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第1页 [古装迷情] 《南风知我意》作者:肉包不打狗【完结+番外】 他,不知情之所起,却一往情深。他看着她,步步惊心,他不忍她满眼落寞,悄然无声息间溜进她心里,将她从阴冷的仇恨中捞出。 她,聪慧过人,满腔信任给了一人,最后却遍体鳞伤,一袭白衣成红衫,最后为报得家仇,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带着满身的毒刺在阴暗诡谲的朝堂中翻弄风云。直到那人带着炽热的目光对着自己说,这荆棘满地的路,你尽管放心的走,因为,只要你一抬眼,便是我。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南国 ┃ 配角:秦叔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情,从来都不是自由的羁绊。 立意:折戟沉沙铁未销,家国面前,巾帼哪能让须眉,机关算尽,步步惊心,为的只是安定二字 往事如斯,不可追 有一种爱叫,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有一种情叫,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有一种爱情叫,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一晚,天黑的像是墨水洗过一样,破陋的屋子里,脏乱不堪,被绑在柱子上的孟南国抬着眼狠厉的等着眼前的男人,发丝凌乱的贴在脸庞,洁白如雪的素衣浸出点点血迹,绝美的脸庞苍白不带一丝血色。 “你,放了他们。”孟南国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放了他们?是……这么放么。”男人嘴角勾着邪魅的笑,拿起刀,手起刀落…… …… 夜深的刚好,月已然升的老高,孟府内的灯火都已熄了,唯独这雪苑仍是灯火通明。 女子著一身中衣端坐在镜前,眼痴痴的望着镜中的自己,眉头似有似无的蹙着,齐腰的长发似瀑般倾泻而下,未添半点装饰,但这未有半点胭脂水粉的脸也足以令世间的每一个男子魂牵梦萦。 “小姐,且歇下吧,自小姐醒来,都已枯坐一日了,小姐身子还未大好,莫再伤了身子。”身边立着伺候的丫头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见自己的话没激起面前这貌美女子的半分波澜,只得搬出救兵来 “小姐,老爷和公子们这几日也是紧张的很,今儿小姐好不容易醒来,老爷不知有多开心,小姐,快歇下吧,别再让老爷担心了,老爷这些日子人都老了许多了。”不知觉怜儿这叫人怜惜的脸蛋挂满了泪珠,看着更是楚楚可怜了。 女子微微回过神来,不急不慢的说道“怜儿,你说我长得什么样子,是美,是丑,亦或是普普通通,扔在这人群中一眼也瞧不出的长相。” “小姐怎会是普通或是丑陋的面庞呢,这京都谁不知孟府家的姑娘长了一副绝美的面庞,叫多少公子和好儿郎痴痴望着。” “只是……这一双眼睛却是让他们只是望着了吧,哪家好好公子的妻是一个什么都看不清的废人。”女子抬手抚上自己的眉眼,俯身靠近镜子,眉毛使劲的蹙着,想努力的看清自己的样貌。 “小姐,莫要这么说,老爷是朝廷的大臣,也是陛下的恩师,陛下还要对老爷有几分敬重,怎会有人瞧不起小姐,只是老爷对小姐疼爱的紧,不想小姐早早外嫁,想再多多疼爱几年再行给小姐婚配,所以小姐不要再说这妄自菲薄的话了。”怜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罢了,已是如此,便没有再行回转的余地了,无事了,我要歇下了,怜儿,不必再守着我,你也去睡吧。”女子缓缓起身,摸索着挪步到床前躺下了。 自从她醒来已经一月有余了,这一个月多来她也接受了已经穿越的事情,现在她名唤叫孟南国,也许是冥冥中注定,她穿越前名字就是南国。 据说因为是早产儿,孟南国从小就患有这眼疾,而孟南国的母亲也因为难产生下孟南国就过世了。孟南国的父亲孟询与妻子恩爱有加,成亲十几载一直相敬如宾,妻子离世后也未续弦,对待孟南国更是疼爱,两个哥哥也是对待这个幺妹如明珠一般。 随着孟南国慢慢长大,被家人发现孟南国似乎眼睛有些问题,寻了许多大夫,宫中的御医,江湖的郎中,都一一看过,所有的大夫都说,这是胎中带来的,可能有一天会好,也可能永远都会这样。 也是因为眼睛看不清东西,所以这一个月来孟南国就让怜儿帮忙读一些书,大部分的书还是关于这个国家的史实,因为她并不觉得还能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再穿越回去,所以她开始试着了解这个国家,果然失忆是一个特别好用的借口,再加上孟南国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台词,所以也没有人怀疑她不是“她”了。 孟南国就一直在雪苑中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时常去跟父亲请个安,两个哥哥也会时不时的来看看,送些稀罕玩意儿讨自己的欢心。因为两个哥哥在边疆有军务在身,此次回京虽有诏令,但也不能长留。待孟南国身子一大好,就急忙赶回军营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孟南国仿佛也慢慢适应下来。 今天是灯节,在家里呆着实在是闷,父亲就同意孟南国带着怜儿和孟辰出去街上透透气,孟辰是她身边的隐卫……孟辰自从一月前孟南国落水,他大哥便让自己的心腹孟辰做了孟南国的隐卫。 -- 第2页 走在街上虽然看不清人们的表情,却也从欢声笑语中感受了这些男男女女的郎情妾意,烛火的味道也是预示着这街上的张灯结彩,好生热闹。 “小姐,你看这盏灯上题着你的名字呢。”怜儿一脸欢喜的说道。 孟南国笑着望向了怜儿,虽看不清怜儿脸上的表情,听着声音却是很兴奋。 孟辰低声呵斥了声怜儿,怜儿忙住了嘴。孟南国摸了摸怜儿的头,笑着说道“没关系,我猜猜看,是题了一首王维的《相思》吧。 “嗯嗯,小姐你好厉害啊,猜对了。对了,小姐,我觉得你和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了。”怜儿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孟南国。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你说说看。”孟南国疑惑道,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了。 “就是以前我无意提到让小姐伤心的地方,小姐虽然表面说没事,但是默默都会黯然神伤好久,但是现在,小姐是真的不放在心上了。” “可能是经历过一次生死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了吧”孟南国说道。可心里却想,穿越都经历过了,这些还算什么啊。 “是啊,小姐一月前落水可是吓坏我们了,可多亏了孟辰。”怜儿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胸。 “怜儿,没事了,这灯买了吧。孟辰你可知道哪个酒楼能看见风景,食物精致一些,要安静些我想去坐坐。”孟南国微微眯着眼,眼神变得迷离。 “小姐,雅楼的吃食都比较精致,而且雅楼临江,因为去的都是文人骚客和达官贵人所以比较安静。” “好,那便去那儿吧。” 孟南国刚一迈进雅楼扑面而来不是酒味而是书墨的味道,孟南国忍不住感叹道“真是个雅居”。 本以为今天会没有位置,可能好看的人运气都比较好,正好有一桌客人刚坐下就有事急匆匆走了。于是小二把他们的包房腾给了他们。 走进包间里,虽然什么也看不清,却也能猜得出装修不会太俗气。“小二,要一壶最好的酒再来几个精致的小菜,对了碗筷再加两副。” “小姐,你有客人么。”怜儿疑惑道。 “没有客人,只不过出府了,就没有上下之分了,你们都坐下与我吃点吧,要不等回府了,你们也没有吃的了。” 怜儿慌忙说道“这可不行,我们是下人,怎么能和小姐在一张桌上吃饭,这不合规矩。” 孟辰平日里话素来就少,只是看着孟南没有半点要坐下的意思。 “我说行就行,出府了我说的话你们就不听了么。”孟辰和怜儿相视了一眼,就坐下了。小二上了菜后,孟南国取下了面纱,出府前为了防止这张脸给她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特意戴上了面纱。她抿了口酒,“嗯,果然是好酒,清香怡人,入口时虽然稍稍有些辛辣,回味起来却是有一丝丝甜。”酒杯刚刚放下,就从窗口窜进一人。 “姑娘,你这酒太香了,我在房顶都闻见了,可否能讨口酒吃。”那人对孟南国作了个揖,虽看不清这人的脸,却能感受到这人的器宇不凡,一袭白衣,手中把玩着的不知是笛子还是萧。“何人?出去。”孟辰立在孟南国身前严肃的说道。 孟南国按下孟辰拿着剑的胳膊,“没事,不要紧,他要讨酒就让他讨,不碍事。” “可是……”孟辰还想说什么,就让孟南国打断了。 “从咱们进屋一直到他进来得有一刻钟了吧,我知道你的武功不凡,可你始终未发现楼顶有个人,可见他的武功比你可不止高了一点点,他若想害我,你觉得他还会给你拿剑指着他的机会么。” “这位小姐是个聪明人,有意思。”说罢他就坐在了孟辰之前坐过的位置,拿起孟辰的酒杯自酌自饮上了。 孟南国看着他的动作,心想这人不拘小节的性子倒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要是一个平民百姓,交交朋友倒是不错。 “唉,可惜了”孟南国忍不住嘀咕出声来。 “嗯?什么可惜,这酒不好喝么”那个男子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好奇的问道。 “额,没什么”孟南国慌忙错开了话题“公子虽不曾想伤害我,但我毕竟也是个未曾出阁的女子,所以公子喝完就快些走吧。”说罢,孟南国尴尬的饮下一杯酒。 “嗯,好吧,既然小姐有意避嫌,在下饮完这杯酒就离开。嗯……恕在下冒昧,看小姐性子不似一般深闺小姐,有几分爽直,能否告知是谁家的明珠,以后交个朋友。”话音刚落,窗口又窜进一人,这人着一身黑衣,身上带着几分冷气,不是外面天气凉而是一种让人亲近不来的气场。靠着他近的怜儿吓得慌忙跑到孟南国身边。 “怎么,今儿我这开善堂了,都来我这儿讨酒吃?”孟南国笑着说道。然后她就感受到一道冷冽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之后不知为何那人身上肃杀之气越来越重。孟南国忍不住握紧了衣角。 “哎呦,二哥你怎么找这儿来了,我这刚喝上两杯。”白衣男子打断了那人的凝视,让孟南国终于松了一口气。 “猜的,有事,走。”说着,那人就拽着白衣男子往外走。 “你等一下,二哥”白衣男子挣开那人的手走到孟南国面前,弯下身子“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 孟南国看着桌上放着的花灯,说“这灯送你了。” -- 第3页 “我不要灯,我就问你叫什么,我叫……”黑衣男子打断了他的话,拿起灯“人家已经告诉你了,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赶紧走吧。”后半句话,这黑衣男子是对着孟南国说的。 “哎哎哎,什么时候告诉我的,我怎么不知道的,为……”后半句话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孟辰。这两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绝对不是平常百姓,你认识么。”孟南国望着窗外问道孟辰。 “不认识,但是武功都很高,起码我在他们手下绝对过不了十个回合。”孟辰有些丧气。 孟南国知道孟辰的武功在府中甚至朝中都少有对手,能让他感到丧气,那他们的武功确实是很高。可是,那黑衣男子说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算了,不想了,自己就是一深闺女子能有什么关系。 “小姐,回府吧,时间不早了,要不老爷要着急了。”怜儿揪着孟南国的衣服说道,看来,怜儿是被吓到了。 孟南国摸了摸怜儿的手“嗯,回去吧,可惜了这桌子好菜。”边深情款款的望着桌子边说道。 屋子里静的仿佛烛火跳动的声音都听得异常清楚。那白衣男子实在是忍不住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二哥,究竟发生什么了,说出来与我商议商议,你这从那雅楼急匆匆叫我回来就未曾开口过,一直这般样子,着实是有些吓人”。 又沉静的一会儿,那白衣男子以为一夜都要这样耗下去了。就听那黑衣男子缓缓说道:“我要娶孟南国。” “嗯……什么,二哥,你要娶孟南国”那白衣男子不可置信的喊道。黑衣男子横了白衣男子一眼。白衣男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压低了声量“你可知你若是娶了她,是什么后果。” “知道” “知道你还……秦暮云,我的二哥,你知不知道,你娶了她就等于向那几位宣战,你要夺嫡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秦暮云看着眼前的烛火,冷笑道“哼,叔煜,你以为我不娶孟南国,他们就能放过我,就算他们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血债要血偿。”秦暮云握紧拳头。“今日父皇和皇后找我商议我的婚事,皇后着重提了要来和亲的晨阳公主,”秦暮云定定的看着秦叔煜。 “他们这么快就急着卸掉你的势力,明知父皇是不会把军政大权交给一个有外族妻子的儿子,真是步步算计。” “所以我要趁父皇未下旨指婚,尽快成亲。” “好吧,反正那孟南国自小有眼疾,也好操控,娶了她就等于有了她爹和她那两个哥哥的支持,可有利有弊,你们的利益到时息息相关,害你不易,可是害他们也就易得手的多了。” “好操控,我倒不觉得。”秦暮云死死盯着那盏提着相思的灯。 秦叔煜看着秦暮云的神态,再看看那盏灯,倒吸一口凉气:“是她?” 梦醒方知已隔世 孟南国早上还没睡醒就被怜儿从被窝里拽起来了“小姐,快起来,我给你梳妆,老爷叫你去前厅,你的未婚夫婿来了。” 因为昨天一桌好菜硬是没吃下多少,半夜就被生生的饿醒了,又不好意思叫怜儿起来给自己弄吃食,只能喝水裹腹,结果水喝多了,又去了好几趟厕所,临近天亮才睡安稳。所以怜儿的话只是断断续续的传进了孟南国耳朵里“哎呀,困死了,啥夫来了也不起,让他等着。” “快起来,你的未婚夫婿,当今的二王爷,秦暮云,来和老爷商讨婚事了。”怜儿大声喊道。 这次孟南国可听清了,是未婚夫婿,吓得她一高从床上蹦起来,“啊,撞死我了,什么未婚夫婿?我什么时候有的,你从未和我提及过啊。” 怜儿把孟南国按回床上,帮她揉着头,慢慢解释着。“二王爷的母亲入宫之前与咱家夫人是闺中密友,二人之前约定了生下的孩子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可夫人过世的早,二王爷的母亲也在王爷八岁时就病逝了,这事虽然老爷和陛下都知情,但不知为何谁都未曾提起这门亲事,看是不想结下这门亲事,但不知为何今天二王爷会突然来提亲。” “昂,那这个王爷人怎么样,我之前见过他么。” “没见过,因为二王爷很少来府中走动,来了也只是和老爷在前厅议事,从不来后院,所以从未见过,至于二王爷人嘛,我也是听前厅的丫鬟们说,二王爷人虽然不似五王爷般易亲近,但是却长了一张绝世的容貌,而且能文能武。我还听说……”怜儿鬼鬼祟祟的趴到孟南国耳边轻声的说“他好像是断袖,从不近女色。” 孟南国噗嗤笑出了声,敲了一下怜儿的头“你都从哪里听说的,真是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而且我也从没见过二王爷,只是大家都这么说我就说与小姐听了。”怜儿摸着自己的头,噘着嘴说道。 “好了,给我梳妆吧,不用施粉黛,然后在我脸上点几个麻子,我去会会那个二王爷。”孟南国笑着说。 “小姐,好好的脸为什么点麻子啊,那可是二王爷啊,多少大家闺秀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他怀里钻,哪有小姐这样的,还扮丑的。”怜儿一遍嘟囔着,一般极不情愿的帮孟南国“化妆”。 “怜儿,一会儿可能有个惊喜,看见二王爷可别被吓到。” “惊喜?什么惊喜。” -- 第4页 “我也不是特别确定,直觉加上一点点推理,别问了,一会儿我们就都知道了。”孟南国低下的眼睛透着些许狡黠的光。 梳妆后,怜儿急忙搀着孟南国去了前厅,这一个多月来,孟南国去前厅的次数寥寥无几,又加上有眼疾,所以去的迟了些。还未进入厅中,在回廊上就听到了孟询和秦暮云的笑声,想来二人也是聊得很尽兴。 孟南国在衣橱中选了一件鹅黄素衣,上面零星点缀着几朵菊花,再加上未施粉黛,整体会给人一些羸弱之感,因为这件事,怜儿跟孟南国闹了一路,觉得她把自己打扮成个病秧子。 进入前厅,一男子着一身黑衣端坐于孟询左侧,男子望向孟南国,眉头紧锁,不一会儿似是想通了什么,便舒展了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蔓上了嘴角。 怜儿一惊,悄悄在孟南国耳边说“小姐,那人是……” 孟南国抚了下怜儿的手,安慰她道“我都知道,回去再说。” “爹爹,南儿来晚了些,请爹爹恕罪。” 孟询急忙起身馋住了孟南国“南儿,你这脸……”孟南国用力握了下父亲的手,父亲会意接着说道 “来,这是二王爷,是与你从小定下亲的。” “南国对二王爷早有耳闻,俊朗无双,眉目如画,又是京都少有的才子,在武学亦技冠群雄,令京都多少未出阁的姑娘魂牵梦萦,对了,二王爷,那灯南国不知五王爷是否明白为何意,但南国知道二王爷可真是了然了。”孟南国笑着看着二王爷所在的方向。 听把这话,二王爷皱了下眉,马上又笑着说“小姐过奖了,不过孟大人真的是教女有方,生出个如此机智聪明,才情卓然的女儿。” 孟询疑惑道“怎么,二王爷与我家小女见过。” 孟南国接过二王爷的话头,说道“是这样,爹爹,昨日去赏灯时碰见了二王爷与五王爷,南儿有一灯谜猜不出,二王爷为南儿解了惑,卖灯的小哥儿要将灯送与我,可这迷不是我猜中的,就想还给二王爷,二王爷许是觉得这是女儿家家的东西,就没有接下,我看五王爷喜欢的紧就给了五王爷。就这样相识了,后五王爷许是高兴,不小心说了句回王府,我便知道是碰见了二位王爷。” “啊,原是如此啊,真是缘分。哈哈哈。” “是啊,是缘分。”二王爷盯着孟南国戏谑的说。 孟南国扶了下额,默默叹道“这撒谎真的累啊,觉着这汗都打湿了衣衫,得赶紧找机会回雪苑。” 想到这儿,她便拿出袖中准备好的淋了水的帕子故意擦了擦额上,又装摸样子咳了几声。 “爹爹,王爷恕南国不周,身子虽已大好,但许是身子底单薄,这话说多了有些伤神,身子不适,能否让南国回去小憩。”孟南国微微抬着眼皮说道。 “无碍,既小姐身子不适,就快些回房歇下吧,改日本王再来单独拜访小姐,正好本王也有些朝中的事要与孟大人请教一二。”秦暮云淡淡说道 “好吧,南儿,你回房吧,若身体撑不住让怜儿给你唤大夫去,莫要强撑。” “嗯,南儿知道了,谢过爹爹,谢过王爷。”孟南国行了礼,怜儿便搀着她回雪苑了,往屋外走时,孟南国顺势靠向了扶着自己的怜儿,一副已经支撑不住的样子。但回过身的她却不知,那个男人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嘴角蔓上了一抹玩味的笑。 回到雪苑,怜儿便忍不住问道:“小姐,昨日灯节上的黑衣男子似乎就是二王爷。” “嗯,是他。果然和我想的一般。”孟南国看着满脸疑惑的怜儿说道。 “小姐,你是如何知晓那是王爷的。”怜儿疑惑道。 “这件亲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二王爷与爹爹素有来往却一直不提,便是无意结亲,可今日却突然来提,其中定是有什么变故,唯一的变故就是他可能见过我,可是我记得怜儿你说过,二王爷从未进过后院,那么只有可能是昨日见过,还有你记得么怜儿,那日白衣男子唤他了声二哥。” “昂,对,我想起了,那么小姐,你去前厅之前就猜出了二王爷是昨晚的男子。可小姐既知昨日的黑衣男子是王爷,今日又为何做出这样的举动,昨日你们可是打过照面,二王爷可见过你的样貌。” “我是故意的,昨日刚刚见过,今日就来重提这件已被人遗忘的亲事,他一定是有何目的在,我猜他是知道我的眼睛有疾,行动不便,较之其他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好控制,今日这一方打扮,便是让他知道我早就猜出他的身份,只不过没有揭穿,让他晓得我不是那种深闺中可以蒙骗控制的女子,让他对我死了那份心。”孟南国捏者手中的杯子,茶早已空了,目光定定的不知望向了哪里。 “可是,小姐,为何不嫁啊,二王爷品行俱佳,才华卓然,不知有多少贵胄家的姑娘都巴巴的望着呢。”怜儿看见茶碗空了便给孟南国续上了。 “怜儿,你不懂,现下陛下尚未立储,几位王爷都对这皇位虎视眈眈,就算是这二王爷没有夺嫡之意,想像他这样聪慧的人将来其他王爷继承皇位也定不会容他,轻则去一个偏远地方做一个清闲王爷,重则恐他王府上下都要受到牵连。” “做一个清闲王爷不是更好。”怜儿虽比一般的丫鬟聪颖许多,却也只是未经历过世事的小丫头,自是不知道这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孟南国便慢慢讲给怜儿听。 -- 第5页 “怜儿,你想的太简单,像二王爷这样的人,他可会愿意这样一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着,若是愿意,凭他的聪明,大可装疯卖傻躲过这种祸事。退一步说,他就是愿意做这样的闲散之人,那将来的皇帝,也不会让他好好活着,何况。”孟南国顿住 “何况什么,小姐。” “何况他既是想娶我,那便是已经动了夺嫡之念”这半句孟南国并未说出口 “没什么,怜儿,你记住今日与你说的话,谁不可透露,包括我爹。” “小姐。怜儿有句话想问小姐。”怜儿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低着头,时不时看下孟南国。 “嗯,问吧。” “自小姐落水,小姐似乎变了,以前小姐虽是聪慧,但是却不似现在……”怜儿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功于心计,是吧”孟南国接着说道 “不是,小姐,怜儿并非这个意思。”怜儿慌忙跪下,一副惶恐的样子。 孟南国扶起怜儿“没事,不用这么惊慌。怜儿,我问你,以前,我有爹爹疼爱,哥哥关怀,这孟府上下都对我百依百顺,我可需如此。” “不需。”怜儿摇着头回答道 “现如今不一样了,二王爷若执意想娶我进门,我若不功于心计,怎能防患于未然。我可不想这辈子都过上今日这种步步为营的日子,所以啊,怜儿,我并非是变了,而是以前的我不需要如此,可现在不行,若是真的走到了最坏的一步,嫁进王府,不只是我,你都要学着聪明些。”孟南国拉着怜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 “是,小姐,怜儿明白了,以后怜儿不再说小姐不像小姐的话了。” 孟南国怕怜儿还胡思乱想,便说道“没事,折腾一早了,我都饿了,给我弄些吃的来吧。” “哎呀,怜儿光顾着自己的疑虑了,却忘记了小姐还未用过早饭,我这就去弄些清粥小菜来。”怜儿急忙跑去厨房。 怜儿刚出门口,孟南国望着门口自顾自说道,“怕是以后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孟南国却不曾想到窗外有一个人将这一切都听到了。 自从那天秦暮云来说这门亲事,已经过去五日有余了,孟询也问过孟南国的想法,孟南国当然是跟父亲说“全凭父亲做主”,因为孟南国知道,孟询是朝廷中人当然也知晓其中利弊。不会让女儿嫁过去将整个孟家拖进这场夺嫡的浑水中。所以孟询肯定会想办法拦住这场婚事。 雪苑中有颗相思树,听怜儿讲这棵树十年来未曾开过花,也未曾结过果,一直是这幅样子。但近一月来,却有些欣欣向荣的样子。今日阳光正好,微风徐徐,没有前几日的烈阳高照,孟南国便叫孟辰在这棵树上搭了个秋千,虽然怜儿一直不大情愿,觉得孟南国有眼疾不便玩,但拗不过孟南国最后也遂了她的愿了。 孟南国正兴致盎然的搭秋千,前厅却来了一个对孟南国来说极不愿见的人。 “孟大人,自上次前来商量婚事已经五日有余了,不知可否考虑仔细了。”秦暮云试探着问道。 孟询是朝中老臣,惯是会那搪塞人的话“二王爷,小女自小便患有眼疾,一不能管理王府,二不能伺候王爷,还时时需王爷照看,小女实在是配不上做您的二王妃。” 秦暮云饮尽杯中的茶水,放下茶杯换了个笑脸“孟大人多虑了,孟小姐知书达理,温柔体贴,又是一等一的容貌,本王才是高攀。” “不瞒王爷,我已经答应小女,婚事全凭她自己做主,实在是不好再反悔了。”孟询做出一脸难为的神态。 秦暮云一脸了然,这老东西分明是不想趟这浑水,可事到如今,你还能跑的了么。“大人,不妨这样,让本王与小姐单独谈一次,若小姐当真不愿嫁与本王,本王就此作罢如何。” 孟询想了想。觉得秦暮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了“那好吧,王爷,小女在雪苑,我让下人给您引路。” “那就多谢孟大人了。” “孟辰,再高点,哈哈哈哈”全然不知前厅发生何事的孟南国正玩得开心。也难怪,这几天孟南国一直想着那门婚事,吃不下睡不好,这次趁着天气好,也是格外开心。 “好了,孟辰,不用推了,我自己来。” “小姐,你慢点,你有眼疾,当心些。”怜儿定定的看着孟南国,生怕一眼看不到,孟南国就摔了下来。 秦暮云还未踏入雪苑,一阵阵笑声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秦暮云自母亲死后就搬出宫,自己在外单立门府,虽然秦叔煜性格开朗总去找他玩闹,但在秦暮云面前也是规矩多了。秦暮云听见这笑声不知觉的嘴角也蔓上了笑。 走进雪苑,秦暮云见一女子着一身白衣,脸上未施粉黛,也未梳发髻,只有一根簪子,将头发挽起,一阵风吹来,簪子掉落,女子如瀑般的长发随风飘起。慢慢的,这一景象和曾经梦里的人重了身影。 怜儿看见了正在发呆的秦暮云,大声喊道“王爷” 孟南国听见这声王爷愣了神,从秋千上摔了下来。秦暮云脚尖点地,一脚踏上了树干借着力将孟南国接在怀里。孟南国本以为这下不会摔的太轻,没想到一阵杏花的清香裹住了自己,落入一个健硕的胸膛,孟南国有一阵失神,但也仅仅是一阵。 秦暮云将孟南国轻轻地上,刚要开口讲话,就听孟南国说道 -- 第6页 “多谢二王爷。” “哦?你虽有眼疾,但倒是聪明。” “这不难猜,我爹爹能让一个王爷随意出入我雪苑,也只有来说过亲事的二王爷不用避嫌了吧。” “你既然猜到是我,那也猜到我来做什么的了吧。”秦暮云俯身在孟南国耳边说道。 孟南国转过头,死死盯着秦暮云,盯了一会儿随即便笑开了。这一笑,秦暮云失了神,秦暮云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子,看似娇弱,却全无闺阁女子的羸弱之感,虽然对着自己温温笑着,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有的只是满满的冷漠和戏谑。 秦暮云还在晃神,就听见孟南国开口说道:“怜儿,孟辰你们先下去,我有事与王爷说。” 怜儿与孟辰相互看了一眼,迟迟也未动身。 “不碍事,王爷在这儿,你们怕什么,堂堂二王爷,断然不会对我一个小女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是吧,王爷。”孟南国歪着头笑着看向秦暮云的方向。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笑着说“那是自然。” 怜儿和孟辰又看了对方一眼,才缓缓退下。 怜儿和孟辰刚刚离开,孟南国似乎是早有准备,马上便开口道“王爷是来劝我答应这门亲事的?” 秦暮云挑了挑眉,闷声笑着说道“孟小姐果然聪慧。” “那王爷恐怕是白来了,小女子生性愚钝,还身患顽疾恐配不上王爷。” 秦暮云负手而立,笑着说:“孟小姐,你我都是聪慧之人,你就不必如此敷衍于我了。” 孟南国本意也是不想敷衍于他,只是单纯的想埋汰埋汰他,谁叫他将夺嫡之事扯到自己的身上,当然是气不过。 “那好,王爷,小女子就有话直说了,王爷今天前来必是做好准备要说服与我嫁你,让我心甘情愿嫁给你。其实王爷大可不必如此,直接向皇帝讨一纸旨意便可,而王爷却没有,很明显,王爷不想为难我爹,说白了你其实想让我爹与你同声同气,是吧,王爷。你是怕,若是以圣旨相逼,恐我爹到时有反心。可是王爷你失算了,我可不是什么深闺女子,任人摆弄”。孟南国收起了笑意,换上了满面冰冷,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狼,虎视眈眈的看着秦暮云。 秦暮云看着这样的孟南国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孟小姐你可是看错本王了,我从未将你看做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人,我只是想跟你把所有的利弊摊开来说,让你知道该如何选择。”秦暮云面对孟南国而立,将落在孟南国发上的树叶拿掉。孟南国看着秦暮云的方向,示意他接着说。 “孟小姐,现在几乎所有人明里暗里都知道我有意与孟家结亲,也知道我们之间有婚约,你说若是我们到时结不成这个亲,你觉得孟家还是能全身而退么。孟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夺嫡之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些人为了防止不让你们这股势力落入别人手中,宁可毁掉。而我,也是这些人之一。若是孟小姐嫁给本王,本王可以保证,只要本王活着一日,孟府便一日安然无恙。” 秦暮云住了口,看着孟南国,秦暮云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孟南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现在不必再多说,只需静静等待就好。 就这样,孟南国和秦暮云在庭中站了两个多时辰,孟南国虽然想得到其中的利弊,却也是没想过如此深入。孟南国觉得有些事情,自己不出头,便不会找上门来。 可是,怀璧有罪这种事,不是很难见到的。 直到天微微暗了。站在一旁的秦暮云才听孟南国缓缓开口:“除了保我亲人安全,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休书,我要你先写下休书,待你功成之日,便是你我夫妻缘分尽散之时。” 秦暮云一脸疑惑看着孟南国,秦暮云想到她会提条件,以为这条件会是皇后之位,可没想到…… “我这人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屑于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宁嫁山野村夫,只我一人,也不要皇室贵胄,妻妾成群”孟南国一脸决然的看着远方。 秦暮云听到这话瞳孔微微一收,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下定决心,大声道:“好,本王答应你,这休书今日就与你写下。” “多谢王爷,那王爷就择日来取小女子的生辰八字,定亲吧。”孟南国知道孟辰不会离自己太远,就对孟辰说道:“孟辰给王爷伺候笔墨,王爷写好,你就替我先收起来。我,累了……先歇下了”。孟南国头也不回的,就让怜儿搀着自己回了房。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不知心里为何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人啊,总是漂泊半生也不见得有什么人是入的了眼的,可是,许是只是淡淡的一眼,可这一眼究竟是何时钻进的心里,谁也不知。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这一夜,雪苑彻夜灯火通明,怜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从小姐身上消失了。 孟南国坐在桌旁,手里捏着那份秦暮云给写的休书,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看着的不知是休书还是烛火。就这样,孟南国整整坐了一夜,临近天亮。 怜儿上一次看见小姐这样,还是一个多月前,是孟南国刚刚溺水醒来后。看着孟南国这般样子,怜儿实在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小姐,到底怎么了,怜儿害怕,小姐,你现在这样实在像是一个……一个……”怜儿没有说下去,只是恐惧绕在心头,百转千回。 -- 第7页 孟南国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小丫头,心一软,泪就这么滴了下来。 “没事,怜儿,莫怕。”孟南国擦了擦眼泪,摸摸怜儿的头,搀起了她:“孟辰你进来吧,我有话要与你和怜儿说”。 孟辰闪身进了房中一脸决然的看着孟南国,仿佛已经知道了以后的路断然不会好走。 “孟辰,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了,记住等到了那边一切小心行事,切勿让人抓住把柄,还有就是护好怜儿周全,我,你不必担心。”孟南国知道秦暮云要的是什么,要的不是自己,他要的不过是兵权和自己父亲的势力罢了,只要孟南国嫁到王府,便只是个不受宠的,孟询也会在朝堂之上与他一条战线。 “小姐你们在说什么,怜儿一句话也听不懂。”怜儿是聪明的丫头,但是说道底也只是个丫头,识文断字尚可,但是朝堂政事终究是为难她了。 想到这儿,孟南国对着怜儿温温的道“怜儿,你记住,等我嫁进而王府后,要心思沉些,其实你很聪明,只不过咱们府中没有坏人,你就生成了这般性子,待到了那边你要记住,事事小心,你只能信我,信孟辰,旁人待你再好,也是不能信的,你,可记住了?” “嗯嗯,怜儿记住了。”怜儿虽然不明白孟南国这番话的用意,但是怜儿觉得小姐的话是要无条件遵守的,于是怜儿抬起手,擦了擦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孟南国拢了拢而耳边的碎发“怜儿,给我梳洗吧,等天亮后去跟我爹请个安。” 孟南国望了望那团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长长的叹了口气,呢喃自语道“这天,怕是要变了。” 秦暮云回来后,坐在书房一动不动,跟孟南国一样也是彻夜未眠。秦暮云脑海中,不断闪过秋千上那个少女的音容笑貌。那身白衣,那笑声,真是像极了她。 秦暮云对孟南国越来越感兴趣,秋千上的她仿佛单纯的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可谈话中的她又深不可测。秦暮云只觉得孟南国于他,像是个惊喜,又像是根刺,扎在心窝出,拔不掉,碰不得。 想到这儿,秦暮云嘴角不知觉蔓上了一抹难叫人察觉的笑意,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叫一旁坐着喝了一晚茶的秦叔煜看见了。 秦叔煜愣了愣,嘴角也不知觉蔓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唉,二哥,你叫我来不是来看你发呆的吧,这天都快亮了,有话就赶紧说吧。” 秦暮云简单把去孟府的事跟秦叔煜大概说了一下。“二哥,你就不怕养虎为患?这样聪明的女子,要真是你的妻便也罢了,可万一……恐怕是个麻烦。” 秦叔煜并未说下去,有些话即便是不说,他知道秦暮云心中也是有数的。 秦暮云摩挲着衣角,定定的看着烛火,半天才缓缓道出一句话来“那就让他心甘情愿变成我的妻。” 天一亮,孟南国便带着怜儿去了父亲的房间,孟南国在现代时,父亲去世的早,父亲刚刚过世亲友的嘴脸就显露出来,孟南国的母亲和南国一直受着排挤和□□过日子,好在南国有韧性,长大后做了律师,也不算辜负母亲。 穿越过来后,孟询对孟南国千般好万般好,好像重新又有了父亲疼爱,所以孟南国是断然不会让孟询一家人受到半分伤害。 孟南国刚刚踏进孟询的房间,孟询就发现了女儿的变化,孟南国脸上的坚定与决然,让孟询心头一紧。孟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南儿,坐吧,怪爹不好,是爹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爹,南儿不怪你,二王爷很好,又英俊又文武双全,是多少女子都想嫁的夫君。”许是看不清,孟南国摸到孟询的胳膊,顺着胳膊握住了孟询的手。 “南儿,你什么心思爹还不知道么,你自小聪明,善解人意,全无大小姐的任性与跋扈,一直为他人着想。我知道二王爷肯定将利弊都与你说了,可是南儿,你若不想嫁,爹和你两个哥哥就算拼出这条命去,也会护你周全。”孟询握紧了孟南国的手,坚定的说。 “爹,你放心,南儿不委屈,南儿想过了,反正也是要嫁,不如嫁他,好在人品俱佳,不会对女儿不薄,也能护着爹爹和两位哥哥,再说昨日与二王爷深谈过一次,觉得二王爷文采卓然,彬彬有礼,也应是一位好夫君。所以爹爹不必再担心了。”孟南国笑着说。 孟询看着孟南国,手不断的抚摸着孟南国的发,满是皱纹的脸渐渐蔓上的悲痛之色。 孟询自然是舍不得自己女儿的,自己虽是一把老骨头,活着死去皆没什么区别,可这孟府上下还有两个儿子,也不能不管,他心中也满是纠结和无能为力。 孟询思虑良久,才缓缓的说道“好,南儿,没有我们在身边,你要小心谨慎,孟辰就让他一直跟着你吧。你也记着,若是受委屈,你还有爹爹和两位哥哥。” 孟南国握紧了孟询的手安慰道“好,爹爹,南儿累了,就先回去了,爹爹记得要去信安抚好二哥,二哥性子急,又在边疆手握重兵,别再生出什么事端。” 孟询点了点头,向孟南国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转过了身。 孟南国俯身行礼,看着孟询微驼的背,眼中的泪光微微闪过,紧了紧拳退出了孟询的房间。 自那日孟南国与秦暮云谈过话后,刚刚过去半月有余,婚事就已经备好了,看的出秦暮云早就有所准备。 -- 第8页 今日就是孟南国出嫁的日子。天还未大亮,孟南国就已经在梳妆了,孟南国口中一直喃喃的念着什么。 怜儿手中一直忙着未孟南国梳着发髻,本来未注意孟南国说着什么,后来时间长了,发髻都快梳完了,才发现孟南国口中一直念叨些什么“小姐,你放心,不用紧张,礼仪虽多,可有喜娘一直跟着,不会出错的。” 孟南国又念了一遍这首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次怜儿听清了,是一首词。 孟南国看着镜子,目光呆滞的说“怜儿,你可知这首词写的是什么意思么” “小姐,你这可为难怜儿了,怜儿识个字还好,可让怜儿赏个词可是不会了” 怜儿停下了手中的活,低着头说道 “一个女子,杏花满园,见一少年风度翩翩,少女一见钟情,这个少女想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就算是被抛弃,也无悔无尤,怜儿,你可知,女子啊是要嫁给意中人的。” 孟南国靠近镜子,用手摸着自己的脸,淡淡的说。 “小姐,王爷品行俱佳,会对小姐好的”。怜儿见自家小姐感伤,只以为是要离开家了,怕自己的郎君亏待自己,于是安慰着。 这时孟辰敲了敲房门,在门外说道“吉时到了。” 怜儿拿起盖巾为孟南国盖上,孟南国闭上了眼,任由着怜儿扶出了闺阁。孟南国拜别了父兄,坐上了花轿。 这一路上,孟南国明白了命运终究是半点不由人的。 初识 更深露重,烛火晃动。硕大的两个喜字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的刺眼,孟南国这一天被皇家各种礼仪折腾的又饿又累,秦暮云迟迟未来,孟南国便忍不住自己摘下盖巾,摸索着去找吃食。孟南国并非全盲只是看不清,看东西有种雾蒙蒙的感觉。 按着大概轮廓孟南国找到了桌子,刚想吃点东西,就听见窗户开关的声音,随即脖子一凉,鼻尖隐隐传来阵阵药香。 “别动,也不准喊,我怕一不小心伤了你这大美人。”那刺客拿着刀抵着孟南国的脖子威胁着。 孟南国暗叫不好,这才第一日就碰上刺客了,这秦暮云到底树了多少政敌。唉,听天由命吧。咦不对啊,府中没有动静啊,刺杀的话应该去前厅啊,可这是婚房啊。孟南国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你笑什么。”那刺客看孟南国微微一笑,觉得奇怪。 “没什么,额,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叫你什么呢,刺客吧。哎,刺客,我这呢有眼疾,也跑不了,我也不会叫,不然我刚才就喊了,你让我吃点东西吧,我这累一天了,饿坏了,刚想吃点东西,你就进来了。”说完这话,孟南国的肚子倒也配合就响起来了。 那刺客微微一愣,只觉着这女子胆子大的很“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是想杀了我,进来就杀了,你这都进来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人发现,你武功一定很高,用不着拿我做人质也能跑出去,再说你要真是刺客,犯不着留我一个活口暴露你的身份。再说你这一身药香,我又听说这秦暮云府里有许多名贵的药材,我猜你就是一小偷,想趁着今天秦暮云办喜事人多手杂,来偷点药。” “哈哈哈哈哈,那你猜我偷没偷到。”那刺客放下了刀,把几块糕点塞进了孟南国的手里。 方才一时情急,刺客并未仔细看过孟南国的脸,这细致的打量下来,才觉得这女子确实生的好看,就像是黑暗中乍现的光,夺目而温暖。 “没有,你应该是迷路了。”孟南国紧着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含糊着道。 “为什么?”那刺客见孟南国果真专心致志的吃起东西来,便自己拽了个凳子,坐在一旁。 “不迷路你会闯进婚房啊。”孟南国白了那刺客一眼。 那刺客愣了下,随即笑着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咱俩交个朋友好不好。” “孟南国嘴里正塞着糕点,一听那刺客跟她说要做朋友,一惊就噎的孟南国直咳嗽,那刺客端来一杯水,递到了孟南国手里,还拍了拍孟南国的背。 “你这嫁的不怎么样啊,这秦暮云也不怜香惜玉,都饿成这样了,也没人管你。” “你有病啊,你来偷我家的东西,你还要和我做朋友,你怎么想的。”孟南国斜了那刺客一眼。 “我家王妃不屑与不三不四的人做朋友。”秦暮云听见房中有别的声音,怕是有人想对孟南国不利,赶忙跑了进来。刚进屋,就看见孟南国坐着,嘴里塞着满满的糕点,左手一块桃花酥右手一杯茶,一个黑衣蒙面男子的手放在孟南国的背上。 秦暮云看到这一幕,顿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恼了起来。 “什么叫不三不四啊。”那刺客站起来,双手环着臂,优哉游哉的说道。 秦暮云未说话,只是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对面的人。 那刺客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然后自言自语道“额,好吧,这装束确实不太像正经人。” 那刺客俯身到孟南国的耳边轻轻的说“我叫萧意晨,下次,我换身衣服来,我给你治眼睛,然后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秦暮云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满腔怒火,这个女人对自己虽然一直彬彬有礼却也只是点到为止。可是她对这个刺客,没有一点好态度,却觉得很亲近,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小偷。 -- 第9页 “额,我先走了啊,不用送。”转身刺客就消失在夜色中,只有窗户的摇动表明这个人曾经来过。 秦暮云暗想,这人好俊的轻功。秦暮云眯着眼看着那扇窗,渐渐的他对这刺客也有些好奇了。 过了一会儿,秦暮云踱步来到孟南国面前,见这个女人还在吃,揉了揉眉心说道“不知该说王妃是心宽还是傻,你这都能吃的下去。” “你是在前厅吃的饱饱的,我可累一天了,滴水未进,哎哎哎,你太狠了吧,别拿走啊,你这第一天就想饿死我么。”眼见着到了嘴里的吃的被夺走,孟南国也火上心头。 “我叫人给你做了饭菜,别吃这些了。”秦暮云无奈的说。 “哦,这样子啊。我说你这王府守卫而不怎么样啊,一个小偷都能来去自如,我能相信你保护我么?你,能行么?”孟南国一脸质疑的看着秦暮云,其实孟南国知道并非是王府守卫不森严,而是那刺客武功真的很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逗他。 听完这话,秦暮云俯下身子,双手撑住桌子,将孟南国环在手臂里“看来王妃不相信我啊,要不,今夜我让王妃知道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孟南国闻着这个男人身上独有的杏花香,秦暮云的脸离自己的脸连一指的距离都不到,仿佛鼻尖都能碰到鼻尖,孟南国虽然是现代人,可忙于学业和工作一直也未谈过恋爱,这场面哪经历过。当时,脸就红了,不知该说还是该做些什么,只能傻傻的愣在那里。 秦暮云看着眼前的人儿,脸因为害羞红扑扑的,与之前不同,今日的美多了一丝女人的风情,细长的柳叶眉,往下是一双杏仁眼,再往下看,这小小的鼻子在脸上点缀的刚好,一张樱桃小嘴微张,嘴边还有桃花酥的渣滓,秦暮云抬手抹掉渣滓,孟南国却因为秦暮云这个无心的动作身体崩得更紧了。 秦暮云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到不行的女子,与之前的机智从容完全相反,顿时觉得有意思至极。秦暮云深深的看着孟南国,慢慢的秦暮云的唇不知觉的靠向孟南国的唇,孟南国看不清秦暮云的动作只觉得那人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小姐,饭菜好了,吃……饭……吧。”怜儿刚进来就看见了这暧昧的一幕。 孟南国一把秦暮云推开,低着头红着脸说“额,那个,怜儿,快点,我,我我都饿了。” 秦暮云第一次看见孟南国这种窘迫不堪的样子,心中欢喜,更生出一种恶趣味。 秦暮云本身就有一种他人勿近身的气场,又刻意的板着脸说“怜儿,你家小姐现在嫁人了,出入房间要敲门了,不然……不方便,知道么。” 孟南国听完这话,抬头瞪了一眼秦暮云。秦暮云装作没看见,孟南国因为又羞又恼便只能低头吃东西。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怜儿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忙不迭的点头。 “嗯,所以……”秦暮云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怜儿。 “哦哦哦,那王爷和小姐没有事奴婢就下去了。” “嗯,下去吧。”听见这话,怜儿和孟南国同时松了一口气,孟南国刚送进口一勺鸡汤,怜儿也刚转身准备离开,就听见秦暮云严肃的说:“怜儿,你家小姐现在已经成亲了,以后要叫王妃。” “噗,咳咳咳咳……”孟南国一口鸡汤,一滴都没浪费,全喷在了秦暮云的身上。怜儿见这景象急忙退了出去,然后顺带关了门。 “你……”秦暮云看了看自己,刚想发火,又看了看孟南国因为咳嗽憋红的脸,只能无奈的叹了口长气。 “你,先吃着,我去洗洗再换身衣服。” 孟南国本以为秦暮云会发火,想着今晚应该能逃过一劫,可听见秦暮云说要去洗洗,顿时觉得危机四伏,于是孟南国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一边想着怎么躲过这晚上的洞房花烛。 “这当时虽然是约定好了,功成之日就还我自由,可忘记说这事了,何况男人这种事情总不好把握,谁知道哪天就丧心病狂了。自己虽然脑袋灵光,可是真要动起蛮来,自己终归不是他的对手。”孟南国越想越郁闷,这两壶酒就全都下了肚。 不一会儿,孟南国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其实孟南国酒量还算不错,可这合衾酒本身就有让新人意乱情迷的作用,虽然没下药,可度数极高,男子也不过一壶,可这孟南国把两壶酒全喝了。 等秦暮云沐浴更衣回来,看见桌子上倒着的两个空酒壶,又看见孟南国趴在桌子上砸吧嘴,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揉了揉眉心“这女人,好好的洞房花烛给我喝成这个样子,存心的吧。”秦暮云只能无奈的却又小心翼翼的抱起孟南国“看着挺能吃的,怎么这么轻,我看是鬼心思多,太费脑子了。” 秦暮云一边嘟囔,一边抱着孟南国将她放上了床,褪去了外衣和鞋袜,孟南国的头饰也一并摘了去。秦暮云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如画的女子,不禁的心软了下来。 秦暮云刚给孟南国盖好被子,孟南国就给蹬开了,嘴里还不住的喊着“老娘不想和这个大冰山结婚,结婚要和喜欢的人。” 秦暮云听见这话,眼睛眯了起来,手紧紧的握成了拳,眉头紧锁的盯着孟南国,不一会儿,秦暮云松开了拳,摸着孟南国的脸说“你当真如此不想嫁给我。” -- 第10页 本来安静下来的孟南国,又开始哭了起来“啊……,我想家,爸爸,你别走,别离开我,太难了,留下我一个人太难了,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和妈妈。”孟南国紧紧的抓住秦暮云的手,好像生怕这个人离开。 秦暮云是第一次看见孟南国哭成这个样子,像个没了家的孩子,秦暮云见孟南国越哭越凶,便顺着孟南国的劲儿将孟南国拦腰抱在怀里,让孟南国坐在自己的腿上,秦暮云拍着孟南国的胳膊,嘴里安抚着“没有人欺负你,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 孟南国的手环着秦暮云的腰,将头深深的埋在秦暮云的怀里,听着秦暮云的话,慢慢的孟南国安静了下来,虽然因为哭的厉害,时不时抽噎着,但总算是不闹了。 过了半个时辰,孟南国彻底睡熟了,秦暮云打算起身将孟南国放下,自己去书房睡,可孟南国的手还在紧紧拽着秦暮云腰侧的衣服,秦暮云本想扒开孟南国的手,可是秦暮云稍稍用点力气,孟南国就皱起了眉,嘴里又开始哼哼唧唧, 秦暮云就只能作罢,最后只好顺势躺在了孟南国身侧。秦暮云看着孟南国满脸泪痕的脸,心下不住想着。 “这孟南国不是孟府的掌上明珠么,怎么会委屈至此,哪儿会有人欺负她,难道有人笑她有眼疾,她口中的“爸爸和妈妈”又是何许人,对她好像重要至极。而且这孟南国确实与之前打听到的不一样,据自己的隐卫打探,这孟南国虽聪慧,但胆小懦弱,而且自卑不善言谈,可自己接触到孟南国说话铿锵有力,不留破绽,也丝毫没有自卑之感。 自己培养的隐卫他是相信的,唯一出了错的应该就是孟南国这个人本身。”许是被孟南国折腾累了,秦暮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孟南国被这园中的鸟鸣吵醒了,虽是吵醒的,可这是从自己在外打拼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了,孟南国闭着眼回忆着:“昨天晚上好像梦到了爸爸,好像抱着小时候的自己,哄着自己,告诉自己有他在就不会让别人欺负自己。”虽然是梦,可心里还是很开心,因为好久没有这么踏实了。 “王妃,昨夜真是好体力了,把本王折腾的腰酸背痛。”孟南国还未完全醒来,就听见自己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一歪头,看见身侧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啊……。” 秦暮云忙起身捂住了孟南国的嘴,“你想是要这院里的下人都听见么。” 孟南国,摇了摇头,眼睛看了看秦暮云捂着自己嘴的手。 “我松开,你不准喊。”孟南国点了点头。秦暮云刚松开手,孟南国抄起枕头就向秦暮云打去,一边打一边喊“你小人,你趁人之危,你趁我喝醉了,你卑鄙,唔” 秦暮云见孟南国没有住嘴的意思,两条腿钳住孟南国到处乱蹬的腿,俯身将孟南国压在身下,打掉孟南国拿在手中的枕头,一只手钳住孟南国两只手按在头顶,一只手捂住了孟南国的嘴。 秦暮云嘴角噙着抹戏谑的笑意,抬起身子,舔舔自己的唇,砸吧砸吧嘴,看着孟南国说,“你若在喊,我可不介意换个方法封住你的嘴。” 孟南国急忙闭紧嘴巴,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再喊了。 秦暮云见孟南国头一次这般顺从,便心满意足的起了身。留下孟南国一人呆呆的盯着床顶,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秦暮云穿好衣服,刚想开门离开,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对了,王妃,本王不喜欢和喝醉酒的女人发生什么,可是王妃若有求,本王倒不介意今晚满足一下王妃。”说完便开门离开了。 刚关上门,秦暮云就听见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于是又笑着说;“怜儿,进去给王妃更衣,稍后她要与我进宫面圣,给父皇和皇后请安。对了,让厨房给王妃多做些好吃的,补补。”秦暮云特意加重了后两个字的语气。 孟南国听见秦暮云的话,光着脚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就跑了出去,开门就向外砸去,可这秦暮云早已经走出好远。然后孟南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句话“怜儿,王妃喜欢砸什么,就砸,王妃这点爱好,本王还是供得起,哈哈哈哈哈。” “秦暮云,你等着。”孟南国第一次对这个男人毫无办法,若是斗智,孟南国自认不逊色与他,可这耍起无赖,孟南国却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落水的狐狸 秦暮云来到书房,正襟危坐,此时的秦暮云不再是那个与孟南国逗闷子的男人,而是一个严肃,心思深沉的主子。堂中立着的是秦暮云的贴身侍卫名叫冷冽,人如其名,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你确定那些情报没有出错。” “属下确定。” “那为何本王接触到的王妃竟有如此大的不同。”秦暮云手摸着自己的衣角,来回摩挲着,秦暮云紧着眉,思虑半天说道“这样,冷冽,你再去调查一下,王妃近几年来都发生过什么事,越详细越好。” “属下这就去办。” 冷冽转身刚要退出书房,就听秦暮云说到“慢着,稍后本王要进宫一趟,你随本王一道去,孟辰她带不进宫,她眼睛不好,你替本王看着她。” “是,王爷。”这时,冷冽才退了出去。 “孟南国,你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秦暮云轻叩桌角,嘴边满上一抹玩味的笑,随后起身走向了相思苑。话说,其实这王府本没有这一庭院,秦暮云一直是睡在书房,说是书房,其实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只不过秦暮云觉得繁琐,便将就寝之处与书房安在一起。 -- 第11页 秦暮云觉得既然成了亲,便不能在如此简单便在书房临近处修了一个庭院,许恰好这庭中也有颗相思树,许是觉得要与女主人相配,便取名为相思苑。 秦暮云推门而进,正好对上刚刚梳完妆换好衣的孟南国,这时的孟南国又与昨夜有所不同,多了一份优雅少了一份风情。孟南国身穿红衣,这套红衣内是黑衣做衬,袖口、领口还有衣襟都是红色镶边,上有用金丝绣的孔雀翎,在外一层是西域进贡而来的丝线制成的外衣,会随着人的动作呈现出明暗不一的色调,裙摆处是由金丝绣上的开屏的孔雀,最外层的纱衣是红丝做底金线藏在其中,薄如蝉翼,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身上似有繁星闪烁。 秦暮云不知觉的看的呆了,待怜儿轻轻咳嗽方才缓过神来。 “果然,人要衣配马要鞍。”秦暮云收定了神情,慢慢走向孟南国说道。 孟南国不知秦暮云已经进来,直至秦暮云开口说话,孟南国才知道。可秦暮云这一说话不要紧,吓了孟南国一跳,慌乱之下踩在了裙摆上,向前摔去。秦暮云急忙跑过去一把揽过孟南国的腰,一个转身圈在了自己怀里,就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待在原地。 那怜儿也是个识趣的,看见此状,闷不做声的离开,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王妃,还要这样抱着本王多久。”秦暮云低头看着孟南国说道,孟南国听言忙向后退去,这一退,又踩上了后面的衣摆,于是又向后倒了去,秦暮云下意识伸手想将孟南国拉回自己怀里,可这一次秦暮云没拽住,两人一起倒在孟南国身后的床榻上。 秦暮云看着身下的孟南国戏谑的说:“怎么,王妃不满意昨晚本王没尽到丈夫的职责,今日想将这洞房花烛补上?” “无赖。”孟南国一脸窘迫,将秦暮云推开,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秦暮云起身,坐在床沿,看着孟南国的窘态,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孟南国一脸愠色。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王妃格外美,就是缺了点什么。”秦暮云饶有兴趣的看着孟南国。 “缺了什么。”孟南国抬头问道。 秦暮云从怀中拿出一根簪子,一根玉雕的杏花簪子。秦暮云小心翼翼帮孟南国簪上,又打量了一下,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好了,随本王进宫吧。” 秦暮云牵起孟南国的手就往外走,可孟南国甩开秦暮云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暮云看了看被孟南国甩开的手,回头对孟南国说道。“今日,本王只能让怜儿随你进宫,可宫中都是皇亲贵胄,你总不能让一个丫鬟与你并肩同行吧,还是你能自己走?” 孟南国想了想没有作声,将头撇向一边。秦暮云见状又上前去拉住了孟南国得手,这次孟南国没有挣开,任由着秦暮云领着她。 马车上,两人在榻的两侧,相对无言。最后,是秦暮云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本王问你一件事。” 孟南国只是看着车窗外,没有作答。过了一会,秦暮云又问了一遍,孟南国还是没有回答。 “你一定要跟本王这么别扭么,就算是有一天还你自由,可现在你一日是本王的妻,你就一日好好得跟本王说话,你跟一个素未相识的贼你都能好好说话,跟本王怎么就如此不耐烦”秦暮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和那小偷有说有笑,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一口一个本王,多大的架子,你拿我当做你的妻了么,你这是想和我好好说话的样子么。”孟南国转过脸,没好气的说道。 秦暮云听见孟南国这番话,愣在那里,一直以来秦暮云以为孟南国不与自己好生说话是因为他拿孟家人做了筹码,对自己一直是怀恨在心,如今才明白孟南国想要的是尊重和平等。 “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秦暮云放下姿态,缓缓说道。孟南国楞了一下,原本她只是想讽刺讽刺秦暮云,没想到秦暮云竟真的改了口。 “嗯。” “爸爸,妈妈是何人。”孟南国听见这两个词从秦暮云口中说出,压抑不住的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昨夜你喝醉了,说出口的。” 孟南国转过身打了下自己的嘴,都怪自己嘴馋,看来以后不能瞎吃酒了。“额,就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是昵称,你也知道我和爹爹亲近所以就有了这样的昵称,外人在称爹爹,私下便唤爸爸。” “是么?”秦暮云挑眉,抱臂看着孟南国。 “额,是,是。”孟南国虽看不清秦暮云的样子,但是也感受到了秦暮云的眼睛在死死的看着自己。 秦暮云看孟南国吞吞吐吐,便知孟南国没说实话,秦暮云知道她若是不想说逼她她也不会说,索性便也不问了。 孟南国见秦暮云未做声,猜着他不会再问下去,孟南国当然知道自己骗不过他,本来也未想能用这点谎言就骗了他,可只要他不问了就好。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到了宫门外,马车进不了宫,只能在宫外等着。秦暮云扶孟南国下了马车,牵着她走向皇帝的寝宫。当然怜儿和冷冽自然是也随着进了宫。 “记住,皇宫不是我的府邸,不要过于展露你的聪明,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秦暮云低声说着。 “我知道了,做一个病恹恹,什么都不懂的傻王妃呗,演戏我也可以。” -- 第12页 秦暮云笑着揉了揉孟南国的头,转眼回报他的是孟南国的一记白眼。 秦暮云尴尬的缩回手,然后重新牵起了孟南国,他忘记了此时的孟南国还是那只小狐狸,不过现在尾巴收起来了。两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到了皇上的寝宫,自然,怜儿和冷冽是要留在殿外的。待太监通报后,二人方才入殿。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秦暮云和孟南国齐声说道。皇后虽然不是秦暮云的生母,可位居皇后自然也要唤声母后。 “哈哈哈,好,平身吧。虽然孟大人只大朕一旬,但幼时也是授过朕课的,如今女儿嫁给了云儿也是圆满了。” 孟南国听皇上这话分明是试探自己,也是忌惮孟家。“多谢父皇抬爱,家父时常在家提起,能与当今陛下切磋学识是做臣子的一大荣幸。”孟南国此番话,既表明了孟询从未自视甚高,未将自己当做皇上的老师,又表明了孟家永远都只是皇上的臣子。 “哈哈哈哈哈,听说孟家的女儿既聪慧又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听说你有眼疾,可能痊愈?” “回父皇,是儿臣打娘胎带来的,看过许多大夫,可药石无医,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说着,孟南国眼泪就出来了,梨花带雨好不让人心疼。可只有秦暮云知道这张梨花带雨的面具下藏着一张怎样狡黠的脸。 本来皇后有些忌惮孟家女过于聪慧又加上孟家的背景助长了秦暮云的势力,可如今看来虽聪慧也不过是给一个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便放下心来。 “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都是自家人,但讲无妨。” “那西域进贡许多名贵药材,今日不妨赐给南国,叫她回去好生治眼睛,要不挺好一姑娘,只教这眼睛平白叫人受罪。”皇后自然知道,凭借孟家的势力再好的药也都给孟南国试过了,既然没有痊愈,那自然真的是药石无医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好,依皇后所言,朕许诺给你,朕的太医院的太医、药材,随你用。” “儿臣谢过父皇,谢过母后。”孟南国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跪在地上向皇上和皇后行了大礼。看见这一幕的秦暮云顿时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这女人卖了。 “平身吧,南国。皇后,朕还有要事要与云儿商议,这样你带南国去御花园走走吧。” “好,那臣妾告退。” 春风阵阵,虽天气暖和不少,可这花园的花也并未全开,园内还是萧瑟一片。孟南国走在皇后的右侧,身后是怜儿扶着孟南国,因为都是女眷,所以冷冽没能跟上,只能暗中保护。 待二人走在湖畔,皇后停下侧身对孟南国说:“南国,今日见你分外欣喜,这给你准备的礼物我落在宫中了,我去取来给你,你就自己在这儿先呆一会,我去去就回。” “好,儿臣恭送母后。 “腊梅,春梅你们二人照顾好王妃。”皇后对两个身边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转身走了。 孟南国假装转身看湖景的时候装作崴了一下脚,让怜儿扶起她,趁机对低声怜儿道“一会儿,不管我发生了什么,记住,什么都不要说不要问,只管去找王爷,有问题一切等回王府再说。” 怜儿一脸疑惑,但什么都没敢多问,知道王妃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理由。 话音刚落,话音刚落,就听见孟南国噗通的落水声。 生死一线 当下,场面大乱,有人大喊“来人啊,来人啊,王妃落水了。” 此时,御花园的花草还未盛开,这园中照看花草的奴才和女婢少之又少,喊了有一会儿也没人来。暗中的冷冽不好此时出面,灵机一动,拾起两个石子,分别打在那两个丫鬟的脖颈,瞬时两个丫鬟就晕了过去,冷冽趁着她们晕了过去跳下水将孟南国救起,放在了湖边。而此时的怜儿早已跑向皇上的寝殿。 秦暮云知道皇后带孟南国出去,就一直思绪不稳,怕会出事,但是又觉得孟南国聪明,又有冷冽暗中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是自孟南国走了之后这心里一直不安稳,直至听见怜儿在殿外喊王妃落水。 秦暮云急忙向御花园跑去,其实这御花园离皇帝的寝宫没有多远,也就几百米原,可秦暮云却觉得路远到怎么走都走不完,直到看见孟南国躺在地上,面无血色,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两个婢女,秦暮云慌了神色,跑到孟南国身边,看见她胸口微微起伏着这才放了心。秦暮云忙脱下了外衣给孟南国披上,拦腰横抱起准备离开。 这时,皇后一脸急色,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御花园。 “云儿,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母后,无碍,许是王妃贪玩,失足落下水。” 皇后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个丫鬟,又看了看秦暮云怀中抱着的孟南国“那去我寝宫吧,宣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母后,我带她回王府便可。” 皇后刚要张嘴说什么,被秦暮云打断“儿臣就不和母后闲聊了,儿臣先带王妃回府,改日再来请安。” 未等皇后回应,秦暮云就带着孟南国离开了。 身后的皇后看着秦暮云的背影发出一记冷笑。 出了宫,就看见了冷冽早已经备好马车等在宫外了。上了马车,秦暮云一直将孟南国抱在怀里,因为刚刚开春,这湖里的水还是凉的,孟南国冷的厉害,一直在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紫的厉害,因为冷,孟南国一直咬着自己嘴,直到咬出血也不肯松嘴。这急坏了秦暮云,秦暮云怎么掰她的嘴让她松口也不松,就一直咬着。没办法,秦暮云只能轻声哄着:“乖,你把嘴松开好不好,这样嘴会咬烂的,我会心疼,松开,好不好。” -- 第13页 孟南国皱了皱眉,松开了嘴。看到这,秦暮云松了口气。可是,这孟南国的身体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白,秦暮云慌了,秦暮云觉得怀里这个人现在仿佛随时都要飘走,他怕极了。 “冷冽,给本王快些,再快些。” “是,王爷。 本来半个多时辰的路,硬是跑出了一刻钟,秦暮云下了马车,抱着孟南国就跑进了相思苑。 “快给本王端盆热水,冷冽宣太医,快去,怜儿,你给王妃找见干净暖和的衣服。”秦暮云把孟南国放在床上,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紧紧抱着孟南国,给她温着手掌。 “你愣着干什么,快给王妃换上。”秦暮云看了看怜儿为难的神色,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顺势戴上了门。 怜儿刚刚给孟南国换好干净衣服,就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太医来了。” “换好了么?” “进来吧。” 秦暮云带着太医两步并作一步,急忙到了孟南国床前。 秦暮云静静的看着太医诊脉,太医手指每动一下,秦暮云的心就跟着揪一下。直到太医诊好脉。 “怎么样,太医,我家王妃有没有事。”怜儿关切的问。 秦暮云看着太医,也是询问的神态。 太医向着秦暮云拱了拱手,略略顿了顿,似乎在思虑着措辞,叫这眼前的王爷熄了怒气“王妃无大碍,只是落水受了寒,不过这寒气太重,已经入骨,王妃需要将这寒气逼出,逼出这寒气就好了,就是这几日王妃肯定会高烧反复,一定要日夜看好,不可疏忽,一旦烧起,就要喝这药汤,若是喝不下,灌也要灌下去,否则不但寒气逼不出,怕到时人都会烧坏” “好,那多谢大人。”秦暮云听到太医的话,松了口气,仿佛卸下满身重担似的,一屁股坐在床边,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怜儿去与太医去拿药方。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来照顾王妃。”秦暮云让下人都离开了,便坐在孟南国身侧,拿着热毛巾不停给孟南国擦着,帕子凉了再换,水凉了再换。 “王爷,你歇歇吧,这里奴婢来就行了,你也去换换衣服吧,您这衣服也是湿的呢。” “本王没事,你下去吧。”怜儿本想还说些什么,可是看见秦暮云如此坚决,便离开了。 秦暮云看着面前这个眉头紧锁,脸上全无半分血色的女子,突然觉得,现在她哪怕是冷漠疏远的,只要是醒着的,便都是好的。 果然如太医所言,几日下来,孟南国高烧反复,几次都像是被阎罗王叫走了魂魄,直到第三天,孟南国才稳定下来,脸颊稍稍覆上了些许的血色。 秦暮云一直陪在孟南国塌前,不眠不休,直到第三天夜里,终于支撑不住的秦暮云不小心一头趴在床边睡着了。 到下半夜,孟南国缓缓挣开双眼,孟南国只觉得自己身子和头都很沉,身上就连骨缝都泛着酸水,头晕晕的,喉咙也紧得很。 孟南国本想伸手撑着身子起来拿水,刚伸手就摸到一张脸,这张脸骨骼分明,脸颊凹陷,瘦的厉害,还满脸的胡茬,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这个人身上都是满满的药味儿。 秦暮云感觉到有只手在自己脸上摸索着,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眼前孟南国半倚着床头,激动的喊道“南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秦暮云,是你?!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 秦暮云过于激动忘记了孟南国的手还在自己脸上摸索着,秦暮云闪开孟南国的手,答道“昂,没什么,你饿不饿,是不是渴了,我去叫怜儿给你弄吃的。”还没等孟南国答话,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秦暮云刚出了房门,孟南国就听叫怜儿喊道“王爷,王爷,来人啊王爷晕倒了。” 孟南国听见后想出去看看,可身上什么力气都没有,刚起身就从床上摔了出去,孟辰听见屋内的声音,急忙跑了进去,这几日孟辰也是未合眼一直守在门外,等候秦暮云的传唤,几次怜儿要换下孟辰,孟辰全都拒绝了。 孟辰冲进去见孟南国趴在地上,便抱起孟南国放在床上,多余的话孟辰不会说,安顿好孟南国就只是默默的出去换了怜儿进屋侍候孟南国。 “怜儿,王爷怎么了。” “王爷这几日,衣不解带的伺候您,不吃不喝,眼巴巴的在床边看着,人当然会撑不下去的啊”见怜儿欲言又止,孟南国示意让怜儿说下去。怜儿便将秦暮云这几天如何照顾孟南国都细细说了一遍。 听罢后的孟南国迟迟未说话,只是默默坐着,喝着怜儿一口口喂到嘴边的稀粥。 孟南国没想到秦暮云会如此照顾自己,心下不禁有一丝抗拒还有更多的感动,可知道自己的心底的抗拒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慌乱。 以前的自己,生病时总是忍忍就过去,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和心疼,因为怕母亲担心,也是从不敢跟母亲说过自己生病。这样的照顾,孟南国这么多年是很陌生的,陌生到自己都不敢提。她怕,她怕一旦有了别人的照顾就会有依赖,一旦有了依赖再离开就是蚀骨之痛,所以孟南国宁愿选择去习惯一个人面对一切。可是,现在有人在学着、努力的照顾自己,心疼自己,这让孟南国害怕极了。 又过去五日,孟南国身子已然大好,可秦暮云仍是不让孟南国下床,要她彻底养好才能下榻。 -- 第14页 秦暮云本就是习武之人,底子好所以几日身子便无碍了。本来秦暮云醒了就想着来看孟南国,太医为了让他好生养病,告诉他现在去了容易把病气再过给孟南国,他一听便作罢了,直至今日,身子大好,得了太医的同意,才忙不迭去了相思苑。 这天比前几日更加暖和,就连园中的杏花都开了,满园的杏花香,沁人心脾。孟南国想去院中走走,心下想着,即便是看不见,闻闻也是极好的,本来秦暮云交代过不让孟南国下床,可这怜儿和孟辰都拗不过孟南国就都作罢了。 怜儿扶着孟南国坐在园中的是石凳上,不远处跟着是孟辰。孟南国披着一件白色锦缎面的披风,披风的帽子和下摆处是貂绒,本就不胖的孟南国这场病过后更是娇小可人,而这披风更是称的人如弱柳扶风。 一阵微风拂过,空中弥漫着阵阵花香,细下品着还夹着丝丝药香。孟南国闻着这空气中夹杂的药香,心下竟安定了许多,“你竟然真的又来了。” 一场豪赌 “美人真聪明,你那个侍卫都不知道有人,你竟然知道。”萧意晨身穿一身紫衣站在杏树枝上,许是站着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坐在树枝上倚着树干,双手抱臂调侃着。 孟辰见有人来了,几步跑来把孟南国护在身后。孟南国拍了拍孟辰的肩膀“没事”。 孟辰回头疑惑的看着孟南国,见孟南国点了点头,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去了孟南国的身后,但却没走出多远。 萧意晨看了看树下的场景,嘴角轻笑,站起来脚尖轻点树枝从树上一跃而下。 “我说美人,你终于承认我们是朋友了?不过我们这才几天没见,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病的跟打了霜的花骨朵。”萧意晨凑上前仔细的端详起来。 “和阎王爷喝了杯茶。”孟南国温温的笑着调侃着。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种事你都能调侃。”箫意晨摇摇头,坐在了孟南国旁边,一把把孟南国的手拽了过来,搭上脉,细细诊脉。孟南国没有意外,也没有挣扎,就静静的等着。 “这秦暮云给你找的都什么庸医啊,治标不治本,你这寒气入骨,不彻底治好了,每年气候变化,你有的苦头吃,你别动,我再给你看看眼睛。”说着萧意晨站起来,面对着孟南国俯下身子,扒开孟南国的眼睛仔细端详。这一幕好巧不巧的被刚刚进了院子的秦暮云看到了了。 “你是谁,给我离她远点,放下你的脏手。” 萧意晨放下手,站直,对着秦暮云,扬起下巴笑着说“我,是她朋友。” 萧意晨一张口说话,秦暮云就听出来是那天的盗贼了。“是你,你竟然还敢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你把美人照顾成这个样子,你要是不行我来,肯定比你照顾的好,最起码不会差点丢了性命。” “你……”萧意晨这番话是真的刺中了秦暮云的命门,秦暮云自己心里清楚这次孟南国落水,是皇后给他的一个警告。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孟南国大可不必遭这份罪。 孟南国直起身自来,许是觉得有些凉意,拢了拢披风说道“他是我朋友,叫萧意晨。” 秦暮云听见这个名字眉头一皱,死死的看着萧意晨。 萧意晨看了看孟南国然后对着秦暮云轻轻摇摇头。 孟南国并没有看到这一个小动作,只是自顾的问着“我的病,能治么。” 秦暮云听见孟南国的话,疑问的看着萧意晨。 萧意晨回过头对着孟南国说道“你体内的寒气好说,我一会儿给你开个药方,你照着这个药方吃它半个月就没事了,对了那老庸医的药可不准吃了,再给我美人吃坏了。嗯……眼睛么。”萧意晨这一顿,孟南国眼神暗了下去。 没等孟南国发问,秦暮云紧张的问道“眼睛如何。” 萧意晨见秦暮云如此紧张,会心一笑,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眼睛也能治,却是麻烦些,有些药不是很好找,毕竟是打娘胎里带来的病,治起来若是容易了还用的上我。” “需要什么药,不管多名贵,多稀有,我一定给你寻来。”秦暮云说到,孟南国抬头看了看秦暮云,又低下头。这一小动作被萧意晨尽收眼底。 “用得着你?我都弄不着的药你能弄到?”秦暮云楞了一下,随即又听萧意晨说到“不用你寻,给我半月时间,正好这半个月来给美人调理身子 ,这身子调理不好,眼睛也没法治。半个月后我会再来,到时一定治好美人的眼。” 萧意晨写好给孟南国调理身子的药方就要离开,临走听见孟南国说“南国,我叫南国。” 萧意晨转身笑着说“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美人顺口些,走了。” 秦暮云看着二人的互动,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心下想着这萧意晨能治好孟南国的眼睛,就忍下去了。 “怜儿,下去熬药吧,我有事要与王妃说。”怜儿应声下去。 秦暮云怕孟南国在外面待时间长了再着了凉,扶孟南国进了屋内。 二人进了屋,秦暮云将孟南国的披风解下,扶孟南国上了床坐着,帮孟南国用被子盖住腿掖好被角,又倒了杯热茶让孟南国喝下,这才坐在床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你想问,那天的事,是么。” 孟南国见秦暮云吞吞吐吐,就知道他想问些什么。 -- 第15页 “那天皇后说她要回宫拿东西,分明有丫鬟在,她却执意自己回去,我便知她想对我下手,所以我就顺水推舟成全她,也让她对我彻底放下心。” 听到这话,秦暮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以为你是疏忽,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危险,你这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我知道冷冽在暗处,他会救我,何况皇后那么精明的人我若不顺水推舟,她会生疑,她动不了我爹爹,可是我两个哥哥都远在边疆,想做什么手脚不是轻而易举”孟南国看着秦暮云,轻描淡写的说。 秦暮云纠结半天,最后恨铁不成钢道“有时候真的不想你那么聪明,就像个普通女子多好,躲在我身后,所以的事情让我和你父兄来筹划。” 孟南国躲过秦暮云的手,看向床的另一边“我若是不聪明,你也不会娶我吧。”秦暮云听到这话,停在空中的手一顿,然后缓缓放下。 “是啊,你说的也没错。”秦暮云苦笑着。 “不过,谢谢你。” 秦暮云挑眉惊讶的说“谢我什么。” “这几日的照顾。”孟南国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哦,没什么,你受这份苦也是因为我,不必谢我。”秦暮云失望的说。 接下来,两个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氛,幸是怜儿来了,打破了这尴尬。 “王爷,药熬好了。” “昂,给我吧,你下去吧。”秦暮云拿过药来,想喂给孟南国吃。 “不用了,我自己来。” “烫,我来喂你。”孟南国没再和秦暮云争下去,或许她想趁着病未痊愈,再多多被人照顾一下吧。 孟南国看着眼前人的动作,轻轻柔柔的,心里不住的想“这人长得什么样的脸呢,普通还是英俊,听怜儿说秦暮云生的一张好俊的面容,可自己却看不清,看他对别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对自己却是这么温柔。”心里竟有一丝丝的甜。 “不苦么,听箫意晨说这药苦的很。”秦暮云看孟南国一口接着一口喝,脸上没有异色,好奇的问。 “不苦,更苦的都习惯了,何况现在。”孟南国看着秦暮云的脸笑着说。 秦暮云以为孟南国自小就喝了许多药,所以心里又多心疼了孟南国几分。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蹙着眉,盯着自己看,眼神里略微带了几分的迷离和疑惑。 秦暮云伸手接过药碗,很自然的用衣袖擦了擦孟南国唇边的药渍。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想什么呢。” “在想,你长的什么样子。”孟南国歪着头说道,这样子,像是只对人类很好奇的小狐狸。 秦暮云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抓过孟南国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起初孟南国微微挣扎了下,可秦暮云力气大的很,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便只能随着他去了。 秦暮云带着孟南国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游走着。 “这是我的眉,这是我的眼,这是我的鼻子,这是我的耳朵,这,是我的唇,你,可记住了。” 孟南国的手指仍然还停留在秦暮云温温热热的唇上,似乎温度太高,烫的孟南国猛地收回手,藏在袖口了,低着头,脸也被烫的泛起了红晕。磕磕绊绊的说“记……记住了。” 秦暮云从未见过孟南国这般女儿家的娇羞模样,心随意动的一把将孟南国捞进怀中。 “南国,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孟南国听见秦暮云的话,身子一僵,一把将秦暮云推开。低着头,说道“对不起。” 秦暮云没料到孟南国是这样的反应,抓住孟南国的肩问道。“为什么。” 孟南国退去方才所有的神色,换上了一贯的神色,淡淡的说道“秦暮云,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么。” “你若是心里有我,那个约定就是一张废纸。”秦暮云看着孟南国说道。 “可我没有。” “我不信,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在怕,你究竟在怕什么?我说过我会护着你,护着你家人的。” “夺嫡之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我,你,我的家人都会跌进这万丈深渊,永不翻身的。” 秦暮云听了这话神色顿时暗了下去,这些话,秦暮云知道自己无从反驳。 孟南国苦笑着,“秦暮云,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家人平安快乐,我要的是二人三餐四季,要的是简简单单的自由,我不想在这深宫内院之中与那些女子勾心斗角,只为了你能多疼我一分,我不想做一个在宫中只知道日日盼君的怨妇。所以,你若是做不到这些,你便不要随意撩拨我。” 秦暮云低着头,一脸的纠结和不解,半晌未说话,孟南国刚想让秦暮云走,就听见秦暮云闷闷的说:“南儿,给我些时间,我有些事必须去做,等我做完了,我就陪你游历名川,不管这世事,如何?” “这江山你不要了。”孟南国还是不相信秦暮云说的这番话。 秦暮云拉过孟南国的肩膀,将孟南国抱在怀里缓缓说道“不要了,这次你落水我就知道了,我逃不掉了,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了。” 孟南国没预料到秦暮云会如此答复自己,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权衡。 孟南国一直都是冷静至极的人,不管做什么,她都会会权衡再三,是利是弊她都会想的清清楚楚才会决定做或是不做。 -- 第16页 可今日,听见秦暮云淡淡的几句话,孟南国竟像是着了魔,尽管知道结果是什么,尽管她明白这场赌赢她有多劣势,可她终究是贪心了,她贪图他的怀抱,贪图他的照顾,贪图他对自己的喜欢。 人,若只如初见 “二哥,孟南国怎么样了。”这时候秦叔煜不适时的进来了,看见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愣在门口。“你们?” 孟南国听见别人的声音,本能的把秦暮云推开,然后侧过红着的脸。 “你们怎么回事,这才几日,你们不是假的么”秦叔煜气急败坏的说。 “叔煜,跟我到书房来,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谈。”秦暮云起身扶孟南国躺下,掖好被角转身对秦叔煜说道。 “不,我不走,我是来看孟南国的。”秦叔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死赖着不肯走。心虚的抬头看了看秦暮云,虽然看见秦暮云的脸色变了心里怕得很,可还是嘴硬不肯离开。 孟南国瞧这氛围,忙说道“叔煜,你先去忙,我也累了,休息一下,等你们谈完了事,你再过来,正好也许久未见你了,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听见孟南国这话,秦叔煜不好再赖下去,只好乖乖的跟着秦暮云去了书房。 穿过小路,到了书房,秦暮云关上门让冷冽在门口守好,转过身,看见秦叔煜没好气儿的坐在凳子上。无奈的说道“你呀,先把听雪楼的那些姑娘弄明白你再来耍性子吧。现在我有正事要和你谈。” 秦叔煜平时吊儿郎当,若真的有大事,秦叔煜从不含糊,于是正色道“说吧,什么事。” “这次孟南国落水你可知是谁的手笔。” “还能是谁,皇后呗,在这深宫之中谁能对你下手,可你也没办法啊,这件事她不可能自己去做,而知情人现在肯定都死了,我们抓不到她的把柄。”秦叔煜摇着扇子悠闲地说道 “我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点小事,就能扳倒皇后,可是从这件事你就没看出什么。” “看出什么?”秦叔煜疑惑道。 “恐怕皇后要对孟家下手了。” 听到这话,秦叔煜顿时松了一口气。“哎呀,二哥,你想多了,那孟询毕竟是朝廷重臣,实力不容小觑,我们不必杞人忧天。” “她是不会直接动孟询,那孟南国那两个哥哥呢,都远在边疆,在他们身上做什么手脚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秦叔煜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你说先瓦解掉这两个手握兵权的人,然后在动孟询。” “没错,这样不就容易多了,这还是孟南国提醒了我,要不然我也想不到这,孟南国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将计就计落了水,她本以为这样她的两个哥哥就可以逃过一劫,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皇后比她想的还要诡计多端。” “这孟南国能想到这里,也说明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惜了……”说完幽怨的看了眼秦暮云。 秦暮云自动忽略了这个眼神,然后对秦叔煜说道“我们布局一下吧,怎么保孟南国这两个哥哥,毕竟他们若是真的出事了,于我们也是不利。” “二哥,我不同意,首先他们二人远在边疆,还不在一处,一个在东境,一个在西境相距甚远,莫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暗卫。就是有也只能保一个。而且只能保孟家二哥,她大哥人太聪明,而且人认死理,将来若真的有事她大哥是个未知数,她二哥虽然武艺超群,但是意气用事,只要孟南国在我们手中,她二哥就不会乱来。” “不行,都得保。”秦暮云坚定的说,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二哥,你知道的,东西边境孟家都手握重权,将来是个多大的变数你不会不明白。”秦叔煜上步走到秦暮云面前,气急说道 “不会,我相信孟南国。” “二哥,你糊涂,我也欣赏那孟南国,可是二哥你记住,我们不能冒险,你想想大哥的死,想想良妃娘娘。我们不光是在替我们自己谋划。”秦叔煜走向前双手抓住秦暮云的肩,看着秦暮云狠狠说道 “叔煜,你信我么。” 秦叔煜愣了一下,良久,才放下双手,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着道“好,我信你,我这去安排,可是精力恐怕不够,只能尽力而为。” “其实,我不光是为了孟南国。”秦暮云解释道。 “不是为了她还能是为了什么。”秦叔煜一脸不屑的看着秦暮云。 “你想,我们若是真的帮孟南国的两个哥哥度过难关,我们是不是也等于将他们二人招致麾下,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承认也不行,无论是从孟南国和我的亲事来看,还是从我们“联手”对付皇后来看,我们都是一个阵营的,大局已定,他们无法脱身。”秦暮云看着秦叔煜定定的说道。 秦叔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话,说给别人听还行,说给一个自小长大的兄弟,无非是个借口罢了。 秦叔煜看见秦暮云的坚决,不想过多的纠缠,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渐渐的天暗了下来,孟南国这一下就歇到了傍晚,秦暮云和秦叔煜本想来看她,可临时有要事二人便急匆匆的走了。秦暮云交代怜儿给孟南国备了晚饭,但孟南国没有胃口只是淡淡吃了几口。 用过晚饭,天也暗了下来,孟南国披上件披风椅在了廊道的栏杆上,屏退了左右。 -- 第17页 孟南国抬头看着天,隐隐约约能看见月亮的轮廓,孟南国伸出手想摸摸那月亮,可想了想,又苦笑着放下了手。 “想去房顶坐坐么。”孟辰坐在廊道的顶梁上说道。 孟南国笑了笑,点点头。孟辰环住孟南国的腰,脚尖轻轻点地,轻松的落在了房顶,二人并排而坐,良久,没有一人说话。二人都只是抬头呆呆的看着那轮月亮。 孟辰低下头,许久,才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自己永远都只能远远望着的女子,月光洒在了她的脸上,那么温柔,温柔到连一丝头发都不忍心伤害。 “都听到了”孟南国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嗯,都听到了,如你所料。” 二人又是良久都未说话。 “你,决定了?……”孟辰突然开口说道。 孟南国一愣,随即笑了,这笑容带着些许的决绝,“嗯,决定了。” “不后悔?你知道的,最后可能……” “不后悔,反正最后也要离开,没多少日子了,马上就要起风了,等风起了,我帮他得到他想要的,风停了,我也可以自由。”孟南国裹了裹披风,觉得好像真的有一丝丝凉风,钻进了最深处。 “万一真像他说的,他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 “你信么。”孟南国转过头笑着对孟辰说。 孟辰久久都未答话。 “你看,你都不信。只要这期间他能骗过我,只要爹爹和哥哥们安全,我愿意陪他演下去。” 孟辰看着身边这个女子,觉得她通透,却又心疼,他想再安慰安慰她,话到了喉咙,最后却只是握了握拳,轻声说道。“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用一切护你周全。”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带你走。这半句孟辰却是未说出口,他知道她不会走。 孟南国转过头笑着说“我信,你会护我周全,但不要用一切,因为你要活着,活着才是一切。” 孟辰楞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物重击了下心头,半天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孟南国明白孟辰的心思,可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无可奈何的,比如说爱情,再比如说宿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她能做的,就只是保证孟辰在这乱世会有个栖身之所。 孟辰虽然一直话不多,可心思最是细腻,又是满满的都扑在了孟南国身上,所以孟南国的心思他最是清楚不过,他知道她心里有那个人,他也知道她不想让自己豁出命去。 可是她不知道,自从看见她在自己亲手搭的秋千上放肆大笑时,他就爱上她了,那样的笑他从未见过,那样开朗,就连天上灼灼的日光都黯然失色,从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想守护这份笑容。可是自从进了这王府,他再也没见过她那样的笑,眼里没有光,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淡然道仿佛她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包括她自己的。 “孟辰我们走吧,真的起风了,站的太高,最是容易摔下去的。” 他们不知道,在浓浓月色笼罩的树荫下,站着两人,将一切都收入耳中。 “主子,这个女人哪里有不同之处,值得您这么上心。”一女子黑纱蒙面,腰间缠着长鞭,身子挺拔,一看就是自小习武的人。 “子清,你慢慢就会知道,这个女子若能得到手可比上千精兵。”男子负手而立,笑着说道。 “那直接抢过来不就行了。” “你,不懂。”男子忽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军营内,秦暮云和秦叔煜神色紧张,留下冷冽在营帐门口把手,二人在营帐内商谈东西边境的问题,秦暮云二人得到线报,皇后那边已经蠢蠢欲动了,所以急忙商量对策,安排人手潜入东西边境的军营,以防突变。 “二哥,那皇后诡计多端的紧,你说咱们的计划会顺利么。” “会吧,听天由命吧,希望南儿不会怪我。”秦暮云拨弄着烛火说道。 “二哥,那个侍卫都听到了?” “嗯,都听到了,她应该也都知道了。”秦暮云不再拨弄烛火,反而来回摩挲着衣角。 “她以后知道了实情怎么办。” “我不会让她知道真相的,我会让她简简单单的做我的王妃,然后是皇后……”秦暮云停下手里的动作,握成拳,冷冷说道。 “可她那么聪明,有一点蛛丝马迹她都会自己想明白的。” “所以,我们才要把这件事做到天衣无缝,一点都不能透露,还有她那个侍卫不能留着了,有机会一并除了吧。”秦暮云冷冷的说道。 “二哥,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你知道的,我们保不住他们二人,只能留下一个,这样做也是为了她,为了孟家好,你也不想孟家满门抄斩吧。”秦叔煜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所以,我们得狠下心。”这句话秦暮云不知是对秦叔煜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夜已然深了,秦暮云回到雪苑看见屋里还亮着,便轻声进去了。看见孟南国躺在床榻上,呼吸轻稳绵长,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着,眉头似有未有的蹙着,许是睡的热了,额头微微渗着汗珠,刘海贴在脸上。 秦暮云盯着孟南国看了良久,帮孟南国将贴在脸上的刘海掖到耳后,将被子稍稍往下移了一点,吻了下额头,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就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秦暮云转过身坐在床沿,将孟南国的手掖回被子里。 -- 第18页 “怎么了。我吵醒你了。我看见灯亮着就进来了。”秦暮云俯下身子看着孟南国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本想等你回来,可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孟南国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 秦暮云揉了揉孟南国的头,然后脱掉鞋袜和外衣就上了床钻进被子里,把孟南国箍在自己的怀里,双手环在孟南国的腰,头放在孟南国的肩膀上。 孟南国本能的想挣扎开,就听见秦暮云在自己耳边说道。 “别动,我就是想这样抱着你睡,我什么都不会做。”听见这话孟南国不再挣扎,一动不动的任凭秦暮云抱着,呼吸打在自己的耳边。 “怎么这么累,这么急着去军营,是边疆出问题了么。”孟南国背对着秦暮云。 秦暮云看不见孟南国试探的表情。可听见这话的秦暮云还是猛地睁开了眼,可随后就又缓缓的闭上了。 “嗯,是北境祁国又有小动作了。” 孟南国长长睫毛下的眼神暗了暗,随即也闭上了眼。 此时的他们心贴的那么近,仿佛心跳声都混在了一起,可是却又离得那么远,远到秦暮云使劲抱着孟南国,都感觉不到怀里人的温度。 本是女娇娥 翌日清晨,孟南国被园中叽叽喳喳的鸟鸣吵醒,感觉到自己还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孟南国很惊讶,一惯早起的秦暮云今天出奇的还赖在被窝。孟南国轻轻从秦暮云怀中抬起头,想努力看清眼前这个男子的样子,可是终究还是模模糊糊的轮廓。 “没关系,再等一段时间,你就能看见我了”。秦暮云闭着眼温柔说道 “你,醒啦?”孟南国抬起手,抚上秦暮云的眼。 秦暮云拿下孟南国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嗯,醒了,被你这样盯着看,哪里还睡的着。” 孟南国红着脸,把头又埋回秦暮云的胸膛。 秦暮云嘴角噙着笑,低头看着红着脸的孟南国,吻了吻她的额头。 “起来吧,起来洗漱一下,我陪你回趟娘家,成婚后本该回门的,都被耽搁了,你现在身子大好,应当陪你回去看看你爹的。”秦暮云依旧是闭着眼,淡淡的说道。 孟南国只是点点头,并未说半句多余的话。 待二人洗漱完毕,已至晌午。孟南国怕爹爹担心特意挑了一件红色的衣服,衬的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 “王妃,你平时总是穿些素雅的衣服,虽美,可总是让人觉得冷了些,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今日这红色我却觉得更适合您,更有人情味儿了。”怜儿围着孟南国转着圈,仿佛再看一件稀世珍宝。 “嗯,我也觉的这红色更适合你。”秦暮云手捏着下巴,看着孟南国挑着眉说道。 “可我还是喜欢素雅的衣衫,今日若不是怕爹爹担心,我是断不会穿的这么惹眼。”孟南国摇摇头无奈的说。 “走吧,时辰不早了。今晚得回来,你还要喝药。”秦暮云边说着话,边牵着孟南国的手向往走,怜儿跟在孟南国的身后。 孟辰和冷冽早就备好了车马,在王府门口等着了,秦暮云牵着孟南国刚出现在孟辰视线范围内,孟辰就被孟南国与众不同的装束吸引住了,低头作揖时看见了两个人紧牵的手,孟辰神色暗了下来。只得一声不吭跨马而上为秦暮云和孟南国开路。 孟南国好不容易出趟门,掀起轿帘不住的向外看着。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为了凑热闹而滴溜溜转的眼睛,还有平时见不到的孩子般的神情,一贯冰冷的面庞竟覆上一层温柔。 孟南国虽是身子大好,可还是时不时犯困,这刚看了会儿热闹,就撑不住眼皮了,歪在一边闭上眼睡着了,待睡醒时,轿子已经到了孟府门口。 孟南国扒开轿帘儿远远就看见孟询站在门口张望着,孟南国又看了一眼秦暮云,就听见秦暮云说“昨天,我找人给捎了话,说我们今日回府。” 孟南国点点头,又望向轿外,看着孟询的样子,孟南国心头一酸,孟询神色像极了当年父亲在门口等待着放假回家的自己。 孟南国深深吸了口气,换上满脸的笑意,下了马车,作礼唤了声父亲。 孟询半晌未言语,上下打量了一番孟南国,叹了口气说道“饭菜已经备好了。” “岳父,我军营还有要务,再者说你们父女二人许久未见,一定有许多话想私下讲,我就不耽误你们叙谈了,待天黑我来接她回府。” “嗯,好吧,王爷,那臣就不留您了,慢走。”孟询拱手作揖。 秦暮云上轿子前,深深看了一眼孟南国,这一眼,叫孟南国觉得古怪,因为里面夹杂了太多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孟南国很久之后才明白,那眼神,究竟为何意。 待秦暮云离开后,孟南国搀着孟询进了府。 孟南国和孟询二人坐在饭桌旁,许久未开口说话,孟询只是直直的盯着心不在焉吃着饭的孟南国。 孟南国放下碗筷,遣了孟辰和怜儿出去,只留下她和孟询二人。 “父亲,你都知道了。” “嗯,只是不知这手笔是他还是皇后。”孟询给孟南国夹了块排骨,示意她边吃边说。 “是皇后,不会是他,他需要你和哥哥,所以不会是他。”孟南国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说道。 “那便好,只要他还没有杀心,他就还会护着你,我也听说了他救你的事情,他,对你可是真心的?。” -- 第19页 孟南国未说话,因为她自己也没有信心。 “好吧,事情到这儿,我们家与他早已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现在,只求你能平平安安。” 孟南国抬头看着孟询,说道“你放心,女儿一切都有分寸,不用替女儿担心。对了,我想问您件事,最近祁国是有动作了么?” “祁国?没有啊,他们现在国家内部混乱不堪,哪里有心思和实力来搞小动作。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你可是从来都不关心政事的啊。”孟询拧着眉,疑惑着。 “昂,没什么,只是现在不同往日,危机四伏,我得把情况都弄清楚,才能在这动乱不堪的局势中立足。”孟南国神色暗了暗,一副了然的表情。 “昂,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只需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就行了。” “嗯嗯,我知道,爹爹,可您也明白,从嫁进王府那一天起,这风不管是往哪儿吹,终究还是会吹到我这儿的。”孟南国叹了口气,“爹爹,您再给我说说这边境战事吧,还有边境那几个国家。”孟南国放下碗筷,聚精会神的听着孟询的话。 “嗯……,北境祁国是边境三个国家里实力最强大的,可也是最混乱不堪的,太子祁霄虽是嫡长子,可是母亲过世的早,现在的皇后本身就受宠,又生下现在的宁王,这祁霄无疑成了这皇后和宁王的眼中钉,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朝中呢,也分了两大党派,一个是太子党一个是宁王党。争斗不休,所以祁国的内患很严重。 东境滇国人口众多,地域广阔,兵力充足。滇国说是在我国东侧,其实它直至南境,与西境吴国接壤。虽然疆土面积大,但是大多是荒漠沙丘,所以只能依靠我国供给粮食,与我国算是说唇亡齿寒的关系吧。 最让人发愁的实际是西境吴国,吴国虽小但是人口多,兵力充足,且粮食储备粮也足,最有野心的也是这个国家,你大哥猜测,这几年吴国会有大动作,只是……”孟询停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孟南国疑惑道。 “吴国虽然有野心,也有实力,可是却不敢轻易造次,滇国觊觎吴国的地域很久了,只要吴国对我国有动作,滇国就会趁机而上,切断吴国退路。” “那为什么吴国不和滇国联合起来,直接攻打我国,这样他们不就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孟询没预料到孟南国不仅听得懂这些无聊的政事,还能一步到位点出问题来。 “哈哈哈,南儿,我问你,这吴国和滇国若真联合灭了我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孟南国低头半晌未说话,孟询也只是一直笑着看着孟南国。 突然,孟南国抬起头“啊,我明白了,吴国会断了滇国粮草,顺便吞并滇国。” 孟询对孟南国的答案很满意,又接着问“为什么吴国不舍难求易,这滇国的实力可比咱们国家要弱上许多吧。” “这简单,吴国地域狭小,这些年觊觎我国的原因就是人口多,土地压力大,要是真的吞并了滇国,吴国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不用几年就会成为一个实力强劲的国家。所以,一旦战争打响,我国不会坐视不理的。”孟南国脱口而出。 孟南国的话虽然让孟询心生惊喜,但却蔓上几分的疑虑,孟询压下这疑虑,笑着道“南儿,为父今日才发觉你比你的两个哥哥更加有统帅之才。” 孟南国挠挠头不知该怎么答话,突然想起来件事“那爹爹,在这些边境带兵的势力,都是哪几方,我可不信只有我的两位哥哥。” “你这丫头,我真是得刮目相看了。”孟询笑着说道“你说的对,虽然你的两个哥哥是统帅,可是却有各方势力掣肘。毕竟现在这个局势,边境的稳定和人心的走向是极其重要的。” “可是爹爹,这个问题我想不通,若是说夺嫡,不是应当在京都做手脚么,怎么大家都特别关注边境的势力。”孟南国特意将夺嫡二字说的非常轻。 “因为京都的兵力虽精悍,但是少,而且京都的兵权是直接在皇帝手中。还有就是我国兵力大部分都驻扎在各个边境,皇帝为了制约京中的势力,刻意将兵符分为四个部分,每境的统帅各执一块,自己手中一块。各境手中那部分的兵符只能调动自己境域内的兵,无法调动其他,只有完整的兵符才能调动全部兵力。皇帝此举就是为了防止京中有人犯上作乱。” 孟南国感叹道“好聪明的做法。那,皇后在边境也有势力在么?” “当然,你大哥的副将和北境的统帅都是皇后的人,还有你二哥的副将是皇后的儿子也就是三王爷的心腹。其实那三王爷每天玩世不恭,留恋花巷,对边境大事更是不管不顾,不然凭你二哥的这么冲动的性子,也不会在这统帅之位坐的如此安稳。” 那这么说,皇后的人实际上也是在为三王爷效力。毕竟皇后这么悉心筹划还不是为了他这个儿子能登上皇位。孟南国心中暗想。 孟南国思索着,突然想到“咦,没有秦暮云的人么。” “这个我打探过了,应该是有,不过藏得太深。”孟询摇着头说道。 孟南国点点头“昂,是这样啊,爹爹你千万嘱咐住二哥,遇事千万要三思。”恐怕有人会在二哥那儿下手,这半句话孟南国未说出口,因为她也仅仅是感觉,莫名其妙的感觉。 -- 第20页 “嗯嗯,我早就已经嘱咐过他了。” 孟南国和孟询又说了许久的话,其实大多都是孟询在说,孟南国在听,因为都是孟南国小时候的事情,孟南国也不知道,只得傻笑着点头。 正是风起云涌时 天渐渐黑了,月亮已然升的老高,孟南国和孟询谈着话,却是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孟南国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悄悄溜走。 “南儿,时辰不早了,就在家歇下吧,派个人去军营通知一下王爷就好。” 孟南国思索了一阵“好,就让孟辰去吧。”孟南国向孟辰使了一个眼神,孟辰点点转身离开了。“既然孟辰去知会王爷了,那女儿就回雪苑了,您也劳累一天了,就早些歇息吧。” “嗯,好。明早你想吃些什么,就吩咐厨娘,不必起得早,多多睡一会,你看你都瘦了许多。”孟询看着孟南国有些心疼的说道。 “好,爹爹,女儿知道了。”孟南国听到孟询的话,当下便红了眼眶。很久了,这种有父亲疼爱的感觉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每每看见别人家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女儿玩闹时,孟南国都会驻足看上许久,直到人家已经走远。而现在,自己终于也重新有了父亲的疼爱。当下,孟南国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拼尽全力保孟询平安。 孟南国不想让孟询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便转头走掉了。怜儿搀着孟南国回到了雪苑,孟南国没有心思休息,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便说在园中的石凳上等着孟辰回来。方才让孟辰去是因为孟南国觉得他为人机警,有事情可以随机应变。 没多久,孟辰就回来了,孟辰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孟南国直问究竟发生何事了,孟辰依旧是不吭声。 “你说啊,到底怎么了,你说不说,你若不说,我便自己去军营了。” “有人刺杀。” 简简单单四个字,对孟南国来说却是霹雳一般,孟南国哆嗦着,扶着石桌缓缓坐下起来,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如何。” “伤势很重,虽然没有了性命之忧,但是仍然昏迷不醒。” 孟辰的每个字都重重的敲在了孟南国的心上“现在就回府,怜儿你留下,明日告诉爹爹实情,然后你再回王府,算了,你别回来了,恐怕王府现在是多事之秋,你先别回来。” “不,怜儿要和王妃在一起。”怜儿哭着央求道。 “怜儿,你回去会很危险。” “让她回去吧,你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就算有我在,有些事情有怜儿还是会好的多,再说我们现在不能回去,王府封锁了消息。”孟辰说道。 “什么,王府封锁消息了,怎么封锁的住?军营人多口杂的。”孟南国脑中白光乍现,恍然大悟“他不是在军营遇刺的!” “嗯,在王府,所以现在不能回去。” “对对对,不能回,不能回。” 孟南国一边嘟囔着,一边在园中来回踱步,此时的孟南国脑中已经如同浆糊一般,不光手脚冰凉,就连一贯灵光的脑袋此时也是一片空白。 “小姐,他,在等你。”孟辰看着慌乱的孟南国,抚了抚心头泛起的酸说道, 孟南国猛地回过头,看着孟辰的方向,愣了愣,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按下心头千般情绪,说道。 “怜儿,明天午时,你再随我回去,切记什么异样都不要露出,不能让爹爹知道遇刺的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只是回娘家住了一晚,只是该回家了。还有,孟辰,你就不要现身了。” “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一个随行的侍卫。” 孟南国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会放出消息,因为你手脚不干净,被我赶出府了。不过,要委屈你了。”孟南国一脸愧疚的看着孟辰。 “不重要。”孟辰一脸坚定看着孟南国。 孟南国听出孟辰语气中的坚定,什么也说不出口,哽在喉头不上不下,只是看着孟辰,孟南国突然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眼前这个人如此的全心全意的相信。 “王妃,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为什么不找老爷帮忙呢。”怜儿打断了两个人的沉默。 “你是怕老爷身边有别人的人,是吧。”孟辰知道孟南国对自己的为难,打破沉默说道。 孟南国点点头“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所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王府,表面上一如既往,没有灯火通明,没有人手杂乱,和往常一样。 只是书房的密室之中,灯火通明,秦暮云赤着上身躺着床榻上,腹部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纱布下隐隐荫着血。床边凳子上坐着一个女子,一身绿衣,正在为秦暮云细细诊脉。 这个女子名唤青黛,表面上是听雪楼的魁首,实际上是秦叔煜的心腹,习得一手医术,但最擅长的其是制毒和解毒。 “我二哥如何。”秦叔煜焦急问道。 “外伤并无大碍,只是这兵刃上涂了毒药。”青黛用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向秦叔煜行了个礼答道。 “那个刺客我已经搜过身,身上并无毒药也无解药。”冷冽看着秦叔煜说道。 “其实这毒容易解,只是这药引子却不易寻。”青黛将秦暮云的手放进被里,起身说道。 “什么药引”冷冽问。 “火狐的血。” -- 第21页 一直在旁听着的秦叔煜开口了,“真的有火狐?那不是雪域的传说么。” “有,我老师曾经见到过,那火狐浑身通红的毛色,在这漫天是雪的雪域,远远看去就像是跳动的火焰,所以得名火狐。不过这火狐不光狡猾,而且凶猛异常,要得它的血,可谓难,更何况,我要的是活的,得现取血。”青黛为难的说道。 “我就是拼下我的性命我也要去把这火狐带回来。”冷冽抬腿就要离开。 “站住,你不能走,你是二哥的贴身侍卫,你若是离开这帝都一步,后脚满城的人都会知道王府的情况。”秦叔煜叫住冷冽。 冷冽楞了一下,随即说道“那只能劳烦五王爷了。”冷冽抬手作揖。 “我?我就更不能去了,谁都知道我和二哥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个时候我的离开这不是告诉别人二王府和五王府都没有做得了主的么。” “那该如何是好。”冷冽急着说道。 秦叔煜想了半天说道“等等吧,等等孟南国。” “王妃?她今日已经派孟辰捎话说今晚要在孟府过夜” “孟辰来的!?若是孟辰来捎的话,她现在恐怕已经知道内情,那明天她一定会回来。”秦叔煜坚定的说。 冷冽一脸的疑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只是觉得这件事怎么就扯到自己家的王妃身上了。 “这个孟辰是何人?”青黛转过头问秦叔煜。 “孟南国的贴身侍卫。”秦叔煜解释道。 “哦,那你们这个王妃还真是聪明,我想早点见到你们这个王妃了。”青黛淡淡的说道,只留下冷冽一人迷迷糊糊不知所以,而青黛和秦叔煜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明天孟南国回来,切记不要直接带到密室,先回相思苑,然后我会带着青黛来拜访。”秦叔煜说道。 冷冽点点头。 “我会施针,为二王爷压制住毒性,但是最长也只能是八天,这是极限所以要尽快。”青黛严肃说道。 之后很久,三个人再也未说过话,只是都一直定定的看着秦暮云。 而雪苑中,孟南国也是躺着床上一夜无眠。 这一夜,京都表面上与往常别无二致,可是这背后的汹涌波涛却是难以想象。 皇宫之中。 “得手了。”皇后坐在凤榻上,望着在旁立着的正是皇后的独子——三王爷。 “嗯,得手了。”这时的三王爷不再是那个人们印象中玩世不恭的皇家子弟,而是一个老谋深算的阴沉之人。 “那个刺客?”皇后问道 “他的家人在我手中。而且我忍辱负重这么些年,又有母后您甘愿做这个暴露在外的坏人,他们不会怀疑我。”三王爷拳头紧握,眼神阴狠的说道。 “母后不要紧,只要有朝一日你能继承大统,母后心甘情愿,也不枉费你这些年来受尽外人的嘲笑。”皇后欣慰的道。 秦晟轩,是皇后独子。这个皇后是皇上的第二位皇后,十多年前的她还只是皇上一个不受宠的小嫔妃,而那时的皇后也就是大王爷的母亲,深受皇上宠爱,后来皇后身染顽疾病逝了,大王爷也因悲伤过度抑郁而终。 秦暮云的母亲,良妃与皇后素来交好,皇后生病时,时常看望,后来也被皇后传染上顽疾,病逝,那时的秦暮云刚刚八岁。 因为母亲不受宠,秦晟轩和母亲在宫中时常受欺凌,不光品阶高的妃子刁难,甚至受宠嫔妃身边的丫鬟和奴才也给他们脸色看。 这使得秦晟轩从小就刻苦用功,虽然时常被先生夸赞,武功也是几个皇子中的佼佼者。可无论秦晟轩如何用功,皇上却从不正眼瞧他与他母亲一眼。后来,皇上遇刺,他母亲替皇上挡了一箭,自那以后,他母亲渐渐受宠,直至成为皇后。 尽管这样,皇上仍是对秦暮云欣赏有加,对秦晟轩仅仅是寥寥几语,秦晟轩渐渐变得表面上玩世不恭,私下却是心思深沉,谋划着夺嫡之路。 “对了,轩儿,这二王府为何到现在仍是风平浪静。” “母后,这海面越是平静,这深处越是险象丛生。” “我怕,万一这毒真的解了。” “无碍,本来要他性命就是意外收获,我们原本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这段时间无暇顾及边境之事么。”秦晟轩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冷笑着看向皇后。 计 雅楼的隔间之中,一紫衣男子负手而立,望着窗外。一女子正在向该男子汇报些什么。男子全程面无表情。只是听着。 “就这些?” “嗯,就这些。”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唉,真是让我失望。不过,正好,帮了我一把。”紫衣男子拾起落在窗边的叶子,目光冷冽,手腕轻轻转动将叶子丢了出去,女子见那叶子死死的钉在了远处的树干上,不由倒吸一口气,暗自叹道“主子的武功似乎又精进了。” 翌日,孟南国早早就醒了,确切的说是一夜未眠,一是担心秦暮云的伤势,二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毫无预判。 直至接近晌午,雪苑中传来一阵阵斥责之声。 “孟辰,你可知错,自认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行此龌龊之事,你若是有苦衷大可告知我,我怎会不帮你,何故要行窃。” 孟辰跪在院中,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尽管知道这是在演戏,可孟南国仍是不忍心过于辱骂。 -- 第22页 “算了,孟辰,念在你与我有恩的份上,你行窃之事我不再追究,可是我断然不能再留你了。我将你的卖身契还与你算是报了这救命之恩,从此,你便于我,与孟府毫无瓜葛。”本来二人并未商量着卖身契一事,是孟南国想着趁此机会还孟辰一个自由身,免得将来殃及于他。 而孟辰看见孟南国将卖身契交给自己,心中也是一惊,虽然明白,孟南国是想给自己选择人生道路的机会,可是孟南国却不知道,自从爱上她,孟辰早就没得选了。 孟辰抬头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女子,这个女子,一脸坚定,冲着自己浅浅的点了点头。孟辰起身,从孟南国手中拿走卖身契,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孟南国望着孟辰离开的背影,暗道,“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别再回来了,你可知,他已经容不下你了。” 思虑完毕,转身对着怜儿说道,收拾东西,我们该回王府了。 孟南国向孟询拜别时,将孟辰被赶出府的事告诉了孟询,孟询未过多说些什么,只是说帮孟南国再物色个侍卫,被孟南国以王府守卫森严,用不到贴身侍卫为由拒绝了。孟询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孟南国要注意身子。 孟南国拜别了孟询,离开了孟府,便坐上马车回了王府。 刚刚下马车,就见冷冽在门口等着。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孟南国小声说道。 “是五王爷说的,您先回相思苑,稍后五王爷来找您。”二人边小声说话边往雪苑走。 孟南国被怜儿搀着回到雪苑,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嫂子,我来讨杯酒吃。”一听就是秦叔煜的声音。 “快进来吧,恰好我最近也是馋得慌了。” 孟南国见秦叔煜身边还有一女子,着一身青衣,看不清模样,但是却有着一种冷冷清清的气质。孟南国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秦叔煜。秦叔煜上前抱住孟南国,大声喊道,“嫂子几日不见,可是想死我了”然后悄悄的在孟南国耳边说,“她是自己人,府中现在有眼线。” 孟南国推开秦叔煜,说道,“没想到叔煜还会撒娇啊” 在旁站着的青黛噗嗤笑出了声音,虽然知道二人在打马虎眼,可这孟南国却在趁机调理秦叔煜,不免对这个王妃有了几分好感。 此时的秦叔煜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可惜了,孟南国却没看见这一幕。青黛却将秦叔煜的窘迫模样尽收眼底。 “见过王妃。”青黛见礼,孟南国扶起青黛。 “这位是?” “昂,听雪楼花魁,素来爱好棋艺,听我说起二哥府中有一本失传已久的棋谱,就求着我想来腾写一份,你也知道我,美女的要求,我哪还意思拒绝,就带着她来了。” “真是好气质,我不免要逊色几分了。”孟南国笑着说道。其实孟南国是真的被这淡淡的气质惊艳到了。 “王妃说笑了,我一介柳巷中的人,怎么与您相比。” “若不是有几分苦衷,哪有女子甘愿如此讨生活。” 青黛听到孟南国的话,顿时明白了秦叔煜为何对着孟南国赞誉有加了,这个女子不仅聪慧过人,倾国倾城,最重要的是她虽然谋略多却纯真善良。 “那你二哥呢,我从回来就未见到他。” “昂,二哥在军营,有边疆要事要处理,可能近几日都不回府了。” “昂,好吧,叔煜,你可知你二哥平日这棋谱都收到哪里,我从不过问这些事,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昂,我问过我二哥,在他书房。” “那好,我带你们去吧。”说完,怜儿搀着孟南国就往书房走去,身后跟着秦叔煜和青黛,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向书房。可他们三人心底却是满满的心思。 进了书房,孟南国说道“叔煜,你二哥书房中有几坛好酒,我们三人喝酒聊会天吧。” 不一会儿,书房就传出阵阵饮酒说笑的声音,临近傍晚,怜儿走出书房。看见院中有一奴才,便叫了过来“你去厨房准备三碗醒酒汤,王妃他们喝多了。” 怜儿在房门口等着,不一会儿,那个奴才端着醒酒汤过来了。 “给我就好,不用你进去。”怜儿端着汤进入书房,那奴才趁机往房中瞟了一眼,看见孟南国几人真的都伏在桌上,才转身退下来。 关上房门后,孟南国三人从桌上起来,悄悄说道 “怜儿,一会儿如果冷冽来了,你们二人就守在这儿,有事发生随机应变。”怜儿点了点头。 青黛扶着孟南国和秦叔煜一起进入了密室。刚刚进入密室,孟南国就闻到了血腥和药混在一起的味道,孟南国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青黛扶着孟南国走向了秦暮云的床边。 孟南国看见秦暮云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孟南国坐在床边,握着秦暮云的手,看着秦暮云的脸,缓缓说道“如何。” 青黛将大致情况都说给孟南国,全程孟南国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定定看着秦暮云。 “只要取到那火狐的血,他便有的救?”孟南国转过头看着青黛,眼神透着一股坚定。 “是。”青黛点点头。 孟南国转过头接着看向秦暮云,半晌才开口说道“好,我试一试。” 孟南国一句话让秦叔煜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 第23页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秦叔煜激动的说道。 孟南国站起身,缓缓的走到秦叔煜面前,看了看秦叔煜,转过头对着青黛说道“我需要青黛姑娘的帮忙。” “王妃需要我传递什么消息” “姑娘真是聪明。”孟南国温温的笑着说道。 青黛未开口答话,只是笑着看着孟南国。 “我要找一人,听雪楼中来来往往的人多,传递一些消息想必不难。” “王妃要传什么话呢。” “紫衣,药香,半月已至。” “嗯,好。王妃,青黛冒昧问一句,王妃要找何人。” “一个能猎到火狐,还不会引起皇后注意的人。” 秦叔煜插嘴道“这是何人,你确定他会来么。” “会,一定会。”孟南国心想,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最迟一日,一切都会有答案。”孟南国说道。 三人在密室谈完话后,便装作刚刚醒了酒的样子,各自回去了,留下冷冽一人照顾秦暮云。 孟南国回到房中时,天早就黑了,孟南国屏退了怜儿,自己一人坐在廊中的栏杆上,后背抵着柱子,看着星空。 “王妃。” 孟南国心头一惊,随即便释然了“你终究还是选择回来了。” 孟辰隐在暗处,缓缓说道“除了你这里,我哪有其他地方可去。” “那你以后可真的是名副其实隐卫了,见不得光了。”孟南国看着夜空说道。 “嗯。”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嗯”,仿佛许下了万金之重的承诺,这千金中的承诺,压的孟南国心沉了沉。 “过一阵子,我会离开,你留在这,保护怜儿。” 孟辰并未答话。仿佛在等孟南国的一个解释。 “别怪我不告诉你,或者不带你,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次要去的是哪里,我只知道应该会很远。”孟南国笑着说。 “可是……”孟辰刚要说话就被孟南国打断了。 “没有可是,这次是真的需要你在这里,你要安心在京中看着皇后,孟府和王府的一举一动,若有事,听雪楼找青黛。”孟南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信任青黛,只是觉得这个女子跟自己应该是一路人。 许久孟辰都未说话,孟南国以为他都已经离开了。刚想着要起身离开,就听见暗处传来一句话“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若有事,就是这京中反了天我也要去找你。” 孟南国身形顿了顿,心头一阵阵泛酸,孟南国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屋子。 孟南国熄了灯躺在床上,虽然这两日让孟南国觉得很累,可是她却一点都睡不着,一个是不知道他何时会来,再一个不知道自己将身归何处,第一次,孟南国有一种看不见未来的感觉。 夜越来越深,一阵风吹过,窗户吱的一声开了,随即一阵药香传入鼻中。孟南国起身摸索着将窗户关上,然后坐在床边揉了揉刚才不小心撞到床边的脚踝。 “你来的好快。”孟南国开口说道。 “美人找我,我怎么会不快,那个青黛外出晚上回去可就在江湖中传话了,哦对了,你那个侍卫武功精进了,差点被他发现。”箫意晨笑了笑坐在凳子上。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孟南国笑着摇摇头。 “找我何事,说吧”箫意晨开口说道 “猎狐,火狐。” 孟南国说完,箫意晨一抹惊讶之色蔓上眉头,随即就将这表情隐在黑暗之中。 “美人真是为难我了,这火狐是雪域的传说,有没有尚且不说,就是有,猎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若是唾手可得的事,我怎会找你?再说,不是白白要你帮忙,你的事我答应了”孟南国看向箫意晨。 箫意晨楞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真是聪明,那你知道我有何事要你帮忙。” “不知道。” “那你应的如此痛快。”箫意晨走到孟南国的面前,月光正好打在孟南国的脸上,箫意晨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云淡风轻的女子,箫意晨一阵失神。 “既是想以为我治好眼睛来取得好感,让我帮你,想必,不到逼不得已,也不会叫我丢了性命,算上一算,我在你那里,可是比在这京都要有用的多,也就是……安全的多。”孟南国抬头看向箫意晨。 箫意晨伸手将孟南国的碎发掖到耳后,俯下身在孟南国耳边悄悄说道,“这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我那里比这还要吃人不吐骨头。可是,我不会让你死,你这么美,我哪里舍得。”随即箫意晨便在孟南国的耳边笑开了。 “五日,五日内我就要这火狐,火狐一到手,我便跟你走。” “好,五日后我就送来这火狐,顺便……赠你一双眼。”箫意晨伸手刮了下孟南国的鼻尖。然后转身隐在黑暗之中,只有这屋中淡淡药香表明刚才的一切,确实发生过。 孟南国小声嘟囔着“这次可算是记得关窗了。”孟南国笑了笑然后躺下了。这一次孟南国可算是睡了一个好觉,梦里有爸爸,妈妈还有自己小时候,那样简单快乐。 你是我心头一根刺 孟南国心中盘算着今夜的行动,生怕有些许闪失,许是真的着了凉,孟南国觉得头原来越重,不多时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伴随着微乎其微的血腥味和浓烈的药香,孟南国逐渐醒了过来,孟南国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是秦暮云。 -- 第24页 孟南国猛地起了身。 “王妃,你醒了。” “怜儿?什么时辰了。” “已经寅时了。” “寅时了?皇后的人来了么?” “二嫂真是料事如神。” “叔煜,怎么回事,我被人迷晕了”孟南国揉着头恨恨的说道,心中想着下次见到他定要他好看。 怜儿看见秦叔煜进来,行了礼便退下了。 “迷晕?哦,是这样,本来到了时辰想进你房中找你,发现你房中有一个紫衣男子,怜儿认出了他,说是你朋友。他答应今夜行动帮衬我们一把,但是唯一的条件就是把迷晕的你藏起来。本来呢,我也是想叫你进密室避一避,还怕你不应,没想到你那个朋友却比我简单粗暴多了,哈哈哈。” 该死,孟南国暗道,看见秦叔煜这轻松的样子,不用说,一定是胜了。“不管怎么样,结果胜了就好。”怜儿见孟南国想下床,连忙去搀扶。 “其实,差一点,若不是你那个朋友机警,扮成二哥在相思苑,今夜的结果真不好说。”秦叔煜想到这,蹙了蹙眉头 “差一点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识破了。”孟南国穿好鞋子,走到秦叔煜旁。 “嗯,他们直接奔着书房来了,相思苑只是一小部分兵力,后来他们发现了假扮二哥的他,才转而去的相思苑。” 孟南国听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的感觉都是对的,皇后身后还有一人,孟南很确定若是凭皇后的计谋,自己设的局她一定会入局,可是这身后之人究竟是谁,莫非……想到这儿孟南国打了一个寒战。 “二嫂,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想的。” “你也觉得皇后身后还有一人。” “嗯。” “不管是谁,这人不简单,一定是二哥的劲敌。”秦叔煜说道。 “我怀疑是秦晟轩。”孟南国下了床,走到秦叔煜面前说道。 “是他,不会吧,他一直都是烂泥扶不上墙,若真是什么可塑之才,皇后也不用如此费尽周折了。” “若是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一人事发,另一人还可以东山再起呢?”孟南国看向秦叔煜。 秦叔煜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孟南国,脑中高速的消化着孟南国的话,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 “若真是这种情况,以后行事真是要如履薄冰了。”秦叔煜缓缓说道。 孟南国回头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秦暮云。心中暗暗想着二哥的处境也是危险极了,这几天有机会要找父亲好好谈一下。 “外面怎么样了,可留下活口。”孟南国头还是有些晕,让怜儿扶着自己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都是死士,发现自己逃不掉后都自尽了。”秦叔煜有些失望的说。 “意料之中,这种行动不会留给我们留下活口。” “唉,终于可以消停几天了,就等给二哥解毒了。” 一直在旁边未曾说话的冷冽,这时开口问道“王妃,他们还会不会来,用不用做好准备。” “不会的,这次损失这么厉害,短时间不会再过来了,等他们修整好元气,二哥早就醒了,是吧,二嫂”秦叔煜冲着孟南国挑了挑眉说道。 “嗯,叔煜说的没错,而且,这次来只是试探,取秦暮云的性命也只是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就算了的事。” “嗯,试探?试探什么,为什么说是试探。”秦叔煜好奇道 “若不是试探,在多派些人,直接两边同时下手不是万无一失么,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精力,两头都顾得上。至于试探什么,不是你就是我” “试探我,我明白,可为什么要试探你。” “恐怕那次皇宫落水还是不至于让秦晟轩打消怀疑。” “还好你朋友有先见之明给你迷晕了,要不然今夜恐怕就算能护你周全,往后的日子你也不好过了。”秦叔煜后怕的说道。 算他歪打正着吧。孟南国心中暗道,只是为什么,孟南国想着这件事对于他,有些鲁莽和多此一举了,自己已经答应跟他走了。 ‘啪’ “我从未真的想你们能得手杀了秦暮云,可也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皇后将茶杯打翻在地,怒声道。 一旁的秦晟轩半倚在凳子上,手中把玩的手把件。低着头,一直未言语,只是浅浅笑着。 一名浑身是血的暗卫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一点一滴的报告着今晚的事情“我们找到两处地点,一处是书房,一处是他们的寝房,这两处地方,一处重兵把守,一处人很少,但却都是精兵和练家子。我们按王爷说的,大部分人都去了重兵把守的地方袭击。” “怎么,错了。”秦晟轩缓缓开口说道。 “王爷没错,是我们错了,因为去精兵把手的人发信号,在那里发现了秦暮云,我们以为有变,便调转火力全部去了那里。” “发现是秦叔煜假扮的,待你们想退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秦晟轩仍旧只是低着头浅浅笑着。 “是假扮的,但不是秦叔煜,从未见过这人,这人武功很高,起码在这京都少有对手。” 