,好像全京城都知道有个前三甲住在这家客栈里,慕名而来说是交流探讨的不少,我觉得无非就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换做别人我肯定也要一窥究竟的。 他收我的银子从一两变成三文,第一次在外面觉得身价有这么重要的作用,我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冰块很多,心中的躁动烦闷却只增不减,如果宋之书在这里,就算他打也好,骂也罢,起码有个人能出出主意,我拎着一个酒葫芦,出门的时候好像是店小二塞给我的,说是白天有人来参观我,没见着人,留了一壶酒给我,我只是客气的接了,却没打开盖子闻上一闻。 大半夜的,京城街上十分热闹,远比我那偏远的长陵城繁华壮观,人来人往的,有的脸上挂着笑意,有的私下悄悄打量你,还有的翘着脚丫子盯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小贩们有些乏了,只是在街边或站着,或坐着,等着熬过去最后一波人,也好收摊。 自打那日掉进护城河,我现在走路都远远避开岸边,生怕下次没有那样的好运。 有一家门口格外热闹,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巍峨耸立,神情肃穆,嚣张的彰显着此户人家的尊贵地位,我坐在对面的石阶上,那葫芦跟着在石头上砸了几下,里面的酒晃来晃去,扰的我心烦意乱。 那门口进进出出很多人,多数是些青衫布衣,也有看起来有身份的人出没,我抬头看了一下上面的匾额,谭相府。 难怪,本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谭怀礼。 谭怀礼家中世代为官,到他的时候家族更是如日中天,他爷爷曾经辅佐过本朝开国皇帝,父亲曾经是太子太傅,彼太子非此时太子也,谭怀礼为人圆滑谦和,深知为官之道,在朝期间几乎无人敢忤逆与他,皇帝也是给足了他家面子,晋了他夫人为一品诰命,这个谭相,可谓只手遮天。 今日出入他门庭的,必然是有求于他,想在官场谋个一官半职的,一般的人物,一般的礼品,他又怎么看的上,可是,又是怎样的人,怎样的礼,谭怀礼才能肯收呢。 我在石阶上等了半天,葫芦里的酒都喝掉了一半,只看到那些人进去的时候都笑意盈盈,出来的时候个个垂头丧气,满脸阴暗,都是些没戏的。 我堵上葫芦的嘴,扶着那白石铸造的围栏,微风吹来,不知不觉有了些许醉意,脑子却是清醒得很,只是脸上烧得厉害,我将那葫芦抱在怀里,酒是好酒,却不知道送我酒的那个人,是否已经回了长陵城。 上好的高粱醉,可惜,只我一人享用。 刚要吹着小风回客栈,谭相府那边来了俩人,先是打量了我一番,接着不由分说拖着我便往里走去,这是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刚要喊叫,那人冲我一瞪眼,似乎有些蔑视的意思,“别乱喊,小心掉脑袋,你命好,我们丞相有事找你。” “这位小哥,你知道我是谁?”我有些诧异,大大的诧异,随便找了个地方,随意的喝了半壶酒,怎么就被绑到,不,请到丞相府了呢。 “哼,你不就是今年的前三甲,还以为是什么货色,还不是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另外那人表情更是过分,红果果的瞧不起,鄙视。 “你们如何知道我去过那种烟花柳巷。”难道我之前有这么出名,随便一个下人都只道我的一举一动。 “你不是今年的第一百名美男吗,话说,你脸上的痣去哪了,我记得那画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那俩人停了下来,对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原来如此,翠荷书寓搞的这个活动,竟然排场这样大,传播力度如此广泛,我还当真小瞧了。 “算了算了,别让王爷等急了,这小子比公子差远了,估计一会还是得灰溜溜的滚出来。”俩人不在打量我,难道方才从府里出来的那些人,都是被他们公子打败了,无颜以对? 什么公子这样厉害,这还真勾起了我的好胜心。 一进门我就看见俩熟人,一个娃娃脸,一个瘦削脸,真是冤家路窄,那个欠揍的唐一白怎么没在,我左顾右盼,那俩人有些诧异,见是我,估计心里都虚着吧,我弹了弹灰,大摇大摆的走到他俩跟前。 “二位如何称呼?” “你就是李启?” “不才正是在下。”我憋着气,你来我往几个回合,腰酸背疼。 “我们少主......唐公子他人在哪?”娃娃脸看起来有些着急,似乎他们并未碰面。 “你们少主?唐一白?那孙子差点把我杀了,听他的意思,好像专门为了给你俩行方便。”我压低声音,此处毕竟不是荒山野岭,那里喊上半天不会来个人,这里放个屁都能崩到脚后跟,隔墙有耳,处处都是人眼。 “李公子,我们改天细说,今日是谭相找你。”瘦削脸比较冷静,目不斜视,假装不认识我。 不一会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从另一道门外走进来,步履沉静大气,衣着华贵,面色慈祥,他远远看见我,先是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又坐到主座之上,我跟着瘦削脸和娃娃脸站在两侧,规规矩矩行了个跪拜之礼,说了声谭相安。 “起来吧,你是李启?”谭怀礼给人感觉十分自在,总是一副笑眯眯没脾气的样子,若不是那俩人拘谨站在那,我倒真的以为他表里如一,不爱礼数了。 “回谭相,小人就是李启,不知谭相深夜传唤小人,是为何事?”酒意全无,方才风一吹,加上吓得不轻,也顾不得那一点点的昏沉了。 “你在我府前坐了很久,也是想要拜入我的门下?”他端起茶碗,不知为何,此时我的鼻子十分敏感的闻出了那茶的味道,云雾。 诸葛青云喜欢的茶,难道京城当官的,都爱喝这口。 想着我已经拜入了夫子门下学习,又加上在他门口纯粹碰巧并非有意,于是我实实在在回到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6 ,“不是,谭相,我只是偶然路过,被抓进来的,小人实在不敢觊觎谭相门下的坐席,还望宽恕小人冒犯之罪。” “你倒实心眼,这么说,你对本相门下做客并无念想?” “回谭相,正是如此。” “哦,既然如此,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根据以往的各种案例,这些时候,难道不应该对我多加挽留吗。 在瘦削脸和娃娃脸一脸无奈的欢送之中,我木然的进来,又漠然的离开了,这真像酒后一场梦。 还好,我没听见,走远之后,那谭相极为不屑的一句话,“不识抬举!” ☆、第四十四章 阳光明媚, 风和日丽,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我自己在门口念叨了几遍, 只听到外面窸窸窣窣有动静,今日的衣裳是李盈盈为我准备的最为华贵的软丝薄衫,不露而透,微紫色的外衫,洁白内里, 约莫着我好像有长高了些, 自从那一次莫名其妙的长高之后,这是第二次我发觉自己衣服有些紧身。 我把耳朵贴到门边上,有人在嘘,有人在推搡,肯定是柳素,我吸了口气, 冷不丁的一下将门拉开,柳素跟陈广仁丁甲他们猝不及防的踉跄进来, 一个踩了另一个的袍身,一个拽着另一个的袖子, 柳素稳住身形, 淡定的跟我说道。 “李兄, 真是淘气。” “柳兄,见谅见谅。”穿着这衣服,行动受阻, 加上即将面圣,我心里还真有些畏惧,那俩状纸塞在我左右两只袖子里,左为宋缺,右为柳素。 “李兄,恭喜恭喜,今日殿试,必能一举高中,夺得头名,我先在此道贺了。”陈广仁长的爽朗大气,浓眉大眼,此次四试他成绩也是不俗,榜上二十六名,丁甲在一百名之后,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我们这行人,丁甲算是认真读书的那个,只是命途不济,我不喜他的为人,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刻苦认真。 他没多言,好几次欲言又止,我有些于心不忍,“丁兄,来年一定高中。” 丁甲勉强笑笑,眼里却透露出无限失望,我能获得殿试的机会,绝大多数是因为运气,也可能是晦气,谁能说得准呢。 进宫的那一刻起,我整个人都像绷了根弦,半点不敢大意,前面有史官和太监领着,我居首,陈棉在我身侧,苏贤汝跟汪如意紧跟在后,陈棉一如既往地过度自信,他穿了一袭湖蓝色明光锦,光滑似水,艳而不妖,好吧,确实好看。 我不过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陈棉脑袋昂的就跟刚打鸣的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他跟这皇宫,倒是极为般配。 汪如意看上去极为小心低调,一路上不出一言,全在察言观色,我发现每当前面的太监或是史官介绍一些事迹的时候,汪如意总是听得格外认真,我跟陈棉在那偶尔拌个嘴,后面那俩人跟没看到一样,不做任何回应。 一路从太华门进,广阔的汉白玉石台阶,每块石头都泛着盈盈白光,有些棱角被磨损的平滑圆润,有些沾染了旁的东西,略为晦涩,穿过一处长廊,廊柱上方雕刻的纹路各不相同,顶端都嵌了一颗明珠,外面悬挂铁壁灯笼,有的状如猛虎,有的婉转似喜鹊。 沿着长廊一直向前,过一之字形短桥,再绕过广平殿,史官先行,太监跟我们候在门外,等待宣召。 “公公,咱们都要在殿上说些什么呢?”陈棉丝毫不在意此时的凝重情绪,说话跟平时话家常一样自然,倒弄的那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公子只需安心等待,皇上一会儿便会召见。”小太监看了陈棉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好一个清秀的小太监。 “那你跟我说说,皇上长得什么样子,是高大威猛,还是慈眉善目,还有还有,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是否也有问题要考问我们。这个你总可以说说吧。”陈棉压低声音,就跟在长陵城跟陈员外说话一样的口气,随性的有些任意妄为了。 “公子你就别难为奴才了,奴才刚当值不到两个月,不敢说错话。”那小太监眼看就要结巴,汪如意开口道,“陈公子,不如我们静候安排吧,应该等不了多久。” 如果不是我了解陈棉,肯定也会跟汪如意一样,自不量力上前劝阻,可是陈棉怎么会是轻易消停的主。 瞧着,人家背过手去,装作惊讶道,“汪公子,别动别动,你头上有只马蜂。” 我翻了个白眼,睁眼说瞎话,空气中流动着微醺的风,恰好让我闻到苏贤汝的气味,我常说陈棉是属狗的,好像我自己才是,对于苏贤汝,我总能准确的找到他,锁定他,再也不能轻易摆脱他,这是种病,得治。 我捏住鼻子,那小太监站的离我们远了些,大约头一次被这种变态的考生吓到了,有些不知所以然。 苏贤汝千年不变的白袍,头发干净利落的梳起,簪了玉兰玉簪,我没见过,想来是那小妖精送他的,胃里一阵酸涩,我扭过头去,正好前方有传旨的太监迈着碎步款款而来。 我们四人连忙站好,陈棉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要不然我得状元你得榜眼?” 说得好像皇家是他家一样,我没理会,低着头跟着前方的太监慢慢走着,掌事的太监说话客气温和,“各位请注意宫中礼仪,万不可贸然行事,以免贻笑大方,待会皇上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按照惯例,其他大臣也会从旁提问,你们只需条理作答即可,无需紧张,皇上会在你们答完所有人的问题之后,圈出你们之中的头名,也就是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 说的挺好,可我们是四个人,没人敢问那个不能被圈出的人,命运该是如何,我一心只紧张袖子里的那两份状纸,想着该在怎样合适的机会,呈与皇上,一个没留意,差点撞到旁边的廊柱,那双手垫在我脑袋旁边,微微凸起的骨节,白皙温润,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低下头,不再看我。 几不可闻的,我听到他小声劝我,“万不可鲁莽。” 难道他知道我带了状纸,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没敢扭头问他,因为,下一脚,我们已经进了皇宫正殿。 我们四人按照掌事太监教我们的礼仪,先是对皇上三叩九拜,然后跪听圣意。 殿内十分空旷,两旁是文武百官,大殿的地面铺了泛着莹润绿光的玉石,叩拜的时候双手冰凉舒爽,廊柱比之外面更加精致恢弘,几条巨龙盘旋直上,大有直冲云霄的气势。 明黄的座椅,看到那双金色的长靴的时候,我便再也不敢抬头半点,到此为止,我们还是一步未错。 “你们四个起来说话。”皇上声音浑厚,虽然说的随意,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场,就像年迈的雄鹰,轻飘飘一个眼神足以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7 震慑你的心灵。 “你们四人,是千挑万选,经过层层选拔的人才,朕也看过你们的考卷,对于你们的一些题目,朕感到十分好奇,也非常满意你们对于本朝的一些认可,李启?” 听到我的名字,我先是心里停跳了一下,接着拱手回道,“回禀陛下,臣李启。” “看你文弱书生,最后一篇散者论却十分精彩,字字诛心,思绪新颖,朕,曾经有位朋友,也是这样的才子,可惜他不为朕所用,你来说说,如何以散养人,以散治国。” 最后一篇散者论,我确实是以夫子的一本野史为参据,发挥而来,可我没想到皇上会说是一位故友,还是不为所用的朋友,难道是说夫子,他都这样说了,我是该接招,还是该接招呢。 “回禀皇上,自古以来,凡开国君王,必然骁勇睿智,如此可得江山,既得江山,君王日益满足,难免心生懈怠,加上彼时未曾获得的成就,军功,各种所谓的功绩呼之即来,难免烧人心头,令人飘飘忘我,历代君王,有不过三代者甚多,为何,打天下易,守之太难。 守,有家,有一寸之地方为守,平常的百姓,若是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如何让他们平心静气,为皇上守得太平盛世,若有了家,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他们又怎能满足一家老小生计,此为一。 皇上身在京城,诸事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必然分配与各位朝廷大臣,而各大臣所执行下去的,必然全全按照皇上所吩咐,各级官员又是如此,不能变通实施,各地情况不同,政策自然应该有所调整,而官员畏惧调整所带来的的严重后果,或不可估量,或风险太大,所以宁可因循守旧,循规蹈矩,也不愿按照自己本来想的去实行,微臣所讲的散,是形散神聚。 皇上可以给各地官员一道旨意,过程不计较在内,只要能达到最后的效果,一切方法,皆可实行,对于推行新政策所遇到的波澜阻挠,皇上可以设置依级上报,也可设置一个期限,令他们在这个期限内,自查,自找,不必按照皇上下达的旨意,只要能加倍完成,皇上应该大加赞扬,并且给与实际鼓励。” 皇上一直听着没有多言,我想了想,大概这些话就够了,言多必失,嗓子有些痒,我压了压嗓子,抑制住想要咳嗽的欲望。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背后高人的意思!” 陡然变脸,我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关键时刻,怎么可能出卖夫子。 于是我两腿一曲,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回禀皇上,是微臣所思所想,与旁人无关。” 整个殿内一片沉默,继而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都有些懵,却没人敢问为什么,这就是帝王,让你又怕又恨又敬又怨的一个人。 ☆、第四十五章 “口齿伶俐, 只是这气节差了许多,可惜了。”气节是什么东西,小时候我还懂得坚持原则, 别人打我我一定要打回来,哪怕后来被人追着一顿爆揍,那时候好像气节就是不吃亏。 后来,气节变成了什么,在普贤寺吃了多少亏, 都要固执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普仁师太发配,清理藏书阁,经书朴素无华,气节便是将它们修缮整理。 再后来,宋家因为宋婉牵连垮台,只以为莫须有的文字株连, 到此为止,气节对于我来说, 什么都不是。 “你是汪如意?”皇上走到右侧,一双金靴照的我俩眼晕眩, 他正站在我们前方, 比我高了有半头, 手中还捏了一份考卷,约莫着应该是汪如意的。 “回禀皇上,臣汪如意, 荆州人士。”汪如意气质很好,谈吐显得徐徐稳稳,给人十分柔和的感觉。 “不错,荆州前些日子水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皇上转了个圈,坐在了下方不知给谁设的一张空椅上,两条腿自然地伸着,仿佛这不是朝堂,而是他的后院。 汪如意先是眉头蹙了蹙,似乎在心中打了几番草稿,这才不急不慢的回道。 “回禀皇上,此次水患,朝廷抚恤及时。荆州知府提前做好预测,以往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有一次大的洪水袭村,知府从一月之前便向朝廷上报过,朝廷回复及时,处理得当,此次水患,伤亡比之前几年,着实小了很多。 由此可见,一个好的地方官员,实实在在为百姓谋福,一个好的朝廷上报体系,可以使事件妥善被安排,避免更大损失。上传下达,自古以来就容易在环节上出错,朝廷最近更新的一套传报体系,确实合理。 臣拙见,还望皇上明察。” 荆州知府是去年刚上任的,也是因为前任知府在处理水患一事,消极怠工,导致民怨严重,传到京城,皇上震怒,快马加鞭派去钦差斩杀了他,以谢民愤,刚上任的知府,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再摔一个跟头,据说,这知府,跟谭相还颇有渊源。 个中利益,我们这些普通考生,又怎会知晓。 皇上的手摸在椅子的扶手上,两个虎头油亮生辉,看上去十分逼真,他轻轻拍了拍一边的虎头,起身又拿了一份考卷,这次他径直走到陈棉跟前,对着他打量了一番,我偷偷用余光瞧了瞧,又飞快低下头去,皇上嘴角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上去阴森森的,怪吓人。 虽然陈棉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容易闯祸,好吧,虽然我经常都想暴打他一顿,以平我多年来受得恶气,可是,看皇上那神色,似乎对陈棉极为不利,他怀归怀,可我还是觉得罪不至死。 “陈棉?长得倒是风流才子模样,看考卷风采卓越,尤其是对本朝国寺改善的描绘,着实精彩绝伦,不同于其他考生。朕以为,理当评为本年状元。” 我抬起头,不光是我,满朝大臣眼光唰唰的朝我们射来,唏嘘声不至于,夸张的语气总还是有的。 陈棉咧嘴一笑,拱手谢恩,“臣谢皇上天恩,本是小人拙见,难登大雅之堂,本无登顶之意,奈何一举成名,皇上,本朝国风,果然开明,谢皇上金口玉言。” 这就定了? 这已经定了? 我那两份状纸还没抽出来呢,我犹豫着,打算往前一步,起码给我个说话的机会也行,陈棉倒退半步,一脚踩在我左脚面上,又狠狠碾了一下,疼的我登时抽了一下,苏贤汝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无论你要做什么,我劝你现在不要动手。” 我心里早就乱作一团,胆怯,害怕,时机,内疚,希冀,无数的情绪涌到一起,我想诉说我们宋家的冤屈,又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时机,会不会得不偿失,没能帮得了宋婉,反而送了我的小命。 “本朝新科状元,长陵人士,陈棉。榜眼,潍州人士,李启,探花,荆州人士,汪如意。” 掌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8 事的太监声音尖细,足以让朝堂上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三人旨到谢恩,唯独苏贤汝,一个人清清静静站在那里,我心里有些为他尴尬,难道他就这样寂寂无闻,走了个过场,陪我们殿试了一把,然后回归长陵? “朕还有一事要与众爱卿商议,谭相近几日身子有恙,没来上朝,可是,谭相这位股肱大臣,却向朕举荐了一名人才,说是才华出众,相貌不凡,一定要朕给安排个合适的官职,苏卿,你可愿,为朕效命?” 最后四个字,皇上说的很慢,尤其是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在唇畔擦了无数遍才舍得吐了出来。 朝堂上没人敢言,却都纷纷望向那张空了的椅子,想来是给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谭相准备的。 我看着苏贤汝,他不卑不吭,月白袍子勾勒出精瘦细长的身材,一双乌兰色朝靴,低眉顺眼,“臣为皇上效命,天经地义,肝脑涂地。” 他是怎么跟谭相勾搭上的,宋家养了他十几年,我竟不知道他有这样大的本事,一时间竟不知作何感想,只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当真是糊里糊涂,傻里傻气的过来了。 自己身边的人,居然都看不清楚。 陈棉封了从六品的修撰,我跟汪如意皆为正七品编修,三人皆入翰林院,本朝翰林院,主要负责撰写诗文,歌颂本朝天恩天德的,以及起草诏书,有些诏书十分机密,当然,这都是皇上信得过的翰林学士方可有此机会。 这几年,翰林势力日渐强大,皇上允许他们参政议政,以往起草诏书之人,不得在朝堂之上多加妄言,此种举动无异于直接鞭打了谭相的脸面,在此之前,谭相可是一手遮天,整个朝堂,若非皇上有异,其他人都会点头哈腰,得过且过的。 刚才朝堂之上之所以如此震惊,是因为皇上给了苏贤汝一个封赏同样招入翰林院,封为从五品侍读学士,这可是前朝后朝多少年都没有过的特例,此言一出,众人再也控制不住的开始了交头接耳,此时,只有两个人十分淡定。 一个是皇上,始作俑者,一个便是那苏贤汝,似乎一切早在意料之中,无需惊讶。 大殿上,摆了许多好看的金色琉璃,盏内都是冰洁雪亮的大冰块,本来冒着悠悠凉气,很是舒服,这一消息搞的,冰块瞬间融化,添冰的婢女来来回回好几波,有个不小心的,差点就撒了满盆的冰,还好女子的福星,陈棉眼疾手快扶了人家一把,那小婢女面色赤红的匆匆离去了。 “皇上,有句话,臣不得不说。”呀,居然是诸葛青云,刚才一直顾着紧张,竟没有看到弹弹弹的诸葛大人。 “本朝状元,榜眼,探花,最高位者,莫过于从六品修撰,这已是皇上恩德,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得到从五品侍读学士一职,于情于理,于体制,皆不合乎规矩,虽然是谭相举荐,臣认为,官职不应高于探花。” 这种恩赐,多少人会眼红,多少人想除之后快,苏贤汝一步登天,那些考了多年未能如愿的考生,有几个会甘心,这种事情传出去,怕他以后做人都难。 谭相这个手段,看起来是要扶持苏贤汝,我倒觉得,他是想把苏贤汝作为一柄长剑,剑出鞘,受损害的,首先是剑身,他要用这把长剑,击退对他不利的所有人,而这把剑是否受伤,能不能再用,对他而言,没有考虑这么多。 “臣附议,皇上,此举实在不妥。” “臣亦这样觉得,此举一出,天下学子,岂能善罢甘休,寒窗苦读数十载,却比不过谭相所荐。” “皇上,臣认为,此事还应再议。翰林院接触之事,多为皇家秘史,秘事,稍有不慎,机密泄露,不利于皇权稳定。” “谭相有功于朝廷,十几年来,从未举荐过他人,只此一次,臣以为,不应驳了谭相的面子,谭相年岁也已高,自然希望有合适的人才为皇上所用,至于是否经由科考得来,并不是那么重要。向来明君爱惜人才,传出去,更显皇恩浩荡,臣认为,此举甚妥。” “臣也觉得,该给谭相这个面子,比起当年他在战场上的军功,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可真是热闹,最精明的老狐狸,正悄无声息的倚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睛,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似乎在专心听他们辩论,又似乎心中早有决断,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不急在一时宣布。 “咳咳。”皇上一亮嗓子,堂下接着鸦雀无声。 “谭相当年战功显赫,如今既然给朕推荐人才,自然不能亏了他,就这么定了,这四人,皆入翰林院,跟随诸葛学士,这几日,苏贤汝,你就在御前侍奉吧。” 这个意思,是皇上最近的密诏,都会经由苏贤汝的手笔,起草传达,这个地位,真真是重要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最近该发糖了,甜到心口那种 ☆、第四十六章 诸葛青云是本朝翰林院学士, 多年来一直为皇上起草机密诏书,改革考议制度,编修实录等, 官职虽然多年未进,地位却仅次于谭相,皇上不提封赏,他也不去请要恩赐。 这股怪脾气,真的跟夫子十分相像。 皇上如此倚重谭相, 对于他举荐的人才, 竟然敢留在御前,多少隐蔽诏书,重要文献,苏贤汝,你是怎样傍上一棵好乘凉的大树,还是一棵参天大树。 说来也巧, 我们四人进入翰林院之后,谭相便来早朝了, 那把椅子,果然就是他的专座, 整个朝堂之上, 皇上跟谭相, 莫名有种分庭抗礼的意思,当然,这话我是不敢说的。 因为我们四人皆是外地人, 所以朝廷拨发了银两,用于购置房屋,或者租赁住处,那沉甸甸的银两,并不能缓解我的焦躁不安,相反,我急得嘴里已经长了好几天的大泡。 住下来,意味着给宋家洗雪的时日又要延长,我思忖了一番,那日封赏,的确不应该贸贸然行事,历尽千辛万苦才入京见得皇上,不能做无准备的斗争,宋婉的案子,说到底,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人说出来她到底错在哪里,是哪一段话,哪一个文字触动了皇上那薄弱的神经,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进了翰林院,这是个极好的差事,起码能看到之前的诏书,还有一些密诏,没准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宋婉那一篇,我是这么想的,至于结果会不会顺心如意,另当别论了。 我在离宫门口不远处的柳巷赁了套小宅子,院子里有棵梧桐树,一角还养了两只乌鸡,被几堵矮矮的篱笆圈了起来,另一隅还栽种了几颗芍药花,一层层开的正艳,像那女子身下的罗裙,荡起来又翩然落下。 院子其实不大,以前的人家打扫的很干净,听说他们一家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59 搬到别处去了,买了一间更大的宅子,这套老宅空着也怪可惜,索性初次赁了出来。 两间房子南北通透,这个时节住进去,小风嗖嗖的吹着,也不会觉得多么闷热,只是里面的床和桌子椅子之类的,略微陈旧了些。 这个地段,能赁到这样合适的房子,我也是阿弥陀佛了。 住进来的当天,陈棉就在我家对面买了一套十分养眼的宅子,为什么说他养眼,这是有原因的。 这地段繁华,喜好热闹的人自然愿意将住宅安置在此,只是地皮太贵,小小的一处院落就很是费尽,更别提买下这样一大块地皮,盖这样繁华招摇的宅子,整条街上,恐怕找不出第二间这样的宅子来。 此时我正跟着他参观,不,准确来说是溜腿,光是外面的院子,都让我走的腿脚发麻,原来的花匠挺有情调,各色时节的花卉都栽植了不少,莺莺燕燕,颇为壮观,想来陈棉也喜欢在此休息,招蜂引蝶。 一条条长廊,一座座窄桥,一处一处的亭子,走完这些之后,陈棉方领我参观他的正院,一间房子都快赶上我整个宅子了,其实我不该来,看了人家的住处,再回去躺在自家床上,怎么能不酸溜溜的畅想一番呢。 “傻缺,我家这么大的宅子,你何不搬过来同住?”陈棉把两条腿搁在桌子上,半躺半卧,似乎在同我商量。 头顶上的葡萄藤长得正好,黄豆大小的葡萄绿意盈盈,再过一个月,这葡萄就熟了。 “我娘说了,远离陈棉,远离是非。”我心不在焉的晃着脑袋,想起诸葛青云让我明日誊写的几道密诏,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那几道密诏,都是玄仁年间的,也就是皇上的亲爹在位时的几道诏书,年份过去这么久,诸葛青云却让我翻出来照着抄上几份,当时我还跟他反复确认了几遍,虽然换来他的吹胡子瞪眼,好歹我没听错。 “别在这编排我那未来丈母娘,苏姨温柔贤惠,怎么会说这样不堪入耳的词汇,傻缺,等你什么时候当官当够了,咱们回长陵城,我给你办个轰轰烈烈,全天下都震惊的婚礼,如何?” 陈棉将蹄子从桌上拿下来,两眼冒着光,仿佛跟我说好了似的,随时都能说走就走。 这些日子没好好看他,这厮竟然又好看了许多,头发乌黑浓密,绾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随意插上一支檀香木簪,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浓烈却不呛人。 他的眼睛总能让人一眼着迷,比如现在,我那泛滥的口水着实没能忍住,真是没出息。 “除了你这张脸,我还真没觉得你哪里能配得上我。”我起了身,预备回我自家宅院,再待下去,真怕自己舍不得走,这清风果香,这满园繁花,这精致亭台楼阁,算了,不能比下去,我那完全就是猪圈了。 “傻缺,你别犯傻,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我,谁还敢娶你。别说旁人,就算苏贤汝,你去问问他,他可愿意娶你,十几年跟个猴子似的,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我这可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敢说出这话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家老爷子,估计能气的晕过去。” 陈棉几乎要站到桌上说话了,因为情绪激动,说话的口水喷了一地,就连那葡萄藤,都被他拽的折掉几根枝子,真是可惜了那即将成熟泛着香气的小葡萄。 我将那几条枝子捡起来,想着插到我的院墙边上,没准也能成活,对于陈棉这些无法无天的话,我是不会回应的,没法回应,本来就荒唐。 “我跟你说话呢,我最讨厌你现在,以前多好,看不惯我你还能破口大骂,虽然骂我不对,至少我能觉得你是在跟着我的情绪走的,可是现在,你就跟个泥巴糊的,傻愣愣,别人说什么都没反应,你是不是中邪了。”他用手戳了戳我,被我一个白眼吓了回去。 “我警告你,我叫李启,你再敢这样叫我,小心到时候我牵连你入狱。”这种时刻,几个月抻着的脾气怎么能抑制住,也就只有他能让我骂骂,缓解被压制的难堪了。 “我知道你叫李启,这不是没别人吗,在我家,你还装什么,哎,傻缺......” “陈棉,叫我李启!”我恶狠狠的用手指戳着他脑门子,额头几乎顶在他额头上,手里的葡萄藤无情的被我扭了两下,又断了好几节,彻底废了我要让它们活下去的希望。 “好好好,李启,这总行了吧。”陈棉叹了口气,伸出的手似乎想要摸摸我的头顶,此时正尴尬的停在上方两寸,落也不是,举着也不合适。 “跟你说,我爹这些日子要来,听说我得了状元,又不能回去庆祝,所以他准备在京城开几家分店,到时候好好让我威风一番,不如,我们连事情一起办了,你也别做这劳什子的编修,养家糊口的事,哪里轮得到你,到时候,我给你辟一处院落,你想怎样就怎样,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替你一起去照顾,至于宋婉,那也是我的五姐,我这个状元郎就可以慢慢周旋,你脑子向来不好使,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傻缺,不,李启,你看可好?” 他一脸期待,极为真诚,被他耍了这么多年,看他认认真真说这么长一段话,我还真的有些不适应了。 只是苏绣那张脸过于清晰,总能在关键时刻出来提醒我,此人不可深交,避而远之,避而远之。 我不知道为什么苏绣这么不喜欢陈棉,可能小时候看我太怂包,被他欺负太甚,作为母亲的苏绣看不过去,记恨至今。 “陈棉,要不然你回长陵城吧,热闹也看过了,状元郎也当了,我宋家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你来插手,现在我已进了翰林院,诸葛大人也让我慢慢接触这些密诏,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查出五姐的事情,到底有没有蹊跷。 可是,我真的不想你牵连其中,说实话,你真有点碍手碍脚。” 我说的语重心长,那人脸上却越来越不耐烦,他呼了口气出来,烦躁的摆摆手,“滚滚滚!快给少爷我滚开。” “得令!”我提起袍子,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誊写了这么久的密诏,史书,我才知道原来先皇有九个儿子,可是,现在除了当朝皇上,还有四个王爷,其他的四个儿子,却没有半点音讯。 皇家家事记载,先皇极为宠爱沐贵妃,虽然皇上的母亲贵为皇后,却并不得宠,沐贵妃诞有两子,一个是二皇子,另一个就是七皇子,曾经的七贤王。 也是当年几个皇子之中,最早封王的。 可惜,后来不知经历了何种惨烈,这两位皇子,连同大皇子,五皇子,全都无人敢再提起。 至于沐贵妃,在先皇驾崩之日,便跟他一同去了。 皇上的生母,孝慈皇后,封为孝慈太后,他的儿子,当时还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0 没有封号的三皇子,登基称帝,改国号为玄义。 作者有话要说:  棉棉同学好像受到了一些伤害 咱们说好了,五十章发糖,都挺住了 ☆、第四十七章 这在民间, 是绝对的无人知晓,当年的祸事,也只是私下里以讹传讹, 至于真相,唯有当年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出来评说。 誊写这段秘史的时候,诸葛青云正在一旁的书案上奋笔疾书,皇上让他针对荆州水患一事, 起草绝密诏书, 那日在大殿上问的汪如意,虽然上下人等看不出皇上心里念的什么经,却也不敢怠慢了,这几日飞鸽传书,来的都是荆州的密报,至于谁遭殃, 谁封赏,正在专心执笔的诸葛大人, 最清楚不过。 谭相消停了不少日子,突然想整一出幺蛾子, 那日被无缘无故请进谭相府, 又莫名其妙被送了出来, 如今看着面前的这张薄薄的信纸,我有点不知所措。 谭相要为干女儿定亲,邀请京城看得上的官员都去做个见证, 关键,我算什么,居然给我也送了封邀请信,外头太阳正毒,拿回来的葡萄藤果然没挨过两天就挂了,梧桐花不知为何,窸窸窣窣落了一地,我也懒得去扫,那俩乌鸡却是不消停的主,吃完粮食便准备从那篱笆上翻身下来,我在顶上盖了层茅草,也能遮遮阳。 那几棵芍药花开得十分好,层层叠叠的花瓣,愈加鲜艳多姿,迎着烈日,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无限风采。 我把那封信搁在床头,又摸出之前写的那两封状纸,心头一时惆怅万分,就像一块石头,重重压在胸口,拿去太过豁然晴朗,不拿走又憋的难受。 院子外面的门咣叽一声被踹开,我懒得抬头,这动静,除了陈棉,别人干不出来。 自从我们二人再次巧合的成为邻居,他便三番两头的往我这跑,虽然长陵城我们做了十几年邻居,又在普贤寺苦斗了几年,脾气秉性自然十分熟稔,可我总觉得陈棉哪里不对劲。 比如他看我的眼神,总是色眯眯中带了一丝期许,眼巴巴地似乎望穿秋水,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这个少爷,玩够了,却还不走,难道真的对翰林院的职务十分满意。 他陈家,想来也看不上这芝麻大的小官吧。 “我就猜你也收到了,怎么着,咱俩一起去玩玩吧。”他嘴里叼着个桃子,眼疾手快拿过来我的信,看完扔到一旁,一条腿想当然踢了我一脚,“往里里,不是我说你,你这房间,少两把椅子。” 说完,一屁股蹲到我旁边,险些将我那状纸坐烂,我不动声色的收到枕头底下,起身给他让了个地方。 “又没人让你过来,我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要椅子干嘛,读个书写个字,小桌往床上一放,盖着被子也能办了,没人求你来,你到来的勤快。”我嘟囔了几句,心烦加上看到他便想起宋之书和苏绣,难免更是烦上加烦。 我憎恨自己的无能,如果我有足够的地位和能力,我早就可以为宋婉鸣冤翻案,可是,我现在只能等待时机,如何不让那说一不二的皇上不要了我的小命,还能顺利平反,我叹了口气,双手枕于脑下,半开的窗户风呼呼地往里吹着,床头的信纸哗哗作响,陈棉的流光锦拂过我的脸面,光滑玉润,触肤冰凉,十分的惬意舒服,我歪偷看了一眼上面的纹路。 可不正是院里的芍药花,穿的这样风骚,不知道要去勾搭哪家小姑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棉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异样,自顾自的说着。 “跟你说啊,谭相府听说里面布置十分精致,格局又是大气磅礴,当年我爹本来想请那位工匠给我家收拾收拾,可惜,出了那么贵的价钱,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听说当时是接了谭相府这个活,巴结的很,咱们去瞧瞧,凑个热闹,至于他的干女儿,顺便看看她的芳容,也好了却我心中一憾。” 我蹬了靴子下地,把那窗户又支开了些,从里头能瞧见外面的芍药花,“陈棉,你看,花蝴蝶。” “看那干嘛,我跟你说正事呢。”他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所说不愿意,还是跟站到了窗前。 “你看那花蝴蝶,像不像你,花枝招展,后面还跟着旁的灰蝴蝶,粉蝴蝶的,我觉得那花蝴蝶特别像你,招摇,横冲直撞,陈棉,咱俩不是一条道的,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就算我要去,我也会单独过去的,不如你去问问汪如意,他倒是好商量,你们一起去,风头肯定是你的。” 我说完,真的是语重心长,其实我也怕家里的事情牵扯到陈棉,毕竟他虽然皮实了点,对我也不够好,可这种牵连甚广的案子,越少人陷入其中,越好。 “我像那花蝴蝶,那一旁的小蜜蜂也是来找我的啊,你说的倒挺对,就是后面说岔了,我也没说过咱俩是一条道的,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呆头傻脑,面色平庸,自然不可相提并论,只是,没有你的平凡,怎么能衬托出我的不凡,没事,我不嫌弃你。” 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压了压桑子,将想要骂人的话压了下去,干裂的疼,就没法跟他好好说话。 我们去的不算早,却也不算晚,天刚刚没了日头,门口有个老管家,看着是经事的,我以为怎么也会人来人往,门庭若市那个感觉,可惜,我俩前后几百步,并无他人进出。 管家领我们兜转了几个大院子,一路上我只顾跟着走,陈棉却是参观一般,问东问西,一会儿夸夸那假山,说是从东海运来的,不光外观好看,主要是难得,光是这一路颠簸,就大费周章。 院里的花花草草更别提,陈棉谈起来头头是道,那管家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少爷不能轻易得罪,所以,他问什么,他便恭恭敬敬答着什么,不主动却也不拒绝。 最后领着来了一处空旷的院子,前面摆了个戏台子,京城当官的,但凡办点事情,都喜欢请来名角唱上几首,谭相也不能免俗。 管家立定,对我俩说道,“二位请稍等,也可自行参观这里的院落,再过一个时辰,丞相就过来了。” “多谢管家,这院落十分难得,我们今日能参观,真是三生有幸,你先忙,不用管我们。”陈棉微微点点头,那管家便下去了。 我在那亭子下面找了块石头,靠了上去,大约是被太阳晒得,这石头还是热乎的,烫的身上红了一片。 “傻子,你不会垫点东西啊。”陈棉一把拉起我,袍子一撩,右腿蹬在那石头上,霸气的朝我戳戳下巴,“爷给你当垫背的,坐过来吧。” 我诧异的看着他,此等好事,便宜不占白不占,就怕他一时反悔,我咕咚一下坐上去,陈棉哎吆一声。 “你不会轻点啊。”他抱怨道,却丝毫没抽出脚来,一张俊脸憋得发红,目光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1 灼灼的盯着我。 我回过头来,不是我矫情,是真有点不舒服。 上次初来葵水便在护城河里泡了许久,冰凉凉的大约留了病根,这个月的葵水来的头一天,肚子疼得不行,要是谭相干女儿的订亲在昨天,我是万死也来不了的,今天还稍微好了点,却也是沉甸甸的凉嗖嗖,后腰跟有人拿冰块捂着一样,坠的生疼。 在谭相院里走了许久,这份疼痛愈加厉害,那管家一走,我就恨不得立马坐下。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他看我不说话,左手跟着伸了出来,摸在我额头上。 “你怎么出这么多虚汗,没事吧。”陈棉有些着急,往前单腿踉跄了几步,那条腿还蹬在那里,蹦跶的腿伸过来俯身凑到我面前。 有些晕眩,我咬了咬嘴唇,回了他一句,“没事,我坐会就好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略微往前站了站,正好挡住我面前吹来的凉风,我们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 有人从前面过来,听声音还不止一个,我从他身前露个头出去,正好看到俩人匆匆往这走着,边走还边议论,那样子似乎很是吃惊,来到跟前,我想起身,陈棉一把按住了我,那俩人露出古怪的表情后绕过我们去了另外地方。 “原来你们在休息,从远处看,还真有些让人误解呢。”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粉粉的人物,梳了双髻,簪了两朵海棠花,一袭粉色的衣裳,露出盈盈纤细的皓腕,让人赏心悦目。 我还是起了身,陈棉没按住,也不恼怒,回过身来看到那女子,眉眼不禁露出自然而然的微笑,那笑容我极为熟悉,从前在长陵城,他看到女孩子都会这样,还有普贤寺,但凡香客是女子,他一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笑得如此灿烂。 “仁平郡主?”陈棉试探的喊了声,那女子嫣然一笑,就像发髻里的那两朵海棠花一样,天真烂漫。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中如果真有陈棉这号人物,你们会怎么做呢 ☆、第四十八章 “你怎么知道我?”女子嘟起嘴巴, 粉嫩嫩的唇像诱惑一般,引人上前,杏眼微翘, 长长睫毛落下好看的剪影,真是一个粉琢玉砌的姑娘。 “这天下谁不知道,仁平郡主最得谭相喜欢,可以自由出入谭相府,连谭夫人都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 你在这府里大摇大摆, 出入自由,身边又没有侍从,看样子对府里情形十分了解,不像初来乍到的样子,没想到果然被我猜中。”陈棉见那姑娘对自己感兴趣,一腔热血顿时翻涌上来。 我觉得自己有点碍事, 于是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回头远望,那俩人相谈甚欢, 女子低头捂嘴,似乎陈棉讲了什么好玩的笑话, 竟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 郎才女貌, 极好。 我沿着荷花池畔,慢慢踱步,满池的荷花开的正好, 粉的,白的,小小的荷叶卷起了边角,上面的水珠似乎被烤焦了一般,天色已暗,这荷花池倒是很好的清净之地。 我坐在一块石凳上,里面的鱼呼啦全围了上来,真是不好意思,身上竟然没带一点吃的,我掏了掏,索性摊开手来,那鱼极有灵性,看我穷酸样,很快又散去了,我笑笑,回头正好望见一个人。 总是这样,出现的漫不经心,好像是我在刻意靠近他,我想了想,不如换个地方,于是收了眼线,背对他径自往前走去。 隐隐约约觉得身后一直跟着人,我也不敢回头,荷花池里的鱼尾随我一路往前游,我的影子朦胧而不真实,覆在那上面的高大的身影,却让我像做梦一般,不敢触摸,他本来就是一场梦,被苏绣安插在我生活里的噩梦。 终于忍不住,我停下来,回过身去,他就跟我一直不远不近的走着,负手而立,见我看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不对,只是神色自如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开口。 我几步窜到他跟前,头顶的灯笼投下的光影把他那张好看的脸映照的更加虚幻而不真实,犹如泛了一层盈盈白光,高洁不能让人亵渎,这样的情形,让我忍不住后退一步,色,乃人之本性也。 他皱皱眉头,似乎对我的举动有些不理解,可终究没打算跟我讲话,只是审视我,那眼神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做了多大的错事,需要向他坦白承认,然后自罚面壁。 我心头一颤,猛地蹭上前去,踮起脚尖眼看嘴唇即将逼近那冷冽薄翘的唇瓣,那人终于反应过来,惊得连连后退,直到扶住一旁的柱子,这才稳住身形。 我冷笑着看他,伪君子,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这下清净了,没成想走了几步,那人忽然就撩开了步子,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面色坚定,眼神躲躲闪闪,他定了定神,我等他想好要说的,其实不如说我留恋,自己的手被他握住的感觉。 他手掌大而薄,手心沁出了汗来,握着有湿漉漉的感觉,他这样爱干净的人,竟能忍受两个汗渍渍的手交握在一起,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也涨得通红,我着急的去看他的眼睛,那人却连连低头,避开我那灼热的眼神。 皎洁月光下,他更像神,我心中可望不可即的那个人,我宋缺这一辈子,唯一爱慕过的男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怎么舍得让他躲避,这大好时光,这良辰美景,难道,难道苏贤汝脑子想开了,觉得我还是很不错的,想跟我说些什么挽留的话,我满怀期待,像傻子一般再次对他抱有无穷期望,被爱的,永远这样有恃无恐。 “阿缺。”许久,他叹了口气,就像当年在宋家一样,树叶唰拉拉的响着,我很焦急,想让他快点说话,又怕太过主动吓到他,上次在客栈,还有在山洞,我不敢再想,只盼他能给我一个听上去非常美妙的承诺。 宋家失势,我不指望他现在就敢说跟我生死契阔,可仍旧觉得他会念在我欺负了他那么多年的份上,余生,让我被他欺负,单是想想,就觉得心跳的有些失常。 “方才我看见你跟陈棉了,大庭广众之下,你总得注意点,被人指指点点,以后,你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他什么意思,我一愣,又想起仁平郡主说的话,大约是因为方才我坐在石头上,陈棉恰好站在我跟前,远远望去,背影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浮想联翩。 可是,我是什么样的人,他苏贤汝会不理解吗,“你就要跟我说这些?” 心里的热情顿时浇灭了一片,我沉住气,冷声问他。 “恩,你跟他,娘说过,不合适。”他说的很是委婉,搬出来苏绣压我,更加光明正大,理由充分。 “那又怎样,跟我合适的人,又看不上我。”我有些赌气,说出来的话未经过大脑细细分辨,透着浓烈的酸味,我有些瞧不起这样的自己,那又有什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2 么办法,当了十几年男人,最后竟然看上自己从小看不上的那个人,也真是邪门了。 “你听我说,爹之前给你找的那门亲事就很好,柳素柳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待你也是情真意切,不如你跟他早早完婚,隐退京城,宋家的事情,我来处理,你看,可好?”听他语气,似乎为我考虑到了很多细节,如果没有之前我跟他死乞白赖表白一事,我可能真觉得他是一个伟大的兄长,真真切切疼爱着我这个弟弟。 可是,这完全都不对,在我跟他表白之后,无情的拒绝,现在又替我做起媒来,想让我跟柳素双宿双飞,那他呢,好跟他的小妖精成双成对。 真对不起,我不是神,我有自己的感情,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要假装不在意,不喜欢,这太难了。 我咧咧嘴,无比认真的冲他说道,“不能娶我,便不能管我,若是想管我,那你娶我。” 他一愣,灯笼下的那张脸,红晕依旧浮现,这样的夜里,那双眼睛依旧熠熠生辉,亮的让我离不开,这样一个绝情的人,偏偏被我碰见了。 可是对于苏贤汝来说,我就像个狗皮膏药,是他想摆脱却始终甩不掉的仇恨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苏贤汝,你无非想告诉我,你有心上人了,那个人不是我,你很喜欢她,想跟她生一大堆娃娃,苏贤汝,光是听听,我就受不了了,你还要来干涉我的生活,你凭什么啊,就凭我死乞白赖的爱着你吗,我告诉你,狗屁,我现在压根就不在乎你了,你别想太多,我没看上柳素,不代表我没看上别人,你少在那假惺惺了。”在谭相府里,虽然生气,可我终究还是压低嗓音,近乎咆哮的跟那人翻着脸。 “你喜欢陈棉?”他喃喃道,似乎想跟我确认。 我根本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跟这样一个榆木疙瘩,一个不爱你不喜欢你的人,你却喜欢他喜欢的莫名其妙的人,去讨论你喜欢谁,简直太讽刺了。 “那又怎样!”我甩了这四个字,转身想走。 “你不能喜欢他。”他说的很是坚定,这一喊,声音不小,我有些害怕,毕竟我现在是李启,犯了事,要株连很多人。 “我说过了,苏贤汝,要想管我,你娶我!否则,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我爱嫁给谁,就嫁给谁,你管不着!”我仰着脖子,跟一头犟驴一样,誓死维持自己少的可怜的自尊。 “阿缺,你还想嫁给他?”他说的有些卑微,就像他才是被甩的那人一样,我更加烦躁,你总是无辜的,总是有理的,我做什么,都是胡作非为,无理取闹,苏贤汝,我真是够够的了。 “滚!苏贤汝,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忍无可忍,我一伸手,指着远处,胸口急速的喘息,他茫然的立在那里,似乎受到很大触动,敌不动,我不动。 苏贤汝没有朝着我指的方向滚开,相反,他一步步走上前来,神情凄凄,看得我有些怆然,那种压迫感让我很不自在,视线落在他光洁的脖子上,看他的喉结一上一下来回颤动,那里有颗小痣,我忍住想抠一抠的冲动,还是咽了下口水。 他的下巴微尖,嘴唇薄而殷红,上面沾了一滴水,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我说话喷上的,我胡乱抹了把自己的嘴巴,更有些把持不住。 他的呼吸缠绕着我的气息,氤氲了彼此的思绪,闭了闭眼,那星辰在他眼里熄了又亮,最后睁开的那一刹那,犹如万千烟花于黑夜璀璨绽放,让人如痴如醉。 握紧早已濡湿的拳头,我暗哑了嗓子,紧张说道,“苏贤汝,你......” 他却在此时此刻,将那满眼的星火残忍熄灭,一手扶住我后脑勺,一手放于我腰间,轻轻一揽,我已入怀,那嘴唇殷红诱人,是我曾经渴望过无数次的熟稔,他低头,轻声说了句什么,我刚想回味,那唇就像沾了浓香的美酒,贴到了我的面上,灵巧的小舌不带犹豫的往前冲去,我有些头脑发懵,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这糖可甜?小天使们,我是亲妈吧 ☆、第四十九章 他箍着我的脑袋, 好像怕我乱动,其实完全不必如此,我欢喜还来不及, 怎么会拒绝,此情此景,我应该更加主动一些才好。 于是我试探着把两条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微微踮起脚尖,伸出小舌描绘那美妙的唇形, 沿着那软软糯糯, 一路敲开坚硬的牙齿,相互交缠逗引,追逐停留,这是他的津液的味道,好似他吃了蜂蜜,我蹙了蹙眉, 那人却好像嫌我分心,攻势愈加强烈, 直逼得我喘不过气来,完完全全由他带着一路升华, 体验我从未有过的绝妙意境。 停下来的时候, 他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 我们两人皆是大口喘息,就像蹦到岸边即将干涸而亡的鱼,多余的空气都在相互抢夺。 他的面上出了不少汗, 脸畔红的十分好看,我有些羞涩,正儿八经第一次,本少爷的初吻,不,苏贤汝给本少爷的初吻,我把手从他那拿出来,捂住有些发热的脸,仿佛做梦一般。 这里十分清静,自然不会有人打扰,心里愉悦而轻松,苏贤汝的手还揽在我的腰间,他看着我,似乎想确认什么。 “比他怎么样?” 什么,我有些纳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许是看我真的不明白,苏贤汝有些低低的怒气,又在隐忍不发,“他,陈棉。” 想到之前跟他胡扯的那些话,原来他都记到了心里,我盯着他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忍不住傻笑起来,他真的在乎我的,从前的那些苦闷,突然间便烟消云散,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我捏捏他的脸,“苏贤汝,你吃起醋来,简直太可爱了。” 他有些生气,那两条眉毛已经快要纠结到一起,我连忙说道,“我骗你的,我跟陈棉,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何况,他一直拿我当男的呢,纯爷们的友谊,懂吧。” 他仿佛松了口气,神色仍是不快,“阿缺,只有你自己这样认为,陈棉,跟你想的恐怕并不一样。” “那又如何,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心意,我真的好开心,苏贤汝,等我的案子了解了,我们一起回长陵城吧。” 我满怀期待,就像所有含春的少女一样,并不在乎前方有没有陷阱,只是一腔热血的栽了进去。 他微怔,垂下的睫毛阴出扇形的剪影,他长得这样好看,我真真是捡了大便宜。 “阿缺,你听我说。”我听着呢,他却自己停了下来,又是叹气。 我讨厌他叹气,好像对着我便有无穷的烦恼一般,“你怎么了?” 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让我有些神经质。 “阿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3 缺,你走吧,离开京城。” “我还没为宋家伸冤,不能走,等我完事,咱俩一起走。”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害怕。 “我的意思是说,宋家的冤,我来替你申,你离开京城,带着爹娘也离开长陵城,至于五姐,我不会让她有事。”苏贤汝表情有些痛苦,我觉得莫名其妙,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刚才多么浓情蜜意,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又要赶我走了,我做错了什么。 似乎爱而不得的那个人,总爱问别人,我做错了什么,其实后来自己才发现,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只不过自己爱的那个人,碰巧不爱我。 我看他躲闪我的眼睛,知道这人一定有事情瞒着我,心口隐隐发虚,我不敢上前,也不甘心退后,“苏贤汝,你有话跟我说?” “傻子,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老远的一声惊叫,让我如梦惊醒,这是在谭相府,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看出异样。 陈棉后面跟着仁平郡主,影影绰绰的两个妙人,却不知为何要出现在这里扰了我们清静。 苏贤汝早已站远了些,刚才的热烈,刚才的呢喃,仿佛只是我的一场梦,被陈棉那一嗓子,全都喊醒了。 “你找我做什么。”我有些没好气,一旁的仁平郡主有些诧异,望着消失在假山后面的那人,心里的急躁,难忍,一时间无处可发泄,冷静,好歹过了今晚,我再去问他也不迟。 “李启,陈棉一番好心,你倒真是当了驴肝肺,宴席一会就要开始了,难道还要谭相派人四处寻你不成,你一个小小的编修,摆什么谱。”仁平郡主似乎对我极为不满,一口一个陈棉,叫的好像两人早就熟识一般。 “郡主海涵,小人不识抬举,得罪了你们二人,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权当没看见小人吧。”以前围在陈棉身边的女子,也大都是这个态度,我们二人无论是谁的过错,最后归根结底,全都错在于我。 习惯了,陈棉就是花群中的宠儿,哦,就是那只花蝴蝶,抬脚往前走去,陈棉急忙拽住我袖子,“干嘛,我都没生气。” 仁平郡主的小嘴嘟的更厉害,“你们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旁人看了,还不知道怎么议论,陈棉,咱们去那边瞧瞧,我给你引荐谭相认识。” 这话说的不是吹嘘,仁平郡主绝对有引荐的实力。 郡主之位是皇上封的,他的父亲当年在边关苦战半个月,才得以击退流寇,此后又常年驻守在那,流寇匪贼怯怕他的威名,数十年的边关安宁,仁平郡主的父亲,绝对是头号功臣。 这人名叫秦观,出身贫寒,年轻时在军中因为救了主帅而立下功劳,由此开启不平凡的晋升之路,这条路布满荆棘和鲜血,没人质疑他的能力,直到他后来成为一军主帅,又迎娶了出身名门的徐太傅的掌上明珠,徐英若,皇上将他召回京城,授予平疆大将军的封号,还将他的爱女,秦川封为仁平郡主,各项礼遇同亲王之女,身份尊贵,多少人眼红而不敢多言。 皇上和谭相,从来没有同时看重一个人,唯独平疆大将军秦观,此人刚正不阿,处事却又十分投巧,最后弄得皇上也爱,谭相更是爱不释手,人缘好到,没有敌人,全是朋友。 自从这仁平郡主年满十六之后,前去求亲的男子便络绎不绝,将军府的门槛,原本高大平整,现如今仿佛矮了一些,都传言是踏破了门槛,可惜,这仁平郡主,眼光很高,哪个也没看上,平疆大将军却不着急,只对外人说,要多留她几年。 这一留,便过去了两年之久,仁平郡主,现在正是十八好年纪,只差一个看着顺眼的夫君了。 我觉得陈棉就不错,家里虽说没有做官的,到底是长陵城首富,如果陈员外这些日子再来京城开几家分店,没准过两年,陈家就是京城首富了,陈员外有一套很好的生意经,陈棉却不愿意承他衣钵,只一味的在外胡作非为。 得亏陈员外开明,若是他爹变成宋之书,陈棉那屁股早就打成筛子了。 那管家领我落了座,前方我是没资格过去,这位子离那台子略微有些远,同座的还有汪如意,此人十分谨慎,见到我客气的问候一声,诸葛青云对他也是非常喜欢,比如,只让我做苦力,抄写陈年旧事,而汪如意则轻松地跟着他,起草各类诏书,活不在多,在乎有分量也。 “李兄来的正巧,听说台上一会儿要先唱一出戏,谭相不知去了哪里,只说让我们先赏戏,不用等他。”汪如意润了润嗓子,又捏起一枚红果塞入腹中,想来他没吃饭便赴宴了。 我抓了把瓜子,刚想把脚拿上来,又觉得不妥,挺了挺腰板,慢条斯理的一手捏开瓜子,神态自若的放到舌上,方才那一场追逐戏码,此刻突然在我脑中浮现。 真叫人心惊肉跳。 “李兄,你是否病了?”汪如意突然低声问道。 “啊,没有,怎么这么说。”瓜子香甜,犹如苏贤汝美妙的津液,让人回味无穷,我近乎飘飘然,哪里顾得别人真的说了什么。 “李兄,你的脸有些不正常。”汪如意说话向来懂得分寸,他说不正常,那便是极度不正常了。 我端起一杯茶水,月光之下,水中那人的脸,红的好像烧透的醋鱼,都快发酸了,妈呀,这又有点像猴子的屁股,太吓人了。 我扔掉瓜子,将那凉透了的茶水撒了点在脸上,淡定,淡定,苏贤汝啊,你是我心口的那把火啊,放完了没来得及灭,就偷着跑掉了。 陈棉跟着那仁平郡主坐到了前面席位,汪如意有些吃惊,回头看我几眼,似乎想问什么,又觉得有些唐突,正合我意,他往后看了几眼,又被仁平郡主拉着聊起天来。 走哪都吃香,虽然没学会陈员外的经商之道,这为人处世,陈棉绝对是个中高手。 “哎,看来陈棉很快将要高升了。”汪如意终于忍不住,一口闷气叹了出来,“可怜你我两人,无权无势,更无背景,在这京城,如何安身立命。” “汪兄,切不可妄自菲薄,以你的能力,只消继续跟着诸葛大人,勤勤恳恳,他日必有出头之时。”心情很好,我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再好也是同期之中的晚辈了。”罢了,我还不习惯倾听他人的抱怨之语,何况,这样的话,这样的情形,我也分析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戏啦啊 ☆、第五十章 锵锵锵...... 花旦粉墨登场, 曲水流觞,红缨枪耍的灵活,犹如黏在她手中不会掉落, 身后小旗迎风飘扬,更显英气,猝然回眸,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牢牢抓住我的视线,好一出《春草闯堂》, 泼辣刁蛮, 环环扣人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4 心悬。 不知何时,苏贤汝也入座了,他是谭相门生,自然坐到了前排,却是跟陈棉仁平郡主紧紧挨着。 三任人大约说了什么悄悄话,陈棉冷不防转头看我, 太远,着实看不清他的脸上是喜是怒, 只觉得那身影微微有些执着,固执的挺在那里, 只等我一个回应。 大庭广众, 我可不敢贸然行事, 于是接着开始嗑瓜子,仁平郡主终于把他勾走,几人又是相谈甚欢的情形。 谭相在众人簇拥下登场, 先是客套了一番,接着便开始纷纷上菜,先是几色凉菜,接着又是热菜,最后来了一些小点心,花样繁多,都是我没见过的。 今日的谭相穿的很是喜庆,一身朱红色常服,腰间配了一条银白色玉带,一名女子羞答答站在他身侧,看身影已觉妙哉,只是,这,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我眯起眼睛,正要看个究竟,汪如意饮了杯清酒,继续说道,“那是瑶仙,谭相收的义女。” 瑶仙,义女,我猛地站起身来,又觉得不妥,在他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立马坐了下去。 再看苏贤汝,两人眼神暧昧,远远地抬头互相凝望,痴缠,好一对痴男怨女。 我捏着杯子,那一角碎了的地方扎进我的皮肉,却并不疼痛,那女子俯身跟谭相不知说了什么,一会儿便坐在了苏贤汝身旁,理所当然,玫红色的轻纱如梦如幻,对着那冷月般的人物,相得益彰。 苏贤汝,难道你是谭相的乘龙快婿。 既然你是他的乘龙快婿,为何又在我对你失望之际,给我无尽希望,让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难道这只是你来逞英雄的借口,只是听到那一句不如陈棉的报负。 不该这样的,我放下杯子,起身,再也没有犹豫,这般羞辱,如果我还能处之泰然,那我真的是白活了。 我宋缺,虽然从来不计较脸皮的事,可也不能让人这样耍着玩。 清酒不上头,却让我心神错乱,没人注意到我的离开,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谭相府外,绵延了许久的张灯结彩,那红色的绸布,通红的烛火,无一不在嘲笑我的可怜,我笑笑,可恨,自己真的是有够傻。 拂面吹来的香气,让我隐约觉得自己回到了长陵城,前方虚幻的身影,在我倒下之前,伸手拖住了我。 阿弥陀佛,感谢柳素。 他将我拖回了客栈,许久未见,我以为他已经回了长陵城。 烛火之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憔悴,这些日子,不知怎样的遭遇,竟让他眼窝深陷,胡须青青,好似换了个人。 我下床,执着那烛火打量再三,他的腰上,那香包看着眼熟,是他送给我,然后我送给了李盈盈,李盈盈又送给了他? “李盈盈出事了?”没有疑问,能让柳素这般痛苦的事情,肯定跟李盈盈有关。 他双手从下巴开始摸索,擦着鼻梁捂住双眼,似乎在平静自己的情绪,李盈盈肯定出事了,我有些着急,一巴掌拍开他盖住的脸。 “李盈盈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一问不得了,这男人竟然捂住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声音听上去抑郁难平,三更半夜很是吓人。 “她死了......” 五雷轰顶,怎么可能,那么鲜活洒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转眼就香消玉损,我盯着他的眼睛,绝对是假的,李盈盈怎么可能死,我还没给她买大宅子,没给她做身新衣裳,不会的。 我冷笑,“柳素,就算你没有跟李盈盈在一起,你也不能这样咒她啊,毕竟你们相爱过,无仇无怨,你怎么能说她死了呢。” 柳素声音都已暗哑,晦涩不堪,连日来的奔波,让曾经的谦谦公子变得潦倒脏污,他双手扣在头上,似乎在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那神情痛苦到了极点,却不肯轻易放手。 “她怎么死的。”原以为自己会崩溃失声,我也只是无情到神态自然。 “难产,生下一名男婴之后,血崩而亡,就在我回潍州的第二天,还没想好怎么去见她,谁知,竟传来她的死讯。”他压迫着嗓音,就像泛滥的河水,压抑的咆哮着。 “那你为什么不去见她,为什么!!!!”一肚子的闷气,我不知道为何就对着柳素发泄出来,“李盈盈就算嫁给了曹知府,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你,既然这香包是她送给你的,为什么你又要送给我,好死不死,我又带着这香包出现在李盈盈跟前,存心给她难看。柳素,你究竟怎么想的。” 世上的事情是有多巧,我拿着李盈盈送给情郎的香包,有恃无恐的出现在人家跟前。 李盈盈还不计前嫌的帮我科考,请夫子,这样的我,好似十分混账,却不愿承认自己真的无心做错。 “我错了,我为什么不早点去见她,说我还心意她,为什么我就介意她嫁了人,赌气的把她送我的信物转赠给你,宋缺,世上再没有了李盈盈,再没了,我去哪里寻她,为什么我要生在柳家,她撕碎了我的信,我就该死皮赖脸的跟着她,怎么就傻乎乎的放弃了,任由她作践自己,嫁给这样一个老头子,我配不上她。” “你当然配不上她。”冷静无比,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一腔抱负还未来得及施展,那美人便香消玉殒,“她这样的妙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你明知道她为什么撕碎你的信,你却假装不知道,她在乎自己的出身,撕碎你的信,无非是想让你给她一个答案,至少是不嫌弃她,肯跟她一起白头到老的答案,可你逃了。”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的确是逃走了。 在曹知府府上的时候,我总是明白的,可我终究没说什么。 柳素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岂会不知道李盈盈为何要撕碎那信,如果他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对我当初捡拾陈棉的碎信印象深刻,以致登门求取。 若不是求而不得,怎会念念不忘。 柳素低声啜泣,我也不想再说什么,身份地位,阻拦了多少有情人相守,柳素这样的公子,自然体会不到李盈盈心中的畏惧惶恐,只以为逃避能解决问题,殊不知那时的举动早已伤透佳人的心,要不然,怎么会匆匆嫁给曹知府。 余生,对他的惩罚,比李盈盈活着的时候,恐怕还要更甚了。 “她真的是血崩而亡?”我走的时候,李盈盈气色很好,虽然怀着身孕,可是行走步伐十分矫健,加上她素来不喜欢坐着,我始终不愿相信她是血崩而亡的。 柳素抬头,一双眼睛红肿不堪,血丝清晰可见,我有些不忍,撇过头去,“他那孩子,如今已经交由曹知府的夫人,郑氏抚养,听说一生下来就抱过去的。难道......” 我心中不想承认这样的猜测,却不得不往这方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5 面去猜想。 如果李盈盈生的是个女孩,那她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她偏偏生了个男孩,子凭母贵,到后来的母凭子贵,环环相扣。 如今我不明白的是,到底是曹知府授命所为,还是那郑氏肆意为之,不管是哪个,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李盈盈诞下女婴,无人在意,更不会有太大身份变动,她出自烟花柳巷,虽然平时无人敢议论,到底曹知府是个做官的,哪能不在乎旁人说些什么。 男婴,也就意味着曹知府的独子,由一个青楼女子所生,作为知府的他,肯定不会让此种流言传播出去,李盈盈那样聪慧的人物,肯定比我看的更加清楚明白。 要不然,怎么就这样巧,香包及时送出,交给自己的心上人,想必她早就做好打算,交托给心腹,自己一旦不测,便是连句遗嘱都不能由着自己了。 我们二人眼中一派清明,柳素停止无用的哭泣,“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我定要为盈盈报仇。” “你拿什么报仇,怎么报仇?”我冷眼旁观,毕竟佳人已逝,他这个始作俑者,如果当初能够坚持一点,也许李盈盈可以过得很好。 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我......”果然哑口无言,我也不对他抱有什么期望,柳素是个很好的朋友,正直善良,又有责任感,对我也是多加照顾,我感谢,但不代表在李盈盈的事情上我便能轻而易举原谅他。 弄倒一个人,能有多难。 我撇嘴,前些日子誊写诏书的时候,还看到了潍州的一些事迹,谁都想不到,曹知府的前任知府,就是他的远房表亲,光是这一厉害,就可以做话题了。 “柳素,既然你当初选择抛弃了她,现在也不要去追究谁的过错,你没有身份,没有义务去做这些事。” 其实,这话里有赌气,更多是不想柳素真的有什么事,他不是坏人,只是爱的勇气太少。 我会为你报仇的,我的姐姐,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喜欢李盈盈这样的人,仗义,大气 ☆、第五十一章 柳素在第二日我还未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一室的酒气,我掀开窗子,外面早就明亮, 一夜未归,不知那俩乌鸡可否饿着了。 我揉了揉眼屎,决定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去翰林院。 之前我还一直害怕诸葛青云会给我穿小鞋,可是真正跟他相处下来,我到发现他跟夫子有很多共同之处。 到底是亲兄弟, 诸葛青云那两撇小胡子随着自己墩圆的身体一扇一扇, 不像夫子那副干瘪模样,他还是爱喝云雾,只是有时候我偷着在里面加些毛尖,他也没说什么。 此后,我便觉得他是故作模样,假正经, 当初在曹府置气,只为喝口云雾, 险些鸡飞狗跳,物是人非, 那个曹府, 我想着, 以后变成个阴曹地府吧。 “你走什么神,这个空档,是你走神的时候吗, 大半天过去了,你就给我誊写了两份,李启,脑子去哪了。”诸葛青云拿起戒尺,咣叽两下拍到我手背上。 顿时肿起一片,叫了一声疼便不敢再喊,诸葛青云似乎有些动怒,从外面进来后便虎着个脸。 “是,大人。”我低声应了句,接着用那肿起的手继续誊写,那老头这下没声了,汪如意也在一旁看着,没敢吱声。 陈棉遣出去在御前伺候,听说最近有几道密报需要回复,先是七夕节,在这个大日子里,皇上似乎要谈及公主联姻一事,对方是西边大梁国皇帝,是个跟皇上年纪差不多的男子,真不知道作为亲生父亲的皇上,心里作何感慨。 诸葛青云曾在院里谈到过,他也有个女儿,当时他说的非常果断气愤,死都不会把女儿拱手嫁给一个老头子,还私下里骂了好几句不敬上方的话,我们也只能听着,哪敢泄露半分。 七夕之后便是中元节,本朝重视中元节,朝廷一般会给与官员两三天的假期,普通百姓则是以新米祭供祖宗,供奉时需行大礼,出门在外的游子如若不能亲自祭祀,则需要找合适的人代替自己去打点,银子也是少不了的。 据说这一天,天上地下的鬼魂会全数被放出来,游荡在这天下的每个角落,就连那孤魂野鬼,也要烧纸祭拜。 我顿了顿笔,舔了口笔尖接着写,诸葛青云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你这坏习惯,不是跟那老东西学的吧。” “什么?”我抬头,诸葛青云的胖脸生动的在我面前喘着气,这大热的天,对他来说还真是一种折磨。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发脾气吗?李启?”想说便直说好了,手的肿痛还没好,万一哪里问出岔子,我这手还写不写字了。 “还请大人赐教。”舌尖有些涩味,是那墨汁的味道,墨香好像含着莫名的臭,我偷偷啐了两口,又用袖子抹了抹。 “那老东西要滚回京城了。”悠悠的一句话,其实听不出来是喜是忧,看诸葛青云的表情,我却觉得,他是有所期待的,或者换句话说,他一早就盼望了这一天。 明明争斗的不可开交,却还巴望着他哥哥过来,这些日子我翻看了不少典籍,也曾联想到夫子赠与我的野史,留下来的史料很少,关于这两个兄弟的史料,又更是少之又少,根本毫无头绪。 我看到跟宋婉同一期的考生考卷,被牵连的人挺多,宋婉只是其中一个,大多都是犯了忌讳的,或者忘了隐去当朝陛下的名讳,或者忘了避开他曾记恨的年份,反正无非就那几个理由,犯了皇家大忌。 按照宋婉的秉性,这么低级的错,她怎么可能犯。 “大人,你是说夫子?” “不是他还有谁,老不死的,算准了时机过来,老夫倒要好好讽刺他一回,又得一个榜眼,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幼稚的老头,我暗自腹诽,那手此时疼了起来,火辣辣的,诸葛青云似乎有些不耐烦,挥挥手冲我说道,“赶紧回去,别在我面前晃悠了,明天早点来,把这几道折子都抄两遍,一份留在翰林院,另一份交给兵部留档。” “多谢大人。”我抱了上午没看完的史料,准备出门,诸葛青云却伸手一拦,“咱们这里,从没有这样的规矩,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不带一丝一毫。” 本来我是想回去接着看的,其实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正绝密的,我是想看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如此堂而皇之的带走的,我这样做,无非也是想试探一下以后往家带东西,会有怎样的阻拦。 “哎呀,你还没走,正好,咱俩一道回去。”除了陈棉,没人敢在翰林院这样风风火火,说来也奇怪,诸葛青云,仿佛对他都格外仁慈,我很少听到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6 他训斥陈棉,我跟汪如意,却是经常被骂的狗血淋头,我也就罢了,人家汪如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可也挨不住有个变态的主子。 弄的汪如意私下里,更是把我当和尚敲得那木鱼,叮叮当当抱怨个没完没了,起先我还理解,能招架得住,可犯不上每天都唠叨啊。 算我看错人,从前还以为汪如意多么沉得住气,不成想也是个追名逐利过于急迫的主。 “哎,大人也在,小生有礼了。”陈棉嬉皮笑脸,看来在御前十分顺利,“大人,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这可是我费了好大事才弄到的,你一准喜欢。” 我侧脸一瞧,竟是那极品砚台,光看那表面,似乎随手一磨便能研出浓浓黑墨,嗅着那清新的墨香,这家伙,总能淘买到好玩意,真会讨人欢心。 诸葛青云的脸立刻就变了天,方才还乌云密布,愁容满面,现在哪里还有影子,艳阳高照,晴空万里那,他拿着那砚台,左看右看,又用手敲敲那材质,清脆不闷,悠远流长。 “好砚,好砚。” “啊,你这爪子怎么了,谁打的,让少爷我知道了不打死他才怪。”陈棉一把抓过我的手,扯得有些疼了,我往后拽拽。 又偷偷给他个眼神,可他似乎没看见,自顾自说个不停,“到底是谁啊,打的这样狠,你怎么不还手那,傻不傻啊,哥哥我看了心疼。” 次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呢。 我一张老脸硬生生憋成了猪肝红,诸葛青云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他阴着脸,将那砚台揣在怀里,一本正经道。 “是老夫所为,你要怎地。” 陈棉缓缓回身,一张俊脸立时堆满迷死人的笑意,“原来是大人那,打得好,打得妙,肯定是李启做错了什么事情,大人只管管教,那是对他好,若是放任不管,将来他长歪了长残了,一切都就晚了。” 这个笑面虎,我翻了个白眼,不再旁听他们讲话,提着袍子往外走去,小碎步挪的快了,那效率就是高啊,没一会功夫,我已然出了宫门。 这才大喘了口气,一个车夫正好蹲在角落,我蹬蹬上了车,钻进去一瞅,这家伙什么时候上来的,我露出头去看车夫,那人冲我挤了个眼,意味不明,意味深长啊。 陈棉翘着二郎腿,悠闲悠闲的躺在那,好似我才是来晚的那个。 我走的时候,他明明还在跟诸葛青云拍着马屁,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到跑到这来了。 我狠狠踹了他一脚,他哎吆一声躲到一旁,“你可真够狠心的,我好心记挂着你的伤势,你倒好,这蹄子也不知轻重,肯定我这屁股上青了一片。” “怎么可能,谁让你躲这的。”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瞧瞧。”说着,他倒掀开了袍子,看架势不阻拦还要接着往下脱裤子呢,我又是胡乱一脚踹了上去。 “不要脸。”啐了一口,我扭过头去,顺便掀开帘子,外面叫嚷的小贩愈加热烈,路边摆的兔灯尤其可爱,我盯着那俩尖尖的耳朵,描绘成粉色的耳朵,透露着一股可爱之气,肚子滚圆滚圆,是个立着的兔儿爷。 “看什么呢。”一张脸不适时宜的凑了过来,我嫌弃的往后靠了靠。 “你喜欢啊,喜欢我买给你啊。”他得意地笑笑,一条腿已经伸到了车外,我赶紧拉住他袖子,这个关头,怎么由得他胡作非为。 “你别折腾了,少爷,我求你了,安生点。”他不愁吃不愁喝,想来京城凑热闹,便来京城风风光光做了个状元,想找几个姑娘捧哏自己,数一数二的翠荷书寓,为他举办全城轰动的选花魁大赛。 好像他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就没遇到什么难过的坎,顺顺利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叹了口气,苍天着实不公啊。 “那你求我,怎么求我啊,你老说求我,可每次都没给我好脸子看,有你这么求人的吗。”他语气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我听着颇有些恶心,于是锤了锤胸口,方得以散了口浊气。 “干嘛!”他一把拉住我的手,顺势抱住我那捶胸的手,拉到胸前,放在他怀里,眼神迷蒙的看着我,“小心,你这身体,本就发育不良,万一锤没了,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滚滚,你给我滚。”我蹭的起身,忍无可忍,终于,陈棉那家伙,从帘子那里,直接骨碌碌滚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到了前头那棵大树桩上。 ☆、第五十二章 公主联姻之事, 朝廷议论了许久,最终选了个不得宠的公主,据说是一个宫女生的, 生她之后,那宫女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重病,反正不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公主刚出生的时候皇上连看都没看一眼,只让梅妃带了去养,众人皆知, 梅妃育有三女, 加上这宫女生的女儿,统共有四个公主在侧了,也不知这位公主过于她膝下会怎样,这些年,梅妃的两位公主都已经下嫁给朝廷官员,只剩下小女儿和这宫女生的公主。 临到事了, 有人出言要送梅妃的这位亲生女儿去那大梁国,可是抵不过有个爱女的亲母妃, 总之事情绕来绕去,最后落到了这个不得宠的公主身上。 头一次, 皇上在朝堂之上赐予她荣安公主的封号, 小公主唯唯诺诺, 虽然生的清秀,可举止做派都难免有些小家子气,到底不是正经养大的。 众人唏嘘, 但也没人替她说话,如此,这事便定下了。 接下来翰林院便又是一阵张罗忙活,陈棉跟汪如意被安排撰写各种天命之书,歌功颂德之文,诸葛青云亲自起草公主出嫁文书,虽然荣安公主不得宠,到底还是顶着本朝的名号嫁过去的,总不能失了礼节和气度。 我觉得自己也能帮上些忙,可诸葛青云只让我继续誊写那些史书记载,还有陈年旧案,涉及到的宫中秘史。 一来二往,其实我已经快要接触到宋婉那一卷案书了,只是怕自己急于求成,反而引人猜忌,所以也不敢贸贸然行事,只能慢条斯理,循规蹈矩的去抄写。 这日,诸葛青云带着他们二人去了御前听旨,我一人留在翰林院书房,议事厅有几个人守着,好的是他们并无进来之意,只在那里闲聊,我便安下心来从高高的书架上将那早已垂涎的史料拿了下来。 蜡印封口,我心头跳得厉害,窗户都放了下来,隔着薄薄的窗纸能看到外面几个影子来回晃动,时而有人咳嗽,又有人不知谈到了什么,爽朗笑出声来,我放下那史料,将那蜡印用薄片轻轻刮开,里面的文料便显然可见。 我将里头的纸张悉数全都倒了出来,上面的墨迹清晰,头一张案纸里,便是那宋婉之事。 我握在手里,想看宋婉到底犯了怎样的滔天罪行,竟要锒铛入狱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7 ,还要追究宋之书和苏绣的责任,待我看完全部内容,只觉心头那股怨气涌到了嗓子眼。 什么叫指鹿为马,什么叫一手遮天,不看此案,真的能被蒙骗,含恨而亡。 宋婉之所以入狱,一来是因为考卷上没有避讳太后闺名,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太后老人家的闺名,普通老百姓,谁会知道是哪两个字,巧的很,太后的闺名里,也有一个婉字,,所以无论宋婉怎么写,怎么答,被这些偏执的人遇到了,那就是错。 若不是上面得罪了人,谁会拿着名字一事去做文章。 其二,宋婉考试当天穿的衣服,据说上面绣了太后最不喜欢的杜若,这个,我就不说什么了,虽然我看的时候就行当场将那案纸撕碎,气不能已。 我在心中思量再三,着实想不到谁跟我宋家有这样仇恨,根本无从定案的事情,竟然能拉着宋婉带着宋家下了水。 太后老人家,是你老眼昏花了吗。 其三,宋婉最后一篇咏赋,歌颂的依旧是那无伤大雅的杜若,这又怎么了呢,这就说明我们宋婉存心给太后添堵,有谋反之意吗。 我往后翻了几页纸,发现最后的落款,居然是那个一手遮天的人物,谭怀礼。 我们宋家,撑死不过是长陵城数得着的商贾人家,何曾惹到过京城的谭相大人,他老人家轻轻一笔,就能让宋家生不如死,锒铛入狱,为了什么事,要这样草率行之。 我闷着头在屋里走了几圈,仍觉得无从下手,胸中一股闷气着实发散不出,以前写好的状纸,又觉得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冤在何处,他说你有罪,你却说自己无心为之,就好似一记重拳捶在棉花上,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刚将那案纸装好重新滴了蜡封印起来,外头边传来声响。 “诸葛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大人,帮我看看这篇咏赋,可是合适,后天便要呈与皇上,可别再犯了什么忌讳。” “对,对,大人,还有我这篇有关水患一事的折子,你一并帮我看了吧,皇上龙颜不悦,无人可揣度圣心,只有大人你,伴驾数十载,皇上什么喜好,您自然最是清楚。” “各位大人,不急不急。皇上最近心情十分爽快,不如你们选个好时机,亲自去问他,同样身为臣子,哪有什么清楚不清楚,谬赞了。”诸葛青云一记太极将他们所求之事都推了出去,看来他老人家也不是十分快活。 这事搁在平时,他半推半就也就应允了。 可偏偏还有不识时务的,多嘴又问了几句,“大人,梅妃的小公主,可是有了安排。” 诸葛青云半天没回他,旁边的人小声劝了一句,拉着那人估计是离开了。 屋里顿时清静下来,只听那诸葛青云怒气轻斥,“一群畏首畏尾,只知自我的谄媚之臣。” “大人,我先去起草梅妃的诏书了。”是汪如意的声音,我从书房走了出去,正巧对上陈棉一张俊秀的笑脸,正躲在诸葛青云身后偷偷做着鬼脸。 “大人安。”我轻声说了句,抬眼看他一脸不悦的神情,又觉得自己不该出来,心想着是退还是在这干等着吩咐,诸葛青云转身对我说道。 “都抄完了?” “回大人,抄完了。”我如是回复,陈棉已经退了下去,跟汪如意一起,似乎来了新的差事,临近午饭时间,他们都没走,我也不能先走。 奈何肚子里空空是也,偶尔还咕噜咕噜几声响动,在这寂静的议事厅显得格外刺耳。 “大人,听说今天的御膳房来了位南方的小厨,各类面点十分精致,要不然咱们去瞧瞧,晚了没准被抢光了,后宫的各位娘娘,那耳朵可是比咱们还尖。” 陈棉放了笔过来,诸葛青云正好在我一旁的桌前写字,我回望过去,一个大大的静字,我瞧着他写了大半天,却没曾想只是一个字。 遒劲有力,洒脱恢弘。 “公主那事咱们也帮不上,何况皇家的事,大人何苦庸人自扰。”陈棉替他收了笔墨纸砚,又过去站在他身后,极其自然的捏着诸葛青云的肩膀,只看那人慢慢松懈下来,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你小子倒敢说,旁人都看我脸色不郁便不敢跟我靠近,你就不怕我罚你。” “大人要罚便罚,我只能听着,哪敢放肆,只是大人的身体,自己还是要多保重,多事之秋,自保为上。” “哎,可怜了荣安公主,小小年纪,便要远离故土,嫁给梁国那个老东西。”诸葛青云又来了,说话不加节制,前些日子他还说夫子要来京城了,过了这么久,再没听到后话。 “梅妃也不怕晚上做噩梦,要论年纪,她那小女儿堪堪正好,什么早有婚约,有没有皇上不知道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火急火燎替她自己的女儿寻了门好亲事,要是荣安公主的亲娘还活着,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可惜了。” 他们在说荣安公主的婚事,这几日满朝上下都在忙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多曲折。 梅妃的小女儿说是提前跟尚书郎的儿子私定终身,不宜远嫁,婚使未来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婚使一来,便已经有了婚约,难免不让人说三道四。 皇上也是偏爱梅妃,她才敢有恃无恐。 后宫妃嫔充实,只是不知为何,皇上有许多的公主,却从未有人生过一位皇子,太后着急,那皇上却是丝毫不在意。 有时候被催的急了,只对他那老母亲放肆道,大不了将来儿臣的天下,交给哪位有主见的公主,本朝开明,又不是非要皇子才能继位。 听说,那位太后被他气得整日吃斋念佛,也不愿再去掺和此中杂事。 这皇朝大统,终究是她老人家的心头大患,虽说不再干预他生男生女,可是每年都会替皇帝去选一次秀,美其名曰充实后宫,皇上也不反对,反正选了就是选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对美人并不是太上心了。 自己的母妃愿意忙碌这些闲事,对她而言,是让她有个事情可以分分心,少去很多烦恼。对皇上自身而言,无关痛痒,收进来的女子,大都由梅妃去安排了,有的充当了宫女,门楣好点的,就放在那里摆着好看。 梅妃是当年自己还未登基时候的侍寝女婢,也算乖巧懂事,这么多年勤勤恳恳,虽说对待荣安公主的事上偏袒了些,可对皇上而言,这并不打紧,反正那个女儿,自己也是不认识的。 ☆、第五十三章 御膳房新来的厨子手艺果真了得, 只是我吃的不尽兴,那面食十分精巧,但是一个盘子里只摆一两个, 赏心悦目,中看不中用啊,半天肚子还是空空如也,诸葛青云喜欢附庸风雅,别看身材肥硕, 吃起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8 东西来却是挑三拣四, 跟陈棉一唱一和,我看汪如意那两只眼睛的刀片,快要将二人撕碎了。 我借口如厕,实际上是去了后厨找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真的不能跟诸葛青云一块吃饭,太作了。 过了饭点, 后厨的人大都去吃饭了,我开了笼屉盖子, 里面有剩下的包子,隐隐冒着热气, 旁边有棵大葱, 我顺了俩包子, 矮身蹲在灶前,就着那大葱吃起来。 平时不觉得,今天这大葱居然十分香甜可口, 并无太多辛辣之味。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女子甜糯的声音传来,我扭头望过去,正是那仁平郡主。 一袭藕色薄衫,衬的那脖颈愈发雪白娇嫩,手里拿了一把团扇,上面画了两只雪白的绒球,微微露出的腕子莹润可人。 仁平郡主为人向来无拘无束,任性可爱,这会儿出现在后厨,谁知道她到底做什么,我咽下嘴里的包子,指指外堂,“陈棉在那。” 仁平郡主噗嗤一笑,那团扇遮住她秀气的半张脸,好一个精致的人儿,“我又没问他,你慌什么。” 起身,只觉得那包子还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我划拉了两下嗓子眼,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郡主想来不会对后厨的东西感兴趣,诸葛大人领了翰林院的几个人,兴师动众的来找吃的,君主得知我们在此,也是情理之中,可翰林院的几个人中,郡主能聊得来的,姿态能匹配上郡主的,也就只有陈棉陈公子了,我们这种小喽啰,恐怕入不了郡主的眼。” “花言巧语,不过,我还真喜欢听你这样讲。”仁平郡主移开团扇,轻轻走了两步,裙摆如那盛开的莲花,微微颤动,很是鲜活。 因着不喜跟我多言,仁平郡主客套了几句便朝着方才我来的方向过去了,将来你俩成事,还得请我喝杯喜酒,这样想着,我已一边走,一边消着食,回到了翰林院。 自打知道谭怀礼亲自对我宋家上纲上线之后,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留意起谭怀礼日常的一些琐碎事宜,闲暇时间更是埋头苦寻他所有可能犯的错,只盼有朝一日我能将他一同告上朝堂,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问问到底我们宋家哪里招他惹他了。 其实我最大的希冀,就是能找出谭怀礼一个天大的罪名,然后拿着此罪名前去谭相府邀功,以此换取宋家的平反。 如果这样都不行,跟他誓死力争是最下下策了,那也没法子,我不能看着宋婉秋后处斩。 换而言之,谭怀礼会惧怕别人搜罗出来的天大罪名吗,不见得,这条路,似乎愈来愈艰难,我捏着拿毛笔,想的是这番场景。 万一棋差一招,救不了宋家,救不了宋婉,再把苏绣和宋之书牵扯回来,我这个冒名顶替的罪名,一旦落实,恐怕不是砍头这么简单,我吁了口气,已经浑身是汗。 大梁迎亲使团走的时候,皇上给荣安公主的嫁妆相对来说比较丰厚了,马车足足二十三辆,金银粮食,布匹绸缎,贵重的都跟在公主车马后面,荣安公主生的小巧,估计相貌随了她的母亲。 皇上站在她的对面,唯一一次,跟她这样近的距离,荣安公主红衣飘飘,目光沉稳的看着那个所谓的父亲,双手合十,行叩拜,“女儿今日远嫁他乡,还望父皇保重龙体,惟愿我朝岁岁平安,日益久远,愿太平盛世,永伴君侧。父皇,儿臣告退。” 皇上嘴角抿起,似乎有所感慨,这个女儿,他从未细细打量过,就连她的母亲,也早已不记得模样,此时一番客套的儿女情长,到让他有些无端伤感,到底是自己的骨肉。 “荣安,路途遥远,自己珍重,到了大梁,凡事有大局为重,切不可妄自菲薄,你的背后,是我大魏,明白否?” 那是自然,大魏乃当今天下霸主,西有大梁虚与委蛇,南有大燕虎踞龙盘,虽然不成气候,这两国却是一直伺机而动,只等大魏本朝内乱。 这三国鼎立的局面,几十年来,倒也各自安好,偶有的意外摩擦,也只是发生在边疆各地,每每被平乱之后,大梁和大燕无不喊冤,只道是游牧散乱,不受节制,与他们朝廷无关。 事情往往不得而终,不得而解,大魏不愿去追究,因为成本太高,那些小国,地处偏僻,只是派军过去,便已经是兴师动众了。 荣安公主嫁到那等蛮夷之地,往后的安生日子,怕是没了,从前在宫里,虽然梅妃不是亲母妃,到底大魏兵强马壮,珍宝应有尽有,吃穿用度,从不缺了她,唯独少了疼爱她的母妃。 荣安公主被风吹的有些发冷,她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大魏的宫门,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弯腰踏上那太监的后背,进了那豪华的轿撵,我看着那轿帘,直觉觉得公主会掀开轿帘看看我们。 等了许久,直到那马车都走的没了影子,地上的尘土扬了又落,荣安公主,却再也没有看我们一眼。 如此,也好,无挂也无念,希望大梁的国君,能够善待与她,至少,看在她母家的份上。 翰林院处事得当,公主联姻一事又没有任何纰漏,皇上允了三天假期,又加上马上就是中元节,皇上想了想,大手一挥,罢了,翰林院连休十天吧,只要有个轮值的就好。 此举一出,礼部的人也不乐意了,明明公主联姻一事,他们最是忙活,可是皇上只是金口捎带着提了提,也没了下文,当真让人心里不平。 对于这个假期,我是不想要的,毕竟,身在翰林院,能了解的东西也多些,自从中了榜眼之后,我没敢往长陵城写过一封信,我怕就算寄给了家中的老管家,将来顺藤摸瓜,再把宋之书和苏绣提溜出来,那就真的不妙了。 所以诸葛青云提及轮值的时候,我很踊跃的报名了,他很古怪的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小子,心里安得什么鬼主意。 可还是应允了,其他的人,见我报名,都上来感谢我的挺身仗义,许多都是有家室的,平常时候不能伴妻儿左右,已是遗憾。 我这种无牵无挂的主,其实本就是轮值的上佳人选。 平时翰林院人来人往,多是有重要事宜的,门庭若市。 现在一放假,瞬间冷清了不少,偶有的小太监过来送旨意,或者传我过去起草不太重要的一些文书,都是很快便结束,然后又是我孤身一人,不明所以的都以为我上进心强烈,无不竖指称赞,说我有朝气,有抱负。 小太监整理了一些诏书史籍,在一个雨雾绵绵的早晨送到了翰林院,说是皇上让抄写的,老样子,两份,翰林院留一份备案。 本来我是挺有怨言的,可是当我翻开史籍查抄的时候,却发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些诏书史籍,记载了不少弹劾谭怀礼的密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69 报,朝堂之上,可是从未听说过这些奏折,皇上这样处心积虑,隐藏行之,现在又堂而皇之交由我来誊写。 我捏捏太阳穴,额头非常疼痛,感觉炸裂一般,总有种他们在下棋,而我是棋子的错觉,偏生我还必须要做这个棋子,因为我没有任何拒绝和讨价还价的理由。 转眼中元节到来,往年的这个日子,我都是在普贤寺跟随众师太悼念佛经,超度亡魂的,家里也是大摆祭祀,告诉各位祖宗,我们宋家过得如何如何,现下,我放好抄完诏书的笔,起身支开窗子。 圆月在上,雾气弥漫,好似仙境一般,那月亮凄凄楚楚,因为那一丝的朦胧而愈加缠绵柔情,外面的树开了花,满园芬芳,约摸着该回家了,我将那些史书全都锁好,最后又轻点了文库,这才关好门窗,准备回去。 不妨树下人影一晃,我惊声叫道,“是谁!” 那人好似消失了一般,一声猫叫将我生生拉回现实,方才那影子,绝对不是这只黑漆漆的野猫。 我正要抬脚跨出院门,后面一人猛地一拍,肩膀生疼,那人还不自觉,笑嘻嘻道,“中元节,我带你去放花灯。” “不用,谢了,前些日子灯会我已经放过了。”这是真的,可惜那会运气不好,刚许完愿,便被人挤下了护城河,差点就一命呜呼。 “那是灯会,中元节啊,傻缺,中元节,我朝多么盛大的节日,咱们去看看,也除除晦气,看你这倒霉样子,难不成抄了一天诏书,回家就直接睡觉啊,你当真过得糊涂。”陈棉拽着我的袖子,一路急匆匆往外走。 “听说京城的中元节很是热闹,不光普通老百姓,达官显贵都去那护城河放花灯,祈愿,很灵的,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提到这护城河,我还真有点犯怵,可是他说的又十分吸引人,我这一身晦气,是该去去了。 ☆、第五十四章 整条长安街, 可以说热闹非凡,不说处处悬挂的花灯,样式各异, 街的两侧,全都摆满了花样复杂的花灯,还有各种叫喊买卖的小贩,团扇纸扇,一应俱全。 各色京城小吃, 随着或蒸或煮或煎或炸, 飘出阵阵香气,直把肚子里的馋虫喊了起来,吃了两块晶莹剔透的糯米糍粑团子,我觉得腹内突然饱满起来,这东西看着小,吃起来很容易饱腹。 远处有卖丝绸卖丝帕的, 邻着便是一处卖画的摊位,一旁架上挂了各色的鬼面具, 银色这个如白面书生,笑里藏刀, 黑色这个虎视眈眈, 凶气十足, 红色这个一脸正义,我拿着那串消食作用的糖葫芦,正要往嘴里塞去。 陈棉猛地探过头来, 一口啄掉了那红彤彤挂着脆糖的山楂球,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嘴里还反复咀嚼一番,“好吃。” 废话,当然好吃,抢来的东西,就算难吃也要强说好吃,这个道理我也是懂得。 我正要吃第二个,前方一阵涌动,我随着那人推搡,险些倒在地上,还好陈棉眼疾手快,挂住了我的臂弯,“你可真沉了不少。” 陈棉揉揉搂住我的半边膀子,通红的灯笼下,那张俊脸愈发生动诱人,正想掰开他的手,抬眼间,一对璧人远远站立,女子窈窕,那男子正拿了一只金钗,对着女子满头乌发轻轻插进。 月圆,人满。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那两人皆是抬头望来,就像做坏事被人窥破,我慌里慌张从架子上拿了一副面具,罩在脸上。 陈棉没有松开手,只是我感觉到他微微颤了一颤,似乎叹了口气,又有些愤愤的样子。 “你还真是没出息。”他拢了拢我的碎发,心虚,我也没回他。 苏贤汝定定的站在那里,簪完头发的手还举在半空,那袍子在月色下盈盈荡荡,女子便是他的未婚妻,孟瑶,谭怀礼的干女儿。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青州城戏班子的名角,居然会是谭相的干女儿。 带着那面具,人便自在了许多,陈棉拿了两盏鸭子灯,一盏给我,一盏自己留了,半是搂抱的带我来到河边。 似乎在我颈边吹了口气,让人毛骨悚然。 我哆嗦了一下,陈棉面对面看着我,那嘴角有些冷冽,他伸出手来,慢慢朝我的脸靠近,临近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只是呆呆的举着,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有所行动的时候,面具骤然被揭开,垂眸,似乎泪还没干,晶晶莹莹的挂在睫毛上。 陈棉冷笑,一把将那面具扔在地上,站起来踩了几脚,狠狠说道,“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傻缺,他哪里比得过本少爷,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的,别忘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你巴巴的肖想人家,不觉得羞耻吗?” “我又没让你待见我,是你非要拽我来的,再说,你怎么就觉得自己能比得过他,难道是那群姑娘给你的自信,他有没有未婚妻我不管,反正我是男人,你见过男的喜欢男的吗?” 我胡说八道了几句,将那鸭子灯轻轻放到水中,指尖一推,鸭子灯掉了个头,慢慢往前飘去了。 坏了,光顾着斗嘴,倒忘了祈福了,我赶紧双手合十,对着不知道哪个是我的鸭子灯一通许愿,看在我虔诚的份上,祖上原谅我吧。 起身,陈棉还呆站在那里,两颊绯红,好似有千言万语,“也不尽然,其实我们陈家,也还算开明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磨磨唧唧到底要干嘛,索性往前一推,径直走了出去,护城河边都是放花灯的人,万一那个不长眼,我岂不是很可怜。 “傻瓜,其实之前在普贤寺,我,我就觉得龙阳真人这个称呼挺好的。” 我恶狠狠的回头,他不提倒好,一提便让我想起欺负我的那些岁月,又是如何揽了一个龙阳真人的名头在身。 “你好,那你叫去吧,别扯上我,恶心。” 他似乎受到极大刺激,两眼瞪的滚圆,双手握拳眼看就要对我下手,“你真觉得,恶心?” “当然。”我不示弱,那些年里,被一群小尼姑喊龙阳真人,不恶心难道还欣喜啊。 “好,好,好。”他倒退了两步,我唯恐他摔下河里,连忙拉住他袖子,岂料被他嫌弃的甩开,满脸憎恶,不识好人心。 “如今你也说了,嫌我恶心,那你以后也别来招惹我,咱们各走各的,老死不相往来。”我什么时候说他恶心了,断章取义,我是说那个称呼恶心,可是看他那样子,我也没了解释的兴趣,我觉得这个结果挺好的。 只是,我从来就没去招惹他,莫名其妙,我翻了个白眼,捡起那踩烂的面具,竟然是个银白色的笑面虎,那夜,也是这样的面具,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 我吹了吹上面的土泥,用袖子擦干净,揣在胸前头也不回的离开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0 了。 身后那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别后悔,少爷我才不干那恶心的事,傻子,天下头号大傻子。” 我才不会后悔,这夜的中元节,就这样不痛不痒的过去了。翰林院的轮值也到了尽头,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有的在议事厅讨论这几日的闲玩光景,有的则在书房奋笔疾书,各类事务堆到一起,够他们忙活一阵了。 这日边关传来急报,送到翰林院的时候,朝堂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我跟汪如意还没上过朝,只是在翰林院默默观战,看急奏是南边大燕借机挑衅,前天夜里偷袭了边关大营,抢了粮草和村里的女人,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穿着,没人穿大燕的军服,这种祸事,如果坐以待毙,必然给大燕可乘之机,以此为口,多次尝试,屡试不爽。 如果要发兵,必然要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发兵要有个合适的由头,总不能因为他们的百姓犯了错,就公然跟大燕开战。 此事的关键,就是要为攻打大燕,寻一个合适的契机,出师无名,兵之大忌。诸葛青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也是为此事伤神。 晚上回到柳巷宅子的时候,屋里竟然点了灯,灯影重重,一个干瘪的身影如此眼熟,我心里一跳,是夫子。 我打开院门,又从墙角拿了根棍子,一手推开房门,一手紧握拿棍子,一抬头,满屋的酒气,夫子正一脸醉意的望着我,哈哈笑了起来。 “老夫怎么就扶持不了一个状元呢,你说说你,本应该是状元的才德,怎么就考了个榜眼,丢人啊,丢人。若不是如此,我何苦千里迢迢来这破地方,输了,就是输了啊。” 其实我是不认同他的话的,如果没有夫子,我连上榜都不可能,短短几十天,他就能把我扶上榜眼之位,可见其厉害,这厉害,不单单是说他的博学多才。 而应该是,他的手段和人脉。 考卷上的题,他自然心里清楚,我为什么能够一举高中,跟我的才能关系甚少,甚至可以说,没有那份考卷,这前三甲便没有我。 也许,诸葛卧龙和诸葛青云,这一唱一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还是得他亲口说出来。 “夫子,你这是有心事那。”我将桌子上的空坛子放到地上,又换了一杯茶水给他。 “我,我能有什么心事,李启,你让老夫好生失望那。”说完,一个翻身,人已重重的摔到在床榻之上,随之而来的,就是那沉沉的呼噜声。 避而不谈,夫子,你真是高人。 他霸占了我的床铺,我只能靠着那桌子半趴在桌上准备睡觉,刚朦朦胧胧好容易有些睡意的时候,门咔嚓一声被狠狠踢开,来的人十分着急,能听到他大口喘气的声音,身上沾染了夜色的凉气,熏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你没事吧。”他看着我好端端趴在那里,说话竟有些结巴,他回头看那床上,好似什么东西落了地,面上也淡了下去,两只手纠结在胸前,不知是想要退出去关上门,还是站在这里再说些什么。 “陈棉,我这门大约是被你踢坏了,明个帮我买扇新的安上。”这一夜算是没有安宁了,门没了,外面的蚊虫少不了进来啃我,我皱着眉头,那人一脸茫然,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还有,不是你说的吗,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这话还在耳边,你怎么又风风火火的来了。”我支着脑袋,看好戏的盯着他有些不自然的脸,他有些愠怒,似乎知道被我耍了,一跺脚,恨恨说道。 “傻子,你行,明个我就让人给你来安门,只是,安好之后我还来踹,踹坏再来安,就不让你安生,哼,谁让你气我,惹我恼怒。”真是不讲道理,他近乎掐腰的指控我,面上泛起一层薄汗,湿哒哒的看上去极尽妩媚。 这个词原本是不该形容他的,他好看归好看,但是不乏阳刚之气,只是在此情此景此灯之下,他就是一个妩媚的虫子。 ☆、第五十五章 真是无理取闹, 我起身找了个纱帐,给夫子裹在身上,心想也算仁至义尽了, 不能明早一起床,我那干巴巴的夫子肿成一条毛毛虫吧。 “哼,咱俩走着瞧。”陈棉像个小媳妇一样,一跺脚,一扭头, 气鼓鼓的摔门而去。 我这门是得罪了谁, 要受这样的罪。 一夜睡得极其不舒服,几乎半醒半迷糊的状态,所以清晨很早我便起身去忙活做饭了。 家中的粮食不多,因我平时一个人,生火做饭之于我来说又极其麻烦费事,能出去吃绝不在家, 能去宫里蹭吃蹭喝我绝不自己花钱买饭,俸禄少得可怜, 还得留着周转,我这一年的日子, 过得实在紧吧。 光生火这一件事, 就花了我大半天的时间, 呛得不行,那烟总是绕着空气来寻我的鼻子,稍微喘息一下, 便觉得整个鼻腔,腹内全是这火辣辣的味道,刺激极了。 锅里放了些小米,约摸着加了些水进去,盖上盖子我便转身回了屋里,那两只乌鸡大约也被呛到了,梗着脖子在那嘎嘎叫着,原本只是咯咯哒,现在都会嘎嘎嘎了,倒有些像鸭子,我不得不出去给那生火的灶口挡了挡,风往北吹着,那乌鸡这才消停了些。 我还指望这两只乌鸡下蛋呢,可不能熏死他们。 正想着,身后一声干咳,我回头,夫子已经起身了,原本就瘦弱的他,因为一晚的宿醉,现在眼窝更是深陷,眼睛里布满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只是他身上还裹着我给他披上的纱帐,虽然面上冷酷,这样一看还是挺不伦不类,惹人发笑的。 我低头偷偷笑了一声,真的是偷偷地,已经很克制了,那夫子却是不依不饶,摆足了架势要批评我一番,待他手指刚刚翘起,还未来得及长篇大论,我便一溜烟滚到了外头,谄笑道。 “冒了冒了,米粥冒了。”说着一手揭开那锅盖,心太急,那盖子十分烫手,我那俩指头顿时被烤熟了一般,也不管那盖子扔去了哪里,连忙浸到一旁的水缸里,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李启,让我说你什么好。”夫子面上一派纠结,心中不是有事情隐瞒,那便是替我担心。 “夫子,你有话直说,从潍州赶来,不单单是为了昨夜的一顿醉酒吧,何况,你这一来,就晓得我的宅子,想来一直默默关心着我。” “少臭美了,我只是关心你有没有中状元,可惜,都是些不争气的家伙。”夫子靠在那石凳上,背后便是几株开的甚好的芍药,美美的花衬着他这张老气横秋的脸,真是委屈了。 “夫子,你跟诸葛大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纵然我傻,也知道你们二人这份考卷,是为我设置的。”我想了想,决定直截了当问出口,毕竟,这枚棋子有太多人在用了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1 ,我总得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既然他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想来也是为了看看我这枚棋子尚可安好,是否可以启用,江湖不良人,待我奈何啊。 他一双眼睛虽然衰老却依然精明,嘴角翘了两翘,那小胡子跟着跳动了几下,风不适时宜的吹过来,正巧将那浓烟拂到他跟前。 咳咳咳,夫子剧烈的咳嗽了好一会,一脸幽怨的瞪着我,好似我是故意的一般。 “随我进屋。”他负手而立,见我半天不动,回头嘱咐了一句。 