秦晟轩听到这里,收起了嘴边的笑,坐直了身子,把手把件儿放到桌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说道。“哦?不认识的人。” “是,不认识,武功路数也看不出是哪儿的。” -- 第25页 “还有别的人?这京都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秦晟轩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子,笑着说道。 “这次任务损失惨重,是属下没有听王爷的命令,是属下的错,请王爷责罚。” “不是你们的错,本来刺杀这种事就是要随机应变的。”秦晟轩走到暗卫面前,俯身扶起了他。 暗卫惊讶的看着秦晟轩,眼中又带着恐惧。 “去吧,下去领赏吧,今夜辛苦了。”秦晟轩拍拍暗卫的肩说道。 暗卫随即由恐惧转成了欣喜,“谢王爷。”暗卫随即转身就要退下。 “慢着。”暗卫听见这句话,脚步一顿,缓缓的转过身。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暗卫紧张的说道。 “那个二王妃,你看见了么。” “回王爷,属下未曾得见,应该是躲起来了。” “嗯,没事了,下去吧。” 暗卫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然后脚步未做停留,急忙退下了。 秦晟轩拿起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嫌弃的扔在一旁,对着旁边的心腹说道“无情,记得要走远点,做的干净些。” 名唤无情的那人,抱拳拱手“是,属下明白。” “晟轩,你问那个丫头做什么。” “没什么,今夜这个局他们布的如此周密,这可不是那个秦叔煜能想到的。” “你怀疑是那个丫头。” “嗯,这样看来倒不是她了。” “这么胆大却周密的计划怎么会是个胆小怕死的丫头能想到的。” “恐怕今夜的局是那个武功高强的陌生男子的手笔了。” 皇后疑惑道“那这人究竟是谁呢。” “管他是谁,一定不是朋友。”秦晟轩狠狠的说道。 另外一边,客栈之中,烛火微微跳动,紫衣男子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寂静无人的街道还有那微微泛着白的天边。 “公子,为何要趟进这趟浑水,万一您暴露身份了呢。” “无碍,他们查也只会查到箫意晨这个身份。”箫意晨转过身来,看着子清说道,此时的他再没有调侃孟南国的轻浮姿态,有的只是深沉与稳重。 “可是,这终究是危险的,况且这对您没有利处啊。” “我心中的自有权衡。”箫意晨关上窗走到桌子旁坐下,喝了口茶,许是时间长茶有些凉了,箫意晨只是简单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子清看着箫意晨,咬了咬牙,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 “子清有话要对公子说,公子可能不愿意听,但为了您,就算要罚,也要说。”子清坚定的看着箫意晨说到。 箫意晨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到“说吧。” “子清知道,您这次是为了她能隐瞒身份,把秦晟轩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可是您知道的,不管是您受伤还是暴露身份都会坏了大局,您为了她用自己的血做药引是为让她的眼睛复明,虽然是为了更好的为咱们做事,但是这对于她就已经够了,反正她也是要跟我们走,秦晟轩怀不怀疑她对她并无大碍,您犯不着为了她犯这种险。” “说完了?” “嗯,说完了。”子清低着头闷闷的说道。 “那就下去吧,我累了。” 子清抬头看着箫意晨往床榻走去的背影,红着眼起了身,在离开准备关门时,听见屋内传出一句话。 “你放心,一切都在局里。” 子清关上门,又恢复了往常冷清孤傲的神态,但眼神里却有着藏不住的悲凉。 箫意晨躺着床榻上,抚着自己胸口的纱布,嘴角噙着笑“你眼睛坏着才能更好为我们做事啊,这你就逃不掉了,可是我哪里忍心让你看不清这大好河山……还有我。” 有一种喜欢,等自己发现的时候,早就和血液连了根。拔不掉,换不了。 惊鸿一眼 因为没有接着藏着的必要了,所以秦暮云就从密室转到相思苑休息了。孟南国虽然眼睛不便但是也一直在秦暮云身边守着,许是自小习武的原因,秦暮云的外伤好的很快,只是毒一直未解,所以一直昏睡着。 这天,外面天阴的厉害,隐隐似要下雨,孟南国屏退了怜儿,从房中走出来到院中的相思树下,摸着树干想着箫意晨此番的用意究竟为何,自己仿佛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 “美人,想我了。”箫意晨依旧是一身紫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孟南国身后,双手环着臂说道。 “你来了,真是准时。”孟南国笑了笑,放下手敛去眼中的情绪。 “那是自然,今日来给你敷药,可是说好,这药敷上了要明日才能洗掉,不然功亏一篑。还有狐猎到了,明日大概就能送到京都。” “多谢,我……”孟南国苦笑着。 “好”箫意晨还未等孟南国说出口,便应了下来。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想等京都的情势稳定下来再走。” 孟南国转过身定定的看着箫意晨,许久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时的天阴的更厉害了。 “我只是担心我的父亲和兄长。” “好,我等你,可是不要让我等太久。”箫意晨嬉皮笑脸着说。 “半个月,半个月一到,我定会和你走,决不食言。” 箫意晨走近孟南国,扶着她走到屋内,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秦暮云,眼神微闪,从怀中掏出药瓶,为孟南国敷好药,叮嘱好注意事项,便打算转身离开。 -- 第26页 意料之外,衣袖被拽住,箫意晨顺着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看向孟南国。 “怎么了。”这一声问候那样温柔,柔到孟南国心头一颤。 “明日过后,真的就看见了么。”孟南国小心翼翼的问道。 箫意晨笑了,是真心的笑了“嗯,真的,要信我。”箫意晨第一次看到这女人在自己面前出现其他情绪,终于有了不谙世事的懵懂模样。 箫意晨摸了摸孟南国的头,低下身子,温柔的说道“明日,我会再来,也会带着你要的狐。” “多谢。”她虽然知道箫意晨对自己有图谋,不管是图谋自己还是边疆兄长的势力,她也知道箫意晨有一百种手段强迫着自己离开这京都,但是他没有,孟南国张了张口,想对箫意晨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多谢二字。 箫意晨听见孟南国的话,本是温柔的抚着孟南国头顶的手顿了顿,握拳,将手背在身后,脸上方才柔情似水的表情顷刻间消失。 “不用,你明白我所图为何。”然后暗着眼神离开了。 孟南国长长吁了一口气,唤了怜儿进屋来。 “王妃,我就是去了趟小厨房,你这是……”怜儿看见孟南国白布遮眼,疑惑道。 “哦,敷的药,治眼伤的药。” “是那位公子么,那小姐你就要看见了是么。”孟南国看不见怜儿脸上表情,但是听着声音开心极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人会为自己的事情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么开心么。”孟南国笑着问道 “当然了,王妃要是能看见了,就真的是个天上下凡的仙子了。”怜儿开心的说道。 “那我现在就不是了么。”孟南国打趣道。 “不不不,都是仙子,只是看得见的王妃更完美了。”怜儿紧张的说道。 孟南国看见怜儿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大笑道“逗你呢。” 屋顶的孟辰听到屋内传来的一阵阵笑声。喃喃道“她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翌日傍晚时分,箫意晨如约而至。 “你好像从不会迟到。” “那是自然,美人的约当然要守。”箫意晨依旧是那副不羁的模样。 “狐,猎到了么” “当然,但是先不急,我先给你取了这白布。至于毒不着急解,不是还有一日么,死不了他。”箫意晨白了一眼床榻上的秦暮云。 箫意晨走在前,怜儿扶着孟南国在后面跟着,三人一行,走到了庭院中。孟南国坐在了石凳上,箫意晨转过身,俯身在孟南国耳边说了句“准备好了么,别被我的样貌帅到了,别急着睁眼,慢慢来。” 没等孟南国答话,就解开了白布。 幸是傍晚,光不是那样刺眼,孟南国没有觉得任何不适,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紫衣男子背对月光负手而立,腰间别着一支玉笛,孟南国迎着月光看向男子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一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未笑,隽秀的眉眼,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含笑待笑,盯盯的看着自己。肤色白皙,身着紫衣的他在月光下竟然生出几分仙气儿出来。 孟南国当下脸就热了起来。转过去看向怜儿,怜儿这丫头虽生的不是国色天香,却长着圆圆的脸蛋儿,圆圆的眼睛,小小的嘴,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耳朵。 “好可爱啊,”心下想着,手就不由自主的上去,捏了捏怜儿的脸蛋。 怜儿也就这样呆呆的让孟南国捏着。 “咳。”箫意晨的一声咳,打断了孟南国□□怜儿的行为。 “怜儿,你去按着这个方子再给你家小姐熬副药,喝完了就算是真的好了。”说着箫意晨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怜儿。 怜儿接过药方,跑着就离开了。 看着怜儿离开,箫意晨嘴角上蔓上笑意,走近孟南国,歪着头看进了孟南国的眸子里。 “你刚才……是看见我脸红了么。” 孟南国冷不丁被箫意晨这样□□裸的盯着看,一时失了神,没站稳,跌坐在石凳上。 “没……没有,不是”孟南国别过头说道 “没有你紧张什么。”箫意晨又靠近孟南国俯下身子,在孟南国耳边说道。 是啊,自己紧张什么,在自己的时代里什么好看的男人没见过,犯得着紧张么。于是孟南国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就这样,箫意晨那张深色的眸子就闯进自己的眼睛里,两个人近的能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箫意晨根本没想到孟南国会突然转过头来,箫意晨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红着脸还微带吃惊的样子,不由得呆在了原处。 孟南国先是反应过来,将箫意晨推开,然后站了起来。 “火狐呢。”孟南国低着头,伸出手问道。 箫意晨手指在鼻尖蹭了蹭,收回心神,拿出笛子吹了一声,只见一只火红色的狐,从树上一跃而下,立在孟南国和箫意晨中间,看了看孟南国,慢吞吞走向箫意晨,然后立在箫意晨身旁。 “你驯服了它,不对啊,你一直没离开京都啊。”说完话,孟南国猛地抬头看向箫意晨。 箫意晨将笛子放回腰间,然后耸了耸肩。 “你一直都豢养着它,那为何要这五天时间。” “看他不顺眼,醒着碍事儿,让他多睡几天。”说完箫意晨蹲下摸了摸火狐,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吹了几声,火狐便走到孟南国身边趴下了,然后舔了舔自己毛,闭上了眼睛。 -- 第27页 孟南国吃惊的看着箫意晨这一系列动作。孟南国又见箫意晨拿着哨子慢慢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枚短哨,上半身轻轻的靠向自己,一边给自己带上哨子一边说到“这狐是我几年前途径雪域救下的,谁知这狐有灵性的很,便一直跟着我出了雪域,未曾离开,现在我把它给你了,取血就好,千万别伤它性命,你不会音律,太复杂的口令学不会,给你这枚哨子,遇到危险吹一声,它会出现保护你,平时它会自己藏起来。至于取血,我已经提前跟它说过,取就好,不用担心它会伤害你,以后你若想跟它交流,我会慢慢教你。” 孟南国静静的听着箫意晨的话,闻着箫意晨身上独有的药香味二,心下竟觉得有几分安宁,孟南国伸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哨子,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手一下一下摸着火狐的头,火狐抬了一下眼皮,又闭上眼。 看见这一景象的孟南国噗嗤乐了出来“这狐狸倒真是像个慵懒的人,它有名字么。” 箫意晨看着眼下这一画面愣住了心神,孟南国身着白衣,如瀑般黑发顺着肩而下,长长的睫毛下是因为笑而弯起的眼,脚下是一只红似火的狐狸。这一幕,美的像画卷一般。 听见箫意晨半晌未答话,孟南国起了身,又说了声“它有名字么。” 这下箫意晨回了神“昂,哦,没有。” “那便唤它灵耀如何,眸有灵气,身如火般耀眼夺目。” “嗯,好。”箫意晨看着孟南国,一脸缱绻的笑意。 孟南国被箫意晨这样盯着看有些不自在。红着脸低下头看了看脚边的狐狸,此时灵耀也抬头打量着孟南国,打量足了,用头蹭了蹭孟南国的手,然后转身隐匿在月色之中。 “它似乎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你给起的名字。” “是么,我看它高傲的很。”孟南国望着灵耀消失的方向说道。 箫意晨笑着摇摇头,“好了,我该走了,若有事找我就吹两下哨子,不用再找青黛传口信了。” 未等孟南国答话,便脚尖点地离开了。 箫意晨回到客栈,见子清早已经在房中等着自己 “公子,怎么回事,她没来。” 箫意晨把大概说了一下。 “公子,半个月,半个月会出现多少变故你可知道么。” “我心中有数,再说,我只是让她帮我,不是要把大局的生与死交到她手里。” “公子,没有她,你如何让那些老臣相信你手握大梁重兵,如何……” “子清,你只管做好你的事。”箫意晨冷着脸打断了子清的话,又说道,“还有,子清,你最近有些越权了,我宠信你,不是给你质疑我的权利。” 子清身子晃了晃,硬硬答了声是,转身离开。这次眼中多了一点杀意。 箫意晨等子清离开房间,箫意晨望着紧扣的门,拧着眉,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子,许久,才慢慢拿出纸笔写了封信,唤了只鸽子来,绑上书信。 箫意晨看着鸽子飞走的方向,手指轻叩窗沿,轻声喃喃到“别让我的担心成真。” 情不知所起 箫意晨离开后,孟南国连忙差人送口信给秦叔煜,交代完事情后,转身就往寝室走去,可人到了门口却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孟南国无数次在自己脑海中刻画着秦暮云的样子,可是到了真的能清清楚楚能看清他的脸的时候,孟南国却发现自己没了勇气。 “王妃,不进去看看王爷么。” 怜儿的声音把孟南国从不安中拽了出来,孟南国深呼吸,笑了笑“我自己进去就好。” 怜儿看了看孟南国,又看了看寝室的门,点点头退下了。 孟南国顿了顿身形,然后用力推门进入屋内,孟南国一步一步挪到床头,低头看着床上这个自己心里描绘过无数次轮廓的男人,此时的孟南国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看着,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把他的样子刻进心里,甚至想融到骨血里。 不知道站了多久,孟南国才缓缓坐在床沿,如果此时的秦暮云是醒着的,他一定会看见,孟南国紧张的,小心翼翼的却又深情至极的眼神,就连孟南国摸着秦暮云脸庞的手都是抖的,呼吸都是颤的。 孟南国一遍一遍摸着秦暮云的脸庞,心下想着,这个男人生的真是好看,密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眼眶深陷,若这双眼睁开,肯定是一对深邃多情的眸子。 不同于箫意晨的飘逸潇洒,秦暮云更多的是稳重与深沉,可是在自己面前的秦暮云却是无赖更多一些,想起半个多月前成亲时他的样子,哪儿有一丝稳重的样子。 想到这儿,孟南国嘴角不禁微微翘起,可泪却不听话的滴在了秦暮云的脸上。孟南国用指腹拭去了那滴滴在秦暮云脸上的泪,低下头在秦暮云的耳边说道,“赶紧醒来吧,实在是不喜欢你这幅样子。” “咳”秦叔煜实在是不想打断这温馨的画面,可事出从急,解毒比较重要。便轻轻咳了一声。 孟南国抬头看了一眼,下意识低头擦了下泪水,便直起身走过去试探的问道“是叔煜吧。”看着门口这个着白衣的男子,手中一把折扇,脸庞清秀,五官和秦暮云有些相似,也算是这京都数得上的美男子。孟南国暗暗想着真是不得不说这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 “嗯,是我,王嫂,听来人带消息说狐猎到了,还有你眼睛能看清楚了,是不是。”说着话,秦叔煜抬手在孟南国眼前晃了晃。 -- 第28页 孟南国打掉秦叔煜的手,说道“是,看的清了” 孟南国头转向秦叔煜身边站着的着翠绿色衣裙的女子“青黛吧,你可真美”。 论起青黛的样貌的话,虽然在这京都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可她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可谓是人淡如菊,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杏眼,眼角一颗泪痣,在这淡雅的气质中又多添了一份楚楚动人,叫人心生怜爱。 “哪有。”青黛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笑。 孟南国收起笑容,正色道,“狐猎到了,还是先办正事吧。” 孟南国拿出哨子,一声清脆的哨音过后,一只通身似燃着火焰一般的狐狸从窗口一跃而进。站在孟南国身边,警惕的看着秦叔煜和青黛。 孟南国低下身子摸了摸灵耀的头“灵耀,自己人,不必如此警惕,还有我们想取你的血。现在,可以么。” 话毕,灵耀轻身一跃,跳到了桌子上,然后趴下,闭眼,好像在说,要取就快点儿。 秦叔煜和青黛此时已经被惊呆了,二人看看灵耀又看看孟南国,眼睛来回在灵耀和孟南国身上跳着 “不必如此吃惊,它很有灵性的,青黛,要取就快些,还有别伤到它性命。” 青黛淡淡的点点头“嗯嗯,只是少量,不会伤它性命。” 说着青黛拿出已经配好的药,放在茶碗中,用水融掉,然后拿出小刀在灵耀的腿上轻轻划了一小道,取了少量的血。 “好了,王妃,喂王爷喝下吧,不出意外,很快就会醒。” “嗯,好,对了有没有上好的金疮药,先给灵耀包扎好伤口。”灵耀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歪着头定定的看着孟南国,然后,低头舔了舔伤口,伸出伤了的那只腿。 孟南国低头看着灵耀伸出的腿,看见那伤口竟然已经止血了,就在孟南国还在发呆的时候,灵耀已经从窗户跃出去了。 “真是百年难见的灵狐,如此通晓人性。”秦叔煜感叹道 孟南国看着窗户,暗自叹道,“不是听不懂话么,不是还得通过笛声交流么,我怎么觉得它都能听懂。”孟南国摇摇头,算了,到时候问问箫意晨吧。” 孟南国收了收心神,忙走向床边,孟南国怕呛到秦暮云,便椅着床头坐下,扶起秦暮云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秦叔煜把药递给了孟南国,孟南国一点一点把药喂下,孟南国没有急着放倒秦暮云,而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环抱的姿势,仿佛是想要秦暮云一醒来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孟南国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是若细细观察,孟南国环着秦暮云的手在微微颤着,呼吸也是不均匀的,连额上都在渗着汗珠。 孟南国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秦暮云。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暮云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青黛怎么回事,二哥怎么还没有醒,你不是说很快么。”秦叔煜实在等不及了,开口问道。 青黛看着表面上故作平静的孟南国解释道“许是中毒时间有些长,也许是中毒较深,所以会醒来的比较慢。耐心等等,最迟明天早上,一定会醒来。” “若醒不来呢。”孟南国用手摩挲着秦暮云的脸庞,缓缓开口道 半晌,青黛都并未说话。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明日不醒意味着什么,可是谁都不想去戳破。 秦叔煜,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看着孟南国又看看秦暮云,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夜渐渐深了,秦叔煜和青黛二人不知觉都伏在桌上睡着了,只有孟南国怀里仍然抱着秦暮云,看着他,手紧紧的握着秦暮云的手,大拇指摩挲着秦暮云的手背,心里暗下决心,“暮云,只要你醒来,我不猜疑你了,也不和你斗了,我会放下一切,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交给你。你知道么,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被人保护,被人照顾,这是你给我的,你说,你怎么能把我从地狱中拉回来,又推我进去呢。”想着想着,孟南国头靠在秦暮云的肩上便抽泣起来。 哭着哭着,孟南国感觉到有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头,耳边有一声嘶哑的声音“南国,别哭,哭就不好看了。”孟南国猛的一抬头。 “醒了,暮云,你终于醒了。”孟南国弯起的眼角还在挂着泪珠。 秦暮云抬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孟南国,满是心疼,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摸着孟南国唇上的咬痕“你总是这样,疼了不会说疼,哭不会大声哭,总是咬着唇,这个习惯可不好,得改。” 孟南国一把握住秦暮云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嗯,改,不过你要帮我改。”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深深的笑了。那是一种什么杂念都没有的相视,只有你,只有我,只有我们。 秦叔煜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二哥,你可是醒了,吓死我了。” 青黛听见秦叔煜的喊声也醒了过来,一起身,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掉在地上,青黛弯腰拾起衣服,看着手里熟悉的衣物,不由得脸上悄悄蔓上一团红晕,眼角也带上了点点笑意。 “青黛,你快来给二哥看看。”秦叔煜的喊声打断了少女的娇羞。青黛拿着衣服起身走到床边,顺便把衣服递给了秦叔煜,秦叔煜接过衣服套上,二人的动作一气呵成,青黛也敛去了刚才的神色,仿佛那抹红晕从未浮上过青黛的脸颊。 -- 第29页 “没什么大碍了,就只要正常静养就可以了,二王爷刚醒,不宜进食,可以喝些水,六个时辰后,可以吃些白粥,然后慢慢就可以吃一些清淡的小食了。” 孟南国点点头。 “没事了就好,走吧,青黛,时辰不早了,让二哥好好歇着吧。” 青黛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点点头,向秦暮云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秦叔煜也紧随着走了。 待二人离开后,孟南国喂秦暮云喝了点水,然后站在床头看着秦暮云。 “你,看的清我了?” 孟南国点点头。 “是他?” 孟南国还是点点头。 秦暮云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脸上的不悦很明显。 孟南国看着秦暮云的样子,笑着坐在床边抬手抚平了秦暮云的眉头。 “没事,对我并非恶意。”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的眼,心下想着,生气就是因为”好意”。不过,觉得孟南国眼睛好了也是抵得过这不悦了。 想着,秦暮云笑着抬手掀开被的一角,然后拍了拍床。 孟南国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熄了蜡烛,躺在了秦暮云身侧。 孟南国刚刚钻进被窝就被秦暮云一把捞进怀里。孟南国微微一挣,没有挣开。听见秦暮云倒吸一口冷气,停止了挣扎。 “会碰到伤口。” 秦暮云把孟南国昂起的头按回到自己的胸膛,“没事,你别动就好。” 孟南国动了动脑袋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也环住了秦暮云的腰,闭上了眼。 “受伤后,在意识消失前,我在想,我死了,你就自由了,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想放你自由。” 孟南国听到这句话,心微微空了一拍,然后收紧了环着秦暮云的手,把头使劲埋在秦暮云的怀里,听着秦暮云强有力和微微略快的心跳声,缓缓开口道。 “别放开我。” 秦暮云听到这话,淡淡一笑,低头吻上孟南国的额。 二人就这样相拥而眠。 在这样的时刻,拥抱许是能让两个人都安下心最有效的方式。 深夜的街头,马车在无人静谧的街道上缓缓行驶着。 许是太累了,青黛坐着便睡了,秦叔煜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青纱遮面。 秦叔煜伸手,把面纱慢慢拽下来“明明生的很好看,为什么一出门就带个面纱,这样不近人,却独独和孟南国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秦叔煜尽管知道这个女子的一切身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终究都看不透她的想法,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淡淡的笑,淡淡的皱眉,淡淡的忧伤,就连愤怒都是淡淡的。 吱呦一声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掀起轿帘“王爷,到了。” 车夫的话叫醒了睡梦中的青黛,青黛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秦叔煜手里拿着自己的面纱,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还有一丝慌乱。 “王爷,面纱。”青黛伸出手。 “哦,昂,掉了,我便拾起来了。”秦叔煜窘迫的说。 青黛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我能问你么。” “什么。”青黛拿过面纱,又给自己带上了。 “为何总以面纱遮面” “不重要的人,为什么要让他们看见我的脸,对他们没有意义,对我来说更加没有。” “哦。”秦叔煜挠挠自己的头,暗暗想着“不重要的人不能看,那我算是重要的?可是,孟南国和二哥也看了。”秦叔煜摇摇头。 青黛看着眼前的人一会儿喜上眉梢一会儿眉头紧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叹了口气说道“王爷,那奴婢就退下了。” 秦叔煜抬头看着青黛,缓缓的点点头“嗯” 青黛,撩起门帘准备下车,听见身后说道。 “哎,青黛,以后不必唤我王爷了,叫名字就好,你也别自称奴婢了。” 青黛听到这儿身形顿了顿,“尊卑有别。”青黛扔下这四个字,就下了车。 青黛快走到门口,秦叔煜撩开轿帘儿伸出头冲着青黛喊道“公子,那叫我公子吧。” 青黛脚步微微一顿,头向后方微微一侧,轻轻答了声是,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秦叔煜听见青黛的回答,坐回车里,满脸的笑意。秦叔煜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心口为何都是满满的暖意。 “走,回府。” 昨夜小楼又东风(上) 天还未亮,秦暮云就听见外面踱来踱去的脚步声,秦暮云生怕将孟南国吵醒,小心翼翼的起身,给孟南国掖了掖被角,披了一件外衣悄悄的出了房门。开门就见冷冽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看见秦暮云便低了声音唤了声王爷。秦暮云摇摇头,望了望书房的方向。冷冽扶着秦暮云去了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说吧,是吴国还是滇国出问题了。” “都不是。” 秦暮云一挑眉,疑问道“总不会是祁国吧,祁国内乱未平,怎么会有心思在边境问题上搞小动作” “也算不得是祁国,是我们的人都被拔了,孟南国的二哥孟未冲也出事了。” 秦暮云心中一紧,果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秦暮云冷眼看着冷冽,示意他说下去,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衣角 …… 冷冽禀报的事情信息量太大,有些环节秦暮云还尚未理出头绪,还需得秦叔煜来了之后一同商议。再者也是怕孟南国醒来之后寻不到自己,便匆匆回了相思苑。 -- 第30页 秦暮云刚推开门,就看见孟南国只着一件中衣,坐在桌子旁一动未动,头发散落着,脸色苍白,嘴唇还有深深的咬痕。 秦暮云马上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衣给孟南国披上,将孟南国轻轻揽入怀里,抚着后背说,“是醒了寻不见我,所以急了么,可是再急也不能又咬着你的嘴啊,你这坏毛病究竟是怎么样才能改掉。”秦暮云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孟南国,手轻轻的抚着孟南国的唇。语气中带着责备可更多的却是心疼。 孟南国下巴被秦暮云捏着,迫不得已仰起头,可视线却还是向下看着,恐怕孟南国自己也是说不清是不想还是不敢对上秦暮云的眼睛。 少倾,孟南国缓缓的开口道“暮云,告诉我吧。是我哪位哥哥出事了。”说完这句话,孟南国抬起眼眸,逼着自己定定的看着秦暮云的脸,语气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怜。 秦暮云愣了一下,停下手上摩挲着孟南国唇的动作,给孟南国倒了一杯热茶,塞到孟南国手中,然后自己转身坐下。 “你早就醒了,是么”秦暮云也给自己到了杯茶,边喝便问道,此时孟南国若是细心些,许是能看到,秦暮云的手在微微的抖。 秦暮云看孟南国未答话,接着说道“有时真的不想你这么聪慧,许多事瞒不了你,不想你这么劳心劳力。” 其实孟南国自从皇宫落水后夜里总是睡不安稳,秦暮云在起身的那一刻,孟南国就醒了,她想等他回来说与自己听,可是,从秦暮云进来那一刻,孟南国就知道,他还是决定瞒了自己。 咳咳咳,秦暮云自小习武,身体恢复速度快些,但也是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搁其他人此时还尚未能起床,秦暮云已经能起床活动并坚持到现在,这已经实属不易了。 孟南国看秦暮云咳的厉害,还是心疼了,起身、伸手扶着秦暮云躺下,自己则坐在床沿,等着秦暮云的解释。 两个人面面相觑,秦暮云望着面前这张冷漠淡然,波澜不惊的脸,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在雪苑时劝她嫁与自己时的样子。人虽然就在眼前,却总有一种抓不住,摸不透的感觉。 秦暮云看孟南国,手指摩挲着被角,缓缓开口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猜到的。” 孟南国看了眼秦暮云摩挲着被角的手,然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随即孟南国又回到了之前波澜不惊的样子,孟南国起身站到了窗前,背对着秦暮云说到“你昨夜刚解了毒,今天早上天还未亮,冷冽就来找你商议事情,若不是十万火急,非你不可,他断断不会来扰你休息。你刚刚被行刺,受伤昏迷期间皇后只是派人来探你伤到何种程度,而不是来取你性命,可见从一开始她就不是非要至你于死地,所以皇后的目的应该只是想让你这段时间昏迷着,无暇顾及别的事情,那所谓别的事情,除了边境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了吧,算算日子,今天差不多也该是事发的时间了。” “那怎么就知道是你哥哥出事了” “不知道,诈你的”秦暮云愣了愣,随即摇着头苦笑着说“你呀,真是只狐狸。” “是你二哥,孟未冲。”秦暮云感觉看到孟南国身形晃了晃,开口安慰到“你也别急,事情没有遭到那种程度,还是有可以谋划的余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孟南国定了定身形,问道。 “你若是能猜到是边境出问题了,想必你父亲已经将边境的情况和各方势力如何盘根错节都与你说了。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在边境也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可今天早上,冷冽禀报说,我们的眼线都被拔了,而且,你哥哥被人发现与祁国太子祁霄的人有书信往来,暗中帮助祁霄巩固太子之位。恐怕,最迟五日,最快三日,父皇就会接到你哥哥私通外敌的折子了,这个折子一旦呈上,你父亲,你大哥,都会受到牵连,就连我恐怕都无法置身事外” “想必,你已经有了初步打算了,你,想如何处理。”孟南国转过身,看着秦暮云说到。 “是有一个计划,可是有些地方我还没有想通,我已经派人去请叔煜今日来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到时便一同商议一下吧。” 孟南国没有答话,只是坐下开始梳妆,而秦暮云,也没有打破这份宁静,只是定定看着梳妆镜前孟南国,秦暮云不知道这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自己是否能守得住,这个女人太聪明。 果然早朝一下,秦叔煜就奔着秦暮云这儿来了。秦叔煜刚刚进屋子,就看见孟南国在桌子旁坐着,秦暮云在床上半倚着,二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干坐着,气氛冷到极点,一点劫后重逢的喜悦感都没有。秦叔煜疑惑的看着秦暮云。 “就在这儿谈吧,她都知道了。”秦暮云说道。 秦叔煜看看孟南国,又看看秦暮云,二人背着孟南国交换了下眼神。然后,秦叔煜开口说道“二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有一点,我没有想通,边境的人都是我精心挑出来的,不可能都暴露了,如果全都暴露了,那这个设局的人心机要多深,皇后是断不可能做到的,除非……”秦暮云抬头看向秦叔煜 “是秦晟轩。”孟南国缓缓开口道。 “是的,应该是他。”秦叔煜简单将秦暮云昏迷期间皇后找人行刺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秦暮云陷入了深思,良久,才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所有的事情就捋的通了。 -- 第31页 “这么久,我们一直将重心都放在了皇后那里,至于秦晟轩那里虽然有防备但是掉以轻心是有的,那么他避开我的眼线私下发展自己的势力,是很方便的。我的人被一点一点揪出更是有可能的。”话毕,秦暮云恨恨的锤了下床,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让秦暮云倒吸口气。 孟南国刚刚要起身,看见秦叔煜跑过去查看秦暮云的伤势,于是又顺势坐下了。 “行了,二哥,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应对吧,一旦孟未冲出事,恐怕我们也是难以翻身了。” 秦暮云紧了紧眉头,起身下床走到孟南国面前,“你有什么办法。” 孟南国虽然聪明,可是这种一潭死水般的局势,也是理不出头绪来,只能摇摇头。 “暮云,你有办法是不是。” 秦暮云伸手将散落在孟南国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轻轻抚摸着孟南国的脸说道。“你可信我?” “信,我信。”孟南国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希冀的目光。抓着秦暮云的手说道。这时的孟南国再也隐藏不下情绪了。南国不能让这失而复得的亲情再次被夺去,无论怎么样,无论下什么样的赌局,她都愿一试。 “这个案子证据确凿,而且这几日折子就要递上来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布局,帮你二哥洗脱嫌疑,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祁国那里下手,只要他愿意,他本人亲自持一封书信呈给父皇,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毕竟他的墨宝可是鲜在他人面前展露。” “他?”孟南国疑惑道,突然孟南国像是意识到什么,看着秦暮云,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肯定“是他?!” 秦暮云点点头。 “他会愿意么,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没什么益处。”秦叔煜问道。 秦暮云未答话,只是看着孟南国。少倾,只听见孟南国缓缓的说道,“会的,他愿意。” “你怎么联系他,什么时候。”秦叔煜看了眼慢慢走回床的秦暮云。又望向孟南国问道。 “不知道,只能等着,他会来找我的。” “好吧,事情既然已经定下了,二哥,我就先回府了,毕竟边境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接手,边境不留眼线终是大患。”秦暮云未开口言语,只是点点头。 待秦叔煜离开后,秦暮云轻轻唤了声“南儿”然后掀开被子,拍了拍床,示意孟南国过来坐下。 孟南国迟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坐下了。 孟南国将将坐下,就被秦暮云一把拽进怀里,紧紧的圈在怀里,孟南国感受着耳边秦暮云不安稳的呼吸声,又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轻的说道“南儿,我知道,你不信我,有些事情你有自己的盘算,你有自己的思虑。可是,我是真的爱你,我想你能信我,我想你能待我像待箫意晨一般随和,你知道么,今日的你仿佛又回到了在你家中见面时疏远的样子,这样子的你,让我觉得好害怕,我觉得你好像随时会走。”说道这里,秦暮云又紧了紧自己的双臂。 孟南国也感受到了秦暮云的不安,犹豫再三,最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双手也环住了秦暮云。 孟南国心下想“就这一次,赌这最后一次,老天爷终归有一次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毕竟与箫意晨联系是通过灵耀这件事,兹事体大,也为了防止有人拿灵耀做文章,孟南国并不打算让秦暮云知道这件事。白天孟南国寻了个机会,用哨子将灵耀唤出来,让灵耀帮忙传张便条给箫意晨,约好今夜见。 孟南国怕秦暮云半夜醒来,特意在晚上秦暮云喝的药中加大了安神药的分量。 等夜深月上梢头,孟南国悄悄起身溜了出去,孟南国怕太惹眼……特意穿了身黑衣,偷偷去了秦暮云的书房,因为毕竟是秦暮云的府邸,不可能大喇喇的站在府里的院子谈,想要找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好好谈事情,无疑他的书房是最好的地方。 孟南国刚刚推门进来就闻见了淡淡药香,这人闪到自己身后,关上房门,双手环住自己在耳边轻轻喊了声“美人,你可让我好等,也太晚了些”。 昨夜小楼又东风(下) 孟南国打掉这人的手,转身说道“你倒是聪明,知道我在这儿,本还想让灵耀带你来。” 箫意晨摸了摸自己鼻尖打趣道“这偌大的王府,恐怕只有秦暮云的书房是最安全的幽会之所了。” 孟南国白了秦暮云一眼,没有心思搭理他的不着四六。 “别闹了,我找你是有正经事商议,想必我哥哥的事,你也知道了,毕竟与你有关。”孟南国正色道 听到这里,箫意晨眯着眼,看着孟南国,这书房黑的看不清孟南国脸上的表情,只能通过语气来猜测她的态度。 “他告诉你的?” “嗯。”孟南国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解释道“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写封折子,交由皇上,解我哥哥之困” 听罢这话,箫意晨楞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说“你不怪我瞒你我身份的事,反而是怕我觉得你在下套擒我。” 孟南国歪着头看着箫意晨,“为什么怪你,你替我治好眼睛是真,虽然大概猜到了是什么目的,但是,你有一百种方式来达到你的目的,但是你却选了一种最慢,也是把选择权交到我手里的一种方式。” -- 第32页 听到这里,箫意晨突然一下抱住了孟南国。呼吸里带着一丝惊喜还有激动。刚刚想说些什么,箫意晨看见窗外晃动的竹影,随即严峻地说道“你没有擒我的心思,可是有人却有,你愿意和我走么。” 孟南国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箫意晨在说什么,随即,听到门外有人喊道“把你的脏手给我放开。” 书房外面瞬间灯火通明,书房的门也随之被重重的踹开。孟南国看见秦暮云手提着剑,一身黑衣,脸上带着肃杀之气。旁边站着的是秦叔煜,手持白扇一脸抱歉的看着孟南国,二人身后是满满的张开弓的弓箭手,就待他们的主子发号施令,屋内的人便马上就可万箭穿心。 孟南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她放在心上,让她下定决心赌上一赌的爱人。箫意晨取下腰间别着的玉笛,将孟南国护在身后。 孟南国,推开横在自己身前的手,缓缓走上前。红着眼抖着声音的问道“你,你骗我?” 秦暮云焦急的说道,“南儿,你过来,之后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我只问你,你是不是骗了我。” 箫意晨摸了摸鼻尖“美人,这还不够显而易见么,但是除了你哥哥出事是真,恐怕全是假的。” “你给我闭嘴。”秦暮云恶狠狠打断箫意晨的话。 孟南国带着悲凉,冷漠的眼神,苦笑着看着秦暮云。 “南儿,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么。” “箫意晨,解释给我听。”孟南国头轻轻侧向箫意晨,可眼睛还是定定的看着秦暮云。 秦暮云急忙抢过话“我,我来……解释。”看着孟南国越来越愤怒,甚至渐渐变得厌恶的眼神,秦暮云没了底气继续说下去。 箫意晨拍了拍孟南国僵硬的肩膀,然后慢慢的说“我只说一句,美人,这次行刺受伤他是将计就计的。” 孟南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身体僵硬着,双拳紧握。箫意晨说完话之后,没有人在开口,四周静的只能听见火把的火焰爆裂的声音。秦暮云盯着孟南国的一举一动,箫意晨双臂环抱着倚着柱子看着孟南国。 不多时,孟南国渐渐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决绝,孟南国慢慢站到了箫意晨身旁,箫意晨看见孟南国站在自己身边,马上站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蔓上了嘴角。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的动作,从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变成了狠决。 “南儿,你决定了么,你要跟他站在一起?把我视作是敌人。” 孟南国嘴角扯动了一下,怒视着秦暮云道“难不成是爱人,真可笑,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呢,你给了我什么,欺骗,全是欺骗。” “你就没有事情隐瞒我么。孟辰的事,从我醒来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但是你选择了沉默,你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这次你哥哥的事他若选择不告诉你,我们便罢了”秦暮云说道。 “原来你是故意让他听见的!你以为我留他是在给自己留退路?呵呵,秦暮云你也是真的瞧得起我,瞧得起孟辰,孟辰的事莫说能瞒不过你,怕是冷冽都瞒不过,当真我有那么天真么。” “秦暮云啊,秦暮云,你当真是不了解她,她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她只是想给她那个隐卫留一条活路。因为……她知道你们对那个隐卫动了杀心。”箫意晨在旁边缓缓的说道。 秦暮云听到此话,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南国。秦暮云急忙解释道“南儿,是我错了,你过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谈,好不好。”话毕 孟南国一步一步向秦暮云走去,刚刚迈出第一步就被箫意晨拉住了,孟南国低头看了眼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箫意晨看着孟南国坚定的申请,犹豫再三还是满脸痛色的缓缓放开了手。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的动作,欣喜若狂的张开双臂,孟南国走到自己面前,马上就紧紧的箍在自己的怀里。幸福感还未达心底,秦暮云就觉着自己胸前被摸了一把,随即被狠狠推开,秦叔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秦暮云。 秦暮云满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孟南国拿着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颈上。 “果然是有一把匕首的,秦暮云放我们走。”孟南国狠声说道。 “南儿,你……” “孟南国,我能带你出去。” 秦暮云和箫意晨同时说道。 孟南国边往后退,边笑着对箫意晨说“打什么架,这个方法多直接有效。” 孟南国转过头,愤恨交加的看着秦暮云,“秦暮云,我心里是有你的,从皇宫落水后你就在我心里扎了根,从未有人对我如此关怀备至。你对我说了很多谎,我心里都是清楚地,我知道许多事你逼不得已,可是我想着你若愿意保护我爹爹和兄长,有些戏我愿意陪着你演下去。就连你对孟辰动了杀心,我都未曾对他提及,只能用其他的办法给他留条活路。有时,我想这戏能演一辈子也是好的。可是,我万万想不到,你利用我哥哥,利用我,引出秦晟轩,还想擒住箫意晨,真是好大一盘棋,好深的心计。你就没想过,此次你将我哥哥推进这万丈深渊,我将如何看待你,还是你有自信能瞒我一辈子。”说着说着,孟南国已经泪流满面。 “南儿,对不起,不会了,我以后不会了。信我,最后信我一次好不好。”秦叔煜第一次看见秦暮云这样求人。 -- 第33页 “信你,那你告诉我,我哥哥,你打算如何。” “南儿,我……”秦暮云面露难色。 “呵,他就是你丢出去的饵,我真傻,鱼都上钩了,还指望饵安然无恙。” “可是我会保你大哥,和你父亲的,只要你大哥卸下兵权交于我,你父亲告老还乡,他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会请朝臣奏请父皇看在你二哥劳苦功高的份上,只判徒刑,而我也会找人一路照看他。” “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你娶我的真正目的,我一直没有彻底弄清楚,今日可算明白了,原来我只知道你图我哥哥的兵权,却未曾想过是以这种方式。只是可怜我那傻二哥,真拿你当做一家人了,我更是傻,今日才看透你。”孟南国此时的脸已经从痛苦变成之前古井无波的样子。 秦暮云看见这样的孟南国登时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一切都晚了。 “二嫂,二哥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你放下刀,回去跟二哥好好谈。毕竟你也是我们大梁子民,你跟着祁国的太子走了,对你父亲和你兄长名声也不好啊。” “名声?性命都要没了,我哥哥卸下兵权,我爹爹告老还乡之后,各方势力谁能放过他,谁,你告诉我,秦叔煜,你们真当我是傻子么”对于孟南国的话,秦暮云和秦叔煜没办法反驳,只能默不作声的就看着她,秦暮云也知道对于孟家人,自己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孟南国仰起下巴,紧了紧匕首,随即脖子上出现了血痕,说道“秦暮云,你到底放不放我们走。” 事已至此,秦暮云突然换了表情,一脸狠厉的喊道“慢着,我先给你看两个人。”话毕,孟南国看见孟辰和怜儿被捆着带到面前。 “你可以选择走,你前脚走出这王府,我定让着孟辰死无全尸,那丫头你就到勾栏瓦舍寻她吧。”听到这儿,怜儿吓得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因为二人嘴都被堵着,怜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卑鄙。” “我是卑鄙,可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以什么方式我不在乎。”秦暮云狠狠的吼道。 就这样,双方僵持着,过了没多久,孟南国退回到箫意晨身边,放低声音,道“有孟辰在,我也会帮你,你们三人可否全身而退。” 良久,孟南国都没有听到身边人答话。孟南国看向身边这个人,箫意晨眉头紧皱,眼睛中有着不舍、有着心疼,更多的是痛苦,孟南国这一眼看得心倏的疼了一下,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 良久,孟南国才看见箫意晨重重的点点头。孟南国转过头看向秦暮云,说道“我会留下,可是,你得放他们走。” “你觉得你能和我谈价还价。” “你觉得呢。”孟南国有紧了紧颈上的匕首,直至血顺脖颈留到胸口的衣襟上。看到这儿,秦暮云马上制止到“好好好,我答应你,来人放了他们。” “二哥,就这一次机会,以后再想擒住祁霄可就难了”秦叔煜捏着秦暮云的胳膊说道。 “我说,放了他们”秦暮云一字一顿说道。 秦叔煜挥了下手,侍卫看到指令,便给孟辰和怜儿松了绑。 “孟辰,你护好怜儿,你们随着箫意晨离开,此后,前路漫漫,你们二人自行取舍,也各自珍重,我们此生都不要再见了。”孟南国对着孟辰说道。 “小姐,你不要怜儿了么,怜儿自小被卖与孟家,服侍小姐,离开小姐,怜儿该怎么活下去。” “如何不能活,我早已经销了你的奴籍,本想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的,可是没想到等不到那天了。到了祁国,我相信箫意晨会安顿好对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说到最后一句话,孟南国看向了孟辰。 孟辰时常在想,自己自从更名换姓随了孟姓,以为便不会再活出自我,一辈子都只能是孟辰了,可是面前这个女子,一次又一次,把命运的选择权交到自己手中,可是她哪里知道,她早已经是自己即便是用生命都想护住的人。就算是一辈子都是孟辰,都甘之如饴。 孟辰旁边的怜儿还在哭闹着不肯离开。孟辰在怜儿耳边低声说“先走,我们在这儿是她的累赘,到时我会回来把她带走的。”怜儿眼巴巴的看着孟辰说道“会么。” 孟辰看向孟南国重重的点点头“会的” “走,箫意晨,你们带着怜儿快离开,怜儿就拜托你了。” 箫意晨走过孟南国身侧,低声道“等我。”便手持着玉笛和孟辰二人汇合,三人向外走去。 看着追着三人出去的侍卫,孟南国又收紧了刀刃高声道“不想看我血溅当场,就都给我回来。” “回来,不准追了。”秦暮云对着秦叔煜厉声道,顺便丢了个眼神给秦叔煜。 秦叔煜微微颔首,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一个藏在暗处的隐卫没了身影。 “好了,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匕首应该可以放下了。”秦暮云哄着孟南国说道,语气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 孟南国一直到约莫着三人的脚程,觉着秦暮云的人追不上了,方才缓缓松开握着匕首的手。 孟南国本身体就不好,受了这番刺激,加上一夜的折腾,刚刚卸下这股心劲儿,还未等匕首落地,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羁人又动故乡情(上) -- 第34页 孟南国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孟南国睁开眼怔怔的盯着床板发呆,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她只知道这京都待不下去了,可是她还能去那儿,哪儿能容得下她的父兄。 ‘扣扣’ “王妃,您醒了!”一个婢女手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些清粥小菜。 听到来人,孟南国刚要起身,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地上。 “头好晕”孟南国晃了晃自己的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王妃,您烧了好久,当然会晕。”婢女扶着孟南国走到桌子旁坐下,然后立在孟南国身侧,准备服侍孟南国用餐。 “秦暮云呢”孟南国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婢女,这个婢女长得倒是和怜儿有几分相似。 “王爷刚用过午饭,被宫中急忙叫走了。” 听到这儿,端起碗的手微微滞了一下。 “比预计的快得多。”孟南国一边想着,一边喝着粥,喝下去是什么味道,她也吃不出,只是觉得应该尽快好起来,不然怕是没有体力做很多事,现在她不只是为了自己,她还得顾念她的父兄。 孟南国配合着吃饭、吃药、睡觉。连着两日都没有看见秦暮云的人,自己也被侍卫,婢女紧紧看着,除了相思苑,哪儿都去不了。孟南国这两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练练字,看看书,然后坐在相思树下想事情。 秦暮云从宫中回来已经是两日后的一个深夜,秦暮云在宫中时时刻刻都觉得如坐针毡。怕孟南国跑了,又怕孟南国生病不肯吃药。满腹心思,丝丝都牵扯着孟南国。 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相思苑,知道孟南国已经睡下,便询问婢女这两日孟南国的状况 秦暮云秉退了婢女后,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内。秦暮云就呆呆的站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孟南国,睡梦中的孟南国有些不安稳,眉头微蹙着,秦暮云手指轻轻揉着孟南国的眉头,似乎是想安抚她的不安。 孟南国猛的睁开眼,就这样两个人四目相对,秦暮云的手指还在孟南国的额上,孟南国抬眼看了看秦暮云的手,秦暮云局促收回手,背过身后握成拳,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回来了,如何了。” “除了这些事,你就没有其它的事要和我说么。比如问问我累么,困么。想……你了么,一句也好。”秦暮云坐在床沿,俯下身子轻抚着孟南国的脸庞说道。 孟南国支起身子,倚在床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暮云“累么,困么,想我了么” 秦暮云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把将孟南国拥在怀里,下巴搭在孟南国的肩上,孟南国的双手无力的搭在床边,由着秦暮云抱着自己,不反抗,也不躲闪。 “想,想极了你,怕你不好好吃饭,不听御医的话,可是听到婢女说你一切都配合着。我又很不安,我总觉得,觉得你在心里谋划着要如何离开我。”说道这儿秦暮云双臂收紧了,嘞的孟南国吃了痛,哼了出来。 秦暮云收过神来,知道自己失了分寸,便松了力气。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痛了是么,我看看”秦暮云摆弄着孟南国的胳膊,仔细查看着。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不反抗,不躲闪的样子,像极了皮影戏的纸人,任着人摆弄。 “你一定要这样么,南儿。我这两天时常在想,你的心那么大,大到装得下你的父兄,箫意晨,孟辰和怜儿,那么大的地方,难道你连个角落都不肯给我么。” “只要你能保住我的父兄,心给你,我给你,什么都给你。”孟南国抬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暮云说道。 “只要保住你父兄,什么都给我,哈哈哈”秦暮云摇着头苦笑着自语道。秦暮云再看向孟南国时,眼神已经变得狠厉,秦暮云伸手捏住孟南国的下巴说道。 “好,就如你,先要了你”秦暮云的视线顺着孟南国的脖颈一直到中衣的衣带上。 孟南国依旧是面无表情,伸手解开衣带,中衣顺着肩滑落到腰际,露出女子的亵衣来,孟南国将要伸手解开亵衣的带子。 秦暮云一把握住孟南国的手腕,咬着牙说道。 “你,真是豁得出去啊”说完,甩开孟南国的手就走出了房门。 孟南国听见门砰一声合上后,穿上衣服,熄了灯躺下了。不久,幽静的房中从被子里隐隐的传来闷闷的抽泣声。 第二天秦暮云一早就又进宫里了,孟南国始终没有机会问清楚现在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只能如同前两天一般,练字,看书,发呆。 孟南国刚用过午饭,坐在书桌前看书,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南儿,一直听下人说这两天你在看书,你在看什么书?”秦暮云站在孟南国身后,俯下身子,凑在孟南国耳边说道。 “兵书,呵,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寻常女子都爱读写话本,稍有才华的读些孔孟之书,也就只有你,每天对这兵书津津乐道。” “兵书,不好么。”孟南国本想起身离秦暮云远些,可是刚要转头身,不小心唇稍稍划过秦暮云的脸颊,两个人就那么都楞在原地,孟南国微红着脸颊,抿着唇,两个人之前不是没有过亲昵之举,可是这次是两人关系僵化之后首次的暧昧不清。 这激的秦暮云心口满涨涨的,头脑一热,双手捧着孟南国的脸就要吻了上去。 -- 第35页 孟南国一把推开秦暮云,脸颊红红的还带了少许的怒色。 “对不起,我……我”秦暮云想解释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面对心爱之人是如何情不自禁么,未免太过窝囊了些。 也幸的孟南国及时打断了秦暮云的窘迫。“事情应该都差不多了吧,可以和我说说了么”孟南国的语气较之前软下来很多,孟南国踱步到桌旁坐下。 “嗯,差不多了。”秦暮云坐在书桌前说道。 孟南国抬头看着秦暮云示意秦暮云继续说下去,之前不经意间流露出小女子的情绪已经收了起来。 “跟我计划的没差太多,你二哥被判徒刑,你父亲和大哥都已经主动辞官,说辞是一生辛辞,想着回乡过过春种秋收的生活,他们的性命不必担忧,我已经准备好人手,待他们起身,就一路护送。” “你能护住他们多久。”孟南国淡淡的问道。 “那些人会一直都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我不会撤回来的”秦暮云急着解释道。 孟南国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笑了一下,微微点点头。他父兄接下来的命运,其实二人心照不宣,孟南国只是心中早有盘算,不想再与秦暮云争辩了。 “那……我呢” “父皇说了,你既然已经嫁进皇家,你便是我皇家的人,娘家如何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安心做我的王妃便可。” 孟南国没有顺着秦暮云的话说,只是说道“我想回趟家” “好,我陪你” 孟南国用着质疑的眼神看着秦暮云,秦暮云反应过来说道“现在我去不合适,是吧,那……”秦暮云又不敢让孟南国自己去,生怕去了就不回来了。 “让青黛陪我吧,再找几个你信得过的侍卫” 被孟南国看出心思的秦暮云不好意思的道了声好。 “我想下午就去,我很担心父亲” “好”秦暮云只能一味的答好,生怕刚刚缓和些的氛围又回到原点。 很快,青黛就过来了,但是来的不是一个人,秦叔煜也一起来了。秦叔煜看了看孟南国,又看了眼秦暮云。“我有些事来和二哥商议” “你们去吧,今晚不着急回来也可,明早回来也是一样,回去好好陪陪你爹”秦暮云走到孟南国身前,给孟南国整理了一下额上的碎发,又拿了件轻薄的披风给孟南国披上,又打了一个结,白衣如雪,黑发如瀑,红色的披风,称的孟南国煞是好看。 “果然,你是适合穿红色的,走吧”秦暮云宠溺的摸摸孟南国的头,温柔的说着。 孟南国和青黛脚前脚后离开了屋子。 “她这几天,一直就这样,不冷不热的?” 秦暮云看着孟南国离开的背影,眼眸暗了暗“何事,说吧” 秦叔煜看出了秦暮云眼中难藏的落寞,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 …… 马车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路旁小贩热闹的叫卖声称的马车里更加寂静。 青黛有些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时不时看孟南国一眼。 孟南国看出青黛的欲语还休,说道“青黛,你我都是聪明人,我知你的不得已,我也从未将你视作仇敌,要说的话就说吧。”。 “是,五爷要我把这些告知与你,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 “嗯” “皇上忌惮你们家,你应该是知道的” 孟南国点点头,这个她知道,上次去皇宫,皇上曾经试着探过她的口风。 “所以,你哥哥的事是真是假,皇上并不在乎,皇上只是一心想借着这次的事削你家的权。事实上,你二哥的事并非是二王爷策划的,是秦晟轩,他想要你家的兵权,娶不到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可是秦晟轩没料到二王爷会将计就计,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还暴露了自己。而且……皇上也开始猜疑甚至是忌惮二王爷了。因为,你哥哥本是留不住的,是二王爷暴露了多年经营的人脉,才在皇上面前保住了你二哥。皇上没有让他休了你,就证明皇上已经开始忌惮二王爷的势力了,所以有些事,二王爷是不得已的,他只能尽他的全力去保住你想护住的人。” 孟南国没有直接接着青黛的话聊,只是看着青黛问道“青黛,我问过他,江山亦或是我,你猜他如何答的” 青黛想了想,哪种结论青黛都不敢下。只能摇摇头。 “他说,等他完成那些他必须由他完成的事,他便陪我游历名川。”孟南国回味着那日的场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青黛很吃惊,青黛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是真的从孟南国口中说出来,还是略有些惊讶。 “你不必惊讶,我知道他是骗我的,可是,那时的我想着他若愿意骗,我也是愿意陪他演的。可是,适合今日,桩桩件件,他骗不下去我了,那我还如何能入的了戏。” 青黛缓缓的点点头,心下想着,这么多年了,他们对那个皇位有多执着,别人不懂,自己还不明白么,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就放弃了,不知是自己天真还是愚蠢。 孟南国看见青黛神情,和暗下去的眸色,拍了拍青黛的手背,冲着青黛淡淡笑了笑。 “他和秦暮云不同,秦暮云放不下的,他能放下。”孟南国安慰青黛道。 “放下放不下,与我又有何干呢”青黛微微叹口气说道。 -- 第36页 “方便问你件事么,之前想问秦暮云,可是觉得亲口问你比较好。” 青黛点点头。 “你的身份?”孟南国看见青黛愣了下,补充着说道“你若是觉着不便就不必说了” “没事,没什么不便的,两位王爷都知道的事,你既然问我了,就是很尊重我的,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孟南国笑了笑。 “我是前朝中书令梁云秋的孙女,前朝覆灭后,爷爷和父亲都病逝了,家破人亡,我也流落到了听雪楼。嬷嬷待我很好,看我琴棋书画都略通,只是让我卖艺不卖身。后来机缘之中认识了五爷,时间久了,他识得了我的心性,便做了他的耳目。” “委屈你了,这些年。”孟南国说道。 青黛轻轻摇头啊,淡淡的说“没什么委屈的,对他都是甘之如饴的。” 大家闺秀,名门之后,乱世之后流落到勾栏瓦舍,虽有秦叔煜护着,可当中的艰辛、不易和不能为外人道的委屈,又有几人明白。孟南国想着,心下对青黛又多了几分敬意。 和青黛谈着心,没多久,就到了孟府。 羁人又动故乡情(下) 这次回家,与上次大有不同。上次回来时,父亲在门口翘首以盼,家丁、奴婢都列在门口,好生热闹。这次刚刚踏进家中,萧瑟之感扑面而来。 “小姐,你回来了。”张管家本打算去孟询的书房送些吃食,就碰见了去往书房的孟南国。 “张叔,这是……厨房丫头呢,怎么你给爹爹送饭。”孟南国疑惑道。 “唉,是老爷,老爷说回老家不必带这么多奴仆,便都遣散了。”张管家无奈道。 “那你……?” “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一辈子了,不跟着老爷,还能去哪里,再说,老爷身边也不能没人照顾啊。” 乱世之中,人人都是为了自保,自是不能怪那些人无情无义,只是如此忠心之人实在是难能可贵,孟南国只能道声“多谢。” “哎呦,小姐这么说,岂不是折煞老奴了。快进去吧,老爷和大少爷看见你要高兴坏了。” 不到一月,孟南国再见到孟询,发现孟询苍老了许多,竟觉得背都有些微微的弓了。大哥的意气风发也不见了。 “南国!”孟询看见孟南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想念。孟询急忙走上去前去,轻抚着孟南国的脸庞,眼中竟含了泪光“好孩子,你又瘦了。”忽然孟询似乎想到了什么,看见跟在孟南国身边的青黛,和后面跟着的侍卫,只能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孟南国愣了一下,想着“坏了,忘记要怎么介绍青黛了。”正在孟南国为难之时听见青黛说道。 “我是青黛,是王妃新收的贴身婢女”青黛冲着孟南国淡淡一笑说道。 “那奴婢就不妨碍王妃和孟大人叙旧了。”青黛转身就要离开书房,几个侍卫却还呆在原地,走到门口的青黛发现侍卫没有跟上来。便说道“你们不跟我出来?”语气中带着质问,甚至是命令。 几个侍卫当然知道青黛是什么人,看看孟南国,犹豫不决。 “我在我家,还能跑哪儿去,若是不放心,就在门口守着。”孟南国道。 侍卫们想了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跟着青黛退了出去。 张管家也放下饭菜,退了出去,只留下孟询、孟南国和孟南国的大哥孟久良在房中。 孟久良看见侍卫退出去,也迎了上来。问道“他派人监视你?你身边之前的婢女呢,我看孟辰也不在。” 孟询也厉声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家,这次你没被牵扯其中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还如此任性,此时回家。” “爹爹,你们都是我的至亲,我怎能置身事外。况且,现在我是秦暮云明媒正娶的妻,皇上多少会顾忌下的。” 孟南国扶着孟询坐下,示意孟久良也坐下慢慢说。孟南国又简单把夜擒箫意晨的事情说了一下。 孟南国说完之后良久,孟询和孟久良都未说话。 “爹爹,大哥是南国的错,是我一直都看错了他。” “小妹,这怎么好怨你,你嫁过去我和爹就已经是心头割肉了,看见你这幅样子,更是心痛交加,若是可以,我和爹想与你一同回老家,只是……”孟久良没有说下去,孟久良和孟未冲不同,一直都是稳重、成算在胸的,所以孟久良明白此时的秦暮云不会轻易放孟南国离开。 “其实,那秦暮云也是尽力在保住我们性命了,这次他若是不加以谋划,恐怕皇上不会善罢甘休。”孟询说道。 “爹爹,大哥,南国想与你们商议一件事。”孟南国压低声音道 “何事。”孟询问到。 “我们动身去祁国好不好。” “祁国?”孟询和孟久良齐声疑问道。 “是的,祁国,你们为官为将多年,树敌众多,这次你们落难,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不管走到哪儿,怕都是要非取你们性命不可。” 孟询沉默不语。孟久良也思虑半天说到“南国,我和爹都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这大梁我们待不下去,只有出走他国,他们才会收敛许多。可是我为这大梁戍边多年,爹也是为大梁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背叛故国,实在是……”孟久良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哥,不是要你们背叛大梁,为他国臣子,我们隐姓埋名,只做平民百姓,平平淡淡过这一生。” -- 第37页 听到这儿,孟询和孟久良相视,又转过头看着孟南国,一脸不可置信。 “小美人说的没错。”从书房后窗翻进一人来。这人身着紫衣,腰间一只玉笛。 孟久良起身拔剑。 孟南国看见孟久良拔剑,按住孟久良的手急着说道“大哥,莫要动手,自己人。” 箫意晨听见这话,嘴角蔓上一抹笑。 孟久良歪头看向孟南国,示意孟南国给个解释。 “这是祁国太子,祁霄,也是我的好友。” 孟久良听见孟南国,本刚刚垂下的剑,马上又抬起指向箫意晨。 箫意晨闪身到孟南国身后,说道“美人儿都说了是自己人,大哥怎么还是这么见外”箫意晨伸手拨了拨指着自己的剑尖,谄媚的笑了笑。 孟久良看着箫意晨,又看看孟南国,那个表情像是在说面前这个二傻子是祁国太子? “咳咳咳,美人儿,你大哥这个表情是在不信我是太子么。” 孟南国捂着嘴浅浅的笑了“好了,大哥放下剑吧,是真的,我们声音放低些,外面那些人不是省油的。” “没事儿,我都解决了。”箫意晨不见外的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 “都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孟南国问道。 “你放心,女的迷晕的,剩下都是打晕的。” “那你都迷晕多方便。”孟久良收起剑说道。 “本想杀了,怕美人儿看见血害怕,迷晕又太便宜他们了,打晕最合适了。”箫意晨摸摸鼻尖,看着孟南国说道,神情仿佛是在说‘看我多贴心’ 听见箫意晨的话,孟南国翻了个白眼。 “我们说正事吧,你怎么来了,孟辰他们如何了。” 箫意晨腿放下,直起身子,拿起面前孟南国的茶杯,喝了口茶说道。 “你那个王爷真够狠的,派来暗卫一路追杀,要不是你那个隐卫身手不错,我们还真甩不掉那些烦人的。” 短短两句话,说的人虽漫不经心,但是当中的惊险也可想而知。 “对不起,还有……多谢。”孟南国也不知该说什么,想了许久才说出这两句。 箫意晨一挑眉,“美人儿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孟南国浅浅一笑“箫意晨,哦,祁霄” “你叫我箫意晨吧,顺耳些,在你面前,我永远都只是箫意晨。”箫意晨坚定的看着孟南国,眼睛闪烁着光说道。 孟南国听见这句话,心尖上不知名的地方轻轻被拨动了下。 “我想让父兄都随我一道去祁国。” 孟询和孟久良同时看向箫意晨。 “好,我可以给寻个庄院,应该可以安稳过日子。只是……可惜你大哥的才华了。你大哥也算得上名将了,就这样过日子,是否委屈些。” “我这二十多年,一直浴血沙场,戍守边关,这家都未回过几次,我也该成个亲,好好陪陪我父亲了。让他老人家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孟久良看向孟询说道。 “那便好,只是秦暮云不会轻易就放你们走的。”箫意晨摸着鼻尖,思虑着说道。 “无妨,这几日,爹爹,大哥,你们收拾好,先走一步先回老家,过几日我在与你们汇合。一是,老家离着祁国近,二是,这几日的时间差,也会令秦暮云放松警惕。” “可你怎么出来,这秦暮云看你看的这么紧。”孟询说道。 “这就要麻烦我们太子殿下了。”孟南国笑着看着箫意晨,眼神中透着狡黠。 箫意晨摸了摸鼻尖,玩味的看着孟南国“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借你点人,在边境搞点小动作,只要秦暮云出了这京都,一切便都好说了。” 箫意晨眼睛陡然变亮“美人儿,难怪秦暮云防你防的这般紧,你这兵法都用上了。” 听见箫意晨的话,孟南国眸色顿时暗了下去。是啊,他秦暮云从来就不信自己。 箫意晨看见孟南国的神情和刚才进来就注意到的脸色,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抓起孟南国的手腕,孟南国本能的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见箫意晨手指在自己的脉搏处仔细把着,明白了箫意晨的用意,便挨着箫意晨坐下了。箫意晨看见孟南国的动作,会心的笑了笑,便仔细为孟南国诊脉了。 孟询和孟久良也看出箫意晨是在为孟南国诊脉,便也都默不作声,紧张的等着。 “如何。”孟询看见箫意晨收回手马上紧张问道,而孟南国本人看起来倒不是很在意,只是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 “你思虑太重,晚上也睡不好,你看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走了。不过还好,没什么大毛病,之前落水的寒气也去的七七八八了,只是现在你还是会怕冷,这是病根儿,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等过几日,回了祁国,我再好好给你调养。” 听见这话,孟询才放下心来。 孟南国对着箫意晨笑着道了声“好,听你的”孟南国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眼睛弯起来,眼神里都带满了笑意。 孟南国已经在幻想自己和父亲,大哥甚至是将来的嫂嫂、侄子侄女在一起安稳的过日子,箫意晨空闲时,也会拎来几壶好酒,打趣逗闷子。 第一次看见孟南国充满笑意的脸庞,箫意晨愣了愣,轻咳了声,“咳,那我先走了。”然后转身离开了,背影带着几分的慌乱。 -- 第38页 “方才,他是脸红了?”孟南国心下想着。随即摇摇头,“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从此山水不相逢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有余,孟久良找了盆凉水将门口几人泼醒,斥责了几句,便叫他们护送着孟南国回了二王府。 “你们几人去了孟府可有什么异常。”秦暮云坐在书房听着那几侍卫回话。 “回王爷,有人将我们几人打晕了。” 秦暮云听到这话,眉头紧锁,手指摩挲着衣角。问道“王妃可有异常?” “没有。” 秦暮云思虑半天,想不出个头绪,便叫侍卫退下了。 秦暮云只知道孟南国私下一定会想办法走,只是,该怎么留,怎么叫她心甘情愿的留,精于筹谋的秦暮云也怕失了手,那人便寻也寻不到了。 “主子,你为何要如此帮她,她哥哥的兵权已卸,她对我们便不重要了,你这般帮她,若是叫宁王那边知道,会大做文章的。” 箫意晨站在窗边,背对着子清,用着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子清,有些事不是用利益去衡量的。” “可”子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箫意晨打断了。 “子清,我拿你做我心腹,我信任你,你是我在祁国中最信任的人,你不要叫我失望。”箫意晨转过身,看着子清说道。 子清瞳孔缩了缩,握紧了拳,盯着箫意晨看了良久,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子清明白,主子是可以永远信任子清的。” 箫意晨淡淡的笑着,微微颔首,示意子清可以退下了。 有些情,是要放进心里的,便是有一天日光照亮了世间的每一处黑暗,自己心里的那点私情,也是不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孟南国自回了王府,便还是一如往常,喝茶看书发呆。 而秦暮云日日看着这样正常的孟南国,心下的不安越来越浓烈,直到一日清晨,边疆的探子送了封密报。 几个时辰后,秦暮云也被皇上叫进宫商讨事情,直到天黑了秦暮云才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猩红的眼一脚踹开孟南国屋子的门。 “孟南国,你叫那个祁霄对你死了那份心,他就是在边境反了天,我也在这儿守着你。你不要妄想从我这儿离开。”秦暮云捏着孟南国的下巴道。 孟南国抬起头,对上秦暮云的眼,不冷不热的说道“王爷这话,我可听不懂。” 秦暮云甩开手,眯起眼狠厉的吼道“你不要装不懂,那日你回家见了什么人,不用我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吧,不要说是打晕,他就是杀了那几个侍卫,我还是能猜到他。” 孟南国冷笑着,起了身,整理整理裙摆,站到秦暮云身侧,微微侧着脸说道“王爷既然能猜到,那我就直说了,你若是离开,我一定会走,你若是不离开,那边境平乱之功,便是那秦晟轩的了,王爷,你说,母亲是皇后,自己又立下如此战功,这太子之位离他远还是不远。” “你,你就一定要如此逼我么。”秦暮云双手捏着孟南国的肩,看着孟南国的眼问道。 “逼?王爷,究竟是谁,在,逼谁?”孟南国挑起眼冷冷的问道。 看到这般神态的孟南国,秦暮云顿时卸了气,垂下双臂,低着眉眼,只是说了句“南儿,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第二天,孟南国就听到秦暮云已经起身去往边境的消息。 坐在屋内的正在洗漱的孟南国,在听到这消息时,嘴角泛起冷笑,呢喃着“终究,你选了皇位。” 孟南国看了看院里那颗相思树,拿起纸笔。 秦暮云赶到北境的消息刚在北境传开,北境蠢蠢欲动之势便安定下来。秦暮云不好马上离开,心中对孟南国又放心不下,只能叫冷冽在府内看着孟南国的一举一动。 直至那日,秦暮云在军帐之中收到一封信。 紧接着军帐内秦暮云的暴怒之声,响彻了军营,无人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第二日即将攻打祁国的消息传遍了京都和祁国境内。 “南国你不能去,他是在引你出来。”孟久良拉住孟南国语重心长的说。 “是啊,你不能去。”孟询也应和道。 “爹,哥哥,我若不去,他是真的会和祁国开战,箫意晨本就是为我,如今若真的引起战火,我不单对不起他,这死于战火之中的百姓和战士又何其无辜。”孟南国安抚着孟询和孟久良。 “大人放心,我会随小姐去,定保她安然无恙。”孟辰拱手说道。 孟询思索半天,说道“我们一起吧。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的。” “爹,不可啊,你在此处箫意晨的人可暗地护你们周全,若是进了边境的城中,他们的人可就进不去了。”孟南国急色道。 孟询欣慰的笑了笑“南国,我知道你担心我和你哥哥,可是我们也担心你啊,之前迫不得已将你推入这政事的尔虞我诈中,可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脱出身来,怎还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跳进去,不闻不问呢。” “是啊,南国,我们一起去,我再不济,也是曾经戍守边关的将领,不至于护不了自己和父亲。”孟久良也应和着说道。 孟南国思虑半天,才妥协道“爹,哥哥,你们便随我去,不过到了边境你们直入祁国,箫意晨早就安排好咱们落脚之处,怜儿也在那里,只让孟辰随我去找秦暮云就好,我只能让步此处,不然,我偷偷跑了,你们也是寻不到我的。” -- 第39页 看着如此坚定的孟南国,孟询和孟久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应了孟南国。 一行几人,终于到了和祁国的交界之处。 “好了,爹,哥哥,我们就此分开吧,孟辰跟着我,我们二人好脱身,不然人多眼杂。”孟南国恋恋不舍的说道。 孟询轻轻抚上孟南国的脸,不再清澈的眸子泛起泪光,缓缓开口道“南国,跟着爹受苦了,若不是爹和哥哥的身份,你也不用如此,下辈子,别投胎做官家子女了,做个平凡人,安安稳稳过一生。” 孟南国听到这话,顿时泪湿了面庞“爹,说什么胡话呢,有你们的疼爱,南国自然是幸福安稳的,待见了秦暮云,我就找机会和你们汇合,我们好好地过一辈子。” “好,好,都好。”孟询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狠了狠心,便和孟久良离开了。 孟南国看着孟询和孟久良离开的方向,驻足了好久,直到见不到人影,才转过身离开。 可孟南国却不知,这一别,便是永别。 “孟辰,找处不起眼的客栈,你与我装作平常外出的夫妻,住下去。”孟南国低声对孟辰说道。 “好,不过,不现在去找他么。” “再等等,你打听着,开战必定攻城,你一但听说秦暮云拔营了,我们便马上赶过去,不进城,只去两军阵前。” 孟辰因为惊讶而睁大了双眼,问道“两军交战,刀剑无眼,是会伤性命的。” 孟南国挽起孟辰的胳膊,笑脸盈盈的向前走着说道“自在些,现在我们是夫妇。” 孟辰定了定神情,默默享受着这偷来的时光。 “不会那么快打起来的,箫意晨本意便不是开战,这秦暮云也是一样,秦暮云是在逼我出现,所以他也是会等,我们就那时再出现就行。” “为何不直接去。”,孟辰疑问道。 “既然他那么在乎这皇位,那我便圆了他的梦,顺便还箫意晨一个人情,最重要的是逼他休了我。”孟南国眼神闪了闪,一抹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马上恢复了神情,淡淡的说道, 几日后,秦暮云久等孟南国,孟南国依然没有出现,于是准备拔营开战,最后逼她一逼,秦暮云相信,孟南国一定会出现。 秦暮云率领军马,直逼祁国城池之下。 箫意晨站在城门之上俯视着秦暮云。 双军对峙这,战事一触即发。 约莫过了几刻钟,秦暮云和箫意晨都看见不远处,一人牵着一匹马,向着这边走来,马上还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待细看见那白衣女子的样貌,秦暮云长长舒了口气,满心的欢喜跃于脸上。 然而,箫意晨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脸色阴沉着,看着那个揪着自己心的女人。 孟南国和孟辰来到城下,被孟辰扶下了马,跪在秦暮云马下。 “开口道,王爷,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贪玩,不该到祁国来,让王爷兴师动众来寻臣妾,是臣妾错了。”孟南国声音不大,却轻轻脆脆的传到了阵前几位副将的耳中。 此话一出,秦暮云的脸色铁青,定定的看着马下跪着的女子。而此时此刻,军队之中议论之声四起。 秦暮云阴着脸,低声下令“带走王妃,回营。” 箫意晨听不到城下的对话,看不清几人的脸色,只是略微看到孟南国被秦暮云带走前,对着自己,展开了个大大的笑脸,摇了摇头,似乎是叫自己安下心来。 箫意晨碍于身份,什么也做不了,但他相信孟南国敢过来,就一定想好了退路,自己需要做的只是相信她,等着她就好。 “你们都给我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你也是一样,给我等着。”秦暮云瞪了一眼孟辰,吼道。 孟辰眼中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王爷,能给她下命令的只有一人。 “孟辰,放心,就在帐外等我。”孟南国拍了拍孟辰的胳膊,安抚着说道。 秦暮云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现在更是怒上心头,握着孟南国的手腕拽进营帐中。 “孟南国你好大的本事,学会和侍卫私奔了。”秦暮云咬着牙说道。 “王爷你既然已经休了我,那我和谁在一起,与你何干。”孟南国环顾营帐四周,最后找了处地方坐下,从怀里掏了封信递给了秦暮云。 秦暮云看完之后,直接扔到火盆里,一瞬间,便化为灰烬了。 孟南国微微勾了下嘴角,不缓不慢的说道“没事,王爷烧了也无碍,不出三日,你会休了我的,而且是光明正大,昭告天下的休弃我。” 秦暮云大步跨向前,捏着孟南国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今天你是故意的。” “是,我叫所有的将士都知道,今日你突然对祁国发难,置万千将士性命于不顾只是为了一女子,而且是罪臣之妹,你猜,现在那些副将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唾骂我,说我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你说,大概是多久呢,多久后,他们会求你或是威胁你,休了我。”孟南国笑着说道 “你,你非得这么逼我么。”秦暮云暴怒的脸庞换上满脸的痛色。 “倒也不是逼你,你能选,你不是一直在想怎么敛去锋芒么,你可以选择休了我,今日之事,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定然认为你贪图美色,又念及你知错就改,顶多禁足发或者罚你俸禄,总之会对你消去戒心,认为这兵权不是你要争的,从而对三王爷起了疑心,毕竟,现在在陛下看来,休掉我,你就失了我爹旧部的势,受益最多的是他三王爷。还有一条路,就是你不休我,至于不休我和失去军心的后果是什么,你比我清楚。”孟南国淡淡几句话,不单单道出了秦暮云现在的困境,也一句句戳中了秦暮云的心。 -- 第40页 “南儿,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哥哥的事、你爹的事,你那么聪明,你怎会不懂我的苦衷,你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都是早晚会发生的,只不过我只是借了个势”秦暮云弯下腰,抱住孟南国的肩,由衷的说道。 孟南国突然敛去脸上所有的笑意,甩掉肩上秦暮云的手,站起身来,拧着眉,满眼痛色的看着秦暮云说道“我明白,我自然都是懂得,我懂你对那个位置的渴望,可是啊,秦暮云,谁都能利用我,谁都能伤害我的家人,你不能,因为你是我第一次放在心上的人,你是我苦了那么久,第一次想要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你的人。可是你呢,我明里暗里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让你选,可你选的都不是我,哪怕只有一次呢,就一次,我也能继续骗自己。” 秦暮云有几次想要开口辩驳什么,最后却只是无力的张了张嘴。 这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将秦暮云钉在原地。 秦暮云心里明白,孟南国每一句话都是对的,自己不能,也无从辩驳。 只能听着孟南国句句诛心的话“你在这京都跟形形色色的人斡旋着,便应深知信任何其艰难和不易。我信了你多少次,我就被伤了多少次,如今我爹爹和哥哥性命攸关,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们想要他们的命,京都之中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他们多待一刻,我便一刻不得安生,我必须为他们谋划。我一生本就不图什么,图的就是家人相伴身边。所以,我求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给了你这次契机,借着它拔掉秦晟轩是早晚的事,就当是我还了你的救命之恩。”说完,孟南国跪在秦暮云脚下,抬着头,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进双鬓。 自秦暮云认识孟南国以来,孟南国一直是倔强,自傲的,秦暮云从未见过孟南国这般低三下四乞怜着谁。 秦暮云绝望的看着地上的跪着的孟南国,看了许久许久,突然秦暮云仰头大笑着,这笑里的苦涩,悲痛都堵在秦暮云的喉头,不上不下,最后嘶哑着声音,点点头“好,好,我成全你,我成全你,从今往后,你和我秦暮云,山水不相逢。你不再是我的二王妃,从此,婚嫁再与我无关,我愿你离我之后,事事,顺遂,我们,就此别过” 听到秦暮云的话,一时之间,悲、喜、失望、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像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向孟南国的心。 “多谢,王爷。”孟南国趴在地上,重重的向秦暮云行了个大礼。 秦暮云迷离着双眼,晃着身形,拖着千斤重的步子,缓缓走向帐外,嘴里一直念叨着,“前世诸缘至此尽,一别之后两地宽” 秦暮云走后没有多久,孟辰就听见军帐内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原来,那人竟已经在她心里扎下那么深的根了。 道不尽的是离愁 许多事早就已经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是鱼儿离不开水,人离不开空气,而我注定要离开你。 孟南国自白天的谈话后,就再也没见过秦暮云,就连休书都是士兵送来的。 送信来的小士兵年纪不大,十七八的少年模样。只是递上信的手,满是老茧和新旧疤痕。 那少年看着孟南国的眼神像是看见强盗土匪,满满的厌恶和憎恨。 “小姐”孟辰看见少年士兵的眼神,怕孟南国难过,想开口安慰她,却被孟南国接过了话头。 “没事,正常,我理解,他们以为自己浴血沙场是为保家卫国,结果却是为了我这么个祸国殃民的妖孽,心里不满是正常的。” 孟辰看着一脸淡然处之的孟南国,心里更是满满的心疼,万事在她心头都能坦然而过,而那个人却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不多时,天便暗了下去,当孟南国约摸着时辰,盘算着如何离开时。 营帐之中来了一人。 “萧意晨你是疯了么,这个地方是你能来的么。”孟南国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夜行衣的人。 萧意晨摘下帷帽,笑脸盈盈的看着孟南国“这你都认出来了?” “你何时能盖住你那一身药味儿,我何时就认不出你了。”孟南国走过去,夺过萧意晨的帷帽,给他又穿戴好,看了半天,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寻了个地方坐下去。 帷帽下的萧意晨因孟南国意外的亲昵的举动而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愣在原地。 “我爹怎么样了,可安顿好了。”孟南国没有纠结萧意晨此番为何涉险,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他为自己而来。 “孟大人?我不曾接到暗线通报孟大人来到祁国境内。” ‘啪’茶杯应声落地,茶叶和茶水撒了一地,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萧意晨大步跨上前去,边检查着孟南国被茶水烫红的手,边呵斥着:“你这是又怎么了,你什么时候才知道小心二字怎么写。” 孟南国满脸的不可置信,极缓的抬起头,红着眼,逼问道“萧意晨,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萧意晨第一次在孟南国脸上看见如此复杂的表情,绝望,悲痛,希冀矫揉在一起,令这张绝美的面庞,竟微微有些扭曲。 萧意晨突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同往常嬉皮笑脸,而是板正脸,正色道“你别急,慢慢说,万事都有我在。” 萧意晨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出粒药丸,用水化开,细致的给孟南国敷上。 -- 第41页 孟南国顾不得手上的伤,反手握住萧意晨为自己上药的手,急着道,语气里有些哽咽“我爹和我大哥,一定出事了。我们是一同来的,约定好他们先去找你,我这边事情办完就去汇合,一天了,整整一天了,你的暗线都没看见他们入境,一定是刚分开,就出事了。” “你别急,先跟我回去,等到了祁国,我手下有兵,咱们再好好做谋划。”萧意晨安抚着孟南国。 孟南国心中细细的盘算着,可心乱如麻,一点头绪也理不出,只能顺着箫意晨的话,抖着声音说道“好,你先走,军营十里外小树林见。孟辰,一会儿我们从军营走。” 萧意晨放心不下孟南国,再三叮嘱孟南国后,才离开营帐。 萧意晨刚离开片刻,孟南国带着孟辰便离开了营帐。就在孟南国身后不远处,一行黑衣人不远不近的跟上孟南国二人。 孟南国和孟辰刚走出七八里地远,伴随着脖颈一阵刺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孟南国迷迷糊糊略微有些意识时,耳边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 “尾巴都解决了?”这个声音又缓又柔,但却发出阵阵寒意。 “故意放跑了一个。” “好,干得不错”男人轻轻一笑,却平白带出些凉意来。 …… 孟南国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狠了狠心,随着一嘴的血腥味儿,孟南国终于觉着自己脑袋开始活络起来 “二嫂醒了?我可真是小瞧你了,对自己够狠的。”男人蹲下来,用手指擦去孟南国唇边的血渍缓缓的道。 孟南国眯着眼,盯着男子的脸看了半天。 “你是,秦,晟,轩?” “二嫂真聪明!是我,对了,这儿不光有我,还有几个人,要不,你,看看?”秦晟轩直起身子,微微勾了下手指,秦晟轩身后站成排的黑衣人,向两边散去,漏出四人的容貌来。 孟南国赤着双眼,狠戾的瞪着秦晟轩,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别急,二嫂,孟大人他们暂时没事,只不过这个暂时是多久,就要看秦暮云什么时候来了。我给秦暮云送了封信,约他子时来这儿,他若是晚来一刻钟呢,我就先杀了你二哥,再晚来一刻钟呢,就是你大哥,然后是孟大人,最后是你。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小侍卫,不过,他不是很重要,我就留他多陪你一会儿,你看,如何啊。”秦晟轩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孟南国,只不过眼中全无笑意,有的只是蛇蝎般的阴狠。 孟南国努力压着满心的怒火,低吼道“你们夺嫡之争,平白搭上我家人做什么。” “平白?这夺嫡之路一旦踏上,就不是你想回头就能回的了头的,就算你不走,也会有人推着你走。”秦晟轩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手里不停把玩着手串,好像是心底在盘算些什么。 孟南国刚要张嘴说话,秦晟轩使了个眼色,便被点了哑穴。 孟南国明白秦晟轩这是铁了心要用自己去换秦暮云,可是他会来么,孟南国猜着自己在他心上或许有那么几分的重量吧。 “二哥,你不能去。”秦叔煜知晓秦暮云放话攻打祁国后,便也马不停蹄往边疆赶了过来。 “放手。”秦暮云怒意上头,对自己至亲兄弟全无往日的温和。 “我不放,这么多年,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马上,马上我们就成功了,良妃娘娘,大哥的仇终于快要得报,这个时候,你要为了那个女人放弃这一切么。大哥!”秦叔煜恳切的看向秦暮云。 秦暮云红着眼,表情扭曲的看向秦叔煜“叔煜,我问你,今日,在那儿的若是青黛你当如何。” 秦叔煜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眼,踉跄的向后退去,面上全无半分血色。 秦暮云深深看了眼秦叔煜,甩开秦叔煜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噗通’ “二哥,不,能,去。”秦叔煜抖着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秦暮云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秦叔煜。 “你……” “二哥,你明白的,你去还是不去,他们都留不下活口的,你真的要让良妃娘娘死不瞑目么。二哥!” 秦暮云像是遭了雷击一般,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秦暮云红着眼,一掌劈散了茶桌,最终,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箫意晨在小树林等了许久都不见孟南国,心不知为何,莫名的不安起来。 “主子,是否要奴婢去看看。” 箫意晨思索片刻,点点头。子清刚要离开,就听见箫意晨说到“等等。” 一只通身火红的狐狸,正伴着月色向自己狂奔而来。 “灵耀!” 灵耀停在箫意晨面前,晃了晃尾巴,箫意晨走向前,低下身子才看清灵耀嘴里衔了只哨子。 “这是南国的哨子,她出事了”箫意晨不安的看向灵耀。 灵耀点点头。 “是秦暮云?” 灵耀摇了摇尾巴。 “那是谁?” 灵耀并未作答复。 “不认识?” 灵耀又点了点头。 “知道被抓到哪儿了么。” 灵耀转过身,示意箫意晨跟着自己走。 “主子,太危险了。” “我一定要去。” -- 第42页 “我和你一起。” “不必,他们人不会少,你去叫些暗线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到时我让灵耀去寻你。”话毕,箫意晨便隐匿在夜色之中,远远看去,只能看见灵耀像是暗夜的中跳动的精灵。 子清此时明白了,那个女人早就已经不是筹码,而是他的命。而自己发过誓,此生活着的唯一的目的,便是用自己护住他的命。 你是我踏上奈何桥都放心不下的人 孟南国秉着呼吸细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可随着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孟南国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孟南国怕了,她从未如此的怕过,她坠河后生死一线,她从未怕过,她坚信那人会来,可此时,休书一写,他们二人再无半分瓜葛,他可还会来?自己,对他终究是不重要的,对么。 “唉,二嫂啊,我不曾想过,你对他竟没那么重要。”秦晟轩站起身子,缓缓走向孟南国,低下身子,解开了孟南国的哑穴。 “秦晟轩,你看到了,他不会来。你不是想要我爹在朝中还存留的势力么,放了我爹,我会让他写封亲笔信,那些旧势都会追随你。”孟南国抬起头,恳切的说着。 秦晟轩用手划过孟南国脸庞,挑起孟南国的下巴,嘴角一边高高挑起,冷笑着说“你知道什么人是能物尽其用,还不会被反咬一口的么,是,死人。” 孟南国脸色又白了几分,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谈判的前提是筹码,当一个人处于绝对的优势,那便不是谈判,而是单方面的为所欲为。 “我求你,放了他们,你要我怎样都行,我求你”孟南国明白今夜,秦晟轩无论如何都会要了他们的命,能引来秦暮云最好,若是引不来,他也会想办法把事情栽赃到秦暮云身上。 “啧啧啧,二嫂,你除了这张脸蛋,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说实话,二嫂,你可真美,当时如果嫁给了我,我定不会让你受这些委屈,可惜了,可惜了啊” 秦晟轩收回笑容,直起身子,冷冷的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把他们都给我弄醒,让他们最后好好道个别吧,可别怪我不近人情。” 箫意晨跟着灵耀刚到地方,就在屋外听见孟南国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箫意晨的呼吸一滞,之前所有的不安和担心登时冲上头来,不顾一切的踹门而入。 箫意晨冲进去就看见孟南国被绑在柱子上,长发凌乱不堪,脸上布满了泪痕,一双眼空洞无物,面如死灰。嘴角嘴角和身上满是血迹,一身白衣沁出的血刺痛了箫意晨的眼。 箫意晨从腰间拔出软剑直直的取了里孟南国最近的几个黑衣人,剑一挑,挑断了孟南国身上的绳索,孟南国一歪直接倒进了箫意晨的怀里。 “南国,南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说说话。”箫意晨顾不上屋里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眼睛,满腹的心思都挂在了孟南国身上。 孟南国看见箫意晨熟悉的脸,憋在心里的委屈,一瞬间都有了倾泻的出口,孟南国仰起头,眼里挤满了泪水,手紧紧的抓着箫意晨的袖口,“他们死了,都死了,都是血啊,满地的血啊,我求你,求求你,杀了他,杀了他。” “你是秦暮云的人?”此时出现的人已经在秦晟轩的意料之外。 箫意晨把孟南国的头扣进自己的怀里,看向说话的人,一字一句重重的低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哦?不是啊,没想到我这个二嫂倒是很受欢迎嘛。” “我问你,你做了什么。”箫意晨显然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若不是需要护着孟南国,早已经上去劈了眼前这个东西。 “你别这么看我,我什么都没对她做,我只是杀了几个人。”秦晟轩微微闪过身子,拍了拍护在前面黑衣人的肩,露出了身后的几具尸体,还有被绑着的孟辰正瞪着眼,狠厉的盯着秦晟轩看。 箫意晨怀里的孟南国身子突然剧烈的抖起来,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呼噜声,眼神变得暴戾狠辣。 箫意晨的手突然抚上了孟南国的眼,在孟南国耳畔轻轻柔声说道“南国,别怕,我来了,你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听,我带你回家。”说完,箫意晨解开发带为孟南国蒙上了眼睛,扶着孟南国慢慢坐下去“等等,马上就好,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箫意晨在孟南国额上轻轻的覆了个极致温柔的吻。 “你倒是贴心。不过真可惜,还剩下两个,你再晚来一点,倒是能看见他们一家团聚的样子。”秦晟轩风轻云淡的说道。 听见这话的孟南国,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今日,你就留下你的命给他们陪葬吧。”箫意晨的话刚落下,子清便带着人从门外闯进来,直取秦晟轩的命门。 秦晟轩为躲避子清的攻击,身一闪留出空档来,箫意晨便顺势解开孟辰的穴道,砍断绳索。 孟辰马上捡起地上的刀,直直的向着与子清纠缠打斗的秦晟轩砍去。孟辰因为暴怒,什么刀法招式早已经抛诸脑后,但却招招奔着取秦晟轩的命而去。 秦晟轩在孟辰和子清二人夹攻之下渐渐显出有些吃力来。秦晟轩余光一撇,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孟南国,甩开孟辰子清二人,提着剑向孟南国的心口刺去。 孟南国听见面前发出闷哼声,又听见子清高喊了一声“主子”。孟南国本想扯掉蒙在自己眼前的发带,努了努力最后也没扯下来,侧着耳歪着头想要听清一个人的声音。 -- 第43页 “我没事,别分心。”萧意晨的声音传进孟南国耳中,孟南国才一把扯掉了发带,印入眼帘的是萧意晨半身血迹。 子清和孟辰都是高手,反应也很快,马上便冲上去,换下箫意晨和秦晟轩缠斗起来。 “主子,让孟辰护着你们先走,我断后。” 箫意晨看了眼孟南国,点点头“好,子清,不必恋战。” 话毕箫意晨和孟辰护着孟南国便向外跑去。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秦晟轩因为狼狈应战,而生出怒意来,怀里掏出匕首便向孟南国扔去。 因为距离过近,箫意晨伤势不轻,身体没跟上脑子的反应,眼见着匕首在自己眼前向着孟南国飞过。 箫意晨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就在即将刺入孟南国心口之际。 “啪嗒”匕首自孟辰手中滑落。 “孟辰。”孟南国捧着孟辰隐隐露出森森白骨的手,哭着喊道。 “我没事,小姐,快走。” 虽狼狈了些,很快三人脱了险,不久,子清也带着隐卫追上了。 “有尾巴么。”箫意晨问道。 “没有,都甩掉了,他们的主子也受了伤,不会跟上来了。” “你,可有受伤?” “没,没受伤。”子清被箫意晨突如其来的关心打乱了阵脚。 箫意晨并未发现子清的隐起来的情绪,只是说道“那我们尽快找个干净、隐匿的落脚处,这里还是不安全。” 子清收起神色,答了句是。 话毕,一行几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剩些许的血腥味,还弥漫在夜空下和孟南国的脑海中。 孟南国在这夜过后很长的日子里,每夜都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醒来。 “南国,这里是我买下的一处宅院,很安全,你累了,让子清给你换身衣服,我给你看看伤好不好。”箫意晨柔声道。 孟南国未答话,只是愣着神,不知道看向哪里,眼里满是死气。 “子清,你给南国换身衣服。”箫意晨说完,便准备和孟辰出去。可步子刚迈开,衣袖被一只手紧紧的拽住。 箫意晨顺着手看过去,心倏的揪了起来。“南国,这身衣服太脏了,你穿着,伤口会发炎的,我不走,就在门口,你换好衣服我就进来,好不好。”箫意晨握着孟南国的手,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孟南国。 可孟南国仍是半分放手的意思也没有,也不言语,也不松手,就只是拽着箫意晨的衣袖。 箫意晨长长叹了口气,最后慢慢的说道“孟辰你出去,子清,找件干净衣物来,我蒙着眼,你给她换,不要碰到伤口。” 整个换衣服的过程,孟南国很是配合,只是那只手一直不肯松开。 “主子,换好了。” “身上哪儿有伤?” “胳膊和背部,还有手腕,都是拼命挣脱绳索勒出的伤,很深。”子清看着孟南国,心里慢慢开始怜悯起这个女人来,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惨死眼前,这该是怎样的梦魇,自己最是感同身受。 “去药房拿些药吧,顺便给孟辰也拿一份。” “是” 箫意晨看着孟南国了无生气的脸,心像是被蚂蚁啃噬着,箫意晨心里有千百句话,他想告诉孟南国他在,想告诉她他会陪着她,为她报仇,可是看着这样不死不活的孟南国,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最后只是不停的抚着孟南国的发,静静的陪着她。 “主子,药拿来了,还有你的,你肩上的伤也不轻。” “没事,先给她上药吧。”箫意晨侧过身子,转过头让子清给孟南国上药。 子清给孟南国上好药后,也替箫意晨处理好了肩上的伤。 “好了,子清回去睡吧,今夜辛苦了,自己也去药房拿些安神的药吃。” “是”子清深深的看了眼躺在床死气沉沉的孟南国,然后退了出去。 箫意晨拍拍孟南国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柔柔的说道“南国,闭上眼,睡一觉好么,你不用怕,我在这儿陪你。” 孟南国像是提线的木偶,遵从着箫意晨发出的指令,顺从闭上了眼。 箫意晨用内力熄了不远处的烛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孟南国均匀的呼吸声。 箫意晨也累极了,倚在床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孟南国迷迷糊糊的时候,床边隐隐来了一个人,孟南国想睁开眼看清来人的样子,但是却怎么都睁不开,只能眯着眼看,等来人走到床前,孟南国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爹!,孟南国想喊却怎么都喊不出,身子像是压了一块重石,动弹不得。 眼前人慢慢坐在床边,慈祥的说道“女儿,你别怕,是爹,爹来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其实爹知道,你不是我的南儿,自己的女儿哪会认不出呢,可是这些日子,爹是真的把你当做我的女儿看待的,这次爹要走了,你自己要好好的,知道了么……”随着声音越来越小,样子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爹,别走,你别走。”孟南国伸出手想抓住那人,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消失在眼前。 “醒醒,南国,醒醒。” 孟南国猛惊醒了过来,看清眼前人样子后,孟南国一把握住箫意晨的手,睁大眼睛,满是欣喜的说。 “箫意晨,我看见我爹了,我看见我爹了。” -- 第44页 箫意晨眼眸蔓上一抹痛色,“南国,孟大人已经走了。回不来了。” “可是,我看见他了呀,他跟我说让我好好的,他跟我说的呀,是他,是我爹,我看清了的。”孟南国眼中的欣喜全变成了悲痛和绝望,孟南国仔细的看着箫意晨的表情,她太想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期盼的答案。 箫意晨一把抱过孟南国,圈在怀里,“南国,他们真的回不来了,真的。” “可是,我明明看见了啊,怎么就回不来了呢。为什么啊,为什么都要离开我啊,我就只是想有个家,有人好好爱我不行么,为什么都要死呢,为什么啊。我都这么努力了,还不行么,还不行嘛”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孟南国的哭声里。 孟南国趴在箫意晨的肩头,撕心裂肺的大哭了一场。 箫意晨只是抱着孟南国,陪着她,安抚着她,心疼着她。看着在自己肩头大哭的孟南国,箫意晨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想着一个人能哭,能哭就好,哭出来就都好了。 愿来世我能做你心口的朱砂痣 孟南国哭到天微微亮了,才伏在萧意晨肩头睡了过去。 萧意晨轻轻放下孟南国,替孟南国擦干净脸上的泪渍,掖了掖被角,站在床边盯着孟南国看了好半天,确定她睡的深了,才转过身离开。 “主子” 萧意晨刚出门就看见子清站在门外。“你怎么还不回房歇着” 子清一脸紧张的说道“孟辰,他的伤,有些不对劲,像是中毒,可我看不出什么毒。” “你都看不出?”萧意晨疑惑道。 子清是他入药谷学医的途中捡来养大的。萧意晨学医时,子清便随着药谷谷主的夫人研究蛊毒,子清不像萧意晨那般有天分,能同时将药理和毒理都学透彻。但好在子清勤奋好学,十之七八是学到手了,但这十之七八也足够在江湖中立足了。 她若是都不敢确定的毒,想必是世间罕见的。 “我吃不准,这毒我只听过未见过,你还是亲自看一眼吧。”子清略有些挫败的道。 孟辰是孟南国最后的希望,萧意晨不敢迟疑,随着子清来到了孟辰的房里。 萧意晨刚刚推门进去,就闻到了血腥味和肉骨的腐臭味。 “不是只伤了手么,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萧逸尘皱了皱眉。 “主子,用的上好的药止血,仍止不住,而且……”子清欲言又止 “而且怎么……”萧意晨挑着眉问道。 “而且生腐肉了。”孟辰接过子清的话云淡风轻的说道。 萧意晨瞳孔猛然缩小,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不详的预感在萧意晨心中蔓延开来。箫意晨凝了凝神,紧张的问道“可有痛觉” “没有” “伸出手来,子清把你怀里的匕首给我。你去备些凝脂膏,还有针线来。” 子清转过身往药房的方向去了。 萧意晨冲着孟辰说道。“我要把腐肉都割掉,看看你伤处的骨头,如果已经黑了,我要都刮掉,露出好骨来。虽然你伤口不疼,可刮骨会疼,忍着些。” 孟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手帕塞进嘴里。 子清从药房出来,还没有走近,就听见孟辰房中传出的一声声嘶吼。那声音叫的人头皮发麻,脊背全是凉意。 子清端着萧意晨要的东西走进房里的时候,看见萧意晨和孟辰两人皆满头大汗,孟辰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着。 “子清你给他缝合伤口吧,凝脂膏给他敷上,不然,伤口不会愈合的。”萧意晨握了握拳,似乎受伤的肩略有些不适。 “主人,他这是不是……”子清欲言又止的看向萧意晨。 萧意晨看着孟辰,然后缓缓的点点头。 “什么毒”孟辰抬起头望向萧意晨。 “孟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是骨毒,你算是半个江湖人,想必是知道的。我,也没办法。这毒,无解。”萧意晨眼中尽是悲凉、憾意和愤怒。 萧意晨不敢细想,若是当时那匕首微微擦破了孟南国一点皮,现在的自己,该如何。怕是,举自己全力,也会破了京都,宰了那畜生。 “萧公子,求你一事。”孟辰极缓极缓的说着。 “我不能应你,这事不能瞒她,现在对她来说是很难,可是她必须得知道,以她的聪慧,真相早晚她会知道,那时的她该如何自处。如今告诉她真相,她必定为了你想尽办法寻解药,虽这毒无解,可她却会少了许多愧疚,你要知道,这愧疚留到日后是会要了她的命。”萧意晨明白这话对于孟辰来说有多残忍,自己用命护得性命的人,最后却什么感情都没在自己身上留下。 可萧意晨明白,孟辰他自是愿意的,若易地而处,自己怕也是愿意成全的吧。 果然,半晌,孟辰口中重重的道出了句好。 “这毒虽是无解,可我会配好药,你日日吃下去,这蚀骨之痛会轻很多。只是这药,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这药本身也是至毒,吃下去没有解药只能活十日,但是,这毒却能让你这十日同正常人一般。” “若不吃呢?” “骨毒,骨毒,顾名思义是侵入骨髓的毒,这毒发作便是蚀骨之痛,那痛楚是方才刮骨之痛的百倍。骨头会一点点被毒侵蚀,最后瘫痪在床,腐烂而亡。而我给你配制的药,会让你在十日后像个人一样离开。你可以选,如何死,如何活。” -- 第45页 其实,这话问出口,萧意晨就已经知道孟辰会怎样选了,他只是觉得,孟辰该为自己做一次选择了。 孟辰努力的扯出一个自己觉得不是很难看的笑,说道。“烦请为我配药。” “好,时辰不早了,你休息吧,第一夜会难熬些,我会尽快把药给你送过来。” “费心了”孟辰郑重的向萧意晨行了个江湖人的礼。 “那边,可有消息。”秦暮云和秦叔煜一夜未眠,秦暮云的心像是被贴在热锅上,翻来覆去皆是煎熬。 营帐中立着一名黑衣人,吞吞吐吐的道“有,孟大人、孟久良和孟未冲都已被杀,孟南国和孟辰被萧意晨救走,现在祁国境内。” 听到孟南国没事的消息,秦暮云终于放下心来。“尸体呢” “尸体被秦晟轩带走了” “带走了?”秦叔煜惊讶道。“为什么带走,他要做什么。” “如今看来,不是仅仅要引我过去,杀了我这么简单。”秦暮云摩挲着衣角,一脸沉思。“算了,猜来猜去也猜不透,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秦暮云欲言又止,满目苍凉。 “只是什么?” “没什么,你回你营帐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对了,那桌子上有封信,是她留给你的。”秦暮云摆摆手,示意秦叔离开,这一夜秦暮云身心俱疲。 “好”秦叔煜拿了信,拍了拍秦暮云的肩,便离开了。 秦暮云看着秦叔煜离开的方向,呢喃着“只是,她现在会恨极了我吧,我们终究,渐行渐远了。” 秦叔煜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便展开了信件。 信的内容大致如此: 秦叔煜,人生不过短短须臾数十载,功名利禄,王权富贵皆为过眼云烟。两鬓皆白之时,伴在自己身边的唯有知心人而已。我与青黛见面虽然只有寥寥数次,但我却视她为知己,我深知你对青黛有意,秦暮云有朝一日即帝位,你也必定位极人臣,你若是放不下这身外之物,请尽早放开青黛,让她一人肆意江湖,她的身份你比我要明白的多,到那个时候,许多事不是你能左右的,你也明白那时的你是不能与她执手相看的。所以,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皆在你一念之间。还有,青黛虽然看起来甚是柔弱,可是她骨子里的那份刚强却是很多男子都及不上的,所以你千万别把她逼上了绝路,否则悔之晚矣。 秦叔煜看完信,便深深陷入了沉思。是啊,孟南国说的没错,论刚强这二人谁也不多让。孟南国和秦暮云走到今日的地步,跟孟南国的性子有着扯不开关系。 秦叔煜一想到有一日,青黛会视自己为陌路人,便像有人拿着刀在自己的胸口翻来覆去的搅着。 这世间的情爱,大抵都是如此。总有些纠缠到底的爱恨情仇,叫人放不开手,死不了心。 入了骨的丧父之痛,对孟南国来说终究不是那么陌生了。只是这次,好像更痛些。 这世上有一大喜叫失而复得,又有一大悲叫得而复失。 第二天孟南国睡醒后就只是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床顶。 她总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许都是梦境,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回到之前,自己还在律所上班,妈妈还是时不时唠叨自己的婚姻大事,而自己也从未来过这里,不认识孟询,不认识秦晟轩,也不认识秦暮云。 可是,终究是事与愿违的。 萧意晨的一连串轻柔的关心将孟南国从美好的幻想中扯出来。 “南国,你醒了,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饿不饿,吃着东西吧”萧意晨看着孟南国空洞的眼神,和面如死灰的神情。顿时恼了起来。他恼自己的没用,恼自己怎么不再早些,恼自己为什么和孟南国分开。 这时的孟南国其实只是在想,小说和电视剧也许说的是对的,自己是不是死一次就回去了。 “好,南国,你不管你自己,孟辰你也不管了么。”这是萧意晨最后的法子,孟辰若是不管用,自己也不知该如何了。 好在,法子管用了。 孟南国眼睛陡然睁大,眼睛里顿时有了光芒。 孟南国坐了起来,急色道“孟辰?孟辰他怎么了,他不是跟我们一起回来的么。” “孟辰,他中毒了。” 听到中毒,孟南国微微放下心来。可一抬头看见萧意晨脸色不好,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试探着问道“你能解是吧。” 萧意晨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是天下至毒,无解。” 无解两个字像两把锤子重重敲在孟南国心上。 “无解,怎么会无解呢。万物相生相克,怎会无解。我的眼睛你都治好了不是么。” “江湖有一传说,雪莲和心头血或许可解此毒,只是,总有人试,可却从未成功过。” “那就试试,总比等死的好,心头血就用我的,我的心头血。”孟南国语无伦次的说着,好在大概意思箫意晨听懂了。 “好,雪莲我有,那我们就试一试。” 接下来的几天,萧意晨每天都取一些孟南国的心头血,这血其实不是配着雪莲给孟辰吃下去的,而是答应孟辰配的那毒,缺这味药引。 许是时日无多,孟辰终究是变得贪心了,他开始放肆的把满腹心思,毫无顾忌的展露在孟南国眼前,他想她能记得他的好。 第一日,孟辰给孟南国又扎了个秋千,他说喜欢看小姐在秋千上的笑。第二日,孟辰陪孟南国去集市溜达了一圈,他说,小姐没见过祁国风貌,他陪她见识见识。第三日,他偷偷去把怜儿接了过来,他说以后小姐身边要有个知心的,熟悉的人伺候着。第四日…… -- 第46页 接下来,每天孟南国醒来就能看见孟辰给自己准备的各种各样惊喜的玩意儿,在孟南国看来,孟辰似乎和正常人一样,若不是每日咳出的黑血越发的多,孟南国觉得孟辰似乎也没中毒。 到了第十日傍晚,萧意晨在孟辰房中为他诊脉,孟南国就站在旁边紧张的盯着萧意晨的脸色看。 萧意晨刚收了手,孟南国马上急着问道“如何了” 萧意晨摇了摇头,孟南国一颗心重重的沉了下去,一屁股坐下去,面色苍白。呢喃着“这毒,原来真的无解” 孟辰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摆。冲着孟南国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小姐,人总是要有这一天的,对我来说,不是坏事。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好得下场,无非是被仇人乱刀砍死,尸骨无存,如今,这幅样子,也还不错。” 在孟南国的印象里,孟辰似乎从未笑过,这一笑,孟南国竟觉得除了些苍凉还带些柔和,煞是好看。 “我还能做什么。” 孟辰依旧是温温的笑着,看着窗外的夕阳,缓缓地说道,“我想去山顶看看日出,你能陪我去么” “好。” 孟南国和孟辰天一黑,就登上了山顶,孟辰说不必去的太早,太阳不会升的那样早。 孟南国却说,我们看着月亮变成太阳,多美。 其实,孟南国只是想,这一夜,自己是能好好陪在他身边的。 孟辰登上山顶后,就有些脱力了,虚弱的倚着块石头坐了下去,孟南国也坐在孟辰身边,两个人抬着头,看着月亮。 “这月亮,也好美。” “是啊,好美。”孟辰满眼笑意的看向孟南国的侧脸,一如那晚在屋顶,两个人也是这般的看着月亮。 孟辰慢慢从怀里掏出支簪子来,小心翼翼的递到孟南国面前。 “这是……”孟南国拿过簪子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起来。 簪子的簪首是用铁丝绕出一株梅花,染了红,成了一株红梅,虽不是贵重之物,但做工精细,可以看出这制作之人的用心。 “这是我做的,我平时都是舞刀弄枪的,这手笨,也只能做成这个样子,你若是不喜,便不戴了。” 孟南国拔掉发上的杏花簪子,看了眼,然后扔进了山脚下。正了正身子,说道。“为我簪上吧。” 孟辰一抹喜色蔓上眼眸,拿过簪子,小心翼翼的为孟南国戴上。 “好看么” “好看,我一直觉得,红梅是和你相配的。” 都是凌冽寒风中的一抹美景。 很快天就微微泛起了白肚皮,天快亮了。 “孟辰,你原是叫什么。” “我只记得姓云,叫什么不记得了。”孟辰,觉得眼皮好重,身子也冷了起来。 孟南国揽过孟辰的肩,环在怀里,替孟辰温着手掌。 孟辰心里一惊,但却是贪心了,他开始贪恋这个怀抱,最后的一刻,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尊卑,只想能多和她待一刻。 “好听。”孟南国在孟辰耳边柔柔的说道。 “小姐” “南国,叫南国” “南,南国。你别伤心,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一生,我实在是配不上你,做不了你心上人。来世我要做你心口的朱砂痣,我想你能日日记着我,心里惦着我。” 孟南国感受着怀里渐渐冷下去的身体,用力抱着孟辰,紧紧的圈在怀里。然后,抖着声音,重重的说了句“好” 孟辰嘴角上蔓上了满足的笑,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好冷,好累,我,想睡了……”孟辰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 孟南国下巴搭在孟辰的头顶,握着孟辰手,柔着声,像是清早起来爱人在耳边的呢喃。 “云,你看,太阳出来了,该醒醒了,可不能赖床啊。你说,这一世都要护着我的啊。” 最后,孟辰也没看见第十一天的日出,他,终究是留在了,第十天的夜里。 那只梅花簪子,孟南国这一生都没有摘下。 后来,孟南国给孟辰立了座碑,上面写着云晨之墓,妻云氏南国立。 只你一人,终老一生 孟南国觉得自己终究活成了孤家寡人的样子,身边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怜儿。 孟南国打听到怜儿有个远房亲戚,人老实本分,是个农户,家里有个儿子,人也不错,两人幼时已经定下娃娃亲。孟南国便做了主,准备了嫁妆,将怜儿嫁了出去。 托萧意晨的好,怜儿认了当地县衙里的主薄做了干爹,有个稍微好一点点的娘家,怜儿也算是低嫁,想必以后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怜儿你也打发出门了,有什么打算。”院子风大,萧意晨拿了件红色的斗篷给孟南国披上,自一年多前,孟南国大病初愈,就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她总说,是因为和那红梅簪子相配。可萧意晨明白,这红是在提醒自己,身上还有血海深仇。 萧意晨夺过孟南国手里的酒杯,放在孟南国够不到的地方。 孟南国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子,从萧意晨身后绕过去,拿过酒杯,坐在秋千上,又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什么打算?报仇呗!”孟南国说的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 “你这酒少喝些,伤身,你本就身子弱,一开始惯着你喝,是想让你有个寄托,这都过去一年多了,你也差不多得了,不准这么喝酒了。”萧意晨身手夺过酒杯和酒壶嗔怪道。 -- 第47页 孟南国摇摇头,站起身子,走到萧意晨面前盯着看了半天,看的萧意晨一身的不自在。“你看什么呢” 孟南国看萧意晨一脸憋闷的表情,噗呲乐出了声音。“我看我面前这个唠唠叨叨的人是不是哪儿来的老妈子。” 萧意晨涨红了脸,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好好的一张脸,可惜长了张嘴。” 孟南国知道萧意晨都是为了自己好。孟辰走后,孟南国生了一场大病,又加上郁结于心,去了大半条命。若不是萧意晨一直在孟南国身边精心照顾着,孟南国怕是真的熬不过上个冬天了。 “你到底想怎么报仇。”萧意晨正色道。 孟南国眼神里微微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敛去了笑意“你想做这祁国的皇帝么” 萧意晨环顾四周,向孟南国走了一大步,低声在孟南国耳畔问道“你想干嘛。” “这宁王一直虎视眈眈你这太子之位,我帮你铲除他们,助你登基。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孟南国坚定的看着萧意晨,一脸的不容置喙。 “什么条件” “我要做皇后,我不仅仅要做这祁国的皇后,我也要做这天下的皇后。” 萧意晨心中一紧,瞳孔猛然一缩,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都搅在了一起。 萧意晨当然想要孟南国做他的妻子,但不是这样,不是条件,不是借口,而是心甘情愿,欢天喜地的。 “我不能答应你。” 孟南国没有料到萧意晨会这般答复自己,孟南国认为萧意晨心里是有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百般照顾和迁就。 “为什么” “这仇我帮你报,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你做不来的,不方便的,都交给我。至于这祁国的皇帝也好,天下的皇帝也好,我本来也没有太大的的贪恋,我只是觉得他宁王不配做这帝王,祁国百姓交到他手里,我不放心。” 萧意晨字字真心,句句肺腑。叫孟南国心疼了又疼,天上地下一阵翻腾。“可是,我没有能给你的” “你确实是我心之所向,可我不想用这法子拘着你,这皇后之位,我给你留着,等有一天,不为别的,只为你想做。那时,我必定举国同庆,百官朝贺,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聘你为妻,只你一人,终老一生。”寥寥数语,叫孟南国恍惚了好一阵子。 这些话,那个人也说过,十里红妆,那人也做过,最后,还是落到今日这红了眼的结果。 “我跟他不同,他逼你做的,我不会逼你。你尽管做你想做的就好。”萧意晨明白孟南国心中所想,萧意晨也了解,孟南国虽然精于谋算,但却是一个善良,目的单纯的人,如今和秦暮云之间的种种算计,都不过是为了能在这乱世之中为自己和家人谋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待她大仇得报之时,什么皇后之位,就是把这万里河山给她,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萧意晨的好,孟南国自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只是,现在的她,哪里有地方值得萧意晨如此相待。身负血海深仇,这条命随时她都愿搭进去。 有些情,不开始,便不会痛。孟南国不回应,就是不愿意给萧意晨这份念想,省的以后自己不在了,萧意晨举目皆苍凉。 “一切随你” “我虽是太子,却不在宫中,已在宫外单设府邸。你若愿意,做我贴身的婢女,随我入府,与我同吃同住,只是……”箫意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不必顾虑,没事,对你,我还是愿意信的。”如今,孟南国哪会不信他,以前,自己身上是有所图的,现在的她,既无所图,便没有欺骗。 “我有一事,放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问,却不知,该如何问。” 孟南国歪着头,笑脸盈盈的道“说吧” “你,到底是谁。或者,你这里住了谁”萧意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孟南国猛然将笑意全无,皱着眉,盯着萧意晨看了半天。倏忽,笑开了,眉梢和眸子里都带了笑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趁着萧意晨失神之际,从萧意晨腰间扯过一玉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眉眼都蔓上了满足的意味。 萧意晨反应过来后,看着孟南国调皮的砸吧砸吧了嘴,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那玉壶萧意晨特意带在身边,酒也是他亲自酿的药酒,药味都想办法除了,只剩下入口清甜的酒香。只为了她嘴馋时,解一解馋还不伤身子。 “我说的,你都信” 萧意晨拿着笛子,敲了敲孟南国手里的玉壶,示意她收敛些,然后挑着眉,点点头。 “我是从未来而来,那里没有男尊女卑,没有金戈铁马,人人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孟南国眼睛里都是闪着的光芒,像是星河坠入了她的眸子里。 萧意晨不由的看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孟南国,这样的鲜活,这般的有生命力。 “你呢,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萧意晨轻轻问着,声音轻柔到像是怕把这样的孟南国吓走了。 “我?”孟南国愣了愣,自己是怎样的人?这么久了,都快把自己忘了。孟南国皱着眉,慢慢回忆着,然后努力的抓住了脑子里那道光,突然,孟南国眉头舒展,昂,想起来了。 “我啊,其实叫南国,孟南国的南国,我年纪不大时父亲就过世了,母亲一人把我拉扯大,供我读书,昂对了,我们那个时代,不分男女,人人都可以读书,人人都读得起书。然后,我做了律师,也就是你们这儿的状师,赢了官司后,被人报复,打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在这儿了。”孟南国说的风轻云淡,但是能看得她在思念。思念着一个人,一个地方和一个时代。 -- 第48页 “我虽然理解不了你们那个地方的做法和规则,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在那儿很幸福。” 孟南国苦笑着说“当时觉得老天对我不公平,年纪那么小,就吃了那么多苦,可是如今看来,是我狭隘了。” “你,想回去么”萧意晨小心翼翼的问道。 “想,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顺其自然吧,当下有我应该做的。”