床上搁了一张案几,矮小精悍,夫子在一旁坐下,我俯身坐到他对面,等他开口。 “先烧壶茶过来。”您可真有闲情逸致,我又下了床,从窗户边取来那壶早上刚烧开的热水,放上毛尖,浇了几泡热水进去,那茶叶翻着滚旋转生长,一股清香瞬间弥漫了不大的房间。 “您老人家将就着喝吧,我这鄙陋,没有那风雅可挑选的茶叶。”想起那日在曹知府府中,两位诸葛大人一唱一和的情形,我还真有些望而生畏。 “李启,你本名宋缺,长陵城人士。”夫子似乎在讲述别人的事迹,而不是我这个冒名顶替的假李启,神情上看不出喜怒,我也不敢承认,只是在那听着。 “别紧张,我还看不上那些赏钱,再说,你也不值多少钱,一壶酒就没了。”夫子翻了个白眼,看看外面犹自冒着青烟的灶台,似乎想着什么久远的事情,远到需要他长时间的组织腹内的文字,才能叙说清楚。 “玄仁年间,老夫我是赫赫有名的卧龙大人,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皇的江山,说到底有老夫的一臂之力,就连当今皇上,能坐上帝位,老夫大言不惭,那也是我的功劳。”这是在忆往昔峥嵘岁月,我知道,卧龙大人十分了得,可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他为何要隐姓埋名,退出京城。 “说到这里,你不该面露惊讶,对我俯首赞美吗?”明显的,他对于我的无动于衷十分不满意,甚至有些生气。 我连忙恭维道,“夫子大名鼎鼎,那日知府府里,学生已经暗地里查过,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那......” “狗屁,别说了。”这个两面三刀的老头,不是你让我赞美的吗。 “先皇在位之时,极其宠爱沐贵妃,先皇统共有九位皇子,沐贵妃一人便诞有两位皇子,二皇子和七皇子,这个你应该在翰林院早就知晓了。当时的太后娘娘,不过只在妃位,与那沐贵妃不可相提并论,先皇仁厚,对沐贵妃亦是宠爱万分,尤其是七皇子,小小年纪便得皇上青睐。 这在皇家,有时候是喜事,更多时候,更是祸事一桩。 七皇子聪慧睿智,为人儒雅又不乏君王之气,先皇允他自由出入议事,虽然没有立为太子,但是在当时看来,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向来先皇也是担心七皇子成为众矢之的,虽然喜爱,也只是给他封了王,并未立储。 七皇子焉能不明白先皇的苦心,政事勤勉,待民宽厚,又深得将士们爱戴,风头一时间无人能比。 可惜,在他大婚之时,先皇暴毙,有人从七皇子府中搜出□□,本来热闹非凡的婚礼,顿时出现层层重兵,皆是铠甲束身,兵器光亮,这都是早有准备之举,七皇子知是陷阱,只能奋力反抗,若不还手,当场被杀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反抗尚有一息活命生机,可是,对方持所谓剿乱的名号,光明正大杀他,并放话不留一个活口,这等野心,除了他的亲兄弟,别人是不会这样急迫的。 当天夜里,七皇子府,血流成河,男子悉数被杀,女子少有伤亡,多数被卖为奴,或者充当了军妓。 皇子妃下落不明,这也成为当今圣上和孝慈太后一桩心事。 皇上暴毙的当天,沐贵妃就被赐了毒酒,跟随先皇去了。 外头只知道她思慕先皇,不忍他独自远去,这才自尽的,个中细节,却是无人知晓。 孝慈太后的哥哥是玄仁年间御林军统领,此事有他插手,十分妥当。” 听了这些话,当年的场景仿佛再一次活生生的剖开,在我面前极其细致的重新上演了一遍。 哭喊声,火烧的霹雳啪啦声,刀剑穿人而过的血肉声,求救声,顿时只觉得毛骨悚然,我惊恐的看着夫子,他神色痛苦,不知在当年的事情之中,他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如今能安然坐在这里,给我平静讲述。 “后来,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这三名素来与七皇子交好的皇子,悉数消失,凭空消失,没有人敢问,大家对此事非常忌惮,暗地里猜测他们必然已遭不测,新皇登基,所幸,也是个勤勉的皇上。 这是老夫唯一安心的,皇上整日忙于政事,当年剿乱一事,其实皇上并未参与。” 我震惊,怎么可能。 这样的大事,环环相扣,他的母妃知晓,舅舅知晓,为何他却不知,当初可是他在七皇子府吃喜酒的,难道,七皇子身上的致命伤,没有他的功劳。 “那日,老夫也在七皇子府内,老夫跟随在当今皇上身侧,自然对一切了如指掌。 七皇子身上致死的那一剑,是我握着皇上的手刺下去的,他必须得死,否则,那场战争不会这样早便偃旗息鼓,多少年了,我忘不了七皇子死去的眼睛。 他不能置信的看着我,从前他都亲切的喊我夫子,感谢我教会他许多东西,只是,不光他没想到,连我也没料到,他竟然死于我们二人剑下。 皇上被簇拥着欢呼的时候,七皇子并未死透,我站在他面前,他那双手已经无力,却紧紧握住我的脚踝,瞳孔慢慢放大,嘴角的血污让他看上去十分可怜,我蹲下去,听到了平生以来最让我难以决断的一句话。” 想来是跟那皇子妃有关,既然一开始夫子便提到了他,肯定七皇子是想要夫子帮她活命。 夫子定了定神,似乎不忍说下去。 “夫子,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你们这一手段,着实阴狠。”我尽量放平声调,心里早已颤抖不已,这样残忍的事情,夫子还能再诉说一次,当真辣手无情了。 “吾有小儿,夫子救之。说完,七皇子就毙了,那双手却一直抓着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本是文人,只想建功立业,没想到会让自己手上沾上这样脏污的血迹。 七皇子大婚,从未有过子嗣,他这样说,那肯定是皇子妃已有身孕。宋缺,你可知道,七皇子府是有条密道的,这条密道,身为七皇子恩师的我,还曾走过一遭。” 愕然震惊,难道,皇子妃不是消失,而是被夫子斩杀于密道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陈年往事,说来十分伤怀啊,似乎很久没提到感情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2 线了,两章之后,咱们见 ☆、第五十六章 “我将密道口踩在了脚下, 等时间过得差不多了,才告诉了当今皇上,他亦没有告诉他人, 只是叹气,皇上心思缜密,又是仁义之人,他登基,于国于民都是好的。” “那为何七皇子不可?” 夫子冷冷看我一眼, “皇上的舅舅, 可是御林军统领,只此一项,就是那沐贵妃比不了的,若七皇子登基,将来少不了一番内战,若到那时, 恐怕于我大魏不宜。” 这就是他们草菅人命的借口。 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朝廷忠臣, 自诩有改变朝局的能力,所以愿意以他人性命为赌注, 以为朝廷大局为重为借口, 牺牲那个他们看起来并不适合称帝的人, 将那个原本不被倚重的皇子推上帝位,以此作为荣耀。 他们所谓的合适与大局,无非是以自己的权衡为支撑, 若没了这个权衡点,他们所谋之事,说白了,就是谋反。 见我没有回应,夫子脸上有些难看,之前看他的野史,总觉得夫子不应该是那样俗气的人,起码跟他的弟弟相比,他还有些人情味,现在看来全是我胡思乱想,一厢情愿罢了。 “夫子,你敢说你没有后悔,你敢说当年所作所为当真心中无愧,若是无愧,为何你至今仍然念念不忘,若是不悔,为何你提到沐贵妃,眼里仍然会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夫子,你骗了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你对沐贵妃,根本就是存了妄想,你之所以放过皇子妃,完全是念在沐贵妃的面上,夫子,你这一生,都是白过了。”自诩聪明一世的夫子,自然不愿面对这样直白的剖析。 他摇头,使劲摇头,一手指着我,“宋缺,你不懂,老夫当年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是大局为重,当今皇上乃是真龙天子之命,他背后的势力,足够支撑他执掌这大魏江山。” “夫子,你老糊涂了。”我冷哼出声,转身推开那窗户,外头的乌鸡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饿的跳到了围墙上,看我探出头来,以为我要去喂它们,欢快的扑动着翅膀,十分活跃。 当初在曹知府府中的的一番话,到让我突然皱起眉头,看夫子的神情,我决定试上一试。 “夫子,皇上至今无子,难道你跟诸葛大人,就一点都不内疚吗?” 闻言夫子脸色骤然大变,再不是跟我讲述当年事情时候的平静无澜,他骇然的看着我,声音竟然黯涩起来,“你怎会知道。” 我按住心中的激动,半点没有表露面上,方才只是试探,原来皇上无子竟然真的跟这二人有关,手心痒痒,若不是暗自嘘了三口闷气,我怕是已经兴奋的蹦了起来。 “夫子,你为什么会选我,选了我有吞吞吐吐,难道你不憋得慌吗,既然决定告诉我,为什么不索性全盘托出,也好看看我这枚棋子,当的称不称职。” 夫子眼角微皱,那双眼睛瞄着窗外的芍药,似乎在考虑应不应该告诉我那些年的秘史,我不指望他言无不尽,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那部分,我有预感,这些事情,跟那谭相,必然有脱不了的干系。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一直是我的心头憾事,也正是因为此事,我才隐退江湖,不问京城琐事。”他开了头,这开头我就不认可,于他来说,京城从来未被放下,哪怕在异乡,他都是无比警惕。 “皇上和七皇子关系甚好,这个在史料上已经查证不到,他们二人的皇子妃,是亲姐妹,两人出身名门,家族势力十分庞大,而且两姐妹同样美若仙子,知书达礼,偏偏二人都看上皇家贵子,姐姐嫁给了七皇子为妃,妹妹与皇上情投意合,这样一来,两位当时都是皇子的兄弟二人关系更加融洽。 直到婚宴上的那场灭门之灾,没人阻拦的了孝慈太后,就连皇上也不能,她被沐贵妃压制多年,早就存了诛杀她的心思,身为人子,当今皇上虽然早已劝阻多次,仍然没想到孝慈太后会在婚宴上行此一举。 皇子妃跑的时候,是带了他的妹妹一起跑的。 那天之后,皇上登基,后宫充实,却无一人生子。 孝慈太后知道他心中有恨,却不知他为何如此决然,老夫猜,应该皇上不愿后代子嗣犯下跟他们同样的过错,手足相残。 又或者,皇上对七皇子妃的妹妹,确实情深一片,虽然她走了,可心中芥蒂不会消除,皇上爱怜,却无颜面面对她,更不敢去接回。” 他说的事情,我总觉得蹊跷。 “这跟你为什么选我,有何干系?”我皱眉,心中烦躁不堪。 “时机尚未成熟,老夫是只字片语都不会说了,你就别问了。”夫子摇摇头,神情十分肯定,他能跟我交代的,也就这些过去的骇人之事了。 关于我的秘事,他没打算悉数告知,我就是我,宋之书和苏绣的儿子,不,女儿,苏绣和宋之书出身我都清楚,我的来历不可能有错,那么将我弄到这朝堂之上,到底为了何事。 还有,宋婉所犯之事,是谭怀礼一人所为,还是他们这群朝廷重臣共同商讨的结果,怎么就会选中我们宋家,怎么就让我们背这口黑锅。 “夫子,最后一句,旁的我也不多说了,沐贵妃,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似乎没料到我有此一问,夫子面上凝重,“在我还是籍籍无名小辈之时,我曾爱慕于她。” 仅此而已,他却不能保全她的孩子,这算什么爱慕,我闭眼,只觉得有个女人的脸苦楚的看着我,世上的男子,薄幸多之。 夫子走的时候,嘱咐我留心谭怀礼,我没领他的好意,权谋之人,所思所想根本猜不透彻,与他们共谋,将来有一天我怕万劫不复。 何况,他若真的关心我,何苦只提让我留心谭怀礼,而不直接给我谭怀礼作乱的证据,这样拐弯抹角,还想让人承他的情,之前对他的感激,现下全都抛的不见了。 陈棉果然说话算话,傍晚时分,几个壮丁抬着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立在我院子口,光看那样子,已经十分让人咂舌,我这院子,如何配得上这样一副门板子,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门后闪出一张脸,正是还生着闷气的陈棉,他双手抱胸,似乎等我去跟他认错。 我扣手敲了敲那门板,清脆响声悠远,毫无沉闷晦涩之感,雕花精细,卷边都刻画的十分生动,这家伙,买个东西都能惊动半个京城。 我不喜欢招人眼光,对这门更是厌恶至极,“陈棉,你诚心膈应我的吧,这门安在你那宅子那是门当户对,安我这里算什么,狗嘴里的象牙啊,狗嘴里插大葱啊,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赶紧弄走,门也不用你买了,我找人修修就行。” “你怎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3 么想起一出是一出,明明是你跟我说要我赔你门,你自己不说清楚,我买来了你还嫌这嫌那,傻缺,这么多年你这性子就不知道改改吗。”他指挥那些人把门搁下,又对着门框比划着,似乎一定要把它安上才算罢休。 “我跟你说,我还就喜欢这门,以后我来你家,来一次踹一次,就不信这么容易被踹坏,少爷我就这脾气,你也别跟我较真。”他这样耍赖的话,真让我听的怄气,有时候你遇到了就是没办法,说的很清楚,这人还偏要纠缠撒泼,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爹来京城了,听说你也在,明天要我带上你一起去我家新开的分店吃饭,顺便聊聊。” “多谢陈员外美意,只是我身份特殊,也没什么好聊的。”睹物思人,何况陈员外跟我家只有一墙之隔,如今宋家被贴了封条,陈家还是如日中天,相比之下,岂不是太可怜了。 “你不去,我便跟我爹叫上厨子来你这,自己看着办。”搁下这句话,陈棉把手里的瓜子扔给了那俩乌鸡,晃悠着出了门去。 那几个人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已经给我安好,走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只是打量我的院子的时候颇为惊讶,这样的小门小户,有几个安得起这样富贵大门。 承蒙陈大少爷看得起。 陈员外还是一如既往注重排场,第一家分店选在了长安街一家从前开饭馆的铺子还有隔壁挨着做绸缎生意的,两间铺子打通了,楼上楼下,十分宽敞,加上位置又好,简直就是风水宝地。 我去的时候,正好是人多的时候,开业让利,楼上楼下都满了人,掌柜的看见我也是笑眯眯的,只说让我等等,其他人吃完饭便有空地,说着把我请到挨着窗户的一排木凳上,那里坐了不少人,估计都是等着用餐的。 陈员外果然厉害,□□出来的掌柜的都这样会来事,我想着从前宋之书的那几家铺子,大约都黄了,心中不免惋惜感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决定双更,第一章5点,第二章半个小时后放上来,要不然少了男主女主,我怕你们会跑。 谢谢果丁少女 三千的营养液,破费破费 另外,新文现代言情《许你三冬暖》618正式开坑,有存稿,放心追,戳收藏。 古架空《一树杨花共白首》6月底7月初开坑,小可爱们喜欢的可以看一下文案,顺便点一下收藏,么么哒 ☆、第五十七章 “你怎么坐这, 起来起来,我上边留了包房。”陈棉也不避讳一旁人,伸手便过来拉我, 我就这样一路被拽着上了二楼,进了没看清楚叫什么的房间。 陈员外笑眯眯的坐在主座,见了我客气道,“京城可还住的习惯?” 我笑笑,“劳您费心, 住得惯。” 他没叫我的名字, 我自然也不能喊他什么,只是坐下之后浑身不得劲,只觉得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 陈员外一直都是福相,从我记事起,他就是圆圆的脸,圆圆的身材, 笑眯眯的表情,因为有些胖, 所以脸上皱纹极少,看上去十分干净油腻。 这本是两个不应该在一起形容的词, 可是他的脸确实是干净且泛着油腻, 干净是说他从未有过青胡须渣, 油腻是因为但凡有点光,便会污污的很是不舒服。 “你姐姐一切还好,宋大善人打点了官府, 费了不少银子,现在也够用,我去看过,虽然牢里条件不好,我跟那牢头说过多费心,想必也不会为难她,你爹娘也无事,至少到处还有张贴告示,重金搜捕的,这样看他们二人藏身之地还算安全。” 陈员外压低了声音,说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他真是好人。 我道了谢,也不知道怎么再开口说话,一时间相顾无言,陈棉倒了酒水,给他爹满上,又给我换了茶水递过来。 “宋缺,我这次来京城,总共就那么几件事,头两件对我来说算是小事,开分店,京城人口多,手头阔绰,分店位置好,掌柜的聪明,伙计伶俐,将来生意好那是肯定的。” 自然自然,陈员外想办成的生意,天王老子也不敢阻拦,我连忙点头。 “还有就是,陈棉的事情,他考上状元也是情理之中,我的儿子嘛,随我,聪明,虽然他平日里玩闹没个正形,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如今做了这个从六品的修撰,我也没指望他日后出人头地,有这么个经历就成了,你说对吧。” 还真对,他想考状元就来考了,也不管别人有没有意见,陈棉这点很像陈员外,骨子里的自信,过度膨胀。 陈棉坐在我身侧,一身淡紫色锦袍愈发显得高贵脱俗,从长陵城出来后,本就高人一筹的相貌好似又升华了不少,说不出哪里变了,就是更好看了些。 “这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属他的婚事了。”陈员外顿了顿,陈棉还一脸花痴的看着我,仿佛没听到他爹在说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说你呢,陈棉。”我在桌子底下悄悄拿脚碾了一下他的脚背,那人嗔骂一句,“真坏。” 一身鸡皮疙瘩,不知怎么抖落才好。 “陈棉在长陵城的时候,我就想给他定下来,谁知道竟然瞒着我跑了,还是跑来科考,本来定的是潍州李员外的千金,李花花,人家也是名门望族,多少人踏破门槛求取,可李小姐哪个也没看上,非要等陈棉回来,她愿意,她爹不愿意呢,提前给许了别的人家,人家觉得陈棉不靠谱,婚姻大事都能一走了之,以后女儿肯定要吃苦。 这事也就罢了。 我刚到京城,便听到不少关于陈棉和秦家大小姐,就是那个仁平郡主的流言。” 听到这个仁平郡主的名号,陈棉总算清醒过来,一脸愣愣的看着他爹,“我跟她怎么了,爹,你别瞎操心。” 陈员外白楞他一眼,接着说道,“秦姑娘家世显赫,本来咱们攀不上,可是,人家竟然主动让秦将军派人找上了我,就是我刚到京城那几日,说是秦家大管家,替他主人传信,让我三日内登门拜访,谈谈关于秦川和陈棉的婚事。” 竟有此事,看来那仁平郡主果然动了芳心,不惜主动求娶,陈棉这个小花,留来留去还是被更厉害的仁平郡主采到了。 陈棉蹭的一拍桌子起身,一旁的茶水晃了几晃撒了一桌,他好看的的脸面带了一丝冷冽,“爹,你从小到大没管过我,这件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吧。” “正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不管你,这件事情我才要管你,不管你有什么意见,我对仁平郡主这个人是没有任何挑剔的。” 陈员外做足了功课,看陈棉这架势,丝毫不动摇,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刻还是能压得住这家伙。 陈棉有些泄气的一屁股坐回凳子上,“还以为你今天有什么好事要宣布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4 ,原来就是这种糟心的话,早知道我不来了。” “宋缺,你入朝一段时间了,你替我想想,仁平郡主怎么样,是否是值得求娶的。” 这话,我怎么说,我又不是仁平郡主,也不是陈棉,只是想到两人在一起的场景,郎才女貌,琴瑟和谐,未尝不是一幅好画面,于是我点点头,十分认真说道,“甚好,甚好。” 陈员外像哪里透了气一样,仰天长笑,“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难道,难道普贤寺里的龙阳真人一事,陈员外也听说了? 黑线冷汗,我瞥眼看向陈棉,那孙子一脸懊恼的看着我,非常惆怅。 “那个,陈员外,你别瞎想,我是纯爷们,我爱好女,将来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我对陈棉,我跟你家陈棉,没什么事,都是以讹传讹,以讹传讹,你可别当真,今日之事就先这样,你也不用问我意见,我先告辞了,你吃好喝好。” 我提起袍子,连连说了几句后便在二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噔噔噔窜下了楼去,被人当成断袖,这还了得,宋家的声誉啊。 这几日翰林院都十分忙碌,诸葛青云每次都留我们忙到夜里黑天以后,往往肚子饿的咕咕叫,陈棉从他家店里带的点心,多数被哄抢一空,我因为勤于值守,所以基本上只吃剩下的碎渣。 这日我正腰酸背疼的走在路上,四周除了蝉鸣蛙叫,再就是偶尔的野猫发~情之声,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多数人家已经熄了烛火,准备睡觉了。 我揉揉后颈,只觉得脑门子都晕沉沉的,拿手敲击的空档,一记明晃晃的长剑从天而降,瞬间吓走我的睡意,阿弥陀佛老天爷,你这是要干嘛。 我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撞上一旁的柳树,那黑衣人身材跟我差不多,一张脸只露出两只虎视眈眈的眼睛,那是要置我于死地的眼神,我下意识回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作武器的家伙事,却发现除了那棵大柳树,我再无树可依。 他一步步逼近我,我闪到柳树后面,“你三番两次袭击我,所为何事,要死也得给人死个明白吧。” 我斜眼看到脚下有根长木棍,一边跟他周旋一边趁他不注意拿脚往身边够。 那木棍圆且有凹凸,摩擦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惊动了那人,他冷笑,是的,我都能听见他不屑的笑声,似乎对于我这种无能的反抗根本看不进眼里,也罢,既然看不起,那我索性明目张胆拾起那木棍,护在胸前。 他并不回答我的话,突然间长剑出手,直指面门,我往左边迅速移动,木棍被削掉一截,震得手掌虎口处生疼,平日里就该多吃饭,现在吓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似乎并不急于杀死我,反而饶有兴趣的停下来看我做着无济于事的反抗,“你倒是说句话啊,藏头藏尾的,不男不女的,阴阳怪气的,你要是男的,肯定不能行事,你要女的,肯定丑的没人要。” 关键时刻,我胡言乱语,只盼能激他露出破绽,好歹说一两个字也好,总得让我知道他是男是女,藏头鼠辈,若是我连死都不知道命丧谁手,那就真的冤枉了。 他两眼一眯,再次毫不留情出剑,这次我是避无可避,头上轻飘飘被削了一下,接着便是长发凌乱的撒了下去,真是让我死都难看的意思了。 我两手胡乱往后一抹头发,豪气冲天道,“要杀要剐,你赶紧的,我们宋家碰上你们,也是没救了,你要是今天杀不了我,日后我一定要你难受百倍。” 又是冷哼,他真爱冷笑,“你也配?” 女的,还是很好听的女声,这声音有些熟悉,我迅速在脑子里过了几个人,都不是,还有谁,谁跟我有仇。 正当我想的激烈的时候,那人这回不带丝毫情面,长剑指向我的胸口,狠辣而来。 在剑身刺入我胸口半寸的时候,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影子从一旁滚出,将我撞到别处。 我捂着伤口,直觉觉得自己似乎有救了,这俩人应该就是当日唐一白遇到的那两个黑衣蒙面人,怎么找上我了啊。 “我不是唐一白。”为了避免他们认错人,我决定先自报家门,滚出的那名黑衣人回头看我一眼,眼神带了警告,似乎不准我再说下去。 那女的很是诧异,那俩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瞪得滚圆,生气,十分生气。 护在我身前的人冲她摇摇头,那女子当即一怒,不由分说舞弄着剑花朝我再次袭来,另外那名黑衣人从旁起身,只挡不攻,招招避让,他们是一伙的,只是意见有了分歧,这个时候,我再不跑,难道等他们达成一致来杀我吗。 于是我趁他俩交战甚欢的时候,拔腿往后跑去,夜色漆黑,要是我腿脚伶俐,不多久便能摆脱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宋缺跑慢点,小心黑衣人追不上你 陈棉,真对不起了哈 ☆、第五十八章 原道我是天黑瞎了眼, 跑着跑着竟然跑出了很远,又到护城河,这是什么鬼, 我转身回头,俩人还没追来,我再次胡乱跑着,这个时候,我不敢回家, 看着还没关闭的城门, 我一咬牙,拔腿朝着那边狂奔。 出了城是一片密林,地势复杂,我放慢了脚步,有些冷,方才出了一身汗, 冷不丁停下来,风一吹, 浑身寒毛耸立。 人活着,真难啊。 到处都是杂草,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突然脚底一空, 是谁干的,是哪个捕猎的敢在城门附近做陷阱,咣叽一声, 还好,我没被夹住。 只有一寸的距离,我的手就离那夹子一寸的距离,如果我敢动半分,也许手就没了。 我小心的往旁边挪了挪,手却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抓起来迎着惨淡的月光一看,白凄凄,骨头,是骨头,我哆哆嗦嗦放下,不敢惊叫,不敢一把扔了,我怕再碰到别的什么脏东西。 井口高度不大,凭我一个人却难以爬上去,我起来摸了摸墙壁,光滑的都长满青苔,上面还是音乐覆了些杂草,只微微露出些许月光进来,我用那骨头将那夹子放下,这才安心四处查看。 那俩人不知道追过来没有,我不敢叫,不能呼救,可是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脚步声渐渐走近,是两个人,我捂住嘴巴,身子贴近墙壁,一深一浅的声音,两个人个头不一样,是刚才那两个人? 两人在上面说了一会话,那女的似乎十分生气,不多久便跑掉了。 我以为另外那人也会离开,于是还是忍住呼吸,在那憋着。 谁知道,上面突然露出一个脑袋,吓我一跳,黑漆漆的,我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堆晚上的残羹冷炙。 那人惊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5 只伸出手来,白惨惨的月光下,那黑衣人伸出的手白皙修长,这么多年,我要是不认识这只手,岂不是白活了。 瞬间的委屈倾覆而出,我看着他,固执的抬头仰望那人,他的脸全都看不清,只是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手指动了动,似乎在催促我,我伸出手,他以为我要上去,我却一低头一张嘴,血盆大口朝着那手背狠狠咬去,那人始料不及,扑腾一声,压着我跌进了井里。 背后黏糊糊的,骨头,青苔,呕吐物,十分煞风景。 他趴在我上方,我胸口压的难受,他像意识到什么,起身用两只手撑住,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我,我举起手,慢慢靠近他的脸。 他却轻轻侧过脸去,“别动。” 我举着手不动,他侧着脸不看我,一缕长发落到我脸上,头顶的月光,身上的黑衣人,周围静得像只剩下我们两个,那块黑布遮住我想看到的一切,可他熟悉的呼吸,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手掌,是这样轻而易举被隐藏的吗。 我深吸了口气,不管不顾的将手放到他脸上,他终于转过脸来,一双眼睛清清冷冷看着我,耳后的结被我紧张的越解越结实,眼角不由得留下几滴汗来,我把手放在他身上擦了擦,又接着忙活,他这会眼神变了,□□裸的嫌弃,我才不会管。 双手一起,那块黑布被我拿开的时候,我看到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就像小时候那样好看,站在宋之书身旁的他,给苏绣端茶倒水的他,跟着管家学习管账的他,去山上看我的他,我拿着那块黑布,突然间捂在自己的脸上,紧张,害怕,委屈,无数种情绪一拥而上,压得我再也憋闷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黑布染湿,顶上那人轻轻叹息,慢慢从我身上翻身下去,又把我拉了起来,黑布掉落。 眼睛大约是红了,担惊受怕了一阵子,放肆的嚎啕一场,眼睛迷离的有些肿痛,加上翰林院接连几日的加班加点,我扭过头不去看他。 “不是让你离开京城吗,为何还要留下来。”他伸了伸手,停在我的脸畔,想了想又缩了回去。 我只管自己哭,不想回他话。 他终于没忍住,伸手覆在我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两下,“阿缺,你这样固执会害了自己。” 我抬头,一双泪眼凄楚的看着他,他再也杀不了我了,我知道,如果说第一次他对我痛下狠心,却无缘无故被唐一白破坏之后,那第二次的他,纯粹是怕我出事,所以才会出手阻止那一个女的黑衣人。 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生了同情,不忍之心,以后怕是再也杀不了他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的声音多了一分哽咽,浓浓的鼻音让我呼吸困难。 他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更让我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诸葛卧龙来京城了,他跟你碰面了,也跟你讲述了当年的往事,我说的没错吧。”猛地抬眼,那一双亮的能勾人魂魄的眼睛让我有些胆战心惊。 “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谁,七皇子是谁,七贤王是谁,我的母亲,又到底是谁。”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说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是他的仇敌,非要以牙还牙,要我性命。 “原本我也活的很简单,父亲母亲对我很好,你就像我亲弟弟一样,后来,有人告诉我,我是被诛杀的七贤王的遗孤,多么可笑,那人叫我复仇,教我功夫,阿缺,那一刻我很想装聋作哑的,我不舍得放弃眼前安定幸福的日子,他告诉我我的仇敌,我也不相信。 阿缺,他要我跟你势不两立,跟你水火不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心里问了句,却畏惧他的阵势,没敢真正说出口来。 “你的亲生父亲,便是我的杀父仇人,当今皇上,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所以我第一次特别想杀了你。” 他眼睛一转,阴森恐怖,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重新靠到墙上。 “你放心,你自己都知道,我再也杀不了你了。”他悲怆的自我诉说,仿佛在嘲笑一般,“我等了这么多年,隐藏了这么多年,事到如今,功亏一篑,孟瑶说我傻,当我不管不顾跳下护城河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完了,阿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 第一次出手伤了你,我沿路跟着唐一白,你们走明,我走暗,柳素是个好人,可惜,父亲少算了一招,你们终究做不成夫妻。” “为什么我要跟柳素在一起。”我哑声问道,手心里全是汗,我离他远远地,明明狭窄的只剩下我们两人的井里,我却觉得没有任何一刻,我们的距离会这样遥远。 “他配不上你。” 笑话,配不配得上,从来由不得我,宋之书说他何合适,苏绣说他合适,当初的他也说他合适,怎么现在又成了配不上。 “如果你恢复公主的身份,柳素是配不上你的。”他悠悠的把头靠在墙上,身上如同软泥一般,彻底放松下来。 “苏贤汝,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打算报仇了,你不打算杀我了,也不要那皇位了,是吗?老子不稀罕,听到了没,老子我不稀罕,你少恶心我了,苏贤汝,我告诉你,你爱跟谁去跟谁去,我才不稀罕。”我起身,面上仓皇一片,往哪里走,哪里才是出口,哪里都是他,哪里又都没有他。 他叹了口气,一手撑在膝上,一手伸出来,似乎要握住我甩开的那只手。 “我杀不了你,既然杀不了你,我就不配去报仇,父母的仇恨,我放弃不了,阿缺,你该找个好人嫁了,远离这些是非,皇位对于我来说,要或者不要,又有什么关系。 谭相想辅佐我,换句话说,又何尝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作为,我杀不了你,不代表他不会杀你,孟瑶会杀你,以后更多人都会想杀你,你是当年那件事情的遗留者,在你被皇上承认之前,你的生命,都不能得到保障。” “你也是当年的遗孤,为什么你可以全身而退,或者,你根本没打算或者离开京城,你还要找谁报仇,苏贤汝,报仇很重要吗?” 我这句话问的很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重不重要一眼就能分辨,只是,我还想问一问,他愿不愿意放弃这些,跟我隐遁江湖,从此仇恨也好,皇位也好,跟我们再无半点干系。 我问不出口,他说我是他仇人的孩子,我不相信。 宋之书和苏绣不可能骗我,单看宋之书对我非打即骂的举动,除了对亲生儿子能下得了毒手,对一个领养来的,肯定还是要手下留情的。 他转过头来,那眼神看得我瘆人,“咱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阿缺,宋家的事情,我也插手了。” 我很想一笑而过,告诉他说自己不在乎,可我张了几下嘴,突然就理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6 解了他为什么非要报仇。 宋家这件事,到现在为止还没出一条人命,我的反应都成这样,当年七贤王是被杀了全家,血海深仇,他能不再杀我,已经是仁至义尽,这几年他的煎熬,面上还要对我宋家强颜欢笑,那些事情,难道都是假的,都装出来的。 “苏贤汝,若我不是皇上的孩子呢,你可愿意放手,跟我相濡以沫,可愿意放过我们宋家。”我抬眼,四目对视,我能看到几颗明亮的星星只点燃了一小会儿便熄灭了。 他们都以为我是那个流落在外的公主,怎么可能。 连苏贤汝都这样认为,散播出消息的人,恐怕别有用心,不可能单纯的只为害我宋家,他的目的,恐怕是要保全皇上真正的孩子。 ☆、第五十九章 这样的手段, 不惜损害他人生命来成全皇家尊严,我知道那人是谁,却不会告诉眼前这个人了。 他已经不再清醒, 告诉他便意味着要他再次铤而走险,谭相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 散着的头发有些黏黏的贴在脸边,胸口的那道浅浅剑伤现在突然疼痛起来,阴出的血染透了束胸, 晕出外衣, 低微的轻嘶一声,他探过头来,一手拨开我试图挡住他的左手。 “你别动我。”脸烧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剑伤的原因,我晕乎乎的竟然泛起困来,我右手拉住衣服, 强睁着眼睛看他。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迷糊起来, 阿缺,醒醒。”他手修长且硬, 打在我的脸上啪啪作响, 好不知怜香惜玉。 “跟不跟我走......”昏迷之前, 我突然松开自己的手,揪着他的衣领,发狠的问道。 “我走不了。”他低声回应, 把我的散乱头发整理好束到脑后。 是不愿走还是真的走不了,我闭了闭眼,想起翠荷书寓两人情投意合的身影,只觉得心乱得厉害。 “知道我是你的仇人,你还是舍不得杀我,苏贤汝,你还留在京城做什么,为了跟孟瑶成亲,还是继续谋夺当年本应属于你们的皇位。”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厉害,这剑上有毒,“你就真的那么爱她。” 一口黑血从我嗓子里涌上来,闷着的气带着那血水从嘴角边慢慢流下,“你的未婚妻要杀我,你会怎么做,苏贤汝,你早晚会疯的,救不了宋家,杀不了宋家,谭相不会放过你,孟瑶不会原谅你,你们苦心孤诣的大事,绝不可能毁在我这个小人物手上。” 我往下咽了烟,腥甜而又恶心。 瓜田李下不避嫌,陈员外那张脸,陈棉那风流俊秀的模样,还有他产后去世的亲娘,当年的七皇子妃可是周家千金,偏又这样巧,我知道那陈棉的母亲是青楼落难的女子,也姓周。 不是说七皇子和当今皇上看中了同一家的两个闺女吗,皇家遗孤不是我,那除了陈棉,还能有谁。 夫子为什么会来京城,为什么诸葛青云跟他水火不容,却出了一份我跟陈棉都答得上来的考卷,为什么会有我是遗孤的流言传出,还着重声明七皇子当年的孩子是个女孩,我自小女扮男装,岂不是更招人耳目。 我是替身,是他陈棉的替身,是他陈棉的替死鬼,整个宋家都是,不只是我。 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诸葛青云,诸葛卧龙,陈员外,周氏,恐怕连皇上,都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还有谁,还能有谁来推波助澜。 朝廷两大帮派,以诸葛为守的保皇派,以谭怀礼为守的篡权一派,两位诸葛大人,一位在民间辅佐,一位在朝廷左右,连那精明的谭怀礼,都毫不怀疑的认为我就是那当今皇帝的孩子。 还好我是个女的,如果我是男的,现在估计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谭怀礼以为皇上不知道,想提前一步除掉我们宋家,令皇上不快,也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何况,听闻当年的小周,是皇上这十几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权势撑天的谭相,做这些事也懒得亲自动手,竟能早早找出当年七皇子的孩子,我看着那张清冷好看的脸,只觉得为什么老天对他这样不公平。 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让他去受这些苦,遭这些罪。 苏贤汝不肯对我动手,不代表他会放过陈棉。 可是陈棉身边有那么多保护他的人,明的暗的,大的小的,上至皇上,下到陈员外。 如果苏贤汝对他动手,下场会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这两个人谁伤谁死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他实情了,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爱娶谁,就娶谁吧,只要他活着。 他一直低头不说话,两手抱着我,似乎很怕我会这样死去。 “你的心上人下手真狠,剑上抹药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苏贤汝,你跟她好吧,我也看透了,你不爱我,也不跟我走,我也懒得理你了,等我办完宋家的事,我就走了,不在这京城待了,咱们两个,从此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哽咽了,嘴里的血迹慢慢干掉,看来这□□并不厉害,还能让我苟延残喘这么久,絮絮叨叨。 苏贤汝只把我搂的更紧,胸口的伤,加上憋闷喘不过气来,我挣扎了两下,最后放弃了反抗。 他的下巴摩挲着我的额头,蹭得我生疼,他的呼吸慢慢加重,黑夜里显得极为明显,两只手掌托住我的脸,凌乱的头发被扯住有些微疼,我被强迫抬起头与他对视,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生死离别一般,就算在漆黑一片的井里,我都能看到他眼里发出的光芒,他笑笑,又把我搂住。 然后再松开,右手拇指划过我的嘴唇,将那血迹抹掉,一遍又一遍,指尖擦过唇瓣的时候,那感觉让我浑身战栗,他低下头,一张脸离我那么近,就像在谭相府的那一晚,原本让我心生喜悦的一晚,却在知道他是谭相的乘龙快婿之后黯然离去。 现在的他又要做当时那种不负责任的事了吗,我飞快的伸出手去,抵在他嘴上,他侧脸甩开,又来。 “亲完我又想跑,苏贤汝,我就这么让你势在必得,告诉你,我也是有人要的,除了你们中意的柳素,还有陈棉,陈棉不介意我是男的,你知道吗,他曾经说过,要给我买个大院子,好吃好喝供着,就算我是男的又如何,时不时还能风流快活一场,你是谁啊,苏贤汝,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如果不是你放弃杀我,你还想要了宋婉的命,她可是你姐姐,做了你十几年的五姐,你真的就这样狠心了,苏贤汝,你滚开,老子不稀罕你了,再也不稀罕你了。”一口气控诉了这么多,说到最后情绪终于失控,太丢人了。 他停在我上方,轻声说道,“阿缺,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不准胡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7 说。” 我咬牙,哼了一声,“这些话都是真的,哪一句我都不会收回。” “最后一遍,收回去。”他将头压得更低,强烈的侵略感让我心里有点发虚,他脸上并不好看,谁被抛弃都会难受,更何况一直被抛弃的人都是我。 “我宋缺做人有骨气,说不收就......唔”苏贤汝直接压了上来,嘴唇狠狠咬在我的唇上,“有毒.....” “那就毒死我吧。”含糊不清的话,他专心的啃咬,将我唇外的鲜血舔了个差不多,牙齿轻轻含上下唇,就像蚂蚁钻心蚀骨,清风吹落细雨,微微荡漾的柳条轻轻鞭击那躁动的心,我昂起头,忍不住嗯出声来。 一手托住后脑勺,一手掐住我的下巴,他弓起右腿将我放到长满青苔的井底,冰凉刺骨,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却毫不在意,舌尖一路袭来,强硬的撬开沾了鲜血的牙齿,追随着我的舌尖四处游走,津液互交,他的气息浓厚好闻,我微微挺起身子,那剑伤此时也显得微不足道起来,双手情不自禁环上他的脖子,慢慢摸索到他光滑黑亮的后脑勺,伸手一拔,那黑发顿时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有几根纠缠在我们脸畔,书香气息。 他竟然会是七皇子的遗孤,我抚摸着他的后背,那身体结实细密,浑身无一丝赘肉,密密麻麻的汗水让他的衣服紧贴在上,一阵冷风出来,我浑身好似起了鸡皮疙瘩,低头一看,妈呀,这衣服什么时候已经被褪到了胸前,再下一寸,便是春光无限,下面的衣摆也不知何时被推到腰上,胡乱叠在一起,他的右腿压在我的左腿上,慢慢来回折腾,让我心里微微浮动,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嘴唇紧咬却仍旧忍不住溢出声响,他的脑袋正慢慢移向下方,在那啃咬,努力,我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半分动弹不得,在这夜色里,我愿意继续下去。 如果这能让他快乐,关键是,我也十分快乐。 只是环境太差,时机不好,人物不对,除了情绪,我再也想不到其他合适我们两人的描述了。 嗓子干得厉害,声音不自觉的沙哑起来,用手滑过他的后背脊梁,他身子一震,随即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继而起身,双手迅速给我整理好衣服,又绑好自己的发带,穿好自己上衣。 好像刚才的行为,是受了什么药物作用,没错吧,孟瑶下的不是春药,他的自由顺畅也不是脑子进水所致。 我冷冷看着他在那不知所措,“是你强迫我的。”我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知道。”他答道,也没有拒绝。 “还好没发生什么事情,要不然我以后怎么嫁人。”我笑起来,这井里带着回响,笑了几声,我觉得有些瘆人,便自觉停住了。 他看着我,那眼神我十分熟悉,当年我在普贤寺思过崖病倒,醒来的时候他就这样看着我的,只是当时他说要带我下山,可惜还是自己走了。 ☆、第六十章 诸葛卧龙来的时候看了我俩许久, 才将麻绳栓到树上扔下来,我让苏贤汝先上去的,因为老狐狸奸诈, 留着我有用,不会不救我,而苏贤汝不一样,他们必然都知道苏贤汝的身份,要不然不会急着赶来京城。 这个认识让我觉得有必要远离苏贤汝了, 诸葛卧龙这几天一直跟着我, 神出鬼没,我有些弄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这天我柳巷的宅子里来了两位诸葛大人,他们二人来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大吃惊,可是,陈员外是一起的,后面并没跟着陈棉, 看着他那光滑细腻的圆圆脸,我大约知道, 该说的,今天他们都会告诉我了。 陈员外依旧笑眯眯的, 手里握着两个圆圆的核桃, 咕噜咕噜转的我心烦意乱, 诸葛青云和诸葛卧龙对桌而坐,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显得极其不平衡。 低头给他们倒水的空档, 我却发现原来诸葛卧龙的袖口,一直绣着一朵盛开的花,水壶汩汩的冒着水,我盯着那袖口,许是察觉到我有异样,诸葛卧龙将袖子不着痕迹的盖了盖。 那是杜若,不是当朝太后最讨厌的花吗,为了光明正大戴上心爱人的花束,不惜远离京城? 难道太后厌恶杜若是因为沐贵妃喜欢此花? 我皱了皱眉头,把水壶放下,三人非常默契的看着我,客随主便,总得有个先开口的。 我清清嗓子,对着陈员外说道,“陈叔,陈棉不在我这,你可以去翠荷书寓找找看,或者去秦将军府上,仁平郡主那里,今天实在不凑巧,我这有客人,重要事情相商,要不,你先回去?” 陈员外将那两个核桃放下,又看看诸葛卧龙,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不开口,那我先说了。” 老熟人,怪不得。 “宋缺,有些事情你也猜了个大概,不用我说你兴许都知道了。” “陈叔,猜的归猜的,你亲口说的那才是真的。总不能像有些人那样,把我推到风口浪尖,跟人到处宣称我是那沧海遗珠,皇上亲生女儿吧,不是皇上的儿子,而是皇上的女儿,这个人的居心,或者说,这几个人的居心,简直是坏透了,替人顶包的事,祸及我一个人也好说,我跑就是了,可是,这几个人的死对头,偏偏还是个只手遮天的主,不光要我的命,还要把宋家斩草除根了。 陈叔,你说,要是让我知道这几个人是谁,应不应该拿把刀把他们砍了,砍了也解不了心头之恨,怎么,陈叔,你倒是接着说啊。”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陈员外开了头,我便知道接下来的话是多么令人愤怒和咬牙切齿,两位诸葛大人都不愿开口的往事,能会是什么好事。 一个晚上的秉烛夜谈,我的眼睛熬成了俩黑圆圈,他们也好不了哪里去,诸葛青云跟陈员外体宽,所以肿了点就肿了点,就是眼睛快挤没了,诸葛卧龙原本满是褶子的脸现下好看了些许,就是阴沉沉的谈不上什么高兴。 沐贵妃的七皇子和当今太后的儿子,当即皇上,当年是都看中了周大学士的一双女儿,全京城有名的双娇,不仅样貌出众,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大女儿嫁给了七皇子成为七皇子妃,小女儿与当今皇上情投意合,俩人暗结珠胎,在七皇子府被灭门的当天,大周和小周从密道一同跑了出去。 诸葛卧龙好歹心里还有点人性,那犹豫的光景,两人已经跑出密道口,只是两个弱女子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京城,到他处避祸,谈何容易。 皇上心思缜密,暗中派了人跟着,半路上却被认作贼人,大周小周在长陵城界内跑散,小周无意间进了青楼,凭着才艺美貌闻名一时,为了腹中孩子,她虽然厌恶皇上,却仍旧嫁给了陈员外,长陵城第一富商,这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8 没什么可好奇的,因为这陈员外,乃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太监,陈公公是也。 我吁了口气,陈员外当真做戏做的全套,娶了十七个小妾,一无所出,直到娶了小周,陈棉才得以降生。 顺理成章,无一纰漏。 我给他们鼓了鼓掌,那三人面面相觑,却还是能接着跟我侃侃而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在陈棉降生后不久,皇上登基,之前一直由孝慈太后和谭怀礼把持朝政,先皇崩逝,朝中散乱,多亏这二人势均力敌,谁也没想到,谭相肯乖乖放下部分军权,让皇上登基。 大周的孩子在多年后才被发觉,我们晚了一步,谭怀礼派人先找到了他,告诉他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他的身世,谭怀礼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苏贤汝跟皇上势不两立,有名正言顺的方式将其赶下皇位,扶持苏贤汝登基,然后顺理成章让苏贤汝禅让皇位给他。 自古皇权,名不正言不顺,出师总要有个名号,没有苏贤汝,谭怀礼少个正当借口。 他们没想到苏贤汝被宋家收养,更没想到宋家竟然跟陈家一墙之隔。 于是,最素人的我,成了他们眼中最合适的替罪羊,是的,很早我便是他们的计划之一了,只是还没养大,不好下手。 待我跟陈棉上山修行的时候,不光长陵城,潍州,京城,几乎各地同时流言传出,皇上有孩子遗留民间,听说是个女扮男装养大的,为了避嫌,最早传出的地方,是我们长陵城。 之后又有各种各样的人物暗中走访,暗中勾结,可惜一无所获,可能那个道士说得对,我该在山上待到十八岁,要不然命不久矣。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苏贤汝告诉了谭怀礼我的身份,毕竟我在长陵城十几年的男子生活,还是挺成功的,打得了架,骂的过人,追过狗,也被大鹅撵得到处跑,哪家女子也不会像我一样疯疯癫癫。 于是由谭相起头,开始对宋家痛下杀手,找各种理由,宋婉正好撞上,理由又那么牵强,犯了太后名讳,写了太后讨厌的花卉,这都是哪跟哪啊。 他们三人选择这个时候跟我开诚布公,一定是因为陈棉遇到什么不可避免的麻烦,而不是良心发现,要助我宋家一臂之力。 我盯着陈员外,他吞吞吐吐的后半截,着实让我心里躁动,不好的念头一闪而过,“陈员外,事到如今,你就明说了吧。” 他定了定神,似乎也下了狠心,“好,宋缺,其实那天我骗了你。” 我的心咯噔一声,还强装镇定。 “哪句话骗了我,给陈棉定亲?”我笑笑,嗓子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宋婉在牢里被人毒害,你的爹和娘连同老管家夫妇,全都命丧毒手,宋家,只剩下你一人了。” 我听的犹如五雷轰顶,半天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又转回来,盯着陈员外的眼睛看了半天,又转过去盯着诸葛卧龙。 “我不信。” 头有些晕,我扶着门框想要出去,那两只乌鸡刚下了蛋,咯咯哒的叫个不停,梧桐叶子被日头晒得发出莫名的味道,芍药花蔫在墙边,花谢已久。 “我那四个嫁出去的姐姐呢。”还有未曾蒙面的外甥,心如刀绞,我按住那疼的搅做一团的胸口,再次逼近陈员外。 他低着头,又说道,“连同他们的婆家,全都被灭门了。” 宋缺没了,宋家也没了。 脑门子出了一头冷汗,手脚止不住的颤抖,我握了握拳头,忍住想把他们打成肉酱的念头,狠狠说了句,“都他妈给我滚。” 三人就像磐石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抄起门外一把锄头,快步来到屋内,双手举过头顶,拿锄头上的土泥跟着掉落下来,扬了我一头一脸。 “都是凶手,你们都是杀人凶手,无耻,不要脸。”我挥舞着拿锄头,却怎么也砍不下来。 “是谁,是谁杀得,谁动的手,你们还是谭怀礼!” 我发了狠,锄头砍到桌子上,水迹杯碗全都碎作一片,那三人跟死了一样坐在那里,说不清什么意思。 “为了陈棉,为了皇权,是不是谁都可以去死,谁都必须去死。”为什么偏偏是宋家跟陈家做了邻居,为什么偏偏苏绣收留了苏贤汝,为什么宋之书不跑的远一点,为什么我没留在长陵城。 “宋缺,我们三个现在之所以跟你谈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你宋家的事情,是想给你一个补偿。虽然宋家遭遇不测,可是皇家颜面还有皇嗣得以保全,你应该赶到万幸。” 诸葛青云,你个老匹夫。 我是不是还要三跪九叩,谢你大恩大德。 我砍红了眼,对着那食案一锄头劈下去,食案顿时化作两块,零碎的铺在那里。 宋家的冤屈,从头到尾就不可能平反,皇上不可能承认自己设了这场局,为了引谭怀礼这个人上钩,我宋家就是他最好的诱饵。 “宋缺,事情已经这样,节哀,除了这个我不想再说其他的,我们接下来该做的,是如何辅佐陈棉,顺利掌权,能在谭相眼皮底下活着,非常不易,前几次他把你当做皇嗣,痛下杀手,如今,孟瑶似乎已经察觉不妥,如果她把这事告诉谭相,几个人稍微一琢磨便能猜出个中缘由,陈棉安危为大,而你,必须做一些事情引人耳目。” 诸葛卧龙,你个老不死的,当初我以为你好心助我科考,没想到算盘打的这样精明。 步步为营,步步设计,踏着我宋家的尸体,成全你们所谓忠臣的权谋。 “苏贤汝不能留,而你,是做这件事情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你去做,谭相才会相信你跟苏贤汝,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有当年有过血海深仇的人,才能让曾经同为宋家人的你们反目成仇。你们厮杀,才会为我们争得时间,为陈棉争得时间,你懂吗?”陈员外,做生意坐的久了,连人都分毫不留情面了。 当初故意当着我跟陈棉的面谈论陈棉的婚事,想必打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响吧。 对于无权无势的皇子来说,背靠大树好乘凉,秦观态度中立,无论是谭相还是皇上,他都有可能倒戈,如果仁平郡主嫁给陈棉,秦观就是未来的国丈,这个身份,不用别人说,那肯定是要帮着自己女婿的。 而我跟苏贤汝,到时候便没了利用价值,也或者我们根本就活不到那个时候,死亡,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我冷眼看着他们,只觉得这天地陡然间变得好快,让我竟丝毫不认识了,我拿着拿锄头,背后传来兴奋的喊叫。 “傻缺,你干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小可爱们能不能明白一些 晚点还有一更,好像没有男主的戏份不够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79 充实 ☆、第六十一章 我回头, 陈棉连蹦带跳进了我的院子,吓得那两只乌鸡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他经常偷偷趁我不注意去拔他们的毛, 当着两只鸡的面吹到半空中,得意的跟个傻子一样。 许是我回头的样子吓到了他,他怔了一下,停在门口探头往屋里瞧。 “爹,你怎么也在这, 诸葛大人, 你们在这喝茶怎么不喊我。”他一抬脚,已然进来。 我举着拿锄头,突然间就有了目标,一双眼睛红赤赤的盯着他,脑子已经不受控制,宋家多少条人命, 我的爹娘,五个姐姐, 更别说他们的婆家,无一不是无辜的人。 如果不是替他顶包, 我们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也许我还娶妻了, 也许宋婉真的就能高中。 哪有那么多也许,我拿着锄头一步步靠近他,他有些茫然的盯着我, 警惕道,“傻缺,你吃错药了,先把锄头放下,少爷我看着害怕。”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语无伦次,只能看到他一张俊俏的脸,惊讶的嘴巴,他举着手,我想起来跟他一起打扫藏经阁的场景,他跟我一起看戏嗑瓜子,我们在翠荷书寓相遇,在普贤寺看他调戏良家女子。 “啊啊啊啊......”我扔下锄头,疯也似的朝外头飞快跑去,门口栓了一匹马,正是他来的时候骑得,二话不说,我一跃飞上马背,双腿一夹,对着那马狠辣一抽,那马也跟疯了一样,撒开蹄子没命的往着城外跑去。 我扯着缰绳,整个人就像在风里狂舞,墙头的那根小草也不如我这般手足无措。 那马奔到一处悬崖边上,前方就是一处水流湍急的瀑布,沿着那悬崖有条很窄的索桥,我趴在马背上,它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低下头,鼻孔时不时冒出一两声嘶吼,喘着粗气,又啃了几口草,迟疑着在这打着转不肯往前半步。 见状我下了马,又狠狠拍了下马屁股,看它扬长而去后,我小心翼翼踏上那索桥,风一吹我都能感觉到绳索在晃动,下面是望不见底的水流,稍有不慎,掉下去便能要了我的小命。 事到如今,我的这条命要与不要又有什么重要的,我壮了壮胆,继续往前走,“傻缺,你去哪。” 背后那人气急败坏的从马上一跃而下,噔噔噔几步来到索桥前面,迟疑了一下,踩了上来,这桥晃得更加厉害。 他双手扶着两边,看得出也很紧张,我转过头,不再理睬他继续往前走去,“叫你呢,你傻了,回来,你去哪?” “我回家。”我低声说道,只不过这句话被风吹碎了,谁也听不见。 “等等我,我怕高,傻缺,听见没有,哎呀我的新鞋,得,我新做的袍子,等回头你得陪我,苍天啊,我跟着你上桥做什么,吓死我了。”他一边念念叨叨,却又丝毫不往回走。 我故意震了一下绳索,他半个身子都蹲了下去,“太可怕了。” 我哼哼了几声,继续往前走,身后却蹭蹭蹭几步声响,再回头,陈棉已经一脸苍白的抓着我的手,眼睛时不时瞄着下面,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说话都结巴起来。 “吓死少爷了,吓死少爷了。要是少爷我吓出个好歹来,下半辈子你就陪我吧。”说着他挎紧了我的胳膊,闭上眼睛在风中瑟瑟抖成了一个筛子。 我皱着眉头,想起那三人义正言辞跟我说的话,不由烦的一把想要推开他,岂料他抓得很紧,这一下我们两人都晃了晃,脚后跟贴着边缘,稍微不小心,便会淹没在这滔滔江水之中。 “陈棉,如果我要你杀了陈员外,杀了诸葛青云,杀了诸葛卧龙,你敢不敢?”我盯着他的眼睛,迫使他睁开。 他眼睛里一片迷茫,极为不解。 “你怎么了,我爹虽然要给我定下仁平郡主的婚事,可是也罪不至死啊,再说,傻缺,我心里,你永远排第一位,其他人不论多么好,那都得往后排的,到时候家里人多也热闹,你看我爹不就是,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和平相处,到时候咱们也整一院子,比我爹还多,不光仁平郡主,其他姑娘也可以,放着看也养眼,你说呢。 咱们两个大男人,总得调剂调剂,再说了,我爹要是能同意咱俩一块,那也得我给他生个孙子为先,我觉得,这个事情可以从长计议,你也别生气,他做的确实过了,不该当着你的面提仁平郡主,可是,傻缺,天地良心,我对你的好,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他一手拉着我,放在他胸口,“听听,一颗爱你爱到无法自拔的心,你还舍得抛下我一个人离开吗,乖,咱们回去吧,吓死少爷了快。” 突然而来的那个想法让我吓了一跳,在听完他这一套长篇大论之后,我决定放弃。 于是我假装同意,“那你先放开我,我们转个头往回走。” 闻言,他一喜,接着松开我的手,自己先调了个头,我轻轻说了句,“下辈子吧。” 翻过那绳索,我连眼睛都没闭,耳边呼啸而来的风,我的头发被吹散开来,好像一个疯子一样,双脚往前一迈,人已经朝下面一头栽了下去,彻底的解脱,这一刻,我心里什么都没想。 无牵无挂,宋家也该随着我的逝去而逝去了。 什么家国仇恨,什么皇权为大,奔涌而来的江水发出震天的咆哮声,翻滚的时候我看到上面那人爬上那绳索,对我大声喊叫,水声太大,我听不清,可是,陈棉那淡紫色的影子,从那绳索之上黯然倒下,我看见他离我越来越近的脸,嘴里呛了口水之后我便像块石头一样,砰地一声沉到了水底。 冰凉无依,入水的时候我眼前突然浮现出苏贤汝那张凄楚的脸,手指在朝我伸来,护城河坠水那时候的无措感再次袭来,肺里嘴里五脏六腑里,全都被灌进了水,强烈的压迫感让我睁不开眼,鼻腔难受,再有一会,便不难受了,本来还挣扎了几下,为了早登极乐,我将手缓缓放下,阿弥陀佛,希望能早点看到宋之书,苏绣,还有宋婉,我的四个姐姐,虽然我皮了些,可好歹给我们一家人安排个相聚的时机,总归做人一场,能在打入地狱前明明白白跟他们讲一会话,也就知足了。 就在我意识即将丧失的时候,一只手轻轻绕到我的脑后,唇上一紧,突如其来的空气让我片刻恢复了生机,我扭着头,那人却不仅不放,反而用力箍住我,给我渡了几口气之后,便一手把我夹在咯吱窝,一手拼命往上划去。 出水的那一刹那我听见陈棉气急败坏的一声咒骂,“要死没那么容易,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才不管什么龙阳不龙阳的。”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他咳得厉害,手上却一直没停,边划边喊我,“醒着,别睡,听见没,少爷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0 我好不容易救你上来,吓死我了,你知道吧,吓死我了。” 就跟一条死鱼一样,我一动不动任由他拖着前行,生死一瞬间,我忽然间想明白很多事情,这个世间太苦了,可是我不能因为他苦便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要杀了谭怀礼,至于另外那个人,如果他胆敢参与了我宋家灭门一事,胆敢知道而不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句话啊,傻缺,跟我说话,听见没。次奥,你可真行。”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加快了划行速度。 “我这上辈子欠你的吗,要受这份罪。”他把我拖到江边一块石头上,胡乱一放便自己扑通一声仰面躺在地上。 “谢谢你。”我咳了口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束胸还在,只是这衣裳湿哒哒的挂在身上,胸前那两团肉也愈加明显起来,头发散乱着滴着凉水,我听见耳边有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不由转头看去,那厮已经坐了起来,双手撑在后面,仰面看着我,眼睛直碌碌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闭上你的狗眼!”我两手一抱,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那人低吸了一口气,复又说道,“傻缺,你是女人?” “你才是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我感到两颊发红,说话也跟赌气一般,再不是以前跟他吆五喝六的情形了。 他摸着自己的胸前,又抬头看看我,又低眉看看我下面,突然间想通了,“傻缺,原来宋叔是觉得没生出儿子丢人,把你当男儿养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平滑的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我还想着我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你这个大男人动起了歪心思,原来我没问题,我没问题啊,我喜欢的就是女人,哈哈哈哈哈。” 一连几声狂笑,之后便是震天响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的脸涨得通红,还忍不住看我,一双眼睛弥漫着水汽,比平时更好看了些。 难怪那些香客,小尼姑,还有仁平郡主之流都对他青睐三分,这相貌功不可没。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陈棉,你赢了 ☆、第六十二章 睫毛上面沾了水, 溜圆的水珠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不易察觉的滑动滚落,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刚才落水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放到开水锅里煮了一遍, 走了一遭才出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我落水那一刻,很多事情都想的清清楚楚,比如,为何陈棉会当着那三个人的面,直呼我的名字, 而不是李启, 他不是忘了,而是在他们面前根本无需避讳这些。 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种潜意识对我来说,是多么震惊。 他没反应过来,一边挤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拿袖子擦着湿透的头发,漫不经心问道,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 知道了我,苏贤汝, 还有你陈棉的身世?” 他擦头发的动作明显一滞, 随即咧嘴笑道, “你胡说什么呢,掉水里砸坏脑子了吧,一会儿去农户家里找身干净的衣服。” 我们两人衣服多少都划碎了些许, 虽然不至于衣不蔽体,但是出门在外没有好皮囊着实不像话。 他起身,抬头望望对面升起袅袅炊烟的地方,兴高采烈回过头来,一把拽起我,石头很滑,我趔绁了一下,抓着他的膀子站住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你不觉得丢人,我还受不了呢,瞧瞧,这上好的天蚕丝,全毁了,满京城顶好的手艺人给我专门定做的,少爷我湿漉漉的没法讲话,赶紧的,肚子也饿了,你可真重,差点就把我拖下水底了。” 陈棉打着哈哈,又掀了掀自己的衣袍,两眼一瞪,嘴巴跟着一歪,颇有一副无赖像。 风吹过来,身上冷飕飕一片,我抱紧双臂,跟在他后面再不出声,一路上,我们相顾无言,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对于陈棉来说,能让他半个时辰保持沉默,比杀了他还难。 可现在的他,但从背影来看,已经觉得落魄,不用说那垂头丧气的神态,我压下心中的话,觉得现在问跟以后问也没有多大区别了,索性淡然看他,到底如何跟我继续装聋作哑。 凭他好看的相貌和有礼的神态,第一家农户就让我们进去换衣服了,他们的衣服都是些粗布麻衫,穿在身上有些发痒,不似我们原先的那样光滑凉快,只是比湿漉漉的衣服搭在身上要好受一些。 这家的农妇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她面向和善,见我来的时候束了胸,趁我换衣服的时候过来谆谆教导。 “姑娘啊,咱们女子不比男人,虽然在外争强好胜,身子自己还是要爱惜的,看你年纪不大,那裹布却是里三层外三层,别说透气了,压根就是压迫它的生长了,你要是再不注意,以后可没后悔药吃。” 她甩了甩衣服,给我放到床尾,临出门之前看,又把头伸进帘子,一脸诚恳的说道,“那劳什子布,我给你洗了,你就先别用了,里面的中衣我还没来的及穿,腰身是比你的大了些,好歹应付一下,听婶的话,爱惜身体。” 我傻眼,我知道爱惜身体啊,可是这十几年来来我习惯胸前平平了,突然多了这两堵肉,好比挂着俩鸡蛋,左右怕磕破了。 头发还没干,我穿好衣服披散着坐在床上,门窗微启,丝丝凉风吹进衣服,沿着脖颈的曲线一路袭进内里,很是舒服,我出来多久了,快两天没回翰林院了,诸葛青云会怎么上报我跟陈棉的失踪,又会怎样应对他们一直忠心扶持的主子。 如果苏贤汝找不到我了,他会怎样做,会不会为了我放弃一切有关报仇的心思,哪怕是谭相,哪怕是孟瑶。 他对于孟瑶到底怀了怎样的心思,难不成之前我看见的两人成双成对都是在做戏,为什么会做戏给我看。 我抠着头发,脑袋很疼,却让我更加清醒。 他很早便发现我是女的了,比宋之书还要早,要不然不会筹划一场针对宋家的屠杀,在那之前,他也许只是认识孟瑶,在我跟他表露心意之后,他觉得以此来羞辱我是很好的打击报复手段,所以才会屡试不爽。 这样的想法让我心里多少有些安心,却在片刻之后觉得羞愧。 怎样的厚脸皮才能让我对自己如此有信心,竟能把相亲相爱的两个人想做是假意报复我的逢场作戏。 怎样的没心没肺,才能让我在宋家满门灭亡的时候,还有心思为他开脱,为他对我衍生的那一点点小爱意感动万分。 我闭上眼睛,面前便是一场杀戮,宋之书至死不休的平反之心,苏绣唠唠叨叨盼我早日恢复女儿身的殷切心疼,宋婉手拿毛笔端庄描绘的情形,还有我那几个未曾谋面的小外甥,他们更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1 像一缕魂魄,窜进我的脑子里,搅得我日夜不得安生。 我如同站在一片刀山火海的尽头,往前走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往后退一步却是让我日也不能安生的冤魂,一个人的心里能藏多少事我不知道,可我实实在在承受不了这样的冰火相对。 也许连我自己都没发觉,我在暗暗希望,希望苏贤汝没有参与到宋家这场最后的杀戮,这样,我才能做到跟他相忘于江湖,可如果他真的做了,我又怎么能放过他,我揪着头发,一时间心绪乱作一团。 陈棉推开门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灰土色的麻衣,有种不落俗套的高洁之感,他骚了骚脑袋,来到我跟前,一脚踩住地上那几乎看不见的蚂蚁,用力碾了几下之后这才放开。 不是我眼神好,而是他做个动作之前,总是提前摆好姿态,唯恐他人看不清楚。 是以我都看见那只蚂蚁缩了触角,准备逃窜的时候,还是被他一脚狠狠碾烂,又肆无忌惮拿那只脚蹭了蹭桌边。 “你下次进来能敲门吗?”我抬眼冷冷看着他,他真以为哪里都是他陈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我还在换衣服,他这样堂而皇之的闯进来,我是该赶他走,还是打死他扔出去。 “咱俩早晚的事,你又何苦多此一举,防我比防贼还厉害,就你那二两肉,少爷我还能忍得住。”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又把嘴角微微翘起来。 “可是,忍得住是一回事,想不想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少在我面前卖弄,少爷我定力好,也防不住你整日惦记我的美色,想强行为之,这是万万不可以的。”他舔了舔嘴唇,往里靠了靠。 还真是万年不要脸,我将衣服搂紧了些,在我还是男儿身的时候他便饥不择食,宁愿背着龙阳的名声也要跟我在一起,可见此人没什么原则,唯一便是,看的顺眼,爱的顺畅。 “朱大婶包了饺子,让我们下去吃,你赶紧的吧,梳梳头发,出来吃饭,院子里凉快,朱大叔带着俩孩子在外面呢,都等你了。”他上来便给我拽袖子,拿鞋子,又从案上拿来一把梳子,扔到我面前。 “算了,头发也没干,就这么出去吧,别让人等急了。”我瞥了两眼,决定吃饭要紧,人刚走到门口,手就搭在门把手上,后面那人不依不饶的拽过我,一把摁倒凳子上,苦口婆心道。 “你一个女人,过得还不如男人精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少爷我亲自服侍你,哈,坐好了别动弹,小心拔掉毛。”他嘴里叼着簪子,一手拿梳子从我头顶往下挨着梳理,力度不轻不重,看来之前在红花楼没少练习过,估计这翠荷书寓里的姑娘,头发也都被梳了个遍。 陈棉这拈花惹草的性子,你说不好吧,还真是对每个姑娘都体贴入微,你说他好吧,却没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夫君一手一把花,两手一起抓。 没有镜子,他梳好后自己得意了一番,便带我出门了。 朱大婶一脸笑意的端着饺子到院里,看我出来,忍不住问道,“姑娘,还是这样好看,头发梳的好,衣服穿着也好看。” 我对她笑笑,挨着那俩孩子坐下了。 “朱大叔,你这是去打猎了,饭菜太丰盛了。”陈棉夹了一块鸡腿,谄媚的放到了朱大婶的碗里,甜言蜜语说道,“朱大婶辛苦了,我们二人来到你家多有打扰,见谅,回头你去我家,我一定好好款待,这鸡真是好鸡,肉质结实,劲道而不塞牙,关键是朱大婶手艺好,你瞧瞧,炖的多烂,好吃极了。” 一席话说的朱大婶脸上没停下笑意,“看看,姑娘,你夫君多通情达理,你们虽然闹了别扭,可老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看他给你台阶就赶紧顺着下来吧,碰上这么个好人不容易,我跟你朱大叔,上半辈子吵吵闹闹,这会子到消停了,人也老了,你说那些年我们吵了做什么,还不如好好过日子。” 朱大婶完全就是陈棉的先锋,颇有长陵城那些媒婆的潜质,说话头头是道,理由充分,还能结合自身实际来举例子,看来陈棉没少拍她马屁。 作者有话要说: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第六十三章 “好了, 人家小两口的事,你瞎掺和什么,赶紧吃饭吧。”也许看到宋缺脸上不郁, 朱大叔给朱大婶递了个眼神,两人这才不再说话,专心扒拉起盘子里的饺子。 两个孩子也非常懂事,自己吃完了便去一旁玩去了。 我闷着头吃完一半的饺子,起来踢了一脚陈棉, “吃完没, 我在外面等你,朱大叔,朱大婶,饺子太好吃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客气,我们农户人家, 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你们不嫌弃就好。”朱大叔笑起来憨厚, 淳朴,黝黑的面庞给人相信的感觉, 他端着那盘子坐在那里, 跟朱大婶两人虽然没几句话说, 骨子里却是紧密相连的。 默契这种东西,有时候看缘分,更多时候则是靠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慢慢培养的。 陈棉连忙咽下最后一个饺子, 起来拍拍屁股,不顾嘴里还含着饭,嘟囔道,“有什么事不回屋说去,去哪?” 我盯着他没说话,他似乎意识到不妥,囫囵把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也没再问什么,跟着我出了院门。 晚上的山路不好走,我想着离朱大婶家远一些,没成想一路上磕磕绊绊,膝盖摔青了不说,连脚腕都跟着扭了一下。 “好了,傻缺,都走了这么远,说什么话朱大婶他们一家也听不见了,再说,人家也不感兴趣,你说是吧。”他盘腿坐到石头上,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细草,叼在嘴里有恃无恐的仰视着我。 脚腕扭得不厉害,我坐下稍稍自己用力,便掰了回来,骨头清脆的咯嘣声,陈棉惊叫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怎么这么血腥。” “好了,饭也吃了,衣服也换了,我问你,陈棉,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他似乎还想打哈哈,轻快的从地上一弹起身,蹭蹭两下爬到头顶的树上,就跟当年爬那棵李子树一样。 “看这核桃,山里的肯定好吃,关键是带皮的核桃,你见过没,傻缺,接着。”意料之内,他一把扔到了我头上,这家伙比李子砸的还重,骨碌碌滚到石头上,又沿着石头的纹路跌下了山谷。 清脆的咯嘣声,好像核桃跳到一块石头,又很快蹦到了别的地方,咯嘣咯嘣一直到我听不见为止。 “砸完了没,砸够了没,砸完了就下来,咱们接着聊。”我冷冷的抬头看树上跟猴子一样手臂划拉来划拉去的陈棉,他似乎还没闹够,或者根本就不想和我坐下来谈。 “那个,我肚子还饿呢,我得先回去了,那盘饺子我瞅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2 着你剩了半盘,趁着还没凉透,我回去先解决了它们,咱们改天再聊。”他从树上一跃而下,看都不看我一眼,撒腿便往前跑。 “陈棉,他们迟早会找来的,诸葛卧龙,诸葛青云,还有养了你十几年的爹,这盘棋下了这么久,总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你这个最重要的帅,好不容易折损了无数的小兵小卒,才得以保全,你觉得你一句逃避的话便能永远不去想吗?” 我提高了音调,那人停在远处,身影不动,漆黑月色下,我只看到他的影子犹如一团迷雾,静静的停留在那里,叫人一戳,便无处可藏晕散开来。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在你从长陵城跑出来的时候,或者在普贤寺打扫藏经阁的时候,还是更久,在陈家的时候。” 他还是站在那里不动,这个问题,问出来便等于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抛开,什么时候知道此事,无非只有一个目的,我要看看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陈棉,是否也是一只深藏不漏的老狐狸,装聋作哑,明知我们宋家为他顶包了,还能一脸无辜的跟我上京,一起赶考。 如果他真的是在京城才知道,总比他在普贤寺便已经知晓的要好,最不济,也比他从长陵城跑出来的那一段时间才知道要好。 “非要谈吗?京城远郊有处不错的避暑之地,前两年有去长陵做买卖的商贩曾经说过,要跟我爹,陈员外,一起合伙建个山庄,想来每年过去的人不会少,傻缺,咱们不如去那里吧,也别做这个芝麻大的官了,我陈家有的是钱,你看好不好。” 陈棉突然咧嘴继续笑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夜里灼灼生辉,他身形偏瘦,却结实有肉,粗布麻衣在身也跟寻常人穿出不一样的味道。 “那就是说,你很早就知道了,在你从长陵城跑出来的时候把,花枝招展赶到京城来科考,招蜂引蝶,为了不让我看出你的异样,费心了。” 黑夜看不清我的神情,还有什么值得失落的,如果一开始不对他抱有期望,又怎么会在知道自己被隐瞒的时候万分失望。 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陈棉需要对自己坦白承认,我叹了口气,事实上,我还是大大的伤心了。 “那避暑山庄快要建好了,等来年夏天,我带你去那里,再弄上十几个舞姬,咱俩喝茶饮酒,看她们翩翩起舞,这等场景,光是想想,就美得不行。”陈棉自说自的,仿佛没听见我说了什么。 “你觉得愧对宋家,所以拼命对我好,陈棉。”想起他有意无意的对我搭救,每次都很及时,除我尴尬,使我方便。 “不是,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他终于沉下语气,整个人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自然,肩膀微僵,身形立在那里既没上前,也没退后。 “那我谢谢你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假装不知道已经不可能,再说,我也不会看着你的脸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陈棉,虽然看上去你极其无辜,整件事情是被推着往前走的,可这不代表我不会记恨于你,毕竟因为你,我们宋家才会遭灭门。 现在我还能站在这里平心静气跟你说这些,已经付出我最大的极限了,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到苏绣跟我说过,远离陈棉,看到你那亲爹,我就想起宋之书对我的严厉,你不无辜。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事情原委,碍于情面,哪怕你欺负了我十几年的情面,你也该跟我说一声,而不是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充当了你的替死鬼还浑然不觉。 陈棉,你觉得自己没错,都是其他人一厢情愿的,可是,如果你在事情发生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之时,你跟诸葛他们坦白,表明你的立场,或许事情还会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去发展,可你,最终什么也没做。 你说你不稀罕这些,我相信,可是这也可能仅仅因为你还没想明白利害轻重,所以你既没拒绝,也没同意,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承担责任的都不会是你,你高枕无忧,我们呢。 陈棉,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你救我一命,我谢谢你,不过,你最好就此打住,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的那些烂摊子,我不打算继续背了。 告诉你,谭相很快就会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皇子,而他一直苦心孤诣,对付的我,只不过是个小喽啰,或许连小喽啰也算不上,你赶紧回到你那群师父谋士的怀里去吧,回到你父亲那里,别在这假模假样,我看了,还真是有些恶心。” 本来打算平心静气的说,可我一个人叽里呱啦了许久,情绪越到最后越绷不住,嗓音到后来尖锐了不少,说完嗓子便很难受,干巴巴的像撕裂了一般。 我躬下身子,用手掌捋了捋,夜深人静,尤其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朱大婶家的灯火一直没灭,想来也是担心我们出来的久了,看不见回去的路。 乡野人家,总是最淳朴的。 “哼,哼哼哼......”身前一阵冷笑,那人虽然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可这几声笑,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特别的回响,在周身回旋萦绕。 “十几年了,宋缺。”他很少直呼我的名字,更多时候都是喊我傻缺,如今叫的这样正式,不由让人感叹岁月无情,世事难料。 “你说我只是因为身份的事情对你愧疚,才会对你好,好,我不反驳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宋缺,做人也得有良心,在这之前,我对你怎样,难道全是坏的,全都在欺负你? 换句话说,不过是我一腔热血,厚着脸皮求着你接受我的好,我捧着一颗真心,放在你的脚下,渴望你低头俯视一眼,每一次,你都给我踩得稀巴烂,凭什么,不过凭的我自信有一天你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可惜,还是我自大,你是谁,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宋缺。” 他哑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带了狠劲,不像我熟悉的陈棉,一直游刃有余,极好人缘。 我没说话,懒得回他,撕破脸皮的时候,难看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少爷我不伺候了,听见了没,不伺候了。你不是看上那呆子了吗,你去找他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压根就没把你放心里,就你还一门心思想嫁给他,做梦!痴心妄想!” 他越说越带劲,我抠着手心,我忍你,你说什么,我听着就是,大不了从今天起,各走两端,谁也不碍谁的事。 “还有,谭相是何等人物,他看中的乘龙快婿,哪怕是死了,也不会留给别人,所以我劝你,别再打他的主意,要不然,连自己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虽然说的是气话,他最后的气话还是提醒了我,必须跟他们两人划清界限,无论是陈棉还是苏贤汝,靠近谁,都会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3 让彼此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是我救了你一命,好坏你听我一句劝,别回京城了,别再去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知道你想什么,宋缺,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单凭你一人之力就想铲除谭相,那是痴人说梦。 诸葛卧龙他们十几年都没办到的事,那肯定有原因的。 说了这么多,你肯定也觉得我烦,说实话,我懒得管你,要不是看你可怜,谁操这份心。 你宋家是死是活,关我屁事,宋缺,我一点都不内疚,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告诉你。” 他冷笑,凄清月色下,我隐约看到他脸上划过两道清痕,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  开撕啊,别打我。 总得有翻脸的时候不是 ☆、第六十四章 回去的时候, 朱大叔和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院子里,朱大婶一边剥着蒜, 一边等我们,蚊虫很多,她拿扇子不停地拍打,见我们回来了,连忙起身过去开门。 她脸上的纹路在夜色下不是那么明显, 嘴角的笑意一直都在, 剥蒜的缘故,身上有很大的蒜味,若是平时,陈棉早就借口跑开了。 可是现在,他好像没闻到一样,跟朱大婶客气的笑笑, 又道了声不好意思,提前进屋了。 朱大婶给我们腾出一间孩子的屋子, 总共两间房,能给我们一间已经是很大气度了, 两个孩子跟着他俩挤挤巴巴, 我们也不好意思说, 其实我们不是小两口。 我跟朱大婶还站在门口,也许看出气氛不对,朱大婶指着陈棉进去的方向, 小心翼翼问道,“你俩又吵了?” 我干咳了一声,“没,他自己的原因,你别多想,朱大婶。” 她闪身让我进来,边走便小声唠叨,如果不是孩子已经睡着了,怕吵醒他们,我估计朱大婶会热烈的去屋里把陈棉一同喊起来,对我俩进行疏导。 可惜,她只能对着我一个人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 “你啊,宋姑娘,不是我说你,你相公这么好的人,你该好好珍惜,他这种人,最招女孩子喜欢。”朱大婶眼光毒辣,一语道破,我暗自佩服,扭头看了一眼,房里的灯还亮着,想必陈棉也没睡觉。 “你要是前头不注意,后面就有一堆过来抢的,到时候人都跟着跑了,你哭都没地哭去,知道吧,宋姑娘,我跟你说话呢,你老挖地干嘛。”朱大婶看见我那一直钻地的脚,不由得吆喝了一声,一把把我拽住往屋里拖,“跟你说,赶紧跟你相公和好,听见没。” 说着,还没等我回答,一把将我推进了屋里,接着便是麻利的反锁住屋门。 这个,着实让人有些头大。 我四下瞧了瞧,陈棉似乎也没准备让开那唯一的一张床,自己大大方方躺满本就偏小的那床,脚放到床边耷拉着,两手枕卧放于脑后,眼睛闭着,呼吸匀称。 那蜡烛昏暗,偏偏支起的窗户缝里漏进来一股微风,不费吹灰之力,那摇摇晃晃的烛火,嗖的熄灭了。 这可叫我如何是好,我摸着走到桌子边,刚要伸手去碰那油灯,床上那人喊道。 “爪子不要了,烫死你。”好好的一句话,说得这么狠毒,我翻了个白眼,没听他的继续往前摸索。 那人似乎一跃跳下了床,接着便是凳子踢倒东西碰撞的声音,眼前隐隐约约的蜡烛刚看到个影子,已经被那人抽走了。 我屏住呼吸,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心里也是堆满了气,现在的脾气可是真好,要是小时候,早跟他撩起袖子打一架了,可惜,时过境迁,没什么事情能够一直一意孤行,任意妄为了。 正当我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那蜡烛随着哧的一下响声,悠悠然亮了起来,烛心有些长,噼里啪啦的油花宣告它再次想灭掉的欲望。 陈棉不知道拿什么剪了一下,那火便嗖的一下窜了老高,屋里也跟着亮堂起来。 我松了口气,陈棉阴着张脸不说话,迎着摇摇晃晃的烛光,他那张好看的脸愈发显得迷人,仁平郡主眼光好,挑到长陵城的最大花蝴蝶,后面的身份更是显贵,两家门当户对,倒也相得益彰。 他闷着头重新躺回床上,我坐在凳子上正想着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那人却冷不丁说道,“就一张床,你那点肉还引不来我的惦记,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说好了,半夜别起来对着我流口水。” 心里本来还有口气存着,听到他这样说我觉得也没必要做作,就着那微弱的烛火,我双手撑起,一脚迈过他,觉得没有任何部位接触到他后,我轻轻靠着里面弓着身子准备入睡。 “瘦的跟个蚂蚱似的,还怕别人占你便宜,哼。” 次奥,老子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我不自觉伸手摸摸胸前那两块肉,料还是有的,只不过分量轻了点,“闭上你的嘴,我又没求你看我,红花楼的姑娘,翠荷书寓的姑娘,我自然比不上,你熟悉,你风流,那你以后给陈员外娶个我看看,顺便再生个儿子,继承你们陈家香火。”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耳边那人呼吸明显一滞,我忘了,他娘也是落入风尘,委曲求全,在一个太监家里生下了他。 我想着,话都说出来了,少不了一顿风雨,大不了自己不还嘴,由着他说,也罢。 可惜等到我睡着了,那人也没再理我,各自安生的过了一晚,第二天,陈棉被诸葛卧龙接走了,他们的速度如此之快,果然面对陈棉,他们半分不敢大意。 朱大叔朱大婶不知道什么事,只当是我们两个瞒着家里私相授受,所以也没再问留下的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很感激,于是又在朱家蹭吃蹭喝了一天,第二天,准时上路了。 没人接我,我便要自己回去,翰林院,既然进来了,怎么好空手而归,宋家没了,李盈盈没了,我还有什么,既然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该杀的杀,该灭的灭,死了便死了,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我决定了,报仇。 不论是保皇派还是谭相一派,对我来说,不分好坏,都是错。 一个拿我宋家做挡箭牌,一个不分轻重对我宋家赶尽杀绝,我宋缺要是还能忍,那真不是人了。 诸葛青云看见我出现在翰林院的时候,面上表情着实吃了一惊,我知道,他们都觉得我会悄无声息的走掉,就连汪如意,都让我捕捉到他微弱的情绪变化。 想来,他也已经站队了。 依照惯例,我还是去整理那些史书册子,偶尔起草个文书,跟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压根碰不上面。 苏贤汝有时候亲自来翰林院送文书,碰见我也只是假装不认识,他腕上多了条纱布,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的红肉,我虽然看见了,却也没那个脸问出口,我怕宋之书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4 从地底下爬出来打死我。 陈棉也被调走了,听说也到了御前,父子相认的戏码恐怕已经上演,我研着墨,外面已是深秋,如此日复一日的蹉跎,让我日渐肥胖起来。 之所以发现这个事件,是因为从前的衣服全都小了个码,没办法,逼着我花钱去置办。 就连官服,也是酌情添置的。 作为男人,我去买件衣服,掌柜的对着我左右围观,叹了声,“我这最小号的衣服你穿着都大了,公子,恐怕你得去找人定做。” 我有那么矮小吗,看着店铺里琳琅的衣物,对那掌柜的恐吓道,“是不是觉得我没钱,买不起你们的东西,所以故意骗我出去,奸商不可做,京城民风淳朴,掌柜的,你可别......” 那掌柜的连忙打断我的话,对我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公子,不是我匡你,普通男子,虽然个头有比你矮的,多数长得壮实,所以衣服穿着也算合身,你这一看也不是寻常人家,没必要买不合身肥大的衣服,穿出去有损你脸面,我们的衣服,尺码在这摆着,你要是不相信,尽管可以试穿,若是有正好的,我免费送你。” 他都这样说了,看样子是真没有。 出了铺子,我悄悄颠了颠胸前那两团,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不争气啊不争气。 束起胸来,竟跟那男人不分一二。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男有女,女子也分大小,虽然有的跟我差不多,风韵这种东西在他们那有,在我这好像从没见到过。 狠了狠心,找了家铺子订做了几身衣服,去拿的时候又跟那掌柜的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在他鄙夷的眼光中,我高兴地抱着衣服走掉了。 不光胖了些,而且个头似乎又偷偷摸摸增长了,换上新衣服,我这战斗指数明显提高,每次在翰林院看到汪如意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我都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有一天,他搁下手里的笔,踱步到我跟前,指指我的脖颈说道,“李启,你的绳带还没解下来。” 什么情况,汪如意叹了口气,示意我低下头,我的衣服一般都是高领,他探过手来,好像摸到什么长条,然后轻轻解下来,放到我跟前说道,“就是这个了,做衣服的师傅一般都挂在领口,以为你能看到解下来,不过我看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住了,又怕你失仪,这是你的身高尺码,可以扔掉了。” 我呆站在那里,不会吧,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傻不愣登带着这玩意光明正大,抬头挺胸晃悠了这么多天,还没一个人告诉我? 头顶轰隆隆的响,院子里的黄叶子又堆了一片,几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拿起诏书就宣。 另外一个瞅着我没反应,尖声细语的提醒我,“还不跪下。” 我回头,汪如意已经恭恭敬敬跪在我身后。 最后,这俩小太监读完诏书,挥挥手,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闯了进去,许是我没反应过来,这皇帝老儿,抓我做什么。 ☆、第六十五章 从翰林院被直接带到牢房, 我算是头一人了,关键是,连自己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 穿着一身新衣服坐在这草堆里,冲天的馊味顶的我捏住鼻子不松手,那牢头不屑的哼了哼。 “不用这么矫情,住几天习惯了就好了。” 见怪不怪,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从翰林院直接宣旨带走我, 只有皇上可以办到, 所以这件事,应该不是谭相出手,如果是皇上出手,目的又是什么,单纯看我不顺眼? 还是再次为了他的宝贝儿子,陈棉。 听见有老鼠唧唧的叫声, 我连忙起身,给他们让了个地, 先来后到,我懂得。 却说将军府里, 一派祥和。 陈员外带了厚礼前去拜见, 一路上跟秦观说说笑笑, 陈棉跟秦川也就是仁平郡主羞答答的跟在两人后面,偶尔的双目对视都叫人心生涟漪,秦川上前拉住秦观的手, 娇滴滴说道,“爹爹,你们大人的事情先去谈着,我带陈棉到处走走,母亲说了,午膳到后花园凉亭那边去吃。” 秦观点点头,只说了句,“别失了分寸。”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神直把两人目送出了视线之外,这才回过头来跟陈员外接着畅谈。 秦家有权有势,对外也没站队,此时两方都有意拉拢,秦观本人是不屑于这些内斗的,对他而言,守家卫国才是根本,至于谁做皇帝,其实真没那么重要。 宝贝女儿看上了一个小隶,非要自己抓紧时间争取过来,这样对秦观来说有失身份的事情,头一回做,真让人不好意思开口。 是以,秦观和陈员外从早上的喝茶一直到了中午的品酒赏花,一旁吃饭的秦川自然按捺不住,一个劲的给他打眼色,秦观又怎会不明白,于是干巴巴的咳嗽了两声,刚要开口。 陈员外笑着先提了起来,“本是我们高攀,这次秦将军请我们过来,想说之事我大概能猜得到。” 秦川听了,不由得正襟危坐,樱桃小嘴含苞待放,陈棉在那坐得端正,面上不似平时那般随和,几日不见,更多了一些官场秉性,不急不躁,喜怒不显于形色。 秦观定下心来,两眼眯着,喝了口茶,又摆摆手,一副你弱你先说的样子,秦川心里早就火急火燎了,一手偷偷拽拽母亲的袖子,一手自顾自的搅弄着手里的帕子。 这要是搁在平时,她早就跑过去跟她爹发脾气了,可是当着陈员外的面,还有她的心上人陈棉陈公子,她虽然心里急得痒痒,也只是敢哼哼几句,再无做其他。 “陈员外这样说未免见外了,他们孩子的事,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没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们家将军,向来不在乎这些虚名。”秦夫人开口,面色红润,说话也很大度,几十年的养尊处优让她时刻都能保持平和仁善。 “夫人如此通达,我要是再妄自菲薄未免显得矫揉造作了,如此,那我便直言了。”陈员外拂了拂衣袖,斜光瞥了下陈棉,他现在之所以能安稳坐在这里不吵不闹,跟那个被关起来的人不无关系。 他正襟危坐,虽是商贾之家,气势此时看来却丝毫不弱于秦观。 “秦将军,秦夫人,陈棉自从进京为官以来,处事虽说还有所欠缺,但好歹人缘混的不错,承蒙仁平郡主看得起,尊贵身份跟陈棉做了朋友,这几日陈棉反复跟我提及两人之事,我也斗胆在这开口了。” 话说到这里,秦川不由得娇声说道,“陈叔,太客气了,我跟陈棉之间,不受这些俗套影响,他自然是有他的好。” 秦观瞪了她一眼,秦夫人也在下面握住她蠢蠢欲动的玉手,示意她万不可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来。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5 “郡主看得起陈家,那是陈棉的福气,可我们祖上虽然没有做官的,却也是能拿得出手的,长陵城的首富一事我不多说,现在京城的十几家铺子,刚刚开起来,我以为,不出三年,我陈家便会在京城名号响当当。郡主现在看来是下嫁给我们陈家,可是,陈棉一定会把公主捧到手心里,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这些话素来应该由那懵懂的少年亲自开口,可是,陈棉似乎没打算说出这些甜言蜜语,他冷静地坐在那里,听陈员外一口一个下嫁,一口一个手心,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婚事,而不是他,陈棉。 “陈员外言重了,小女生性娇蛮,日后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陈员外多加包含,老夫多谢。”听着意思,没费什么力气,秦将军也同意了。 秦夫人按下他的手,又说道,“虽说我们做长辈的不在意,可还是要听听他们的意见,小女秦川,虽然脾气刁蛮,可人却是生性率真,心思单纯,她认为好的事情,便要牢牢抓在手里,所以,这次我们完全是看在秦川自己的意愿,才不多加要求,至于其他礼数,我想,是不是也应该顺便一起谈谈。” 这意思很明显,虽然是下嫁,好歹是皇上亲封的仁平郡主,嫁妆聘礼理应按照郡主身份来置办,陈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一切只说听秦夫人安排,聘礼绝对风光无限。 几个人最后一起看向陈棉,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少言寡语过,坐在那里跟被定住一样,桌上的菜没吃几口,眼睛里红红一片,陈员外说了句,“陈棉,最后你跟秦将军和秦夫人表个态吧,咱们陈家,绝不会亏待了仁平郡主,至于你,现在更应该跟两位长辈表明心迹,人家也好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陈棉这才悠悠抬起头,瞬间脸上变了样子,仿佛刚才的沮丧和失落都是假的,唯有此时的笑意,如春风拂面,他笑起来的小梨涡浅浅挂在嘴角两侧,眉眼含情。 “秦将军,秦夫人,我跟仁平郡主从认识到现在,可谓十分投缘,我欣赏她的善良可爱,也喜欢她的自信霸道,不论是哪个样子的她,我都会好好待她,一心一意,绝不辜负她,还请两位放心。” 说完,又默默看了秦川一眼,那姑娘接着红了两颊,粉腮含春,杏眼迷蒙,一袭粉色衣裙衬的她更如三月的桃花,香气迷人。 两人对陈棉的长相,举止都十分满意,尤其他年纪轻轻靠着一己之力考的状元之位,虽说官职低微,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 商贾之家又有何妨,背靠秦家这棵大树,整个京城都好乘凉,日后还能怕婆家欺负了去吗? 回去的路上,两父子一直互不搭理,陈棉脚步迈得很快,加上年轻体力好,没多久,便把陈员外甩开一大段距离,微胖成球的陈员外,在后面一边擦汗一边喊他,“你慢点。” 谁知他不仅不停下,还加快了步子,这下可好,拐了个弯,陈员外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陈棉去翰林院的时候,诸葛青云正在交代汪如意起草封禅大典的事宜,抬头见他怒气冲冲,一脸暴躁无处发泄的样子,不免叹了口气,陈天霸啊,你跟他说明白不就是了,何苦把这烂摊子交给我来打理。 这样想着,陈棉已然走到他面前,按下毛笔,推开宣纸,冷静的坐到他对面,汪如意拿了东西去书房那边,回头又把门扣上。 虽然汪如意不知道陈棉究竟是何种地位,可看着诸葛青云对他都礼让三分的面上,估计来头不小,不关自己的事情,最好少去了解,为官之道,他还要好好学习。 “秦将军那边的事情,你都办妥了?”诸葛青云一副严父的神情,搞的跟陈棉很熟的样子,也是,他们都以元老的身份自居,跟那个站在高位上的人照相呼应,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拉着扯着骗着拐着让他做出选择。 事情还能怎么样,按照他们的意愿,一切妥妥的。 陈棉盯着他的脸,怒气提到了嗓子眼,只差一个触发点,便要喷薄而出。 “你要理解我们,也要理解你父亲,我是说,皇上,这样的局面摆在这里,时间对我们来说必须要争取,秦观在没有做出选择之前,你必须拢住他,世间最可靠的结盟,除了联姻,我想不出别的。” 诸葛青云说的理所当然,这当然是他们几个人一早的计划,只不过提前推进了而已。 这些日子意外太多,尤其是这个宋缺,完全不受控制,胡作非为,肆无忌惮的去找各种谭相和两位诸葛的案例,丝毫不顾及会不会有人察觉,会不会连累到他们,连累到陈棉。 他们必须使事情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在一切还没错的离谱的时候。 诸葛青云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宋缺一个瘦巴巴,满嘴脏话,行为举止十分怪诞的人,他相貌堂堂,风流诗气的陈棉,怎么会突然对她改观,突然就为了她不惜惹怒他父亲,做出这样混账的事来。 如果不是他极力抗婚,他们也不必大费周章将宋缺投到狱里。关键还得想几个冠冕堂皇,又不至于罪孽滔天的行径,整理卷册出错这样的小事,也轮得到御前小太监亲自去督办。 诸葛青云微微皱眉,这步棋,越走越难了,越靠近那个位置,似乎莫名横生的阻碍就会突然冒出来,让你猝不及防。 ☆、第六十六章 “你跟仁平郡主一旦成婚, 意味着你在朝堂上得到最为有力的靠山,毫不夸张来说,整个京城御林军的调配, 以及边关将士对你的支持,这是最难得到的,谭怀礼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一来没有你的下落,但是现在他知不知道是你, 我们都无曾知晓。 二来, 秦观并未表明自己会给与他帮助,万一秦观站在皇上这一边,他要想真的造反,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能力。 兵符不在手上,说什么都是虚的。朝廷上徒有的那些帮派,说到底, 墙头草的占多数,谁赢谁输, 只在最后一刻。” 诸葛青云站在那里,不自觉想起多年前那一幕, 厮杀声, 呼喊声, 逃命求救声,他跟诸葛卧龙一样,都是书生, 志向远大,不同的是,他比诸葛卧龙更加下得了狠手。 两人在曹知府府里那一番明讽暗讥,也不纯粹是做戏,诸葛卧龙对他的恨意,如果抛却大局,绝对能老死不相往来,这件事,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本来诸葛卧龙是主张怀柔政策,希望能够兵不血刃解决这一切,可是早已经投靠孝慈太后的诸葛青云,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几乎是瞒了诸葛卧龙,当日七皇子府上那场屠杀,他知道,而他确实不知晓。 只不过,都是为了当今皇上的利益,想法不同而已。 否则,他完全可以提前告知沐贵妃,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6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于是,在皇上崩逝,七皇子被诛杀之后,沐贵妃香消玉殒,魂归天际。 诸葛卧龙也萧条了很久,最后不顾孝慈太后的执意挽留,去江湖里放逐自我了。 从此京城的朝堂之上,便只有一个诸葛大人,再无人敢提及诸葛卧龙。 “我只问你,宋缺何时能放出来,按照你们所想的,所期待的,我已经乖乖去将军府提亲了,如果她有任何损伤,别怪我最后跟你们鱼死网破。”陈棉将桌上宣纸一扫,连着那砚台毛笔,哗啦啦全落了一地,好不热闹。 “陈棉,你是君,她是臣,我再明确告诉你,她跟你,根本就不可能,我们不会让一个对你充满恨意的人留在你身边,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冒,况且,她与你的社稷来说,只有害处,并无任何帮助,你还是早点死了这份心,安安稳稳准备跟仁平郡主的婚事,笼络好秦观,是你能做的,到现在为止,我能想到的你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诸葛青云那圆圆的脸此时严肃而认真,他不是在开玩笑,也没心思跟陈棉开玩笑。 如果最后的结局,不是胜利,那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要去看她。”陈棉像一条被抓住的蝴蝶,扑棱着翅膀想要争取最后的自由,诸葛青云两撇胡子一翘,果断干脆。 “不行。” 距离婚期还有一段日子,在这之前,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尤其是谭相,秦观嫁女儿,京城头号大事,如果这时的谭相还想不清楚,那是真的糊涂,所以,他们必须时刻保护好陈棉,性命无虞,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对于陈棉而言,十几年的自由仿佛一下子全都被收归回去,他呆呆的立在那里,头一次感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样无能,任人摆布,死鱼一样的意味,让他对周围的一切失去兴趣。 秦川是个好女孩,只不过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种,她活泼可爱,自信娇蛮,这样的女孩充满朝气,让人不自觉想靠近。 可是靠的太近之后,又会觉得烤得慌,热辣辣的想要离开,而宋缺就像一潭清汪汪的水,平时木愣愣的摆在那里,不觉得有多招人,可这水不浑不浊,渴了能喝,累了能躺,陈棉想,自己前些年,怎么就没这个觉悟呢。 明明一墙之隔,明明整天一起打打闹闹,当年普贤寺修行,又赚足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自己都做了什么。 每日里忙着约见各个香客,饮茶品诗,附庸风雅,顺便凑巧了牵牵小手,香个嘴巴,日子过得逍遥快活,有空没空还能跟宋缺调侃几句。 山上虽苦,有这些莺莺燕燕,却觉得更加多彩了些,直到后来,她走了,陈棉又去了一会红花楼,新的花魁,老的嬷嬷,别人吵吵的热闹,他却再也提不起兴趣。 托人各方打探了她的消息,得知她竟然在潍州参加科考,二话不说,从库房里取了钱便屁颠屁颠跟着去了,那时候他刚知道自己身份,心里也是苦闷无处发泄,对于宋缺来说,也不知道到底存了什么想法,自责,内疚,想念,也许还有更多,他不能再想,只想着快些找到她。 他赶到潍州的时候得知宋缺刚启程,于是客栈也不住了,换了几匹快马,一路狂奔,终于在一个花红柳绿的日子里,她跟他相遇了。 那场景至今都觉得好看,一艘乌篷船,杨柳依依,湖水荡漾,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中间,她穿着一身男装,头发梳起,满脸迷茫的被推着往前走来,就对着船的方向,眼看就要上船,可不知哪个没长眼的,一把推去,他陈棉大展身手的时刻来了,美人在怀,可惜,没等他含情脉脉,他便一把推开了他,甚至嫌恶的拍打着自己的衣服。 陈棉收回思绪,漫不经心说道,“照顾好她,别让人有可乘之机。” 在诸葛青云听来,无非是保护好宋缺的安全,谭相还是有可能对她怀恨在心,恨她阻了自己的视线,没能及时把陈棉除去。 可陈棉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么简单,万一他把她救走了呢,万一宋缺知道自己成亲了,恼了自己呢,万一她走了再也不想见到自己,那可如何是好,牢里虽然不好,总归能将她困在这里,也好,等他安定下来,再去跟她解释清楚。 心里这些小算盘,是决计不能让诸葛他们知道的,谁都看宋缺不顺眼,谁都以为宋缺没准会忍不住杀了自己,毕竟头顶的雷,她帮着扛了。 陈棉生平最不爷们的一件事,就是厌恶自己当时的不动声色,装聋作哑。 如果知道事情会演变的如此不受控制,宋家因他而灭门,宋缺因此不肯原谅自己,那么一开始,他是肯定要说出来实情的。 他陈棉不是个乌龟,只是那个时候,他一心想着逃避,不愿意去听,不愿意去信,以为这样事情便能迎刃而解,直到惨剧发生。 他还暗示带着宋缺浪迹江湖,可惜那人对他嗤之以鼻,她的心里,从来不曾将他当男的,就像他,从来都把他只当女的来对待一样。 牢里,昨天的那几只老鼠好像又生了一窝小崽子,我把那枯燥抓了一把堆在她们洞口,又往外挪了挪,唧唧的叫声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声音很是怪异,从小我就听不了类似的声音,嘴里泛酸,牙齿发软,直到那几个小崽子睡了觉。 我终于得以安生,牢头送来的饭日益精细,因为之前听过砍头的时候,饭菜会格外好,所以我憋着不敢吃了,可后半夜饿的取来那碗,忘了,坐月子的那一家老鼠,吃我的饭没跟我商量,现在只剩了个碗底,看她们个个活蹦乱跳,我想着,明天再送饭过来,我一定马上吃掉。 许是牢头心善,这几日来送饭的时候态度也好了不少,放饭的时候那碗落地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弄的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终于在过了三日之后,我喊住那扭头准备离开的牢头,热切的问道,“我看我的饭菜跟其他几个牢房的不一样,我是要被斩了吗?” 那人噗嗤一笑,抬手指指另外一个方向,“死囚犯的牢房在那边,你这里关押的,都是普通囚犯,好吃好喝的知道就行,这么大声是不是让我难做?”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只有我能听得见,我点点头,这才心安的吃了起来。 一开始的日子我还每天都数着过,唯一的一个小窗户小的连我的头大都没有,整个牢房暗无天日,阴森森的好像身上爬满了虱子,人都是臭的,我抓了把束胸,更不敢乱动了。 我不知道他们要关我多久,可是看样子,似乎我的小命无忧,到后来的时候,牢头送来的饭里加了几块肉,他一脸兴奋说道,“告诉你个消息,你那同窗,娶了秦将军的宝贝女儿,仁平郡主,京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的事了,上面吩咐给牢里改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7 善伙食,你也跟着沾光了。” “谁?” 我啃着那肉,有些没听清楚。 “你们同是翰林院的,陈棉,娶了秦将军的女儿,这会听清了吗,真不明白,一样的人,不过一个状元一个榜眼,怎么差的这么多,从此以后,恐怕他便要飞黄腾达了,你跟他关系好不好,好的话没准他能救你出去,要知道,秦将军说话,向来皇上要给三分颜面的。”牢头试探着问我,似乎想跟着占什么便宜。 “没有,我跟他关系不太好。” 翻了个白眼,那肉丝塞了满牙缝,我惨戚戚的笑笑,那牢头把脚从门框上拿下来,晦气的啐了口,只说了声得了。 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肯好吃好喝供着我,肯定有谁跟他打过招呼,可是,我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人物,又会是谁替我招呼的呢,他好奇,我比他更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宋缺待在牢里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人保护安全。 ☆、第六十七章 在牢里住的久了, 我成功的不分日夜了,每天的生活只有吃喝拉撒,整个人像屎坑里蹦出来一样, 邋遢难闻。 牢头来的时候低着头,我看他拎着食盒,身形有异,于是我往后退了退,看旁边那一窝老鼠崽子, 想着关键时刻也许可以用来防身。 脚步越来越近, 放下食盒的时候,他抬起头来,我愣在那里,这些日子里,好似在地狱走了一遭,我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 满是油灰的脑袋,想了想决定离他远远地。 他本来就爱干净, 我杵在那里,他有些心急, 食盒打开, 饭菜香味跟着飘了进来, 肚子没出息的咕噜了一声,又咕噜了一声,管他呢, 还要不要脸的,活着第一。 我拿过来碗,就着上面的菜,大口扒拉起来。 他静静地站在门外看我,明明那么美味的饭菜,却味同嚼蜡,吃了两口,我放下筷子,冷静的问道。 “有事?” 他一愣,随即摇摇头。 “没事那你赶紧走吧,晚上给我送点好吃的过来。”我低下头,让那即将不受控制的泪珠子落到碗里,头发散落在碗沿,我抽了下鼻子,那鼻涕才没滴到碗里。 他伸进手来,刚想给我缕缕头发,我禁不住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脏。” 他苦笑,又往前探了探,看我固执的蹲在那里,终于开口说话,“阿缺,难为你了。” 我背过脸去,接着跟那一碗饭菜作斗争,泪珠子却是忍无可忍的扑簌簌落到碗里,咸咸的。 “那你吃着,我先走了。”他起身,在等了许久之后,那饭盒跟着有了动静,我暗哑着嗓子问道,“你到底插手了没,我宋家每一条人命,你的手上到底有没有沾血。” 脚步声没再动,他似乎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我的背影,“没有。”撂下这一句话,他转身往外走了。 我的心里似乎一块巨石落地,那一窝老鼠又开始唧唧的叫了,我把碗放下,他们一拥而上,那一碗米粒子,很快见光了。 再来的时候,我以为是晚上,他照例低着头进来,给我放下食盒便站在那里等我吃完。 “今天晚上有月亮吗?”鼻音很重,说话的时候我呛了几粒米进去。 他笑笑,“现在是白天,哪有月亮,太阳很好,入冬了,天也冷起来,下次来我给你带床被子。” 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妥,后又说道,“再过几日你就要出去了。” 我放下碗筷,双手抓着门柱子,“他们肯放我了,陈棉跟仁平郡主完婚多久了,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 苏贤汝一副看病人的眼光看着我,随后老实说道,“玄义十八年,冬月初五。” “要下雪了。”我松开手,眼睛周围雾蒙蒙一片,“早点救我出去,我眼睛有些难受。”这句话诚没欺他,多久没洗过澡了,牢里全是脏乱,眼睛前些日子便开始痒痒疼痛,说不出什么感觉,看东西的时候也开始迷了一层虚雾。 他愣了一下,从小到大,我似乎没对他提什么要求,这回一提便提了个大的,吃惊也是对的。 似乎触动了良久,苏贤汝轻轻点点头,“阿缺,你好好的,我等你回家。” 家,我哪里还有家。 我摇头,他点头,其他牢房里的人大多没心情看热闹,还好是冬天,味道轻一些,要是夏天被抓进来,恐怕跟关猪圈差不多,“我没家了。” 他凑过脸来,一张白皙俊俏的脸,我盯着他幽深的眸子,人,只有在吃饱了之后才会思□□,现在刚好我吃饱了,可惜,现实太残酷,尤其是臭烘烘的自己,香喷喷的他。 在我松开门柱子的时候,他及时握住那尚未离开的指尖,温暖的掌心包裹我已经冻僵的手,就像从雪地里突然进了一个带着火炉的屋子,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 “再相信我一次,等你出去,我们一起离开。”他的声音含了决绝,必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我想,也许他只是信口说说。 这样的鬼话,他不常说,我却已经失望多次。 我只是摇头,他急了,声音颤抖着压抑,“我不报仇了,阿缺,我们一起走,你跟我,再没旁人。” “你爱我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问住了他,他定在那里,他的眼睛向来真诚,真诚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在说谎还是说的真话。 他嘴角抽了抽,似乎很难说出口,我笑笑,刚想拿回自己的手,别人的温暖,到底不长久,靠谁不如靠自己。 其实我已经想好了,等出了牢狱,一定先找个靠山,诸葛卧龙把我当棋子,我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我的结实臂膀,既然现在陈棉基本被谭相认定,那我这枚棋子跟原本的作用已然不同。 诸葛卧龙想要扳倒谭相,必然少不了炮灰,像我这样来历清晰,头脑简单,而且对谭相恨之入骨的棋子,他打着灯笼都难找。 诸葛卧龙的背后,那是皇家撑腰,想要保全我这么个小人物,应该费不了多少周章,更何况,之前有意无意给翰林院呈送的折子,秘史,无一不是在暗示我,记住,这都是击垮谭相有利的证据。 至于我会在哪一步消失,他们无法估计,我自己也没数,比起窝窝囊囊的活着,我更愿意为了报仇而轰轰烈烈的死去。 其实,死在谁手里都是未知数,保皇派和谭相一派,两者都有可能随时做好舍弃我的准备,利益权衡,看时机而已。 “我不能让你去死,阿缺,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你其实不爱我,只是内疚,答应跟我离开京城,也只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苏贤汝,是这样的吧。”我收紧拳头,心里早已黯然成雪。 更长久的沉默,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8 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换来的抬头对视,让我心中莫名窜起了希望的火花。 “你问我爱不爱你,这句话让我怎么说出口,父母之仇,横亘在这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当年的那场剿灭,近乎屠戮,毫无人性,我怎么可能爱你。 可是,让我看着你去送死,我于心不忍。” 冷笑,“谢谢你的好心了。” 他闭上眼睛,常常吁了口气,“我要走了,时间久了牢头也不好做。” “那你爱她吗,如果你爱她,那你三番五次对我做出那番举动,跟禽兽有什么区别?”说得极为冷静,本来就不抱希望的回答,他却几乎立刻给了我答案,明确肯定。 “逢场作戏。” 这四个字一直回旋在我耳边,那人虽然离开了许久,可我总觉得他还未来过,是将要过来这里,我掐了下大腿,又使劲拍拍脸,是该出去了,冬天来了,雪要下了。 在我被放出前的两天里,我想了很多,既然苏贤汝一直把我认作是仇人的孩子,却不能对我动手,我还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一起搅乱这朝局,他报他的血海深仇,我抱我的灭门之灾。 他对皇权,我对谭相。 我睁着眼想了很久,最后眼睛熬的看不见了,牢头跟我说,你可以走了。 谁能来扶我一把呢,我摸索着墙壁,一双双羡慕的手,带着油腻污渍摸过来,吓得我赶紧往后退去,那牢头尖叫一声,“刚换的鞋,你给我踩脏了。” 矫情,大男人还计较这些。 我看不见了,苏贤汝,你不是说要等我出去,一起离开吗,一个瞎子,怎么能自己走路呢。 “不好意思,劳烦你带我出去。”我想抓几个碎银子贿赂一下他,可惜身上空空如也,我有些慌张,不知道牢头能不能看在贿赂他的人的份上,最后再帮我一把。 那人脚步窸窣了几声,接着便有一双手伸过来,拉住我脏兮兮的右手,那手掌温润光滑,保养极好,现在的牢头,都这样金贵了。 他握了一会,我觉得有些不妥,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拉手,不应该这么娘们唧唧,于是我赶紧往后抽了抽,谄媚的笑笑,“谢谢牢头。” 那人哼了一声,再没说什么,脚步一开始很快,大约因为我瞎了,从前这种步子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可是碰了几次墙,摔了几下膝盖之后,我终于可怜兮兮跟那人抱怨,“牢头,你家里有急事?要不你先走着,我自己慢慢摸索。” 半天没动静,我从地上摸着起来,还是那只手,我能闻到手心里的汗味,却丝毫没有牢里的阴森气息,“新来的牢头?” 又是一阵窸窣,“我不爱讲话,你跟着我走就是,救你的人给你安排了一处宅子,到那你先安顿下,有什么问题你跟伺候的人说,还有,不要再跟我讲话。” 果然换了个牢头,我皱着眉,这人脾气挺大,可我觉得还是自己的宅院合适,于是刚要开口,那人仿佛提前知晓了,“你的那处宅子,有人租下了,太久没去住,宅子的主人以为你不在了,便没给你留着。” 苍天呐,我那俩大乌鸡,都下蛋打鸣了,那梧桐树,那芍药花。 “如此,谢谢牢头安排了。” 捂着胸口,我违心的说出这么一句谢来,“谁救得我?” 其实他不说我也大体有个数,不外乎那么几个人,只是目的不明,我猜不准是哪个而已。 两位诸葛大人,陈员外一家,再就是苏贤汝。 最不可能的,是苏贤汝,身份在那摆着,不可能违逆谭相的意思明着跟他作对,而且,凭着他自己,也没这个实力来救我。 想来想去,其实也就是诸葛卧龙,我心安理得的坐上了马车,对面那人也跟着上来,坐到了我的对面。 “那个麻烦了,我跟车夫一起去就行,你忙你的。” 马车上面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很熟悉,说不出在哪闻过,身上臭味太浓,一时间马车内的香味渐渐被掩盖过去,那人实在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喷嚏。 我有些讪讪,好歹一路无言,下车的时候,身子都快颠散了。 ☆、第六十八章 我正琢磨怎么下去, 屁股刚坐到车边上,那人一双长臂从我腋下穿过,相对而立, 他像拔萝卜一样把我从车上拎了下来。 这人一定很高,我拍了拍衣服褶子,以此掩饰内心的紧张。 他转过身,似乎是转过身来,一手拉过我, 这会儿我没提醒, 他却很体贴的放慢了步子,很是迁就我。 宅子似乎比我以前的大了些,逛了一些时候我才着地坐下,有个人往桌上放了些东西,接着就是流水的声音,看来是给我倒茶喝呢。 我用口水润润嗓子, 刚要伸手预备接过来,只听那丫头脆生生一句, “公子请用茶。” 只觉得一双手略过我的头,那茶杯碰茶盖的声音就在我脑门子上方响起, 尴尬的整理了衣袖, 复又继续等着。 那丫头把茶水放到我膝上的手里, 依旧是好听的声音,“姑娘请用茶。” 姑娘?! 我惊得立马站起来,那茶水哗啦落地, 滚烫的水有些洒到了脚踝上,我四处去看,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这明明是男子打扮,束胸也在,怎么就成姑娘了,一只手霸道的抓过我的脚踝,我两手撑住桌子,单腿着地,“你是谁?” 这人肯定不是牢头,而能随随便便买宅子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了。 “陈棉?”我试探着问出声来,那人手上动作没放,却已起身,面前有影子投过来,我伸出手去,滑溜溜的脸蛋,横条的眉毛,俩眼珠子摸起来挺大,鼻梁高挺,嘴唇,刚摸到这,那人一个不耐烦,拍掉我的手背。 熟悉的声音响起,“脏死了,傻缺。” “怎么会是你?”我惊讶,如今他不是应该跟仁平郡主住一起吗,他那老丈人如果知道他金屋藏娇,好吧,姑且让我自恋的喊自己一声,娇,还不得率领御林军铲平这宅子。 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我倒退了几步,脚底刺溜一滑,有个东西已然垫在了我的脚下,只听嘶的一声低叫。 周围的丫头喊了句,公子小心。 我没事,貌似陈棉被碎杯子扎到脚了。 “又丑又难看,还爱惹麻烦,除了我,还有谁能救得了你。”他抱怨着,好似跳着脚去另一边坐下了。 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我没好意思再反驳他,其实肯定有人愿意救我的,他的掌棋者们,哪个不想用我来做挡箭牌,冲锋陷阵,身先士卒。 “你别把我的身份到处声张,我现在还是李启。”我小声说道,摸到凳子坐了下去。 那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89 人冷笑,连带着茶杯都嗡嗡作响。 “你说晚了,早在你入狱的时候,就有人把你是女扮男装,顶替科考一事呈秉皇上了。 虽然李启已死,可你顶替科考一事板上钉钉,吏部不知道抓谁审问才好,所以依法办了潍州知府。” “姓曹的?”我讶然,事情怎么会这么顺利。 “你不是还见过他吗?傻了?”他冷哼哼,依旧没有好言好语。 “你做的,也是你给我求得情,陈棉,谢谢你。”除了他,别人没这个本事让皇上对我这种行径格外开恩。 必然是谭相告发了我,而且,他肯定知道陈棉就是皇上之子的事实,他知道了,是不是苏贤汝也就知道了,所以才没来接我。 皇上跟谭相之间的战争,已然摆到了明面上,送上我这么一个可杀可饶的人来,为的就是试探皇上的态度,小人物却要跟谭相对着做的时候,箭已经备好,只等一声令下了。 “少在这假惺惺,骂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吗,怎么这会不骂了。” 他好像放下茶杯,又朝我走过来。 “那我还能回朝吗?”我心里惦记的,还是能不能亲手诛杀了谭怀礼,只是现在的情形,恐怕事不由己。 “眼都瞎了,还操心这些,活该没人管你,一会儿你先下去洗个澡,等换完干净衣服,我再跟你说话,臭死了。”身旁两个丫头过来搀了我,就像当年我搀扶奶奶一样。 “有劳了。” 眼不见心不烦,可我眼睛看不见了,心里却更加烦乱。 一进洗浴的屋子,好像进了翠荷书寓一般,满室凝香,水气缭绕,身上的臭味似乎不那么明显了,我松开那两个丫头的手,问清楚哪里是浴池,哪里是要换的新衣之后,便预备遣开他们,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我还是做不出来。 尤其是我一个大老爷们,要俩女的盯着看,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姑娘,这浴池旁人还没进过呢,公子前些日子才开的,这京城为数不多的药池,姑娘泡上一泡,细细晦气,也能强身健体,你可真是有福之人。”退下的丫头不忘多说这一句,可惜她说错了一点。 我是个没福气的人。 在外头的时候不觉得,只是花香草香的,我趴在池边,倒退着进去,这才把衣服都脱净扔到上面,药的味道很浓厚,熏得我眼睛有些发疼,我撩了点水撒上,虽然还是疼,可是却让我觉得莫名的舒服了不少。 搓泥就不说了,头发洗了四五遍才解开,我觉得这池子水,八成得换新的了。 跑了得有一个时辰,身上就跟脱了一层皮一样,湿哒哒的从水里爬出来,池边冰凉,我凭着残缺不全的记忆,硬是顽强的摸索到了衣服。 我用浴巾擦干了身体,又摸着挂到了屏风上,手触到衣服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异样,纹路,布料的分别,只让我穿好了中衣,其余的,好似不是寻常穿过的衣服风格,条条带带有点多,关键似乎绣的图案挺别致,倒像姑娘家的衣服。 我润润嗓子,冲外面喊道,“那个,谁帮我穿一下衣服?” “瞎喊什么,衣服不在你旁边呢嘛。”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脚下激动的一退,一滑,次奥,陈棉你个杀千刀的。 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 整个人跟落汤鸡一样,扑通一声毫无悬念的跌倒那池里,刚换好的中衣,此时像水袋子一样,拍在身上呱呱作响。 水声笑声搅作一团,在这敞阔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突兀。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几乎是吼了起来,我缩下身子,只露出脑袋飘在水面。 好像三岁那年的场景再次浮现,只是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羞耻,现在的情形却让我有些下不来台,这种感觉不太好,太不好了。 “你说我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怕什么,多点什么少点什么,还不就那么回事,也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我进来的巧了,刚好看到有人瞎子摸象。” 陈棉的脸其实早已经红透了,从她开始穿中衣的时候,其实他已经不小心看到了,说是不小心,是因为她洗了太久又没动静,自己不放心进来看看。 也不能说不小心,这种小事,他完全可以让那两个丫头进来,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见她哆哆嗦嗦站在池边,大约是被冻得,冻成这样也不叫人来帮忙,自己固执的站在那里去摸浴巾。 雾气萦绕,她那笔直的身子若隐若现,肤色白皙,黑发垂下,遮住了上半身玲珑曲段,该翘的地方正如自己臆想的那样,挺挺的立在那里,两条腿修长纤细,脚腕处更是极尽姿态。 一双玉足小心的踏在边上,溅起的水花又落在水雾中消失不见,她背对着自己,却让陈棉看呆了眼睛,不是没有看过仁平郡主的身姿。 只是,那番情形跟眼下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况且,那仁平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样,他也没看真切,便落荒而逃了。 本该娇妻在侧,如今却舍了秦川,买了宅子跟她在这浪费时间。 虽然穿了中衣,转身去摸外衣的时候,陈棉还是看清了他面前的红樱出墙,从没见过她浴后的样子,更别提只着中衣的她毫无防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知道她看不见,可到底心虚,咽了下口水。 恰好她问,他便忍不住答了。 声音响起,才觉得冒失,不由得暗暗咒骂自己的蠢笨。 “你无耻,简直太下流了!”我窝在那里,双腿蹲的有些发麻,他不出声,我便没法找到他准确的位置,只能对着面前空处瞎喊。 “我无耻,我哪里无耻了,我摸你了还是动你了,一口一个下流,我怎么就下流了!”他好像往前走了些,我不由得向后退,却害怕这池子太大摔到,于是更加赌气。 “你赶紧出去,现在出去,咱们一会儿再说。”我一扬手,那水哗的一声跟着甩了出去,接着就是一阵抽气声。 这个色胚! “还说不下流,你这是在干什么,乘人之危,别以为我看不见你,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 “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扑通一声,接着便是两手环住我的腰身,那人的气息近在眼前,我能感受到他腿部的摩擦,暗流涌动的情愫,毫无征兆的在此时升起。 他掐着我的肉,声音里带了狠劲,犹如此时,他报复性的侵袭,两唇相接,那唇霸道野蛮,不似苏贤汝那样徐徐图之,伺机而动,他是直接而干脆的,我闷声咒骂,却无济于事。 他反而更加放肆,一手扣住我后脑勺,一手在我胸前胡乱摸起来,受到的侮辱像洪水猛兽一般,他浑然不觉,完全兽性的行为,不顾我的反抗,直接粗暴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0 。 我咬了咬牙,用尽力气从水里猛的一抬腿。 那厮家伙顿时低吼,“次奥,你要少爷我断子绝孙啊!” ☆、第六十九章 趁他松手的空档, 我连忙后退几步,恰好抵在对面的池边,“谁让你禽兽不如的, 给我滚出去!” 接着便是闷声闷气的一阵低喘,我不明所以,继续朝着那边喊道,“快来人,帮我拿件衣服。” 对面那人猛地蹿过来, 一把捂住我的嘴, “都别进来。” 我使劲摇头,他身上有股腥气,厚重的熏人,“你别瞎叫,我不碰你还不行,先上去, 上去之后我出去,让那俩丫头过来照顾你。” “那你别乱哼哼, 我听着怪。” 防备的看着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可我知道自己说对了, 刚才他一定干了什么坏事, 否则,绝不会由着我说他而不还嘴。 我刚要质问,他一把将我横抱起来, 毫不留情甩到池边,恶狠狠说道,“少爷我就是图个开心,你可别当真。” 唔的张开血盆大口,我也不知道咬了他哪里,反正不轻,抱我的手没来得及收回打了个狠命的哆嗦,“你属狗的啊,傻缺!” “我属你的。”我拢着衣服,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屏风就在我身旁,那俩丫头似乎已经进来了,因为我听见她们对着那池子药汤惊叹,“公子,你受伤了。” “无妨,你们带姑娘下去换身衣裳,大夫傍晚过来,天冷,给她裹紧了披风再出去。” 屋内热气腾腾,掀开门帘的刹那,一股邪风嗖的穿过我的前胸,从脖子里灌了进来,凉滋滋的从头到脚震了一遍。 “姑娘,外头是有些凉。”那丫头中规中矩,也不多说话,可我明显觉得她对我有些成见。 因为我看不见,披风稍微掉落一些,她也只管带着我往前走,半点也不含糊,另外那个丫头似乎默认她的做法,搀着我的那只手一直先于我半个身子。 “知道凉怎么不给我多加件衣服,要是陈棉知道了,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到明天?” 说出这话来,纯粹是不要脸加不要命,更是对这俩丫头明目张胆的恐吓和挑衅。 两只手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还是刚才那个淡淡的声音,“姑娘,咱们这个宅子,说白了,还是见不了光的,你要是好生将养着,我们也亲力亲为的伺候,你要是觉得我们哪里伺候的不好,尽管去告诉公子,我们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顶多是将军府的府兵连夜赶来,抄了咱们这个宅子,你说是不是?”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她们敢这么直言顶撞,说白了就是认为我是陈棉在外养的小妾,仁平郡主家世显赫,如果他们张扬了出去,我这安稳的日子,必定是没了。 那也说明,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我是谁,我想了想,决定将计就计,唯唯诺诺,跟着她们进了房,又好声劝道,“二位姑娘,方才是我出言得罪,你们别往心里去,陈棉那里我不会胡说,外头也劳烦你们帮忙兜着,别让郡主听到风声,谢谢了。” 两人似乎吁了口气,看得出来她们也只是试探,并无十足把握,我这样示弱的举动,似乎对她们而言十分有利,陈棉那人,哪个姑娘都不放过,这俩丫头要不是对他有意,肯定不会对我这样敌视。 要不然,还能是仁平郡主忠心的守护者? “姑娘能这样想最好了,当着公子的面,我们也不好让姑娘下不来台,可是你自己也得有个数,毕竟不是正室,别老拿架子,还有,姑娘你的眼睛看不见,想来公子也只是可怜你,念着旧情接到此处,要知道,从前只有我们两人进过那浴池。 今天公子让你进去了,你得感激,别存了妄想。 伺候你的那俩丫头,已经被我俩换下去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我们一定做到让姑娘满意,你看可好?” 这丫头明显把自己当宅子的女主人了,说话看着不动声色,实则句句藏刀,恨不能把我生吃活剐了,看来我进入这个宅子,对她心里上,产生了惊天骇浪的影响呢。 如此,我倒要谦虚一些了。 “是,姑娘说的极是,衣服你们帮我放这就行,回头我换了睡会,有劳了,还有,千万看好房门,陈棉好像有梦游的习惯,别让他不小心走错了门,我替姑娘们着急。”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想来一定是十分好看的。 两扇门被摔的砰砰响,我暗自思忖,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解下披风,我摸索着又擦了一遍身子,冻得手指都发青了,指尖冰凉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终于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出来,接着便是一连串止不住的喷嚏,直把自己打得头晕目眩,我这是要沦陷了啊。 那么久的牢狱生活没让我病倒,洗完澡被小风一吹,就打倒了? 换好衣服,我躺在那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手腕正被一个人攥着,指头有些年纪的样子,我没乱动,看来好像是在把脉。 “大夫?”我轻轻问出来,一旁那人把手放下,回道,“是,姑娘,你脉象强健,跟素日里自己的体质有很大关系,眼睛无大碍,只是损伤了肌理,回头我开个方子,你找人抓几副药,吃个五六天就好了。不必介意,保持好的心情,会好的更快,你现在伤风了,尽量不要出门,屋内保持好通风,炭火你们用的都是好炭,基本上无烟,平日里加上一盆水放屋里就可以,身强体健,恢复也快。” 是个年老的大夫,说话十分稳重。 “她身体确实无大碍?”是陈棉在下手说话。 “无碍,姑娘的身体非常稳固,是老夫几十年来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体格,只要注意保养,几天便能恢复如初,公子无须担心。” 他起了身,似乎到一旁去写方子了。 屋里窸窸窣窣忙活了很久,鼻子有些堵塞,说出的话也暗哑无力,冬天的凉风不能久吹,多久没病过了,似乎很少有躺在床上被人服侍的时候。 这会儿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格外好使了,有人关了窗户,有人开了门帘,还有人端着盆子换来换去,刺啦一声水浇到炭火上的声音,拥着被子,我勉强起了身,刚坐起来,脑子又是一阵晕眩。 “你躺着就是了,起来做什么,还想跟着凑热闹,本来就瞎了,这会儿又给我添麻烦,伤风别传染给我,你们两个在这伺候着,我这些日子都不过来了,眼上的药膏每天敷两次,不可大意。”陈棉似乎在穿衣服,我能看见微弱的光影在眼前指手画脚,似乎还有人站在他对面给他系披风的带子。 再就是白茫茫一片,什么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1 也归于不见了。 “她要是有什么要求,不过分的,你们都可以满足她,如果觉得自己做不了主的,派人去将军府找我。” 他顿了一顿,背影停在那里,似乎在看我,我扭过头去,他转身大步出去了,帘子落下的时候,又是一阵冰冷气息从外扑来。 白天睡,晚上睡,再没有比我更清闲舒服的了,好言好语跟那两个丫头说着,哄着,大约也是因为陈棉走之前没给我什么好脸子,她们也不再把我当对手,相处反而融洽了许多。 白天她们在的时候,跟我说外头的梅花开了,下了雪应景更好看,从前我十分喜欢下雪天,尤其是在普贤寺的时候,雪过后,地面白茫茫一片,偌大的院子,无一人踏足,干净,清爽。 偶有的飞禽走兽踏过后留下浅浅的印子,小小的杵在那里,更让人心平气和,放下往日的浮躁名利和欲望,深呼一口气,都觉得心里十分畅快。 “雪大吗?”一个丫头似乎摘了梅花,我听见瓶子跟树枝摩擦产生的声音,还有清冷天气里,梅花的冷艳芬芳随着屋内炭火的旺盛而愈加浓烈。 两日的敷药,我眼睛始终处在冰冰凉凉的感觉,看东西也能看出轮廓,虽然并不真切,到底不像以前那样两眼摸黑了。 “可不是大雪吗,好几年没见过京城下这么大的雪了,下了一天一夜,昨晚姑娘没听见吗,树枝压趴了一大截,今早找人收拾了,宅子里也热闹了,如果不是姑娘眼睛不便,我倒想带你一起去打雪仗,你听听,外头可不是正热闹吗?” 她插完了梅花,说话的语气也跟着热烈起来,说到底都是天真烂漫的女孩,对于这种活泼的玩意都很动心。 “你们去就好,我自己再睡会。回头多采点梅花,我喜欢闻它的香味。”说着,我乖乖躺下,眼睛上方还绑着药布,真是睡不着了,几日里没下床,除了解决内部矛盾之外,剩余时间都躺着虚度了。 空闲的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说好了等我出狱的那个人,没来接我,也没来找我。 一开始我还自欺欺人,他有事耽误了,后来越来越沉不住气,哄骗自己的话再也站不住脚跟,我知道,他定然知晓了陈棉的身世。 所以,他不打算跟我一起走了,他准备去报仇,攀着谭怀礼的肩膀,一步一步跟皇权跟陈棉撕破一切脸皮。 这一次,他又骗了我。 ☆、第七十章 傍晚吃了一大碗馄饨, 里面还加了一些虾仁,味道非常鲜美,她们给我敷好药之后便去里间睡了。 宅子在一片漆黑中恢复了少有的宁静, 我睁着眼睛听外面的雪落,扑簌簌的打到窗户上,树枝上,这种声音让人心里莫名的平静下来,我翻了个身, 听见窗户响了声, 于是支起身子小声问道。 “是谁?” 那人没有回话,我却听到他淡定的在拍打身上的雪迹,这个时候,有这样明目张胆,除了陈棉,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于是我又躺了回去,被子往上提了提, 遮住脖子上方,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很快坐到我床前, 凉气伴随着好闻的书墨香气, 我怔然, 不由得把手伸出手,刚举到半空中,那人一把握住, 掌心冰凉,我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摸去,瘦削的下巴,不知何时已经有了青须扎手。 墨发挽起,沾了雪花变得潮湿凝重,他的披风还没来得及解下,虽然滑溜可到底湿透了,他按下我的手,起身把披风脱掉,我听到披风好像被挂了起来。 我摸着他的眉毛,轻声问道,“下雪了,你怎么不早点接我出去。” 他握住那不甘寂寞的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阿缺,我有些事情没做完,你再等等我。” 他的手掌是冷的,呼出的气是热的,我淡淡的看着他,虽然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轮廓,可我知道那张脸对我有所隐瞒。 “哦。” 外头的雪依然在下着,似乎又有树枝被压断,咔嚓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十分突兀,里间那俩丫头翻了个身,互相抱怨了句,然后又没动静了。 许是他也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好了,我们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就这么保持了很久,眼睛有些刺痛,我闭上又把手抽出来。 “那你去忙你的就行,我过几天就好了,大夫说没事,陈棉说皇上不会追究我的罪行,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们宋家应该不会覆没。”他身子一颤,整个人都颓唐起来。 “你怪我没去接你。”他肯定得说道,其实我的意思不是这样,只是怕他为了报仇跟谭怀礼联手先铲除了我。 罢了,误会就误会吧,我也没指望跟他说清楚,何况,他也不会听我的。 他把我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接着说道。 “其实我没告诉你,五姐还活着。” 他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准备告诉我。 心里突然热络起来,我蹭的掀了被子,双手极其准确的捉到他的衣领,“宋婉还活着?她在哪里。” “普贤寺。” 宋家的春夏秋冬都没了,突然告诉我宋婉还活着,人却身在普贤寺,我有些不知道怎么是好,只是对着他连连说道,“好,好,好......” 接着便是一口腥甜从嗓子里喷涌而出,沿着嘴角似乎还有些弄到了他身上。 “我没打算这么早告诉你的,只是我怕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万一我,算了,说都已经说了,阿缺,既然你身份已经被识破,不如就此回到长陵城,跟五姐汇合,别再回京城了。” 他握住我的肩膀,迷茫困惑,却在瞬间清醒。 他不过是怕自己活不了,才提早告诉我宋婉的事。 “非要报仇吗,不报仇可以吗,如果我也不报仇了,你能跟我回去吗。”比起报仇,我发现自己更希望他活着。 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跟着谭怀礼,如果起事成了,谭怀礼会在合适的时间找个由头把他除了,毕竟当年的七皇子,没有人不忌讳。 如果起事败了,更直截了当,保皇派的人不会留有活口,对他就像对待当年他爹一样,也许更加不费吹灰之力。 我等着他的回答,如果他非要报仇不可,我想,我也得留下来,如果他肯放弃一切,跟我远离是非,我也会同意的,苏绣会原谅我,宋之书骂就骂几句吧,反正都听不见了。 可苏贤汝要是死了,不能想,也不敢去想,他低着头,我摸到他冰冷的脸颊,他的眉毛还带着水汽,嘴唇微微抿着。 “你也不用说了,苏贤汝,你这个人,表面看着温顺可亲,实际上是最自私的那个,你敢闯进来,假言说是为了我好,看起来不想让我搅进这堆烂事,实际上打的什么鬼主意你自己清楚。 美人江山都要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2 啊,说什么对孟瑶是权宜之计,哪个男人看了她不神魂颠倒,我以为你能例外,苏贤汝,滚你大爷的吧。” 瞻前顾后,还想保我性命,还要义无反顾的报仇,不给他断了一条路,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报仇的人,要什么情义二字。 果然,听到这些话时,他蹭的起身,披风似乎从屏风那里捡了起来,带起的风浮动我面前的碎发,他的脚步声轻微响起,模糊的影子站在那里。 “如此,甚好。” 门窗合上,那雪依旧下个不停,门外的咯吱声渐渐远去,想来天亮的时候,那一串串脚印,都会消失不见。 自从宋婉出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方如信,除了他通知我逃走的那一天,其实,我在京城见过他一次。 但是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只是似曾相识的身形,还是那一晚我被莫名其妙请到谭怀礼府中的缘故,当时见到了唐门的娃娃脸和瘦削脸,在一闪而过的门后,我仿佛还看见了方如信的身影,一晃而逝,当时并未在意,现在想想,情势显然比苏贤汝想的还要困难。 方如信知晓宋婉出事,自己却并未受到牵连,反而大老远跑去给我报信,方如信自此失去音信。 后来他出现在谭相府中,那就意味着,他跟孟瑶也会有接触,他敢冒着忤逆谭怀礼的风险去让我逃跑,让我顺利跟诸葛卧龙他们汇合,这一系列看似巧合的不巧合,方如信这个人,到底为了什么接触宋婉,进入宋家。 愚蠢的苏贤汝,到最后你是怎么死的,恐怕也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上天何其不公,赐我美貌与智慧,还赠我无与伦比的推理和远见,阿弥陀佛,羡煞旁人。 下半夜的时候我起来小解不小心撞到了凳子,那俩丫头起来一个,点了灯揉着眼睛,嘟着嘴巴极不情愿的样子。 “姑娘,你喝水也不多呀,怎么大半夜还能起来,让不让人睡觉了,真是的。”俨然一副小姐的样子,她身上的中衣绣着几朵好看的花,针脚十分惊精细。 正当我蹲在茅厕回想那是什么花的时候,我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够看见了。 这也太快了,神医。 我蹲的时间很长,那丫头一边哈欠连天,一边举着烛火,眼看那蜡油要滴在她脚背上了,我一个长腿踢,她啊哈了一声,接着清醒,还好,蜡烛好好的燃着,只不过因为我方才的举动,打扰了她的绵绵睡意,我双眼发直,只装自己还是个纯瞎子。 “姑娘,你踢到我了。”她拍拍自己的脚踝,我那一脚踹的地方很准,冬天屋里再暖和也比不得别的时候,何况那脚印子沾了水,她没发脾气已经算开恩了。 “真不好意思姑娘,哎,也不知道我这眼睛什么时候好,再过几天,等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就赶紧离开这里,总觉得自己是客人,劳烦你们了。”话还是要捡好听的说,何况这丫头除了脾气臭点,性子要强些,平日里对我还算有板有眼,虽然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能气炸我,给我敷药,却是从不缺漏。 千错万错,都是陈棉那花花少爷的错,不该让自己到处扑棱,惹来这么多芳心暗许的姑娘,看得着,得不到,人家心里不气才怪。 现在更好,有了仁平郡主,这俩丫头更没指望了,最最气人的是,没指望也就罢了,你说他这又不知从哪弄回来一个瞎子,纯碎的欺负人家小丫头。 依照陈棉的鬼心眼,我不信他不知道这俩丫头的心思。明知而故犯,错不错的谁也说不清楚。 总不能让他自挖双目,以证高洁吧。 这样映着烛光看来,小丫头姿色不错,粉嫩的脸蛋,一双眼睛大而有神,鼻梁略矮,嘴巴秀气,显得整个人软糯可人,难怪她抱了妄想,这样的长相,如果家世也行,完全可以找个好人家的。 “没关系,是我大惊小怪了,你慢慢来,你的眼睛也会好的,脸不难看,如果眼睛再瞎了,公子不要你,你可怎么办,好好养好眼睛,将来去哪都自在。” 这姑娘喜人,都给我指明去路了。 她猫起身子望向窗外,有很小的一缕寒风从没合好的缝隙钻了进来,登时那屁股哇凉哇凉的,我赶紧提了裤子站起来。 那丫头伸手过来,我一愣,意识到她可能想要牵我回去,于是赶紧抓住她的小手,她在前,我在后,亦步亦趋,这丫头正常起来的性子,倒有些像宋婉了。 住了这几天,我知道他们两人都是从小卖做奴籍的,辗转来辗转去,最后被陈棉买了过来,一起安置在这所宅子里。 其他的下人对他们都很客气,毕竟有个先来后到。 加上陈棉很少来这里,所以,一来二往,很多下人都以为宅子是买给她们两个的,有钱的公子哥在外处个这样的丫头,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第七十一章 一连住了五六天, 俩人看我眼睛一直没有好转,也是急的不行,这几日雪化得差不多了, 他们遣了人去找上回那个大夫,另外那个丫头守在我床边絮叨个不停。 姑娘你真的看不见吗? 摇头,我无辜的回道,看不见。 哎呀,还觉得那大夫医术高明, 每次敷药你不是说很舒服吗, 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恩,我也不知道呢,敷药是很舒服,可是我就是看不见啊。 别着急,再等等,一会大夫来了, 我们问问。 哎,可能我命不好吧。 别这么说, 都是苦命人,我跟木棉都是被人卖给人家的, 中间不知道转了多少次手, 能遇到公子, 是我们的福气。 他有那么好吗? 我很是诧异,他对我只会扔李子,砸石头, 怎么这些女孩子就被他那张无害的脸给骗了呢。 其实公子这些日子没来,许是有什么要事缠身走不开,你也别日日盼夜夜盼了,我看你大晚上一个人睁着眼睛,怪可怜的。 那丫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到叫我吃惊了。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咳咳,麻烦帮我倒杯水。”在她们眼里,我这个怨妇形象好像树立的不错,陈棉故意躲着我不来,也没说朝廷怎么安置我,可我不能在这干等啊。 去将军府,又显得不稳妥,翰林院我怕是进不得了,想来想去,还是在这想个法子把他弄来最为合适。 于是,装瞎卖惨成了我的每日必备,连这俩丫头都看不下去了,陈棉,该来了吧。 傍晚吃了一大碗红枣枸杞糯米汤,又吃了半条不知哪里弄来的羊腿,温了山药,喝完肚子暖暖的,整个人就像重新活了起来,躁动。 等我饭后趴在床上的食案上悠闲的嗑瓜子的时候,那人悄无声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3 息就坐到了我的对面,我眼睛不抬,目不斜视,在他们那里,我现在还是瞎子,瞎子就要有瞎子的样子,手中的瓜子没停,我眼瞅着他光明正大从我手心抠了几颗瓜子去,大模大样坐在对面盘起腿开始吃起来。 “眼睛什么时候好的?”我一惊,眼睛不自觉的去瞅他,他正一脸看热闹的瞧着我,似乎等我上钩。 “先前只是猜测,如今看来,真是在装瞎,傻缺,你可真行,学会骗人了。”他双手搁在食案上,一手托腮,一脸风情的看着我,到底阅历浅,经不过他一时半刻的盯梢,我便败下阵来,手里的瓜子随意一放,垂下眼皮说道。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啊,我装的挺像,那俩小丫头都没看出来。”陈棉鬼心眼从小就多,一眼识破到真的叫我有些诧异。 “木锦木棉那俩小丫头,虽然看着厉害,嘴上不饶人,可心眼挺好,想人想事情都简单,所以才会被骗的卖来卖去,看不出你是装的,也情有可原。”他冷笑一声,外面发情的猫趁机嘶哑着嗓子叫了一长声,夜里显得凄厉惨淡。 变着法子讽我讥我,跟原先的开玩笑口吻不一样,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有些变得我不太熟识,可能跟诸葛还有他爹待得久一些了,说话也带了些不自觉的高高在上的华贵气质。 虽然以前陈员外家也是大户人家,到底比不过京城当官的,尤其是是那个天底下最大的官。 “不想这个法子,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见到你,你这个贵人,现在忙的三天两头见不着人,我能去将军府找你吗,真是。” “怎么不能,将军府你怎么不能去?” 他反问一句,眼角带的全是莫名其妙的怒意和讽刺。 “明知故问。”我暗暗说了句,谁知还是叫他听到了,当即一拍食案,如果不是盘腿不方便起身,估计这架势是要起来打我一顿。 “你真是越来越假了,傻缺,我跟你怎么了,你怎么就不能去将军府找我了,你不是向来把我当朋友,没有非分之想吗,这个时候畏首畏尾的 ,墨迹给谁看,还装病让人找我回来,别给想歪了,你要去便去,秦将军还能吃了你不成?” “不是还有秦川......” “她也吃不了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陈棉面色从刚进屋的惨白变成如今的通红一片,看得出,屋内炭火果然旺盛。 他这样颠三倒四的说话,到让我挑不出错来,傻子都知道我的意思,一个女的平白无故跑去将军府,点名要找他们的乘龙快婿,那出来迎接的不只是一个营的将士吧。 让他胡搅一番,倒像是我硬贴着求他回来一样。 “算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无所谓,我想问问......”刚说了个开头,那人一脸不耐烦的挥挥手,丧气的回了句,“问问,问什么问。” 我一脸怔然,我都还没说什么,他怎么跟失心疯了一样,逮那咬哪呢。 许是意识到自己发病了,陈棉过了一会小声解释道,“跟你无关,左右不过是朝廷上那些破事,今天南疆的将士连夜快报,说南疆作乱,南疆地处偏远,再往南过了淮河便是大燕,他们对我大魏虎视眈眈,如今秦观不可能再去战场,朝廷数来数去,就没个合适的人选。 谭怀礼倒是举荐了个人,皇上没同意,那些谭相一派,今天闹得十分不愉快,事情也就这么罢了,明日肯定又是少不了一番吵闹,你说秦观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培养出个将才出来,士兵倒是忠心耿耿,可没有统军之将,又有何用。” “谭怀礼举荐了谁?”我忍不住问了出来,陈棉斜着眼睛瞪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老相好,还能有谁,文武全才,窝在长陵城这么多年,真让人想不到。” 论起辈分来,苏贤汝是七皇子的孩子,陈棉是当今皇上的孩子,俩人的母亲又是亲姐妹,亲上加亲亲的不能再亲的关系,如今怎么就闹得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下场呢。 跟着父亲他该叫苏贤汝一句堂兄,跟着母亲他该叫苏贤汝一句表兄,我叹了口气,人伦纲常,说到底还比不过富贵权势。 他这话虽然难听了点,可是听到老相好那几个字,我便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诸葛卧龙他们本来就忌惮,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他去,苏贤汝这是利欲熏心,不要命了,为了报仇,什么都做得出来。 带兵打仗,他有经验吗,会做生意不一定会打仗,更何况是带那么多兵去打仗,为了收敛兵权,谭怀礼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他不怕七皇子从地下爬出来找他算账吗? 地方还是不熟悉的南疆,那可不像京城,跟长陵城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单说气候饮食,他一个文弱书生吃得消吗。 好吧,他也不是文弱书生,可他显得文弱,思来想去,我决定跟陈棉好好商量一下,凡是能阻止陈棉发疯的,我都要试一试。 这俩人,我是真不希望他们有一天兵刃相见。 “夫子是不是不同意他去,跟你说了一堆大道理。”我佯装镇定,慢条斯理跟他讲道理。 “你有话就说,憋成这样还装着没事人一般,何苦呢,看你眼珠子溜来溜去,准时为了你那老相好,出什么主意都不可能为了我。”陈棉那双眼睛真贼,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说出来的话并不中听。 “你自己肯定也不希望苏贤汝去南疆,一来你害怕他抢了你的风头,这是最重要的。”对于陈棉自尊心这么强烈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面子重要。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也没出言阻止,一脸不在意的想听我继续怎么讲。 “二来苏贤汝太聪明又有能力,一旦接管了南疆将士,不出俩月,一定会把军心全都招揽,到时候整个南疆的局势,将会十分难看,不只是你,皇上更不会忍受。” 陈棉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几句话都是苏贤汝,他有那么好,还不是你眼瞎。” “不好意思,我眼曾经瞎过,现在好了,劳你费心。”他气得一翻白眼,险些将那食案掀倒。 “其三,最最重要的是,诸葛卧龙,诸葛青云还有你的亲爹,你的后爹,等等等人,都希望把这个军功放在你身上,只是可惜了,你担不起来这个重任,所以选将才一事难倒你们所有人。” 陈棉一副不认同的样子,好像我贬低了他,还贬错了。 “什么亲爹后爹,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些。还有,少爷我一表人才,聪明无双,要是少爷我愿意去学,肯定不出一个月便会通晓带兵之道,你少在这挖苦我。” 正中下怀,我压抑住心内激动的小情绪,接着说道,“带兵不是儿戏,一个月的时间便会天翻地覆,岂容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4 你在这纸上谈兵,夸夸其谈,陈棉,如果你真有他们说的这样厉害,诸葛卧龙早就推你上去了。” 南疆是什么地方,诸葛卧龙没有让他去,肯定不是我说的这个理由,只不过现在陈棉一时被激怒了,听不出好坏罢了。 诸葛卧龙他们把陈棉当宝,捂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南疆那种偏远穷苦的地方,肯定不适合他们这块宝过去。 再说,万一谭怀礼在南疆使个什么坏,那还了得,我半睁着眼睛,对面那人的神情一丝不差的落到我眼里。 陈棉是聪明,就是有些太自大了些。 这世上的东西,总有他的弱点,而他,唯一弱点就是太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七十二章 陈棉眯着眼睛看我, 看着看着眼睛里的光都变了色,好像深潭里的一波清水忽然被扔进一把石子,击打开无数的波澜, 又慢慢晕散成浅浅的水波,交叠重合之后变得逐渐消融。 他握着手,那里不知何时已然握成了拳头,突然那俩梨涡浅浅漾起,他笑道。 “宋缺, 你当我是傻的吗, 你那点心眼,算计别人去吧,你不就是想把我算计到南疆,想让谭怀礼和你那老相好杀了我吗?” “我没这么想。”我可没想让人杀他,虽然我真的希望是他去南疆,可我确实不想他死。 “哼, 为了苏贤汝,你愿意舍弃我对吧, 愿意我主动跟皇上提起,毛遂自荐, 顶替你的老相好, 让他在京城活的好好的, 然后等我死后好跟你比翼双飞,成双成对,你想得美!” 陈棉三两下翻身下床, 因为生气,穿鞋子的手也跟着不停哆嗦,我在那目瞪口呆的看他跟那两只鞋子较真,一只甩到塌上,一只甩到窗户边,他掐着腰,恶狠狠朝外头喊道。 “木锦木棉,进来帮我穿鞋。” 我扭过头去,少爷就是少爷,自己没手了,前头还说人家单纯简单,需要多加爱护,这转过头来就对人吆五喝六的。 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告诉你,就算我去,我也得把你带走,你想跟他跑,门都没有!”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木锦木棉已经进来了,看屋里的气氛不对,俩人虽然好奇,却都没问。 我听他那样讲,虽然知道他心里有怨气,可肯定会想办法去阻止苏贤汝去南疆了。 毕竟是堂兄,还是表兄,他总得顾念点情谊。 对于苏贤汝来说,要原谅这皇家一族,看起来比较难。 木锦木棉很快替他穿好鞋,站在一旁不知道是留下还是走开,陈棉回头看我,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留下一句话,转身去了外间。 “今晚我在这吃饭,预备着,跟这位姑娘一起。” 门忽的打开,又砰砰两声被甩上了。 木锦木棉这才敢走近,“姑娘你好了?” 他们看我正盯着俩人的脸看,不由得有些惊奇。 我却有些不好意思,瞒了他们这么久,如今却被人识破,如果不是因为脸皮厚,现在早就臊得通红了。 “恩,好了,刚好的,被他气好了,真是怪了,比大夫那药还灵。” 说谎都不带打结的,我将那食案上的瓜子皮清理了一下,装到旁边的瓷盘里,木棉上来收了下去。 木锦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咬着嘴唇墨迹了很久,才说出口来。 “姑娘,你为何这样对待公子,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什么,我怎么对他了?”这话说的,有尾无头的,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我听见,公子说你要跟谁跑,这世上,难道有人会比公子还好吗?虽然我们身为奴婢,可对主子也是忠心耿耿的,你这样做,对得起公子,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这一连串的发文问,真有些诛心之意,我听得哑口无言,木棉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完全不顾往日保持的高冷形象,似乎陈棉以前给过他多大恩惠,叫她现在这样誓死维护。 “木棉,这世上还有很多好人,好男子,只是你跟木锦没有走出去看看,所以才会觉得只有陈棉好,等你们走出去了,认识的人多了,自然就会发现比他好的比比皆是,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大动干戈。” 我刚说完,木棉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我有些惊慌,这是怎了,难道我说错了,不可能啊,句句真髓。 “姑娘,想不到你的心肠这样坚硬,今天回来的人说起去将军府请公子的事,那时候公子还在忙的焦头烂额,,一听说你眼睛出事,他立马跟那些人告辞,也不管事态紧急,拔腿就往咱们宅子里跑。 我虽然不清楚公子为何对你这么好,可是这是头一次他这样紧张一个人,你可好,不是什么人都能代替公子的,你要想跟那个人远走高飞,当初就不该招惹我们公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哪里招惹过陈棉,比邻而居,不认识都不行,又一起上山修行,最后还来个同朝为官,阴魂不散,我有什么办法。 看木棉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个不停,我连忙拿衣袖给她擦擦,她一把推开,没好气的瞅着我。 “谁要你假好心,你要是真的跟那个人跑了,我做鬼都要吃掉你。” “你快吓死我吧,我胆子小,你肚子有那么大吗,吃了不会胀气?”我又用衣袖擦了擦她的鼻涕,故意逗她笑。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跟他跑,虽然我一开始看你不顺眼,可相处下来,你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你可别叫我失望。”木棉起身,留了个白眼便匆匆忙忙下去交代事情了。 我坐在那里,被子太滑溜了半截下去,露出的脖子被他们来回打开的门呛进许多冷风。 叹了口气,直言做人好难,做女人更难。 吃饭的时候好酒好菜摆了一桌,我在那巴巴等了半个时辰,直把那热腾腾的鸡等的不再冒气,滋滋乱沸的水盆羊肉再无半点声响,更别提其余那些本就不太热乎的饭菜了。 我支着脑袋看着那些菜,真想立刻把它们都送进肚里,咕噜咕噜叫了好几次了,陈棉这才踏着悠闲的步子从外间过来。 他换了便服,傍晚过来时的那一身也没脏,也不碍事,他换衣服,就跟我们一天要吃三顿饭一样正常,想换就换,换换更好看。 “我问你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抬头,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神情,他正好坐在水盆羊肉旁边,先夹了口羊肉放嘴里咀嚼。 “就是,你怎么一进来就知道我眼睛好了。” 听到我这样问,他似乎心里放下什么,转而笑道,“不要太明显,以往你但凡听到点动静,总是急不可耐的到处寻找,可是今天我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5 回来的时候,外面风大,门窗跟着砰砰响了好几声,再说,我鞋子踏在地上的声音也没刻意消减,你却直碌碌一双眼睛权当没事人一样,你说你不是装的,鬼才会相信。” 一群老狐狸,养了一只小狐狸,陈棉这只小狐狸,不用人手把手的帮扶,自己都能坐稳这天下。 “再说了,我都走到你跟前了,你那眼珠子看着我丝毫不避让,要是以前,你早就认出我身上的味了,你那鼻子,比普贤寺的狗还灵。” 话说黑蛋,真是好久没见了。 那真是条聪明的狗,每次见了我,都分外亲切。 只是陈棉不承认,非说是因为我带了吃的过去它才跟我熟络。 再后来,我去的时候什么都不带,黑蛋依旧对我摇着尾巴伸长舌头舔啊舔。 陈棉虽然面上不承认,可我知道,他自己也知道,黑蛋喜欢我。 “你真打算去南疆?”我嘴里嚼着肉,小心翼翼问道。 他头也没抬,似乎是打算跟我冷战了。 “你怎么说服诸葛卧龙他们,或者,朝廷上有更合适的人选。” “好了,吃个饭你烦不烦啊,不用你管,也用不着你的老相好去。秦川表哥在南疆,曾经跟着秦观打过几年的仗,到时候他做我的先锋,我做他的军师,配合不成问题,你少操心了,你要是真操心,就跟我到南疆,否则,别的话也少说。”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得守着他们一个人,首选对象就是陈棉,他无意无理由去对付苏贤汝,比起苏贤汝对他们的恨,陈棉更柔和一些,毕竟当年的受害者,是七皇子一家。 对于皇上来说,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战场上收获军心,这比一个文弱上台的书生皇帝,更为难得。 一同在战场上杀过敌,流过血的情谊,对于大魏将士,分外难得。即便将来陈棉成了气候,也不会忘记当年在战场上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两者双方,都是互相依存。 将士为你在战场浴血奋战,你在朝上侃侃而谈,经历过的,总不会忘得快些,皇恩浩荡,亦有无遮盖之地。 查缺补漏,尤为重要。 秦观举荐了徐英若的娘家外甥,徐威,二十刚出头的年级,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一身傲骨,跟他舅舅秦观很像,聪明正义,不屈于权势。 如果能有他在一旁指点,加上作为自己的前锋出战,一定会振奋军心,令他很快立君威而不败。 徐威便是将来陈棉的左膀右臂,恰如当今皇上和秦观。 一个帝王,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将领,诸葛卧龙他们,不会想要因为避开谭怀礼的追杀而错过让陈棉历练的绝好时机。 不让他有危险,而又要立军功,那么诸葛卧龙应该是要跟着去南疆的,那个糟老头,一早便计划好了吧。 只等陈棉自己想开了开口,求他。 他未尝会跟诸葛青云一样,非要置苏贤汝于死地,毕竟念在沐贵妃的面子上,多少有些余情还在,只是这份余情,太轻浅了些。 ☆、第七十三章 “那个, 你真想带我去?”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问问他的态度,毕竟南疆偏远, 与京城相隔更是好几天的路程。 他吃了口菜,闷声道,“当然,多个被我欺负的,也好解解闷, 你说何乐而不为。” 好好的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坐直了身子,在心里自己捋了捋,觉得这样说更委婉一些,故而说到。 “其实我也想去南疆见识见识的,可是如今身份尴尬,皇上虽说没撤了我的职, 亦没有宣我入朝听旨,不上不下的很难捉摸, 你要是方便,不如替我去问问, 我这女子的身份, 还能做官吧?” 跟着去南疆, 总不能没名没分的,要不然会在军中被人耻笑,若是女子装扮随军而去, 少不了误会是主帅的哪个妾室。 如果能分得一官半职,再小的也无所谓,也能避人耳目,不至于流言蜚语乱传。 陈棉梗着脖子看了我许久,像是默认了一样,点点头,我被他看得多少有些心虚,索性埋头吃起饭来,过了几天,他带着一封圣旨回了宅院。 本朝皇上开明大度,不计前嫌,有才者不分男女,虽顶替李启考的榜眼,但才华显著,着以重用,委任随军军师,三日后随陈棉,徐威奔赴南疆,击退流寇。 皇上肯下这份圣旨,意义十分明了,陈棉此时还是普通六品小官,却让他做主帅,从他调到御前之后,各种传言就没断过,有人说他是皇上私生子,也有人说他是皇上亲弟弟,总之花样繁多,更有可笑者,还说他是前朝遗孤,怎么可能。 所以当他被封为主帅,徐威做副将前行的时候,众大臣也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异议,暗地里却都在猜测,是否得胜之后,皇上便会揭开他的真实身份,给与封赏。 就连谭相谭怀礼,也出奇的不做反对,只是提议让苏贤汝一同前往,可惜被诸葛等老臣压下来了。 诸葛卧龙一直没有入朝,看似闲云野鹤,实际一直操纵朝局,当初李盈盈告诫我的话不时浮在我耳畔。 夫子虽可用,不可深交。 当时我还傻乎乎真以为自己是撞大运,从天而降了一个诸葛卧龙大人,一路辅助我过关斩将,直达京城。 世上根本就没有掉馅饼的事,除非自己想要被砸晕,否则想都别想。 出行之前,秦川来了这宅子一趟,当时我不在,正好去采买南疆穿着衣服,回来的时候听木棉和木锦说的,看她们紧张的神情,我就知道,秦川定然没给她们好脸子。 果然,一进屋子,到处都是散乱的衣物,茶具,桌子也是刚摆好的,桌角磕撞得厉害,将军府的女儿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我摸着那边边角角,真有点心疼,这里的桌椅,无一不是名贵木材所制,原料贵,手艺也是顶尖的,她一来就这样不知珍惜,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要是拿出去卖了,也能得好多银子,何苦跟钱过不去。 “可惜了这好木材。”我叹了口气,刚要喝水,发现自己的杯子也被砸碎了,正窝窝囊囊的滚在墙角处,碎渣一地。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你回来的也是凑巧了,幸好,刚才你不在,要是你在,仁平郡主指不定怎么对你呢,原先听人讲仁平郡主娇蛮可爱,如今看来,这个娇蛮劲,太吓人了。”木锦扫起那碎片,一边跟我夸张的形容方才的情形,她说话未免有些夸大其词,可我多少也能听出来仁平郡主真的怒了。 要不然,绝不会主动找到这处宅子。 还有,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呢,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6 能有谁知道我被圈在这里,真是鬼鬼祟祟让人生厌。 “正常,仁平郡主这已经算教养好的了,要是旁的女子知道自己夫君在外头养着几个小妾,指不定怎么闹呢,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仁平郡主也没留下来给我恶果子吃对吧。” 我跟着一起把桌子抬到原处,可惜了,桌角下还压了一些精致摆件,全碎了。 “她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比如说明天再来,后天再来,一直等到我出来为止之类的话。” “没有,只是闷头发了一通脾气,下人也不敢拦着,她也不问这里住的是谁,上来就砸,可吓坏我俩了,一开始她只瞪着我跟木锦,估计以为我俩是被公子养在此处的,当时那情形,我俩小命就跟挂在半空中一样,那铡刀一落,我俩都得认命。 她砸完了,气也出了,这才气势冲冲的离开,带的下人也不多,坐了一辆双马马车,丫头小厮统共八个,姑娘,你说这事,我们要不要告诉公子,毕竟,仁平郡主都闹到这里来了,总得让公子有个准备提防一下吧。” 木棉提起白天那事,眼睛里还是一副恐惧,常年没有安全感,被人欺凌,平常装作一副严厉神色,遇到更厉害的主只能畏首畏尾,我想我有些理解木棉和木锦当初对待我的态度了。 再说,也许仁平郡主只是觉得新婚燕尔,皇上便要她的夫君出征南疆,心里委屈,又突然听闻陈棉在外有宅院,这一干事情联系起来,怎么能不愤怒。 虽然不知道陈棉为什么在外买宅子,可不出这口恶气,不是秦川的风格。 这还没抓到什么实质把柄,她都敢来大闹一场,要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我还能活到现在? 徐英若肯定对此事不知情,名门之后,不会做这种入不了台面的事,何况陈棉封为主帅之后,秦家上下对他更是倚重万分,虽然找不到他到底何种身份,可是既然他选择不说,他们也能忍住不问。 徐英若在秦府主持家事,在衣食住行方面更是一应俱到,陈棉对此十分满意,出生到现在都没体会过的母爱,现在虽然也不是同一种感受,可到底有点家的气息了。 如果除去那扰人的秦川,偶尔朝自己骄横发脾气,他觉得住在将军府还是不错的。 这日在饭间,秦观带着一家老小坐在圆桌前吃饭,陈棉还未回来,秦川别扭的搅弄眼前那碗米饭,不时回头瞅瞅门口,直到那人风尘仆仆落座,她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陈棉先是道了声歉,而后挨着秦川坐下,又给她夹了些菜放到米饭上,客气的说了声,“夫人辛苦了。”便开始吃饭了。 礼貌谦逊,秦观看了也挑不出错来,以前觉得是他们高攀了秦家,所以气势上很足,虽然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可是发号施令做决定一项非常果断。 如今情形有变,秦观思虑再三,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等他主动交代为好。 “陈棉,最近朝局不稳,实则国本动摇引起,欲立国本,先去外患,爹支持你的决定,只是,南疆路途遥远,毒虫鼠害居多,你们千里迢迢奔赴远地,还需做好万全准备,不可大意。 徐威也是热血方刚,虽然上过几次战场,到底还是年轻,你们互相督促,切不可贸然行事。” 陈棉眉头紧锁,握筷子的一双手青筋暴露,可见此事事态严重,这几日归家都是很晚,一家人偏偏非要等着他吃饭,每每在宫中商议完要事,他都会匆匆忙忙骑马早回。 秦观和徐英若对他都很客气,可是吃顿饭这种事情,从小他都是十分懒散自由的,如今突然想被上了枷锁,一群人围着看你下口,虽然菜色美味,终究味同嚼蜡。 “多谢爹爹教诲,我一定谨记,爹军功卓著,在外杀敌保国多年,我倒是有很多事情跟你请教,不如一会饭后,我去你书房,爹可有时间?” 吃了没几口,他搁下碗筷,一脸笑意的看着还在吃饭的秦观,似乎在等他肯定的回答。 其实原本秦观是想让他赶紧回房陪陪秦川的,这几日秦川虽然没到处乱跑,可还是在府内暗中发了好几次脾气,那些丫头小厮的连带着被罚,除了陈棉给她气受,旁人是肯定不敢的。 此去南疆,回程之日更是不可估计,陈棉虽然对秦川客气,却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态度,既然他想跟自己去书房聊聊,必定有去的理由,也许为了夫妻俩的事,也许是为了跟自己交代真实身份。 无论哪一种,秦观都是想听听的。 秦川一屁股起身,徐英若不快的瞪她一眼,微声说道,“川儿,坐下,不可无礼。” 见秦观也对自己冷起脸来,秦川心中委屈更甚,一撩裙摆,二话不说跑了出去,陈棉定在原地,这种事情,本该他去出面追回来的,徐英若等了半天,见他根本没那个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 起身说道,“我管教女儿无方,到叫你们看热闹了,罢了,谁养的,谁去找回来。” 说话虽然平静无澜,可话里的失望之意非常明显,陈棉只不过在装聋作哑罢了,他看着他的岳母大人,莲步微动,已然跟着出了门去。 ☆、第七十四章 秦观看着偌大的桌子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也罢,现在剩下我们爷俩, 不如就在此一边喝酒,一边说说事情。” 陈棉坐下,给秦观添了一杯酒,紧接着也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添满。 自己二话不说,举起酒杯将那酒一饮而尽, 眼睛里灼灼发光, 秦观有些惊讶,这起调起的高了些吧,未语先干,这是做了什么错事准备请罪。 难不成这几日秦川心情不爽快,是因为陈棉真的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想到这里, 他眉头不禁挤成一个川字,看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爹, 这第一杯酒,是跟你赔罪的。”果然, 秦观听了双手放在膝上, 正襟危坐。 “何罪之有?” “隐瞒之罪。”陈棉欲再添酒, 却被秦观一手盖住,“说完再喝。” 陈棉也不争执,看着他那岳丈, 直言说来。 “其实我身份之前没有跟你和娘说清楚,我不是长陵人,亲爹也不是陈员外,他只是我的养父,我的亲爹,你也认识,就是陈平。” 此话一出,秦观当即起身,满脸震惊的盯着他,面前的酒杯跟着被碰洒了一些,他冷静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之一小会儿便沉着的看着他。 陈平是谁,陈平是当今皇上,他的名号,一般人谁敢直呼。 皇上十几年来无一子降生,所生下而能存活的,都是各宫的公主,众大臣和太后都比他操心,偏偏他还像个没事人,偶尔还在朝堂之上开开玩笑,让大臣们为他挑选一个合适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7 的公主,将来继承大统。 太后的亲哥哥当年起事之后,莫名其妙的被削了兵权,然后流放到偏远之地,担任小官小隶,当时虽然震惊朝野,可孝慈太后却处之泰然,虽然哥哥帮助自己取得太后之位,也帮助自己的儿子坐稳皇位,可谁都保不准,将来有一天,他还会以同样的手段,将自己和陈平赶下那至尊之位。 这种风险,不应该保留,更何况,陈平一个儿子都没有,她那亲哥哥,可是有三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孝慈太后如果生为男子,必定不肯居于人下,后宫干政多年,在陈平稳定之后才肯交出兵权,可见她心思缜密,藏而不露,对任何人,都不是十足的相信,更不会随意委任。 皇上陈平性情融合了先皇和孝慈太后的优点,为人善良,果断,却少了一份狠厉。 后宫的妃嫔也不多,唯一得宠的便是那梅妃,跟他年岁最久,公主也生的最多,而今也是有了好的归宿。 梅妃为人低调不张扬,谦逊有礼,尤其是对待孝慈太后,更是愈发谨慎,她娘家单薄,在宫里无时无刻不是在如履薄冰,就像现在,明明身份尊贵,可她依旧保持了先前的常态,不与人为敌,虽然在荣安公主的事情上有些偏私。 于情于理的,能过也就算过去了,到底为了自己的女儿。 见秦观并无太大反应,陈棉接着说道,“之前为了取得你的扶持和帮助,诸葛大人他们想了妙计让我娶了仁平郡主,这实在难以启齿,身为七尺男儿,却要依靠一个女子才获得帮助,我的脸面无存。 对你来说,因为这种理由娶了你的女儿,心里肯定是对我不满的,更为甚者,杀了我的心都有。 对于秦川来说,她更不会理解我对她那份只有朋友的友谊,或者,我更像她的哥哥。 原本我也不想这么早就说的,陈平他们想在我得胜归来之后,再跟你坦白,我实在忍无可忍,不能再对你和娘欺瞒,在这个关头坦白,还请爹谅解。” 秦观心内早是惊涛骇浪,翻涌成群,这一席话听的他如坐针毡,倒不是在意他有意欺瞒,为取得自己的支持。 而是,自己一直宝贝的女儿,竟然只是被人当做妹妹一样对待,这还不说,娶了还只摆着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我先不管你是谁,你是天王老子也好,既然你当初娶了川儿,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利用也罢,你得把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就川儿一个女儿,谁要是给她苦头吃,我一定饶不了他。” 秦观语气压制的很冷静,虽然没有大声吼出来,可听了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常年征战沙场的气势在此时显现出来。 陈棉垂眸,继而抬头,一双眼睛亮的对面那人看了不由得心慌。 “我会对她好,只是,必定是哥哥对妹妹那种,给她最尊贵的地位,最无上的权力,只要她不离,我一定不会主动提和离,爹,这几日我考虑了很多,前天秦川跑到我一处宅子去闹,我也本不想说的。 不能因为我的行为,而让她失去了自我,此去南疆,正好给她合适机会,若是,若是遇到自己的心意人,我愿意成全他们。” 秦观冷哼,“你不怕我反你?!” “你要是反我,我也甘之如饴。”陈棉坦坦荡荡,似乎意料到秦观定然不会站在谭相一边,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川儿哪里不好,你要这样对她。”秦观拿起眼前的酒杯,同样一饮而尽,凛冽的风掀开了门帘,又重重的拍打下去。 一旁的小厮添了新的炭火,屋里重新暖洋洋起来,泛黄的富贵竹抽出了新叶,盘旋而上的白根破土而出,拱着一方攀涌而上。 后面的案上摆了两瓶梅花,一瓶红梅,一瓶白梅,炭火旺的时候,那梅花的香气变愈加浓烈,整个屋子都是隐隐约约弥漫鼻间的清新花香,混着热烈的酒香,让人着迷。 “爹,不是他她不好,而是我,多年之前,就有了自己的心上之人。”陈棉将第二杯酒一饮而下,脸上已经泛了红晕,耳朵根子似被人咬了一般,整个耳垂都是红色的。 “那你为何不去娶她,还来招惹我们川儿。”秦观放杯子的手不由得加了劲,整个桌子被震得晃了三晃,这才安静下来。 “可惜她没看上我。”此话说得颇为幽怨,“天下的人,不是个个都跟爹娘一样,爹是英雄,娘是知书达理,名门淑仪,携手走过这么多年,娘那性子,多半是爹宠的,我也会宠着秦川,只是,有些东西给不了她,我也没办法。” “哼,你这臭小子,现在说话倒有点意思了。”秦观看着他给自己添满了酒,接着说道。 “别以为我不会跟你翻脸,若不是诸葛卧龙当年跟我有些交情,我不见得会帮你,如今听来你对川儿根本无意,你以为我还会义无反顾支持你?前些日子,谭怀礼还派人四处散播消息,说是,当年的七皇子,还有遗孤,问我是否愿意鼎力相助。” 陈棉没有多少意外,这些事情,诸葛他们已经跟自己说了无数次,防备苏贤汝,防备谭怀礼,可是光说有什么用,他要这劳什子的皇位做什么,十几年的长陵城少爷生活,不也过得风生水起吗。 以前跟苏贤汝也算邻居,虽然个性不相投,可起码不至于打打杀杀,如今可好,那人见到自己跟见了鬼一样,恨不得找个机会就吞了自己。 那傻缺更厉害,本来脑子就不灵光,傻啦吧唧蒙混过关以为旁人看不出来,摆明了想要帮着苏贤汝,还眼巴巴等着自己对她感恩戴德,求她相随。 一想到这,陈棉就觉得一肚子火气没处可发,只好再次干了杯子里的酒,狠狠一砸,秦观笑道。 “好吧,我还是愿意赌你赢。诸葛卧龙的眼光,从来不会错,当年的七皇子,现在的皇上,到以后的你,他既然选择站在你的身后,我要是违逆了你,以后川儿,身份更会尴尬,为了她,我愿意帮你。 日后不论你纳了谁,川儿一定是后宫皇后。 还有,如果她哪一天自己想通了,你要放她离开,不得苛责与她,更不准为难她,川儿是个认死理的,既然选定了你,一时半会不会悔悟,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这个脾气,你要由得她去。 现在我还活着,体力也行,哪天我秦家要依仗你了,还请高抬贵手,看在今日我帮你的份上,对川儿好些。” 秦观突然低下来的态度,陈棉很是意外,众人闻之丧胆的秦将军,为了自己的女儿,竟然肯低声下气跟自己委曲求全。 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把手中那酒又干了,低声说了句,“好,原就是我对不住秦家。” 两人喝的都是酩酊大醉,一杯接着一杯,徐英若好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8 多年没看到秦观喝成这幅德行了,知道必然心中有事,所以对他也算开恩,忍着那一身难闻的酒气,给他换了衣裳,隐约听他在那喃喃自语。 “好小子,好小子......” 倒是说个正经话啊,听了半天,徐英若便彻底放弃了,除了那好小子几个字,他再也没憋出其他话来,长长的一声呼噜,人已经沉沉睡去。 ☆、第七十五章 大军起程的那日,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冬日的冷风夹杂着暖意,一刀一刀割在脸上, 手上。 徐威前几日领了两千人马从三十里外驻地来京听令,初见他时,一张棕黑色的瘦脸,果敢勇猛,与旁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陈棉形成鲜明对比。 将士们虽然不言语, 可面上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 冷眼旁观,瞧不起,一个白面小儿,怎么就成了大军主帅,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徐威穿一身银色铠甲,脚蹬长靴, 手拿一柄长枪,御前下马, 见了陈棉客气的喊了声将军,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年轻气盛, 心高气傲。 我立于一侧, 随行衣物一律都是男装,这些日子我的个头又悄悄长了一些,虽然赶不上陈棉, 到底还是高了些。 出发的时候,我跟着诸葛卧龙上了马车,陈棉和徐威皆是坐于马上,这一路颠簸,算是开始了。 诸葛卧龙绷着一张脸,冬日寒冷,他本就单薄,此时穿了一身裘衣,乌黑的毛领衬的他愈发精瘦,他一直没说话坐在那里,我靠在对面窗户旁,车子里面空间也不是太大,只比外头少了寒风凛冽,所以还算暖和的。 我把外面的披风解了,盖在腿上,又稍微掀开条缝,外面的冷气嗖的滑了进来,呛得鼻子一缩,眼泪差点流下来。 回头看看诸葛卧龙,悠然的闭着眼睛,绷着的脸慢慢散开了。 声音却在意料之外响起,“军师,我倒不知道,你宋缺还有做军师的潜力。” 我愕然,什么意思,“你老人家做得,凭什么我就做不得,你老当益壮,我还血气方刚呢,走不过你,还跑不过吗,说不好听了,你那一套都是老迂腐,用不用得上还说不准,到时候你老人家到了南疆,别水土不服,生个小病,军医可治不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报还。 说这些话,多半是意气用事,南疆之地,听闻数十年前诸葛卧龙早已去过,当时还是为秦观做的军师,两人照相呼应,南疆的安宁,有他一份功劳。 只是他看我的神色,讽我的态度,让我不得不加以还击,尤其在这么寒冷的时节,长路漫漫,不找点事情做,估计要枯燥死。 “把这先吃了。”他白了我一眼,有人过来一个瓷瓶,我打开看了看,是两颗黑乎乎的药丸,清香怡人。 “什么?” “反正毒不死你,吃了就是,问东问西好生麻烦。”诸葛卧龙今天心情似乎很差,眼眶下面乌青一片,眼睛里隐隐透着红色的血丝,整个人都是陷进一种低迷的气氛之中。 我没吃,但是把瓷瓶收进了怀里。 “那孩子跟他祖母长得很像。”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我有些会不过神来,“啊?谁啊?” 他冷冽的看着我,猛然间一个激灵,他在说苏贤汝。 “你老人家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十几年不进京城,为避政事还是怕触景伤情,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 本来没想着他能回答我,今天的诸葛卧龙整个人都不对劲,他靠在后面的毯子上,眼睛穿过我,好似望回了几十年一样,开口说道。 “昨天我去了沐贵妃的陵前祭奠,那孩子正好也在。” 如同诉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除了沐贵妃以外,跟苏贤汝有关的亲人,当年都葬在了乱坟岗,苏贤汝这个时候过去,心里又会怎么想。 “他看我的时候,我以为是她又活了过来,那双眼睛,那个神情,当年那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你心里肯定笑过我多次,伪君子,两面三刀,我又何尝不是。 诸葛家族,为皇族而生,祖上遗训,我不得不遵守,青云选了太后之子,我不能因为自己个人偏私而保全沐贵妃的孩子,一国之君,向来只给最强大的人。 皇上宠爱沐贵妃,却也恰好害了她,捧得高,摔得狠,除了沐贵妃的几个儿子,其他与之交好的皇子,无一幸免。 孝慈太后为人果断勇猛,有她在身后为皇上出谋划策,我大魏江山肯定能够日益强盛。” “停,夫子,你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我都懂,可你跟我说这些到底要做什么,说到底,不是该杀还得杀,该辅佐还是要辅佐吗,你跟诸葛青云大人,说白了,都是一路人,别把自己撇开,你怎么撇都是一样的,除了自欺欺人,你还能骗得了谁。 一壶清酒,醉了就权当事情没有发生,孑然一身,你以为你为沐贵妃一生苦守,就值得她对你感恩戴德,夫子,你醒一醒,这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呢。” 这样的话我听了无数次,都是在为自己当年所犯知错辩解,争论,无非想要落得一个心安,你安就是了,跟别人唠叨什么,我心里冷笑一声,他的这份爱,这份情,酸得很。 诸葛卧龙眉头紧锁,两撇胡须随着急促的喘气而显得有些着急,他伸出干巴巴的手,气愤的指向我,半天又收了回去,在胸前交叉摩挲,脑袋看天看地就是不想再看我。 “你说句好听的能怎么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他低吼出声,复又说道,“昨天是沐贵妃的忌日,你怎么不问问苏贤汝有没有事,我们又会不会放过他,你怎么不问这个?” 我翘起二郎腿,狭小的空间里这个举动让人有些生厌。 “他好好的,我问了做什么,我们两个棋子,不一直都被你们摆弄来摆弄去吗,有什么好问的,跟着走就是了。” “孺子不可教。”他甩了下袖子,眼珠浑浊,顿时掀开那窗户帘子,冲外头大喊一句,“气死老夫也!” 外头那马受了惊,本来有条不紊走着,被他这一嗓子吓得禁不住小跑起来,士兵看是诸葛卧龙,面上也到客客气气,只是去安抚了受惊的马匹,接着赶路,旁的也没再说什么。 他发够脾气,回头来冲着我一顿爆吼,“你懂什么,毛都没长齐,就这样对老夫指手画脚,当年的事,事出有因,我能管的了会眼睁睁看着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吗? 我孤身一人,是不是为了她而守着,关你什么事,我喜欢一个人,愿意去哪就去哪,你看那诸葛青云,如今被困在京城,有儿有女,哪都去不了,朝事烦心,家事烦心,哪有我来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99 的自在。 再说,以后我们会如何对付苏贤汝和谭相,现在说出来,难道你要去告密不成,宋缺,你现在到底站哪队,自己分不清吗? 陈棉对你怎么样,你不是不清楚,日后继承大统的,也只能是他。 既然你这次随军前往南疆,就该明白这件事的必然性。 至于苏贤汝,左右不过是个命苦罢了,他要是执迷不悟,死抓着报仇不放,我不敢保证留他性命,就算当着沐贵妃的面,我也绝对不留情。” “这么说来,你们诸葛家兄弟两个抢来抢去的传家宝,是不是就是诸葛家最重要的一个特点,狠辣!”想起那日曹知府府中两个人一番骂战,如今觉得十分可笑。 “苏贤汝命苦不苦,你们说了不算,他将来是死是活,你说了更不算,一手遮天的本事,你还得再练练,夫子,掌握别人命运久了,自己的那条路都不会走了,你不觉得有些无聊吗?” 在他们眼里,苏贤汝就是条不小心蹦到水沟里的鱼,水少泥多,碰上下雨天,这鱼能多蹦跶几日,若是一直都是晴空烈日,很快就回变成小鱼干。 可他们忘了,人的命运,一半是父母给的,另外那一半,要靠自己来走。 诸葛卧龙似乎不想再跟我分辨了,那一副看傻子的姿态,让我觉得刚才那一番争吵是很有必要的,此行目的其实很简单,我要为我在乎的人改写命运,改写那个人人都想利用,人人都不看好的命运,我不信,他的结局,只能是死。 本来到出发之前我都很犹豫,可是现在看来,越是阻拦重重,我越是要逆天而行,苏贤汝,你这个傻瓜,没人疼你,没人爱你,你还二了吧唧去报仇,报什么仇,连命都快没了。 我捏了捏鼻子,将那股酸意按了下去。 还未出大魏边境,天上隐隐飘起来雪花,似乎有下大的痕迹,徐威命人前去勘察地形,回来的将士也是一身风雪,直言今天是不能再走了,前方地势险峻,落石较多,何况雪天路滑,看不清楚地形容易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山脚下,整顿休息,我跟诸葛卧龙挨着进了一处营帐,里面陈棉和徐威等几个副将都在议事,看得出情势不太好,前方得报,说南疆侵犯已然过境,这几日横扫了几个大魏村落,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所过之处,民不聊生。 大军行进缓慢,按照这个速度,抵达南疆之时,约有半月之久,徐威提议派出先行部队快马加鞭赶到南疆,解决少有欲孽,支撑到大军汇合。 另外几个副将有同意,有的却表示有异。 南疆这些犯事的,现在还是不成气候的土匪强盗,真正有威胁的,是大燕虎视眈眈驻扎边防的那二十万铁骑。 如果先行部队去了那里,更被大燕有了先发制人的借口,到时候,出兵之事,未免有些名声不对。 ☆、第七十六章 陈棉抬头看见我们进来, 那眼睛一闪,对着诸葛卧龙说道,“先生, 可有高见?” “据老夫所知,南疆之地,素来开化,当地官员大多都是百姓所选,熟悉地方风情, 京城极少派官员驻扎在此, 贸然派兵过去,势必会引起骚乱,等待大军赶到,又显得时间不充足。 我以为,为今最好之计,是要先消除流寇作乱引起的动荡, 至于大燕那边,切不可走漏风声。 多年前, 老夫在南疆平乱的时候,曾经跟当地一伙山贼机缘巧合之下认识, 那首领我也认识, 现在在南疆也算有头有脸的地头蛇了, 不如我写信请他出面,道上的事,我们不干预其实是最好解决的。” 果然, 诸葛卧龙此言一出,众将士皆是面上喜悦,陈棉也点了点头,回过身来看着我,似乎想征求我的意见。 不带任何偏颇来说,这个计策绝对是上上策了,身为军师,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树立军威,于是我咳了两下,正要开口。 陈棉挥挥手,意气风发道,“那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就按照诸葛大人所说执行,还请大人即刻起草信函,连夜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南疆。” 我瞪着眼站在那,几个将士都领令下去了,只留下我们四个,诸葛卧龙高傲的抚着那两撇胡子,乌青的袍子裹了一根金色腰带,好不威风。 徐威双手抱拳,意气风发,“诸葛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之前姑父说起,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大人应是去南疆之前便已做好万全之策,此行,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 “主帅用人有方,老夫岂敢越俎代庖,徐副将莫要抬举。”三言两语将主场让给了陈棉,诸葛卧龙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选好的储君,一脸满意。 “天色已晚,今日轮班值岗,不可掉以轻心,刚出京城,兵马众多,一路未免引人耳目,前锋一定打探好虚实,不可让大燕乘虚而入,还有,大梁那边也要注意,荣安公主刚刚下嫁给大梁国主,虽说可一时平静,保不齐他趁火打劫。 徐威,你派四支小队去把方圆十里内的地形都熟悉一遍,另外晚上一定不间断值岗,这点你比我清楚。 营帐之间,出口处背对而放,势必不留盲区,明日如果雪还下,问一下附近老乡,这雪大概什么时候能停。如果明日一早雪停,提前找人过去疏通山路,一定要在日出之前做完。” 陈棉思虑再三,觉得大致就这些,抬头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徐威,淡声道。 “还有事?” 徐威犹豫了再三,终于开口,“为何不等到日出之后,雪化再走。” “徐副将,你带兵打仗多少年,这种常识没有吗?”陈棉弯眉凛声,“日出之前铲净雪,在雪还未融化未受冷结冰之际出发,更利于马车将士行走,如果等到日出,雪水溶于地面,加上山上寒冷,水结成冰,就算太阳出来了,又有何用,难不成我们困于半山腰,等它化了再走。 明日脚程,都加快,必须在午时之前走出这座山,切不可耽误到午后,山上空气寒冷,意外状况良多,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找个当地百姓来做向导。 如此,可还有疑问?” 徐威心中暗道此人可行,之前还一直对他心存疑虑,以为一介书生不堪重任,对他也是敷衍了事,如今看来,此人也不全是草包行径。 当初刚知道秦川嫁给了陈棉,徐威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打小住姑姑家的他,一直对秦川情有独钟,可身为武夫,他又不知如何表露新机,等来等去,本想等到自己功成名就,过来风风光光跟姑父提亲,谁曾想,还没等到那一天,秦川嫁人了。 就是眼前这个人,他回京城的时候找人打听过,此人极其花心,从前便爱流连花楼,入京之后更是荒唐,惹得众多小女子跟着放浪形骸,后来居然还去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0 翠荷书寓搞了个选美比赛,把自己硬生生选到了第一,脸皮之厚,可想而知。 可又有谁能猜到,这么个草包,居然还能考中状元。 徐威本来觉得陈棉配不上秦川,可当他看见两人比肩而立的时候,心中更是怅然,一对佳人,天赐良缘,单单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原是自己多想了。 一路心怀鬼胎的他多次偷看,陈棉倒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安排下令绝不含糊,少年得志,不过如此。 今天听他此言一出,更觉得自己跟秦川再无半点缘分了,心中一时悲愤惆怅,大丈夫心头悄然孤冷。 “末将遵命。”再无异议,徐威精壮的身躯微微后撤,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徐威乃良将,你用的好了,其作用不弱于秦观。”诸葛卧龙轻声说道,营帐内的烛火随着我们的走动而若明若暗,昏黄的光线让我有些发懵,等诸葛卧龙要出营帐的时候,我跟着想往外走。 陈棉当即一喝,“你先留下。” 我回头,那人目光正好跟我相接,不容拒绝,有事不能一次说清楚,现在非要搞特殊,我哼唧了两下,还是不情不愿坐在一旁塌上,手里拿起一本册子,上面画了几幅地图,看样子像是此山的地形图。 “你准备挺充分啊,不会往后经过的每座山,你都有准备吧。”我扬着册子,略有惊讶的问道。 “当然。”他卸了头盔,又要脱身上的铠甲,我起身,“那个,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说完,再脱衣服。” 他神色一变,突然就把语气也冷了,“我倒忘了,我这个小军师,原来还是个女的。” 他停下脱铠甲的手,只是解开前方盘扣,大大咧咧坐到主座。 “废话少说,有什么事,赶紧的,明天一早不是还要赶路吗。”听他那样讲,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不由得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你就不能像个女人一样跟我说话,看你这鬼样子,简直比男的还男的。” “我本来就是男的,碍你事了。”赌气的站起来,这个人阴阳怪气,没事找事,我再留在这里,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你这点耐心都没有,跟着我过来做什么军师。”他喊道,一如当年墙头扔李子的那个人。 狗急跳墙,“军师也是你封的,哪个人把我当军师了,再说,我过来,不也是被逼无奈吗,所有人都巴不得苏贤汝去死,是不是你也这么想,你也想他去死。” “滚滚滚,滚回你的营帐去睡觉,少爷我把你留下简直就是个噩梦,傻里傻气,整天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遂了我的愿。 我跟诸葛卧龙的营帐挨着,旁边就是徐威和陈棉的主营帐,帐外不远处燃了柴火,是守夜的将士太冷,轮流用来烤火的。 这个鬼天气,简直比长陵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帐内虽然比外面好些,可山上阴冷,尤其是下雪的缘故,那被子就想浸了水一样,湿哒哒的趴在身上,又冷又重。 我没脱衣服裹在里面,手脚冰凉,哪里睡得着,起来原地跑了几圈,又重新回去,这才好受了些。 一夜就这么半睡半醒的熬过来了,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将士正在加紧铲雪,我跟着过去看,徐威只瞥了我一眼,也没拒绝,也没让我插手。 一条山路就在面前延伸过去,上面还未结冰,队伍已经整装待发,我蓬着头发打了个哈欠,又跟着诸葛卧龙去了后头,准备上马车,谁知道徐威下令,所有人等,一律步行。 就连主帅陈棉,亦不得幸免。 步行,比脚力啊。 我看了看诸葛卧龙,他一脸沉着,看他干巴巴的身子,其实还是挺担心的,虽然之前咒他多次,到底还是心软。 后来发现是我自己想多了,出了这座山的时候,诸葛卧龙脸色未变,脚步匆匆,丝毫看不出是个年迈之人,相比起来,我倒有些尴尬了,年少时候追着那几个屁孩子满街跑,自以为腿脚还行,哪成想刚下山那小腿肚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一抽一抽的难受,整个人跟瘸了一样,真是咬着牙走下去的。 大军走了三日之久,天气也越来越热,比起京城,这里更像秋日的长陵城。 气候适宜,凉爽至极,马车上的帘子也掀了起来,再也不是垂下遮冷的时候了,行军装备跟着换了几次,离着南疆越来越近,我想起来诸葛卧龙给我的那个瓷瓶。 这几日总有些腹内不适,恐是水土不服,诸葛卧龙好几次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好似我不吃那药,就会更加严重一般。 有一次我看见陈棉和徐威一起吃了那黑药丸,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终于没忍住,把那两粒药全都下了肚。 也是奇怪了,从那以后,腹内再无不适症状,这药还真灵。 ☆、第七十七章 抵达南疆的时候, 行军部队全都换成了夏日军服,那太阳就跟火烤一般,白天热的满头是汗, 肌肉都烧的疼痛,晚上却是凉风习习,必要时还得裹上被子。 初来乍到,不少将士都有些吃不消了。 我们驻扎在当地府衙,简单的设置了议事厅, 一行人围着桌子侃侃而谈, 内容不过有三。 其一,南疆这磨死人的天气,令将士难以忍受,有些还得了风寒,为防止下一步传染范围扩大,需要拿出紧急方案, 军医必须抓紧调配适合解决的方子。 其二,长途跋涉之后, 南方大燕现在却没了动静,位于魏河以南, 静窥我方, 气势如猛虎, 蠢蠢欲动。 其三,当初诸葛卧龙写的那封信,等来了回音, 洋洋洒洒几页纸,他读完的时候,面上十分喜悦,禁不住的喝了几声好,又那给陈棉来看。 “巫奇那多果然厉害,短短几天就平息了几伙流寇作乱,不仅如此,还乘机收归自己所有,如今的南疆,县令都要跟他平起平坐,这人在此,乱世之雄,如果此人在京城,一定是头号大患。 将军,不如攻打大燕之前,先与此人碰面,以他对南疆的了解,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诸葛卧龙又出的什么鬼主意,我站在最外侧,听他们在那出谋划策,这趟跟着过来,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打听到。 陈棉点头,徐威却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将士与匪贼,还是有差别的,一军之帅去见土匪头子,传出去太不像话。 后来也还是没拗过陈棉,连同我一起,被带着去了一处窑洞里,说是窑洞,里面却别有洞天。 充满异域风情的各色美人,琳琅满目的器具摆设,眼窝深邃,胡须茂密,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花眼,我忍住去抠金子的欲望,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走着。 直到一处大殿之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1 前,红色的毯子位于整个房间的正中,一名舞姬在上面撩裙舞动,她的胳膊细长柔软,略过自己的面纱,拂过一旁的头发,眉眼翻飞,细腿微抖,衣裙上的铃铛跟着叮铃作响,突然她一转身,看见我们几个过来,左脚划线。 右脚点地疾走,一边朝我眨着那漂亮的大眼睛,一边左旋右转的来到我跟前,一挑轻纱,已然勾住我的脖颈,次奥,这是要勒死我啊。 一旁的人却没作反应,徐威连剑都没拔,我被那舞姬一路勾着来到毯子上,那舞姬看着身形虽高,可却跟我差不了多少,许是她腿长脚长的缘故,远远看去,整个人像拉长了一般,尤其一张尖尖的长脸,更显妩媚撩人。 我两手握着那薄纱,想着赶紧寻个法子解开来,那舞姬轻飘飘绕道我身后,脑袋搁到我的肩膀上,浓重的香气熏得我有些想打喷嚏,这还不罢休,那修长的手指顺着我的后脑勺一路袭来,穿过脖颈,溜到前胸,弄得我浑身酥麻,竟是半分动弹不得。 只看到旁边一个人影闪过,冰凉触及,陈棉将我拽到一边,客气的说道,“我这军师有些呆愣,希望别冒犯了佳人。” 那舞姬呵呵浅笑,却也没再纠缠,婀娜的身姿柔情蜜意的偎到了房间主座那人。 一双眼睛若有若无的朝我瞥来,明若清水,点点星光。 那是名中年男子,褐发赤眼,茂盛的胡须正好扎在那舞姬的脸上,逗得她咯咯做笑。 “来者是客,何况是诸葛大人的客人,上座。”声音浑厚,异域的风情掺在里面,“下次可不许这样胡闹,小心吓到客人。” 他轻轻一捏那舞姬的鼻子,想是非常喜爱,眼睛里都是浓情一片。 “妾不过看她长得好看,想上前看清楚,这房间里,究竟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让大王目不转睛,谁知道,竟是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可惜了。” 她长得柔美,声音却是个男的,我惊讶的看着那比我还女人的身段,回头看看诸葛卧龙,他似乎习以为常,双手合十,对着上面那人慢慢说道。 “数年未见,巫奇那多,别来无恙。” “诸葛大人,一切安好,当初咱们见面的时候,我还只有十几岁,那时候情势所逼,落草为寇,又不幸被盗匪所劫,若不是诸葛大人,巫奇那多的小命,早就没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诸葛大人,我理应敬你一杯酒,感谢当年救命之恩。” 说完,巫奇那多抬头举杯,放下来时,那杯子里已经半滴酒都没了,真是个豪爽的男子。 诸葛卧龙也不含糊,对着他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继而介绍道,“前几日多亏巫奇那多援助,否则南疆的百姓,不知陷于何种水深火热当中,也多亏你的及时解围,大魏的皇上,派来了将军前来征讨大燕,这位便是陈棉陈将军,下首为徐威徐将军。” 陈棉和徐威依次跟巫奇那多喝了酒,都是豪爽不拘之人,很快便侃侃而谈,倒是巫奇那多身旁那个舞姬,虽然薄纱遮面,可以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弄得我坐立难安。 难道这美人喜欢阴气旺盛的男子,我这看着也挺阳刚的啊,小白脸明明是陈棉,我往后靠了靠,这才觉得安全。 他们谈论了许久的南疆风土人情,又介绍了很多琳琅珍品,蔬菜水果,听得我有些心不在焉,直觉那舞姬眼神一直没离开我,便找了个借口,出去方便一下。 一路上那婢女领着我往外走去,我本男装打扮,经过那些女子的时候他们都大胆的对我投以暧昧的目光,令我受宠若惊,难不成我这长相,在南疆之地,竟然属于抢手的? 如厕的时候,我还是硬着头皮进了男子的那间,刚进去解决完内部矛盾,外面一晃闪进一袭红黄色相间的金纱美人,正是席上那明目张胆对我窥视许久的舞姬。 见了我,她盈盈一笑,兰花指朝我伸来,似乎想触碰我的头发,我灵活的往后一躲,她落了空,也不恼,嗔怒道。 “一个女子,这样大摇大摆进了男人的茅厕,你就不觉得羞吗?” 声线粗犷,我只觉得配不上她娇柔的外貌。 “且不说我是男是女,你一介舞姬,为何来这里,难道就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她不怒反笑,指着我莫名其妙,“舞姬为何不能进男厕?” “舞姬为何能进男厕?!”我梗着脖子问她,这个话题还需要继续吗,我扭过头准备撤离。 背后她一声怪叫,我忙回身,只见她拿出不寻常的玩意,一边怪异的看着我,一边娓娓说道,“看见了,凭这个,我也能进男厕。” 脸不红心不跳,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自我解决问题,我张着嘴巴在那呆住了,直到他行云流水一般提好那水一般的金色裤子,重新站在我面前,还是那个妖娆的舞姬,还是那迷死人的笑意。 我却觉得天上一道雷轰隆一声,在我脑袋上方炸裂开来,这个舞姬,这个比我还更像女子的舞姬,他,竟然是个男的! “看够了,那咱们回去吧,大王该等急了。”他一伸手,准备拉着我走,我想起那双手刚才做了什么事,不由得连连后退。 “那个,你先走,先走,我跟着就来。” 他戴着面纱,我看不清嘴角是否翘起,可看那弯弯的眼睛,就知道他是故意在捉弄我。 回到坐席上,也许是我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陈棉暗地里瞪了我好几眼,直到席上开始了热闹,有几个舞姬一同赤脚在毛毯上跳着妩媚而夺魄的舞蹈,对着席下的几个人,想起刚才那副情形,我不由得对这些舞姬表示恐惧。 南疆,不会喜欢把男子当舞姬来用吧,这大王,宠爱的是男子,难不成,竟开放到如此地步。 “看看,席下那位姑娘,被我吓到了。”依偎在巫奇那多身旁的舞姬盈盈一笑,嗓音极其不协调,他把脑袋从巫奇那多的肩膀上抬起,“大王,大魏女子,跟咱们相反呢,他们都爱女扮男装,你没看见方才这个姑娘,对着我张口结舌的样子,好生可爱那。” 巫奇那多爽朗的笑了起来,一手紧紧搂住身旁的舞姬,一手指向席中的我,霸气说道,“这位小兄弟一进门,你就直直的过去,我以为你是看上他眉清目秀,不喜欢我这胡子拉碴了呢,原来如此,原来是个女子,只是,不知是哪位的家眷?” 我憋着一口气,淡定说道,“回禀大王,我乃大魏此次行军的军师,名宋缺,并非家眷,如此装扮,只为行军方便,并无刻意隐瞒之意,还望大王见谅。” “这等小事,谈不上见谅,我这位爱姬,素来就喜欢玩闹,没大没小,如果冒犯了姑娘,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都是被我宠坏了。”说完一手抬起舞姬的下巴,嘴巴轻悄悄的凑了上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2 去,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到让我们觉得是多余的。 坐在这里打扰人家美事,香艳旖旎的场景并没有继续,两人很快分开。 那舞姬娇媚一笑,“大王,你真坏。” 一身鸡皮疙瘩落了下来,我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这,一个大男人,说出这样打情骂俏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自然娴熟呢。 ☆、第七十八章 巫奇那多给我们提供了详细的南疆地形图, 又讲解了当地的一些民风以及暗语,最后愿意给我们两个向导,说是对南疆地形非常了解的, 而且聪明机灵。 陈棉跟他豪气的击了掌,说下次有机会,京城见面,一定请他去陈家铺子喝酒,那是陈员外开的铺子, 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开了二十几家了, 估计等打完仗回去,又得成为京城首富。 回去的路上陈棉虽然在前面走着,可到底还是好奇我究竟怎么了,走了几步便故意停下来落在后头,其余几个人也不八卦,该走走, 该无视无视,不一会儿, 后头就剩下我们二人。 他走在我身侧,不时拿眼睛瞅我, 弄的我有些心烦意乱。 “你赶紧往前走, 跟在我这里算什么, 一军主帅,别犯孩子脾气。”我推了他一把,却反被他拉住胳膊。 “你看上那人了?”愣头愣脑一句话, 我抬眼看他。 “那个人,哪个人啊?”我完全听不懂,张口问他。 “就是那个巫奇那多,胡子拉碴的那个。”陈棉跺了一脚,旁边的灌木丛跟着蹦出来一只兔子,嗖嗖的沿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哎,快去抓!”我撒腿就跟着跑过去,胳膊却被扭得生疼,那人死拽着不放,眼瞅着那兔子越跑越远,我气急败坏的一跺脚,正好落在他的脚面上。 陈棉立马撒开了我的胳膊,那一脚不轻,我看他整个脸都疼的扭曲到了变形的地步。 “你是不是女的啊,下手这么狠,真是,要不是少爷我从不打女的,你早就被我锤死了!” 次奥,这说的是人话吗,他不打女的,那我从小到大脑袋上那些疤,都是狗啃的啊。 “你要是跑快点,去追,没准今晚就有兔子汤喝了。” “你抓兔子是为了吃?” “当然,要不还能怎么,我还干巴巴养着他啊。” “人家不都说女子的心肠最软,最喜欢养个什么小动物之类的吗,我以为你想抓来自己养着玩,真是没想到,应了那句老话,最毒妇人心。” “你才妇人,你全家都是妇人。” “好了,我问你,方才在巫奇那多那里,怎么出去了一会,回来就神不守舍了,可是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他敛起笑意,脚也不再哆嗦,我们两人中间有两三步的距离,他的眼睛真诚坦率。 