孟南国敛去之前的神色,换上调皮的笑容,凑近萧意晨面前,故作神秘的说,“我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萧意晨看着面前陡然放大的脸,微微失了神,红了脸。情之所至,萧意晨身子微微向前倾去,闭着眼,附上了一个浅浅的吻便离开了。 孟南国叫萧意晨突如其来覆上的吻弄的措手不及,愣在了原地。 萧意晨等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何其逾矩的举动。 萧意晨摸了摸鼻子,想了想“额,还挺甜。”等孟南国反应过来,那人早已经不在了。 “甜你大爷,有轻功了不起啊。”孟南国破口大骂道。 有轻功确实了不起,这不,偷了香还没抓到人嘛。 从天开始,孟南国就再也没见到萧意晨,不知道萧意晨是真的忙到走不开,还是不想过来,总之,再见到他,已经是白雪皑皑的寒冬了,也是孟南国以贴身婢女的身份入太子府的时候。 萧意晨虽是太子,但是从未娶过亲,就连近身侍候的丫头都没有,孟南国虽然是贴身婢女,可大家都明白,这是太子这么多年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就算身份有别,做不了太子妃,日后太子登基,也必定是宠妃,所以太子府上下皆都对孟南国有礼有矩。 “你可还适应?”萧意晨风尘仆仆进了屋,解了身上的披风,在门外抖了抖积雪,又在门口烤了烤手,确定身上暖过来,寒气都散干净了,才进屋坐下。 孟南国之前因为落水而落下的病根本就没祛干净,又因为伤心欲绝没了半条命,自那以后,孟南国身子就大不如前了,寒冬腊月里怕冷的很。 孟南国看见萧意晨进来,放下手炉,走过去拿出帕子擦了擦萧意晨额头融掉的雪水。 “我以为这鱼偷完腥就不打算见主人了呢。”孟南国揶揄道。 萧意晨窘迫的说着“这都几个月前的事了,你还记得。” “你也知道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你只是打发子清过来送东西,怎么?我入府的事,有些难办?”孟南国坐下翘起二郎腿,倒了杯热酒喝了一口。 萧意晨拿过桌边的手炉,把酒杯从孟南国手里夺了过去,将手炉塞进手里去。“毕竟这是太子府。里面的婢女或者奴才都要登记造册的,所以,要给你做个假身份。” “所以,我是谁呢?”孟南国放下手炉,指了指萧意晨腰间的玉壶,勾勾手指。 萧意晨看看自己腰间,叹了口气,将腰间玉壶里的酒倒在瓶子里,放在温酒器里。然后嗔怪道“这酒虽是药酒,却也是有度数的,这是你馋极了给你解馋用的,可不是没事给你打牙祭的。不让你喝烈酒,你就总是惦记着它。” 孟南国谄媚的笑着,眨了眨眼。 萧意晨突然觉得,这两年是不是太过惯纵她了。“你是南国,书香世家,自幼丧父,被母亲养大,略通诗文,后来,我集会上看见你,因为倾慕你貌美,便带着你回来了。” 孟南国听到萧意晨这番话,心里便酸酸软软的。原来,他忙了这么些日子,只为了让自己以本来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朝代里。 孟南国情绪哽在喉头,愣愣的看着萧意晨半天,最后却只是道了句“谢谢” 谢谢这两个字像两颗钉子一样,钉在萧意晨心口,萧意晨脸上的笑瞬间全无,明亮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心里疼极了。 空气突然静的很尴尬,过了一会儿,萧意晨才开口打破了这气氛“我会偶尔去书房住两天,但是大部分时间我会睡在这儿。你,你不必担心,那边有塌,你睡床,我睡塌。”萧意晨磕磕绊绊的说着。 “睡床吧,没事,你这身边常年没有女子的人,身边突然多了我,宁王定会生疑,你这偌大的太子府,想必,各方势力的眼线都有,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露马脚,何况”孟南国抬起头,看向萧意晨眼里,郑重的说了三个字“我信你。” 这三个字有多珍贵和不易,萧意晨是比谁都还要清楚和明白的,可萧意晨仍是不满足,孟南国心里对自己的感激之情越深,男女之情便越少,每每想到此处,萧意晨心里总是会难过上好一阵子。 “太子殿下,这酒我能喝了么”孟南国看着温酒器里的药酒,挑了挑眉。 萧意晨愣了愣,随即宠溺的笑了,把酒推过去握在手里,不叫孟南国拿去“我们做个交易,我给你配副药,半个月,就半个月,这期间不准吃酒,乖乖吃药,半月一到,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我不会再管你。如何” 孟南国从萧意晨手里夺过酒壶,眨眨眼,狡黠一笑“这交易,我不做。你这药酒,其实还挺好喝。”说完,抬起头喝了一大口。 在箫意晨看来,如今的孟南国有多么的百毒不侵,乐观豁达,当初的她就有多痛不欲生。 那时孟南国夜夜都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醒来,每次醒过来,就一个人看着床板发呆,叫她也不应,直到天亮了才能闭上眼睡一会儿。 -- 第49页 箫意晨怕的直接在孟南国房里又搭了张床,白天怜儿陪着,晚上自己陪着。还好,上天垂怜,突然有一天孟南国像是开了窍,终于像个正常人一般肯好好吃饭睡觉、喝药,箫意晨是既高兴又害怕。 箫意晨怕孟南国这是回光返照,一连几天,箫意晨寸步不离。后来看见孟南国状态真的回来了,才开始真正的大大方方的开心起来。 梅花香自苦寒来 “说些正事吧,讲讲宁王一派吧”孟南国收起嬉皮笑脸,一脸正色认真道。 萧意晨压低了声音“宁王是当今皇后之子,为人想必你是知道的,心思深沉,生性多疑,分管户部、刑部,我父皇现如今身体欠佳,许多政事都是我们二人共同打理。” “兵权,兵权在谁那儿。” “兵权在我这里,但是皇城内的兵都是听他调遣的” 听到这里,孟南国看向箫意晨,缓缓地说道“也就是说……” “对,也就是说,他若想谋朝篡位是有可能的,也是很方便的。” “想必,你在城中也豢养了一批死士吧。” 箫意晨点点头。 “现如今他将官盐私下倒卖,已经有了充足的资金,有兵有钱,所以现在我还真是很被动。”箫意晨苦笑着。 孟南国刚要说话,箫意晨突然绷着脸,站起身来,抄起孟南国的腿弯,打横抱了起来。 “你就在本太子的身边好好伺候着,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你可明白。” 孟南国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不过马上也跟着反应过来“殿下要好好对奴家,切莫辜负了,以后奴家便死生都是殿下的人了。”孟南国顺势搂住箫意晨的脖子腻着声说道,还没忘冲着箫意晨调皮的眨眨眼,抬了抬下巴,像是再讲自己的演技是不是很好。 箫意晨虽知道此番话孟南国是为了配合自己演戏才讲的,可他却当了真,入了耳也进去了心里。箫意晨深情款款的望着孟南国的眼,柔声说道“好,我必生死不负卿。” 门外的人看见屋内熄了灯,隐隐传出来男女的嬉闹声和床榻的嘎吱声,才放下疑心离开。 “你这经验老道啊。”孟南国坐在床上,看着在床上做着俯卧撑箫意晨打趣道。 箫意晨停了下来,侧耳听了听,然后才躺下去,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说道“经验老不老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孟南国依旧是嬉皮笑脸,丝毫没有感觉到黑暗中那个男人已经变得炽热的眼眸。 “试试倒是不用了,你这身份,就算这府邸之中没有女人,这外面的莺莺燕燕也是不少的吧。”孟南国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想着便说了出来,这话刚出口,孟南国便觉得有些不妥了,这听着倒像是她吃醋了。 果然,箫意晨淡定不下来了,一把将孟南国捞进怀里,一个转身,便将孟南国压在身下,一直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身下的人。 “你,这是在吃醋?” 箫意晨厚重又温热的呼吸打在孟南国脸上,孟南国顿时僵在那里,孟南国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就像是在热水里滚了一圈,又热又燥。 孟南国伸手想推开箫意晨,可手刚碰到箫意晨的胸膛,就猛地缩了回去。“啊”好热,隔着衣服孟南国都感受到箫意晨胸膛传来的热度。 这一声惊讶,在箫意晨听来就像是□□,所有的理智一瞬间全被冲散了,箫意晨闭上眼便封住了孟南国的嘴,撬开孟南国的齿长驱而入。 孟南国一下就感受到了身上这人的变化,便开始挣扎起来,可越是挣扎箫意晨便越是兴奋。 箫意晨扯开孟南国的衣领,便流连在孟南国的脖颈间 。 “箫意晨,不行,不可以。”孟南国微微喘着,身子抖得厉害。 箫意晨突然停下动作,看着身下的孟南国,一双眼里全是惊恐,箫意晨一手拍断了床头的栏杆,低吼了一声。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替孟南国笼好衣襟,自责的说道“对不起,我,是我不好。” 说完便站起来,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孟南国小声试探着问道。 “你先睡,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我不会再乱来了。”箫意晨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屋子。 孟南国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箫意晨离开的方向,鼻尖还绕着箫意晨身上独有的药香,皱着眉纠结了半天,最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嘴角含着抹笑闭上了眼。 孟南国因为刚换地方睡的不踏实,身上也冷得要命,便翻来覆去说的不踏实,直到迷迷糊糊间,闻到一抹淡淡的药香,然后落入了一个温温热热的地方,身上被裹得暖暖的,这才舒展了眉心,深深的睡去。 箫意晨回到房里的时候,已经看见孟南国睡了,箫意晨觉得不知道是该高兴这人的对自己的放心,还是该难过这人对自己的不在乎。 箫意晨刚刚躺下去,旁边的人便一把抱住自己腰,头还在怀里蹭了蹭,接着微微的月光,箫意晨看见了孟南国嘴角上一抹满足的笑意。 箫意晨扶着额,看着怀里酣睡的人,无奈的道“真是磨人。”然后伸手拉过被子,环住孟南国勾起了嘴角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孟南国是被屋子外的吵闹声叫醒的。 “大哥,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还特别漂亮,快让我看看。” -- 第50页 “你都二十了,是不是该稳重些了。” 听见有外人来,孟南国赶忙起床梳妆,因为失手而打翻了箫意晨特意在床头凳子上备下的手炉。 箫意晨听见屋里打翻东西和孟南国的惊呼声,忙不迭的推门而进。 孟南国光着脚愣在原处,刚想解释着什么,看见箫意晨后面跟进一人来。忙跪了下去“殿下,是奴婢毛手毛脚打翻了东西,请殿下责罚。” 箫意晨一脸铁青,两步并做一步,抄起孟南国就给抱到了床上,箫意晨看看孟南国的手和脚,确定没被手炉里的碳烫到,才伸出手把孟南国的脚放在了自己手心里捂着。 “是我不好,不该把手炉放在那里,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些,这天越发的冷了,你不要在光着脚站在地上。”箫意晨嘴上唠叨着,手里还不住的给搓着脚。 孟南国看着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男人,突然红了脸,使劲往回缩着脚“殿下,还有人。” 箫意晨看着低着头红着脸的孟南国,愣了愣,然后不自然的缩回来手,想了想,又拽过被子来搭在了孟南国的膝上。 “没事,这是自己人,祁羽,我三弟。” “嫂嫂好啊,嫂嫂真是漂亮,不过嫂嫂也真厉害,能让我这雷厉风行的大哥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祁羽揶揄道。 孟南国发现这祁羽和箫意晨不是很相像,箫意晨生的一双桃花眼,就是不笑都让人觉得深情款款,祁羽生的是一双笑眼和一张笑脸,一笑就像是满池开着的莲花,叫人看着便觉得心生欢喜。 “你也好看。”孟南国不知怎的,便福至心灵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么一句话,叫祁羽的笑僵在了脸上,因为祁羽感觉到了两把刀子在自己身上凌迟着。 “嫂嫂,你要是想我死,你就直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祁羽小心翼翼的看向箫意晨。 孟南国因为祁羽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又看向箫意晨,箫意晨马上换了脸色,温温的道“他就是这性子,你习惯了就好了” 祁羽听见箫意晨轻轻柔柔的声音,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这大哥应该是得了什么重疾。 “好了,不要闹了,以后嫂嫂这两个字不要叫了。” “那叫什么。”祁羽疑问道。 “南国,南国就好。”孟南国笑着说道。 箫意晨冷着脸看着祁羽点点头,祁羽白了一眼箫意晨,觉得自己这大哥真是个醋坛子,这点事也要计较。 “来人。” 箫意晨一声令下从门外进来一女子,低着头,身子却挺拔的很,等走近了,才抬起头,看向孟南国。 “姑娘好,我叫子清。” 孟南国惊讶的看向箫意晨。 “以后这就是你的使唤丫头,现在这个院子里都是我的人,但是为了防止不测,她在你身边,我会放心些。” “可是,我也是你的婢女,我再添个使唤丫头,这也太惹眼了。” “没事,对于你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都明白你不只是婢女那么简单,所以你身边有个使唤丫头是正常的。” “那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加上另外两个国家的人,能伤到他的也不过一只手的数。”祁羽满不在乎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孟南国,眸子里微微闪了闪。原来,他武功那么高,可两年前的那晚,他的伤是历历在目的。是……因为自己么。 孟南国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眼睛里是满满的内疚和感动。 箫意晨看懂了孟南国的神色,孟南国每每用着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自己的心总是绞着疼。 “好了,我们出去吧,让她梳洗一下。”箫意晨低着眸子向外走出去。 “箫意晨。”孟南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许多话哽在心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是叫了下他的名字,仿佛所有的情意都能埋在这句名字中。 “没事,我都明白。”箫意晨放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祁羽看看孟南国,看看箫意晨,带着满脑的疑惑也跟着出去了。 “看来,你还没搞定。”祁羽揶揄着。 箫意晨打了下祁羽的后脑勺“你跟我越发的没规没矩了。” 祁羽摸着头,笑着说道“这不是从来没见过你吃瘪的样子么,哥,我问你,除了子清这个人和箫意晨这个名字,她还知道什么。” “全部。” “全部?那个也知道。”祁羽看向箫意晨的腰间,疑问道。 箫意晨点点头。 祁羽皱着眉头,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你可想好了,她是可信的。不然,后果是什么,你是清楚的。” “小羽,她与你都是我至亲之人。”箫意晨定定的看向祁羽,眼神里都是不容置喙的意味。 祁羽,倏忽一笑,站起身子来,“行,哥,有你这句话,我也会护她周全,不过你该告诉她,祁霄这个名字,她要学着记住了。” “我记住了,王爷。”孟南国推开门,一脸的笑意。 孟南国穿着一身的红衣,还披着件斗篷,斗篷的领口是白绒,托着孟南国小巧的下巴,未带什么复杂的发饰,只是一支梅花簪子,却显得整个人即美艳又脱俗。 祁羽看向孟南国,弯起眉眼,惊叹道“我终于知道我大哥为何一副痴汉模样了,就嫂嫂,哦不,南国这副美貌,怕是拿几座城池来换都是心甘情愿的。” -- 第51页 箫意晨借着走向孟南国的势,狠狠的撞了祁羽一下,然后才把手炉塞到孟南国手中。 祁羽无奈的笑了笑。 “若是不用牺牲将士们的性命,就能拿我换了城池也是好的,可惜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却是进了箫意晨的心里“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上有帝王,下有将帅,何曾要你一个女子逞英雄了。” 孟南国愣了神,然后噗嗤乐出了声“我俩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箫意晨并非听不出玩笑话,以前的他总是拿着孟南国打趣,许多话从不宣之于口。是因为,那时她是他□□,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可如今,他看着她如何的生死一线,看着她从之前的满腹心思到现在肯跟着自己开玩笑、打趣,箫意晨才开始真正的觉着自己走近了她。 孟南国曾经的命悬一线,当时自己的绝望痛苦,回想起来,全都历历在目。所以,现在他更加珍惜她,宠溺着她,他要让她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在乎她、相信她。 孟南国看着箫意晨如此认真的模样,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像怎么说都辜负了他这份深情。 好在,祁羽是个有眼力见的“好了,人我也见了,我就走了,你要是想我了,就让子清传个话。”说完,不等那两道如利箭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使着轻功便跑了。 “你这弟弟倒是特别。”孟南国岔着话题说道。 你可知我心 “他是当今皇后的二儿子,也就是宁王祁宁的弟弟”萧意晨示意孟南国进屋子里。 “那这是?”孟南国了解萧意晨,若不是推心置腹之人,不会领他到这里来。 “他们兄弟二人素有嫌隙,母亲也不是很待见他,所以祁羽自幼便和我近一些,而且他对他兄弟和母亲的做法也不敢苟同,一来二去便这样了。” “那他怕也是有条件的吧”孟南国进了屋,解开斗篷,放在一边。 萧意晨对子清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子清便端上来几样吃的。 两个人便这样,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唠着家常,像极了平常人家的夫妻俩。 “他说,有朝一日,我若登基,留他兄弟和母亲的性命。” 孟南国笑着摇摇头,送了一口粥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他没问问他,登基的若是他兄弟,会不会留你性命。不知是说他天真还是夸他善良。” 萧意晨把菜推到孟南国面前,示意她吃一点。孟南国摇摇头,又推了回去,把咸菜拽到了自己面前。 孟南国早上的胃口一直不大好,只能喝点粥,吃些咸菜,稍微沾点油腥的东西都吃不下。 萧意晨叹了口气,剥了颗鸡蛋放进了孟南国碗里。 “你倒是想的明白,一直以为你是个谁都不愿意伤害的人。” “我是不愿意有人死,可是我不傻,这种事,从来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若放过他,日后你能保证他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心思。”孟南国想了想,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萧意晨,又问道“你如何答他的” “我说祁宁我不能保证,但是其他人我会放过他们的。” 孟南国嫣然一笑,“我吃饱了。” “今天想做些什么” “嗯~把你们皇城的图纸拿来,我想看看,还有,把盐坊,火药坊,城中兵防布控都标在地图上,我还要各个部门的名单及其分属的势力,官职,职位是做什么的。” 萧意晨看着吃完饭就歪倒在塌上的孟南国,无奈的起了身,把她从塌上拽了起来。 “吃完东西,不要就总是一躺,起来活动活动。你要这些做什么?” 孟南国坐起来,依然还是懒洋洋的“做什么还不知道呢,先看看吧,哦,对了,城中烟花是他管辖么。” 萧意晨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但火药坊是我在管着。” “你先拿来吧,现在还不知道呢。” “你要的这些东西,一下子可没法送过来,地图先给你,后面的东西明天给你补上。”萧意晨看着浑身懒洋洋的孟南国,计上心来。 “你想不想学武功?” 孟南国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没精打采的“不学,武功都是从娃娃抓起,我这年纪都能做娃娃他妈了,属实是太晚了。不过,我想学轻功,你的轻功。” “轻功?你以为轻功就不要从娃娃抓起了?”萧意晨觉得孟南国的用词有些好笑。 “我也不用学的很精,能够我逃命的就好。”孟南国很了解自己,只有脑袋好使些,身上却惫懒的很,自己也不能总是指望别人来救,自己也要有些防身的本事。 “那好吧,不过等等吧,过了年,开春的时候再教你,你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法学,还是那句话,给你开副药,好好吃半个月,身子好了,我也不管你喝酒,你也可以学武功了。”萧意晨总觉得孟南国吃药比三岁的孩子还费劲,三岁孩子用蜜饯骗一骗也就喝了,孟南国喝个药连哄带骗都不管用。 孟南国眼珠子转了转,认真思索了半天,仔细衡量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说“药不要太苦。” 孟南国觉得这古代最不方便的就是喝药,一大碗黑乎乎的苦药汤子,就算是配着蜜饯吃,嘴里也都是苦味儿,好半天都去不掉。 导致后来萧意晨再给配药,就尽量挑着药效好,药味不是很重的给调配,若是实在没办法,就放进些蜂蜜或者糖。 -- 第52页 “好”萧意晨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 “我今天会进宫商议朝事,回来的会晚些,你愿意吃什么,就让小厨房给你做,累了就去睡,不用等我。” “好” 孟南国突然觉得,以前和秦暮云总是话里话外试探着对方,从未家长里短的唠闲嗑,现如今,倒是和萧意晨过得像是个平常百姓的老夫老妻。 萧意晨走了没多久,子清便送来了地图。 “子清,多谢”孟南国叫住了打算离开的子清。 “姑娘客气了” “不只是地图,是所有的事。”孟南国看向孟南国,眼里有说不尽的感激。 子清愣了愣“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我不光是为了你。”说完便退下了。 孟南国看着子清离开的方向,觉得子清这女子也真的只是生错了时代,如此英勇果断,又知取舍懂进退,而且重情重义,若是放在现代想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出来。 孟南国长长的叹了口气,感叹时运不济,然后发了半天呆,才展开地图,细细的看起来。 孟南国发现皇宫在城中央,火药坊坐落在东南西北四个角,烟花储存的地方也不过离火药坊一条街的距离,同样也做落在四个角上。太子府坐落在离皇宫的两条街外,而宁王府却坐落在了皇宫的四条街外,如此一来,太子府被夹在了正中间。 孟南国笑着自言自语着道“真是有意思,他要做什么呢?。” 这一下午孟南国倒是也没闲着,练练字,看会兵书,又背了背地图,然后就躺在塌上一闭眼睡着了。 眼见着天黑了下来,子清轻轻扣了扣门“姑娘,该吃晚饭了。” 孟南国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的说道“进来吧。” “姑娘,现在用晚饭么。” “等等殿下吧。” “殿下已经派人传过话,今晚在宫中用膳。叫姑娘不用等他了吃饭了。” “哦,那好吧。”孟南国不知怎地,微微有些失落,有个人陪着习惯了,突然自己一个人,竟有些落寞。 孟南国草草吃了几口,拿着本兵书又躺下了。迷迷糊糊间,一阵药香转钻进鼻子里,身子腾空而起落入一个人的怀里。 孟南国睁开眼,眼神氤氲的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声音糯糯的说道“你回来了” 箫意晨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孟南国,愣了愣,身子也僵了一下,然后低着声音道“嗯。” “这么晚。”孟南国从箫意晨的怀里跳了下来。 “嗯。” “你怎么了?”孟南国觉得今天箫意晨的话格外的少。 “过几日家宴父皇要见你。” 孟南国顿时睡意全无,“见我?” “嗯,你若是不愿去,我就称你病了。” “算了,皇上可想不起来见我,肯定跟祁宁脱不了干系吧。”孟南国坐在床上,光着脚,晃着腿说道。 “嗯,他故意在父皇面前提起你,应该是在我这里的眼线打探不到你,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试探试探你。” “他倒是比我想象的谨慎,连我这种小人物他都放在眼里。” 箫意晨把孟南国的脚放回被子里。“是,他很难缠,所以你若不想去,我会想办法不让你去。” “没事,怎么也会经历这一遭,不见我,他也放不下心。”说着话,孟南国又开始打起盹来。“箫意晨,我最近为什么总是犯困啊” “你身子一直都没好利索,精神自然就不好,等吃了药就好了。”箫意晨把孟南国按下去,盖好被子。 孟南国沾上枕头,迷迷糊糊的说道“你别担心,祁宁我帮你对付他,我差不多已经有办法了,你放心……放心吧。”说着说着孟南国便睡着了。 其实这些日子,箫意晨一直在饭菜里放了些养神助眠的药,为的就是能让她歇一歇,少伤些神,可没想到,她只用了一个下午,仅靠一张地图就弄清了祁宁的目的。不知道是该夸她聪慧还是心思重。 萧意晨的动作也是快的,第二天就把孟南国要来的东西送来了,孟南国仔细看下来,发现祁宁在各个部门安插的人都是不起眼,却是能直接打探到消息的地方。 比如说吏部存放档案的地方,这个地方虽看起来不是很重要,没什么晋升空间,但却是一个对官员了如指掌的地方,这个地方若是自己人,是很方便的。 可是,孟南国也想不通,自己都明白的道理,按理说萧意晨也是懂得的,看来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要等萧意晨下了朝,和他好生商议。 出乎意料,萧意晨今天回来的很早,往日萧意晨都会在宫中用完午饭再回来,今日正赶上孟南国吃中午饭。 “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孟南国问道。 “朝中的事,这一阵子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几天一直到家宴,我可以好生陪陪你了,顺便监督你吃药。”萧意晨依旧是老样子,在门口的火炉旁暖够了身子才进的里屋,只是神色上有些些许的疲惫。 “国事还有忙完的时候?你好生说,出什么事了。”孟南国放下筷子,盯着萧意晨看,眼睛里都是不容质疑的目光。 萧意晨坐在孟南国旁边,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快说,你要急死我么”孟南国看着吞吞吐吐,将说不说的样子,火上心头便喊了出来。 -- 第53页 “父皇说,我既然身边有女人了,那便该成家立室了,要将皇后的的侄女赐给我做正妻。” “那可不行。” 萧意晨听到这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一脸的不胜欣喜,可是,听到孟南国后面的话,脸上的笑便马上凝固在脸上。 “这皇后的侄女赐给你,就等于在你身边安插个眼线,以后这怕是腹背受敌了。”孟南国一脸认真的道。 萧意晨紧着眉头,看着孟南国,一脸的痛色,急不可耐的问道“除了这个呢?除了这个理由呢。” 孟南国被萧意晨的脸色吓了一跳,所有的话都被吓的堵在嘴里。 萧意晨盯着孟南国的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来,最后泄了气的离开了。 留下孟南国一头雾水,跟上去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就那样傻傻的楞在原处。 只愿,往后余生都是你 自那日两人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近半月了,孟南国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那人为何生气。孟南国觉着许是这么长时间,箫意晨一直在迁就自己,看着箫意晨和祁羽相处的状态,箫意晨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儿,应该是这么长时间很多气憋闷在心里,终于爆发了吧。 “大不了晚上给他道个歉,哄哄他,应该就没事了。”孟南国觉得明明是他无理取闹,自己却主动道歉,突然觉得自己很是豁达。 “给谁道歉啊,嫂嫂。” 听见来人的声音,孟南国会心一笑,对上祁羽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突然觉得很是开心。 “你哥呗,不知道怎么了,说着说着话突然生气了,半个月了,我愣是连他影子都没见到。”孟南国想起来就一肚子气。 祁羽找了个地方一坐,眉飞色舞的问道,“你说出来我听听,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孟南国便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话音刚落,祁羽在那边哈哈哈哈大笑。等着笑够了,还不忘记打趣孟南国“你当真不知?” 孟南国给祁羽一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我要是知道,我至于半个月没见到他,我这肚子里本来有一大堆关于祁宁的事想问他,这下可好,一个问题都没问,这人就抓不到影子了。” “你这恼了半天恼的是这个啊。” “昂,怎么了,不行么。” “行行行,不过这话你可别再跟我大哥说了,你一说,他又该恼了,嗯,放心吧,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祁羽故作神秘的说道。 孟南国看着祁羽,满脸写着你行吗三个大字。 “对了,你来干嘛的。找你大哥?” “我呀,是有一个人拜托我,让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祁羽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让你来的?” “可不是么,又是威逼又是利诱,非让我来看看你,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行了,我看也看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等会吧,不出半个时辰你就能看见他了。”说完祁羽抬起屁股就要离开。 孟南国看祁羽要离开,连忙说道“你这就走啊” “我得回去复命了,回去晚了,我可就惨咯。”说完便离开了。 祁羽走了之后,孟南国就拿了壶酒,拿了个椅子放在门口坐着等。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孟南国就看见箫意晨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赶了回来,来到孟南国面前,上下左右全都打量了一遍,突然明白了什么,暗骂了句“竟然骗我。”箫意晨心里早就把祁羽凌迟了好几遍。 孟南国放下酒瓶子站了起来,没好气的说“你终于肯回来了。” 箫意晨盯着孟南国的脸看了半天,又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脸上突然蔓上了怒意,一把扛起孟南国,踹上门,便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你放我下来,你干嘛。”孟南国使劲拍打着箫意晨的背,半天见箫意晨都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于是恼羞成怒,张嘴就往箫意晨的脖子上咬去。 “嘶”箫意晨把孟南国放在床上,跨坐在孟南国身上,一只手钳住孟南国的两只手,一只手捂着脖子,“你是属狗的么,张嘴就咬。” “那你是属驴的么,这么倔,半个月都没见你。” 孟南国瞪着箫意晨,箫意晨怒视着孟南国。 孟南国瞪着瞪着,眼睛开始变红,突然涌出来大滴大滴的泪来。“你太狠了,半个月啊,这个地方我谁也不认识,我天天都自己一个人,我想偷摸出去溜达溜达也不行,我怕让人抓了去,你还得救我。这深冬腊月的,晚上多冷啊,也没有你这个大火炉了。” 孟南国一生气叽里咕噜什么都说了出来,说着说着竟觉得自己真的委屈极了,哭的更凶了。 一边哭,还不忘记刚才自己下的决心“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反正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越道歉越觉得委屈,越委屈便哭的越发厉害。 这一哭不要紧,箫意晨马上慌了神,坐起来把孟南国抱进怀里“是我不好,我不该闹脾气,我不该想那么多,是我不好。其实我刚走就想回来了,可是军营突然有事,好几天没脱开身,等有空了,却不知该怎么下这个台阶了。所以……就,没回来。” 孟南国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都抹在箫意晨身上,箫意晨也没管她,任由着她哭和胡擦。孟南国擦着擦着突然抬起头看着箫意晨,然后福至心灵的来了一句“这衣服挺贵吧。” -- 第54页 箫意晨愣了愣,赶紧哄着说道“不贵不贵,擦吧。” 孟南国看着箫意晨的狼狈样儿,噗嗤一笑乐了出来。 “以后不能这样了,在这个时代里,我就剩你一个人了。我们那个时代的戏折子说,如果不小心到别的时代了,只要死一次,就能回去了。我爹和孟辰死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办法。后来,我想,得先报仇。如果你再不理我,我就拿着□□去找秦晟轩,正好同归于尽,到时候我就回去了,那个时候你就怎么都找不到我了。”孟南国满脸泪痕恐吓着箫意晨。 箫意晨从未想过孟南国会回去这个事,他一直觉得既然来了就回不去了。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竟然有回去的可能,可是她若回去了,如此一来与死别又有何分别呢。 箫意晨一把孟南国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孟南国的肩,在孟南国的耳边轻轻说道“南国,你别走,我寻了大半生,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样一个人,你要是走了,我又该去哪里找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箫意晨对孟南国的爱,从未宣之于口,但是箫意晨每句话、每个字、每个动作都是一句我爱你。 孟南国窝在箫意晨胸口,听着箫意晨强有力的心跳,突然情之所至的唤了声“箫意晨” “嗯,我在。”箫意晨重重的应着。 孟南国又唤了句“祁霄” “嗯,我在。”箫意晨依旧认真的应着。 “我,想做你的皇后。”孟南国的语气坚定而温柔。 箫意晨推开孟南国,深深的看进孟南国的眸子里,看了半晌,箫意晨怕极了,最后,抖着声音,不确定的问“你是想做皇后,还是……要做。”箫意晨最后两个字说的极轻极轻,轻到像是怕让孟南国听到这个选择。 孟南国深情的看着箫意晨的眼,抚摸着他的脸庞,闭上眼轻轻的在箫意晨唇上覆了一个极致温柔的吻,柔声的答道“想做” 箫意晨整个过程都是僵硬的,直到那两个字从孟南国口中道出,箫意晨才红了眼眶,然后拉过孟南国的脖颈,献上了一个极致缠绵的吻。 箫意晨终于等到了,他等到她的眼里是他,等到在她心里他是特别的存在。 初遇心动不是你,情窦初开不是你,只愿,细水长流是你,执子之手是你,与子偕老是你,往后余生都是你。 今生遇汝,何其幸哉 萧意晨看着孟南国,总觉得她也并非是那般老成持重,身上总是带着股孩子气。 “你看什么呢?”孟南国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问道。 “我总觉得你,嗯~~很孩子气”萧意晨摸摸鼻子,踱着步子慢吞吞的走过来。 孟南国莞尔一笑,抬起眼也学着萧意晨的样子摸了下鼻子“嗯……刚认识你时觉得你不要脸得紧,现在嘛……”孟南国略微往前顷了倾身体,弯起眼“心思很深嘛” 萧意晨一把搂过孟南国的腰,低下头,在孟南国耳边轻轻说道“是嘛”。说完便要低头吻上孟南国的唇,孟南国微微侧过脸,躲过了萧意晨。 萧意晨一遍的眉高高挑起,眯着眼看着孟南国。 “你这轻浮劲儿又出来了”孟南国推开萧意晨,从书桌上的一堆的书卷里,翻出了地图。 “先办正事” 萧意晨摸摸鼻子,故作不满,无奈的说道“好吧” 孟南国展开地图,收起方才玩闹的神情,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看,这是你的府邸,这是祁宁的府邸,这是皇宫,你再看看各个火药坊、烟花坊以及各个衙门的位置,你可看出有什么不妥了么” “你是想说我的府邸被围在正中心了么。” 孟南国点点头。 “太子府邸和各个衙门的选址是户部、吏部和礼部共同商议的,最后由父皇定夺,这里他做不了手脚。” “莫不是老天都帮了他一把?还好你和我吵架的时候没忘把兵防布控和名单给我送来。”说到这儿,孟南国看了看萧意晨略微有些尴尬的神情。 萧意晨自知理亏,便没在此处多加讨论,忙转移了话题。“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看这些地方的选址,皇城的街道是纵横交错非常分明的,虽然有利于管理和巡视,可同样,对于敌人来说,也是很方便的探清我们动向的。而这些府邸和衙门是以皇宫为中心,逐渐向外扩散,你被皇宫和宁王府夹在中间,太子府往东三条街是户部,皇宫西北方向三条街是大理寺主管刑狱,你掌管的火药坊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而非常巧的是,祁宁把烟花坊也放在了东南西北四个角,离火药坊不过一条街。” 萧意晨听到此处突然笑了,“你想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个问题,祁羽都没注意过。你只看了看地图就看出了这个症结,已经是个将才了。不过,你放心,烟花坊的火药量不高,达不到引爆火药坊的程度。” 孟南国摇摇头,对于萧意晨的夸奖她不是很感兴趣,而是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个问题,是巡逻军队的问题。你说过,他通过将官盐私卖获取大量财力,可是盐和金子不同,金子可以随意堆放在家里,盐对环境的要求很高,所以他肯定专门存放盐的地方。” 萧意晨脸色变了又变,他觉得接下来才是进入正题的地方。箫意晨更加认真听起来,因为孟南国点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一个他想找却始终没找到的地方。 -- 第55页 “你继续说” 孟南国清楚刚才说的事情萧意晨一定早就注意到了,他也只是在自己面前像个泼皮无赖的傻子,在这阴暗诡谲的朝堂之上,稳坐太子的位置,一定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还是刚才说的,是军队。你说过,皇城之中巡逻的军队都是他的人。” 萧意晨点点头,孟南国拿起毛笔,一遍在地图上画着,一边说道。“晚上巡逻的是两支军队,第一支从兵营出发,顺着火药坊的位置转圈的巡逻,而第二支队伍,也是从兵营出发,但是先向北路过户部再向西路过太子府再向北路过大理寺,最后是向东路过吏部。”话毕,孟南国放下笔,两条清晰的路线图赫然在目。 萧意晨猛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孟南国“这是?” 孟南国坚定的点点头,没错“以他谨小慎微的性子,这种地方一定会放在自己眼下。这两次军队巡逻的路线看似没有问题,而实际上,有这么四个地方,这两只军队都路过了,所以,藏盐的地方一定在这四处的某一处。” 萧意晨觉得孟南国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大的惊喜,可他觉得孟南国应该还有话没说完。“你确定了方位了吧” 孟南国调皮一笑,眼珠灵动的转了转“嗯~你明天带我出去玩,我就告诉你。” 箫意晨宠溺的答道“好~”。 “西北这个地方有个湖在附近,湿度大。应该不是,东南兵营在附近,这兵营里的兵不光有他的还有你的,所以,按他性子来说应该也不是。” “然后呢?” “然后,就不知道了。就能排除这两个,你那个你自己找人打探吧。我又不是道士,能掐会算的。”孟南国说完话,像是用了全身的精力,摊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无所谓的说道。 萧意晨弯起嘴角,低下身子说道“我倒觉得你像个女将军。” “算了吧,别恭维我了,你怎样说好听的我都猜不出来了。” 萧意晨摸了摸鼻子,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我大概知道在哪儿了。” 孟南国睁开眼,抬起头看向萧意晨。 萧意晨指了指地图“宁王府可是在皇城以南的,他能把这脏水引到自己家门口么。” 孟南国愣了愣,突然明白了,然后与箫意晨会心一笑。 “明日家宴,千万记得收敛你的锋芒,无非必要,不要和祁宁接触,子清会跟着你,但是你还是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箫意晨认真的说道。 “好。”孟南国依旧一脸无所谓的答着。 “夜深了,该睡了。”箫意晨说完这句话,孟南国猛地睁开了眼,然后正襟危坐,随意翻开桌子上一本书“你睡吧,我不困,我再看会书。”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之前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说完话,箫意晨把孟南国手里的书扔在一旁,抱起孟南国就往床边走过去。 孟南国浑身僵硬着,之前虽然在一起睡过,可是却有君子之约,现在二人互通了心意,还在一起睡,就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箫意晨坏主意涌上心头,弯下身子,慢慢将孟南国放在床上,然后一点一点解开衣襟,脱掉外衣,又看着孟南国的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轻俯下身子向孟南国靠近。 孟南国看着眼前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脸上都能感受到这人呼出的热气,孟南国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孟南国心一横,紧闭着眼。 孟南国突然感觉额上被印上了个温柔的吻,然后耳边响起一句话“你,在期待什么。” 孟南国睁大了双眼,便看见箫意晨一脸的坏笑。孟南国伸腿就是一脚。 箫意晨似乎意料道孟南国的动作,捉住孟南国的脚,顺势脱掉了鞋子,熄了灯,一把将孟南国揽进怀中,盖上被子,呢喃着“睡吧,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的。” 孟南国趴在箫意晨的怀里,听着箫意晨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半天,孟南国试探的叫了声“箫意晨?” “嗯”听到头上传来闷闷的声音。 “其实……嗯……”孟南国欲言又止。 “怎么了”箫意晨吻了吻孟南国的发,温柔的问道。 “其实我和秦暮云没圆过房”孟南国用着极轻极小的声音说道。 说完这句话,孟南国似乎觉得箫意晨的呼吸和心跳声似乎都乱了一下子。 “没事,圆了我也不在乎,快睡”箫意晨低着声音,沉沉的道。 “真的?” “嗯,快睡。”说完,箫意晨将孟南国额头往怀里按了按,示意她赶紧睡。 孟南国听到箫意晨的话,高兴地又往箫意晨怀里蹭了蹭,环上了箫意晨的腰。 “箫意晨,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吧,你的腰带硌着我不舒服。” 箫意晨深深吸了口气,嘶哑着声音,沉沉的说“我刚才,已经,脱了,那不是腰带,还有……你到底睡不睡,你要是现在不睡,今晚就别睡了。” 孟南国想起来萧意晨刚才确实是在脱外套,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箫意晨,侧过身子,忙说道“睡睡睡,这就睡。” 箫意晨大手一捞,孟南国又被捞进了怀中。“就这么给我睡,不然也别睡了。” 孟南国闭上眼动都不敢动。心里暗暗骂着“睡,这怎么睡,敢情被硌着的不是你。”孟南国心里一边骂着,一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 第56页 孟南国许是好久都没睡的这么安稳,第二天醒的很早,自己躺在一个暖烘烘的怀里,手脚都被捂得热热的。 孟南国睁开眼便看见萧意晨的睡颜,清晨柔和的日光打在萧意晨的发上,微微泛着金黄。 孟南国从未如此近距离仔细的打量过萧意晨。这般看下来,竟觉得萧意晨长得也确实是好看,轮廓深邃,高挺俊秀的鼻子下,一张薄唇,一双桃花眼的眼尾似乎是用墨水勾出的深情,煞是动人心魄。 萧意晨依旧是闭着眼,只是嘴角上带着笑意。“看够了么” 孟南国没有回答萧意晨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着,“第一次看见你,便觉得你好看,尤其你这双眼睛,生的多情。其实,如此算来,你是我来到这个时代见到的第一个人。” 萧意晨突然睁开眼,像是一汪清泉突然泛起了涟漪。“哦?” “你给我治好眼睛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你啊。” 萧意晨突然笑起来,笑的孟南国一头雾水。 孟南国并不知道,她以为的偶然,其实是别人的的用心良苦。 箫意晨紧了紧环住孟南国的胳膊,温温的说道“你不是想出去玩么,起来洗漱一下,吃点东西,领你去集市逛一逛,快过年了,现在集市很热闹的。” “真的么?好!我现在就去收拾。”孟南国开心的一步跨过萧意晨就下了床,刚下地,一高又蹦回了萧意晨怀里。 “冷~” 萧意晨看着孟南国孩子气的样子,笑了起来。“我已经写好药方了,今天开始喝药吧,正好喝完就过年了,你也能好生过个年。” “嗯~好吧”孟南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萧意晨坐起来,替孟南国掖好被子“你先躺一下,我去叫子清来,给你打些热水,往火炉里再添些碳火,等屋子里暖和了,你再起来。” 孟南国笑着点了点头。 孟南国觉着,自己现在真真正正的被萧意晨宠成了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是什么时候呢,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成了这样一个小女儿家的样子。会哭会闹,怕苦怕疼,娇气起来就会闹脾气,生气起来就咬人。 看着萧意晨离开的身影,孟南国觉得若是能如此过一辈子也是好的。可是,自己身上还有血海深仇,今夜家宴一聚,怕是以后这样的日子便少了。 要是……你要是早点走进我生命里,该多好。不过……一切刚刚好。 祁宁 “你就这样去?”萧意晨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一身男装的孟南国。 “怎么了,挺好的啊,这多方便呀,我前一阵子特意叫子清给我弄来的呢”孟南国炫耀着说道。 萧意晨觉得孟南国这自欺欺人的装扮实在有些好笑,这扮相骗骗姑娘家就罢了,凡是个男人一眼便能看的出的,箫意晨最后只好无奈道了一句“好,都随你”。 “哇,快看,好俊俏的小公子啊,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唇红齿白。”几个姑娘用团扇掩着面娇羞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孟南国顿时来了精神,摇头挺胸的大步走着,然后向着萧意晨挑了挑眉。 “你看,他旁边那个公子,更是俏,身材也很健硕,这样看下来,刚才那公子就有些瘦弱了。” 萧意晨噗嗤乐出了声,一脸抱歉的看向孟南国。 孟南国盯着一脸得意的萧意晨,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来,狠狠地踩了萧意晨一脚,转身就跑开了。 却没成想一转身撞上了一人身上。“对不起,兄台”孟南国连忙给人道歉,一抬头,孟南国差点没吐出来。 这人长的肥头大耳,满身横肉,眼睛小的像是用刀子割了条缝,整个人只有油腻二字。 “你瞎啊,没长眼睛么”油腻男人旁边的小厮张嘴骂道。 “哎哎哎,粗鲁,怎么能对美人这般无礼。”油腻男人眼睛泛着光色眯眯的看着孟南国。 “对对对”旁边小厮点着头奉承着。 “公子太无礼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被说成个姑娘。” 萧意晨见状跑上前去,“这是内人,若有冲撞还请见谅。” “内人?姑娘还是妇人,男人还是女人,我还是分得清的。况且,小爷我想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就是”小厮点着头说道。 “我既这般讲了,便是说让你收敛些,做人,不要不知好歹。”萧意晨收起笑来冷着脸慢慢的说道。 孟南国第一次看见萧意晨脸上出现这么可怖的神情。 “你知道我是谁嘛,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就是”小厮又应和着。 “我不管你是谁。要么带上你这只鹦鹉,给我走,要么,两个人就给我滚。”萧意晨最后一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少爷,咱们没带鹦鹉啊” 油腻男人踹了一脚小厮,恶狠狠的说“你特么是傻吧,给我打他。” 孟南国见状,悠闲的闪在一边,拿出两个铜板扔给了卖瓜子的小摊贩,抓了一小把,一边吃一边看着萧意晨,一边指挥着。“把那个小厮的嘴堵上,让他跟个鹦鹉一样。” “那个胖子的眼睛长的像只王八,也给他遮上” 还没等孟南国吃完手里的瓜子,萧意晨就结束了战斗。 萧意晨拍拍手,站到孟南国旁边,“怎么样。” -- 第57页 孟南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还不错。没想到真的弄了个球。” “我向来说话算话,说让他们滚,就是滚。这一脚,你来?” 孟南国眯起眼睛,点点头,一脚蹬上男人的脸,说了一句“让你滚的明白些,这位爷,可是当今的太子。”说完,一脚就蹬了出去,两人团成团,沾着积雪滚出了好远去。 “开心么”萧意晨替孟南国打掉发上的雪,给戴好斗篷上的帽子。 孟南国弯起眉眼,“开心,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对啊,回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是么。回家吧” 萧意晨低头看了眼孟南国握住自己的手,心里想着“是啊,回家,那儿是家,是我们的家。” “嗯,我们回家”萧意晨反握住孟南国的手,温柔的喃喃道。 “南国,你可准备好了。”箫意晨拥着孟南国,缓缓的说到。 “嗯” “今夜的风起了,可就停不下来了。” “你在,不是么。”孟南国抬起头,深深的看进箫意晨的眼里,坚定地说到。 “嗯,我在。”箫意晨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下孟南国的嘴角。 “我们走。” 孟南国满眼的笑意和安逸,没有半分的紧张和不安,只因她紧握的那只温暖和坚定的手掌。 皇宫终究是与平民百姓的家是不同的,没有烟火气,没有吵闹声,有的只是冰冷的高墙,人和人之间的曲意逢迎。 孟南国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箫意晨身后,而子清却被留在了殿外候着,不许进殿内。 “父皇,儿臣来的迟了些,请父皇降罪。”孟南国同箫意晨同跪在殿中,等待着皇上话。 “不要紧,太子,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朕听说你收了个丫头,可是她?”这皇帝嘴上说是不必拘礼,可是丝毫都没有让箫意晨和孟南国起来的意思。 “是,父皇。”箫意晨依旧是跪着答话。 “看来箫意晨并不受宠,只是碍于祁国这个立长的规矩才做了这太子。”孟南国心里想着,却也是更加心疼箫意晨了,一个不受宠的太子,更要步步为营,否则一不小心轻则废黜重则性命不保。 “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皇上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着孟南国说道。 孟南国缓缓抬起头。殿上正襟危坐正是祁国的皇帝,与大梁的皇帝不同,祁国的皇帝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少了大梁皇帝的亲和,看来不是个昏庸之君。身旁坐着的雍容华贵,大方温婉的便是当今皇后,也就是祁宁的母亲。 “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能让你当街与人发生争执。”皇上突然冷下脸来看向箫意晨。 箫意晨和孟南国忙俯下身子,叩着首,箫意晨惶恐不安的说道“父皇,儿臣实属冤枉。” “冤枉,哼,你可知你当街殴打的那人是谁么。是大理寺卿的儿子,下午奏折就送上来了,说你身为太子,为一婢女与人当街争执,有损皇家颜面”说完奏折便扔到箫意晨脚下。 “父皇,当街殴打人确实是我不周,但是这人强抢民女,逼人做妾,今日不过是借着这事教训他一下,叫他日后收敛些。”箫意晨说的句句肺腑。 今日虽说是家宴,但是百官也是在席的,此时大理寺卿早已坐不住,从席位上起来,也跪到皇上面前,状告道“太子可就冤枉我儿了,我虽是老臣,年轻时又立过军功,虽是老来得子,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日里骄纵了些,却不是什么恶霸,还望陛下明察。” 孟南国听完大理寺卿的话,心里笑道“这不是倚老卖老么,果然无赖不分年代。” “爱卿快起,朕心里自有衡量。”皇帝急忙让侍者搀扶大理寺卿回到了座位上。 “祁宁” “陛下,宁儿今日有事,来得会迟一些,之前跟陛下提过,陛下忘了么?”皇后在皇上耳边道。 “昂,那祁羽在么。”皇上打量了一圈又问道。 “父皇,儿臣在。”祁羽走到箫意晨旁,行了个礼答道。 孟南国余光扫到祁羽并未下跪,只是简单行个礼,孟南国心中有了数“看来皇帝是喜欢他这个小儿子的。” “你说吧,你说这件事该如何做”皇上慈祥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父皇难为儿臣了,这怎么好说。”祁羽一脸的为难。 “怎么不好说,将来你是要辅佐你兄长的,如今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兄长该如何重用你啊” 孟南国心里冷笑着“这皇帝真是个老狐狸,不说太子反而说兄长,这太子和祁宁都是兄长,明上挑不出什么来,可被有心人听着却像是权衡太子党和宁王党的话。” “那儿臣就试试?”祁羽试探着。 “嗯,说吧。” “父皇,这事简单,交给一人查清楚不就知道了。” “交给谁,怎么查” “儿臣心中有一人选,吏部尚书陈远道,陈大人,据说陈大人以前是县令,素有查案断狱之能,为人公正廉洁,而且他是吏部尚书,他来查这事不会引起太多关注,最是合适不过了。” “好,陈远道” “臣在。”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走向殿中,跪在地上。 “朕命你两日内查清此事,与你便宜行事之权。” -- 第58页 “臣领旨。”陈道远叩首领旨。 “行了,朕乏了,皇后扶朕去休息,众爱卿就在此尽兴后再回吧。”皇帝摆了摆手,便让皇后搀扶着下去了。 “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陈远道向箫意晨行了个礼说道。 “大哥,你去吧,南国交给我了”祁羽对箫意晨说道。 箫意晨深深的看着孟南国,一脸的不确定。孟南国微微点了点头。 箫意晨才大步向殿外走去,陈远道向祁羽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也离开了大殿。 “这位就是南国姑娘吧。”箫意晨前脚刚离开,后脚一人执着一把扇子来到了孟南国面前。 孟南国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这人眉眼和祁羽很像,与祁羽的阳光的少年模样不同,这人带着股温和的谦谦公子的气质。 “二王爷”孟南国微微俯下身子,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早就听说太子身边收了一个腹有诗书、美貌无双的女子,今日一看,果然。”祁宁用扇子抬了抬孟南国的手肘,寒暄着说道。 “二王爷过誉了。” “南国,我们走吧。”祁羽没有想和自己这个王兄说话的意思,便拽着孟南国往外走。 “站住,见到我你不问声好就罢了,今日好不容易回趟宫,也不去给母亲请个安么” 祁羽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回头瞪着祁宁。 “到底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了咱们,平日里不和我亲近就罢了,如今母亲那里都不去了么,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祁羽侧着脸看向身旁的孟南国。 “三王爷,您去吧,奴婢一切都好。”话毕,孟南国冲着祁羽点了点头。 祁羽狠狠的瞪了眼祁宁,转身顺着侧殿去了后宫。 “让姑娘见笑了,可否能跟我出去走走。”祁宁换上温和的笑意说道。 虽然箫意晨再三嘱托,不能单独相处,可这情形怕是没法拒绝。正在孟南国危难之际,一位侍者模样的人,来到跟前“姑娘,太子请您过去。” “失礼了王爷。”孟南国一脸歉意的看向祁宁。 “无妨,姑娘去忙。”祁宁依旧是那脸温温的笑意,可是细看下来这眼中没有半分的笑意。 孟南国逃似的跟着侍者往外走去,等孟南国冷静下来,发现已经走出了好远,大殿的灯火都变得隐隐绰绰的。 “公公,请问太子在哪儿。” “哦,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的偏殿里,在和别人谈事所以地方偏了些。”在前面带路的侍者从容的答道。 孟南国依旧是满腹的疑心,后来想了想,子清在暗中保护自己,应该没什么事。 “就是这儿了,姑娘进去吧,咱家就不多事了。” 孟南国微微颔首以示感谢。然后转过身推开了偏殿的门。孟南国刚推开房门,便看见一摸熟悉的身影。 斯人如虹 与此同时,大殿外小路上箫意晨和陈远道并肩而行。走到小路深处,陈远道停住了脚步。 “太子,我原是大理寺的官员,如今跑到吏部做个闲散的,想必太子也知道其中缘由。我无意党派斗争,只想在这乱世为家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还请太子成全。” “陈大人,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现如今宁王一派收受贿赂,买卖官职,目无法纪,败坏朝纲。还一心想挑起与大梁、滇国的战争,战争一旦打响,祁国必定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箫意晨明白,陈远道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只可惜在大理寺备受排挤,心灰意冷才跑到吏部躲清闲,若是推他一把,他虽然不会站在自己一边,但却是一个能成事的。 “可是,太子,即使大理寺卿儿子强抢民女的事情是真的,也是无用的。” “可是父皇不是给你便宜行事之权了么,这大理寺卿手上可不干净,这些年给他儿子善后,应该动用了不少关系,来来回回这贿赂想必也没少,况且我查过,官盐私卖一事,便是他的手笔。” “那,为何非得下官。” “就如方才所说,宁王一派买卖官职,这朝野上下他的眼线众多,多到我分不清,所以我需要一人,一个不是任何一方的人,而是百姓的人,一个真真正正能为生民立命的人。” 陈远道看着箫意晨,良久,才郑重的鞠躬行了个礼“臣定竭尽所能,查出贩卖官盐之人,若是查到太子的人头上,还望太子不要见怪。” 箫意晨扶起陈远道,欣慰的说道“尽管查,我的人我放心,况且你若对我存有私心,你便不是我要托付的人了。” 二人又长谈了许久。 “三王爷!你怎么?” “怎么是你?”祁羽也惊讶道。 孟南国猛的反应过来,转过身就往外面跑去。 “咣。”孟南国回过头发现门已经被锁了,孟南国并没有做无用的挣扎,而是找了个凳子就坐下了。 “南国,你这淡定了些吧。”祁羽觉得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孟南国很是好笑。 “着什么急,肯定是祁宁把我们分开诓骗来的,至于目的等等不就知道了,再说,子清在暗处,她心中有数,怕什么。” 听完孟南国的话,祁羽一颗悬着心也放了下来。 “不过,你那个兄弟倒是挺聪明的,猜出来我不会直接和他走,所以故意弄了个侍者装作帮我解围。让他给耍了,真是不爽。”孟南国一脸的不服气。 -- 第59页 “你也别生气,这么些年了,我大哥在他手底下都没少吃亏,别说你了,很正常。不过,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香啊。”祁羽一脸奇怪的四处打量。 其实孟南国一进屋子就闻到了,只是以为是熏香,便没太在意。可是看着面前大汗淋漓的祁羽,自己身上隐隐也有些躁动。孟南国心下越发的不安起来。 “你,很热么。”孟南国试探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屋子闷热得很。”说着话,祁羽扯开了衣襟,露出脖颈来。 孟南国起身开始四处打量,一刻钟后,孟南国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炷香。 孟南国灭掉香,转过身看向祁羽,此时的祁羽已经扯开了外衣,露出胸膛来,孟南国此时也是大汗淋漓,满面潮红。 “祁羽,你看看这是什么。” 祁羽呼吸沉重,抖着手,拿过香,仔细看起来,又用指甲掐下一节,用杯子碾碎,放进水里。突然祁羽打发雷霆,一手掀了桌子,大骂道“卑鄙。” 孟南国心中大概有数,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合欢散,听名字你应该就明白了吧,不用我再解释了。”祁羽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腰带。 孟南国一脸惊恐的看向祁羽。 “你别怕,拿这个捆住我,应该能坚持到子清叫大哥过来。”祁羽伸出手,将腰带递给孟南国。 孟南国接过腰带,捆住了祁羽,然后坐在很远的角落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个人理智都已经到了极限。祁羽虽是习过武,定力是足的,但是祁羽在这屋子呆的时间比孟南国要长上许多,药自然也沁的深了些。 祁羽看过去,只见孟南国脸颊潮红,就连脖颈都泛着粉红,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 祁羽艰难的说道“子,子清,何时能到。” 孟南国也微微的扯开领子,露出精致的锁骨来。 “怕是,出意外了。” 祁羽艰难的别开眼睛,最后却还是看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和你。”祁羽想借着说话分散下注意力。 “挑拨离间,只要成功了,你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会生嫌隙的。”孟南国也难受的很,虽吸入的少,但孟南国没有功夫底子,这些量也足够她意乱情迷了。 孟南国的眼神开始涣散,开始一点一点的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襟。 突然,孟南国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踹门的声音,闻到道股熟悉而安心的药香,然后就落到了一人的怀里。 “去,子清,找些嘴巴紧的人把三王爷给抬回他府里,告诉他们今夜的事,死都得给我烂在肚子里。” 子清打昏了祁羽,便给扛了出去。 箫意晨踹开门就看见孟南国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一副难耐的模样。箫意晨赤着眸子,刚伸手把孟南国抱起来,孟南国便顺着箫意晨的姿势缠了上来,开始胡乱的扯箫意晨的衣襟。 箫意晨扒开孟南国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手,按在床上。哄着说道“南国,乖,等等就好,我给你配解药。” “嗯~我难受,难受”孟南国一出口便是又软有腻的声音,叫的箫意晨身上酥了一下。 孟南国就着箫意晨按着自己肩膀的手,转过脸开始轻轻啄着箫意晨的手背,然后开始脱着自己的衣衫。孟南国不断向箫意晨靠着,仿佛箫意晨才是解她的药。 “我难受,难受,我要,我要……”说完便拉过箫意晨的脖子,吻上箫意晨的唇,没有任何技术可言,只是本能使然。 箫意晨耐着性子推开孟南国,轻轻柔柔的哄着“你醒来,会怪我的。” “不会,不会,求求你,难受,我好难受。”孟南国的泪混着汗,顺着脖颈流进了胸口,看的箫意晨也口干舌燥的。 “那你看看我,我是谁。”箫意晨压着火气,低沉着声音说道。 孟南国氤氲着眼睛,歪着头盯着箫意晨看了半天“你是箫意晨,是祁霄” “那,你愿意么。”箫意晨依旧追着在自己身上不断蹭着自己的孟南国问道。 “愿意,意晨,帮帮我,我好难……”没等孟南国说完,箫意晨已经堵上了孟南国的唇,扯掉两人身上的衣物,熄了灯。 这一夜,孟南国缠着箫意晨一次又一次,可这药性后劲很大,直到后半夜才退下去,孟南国这才慢慢睡踏实了。 直到日上三竿,孟南国才微微睁开了眼。孟南国睁开眼便对上箫意晨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眼。 “醒了?可有不适?你,可还都记得”箫意晨抚摸着孟南国的眉眼柔声问道。 孟南国摇摇头,轻轻扯动了下身子,只觉得从难以启齿的地方顺着腰椎一直到两条腿都泛着酸。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箫意晨脸上都是失落,他只觉得难道昨夜竟都是那药,与情爱无半分关系。 昨夜的事说一点不记得是假的,药效稍稍退下些许时,孟南国就开始恢复意识了,只是药效还在,身上依旧是难耐的很。 “一开始不记得,后来的,都记得了。”孟南国的话终于叫箫意晨放下了心。 孟南国说完便红着脸,将脸埋进被里。从箫意晨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后脖颈和光滑的背部。还有那洁白如玉的皮肤上,隐隐约约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箫意晨突然想到昨夜二人的欢愉,身上又起了火。 -- 第60页 偏殿的床都不是很大,两个人不着寸缕的躺着,对方身体的反应是很容易察觉的。 孟南国睁大眼睛,抬起头看向箫意晨。 箫意晨一脸抱歉的说“嗯~不要管它。”半晌,箫意晨抱着孟南国在耳边轻轻道“南国,我们成亲吧。” 孟南国僵住了身子,抬起头,“成亲?” “你不愿意?” “我愿意,可是,你是太子,婚姻大事岂能你自己做主,如今这样,我觉得已经很幸福了,等成了事,我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后。” “可是,不拜堂不成亲,我们终究算不得真正的夫妻,我想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箫意晨话里满是落寞。 孟南国勾起唇角,将头又埋进箫意晨的怀里,然后呢喃着“箫意晨,我们那边,成亲是要官府发个凭证,然后盖个章,就算是真正的夫妻了。我们按我那边的习俗吧,那样我就算得上是你的妻子了。” 箫意晨闷不做声好半天,就在孟南国觉得箫意晨不肯答应的时候,才听到头顶传来的闷闷的一声‘嗯’ 孟南国满脸的笑意,又紧了紧环在箫意晨腰上的手臂“这样吧,你也算得上官家人,你就找张纸,写上你我的姓名,画个头像,再拿你的太子印盖个章,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孟南国刚说完,箫意晨腾一下就起床开始穿衣服。 “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成亲。” “你个傻货,回家再说,你先躺下,这屋子冷,我再暖暖。”孟南国只露着个脑袋,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床沿。 箫意晨想了想,脱了刚穿好的外衣又躺了进去,还顺带把子清给孟南国备好的衣物放在自己身下给暖着。 孟南国闭着眼,嘴角噙着笑,心里想着“爸、妈,爹爹,哥哥。现在的我,很幸福。”纵使步步惊心,纵然步步为营,可是总有这样一个人,在周全着自己。 就像那天,在那间令人绝望的屋子里,他就像光,照亮了她整个世界。 往后余生,只许你一人 等孟南国再醒来,已经是在宫外的马车里了,而自己正在枕着萧意晨的腿。 “醒了?”萧意晨俯下身子,柔声说道。 “嗯,我睡的好实啊”孟南国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而是转过身面向萧意晨,往萧意晨的怀里又拱了拱。 “是你太累了”萧意晨抚着孟南国的发,温声说道。 孟南国听到这句话,抬起眼皮瞪了一眼萧意晨,拉过萧意晨的手掌,放在自己腰上“揉揉,疼。” 萧意晨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开始轻轻的帮孟南国揉着腰。 觉得身心舒服的孟南国,便开始唠起闲话了“我要是定力不够,昨晚都没你什么事儿了,其实,我发现祁羽长的还不错……”说完,还故意眯着眼笑了笑。 萧意晨知道孟南国在给自己宽心,可萧意晨仍然满怀愧疚的道了一句:“是我来的晚了。” 孟南国感觉到萧意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明白,他找不到自己的时候心里一定是不安的,甚至是恐惧的。 “不晚,刚刚好。”孟南国歪过头,满眼笑意的看着萧意晨。 萧意晨愣了愣,然后一把拽起孟南国,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南国,那时,我怕极了,子清被人设计调开了,我到处寻你都寻不到,还好灵耀机灵。南国,那时我都想好了怎么弄死祁宁。你若是不在,这山河再壮阔又有何意义。” 孟南国像哄孩子般,轻轻的拍着萧意晨的背,安慰着“我在,我在呢。这次是我大意了,让你担心了。” 萧意晨轻轻推开孟南国,从怀里掏出个物件儿来。“这银哨你收好,两年前你病了就没再戴过,这次是灵耀机灵,可是灵耀不是时时都在的,这个银哨在,它在哪儿都听得到,我会安心一点。” 孟南国收过银哨,系在了手腕处。“放心,我会收好的。” 孟南国又躺回到萧意晨的腿上,一遍摆弄着腕子上的哨子一遍问着“那个陈大人,可同意了。” “同意了。不过,我不明白,你怎么就看中他了” 孟南国没有直接回答萧意晨的话,而是问道“你觉得你父皇傻么。” 萧意晨被孟南国噎住了话。 “你父皇虽身体不好,可是祁国能保持和大梁分庭抗礼的地步,你父皇必定是个精明强干之人。你和宁王的那些个小动作自然都是瞒不过他的,可是他不做声,就代表他在权衡你们两方的势力。可是这几年明显宁王的势力大了些,宁王手下的那些人气焰也嚣张了些。” “你这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萧意晨实在是听不懂她这话的中心思想。 “制衡之术嘛,只有平衡才能制,一方独大的话,你们不就脱离你父皇的管制了么。” “所以,你坚信这我父皇会答应彻查此事。” 孟南国点点头“你父皇一定会答应,我听你偶然间提起过,他那儿有不少驳斥大理寺卿纵子行凶的奏折,所以,我猜他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压一下宁王一派的气焰。” “那为何非得陈远道” “因为他是真的公正廉洁,一来,你父皇是知晓陈远道为人的,当年陈远道辞官,你父皇不同意。而是给了他个清闲散官做着。由此就能看得出,他在为未来的皇上留个可用之人。而且只有陈远道查此事,而后引出的贩盐大案,才不会让你父皇怀疑是你在背后谋划。二来,此人呢,其实只是怀才不遇,你若成为了他的伯乐,以后必定是个肯为你鞠躬尽瘁的忠臣。” -- 第61页 萧意晨惊喜的看着孟南国“以前觉得你聪明,但只是觉得你脑筋快,鬼主意多。却不曾想过你权术兵法都好,我何其幸运得你为妻。” “可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信任我的。”孟南国的眼神暗了暗。 “你……还是……放不下……他么。”时隔两年,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没提过那人,他不提,是怕她难受,她不提,其实是觉得没什么可提的。 “放下,怎么放下。他们兄弟二人的手可是沾着我一家人的血。”孟南国的眼神变得狠戾。 萧意晨眼睛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因为他明白,爱之深,恨之切。 孟南国察觉道萧意晨的神情有些失落,她明白萧意晨在意着一些事情。孟南国叹了口气,坐起来,与萧意晨面对面。 正色说道:“有些话,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明白我的,我总是不喜欢将爱宣之于口,因为我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太沉重,这复仇路上步步惊心,我若是不能与你相伴到老,这些话说出来,日后你想起我来,怕是会恨极了我的。可是,我是自私的,我不想你恨我,也不想你日后一人孤孤单单,举目苍凉。可是,你若是不安心,那我便认认真真的告诉你,我爱你,很爱你,往后余生,我只想许你一人。” 孟南国只自己一味的往外倒着自己心里的话,全然没注意到萧意晨眼里炽热,欣喜的目光。 孟南国话刚刚落地,萧意晨已经堵上了孟南国的唇,舌轻而易举的顶开孟南国的齿,细细品味这唇齿的甘甜。一阵缠绵过后,萧意晨松开孟南国略有些红肿的唇,低声在孟南国耳边呢喃道“我也爱你,不,我更爱你。” “祁宁,你就许你的人这般胡闹无赖下去。”一人穿着黑衣站在暗处,声音幽幽的传出来。 “你知道杀鸡儆猴么。手底下猴子多了,便总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借屠夫的刀,杀只鸡吓吓他们,既不脏了我自己的手,又提醒了他们,让他们明白有些事私自是做不得主的。”祁宁抬起眼,依旧是温温的笑意,可眸子里却透着狠辣的光。 “可惜那块肉了”黑衣人略有遗憾的说道。 “没什么可惜的,该吃的都吃完了,剩下的渣滓就算物尽其用吧。” 转眼间两日期限便到了。腊月里的天总是格外冷些,孟南国这些日子一直在喝箫意晨配的药,所以气色也好了许多。 “今日早朝你父皇应该就能问起了吧。” “嗯” “好。” “没了?” “没了!” “你不担心我?” “应付不了?”箫意晨和孟南国互相看着对方,然后便都笑开了。 孟南国明白,箫意晨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是个憨货,箫意晨的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嫔妃,生下他后便过世了。箫意晨也不大受他父皇宠爱,所以自立为太子后,在这朝廷上便如履薄冰。 箫意晨能走到今日,不光因为祁国立长的规矩,也是因为箫意晨也有着常人不及的深谋远虑。 箫意晨刚想离开,孟南国像是叮嘱下地干活丈夫的妇人,在身后箫意晨说了句“早些回来,等你吃饭。” 箫意晨侧着脸,勾起嘴角,道了句好,而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爱卿,今日已是第三日了。你可查出些什么来” “回陛下,臣已查证属实,大理寺卿的公子确实霸占□□女,而且……”陈远道欲言又止,低着头不敢看向皇上。 “而且什么?”皇上神不色略有些不快,质疑道。 “而且臣还查到,大理寺卿的公子曾经害过一女子性命,后买通该女子所在县乡的官吏,逼得这女子的双亲皆吊死在歪脖树上。” 此时的大理寺卿已经满头大汗,许是老年体弱,又许是做贼心虚,竟在朝堂上直直晕了过去。 “来人,把大理寺卿抬到偏殿去,找个太医过去,给朕守好,除了朕,谁也不许见他。”皇上此时已经震怒。 “就这些了?那官吏如何买通,威逼还是利诱啊”皇上说的看似漫不经心,却字字掷地有声。 “不用威逼也不用利诱,因为这官便是大理寺卿是卖给他的。” 此话一出,祁宁略微吃惊的看向了箫意晨,但也只是一瞬,便敛去了神态,又换上平时温和的笑。 “贩卖官职。真是好大的胆子。把证据都给朕呈上来,朕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多无法无天。”皇上说完便气冲冲走了,留下一堆大臣在朝堂上议论纷纷。 “大哥,你好手笔啊,竟不是奔着那个去的。”祁宁走到箫意晨身侧,笑着低声道。 “我不过将计就计罢了,你不是想借我的手么,我便成全你,省得让你觉得我这个做兄长的太小气了。” 这时,皇上身边的内侍喊道“各位大人退朝吧。太子,宁王,三王爷留步,皇上传各位去一趟书房。” 祁宁和箫意晨微微点点头“有劳郭公公了” 萧意晨一行三人随着郭公公,来到了御书房。 三人刚要下跪行礼,皇上手一摆,不急不缓的说了句“免礼吧。说正事。此事牵涉众广,你们几人有何想法,都说来听听。” 萧意晨一脸淡然,祁宁一如往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祁羽一副爱谁谁无所谓的表情。 皇上看见三个儿子都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神情,不怒反而平淡的说“既然你们都没话说。那羽儿,你就来说说吧。” -- 第62页 祁羽一副上课开小差却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神色慌乱的说“父皇,兹事体大,我这怎么好说。不好说” “这里就我和你两个哥哥,有什么不好说的”皇上脸上略带着愠色道。 “那。儿臣就说了?”祁羽带着小心翼翼的说道。 皇上点点头。 “好办,不让陈远道查了呗,就到大理寺卿那儿就算了,这件事牵涉到的怕是整个朝廷上下,若真是彻头彻尾的查,一是没人接这烫手山芋,二是怕是人心不稳啊。” 听完祁羽的话,皇上暴怒,一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扔到祁羽脚下,“胡闹,你是朕的儿子,是祁国的王爷,也是未来的辅政大臣,你这般得过且过,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们。” 祁羽急忙跪下认错“父皇,是儿臣鼠目寸光,请父皇责罚。” “回府去吧,过年之前都不准给朕出来,好好思过。” “是,儿臣知道了”说完,祁羽转过身,向萧意晨眨了下眼睛,垂着肩出去了。从皇上的角度看来,祁羽像犯了错的孩子,垂头丧气的, “你们俩谁来谁查这事,祁霄?” “回父皇,儿臣怕是不合适,众臣都知道此时由我而起,我来查,怕是会让朝臣觉得我公报私仇。” 皇上想了想,点点头,又看向了祁宁。 “宁儿,你呢” “我也不妥,父皇将大理寺的事务交由我来管理,我若来查,怕是会让人觉得我在徇私。” 听到祁宁的话,皇上紧锁着眉头,一脸的不悦。此时,祁宁不急不缓的张口说道“父皇,就让陈大人接着查吧,这案子的情况他最清楚,他来查最好不过。” 萧意晨侧着眼看了看祁宁,嘴角微微勾起,然后附和着说道“儿臣附议。” 在御书房内祁宁的话略微让萧意晨有些意外,可是大体上祁宁的心思,萧意晨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而对于祁宁来讲,事情发展的走向虽偏离了他的预想,可他却觉得有趣多了,祁宁觉得,以往自己和萧意晨的明争暗斗都无关痛痒,他一直都想知道萧意晨底线在哪儿,萧意晨这滩水有多深,如今一个女人,逼得他亮出实力来,逼得他真真正正和自己来一次较量,这让祁宁越发的兴奋起来了。 谈心 夜已经深了,寻常人家已经睡的很深了,只是这宫墙之内的御书房还是灯火通明,这便是所谓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吧。 “皇上,大理寺卿王大人醒了” 郭公公看着皇上心情不算坏,便轻声向皇上禀报道。 “醒就醒了吧。把里面的床给朕搬走,没有朕的话,谁都不准给他放他出来。”皇上轻悠悠的说道。 “那吃食呢”郭公公略微抬了抬眼,小心翼翼的问着。 “吃食,什么吃食。朕现在都食不下咽,他要吃什么。”皇上脸上带了些许的怒意与不耐烦。 “是,是奴才多嘴了。”郭公公说完便弯着腰退下了。 看来皇上是真的动了怒,郭公公心里想着。 王大人在偏殿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第二日早朝刚退,皇上便独自去了关着王大人的偏殿。 偏殿内的灯光晦暗不明,皇上刚推开门,王大人便从地上颤颤巍巍爬起来跪下。 皇上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王大人面前,背着双手俯视着王大人好半天,才慢慢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王大人,你睡得可好?” 短短的几步路,王大人感觉自己已经在刀刃上滚了好几圈了。“臣……臣,不敢安睡啊”王大人觉得这一夜像是在头上悬了把剑,自然过得不安稳。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收受贿赂,买卖官职,纵子行凶,朕看你敢的很啊。”皇上说的很轻巧,却字字诛心。 “臣没有啊,皇上,请皇上明查” “有罪没罪,朕心里清楚的很,朕把你关在这里,就是让你好好想想,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要是觉得什么都不能说,或者什么都能瞎说,朕一样可以让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王大人听到这话,顿时吓得趴在了地上,王大人和皇上心里都清楚,此时让他告老还乡,无非就是给别人杀人灭口的机会。王大人反应很快,急忙磕头认罪“臣知罪,臣说,臣都说,望皇上念及臣年轻时的功勋,饶臣儿子一命。” “哼,你知道你犯下的罪够你死上几回的了么,还跟朕谈条件。陈远道会彻查此事,你只需好生配合,这期间你就住在这里,你若是不配合,你就滚回大理寺的狱中。”说完皇上便没再看这个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老人一眼,便拂袖而去。 “臣配合,臣定好生配合。”王大人就是个生性胆小的,怕死的很。他知道,大理寺的狱中谁都能对自己痛下毒手,而相比之下,皇宫却是安全多了,虽然食不知味,寝不安眠,但好歹能暂时保下条命来。 “怎么扯出买卖官职了?”萧意晨下了早朝,路过红梅园子便给孟南国折了几支来。孟南国一遍摆弄着这几支红梅,一边问道。 “那日你说完整件事的计划之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整件事太容易了些,就像是这盐坊或者说是大理寺卿是有人送上门来的,所以我就多留意了一些。”箫意晨一边喝着热茶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孟南国摆弄着红梅。 孟南国在家不爱梳发髻,总是随便找根红色的发带一系,在插上她那根红梅簪子就罢了。虽然简单,但箫意晨总是挪不开眼,想时时刻刻把她都放进自己的眼睛里,日日看着才好。 -- 第63页 “所以你就跟陈道远说,不要只盯着盐坊查。”孟南国侍弄完红梅,转过身来,正发现箫意晨盯着自己出神的看。 箫意晨正好对上孟南国的眼,那双眼里都是玩味的笑意。箫意晨略有些尴尬,低下了头,轻轻啄了口茶,说道“嗯,没想到还真让他查出些个蛛丝马迹来。” 孟南国一脸的了然,没有戳破箫意晨的心思,而是坐在箫意晨旁边,喝着箫意晨递过来的茶,接着问道“可我不明白,祁宁为什么出卖自己手底下的人” “也许是不听话了,也许是知道的太多了吧,总之想借刀杀人了。”箫意晨淡淡的说。 孟南国听到这儿,挑了挑眉,揶揄道“没想到你这弯弯心思还真不少,怕不是看错你了吧,别再哪一天你把我算进去了。” 箫意晨知道孟南国又在打趣自己,便放下杯子,凑过去,在孟南国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说道“我这心思再多,不也拿你没办法么。” 孟南国佯装着生气,轻轻推了下箫意晨,眼神里微微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问着“不过,不知道你父皇肯让这件事查到哪里” “不好说,现在大理寺卿王大人一直被扣在宫中,任何人没有圣旨不得见他。”箫意晨提到这里,蹙了眉头。 “看来,你父皇铁了心要保下祁宁了”孟南国盯着箫意晨的眼睛看,生怕箫意晨会伤心难过,毕竟那高高在上的人,是他的父亲。父母不管如何偏心,在孩子眼里,只要父母说爱自己,他便相信那是真的。 孟南国觉得,即便现在的箫意晨看似百毒不侵,心里也是渴望着自己的这个父亲能多疼爱自己一分的。 箫意晨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然后才缓缓说道“你这样想就小看我父皇了,虽然他对待我们偏心了些,但是他事事还是以国为重,他一定要让事情的发展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然,这件事牵动朝纲,一旦朝中人人自危,前方必定军心涣散,他国一直蠢蠢欲动,到时,便不是简单的卖官案了。所以,这件事怎么查,查到哪儿必须是他说了算。” 孟南国听下来这些话,觉得箫意晨对他的父亲应该还是很敬重的。只是,父亲的不看重和偏心一直都是他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吧。 孟南国覆上萧意晨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即便如宁王所愿,借我们的刀杀了他的人。可如此一来,宁王一派也元气大伤,其实细细算下来,我们还是胜的。” “是啊,至少我们可以安心过个年了。”箫意晨笑着,这笑里带了许多的苦涩。 萧意晨低着头,眼睛直愣愣的盯手里的茶杯看,孟南国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从他的眼睛能看得出,这个男人既难过又失望。 “箫意晨”孟南国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箫意晨听到孟南国如此唤着自己,便也轻轻柔柔的嗯了一声。 “你父亲一定是爱你的。” 箫意晨没想到孟南国会说出这句话,愣了愣,然后眼里满满的落寞、痛苦和挣扎。 “你父亲一定是爱你的,你们祁国虽是立长,可是他若对你不满意,找个什么由头都能废了你,我知道这二十多年来,你也过得步步惊心,可是他若是对你的宠爱是翻了天的,你想想,你怕是活不到成年,那皇后和宁王是要叫你死上上百次的,就是你父皇对你这般不咸不淡的样子,才叫他们留你到现在这样羽翼丰满之时。” 说实话,孟南国这番话,就连说话的人都觉得可笑,又怎么叫面前这个人相信。说白了,就是一点寄托罢了,人生在世,不就是凭着一点点拼起来的寄托活着的么。 箫意晨深深的看进孟南国眼里,眼里有隐隐的泪光稍稍闪过,随即便隐在黝黑的眸子里了。 箫意晨拉过孟南国,将孟南国按在自己腿上坐下,用胳膊紧紧的圈住她,头搭在孟南国肩上,又像小猫一样蹭了蹭,呢喃道“南国,不用说这好听的哄我,二十三年足够我想通一些事,明白一些人。小时候生病,病的再厉害,身边也只有太监嬷嬷照顾,那时候,我确实希望父皇能来看看我。我也曾经努力的做功课,希望他能夸赞我一下。过年的时候,可以跟他一起守岁,后来慢慢长大了,发现自己什么都能做了,便也不需要他了。” 孟南国自是没听过箫意晨说过心里话,他好像是任何样子的,调皮无赖的,深沉可怕的,细致体贴的,可唯独没见过他现在这般,像被主人丢下的小猫,无助的让人心里犯疼。 孟南国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箫意晨的发,孟南国发现,原来好看的人连头发都是好看的,又软又滑“箫意晨,以后你生病,我在,你意气风发之时,我在,过年阖家欢乐之时,我在。我会一直在,只要你看向我,我就在你身边。” 箫意晨抬起头,看向孟南国,眼中惊喜和感动的光刺的孟南国胸口又软又涨。 “南国,给我生个孩子吧。” “啊。”孟南国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到这里了,惊讶的语无伦次说道“要孩子,要什么孩子,我还喝药呢,再说这大白天的。” “没事,这药是我配的,不碍事。再说,别说是白天,我就是开着门他们也没人敢过来听墙角。”箫意晨说完,没等孟南国反应过来,已经被堵上了嘴,抱到床上,吃干抹净了。 孟南国这才想明白,这人前几天,每日忙到后半夜,说是要处理暗线。原来拔掉府里的眼线是手段,这个才是目的。孟南国顿时觉得萧意晨腹黑的很。 -- 第64页 从那以后,孟南国就再也没对箫意晨说过什么情话了,毕竟话是自己说,后果也得自己担着,谁又会总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等孟南国睁开眼天已经黑了,孟南国总觉得这事就不合理,明明都是一样的运动,为什么自己累的连动都不想动,那人却能神清气爽的盯着自己看。 “醒了?” 此时的孟南国并不想和他说话。 萧意晨往孟南国方向凑了凑,“嗯,别生气,下次我,收敛一点。” 孟南国还是不想和这人说话。 “我这不着急要孩子么,多来几次,终归有一次是成功的。” 孟南国知道,这人又开始没正形了。 “你再这样,谁愿意给你生谁给你生,我不伺候了。” “好好好,我错了”说完,一把抱过孟南国啄了啄孟南国的嘴角。心满意足的说道“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官府会组织统一燃放烟花,我领你去看看可好” 孟南国听到这儿来了精神,“真的么,不过,这药还要喝多久啊,都快过年了,不能喝酒不能吃肉的。”孟南国一脸的失望。 “差不多了,后天把这副药喝完,我再给你诊诊脉,如果效果好,就不用再吃了。” 萧意晨有时候也拿孟南国的赖皮没办法,可是有时想想,她这副样子只有自己能看见,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孟南国笑着点点头,向箫意晨的怀里拱了拱,不一会儿,又沉沉的睡着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 事情还未落下帷幕,这年便锣鼓喧天的带着满谷的福气钻进了千家万户。 “姑娘,你不去前院看看么”孟南国正坐在走廊的栏杆上,翘着二郎腿,喝着酒,看着自己院里的小厮忙前忙后的挂着红绸子,贴着对联和窗花。 “这不也一样么,没耽误看。”孟南国也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要看这热闹里都有谁。若是这周遭的热闹里没一个是自己想看见的人,那多少都显得自己有些形单影只了。 譬如现在的孟南国就觉得这热闹都是别人的。这时的孟南国才发觉,自己竟这般离不开萧意晨了。 皇家的年总归是与百姓不同的。各种礼仪和规矩繁琐的很,萧意晨是太子,自然种种的规矩都少不了他来伴君王侧。 “子清,你不必框在我身边,前院,街上都热闹的很。你也跟着去闹一闹,玩一玩。你也不过十七八,不用每天这般深沉老练的,朝气蓬勃一点。”孟南国掏出红袋子,递到子清面前,示意她接下。 子清愣着,不懂孟南国是何用意。 孟南国看子清愣着不肯接,便开口解释道。“殿下昨日给我,让我给你们做赏钱的,后来,我想了想,赏钱二字于你算是折辱。我就缝了个红袋子,单独给你装了一份,算我托个大,做你姐姐,这钱就算是压岁钱。” 子清脸上的神情略有些复杂,欣喜,疑惑和感动,都被锁在眉头上。子清看了孟南国许久,才舒展开眉头,弯下腰,双手接过红袋子,真心实意的道了一句“谢谢姑娘!” 萧意晨很是细心,早就替孟南国安排好了一切,中饭都是孟南国爱吃的。只是,孟南国提不来什么兴趣,就一个劲儿往肚子里灌着酒水。 不知道为什么,孟南国总觉得这天黑的好慢,满院子的红灯笼,竟觉得不像是过年,像极了喜堂。 孟南国屏退了院内的所有人,包括子清,又寻来了把梯子,自己顺着梯子爬到了房顶,从怀里掏出了个杯子,放到旁边倒了杯酒,抬着头看着天,不时的笑着看看身边那个未有人动过的酒杯。 孟南国看着远方,看着满城的阖家欢乐,灯火通明。 萧意晨从离开太子府,这心就一直挂在太子府的后院里,好不容易到了晚宴,借着酒劲儿,寻了个由头,向皇上告了假,便匆匆的往太子府里赶。 萧意晨刚来到后院,就看见后院冷冷清清,半个人影都不见,心便提到了嗓子眼。萧意晨觉得心乱如麻,一边找一边喊孟南国的名字。 其实箫意晨若不是慌乱,仔细着些会看见旁边墙角立着的梯子,只是这时的箫意晨早已经乱了分寸,那还顾得上什么梯子。 箫意晨吼了不知道多少次后,才从房顶悠悠的传来声音。 “我在这儿呢,上面。” 萧意晨循着声音抬头向上看看,然后踏着柱子,一跃到了房顶,看着睡眼惺忪的孟南国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赏月啊”孟南国揉揉眼,笑眯眯的回答道。 “三十哪儿来的月亮” “所以改喝酒了”孟南国晃了晃酒瓶。 箫意晨的语气带了些无奈又带了些斥责。萧意晨一屁股坐在孟南国身边,看看酒壶又看看旁边放着的杯子,眸子暗了暗。轻轻问了句“喝完了?” “嗯,所以想下去了”孟南国看见箫意晨后,突然觉得冷了,便把手插进了箫意晨的袖口里,顺势把头搭在了箫意晨的肩上。 “那怎么不下去”箫意晨把孟南国的手拽出来,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了孟南国身上,又把孟南国的手拽过来,塞进了怀里。 “下不去,害怕” “那你怎么上来的”箫意晨竟觉得有些好笑。 “上来的时候没觉着害怕”孟南国懒洋洋的答道。 “怎么不叫人”箫意晨语气变得软起来。 -- 第65页 “丢人,再说,大过年的,我都给他们支出去玩了” “所以就在这睡着了?” “嗯”孟南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心虚 “你还嗯,刚给你调好了身子,你就跑上来吹凉风,是不是又想喝药了。”箫意晨佯装着吓唬孟南国。 “我错了嘛,这不是无聊么。”孟南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委屈。 “唉,我这不是赶回来陪你了?”箫意晨看着这样的孟南国有些心疼,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拼命展示自己的坚强和懂事。 孟南国泪光莹莹的看着箫意晨,憋憋嘴,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抬起胳膊,“我,想你了,你能不能,抱我下去。” 箫意晨抱起孟南国,把孟南国的头按在自己胸膛,轻轻柔柔的安慰道“我答应你,要领你去看烟花的,还……看不看了?” 孟南国抬起脸来,睫毛还挂着泪珠,鼻尖被冻的红红的,吸了下鼻子,糯糯的说道“看。” 箫意晨胸膛里闷着笑抱着孟南国从屋顶一跃而下。 这古代的烟花虽算不上色彩缤纷,倒也是算得上璀璨夺目了。 “可还开心?”箫意晨知道这样的日子对于孟南国来说算不上是多欣喜的,他人阖家团圆之时,她想必也是想伴父母膝下,欢度佳节的吧。 孟南国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高兴也都是硬挤出来的。 “有个惊喜要给你,随我来。”没等孟南国反应过来,箫意晨牵着孟南国的手,七拐八拐,拐进了个巷子深处的酒肆里。 还未到酒肆门口,孟南国看见门口站着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不停地向巷子口张望着,妇人身侧站在一个约高她一头的男人。 孟南国停住了脚步,不确定的看着箫意晨,箫意晨笑着冲孟南国点点头。孟南国提起裙角,小步跑了过去。 “小姐,慢点。”妇人刚要抬起脚步跑去接孟南国,被身边的男人轻轻揽住了,拍拍肩膀示意她当心些。 孟南国跑近了看清了怜儿的模样,孟南国轻轻抚摸着怜儿的脸,眼中闪着泪光,呢喃着“胖了些,也白了些。” “小姐,怜儿好想你。”说完怜儿一把抱住孟南国,抽泣起来。站在怜儿身侧的男人,一脸的关心轻轻的抚着怜儿的背。 “娘子,当心身子。” 孟南国听见这话,忙松开怜儿,一脸紧张的打量怜儿,直到看见微微隆起的小腹,紧张的神色才被欣喜替换下来。“怜儿,你这……是有了?” 怜儿娇羞的看了看身侧的男人,又摸了摸小腹,满眼慈爱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想不到,这么快,怜儿都是当母亲的人了。”孟南国很高兴,终于有一个人的结局是圆满的了。 箫意晨揽过孟南国的肩,轻轻柔柔的说道“外面风凉,我们进屋说吧。” 男人一拍脑门,懊恼的说道“是我没招待好,来来来,进屋子里说。” 孟南国拉着怜儿的手一边说道一边往屋子里走。 “怜儿,你过得可好” “好,很好小姐,我家相公人很老实,我出嫁时萧公子给我陪了许多嫁妆,我们便用这钱开了个酒肆,给城里各个酒楼和饭馆送酒,日子过的虽不富裕,却也很自在。”说起这些话,怜儿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满足。 “好,过的好就好,孩子,几个月了?”问到这里,孟南国用手肘碰了碰箫意晨,箫意晨很自然的从怀里掏出银袋子来,塞进孟南国手里。 “四个多月了。”怜儿低着头抚着肚子,眼睛里都是做母亲的慈爱。 “这里有些银子,不多,大过年的给孩子当个压岁钱” 怜儿急忙跪下,身侧的男人见怜儿跪下,虽不知道缘由,但也跟着跪下来。“小姐,我能有现在的日子过,都是小姐步步为我打算的,这钱,我实在是拿不得。” 孟南国站起来,弯下腰扶起怜儿“怜儿,你听我说,我看见你现在如此幸福康乐,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这孩子,我怕是看不见他出生了,这些钱,就当是我补上的压岁钱。” 怜儿依旧是一脸的为难,此时,在一旁一直没言语的箫意晨开口道“你拿着吧,你不拿,她又要胡思乱想好久,她身子刚痊愈没多久,别让她劳神了。” 怜儿这才接了过来。“小姐,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我起?这名字要父亲起才好。” “小姐起吧,我没读过什么书,娘子说让小姐起,就小姐起吧。”男人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 孟南国低着头想了一阵子,说道“叫乐康吧。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叫。”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是个好名字。”箫意晨摸着下巴,颇有赞赏看着孟南国。 “这诗是啥意思我不懂,可小姐说的这两个字我明白,就是健康快乐,是个好名字。”男人傻笑着。 怜儿满眼的宠溺的看了一眼男人,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又转过头来盯着孟南国的脸看了半天,犹豫着说道“小姐,你,变了。”怜儿圆溜溜的眼睛也红彤彤的,但是脸上的高兴却是溢得出的。 “是啊,人都会变的,那么多事,那么多人。”看见了怜儿,孟南国又不住的想起来从前的种种过往。 箫意晨看懂了孟南国眼底的情绪,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孟南国的手掌。 -- 第66页 “不是,小姐,现在的你,像个人了。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像……人?” “是啊,以前的你,这里”怜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什么都被你埋在这里,我从来都看不懂,可是现在,你是高兴还是难过,你都会放在脸上了。” 孟南国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身侧的箫意晨,呢喃着“我之前,是这样?” 箫意晨挑挑眉,耸了耸肩,脸上还带了些得意的神色。 “是,因为萧公子么。” “我不清楚我变了没有,我只是觉得,我现在好像离不开这个男人了。”孟南国温温的笑着,深深的看进箫意晨的眼里。 箫意晨被孟南国的话撩拨的心头又软又涨。 孟南国和怜儿像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可是无论怎样,终究是要分开的。见着时辰差不多了,箫意晨低声唤了声南国,摇了摇头。 孟南国明白箫意晨的意思,是时候该道别了。 孟南国不舍的轻轻说了句“怜儿,我要走了,你自己好生保重。” 怜儿登时红了眼眶,拽住孟南国的手,“小姐,怜儿想你,你一定得时不时的来看看怜儿啊” 孟南国握住怜儿的手,决绝的说道“怜儿,你听我说,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你日子过的平安顺遂也好,艰难困苦也罢,今日一别,你我主仆情意就算到此为止,我此番见你,与你来说已经算是涉险了,你有你的日子要过,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人,你,必须得好好活着,你,懂么。” 不知是做了妻子的缘故还是做了母亲的原因,现在的怜儿成熟稳重了许多,怜儿明白此时的孟南国的步步艰辛和危难,怜儿依依不舍的抽泣着说道“好,小姐,怜儿都听你的,怜儿会好好活着的。” 孟南国深深的看了眼怜儿,便松开手大步向外走了出去。箫意晨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冲着怜儿点了点头便跟着孟南国出去了。 你是我的月光 萧意晨跟孟南国并肩走在巷子里,家家户户门口挂的大红灯笼映的雪地泛起喜气洋洋的光来。两个人走着走着,天空纷纷扬扬的开始下起雪来。 孟南国抬起头,看着自己身侧这个俊秀无双的人,抬起手,塞进这人温暖的手掌里“你看,我们这样子像不像白了头”。 萧意晨替孟南国拂去头上的雪,带好斗篷上的帽子,盯着孟南国的眼睛看,半晌才缓缓的开口问道“南国,你若没有这血海深仇,我若不做这帝王,你愿不愿意和我归隐山林,做一对恩爱夫妻。” 孟南国看着箫意晨眼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情之所至的说道“我知道这三个字,你一直都不喜欢听,可我仍是想说,谢谢你。”听到这里,萧意晨的眸子显而易见的暗了下去。 孟南国看见萧意晨失望的神情急忙接着说道“谢谢你,把我从那个屋子里带了出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你走进了我生命里,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想谢谢你,还有最重要的,我愿意和你携手白头。若有来世,你不做太子,我不带着深仇,我愿为你妻,许你一世深情。” 萧意晨紧紧的把孟南国拥进怀里,哽着喉头说道“好,有你这句,我便足矣。” “王爷,皇上刚从夜宴回来,召您到皇后娘娘的宫中一道用个饺子。” 祁宁站在走廊看着夜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转过身,眯起眼,露出以往那副柔和的笑意,轻轻的道了句“好” 这样的美景,这样一张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脸庞,又是这样一幅亲近温柔的笑,晃的小婢女心尖尖直荡漾,红透了脸颊。 祁宁在前面走,小婢女低着头红着脸跟在身后,小婢女微微侧了下眼,看见雪地上一根洁白的羽毛。 小婢女低着声音,自言自语的说道“天这般冷,还有鸟呢” 祁宁侧过脸,看了眼小婢女,依旧是那副笑意。 后来,认识这个小婢女的人,都说大年三十那晚一过,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年不声不响的就过去了,很快就要到了上元灯节。 “南国,我终于发现你有不会的了”萧意晨一边收起棋盘上的棋子,一边说道。 “我陪你下棋吧,这绣花真是难”孟南国把手里的针线一扔,爬到塌上,头搭在棋盘上,抬起眼看着萧意晨说道。 “我是个太子,再怎么也不会少了你穿,少不了你用,绣这东西做什么。”萧意晨拿起孟南国扔在一旁的半成品,拧着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绣的是个什么,最后叹了口气“还是下棋吧” 孟南国嘴角一挑,拇指和中指掐起一枚白棋,轻轻转动了下手腕,向萧意晨脸上弹了过去。 萧意晨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抓起一枚黑棋,拇指一挑,黑棋正好击中白棋,两枚棋子安安稳稳的落在了萧意晨的掌心里。 “你这是从哪儿学的”萧意晨把两枚旗子放到孟南国面前,勾起嘴角询问着,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欣喜。 “我磨着子清教我的” “嗯,是她的手法,你这技巧虽娴熟,可这劲力不足。”萧意晨若有所思的看着孟南国。 “不跟你玩了,欺负人。”孟南国装着生气的样子,歪倒在塌上,闭起眼不再理会萧意晨。 “子清腰上那鞭子是她自小就练起的,她不光技巧得当,她的臂力也堪与壮硕的男子一比了” -- 第67页 孟南国翻了个身,满脸的不悦。 萧意晨看着气鼓鼓的孟南国,摇摇头,笑着起了身离开了屋子。 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孟南国一骨碌坐了起来,看了看棋盘对面空无一人。又瞥了一眼那个半成品,穿上鞋子,便爬上了床,蒙头大睡。 不知睡了有多久,孟南国隐隐听见开门声和叮铃铃的铃铛声。孟南国揉揉眼,坐起来,看见萧意晨背着手,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 “笑什么”孟南国没好气的问着。 萧意晨伸出手来,手里握着段红绸子,红色绸子尾部系着三颗铃铛,轻轻晃着,声音甚是悦耳好听。 “这是什么?”孟南国接过来,才发觉这绸子不同寻常的绸缎,摸上去很滑却很有韧性。 “你力量不够,用起鞭子或者暗器总是劲力不足,可是你聪明学东西也快,这红缎很适合你,平时呢,你就把这红缎缠在腰上做个腰带也是好看而不突兀的。你只要学会灵活利用肩部,胳膊,手肘和手腕的力量,即便力气小了些,也能应付得了寻常刺客。” “寻常刺客,多寻常,你?”孟南国疑问道。 萧意晨摇摇头 “嗯~祁宁?” 萧意晨依旧摇摇头 “子清?” 萧意晨还在摇头 “孟辰?” 萧意晨顿了顿,随即又摇了摇头。 “该不会我连祁羽都打不过吧。” 孟南国看着神情略有些复杂的萧意晨。哀嚎着“不是吧,真打不过,他不是不会武功么” 萧意晨俯下身子,趴在孟南国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他武功在子清之上” “什么?他骗我,我让他教我武功,他告诉我他不会。”孟南国在心里把祁羽里里外外都骂了一遍。 这时,在王府里插科打诨的祁羽打了好几个喷嚏,皱着眉,揉揉鼻头,呢喃着“谁敢骂我” “好了,别生气了。像宫里的侍卫,那种水平的你是可以应付应付的。不过,你若是勤加练习也会慢慢精进的。”萧意晨安慰孟南国说道。 孟南国伸手把红缎送到萧意晨面前。笑着说道“你打给我看看” 萧意晨看着孟南国,低头轻轻啄了下孟南国的嘴角,拿过红缎,“走吧”。 孟南国穿上鞋,便小跑跟了上去。孟南国刚到门口,便看见萧意晨一手握着红缎,一手背在身后,穿着一身紫衣踩在洁白的雪地上,两侧立了两只鼓,煞是好看。 “南国,可看好了”话毕,萧意晨脚步便轻点起来,随着萧意晨手腕的轻轻转动,红缎自手中送出收回,铃铛敲击在鼓上,叮铃声和鼓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像极了节奏欢快的曲子。 孟南国不由的看痴了,眼前的身影,慢慢和那夜月光下的紫衣重叠在了一起,拨乱了孟南国的心曲。 看着眼前的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一双多情的眸子里装着满满的笑意。孟南国痴痴的看着萧意晨,喃喃道“谁还看过你舞过这红缎或是剑” “你觉得,我堂堂祁国太子,谁能要求我舞剑给他看。”萧意晨觉得孟南国这副丢了魂的样子很是好笑。 “没有就好。” “有又怎样” “有也没办法了,这男人是我的了”孟南国说完,便满脸得意的背着手往屋子里走去。 萧意晨从未从孟南国嘴里听见这般□□裸的情话,大步跟上前,一把抄起孟南国的腿弯,抱起孟南国,露出娇羞的神态“那小娘子是不是应该证明一下,我如何是你的啊。” 果然,这男人不能给半分机会,因为最后被吃干抹净的一定是自己。 等孟南国醒来,已经是傍晚了,孟南国起来时,床榻另一侧早就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孟南国下了床,摸着黑把灯点上,试探着问道“子清,你在么” “姑娘,殿下被皇上传召入宫了”子清在门外轻轻答道。 自从上次宫中夜宴出事后,凡事萧意晨不在的时候,子清一定是守在孟南国周围的。无论何时,不论多晚。 “我没事了,你去睡吧。”孟南国披了件外衣,坐在棋盘边上,一边下棋一边等着萧意晨。 蜡油越滴越多,很快,便堆成了个小山丘的样子。 随着门嘎吱一声,萧意晨带着风雪,风尘仆仆的进了屋子。 萧意晨看见孟南国正盘着腿坐在棋盘前聚精会神的下着棋,先是愣了一下,后来便展开了笑颜,在门口烘暖了自己才坐在孟南国旁边。 “这样晚了,还不睡?”萧意晨言语中有些故意的亲昵。 “皇上召你去做什么?”孟南国脸色阴沉沉的说道,眼睛只定定的看着棋盘,不曾看过萧意晨半分。 萧意晨闷笑着,拍掉孟南国手里的棋子,一把抱过孟南国,叫孟南国坐在自己腿上,倚在自己怀中。“行了,别装深沉了,你问什么我又不会不告诉你,做这幅样子骗给谁看呢。” 孟南国冷着脸看着萧意晨好半天,突然露出一副狡黠的笑来“没意思,以前这个样子就能诈出秦暮云好多事来,到你这里竟没有用了。” “是啊,他秦暮云需要用诈的。而我,你只需问问,我便什么都告诉你了。”萧意晨用着吃醋的语气说道。 孟南国知道萧意晨这是在闹自己,便哄着他玩,在萧意晨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 第68页 “这样够不够,能不能都说了。” 萧意晨狠狠裹了孟南国的唇一下,又舔了舔自己的嘴,砸吧砸吧说道“这回差不多了。” 孟南国白了一眼萧意晨,然后顺势从萧意晨怀里挣脱出来,坐在棋盘旁边,一边摆弄着刚才的残局,一边静静地听萧意晨的话。 “方才,父皇招我入宫,滇国有动作了,随时可能挑起战火,父皇叫我挂帅出征。我想……”萧意晨有些犹豫不决,又有些难以启齿。 “我随你去”孟南国抬起头望向萧意晨眼中。 红袖裹黄沙 萧意晨眼睛陡然变得明亮,意外的说“你愿意?军中环境艰难,于女子来说更是困难。” “你在前线,我哪能安心在这儿。祁羽去么。” “去的” “上元灯节未至,卖官案也未结案,虽说你掌管边境的兵权,可此时叫你去前线,属实是刻意了些。” 孟南国执棋的手微微顿了下,然后嘴角微微勾起,放下棋子,看向萧意晨。“我们好像歪打正着碰到了关键,所以是狗急跳墙了?” 萧意晨点点头,但心里却生出许多疑惑来,萧意晨于祁宁交手多次,他不会如此浮躁,萧意晨总觉得,这,仍是个圈套。可,究竟为了什么,保住什么,萧意晨却是想不通。 “那我们何时动身啊”孟南国不咸不淡的问着。 “明日天一亮就得走。”萧意晨看向孟南国,郑重其事的说道“南国,你虽然聪慧,又熟读兵法,可这次十有八九是会真的打仗,那里是真正一不留神就会要命的地方,千万千万珍重好自己。这次,其实不应带着你。可我怕,我怕我若死了,瞧都瞧不见你最后一眼,这次,你就权当是我自私。”萧意晨心里是愧疚的,他知道哪里对孟南国是相对安全的,可他终究是贪心了,他想把这人绑在身边,放在眼前,日日看着,才会安心。 “你是我的相公,自然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就是入这黄泉,我也应当陪你到奈何桥上走一遭。”孟南国说的字字真心,句句实意。直教萧意晨欢喜了许久。 第二天大军启程之时,孟南国才知道,祁羽并没有跟着大军走,而是押着粮草昨夜就动了身。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果然,祁国皇帝也是有军事之能的。”孟南国心里暗道。 孟南国穿了黑红色的男装,束起发,盈盈一握的腰间红缎上的铃铛随着马一步步的前进,发出悦耳的声音。 孟南国此次装扮废了些心思,言谈举止都像极了少年模样,又裹了胸,所以没人看的出这是个女子,都只当他是个俊美瘦弱些的小随从。 “南国,身子可还受得住”萧意晨低声问道。 “没事,我很好”孟南国并不是故意教萧意晨放心,萧意晨是药谷谷主的传人,医术自是举世无双的,所以孟南国现在的身子要比在大梁还好的多。 “你若累了,我们便歇一歇”孟南国的身子如何,萧意晨最是清楚,萧意晨时不时就要给孟南国把把脉,哪儿不对劲儿了,马上调理,生怕孟南国再生了病。所以,孟南国说没事,萧意晨便也是信的。 走了大概两日,便到了邺城,这邺城便是祁国与滇国交界处的城池。 萧意晨刚到军营,几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便赶到萧意晨的营帐中。 “殿下可终于来了。”其中一位年纪约摸五十多岁,两鬓皆白,身材魁梧眼睛炯炯有神的男人开口道。 “李将军辛苦了,几位将军和众将士也都辛苦了。”萧意晨安抚道。 “殿下,粮草可是随着一并到了?”李将军问到此处,几位将军也都提起精神,眼中带着希冀的光看着萧意晨。 孟南国和萧意晨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皆隐隐有些不祥之感。 萧意晨看向李将军,拧着眉,一字一句的说道,“祁羽可是比我早一夜先带着粮草过来的。” 几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皆摇了摇头“殿下,三王爷未到。” “报”一个小将急色匆匆跪在营帐中,“殿下,几位将军,滇国攻城了。” “攻城了?怎么这么快?”李将军疑问道 “你再去探”萧意晨对小将说道。“李将军还要辛苦你出城迎战,切记,不要恋战,只探虚实。” “属下明白”说完,李将军便向外走去。 孟南国看着李将军离去的背影,虽年迈却步履坚定。 萧意晨看向孟南国,想听听孟南国的意思,却被名字绊住了嘴,皇城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南国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怕是不能用了。 萧意晨正为难之际,孟南国拱手单膝跪地,“萧齐有些想法想说与殿下听听。” 萧意晨愣了愣,心里暗笑着,扶起孟南国说到“萧公子我特意请来作谋划的,不必如此拘礼。” 剩下几位将军看着面前这个俊俏瘦弱的小白脸,脸上都不经意的蔓上了怀疑之色,只是碍于萧意晨都没说出口。 孟南国站起身来,开口道“探子已经去探了,李将军也去探虚实了,我猜对方人数并不多,但是粮草充沛。” 孟南国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位将军便打断了孟南国,不服气的说“小兄弟怕是没打过仗,不知道这滇国的情况,滇国人口多粮食少,你说他们兵少粮多怕是错了。” 孟南国还未开口解释,又一个刺探军情的小将跑进营帐 -- 第69页 “报~有士兵探入敌方后部,说粮草很充足。” 听到这话,方才满脸不服气的将军,睁大了双眼看向孟南国,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萧意晨摆了摆手,示意小将再探。 “萧齐,你说说为什么”萧意晨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孟南国。 孟南国心里冲着萧意晨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暗暗骂了句老狐狸。孟南国马上换了一副亲切的笑冲着几位将军拱拱手。 “先前,殿下已经跟在下说过,这几日只是偶尔有将士滋生事端,并无太大举动,想必是不想开战或是无力开战。” “可不想开战,这是在干什么,明摆着挑衅要打仗啊。”不服气的那位将军虽然话粗可是理不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将军说的没错,如此推敲下来,便是想打无力打,今日殿下刚到,便开始攻城,很明显,对他们来说,条件可以了,能够开战了。滇国兵力虽充足,但是地域广阔,城池也众多,兵力分散,从何处调兵过来都不容易,可是粮食,哼。我们不是刚丢的粮么。”说到这里,孟南国看向萧意晨,眼中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疑虑。 萧意晨微微点点头,示意孟南国先安心。 “殿下,老夫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人还未至营帐,这浑厚的笑声先传进了营帐内众人耳畔。 李将军刚进营帐,孟南国便看到了李将军脸上按捺不住的笑意。 李将军拱拱手“殿下,大获全胜,对面人不多,想来,很快就退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此处,其他几位将军皆对孟南国投来赞许的眼光。 “没想到萧公子年纪轻轻,却这般足智多谋啊。”方才不服孟南国的将军略有些窘迫,不好意思的说道。 “咋了,这小娃娃是谁啊。”李将军一脸茫然看着众人。 于是几位将军七嘴八舌的将方才的事说了。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娃娃这么聪明。”李将军一脸的赞赏。 “李将军,这次就辛苦你了,你们回去好生歇息,养好精神,以防敌方再来。” 几位将军刚退出营帐,孟南国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累了?”萧意晨走过来,抚着孟南国的脸庞轻声问道。 “还行,你倒是省事,话都给我说了。”孟南国白了一眼这只大狐狸。 “我若不这样做,他们怎会服你,别看他们上阵能以一敌百,谁都不服,可是脑筋却简单的很,他们都是多年行军打仗的人,军师的重要性他们比我清楚,你若是能让他们觉得你有这才能,他们会很尊敬你的。”上元节都没过,天还是冷的很。萧意晨便替孟南国倒了杯热茶,塞进孟南国手里,让孟南国放在手心里暖着。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祁羽不会出事吧。”孟南国说出方才藏在眼里的疑虑。 “不会,他们要的是粮草,况且以祁羽的能力,他会全身而退的。”萧意晨紧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可是……粮草在怎么充足,人不够,这仗打的也太冒险了些。” 萧意晨听到孟南国的喃喃自语,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惊恐的看向孟南国“他们,要围城。咱们城中应该没粮了。” “不会吧。前几日没有开战,李将军他们没有派人出去采购粮草么。” “你记得,李将军问了咱们什么问题么。” 孟南国低着头思索了一下,突然一句话滑过耳畔,孟南国猛的抬起头,看向萧意晨。 萧意晨重重的点点头。 “早就没粮了?”孟南国吃惊的看向李将军。 孟南国和萧意晨一合计,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过萧意晨的预想,所以便马上召来李将军商议军事, 李将军沉沉的点点头“小娃娃你不知啊,五天前就吃城中的储备粮了。五天前陆陆续续出去采购粮草的士兵都没回来,侥幸回来的也都说没多余的粮。” “怎么会没多余的粮呢”孟南国很诧异,一般来说以防发生战乱时形成围城之困,官府会囤积粮草,以便输送给临近城池。像邺城这种军机要地,周围的城池都会囤积粮草的。 “去年本就收成不好,屯粮就少,过年的时候,好几处粮仓都走了水,所有的屯粮都分散到各个城中了。我们再去收,自然就没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向朝廷要粮啊”李将军痛心疾首的说。 “殿下,还来得及么”孟南国问着萧意晨。 萧意晨面色沉重的摇摇头“来不及了。应该是已经围城了。” 听到围城二字,李将军震惊的看向萧意晨“殿下是说,是要饿着我们,叫我们自己投降。” 萧意晨未说话,只是这冰冷到极点的气氛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殿下,军方布控的图纸,还有这周围的地图可否给我看一看。” 萧意晨拿出地图,走到沙盘前,开始给孟南国讲起来。 李将军心急如焚的看着二人分析形势,没敢多言语,生怕裹乱。 约摸到后半夜,孟南国终于将周围情形摸出了个大概。 “李将军,我想问您”孟南国和萧意晨说的那些,李将军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喝着热茶。 孟南国突然这一声,李将军吓得被热茶烫了嘴“怎,怎么了小娃娃。” -- 第70页 孟南国心里想,也不知为什么,这李将军总是小娃娃,小娃娃的叫,虽然显得亲近,可多少有点,嗯~别扭。 “李将军,这儿,为何没有瞭望台。” “哦,这啊,这儿不用,这是片沼泽地,里面尽是些瘴气,毒物,活人进得去出不来,所以就没有筑瞭望台。”李将军解释道。 “也就是说,围城的话,敌方也会绕开这个地方了?”孟南国笑着看向萧意晨。 萧意晨突然明白孟南国的意思,也笑着点点头。 生死契阔 “那是肯定的,他们也是人,不可能往那里面进……”说到这里,李将军反应过来孟南国什么意思,急忙说“不行不行,那儿不能去。” “你放心,李将军,殿下会有办法的。” 萧意晨走到书桌前,抽出桌子上的军令牌,郑重的道“萧齐听令,本帅领一队人马出城求援,你代本帅行使统领之责,记住,你在城在” 孟南国知道萧意晨的意思,萧意晨是告诉她,待他回来的时候,她要在,城池也要在。 可在李将军听来,却成了军令状。 “殿下,不妥啊,你是万金之躯,太冒险了,再说,你叫个小娃娃立军令状,这不为难人家么。”李将军不是瞧不起孟南国,只是在李将军看来,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人,这么年轻,又不是军中人,如此和邺城共生死太不值当了。 孟南国俯身双手接过令牌,铿锵有力的说“属下得令。” 李将军看孟南国如此坚决,便也拍着胸脯的保证道“老夫一定保这小娃娃和邺城安危。” “你先下去吧,李将军,帮我备下十人,这十人要有兄弟的,无妻无子的,身手敏捷,头脑灵活的,还有,不怕死。”萧意晨最后三个字说的极为沉重。 李将军得令便退下了,一并也带着营帐中的士兵走了。 孟南国和萧意晨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孟南国才一步一步慢慢踱到萧意晨面前。 孟南国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来,塞到萧意晨手里,萧意晨把帕子展开一看,是孟南国绣了好久的那个帕子。 “后天是上元节了,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风俗,上元节妻子绣个荷包给丈夫以祈求平安。我手笨了些,只能绣个帕子,你就将就将就吧。” 萧意晨这才明白前些日子,孟南国笨手笨脚都缝些什么。原来,是一朵红梅和笛子。 萧意晨仔细叠好,放在内衣的胸口处,揽过孟南国“刚才那道军令,不知你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你好生等我,我一定会回来。这城,你替我守好,切记,不要死守。” “你一定,一定得平安回来。我,等你”孟南国轻轻覆上萧意晨的唇,这是孟南国第一次如此主动,萧意晨感觉到了孟南国的不安和绵绵的情意。 萧意晨便也心随意动的回应着孟南国。二人缠绵半天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对方的唇。 萧意晨深深地看着孟南国,抚摸着她的脸,叮嘱道“南国,李将军是你可依靠的人,他虽是个直心眼的,但是他服从军令,忠心耿耿,我军令一下,他便死都会守着,你必要时可以向他吐露身份,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你仍是萧齐,懂么。”萧意晨替孟南国做着打算,生怕孟南国在这军营举目无亲,没有可依靠之人。 孟南国也懂萧意晨的万不得已,只是这路是孟南国替萧意晨选的,无论如何的难走,孟南国都得陪着他走下去。 “殿下,都已备好了。”账外传来李将军的声音。 萧意晨深深的看着孟南国,狠了狠心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萧意晨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话。 “你记着,生死契阔” 萧意晨没有回头,他生怕这一回头,便迈不开这步子了,萧意晨狠着心出了营帐。 孟南国坐在萧意晨的位置上,定定的看着地图上那片沼泽地,愣着神,红着眼眶。 不一会儿,李将军独自一人进了营帐“小娃娃,你别担心,殿下会没事的。” 孟南国一脸意外的看着李将军。 李将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年前宫中夜宴,我见过你。那几日正赶上我回京述职,嘿嘿。” 孟南国心下一惊,站起身来,看向李将军。未等孟南国开口,李将军急忙说道“小娃娃,哦不,嗯,叫你啥” “萧齐就好了” “萧齐,你别担心,我粗人一个,看不明白殿下的用意,但是我知道。他带你过来有他的考量,这不是我该担心的问题,我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打胜仗。至于动脑筋的活留给你们这些聪明人干。殿下既然把邺城交给你了,殿下一定是相信你的,所以,我也信。我嘴笨,萧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就行。”李将军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多谢李将军。殿下临行前特意叮嘱我,若有事找将军即可,将军会帮我的。如此看来,殿下没信错人。只是我这身份还得保密,毕竟像李将军这般没有男女偏见的人很是少见了。”孟南国俯身拱手向李将军行了个礼以示感谢之情。 李将军急忙扶起孟南国“老夫一定帮萧公子,帮殿下守好邺城。只是,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殿下一走,军心怕是不稳啊。” “将军可信我。” “信,公子要老夫做什么。” “殿下出去求援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明日必定传遍两方军营,此时,敌方必定要攻城。明日,我要全军将士不得生火,藏身于各处,大开城门,你我二人立于城门之上,你击鼓我舞剑,我要这城响彻击鼓之声。” -- 第71页 “大开城门,这……若不开,我有把握退敌,若开了,这不是就是让人家进门来打么。” “将军,方才你走后殿下收到探子来报,敌方主力军到了,咱们城中上下不过五千多的兵,而敌方加上原有的兵已经近五万的兵力了。”孟南国面色沉重的说道。 听到这话,李将军脸色铁青,战场上的事,他最清楚,五千对五万,根本不可能赢。 “李将军,我此计说出口,明日定会有大片人不服,我需要你的支持,我保证,明天若退了敌,至少三日,敌方不会再轻举妄动。”孟南国坚定的说道,此时的她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相信李将军。 李将军明白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希望,多一刻他们便有可能坚持到援军赶来。李将军看着一脸坚定的孟南国,狠了狠心,重重的说了句好。 等李将军回自己的营帐时,已经临近天亮了。几日的奔波,刚到军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孟南国觉得心力交瘁,孟南国窝在塌上,想着萧意晨如今的处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孟南国睁开眼,发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沼泽地之中,雾气弥漫,孟南国走了几圈,都没走出去。 突然,孟南国听见了几声熟悉的呼唤,孟南国看见一个人,一身紫衣,冲着自己笑着,用着无比宠溺的语气喊着自己的名字,这个人抬起手,冲着自己指了个方向,孟南国满心欢喜的刚要跑过去,突然,这人身后出现一条巨蟒,一口便吞了他下去。 “啊,意晨”孟南国惊醒,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衫。 门外闯进一小将,身姿略微单薄但却很是挺拔,低着头瞟了一眼孟南国,见孟南国只是发噩梦,便要退下。 孟南国打眼看了眼小将,觉得这身影很熟悉,一种不详之感油然而生。 孟南国试探的叫住了小将“子清?”小将向外撤的脚步微微停滞,低着头不做声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孟南国有些怒了。 子清自知瞒不过孟南国,便停在了营帐门口。 “你怎么没跟着去。” “主子不让” “他不让你就不去了?他那儿有多危险,他带着去的那些兵,一百个也不及你一个啊。”孟南国因为方才的梦,这又看见了子清,心里便又乱又烦,脾气全都发到了子清身上。 “主子也擅毒。”子清知道孟南国在担心什么,便开口安慰道。“主子说,你没有武功,要我暗中保护你,主子又说城中变故多,危险也多,你身边要留个自己人。” 孟南国急得红了眼眶,突然发起脾气“主子说,主子说,你只会听他的么,他说他要去送死,你也由着他去么。”孟南国知道子清有她的忠心,也知道子清对萧意晨不仅是主仆之情。萧意晨对子清来说就是信仰,是神明。孟南国更知道,子清比谁都希望萧意晨活着。 孟南国话说出口后,也开始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对子清发脾气,毕竟今天这一步,是自己推着萧意晨走的。 孟南国低着头想了好久,最后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对不起,我方才有些急了,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 子清愣了愣,她没有预料到孟南国会对自己道歉,毕竟没有一个主子会对下人道歉的,心里顿时又酸又涨,磕磕绊绊的说了句“没,没事。” “子清,什么时辰了?”孟南国站起来,简单洗了把脸。 “快卯时了,公子还可以小憩一下。” “不用了,今天事情很多,传令下去,辰正召各位将军商讨军事。” 不一会儿,一位小将端着早饭进了孟南国营帐。“公子,这是早饭。” 孟南国看了一眼,有白粥,白面馍,鸡蛋还有咸菜。 “你们早上也吃这个?”孟南国瞥了一眼,淡淡的问道。 小将年纪小,又是刚参军,只觉得面前这人虽然俊俏温和,但总有一种能看透人心的感觉,便吓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问,你们早上吃的什么。”孟南国声音又略略提高了一些。 吓得小将放下餐盘,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我……我们吃……吃的粥” 孟南国愣了一下,心里想着,自己这么吓人么,都给人家吓得跪下了。 孟南国走到前去,端起餐盘放到了一旁的茶桌上,转过身扶起小将,仔细打量起来。 “你多大了,叫什么,参军多久了”孟南国努力挤出自己觉得很温柔的笑意。 小将不知道这好看的公子究竟要做什么,只觉得他好看,笑的也好看。 “我……我叫小虎,十五了,半个月前参的军。”孟南国觉得这孩子和名字一样,虎头虎脑的。 “怎的这么小就参了军,你父母也是舍得的么。” 似乎触碰了小虎的伤心事,小虎眼突然变得红通通的,眸子里满是狠戾的光芒。 “我父母都死了,半个多月前被滇国的士兵活活打死的。” 听到这里,孟南国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下胸口。喉咙像是被火灼烧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最后,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小虎的肩,温柔的说道“小虎,我缺个亲卫,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小虎愣了愣,然后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像小鸡啄米般直点头。“愿意,愿意。”小虎不知道这好看的公子为什么要自己做他亲卫,自己是个新兵蛋子,什么都不懂,力气也不大,不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能帮自己报仇。所以,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 第72页 “那好,第一件事,你去把那个白面馍和鸡蛋吃了,粥留给我就行了” 小虎惶恐的看着孟南国愣在原处一动不动。 “不吃?不吃的话,你就回你的新兵营。这仇留到以后你足够强大了再去报吧”孟南国端起粥走到沙盘前淡淡的说道。 孟南国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想起碟子和碗的声音。孟南国暗自笑着“还是小孩子好,吓唬吓唬就行了。” 巧用空城计(上) 两个人正吃着东西,李将军几人已经到了营帐外。 小虎一听有人来了,腾站了起来,嘴塞满了白面馍,手里还捏着半个鸡蛋。 孟南国瞥了一眼小虎,淡淡道“坐下,接着吃,跟你无关,来找我的” 小虎自然知道是来找公子的,可是总觉的这样好像不太对,但是碍于孟南国的命令,只是坐下,看着营帐门口,慢慢的咀嚼着嘴里塞着的食物。 李将军几人刚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孟南国端着碗站在沙盘前打量着,一小将坐在凳子上吃着白面馍和鸡蛋。 “你个新兵蛋子,懂不懂规矩,这些是你吃么。”说话的这人,孟南国记着这人姓吴。 小虎被吓的连站起来都忘了,愣在原处像个木桩子。 “吴将军莫要吓他,他只是个孩子。” “哼,孩子,什么孩子,进了军营,就没人是个孩子,我们惯着他,到了沙场上,你看敌人的刀惯不惯着他。”这番话像盆冷水,泼在了孟南国心里,叫孟南国看清了这沙场的残酷无情。 “吴将军,此话是我不周了。只是,我觉得各位将军都能同众位将士吃糠咽菜,只有我吃着白面鸡蛋,未免太特殊了些。”孟南国放下碗筷,坐在帅位上,淡淡的说道。 李将军开口道“是这样,这份口粮本就是给殿下的,如今殿下将主帅之责交给公子,自然这份口粮也该给你。” 孟南国看了眼小虎,示意他退下去,等小虎离开,孟南国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各位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作为主帅就应该与众位将士一同吃苦,搞特殊会寒了将士的心。况且,殿下在这儿一定会和我一样的做法。”孟南国此话一语双关,既说明了用意,也给各位将军点明了自己现在是主帅的身份。 除去早知内情的李将军,其他将军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大家都对这白面书生做统帅之事心有不服,但军令如山,各位将军最后还是拱手说道“属下明白了。” 众人没有非议,孟南国对比并没有感到意外,但暗地里还是佩服箫意晨的治军之严。军令如山四个字已经牢牢刻在每个人的骨血里。 孟南国打量了下众人,用着极缓极轻的语气慢慢的说道“我猜,敌方今日会攻城,现下有一计,还请各位将军配合。” …… 孟南国将昨夜同李将军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果然同孟南国预料的一样,除了李将军,所有人都在反对。 孟南国一切都成竹在胸,镇静的说道“各位将军不赞同,那可是有更好的退敌之策。” 孟南国环视一周,无人说话。孟南国突然变了脸色,坐在主帅之位,拿出将帅之姿,拿出军令牌,严肃道“吴将军听令” “属下在” “我要你领众位将士藏身各处,不得露出丝毫破绽,违令者、露马脚者,皆斩”孟南国说的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属下得令”吴将接过军令牌。 “陈将军”孟南国看向一位年纪和吴将军差不多,是昨日对孟南国多有不服的那位将军。 “属下在” “传令下去,城中从此刻开始烟火全灭,我要你们给我造出空城的假象。” “属下得令。” “李将军,你和我立于城墙之上。” “属下得令。” 孟南国部署好事情后。孟南国起身从帅位离开,从怀里掏出个令牌,面向三位将军单膝跪地,将令牌双手举过头顶。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不妥啊”几位将军说着话就要扶孟南国起身。 孟南国固执着,仍是单膝跪地“萧齐知道各位将军对自己都心有不服,但奈何军令如山,你们不得不遵从,这也是殿下给我下的军令,我今天给各位立下军令状,我在城在,城亡我亡。”孟南国说的真诚,也说的撼动人心。 几位将军互相看了一眼,皆跪在地上,抱拳拱手“属下愿听主帅调遣。” 孟南国听见这话才放下心,她知道几个人终于对她有了信任。孟南国深知,大敌当前,将帅不合是大忌。如此算来,便无后顾之忧了。 大梁京都朝堂之上。 “此次滇国攻打祁国的事,想必各位爱卿都有耳闻,都说说有何想法。”皇上见没人开口,看了看几位皇子,挑了挑眉问道“暮云,你有何想法” 秦暮云向前一步,行礼答道“这两国相争,两败俱伤的可能性较大,儿臣建议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晟轩,你呢。” “父皇,儿臣建议现在出兵助滇国剿灭祁国。近年来祁国国力强盛,隐隐有称霸天下之态,若不趁此时灭了祁国,以后怕是再寻不到这机会了。” 皇上皱着眉看了看秦暮云又看了看秦晟轩。想了半晌,最后说道“暮云,朕要你挂帅前去边境,静观形势之变,若有机会,祁国和滇国,你要懂得随机应变。” -- 第73页 “儿臣领旨” “行了,没事,就退朝吧”早朝一散,秦叔煜便去了秦暮云的府上。 “二哥,父皇这是存心让你去边境立功啊。”秦叔煜开心道。 “叔煜,想的太简单了,祁国和滇国开战,必定两败俱伤,而我若去了,两国便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我浩浩荡荡带着十万大军去了,又原封不动回来,你觉得这是功还是圈套。”秦暮云手指摩挲着衣角说道。 “果然,两年多前的那件事,父皇仍是耿耿于怀的。” 秦暮云眸子微微闪了闪,心里暗暗想着,“这次去,想必也看不到她吧”秦暮云回过神对着秦晟轩说道“没事,到了静观其变。” 秦暮云和秦叔煜没再说话,都陷入了沉思。 “他进去了?”此时祁宁正坐在滇国主帅的营帐中,温和的笑着说道。 “如你所料,领了几个人进去了。”坐在主帅之位的是滇国的太子——莫逸轩,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容貌普通,只是这双眼细长,眼里总闪着狠辣的光。 “真是劳烦你了,让滇国的太子亲自跑这一趟。”祁羽依旧是温温的笑意。 “两座城池,值了。” “既然,太子到了。我便回去了,还得劳烦太子将我那不懂事的弟弟放了。”祁宁起身抱拳拱手说道。 莫逸轩站起身来,略带讽刺的说道“看来不管怎样,还是兄弟情深啊” 祁宁被睫毛挡住的眸子微微闪过杀气,然后便藏了起来,抬起眼,依旧是那副笑“那是,那是” “报,滇国要攻城了,大军现在就在五里之外。” “好,打开城门,李将军随我去城墙之上,准备迎敌。”孟南国抽出腰间的红缎,紧紧的握在手里,呢喃着“我一定等你回来。” 孟南国决绝的向前走去,铃铛声此时显得格外的凄美壮阔。 滇国大军还未至祁国城下,莫逸轩就隐隐听到击鼓之声,那声音格外的空旷悠长。走到城下,莫逸轩看见邺城城门大开,一位年轻男子在城墙上舞剑,未着铠甲的将军在击鼓。 “太子,这是要投降么” “等等,祁国可不是会轻易投降的风格,等等再看,以防有诈。”莫逸轩盯着城墙上那单薄的身影,陷入了深思。 孟南国站在城墙之上,面对数万大军,将萧意晨教她的招式舞了一遍又一遍,鼓也不知道敲了多久。 莫逸轩盯着孟南国和大开城门看了许久,恍然大悟的说道“有诈,撤退回营。” 直到滇国军队不见了身影,孟南国才卸了劲儿,坐在了地上。 “没事吧” 孟南国擦擦额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走吧,关了城门,一时半会儿他们还反应不过来,让城中将士都出来吧,记着,动作轻一点,别吵闹,尽量别生火,到了饭点再生火,饭好了就马上灭掉。大家冷的话,多穿些棉衣,都进帐子里暖着,笨重些没关系,近期都不会打仗。”孟南国一口气说完,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孟南国醒来,天已经暗了。 “公子你醒了” 孟南国睁开眼便看见子清立在床头。孟南国没觉得身上不适,反而有些轻松。 “公子只是累极了,睡一觉养好精神就没事了,但也别太劳神了。还有,几位将军都在外面侯着呢。”子清扶起孟南国在孟南国耳边轻轻说道。 孟南国起身拢了拢头发,冲着子清点了点头。 子清撩开营帐,对外说到“公子醒了。” 几位将军心急火燎的便往营帐里赶, “主帅,你没事儿了”李将军开口问道。 “几位将军叫我公子就好,殿下只是要我暂代统领之责,没说暂代元帅之位。我也没事了,说起来有些丢人,只是累极了晕过去的,让各位将军看笑话了。”孟南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哪里话,这搁谁也经不住舞两三个时辰的剑不休息的啊。”吴将军抢着说道。 “好在。没损失一兵一卒便退了这数万大军啊。”李将军心有余悸的说道。 “公子,我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走了”陈将军一脸疑惑的说。 孟南国淡淡一笑,轻轻开口道,“这次带着援军来的是滇国太子,我听殿下提到过,滇国太子为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但生性多疑。于是我便故意制造空城的假象,他来到城下,看见主帅舞剑,主将击鼓,二人皆未穿铠甲,几个时辰听下来,击鼓之声空旷悠远,可城中没有悠长回响,他必定起疑心,料定城中有大批士兵,在等着瓮中捉鳖。” “可这是不是冒险了些,万一真的进来了怎么办。”陈将军问道。 “邺城的地势本就是易守难攻,滇国如此下来便不会轻举妄动,况且昨夜李将军已经命人在城门口埋下了火药,他要是真的进来,我不知别人如何,他滇国太子必定有来无回。”孟南国坚定的说道。 “公子足智多谋,属下佩服”陈将军抱拳拱手道。 听到这话,孟南国并没有很高兴,而是满脸的担忧和思虑。 “公子,兵已经退了,为了依旧闷闷不乐。”李将军关心道。 “这计策拖不了多久,滇国太子虽多疑,最多三日,他一定能反应过来,再次攻城。这三日,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回来。”孟南国紧锁着眉头。 -- 第74页 “公子,已经过去一日了,来回共四日,在加一日的准备,五日,殿下怎么也到了。” “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多撑一日。”说完这句话,孟南国便坐在凳子上,低着眉眼琢磨着什么。 几位将军看见孟南国这副神情,谁也没敢说话,都愣愣的看着。 突然孟南国舒展眉头,眼中蔓上笑意,说道“有了,李将军,你吩咐下去,命众将士扎稻草人,明天晚上我要看见五百个稻草人。” “是”李将军说完便去传达孟南国的命令去了,剩下几人就在原地,面面相觑。 “公子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几位将军虽然有疑惑,但有了今日退兵之事,便相信孟南国凡事都有自己的思虑,都没加多问。 “也没什么了,只是还有一事,吴将军,麻烦统计一下咱们粮草还有多少。” “是” “对了,陈将军麻烦你明天带几个人打一些野味儿回来,我有用。” “是” 孟南国把事情大概交代下去,便让两位将军回了。 巧用空城计(下) 十几里外的滇国军营内,几员大将正皱着眉看着坐在主帅之位上闭目养神的莫逸轩, 今日退兵之事几员大将都心有芥蒂,只是挂帅的是太子谁也不敢发作。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小将来报“报,属下查探到祁国营内到了饭点便隐隐的有炊烟升起,大概几刻钟就没了,而且营内隐隐能传出说话声,声音不大。” 莫逸轩睁开眼,懒洋洋的说了句“下去吧”然后环顾了下众人,说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退兵么,现在明白了么。” 莫逸轩见众人依旧是一脸疑惑,低声骂了句蠢货,然后不耐烦的解释道“饭口时有炊烟,代表有人吃饭,立即又灭了,而且人活动都是轻轻的,这表示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这城里有人。今日若冒险闯进去,你们怕是要给我收尸了。” 众人恍然大悟,齐齐的称赞着莫逸轩英明。 莫逸轩觉得这群人很有意思,人都蠢得很,可这马屁拍的却很是及时。可莫逸轩仍然觉得今天哪里不对劲,或者说城墙上那舞动红缎的年轻男子不对劲。 莫逸轩没有深究,只是将这份疑虑埋在心底深处。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孟南国以为会和箫意晨举杯对明月,却不曾想,一场战事竟生生经二人隔开了。自那天的昨晚噩梦后,孟南国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敢闭眼,一闭上眼便是箫意晨的笑脸和那只巨蟒的血盆大口。 有时候孟南国累极了,便靠在凳子上眯着眼心里琢磨着箫意晨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其实,更多的时候手里握着腰间红缎上的铃铛,看着沙盘发呆, “公子,陈将军说你要的野味儿都打回来,稻草人将士们也都扎好了。” 孟南国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眼眶也隐隐发青。孟南国慵懒的道了句“好,叫李将军进来吧,我有事与他说。” 子清看着孟南国憔悴的神情,抿了抿嘴,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说道“公子,你该好好歇歇了。” “我没事,我好得很,等殿下回来便好了,算一算,明后天就差不多了。”孟南国呢喃道。 子清叹了口气,唤了李将军进了营帐。 “公子,有何事。” “李将军,太阳一落山,叫将士们把稻草人放在各处,生火做饭,将野味都烤着吃了,大家可以喝酒唱歌跳舞,今天上元节,大家好好热闹一番,不必有顾虑。对了,酒可以喝但是不要太醉,明日我要看他们操练,谁带着宿醉来谁就自己到监军那儿去领军棍。” 黑夜如约而至,一轮圆月许悬在天边,邺城被温柔如水的月光笼罩着,孟南国拿了壶酒上了城墙。 孟南国看着天上高挂的明月,嘴角微微勾起,笑着自己的没出息,原来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是这般滋味。 孟南国听着军营中将士们的欢声笑语,嘴角上也不禁蔓上了一抹笑意。孟南国眺望着远方,看着满地银白的雪蔓延至天际,和夜色融为一体,孟南国心中竟生出无限的悲凉,原来,在现代习惯的和平安逸,在这里竟是如此的奢侈。 “太子,属下打探到祁国军营内人影绰绰,看起来有近万人军营内不断传出歌声和嬉闹声,而且在城外很远就能看见炊烟缭绕,靠近些还能闻到肉香和饭菜香。” 莫逸轩半倚在榻上,微眯着眼皱着眉思索着,攻城后的第二天莫逸轩便察觉出事情的自己可能是中计了,可是为了周全,莫逸轩便让探子守在邺城旁,时刻探着城内的情况,如今听见探子的回报,莫逸轩更是满腹疑虑。 莫逸轩坐起来,在营帐内来回踱着步子,心里暗暗盘算着“按理说这城中粮食都不够,又怎么有肉,而且五千的士兵怎么会突然增至万人。”莫逸轩心头的疑虑越发的重了。 “你再探,这次想尽办法给我看清邺城的情况,你若是探到有用的信息,直接升你做副将。” 探子听到这话,眼睛登时变得明亮,兴奋的道“属下定尽力探得消息。” 孟南国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在朦胧夜色下隐隐约约看见一人影。 “子清。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一人。” 子清闪身上前,向城下望去“是,要抓他上来么。” 孟南国抽出腰间的红缎,看着子清说道“小心。”子清抽出腰上盘着的鞭子,用力一甩盘上孟南国手中的红缎,将鞭子和红缎拧成一股绳子,借着孟南国的力蹬着城墙便来到了城下。 -- 第75页 不一会儿,就看见子清拎着一人的领口,来到了城下冲着孟南国点了点头。 孟南国回头说道“去,小虎,叫李将军把城门打开,然后让他们都去我营帐,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孟南国看着城下子清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孟南国定了定神,才抬脚向营帐走去。 孟南国到了营帐后没多一会儿,李将军、子清、小虎和一个黑衣人进来了。 孟南国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黑衣人,眸子微微闪了闪,然后冲着小虎说道“小虎,你去帐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擅闯者立斩。” 待小虎退到帐外,孟南国大步向前迈去,却被子清挡在了身后。“公子,身份未核实,不要轻举妄动。” 李将军看着脸生的黑衣人,审视着问道“你是谁,鬼鬼祟祟来干什么的。” 黑衣人手刚要往怀里掏,子清的鞭子已经环住了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轻轻从怀里掏出个红色的帕子来,递到子清面前。子清见黑衣人并没有危险的举动,便松开了鞭子。 孟南国看清那个帕子后,身形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子清一把揽住,子清看着,红着眼一脸绝望的孟南国,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孟南国伸出手哆嗦着拿过帕子,闭着眼,像是怕极了什么。孟南国深深吸了口气,带着侥幸的心情,展开帕子,待看清帕子的样子,孟南国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帕子也轻飘飘的落到了李将军脚下,李将军看着满脸绝望的孟南国,拾起帕子,打量起来,原来这不是红色的帕子而是被血浸透的白帕子,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两个图案,一朵梅花和一只笛子。 “这,是怎么了。”李将军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子清,子清也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孟南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借着子清扶着自己的力,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都到黑衣人面前,揪着黑衣人的领子,赤着眸子,咬着牙嘶哑着狠狠问道“我问你,这帕子哪儿来的,这帕子的主人呢。” “我是岳城的兵,今天下午有一个人满身血带着这块帕子来到我们营内,说他是邺城的兵,和殿下出来求援却遇到了伏击。” “那个兵呢,他有没有说其他人怎么样了。”孟南国质问道。 “他本就重伤,来的时候奄奄一息,他只说了求援的事,还有让我拿着这个帕子见邺城一位俊俏的公子,然后他就咽气了。”黑衣人又从怀里掏出了岳城的令牌以证身份。 孟南国拿过令牌递给了李将军,李将军仔细看完后冲着孟南国点了点头。 “求援的事如何了。”李将军急切的问道。 “昨天下午就已经快马加鞭送信到皇城了。” “昨天下午,那援军到这里最少还要三天。”李将军对孟南国说道。 孟南国看了看一脸绝望的李将军,又看了看黑衣人,面无表情的挥挥手,“子清,让小虎领他下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 子清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孟南国,转过身带着黑衣人下去了,等子清再进来,就看见孟南国红着眼盯着手帕看。 “公子,怎么了。”子清轻声问道。 孟南国抬起眼看着子清,喉头动了动,好半天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殿下,像是出事了,这帕子是我的送他的,不是生死攸关的事,他不会交到别人手里。” 孟南国从看见那帕子开始就已经六神无主,听见黑衣人的话后更是万念俱灰。 子清听见孟南国的话心也开始慌乱起来,可是她了解自己的主子“公子,当今没有几人是主子的对手,主子擅医术也擅长用毒和解毒,他一定没事的。况且,现在不是没有主子的消息么,既然没有,那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对对对。”李将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孟南国,在李将军看来,这是第一次见孟南国如此慌乱。前几日滇国兵临城下孟南国依旧是淡然处之,如今见孟南国这副神情,李将军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可是,李将军明白,时至此时,事到如今,他只能信孟南国。 孟南国看着子清坚定的目光,转念想了想,折好帕子放进怀里,点点头“对,你说的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守好邺城,等他回来。” 孟南国定了定心神,转过身对着李将军说道。“今日也是计,那日装作空城,滇国太子拿不定这城是空城还是满城将士,所以他会退兵。不过,滇国太子也是个聪明人,这几人必定会想明白自己是中计了。所以我让将士们做了稻草人,借着篝火和肉香,以及满城的嬉闹声,殿国太子又拿不定我们城中到底多少人。” “公子真是足智多谋,老夫佩服。”李将军发自内心的赞赏。 可是孟南国紧锁的眉头从未舒展过,孟南国深深的看着李将军,然后极缓极慢的说道“李将军,我必须与你托个底,我这计策只是拖延之术,一切都是以殿下今明两天能赶回来为前提,如今,殿下生死未卜,援军赶至邺城最快也要三日后,可是,最晚后天,滇国怕是就要攻城了。” 李将军轻轻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孟南国。 “滇国的太子只是多疑,并不傻,我这计谋是虚张声势,他为了不拖延时间,就是死几个探子他也会探明我们军中的情况,等着再攻城时,怕是什么计策都不行了,只能硬拼了。”孟南国的每一个字都向尖刀一般刺进李将军的心。李将军明白,一旦硬拼,城定会破,几千将士的血必定洒满整座城池。 -- 第76页 想到此处,李将军单膝跪地,抱拳拱手。见此状,孟南国急忙俯下身子,要扶李将军起来,李将军固执的不肯起身,而是字字真切的说道“公子,我知道你不是军中人,更不是祁国人,没必要为了我们不要性命。以这位小兄弟的武功和你的聪明,逃出去不是问题,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你们快走,我答应过殿下要护你性命的。” 孟南国心中感慨万千,突然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半百老人满是敬佩,在他们看来,军卒葬沙场是他们能写给自己的国家最动人的情书了。 孟南国温柔的说道,语气像是哄着自己的老父亲“李将军,你先起来,然后听我慢慢讲。”孟南国拽着李将军起了身,然后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说句话不怕将军笑话,在我心里,我已经把自己当做了殿下的妻,既是他的妻,他的国便是我的国,我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不是他的妻,这不是我的国,可这几千将士的命是殿下亲自交到我手里的,我不能辜负他。”孟南国话至此处,李将军已经红了眼眶。 李将军站起来,右手成拳,放在胸口,向孟南国行了个军礼,郑重的说道“公子放心,老夫拼掉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像是道惊雷在孟南国脑中闪过,曾经也有一人,也是在这样一个明月高挂的夜晚对着自己说,要用性命护自己周全。 孟南国回过神,厉声说道“你这命是留给邺城的,是留给这五千将士的,不是给我一人的,我不用你拼着性命护我。” 李将军愣了愣,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死战 “啪嚓”滇国主帅的营帐之内,莫逸轩暴怒,满地都是莫逸轩摔碎的杯子。“好啊,竟让一个毛头小子给戏耍了,给我传令下去,马上攻城。” 莫逸轩死了两个探子后才探得祁国军内一直都只有五千士兵,莫逸轩只是多疑,但却是心怀城府的,马上便反应过来是那天城墙上的年轻男子的手笔。与祁国交手多年,莫逸轩知道邺城那几个老将的本事,这谋略只能是那年轻男子的手笔。 祁国军营内,孟南国接到消息,滇国大军正浩浩荡荡朝着邺城赶来。 孟南国站在大军前,一脸的无惧生死,冲着众将士高声喊道“邺城是祁国的大门,今日,滇国来犯,为了我们后方的父母妻儿,我们要与他们决一死战,兄弟们,你们怕么。” “不怕”五千将士的声音响彻整座城, “好,都是祁国的好儿郎,今日,我同你们就站在城墙之上,我们生死与同,同进同退”话毕,孟南国便登上城墙,睥睨着前方正浩浩荡荡赶来的滇国大军。 此时的秦暮云正在往边境赶去,可路途遥远,约摸还有近一日的路程。可这时秦暮云却收到来自前方的战报和一幅画。 “王爷,滇国已经准备开始攻城了,这时,应该已经打起来了。”来自前方的探子说道。 秦暮云看完战报,刚打开那副画,秦暮云不可置信的看着卷轴上的画像,跟探子确认道“这是谁” “回王爷,这是现在祁国的领帅,据暗线说,祁国太子祁霄前几日率兵出城求援,现已失踪数日,现在祁国由这个年轻男子领军。” 听罢探子的话,秦暮云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滞了,他从未想过,再次得到她的消息,竟是此情此景。 秦暮云手里捏着孟南国的画像,咬着牙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今天必须给我赶到。” 秦暮云看着画像,用着轻不可闻的声音道“等我,再等等我。” 莫逸轩行至城下,抬头看着那名年轻男子,嘴角微微勾起,用剑指着孟南国喊道“投降吧,我留你们一命,你们要是负隅顽抗,我,必,屠,城。” 孟南国举起军旗,高声喊道“众将士,祁国的好儿郎,死战!” 莫逸轩眯着眼看着孟南国,鄙夷一笑“哼,冥顽不灵,给我攻城。” 孟南国手一挥,弓箭手走上前,开始向城下放箭,可滇国早有准备,大军阵前都是步兵持着盾牌,一箭匣的箭放完,对面的死伤之人寥寥无几。 趁着祁国弓箭手交换之时,莫逸轩抓住这个机会,站在盾牌后的弓箭手齐齐的向邺城放出箭雨。 “公子,小心,是火药。”子清打掉飞上来的箭,冲着孟南国说道。 孟南国虽然武功很差,但是身形比以前灵活得多,这些箭还是勉强能应付的来。 趁着孟南国他们应付箭雨之时,滇国已经架起了云梯。孟南国冷笑着道“吴将军,他滇国都给咱们都把火送上来了,是时候该还给他们了。” 吴将军笑着说道“好嘞,公子,这就还给他们。”原来孟南国料定他们会用火,便早就藏好蒙着防火布的涂着火油的巨石,就等滇国的人登云梯。 话毕,数十颗带着火油的巨石便推了下去,瞬间哀嚎声响彻天际,叫的孟南国心停跳了一下,马上孟南国便收起不该有的同情心,因为滇国人数众多,巨石有限,很快便有滇国士兵攻上城来。 此时,城门也被滇国士兵用巨木撞开了。 “公子,城门破了。”不远处跟着滇国士兵交手的陈将军高声喊道。 “□□,□□我还没撤走。”孟南国用红缎上的铃铛击晕一人,抽出空来回答道。 -- 第77页 “好,老子炸死他们这些孙子。” “不行,你会迎面撞上他们的。” 陈将军用刀砍死两人,回过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萧齐,老子服你,希望你能领着他们活下去,守住城,我先走一步了。”说完拿起旁边烧着的木头,消失在孟南国眼前。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李将军和众将士撕心裂肺的高声喊道“陈将军”。 这一声爆炸也只拖了滇国几刻钟,便又涌进了大批滇国士兵。孟南国看着祁国和滇国大批大批的士兵死在城下,死在自己眼前,她这才意识到战争的残酷。 子清虽武功高,但因为要护着孟南国,时间一长也受了伤。“子清。”此时的孟南国早就把红缎重新盘到腰间,手持着剑,虽力量差些,技巧差些,却还是比普通士兵强上一点。 孟南国一剑刺倒几个滇国的士兵,扶着受伤的子清,说道“不要分心管我,护好你自己。”这时,一个滇国的士兵,正提着刀,悄悄走到孟南国背后。 等孟南国反应过来,士兵的刀已经直直的劈了下来。“小虎。”孟南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孟南国觉得脸上一凉,血腥味在鼻尖上蔓延开,孟南国一剑穿过那个士兵的胸膛,反手接过即将倒在地上的小虎。 “小虎,你坚持住,哥哥带你回家,哥哥,带你回家。”小虎的胸前正向外不断的冒着血,嘴里也不断的涌着血,孟南国一只手捂着小虎的胸口,一只手擦着小虎嘴边的血。 小虎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来,依旧是虎头虎脑的样子,“好疼啊,哥……哥哥,我……我回不,回不去了,你替……我,替我看看,看看家。谢谢……谢你,我长……这么大,从来……从来没吃过白面膜,真,真好……”小虎话没说完,手便重重的垂了下去,闭上了眼,那抹虎头虎脑的笑还挂在小虎的嘴角。 孟南国用衣袖擦干净小虎脸上的血,用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起他,工工整整的放到了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虎只是倚着墙睡着了。 孟南国红着双眸对小虎说,姐姐替你报仇。 突然,一支利箭擦着孟南国的头皮刺过来,挑开孟南国的发绳,一头乌黑的秀发借着凌冽的寒风飞舞起来,脸上布满了血迹,眼中满是狠厉,远远看去竟像是地狱而来的修罗。 尽管束发的发绳断了,但是也没有几人能看的出这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都只当这祁国的统帅杀疯了。 可莫逸轩却是个擅长识人之人,看见城墙上一头秀发的孟南国,莫逸轩突然大笑起来,心中暗道“终于明白那时为何看你如此不对劲,原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原本在城下观战的莫逸轩,一脚登上马背,借着力量攀上云梯,灵活的爬上了城墙。 莫逸轩站在孟南国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孟南国“啧啧啧,祁霄怎么舍得把你抛在这儿的呢,可惜了,要不跟我回去,你这么聪明,跟着他可惜了。” 孟南国一脚踹开一个士兵,拿起剑指着莫逸轩说道“哼,就你,怕是给殿下提鞋都不配。”子清看清状况后,也拎着鞭子跑到了孟南国身边。 “哼,你的殿下再怎么好,如今也是一具死尸了。”莫逸轩冷着脸说道,配上那双细长的眼,像极了阴冷的毒蛇。 孟南国听到莫逸轩的话,持着剑向前跨了一大步,怒目而视“你说他怎么了。” “我说,他,死了,现在怕是已经沉到沼泽底了。”莫逸轩大笑着,笑声尖利刺耳。 莫逸轩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孟南国喘不上气来。 “公子,别听他的,没看见主子的尸首,主子就没死,就算主子死了,公子,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底下么,我们得去接他回家。”子清在孟南国耳边道,子清知道得孟南国燃起斗志,她们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孟南国红着眼眶,喃喃的道,“对,我得去接他,得接他。” 莫逸轩突然冷下脸来,狠狠的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让你们都去陪他。”说完,便持着剑与子清和孟南国缠斗起来。 子清和孟南国二人都受了伤,体力也逐渐到了极限,尽管莫逸轩武功一般,但孟南国和子清二人也落了下风。 趁着孟南国脚步微晃,一剑向孟南国劈来,子清来不及用鞭子抽掉莫逸轩的剑,便用身体挡住了,剑刺过子清的胸口,子清面向着孟南国直直的倒了下去。 孟南国眼疾手快的抱住子清,没等查看子清的伤势,又看见莫逸轩刺过来的剑,来不及推开子清,只好抱着子清转了一圈。 孟南国只觉得疼痛是从胸口蔓延开来,胸前的衣服也湿湿的,孟南国觉得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眼一黑,直直的倒在地上,孟南国眼前越发的模糊,身体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孟南国觉得好累好冷…… 孟南国在意识消失前,觉得耳边像是响起了厮杀声,鼻尖也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药香。孟南国想着,终于,结束了,可以,去见他们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知为何,大战后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老天似乎想急着抹去这场惨绝人寰的战争。 这时的孟南国正走在黑漆漆的路上,突然她在路的尽头看见了父亲,看见了爹爹和哥哥,也看见了孟辰还有小虎,他们笑着对自己招手。孟南国看着他们,心里欢喜极了,抬起脚就要向着他们跑去。 -- 第78页 可一声熟悉的呼唤生生的绊住了孟南国的脚。 孟南国回过头,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孟南国跑过去,一把抱住萧意晨“你回来了,我,对不起,我没守住城。” 萧意晨温柔的看着孟南国,轻轻说着“你做的很好,守住了,都守住了。” 孟南国猛的抬起头,眼中说不出的开心“真的么,守住了!对了!意晨你快看,那个是我父亲。”孟南国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她的笑还停滞在脸上。 “南国,你跟我回家,好不好。”萧意晨的声音有些发抖,带着祈求和哭腔。 孟南国从未看到过萧意晨如此伤心,便歪着头抬起手擦去萧意晨的泪,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孟南国睁开眼,便看见一脸憔悴的萧意晨正紧张的看着自己。 “南国,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萧意晨语气中是抹不开的欢喜,他庆幸着,终究老天对自己是仁慈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孟南国伸出手想摸摸萧意晨的脸,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下也没能抬起胳膊,只觉得胸口好痛。 萧意晨看清孟南国的动作,握住孟南国的手,把脸凑到孟南国手上。“没死,我回来了。” 孟南国摸上萧意晨的脸,手上真实的触觉才叫孟南国放下心来。“原来这次不是梦。”孟南国这才开心的笑了。 孟南国努努鼻子,皱着眉“你这样子,太丑了,你好臭。” 萧意晨低着头嗅了嗅自己,破涕为笑“我这就去洗洗,你再睡一觉,睡醒我就回来了。” 萧意晨率领援军赶到时,看到满城战火,顿时红了眼,萧意晨登上城墙,便看见了一身血,头发散乱,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孟南国躺在地上。 那一瞬间,萧意晨觉得时间都停止了,直到搭上孟南国的脉,感受到了微弱的脉搏,萧意晨才觉得自己的魂魄又回来了。 萧意晨背起孟南国,用孟南国腰上的红缎将孟南国与自己绑在一起,然后像是发了疯的恶鬼,所到之处,剑下皆是亡魂,萧意晨浑身上下皆是敌人的鲜血。 退了滇国大军后。萧意晨守在奄奄一息的孟南国身边,一天一夜,寸步不离,顾不上洗漱,身上自然是恶臭难闻。 突然孟南国像是想起来什么,慌乱的问道“子清呢。” 萧意晨安抚着孟南国,轻轻说道“子清没事,你睡吧,你不是说我臭么,我去洗洗,马上就回来。” 孟南国点点头。 等萧意晨洗漱好,刚刚踏进营帐,便看见孟南国楞楞的睁着眼,盯着门口看。看到萧意晨后,孟南国才松了紧张的神情。 看到这样的孟南国,萧意晨心里又酸又涨,心也像是被针来来回回的刺着。 萧意晨大步迈到床前,俯下身子,轻轻柔柔的问道“怎么了” “我怕,闭上眼,你就不见了。” 萧意晨抿了抿唇,眼里满是心疼。萧意晨脱掉鞋,躺到孟南国身边,轻轻环住孟南国的身子,吻了下孟南国的额头,在孟南国耳边呢喃道“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孟南国躺在温暖的怀抱里,闻着让人心安的药香,这才缓缓的闭上了眼。 孟南国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孟南国见营帐内空无一人,便喊了几声,见还是没人进来,孟南国有些急了。 孟南国撑起身体坐起来,穿上鞋子,随手拽了件斗篷便出了营帐。 孟南国刚出去便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眼。 将士们的尸身被齐齐的摆放在两侧,一侧是祁国将士的尸首,另外一侧是滇国士兵的尸首。 孟南国抬头向前看去,目之所及,都是尸体。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南国,你怎么出来了。”萧意晨老远便看见了孟南国只披了件斗篷站在营帐门口,萧意晨急忙跑上去,打横抱起孟南国进了营帐。 “殿下,我想出去看看。” 萧意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放下孟南国,给孟南国重新穿好鞋袜,又披了件外衣,才扶着孟南国出去。 “我们死了多少人”孟南国问道。 “只剩了六百余人”箫意晨的语气有些悲凉。 孟南国脚步微微滞了一下,才继续向前走去。 “几位将军可都还在” “李将军现在重伤昏迷,其他两位将军都殉国了。”萧意晨语气里满是惋惜。 “为何不埋”孟南国哀婉的看着这些尸身。 “也许老天都不想他们死的无声无息,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地都被冻上了,没法埋。” “小虎,小虎呢。”孟南国陡然睁大眼睛,看着萧意晨问道。 “小虎,谁是小虎。”箫意晨疑惑着。 “来人,来人啊”孟南国嘶吼道。 “去,找一个邺城的士兵来,让他领着你去找一个叫小虎的”萧意晨对着身边一小将说道。 “南国,我们回营帐,好好等消息,外面太冷,你身子吃不消。”萧意晨和声劝着孟南国。 过了半晌,那个小将来到萧意晨营帐,抬眼看了看孟南国,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没找到” 孟南国站起来,红着眼质问道“没找到,什么叫没找到,他的尸首就在城墙上,就与我在一处,怎么就没找到。” “姑娘,那日殿下救下你下了城墙后,滇国太子便下令用火药攻城,城墙之上的尸首早就化为灰烬了。” -- 第79页 听罢这句话,孟南国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亏萧意晨眼疾手快扶了起来。萧意晨摆了摆手示意小将下去。 孟南国揪着萧意晨衣领哭喊着“他死无全尸啊,我答应过他,带他回家的,如今他的尸首我都找不到。意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要报仇,是我把你,把邺城推到这个地步。这千千万的性命都是折在我手里的啊。”孟南国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萧意晨的心也跟着疼了又疼。 “不怪你,不怪你,怎么能怪你,没有你这邺城早就破了,是你救了那六百余人的命。”孟南国此时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只当自己这手上沾着许多人的血。 “南国,你别哭,我领你去伤兵营看看,好不好。”萧意晨替孟南国擦掉眼泪,柔声道。 “不去,我不去,他们会怪我,会恨极了我的。”孟南国怕极了,她怕看见那些将士的眼睛,她觉得他们的每一眼都像是在凌迟自己。 箫意晨安抚着孟南国,然后说了两个字“信我” 孟南国抬起头看向萧意晨,萧意晨的眼睛坚定而有力量。孟南国盯着箫意晨看了好半天才缓缓的点点头。 萧意晨扶着孟南国刚到伤兵营帐口,孟南国却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迈一步。 突然,帐子的门帘被掀开,里面的伤兵看见孟南国愣了愣。随即,眼中便蔓上了惊喜,伤兵冲着帐中喊道“快出来,萧公子,哦不萧姑娘来看咱们了。”那日大战后,孟南国是个女子的事情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话毕,营帐内便开始熙熙攘攘的,过一会儿,门口便堵了一堆人。七嘴八舌的问着孟南国伤好了没。 孟南国楞在门口,看着这些伤势不一的将士们,胸口被各种情绪堵的满满的。 “行了,让姑娘进来吧,外面多冷。”其中一个伤了头的士兵喊到。话毕,便齐齐的为孟南国闪出一条进营帐的路来。 孟南国抬起头看向萧意晨,萧意晨冲着孟南国轻轻的点点头。然后扶着孟南国便进了营帐。 孟南国刚走进营帐,便推开萧意晨扶着自己的手,看着眼前被纱布裹着各处的伤兵,扑通跪下了。 萧意晨本能的想扶孟南国起来,最后生生的收回了手。 “姑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伤兵们手忙脚乱的要扶孟南国起来,可孟南国依旧是倔着不肯站起身来。 伤兵们没了办法,拗不过孟南国,最后也都齐齐的跪在地上。 这时,萧意晨才弯腰说道“起来吧,你不起,难道让这些缺胳膊断腿的陪你在这儿跪着。”孟南国抬起头看着伤兵们,最后才借着萧意晨的手,站起来。 伤兵们看见孟南国站起来,才相互搀扶着直起身子来。 孟南国想半天,纠结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对不起。”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你的那些计策,滇国早就攻城了。我们撑不到殿下来救我们,所以,我们这些人的命是你救的,也是你给的。还有,我们都打心里佩服姑娘,感激姑娘能和我们生死与共,往后,姑娘一句话,我们上刀山下火海。”其中一个领头的说道 “对”“对”“对”所有人都附和着。 孟南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伤兵们,问道“你们不怪我” “怪你,怎么怪,怪你一个小姑娘为了我们差点丢了性命么,我们虽然都是大老粗,可我们也明白,姑娘留下,都是为我们留下的。” 孟南国看着眼前这些伤兵,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的道了一句谢谢。 这一声不止为了那句承诺,更多的是他们的话,救了自己。 “她醒了!” 大梁军营内,秦暮云接到一封信后,对着秦叔煜激动的说道。 “嗯,醒了就好。你不去看看?”秦叔煜问道。 “我怎么去。她是恨我的。” “滇国肯退兵,你占着大半的原因。”秦叔煜安慰着。 最后,秦暮云也是没言语,只是盯着桌子上那副画像发着呆。 在萧意晨悉心照料下,孟南国伤势好的很快,大概三四日,孟南国已经可以自己随意走动了,这期间,孟南国去看了看子清,也总去看看那些伤兵。 “南国,将士们都安葬了,城墙也修葺的差不多了,你想去城墙上看看么。”萧意晨和孟南国吃着晚饭说道。 孟南国眼神闪了闪,缓缓的道了一句好。 萧意晨和孟南国用完晚饭,便登上了城墙,孟南国看着那日小虎倒下的地方,愣了好久的神才缓缓走到城墙边,望着天上那轮已经不太圆的月亮。 萧意晨默不作声的站在孟南国身后,陪着她。 忽然,孟南国几乎是呢喃的说道“意晨,这仇我不报了。” 萧意晨看着孟南国的背影愣了愣,走到孟南国身边,并肩而立。“好” 孟南国侧过头,抬起眼看向萧意晨“不问我为什么?” “不用问,我都懂。”萧意晨坚定的看向孟南国。 是啊,没有人比萧意晨更懂孟南国,孟南国看见了马革裹尸,看到了尸横遍野,他知道孟南国只是嘴硬心软,如果她的仇要以千千万的人的性命为代价。这仇,她便不会再报了,因为她念及的不光是阖家幸福,更是天下太平。 “可是,事已至此,我们回不了头,祁宁不会放过我们的。”孟南国说出自己的担忧。 -- 第80页 “没事,一切有我。”萧意晨对着孟南国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孟南国深深地看进箫意晨的眼里,这双眼让她觉得安心极了,孟南国歪着头,靠在萧意晨肩上,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意晨,谢谢你,谢谢你活着回来。” 萧意晨揽住孟南国的肩,吻了吻孟南国的额头,嘴角勾起笑来。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自那日大战,孟南国总是不安心,萧意晨为了让孟南国醒来就看见自己,便将书桌搬至孟南国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这日,孟南国一睁眼没看见萧意晨,便急忙起了床,孟南国一打眼看见书桌上留的字条。“有公务要处理,勿念” 孟南国这才放下心来,因为是在军营里,女装不方便,孟南国又换上之前的男装,红缎在大战时有些磨损,萧意晨也老早就修好了,放在孟南国床头。孟南国同往常一样,将红缎缠在腰上,神清气爽的出了营帐。 “你过来”孟南国看见那个时常跟在箫意晨身边的小将,便唤过来问道, “姑娘何事” “殿下呢” “属下看见他去了城墙上。” “嗯,你下去吧。”孟南国遣走小将,便向着城墙的方向走去。 城墙之上,立着两人,一人一袭黑衣,一人一身紫衫,两人举手投足间皆是睥睨天下的气势。 “她还好么” “都好。” “伤的很重么” “嗯,连我,差点都没救回来她”说话的人语气中都是后怕。 “还好,她不怕药苦。” “不怕苦?她怕的很,这几年因为吃药跟我没少耍小聪明。”字里行间中皆是宠溺, “看来,你把她照顾的很好。” 萧意晨侧过身,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秦暮云。这时,箫意晨余光里出现了一人。 “你怎么来了,穿这么单薄”萧意晨大步走向前去,语气虽然是呵斥,手上的动作却轻柔的多,萧意晨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孟南国身上。 孟南国直直的盯着前面那熟悉的脸,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暮云刚转过身便看见一身男装的孟南国,一身红衣,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用红色的发绳束起发,红色的梅花簪子簪在发髻上,多了一丝女儿家的柔情。秦暮云看着孟南国虽然瘦了些黑了一点,但是气色却比以前强了许多。 犹然记得,他说过,这红衣最是与她相配,果然如此。 可秦暮云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这身红衣,不是为了那句‘与你相配’,而是孟南国在提醒自己,这身红是至亲的血。 萧意晨看见孟南国和秦暮云的神情,手抖了一下,眸子也暗了下去,然后心虚的试探着叫道“南国?”箫意晨观察着孟南国的神色,在孟南国面前,他永远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孟南国回过神来,冲着萧意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我睡醒找不到你。” “不是留了纸条么。”箫意晨问道。 “看不见你,不安心”孟南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意晨宠溺的摸了摸孟南国的发,小心翼翼的说道“南国,要不要和他聊一聊”说完便盯着孟南国的眼睛看,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情绪。 “旧识,应当打声招呼。” 孟南国牵起萧意晨的手,大步走到秦暮云面前。 秦暮云近乎贪婪的看着孟南国,好半天才说了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短短两三年,却恍若隔世。孟南国一脸坦然的问道“青黛和叔煜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 “那便好了。”如今在大梁,能让孟南国记挂着的也只有青黛一人了。 “你这红梅簪子更是配一些。”秦暮云话里有话,或许他还抱着希望,那只杏花簪子也许还留着。 “亡夫临死所赠,情深义重之物,自然是配得的。”孟南国答的淡然,却让两人心里都翻江倒海了一阵子。 一人在心疼她阴暗痛苦的过去,另一人却在惊诧于她有个亡夫,还拐弯抹角的说自己的情并不深重。 秦暮云刚想张嘴问什么,萧意晨便捡过话头“有些事过去了,就别再问,问,只会增加她的痛苦。” 秦暮云看了看萧意晨又看了看孟南国,抿抿嘴唇,将想问的话都咽了下去。 孟南国问完她想问的人,便觉得没有可聊得了,毕竟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可叙旧的,那些旧事,都不提的好。 “你们有公事说吧,我回去了,你快些,我等你吃早饭。”孟南国对着萧意晨说道,眼里是说不出的爱意和依恋。 说完孟南国便要转身离开,忽然背后响起一句话来“你,还恨我么。” 孟南国停住脚步,勾起唇角,背对着秦暮云说道“不恨了”,这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感情和语气,但却压的秦暮云喘不过气来。 秦暮云眼睛一直放在孟南国身上,不舍的挪开,直到身影消失了,秦暮云才收回目光,对着萧意晨说道“她的亡夫”秦暮云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是孟辰。那晚为了救南国中了秦晟轩的毒,死的很痛苦。为了圆他的遗愿,她以妻子的名义厚葬了他。”萧意晨似乎又想到那段日子,眼神变得深邃。 “你愿意?” “我有何不愿,那时,且不说她心里没有我,就是有,一条命的情意,我哪能逼着她放下。”萧意晨觉得秦暮云这话问的既好笑又可悲,可怜这人到如今都不懂孟南国。 -- 第81页 “你真的把她照顾的很好,她不一样了,她从未用过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从未如此的依赖过我,她眼里现在都是你。” 箫意晨听到这话,冷笑了下,慢慢说道“你知道么,那样的眼神,你也拥有过,只是,你从未全心全意的信过她,她虽聪明,说到底也只是个心肠软的女子,她要的很简单,就是全心全意的爱和信任。而这两样,你都没给过她。” 这几句话,直直的劈进秦暮云的心里,直到秦暮云垂暮之年,一想到这些话,都是满腹的悔恨和痛苦。 萧意晨刚踏进营帐,就看见孟南国低着头拿着针线缝衣服。 “你身体刚好,又劳这神做什么。”萧意晨走过去坐在孟南国身边抢过她手里的衣物。 “这不是我的衣服啊”萧意晨翻看着衣服疑惑道。 “没说是你的啊,是将士们的,都是一群粗手笨脚的男人,哪儿会做这针线活,我闲来无事,就让子清把破衣服收上来我没事就补补。” 萧意晨看看针脚,叹了口气“你倒是不粗手笨脚,这是袖口,你怎么给人缝上了。” “哪儿,哪儿呢。”孟南国拿过来一打量,红着脸,窘迫着说“额,我还想呢,怎么这么大个口子。慢慢来,会好的。嘿嘿” 萧意晨无奈的摇摇头,扯过孟南国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抱起孟南国来到饭桌前。 “来人” “属下在,殿下有何吩咐” “这衣服都拿走,该谁的给谁,如果嫌自己衣服破,可以不用穿,正好耐寒。”萧意晨冷着脸说道。 小将看着冷着脸的萧意晨,抱起衣服,灰溜溜的走了。 “你这是干什么。” “吃饭,你还没给我补过衣服,就给别的男人补,还问我干什么。”萧意晨一脸的不高兴。 听到这话的孟南国噗嗤乐了,原来,吃醋了。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爱。想到此处,孟南国福至心灵的吧唧亲了萧意晨一大口。 萧意晨一脸意外的看着孟南国,然后眼神慢慢的变得深邃炽热起来,孟南国明显的能听到萧意晨咬着后槽牙的声音。 孟南国的笑凝固在脸上,看着萧意晨恐怖的脸色,急忙低着头吃起饭来。孟南国想着“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怎么亲了一口脸蛋,倒像是被我夺走了贞洁的大姑娘。”孟南国越想越气,最后,筷子一扔。 “祁霄” “嗯?”萧意晨挑挑眉,疑惑的看着孟南国,孟南国从不喜叫自己这个名字,孟南国这样叫,倒是让萧意晨心生疑惑。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话刚问出口,孟南国就觉得哪里不妥,按照现代小情侣的发展模式,下一句话是‘你别胡思乱想’ “你不要胡思乱想”萧意晨刚说出口,孟南国瞪着眼睛看向萧意晨,看的萧意晨浑身不自在。 孟南国又试探的说着“你就是不爱我了” 嗯,下一句应该是我爱你。怎么会不爱你呢。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爱你了”萧意晨放下碗筷,有些好笑的看着孟南国。 听到萧意晨的话,孟南国长舒一口气,心里暗道,差点成了狗血电视剧,还好萧意晨的脑袋没进水。 “我就亲你一口,你看我跟狼见了羊一样,就差把我吃了,还咬着牙看我。”说着说着,孟南国竟觉得有些委屈。 萧意晨愣了愣,然后宠溺的笑着。牵过孟南国的手便放到了某处,孟南国一激灵缩回了手,红着脸,尴尬的笑着。 “你说,我该不该吃了你,既然压不住我的火,就别撩拨我。待你身子真正的大好,回了府里,你会感受到我究竟还爱不爱你。”萧意晨意味深长的看着孟南国。 “爱爱爱,吃饭吃饭。”孟南国低下头努力扒饭,恨不得把头都放碗里,让萧意晨瞧不到自己熟透了的脸。 萧意晨知道孟南国这是害羞了,便转移了话题“你不问我,他来干什么的” “没什么好问的”孟南国还是不好意思抬头。 萧意晨揪住孟南国的后衣领,叫孟南国抬起头来,慢慢吃。 “他,要大婚了” 孟南国的手微微滞了一下。“哦”,这件事对孟南国来说,意外倒也不是很意外,他会再娶这是意料之中额的事,但来告诉萧意晨做什么,让他去贺喜?孟南国疑惑着。 “他想来最后再看看你。”萧意晨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孟南国的脸色。萧意晨看着孟南国脸色不太好,心里打起了鼓。 “怎样。看不到我,他这亲还能不结了。”孟南国无语道,孟南国侧着脸看了一眼萧意晨,筷子一扔,没好气的说道“还有,你不要总是这样小心翼翼试探我,我现在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我惯是不会说什么情话,而你总是这样试探,过去我扔不掉,你若总是介意,那你就再找个没有过去的女人好了。”孟南国说完,便脱了鞋上了塌上,自己怄气去了。 孟南国觉得萧意晨有时候聪明的很,有时候又笨又倔,像头拉磨的驴,只在自己认定的那个圈里打转。 萧意晨自知自己惹着孟南国了。便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到塌上,贴着孟南国背后,躺了下去,双臂紧紧的环住孟南国,头搭在孟南国肩上,在孟南国耳边呢喃着“南国,对于其他事,我不在乎,便也就能客观的分析着,然后一切事也就成竹在胸。可在你这里,我一直都是最后来的那个,我甚至比孟辰还要晚一些。所以,我怕,很怕。你做什么,我都有办法,唯独你不爱我这件事,我毫无办法。”说道此处,萧意晨勒的更紧了,像是要把孟南国揉进骨子里。 -- 第82页 孟南国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昂起头对上萧意晨的视线,抚摸着萧意晨的眉眼深情款款的说“那日,你若真的埋在了沼泽地里,我是要随你去的。总不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你若是投了胎,我比你大这么多,你看不上我该怎么办。想着,我是亏的,还不如一起去,一起投胎。”话毕,孟南国吻上了萧意晨已经红了的眼眶。 “你若喜欢孩子,我们回去,便要个孩子。”这大概是孟南国能说得出最动人的情话了。 萧意晨翻身而上,厚重温热的呼吸打在孟南国脸上,叫孟南国的心也跟着又热又躁。 “别等回去了,现在就要吧。”说着就要低头吻上孟南国的唇。孟南国灵活的躲了过去,支着萧意晨的身子说道。 “这是军营。” “没事,我的营帐,我不吩咐没人敢进来。”话毕,又猴急的要吻上去。 孟南国抿着嘴,含糊道“别人会听到的。” “我轻一点,你小声一点,再说,谁要敢听,我削了他的耳朵。”萧意晨低头便吻住了孟南国脖颈。 孟南国又推开萧意晨“你不是说我身体还没好么。” 萧意晨搭了下脉,说道“没事了,简单的来个几次没问题。”说完,便堵住了孟南国的嘴,再也没有给她推开的机会。 孟南国心里怒吼道“是人不是人,简单?来几次?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孟南国仰天长叹,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但又想着,那伤心劲儿不像是装的,便随着萧意晨折腾去了。 究竟谁是局中人,谁是看戏人 “没想到滇国未来的储君竟被个小女子耍得团团转。”祁宁依旧是那副笑脸,只是这幅笑意里多了一丝冷意。 “你不是也没得手么。哼,你那边要是办妥了,我也不至于差点死他手里。”想到此处,莫逸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次若真的攻下邺城还好说,可这般情形,折了这么多士兵,莫逸轩已经预想到班师回朝后,群臣声讨之势。 “我也是让他摆了一道。”祁宁抬起眼皮,看了眼莫逸轩,猜出莫逸轩心中所想,便开口道“不是只有你一人的日子不好过,若不是他逼我逼的紧,我也不会想这么快就除掉他。” 祁宁深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祁宁转了转眼珠,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缓缓道“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人,前提是,你助我们达成所愿,功成之时,两座城池,作为你登基的贺礼,如何。” “谁”莫逸轩眯起眼,看向祁宁。 祁宁向前一步走,俯下身子在莫逸轩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莫逸轩睁大眼“看来你筹谋多时了啊” 祁宁温温的笑着说道“做事当然周全一些的好。” “我可以帮你们,不过,三座,各三座” 祁宁没多加思索便点点头,道了一句好。 “南国,明日启程回城,你的事瞒不住,父皇会找你问话,最重要的是,祁宁怕是会想办法对付你”萧意晨有些后悔,后悔带孟南国来到邺城,让她身处险境,让她显露锋芒。 “对付我,说到底是为了你。此番出来重重险境怕是都离不开祁宁,你不必想太多,凭祁宁的心思和能力,查到我不是难事。对了,卖官案查的如何了。”孟南国突然想起,问了一句。 “现在王大人已经被革职查办,大理寺卿的职位由陈道远暂代。” “没了?”孟南国疑惑道。 “没了” “皇上真是为了稳住朝纲,咽下了好大一口气啊。”孟南国有些佩服这个皇上,买卖官职不仅是违背国法,更是挑战皇上的威严,这个皇上宁愿自己咽下这口气,也不追查下去。“对了,私盐案没被扯出来么。” 萧意晨摇摇头。 “那这就怪了,祁宁在狗急跳墙什么呢。” “父皇现在很忌惮他”萧意晨一边思索着一边道。 “那便证明了你父皇知道了一切,只是碍于牵扯官员众多,不得不放他一马,但是你父皇不会再信任他了,于你是好事。”孟南国的欣喜跃然于脸上。 萧意晨嘴角勾起笑来,说了句“但愿如此。”接着萧意晨的眉眼都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孟南国看到萧意晨这转瞬即逝的表情,但却只当他是过分忧心自己,还安慰了下萧意晨。 直到很久以后,孟南国才知道萧意晨那副神情是为何。 与来时不同,此番回城的路上孟南国看着饿殍遍野,才知道战争不仅葬送的是将士们的性命,真正受苦的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殿下” “嗯” “如果可以,在我有生之年可以不要打仗么。”孟南国明白,强国并立的局面,想要真正的和平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只是想,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不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浮尸遍地。 萧意晨深深的看着孟南国,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去的脚程似乎略快了一点,不到两日便到了城外。 月华如雪,借着月光,远远的看见城门口站了一人。 等队伍走近了,孟南国才看清那是祁羽。 “祁羽,你怎么来了”孟南国下了马疑惑道。 “我来接你们的啊”祁羽咧着嘴大笑着,样子好看极了,孟南国看着祁羽的眼睛也变得弯弯。 -- 第83页 “有事快说”萧意晨多少有些不悦。 祁羽和孟南国相视一笑,眼中都是狡黠的笑意。 “好了好了,真是小气。父皇让我来接你们入宫”祁羽无奈的说道。 “我们?还有我?”孟南国指着自己,问道。 祁羽瘪瘪嘴,挑了挑眉点点头。“嫂嫂,你可是出名了,现在朝野上下都知道,我大哥身边这个女人是退了滇国大军的巾帼英雄。” 孟南国皱着眉,抬起头看向萧意晨。萧意晨拍了拍孟南国的肩,示意她安心。 “没事,现在朝中的情况与年前大不相同了,我二哥势力折去了一大半,表面上父皇只查办了王大人一个人,可是实际上他把二哥那些人都调到了不痛不痒的地方,皇城内军队的兵权都收回来给我了。”孟南国听到这里,眉头紧的更厉害了。 “嫂嫂,你这副神情不对啊。” “祁羽,你知道打狗入穷巷么,祁宁现在这是那条恶犬。”孟南国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 此话一出,三人皆一身冷汗,若是能一击毙命倒也好,可是这不温不火,留条命留个机会,恶犬便会想尽办法反扑。 “先去面圣吧”萧意晨安抚着孟南国说道。 孟南国点点头,她知道这一关终究是要过的。 皇宫总是冰冷不近人情味儿的,这长长的宫廊更是幽静而深远。 幽黑寂静的长廊,只有个公公提着个晦暗不明的灯笼在照着路,显得更加阴森。萧意晨牵着孟南国的手,一阵阵暖意,透过手心直达孟南国,孟南国顿时觉得安心多了。 这条路走的格外漫长,不知走了几刻钟,孟南国三人才随着公公来到了御书房门口。 领路的公公并未通报,因为郭公公一直等在门口。“殿下,三皇子,皇上让我在这儿等着几位。” “有劳郭公公了。”萧意晨客气道。 郭公公带着萧意晨几人刚刚踏进御书房,郭公公就把门从外关上了。 萧意晨抬头看见皇上一脸怒意,急忙跪下,孟南国和祁羽看着脸色,也都随之跪下。 “父皇息怒”萧意晨道。 “息怒,你真是朕的好儿子,人家不要的女人,你捡回来当个宝,真是丢尽朕的脸。”皇上现在萧意晨面前,俯视着看向萧意晨。 “父皇,没人知道她是谁。”萧意晨辩解着。 “没人知道,他祁宁若是想做,明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祁国太子靠着大梁的废王妃退了滇国大军,这可真是件荣光的事啊”皇上越说越气,一激动手里的书直接扔到萧意晨脸上,书角磕到萧意晨眼皮,顿时血流如注。 孟南国急忙掰过萧意晨的头查看伤势,看过伤后,孟南国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这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破了皮,没有大碍。”然后用袖口替萧意晨擦干净脸。 皇上瞥了一眼,冷着脸道“哼,倒是会心疼人。” “陛下,小女子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孟南国抬起头倔强的看着皇上。 萧意晨知道孟南国的性子,你可以打她骂她,可是侮辱她珍重之人,她便忍不得退不得。萧意晨知道拦不住孟南国,便只能飞快的转着脑子想着如何善后。 皇上冷哼一声“你说” “我想问陛下,陛下折辱殿下,究竟是因为他办事不力,还是因为他让我一介女流挂了帅。” “自然是办事不力,折了朕四千多将士。” 孟南国微微勾起嘴角“祁国现在国力强盛,如日中天,甚至和大梁可以分庭抗礼,我相信陛下是个英明贤德的君主。自然也明白两军对峙瞬息万变之情形。此番,若不是殿下冒死求援,若不是五千将士奋力抵抗,这祁国的大门怕是大开着呢。” “放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此刻龙颜大怒。 孟南国没被吓住,反而抬起头倔强的看着皇上,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所以,我相信,英明如您的君王,定不会瞧不起女人,同样也会理解此番殿下的不易。” 皇上眯着眼盯着孟南国看,祁羽和萧意晨都在判断皇上的脸色,看如何周全此事。 半天,就在祁羽觉得冷汗流了一背之时,皇上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有胆色。” 听到此话,孟南国也吓了一跳,抬起眼疑惑的看着皇上。 突然,皇上收起笑容,看向孟南国,中气十足的说道“祁霄,朕念你退敌有功,现将陈远道幺女陈南国赐你给你做侧妃,下月十五完婚,朕特许一切规制按正妃办。” 萧意晨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 “怎么不接旨”皇上一边眉高高挑起,质问道。 萧意晨刚要说话,孟南国按住萧意晨的手,跪在地上“臣女陈南国,接旨” “南国!父皇!”萧意晨想说些什么,被皇上呵斥住了。 “祁霄,你给朕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太子,而这是朕最大限度的忍让,你不要得寸进尺。退下吧,朕乏了。”皇上背对着众人冷冷道。 “大哥别惹父皇生气了,我们走吧。”祁羽安抚道。 萧意晨悲愤的看向孟南国,孟南国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最后,萧意晨拉起孟南国转身便离开了御书房,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不顾礼仪,第一次违逆皇上。 “父皇,儿臣告退,你,别生大哥的气。”祁羽安慰完皇上,便也急忙跟着出去。 -- 第84页 可是众人并不知,在他们离开后,陛下的转过身看下门口,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你说朕做的对么”皇上这话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身边的郭公公。 “陛下,两位皇子会理解的。”郭公公说道。 “朕老了,身体也不好了,要不然朕也不会这样逼他们。”皇上说完,便步履阑珊的走向龙塌,半倚在龙塌上,闭着眼,紧着眉头,一脸愁容。 郭公公看着自己伺候了一辈子的人,从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到如今两鬓皆白的老人态,郭公公也心疼起来这个被众人捧得高高在上的皇上来了。 世人只道皇家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却不知深宫寂寥,步步为营的惊心。 毕竟,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拥有的不光是权利,更多的是承载着天下百姓的希冀。 换我心,为你心 二人回府的路上,萧意晨一直阴沉着脸,不做声。孟南国任由着他牵着,跟在后面,眉眼弯弯的看着气冲冲的萧意晨。 孟南国明白这人是在为自己委屈,一夫一妻,他想要给自己妻的名分,因为在箫意晨心中,就算规制是正妃,名分上她永远是个妾。 马车晃晃悠悠往太子府驶去,马车内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孟南国和萧意晨的呼吸声。萧意晨从御书房出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好看,萧意晨从未在孟南国面前动过真怒,如今这般看来,确实有君临天下之势。 “别气了”孟南国拉过萧意晨的手,柔着声说道。 萧意晨侧过脸看着笑脸盈盈的孟南国,满肚子的气竟变成了满腹的委屈。“你竟然接旨了”萧意晨话里多少是带了伤心委屈和撒娇的意味。 “我接旨,是因为我信你,正妃也好侧妃也罢,你都会只有我一人。如今这情形,你犯不上为了我,为了区区的妃位忤逆皇上。现如今,祁宁虎视眈眈,你若惹得皇上不悦,祁宁是定不会放过你的。” “区区妃位?”萧意晨苦笑了下,接着说道“南国,说到底,你始终不信我,你不信我会为了你不要这皇位,你不信我会娶你为妻的誓言。”萧意晨的眸子里满是痛色,就连这张好看的脸因为痛苦而渐渐的扭曲起来。 “意晨,你怎能如此想我,我怎会不信你,我赌不起,我不想用这妃位去赌你的性命,于我来说,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我到底是你的妻还是你的妾。你不在,我要这正妃之位有何用”说着说着孟南国被悲愤填满了胸口,然后委屈的哭了起来。 萧意晨看见孟南国哭,什么怒气,什么委屈全都不要了,直接把孟南国揽进怀里,不住的认错“我错了,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想你,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做我的妻子,真真正正的妻子。”其实萧意晨憋着一肚子气的原因是,孟南国曾经是秦暮云的二王妃,名正言顺,明媒正娶,孟南国为了孟辰,自诩其妻。怎的到了自己这里,变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妾了。 萧意晨便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这话还不能对孟南国说,毕竟事关男人颜面。 而此时趴在萧意晨怀里的孟南国呢,含着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微微勾起嘴角,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哭好用些。 原来男人生气不用哄,哭一哭,他就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了。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准备太子的婚礼,着实是仓促了些,又是按正妃的规制来,所有人尤其是礼部的官员忙的不可开交。 孟南国也老早就从太子府搬了出去,搬到陈道远的府中。做戏要做全套,既然给了孟南国这个身份,自然成婚之前都要住在陈道远家中。 这一天,刚入夜,熄了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孟南国,忽然听到窗户开合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好闻的药香钻进鼻中。床榻一沉,孟南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堂堂太子,总做这溜门走窗的小人行径。”孟南国闭着眼笑着打趣道。 “唉,要不是父皇非让你来这儿住,我也犯不上偷偷的来啊。”说着说着,搭在孟南国腰上的手便不老实起来,萧意晨贴在孟南国耳后的唇开始蠢蠢欲动,顺着耳垂细细的吻下去,在孟南国脖颈上轻轻啄着。 “你别来劲儿哈,今天试了一天婚服,我要累死了。”孟南国拍掉在自己身上不老实的手说道。 萧意晨长叹一声,翻过身,脸冲着床板,捂着胸口说道“让看不让吃,让抱不让亲,你好狠的心啊。” 孟南国噗嗤笑开了,揶揄道“你这幅样子。以后如何君临天下。” 黑暗中,萧意晨的眸子暗了暗,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换上以前不正经的样子,侧过身,手支起上半身看向孟南国轻飘飘的说道“南国,我若不做这皇上,你会不会失望,你愿不愿意陪我隐居山野。” 孟南国侧过脸,对上萧意晨的眸子“你呀,就是个杀猪的屠夫,我也愿意做你的臭婆娘。” 听到这暖人心的答案,萧意晨情之所至的捧着孟南国的脸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孟南国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我能把刚才的话收回来么。” 萧意晨收起玩笑,一本正经深情款款的看进孟南国的眸子里,缓缓的说“不行了,刚刚给过机会了,从现在开始,就算你嫌弃我,不爱我,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说完,萧意晨便深深的吻住了孟南国的唇。然后,便是萧意晨得偿所愿,巫山云雨。 -- 第85页 有些人,你看着他是头大倔驴,其实是一只大尾巴的老狐狸,狡猾得很。 停更 停更一周,下周末大结局!!!!! 曲终落幕时(上) 又是一年的初春,依旧是乍暖还寒时候,亲迎这日声势浩浩荡荡,真说的上是举国同庆,百官朝贺。 虽然按照皇家礼制规定,不用太子亲自迎亲,可箫意晨依旧觉得妻子要自己亲自迎到手才好。 轿子正正当当落在陈府门口时,随着礼官指引,箫意晨看见孟南国穿着一身正红色婚服,用团扇掩着面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这一步步仿佛是踏着了自己心上,激动不已。 箫意晨急忙上前要接住向着自己走来的孟南国,却被祁羽一把拉住。“大哥,文武百官,各宗族的长辈们都在,你是太子好歹顾一下礼节。” 箫意晨愣了愣,难得的红了脸。 接下来就是入宫面圣,新婚大典了。 孟南国随着箫意晨一步步走在长长的宫廊,前方礼官开路,宫中内侍和丫鬟皆以红绸系腰,乐师奏乐,好不热闹。 可孟南国心下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这声乐之下着实是肃穆或者说紧张了些,孟南国没多想,只当是皇家婚礼不同寻常百姓的轻松热闹罢了。 而此时箫意晨慢慢放缓了脚步,与孟南国并肩而行。 孟南国的余光瞟着萧意晨的脸,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没有往日里沉稳淡然,神色紧张的很。 孟南国看着如此紧张的萧意晨,微微勾了下唇角,伸出手牵了下萧意晨,萧意晨愣了愣,冲着孟南国淡淡一笑,松开了手。 孟南国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孟南国放下团扇,回过头,看见方才经过的宫门已经牢牢关上了。 在宫廊尽头的大殿门口,祁宁身穿铠甲,执着剑笑脸盈盈的看着萧意晨一行人。 祁宁踱着步子一步一步,慢慢的向萧意晨他们走来,“大哥,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 没等萧意晨张嘴,孟南国横眉冷对“你这是要逼宫?” “大嫂果然是聪慧之人,一打眼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今日,在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出这宫门了。”祁宁依旧是那副不瘟不火的笑。 “那我呢”祁羽从迎亲队伍中走出,走到祁宁面前,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祁宁的眸子暗了暗,“你是我弟弟,我能如何,纵使你帮着外人,我也不能真的要你的命啊。” “你是真的不明白么,我帮的不是外人,是正统,你的手下做尽丧尽天良的事,你始终不闻不问,你做不了一个好帝王,你醒醒吧,别错下去了,你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祁羽真诚的对着祁羽说道。 “收不了手了,你仔细看看这些兵。” 祁羽环视一周,睁大眼睛,惊恐道“你私通外敌。” “羽儿,成王败寇,今日一过,我正式登基,谁都不会记得今日之事,都只会记得我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你是我弟弟,是我的同胞兄弟,我希望你能帮我。”祁宁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祁宁盯着祁羽看了许久,而祁羽只是面露纠结,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祁宁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无意再多费唇舌,大手一挥宫墙上出现两排弓箭手,祁宁手一落,数箭齐发。 萧意晨把孟南国护在身后,抽出旁边侍卫的刀开始防卫起来。 突然,一把剑自萧意晨身后刺出,贯穿萧意晨胸口,萧意晨睁大眼睛向身后看去,眼中除了疑惑还有痛苦和难以置信。 当剑从萧意晨胸口拔出时,血溅了孟南国一身,和这大红的嫁衣融为一体,一时竟分不清血溅在了何处。 孟南国伸出双手接住了倒在自己怀里的萧意晨,愣在原地,睁着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萧意晨扑在孟南国身上,下巴搭在了孟南国肩上,手慢慢的伸进了自己的胸口,可最终,萧意晨也没能拿出怀里的东西。 孟南国看见了萧意晨身后的祁羽正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嘴里说道“对不起,嫂嫂。那人,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啊。” 孟南国合上眼,仰起头苦笑一声,然后睁开红着的眸子,扶着萧意晨缓缓坐下,将萧意晨的手从胸口拿出来。 孟南国看见萧意晨手里紧紧的握着张沾满血迹的纸,孟南国把纸抠出来,展开后,孟南国登时大哭了出来。 那张纸画着孟南国和萧意晨的画像,写着二人的生辰八字,还有太子的印章,原来,这是一张结婚证。孟南国低下头,看着怀里死不瞑目的萧意晨,痛不欲绝。 原来,他将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上。 孟南国将萧意晨的头扣在怀里,替他合上因为惊讶而没有合上的眼。趴在萧意晨耳边呢喃着,丝毫不管身边人的厮杀。 “你看,我说过的你不听。唉,算了,没事,信了他就信了吧,没关系。只是,可惜了,咱们堂还没拜呢,你总说,不成亲不拜堂都算不得真的夫妻。” 孟南国替萧意晨整理好衣冠,擦干自己脸上的泪和血迹接着呢喃道,声音温柔极了,像是怕吵醒了怀里熟睡的人。“初春啊,冷得很,你说你不在,都没人给我暖着了。” 孟南国低着头温柔的笑着,眼中说不尽的风情和柔情。“这样吧,你等等我,我这就来陪你,我们穿的都是婚服,到下面,叫孟婆做我们喜娘,判官做我们的礼官,我们在阎罗殿拜堂成亲,做一对鬼夫妻你说可好。” -- 第86页 孟南国顿了顿,像是真的在询问怀里人的意见,“你不做声,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话孟南国俯下身子,吻上萧意晨的额头,孟南国顿了顿,盯着萧意晨的脸看了好久,又伸手向萧意晨的腰间摸去。 突然,孟南国抬起头仰天大笑,所以人都被孟南国的笑声吸引了过去,众人看见孟南国疯疯癫癫的大笑着,都对孟南国投以同情的目光。 新婚之时死了爱人,任谁都会悲痛欲绝吧,所以,所有人都没在管这个疯了的女人,任由着她发疯。 唯独一个蒙面的黑衣男人,紧皱着眉头看向孟南国。 孟南国一回头,正好对上黑衣人充满了痛色的眼神。 孟南国散着头发,一身的狼狈,就那样像木头一样愣在原地,盯着黑衣人看。“好熟悉的眼睛”孟南国脑海中突然乍出一道白光。 是他?秦暮云! 曲终落幕时(下) 突然孟南国看见宫门被撞开,四面八方涌来了许多兵,厮杀声响彻了整个皇宫。 孟南国看见秦暮云闪身到自己面前,又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便眼前一黑,直直的晕了过去。 等孟南国醒来,是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却能听到门口隐隐有人说话。 孟南国起身脚步轻巧的走到门口,贴在门上细听外面的对话。 “明天太子下葬” “只要下了葬,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孟南国猛的推开门,红着眼看着门口的两个人。“祁羽,秦暮云,你们说,谁?谁下葬?”孟南国身体抖的像个筛子。 “太子下葬啊,昂,大嫂你听我说。”祁羽笑着说道。 “你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孟南国吼道。 祁羽被孟南国这么一吼,顿时脸上蔓上了委屈的神情,跑到一边扣柱子去了。 孟南国转头看向秦暮云,带着祈求的目光,说道“秦暮云,你告诉我,谁的葬礼,他是不是……没死。”孟南国后年两个说的极轻极轻,轻到几不可闻。 忽然,一抹药香钻进鼻子里,孟南国双脚腾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熟悉的声音自头上响起“你又不穿鞋出来。” 孟南国抬起头看向这人,只见这人拧着眉头,话里还带着斥责的语气,可眼里确实曼不开的温柔。 孟南国难以置信的盯着这人看,仿佛是怕自己一眨眼,这人便消失不见了。 祁羽走过来,拍了拍萧意晨的肩,委屈的说“你可得好好说,刚才嫂嫂都吼我了。”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看起来确实是委屈极了。 萧意晨白了祁羽一眼,然后对着秦暮云点点头。便抱着孟南国钻进了屋子里,带上了门。 萧意晨刚把孟南国放在床上,孟南国像是想起来什么,扒开萧意晨的衣襟,露出洁白光滑的胸膛。 “那天,真的不是你”孟南国一屁股坐在床上。眼中还带着后怕、欣喜和……失望。 孟南国冷笑着,抬起眼含着泪看向萧意晨。 这种表情,萧意晨熟悉极了,那晚,在秦暮云的书房,秦暮云设计抓自己的时候,孟南国看着秦暮云,用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萧意晨突然怕极了。萧意晨急忙揽过孟南国,紧紧的圈在怀里,任由着孟南国的挣扎,打骂。 孟南国挣脱不过,张嘴冲着萧意晨的肩便咬了下去,咬了半天,嘴里隐隐尝到了血腥味,孟南国才松了嘴。 孟南国低头看着萧意晨肩上渗出的血迹,又抬头看了看萧意晨的脸。突然,委屈的大哭起来。 “我以为你死了呀,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幸好,我发现那人身上没有你的药香,腰上没软剑,我猜他不是你。可是,你到哪儿去了呀。我到处找你,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秦暮云……秦暮云……他还把我打晕了。”孟南国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后来开始抽噎着,一口一口的倒着气儿。 萧意晨急忙拍着孟南国的后背,替孟南国顺着气。萧意晨看着孟南国渐渐被安抚下来的情绪,伸出手,把孟南国再次揽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是我告诉他,必要之时,打晕你。毕竟宫廷之乱,尸横遍野,不应让你看见。”说完,萧意晨还在孟南国太阳穴处轻轻的印了个吻。 孟南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天的人,是谁啊” “昂,一个死囚”听到这里的孟南国突然又哇的大哭起来。 “别哭,没事没事,我跟他说了,会厚待他的家人。” 萧意晨以为孟南国是同情那人,却听见孟南国哽咽着说“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你,我还……” “你怎么了” “我把他亲了”孟南国哭的更厉害了,止都止不住。 萧意晨愣了愣,然后低头堵上孟南国的唇,孟南国的哭声淹没在这个温柔缠绵的吻里。 良久,萧意晨才慢慢松开了孟南国的唇,温柔的说道。“好了,这次没事了” 孟南国憋憋红肿的嘴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小声说道“我没亲他嘴,我亲的是这里。” 萧意晨看着委委屈屈,可怜又可爱的孟南国,情之所至在孟南国额上覆了一个重重的吻,胸膛里隐隐传出闷闷的笑声。 孟南国趴在萧意晨怀里,听着萧意晨强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原来,幸福不过如此。 -- 第87页 “祁羽说你的葬礼,是怎么回事啊”孟南国枕在萧意晨的胳膊上,手搭在萧意晨的胸上,手指百无聊赖的画着圈圈。 萧意晨捉住孟南国不老实的手,说道“不是我的,是太子祁霄的,我是萧意晨,你的萧意晨。” 孟南国愣了愣,红着脸,抽出手,轻轻拍了下萧意晨手背“不要脸,什么我的,我可不认。” 萧意晨翻身上去,看着身下脸蛋红扑扑的孟南国,情之所至的俯身吻了下去。果然,萧意晨在造孩大业上格外的勤快和专注。 孟南国捧起萧意晨的脸,深深的望进萧意晨幽黑的眸子里,露出明亮温柔的笑意,缓缓的道了一句“我爱你” 孟南国看着萧意晨幽黑如水波般的眸子,一如当年,月光下,紫衣如华。 就这样看着看着,两个人就都看进去了。 番外一 真相 过了好几天,孟南国才断断续续的,从每个人话里还原了整个事情的原貌。 自那晚皇上赐婚后萧意晨这心里就开始盘算起这件事了。 萧意晨特意在一天的深夜,请召入宫。 “祁霄,深夜找朕,所为何事。”皇上看着祁霄意味深长的问道。 “父皇,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难道,不是父皇来逼着儿臣来的么” 皇上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萧意晨看。 半晌,萧意晨开口道“父皇,儿臣愿意将这太子之位拱手送给祁羽,只不过,儿臣有个要求。” 皇上未说话,只是挑着眉看着萧意晨。 萧意晨心里一沉,嘴角蔓上一抹苦笑“求父皇放我同南国归隐山林,不管世事,不问朝政。” “你要如何做。”皇上开口问道。 “父皇想必忌惮祁宁很久了,这次邺城围困,父皇心里也清楚的这是祁宁的手笔,只是没有证据,动不得他。” 皇上阴沉着脸,看着萧意晨。 “我成亲之日,百官,宗亲皆在,这是逼宫最好的时机,我们只需推他一把即可。” 皇上悠悠的说道“怎么推” “父皇只需通过太医院透露些风声,让祁宁知道您龙体抱恙,大婚之日是最佳逼宫夺位的时机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由儿臣就好了。” 皇上看了萧意晨半天,才慢慢的点点头。 …… “后来呢”孟南国抬起头,看向棋盘对面的萧意晨问道。 “后来,大婚之日,我就诈死了呗。” “我自然知道你是诈死,我问的是,你怎么说服秦暮云帮你的。”孟南国眼见着下不过萧意晨,棋子一扔,从萧意晨怀里掏出玉壶下地喝酒去了。 萧意晨宠溺的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因为,祁宁私通的外敌不仅仅是滇国还有大梁的秦、晟、轩,如此一来,你的仇,也报了。” 孟南国举着玉壶的手顿了顿,望向了那张平时惯是嬉皮笑脸的容颜,心头一热。 原来,他什么都记着。 “为何,你不黑衣蒙面与我待在一处,让秦暮云跟着算什么,你不怕,我跟他跑了?”孟南国打趣道。 “没办法,百官宗亲不认他,只有我,才能叫他们安下心来,顺利完成计划。让他跟你,我自然万般不情愿,不过我是信你的。”萧意晨也下了地,坐到了孟南国身旁。 “你要庆幸,那日我是心有疑虑的,我若真的伤心欲绝到失去了理智,随着去了,我看你怎么办。”孟南国白了萧意晨一眼。 “没事儿,我告诉秦暮云了,你不对劲的话,马上打晕”。萧意晨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态。 “只是,你父皇着实狠心了些,都是儿子,偏心偏的太厉害了,千方百计逼着用皇位来换我。”孟南国替萧意晨打抱不平着。 萧意晨握住孟南国的手,摇摇头,笑着说道“父皇把你给了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偏心了。” 萧意晨一直都知道,这偌大的皇宫,困不住孟南国,这母仪天下的位置,不打算再报仇的孟南国丝毫都不在乎。和这些相比,孟南国只想自在的过这一世,而这些萧意晨一直都是明白她的。 说着说着,萧意晨脑海中闪出了那晚的画面。 那晚和皇上谈完事情,就要退出去的时候,萧意晨身后响起了皇上的声音“祁霄,霄儿,朕的几个儿子里,你和朕年轻时最像,聪明机智,努力刻苦,同时也最是重情重义。朕困在这个皇位上一辈子了,朕一开始也如你这般,有心爱之人,有亲近的兄弟,可最后,还是活成了孤家寡人的样子。朕不想你也变成这个样子,你要过一过朕没过过的人生。祁羽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他这样的人,最适合做这帝王,孤独无情便也客观冷静。” “父皇,我问您,若这样孤独的生活,我是甘愿过得,你还会如此费劲周折,替祁羽谋划么。” 萧意晨没听到皇上的答话,只是听到身后一声长长的叹息。 萧意晨苦笑着,郑重其事,规规矩矩的说道“儿臣,告退。” 他也渴望正常孩子拥有的一切,后来,渴望着渴望着就习惯了,习惯着习惯着就长大了。然后,他开始知道,这些东西有或没有,都是一样的,人终究是会长大的。 番外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乱世之中,男儿尚且活的艰难,对女子更是苛刻了些。 青黛自小坎坷,但因为出生世家,虽流落红尘,却总有一股子坚韧的心气儿在。 -- 第88页 青黛吃过许多苦,但她总说自己是幸运的,做乞丐时,碰到下山来采购的夫人,夫人身边跟了位贵气的紫衣小公子,小公子身后还着跟位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自己可怜,偷偷的给自己塞了本书。后来这用毒的本事都是从这书上学来的,而秦叔煜愿意收自己做心腹也是看中了这手用毒的本事。 好在,老天爷也是公平的,就像是打了你一巴掌,就得塞给你块糖果,不是为了哄哄你,而是为了黏住你的嘴,不叫你喊苦骂他。 在青黛看来,秦叔煜便是老天爷塞给自己的那块糖。只是这糖是摆在那摊铺子上的,吃不得碰不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若是有一日有人买了去,你也只能笑着、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孟南国留给秦叔煜的那封信正正好好是一记棒喝,直直的打醒了秦叔煜。 秦叔煜一直觉得自己于青黛来说是必不可少的,青黛于自己是唾手可得的。 直到孟南国离开,他才发觉,青黛有一日也是会走的。毕竟,这两个人这样的像。 所以,秦暮云一登基,秦晟轩便带着青黛走了。秦晟轩起初以为秦暮云不会同意,可秦暮云应的很干脆,用秦暮云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的遗憾,不能再让身边人也有一遭。 于是,秦叔煜便带着圣旨兴高采烈的去找青黛了。 按着青黛的性子,自然是觉着自己拖累了秦叔煜,出走过,装作狠心不爱过,甚至寻过短见。 好在,秦叔煜始终爱她,信她,伴着她。 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人这一辈子总是得为了点什么,为名、为利或为权。而对于子清来说,至少前半生,她都在为了一个人。 子清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多大的时候被主子捡回去养在身边的。只记得自己记事的时候,主子已经长到谷主夫人的肩了。 子清觉得自己的命是主子给的,自然也该是为他活的。 主子自小身子弱,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药谷,放到谷主身边养着,好在主子争气,很好的长了起来。 只是他的父亲一直不看重他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发誓要扳倒祁宁,安安稳稳的坐上皇位。为了边境,他隐藏身份去了大梁,想通过一个叫做孟南国的女子获得大梁边境的军情。 只是这次,他变得不一样了,子清知道从他用自己心头血做药引为孟南国治眼睛时,自己要保护的人该是她了。 后来,孟南国家破人亡,主子为她倾尽心血,可她仍是浑浑噩噩。子清明白有些事,她不能僭越,可子清更明白,有些事情不说,孟南国永远不知道主子为她付出了什么。 子清便挑了一天,主子不在的一天,将事情全盘托出,好在,孟南国没有让主子伤心。 主子的命回来了,自己的命便也回来了。 番外三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 人这一生,记得的东西总是有限的,人到中年,留在记忆里的无非便是年少时割舍不下、忘却不掉的遗憾和悔恨罢了。 每年初春时分,秦暮云总会想起一人,白衣素颜,孤清冷傲。 初次见到孟南国,秦暮云便发现了这女子美得不可方物,后来,看见她一身白衣如雪,在自家后院荡秋千,那笑颜就连朝阳都逊色了几分,她好像,好像记忆中的母亲,也是这般美,这般的清冷。 可是,她和母亲不一样,母亲不聪明,否则当年也不会被秦晟轩的母亲设计害死。 可她很聪明,太聪明,自己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她便什么都明白,她总是防着自己,防着所有人。 可是,细想下来,好像是自己先防着她的。 人总是爱而不知的,可秦暮云不同,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他爱这个女子,很爱,他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想留下她,可最终他还是把她推到了别人的怀里。 秦暮云后来见过孟南国两次,一次是邺城大战后的城墙上。另一次是祁国大乱后。 这两次,秦暮云终是明白了,他为何留不住这个女人的心,原来,她要的竟这般简单。 大梁和祁国停战近百年载,谁都不知道,这近百年的太平,皆只因一女子,一个大梁皇帝求而不得,悔恨不已的女子。 大梁皇帝秦暮云妃嫔数十人,但这一辈子从未立过皇后。 宫内所有人都知道,御书房墙上有一展画轴,从未打开过。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皇上遣走所有的奴才,一个人喝着酒对着画轴不住的叹息。 听说,有个胆子大的奴才,偷偷的往里瞧过一眼,说看到那画轴打开后是一位俊俏的公子,一身红衣,手上拿着红绸子,很是英俊潇洒。 秦暮云后半生过的很是孤苦,登基大典一过,秦叔煜便领着青黛守皇陵去了,留下秦暮云一个人面对这党派林立,朝廷纷争。 每一夜入睡前,秦暮云总是问自己,这一辈子自己究竟活了些什么。 大仇得报,这皇位也如愿的坐上了,可为什么,夜深人静时,还是这般冷清寂寞。 秦暮云开始日日思念起那一人。 又是一年初春,新任的药谷谷主和谷主夫人正在院子里吵架拌嘴。 一则消息自大梁传来传来,大梁皇帝崩,享年四十岁,并留下遗诏百年不得与祁国开战。 -- 第89页 “爹爹,娘亲怎么了。” “娘亲的故友去了很远的地方,娘亲很难过,云儿乖,云儿去找哥哥玩。好不好。” “好,云儿最乖了” 番外四 南风知我意 祁国太子薨逝第二年,祁国皇上驾崩,三皇子祁羽即位。 又是一年的初春时分,药谷这日格外热闹------药谷谷主的夫人正满药谷追着谷主打。 “萧意晨,你站住,不准用轻功。” “你不打我,我就不跑了。你这一输棋就咬人什么习惯啊”萧意晨坐在树上,看着树下掐着腰,手里拎着红缎的孟南国。 孟南国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拿起腕上的银哨,吹了一下。只见,一身火红的狐狸,从远处一步一扭的向这边走过来。 “灵耀,给我咬他” “娘子,这,这,灵耀齿上有剧毒,你要谋害亲夫啊。” “没事儿,子清能解。” “子清云游去了” “没事儿,她给我留解药了。” “你都在我身上用了好几次了,还有么。”箫意晨心有余悸的道。 “她告诉我省一点用,能坚持到她回来。” 萧意晨一头黑线,萧意晨怎么也想不通,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亲手养大的心腹,怎么就让她给收买了。 孟南国看看灵耀坐在原地舔爪子,一动不动。孟南国吹了下哨子,又给灵耀使了个眼神,灵耀依旧没有要动的意思,反而站起身来,看看孟南国,又看看萧意晨,给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走掉了。 登时孟南国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孟南国手腕一抖,将红缎重新缠回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抬着头看向树上的萧意晨。 萧意晨登时冷意从脚后跟冒出,自己小声嘟囔着“完了,完了,这又出来什么鬼主意了” “你下来,下来我给你生个孩子。”孟南国妥协着道。 萧意晨眼睛变得明亮,不过转瞬一想,伸出食指和中指。 “两个” “一个,不要得寸进尺”孟南国咬着牙说道。 “两个,说两个就两个。” “行,二十口” 萧意晨瞪大眼睛看向孟南国。 “十五口” “三十口” “十八口” “四十口” “好好好,四十口两个孩子。” 孟南国一挑眉,点点头,向着萧意晨勾了勾手指。 萧意晨仰头看天,欲哭无泪,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下了树。 萧意晨撸起袖子,将胳膊递到了孟南国唇边,紧闭双眼。 孟南国邪魅一笑。 紧接着,一声痛苦的喊叫声响彻了药谷。 在萧意晨不懈努力和以身殉道的决心下,孟南国终于有了。 有了身子的孟南国,总是格外敏感,脾气也大、前两三个月,吃不下睡不好,好不容易吃点东西,不消一刻,全都又吐了出去。 不过好在到后来,孟南国开始贪吃嗜睡,身体状况也慢慢好了起来。 “女儿,你不要折腾你娘亲,等你出来爹爹给你买好看的衣服穿。”萧意晨趴在孟南国肚子上傻乎乎的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儿,万一是儿子呢。”孟南国哑然一笑。 “女儿,必须是女儿,这样我就有两个南国了,一大一小多好。要是儿子的话,我就掐死他,谁让他叫你遭了这么多罪。”萧意晨恨恨的说道。 此时,孟南国觉得肚皮被踹了一脚。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孟南国诞下一男婴,只是过程极为艰险,孟南国差一点丢了性命。 生产那日,萧意晨伏在孟南国身侧,握着孟南国的手说道“不生了,我们不生了,我不要孩子了,我有你就够了。” 孟南国虚弱的抬起手,替萧意晨拭去眼角的泪渍“别怕,我在,没事儿了,你去看看儿子吧?” “不去,那个臭小子,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萧意晨愤恨不平的说道。 “看看吧,看了你就喜欢了”子清抱着孩子来到了萧意晨跟前。 萧意晨起身瞟了一眼,萧意晨眼神微微一亮,心下暗道“嗯,小东西是挺可爱,那就不掐死你了吧。” “起个名字吧,意晨” 萧意晨坐在床沿,俯下身子,柔声道“你拼着性命生的,你起吧” 孟南国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景黎吧,景行行止,金黎鼎盛。小名就唤作辰儿,星辰的辰,如何?” “好,你说了算。”箫意晨抚着孟南国的脸,轻轻的印上了一吻。 后来,孟南国替萧景黎换衣服时,看见了萧景黎胸口的朱砂痣,孟南国高兴的哭了好久。 后来,时间一长萧意晨总觉着,自己用四十口给自己换来个情敌,便愈发的看萧景黎不顺眼了。 萧景黎越长大,萧意晨越觉得这萧景黎的性子太不像自己。 七八岁的年纪,不喜欢捉鱼打鸟,总是一副大人的做派,老成得很。 萧意晨总是气鼓鼓对着孟南国说“这孟辰不是投胎到这儿,来做你小情人的吧” 说到这里,孟南国总是淡淡一笑。其实,萧意晨并不知道,这萧景黎就是幼时的萧意晨,性子、动作、表情都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子清私下偷偷告诉孟南国的,孟南国并没有把这些说给萧意晨听,反而天天看着一大一小觉得甚是有趣。 -- 第90页 不到两年,孟南国又诞下个女婴,这次,顺利的多,没吃多少苦头。 萧意晨也乐坏了,直说“还是女儿好,知道疼娘亲。”萧意晨一脸的慈父样。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在孟南国的侧脸,依旧美到乱人心曲。 “南国?在看什么呢”萧意晨从背后拥住孟南国,贴在孟南国耳边呢喃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幸福。”孟南国依偎在萧意晨怀中,轻轻说道。 “这就幸福了?” “意晨,今生得你为夫,何其有幸。” 萧意晨扭过孟南国的身子,轻轻在额上覆了一个吻。 “今生得你为妻,何其有幸” 孟南国笑着,深深的看进萧意晨眼中。 心随意动,情之所至,萧意晨便俯下身子,想向孟南国讨要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萧意晨刚刚凑过去,衣摆被一只小手拽住了。 萧意晨低下头,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糯米团子,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娘亲,爹爹,云儿饿了。” 孟南国哑然一笑,抱起云儿,说道“云儿饿了呀,那娘亲给云儿做吃的去,好不好呀。” 孟南国看见萧意晨白了又青的脸色,贴在萧意晨耳畔轻轻说道“别气了,晚上我叫云儿跟辰儿睡。” 萧意晨惊喜的看向孟南国,然后伸手抱过云儿“爹爹给你做” 云儿奶声奶气趴在萧意晨耳边大声说“好,爹爹我悄悄告诉你,娘亲做饭一点也不好吃,每次我偷偷都给哥哥了。” “好呀,云儿,今晚必须我来做。”孟南国抬脚便笑着追了上去,萧意晨抱着云儿便往屋子里跑去。 院里回荡着三个人的幸福开朗的笑声,还有一声悄不可闻叹息。 站在书房门口的萧景黎总有种错觉,整个谷里,只有自己是个大人,哦对,还有喜欢云游的子清姑姑。 -- 第91页 顾南风颓丧地回到家,将自己陷进沙发里,忙碌了一天的她风尘仆仆,额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叶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绿茶,给她倒了一杯白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这个社会总是对女性不公” 已经被汗湿的衬衣黏腻地贴在身上更添了烦闷,顾南风打开了空调,叶秋从她手上抢过遥控器调高了几度,免得她感冒。 “重组家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或者是家庭暴力或者是冷战,更严重的还有性侵”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顾南风微阖了眸子,长睫轻颤,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攥紧了衣袖。 叶秋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揽过了她的肩头,顾南风身子一僵,但是没有拒绝这温柔。 “也许我们都走入了一个怪圈,我们一直在理所当然地想自己,可是没有问问当事人的决定” 叶秋的语气温柔,稍稍抚平了一些她心底的焦躁不安。 “你已经很累了,把选择权交给别人吧” 卧室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原本已经睡着的小如穿着拖鞋站在地下一动不动,眼底含了泪花,却闪过了一丝坚定。 直到萧祺连续三天没来上课后,顾南风心底才泛起一丝不安,她不会因为别的事请假,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萧叙白的病情恶化了。 小如爸爸的事让她明白有些人说不在就不在了,生命向来都渺小的可怜。 放学后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拉开抽屉满满一抽屉胖大海含片,自从她受伤后办公桌上就没有再出现过了,她取出一盒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颗。 清甜的薄荷味,微涩但是不苦,顾南风眨了一下眸子,最终还是掏出手机给萧祺打了一个电话。 “顾老师!”萧祺的声音有一丝喜悦与激动,随即又低下来怕吵到什么人似的。 “嗯……”顾南风沉默了一下,“你现在在哪?拖了三天的课我帮你补补吧” 萧祺迅速报出了病房楼层和门牌号,挂上电话的时候唇角有一丝笑意,轻轻推门而入,这下妈妈该开心了吧。 说是去替她补课但还是买了一些水果补品,在门口踟蹰了许久手放上门把又缩了回来,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的时候,门一下子被人拉开,萧祺出现在门口,“顾老师快进来” 看见是她萧叙白略略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脸色还是苍白,但眼底闪过一丝激动,“你怎么来了?” 顾南风将水果和营养品在床头柜上轻轻放下,低着头没有看她,“我来给祺祺补课” “我来吧,我来”萧叙白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却被手背上输液的软针扯痛了肌肤,轻嘶了一声,软管里开始回血,殷红的血液顺着软管开始往上跑。 “医生!医生!”顾南风惊叫起来,语气中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张。 “没事的,别怕,没事的”萧叙白用空着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将输液的那只手放回原位,不一会儿又自己慢慢消了回去。 她掌心的温度滚烫异于常人,顾南风瑟缩了一下挣开她的手,“对不起” “对不起”两句对不起同时响起,彼此都怔了一下,萧叙白慢慢抬眸看她,那人咬着唇不说话的样子和从前一样可爱,也许从过去到现在,顾南风一直都没有…… 这认知让她欣喜若狂,眼神灼灼想说什么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萧总该换药了” 护士推着药车进来先是替她量了量体温,“还是有点发烧,我去通知医生再开一点退烧药” 萧叙白点了点头,“好” “小姐,麻烦请问一下,她的伤要紧么?” 护士即将出口的时候,萧叙白截住了她的话头,“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伤口有些感染一直在发烧罢了” 能在vip病房里当护士的人岂不会察言观色,面带微笑地退了出去,“好的萧总,请您好好休息” 其实她的伤比想象中的严重很多,没有及时处理伤口造成了膝盖的感染,以及腰侧肌的拉伤,还有全身多处不同程度的擦伤,到底是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得不承认岁月终究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只是如果再回到那一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将人护在怀里,无关爱恨,只是本能。 一旁的桌子上萧祺在做题,顾南风低声讲解着,侧脸柔和干净,不时有调皮的发丝从鬓边滑落,她拿手指勾上去,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在黄昏的日光里白皙到透明。 顾南风一回头就看见她的眼神温柔缱绻牢牢锁定住自己,似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有无声的暗涌与深情在半空中传递。 顾南风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笔,“会了么?” “顾老师,我还是不太明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 顾南风愣了一下,打算为她详细解释一下的时候,萧叙白轻轻开了口,语气低沉温柔。 “就是我只喜欢你的意思” 所有不曾表达过的深情以这种方式说出了口,静默中暗涌的深情几乎淹没了她,连萧祺都觉得气氛有些古怪起来。 “今天先就到这里吧”顾南风匆匆收拾东西离开,慌不迭中钢笔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祺祺,你先出去一会儿” “我和你一块儿走” -- 第92页 “南风”萧叙白缓缓开了口,明明是平淡的语气以及温柔的眼神却让她再也挪不开步子。 “你不用觉得困扰,也不要觉得有负担,这次回来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单纯地守在你身边,我的喜欢与你无关” “你回应也好,不回应也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强求” 萧叙白依然在笑着,笑容柔软而哀伤,她是强势惯了的人,却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软弱,如果搁在从前指不定她会有多开心。 只是现在…… 顾南风背靠着门,微阖了眸子,掩去了眼底水光一片。 “萧叙白,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不好么?” 嗓音都有一些颤,听起来让人心底软成一片,还有细微的疼。 就在顾南风以为她会勃然大怒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之声,萧叙白自己拔了针下床,不等她睁开眼的功夫,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个不带任何目的*的,单纯的拥抱,让顾南风瞬间泪湿了眼眶。 “你不是从前的顾南风,我也不是以前的萧叙白,离开你的这些年我有认真反思过我错在哪,不是对你忽冷忽热,不是在外边沾花惹草,不是在你和艾雅之间徘徊不定,虽然这些都有错,但最大的错还是从来没有好好珍惜过” 在你爱我的时间里我只是游戏人间,在你离开之后思念才镌刻进骨髓里。 不是不爱,只是举重若轻到察觉不了,一旦离开才是剜心之痛。 时隔多年再次被她拥入怀里,顾南风无法去形容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任她妙笔生花也表达不了,只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推开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底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伸手推开了她,“萧叙白,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她的力道并不大,萧叙白仍是微微一晃,伸手扶住了门把才稳住了身形,右手腕上的手表一闪而过她眼前。 不是她从前不离身的那一块,而是她送她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被人保存的极好,一丝划痕都没有。 寂静之中似乎能听见分针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穿过了厚重的光阴将她们带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也有尘埃飞舞的下午。 ——回忆的分割线—— 萧叙白虽然伤的不是很重,但医生还是建议卧床静养,在躺了一天后她简直都要被逼疯了,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床却被顾南风拦住,那个人眼眶还是红的,眼底隐了一丝哀求以及浓浓的关切。 …… 好吧,看在她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的份上,萧叙白又躺了回去,只是打电话给秘书通知她把自己的笔记本拿来,打算处理处理堆积的事务,再抬头的时候顾南风已经不见了人影。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一丝黯然,大概又是去找傅临了吧,萧叙白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枕头里。 “萧总怎么那么不小心哟,说了多少次了出门要带保镖她总是不听,也难怪她生气不想在床上躺,毕竟是个闲不住的人,何况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往常都是和……” 顾南风洗菜的动作一僵,“今天是萧总的生日么?” 李婶点了点头,“是啊,顾老师怎么了?” 顾南风摇了摇头,“没事”又接着手上的动作。 等李婶走后她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很快被人接通,“喂,傅临?” 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迟疑与犹豫。 傅临放下了手里的相机架,“怎么了南风?” “嗯……是这样的……我可以提前预支一部分薪水么?” “当然可以”傅临爽快地答应了,“只是你最近很缺钱么,要是缺钱的话我……” “不……不是的……只是想买一件东西钱不是很够,所以要预支一部分薪水” 顾南风吞吞吐吐说完后,傅临一下子笑开,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橱窗里的那块石英表她默默喜欢很久了,银白色的表盘镶嵌着小巧的水钻,精致又不失迷人,她每次经过都会看上几眼,终于有底气走近店里对着导购小姐说,“就要这块,麻烦帮我包起来”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顾南风的脚步渐渐轻快起来,她有细心观察过她手腕上那块表已经很旧了,到处都是划痕,还舍不得换。 “你干嘛去了?”萧叙白的语气明显有一丝不耐烦。 顾南风将保温桶放下,柔声道:“回了一趟萧宅顺便给你煲了玉米排骨汤补补身体” 她的眉目柔和,神情温柔,不再是从前的那种冷冷清清,这样柔顺让她心底一软。 “好吧,那我就勉强尝一口吧” 她伤在手肘无法动弹,顾南风只好亲自端了碗喂她,放在唇边吹凉后才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唇边,看见她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乖乖张口喝下,笑的眉眼弯弯。 直到唇边忽然落下一个温热的吻,不带任何*干净的吻,顾南风怔了怔,低下头脸红至耳根。 萧叙白轻咳了一声,坐回了床上,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依然能看见白皙脸颊上浮起的一丝红晕。 “那个……南风……” “叙白,生日快乐”话音未落,就被面前递过来的一个精致礼盒打断了,是专柜里标价不菲的一块手表。 她目光有一瞬间的犹疑,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钱,片刻又释然了,且不说她每个月的工资,自从和她在一起后给她的那些钱,买一块卡地亚绰绰有余了。 -- 第93页 “谢谢”这份心意她还是收下了,萧叙白唇角泛起了愉悦的笑意。 看见她喜欢即使花光了所有积蓄的顾南风心底也有喜悦,因而错过了其实她并未将手腕上旧的那块石英表摘下,而是将自己送的东西放在了一边。 第五十一章 回家 顾南风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屋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有人在等自己归家的感觉让她弯起了唇角。 “顾老师,饭菜都热在电饭煲里” 听见开门的声响小如从屋里跑了出来,顾南风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在写作业么?” “嗯……”小如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南风将包放在了沙发上去卫生间洗手,“怎么了?” “今天妈妈来找过我了,跟我说了很多话,我觉得很可怜又有些恨她” 顾南风洗手的动作一僵,“小如,我希望……” 没有人不渴望陪伴,哪怕只是朋友只是陌生人,只是深夜亮起的一盏灯光,她顾南风也一样,况且对小如她是打心眼里疼爱的,不想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我决定了,和妈妈一起生活,这些日子以来谢谢顾老师的照顾” 十五岁的孩子眉眼已经有了成熟的迹象,这个决定让她既伤感又欣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还叫老师?” “姐姐!”小如反应非常快,从善如流,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夜里时钟指向了两点,窗外夜色浓如泼墨,梦里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缕亮光,她跌跌撞撞往前跑去,却觉得脚下越来越黏腻浓稠,四周的空气散发出一阵腐臭,几欲让人作呕。 为了逃离这阴森恐怖的地方,她不得不拼命往前跑,嗓子眼里漫上了一层血腥味,呼吸之间尽是鲜血的味道。 似乎有人在喊她,声音细弱稚嫩像是小孩子的呼唤,她不禁越跑越快,眼前突然天光大亮,一个摆满了玻璃容器的实验室,溶液里浸泡着的全是不足月的婴儿,向她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腹部一阵绞痛,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流出,顾南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从沙发上翻身而起,额上布满了冷汗,脸色惨白,开始剧烈的喘息,她来不及趿上拖鞋便赤着脚四处翻找着可以让自己安静下来的药品,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 稍稍平静了一些后,她跌坐在地板上捂住脸无声的哭泣,泪水透过指缝一滴滴滑落在冰凉的地板上泅出了花朵。 “大家好,我姓刘,大家可以叫我刘老师,今天顾老师请假了,由我来为她代一天的课” 上课铃声响起,出现在门口的却不是熟悉的顾南风,萧祺微皱了眉头,拿笔捅了捅小如的胳膊。 “顾老师怎么了?” “好像是生病了,今天早上起来就不太舒服的样子”小如一边做着笔记,一边低声道,眉目间也有忧色。 “要不是我拦着她这会儿就来上课了” 萧祺转着笔若有所思的样子。 下午放学后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小如还在座位上磨磨蹭蹭,“还不走么?” “嗯……马上就走”她匆忙将彩笔装进文具盒里,然后从图画本上撕下一页纸,双手递给了她,脸色微红。 “我后天就转学了,跟妈妈去别的城市生活,虽然做同桌的时间不长,但还是希望你能多笑一点” 萧祺在班上对谁都是淡淡的,举手投足间虽然年龄尚小,但有和萧叙白如出一辙的矜贵,因为小时候得过自闭症的缘故她不善交流,但其实心地极好,顾老师曾经说过是她第一个发现自己不见了的。 萧祺愣了一下,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这才缓缓接过来,“谢谢你” 是一副彩铅的q版人物素描,画的是她那天在山坡上写生的场景,旁边还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祝萧祺笑口常开。 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这个耳机吧!” 她匆忙去翻自己的书包,扯出一截白色的耳机线递给她,是那天两人一起听过的那支,也是妈妈送她的十岁生日礼物,森海塞尔的全球限量版。 年少的友谊总是单纯而美好,终有一天会在世俗里开出芬芳馥郁的花朵。 顾南风烧的迷迷糊糊直到额头忽然覆上一层温凉,随即被子被人掀开塞进了一个暖水袋,小腹一暖缓解了疼痛,她想睁眼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嘴里下意识地就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叙白……” 叶秋一怔,想要去触碰她额头的手缩了回来,敛下眸子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难过。 比爱更刻骨铭心的是恨,不管怎么样还是抹不去她在你心底留下的痕迹么…… 恍惚之间能听见屋里有轻轻的脚步声走动,厨房里似乎有人在忙碌,切菜的声音与煮粥的咕嘟咕嘟声让人无比安心。 顾南风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头一歪陷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又沉沉睡去。 ——回忆的分割线—— 自从萧叙白受伤后她与她的关系似乎比从前更近了一步,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萧叙白若是有空也会去找她,两个人一起逛街吃饭买东西,就连xx的时候也比从前合拍了不少,顾南风有时候也会忍着羞涩陪她解锁一些新姿势,倒是让她有些食髓知味,恨不得一下班就往她那儿跑。 -- 第94页 那份交换生的表格被她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蔺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底也有惋惜。 顾南风只是保持微笑,笑容隐了一丝甜蜜,礼貌地鞠躬替他合上门。 虽然兴趣爱好有极大的不同,但两个人相处起来还是颇为愉快的,一个见多识广虽然偶尔强势霸道了些,但也算的上是幽默妙语连珠,一个性格虽然温和沉静但也算博览群书,就某些问题都能聊到一起,看法一针见血,也有吵架的时候,赌咒发誓再也不想看见对方,隔了那么几天照样和好如初,脱了衣服就能上床,彼此又都是独立的人,工作的时候就互不打扰,她坐在书房里赶稿子,萧叙白就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提电脑处理白天剩下的事务。 闲暇时候也会买菜回来做饭,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萧大总裁在尝了小家碧玉般的手艺后,就再也不愿意去外面下馆子了,宁愿厚着脸皮来她这蹭饭,顺便带上祺祺。 大三的学业并不忙碌,每天空出了大把时间,下课后她先去工作室看看,估摸着快到了她下班的时候了就会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等她回来。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很快就到了年底,快放假的时候顾南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回家过年,爷爷奶奶也都高兴起来,张罗起了年货。 萧叙白在一旁听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回家了我和祺祺怎么办?” 顾南风捂住听筒,偏过头去看她,眉眼间都是笑意,“当然也是回家了” 萧叙白怔了一下,回那个冰冷冷的萧宅么,迎接她的只会是萧民生的冷眼相待。 看着她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顾南风抿了抿唇,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很快眉头又舒展开来。 “要不然这样吧,跟我回h市过年!” 萧叙白唇角挑起了揶揄的笑意,一把揽过了她的肩头靠在自己怀里,“以什么身份回去,顾家女婿么?你就不怕被你爷爷奶奶轰出来?” “女婿?什么女婿,南风你交了男朋友吗?”爷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竟然没有责怪,还有一丝激动。 顾南风涨红了脸,从她怀里起身,“没有啦爷爷,不过女婿没有,倒是可以给您带个孙媳妇回来” 以为她是在开玩笑,老人家一下子笑开,笑声爽朗,这个南风呀…… 萧叙白却有些恼羞成怒,去夺她的手机,顾南风伸长了胳膊不让她抢走,猝不及防被人一下子压倒在了沙发上。 萧叙白跨坐在了她的腰身上,两个人都穿着睡衣,光裸的肌肤相触的时候立刻起了一层痒意,顾南风伸手去推她,她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压了下来,舌尖吻上了她的耳垂。 顾南风倒抽了一口凉气,压抑住喉间暧昧的喘息,萧叙白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峰顶,拇指轻轻蹭着她的茱萸。 “还不挂电话,是想让老人家也听听你叫的有多响?” 嗓音低沉魅惑响在耳畔,顾南风脸上明显浮起了一层热意,咬紧了下唇跟爷爷匆匆道了别。 那个人却更加变本加厉,被她抚过的地方都有电流快速蔓延到全身,即将冲上云霄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在她耳畔轻喘:“到底谁是媳妇?” “你……哈……” 某人依旧在死鸭子嘴硬,萧叙白索性退了出来,在洞口划着圈,时轻时重的碾压。 顾南风咬紧了下唇,泪水就含在眼眶里打转,几乎随时都要落下来,却还是不肯求她。 “到底是谁,嗯?”她浅浅探进去一指,慢慢折磨着她。 指尖不经意剐蹭到那个凸起时,顾南风一下绷紧了身体,电流从脊柱蔓延到了全身,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嗯啊……哈……” 手指被越绞越紧,萧叙白也有了和她一样的兴奋,用力顶上那一点,“那我是什么,嗯?” “老公……嗯啊……哈……不要……” 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和平时那个清冷禁欲的顾南风大相径庭,反差萌几乎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揽紧了她,给予她致命一击,看着她在自己怀里颤抖从天堂落回人间的时候轻阖了眸子,长睫轻颤,还在细碎喘息,最后紧紧阖上眼,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巨大的满足感让她觉得不就是跟她回家过年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让她反攻自己。 于是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情,两个人开始商议起具体回家的日程。 第五十二章 温馨 “萧总,机票已经订好了,后天早上十点” 萧叙白点了点头,继续收拾着即将开会的资料,“通知司机让他提前一个小时去荣景公寓接人” “还有”她顿了顿,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替我买一些适合老年人的营养品,还有b市的特产,顺便把那两瓶五十年的茅台也托运回去” 本来以为只是萧总和她的小情人出去游山玩水,没想到还要带这么多东西还有给老年人的营养品,倒是颇有几分见家长的意味。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知道不该问的别问,只点了点头,快速在本子上记下来,“好的萧总,还有别的什么吩咐么?” “通知各部门经理,五分钟后开会” 作为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会议,以及这个年她并不在b市还是有一些事要交代的。 -- 第95页 “方总工”秘书推门出去的时候,方柔的手正放在了门上,她报以礼貌恭敬地微笑,也算是给里面那个人提了个醒。 “高秘书在忙啊”方柔也露出得体的微笑,一贯的甜美可人。 “叙白在么?” “在的,方总工请” “你来干什么?”萧叙白微皱了眉头,自从那次在古镇方柔骚扰过她以后,两个人都只有工作上的接触,而今日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叙白是要出去旅游?” “关你什么事?” 方柔轻轻笑了,自然而然倚靠在了她的办公桌上,姿态高贵闲适。 “自然是不关我的事,只不过是好奇叙白居然会喜欢那样的类型,看着是不是太嫩了些?” 萧叙白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冷厉如刀,“我警告你,不要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否则我会让你从哪儿来的滚回哪里去” 方柔脸上也有了一层薄怒,冷哼了一声,“我还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对付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只不过别人是不是有这个闲工夫就不知道了,还有萧大总裁,我只是想来提醒您一下,据说李氏集团的独子,您的未婚夫开年后就要回国了呢” 她掩唇轻笑,眼底的光分明是恶毒与不怀好意,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时,那人只是冷淡地挑起了眉头。 “你说完了么?没有说完的话继续,五分钟后开会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集团的执行总裁,萧氏向来以工作效率决定业绩,耽误了年终大会这件事捅到萧民生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方柔咬了咬牙,还是转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在她走后萧叙白有一瞬间的疲态,揉了揉眉心,唇角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也得加快蚕食整个萧氏的步伐了,她要的是整个萧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就算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也不行。 散会后秦歌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如今作为工程部的一个小小主管,这样的年终大会上也是有资格列席旁听的,同事捅了捅他的胳膊招呼他,“哎,怎么这么磨叽啊,等会儿下班后一起去喝一杯啊!” 秦歌打着哈哈答应了,“好啊,你先帮我把资料拿回办公室吧,我去一下洗手间” “真麻烦”同事嘟囔着答应了,一边慢慢往回走,原本是要去洗手间的秦歌在转过一个楼梯拐角的时候,闪进了茶水间。 那个背影虽然清瘦却挺的笔直,就连喝咖啡的时候都是一丝不苟,眉眼间有常年商场历练出来的杀伐决断,却丝毫不影响主人的貌美不可侵犯。 “萧总”他轻轻叩了一下门,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一丝紧张。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萧叙白将咖啡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方总工的戒备心很重,不是很容易接触,她的办公室除了秘书外谁都不准进入” 在她强大的气场面前,秦歌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萧叙白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头,要是那么好容易接触也就不是方柔了,只是必须要找到她的把柄才能一举铲除了她,眼中钉肉中刺必须要拔的干净才行,否则后患无穷。 “不急在一时,你也要沉住气不要露了马脚” 最难被安插进去的总工部如今也有了她的人,秦歌这一桩暗线不可谓不重要。 “给你个提示,既然她不好接触,不如去接触她身边的人” “萧总的意思是……” “听说她的秘书今年二十八了吧,还是单身,恐怕也是寂寞的很” 这话说的隐晦,但秦歌也不是蠢人,掌心紧握成拳又松开,“好的萧总,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什么?祺祺不跟我们回?!”听她说完这个消息后,顾南风吃惊地睁大了眸子。 萧叙白点了点头,也有些无奈,“每年过年都是这样,萧民生总会把她接回去” “可是……”顾南风嗫嚅了一下,“祺祺不是你的女儿么?” 萧叙白微皱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关于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讲” 即使工作再忙不会来陪她,她也会尽量抽出时间去陪祺祺,能看得出她对祺祺是真心疼爱,顾南风也是一样,只是从前没有和她在一起,现在无法再对这件事心无芥蒂,她点了点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悄然黯淡下来。 早早就知道顾南风会回来过年,还要带自己的老板一块儿回来,两老人提前半个月就置办起了年货,什么腊肉香肠都做了好多,留着吃不完还可以带一些回b市。 