我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难道直接跟他说刚才我明目张胆看了一个男子如厕的情形吗,万万不可能。 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名声不保。 “没事,就是跟舞姬探讨了一下为人之道,为女子之道。”我扭扭捏捏从他身边转了过去,他到也没在追着问什么,一路相顾无语,平平安安回了府衙。 各回各屋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一脸正经的看着我,徐徐说道,“你是该好好学学,为女子之道。” 然后,在我一脸懵圈的时候,将房门一闭,门梢一插,我听到爽朗清脆的笑声从屋内传来,有这么好笑吗? 我看着屋内那个黑黝黝的影子,真想一脚踹开那房门,给他两巴掌。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仁慈,太心善了,所以才会一个人回了书房,专心研究南疆地形图。 徐威等人也在,诸葛卧龙不知道去了哪里,看到一处有些不解,问徐威看样子也是爱答不理,于是我捧着那地形图来到诸葛卧龙房间,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进去。 房内没人,茶水是温的,还是两杯,诸葛卧龙有客人招待? 我沿着窗户边走了一圈,并没看到有陌生人的影子,站岗放哨的还是老面孔,晒得黢黑,刚毅勇猛。 他桌子上摆了几本书,我随意翻了几页,又放下,跟他之前送我的野史差不多,他床头枕下露出一角,看着也像什么书籍,外头还没动静,我走过去抽出来,刚翻开便觉得索然无味。 就在我打算把他放回去的时候,一封信从里面洒了出来,嚓嚓几下撞到地面。 捡起,熟悉的笔迹。 蜡印已经消除,想来诸葛卧龙早已看完了这信,也许今日来的客人,也跟这信有关。 门依旧关着,窗户半合,我这个角度,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我在做什么。 信上的内容很是寻常,是老狐狸安插在谭相府的人写的谭怀礼日常记事,只是,只言片语还提到了苏贤汝,提到了孟瑶,写的什么详细,比如谭相什么时候见了什么人,聊了什么,感觉就连谭相睡觉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见此人,深得谭怀礼信任。 苏贤汝跟孟瑶,婚事提前,说是要赶在清明前办,找了好几个人给查的日子,具体这个日子有什么含义,信上那人请诸葛卧龙仔细详谈。 这笔迹之所以让我觉得眼熟,是因为宋婉。 她在家里的一些信笺,书籍上,往往会有这种笔迹,而那时候与她走的极尽甚至还有婚约的那个人,正是方如信。 我没看错,方如信果真在谭相府。 他成了谭怀礼的门客,又在这给诸葛卧龙送信,他是怎么让谭怀礼相信,并愿意将他留在身边的呢,一个人本事再大,没有船渡你,怎么过的了河。 难道,当初宋家出事,他也参与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普贤寺的宋婉担心起来。 现在的宋婉,可能是最安全的,对于任何一派人来说,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当初以宋婉为借口,扳倒宋家,纯粹为陈棉顶雷的结果,误伤。 现在陈棉身份几近大白,宋家也倒了,对于宋婉是死是活,也没人会去关心了。 可是,如果方如信还想保全陈棉,万一再去拿宋婉开刀,保不齐他想出什么坏点子,这个人,坏透了。 宋婉当初跟他情投意合,诗书才华,我们家人都觉得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曾想,方如信这个虎狼之心的人,竟然不知何时勾结了诸葛他们,登上谭怀礼那条破船。 我把信塞回去重新夹到书里,又给诸葛卧龙放回原处,那门吱呀一声,诸葛卧龙一身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看到我脸上微变,瞬息之间便恢复如常,好像我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他一直都是这样,紧张诧异都是我想象出来的。 “你在我房中做什么?”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把衣服脱下扔到塌上,南疆的这个时节十分炎热,他身上已经溻透了,隐隐还能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3 闻到一股汗臭味。 我拿起桌子上的地形图,跟他询问了几处要塞,他讲的很详细,连同怎么出要塞,怎么在这几个关口守住,或者如何以静制动,都给我描述了一番,这老头肚子里的计谋很多,随便一两个,都够我受益终身。 “还有事?没事的话老夫要休息了。”他也累了,眼圈遍布红色血丝,眼睛下面全是乌青的痕迹,眼角皱纹愈加明显,本来就干巴巴的身子在这黑夜中显得尤其单薄。 “哦,没事了,多谢夫子。”我拿了地形图刚要走,诸葛卧龙在身后又说道。 “睡觉之前把地形图放回书房,交给徐威保管。” 还怕我窃密不成,我心里嘀咕,还是乖乖的放了回去,我走的时候,徐威和几个参将还在议事,想来这场战斗,不是那么容易。 那两个南疆的向导也在跟着他们苦熬,头点的跟蚱蜢一样,可人还是有问必答,我偷偷溜了出去。 伪军师的命运,多亏是好的。 大燕这几日一直按兵不动,之前偷袭的几个村落现在都派了重兵把守,之所以之前他们横扫而过,也是因为这几个村落地势复杂,极易暴露自己,却因为物资丰富还招来大燕先行军的觊觎。 已经进了大魏的国土,这笔账,总要算回来,这个时机,不能光坐着干等,陈棉他们沿着大燕跟大魏的边界跑了几天,大体了解了伤损情况。 大燕采取的迂回战术,很难让人猜到后期他们的目标会是哪一个。 陈棉想了一出引蛇出洞,将兵马分配到魏河以北的一处村落,而附近又是牛羊肥沃的地界,谅他那小国小气的样子,肯定会忍不住前来动手。 冬日里本就粮草短缺,大燕国国势也不如大魏富足,每每到了这个时节,都是他们穷困需要征讨的时候。 等鱼儿上了勾,我们便可以尽情捕猎了。 将士们晚上烤火的时候,经常聚在一起聊些乱七八糟的事,比如说谁才十三,也跟着上了战场,家里还有个姐姐,已经嫁了人。 还有个人刚刚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只是因为大魏征战,所以撇下娇妻,独自上了战场。 还有的说,自己的老父老母已经病入膏肓,不知道此仗之后,还有没有命回去孝顺他们。 听得我不由得黯然伤神,我基本上没有可以惦念的了,如果还有,那便是宋婉,还有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可惜,我们两个,缘分太少。 陈棉就着那篝火,自己唰唰干了三大碗酒,说的意气风发,听得将士们心头火热,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主帅,就是一个军队最强大的支撑。 信念,成就一切因软弱而丧失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同学正在远离战场三十里之外,听到战火,需要马上赶来。 请求支援! 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第七十九章 开战在即, 有了充分准备和休整之后,大魏将士士气饱满,在诱敌深入一举拿下百十人的大燕先行军之后, 两军正式交战。 我一路跟着诸葛卧龙,每次布置完方案之后,我们便会被留在后营,几番交战,一开始都是以快打快, 以动制静, 打完就跑,绝不在边界耽误。 战火蔓延了十天之久,陈棉的脸上也多了些男子的气魄,原本白净的小脸现在跟土里滚过一样,昏黄暗淡,唯独那一双眼睛, 无论身处何时,都时刻熠熠生辉, 亮的惊人。 总体来说,大魏处于上风, 虽然没取得什么大的进展, 可大燕冬日粮草困乏, 又加上连绵十几天的东躲西藏,此时他们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有了那两名当地向导的引领, 我们确实少走了不少弯路,包括大燕之前想要引我们入沟壑一举歼杀,也都被及时破解。 半夜,徐威派了两百人的勇猛先锋,在一名向导的带领下,偷袭了大燕后备粮草,在火光冲天的一刹那,远在十几里外的大魏将士,无不更加振奋,欢欣雀跃之情难以言表。 这一举动,代表着他们将提前结束征程,是以,士气更加恢弘,作战更加无所畏惧。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两军彻底偃旗息鼓,大燕的主帅亲自拿了降书递交给陈棉,大燕愿跟大魏永世和平相处,不再冒犯。 陈棉看了那信,也没当场发落,只是暂扣了大眼主帅,只说一切回禀皇上,等收到回信后再做定夺,如此,大魏将士在南疆边界就此安营扎寨,战事告一段落。 原本皇上的安排,就是要压一压大燕的气势,远离京城,不能时刻派兵镇压,有恃无恐便会出来滋扰民众,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忍,长此以往传来的密函让皇上忍无可忍,最终决定派兵镇压,正好将此事交给陈棉,以此树立君威。 半个多月的征战,如今终于松了一口气,军营里难得热闹起来,听说晚上要把酒言欢,好好庆祝一番。 诸葛卧龙请来了巫奇那多,此战功臣,他又带了那个舞姬过来,身边环绕了一群美女,还有一个身穿素衣薄纱覆面的女子,看眼睛,似乎有些岁数,冷冷清清的样子,无波无澜的一双眼,若有似无的朝我瞥过来。 巫奇那多身边的人都很怪,关键是看我的时候都跟似曾相识一样,我对着那女子看了半天,实在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这般人物。 饭前天刚晕黄,落日的余晖还残留在半空中荡漾,我揉着肚子漫步在这一片金黄的土地上,风以变凉,不似白日里那样酷热,这几天的征战生活,让我明白了为何此处的女子都爱薄纱遮面。 且不说这风沙满天飞,一个不留心就呛了一鼻子一嘴,关键是那高空悬挂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的你心慌意乱,就连我的皮肤,也熏成了小麦色,跟刚出京城的时候,完全成了两个样子。 我穿着鞋子踩在沙子上,犹觉得太阳的余威还未散去,那沙子就像在火里烧过一般,隔着鞋子烫到我的脚心。 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我,可每当回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这疑心疑鬼的毛病,弄得我心神不宁,走几步便不自觉的回头看看。 直到一个人快步来到我身侧,跟我一同漫步沙海。 半个多月的洗礼,他如今已然变了模样,比我还黑的脸,那身姿更加精瘦健壮,随意握起的拳头都能看见他上臂的结实突出,脸上瘦下去一些,比起之前的小白脸形象,此时更有些男子气魄。 他侧过脸来,对着我咧嘴一笑,浅浅的梨涡好似灌了沙子,我愣住,眼前的人,说是陈棉,却又不像陈棉了。 我扭过头,一时心里感慨万千。 风吹黄沙,卷起一层层的浪,我把脑袋往里缩了缩,只觉得一些沙子偷着就进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4 了脖子里,滑涩的不舒服。 “那个我先回去了,洗个澡去。”我抑郁了,这鬼天气,这情景,这人,都不太对劲。 他倒没有再伸出手来抓我,平静无澜的声音掺杂了晦淡,从我身后幽幽响起。 “你跑什么,打完仗了,急着回京城见你老相好?” 话尾声音略略上挑,含了戏谑之意。 我停住,回来重新站到他身旁,抬头看那个俊俏的黑脸,“对啊,要快马送我一程?” “你要急着回去,我可以派人先把你带回去,你看可否?”他哑然,接的也快,听着缺并不让人喜悦。 “那敢情好,明天就行,我等着。”我背过手去,脚底一深一浅,在这走路,极费体力。 “想得美,回去我就杀了他,看你还惦记!”这话一出,我们两人俱是一愣,他自己也呆住了,可是却依旧梗直了脖子在那不肯低头,陈棉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戾气太重。 “你不是当真的吧,陈棉,你看着我,你刚才那话是假的吧。”我从上而下看着他的脸,心里万分恐惧,如果连他也动了杀机,苏贤汝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哼哼两句,这两句哼哼,让我稍微放下心来,这家伙应该是临时起意,纯粹为了赌一口气罢了,我深吁了口气,一转头,对面走来一个中年女子。 之所以说她是中年女子,因为方才席间我见过她了,那双眼睛,深沉而明亮,好似藏了许多秘密,全都掩盖在那一方薄纱之下。 她走的极慢,眼睛略过我,又看向陈棉,那对视的双眼,交汇的刹那错综复杂,就好像有一段极其隐蔽的往事,转眼间烟消云散。 “你认识她?” 压低声音,我偷偷问身旁的人。 感觉到他的迟疑,我听到那女子好听的声音,夹着风沙的砂砾感,“他不认识我。” 这就奇怪了,我俩都不认识她,而她却好像认识我们。 她离我们现在只有三四步的距离,个头适中,一头长发乌丝夹杂着银发,眉若柳叶,眼似清波,这波光之中,藏了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认识你们,更或者说,我认识他。”一双玉指果断对着陈棉,眼睛微微抿起,许久,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他不正是风头正盛的大魏主帅,陈将军吗。大败大燕,年少有为,听说,家里也很好。”虽然心甘情愿的描述,可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我把陈棉往后拉了拉,其实也害怕这女子对他突下毒手,这样的事,不少见,尤其是战后大意,出其不备。 看到我的行为,那女子哈哈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你就是宋缺?跟他什么关系,看起来非常熟悉,未过门的妻子?还是患难之交,或者,只是普通朋友。” 我刚要回答,陈棉却抢先一步,“我跟她什么关系对于阁下来说很重要吗,或许,你比传言更加了解我吧。” 他说的笃信,那女子也不意外,她的眉眼不像南疆的那些女子,不是浓烈的芬芳,有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直觉让我再次肯定,她不属于这里。 “你是大魏人士,听口音似乎也不是南疆这里。”我问出来,那女子淡淡答道。 “我如今还能听出有什么口音吗,难为你们了。”她扭过脸来,那双眼睛又看向我的脸,似乎对我的相貌很不满意,又或许是对我这个人不满意,她眼睛一闪而过的轻视,我却紧紧抓住了。 “我是京城人士,几经周转来到南疆,只因有人说过,我的孩子被人抓到这里,可惜,我找了十几年,却依旧音信全无,直到去年,我才知道他的下落,这么多年,那个骗我的人还活着,你们说说,这仇,是不是该报。” 莫名其妙,你去报你的仇就是,跟我们说这些做什么。 “小心,恐防有诈。” 我往后退了两步,那女子轻笑两声。 “原来你是这种人物,还以为是怎么了不得的女子,不过如此。” 陈棉皱眉,思量片刻,问出一句我打死都不愿相信的话来。 “婶婶?” 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话一样,女子先是狂笑,继而怒气冲天,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不屑跟愤恨。 “你还是叫我姨母吧,那个称呼,我可不敢承担!” 姨母,那不就是陈棉母亲的姐妹? 我惊讶的站在那里,不是都传言大周去世了吗,怎么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在这南疆之地,说话阴阳怪气的。 她说自己的孩子被人抓到这里,也就是说,她认为苏贤汝在南疆,所以她才会出现在此,一找就是十几年。 是谁抓走了她的孩子,还是神不知鬼不觉,苏贤汝出现在树林的时候,听说就是刚出生一两天的样子,鬼使神差的被苏绣收养,跟我一起长大,又跟陈棉比邻而居。 我抹了把汗,这盘棋局,比我想象的还要盛大。 除了我那神通广大的诸葛卧龙夫子,恐怕再无第二个人有这种本领,这个好心了。 之所以说他好心,是因为,他虽然骗了大周,让她去南疆找一个根本不在那里的孩子,实则是为了保全一腔怒意的大周,怕她无边无际的怒气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他那个时候,好像对大周和苏贤汝存了同情之心,所以才会舍得让苏贤汝活了下来。 如果这件事由诸葛青云来做,恐怕就没有今日的纷纷扰扰了。 这件事的决断,难道也是两个人敌对的关键?也是诸葛青云憎恨诸葛卧龙的由头。 说他坏了祖上规矩,不配得到所谓的传家宝。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我抬头,那两人看得风云变幻,陈棉低下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姨母。” ☆、第八十章 女子不再言语, 只一双眼睛盯着他看。 “此事与你无关。” 陈棉怔然,“姨母,你还要报仇?” “当然要报仇, 陈棉,我等了十几年,青丝熬成白发,我的孩子也已经成人,而他父亲, 当年却无辜丧命, 死得何其冤,他临死之前的那张脸,无论我怎么去忘,到如今都会清晰的浮现在我面前,我怎么忘得了,这恨意, 更不可能随着你们的长大而消失不见。 我不跟你计较,已经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了。 早知道你父亲是那般禽兽, 当初就不该答应他跟你母亲的婚事。” 狂风卷起她的头发,那薄纱也跟着苏簌簌起舞, 纱下的下巴小巧好看, 当年的大周, 一定是个出众的女子。 那个下巴让我想起了苏贤汝,他的姣好面貌,大多随了他的母亲吧。 虽然诸葛卧龙说过, 他跟沐贵妃想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5 象,可我仍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才是他好看的来源。 “我知道,让你放弃这个念头是不可能的,可是,姨母,你难道想看着他奔赴皇叔的前路吗,他本该有大好前程,却让报仇湮灭了夙愿,值得吗?” 陈棉压低了声音,那女子却决然不去理会。 “时间对我来说是最耽误不起的,就如你们所看到的一样,当年那个不谙世事,天真愚笨的我已经没了,现在的我浑身都是报仇的念头,杀戮,戾气,不达目的,我是死都不会甘心的。 更何况,他本就是我的儿子,父亲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难道让我们娘俩苟活于世不成!” 我看着她,疯狂,坚定,眼神里那股赴死而不悔的信念似一团烈火,谁要是靠近,便会烧的遍体鳞伤。 “你不管苏贤汝是死是活,不管他如何安排自己的人生,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去掀起这个波澜,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更多人想把他当剑使,难道你就想看着他这样枉度一生,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中吗?” 愤怒,同情,不忍,我不知究竟是哪种情绪渲染了我,反正,我就是喊了起来,对着他的母亲,我觉得苏贤汝,生来就是一场悲剧,如果注定他的一生要这样度过,为何不在他刚出生的时候,便给他一个痛快。 与其活的这样纠结断肠,不如一了百了,这世间万物,纵情最为重要。 前些年在普贤寺跟着普仁普惠师太诵经修行,不觉感染了她们的生活习性,处世观念。 在听到宋家被灭门的时候,我就跟一叶浮萍,被斩断了根,随着那水流任意飘摇,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浮萍无根,活不了多久的。 底子里的绝望,比之发泄出来,更为恐怖。 双手握紧,我都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在冷笑,这一刻,我以为自己跟苏贤汝是融为一体的,我知道他的可怜,知道他的艰难,可我忘了问他,他是否也如我一样,知道我知道。 “宋缺,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处在什么角度来说的,你又配以什么身份来说这话。 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以为你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谁曾想,我儿年幼,识人不全,他要是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还请尽快忘怀,听到你这番胡言乱语,我更是坚定之前的想法,何况,宋缺,你跟我儿,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别肖想着以他的角度跟我反驳,你代替不了他,也成就不了他,所以,就算回了京城,你也要离他远远地。 否则......” 她停了话,眼神之中的杀意太过明显。 陈棉拉过我的手往后拽了拽,连他都看出来了,“否则我绝不留你性命。” 她还是说了出来,毫不留情。 “苏贤汝未必想要你这个母亲!”我扯着嗓子,做着我用的挣扎。 以此换来的,是更加彻底的嘲笑。 “笑话,宋缺,无论他承不承认,我都是他的母亲,血脉相承,我的仇恨,就是他的仇恨,你不想让他承认我这个母亲,骨子里还是你的私心作祟。 你看看自己的手,如今还拉着他仇人的儿子。 宋缺,你是真心待我儿吗,还是因为同情可怜与他?” 当时的我不知道,不远处有一人正站在那里听着我们的对话,等着我的回答。 那日他穿了一身白衣,在漫天黄沙之中十分惹眼,可惜我们都没人看见,或者,是他的母亲,故意不让我们发现。 苏贤汝到宋家十几年,从一开始我对他的讨厌,因为他太过出色导致宋之书对我的苛刻要求,然而此人一直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在我遇到事情的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都是他。 以前自己蠢笨,不知道他早已渗入到我的内心,只觉得自己讨厌他,厌恶他,比的我毫无是处。 后来转头一想,这么一个妙人在旁,哪还需要自己多加努力,只要看着就好,更何况,他长得好看,对我也好,这便足够了。 可我到底对他存了什么念想,是我至今都分不明白的,唯一点我清楚,谁都不能伤害他,如果有人妄图对他不利,我是会跳出去咬死他的。 陈棉说道,“姨母,你莫要为难她了,她心性纯真,可有时候也是愚笨。” “陈棉,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你对她又是安的什么心,你是我儿的表弟,自由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儿心爱的女子,你也不放手,也想跟着掺和一把?你们都别再这假惺惺。 陈棉,妹妹当年怎么死的,你比我还清楚,你的那个爹,我不怕明白告诉你,我是一定要取他性命的。 至于你,好自为之,谭怀礼跟我联系过多次,无非为了那至高无上,可以为非作歹的皇权。 念在妹妹的份上,我不会跟你计较,从今天起,我要回京城了,跟你们说一下,是为了双方好,不论时间过去多久,那仇恨只会越积越深,我的夫君,那般惨死,你们觉得,我还会大慈大悲,矫揉造作道放过他们每一个人吗。 还有,陈棉,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回京的路上,多加小心。” 这女子的嗓音越发沙哑,跟刚开口的时候全然不一样了,好似风沙灌得太多,她的冷笑随着风吹破碎不堪。 大周的话提醒的很是清晰,谭怀礼会在他回京的路上布下埋伏,诸葛青云跟诸葛卧龙也能想到这一点,只是,回京路途遥远,究竟会在哪一关口或者哪几个关口埋伏,谁都说不准。 大燕投降的时候,诸葛卧龙已经跟徐威开始对沿途几个比较险要的地势分析研究,推测出可以设下的陷阱,从而找出破解的阵法,两人忙活了几个晚上,终于觉得万无一失,这才肯松口气休息。 大周分明知道谭怀礼会在哪些地段布置,可她只是提醒,却不多加干涉,她一边不想她的外甥有性命之忧,一边却又藏头露尾,我猜,苏贤汝大概是要来了。 两难地步,她自会选择更值得自己去保全的人。 “夫人,你真的要让他做这种事情吗,要不然,你就放他离开吧,这个仇,报过跟报不成,你们都不会好过,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红尘纷扰太多,我之前在普贤寺修行过,不如我带你们去那里看看,也许你们会喜欢呢。” 我很正经说着这些话,也很有诚意。 只是,大周似乎并不认为我在跟她商量一件正事,相反,她觉得我侮辱了她。 于是她最后一次警告我,“离我儿远一些,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回头是岸那,夫人。” 不抛弃不放弃,我扯着嗓子又嗷了一句。 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手的,反正一记长鞭甩来,若不是陈棉反应快把我拉到一旁,也许我的小脸就毁了,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6 虽然长得也不咋地,可好歹白净。 我心悸的看着大周,果然狠辣。 大周如果碰上苏贤汝,再加上一番苦苦训斥,本就偏激执拗的那人,更是雪上加霜,难免会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小白脸,若是真的撞了南墙,多让人心疼。 他拽着我的袖子,头却一偏,眼睛突然惊奇的看着远处的一棵树下,我跟着撇过头去,沙黄树黄人却是白凄凄的立在那里,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握于胸前。 大周见状,一手捂面,眼睛睁圆,她的眸子里突然就像春天的池子,猛然间就蓄满了水,一眨巴,那眼泪便纷纷落下,看得好不让人伤感。 她招了招手,对着那人哑然喊道,“我儿,你让为娘找的好苦啊。” 那人身形颤了几颤,却没再往前移动,风沙肆虐,那身影独自站在树下,更显凄凉,我看着他站在那里,只觉得腿脚也像灌满了沙,沉的挪动不了。 下意识抬脚,身旁的陈棉拽着我的手并未松开,我用手拨拉了一下,他反而拽的更紧,五根手指紧紧扒着我的手掌,“松开。” 我低下头,用另外一只手使劲去抠他,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低眉看向我的眼睛,冷静地说道。 “别过去。” 我回头,树下的那个人站的果决,就像无数次我被宋之书罚跪之时,他在一旁熟视无睹,旁若无人的做自己的想做的事情,独善其身。 那时候我觉得他冷漠无情,又喜欢讨好宋之书和苏绣,现在想想,其实每次犯错,他好似都会在一旁站着,或者读书,或者看账本,有时候坐着习字,天热的时候还会放一盆冰水在屋里,位置好到恰巧能凉快到我。 这个傻子,他站在那里,是不是在等我过去。 “你先放开,我一会儿回来。”我有些着急,几天没修剪的指甲狠狠抠破了陈棉的手背,他一双眼睛闪着星光看着我,竟让人有些无地自容。 最终他没再说什么,松开手,我抬腿便往那树下跑去,扬起的沙子又甩进我的后颈,热辣辣一片,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样子极其狼狈,我提着袍子,就跟长陵城从前那个要饭的乞丐一样,奔着那大馒头就去了。 ☆、第八十一章 “你来了。” 我抬头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真是好看。 他胸口起伏的厉害,一张脸白凄凄的更是触人心魄,眉梢轻轻挑着, 如梦的眼睛氤氲了雾气,浓烈的无法化开,他的鼻梁高挺,鼻尖沁出一粒粒细密的汗珠,微薄的唇角有些发灰。 他低头看我, 那双眼睛让我觉得他似乎要被所有人遗弃了一般, 洁白的牙齿咬在下唇,我能感觉出他在发抖,是生气还是激动,亦或是悲愤不平。 我拉住他的衣角,轻声安慰,“苏贤汝, 还有我呢。” 千百种期望从他眸间流转而过,那汗水仓皇落下又极快消失, 躁动的黄沙吞噬着每个人的耐心,他的喉咙随着一阵吞咽上下滑动, 嘴角的笑意停在对我的那一刻, 再抬脸, 他仿佛换了一个人。 平静,冷漠,淡然, 他把我的手拿开,转身对着大周慢慢踱步过去,大周的身影一直都在颤抖,她自己却迈不出一步,我看着苏贤汝去到她身边,伸出手,那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震天动地的一声喊叫,那是大周数十年的积怨,她搂着苏贤汝,那手指摩挲着他的头发,眉眼,又端起脸来反复的看,那是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有错。 那紧皱的眉头,尖尖的下巴,眸子里若有若无的清冷气息,我立在树下,陈棉在斜对面,我们两个像局外人一般,见证了一场母子相认的大戏。 他走的时候,我还兀自杵在那里,丝毫没觉得自己会让某人感到烦闷,讨厌。 “阿缺,好些日子不见,你又长高了,也变得更好看了。”苏贤汝面对着我,说着违心的话,可我却觉得分外甘甜,就算是马屁,他也拍得响当当的好听。 “我是长高了一些,可是,你看我的脸,好像晒伤了,南疆的烈日太毒辣,我在也做不成小白脸了。”有些沮丧,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以一种最完美的形象出现。 “阿缺最好看,什么时候都好看。”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十分真诚,语气平稳淡然,就像在说很平常的一件事一样。 我咧起嘴巴,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他的母亲,我想自己一定要狠狠跳起来,然后挂到他身上,亲他个昏头昏脑,不要脸皮。 可大周还在,我也只能羞涩的抿了抿耳朵后面的绒发,脚尖点着那黄沙,钻进去,又提上来,苏贤汝那张脸白里泛着红,就像春天里新开的桃花,又像芬芳独特的梨花,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以后若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就算不吃饭整天对着他,我也是极乐意的。 这么想着,苏贤汝朝我伸出手来,似乎想帮我整理额前的碎发,大周眼疾手快,一把拨开他快到碰到我脑袋的手,将我俩隔了开来。 “宋缺,希望你能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大周坚定地看着我,作为我心中的准婆婆,她一点都不喜欢我。 “说过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脑子不好使而已,她说了太多话,我不记得哪几句是专门跟我说的,或者哪几句是特意跟陈棉讲的。 苏贤汝站在她身旁,我忙往前走了走,大周一把将我推开,奇怪了,在诸葛卧龙嘴里,大周和小周是出生在书香世家,家世显赫,举止做派应该是温柔多姿,而不会像现在这么粗暴。 尤其还是面对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人儿。 我蹙了眉头,苏贤汝闻声喊道,“母亲,她是宋缺,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 意思很明白,你老人家不要阻拦我了,我并没有恶意。 “我儿贤汝,你能从京城千里迢迢连夜赶到南疆,母亲心中十分撼动,我那书信想必十几日前才到的京城,可你分明是昼夜未歇往这奔来,我儿,母亲这么多年,有多想你,你可知道。 既然你看到母亲的信函,也必然知道母亲心中所想,想你所为,你既投身于谭怀礼,就不要做出首尾不一的糊涂事来。 别忘了,谭怀礼对你的信任,也仅仅倚靠在你对他干女儿的情分,你这七皇子遗孤的身份,他未必真当回事,若你不为他所用,这身份便是个累赘,时刻提醒他要除掉你的累赘。 宋缺这人,荒诞可笑,有她在你身旁,只会让你分心不顾,孟瑶那孩子就很好,虽说是谭怀礼的人,可是以你的能力,想要让她倒戈,未尝不可。” 当着我的面,要她儿子去喜欢别的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夫人,我自觉不比孟瑶差多少啊,怎么就不能喜欢我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7 呢,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的。 咱们婆媳三人,将来纵情山水,修行福地,红尘俗事,离得远远的,你说,是不是比那劳什子报仇还要快活。” 那场景,想想都觉得美轮美奂,更何况,苏贤汝肯定是乐意的,那报仇的枷锁锁了他好几年,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自己的母亲,若是能渡化了苏贤汝,两人一起共享天伦也未尝不好,可惜,大周全身上下,无不在对外宣称,我浑身是刺,寻常人不要肆意靠近。 “不知廉耻。”大周,你好歹是大家闺秀啊,怎么越歹毒的话,你越要说给我听呢,还当着你儿子的面。 “从前的大周早就在十几年前死去了,当她的夫君被灭,她的儿子被人偷走,她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报仇。 你把我这信念去除了,是想要我死吗?!” 说不通了,虽然说不通,看我理解大周现在的心情。 “母亲,莫要动怒,阿缺没什么恶意,她只是有些直言不讳罢了,你要是不喜欢听,就假装没有听到,我小时候就经常这样做。 她对着我吼叫的时候,我都是装聋作哑的,屡试不爽,她说够了,闹够了,自然就消停了。” “母亲没有同意,你能擅自承认她是你的未过门妻子吗?别忘了,谭相府里,住着你真正的未婚妻,是你想不承认都不行的那位。 权势浩大,只差一手遮天。” 大周的薄纱随着风袭来慢慢解开,面纱下的一张脸好看到让人不忍离开视线。 母子两个太像了,如果之前诸葛卧龙说他跟他祖母长得像,那么我觉得他肯定是因为没有见过大周跟他在一起的样子,神情,简直就是一刀一笔画出来的。 他们二人交谈的时候,我知道了为何大周会在巫奇那多这里出现,也知道了为何巫奇那多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陪伴,当然,也不乏几个不男不女的妖精。 却依旧将她留在身边。 巫奇那多是个野人,没什么文化,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勇气,凭借着这两样,他慢慢有了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势力。 大魏文化博大精深,巫奇那多喜欢,可是南疆地处偏远,能找到个精通大魏话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大周来的时候,年纪轻轻,跟当时的巫奇那多几乎一样大小,只是,她来的很是落魄,毫无血色的一张脸,面容俊美却未精细打理,抓着人就问孩子在哪。 那个时候巫奇那多以为她是京城来的疯子,直到她找了许久的孩子之后,慢慢平静了下来。 巫奇那多那时候顶多称得上小土匪头子,远不成气候,帮着大周出了几次恶气之后,越发对大周迷恋起来。 与所有南疆女子不同,大周好看,温柔,善解人意,行事端庄,进退有度,可是,她偏偏看不上自己,这让巫奇那多非常苦恼。 索性,巫奇那多还算正人君子,帮着大周落了脚,又赶走了无事生非的小罗罗,后来他扩张范围变大,大周也同意跟着他住到偏厅客房,只是,她还只能做他的门客,就是名义上的先生。 教他习字,看书,教他大魏的礼仪,乐器,巫奇那多知道她心里有很多秘密,却不敢问出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两个人真的成为了朋友,互相尊重的朋友。 甚至,巫奇那多提出要帮着大周报仇,虽然他不知道大周的真正仇家究竟是谁。 毛头小子变成了胡须茂盛的一方霸主,巫奇那多也渐渐看明白,这个女子,迟早要回京城算账的。 没有梧桐树,凤凰也不来。 巫奇那多找了一个又一个舞姬,美女,甚至是美男,只要能取悦他的,都可以,他很尽兴,很欢快,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大周就要离开了。 在她回去之前,他得让自己活过来,活下去。 我想,巫奇那多是个男儿,可惜大周没有为了他放弃心中的仇恨,十几年了,她的戾气只增不减,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要拿来利用。 “夫人,孟瑶虽然长得比我好看,比我懂事,比我大方,比我温柔,好,可是,这世上这样的女子太多了,你不能比较着来选媳妇吧,我觉得我就不错,抗打耐揍,脾气也好,又能识字断句,我还是本朝榜眼,榜眼啊,唯一的女榜眼,夫人,你要不要再考虑我一下,要是行,咱们婆媳三个就找个山林遁了得了,你看好不好。” 多么诚心实意的一番谈话,我觉得够对得起他了,宋缺这么一表人才的女子,肯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只为让苏贤汝好好下去,我真的太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婆婆很不喜欢媳妇,傻缺,我都觉得陈棉更配了。 怎么破。 破破破,嚯嚯嚯 ☆、第八十二章 有时候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方向发展, 比如现在,大周就像受到了最侮辱人的嘲笑,她带着苏贤汝后退两步, 一手指着我的鼻子,一手拽住他。 “宋缺,人要脸树要皮,虽说你出身小门小户,可是该有的教养还是不能缺的, 你自己看看, 除了外貌,还有哪里像一个女子,不,准确来说,你连外貌,都是彻头彻尾的男子。 我儿将来, 无论如何也不会娶你的,连做妾, 都不会轮到你。” 大周啊,你完全不像书香门第的小姐了, 怎么说话这样入骨的冷, 嗜血的凉薄。 还未等我开口还击, 苏贤汝挺身而出,他的脸已经涨红,眸闪精光, 坚定而不容回绝,“母亲,阿缺对我而言,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了。 我不管旁人长得什么样,为人怎么样,家世如何,你不能这么诋毁阿缺,她生性纯良,自然聪慧,有时候会犯傻,可我也喜欢得不得了。 母亲,孩儿这一辈子,虽说只过了短短的十几年,可对我来说,人生最重要的部分,都有阿缺在身边,宋家收养了我,待我就跟阿缺一样,不分里外,我自小看着爹爹鞭策他,拿我做榜样,我也喜欢跟她一起比较,那种心底的窃喜,母亲,我都觉得自己陷得不能自拔。 阿缺,我待你的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明的,从前我知晓身世之后,刻意在你面前跟孟瑶亲密,我不能杀了你,可我要让你活得不快乐。 从普贤寺的思过崖把你接下来的时候,其实我是有些后悔的,我也承诺过带你回家,可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像你说的,我忘不了报仇,就是忘不了,所以我还是没有勇气带你离开,是真的离开,就连宋家,也不打算回去的那种离开。” 我愕然,那个时候躺在床上,只以为他会好心带我下山回宋家,不在山上受这份苦痛,却没想到,原来他曾动过这个念头。 “那个土匪,不是你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8 派去的吧?”几乎脱口而出,当时绑了我跟陈棉的那个人,叫胡麻子的,不会那么巧是他找的吧,自己动不了手,找人来灭了我? 他苦笑,“怎么会,我再怎么无耻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就好,我把提起来的心往下压了压,继续听他讲。 “母亲,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日子,就留在宋家了。 身为人子,我不能放下灭门之恨,哪怕我不知道当年究竟是怎样一番苦难场景,可是,既然母亲让我报仇,孩儿定会遵循母亲想法。 可是,你不能对阿缺出手,我保证,从今天起,我跟她之间,再也不会纠缠不清,我回去,好好跟孟瑶相处,既然谭怀礼想要这样做,我便老老实实按照他说的来,以他之力,杀了皇帝。” 苏贤汝,你这脑子坏了吧。 我蹭的往前走,却被大周一手拦住,又气又急,人为什么要长大,像小时候那样子不好吗,无忧无虑,我受罚,他在旁边坐着等我,我挨揍,他静静的看着,为什么非要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要,苏贤汝,我不想你死。”用尽全身力气,我拨开大周,对着那人伸手,苏贤汝凝视着我,却没接住我伸去的手,只是悄无声息的拦下了大周意图伤我的暗器。 “我说过,母亲,你不能伤害她,你若是违背了对我的承诺,孩儿也会跟她走的,决不食言。”他说的很冷静,大周低叱,却只是愤愤的站远了些。 我抬头看着苏贤汝,两手握住他的胳膊,“苏贤汝,如果我求你跟我走,你会不会同意,算了,不用你说,我替你回答,肯定不会。 为什么我能放下宋家的灭门之恨,你却不能! 宋之书,苏绣,我的四个姐姐,外甥,你太自私了!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却不择手段的伤害我,你以为跟你母亲说不要对我下杀手就是在保护我? 痴人说梦,苏贤汝,我若是要报仇,第一个便不会放过谭怀礼,可如果我跟谭怀礼斗,你势必会牵扯进来,或许他直接就会把你推出去做挡箭牌,诸葛卧龙巴不得我跟他回去,他十几年前能留你活口,可现在,我不敢保证他是否还会对你仁慈。 尤其是诸葛青云他们,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当初宋之书让我去普贤寺修行,我看,最需要去修行的,是你! 这十几年,活着都用来考虑怎么去报仇,而不是如何放下仇恨,夫人,你的母亲,只会带着一起走向覆灭。 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苏贤汝,明明白白告诉我,要不要跟我走,你自己说!” 他冷冷的站在那里,周身是我跨不过去的沙海,并没有回答。 一味的自取其辱已经让我受够了,不是要报仇吗,都来吧,都死了就好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看了最后一眼他的脸,心底的失望层层蔓延,进了这苦海,无论怎么努力去脱身,他遇到任何危险的时候,你总能奋不顾身的跑过去恨不能替他承受一切苦难。 风沙肆虐,我不知道留给他的背影是不是很决绝,可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头了,这条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他有自己的母亲,陈棉有他的爹,去打个你死我活吧。 而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要去跟陈棉一起,把谭怀礼打死,再然后,帮着他把他亲爹送走,送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陈棉登基之后,苏贤汝他们就可以继续没头没尾的去寻找他的仇人了,最好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他便可以活很久了。 想的很美好,事情远没有我说的这般简单。 回去的路上,他们很可能要对诸葛卧龙下杀手,而谭怀礼,更有可能单独派出别人,来对付陈棉,目标不一致,要做的准备便会多很多。 回到营地的时候,诸葛卧龙在沙图前等我,眼睛在看见我的刹那一亮,笃定说道。 “下定决心了?” 被操控的感觉,让人讨厌却无法摆脱。 “宋缺,你五姐很安全,世上,再没有比法华寺和普贤寺更安全的地方了。 你既然选了陈棉,就不要再回头去反悔,谭怀礼对你仍是忌惮,宋家被灭,你又搅乱了他的视线,令他没有第一时间就除去陈棉,所以,他对你的恨意,可想而知,找到机会便有可能杀了你。 京城还好,路上沿途,恐怕时时都会有危机。” 诸葛卧龙那说话的口气,让我突然间就有些后悔做出的决定,十几年自由自在,就这么被绑定了。 “夫子,最应该注意的是你吧,谭怀礼恨你,苏贤汝母子恨你,对了,我跟你说了吗,大周出现了,她还活着,当年的事,她最记恨的,除了皇上,便是你们诸葛兄弟了,回京城的路途遥远,你可得日夜睁好眼睛,千万别打瞌睡。 我累了,夫子我先回去睡了,你提防着些哈。” 收起脸上笑僵的表情,我垂着眸回到自己营帐。 刚掀开帘子,就觉得不对劲,屋里明显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刚想退出去,那人猛地跳过来,一把捂住我的嘴。 他身形高大,精瘦威猛,那只手有些粗糙,我两手掰着捂我嘴巴的手,用力掐了一把,抬起右腿试图往后猛顶一把,岂料那人非常熟悉我的招数,腾出一只手用力一提,我那右腿已经悬在半空,只留下左脚站立,更是不稳。 我张开嘴巴,刚要咬他,那人手指灵活抽出,拇指和食指一下子捏住我的鼻子,瞬间鼻息没了空气,脑子也跟着胀起来,我使劲摇头,那人的嘴巴贴近我的耳朵,呵出的气息吹得那绒发一颤一颤的搔弄我的脖颈。 我揪住他的领子,抓住机会反身面向他,屋里黑,灯都没点,那张脸看不清楚,可是呼吸是我熟悉的,尤其是那亮闪闪的眼睛,这家伙,没事跑来刺激我干什么。 我低吼,“滚出去!” 他视若罔闻,捏住我鼻子的手转而后移,一手还拎着我的右腿,我蹦跶着稳定不住一下子撞到他前胸,他已经换了常服,一个多月从赶路到南疆战事,他一直都是铠甲示人,突然换做了常服令我有些难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有病吗?”气急败坏,我昂起头来对着他骂道。 “对,我有病。”他开了口,声音沙哑,难听的吓人。 我伸手哆哆嗦嗦的摸向他的脸,这货病了吧,脸烫的惊人,那眼睛却更亮,就像黑夜里草原上的野狼,面对猎物的时候,眼神执着,暴力,我先是轻轻拍打了他脸颊一下,那货分毫未动。 于是我用了力气,猛地扇过去,他突然就放开握住我右腿的手,极其准确的抓住我即将得逞的手腕,暗哑说道,“打我做什么?” 这货还喝酒了,刚才紧张没顾上闻,这会那嘴巴正扰人的贴在我脸侧,十分不舒服。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09 ☆、第八十三章 “打你是让你清醒一点, 滚回自己的房间,赶紧找来军医看看。”我立刻还嘴,他的嘴巴挨着我太近, 熏得我有些作呕。 他不退反进,漆黑的营帐里,那张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我被压的有些难受,横竖抽不出来手, 索性抬高右腿抵在他前面。 这才觉得能透过气来, 这货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跑我这里来发疯。 “阿缺,阿缺......”他喃喃了几句,我周身一冷,陈棉从未这样叫过我的名字,不是傻缺, 就是宋缺,要不然就是傻子。 “你偷听我们讲话了?”他头垂得厉害, 整个人好似没了力气,压在我身上动弹不得, 若不是听了苏贤汝叫我, 他怎么会抽风喊我阿缺。 “怎么, 他叫得,我叫不得?”略微撑起一张脸,他似乎拧巴了眉毛, 又是一阵浓重的酒气。 “你先放开,我要吐了,你身上味太重,臭死了。”我把腿往前蹬了蹬,不知道碰到哪里,硬邦邦的。 他眼睛直碌碌的好像不会眨眼一般,一双手却仍牢牢地锁着我,“方才我一直等在你营帐里,喝了许多酒,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是想过不回来了,可是苏贤汝不同意,所以我又回来了。 “等到现在,我喝了那么多酒,还好,你回来了,阿缺,他这样唤你的时候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一点点想到我,呵,宋缺,十几年来,明明都是我在你身边,明明咱们两个更要好,怎么你会傻乎乎的去选他?” “没有啊,我没选他,我选你了,保你,保你登基。” “少给我打岔!” 他说的激动,一口酒气喷来,还带了唾沫星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就会装傻称愣,我问你,今天不跟他走,是不是意味着以后都不会跟他走了。” 这个问题太久远,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再去找他,万一陈棉登基后,苏贤汝放弃了报仇的念头呢,都说不准,得看他心情。 “罢了,既然你今天没有跟他走,以后也别走了,还是那句话,以后跟着少爷我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买个大宅子,再买上百十个姬妾,空了听他们唱唱曲儿,跳跳舞,其余时候咱们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怎么可能,你以后要当皇帝的,开玩笑吧。”这个事情很严重,这货铁定脑子被驴踢了,都忙活到中途了,还想撂挑子不干,诸葛兄弟知道了不得疯。 更别说陈员外了。 “你跟着我,做不做这个皇帝有什么关系。你不是问他跟不跟你走吗,他不跟你走,我跟你走,宋缺,我可以跟你走啊,就像上普贤寺一样,我不还是去了一个都是小尼姑的寺庙,不也是跟你一起呆了好几年吗。 我无牵无挂的,你问我吧,问我要不要跟你走。” 这货八成疯了,他无牵无挂,他的事最多,不是他,哪来这么多麻烦,细思极恐,我沉声说道。 “咱俩能不能放开再说话,俩大老爷们这个动作着实有点别扭,我给你倒杯茶醒醒酒,陈棉,你别睡啊,起来,次奥,陈棉,你属猪的吗?” 我推了一下,那货稳稳地趴在我肩膀上,鼾声起,看样子,他是把我当床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他含糊不清的梦话,“每天都喝醉,多好。” 好个屁,要喝跑自己屋里喝啊,我这营帐里到处都是酒气,桌上还撒了一片酒滋,空坛子随意扔在地上,关键是陈棉看着瘦,压得我身子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挪了一两步,他一个翻身。 结结实实做了他的肉垫子,我趴在下面,腹部猛然跌到,撞击的很疼,他脑袋枕到我肩膀上,胳膊横着挂在我脖子上,腰被压得死死的,四下无人,我该怎么办。 帘子后面动了一下,我安静的趴在那里,他走过来,想无数次给我收拾残局一般,蹲下把陈棉翻过来,又拉我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要杀他?”我揉揉发胀的胳膊,语气不太好,这人总是反复无常,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会儿对你热情似火,一会儿又把你扔到冰窟窿里,冻得你一年缓不劲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黑乎乎的营帐里,他又对我伸出手来,又来蛊惑我犯错,人再犯贱,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那。 我退了两步,靠在陈棉后面站着。 “阿缺,我不放心你,所以才跟过来的。”他叹了口气,负手而立。 “不用你好心了,苏贤汝,话都已经说明白了,你再这样纠缠还有什么意思,我这人属猴子的,给个杆就往上爬,你这人还特无情,爬的时候不阻止,等我爬到顶端了,你把那杆从底下截断,潇洒的拿去烧了火,我在杆上怎么活。 挂在这里当猴耍吗,好玩吗?” 我越是歇斯底里,越觉得自己心里没底,我怕受不了他的软语相劝,一不小心再次跌落谷底。 “如果这样说能让你解气,你说便是了。我的心里怎么想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从到了京城,我对你,就像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阿缺,我也瞧不起自己,不光是他们,现在的我,让我自己都厌恶无比。 哪怕让我回到从前写写字,算算账,替你回绝几个上门提亲的歪瓜裂枣,都行。 可是,母亲在这里,父亲的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让我跟你走,我何尝不想放下一切,跟你无拘无束的纵情山水之间,可我那样做,心里会一辈子不安。 让我眼睁睁看着母亲一人势单力薄的去报仇,报杀夫之仇,报夺子之恨,报灭门之灾,堂堂男儿,我怎么做的下去。” “你说这么多,又来这里,不是自相矛盾吗,难道你又后悔了,要跟我走?” 我试探道,看他面上凄惨,又觉得问出来没多大意思,顶多就是过来絮叨一阵子,等天亮了,还是陌路之人。 “我也知道现在过来只会惹你烦恶,可是,只要我一想到你跟他在一起,心里便如同烧了一把火,坐立难安,我站在营帐外仅一小会儿,听到你跟他在里面说那样让人耳红心跳的话,阿缺,我觉得自己要疯了,哪怕再听你说半句话,跟他多待一小会儿,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你头发的味道,唇瓣的香甜,你肌肤的滑腻......”他越说越无耻,难以想象看上去一本正经,不食烟火的苏贤汝,竟然大言不惭,厚颜无耻的跟我说这样的话。 他的手摸过我的脸侧,我连忙抓住,忍住心跳如雷,寂静的月色,漆黑的营帐,里面还有一个醉酒的陈棉。 再好听的情话,都让人羞涩难当。 他不受我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0 的影响,另一只手缓缓插入我脑后的长发,扣住后脑勺,眼看那张脸就要靠近,今晚的事情发生太多太紧密,我一时无法承受,于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扇完这一巴掌,我们两人俱是一愣,偏偏躺在地上那个人好死不死嘟囔了一声,“阿缺,你真香。” 香,香你个大头鬼。 陈棉翻了个身,右腿跨上左腿,枕着自己的胳膊,似乎睡得十分香甜。 我转过头,苏贤汝正一脸阴晴不定的看着我,半天幽幽问道,“阿缺,我不知你们竟这样亲密无间了。” 说话的口气十分委屈,倒显得我有些做的对不起他了。 “没,千万别这么想。你想啊,他已经娶妻成亲,正室乃是大魏将军秦观之女,秦川,更是大魏的仁平郡主,家世显赫,郎才女貌,别把我跟他搅和在一起了。” 苏贤汝显然不接受我这番说词,他嘴角翘起,眼睛微眯,如玉的容颜平添了些许霜寒,他一只手挑起我的下巴,不同于陈棉的浓重酒气,苏贤汝一如既往的呵气如兰,书生之气,就算他阴险狡诈这样许久,仍旧难掩本质的芳华。 “那你想跟谁搅和在一起,阿缺,看着我的眼睛,仔细跟我说说,你这般急着跟他回京城,是想做什么,想帮他登基,帮他父亲逃脱,母亲早就猜到你会这么做。 我让她承诺不要伤害你,可是,我不能保证你做了这些事之后,她还能听我的劝。 是非之事,明哲保身。 阿缺,记得幼时那个道士说的话吗,让你去山上修行,不到十八岁,万万不可回到宋家。 你下山的时候,刚刚十七岁,宋家被灭,你过得颠沛流离,他还说过,如果你提前结束修行,必然不能活过十八岁。 阿缺,还有两个月,你就满十八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倒真的想起那年道士跟我讲的话来,正是由于他的一番话,导致宋之书匆匆忙忙把我送到普贤寺,开始漫长的修行之路。 藏经阁,寺院每个角落,我熟知每个地方的样子,更知道师太几时起床,何时打牙祭。 后院的黑蛋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藏经阁每一本经书的放置,往事一旦揭开,你会发现,原本已经忘记的很多事情,就连细节,都是那样清晰入骨。 ☆、第八十四章 “那道士妖言惑众, 要不是他,我何苦在山上受罪。”我装的满不在乎,实际心里怕的要命, 谁不怕死,尤其当你觉得活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的时候,你更不会想着死了。 可那道士明明白白告诉整个宋家,这是我始终不敢面对的一个坎,如今被他讲了出来, 尤其在这么一个紧要关头, 人人都想杀我的时候,跟我说活不过十八岁。 我会命丧谁手,想想都不寒而栗。 他这么说,难道是说,如果我插手他们的事,那么他的母亲对我下手, 他也不会阻止? “阿缺,我是个懦夫。 我怕自己死掉, 更怕你死,我总想着事情做完, 便要寻了机会跟你逍遥快活, 我以为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 阿缺,你说说看,我想的是不是能实现?” 真想让他滚一边去, 空手套白狼的事,每次都在我这想要发生,我踩着他的脚背,一字一句回道。 “我觉得不会,怎么说呢,像我这样如花似玉,聪慧善良,温柔如水的姑娘,若是想要嫁人了,那肯定后面成群结队的都来提亲啊,怎么还可能等你,等着你这个春秋大梦做完。 苏贤汝,世上安得两全法,你又想跟着你母亲报仇,又想让我为你独身一人无怨无悔的等候,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就连今晚,你也不该来坏了我跟他的好事!” 最后一句话,完全就是气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他,怎么可能看着他去送死,我只是恨他,从来不把我放在第一位,明明可以放下仇恨,好好过日子的,他却抛开不要。 真想把普仁师太拉过来,给他们母子二人讲讲经法,有事没事罚他们去打扫藏经阁,清理院子,上上早课,都行,苦其心志,饿其杂念。 他满脸愤怒,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了颤音。 “你,阿缺你对他,莫不是动了心意,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棉哪里不好,长得俊俏,对我马首是瞻,虽然说话难听了些,到底是真心待我的。” “可他已经娶妻!” 他说的时候言辞有些失了分寸,完全不似往日里笑看风云那人物,就算旁人多恼他,他也只是淡淡一笑,或者不去争论,转身就走。 现在的苏贤汝,两眼睁圆,鼻头微颤,扣住我后脑勺的手也跟着加了力气,揪的我头发有些疼。 “那又如何,他说要给我买处大宅子,再弄几个舞姬给我们闲暇玩乐共赏,人生这么短暂,他又对我这样好,原本我俩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在一起也理所应当。 陈棉这人,看着花心,对我好着呢。” 我把脑袋抽出来,一把推开他,向往前走几步,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黑乎乎的影子又不安生的翻了个身,似乎很赞成我的话,“傻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跟少爷我,吃香的喝辣的。” 若不是那鼾声正浓,我都以为他是在偷听假睡。 我刚要俯下身子,后面一条胳膊顺手一揣,接着就是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翻了过来,脸又面朝向他。 气的我一脚抬起,狠狠跺在他脚背上,那人也不闪躲,只是面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再无他法。 他闭上眼睛,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平静淡然,“阿缺,他已经娶妻了。” 烦,莫名的烦躁从心口涌出,我摸着胸,那里有颗心在砰砰乱跳,跳的厉害了,都让我觉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 “那又如何!” “他已经娶妻了。” 第三遍,他好像在跟我强调,陈棉,娶妻了,我不能肖想。 笑话,难道他就没有未婚妻,他那个孟瑶就只是摆设。 宋缺孤苦,没有那么多幸福可言,可他不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于我。 “苏贤汝,把你那脏手拿开!” 听到这话,他竟然真的退了几步,手兀的松开,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手,又抬眼惊慌失措的看着我,好似他的手上真的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他那双手,袖长好看,此刻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好几次,又举起来看了看,然后问我。 “阿缺,你看看是否干净了。” 他这是失心疯了吗? 我不禁往后退了一下,正好踩到陈棉一只胳膊,那厮嚎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你为什么后退,连你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1 也怕我了,连你也嫌弃我了,是不是?阿缺,我这双手,也只想拿笔,算账,看书的,我不想染血,也不想让你厌恶,如今,连你都这样了,哈哈。” 他嗤笑几声,然后一脸悲怆,神情凉然,“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颗心,早就跟了你去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说着,他猛地凑上前来,两手狠狠把我扣到胸前,耳边就是他的脑袋,他的耳朵软软的,蹭到我的脸上,绒发相接,在这夜里让人燥热不堪,他的手越发紧了,逼得我半分扭不动头,只能跟他四目相对,他的衣服有些滑,气息更是乱糟糟一团,我面红耳赤的看着他,心里还是气。 “苏贤汝,你过分了哈,白天一个样子,晚上一个样子,你到底让我怎么做才满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站在哪里不碍你的事,你倒是说说!” 我说话太过用力,口水喷了他一脸,哪里有半点柔情蜜意,反倒让我尴尬不少。 “你站哪里,你一直都站在这里啊,在这里,你不知道吗?”他松开一只手,直愣愣的放在自己的胸口,好像我是他肚子里的虫,怎么就站在那里了。 “阿缺,我很矛盾,也很痛苦,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可是,有的时候就是控制不了,对别人可以,可让我看着你投向他人怀里,你知道这感觉吗,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看我,骂我也好,恨我也罢,我要你一直等我,看着我,心里不准放别的男子,也不要爱上他们。 我会努力让自己活着,你等我,好不好?” 他说得极其卑微,跟那副好看的面貌完全不一样,这样讨好人的苏贤汝,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 我就是忍不住为他心疼,人犯贱,无可挡。 他说的简单,好像他努力就能活命,拼尽全力就会跟我在一起一样。 大周,他那个母亲,看不上我,难道他会为了我忤逆他的母亲大人,他们的血海深仇,说到底,有多难,自己不清楚吗? 而我,挡了他们的路,他母亲不会提前解决了我? 诸葛卧龙他们有多少人潜伏在谭怀礼府中,谭怀礼便有多少人隐匿在他们身边,这种旗鼓相当的人物,遇到事情,第一个推出去的,永远是那个被当做棋子的人。 比如苏贤汝,比如我。 我苟活到现在,也是因为诸葛卧龙他们觉得我还有一息可利用的价值,所以才会对我手下留情。 并不是什么我命大,谭怀礼多次杀我未遂,我不会傻乎乎的相信真的是老天厚待于我。 陈棉大婚,诸葛他们怕我坏了大事,宁可把我关到牢里,也要促成这桩与他们十分有利的大事,搭上秦观这条大船。 就算苏贤汝不说,我的这颗本就不大的心,也装不进去别人了,满满的,傻傻的,全是他了。 可他这样说了,明白问我了,我却不愿开口对他做出这个承诺,这是种压力,会让我活不下去。 “苏贤汝,想什么呢,不好。” 我这样回答的,而他,在听到我的回答之后,几乎是立刻便放开了手,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无澜。 这才是他,无情无欲,冷酷决绝。 我拍了拍衣袖,回身去扶陈棉,真是太重了,我几乎半个身子被拽倒在地。 后面那人一直站着,一双眼睛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你去一边,我帮你。”说完,他从侧面过来,双手勒住陈棉的肩膀,半拖着架了起来,几步便把他放到我的塌上。 回过头,轻声说了句,“阿缺,那么,我走了。” 好像无数次的告别一样,从前这样,现在也这样,轻飘飘一句话,他就走了。 我看着掀开又落下的帘子,一闪而过的月光明晃晃的挂在半空中,月圆人缺,还有两个月,我便要满十八岁了。 那道士的脸最近时常出现在我梦里,扰我清净不说,还总是念叨,该去了,该去了。 我去哪啊,你倒是说清楚。 第二天还是如此,再念叨,该去了,该去了。 时间久了,我便把此当做了常事,他要是哪天不念叨了,我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大军拔寨启程的时候,我又换回了冬衣。 出了南疆几天,路上还算风平浪静,京城传出消息,说是大梁使者这几日便要进京了。 大梁跟大魏,最近走得很是亲密。 自从荣安公主嫁到大梁,两国也算安稳,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各自相安无事。 这番来京,据说也是为了两国安好,特来走动,可是这频率,未免也太高了。 以往要走半个月的行程,这次因为大梁使者,硬是走了十天便到了京城远郊。 临近年关,就连这远郊,也分外热闹起来。 很多摊贩那里,都在叫卖年货,糖画,喜气洋洋,一派和谐。 ☆、第八十五章 那日醉酒之后, 陈棉也跟没发生过荒唐一事一样,绝口不提自己如何丢人,如何醉话连篇。 也许, 他只是忘了自己那晚说过什么,更或者,这样的鬼话在他看来,说出来跟没说一样,从小到大那些女子, 不都听着这样的话一路追随他而来的吗。 有一日我无意中照了一下铜镜, 发现里面那个女子眉眼间好像长开了一样,原本清汤寡水的我,好似哪里不一样了,那眉毛宛若柳叶,眼睛含了不一样的情愫,鼻梁秀挺, 嘴唇也变得娇艳起来。 许是我自恋了些,我扭头, 发现陈棉正一脸痴呆的站在门口,对上那双桃花似的眼睛, 我再看镜中的自己, 好像也没方才那般好看了。 于是双手一扣那镜子, 当真有些无趣。 后头那人冷笑,“少爷我的美貌又让你自惭形秽了吗?” 这人就不能给他好脸子,要不然不知道嘚瑟到哪里去了。 他趴过来, 把那镜子扶了起来,一抬头,镜中两张脸浮现出来,一张是我那一脸苦相,另外那张满脸满脸得意,两张脸紧紧挨着,要不是我知道他什么品性,还真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最近的陈棉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有诸葛他们在旁指点,他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加上本身的聪慧,学起东西来几乎不费力气便能如愿以偿。 木锦和木棉看到我好像见了亲人一样,张牙舞爪扑了过来,到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们对我如此改观,我木讷的站在那里,忍受着她们的激动万分的拥抱,倾诉。 几乎是被推拥着进了房,木锦出去给我拿了一套衣服过来,嫌弃的帮我解下身上这套灰不溜秋的衣服,其实不怪我,这衣服颜色本身就不新鲜。 木棉扇了扇鼻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姑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2 娘,战场不是咱们女子呆的地方吧,你瞧瞧,走的时候还白白净净的,回来可好,一身邋遢不说,这脸这手怎么都黄漆漆的,得捂多少日子才能捂回来。” “可不是嘛,公子也真是的,就算对姑娘再喜欢,也不能带去那种鬼地方,你看看,人瘦了这么多,皮肤也粗糙了,南疆那种地方,想来是不长草的吧。” 木锦给我彻底拖完,只留了一身中衣,这才说道。 “算了,先别换衣服了,我觉得姑娘需要泡上三天三夜再穿衣服,这身上,没准能搓下不少灰泥。” 她摇了摇头,又不嫌麻烦的给我把衣服套了回去。 “那个,你们两个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忽然对我这般殷勤,还是说,你们有求于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捂着胸前的衣服,瑟瑟发抖。 他们两人实在有些让我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哪里受刺激了,要不然不可能变化这么快。 “姑娘,你对我们好,我们自然也要待你更好啊,以前不懂事,说了那么多浑话,你别忘心里去。”木棉给我戴上一顶棉帽,开了门帘,领着我往浴池那里走去。 “我,还好吧,没对你们格外怎么样呢。”有些心虚,毕竟出去这俩月,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对这两人啊,回来也没带什么特产之类的。 木锦指着头上一方簪子,俏皮说道,“姑娘,看这是什么,公子那天搬回来的,说是姑娘买给我们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分了些东西,唯独我跟木棉的分外厚重,可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呢,姑娘,你给我们买了那么多,不远万里从南疆运回来,这份情谊,我们怎么能慢待了。” 原来如此,这种哄人的方法,也就只有陈棉会。 换句话说,这样的法子,没有哪个姑娘能拒绝吧。 难怪,看她俩一脸欢喜的样子,我还真有些不舍得告诉她们实情。 昧着良心收了这份感激,总觉得亏欠了陈棉,他做事妥当,连对我,也是用了心,为了让下人们对我好一些,他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不感激是不可能的,只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哪里要出事一样。 果不其然,在我回来的第三天,仁平郡主找上门来了。 这次避无可避,我正好在吃饭,嘴里塞得满满的,就看着秦川一脸愤怒却犹自端庄的迈着小步走过来。 她头上的步摇一走三晃,我都替她感到肉疼,那步摇的珠子因为她走路略急,有些便打到了她的脸上,可她分毫不顾,只是闭了闭眼便接着往我这里来。 今日我穿了女装,一条腿正放在凳子上,看她这样气势冲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越解释越乱。 可是,不解释还觉得心虚,于是我开口说道,“仁平郡主,一起来吃点饭?” 怎么听都是赤裸裸的挑衅之意,我耸了耸肩,跟着站了起来,秦川倒也没怎么样,走到我跟前,跟我对视了几眼,继而坐下。 “是你!?” 这话说的,她竟然一眼就认出我来。我把一只空碗递给她,她低下眼眸瞥了一眼,手却不往外拿。 因为急躁,她的脸上此时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这炭火倒是旺盛,冬日里的寒冷在这倒是分毫觉不出来。”她若有若无撇过来的刀子眼让我心惊胆战。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也不知道白吃白喝她夫君的,算不算是亏心事。 “仁平郡主,你别误会,你听我跟你说,其实我跟陈棉,真没什么事......” “哼。”她低低的一句鼻音,打断了我接下来的思绪。 “宋缺,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介女儿身,原来是我看差了。只是,你也不必费心跟我解释,没什么好说的,对你,我还是算放心的,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会让我疑心疑鬼,可是,你这长相,这性子,哪点都不合陈棉的心意。 我约莫着,他是为了同乡之情,才会收留你的,对吧。” “郡主说的极是,就是这个意思。” 我是真的觉得她说的很对,尤其是那一番我不如她的表述,反倒省了我一心想要解释的念头,她能这样想,说明自己心里明白在陈棉心中的分量了,那今日,想必也不会跟我怎么样。 想起来那天回来一地的慌乱,我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在两侧的木锦和木棉。 那一样一样的筛的跟米糠似的的腿,那低下的头半天也没敢抬起来。 我咳嗽了一声,仁平郡主斜眼瞪我,“帮我添上一碗饭,走了这么久的路,竟觉得有些饿了。” 眼看木棉和木锦是没有这个能力去盛饭了,于是我起了身,拿着那碗起身准备盛一碗米饭,回头的光景,陈棉从外面大步踏了进来。 一双眉头紧皱,他自然的挨着秦川坐下,两手放于膝上,“郡主怎么来了?” 我心想,是盛一碗好,还是盛两碗呢? 正想着,陈棉抬头跟我说道,“帮我也盛一碗饭吧。” 你倒自觉,我给两人都盛好饭放到他们跟前,又坐下自顾自的吃起来,那两人都在那静坐,弄得我吃饭那么小的声音都显得十分突兀。 所以不多时便也停下了咀嚼,等着这二位大仙开口。 “郡主怎么寻到这里的,是有什么事吗?” 陈棉侧脸问她,仁平郡主脸色并不好看到哪里去,可是因为出身教养的问题,此刻还很冷静的保持着震惊。 他们两口子不会是想在我这里大吵一架吧,那这样,我应该找个由头退下。 “尿急,你们先聊着,我走了。”我起身,捂着肚子,准备遁走。 谁知秦川冷冰冰的看着我,“你心虚什么?” 我支起身子,真是不知好歹,给你们留面子都不懂,既然这样,那我就乖乖坐了下来,且看这二人要搞什么名堂出来。 “郡主,大梁的使者今日便到京城,父亲跟母亲也在迎接的名单之上,你我二人必定要去的,这个时辰了,你若还不吃饭,那么,我们一会儿回去,准是要迟了的。” 陈棉拿起碗来,吃相很好看,秦川虽然气着,可是对着陈棉,她却有些无力可使。 两人闷不做声的细嚼慢咽,索性我也拿起碗来,今日的桂花莲子羹很好喝,我一连喝了两大碗,觉得应该给他俩留一些,便没再去盛。 两个人吃饭实在太过安静,又吃的极慢,我都已经肚子胀了,两人还在那挨粒米挨粒米的捡着吃。 那剩下的桂花莲子羹,他们也只是盛了在那放着,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我正襟危坐,想等着一会儿伺候他们走了,我再去院子里溜达两圈,回来怎么着也能把这两碗再喝出来。 秦川最后用帕子擦擦嘴,她本就生的好看,一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3 双杏眼美目含情,“夫君,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头一次听到旁人喊陈棉这个称呼,心里不知为何膈应了一下,想必是吃饱了撑的,我起了身,估摸这两人是要准备离开了。 木锦木棉也都恭敬的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出一声。 陈棉起身的时候,对着她俩说了句,“木锦今日头上戴的簪子真好看。” 我看到那丫头膝盖抖了抖,腿不知是软了还是怎么了,扑腾一声眼看就要跪在地上,一边的木棉连忙拽住她胳膊,这才缓过劲来,恭敬回道。 “公子说笑,这是姑娘带回来的,我们下人也是觉得好玩,平时都带着,感激姑娘对我们的恩情呢。” 她的嘴倒是灵便,三言两语撇开了关系。 要知道,秦川那脾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悄无声息解决了她们两个的,尤其是,自己的夫君敢当面夸赞别的女子。 命如蝼蚁,我感叹,回过神来,他夫妻二人已经整理完毕,只差迈出门槛去了。 “两位慢走,恕不远送。”我笑嘻嘻的说道,也准备好自己去后院走上几圈。 秦川突然阴阳怪气道,“你今年多大了,宋缺,我舅舅家有个表哥,年纪跟你相仿,相貌堂堂,还未娶妻,若你有这个心思,不如我来为你们做媒,可好?” “那个,郡主,你说的不会是徐威吧。” 徐威这人长得周正,就是太过较真了些。 秦川两眼一翻,极是不屑,“不是,是另外一位表哥,徐威为人正直,对他心仪的女子每日都能踏破门槛,他那边自然不劳我操心。” 这话说得,真让人心里不舒服。 “郡主,我心有所属,也就不劳你惦记了,马车来了,要不然你们先去,回头咱们有缘再见。” 陈棉皱着眉头,也没帮腔,秦川挎着他的胳膊,两人并肩出了门去。 桌上的桂花莲子羹还冒着热气,我却一点胃口都没了。 回京之后,我也没去翰林院待着,皇上也没下达任何旨意,我总不能屁颠屁颠过去,万一他们一不顺心,再把我锁到牢里,到时候没人救我,呜呼哀哉。 今日大梁使者面圣,派出的迎使之人便是秦观秦大将军,以及他的乘龙快婿陈棉,谭怀礼自然气得牙根痒痒,却也无计可施,这种情形,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以前的谭相,那可是风头很盛,这种大事,基本上都有他操持,谁曾想今年皇上动了心思,启用了秦观。 谭怀礼也不傻,这种情形,秦观肯定已经站队,自然而然是跟着陈棉的。 现如今的形势,他只会提前赋予行动,等的越久,陈棉势力愈加巩固,谭怀礼跟他不可相提并论,一个是垂暮之人,一个是鼎盛年华,心态肯定是大不相同。 大梁使者进京的队伍十分庞大,我站在拥挤的人群里,看着为首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两腿修长,腰身挺直,皮肤略黑,离得太远,也看不清鼻子眼睛,只是远远看去,觉得很是顺眼罢了。 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中间是车辇,车辇外面华贵无比,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坐了个妙人,难不成要以人换人? 大魏送给大梁一个荣安公主,大梁回给大魏一个娇羞美人? 我继续往那看,人群中突然就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方如信,他盯着那马车,倒没有看见我。 隔着那么多人,他突然低眸斜眼看向另外的方向,我跟着看过去,那人也一脸专注的看着马车,粉色的衣裳让她在一群普通百姓当中极好认出来,尤其是那张姣好的脸蛋,我憋了口气,慢慢随着人群往对面挤了过去。 方如信看的痴情,两个眼珠子盯着孟瑶,这不禁让我恶心起来。 当年在宋家,他看宋婉的时候,也是这样,谁知道翻脸那么快,可惜宋婉没有早早看出他的歹毒之心,空付一场相思之情。 我跟在方如信后面不远处,因为人多,他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孟瑶抬脸不经意看了过来,先是看到了他,接着便很快发现了我,一张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目露凶光。 跟方才的温婉柔善完全不一样,好似换了一个人,若不是隔着层层人海,我觉得她能立马奔到我面前,一刀宰了我。 方如信察觉到她的变化,也紧跟着回过头来,这俩人眼神都真好,四目齐齐看着我,当下第一个反应便是,跑。 顺着人群,我矮下身子,一边推搡,一边快速变换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走了很远,回过头来,已经看不见那两个人了,我才重新站直了,心里吁了口气,宋婉,你真可怜。 我回到宅子的时候,木棉给我递来一封信,说是长陵城熟人送来的。 既然是熟人,她又怎么知道,我一脸怀疑,接过那信,上面的字迹熟悉,竟是柳素来的。 我拿了信,匆匆跑进房间,关上房门,这才打开来读。 看到上面的消息,我只觉得满头热汗,浑身气血上涌到头顶,如果不是因为在房中,我真想大吼几声,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曹知府被查办,据说是八府巡按亲自去往潍州审理的,当天便拿下入狱,罪名灼灼,不容反驳。 曹知府是谁的人,可想而知。 数月之前我那一封书信,还是起了作用。 在翰林院的时候,我曾无意中翻到关于曹知府的底细,原来当初他也是探花出身,后来到了潍州下面的一个小地方当了县令,后来攀上了谭怀礼,私底下送给他不少东西,要知道,能入的了谭怀礼眼的,那可都是奇珍异宝了,也难为了曹知府当时一介小县令,搜罗出那么多宝贝来。 短短几年时间便去了潍州这个富庶之地做了知府,可想而知,当年的谭怀礼,一手遮天到什么地步。 不管是不是诸葛青云他们有意让我看见这些底细,还是无意被我翻了出来,反正我要做这些事情,那也是必然的。 我把信寄给了八府巡按,空等了些日子,直到奔赴南疆之前,我都没有听到消息,还以为事情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今日看到柳素寄来的这封信,心里着实高兴极了。 曹知府被抄家,府里奴仆一律贩卖,男丁锒铛入狱,妾室沦为奴籍,柳素找了人,疏通了关系将李盈盈之子救出,如今就留在柳府养着。 柳素视他为亲生儿子一般,看他老大不小还未成亲,柳家二老也不愿多说什么,如今膝下有了这么个孩子来照顾,自然而然也不去唠叨让柳素提亲之事了。 说到底,我还是柳素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呢。 拿着那封信,我半天才缓过神来,面上却不知何时都是泪,清凉一片。 李盈盈,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看见这个结局,虽然你跟柳素没有有情人终成眷属,若有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4 来生,我觉得他不会再辜负你了。 我把那封信烧了,又对着那灰烬洒了一杯酒水,权当跟李盈盈交代了。 事情要慢慢做,恩怨要一笔一笔的消。 后来陈棉来宅子的时候,神色极是不郁,他拿了一卷圣旨扔给我,说是皇上让我回朝,御前侍候呢,跟他一个待遇了。 不,我倒忘了,他早就升了级,不在御前了,就连苏贤汝,如今也是官居四品。 别问他怎么升的,谭怀礼的手段,用起来虽然满朝怨言,可还是无人敢反驳与他。 皇上提拔陈棉,谭怀礼便出其不意推举苏贤汝,背后的高手,总是把别人推到前面去抵挡风雨。 不同的是,一个是因为骨血亲情,另一个是为了个人前途。 圣旨上还说,允我女相示人,大魏开明,虽然有不少女子参加科考,可为官者,多数还是男子。 官服送来的时候,陈棉还未离开,他一脸怔然,看我摸着那官服,似乎有话想说,忍了忍,又吞了下去。 “怎么,你还不走,留这干嘛?”我拿起衣服比划了两下,觉得大小合适,便重新收了起来。 现在这宅子,我更觉得是自己的家一样,陈棉就是个串门的,偶尔来两趟,十有八九还跟着仁平郡主。 大梁使者在京城待了有几天的光景了,无非就是跟皇上表达了自己的忠诚之心,愿意修永世之好,这些话其实在迎娶荣安公主的时候已经说过多次。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梁皇帝病重,人年纪大了,总会生点病,何况在冬日,病榻之上,总是不宜养好。 那日我看见的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便是大梁未来的新君,名曰梁嵩。 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以虔诚之心通知大魏皇帝,大梁即将易主,还请继续关照。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刚来就要赶我走?”现在的陈棉已经不是陈员外家骑在树上对着我扔李子的那个陈棉了。 好看还是好看,就是莫名中多了一丝威严,少年华贵,身份显赫,自然而然便会生出这番气度出来。 “不是,我这宅子虽说好,可到底比不过将军府,更何况,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该没事就往我这跑,好歹我还是个女的。” 尽量说的委婉,我可不想没事就得罪他。 “哼,现在却说自己是女的了,从前我问过你那么多次,每次你都不承认,每次都气急败坏的骂我,弄的好像是我做错了一样,龙阳之好,若是你早点告诉我,没准双宿双飞的,就是我们两个,何苦冒出来这么多周折。”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告诉你我是女的就能跟你双宿双飞,不说我对你有没有意思,单说你那周围全是谋臣的眼线,你如何能跑得了,要是你跑了,他们先要杀死的,肯定是我啊,陈棉,你有没有搞错,少在我这里发疯,要说这些话,回去对着你的仁平郡主去说,咱俩,没戏!” 到现在都喜欢有事没事赖我,是被人宠坏了吧。 我起身,准备去往自己的房间,那凳子却被混账东西一脚踹翻了,咕噜了几下撞到门口,险些砸到我腿上。 “你要生气,尽管砸,砸完你赔我新的。” “都是我的东西,连你也是我的,赔什么!”疯子,懒得跟他再说半句话,我一扭头风风火火的回了自己房间。 背后尽是砰砰啪啪砸东西的声音,肯定是在将军府吃气了,跑这里来撒野,回头他还得买好东西补上,他的惯性,花自己的钱,堵自己的窟窿。 这日天时地利人和,正好是我上朝的时候,于大殿两侧分立几排,我站于末尾,先是议论了这几日发生的大事,接着便是传召大梁使者觐见。 还是那个男子,只是这回我看清了他的样貌,目光坚毅,一张正气的脸,站在那里就有帝王的气势。 后面跟着一名女子,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面容姣好,姿态贤淑,规规矩矩跟着一起行了礼,大魏皇上给赐了座,那男子高呼万岁。 然后提出一个让我瞠目结舌的问题,那便是要将这美人献给皇上,以结两国之好。 那美人年纪尚小,皇上就跟大梁那皇上差不了哪里去,这是羊入虎口啊,这些人都想什么呢,把女子当做维系两国关系的法宝,我心里冷哼,面上也不敢生出什么异样。 “皇上,梁媛是我大梁国瑰宝,更是鄙人的亲妹妹,出使之前,父皇再三叮嘱,一定要跟大魏皇上阐明大梁的求和之心,万不能像南疆战乱,民不聊生,祸及他人。 皇上,大梁诚意满满,愿把梁媛献与皇上,希望皇上喜欢,更希望两国长治久安,共享盛世。” 说罢,连同他的妹妹梁媛,一同跪下,对着皇上,行叩拜之礼。 大梁地处偏远,物资困乏,三番两次跟大魏表达忠诚之心,也是为了本国的安宁。 不似大燕,大燕国的人,善战骁勇,不安于世,经历了此番战乱,少不了十几年的休养生息,方能恢复以前的生活,劳民伤财。 大魏皇帝似乎很好奇,他弓了身子往前看,似乎要看清楚梁媛的相貌,“走上前来,让朕仔细瞧瞧。” 又是一个老色鬼,我心底暗骂来一句,看着梁媛缓步盈盈,裙底的花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曳,隆冬时节,她穿得单薄,美妙的身姿却能极好的展现出来。 头上插了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如清风拂面一般,来回颤动,看得人心尖一痒,她两手放于额前,俯身行礼。 说话的声音也极为悦耳,“大魏皇上圣安,大梁公主梁媛祝陛下福寿万年!” 大度端庄,只是因为年纪小了些,看得出有些青涩和紧张。 “抬起头来。” 座上那人声音凝重,在这大殿里因为空旷而略有回音。 梁媛轻轻抬起头,一双眉目对着座上那人缓缓望去,欲说还羞。 “果然是个妙人。”皇上就差拍手称赞了,我低下头,只听他又说道。 “只是,朕年岁已高,经不起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折腾了。”此言一出,群臣惶恐,就连大梁的未来新君,脸色也都变了几变。 要知道,以往美人相送,就算不喜欢,也不会当面拒绝的,如今这情形,难道是大魏对大梁存了什么防备之心。 一时间大殿之上哑然无声,大魏皇上突然笑起来,左手一挥,“朕受不起,可朕之子是可以的。” 梁嵩松了一口气,可大臣们去炸了锅了。 众人皆知,大魏皇帝只有一堆公主,何时有皇子,后宫的娘娘不少,可皇上却很少沉迷此中事宜,每次都是浅尝辄止,梅妃得宠,也只是因为她是旧人,又安守本分。 其他的娘娘,每日望眼欲穿,也等不去这薄情寡义的大魏皇上。 “陈棉,过来。”他右手跟着挥了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5 挥,陈棉即刻站到梁媛旁边,我偷偷看了眼为首的秦观秦大将军,觉得应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果然,皇上接着点名了秦观,温言相商,“秦将军,想不到,咱们竟然成了亲家。” 秦观汗颜,只说到,“微臣不敢。” “不必多礼,想必众爱卿都不曾听说,朕居然还有一子,这十几年来,朕的儿子养在深宫之外,受到颇多历练,朕心甚慰。 当年总管陈天霸奉我之命,于长陵城抚养陈棉长大,待他将满十八之时,带回京城,陈总管不负朕望,朕看着陈棉识大体,通古今,英勇善战,能言善辩,加上诸葛大人的几番调教,如今,我给众爱卿说一下。 朕的独子,乃当年结发之妻,周皇后所生。” 周皇后? 大魏玄义年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皇后。 如今他突然这么说,到真的叫我吃了一惊。 陈棉的生母,自然是小周,可是小周早亡,心中对这个皇上更是又爱又恨,当年的情谊,他能记挂到现在,也真是不易。 “周皇后品行端庄,性情柔和,当年生下陈棉便亡故了,朕感念颇深,怕触景生情,故而将陈棉养于他人之手,如今,朕已年迈,是该跟众爱卿宣布此事了。 陈棉乃朕的独子,更是未来储君,即日起,朕立陈棉为太子,赐居东宫。” 转而又对着秦观笑道,“爱卿,我向来喜爱仁平郡主,如今她成了我的媳妇,当真是喜事一桩,只是,爱卿,我年事已高,大梁送来的美人又不能平白无故给人家拒绝,你说,我该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梁嵩梁媛在殿下立着,就像被宰的羔羊一般,我都看得有些揪心,强国与弱国之间,从来就没有商量,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而已。 “皇上抬举老臣了,既立太子,何不好事成双,大梁公主与大魏太子,自然更是般配,秦川作为太子之妻,本应宽容大度,为他挑选美妾,更是义不容辞。” 秦观也是察言观色,虽然事态已经到现在不得不答应的地步,可他几句话交代了秦川不容动摇的地位,也跟皇上表述了自己女儿的容人之心。 “秦将军果然顾全大局,如此,那么便委屈公主了,秦将军乃大魏猛将,加上秦将军之女仁平郡主早就嫁与陈棉为妻,不能薄待与她,也只好委屈公主了。” 皇上抛来抛去,这个问题,最后又落到了梁嵩兄妹的手中,梁媛柔声回道,“悉听皇上吩咐,梁媛没有怨言。” 举止大度,心平气和,这个公主,完全没有一丝娇气。 如此,这件事情便已然成了定局,只是,恐怕那仁平郡主,必不会善罢甘休,少不了还要在将军府闹上一闹。 因为当初迎娶仁平郡主的时候,并未声张,婚事一切从简,所以作为侧室,梁媛嫁过去的时候更是简陋。 徐英若两眼含泪的送了自己女儿出了家门,巴不得能把她送到东宫,一路上好言相劝,让她必要之时忍耐为主,切不可一时冲动犯了大忌。 东宫不必将军府,下人也不是自己的,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唯恐你不犯错,若是犯了错,多少张嘴等着去传你的笑话。 秦川自然知道事情厉害程度,虽然委屈,还是跟徐英若他们再三保证,不会犯小姐脾气。 几个人哭成了泪团,徐英若靠在秦观身上,看着女儿上了轿子,如同她刚成婚的当天,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尤其,自己的女儿,要跟另外的女子去迎合身居太子之位的陈棉,委屈自然少不了,每每想到这里,恨不能养她一辈子,不出嫁又算得了什么。 却说这陈棉,我觉得他自从从南疆回来,脑子就不太正常,比如说今天,明明是两人的大婚之日,他娶了那娇滴滴的大梁公主梁媛,本该花前月下,左拥右抱,可他偏偏来了我这宅子。 清风霁月,我正端着一壶美酒对着漫天的星星吟诗作画,他倒好,上来就抢了我的酒,二话不说,对着那壶嘴便喝了起来。 他酒量很好,当初在南疆醉酒,也不知道偷喝了多少,反正这会儿,他一股脑已经全给我喝光了。 京城的好酒,我可从不舍得买,这一点酒还是攒了很长时间才去让木锦买来准备附庸风雅的。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小心一会儿两人都来这里把你摘吧干净了。” 我踢了他一脚,他静静地趴在桌上。 也不言语,突然间那泛红的脸回头对着我说道,“傻缺,你说人活着怎么就这么累呢。” 我一愣,他这还叫累,多少人为他遮风挡雨,只为护送他到最高的那个地方,多少人为他成了冤死鬼,除了我们宋家,恐怕还有不少这样的人。 “你哪里累,你要是累,还能这个时辰跑来我这里,发酒疯,白天的喜酒没喝够,没喝醉,过来抢我的酒喝,也不知羞。 你看看你,好歹回去换身衣服,一身臭味,还有,那公主被你晾在东宫,你就不怕仁平郡主跟她为难,家里失火,你都不去救得啊。” 我推搡了他一下,他只是晃了晃,看得出,这些酒也未能让他醉了,可想而知,那日的南疆,他究竟喝了多少,才能那样胡言乱语。 他支起身子,抬起头,却让我突然想起那年坐在墙头对着我扔李子的陈棉,如今的他,眼神疲惫,全无往日那种得意的神采和光芒,我皱皱眉头,替他拿开身边的酒壶,那酒壶上面镶嵌了宝石,我怕不小心被他砸坏了,真的很可惜。 他冷笑一声,“砸坏了我赔给你。” 真是奇怪,他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放好茶壶,继而纠正,“错,不是赔给我,这是你的酒壶,我可没钱买,你咋碎了,我是替你可惜,暴殄天物,下辈子没准罚你去做乞丐,讨不到饭吃,就知道爱惜钱财了。” “从前我就想,要娶上十几房小妾,跟我爹一样,哦,就是陈员外,放在府里也是热闹,然后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两个人一起看花看月亮,没事还能组织小妾们一起喝喝茶,谈谈心,顺便一起听个曲子,那时候你总跟我说,你是男的。 虽然我也怀疑过,可我怕被人说自己龙阳之好笑话,到底还是存了私心。 若我能早点醒悟,在普贤寺便对你表露初心,哪还有后面的乱七八糟,哪还有苏贤汝什么事呢。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亏我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上了苏贤汝这艘破船的,跟着少爷我不好吗,吃香的喝辣的,你偏偏要去吃苦受累。” “陈棉,你别在这瞎扯了,是想我死无葬身之地吗?”我冷了脸,当即呵斥。 “傻缺,娶了自己不爱的,这才发现,我爹当年娶那么多小妾,又能让她们不吵不闹,这多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6 难啊,娶那么多干嘛,你知道,我想娶的人,娶不到,我不甘心,你跟他,明明可以走,却还是留下来了,傻缺,你为什么留下来。” 他抓住我的一只手,就跟兔子一样灵活。 ☆、第八十六章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 以至于我的脑子没那么大,竟然回答不了。 我为什么留下来,谁知道呢, 为了爱吧。 我想张口把木棉木锦喊来,又怕大晚上的折腾人,尤其是这样一个夜深人静,冷风戚戚的夜晚,陈棉是自己翻墙进来的, 估计也是怕别人知道他的踪迹, 给彼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陈棉,你不是打算新婚之夜在我这里宿醉吧。”如果他真在这里喝上一晚清酒,明早不只是仁平郡主,估计大梁公主也要跟着来跟我算账了。 “怎的,难道不行?”他眉眼一飞,醉里冒出浓重的妩媚之感, 一双手横在自己的下巴上,又瞬间低下眉去, 无限惆怅。 “那是必然不行的,你看看, 是想自己回去, 还是我帮你叫辆马车, 我觉得,眼下还是悄无声息的走为上策,大梁公主我得罪不起, 仁平郡主更是得罪不起。 实在不行,我把诸葛卧龙给你喊来,你们两个对酒当歌,把酒言欢可好?” “你让我在此月下跟一个老头子喝酒谈心,真是大煞风景。”他真是挑剔,丝毫不顾及我是否会被当做箭靶子,长箭射来,我又能否抵挡得住。 梁嵩没走,梁媛大婚,成亲的当晚肯定少不了闹洞房这些赏心悦目的礼事,这人竟堂而皇之的跑了,大梁的面子置于何地,若是诸葛他们知道,肯定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的。 翻来覆去想了一宿,第二日清醒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弥漫的雾气在打开窗户的刹那涌了进来,又是凉嗖嗖冷凄凄,又是新鲜的让人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口。 一晚上的污秽闭塞,突然间就都散去了。 我跟着拄着胳膊睡得,起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走路一瘸一拐,开窗的时候还有些许雾气萦绕在面前,不经意间睫毛上便沾染了些许,回头便化成了水滴。 我擦擦眼,陈棉竟然一夜未走。 还在那里蒙头大睡,我在桌子上趴着睡的,他竟然不知何时跑到床上去盖好了被子,睡得香甜。 气不打一处来,我上去就掀开了被子,一脚踹了过去。 “你醒醒,趁人还没起,赶紧滚!” 我这是害怕加纠结,万一一会儿宅子里的人都醒了,回头看见新郎官宿在我这里,就是有一千张嘴我也说不清楚的。 我趁他迷糊的时候,赶紧去换了衣服,准备先出去躲躲,总不能一会儿仁平郡主和大梁公主来的时候,我还在宅子里等着被拔毛吧,想想秦川那张别扭的小脸我就害怕,诸葛卧龙还好说,真怕诸葛青云一个怒火冲天,废了我这颗棋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出门的时候只吩咐了木棉和木锦去照顾陈棉,从后门溜走的,管家也并未起床开门,这么静悄悄的早晨,还是头一次遇见。 边走边松了松胳膊,浑身都不得劲,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书寓,名字叫芙蓉书寓,专门跟翠荷书寓抢生意的,这些日子还添了案抚,一下子竟招揽了不少人过去,虽说现在名气不如翠荷书寓,可是细水长流,有着这专业的案抚,多少人想着一天解解乏过去消遣消遣。 两个书寓各有特色,一时间有种名花争艳的感觉,我决定一大清早的,去芙蓉书寓松松筋骨。 宅子里没几套男装,今日我也是着了女装过去,一到门口,那小厮便殷勤的跑过来问我,“姑娘,可是来找人的?” 我想,也对,是来找人松筋骨的,于是便爽快的点点头。 那小厮抬腿领我进去,带到一间房里,又给我倒了杯茶水,客气的让我在这等一等,便出去找人了。 环顾四周,清新雅致,这老板的品味还是挺高雅的,又是清风,又是翠竹的,旁边还整了几棵松树,梅兰竹菊从我进来的一路上更是看了不少。 我正喝着茶,门口一声动静,抬眼,俩细瘦的男子走了进来,面上含笑,一脸风情无处发泄,连忙起身,茫然问道。 “二位公子,是否走错了房间?” 却看他二人越走越近,这时我才看清楚他们身上的衣服,隆冬时节,外面冻得人穿上棉袄还裹着披风,虽说芙蓉书寓里面炭火旺盛,可怎么也没到这种地步啊。 这两人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衣服,隐隐约约还能透出里面的肉来,更别说前面的那两个樱桃,看得我有些口干舌燥,登时回头又喝了口水。 其中一名男子悠悠站到我后头,两手轻轻放在我脖颈上,开始似有似无的揉摁起来,他们身上都熏过香,却不是普通的香料,闻了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另外那男子跪在我面前,一手撩开我的裙摆,一手温柔的敲打我的膝盖,边敲边抬头用无限惶恐又暗藏玄机的眼神看我,舒服是舒服,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站着的那位手慢慢从我的脖颈往下游移,力度刚刚好,锁骨那里被按得有些痛,我不由得惊叫出声,那人接着道歉,“姑娘,没事吧,我下手重了吗?” 想着无碍,又觉得有些大惊小怪,我耸耸肩膀,示意他们继续,不用理睬我的疼痛。 跪着的那位沿着膝盖一路往上,手法娴熟,腿上的肌肉被揉捏开来,十分酸爽,我半躺在那里,又觉得姿态十分不雅,于是挣扎着起来正襟坐好,那两人不依不挠的继续攻陷。 那手刚刚捏到腿根,又慢慢滑了下去,小腿肚被捏的好似抽了筋,我忍不住蹭的站了起来,摆摆手,大汗淋漓的说道。 “那个,不好意思,帮我换个人可好?” 实在受不了俩男的在我这里胡作非为了,还是找两个女子比较稳妥。 那两人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悲戚戚的问道,“姑娘,可是我们哪里得罪了你?” “没有啊,怎么会?”惶恐,这礼也太大了些。 “那你为什么要换掉我们?” “这个,我只是不太习惯男的来伺候,没别的意思。”我分辩了两句,那俩人脸色稍微好转了些,却接着跟我说。 “姑娘,但凡女子来芙蓉书寓,都是男子来伺候的,若是我们这个时候被赶了出去,还不知道传到坊间怎么被笑话呢,姑娘,你是不想让我们在这行里混了,我们哥俩命苦,从小无依无靠,好不容易凭借一点姿色进了芙蓉书寓,你莫要毁了我们前程那。” 有这么严重吗,我暗自腹诽,那俩人的眼泪还在一个劲的淌着,似乎我不答应留下他们,他们便要死跪到底一般。 “那个,钱我照样付给你们,只是不用你们伺候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7 了,再给我换俩姑娘来就行。” 好歹破费了,我想着这下总行了吧。 没成想,那俩人更是较上劲了,头一抬,眼睛的光芒都在跟我说,不行,不行。 “姑娘,我们怎么说也是芙蓉书寓的头牌,你这样羞辱我们,当真不让我们活了。” 好吧,谁说女子长戚戚来着,这男子发起混来,比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你俩留下,只一条,只准揉按脑袋一下,腰间以上背部部位,其他地方,我回头在找人按,要是同意,你们便留下来,不同意,那我也顾不得你们的面子了。”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达成了默契,一人一边站着,慢条斯理的揉按起来。 我趴在床上,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这两人手艺果真好,难怪芙蓉书寓生意一天好过一天,这都是真才实学啊。 半睡半醒间,听到外面有人笑得爽朗,声音有些熟悉,还有个笑得十分淑惠的,两人的脚步声慢慢走近,又渐渐走远,惊醒一场美梦,我不禁问顶上一直没休的男子。 “你们老板何方神圣?” 敢在京城跟翠荷书寓正面交锋的人,肯定也是有后手的,一方地头蛇,居然没人来动他们,就连翠荷书寓,也不敢声张,这里头,还不知道牵扯了京城的哪个官员。 “我们哪里问的清楚,只是听说有三个老板,一个是潍州的,一个是长陵城的,还有一个,我们从未见过他露面,都说虽然是三个老板,实际上这幕后老大就是那个从未现身的。” 一个男子小声说道,看来芙蓉书寓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竟然找了三个人来分散耳目。 而且,他一说起长陵城和潍州,我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潍州那老板,姓什么?”我扭了扭头,后背的肉推拉开来,十分疼痛。 “姓李,名花花。” 李花花?李花花! 这不是陈棉那没谈成的未婚妻吗,听说当年李花花对陈棉十分中意,只不过陈家推三阻四,弄的李员外分外不满,这才将女儿许给他人,只是李花花好似对他父亲更是怨恨颇多,这婚事究竟成了没,我们却是不知道了。 李花花长得圆润饱满,一脸福相,陈棉看见她的一刹那,据说跑了五里地才将心里那口闷气吐出来,惊为天人,这是他后来给我的描述。 真是故人来啊,我想着,回去怎么也得告诉陈棉这个好消息,他的桃花,一支接着一支的开,甭管好的还是烂的,总之,开的太旺盛了些。 “那长陵城那位呢,又是哪位老板,你们可知道?”话刚出口,另外那人一个激动,手下失了分寸,捏着我那肉皮便拎了起来,兴奋的对我描述道。 “对啊,我们芙蓉书寓的门面,就是我们二掌柜的,她貌若天仙,姿态万千,加上聪慧过人,这芙蓉书寓经营如此得当,有她不少功劳,我们都喊她思思姑娘,她年轻,向来也是不喜欢见客的。” 思思姑娘,头顶一声巨雷,烤的我外焦里嫩,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是陈棉老相好,当年还在普贤寺时,他便对人家一见钟情,还暗送秋波,写了一封情书送给思思姑娘。 只可惜,那封情书后来被那丫头撕毁了,要不然,两人没准就成了一方美谈了,棒打鸳鸯,那丫头的脸刚浮现在我面前,门吱呀一声,一个熟悉的脑袋探了进来,张口便是蛮横的一句话。 “华青华红,你们两个一会儿到荣翠菊,有客人专门点了你们的牌子。” 又是一个巨雷轰隆隆的响,这不就是那个丫头吗,当年撕碎了陈棉信的那个丫头,我可忘不了她的嘴脸。 显然,她并未在意床榻上的我,或者说,如今看见我的长相,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难道思思姑娘来京城了? 她不是早就嫁人了吗,怎么又重出江湖,重操旧业了呢,我甚是不解。 上面那俩人歉意的跟我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便盈盈弱弱的出了门,回头关门的时候,那人还送给我一记媚眼,看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在床上躺了半天,还没想出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烂桃花,陈棉招的也太多了些吧。 一支两支三四支,乱花渐欲迷人眼那。 我开了门,远处楼下传来一声豪气的笑声,接着就是慢走,再来的礼貌客套。 我俯首看着那圆润肥美的身段,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妖艳的行走在芙蓉书寓之中,李花花应该从小有经商天赋,可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跑到京城来开书寓,若是李员外知道了,非得亲自来抓她不可。 李员外据说只有李花花一个女儿,宝贝的不得了,看这情形,似乎李花花是为了逃婚才跑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跟思思姑娘搭伙,那就得问她们自己了。 去付账的时候,李花花笑脸盈盈的对着我挥舞了一下她健壮的胳膊,一方帕子甩到我脸上,上面绣了一朵白白的大云朵,就跟她一模一样。 “下次再来啊,姑娘,若是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谅解,下次一定改正,若是案抚你还满意,下次欢迎带朋友一起来,咱们店大不欺客。” 风尘之味十分明显,她那张脸很是稚嫩,因为圆润,所以更加显得肤白有福气。 李花花出身大户人家,虽说比不过京城一些官宦小姐,可到底不该沦落到书寓里来的,这些做派,也不该是她学的,我不禁有些怅然,想着要不要写封信给李员外,来劝劝他鬼迷心窍的女儿。 又怕自己多管闲事,万一是人家李员外允许的呢。 我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听到李花花惊讶的对着背后那人喊道。 “思思,你怎么来了,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你,怎么今天到有空过来。” 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我看见思思姑娘那张依旧清瘦俊美的脸蛋,只是好些日子不曾见过,那张脸骤然间苍老了许多,放在这书寓里,仍旧是出色的,可到底比不过风头正盛只是,在长陵城红花楼的光景。 当年的头牌,如今也出来做起了皮肉生意。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生意,做的比那些个寻常的书寓都要大上很多,花样又多,人又好看,态度更好,连我这样的正人君子,都忍不住踏足,更别提那些风月上的人物了。 她似乎看见了我,又好似没有认出我是谁,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匆匆忙忙付了钱低头出了门去。 后头的小厮热情的感谢我多付的钱两,又吆喝着让我下次再去,我却想着,没有什么特别的麻烦,我是不会再去了。 谁知道这俩人,来京城打的什么鬼主意呢。 陈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麻烦,我也不想给他惹祸上身。 因 分卷阅读1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8 为时间尚早,我又在街上闲逛了半天,想着怎么也得等陈棉的两位夫人闹腾够了才能回去,于是逛着逛着,这腿就像自己长了心眼一样,又逛到了谭相府前面的石桥上。