尤其是不知道她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顾南风一早就说过让他们不要有压力,就当是自己的姐姐,但两位老人还是有些紧张,一大清早起来就收拾屋子,玻璃擦的锃亮,地拖的能照出影儿来,还换上了自己最新的衣服,顾奶奶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列了琳琅满目一清单全是两个人爱吃的菜。 临上飞机前本来已经过了安检,萧叙白突然一言不发往回走,顾南风吃了一惊,一把拉住她,“你干嘛,不会是想反悔吧?” 萧叙白淡淡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我像是会反悔的人么,要不我们再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拿的?” -- 第96页 顾南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了,走吧,都托运了整整一个行李箱了你也不嫌懒得拿” 上了飞机后那个人虽然正襟危坐但明显背挺的比以往还直一些,从没见过她紧张的样子,让顾南风有些忍俊不禁。 “会喝酒么?” “……”作为经常应酬的萧大总裁简直是千杯不倒好么! 萧叙白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好吧,那下一个问题,会下象棋么?” 萧叙白微皱了眉头,“国际象棋算么?” “ok,那就没问题了,我爷爷会喜欢你的” 她虽然说的调侃,但难掩眼底的认真,这么优秀的人谁都会喜欢吧,自己一开始不也是对她拒之千里,慢慢接触后才越陷越深。 “不用担心我爷爷奶奶会怎么样,他们都是很淳朴善良的老人,倒是你”顾南风稍稍坐直了身子,偏过头去看她。 “我们家条件不好,恐怕会委屈你” 萧叙白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掌心里,语气漫不经心,“你条件也不好” “!!!”顾南风额角青筋暴跳,恨不得抄起手边的杂志给她两下,被人轻笑着拦下。 因为萧氏总裁的身份她可能永远无法将这份恋情曝光于天下,更别谈带她回家,顾南风其实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虽然不常表露,但她能感觉到,这也是此次她愿意跟她回家的原因之一,想让她安心,这样自己才能腾出手脚来做想做的事,虽然可能会伤害到她,但这也算是一种弥补。 这样隐秘的小心思,骄傲贯了的萧大总裁怎么可能会告诉她。 飞机舷窗中她靠在自己肩上浅眠的侧脸柔和精致,有不染尘埃的纯净,而她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忧虑。 现在回想起来,那短短数十天可能是她们在一起最开心的一段日子,顾爷爷和顾奶奶对她热情到甚至超过了南风,虽然先开始拘谨但在饭桌上她和顾爷爷酒过三巡拼了两瓶二锅头还不过瘾的时候,顾爷爷红光满面,虽然花白了头发但精神抖擞,丝毫没有长期贫穷而带来的奴颜婢膝,萧叙白终于知道顾南风身上一直以来的清高正直是出自哪里了。 而顾奶奶在知道她是单亲妈妈之后更对这个比南风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多了打心眼里的疼惜,h市的冬天潮湿阴冷,顾奶奶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把炉子里的火生的旺旺的,还改了从前给南风亲手缝制的棉马甲给她穿,看见那个人裹的跟粽子一样臃肿,顾南风不禁开怀大笑。 在老人面前萧叙白不好直接扑过去揍她,只好恶狠狠地用眼神威胁她,“晚上再收拾你!” 萧叙白不爱赖床,每天早上七点生物钟准时响起,过年也没什么事就每天早上跟着顾爷爷去晨跑锻炼,就各种新闻时政都能侃侃而谈,下午就在院子里梧桐树下摆了棋盘对坐下棋,顾爷爷的棋艺曾经杀遍小区无敌手,却和她战了个旗鼓相当,几天下来两个人迅速成了忘年交,连顾南风都有些目瞪口呆,知道她讨人喜欢,但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能和自己家人打成一片。 她的冷漠高傲向来都只对了陌生人,对于真心疼爱自己的顾家人她也是愿意敞开心扉放下架子去迎合,况且这里让她有了家的感觉,那是从小到大都没能体会过的温暖。 在她跟她说了这些后,顾南风的眼底有了心疼,主动圈上了她的腰身,她虽然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但爷爷奶奶给她的关爱也是无微不至,不像萧叙白,一个人踽踽独行了这么多年。 没有什么语言比一个无声的拥抱更能安慰人,萧叙白侧过身也揽紧了她,在黑暗里相拥而眠。 头一天晚上说好的明天一早去照全家福,顾南风又赖床赖到了九点,她早饭都吃完了,那个人还在床上磨蹭,顾奶奶催了几次都无果,再一次推门进去的时候却怔在了原地。 顾南风倚靠在那个人怀里哼哼唧唧还是不愿意起来,萧叙白就拿了毛衣外套往她身上穿,皱着眉头语气虽然不善,但满满的都是温情。 “都几点了,奶奶早饭都做好了,你要让全家人都等你么” 那个女孩子眉目间总有矜贵寡淡,对南风却是出奇的有耐心,顾奶奶轻轻合上门又默默退了出去。 “还不都是怪你”顾南风小声嘟囔着,从她手里抢过了外套自己穿。 “怪我?怪我让你舒服了?” 顾南风涨红了脸,作势欲打她,“这是在我家哎,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萧叙白挑眉笑着受了她不痛不痒的一拳,临出门的时候顾南风又叫住了她,“等一下,领带歪了” 她踮起脚尖细细为她重新打起了领带,这是做惯了的事,轻车熟路,她们站在客厅靠窗子那边,清晨薄曦微光为两个人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活了大半辈子与顾爷爷相濡以沫的顾奶奶却看出了一丝端倪,捅了捅自家老头子。 “老顾,她们俩关系是不是太好了” 第五十三章 春秋 顾爷爷抽了一口旱烟,将烟头在桌子上磕了磕,“两个女孩子亲密一些也很正常”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寂静之中流淌的温情连他都忽略不了,彼此对视时无声的眼神交流,不像上司与下级,更像是挚友知己和…… 那两个字在他心底跃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吃了一惊,将烟斗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出了门。 -- 第97页 晚上散完步回来顾南风就被叫去了里屋,顾爷爷的脸上有一丝严肃,她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看向萧叙白,那人冲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读懂了那眼神的意思:别怕,有我在。 心里一块大石头就悄悄落了地。 “坐下,我问你一些事” 顾南风在凳子上坐下,略有一些局促,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这次回来东西都是她买的?” 顾南风手指无意识地绞起了衣襟,嗫嚅着:“嗯……也不全是……还有一些是我挑的” 顾爷爷额上浮现了两条黑线,你挑的那还不是人家付钱…… “你在b市的那套房子是不是也是她买的?” 本来以为房子是她先帮自己租下的,第二个月去交房租的时候才被告知这房子萧叙白已经替她付清了全部房款。 顾南风咬唇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我也有每个月给她钱就当是房租” 虽然她从来没要过,但是自己全都存进了另外一张卡里。 顾爷爷拿着烟袋的手有些抖,“那你每个月打给家里的那些钱?” 顾南风立马否定掉了,摇了摇头,“那是我自己挣回来的,不关她的事” 顾爷爷叹了一口气,颇有些苦口婆心,“爷爷从小就教你咱们虽然穷,但是别人的东西不能要,你收了别人的东西就和人家有了千丝万缕扯不清的关系,明白吗?南风” 顾南风脸上的局促不安慢慢退了下去,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爷爷,她不是别人,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就像您和奶奶一样,她也是我的亲人” 她不敢把话挑明了说,怕他们接受不了,只能选择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 顾爷爷抽了一口旱烟,很久没说话,一片烟雾缭绕里他紧锁了眉头,顾南风一分一秒都如坐针毡,脸上的表情从坦然到不安又变得有些难过和后悔。 “南风,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事爷爷奶奶也不方便插手,你要自己想清楚” 顾爷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老年斑遍布的脸上有语重心长。 顾南风用力点了点头,为虽然并不赞同但为了爱而包容的爷爷奶奶眼底涌起了水光。 “怎么样了?”她出来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萧叙白将她拉到了卧室里,低声问。 “没怎么样,他们什么都没说” 萧叙白明显不信,逼着她将对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听完后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南风,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不嫌你丑不嫌你蠢不嫌你懒毫无保留地爱你,那个人一定是你爷爷” 比父爱更厚重的祖孙之情。 被她这话逗乐了,顾南风一下破涕而笑,笑容却隐了一丝哀伤。 “可是还是觉得会有亏欠啊” 萧叙白没说话,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寒冷的冬天吃火锅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一家人围着火炉其乐融融,火红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四溢。 窗外焰火盛放,虽然h市连二线城市都算不上,但大年三十也是热闹非凡,更比大城市多了一丝年味。 门上早已换了对联和福字,屋里也做了装饰换了挂历,顾南风还亲手剪了窗花贴上去。 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顾爷爷突然停了筷子,看着萧叙白道:“咱们两个喝一杯吧,就你拿回来的茅台,还没尝过” 顾南风愣了一下,咬唇看着萧叙白,那个人倒是一脸坦然地点了头,于是顾南风就屁颠屁颠跑去拿酒了。 将这一切尽数收入眼底的顾爷爷胡子抖了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对人家言听计从了…… 酒过三巡的时候两个人忽然碰了一杯,不像是家里人喝酒一般随意,反倒郑重其事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的约定。 “南风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性子倔的很,劳烦你照顾她了” 其实是她照顾自己比较多,萧叙白看了一眼还在神游太虚的她,仰头一饮而尽了碗中酒。 “应该的” 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性格也豪爽大气,若是个男孩子倒是一桩天作之合,只可惜…… 顾爷爷轻叹了一口气,又动起了筷子,“吃菜,吃菜” 吃完饭两位老人在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顾南风拉着她出了门,走之前萧叙白还不忘替她围上围巾,顾南风嘟囔着:“又不冷” 那人微挑了眉头,“没看见外面下雪了么” “啊,下雪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好玩,我们一起去吧” “好”萧叙白轻笑着点了点头,跟爷爷奶奶打过招呼后就拉着她出了门。 看见楼下停着的一辆崭新的奥迪r8的时候,顾南风简直是目瞪口呆了,“你什么时候提的车?” 萧叙白晃了晃指尖的钥匙,“昨天早上就在你睡懒觉的时候” “……你真败家” “你懂什么,车和房子都是不动产,说不定哪天穷困潦倒了还能拿来救急” 萧叙白微挑了眉头替她拉开车门,“走吧,顾小姐” 到了江边才发现她想要来的地方和自己想要带她来的地方一模一样,为这不约而同的默契两个人唇边都泛起了微笑。 -- 第98页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早上晨跑的时候来过这儿,觉得风景很好” 跑的真够远的,顾南风暗暗在心里腹诽她。 一望无际的江面上只停留着几艘渔船,码头都歇业了,白茫茫的雪落下来,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顾南风摊开掌心转了个圈,“今年的雪好大,以前h市很少下雪的” “那是因为有我在,不然你哪有机会看见这么大的雪” “你能不自恋么?!”顾南风笑着骂她,却忽然想起了昨年的除夕,那个时候还没有在一起,一个在b市一个在h市,相隔千万里。 那一年h市的冬天雪也下的很大,是不是冥冥之中,你真的是我的小幸运? 有生之年我需要花费多大力气才能遇见你。 江边有不少情侣都在放烟花,萧叙白打开后车厢也抱了一大堆出来,顾南风立马亮起了星星眼。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啊?”眼底的笑意分明有揶揄。 夜色里她白皙脸颊上悄然浮起了一丝红晕,“到底还玩不玩啊,不玩就回去!”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傲娇的意味。 新年钟声伴随着漫天烟火盛放一同响起,在两个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江边的风很大,扬起她额前发丝。 雪花落在了眉睫上,顾南风忽然阖上了眼,双掌合十,虔诚地许愿,萧叙白双手插在了裤兜里,静静看着她,唇边也有由衷的笑意。 “许的什么愿啊?” “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就不要说了” 顾南风抬眸看着她眉目柔和,发丝上也落了霜白,忽然问:“我们这样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么?” 萧叙白忽然倾身过来,将人拉进怀里,寂静之中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用一个吻来回答了她,不似从前*时一样强势霸道,反而充满了柔情,舌尖细细扫过她的唇齿,卷起她的舌头一起共舞纠缠,汲取彼此的每一分甜蜜。 分开的时候顾南风眼底都有了湿意,那是喜极而泣的泪花,在这个夜晚曾经所有痛苦纠缠难过都从尘埃里开出了花朵。 她仰头看着那个人柔软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忽然想起很矫情的一句话。 你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爱过的所有山川与河流。 江边有人起哄再来一个,顾南风低下头羞红了脸,那个人却开怀大笑,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我们会分开么?” 果然是恋爱中的小女生才会问的问题,萧叙白扶额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 “相爱并不一定要在一起,而分开并不代表不相爱” 顾南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倚靠在座椅上,脸上有一丝倦意。 萧叙白将座椅调到舒适的角度,又打开了空调,把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 “睡会儿吧,天亮还早呢” 顾南风点了点头,玩了大半宿也是真的有些累了,“日出的时候别忘了叫我……” 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闻,萧叙白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你能起的来才怪” 在她睡着后不久,萧叙白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细微的震动也将她惊醒,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时,眼底闪过情绪莫名。 最终还是推开了车门,那个人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遥远的仿佛来自天际。 “叙白,新年快乐,最近还好么?” 第五十四章 告白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车窗照耀在脸上的时候,顾南风悠悠转醒,虽然跑车的座椅很舒适,但毕竟比不了床宽敞,她睡的并不踏实,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喊道:“叙白?” 没有人应,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去,却扑了个空,一下就清醒了,身上还盖着她的衣服,又松了口气,生怕这又是大梦一场。 推开车门那个人果然就立在江边,日出已经过了,雪霁天晴,江面上都是金灿灿的一片,两旁的景观树上还覆着薄雪,看起来倒是别具一格。 清晨的风有些大,她裹紧了围巾慢慢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叙白” 萧叙白回身,手里还夹着烟,她已经很久没抽了,这个突然的举动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她扔掉烟快步走过来,“醒了,不多睡会儿?” “嗯,你怎么都不叫我” “看你睡得沉”萧叙白笑了一下,去拉她的手也是冰凉一片。 “回家吧,江边风大” 顾南风点了点头,顺着她往回走。 吃饭的时候萧叙白还是开了口,“公司有点事,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回b市” 顾南风拿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移向了下一道菜,“嗯,也好,早点回去照顾祺祺” 只是说好陪她一直修完年假的,虽然能体谅她的忙碌,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丝难过。 回程的行李比来的时候多了几倍,顾奶奶腌制的腊肉香肠还有土特产什么的装了满满一行李箱,萧叙白扶额,终于也体会到了什么叫甜蜜的负担。 最后甚至还拿出了两件亲手缝制的棉袄说是给祺祺的见面礼,让萧叙白有些感动,看了一眼在旁边默然不语的顾南风,很想过去抱抱她再陪她几天又生生忍住了。 在h市的最后一天晚上,两个人像往常一样相拥而眠,顾南风将头靠进她的颈窝里,主动圈上了她的腰身。 -- 第99页 她很少主动抱自己,这样温顺让她很受用,指尖掂起她的几缕发丝放到唇边轻吻着。 “舍不得我?” 良久没有人回答,就在她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黑暗中的顾南风忽然发出微不可察的一个嗯字。 “好不容易放假多陪陪爷爷奶奶他们,要是想我了就早点回来” “我给爷爷奶奶留了一些钱全都在你卡里,我给他们怕是不肯收,你过段日子寻个由头给他们吧,就当是打扰了这么久的谢意” “我看爷爷好像经常咳嗽,有空带他们去检查一下身体,钱不够了就跟我说知道吗?” 顾南风埋首在她怀里,一一答应了,声音有些闷闷的,似乎还有一丝委屈。 萧叙白微皱了眉头,去捧她的脸,“哎,我说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怔住了,那人眼底涌起了一层水光,在黑暗里看的分明,让她揪紧了心脏。 “我总觉得这段日子幸福的太不真实,也许是我太患得患失……” 一回到b市她就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萧大总裁,再也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萧叙白。 察觉到自己又变得多愁善感了,顾南风笑了一下,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好了,这些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倒是你回去以后不准乱勾三搭四啊” 话音刚落那个人就翻身覆了上来,她刚想说话就被人封住了唇,本来以为只是亲昵一下,谁知却越吻越深,手也滑进了她的睡衣里。 顾南风挣扎了起来,手放上了她的肩头往外推拒着她,“你干嘛……精虫上脑么……” 萧叙白眼底升腾起了一缕火苗,愈演愈烈,“乖,很快就好” “萧……唔……”断断续续不成句子,那个人又制住了她的双手,在她耳畔低声喘息。 “声音小一点,你也不怕爷爷奶奶听见了怎么办?” 顾南风咬唇,涨红了脸,反抗的动作越来越小,由着她予取予求,黑暗中身体各个部分都很敏感,尤其是爷爷奶奶就在隔壁,更加深了心理上的刺激,偷情一般的快感让两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从天堂落回人间的时候,顾南风还在低低的喘息,几乎要压抑不住唇齿间暧昧的低吟,咬着唇红了眼眶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吻细细碎碎从额头到眉目从鼻翼到脸颊,最后落到了唇上,给予她最后的温存。 一夜无话,顾南风睡的很沉,她却久久不能成眠。 ——回忆的分割线—— “南风,起来喝药了”恍惚之间有人在耳畔轻声道,将她从回忆里挣脱了出来。 她茫然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萧叙白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最后却定格成了叶秋。 “怎么是你?”她想从床上起身,叶秋飞快地往她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那你希望是谁?”叶秋微挑了眉头,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她,另一只手里拿着药片。 水温早已晾的不温不火,顾南风拿在手里却觉得有些灼烫,低下头避开了她审视的目光。 “没有,你怎么来了,小如呢?” “本来是想找你玩,结果打你电话没人接就过来了,小如上课去了” 顾南风点点头将药片一股脑塞进嘴里,仰头就着几口水一饮而尽,喝药已经跟喝水一样容易。 “谢谢你,我没事了……”顾南风抬头冲她虚弱地笑了一下,却忽然怔在了原地。 叶秋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放上了她的额头,“南风,你怎么这么倔呢,明明在发烧还说自己没事” 语气虽然责怪但充满了怜惜,她就坐在床边这个距离太近了,让顾南风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真的……” “你真的可以放过自己么?” 叶秋打断了她的话,向来都明媚开朗的脸上也有了一丝严肃认真。 “如果你真的打算忘掉过去,我可以帮你重新开始,我可以接你上下班,帮你洗衣做饭,在你不舒服的时候照顾你,我们还可以养一只宠物,比月白还可爱的那种,天气好的时候一起出去遛狗,下雨天就窝在沙发里看喜欢的电影,这是我喜欢的生活,你呢?” 这是顾南风听过最含蓄也最动人的告白,没有之一,本来以为叶秋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现在却不得不思考起她的认真。 气氛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变得尴尬起来,叶秋期待的眼神逐渐趋于平静的时候,顾南风突然开了口。 “我……考虑一下” 这就代表她愿意正视自己的这份感情,以前虽然也跟她提过但都是一笑而过,这样的进步让叶秋几乎有些欣喜若狂了,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啊啊啊,真的么,会不会有点太趁人之危了,毕竟你还在生病” 顾南风靠在床上看着她满脸喜悦,眉目间的晦暗一扫而空,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有一丝羡慕。 “你放心吧,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叶秋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吓了她一大跳,手忙脚乱接起来,是自己的徒弟。 “怎么了?” “师傅,店里来客人了,你现在在哪啊?” 徒弟的声音有一丝焦急,叶秋皱了皱眉,“简单点的你不会自己弄么?” “人家要纹的可是整条手臂啊,指名道姓要你亲自动手,我怎么敢下针?” -- 第100页 “行了行了,知道了,等我十分钟” “看不出来你还挺忙的” 叶秋嘟囔着挂断了电话才回答她的话,眨了眨眼有一丝狡黠,“没看出来吧,虽然收入不是很多,但是维持两个人日常开销是绰绰有余了” “那你去忙吧,我已经好多了”顾南风说着,稍稍避开了她有些灼热的目光。 “额头没有刚才那么烫了,那我先过去了,忙完了再来看你” 她又俯身将手贴上了她的额头,顾南风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终究没有躲开。 “好” 因为睡了整整一天的缘故,身体乏力但是没有睡意,叶秋走后她便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暮色四合她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了,正打算下床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慢吞吞走过去透过猫眼瞅了瞅,门外并没有人,她眼底浮起一丝疑惑,悄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靠着墙根的位置放了一个保温桶,不知道是谁送的,人已经不见了。 顾南风想了想还是拿了进来,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这个叶秋还喜欢玩这种把戏么。 软糯的小米南瓜粥配上几道精致小菜,将她的食欲成功地挑了起来,拿小碗盛了一碗出来,粥还是温热,入口正好,剩下的还原原本本封在了保温桶里。 看见她将保温桶拿了进去,萧叙白松了一口气,从楼梯拐角处闪了出来,在门口默默站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再按响门铃,而是转身扶着楼梯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怕她发现连车都没有开,慢慢踱到了小区门口才打车又直奔回了公司。 第五十五章 突发 连着几天一到饭点家门口就会出现一个保温桶,各种各样的粥还有小菜不带重样儿的,顾南风在感慨叶秋心细如尘的同时,也不禁要称赞一下她的厨艺了。 直到某天她提了一袋垃圾准备下楼,刚打开门就怔在了原地,四目相对的时候那个人手还放在了门铃上,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保温桶。 萧叙白飞快地缩回手,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紧张,“额……那个……你感冒好点了没有……吃饭了吗?我……” 有些语无伦次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些天的饭菜都是出自她之手,顾南风敛了眸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萧叙白伸过去的手慢慢垂下来,最终还是将保温桶放在了地上,“我先走了,你记得喝药,粥趁热吃” 她的腿伤还是没好透,下楼梯的时候还是有些一瘸一拐,她努力挺直了脊梁,不想让她看出破绽来,八月份的酷暑汗水早已湿透了薄衫,那么注重自己形象的人,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额上。 顾南风心底一软,“等一下,进来喝口水再走吧” 萧叙白眼眶一热,等这湿意慢慢退下去才转身看着她,轻声道:“好” 房子的格局依然是两室一厅,但没有从前荣景公寓布置的那么温馨,仅仅只是几件简单的家具,液晶电视上都落满了灰尘,显然好久没人碰过了。 “有点乱,还没来得及收拾”顾南风将垃圾放回厨房,洗了手下意识地就去拿橱柜上的咖啡豆。 “没关系”能进来看一看她就已经很开心了,萧叙白出现在了厨房门口,顾南风猛然一怔,放上瓶子的手犹如被灼烫了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她从前很爱喝咖啡,尤其是现磨的。 发现了这一细节的萧叙白非但没有很开心,笑容里隐了一丝难过。 “现在睡眠不好,我也很少喝了,白水没关系的” 顾南风还是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绿茶给她,“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吧” “谢谢,粥你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嘴角还有泛起的白皮,让人看了心疼。 “没想到你厨艺还不错”顾南风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 萧叙白笑了一下将保温桶的盖子扭开,盛了一碗出来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分钟,又撕了保鲜膜覆在了菜碟上,也送进了微波炉里,在她的厨房里动作也是一气呵成,丝毫不像从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萧大总裁。 “慢慢学的刚开始很难吃,后来就好了” “你吃饭了么?” 一下班就往家里赶哪里来得及吃饭,萧叙白仍是笑了一下从竹篓里抽了筷子给她,“我吃过了,你吃吧” 可能是黄昏的阳光太过美好,温和又不刺眼,她的态度也很平静,彼此都绝口不提从前的事,就像新认识的朋友一样几句寡淡的问候,必要的客气与疏离。 顾南风想了想还是也拿了一双筷子给她,“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粥还剩了半碗,菜也还有好多,生怕她吃不饱的样子。 上一次这么和睦地坐在一起吃饭,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遥远到想起来的时候都不自觉湿了眼眶,即使现在她对自己的执着依然没有一丝回应,但胸腔里的喜悦已经要满溢了出来,失去她的痛苦一下子都被平复了,因为失而复得,所以倍加珍惜,连触碰都是小心翼翼。 “你……和叶秋在一起了么?”看见沙发上搭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外套,萧叙白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心里有一丝忐忑。 顾南风被噎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 第101页 萧叙白如释重负,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铃声在此时突兀地响起来,平日里还算悦耳的铃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有些刺耳,昭示了某种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顾南风手忙脚乱地接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座机号码,她刚喂了一声,对面就传来略带急促的呼喊:“请问您是徐淑贞的家属么,我们是省院急救中心的,患者突发脑溢血现在生命垂危,麻烦您过来签一下字……” 徐淑贞是奶奶的名字,脑海里仿佛有一个炸雷响起,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让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手里的勺子掉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她扔掉电话拔腿就往门外追,跌跌撞撞撞翻了椅子,萧叙白也迅速起身去追她,“南风!”看见桌上的钥匙还不忘先拿在手里,锁好门。 她腿上有伤跑不快,只能一边追她一边在后边大声呼喊着她,“南风,危险,小心!” 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萧叙白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拉到了马路边,后知后觉才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膝盖隐隐作痛。 看见那个人一脸焦灼急的要哭了的模样,萧叙白不由得暗恨自己自作聪明居然没有开车过来!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出租车非常不好打,顾南风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泪水情不自禁地就涌了出来,难道四年前的悲剧又要重演么? 奶奶已经是她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啊,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将她所有的温暖都剥夺。 “萧总”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以一个急刹车突然停在了她们面前,司机降下车窗喊了一声。 萧叙白拽着魂不守舍的她上了车,又转头对司机吩咐道:“去省医院,有多快开多快” “是”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跑车开出了赛车的速度,引来身后一连串的按喇叭谩骂之声。 省院的神经外科向来都是熙熙攘攘,走廊里都挤满了人,满脸疲惫的医生护士低声喊着让一让擦肩而过,有抱着孩子的妇女瑟缩在墙角,穿着灰仆仆沾满泥土衣服的农民工蹲着抽烟,满脸都是无奈,有人嚎啕大哭,也有神情激动的患者家属在高声喧哗。 各种气味交杂在盛夏里发酵成了让人作呕的味道,顾南风有一瞬间的眩晕,伸手扶住了门框。 “徐淑贞的家属?!”有人高声喊道,耳膜嗡嗡作响,顾南风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已经有一只手坚定地拉住了她慢慢往前走。 “在这里” 颤抖着接过了那份病危通知书,短短几行字她却好似看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脑袋一片空白,迟迟没有下笔,手一直在抖。 “南风,奶奶还在等着做手术” 萧叙白眉眼也有焦急,但显然比她镇定的多,一只手放上了她的肩头,给予她安慰的力量。 顾南风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眼底突然迸发出决绝的光,刷刷刷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画凌乱,力透纸背。 放下笔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下子瘫软在了座椅上泣不成声,埋着头小声的呜咽着,像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手术室的灯一直在亮着,从暮色黄昏一直到星辰满天,萧叙白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她能做的就是静静陪着她,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掉,有医生摘掉口罩匆忙踏了出来,“病人有高血压动脉硬化史,颅内出血量已达一百毫升以上,深度昏迷,就算能醒估计也是……” 他说的遮遮掩掩,但顾南风听的一清二楚,身子微微一晃,一阵天旋地转,萧叙白一把扶住了她,“没事吧?” 她一把甩开她的手,虽然流着泪但是言辞铿锵,“我不管她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奶奶要是在手术台上下不来,我跟你们没完!” 她神色激动起来眼眶都泛了红,再美丽的面容都添了一层狰狞之色,医生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她扑上来。 “哎,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 萧叙白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眉眼冷厉气势逼人,“认识谢教授么?” 中科院院士医学界的泰山北斗,神经外科的鼻祖学医的哪个不认识,医生笑了一下,脸上有轻蔑,“您是在开玩笑么?” “如果由他来指导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五十以上” 萧叙白点了点头,“好的,三分钟之后谢教授会打来视频电话指导整台手术” 医生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嘟囔着“神经病”又回了手术室,谢教授据说远在美国进行学术交流,哪有空来管小小的一台手术。 萧叙白走到旁边低声打了一个电话,从来都是镇静自若的脸上也有一抹焦色,直到挂断电话后才舒了一口气。 顾南风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出神,脸上泪渍还没干,心已经疼的没感觉了,她要是能哭出来萧叙白倒觉得放心一些,这样一动不动的模样让人心里又酸又涩。 “南风,会好的,相信我,没事的” 萧叙白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将手小心翼翼地放上了她的肩头,那个人没有抗拒,浑身一颤,泪缓缓流了出来。 “不要……不要离开我……奶奶……不要丢下我……我没有别的亲人了……没有了……” 她嘴里翻来覆去都在呓语一句话,听清后萧叙白眼底的心疼无以复加,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难受,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 第102页 “南风,你说过我是你的幸运,相信我,也相信奶奶,她那么爱你,不会离开你的,不会” 我也那么爱你,也不会离开你的。 曾经以为再相见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能放下你远远看着你盼着你好守护着你就是最大的幸福,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舍不得你哭舍不得你有一丝难过,舍不得你属于别人,我宁愿躺在里面的是我,也要你这一生平安喜乐。 “爷爷……爷爷也很爱我……还不是一声不吭撒手去了……我不信……我不信……还有你……萧叙白你这个骗子!”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全线崩溃,顾南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捶打着她的肩膀,一声声如泣如诉。 萧叙白的心紧紧揪成了一团,几乎疼到了窒息,但还是用力揽紧了她,承受了她一拳又一拳,一直在低声安慰着她,说到最后自己都红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不要哭了……我不会离开你……奶奶也不会离开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五十六章 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里人来了又去,萧叙白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环抱着她一动不动,直到她渐渐变成了啜泣,一声声犹如呜咽让她心如刀绞。 “南风”她也红着眼捧起了她的脸,轻轻替她拭泪,“你听我说,里面的那个人也是我奶奶,你的难受我都感同身受” 她自己还在生病,身上的温度又滚烫起来,萧叙白眼底也带了心疼,“你自己还在生病,这样就算奶奶知道了也不会安心,她要是醒了你还怎么照顾她” 顾南风茫然地抬头,眼神在她脸上逐渐聚焦,纷乱的心绪终于找到了一丝安宁。 “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等着我,不要离开,我马上就回来了” 萧叙白说着匆匆起身,拦住了过路的护士问清楚了开水房和药店在哪后,就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叶秋知道了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她正一个人蜷缩在座椅上,抱紧了自己,“南风,没事吧?” 顾南风摇了摇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刚一开口泪水就忍不住往下掉,“没事……奶奶……” “让一让,让一让,你是徐淑贞的家属么,病人手术很成功,现在正转入icu病房继续接受治疗,麻烦您交一下费用” 顾南风点了点头,迅速起身,脸上也有一丝喜悦,终于破涕而笑,叶秋拉着她跟着医生穿过拥挤的人群,往交费处走去。 萧叙白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包子,另一只手拿着保温杯,夹着一盒感冒药。 她怔在了原地,并没有追上去,稍稍平复了一下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呼吸,在微凉的夜里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在座椅上坐了一会儿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觉得眼睛也有一些涩。 “一共是……”工作人员还未把话说完,叶秋就已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顾南风一把拦下了她。 “我来吧”说着去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出门的太急连钥匙都没有拿,顿时脸上有了窘色。 叶秋笑了一下,掏出一张卡递过去,“没关系” “谢谢,我等会儿回家把钱拿给你” “我更希望顾老师换一种方式来感谢我,比如……”她眨了眨眼,故意想要逗她开心,微偏了头跟她开玩笑。 顾南风却眼尖地瞥见她钱包里夹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奶奶手术成功也让她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女朋友?” 叶秋摇摇头,将照片从钱夹里抽出来递给她,“不是啦,全家福” 顾南风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家四口,那个看起来七八岁大的女孩子留着妹妹头,有和叶秋如出一辙的轮廓,眉眼间稚嫩而开朗,而站在她旁边揽住她肩头开怀大笑的男生却有一丝眼熟。 叶秋接过单据拉着她往回走,看她端详的认真开口解惑道:“那是我哥哥,五年前因为贩毒入狱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却难掩一丝痛心疾首,顾南风将照片还给了她,“抱歉” “没关系啦,我们去看看你奶奶” icu病房不让病人家属进去,萧叙白只好站在门口等着,趴在窗子上看见顾奶奶插上了呼吸机,睡的安稳才放下心来,回头就看见携手而来的两个人,眸子黯了黯,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看见萧叙白的那一刹那,顾南风下意识地松开了叶秋的手,这个细节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叶秋却明显怔了一下,才快步跟上她。 “这是门上的钥匙”萧叙白好似想起什么似地从包里翻出来钥匙递给她,顺便也将吃的递了过去。 “你先吃点东西吧,然后才好喝药,奶奶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顾南风点了一下头从她手里接过钥匙,“谢谢,不然回去还得找人开锁” 看见萧叙白叶秋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站在她旁边低声道:“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儿我看着,有事给你打电话” 顾南风摇摇头,踮起脚尖透过玻璃窗观察了一下奶奶的情况,“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不在这守着也不安心” 言语之间两个人声音虽低,但萧叙白也不是聋子,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后从座椅上默默起身,黯然离场。 -- 第103页 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困意脑袋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一样,叶秋低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借你靠,睡会儿吧” 顾南风吃了一惊,立马又坐直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奶奶平安无事,各项指标都走的很正常才又松了一口气,回答她的话:“以前熬夜一整晚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的上班,现在真是不行了” 长期被负面情绪笼罩,无论是从心理还是生理上来说,她的身体都大不如前了,尤其是还经历过那么惨烈的车祸以及…… 叶秋将她微凉的指尖包裹进了自己掌心里,“不如我们来聊天打发时间吧” “聊什么?” 她并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 “我们来交换秘密吧”她眸子忽然一亮,突发奇想。 “我能有什么秘密?”顾南风笑了起来,回想了一下自己二十六年来的人生,除了一直都在颠沛流离外,好像没有什么秘密,就连她曾以为和萧叙白的秘密恋情也曾曝露于日光下。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的秘密么?” 叶秋低笑起来,嗓音在暗夜里也染了一丝凉意,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好吧,那你说”顾南风难得有了一丝好奇心,她也想知道从一个打工妹是怎么蜕变成顶尖纹身师的传奇故事。 “第一个秘密,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挤在出租房的矮小窝棚里,楼上有个胖女人嗓门特大,说话跟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往外迸,老爱往楼下倒洗脚水” “然后呢?你被泼过?”她绘声绘色的表演让顾南风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谁没有被泼过呀,最过分的就是她连洗了内衣的水都往楼下泼,那次我和哥哥气不过就趁她出门的功夫爬上了棚顶,拿竹竿挑了她的内衣扔进隔壁那个邋遢大叔家里,后来那一场架吵的惊天动地,最后发展成了大叔觊觎那个胖女人偷了她的内衣被自己老婆发现,最后撕上门去的狗血故事” “噗……哈哈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叶秋”顾南风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本眉眼间的冷清被一扫而空,像冰雪消融后春风梨雪绽放在枝头。 好似又回到了那段虽然穷苦但无忧无虑的日子,叶秋也笑的开怀,偏头看着她突然道:“南风,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南风轻咳了一声,将自己的手从她掌心里挣脱了出来,苍白面色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我的讲完了,你呢?”叶秋摊了摊手,丝毫不在意她的不解风情。 “这就完了?” “当然,你要是还想听就得拿秘密来换啊” 顾南风绞尽脑汁才想了一个小学时候发生的趣事,虽然并不好笑但叶秋还是很配合地笑了起来。 在深夜医院的走廊上,两个人谈天说地,从青葱岁月一直聊到了工作生涯,随着倦意一点点消除的还有心底的焦虑与不安,叶秋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她与从前的傅临一样身上都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 说起自己的哥哥时,她满脸都是自豪,虽然家里穷苦父母都在工地上做活,但哥哥从小学习成绩就很优异,为了供哥哥上大学一家人砸锅卖铁,她也辍了学出来打工,干过酒店服务生,酒吧陪酒,天桥上发过传单摆过地摊,受尽欺凌冷眼,直到遇见了一个人。 她笑了笑,眼底也有怀缅,“就是纹身店的前任老板娘,后来乳腺癌去世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能参加一次纹身师的国际比赛,后来我替她拿到了那个奖,她却已经不在了” 因为有梦想人才难能可贵,而对于叶秋来说,她这么努力的原因大概也掺杂了一些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愫。 顾南风唏嘘了一会儿,又想起了那张泛黄的老照片,故意转移了话题,“我看你哥哥挺面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叶秋怂了怂肩,语调轻快,“可能吧,他以前也是b大的” 顾南风点了点头,“那还说不定真的就在哪里见过,擦肩而过也说不一定呢” “我说完了,该你了”叶秋忽然偏过头,极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看,瞳仁漆黑透亮,盛满了温柔与安静。 关于过去关于萧叙白,这些年来她绝口不提,每一次触碰都是鲜血淋漓,爱与恨甜蜜和痛苦交织,让她在抑郁症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自残过吞过安眠药被送进精神病院里受尽非人的折磨,如果不是蔺真使尽了浑身解数对她进行了旷日持久的心理治疗,她还不知道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在这个盛夏静谧的夜里,她首次开口言谈了过去,那些宋知夏不知道的事,傅临不知道的事,萧叙白更不知道的事。 那一年的她正是少年得志,和傅临合作出版的画集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在社会上也有了一些粉丝,而和萧叙白的感情也正到浓时,她曾以为所谓的事业爱情双丰收不过如此,却不知道早在她重新踏上b市的那一刻起就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头顶张开,随时准备着将她拖入黑暗里。 第五十七章 艾雅 “顾小姐,听说您还是在校大学生,您优美的文字和傅先生的摄影作品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如此默契,两人是师兄妹么?” 早知道会问到这样的问题,顾南风在心底苦笑了一下,面对主持人还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并不是,我学的是中文,而傅先生则是摄影系的高材生,私底下我们两个人其实是非常好的朋友” -- 第104页 傅临面对镜头也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冲她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细微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主持人的眼睛,脸上更带了揶揄,“怪不得文笔这么好,一个文学少女,一个摄影才子,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嘛,那么接下来这个问题想必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都想知道,顾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或者说还是就像傅先生这样的?” 看到此处,萧叙白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视,将遥控器扔进沙发里,整个人简直要火冒三丈了。 开年后她天天都在做空中飞人,还隔三差五地越个洋,好不容易得空来找她,迎接她的却是冷冰冰的家,只不过是做一档文化类的访谈节目,有必要搞的这么暧昧么,还郎才女貌,怎么不说是天作之合呢! 没料到会被问这样的问题,顾南风怔了一下,有一丝尴尬,脸上的笑容敛了一点。 “关于这个我只能说,以前我设想过一万种未来对象的样子,遇见的却永远都是第一万零一种,类型不重要,两个人合拍就好” 萧叙白应该也在看吧,那就算是简单表个白好了。 主持人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模棱两可,“哦,那这么说顾小姐是有心仪的对象了?” “抱歉,私人生活不方便透露” 讨厌被人刨根问底让顾南风微皱起了眉头,用了最官方的语言来拒绝回答。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之后,主持人就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终于不再往八卦的方向跑了,这让顾南风大松了一口气。 访谈结束的时候傅临也出了一脑门的汗,等她收拾完从化妆间出来之后两个人才并肩慢慢往出去走。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顾南风抬腕看了一下表,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了,你先回吧,路上慢点,我还约了人” “顾小姐,这一份是人身意外险,保额是二十万……” 顾南风没有丝毫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即使这二十万是她的全部稿费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而受益人那一栏却写着萧叙白的名字。 自从上次在街上被刺伤后,她就有了这个想法,毕竟那个人总是太过骄傲,出门又不带保镖,只是苦于手头一直没有足够的钱,这样一来也算还了她三分之一的房钱,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做她身后的小女人,而是在不同的领域与她并驾齐驱,这样也不算是条件太差吧。 “我回来了”顾南风轻轻扭开门,房间一片昏暗,她将灯光调到最低,那个人就歪倒在沙发上睡着,手边的报纸杂志落了一地。 她走过去轻轻捡起来放在茶几上,萧叙白猛然惊醒,看见是她,积攒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都这么晚了也真是辛苦你来回折腾啊,不在外面开个房什么的多省事啊!” 顾南风也抿紧了唇,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只好忍了又忍,沉声道:“吃饭了么,我买了外卖回来……” 为了上节目她特意精心打扮过,收腰白色蕾丝边的连衣裙,领口镶了几颗小巧圆润的珍珠更衬了锁骨的精致,脖颈莹白如玉,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拉长了整个身材比例,小腿线条流畅白生生的就在眼前晃,萧叙白简直恨不得拿块抹布裹上去。 “不吃,你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相亲呢” “我是去参加节目,你不是也知道吗?”她不擅长争辩,涨红了脸也吐不出什么有杀伤力的句子。 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一抹讽笑,“谁知道你是去干嘛?”上下打量着她,意味莫名的目光让她浑身都微微发起抖来。 顾南风抿紧了唇角,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似乎是怕她看见些什么,萧叙白飞快地接了起来,嗯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拿起外套转身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 “公司有事”萧叙白在玄关处换鞋,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的哪个下属会这么不长眼在休息时间的凌晨来打扰她,除非是不想要饭碗了。 顾南风气的浑身发抖,咬紧了牙关也没能吐出一句话来,眼睁睁看着她摔门而去,一下子跌坐在了沙发上。 手里还拿着那份签了字的合同,想了想还是起身塞进了抽屉里,觉得眼睛酸涩的有些难受,又哭不出来,心里闷闷的将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床榻里。 “怎么了?”萧叙白开车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艾雅正红着眼坐在儿科病房门口垂泪。 “雯雯高烧不止烧到了四十度,医生说有可能是肺部感染”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两三岁的样子,稚嫩的面容烧的绯红,紧闭着眼睛靠在妈妈怀里。 萧叙白微皱了眉头,强忍了心里的不爽还是找人给她们安排了病房,自己拿着卡去缴了费。 “叙白,麻烦你了”看见她进来,艾雅立马起了身,手里还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她。 “谢谢,我不吃,给雯雯留着吧” 萧叙白只冷淡地点了点头,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过,眼底的湿意又漫了上来,湿漉漉的像是林中的小鹿,对着她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到底也是从前真心爱过的人,贯穿了整个学生时代一直到现在,萧叙心底一软,在病房里空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孩子多大了?” -- 第105页 “二岁零三个月”她答完后抬眸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波动,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高傲。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比爱更刻骨铭心的是她背叛自己的恨,萧叙白薄唇轻启,吐出的句子却有些伤人。 艾雅咬紧了下唇,泪水沾湿了眉睫,含在眼眶里打转,“我离婚了,也没想过会怎么样,就是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生完孩子后的她更添了些风韵,比以前更加成熟迷人,可能是因为被离婚的事闹的有些憔悴,原本稍显圆润的脸庞瘦出了尖下巴,巴掌大的脸哭起来更有楚楚可怜的意味。 “托你的福,我过的还不错,我有事要……” 她话音还未落就被人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姿势抱住了后腰,艾雅将脸紧紧贴在她消瘦的脊背上,声音哽咽,如泣如诉。 “叙白,我很想你……” 萧叙白掌心握紧了又松开,眼底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最终还是转身回抱住了她。 大三下学期许多同学纷纷找好了工作开始实习,顾南风也准备一边实习一边考研,四处投简历奔波面试,凭她现在的稿费收入还有工作室的薪酬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但还是想要圆自己一个站上讲台的梦想。 忙起来昏天黑地的时候似乎都将思念冲淡了一些,等面试确定下来之后掰了掰手指头算了算,她和萧叙白已经有十天没有见面了,也没有电话短信联络,心里不是不失落的,想了想还是打车去了公司。 那天吵架后她也反思过自己,萧叙白本来就是娇纵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虽然她和傅临并没有什么,但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也许自己是该去道个歉。 到了公司楼下的时候前台似乎换了人,很热情地接待了她,“顾小姐请稍等,我给总裁办公室打个电话” “好的,麻烦了”顾南风点了点头,在环形沙发上坐下来。 挂掉电话后前台脸上有一丝欲言又止,“萧总现在并不在公司,晚上还有个应酬,估计会回来的很晚,要不等萧总回来我再……” 顾南风起身,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淡淡道:“不用了,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刚刚收购了一家子公司的萧叙白志得意满,自然要组织手底下的员工们好好庆祝一番,一群人吃饱喝足后又呼啦啦杀去了ktv通宵,高压的工作下也需要放松,好久没有出入过这种场合的萧叙白如鱼得水,不停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她都统统来者不拒。 喝到一半的时候方柔也来了,打扮的光鲜靓丽,一进来就攫住了大半部分人的视线,就连萧叙白目光也忍不住在她身上转了个圈,唇角微勾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 于是被敬酒的目标又换成了方柔,她推辞不过也喝了不少,一轮下来后歪歪斜斜倒在了她身边的沙发上,有意无意往她身上靠。 浓烈的香水味夹杂了浅淡的酒香扑鼻而来,是自己喜欢的那款opium,萧叙白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那个人顺势就靠上了她的肩头,手从桌子上端起了一杯酒,拇指状若无意地在杯口划过,递到了她唇边。 “我敬萧总一杯,祝贺萧总成功收购海安,距离成为公司大股东又近了一步” 虽然背地里两个人之间暗涌无数,但表面上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 ktv里灯光昏暗,她并未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萧总果然豪爽”方柔唇边溢出娇媚的笑意,俯在她耳畔低声道:“萧总就不怕我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 萧叙白唇角挑起轻蔑的笑意,稍稍坐直了一些,推开她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柔软。 “你不敢,若是毒药我死了整个萧氏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对你有什么好处?” “要是别的什么……”她唇边带了玩味的笑意,“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你说是吗?方、小、姐、” “那是当然”方柔又幽幽端了一杯酒递到自己唇边,浅抿了一口,笑意盈盈。 “不过萧总未免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早晚会栽在这上面” 第五十八章 阴差 很快萧叙白就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代价,体温开始上升,心跳加速,眼前一阵模糊,她努力闭上眼再睁开,恢复了些许清明,拿起自己的包准备起身的时候方柔又贴了过来。 “萧总是哪里不舒服么?我扶萧总去休息一会儿吧” 众目睽睽之下萧叙白保持了良好的修养和端庄的笑容,假装醉酒一样轻俯在了她的肩头,任由她扶着自己往出去走。 方柔唇边勾起一个得意的笑意,确实不是毒药,只是能让她神智不清产生幻觉的致幻剂,不知道等明天报纸上爆出萧氏集团总裁赤身*被人*的新闻会有多劲爆,她要的是她身败名裂才罢休。 然而这笑意并没能延续太久就被人从身后用一个标准的擒拿手制住推倒在了墙上,随即脸上挨了火辣辣一巴掌,紧接着是小腹重重一拳。 方柔从墙上滑落,蜷缩起了身体,咬牙切齿,“你……” “那杯酒我确实喝了,只不过我既然敢喝自然就做了万全之策” 走廊里有黑衣黑裤的高大男子迅速穿过人群往这边冲来,方柔眼眸一亮,“快……” 又是响亮的一巴掌,被打的披头散发,半边脸高高肿起,萧叙白眉目冷寂,打了个响指,从暗处冲出一帮手拿甩棍的人截住了那帮人的去路。 -- 第106页 “忘了告诉你,这家ktv也是我名下的产业,以后使阴谋诡计的时候麻烦用用脑子” 萧叙白俯下身,用力攫住了她的下巴,满意地看着她脸上鲜红的五个巴掌印,赞赞有声,“真是我见犹怜,我这还有些比致幻剂更高档的货色,来人,给她尝尝” 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萧叙白知道药效开始发挥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挥了挥手立马有人过来扶住了她,不再看一眼身后方柔的惨样,尖叫声惊天动地随即被人捂住了嘴,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咽。 “萧总,没事吧?”勉强撑到了ktv的门口的时候,萧叙白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扶住了旁边的柱子,耳膜嗡嗡作响,已经出现了幻听。 眼前也是一片混沌,恍惚之间听见有人问自己,便下意识地报出了一个地址。 司机赶紧将她扶上了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祺祺,还不睡吗?”顾南风赶完稿子推开了卧室的门,小小的人儿还睁着眼睛看着她。 于是唇边溢出了温柔的笑意,在她旁边坐下,“是不是认床啊?” 她睡惯了萧宅,来自己这里会有些不习惯吧,今天本来是想接祺祺过来三个人一起过愉快的周末的,结果到现在萧叙白还没回来,电话也没人接。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萧祺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偶尔也能吐出几个简单的句子。 此刻从床上爬起来握住了她的手指,嗓音软糯,“讲故事” 顾南风无奈,又将人塞进了被子里,“好,那你乖乖躺下,顾老师去拿绘本给你讲故事” “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开了一家糖果屋……” 绘本一页页翻过去,她讲故事的声音温柔略带了一丝磁性,偶尔还会模仿各种动物的动作,栩栩如生让人忍俊不禁,萧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顾南风放下绘本捂住唇打了一个哈欠,拿起手机再拨过去的时候就变成了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的失落。 凌晨两点的时候艾雅被大力地拍门声吵醒,因为是出租屋的缘故,她心里有一丝害怕,雯雯还在睡着,自己磨磨蹭蹭下了床,贴着门口问:“谁啊?” “是我”隔着门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失真,艾雅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门,“这么晚了,你……” 话音未落,那个人就已软倒在了她怀里,双手圈上了她的腰身,身上有浓郁的酒气。 “我好难受……” 酒精加上致幻剂让萧叙白大脑一片空白,每走一步都在飘一样,本能地想要寻求安慰,往她怀里蹭了蹭。 是喝多了么…… 艾雅眼底涌起心疼,扶着人往沙发旁边走,将人小心翼翼平放了下来,想要抽身替她倒杯水的时候猛然被人扼住了手腕,猝不及防倒在了她身上。 “别走……别生气了……” 萧叙白嗫嚅着,去寻她的甘甜之处,吻终于落到了唇上。 艾雅瞪大了眼眸,白皙面色上迅速浮起了一层绯红,想要推开她,不知怎么地手脚发软使不上一丝力气。 她的吻温柔而又缠绵,呼吸炙热喷在颈间,是结婚三年了的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柔以待,眼底瞬间涌起了湿意,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渐渐沉溺在她的吻里不知所措。 直到一双手略有些粗鲁地撕扯开了她的睡衣,探进去肆意妄为,艾雅倒抽了一口凉气,去按她的手。 “叙……叙白不行……这里是沙发……你先去洗澡……我……我们……” 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涨红了脸,好在萧叙白虽然醉的厉害,但总算听明白了她的话,顺着她起了身,跌跌撞撞进了浴室。 睡到半夜的时候,顾南风突然心悸的厉害,一阵阵的难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抬眼看了一下手机,才四点多一点,而那个人的手机依然是关机。 她放下手机翻了个身,将自己陷进柔软的席梦思里,头埋进了枕巾里,眼眶有些湿。 第二天萧叙白是被宿醉后剧烈的头疼叫醒的,因为药效的缘故,全身还有些乏力,翻了个身,摸到吹弹可破的肌肤,她迷迷糊糊蹭了过去,却猛然惊醒,看清了怀中人之后从床上翻身而起,被子滑下来自己也是不着寸缕。 艾雅嘤咛了一声也幽幽转醒,去揽她的腰身,露出被子的脖颈上还有暧昧的痕迹,“叙白……” 如果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她真的是白活了二十五年,萧叙白心乱如麻,避开她的手飞快下了床,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等艾雅也收拾好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抽烟,旁边的烟灰缸里落了厚厚一层灰,眉头紧锁,侧脸精致又迷人。 还是有一丝羞涩的,艾雅磨蹭着走过去,低着头小声道:“叙白……我……” 话还未说完,那个人就打断了她的话,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抱歉,昨晚的事是我不好,作为补偿这张卡里有五十万,还有从前那套房子也给你,以后有什么事……” 艾雅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凝成了冰渣,“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叙白闭了闭目,将卡放在了桌上推过去,“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在外面胡搞” 南风是什么性子她清楚的很,若是这件事让她知道了,结果一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第107页 “那你还答应过我会爱我一辈子!” 艾雅猛地提高了声音激动起来,全身都在发抖,“那个南风是谁?!昨晚你一直在喊她的名字……你不是说过会等我么,现在移情别恋又算什么!” 嫉妒心酸愤怒以及即将失去的失落让她口不择言,状若癫狂,披头散发,双目泛红,女人其实失态起来很难看,不管曾有多美丽,从前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孩子终究湮灭在了滚滚俗世里。 侧卧里睡着的雯雯被吵醒了,哇哇大哭,哭声夹杂着她的控诉让萧叙白眉眼间带上了不耐烦,心底那一丝怜悯终究被磨灭了。 “你好之为之”说罢从沙发上起身,拿起车钥匙转身离去。 艾雅还想去追,她已经砰地一声合上了门,隔开的不止是两个人,还有彼此错过的岁月。 拾光工作室的暗房里,傅临戴着塑胶手套,一手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洗照片,顾南风也在旁边观摩,不时打打下手,等到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本没有做过滤镜的照片,傅临都修了一下瑕疵做了滤镜虚化了背景等等,本来就美的两个人如今直接可以拿去出摄影集了。 拿着厚厚一叠信封袋,顾南风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甜蜜。 傅临笑笑,洗了手从暗房里出来,“看样子你们寒假过的不错” “还好,爷爷奶奶走之前给我们装的腊肉还没吃完,明天给你拿一点尝尝我们家乡的味道” 知道如果不收的话她心里一定过意不去,傅临笑着应了,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给她则递了一杯白水过去。 “怎么样,实习的事定下来了么?” “嗯,b大附中的语文老师,后天去面试” b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附属中学也是有名的挤破了头难进,能拿到这个实习机会实属不易。 “加油啊,人类的灵魂工程师,说不定以后我的孩子还要拜托你教育呢” 经历过这么多后,他本来就是豁达的人,对于南风的感情虽然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但也在一点一点变得坦然,尤其是看她和萧叙白在一起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这也是顾南风放下心来跟他相处的原因。 “你呢,要实习还是继续考研啊?” “考研吧,实习就算了,太忙了没时间” 顾南风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店门口就响起了尖锐的汽车鸣笛声,一辆布加迪威龙缓缓停在了门口,摇下车窗是熟悉的一张脸,而顾南风却有一丝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五十九章 发现 “你不是还在抱怨她消失了快半个月了么,这不就来找你了?” 傅临笑了一下,眼底有揶揄。 顾南风回过神来,冲他报以歉意的微笑,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出了门。 萧叙白替她开了车门,才又坐进车里,偏过头来问:“吃饭了么?想吃什么?” 看见她和傅临在一起居然没有发火,倒是让顾南风觉得有些惊奇,只是被冷落的滋味到底也不好受,她心里不是不介意的,抱紧了自己的包。 “不了,我有些累,想回去休息了” 这是变相的拒绝,难得萧叙白却没有生气,“难得我休假,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电影么,陪你好不好?” 简直脾气好到要让顾南风刮目相看了,她诧异地挑了一下眉头,“就算是休息日也要日理万机的萧大总裁居然肯陪我去电影院浪费时间,我没听错吧,还是你吃错药了?” 萧叙白低笑了一下,平稳地把着方向盘,“没有,刚收购了一家大公司,所以前段日子很忙就没有去找你,对了,你不是要实习了么,总裁助理的位置有没有兴趣,或者我手底下分公司老总的位置随便挑,不用从实习生干起,五险一金,年底分红,年薪七位数起,怎么样?”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顾南风唇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办公室恋情是会被解聘的萧总,而且实习单位我已经找好了,就在b大附中” 萧叙白撇了撇嘴,略有一丝无奈,“好吧,那看你” 知道她是故意在哄自己开心,顾南风笑过之后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一丝愁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知道你忙啊,但也没必要跟失联了一样吧,别说是我就连祺祺都好久没见你了” 所求的其实并不多,只是她偶尔能想起自己,一个电话一个短信就足矣。 “对不起”萧叙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将车在路边停下。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干嘛要说……唔……” 话还未说完,她突然倾身过来封住了她的唇,顾南风下意识地就想挣扎,那个人一只手解了安全带,整个人都压了过来,吻细密而又霸道,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寸寸溃败那个人却一路高歌猛进,舌尖撬开了她的牙关,逼着自己仰起头承接她的热情,所到之处一阵阵颤栗。 因为空间的狭小,两个人不得不紧贴在了一起,每一下起落胸前的柔软都会彼此摩擦,让顾南风苍白面色上迅速浮起一层潮红。 “要车震么?据说很爽”她趴在她耳畔吐气如兰,短短一句话就带出了无限遐想。 顾南风眼底漫上一层惊惶,这还是在闹市中央,周围人来人往,被发现了还不得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老喜欢玩这种刺激游戏。 -- 第108页 “不……不要……”顾南风声若蚊蝇,不停往外推拒着她,害怕她真的就在这里乱来,眼底都漫上了一层湿意。 “别乱动”萧叙白皱眉低喝住了她,能明显感觉到她纷乱的心跳,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顾南风咬唇,看着她不说话了,只是泪水含在眼眶里打转。 萧叙白静静抱了她一会儿,“别这样,宝贝,我会忍不住想上你” 故意学着地痞流氓的语气说话,顾南风眨了眨眼,偏过头去,有泪水悄无声息顺着脸颊滑下。 “萧叙白,你是不是只有想要做/爱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倔强起来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恨,萧叙白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放低了语气去哄她。 “好了,不哭了,我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要你,你会不舒服的,至于你说我只有想要做/爱的时候才会想起你,那么我只能承认我无时无刻都想和你做” 顾南风涨红了脸,又推了她一下,“流氓!色狼!泰迪精!” 萧叙白埋在她颈窝里低笑,嗓音低沉悦耳,“好了,乖,让我抱一会儿” 静静抱着她一颗居无定所的心都好似找到了归宿,她虽然从来不用香水,但身上的体香浅淡好闻,让人沉醉,有些像童年吃过的桂花糖糕的味道。 于是萧叙白又在她脖颈上啃了一口,那个人瑟缩了一下,想往后缩又不得不抱紧了她。 “你……抱够了没有?” “没有,这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萧叙白低笑,指了指她圈在自己腰间的手。 “你……”顾南风气结,又涨红了脸,把头偏过去不看她。 “好了,你生日不是快到了么,我送你辆车吧,这样上班也方便点,想要什么?劳斯莱斯还是保时捷还是兰博基尼?” “我要你这辆”顾南风故意赌气,知道这辆车很贵,是她的心爱之物。 “可以”那人却爽快地拿起了车钥匙递给她,“只不过布加迪不好开,我怕你成为马路杀手,还是安全最重要” 顾南风怔了一下,看着晃在她指尖的车钥匙虽然还是堵着气,但唇角悄然浮起一丝笑意。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有时候故意对你示好,不是因为喜欢你,只是出于愧疚。 “你换香水了?” 萧叙白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她身上下来,按说自己已经换过衣服洗过澡没有任何味道才对,摇了摇头,不动声色,“没有啊,可能是今天在公司沾上的吧” 顾南风点了点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也没有多问。 “请问,萧总在么?”前台闻声抬起头,是一个衣着素朴大约二十七八的女子,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紧张,带了些小心翼翼。 手边还有事情要忙,前台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萧总有事出去了” 天天都有人想见萧总,哪有那么容易见到。 艾雅不无失落地转过身,旋转门被人推开,顾南风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哒哒作响,今天为了面试特意化了淡妆,穿了裙子,此刻脸上却有一丝薄怒,也是冰雪的漂亮。 艾雅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开去路,刚刚对她冷淡到了极致的前台却热情地迎了上去。 “顾小姐,这边请”说着将人送到了萧叙白的专用电梯门前,按下楼层才微笑着离去。 仅仅只是打了一个照面的功夫,顾南风未曾料到,那个看起来简单干净的女人日后会成为怎样厉害的对手。 “萧叙白!是不是你搞的鬼!”顾南风走进办公室啪地一声撑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那个人从电脑前缓缓抬起头,摘了放辐射的黑框眼镜,放松自己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转了转手中的笔。 “怎么了,面试没过?” 顾南风气结,“不是没过,是根本就没面试好么!” 直接通知她下周一去上班。 萧叙白笑开,略略倾身将人拉进怀里,“我只不过是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关照一下你,谁知道会这样” “我辛辛苦苦准备了半个月的面试哎,一点体现自我价值的机会都没有了,万恶的资本家” 顾南风还是气不过,想从她怀里挣脱出来,那个人俯身将她圈在了老板椅与办公桌之间。 唇角带了笑意,琥珀色的瞳仁里有她清晰的倒影,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身侧都萦绕了她身上浅淡好闻的香水味。 顾南风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脸色浮起一丝潮红。 “今天这身不错,我喜欢”萧叙白低笑,埋首在她颈窝里轻嗅了嗅,“香奈儿五号,很适合你” 本来只是想调戏调戏,谁知道她那么容易脸红,咬着唇眼波流转欲说还休的样子让人心底一动,她光洁的大腿跨坐在自己腿上,彼此衣料摩擦带出了些痒意,萧叙白目光沉了沉,而顾南风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挣扎着从她怀里下来。 那个人却突然使力将她抱上了办公桌,顾南风吃了一惊,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下意识地就去拽她的衣袖,“你……干什么……” “我们有将近半个月没做了吧,我想你了”某个人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需求,顾南风却涨红了脸,挣扎着就要下来。 “你疯了……这里是办公室……唔……” 话音未落就被人扣紧了腰身压倒在了办公桌上,文件夹钢笔什么的掉落了一地,带出了几缕*的气息。 -- 第109页 “萧……唔……”萧叙白直接切入主题,将手探进了她裙底,抵上了那一点,隔着底裤慢慢揉捏着。 “小点声,外面还有人”她将人从办公桌上拉起来,让她环住自己的脖颈,这个姿势更方便进入。 “听话很快就好,不听话就折磨死你,嗯?” 顾南风咬紧了下唇,面对她的威胁眼眶都泛了红,征服欲让萧叙白更加兴奋起来,脸上有颠倒众生的妩媚笑意。 一边细细吻她,一边上下其手,渐入佳境的时候外面一阵喧哗,高秘书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传来,有一丝紧张。 “董事长,您不能进去,萧总还在工作……” 萧叙白住了手,顾南风飞快推开她从办公桌上滑下来,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衣服,萧民生就已经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个低眉顺目,一脸委屈的方柔。 空气中还残存了暧昧的气息,满地散落的纸张,两个人都有些衣衫不整,萧民生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将手里的文件夹摔在了茶几上,发出尖锐的一声巨响。 “这就是你在工作?!” 顾南风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羞又恼还有些委屈,面对萧民生审视的目光瑟缩了一下,萧叙白将人拉到了身后。 “小高,你先送她出去” 方柔唇角勾起了一丝不怀好意,“既然来了不如坐一会儿再走,反正将来也有可能成为萧氏的半个女主人,也算是一家人啊” “荒唐!简直是伤风败俗,我萧氏的大门什么时候也能让这种货色自由进出了!” 那个中年男人眉眼间有和萧叙白如出一辙的凌厉,长年浸淫商场的缘故让他目光不寒而栗,犹如跗骨之蛆般缠绕在她身上。 顾南风眼眶一热,秘书也看出了不妥,急忙上前一步将人引了过来,“顾小姐,这边请” 她走之前回头望了一眼,萧叙白陷在了老板椅里,一只手把玩着铅笔,没有向她看一眼,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玩世不恭。 第六十章 阳错 “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萧民生还是余怒未消,一掌击在了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咖啡杯都跳了跳。 方柔赶紧上前替他顺顺气,“爸爸,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有意想要把整个萧氏败出去,干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豪车名宅还有一个分公司的法人代理,行啊萧叙白,你可真够大方的!” 萧叙白的目光一沉,看向了方柔,那个人唇角微勾起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宁愿给一个外人也不给你亲妹妹,亏得柔儿还处处袒护你!” 萧叙白站起身,本来就高挑的身材在穿上了高跟鞋后更显得挺拔,足可以俯视所有人,眉头微挑,带出了一丝冷酷。 “我什么样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至于豪车名宅都是我名下的资产送人需要经过您同意么?至于方柔”她斜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我只有一个哥哥,哪来的妹妹” 萧民生被气的浑身发抖,几乎就要忍不住扇上去的时候,又慢慢恢复了平静,眼底有和她如出一辙的冷酷。 “很好,不愧是我萧民生的女儿,我很欣赏你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只是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有没有你这样硬气” 萧民生在商场上的手段向来雷厉风行,无所不用其极,如果用来对付南风……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只不过一个玩物而已,也值得您花这么大心思去调查,看来您比我闲多了” “这些年你怎么在外面胡搞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威胁到了公司的利益,你应该知道后果” 萧民生微眯了眸子,流露出了一丝寒意让人无端心惊。 “工作压力这么大还不允许我找找乐子么,比起在外面找的那些小姐,有个固定可靠的人选难道不会觉得放心些?” “虽然会麻烦一点,但是年轻漂亮也懂事,活也还不错,几套房子不算过分吧?只不过是法人代理,又不是董事,方柔想要就给她好了” 萧叙白又坐了下来,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于无形,又挂上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那就好,李琛也快回国了,你最好也收收心,等他回来安顿好就订婚” 玩玩可以,但是绝对不允许她有丝毫异心,否则那个顾南风他是留不得了。 那个人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安然坐在老板椅里,把玩着手里的铅笔。 “知道了,萧董事长还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我要开始工作了” 萧民生冷哼了一声,这才带着方柔转身离去,而方柔在转身之前冲她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暗藏在草丛里悄悄吐信的毒蛇。 与此同时按下了包里的录音笔,笑的更加得意。 有些事不是没有端倪的,比如她时常在深夜亮起的手机,比如她避开了自己接电话,比如她越来越迁就自己。 顾南风是个聪明人,也善于隐忍,不会刨根问底,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也安慰自己她虽然贪玩风流惯了,但做事有分寸不会背叛自己。 所有的信任都来源于爱,而所有隐瞒也都是为了不让她离开自己。 在负疚心理的驱使下,萧叙白只能从别的方面加倍来补偿她,她拿到驾照的那天,萧叙白就提了一辆崭新的保时捷给她,然而拥有了人生第一辆跑车的她并没显得有多高兴。 -- 第110页 “叙白,你给我的东西太多了”而精神上的给予却少的可怜。 萧叙白一怔,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南风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我明白的,刚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就说过么,所以我不奢求啊,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分手了,我会还不起” “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你没有离开我的机会” 萧叙白上前一步,气势逼人,眉眼间温柔褪去又变成了惯常的冷酷。 顾南风却已经打开了车门坐进去,故意换上了轻松的笑容,“我来试试车” “出去,坐副驾驶,闹市容易出事故”不等她关上车门,萧叙白就扼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拖了出来,自己挤了进去。 一路上都在沉默,顾南风偏头看着车窗外霓虹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灯火昏暗看不清神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两个人不曾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如此沉默着来表达自己不安的情绪。 萧叙白心底一软,低声问道:“我们先去逛商场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衣服,然后带你去新开的那家中餐馆吃饭好不好?” 顾南风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逛商场看见珠宝专柜的时候却挪不动步了,有几对情侣似乎打算结婚的样子在挑选钻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顾南风眼神黯了黯,移开视线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那个人却牵着她往过去挪,“没关系的,去看看吧” “小姐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未等走近,导购就已经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这两个人衣着虽然低调,但仔细一看都是高端定制,有钱也不一定能买的到,再加上容貌气度虽然各有千秋,但放在一起无比和谐,显然是非富则贵。 萧叙白对珠宝倒是没多大研究,但是既然她喜欢也就只好顺着她的意了。 “把你们新到的款式拿给我看看” “好的,小姐,请稍等”导购刚从专柜里取出一串宝格丽的项链,萧叙白的手机就震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埋头挑选的顾南风,走到旁边接了电话。 “喂,有什么事么?”嗓音带了一丝不耐烦。 艾雅一怔,其实就站在扶手电梯上,仰头就能看见她身量颀长,眉目间有冷厉,手臂上搭着自己的西装外套,那句我看见你了,又咽回了肚子里。 “没……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没事我就挂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萧叙白冷冷说完挂掉了电话,又回到了专柜面前,俯下身将手搭在了她肩头,“有看中的么?” 顾南风摇了摇头,“你公司有事就先去忙吧” “一点小事而已,用不着我这个*oss出马” 两个人举止亲昵,彼此眼神交汇的时候有无声的爱意在涌动,导购小姐迅速反应了过来,有心要做成这单大生意,立马换上了更加真挚的笑容。 “这款tiffany的经典款项链无论是从容貌气度上来说都非常适合两位,更重要的是还有情侣款” 萧叙白拿起来看了看,虽然没有镶钻,但百年老牌子的工艺非常精湛,一个稍微扭曲了的心精致简约,很符合顾南风不喜欢奢华的性格。 “喜欢的话可以试一下” 顾南风刚想说话,那个人就冲她勾了勾手指,“脖子伸过来” 简约的风格更衬了脖颈的修长,锁骨本来就精致更多了几分颀秀,萧叙白满意地笑了笑,“就这一款,麻烦包起来” 同时从钱包里抽了信用卡递过去。 “你就不试试么?” 萧叙白接过盒子,斜瞥了她一眼,“我还用试么,我戴什么都好看” “……你还能再自恋一点么” “走吧,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 萧叙白揽了她的肩头往外走去,商场里冷气开的很足,察觉到她的手有一些凉,便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遮住了裸露在外的小臂。 顾南风抬头冲她柔柔一笑,唇角的弧度是止也止不住的甜蜜。 “开心了?” 顾南风又马上抿紧了唇角,“才没有” “好吧,顾大小姐,你再不开心一点,我的信用卡都要被刷爆了” 一脸心在滴血的表情配上一丝委屈终于让她忍俊不禁起来,主动挽上了她的臂弯,“好啦,我饿了” 察觉到一直有目光跟随在自己身上,顾南风频频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心下疑惑,“奇怪,我老觉得有人在看我” 萧叙白扳正她的脸,“别疑神疑鬼的” 语气竟然有一丝严肃,顾南风点了点头,便没有多说,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萧叙白的心却在一点一点下沉,看来有必要再和她好好打个招呼了。 艾雅坐在街边的咖啡店里,透过橱窗亲眼看见那个人一只手提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护着另一个女人坐进了车里,脸上的表情是很少表露的柔情,而那个女孩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身材姣好,清秀可人,不是她这个年龄可以比的年轻漂亮。 放在桌上的手悄悄握成了拳,方柔察觉到了这一细枝末节,唇角微勾起了更加人畜无害的笑容。 “怎么样,看清了么?那个女孩子不仅漂亮还是b大的才女,青年作家,现在任教于b大附中,除了家境差点其他方面也算是配的上萧叙白了” -- 第111页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纵使心里难受,但艾雅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方柔浅抿了一口咖啡,举止从容,“你和她从前是恋人,从学生时代一直到三年前才分手,她这么快就有了新欢,你却还在对她念念不忘,真是不公平” “还有你的前夫也在对你纠缠不休,想要要回你们的孩子,你现在穷困潦倒,唯一的居所还是从前她给你的那一套房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样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艾雅向外看了一眼,那辆红色的保时捷早已消失在了视线里,“就像那个女孩子一样,从一无所有到豪车名宅” 第六十一章 反悔 艾雅的掌心越握越紧,指甲都深深陷进了肉里,脸上有挣扎之色。 方柔并不着急,拿勺子搅着杯中的咖啡在等她的回答。 艾雅紧握的拳心终于松开了,原本柔和的眉目笼罩上了一层决绝,为了雯雯她也要拼一拼,绝对不能再让雯雯回到那个水深火热的家里。 “那我需要做什么?”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我想你应该非常了解她了吧,怎么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方柔从包里抽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过去,“这是一点心意,拿去给孩子买点吃的吧”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上利用了她嫉妒的心理,软硬兼施,刚柔并济,连方柔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手段,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唇角早已挂上了得意的笑容。 “方总,既然咱们要对付的是萧总,那么直接找出她的把柄不就完了么,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秘书体贴地替她开了车门,看她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壮着胆子问出了口。 方柔靠在了舒适的座椅里闭目养神,“你懂什么,像萧叙白这种人没有弱点可言,从前我也觉得她对那个女孩子只是玩玩而已,可那天在办公室里她千方百计贬低她只是为了让爸爸打消疑虑,我便觉得她对那个女孩子没有那么简单” “所谓关心则乱,到时候她的阵脚一乱,自然百密一疏,什么把柄都露出来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秘书将手比在了脖子上,做了一个切的动作。 方柔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也倦意,“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是她,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那也不是爸爸乐意见到的局面” 吃完饭后顾南风去洗碗,萧叙白就捧了电脑窝在沙发里看盘,等她洗完澡了从浴室里出来,那个人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心里觉得好笑,也有些心疼她的辛苦,于是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过去。 “怎么了,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顾南风伸手替她抚平眉间的皱褶,柔声道。 萧叙白放下电脑,将人揽进了怀里,“最近经济不景气,连着一礼拜股市都在跌,搞的我都没心情和你□□了” “……”前几天不是还变身泰迪了么,这个人张口说瞎话的功夫简直是一流的啊! 顾南风斜瞥了一眼她的屏幕,“还算跌的少的啦,在金融危机这种大环境下,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某人的尾巴立马又翘到天上去了。 顾南风抿唇轻笑,圈住了她的腰身,“过几天我放假,咱们出去玩吧,你也好久没休息了” 萧叙白一手揽着她,一手拿着玻璃杯喝着她的爱心牛奶,“行啊,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我要去海边”说到旅行,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有单独出去旅行过,顾南风难免激动起来,认真规划起了行程和安排。 萧叙白静静听着,眼底盛满了笑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眼神有多温柔。 初见只是觉得她有几分姿色,乖巧听话,于是有了419。 后来慢慢接触不知不觉中,她的倔强她的温柔她的善良一点一点打动了她。 现在在外人眼里她是博学多才的老师,是寡言少语的青年作家,只有在她这里会发脾气使小性子,这种变化让她心里越来越妥帖,顾南风就像一本书,越来越吸引人读下去,还有许多未知的谜题在等着她发掘。 “你这是什么意思?”傅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萧叙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地喝咖啡。 他的面前还放着一份合同,签了的话就能获得五百万的启动资金成立自己的公司。 萧叙白端起缀了金边的咖啡杯浅抿了一口,是一贯的从容淡定,“没什么意思,做点投资而已” 顺便架空萧氏,只不过这个理由她并不方便向傅临透露。 即使这份合同是用了南风的名义,也就是说南风才是大股东,但生性警惕的他还是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萧叙白并不着急,在谈生意这种事上她一向很有耐心。 “你放心,不是黑钱,那种违法的事我也不敢做,只不过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所以需要一个完全和圈内无关的人来做” “这个人为什么是我?”傅 临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因为你喜欢她,不会对她不利”萧叙白轻描淡写地道出了这句话,“而她喜欢的人是我,帮我就是帮她,更何况受益人还是她,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么?” -- 第112页 在她凌厉的目光下所有小心思都无处躲藏,虽然说话语速平稳,也不乏柔和,但莫名地就是觉得气势逼人。 傅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也许她喜欢你真的是有原因的” 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了一丝笑意,知道这就算是成了,“你也不差,只可惜她遇到的人是我” 她抬腕看了看表,“好了,关于细节问题我们有时间再谈,现在我要去接她下班了,你自便” “顾老师再见” “再见”顾南风抿唇微笑,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锁好了门,才慢慢往外走。 一路上都有相熟的学生跟她打招呼,年轻漂亮的老师总是吸引人眼球,更何况是青春期蠢蠢欲动的孩子们,甚至有个男孩子借着问问题的名义跟了她一路,直到看见校门口停着的那辆布加迪时才顿住脚步,转头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个男孩子才转身离去。 萧叙白唇角微勾,替她开了车门,“行啊顾老师,魅力挺大的嘛” 跟她在一起久了,顾南风偶尔也会开开玩笑,“那是,说明你眼光好” 话音刚落,那个人突然俯身过来亲了她一下,在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一掠而过,顾南风脸颊上飞快浮起一丝红霞,唇角的弧度有了甜蜜的意味。 “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藏起来” “你要学刘彻金屋藏娇?” 萧叙白偏头冲她肆意一笑,缓缓发动了车子,“如果这样能隔绝那些人对你的觊觎的话,那么也未尝不可”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 顾南风轻笑起来,“那萧大总裁今天中午请我吃什么?” 没有遇见顾南风之前,长期受到的西式教育养成了她吃西餐的习惯,而顾南风却是土生土长的国人,也做的一手地道的淮扬菜,久而久之也将她的胃口慢慢纠正了过来,对于两个人现在来说,吃西餐更像一种换胃口尝鲜罢了。 吃完饭顾南风下午没有课便先回了家收拾东西,准备后天出去玩要拿的衣物,衣服洗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出去开门。 “谁啊?” “顾小姐您好,前几天接到您投诉热水器坏了,今天特意上门来替您维修” 顾南风透过猫眼看了一眼,是物业带着一个维修工人,这才开了门,露出得体的微笑,“请进,麻烦了” 观摩了一会儿他们维修过程,突然想起来洗衣机里还甩干着衣服,急忙拿了盆子捞出来去阳台晾好。 看她离去后,维修工人压低了帽檐冲他示意了一个眼神,物业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卧室,又飞快地掩好门退了出来。 “顾小姐以后再有什么问题打电话就好,祝您住的开心愉快” 顾南风点头微笑,送走了他们,“好的,谢谢” 本来顾南风只打算就近在国内的几个海滨城市玩一玩,萧叙白却坚持订了塞舌尔的机票,考虑到天气炎热,就只带了几套换洗内衣以及沙滩长裙泳衣。 机场候机行李都已经托运了,顾南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萧叙白就面色冷淡地说不去了。 “为什么?” 萧叙白握紧了手机,有一丝不耐烦,“你先过去,我处理完一些事务就去找你” 顾南风也来了脾气,“什么事这么要紧非要在这个关头处理?” 刚刚艾雅打电话来哭的歇斯底里还夹杂着男人愤怒的嘶吼,还有摔打东西的巨响,萧叙白有些心烦,又不好跟她明说,微皱了眉头,“公司紧急会议,我不能不去” 顾南风冷笑,联系她多日以来的反常表现,心里早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恐怕不是公司的事吧,你背着我接电话,遮遮掩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萧叙白猛地起身,提高了声线,有因为不安而表现出来的虚张声势,“你怀疑我?!爱去不去,我先回去了” 机场催人登机的广播已经响起,萧叙白拿了自己的包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脊背挺的笔直,有一丝决绝。 顾南风眼底漫上一层湿意,被气的浑身发抖,抿紧了唇角也拿起自己的包径直走向了登机口。 她安慰自己就当是独自旅行给自己放个假好了,只是萧叙白,过了今晚十二点,你再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areyouok”旁边坐着的热心白人小哥看她面色有恙,眼里含了哀愁,轻声问道。 顾南风回过神来冲他笑了一下,“i‘,thaks”又重新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她如此冷淡,白人小哥怂了怂肩,放弃了继续搭讪的想法。 萧叙白赶到艾雅那儿的时候,屋里门大开着,一阵高声咒骂各种不堪入耳的字眼夹杂着小孩子稚嫩的哭声,她冲进门去,那个男人手里正提着雯雯的衣领将人往门外拖,艾雅跌落在地无助的哭泣,去抱男人的腿又被人一脚踢开。 “住手!”萧叙白怒上心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男人眯起眼,长期沉溺酒色的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看见她眼里放出了淫邪的光。 “你又是谁?” 萧叙白冷冷瞥了一眼摔倒在地的艾雅,冷声道:“她朋友” “既然是朋友我劝你少管这事,她带了我的孩子私自从家里跑出来,老子没打死她就算好的!” 男人身上有浓烈的酒气,萧叙白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懒得跟他废话,“放下孩子,赶紧滚” -- 第113页 “小妞长的不错,脾气也挺大的啊”男人不知死活地伸手去摸她的脸,萧叙白冷笑,一脚踢向了他□□,男人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标准的擒拿手掰了他的手腕,发出骨头断裂的一声脆响,同时将雯雯揽进了自己怀里。 “给你一分钟,不滚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男人痛出了满头大汗,连嚎都嚎不出来了,一味地发出嘶嘶嘶的声音,目光又惧又怕地黏在了她身上。 萧叙白从钱包里抽出一大叠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拿去买棺材啊,不用谢” 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叫事,男人一只手从地上七手八脚地捡了起来,看也没看她们一眼,跌跌撞撞下了楼,手腕已经肿成了发面馒头。 萧叙白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观察了一下房间里的惨状,家具东倒西歪,镜子都被打碎了玻璃渣散了一地,艾雅手上被划了好几个口子,站都站不稳,一下子软倒进了她怀里,雯雯脸上也有伤,靠着妈妈小声啜泣着。 “行了,先暂时住我那里吧” 第六十二章 错过 “先随便坐会儿吧,等会儿陪你们出去找房子”萧叙白打开了门,侧过身让她们先进去。 不大的三室两厅,却布置的简单而温馨,浅色木纹地板,奶白色的沙发,壁纸是清新的小碎花,玄关处放着两双拖鞋,萧叙白又从鞋柜里拿出来了两双递给她们,这才走进了厨房打开了双开门冰箱。 “喝点什么?” 艾雅留意到桌子上放了一对情侣杯,紧挨在一起,心里泛起了苦涩,柔声道:“没关系,白水就行” 雯雯小跑了过去拽住她的衣角撒娇,奶声奶气,脸上还有被打的痕迹,“萧阿姨,我想喝饮料” 萧叙白心底一软,看了艾雅一眼,从冰箱里取出一盒酸奶开好递给她,“饮料对身体不好,喝酸奶吧” “谢谢萧阿姨”雯雯又欢天喜地跑了出去,从来没有到过这么漂亮的家让她有些兴奋和好奇,到处摸摸看看。 “雯雯,别乱动人家的东西” 艾雅皱眉低喝,萧叙白却砰地一声打开了电磁炉,“随她去吧,要吃点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艾雅眼眶有些湿,柔声道。 从前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如今做起饭来也算是有模有样,艾雅感慨了一下,“你现在变化好大” 褪去了年轻时的锐气,有几分沉淀下来的睿智,只是外刚内柔,古道热肠,这一点从来不曾变过,尤其是对自己曾经爱过的人,这也是她最大的弱点。 萧叙白将煎好的鸡蛋装盘放在了桌上,“没办法,我们家那个有时候发脾气了就不给我做饭,总不能两个人一块儿饿着吧,慢用” 语气淡然,却透出了几分宠溺,对待她却像客人般疏离,艾雅眼神黯了黯,招呼雯雯过来吃东西。 小孩子吃的很香,她却没什么胃口,萧叙白窝在沙发里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大概还在飞机上吧,她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扔进沙发里,还是赶紧处理完了飞过去哄哄吧,还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 “说说吧,那个男人为什么打你们” 本来以为当年她是主动离开自己,现在看来也是另有隐情。 艾雅还未开口眼泪就已经往下掉,“他……他是个gay……骗我形婚……当时妈妈并不知情以死相逼……我才不得不……” 萧叙白伸手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艾雅接过来哽咽了一会儿才又接着往下说。 后来的事跟所有同妻一样无非就是千篇一律,被gay花言巧语骗到手生了孩子后,就开始了无休止的冷战家暴争吵,甚至在她还在坐月子的时候就带了那个男人回家,当着她和孩子的面□□,一墙之隔的地方他们在大声的□□,劣质的床板被摇的嘎吱作响,她在这边拖着虚弱的身子给孩子喂奶换尿布,早已连哭都没有了力气。 她第一次提出离婚的时候,那个男人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随即被打的遍体鳞伤,雯雯也被送回了老家呆了一个月,她的公公婆婆也都一改和善的嘴脸各种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威胁她不准离婚,甚至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轮流监视她。 说到最后艾雅早已泣不成声,一声声的抽泣让人心底一紧,萧叙白轻叹了一口气,又抽了纸巾递过去。 “你受苦了” “叙白……我好想你,有很多次想过自杀离开这个世界,看见雯雯还那么小,她爸爸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她却是无辜的,还有你……我一直想着能什么时候再见见你……” 艾雅突然扑进了她怀里,滚烫的泪水倒流进了颈窝里,萧叙白一怔,眼底浮上些许伤感,半晌才缓缓回抱住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而台灯上细微之处镶嵌着的微形摄像头将这一切尽收入眼底。 “所以她就把你一个人扔去了塞舌尔?”叶秋听到此处眼底也浮现了些许怒意,“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是在国内,她也能放心?” 顾南风苦笑了一下,“其实也还好啦,她安排的很周到,一下飞机酒店就派人来接” “那她最后有没有去找你?” 顾南风沉默了一下,说起这个还是难免失落,“没有,她没有来” 她缺席了她的二十二岁生日,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天,但对顾南风来说却是不平凡的一天,从小到大因为家里穷她都很少过生日,而如果不算对知夏的暗恋,那么萧叙白就是她的初恋,她头一次想要跟一个人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想要跟她度过这不平凡的一天,甚至是这平凡的一生。 -- 第114页 北岛别墅酒店,世界上最昂贵的酒店之一,全手工建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里曾诞生了许多浪漫的爱情故事,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贝克汉姆夫妇都曾在这里度过蜜月。 空气中都有着咸湿的海洋气息,不用推开窗外面就是阳光沙滩高大的椰子树,以及微风卷起碧波轻拍了海岸,与国内略带浑浊的海水不同,这里的海是倒过来的天。 顾南风却无心观景,蜷缩在地板上抱紧了自己,手边放着的手机拿起了又放下,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她冷漠的声音,还是害怕接起电话的是另一个人? 这苦中带了涩无所适从的感觉让她心乱如麻。 “in?” “in”顾南风起身去门口迎接,迎面而来的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足足有999朵,一个黑人帅哥稳稳地抱在怀里,刚才机场接她的那名白人管家却推着一辆手推车,上面放着芳香四溢的双层奶油蛋糕,用中文写着生日快乐,署名是萧。 “s.shaw\‘,ihopeyouwilllike” 当那个黑人帅哥将玫瑰递给她的时候顾南风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么大一捧花衬得整个人都渺小了许多,拿在手里也有沉甸甸的分量。 顾南风轻嗅了一口甜腻的花香,忽然之间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回b市找她,没有她的生日即使有阳光沙滩海风鲜花蛋糕都不是完整的,思念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顾南风放下花冲出了别墅,径直跑向了前台,订了最近一班回b市的飞机。 而她不知道的却是忙碌了一天刚刚把艾雅和雯雯安顿好,安排了新住处的萧叙白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匆匆上了飞机。 夜晚漫天繁星,飞机冲破云层,雪白的机翼划破夜幕,两个人就这样相遇又错过在印度洋的上空。 ——回忆的分割线—— 说着说着顾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不是在医院而是在自己家里,床头放着一张纸条,娟秀的字迹写着:“你先睡会儿,我在医院盯着,粥热在了电饭煲里” 署名是叶秋。 顾南风从床上起身,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匆匆洗漱完吃了一点东西后拿上钱包和钥匙就出了门。 在小区门口等了半天的车却等来了一辆玛莎拉蒂,萧叙白摇下车窗,冲她露出柔和的笑意。 “去医院么?我上班刚好顺路” 看了看车流如织的街道,顾南风抿了抿唇,“好吧,谢谢” 刚刚从那场回忆中挣脱出来,顾南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一直偏头看着窗外,整个人都在紧绷状态。 萧叙白笑了一下,变魔术一般掏出了一袋甜甜圈递给她,“吃饭了么,要不要先垫一下?” “谢谢,我不吃甜食” 萧叙白怔了一下,刚好遇到一个红灯,缓缓停了下来,虽然直视着前方,但仍有余光黏着在了她身上。 “抱歉,我想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新了解你的喜好” 因为车祸过后紧接着就进行了抗抑郁的治疗,服用了大量含激素的药品,顾南风曾有一段时间迅速发胖,因此戒了甜食。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事,顾南风唇角微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有这个必要么?”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自由” 这么多年了,她身上那种淡定自若甚至自信过了头的气质仍然没变,顾南风不置可否,又偏过了头。 “到了”萧叙白在住院部楼下缓缓泊了车,顾南风推了一下车门没推开,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萧叙白低笑,侧过身替她开了车门,发丝滑过她脸颊的时候,顾南风呼吸一滞,往后缩了缩。 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萧叙白的法眼,“路上慢点,有时间再联系” 顾南风匆匆点了点头,但是对她再联系的想法不置可否,两个人现在仅有的交集只来自于萧祺,除此之外不可能再发生任何别的联系,熟悉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等等”在她即将合上车门的时候,萧叙白忽然俯身扼住了她的手腕,“手机忘拿了” 一只手从座椅上拿起了手机递给她,眉眼间含了笑意,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柔情与对她丢三落四的无奈。 顾南风怔了一下,咬紧了下唇,白皙脸颊上浮起一丝潮红,飞快从她手里夺了手机,“谢谢” 萧叙白这才放了手,还在回味着她肌肤的光滑细腻,唇角有了甜蜜的弧度。 第六十三章 边 看见顾南风来了,叶秋悄悄松了一口气,冲着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这才看见旁边围着医生堵在病房门口的顾妈妈,微皱了眉头,“妈,你来干什么?” 顾妈妈三步并作两步蹭了过来,脸上的笑容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听说你奶奶不行了过来看看,你爷爷不是留了一套老房子给你么,你奶奶估计遗产也不少,这些年你爸他们管都没管过你,连这老两口都很少回来看了,我看这遗产……” 连叶秋都听出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微皱了眉头站在一边不语。 早就看透了她这一副嘴脸的顾南风却习以为常,听见了跟没听见一样,径直绕开她去跟医生询问情况。 顾妈妈有些着急,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跟林轩分手妈妈就不说什么了,医生也说了你奶奶清醒过来的几率非常小,何必浪费这个钱,你妹妹眼看着就要上初中了,正是要……” -- 第115页 顾南风啪地一声甩开了她的手,有一丝不耐烦,“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救” 她并未使多大的力气,顾妈妈却猛然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抹起了眼泪。 “哎呦呦,不孝哦,连自己亲妈都打,不就是让你拿一点钱出来供你妹妹念书么?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走廊里人来人往,都频频回望,甚至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有好心人上去搀扶她,顾妈妈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愿意起来,嘴里还不停叫唤着打人了,打死人了! 连叶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扶她起来的时候,顾南风拦住了她,“让她嚎,你越管她越来劲” “可是……这样不好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落在顾南风身上鄙夷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你妈妈怎么这样?” 顾南风苦笑了一下,“她一直都是这样,穷怕了,既可怜又可悲” 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贫穷而丧失了基本做人的尊严,连亲情都可以泯灭,在这个社会并不少见。 “恢复的不错萧总,就是多注意下保护腰椎,不要久坐或是久站,至于膝盖的话少穿高跟鞋,注意保暖,不然晚年可能会得风湿骨病” 医生看了看片子,露出了一丝笑意,仔细嘱咐了她。 萧叙白起身,挂上了得体的微笑,“好的,有劳了” 之所以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今天是来复查的,就是怕她会怀有愧疚之心,她向来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萧叙白一手拿了影像袋,一手扶着楼梯慢慢下楼,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高跟鞋是不能穿了,只能穿运动鞋或者坡跟了。 走廊深处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隐约可以听见什么不孝女,神经病,变态之类的字眼,萧叙白慢慢挪了过去,就看见顾南风站在一旁浑身发抖,咬紧下唇,红了眼眶。 “你爷爷奶奶惯着你不代表我们也能容忍你,好好的男朋友放着不要,找了个女的,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顾妈妈越说越来劲,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一个毛病能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你搞出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跟一个女的不清不楚做些下流龌蹉事,照片人家都传到家里来了……” 萧叙白微皱了眉头,掏出手机给医院保卫科打了个电话,“喂,保卫科么,这里是二楼重症监护室门口,有人哭闹不休打扰了正常的医疗秩序,麻烦来处理一下” 顾妈妈被人拖走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和她一比顾南风觉得自己才是没病的那个,苍白了脸色想从包里掏出烟来平复一下心情的时候,那个人慢慢走了过来,轮廓逐渐在午后的日光里清晰起来。 白色衬衣黑色西装外套,阔腿裤,身姿高挑修长,脸上有一丝凝重,还有对她的关怀。 “她刚才说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事。 顾南风将烟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所有难过都掩在了平静的表象下,“叶秋这里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了” “南风”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叶秋并没多大介意,想要伸手挽留她的时候被她一把甩开。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这些或探究或鄙视或怀疑的目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好好疗伤。 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身体早就做出了反应,在众人都来不及阻拦的时候一路小跑下了楼,萧叙白被撞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晃,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叶秋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还想祸害她到什么时候?” 萧叙白回身对上她冷峻的目光,微微勾起了唇角,“你怎么知道是祸害而不是赎罪?” 叶秋冷笑,“你觉得她会需要么?” “我觉得她会需要我”冷冷淡淡一句话却透出了势在必得,叶秋瞳孔微缩,也知道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作为这些年来南风唯一爱过的人她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我曾想过把她让给你,可是抱歉我做不到,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这样也对不起她曾深深爱过我” 叶秋握紧了拳头,还是有年轻的锐气和她的沉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有新的开始!” “事在人为,我也希望她有新的开始,现在我要去找她了,再见” “那我们就比比谁先找到她吧” 叶秋冷冷说完,招呼了护工小心看护徐淑贞,有事给她打电话后就转身下了楼。 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一丝冷笑,论起对她的了解程度她有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几十年前的老房子,逼仄的弄堂,阴暗的采光在如今高速发展的h市显得破败不堪,孤零零地伫立在了城市一角,只有廖廖几家亮起了灯光。 顾南风没有开灯,这屋里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路,黑暗中她泪流满面,朝着客厅里挂着的一副遗像跪了下去。 黑白照上的爷爷依旧慈眉善目地注视着自己,目光充满了柔和与怜悯,让顾南风心底一暖。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只能静静跪着一言不发,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流泪。 不知道跪了多久,膝盖早已没了知觉,楼下传来一阵机车的轰鸣声,顾南风从大脑一片空白中抽离出来,起身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喂,秦歌”萧叙白正在开车,手机突然震起来,她戴了蓝牙耳机接电话,嗓音有一丝焦急。 -- 第116页 “怎么了?” 萧叙白压下了纷乱的心绪,平稳地打着方向盘,“说吧,找我什么事?” “近期公司拿下的好几个单子都被萧氏半路截了去,方柔的手段不容小觑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恐怕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萧叙白笑了一下,往右拐上了去江边的高速,“咱们白手起家的时候比这困难多了不还是照样撑了过来,等着看吧,即使拿下了单子到时候他们还得来求我” 如今用南风的姓氏命名的公司已不是从前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拥有以秦歌为首的业内最顶尖的设计团队,最专业的技术工人,最先进的家装建材,业务从房地产开发囊括到了家具生产制造销售,装修设计,甚至下一步还有向传媒业发展的打算。 而反观方柔心机手段颇深,做生意的天赋却没有几分。 秦歌的声音还是有一丝凝重,“下一步准备上市的话,总部这边你还是要回来一趟” “知道了,过几天我抽空回去一趟” 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 “南风……怎么样了?” 萧叙白平稳打着方向盘的手滞了一下,又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眼神黯了黯。 “她的情况很不好,总部的事还是要你多操心一些” “明白了” 这也就是说她就算回来也只会逗留几天,秦歌点了点头,恰好秘书递了文件夹过来,“那我先去忙工作了” “好的,上市的具体细节晚上开个视频会议再详谈” 萧叙白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继续专注开车,已经出了市区,绿化越来越好,隐约可见蜿蜒的河岸线。 “有没有人?南风!”叶秋大力地拍了几下门,从门牌上掉落厚厚一层灰,她掩唇咳了几声,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应。 而早在她上楼的时候,顾南风就已经跳上了前往江边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江边散步的人越来越少,晚归的孩子们也都散去,连渔船都鸣笛靠了岸,只有水鸟偶尔振翅掠过水面,泛起一圈涟漪绵延到岸边。 树下的秋千架上坐了一个人,从黄昏到夜幕深沉,脚下有一地烟头与散落的啤酒罐,都市里颓废的灵魂随处可见,因而并没引起多大关注。 萧叙白缓缓熄了火,靠在路边摇下车窗静静看着她没有过去打扰。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只要受了委屈或者不开心了都会来江边坐坐,看看落日,想象大海是什么样子,或许比这波澜壮阔一百倍,然后想着想着就会忘了难过,告诉自己要努力学习啊才能考出去” “高考的时候我的第一志愿其实是厦大,后来却录取了b大,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那个时候的她年轻,脸上还没有冷漠的神情,甚至多年后萧叙白回忆起这一幕时还是能记起她眼神的温柔认真。 夜色越来越深,那个人影化成了小小一个黑点,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萧叙白不知道她要干嘛,有一丝紧张。 直到看见她走离了绿化带,越过了护栏,突然推开车门,顾不上腿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交锋 纵使是夏夜,江边依然狂风猎猎,扬起了她白色衬衣下摆,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顾南风低头看着平静的江面波光粼粼,再往前一步她就真的可以飞了。 萧叙白心底一紧,猛然扑过去拦腰抱住了她,将人往后拖,顾南风剧烈挣扎起来,“谁?!” “是我”萧叙白将人牢牢禁锢在了怀里,语气有一丝激动,“为什么想不开?” 顾南风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放弃了挣扎,“如果可以我早就去死了,奶奶还尚在人间我怎么可能先她而去” 她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比谁都懂得活着才能拥有一切这个道理,但是站在江边的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有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如果不是萧叙白…… 她的眼神黯了黯,萧叙白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也许你真的会跳下去!” 顾南风唇角微勾,低头看着她还放在自己腰间的手,“那我还得多谢萧大总裁救命之恩,只是你抱够了么?” 萧叙白极为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已经有四年没有抱过你了,久到都已经要忘记你身上的味道了” 以前她说情话多半是为了*或者调侃自己,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顾南风唇角却微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略略俯身靠在了她的耳畔,呼吸温热吐在颈间。 萧叙白浑身僵了一下,却在下一刻如坠冰窟,只因她说:“萧叙白你是不是贱啊,现在的你和当初的艾雅有什么区别,都让我恶心” 说罢一把推开了她,猝不及防之下萧叙白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上了出租车,自己也急忙驱车赶上。 她的情绪隐隐有失控的迹象,这样下去很危险,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萧叙白目光紧锁在了前面那辆出租车上,寸步不离。 顾南风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微勾出了一丝冷峻,“师傅,开快一点,下高速,走小路” 论起对h市的熟悉程度萧叙白自然比不过她,在转了几个圈后又回到了原点,懊恼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靠!” 凌晨两点,酒吧散场,三三两两的人群勾肩搭背,游魂般地走在大街上,孤身一人的她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地痞流氓想要上去搭讪的时候被人扼住了手腕,冷冷一个字“滚!” -- 第117页 “你……” 在看见对方那个凌厉的眼神时,他咽了咽口水,缩回手,转身离去时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女孩子软倒在了她怀里。 这情景有些像初遇的时候,那时候醉倒的是她,现在是南风,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了一丝笑意,从她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小心翼翼将人放在了沙发上。 她酒量浅向来都是浅尝辄止,这次酩酊大醉难受地皱紧了眉,吐了好几次人还是不太清醒。 萧叙白心疼的不成样子,使劲将人抱到了卧室放在了床上,浴室里已经放好了水,她一颗一颗去解她的衬衣扣子,肤白胜雪泛着淡淡的粉光,她的手指有些抖,凝了凝神才将人半抱了起来脱去她的衣服。 “干什么……”顾南风挣扎起来,想要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萧叙白眉眼间积攒了一丝怒气,“听话!洗完澡再睡” 拉扯之间两个人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跟她的内衣搭扣奋战了半天终于解开了,萧叙白松了一口气,却又在下一刻浑身僵硬。 可能是因为并没有多少力气她整个人都倒进了自己怀里,胸前的柔软正紧紧贴着自己,呼吸炙热就喷在颈间,身上是自己熟悉的馨香,禁欲了四年的她几乎在瞬间下腹就涌起了一阵热流。 萧叙白闭眼飞快从旁边拿了浴巾包裹住她,将人抱起来进了浴室。 她睡的并不踏实,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一直紧皱着眉头,嘴里胡乱呓语着什么,萧叙白俯身去听,那人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清泪。 “爷爷……奶奶……不要离开我……” 脆弱的像个孩子,萧叙白坐了下来扣紧了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叙白……你混蛋……我不要再爱你了……” “没关系,现在换我来爱你” 萧叙白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忽然期望起来天不要亮,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自己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给予她全部的温柔而不让她觉得厌烦。 ——回忆的分割线—— 萧叙白匆匆赶到塞舌尔的时候,酒店已经人去楼空,前台遗憾地告诉她顾小姐已经乘最后一班飞机回国了,而最近的一班飞机是明早八点,房间里玫瑰还在绽放,她爱吃甜食,巨大的双层奶油蛋糕却一口都没有尝。 萧叙白掏出手机时间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按下拨号键依然是关机,她烦躁地想要摔手机又生生忍住了。 不是说让她在塞舌尔等自己么,这个不听话的女人,还是说她其实从未信任过自己? 萧叙白眸子沉了沉,将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大床里,算了,既然来都来了顺便解决一下工作上的事,去拜访一下妈妈的好友靳叔叔。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这耽搁了短短的一天时间里,顾南风经历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叙白”顾南风面带笑意地打开门却僵了片刻,屋里没有人,一片漆黑,她打开了墙上的开关,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寂寞都无处遁形。 急忙从包里翻出手机,长途飞行早就没电了,她找了数据线充上给她打电话,依旧是关机。 情急之下打去了公司,接电话的是秘书小高,“喂,这里是萧氏集团总裁办公室,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顾南风顿了一下,“我是顾南风……请问萧总在么?” “顾小姐”秘书有一丝诧异,居然会深夜打电话找萧总,她犹豫了一下,斟酌了措辞才开口:“萧总今天早上回公司了一趟,下午才出去,可能是有应酬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是这样啊”语气中能听出一丝失落。 想起萧总下午带着她四处奔波找房子,小高有些不忍,缓缓道:“顾小姐不要想太多了,早点休息,萧总一回来我会立刻通知您” “好的,麻烦你了” 什么应酬会在她生日的时候扔下她一个人? 身体的疲累和心里的难过让她连妆都不想卸就和衣倒在了床上,抱住了自己的枕头,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她扭亮了台灯仔细看了看,从枕头上捻起了一缕头发。 家里的床单被套枕头几乎两天都会换洗一次,两个人都有轻微的洁癖,每天早上起来顾南风都会掸的干干净净,头发丝这种东西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她迅速起身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大眼一扫少了哪些东西心里都一清二楚了,还有玄关处的拖鞋多了两双,心里一沉,眼神黯了黯,唇角却微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一晚上都睡的不踏实,纷乱的梦境,还好请了假不用去上班,顾南风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刚洗漱完在厨房做早餐,门铃突然响起来,她唇角含了一丝笑意,拉开门的时候却僵在了脸上。 “你找谁?” 女人露出得体的微笑,有与顾南风截然不同的成熟风韵,“叙白在么?她昨晚走得急把充电器落在我那儿了” 身侧跟着的雯雯已经挤进了房间里,嘴里喊着:“萧阿姨,萧阿姨”却没有人应,又跑回了她身边,抱住她的大腿,小声喊了一声:“妈妈……萧阿姨好像不在” 比起顾南风的僵硬,艾雅显然游刃有余,“那么打扰了,再见” “等等,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她回来我也好通知一声” 顾南风压下纷乱的心绪,勉强定了定神。 “我叫艾雅” -- 第118页 短短四个字却让她如坠冰窟,心沉入了海底,顾南风唇角微勾,眼底却泛起了一层湿意。 “你听说过我?”也许是她表现的太明显,艾雅心里暗爽,示威一样转过身笑起来,眼底分明有锋芒。 看来除了长的漂亮外也就是绣花枕头一个,艾雅眼底难掩对她的鄙夷。 顾南风回过神来,收拾好狼狈不堪的情绪,抬头迎上了她的目光,“所以,你回来是要干什么呢?” “她忘不了我,我也忘不了她,自然是……” 她故意挤了挤眼,欲说还休,顾南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发起抖来,咬紧下唇看着她,又忽然放松下来,像是示弱一般略略低下了头看着雯雯。 “你还有孩子,我离开她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不会把她让给你” 艾雅唇角微勾,有一抹势在必得,“那就各凭本事了” 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前任回来抢女朋友的狗血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人家好歹还算正牌女朋友,那她呢?她算什么,情人?炮/友?还是恋人? 如果有认真把她当恋人对待的话会瞒着她把艾雅带到自己家里来么? 也许就在这个房间里,她和她睡过的床上,她们还曾翻云覆雨。 顾南风突然没由来的一阵恶心,弯下腰干呕了几声,手里洗着的碗也滑落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四分五裂,瓷片散落了一地。 她急忙俯下身去捡,却又被碎瓷划破了手指,轻嘶了一声,正好兜里的手机也震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翻出来一看是学校办公室的号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点,“喂,我是顾南风” “顾老师是这样的,非常抱歉在您休假的时候还打扰您,下午有一节公开课,市上的领导要来听课,主讲的李老师突发阑尾炎住院了,学校里实在抽不出人了,您是中文系高材生又有这方面的教学经验,您看能不能……” 虽然措辞客气,但顾南风还在实习期这种事恐怕也是拒绝不了,只好点了点头,“好的,明白了,我下午去学校” 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么,女朋友跟别人不清不楚,好好的休假又泡汤了,顾南风简直想仰天长叹了,又有一丝庆幸。 如果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恐怕她一下午都会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忙碌起来就会让人忘掉这些难过吧。 第六十五章 苦衷 “好了,同学们,这节课就进行到这里,下课” “起立,老师再见”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顾南风收拾好教案慢慢往外走,领导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过来表扬了她几句,顾南风一一微笑点头应了,送走他们后才回了办公室。 黄昏的光线并不耀眼,透过玻璃窗洒在了桌面上,划出斑驳的网格线,桌上用瓷瓶插着几朵康乃馨,都是学生们的心意,她将书放下,又坐了下来。 “顾老师,还不走啊?” “嗯,再批改一会儿作业就走” 不想这么快回去面对那个冷冰冰的家。 “是在等男朋友来接吧”同事挤眉弄眼,故意调侃她,校门口天天下班时间都会出现的一辆布加迪可是羡煞了不少人。 顾南风苦笑了一下,“没有的事,我自己……”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谈个恋爱都喜欢遮遮掩掩,我先走了啊,儿子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顾南风只好点头微笑,“好的,王老师再见” 办公室里逐渐空无一人,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水,随意向楼下瞥了一眼,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两个女孩子并肩坐在花坛边写作业,不时彼此相视一笑,然后左边那个似乎有不会的题,右边扎马尾的女孩子倾身替她细细讲解,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另一个女孩子微支了下颌愣愣看着她,忽然亲上了她的脸颊,扎马尾的女孩子一愣,随即在夕阳里红了脸。 学生时代青涩的感情总是让人怦然心动,顾南风笑着摇了摇头,又走回到了座位上继续批改作业。 因为太过专注的缘故,她并未留意到办公室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眼睛忽然被一双温热的手蒙住了,顾南风愣了一下,缓缓停了笔。 “南风,生日快乐” 良久的沉默之后,萧叙白忽然感到掌心一片温热,她心里一紧,将人扳了过来。 果然看见一双哭红了的眼睛,脸上有委屈却咬紧了下唇不肯说话。 于是她放低了声音去哄她,“对不起,我……” “今天艾雅找过我了”顾南风打断了她,不知道什么表情才能表达出此刻复杂的心情。 萧叙白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她跟你说什么了?” 顾南风摇头,什么也没说却能让她溃不成军。 “我去找她去!”萧叙白豁地起身,脸上有薄怒,不难想象艾雅对她进行了怎样的刁难,她的南风看起来冷冷清清,实则内心柔软的像个孩子。 “萧叙白”在一起后她首次开口叫了她的全名,“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怀疑我?!”因为心虚她提高了声线,却在看见她泪水含在眼眶里打转不肯落下来的时候心底一软。 “我发誓我对她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她因为前夫对她家暴的事求助于我”萧叙白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继续往下说:“毕竟从前曾在一起过,我没忍心拒绝她” -- 第119页 “所以你就扔下我带了她回家?”让顾南风始终不能释怀的就是她在机场走的义无反顾,还骗自己说她去开会。 接连被质问让高傲惯了的萧大总裁有些不爽,“我已经认过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南风背对着她默默收拾东西,有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桌子上,“不怎么样,我有些累了,先回家了” 本以为会大吵大闹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萧叙白有些不安起来,追着她出了办公室,在走廊上拦住了她。 “南风,你相信我,我保证……” 话说到一半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自己都有些开不了口,保证什么呢?她和艾雅并没有发生关系?还是她对艾雅并没有一丝旧情? 顾南风弯起唇角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不用跟我保证什么,没这个必要,我真的很累了,不想再听这些,再见” 直到坐在了拾光工作室的画室里,顾南风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傅临坐在一旁摆弄他的相机,看见她拿着铅笔一动不动,有些担心她,“吵架了么?” 顾南风回过神来,因为工作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笔下的线条一片凌乱,就像此刻狼藉的心情。 “嗯” 傅临笑了一下放下相机,“感情问题就像大禹治水,要疏不能堵,两个人好好谈谈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顾南风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他,“傅临你谈过恋爱么?” “当然了,毕竟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那要是前女友回来了和现任,你会选哪一个” 傅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确实挺难选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因为爱一个人我才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同样分开的原因虽然很复杂,但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不爱了,或者是没有从前那么爱了” “更何况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是个负责人的男人,不会始乱终弃,要是我的话会选择现任”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顾南风唇角终于弯了弯,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傅临,你是个好人” 傅临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下巴上还有青涩的胡茬,但已然有男子汉顶天立地的胸怀了。 “不要给我发好人卡啊,我会介意的”他忽然收敛了笑容,神色有一丝认真。 “很多事我们不能从表面上来看,每个人性格不同为人处世的方法也不同,我倒是觉得萧叙白心里也有你” 顾南风看向了窗外,在夜色中描摹着她的轮廓,“我也知道她心里有我,只是也有别人,无论是从经济条件还是个人能力上来讲,我和她从来都不对等,她的一点点施舍都能让我满心雀跃,而我对于她来说大概就是万千情人中最特别的一个” 夜深了顾南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拿起了又放下,终是没有拨出去,在这种纠结中怀揣着不安逐渐睡去。 第二天一早,家里有她回来过的痕迹,却没有跟她说一句话,顾南风敛下眸子,扭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洗漱,哗哗的水流冲走了难过。 两个人又恢复了无休止的冷战阶段,萧叙白习惯了早出晚归,每天清晨出门的时候顾南风还未醒,她回来那个人已经睡着了,大概也是存了逃避的心思吧,因此顾南风也没有主动找过她。 傅临多次劝她找个机会好好谈谈,顾南风只能苦笑,连面都见不着,还怎么谈。 每天依旧按时上下班,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再忙碌的工作都填不满。 而萧叙白在今早接了一个电话后一整天都处于烦躁状态,依旧耐着性子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下班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准时响起来,她微皱了眉头按下通话键,面对男人的欢呼雀跃她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马上下来,便挂断了电话。 到酒店后果然不出所料,萧民生和方柔都在,今天的方柔刻意化了淡妆,盘了长发,娇娇柔柔的样子,站在那亭亭玉立,正侧过身红着脸跟那个男人交谈。 男人见她来了,眼神一亮,扔下她就朝自己走来,比起几年前成熟了不少,留着短短的寸头,精明干练,西装革履,容光焕发。 “叙白,我回来了”李琛明显有一丝激动,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萧叙白不着痕迹地避开,只与他简单地交握了一下手。 即使这样李琛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引着她落了座,“饿了吧,我照着你以前的口味点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撤了重新点” “不用了,谢谢”萧叙白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却难掩疏离。 方柔掩唇轻笑起来,“姐姐还是这么客气呢,李琛哥哥可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对姐姐你这么好,以后还不知道宠成什么样呢?” 萧民生显然也很满意,又斜瞥了她一眼,“叙白就是这么见外,你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萧伯伯哪里的话,我在国外见多了大胆奔放的女孩子,还是像叙白这样矜持的女孩子更好一点” 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了一丝冷笑,我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酒过三巡的时候终于切入了主题,萧民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你们两个年龄都不小了,还是要赶紧把终身大事解决了,趁着双方父母都还年轻还可以帮着带带孩子,你们也可以轻松一些” -- 第120页 “萧伯伯说的是,回国前我已经和家父商量过了,只看叙白的意思她说什么时候订婚就订婚,至于结婚,当然也是一切都听她的” 李琛望着她的眼神里有不可掩饰的热切,萧叙白唇角微勾,也放下了筷子,“准备好了就订吧,我没意见” 难得她这样懂事听话,萧民生唇边泛起了满意的微笑,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只是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方柔也跟了进来。 “你就这么妥协了?不怕家里打翻了醋坛子?” 萧叙白将手上的水珠烘干,头也没抬一下,“我知道上次的事是你搞的鬼,我三番五次警告过你不要动她,看来你都当了耳边风” “这你可就怪错人了,你那个前任去找的她关我什么事?” “艾雅我了解她,论心机和手段和你比差得远了,只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情场失意,商场总会得意,你手上那个项目很久没有进展了吧,据说投资方都准备撤资了,小高去找他们谈了谈,现在由我直接跟进这个项目,有时间啊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赚钱上,免得一身的仿货” 萧叙白冷冷说完,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出了洗手间后脸色才彻底难看起来,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唯一做的一件违心事大概就是要和李琛订婚,这也是她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但愿南风能明白她的苦衷。 第六十六章 幸会 深夜时针指向了十一点,顾南风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放在手边继续赶稿子,门铃突然响起来夹杂着几声低沉的敲门声,顾南风心里一紧,小跑过去开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人拥进了怀里。 萧叙白的眼神有些迷离,将头埋入了她的颈窝里,“南风,别生气了……” 因为她比自己高的缘故,顾南风不得不倚靠在了鞋柜上才能稳住身形,她身上有浅淡的酒香,顾南风敛下眸子,轻声道:“你喝醉了” “没有,我很清醒”萧叙白抬眸看着她眼神灼灼,虽然迷离但仍有一丝认真。 顾南风偏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使力将人搀扶起来,“去洗洗吧” 她的疏离让萧叙白心里难受起来,又不愿示弱,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往浴室走去,“我自己走” 猝不及防之下顾南风倒退了几步撞上沙发,剧痛让眼眶一热,咬紧了下唇眼睁睁看着她砰地一声甩上了浴室门。 萧叙白洗完澡上床的时候,那个人背对着她已经睡着了,她眉眼间有一丝戾气,从背后拥住她将人翻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压了上去。 顾南风被弄醒,不停往外推拒着她,“你干什么!” 这一年来她很少有这么粗暴的时候,她心里害怕就不自觉的往后缩,又被人拽了回来,力气之大身上的睡衣都被扯的七零八落。 “还用问么,嗯?”心里的烦躁加上眼底的戾气在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时化成了一股火焰在小腹愈演愈烈。 她挣扎的太厉害让萧叙白有些不耐烦,从一旁抽了自己的领带直接扼住手腕挽了个死结,然后将人翻过去从后面进去。 这个姿势太过屈辱,顾南风咬紧了下唇用以抵制难以启齿的疼痛,泪水含在眼眶里打转,终于簌簌而落。 那个人闹够了终于温柔起来,解了她的束缚,将人拥进怀里,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水,手底下动作不停,将她送上云端。 这是唯一一次她全程都在哭的过程,萧叙白心底一软,细细吻着她的鬓角,“对不起,我太想你了” “你这是强/奸知道吗?”顾南风闭上眼,偏过了头。 萧叙白低笑,有一丝邪魅娟狂,“我强/奸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本事去告我啊” 顾南风微微弯起唇角,闭着眼仍有泪水滑落,“你以为我不会离开你么?” “我说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除非你死” 萧叙白低声说完,现在的不以为意,却在将来一语成谶。 “你会有报应的”顾南风喃喃自语,心里铺天盖地的疼潮水一般吞没了她。 喜欢是占有,但爱就是克制,她想萧叙白一定不爱她,不然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而萧叙白你知道吗,我也快要不爱你了。 “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去招惹南风,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她主动来找自己艾雅本来欣喜万分,却在她开门见山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了下去。 “我知道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难免寂寞,可是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就因为她比我年轻么,我们……” “弃我去者不可留,不管什么原因,当初是你不告而别,我能现在平静地坐下来和你说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她……” 萧叙白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所以才会费尽心思把她留在身边。 “那我呢?!我怎么办,为了你我现在已经离婚了,在b市举目无亲,你让我怎么办?”艾雅激动起来,眼里含了凄苦。 “当初决定结婚的是你,离婚的也是你,这顶大帽子就不要往我头上扣了,我只能给你提供工作以及维持你基本的生活,至于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萧叙白说完,招呼侍应生过来结账,没有看她一眼,起身离去。 -- 第121页 “现在你相信了吧,她对那个女人没有那么简单”方柔从另一边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那次去找顾南风只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没想到她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艾雅有些咬牙切齿,“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该怎么办?” “依我看情况还没有那么糟,至少她还顾念着旧情”方柔唇角挑起一抹笑,“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怎么做就看你了” “叙白,我刚回来对这边的餐厅什么的都不太熟,还得麻烦你了” 李琛平稳地打着方向盘,萧叙白坐在副驾驶上替他指路,唇角有柔和的弧度,“哪里的话,上次你请我吃饭,这次该轮到我请你了” 李琛爽朗一笑,目光落在了她深v的领口上,又飞快移开了视线。 “咱们俩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饭吃到一半,萧叙白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皱眉接起来,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李琛也放下了刀叉。 “tw的那个项目遇到了一点技术难题,科研团队钻研了很久还是没有出成果,投资方有些着急了,这是今年公司的一个重点项目,我实在是焦头烂额了” 萧叙白揉了揉眉心,脸上有一丝疲倦。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刚从德国回来,手头上刚好有这方面的资料,还有几个技术人才,你要是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拿去用” 一般这都是商业机密,一个企业最核心的东西,他居然如此大方,倒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了,然而脸上还是露出了难色。 “这……合适吗?” 李琛替她将牛排细细切好,推到了面前,“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等我们结两家强强联手,我的还不是你的” 恐怕是被你吞并的渣渣都不剩吧,萧叙白在心底冷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那就谢谢你了,阿琛” 虽然不常开车上班,但顾南风闲暇时候还是会给车保养保养,做完日常维护和美容后,她从钱包里抽了卡递过去,片刻后店员一脸为难地跑了回来,“小姐,这张卡上的资金被冻结了,日常消费额度只有一万” 顾南风拿过来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吧,试试这张” 又从钱包里抽了自己的工资卡递过去,跟着店员走进了前台。 “很抱歉,这张卡也是一样” 顾南风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用想她的所有卡都被冻结了。 “麻烦帮我查一下,现在这辆车的车主是谁?” 看见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个名字时,顾南风唇角挑起了一丝冷笑,“所有维护费用记她账上” 当初提车的时候写的是她的名字,不过短短几个月车主就换成了她,不愧是商场精英啊,这手段用来对付她倒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顾南风沉默着将保时捷开成了赛车,引来身后一阵谩骂,有人不知死活地追了上来,她唇角微勾左打方向盘一脚踩下了油门,完全是不要命的开法,谁敢跟安全系数超高的跑车较劲,在高速路上紧急停了车,摇下车窗骂:“神经啊!有跑车了不起啊!”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身堪堪擦着护栏而过,扬起了一阵尘土,他再抬头的时候红色的保时捷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顾南风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翻找着房产证,原本放在抽屉里的居然不翼而飞了,她唇角挑起了一丝冷笑,又觉得有些难过,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冻结我的卡,过户我的车,还有房子,萧叙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南风怒气冲冲,将手撑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萧叙白窝在老板椅里,手指间把玩着铅笔,有些漫不经心,“没什么意思,防止你哪天人间蒸发而已” 艾雅那样的事她不会再让她发生一次。 “那你怎么不把我的身份证户口本签证护照通通都藏起来!” 声音之大连外间办公的小高都有些侧目。 萧叙白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顾南风被气的浑身发抖,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微微红了眼眶,“萧叙白你混蛋!” 想到昨晚那*蚀骨的滋味,她神色又软下来,从自己包里抽了一张卡递过去,“行了,这张卡里的钱你拿去用,随便刷,只不过出了b市就不能用了” “还有,以后公司少来,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家再说,小高,送客” 当所有温柔的面具褪去,她陌生的让自己害怕,顾南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从未了解过她,原来是如此巧取豪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跟着小高下电梯她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小高有些不忍,“顾小姐,现在公司事多,萧总也是为了您好” 顾南风唇角微勾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如果这也算好,那她真的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这辈子才能遇见她! 正打算按下电梯的时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先她一步越过了她的头顶按了底层。 她抬头正对上那一张和萧叙白有三分相似的脸,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有和她截然不同的甜美可人。 “顾小姐,幸会,我叫方柔,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小柔” 第六十七章 热情 “方总工”小高微微侧身挡在了她面前,方柔露出了得体的微笑,一贯的人畜无害。 -- 第122页 “高秘书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不过是过来打个招呼” 顾南风这才冲着她点头微笑,“你好” “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下去了”小高冲方柔报以歉意的微笑,拉着她闪身进了电梯。 方柔并没有阻拦,微笑看她们离去,目光一直黏着在顾南风身上。 倒是真的挺漂亮的,不是让人一见惊艳的美,而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美,那种美是经过世事沉淀出来的温和气质,微笑起来像是夏天穿堂而过的风,不得不说萧叙白挑选女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顾小姐,那个方柔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想了想小高还是对她提出了忠告。 “怎么了,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小高在犹豫着要不要将方柔的身份告诉她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只好匆匆道:“她和萧总是死敌,还是能躲则躲” 小高走后,顾南风从包里翻出钥匙往车库走去的时候,那个方柔又神出鬼没般地迎了上来。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顾小姐喝咖啡?” 顾南风回身,她的眼底有一丝诚恳,也对她有些好奇便点了点头,“当然,请” 咖啡厅里的音乐低回舒缓,她执杯子的手指纤细白皙,比白瓷杯子还润泽几分,方柔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唇角又泛起了柔和的笑意。 “常听叙白提起过你” “是吗?”顾南风不置可否,目光交错定格在她浅棕色的瞳仁上,心底某种隐秘的猜测被证实了。 “比听说的还要更漂亮一点”不得不承认方柔除了心机深外情商也不错,懂得如何恰到好处的恭维别人。 “方总说笑了,论起美女来我恐怕在贵公司还排不上号” 微卷的袖口露出一道瘀痕,方柔眼尖地捕捉到了,故作惊讶地执起她的手腕,“这怎么伤成这样?” 顾南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飞快地缩回手,脸色有些红,“没怎么,不小心磕到了” 作为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来说,她实在是太热情了,想起小高的忠告她还是决定离方柔远一点。 “不好意思啊方总,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请慢用”顾南风看了看手机,起身离开,冲她报以歉意的微笑。 “我送你吧”方柔也起身招呼侍应生来结账。 “不用不用”顾南风连连摆手,方柔还是坚持将她送出了店门,看着她坐上车后才转身离去,抬眸向楼上看去,唇角微勾起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萧叙白手里的铅笔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木屑扎进掌心里也浑然不觉,眼底掠过一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很好,方柔你成功挑战到了我的底线。 凌晨的时候顾南风被暴雨冲刷在玻璃窗上的声响吵醒,那个人还没回来,她轻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起身去关窗子。 外面狂风大作,树影摇晃,又到了一年中的雨季了,空气中都是潮湿闷热的土腥味。 天边一个炸雷响起,整个屋子都好像晃了晃,顾南风头皮发麻,莫名觉得有一丝害怕,抓紧了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给她打个电话。 这么坏的天气她不可能出去应酬,怎么还不回来? 电话拨了三次才被接通,隐约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在雷电的影响下她的声音遥远的仿佛来自天际,让人听不真切。 “你在哪?”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焦急。 “出差,回来的路上车抛锚了”萧叙白撑着伞仍然被淋湿了半边身子,雨水倒流进眼睛里有些睁不开眼,一边蹲下身检查轮胎,一边用肩膀夹住手机跟她说话。 “位置,坐标,我去接你”顾南风按了免提往身上套着外套。 雨实在是太大了,听不清她说什么,萧叙白微皱了眉头,野外在雷雨天接电话并不安全。 “行了,你赶紧睡,我等会儿就回来了,别担心”说罢挂了电话,继续检修车辆。 顾南风再拨过去就是无人接听了,这种不安在心底逐渐放大,她拿了车钥匙和雨伞出门又从冰箱里拿了点吃的和水,一股脑塞进背包里,然后将电话打给了小高。 “喂,小高么,今天下午萧总出差去了哪?走的哪条高速?麻烦告诉我一下,越详细越好” “怎么了?” “突降暴雨,她可能被困在路上了” 小高一个猛子从床上扎了起来,飞扑到桌前开了电脑,整个人都清醒了。 “稍等一下,我查下路线,萧总的车上装有gps导航,不会出事的”小高一边熟练地操纵着电脑,一边低声安慰她。 顾南风坐进车里,戴上蓝牙耳机,一边发动了引擎,“嗯,不要挂电话,随时保持联络” “顾小姐,外面路况太差了,会有危险的!”明显听见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小高简直要奔溃了,她要是再出什么事,萧总回来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虽然这段日子和她闹的很不愉快,但想到从前那些美好,还是不忍心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她可以无心,自己却做不到无情。 顾南风轻叹了一口气,开了雨刷让视线清晰起来,“你觉得我要怎么放心……” “出城后往北上高架桥,走京沪高速,大概几十公里就到了”小高利落地报出了位置,没有再劝她了。 大概爱情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可以让柔弱的人变得勇敢,也可以让强势的人变得温柔。 -- 第123页 盘山公路上车辆稀少,尤其是这样的暴雨夜,在路边撑着伞等了一个钟头连一辆出租车都没等到,萧叙白低咒了一声靠,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又小跑回了车边打开车门坐进去躲雨。 远处有忽明忽暗的车灯闪烁,在雨夜里看不真切,萧叙白闭上眼,不知道是头晕还是什么,觉得有些倦,倚靠在了座椅上闭目养神等雨停。 车窗忽然被人大力的拍响,雨水在玻璃上绵延成了线,她的脸看上去有片刻的失真,她愣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门。 顾南风一头扎进了她怀里,浑身上下也湿透了,“你没事吧?” 萧叙白唇角挑起一抹笑意,“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问了小高你今天出差的目的地,拜托她查了线路” 见到她平安无恙,顾南风心底的焦虑才慢慢平复下去,松了一口气,长时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自己也觉得有些累。 “你在担心我?” 顾南风被噎了一下,“没有……你出事了我的存款怎么办?” 萧叙白低笑,将她被雨水淋湿紧贴在额前的刘海拨开,“放心,我的遗产都是你的” “说什么呢!”顾南风轻锤了一下她的肩膀,却又觉得她掌心的温度似乎有些不太对,将手放上了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不知道,就是有点不舒服”她的嗓音也比平常喑哑了一分。 “在这困了多久了?” 萧叙白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将她圈进怀里,“差不多四个小时吧” “先坐我的车回去,明天再让人来拖车”顾南风从她怀里挣脱,勉力把人扶起来,一手撑开了伞,护着她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去。 在以往的无数段风流艳史里,萧叙白一直在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就连和艾雅在一起也是一样的,在这个雨夜里,她瘦弱的肩膀却让自己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心。 萧叙白唇角微勾依着她坐进了后座里,顾南风从前面递了一个背包过去,“包里有吃的还有水,先垫垫,你旁边有干净毛巾,把头发擦擦,不然感冒会加重的” “驾照刚到手两个月的司机师傅你行么,要不换我来开?” 顾南风缓缓发动了引擎,向后瞥了她一眼,“你还是乖乖坐好吧” 回到家果然不出顾南风所料发起了高烧,将人里里外外洗干净后自己也累的不行,还是从药箱里取了体温计塞进她的腋窝里。 趁着量体温的功夫熬起了姜汤去寒,顺便淘了米放进电压力锅里煮粥。 喝完姜汤后说什么萧叙白也不肯再喝药了,只一个劲叫嚷着让她拿走。 顾南风眉目一沉,脸上有对她显而易见的关心,还有一丝似乎是委屈? 萧叙白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端起了玻璃杯拿着药片转身离去,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片刻后厨房里响起丁零当啷砸东西的声音,她该不会是在拿碗碟出气吧,萧叙白还在想着,她就已经端着玻璃杯,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纸包进来了。 “你说咽不下去,那我都细细研成了粉,还撒了白糖,应该不会太苦” 不好吞咽的胶囊她都掰了开,单独放在一个纸包里,药片都研成了碎末撒上了白糖。 萧叙白一怔,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洗过澡额上仍是出了一层薄汗,心口一热,涌起一层感动,就着她的手乖乖把药喝了。 顾南风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去的时候又被人扼住了手腕,“南风,还疼不疼?” 知道她在指什么,顾南风咬了咬唇,往后缩了缩,“不疼” “你总是这么倔,我也是个不肯示弱的人,对不起,这段日子不该冷落你,还有艾雅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有了误会,是我不好” 习惯了她趾高气扬的样子,这样诚恳的道歉倒是出乎顾南风的意料之外,因为突如其来,在她的身上更显得弥足珍贵。 “没关系……”顾南风眼眶一热,低下了头。 “都要哭了还没关系”萧叙白轻叹,将人拉进怀里,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腕,有一丝怜惜。 “别的女人恨不得天天贴在我身上才好,让你跟我示弱撒娇卖痴就那么难啊” 顾南风窝在她怀里嗓音闷闷的,“那你去找她们啊,死皮赖脸地待在我这儿干嘛” 萧叙白低笑,没有回答她的话,答案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她操/起来舒服,也许是她安静,也许是她做的一手好饭菜,也许是她对祺祺的耐心,原因太多了,而也许最大的原因就是虽然两个人脾气性格不合,但在她身边有久违的温暖与安宁。 “我只是没有安全感”隔了良久,久到以为彼此都睡着了的时候,顾南风轻轻开了口。 萧叙白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寻到了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然后放在了自己心口。 这个简单的动作所表达的意义让顾南风热泪盈眶,黑暗中她看着她近在迟尺的一张脸,眉目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清秀,剑眉上挑有几分凌厉,如果不是精致的轮廓以及优美的下巴,那么看上去还有几分英气。 她小心翼翼抬首,第一次主动亲上了她的脸颊,随即在黑暗里烧红了脸,埋首在她颈窝里不出声了。 萧叙白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揽紧她让她枕着自己的臂弯睡的舒服一点。 -- 第124页 第六十八章 蒙蔽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身上的温度又滚烫起来,顾南风不得不起身从冰箱里取了冰袋用毛巾包好放在她额上替她降温。 向来都强势的人难得有一丝脆弱,紧皱着眉头,脸色有不正常的潮红,嘴角都泛起了白皮,顾南风将人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温水。 “叙白,我们去医院吧” 萧叙白摇头,避开她的手,“行了,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去睡会儿,我挺挺就过去了” 嗓子哑的不成样子,顾南风咬紧下唇,红了眼眶盯着她默不作声。 某人无奈:“……好好好,去医院” 她虽然高但好在瘦不然顾南风还真扶不起来她,想想平时她抱自己就跟拎小鸡似的,不由得感叹一句这家伙力气真心不小。 饶是这样仍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人弄进了车里,送到医院后还好小高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此时天已经大亮,顾南风忙前忙后找医生挂号取药,完全忘了自己今天还要上班这回事,自然又被主任打电话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叙白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突然觉得莫名的心疼,将她手机抢了过来,“喂,李主任是么,我是萧叙白,南风今天请假不去了” 说罢啪地一声挂了电话,低声嘀咕着:“什么东西,拿实习生不当人用啊,天天课满,上次休假被取消的事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顾南风轻笑将药送到了她手边,“廉价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你们萧氏不也是这样” “那怎么能一样,我们萧氏的待遇就算是实习生也比你那个破学校好一万倍” “行了,知道你厉害,赶紧喝药吧,不然水要凉了” 在药效的缘故下,她很快进入了梦乡,顾南风将她输液的手轻轻塞进被窝里,趴在她床边微阖了眸子,沉沉睡去。 小高手里提着保温桶轻轻推开门,不忍心打扰这温情的一幕,又缓缓退了出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也应该找个人来谈谈恋爱了。 不仅要忍受萧叙白工作上的挑剔,还要被她天天秀一脸啊啊啊!!! 萧叙白是个闲不住的人,烧一退立马就要往公司跑,顾南风火气上来了直接没收了她的车钥匙手机ipad。 “靠!不带这样的啊!”萧大总裁怒吼,手上还插着输液的软针,拿她无可奈何。 “就允许你冻结我的卡过户我的车,没收我的房产证,不允许我没收你的东西?”顾南风挑眉,显然还在记仇。 “……”萧叙白额上青筋爆跳,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扑倒狠狠上一次才解气,郁卒了半天扔下一句:“顾南风你等我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又默默翻身过去睡了。 顾南风闷笑,替她掖好被子,自己拿出本子来备课。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她感觉很窝心,偶尔的拌嘴吵闹都成了情趣,那些难过好像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她有理由相信萧叙白也是喜欢她的,虽然这和自己对她的感情并不相等,但一辈子还长,她会慢慢等她把喜欢熬成爱。 晚饭过后顾南风终于大发慈悲放她出去走走,两个人在医院楼下的公园里散步,黄昏的余晖洒在她的发际线上,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两个人像世间所有平凡的情侣一样手牵手漫步,沿着池塘边分花拂柳穿过林荫小道,水面有金鱼浮起来嬉戏,远处的秋千架上有小孩子打闹,也有年老的夫妻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一切都祥和而安宁。 顾南风扶着她在藤椅上坐下来,“累了么,要不我们回去?” 萧叙白摇头,“看着他们觉得内心很平静” “是啊,不知道等我们老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还是那么帅,至于你嘛”萧叙白摸了摸下巴,看了那个老太太一眼,“恐怕连人家一半都比不上” “你要是有那个老爷爷一半精神我就谢天谢地了”顾南风翻了个白眼,唇角柔和的弧度从来不曾减退过。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竟然都想起了未来会怎么样,这想法让萧叙白一怔,一个决定在心中油然而生。 顾南风却挣脱了她的手小跑了出去,扶起摔倒在石子路上的小孩子,小男孩大概两三岁的样子,哭红了眼,一抽一抽的。 顾南风替他将衣服上的灰拍干净,低声哄了几句替他拭泪,等着男孩子的妈妈来找。 萧叙白静静坐在座椅上看着她,夕阳洒在她发梢眉眼,柔和了视线,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 “你喜欢孩子?” 将男孩送走后,顾南风又回到了她身边坐下,点了点头,“嗯” “那为什么不接受傅临的追求?” 萧叙白眼底含了揶揄,明知故问。 顾南风脸色有些红,咬唇故意气她,“你想我给他生孩子那我就接受好了” “不,我想你给我生孩子”萧叙白眼底浮现了一丝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里有隐藏的深情。 “生个女孩像你一样漂亮,要是生个男孩我就教他经商” 顾南风红了脸,咬唇嗫嚅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俩怎么生还是个问题” 萧叙白没有替她解惑,而是将人揽进了怀里,“办法呢,总会有的,南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没收你的所有么?” 顾南风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 第125页 “那是因为我也没有安全感” 风从来都是飘忽不定之物,她害怕抓不住她,只能从经济上制裁她,让她离不开自己。 “我不会……” 话还未说完,萧叙白就用食指堵住了她的唇,“我知道你不会,我也不会,只是有时候身处在我这个位置上身不由己,你只要记住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我不会害你” 为了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萧叙白还是决定提前打打预防针,免得她到时候会接受不了。 顾南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还有,小高警告你的话不要忘了,离方柔远一点” “她不是你的妹妹么……” “正因为如此现在集团内部分化的很严重,都在站队,行差踏错一步在将来都可能是万劫不复,我难免会分身乏术冷落你……” “我知道”这次换顾南风打断了她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不用担心我” 萧叙白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大庭广众之下,顾南风又脸红起来,推了她一把,“干什么啊你……” “不亲热怎么生孩子”那人却又死皮赖脸地凑了过来,两个人打闹成一团,却在听见一声“叙白”时僵在了原地。 男人远远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营养品,小高跟在身后一脸焦急,萧叙白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低声对她道:“等我一会儿” 起身迎了上去,顾南风怔在原地,看着那个男人对她嘘寒问暖,微皱了眉头。 “早知道昨天出差我就陪你去了,今天你没去公司上班问了小高才知道你感冒住院了”男人脸上有殷勤,想去搀扶她的时候被萧叙白不着痕迹地避开,同时斜瞥了一眼小高,大有等着瞧的意思。 “还不快帮李总把东西拿着” 小高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简直要挠墙哀嚎了,面上仍端了稳重的笑意,“是,萧总” “叙白,那是你朋友么?”女孩子的气质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李琛多看了几眼问道:“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认识认识,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啊” 放屁!我的女朋友还是我的女朋友! 看见他那略带了青睐的目光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萧叙白在心底咬牙切齿,不着痕迹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比较怕生,就不过来打招呼了,我已经没事了,李总有事就先去忙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叙白你” 萧叙白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也好趁此机会献献殷勤。 他衣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李琛按掉了那人又拨过来,反复几次后迎上萧叙白似笑非笑的目光,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工作上的事不打紧,还是叙白的身体重要” 害怕她看出些什么,李琛索性关了机,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有护士跑过来高声喊道:“十二床的萧叙白,打针了” “抱歉,我先回病房了,小高,送一下李总” 转身离去的时候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在南风面前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这些阴暗面并不想让她见识到,况且就算是假订婚也不是那个人能承受的起的后果。 她既坚强又脆弱,她只需要好好躲在她的羽翼下享受她给的庇护就好,作为强势的一方她有责任替她遮风挡雨。 “那个人是谁?”虽然隔的远听不清他们对话内容,但直觉能感到那个男人很关心她。 “一个生意上的朋友”萧叙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拉着她慢慢回了病房。 她这么说顾南风便没有多问,难得这么好的气氛并不想去破坏,有些事追根究底还不如蒙蔽双眼来的幸福。 第六十九章 误会 顾南风从宿醉中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闭着眼哼哼了几声,有一双手温柔地按上了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捏,舒缓着她的难受。 她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猛然睁开了眼,正跌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萧叙白冲她微笑,唇角弧度柔和。 “醒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匆忙起身,发现身上衣物都完好如初才松了一口气。 “昨晚你喝醉了,吐的昏天黑地,澡是我洗的,衣服是我换的”萧叙白挑眉看着她脸色由白转红,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 “用不着你管!” “我也不想管,可是忍不住不去管你,南风,昨晚你喊了我的名字,其实你心里还有我对吗?” 她忽然凑近她,不想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突如其来的贴近让顾南风无所适从,揪紧了身下被单,偏头避开她灼热的视线。 “没有,你想多了” 门铃在此时突兀地响起,萧叙白笑了笑没有答话,起身去开门。 “南……”叶秋刚吐出一个字,看见是她,倏然变色,“怎么是你,南风呢?!” 不等她让开一条路叶秋就闯了进来冲进卧室,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她,顿时脸上就有了难堪,“你……你们……” 知道她误会了什么,顾南风急忙解释道:“叶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而已,又没有让你负责,这么激动干嘛?”萧叙白双手插在裤兜里,幽幽道。 叶秋脸上的颜色更加难看,愤怒和气恼交织在一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 第126页 “顾老师……我昨晚找了你一晚上……没想到是这样……”她咬紧了下唇,向来明媚的脸上有深刻的难过,而罪魁祸首萧叙白却依旧挑了眉头静静看着她还有什么下文。 顾南风从床上起身,并不想让她误会,眼底有一丝焦急,“叶秋,你听我说,我昨晚喝醉了,但是我能保证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发生” 叶秋退后了一步看着她们两个,眼底分明有不可置信,“顾老师你知道吗,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你看着我的时候很平静,看着她的时候却是在假装平静”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要默默守护在你身边,你总有回头看我的那一天” “叶秋……”她的深情让顾南风无所适从,“我……” 不想她为难叶秋弯起唇角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抱歉,冲动了” 说罢转身离去,脚步匆匆,让顾南风来不及挽留。 和叶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对自己的好都记在了心里,不是没有被触动过,只是少了那一种悸动,所以一直把她当朋友看待,今天这样一闹大概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在她心里自己就成了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的绿茶婊。 “萧叙白,你闹够了没有!是不是要把我身边所有人都一一驱散你才开心!” 萧叙白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没想到叶秋年轻气盛,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冷静下来的顾南风还是被气的浑身发抖,苍白的面色因为激动而浮现出了一丝红晕。 萧叙白低垂了眸子,有些嘲讽地弯了弯唇角,“你在意她的感受那我呢?” 仅仅因为从前伤害过她,就可以抹杀掉自己对她的感情么,顾南风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视而不见,她不行啊,还是想要张开双臂拥抱她。 “那你有在意过我的感受么,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一味的给予可有考虑过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 不是豪车名宅不是动辄上万的奢侈品也不是卡里几百万的存款,只是来自她一点微薄的关心,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南风,我们重新开始”憋在心底好久的话终于在这个清晨说出了口,萧叙白的神色认真,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了她的倒影,所有深情都不加掩饰。 而顾南风只是微微退后了一步,摇头,唇角的笑意有一丝凄苦,“还记得我曾说过的那个故事么?” “在我小的时候有一天爸爸回家给我带了一个布娃娃,我很喜欢它,一次借给邻居的小朋友玩她不小心弄丢了,我很伤心哭了很久很久,于是奶奶亲手给我缝制了一个,比原先那个更干净漂亮,我虽然还是难以忘怀丢掉的那个,但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新玩具,后来丢掉的布娃娃被找回来了,又脏又旧,最后我还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个故事的寓意不言而喻,虽然难以忘怀,但我还是决定放弃你。 萧叙白敛下眸子,将难过的情绪藏得很好,“也许对你来说是这样,对我来说却不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拿的起放的下,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么多刻骨铭心之后”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遇见了你之后,其他人就只能成为了将就。 还是不忍心见她有一丝难受,萧叙白故作轻松地抬腕看了看手表,“不早了,我去上班了,粥我熬好了放在电压力锅里,记得喝” 说罢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去,轻轻合上门的那一瞬间顾南风也失掉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床上掩面哭泣。 “萧总”看见她下来小高立马替她拉开了车门,刚刚在她面前伪装起来的坚强在此刻一点一点泄露了出来,除过那些光鲜靓丽的身份外,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三十岁女人。 “顾小姐还是那样么?” 萧叙白点了点头,一直看着车窗外,怕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再那样对她” 可惜没如果,作为一个局外人她们之间的爱恨纠葛小高体会的更深刻,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既然顾小姐心里还有你,那就好办多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萧叙白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轻声道:“回公司” b市的萧氏大厦如今规模更大,牢牢盘踞了市中心的黄金地段,萧叙白曾经的办公室被粉饰一新,江山易主不过是几年前的事,这个办公室却早已没有了她的气息。 方柔窝在她曾经坐过的地方看报表,秘书敲门进来递了一个文件夹,“方总,您要的资料” “放那吧”方柔头也没抬,示意他放那就好。 秘书将文件夹放下后轻声离去,等他走后方柔才拿起来随意翻了翻,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半年前她还在奇怪萧叙白怎么突然开始发展外地市场,连最近顾氏准备上市这样的大事都没回来,冷静了大半辈子的她也只有顾南风才能让她如此冲动了吧,当年那个温柔干净的女孩子她还印象深刻,听说她出车祸死了自己还有一丝惋惜,不知道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起来还真是期待啊。 “小王,订h市的机票,今晚出发” 在她又一次做了心理咨询后,蔺真的眉头锁的更深,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顾南风放松自己靠在l形沙发上,微阖了眸子,“老师,我是不是不会好了?” -- 第127页 “我想对你进行一次深度催眠”蔺真简明扼要地道出了问题,“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学过心理学的人都有很强的心理防御机制,只有潜意识才不会骗人。 最近精神压力过大的顾南风又回到了靠药物才能入睡的时候,还好已经是暑假了,暂时不用上班,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虽然这样她还是不想让内心最隐秘的一部分曝光于人前,略一思索后还是拒绝了他。 “还是再给我开一点抗抑郁的药吧”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产生耐药性,到时候不得不依靠药物生活,这样和吸毒有什么区别!” 蔺真摘下眼镜,难得激动起来,实在是不忍心见到他当年最优秀的学生变成今天这样。 顾南风却只是冷淡地起身,礼貌地鞠躬,“麻烦蔺教授了” “你……”蔺真无奈,轻叹了一口气,埋头开处方奋笔疾书,招呼了护士进来带她去拿药。 顾南风走后不久,一旁休息室的门开了,旁听完整个过程的萧叙白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一定要依靠药物治疗?” “暂时没有,你也听见了,她不愿意接受催眠治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萧叙白在沙发上坐下来,脸色苍白,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衬衣下摆。 “我当时回h市养老的时候,接到的第一桩cases就是南风,当时她就已经在精神病院里了,还涉嫌故意伤害罪”蔺真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我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就只能一边帮她治疗一边替她洗刷冤屈,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人忽然撤诉了,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作为心理医生我还必须再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过度地刺激她,会加重她的病情” 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现在的慢慢平静下来,萧叙白的脸上有一如既往的执着,低沉的语气又有一丝难过“治疗的事就拜托您了,既然我是始作俑者,那么我也会让她好起来” 第七十章 出游 病情稳定下来了的顾奶奶终于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只不过还是昏迷不醒,医生也一早就打过招呼说即使醒来也极有可能偏瘫失语口眼歪斜等等,甚至更严重的就是全身瘫痪,不得不卧床静养。 将自己从小照顾大的人如今垂垂老矣,花白了头发,因为长期没有打理而略显得凌乱脏污,顾南风将脸贴在了她布满老年斑的脸颊上,语气依旧坚定,“不管花多少钱,只要人能醒过来” 哪怕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要活着她就还是有家的人,不会孤零零地在这世上连个亲人都没有。 招呼护工小心看护奶奶后,顾南风就拿着钱包匆匆下了楼,片刻后从银行出来手里多了个纸袋子,径直打车去了妈妈家,开门见山地将厚厚一摞钞票码好放在了桌子上。 顾妈妈本来还在生气她大清早过来敲门,此刻脸上立马浮出了笑意,那天医院的不愉快仿佛也烟消云散了。 “南风,这是……” “这是五十万,你可以点点,加上我以前给你们花的钱买的东西,差不多能在市中心买下一套三居室了,你们省着点花下半辈子应该够了” 顾南风甚至没有坐下,就站在门口说话,她怕自己稍一迟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烟消云散了,于是只能一气呵成地说完想说的话。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姓顾不姓许,你们的事别来找我了” 听到前一段话顾妈妈还欣喜万分,以为这孩子终于开窍了,等她说完后立马怒上心头:“顾南风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跟我划清界限啊,门都没有!你可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 顾南风唇角挑起一丝怜悯,拿亲情来要挟人是最无奈也最可悲的手段。 “从你子宫里脱离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活在了这个世上,这些年你对我没有养育之恩,我也还了你血缘之情,好自为之吧” 虽然与她并没有多深感情,但此刻仍然有一丝心痛,顾南风微阖了下眸子,转身离去。 “你站住!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女……我当初生你容易么我……坐月子的时候你爸还在外面胡搞,是我给你喂奶换尿布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现在好了翅膀硬了就想抛下老娘独自飞了,没门!” 她边说边往外挤着眼泪,扯着嗓子喊恨不得左邻右舍都听见才好。 她名义上的继父也趿着拖鞋从里屋出来了,神色有一丝不耐烦,“大清早的嚷嚷什么!” 看见她来了脸色稍缓,甚至浮现出了一种殷勤的神色,笑盈盈地招呼她:“南风来了啊,快坐,你妈她就那个德行” 从前觉得老实巴交的一张脸现在恶心无比,顾南风握紧了拳头,骨节泛白。 “不了,东西送到我就走了” 转身离去的时候继父又跟了上来,扼住了她的手腕,“既然来都来了,吃完午饭再走吧,尝尝叔叔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顾南风挣了几下没挣开,因为激动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潮红,漂亮的眉眼结了一层冰霜。 “放开!” 顾妈妈在一旁静静看着,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愤怒难过,看苍蝇一般的眼神紧紧粘在顾南风身上,翻来覆去低声咒骂着:“贱人,□□,不要脸!” -- 第128页 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面前闪过一道寒光,他下意识地松了手,顾南风手里拿着一把□□,不停喘着粗气。 “你再碰我试试!” 男人脸上的恐惧在看见她手里明晃晃的凶器以及略显阴狠的表情后被无限扩大,“快,快报警,她精神病又犯了!” 顾南风脸上的惊怒慢慢退去,平静下来的她弯了弯唇角,将□□扔在地上转身摔上了门。 这样支离破碎的人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顾南风看着自己掌心纹路清晰可见,在日光下泛着孱弱的苍白,街角的风有些大,她微微眯起眼就看见那个人身姿高挑,由远及近慢慢走了过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甜美可人的笑容。 “顾小姐,还真是缘分啊,很高兴重新见到你”方柔冲她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微微倾身,向她伸出手。 顾南风却没有握上去的意思,抬眸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看不出喜怒,“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所有故人一一粉墨登场,到底是新的开始还是重蹈覆辙。 方柔丝毫不在意她的疏离,在她身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听说你现在状况不是很好,我在美国有个熟识的心理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 顾南风攥紧了自己的包,指尖泛白,“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一天日理万机还有心思来管我这个小人物的死活,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她比从前少了些温和,多了些尖锐冷漠,不过生起气来倒也真是冰雪般的漂亮。 不得不说岁月对美好的女人总是有特殊的优待。 “那自然是因为顾小姐身上有值得我们青睐的地方”方柔笑的有些暧昧,今天的妆容少了平时的甜美多了□□,略略俯身过来靠在她肩上。 顾南风猛地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去,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厌恶。 “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专程看你,顾小姐未免太不近人情” “对人才会讲人情,对你恐怕没有这个必要” 方柔被噎了一下,随即脸上溢出了更加可人的笑意,“倒是比四年前伶牙俐齿的多,你还和萧叙白在一起么?” 她话锋一转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顾南风长睫轻颤了一下,敛下眸子,“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方柔的神色居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错觉,顾南风微皱起眉头,她就已经走近俯在她耳畔吐气如兰:“她害你那么惨,你就没有想过报复么?” “你还不知道吧,艾雅跳楼没死成现在成了植物人,一直都是她请的人在悉心照料,还有她那个女儿,叫什么雯雯的,也被她送去了加拿大读书,反观你,啧啧啧,没儿没女没对象,恐怕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更别提现在的精神状况……” “够了!”顾南风掌心紧握成拳,咬紧了下唇,怒吼出声,引来路人侧目。 “你要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还是麻烦你省省功夫,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无论谁对谁错,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想过好以后的生活,麻烦你不要来打扰我!” 顾南风说罢抽身离去,不给她丝毫挽留的机会,而方柔只是站在原地,幽幽开口:“我只是好奇她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 看见萧叙白在病房里忙前忙后的时候,方柔那句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她微勾了唇角露出一个有些凉薄的笑意,是啊,你情话一句不落,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来了啊,吃饭了么?”萧叙白询问完医生顾奶奶的情况后就将保温桶放在了桌上,利落地从保鲜袋里取出两个碗盛好放在了她面前。 香甜软糯的小米粥,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也做的一手好饭菜,还有什么是岁月不能改变的? 顾南风没有说话,静静端了起来小口小口拿勺子舀着吃,那个人脸上的笑意从来不曾褪去过,比从前少了凌厉,多了柔和。 “喏,还有你最爱吃的凉拌西兰花”萧叙白用公用筷子夹菜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担心她吃不饱自己碗里只盛了小半碗。 这个细节她不可能不察觉到,顾南风敛下眸子,“谢谢” “对了,明天有没有空啊,这个暑假过完祺祺也要回b市继续上学了,她一直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 她的神色有一丝期盼,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毕竟昨天还惹她生气了,怎么说自己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三十岁女性,都不该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但莫名地看见叶秋和她那么亲密就是不爽。 顾南风夹菜的手滞了滞,就在萧叙白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那人轻轻点了点头,“好” “那我明天下班后去接你,或者你什么时候起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我顺便买点早餐给你带过去” 顾南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神色依旧疏离,“不用那么麻烦了,今晚我在医院看护奶奶,明天的早餐会在医院吃” 能有这样的进展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萧叙白便也没再奢求什么,将碗筷收拾好拿去洗手间洗了,回来还不忘了嘱咐她,“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我就不过来了,记得吃晚饭,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说完拿起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去,顾南风目送她高挑纤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里,神色莫名。 说是晚上不过来了,到了饭点小高还是准时出现在了病房里,手里提着几个饭盒,“萧总怕您不吃饭特意叮嘱我去买的外卖,顾小姐趁热吃吧” -- 第129页 一盒米饭三盒菜,虽然是外卖但是看起来干净精致,顾南风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替我谢谢她” 几乎能脑补到听到这句话的萧叙白会高兴成什么样,小高唇边也泛起了柔和的笑意,“顾小姐喜欢就好,那我先回去忙工作了,今晚估计又要加班” “分公司也这么忙么?”许是心情不错,顾南风破天荒地居然主动找起了话题。 “虽然是分公司但在萧总的带领下也算是在h市周边打响了名气,再加上总部打算上市,这边也得提前准备一下才行”说起工作的事小高说的头头是道,眼底难掩对萧叙白的钦佩。 顾南风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盒胖大海递给她,“经常开会嗓子难免会不舒服,含点这个润喉的” 明显不是给她的,小高简直要热泪盈眶了,拿着盒子的手都在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南风低咳了两声,略有些不自然,“那个……是给你的” 给她给萧总不都一样么,小高喜滋滋地将盒子揣进兜里,“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在医院简单洗漱后顾南风刚准备下楼买早点,迎面就撞上了那个人,白衬衫黑西装马甲,黑色包臀裙勾勒出了完美曲线,踩着高跟鞋匆匆而来的时候吸引了走廊里不少人的视线,将一个保温桶塞进她手里,额上有薄汗。 “趁热吃,我去上班了啊,中午下班后过来接你”不等她说什么,又匆匆离去,看样子是真的很忙。 顾南风愣了愣神,又提着保温桶慢慢回了病房。 很久没有三个人聚在一起出去玩了,萧祺有些兴奋向来话少的人也难得叽叽喳喳起来,想到暑假过完又要回b市了有些不开心起来,“顾老师你和妈妈说说,我不想回b市” 萧叙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平稳地打着方向盘,“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论起教学质量确实是b市比较好,但是她一个人在b市你放心么?” 如果真的放心的话一早就送她出国留学了,顾南风明白她的苦心是想让萧祺早日独立,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萧叙白嘴角抽了抽,这丫头真会找帮手,明知道她现在无法拒绝南风的任何要求,情商这么高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好吧,但我有个要求,如果你要留在h市继续上高中的话,那么大学必须接受我的安排出国留学” 萧祺瘪了瘪嘴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只好点了点头,“好吧” 车窗外的街景在飞速倒退,很快就拐上了盘山公路,一路风景宜人,沿途高大的水杉树洒下一地斑驳陆离,顾南风打开车窗让清凉的风吹进来。 “这是要去哪儿?”出发前萧叙白并没有告诉她目的地。 “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还早你可以睡个午觉”萧叙白专注地开车,偶尔回头瞥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有些神秘。 “放心吧,我又不会卖了你,不用这么紧张,相信我,我保证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看见顾南风依旧紧绷着身子盯着窗外,萧叙白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一丝无奈。 这女人戒备心还真强,要是想对她做点什么早就做了,还用等到现在。 第七十一章 流星 在繁华喧嚣之余,在闹市中独辟一方蹊径,远离了钢筋水泥空气中都弥漫着草木清香,山路渐渐崎岖起来,萧叙白放缓了速度让她们坐的舒服一点,转过几个弯道后,水泥路已经到了尽头,萧叙白在路边停了车,起身替她们拉开车门,顾南风顿时眼前一亮,不知怎地竟然想起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来。 青砖黛瓦,小桥流水,远处隐约可见曲折的长廊,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古时的江南水乡,高大的牌坊上用小纂龙飞凤舞地刻了四个大字:西城古镇。 萧祺还没怎么睡醒,揉了揉眼睛顿时瞪大了眼,“哇,好漂亮!” 没有旅游景区的喧嚣,世外桃源一般的宁静,让心情都明快起来。 萧叙白唇角柔和的笑意不曾褪去过,“走吧,这是去年就在做的项目,打算下半年再对外开放,你们也算是第一批游客啦” 走进景区后萧祺的嘴巴就没合上过,到处都想去摸一摸看一看,萧叙白就由着她去自己陪在顾南风身边亦步亦趋。 “萧总”景区管理人员看见有人进来,立马迎了上来,“酒店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下榻还是?” 下午的太阳还是有些刺眼,那个人额上也出了一层薄汗,脸色看起来红扑扑的,萧叙白点了点头,“这会儿就过去吧” 景区全是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车没有办法开进来,管理人员挥了挥手让人去准备几辆电动观光车过来,顾南风却兀自盯着靠在墙角的几辆自行车出神,是那种老电影里常出现的横杠自行车,蓝天白云青砖碧瓦,配上复古的自行车,瞬间让人有了想要定格下这一幕的冲动。 还没有回过神来,萧叙白已经走过去将车子推了过来,拍了拍后座,“上来,我带你” 萧祺也蹭了过来,满脸都是好奇,“妈妈,我也要坐” “喏,那还有,让那个叔叔带你” 萧叙白毫不客气地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一辆,立马就有识趣的下属凑了过来,“小姐,这边请” 萧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他去了,以往萧家她最大现在是顾老师最大,如果换成别人她可能还会生气,但是顾老师的话一切都说的过去了,她虽然不太懂妈妈对她的感情,但年少时孤独难捱的岁月多亏有了她的陪伴,才有了现在健康活泼的萧祺。 -- 第130页 “额……不了,我跟着观光车过去就好了”顾南风退后了一步,轻声拒绝。 萧叙白故意低咳了两声,还是刚才那个管理小跑了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萧总,观光车还没来得及充电” “……”顾南风面无表情,脸上一个大写的冷漠,额角冒出了三根黑线。 “这样啊,那只能委屈你一下了,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她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琥珀色的眸子里映满了湖光山色,而她就是山水中最亮的那一抹缥色。 鬼使神差般地顾南风点了点头,就被她拐上了车后座。 “出发啦”萧叙白按响了车铃,清脆的声音沿着青石板传出去了很远。 顾南风唇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抬眸看着她白色衬衣翻飞,有发丝调皮地滑落至颈间,不难想象脸上有怎样轻松愉悦的笑意,明明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倒比从前更容易满足。 下榻的地方是古镇的精品酒店,特意也做成了仿古客栈,木质结构的竹楼踩上去嘎吱作响,曲折的长廊扶手上都刻了复古的浮雕,雕花窗采光非常好,日光沿着缝隙洒下斑驳陆离,天井中有假山水榭,靠近门口的地方植了一棵遮天蔽日的梨树,树下放了几张藤椅,夏日乘凉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萧叙白引着她上了二楼,边走边介绍,“这边视野开阔些,夜晚能听见水流潺潺声,推开窗护城河就在不远处,晚上咱们还可以去泛舟” 萧祺还在留恋着刚才经过的一条街,“可以去吃烧烤么,还有卤肉看起来好香的样子啊” 还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小吃。 “可以,晚上一起去”萧叙白利落地发了话,萧祺立马欢呼起来,而顾南风却低垂了眸子,只不过是为了带她来玩,就做了这么多准备,真心还是假意,她已经有些渐渐看不透她了。 萧祺想和顾南风睡看了看自家妈妈又舍不得扔下她,左右为难的时候顾南风主动提出了要单独一间房。 “不会害怕么?” 她摇了摇头,“一个人睡习惯了” 萧叙白便没有再强求,其实有标准间三人床,但她还是应了她的要求,推开了长廊深处的一扇门,“看看喜欢么,不喜欢可以再换,这里的装修风格有很多” 小清新的田园风格,有阳台有落地窗,还有一面石子墙,顾南风点了点头,“就这间吧” “好,那我们就在你旁边,有事过来敲门就好,现在日头太毒了,先休息一会儿,等太阳下山后我们再出去逛逛” 她安排的井井有条,处处为自己考虑,顾南风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又点了点头,“好” 萧叙白唇角的笑意又柔和了一分,她如此乖巧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刚伸出手那人就往后一缩,于是自己也怔在了原地,终究是太过突兀了。 “我……我先休息了” “好,那我过去了”萧叙白告别后就轻轻替她掩好房门,回了自己房间。 到了晚饭时间才又过去敲门,隔了一会儿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顾南风从里面拉开了门,穿着背心和热裤,发丝垂落在雪白莹润的肩头有一丝慵懒的味道。 “饿了么,要不要吃饭?” 顾南风点了点头,看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锁骨上把门合上了一点,遮挡住她大半部分视线。 “知道了,我等会儿下去” 因为还没有开放的缘故,沿河两岸虽然亮起了灯光,但一片安宁,置身山水之间,内心也一片宁静,白天天气晴朗,夜晚也繁星满天,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夜空。 乌篷船桨声伴随着流水潺潺交织成轻快的乐章,顾南风伸手去鞠水,脸上那种冷漠尖锐的神色褪去,微笑起来的样子好似一瞬间回到了从前那个温柔干净的女孩子,让萧叙白心底一热。 “喜欢这里么?” 顾南风点了点头,过桥洞的时候船身微微一晃,萧叙白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因为惯性的缘故整个人倒进了她怀里。 顾南风的脸上有一丝慌乱,飞快从她怀里挣脱的时候船身又是一晃,猝不及防之下又跌了回去,鼻翼间充斥着她身上清新的香水味,那个人的闷笑就响在自己头顶,让顾南风脸上浮起一缕红霞。 虽然贪恋她身上的温暖但萧叙白仍松开了圈在她腰间的手,低声叮嘱她,“小心,坐稳了,这里水不浅” 被这个意外搅的有些心神不宁,顾南风便再也无心风景,萧叙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主动提出了返程,回到客栈后还想跟她说些什么,那个人已经径直关上了门,于是只得作罢。 也许是换了环境的缘故,顾南风久久不能成眠,翻来覆去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却又被噩梦惊醒,从床上起身大口大口呼吸,嗓子干涩的难受。 她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去倒水喝,又从包里掏出药瓶,胡乱倒了几粒就着凉水一饮而尽。 总是容易情绪莫名低落,尤其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窗外有虫鸣,顾南风的心里却难以平静,家庭的变故加上长期以来内心堆积的情绪几乎压垮了她,无力地跌坐在了地板上。 萧叙白也难以成眠,她就在隔壁自己反而睡不着了,因为太过真实反而更像梦一场,她从床上起身替萧祺掖了掖被角,披了外套出门。 夜风微凉,天井里洒下了斑驳的月光,萧叙白倚在栏杆上看着隔壁那扇雕花窗出神,唇角一直有柔和的弧度。 -- 第131页 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啜泣,她拧紧了眉头,慢慢走过去,俯在门上细细听了一会儿,径直推门而入。 “南风”她轻轻喊了一声,没有人应,黑暗中有个人影蜷缩在露台上,背影消瘦肩膀不停抖动,让萧叙白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她的手刚放上她的肩头那个人就剧烈挣扎起来,“别碰我!” “南风,是我,是我”她挣扎的太厉害,萧叙白不得不从背后将整个人圈进了怀里,在她耳畔不停低声重复:“是我,别怕,是我,又做噩梦了么,我在这里,没事的” 在她的耐心安抚下,那个人渐渐平静下来,软倒在了她怀里,泪流满面,咬紧了下唇不肯哭出声。 “告诉我,梦见什么了?”在她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这样的事每天要重复多少遍,一想起来她曾经受这样的折磨,未来还将持续下去,萧叙白就心如刀绞。 顾南风只是一味摇头,什么都不肯说,挣扎着想从她怀里起身的时候又被人张开双臂揽进了怀里。 “不想说就不说,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再说,我是你的树洞” 她身上有让人安心的力量,拥抱的力度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想要抗拒也不会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因为长期身受抑郁症的折磨,她身边的好友寥寥无几,从前的朋友早就断了联系,也不敢尝试接触新的人,这也是她一直拒绝叶秋的原因。 也许是她的怀抱让人安心,又或许是月色柔和,顾南风流着泪终于把自己内心最柔软的这一面呈现在了她面前。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正常过,你很好,非常棒,一个人也认真工作努力生活,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就此消沉下去,而命运给予我们的苦难,总有一天会从尘埃里开出花朵,就像夜晚,你看”她伸手指向了夜空繁星璀璨,月渐西沉,将她的眉目渲染的更加柔和。 “无论再黑的夜晚,总有天亮的时候” 也许是为了应和她的话,天边有流星划过,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萧叙白闭上眼脸上有一丝虔诚,“许个愿吧,南风” 顾南风痴痴看着夜空里拖着长长尾巴划过的流星,眼角还有泪渍,但神色已经柔和下来,最后学着她的样子,虔诚地闭上眼。 愿我的南风可以平安喜乐,而所有病痛折磨天灾*降临在我身上就好。 萧叙白睁开了眼,看着她长睫轻颤还沾染了露珠,默默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但愿真的有神明,可以听见她虔诚的祷告。 那一晚她抱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从在一起时的细枝末节到分开后的怅然若失,从萧祺慢慢长大到终于开口说话,叫的第一个名字却是顾老师,从她离开萧氏一无所有到自己独自创业,隐去了曾负债累累变卖房子车子窝在地下室的拮据生活,只告诉她现在的自己不再受人摆布,有了给她幸福生活的物质基础。 也说起了秦歌小高等等原来一些下属的鼎力相助,说起了这些年b市的变迁,b大又扩展了新校区,那所三居室的小房子她赚到的第一笔钱又买了回来,一点一点布置成原来的样子。 这些年也有过不少追求者,但她都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闲下来的时间不是用来陪萧祺就是用来想她,翻她写过的日记,读她看过的书,学着做饭整理家务,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消沉后顺利走了出来,将自己磨砺的更加圆润柔和。 她静静说,语调轻柔,顾南风就静静听,直到最后终于倚靠在了她的肩头沉沉睡去。 “南风……”萧叙白垂眸看去,她微阖了眼帘,脸上有一丝倦意,刚才那种茫乱的神色褪去,肤色白皙,苍白到透明,让她的心底又是一疼,轻轻将人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将散落的药瓶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顺手合上了露台门,拉好窗帘,才又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多少次在梦里魂牵梦萦的容颜如今就真实地躺在自己身边,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也让她微微湿了眼眶,想要再伸手抱抱她又怕吵醒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人,目光落到了她菲薄的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单薄的让人心疼,却让她心口涌起了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悸动。 只是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心脏开始砰砰直跳,怀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紧张的情绪在黑暗中发酵蔓延到每一个神经末梢,就连和客户对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萧叙白喉头微动,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跪在床边,慢慢俯身,屏住了呼吸,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发丝滑落至颈间,隐约可见领口下的诱人风光,驰骋情场多年的萧大总裁此刻居然破天荒的红了脸。 第七十二章 出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进与退中纠结了半天的萧叙白终于慢慢俯身低头,凑近她的唇,她只是想要一个吻而已,清醒后的她们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妈妈……”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萧祺探进来半个头,小声喊了一句。 萧叙白立马从她床边弹了开,回身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的慌乱还没消下去,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起来了?” “起来上厕所,看你不在房间里” 萧叙白挥了挥手打发她回去,低声道:“我在这陪一会儿顾老师,你快去睡” -- 第132页 萧祺点了点头,临走之前突然又凑了过来,“妈妈你刚才在干嘛,离顾老师那么近?” “……赶紧去睡啦!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还好是黎明时分光线并不清晰,也看不见她脸上浮起的红晕。 萧祺撇了撇嘴,替她们合上门,经过这一番插曲那个人微蹙了眉头,翻了个身继续睡,萧叙白不敢再造次了,靠在床边坐下来,微阖了眸子浅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前已经没有了人,顾南风揉了揉眼睛,这个夜晚居然是少见的安心,她环顾了一圈周遭,昨晚满地散落的药片都被收拾好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白开水,下面压了一张字条。 “起来了就下来吃饭,萧” 字迹苍劲有力,带了几分文人墨客的风骨,又有一丝驰骋疆场的凌厉,杯子还是温热,简单的话语流露出了淡淡的温情。 顾南风慢慢喝完后起床洗漱,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下了楼。 院内天井里已经摆了一张漆皮木桌,萧祺坐在小石墩上百无聊赖地拿着筷子玩,看见她下来顿时眼前一亮,“顾老师你终于起来了,我好饿哦” “还没开饭么?”顾南风觉得有些好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妈妈说一定要等你下来,对了顾老师,昨晚我看见……” “咳咳”萧叙白低咳了两声,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子,“你不是饿了么,还不快吃饭” 欲盖弥彰的太过明显,顾南风微蹙了眉头,“你看见什么了?” “啊……”萧祺看了看自家正襟危坐的母上大人,暗地里却拼命给她使眼色。 要是让南风知道她想偷亲她,一世英名全毁了好么! “嗯……昨晚我看见了流星雨,特别漂亮!” 咦……为什么妈妈不让她说实话,难道干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么? 萧叙白夹了一个大肉包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真乖,快吃吧” 总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顾南风虽然狐疑但是并没有多问,安静地捧起了饭碗吃饭。 七月的西城古镇静谧秀丽,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上一次三个人一起同桌吃饭似乎还是很久远的事了,岁月如此静好,可现世从来不曾安稳过。 ——回忆的分割线—— 萧叙白病好后两个人的关系仿佛更近了一步,不止是身体上的契合,还有灵魂上的亲密,每天下班后她会尽量赶回家陪她吃饭,如果出差的话也会给她打电话报平安。 艾雅也再也没来找过顾南风,她相信这件事萧叙白能处理的很好,实习的事也渐渐步入正轨,转正不过是时间问题,工作室也在稳步发展中,营业额只增不减,连带着她的分红也多了好几倍。 而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阳光与她同在,每每都让顾南风觉得幸福的太过不真实。 那个人会忽然俯身过来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早安” 她也会微微弯起唇角笑,“早” “今天去z城参加一个楼盘的落成仪式,还得在那盘恒几天,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顾南风点了点头,从床上起身替她系好领带,轻车熟路的事手指翻飞之间却带出了几分美感,侧脸温柔干净,颈间还有昨夜暧昧的痕迹,让萧叙白心头一热,揽紧了她的腰。 “我原先是一点也不在意出差的,现在却越来越不想出去了,怎么办?” 顾南风推了她一把,轻笑起来,“行了,赶紧去吧,小高他们还在等你呢”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萧叙白忽然俯身,揽住她的腰将人压倒在了床上,趴在她耳畔吐气如兰:“我还有正事没办呢” “什么正事……唔……”后来的话语被淹没在了轻声的喘息,以及细碎的呻/吟里。 某人食饱餍足后去了,顾南风却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起来后还是有些腰酸背痛,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到了公司后她的布加迪已经停在楼下等着,身后还跟了两辆宾利,方柔和李琛都在其中。 “怎么这么晚啊,路上出什么事了么?” 见她过来李琛主动迎了上来问道。 “没有,出发吧” 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小高已经替她拉开了车门,萧叙白戴上墨镜坐进去,顺手关上了车门。 李琛被噎了一下,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又不好说什么,窝着火也回了自己车里。 方柔唇角微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也示意自己的秘书出发。 “萧总,财务部的小许说这几天方总工总是有意无意借着报销的名义跑去查账,会不会……” 念了几段新闻后,小高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道。 “她现在看见的都是我愿意让她看见的,查就查呗,我们问心无愧” 真正的总账在她这儿,一式两份,家里一份公司一份,连财务部都没有。 “让秦歌那边也抓点儿紧,看她每天不是蒂凡尼的首饰就是lv的包包,估计吃的回扣也不少” 总工室看似没有油水,实际则上却统筹了整个工程建筑,包括原材料的进出口工程预算等等,暗地里可以动的手脚不少,这也是她一直耿耿于怀方柔坐上这个位置的原因之一。 “知道了萧总”小高点点头,又继续挑有价值的新闻念给她听。 “倒是真没看出来她占有欲这么强,为了防止你离开居然还冻结了你的银/行/卡” -- 第133页 顾南风笑了一下,脸上也有感慨,“是啊,让我恼火了好一阵子,又有些哭笑不得,太孩子气了” 好在那些误会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卡里的钱她也没怎么算过,但据萧叙白说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是绰绰有余了。 今天下午没有课,闲来无事就来了工作室看店,刚好傅临也刚出外景回来,两个人就顺便一起吃午饭,闲谈时候聊起萧叙白那个人满脸都是笑意,倒是让傅临猝不及防下吃了一大把狗粮。 “看见你现在这样我都想去找个女朋友了” 这些年相处下来傅临为人踏实可靠,又善解人意,性格也温和没脾气,追求他的女生又岂会少。 “你要是想找还愁没有合适的么?” “人家一听我是摄影的都吓跑了,每天餐风露宿蓬头垢面的,一出外景十几天都见不着人影” 顾南风抿起唇角笑,“所以啊,你就该找个同行,我看小吴就不错” 小吴是工作室新来的年轻摄影师,两个人一起出外景挑选模特洗照片自然有一番默契在,更何况喜不喜欢一个人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坐在一旁吃盒饭的小吴立马红了脸,娇嗔道:“南风姐说什么呢!”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傅临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继续埋头吃饭。 “萧小姐作为萧氏集团的首席ceo今年也不过是才二十七岁吧,当真是年轻有为,如今房地产行业竞争激烈,不知道萧总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楼盘落成仪式结束后紧接着就是新闻发布会,顾南风一边往嘴里送着饭菜一边看那个人游刃有余地对付记者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眼底渐渐有了自豪的笑意。 她总是这么优秀,光芒四射,让人忍不住想要向她靠近。 “对对对,就是这个萧叙白,全国有名的企业家,据说身家过亿,还在美国华尔街工作过一阵子,不仅有钱还超级美啊啊啊” 工作室里浮现了数张痴汉迷妹脸,让顾南风忍俊不禁,要是知道私底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会躲都躲不及吧。 “问一点题外话吧,在业界关于萧总的感情问题一直是个谜,但最近有人爆料萧总即将和李氏集团ceo李琛订婚,不知消息可否属实?” 萧叙白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嗓音是一贯的低沉动听,“李总是我的朋友,私交非常好,他刚从德国回来我自然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热情款待,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语气平和之中却带了一丝凌厉,坐在下首的李琛脸色沉了沉,握紧了拳头。 傅临也顿住了筷子,看向顾南风,那个人从电视屏幕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相信她” 记者依旧不依不饶,“今天李总也来了,这个问题还是要问问当事人啊” 李琛从观众席上起身,走到她身边站定接过话筒,两个人金童玉女一般的光彩照人,让顾南风如鲠在喉。 镜头拉近后,男人的面容看的一清二楚,顾南风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掉落在了桌子上,好眼熟,这不是那天在医院看见的那个男人。 她脸上的慌乱难以掩饰,又强自镇定下来,紧握的指尖都泛了白。 而电视里的采访还在继续,李琛看了她一眼侃侃而谈,“我和萧总确实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不过我正在追求她,最后能不能订婚还得看缘分” “哈哈,那就提前祝贺李总能如愿以偿了” 来之前一早就对各种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做过简短的回答,两个人也早就商议好如果出现这类问题要怎么回答,事到如今他却出尔反尔。 萧叙白眼底兀地浮现出了一抹怒意,心里却在暗暗保佑南风千万不要看到这段采访。 “之前有传闻说萧总这么多年单身其实是性取向有问题,不知道萧总怎么看待同性恋?” 底下有人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之前遇到这种问题她都是轻描淡写一概而过,如今却因为李琛在这里而不得不迎头而上。 “恋爱自由,所有真爱都应该被祝福” “之前有记者曾拍到过萧总与一不明身份的女子过从甚密,不知道……” 今天在场的所有媒体都是受邀而来,而这个人却陌生的很,不等他说完,萧叙白挥了挥手示意保安过来,“检查他的证件” 至于检查的结果已经没人在意了,纷纷围上来询问那个神秘女子是谁,之前就有过这样捕风捉影的新闻,却苦于无从求证,这次被人曝光了出来,记者的眼光何其敏锐,早就从她不愿意正面回答看出了端倪。 小高护着她穿过熙攘的人群回到了后台,傅临也砰地一声关掉了电视,“南风……” 顾南风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先回去了” 萧叙白一拳砸在了化妆台上,怒不可遏,“去查,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 方柔只见过南风一面,不会有她们的照片,萧民生?不会,毁了她的声誉对于萧氏并没有任何好处,李琛?他刚回国,不会知道这些事。 一个人的名字浮上心底,她脸色又沉了几分,眼底的寒光让小高不寒而栗。 “萧总……” “安排几个人保护南风,我怕有人想对她不利” 连照片都能拍到,恐怕住址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 第134页 小高点了点头,立马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萧叙白点了一支烟抽完后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实在是关心则乱,刚才纵横商场多年的危机公关居然做的一塌糊涂,直接让人上去抓人,这不是留了把柄在那些媒体手里么。 只是……不知怎地听见有关南风的一点点消息都会心乱如麻,让她丧失了冷静的判断。 第七十三章 订婚 顾南风走在路上频频回望,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定神细看去又没有可疑的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直到进了小区后才松了一口气。 刚推开门包里的手机就在震,她掏出手机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时怔了怔才接起来。 萧叙白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点,“南风,吃饭了么?” 顾南风将包放在玄关上,一边换鞋一边接电话,“嗯……刚才在工作室吃过了” 她的声音虽然与平常无异,但萧叙白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都知道了?” 良久的沉默让她的心狠狠揪了起来,“南风,我……” “等你回来再说吧”不等她说完,顾南风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虽然极力镇定但仍带了颤音。 也好,这种事还是当面解释一下才行,萧叙白点了点头,后知后觉才发现她看不见,只好又低声道:“别担心,我后天就回来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顾南风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松开紧握在掌心的手机,指尖都泛了白。 叙白……你究竟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叙白,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和大家聊天么?”看见她在露台上,李琛也端了红酒出来。 里面大厅里正在进行庆功宴,她这个主角却一个人躲到了露台吹冷风,手机刚从耳边拿下来,刚刚接电话时的那种柔情瞬间变成了疏离。 “里面闷的很,出来透透气” 白天新闻发布会上的事他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尤其是对她性取向的捕风捉影,联系到从未和谁传过绯闻,李琛心底也有了隐秘的猜测,趁着只有两个人在就当面问了出来。 “叙白,那些记者的话可是真的?” 萧叙白抿了一口红酒,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怎么你也相信?” “不,我当然不信,只是……” 只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我要和你订婚,和我是同性恋有关系么?” 出乎意料的萧叙白居然微勾了唇角,反唇相讥。 “当然有关系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大老远从德国跑回来,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我岂不是很吃亏,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男人的脸上有一贯养尊处优的霸道桀骜,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让萧叙白脸色微沉,在他朝自己望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常态。 “说话要讲证据,否则我会告你诽谤的” 仅凭几张无关痛痒的照片就能断定她是同性恋了么,显然不能,下午她是关心则乱,现在彻底冷静下来,只是想怎么样才能稳住局势。 李琛微微笑起来,“叙白是要谋杀亲夫么,诽谤诬陷罪可是要坐牢的” 萧叙白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当然不是,不过那个记者……” “你放心,竟然敢当面信口雌黄的污蔑你,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萧叙白满意的笑了,像暗夜里盛开的幽昙花,迷离炫目却稍纵即逝。 从来没有这么归心似箭过,z城的事还未收尾她就已经全权交给了小高,自己飞车回了b市。 路上打南风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她抬腕看了看手表,估计还没下课,刚把手机放下铃声又响起来。 “叙白,你回来了么,我想见见你”艾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憔悴,却难掩殷切。 “没空” “你先别挂”艾雅激动起来,声音又软下来,“我只是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就当……就当是朋友……” 萧叙白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嗯了一声,不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学校的时候还没下课,她将车停在路边静静等着下课铃声响起,片刻后有陆陆续续的学生三五成群地走了出来,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进去。 径直上了五楼的办公室,顾南风正侧过头去跟同事寒暄,笑颜温柔干净,让萧叙白心底一暖。 有同事推门出来正撞上她,“你找谁?” “我找顾老师” “顾老师,有人找”同事回头喊了一声,顾南风从座位上慢慢起身,看见那个人逆光而来,干净的白衬衣挽至手肘,修长笔直的铅笔裤,几分落拓几分帅气,唇角弧度柔和,摘下墨镜冲她微微一笑。 “南风,我回来了”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她的声音掷地有声,让顾南风心底一颤,点了点头,淡淡的酸楚在胸腔蔓延开来。 女人脸上分明有委屈,却仍然咬紧了下唇不肯开口质问她,萧叙白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人揽进了怀里。 “想我了么?” 她毛茸茸的脑袋就蹭在自己胸口,让一路而来的风尘仆仆都消弭于无形。 顾南风揽紧她的腰将头埋入她颈窝里,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浅淡的香水味,眼睛开始变得潮湿起来。 萧叙白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果然连眼眶都红了,“叙白……你要订婚了么?” -- 第135页 话音刚落,唇上微凉,顾南风挣扎了一下就被人圈在了办公桌与她的怀抱之间。 这个吻不似以往一般强势霸道,带了柔情缱绻,一点点描摹她的轮廓,卷起她的唇舌与自己共舞,给予彼此最温暖的悸动。 年少的时候曾在脑海里描绘过无数遍未来恋人的模样,到最后却发现都只化成了一个人的面孔,她既光芒万丈又低调做人,既强势霸道又温柔体贴,有房有车身家过亿,望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有星辰大海,拥抱的力度足以抚平所有不安,给她在喧嚣的b市提供了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家,在她潦倒落魄的时候将她从监狱里解救了出来,在大年三十的夜晚许了她一场盛世烟火。 这样的人是多少个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她也何其有幸能和她在一起,对于她的感情从厌恶到感激感动,最后动心动情一步步慢慢沦陷,如今想要抽身却发现早已来不及。 顾南风微微阖上眼,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心底的酸涩几乎要满溢了出来,连眼眶都开始发酸。 门外传来几声轻响,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声,顾南风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她,脸上红晕还未散去。 萧叙白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并没有人,微皱了眉头,面对她的时候又带了一丝怜惜。 “先回家吧” 以往两个人在一起总会说说笑笑,今天她有心调戏顾南风却总被她略带倦意的眼神挡了回去,三番两次下来自己也失了耐心,留她一个人在厨房做饭,自己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叫了几次那个人还埋头在电脑里,顾南风只好将碗送到了她手边,又默默退了出去替她掩好门。 自己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客厅里吃饭,想到从前那些美好,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混合着米粒将所有心酸咽进肚子里。 夜深了书房里的灯还未熄灭,顾南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起身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轻轻放在了她手边,转身离去的时候被人扼住手腕拉进了怀里。 “我就要订婚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顾南风抬眸看着她清亮的瞳仁,一句祝福的话也说不出口。 “一定要……”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萧氏落入她人之手,它倾注了我前半生的心血” 为什么一早就做好的决定,在对上她漆黑透亮的瞳仁时却在开始动摇,萧叙白微微偏头,冷声道。 顾南风点了点头,“好” 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多数都已经成家立业,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更因为她特殊的身份无法为所欲为,早晚都是要走上这条路的,顾南风早就知道了这种可能,却一直在自欺欺人。 “我答应你……” “你不用答应我什么,过好你自己的生活”顾南风顿了顿,在这种静默里慢慢湿了眼眶。 “只要……有时间来看看我,无论是情人还是小三,只要你心底还有我” 话音未落,萧叙白一把揽紧了她,将整个人箍进怀里,力气之大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我答应你” 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她依旧忙忙碌碌,来的时候也不过只是陪她吃个饭,或者做/爱,过夜的次数越来越少,新闻里她和李琛同时出现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心底堆积的情绪逐渐发酵膨胀,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彻夜难眠,不得不以埋头写稿子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直到爷爷突然打来了一个电话询问她的近况,寒暄的时候隐晦问起了萧叙白,在他关切的话语里,顾南风猝不及防地哭了出来。 听筒里一直在沉默,良久,爷爷叹息了一声,“南风,要不还是回来吧,回到爷爷奶奶身边来,安安稳稳找个人嫁了,我和你奶奶也能安心一些” 当时情绪落入低谷的她并没有留意到爷爷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如往常一般中气十足,以及迫切想要她回去的心情。 而那时候的顾爷爷因为心脏病复发已经住了几次医院了,考虑到她现在的状态,顾爷爷并没有告诉她这些事,而等顾南风知道的时候已经追悔莫及,那是生命永远不能承受之痛。 一次无意间跟萧叙白提起了这件事,她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勃然大怒:“为什么要回去?回到那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随便找个农民嫁了?!你对得起你这些年念过的书和我花在你身上的钱么!” 被她尖锐的言辞伤的体无完肤,顾南风咬紧了下唇,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她,自己可能连学都上不起,更别谈住在高档公寓开豪车,只是每次一吵架总用这理由来威胁讽刺挖苦她,未免也太让人失望。 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自愿给,自己又何尝开口问她要过一分钱,况且付出的时间感情又岂是钱能算得清的。 看见她这样,萧叙白的神色又软了下来,“留在我身边,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顾南风不置可否,微微弯起唇角笑了,满满的都是苦涩。 这样苍白无力的笑容让萧叙白心底有些烦闷,被公司和李琛的事缠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到她这儿来了也是以泪洗面,如何能让自己开心的起来。 “行了,别哭了,现在的解决方法只是暂时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去,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 第136页 手机一直在震,她不耐烦地接起来,深呼吸压下了心底纷乱的情绪,“喂,有什么事么?” “叙白,上次不是说好了等你回来再见一面的么?” 萧叙白抬腕借着昏黄的路灯看了看手表,“十分钟后在你家楼下的kfc等我” 在又一次被小高温柔地告知萧总并不在的时候,修养再好的李琛也忍不住发了火,“她是什么情况,公司公司不在,打电话也没人接,还当我是她……” “李总来了啊,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啊,我姐姐她一向很忙的,常常要应酬到夜深,李总也别怪她” 方柔端着咖啡杯从茶水间出来,听见这边有动静,柔柔劝道。 到底是未来的小姨子,李琛不可能不给几分薄面,面对一脸微笑丝毫挑不出错处的小高又无可奈何,只好恨恨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小高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唇角的弧度有些不屑,又继续办公。 方柔却在他即将出电梯口的时候拦住了他,“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姐夫喝几杯呢?” 她虽然长相也算得上甜美,但比起萧叙白来仍差了一截,再加上私生女的身份终究不是萧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李琛脸上有一丝不耐烦:“既然叙白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面对他的轻视方柔在心底恨的咬牙切齿,面上却仍然露出了端庄得体的笑意,“我想我手头上有一些东西是关于姐姐的,姐夫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第七十四章 绑架 方柔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了桌上慢慢推了过去,“这里面有李总想要的所有东西” 李琛神色虽然狐疑但仍是拆了开来,在拿出第一张照片的时候手指已经在发抖,粗略翻了翻剩下的后更是勃然大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怎么会这样?!叙白她居然真的是……” 桌上的咖啡杯都跳了几跳,溅出来的咖啡迅速濡湿了照片,全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各种亲密动作,尺度之大连他这个男人看了都有些心猿意马,而且几乎全都是以萧叙白为主导,先前所有关于她性向的猜测都被证实了,怪不得她总是拒绝他的邀请,甚至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咖啡厅里频频有人侧目,方柔压低了声音,“姐夫稍安勿躁,毕竟你们都要订婚了,我想这些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姐姐原先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那个女人的手段也真是厉害,能把她迷成这样” 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欺骗让李琛怒不可遏,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那个女人是谁?” “b大毕业生,现在在b大附中实习,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出过几本书和画集” 李琛嗤笑了一声,“家庭背影呢?” “h市人,贫困户,靠着政府的低保过活” 李琛唇角的轻蔑更加明显,“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原来是这种货色,一看就是为钱不惜出卖自己身体的□□” 只是自己姐姐的*她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费尽心思告诉他,又有什么企图呢? 察觉了他的疑惑,方柔急忙解释道:“我没有破坏你们之间感情的意思,只是姐姐这样终究也不是个办法,爸爸也为她操碎了心,她又一直护着那个女人,所以我才……” 李琛抿了一口红酒,眼底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你放心,敢跟我抢人,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叙白,后天就订婚了,今天去试试礼服吧”听筒里传来李琛一贯清朗的声音,萧叙白握紧了手机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声,“好,半个小时以后见” 顾南风窝在沙发里看书,看似视而不见,却轻轻敛下了眸子。 “这几天我可能比较忙,不会有太多的时间过来看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萧叙白挂了电话后走到她身边,略略俯身撑在了沙发上。 顾南风点了一下头,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意,“要……订婚了么?” 萧叙白拧起眉头,不太愿意在她面前说这些。 顾南风又低下了头,语调轻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穿礼服是什么样子,应该会很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萧叙白心底的酸涩几乎要满溢了出来,她不得不皱眉咬紧牙关来抵挡这种痛楚,在顾南风看来就是即将要发火的前兆,在这种静默里慢慢湿了眼眶。 “骗你的啦,我不会去的,我和祺祺约好了后天带她去游乐场玩” 她正愁那天事多可能顾不上祺祺,听她这么一说眉头又松了下来,“也好,多带点钱,我让小高陪你们去” 知道拒绝是无效的,顾南风只好又点了点头,把眼泪逼回去轻轻笑了笑,“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没事的” 其实心里的难过早已泛滥成灾,随时都有可能放声大哭,却不愿意在她面前如此失态,感情上她处于下风,起码也要保留最后一份尊严。 萧叙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订婚那天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尽管已经拿到了萧民生承诺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成功入股了李氏集团,拥有了在萧氏百分之六十的决策权,甚至可以不经过董事会直接任免高级经理,但她还是开心不起来,总觉得胸腔里空了一块儿,找不到着落。 典礼开始之前,她躲过了喧嚣的宾客以及络绎不绝前来敬酒的人藏进了洗手间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她心里沉了一下,又拨给了小高,很快被人接通。 -- 第137页 “喂,她人呢?” 小高那边似乎很吵,人声鼎沸,她的声音也染上了轻快活泼,“萧总,顾小姐带着小姐去坐过山车了,应该没有听见手机响” 萧叙白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怕她想不开,好在她的南风一直都是外柔内刚的人,这件事过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你好好陪她们玩,回来后奖励半个月工资,对了,派去保护她的人呢?” 小高简直要欢呼雀跃了,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最轻松的工作,“不敢跟的太近,都散在了人群中,萧总放心吧,就算遇上什么危险,我也能替顾小姐挡两下” 若不是绝对的知根知底安全可靠,又能文能武的人怎么会放在自己身边,还委以重任,萧叙白点了点头,“好”便挂掉了电话。 还沉浸在奖金喜悦里的小高放下手机的这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过山车已经结束了一轮,却迟迟不见人下来,她走出遮阳的凉棚,四处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有人。 早知道即使恐高拼了命也得跟她们一起去啊,小高心底焦急万分,要是一般的走失还好,若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迅速按亮了衣领上的一个暗扣,微型对讲机开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分散,找一下顾小姐,她带着孩子,目标很大”,小高也开始四处奔走,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今天虽然晴空高照,但天气闷热,汗水粘在皮肤上让整个人都有些烦闷,萧祺也吵着闹着要吃冰淇淋,顾南风无奈只好带着她去买,看见小高还在接电话便没有过去打扰,反正只是买个冰淇淋的功夫,一会儿就回来了。 得到了冰淇淋的萧祺心满意足,喜滋滋拿在手里往回走,顾南风却忽然顿住了脚步,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闪进了路边的小摊里。 她心底一沉,握紧了萧祺的手,“祺祺,我们走那边” 不知道是什么人,也许有可能是记者,还是赶快摆脱了的好。 那个人一直在亦步亦趋,顾南风不得不慢慢加快速度,又不能让他看见破绽,借着熙攘人群的掩护,迅速躲进了旋转木马的后台,将萧祺抱在了怀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眼看着那个人从她们面前消失,顾南风才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后颈一凉,她还来不及回头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顾……唔……”萧祺刚准备喊出声,就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嘴,唇齿间有淡淡的乙醇味道,很快就不省人事,手里的冰淇淋也掉在了地上。 “一块儿带走,快”几个高大的男人迅速扶起她们,上了停靠在路边的车,很快就消失不见。 “高秘书,不好了,跟丢了” 刚刚那个黑衣男子在绕着游乐场跑了一圈后仍然没找到人,气喘吁吁地按下了通话键。 小高心底一凉,恐惧紧紧攫住了心脏,“加大搜索范围,游乐场周边也不要放过,刚刚你在哪里跟丢她们的再回去看一遍” “要不要报警?”两个大活人莫名其妙消失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有人捣鬼还能是什么。 “不,先不要报警,还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不要打草惊蛇,把你手底下的所有弟兄全部派出去,这件事还是先通知萧总”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在心慌意乱的时候还能极力保持了镇定。 今天的李琛格外意气风发,西装革履和穿着深v领小礼服的萧叙白站在一起宛若金童玉女般光彩照人,她很少穿礼服今天化了淡妆盘了长发竟然有几分妩媚,莲步微移间让众人移不开视线。 李琛看着她心头也有几分火热,一想到或许这会儿那个□□烦已经解决了,晚上还能共度良宵,更是畅快了几分,谁敬酒都来者不拒。 萧叙白也端着高脚杯走了一圈下来,劝酒的人多她喝的少,眼神还是一派清明,看着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她,方柔眼底明显带了嫉恨。 “恭喜姐姐拿下百分之六十的决策权,真是双喜临门啊” 萧叙白轻轻与她碰了一下,杯子相接的时候她眼底寒光一闪而过,“这还得多谢妹妹忍痛割爱啊” 萧民生给她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其中就有方柔的一半,现在的她虽然还能列席董事会,但是连决策权都没有了。 “不过,姐姐可别高兴的太早”方柔笑的有些古怪,萧叙白微皱了眉头正准备开口,她就已经转身施施然走到了下一桌。 “良辰行乐事,吉日结良缘,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们即将迎来李琛先生与萧叙白女士的订婚仪式……” 司仪已经开始念起了台词,她挽住了李琛的臂弯一起上了台,唇角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直到会场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有几个人不顾保安的阻拦闯了进来,李琛眉头一皱,正打算让人打发了他们的时候,萧叙白已经松开了他的手,一个箭步冲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 小高喘着粗气,在保安手里不停挣扎,发丝凌乱,眼底分明有焦急,“萧总,不好了,顾小姐可能被劫持了” 萧叙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在听见她后一句话的时候更是黑成了锅底。 “还有萧祺小姐也跟她在一起”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恐怕这会儿小高已经被凌迟处死了,她开始一言不发往外走,李琛也从台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典礼还没结束,你要去哪儿?” -- 第138页 “放开!”萧叙白反手甩开了他的手,示意保安放开小高,“带我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萧叙白你这会儿过去已经来不及了,说不定……” “啪——”话音未落,脸上挨了响亮一耳光,萧叙白压抑住想要杀人的冲动,低沉了语气:“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捣的鬼,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身败名裂!” 订婚仪式之上当场掌锢未婚夫,众人都面面相觑,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在她即将快步出了酒店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冷喝:“来人!给我拦下她,典礼没有结束之前哪里也不准去!” 萧民生显然也猜到了几分始末,但仍是冷冷下了命令,立马就有人冲了上来围住她们。 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一个冷笑,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祺祺也被劫持了,你要是能坐视不管你亲孙女出事那我也无话可说!” 萧民生身子微微一晃,往后退了几步,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萧叙白已经推开守在门口的人冲出了酒店。 来不及换衣服,她迅速发动了车子,戴上了蓝牙耳机,“接萧氏信息部” 作为雄踞一方的龙头企业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部门,囊括了b市所有的地形图以及城市主干道,周边地理等等,甚至还监听了一部分竞争对手的电话,这其中自然就有李氏集团的。 纵使心乱如麻,她仍然冷静地布置了下去,小高顿时对她肃然起敬,在看见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的时候又恍然大悟,原来她也不是不害怕的。 “接公/安/局,直接找邢局长”电话接通后她直接转去了局长办公室,“邢局,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失踪了,我们怀疑她被人劫持,情况十万火急,现在距离她最后出现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我需要刑警提供特别帮助” 萧叙白言简意赅地道出了始末,但难掩语气中的焦急,向来都冷静的人头一次失了方寸,邢局略一思忱,“行,我给你安排” “谢谢邢叔叔”见他答应下来,萧叙白也换了称谓,毕竟是妈妈的老朋友,这点忙应该还是会帮的。 “还有麻烦把各个出城路口的监控视频发送到萧氏总部,一旦有可疑车辆我们立马出动” 能让萧叙白这么重视的人一定非同一般,邢局也正色起来,“我们会全力协助你们” “紧急会议,紧急会议,所有人集合到210开会!” 命令下达下去后,警力在五分钟内集结完毕,看着坐了满满一会议室都是自己的精兵强将后,邢局满意地笑了,脸上又有一丝凝重。 早就想将b市的涉/黑势力一网打尽了,刚好趁此机会大干一番,还能卖萧叙白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萧总,报警的话他们撕票怎么办?” 萧叙白猛踩油门,在马路上赛车,眉头依然拧着不曾松懈过,“如果是绑架就好了,老娘有的是钱,你看到现在为止手机上连条短信都没有!李琛这个人看上去谦谦君子,实际阴狠不择手段,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围起来”酒店门口忽然闯进来一大帮警察,为首的警官径直走了进来,出示了自己的□□,“李琛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桩绑架案有关,请和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刚刚萧叙白一怒之下转身离去的戏码还没让人回过神来,这一幕更是将整个舆论推上了高/潮,保安犹豫着要不要放人,萧民生暗暗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要插手。 “萧叔叔,岳父,我……我是冤枉的啊……” “冤不冤枉调查过了才知道,请跟我们走吧” 萧民生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一言不发,眼底闪烁着冰冷的光。 千刀万剐了那个女人他都没意见,怪在怪在李琛这家伙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萧祺的身上! 顾南风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酸痛不已,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这才发现被人牢牢缚住了手脚,嘴上贴着胶条,扔在了破旧仓库里的汽油桶旁边。 她迅速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应该是被绑架了,突然睁大了眸子,祺祺呢?!祺祺在哪里?! 快速扫描了一遍周边环境,发现她也被绑住手脚扔在了不远处,松了一口气,又担忧起来,小声喊道:“祺祺,祺祺,醒醒……” 始终没有人应,顾南风的心往下沉了沉,仔细观察了一遍阴暗的仓库,大门被人从外面用铁栓栓住了,北面高高的天窗隐约透进来一点天光,那个高度不是常人能爬上去的,除此之外连一扇多余的门窗都没有。 冷静,冷静,冷静,顾南风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祺祺还那么小,现在只能靠她了,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不能出事,哪怕代价是自己这条命。 暗暗给自己打气后她开始仔细搜索起了地面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可以割开绳索,环视了一大圈后终于在距离自己一米开外的地上发现了碎玻璃茬子。 她猛地俯身,扑在了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挪,用下巴一点一点蹭到了手边,牢牢抓在了掌心里,又慢慢挪回到原位。 娇嫩的肌肤早已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淤痕,玻璃茬使用起来并不灵便,将掌心磨的血肉模糊,钻心的疼痛让顾南风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却不敢有一丝松懈。 铁门突然传来开门的声响,她赶紧闭上眼装睡,掌心紧握成了拳。 -- 第139页 第七十五章 归零 “这俩娘们还没醒,也不知上头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门外隐约传来几声充满抱怨的低语,铁门咣地一声打开了。 顾南风将眼悄悄睁开了一条缝,进来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都在三十岁上下,身高参差不起,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好像是他们的头头,短袖下面鼓起来的小臂上纹了条青龙,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歪倒在地的汽油桶上。 “少他娘的废话,去给老子看看那两个娘们醒了没有” 一个小喽啰点头哈腰地往过来走,先去翻了翻萧祺,发现人没醒又继续往她这边走。 如果被挪动的话手心里的玻璃茬一定会被发现,那么也就失去了唯一一次自救的机会,在短时间内顾南风迅速做出了决定。 在他的手放上自己肩头的时候幽幽转醒,不停挣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唔唔声,倒不是做戏,而是独自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再坚强也难免恐惧。 “龙哥,这女的醒了”小喽啰回头喊了一声,那个叫龙哥的人也起身走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她,虽然光线昏暗但眉清目秀的,脸色虽然苍白了一些,但看起来肌肤很好的样子,因为害怕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你们看好她,我给上头打个电话” 顾南风往里缩了缩,低下头避开他们审视的目光,那眼神如同跗骨之蛆般粘在身上,让她浑身不舒服。 打电话……是绑架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眼眸一亮,打定了主意后在龙哥进来的时候就开始拼命挣扎,冲着他使眼色,嘴里含混不清吐着音节,示意自己要说话。 龙哥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把她嘴上的胶布撕下来” “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只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和孩子” 那几个人依旧无动于衷,冷冷看着她笑。 顾南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在这样的困境里难免红了眼眶,发丝凌乱,脸上也有淤青,看起来倒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不信你们可以翻翻我的钱包,里面有很多银/行/卡,还有信用卡,金额从十万到百万不等” 她如此坦诚,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几分轻蔑,这娘们怕是被吓傻了吧。 龙哥唇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上头本来的意思是过了下午五点后做掉她们,但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上头还是没接电话,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听见有钱拿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去看看她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龙哥,真的有卡,还是顶级vip,这种卡存款至少在这个数”他伸出几个手指头比了比,眼底明显有了贪婪。 “小娘们,看你长的不耐又这么听话的份上告诉我们密码,兴许还能少受点苦” 被人扼住下巴的痛楚让顾南风紧皱了眉头,话都说不利索,“先……先放了我孩子……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龙哥冷哼了一声,大力拍了拍她的脸颊,顺带楷了一把油,“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给那个小的松绑” 顾南风咬紧了下唇,用以抵挡这种屈辱,却在萧祺被松开的这一刹那泪湿了眼眶,“祺祺,祺祺,你怎么样?” 还是没有人应,她倒在地上犹如睡着了一般。 “滚蛋!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顾南风激动起来,剧烈的挣扎让小喽啰直接往她肚子上踹了一脚。 “少他妈废话,人也给你放了,密码是多少?” 痛楚让顾南风蜷缩起了身体,咬紧了牙关脸色惨白,额上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掉。 “妈的,把人打死了怎么办!”龙哥也飞起给了他一脚,正中小腿,他捂着膝盖讪讪笑了几声,不敢吭声了。 “密码是xxxxxx”顾南风报出了一串数字,疼痛缓过去之后全身更是一阵酸软无力,在萧叙白的保护下她一直过的很好,何曾经历过如此令人绝望的困境,她是她的盖世英雄,可是这一次她不会再来救她了。 顾南风闭上眼,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有一瞬间的心如死灰。 “拿去查查”龙哥将卡递给了身后的一个矮胖男子,“要是敢骗我们,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摄入过量乙醇的萧祺终于在被连翻折腾后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围着顾南风,神色狠厉,还不时对她又打又骂。 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跌跌撞撞往过来跑:“顾……顾……顾……” 情急之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就又被人推倒在地,提着衣领提溜到了顾南风身边扔下。 “老实呆着,老吴把她嘴缠上”嫌她哭的太烦人,龙哥索性吩咐人用胶条把她的嘴封上。 “祺祺别怕,别怕,我在这不会有事的”纵使自己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低声安慰着她。 萧祺眨巴着一双泪眼点了点头,又往她身边凑了凑,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给予彼此温暖和支撑。 借着她的掩护,顾南风开始继续拿玻璃茬子磨着绳子,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那几个人也放松了警惕,三三两两散了开打牌喝酒。 “从游乐场到出城最近的路要走天汉大桥,差不多要二十分钟左右,监控从下午一点四十到两点半所有经过的车辆” 画面开始一帧帧在电脑上回放,萧氏大厦和公安局同步开始了数据分析,小高也在车上开着卫星电话,实时传输数据。 -- 第140页 “如果我是绑匪会把人带去哪?如果我是绑匪会把人带去哪?” 萧叙白嘴里振振有词不停低声重复着,眉头紧锁,片刻后亮光乍现:“搜索方圆十公里以内的所有废旧工厂,仓库,破财的居民楼等等无人居住的地方,这样的建筑大概有十处左右” 长期以来做房地产开发让她对这一片地形无比熟悉,冷冷道出了数据,精准的判断让众人叹为观止。 邢局马上下了命令,“一队立马出发,去这几个区域搜索” 他用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圆圈,“二队,去这里” “三队……” 眼看着已经日落黄昏,搜寻的几队人都传来了消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萧叙白一脚踩下了刹车,懊恼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心里开始慌乱起来,南风……南风……你到底在哪?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发生危险,萧叙白就心如刀绞,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带着她去参加订婚仪式,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也好过这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还有祺祺……要是出个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哥哥临终前的嘱托,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她早已将她视若己出,如果失去…… 光是想想整个人都要奔溃了,握紧了方向盘咬紧牙关全身都在发抖,眼角都逼出了红血丝。 “萧总……”小高担忧地望着她,在这种静默里她放在座位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萧叙白一把抓了起来,是一条银行发来的提款短信,取走了这张卡上所有的钱,南风不会这么干,这也就代表她还活着,这是她间接的求救短信。 “所有人集合往桥北出发,那里有一个建行,以建行为圆心搜索半径为一公里以内的所有废旧仓库” 那是刚刚漏画出来的点,为了方便取钱,劫匪一定会选择距离自己最近的点取钱,而南风也就有可能被关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见到她们,每一分钟对于她都是煎熬,她甚至不敢想她们会遇到什么事,脑海里浮现一丁点儿念头的时候都会头皮发麻,让她丧失了冷静的思考。 如果……如果这次能活着救出南风的话,她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待她了,心里的后悔和焦灼几乎潮水一般吞没了她。 “老大,这娘们没骗我们,里面真的有这个数”他拿手指搓了搓,递过来一个纸袋子,眼里都是贪婪。 龙哥拿在手里掂了掂,“算你识相” “既然钱拿到了索性……”他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手势,龙哥眼底的犹豫一闪而过。 顾南风立马开了口,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掉,“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还有别的卡里面也有钱,还有车和房子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和孩子,我保证不会报警,今天的事就当是做了个梦……”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拖延时间,她暗暗动了动手腕,已经开始松活起来,也不知道她看见了短信,会不会来救她? 如果……她心底一寒,四肢都开始冰凉起来,又看了一眼萧祺,不会的,祺祺也和她在一起,就算她再怎么对自己冷漠无情,也不会放任萧祺不管。 小喽啰咧开一嘴小黄牙笑了,“你这娘们还真是单纯的很呐,不如你给哥几个乐呵乐呵,把爷们伺候快活了说不定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几个人哄堂大笑,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个来回都带出了一抹淫邪,顾南风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恐惧攫住了四肢百骸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萧祺也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又往她身边蹭了蹭,几乎要缩在了她怀里。 顾南风看了一眼她毛茸茸的脑袋,忽然就镇定了下来,眼里泛起了水光,抬头的时候却多了一丝坚定。 “可以,前提是你们先放了她,我要看着她安全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火辣辣一巴掌,“小娘们倒是挺会玩心机的啊,谁知道放了她会不会去报警” 那个叫龙哥的人只是冷冷看着,没有丝毫要上前阻止的意思,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让这帮兄弟们尝点甜头也未尝不可。 在他的默许下,几个人开始上来动手动脚,顾南风咬紧下唇,屈辱的感觉恨不得让她立刻就去死,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而萧祺一直在哭。 这哭声直击肺腑,让顾南风心底开始闷痛起来,年幼的孩子如果看见这一幕会对她内心造成多大的伤害,也许一辈子都磨灭不了这样的阴影。 玻璃茬子在将掌心划破了无数道伤口后终于割断了绳子,她迅速挣脱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玻璃茬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滚!你们还是人吗?!她还这么小,还是个孩子!把她带出去,否则……否则……”她手上微微一用力,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划痕,加上满手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几个人都被怔住了,龙哥从汽油桶上起身,拨开他们站定在了她身前,“还蛮烈的,老子喜欢,来人,把这小家伙弄出去” “顾……顾……唔……唔……”被迫从顾南风身边拖走,萧祺哇哇大哭,嘴上贴了胶条,只能吐出含混不清的句子,拼命挣扎起来却抵不过成年人的力气被拖出了铁门外,铁门又咣地一声合上了。 顾南风微微阖了一下眸子,手都在发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你为什么还不来,是要放弃我了么…… -- 第141页 心底最后一丝希冀被打破的时候整个人都失了力气,刚刚只不过是出其不意才吓住了他们,如今回过神来只不过是一拳就抢下了她手里的玻璃茬,扔在地上摔的粉碎。 后来……后来的事她大脑渐渐一片空白,只记得他们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浑浊的气息让人作呕,成了每个午夜梦回都会做的噩梦。 恍惚之中似乎听见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开枪啊!” 天上似乎下雨了,整个世界归零于这声巨响。 第七十六章 舆论 “滴滴——滴滴——”仪器一直在响,抢救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掉了,萧叙白猛地从座位上起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拦住医生。 “她怎么样了?”看见她满身鲜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仿佛一瞬间天都蹋了,痛楚几乎让她不能呼吸,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只不过是失血过多,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擦伤,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只是……” “只是什么?!”萧叙白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就差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受的伤,又独自一人与歹徒纠缠了那么长时间,恐怕会留下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可能,不可能,她自己就是心理咨询师”萧叙白身子微微一晃,幸好小高一把扶住了她,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加上精神上的高度紧绷,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点。 小高想起那个画面也难免红了眼眶,当时萧民生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找到了萧祺,那么顾南风就可以放弃了,萧总执意带了一队人冲进去,就看见她衣衫不整倒在地上,脖子上手腕上衣服上都是血,一个男人赤着上身正在她旁边提着裤子,看见有人冲进来下意识地就去拿放在旁边的砍刀扎下去,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失态的萧总,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让特警开枪,眼球里都是血丝。 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脆弱的萧总,抱着昏迷不醒的那个人泣不成声,直到自己回过神来提醒她还是先把人送去医院为好。 “外套!外套给我!”嗓音依旧沙哑的不成样子。 她迅速脱了自己的夹克披在南风身上,萧叙白抱起她转身就跑。 一直到了医院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直到看见医生出来才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却也早已丧失了冷静。 “萧总,萧总,人还活着什么都好说” 在她苦口婆心的规劝下,萧叙白才放弃了继续纠缠医生,跌坐在了座椅上,将头埋进了自己掌心,肩膀不停抖动。 小高默默陪她坐着,将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走廊里响起了皮鞋敲击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氛围里久久回荡,小高回眸看去,立马站直了身子。 “董事长”她的神情有一丝戒备,萧叙白也慢慢坐直了身子,外套从肩上滑落,露出了光裸的肩膀,订婚仪式的礼服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换掉。 “你来干什么?”萧叙白眼神像冰锥一样紧盯着他,仿佛不是在看至亲而是仇人。 萧民生微皱了眉头,并没有计较她的失礼,“怎么来看看我孙女的救命恩人不行么?” 萧叙白冷笑,“那我呢,我不是您的女儿么?她是我的女人也算是您的……” “那不一样,我们萧家不会容忍一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人进门,更何况……”萧民生快速打断了她的话,又被她反唇相讥。 “我除了有身家背景外没有哪一点能比的上她,哦,对了,身家背景那也是您的不是我的,您以为你的女儿很优秀么?麻烦您去那些记者嘴里打听打听,萧叙白是怎么样一个厚颜无耻不择手段风流成性的人!” “够了!”萧民生扬起了手却在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时候又紧握成了拳,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他轻叹了一口气,手又放回了身侧。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激她救了萧祺,她的治疗费用从我这里出”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却有独自周旋穷凶极恶的歹徒的勇气,还保护了萧祺没有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也不得不佩服。 只是外面的舆论已经铺天盖地,作为萧家目前掌权人的萧叙白一生下来就是无比耀眼的存在,她的一生绝对不能有任何污点,尽管那个女孩子非常优秀也很善良,他承认。 他走后萧叙白又跌坐在了座椅上,魂不守舍,如果可以,她宁愿散尽家财也要回到这件事发生之前,护她不受一丁点儿伤害。 病房里插着几枝新鲜的百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光线里有尘埃飞舞,宁静而祥和,仿佛那些险恶都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顾南风动了动手指,掌心立马传来尖锐的刺痛提醒她那些都真实存在过,她微微阖上眸子,将头埋入柔软的枕头里低声啜泣起来。 房门嘎吱一声轻响,她不可避免地紧绷起了身子,咬紧下唇装睡起来。 萧叙白走近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什么蜷缩着身子,姿态像是寻求庇护的孩童。 她的心在这一刻抽疼起来,缓缓走了过去蹲在她床边,低声和她说话,“南风,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饿不饿?” 没有回应,那个人只是一味摇头,不肯抬眸看她,萧叙白费了一点劲才将人从枕头里解救出来,她又很快缩进了被窝里,背对着她,肩膀不停抖动。 -- 第142页 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刹那,萧叙白觉得心脏好像空了一块儿,酸胀的难受,这种感受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潮湿了眼眶。 纤细的脖子被纱布包裹了一圈又一圈,脸色苍白,薄唇一丝血色也无,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不安害怕以及伤心难过,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情绪。 她缓缓俯身隔着被子从背后拥住了她,顾南风挣扎起来却敌不过她越收越紧的力气。 “南风,对不起”她一直在她耳边低声道歉,温热的呼吸吐在颈侧,让顾南风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 “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她郑重其事的表达,顾南风咬着唇无声地落泪,“别……别抱我……脏……” 心脏好似被人用力击了一拳,萧叙白将人翻过来,盯着她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一字一句地道:“医生已经做过检查了,没有,没有的事,南风,你是我遇见的最温柔干净善良的女孩子” 顾南风依旧在抗拒她的拥抱,下嘴唇都咬破了皮,泪眼婆娑,让人心疼不已。 萧叙白伸手将她的唇从齿间解救出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顾南风怔怔看着她流泪,过了一会儿拼命摇头,剧烈的挣扎让手背上输液的软针开始回血。 “南风!南风!你听我说”她用了一点力气才将人制住,将她的手平放好塞进被窝里,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让她直视着自己,语气温柔。 “我是说我想追求你,我们在一起结婚,要个孩子,陪着她慢慢长大,然后一起安度晚年” 她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别人,就连一开始对她有兴趣也只是用了手段强取豪夺,让她不得不跟自己在一起,这样的表白更是二十七年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萧叙白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竟然有一丝小心翼翼。 顾南风沉默了很久,病房里针落可闻,她放在自己肩头抗拒的手逐渐攥紧了她的领口,眼底的水汽从来没有消下去过。 “你……你已经订婚了……我们没有可能的……” “谁说的,没有,我没有和李琛订婚,你看”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并没有戒指。 “如果……如果你是因为歉意或者同情大可不必这样,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孩子我都会这样做” 顾南风偏过头去不再看她,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咬紧了下唇不肯哭出声。 “听见你出事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这里很疼”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发了疯一般的找你,我无法想象以后回到家看不到你的身影会是什么样子,只要一想这里就开始疼的让我无法呼吸”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如果找不到我就亲手毙了李琛,然后自己再去自首,好在你一直是那么聪明,我才能顺利找到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习惯了她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习惯了衣柜里她熨烫的整整齐齐的白衬衫,不管什么时候去,她都不会没有衣服穿。 习惯了她身上的温度,那抹浅淡的桂香总是能让她安眠一整晚,习惯了加班到夜深她送到手边的牛奶,总是温度适宜,不温也不烫。 习惯了每天清晨她替自己打好领带,然后再出门上班,习惯了深夜归来客厅里总会为她留一盏灯,那么多习惯已经成自然,她也从没计较过付出与收获,可在得知她失踪的瞬间,这些细节统统浮上脑海。 让萧叙白觉得如果失去她,自己的未来再也不会好了,她可以游刃有余游走在几段关系里,面对感情却总是明白的太晚。 “我还能再相信你么?”面对她的认真,顾南风却在开始动摇了,长睫上还挂着露珠,随着说话声又开始簌簌而落。 “再信我一次”萧叙白想要低头吻去顺着她脸颊滑落的泪水时,房门被人猛地推了开,“换药了——” 护士话说到一半立马拧了眉毛,语气严厉,“这是在干什么,她还是个病人!” “对不起,对不起”萧叙白飞快从她身上下来,也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味点头道歉的模样倒是有些好笑。 掌心里的划痕深可见骨,已经清理过创面进行了缝合,换药的时候却依旧疼出了一身冷汗,顾南风咬紧下唇不肯喊出声,她倔强的时候总是习惯用这个动作。 萧叙白用力握紧了她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疼就捏我,不要咬自己” 她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手,像是落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萧叙白也微微用力回握住了她,哪怕不能替她分担痛苦,也要给她一些温暖和支撑。 因为药物的关系她很快就进入了睡眠,萧叙白起身替她掩好门,小高立马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萧总” 萧叙白点了点头,“你在这看着她,我回一趟公司” “现在公司楼下已经被媒体堵的水泄不通,李琛被抓后满世界都在找您,先前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流言又……”小高有些欲言又止,“就连顾小姐学校里也有……” 萧叙白眉间凝聚出了一丝怒意,“她被人肉了?!” “没有,好像是先前有人亲眼所见她在办公室里和一个女子亲热……” 萧叙白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办公室里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先替她请个假吧,她这样的状态估计也无法正常工作了” -- 第143页 “请问一下萧总,听说是您亲自报的警将您的未婚夫李总送进了监狱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近日B市破获的一起重大劫持人质案,被救人质听说就是您的绯闻女友,这是否和您突然中断了订婚仪式有关系?” “有网友爆料说您的绯闻女友是B大才女,近年来文坛的后起之秀,也有传言说她是被您包养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声名鹊起……” 刚一下车就被人团团围住,各种各样层出不穷刁钻古怪的问题劈头盖脸般地砸了过来,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人居然连南风的身份都挖了出来,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所有秘密都不再是秘密。 萧叙白沉着脸在保安的保护下进了萧氏大厦,将所有喧嚣隔绝在身后,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哒哒作响,她健步如飞进了电梯,直奔顶楼会议室。 “现在我们的股票已经下跌了十个百分点,社会上关于萧氏的舆论也越来越多,而矛盾的核心还是在于”董事会的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首位的萧叙白。 “还请萧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出事后萧氏和李氏的合作关系立马单方面被终止了,光这一个项目就亏损了上千万,还有不停在跌的股票以及社会上愈演愈烈的舆论,在利益面前这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萧叙白站起身唇角微勾,又恢复了一贯冷静镇定的模样,“关于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不是现在,关于股票和基金的问题我已经在尽力调控了,在金融危机大环境下,有所下跌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请问萧总这个期限是多久?” 立马有股东站起来反驳,“您也看见了,楼下围了那么多人,给我们出行上班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股票还将持续跌下去,毕竟现在社会舆论对……”他抬眼看了看萧叙白的神色,那个人微勾了唇角看不出喜怒。 “对于同性恋还是不能接受的态度” 萧叙白靠在座椅上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身后立马有人沿桌发放着文件夹。 众人狐疑地打开来看,是一份资产评估报告,详细介绍了萧氏现在的发展情况以及盈利状况以及每个人手中的股权价值,气氛开始沉寂下来,刚刚开口的那个人脸色犹如吞了苍蝇般难看。 “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打算,以及统一决策权,优化市场竞争力,我决定三天后召开股东大会,高价收购各位手中持有的股份,萧氏位置有限,不养光拿钱不干活还爱搬弄是非的闲人” 她冷冷说完,扔下签字笔起身,“主动找我谈的以十倍利润来计算,拖到最后还是不愿意交出股权的,我想我的私人律师非常乐意和您谈一谈” 水至清则无鱼,像萧氏这么大的集团公司难免会有个别贪污受贿挪用资金的,从前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不得不用雷霆手段来震住这些人,股权收购早已在她的计划中,现在却不得不提前开始。 刚踏出会议室手机就在衣兜里震了起来,是邢局的电话,她脸色微凝,接起来那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忍不住摔了手边的文件夹。 “李琛被无罪释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到这个季节,校园里总会漫天纷飞的都是柳絮,嗓子本来就干涩的难受,感冒了还一直打喷嚏,平均两分钟擦一次鼻涕,真是太难受了T^T心塞,鼻也塞…… 第七十七章 决定 “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直接参与了这起绑架案,迫于上面的压力我们不得不放人” 邢局略有些为难地说完这番话,萧叙白指尖攥紧了手机,沉默了良久后道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作为盘踞B市房地产市场多年的老牌企业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脉网络,只是没想到李琛居然神通广大到能买通省公安厅的人,一想到他能活蹦乱跳的出来,南风却只能静养接受治疗,她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每天除了输液打针顾南风就是静静躺在床上发呆,像是不会说话的瓷娃娃,有时候也会坐起来看看书,只是萧叙白仔细观察过她手里的书顶多翻上一两页就再也没有翻动过。 对于她这样的状态不是不着急的,能推给别人做的事都推给了别人,一日三餐都陪着她在医院里吃,外面舆论愈演愈烈,两个人在医院里却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 “早安,南风”房门被人推了开,萧叙白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进来,将花瓶里昨天的花换掉,重新换了水,插好放在了她床头。 这样的事每天都不厌其烦在做,顾南风从床上支起身,唇边有了浅淡的笑意。 “早” “今天有没有不舒服?”萧叙白将手放上了她的额头,她瑟缩了一下身子,往后缩了缩,从那之后就开始不愿意和人有过多肢体接触,对她也是这样。 萧叙白眼神黯了黯,又改为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让李婶熬了你爱喝的牛奶燕麦粥,多喝一点” 顾南风点了点头,想要自己动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端起了碗,侧坐在了床头,“我喂你,张嘴” 语气虽然温柔但仍有一丝不容人拒绝的意味,顾南风只好乖乖接受她的示好,“你吃了没有?” “没有,今天有个股东大会,得提前去公司准备一下” -- 第144页 顾南风将她送到自己唇边的勺子又推了回去,“你也吃” “好,真拿你没办法”萧叙白无奈只好又自己咽下,才又接着喂她。 她伤了手活动不是很方便,又不愿意接触别人,就连护士换药都会觉得很不安,萧叙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手上的动作更添了小心翼翼。 她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认真的态度比起工作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每天清晨的惊喜,她虽然更喜欢百合,但是也爱玫瑰的浪漫。 “叙白,我想回家”在医院里每晚都会失眠,从噩梦中惊醒,纵使好吃好喝养着人仍然消瘦了一大圈。 萧叙白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眸冲她笑了笑,“等你手上的纱布拆了就回家好不好?” 怕她再受到外部的刺激,病房里的电视早就掐了电源,手机也以她在养病期间对视力不好而没收了,就连傅临想来探望都被拒之门外,虽然回家有利于她的病情,但是也意味着有可能会重新站在风口浪尖,毕竟狗仔无处不在。 “好”看了看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爪子,顾南风还是抿唇点了点头。 她走后没多久,手里的书还没翻过一页,房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她猛地抬头,然后浑身就不可抑制发起抖来。 萧民生带着几个人出现在门口,小高不知道去哪了,她瑟缩了一下,拼命往门外望了望,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萧民生示意他们关上门,自己带着秘书坐了下来,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人立马递上来了一张支票放在她床头。 “这是对于你救了萧祺的一点谢意,请收下”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反倒让顾南风不安起来,“您……您太客气了……她也是我的学生……” “你的恋人也是我的女儿”他突然提到萧叙白让顾南风不知所措起来,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手指揪紧了身下被单,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的哥哥在多年前的车祸中去世,留下了萧祺,萧家人丁不旺,成器的孩子只有她这么一个,我还指望着我百年之后她能将萧氏发扬光大,可是你知道吗?”萧民生突然顿住了话语,冷冷盯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让顾南风如坠冰窟。 “她现在为了你在董事会上与众股东据理力争,俨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她为了你中断进行了一半的订婚仪式,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说她不三不四,爱慕女人还勾搭男人,欺骗人家感情还将人送进了监狱……” 顾南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渐红了眼眶,又强忍住了泪意,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下文,紧紧攥住被单的指尖已经泛了白。 “我不知道你们家父母怎么想,但我想这种情况不是任何一个家长愿意看到的后果,虽然你同样很优秀,但她不是你高攀的起的,玩玩可以,要是认真的话我还是劝你早日离开她” 他的神色并不严厉,但就是这样有理有据的表达,反倒让顾南风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在这种静默里慢慢红了眼眶,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意。 “我知道你很爱她,但是你还年轻还有更多的选择,她已经不小了还没有体验到结婚生子为人父母的快乐就已经站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替你挡掉了一切,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在一起她要是病危的话,你连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权利都没有,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明白,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作为在商场上纵横多年缔造了业内无数神话的老企业家,自然懂得如何才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更何况现在的顾南风根本脆弱的不堪一击。 “您……您放心……我会……离开她……只不过……再给我一点时间……”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疼痛从心口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萧民生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将另一张支票放在她的床头,“我没看错,你是个好孩子,那么谢谢你体谅天下父母心,这里差不多有一千万的样子,足够你无忧无虑地度过下半生” 他走之后顾南风一个人静坐了很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似乎要下雨了,潮湿闷热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回过神来想去摸放在床头的玻璃杯喝水,却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人都是好好的,转眼的功夫你就跟我说她晕倒了?!” 股东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萧叙白接了一个电话后开始大发雷霆,直接将文件夹摔在了桌子上,众人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底下隐隐传来窃窃私语,“看来今天这会议是开不成了” “怎么回事?” “估计啊又是萧总那女朋友出事了” “看不出来啊她……” 连续几个深呼吸后萧叙白勉强压下了纷乱的心绪,因为焦灼的情绪让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说辞乱成了一团,她的观点连连被人反驳,到最后不得不窝着一肚子火提前结束了会议。 赶到医院的时候顾南风已经清醒过来了,小高在一旁局促不安地站着,看见她来了立马让出了位置。 “怎么回事?”她匆匆赶过来额上还覆着一层薄汗,小高欲言又止,顾南风虚弱地笑了笑。 “没事……做噩梦被吓到了……醒来想下床走走……可能低血糖犯了……” -- 第145页 “不是说了让你寸步不离看着她么!”萧叙白立马将矛头转向了小高,小高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她忠于萧叙白但在萧民生的威压下却不得不这么做,愧疚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叙白,我有话单独想和你说”顾南风替她解了围,小高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色,转身替她们掩好门。 “怎么了?”她刚在床边坐下,那个人就蹭了过来,握住她一根手指晃呀晃。 “我想回家”她很少对自己表示亲近,尤其是受伤以后,这样略带了一丝撒娇的语气几乎让她受宠若惊。 她的脸色苍白但瞳仁漆黑透亮,不说话的时候温和沉静,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蒙了一层雾气,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眼睛,比如蛋挞。 如何能拒绝这样的她,萧叙白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人环上了膝头,顾南风还是紧绷起了身子,片刻后才又放松了下来。 “好,但是我要先问过医生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能不能出院,毕竟你今天还晕倒了” 顾南风轻轻阖上眸子,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将头埋入她的颈窝里,语气轻的几乎听不见。 “叙白,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如果……如果她是男生,或者自己是男生,是不是就会没有这么多阻碍,也不会被世俗偏见和流言蜚语伤的体无完肤,她们一个冷静睿智,一个温柔善良,大概也能算得上天作之合。 只是……只是我喜欢的人她恰巧是个女生。 “你想清楚了么?”萧叙白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做玩笑,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嗓音低沉动听。 “我脾气很坏,对你也不够好,工作很忙,没时间顾家,要是有了孩子你就得当全职太太……” 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顾南风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你会对她有对祺祺一半好么?” 萧叙白将人从自己怀里拉起来,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是你生的,我会对她比对祺祺还好” 顾南风弯了一下唇角,又缩进了她怀里,“我信你” 在决定带着她去美国之前,萧叙白详细征询了一下医生的意见,得到的答复是远离现在的环境可能会对她的病情有更好的帮助,而且如果有了小宝宝的话也会转移她一部分的注意力,毕竟这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过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暂时放下了手头所有工作,包括股权的收购,不得不说萧民生毕竟是商场老手,不动声色之间就兵不血刃,而萧叙白和他比起来显然还差了一些揣测人心以及深谋远虑。 直到上了飞机后顾南风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要去哪?” 萧叙白招呼空姐拿了一条毯子过来盖在她身上,“去你想去的地方” 顾南风的眼里隐隐有雀跃,果然带她出来是对的,萧叙白唇边也有了笑意,替她拉好眼罩。 “时间还早,睡一会儿” ——回忆的分割线—— 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的时候,枕巾湿了大半,顾南风茫然地睁眼,好一会儿才适应昏暗的光线,她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是黄昏,天井里洒下了纷乱的光影,树下有人在静静看书,半边脸沐浴在了西晒里,看起来柔和又温暖。 萧叙白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放下书冲她挥了挥手,“醒了就下来吃饭” 顾南风点了点头,拉上窗帘去卫生间洗漱,放在漱洗台上的手机突然震起来,她看着闪烁的那个名字,愣了很久才接起来。 “怎么样,这个假期过的不错吧,我就说要是你出马的话,哪用得着手段,一个眼神她就巴不得把全世界捧到你面前”方柔娇笑道,顾南风伸手关了水龙头,语气平淡。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从前她那么伤害你,你就没想过报复么,如今她可是一颗心全在你身上,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么?” 顾南风微微弯起唇角笑了,“像你这种没有爱过的人是不会明白什么叫爱情的” “顾南风,你!”方柔激动起来,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挂掉了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嘟嘟的声音。 从前相处时的许多细枝末节浮上脑海,萧叙白也不是没有爱过她,只是她纵使已经不再爱她,也做不到去伤害,这大概是她们最大的不同。 “我想早点回去,也不知道奶奶的情况好点了没有” 萧叙白夹菜的手滞了滞,原定的计划是三天,还有好些地方没有带她玩过,虽然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吃完饭就出发” 到了H市的时候已经是夜深,去医院看过奶奶后,顾南风坚持自己打车回家,萧叙白比她更固执,在大马路上对峙了良久,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坐进了车里。 开了半晚上的车她依旧神采奕奕,祺祺在后座睡的正香,她侧过头低声跟她说话,“其实H市周边有很多很好玩的景点,夏天去避暑再合适不过,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去” 回来后就得立马飞去B市准备上市的事,估计还得盘恒几天,又有一段日子见不着她了,萧叙白的目光牢牢粘在她身上,舍不得错过她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 顾南风偏头看向了窗外,那视线太过灼热,脸色有一丝不自然,“看路” 萧叙白低咳了两声,回过神来又继续平稳地打着方向盘下了高速。 -- 第146页 “你从前不是说H市是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 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揶揄她,萧叙白的脸色有些红,却还是偏头认真道:“你没有听说过吾心安处即是家么” 她的嗓音是一贯的低沉动听,现在更添了柔和,犹如表白一样的句子让顾南风沉默下来,暧昧的气氛开始在车厢里升温。 在她的不情不愿中车还是到了小区楼下,刚一停稳,顾南风就推开了车门,萧叙白以为她生气了迅速抬脚跟上,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猛然被一个黑影吓了一跳,倒退了几步,幸好萧叙白一把扶住了她,将人拉到了身后“谁?!” 一个人影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身姿高挑,穿着夹克牛仔衣,借着昏暗的灯光顾南风终于看清了来人,“叶秋,你怎么会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晚赶论文更晚了,求原谅么么哒T^T另外有人问作者君的围脖,因为作者君手残不会把围脖挂上文案,那么统一在这说下吧,不要大意地搜顾怀酒,辣个头像特别小清新的妹砸就是我(⊙_⊙)大家晚安,爱你们~接着干活~ 第七十八章 叶秋 叶秋的目光落在了她们交握的手上,脸色微凝,“顾老师,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顾南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飞快地从萧叙白掌心挣脱,“我……”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让萧叙白微皱起了眉头,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小三被正室捉奸一样。 “我还没有问你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企图,南风貌似和你没有关系吧,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空气中隐隐有火药味弥漫开来,眼看着两个人又开始针锋相对,顾南风扶额叹息,“行了,我已经到家了,你先回去吧” 萧叙白被噎了一下,叶秋在这她怎么放心回去! 然而看着她脸上似有疲倦,神色又恢复了淡漠疏离,折腾了大半夜想必也很累了,萧叙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如果是从前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分寸不让,但是现在她已经懂得怎样把握两个人相处时的距离,尤其是南风还在对过去耿耿于怀,只有温水煮青蛙才能慢慢消弭掉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她走后叶秋脸上的神色才慢慢软下来,昏暗的路灯下有一丝哀伤,走近了才发觉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了,脚下有一地散落的烟头。 顾南风心底一软,轻声道:“出什么事了么?在这等了多久了,怎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叶秋摇头,嗓音比平时分外喑哑了一些,“没有,徒弟失恋了,所以去陪他喝酒了” “怎么会,他们两个不是一直相处的都挺融洽的么?” “若欣家里一直在催她结婚,徒弟又拿不出他们要的彩礼,她家里就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有车有房机关单位上班,两个人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样的事在当今社会上屡见不鲜,顾南风也无法去评判究竟谁对谁错,“你先上来坐会儿吧,我熬点醒酒汤给你” 叶秋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顾老师,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会喜欢事业有成有房有车的人?” 比如萧叙白,如果她现在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那么顾老师会不会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又比如她,如果现在不是一个纹身店的小老板,而是资产过亿的大企业家,那么顾老师会不会对她多点青睐? 顾南风拿钥匙开门的手滞了一下,又扭开了锁芯,“那些只不过是附加条件,真正决定能否在一起的还是在你身上看不看得见未来” 她刚推门进去,叶秋就紧跟了进来,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扣紧了她的腰身,将人抵在了鞋柜上。 她向来张扬明媚的脸上有深刻的困惑,紧抱着她的手臂温度滚烫,顾南风挣扎起来,“叶秋!放手!” 然而圈住她的手臂纹丝未动,叶秋放低了语气,“我虽然没有她那么有钱,但是我会把我赚到的钱都给你,你可以和她出去旅游,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的示好?” 许是因为微醉,她眼底有迷离的光,又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竟然有一丝可怜。 顾南风微偏了头,放弃了挣扎,“你不明白,我现在没有心思谈感情,而且和我在一起会害了你” 不时会发作的抑郁症让她随时处在奔溃的边缘,就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做出一些自己都难以预料的事。 “我知道啊,你平时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我也知道你有抑郁症,可是我不怕啊,我就是你的药,我想用我的爱来治好你” 这样的表白在心底已经重播过无数遍,借着酒意她终于可以完完整整说出了口,更因为紧张圈着她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这样的亲密接触她做梦都不敢想,此刻拥抱的真实让她湿了眼眶,她身上浅淡怡人的桂香,她精致迷人的侧脸,甚至她淡漠疏离的气质都无比让她着迷,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一点,再一点。 直到顾南风慢慢推开了她,所有希冀都被打破,叶秋眼底的失落伤心难过一齐涌了上来,抿了抿唇角似是想哭的样子,又生生忍住了。 “抱歉,我还是……不能接受你” 叶秋弯唇勉强笑了一下,“顾老师,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所有不愿意谈恋爱的人,心里都住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 第147页 “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爱萧叙白,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伤害从来比爱更难以忘怀” 顾南风浑身一震,仿佛有什么在心中豁然开朗,然而这并不是她想知道的结果,眼神开始凌乱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没……没有……” “如果你能忘掉过去那些伤害,那么我衷心地祝福你们重归于好”叶秋似乎也恢复了冷静,然而在平静的水面下却往往掩藏着更深的暗涌。 直到她摔门而去很久,顾南风才仿佛听见了那声巨响,缓缓跌坐在了地上,在她身上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深情执着为爱的人奋不顾身,只是她却不再是过去的顾南风,现在的她活的清醒而明白,避免伤害的最佳方法就是不开始,总好过在一起后彼此折磨。 只是如果她知道叶秋因为心情不好又跑去酒吧喝酒,后来飙车出了意外的话,不管是用什么方法都会留住她,只不过是短短一夜的功夫所有人的生活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里突然下起雨来,暴雨冲刷在玻璃窗上唰唰作响,顾南风扭亮了台灯起身拉上窗帘,七月末的盛夏潮湿闷热,开着空调都出了一身汗,她将空调调低了两度,反正睡不着不如再去冲个凉,刚把莲蓬头打开,放在外间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她眯着眼,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伸出雪白的藕臂拿起了手机,刚放在耳边脸色顿时就凝重起来,裹了浴袍就冲回了卧室。 “顾……顾老师……求求您救救师傅……她现在在医院没有钱医生不给做手术……”男孩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怎么回事?你别哭,慢慢说”顾南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语气里也有一丝焦急。 “二点多的时候师傅打电话又叫我出来喝酒,我就陪她去了,然后一大帮人说去飙车,晚上街上没多少车,我们也就同意了,谁知道就出事了……顾老师你一定要救救她……她昏迷的时候嘴里都在喊着你的名字……” “混蛋!知道她喝酒了怎么不拦着她!”顾南风忍不住破口大骂,微微红了眼眶,迅速从抽屉里翻出存折和卡拿起钥匙飞奔下了楼。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他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愧疚如潮水一般几乎吞没了他,他也刚刚失恋,借着这个机会也想放纵一下,谁知道就出了事。 “哪个医院?”下了楼才发现并没有带伞,这个点是打不到车的,她只好冒雨跑去了车棚,推出了自己的小电动。 他报出了地址后,顾南风就迅速挂了电话专心骑车,好在离她家也不是很远,到了医院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办完手续交完费用,天已经大亮,而手术还在进行中。 她的徒弟也是后悔不已,一个劲地用拳头砸自己的头,堂堂七尺男儿在这样焦灼的等待中也慢慢红了眼眶。 顾南风靠在座椅上凝视着天花板发呆,眼睛因为进了雨水的缘故,一直干涩的难受,她眨了眨眼,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如果……如果她答应了叶秋的告白,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车祸? 明知道她年少气盛,就算拒绝也应该婉转一点,怎么能由着她大晚上喝了酒还一个人出去呢,她在肆意挥霍叶秋对她的好,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仗着她喜欢自己。 顾南风蜷起身子,将脸埋入自己掌心里,无声地泪流。 她又何尝不自私,沉浸在过去以及一个人的悲喜里,忽略了她其实也很脆弱,还比自己小那么多。 她不喜欢叶秋就可以忽略叶秋对她的感情了么,那同样是一份丝毫不逊于她对萧叙白的真挚的爱。 “顾老师……这是师傅给你的……”他哭够了终于想起来安慰别人了,想伸手放上她的肩头又觉得太过突兀,猛然想起来师傅晕过去之前还交给了他一样东西,嘱咐他亲手交给顾南风。 是一串染血的复古玛瑙项链,叶秋经常戴着,是她的贴身之物,不时会拿出来把玩一下,因为长期打磨拿在手里温泽圆润。 顾南风想起有一次她说这是她哥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请大师开过光,能护人一生平安,那时候她满脸洋溢着笑容,怎么能忍心告诉她这其实只是一串工艺品,并不是真正的玛瑙。 可是现在沉淀着哥哥祝福的东西却护不了她一世安好,顾南风攥紧了项链,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手术室的灯灭掉了,顾南风擦了擦眼泪迅速从座椅上起身迎了上去。 “医生,她怎么样了?” “好在病人年轻平时身子底子不错,发生车祸的时候也有下意识地保护关键部位,只是……”医生摘下口罩,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往下说。 “右臂粉碎性骨折,如果不截肢的话恐怕会感染引发生病危险” 顾南风身子微微一晃,眼底瞬间涌起了不可置信,“怎……怎么会这样……” 截肢……还是右手就意味着她以后再也无法进行纹身创作了,她的梦想她赖以生存的技能,统统一夕之间覆灭,这是比死亡还痛不欲生的事。 “如果不截肢的话,病人会随时因失血过多而休克,甚至感染到上肢的时候就……”医生欲言又止,但还是道出了实情。 “截肢后可以观察治疗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再决定要不要安装假肢,如果康复训练做的好的话,生活自理是没有问题的” -- 第148页 顾南风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像绘画纹身这样的工作还能胜任么?” 医生摇了摇头,“不行,这些都需要长时间握笔,尤其是纹身,更需要耐力,假肢显然不能达到这样的要求” “现在病人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不快点进行手术的话……”医生严肃的话语拉回了她的神智,顾南风眉眼间有一丝决绝。 “做手术吧,我来签字” 叶秋的父母早已在她哥哥被判死刑的时候因为受到的打击过大,相继离世,她在这世上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签字的时候她浑身都在抖,犹豫了很久还是狠下心来写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也将自己的人生和她联系在了一起。 远在B市的萧叙白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匆匆下了飞机就直奔顾氏大厦,将原本计划七天的行程压缩成了三天,不仅要处理一下内部事务,还要筹备上市的事,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忙完了秦歌说要全体同事聚一下,萧叙白还是微笑着拒绝掉了,“你们好好玩,钱从公司的帐上出” 转身就让秘书订了回H市的末班机,在飞机上浅眠了一会儿,一想到即将要见到她,满心都是雀跃的欣喜。 连在梦中唇边都有笑意,真不知道从前一分离就是十天半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南风深夜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带着满身疲倦,刚按亮楼道的触摸延时灯就吓了一大跳,一个人就靠在她家门上,见她回来立马起身,伸手就将一束百合捧到了她面前。 “南风,给你的”萧叙白垂眸浅笑,笑容在暖黄色灯光下盛满了温柔。 “这几天一直在B市出差,所以……” “让开,你挡着我路了”出乎她意料的是顾南风脸上的冷淡,仿佛之前在西城两个人之间有所融化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萧叙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困惑,“南风……” “大半夜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可以怀疑你图谋不轨报警”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萧叙白抿紧唇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顾南风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即将进去的时候她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今天我过生日,可以陪我么?” 气氛在沉默中一点一点凝成了冰,顾南风敛下眼帘,将她的手从自己腕上一寸寸剥离。 “我已经和叶秋在一起了,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萧叙白眼底的希冀彻底粉碎掉了,迅速涌起了不可置信,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信……” “那天晚上我和她……做了” 她平平淡淡吐出这句话萧叙白却如遭雷击,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哀伤,掌心紧握成了拳。 “是不是她强迫你的?!” 顾南风唇边溢出一丝冷笑,“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么?” “可是我和从前不一样!”她难得激动起来,再遇见之后第一次冲她吼了起来。 “为什么不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明明……明明也是对我有感觉的……” 那天晚上静静相依看流星许愿,她依偎在她怀里睡着神情安详,她不信她对她没有一丝感情。 “这些把戏不是你从前经常玩的么,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脚踩两只船,我只不过是……”她顿了一下,快速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水光逼下去。 “依葫芦画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好开心,勾搭到两个一直喜欢的作者了╭(╯ε╰)╮大家晚安哟,爱你们,么么哒~ 第七十九章 心动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砰地一声摔上了门,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表情是怎样的万念俱灭,隔着一道门萧叙白的手紧握成了拳,最终又无力地从门上滑落。 多年前她自己种下的因,终于在此刻结出了苦果,而不得不说有些事往往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 她俯下身将一大捧百合放在了她门口,经过长久的守候花有些恹恹的,就如同她脸上此刻片片凋零的欢喜,一腔热血被她的冷漠浇灭,更因为她和叶秋在一起的消息而心如刀绞,起身的时候在她面前强撑起的坚强终于卸下了伪装。 无声地泪流,像来时那样摸黑在楼道里站了许久,隔着一扇门的顾南风也跌坐在了门口,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 时到如今也许叶秋说的很对,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萧叙白,这些年心底一直有她的存在,所以接受不了任何人。 纵使和她在一起痛苦多过幸福快乐,但多年后再见相逢她捧着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难掩悸动,这心动始于初见,止于终老,但注定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妈妈,生日快乐!”萧叙白蹑手蹑脚地打开家门,那个人还是没睡,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扑向她怀里,同时还不忘往她身后瞧了瞧。 “顾老师呢?” 萧叙白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勉强笑了笑,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倦,发丝也有些凌乱,还没来得及换的西装有些风尘仆仆。 “她有事,来不了了” 萧祺略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还是将她拉到了餐桌前,“吃蛋糕吧,妈妈” 看她一脸眼巴巴的模样就知道已经馋了很久了,萧叙白切了一大块给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吃完了早点睡,妈妈去洗澡,今天也很累了” -- 第149页 “可是……还没许愿啊”萧祺嘴里含着奶油,有些含混不清地说道,她就已经消失在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后。 哗哗的水流带走了满身的疲惫,也冲刷掉了眼泪,她一生顺风顺水,大概唯一遇见的挫折就是顾南风,只是别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却永远都过不了这个坎。 心口的朱砂痣,掌心里的蚊子血,大概顾南风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故意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直到肌肤都起了皱,才慢慢擦干自己裹上浴袍,萧祺果然已经睡了,一只脚露在外面,她走过去将被子替她拉好,轻轻合上了房门。 泛黄的日记还有浅淡的油墨香,是属于旧时光的味道,萧叙白扭亮了台灯,一页页翻过去,全是她清秀的字迹,隔了这么久看来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当年医生通知她南风不治身亡的时候,她曾痛不欲生,后来整理她遗物的时候无意中在抽屉里翻出了这本日记,她视若珍宝,在一千四百多个没有她的日子里,仅仅依靠着回忆过活,如今看来她还活着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施舍,也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折磨。 “六月二十日,天气晴,美国西海岸的阳光充沛,可是也不是很热,昨天和叙白去海边散步了,捡了很多贝壳回来打算串成风铃,不知道今天她打算带我去哪里玩,小小的期待下” 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萧叙白也跟着它傻笑,“笨啊,我不是带你去冲浪了么,你还直呼刺激,玩到天黑都不愿意回家” “六月二十三日,晴,本来说要去潜水的,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又被她严令禁止了,真讨厌,不过明天就要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好紧张,不知道我的身体适不适合胚胎着床,她看起来倒跟个没事人似的” 后面还跟了一个愤怒的表情,让萧叙白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就有泪滴砸在了日记本上,她回过神来急忙扯了纸巾去擦,却晕开了墨迹,化成了脏污的一团,像个大写的感叹号,怎么擦也擦不掉。 ——回忆的分割线—— 时光又倒回到2009年的那一天,萧叙白也不是不紧张的,一大早就起来了,沿着海岸线跑了半个小时后才又回家叫醒她,那个人缩在被子里不肯露脸,声音有些闷闷的。 “让我再睡会儿” 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萧叙白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啊,使力将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怎么了,嗯?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医院么?预约的时间都要到了” 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缘故,嗓音有些糯糯的,又埋头扎进了她怀里,在美国的这段日子她越来越依赖自己,倒是让她受用无比。 “今天天气这么好,路上说不定会堵车” 萧叙白瞥了一眼窗外的天气,有风,阴天,微挑了眉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下文。 “医院人一定很多,我们说不定还要排队,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这一上午他们只接受我们的预约” “……”顾南风词穷了,绞尽脑汁想着拖延的办法。 萧叙白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故意揶揄她,“当初是谁雄心万丈的说想要替我生个孩子的,这会儿怎么又怂了呢?” “才……才没有呢”顾南风极力争辩着,却在她温柔视线的注视下渐渐红了脸。 萧叙白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好母亲。 “该担心的是我哎,毕竟经常应酬抽烟喝酒,虽然已经戒了,但是恐怕还是会对卵子有点影响,我都不怕生个智障出来你怕什么?” 被她这样的安慰气笑了,顾南风轻捶了一下她的肩膀,“有你这么说自己孩子的么!” 萧叙白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温香软玉几乎有些爱不释手,“再说了不一定一次就能植育成功,虽然我也很希望能一发就中,毕竟那样对你的身体不太好” 话说到最后又变成了流氓腔调,凑过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要是不中的话,还得劳烦你老公我再辛苦耕耘耕耘啊” 检查的结果喜忧参半,萧叙白的遗传基因非常优良,而她的身体却有些虚弱,医生的建议是再休养一段日子,再进行胚胎移植,有助于受精卵着床。 顾南风静静坐在医院走廊上发呆,萧叙白拿了检查报告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她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凑了过去揽住她的肩头,“怎么了,即将有个混血宝宝了还不开心?” 提供精子的是一位北欧人,英国牛津大学毕业博士后,生前也是gay,后来死于意外,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将来也不会存在什么纠葛,两个人都很满意。 顾南风抬眼看着她精致的下巴,轻声道:“我就是害怕……” “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嗯?”她侧过脸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以后每天早起跟着我去晨练,把你那些垃圾食品扔一扔,什么薯片三明治爆米花炸鸡腿……” 顾南风发出了一声哀嚎,“我可以拒绝么!” “你觉得呢?”萧叙白微挑了眉头看她,唇角弧度柔和,但眼底分明有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如果南风有了她的孩子,那么萧民生那里也就好说话多了,万一这胎是个男孙呢,他就算再怎么看南风不顺眼,看在孩子的份上南风进萧家的门也是迟早的事。 -- 第150页 趁着萧叙白还在书房里办公,顾南风做完瑜伽后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蹑手蹑脚开了冰箱门取出压箱底的一盒冰淇淋,小心翼翼绕过她半掩的书房门,到了露台上吹海风享受黄昏的日光浴。 生活真是惬意呀,远离了城市的繁华喧嚣,近距离拥抱蓝天大海,还有冰淇淋吃,顾南风喜滋滋地撕开了包装,拿勺子舀着吃,一边翻着手里的书。 早在她经过的时候萧叙白就已经从电脑前抬起了头,微皱了眉头无奈地笑了笑,解决完手头上的工作后合上电脑,起身去寻她。 “好吃么?” “嗯嗯嗯,好吃!”顾南风嘴里咬着勺子,有些含混不清的吐字,还点了点头。 萧叙白被气笑了,走到她身前,略略俯身,撑在了沙滩椅上。 “我不是把你那些零食都扔掉了么,这又是哪来的?” “咳咳咳……”顾南风猝不及防被呛出了泪花,咬着勺子无辜地看着她,脸上还有刚沐浴过后的红晕,发梢沾着水汽,不时有水珠顺着锁骨滑入幽深的襟口里,萧叙白的目光微动,往下看去,她穿着自己宽大的白衬衫,肌肤光洁如玉,有些若隐若现的样子,因为坐着黑色热裤刚好遮住了臀部,没入了衬衫下摆里,露出大腿流畅的线条以及笔直修长的小腿。 在她打量的目光下,顾南风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将冰淇淋递了过去,“那……那我不吃了……” 萧叙白唇角有意味不明的弧度,“今天允许你破例一次,不过……”她话音一转,俯身在她唇上舔了一下,唇齿间化开了甜蜜的芳香。 “你要喂我” 顾南风顿时涨红了脸,显然知道她这个喂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喂,咬着唇不敢看她。 “你要吃的话冰箱里还有” “还有?”萧叙白挑了眉头,语气里有一丝威胁的意味。 顾南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不不,没有了!” 萧叙白点了点头,“所以?” 陷入了在她和冰淇淋之间二选一的艰难境地,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藏起来的零食即将再一次被她丢掉,顾南风就肉痛不已,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先讨好眼前的人,说不定她心情好了自己的零食会有一线生机。 甜腻的冰淇淋在两个人的舌尖化开,彼此舌尖相抵辗转厮磨了一阵,顾南风准备抽身离去的时候,她又步步紧逼,微托了她的后脑勺,强迫她仰起头承接自己的热情。 “萧……唔……”好不容易挣脱了她的桎梏,又被人牢牢压在了沙滩椅上,一边攫住了她的唇,一边手指急切地从她衬衣下摆探了进去。 身体最柔软的部分被人牢牢握在了手里,让顾南风浑身轻颤了一下,白皙脸颊上涌起红潮,有些抗拒她这样粗鲁。 “是不是变大了,一只手都有些握不住了”萧叙白低笑,指尖若有若无地撩拨着鲜艳的茱萸,掌心轻轻揉捏着,让顾南风一下咬紧了下唇,全身酸软起来,手里的冰淇淋也掉在了地上,不过早已无人去关心它的状况。 渐入佳境的时候,指尖轻轻一探就带出了满指润泽,萧叙白得意地低笑,好久没做她的技术依旧娴熟,而顾南风的身子也被她调/教的越来越敏感。 正打算有所动作的时候,门铃清脆地响了起来,还连绵不绝犹如魔音灌耳,萧叙白微皱了眉头不管不顾继续埋头苦干,顾南风却无法忽略这样的影响,轻喘着气断断续续。 “叙……叙白……有人敲门……” “不管”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某人故意在她脖颈处娇嫩的肌肤上轻咬了一口,顾南风倒抽了一口凉气,略略隔开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不行……” “靠!”萧叙白无奈,怒气冲冲地去开门,却怔在了原地,微皱了眉头,有些不爽起来。 “南风,找你的” 顾南风匆匆打理了一下自己,还来不及系好扣子,一边应声一边往出来走,“谁啊?” 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眼底也涌起了巨大的惊喜,“知夏,你怎么来了?” 宋知夏的目光在她们之间转了个来回,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暧昧,但还是溢出了热情明媚的笑容。 “听傅临说你们也来美国了,刚好我也在加州度假,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咯” 大半年不见她依旧热情洋溢,出落的更漂亮了一些,眉间更有了风情,勾唇一笑的时候竟然有些妩媚的意味,让人转不开眼睛。 在她默默打量着她的时候,宋知夏也在细细观察着她,在萧叙白的照顾下比从前圆润了一些,但依旧算得上清瘦,长发披散在肩头,白色衬衣勾勒出了姣好的身材,面容比从前长开了一些,褪去了青涩举手投足间也有成熟女人的魅力,更因为饱读诗书的缘故添了温和淡雅。 和从前灰头土脸的样子有了天壤之别,是非常容易让人一见倾心的对象。 萧叙白强忍住了心里的不爽,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风度,“请坐,喝点什么?” “咖啡,谢谢” “稍等” “我去吧”顾南风拦住了她,想往厨房里走的时候萧叙白又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侧过头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你先回房间去换衣服,吻痕太明显了” 顾南风一下子涨红了脸,瞪了她一眼,“还不都怪你” -- 第151页 “晚上你只会求我不会怪我的,宝贝” 两个人窃窃私语非常亲密的样子让宋知夏眼底有了一丝歆羡,在她回房间后才开了口。 “我没想到你会和她在一起” 萧叙白将煮好的咖啡放在了她面前,“我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怎么,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宋知夏放松自己陷在了柔软的沙发里,“是啊,辗转了一圈还是发现她最单纯,也最让人怀念” 萧叙白眼底隐隐有一丝锋芒,“是吗?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我们已经决定要个孩子” “她还这么年轻,你就要用孩子和家庭栓住她么?未免太自私了一点” 宋知夏的眉目也一点一点冷淡了下来。 “我已经快三十岁了,需要有个孩子免得偌大的家业落入他人之手,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那你怎么不自己生!” 宋知夏激动起来,在看见她出了房门后又慢慢平静下来,萧叙白唇角微勾,拍了拍顾南风的肩头,“难得放松一下,好好聊,我先回房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T^T突降暴雨,被淋成落汤鸡了,祈祷明早不要感冒加重,T^T好久没有卖萌撒娇了,嘤嘤嘤,要大家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ε╰)╮爱你们,么么哒,洗白白去~晚安~ 第八十章 状况 潮水还未退去,惊涛又重新卷了岸,萧叙白将人翻了个身,抬起她的右腿挤了进去,两具同样姣好的身躯紧紧缠在了一起,顾南风的身体柔韧度其实非常好,但这样高难度的姿势保持久了还是有些不堪重负,尤其是不断从两个人紧紧相抵的地方传来的快/感让她腰膝酸软,下腹涌起了一阵热流,情不自禁哼出了口。 “嗯……叙白……” 萧叙白揽紧她的腰身,吻上了她的耳垂缓解她的不安,“嗯,我在” 自己也有些喘息不定,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婉转承欢,她细细碎碎的低吟就是她冲锋的号角,于是用了力慢慢厮/磨着她,更因为这样亲密的姿势自己也能得到更多的欢愉,情不自禁想要更多,扶起她的腰将她紧贴近自己。 “叙……叙白……不……不要了……”那个人的嗓音添了喑哑,隐隐带了哭腔。 “乖,很快就好”她低声哄着,但是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紧不慢刻意拉长了动作。 在房/事上萧大总裁一直都有她的恶趣味,不把她折磨到求饶不罢休,甚至有时候就喜欢看她眼眶泛红咬紧下唇不肯哭出来的模样,总觉得这样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顾南风当然知道她的脾气,偏偏也是个倔强的,却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否则估计今晚是别想睡了。 “老……老公求你……”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求我什么?大点声” “求……求你……”那两个字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顾南风咬紧下唇,涨红了脸,眼底的水光满溢的几乎随时要落下来。 萧叙白低头吻去她眉睫上潮湿的水汽,眼底带了怜惜,顾南风瑟缩了一下,窝进她怀里,表达了自己无声的渴求。 两个人一起从天堂落回人间的时候,顾南风浑身轻颤,唇齿间还有细碎的喘息,身子几乎软成了一滩水,长睫扑闪眼神有些迷离。 萧叙白将人放下来揽了她入怀,古人说小别胜新婚倒真是此言不虚,这段日子一直都很忙加上她又受了伤,两个人之间的亲昵实在少之又少,现在食髓知味让她有些食不餍足起来,要不是顾着她的身体,只怕这场大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帷幕。 “今天宋知夏跟你聊什么了?”她的嗓音也有一丝低沉喑哑,凑在她颊边轻轻吻着。 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顾南风翻了翻白眼,也有些倦了,嗓音软糯让人心痒痒的。 “就聊了一些她在国外求学的经历啊,发生的趣事什么的,我也说了一下自己的生活” “没别的?” “没有”她的表情很坦诚,瞳仁清澈透亮,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萧叙白放了心,换了个姿势让她躺的更舒服一点,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其实宋知夏还对她念念不忘,毕竟是青涩的暗恋时光,过了也就过了吧。 “南风”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忽然开口叫了自己的名字,顾南风睁开眼正对上她盛满了柔情的眸子,在暗夜里看的更加分明。 “嗯?”她轻哼了一声。 “我们结婚吧”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情敌太多,早日把这个女人娶到手才能免了许多觊觎啊。 顾南风却一下子怔住了,睡意消了大半,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她凝望着自己的柔和视线,忽然红了眼眶不知所措。 在等着她默默点头的萧叙白却等来了她的轻声拒绝,“结婚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毕竟……” 她顿了一下,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底的水光,将头埋入了她的颈窝里。 “现在还是先解决孩子的事吧” 萧叙白微皱了眉头,“这有什么冲突么?” 顾南风默默摇头,咬住了下唇,“没有……” 萧叙白将人从自己怀里捞起来,语气已经开始不快起来“难道你不想嫁?” “不是…我……”在她凌厉的目光下,顾南风泪水含在眼眶里打转,咬紧下唇不肯让它们落下来。 -- 第152页 “现在结婚的话你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顾南风脸上有一丝难过,心底的难受却早已翻涌成灾。 为什么要在她已经决定离开她的时候突然求婚,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几乎就在她说出口的瞬间动摇了,只是想起萧民生的话,她这样优秀的人能走的更高更远,她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的爱,就将她置于风口浪尖。 萧叙白沉默下来,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给我一点时间” 顾南风没有说话,主动圈上了她的腰身,轻轻阖上眼,可是已经没有眼泪来应景。 时间……她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每一天都是向上天偷来的光阴,如果不能陪她一辈子,那么就让孩子代替她陪在她身边,也算是生命与爱意的延续。 “别怕,整个手术过程没有痛苦,我们会静脉麻醉你,等你醒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有小宝宝了”医生是金发碧眼的美国人,为了缓解她的紧张,特意用蹩脚的中文与她沟通。 “谢谢”顾南风感激地冲她笑了笑,微微阖上眼,等待着未知的结果。 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黄昏,光线里有尘埃飞舞,连被单都涂上了一层金黄色。 麻醉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顾南风睁了几次眼视线才完全清晰起来,她的轮廓也慢慢从模糊到明朗,直到跌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萧叙白的神情有一丝紧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南风摇了摇头,除了全身乏力外一切都好,看着她眉眼清晰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担心,唇角缓缓溢出一丝笑意,将手放上了小腹轻轻摩沙着。 萧叙白轻笑,又将她的手塞回被窝里,“哪有那么快,等半个月后再来抽血体检才能知道结果” 顾南风顿时苦了脸,抓着她的掌心紧了一下,萧叙白便没有再放开,两个人十指相扣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她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停顿了几秒,缓缓说:“辛苦了,虽然只有一半的几率能成功,但是另一半的幸运在我这儿,相信我” “嗯”顾南风轻轻点了下头,享受着她此刻独有的温柔,都说男人有了孩子后会变得不一样,孩子还没有怀上她都如此体贴,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光是想着顾南风都微微湿了眼眶,一路辛酸坎坷走来,从互相厌恶到两情相悦,她终于能回报自己些许爱意,只是也快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呢…… 一想起来疼痛都紧紧攫住了呼吸,许是她此刻的表情太过哀伤,萧叙白有了一丝不安,俯身将人揽进怀里。 “怎么了?” “没有”顾南风吸了一下鼻子,将头埋入她颈窝里,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缓解了些许难过。 “可能是麻醉药效还没过去,乏的很” 萧叙白低笑,拍了拍她的背,“那我抱着你,再睡会儿,等你醒了我们回家” “嗯”她的怀抱安心而又温暖,背上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人慢慢有了困意,于是闭了眼放任自己沉入黑暗里。 她们居住的地方离海边不远,室内外区域都用了甲板和玻璃连接,大落地窗拉开窗帘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阳光可以肆意倾泻进来,午睡起来她坐在地板上安静地翻书,手边通常放着奶茶或者椰子汁,虽然解了零食禁令,但咖啡这种东西萧叙白还是不允许她碰的。 那个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办公,有时候她会端过去一杯热茶,有时候她会过来提醒她该喝药了,为了能让胚胎能顺利着床,每天都要吃□□类药物。 时光仿佛刻意放缓了脚步,等待的日子总是温馨而漫长,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每天清晨醒来你与阳光同在,最浪漫的事莫过于天气晴朗的黄昏也会拉着她去海边散步,微咸的海风吹过彼此的发梢,相视一笑的时候连日光都柔和起来。 顾南风会突然挣脱她的手,在沙滩上踩出一个心形,将她圈在里面,画地为牢。 萧叙白会追她回来,在晚霞里赠她一个温热的吻,然后看着她在众人唏嘘起哄声中唰地红了脸,自己开怀大笑。 还是有时候会失眠,梦到那些残暴的匪徒施加给她怎样的折磨,小声地哭。 萧叙白会从梦中惊醒,搂着她温声细语,甚至为了治好她的失眠不惜重拾起了荒废已久的钢琴,晦涩的音符从指尖流淌出来渐渐变得流畅,她低眉抬手,垂眸浅笑的时候每每都让顾南风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舒曼写给小他九岁情人克拉拉的钢琴曲” “我也想学” “好,我教你” 在加州的日子顾南风已经完全放弃了创作,毕竟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像潜水冲浪等等剧烈的运动也被萧叙白明令禁止了,为了减少辐射,手机电脑通通都没有碰了,怕她无聊萧叙白尽量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她看看电视,各种喜剧电影动漫日番美剧等等,通常放到一半她都会昏昏欲睡,萧叙白就关了家庭影院,将人揽在怀里自己也放松一下。 时光一直静悄悄往前走,从不因为我们的意愿而停留,很快就到了检查的日子,顾南风起了个大早去洗漱,萧叙白比她更早,已经在厨房里烤面包。 刚把面包涂上果酱就听见楼上重物坠地的一声闷响,萧叙白吃了一惊,面包还来不及装盘随意扔在了烹饪台上就往上冲。 -- 第153页 该死!这女人不是洗着洗着澡就滑倒了吧!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推开浴室的门,顾南风倒是没有摔倒,只是站在梳妆镜前泪流满面,魂不守舍,洗漱台上的漱口杯倒在了地上,满地玻璃碎渣。 萧叙白赶紧将人拉了出来才发现她一只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心里一凛,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南风,说话,到底怎么了?”她有些急切地去摇她的肩膀,顾南风好似才回过神来,眼泪涌的更凶,拂开她往卧室跑去,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要回国,我要回国。 萧叙白也跟了过去,看她四处翻找着护照和签证也来了火气,一把将人扼到了自己身前。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回去的,马上就要去做检查了,难道你不知道结果?” 顾南风流着泪,语气断断续续的,“孩子……孩子还能再要一个……我……我只有一个爷爷……他……他快不行了……” 好似晴天霹雳,萧叙白也一下怔在了原地,身体那么好的老人怎么会突然之间…… 她手上劲道微松,顾南风就一把挣开了她,继续翻找着签证和护照,眼神凌乱,满脸焦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将所有衣服都翻了出来,扔的满床满地都是。 “顾南风,冷静一点!”萧叙白也回过神来低喝住了她,扳了她身子箍住她的双手让她直视着自己,“我陪你回去,你冷静一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刻意加重了语气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见她还是一直哭六神无主,又放缓了语气,“先去换衣服,我去订机票,我们马上就走” 她将人推进了里间,顺便将她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还未来得及退出的通话界面,来自英国的越洋电话赫然在目,不由得咬紧牙关,指尖泛了白。 明知道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为什么还要来刺激她,有什么事跟她说不行么,她一定会保证把伤害降到最低,最佳方法就是等回国了再告诉她,这样只会平添焦灼,身在大洋彼岸再怎么焦虑也无济于事。 这个宋知夏真是唯恐不乱啊! 上飞机之前顾南风一直在反复拨打家里的座机,结果都是无人接听,在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中急的手足无措红了眼眶,萧叙白将手放上了她的肩头,“宋知夏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她的手掌有安定人心的作用,顾南风急中生智想了起来,“对,对对,一定是傅临告诉她的,出国之前我把家里的电话告诉了他,越洋电话不方便我跟他说过让他不时帮我打个电话回家问问情况” 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了一丝冷笑,傅临都明白的道理宋知夏居然不明白,说到底还是太过自私。 “手机给我”不等她反应过来,萧叙白从她手中抢了手机,直接拨通了傅临的电话。 顾南风则眼巴巴地看着她,神情紧张,心里着急的恨不得立马飞回去才好。 不知道傅临跟她说了什么,萧叙白只是简单的嗯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一手拉着她往登机口走去。 “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飞机上顾南风还在不停地问,早起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匆匆出了家门,因为着急上火的缘故嘴角都起了皮。 萧叙白招呼空姐送来早餐,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语气沉稳有力,“昨晚出的事当晚就送到医院了,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别担心,吃点东西,小心你肚子里兴许还有一个呢,要是怀不上还有你哭的时候” 她故作轻松的话语让顾南风心底一暖,缓解了些许不安,她点了点头,眉眼间虽然还有焦灼,但是已经慢慢吃起了东西。 萧叙白却紧皱起了眉头,从刚才傅临躲躲闪闪语焉不详甚至让她先照顾好南风情绪的话语中,她就已经察觉了些许不详。 这件事太突如其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简直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连一点点防备都没有,不由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作者有话要说: 〒_〒我好困好困好困……可是躺下又睡不着→_→想看恐怖片可是一个人在宿舍啊啊啊啊啊T^T求能快速入睡的方法……祝大家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这个祝福真温馨】跟今天这章的内容一样,晚安~么么哒! 第八十一章 去世 飞机到达B市后就立马转机去了H市,过安检的时候萧叙白兜里的手机剧烈地震了起来,她松开拉着顾南风的手看了一眼是公司的电话,示意她先过去。 顾南风咬了咬唇想说什么,看她也是脸色很不好的样子便咽了下去,满脸焦急地拖着行李等她。 挂掉电话后萧叙白做了有史以来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她脸上挣扎之色一闪而过,又兀地浮现出了一抹决绝,快步向她走过去。 “公司有事我得过去一趟,不能陪你回去了……” 若是搁在平常也能理解她的工作非常忙,就连在加州度假每天也有四五个小时是对着电脑,可在心情极度烦躁不安的情况下,顾南风眉眼凝了一丝怒意,脱口而出,“每次都借口公司有事,不陪就不陪,我自己回去!” “南风!”萧叙白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话语里也带了火气,“不是我不陪你,是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么?” 眼看着登机时间要到了,面对她的疾言厉色以及突然爽约,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萧叙白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又软下来,“好了,登机时间快到了,赶紧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忙完了就过去找你” -- 第154页 顾南风一言不发从她掌心里抽了自己的手腕离去,仅仅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仿佛就隔开了千山万水,而她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么一会儿的耽搁,她和爷爷已经天人永隔,萧叙白只知道当她从B市回来的时候对在家乡发生的事绝口不提,整个人变得冷漠乖张尖锐刻薄不爱说话,这样的转变几乎是在一夕之间完成,她只以为是爷爷的死对她造成的刺激太大,直到多年后才从她的日记里拼凑出了事情完整的始末,不由得无比悔恨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扔下一切跟她一起回去,让她一个人承担了属于彼此两个人的责任。 “八月末,记不清是多少号了,这几天一直很混乱,从下飞机那一刻开始从来不堵车的H市居然破天荒的堵了车,这一切都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泪渍晕开了墨迹,纸张早已泛了黄,现在闻来还有眼泪苦涩的味道。 顾南风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医院的时候来不及找钱,随意扔了一把钞票在座椅上就匆匆下了车飞奔到傅临给她的科室病房号。 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就看见走廊深处的手术室门开了,戴着口罩脸色肃穆的医生护士缓缓推着车出来了,那个场景像电影蒙太奇手法一样刻意拉长放缓,顾南风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看着他们对着推车上盖着白布的人鞠躬,然后从旁边的房间里跑出几个人对着医生护士又撕又打,其中哭嚎的最大声的人她再熟悉不过,脚步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开半步,顾南风愣了很久,直到心口尖锐的疼痛蔓延到全身,她俯下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叫。 然后跌跌撞撞跑过去,迎接她的是奶奶响亮的一巴掌,她浑身颤抖着,原先还有些发青的头发全部花白了,因为痛苦哀伤愤怒等等各种情绪交织,嘴唇不停翕动,几乎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不孝的东西!我和你爷爷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这么大,你爷爷临终前躺在病床上一声接一声地喊你的名字,想要你回来看看他再走,你这是让他死不瞑目啊!” 顾南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哭的几乎直不起腰,想要掀开白布看看又生生扑了上去,抱住他已经不再温热的身体嚎啕大哭。 “小姐……抱歉小姐……我们得先去处理一下了……” 最后被人从爷爷身上拉开的时候几乎哭成了泪人,一直死死攥着他的手,直到冰冷的手掌一寸寸从自己手中剥离,与此同时被抽掉的还有全身的力气,以及这半生最温暖的记忆,那些童年时光,还记得爷爷粗糙的掌心给她梳头洗脸,给她磕瓜子满满一碗,给她扎风筝在三月天放的最高最远,教她读书写字,在下雨天给她送伞,用自行车载着她去兜风,他在河堤上钓鱼自己在一旁呱啦呱啦背诗,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代替父亲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点点滴滴的爱意汇聚成了汪洋大海,一夕之间覆灭让她措手不及,和奶奶抱头痛哭,几乎瘫软在了地上。 后来她在日记里这么说,“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那种感觉,我们都一直坚信他们会陪我们很久很久,从呱呱落地到结婚生子甚至帮我们抚养下一代,可是突然之间这些幻想都被打破了,在我还措手不及的时候就撒手而去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除了疼还是疼,说不清哪里疼,就像是心口被掏空,缺失了一块,生命不再完整,多少温暖爱意都填不满这种遗憾” 奶奶也因为受到打击过大而住了院,顾南风强撑着处理完身后事一个人在灵堂跪了三天,期间也有邻居前来吊唁,唉声叹气欲言又止的,直到第四天的清晨她刚将第一炷香□□香炉,房门就被人推了开,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脸上就挨了火辣辣一巴掌。 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也会回来,顾南风捂住脸勾唇冷笑,抬眸看着自己盛怒的父亲,脸上有冰冷的神色。 进门第一句话居然不是问候自己的老爹,而是在他的灵前甩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巴掌,“混账东西,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孽,都是因为你你爷爷才会被气死的!” 身后跟着的后妈和他的小女儿带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这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 随时他冷漠的话语砸在她身上的是厚厚一叠照片,顾南风只看了一眼就涨红了脸,浑身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一张张一幕幕全是她和萧叙白欢好时候的照片,拍摄的角度十分清晰,各种姿势各种表情惟妙惟肖十分到位,虽然关键部位都打上了马赛克,但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就是她。 “看不出来嘛,你还蛮开放的,怪不得怎么不找对象啊,原来是有这种癖好啊” 后妈恶毒地讽笑,故意煽风点火,“得亏你奶奶身体好,还能挺到现在,我要是你奶奶啊估计早就……” 话音未落,顾南风唰地从地上起身,在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我不还手是因为他是我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爷爷的灵前说三道四,论起来你是不是应该跪在地上叫公公磕三个响头上柱香再来跟我指手画脚!” 所有人都被她此时散发出来的气势怔住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她的妹妹,扑了上来死命捶打着她,“你这个坏女人,干嘛欺负我妈妈!” 还边哭边嚎,不断推搡着她,后妈也反应了过来发出惊天动的一声惨叫,冲上来撕扯着她的头发,尖利的指甲划破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几个人打成了一团,顾爸爸在旁边看着也始终没有插手。 -- 第155页 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坚持要回来的顾奶奶虚弱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背也驼了,腰也弯了,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她摸索着下了床杵着拐杖出现在门口。 “都给我住手!” “妈”顾爸爸喊了一声,过去搀扶住她,她颤颤巍巍推开了他,眼神也有一丝冰冷。 “去,带着你媳妇先去给你爸上柱香” 顾南风从她们的魔爪下挣脱出来,满身狼狈,发丝凌乱,脸上也有掐痕,她走过去想要扶住奶奶,也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到底是你的长辈,去给你阿姨赔礼道歉” 顾南风抿紧唇,“上梁不正下梁歪,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子,那她是不是也应该跟我道歉?” 她指了指瑟缩在爸爸身后的涵涵,顾爸爸拧紧眉头,“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南风!”顾奶奶加重了语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祈求的神色,“听话” 她爷爷刚走,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南风早晚还是要有个归宿的,总不能跟他们把关系弄的太僵,无家可归。 顾南风咬紧下唇,紧握的指尖泛了白,忍着屈辱低下了头,“对不起”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见”真是痛快解气啊,后妈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笑的花枝乱颤。 “我说,对不起,我不该动手”顾南风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眼神彻底阴冷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说罢,起身看也不想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去,顾爸爸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住她的去路。 “你要去哪?今天这事不解释清楚哪里也不准去!” 他手里捏着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被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见的那样”顾南风冷淡地说完,脸上又挨了火辣辣一巴掌,被打的偏过头去,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伤风败俗的事,两个女孩子搞出这种事外人会怎么看我们家,我走出去都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知不知道你爷爷看见这些照片后当晚就进了医院!”顾爸爸怒不可遏,完全忘记了先前因为被人追债而向家里要钱和顾爷爷大吵了一架,才导致他卧床不起。 被他的话戳中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顾南风咬紧下唇,泪水簌簌而落,“是我对不起爷爷……” “啧啧啧,听说那个女人还是个大老板,蛮有钱的,你跟了她这么久光顾着自己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惦念着贴补一下家里,真是白养活了这么大啊” 后妈还在一个劲的煽风点火,话语里还透出了一丝酸气,更隐隐露出了想要好处的意思。 