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被谭怀礼请到府里又赶出去的。 我站在桥上,头顶的太阳烤的人心里暖洋洋的,出来的时候我穿了很多,外头还罩了一件狐毛披风,淡青色的甚为好看,都是陈棉送的,他那眼光,吃喝玩乐肯定差不了。 我也不知为何,就等在那里,直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那人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后一脸平静的拉着孟瑶往另外的方向离开了。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最毒男人心。 我在桥上晃悠了一会儿,约莫着陈棉跟他两位夫人肯定已经回家了,这才掉过头去,准备回宅子。 这都已经太阳落山了,我竟还空着肚子,刚走到面馆前,准备要碗牛肉面填一下空唠唠的肚子,后面一只手啪的一声拍在我肩膀上。 回头,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着好面熟。 是唐一白手下的那人,只是今日少了瘦削脸,只他一人在这。 我面上抖了抖,他到不客气,跟我做了一张桌子,也要了一碗面,随后便对着我好像要等我先开口一样。 我憋着不说话,娃娃脸忍不住调侃。 “宋缺,你恢复了女儿身还真好看,难怪我们少主心心念念记挂着你,果然,要是被他看见了,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娶回家了。” 他这玩笑开的有些大了,我瞪了他一眼,决定换张桌子去吃面。 谁料我刚端着碗过去,他也不嫌弃的端了碗跟着我坐在一起,“我说真的呢,我家少主至今未娶,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多少女孩子想嫁给他他却看不在眼里,那些日子虽说你是男子打扮,少主还是一眼看出你是女儿身,你说怪不怪,自从他跟你分开之后,回去竟然大病了一场,后来我听说,他念叨着以后娶妻要找个像你一样的女子。” 简直一派胡言,我大口吃着面,觉得跟他更是无话可说,尤其他们是谭怀礼手下的人。 既然他们是,那么唐门应该也跟谭怀礼有勾结,此番进京,唐一白完全是为了给谭怀礼送帮手来的,亏他还拿我当挡箭牌,一路引了多少杀手去杀我,保全娃娃脸和瘦削脸。 我发现我这一生还有个特点,很容易被人当雷扔出去顶包,没办法,长了一副天然无公害的脸,操着时刻被背叛的心,人活着,哪有那么容易。 “唐一白不会来京城了吧。”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似乎京城涌进来许多各色各异的人物,不细想不会发现,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一切不是偶然。 大梁使者,陈棉那两朵烂桃花,唐门一族,还有我不知道的,真是热闹,京城似乎要热闹起来了,还是惊天动地那种。 “别急,过些日子我们少主就来找你了,最近唐门有事情要他着手去办,既然咱们有缘在此遇见,我得为他看好了你,省的被人惦记了去。” 有病,主子有病,下面的人也没个正常的。 唐一白对我什么心思,连柳素都是知道的。 那人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做事却是心狠手辣,关键时刻才不会管你是谁,总之挡了他的路,必然都要除去。 晚上的时候,我没回宅子,先去了诸葛卧龙那里跟他说了今天的偶遇,凭他的脑子,肯定比我想的明白。 至于芙蓉书寓幕后的大掌柜的,诸葛卧龙应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刚要盘腿坐在食案前嗑瓜子,诸葛卧龙一脸嫌弃的说道,“既然穿了女装,就有点女子的样子,别动不动盘腿,露齿了。” 我惊讶,“吃东西不露牙齿,难不成要憋死。” “憋死总比丑死好。”硬巴巴一句话,我竟然顶不了嘴,愤愤的把手里的瓜子壳一扔,我从塌上下来,穿上鞋子端坐在桌前,腰都不敢弯一下,唯恐被他嘲笑了去。 “李花花家世清白,来京城估计是因为婚事的原因,跟李员外闹了别扭,至于这个思思姑娘,恐怕来者不善。 且不说她身世不清白,就说她之前曾经嫁给了长陵城县令做小妾,这又是为了何事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做生意,难不成是跟长陵城县令闹翻了,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反正,这种女子,我是万分不敢让陈棉靠近的。” 情到浓处,你说不靠近就能不靠近啊。 我在心里反驳了一句,却被他看穿了一般,眉毛皱起回我。 “你别忘了,思思姑娘在自己还是花魁的时候,就嫁给了长陵城县令做妾,这件事情十分重要,你就不要添乱,最主要的是保持中立,无论有谁请你帮忙,你一定不能插手。 记住,是任何事。” 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思思姑娘不清白,陈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都娶了两个夫人了,思思姑娘才嫁过一个人,这有什么可以计较的。 如果思思姑娘对他是真的有心,你这样横加阻挠,只会让他更生叛逆之心。” 在他们眼里,陈棉千般种好,只有他们给选的妻子,才是陈棉应该要娶的人。 后来,诸葛卧龙让我不要再插手此事,他会派人去暗中调查芙蓉书寓,当然也对我的通风报信表示十分满意,让我继续保持这种态势,不能骄傲自满。 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鸟不语花还香的时候了。 每次进屋前我总会提前看看房里是不是有旁人,这都是拜陈棉所赐,弄得我疑神疑鬼,唯恐被他吓到。 这次也不例外,当我悄悄贴在窗户上戳了个口子出来,眼睛刚对上去,便看到屋里坐了一男一女。 心里猛地一惊,不会吧,难道陈棉和仁平郡主赖在我房里不走了? 连忙又凑上脸去,想要看清楚那俩人的模样,那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兀的回过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好落到我满是惊愕的眼神里。 我半蹲在那里,已经全然忘记了说话。 那人也是,一双红目此刻正滚滚而落那凄清的泪珠,再无往日半点书香之气。 我立刻扑开那门,跌跌撞撞的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身,低声啜泣起来。 “真好,宋婉,你还活着。” 宋婉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声音更是晦涩的吓人,她的手略微有些茧子,常年执笔的缘故,她把我脸上的毛发理到耳后,轻声恢复了常态。 “起来说话,阿缺,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此时此刻,我只想抱着她,不想放开,多久没看见宋婉了,从她开始科考到现在,这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她的面庞。 她一切都好,只是人看上去愈发清瘦,眸 分卷阅读1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19 中志在必得的精光也已经暗淡消失,有的只是满腔愁苦,让人看了心酸。 “还有柳素在呢,你先起来说话,阿缺。” 宋婉搀扶起我,又侧脸看向一旁那人,我点了灯,果然是柳素。 这次他干净了许多,不像上回碰见那个邋遢无比的人,脸上刮得干干净净,人也跟着精神了许多,想来是因为家中多了个孩子,让他跟着有了生活的动力,整个人看起来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的柳素,浑身上下更有一种责任感,让人看上去十分信赖。 “你们何时来的,怎的不提前给我写信,好让我做准备,方才看见你们,好像做梦一般,到现在我也不能相信,你是真真切切的活在我面前,真好,宋婉,还好,还好你还活着。”说着说着,我这鼻子又有些发酸。 宋婉没跟着哭,只是给我抹眼泪,顺便递给我一碗茶。 “是我让柳素带我来的京城,我早就想来找你了。普贤寺虽然安全,可是那不是我的家。 从前长陵城宋家是我们的家,可是现在宋家没了,只剩下你我二人,从此以后,有你我在的地方,就是我们宋家。 不论将来事情有多么危险,阿缺,五姐陪着你,赶都赶不走。”这样的话,让我听了极其难受,她是知道我不打算活着回长陵城了,所以才会巴巴的从家里赶过来。 何苦呢,这让我怎么忍得下去。 “柳素,你真是的,我忙过去这一阵子,就会辞官回长陵城,你带着宋婉来回奔波,她在牢里困顿了许久,身子骨需要将养着,若是她哪里不适,我定要跟你讨个说法。” 怕被宋婉察觉,我把话锋转向了柳素,假装开起玩笑,在场三人却没有一个送上笑脸。 着实让人心中怨念。 “陈棉也同意了,此番五姐过来,我没惊动旁人,只怕人多口杂,惹出是非,明日我便回长陵城了,就让五姐跟你一起吧,好歹能互相照顾,你们姐妹两个,该好好叙叙旧了。” 柳素说话很是稳重,也极其照顾人,若是当年我不任性,听了宋之书的话,赶紧嫁给柳素,也许事情也会不一样。 可是,往事不可追,谁又能未卜先知提早预料到将要发生的祸事呢。 柳素做的很早,跟我一样,是在蒙蒙亮的时候自己走的,也没跟我们打招呼,似乎为了家中的孩子,他愈加让人如沐春风。 京城繁华,尤其是临近年关,又恰逢陈棉喜事连连,所以整个京城都弥漫在一股极其祥和,又年味很重的气氛当中。 我跟宋婉吃了晚饭便拉着手出来闲逛,街上的小贩摆得琳琅满目,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烛火灯笼,映着护城河里的水,碧波荡漾,让人分不清是灯笼里的水,还是水里的灯笼,红红的一片,看上去蔚为壮观。 碰见一处卖纸鸢的摊子,我上前捡起一只凤凰,画的栩栩如生,粘的也很是结实,幼时宋之书每到年关,总会带着我们一家老小亲自扎纸鸢,宋婉题字,其他几个姐姐有的往上点缀金粉,有的绣个彩蝶,那个时候,府里十分热闹。 就连苏贤汝,每次都是陪着苏绣去看我们闹腾,宋家的各式摆放,他都跟苏绣亲自采买,又监督下人放好,那时候的年关,让人既怀念又觉得徒增伤感。 一家子人围着一个炭炉,火烤的旺盛,几个姐姐有说有笑,宋之书虽然严厉,可看姐姐们和苏贤汝的时候,还是更多在笑着,只是一换做我,他便跟换了个人一样,分外严厉。 可能是宋家独子给他的压力太大,我现在老是想着,那个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多听听他的话,兴许多听他的话,我这会儿也不会在这唉声叹气,无力回旋了。 我拿着那纸鸢,回头看见宋婉正盯着上面的字画看,她那双手微微颤抖,然后轻声问我。 “贤汝如今怎样,是否还和你有所联系?” 我假装不在意,又翻看另外的纸鸢。 也许我的力度太大,那小贩撇着嘴收起被我差点撕坏的凤凰,略带鄙夷的对我说道。 “姑娘,若是不买就不要乱翻,你这给我都翻坏了,我还怎么卖的出去,若是坏了一点,你可要赔我的。” 真是小气,我下手也跟着轻了不少,宋婉扯扯我的衣袖,示意我往后看去。 我拿着那虎头纸鸢,跟着她的目光扭过头去,恰好看到她方才问到的人。 这世上就有一种现象很是奇怪,你越不想某个人出现的时候,他总是会无比巧合的在你面前游荡不离,而当你心心念念希望他能在你身边的时候,无论你望穿秋水,还是青丝变白发,那人始终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种事情,当真让人无奈又无语。 他手里拿着一个糖人,穿着彩色的衣服,孟瑶手里也捏着一个糖人,两个糖人看起来还是一对,一男一女,就跟他俩一样,我不在意饿拽过宋婉,轻声说了句。 “莫管他人闲事。” 付了银子,我把那凤凰纸鸢从那小贩手里拿了回来。 “翻来覆去,还是喜欢这只凤凰,你看呢,五姐?” 我很少直接叫她五姐,除非大脑不在的时候,这个时辰,我的脑子好像魂飞天际了,跟着刚才那俩糖人去周游护城河了。 宋婉握紧我的手,快步带我走出这片糖人和纸鸢包围的空隙。 有人在护城河里放花灯,这个时节,护城河经常会结冰的,那花灯没了水,又怎么会流到放灯人想要它去的地方呢。 宋婉拉着我走下去,对着那飘远的花灯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叨起来。 我睁着眼,看她一个书香十足的人突然神神道道起来,略微有些不适应,从前宋婉可不会相信这一套,人定胜天,比得过寄希望于别人。 “你跟灯神许了什么心愿?”我笑嘻嘻的盯着她,那花灯竟然随着破碎的冰块飘远了。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等它实现的那一天,我再告诉你。”宋婉朝我努努嘴。 桥上,背后,突然半空中升起一片璀璨的烟花,于黑夜之处乍然盛开,漆黑的夜,夺目的喧哗,震耳欲聋的欢呼助兴,瞬间在耳畔轰隆隆响起。 那烟花开的甚是璀璨,犹如仙女撒花,又像万马奔腾,柔婉中带了许多磅礴之意,颜色各异,花样繁多。 沿着那欢呼的人群,我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人。 这么巧,他也在偷偷的看我,一双眼睛明明白白的盯着我这里,那烟花在他上空依旧开放,他的脸随着烟花的泯灭而忽明忽暗,让我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皱眉。 我看着他手里的糖人,突然着魔般的对他举举手中的纸鸢,我看见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光辉,那么远,我以为自己是幻觉,或许那就是幻觉,他低头跟孟瑶说了什么。 然后孟瑶一 分卷阅读1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0 脸不愿的扭头往回走去。 他跟在我后面,宋婉全然不知。 我的心里像揣了一罐糖,偶尔溢出的甜美便让我醉的不知东西南北。 末了,到离家不远的一座小桥之上,我郑重其事的看着宋婉,脸不红心不跳对她胡诌道。 “翰林院还有一些事等我去回复,诸葛卧龙应该等急了,你先回去,这半夜我得在翰林院待着了。” 我竟然一句话都没磕绊,宋婉倒没怀疑,因为我语气十分诚恳,看着她消失在巷尾。 我扭过头接着往远郊走去,后面那个人,不远不近的跟着我,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在这个夜里跟他一起,把手里的纸鸢高高放起来,让它肆无忌惮的飞,就想在今夜,晚一刻都不行。 等到无人的地方,他还是跟在我身后,步伐沉稳,我刚一转身,他猛地上前,四目相接,他的眸子亮的惊人,犹如方才天空中闪过的烟花一般,照的人心慌却不忍移开视线。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很是猛烈,他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从我手中接过纸鸢,自顾自的牵起我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絮叨那些陈年旧事。 “阿缺,你小时候就喜欢纸鸢,还记得父亲有一次年关之时教我们一起做纸鸢,本来都快糊好了一条长龙,可是被你一根长棍戳穿了,那条长龙虽然被补上了那个窟窿,可是那年冬天,却是一直都没能飞起来。 那长龙太长,可那年的风却太小,阿缺,你说,今晚这风,能否撑得住这涅槃的凤凰。” 我看着那轻巧的骨梁,做工精巧的纸艺,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便点点头,跟他一起把长线拽开。 他握着线轴,另一只手举着凤凰,一脸得意的看着我,这个人,无论看多少次,总能让我觉得自己一直觊觎他的好看,让我觉得自己有人可爱,有人可依。 凤凰一开始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虽然风小,可苏贤汝放风筝的手很是灵巧,他一点点的放线,凤凰一点点的高飞,我看着,心里也十分高兴,忍不住对他说。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他应了声好,便把那线又拉长了些。 我站在他身侧,看着凤凰高过了大树,直冲上那圆圆的明月,我看到他的耳朵泛着微红,嘴角翘起的笑意还留在那里,我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下,他回过脸来,看着我一直笑。 又占了他的便宜,我心里十分快活。 正想着,他突然抬高嗓音喊我的名字,“阿缺!” “啊?”我慌张抬头,只看见那张好看的脸朝我低了下来,那唇瓣稳稳落到我微启的嘴上,柔软细腻,他的舌尖追逐着我,躲避,纠缠,继而是无尽的缠绵,我抬着头,他低着头,我站的有些累,便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身。 他颤抖了一下,随即双手环过我的后脑勺,凤凰线断,却始终没有落下来,我昂起的头,看见那只凤凰越飞越远。 闭眼,沉吟,“苏贤汝,我真的真的在意你。” 他的嘴唇正落在我的锁骨上,啃得我瑟瑟发抖,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松开了嘴巴,一脸凝重的看着我。 嘴角动了几动,终于落下几个字来。 “阿缺,你等我。” ☆、第八十七章 这日里, 我正在跟宋婉聊天写字打发时间,外头树上挂了雪,厚厚的一片, 眼看就要压断那枝子,有下人拿了长棍子捣了下来,颇有些扫兴,看着地上那一滩碎了的雪痕,我暗自捏了把大腿。 直叫可惜。 外头的池子也结了冰, 往日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应该潜到了水底, 不再上来,我穿了一双厚底羊皮靴子,听说是西边贩卖的羊皮,不知为何低价在京城售出。 伸脚往那冰上试探,滑溜溜的,我忍不住蹲了下去, 两手放于身侧保持平衡,脚上慢慢往前挪着, 冰很厚,京城的冬天冷的吓人, 呼出的气很快变成白茫茫一片, 接着就是猝不及防的冰冻。 “赶紧回来吧, 在那跟孩子似的做什么。”宋婉喊我,池水并不深,没结冰的时候刚刚没过我的腰, 现在结了冰,看上去也很结实,故而我心里并不担心的。 宋婉穿了一身红色棉袄,外头又罩了件素白披风,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脸色眼看也慢慢恢复到以前的红润,精神也比之前好太多。 木棉木锦又摘了梅花,宋婉手里捏着两三支,她探着身子看我,脸上不知是笑还是愁,我还是宋家公子的时候,几个姐姐尤其是宋婉跟我就比较熟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都是她替我去做,教我去做的。 等我走到池子中间的时候,一声厉喝,接着就看见一道人影跑了过来,那冰块子咔嚓咔嚓,眼看就断裂,我愤怒的盯着那人,紫衣黑袍,头上戴了一顶帽子,帽子中间襄了颗硕大的东海珍珠,贵气十足。 他拽着我的胳膊,我正想往外跑,可他在这,我竟半分移动不得,“你要干嘛啊!” 我是真的生气了,要是他不来添乱,也许我还好好的待在冰上,溜滑呢。 陈棉一脸慌张,耳朵微微有些发红,他手心里冒着冷汗,说话的声音也含了怒气,简直莫名其妙。 “你这是要干嘛,寻死?” 说什么呢,冰块碎开,这下好了,俩人都落在水里,掺着冰碴子,就算再厚的衣服此刻也都湿透了,我一脸怨恨的盯着面前这人,一字一句说道。 “就算寻死,也不能到这水里来啊,你这是大冷天过来找刺激吗?” 察觉出此时的状况,他有些失神,看得出,尴尬,可还是硬撑着面子,回头便冲我嚷嚷。 “多大的人了,还没数吗,就算这水不深,你那身段压在上面,不裂了才怪,就没点自知之明。”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真想一脚把他踹进水里,让他彻底冷静冷静。 我咬着牙哆哆嗦嗦从水里爬上来,宋婉一脸纠结的看着我俩,回头对陈棉说道,“你别跟她计较,阿缺打小就这个脾气,虽说现在换成女装,可性情还是跟之前一样,赶紧上来吧,一会儿该着凉了。” 宋婉拉住我的胳膊,又赶紧脱了自己的披风,给我罩在外面,陈棉这才从水里上来,一身狼狈比我好不了哪里去。 “夫君,我们去房里换一身干净衣服吧。”声音清脆不娇柔,又喊陈棉夫君的,那便是大梁公主梁媛了。 我纳闷的看着远处那一身正红锦袍的梁媛,她面上和善,看到自己的夫君被人拉下水也没有心生怨恨,反倒朝我微微一笑,伸手想去握住陈棉的手。 只是陈棉悄无声息的把手背在身后,又在衣服上擦了擦,跟她说了声无妨,便径直朝着里屋走去。 木 分卷阅读1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1 锦木棉去帮他取了衣服换上,宋婉给我脱下湿哒哒的衣服,一边皱着眉头对我教训再三。 “你现在是女儿身,而他又身份尊贵,陈棉之前对你虽然没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可到底你俩一起长大一起修行的,以后若是你犯了什么事,好歹有个人能帮趁着你,总比势单力薄的要好。” 我搂着她的腰身,毫不在意。 “他才靠不住,这世上的男子,有几个又是能真正可以依赖的呢,我靠他做什么,更不用傻乎乎的等他来帮我,人家凭什么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婉的脸接着就变了。 她放开给我梳头发的手,站到一边,背对着我,那身影让我知道,她是伤心了。 说到男人,肯定让她想起那个负心人,方如信。 我没打算告诉她方如信在京城的下落,对于宋婉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而我更希望,此时能有一个人,将宋婉接回长陵城,远离这一个烂摊子。 不知道柳素怎么想的,居然把她从普贤寺接了出来,送到这满是陷阱的京城。 “那个,宋婉,你别想多了,方如信就压根不是男的,是个人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宋婉还是站在那里不动,我衣服还开着领子,也不管不顾,起身过去拉着她的手,她脸上没落泪,只是眼圈红了,见我执意跟她对视,她也不再躲闪。 “那个人我早就放下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在我入狱的时候,在我被示众的时候,人能死过几次才能想明白一些事情,那个时候我就想,许是他根本没爱过我,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宋婉说的很对,我连连点头。 出去的时候,陈棉已经换好了衣服,跟他的公主坐在桌旁喝茶,见我过来,鼻子冷哼一声,倒是人家公主客气,起身笑意盈盈。 “你就是宋缺吧,听夫君说起过你,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深厚,我比陈棉大一些,想来也担得上你一声姐姐了,不如你唤我姐姐吧。” 她柔声细语的,让人找不出一分错来。 可我当着宋婉的面,着实做不出来对着别人叫姐姐的事来,于是还是规规矩矩喊了声公主吉祥。 其实这个称谓是不稳妥的,按照规矩我应该尊称她一声娘娘。 可是之前仁平郡主来的时候,我都是称呼她的封号,如今见了梁媛,叫她公主也能说得过去,毕竟都是她们娘家的荣誉。 既然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我就坐在那里等着他们先开口说话。 梁媛看着温婉,说话却很有气度,她坐在陈棉身侧,目光柔和,平静似水,“宋缺,听说你生在长陵,自小男装示人,身边之人竟然无从查觉,想来十分有经验。 此番我初到大魏,对京城事宜颇为新鲜,能否帮我找一身男装,劳烦你带我逛逛京城,可好?”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陈棉,自己的老婆,怎么还得我来带着逛,这种事情,向来不是他最拿手的吗。 是以,我刚要反驳,陈棉这才开口说道。 “梁媛人生地不熟,我这几日又无暇分身,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这么个合适的人选的。 这些日子翰林院无事,诸葛大人跟我说随便调遣你即可,再加上,你住在这宅子里,理应做点事情来填补内心的忐忑,况且,你这人爱吃爱玩,如此,梁媛就托付给你来照顾了。 务必安全,不能有一丝闪失。” 安排的十分得当,关键是,这理由竟让人无法拒绝。 我张着嘴坐在那里,一时之间只觉得乌鸦嘎嘎嘎,想起前几日在芙蓉书寓的所见,这下更坚定不去告诉他的决心了。 梁媛跟着木棉木锦去房里换衣服的光景,宋婉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房内只剩下我跟他,想坐无语。 我抬头看看屋顶,又瞭望远处假装看外面的飞禽走兽,陈棉扣了扣桌子,一脸嘲弄。 “怎的?吃醋了?” 我立马起身,指着他的脑门子大声呵斥,“你再胡说一个字,我便辞了这差事,你爱找谁找谁去,咱俩清清白白,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心有心之人听了去,添油加醋说给你这两位夫人听。” “紧张什么,知道你无情无欲,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好了,你帮我招待好梁媛,我走了,有事去府上找我。” “太子府?” “宫里你那么容易进的去吗,还是去将军府。” “秦川没什么反应吧,你今日带了梁媛过来,她一会儿不会杀过来,取了我的小命吧。” 想起秦川第一次的战果,我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现在宋婉也住在这里,如果秦川口无遮拦,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我怕宋婉接受不了,心里胡思乱想,暗自神伤。 “想什么呢,秦川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她整日里哪有你这样清闲,府里事务多,东宫都全权交由她来打理,哪有那门心思跟某人一样,去逛书寓,案抚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的脸,仿佛在嘲笑我的所作所为,书寓怎么了,案抚又如何,光明正大的去,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知道我去过书寓,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知道了李花花和思思姑娘来了京城。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了,你就别遮遮掩掩了,从他们刚来京城我就知道了,别忘了,诸葛大人的神通,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线,就连你不知道的第三个掌柜的,他也已经告诉我了。” 有军师就是不一样,我十分好奇第三个人,却又不好意思问出是谁了,陈棉本来想绷着不告诉我,可是八成看我可怜,最后淡淡说道。 “是你那老相好的母亲,我的姨母。” 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个人,怎么就能合伙在一起做生意呢,何况做的还是这皮肉生意。 “此话当真?”我上前一步,不料被那人一把抓住手腕,他眼睛闪着光亮,嘴唇轻启,呵出的气息让我不由得挣扎了几下,他力气很大,上过战场后的陈棉,犹如脱胎换骨一样,再不是我从前了解的那个人了。 从前的他浅显易懂,现在的他深不可测。 “那是自然,我匡你做什么,只怕你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你要是下次再去,不如喊上我,咱们一起去逍遥快活,可别自己去偷着乐和了,小心被人摘了脑袋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最后一句话,他神情骤然间变得难看起来,一甩手已然快步出了房门,大步朝着外面走过去。 我摸着有些疼的腕子,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大周这是要做什么,她经营的这家书寓,苏贤汝是知情还是不知,她经营这家书寓,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都 分卷阅读1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2 说第三个掌柜的神通广大,那她背后的势力,应该不只是谭怀礼吧,按照大周的聪慧,她应该找了很多关系以防万一。 加上她母家的势力,虽然在她跟小周相继失踪之后,颇有败落,可到底还是世家,只需费些气力,还是能找到旧部的。 虽说满怀心思为了报仇,可苏贤汝到底是她的孩子,后路是一定要留的,只是不知道大周的后路,安排的是否妥帖保险。 带着梁媛闲逛的时候,颇为轻松,因为她看见什么都是一副新奇的面孔,就连路边摆着的灯笼,都拿起来爱不释手,弄得我不由得壮心四起,豪放的像个爷们一样为搏美人一笑,豪掷几两银子,买了许多小玩意给她。 走的累了,我便提议去松散松散,自然还是那家芙蓉书寓,手法好,态度好,关键是小厮勤快,小生俊朗。 梁媛也是很激动,毕竟这样的场所,别说大梁,就算京城,也是首屈一指的,那小厮照例问了我那些问题,便将我跟梁媛一人一个房间分隔开来。 过来给我案抚的还是上回那俩人,华清华红,两人见是我,原本眼里燃的红彤彤的火苗接着就熄了一半,好像我是多么让人失望的意思,同样都给钱,怎么见到我这么难掩的落寞呢。 华清一脸惆怅,按压的指法虽好,可抵不过他一声接着一声言不由衷的叹息那,我扭头看他,“怎的了,是我筋骨清奇,按压起来需要格外用劲,还是给的钱不够,你倒是跟我说说啊,别闷在心里,听得我愁肠百结的。” 华红替他打岔,“姑娘哪里话,是我们自己的原因。” 我四脚朝地趴在那里,听到这话反而有些吃惊。 陈棉告诉我另外的掌柜是大周之后,我看芙蓉书寓也有了一种媳妇见婆婆的意思,横竖都是自己产业,能不操心吗。 “怎么,是别的书寓挤兑你们了,还是最近萧条?”近几日因为太子大婚,娶得又是大梁的公主,虽说是公主,可正妻却是早就过门的秦将军之女,仁平郡主。 秦观人脉广罗,他心里不舒服了,肯定京城里一半的官员不敢太过招摇,想来芙蓉书寓承接的也都是此类人物,这段时间估计是偃旗息鼓各自休整了。 加上谭怀礼那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人家乐乐呵呵接了自己的太子还娶了个儿媳妇,不,是娶了两个儿媳妇,势力巩固不说,满朝群臣也是摸不着头脑,以前的保皇派暗自欢喜,自己的墙头草却在犹疑不决。 这个时候,谁还敢冲在前头,简直就是跟他过不去了。 如果官员没有过去消遣的,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富贵的商贾人家了,想来维系不好,才会让他们唉声叹气。 我想了这么多,却抵不过华清一句回答。 “姑娘啊,上次你就对我们不满意,这次又来翻我们的牌子,这是为何,果然我们就该被嫌弃?” 这是何意,翻牌子不是照顾你生意,难道还有白上门不要的道理。 华红接着补充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有个客人每天这个时辰左右就过来翻我们的牌子,出手大方,长相脱俗,主要,是对我们两人都是极好的,如今你早早就叫来我们,怕是一会儿要错过那个客人了。” 原来如此,可是我听到耳朵里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正是如此,本来也没想到姑娘还能再来的。” 上次我对他们那个态度,可能深深伤害了作为头牌的自尊,不愿意见我也是情有可原。 “罢了,你跟外头人说,若是那客人来了还翻你们的牌子,你们去就是了,一会儿我去隔壁等朋友,也不必在意我是否生气,无妨。” 华红还假意推辞两句,华清倒是高兴的立马手上有了劲,按压起来也十分卖力,弄的我越发想看看那客人到底何方神圣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这俩人就被叫走了,说是那位贵客来了,指名道姓还要头牌去伺候,我让他们去了,顺便躺了一会儿走到隔壁去看。 梁媛正一脸享受的趴在那里,她身子瘦弱,想来捏起来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见是我进来,一脸堆笑道,“宋缺,你从哪里发现这么有趣的地的,我大梁却是从未见过,也许有,可是父皇母妃从未允许我出过皇城。” 说到这里,她语气不由得低了下去,没出过皇城,一来便是千里迢迢的大魏,跟自己的父亲母亲分开,过几日梁嵩他们的送亲队伍就走了,只留下一些陪嫁的丫头和她自己。 “这也是我新发现的妙处,怎么样,可还满意。”我有意绕开这话题,于是引着她往别处去想。 “宋缺你可真好,难怪陈棉提起你便一脸笑意,之前我还不觉得,你跟仁平郡主不一样,只是,为何嫁给陈棉的不是你,而是她呢?” 这话问的,太没水准了,却一下子让我对这个公主警惕起来。 说她天真,未免太过实诚,就算关系再好的人,也不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摸透我们几个人的关系,何况,还是陈棉跟仁平郡主的错综复杂。 说她无心机,这挑唆的目的也太明显了,我好便要嫁给陈棉吗,要知道,除了仁平郡主之外,陈棉那点小心思怕是没人知道的。 “公主说笑了,我们也就是兄弟情分,要不然你先按着,我出去等你。”真是败人兴致,我起身,准备走向门口。 “叫我姐姐就可以,宋缺,你太见外了,我一人孤苦伶仃,嫁到大魏,一见到你就觉得分外亲切,我这样说,也是觉得你委屈了,并无别的意思。” 解释得更加破绽百出,我无暇去听,对她说了句,“无妨。”便转身出去了。 世间的人,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而靠近你,陈棉肯定早就发现了梁媛的而不对劲,要不然才不会急着把她推出太子府来,丢给我这个烂摊子。 仁平郡主虽然蛮横了些,到底是名门世家,秦观和徐英若在从小的教导上铁定费了不少心力,歪门邪道的法子她不会用,不知道这个大梁公主,是何种身份,是正室所出,还是旁系庶女。 正走路的时候,两个人从我身旁经过,两个男的,其中一个个头稍矮,身上却有女子的熏香,禁不住偷偷多瞧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却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张面孔,分明就是数月之前出嫁的荣安公主,另外那人,便是大梁的未来新君,梁嵩。 两人前行,看样子十分亲密。 可是,荣安公主,嫁的好像是梁嵩的亲爹吧。 大梁民风还未开化到如此地步,这两人此举,置伦理纲常于何地。 接着便是华清华红的客套声,那贵客,竟是这二位大神。 我没敢跟着过去,总觉得事情太过诡异,尤其梁媛现在也在芙蓉书寓,还是自己一手领来的,这 分卷阅读1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3 个关头,我觉得应该赶紧带着梁媛离开才是。 于是我刚踏进那房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一个黑袋子从天而降裹住了我,接着便是一记重锤,昏死之前,我约莫明白了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醒转的时候,只听见一旁有人窸窸窣窣,手边湿漉漉,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周围还有一股霉味,我挣扎了几下,发现全然徒劳,嘴里塞着脏布,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也被捆得结结实实,当真半点动弹不得。 头上的黑袋子还没摘,一只手突然放到我头顶,轻笑一声,“看来事醒了。” 接着便一手拿开那黑袋子,突如其来的光线照的我有些看不清眼前事物,一张脸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宋缺,姐姐在呢,别怕。” 次奥,真恶心。 梁媛那张脸此刻原形毕露,如果我没发现方才梁嵩和荣安公主的踪迹,或许他们不会这么急着把我绑了。 我愤怒的盯着她,梁嵩也凑了过来,一脸嫌弃。 “时机未到,怎的让她发现了。” “哥哥莫急,我也没想到她会带我到芙蓉书寓,看她缩头缩脑的跟着你们,我在后面便知道她应该有所察觉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绑了她再说。 她跟陈棉关系很好,万一说出去,我们的计划都就泡汤了,先留着她,日后可能还有用的上的地方。” 梁嵩点点头,又问道。 “你回去怎么跟陈棉解释。” 梁媛看着我,面上也是惆怅,“这还真没考虑好,不过,大不了我在将军府住几日,让他们无暇应对,也能撑到举事之日。” 荒唐,人家秦将军犯什么糊涂才会将你收留府内,东宫可住,将军府可住,那也只是对仁平郡主来讲的,对她,可不见得。 “你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什么呢,觉得我痴人说梦?”梁媛恶狠狠的看着我,哪还有方才的柔情脉脉。 嘴上堵着布,我就是想说也开不了口啊。 梁媛走过来一手拿开了那布子,又没带好脸色的说道。 “你可别叫,这里地方荒僻,喊破喉咙也喊不来半个人影,有话就说,老转眼珠谁能听得懂。” “想来你是庶出的公主吧,不得宠才来了大魏,就跟我们大魏的荣安公主一样,只是,荣安公主,你怎的不露面让我看看,既然做出这样的丑事,难道还怕见我?!” 果然,房外一人从一旁闪了进来,一脸阴鸷。 正是那日送亲时看到的荣安公主,只是,那个时候的公主看上去胆小懦弱,行事谨慎。 如今却颇有些狠辣的意思。 “本不想这么快了结你的,宋缺,还是少说话为妙,留你活口也是为了过几日能用来要挟陈棉,别以为我是不想杀你,看你这样子我恨不能早点送你去见阎王。” “你身为大魏公主,如今怎么对自己的同僚下得了这种狠手,就算跟谭相勾结,你也胆子太大了些,就不怕给你母家带去灾难!” “母家?你在逗我玩吗,宋缺,如果我母家真待我好,不会在我母亲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去照料于我,如果不是母家太弱,我也不会嫁给大梁皇帝。 你知道吗,大梁的那个皇帝,比我父皇还要老,我如花似玉的年纪,早早折在他的身上,我心里能不恨吗?!” 荣安公主糊涂,就算她再怎么想不通,也不该做这种事情,若是败露,大魏不会容她苟活,大梁也会第一个把她推出去做挡箭牌。 梁嵩跟梁媛在一旁听着,对她说的话置之不理,甚至,梁嵩还走过来一手揽住荣安公主的肩膀,一面对我笑道。 “公主做出这些事情也是情势所逼,我大梁要想稳固国本,你既然猜到了是谭相,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呢。 谭相需要我们,我们也正好对他提的条件很感兴趣,一拍即合,何乐不为。” 大燕被镇压,许久缓不过来劲,大梁出此下策,也在情理之中,听他这意思,谭怀礼怕是这几天便要动手了。 “你们把我从书寓带走,难道不怕已经被人发现?”转念一想,芙蓉书寓还有大周一份,何况李花花跟思思姑娘也在,这么大的人被扛走,除非他们已经勾结,否则,消息很容易走漏。 “你说陈棉到底喜欢你哪里呢,这傻里傻气的脑袋,到如今还想不明白。 没有掌柜的招呼,我们哪里能从密道逃脱,算了,不跟你废话了,这几日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等用到你的那一天,我们自会来找你的。” 梁嵩也给我把脏布堵上,转身携了荣安公主出门,梁媛也一脸得意的给我罩上了黑袋子,顺手还拍拍我的脑袋。 “好好在这待着,到了饭点自会有人过来给你送饭,其他时候,就别想着怎么逃跑了,这山上,出了这个房子便是猛兽,你要是想死,倒可以试试。” 陈棉这个杀千刀的,知道这女的有问题还推给我来处理,这下好了,真要死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牙齿硌得生疼,等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时候,我开始用舌根往外顶那脏布,刚才他往里塞得时候,我留了个心眼把舌头往里藏了藏。 虽然费了不少力气,可到底还是顶了出去。 这才觉得整个嘴巴舒服不少。 头上这黑袋子低下去甩了两下也掉了下来,头小还是有好处的,起码逃命容易。 我慢慢挪到那一扇看起来还算窗子的地方,后背撑在墙上,一点点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窗子外面入目的都是树,郁郁葱葱,再就是遍地的野草。 我叹了口气,这些人真够狠的,屋里连一个锋利的器具都没有,能透气倒是好了,可怎么挣开这绳子却彻底难倒了我。 只希望陈棉能早点发现我失踪了,或者宋婉见我没回家赶紧找人帮忙,看着那渐渐黑下来的天,我觉得,自己似乎不太容易被人找到了。 等送饭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多次之后,我觉得被救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这都过去好几日了,朝堂上现在是什么局势,我一无所知。 干等下去不是办法,在送饭的老头来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我悄悄留下了一个碗来,虽然不锋利,可还是在我割了大半天之后,手上的绳子被磨断了。 手腕上横七竖八的几道口子,用力不稳自己划开的,这会儿可顾不得这些小事,我打开门,便往看似山下的地方跑去。 一路上杂草密集,跑起来倒是隐蔽,只是苦了这双脚,这个时节还旺盛的草木,多半是荆棘,划得脚踝多处红肿。 我看着山下隐约有了炊烟,心里一着急,没曾想绊在一块石头上,骨碌碌滚了下去,真是人不走运,喝口水都能呛着。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飞身而出,抱着我便一同往山下滚去,他双 分卷阅读1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4 手护住我的脑袋,脸紧紧贴着我那惊恐万分的鬼脸,天旋地转,我们两人在不知道滚了多久之后,终于稳稳躺在了平地之上,脑子还在晕,抱我的那人却依旧紧紧不松手。 “苏贤汝,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喘了口气,又把手举起来拨开他面前的碎发,那张脸惨白似失去了血色,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他用力箍住我的脑袋,说了声。 “还好来得及。” “是宋婉去找你了吗?”其实我觉得宋婉应该去找陈棉的,最下下策才会去找苏贤汝,要知道,芙蓉书寓可是他母亲的杰作,况且,那宅子也是陈棉的,找他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 “五姐过去找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你怎么会不见,后来听说你去过芙蓉书寓,我便差不多知道了些什么,阿缺,你出了这种事,而我不能一开始就能发现,你受苦了。” 他把我拉了起来,一手捏住我的手腕,那疼痛让我忍不住惊叫出声,他惶然,低头看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悄悄抽了回来,掩在袖中,“没事,就是刚才隔断绳子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 苏贤汝,现在山下,什么情形,谭怀礼是否已反?” 他目光闪躲,我却紧逼其后,不容他骗我半分。 “说啊,是不是打起来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他支支吾吾却没有回我。 “苏贤汝,你是要急死我才行吗?” 我一跺脚,背过他转身往前面跑去,他紧紧跟在身后,咬着牙继续低头不语,只是跟我保持好不近不远的距离,让我不由得火气丛生。 “阿缺,这些事你不要掺和,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现在为时已晚,更何况,有些事情,只靠你是没有办法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置身事外,保全自己。” 苏贤汝不缓不急的说道,他这样说,那肯定已经两军交锋了。 “陈棉呢,他出事了吗?” 如果宋婉没有找到陈棉,也就只有几个理由,一是她压根见不到他人,因为有诸葛他们从中阻拦,二是陈棉也身处险境,自顾不暇。 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慌慌张张找了苏贤汝前来救我。 那人面上一冷,说话也没了温度。 “你就这么惦记他,自己出了事还有闲心去管他死活。” “你只需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 大周跟谭怀礼串通也就罢了,单纯内乱,只是现在牵扯到了大梁,还有荣安那个叛徒。 性质和意义完全不同了,如果陈棉出事,大魏江山大统谁来承继,我颇有些恼火,无非因为我喜欢的这个人,他的母亲做了这样让人生恨的事来。 我却不能恼他,报复他。 “他无事,好得很,只是,诸葛他们不愿意让五姐找到她,想了些法子而已,阿缺,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梁嵩的阴谋,不知道荣安早就跟他们勾结在了一起,诸葛卧龙比谁都聪明,他那双眼睛,就是十个你我,都不及。 五姐走投无路才去找了我,若不是她记得你跟她说过芙蓉书寓,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是母亲做的这样的事,你恨我也好,恼我也罢,你不能对着我去歇斯底里的问另一个男人的下落,阿缺,你听到了吗?” 苏贤汝一双眼睛已经赤红,他的手掌有些刀痕,有旧的有新的,那双从前只是拿笔的手,如今却是伤痕累累。 我静静盯着他,“你从战场上跑来找我的?” 没说话,他却扭过头去,意识到是我鲁莽了,方才那一番问话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想法,我连忙拉过他的胳膊,轻轻碰住那张俊美好看的脸,嘴角蹭了蹭他的额头。 满是歉意,“我,是我不好,苏贤汝,我该冷静一些的。” 他还是不说话,唇角微微抖动了几下,眼睛倔强的不去看我,只是逞强的垂眸,那长睫勾出的剪影犹如一把美好的扇子,这个人,总是让我意乱情迷,光是这张脸就够够的了。 长得这么好看,偏生脾气还好,专门来克我的,于是我双手一伸,从捧着他的脸变成搂住他的脖子,赌气说道。 “你要是再生气,我可要非礼你了。” 看他眉间一闪而过的笑意,却又生生停了下来,接着便又拎起了姿态,一不做二不休,我猛地凑上前去,准备对他实行暴力对待。 可谁知嘴巴刚刚凑过去,他却像已经准备多时的雄鹰,嗖的抬起那双灼亮的眼睛,脸朝我微微靠拢,嘴巴毫不含糊的亲了过来。 不同于以往的亲密,这次的接触中含了浓重的血腥气息,他的嘴角细腻,唇舌游刃有余,两只手搂了我的脖子极尽缠绵,他的位置迫使我抬起头迎合向他,一时间,脑子毫无思考余地,我只是在想着,靠近,再靠近,再靠近。 中了他的毒,一时半会又怎么能解得开呢,一声叹息,他紧紧拥住我,满足,不舍,还有我看不懂的许多愁绪。 “你走吧。”我对着那还未从情潮中缓过来的人,坚决不带挽留的说道。 ☆、第八十八章 他肯定要回去的, 也不会为了我留下来,虽然现在他出现在此救我,可关系到大局, 他一定会去帮助他的母亲,而不是跟我远走高飞。 既然事情总要这样,还不如我做这个恶人,把他推出去再说。 风起,云涌。 他最后看了我两眼, 然后消失在那片白茫茫覆了些许雪痕的草地中了。 走得这样匆忙, 肯定山下的战事十分紧急了,若不然,他还会送我回去,看样子,我得赶紧找到诸葛他们,这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战事, 似乎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 偷偷摸摸回到了宅子,刚进门宋婉便红了眼睛, 她握着我的手,一路将我拉进房中, 又着急的对着我左右检查, 看到手腕上的伤痕, 不禁泪珠儿落个不停。 我紧张的给她擦擦脸,又自顾嘲弄,“没事, 宋婉,欲成大事,必先苦其心志,你看我不是毫发无损吗,这点小伤,我还是能扛得住的。” 宋婉却不理会,拿了清水帮我处理干净,又抹上了药膏,裹了纱布包起来。 她的头发很长,低头的时候正好落到我的肩膀上,那一双手原本是写字读书的,如今她却好像刻意避讳,总是做着不相关的事情。 “原本我是想去找陈棉救你的,那日到了傍晚都未归,我便觉得你是出了事,可我跑到将军府的时候,府上管家非拦着我不让见,秦将军跟夫人回娘家省亲,仁平郡主在东宫并未归家,那管家便是自己做了主张,也并未去通知陈棉。 那个时候,我怕再耽搁,你的性命便会更危险,所以便没了法子,跑去找了贤汝。” 宋婉在跟我说事情,她知道苏贤汝的身份,所以也知道为什 分卷阅读1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5 么我跟他分庭而立,可是,宋婉不知道我对他的小心思,就连一丝丝都不知道。 她可能以为我对陈棉藏了什么诡异的心思,所以才会安心住在他安排的宅子里,或许还能把我想的忍辱负重一些,尽管陈棉娶了两个如花美眷,可我还在苦苦等他回心转意,所以,此刻宋婉的脸,略微有些泛红,替我难受,还是替我叫屈。 “宋婉,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帮谁。” 宋婉揉了揉胳膊,反倒轻松起来,“阿缺,事到如今,谭怀礼趁东宫到皇上那里拜寿的节骨眼,起兵造反,谭怀礼拥兵自麓山而下,一路直奔皇宫,京城里各道关卡,无一不为之开门放行。 众人只以为皇上应对无措,白白让谭怀礼抢得先机,谁知道待谭怀礼攻到城墙根的时候,忽然而来的御林军瞬间围攻麓山兵马,秦观亲自领兵,徐威副将,二人左右开弓,将麓山兵马连连击退。 一时间,保皇一派如同瓮中捉鳖,将谭怀礼的军队困在城墙附近,居高临下,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机,眼看就要兵败如山倒的谭怀礼,又势如破竹一般跟前来支援的兵马汇合到一起,接连撤退三十里地,退回到麓山成待守之姿。” 原来如此,谭怀礼的援兵应该是大梁那一撮兵力,或许还有大周暗中窜托的一伙势力。 两兵相接,实力相差悬殊,如今谭怀礼固守麓山,保皇派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麓山自本朝开国以来,就是风水宝地,地势险峻,树木葱郁,坐北朝南,前有长河流过,所以大魏的皇陵,都安置在麓山一脉,谭怀礼狡猾,将兵力集中在麓山,保皇派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冒然上去惊扰先祖清静。 两军打了两天,现在都在原地驻扎休息,秦观领了御林军围守在麓山山脚下,便原地不动,只待谭怀礼粮食匮乏,按捺不住投降下山。 谭怀礼心里的算盘更是精,坐拥麓山,如果举事成功,那么直接承麓山风水,慰大魏先祖,名正言顺推贤王之子登基,实权握在手中,不论成与不成,首当其冲的,都是苏贤汝。 此番行动不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大梁从旁相助,已故贤王之子又有不少江湖势力,虽然现在退守麓山,可此中玄妙甚多。 先皇在世之时,曾经对沐贵妃宠爱有加,所以皇陵的天大秘密也顺便跟她说了,沐贵妃又疼爱自己的儿子,贤王便也知道,贤王知道,大周便一清二楚。 大周握着这个秘密,连同谭怀礼一起在山上伺机而动,不到最后时刻,她绝对不会将这个事关自己和儿子生死的大事和盘托出。 自古修建皇陵的,基本上修好皇陵便要死去大半的人,而侥幸没死的,都活活被埋在下面做了陪葬,皇陵入口看似简单,可进去之后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历代皇帝用来保全尸身的法子。 皇陵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很多都修葺了密道直通城外,也不知道这是皇帝的什么心思,也可能是为了让一些修陵墓的人不要死于非命,有善心大作的皇帝刻意为之。 可是,至少现在,大魏修缮皇陵的人,还没有一个活着从密道口逃生,这是个秘密,只有历代皇帝才能掌控的秘密。 换而言之,大周知道,那么现在的皇上,肯定也是知道的,至于他知不知道大周知道,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成功,大周杀皇帝而泄当年灭门之恨,连同密谋的诸葛二人,陈天霸等人,都不会放过,最重要的,她要亲手杀死幕后策划者,董婉,也就是孝慈太后。 若不是孝慈太后跟他哥哥起兵造反,先杀皇帝,再杀七贤王,哪来他儿子现在的江山。 如今自己反而站到了反叛这一面,情景恰似当年而更胜当年。 “宋婉,那我去帮陈棉了,你看可好?”我拉着她的手,从前我是宋家公子的时候,不曾跟她这般亲密,恢复了女儿身,这样做又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总觉得跟她没几天可以相聚的日子了,总得珍惜。 她脸上颇为不解,“阿缺,你非要跟着去掺和吗,这两个人,你帮哪一个都对,帮哪一个又都不对。 贤汝虽然举反叛大旗,到底是我们一起长大的,虽然小时候他对你冷冷淡淡,可人却是很好,爹娘活着的时候,就把他当亲生儿子,你跟他一样,只不过,脾气比他差了些,所以才会一直被爹不喜。 你若帮了陈棉,那么便是彻底跟贤汝断绝了关系,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她思量再三,始终是在为我考虑。 “五姐,我还等着做太子妃呢,才不会管他是谁,挡了我的路就要被铲开,何况有我没我,又起不了什么天大的作用,我若是不去帮陈棉,日后他不是更瞧不上我。” “你自己都说了,帮与不帮,根本没什么用,那你为何非要趟这个浑水,陈棉的太子妃,怎么也轮不到你的,你还是早点断了念想,等风头过去,咱们搬离这宅子,离开京城,也不回长陵城了,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过日子,听到了没?” 宋婉只觉得那两个女人都是我惹不起的,殊不知我根本就没打算去惹。 “五姐,我在京郊找了一处宅子,位置虽然偏远了些,可到底便宜,而且很大,有个院子,还有个花园,当然,现在里面都是杂草,将来我跟你一起过去住可好,到时候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你织布来他耕田,我给你俩做饭吃。顺便帮你们带孩子,想想都觉得美。” 把脑袋枕在宋婉的膝盖上,我憧憬着那看似很近却遥不可及的梦,那个梦里,虚虚幻幻,有她,却不一定还有没有我。 宋婉捋着我的头发,就像以前苏绣给我梳头发一样,苏绣说我的头发太过茂盛,所以我的脾气跟性子也随了这头发,张牙舞爪毫不收敛,满街跑不说,还爱戳打别人,整个长陵城没有不被我打过的,还有打我的更是不计其数。 我就是苏贤汝的反面教材,每次抨击我的时候,必然要拿苏贤汝来做良好榜样,他什么都好,只是命不好。 “阿缺,你会没事的,过了十八岁生辰,五姐给你重新做一身衣裳,去去晦气,那京郊的宅子,你要跟我一起我才会去的,莫要现在打发了我,你那点鬼心眼,我若是还不知道,这十几年白当你姐了。” 宋婉够义气,可我不能不顾她的安危,上次被梁媛他们绑了,要不是命大,现在有可能被关在麓山要挟山下的保皇派了。 能不能要挟还不一定,陈棉肯定会救我,凭着我厚厚的脸皮来说,他不会看着我死无动于衷的,只要诸葛二人从中不要插手,不要左右他的思想,陈天霸等人不找人提前让我命丧黄泉。 半夜诸葛卧龙派了徐威来接我,想不到这个时候我的身份还 分卷阅读1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6 如此重要,能挪动大军副将徐威来亲自接我。 到达山下营地的时候,虽然夜深,可陈棉等人还围着地形图纠结,诸葛卧龙在侧,陈天霸和诸葛青云据说在宫里护驾,此番行动,秦观功不可没,若是以后封赏,子凭父贵,有这样一个父亲,将来仁平郡主必然是大魏皇后。 回头看见我,陈棉脸上似乎轻松不少,眼神变得柔和许多,他执剑画向麓山一脉,诸葛卧龙凑上前来,跟着点头。 “不错,麓山山形奇特,如折扇打开,背后不易攻上,正面交锋与我们更是不利,他们所在位置对我们的动向一览无余,若我们冒然出兵,一来会陷入谭怀礼布下的陷阱,自投罗网,而二来,那里也是皇陵正门,臣怕惊扰了祖上,难辞其咎。” “属下以为,固守还是目前最重要的手段,只要守到谭怀礼弹尽粮绝,不愁他不下山来,若是他下山,肯定士气大受打击,到时候我方兵将神勇,取胜便是轻而易举。”徐威跟着附和,他一直不赞同直攻而上,认为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可是诸葛卧龙显而易见,考虑的方面更多,这时,他对徐威反问道。 “若他们以破坏皇陵为由,要挟我们退军呢,到时候我们退还是不退?” 秦观听了脸色微变,这个问题他一早也想到,无论是守到兵败,还是攻到兵败,对皇陵来说肯定会受到不可挽回的破坏,就算皇上现在不说,日后天平盛世,保不齐他想起来算后账,那可是有关皇族命脉的陵墓,谁敢轻易毁之。 这个谭怀礼,老狐狸就是狡猾。 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等陈棉意见,他是太子,若是他下的命令,到时候就算有什么错,也该是他来担着,皇上不会怪罪,不只是他,此时,营帐里的人几乎都在盯着陈棉,这个唯一能拿得了主意的人。 见此情况,我挺身而出,大义凛然道。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棉似乎没料到我会开口,他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太子之威,一脸嫌弃道,“你在旁边听着就好,这里的人比你聪明的多得是,不要在这里凑热闹。” 我笑笑,“这里人是比我聪明的多,也比我作战经验丰富,可是,没有人比我去麓山更为合适,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去做使者,跟他们先沟通一下......” “不行!诸葛大人,你接着说。”陈棉厉声打断了我,没准备让我接着说下去,旁边的那几个人不以为然,他们知道陈棉说这话有维护我的嫌疑,于是诸葛卧龙慢慢悠悠开口,那两撇小胡子跟着翘了起来。 “太子殿下,不如听宋缺说一下,毕竟,这个僵局不可能一直维持,我们总得出面打破这不上不下的局面。” 陈棉双手本是负于身后交握而立,此时忍不住抽到胸前,一手拔出插好的长剑,一手端于腰侧,“看见没,这柄长剑我拔了几个月,才能准确的扒出来,可是要想插回去,也不是三五日的光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派你上山谈判,我大魏是没有人了吗。 不论谈好谈不好,传出去都有损君威,你在旁候着,没有我的传令,不要再开口了。” 这让我很着急,其实我的本意是假意作为使者前去谈判,实则鼓动苏贤汝他们赶紧找个机会下山跑了,山下地形我大体了解,哪里兵严,哪里将少,至少能争取个活命的机会。 可是正如之前预料的一样,陈棉的相护反而坏了我的美事,他这样拦着不让我上山去,我怎么去跟苏贤汝会面呢。 这个时候去说服大周和苏贤汝,乃是天赐良机,逼到最后万不得已,才能让他们选择出应该做的事,而不是一心想要报仇。 之前我已经密信给了柳素,劳烦他帮忙把宋婉接到京郊,那处宅子,我早就买了,只为有朝一日发生现在的状况,无论如何,宋婉得活着。 “太子殿下,我与苏贤汝相熟,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习性自然再了解不过了,他又是谭怀礼举事的关键,若没了这个由头,师出无名,谭怀礼必然军心大动,无论派谁过去,都不如我这个人更合适了,你再考虑考虑,晚了,皇陵遭到破坏,一切都就晚了。” 陈棉歹声歹气,恶狠狠地警告我,“你别再开口说话,逝者已逝,无论皇陵多么雄伟,留给后人的也只剩下祭奠与怀念,生者为大,若实在不得已,我们大可以直攻取其性命。 选派百人冲锋队,于下半夜偷偷溜上山,擒贼先擒王,将谭怀礼拿下,一切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结束了。” 他刻意避开了最关键的人,他没有提到如何处置苏贤汝和他姨母大周,就算他不提,诸葛卧龙他们不会再仁慈一次,留他们母子性命,以绝后患是必然的。 他这样说,做臣子的,也不便再说什么,各自吩咐了几句,回了营帐去休息了。 “你留下,在我营帐里睡。”手刚触到帘子,那人忽然扭头叫道,外面的寒风呛了我一口凉气,我脸上有些意外,孤男寡女,怎么同居一室。 “不太合适。” 我站在那里,略微有些酣然。 “你这个样子,没人对你有兴趣,放心,我只是怕你脑子抽风,自己偷偷溜上山去,别逞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宋缺,你对他未免也太好了。 我不会对姨母和他动手的,你大可以安心。” 我知道他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可是万一她们逼不得已非要对陈棉下狠手呢,那个时候,陈棉还能大度到容忍要杀自己的人活命? 不可能的,人到了生死一瞬间,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我不上山,我怎么会上山呢,自己的腿那么短,跑不过去的,我在你这里睡,那你睡哪里?”我讪讪问道,环顾四周,只有一张行军床,再就是一张桌子,哪还有容身之地。 “我睡行军床,你睡地上。” 次奥,你可真行,我握着拳头,管他三七二十一,蹭蹭两下赶紧跑到那床上,掀了被子钻进去便不再动弹了。 “好了,这会儿你可以安心睡地上了,我先睡,你老人家先忙。”我拉着被角,一脸小人得志,踌躇满怀的样子。 “这会儿泡的跟兔子一样快了。”他说话不自觉带了些许的宠溺之意,我听得出来,却不敢再声张。 熄了灯,他合衣躺倒行军床旁边的地上,果真什么都不垫,我偷偷歪过头,却被他带了个正着,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你怎么还不睡?” “那个,我没想跑。” 真是不打自招,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一脸无所顾忌,好像早就知道了我的想法,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双手环抱搁在胸前。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我 分卷阅读1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7 纳闷,不禁嗯了一声。 “我答应过你不伤他性命,你为何还非要上山。” 我看着黑漆漆的营帐顶棚,也觉得这人真是做到极致了,挑不出一点错来,要说当初他明知我为他顶了包而不知声,我怨他恨他,可还未恨得起来,他又让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了。 这种翻来覆去的情感,着实让我心乱如麻。 见我没出声,他接着说道,“你怕我反悔,杀了他?” 我连忙摇头,知道他看不见,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你不会。” 他嗤笑一声,“你怎知我不会,宋缺,承蒙你看得起,不妨实话告诉你,在此之前,我设想了无数个我跟他生死抉择的场面,我还想着,如果真的是我跟他必须要死一个,你会帮谁,会不会为了我舍掉他,后来觉得自己太可笑,这才断了念想。” 我怔住,他却忽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用我从未见过的神情坚定的对我说道,“因为你肯定要舍弃我的,所以我不能让他死,知道吗,宋缺。” 我躺在那里,仔细思量他说的话,心里也是万种滋味不知如何诉说,索性闭了眼睛,只听他自己一个人自说自的。 “若是他死了,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不能让他死。” “除了你,还有诸葛他们,还有陈员外,还有孝慈太后,陈棉,你一个人,决定不了他的生死。” 我明白他的心情,却不认同他的处境。 “哼,你说的真对,这个想法的确在我脑子里过了很多次,我曾想着,若是由诸葛他们任何一个人不小心杀死了他,或者无意中让他死于非命,你会怎么做。 宋缺,我不敢冒险,这种畏首畏尾的行径,让我觉得恶心,可这偏偏是我做的,你知道吗,都是为了你。” 他说的咬牙切齿,我听了心惊胆战。 每个人都想要苏贤汝的命,谁的脑子左右一摇摆,就可能对苏贤汝由无视变成敌对。 “睡吧,我累了,不想说话了。”我闭上眼睛,把手放在肚子上,慢慢调整了呼吸,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了过去。 可我却做了个很怪的梦,梦里有个人进了营帐,对着我们吹了迷香,又把我横起来抗在肩上,似乎还低低咒骂了句什么,那人的轮廓很熟悉,身上味道也好似闻过,可我想睁开眼看清楚的时候,那眼皮却有千斤重,怎么抬,都不见动弹。 很冷的天,很冷的手,脚也冷,脸也冷,四处都是冰凉一片,这种感觉让我骤然间清醒过来,此刻我正倒挂在某人身上,脑袋一晃一晃的撞在他腰上。 那人一边疾跑,一边小声抱怨,“公子我什么时候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了,简直丢我的份。” “唐一白?”我听到他声音,立刻喊住他。 “醒了?看来这药得改良了,给你用了那么大的剂量,醒的居然这么早。你叫还是不叫,要是叫的话我就再毒晕你,要是不叫,就乖乖在我身上跟我跑。”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也不觉得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多让人愤怒。 “不叫,不叫,得,烦你老人家放我下来,我快晃吐了。”这话一半真一半假,被他这么倒挂着,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搅得我难受。 咣叽一声,他直接把我扔到地上,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感觉,他掐着腰,大口喘着气。 “宋缺,你一个女的,怎么这么重,累死公子我了。”他伸手扇扇那出了密汗的脸,虽然隆冬时节,可他却好似在炎炎夏日,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揪着散开了。 “是你自己体弱,跑不了多久边喊累,我哪里胖,完全正常,明明就是你弱,你还有理了。”我争辩了几句,接着伸手摸摸自己的胳膊和腿,好像真的胖了一圈。 “行,我不跟你计较,宋缺,你知道我来劫你什么目的吧?”他挨着我坐到一块石头上休息,扭身问我。 “知道,你要把我交给谭怀礼,以此要挟陈棉呗。”我说得轻巧,他一脸惊讶,嘴里叼着的草不由得掉了出来,沾了口水落到地上又被他很快捡起,重新插到耳朵上。 “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动静这么明显吗,还是有人告诉你了,你到说说看。”他来了兴致,我去没心情跟他细细解释,这个时候,应该火速赶往麓山,要不然,等陈棉醒了,一切暴露,没准很快就能追来把我绑回去。 “你们唐门的瘦削脸和娃娃脸都在谭相府,难道还要再明白点吗,你们唐门跟谭怀礼完全就是一丘之貉,互相勾结,当年唐门遭遇重创,是谭怀礼给与你们帮助,得以复兴,现在谭怀礼有难,唐门出于道义,前来营救,也是情理当中。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谭怀礼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唐门于水火之中呢,唐一白,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一白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当然我是这么想的,他是不是崇拜还另当别论,他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激动万分。 “宋缺,你行啊,当初救你的时候还觉得你呆头呆脑,跟个傻子一样,现在看来,好像不止如此。” “你现在要把我送到谭怀礼那边,还是另有安排?”我警惕的看着他。 “要不是我爹命我做这事,我还真的下不了手,你知道,这种行为,偷偷摸摸,完全不是君子所为,像我这么相貌堂堂,风流潇洒的公子,做出这事乃是我一生的遗憾,没办法,难辞父命。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们虽然是往麓山方向,可是,并不是要去谭相那边。 你去过南疆,想必知道一人吧。”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卖了个关子,挑着眉毛等我来猜。 “巫奇那多也来了?怎么可能。”我很是震惊,京城的形势,乱到不能一言蔽之的地步。 原本以为只有谭怀礼的军队以及大梁勾结。 大周的江湖势力已经让我很是意外,如今又掺和进来巫奇那多,现在的京城,鱼龙混杂,到底巫奇那多为了什么来的京城,难道单纯为了大周? “你这脑袋瓜子还挺灵的,正是巫奇那多,他跟我爹是挚友,听说有事,也跟着过来帮忙,麓山风水真好,我爹之前跟我说我还不信,今晚绕着他转了大半个山头,俯瞰而下,真是钟灵毓秀,瞧瞧,皇帝可会为自己选地方,有了这么个风水宝地,大魏江山可不就是年年都是他们陈家的吗? 可惜,现在谭相在山上,万一不小心动了哪个坟头,坏了谁的风水,没准大魏气数将尽也难说。” 他叽里呱啦一堆话,我却只听到一个重点,巫奇那多跟唐门还有关系。 “咱们去跟巫奇那多打个照面,然后等安排就行,放心,公子虽然绑了你,还不至于要你性命。” “错,你没绑我,你是扛着我过来的。”我纠正 分卷阅读1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8 了他,起身环顾四周,树木稀疏,冷风阵阵,大晚上的出来还真有些让人恐惧万分。 “罢了,走!”说着,他一伸胳膊,我已经轻飘飘上了他的肩膀,再次以倒挂垂柳的方式被他一路摇晃着奔跑了起来。 他就跟一头疯牛一样,没命的往前跑着,气息匀称,早就没了刚才的疲倦神色,浑身好像吃了三万牛肉的壮汉,这小身子板,摸着有肉,还是很硌人的那种肉。 这里是麓山另一处半山腰的位置,背山而立,正是大魏士兵不敢上来的背面,地势险峻,前头还有一条长河滚滚而过,在这山上俯瞰而下,那河水奔流滚滚,大有万马奔腾之势,汩汩流向不知的远方。 星星点点的营帐简易的扎在山上,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里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顺着峭壁滚下去,掉进不见底的河水,我紧张的缩着手,“唐一白,不会就在这里谈吧。” 唐一白一脸肯定的样子,回头还拽了我一把,一个趔绁,我扶着一旁的枯树,狠命瞪了他一眼,真的是要吓死人了。 深不见底,漆黑一片,只能听见轰隆隆的流水声,这里险峻,所以大魏将士不会料到他们敢把兵马布于此地。 说兵马还是夸大了,实际上巫奇那多只是带了几十的亲随,再就是跟唐门的一些部下驻守在此,因为都是有功夫在身,所以才敢于此崇山峻岭间阔气的扎上营帐。 我跟着他亦步亦趋的挪到了一处看起来稍微大一些的营帐面前,里面正好有人在说话。 唐一白回头对我诡异一笑,“还是你的老相识呢,进去看看吧。” 说着,突然来到我身后,一把将我推了进去。 “唐一白你个神经病!”我咒骂不停,以此来掩饰心里的恐惧。 面前三人站立,居中那人正是大周,两个男子一左一右站立,一个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巫奇那多,他一脸的胡须,眼睛虽然布了纹路,可还是熠熠闪光,精明独到。 另一个便是我那最喜欢的人,苏贤汝了。 他一脸震惊,只有他是一脸震惊的,他回头看看自己的母亲大周,又侧过脸去看巫奇那多,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出现在此地。 末了,他一脸愤怒,“母亲,你为何要将她绑来?你答应我的都忘了吗?” “那个,我不是被绑来的,我是被扛来的。”这个有必要解释一下,毕竟唐一白对我还是很客气的,虽然一路颠簸不容易跑到这,虽然一肚子的饭被吐了个干干净净,可我还是感激他对我的礼貌相待。 那日,如果不是他救我跟柳素,虽然我也被伤的不轻,说到底还是活了下来,所以这个唐一白,虽然可恶,但是也还可爱,虽然可爱,但还时不时让人有种想掐死他的欲望,事实如此,我也不能否认。 “你不要说话,阿缺。”苏贤汝还是一脸悲愤,其实我不想看他生气的,毕竟,这个事情的发展,也是我想要看到的方向,至少,不管过程如何,我还是如愿以偿在此见到了他。 “我儿,你就是这样质问你的母亲,质问生你而未养过你的母亲吗,难道这不是大势所趋,这不是更合理的安排吗。 陈棉对她的情谊,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把她留在此地,也是为了保证你我的安全,谭怀礼那人,十分狠辣,若是我们不留后手,很容易被连皮带肉吃了,别忘了,你只是他举事的借口,出师的名义,要是他成了,你的命也就跟着完了。 我儿,你以为母亲真的要置大魏江山于不顾,义无反顾只为了复仇吗,我怕你父亲怪罪,我只想杀了我们的仇人,并不想谭怀礼趁机上位。 他能助我们报仇,可是,我不能由着他灭了大魏。 留着宋缺,于你我来说,都是一条退路,陈棉顾忌他,对我们出手也会留有余地,趁势下山,直捣皇城。 现如今皇城空虚,若是我们跟巫奇那多一起,从侧翼溜下去,以皇城的兵力,不足为我们对手,到时候速战速决,事情既成,我们便再也不会麓山,远走他乡。 我儿,这是母亲为你考虑的最后结局了。” 大周想的很是全面,到时候皇城里的人被击杀,守在麓山脚下的人支援不及时,就算得到消息,战事已经结束,于事无补,只能将怨气发向谭怀礼,到时候皇陵是否损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的仇也能报,大魏江山也能得以保全。 听上去十分完美,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过无缝衔接,反而让人觉得处处都是漏洞。 就拿这险峻的侧翼来说,有几个人能顺利的溜下山去,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滚下山隘,命丧长河。 就算他们下了山,一路直奔皇城,难道沿途就没有岗哨来设防,就真的是兵力困乏的皇城根吗? 就算他们进了皇宫,见到了皇上,就真的能下得了狠心,取了他的项上人头,还有那孝慈太后,论辈分,还是大周的长辈,他们当年的恩怨,真如自己想象的一般,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当年孝慈太后能做到的事情,对于大周来说,未尝能如愿。 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胸襟和手段,事情结局必然是不同的。 我只怕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还一脸踌躇满志。 “母亲,你不该把阿缺带上山来。”苏贤汝只是重复这一局,他的面上表情痛苦,我知道,他跟我有着同样的顾虑,他知道此番举事的危险和严重性,事情也不会像他母亲考虑的那么周全容易。 所以,他不愿意我跟着冒险,不愿意我被留在山上做要挟,也不愿意让我有任何性命之忧,哪怕只是怀疑。 “我当初就跟你说过,若是阿缺来了,不管如何,我不会再听你的话,要么现在派人将她送下去,要么,我跟她一起下山!” 他说的果决,大周早已怒不可及,她一掌劈来,直冲我面门,吓得我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跟傻了一样,整个人愣在那里。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我面前突然出现的那人替我承了那一掌,正好击中他的右肩,他踉跄了几步,我连忙用手架住他。 “苏贤汝,你疯了么?”我几乎吼了起来,他就跟被劈烂了的风筝,残破的身子直直撞到我怀里,我没撑住,垫在他身下倒在地上。 他抬头冲我一笑,伸手想要摸我的脸,却是猝不及防的一声重咳,鲜血喷了他一手他低头看看沾满鲜血的手,又看看我的脸。 半世柔情,一腔热血,他的脸凄白难看,“这下真的脏了,阿缺。” 我愣住,他把手放在衣服上,用力蹭着,那力气大得惊人,好像要把那层皮蹭掉一样,这话我听着熟悉,好似哪一天晚上我骂过他。 好像是骂他脏,他那个时候只是戚戚惶惶,却并没有今天这样让人不知所措 分卷阅读1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29 。 我摸着他的手,拽到我的脸上,带着他一路从我的下巴,游弋到我的脸颊,又顺着脸颊慢慢放到鼻子上,听着我的呼吸,他慢慢笑着,一张脸又是好看又是吓人。 当我想把他的手放到额头的时候,他突然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那样子,看着像是不行了。 我暗中提了口气,双手放于他身下,他们都在身后,而我离门口最近,我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牙抱起了他,冲着那门外就跑了过去。 对面就是长河,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跳下去,跳下去便能解脱,身后一声凄厉的叫喊。 我脚下一跳,人已经带着苏贤汝直直坠了下去。 就当我以为可以跟苏贤汝共赴黄泉的时候,一条长绫从上而下抛下,卷了苏贤汝用力提了上去。 次奥,苏贤汝,永别了。 ☆、第八十九章 说来也奇怪, 自从跳了麓山,落到河里,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 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不少,只是,清醒归清醒,却是在梦里游荡着,四处闲逛, 就是找不到出口。 梦里的我好像穿了一身白衣服, 好似苏贤汝那样的打扮,这个地方很奇怪,四处空旷,渺无人烟,面前一片湖水碧波荡漾,往前走几步, 便是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我站在那里, 感叹世间万物如此美好神奇。 后来转念一想,莫不是我已经早登极乐了, 还没等到牛头马面来接我, 只是, 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不是戏文里唱的那样,乌烟瘴气,鬼火重重, 更没有舌头好长的吊死鬼,也没看见处处喊冤的魂魄,我接着往前走。 一棵树下,那树似乎很有年岁了,反正好几个我才能抱得过来,树底下有几株草,我蹲下来,看着十分眼熟。 忽然间,那草掀开了叶子,露出胖胖的果子,奶声奶气的问我,“仙友,你从哪里来?” 仙友? 我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伸手摸摸那叶子,胖娃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另外一边的草也跟着冒了出来,接着就是成片成片的草漏出脸,初一见到,还挺瘆人。 反正也是跳了麓山的人了,哪里还怕得这些,我坐了下去,歪头看着他,“我不是仙友,是鬼友。” 那小草蹭的躲了进去,我哈哈笑起来,真是可爱。 另一旁的稍微粗壮的草似乎一开始在默默打量我,后来如梦初醒,一脸的不可置信,虽然那张脸胖嘟嘟的也很可爱,可我还是憋住了想拔出他来的欲望,等着他对我说话。 “你,你,你!” 他连说了三个你,到让我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妥,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萝卜精?” 叶子匪绿,果子澄黄,谁知道那草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咬牙切齿说道。 “我是人参仙草,才不是那萝卜精。” 原来如此,人参大补,只不过,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活灵活现,圆头圆脑,可爱至极,真觉得如果吃了它们,就是犯了天大的过错了。 “你,你,你!” 又是三个你,这人参草怕不是结巴吧,我摸着它的叶子,极其耐心的说道,“不怕,我现在是鬼,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道,别紧张,不吃你。” “仙姑奶奶,是你吗?” 一旁的人参草跟着喊起来,接着便是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仙姑奶奶终于修成正仙了。 仙姑奶奶回来看我们了。 不,论辈分我该叫她仙姑老奶奶,我也是我也是。 ...... 一时间听得我云里雾里,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一下子虚长了这么多岁数,还跟人参草论起亲戚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听不明白。”我揪着一个人参草的叶子,指着她说道,“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其他的不准开口。” 此言一出,原本还闹腾腾的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一个个眨巴着眼睛在那听人参草慢慢道来。 “仙姑奶奶,说起当年,年岁可真是太久远了。” 这是个漫长的故事,我决定找个好的姿势坐着,毕竟脖子老低着,还有些受不了。 “那时我还小,只有三片真叶,而仙姑奶奶你,已经在此修行了不知几千年还是几万年了,别的草木都已成仙成精,再不济的都已经能够幻化人形,可惜,你还是一颗人参草。 不过虽然你不长进,人参缘却是极好的,方圆数里之外的草木精灵都是你的挚友,你还喜欢指点我们修行,比如那海眼大开之时,你总会比我们还着急的让我们潜心修行,可你自己却悠然自得。 再后来,你被一个长了角的妖精抓走了,后来又被一个仙人救了回来,仙人走后,你成天念念不忘,再后来,那妖精时不时的来捣乱,你虽然烦他,可也不敢得罪与他。 仙人有来过一次,然后,仙姑奶奶你就跟着人家私奔了,后面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 话说,仙姑奶奶,你去哪里了?” 那人参草一脸真诚的看着我,弄的好像我真是这故事里的人一样,不是,故事里的人参精一样。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可是故事总得编下去,于是我想了想,开始酝酿起来。 “后来啊,我就去了阴曹地府跟孟婆讨要了一碗汤药,囫囵喝了下去,从此不记得你们,不记得妖精,更不记得那仙人了。 故事讲完了,哈哈哈哈哈。” 全场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笑得欢畅,那些人参草一副看怪物的眼神个个不屑的盯着我,好似被众人讨伐一般,我不由得心虚起来。 “仙姑奶奶,你虽然修成了仙,可也不该拿我们打趣。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罢了,这样哄骗,可是瞧不起我们。” 呀,我可真没这意思,我挠挠头,起了身,“真不好意思,不过你们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找的那个人参草,我叫宋缺,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妖魔鬼怪的凡人。 劳烦告知一下,这里是何地,有什么讲究没,我跳了麓山,落到河里,虽说意识是醒着的,可身子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就在这里飘啊飘得,这里可是等牛头马面的地方。” 人参草松松叶子,“仙姑奶奶,你怕是还没渡劫成功,这里是长白山,修行之地,才不是那乌烟瘴气的地府,前面的海眼要开了,仙姑奶奶,我先不说了,再懒散下去,就跟你一样落后了。” 说罢,叶子打开,果子缩了进去,开始了全面准备。 我退了几步,周围的人参草都是这个状态,看起来十分上进。 就在我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头顶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你为何还在此处,快快醒来,快快醒来!” 这么魔性,我愣了愣,难道我还没死。 “二殿下这劫 分卷阅读1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0 何时才能渡完,我瞧着都心疼,别说娘娘了。” “她自己不愿清醒,谁能拦的了她,护她周全罢了,只要那麒麟精在她身边一日,她就会不断受其蛊惑,我这妹妹,怎么就过不了色这一劫呢。” “殿下,我记得你以前跟我提过花仙美人,娘娘催你急,你却推拒了好几次,你跟二殿下,还真是一个脾气呢。” “休得胡说,越来越放肆了,回去吧。” 这两人的声音很是熟悉,我凝想了半天,忽然觉得跟在思过崖听到的声音很像,莫不是那两个神仙,难道,我这是要飞升了? 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想不到我宋缺,死后还能有这待遇,头顶一道响雷,我闭上眼睛准备好,劈我吧,劈我吧,渡劫飞升。 谁知道,雷没劈到我,我却是被人活活摇起来的。 整个人就像被摇散了似的,脑袋不受控制的在顶上前晃后晃,左摇右摆,面前那人的脸半虚半实,看不真切。 我迷迷糊糊的瞅着他,用尽浑身力气说了句,“放开老子。” 咕咚一声,他是真听话的放开了,只是谁能告诉我脑袋后面这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什么,后脑勺都要被摔烂了。 我龇牙咧嘴的瞪着他,那人哈哈一笑,回头冲后面喊道。 “醒了醒了,我就说这个法子好吧。” 是个男子的声音,后面接着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你把人家都摇散了,能不醒吗,本来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非要急急地把她晃醒,若是有什么意外,你还能担着啊。” 还是姑娘说的话中听,我使了使劲,还是没能坐起来。 那姑娘推开始作俑者,伸手垫在我脑后,轻轻把我扶起靠到床帏上,她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十分和气。 “你们是唐门中人?” 话一出,那俩人皆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那姑娘一边从桌子上拿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一边答道,“姑娘果真聪慧,难怪少主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唐一白? 搞错了吧,明明是唐一白把我扛到了麓山险峰,跟巫奇那多他们一起,还有大周,还有苏贤汝。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紧,苏贤汝替我挨了一掌,性命堪忧,那一掌大周是下了狠手对我的,只是没想到苏贤汝动作那样迅速,堪堪替我挡了下来。 “姑娘宽心,伺候你与那纷争便远离了,再没人能威胁你半分。”她想喂我吃药,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伸手接了过来,可真苦啊。 兴许是看到我的样子并不好看,那姑娘替我擦擦嘴角,轻声说道,“这药虽苦,可是十分有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便能醒来,我们唐门擅长用药,可这药却十分稀奇,除了少主,没人能研制出来。” 唐一白那个人面兽心还能做这等好事,我不禁皱眉,索性一口气全喝光了。 “请问我睡了多久。” 后面的男子抱着手站在那里,眉角上扬,“不久,也就睡了三天而已,不光睡,还说了乱七八糟的梦话,我从没见哪个姑娘家睡觉说梦话说的那么大声的,真是有伤斯文,也不知道少主看上你哪里。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 “你们二位怕是误会了,唐一白看我哪都不顺眼,更不会看上我的。” 想起前几次他对我大打出手,毫不留情,我就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要是误会,他能让我俩早早去河流下游守着,要是误会,他能离开唐门的时候带上这药,这药看着简单,却是他不出关闭门一个月整制出来的,你说珍贵不珍贵,要是误会,他能对外宣称,你已经死了?” 那男的睁大眼睛,步步紧逼,好像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要替唐一白讨回来似的。 唐一白在搞什么鬼,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唐门人脉广,江湖上随口传传,就能人尽皆知,他这样苦心孤诣,我不相信是真的因为喜欢上我而这么做,这人怕是脑子有病吧。 “对啊,姑娘,我也没见过少主对谁这么上心过,唐门虽说不比京城那么大,可是门里漂亮的姑娘也是不少的,当然,个个都比不上姑娘你。 少主之前都是把女的都男的用,对谁也没起过杂心,头一次他吩咐我二人亲自服侍你,可见,姑娘在他心里地位不一般呢。” 个个比不上我,这姑娘怕是夸张了吧,我笑了几下,更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于是略微尴尬的回应。 “姑娘你怕是对好看有什么误解,我这人的相貌,从来都是清汤寡水,跟那好看是半点不沾边的,你莫要打趣我。” “姑娘,你怎可这样妄自菲薄,如果连你都不算好看,那我不是算作丑女了。” 那男的这才开口,“莺莺,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虽然他看起来脾气不算好,可是说出来的话真是甜到了那姑娘的心里,她娇羞一笑,随后从桌上取了镜子过来。 “姑娘,虽然你内里亏损,可是这相貌肯定是上品了,不信你自己瞧瞧。” 说着,镜子往我面前一塞,晃了一下我的眼,脑子周围忽然一阵尖叫,乱哄哄一团,有人哭喊,有人流泪,还有人在拿着什么跑。 刺耳的混沌,我捂住耳朵,仍旧有声音不断传来,由不得我听还是不听。 我想要它。 要什么,你跟我说吧,我这人身无长物,你若是有看上的,尽管拿去罢了。 你真好,世上没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哈哈,我对你好,也不算好吧,总归你还救过我的性命,别跟我客气。 那,如若我取了我想要的东西,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拿东西便拿,我哪有什么好要的,也没什么可以要的了。 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真的不客气了,你生的这么好看,要不然,我要你可好? 这,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怕是不能...... 罢了罢了,本就是我心甘情愿,好了,你要什么,拿走便是了,我这身子也成,要知道,我可是修为几万年了,只要不拿走我的双心,这身子还是能长回来的。 可是,我想要的...... 莫不是,你想要我这心! 只有你的心才救得了她,如果你给我,我一定好生报答。 你道行这么高,为何还要跟我低三下四的要,夺去就是了。 救人必须要这心心甘情愿,否则一定适得其反。 那你要把我的心如何处置,我有两颗,你可以拿一颗去用,给我留一颗便好。 可她需要两颗人参双心悬于东海神鼎之上,受药物熏染,承天地之光华,方可续她性命。 要一直用吗,还是将来会还给我。 恐怕,要一直用的。 哦,那便是要我的性命了 分卷阅读1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1 。 是的。 那你拿什么回报给我? 什么都可以。 当真? 当真! 好,那你便把自己给我吧。 ...... 许久的嘈杂尖锐,慢慢静了下来,我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的记忆忽然就跟人参草重合起来,我摸着胸口,看着镜子里的人。 那人跟十几年一直出现的脸又有所不同了,好看,真的是好看极了,虽然还能隐约看出以前的相貌,可是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就连那耳朵,都让我觉得不是我的,太好看了。 我摸着胸口,那颗心还在跳着,可是我的双心都没了,这跳动的,究竟是什么呢? 心惊胆战,数万年前的一些记忆,好似被人强硬的扣在我的脑子里,不容我接不接受,要我双心的那个人,竟然是苏贤汝! 我喝完药,假装睡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回忆跟他说过的话。 把你自己给我,把你自己给我。 那时的自己,化作了人形,就是现在的样子,红鸾帐下,我剥去了他的衣裳,一层一层,直到看见里面白皙诱人的肉体,他墨发垂肩,眉眼如画,只是那眼睛里冷冷清清,燃着的烛火照不见他的心事,那一双手白皙修长,就在我抽走他腰带的时候,他那一双手猛地拉住了我。 从一开始我的主动,变成了欺身在上,我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好看的脸,那双手解了我的衣裳,随手扔到一旁,又解了我的中衣,放到头顶束住我的双手。 我忍不住呢喃,“一会儿挖心的时候,你下手轻一点,要不然先砸晕我,我怕疼。” 他身形一僵,继而便是狂风暴雨一般,落下的唇柔软细腻,墨发扫过我的脸,痒痒的让我心动连连,他的手指极其灵活,极其温柔的游走在全身各处,刺破身体的疼痛如期而至,我抱紧了他的身体,指甲几乎陷进他的后背,他身上满是汗水,喘息浓重而让人脸红。 事毕之后他翻身下来,躺在一旁安静的好似不存在。 “你可以挖心了。” 那时候的我真是勇猛无比,这样听上去残忍的事情竟然说的不带半分迟疑。 他侧过脸来看着我,眼睛黑亮亮的,好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末了他伸过手来替我整理了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对不住你。” 我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我得到了想要的,他又能去救他想救的人,就算我的双心没了,就算我死了,他也能记我一辈子了,或许,更久一些。 “快动手吧,我那胳膊都酸了。” 之前的衣服还捆在上面,我想八成是他怕我挖心时候反抗所以提前绑了起来。 谁曾想他却替我解开了束缚,一手环抱住我,轻声说道,“睡吧,睡了就不疼了。” 然后我的记忆都没了,可能已经被挖了双心,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可是,要是被挖了双心,怎么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重新投胎了吗,还是我灵气十足,怎么都死不了。 胸前的那颗心还在跳,稳健有力。 倒忘了问问他要救谁,真是有些遗憾。 可看他能把一切付出的份上,估计是他最在意的人了,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的记忆恢复了,他的呢,是否也记起了些什么。 这到底是记忆还是空梦一场,我又有些恍惚,所以不知不觉间,竟然又睡了过去。 苏贤汝,苏贤汝,九世伤情,不得善终。 这句天谴像厉咒一般回响在我脑海里,不能这样,是我自愿给他双心的,谁还想要了他的性命。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唐一白正在院子里赏花喝茶,还跟一旁的一男一女聊着天。 神清气爽,难道战事已完? 我扶着那门框,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不由得让我紧紧抓住不敢松开,“姑娘醒了啊。” 那个叫莺莺的女子先发现了我,面上十分惊喜。 接着唐一白也跟着回过头来,看到我的时候面上一惊,继而恢复以往的欠揍表情,起身笑道。 “几日不见,你倒是好看了许多,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反正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摇摇晃晃走了几步,终究还是气血不足,停了下来,一脸阴鸷的看着他,“一切都结束了?” “昂,结束了,都结束了。”他说得轻巧,可我怎么听都觉得有很大问题在里面。 “谁赢了,谁输了,谁死了,谁活着?” 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拿了一杯茶赶紧润了润嗓子,这才觉得好些了。 “你问的太多了,我先答哪一个?”他似乎打定了心意跟我周旋,我却觉得现在很是烦躁,尤其是不知道那人是生是死。 “他还活着吗?”想起苏贤汝受的那一掌,我就有些失魂落魄,那厉咒缠绕着我,更让我无时无刻不再记挂着他。 “你问哪一个,谁?”他还在绕弯子,“哎哎哎,你喝了我的茶水。” 他将我眼前的茶水拿了回去,重新倒了一杯给我。 “明知故问,苏贤汝。” 我说的恶狠狠,他恍然大悟一般,继而拍着大腿说道。 “早说啊,有我在,他肯定死不了啊,受了他母亲那一掌,若不是唐门的护心丹我带在身上,还真是棘手。 不过他自己身子也好,吃完药竟然跟着他母亲又去杀了孝慈太后,你说厉不厉害!” 孝慈太后被杀了? 我震惊万分,皇城里面杀了太后,还能活着出来吗? “不光孝慈太后,就连她的哥哥,也没逃出活口来,只是,这个消息现在都被瞒着,普通百姓是万万不会得知的,巫奇那多帮助了他们,一路逃了出来,并无大碍。” 说到最后,他稍稍稳了语气。 “那你为何不帮他们,因为谭怀礼?” 唐门此番,虽说出手相助,却没用十足的力气,完全是过来凑热闹玩的。 要不然,不会想法子把我救出来,而我,也实在不知道他为何要救我,又如何又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让两人守在下游,捞起了我来。 “当然,我总不能帮着他们报完仇再把谭怀礼傻了吧,总的来说,我们跟谭怀礼并无深仇大恨,没必要弄的你死我活。 可他们不一样,谁能想到那位夫人心那么大,还想着保大魏江山呢。” “夫人怎么样,也还活着?” 大周那性子,估计是受灭门之灾影响,变得刚烈极端,完全听不进旁人规劝,拉着苏贤汝非要报仇才好。 可她终究是名门之后,自小的环境让她知道,忠君爱国,虽然跟孝慈太后和皇上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不想殃及国之存亡,这样,才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谭怀礼不会容她们,他们也不会容忍谭怀礼 分卷阅读1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2 剑指大魏。 “谭怀礼败了?” 我试探着问他。 “败了,对啊,一早就知道他必败无疑,只是那老东西心思太多,隐忍这么多年,也没能弑君夺位,这就是命啊。 不是他的,强求不来,是他的,跑都跑不了。” 我松了口气,看样子陈棉应该无事。 “秦观领着那么一大群御林军守在山下,他肯定跑不出来,更何况,巫奇那多跟夫人他们,报了仇便从皇宫冲回麓山险峰,背后夹击,给他重创,很多人偷偷下山降了,御林军攻上山的时候,巫奇那多他们已经从密道偷偷跑了。” 原来如此,大周跟巫奇那多之间,远不止朋友这么简单,巫奇那多千里迢迢从南疆奔赴京城,不惜冒险帮她,也不单纯只是为了分一杯羹,搅和朝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是如何脱身的,也是走的密道?”想来大周不会带他下山,更会视他跟谭怀礼为一派,必定是他想了法子提前下山才逃过一劫。 “我神通广大,跟你一样,跳了麓山,游回来的。”他简直就是在胡扯,我不由得转过头去。 麓山若是跳下去,摔得不清醒不说,还能有命活着,才怪。 “你怎么知道我会跳下麓山,又怎么愿意去救我?”这个问题最是困扰我,不问出来,我始终不得安生。 “因为你傻啊,那河就摆在那里,我闭着眼睛一算,就知道你肯定要跳下去,你说怪不怪,我刚这样想着,你竟然抱起苏贤汝就往下跳了,真是吓人。 夫人吓得大叫出声,你带了人家儿子下去,她能不跟你拼命吗,亏她反应及时,长绫出手,这才救了苏贤汝一条性命。 之前跟你一同进京赶考,那时候就觉得你傻,没想到你不光傻,还蠢,你死了,谁会为你伤心,为你难过,还不如好好活着。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懂吗?” 唐一白虽然面上还带着笑,一条腿甩来甩去看得我眼花缭乱,以前对我造下的孽,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又喝了口茶,对他说了句,“那就好,咱们从今往后,各走各的,劳烦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之前你对我痛下狠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此别过。” “等等,按照惯例不应该是这个词啊,不应该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吗?你说错了吧。” 他拽住我的袖子,一脸的吊儿郎当。 我白了他一眼,“你怕是看不上我,我就不在这恶心你了。” 想起他之前对我的厌恶,不禁更加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救我,难道单纯是觉得好玩,还是脑子坏了,不清醒。 “哎,你急什么,我跟你说,莺莺他们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怎么还不明白,哎,我跟你说话呢,宋缺!你听见没有,莺莺他们说的就是我的心意,听见没有!” 他一边喊着,一边拽着我不让走,倒有点像小孩子凑热闹。 我忍不住翻了脸,“唐一白,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难道你要我相信你自己突然间转了性,由以前的厌恶,突然就变得喜欢了?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你就别拉着我玩了,我有许多事还未弄清楚,谢谢你跟朋友这几日的照顾之恩,我得走了。” “我有病,我有病还不行吗,你走去哪?去找苏贤汝,你别找他了,他人都毁了,你找他做什么?” 一急之下,他脱口而出,我却当场惊在那里,半点动弹不得。 他改成拖着我的手,拉倒凳子上坐下。 “你别走了,留下来陪我玩好吧,这么多年,我还没遇到你这样傻的人可以玩,当时进京的时候就该把你带回唐门的,多省事,就是当初优柔寡断没想清楚,所以由得你进了京城。 后来回了唐门,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你好玩,尽管唐门有趣的事挺多,我却总也提不起兴趣,这滋味真不好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们都说我犯了相思病。 那,就是莺莺他们,我觉得简直就是胡闹。 相思病?怎么可能,这辈子只可能别人对我犯相思病,我怎么会对你犯相思病。 可是,越是这样想,夜深人静我越是想不明白,心心念念想着把你弄到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莺莺说我的相思病该解了,你别说,还真是。 这几日看着你躺在那里,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平静下来。 觉得人生得你足矣。” 次奥,他脑子真的有病了,前几次见我都是要打要杀的,突然就情意绵绵,一脸发春,我擦了擦胳膊,简直鸡皮疙瘩掉一地。 就跟陈棉之前说的一样,莫不是我真的像他们娘亲,看了就有说不清的亲切感? 不想要这个亲切感,这人脑子不正常,我不能跟着发疯,为今之计,我只想赶紧出了这院子,赶紧去看看苏贤汝。 哦,对了,他说苏贤汝人都毁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扭过头来,盯着他瞪大的眼睛,揪起他的衣领,狠声问道。 “苏贤汝到底怎么了?” 他转了转眼珠,又摆摆手,莺莺和那男子已经走远了,怕是看了觉得丢分,唐一白把他们支开之后,这才缓缓回答。 “当着别人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太恶心了,我实在不能想象一前一后变化翻脸这么快的人,难道进京路上对我打打杀杀骂骂咧咧的人不是他,难道当时嫌弃到银河万里的不是他,可这一脸花枝烂颤的人不是他唐一白又会是谁? “唐一白,你再这样说话,我真的要怒了!” 我松开他的衣领,退了两步,等他回答。 “好,好好说话还不行。 苏贤汝毁了,就是表面意思,毁了就是毁了,还能怎么样?” “你倒是说清楚,毁了是什么意思,哪里毁了?” 真相踹他一脚,逼他说快一些。 “脸毁了,以后也没有可以勾引人的手段了。”他漫不经心回我,现在看起来又不像刚才那样热烈的对我,反而冷静的更像进京的时候,由此我判断,他肯定脑子有病,所以才会一会阴一会儿阳。 阴晴不定。 “谁,是谁毁了他的脸,怎么毁的?” 那么好看的脸,怎么能毁了,我握着手心,长长的指甲似乎也扎到了自己的肉里,竟然不觉得半分疼痛。 “还能有谁,回到麓山的时候,跟谭怀礼对战之时,被人划伤了脸,听说是没法看了,你之前不是喜欢看他好看吗,现在也该死心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眉眼一挑,似乎在看我的反应。 这消息太过突然,我可以想象他死了,想象他失踪了,却没法想到他的脸被毁了。 这样淡漠 分卷阅读1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3 如画的人物,脸毁了,那该是多么让人心痛的事。 我愣愣的往前走着,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脚步,嘴里也在念叨,我要去找他,别拦我。 唐一白一跺地,狠狠骂了句,“还真是个傻子!” 说着,一掌劈到我后脑勺,还真是杀伐果断,晕过去的时候,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在我上空犹自骂着,看上去十分不爽快。 “找他。” 说完这两个字,我似乎又睡过去了。 却说那日跟谭怀礼大战,刚听到山下传来御林军叫喊,大周便过去拉着苏贤汝往皇陵深处跑去,巫奇那多在一旁砍杀,大周朝他大喊,让他过去。 岂料谭怀礼脚步很快的溜了过去,一把扯过了大周,尖刀地在颈上,狠狠威胁,“王妃,若是知道你早就留了这一手,我当初怎么敢跟你合作,现在你看我要败了,想偷偷逃跑,那可不成。” 尖刀往下一压,大周颈上瞬间留下血来。 “母亲,谭怀礼,你先放开我母亲再说!” 谭怀礼岂会听他摆布,两眼一瞪,自知此番举事失败,若是落到诸葛卧龙他们手里,定然生不如死,索性撕破脸皮对着他吼道。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当年若不是我派了孟瑶去你身边相助,你怎么会一路坦荡,直抵京城,又如何能报的了仇,你们的仇倒是报了,我的呢,我怎么办? 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只等这举事之成,如今败了,我一无所有,还要藏头藏尾,隐匿江湖。 不,我能不能活着出去还另当别论,你们还想偷着跑,密道在哪里,告诉我,要不然,一个都别想活,既然想要我死,那我便要拖着你们一起去死。” 他已经疯了,几乎一夜之间,从万人尊敬的谭相,变成一无所有,藏头藏尾的反贼,这落差太大,导致他现在面目狰狞,手里的刀也是控制不住,屡次刺破大周的脖颈。 情势十分危急,若再耽搁下去,御林军很快便会冲上山来,若是他们来了,巫奇那多和大周的人都会难逃一死,苏贤汝不禁急的往前走了几步。 大义凛然说道,“谭相,我们带你一起走,你先放开我母亲。” “万万不可,我儿,我就是死,也不会带这反贼从皇陵穿过,你父亲也不会原谅我的,我儿,你带着巫奇那多他们赶紧从我告诉你的地方逃跑,先杀了这个反贼,母亲大仇已报,此生再无留恋。” 她说这话的时候,巫奇那多面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握刀的手禁不住更狠了,他看着谭怀礼,脚步轻移,挪到他身侧,准备伺机而动。 ☆、第九十章 岂料谭怀礼骤然变色, 张牙舞爪便举起那刀对着大周的肩膀眼看就要砍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巫奇那多上前一把拽出大周,左手握刀刺向谭怀礼腋下, 右侧的苏贤汝趁机上前试图夺下他的刀,受到重创的谭怀礼像发了疯一样,对着苏贤汝一顿乱砍,鲜血四溅,还好巫奇那多反应快速, 他上前连砍几刀, 谭怀礼终究毙命。 只是,苏贤汝亦受了重伤,不光是脸上,还有身上都被砍的血肉模糊,万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他们一行人, 支撑着,在御林军杀到山上之前, 从皇陵密道逃了出去。 唐一白这人行事诡异,做事颠三倒四, 而且脑子也有问题, 经常对你一会一个态度, 让人摸不清头绪。 好的时候虽说不至于甜言蜜语,可却能千依百顺,脾气温和, 不好的时候就跟吃了疯药的老虎,逮谁咬谁,不分青红皂白。 我半躺在床上,外头飘起雪来,二月的雪,稀稀落落,掐指一算,我在这里住了已有半月之久,想来外头流言绯绯,传到我认识的人嘴里,也都是我已身亡的消息。 要是宋婉当了真,该如何是好,我捏着手指,百无聊赖,自从跳了麓山,泡了长河,又被就醒之后,虽说神志清醒了许多,可身子骨却越发的容易劳累,经常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冷汗连连,以前的宋缺连跑五条街都没问题,现在却成了活脱脱的病秧子。 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尤其是,每天都还得喝他配的各种药,苦涩难闻,唐一白只说能够强身健体,问他具体是什么药,半分也不肯跟我透漏,弄得我越发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他不方便说出口,或是我大限将至,他有些为难。 今年的除夕夜上,皇上禅位于太子,陈棉即位,国号由玄义改为玄恩,封秦将军之女仁平郡主为皇后,执掌后宫封印,国泰民安,大赦天下。 因孝慈太后病故,皇宫及民间一切礼事从简,不得大肆铺张,不得喧哗热闹,所以,这一年,好似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孝慈太后的亡故,被改成了病故,其他一干人等,也分别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皇上退位之后便搬去了京郊,那里有一处避暑圣地,冬暖夏凉,还有玉石温泉可解冬日疲乏,他去的时候只带了梅妃,这个太上皇,说走就总,当真半分留恋都没有。 这个皇位,之于他而言,已经困了十几年了,等到放手的这一天,也等了太久,大患已除,他人也放弃了对自己的报复,看到大周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小周也还活着,之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大周侥幸不死,那么小周,是不是还有生存的可能。 当年陈天霸曾经发密函回京,说是已经敛藏了小周,为了保护陈棉的身份和安全,小周的死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是她死的那一夜,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的小周笑着跟他说,自己有了个孩子,他追问孩子好不好看,小周的脸突然就变得狰狞起来,指着他咒他不得好死,咒他下十八层地狱,小周让他还他姐姐全家性命。 她恨他,怎么会笑着看他。 梦醒的时候,玄义皇帝惊了一身冷汗,两日之后,长陵城传来她的死讯。 伺候,他便开始专宠梅妃,对于后宫其他女子,多是应付和虚与委蛇,年少时候最真诚的喜欢,在得到小周死讯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 梅妃家世一般,之前未出阁时,跟小周是很好的朋友,两家经常往来,爱屋及乌的缘故,他看见梅妃,就觉得是小周还活着,他骗了自己十几年,也在心里记了她十几年。 而我的除夕之夜,是跟这个叫唐一白的人度过的,简直生不如死。 他一脸发情的拉着非要出去山脚下看烟花,这种热闹对他来说非常值得去凑,可对于我这种人,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何况,在外头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如今我终于理解了那道士说过的话,我活不过十八岁,果真,差一天都不算,我跳到长河的第二天,便是我的十八岁生辰 分卷阅读1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4 ,你说有多巧。 可唐一白根本就不是替人考虑的主,我跟他一起梳了男装,这是我病愈之后头一次出门,风一吹都能晃三晃那种体质,娇花弱柳,现在想想那些貌美女子,真觉得是种麻烦,人要是真是这个描述,可怎么活得下去。 莺莺和那个叫林长风的男子早就出门去山下集市了,我跟唐一白折腾了半天,才弄好出门,其实我真不打算下去,走个路都气喘吁吁,更何况是那么长一段山路。 出门之前,唐一白从袖中的瓷瓶里掏出一粒黄色药丸,迅速塞进我嘴里,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药丸已经进了我的喉咙,顺着滑了下去,跟着他,有一天死也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是什么药?”虽然明知他不会害我,可吃下莫名其妙的东西,总想问个明白。 “十全大补丸,吃了便是,我们唐门的稀有之物,你也不用感激我,回头跟我一起回唐门,此生再不出来就行。 反正我都跟人说了,你已经死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为了保护新帝,不幸命丧黄泉,就差给你封个名号以供阅览了。 对了,你五姐早先去了京郊,别说,你买的那块地位置极佳,眼光不错,回头我们省亲可以去那,你五姐人细致,打点的那里花样百出,她不知道你的死讯,亏你有心,她早的走,现下还没收到你的死讯。” 我实在听不下去他在这畅想美好的未来,一扭头,率先跨出了门去。 他却一直不紧不慢贴着我走,惹人心烦,山下的光景虽然比住的地方热闹,可比起京城还是差了许多,新帝为逝者守丧,又不允许百姓们太过招摇,所以这里的集市,只看见摆了满街的物件,那些商贩却没有敢叫卖的,人不少,生意确实冷冷清清。 “不是带我出来看烟花吗,怎么没一个放烟花的。”压根就没人敢放,我估计京城往南数里之外,都不会见到烟花沫子。 刚说完话,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骤然天降,他从后面给我绑了一下,随即拍拍手道,“这下好了,谁都认不出你来,走在路上也安全。” 是个面具,摸上去光滑无比,只是那鼻子似乎尖的有些吓人,光是用手摸摸就觉得形状异常,肯定不是正经玩意,我伸手想要解下来,那人一把拦住。 分外得意的绕着我转来转去,“这不是挺好看的吗,这是凤凰,多好看,我瞧着这么多鸟里面,就这鸟最配你。” “你确定这不是乌鸦,而是凤凰?”我十分不相信他的鬼话,哪有那么尖鼻子的风皇。 他从身后掏出一提盖了布的东西,稍微撩了撩边,神秘兮兮说道,“走,我带你去山半腰放烟火,热闹热闹。只是,这面具你得带着,要不然,被不相干的人认了出来,我这苦心都就白费了。” 唐一白身上有股药香味,想来是经常制药的缘故,他走路的样子让我想起陈棉,两个人不知道哪里像,可总是能够不知不觉把他俩联系到一起。 我们两个走路的时候,我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因为有些脚步声时停时进,可是我一回头,又都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往前走,那脚步声便又再响起。 唐一白笑我多疑,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我找了块石头躺上去,翘起腿来想要休息,那人不解风情的一脚把那石头踢开,力气很大,直把那石头踢得翻下山去。 薄薄的雪迹,冷冷的夜色,我半坐在地上,冰凉一片。 唐一白跑去把烟花摆了一排,又回头冲我笑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谭相府的苏贤汝,那个晚上,灯火下的他,白皙淡雅,一个回眸便让我牵肠挂肚,只是他的脸毁了,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要是有可能,我真想把自己的皮肤换给他。 这个想法跟梦里的人参草一样,她给了他双心,而我还想给他我的肌肤,只为恢复他如玉的容颜。 正想着,前面的烟火突然间直窜上天,数排的亮光,璀璨的绽放于黑色天际,随声砰砰的声音,那烟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开到最后,那里已经一片烟气,我咳嗽了一声,脸上的面具让我不舒服,何况这里渺无人烟,只有我们两个,于是我偷偷解了下来,放到旁边。 次奥,果然是只黑乎乎的乌鸦,唐一白还骗我说是凤凰,我一跺脚,那烟花窜的更高,万千焰火之下,唐一白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一双眼睛兴奋地盯着我,挥手挥脚。 “宋缺,跟我回唐门。” 去死吧,我还要去找我的苏贤汝。 我哼唧了一声,决定再住几日,等身子大好些,便起身去寻我的心上人,问问前世的恩怨,他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三千,为了活命。 周末了,你们都去哪里玩啊 说出来让我嫉妒一下 ☆、第九十一章 “哎, 陈棉,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秦川提起裙摆, 那人却跟兔子似的,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气急败坏的秦川索性放下裙子,一跺脚,看着远处山上的烟花, 两眼一迷瞪, 蕴满了泪花的眸子在漆黑的夜里显得万分委屈,她张了张嘴,只觉得满口苦涩。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看见烟花升空的刹那,他就跟疯了一般往山上跑去,谁会在那里等他, 谁又有这样大的本事让他抛开一切,连护卫都不带就急急忙忙撇下自己, 朝那黑咕隆咚的地方奔了过去。 秦川心里憋着一股气,手里的帕子似乎要被绞烂了, 忽然看见远处又有一个黑影跟着他一起朝着烟花绽开的山头窜了过去, 秦川只以为是刺客, 回头对后面的侍卫喊道。 “快,快,跟上主子, 有人去了,快去保护他。” 之所以会这样紧张,那是因这里位于麓山脚下,离那举事之地十分接近。 虽然谭怀礼被杀,可是还有不少余孽跑了出去,陈棉又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没事就来此以地及周边闲逛,说他是闲逛,可看样子分明在找什么东西,说他找东西,每次又都是无功而返。 封后大典刚刚完成,父亲跟母亲两家皆是受了一等功臣封号,秦家个徐家,一时间成了大魏的股肱之臣,权势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涨。 还好父亲秦观为人低调,又不喜铺张奢侈,来来回回拒绝了好些人的攀结,可母亲那边未免显得太过冒进,那几个舅舅自己不说,连带着几个表哥都向皇上请旨赐封。 徐英若这些日子回了娘家,也是为此事奔波,功高盖主,这是历来最忌讳的,此番新皇虽说都允了徐家的恩典,可是时间久了,如果母家过于膨胀,而忘了收敛羽翼,迟早有一天还是要走谭怀礼的老路的,或者,根本不会容忍他们发展到谭怀礼那地步 分卷阅读1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5 ,便会提前剿灭。 我看着那烟火放完的时候,天空重新恢复了黑暗,起身拍拍衣服,又拿起那面具,上面画的是乌鸦,尖尖的鼻子,黑压压的羽毛,两边还勾了一道白线,丑兮丑兮的。 唐一白还站在那里,一脸的兴奋萌动,好像吃了春药一般,他的脸虽然看不清,可还是让人隔了好远都能觉得过于热烈,我转头往后山走去,这样的热闹,与我而言,的确有些有心无力了。 “宋缺,你等等我,真是,卸磨杀驴啊!” 他轻工极好,三两步便跟上来了,在我身侧还是那么嬉皮笑脸,我有些烦他,故而没什么好语气,说话也歹声歹气。 “你是驴啊。” “对啊,可不就是驴吗,被你杀死的驴。” “你可真无聊,回去了,以后别带我出来看着热闹,没心思。”我加快了脚步,他走的轻松,我又有些吃不消了。 “唐一白,你老实告诉我,我这身子,是不是出问题了。”直觉告诉我,我应该有什么后遗症了,不是外伤,估计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内伤,要不然我这体力也太废了。 唐一白从身后抄起我,左臂揽住我的肩膀,略带得意的说道,“公子带你飞,抓紧我啊。” 次奥,这傻子说什么就来什么,分毫不给你考虑的时间,他这话音刚落地,我人已经悬在了半空中,身体的重量让我热不住抱紧了他,这才减缓了坠下去的力度。 他呵呵笑着,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加快了行程。 “怎么了?”我刚想露头也去瞧瞧,他一个急转,身形晃荡,我的脑门子磕在他下巴上,哪还有心思看后面的动静。 “唐一白你是不是有病啊,赶紧的放我下来,别到了半路摔死我。”我搂着他脖子的手从后面狠掐了他一把,疼得他咬牙切齿,却依旧不减速,也不下降。 “对啊,我有病啊,可你也没药,再掐我,小心犯了病带着你去撞山头!” 衣袂翻飞,他的衣袍光润水滑,二月的严寒天气,他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袍,虽然长得还行,身材也不错,可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我伸手摸了一把他鼻子。 果不其然,有隐隐的鼻涕水往下流着,随即嫌弃的把手往他身上擦了擦,脑袋也跟着往旁边躲了躲,避免受其殃及。 “唐一白,你为什么救我啊?” “因为你傻啊,好玩啊,我要带你回唐门关起来玩。” 次奥,就不能好好说话了,他缓缓降到一棵树上,正好把我挂了上去,自己踮脚又飞到树头,对着远处眺望,那方向,正是我们方才放烟火的地方。 他肯定刚才看见了什么,要不然不会这幅鬼样子。 我趴在那树枝上,双手撑住,坐了起来,又往树干处靠了靠,远处什么都没有,零星点点的,是那未化的残雪。 “唐一白?唐一白?”我小声喊他,那人扑簌簌从上面跳了下来,落到我树枝上,惊起一片鸟飞。 “你看见谁了?是不是苏贤汝?” 我的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如果他知道我死了,会不会伤心难过到跟着我跳了那长河,一想到这,我是又紧张又激动更多的是害怕。 “想什么呢,他那鬼样子,哪里还敢出来。”唐一白冷哼一声,又噌的坐下,那树枝摇摇晃晃,很是不稳。 “你才鬼样子,就算他被划伤了脸,那也是顶好看的。” “中毒了是吧,我这还有销魂散,五毒毙命散,七窍流血丹,腐骨噬心丹,你要哪种,我拿给你用。” 唐一白说着,真的从衣服里开始往外掏了,我看了看地面,不高,于是轻轻往下一跳,咣叽落地。 这些日子好像吃肥了,活动也不灵巧,这么个树,竟然差点崴了脚。 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头顶那人一边冷嘲热讽,一边屁颠屁颠跟了过来。 “宋缺,我告诉你,你就别想着怎么回去了,回不去了,你都死了,是我救活了你,等你身子好利索,我就带你回唐门,不瞒你说,唐门可是风景秀丽,人杰地灵的地方,多少人费尽心思想去却不得门路,你多幸运,碰上公子我。 回头我跟我爹说一下,给咱俩把事办了,省的夜长梦多,你还惦记别的男人,休想。” 这唐一白脑子真的有病吧,要不然怎么会语出惊人,吓得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完全就是胡作非为,瞎想胡闹啊。 “哎,宋缺,站住!”他一把拽住我,上前恶狠狠道,“你就真不记得我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他,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唯恐他神志不清做什么坏事。 “记得,记得。” 他面上一喜,接着问道,“当真记得?那你告诉我,天是什么颜色,水往哪里流,风从何处来?” “你叫唐一白,天哪,你别疯了行吗,我看着有点吓人。”我往后拽了拽自己的袖子,那人狠狠的一跺脚,又欺身上前。 “你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宋缺,你仔细看看我,看看我这张脸,好不好看,看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那口水都喷了上来。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让我果真怀疑起自己的眼神,于是我又看了他几遍,确信真的不记得,但是也不敢冒然点头,只好接着问到。 “能不能给点提示?” “我俩小时候,你有没有记起来,那时候我穿了一身红色褂子,你扎着两个小啾啾,整天在那喝汤,喝汤,我在桥上走了两遭,看你喝了八碗汤,后来......” “打住!”我觉得唐一白可能中毒了,要不然,不可能说话颠三倒四,我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很清楚,一直是宋家少爷,怎可能扎着两个小啾啾,而且,长陵城那些猴孩子,我从小都熟,长安街那一条街跑来跑去,基本上都是战斗过的伙伴。 “唐一白,你身上有没有治疗脑子的药啊,我觉得你该吃一些了,要不然能不能清醒着回唐门都另说了。” 唐一白一脸颓色,叹了口气,负手而立,“你竟然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他低着头往前走,跟第一次见面完全不一样,好像换了个人。 我跟在后面,不近不远,刚好能听清楚他说话。 “也罢,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怪不得你。” 说什么呢,“唐一白,要不然我们去找个大夫看看吧,我觉得你可能有点问题,比我的问题还要严重。” “不用看,我比那些庸医强多了,我没病,宋缺,病的是你,你都不认得我了。” “我认得你,你是唐一白啊。” “我还有个名字。” “什么,黑蛋?” “你才黑蛋。” “那叫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吧,三更半夜的,困死了。” “宋缺,我是红 分卷阅读1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6 胖胖。” 作者有话要说:  红胖胖来了 喜欢的小可爱收藏我,包养我,营养液用不了的投给我 ☆、第九十二章 原谅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而且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笑,这么一个喜庆的名字,完全看不出来是唐一白这个人啊, 而且我的记忆里,更是从来就没有他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啊。 “红胖胖?红胖胖!唐一白,你怎么给自己起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我笑的前仰后合,唐一白皱着眉头死盯着我, “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 或许你认错人了,从小到大我都在长陵城,也没听说过也这么一号人物,你再找找别人看要不然。” “宋缺,这还是你给我取得名字!” 他跟个芳华少女一般,两手一抱, 鼻子冷哼,哪还有半点唐门少主的威严, 简直就是个怀春少女。 “唐一白,劳烦你说清楚, 我怎么就给你起了这么个有格调的名字呢。” “佛说, 往事不可追, 可我偏偏追上你了,佛说,有些事情不可说, 得等到你自己回忆起来才作数。算了,寻了那么久,虽说晚了些,好歹找到你了。 宋缺,你什么都别问,我现在不能说,只要你记住,跟着我,跟着我就能活命,就行,知道了吗,别问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我得给自己保命。” “你还是唐一白吗?”这个唐一白已经不像刚认识的那个唐一白了,好像变得平和可亲了些。 “我是唐一白,也是红胖胖。” “你别说这个名字了,我老觉得你是在开玩笑。”我慢慢走着,路上的雪迹被不知名的东西破坏,踏在脚底湿哒哒的。 穿了棉袄和披风,仍觉得冷的透骨,这副身子不太好用了,以前冬天那里用得着穿这么多衣服。 我使劲搓着手,四肢冰凉,连耳朵都是僵硬发疼的,马上就要三月了,这鬼天气,太糟心了。 “宋缺,你别去管他俩是生是死了,跟着我多好,这一世,我红胖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江湖快活,哪是他们两个比得了的。” “你这人说话,总是说半截,吊人胃口,说了不跟我说,不跟我说又在这磨磨唧唧,到底说还是不说,你倒是给个痛快。” 我脚步急停,一回身,那人砰的撞了个满怀。 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刚被救回来醒后的梦,一连串真真假假的事,唐一白不会也是梦中人,也跟我一样忽然就记起一些别的事情吧,那他跟我的前世,又有什么交集? “宋缺,你这脑子就是喝汤喝的,喝傻了,这一生才会稀里糊涂,分不清好坏。” “你在哪里见过我?” “小时候啊,我穿了一身红褂子,你在喝汤.....” “我在哪里喝汤,多大!” “我只知道跟我差不多大的时候,我正好过桥,你在石头上喝汤,别人只能喝一碗,你却能一下子喝好几碗,我怕你喝不够,又把我的汤送给你了,当时你把我藏在那石头下面,给我取名叫红胖胖。 咱俩在那玩了好些天,后来我还是被那个人发现了,她把我赶下了石头,硬生生逼上那座桥,过了那桥,我便再也不认得你了。” “那是什么桥?” “奈何桥。” 脑子一轰隆,无数的画面涌了过来。 你这汤味道不太好,该改良一下了,孟瑶。 孟瑶,我从哪里来的啊。 孟瑶,那个白衣男子长得真俊,我要是能有这么个夫君,该多好啊。 孟瑶,有个人跳了奈何桥,滚进了忘川水,估计连骨头都啃没了吧。 这应该是个梦,我晃晃脑袋,还是没能记起唐一白。 “你是说你过了奈何桥,重新再世为人,还能记起前世旧人,那孟婆汤你喝了无济于事?” “当然,积福的人自然有福报,算了,不跟你啰嗦,跟我走就行,你的小命是我救的,以身相许我也不嫌弃。” 他在旁边走的虎虎生风,这会儿我渐渐觉得周身暖了起来,脚底出了汗,棉袄底下也是一片濡湿。 关键是,我的脸也开始热起来,好像被人放到了蒸锅里,从脚底开始升腾的热气迅速扩散到头顶,闷在那里寻找不到出口,越积越多,越来越闷,我抓住他的袖口,沉声说道。 “唐一白,我怕是不行了。” 脸触到地面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地上积雪的融化,那短暂的冰凉让我分外流连,可惜很快就被他抓起抱住。 “宋缺,你可坚持住,我们一会儿就到了,我的丹药在住处,吃了就好了。” 他一边跑一边晃,唯恐我昏睡过去,其实我只是有点累,眼皮沉重,炙热如火。 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他不断颤动的下巴,紧张惆怅的面孔,“唐一白,不行了,我要睡一会儿。” “宋缺,你要是睡了,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他怒吼,脚下步伐加快,我挨着那滑溜的面料,只觉得脑袋一沾,整个人都懒散下啦,眼皮来来回回磕绊了好几次,他不时低头看我,汗珠子甩了我一脸,我没有一点力气跟他抱怨了,原来抓紧他袖子的手也渐渐滑了下来。 眼皮刚合上,唐一白咬着牙威胁道。 “宋缺,你要是不想见苏贤汝,你尽管睡,我不管你!” 听到他的名字,我觉得还能坚持一会儿,于是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强撑着眼皮不要落下。 “我这到底什么病,唐一白,死也要死个明白。” “别废话,保存体力,有我在你死不了,别睡,你只不过是掉进了长河损伤了内里,只要好生调养,一定会好的。”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我,不如是说他在给自己鼓气,连他也不确定我还能不能活下去,我抬了抬手,发现完全是无济于事,索性垂了手,有气无力道。 “唐一白,要是我死了,你去帮帮苏贤汝,给他治好脸。” “我管他做什么,当年要不是他,你能出事?” “不赖他,我愿意的。”以为他是在说宋家被灭的事情,我觉得往事不可追了。 “心都没了,愿意个屁!”他闷声闷气,“明明是我跟你玩的好,到头来你还是义无反顾跟他跑了,那条水蛇没得逞,倒让他捡去了。” 听得晕头转向,我也想为了苏贤汝坚持到仙丹,可真是不行了,晕死过去之前,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 阿缺 阿缺,阿缺...... 陈棉到山坡的时候,地上只余了一些残渣,摸上去还是热的,夜太黑,他根本看不清哪里有人,只是觉得四周好像有脚步声,有远去的,有靠近的。 待看到前来护驾的侍卫,他面 分卷阅读1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7 上不由得一怒,“谁让你们跟来的。” 正是因为这些脚步声,他无从分辨去者的方向。 听说她从麓山跳了长河,那么高的地方,下去命都没了,可他不相信,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活蹦乱跳,怎么会跟死扯上半点关系。 秦观告诉他,有人看见宋缺抱着苏贤汝跳了长河,这更可笑了,这么愚蠢的事,宋缺怎么会做出来。 可是时间久了,他心便越来越慌,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的无限恐慌,秦川一直跟着他,虽然脾气还是不小,人却收敛了许多,诸葛他们给自己找了个好的皇后,娘家势力强大,于帝位稳固有着不可或缺的影响。 “你在找什么,找谁?”秦川站在旁边,冷风吹过两人的脸,陈棉低下头,突然觉得心底空了一大片,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一拥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往天上看了看,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就连乌云都看不真切,“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回吧。” “宋缺已经死了,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找。”秦川冷冷说道,作为大魏的皇后,她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尤其是那么一个地位和容貌修养都跟自己无法匹及的人,更让她觉得不屑一顾。 跟这样的人比较,虽然不情愿,可还是不得不在心里落下阴影,她的夫君,一国之君,大魏皇帝,似乎就偏偏喜欢这个人,这个她从来看不上的人。 “她没死,只是在躲着我。”陈棉扭过头,步伐稳重往前走,秦川站在风口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愤愤喊道。 “陈棉,你对不起我!” 闻声他身影一滞,接着便不带停留继续往前走了。 枯树之下,另外那人站在那里,如同幽魂一般,两只眼睛目送那些人的离开,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他们的话。 宋缺抱着苏贤汝跳了长河,宋缺抱着苏贤汝跳了长河。 他是苏贤汝,可是,宋缺在哪里。 醒来的时候已经战事平息,因为巫奇那多的安排,他跟母亲住在一处比较偏远的村落,人烟稀少,与外界几乎是断开联系,大魏的世外桃源,民风淳朴,他们住的那户人家是一对老夫妇,面向温和。 大周跟他说宋缺随了陈棉回去了,他也信了。 可方才看见那一山的烟火,他居然只穿了中衣便匆忙从山上跑了下来,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陈棉他们,没有她,怎么可能有她。 苏贤汝一脸阴鸷,他的母亲骗了他,脸上那道伤疤不可能好了,从左脸的发边一直延伸到颧骨,给原本温润的脸增添了一分粗劣。 阿缺,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可爱们一直对我的默默支持,无以为报,么么哒 ☆、第九十三章 他回去的时候母亲床前有一人在伺候, 乌黑的长发,婀娜的身姿,苏贤汝站在门口, 半天都没进去。 那人回过身来,眼神凄楚,一双手还端着药碗,嘴唇微微动了动,好似有千言万语一般, 又忍了忍咽了下去。 “你回来了, 瑶儿来这半天了,一直任劳任怨的服侍我,贤汝,如今大事已了,你跟瑶儿也该谈谈婚事了,她是个好姑娘......”大周看见他, 本来柔光满面的脸顿时泛起无以名状的哀色。 他本来长得好看,无端端被砍了一刀, 横亘在脸上,那份俊秀便少了很多, 就如他这个人一般, 残缺不整。 苏贤汝站在那里, 似乎想看穿大周的心底,他走上前,站在大周床边, 孟瑶往旁边靠了靠,两人算是并肩而立,药碗也被搁置在桌案上。 “瑶儿等了你这么多年,虽然之前心怀芥蒂,可若没有她最后反谭怀礼之举,我们母子今日,不一定能活着下山,于情于理,贤汝你都应该善待瑶儿......” “母亲,阿缺呢?” 苏贤汝半跪在在床边,一手握住大周伸到被子外面的手掌,他盯着她的眼睛,唯恐她撒谎犹疑。 “我儿,你何苦痴迷一个品貌都是下乘的女子,更何况,她那些行为举止,哪里有半点女子作为,再者,她跟陈棉早就不清不楚那么多年,你难道愿意捡拾别人不要的吗?” “我再问你一遍,母亲,阿缺呢!” 苏贤汝压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气,希望在此时此刻能听到她亲口说出那始终不愿相信的事实。 “你既然回来问我,想必应该早就知道了,何必在听我亲口说出来。”大周抽出手来,缩回被子里。 “母亲,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你怎么说她,她的好,她的坏,在我眼里都是不可缺少的,我只问你,她到底去了哪?” “跳了长河,想必连骨头都被吃光啃净了。”大周侧过脸去,那个女子,她看到的第一眼就不喜,行为乖张,说话语出无状,人瞧着也不聪明,做事笨手笨脚。 要是说长相也就罢了,关键长得也不入流,她不明白苏贤汝为什么会心心念念记挂着她,原先以为孟瑶就是极好的,虽然认了谭怀礼为义父,可是终究被苏贤汝本人打动,要不然,也不会反了谭怀礼,在最后时刻助他们一臂之力。 女子,相貌出众,为人果断,性情柔和,如果做自己的儿媳妇,那是极其合适的。 可惜,苏贤汝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转身便往门外跑,大周急的扶着床栏便要起身,刚张口便剧烈咳嗽起来,“你要去哪?天都快亮了,我儿,你莫不是疯了。” 苏贤汝闻言回过头来咬着牙根,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泛泪,样子很是吓人。 “母亲,你一早便不该瞒着我,她没死,我去找她,她若是死了,我便去陪她,一条贱命,现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说的悲壮,大周听了不禁热泪盈眶,虽然心里焦急万分,可还是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劝说他。 “我儿,有些人之于你的生命里,就是一场过客,而有的人,却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宋缺是过客,虽然你们长在一起,可到底不是对的那个人,就算她活着,日后你能保证她不记恨你,不记恨你害了她们宋家满门?! 现在的甜言蜜语,都是因为你们年轻,可是谁能看得到将来,宋缺那个人争强好胜,不肯吃一点亏,我不想看着你为她低三下四,她也不配。 瑶儿本就与你定了亲的,虽然当时是情势所迫,可作为母亲,我认可你们的婚事,你不能辜负了瑶儿,我儿,你莫要糊涂!” “母亲,或许在你眼里,她样样不好,可是,我看着却是百看不厌的,你认为的低三下四,我却是甘之如饴,母亲,我重伤的时候,她能抱着我去跳长河,她待儿子,正如儿子待她一样的情分。 分卷阅读1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8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觉得活着还有意义,阿缺就是了,如今你却告诉我,她跳了长河,连骨头都没了,母亲,你这是要杀了我,不给我留活路了。 该尽的母子情分,在我们大仇得报的那天,已经全部了解,母亲,以后我做什么,还望你莫要伤心,若是我寻不到她,你就当我死了吧。” 大周听了,一副身子突然就没了力气,哑口无言的看着他决然的身姿,她颤颤巍巍的捂住自己的嘴,仍旧不敢相信那个温顺淡雅的儿子,会说出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贤汝,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都是假的吗?” 孟瑶看他的时候,眼神清冷却又带了无限期盼,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握成拳头,嘴唇紧咬。 步步为营,从青州城出来的瑶仙,一步步到了长陵城与他汇合,教他功夫,跟他讲述当年七贤王的满门之灾,她跟他彼此依靠,他的纠结,她懂,她也愿意为了他放弃谭怀礼的引诱,反而将之。 他性情温婉,很少说什么动听的情话,她以为只是性格的问题,可是,后来她偷听到了他们两人柔情蜜意在井底之下的谈话,那时候她就坐在井旁的那棵枯树上。 风冷月圆,她听着自己的情郎对着别的女子诉说从未跟自己讲过的情话,她能听到两人衣服扑簌的声音,能听到那女子意乱情迷的浅吟,也能听到最后关头他克制的低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觉得一颗心被扎了个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跟他不是没有过肌肤之亲,可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孟瑶以为他意志力顽强,或许也是对自己的宠爱,想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在大婚之后。 可是,亲耳听见了两人的厮磨,她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苏贤汝没有看她,却径直走到书案处从底下抽出一把短刀,毫不迟疑的朝自己的腹部扎了下去,顿时鲜血外涌,他只是低吟了一声,随即抽出那刀,扔到地上,一脸的决绝。 “孟瑶,是我愧对于你。这一刀,权当回报你多年的相伴相随之情,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也许我们会走到最后。 可是阿缺是真真实实活着的人,她不仅活着,还一直藏在我心里,从前的我不敢想,不敢做,看着她跟别人勾肩搭背,谈笑盈盈,日子久了,那种嫉妒不甘越来越明显,我骗的了别人,骗的了她,却唯独骗不了自己。 我跟你亲近,无非也是为了做给她看,我以为她是仇人之女,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怀了什么样的心思,我以为让她不快便能缓解自己的恨意。 可是,陷进去的是自己,从来不是她。 孟瑶,如果这一刀不够还的,你尽管再来,错了就是错了,一个男人,要用女人来为自己铺路,原本就是不甘的。” 他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脸色也因为缺血而显得苍白无力。 孟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边看一边摇头,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他的清风似水,他的淡然似画,全都没了。 “你就打算这样偿还我么?” 她强忍住心里的恨意,委屈不甘心,“苏贤汝,你凭什么以为你还的了,你为她钟情,为她守身,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情圣啊!” 苏贤汝踉跄在那,苦苦硬撑着没倒地。 “孟瑶,随你怎么说吧,母亲,儿子走了,你莫要挂念,养好身子,便随巫奇那多回南疆,再也不要回来了。” 巫奇那多的心思,不止他一个人看出来了,大周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挑破罢了。 那人是个好人,是个烂好人,明知道母亲要来为已故的父亲报仇,还是带着人来助她一臂之力,哪怕冒着死去的危险。 “贤汝,我不准你去!”大周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急火攻心,梦瑶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外头一人突然闯了进来,看见面前的情形也是一愣。 “巫奇那多,替我拦住他。”大周指着苏贤汝,哪里还顾得上端庄礼仪。 苏贤汝看着巫奇那多一脸的纠结,那人眉眼粗犷,却是难得的重情重义,这么多年母亲在他那里,也没受半分委屈。 “巫奇那多,母亲以后,都拜托你了。”苏贤汝说完,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一手扶着门边,一手捂住腹部,看背影,十分凄凉。 天已蒙蒙亮,他看了一眼昨夜烟花绽开的地方,扭过头,朝麓山方向走去。 我不会原谅你的。 孟瑶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反复默念。 这一刀弥补不了自己多年付出的真心,弥补不了自己背叛的后果,这一刀算什么,捅了他自己,伤了无数人。 麓山之上,往下俯视那片奔涌湍急的河水,它流向未知的方向,苏贤汝半跪在那里,他无法想象那夜的情形。 会是怎样的决绝才能让她起身抱着自己跳入这滚滚长河,脚步的挪动让山上的石子纷纷滑落下去,急速坠落,一眨眼便没了踪迹。 阿缺不可能死的,他告诉自己。 望着河流的下游,他起身给伤口包扎了一下,连日来的赶路,让他嘴角起了白皮,脸上也变的干燥起来,那道疤痕,越发明显难看。 他全然不在意,这副皮相,他从没觉得多重要,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男主好像讨喜的太靠后了些 ☆、第九十四章 我醒转的时候, 正好看到自称红胖胖的唐一白一手撑脸在我跟前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是没能落下来,我有些替他着急, 索性一伸手把他那胳膊抽开,那脑袋终于如愿以偿扑腾一声落到床上。 随即就是那人一脸茫然却又兴奋无比的蹿了起来,“你醒了,宋缺?” “红胖胖,多谢救命之恩。” 做了很多的梦, 却在醒来的那一刻悉数忘了个干干净净, 大概真的记不起来红胖胖是谁了,可唐一白说的有声有色,听起来也不像假的。 “都说你死不了,你得庆幸有我啊。”他搓着手走来走去,似乎高兴过了头。 “唐一白,你过来。”我招招手, 那人极其听话的半蹲在我这,我迅速摸到他耳后, 沿着那轮廓使劲抠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宋缺, 你干嘛!” 他捂着被我掐红的脸边, 一脸愠色。 其实我就是想看看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易了容的唐一白, 因为性格反差太大,听闻江湖上有种秘术,易容跟换脸差不多, 栩栩如生,让人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我略显尴尬的擦擦手,“那个,我饿了,你这有吃的没?” 肚子很及时的发出骨碌碌的声响,我赶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那人探出头去跟别人招呼了一声,又转身回来坐在我床边。 分卷阅读1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39 伸手摸摸我的额头,这才吁了口气。 “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我眼珠子转了转,头晕眼花,连动都不敢动了。 “你再睡下去,我就该给你备副棺材了,宋缺,总算你还活着。” “唐一白,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你叫红胖胖吗,你说是我起的名字,可是为什么我半点印象都没有呢?” 他抬头瞄了我一眼,看样子还是没打算说出口。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会遭天谴的。”他指指上头,一脸的神秘兮兮。 鬼才相信,我翻了个白眼,正好闻到了一股鸡汤面的味道,肚里的馋虫跟着勾了起来,顺着那香味,我看见莺莺端了一大碗汤汤水水朝我过来,一边走一边打趣。 “姑娘,你可别再有事了,我们少主为了你,衣带不解,在这守了你三天三夜。 在唐门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他对谁动过这样的心思,更何况,姑娘,你的病,只有我们少主治得了,日后跟了他,回到唐门,过个神仙日子也不夸张,多少姑娘盼都盼不来的事,你这上辈子积了多少福啊。” 她笑着,又把鸡汤面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似乎想等它变凉。 “莺莺,你那青梅竹马去哪了?”我打断她,耳根风要少听,吹多了容易迷失自我。 唐一白是挺好的,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光是他平日里云里雾里的话,有时候冒出的词也能让我觉得瘆得慌。 他更像活了几世的人,说话都是及时行乐的感觉。 “他去捉鱼了,少主说这几天要给你改善伙食,可这穷山僻壤的,野菜不少,就是野味太少,下了雪,兔子都捉不到,少主说鱼肉对你恢复有帮助,让他在外头捉了三天的鱼了,你说很不狠心。” 莺莺说话声音好听,半是嗔怒,半是玩笑。 “那倒真的要感谢他了。”我垂眸,被面上换了新的,不知为何。 莺莺顺着我的目光看下去,略微有些不自在,“姑娘,这几日出了不少汗,被子潮湿有味道,所以才给换了新的。” “你听她说吧,白元日日守着她,总得寻个由头出去散散心,明了说是听了我的命令出去捉鱼,实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称心如意的事,他又怎么会怪我,莺莺,你可别错怪好人。” 唐一白起身坐到一旁凳子上,我这才注意到他几日不见,竟然冒出了青色胡须。 “你说的都对,少主大人,姑娘都已经醒了,要不然,你先去洗漱,然后补个觉可好,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姑娘好不了多少。” 莺莺也不跟他对着来,还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 “还是莺莺最贴心的,那你帮我照顾好她,别让她下床,那丹药,一日三次顿顿不落,等过了七天之后再停。” 他指指床旁边的盒子,里面应该就是他所说的药丸。 “知道了,肯定把姑娘养的白白胖胖的。”听到她这样说,我不禁又想起唐一白的名字,红胖胖。 这么诡异,看起来莺莺似乎不知情。 他走后不久,我便舔着脸问莺莺,“莺莺,你家少主向来善变吗?” 莺莺愣了一下,“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我皱皱眉头,“我是说,唐一白经常两副面孔轮流用吗,刚见他时一脸冰霜,生人勿进,对我也是厌恶至极,可是最近他就像转了性子,换了一个人,你看对我好的,都觉得是在屠杀之前的一场饲养。” 莺莺似乎松了口气,“原来姑娘说的是这个啊,少主以前是冷冰冰的不爱跟生人多说话的,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他好像最近话多了些,而且,只是对着姑娘你,可能是爱的力量吧。” 扯淡,莺莺一脸陶醉的自顾自的说话。 突然一个急刹车,她一双圆眼盯着我,好像想起了极其久远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唐门人几乎人尽皆知,不知道少主有没有跟姑娘提起过。 少主刚出生的时候,天降红云,众人都以为是大喜之势,谁知道,少主到了三岁都口不能言,木若呆滞,掌门费尽心思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唐门以制药闻名天下,可是却连自己的孩子也治不好,那几年,掌门郁郁寡欢。 可是,后来某一天,少主突然就神思清明,说话更是清晰流利,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掌门欣喜之下大摆宴席,请了唐门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吃了三天,从那以后,少主便展现了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学什么都上手很快,掌门乐得合不拢嘴。 他性情淡漠,对人也是分外疏远,因为我跟白元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待我们二人还算亲近。 姑娘,少主应该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你不必担心,他肯定会一心一意对待姑娘的。” 说到最后,又改了方向,我只是想知道,唐一白是不是受了什么大刺激,突然就对我转变态度了而已。 “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呛得我喘气都难,躺着咳嗽更是难受,鼻底的气息像是被人抽走一般,压抑焦灼。 “那姑娘是什么意思,白元早就看出来姑娘对我家少主也是有心的,放心,我们掌门通情达理,肯定不会为难姑娘你。” 越说越离谱,白元那是什么眼神,能看出来我对唐一白动了心思。 “我睡觉了,莺莺,辛苦你了。”我把被子往上一拉,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位,外面还是冷,虽然屋里有火炉,终究抵不过四面袭来的寒气,我都不知道这寒气究竟从何而来。 “姑娘哪里话,未来的少主夫人,你就快歇着吧。”我两眼一翻,决定不再说话了。 这几日睡得都不是很安宁,一闭上眼就做梦,一睁开眼那些梦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时候看着唐一白,就像透过他能看见许多过往的年岁,可具体是什么,又看不真切。 “我认得你,唐一白。” 终于,有一日在我看了他有大半天以后,我决定说出心里的困惑。 唐一白漫不经心的吃着枣子,又把核吐到旁边的方盒里,“对啊,我是你未来夫君,你指定认得我。” 说着,他又塞进嘴里一颗枣子,嚼的咯吱咯吱。 “你能不能先别吃了,我听着这声音耳朵发酸。”不是我矫情,从小我就听不了这个咯吱的磨牙声。 “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手里的枣子一扔,拍了拍手凑近我的脸,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 “看样子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两日我们便上路。” “去哪?”我一头雾水,搞不清他在说什么。 “回唐门啊,还能去哪。”虽然不吃枣子了,他手里却又不失时机的抓起一把瓜子,悠闲的嗑起瓜子来。 那样子就像一只老鼠,他瞄了我一眼,懒散的说道,“ 分卷阅读1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0 你别老偷着看我,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弄的白元以为你暗恋我不敢说出口呢。” 一口老血顶到我胸口硬生生压了回去。 “唐一白,红胖胖,你是不是在奈何桥上犯了事,然后我帮你逃跑了,然后你记住了我的恩情,所以这辈子来偿还我。”既然他不说,那我可以尽情的来猜了,万一一个不小心猜对了呢。 他翻了个白眼,“继续讲啊,我觉得你编故事的能力还不错。” “奈何桥上你住了几天,所以出生的时候红云都为你铺路,欢送你下凡,实际上是三生石上的你被人厌恶到了极致,都上赶着把你往下踢呢。” “我就那么不招待见啊。” 他有意无意插上一句话。 “或者,你在奈何桥上的时候,碰见了苏贤汝......”我试探着看他脸色,只见他一怔,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我接着说道,“不光是苏贤汝,你还碰见了陈棉,我们三个,都在阴曹地府里撞见了,可是如此?” 他站了起来,把瓜子皮往桌上一扔,迅速的拍拍手,显得更加漫不经心,可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吃惊却没能逃开我的追寻。 “吃颗补药,赶紧睡下吧。”说着,一颗药丸囫囵个的吞进了我的嘴里,不由分说,力道很大。 然后,我便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梦境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男主会时不时出来露脸,希望不要嫌弃 ☆、第九十五章 杀千刀的红胖胖, 这一觉真是又长又舒服,只是睡醒的时候身下颠簸的厉害,已经离开那荒郊野岭了。 他坐在我旁边, 准确来说是半躺在我旁边,一手支在脑袋后面,一手放于蜷起的膝盖上,好像在看书,我爬起来, 把那书从他手里拿过来, 封皮是藏蓝色的,上面的字我也不认得,更像是某种符号。 “醒了?这书你看不懂,看了也白看,还不如再睡一觉,等醒来就到唐门了。”说着, 熟练的从怀里往外掏丹药,我连忙捂住嘴, 嘟囔着让他收起来。 他坏笑道,“怎么, 我这药药效如何?十分滋补安神, 那颗药丸有多珍贵你也不知道, 暴殄天物,算了,这颗留给我自己把。” 见他把手收了回去, 我这才松开嘴巴。 “你真要带我回唐门?”我先开帘子,外面去青山绿水,跟睡之前的天寒地冻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何处? 我刚要问,那人已经凑了过来,贴着我的脸往外看去。 “这山是灵源山,离唐门不远了,几乎是在大魏的最南边,你就别指望往回走了,再也见不到那俩糟心的人,再也不用跟谁去丧命了。” 这话说的跟他是个拯救上苍的神一般,这是要救我出水火之地。 “唐一白,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一定要!” “那好吧,本少主看上你了,抢回去当媳妇,行不行。” 他越是耍赖,我越觉得这个人有蹊跷。 “那我再猜上一猜......”话音刚落,那人幽幽转身,一脸淡漠的盯着我,手又伸到了胸口那里,我连忙捂上嘴巴。 “好好,不猜了,不猜了。” “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总是要捣乱,跟小时候一样。” “红胖胖,你不让我问,说话却还有意无意提到从前,你要让我自己想起来,也得给点提示吧。” “没提示,宋缺,以后我去哪你就跟着去哪,肯定长命百岁,记着这个就行,别再跟人跑了,好不容易找到你,要是再跟人跑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唐一白这个人,好像洞察了太多先机而不能透露,我觉得他自己也憋得慌,就是能忍住不告诉我,真不容易。 “红胖胖,从前有个人给我算过命,说我活不过十八岁,可是你看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还活的好好的。” 他瞥了我一眼,十分的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他指点你上山修行了吧,要是一直在宋家,出事更早。” 红胖胖居然什么都知道,我又夺过他手里的书,真是奇怪,拿到我手里之后,那书好像转变了文字,我打开后里面什么也看不懂,全是奇奇怪怪的符号。 “这是无字天书?” 我有些惊讶,直觉上认为这本书跟他的见识应该有分不开的影响。 “唐门秘籍,外人怎么可能看得懂,只传男不传女,代代单传。”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枕于脑下,悠闲的躺起来。 “不过,要是你以后成了我媳妇,我不介意传给你,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吧。”他眨眨眼,一脸坏笑,倒是没起身,就是那表情看上去十分欠揍。 “还有一天的路程便到唐门了,宋缺,我真想带你去看看唐门的风景,带你见每一个我认识的人,跟你一起吃饭,一起喝水,你说,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他又歪过头来,侧着身子抬起头问我。 我刚要说话,后面突然传来车马声,听上去好像还不止一匹马,似乎是成群结队的赶来,咆哮着,浩浩荡荡朝着我们的方向,这动静惊了我们的马匹,它就跟发疯了一样,甩开蹄子没命的跑起来。 车里的我们不留神被晃得撞了门边,咯咯噔噔在里面就像两团麻袋,完全不能控制。 “唐,唐一白,你又得罪什么人了,怎么走哪都被追杀啊。”我努力拉住门那边的柱子,使自己保持平衡。 “去,还不是因为你,抓紧了!别松手!”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狰狞,看样子也是发了急,边说便把身子往外探去,这一看不打紧,那马车外面竟然连个车夫都没有,这马原来是按照自己的心情来跑的啊。 “唐一白,赶紧,赶紧,再跑下去我们就要摔下山了!” 隐约看见前面似乎无路可走,我真不想那么可怜,前脚刚从河里就起来,后脚就再掉次悬崖,上次命大,那也是因为唐一白救命之恩,这次悬崖,谁还能来救我。 “这车夫真不够意思,见风使舵,看我们有危险就跳下车逃命去了,等我抓到他,非宰了不可。” “行了,你可别说气话了,白元呢,莺莺呢,哎,抓紧缰绳别松手啊,对,让它换个方向跑,你别扯它啊,唐一白,你是不是故意的,哎!” 正说这话,那马车一偏,我整个人倒栽葱来了个脑袋朝地,险些拧了脖子。 他驾着马车,回头看我,眼睛似乎穿过我在看着别人一般。 “宋缺,你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吗,我告诉你!” “别,唐一白,你先保住性命再说。” 这人,说话也得分场合啊,后面的敌人都不知道是哪路的,他还有 分卷阅读1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1 心思在这跟我讲故事,故事什么时候说都可以,命就现在这一条了。 他回头一笑,那一刻让我想起一个大萝卜,就那眼睛,那嘴巴,那鼻子,我摸了下嘴巴,他大喊一声,“驾!” 马跑的很快,“宋缺,你知道后面追我们的人是谁吗?” 他的声音夹杂了风声,呼呼的穿过耳畔却听不太清楚。 我咧着嗓子问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后面追我们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敌人!” 他无奈的撅了下嘴巴,这次没回头,那声音变大了许多,“是大梁那些余孽,所以你得抓紧了,别让他们抓到你!” 苍天呐,梁嵩梁媛这俩人还对我们不抛弃不放弃吗,这是为何,兵败赶紧逃回大梁就是了,怎么还看上我这个无名小卒了。 “他们追你,是因为陈棉那孙子把你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想不认得都难,悬赏找人呢,弄的满城风云,大梁的人看见了,能不明白你的份量吗,本来丢盔弃甲往大梁跑着呢,现在改变主意了,想拿你跟陈棉谈条件,换点东西呢。” 我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不是外面人都以为我死了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麻烦。 梁媛为人狠毒,单是芙蓉书寓那一件事,我就看得明明白白的,提到芙蓉书寓我忍不住又问他。 “唐一白,芙蓉书寓有你们唐门的人?” “那是自然。” 他连头也没回,马车呼呼的跑,,我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被吹散了,凌乱的就跟个疯子一样,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亡命之徒,流窜天涯的感觉。 “不会是思思姑娘吧。” “正是!” 红胖胖,你这盘局铺的也挺大,那么个娇花美人,硬要人家掺和进朝廷纠纷,还进了红花楼,又进了芙蓉书寓,都是烟花之地,怎么舍得娇滴滴的美人做这种事情。 思思姑娘身量纤细,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竟然也是个中高手。 “思思是唐门出了名的美人,轻功不比我差,前几年我爹让她去的长陵城,不关我的事。” “呀,你看着点路,差点撞树了!” 我的心口一紧,后面的车马声渐渐变小,唐一白调了个头往另一条山路跑去。 “白元和莺莺他们提前回去报信了,过不了多久唐门就会有人来接我们,这大梁的余孽我也是大意了,没想到能跟上我们。” 就他那性子,不大意才怪,能跑到山坡上放烟花的人,还想着怎么沉稳。 “那你再快点,一会儿甩开后面的追兵再说,别说话了,我听着紧张,感觉你都快岔气了。” 真是毫不夸张,现在我最害怕的,便是那匹马的安危,我总觉得以我们奔跑的速度,这马快要不行了,累疲了。 最害怕的事情往往最容易发生,那马突然前蹄抬起,高高嘶鸣一声,唐一白跳进车里,一把拽过我的手,说了声,抱紧我,便翻身骨碌一下跳进了杂草从中。 那匹马似乎被他用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抬起屁股便往前拼命跑去,眼睁睁看着那马跌下了悬崖,连带着马车,我跟唐一白一直往下滚着,杂草,树枝,石头,接二连三的碰到我们脸上,我还穿着冬日的衣服,所以身上只是觉得硌的厉害,并没划伤,脸也是藏在唐一白怀里,似乎也没怎么样。 连最脆弱的后脑勺,都被唐一白用手护住,不知道滚了多久,知道咕咚一声,我觉得我俩似乎滚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虽然停了下来,唐一白那双手却一直紧紧搂着我,我扒开他,叫了声“红胖胖。” 没有回音,我有点害怕,山洞太黑,偶尔还有水滴落下的声音。 “红胖胖,你别死啊。”我拍拍他的脸,伸手摸到他的头发,用力拽了一下,还是我有法子,那人当即叫唤出声。 “宋缺,疼死我了,快撒手!” “我以为你死了呢,哎,红胖胖,你没事吧。”洞里太黑,我看不清他到底怎么样了,只能瞎猜。 “本来没事,被你一拽,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我嘿嘿笑了声,看来我俩的命都保住了,只是,可惜了那匹马,我有些觉得神伤,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主,新文《许你三冬暖》今夜凌晨入v,喜欢的过去看看,脸皮厚厚的再求个收藏订阅,哈哈,凡是评论的一律发红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作者很少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啊! 哈哈哈哈哈 ☆、第九十六章 “对了, 唐一白,你不是要跟我说故事吗,现在她们应该在四处找我们, 还是躲在这里为好,正好你可以尽情讲讲故事了,我有时间听。” 马车上有追兵的时候他就打算说的事,现在应该更能畅所欲言了吧。 “哎呀,有点头疼。”黑暗中, 我只听见他喊了一嗓子, 回声还挺大。 “嘘,你小点声,万一被外面听见,可不得了。”我摸索着去找他的嘴巴,想给他堵上。 “宋缺,你胆子一直都这么小。” 又来了, “开始讲故事吧。” “如果我说,讲完故事我们就分开了, 那你还让我讲吗?”他依旧笑嘻嘻,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是听语气还是很轻松的。 至于分不分开, 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他在一起, 所以这个时候更谈不上在不在意。 “快讲吧,你怎么这么招人烦呢。” 我推搡了他一下,他抓住我的手, 冷不丁放到一个地方,我感觉到有颗心在扑腾扑腾的跳着,想往回缩,他却硬拽着不松手。 “听故事的时候要听着我的心,知道吗,宋缺。”这人有病,还是特别厉害的那种,所以我不打算跟他计较。 随着那颗扑腾扑腾跳动的心,他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叙述之旅。 “宋缺,我原本是长白山下天池水边的一棵人参,跟你修行的时候离得不远,你爱说话,碰见刚冒出来的小人参都会跟人聊个不停。 我每天听你在耳朵边叽里呱啦,一开始烦的不行,后来就习惯了,哪天听不到还觉得奇怪。 后来你被那个水蛇抓走了,我比周围的人参还要着急,你被抓走之后,又来了个神仙似的人物,呸,亏我当初把他看做神仙。 他一来便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还走来走去对着你那个坑反复观看,我伸着脖子喊他,他问我这个坑里的人参去哪了。 我以为他好心想去救你,就告诉了他把你捉走的那个水蛇的样貌,他听了好像思考了半天,接着就跑了。 再后来,等了两天,他把你送回了坑里,还记得那天你比往常都红,以前的你人参果子是淡淡的黄色,那天你回来的时候我瞧着是煮熟了的红色,心想着,你是不是被那 分卷阅读1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2 水蛇烹了。 正伤心呢,你却跟那仙似的人温声拜谢,看那样子恨不能以身相许,好吧,虽然后来你确实这么做了。 那人走后,你开始潜心修行,以前的你多么懒散,脸皮又厚,不知怎么就开始奋发图强了,连周围的小人参跟你打招呼你都不理,美其名曰知耻而后勇,谁知道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虽然那条水蛇还经常来吓唬你,逗你玩,可他却再也没想着把你□□煮着吃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海眼大开的时候,我也跟着秉心凝神,最懒散的你都能做到的事情,我肯定也是可以的,可惜。 后来你竟然比我提早修成正果,还是个可爱的女娃娃,趁着没有外人前来捣乱,你日夜不眠,勤加修习,这女娃娃长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女,亭亭玉立的。 把我都惊呆了,我还是个人参果子,你居然修成人形。 天啦噜,你知道我有多么震惊和悲伤吗? 然后那人便过来找你了,还没等我修成人形,你倒好,跟着那仙儿跑了,跑了啊,宋缺,你可真行。 后来的故事我也不清楚了,只是在你失踪的那些日子,我听了很多的传言。 比如,天后之女被人挖心,天后动怒,将那人诅咒九世,并把他从玄武门直接扔了下去,投胎为人,世世伤情,不得善终。 再后来,有人说天后之女是你宋缺,我不信,怎可能,你这种资质,要是天后的女儿,肯定早几万年就修行飞升了,何苦干熬了几万年,还是个人参精。” 他咳嗽了两声,我以为他是咳得,可眼下也没有水,又还想接着听他讲故事,便催促他赶紧的。 “天后之女就一定很厉害吗,天后之女就不能怂包一点,为什么我不可能是?” 忍不住插了个嘴,听到别人中伤自己,还是有些愤怒的。 “宋缺,你别说话,听我说,我怕一会儿不想说了。 又过了几百年,我终于得偿所愿,修成人形。 跟长白山的众位人参辞别后,我便准备出了长白山,去寻你。 只是,那时候天降一人,对我有招揽之意,说我德行并佳,可提拔我去天上做个神仙,我不稀罕。 他便捋着胡子跟我说,我这人有鸿运,命格十分祥和,无论降临到哪里,都会给人带来好运,这不是福娃吗,我想着,但是没好意思开口讲出来。 他还说是因为我几万年来攒了很多福气,几世都用不完的那种,我一听那还了得,更不会跟着他走了,我决定去找你,把好运带给你。 我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找到最后我都觉得自己跟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后来牛头马面追着我追到了奈何桥,他们要索我的命,可我还没找到你,怎么能被索去。 我使了个法子把自己变小,藏在三生石下,他们果然找不到我。 可是前来领汤的人太多,那边很拥挤,所以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从上头栽下来一个胖娃娃,正好落到我脚边。 那模样,就是刚刚修成人形的你,宋缺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了你那么久,终于让我找到了。 你张口便喊我红胖胖,我低头一愣,身上穿着红色的褂子,胳膊腿都很粗圆,可不就是红胖胖吗。 两个胖孩子,就在三生石下,偷偷玩了很久。 你去孟婆那里盛汤给我喝,因为肚子饿,你自己反而把原本给我的汤自己都喝了大半碗,只给我留了一点点。 后来我觉得当时你应该把那些汤全都喝完,那么这一世,我便能更早的把你找到,也省了那些人间疾苦。 牛头马面在我跟你玩了三四天之后成功找到我了,他们索了我,押着往那桥上走,可我不想去,我不想投胎忘了你,于是喝汤的时候我把它们都悄悄吐了,可我忘了,你还给我喝过汤。 唐门在我降生那日,果然大喜,那神仙说的没错,我就是福娃。 只可惜,喝了那些汤,我脑子有些糊涂,直到三岁多才开蒙,前几年都被人当做傻子来看。 第一次见到你,我还没有记起前尘往事,是我不好。 要是我能早一点,也就能早点带着你远离京城,逍遥快活。 后来一个晚上,在惊雷之后,我突然就清醒了,前尘往事一清二楚,只是,你那个时候跟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周转,看着你那傻样,我真有些心疼。 想当年在长白山,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参,怎么到了人间反倒这样怂包,我暗中跟了你很久。 也不敢告诉你实情,在你没有靠自己想起来所有事情之前,我不能告诉你,否则,罢了,没什么否则,说都已经说了,还能怎么样。 宋缺,你别回去了,就跟在我身边,我把好运传给你,你就会一生幸福了,怎么样?” 这个故事太长,以至于听完之后我都还沉浸在里面,始终不能把故事里的人参跟自己联系在一起。 我活了十八年,到头来有人告诉我我不是人,是个参,这怎么可能。 “唐一白,这是真的,还是你编的?” 黑咕隆咚的山洞,我俩一说话就是长久的回音,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我都说完了,你觉得我有心情编个这么长的故事来哄你玩吗?宋缺,我的好运不多了,都给你,我便没有了,我问了别人,这是第九世了,你也该醒醒了,老是自欺欺人,逃不出这苦海的。” 第九世了,谁是我的冤家,是苏贤汝? 那么,他当年为何要挖走我的心,还是两颗心,我是个双心人参,怎么就能被挖了心献给别人。 这听上去确实有些怂包。 咳咳,又是两声,我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刚要问他,他却哗的一声吐了我一身不知是何种东西。 我颤颤巍巍的摸上去,黏黏腻腻的,还带着一股腥味,是血的味道,不是呕吐。 我忙扶起他,有些害怕,“红胖胖,你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这是中毒了,还是怎么了,你身上的药丸有没有用,我给你拿出来你自己吃掉,快点告诉我。” 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清,只摸出圆圆的两个药丸,带着药香我却不敢给他塞进嘴里。 “宋缺,我说过了,我的运气要用完了,找了你九世,终于在这里找到你了,我不是天后之女,更不是天后之子,没什么能庇佑我的东西,连这颗心,都是普普通通没人喜欢的。 宋缺,你不一样,别犯傻了,这一世,你们注定还是有缘无分,何苦为了他葬送这一世的潇洒呢。 咳咳,哎,我真的不行了,那神仙告诉我不可妄言人间事,我这泄露了天机,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可惜了,可惜了。” 我扶住他,连声问他,可惜什么。 他似乎笑了,山洞里有回响。 “可惜 分卷阅读1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3 我几万年的修行,功亏一篑。” 说话间,一阵烟味弥漫,手里的重量不见了,我四处找,到处摸,却只摸到一根细细的萝卜,不,是人参。 外面的衣服还在,可人呢,我有些害怕,接连叫了几声唐一白,红胖胖,他都没有再出来。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响声,空灵透彻。 “宋缺,别去找他们了,如果飞升之后有空,把我还种在那个坑里吧,来世,我还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哎,唐一白真的是个炮灰,这种炮灰,你们喜欢吗 ☆、第九十七章 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山洞里, 我摸着那根人参,想着他方才说过的话,既然他运气这么好, 那怎么会用的这样快。 我抹了把眼泪,把那根人参塞进怀里,放心,不会把你炖了吃的。 不知道呆了多久,外面走过脚步声的时候我在山洞里趴着一动不敢动, 生怕自己把他们招来, 所以等我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夜色正好,我把身上多余的衣服脱下来团成球背了起来,唐一白带我走得太远了,这里天气热,好似长陵城的春日一般。 走路的时候我总觉得胸前有什么东西, 伸手摸摸又没发现异常,可是那时有时无的灼热感让我清楚地知道, 一定是唐一白做过了什么,否则这种感觉不会凭空出现。 比起在那山坡时候的疲软发力, 现在倒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难道他给我吃过什么药丸, 所以才会如此天翻地覆。 在这里,我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凭直觉走, 好不容易连走带跑半天,这才看见前面山坡那里有袅袅青烟升起,关键是,夜已深,这个时辰还在做饭的人家,可能是起来给自己加小灶吗? 已是饥肠辘辘,我没做他想就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越跑越近,这才发现,根本不是做饭的炊烟,而是这房子着了火,眼下正是火势削弱的时候,只剩下断壁残垣,该烧的都烧没了,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四处环顾,还好还好,往下走走还有人家。 就在此时,胸前那道灼热突然加重,我忍不住便坐了下来,盘腿位于被火烧得几乎干干净的房子之前,耳边似乎有人在指导我如何缓解此种不适,我宁心静气,按照他说的来调理气息,果然好了许多,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我的天哪。 这是什么情况?! 在我面前齐刷刷跪了一片人,得有几十口子吧,看穿着都是山上村民的样子,只是这呼天抢地朝着我叩拜是何意思? 我刚要起身,只听为首的那个村民说道,“仙人留步,仙人留步,还望仙人赐我们灵药,以解灵山村燃眉之急。” 话音刚落,那群人又虔诚的拜上了。 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毕竟人家拜你了,不能白白受了虚礼不是,于是我咳嗽了一声,对着那些人轻轻拂了拂手。 “你,先抬头,告诉我,所为何事?” 总得弄清楚来龙去脉,也好对着编故事。 “仙人,小的是灵山村的村民,数月之前,灵山村突然发生了瘟疫,这瘟疫来的极其不寻常,只是山洪过后,便在短短时间内泛滥起来。 患病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仙人,你后面的房子就是放死人的,本来这些日子我们还想着怎么处置可好,方才吃过晚饭,只见天上红云滚滚,接着从云间破开一条路,一道响雷劈了下来,正好落到这房子上,火烧了很久,我们没人敢上前。 红云自古代表祥瑞,想来是上面来了神仙来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仙人,还望赐药,让我们灵山村的村民有条活路可走,仙人!” 一群人说的激动万分,我真的蒙了,只是以为这里有吃的而已,我就是饿了过来觅食的,怎么就成仙人了,再说,那道响雷我也没见着啊。 要是早知道这里这么多死人,我怎么敢贸然跑过来。 “你们先别着急,有件事我不解,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仙人?” 虽然唐一白说我是人参精,可现在我凡身肉胎,哪里有做妖精的底子。 “仙人,你看看你头顶上,那红云隐隐环绕,不就跟刚才劈雷之前的红云一个样子吗,想来你是踏着红云而来,我们愚昧,还望仙人赶紧赐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又跪,能做好事我肯定不会推辞,只是,怎么救啊,我这妖精还没还魂呢。 正想着,突然怀里的人参掉了出来,骨碌碌正好滚到那人面前,糟了,红胖胖! 我连忙起身,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刚要俯身捡起来红胖胖,那人眼疾手快抢了过去。 “仙人,仙人,这难道就是要给我们救命的灵药吗,这人参看样子年岁久远,想来功效十分好的,除了滋补以外,应该还有治病的作用了,仙人,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我还能说什么,是你自己滚出去的,红胖胖,这是什么意思。 我压压嗓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仙姿绰约,“那个,这是本仙随身之物,并无治病功效,快快还与我来。” 那人一愣,接着把红胖胖藏进怀里,显然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这让我觉得颜面尽失。 “仙人,你骗人的吧,看这人参的根茎,定是成了精的,炖汤喝能救我们一村子的人,你怎么就不能发发善心呢。” 你说的到好听,你把红胖胖炖了,我怎么去把他栽回长白山那萝卜坑呢。 唐一白说过,我们两个都是饮天池水长成的人参,想来我的功效还能比他好点,于是我好言好语跟那人说道。 “你先将人参还我,我自有法子救你们。” 都说我是仙人了,可这一席话并不能让他们把红胖胖还给我,为首的那人看起来是个有心眼的,拿着红胖胖连连后退。 “仙人,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灵山村的瘟疫太过厉害,你要是走了,我们便没得救了。” “是啊,仙人,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还有我的孩子,她才一岁多点,仙人,救救她吧。” ...... 听得我脑子有些疼,真是怎么命运如此坎坷,我点了头,跟着他们下了山去,在半山腰的地方,我跟着那个抓着红胖胖不放的中年男子进了他的家里。 屋子简陋,家里还有他的妻子和几个孩子,孩子大点的有十三四岁了,看上去一脸警惕,小的牙牙学语,一脸童真。 那女人对我笑笑,淳朴憨厚,不救他们于心不忍,救他们我又不知道自己这点力量能不能达到。 硬着头皮来吧,总比把红胖胖炖了好。 要了两个碗,又支开他们把自己关到屋里,撩起袖子,咬咬 分卷阅读1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4 牙,拿刀朝我那本来就瘦弱的胳膊划了一下,当即鲜血往外呲呲的流着,很快便满了一碗。 不想我看着瘦,血还挺多的。 用白布包好伤口,我让他们两个进来,指指那碗,说道。 “这是我的血,可除百病,强身健体,你们一人一口分了吧,只是,把那人参还给我,别把它吃了。” 那男的一脸震惊,立马跪下对我又是叩拜又是念念有词,我起身,不好,有些晕。 “仙人,仙人!......” 早知道如此,应该少给一点血,加点水稀释了给他们喝的,哎,脑子不清醒。 只消一小会的功夫,我人已经缓了过来,那女的扶着我,又喊外头那孩子给我端饭吃,闻到香味,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也立刻清醒了不少,就着那女的胳膊便坐了下去。 “劳烦多来几碗米饭。” 桌上就一个菜,还是绿色的,我虽然饿,可是对着这么一份清汤寡水的青菜,我还是有点难以下咽。 这家的男的已经给他们自己喝完了血,又带着大儿子到处去分发本仙的灵药,这让我多少有点成就感。 在他们这里住了两日,可那人似乎根本没打算把红胖胖还给我,在一个蒙蒙亮的清晨,我跟他索要红胖胖,谁知他一脸堆笑,却毫无还我的诚意。 一副老油条的姿态,“仙人,眼下瘟疫虽然没有再次爆发,可是你要是走了,我们灵山村万一再有事,到哪里去请仙人呢,不如你就一直在我家常驻,好吃好喝伺候着仙人,如何?” 我呸,好吃好喝,其一,这饭菜根本入不了口,这米饭也管不了饱,其二,他们根本就是想把我留下,想喝就喝,喝干为止,其三,言而无信,以红胖胖威胁。 我要是一开始便知道这人是这种秉性,就不该割了自己的手腕去救他们。 呜呼哀哉,真想立刻拥有法力,打败这个小人。 他们倒没有限制我的自由,这漫山遍野的,任由我随处跑,那也是因为红胖胖在他们手里,而答应他的话,我必须去遵守,所以只能日复一日跟他们周旋,想着趁他们不注意把红胖胖偷回来。 这人真是太精了,走哪红胖胖便带到哪里去,我根本无从下手。 村里再也没发生瘟疫,他们去没一个提出要送我离开的,这让我不禁有些心寒。 这日我正在河边摸鱼,远远看去,只觉得水面上飘来一个白乎乎的东西,跟泡胀了一般,鼓鼓的往着流了过来。 我在下游,是个拦鱼的好地方,只是那东西,看起来似乎更像一个人。 他背朝上,脸朝下,飘到我腿边的时候,正好被我挡住,这么久的时间,估计人也被呛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是谁? ☆、第九十八章 我两手拽住他背上漂浮的衣服, 借着水力把他拖到旁边的石头上,都是因为他,好几条鱼都趁机溜走了。 摸着身上虽然凉, 可竟然还有一丝热乎气,我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把他翻了过来,湿漉漉的头发糊在脸上,毫无美感,人是拖上来了, 可这荒山野岭的, 灵山村估计没有像样的大夫。 我把手放到他鼻底,果然,呼吸孱弱,若有若无,这还真是个麻烦,我俯身上前, 准备把那杂乱的头发给他拨开,手刚刚碰到他额头, 那人却像诈尸一般,一只手我都没看清怎么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地方正好是前些天割开的地方, 疼的我当时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他似乎呛了水, 命可真大,只是那手抓得紧,竟让我动弹不得。 “你先放开, 我是救你命的,不是坏人。”我凑到他耳朵边,试图吸引开他的注意力,岂料这话刚说完,手腕上的力道更大了。 他这一反抗,左侧脸上却露出一条长长的疤痕,我一愣,只觉得呼吸都停住了,另外那只手不由自主的将脸上的乱发给他一点点的拂开,露出了嘴巴,是我熟悉的,露出了鼻子,还是那么挺拔,眼睛,虽然闭着,我却仿佛能看见他笑盈盈的望着我,风轻云淡的喊我一声,阿缺。 我闭了眼睛,又深吸了口气,还好,你还活着。 给他压住腹部多次,只吐出来几口水,看来呛得不厉害,那可能在落水之前已经昏迷了,太阳到了中午晒得愈加毒辣,两个水淋淋的人一会儿就被烤的冒了热气。 凭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把他拖回房子的,于是我用干草把他遮挡了下,抬腿便回去喊救兵了。 几个壮丁轮流把他背回我住的那家人房里,刘老三跟他们道了谢,虽然一脸不愿意,他还是帮忙给我端了盆水过来。 “仙人,这人看样子不行了,家里留个死人,是不吉利的,你看,要不然我把外头的羊棚腾出来,把他安置在那里。” 刘老三跟他接触久了,就会发现,此人十分自私无情,不说这几日把红胖胖藏着不让我找到,就听他现在这一席话,也真够让人心凉的。 关乎他自己性命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的,低三下四,等他不需要了,便趾高气昂,不把你再当回事,我觉得,他现在似乎也没把我当仙人了,看我的眼神也带了审视和怀疑。 “刘老三,我的血之所以能够帮助灵山村的人,那是因为它积德行善所致,若我哪天对别人袖手旁观了,那这血也就跟普通人的差不多,再没治病救人的功效了,要不然你试试看。” 冷眼斜瞅了他,“那是自然,仙人你先忙着,有什么需要再喊我,要是我不在,你让我媳妇帮忙也成,千万别见外。” “刘老三,我的人参,你可千万别丢了,有朝一日我是要讨回来的。” 胸口一阵灼热,我不由得皱紧眉头,床上那人似乎在呓语,刘老三虽然生气,还是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我关上门,转头走上前去,他这样子,半刻也耽误不了。 三下五除二,我熟练的给他解了上衣,在河水里泡了多久,他本来就白,现在更是白的吓人。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情愿,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直接的,可是湿衣服总得换下来,管不了那么多男女授受不亲,再说,我俩早就亲过了。 我壮了壮胆子,贴近一看,胸前胳膊上留下的疤痕,此刻还是隐隐可见,虽然不深,想来当初谭怀礼砍的时候,已经癫狂,否则不可能这么多道伤口,却无一致命。 “你可真是命大,伤得这么重还能活下来。”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去清理他鼻腔里的东西,嘴里也是,他表情十分痛苦,想起来红胖胖说过的话,我又觉得他是活该,反而自己现在出手相救是犯贱,没脸没皮。 “苏贤汝,等你好了,我一定要问问,当初为何要拿走我的心,给别人救命,那个人又是谁,你为什么 分卷阅读1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5 要对她那样好。” “阿缺,阿缺.....你别走,听我说。”他睡梦中伸出手来,胡乱在空中抓着,我一把拍掉,那手才安分起来。 “叫什么叫,说什么啊,我在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肯说,我走了,你又摆出一副痛苦的模样,这是要做给谁看,苏贤汝,赶紧好起来,我好把你绑到树上,风吹日晒,让你这般让人生厌。” 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滴到他脸上两颗,顺着他的眼角滑了下去,分不清那是我的泪还是他的水。 “果然丑了很多,这道疤痕,以后大约是去不掉了,苏贤汝,你说你以后还怎么靠美色惑人呢,是不是因为你变丑了,所以孟瑶不要你了,可是大周呢,她可是你母亲,怎么你们没在一起。” 我摸着那道疤痕,另外那只手解开了腕上的白布,那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我拿起刀来轻轻又划开了口子,那人嘴角动了两下,心想出去拿碗还麻烦,不如直接给他喝得了,反正不会喝多少。 等我把手放到他唇边的时候,那人像是闻到了极其熟悉的味道,猛地就凑了上来,舌尖已经触碰到血渍,我心里念道着,赶紧赶紧,抓紧时间,我怕疼。 舌尖在上面打了个圈,弄得我心尖痒痒,这人,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快点喝啊,苏贤汝,我这半边膀子都撑不住了。”我把他脑袋往前一拉,那眼睛忽然挣开,澄明警惕。 倒下了我一跳,他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就像不认识一样,还没喝呢,这就好了,我刚要把手腕收回来,岂料他扣住我的脖子用力一按,猝不及防的,我便跌进了他精瘦结实的怀抱。 这老脸丢的,可真是到家了。 “听我解释,别走。” 我听着呢,可这样强势的苏贤汝,还有那个陌生的眼神,让我直觉上意识到,这不是清醒的他。 “好,好,我不走,你先放开我,快憋死了。”鼻子被压在上面,喘气都困难,更何况这姿势实在让人脸红,好像我强迫他一般,有种倒贴的意境。 似乎听到头上方叹了口气,那手松了松,又跌了下去。 我起身,看那双眼睛还睁着,似乎穿过我看向未知的过去,我在他面前摆摆手,他眼珠动了动,却是更加忧伤的看着我,只叫我毛骨悚然。 “你是苏贤汝?”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闻到这个味道了。”他开口,声音却不是苏贤汝的,我震惊,连连后退。 眼神一换,似乎又回到我认识的他,他朝我笑笑,“阿缺,别害怕。” 我立在那里,不知道上前好还是再往后退几步。 “你怕我?我是苏贤汝啊,快过来,阿缺,过来。”他笑得好看,嘴角眼里全是笑意,可是他脸上的疤痕却在时隐时现,如果说这躯体是苏贤汝,那这魂魄,定然不是他。 这样想着,胸口的灼热感愈加厉害,他媚眼如丝,比以前的眉目若画更具风情,让人看得离不开眼睛,勾魂夺魄的神态,一步步诱惑我往前走去。 “对,过来,我在这里等着你。”他继续循循善诱,突然那灼热感上升到锥心刺骨的痛,我连忙捂住胸口,面前的人大惊失色,却兀的躺了下去。 “阿缺,别过来。” 这是苏贤汝,是他的声音,难道他着了魔,中了邪。 “闭嘴,没有我,你这副身子早就死了,如何能支撑到现在。你不是千方百计要把她藏起来吗,哈哈,天意如此,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我。” 我在那一会儿听着,一会又无比惶恐,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他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嘴角还残留着刚才舔舐的血迹,那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我的手腕,如狼似虎,那样子像是要把我的血喝干净才是。 他走的艰难,看上去有人再往后拉他,拽他,“苏贤汝,你在哪,快出来!”我轻轻的吼叫,唯恐被外面的人听见,把我们当做怪物。 我是仙人,仙人就要有仙人的气度。 “妖孽,还不快点现身,霸占他人躯壳,小心我让你灰飞烟灭!” 给自己壮了壮气势,我从旁边抽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过来,护在胸前。 “哈哈,我是妖孽,我是妖孽,你睁开眼睛看看,是你们惹了我,才让我在此跟着你们浑噩百年,你们过了几世的窝囊日子,我便跟着过了几世失去自由的生活,我竟然是妖孽,你怎么不问问你的这个他,当年到底做过什么!” 他似乎有些癫狂,苏贤汝那好看的脸被他撑的变形了,看着让人心疼。 “有话好好说,要不然你先出来,出来再说话。”我摆摆手,示意他小点动静。 “屁话,要是我能出来还用的着他这幅身子,当年,是他利用了我,言而无信,该当杀之,要不是我回不去,我早就要他性命了。” 真够狠毒的,怎么编排的版本跟红胖胖说的不一样了。 “你这人参,跟他一样,说话不算数,匡了老子几百年了,现在跟我讲道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是谁?” 几百年了,那是我们前世还是前前世的恩怨?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东海神鼎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马上就要放大招了 再插个广告,不好意思小可爱们,隔壁作者的现言《许你三冬暖》前日入v,今天上夹子,喜欢的过去瞅瞅,顺便添个收藏,再喜欢的可以订阅,无以为报,勤更。 本文放心,每日必更,存稿已经存到了完结,么么哒。 ☆、第九十九章 此言一出, 胸口那灼热感似乎马上就要将我化作戾气,我偷偷运了运气,这才好些。 梦里那人跟我说过, 我的心被挖去了,悬于东海神鼎之上,救了一个人,可怜我一个人参,到死都不知道帮了谁。 而今这个神鼎在跟我说话?有些不可思议了, 我把手腕凑上前去, 他一阵悸动,似乎要咆哮起来,苏贤汝那张素来寡淡的脸,此刻被他演绎得活灵活现,别有一番风情。 “想喝?为什么想喝?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就给你来一点, 要不然,门都没有。”我嚣张的在它面前转了转, 苏贤汝脸色苍白,而情绪激动, 反差如此之大的情况下, 我觉得他似乎是有些撑不住了, 而东海神鼎无法冲破他的阻隔,所以才会有所收敛。 “你这人参,早就应该被我吃掉的, 要不是他从中阻拦,哪还有这些麻烦,你们这些妖精,都是说话不算数的。” 他摇头晃脑,提起当年,那股恨意油然而生。 “怎么个说话不算数,你倒是跟我说说。”苏贤汝这个人,从来都是言而 分卷阅读1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6 有信,不轻易许诺他人的,神鼎这么说,我当然不信。 他晃晃悠悠坐了下去,因为苏贤汝身体的缘故,神鼎虽然有无数气力却是无从施展。 “当年你半死不活,自然不清楚,可是这麒麟对我做的事情,当真该抽筋剥皮,要不是看在他们家势力庞大,根深蒂固,我也不会轻信与他,到头来把自己也搭上了。 为何恨他入骨,你听听便明白了。 我东海神鼎乃是天下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宝物,不仅可以修炼丹药,铸造利器,还能重聚魂魄,起死回生。 当年他去求我,让我救一个人,告诉你,还是个女子,长得也挺好看,你,好像是最近才长开了,仔细看看,小脸还挺俊俏,怎么小时候就那么平庸,要是早些发现你,我也不至于潜伏这么久。 他没带那个女子过去,只是在东海指天圈出一方净土给我看那个女子,三魂七魄全都支离破碎,若是换作旁人,肯定不会费尽心力跑去东海找我。 那女子躺在一方冰棺里,除了不能动弹,其他倒像是活着正在睡觉一般,难为苏贤汝有心,我本来不想救她,因为神鼎里面还在炼药,而且是修魂复魄的药。 可是,你也知道麒麟一族,地位尊贵,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这个好人我没有理由不做,只是,我跟他提了条件,要人参双心来滋养神鼎,因为一旦神鼎分出神力去救人,里面的锐气便不足以保持那颗药的完整和灵力,不能半途而废,那药只消两日便能炼成。 麒麟当时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答应我了。 以他们麒麟一族发誓,若我救了那女子,他便把人参双心拿来给我滋补,我以为麒麟不会说谎,可惜,还是信错了人。 我帮他给那女子修复了元神,他藏于袖中准备带回去的时候,又把人参双心奉上,我那时候也是昏了头,只看见那双心,却没曾留意到他袖中的暗器,锁鼎,也不知道他从哪找的这么个邪器,为了对付我,真是煞费苦心。 后面你也知道了,我被他锁在这里面几百年了,跟着他兜兜转转尝尽人生百态,前八世,他并未找到你,如今正是第九世,当我尝到你的血的时候,那种熟悉的味道将我立刻唤醒,宋缺,你就是那双心人参。 当初他把我锁进了锁鼎之内,又将双心悬于神鼎之上,炼了两日那丹药,我在锁鼎里面看着,连句话都不能说,你可知道那种憋屈,愤怒,我真恨不得当时就杀了他。” 苏贤汝还能干出这事来,想不到啊,脑子转的挺快,我鼻子一酸,不由得低下头揉揉眼睛,有些地方还不明白。 比如说,神鼎已经救了那女子,为何他还要用双心来炼丹药,那丹药又要拿去做什么,按照他的秉性,应该不会是私藏了去,所以,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 “神鼎,那丹药如今何在?” 苏贤汝的脸似乎更加苍白,那神鼎气息开始不匀,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跑什么,我现在又吃不了你,那丹药,就在你肚子里啊,宋缺,他把那药给了你,给了你,我的丹药,那是我的丹药!” 我愕然,无心的人,要这丹药做什么,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无意中听他说起,你那双心,他还打算还给你的,用这丹药留住你的魂魄不散,也亏他用心。 同时对两个女的,如此体贴,你说,你是该感激,还是想立刻杀了他。” 杀了他?不可能的,当初既然是我自愿给他的,便没有回头的路可以选,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煞费苦心跟神鼎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想顺便救我,苏贤汝,你以为自己是佛啊。 这么说来,我那双心,还有可能回到我的体内,可是,如今在我胸口砰砰乱跳的,又是什么呢。 见我摸着胸前,他不由得抿了抿嘴,“别乱动,那是我的东西,麒麟这种畜生,真是言而无信,那是丹药化作的心,暂时在你体内存活。” 可是我还不明白,既然双心不用了,为何他们不还给我,还挂在神鼎之上做什么,养鼎,还是用神鼎养我的心。 如果有了双心,我便把这丹药还给神鼎,一举两得,也少了这些打打杀杀,多好。 “看你那眼珠子,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跟着苏贤汝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揣度你的心思了,真是低贱。 如果心跟丹药能随便互换,他也用不了费这番周折。” 我咦了一声,他似乎恨意更加明显。 “这丹药万年我才炼得一颗,他倒好,为了保你性命,竟然想着法子偷了它。 奈何桥上,三生石下,那女子每一世都要目送他过桥,可是,最后一世,他竟然跳了忘川之水。” 神鼎这话着实吓到我了,忘川之水,跳下去便活不了了,苏贤汝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忍了八世,怎的这最后一世就过不去了。 “谁知道,可惜老子在里面跟着他受罪,剥皮抽筋之痛,要不是他本为麒麟神兽,还有老子神鼎护体,我俩早就死在忘川之中了。老子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他就突然跳了河。” “你为何想要喝我的血?” 想起他刚才激动残暴的样子,我心里虽然有种猜测,却不敢妄言。 “我的元神被麒麟锁了起来,可我依旧能感受到神鼎跟双心之间的联系,双心滋养神鼎,神鼎炼就双心,彼此相互依存,你以为只要把丹药跟双心互换位置,一切就功德圆满,要是这么简单,那麒麟也不必被天后酷刑处置。 双心人参,你本来就不是凡物,更何况在长白山下修炼几万年,单是那些灵气便汇聚了不少,可惜你懒散,也只有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救人。 若是将那双心从神鼎之上取下,必然需要另外一人的血脉之躯前去焚化,否则神鼎会损,双心被噬,换句话说,鸡飞蛋打,你可明白?” “你想喝我的血,然后冲破锁鼎,元神归位,再顺道吃了我那双心,是否如此?” 思来想去,也就这个想法最合实际。 “自然。” 我不由得愕然,要是吃了双心,那这丹药是否可依旧留在我的体内护我性命,还是随着双心的吞噬,丹药也只能无济于事。 我还不想死,所以看着苏贤汝和神鼎合二为一的神态,还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非要喝我的血?” “废话!” “不喝行不行?” “那你让他主动放了我,我自己回东海吃掉双心。” 那不还是要吃掉我吗,真是残忍。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你少拿普贤寺那一套骗人的把戏来诓我,当年就是错信了麒麟,才让自己被锁了起来,我才不会信你们的鬼话。” “错, 分卷阅读1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7 不是鬼话,是仙话。”我纠正他,既然都说我是双心人参,似乎还是什么天后之女,那我肯定不是鬼,是神仙了。 “神鼎,我问你,苏贤汝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难道也是在死去的那一刻,回到奈何桥才清醒?” 既然我的记忆回来了大半,为何苏贤汝的还没有一星半点的前世记忆,难道我修行比他们高,后来又觉得可笑,定然不是这个原因。 “你要是没有几万年的人参吊着,你能活到现在,恢复记忆的代价就是要损命,红胖胖的命不是没了吗,那是因为他泄露给你天机,何为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他不自量力,自然打回原形。” 原来红胖胖是为了我,心下哑然,不知道是何感觉,这个傻子,真让人无地自容。 “你的意思,苏贤汝这一世不可能想起从前的事来?” “当然。” 我俩说了半天话,苏贤汝面上已经惨白一片,世上残酷的事情太多,有一件便是当你记得所有前尘往事的时候,总盼着另外那个人也记起,可惜,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滋味,愈加让人孤独烧心。 “有没有可能他自己想起,就像之前我做的梦一样,麒麟本身修行高深,神鼎,这样的话,不会折寿吧。” “哼,倒是有这个可能,就看他定力如何,也许,他根本不想记起来呢,我跟了他这么久,这人古怪,不食烟火,也许他早就清醒了,只是假装糊涂,谁能说得准?” “我放你回去,你别吃掉我的双心,日后我回归天上,让天后赐你更贵重的东西,可好?” 他老霸占着苏贤汝的身子也不是办法,我想着,怎么也得哄劝出来,要不然,苏贤汝命也快跟着折腾没了。 ☆、第一百章 “好啊!”他答应的爽快, 到让我有些摸不准了。 “怎么放你出来?”我一听有戏,觉得这神鼎还是讲道理的,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 “你把红胖胖给我吃了。” “那可不行, 谁都别打红胖胖的主意。更何况,红胖胖现在不在我手上,刘老三进出都带着他,你吃他干什么?” “跟着他委屈了这么多年,不吃点好的滋补一下, 我才不会出去。”大言不惭, 我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偏偏说话还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估计苏贤汝还神的时辰应该到了。 “那你就在里面呆着吧。”完全是凭着直觉,我将苏贤汝的左下方轻轻一拍,只听咳咳两声, 那扰人的声音便再也没了,苏贤汝这人也轻飘飘的倒了下去, 正好靠在后面的枕头上。 原来这是关他的地方,早知道这么简单, 何苦跟他废话连篇。 我俯下身子, 将手腕喂到苏贤汝嘴边, 他明明已经睡着了,可还是下意识的抗拒,有什么好丢人的吗? 我又出去跟刘老三的媳妇要了一个碗, 复又关上门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出几滴血来。 抬起他的脑袋,几乎是硬灌了下去,就几滴血,喂起来很简单,看见他喉咙咕咚了几下,我连忙放下他,看看外头的天,日头已经将近落下西山,当初我被发现的那一片废墟,远远看去好一副破败的情景。 都说人心本善,可是这些平白无故得病的人,却被关在这里,听天由命,若天真的能听到,怎么会凭空劈下一道雷来,是让他们提前解脱,还是对这些本就不幸的人的惨笑。 身后那人有动静的时候,只不过一刻左右,看得出来,虽然他文弱,可麒麟的底子深厚,没什么能难得到他的。 我上前,他微微欠了欠身,示意我坐在旁边。 一双眼睛跟画里的人一样,空濛凄清,他看了我许久,却不知道说什么,我觉得两个人这样干坐着着实有些傻,于是准备起身想个什么由头,赶紧出门避避。 “我就知道你没死。” 刚要起身,他一把按住我的手,语气里的笃定好似为了自己千辛万苦寻到我而欣慰。 “好多人都说你死了,阿缺,我偏不信,你果然还活着。” 他动了动,身上似乎哪里疼痛牵扯的他脸上也变了颜色,大概是神鼎闹腾的久了,他有些吃不消。 “我当然要活着,苏贤汝,你欠我的,可要好好还呢。” 我有些蛮横,手却没舍得挣开,任由他那双温暖潮湿的手护住,他的眼睛里全是温柔,是我许久未见的,人参怎么就这么没出息,看了好看的人就不要命了,我有些恼怒,却舍不得跟他发半点脾气。 过去的十几年,都是我在欺负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转换了位置,我成了那个受气包子,做什么事都得为他考虑,唯恐哪里不周到,让他受伤害。 他苦笑,身子往后仰了过去,嘴唇稍稍动了几下,我觉得他有话跟我说,可还是话到嘴边自己咽了回去,真是没出息,我起身,挣开他的手,其实想要去给他倒杯水喝。 谁想到他突然急的往前一爬,似乎想拽住我的手,可是因为力气匮乏,他一头扎到了地上,光是那扑腾一声巨响,我就知道,这人还得我帮着抬上床去。 果不其然,只剩下一条腿耷拉在床沿上,姿势十分尴尬,儒雅风度翩翩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变得毫无形象,并且还有点搞笑的趴在那里,虽然知道应该上前帮他,可还是不厚道的笑了。 他红了脸,就连那道疤痕,也红的愈发好看,我是中了毒,几世都解不了的那种。 “你别走,听我给你解释。”又来这话,我背过身子没理他,他索性把那条腿也拖到地上,一步一步往我这里爬过来。 我本来就没准备走,可是看他这个架势,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我佯装怒气,已经倒满水的杯子咣当一声扔到地上,脸上表情酝酿的差不多了,转身对着他哭惨凄凄。 “苏贤汝,你对得起我吗,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一愣,往前爬的手也停了下来,一脸的木然和羞愧。 “是我对不起你,阿缺,我知道解释你也不会听,可你要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瞒你的。” 瞒我?看来跟我想的不一样,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定住,主动权在我这里,把握好节奏,事情好像快要清晰。 难道苏贤汝也想起前尘往事,那他之前的修为得有多高。 “我只是不想让你死,阿缺,你跟神鼎的话,我都能听见,不是我特意去听,只是他在我体内,我不得不听。” 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去了,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大脑飞速的回想,奈何,我的脑子似乎从来不是为了记事而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非常形象。 “很多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可有些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阿缺,九世 分卷阅读1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8 了,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结,你说是不是?” 废话,谁都不想糊里糊涂的活着,可要是清醒的代价是背叛和死亡,我宁愿选择看不见,听不见,起码能够自欺欺人活的快乐,就像以前度过的十几年傻缺生活。 陈棉这名字起的还真不错,生动形象。 “你是那麒麟,我是那人参,有一天你挖走了我的双心,成全了我的一份真心,只为了救你心爱的女子,是这个故事吗?” 如果是的话,我觉得没有听的必要,真是扎心,刀刀见血。 他低着头,慢慢扶着桌子起了身,我后退几步,并不想跟他挨在一起,他叹了口气。 “阿缺,在我的梦里,看到的一些东西跟神鼎讲的并不一样,也许是我梦境还没完整,可我看见的你和我,跟神鼎说的真的是不同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是我挖了你的双心,我只说我看见的东西。你可愿意听?” “我若是说不愿意,难道你就不讲了?”我反问他,其实更害怕接近事情的真相,真相往往是刺痛人心,而最残酷的。 “找你这么久,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说清楚才好,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我都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从我得知你死讯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应该早一些告诉你,省的徒留遗憾。” 他最后是坐到了床上,看得出来,他已经累到极致,完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 他舔了舔嘴唇,上面有我鲜血的嫣红,舌尖勾到那抹红色的时候,我觉得是自己被他勾了过去,真是够够的了。 桌上的水已经凉透,我拿起杯子二话不说灌了下去,可似乎仍旧不管用,照样都是口渴到不行。 “苏贤汝,你若是要讲,最好把这个故事讲的动听一些,否则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杀了你。” 恶狠狠地警告,那人全然不在意,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照旧还我一个温暖如初的笑意。 “你听我说。 我不知道有多久了,那时候自己还是一头麒麟兽,并未修得人行,母亲说过,天池的水可滋养我们麒麟一族的精血,让我们加快修炼,海眼与天池在某个特定时刻便会相通,崖屋潭的王后,便是我的姑姑,她跟崖屋潭龙王,生有一子,唤作沉绵。 母亲让我去崖屋潭那里借助海眼的力量定期去天池吸收精华,而不能自己擅自去往那里。 麒麟兽是上古神兽,地位尊贵,母亲说怕有些人打我的主意,所以才要我借助崖屋潭的名声去往天池,每次都是短短的一段时间,然后又从海眼回到崖屋潭。 姑姑对我很是放心,只是不爱让沉绵过去,沉绵跟我的性情相反,他从小比较娇惯,也不爱读书习字,更别说修行,我去的时候,他也只是小小的一只,甚至连龙角都未长出来。 要知道,无论是作为龙还是麒麟兽,他那角早就该往外冒了,可惜,他整日在崖屋潭玩闹,到我几乎快要修成人形的时候,他还是没有长出双角。 后来我有些得意忘形,觉得自己能幻化成人形,便偷偷在海眼未开之时便独自去了天池边。 结果可想而知,有一群邻山的妖精,似乎早就跟我许久,在我刚进天池的时候,他们便一拥而上,紧张失措,我根本顾及不到要做什么来抵挡。 这个时候,我听见有个脆生生的嗓子喊了个口诀,接着我便缩小了身子,钻到了土里,只露出几片叶子观察外面的情形。 就像你一样,我变成了一根人参,还是个头上长绿叶子的人参,虽然我不情愿,可还是感激帮了我的人。 等那群妖精走后,旁边的一棵人参才缩头缩脑的探出头来,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我,让我对你表示感谢。 我做梦也想不到,救我的,竟然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参精!” 你才人参精,你全家都是麒麟精,我是仙,我是神,我是你企及而望不到的高山! 苏贤汝一脸正经的看着我,显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我愤愤不平,明明人家是个仙人,怎么到他嘴里也成了妖精。 我这么清秀可人,这么濯而不妖,妖精那两个字,万万担当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的订阅与支持,一口一个么么哒,本书大约7月底八月初完结,接档文《一树杨花共白首》。 《长陵观火》全文已经写文,存到了存稿箱,每日凌晨左右会更新,真爱各位小可爱~ 目前作者正在码番外,有什么想法的可以跟我说,能满足的,我尽量试试 ☆、第一百零一章 苏贤汝显然还没搞清楚我为什么生气, 那一脸的茫然,加上受伤之后未恢复的苍白,算了, 我也懒得跟他生气,只听他继续讲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又看看我的手腕,那眼神里的渴望,我刚一撩袖子, 他便连连捂眼, 到底喝还是不喝,这人也不给个痛快。 “你别过来,我能忍得住。” 捂住的眼睛偷偷观望,见我没再唐突他,这才放下手来,“阿缺, 给我一杯水可好?” 这自然没问题,我拿起杯子往那走, 他突然又墨迹道,“换只手拿, 换只手拿。” 真跟伺候上神一样, 我依言用另外那只手端了过去, 等递给他的时候,突然间伸出那只受伤的腕子,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又迅速跑开,果然,他一口凉水喷了老远,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是你救了我,虽然方法有点羞于启齿,可你还是把我藏在一群人参之中,免遭于难。 后来姑姑不知为何来寻我,没等跟你道谢,我便随她走了,回到崖屋潭里,正逢她生辰,四方来贺的人数不胜数,我的母亲也来了,不只是她自己,她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个女子,貌美如花,性情温和,秉性恭顺......” “额,这段描写可以略过。”听到他当着自己的面去谈论其他女子,我心里自然不舒服。 “哦,好吧,这女子样样都好,只是我从未见过,母亲说她无意间救了自己,恰逢这女子无依无靠,便带了过来。 她是孟瑶,是九华山上采药的一个女子,从小便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只是有些仙缘,不久之后便成了散仙在九华山四处救人。 那日的母亲,恰好正处于飞升关键时刻,体力极虚,可是不知为何,竟然魂至九华山,莫名其妙被一群小妖精所累,苦苦寻不到出口,若是魂游太久,对于仙身不利,正当母亲万分焦急之时,是孟瑶发现了她,为她指明出路。 也因为这事,母亲对她很是喜欢,后来,后来,竟然给我俩定了亲事,想让我娶她为妻。 我一直都听母亲的话,更何况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令我钟情的女子,所以娶妻对我来说就跟修行一样,是一件顺其自然,可有可无的事。 分卷阅读1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49 既然娶别人也是娶,不如娶个母亲喜欢的,将来也少许多麻烦,于是我很爽快的答应了母亲,在崖屋潭的时候,跟孟瑶相处了一些时间,发现她人还是不错的,确实就跟母亲所说的那般讨巧,我心里也渐渐少了些许嘀咕。 那一日我碰巧撞见你被沉绵抓了回来,被关在一个地方准备炖了给姑姑补身体,你很聪明,见到我可能也是想找法子出去,一双眼睛直盯着我看,弄得我不救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出面,姑姑自然不会为了一口吃的问我为什么,只当我是好生之德,所以便同意放你回去。 等你回到天池边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就是那株救我的人参,好人好报,你说是不是? 你很可爱,总是喜欢围着我说话,那些日子我几乎每日都扎在长白山天池水边,说是修养身心,不如说是跟你玩闹,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有趣的人,不,人参精。 后来母亲通知姑姑,让我速速回去,我们住的地方,在离崖屋潭不远的毕元阁,回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是孟瑶在九华山的时候,被利器所伤,若不是母亲及时发现,她也许命都没了。 只是虽然如此,母亲却还是不能把她救醒,因为在姑姑生辰时,她知道我放了你,要知道,双心人参,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母亲的意思,让我把你的心挖出来,给孟瑶吃下,让她活过来,做我的妻子,阿缺,你听了,可是伤心?” 废话,这是人听了都伤心,虽然我是个人参,可七情六欲样样不少,他这样直言不讳,我应该感谢他的坦诚,可我心里反酸,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有些意外,可还是按照母亲的话做了,阿缺,我害你伤心了,那日,见我刚到天池边,你便急着跟我展示最近修成人形的厉害,我在那看着,你变成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两个小髻髻在脑袋上像两颗珠子一般,让人离不开眼,你的眼睛很是有神,看我的时候好像一直会发光似的,你拉着我到处转,整个长白山你都了如指掌,可是对我来说,那是心事重重的一天。 我不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阿缺,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你这样狠心一样。 你天真烂漫,对我毫无戒心,我原本想着趁你不注意偷取了双心,可是母亲说过,这双心必须要人参心甘情愿给与才会有功效,若是不情愿取得,那效果不是差了一点半点,二是几乎无用了,只能滋补身体。 也许是我的心不在焉最终让你有所察觉,在带着我逛了许多天之后,你终于开口问我,却是问我有无喜欢的人。 我一愣,还是告诉你,有了,母亲让我娶的人,自然便是我该喜欢的人。 虽然看见你眸光暗淡,我也没能再说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要在天池边陪你玩这么多天,我说是因为我喜欢的人生病了,只能吃下人参双心才能活命。 换做是旁人,听到这话早就逃跑了,可你还是一脸信任的看着我,似乎等我回心转意,我没能给你希望,你却叹了口气,要我以身相许来回报。 鬼使神差,我竟然答应了,阿缺,那个晚上,我们两个融为一体,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那该是多好的场景。” 他说着那晚的事,我脑海里飘过那天梦里的场景,没错,是这样的,他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惜委身于我,这样难做的事情,他为了孟瑶都肯去做,真是让人感动的情谊。 只是,他现在的脸红又算什么,难道还指望我以为他是对我动了真情,所以才会浮想联翩,至今还意犹未尽。 “可惜了,这样的场景,原本就是错的,你只是为了双心,早知如此,我乖乖给了就是,何苦为难你做这种事情。” 舍身取义,本就是人参的无私美德,我想着,虽然不能在一起,怎么也得给人留点好念想,那时的自己,太过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两头都得罪,真是太傻。 苏贤汝一愣,讪讪说道,“不委屈。” 这话听在我们两个耳朵里,都是该让人发臊的情话,我凑过去问他,“苏贤汝,难道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可是,那孟瑶怎么办,她不是你妻子吗?” “未娶的妻子,算不得妻子。 阿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我心里还是身体,都只属于你一个人,阿缺,不管你信不信,在拿到你双心的时候,我后悔了,看见你躯体破散的时候,我拿着那双心只觉得天崩地裂,无处可藏,后来听话所东海神鼎有修补仙体的功效,我便带着双心去了,那几日,母亲四处寻我,按理说取了双心,我便要回毕元阁的,可她等我许久都未归来,很是着急。 那神鼎见我身份尊贵,虽然犹疑,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将双心小心翼翼的放于神鼎之上,看她们重新跳跃起来,这才安了心,神鼎治好了孟瑶,母亲心事已了,却催着我赶紧回去。 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去之前我盗了锁鼎,只等他救好孟瑶之后把他锁起来,取仙丹续你性命。” 那仙丹在哪我不知道,反正肯定不在我肚子里,要是在我肚子里,那双心必然早就已经归体了,可是,我现在的心里,只有一颗心在跳动,很强势。 他伸出手去,似乎想抓什么,我胸口的灼热感愈加明显,似乎不由自主的向着他靠近,待走到他面前,他一把搂过我,那双手不安分的在我前胸游走,我以为他要做什么不轨的事,连忙按住制止。 他苦笑,把手放到那颗跳动的心上,“阿缺,从此,我们生死相依。” 什么意思,我抬头,恰好撞见那双似水墨一般浓厚的氤氲里。 “这里,有一颗我的心在跳,所以,无论哪一世,你在哪里,我都能寻到你,就算不认识,我这一世都会跟你在一起,人无心不可活,你我一人一颗心,彼此相互依存,阿缺,你说好不好?” 难道麒麟也是双心的? 我有些震惊,又把手放到他胸口,两颗心跳动的频率完全一样,他的脸上还是那样苍白,嘴唇就算淬了我的血迹,此刻也显得没有气力。 天后惩罚他,历尽雷劈之苦,又从玄武门踢下凡间,九世为人,世世伤情,不得善终,这样的惩罚,对他而言,却都好像没有什么,那胸口的灼热感渐渐褪去,我摸着他的脸,颤抖的说道。 “苏贤汝,你真傻。” 他靠在我怀里,似乎全身都被抽光了力气,“那时候的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第九世,听闻你跳了麓山,我整个人都跟疯了一般,找你很久,不见踪迹,我以为,你真的死了,那日伤心欲绝,从麓山上一跃而下,跳进这长河里,没想到却把神鼎冲了出来。 一路上都被他引领,直到来到这里,阿缺,我倒真的要谢谢 分卷阅读1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0 神鼎,要不是他,我还真的找不到你。” “谢个屁,老子现在都被你锁到这里,几百年修为分毫未长。” 那神鼎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偷着笑了,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以前经历的那些事,似乎也不再觉得伤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的小可爱们,感谢默默赠送营养液的有名字的小朋友,么么哒 另外补一句,好像又到月底了,那,谁的营养液用不完,要不然再投给我吧。 ☆、第一百零二章 “你别吃我的双心, 我就放了你,你不答应,只能锁到这里了。”我把脸低下去, 对着神鼎的位置跟他讲话。 “两个人,没一个讲信用的,天下没有吃白食的,何况那仙丹如此名贵,他说拿就拿, 我若是能咽的下这口气, 我就不叫神鼎。” 那好吧,只能委屈你再回去,我拍了一下,他便再无声音。 “在河里飘的时候,虽然我昏迷不醒,可是意识却无比清晰, 前尘往事一一想起,包括那八世情劫, 虽然我都未曾认出你来,可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非常接近, 最远不过半条巷子那么远。 阿缺, 这一世,是我跟你最后的机会,若是再找不到你, 等九世情劫之后,我不知道再去哪里寻你了。” 想起红胖胖之前说过的话,他在奈何桥上见过我,那里有个煮汤的孟婆,这么巧,也姓孟。 “孟瑶也跟着我们转世了,对不对?” 他看着我的眼睛,不躲不避,点点头,“每一世过奈何桥的时候,她都会给我盛一碗汤,然后装作不认识的递给我,你跟在她身边,还是个孩子,我看见过你多次,可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阿缺,你爬上了三生石,从那里看我,我站在奈何桥上,跳下去的时候我听到你的叹气,可那不是对我的流连,而是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惋惜。” 我纳闷,他为何要跳下奈何桥,忘川之水如此狠毒,跳下去连骨头的不剩。 “非要跳奈何桥,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第九世了,如果我再喝下去那碗汤,我怕这一世我都会错过你,我要你看着我跳下去,要你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阿缺,我不想忘了你,哪怕忘川之水让我骨肉疼痛,麒麟之身护体,加上神鼎的作用,我竟然活了下来,只是,记忆模糊,直到前些日子才自动拾起。 孟瑶每一世都看着我去投胎,去找你,她虽然养着你,可是心里苦闷,我知道对不起她,可她待你也是极好的。 她随你一起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这一世,我跟她跟你依旧纠缠不清,可是,阿缺,我喜欢的是你,从头到尾只是你。” 这样的情话,要是他每天都说该多好,可惜,他这样吝于赞美。 “你不听母亲的话了,不要娶她给你找的妻子了吗?” 我贴在他胸前,摸着那颗扑腾扑腾跳动的心,只觉得之前所有的苦闷都找到了倾诉,找到了源头,一切真的没那么重要。 “这一世,既然让我早早找到你,那我便要跟你一生一世在一起,我不管这一世过后将会怎么样,哪怕天后再次对我惩戒,我都甘之如饴。 阿缺,我们都还年轻,大魏的江山稳固,等我好了,我们隐遁江湖,好不好?” 以前我总爱问他这些话,可惜都等不来他的回答,如今换他来说了,总觉得有些别扭。 于是连忙答应,唯恐他反悔。 孟瑶宁愿舍弃九华山的散仙之职,也要去到那乌烟瘴气的地府,每日跟鬼魂作伴,日复一日熬煮那汤药,天下痴情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她无非也是在赌,赌每一世之后,苏贤汝对我的情谊便会淡却几分,而对她也许会印象深刻。 毕竟每一世,给他最后盛汤见面的人,只有她。 “神鼎怎么办,这一世难道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看我们打情骂俏,他能受得了吗?” 他歪着头,他无力的靠在后面床栏上,灰色的粗布把他的胳膊硌出一道道红色纹路,乌黑的头发中隐约有一两根银丝,我将它们顺了过来,准备给他拔掉。 “双心人参配双心麒麟,苏贤汝,当年,你为何不简单的用自己的心去救孟瑶,不舍得?” 毕竟当年我只是一株人参草,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人手里,他的母亲知道用双心来救孟瑶,也只会想到把人参炖了滋补,绝不会同意将她儿子舍弃一颗心来救未来的媳妇。 “阿缺,神鼎我一直没想好如何处置他,若是把他放回东海,我怕你的双心不保,若是一直留在我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们两个无耻之徒,用我仙丹,锁我于此,还在这讨价还价,本来就应该放我回东海,哪有什么好商量的,大不了,我不吃你那双心了,你母后那般厉害,我怕她把我踢到猪圈里去转世,罢了,你们就快放我回去吧,跟着你俩待够了,这醋味熏得我发酸作呕,那仙丹就当我流年不利,不跟你计较,给这人参吃了便是,回头你们再送我个礼,若是有朝一日你们重返仙界,莫要忘了我对你们的宽恕。” 想是被锁的日子久了,谈判也没心力,神鼎竟然自降身段,只想着早日回去东海。 在确定神鼎走后对苏贤汝并无影响,而且他也不会出尔反尔转过头来攻击我们之后,我把它放了出来,并且大度的喂了一点血给它,虽然那嘴巴吃完还在吧唧个不停,可是我是万万不会由着它吃个没完的。 神鼎走的时候看了苏贤汝好几眼,毕竟我们两个现在是普通的凡人,若是它变卦,我们也是没有反抗之力,虽然恋恋不舍,它还是遵守约定飘回东海去了。 我们都是松了一口气,刘老三的媳妇似乎在门外听动静,许是我架了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回来,她有些按捺不住,我溜过去,蹑手蹑脚,门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果然,我猛地将那门打开,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村子里的人有一半在这集合了,一个个尴尬的挠头搔首,刘老三的媳妇此刻正趴在地上,那一开门的瞬间摔得她不轻,这是为什么,我难道看上去那么饥渴难耐? “仙人莫要误会,我们只是关心这位公子有无大碍,并没其他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对对,你们继续,我们出去了,出去了。” “是是。” ...... 平生最讨厌这些听墙角的,缩头缩尾,见不得光,刘老三也在其中,我能看见红胖胖的尾巴露在他衣服外面,看到这个火气更大,于是我闭眼佯装念咒。 把普贤寺当年听早课的本事都拿了出来,幸亏他们听不懂,要是知道神仙念佛咒,估计得笑死。 最后睁开眼大喊一声,“定!” 那些人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 分卷阅读1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1 了什么事情,只是听我那声厉喝之后,无一人敢乱动。 我背着手在他们周围转来转去,神神道道的兀自言语,“都别动,都别动,有个冤魂在此作恶,看样子是你们的熟人,对这房间走向布置十分清楚,哎,刘老三,就是你,别动,他现在在你身后。” 我故作神秘,加上演得惟妙惟肖,那些人还真被我唬住了,刘老三只剩下那两颗眼珠子在转,手就在那里搭着,半分不敢动弹,声音也带了哭腔。 “仙人,救救我,当初把他们关起来,也是不得已的,救我啊。” 做坏事的人,自然心虚,随便吓他一下,就怕得不行。 “你可千万别动,刘老三,那人伸着长舌头,头发挺长,到腰了,眼珠子往外翻,还有,脸上好像有几颗麻子,他穿的衣服是灰麻色的,别回头!他正在盯着你的脖子流口水呢,刘老三,你得站好了,晃一晃他就能舔到你了。” 刘老三的表情十分狰狞,苏贤汝在床上大义凛然的看着我,憋笑憋得很难受,可我能怎么办,除了装神弄鬼,我对付不了这些乡野刁民。 “哎,对了,那王五家不是长这样吗,刘老三,大概是你拽着他往那走的时候他记恨你了,哎,都离远点,太吓人了,王五,王五,咱们无冤无仇的,别来找我啊。” “对对,都去找刘老三吧。” “刘老三,你这是闯了大祸了,王五肯定怨气太重才回来找你的,造的什么孽啊。” 那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用我去编排了,自动对号入座。 “仙人,救命啊。”刘老三腿脚一软,扑腾一声跪在面前,还是不敢再动弹,只是瘫在那里,我瞧着红胖胖几乎要掉了出来,连忙接着蒙道。 “王五,有何冤屈,速速跟我道来,莫要伤人性命。”我假模假样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自己边说边点头,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刘老三,他们那些人死的冤,虽然化作厉鬼,可是阴间不收他们得疫症的冤魂,久而久之,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回来找你。 今日是王五,明日可能其他的冤魂也就回来了。 为今之计,只有将宝物供上,让他们轮流品尝,疫症解除,他们的游魂才会散去。” 其实我还真怕这群人把我当做贡品绑了的,于是我接着说道,“上供的时候,我需要在下面做法,否则不起作用。” “仙人说的是,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贡品从哪找。” 他这样一问,我立刻伸手指向他的胸前,“就是这颗人参招来的,若是没有这人参,他头一个不会来找你,因为这人参有治疗瘟疫的奇效,他不奔着你来,还能找谁去,这三日,需要摆一贡台,将这人参供在上面,我施法三日,待厉鬼离开方可。” 刘老三虽然心里有怀疑,可是周围的人群说的有模有样,自己也不由得深信不疑,乖乖将红胖胖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红胖胖,可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尽量少熬夜,注意养生 ☆、第一百零三章 苏贤汝看我一手指着红胖胖, 一手沾了水在空中胡乱摇摆,偷偷看他那神情,好似真的很认真在看我跳大神, 那眼睛盯着我丝毫不变,一双玉手搭在脑边偷偷诱惑,窗户外面的刘老三他们,正看得起劲。 他肯定不会走开,怕我带着红胖胖跑了, 估计这三日, 他定会守在门口,日日加紧监督,我只消等到苏贤汝伤情好点,能随我逃跑便可,每日好水好饭伺候,虽然粗糙了点, 可好歹还有我的人参血供着,他总算看起来气色好了些。 他的旧衣服是不能穿了, 刘老三的媳妇找出来刘老三的衣服给他,苏贤汝虽然看着瘦弱, 可是个子高, 刘老三的衣服穿在他身上, 到有一种滑稽的感觉,裤腿袖口都短了,只是因为他气质出众, 所以也不碍事。 刘老三这几日十分劳累,白天蹲守在我们外,晚上在窗户外面铺上席子睡觉,也不怕蚊虫叮咬,我也是醉了。 红胖胖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我的血他还想一直喝到死吗,贪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的人,帮过他之后只会寒心。 刘老三的媳妇晚上在门口,他在窗户,我虽然着急,可是也得想好法子才能跑不是,苏贤汝还等于半个病秧子,前前后后受的伤攒到一起,亏他没死,这几日我让他把那仙丹拿出来吃掉,起码吊一下自己的姓名,可他不听,要是让我知道仙丹藏在哪里,肯定要给他灌下去。 外面的天一天比一天热起来,我有些怀念长陵城的生活,那里现在应该满城飘柳絮了,可惜,太长时间没回去过,就算回去,我也不知道住在哪里是好。 唯一挂念的只剩下宋婉,这一世我们的姐妹情缘,柳素之前说过已经找到了她,两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擦出点火花,这是我的初衷,柳素这个人,是个极好的托付终生的男人。 宋婉配他,完全不委屈。 这夜,我正趴在床边睡觉,苏贤汝横躺在床上,尿急,我起身,正好看见刘老三那双阴森森的眼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硬生生尿到了红胖胖面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虽然晚上睡觉热,可我还是把那扇窗户放了下来,比起热死,总比被刘老三那双眼睛吓死好,正要重新趴回去,正好苏贤汝醒了。 一双墨色的眸子若有似无的盯着我,他前襟散开,头发凌乱,那舌头还时不时舔舐一下自己的嘴唇,他脸上的那道伤疤,似乎平添了一分邪魅之气,我搓了搓手,呵斥道。 “大晚上不睡觉,想干嘛。” 他不怒反笑,好脾气的继续看我,腾出一只手来拍拍面前那块地方,又往里靠了靠,“阿缺,躺过来吧。” 不是我不想躺,只是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还是得避避嫌。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怕自己霸王硬上弓,对他做出不轨之事。 你看苏贤汝受了伤,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万一我控制不住体内的兽性,把他摁倒强吃了可如何是好。 “你快些睡吧,我不碍事。”揉揉发酸的脖子,这两夜趴在床边睡觉,真的挺遭罪的。 苏贤汝也没强求,把一床被子踢了下来,“阿缺,你把被子铺到地上,躺在上面睡就是,这样趴着,一会儿脑袋就难受。” 这主意甚好,只是我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他怎么也不挽留一下,再说两句,我就厚着脸皮爬上去了。 我躺在床旁边的地上,虽然地板硬,可好歹比趴着舒服,所以很快我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色迷人,伴着一室清香,我在那个梦里快乐的追逐,纵情的奔跑,直到一个不明物咕咚一声 分卷阅读1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2 压在我的身上,猛然间惊醒。 一脸的无辜,那人睁着眼睛看我,好似是我把他拽下来似的,不过,这也未尝不可能,我尴尬的问他。 “苏贤汝,你怎么下来了?” 那道疤痕正好对着我,长长一条,我见犹怜,他起了下身子,似乎有些疼痛,遂又躺了下去。 “我也不知为何,整个人像被拉扯一番,然后就掉地上了,不,掉你身上了,阿缺,可有压疼你?” 他伸手过来想查看一番,被我及时制止,俩人位置这么接近,这不是放任我做错事情吗? “没事没事,你回去睡吧,吓死我了。”倒也不是安慰他,掉下来那声虽然大,只是却没压疼我,照理说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不砸得我龇牙咧嘴也就算了,少说也得疼上半天,可我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腿麻了一下,其他并无异样。 看他在我面前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忽然灵光一现,“苏贤汝,你不会是故意掉下来的吧。” 半天没见他回答,只是那娇柔的姿态让我明白,他真的是故意掉下来砸我的。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砸死我?”震惊,悲痛,好心把床让给他,他还心心念念想要砸我,要不是我身子骨好,抗造,现在没准砸的透不过气来了。 “阿缺,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发急,凌乱的发丝缠绕在颈项,好看的嘴唇无意识的舔了一下。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睡的好好的,你故意砸我,还能怎么解释。”哭戚戚,苏贤汝也忒不厚道了。 正当我伤心之际,那人却突然起身将我压在身下,呼吸急促,一张脸就算是在夜色之下也显得绯红一片,他双腿跪于我身体两侧,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去撩我的头发,暖洋洋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上,让人如痴如醉。 “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如此勇猛?” 我睁着眼睛,十分好奇明明白日里还是一副病秧子的他,怎么现下跟没事人一样,欺身向上,这满脸的浓醉,让我也跟着化了开来,身子不自觉软成一滩水。 “阿缺,自从我恢复前世记忆,又跟你重逢之后,你每日每夜都守在我身旁,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夜。” “哪一夜?” 我问的耿直,他低下头来,先是亲吻我的额头,继而挪到鼻间,微微抬了抬身子,说道。 “你把自己给我的那一夜。” 脸忽然通红,苏贤汝看着一脸人才,闲情寡欲,没想到脑子里这样不正经,我刚要说话,那人已经锁住了我的唇角,只留下未来得及溢出的嗯声。 他技巧很好,不知道是不是跟别人也有过,于是我虽然急切,可还是推开他来,气喘吁吁问道,“那个,你跟别人有没有这样过,跟孟瑶有没有,别骗我。” 他哪里还顾得上回答我,埋首又是一番啃咬,我努力撑开他,“快说。” “没有,只有你,都是你,阿缺。”听到这话,我手一松,那人像猛虎扑食一般,再无顾虑,窸窸窣窣的退去我的衣裳,坦诚相对的时候,我看见他胸前的那些伤口,有的能摸出来,有的并不显眼,以前在宋家的时候,他就是个白面书生。 我摸着那些痕迹,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双手缓缓绕过他腋下,搭在肩膀上,努力让他靠近,更靠近一些,他身上的汗珠滴到我身上,粘粘的,我叫了一声。 他转过去吻住那罪魁祸首,我腾出空来,“外面有人。” 他笑笑,鄙夷的瞥了一眼,“不管他们。” 我这脸还要不要了,尽量让自己声音变小了一些,那人只管着自己愉悦,我都快疼死了,他还在那无休无止的动作,最后我发了狠,一把掐在他肩膀,他只是皱了皱眉,低头一边动一边伏在我耳边暧昧至极。 “阿缺,还记得枯井那晚吗,你咬了我的身体,当时没跟你说,你那一口,差点让我当时便控制不住,强要了你,可惜,上面有人看着,我只能放弃。” 提起那晚,我又怎么会忘记,他跟孟瑶还想杀我来着,还好最后他迷途知返,护我离开。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人时时刻刻想要我的性命,哪怕我对他痴情一片,也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苏贤汝,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该好好惩罚一番?”挑眉看他,他恼羞成怒,一个狠劲,将我弄得更疼了些。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一下过后,那人的肩膀便被我咬出一个血印,伴着汗水,我不由得吻住那里,他浑身都是高度紧绷,一张俊脸突然间变了色,伴随着温热,他紧紧将我抱在怀里,这一刻,我知道自己跟他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我背对着他,脑袋枕到他的胳膊上,他的呼吸一下一下轻轻喷在我脑后,痒得厉害,“阿缺。” “恩?” “这一世,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恩。” 直到天明,我们两个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早上刘老三的媳妇给我们进来送饭的时候, 躲在门后的苏贤汝弄了块帕子捂住她的口鼻,不一会儿便没了声响,我们把她拖到床上, 又对着窗户外面喊刘老三,这一夜他可真行,睡得沉沉的。 进门的时候还打着哈欠,我跟他说苏贤汝看上去不好,他一边往前走, 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红胖胖, 见他还好好的待在那里,便没了疑心。 刚到床边,手还没碰到他媳妇,苏贤汝动作极快的将他砍了后颈撇到床上。两个人躺在一起,盖了被子,我们二人将红胖胖收好, 猫着腰出了这间待了不少时日的房子。 他领着我一路往北跑,那边山高, 又离着大魏京城近一些,这种伤天害理的人便相对来说少, 在灵山村的这些日子, 我对此处的民风十分失望。 贪婪, 无知,恬不知耻,残忍, 无情。 “你怎么跑的这么快。”我跟在后面,两条腿虚弱无力,这半天的跑动,出了一身的汗,我有些难受的靠在树上,脸上发烫,他回来,跑到我身旁给我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沉声说道。 “难为你了,阿缺,昨晚上实在累了你,今天又得跟着我长途跋涉,再坚持一会儿,前面有个茅草屋,之前我待过,是山间猎人冬日休息的地方,这个时节他们一般不会上来。” 他随手一指,我却根本就看不见,以为他就是在诓我,我发赖的坐到地上,再也不想动弹了。 身体很虚,这几天透了血,刘老三一家的饭又算不上有营养,所以到目前为止,我经常会感到晕眩,人参精的血,不好补。 “我不想走了,苏贤汝,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不行,刘老三他们做事鲁莽,看我们跑了,肯定会拉动全村人来追我们,你的血肉对他们 分卷阅读1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3 来说是治病救人的良方,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起来,阿缺,我背你。” 他弓下腰,两手撑住膝盖,示意我上去。 得了吧,就这个病秧子,还不如我自己跑呢,我挣扎着起了身,径直往前跑去,他跟在后面,一边笑一边鼓励,“阿缺,棒棒的。” 棒你个大头鬼啊,我真是相死的心都有了,昨夜那么折腾,今天还要跑路,早知如此,我折腾个什么劲啊。 反过来看那个人,一脸精气十足,好像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迈出的步子都很轻松,凭什么,心里暗自骂他好几句,要不是他故意摔下床,今天我何苦落得这么凄凄惨惨戚戚。 “苏贤汝,下一世我要做男的,在上面,折磨死你。” 咬牙切齿,那人跟在后面低声的笑,下一世,有多遥远,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他更是不知道。 那房子很是简陋,一桌一床,一凳,桌上有茶壶,床头还有一些零散的茶叶,想来是有小动物进来弄散了纸包,屋里整洁但是落上不少灰尘,看来这人已经许久没来过了。 墙上还挂着几张弓,冬日的帽子和手套,苏贤汝进去把桌子什么的吹了吹,床还没来得及擦,我已经一屁股坐了下去,这双腿今日是要抽筋无疑了,脚底板出了满满的汗,脱下鞋子来的时候都是臭味,我伸着脚晾在那里,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只图自己舒服。 “阿缺,商量个事,你能不能把鞋子先穿上,这味道有些厚重,闻不了,感觉快要吐了,我是很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他刚说完,便捂住嘴巴往门外飞奔过去,入耳便是一阵稀里哗啦吐的爽快的声音。 我怕没有劳动力去打扫房间,所以乖乖把鞋子套在脚上,趁他回房子清理的时候,我听着水流的声音,一路来到了一处小河边,把脚丫子全部浸到里面,真是凉爽可人,我们地势高,这里的水自然而然就比较清澈。 此时也没法去为他人考虑,下游的百姓会不会喝到洗脚水,因为太臭了,我又找不到其他地方,只能任由这冰凉一遍一遍的冲击脚丫子。 树上的鸟似乎也承受不了我这双脚的味道,纷纷飞到对面的树上,一脸哀怨的看着我,不赖我,是一路逃跑的原因,这鞋子又很闷脚,能有什么办法。 直到河水上面翻上来几条死鱼,我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过分了。 收回脚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会儿味道小多了,只是可怜那些顺流而下的鱼,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醒过来,人生可叹,原来我这双脚丫子还能发财致富。 刚穿上鞋袜,对面树丛中突然窜出几个人影,刚开始并没有发现我,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声音很熟悉,在我意识到需要弯下身子的时候,那女的已经发现了我,三个人一商量,眼神齐刷刷朝我射了过来,接着便是飞奔而上。 我打了个滑,踉跄着起身,刚要跑,只听耳边嗖的一声,接着便是箭入肉体的声音,还带着刺啦的裂开声,回头看去,原来是那梁嵩中箭,捂着胸口的那尾长箭喊疼,旁边的荣安公主低下身子去问他伤情。 梁媛一脸怒意的朝我扑来,速度更快,又是一声箭音,随之便是稳稳扎入骨肉的坚定之声,梁媛中箭部位跟梁嵩基本上一致,两人一前一后,中间夹着一个荣安公主。 果真微妙。 苏贤汝端着弓箭一步步走近我,“阿缺,下次小心些,要不是我赶来,又该有一番打斗了。” “苏贤汝,你跟你母亲一样欺骗了我们,所谓联盟,竟然在最后时刻反咬我们,谭怀礼瞎了眼才会上你们的当,此番大魏能轻而易举剿灭我们,完全是因为你们倒戈所致,今日你对我们痛下杀手,当真无情无义。” 荣安公主似乎忘了,自己的骨血里,流淌的是大魏,而不是大梁,她说的义愤填膺,却让我听得分外可笑。 “荣安,你把大梁当自己的母国了吗,大魏在你眼里算什么,就算你十几年的日子没有受到重视,可是衣食住行样样也没缺过你的,梅妃爱女心切,虽然将你推出来远嫁大梁,可是陪嫁方面却跟几位公主不相上下,甚至更加丰盈,你代表的是大魏,不是你一个人,可是你却跟梁嵩他们勾结,妄图跟他们分食大魏,你的父亲站在对面,难道你也要张开血口将他吃掉吗?” 好歹在翰林院当过几天闲职,官腔也会打了,荣安站在那里,一脸的悲愤,事到如今,大梁全败,她亦没有脸面再回去,可是对于大魏来说,她又是千古罪人,皇家也不会再收留与她,若是她非要回宫,也只能待在无人问津的冷宫,受尽白眼挖苦,缺衣短食,郁郁而终。 “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没人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说话,为我考虑,当我嫁给大梁那个老东西的时候,谁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要不是梁嵩杀了他,我可能还在他的魔爪之下挣扎,宋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说动我,让我跟你回去,然后在那深宫之中老死,不可能的,我这一辈子,总归要活得轰轰烈烈一些,低眉顺眼的日子,我过得还不够吗,受人忽视,被人欺辱,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她说错了,我根本就不想带她回去,我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事情已经平息,如果荣安能够不再跟我们作对,远而避之,她以后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的。 “荣安,我当得起你一句堂哥的称呼,奉劝你一句,如今最好的归宿就是那京城皇宫,在外面,你以为死的轰轰烈烈,可是皇家的人,再卑微,死后尸骨也要被敛回去的,哪怕你的骨头,将来被饿狼啃食的只剩下一星半点,也会有人把你带回去,鞭笞,惩罚,或者暴尸荒野,或者敛入坟墓。 当今皇上是你的亲哥哥,他为人善良,秉性纯合,若你能主动回去,他说不定会给你一个好的安排,你不去试试,永远也不知道他有多好心。” 苏贤汝分析的透彻,论辈分,荣安当真应该叫他一声堂哥,只可惜,那人脑子里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解。 她站在风里狂乱,梁嵩梁媛跪在地上表情甚是痛苦,苏贤汝那两箭射的很是精准,直入心脏,不给他们半点还击的能力。 “做梦!”说着,她朝我的方向大步跑来,两只眼睛似乎纠结了太多压抑和愤怒,荣安体型娇小,这一刻我却觉得她比野狼还要强壮,无所畏惧,我不由得倒退几步,苏贤汝箭搭弦上,两眼微眯。 我屏住呼吸,那长箭划过耳畔的时候,我看见荣安停在那里,张开双手迎接它的到来,直到长箭穿胸而过,她踉跄了两下,跪在地上,一双眼睛甚是苍凉。 我不敢靠近,苏贤汝拿着弓箭往前走过去,他站在荣安身边,看她嘴里嘟囔着 分卷阅读1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4 什么,我竖起耳朵听了听。 风吹过,她说。 谢谢成全。 ☆、第一百零五章 草草掩埋了荣安公主, 我跟苏贤汝只在这房子里待了一晚,第二天便急匆匆下山了,既然附近有梁嵩梁媛的足迹, 也许梁兵还有残余也说不定,我们不敢耽误,两个人,四只脚,走了三天三夜之后, 终于精疲力尽。 还好, 歇脚的地方是一处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镇子,距离长陵城不远,位置正好在长陵和京城之间。 初到这镇子,第一感觉便是民风淳朴,街上跑闹的孩子衣着素净, 满脸童趣,街坊四邻彼此和睦友善, 让我暂时遗忘了灵山村那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因为我们两个身上都没什么银子,算了, 直接点说, 就是身上没银子, 所以打算厚着脸皮找个活做,可是思来想去,我俩人文弱书生, 以前在长陵城我腿脚灵活还能跑个店小二之类的,可是苏贤汝硬是把我按下了,很严肃的跟我说。 “阿缺,赚钱养家这种事情,不是你做的,咱们家,有我就行。”天知道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感动的五体投地,老泪纵横,一把抱住他,不管什么礼义廉耻,亲了他一脸的口水。 苏贤汝用那双甜得发腻的眼睛盯着我,一手摸摸我的脑袋,一手指着前面那看上去很是体面的丝绸布庄,无比坚定的对我发誓,日后一定要用里面的布匹给我做一身新衣裳。 只是后来我才明白,不该发这么容易实现的誓言,因为,在他进入这布庄几日之后,那掌柜的就对他爱不释手,布庄里的布匹可以适量挑选,带回家去给自己的家人使用,当我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出来的时候,他一脸的满足。 让我在他面前转了好几圈,还要违心的说我好看。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两个没有住处,我凭着自己的花容月貌,以及三寸不烂之舌,跟一个老媪聊得十分起劲,趁机顺便一提我跟相公无处可去这事,本来还想着定要费许多口舌,没想到老媪一听我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当即要让我们住到她家里去。 老媪姓温,我喊她温媪,家中有三个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她老伴前几年也病逝了,现在家中就剩下她一个人寡居,房子两间,平时她住一间,另外那间放放杂物,地方很大。 我过去的时候,温媪帮着一起收拾,看着那空空却又莫名温馨的地方,我真的很是感激温媪。 她一脸褶子,笑的时候让我想起奶奶,那个总喜欢拿着拐杖让苏贤汝不要抢我家产的老人家。 为了抵房费,我决定要打扫卫生,顺便做作饭菜来弥补我内心的感激和兴奋,总算有个地方是我跟苏贤汝可以落脚的了。 温媪平时喜欢在外面晒太阳,第一日我是跟苏贤汝分开行动的,我找住的地方,他去找活做,商量好了不管成不成傍晚都要在分开的桥头集合,我事情办得这样顺利,跟温媪收拾完房间后,虽然天还大亮,可还是忍不住赶紧跑到那桥头等着了。 我怕去的太晚,而他又等得太久。 站在桥下,我抬头痴痴的望着负手而立对着夕阳余晖的那人,桥上有旁人经过,可他的身姿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不时有些女子路过他的身旁,或掩面离去,或留下来远远观望,还有的大大方方上前跟他搭讪,却被他客气的拒绝。 我知道,这个人,现在只属于我了,那种兴奋之情难以压抑,我刚要飞奔过去,他转身,似乎看见了我,脚步匆匆赶了过来,走得急,风吹起他的袖口,那原本就小了半截的衣服愈加虎虎生风,那道伤疤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感,到让他更加与众不同,尤其是他不卑不亢的气质,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苏贤汝更好看的人了。 他跑到我面前,虽然气息有些不匀,凌乱的发丝也没有影响他看我的眼神,他从后面拿出一方银灰色布匹,面上忍不住得意之色。 “阿缺,我明日便去那布庄上工了,在那做账房,掌柜的面善,看我穿着不合体,特意把店里剩的最多的一款布匹拿出来送给我,说让我回家裁一身衣裳穿,我看这足够我们两个人穿了,正好,你的那身也该换了。 阿缺,这衣裳你先穿着,往后我要给你买更多花布,让你每天都穿的跟花蝴蝶一样,你说好不好。” 他说话语速很快,难以抑制的高兴,以至于话音刚落,他便狠狠吸了一口气。 我忙给他拍拍后背,顺顺气之后,很是满足,“苏贤汝,我不需要那么多花衣裳,也不用你那样辛苦,我只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日子再苦,我也愿意。” 他拉过我的手,把下巴蹭到我头顶,微风拂乱了思绪,破碎了他的声音。 “阿缺,我不要你过得委屈,我要让你每天都笑,比以前在长陵城的时候,还要快活。” 听他说这样的话,我根本不想打断,长陵城的宋缺,再也不可能回的去了。 温媪看见苏贤汝,也十分投缘,他这人为人处世十分谦和,有懂得进退有度,所以温媪觉得他跟自己的儿子一样也不一样,对我俩住在她家更加欢喜,晚上拿出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让我们炒了下饭。 我撸着袖子在灶前忙活的时候,下面的火苗熄了又点,上面的锅脏了又刷,天都黑起来了,我那第一道菜却还没见到半点影子。 望望房里,温媪似乎和苏贤汝聊得正好,我这边青烟滚滚,那里和气淡然,怎么让人好意思去打断。 可是,这火压根就点不着,当我灰头土脸出现在这两个人面前的时候,苏贤汝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温媪亦是和善的看着我,又指指苏贤汝。 “你们小两口,从前都是你相公做饭的吧,看你在那忙活许久,还催你相公过去帮你,可他说不着急,等你过来找他,没想到,他说的真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果然来了。” “温媪,你家这灶台我不会用,点不着火。” 我摸了一把鼻子,很痒,但是好像手上的灰也蹭到上面了。 “贤汝,你快去吧,你家娘子要着急了,再留她一个人在那,晚上恐怕吃不成饭了。” 温媪打趣道,我红了脸,第一次觉得跟苏贤汝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再不像以前那般飘忽不定,心思难猜。 他拉着我的手往那走的时候,我偷偷回头看了温媪,果然,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还朝我努努嘴,那干瘪的老妇人,样子很是和善,我拍了一下苏贤汝的臀部,他轻声哎了一下,知道我是故意打给温媪看,也装作很配合的小媳妇样子,低三下四,委屈巴巴。 从前在宋家的时候,苏贤汝也是不进厨房,不沾油烟的,可是今晚,他却无比熟练的炒了三个菜,一个辣椒 分卷阅读1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5 小炒肉,一个青菜丸子汤,还有个素烧青菜。 这下温媪更加觉得找到苏贤汝是我积了太大的福气了,边吃饭边跟我唠叨,“宋缺啊,你看看你相公多好的人,你要知足,知足常乐,你看他做的菜,我今晚要吃两大碗米饭才好。” “知足知足。”我点点头,扒拉了两口米饭,又眨着眼睛跟那个劳苦功高的人说道,“谢谢相公辛苦下厨,娘子这厢有礼了。” “娘子客气,何须跟相公多礼,若是爱吃,相公定要每日都做,只愿娘子不嫌弃。” 他倒是配合,谦卑着那张好看的脸,逗得温媪直说吃不下了,这才省出一碗米饭被我吃掉。 晚上温媪带着我们去了邻家会做衣服的那里,那人比温媪小一些,可也是上了岁数的,他给我俩量体的时候,我都怕他看不清楚,所以每次都跟着在心里默默记住,唯恐浪费了这块好布。 等到给我们两个都量好,那老媪笑眯眯说道,“这小娘子还怪好玩的,我量的时候她跟着背诵那些数据,你背了有什么用,难道我做错了,还能改不成,再说了,老妪我做衣裳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别人找上门来,还没有自己主动找到别人去做的时候,你放心好了,小娘子。” 我有些尴尬,点点头,苏贤汝在一旁解围,“你误会了,她只是想看看自己长胖了没有,多谢老媪帮忙,还请您多费心。” 就是这样的话,可惜我说出来总是感觉适得其反,温媪跟着解释,“你们别担心,既然带你们来这里做衣裳,肯定不会坑你们,这人我平时都以姐妹相称的,要是换了旁人,这么晚她未必开门,因为关系好,她才肯帮忙的。 大魏皇帝之前的很多贡品,都是出自她手,可惜,这些年没人再找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天子的眼光变了,看不上我的手艺,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了。”老媪想得开,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只当玩笑,看起来并未到心里去。 ☆、第一百零六章 老媪答应我们两天拿衣裳, 因为苏贤汝要上工,所以先急着他做,晚上温媪给我俩一条薄被, 这个时节,其实不需要盖被子的,只是怕夜里起风,温媪心细,这么多年独居惯了, 家里来人竟然睡不着。 拉着我不让我回屋里, 听那屋砰砰的声音,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苏贤汝在故意跟我发暗号,都什么时间了,该睡觉了。 在我打了有一百个哈欠的时候,温媪终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原以为你对你夫君好, 所以没提醒你,我们翡翠坞, 多的是女子,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貌美, 便对你的夫君这般态度, 若是明日里他去布庄上工, 被别的人家看上了,翡翠坞本就女子偏多,虽说比不上你俊俏, 可是性情温柔如水,对自己的夫君哪个不是千依百顺,唯命是从的。 虽然你现在貌美,可难免有厌倦的时候,宋缺,听老妪一句话,对你那夫君,要更好一些才对,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哪里还容得下旁人,这样的好男子,去哪里找得到。” “是吗?”我很惊奇,捂着自己的脸蛋美个不停。 “对啊,翡翠坞每年待嫁闺中的女子数不胜数,不是因为品性不佳,而是翡翠坞男子实在太少了,那掌柜的为什么这么轻易便留下了苏贤汝,还不是因为他是男的,更重要的是,他长得也好看,要是他去了,那布庄的生意还不得日日火爆,人满为患吗?” “不是,不是这个,我叫您奶奶吧,叫别的很别扭,奶奶,我是说,我真的貌美如花吗,你不是骗我?” 听我这么说,温媪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说了半天是在对牛弹琴,将我单独留下,无语的回房了。 其实我只是想听一下别人夸我,毕竟从小到大风流倜傥的词汇没大沾边,可是毕竟还是女子,听到温媪说自己美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高兴,那兴奋的心情就像晨起的鸟,扑棱棱飞的精力旺盛。 “阿缺,该睡觉了。” 回头,苏贤汝一脸幽怨的倚在门框上,两手抠着衣服下摆,那双眼睛欲说还休,让人止不住的想要怜惜,我心一软,腿也跟着无力起来。 “来了,相公!” 一声娇呼,我朝苏贤汝满面春风的奔了过去,这一夜,又是不得安生,自从尝到了甜头,他像是个孩子一般,直把人折腾的散了架,自己还不满足,每次看到他意犹未尽的眼神,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没有尽到一个身为女子的职责,还是我十几年男装打扮惯了,对男女之事不由得淡了些。 每每思己至此,又觉得跟他在一起后,难免有些妄自菲薄,遇到事情总喜欢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去想究竟他有没有错,怪就怪在,我太喜欢他这张脸了。 难怪有人为了美人一掷千金,还有人为伊消得人憔悴,我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日子,每晚睡前,他都会将自己剥的干干净净,盖着那条柔软的薄被,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放于胸前,那被子拉低,让人想看又看不真切,不看又觉得心里懊恼,所以,总是不由自主被他蛊惑,认命了。 要是早知道苏贤汝是这么一个人,当初在宋家,我就该早早尝试一番,何苦等到现在,中间经历那许多苦难。 温媪带我去老媪家里拿衣裳,苏贤汝的之前已经拿过一次,这一次只拿我自己的,他们两家本就挨着近,出了门只跨过一座小桥便到了,老媪正在外面洗衣裳,一条棒槌在那打着跟唱歌似的,流水潺潺,很是清凉。 温媪喊了他一声,老媪好像姓李,跟温媪一样,也是孀居多年,翡翠坞这里怪的很,似乎男的极少,出来溜达满眼都是女子,或年少,或年幼,总之,男的真的是太少了。 李媪有些耳背,等我们走到跟前才有所察觉,她转过身子,把手放在一旁的干净布子上擦了擦,又抿抿耳畔的头发,“你们来了,衣裳早就做好了,忘记跟你们说一声,没耽误穿吧。” “没有,谢谢您了。” 我想扶她一把,却发现她走路很是优雅,似乎根本不需要别人来触碰,衣裳边角做的很是细致,在李媪那里试穿了一下,合身,多一份嫌肥,少一分则瘦,款式别致,刚要换下来,温媪拉住我的手,温言细语说道。 “宋缺,你就别脱了,女子就要有女子该有的样子,你以前的那些衣服,多半不用穿了,哪里能穿的出去,你相公心善,只是你也该多捯饬一下自己了。” 李媪也跟着附和,“对,我瞧着你相公那个人,极好的。” 闻言我笑道,“李媪,你怎知我相公好,他就来过你这里一次,也没说几句话。” 李媪坐下,把剩余的边角料扔到一旁的床榻上,捶 分卷阅读1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6 捶自己的膝盖,想是洗衣服时间久了,不太舒坦。 “你相公那个人,看着面善,说话慢条斯理,十分周到,有些人,不需要多相处,只一眼就知道好赖,小娘子,你这一辈子可有福了。” 听的我心里美滋滋的,穿上的衣裳更加不舍得脱下来,只听温媪接着说道。 “宋缺,你这几日专心在家研究做饭,却不知道外头如何传的风言风语,又不知道你家相公如今怎么得翡翠坞的女子欢喜了,每日里去布庄买布的人从早上排到晚上,说着去买布,哪个不是为了瞧一眼你家相公,还有人打听他住处,是否娶妻,或者有没有纳妾的心思,宋缺,你当真是不着急啊。” 我怎么不着急,听她这样说,我毛都要炸开了。 “温媪,你怎的不早点告诉我?” “这事情我以为你自己关心,肯定早就有所耳闻,哪想你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你赶紧去瞧瞧吧,你家相公如今,在翡翠坞,那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这个苏贤汝,走到哪都不省心,我跟他俩匆匆告了别,提着裙裾便往布庄那里跑去。 好家伙,站在桥上往那看,布庄门口都是人,清一色的莺莺燕燕,有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有的偷偷看里面几眼,继而捂着脸羞涩的笑笑。 火气蹭的上来,我哪里还顾得上裙角飞扬,这女子的衣裳,穿起来就是不方便,虽然挪着小步,步步生莲着实好看,可真要着急跑起来,根本没法子,我只能跟个蹩脚的瘸子一样,看似缓慢,实则五内俱焚的往那赶着路。 许是我这几日太瘦了,过桥的时候被那石板绊了一下,险些扎进河里。 一双玉手从后揽住,为何说是玉手,只因那手指修长,五指纤细,指甲都是粉嫩粉嫩的,她将我揽住,这才制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我连连道谢,见是一个容颜秀丽的女子,只是身材略微有些魁梧。 我本就在翡翠坞女子中属于体型彪悍的,这个女子的身材竟然比我还要高大,她嘴角抽了抽,将手松开,又嫌弃的拍了拍自己那只胳膊。 不仅如此,她嗓门也有些粗,“不看路吗,差点把我带下河里。” 原来我是自动摔到人家怀里的,这碰瓷碰的,果然有技巧。 我先是道谢,后来无端端改成了道歉,然后回眸一看,布庄里面人似乎更多了,也没来得及问那姑娘芳名,将那裙摆用力一扯,这下好了,能迈开腿跑起来了。 我从那群女子中间一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活着站到苏贤汝对面,可他竟然头都不抬,专心在那打着算盘,有人拿了布过去结账,他也只是轻轻一瞥便报出数目,那些人把钱放到他手心里,看得我眼睛直发红。 可是苏贤汝倒是淡然,他依旧徐徐做着每一件事,旁人的纷扰都与他无关,火气慢慢降了下来,我找了个位子做着,这布庄,很少有人会坐,因为位子少,坐下就不能跟苏贤汝这位名人面对面接触了。 这一坐可不得了,从半晌坐到傍晚,苏贤汝一直在柜前站着,手指偶尔敲打算盘,大多时候自己轻微默算便能报出帐来,我看着有些心疼,这掌柜的真是抠门,就不能给他换个高点的凳子,他坐着也能跟这些女子算账了。 “姑娘你可是要买布?”许是看我坐的时间太久了,那店小二有些不耐烦,可说话仍旧很客气。 “不不,我没钱买布。”连连摆手,如此爽快,到让店小二脸上挂不住了,他搓搓手,接着说道。 “姑娘,要不然你换个地方,我们这里一会儿要打烊了,再者,你老在这坐着,腰不酸吗?” “不酸不酸,没事,你不用管我,等你们打烊,我就走。”实话实说,我准备等着苏贤汝一起回家。 那店小二哼了声,转身去了柜上,跟那掌柜的耳朵边一说,还伸手指指我,想是这个举动惊扰了苏贤汝,他竟然悠悠抬起了头,那群女子跟疯了一般,激动的一个个做捧心状,唏嘘声一片接着一片,那么远,那么多人。 他一眼便看见我了,嘴角翘起,眼睛里浓的都是化不开的暖意,只此一眼,我便觉得坐了这许久的凳子,也值得了。 他跟掌柜的侧身说了一句话,又将眼睛看向我,那掌柜的连同店小二都跟着看了过来,三个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他搁下笔,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浪回来了,海边晒爆了皮,以后请自行叫我黑鬼,谢谢各位小主的订阅,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有的尽管砸,爱你不算完 ☆、第一百零七章 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在他还未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觉得似乎有一群黑压压的东西围了过来,直接把我跟他分隔开来。 女子猛如虎也! 我起身, 刚要站上那桌子,后头一双嫩手递了过来,将我拉住胳膊肘拽了下来。 “有伤斯文。” 竟然是刚才桥上那个姑娘,我有些讶异,她不施粉黛, 可是肌肤白嫩似雪, 那眼睛又大又圆,眉毛似三月的柳叶,弯而不妖,他的中衣稍微漏了出来,我刚要伸手替她拢拢,那人却冷不丁往后一退, 仿佛我就像那登徒子一般,要对她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你别误会姑娘, 我没有恶意。”刚要解释,后面那群人又涌了过来, 压得我后背发麻。 那双手把我往前一拉, “你也是跟着来犯花痴的?” 摇摇头, 又点点头,我嗤笑,可不就是来犯花痴的吗, 苏贤汝的脸,是我一辈子都看不够的风景。 “没出息。” “恩,对对,是没出息。”我连连点头,苏贤汝马上就要出来了,我看见那身袍子,跟我此时一样的银灰色,他拉开最后那人的胳膊,定在我面前。 呼出的热气都让我觉得舒服,“你来了,阿缺。”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哀怨声,多亏我脸皮厚,要不然此时肯定是站不住的,光他们那些怨毒的眼睛就让我有些坐立难安。 “恩,来了,接你回家。” “你等我一下,我跟掌柜的说一声。” “好,我等你。” 他这样说着,那群女子已然让出了一条路来,他跟个将军一般,又像个书生那样,儒雅与利落并存,柔和跟尖锐同在。 “原来你跟他认识。”后面一声感叹,我回头,正是那不小心救了我的女子,我朝她一笑,原来她也是来看苏贤汝的,还好我提前就到手了,要不然,这芬芳四溢,我觉得一般男子都抵挡不住。 “认识认识,他是我相公,我是他娘子。” 连忙表明身份,一些看热闹的也纷纷叹气,大部分人却都还不放弃,估计想在我俩之间插一腿吧。 “好了,阿缺,我们走吧。”苏贤汝疾步 分卷阅读1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7 走来,一手拉过我,低头看看下面的裙摆,皱了皱眉,弯下腰给我把那耷拉的碎步扯了下来。 “你啊,下次慢一点,可惜李媪的手艺,我竟没看一眼就被你扯烂了。”旁若无人,他责怪道,语气里还有熟悉的温暖与柔软。 好容易出了门,布庄里的那些女子还有些胆子大的居然跟着我们上了桥,似乎不看见我俩一同回家不会罢休。 “每天被这么多美貌女子围着,你当真没有一点感觉?”我把手放到他胸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故意磨蹭,他一把揪住,铁着脸跟我温声说道。 “阿缺,我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在外面,你可别乱摸,万一我兽性大发,那场面有些招架不住。” 他说的正经,可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我被他哄着回了家,一进门他便把房门一闭,将我连拉带推摁倒在床上。 一条腿轻轻压住我那扑腾的双腿,另外那条腿半跪在床上,头发顺着肩膀滑了下来,他咬了咬嘴唇,对着我不停地呼气,直让我眼红心跳,不能自已。 “阿缺,今天你穿这身衣服,真是好看极了。” 自从我们二人做了那般亲密的事情,他对我的赞美也愈发泛滥,让我时刻觉得自己就是仙女,美美的,俊俊的。 “我哪天不好看?”翻了个自以为好看的白眼,我搅弄着他的碎发,他伸手替我宽衣解带,无比自觉。 “别,温媪还等我们吃饭呢。”我娇嗔一声,准备推开他起床。 谁料又被他轻轻推倒,“阿缺,今晚的饭还是你做的吗?” “当然。” “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我们之间,谈不上求不求的,你只管说。” “能不能给温媪一些钱,让她从外头寻个做饭的人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做的饭不好吃?”眉毛一挑,我略微支起身子。 “不是那个意思,好吧,其实真是这个意思。阿缺,你扪心自问,除了差点把锅烧烂了,菜叶子混着黄烂叶一起进锅,那饭菜不是糊了就是没熟,前几日我们都为了你的面子没有说出口,可是都到现在了,你那做饭的水平,似乎有减无增,再这么吃下去,我们早晚会生病的。” 这几天我以为他们喜欢吃我做的这一口,所以就算再怎么难以下咽我都逼自己吃下去,可是,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学了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我有些丧气。 “阿缺,每个人会的东西不一样,做饭不适合你,要不然你出去多溜达溜达,我现在也能赚钱了,掌柜的对我很是满意,请个做饭的人家还是能请得起。 我也不愿让你整日待在家里,对着锅碗瓢盆使劲,你就跟以前一样,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喜欢看你开心,你无须刻意讨好我们,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不高兴,那我还做这份工干什么,不如歇了陪你散心去。” 他抱抱我,又用嘴巴蹭我的耳边,温言细语,让人听了不觉欢喜,这个人,一直都这样对我,只是从前我不喜他,他也怨恨着我罢了。 兜兜转转,总有些事情被我们忘记,也总会有些事情亘在中间,你不说,我不提,各自安好。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苏贤汝,前世你还欠我什么?”手不安分的摸在他的胸前,听那颗心跟我那颗一起跳动,我竟然不知道,长久以来,自己的心,竟会是他的。 九世情缘,也不知这一世是孽缘还是良缘,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喜欢他,他也中意与我,这便够了。 “你都是我的人了,阿缺,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这个世上,也就只有你待我如初。” 他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大周虽然是他的母亲,可是上一代的恩怨让她无暇顾及对苏贤汝的母子之情,报仇比所有事情都要重要,哪怕牺牲自己的儿子,她也心甘情愿,一生的偏执,最后还要拉着苏贤汝一同陪葬,她对七贤王的情,固然可贵,无人能说是非,可是,我总觉得,对苏贤汝来说,太不公平。 翡翠坞这几日听说要选圣女,我很是好奇,毕竟活了这么久,没凑过这种热闹。 四年遴选一次,听说圣女不仅要求美貌,还必须性情柔嘉,说白了,这些外在条件也不是最关键的,圣女其实只需要经过最后一关,就是翡翠坞镇坞之宝的认可,翡翠坞盛产丝绦,布匹,所以那宝贝便是贡于佛殿之上的轻纱白羽衣,历代圣女都要穿此衣示人。 挑选圣女的最后一步,便是德才兼备的最后人选,都一一站在佛殿之上,等待轻纱白羽衣自己选择主人,若是选定了谁,那衣裳便会自动穿到她的身上,神乎其神。 圣女的职责,便是为翡翠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桑蚕旺盛,这样才能人人有粮可吃,家家有事可做。 至于他们为什么如此相信这个,我也不大懂了,问温媪,她只是摇头不语。 跟苏贤汝说的时候,顺口提了自己也想去,可是苏贤汝摁下我那颗捣乱的心,不想让我惹事生非,圣女待遇十分之好,不用赚钱,人人上供,不需劳作,有事全镇子的人都会去帮忙。 这样的诱惑,想想都会动心。 他不让我去,可没说不让我去凑热闹,那日跑过去的时候,正好他刚出门,可是遴选的地方已经聚满了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来只是知道翡翠坞女子多,可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好看的女子,穿着各异,服饰华贵,还是非常养眼的,翡翠坞本就出产布匹,女子的衣裳大都是坞上所产布匹,找能工巧匠做的。 李媪这几日也接了两件活,一件事做的彩蝶裙衣,另一件则是湖蓝色纱裙,层层叠叠怪好看的,如今正穿在一个身材高挑,姿态极好的女子身上,充分展示出这衣服的华美大方,另外那间彩蝶裙衣,则是被一个身材略微矮一点的女子穿着,她样貌清甜可爱,穿着别有一番滋味。 想必今日都来凑热闹,很少有人会去苏贤汝那里打扰了,我便更加安心在这里继续眺望。 突然身后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膀,微微侧脸,一双柔夷,指甲还是那般粉嫩圆润,是那个姑娘,我回头,憨憨笑道。 “姑娘,三番两次遇到,还真是缘分呢,不知姑娘芳名?” 她眼睛一瞥,好似看不轨之徒一样,“怎的,你可是看上我了?” 这话说的,真是唐突,我连忙摆手,并主动退后三步与她保持了安全距离之后,示意自己不喜女子。 她才缓缓把头挪到前面,盯着桥上那十几个待选的女子,“挑来选去还是这几个,翡翠坞一年不如一年。” 我惊讶,“难道姑娘觉得这十几个女子不能担当此大任?” 她嗤笑,“你是外来人,知道这么多 分卷阅读1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8 做什么,静静的看热闹就是了。” 她倒是长得好看,怎的不去参选,也罢,估计家里富裕,不需要抛头露面赚这份钱。 “不用嘀咕,我不去参选,只是因为不想自己跟个畜生一样被人挑来挑去,没有其他原因。” 奇怪,她都没有回头,就知道我在后面琢磨什么,“也不尽然,姑娘你的想法未免有些极端了,这等赏心悦目的事情,我们也只是附庸风雅罢了,没有看热闹看牲畜的意思。” 他撇了撇嘴,再没说话,那桥上,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圣女遴选,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一树杨花共白首》,喜欢的进来收藏,感谢一直悄悄赠送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有名字了, 感谢一直订阅不断的每一个宝贝,谢谢你们,有你们的陪伴,我才能有更多动力去写心中的故事。 ☆、第一百零八章 每个女子都穿着好看的衣裳在桥上走一遭, 桥底下坐着三个老者,却都是男的,翡翠坞女子居多, 审阅者却找了三个男的,我不禁暗笑,自然都是挑的好看的,样貌一等一,最终六个人留在桥上, 准备一会儿去庙里展示。 还没等我提步走, 后面的人已经把我推搡着过了桥,都是些心急的,那庙不大,甚至说很小,进了庙门便是正殿,周围还有两个偏殿, 再加上后面的住处,连普贤寺的十分之一也没有。 香火却是极其旺盛的, 正殿前面的香炉里满满登登的檀香,香灰都高过炉子。 六个女子翩翩一水溜进正殿, 我伸长脖子往里看, 后面那人拽了我的衣服领子, 跨过门槛,居然进来了。 这姑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神出鬼没。 “多谢姑娘。”我站在边上, 她在我前头,头发乌黑茂盛,只是发饰几乎没有,简单的盘起头发,肌肤赛雪,媚眼如丝,她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人可真是别扭。 轻纱白羽衣就放在正上方,单看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旁边的姑娘却忽然动了一下,我低头,看见她的手掌握成拳头,似乎在抗拒什么,转而看向她的脸,不知何时竟然出了一头大汗,她眼睛圆睁,白皙的皮肤渗出点点粉色。 “你没事吧。”我刚要碰她,她却像看仇人一般突然对我怒目而视,几乎咬牙切齿,“别动我。” 又把我当流氓了,真是什么眼光。 没再管她,等了大半天,那轻纱白羽衣跟睡着了一般,六个女子面上也都纷纷着急起来,好歹凑合着选一个啊,这一个都不选,难道今年的圣女没着落了。 三个老者也是面面相觑,甚至不由自主对着佛像参拜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时,那轻纱白羽衣突然从盘子里飞起来,直奔我的方向,不会吧,难道是我,兴奋激动紧张可怕,一时间情绪混乱,我张开双手,又突然并上,因为我看见,轻纱白羽衣在我前面的姑娘上方停住了,还绕着她转了个圈,似乎在找地方降落。 只是这姑娘低着头,眉头紧皱,似乎并未察觉这事,我不由得用手指戳戳她的后背,一口浊气从她嘴里吐出,那轻纱白羽衣骤然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罩在这姑娘身上,十分合身。 “呀,姑娘,你是圣女啊,恭喜恭喜。” 我非常为她高兴,这四年的吃穿用度算是不用发愁了,可是她为何一脸怨恨的盯着我,六个女子也纷纷踏足而去,三个老者面上终于露出笑意,纷纷过来行礼。 “原来如此,这轻纱白羽衣自己挑的主人,肯定错不了。” “那是自然,自然,我们三个老眼昏花,居然没选到这名姑娘,实在眼拙了。” “姑娘,敢问芳名?” “还叫姑娘,如今该称呼圣女了。” 众人纷纷朝着我们的方向行叩拜之礼,这礼十分庄重,弄得我不知道站好还是蹲下好,跟她立在那里,实在太扎眼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吕意,跟她人一样,好生无趣。 因为在温媪家里过了好些天,实在无聊透顶,于是我换了苏贤汝的一套男装,去客栈应聘跑堂的去了。 是个男色都招人喜欢,我这脸蛋也不差,去了之后掌柜的二话不说便把我留用了,白天做工,晚上还能去接了苏贤汝回家,一举两得。 这客栈生意挺好,经常有往来的布商住店,前厅是吃饭的地方,楼上是住店的,我就负责跟着送送水,端个茶,再就是客人来了给点菜就行,旁的重活掌柜的也没让我做。 他对我最严格的要求,就是让我不要离开前厅,在那一直露脸。 当天的客流量,达到了客栈前所未有的高峰,就跟苏贤汝受欢迎一般,那些姑娘看我的眼神,真像能生吞活剥了我,承受这种压力,心里确实有些胆颤呢。 甚至还有些胆子大的姑娘,趁我倒水的空档,理所当然的摩挲我的手,边摸边说滑溜,这不废话吗,这一天过的,真是刺激极了。 过去接苏贤汝之前,我特意跑到隐蔽处换了衣裳,若是被他瞧见我这打扮,还不知道怎么审问我呢,他总说要我随意玩,可是翡翠坞就这么大,赏乐的地方也不如京城长陵城热闹,再说,我如今的性子,也不爱去那种场所了。 以前总是陈棉撺掇,现在没了他,也没那种精力去做这些事情。 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真有点颓废的感觉,我去接他的时候,苏贤汝还在敲算盘,专心不被旁边的姑娘打扰,就算那日我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自己是他的妻子之后,还是有很多姑娘不嫌弃,苦苦跟在他身边,据说有几个还给他写过情书,不知道被苏贤汝藏哪了。 当然,这些都是那店小二告诉我的,我跟他不打不相识,随便聊聊他就跟我讲不少苏贤汝的趣事。 “阿缺,你怎么来得这样早,等我一下,月底需要对账,我跟掌柜的把剩下这几笔算完就行。” 他抬头冲我笑笑,那一刻,我就闻到了家里的饭菜香味,床上的软榻薄被,和他相拥之时的安稳满足。 “你忙就好,我也没事,温媪找了个做饭的,我把银子给她了。”苏贤汝前几日跟账上提前支了银子,我们两个,现在是得过且过,还没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回去的时候,天色都暗下来,我们两个人穿过那些破旧的房屋,又走到一座拱桥上,月色正好,直挂柳梢,繁星点点,看的让人不想回家。 “苏贤汝,我们要是早就这样,该多好。” 我扶着桥栏,月满人缺,难免让人感触,宋家彻底破败,也不知道宋婉跟柳素怎么样了,她也不知我是死是活,想起来就让人心里泛酸。 他的手搭在我肩头,像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 分卷阅读1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59 “阿缺,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我会更加对你好,别再想以前的事情了,行吗?” “苏贤汝,你母亲跟着巫奇那多走了吗?” 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是在他心里惦记的,大周,虽然母子情分浅了些,到底还有血缘联系,而大周给他选的媳妇,又曾经是他用来气我的孟瑶。 九华山上那个心性高洁的孟瑶,此时,是否也如我们一般,记起前生了呢。 “想来是这样的,巫奇那多为人豪爽,这么多年都等了,现如今母亲大事已了,他更不会放任她自己孤身一人四处闯荡,南疆那个地方,他们熟悉,回去之后,估计会安享晚年吧,巫奇那多跟我说过母亲的事,早些年间他便迷恋母亲,大魏女子,尤其是母亲这样才貌双全的,在南疆十分罕见,更何况他这样一个草莽,不是我瞧不上他,十几年的相处,母亲改变了他许多。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放心。 他原先也是很奢靡的,只不过这些年才收了性子,跟母亲争强好胜,非要娶到手,他身边也没什么女子,唯一一个还是个男的,你说,我母亲会不会嫁给他?” 谁知道呢,想起那个南疆舞姬,我还是毛骨悚然,一笑一动,勾魂夺魄。 可是下意识的,我竟又联想到刚选出来的圣女,吕意。 应该不会吧,吕意肤白貌美,怎么看也不像男的,只是那体态高大,难免让人生疑。 “那就要看巫奇那多的本事了,苏贤汝,你母亲对巫奇那多,也并不是没有半点感情,要不然,她怎么会用他用的如此不计后果,只有对极其信赖之人,她才能做这样的事情,巫奇那多为了她,不惜从南疆犯险跑到大魏京城,现在新帝登基,没有追究他们的行径。 苏贤汝,陈棉这皇帝当的还行呀。” 话锋一转,显然这人并不愿意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苏贤汝眉头紧皱,搂我的手不自觉加了把劲,捏的我有些疼痛难忍。 “阿缺,你知道我从前有多羡慕他,你跟着他玩闹,在宋家,好一对青梅竹马,他扔李子砸你,你还是在瓜地等他。 后来你们一同上了山,去了普贤寺,一晃几年我都见不着你,可他日日都能跟你待在一起,你们偷偷跑下山来玩,我虽然看见了,却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阿缺,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看见我了。” 想起那年堂会,我确实看到长得像他的人一闪而过,可是不真切,原来那时候他就看见我了,可惜,他没喊我。 “还说呢,你去看心上人的堂会,我看不看见你又有什么,孟瑶那名角,苏贤汝,要是当时我知道你什么心思,肯定上前揍你一顿。” 他微微笑了笑,又替我我耳畔的头发抿到后面,一双眼睛真真切切望着我,“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月明星稀,有船从桥下过,那船夫用翡翠坞的土话唱着不明所以的调子,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嘹亮清晰。 掌柜的人很热情,这几日见店里生意好,对我也很是关照,竟然主动提起到月底给我涨银子,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店小二看我的眼神愈加幽怨,同样是男的,可我招揽客源的能力比他好太多,掌柜的私下提过要辞了他,可是翡翠坞再找出一个男的来,似乎又很是困难,所以两个人你不情,我不愿的,就这么相处下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这日我正在客栈给一位姑娘倒水, 后面又进来一位,听见有人喊圣女,我不由得回头, 果然是她。 只不过穿着这身轻纱白羽衣,气质也跟从前不一样了,头上依旧简单利索,一双媚眼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果断的锁定到我身上, “姑娘, 快坐,快坐。” 女扮男装她都能认出来,我还不赶紧的招呼她,“不,应该是圣女,请上座。” 我用抹布擦了擦凳子和桌子, 引领她来到最好的一个位子,又隐蔽, 视线又无遮挡,旁观他人绝佳好地方。 “你干嘛打扮的这样怪。”她倒没嫌弃桌子上的茶渍, 只是一直上下打量我。 “嘘!”看看周围掌柜的和店小二并未过来, 虽然翡翠坞对圣女比较尊重, 可是起码的自由还是给了,至少没有人围着她嘘寒问暖。 “圣女,我这是生活所迫, 跟你不一样,你有吃有喝,我得养家糊口。” “你家相公海阳不了你?!”她很是不屑,我不喜欢听她这样说苏贤汝,当即挺直了身子,义正言辞道。 “我相公那是顶尖的好,他不让我抛头露面,是我闲不住才出来的,圣女,你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要是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还听不得别人说你相公的不是了,女子嫁人之后都是你这副德行吗?”她这话说的我真是愈加不爱听了,也不能明目张胆跟圣女争论,于是自以为潇洒的扭头想要走开。 岂料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在我面前摆了两下,面无表情说道,“看看,这上面的人跟你长得真像。” 哪里像,就问哪里像,这眼睛比我的小多了,这鼻子,这鼻孔也太大了些,这耳朵,这是要招风吗,这这这,到底是谁画了我啊! “看底下印章,朝廷海捕,没想到你来头还挺大,皇上亲自下的公文,悬赏万金,比我这圣女值钱多了。” 她很是淡然,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告示,肯定第一时间通知官府,万金,一辈子荣华富贵,确实比圣女划算。 “圣女,你可真是好心肠,不想我被抓,特意来给我送告示,谢谢你了。”我收起那告示,顺手塞进前胸,为今之计,只能回去跟苏贤汝商量对策,显然,有人泄露了我的讯息。 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哪里出了纰漏,知道我还活着的人,都死了,荣安公主,梁嵩,梁媛,还能有谁知道,告示都贴到翡翠坞了,离灵山村不远,难道是从灵山村走漏的风声。 也不对,他们把我当仙人,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有些烦,就不能安生过日子吗? 陈棉脑子又抽什么风。 “我没那么好心,只是来看热闹的,你别误会,跟你一样,天生就是爱看热闹。” 她悠闲的用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眼睛若有似无的偶尔瞥我一眼,倒真的只像来看热闹的一样。 我梗住,没想到今年的圣女如此阴阳怪气,性格殷厉,人命关天的大事,她都能幸灾乐祸过来起哄,哪里配得上圣女一称。 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放下抹布,想要去布庄找苏贤汝商量一下,恐怕住处也得跟着换了。 “你去哪?”她竟然一把抓住我的袖口,那双好看的手现下骨节分明,她的那双眼睛微微一眯,让我忽然觉得很是熟悉。 “你在京城有 分卷阅读1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0 故人?” 闻言她连忙松了手,似乎被我说中了,一双眼睛也开始刻意躲闪,“我在翡翠坞十几年,从来不曾去过京城,哪里会有故人。” 不对,她越这样说,我越觉得不对劲,反复看她的眉眼,慢慢的却跟诸葛卧龙对上号来,只是一个精致,一个粗糙,一个圆润,一个干瘪,诸葛卧龙一生未娶,怎么会有人跟他长得这般相像。 “你,你爹可是诸葛卧龙?” 脱口而出,我指着她有些震惊,连连后退,店小二忍不住多看我几眼,她伸手拉住我,那眼神告诫我不要再做引人注目的事,太过突兀了这件事。 “不认识。” 她低下眉眼,另外那只手抚弄前面的衣裳,“宋缺,你跟你的相公,难道是朝廷重犯,不,也不太可能,朝廷重犯历来不会有如此巨额赏金,上面明明白白说了,要你毫发无损,发现者赏金千两,捕获者赏金万两,我猜,你是当今皇上私逃的妃子,跟了一个小白脸跑了,皇上颜面尽失,但又舍不得你去死,你是宠妃?” 荒天下之大谬,“圣女,你就在这瞎猜吧,我先走了,告辞。” 从来没觉得自己跑得这样快,到布庄的时候,一口气没喘上来,急的苏贤汝连连给我拍打后背。 “急什么,慢慢说,阿缺,你怎么又穿男装了。” 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两个大老爷们拉拉扯扯,何况苏贤汝是镇店之宝,掌柜的见了赶紧过来问事情,待看清我的面貌之后,打趣了几声走开了。 我把画像掏出来给他看,苏贤汝跟着紧张起来,他回头跟掌故的说了几句话,拉着我匆匆离开布庄,径直朝着温媪家中走去。 “我们跑吧,回家拿了东西,就往北跑,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我被他拽着跟不上步伐,他面色肃穆,我很少见他这样阴冷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害怕。 “苏贤汝,你倒是说句话啊,别急,我快摔倒了,哎,说你呢,停停。”扑腾,我终于踉跄摔倒了,一只手还拖拉着苏贤汝,膝盖下面碰到了石头,疼得我起不了身。 这风风火火的架势,感觉官兵已经来了翡翠坞一样,他停下来,居高临下看着我,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而后走过来一把将我横抱起来,“阿缺,我怕。”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我却听到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苏贤汝,你怕什么?” 他没开口,我看见他的下巴微扬,走路的时候脖子上的脉络清晰可见,“你怕我们被抓回去?” “不,我怕你撇下我,跟着他走了。” “我不会。” 没有丝毫犹豫,我搂紧他的脖子,不知道为何,陈棉这般兴师动众,翡翠坞位置奇特,与其他地方没有连接,唯一出去的地方便是从灵山村过来之处,三面环湖,精通水性的人方能从这些位置出去,可是翡翠坞的船只极少,偶有的一些也只是飘在湖面上,像是无人守候。 “我知道你不会,可是我不相信自己,阿缺,他比我好太多,从前你们两个的情分不比我跟你的浅,甚至还要更深,在我以前糊涂的时候,伤你害你,都是他帮你,阿缺,不怪别人,我只怪自己。 他若是想要带你走,我怕自己不敢去阻拦,他什么都有了,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你,喜欢的不比我少,在京城的时候,他为你买了一处宅子,虽然仁平郡主不满,他还是不顾秦将军徐夫人的眼色,将你安置在那里,仁平郡主去找你麻烦,他再忙也跟着过去替你解围。 阿缺,你说我拿什么跟他比,我现在一无所有,就连这个账房先生,也是别人给的,每月的银子不多,也没时间陪你四处闲逛,跟他比起来,我好像什么都不是了。” 他这样妄自菲薄,真让人心疼。 他是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谁让我喜欢他,这便够了,旁人有什么,关我何事? “苏贤汝,你真傻,从前人人都说我傻,可我现在觉得,我们两个天造地设,一对傻瓜。对了,我今日看见翡翠坞的圣女了,你猜她长得像谁?” 苏贤汝听我这样说,知道事情肯定跟告示有关,索性把我放下来,坐在石头上,他喘了口气,“怕不会是跟京城里的人有关吧,圣女的年纪不大,难道是京城某位故人之女?” 跟苏贤汝这样的人说话,就是省事,他聪明,往往稍微提一下枝节,他就能给你画出一棵大树。 “她长得跟诸葛卧龙很像,可是我不明白,诸葛卧龙明明对沐贵妃有情,又怎么会跟她人生有女儿,而且,这个女儿的年纪也太小了些,按照诸葛卧龙的辈分,做爷爷都差不多了。” 沐贵妃是苏贤汝的祖母,圣女又跟我俩差不多大小,照道理来讲,诸葛卧龙难道找了个小妾,偷偷生下孩子,然后不管不顾自己回京去了。 “也许你说的没错,既然圣女自己不承认,你也别追究了,诸葛卧龙这个人,行事诡异,在外面有私生女有不足为奇,他对祖母有情,却不一定为祖母守身如玉,这个圣女,你跟她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我们今天回去,就跟温媪辞别吧,翡翠坞不能再留了。” 我也同意,可是如果要走,势必要从灵山村那个方向退回,那里又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荒郊野外,无情无义的人都在那里,要走水路,得有会水的人来掌舵,我可不想再淹死。 “苏贤汝,我们去雇个船夫可好?” “好。” “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好。” 我趴在他背上,一会儿便到了温媪家里,温媪却不知去向,苏贤汝留我在床上,自己赶紧去收拾东西,十分贤惠。 “今日你走的时候可看见温媪了?”他一边收拾,一边回头问我。 “看见了啊,早上吃过饭,她说去李媪那里,可是到如今也没回来,苏贤汝,温媪不会有事吧。” 他神色一滞,低声说道,“告示一事,恐怕跟这两个人也脱不了干系,阿缺,等我收拾完,立刻出发,不能耽搁。” 不会吧,温媪李媪也有问题吗,我俩这一路上是有多悲催,灵山村,翡翠坞,怎么就没遇到个正经地呢。 陈棉这个二百五,发什么告示,难不成后宫佳丽还满足不了他一个人,非得拖着我去看戏,看他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 ☆、第一百一十章 我们二人偷偷摸摸跑到桥头, 远远飘了一艘船,船头坐了个人,身姿婀娜, 体态优美,似乎也正在瞧着我们。 我俩互相看了一眼,苏贤汝那意思,与其在这干等着,不如过去看看, 是否陷阱也得谈谈情况。 我们靠近看清那女子的时候, 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逗着我们两个玩,这不就是那个圣女,吕意 分卷阅读1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1 吗? 她冷冷清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看傻子一般, “上不上来,不上来的话我就划走了。” 苏贤汝抱紧我, 脚步风快,上了船, 身子晃了晃, 原来是那圣女开始撑船了。 “吕意, 你什么意思啊,故意逗我们玩吗?”我跟在她后面,并没有坐进乌篷里, 他身形没变,一双手十分规律的划着船。 “宋缺,你要是觉得我在害你,大可以现在下船,反正刚开,水不深,要是相信我,就赶紧闭嘴,我不爱听你说话。” 粗嗓门,漂亮脸蛋,这人真是古怪。 “姑娘莫要生气,阿缺只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是否需要我来帮忙撑船?” 苏贤汝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袍子,迎着清风翩然若仙。 “你会划船?”吕意回过头,脸上神色也好看许多,完全不是对着我的时候那一脸的不耐烦。 “不会可以学,再说我是男子,理应照顾你们,要不然我现学现划吧。”苏贤汝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我憋着笑,看吕意那张气得发青的脸,终于忍不住破了功,笑得前仰后合。 站着划船的那人,愤愤回道,“你们两人,果真是天生一对,憨傻恼人。” “姑娘,我是当真的,不是跟你开玩笑。”苏贤汝还不停止,神色淡然,语气脱俗,这样找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是格外好听,若是换作我,肯定早就被吕意骂个狗血淋头。 “谁再说一句话,我立马扔了这船桨。”吕意停了手,将唯一的桨板拿在手里,悬在半空中,神色郁郁。 “别,圣女,你忙你忙。”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拉着苏贤汝进了乌篷,再也不敢跟那个古怪的人多说半句话。 船划到一半的时候,对岸似乎传来许多人的呼喊声,偶尔夹杂着兵器砰砰的火花碰撞,我趴在船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显眼,又把苏贤汝拖倒,跟我保持一个姿势。 “阿缺,我们这是要做什么?”苏贤汝颇为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他四处张望,顺便又往外伸了伸脑袋,我连忙摁下他的头,紧张兮兮说道。 “别出去,没准是来抓我们的官兵,圣女,麻烦往别的方向划划船,跟他们避开。” 吕意停了桨板,转过头来打量我,接着问道,“你相公水性如何?” 我愣住,苏贤汝却是很快答他,“水性很好,需要我做什么?” “那就好,看你家这位这个样子,估计不通水性,你从这里下船,一路游到那处草丛,就是前面有棵黄叶子树的草从哪里,拨开草丛,里面有一条小道,弓着身子一路走过去,别回头,大约半个时辰,就能离开这片官兵包围的地方。” 吕意把桨板扔到穿上,跳下来进了乌篷。 苏贤汝一脸怀疑,却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那我娘子如何,官兵是否会发现她?” 脸上一凉,一块黏糊糊的东西已经覆到上面,苏贤汝眼睛里惊讶闪过,“你会易容?” 要知道,除了江湖上的一些人物会易容,在京城长陵等地,我们是从未见过真的易容术的,尤其是这样逼真。 我看着水里的倒影,哪里还有宋缺的样子。 “你先走,我带她从正面走,稍后跟你汇合。”吕意言简意赅,苏贤汝再无停留,远远能看见官兵的身影,他从船后轻轻翻了下去,一路朝着吕意说的方向游了过去。 他刚走,吕意突然开始扒起衣服来了,我连连后退,这个人面畜生,这是要干嘛,我现在男装打扮,难道就让她这么饥饿难耐,“吕意,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他脱得更快,似乎对我说的话置若罔闻,鼻底还哼出一口气来,“控制什么,你也赶紧脱衣服,把男装脱下来。” “脱下来干嘛,你不是圣女吗,我不能跟你换衣服。” “让你脱赶紧脱,一会儿被抓了,别怪我让你跟你的相公分别。” 听到这话,我一咬牙,反正都是女的,谁怕谁,三下五除二,除了中衣以外,其他的都被我脱下来扔到船板上了。 接着我便看到吕意开始穿我的外套,带我的配饰,头发很快解开,用手迅速扎成男子发髻,然后系好腰带,抬头见我还愣在那里,厉声喝道,“怎么还不快点换上?想死的话不如现在就跳水,别连累了我。” 我赶忙换衣服,一边换一边感叹,“吕意,没想到你换成男装,更像美男了,你不知我从前看过一本书,一本叫做《春光无限好》的妙书,里面有个以俊俏著称的美男子,很是得人喜欢,你现在的打扮,跟里面那人十分相像。” “哦?那是一本什么书?”他眉头微蹙,我发现这嗓音配上这身装扮,反而显得正常了许多。 总不能告诉他那是一本带着颜色的书吧,当时苏贤汝指责一番,书的后文我都没来得及看,当真可惜了。 还有那本《黄昏夜下》,真是都太可惜了,花了不少银子,都给我糟蹋了。 “那是一本描绘人生百态的书,书中以极其刺激的视觉效果,来展示不同人物的各个特点,淋漓尽致,形象逼真,故而我印象深刻,说实话,你这身打扮,就跟书里的人一样俊俏。” 我绕开她问的主要话题,带着她去诱导,总算暂时避开她的求知欲。 等我换上她那身女装,我们二人,朝那水里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男的俊朗,女的端庄,当然,前提是我这个女的别说话,否则太泄气了。 “吕意,我总算知道轻纱白羽衣为什么要选你做圣女了,你看看你,当男当女都行,你看我这么一个女的,看见你这身打扮都喜欢的不行,要是真的被翡翠坞那一群姑娘看见了,还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换句话说,我要是个男的,也会对你圣女那一身打扮情有独钟,总之,你是男是女都是世间极品了。” 可是,这话虽然是奉承,他那张脸却是越来越阴沉,最后反而不再看我,弄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那你相公看见我,岂不是魂都被我勾走了。” 笑话,天大的笑话,这人未免也太自恋了些,我咳嗽两声,船基本上已经靠岸,趁着撑船的缝隙,我低声说道,“放心,我相公眼里,永远只会有我一人。” 伴着他的阵阵冷笑,那一群官兵上来照例查看,因为心虚,我那张脸时刻紧绷,双手交叠放在腰间,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让那几个官兵没怎么细看。 其中一人对着吕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恍然大悟一般,拍着腿笑道。 “这不是帮我写过家书的吕先生吗,你这是要到哪里去,这位小娘子,难道是先生的内人?” 我有些晕,难道吕意还跟我一样,有穿男装的怪癖。 我款款向前,对着那官兵盈盈一笑,那人不好意 分卷阅读1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2 思的摸摸脑袋,“嫂子好,之前吕先生帮我写过多封家书,也没收我银子,你们别怪我们扣下搜查,这是上面的命令,说是皇上要捉拿一个人,还是个女人,咦,嫂子长得也很面善那。” 我讪讪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这面皮糊的结不结实,心虚的往后退退,一手挎住吕意的胳膊,柔声说道。 “相公,我怕。” 听我此言,后面那几个官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吕先生,嫂子可真是爽直可爱,你们快些走吧,我们还得在这继续守着。” “如此,多谢了。”毫无掩盖的男声,我一愣,却不敢耽误,被他几乎扯带着,一路半瘸半拐,终于跟那些人跑开了距离。 “吕意,你经常穿男装?” “是。” “你为什么要穿男装,你爹娘嫌你不是儿子,所以逼你穿的吗?”我以为他爹应该跟宋之书差不多,我不就是被迫穿了十几年的男装,养成了男子的秉性吗。 “我没爹。” “胡说,你可以说没见过你爹,可你肯定是有爹的,要不然还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宋缺,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送回刚才的地方,让那几个官兵把你带走,省的聒噪。” 这个威胁最有杀伤力,听言我连忙住了嘴,越看他越想诸葛卧龙的脸,同样的不可一世,同样的聪慧过人。 “吕意,你爹是不是叫诸葛卧龙?” “我没有爹。” 一路上,我抽空便问,换着花样,可他的回答始终只有一个,我没有爹。 看见苏贤汝的时候,我几乎是连蹦带跳一下子挂在他的身上,见我没事,他总算吁了口气,对着吕意抱拳道谢。 那人却很从容,看着苏贤汝说道,“不用谢我,原本就是因为我的缘故牵扯出你们,宋缺问我一路,现在我告诉你们,我认识诸葛卧龙,他是我血缘上的爹,我娘你们也见过了,她是李媪,跟温媪一桥之隔的李媪。 从小我们便分开了,诸葛卧龙根本不想见到我们娘俩,也不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儿子。” 儿子?! 吕意,你不是圣女吗?怎么又变成儿子了,这话就是一个雷,劈得我半天回不过神来,惊喜连连不断,为何总要让我刮目相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越是临近尾声,越感觉不舍得。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是说诸葛卧龙是你父亲, 但是他自己却不承认,所以将你们母子两人抛弃在翡翠坞,再不相见吗?” 苏贤汝恍然大悟, 吕意的眉眼里,比他的爹娘还要精致,只是苏贤汝忘记替我问一下,为何他要做女装打扮。 吕意侧着脸看我,那一双媚眼现在男装打扮反而有些萧条的意思, 这人好像对生活有些不耐烦, 极其反感。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女装示人?” 我连忙点头,难得他这样通情达理,不问自答,岂有不点头的道理。 “边走边说吧,前面是是你的老相识境内,到了那自然有人帮衬你们, 我就送到那里,如果不是他提前嘱咐过, 我才懒得搭理你们。”吕意从后面看,身子瘦弱, 跟女子一般妩媚, 就是因为个头有些高, 将这份妩媚增添了一些刚强。 “吕公子,前面可是唐门?”苏贤汝皱着眉头,步履放慢。 一愣, 怀里的那根人参似乎也跟着动了下,也好似是我的错觉。 红胖胖早就归西了,就算到了唐门又能怎样。 “是唐一白拜托你照顾我们的吗?”问出来,才觉得这人真的已经离开许久了,久到我提到他的名字都觉得有些哽咽粗涩。 那张俊俏天真的脸,在山洞里跟我诉说前世今生之时的无比认真,化成一根人参的无奈,几万年的修行,比不过泄露天机的惩罚,说让你打回原形,就绝不含糊手软。 这个世道,当真残忍无情。 谁说了算,谁说了又跟没说一般,谁站在制高点,谁决定谁的生存与毁灭,天真与老练,我不懂,也根本不想去懂。 “除了那个傻子,还能有谁,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关键时刻脑子抽风,此番看你们夫妻二人携手而来,唯独不见唐一白,我就知道,他肯定出事了,不用问,如果不是死了,那他肯定爬也要跟你爬着过来。 唐一白啊,这个人真是没的说。” 他叹了口气,好像面前的空气里就是唐一白,让他魂牵梦萦。 “我自小就穿女装,翡翠坞女子居多,母亲从京城来到这里,从没让我穿过男装,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慢慢知道,她是在躲着诸葛卧龙。 情有多深,恨就有多浓,母亲在诸葛卧龙心里,根本就没有一席之地,当初生下我,也是无奈之举。 她那一手好绣活,就算来了翡翠坞,都是顶尖说一数二的,翡翠坞很多绣品都上供给京城,母亲那些年,没日没夜的绣,只为给我跟她一个好一点的生活。 诸葛卧龙四处云游,满腹心机,如果我是男子,他恐怕会把我从母亲身边带走,他那个人,一心记挂的,都是诸葛家的传家之宝,以前诸葛青云跟他争抢,他爹传给了诸葛卧龙,这宝物传男不传女,哼哼,我也不知道祖上为何定了这么一条规矩。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女子,诸葛卧龙从来就没到过翡翠坞,我们母子的死活,在他眼里,不如那盘江山谋的棋子重要。 宋缺,你问我为何穿女装,现在知道了吧,我也不想穿,可我更不想回去继承那所谓的诸葛家传家之宝,我只想留在翡翠坞,安安静静陪我母亲,度过她本就可怜荒唐的余生。 母亲允许我偶尔离开翡翠坞,换上男装,但只有几天的时间,很快便要回来,外面的世界很好看,自由,我帮过很多人,也有更多的人帮过我,可惜。 命运使然,我竟然被选上圣女,我一个男儿身,被轻纱白羽衣选做圣女。” 吕意的脸抽着风笑了起来,就像许久未见过吃食的人,突然见到的那种疯狂无克制。 提到唐一白,便能让一个看起来正常的人变得不正常,唐一白在他心里,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只是,这本该属于男女之间的情谊,为何在他这里,还是显得如此浓烈诱人呢。 我在普贤寺那么多年,被小尼姑们喊了多年的龙阳真人,如今看来,恐怕吕意才是那个真正的龙阳真人,作为男子,却有着比女子还妖娆的身段,更缜密的思维,哀怨厌世的情绪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到莺莺和白元的时候,我内心十分触动,上一次跟他们见面,唐一白还活灵活现,经常跟我顶嘴逗乐,可是如今那人已经安安静静躺在我怀里,永远也不可能再说 分卷阅读1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3 一句话,那一身修为,恐怕还得重新修行。 “姑娘,我家公子,是否安葬好了?”她说着,眼圈泛红,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白元对我爱答不理,鼻子底下连连哼出声来,双手抱臂,剑眉横挑,要不是看在中午诶都是人的份上,估计我现在脖子上面的这颗脑袋,应该早就被他摘掉了。 这问题我该如何回答呢,总不能告诉他们,红胖胖变成了一棵人参,此刻正躺在我怀里,偷听我们讲话吧。 说出来除了苏贤汝会信,其他人肯定把我当疯子。 “莺莺,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我只能说,他现在挺好的,虽然不在这个世上,可是他以后还会投胎回来,若是之后我们再见到他,恐怕都已经儿孙满堂,头发花白,额,怎么说呢,就是,虽然苏贤汝已经离开了,可是他永远与我们同在。” 这都是说的什么啊,我捏着自己的肉,有些疼却更让我清醒。 “为你死了就直说,我们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最烦你这种磨磨唧唧,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的人,他都已经为你死了,怎么你说出来实情很费事吗? 还是你怕影响到跟现在相公的感情,所以对他避而不谈,这样真的好吗?” 吕意又来了,浓浓的醋味,根本不像一个男子说的话,他双手交握,修长的指尖就跟苏贤汝那双手一样好看只是苏贤汝因为后期拿剑,掌心起了一些茧子,仔细摸还是能摸得出来。 “吕意,你喜欢唐一白,那是你的事,唐一白为我做过什么,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没人强迫,就算他为我死了,那也是他自己选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说话这样带针对,我心里的内疚,未必比你说出来的恨少,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感激,不去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很多事情我都不会让它发生。 你以为他高尚,别人就得低下,来衬托他的无私,吕意,你喜欢他,无可厚非,可是对于他的死,你不该对我耿耿于怀,我尊重唐一白最后的选择,哪怕让我背负一生的内疚,都是我理所当然。 我倒要问问,我们在翡翠坞待的好好的,为什么平白无故来了这么多官兵,又是为了什么,连翡翠坞里都有了我的画像,你不觉得你的母亲和你,都有不可逃脱的嫌疑吗?” 本来苏贤汝的意思是不要问任何人,可是我愣是没忍住吕意的激将,一个没收住,接二连三问了出来。 “宋缺,之前在半山坡,我就不愿意少主救你,救了你,你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听起来怨声连天,当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白元也跟着来凑热闹,我很想把红胖胖从怀里拿出来,给他们瞧瞧什么叫做修行未死,可是红胖胖好像并不愿意,他在里头瑟缩了一下,再没动静。 长白山的天池水,我总会把他送到那里的,我跟苏贤汝的将来,也会在那里有个了解。 冥冥之中,梦里总有个身影在牵引我,给我各种线索,每一条每一步似乎都是把我往长白山领去,缘起何方,缘灭何处,我跟苏贤汝的今生,到底会是怎样,不是我们两个简单就能决定的。 虽然现在任性妄为,不顾一切在一起,可是,我们两个对于未来的无法预知,都避而不谈,这种事情,说出来就是不可抑制的伤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那个所谓的天后母亲,将来会如何处置这位挖心麒麟。 上行下效,虽然他拿自己的一颗心来救我,可是毕竟触犯了天威,若是将来他被处决,我大约也是活不成了。 “白元,你别胡说,少主之前就给我们留有遗言,只是那时候我们没有听懂罢了,他让我们好好照顾姑娘,护她周全,那么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忤逆少主的心愿,不管少主为姑娘做了什么,那都是少主甘心的,没人能强迫了他。 白元,少主的脾气,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莺莺拉住那人的胳膊,白元和吕意,似乎都对我恨之入骨,他们对唐一白,一个是因为主仆情深,一个是因为伤情太深,我出现在这里,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莺莺,你就不能让我发发牢骚吗,少主死了,对于唐门来说是什么样子的打击,掌门至今卧病在床,未来唐门的少主,恐怕又是一场纷争。”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管少主给我留下的话,他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旁的一概跟我没关系。” “你......” 吕意垂着眸子,终于缓缓说道,“宋缺,你们两个猜的没错,为什么翡翠坞一下子多了悬赏通缉你的告示,那是因为我的母亲,李媪,偷偷写信给了诸葛卧龙,她时隔十八年给诸葛卧龙写的一封信,竟然是一封告密信。 你们知道原因,还需要我多说吗?” 李媪,这又是何苦,人一生都忍过来了,为什么最后的高傲不能继续保持,借此来引起诸葛卧龙的注意,代价也太大了。 她的那双手已经不能绣上供的衣裳,绣品,再不能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的东西呈现在诸葛卧龙面前,不甘心,不愿意。 想来以前的李媪,家里也是厉害人家,可惜了,诸葛你个老匹夫。 ☆、第一百一十二章 莺莺和白元走了, 后来吕意也走了,我终究没有把红胖胖交给他,如果他知道自己中意的, 一直都是个人参草,不知道心里会是怎样一番感慨。 还有那个诸葛老匹夫,不是想帮着陈棉创建大魏壮丽河山的吗,怎么跟着胡闹起来,他知道消息就罢了, 非得弄的满城风雨, 陈棉那人,向来爱热闹,做什么事都爱拖我下水,这件事,总不能跟小时候那样,你扔一个李子, 我扔你块西瓜,就能完事的。 “我们去哪?”送走那三个人, 只剩下我跟苏贤汝,我们两人面面相觑, 实在不知道是该往北走, 还是掉头往南走。 苏贤汝愣了很久的神, 终于坚定的看着我,这个话一说出来,便是双方长久的沉默, 不约而同。 “回长陵城吧。” 长陵城,很遥远的地方了,自从宋之书,苏绣他们被害之后,我已经对那里不抱希望,不觉得自己有一天还能回得去了。 他突然说出这名字,我觉得应该是一时失语,那里既是我的出生地,又是我的伤心地,回去做什么,可我总想着给他们再添点土,上柱香,哪怕日子难过,还有他陪着。 “我后来给爹娘还有姐姐们立了个墓穴,因为当时朝廷缘故,墓碑上没有写他们的名字,如今新帝登基,想来不会介意,我们回去,给他们刻名上香,阿缺,我们回去吧。” 我不敢保证陈棉会不会把告示贴到长陵城,可是以我对那二百五的了解,应该现在大魏上上下下,都有对我的悬赏了,我倒真的应该感谢, 分卷阅读1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4 自己在他心里,还有这般重要的地位。 “谢谢你,苏贤汝。” 他握着我的手,让我始终觉得,自己有人可依,有人可爱。 沿途果然有不少我的画像,只是画师技术不行,每一张画像都各具特色,共同点便是,都不像我。 所以还算顺利,我们走了五天,终于回到了长陵城。 还是那条繁花的长安街,物是人非,如今却没有几个人认识我们了。 以往最为奢华的陈员外家,门上落了锁,锁上结了好几层蜘蛛网,偶尔看见黑乎乎的蜘蛛爬过,似乎跟我们挑衅,这是他们的地盘,不要妄想越过去。 转头便是那个名满长安街的宋大善人家,跟陈员外一墙之隔,门上面的封条自己已经飘落,零零星星还能看出当时封印时候的残缺,只是自己都模糊了,那纸也已经脏成了土灰色。 苏贤汝上前把脏东西拍掉,推开门,我有些茫然,两条腿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进去,还是继续留在外面。 有句话说得好,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我们今天,完全是来人不识我,不敢入家门。 他过来拉着我的手,进了门,又把大门闭上,荒草萋萋,鸟鸣虫语,过了这么久,空气中却仍能闻出一股血腥味,我忍着呕吐的想法,跟在苏贤汝后面,门窗破败,灰尘滚滚,哪里还有当年半分热闹干净,就连我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就跟疯了一样,狂乱蔓延到屋顶,院墙之上,肆意张扬,毫无章法。 “苏贤汝,我们回来了。” “恩,阿缺,我们回家了。” 他拉着我来到我之前的房间,跟我继续说道。 “阿缺以前我经过你的房间,总会停留多时,那会儿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以为自己只是奉了爹娘的令,对你严加看管,已有动静,立刻上报,可是后来,你走了,跟陈棉一起去了普贤寺。 我无论多少次经过你的院子,走到你的窗前,那里再也没能出现你的笑声,哪怕事对着我破口大骂,什么都没有了。 五姐总问我,为何总爱在家里走来走去,每每路过你的院子,我总会接下来把家中的每一片角落都走一遍,我怕被人发现对你的情感,更怕被自己发现,自己竟然这样无能,喜欢上杀父仇人的女儿。” “我不是......” “我知道,可是那时候我一心认为你就是,噩梦连连,无法安睡,后来去了思过崖,看见你病倒在那,一张小脸苍白无力,我又恨我自己的无情,怪自己对你不够狠心,两种情绪交杂其中,不,应该说很多种情绪让我如坠深渊,根本分不清对错是非。 爹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对你隐隐未发的情愫,你之于那时的我来说,又是杀父仇人之子,阿缺,老天何其荒唐,竟要这般待我们。” 苏贤汝苦笑一声,进门将我原来的那张桌案整理出来,上面的灰尘太厚,呛得他连连咳嗽,我拉开他,将那桌子用脚一蹬,翻倒在地,又拿起地上一块破布,沾了井水,用力擦了几下,窗户被他打开,床上的灰尘也慢慢清扫了,我这间房子,总算能看出点以前的样子了。 “苏贤汝,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偷偷站在窗外看我。”我眨着眼睛,想起那些年外头时常发出的莫名其妙碰倒东西的声音。 他低下头,却意外的红了脸,其实我本就是诈他一下,没想到好似诈出实情了。 “你怎么知道?” “我胡乱猜的。”事实证明,我的第一感觉还是很准的,虽然那时候粗线条,做事顾头不顾尾,可是,每当我熄了灯,在床上睁着眼睛数星星的时候,总感觉外头有个人影,晃来晃去,还时不时叹几口气,小时候又懒又胆小。 哪里敢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只能缩在被子里,跟着那声音慢慢睡了过去。 他本来在擦拭那边的书架,见我执迷于次,温声笑道,“阿缺,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女儿身的事情,只是一直装作不知而已。 你还记得三岁多的时候,你跟陈棉打了起来,只不过陈棉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也记不清楚当时的你是梦里还是现实,可我记得清楚,也看得真切,那时候我虽然懵懂,可也知道你跟我们是不同的。 你洗完澡出来,后来被急急忙忙抱了回去,裹得严严实实,我没跟爹娘说,只能闷在心里。 后来见你越长越高,眉眼间也有些英气,不似其他女儿家,那般孱弱动人,可我喜欢看你张牙舞爪的样子,让我觉得那是一个鲜活的人,我就是喜欢你,阿缺。 喜欢你很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就跟一个低微的偷窥者,默默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不敢跟人诉说,长此以往,内心郁结,欲求未得,自然郁郁寡欢。 那个时候,我以为跟孟瑶在一起,一来缓解我对你这种不该生起的情愫,二来我也确实被她打动过,她聪明灵活,善良勇敢,陪在我身边很长时间,人都是有自负心的,何况这么一个妙人在侧,极大满足了我对你的报负,看着你跟陈棉在一起,说说笑笑,我又觉得不甘心。 阿缺,那时的我,真该让人唾弃啊。” “恩,确实该唾弃,那现在就罚你,出去把这些脏东西都洗干净,快点。”我把那一堆擦成黑色的脏布扔给他,我们两人打扫了这么久,房子里却一直还是有味道,大概差不多了,一些细枝末节还需要慢慢整理。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去,你在这坐下休息,别累坏自己,阿缺,谢谢你。” 说着这样的话,他人却一溜烟跑去院子了,好一个腼腆的苏贤汝,倒比我更像娘子了。 院子里的那片瓜地早就没了,只是零星发了芽出来,可能是我当年吐得瓜子,明显的营养不良,委委屈屈那么一小撮,跟那杂草丛生的周围想比,更加弱小不堪。 李子树还在那里,以前好几棵,不知为何,现在就剩下孤零零一棵,结了几个青色的小果,还没入口,嘴里的口水已经犯了酸,眼看就禁不住的留下来。 苏贤汝提醒道,“李子不可饭前食用,阿缺,小心你的身体。” 我按捺住想去摘李子的心和手,听他谆谆教诲,也不觉得烦人,他音色好听,说话张弛有度,就算只听他讲话,不听道理,也是一场耳朵盛宴。 宋大善人的家虽然不及陈员外的大,可好歹也是几十口子人,以前的热闹,都化作现在的清冷寂静,我虽然没说,可我知道,苏贤汝心里也是一样的。 “陈棉会回来吗?”看似漫不经心,我知道苏贤汝应该是憋了许久才问出来,毕竟当年在这里,我跟陈棉关系比跟他要好,那时候我还瞧不上那个整日里跟在宋之书后面,唯命是从的苏贤汝。 分卷阅读1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5 他什么都好,就是对我不好。 第二天,我去买了纸笔,给宋婉写了一封长信,许久没联系,她在异乡,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快马加鞭,从长陵城到宋婉那里,差不多也得三日路程,再回来,又是三日,加上宋婉中间看信的一日,差不多有七天,我就能收到宋婉的回信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安街的街坊四邻有旧人, 也有新搬来的,自从我换上女儿装,以前看我不顺眼的王大娘, 总是跟在苏贤汝身后说悄悄话,大约就是说他运气好,早早跟宋家脱离了关系,如今新娶的娘子又貌似天仙。 宋家独子是个短命鬼,还没来得及娶妻就一命呜呼了, 王大娘看我的时候眼睛里似乎闪着火光,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王大娘家里那个傻儿子,跟我一般大小,从小就被我揍,每次都是他吃亏,王大娘怒不可解, 经常找宋之书去告状。 她不喜欢我,也是情理之中。 “这位姑娘看着就心善, 贤汝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既好看又贤惠的娘子, 对了姑娘, 你姓什么, 家里可还有妹妹?” 果然,王大娘奔着我亲戚来了,她为那傻儿子操碎了心, 长陵城的人都知道,王家儿子三岁口不能语,直到十几岁还流哈喇子,别说娶妻了,就是伺候他的下人,也很不待见。 我轻轻咳嗽一声,兰花指微微摆了起来,握着丝帕掩在嘴下,朝王大娘诡一笑道。 “大娘,我家人都死光了,没有妹妹。” 王大娘可惜的叹了口气,神色失望,我怎么能让她败兴而归呢,怎么也得提一提她的兴致才好。 “对了,大娘,我姓宋,听说,这一家也是姓宋的,都死光了吧。” 王大娘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大,盯着我的眼睛嘴巴反复观看,一边看一边哆嗦,然后啊的一声夺门而去。 苏贤汝在后面摇摇头,我哼了一声,“真没趣。” “何苦跟她较真呢,王大娘虽然刻薄了些,可没什么坏心思,你这么一吓她,回去估计该生场大病了。” “我没你那么好心,苏贤汝,看见她我就心烦,当年没少说我们宋家坏话,如今宋家物是人非,她还能屁颠屁颠跑过来趴墙根,你娶的娘子,就这么貌美啊,宋家那败家子,当真没有你这般好福气。” 不知为何,王大娘过来,触动了我那根不知藏在哪里脆弱不堪的神经,忍不住对着苏贤汝咆哮起来,宋家的败家子,如今还活的好好的,还跟养子成了夫妻。 要是苏绣知道了,估计该笑着从坟里爬起来说我命好了。 “苏贤汝,我们去看看爹娘姐姐们吧,回来两三天了,我这心里也差不多缓过来劲,该去问候他们,告诉他们我跟宋婉的近况,也好让他们地下有知,安心投胎去。”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难受,院子里,那水缸以前总是灌满了水,夏天养荷花,虫鱼青蛙不甚欢喜,冬日水缸的冰块子很厚,撒上些谷粒,天上飞的鸟便会扑棱棱落下,要是我玩性大起,估计一天就能盖住好几只鸟。 几个姐姐夏日的晚上总喜欢坐在院子里乘凉,流萤扑火,美人扇面,苏绣跟宋之书一般都在里堂,一个板着脸写字,一个悠闲的吃着干果,他们两个人,向来都处的和谐。 “阿缺,我买好了纸钱,什么时候去,我听你的。”他过来揉揉我的肩膀,神情看上去也没先前那样轻松,我知道,他心里有愧,哪怕这件事情他没参与,可毕竟与他相关,要想摆脱,就像他说的一样,除非我们把这一世匆匆了结。 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坟头,上面长了草,可都还小,并没有很高,我用手拔了些扔掉,宋之书爱干净,苏绣喜欢热闹,我在坟前烧了纸,起身,离去,一滴眼泪都没掉。 苏贤汝跟在后面,我越走越快,边走边跟他说道。 “人都有一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只是早晚的问题,苏贤汝,我不怪你,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咱们两个,既然决定在一起,就要自私到底,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别管,想的多了,管的多了,就不是我们了,哪怕所有人都骂我,我也得好好把这一世过完。” 苏贤汝停下,我也跟着回头。 我们二人都知道,过完这一世,可能以后也不一定再有机会在一起了,掌握最高权力的天后,哪里容得你想活就活,尤其在你损害天威之后。 纵然以后要苏贤汝灰飞烟灭,我也得跟着他去的。 麒麟一族地位多么尊贵我不清楚,可至少没保住苏贤汝九世平安,世世伤情的惩罚让他每一世都过得分外凄楚,何况我还用了人家一颗心。 这天后,未免有些太专横霸道了。 天上突然打了一个雷,看不清苏贤汝什么时候过来牵了我的手,他在前,我在后,山间路滑难走,雨点打下来的时候,我们还没命的往山下跑着,你说巧不巧。 王大娘家那位傻子突然就出现在前面,看清我的样子,张口结舌的喊我,宋缺。 不打你打谁,我弯腰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无比准确的砸到他头上,力度和准头不比陈棉差。 “宋缺,你等着,等我告诉宋大善人,让他揍你,哼哼哼......呜呜呜......” 他捂着头,在雨里显得更傻了。 “你打他做什么,王大娘一会儿寻来了,咱们快走吧。” 苏贤汝一拽我,那傻子便远远被抛在了后头,有时候看似缺心眼的人,往往比那些所谓精明的人都要聪慧,这傻子一样就能瞧出我的本性,可那些明眼人都分辨不出,你说世事荒唐吧。 长陵城的日子安逸而快乐,苏贤汝支了一个摊子,给人代谢书信,也抄写书稿,总之,算是在这重新住下了。 还要感谢新帝陈棉,平了宋家的冤屈,让我们能有个地方可以落脚。 这日我正坐在苏贤汝后头嗑瓜子,突然腹内一阵恶心,那瓜子也莫名变得油腻起来,苏贤汝紧张的盯着我,写了半张纸的信也扔下,他拍拍我的后背,又帮我顺了口气。 眼睛里虽然恐惧,但我觉得不至于此,就是普通的呕吐,难道还会有什么大事不成。 所以我霸气的摆摆手,“别管我,接着写,写完这几封信,我们晚上能吃肉。” 他还接了几本书稿,一般都是晚上回去,点了蜡烛,我们两人一人一本跟着抄写,我的字迹也不差,只是没他那样精致。 总而言之,这种日子,我觉得十分满足,每日看着他的美颜,总觉得日子是偷来的,得紧着过,一刻也不敢离开他的眼线,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跟他相隔一方,不复相见。 他手却没松开,眼神也是躲躲 分卷阅读1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6 闪闪,为了证明自己没事,我连忙又嗑了几个瓜子,压住腹内的呕吐感,我强颜欢笑。 “你看,我没事吧,别担心了,赶紧写完赶紧收摊,我等着吃胡家煎包呢。” 那煎□□薄馅多,漫着水汽腾腾出锅,锅底的饹馇金黄酥脆,馅料十足,香鲜味美,想到这里,肚子便骨碌碌叫了起来。 苏贤汝皱着眉头,“阿缺,你这几日饭量似乎愈来愈大。” “你嫌我吃得多?”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月事可准?” “那你什么意思,吃多了还能把月事撑没了?” “你别避重就轻,我去找个大夫,你在这等我一下。” “哎,不用那么麻烦,再说,真要找大夫,你去对面那个摊上找孙大夫就行,他跟咱们熟,也能讲价,哎哎,苏贤汝,怎么不听话呢?” 我还招呼着,他人已经往长安街北头一家新开的药铺去了,真是,不知道过日子节俭。 我叹了口气,抓了把瓜子看了看,那股恶心劲又上来了,联想起他那紧张的样子,我忽然缓过神来,天啦,我不会有小傻缺了吧。 不能够啊,这才几次,我红着脸摸摸肚子,正好看见苏贤汝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后头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背着药箱,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见我好生生坐在这里,那大夫把药箱一搁,“这位小娘子,你相公当真是个老好人了,跟我说的好像你情况多么严重一般,唬的我愣头愣脑跟着跑过来,看你这情形,应该也不是什么急症。 要不说,找个好相公,一辈子都享清福,小娘子,你可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被夸赞的那个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站在那里等着他给我把脉,神情慌张,嘴唇微抿。 我伸出手去,压制住自己的猜测,对那大夫说道。 “大夫,你看看,我觉得应该是喜脉。” 声音虽然小,可苏贤汝还是听见了,他身形一晃,好像被人劈了一掌,脸上的血色瞬间流失,嘴唇也干巴巴的可怜。 “阿缺,别胡说。” 这人,也太矜持了些,要是喜脉,他可就当爹了。 那大夫只在我手腕上把了片刻,接着就起身,跟我说道,“小娘子只是吃的多了些,日后注意饮食清淡即可,并无大碍。” “不是喜脉?” 我抓住他的胳膊,药箱碰到我的肚子,连忙护住,苏贤汝神色慌张,拿开我的手,“阿缺,我送一下大夫,顺便跟他要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你在这坐好了,可别再吃瓜子了。太油。” 我愣愣的坐下,难道是我太想给苏贤汝添子嗣,竟出幻觉了? 晚上苏贤汝给我熬了药,说是滋补身体,看那乌漆嘛黑的一碗,着实没有下口的欲望,我摇着苏贤汝,恳求他放过我,可他一脸严肃,丝毫不留情面。 “阿缺,乖,大夫说你得清清肚子,太油了,对你身子不好,就这一碗汤药,不苦,我加了冰糖在里头。” 他诱哄,我狐疑。 “补药就只吃一碗,你诓我。” 他一怔,接着回我。 “若你吃完还想吃明日我再去给你抓几副回来,可好?” “算了算了,就这一碗,可别骗我了。”我就着他的手,呼噜噜一口气全吸了个干干净净。 跟他说的一样,药还是甜的,苦味被冰糖压了下去,只有有些奇怪的味道。 喝完药,困意很快袭来,我趴在枕头上,看着床前那人影子渐渐暗了下来,眼皮一重,再也没能撑住。 许久不曾做梦,这日的梦里很是奇怪,血流不止,有小孩子哭喊着叫我娘亲,太过诡异,我还往一边躲,腹内突然一股剧痛,我忍不住哭喊起来。 有人握住我的手,轻轻亲吻,我像是寻到依靠,一口咬了上去,这样,仿佛那加之与我身上的痛楚才能减削半分,慢慢的,一切又都安静下来,昏天黑地的睡。 醒过来的时候,身旁那人正一脸疲惫的盯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不由得咧嘴笑道,“阿缺,你睡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伸出手去, 摸在他脸上,大热的天,他的脸却好像数九严寒, 冷的让人产生错觉。 “苏贤汝,你去冰窖里了吗?冻死人了,进来暖暖。”说着,我掀开被子,想把他拉进来。 他一手给我压下去, 声音里带了些许颤抖, “阿缺,我没事,等等,我去给你热粥。” 他起身,我连忙拉住那双手,一脸谄媚道, “你不嫌我吃的多了?” 他似乎愣了,这样傻的苏贤汝, 还真是有些陌生,我松开手, 他没回头去了后厨, 屋里生了炭火, 这么热的天,他是准备把我烤了。 我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中衣被换了, 原先那件也是新的,用不着这么勤快吧,翻了个白眼,苏贤汝已经端着米粥进来了,冒着热气,沸腾着阵阵香气。 “苏贤汝,等我起来自己去桌子跟前吃,你先把那炭火熄了,我觉得昨个应该让那大夫给你看看,怎么魂不守舍的,总觉得你哪里不对劲。” 边说我边往上起身,下身一阵剧痛,接着便有股热流翻涌而出,我尴尬的红了脸。 “苏贤汝,我的月事好像来了。” 他的脸更加苍白,伸手给我把上面被子盖好,“阿缺,没事,你躺好,我帮你去拿东西,给你换,阿缺,你别再乱动了,大夫说,那调理的汤药喝完,要卧床七天。” “你别听那大夫胡扯,我还得跟着你出去赚钱呢,没事,月事第一天我不太舒服,以后就好了,你别过于紧张,弄的我跟病人一样。” 我挣扎着还要起来,却被他一手摁住,那眼神很是威严肃穆,不由得让我有些畏惧。 “好了,听你的,我躺着就是了。” “这才乖,阿缺,一会儿先把粥喝了,里面加了红枣,你多吃些。” 他忙里忙外一整天,屋子里血腥气很浓,我想出去透个气,却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阻止。 后来趁他做饭的空档,我从床上起来换了衣服,偷偷摸摸站到他后头,双手一蒙,那双眼睛就在我手掌下面,长长的睫毛搔的我手心有些痒,“猜猜我是谁?” 他一把拽下来,几乎吼道,“阿缺,回床上!” 疯了,这人肯定脑子进水了,我呆在那里,看着从未跟我呈现出此种状态的苏贤汝,一脸愤怒,紧张,他的手在哆嗦,尽管还拿着一个瓷碗,可看上去像随时都能摔碎一样。 “苏贤汝,小心碗,别摔了。”说完,我拔腿便回到屋子里,乖乖躺到床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十分严重。 这件事情的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他几天不理我,我都很乖了,好几天连 分卷阅读1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7 地都没下,吃喝拉撒就差全都在床上解决,可他还是板着脸,虽然没有再对我发脾气,可是这种冷脸相对更让我抓狂。 在第十天的时候,他给我端来米粥,又耐心等我喝完,这才开了口。 “阿缺,我找了个老媪过来照顾你,这几日你乖乖的,我出去有些事要解决,很快便能回来。” “是你母亲的事?” 这世上如果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撇下我就走,我想不出别人,不是大周,就是孟瑶。 他没否认,走的时候,老媪已经在我房里开始打扫卫生了,是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人,我不认得,长陵城的人,几乎也都不认得我了。 他走的第一个晚上,我便睡不着了,听着外面的风声猜想这夜的月亮和星星该有多亮,许多天没出去了,苏贤汝真是狠心。 “姑娘,你家相公是个好人,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总之不会害你,我瞧着,他是把你放心尖了,你不知道,走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我把你照顾好了。 姑娘,你前世积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找了这样好的相公。”老媪倒了热水,端到我床前。 “你相公说了,你身子不好,这几日都要热饭热水,半点凉都碰不得。” 我笑笑,“谢谢。” 告示贴到宋家的时候,老媪因为不识字,拿进来给我看,上面的那人看着面熟,等我细看完下面的字时,才知道原来画的还是我。 可是又不像我,这个二百五,原来还没消停。 多亏苏贤汝出门了,要是让他看见,还不知道心里怎么别扭。 “老媪,这样的告示很多吗?” “多,几乎每家每户门上都有,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姑娘,要不然你给我念念。”老媪脾气好,这几日都顺着我的性子,我不说话她也不多嘴,我要是想说话了,她便陪我聊上几句。 “就是皇上要找个美人,抢回去做妃子,我也不认识。” “呵,这皇上也真是的,不是说当朝皇后是秦将军的女儿,仁平郡主吗,家世显赫,皇上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出来寻找美人,也不怕他老丈人发怒。 也罢,帝位都登上了,他老丈人又何足畏惧,帝王心,难揣测,姑娘,饭都凉了,你先吃点。” 唐一白当初把我的死讯传扬的那么逼真,为何陈棉还是不相信呢。 陈员外家的李子树都结果子了,他怎么就还没想明白,跟着郡主好好过日子呢,这个人,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的又眼巴巴的想要抢到手,哪怕是个苦果子,也要任性霸道。 夜里我睡得正好,寻思再有个三五天苏贤汝就该回来了,心情也畅快不少。 门窗支起,不是老媪,我竖起耳朵,那人从窗户跳了下来,脚步声渐渐逼近,原先苏贤汝去陈棉京城宅子的时候,就是这样半夜冒着风雪找我的。 看这情形,大概就是他回来了,我心里一阵欢喜,假装睡着,人影越来越靠近,那人轻轻坐到我床上,好似盯着我看了半天,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他突然伸过手来,想要摸我的脸,我忍住笑,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待那双手擦过我的脸颊,触感跟苏贤汝的好似不一样,没有苏贤汝握笔和持剑的薄茧,光滑细嫩,应该是养尊处优之人的手,我心里暗叫不好,他倾身上来,气息十分熟悉。 除了陈棉,还能有谁。 忽的睁开眼睛,一双手把他推在上头,再不得下来半分。 “陈棉,你要做什么?!”厉声喝道,又怕被老媪听见,只能用神情告诉他我的抵抗与反感。 他没说话,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蓄了水一般,窗户关着,我听着外头好像有人,还不止一个。 “傻缺,你还活着。” 废话,难不成大晚上的他见鬼了。 “王大娘揭了告示的时候,我还不信,从京城到长陵城有多远我不知道,累垮了的五匹马都没能阻止我日夜兼程的心,傻缺,你竟然真的活着!” 我推开他,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警惕道。 “陈棉,你可别乱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心甘情愿替我们宋家平冤,别妄想让我欠你什么,再说,国事繁忙,你就这么跑过来,不怕别人说你美色误国?” 他推开我挡在身前的手,一把将我搂在胸前,哪怕关了门窗,可我还是觉得有风渗入骨髓,冰凉的冷。 “陈棉,你别疯,我警告你,你身后站着的可是仁平郡主,大魏的皇后,你现在跟我拉拉扯扯,就不怕她一怒之下杀了我吗?” “不怕,她杀不了你,我会护着你,宠着你,买个大宅子养着你,再给你买上几十个舞姬,咱们闲暇时候喝喝茶,看看美人,傻缺,以前跟你说过的,可你怎么活着却不告诉我。” 他越搂越紧,我都快要窒息,用力掐了他一把,手臂一松,只觉得两眼发昏,头发沉,在我落下最后一个字后,便不省人事了。 “陈棉,我可是有夫之妇了,别碰我。” 醒来的时候,尽管脑子还是发晕,可我清楚的感觉到,外面都在晃,这不是宋家大床,这是在马车上,外面人声传来,热闹非凡,刺眼的白在我睁开眼睛的刹那愈加明显。 对面那人倚在车尾,支起的手臂撑着那张俊脸,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的歪来歪去,随时都能倾倒。 这可真是个脑子抽风的疯子,杀千刀的王大娘,不是没认出来我吗,怎么就能揭了告示,出卖宋家独子呢。 “你醒了?”虽然他闭着眼睛,嘴巴却适时张开,好像那里也有一双偷窥的眼,随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他动了动,胳膊似乎酸了,身子跟着挪了过来,一张俊脸悬在半空,我却没有半分心思欣赏。 “陈棉,你要做什么?” “回京城。” “带着我干什么?” “一起回去。” “回去做什么,还能干什么,陈棉,我都嫁人了,你就不能让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不能。” 他很干脆,不带半分犹豫。 “你带我回去,让我做皇后?作妃子?整日看你处理朝事,跟各宫妃嫔争相吃醋?” “若你不喜欢,我大可以把妃嫔遣散。” 他只挑自己能回答的,对于其他问题却避而不谈,一双手搁在膝盖上,人慵懒的靠在那里,目光时不时看着我,又像在躲避什么,每次都是浅浅一眼,随即离开。 “可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世上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能遇见就不错,我不强求别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傻缺,我又没让你喜欢我,不必心虚。” 这人疯了,路上走了许多天,我只觉得越来越 分卷阅读1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8 不舒服,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关键没有半分力气,许是我的样子吓到了他。 在进宫的第一天,他便招来太医为我诊治。 那老头见我穿着,又试了脉象,接着跪在地上,半天支吾不出来。 陈棉沉声说道,“只管实说,不必遮掩。” 那老头这才小声回禀,“皇上,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产后血虚,只消好好调理,多开些滋补的药膳,不出月余,便能恢复。” “你说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我跟陈棉对着那太医,因为震惊,我一双手险些摁着床沿跌下去。 “姑娘小产,前期看来调理得当,只是这些日子舟车劳顿,难免吃力,若是这几日按照......” “给我滚出去!” 陈棉压抑着愤怒,嘴唇紧咬,低声说道。 空气里都是平静的味道,却又蔓延着不一样的□□味。 我楞在那里,始终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小产了,意思是,我曾经有过身孕,那孩子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屋子里空前的安静, 静的让我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我摸着小腹,想起前些日子的呕吐, 恶心,以及自作聪明的认为有了苏贤汝的孩子,可是现在这情况,真是活生生打了我一个大耳瓜子。 疼,哪哪都疼, 尤其是胸口这里。 我不明白, 苏贤汝为何要这般对我,明明相处的时候对我关怀备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抄写书稿,都分给我简单短小的, 做饭也是亲力亲为,不让我碰锅碗瓢盆, 我知道,有些原因是我做饭难吃, 可更多的, 是他对我的照顾。 从前那些的温柔体贴涌卷到胸口, 堵的我喘不过气来,可他又为何狠心喂我吃了汤药,那药, 一定是有问题的,还加了冰糖,我笑起来。 陈棉转过头一脸阴鸷的盯着我,好像我笑一笑都是犯了何等大罪。 我挣扎着想起来,可头顶突然一阵眩晕,人便重重倒在床上,陈棉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脸上愈加阴晴不定,我没做错什么,是他费尽心思把我弄进宫里,现在摆出这样一幅样子,做给谁看。 本就不相干的两个人,非得做到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陈棉,我得出宫。” 不管他好不好看,又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出去找他,问清楚,他为什么会如此狠心,杀伐果断,得知消息的一刻,立马决定杀死孩子,是什么让他变得心肠坚硬如石,我不明白。 “宋缺,我竟不知道,你们两人,早就暗通款曲,放荡苟合到一起了。” “你嘴巴放干净些,陈棉,我跟他如何,还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你嘴里那些脏乱词汇,不用用到我们身上。” “做得出还怕别人说,亏我这几个月疯也似的找你,哪怕一点点动静,都巴不得马上飞奔过去,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宋缺,你好狠的心,你看看我,看看这里,我为你留的殿宇,哪一处不是按照长陵城宋家来做的,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没有你。 如今齐全了,连你也来了,却又全都不一样了,你怎么对得起我?!” 多年来良好的修养让他虽然震怒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失控,声音只在这房子里回旋,我笑笑。 抬眼看去,果然如他所说,这房中的布置,跟长陵城宋家几乎一样,只是,这又如何,一个空壳子,宋家早已败落,他再弄这样的破烂玩意做给谁看。 要不是之前帮我多次,我真的要大骂一场,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喜欢,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憎恨,之前我顶包他,被人暗算,他不说也就罢了,后来帮了我,我也只当划清界限,两不相欠。 他还指望什么,我原谅他,然后深深爱上他,怎么可能,这么一个放浪形骸的人,不适合我。 再说,那个叫苏贤汝的人,早就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谦和把我收归囊下,没有他的允许,我怎么能跳出他的牢笼,不可能的。 “陈棉,要疯有的是人陪你疯,我说过,别拉着我,咱们不可能在一起,你看清楚,也听明白了,我已经跟苏贤汝有了肌肤相处,以后只会更加亲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较真。” 我缓了缓劲,终于扒着床帏爬了起来,衣服早已湿透,发丝凌乱,连续几日的奔波加上身体不适,此时估计自己就跟鬼一样难看。 “那个,我自己出宫就行,如果可以,借我点银子,等有朝一日还你。”我站起来,身子略微摇晃了一下,扶着桌子,我看见他咬着嘴唇,一双手搁在膝上,似乎在筹划什么。 “你......” 话未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人被他猛地捞了起来,毫不怜惜的扔到床上。 我跟一条溺死的鱼一样,扑棱着想要反抗,可他力气比我大太多,看着那张以往嬉笑俊朗的脸,此刻陌生冷酷,双手自顾自的剥着我身上的衣服,他的外衣早在方才抱我的时候就大拉的撕扯开来,露出里面的中衣薄而不透。 双唇紧抿,一双眼睛坚定执着,有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滑落下来,打在我的脸上,几乎很快,我便跟他坦诚相待,“你他妈给我滚下来。” 屈辱至极,双手被钳制不能动弹半分,嗓子干涩的厉害,又哑又疼,此时发出的声音更是粗粝不堪。 “跟他可以,为什么跟我不行?” 他冷笑,忽然趴上来,一口咬在我的肩头,疼得我眼泪打起转来,“陈棉,我恨死你了!” 他掰正我的脸,忽然轻轻亲在额头,眼角,“恨我?要是早知道恨我能让你记住我,那我一开始便让你恨我好了,起码现在,疼的不是我,他苏贤汝算个什么东西,跟我抢? 宋缺,原来就不该一味让着你,你这个人,半分也宠不得,你看看,我这就是自作自受了,被他抢了先,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因为,从今往后,你便只属于我,再不可能跟他相见。” “你鬼扯些什么,陈棉,你给我滚下来,立刻滚下来。” 近乎绝望的命令,那人根本听不进去,坚实的身子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压迫在上,除了疼痛,屈辱,我再也没有别的感受,当他彻底埋入其中的时候,我已然放弃了反抗,只希望这场混事赶紧结束。 末了,他反倒温柔起来,舌尖温柔的流连过每一寸肌肤,要是换作平常其他人,或许会为他的柔情感动到痛哭流涕,可我此时,只想拿把剑,把他浑身上下戳上几十个洞。 他给我盖上被子,自己翻身躺倒一旁,一声长长的叹息,另外一只手还覆在我的腰上。 “宋缺,我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做出这般事情。” 真是不要脸,我暗骂,把他的手推开,自己翻 分卷阅读1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69 身起来穿衣服,被碾过的痛,眼前一片乌黑,眩晕,这身子,真是经不起折腾了。 他只轻轻一下,便把我拉倒在床,手脚并用覆了上来,这下更是半分动弹不得。 “你真让我恶心。” 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我知道怎么伤他,只有这样说出来,我心里那口屈辱之气才能消减一丝。 他愣住,此番少年早已不是从前坐在墙头扔李子砸我的那个人了,那人坦诚率真,虽然得意却更懂得尊重他人,风流却又有所收敛,不像现在这个人,为所欲为,只求私欲。 “你说我什么都好,只是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从此就安心留在这里,别再妄想偷跑出去,更别想着还能跟苏贤汝破镜重圆,不计较你跟他从前的旧事,你也别刺激我,万一逼急了,我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毕竟,苏贤汝和姨母,杀了当朝太后。” 我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因为我似乎感觉到,有一股热流再次涌了出来,等死的感觉从来没有这般奇妙。 待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已经脸色苍白,气力全无,我看见他十分紧张的从床上起身,一手揽起我的身子,不停摇晃,可惜,我的眼睛只能看见无数的白光,黑洞,不停旋转,脑子里全是嗡鸣声,除了这些,我还能看见他冲着外面似乎在叫吼什么,接着便是一大群人呼啦啦跪了过来,他把我抱起又放下,眼泪掉在我脸上。 我只觉得更加恶心,这个梦是我有生以来最累的一场了,我情愿,再也不要醒来。 可惜,梦终归是梦,该醒的时候,就算你再怎么伪装,还是能听到,看到。 尽管你有多么的不喜欢,不情愿,可当那张脸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只能被动承受。 “你醒了。” 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可我听到的只有虚情假意,扭过头去,他跟着低下头趴过来看我。 “傻缺,我哪里不好,让你这样厌恶?” 倒像个孩子一样,明明犯了错,还要可怜兮兮质问他人,自己错在哪里,我懒得理他,只想养好身体赶紧找个机会逃出去。 “如果你为那天的事情跟我置气,那我愿意受着,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做过之后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晚,如果早就知道得到你能让我如此愉悦,我何苦一直忍着,也用不着被苏贤汝捷足先登。” “你当我是什么,我跟苏贤汝在一起,那是两厢情愿,你这样不顾礼法,罔顾家常,被人知道,是要浸猪笼的,苏贤汝,可是你的堂兄,也是你的表兄,你这个伤风败俗的混账,若是现在醒悟,就赶紧找人找车把我送回去,我大可当什么都没发生。” “哼,傻缺,你当我傻还是自己天真,我陈棉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原谅,这世上,还没人敢对我指手画脚,浸猪笼,好啊,那也是跟你一起浸,大不了,不同生便同死嘛。” “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我背过身去,不想再看见这个让人生厌的家伙,外面似乎有人在争吵,接着便是小物件飞来的声音,陈棉伸手一挡,那物件直接砸在他胳膊上飞溅出去。 不用想都知道,仁平郡主秦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打我啊都,苏苏还不快来就阿缺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陈棉,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秦川着一身正红锦袍,金线勾边,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剧烈摇晃, 可见她来时有多匆忙,若是徐英若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番说教。 一张小脸粉面含春,隔了那么远,我都能闻到她身上因为沁出汗珠散发出来的幽香, 她怒目而视, 堪堪对着床上的我,而不是她的夫君,大魏一国之主。 都是欺软怕硬的,柿子都捡软的捏。 “宋缺,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活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 似乎有无限挫败感。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咧了下嘴,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高傲自居的女子, 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可惜被陈棉浪费了。 “陈棉, 你这几日,不上朝不涉政,是为了她?” 陈棉站在那里, 一张脸阴沉着,显然对刚才秦川的举动十分震怒。 “皇后,你不在宫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皇后?陈棉,你跟我如此生分,却跟她这样缠绵,你不怕传扬出去,有损大魏皇室尊严,你置我秦家于何地,置我徐家于何地,别忘了,大魏的江山,有一半是我父亲拿命换来的。” 最后那话一出,就是秦川自己也愣住了。 她真有些后悔,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如果陈棉听到心里,以后秦家的日子,势必不好过。 而对于陈棉来说,秦家一家独大的势态,虽然让他头疼,却还是不足为惧,一来兵强马壮,而来他的老丈人为人正直,不会做那般苟且之事,况且,秦观只有一女,这女子,如今还是大魏的皇后,日后秦观,定然会将手里大权,悉数交回皇家。 可是,秦川今天这番话,却让他有些犹豫了,长此以往,恃宠而骄,根深蒂固的想法终究会让秦川日益膨胀,得到的越少,心里便会愈加不满足,忍耐,终究不是办法。 回头是该想个法子,如何处理秦家,需要从长计议。 “皇后,注意仪态,别损了自己的身份。”陈棉挥挥手,后面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两名宫女低着头来到秦川跟前,沉声说道。 “皇后娘娘,该回宫了。” 秦川虽然心里生气,可还是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虽然一时气急,可还是说出来了,只希望陈棉不要当真,所以这时,也没有再跟他反着来,故而乖乖离开了房间。 “陈棉,你真行,秦川在你面前如今都是这幅样子,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你都这样无所不能了,就不能发发善心,放过我,放过我们两个?” 我觉得还能救一救,万一陈棉念在秦家功在社稷,还是有可能脑子清醒,把我放走的。 他的老丈人,确实为大魏牺牲太多,得罪不起。 “做梦!” 你大爷的陈棉,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二百五一个! 除了伺候的几个宫女,屋外还站了好几层侍卫,严密监视,等我身子好些的时候,那人还是不肯让我出房间半步。 眼看夏天都热起来,秋天带着凉风偶尔过来招惹的时候,陈棉终于大发善心,要带我去花园走走。 说是出去闲逛,那感觉却比被关押好不了哪里去,后面全是侍卫,其实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我还能跑了不成,就这身子骨,一点功夫都没有,若是还能恢复神力,倒是可以试试。 “傻缺,你看那花,以前在长陵城,我家院子里就有,还有那几棵李子树,我命人 分卷阅读1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0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0 从长陵移过来的,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两人,打打闹闹,多么欢喜,若是你喜欢,我在李子树下再种上一片西瓜,到时候你可以坐在那里,岂不快活。” 这话让我想起当年苏绣种瓜的缘由,瓜田李下不避嫌,她一直都不同意我跟陈棉混到一起,起先是因为陈棉太过招摇,后来又怕他有损我清白,虽然我那时是男儿身,可保不齐就被他看破,苏绣是不愿意男子同我过于亲密的。 “陈棉,有意思吗?” 我反问他,也没了散步的闲情,扭头往回去的方向拔腿,他跟在后面,不出声。 都快到屋子里的时候,他突然说道。 “有意思,傻缺,起码你在我身边了,让我觉得,我还是那年的那个人,还是那个会拿李子砸你脑门子的陈棉。 你会习惯的,慢慢的,就像我做了大魏的皇帝一样,总会习惯的。” 在皇宫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陈棉再也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过,而我,一直筹谋机会出宫,摸清了侍卫换岗时间,又私下留了几套宫女的衣服,腰牌。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摸索着枕头底下的腰牌,约莫那些侍候的人都该睡了,于是便爬了起来,换上宫女装,我脚步轻盈的出了门口,径直往离宫方向快步走去。 走到高墙窄巷,一抹黑影似乎早就等在那里,她待我过去,这才出声。 “宋缺,你以为自己走的了吗?” 我大惊,是秦川,可心里也慢慢安生下来,起码不是陈棉,是秦川,反而好一些。 “秦川,我走了,好过留下,你就当没看见我,可好?” “哼,你凭这个破腰牌,就想混出宫去,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这腰牌的主人我打听过,是个御膳房采买的宫人,前些日子生病,一直没上工,我寻了机会偷过来,只等着没人留意混出宫去。 哪里知道还有什么讲究的地方,秦川既然这样说了,想必是愿意帮我成全我的。 她将手里一块腰牌扔给我,显然比我手上这块精致太多。 “这是我的出宫令牌,拿着它,一路上保准畅通无阻。” “多谢!”我扔了从前那块,将她这腰牌藏在袖子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我跟秦川皆是疑惑震惊。 “皇后,你要让她逃到哪里去,三更半夜,怎的还不去休息,朕的好皇后,你是多为朕殚精竭虑,除去后患。” 是陈棉,他穿了便装,跟上朝时候不一样,在黑暗的阴影里,那轮廓显得有些骇人,尤其是伴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哪里还是长陵城那个风流少年。 “宋缺,这么久了,你还是要逃,我对你不好吗,你非要找到他不可,哪怕已经是我的人?” 他走过来,我连连后退,“陈棉,你别动,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我自己,我想要找的人,一定不会放弃,前面便是出宫的大门,你别拦我。 就当从前的宋缺,已经死了。” “可你没死,宋缺没死,我怎么让你走。” “你怎么这么扭啊,就当我死了,还不行吗,咱们两个,困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你如今身为大魏皇帝,要什么没有,挥挥手指,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女子扑上来,犯不着这样死乞白赖。” 我见宫门合上,四个守卫也探究似的往这里看来。 眼见陈棉的手刚要抓住我,突然从空而降一黑衣人,挡在他身前,“苏贤汝,你来了。” 我跟在他后面,满是欢喜。 “阿缺,站我后面。”我依言往后退了退。 陈棉似乎有些愤怒,秦川拦住他,“陈棉,该放手了。” “滚开!” 以前那个对女子万般耐心的人根本不会这样粗鲁,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的妻子,秦川没有缩手,她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 “陈棉,你掳走我的阿缺,这仇我必须要报,如今还不知悔改,难道真想刀刃相见,才能罢休。” 苏贤汝在我面前,犹如天神一般,丰神俊朗。 “苏贤汝,你别跟他废话,我们先跑吧。” 宫里这地方,毕竟是陈棉的,跟他费口舌,就是浪费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虽然他欺负了我,可我还没打算跟苏贤汝说,我拿不准他会怎么样,也不想让他为我怎么样。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阿缺。”苏贤汝听闻,把手中的短剑放下,回过头来看我,那双眼睛充满了自责内疚,怜惜。 “我没事。” “哈,没事,宋缺,你怎么不告诉他,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跟我有了......” “你闭嘴!” 我回头,苏贤汝一脸怔然,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紧的要把我提溜起来一样。 “他说的可是真的?” 心下大冷,原来他很在意,“是又如何,苏贤汝,你担心我失了清白,配不上你?” “阿缺,我担心你的性命,无关你的清白。” 惶然若失,他的眼睛里,冰霜一片,好似瞬间经历了春夏秋冬,人生百态,片刻苍老。 “陈棉,你可知道,你任性的行为,可能会要了阿缺的性命,如果她真的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在说什么,我摸着他的脸,安慰道,“没事的,苏贤汝,我好好的,别担心。” 他揽过我,语气万分凄楚,“阿缺,你只以为我有事出门,却不知道我为何出去,你以为是我母亲和孟瑶的事,可是,我之所以出去,是为了寻求救你的法子。” “苏贤汝,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太医说过,宋缺的孩子,是被药物毒害,除了你,没人能下得了狠手,你这般故作伤痛,给谁看。” 陈棉上前,将秦川推倒在地,毫无怜香惜玉的自觉。 “既然让她有了孩子,还能狠心坠下,你当真喜欢的是宋缺,还是一直在利用她,满足你得不到皇位,却能得到我得不到的欢喜之情。 苏贤汝,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一双手却是慢慢从他身上滑了下来,也可能我也在默认,也可能我只是不自知,这个时候,那骨肉剥离的疼痛,似乎莫名其妙席卷而来,就连当时我清醒之后,也不曾有过的痛。 “阿缺,你不能有孩子。”他这样开口,风停话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舍不得了,可是,结局是好的,相信我,爬走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除了苏贤汝, 我们几个人全都愣在那里,他说的是,我不能有孩子, 而不是,他不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现在逃跑对我来说,似乎都比不过一个答案更为重要,我迫切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起码听起来能让我安心的答案。 “你跟孩子, 注定只能活一个。” 风突然又起来了, 真是 分卷阅读1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1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1 应景,吹的我半天缓不过神来。 “为什么?” 他伸手摸在自己胸口,我那里似乎也能感觉到温度,像一只手暖融融的贴在那里,心跳竟然快了起来。 猛的一阵抽疼,我们二人皆是面上痛苦不堪, 陈棉怔在那里,脚步微微上前, 想扶我却被我一道眼光吓了回去。 “阿缺,是我不好, 你的身体, 根本就不适合有孕, 那碗汤药,你必须喝下,虽然照顾你一些时日, 你有所好转,可是,要想让你恢复如常,我还得去寻一样东西,补你亏损。” “是什么?” 胸口那里不断传来疼痛之感,苏贤汝不比我好多少,只是他素来能忍,就算痛入骨髓,还能做到面不改色,谈笑自若。 “等我们走后再说,阿缺,我带你出去。”他往后退了几步,陈棉反应过来,招招手,身旁出现许多侍卫。 “苏贤汝,你当我是吃素的,还是觉得软弱可欺,你走可以,宋缺必须留下。 否则,我不介意手上再沾染血迹,反正不是一点两点了,我们大可以试试。” 陈棉的帝王之气显示出来,不自觉的自大目中无人,为所欲为。 秦川起来,她身形娇小,此刻又处在陈棉身旁,被他一比,更加让人怜惜,可惜陈棉丝毫不顾及秦川的心思,方才的那一推,估计是凉了秦川的心。 “陈棉,阿缺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觉得自己有愧,本来她恢复了五分,被你长途跋涉带到京城,又强她做那种事情,血亏更甚,这次死里逃生,你该庆幸她命大,而不是你宫里的太医手段高强。 若是阿缺有什么不妥,我便是要了你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入戏太深,太深,陈棉这人肯定还未记起前世种种,苏贤汝怎么说也是他的表亲,麒麟跟水龙一族,向来交好,两个人的母亲,又都出自麒麟,这两人,怎么也不能闹的你死我活。 “别,苏贤汝,我们不跟他计较,跑吧。”我跳上苏贤汝的后背,那人极快反应过来,双脚微微点地,人已经背着我跃到城墙之上,一时间,那些侍卫纷纷往我们这里赶来,陈棉站在那里,犹如被人抢走了宝贝,气急败坏的连连跺了好几下脚。 “苏贤汝,好想你啊。”我趴在那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他身形瘦削,可是紧致有形,太长时间没见他了,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尤其这样一个夜晚,他从天而降,犹如天神一样,把我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 “阿缺,抱紧我,别松开。”他没回答,却只是吩咐我,下面是一片湖水,他荡过去的时候,拽了一旁的柳枝,脚底袍尾都难免沾上水渍,还好,最终落到一艘泊在湖面的空船上。 夜色凉如水,我却心跳如雷,那张如画的容颜出现在我面前,眼睛比那池湖水还要碧波荡漾,他看了我许久,就在我以为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拥我入怀,一双手不住的抚摸后背。 “怪我不好,阿缺,回来的时候,我几乎要杀死自己,你的身体,根本不能再这样折腾了,我不瞒你,这次外出,如果没能找回来这样东西,我便要把人参草给你炖了吃掉。” “你要我吃掉唐一白,红胖胖,太狠了。” 我摸摸胸口,红胖胖已经不见了。 “你不会真的把他炖了吧,苏贤汝?”我大惊失色,如果这样才能救我性命,还不如立刻就去死,大不了化为人参草,再修炼个百八十年的。 “我去长白山了,把他重新放回那里,没有吃掉它,放心。我跟跟崖屋潭的姨母要了天池的圣物,还魄珠,阿缺,服下这颗珠子,你就能跟从前一样,只是,我们不要孩子。” 不要孩子,我笑笑,还魄珠,想来崖屋潭的姨母问了不少关于陈棉的事情,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一世投胎,竟然是一朝至尊,大魏皇帝,虽然跟表兄闹得不愉快,可到底对他们来说都只是历劫,所以并未苛责苏贤汝。 “红胖胖发芽了吗?”我歪着头,那人跑了这么远,只为给我续命,我不该跟他生气。 “恩,他灵气十足,回到天池的第二天,便冒出芽来,估计此番修行会很快,阿缺,我们怕是要再次搬家了。” 大魏疆土辽阔,竟没有我们二人的栖身之所。 “苏贤汝,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杀死孩子。” 他没有半点犹豫,“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阿缺,孩子固然可爱,可我只要你活着,其他什么都不管。 哪怕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只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你真傻,苏贤汝,要不然,我们留在京城,摆个摊,还给人谢谢书信,抄抄书稿,他肯定想不到,我们就在他眼皮底下开张做生意,如何?”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与其让他说出来,不如自己主动想法子,经不起颠簸的人,自然要为留下找足借口。 “我也这样想的,阿缺,你先服下这颗珠子,我们从长计议。” 那颗珠子莹白光润,入口的刹那冰凉刺激,倒也没觉出来什么,只是身子不那么乏力了。 “阿缺,在里头待好了,我把船滑远一些。”护城河的水流缓慢,他在那摇着船桨,影影绰绰,兜兜转转,又在这里重逢,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起码,还能在一起,还能看着彼此笑和哭,这便足够了。 京城的生意比长陵城的还要好做,虽然收保护费的贵了些,可每日里前来写信的人更多,忙的苏贤汝连吃饭都顾不上,一天下来,手都哆嗦,握筷子的时候饭菜连连掉在地上。 我看了自然心疼,晚上还有书稿要抄写,我将他摁在床上,那几本书稿,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熬个整晚,兴许就能抄完一本,他那双手,不适合再劳作了。 抄写的时候,他也没闲着,一会儿收拾屋子,一会儿捯饬桌子,再后来竟然给我脱了鞋,把木盆塞到我脚底下,用手细细给我搓起脚来,真是受宠若惊。 我慌慌张张抽了脚,脸上火烧一般,“苏贤汝,你这样,我没法专心抄写了。” “哦,你抄你的,我做我的,两不干涉,阿缺,你就当我在给自己洗脚,就行,别管我,晚上泡泡脚,也对你有好处,尤其是血亏之人,阿缺,我不能让你带着病根这么糊弄下去,总得想些法子让你好起来。” 他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脚底被触碰的地方,难以言说的痒痒,直刺心尖,手中的笔压根就拿不稳,更别说抄写书稿了。 我将笔一放,语重心长跟他解释,“苏贤汝,我得赶紧抄完,要不然,今晚更不得睡觉了,你乖乖听话,我自己用脚搓两下就行了,你不用管我。” 他听了点点头,人也坐了起来,见他如此,我方才松了口气 分卷阅读1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2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2 ,又重新开始抄写,只是,这人一趟一趟给我加热水又是怎么回事,脚底下刚有些凉意,一盆热水接着倒了过来,就像时刻在监督我一般。 做事这样尽心尽力,我好生感动,最终抛下了纸笔,顺理成章的躺到了床上,那人拿起来笔,朝我傻笑。 “娘子,这等粗活,还是相公来做的合适,你赶紧睡觉吧。” 这人,让我又爱又恨又拿他没有半点法子,偏偏他就是关心你关心到失去自我的地步,完全不是宋之书嘴里那个清淡疏远的文弱书生,每次看见我被揍还能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他这样拼命地后果就是,这几天银子唰唰的进了我的腰包,他人也跟着迅速瘦削起来,每天不光写字赚钱,还得做饭,我只能力所能及的打扫卫生,若是提笔写字,他定会找各种法子让我自动放弃。 原来苏贤汝,竟还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当真可爱至极。 白日里跟在他后头继续看他写书信,若是走开一会儿去买吃的,中间肯定要过去几个小女子,脉脉含情的跟他搭个讪,然后坐在旁边聊个天,多数都被我回去呵斥走了,还有少数是不长记性的,得亏苏贤汝护妻心切,三言两语便将那人说的面红耳赤,丢盔弃甲。 远比我在那张牙舞爪的要好。 我们在京城,从炎炎夏日,过到凉爽秋日,苏贤汝也由一开始的摊子变成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我们刚刚租下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做茶水生意的,只是因为经营不善,老板忧思成疾,最后听家里人劝,丢开这身外之物,四处周游去了。 世上烦恼的事情太多,能放下的人却少之又少。 地段好,来往人多,加上苏贤汝那一手好字,渐渐生意愈加好起来,他也慢慢同意我抄写几本书稿,替他稍微分担一些。 大约看我身子大好,我又闲到打算出去找麻烦,他这才将手中三分之一的书稿转给我,要不然,还是打算自己废寝忘食,连夜赶抄。 这样流水一般的日子,我又觉得无比欢畅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随人愿的时候太少, 比如说苏贤汝正在专心帮忙给方四婶写信,她相公早些年出去闯荡,说要挖座金山回来, 可是近来传言很盛,有人说她相公早就在外头重新娶了美娇娘,当然是挖到金山之后的事了。 可方四婶打死也不相信,毕竟自己还给方四叔养着两个孩子,他没理由那么心狠不回来, 这不, 找了苏贤汝,絮絮叨叨写了五页纸,总算在我的诱哄下,没再继续。 “姑娘,这封信要不然再给我念一遍,我听听哪里漏了什么?”方四婶眼圈有些红, 我知道她难受,便拿来信纸跟她坐到一旁, 小声念起来。 “方四婶,放心, 该说的都写在上面了, 要是四叔看见, 肯定会回你的。”我跟她打着保票,心里却没底,俗话说得好, 男人有钱就变坏,更何况如今方四婶人老珠黄,早已被岁月这条长河打磨的毫无发光点了,方四叔在外头挖到金山,各种诱惑必然接踵而至,除非他是重情重义的人,否则,才不会顾忌方四婶和孩子们的死活。 世上男人皆薄幸,呜呼哀哉。 “你做什么呢,阿缺?”苏贤汝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手中的毛笔滴下一滴墨汁,阴染在他灰白色的袖口,刚好像一朵花,微微盛开。 “每天写信的人千姿百态,可是,方四婶这种可怜的人,我却是见一回跟着伤心一次,苏贤汝,往后若我老了,不再有今日的美好容颜,你会不会像方四叔一样,出去挖金子,然后再娶美娇娘。” “说什么傻话,你小时候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搁下一句话,接着给一旁的朱屠户写信。 我僵在那里,本公子年少之时难道不是俊朗非凡,风流成性吗?怎么在他嘴里成了也不怎么样的意思了,气煞我也。 “终于让老夫找到你们二人了。”一声干巴巴的招呼,我抬头,入眼便是诸葛卧龙那短小精悍,他摸着两撇胡须,煞有其事的坐到一旁的空座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越老越风流。 想起翡翠坞的吕意和李媪,再回想诸葛卧龙对沐贵妃那一份深情告白,总让我觉得有些尴尬难言。 因为关注点都在他身上,倒没发现后头还有一人,正是我日思夜想,每时每刻都想千刀万剐的方如信。 “背靠大树好乘凉,方如信,当走狗的日子,过的一定很舒坦吧。”极尽讽刺和恶毒,只要一想起宋婉受的罪,我恨不得立刻上去撕开这人的虚伪面具,看看那张人模狗样的伪装下,是否还藏着一颗恶毒至极的心。 方如信似乎早就做了准备,我撂下这句话,他竟半点没有反应,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没跟我再顶嘴。 “你别以为自己不说话,就能让我少说几句,方如信,看到你那假惺惺的样子,就让我想撕了你,拿到宋家坟头去祭拜,你如今威风了,主子登基,恩师在侧提点,诸葛大人,好一招偷天换日,隐匿世俗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怎么一开始就瞎了眼认贼做师呢。” 苏贤汝过来我身边,一手将我护到身后,语气颇为素雅,“诸葛大人,今日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如说来听听,阿缺为人心直口快,你莫要与她计较。” “无妨。”诸葛卧龙放下折扇,又凑上前来,一张老脸许久未见似乎更苍老了些。 “原本我是不想来的,皇上年轻,阅事少,难免容易钻牛角尖,有些事情,得过且过,我也不跟他顶撞。 可是,近几日,他在宫外大修宅院,弄的人心惶惶,尤其是对于秦家来说,更是颜面尽失,宫里的人非议,道皇上要在宫外金屋藏娇,秦家手握重兵,眼下是对皇上毕恭毕敬,那是因为皇后是仁平郡主,帮皇上就是帮秦家。 宅院修的富丽堂皇,光是戏台子就扎了两个,每个都是金光耀眼,璀璨夺目的,耗费钱财不说,更是落人口舌,宋缺,你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我冷哼一声,这些自以为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人,从来都是以满足自我需求为第一要务,哪怕是自作自受引起了病痛,首先还是要从他人做法入手,寻其错处,究其根本,插科打诨,真是太过分了。 他陈棉修什么宅院,碍得着我什么事,他爱修他有银子去修,我还能自作多情上前劝阻,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诸葛大人,如今还能让你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听你闲扯,那是因为苏贤汝脾气好,换做是我,他不在身旁,我早就轰你走了,别以为人人都是小羔羊,任由你欺负不还嘴不还手,今日还带着这么个混账东西来我这,你老人家真当我们宋家没人了吗?!” 我起身掐腰,十足的泼妇形状。 分卷阅读1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3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3 方如信脸色憋红,可还是没还嘴。 现在真是好脾气了,当初被宋婉宠成那副德行,如今又是为了什么,跟着诸葛卧龙巴巴来探望,想必目的也不单纯。 “宋缺,你能不能有点女子的温婉样子,亏得苏贤汝不嫌弃,你看看自己,照照镜子,老夫都觉得羞于启齿。”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还没说你呢,你到说起我来了,人家李媪年纪轻轻,你一个老匹夫去拐骗人家给你生孩子,生完孩子你拍拍屁股走人了,吆,我到没发现,你身上穿着的料子,也是来自翡翠坞吧,没准还是那个被你欺辱的李媪一针一线缝制的,诸葛卧龙,论起不要脸来,你首当其冲。” “阿缺,稳重,稳重。” 苏贤汝忍住笑,一只手轻轻拽拽我的衣袖,一本正经的假装阻拦我。 “你,你......” “你什么你,平日里不是数你话多吗,怎么这会儿反驳不了,心虚还是做多了亏心事,我也就知道一个李媪,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恐怕还有许许多多的老媪,带着你自己都不清楚的孩子孤苦一生,诸葛大人,你可真让人佩服。 你知道吕意长什么样子吗,年轻貌美,可惜了,他竟是个男子!” 此言一出,果然看见诸葛卧龙身形一顿,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给老夫再说一遍。” 他伸出手,哆哆嗦嗦指向我,好似我在骗他,我可没这闲情逸致,于是转了个圈,跟他继续说道。 “李媪对你日思夜想,盼着你能为了她回去一趟,翡翠坞远离世俗,她一人带着吕意,为了不让你把孩子带走,竟不惜以女儿装的身份将吕意抚养成人,对了没告诉你,吕意现如今是翡翠坞的圣女,你呢,就是圣女的父亲,这名头,你可喜欢?” 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伶牙俐齿,一口气跟诸葛卧龙抗了这么久,着实有些五内俱焚的意思,苏贤汝从一旁给我端来茶水,二话不说我灌了下去。 甘甜可口,不知道他今日又琢磨了什么花样,想来定是加了不少甘草,那股子带着药味的茶香,总算能入的了口。 “吕意是我儿子?她竟然是我儿子,我见过她的,长得俊俏,跟李媪年轻的时候一样,宋缺,你把话说明白些,他当真是我儿子?”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癫狂,隐隐透了些欣喜在里头。 就像吕意说的一样,他才不想继承诸葛家的传家宝。 “宋缺,看在我曾经教导你的份上,告诉我,他当真是我儿子?” “诸葛大人,你要想知道,何不亲自回去看看,吕意是男是女,对你来所又有多么重要,难道他是女的,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还是说,你诸葛家,只需要一个继承衣钵的,所以,必须是儿子,你才愿意接他过来。” “那是自然。” 诸葛卧龙肯定的回答,让我愈发觉得吕意不回来找他,是个无比明确的决定。 换做是我,也定然不肯认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做父亲的。 “诸葛大人,你自己回不去翡翠坞了,事情也难以得到证实,当初既然跟李媪签下契约,永不返回翡翠坞,就该料到有今日,人家替你生了儿子,抚养长大,你想回去拍拍手就领走,没这么便宜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跟她有契约,她拿给你看了吗?” 诸葛卧龙被我的猜测吓了一跳,我只不过信口胡说,如果两个人没有达成某种约定,诸葛卧龙大可以这些年自己亲眼去看一下吕意,可惜他没有,吕意姓吕,李媪姓李,正所谓口口加在一起为一个吕字,我便笃定,吕意是李媪故意跟诸葛卧龙约定的,就是怕有朝一日出现今日的场景。 诸葛卧龙是谁,天下闻名的文人谋士,他所遗留的任何东西都会引来他人觊觎,我觉得李媪做法很好,这样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更何况,这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李媪。 作者有话要说:  唠叨唠叨,小可爱们,新文预收《一树杨花共白首》,都看到这里了,那就是真爱了,哈哈 另外一篇现言预收《我的小毒者》,帮我去戳个收藏啊,不怕麻烦的再去戳个作收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然是......”我背着手, 冷眼旁观诸葛卧龙的紧张难耐,愈发觉得好笑起来,这些自以为掌控他人生死的大人, 还能被我骗得焦头烂额,着实可笑。 “自然是看过了。” 我拉了个长音,最后落下,诸葛卧龙拍桌而起,“小心点, 相公写的书信, 可还得用来换银子,你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得高价赔给我们。” “还有你,方如信,你是想来劝我夫君的吧,劝劝他去看一眼孟瑶, 孟姑娘,你心中的仙女, 方如信,你可真伟大, 真高尚, 我是不是该给你立块贞节牌坊, 可是,我不明白,你又是什么时候跟孟瑶勾搭在一起的。 伤害宋婉的时候, 没想过有一天会遭雷劈吗?” 苏贤汝起身站在我身侧,表情有些痛苦,我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不可避免同样刺痛了他,没办法,我本就是个自私的人,谁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该有的惩罚。 “你们两个,现在要什么有什么,还被天下人尊称为谋士,有功之臣,可你们的功,都是踩着别人的鲜血走上去的,就算他人不知道,你们梦里能睡得安稳吗?” “阿缺,再喝碗茶,休息一下说话,不着急,慢慢来。”苏贤汝把我拽了回去,因为我张牙舞爪跟他们算账的样子确实不好看了些,甚至是有些唬人。 “你,我,我其实不是有意对宋婉这样,我对孟瑶,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逾矩半步,宋缺,你说话注意些,别失了分寸。” “分寸?好你个小不要脸的,跟诸葛大人现在一个德行了,以前看他写的那些野史,只当他学识渊博,却没有思忖是何种无聊之人才会将这样的不堪记于笔下。 你的孟瑶,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哪怕她孤身一人,困苦难过,她也不会把你看在眼里,你这样的小人,伪君子,压根就不配。” 说的太急,这时候觉得胸口有些发胀疼痛,想来气滞于胸,难以纾解。 苏贤汝扶着我,对那两人说道,“二位如果没旁的事,我就送客了。” 诸葛卧龙和方如信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苏贤汝已经收起了笑容,做好轰人的准备。 “好自为之,不要再招惹皇上。” “诸葛你个老匹夫,赶紧给我滚!” 要不是苏贤汝拦着,那块砚台恐怕现下已经砸到了诸葛卧龙的后脑勺上。 “阿缺,可有哪里不适?” 他将我搀扶在座位上,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抓着他的 分卷阅读1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4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4 手,眼泪汪汪,当然也可能是憋得,“苏贤汝,我有些不妙了。” 他立刻起身,对着我左看右看,捏着我的胳膊提溜起来,“阿缺,可是左侧身体发麻肿胀,你起来走走看看。” 身体似乎被抽走气力,我耸拉着眼皮瞅他,只觉得气血慢慢往不知名的地方涌走,眼看着自己那双泛着红色的手慢慢苍白干瘦,我费事巴力的举到眼前。 可怜兮兮的看着苏贤汝,话没说出来,一口鲜血喷到他身上,愣着脸想说对不起,喉头却忽然一紧,又是一股鲜血喷出,他握着我的手,面色比我还白,我想笑笑,跟他说没事,可嘴里黏糊糊的,什么也说不了。 只能一动一动趴在桌上,他似乎把我揽了过来,轻声在我耳边说道,“阿缺,我带你回家。” 回家,哪里才是我的家,我闻着他身上的书墨香气,从未觉得如此安生。 一点力气都没了,好像都用在方才叫骂诸葛卧龙和方如信身上去了,手臂耷拉下去,白的吓人,胸口那里似乎越跳越慢,白白浪费了那颗珠子,也浪费了苏贤汝好好的一颗麒麟心。 我怎么这么丧啊,前一刻还活蹦乱跳,这一会就是垂死之人了,难道之前的好都是回光返照,我还没跟苏贤汝过够,要是我死了,他身边那些花蝴蝶谁替我赶走,罢了,死都死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只剩下眼珠子能转,苏贤汝冷静的收拾东西,从外头牵了马车回来,很是小心将我抱了上去,驾车的时候,他先进来给我喂了一颗丹药,味道很熟悉,酸甜可口,有点像吃萝卜的意思。 突然间神鼎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浮现在我脑海中,这颗丹药,不会是苏贤汝几世前从东海偷来的那颗吧,如此名贵,原来,他是要留着以备今日。 我躺在那里,眼睛看着外头握着缰绳的苏贤汝,马车很快,他的衣袖翻飞,墨发狂乱,犹如疯了一样,他回首的刹那,眼睛里弥漫了一片红色血海,我僵在那里,只能看着,慢慢的,连看都看不下去了,四处飘来的冷,漫无天际。 “苏贤汝,我冷......” “阿缺,醒醒,别睡着。”这几个字是我在世间听到的最后一些了,我只知道,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像个神一样,纵马飞驰,在一个好似春暖花开的地方,我闻到了久违的天池水的味道。 那人在我耳边轻轻说道,“阿缺,海眼已开,为什么你还不醒来,我们回家了,阿缺,唐一白也在看着你呢,他都长出四片叶子了,你怎么能比他慢呢。” 我整日里听他絮叨,可是始终睁不开眼睛,有时候他跟我说花开了,树发芽了,天池的水更加清澈了,山上的云雾气缭绕,似乎有别的生灵飞升成仙了。 我这么一个爱看热闹的人,怎么能容忍他一遍遍的跟我描述外头这样的光鲜亮丽,可我真的起不来,哪怕听见他小声在我耳边哭泣,我也只能跟个游魂一样,跟着难过,我说不了话,摸不到他。 明明隔得这样近,却又如此之远。 不知道过了多少春秋冬夏,闻过多少次花开花落,天池的水化了再冰,冰了重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那个人的话越来越少,我能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的力度。 我很想回应他,哪怕指尖动一动,我想说自己能听到他说的每一句话,想告诉他我也在等他,花很香,青草幽幽,我能听到红胖胖私下里长大的声音,也能听见天池水哗哗的流淌,海眼大开的时候,万物复苏,好生热闹。 可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怎么也也弄不明白。 活死人吗,还是又重新化为人参草,再度修行,苏贤汝又在干嘛,不说话的时候,他是否有了别的爱好,吃什么,喝什么,天池这里阴气很重,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了。 有一日,外头似乎来了很多人,我凝神倾听,苏贤汝去哪里了,似乎有刀剑的声音,接着是蔓延开来的血腥之气,我很担心苏贤汝是否有恙,可我什么都看不见。 “苏贤汝!你把我妹妹,堂堂天后二殿下藏于此处,可知早已犯了死罪,当初你掏她双心,救治他人,该想到这九世情缘不过是为了让你世世伤情,不得善终。 你想跟她白头偕老,那永远是不可能的。 天后对你的诅咒,不会改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莫要缠着她,你可知,她的魂魄,早该飞升上仙,只是苦于你的纠缠,一直不愿离开,苏贤汝,若你不乖乖放手,别怪我不给麒麟一族面子。” 这声音,很耳熟,就是那年在思过崖我昏迷时候,两个仙人中的男的,现在听来,似乎有些盛气凌人。 “青肖,你再给我些时日,她会醒的,一定会醒的。”是我的苏贤汝,只是听上去,言语中有些无力。 定是这个叫青肖的伤了他。 我努力想把自己醒来,可是一切只是徒劳,就像青肖所说的一样,我似乎已经死去了,只剩下游魂在此,为了苏贤汝,久久不愿离去。 就算是那颗丹药,也没能救得回来。 “苏贤汝,你别妄想了,母后说过,九世之后,若你不再痴缠,便不与你麒麟一族计较,若你还是死缠烂打,别怪天威难容,宋缺,缺什么不好,缺的是心,缺的是心眼,你跟孟瑶二人,真该下地狱。” 青肖很是威严,旁边的仙子又说话了,听动静也是那日跟在思过崖的。 “殿下,二殿下自己不肯出来,不愿意回去,我们如何跟天后交代,总得想个法子不是。” 身边有陌生气息传来,“宋缺,你该走了,天池只是你修行之地,不是你的家,母后在等你,听话。” 苏贤汝,你怎样了,没有动静,我万分焦急,一只手握了过来,将那股陌生气息挤开,他的脸颊擦着我的手背,温柔细致。 “阿缺,我等了你这么多年,花开了又谢,水枯了又起,外面的人参草个个都精神抖擞,可你为何还不醒来。 阿缺,我等不了了,你也该走了,跟着青肖,这一世,该就此了解了。” 他在胡说什么,只要他没死,只要我不走,谁能分开我们,谁又敢分开我们。 手被放下,那温度立刻冷了下去。 一阵水花泛滥,跟着一声尖叫,“殿下,他,他跳了天池!” 魂魄陡然间升起,我看见了,那两个人站在天池水边,苏贤汝呢,青肖回头,朝我笑笑,“妹妹,我们该回去了。” 金光乍现,我脑袋一蒙,魂魄逸动,接着便全然失去了知觉。 ☆、番外一 大魏皇帝是个短命鬼, 京城里所有人都这样说,刚登基五年,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便一命呜呼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原本被倚重的两位诸葛大人,不得不重新披甲上朝,维持大魏安宁。 分卷阅读1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5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5 大燕和大梁在边境窥探, 蠢蠢欲动, 只待大魏发生内乱,寻机瓜分几座城池,原本就是实力悬殊,不准备打长久战,只要能捞点便宜,总比敢看热闹强。 却说宋缺自从金光乍现之后, 身子便轻飘飘跟着那个叫青肖的大哥和仙女飞升到了天上,穿着的衣服跟着美轮美奂起来, 那些粗布麻衣刺溜滑了下去,覆着云彩,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 给她套了一条五彩罗裙, 挽纱轻拂,真是让人如痴如醉。 自从她回了天后宫殿,上仙们便多了一处闲逛的场所, 都说天后女儿聪明伶俐,又生的如花美貌,随便看人一眼,骨头都能酥掉,天后对她宝贝的不行。 再美的人也有烦恼,比如说这些日子,宋缺吃完了一盘仙桃,又喝了几杯琼浆仙酿,伸手摸摸肚子,浑圆健壮,心里头有些惊讶,怎么神仙也会变胖,正在殿里来回踱步的时候,天后母上大人挪着金莲碎步,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缺儿,来母后这里。”她摆摆手,一双柔夷万种风情,肤若白雪,吹弹可破,天后保养得当,举止优雅,宋缺看得有些着迷,唰唰两步走到跟前。 “母后,有何事?” “我儿果然美貌,如今来打听你的人快把我正绣殿的云坎踏软了,母后着实欣慰。” “他们打听我做什么?”宋缺倚着旁边的藤条坐下,一条腿轻挑挑抬到上面,对着垂下的葡萄不停踢打,有些禁不住晃,便挨个落到了她的嘴里,甘甜无比。 “自然是想跟我结成亲家了,缺儿,注意举止,你可是二殿下,不能如此放浪形骸。” 她咳嗽了几下,以手掩嘴,美目依旧,宋缺从藤上起身,几乎惊叫,“母后,你不会也抢月老的饭碗吧。” “瞎说什么,你的姻缘,月老哪里有资格管,我为你挑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正好今日有空,索性一起见见,母后跟你一起,省的挨个看麻烦。” 她手指对着宋缺一戳,衣裳又换了一身,素白罗裙外罩金灿灿的披衫,果然富丽堂皇。 宋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在天上的日子,枯燥烦闷,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连串门子都显得珍贵无比,人人自危,尤其是她从下面刚回来的时候,体弱多病,娇滴滴的更是容不得他人看望。 能出去跟着见识见识,多交个朋友也是好的,这么想着,他们二人已经在云上往那头去了。 “母后,那些公子长得可是俊俏?”宋缺站在天后身边,问的贼眉鼠目。 “母后挑人,第一眼便要好看的,其次才看出身地位,放心,缺儿,定不让你委屈。” 天后说过几个,可是没说几十个啊,一路从门口被几排男子盯着走到上手,宋缺觉得自己像是怪物,被人看了个明明白白,偏偏自己一个也没看在眼里。 “怎么样,缺儿,可还满意母后的安排。”这个母后,果然风流,竟然找了这么多美男坐席,倒让宋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睛抬起,正好看见头一排的几个人,各具特色,俊朗非凡,眉宇间全是年少轻狂,撞见宋缺眼睛的时候,那几人皆是微微颔首,似乎还算满意。 “母后,这也太多了些。” “不急,慢慢看,慢慢挑,总会有中意的,实在不行,母后还有一批人选,只是那一批,相貌差了些,身份倒还配得上你。”天后嘴角微翘,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样子,越看越欢喜。 “母后,你再这样说,我可真的不好意思了。”宋缺偷偷拿眼看后排那几个男子,心里花开芳香无比,这些人,光看看就觉得赏心悦目,心情舒畅,要是娶回家里,那还不得整日傻笑,无所事事了。 “要不然,你先回去,我自己瞧瞧,如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后的女儿,果然霸气。 待天后一脸含蓄的飘走之后,宋缺坐到主位不由得直了直身子,眼神也毫不避讳的盯着下面的各位。 “那个,听说你们都是母后找来的,那我想问问,有没有谁是逼于无奈,被自己的母上大人强迫过来的呢,尽管说,别避讳。” 她这样耿直,下面便直接站起来两三个人,面色不郁,“你们三个回去吧,对外就说我没看上你们,也不用解释其他。” 宋缺挥挥手,这三人头也不回的走了,一朵红云,一朵乌云,还有一朵厚厚的白云。 “接下来,我再问,见到本人,有没有人觉得不满意,想走的。” 又站起来五个人,其中一人笑着说道,“二殿下,你不似传闻中那样温婉淑仪,母上让我娶一位柔和谦虚的女子,可我觉得,尼斯湖很不符合母上心中所想。” “是以,原本我也是为着传言来的,没想到见到本人,觉得跟心中想象差之甚远,故而......” “正是,正是。” “那你们也走吧,可是出去就说本殿下没有看中你们,知道吗?”宋缺又挥挥手,连续走了几个人,殿内顿时稍微空旷了些,入眼的人更加具体,不是刚开始头昏眼花的状况。 前排那个一身琉璃金的男子一直坐的悠然自得,发上冠玉,双眼有神,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端放于膝盖之上,从头到尾,都是从容不迫的态度,看着主座那人慢慢将一殿的人想尽办法驱逐出去。 唯独他,几番交锋下来,还稳如泰山,不动不走不说话。 宋缺拍拍手,站了起来,这大半晌的功夫,人已经基本上被打发走了,只是剩下的这位,不知道是不是耳聋,或者有疾,总而言之,废了那么多口舌,他还是一脸含春的对自己笑,好像她是一朵花,蛊惑人心的妖花。 “这位仙友,你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脚上有疾,不方便行走,要不要我出去帮你把婢女叫来,或者,你告诉我住在何方,我吹口气把你送回家去吧。” 宋缺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那双根本就没移动过的腿,更加肯定他有问题。 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足足高了宋缺一头之多,双手负在身后,一双眼睛满是笑意。 “殿下,我对你很是满意,不知你对我可有好感?” 噗!~ 宋缺要吐血了,这人不是真傻就是装傻,自己赶人的意思这样明显,偏偏他还装作不知,如此,不如直截了当的好。 “实不相瞒,仙友,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对男子,不感兴趣。” 那人面上一惊,似乎吓了一跳,随后伸出一只手来,刚要贴到宋缺脸上,吓得她连连后退,“登徒子,注意举止!” “如此,正好,殿下,我对男子,也不感兴趣呢。” 吐血,宋缺觉得这个人是故意的,可是碍于身份,她还是决定以礼待之。 “仙友,我饭量极大,现下又饿了,你要是不赶时间,可以留下来一同用 分卷阅读1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6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6 膳,只是,今日好似就做了我的饭量,如果你不嫌弃饭渣,尽管留下来。” 哎,说了要淡定要从容,最后一句话,却是红果果的威胁。 宋缺拂了袖,挽纱微微掉落地上,那人很是体贴的给她重新拾了起来,“风大,小心着凉。” 再次吐血,宋缺摸摸肚子,真是不称心,偏生早上吃的太多,想来晌午这顿饭,要发挥失常了。 “慢点吃,不着急。”那人小心翼翼把丸子都夹到宋缺跟前,一双眼睛含笑婉转,自己却还不动口,宋缺连着吃了一盘肉丸子,又喝了两碗翡翠莲花汤,肚子撑的再也装不下去,一脸愁苦的看着那人,又笑,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她硬生生挤出个笑来,“这位仙友,我们不认识吧。” “不认识。”人畜无害。 “那你为何偏要与我过不去呢。”宋缺摸着实在不能再吃下去的肚子,忍不住起身活动。 “非也,我只是看殿下天真可爱,忍不住想多聊几句,难道我无意中冒犯了殿下,那倒真的要反省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那双眼睛反复盯着宋缺的脸看,看得让人心里发毛。 “仙友,你是否被我的美貌迷倒,不能自已,故而纠缠于此?” 宋缺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殿下确实生的很美,可我觉得,殿下的性子是最讨喜的,我见过很多美貌的女子,可是无一有殿下这般风趣生动。” “你你你,还是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撑的肚子实在难受,宋缺轻轻跳了两步,觉得饭食也跟着往下走了走,这才喘口气,舒服不少。 “殿下不喜欢我?” “不是,额,是,算了,实不相瞒,我想多陪母后几年,所以不想过早嫁人,你明白的,故而,你们这些人,都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了。” 宋缺觉得这样说他总该通情达理了,没想到他只是点点头,然后又说道,“既是喜欢我,那我们不如早早定下,至于什么时候迎娶,我听殿下的。” 血尽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个美男子是谁 锵锵锵,插一波广告。古言预收《一树杨花共白首》,都去戳个收藏,爱你们,mua~ 现言预收《我的小毒者》,再去盖个戳,收藏一下,么么哒~ ☆、番外二 被宋缺视为登徒子的那个人, 是北海星君的二皇子,据说他从小聪慧过人,又加上相貌不凡, 在北海一带颇为有名。 只是不知为何,来天上走了一遭,竟巴巴的看上了二殿下,宋缺。 天后自然欢喜,可是这个人未免也太不矜持, 一开始等在外殿, 宋缺吃过饭后悠悠过去聊上几句,多做应付,后来,不知为何,这人竟被允许进了宋缺所住的浮云阁。 每次宋缺从床上披着一头乱发出门如厕之时,总会看到那人一脸笑意, 含情脉脉的盯着她,起初还觉得瘆人, 被他看的次数多了,倒也习以为常起来。 这日宋缺跟他用过早饭, 好奇的问道。 “二皇子, 我是不是比你们北海的女子都要美上万千, 或者,你们北海,根本没有女子, 不,也不对,没有女子你又是从哪蹦出来的。 所以,到底为了什么,你日日留在浮云阁,别说是为了看云彩。” 浮云阁之所以被称作浮云阁,是因为从此处看到的白云,是整个天上最漂亮的,触手可摘,形状多变。一日之内可呈现多种神采,是天上一大奇观。 “殿下,你可是我见到的最好看的人了。” 那么,就是侧面承认因为流连美色,所以迟迟不肯回北海了。 “可是,像我这样有内涵的人,肯定不是因为殿下的外貌而倾心,必然因为殿下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温厚和善,纯真洒脱,殿下,你觉得我长得可还满意?” 今日北海二皇子穿了一件青白色素锦长袍,腰间佩玉,束墨绿色腰带,长发垂下,颇有些韵味,确实好看。 宋缺刚要点头,又觉得不妥,沉声说道,“二皇子说笑了。” “那就是我的长相入不了殿下的眼。” 那人没生气,坐在桌前,双手放于上面,摸到一个琉璃杯子,拿在手里反复观看。 “确实如此。” “哦?敢问殿下,在你心里,是否有人长相比我好上百倍,千倍,又是何方神圣?” 宋缺瞥了他一眼,“真有这么一位人物,看过一眼便觉得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他不笑的时候,你觉得他如冷玉,温而不凉,他笑的时候,你会觉得他似九天神人,宠溺四方,这样的人,你见过一次,他人的样貌便再也入不了眼了。” “哦,呵,改天我倒要真的见识一下了。”他低头沉思,一双手放下琉璃杯子,眼睛盯着宋缺,毫不退却。 “你见不到他,不,你在天上见不到他,或许有一日,你们能在别的地方相见。” 宋缺有些闷闷不乐,青肖跟她说过,苏贤汝跳了长白山天池,天池水深不可测,加上海眼大开,他到底魂归何处,无人知晓,或许麒麟一族早就偷偷将他救了回去,再不许他不知深浅,过来找她。 青肖还跟她说过,母后绝对不会允许两人再续前缘,哪怕见面,都不行,当真是个不讲理的人那。 神鼎都能原谅的事情,天后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从宋缺飞升之后,青肖就去东海跟神鼎索回了双心,神鼎自然收了好处才肯撒手,天后将那双心重新修炼洗涤,总算给宋缺安了回去。 难得北海二皇子没有闹腾她,宋缺偷偷从浮云阁溜到百花园,正巧遇到牡丹仙子和芍药仙子二人在争相斗艳,牡丹跟芍药很像,若不是仔细分辨,真能混淆过去。 “二位仙子,打扰了,今日可有什么新鲜事说说。”宋缺绕到两人中间,算是做了个和事老。 “二殿下,你怎么来了?” “二殿下,最近不是忙着陪北海星君二皇子逛天宫吗,怎么有心思到这里来了。” 芍药跟牡丹收回水袖,神色恢复如常,哪还有刚才横眉冷对的架势。 “你们就别提这个了,好不容易摆脱了他,这几日陪的我脑袋都大了,这是个什么主啊,油盐不进,自顾自说,我是没法子了,总不能真让母后给我定下这门亲事吧。” 宋缺摆摆手,一脸的难受。 “殿下,二皇子挺好的啊,听说在下界的时候,很多地方仙人过去提亲,都想把女儿嫁过去,只是二皇子心气高了些,哪个也没看上,这不,一见到你,倾心如故,我觉得,你俩在一起也是天造地设,不如好好相处试试。” 芍药盘了腿坐下,宋缺跟他们两个都比较熟,长久下来,这二人也都跟她不拘小节,行为上颇有些放肆了。 “我 分卷阅读1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7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7 觉得也是,既然天后默认留他在浮云阁住下了,不如你们两个就煮煮饭,熟了就好了。”牡丹也不见外,把芍药往旁边一推,自己挨着宋缺坐下,两人哼哼几声,倒也没再做出格举动。 “只是我见这二皇子,似乎是有些面熟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芍药摸着后脑勺,冥思苦想。 “你们两个,越来越糊涂了,我要是走了,日后谁来百花园找你们玩,这百花若见不到我,不得日思夜想,枯萎难过啊。” 宋缺朝着最近的芙蓉吹了口气,那花儿颤了几颤,似乎很是同意她的观点。 “天下无不散宴席,殿下,不用伤心,要不然秉了天后,留二皇子在浮云阁,做个上门女婿,你看,可否?” “否否否!” 宋缺起身,跟他们历了一些距离,面色惶惶,“我是要去辞了这门子烂事,不让母后担心才是。” 说罢,转身往正绣殿疾步过去。 待她神色匆匆路过一块补天石的时候,一双手忽然从后面探了过来,揽住她的腰便拖了进去。 “放肆!” 宋缺大惊失色,想不到在天上还有这种贼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施法,两条腿蹬来蹬去,手臂胡乱挥舞,不成章法。 “还不快把本殿下放开,你是不想活了?!” 宋缺话音刚落,那人手已经松开,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看衣服,还算整齐,不是那北海星君二皇子,还能有谁。 “我今日就跟母后回禀,将你速速赶下去,回你的北海吧。”她有些气急败坏,那人抱着双臂靠在石头上,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的暴跳如雷,也不说话,只是看她。 “你要做什么,掳我到此为了什么事?” 宋缺拍了两下石头,那石头闪出几道五彩光芒,接着便隐退下去。 “这个殿下,我是见过的。” 一口老血再次喷出,宋缺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如果她功力深厚,真想立刻一脚将他踢出天界。 自然是见过的,要不然早一掌劈下去了。 他伸手将自己脸面一拂,那人便换了张脸,我站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为了确认事实,我上前掐住他胳膊上的肉,又转了个圈,他皱着眉头嘶叫。 “殿下,别来无恙。” 我去你的苏贤汝! 宋缺一把抱住他,眼泪鼻涕横流,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殿下皇子的了,张口呜咽起来。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的光景,这人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还跟自己开着云淡风轻的玩笑,当真是别来无恙。 “你怎么成北海二皇子了,苏贤汝?”宋缺擦了把眼泪,从他身上下来,石头又发出一阵光芒,似乎在嘲笑两人的久别重逢。 “阿缺,麒麟一族恰好跟北海星君交好,北海星君,当年还曾爱慕我的母亲,是以,在我提出以二皇子身份来见你的时候,他并没提出异议。” 宋缺高兴的拉着他的手,就差一点点,再耽误半刻,她就已经过去回禀了天后,将这登徒子踢出天界了。 造化不弄人,还好一切赶得及。 “苏贤汝,那你赶紧去跟天后提亲去啊,要不然我去,就以北海二皇子的身份,娶了再说。” 宋缺恨不得立刻跟他走,哪还顾得上什么纲常,天后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样急不可待,还是想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必然会大发雷霆。 “阿缺,那会委屈了你的。” “你有更好的法子?”宋缺讽刺的看着他,他既然肯假装他人混到这里,想来也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对苏贤汝来说,这件事情本可以按部就班,慢慢取得天后谅解,可是前些日子他听说,姨母家那条水蛇,正筹谋着丰厚聘礼,准备到天后这里来提亲呢。 这水蛇动作迅速,干脆利落,听说崖屋潭王把近些年搜罗的宝贝都给他装上了,因为份量重,所以在路上耽搁了时间,要不然,天后组织的那场面谈会,沉绵也会出现在其中。 还好,一切尽在掌握。 两人商量周全,苏贤汝又重新化作北海二皇子,携了手,一同去面见天后了。 ☆、番外三 左右不过是因为见宋缺变化太大, 天后坐在那里冥思苦想,也不知道哪里搭错了,按照她原想的, 这北海星君二皇子,怎么也得在浮云阁小住上半年,才会有成效。 可是他们二人的进展,未免也太快了些,所以, 天后并未马上应允, 只是说改天让北海星君上来一趟,具体谈谈嫁娶事宜,也算变着法子通融了,他们自然欢喜,可是为了怕天后察觉意外,面上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头上一道疑问, “二皇子,我应允了你父亲前来商谈, 为何你还是闷闷不乐,难不成是我儿强迫的你?” 做戏做过了, 他连忙挤出一堆笑容, 恭恭敬敬说道, “哪里哪里,我只是高兴过了头,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还请天后赎罪,承蒙天后垂恩,我稍后就往北海发信,最迟明日,父亲便会前来拜见天后。” 宋缺偷偷打量天后,见她虽然犹疑,可还是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说,“不用那么急,慢慢住下来就好,我儿秉性善良,自然不会计较你多住一天少住一天,你们也好增进感情,二皇子,我说的可有道理?” 这天后,真是临到关头反倒悠哉悠哉了,宋缺有些沉不住气,“母后,儿臣喜欢北海,听说那里物产丰富,现在浮云阁用的一些奇珍异宝,都是北海进贡来的,样式好看,母后,等我嫁过去,一定年年岁岁给你带回来好东西。” “喜欢也要矜持。”天后握着宋缺伸过来撒娇的手,想着几万年里将她扔在长白山修炼,着实有些委屈了,虽然目的是好的,可是中途却被坏人掳走,挖了心,怎么能不让她震怒。 如今倒要好好替她挑选如意夫君,可这孩子偏生还是个急性子,人家不过住了几天,她就沉不住气了,巴巴的过来求赐婚。 最近时日,青肖也不听话,跟身边的那个小仙女眉来眼去,看着生气,天后曾经劝阻过他,要跟小仙女划清界限,身份有别,要是喜欢,等娶了正妃,收个妾室也无妨。 可惜,青肖的脾气,跟宋缺有的一拼,当年宋缺不顾劝阻,挖心之后跟着去了阴曹地府,偏要随那人投胎转世,天后便让孟瑶守在那里,三人互相守望,就不相信宋缺知难不退。 谁曾想,整整九世,九世都不回头。 “缺儿,一会儿跟二皇子去揽月阁转转,替母后劝一下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母后将他幽禁起来了,只能进去,出不得,那个小仙子,母后也打入凡间去了,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真是放肆。 青肖脾气倔, 分卷阅读1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8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8 你顺着他点,左右就是一个女子,过几天没准就忘记了,现在他在气头上,怎么也不肯见我,你去跟他好好说说,他还是能听的进去妹妹的话的。” 天后拍拍她的手背,说的语重心长,好像她跟青肖关系多么好一样,说到底,还不如她去百花园自在,青肖整日里跟那小仙子腻在一起,天后之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通为何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将人家踢到凡尘,半分面子也不给。 “母后,那小仙子我觉得长得好看,清秀俏丽,也是个妙人,为何不能留下?” 耿直如她,宋缺轻声问道,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 “缺儿,你懂什么,在长白山几万年,除了玩闹,你过得可是荒唐,这下场不够惨吗,被人挖了心,置于东海神鼎之上,日日熏陶,以鼎养心,以心养鼎,若不是母后派人时刻监视东海,你觉得,能熬到他给你把心取回来? 世上没有那么两全的事,他既然选择救了别人,就不应该肖想我的女儿,如果他一早就爱上我的女儿,又何苦拿她的性命去冒险,缺儿,你可知母后为了救你,殚精竭虑,你可好,最后竟然私下逃走了,以性命相要挟,母后生你养你,却要眼睁睁看着你落入轮回,尝遍世间情苦。”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看向北海星君二皇子,宋缺心惊,知道她一时半刻不会原谅苏贤汝的行径,便也不再问了。 她又何尝知道,当初天后,本是属意崖屋潭王之子,沉绵,他的母亲也是麒麟一族,父亲是崖屋潭龙王,沉绵自小身份金贵,为人又很讨喜,天后伸伸手指,便安排了一场际遇。 崖屋潭王后生辰前夕,沉绵去了天池边玩耍,正好碰见宋缺,顺手带了回去,如此说来,故事应该接下去更加美好,是很普通的打打闹闹,暗中生出情愫的戏码,可惜,一切都被苏贤汝给破坏了。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让他闯进禁区,救了宋缺,这傻孩子,被男色迷惑,稀里糊涂飞升了。 几万年都没修成人形,却在见到苏贤汝的时候几天的时间就幻化人形,果然是她天后的女儿,敢爱敢恨。 若是故事这样也就罢了,苏贤汝真心对待宋缺,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对那沉绵再欢喜,还是要尊重女儿的意见。 可惜,苏贤汝一开始就是用心不良,居心叵测,心心念念的,不过宋缺两颗玲珑心,去救他的心上人。 她本该阻止的,可惜看错了人。 等她发现的时候,宋缺已经跟着苏贤汝躲了起来,再也无法窥探,后来便是灭绝人性的挖心救人,虽然不清楚具体过程,可是天后当庭震怒,若不是麒麟资格最老地位最尊贵的祖上前来说清,恐怕苏贤汝当场就会落得个魂飞魄散,修为尽毁不说,再也不能修炼成人形。 宋缺有些迟疑,她僵在原地,难不成以后都要假意逢迎,嫁给的是苏贤汝,却要声称是北海星君二皇子。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叹了口气,恭恭敬敬说道,“母后,儿臣去了。” 青肖的揽月阁清静,外头种了好些艳丽的花儿,芳香四溢,想来也不是他的手笔,这味道跟那小仙子身上一样,初闻浓烈,再闻清新,最后只余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鼻间。 青肖正醉的不轻,一壶美酒撒了一地寂寞,他穿的一身绿色锦袍,松松垮垮罩在外头,宋缺上前想给他理好,苏贤汝却提前一步走过去,把那开口的领子合上。 “殿下?” 他覆于耳上,轻声喊道。 青肖却好似没听见一样,两眼微眯,见是她俩,忍不住狂笑起来。 “妹妹,枉我之前还笑你,现在倒是反过来,你,你,苏贤汝,你还敢上来,当真不怕母后将你再踢下去,重新来个九世轮回。” 宋缺连忙掰过来苏贤汝的脸,好端端的,还是二皇子啊,怎么青肖喊他苏贤汝。 当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道,“哥,你看看,这是北海星君二皇子,可不是什么苏贤汝。” 那人却好像听了一段瞎话一般,冷哼一声。 “妹妹,你当母后和我都是什么人,这点障眼法都看不出来。” 他的意思,是天后早就知道了? “哥,说清楚,说清楚,母后知道了吗,那怎么还可能把他留在这里。”宋缺低下头摇晃他,苏贤汝温和的扯开,道了句,“慢慢来。” “不,苏贤汝,难道天后想要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再踢你下去?” 青肖冷笑,“宋缺,你可是母后的女儿,竟然如此非议于她,枉她对你一片不舍,母后早就知道苏贤汝上来了,只是看你长久不开心,便忍了过去,你这人,不分好歹,母后为了你,竟然肯给苏贤汝一次机会,你还在这里揣度与她。” 这样,宋缺稍微放下心,复又问他,“哥,苏贤汝这样的事情母后都能谅解,为何小仙子却要被赶入凡间?” “还不是把对你俩的怒气发到她身上了,当真不公平啊。”他拾起酒壶,悬于空中,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略过前胸,将那衣服湿了一大片。 “那就好,那就好。”宋缺拍拍胸口,如释重负。 青肖哼哼几声,极是不满,接着又看热闹一般说道,“想来你还不知道,母后对崖屋潭那位也很是中意,听说,最近他正在准备彩礼,往浮云阁赶呢。宋缺,那位也是你的老相识了,到时候,你猜,母后会把你许给谁,是挖过你心的苏贤汝,还是对你一片情深的沉绵?” 竟有这等事,宋缺皱着眉头思忖半天,决定来个两全之法。 “哥,我帮你找回小仙子,你帮我拦住沉绵可好?” “找,你如何去找,她早已喝了孟婆汤......”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睛一亮,“对,你认识孟婆,定会知道她去了哪里,宋缺,好,我答应你。” ...... “跟天后通报一声啊,我们在此已经等候了七日,再等下去,崖屋潭新鲜的水果鱼类都要腐烂了。”沉绵甩着袖子在天门那里来回走动,有些暴躁,这都什么情况,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这就去,这就去。” 三日后,沉绵坐在天柱旁,一脸的怒意,“到底催了没有,怎么还是不能进去,我这彩礼等不了那么久的。” 第十日,天后正准备就寝,鼻底突然闻到一股腐烂气息,随打发了人去看。 回来的仙子恭敬答道,“天后,原是那崖屋潭的沉绵,带了些臭鱼烂虾来做彩礼,脾气暴躁,性格乖张,在天门那里闹起来了。” “脾气这样不好,罢了,你去回了他,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吧。” “天后,这意思,二殿下的婚事,算是定了?”那小仙子眨着眼睛,满是机灵 分卷阅读1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9 长陵观火 作者:三月蜜糖 分卷阅读179 。 “定了。” “就定下北海星君二殿下了吗?” “糊涂,你一同去传了信,就说,让麒麟一族好生准备,择日过来商谈二殿下的嫁娶事宜,速去。” “是,天后。” ...... 如此,麒麟迎娶之时,排场浩大,十里八荒,全是过来庆祝的,为的是一睹那位让二殿下一见倾心,再见没心的麒麟仙人。 果然是如画中一般,不食烟火,墨发垂腰,风起发丝狂舞,一双如水深眸只看你一眼便能魂不守舍,更别说那张薄而挺翘的红唇,当真是个极品。 他嫣然一笑,对着麒麟上那一身红衣的女子说道,“娘子,我们回家。” 《全文完结》 分卷阅读179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