顾南风唇角微勾起了一丝冷笑,这些年她给爷爷奶奶的钱不少,只是从来没给过他们一分钱,怕是早就眼红好久了吧,怪不得爷爷刚走就着急上火地跑回来。 “奶奶,你告诉我,爷爷到底是怎么出事的,还有,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 顾奶奶一下子倒退了两步,顾南风急忙冲上去扶住了她,“奶奶,你没事吧?” 顾奶奶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嘴唇翕动,最终吐出的话却是,“孩子,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奶奶,就和她分了吧” 顾南风浑身一僵,最不愿意听见的话还是从最亲的人口中吐了出来,她微微后退了一步,满是不可置信,“不……奶奶……为什么……连你也……” “现在满街坊邻里传的都是,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哪!”顾奶奶也激动起来,眼里带了浑浊的泪花,“你爷爷也去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呐!” 先前顾爷爷还在的时候他曾含糊地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她是传统的中国妇女,农村出生,没上过多少学,对于这样的事简直是无法理解,但迫于顾爷爷都没有说什么,自己也只能作罢,现在顾爷爷撒手人寰了,街坊邻居的流言蜚语几乎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奶奶,奶奶,跟我去B市,我不会让您受苦的”顾南风含着泪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双手,“现在爷爷不在了,我照顾您,她……她也会把您当亲奶奶看的” “我哪也不去,我就守着你爷爷,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她再怎么好也是个女人啊!你们在一起这是伤天害理知道吗!” 顾南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冲着她磕了一个响头,“我不想失去您,也不愿意失去她,这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只是我喜欢的人恰巧是个女人” 顾奶奶身子微微一晃,顾爸爸及时扶住了她,还想再呵斥她两句,却猛然住了嘴,脸上浮现出一丝慌张。 顾南风起身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早就让她的体力透支到了极点,这样的急火攻心下眼前一黑,缓缓倒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病房一片昏暗,她动了动手腕,立马传来尖锐的刺痛,顾南风缓缓睁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医院里斑驳墙皮脱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想起身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她摸索着拿起来,看见屏幕上闪动着的那两个字时泪湿了眼眶,强忍住哽咽的冲动接了电话。 “南风?”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刹那,所有苦难都烟消云散,暖流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顾南风“嗯”了一声,捂住唇不让她听见一丝端倪。 -- 第156页 因为受到李氏的出卖,先前合作项目的大量资料包括设计图全部泄露了出去,萧氏遭遇了重大信任危机,连财务也有隐隐崩溃的局面,这几天她一直忙的脚不沾地,四处奔波搜集证据准备起诉他们,重新拉拢客户建立关系,一直到现在会议室里还在争论的热火朝天,她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跑出来给她打了个电话,嗓音也有一丝疲惫。 “爷爷……怎么样了?” 顾南风一下子哭了出来,“叙……叙白……” 萧叙白皱紧眉头安慰她,“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了,既然是这样那你带着奶奶早点回来” 她还未开口,萧叙白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她也明白她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对待老人更没有多少耐心,但还是愿意接纳她和她的家人,让顾南风眼眶一热,感动不已。 “叙白……”她还想说些什么,那边传来了她略带匆忙的语气,“好了,处理完事情后你尽快回来,我要回去开会了有时间再聊”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一阵阵忙音,顾南风愣了愣神,将眼眶里残存的泪水逼回去,掀开了被窝自己拔掉手背上输液的针,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她还有些事没有弄清楚,还得找他们问个究竟。 还没走到门口房门就被人嘎吱一声推了开来,奶奶看见她自己下了床也是大惊失色,一把扶住了她,“怎么自己拔针了?你这是要去哪,赶紧回去躺着” 看见她手背上还流着血,又急忙扯了卫生纸去擦,眼眶里也有些浊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那个女人就值得你这样么?她要是个男孩子奶奶绝无二话,可关键……” 顾南风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奶奶,您告诉我,爷爷他到底为什么会住院?您要是不告诉我……” 她目光落在了放在桌上的一把水果刀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起来抵在了自己手腕上。 “我就死给您看” 作者有话要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写这章的时候我想起昨年过年回家的时候,那个时候刚签约爷爷知道了以后比我还开心,一直在夸我很厉害怎么怎么样,我不忍心告诉他即使签了我也还只是个新白透,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不务正业,从初中开始在笔记本上码字,退稿信收了厚厚一摞,他都看在眼里从来没指责过我,看见他花白了的头发我真的是很心酸心酸,活着的生命有限,过一天就少一天,好好珍惜自己身边的人,晚安啊,么么哒,爱你们~ 第八十二章 殊途 她手上微微用了力,锋利的刀刃在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顾奶奶着急起来直跺脚,想去夺她手里的刀又怕伤了她,“好好好,你先把刀放下” 白天爸爸他们都在,想来也应该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出口,顾南风松了一口气,自己也疼出了一身冷汗,将刀放在了桌子上。 “您说” 顾奶奶从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手帕将她的手腕细细缠好,说起这件事眼底又带了泪花,“你爷爷一直都有心脏上的毛病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来他坚持锻炼也没怎么犯过,前段时间你爸爸跟人赌钱欠了债,追债的人跑到家里来大吵大闹,你爷爷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当天晚上就心绞痛了,吃了点药缓了过来” “你们给他钱了?”顾南风紧皱起了眉头,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 “到底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顾南风轻叹了一口气,握紧了奶奶的手,“后来那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早上你爷爷照常起床去锻炼,刚出大门门卫就叫住了他说有咱们家的快递,我以为又是你送的什么东西,拿回来一看是一个文件夹和挺大一个纸箱子” “文件夹里那东西就是……” 顾奶奶看了她一眼,遍布老年斑的脸上有深刻的恨铁不成钢,“你……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让一个女人……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顾南风弯唇笑了笑,脸上有一瞬间的柔和,“我不打算嫁” “那个箱子里的又是什么东西?” 现在想起来顾奶奶还心有余悸,“隔着外面听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我们也没在意,拆开来却是一个□□” 顾南风一下子攥紧了她的手,这分明是有人预谋不轨,想要以此来要挟她和萧叙白分手,顺便威胁她的家人,让爷爷奶奶给她施压,好在那东西应该是仿真的,不然爷爷奶奶也不会没事了。 只是有心脏病的人怎么能禁得起三番五次惊吓,顾南风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去,她还是得尽快回B市查清楚这件事,能有那些照片的人一定和她们的关系非同凡响,甚至…… 她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丝寒意,想起了某一次欢愉过后的对话,萧叙白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身上划着圈,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南风”她放低了声音在她耳畔吐气如兰。 热气喷在耳垂上有一丝痒意,顾南风瑟缩了一下身子,想要远离她又被人扣紧了腰身,那人咬着唇眼底有一层湿漉漉的水汽,脖颈间还有暧昧的痕迹,红梅落雪般不胜欢愉。 “我在想要不要给卧室安一面大镜子” 顾南风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安镜子?” “因为可以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到你是什么表情,也让你看看我是用什么姿势怎么上你的,难道不好么?” -- 第157页 萧叙白一直有一个癖好就是做/爱的时候不喜欢关灯,美名其曰欣赏欣赏,被顾南风吐槽了无数次依旧我行我素,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想法一出来立马惹来她白眼无数,红着脸捶了她一拳。 “你变态啊你!” 萧叙白低笑起来,调整了姿势让她躺在自己臂弯里,“我要是真的变态就会在家里安个摄像头拍下你的一举一动然后分手了拿来威胁你” 当时一笑而过,现在想起来却惊出了一身冷汗,顾南风起身拿起包跌跌撞撞往门外走,“我要回B市” 房门唰地一下被人推了开,顾爸爸脸色阴沉出现在门口,“你哪也不许去,就留在这里反省反省!” “凭什么,我去哪是我的自由,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有疑点么,我要回去调查清楚!” “你去哪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回到她身边,这个骂名我们顾家担不起!” 顾爸爸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顾南风勾唇冷笑,“怕是你担不起气死老爹的这个罪名,特意找了我这个替罪羊吧” “你——”顾爸爸扬起了手又在看见她满脸倔强红了眼眶的时候,缓缓放了回去。 “南风,你长这么大爸爸承认很少管过你,你现在这样兴许也有爸爸一部分责任,只是你和她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未来,我们会承受多大的压力,甚至你们都老了,谁来照顾你们?” 顾爸爸脸上有一丝痛心疾首,他这样软下来反倒让顾南风心底的难过翻涌成海,虽然不亲近,但到底血浓于水。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既然决定在一起必然经过深思熟虑,不是一时冲动的结果,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帮助我良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不仅是恋人还是亲人,未来不管有多少风风雨雨,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了的坎”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眼眶含泪,但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和与坚定。 “我们已经去美国做了试管婴儿手术,我肚子里即将有她的孩子……”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火辣辣一巴掌,顾爸爸怒不可遏,“顾南风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了一个女人生孩子?!我看你就是神经病犯了,妈,我们走,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好好反省反省!” 说罢拖着顾奶奶出了房门,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顾南风无助地跌落在地上,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比起杀人放火抢劫强/奸,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有这么十恶不赦,罪不可恕么? 现在想起来顾南风都不知道那几天她是怎么熬过去的,被软禁除了吃药打针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轮流劝说她放弃萧叙白,在这样精神随时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抑郁症的征兆,只是当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她没有绝食没有自残没有以死相逼,只是安静地像个木偶人,眼神空洞迷茫,迅速消瘦下来,她在等待机会。 终于有一天奶奶来给她送饭的时候,看见她形如枯槁的样子也红了眼眶,“孩子,你就听我们一句劝,那样的人家不是我们高攀的上的……” 顾南风眼神有了一丝波动,瞥向了门外,除了来往行人外,顾爸爸并不在,她心底燃起了一丝希冀,掌心紧握成了拳。 趁着她转身去盛饭的时候迅速拿起钱包往门外冲去,迎面撞上了前来打针的护士,顾奶奶还来不及阻拦,她就已经一把推开了人家,托盘上的药物洒落了一地。 “南风!”顾奶奶跟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喊,“你要是走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女!” 几天休养下来,她的体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此刻脚下动作微滞,回头看了一眼,顾奶奶花白的头发在夕阳的映照下显眼地让人心酸。 她迅速濡湿了眼眶,在看见楼梯拐角有人往过来冲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一头扎进了电梯,电梯门刚好合上,她还穿着医院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发丝凌乱,眼神没有焦距,大口大口呼吸,像是从精神科里跑出来的病号,惹来路人无数诧异的眼神。 她刚坐上出租车,顾爸爸就从医院大门追了出来,“南风!” 顾南风回头看了一眼,语气依然决绝,“师傅,麻烦开快点” 到了机场才算真的可以安下心来,她手忙脚乱地从兜里翻出手机想给那个人报个平安却是一连串忙音的回复,心底又悄然掠过一丝难过。 自己花费了这么大力气,甚至背弃了家人,只为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是否真的值得? 在人潮熙攘的机场,忽然间就动摇了长久以来的决心,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心头,如果……如果她陪着回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属于两个人的责任却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头上,沉甸甸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绝望之中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她心底一喜,赶紧拿了起来,心又慢慢沉入湖底。 傅临:“你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 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关切。 顾南风缓缓敲着屏幕回他,“在机场” “好,那我去接你” 顾南风不置可否,关机静候着飞机起飞。 飞机落地的时候巨大的耳鸣席卷了她,有一瞬间顾南风几乎以为自己失聪了,起身跌跌撞撞跟着别人往外走,视线所到之处都是人,她就像沉浮在一望无垠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不知来处没有归途。 -- 第158页 所有人的面容在眼前来了又去,一切吵杂的声音都听不真切,顾南风皱紧眉头想要努力辨认他们在说什么,也只是看清了他们的嘴在一张一合。 直到傅临在耳旁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南风,南风?” 顾南风这才回过神来,也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刚想开口说话,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南风!南风!”傅临紧张起来,一把扶住了她,那人已经晕倒在了他怀里,一手掏出了手机打120,挂掉电话后又拨给了萧叙白,还是无人接听,只好发了一条短信给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结束了一天忙碌工作的萧叙白刚打算去茶水间接口水喝,小高就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进来” 进来的却是艾雅,她豁地一下从老板椅上起身,眉目冷寂,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耐烦。 “你来干什么?” 艾雅还未开口就已经红了眼眶,“叙白,你当真要一辈子避着我不打算见我了么?” “我不管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高,送客!” 这个小高三番五次忤逆她的意思,看来也是在萧氏混的不耐烦了! 明显听出了她正在气头上,小高从外间磨磨蹭蹭出来,欲言又止,“萧总……” 一个是萧总的前女友,一个是自己的当头上司,这……这弄的两边不是人,她也很是为难啊! “叙白,你不要怪她,是我自己找上来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艾雅顿了一下,语气有一丝哽咽,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因为又瘦了些的缘故露出了尖下巴,看起来倒颇有楚楚可怜的意味。 “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你——”萧叙白本来想发火,又生生忍住了,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想起那一夜心底更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的口味还是没怎么变,清淡的淮扬菜她吃的很香,萧叙白却有些索然无味,随意拿筷子夹着盘中的菜,直到她挟起一筷子红烧狮子头放进了她碗里。 “叙白,你从前最爱吃的” 说起来她们两个还是有不少相似的,比如身上都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只不过顾南风要稍倔强一些,艾雅则柔和的多,她的手艺和顾南风比起来也是不逞多让,当年自己也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 “谢谢”她低声道,唇角泛起了一丝柔和的弧度。 “咔擦——”轻微的一声快门响,谁也没有注意,艾雅唇角却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在她抬眸的瞬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美。 等了一天也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萧叙白在送走艾雅后才想起了这回事掏出手机顿时大惊失色,一边开车一边给傅临打电话,“哪个医院?行,我知道了” 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傅临正站在走廊上抽烟,冲她摇了摇头,萧叙白心底一凉,“这是什么意思?” “你进去看看她吧” 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萧叙白摸索着打开墙上的开关,那个人一下子缩进了被窝里,背对着她,肩膀不停抖动。 “南风?”她小声地喊她,慢慢往床边走,没有人回应,只是肩膀依旧在不停抖动,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哭。 她被绑架后也有过一段时间这样的毛病,去美国后已经被她纠正的七七八八,很少再犯了,现在这样她心疼的无以复加。 “南风,是我,我是叙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啊” 她小心翼翼绕过床边走到了她身前蹲下,想去抱抱她,那个人一下子弹了开,“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去,为什么?!爷爷……爷爷……”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日来受的委屈通通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整个人几乎抖成了筛糠。 萧叙白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不断低声安慰着她,“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还有我,我答应过爷爷会照顾好你就一定会做到” 顾南风埋首在她颈窝里从嚎啕大哭渐渐变成了低声啜泣,一抽一抽的让她的心都紧揪了起来,不断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别哭了好不好,我在呢,爷爷要是还在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了他伤心成这样啊,况且还有我们的孩子……” 顾南风泪落的更凶,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件事也是让她无比耿耿于怀,一开口嗓音都在颤抖,“叙……叙白……孩子……没有怀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和其他几个作者君共同组建了一个围脖公众号,定期产粮,自产自销,偶尔飙车,今天开业,欢迎大家去惠顾@百合姬物语,有h有同人有小清新古风等等,咳咳……不过我肯定是严肃正经的部分,轮流值班,加上作者君一共是九个人~\(≧▽≦)/~至于其他几个作者君是谁,你们关注了自己猜吧╭(╯ε╰)╮么么哒~爱你们,晚安哟! 第八十三章 害怕 萧叙白轻抚她后背的手滞了一下,心底也涌起一丝难受,更加能感同身受到她的难过,将人从自己怀里拉起来,小心翼翼替她拭泪。 “不哭了,没关系的,嗯?先前不是说了么,一次怀不上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身体” 面对她的温柔,顾南风更加不知所措,翻涌而来的歉疚几乎吞没了她,“是……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 第159页 “是我的问题才对”萧叙白张开双臂又将人紧紧拥进了怀里,“是我没有养好夫人,让她天天保持开心愉悦,甚至还和她吵架,不陪她回去,都是我不好” 顾南风一味摇头,又挣扎起来,似是想脱离她的怀抱,萧叙白微用了力将人紧紧箍在怀里,“不哭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一听到回家顾南风更紧张了起来,全身绷得死死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不,我不回去!” “南风!”萧叙白摇着她的肩膀,脸色渐渐沉下来,“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顾南风只是默默流泪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质问她,万一不是她只会更伤感情。 面对她的沉默,萧叙白唇角溢出了一声叹息,动作又温柔下来,拨开她额前的刘海露出了哭红的一双眼,她拿指尖一点一点揩去眼角的泪渍。 “我们不是情侣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去信任?还是你不愿意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 “家……家里有东西”面对她的温柔连番询问下,顾南风终于吐露了实情,埋首在她怀里,浑身都在发抖。 东西?什么东西?萧叙白微皱了眉头,还在细细思量她的话语,房门被人轻推了开,护士端着托盘进来,“抱歉,打扰了,十八床该吃药了” 萧叙白点头,从她身边退开,那个人吃过药后安静了许多,很快就枕着她的臂弯睡着,萧叙白轻轻将人放下来,替她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医生,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萧叙白微皱了眉头,“还有那个孩子……” “病人身体太虚弱了,贫血还有神经衰弱的迹象,没怀上可能对她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萧叙白微阖了一下眸子,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傅临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支烟,“需要么?” “谢谢”萧叙白接了过来走到吸烟处吞云吐雾,“我和她都很期待这个孩子,我已经二十七了,再过几年……” “你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并不适合怀孕”傅临紧皱的眉头就没放松过,以为她还想再做一次手术,脸色一直很难看。 “我当然知道”萧叙白猛地提高了声音,又慢慢低下来,“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娶她,总觉得她随时会离开我” “怎么会……她那么爱你……”顾南风对她的爱也许旁人不清楚,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萧叙白摇了摇头,“你不明白,这只是一种感觉” 风从来都是飘忽不定之物,从见她第一面起就想拥有,所以用尽手段抓在手里也依然抵挡不住这种随时会失去的错觉,她和她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 只不过顾南风的没有安全感源于对她的不信任,而她的没有安全感源于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清楚她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如果搁在别人身上恐怕不是分手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可她的南风太善良了,她给予一点点温暖都能感激涕零。 想到她说起家里有东西的事,萧叙白又不安起来,将烟蒂扔进垃圾桶里,“帮我照顾一下她,我去办件事” 几个专业人员在将屋子里里外外查勘了一遍后,终于在床头的壁灯上发现了一枚微型摄像头,小高拿过来的时候她直接摔了手边的烟灰缸,忍不住破口大骂。 “靠!他妈的有种冲我来!” “萧总,那现在该怎么办?”小高的脸色也很难看,屋里几个人都噤若寒蝉。 “放回去,免得打草惊蛇”冷静下来后萧叙白脸色也沉的能拧出水来,“把这收拾一下,再检查检查有没有别的” “看样子她已经发现了呢”楼下停着的一辆陆虎里,女人娇娇柔柔倚靠在窗边,唇角弧度微勾,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 “那怎么办?”李琛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神情有一丝紧张。 萧叙白的手段他是清楚的,本以为趁着她去国外的时候自己可以大展拳脚顺便搞垮萧氏,没想到只不过短短数天内她就稳定住了局势,还隐隐有翻盘的迹象。 艾雅唇角有一丝轻蔑,在夜色里看不真切,怪不得萧叙白看不上他,有勇无谋的家伙。 “打蛇打七寸,是人都有软肋,她也不例外” “你是说……”李琛脸上的阴冷一闪而过,方柔立马打断了他,“你还想再进一次监狱?上一次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你和绑架案有关系,现在恐怕顾南风身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跟着,她巴不得你露出什么马脚好死咬住你不放” “那你说到底怎么办!”李琛也来了火气,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急什么,咱们手上不是还有些好东西么,你继续拖住她让她分身乏术,想必有个人很乐意在这种时候上去倒贴她” 她思维的缜密让李琛也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有她的帮忙这段时间也不会进展这么顺利,只是到底都姓萧,他始终还保留了一分余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方柔轻轻瞥了他一眼,眼中的光犹如毒蛇般冰冷,“你想要萧叙白,我想要的是整个萧氏” 后来的日记她没有写完,那段灰暗的日子萧叙白还历历在目,她整个人变得脆弱敏感,回来后打死也不愿意进卧室,萧叙白好说歹说才将人安抚下来,只是经常做噩梦惊醒,也不愿意和她有任何亲密接触,这件事终究在她心里留了个坎。 -- 第160页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从主卧搬到了次卧情况才慢慢好转,顾南风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往常她不在的时候还会出去逛街买衣服等等,现在只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手里的书也没怎么翻动过。 她只好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她,面对她的时候顾南风才会有一丝笑容,只是和从前比起来也是沧海一粟,那个温柔干净的女孩子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单薄消失。 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门外偶尔传来过人的脚步声,她都会全身紧绷,唇角抿的死紧,那状态就像随时准备逃走,萧叙白看在眼里心疼无比,除了抱紧她给予自己全部的爱意外别无他法。 和李氏明争暗斗渐成水火之势,还得不着痕迹地慢慢架空萧民生和方柔手中的权力,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条件。 她还想为了她们的未来争取一下,再争取一下。 “南风,早”清晨她迷迷糊糊探了过去,却空无一物,被窝一片冰凉。 整个人都被吓清醒了,萧叙白从床上翻身而起,还来不及披上睡衣,穿着内裤就跑下了床。 在屋里搜寻了一大圈后终于在厨房发现了她,萧叙白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她正在做早餐,娴熟地打着鸡蛋。 “怎么起来这么早?”她的侧脸在清晨明朗的光线里柔和干净,因为瘦削的缘故睡衣有些空落落的,让萧叙白心里一疼,缓缓抱住了她。 感受到她的温度顾南风瑟缩了一下,咬紧唇克制住想逃的冲动,回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唇堪堪擦过她的,让顾南风微红了脸颊。 “你怎么这样就跑过来了,会着凉的,快回去换衣服” 萧叙白低笑,抱着她玩闹了一会儿,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轻嗅着,唇边似有一声叹息。 “起来看见你不在心里有点慌,南风,以后去哪要跟我说知道吗?我怕……” 哪一天会弄丢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锅里煎着的鸡蛋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一阵焦糊气冒了出来,顾南风手忙脚乱地去关火,还不忘轻嗔了她一眼。 “都怪你,都糊了!” 这一个眼神似怒非嗔,欲说还休还隐隐有撒娇的意味在,让萧叙白受用无比,恨不得她再多瞪两眼才好,最后被顾南风用再不去洗漱没饭吃威胁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换衣服洗漱。 她出门的时候顾南风还没有吃完饭,咬着勺子眼巴巴望着她,眼里有一丝留恋还有不安,让她的脚步如同生了根般挪不动一步。 她每天上班后她一个人在家里会怎样担惊受怕,上次一个查水表的来敲门,吓的她一晚上都魂不守舍。 萧叙白的心底有细微的疼一点一点生根发芽,又慢慢踱了回去,“跟我去上班好不好?” 顾南风眼底的光亮了一下又很快熄灭掉了,摇了摇头,“会给你带来麻烦” “吃饱了么?” 顾南风茫然地点头,萧叙白将碗从她掌心抽掉,语气有一丝不容人质疑,“那就去换衣服,我等你” 到了公司楼下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人,她又开始磨蹭起来不肯起身,“叙白……我不去了……这样真的会给你……” “你怕么?”萧叙白凑近她替她解了安全带,握紧了她一只手,眼神灼灼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为什么要怕,我们又没有杀人放火,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带着她来萧氏是一时冲动的决定,此刻却无比坚定,虽然这结果可能又会掀起轩然大波,但这和她的康复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因为没有怀上的孩子彼此心里都有了芥蒂,尤其是她,更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变得敏感而自卑,借着这个机会向全天下的人宣布她的所属权,也给她一点信心,让她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萧叙白身姿高挑,一袭黑色风衣气势逼人,没有踩高跟鞋只是简单的短靴,简洁之中不失干练,也没有职场的死板,更何况身旁还揽着佳人不时亲密耳语几句,一路熟视无睹地带着她进了电梯,身后众人面面相觑,惊的下巴都合不拢。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带着未来老板娘来视察了呗,赶紧干活吧,还有一大堆事没完成呢” 本来以为不是恶语相向就是指指点点,一路相安无事地进了她的办公室,顾南风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诶,他们……” “很奇怪么?”萧叙白将人放在沙发上坐下,吩咐小高送点喝的过来,自己拿起了文件夹。 “你以前也这样光明正大带着人进来过?” 萧叙白一口水没咽下去被呛了个半死,业内人都知道她虽然私生活风流了些但却是个工作狂,办公室这种地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带着人进来! “那边有书,自己去看,别打扰我,否则……” 她撑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目光在她身上划了个来回,最终落入她连衣裙幽深的领口里,微眯起了眸子。 这视线太过露骨,顾南风脸上起了一层热意,莫名地想起那次在办公室里意犹未尽的旅途,脸红至耳根,让萧叙白低笑起来。 “好了,我要开始工作了,只要不离开我的视线,你随意,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中午再带你出去吃饭” “嗯”顾南风乖乖点了头,这感觉比她一个人在家好了太多,有她在身边自己变得很安心,手里的书也翻的快了一些。 -- 第161页 而萧叙白也松了一口气,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带她来是对的,老是闷在家里没病也憋出病了,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能放心不少,不知不觉间工作效率也加快了很多,连小高都有些惊讶于她今天这样意气风发,回眸看了一眼坐在会议室外安静看书的顾南风,唇角露出明了的笑意。 原来是爱情的力量,经历过这么多艰难险阻,彼此都还有如初恋一般的甜蜜,这样的感情一生中能有几次? “小高”萧叙白手里的签字笔在桌上又重重磕了一下,提高了声音,“小高” 会议室里诡异的视线齐刷刷射了过来,小高浑身一惊,缓缓回过神来,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会议室里隐隐发出几声闷笑,小高脸色唰地一下红了,低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萧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萧叙白接了过来看也没看放在了手边,“辛苦了,再去做十份给各部门的经理看看” 众人默默将默哀的视线投向了她,小高觉得自己的脸笑的有些僵,“好的萧总,这就去” 在她们刚刚进入萧氏的时候,门外就已经围了一群记者,快到中午了还没有散去,小高进来对她耳语了几句,萧叙白微蹙了眉头低声道:“去告诉他们,我明天接受他们的采访,给他们提供午饭,不要不识好歹,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小高点了点头,轻轻阖上门,快步进了电梯。 “饿不饿?” 顾南风正看到精彩处,有些意犹未尽地合上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儿,你呢?” “我也是”萧叙白点了点头,也窝进了沙发里揽住她的肩头,“小高去叫外卖了,下午还有个会要开就不出去吃饭了,争取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简单的工作餐两个人在一起却吃的很香,你一口我一口让小高吃了满嘴狗粮,默默端起了饭盒从外间逃到了茶水间狼吞虎咽。 在她们情到浓时的时候,楼下烈日炎炎里,艾雅已经等了很久,混在那帮记者里神色焦急,想要进去找她又被保安推了出来,“快走,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她万般无奈地随着人流往后退,看着近在咫尺自己却无法寸进的萧氏大门,眼底兀地浮现一抹愤恨。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百合姬物语是由作者君和《臣谋》《旧夏》的作者楚流景共同带来的小清新短文,昨晚飙车飚的太猛了,今天换换口味,有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去看哟~~\(≧▽≦)/~虽然你们都说萧大总裁渣,但是人家尊的好爱她,╭(╯ε╰)╮表白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八十四章 课题 天色已经擦黑,萧叙白伸了个懒腰从办公桌前起身,那个人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空调开的有点低,她脱了自己的外套蹑手蹑脚走过去给她盖上,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但还是吵醒了她。 “醒了?” 顾南风茫然地睁眼,跌入她温柔的眼眸里,唇角有了一丝柔和的弧度,点了点头,“嗯” 她就蹲在自己身前,身上还披着她的外套,温暖从身体熨烫到了心底,暖黄色灯光下她的轮廓清晰,神情柔和,原本冷硬的眉峰都染上了一层温和,让顾南风眼眶一热,主动投入了她怀里。 “怎么了,嗯?” “萧总,会议……”小高悄悄推门进来,小声道,话还未说完就被她一个手势打断,同时比了个唇语。 “散会,明天再说” “没事,是我……太矫情了” 顾南风愣了一会儿,才抽了抽鼻子,从她怀里起身,却又被人揉了进去。 “有些事也是因祸得福,就像从前你就不会对我这样” 蹲的久了腿有些麻,萧叙白依然没有放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她的背,享受着属于两个人的宁静时光。 顾南风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以前对艾雅也这样?” 提到那个人萧叙白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又很快恢复如常。 “那你是希望我对她这样还是对你这样?” 顾南风抬眸认真看着她,语气轻柔,“我不奢求我是你的独一无二,我只希望我是你的独家记忆” 即使在她离开后,想起曾经相爱的时光依旧会经年不朽,那么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萧叙白一路护着她避开尾随的记者到了地下停车场,恍惚之间一直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顾南风频频回望,奈何她走的极快,自己不得不小跑跟上。 “叙白……是不是有人在叫你?” 萧叙白拉开车门将气喘吁吁的人塞进去,“除了记者这会儿没人叫我” 说罢,自己也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坐进去,迅速发动了引擎,一脚踩下了油门绝尘而去。 汽车喷出的阵阵尾气里,艾雅撑着膝盖不停喘着粗气,面对她的冷漠无情,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恨意,在停车场惨白的灯光下让人不寒而栗。 “明天我想去学校看看” 萧叙白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是说好了不急着上班,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顾南风窝在她怀里摇了摇头,因为有些倦了的缘故,嗓音分外软糯一些,“反正休了这么长时间的假,不如就去办离职吧,这样也不用一直挂念着” 萧叙白想了想,“也好,那我明天让小高陪你跑一趟” -- 第162页 明天她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恐怕也会顾及不到她,找点事情做总比窝在家里发霉强。 许久没亲热了,美人在怀萧叙白还是有一些情动的,尤其是她的头就埋在自己颈窝里,呼吸之间吐出的温热迅速在肌肤上蔓延出了一层痒意。 萧叙白微抬了她的下巴去啄她的唇,顾南风应承了几下察觉到她还有更进一步的意思,就微微偏过了头,不给亲了。 “困” 故意拖长了音调,似是在埋怨又似是在撒娇。 “……”萧叙白凑过去又将人捉进怀里,在她耳畔咬牙切齿,“等你身体好一些了,看我怎么要你” 顾南风轻笑,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微微阖上眸子,脸上有一丝倦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觉得很乏” 萧叙白深呼吸压下翻涌的情潮,揽紧了她,“嗯,快睡吧” “顾小姐,要不我陪您进去吧?”小高替她拉开了车门,顾南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总有一天要克服自己的恐惧,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一路人也有人在窃窃私语,顾南风看似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掌心却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只是想起萧叙白也曾带着她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便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脊梁。 是的,她没有错,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恰恰是女人而已。 在校长办公室递交了辞呈后,顾南风便回到了熟悉的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最后一节课,期间有别的老师在批评教育学生,两个男孩子在她面前深深低下了头,眼眶泛红,手却紧紧拉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她耳中。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这样是很危险的知道吗?!”老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钢笔在桌子上叩的震天响。 “早恋也就算了,还给我搞的这一出,你们知道这叫什么么!”她又往顾南风的位置上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喝道:“这叫变态!” 眼里厌恶的光仿佛他们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两个男孩子被训的抬不起头来,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啜泣,顾南风握紧了手中的钢笔,唇边隐约溢出了一声叹息。 “今天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堂课,我希望也会是你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节课”顾南风转身在黑板上用力书下四个清秀工整的大字,爱的教育。 “爸爸妈妈因为相爱,所以有了我们,我们也不例外,会在一生中遇到不止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就像这两块磁铁一样,互相吸引,最后紧紧靠在了一起” 她手里拿着两块磁铁,做着示范,南北极很快靠在了一起,紧紧相吸。 “可是世界上还有许多背道而驰的人,或者说殊途同归的人,他们并不都是一个南极或者是北极,他们也有可能会互相吸引,最终走到了一起” 她将两块磁铁的北极用手捏住紧紧贴在了一起,“我想你们都应该玩过磁铁,这样的过程艰难无比,可是还是在一起了,如果我松手” 她微微松开手,两块磁铁哗啦一下掉落在了讲桌上,台下发出几声细弱的惊呼,众人都目不转睛望着她,顾南风唇角泛起了柔和的笑意。 “所以说相爱的必要条件是坚持不要放弃,这样才能长久在一起” “对于那些背道而驰的人们,他们在一起的过程远比南北极结合艰难的多,我们更应该心怀敬畏,即使不赞同,但世间所有喜欢都应该被珍惜”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的是雷鸣般的掌声,顾南风微笑谢幕,眼眶微湿,结束了自己在B市的教学生涯,走出校门的时候也觉得长期以来笼罩着自己的阴影烟消云散,脚步也轻快起来。 长期以来的应试教育以及素质教育,却很少有人提及爱的教育,她只是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多给他们一些生活上的指点,如何爱人以及被爱,这才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课题。 在她结束讲课的时候,萧叙白的采访才刚刚开始,今天的她妆容精致,西装革履,领带是她早上亲手打的,一如既往的小巧精致。 在避过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后,她直接切入了主题,说起顾南风的时候脸上有罕见的柔和。 “除开那些光鲜靓丽的外衣外,我也只不过是个平凡普通的女人,渴望被人关心照顾,渴望在生病时能有人端茶送水,能有人在下雨天不辞辛苦送伞,下班后回到家有一桌子温热的饭菜在等着我,能有人彼此相知相许,一辈子不离不弃,很幸运,我遇到了这个人”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她和我一样,也是个女人,今天向大家坦白一切不是为了炒作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希望大家能多给我们一点包容,有什么冲我来没关系,但是她,真的是很善良干净的女孩子,我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 她说这话的时候,冷硬的眉峰柔和下来,唇角有了微笑的弧度,目光温和干净仿佛透过了镜头望向了那个她爱的人。 “大家可能不知道,因为绑架的事,她有了很严重的应激障碍,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户,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就会很害怕瑟瑟发抖,晚上不是失眠就是被噩梦惊醒,如果出事的人是你们的母亲女儿妻子女朋友,你们还会不会如此无动于衷甚至各种流言蜚语来中伤她,作为她的恋人” 谁都没有料到她会突然站起身,对着镜头鞠躬,标准的九十度,“我恳请大家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正常生活,我可以接受任何采访,但是我不希望再出现有关于她的任何□□,她现在取得的所有成就,出版的作品,和我萧叙白没有任何关系,全是她自己的心血,谢谢大家” -- 第163页 在她起身的那个瞬间,主持人仿佛也有一丝动容,捏紧了手中的稿子,原本准备好的更古怪刁钻的问题便没有再问。 阴暗逼兦的房间里,老旧的彩电还在开着,不时有噪点以及滋滋的电流声让人不堪忍受,艾雅却看的很认真,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 雯雯从里屋里跑出来抱住她的腿,刚甜甜喊了一声,“妈妈”就被人一把挥了开,无助地跌坐在地,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辜,大眼睛里盈满了水汽,眼巴巴地看着她,“妈妈……” “要不是你这个拖油瓶,说不定老娘现在就有更好的生活了,还用住在这种不是人住的地方?!” 看见她这样,艾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疾言厉色下雯雯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泪珠还是落了下来,又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妈妈,你不要我了么?” “滚!一边去!”艾雅将人拽起来扔到一边,自己转身回了里屋,留她在外面低声啜泣。 “你想好了么?”对面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娇娇柔柔的,但却隐含了一丝凌厉。 “嗯”艾雅抱着手机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阴骛。 “好,后天海瑞花园酒店有个酒会,萧叙白也会去参加,记得打扮漂亮点” “我回来了,今天又做的什么好吃的?” 一进屋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萧叙白放下包进了厨房,从身后环住她,将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顾南风利落地生火切菜,回眸看了她一眼,唇角也有了柔和的弧度,“你猜猜” “嗯……”萧叙白大眼扫了扫案板上的食材,又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有松仁玉米,蟹粉狮子头,还有……” 她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砂锅里炖着的汤,“还清炖了鱼,是要给我补补么?” 顾南风轻笑起来,回身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是啊,体谅你最近这么辛苦,还要陪我,我还做了虾仁饼,先去垫垫肚子,饭马上好” 萧叙白却先她一步掀开了砂锅盖子,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诶,还没好,你掀什么盖子啊!” 汤汁已经熬成了浓郁的奶白色,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萧叙白拿汤勺吹凉尝了一口,“好鲜,不过媳妇盐有点淡啊” 为这个称谓顾南风小小的脸红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勺子也尝了一口,却突然皱紧了眉头,扔下勺子冲进了洗手间,趴在洗漱台上干呕不止。 萧叙白也跟了过去,轻轻替她顺着气,“怎么了?” 顾南风冲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脸色还是苍白起来,“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恶心” “是不是胃病犯了?”萧叙白有一丝紧张,她经常熬夜赶稿子,作息不规律,想起来了才吃饭,胃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可能是,最近总觉得吃什么都没胃口”顾南风点了点头,萧叙白扶住她往外走,“那先吃点东西,上次买的药应该还剩点儿,等会儿我去找找” “好” “今天有个酒会,你要跟我一起去么?”临出门前萧叙白想了想还是征询了一下她的意见。 顾南风站在阳台上浇花,一手拿着剪刀,随意修剪着旁逸斜出的枝叶。 “酒会我就不去了,你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清晨薄曦微光下她的侧脸柔和干净,白皙的肌肤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萧叙白心里一动,走过去抱住了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喧嚣吵闹的地方,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嗯”顾南风点了点头,唇角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快去吧,身为大老板还天天迟到成何体统” “反正又不扣我工资”萧叙白的眉眼间有一丝得意,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这才抽身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去改变了许多人人生的轨迹,也错过了她一生中最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爱人以及被爱,真的是蛮重要一件事我觉得,回忆差不多要结束了,现实的故事会平淡很多,好多人都写过什么失忆了啊出车祸了啊才能继续在一起,我想试一试两个倾心相爱的人,跨过漫长的岁月长河,跨过生离死别,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还能不能在一起?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第八十五章 真相 那天被顾南风拒绝后,萧叙白在家消沉了有一段日子,终于能理解到那时她的不愿意出门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那是一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无力感,对这世间大部分事物都失去了兴趣,包括她曾热爱的写作,她曾执着的工作。 在这段时间里,她细细梳理了一下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否还爱着她,也曾想过放弃,让她和叶秋在一起,只是每每想到这里都心如刀绞,不是失去她的痛苦,而是担心她过的好不好,叶秋虽然爱她但毕竟年少轻狂,而她的性子又温和淡漠惯了,难免会有不和,最重要的是叶秋比她小,未免不会再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而她的南风却是出了名的死心眼。 担心叶秋经受不住诱惑移情别恋,那她该怎么办? 担心叶秋照顾不好她,她抑郁症情绪本来就多变敏感。 担心叶秋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 一边想要放弃一边又在恋恋不舍,每天都在天人交战,水深火热中煎熬,很快就消瘦了下来。 -- 第164页 H市梅雨季又到了,一下雨就变得潮湿阴冷,寒气仿佛能浸透到骨髓里,自从上次膝盖受伤后就落下了病根,每逢阴雨天都酸痛不已,今天本来说去上班的,但迫于无奈萧叙白还是呆在了家里。 萧祺去上绘画班了,她抱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想给她打个电话,又渐渐攥紧了手机,指尖泛白,话说的那么决绝,还真的会有转圜的余地么? 良久,唇边溢出一声叹息,将手机扔在桌上起身去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设计蓝图,放在旁边的日记本也掉了出来,她俯身去捡,从夹层里掉落了薄薄一张纸片,萧叙白眉间有了一丝疑惑,捡起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脸上浮现了一种奇妙的神色,似是甜蜜又似是心酸,还有一丝怅然若失。 那是一张医院的早孕验血报告单,怀孕两周孕酮值175,她来不及细看,几乎有些热泪盈眶,手都在微微发抖,迅速将纸条锁进抽屉里,顾不上拿雨伞就冲出了家门。 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萧叙白几乎有些恨自己这样迟钝,心底各种情绪翻涌而来,喜悦心酸悔恨内疚交加,让她微微红了眼眶,自己原来也曾有过一个孩子的,可是…… 萧叙白眼底兀地浮现了一抹沉痛,更加坚定了去找她的决心,曾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甚至还愿意为她生孩子,她有什么理由放弃继续爱她,除非她是疯了傻了,只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就一次机会就好,她一定会好好爱她,再也不让她受那么多苦。 纹身店很久没有开张了,原本窗明几净的地方落满了灰尘,顾南风忙上忙下擦桌子扫地,一上午手脚就没有停歇过,叶秋垂着头窝在沙发里,下雨天本来就光线昏暗,看不清她半边脸上的表情,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右边袖子空落落地垂在身旁,看起来颇有些萧瑟寂寥的意味。 店门口传来几声细弱的喵喵声,月白探头探脑望了望,又喵了一声才慢慢踱进来,叶秋回眸看了它一眼,眼底也有了些神采,月白纵身跃上了她的膝头,在她怀里打滚撒娇。 半个多月没人照顾,饿的有些皮包骨头,浑身的毛都脏兮兮的还沾了泥水,叶秋也不嫌弃,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它的下巴玩。 顾南风放下手里的抹布走了过来,唇角也露出了柔和的笑意,“我们把月白带回家吧” 叶秋点了点头,“好” 在阴雨天里她额头仍然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向来白皙的肌肤涌起了几缕红霞,叶秋眼神微动,有一丝内疚,“抱歉,顾老师,我现在这样拖累你了……” “叶秋,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顾南风的脸色有一丝严肃,如果真的要说拖累,那害了她的还不是自己。 “我明白……你让我不要自怨自艾……可是我现在这样……什么都干不了……连生活自理都有问题,还怎么照顾你!” 自从截肢后叶秋就变得很敏感,别人的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都让她无比在意,尤其是顾南风的言行举止,她既想去爱她,又担心她会嫌弃她。 连生存技能都失去了的她,还拿什么跟萧叙白争。 “叶秋!”顾南风也提高了声音,少见的激动起来,“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那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见她脸上阴晴不定,很快又红了眼眶,顾南风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我说过,我会照顾你” 在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开之后,萧叙白还想再按按门铃的时候,对面的邻居出来问了一句,“你找谁啊?” “我找……我找顾南风” “哦,她啊,一大早就看见她出门了,估计还没回来吧” “谢谢”萧叙白报以点头微笑,心底却悄然掠过一丝失落,满心的踌躇满志依然并未被浇灭,下了楼在花坛边等着。 雨势渐大,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晦暗的云层里跌落下来,萧叙白没有拿伞,很快被淋了个透心凉,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刚想进楼道里躲一躲,就远远地看见她和叶秋相携而来。 两个人同撑了一把伞,雨伞微倾大半部分都偏向了叶秋,顾南风一手撑着雨伞,一手牵住了她的手,不时侧过头低语几句,唇角柔和的弧度一直到看见她才慢慢消退下来。 叶秋似是有一些紧张,拽紧了她的衣袖,又兀自咬唇逞强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被顾南风拉到了身后,保护的姿态仿佛如临大敌。 雨水落进眼睛里,刺激的眼球微微发酸,萧叙白勉强笑了一下,脸上还有一丝希冀,“南风,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顾南风神色冷淡地拒绝了她的请求,自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她的眼神,也因而错过了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的深情。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浑身都湿透了,凉意从肌肤蔓延到心底,不断从发梢滑落的水落进眼睛里让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原来已经哭了。 不过还好,下雨天她看不见这样憔悴的自己在卑微地祈求她的原谅,尽管希望渺茫。 “可是……我是真的有话想要和你说,给我五分钟,或者三分钟就好” 她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静默不语的叶秋,隐了一丝恳求,叶秋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甩开了顾南风的手,径直走入了雨帘里。 “叶秋!”顾南风追了上去,将人拉住,雨伞全部倾向了她那边,自己很快也被淋湿。 -- 第165页 “南风!”在她们即将踏入楼道的时候,萧叙白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低喝,类似困兽无助的嘶吼,看她慢慢回过身来,慢慢红了眼眶,语气有一丝哽咽。 “还记得你曾和我说过的南康白起的故事么?我也会等你到三十五岁” 那个故事太过惨烈,当年的萧叙白不屑一顾,现在才开始体会到那种无助,不是生离死别而是痛彻心扉的慢慢拉扯,疼痛从心口一点一点蔓延到四肢百骸,看见她的时候会痛,想念她的时候会痛,看见却拥抱不了更痛。 顾南风浑身一震,继而慢慢发起抖来,她控制的极好,叶秋却发现了这种端倪,她偏头看去,在昏暗的光线里,那个人已经慢慢红了眼眶,咬紧了下唇不肯哭出声来。 “顾老师……”她拽了拽她的衣袖,顾南风回过神来,看见她的脸上也有一丝难过,勉强冲她笑了笑。 “走吧”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的时候,萧叙白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无助地后退了几步,眼前一黑,手疾眼快地扶住了花坛边的景观树才稳住了身形。 任何语言都无法准确描绘出她现在的心情,说是万念俱灰也不为过,萧叙白想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安慰自己,却明显感受到了脸上一阵温热,她伸手抹了抹,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热泪。 她们相恋只有四年,她却将要用十年的时间来怀恋,来等待一个未知的但好像已经注定的结局,这样真的是否值得? 萧叙白没有想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里,又是怎么样连续发了几天的高烧,清醒在医院的床上。 回到家里的顾南风明显消沉了下来,将热水放好让叶秋先去洗澡,自己窝在了沙发里发呆。 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屋里还是没有开灯,一片昏暗,黑暗中隐约传来几声细微的啜泣,叶秋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顾老师……”她寻声过去抱住了她,动作小心翼翼。 “叶秋”顾南风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勉强笑了笑,想要从她怀里挣脱的时候无意中摸到了她空荡荡的袖管,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 “你看,虽然我只有一只手,但是我还能拥抱你” 她附在她耳畔低声呢喃,将人拥的更紧了一些,语气低沉像一种魔咒。 “忘了她吧,好不好?我会好好待你的,等身体再好一点儿,我就出去找工作,赚钱养活你” 本来以为叶秋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心怀芥蒂,但清醒后的她摸到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先是愣了许久才慢慢红了眼眶,后来看见她泪流满面,唇角轻抿,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意来安慰她。 也是从那一刻起,顾南风决定将自己的命运和她绑在一起,就当是两个在尘世无依无靠的人互相取暖,也算是一种赎罪,只是有时候在深夜想起萧叙白,依旧会泪流满面,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愧疚的无地自容,被思念折磨的体无完肤。 她的温柔让顾南风泪落的更凶,咬紧了下唇不肯哭出声来,长睫沾了露水在眼前颤动,似振翅欲飞的蝴蝶般有种脆弱而忧伤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采撷。 而叶秋真的也就这么做了,动作小心翼翼,慢慢凑近她吻上她的眉睫,一点一点吻去苦涩的泪水。 顾南风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手放上了她的肩头,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迎合,就那么僵在那里,也不知道闭眼,脸上悄然浮起几缕红晕。 “谈过恋爱的人怎么接吻还不知道闭眼?” 叶秋低笑,故意揶揄她,吻从眉睫上滑落,视线落到了她菲薄淡粉色的唇上,喉头微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顾南风猛地推开了她,站起身剧烈地喘息。 “抱歉……我……我还是……” 看见叶秋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失落,顾南风咽了咽口水,将心底的不安压下去,她果然还是无法和人做亲密接触。 “没关系,是我鲁莽了”叶秋也站起身,脸色有些红,想要上前抱抱她的时候,顾南风后退了几步,神色慌乱,几乎是在落荒而逃,“我先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 在她进浴室之后,叶秋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不过想起萧叙白,唇角又微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意,转身进了卧室。 发烧的时候大脑一片浑浑噩噩,梦里翻来覆去都是从前相处时候支离破碎的细枝末节,拼凑起来在记忆里又是一副生动的画面。 ——回忆的分割线——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间穿梭流连,萧叙白却滴酒未沾,无论谁来敬酒都微笑着婉拒,实在不像是从前来者不拒千杯不倒的风范。 方柔端着高脚杯施施然地飘了过来,今天的v领小礼裙甜美中添了性感,娇柔和妩媚两种不同的风情完美结合在了一个人身上。 “怎么我在这萧总连酒都不敢喝了?” 萧叙白端着一杯橙汁在晃来晃去,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我不像你只有陪酒才能谈成生意” 上次的教训她还铭记于心,虽然做了防范但还是着了她的道,和艾雅做了不该做的事,这件事至今还埋在心底,不敢丝毫透露给顾南风,不仅怕她会接受不了,也因为自己心怀愧疚。 方柔无所谓地怂怂肩,端起酒杯冲她虚碰了一下,“那就提前祝贺萧总马到成功了” 酒会结束后,她顺利签下了几个项目,和开发商微笑握手道别后,转身就看见了等在街角的艾雅。 -- 第166页 八月末的夜晚风还是有一些凉,她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微微缩着身子来抵挡这种寒意,看见她出来了眼底瞬间亮起光芒。 萧叙白眼神平静地滑过她,目不斜视地拿着车钥匙向自己的车走去。 身子一下子被人紧紧环抱住了,脚步如同生了根般再也挪动不了半步,那人的拥抱带着炙热的温度,嗓音也染上了一丝哭腔。 “叙白,我不奢望你能像对她那样对我,我只是希望……希望能默默陪着你就好……你能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陪陪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ε╰)╮表白大家,爱你们,么么哒,其实作者君真的不是虐文小能手,╭(╯ε╰)╮甜的时候能把你们溺死~晚安啊,大家~ 第八十六章 失落 顾南风早上起床刷牙的时候又是一阵恶心干呕,趴在洗漱台上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半晌直起身回想这半个月来所有不对劲,乏力,没胃口,不时犯恶心,心里已经有了隐秘的猜测,只是她先前住院的时候已经检查过并没有怀孕的迹象,会不会这次也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找出了验孕棒,看见出现的一深一浅两条线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热泪盈眶,拿着验孕棒在屋内走来走去手足无措,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进卧室给萧叙白打电话。 一直都是无人接听,大概还在忙吧,顾南风心底悄然掠过一丝失落,又担心万一不准怎么办,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确认了再告诉她吧,免得空欢喜一场。 抽血的时候傅临一直陪她在身旁,忙前忙后拿报告单等等,连医生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你男朋友真好” 见过太多男朋友陪着来这堕胎的,医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南风闹了个大红脸,有些尴尬,“啊,不是啊,他是我朋友” 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傅临脸上的苦涩一闪而过,仍是一句话没说,默默陪着她。 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顾南风几乎有些喜极而泣了,慢慢红了眼眶,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连傅临都有一丝激动,笑着说要立马打电话给萧叙白讨喜酒喝。 “先前检查的时候没有查出来大概是因为你的孕酮值太低了,徘徊在标准线上,这样下去很危险,还是要多注意一下,我开一些保胎的药给你,按时吃药,然后定期来医院体检才行” 看她这样激动又是头胎,医生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顾南风不停冲着她点头致谢,脸上全是甜蜜幸福的笑意,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辛苦了,傅临,谢谢你陪我跑一趟” 慢慢从那种狂喜的心态中平静下来,顾南风还是忍不住嘴角上翘,看见傅临额上也有薄薄一层汗珠的时候,心底泛起一丝感激。 傅临摆摆手示意她太客气,也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到时候让萧叙白给我包个大红包就好” 顾南风也笑起来,“是吗?原来你这么容易满足,我还说等孩子出生后认你做干爹呢” “诶,不行,我刚才说的不算数,红包就算了,还是等小南风长大后嫁给我儿子,把我叫公公比较好” 顾南风扑哧笑出了声,“你还是先找个女朋友再说吧!” 要是真是个女儿,不知道萧叙白会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估计自己都得退位让贤,怎么舍得把她嫁人,估计一辈子留在家里都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她想到孩子,想到未来,幸福感爆棚,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经受的折磨,全都不算什么,只是现实永远会给我们当头棒喝,让我们明白什么叫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在他们离开医院后不久,街角穿着夹克衫的男子收了手中的相机,也走进了医院里,询问过前台后径直拐上了妇科。 值班医生还在写病历,面前突然砸下一个黑色塑料袋,她吃了一惊,想要去看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来人将一把泛着寒光的尖刀压在了桌子上。 “把刚才那一男一女做的什么检查项目,结果是什么,完完整整的告诉我,这些钱就是你的,否则……” 宽大的鸭舌帽遮挡住了半张脸,嗓音逐渐阴狠起来,医生看了看微敞的袋子,沉甸甸的看起来数目不小,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我说” “什么?!那个女人怀了萧叙白的孩子?!”李琛也是将信将疑,就算是试管婴儿成功率也没有这么大吧,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更是怒不可遏,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让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在他的潜意识里,虽然没有订婚但萧叙白已经算是他的女人了,三番五次的欺瞒他都一忍再忍,直到顾南风这个情敌出现,才导致了萧叙白和他彻底决裂,甚至也因此影响到了李氏的运作,如何能让他不恼火,被戴绿帽子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尤其是这顶绿帽子还是个女人给他戴的,不报此仇难消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方柔也得到了消息,挂掉电话后她看着那个穿梭于人群中气度不凡的人,唇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萧民生之所以让她进入萧氏就是因为萧家人丁单薄,后继无人,萧叙白又是个同性恋,可是现在那个女人居然怀了她的孩子,要是个男胎进萧家大门恐怕就是迟早的事,萧叙白在萧家的地位也会更稳,还有她什么容身之处。 -- 第167页 怪不得滴酒不沾,原来是要当妈咪的人了呢,只不过这个孩子来的真是不凑巧,也投错了胎居然姓萧,倒是不能让我这个小姨好好疼你了呢。 “叙白,多吃一点”艾雅不停为她夹菜,萧叙白的态度却始终淡漠而疏离。 “谢谢”一顿饭吃的拘谨,连雯雯都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吃完饭很快就溜回了自己房间。 艾雅的脸上有一丝难过,饭也没吃多少,光顾着她了,“叙白……一定要这样么?” “生日快乐”萧叙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镀金盒子递给她,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艾雅的脸上有一丝感激,“叙白……谢谢你” “不客气,我只不过是作为朋友的一点心意” 说罢,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艾雅又握紧了她的衣袖。 “留下来吃蛋糕吧,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从前她过生日的时候,萧叙白总会为她准备鲜花蛋糕巧克力生日礼物,提前下班在家陪她吃饭,或者两个人一起出去吃,然后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彼此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她还记得艾雅在她怀中颤抖落泪的样子,也记得那些曾许下的海誓山盟,即使后来在世俗里蒙了尘,可回想起来她仍是她枯燥乏味的青春里唯一的亮色。 有些人看似热情似火,实则对谁都冷漠无情,有些人看似处处留情,只是还没找到属于她的风景,萧叙白是真正外冷内热的人,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见她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艾雅破涕而笑,“那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收拾收拾” “李总,他们进小区了,那个男的一直跟在她身边,我们没有机会下手” 微型对讲机里传来几声低语,李琛有些烦躁地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行,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她” 话音刚落,方柔就一把撑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夺走他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狠狠捻灭。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打那个女人的主意?” 李琛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动她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这件事交给我,你只需要尽全力拖住萧叙白就好”方柔的脸上也溢出了一丝冰冷,“你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你想死别拉着我” 李琛豁地一下站了起来,紧抿的唇角流露出了一丝怒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么护着那个女人,怎么也看上她了?两姐妹同争一个女人的戏码倒真是精彩啊” 方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冰冷的神色收了回去,变成了掩藏更深的锋芒,“随你怎么说,我言尽于此” 虽然她对顾南风是有那么一点猎奇的心思,但在荣华富贵万贯家财面前统统不算什么。 狭窄逼兦的出租房内即使开着灯,也显得有些灰蒙蒙的,老旧的彩电完全没法看,萧叙白在调了几个台后就完全放弃了,刚把遥控器放下,艾雅就从浴室里出来了,浑身上下只裹了单薄的浴袍,露出姣好的曲线,萧叙白只看了一眼便飞快转移了视线。 “切蛋糕吧” “好” 萧叙白的手很漂亮,不似一般女人的纤弱反倒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完全不像是搞工程建设的人,反倒像是艺术家的手。 这双手也曾温柔地抚摸过自己,在每个夜晚熨烫过肌肤,温暖了彼此,艾雅眼底多了一丝情动,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时低眉浅笑,在迷离的灯光下美的惊心动魄。 “谢谢” “等等,还没有许愿”萧叙白关了灯,点燃蜡烛,眉目在暖黄色光线里渲染出了一丝柔和。 艾雅点了点头,轻轻阖上眼,唇角一直有柔和的弧度。 “好了,希望叙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和顺一生” 这祝福让萧叙白有些忍俊不禁,“你的生日扯上我干嘛” 艾雅笑而不语,静默地看着她,无声中有汹涌的爱意在涌动,萧叙白唇角的弧度慢慢消退下来,挪开了视线。 艾雅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低头吹灭了蜡烛,起身的时候黑暗中看不清方向,脚下崴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呼。 萧叙白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她整个人都扑进了自己怀里,满掌温香软玉她才回过神来自己摸在了什么地方,想要松开手的时候,她又紧紧抱住了自己。 在拉扯中本就系的不严实的浴袍彻底滑落到了肩头,艾雅腾出一只手轻轻扯掉腰间的带子,白皙如玉的肌肤在黑暗中散发出了润泽的光。 “叙白……别走…不要拒绝我……” 她趴在自己耳畔吐气如兰,嗓音隐了哀求与啜泣,让人心底一紧。 空气中暧昧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她和顾南风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做了,作为一个正常的二十七岁女人,如果说没有一丝悸动那是不可能的,萧叙白微微阖了下眸子,掌心渗出了薄薄一层汗。 手刚放上她的腰间,电话铃声就尖锐地响了起来,像平地惊雷一般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 萧叙白迅速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语气又柔和下来。 “南风?” 顾南风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她买给自己的巨大型毛绒娃娃,“今晚不回来么?” 嗓音里隐了一丝关心与委屈,让萧叙白愧疚不已,放低了语气,“乖,这就回来,你别等我了,自己先睡” -- 第168页 看见她脸上溢于言表的柔情,艾雅一瞬间变了脸色,“叙……” 萧叙白立马挂掉了电话,冷冷瞥了她一眼,“这是最后一次我容忍你这样,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离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在她转身离去的瞬间,艾雅脸上的神色彻底阴冷了下来,赤/裸着身体站在屋内,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顾南风”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顾南风拿着被挂掉的电话发呆,似乎还听见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会是谁呢?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她摇摇头将莫须有的感觉从脑海中甩出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兔子耳朵玩,在这种事上她往往能发现更多的乐趣,并且乐此不疲。 萧叙白回到家的时候客厅一片漆黑,卧室隐约透出了几缕亮光,她将钥匙放在了桌上,蹑手蹑脚踱了过去,轻轻推开门,那个人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兔斯基,侧脸埋进了它的颈窝里,只露出半张小脸,让人无端心疼起来。 她走过去想将玩偶从她怀里抽出来让她睡的舒服点儿,动作虽然小心翼翼,但还是吵醒了她。 顾南风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抱住了她的腰,嗓音软糯让人心痒痒,“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 “嗯”萧叙白拍了拍她的背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她的话,“你先睡,我去洗澡” 先前只不过是等的时间太长了所以犯困,现在清醒了一些,因为今天一天都很开心,顾南风抿唇抱住她不撒手,还想要再索取多一点温柔的时候,抬眸看见她脸上没有笑意只有倦意。 “你现在怎么这么粘人,嗯?” 只是一句无心的话,顾南风却慢慢松了手,“哦”了一声,担心她大概是真的累了,只好道:“吃饭了么?” “吃过了” “那……那你去洗澡吧,我等会儿有事想要和你说” 萧叙白不置可否,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先睡,自己去了浴室洗漱。 刚躺在床上,顾南风就贴了过来环住她的腰身,“叙白……” 萧叙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揽紧了她的腰,卸了妆后脸色更显苍白,微阖的眸子有一丝疲倦,被公司的事和艾雅的纠缠弄的有些疲惫不堪。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我现在很累了” 顾南风咬紧了下唇,不是不失落的,然而看她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只得作罢,默默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章看似平淡,但写的好心酸T^T大家晚安,么么哒,爱你们~ 第八十七章 恶毒 清晨醒来的时候顾南风有点不舒服,便多赖了一会儿,萧叙白去洗漱了,放在枕边的手机却亮了,她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脸色就难看起来。 “叙白,我好想你,昨晚你能陪我过生日我真的非常开心,做梦又梦到你了,醒来枕巾都湿了一大片” 她微微阖上眼,来抵挡心底尖锐的刺痛,后面还有许多,她却再也没有了翻看的心思。 “我去上班了”萧叙白从门外进来跟她打了个招呼,拿起手机装进包里,看见她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被她不准痕迹地躲开。 “你昨晚去哪了?” 被她突然这样质问,萧叙白微皱了眉头,心里咯噔了一下,“昨晚酒会结束就回来了” 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顾南风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苦涩,“今天可以不上班在家陪我么?我想去……” 如果她答应留下来,那么她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话还未说完,萧叙白就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有一丝不耐烦。 “你要是想去干嘛我让小高陪你去” 她想起刚刚她手机里弹出的最后一条短信,“叙白,我想谢谢你,就今天中午我可以请你吃饭么?” “不用了”几乎是咬紧牙关才从齿缝里蹦出这一句话,顾南风已经花光了全身力气来抵御心底密密麻麻的疼痛。 “不舒服就好好在家呆着,等我回来” 看她真的脸色苍白的样子,萧叙白心底也泛上了一丝怜惜,叮嘱道。 以为她和自己在一起后真的改邪归正了,不会再出去花天酒地,没想到还和前任有联系,还骗自己说是去酒会实际上是陪她过生日,连她的生日都没有记得这么清楚,说好的塞舌尔之约也食言了,那是她最大的遗憾之一。 顾南风闭上眼,有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而落,她又将自己埋进枕头里,浑浑噩噩地躺了一上午。 将近中午的时候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就算她不吃又怎么能饿着孩子,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又是一阵心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安慰自己也许她们什么事都没做呢,萧叙白毕竟是个有分寸的人,而她现在也不能太过悲伤难过,对孩子不好。 勉强打起精神洗漱完拿着钥匙和钱出门买早餐,刚迈出小区门口就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之一。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以及我的小侄子啊” 方柔脸上没有恶意,笑的倾倒众生,顾南风却浑身戒备起来,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地捂上了肚子。 方柔扑哧一声笑开,还真是单纯的小女生啊,要是真想对她动手,这个距离里她早已死过无数次了。 -- 第169页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请你吃顿早餐可以么?” 她凑近了她一步,俯在她耳畔吐气如兰,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热度。 “顺便联络一下感情啊,毕竟你以后要是进了萧家,那还不是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顾南风往旁边走了一点儿,和她拉开距离,眉目冷清,似乎对她的冒犯有一点生气。 “那可不一定,这话题可是关于你孩子的妈咪哦,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和艾雅的过去么?” 萧叙白在办公,桌子上的手机却在不停的闪不停的闪,她脾气来了,直接按了关机,烦躁地将手机扔向了一旁。 雪白的机翼划破云层逐渐放缓速度降落在了B市机场,英国这段时间的气候和B市差不多,都是阴冷阴冷的,一下飞机宋知夏就裹紧了大衣,将自己缩进围巾里,拖着行李慢慢往出去走。 远远地就看见傅临站在那等她,冲他挥了挥手,脸上洋溢起了热情的笑意,快步走过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傅临” “知夏”时隔三年多没见,她变得更加成熟迷人,举手投足间既有英国贵族的绅士风度,又有中国女人的风情万种,让人移不开视线。 傅临主动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慢慢往外走,感慨于她这些年的变化,从一个天真莽撞的小女生到如今眼神里写满了疲倦沧桑,虽然热情如故,但终究透着几分疏离。 “你那个白人男朋友没和你回来?” 虽然从前是青梅竹马没错,但好久没见到底有些没话说,傅临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 “分了”宋知夏轻描淡写地一概而过,看不出悲喜,“爸爸已经给我找好了工作,说是让我回来相亲,大概过个一两年就会结婚吧” 傅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了一下,“也好,你一个人在国外漂泊,我们都有些放心不下” 早已经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现在无非就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然后安稳半生。 宋知夏又问起他的近况”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新的开始?” 傅临摇了摇头,呼出的二氧化碳在镜片上凝结成水雾,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片刻的失真。 “一直都在忙工作,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还是对南风……”话说到一半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住了口,还是傅临先打破了这种沉默。 “南风大概是我们三个人当中过的最幸福快乐的一个,她们也从加州回来了,还有个喜讯要告诉你,就是她成功怀了萧叙白的孩子,两个人马上要当妈妈了,从前怎么也没想过她们会在一起,谁知道还在一起了这么久” 宋知夏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苦涩,将双手合拢放在唇边轻轻呵着气,“是啊,我也没想到” 脾气性格那么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居然能走到现在,还有了孩子,如果……如果她当初再勇敢一点点,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错过了她这一生中唯一一个曾真心喜欢过她的人。 在她拐弯抹角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后,顾南风终于不耐烦了,良好的修养让她压抑住了怒气,低声道:“如果你是要来跟我讨论我的身高体重星座血型的话,那么无可奉告,恕不奉陪” “怎么说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激动,还是说我姐姐没有满足你,欲求不满所以才怒火冲天”方柔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调戏人的功力倒是和萧叙白不相上下。 顾南风涨红了脸,生起气来也是冰雪的漂亮,,“你……” 方柔低笑,怪不得都说找女朋友一定要找好看的,光是看着就想让人好好疼惜呢,慢慢松开手,示意她坐下,随意往后瞥了一眼,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快速闪过了一个人影,与此同时她的眼神也快速变冷,锋芒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刚才只不过是开胃小菜,博你一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看见她正襟危坐起来,顾南风也有一丝紧张,她不安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绞着自己衣服下摆,方柔眼角地瞥到了,唇角微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觉得萧叙白合适你么?” 这个问题曾有很多人问过她,包括傅临,她的回答一直都是没有什么合不合适,互相磨合才最重要,这次也不例外。 “鞋子不合脚会磨破皮,你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过程,最后却发现这鞋子也不是你的,啧啧啧,该有多伤心啊” 顾南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方柔的脸上溢出了更加甜美的笑意,看见她雪白了一张小脸,心里有近乎般的快感。 “你怎么就能确定她爱你呢?”方柔摊了摊手,放松自己靠在椅背上,“当然了,我们的萧大总裁不仅是白富美还温柔体贴,又是情场老手了,连我这个妹妹都有些心动呢,更何况是你” 当初的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先是被她用手段强迫,后来又百般示好,几次雪中送炭,足以构成她动心的理由。 只是到现在,两个人相处时候的细枝末节,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她对自己的关心爱护,自己出事后她的揪心,带着她去上班,把她们的恋情公之于众,为了孩子远涉重洋付出的努力,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她也真的没有什么好悲哀的了。 -- 第170页 顾南风强自镇定下来,微勾了唇角划出一丝冷笑,“我承认当初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先动心的是我,但现在我无比确定她也爱我”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她的什么蛊惑,才会在这跟她浪费时间,听她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 方柔并未阻拦她的离去,而是伸手按下了包里的录音笔。 “只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工作压力这么大还不允许我找找乐子么,比起在外面找的那些小姐,有个固定可靠的人选难道不会觉得放心些?” “虽然会麻烦一点,但是年轻漂亮也懂事,活也还不错,几套房子不算过分吧? 顾南风脸上血色全无,身子微微晃了晃,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亲口说的话,可是这个声音无比熟悉,每□□夕相处,每个夜晚都会温柔地响在耳畔。 直到方柔又放了一遍,她再慢慢回过神来,唇角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掌心紧握成拳,指甲都深深陷进了肉里。 玩物……年轻漂亮听话活好…… 顾南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景,疼痛紧紧攫住了心脏,又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每次呼吸都让心口针扎似的疼。 她微微弯起唇角笑了,脸上的神色又慢慢冰冷下来,“你以为我跟那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一样么,随随便便一段录音就想挑拨我和她的关系,未免太天真了些” 当今这个社会,什么不能伪造。 方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信也没有关系啊,我只是不忍心你被她伤害欺骗” 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怜悯,在顾南风看来尤为刺眼。 “你知道萧叙白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孩子么?” 顾南风的脸色一点一点惨白下来,掌心握紧了又松开,指尖都泛了白,她微微后退了几步,“不……我不要听……你别说了……” “因为她需要这个孩子来巩固在萧家的地位啊”方柔恶毒地道出了残酷的事实,顾南风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捂住了耳朵不想听见任何声音,却抵挡不住她越走越近,甚至就趴在她耳畔轻声细语。 “你知道吗?在你全心全意恋着她的时候,她说不定就在和别的女人滚床单,在你辛辛苦苦怀了她的孩子一心盼着她回家的时候,她却在为别的女人过生日,顾南风,我真的很同情你” “不是……不是……”顾南风低语了几句又猛地提高了声音,“她不会是这种人!” 因为爱她所以相信她不会背叛自己,顾南风咬紧牙关不去听她的蛊惑,却依旧难以抵挡一颗心止不住的下落。 心口尖锐的疼越来越剧烈,几乎让她难以呼吸,她不得不弯下腰剧烈的喘息,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小腹也隐隐作痛起来。 “信不信由你”方柔施施然掏出一叠照片放在了她面前,顾南风心里重复了无数遍不能看不要看,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拿起来。 只看了一眼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有生之年她只看过自己和她的大尺度照片,没想到有一天她和别人的也会摆在自己面前,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心心念念的前女友,心口永恒的朱砂痣,掌心里的蚊子血。 “还记得你们计划好了要去塞舌尔那次么,她只不过是以工作忙搪塞你啊,实际上……”方柔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也知道初恋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顾南风捏住照片的指尖都泛了白,她猛地扬手想将照片撕成碎片,却发现怎么撕也撕不碎,徒劳无功地红了眼眶,默默泪流满面。 被揉捏的不成样子的纸张上正是萧叙白以一个半抱的姿势环住了艾雅,而背景是她们的家。 一颗心跌落到谷底,顾南风四肢发凉,眼神茫然无措,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失去了主心骨,长久以来坚持的信念一夕被推翻,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翻来覆去念叨着一句话。 “叙……叙白……我相信她……她不会背叛我……” 那些相处时候的细枝末节浮上脑海,她微笑的脸,送她的礼物,张开双臂拥抱自己的力度,在耳边呢喃过的情话,每个夜晚的肌肤相亲,逐渐变成了她第一次要自己的冷漠无情,争吵冷战时的下手毫无分寸,各种讽刺挖苦的句子,还有昨晚她略带疲倦的表情。 “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好好想想,她要是真的爱你,又怎么会毫不顾忌你的感受与另一个人女人纠缠不清”方柔在她耳畔吐气如兰,犹如一般毒舌般吐着信子。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会儿她应该和那个女人共进午餐呢,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打电话给她看看她会不会接啊” 顾南风鬼使神差般地掏出了手机,拨出那一串谙熟于心的数字,得到的却是机械冰冷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顾南风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光了一样,身子微微一晃,方柔一把扶住了她,“现在你还确定她还爱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情绪一度崩溃,大家现在看见的这个版本是重新写的,原本已经码好了的修改的时候不小心误删了,四千多字全都没有保存,加上一些别的事,宿舍一个人都没有,那种环境的压抑,没有人可以倾诉的痛苦,整个人都不好了,头疼的要炸开,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我不写了我封笔了算了,可是好在默默哭了一会儿又挺了过来,某种情况上来说,我真是个既脆弱又坚强的人,然后没有吃饭,一直写到现在才补起,感觉没有第一次好了,请大家不要嫌弃,爱你们,么么哒,520快乐,晚安。 -- 第171页 第八十八章 分开 顾南风一把推开了她,咬牙切齿,泪流满面的样子看起来颇有一些狼狈,“方柔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我爱不爱她关你什么事!” 猝不及防之下被她大力推开,方柔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身子,脸上的笑意褪去竟然有一丝怜悯,“我只不过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这些事她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有数,何必再自欺欺人” 顾南风弯起唇角笑,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而落,“我宁愿当作不知道”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不这么痛苦,她曾以为找到了一辈子的归宿,可撕开温情的外衣,真相却如此鲜血淋漓,对于方柔的话她不会全信,可种种迹象表明,萧叙白竟也不是真心爱她,这才是最大的笑话。 “离开她未必没有更好的选择”方柔伸出去递纸巾的手被她一把拂开,顾南风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个因为骄傲什么话都不肯说出口,死要面子活受罪,一个因为卑微将所有委屈都深埋在心底,独自舔舐伤口,她和她就像两只刺猬,紧紧相拥注定有一个人会受伤。 “离开?”顾南风苦笑了一下,“带着她的孩子离开,我估计她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这半生休想安宁” “可以打掉啊!你知不知道……”方柔少见的激动起来,眼底深藏了一丝关心,萧民生一直没有动作就是在等这个孩子出生,如果是男孩还好,如果是女孩,即使有萧叙白护着她们,恐怕也逃不过她和她妈妈那样颠沛流离的命运。 世家大族的黑暗又岂是他们这些涉世未深的人能看的清楚的。 纵使在得知了残忍的真相后,顾南风心底仍保留了一丝善意,“呵……打掉?她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种血脉交融的感觉你又怎么会明白” 再也不想听她说一句话,多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虽然很没出息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她心里还对萧叙白抱有一丝留恋。 即使要分手还是怎么样,这些话都不该由别人来说,她要当面去问个清楚。 顾南风失魂落魄地离开咖啡厅,方柔冲出门外去追她,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早已没了她的身影,低咒了一声该死,又四处看了看,刚刚跟踪她们的人已经不见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天台上的风很凛冽,刀子一般刮在脸上,艾雅穿的很单薄,一件雪纺的长袖卫衣,迎风而立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怀里抱着的雯雯哇哇大哭,却不敢有丝毫动作,从上面望下去,底下的人群犹如蝼蚁般渺小,艾雅上前了一步,已经站在了护栏的边缘,底下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 “是不是有人要跳楼?” “快,快报警,还有个孩子!” 下午天色越来越阴沉,黑云压城,似乎是要下雪了,可是迟迟没有动静,只有北风呼啸而过,暖气开的很足,难免让人有些头昏脑胀。 萧叙白放下了手中的报表,有些担心她,又七手八脚地从杂乱的文件夹里翻出了手机,刚开机就弹出了一条短信。 “叙白,你真的不想再见我最后一面么?” 萧叙白唇角划出一丝冷笑,将这条短信连同以前所有的一起删了,她以为这是在演言情剧么,还最后一面。 当初被丈夫抛弃的时候怎么不去死一死? 正准备给南风打电话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她微皱了眉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叙白”艾雅的声音带着解脱一般的平静,无端让人心惊。 萧叙白微皱了眉头打算挂掉的时候,她又开了口,“你猜猜我现在在哪?” 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以及雯雯的嚎啕大哭,萧叙白慢慢从座椅里挺直了脊背,“你在哪?” “我就在你上面啊” 萧叙白豁地一下起身,快步走到了窗边,从十七层往下看去众生犹如蝼蚁般渺小,大大小小的建筑将城市切割的支离破碎。 “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哪?” “叙白,你为什么不肯再爱我一次!”艾雅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哭叫,萧叙白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顾不上拿外套快步出了办公室,微皱了眉头安抚她。 “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吧,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萧叙白,如果你对我没有一丝留恋,干嘛要对我这么好!”艾雅已经站在了天台的边缘,摇摇欲坠,雯雯被吓的脸色惨白,哭声越来越细弱,还夹杂着几句,“萧阿姨……救救我们……” 萧叙白发动引擎,一脚踩下了油门,“你别冲动,雯雯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带着她一起去死么!” “我答应你,只要你别做傻事,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当面谈一下好不好?” 她放低了声音,语气里竟然还有一丝温柔的意味在,艾雅心底涌上一阵暖流,放下手机点了点头。 顾南风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跌坐在了地上,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环顾这个因为缺少了另一位女主人而稍显清冷的家,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簌簌而泪,曲起膝盖环抱住自己,低声啜泣,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屋里没有开暖气,地板上的温度冰冷渗骨,小腹又隐隐作痛起来,顾南风咬牙强撑着站了起来,想要给她打个电话的时候,手机自己响了。 那一声柔肠百转的叙白还未说出口就听见了她冰冷毫无一丝温度的声音,“南风,我们分开吧” -- 第172页 “你……你说什么?”顾南风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个人又重复了一遍,哑着嗓子几乎是在低吼了。 “我说,我们分开吧!”尾音咬的极重,像是忍了极大的痛苦在咬牙切齿。 艾雅站在天台边摇摇欲坠,看着她红了眼眶,一字一句才慢慢吐出这句话,微勾了唇角笑意有一丝凉薄。 “告诉她,你从来没有爱过她,你只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替身” “叙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自己怀了她的孩子的惊喜,等来的却是她要分手的消息,顾南风心如刀绞,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听着她的啜泣萧叙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说出口的话却依然是分开而不是分手。 “我说,我们分开吧……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一字一顿地慢慢吐出这句话,胸腔里的酸涩逐渐变成了尖锐的疼,天台上的风吸进肺里,让嗓子眼针扎似的疼,余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啊!你不说的话我就……” 艾雅也歇斯底里起来,又往前迈了一步,半个脚尖都伸在了外面。 “顾南风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们分开吧,好不好?分开吧,我求求你,分开吧!” 眼角滑出的泪很快泯灭在北风里,脸上冷冰冰的一片,四肢早已冰凉,这一刻萧叙白的心是从未有过的拉扯,那边的沉默更让她心如刀割。 你哭出来啊,哭出来啊,好不好,不要这么倔强起码让我知道你还在听,这种沉默让她有如被凌迟一样。 她每说一次顾南风的心都在滴血,疼到无法呼吸,更何况说话,她握紧了手机又无力地松开,视线开始逐渐模糊起来,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的一声巨响惊醒了两个人。 “南风!南风!”萧叙白开始声嘶力竭地嚎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你满意了么!现在你满意了么!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她眼角都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狼狈而无助,艾雅微微勾起唇角笑,神色也有一丝凄凉。 “叙白……你别怪我……我也是因为爱你……” 那边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叙白便顾不上回答她的话,将手机重新放到了耳边,“南风,南风……” 不停的呼唤终于等到了她细弱的回答,“叙白……我只想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还爱我么?” 如果她说爱,那么自己就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她,厚着脸皮抛弃自尊也要求她回来,如果她说不爱…… 顾南风微微弯起唇角笑,那么她们就真的结束了。 “我……”天台上的风很大,甚至盖过了她说话的声音,等了很久等来的是她的沉默,因为心痛到极点,顾南风反而平静了下来。 “萧叙白,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也没有机会再知道了” 那种超脱物外的波澜不惊更让人心惊肉跳,萧叙白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嗓音添了几抹焦急。 “南风,南风,你要干嘛,你想干嘛,你别做傻事,你听我说……我……” “萧叙白”她忽然唤了她的全名,在心间滚了几滚,说出口的时候忍不住又泪流满面。 “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这是她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一生中唯一一次羞于启齿的爱意的表达。 萧叙白再拨过去的时候就成了无人接听,堂堂萧大总裁在天台上哭的像个孩子,疼痛紧紧攫住了心脏几乎让她不能呼吸,不得不弯下腰剧烈的喘息,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而落,湮灭在了尘埃里。 看见她这样艾雅也激动了起来,“萧叙白你居然是真的爱她,你居然爱她!那我呢,我们从前说过的誓言许下的美好就都不算数了么!如果不是她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应该是我才对!” 天色越来越阴沉,北风呼啸,彤云密布,似乎是要下雪了,她的脸色比这天气还阴冷三分,眼底所有情绪褪去,变成了毫无波澜的平静。 “艾雅,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等谁” 她说罢冷冷转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所有眷恋同情都被消耗殆尽,现在她要去把她的南风追回来,刚刚她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竟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慌意乱。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是真的爱她。 “萧叙白!”艾雅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叫,在北风里很快四散开来,凌乱的不成样子。 萧叙白的脚步只是顿了顿,就继续往前走,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如果她真的能带着雯雯跳楼,那么也就说明她根本不值得她救,还是以她和南风的感情为代价,她甚至无法想象失去她是样子,冷冷清清的家,夜里不会再有人留一盏灯等她归家,工作累了时不会再有手边温热的牛奶。 清晨不会再有人替她打领带,做好早餐叫她起床,衣柜里不会再有洗的干干净净,熨烫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洗手间里的情侣牙刷只剩下孤零零一支,推开书房不会再有她迎着日光在落地窗前看书的身影。 每个夜晚不会再有温热的手臂圈住自己,不会再有她浅淡的体香萦绕在身侧,不会再有人愿意为她生孩子,隐忍而又卑微地深爱着自己。 如果艾雅从这跳下去了,她挺多会怅然若失一阵子,如果失去南风,她会后悔内疚一辈子。 -- 第173页 这就是区别。 走出楼梯口的时候迎面吹来了细碎的雪花,终于下雪了,萧叙白心底有一丝解脱,伸手接了一瓣在掌心,很快就消弭于无形。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一声闷响,她仓促地回头,只看见了满世界的红,镜头仿佛被无限拉长放大,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惊呼声警笛声救护车声还夹杂着雯雯声嘶力竭的哭喊,成为萧叙白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之一。 顾南风扔掉手机的那一刻,小腹原本的隐隐作痛变成了针扎一般的尖锐,疼的她几乎直不起身子,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掌心里全都是冷汗。 这种疼还昭示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心底一凉,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孩子,虽然她和萧叙白已经结束了,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代替她母亲背负不属于她的罪孽,而顾南风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还未出生就消失于世间。 哆嗦着拿起车钥匙,顾南风不停给自己打气也给孩子加油鼓劲,没事的,别怕,孩子,妈妈会保护你,这种奇怪的心理暗示在下了楼之后好像起了一点作用,小腹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顾南风松了一口气,迅速发动引擎直奔医院,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离开小区后不久,停在街角的一辆陆虎也悄悄跟了上去。 “今年冬天B市雪下的这么早啊”宋知夏看着橱窗外飘落的雪花,喃喃自语道。 “是啊,总觉得今年格外冷一些”傅临将侍应生刚端上来的滚烫咖啡先放在了她那边,宋知夏回眸冲他报以礼貌的微笑。 “谢谢”拿勺子慢慢搅着她却没有喝的意思,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怀念,“这个咖啡厅从前我经常和她来这自习” 告别也是在这里,她还记得她红了眼眶的样子,她这一生大概也不会再有为她哭泣的那一天了。 顾南风开车一向很稳,家里距离医院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显得格外艰难一些,许是心底焦急疼痛又从小腹一点点蔓延到了全身,等红灯的间隙,她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萧叙白。 也就是这个电话让她无比失望,哀莫大于心死,她满心憧憬只得到了冰冷机械的重复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顾南风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光了,小腹又剧烈抽疼起来,她眼前一黑,迅速踩下了刹车在路边熄火停车。 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想要打120的时候一个电话弹了进来,她以为是萧叙白,喜极而泣地接起来,一开口就泣不成声,“叙白……” 傅临紧张起来,从座椅里坐直了身子,“南风,你怎么了?” 听清他声音的这一刻,心底的失望被无限扩大,但仍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挣扎了起来。 “傅临……救……救救孩子……” 傅临一下子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来不及结账将一大把钱扔在桌上便快步往出去走,宋知夏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连忙小跑跟上。 “南风,你现在在哪?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傅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四处回顾,脸色焦急,失了平时的冷静睿智。 “我在……”她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世界归零于一声巨响,电话突然断了线,再打过去就永远成了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还蛮顺的,→_→你们心心念念的车祸上路了,开心吗?反正我写着是挺难受的〒_〒晚安啊~么么哒,爱你们 第八十九章 车祸 车祸发生的瞬间,顾南风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子,护住小腹,然后眼前一黑,不等剧痛席卷了全身,就没有了意识。 世界归于一片沉寂。 两场抢救同时开始,萧叙白在抱着雯雯跟随医生去手术室的途中,另一辆担架也刚好从电梯间里出来,她只匆匆扫了一眼,雪白的被单上沾满了血迹斑斑,不知为何心里有尖锐的刺痛,停下来喘息了片刻,又匆匆抬脚跟上医生的步伐,如果她再回头看一眼,就能发现神色焦急的傅临与泪流满面的宋知夏,可是她没有,也因此错过了见她最后一面。 艾雅的伤比想象中严重的多,从七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脊柱粉碎性骨折,肋骨骨折,盆骨断裂,还有内脏破裂和脑挫伤,不等医生说完,萧叙白就冲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她不能死!你看见了么?她还是个三岁孩子的妈!” 她指了指一旁哭的撕心裂肺的雯雯,也慢慢红了眼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是没有泯灭最后一丝仁慈,留下了雯雯自己纵身一跃,只是殊不知这样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亲眼目睹自己母亲的死亡,会对她内心造成多大的伤害,当年的萧祺也是因为亲眼目睹双亲在车祸中惨死才患上了自闭症。 相比之下顾南风的伤还算轻的,跑车超高的安全系数加上瞬间弹出来的气垫让她不至于下半生都在轮椅上度过,只是失血过多,意识一直昏昏沉沉,恍惚中只听见仪器滴滴——滴滴——一直在响,还夹杂着几句低语。 “病人心跳频率越来越低了” 心电图上的线开始变长变缓,医生额角渗出了一层冷汗,一边缝合伤口一边冷静吩咐道:“电击,加大肾上腺素的注射量” 是……要死了么…… 不然怎么会这么轻飘飘的,像沉浮在海水里,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 第174页 前面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团光影,她奋力想要看清,等到真的看清的这一刻,眼角又滑落了一滴清泪。 “卖笑和卖身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出来卖” “拿着我的钱住着我的房子,就算是养条狗也知道感恩吧,顾南风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本事去告我啊” “只不过是个玩物而已” “顾南风,我们分开吧,求求你,我们分开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好” 顾南风放弃了挣扎,在暗无天日的海里越陷越深。 “病人心跳骤停!” “继续电击,心肺复苏,插上呼吸机,五倍肾上腺素!” 傅临在手术室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宋知夏垂眸坐在座椅上一言不发,紧握的掌心却泄露了一丝关心。 “你们谁是A型血,医院血库不多了,病人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 宋知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是,抽我的!” “知夏”傅临伸出去阻拦的手还留在了半空,她就已经跟着医生进了手术室。 “医生,您告诉我,她的伤情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 她和傅临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肇事车辆已经逃逸,顾南风的车被挤压变形,撞上了护栏,宋知夏只看了一眼就摇摇欲坠,从车底渗透出来的血染红了地面,她从来没有觉得B市的冬天这么冷过,连整颗心都被冻僵了。 医生一边抽血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病人没有求生意识,我们也……只能尽全力抢救” 宋知夏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仪器刚好在此时响起来,她抬头看着医生,眼底有一丝哀求。 “让我进去看看她,说不定会有一丝转机” 傅临一直在门外徘徊,给萧叙白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又打去萧氏前台也说她不在,修养再好他也忍不住低咒了一声“靠!” “南风,南风”有人在耳畔不厌其烦温柔地轻唤她的名字,顾南风眼皮动了动,忽然又滚落了几滴清泪,心电图开始剧烈波动起来,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清秀的容颜满是血污,宋知夏慢慢红了眼眶,又强忍住了泪意。 “南风,是我,我是知夏,你一直都那么坚强,这次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她嘴唇轻轻翕动了几下,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宋知夏心底一喜,俯下身去听,“孩子……叙白……离开……” 几个词语凌乱的不成句子,她微皱了眉头问医生,“孩子?” 医生点了点头,脸上也有惋惜,“如果不是这场车祸,应该能保住,那是个成了形的男胎” 宋知夏脸上血色尽失,握紧了她的手,也是冰冷渗骨没有一丝温度,心疼的无以复加。 顾南风仿佛也感知到了什么似的,泪落的更凶,“离开……萧叙白……” 再也不想忍受她忽冷忽热的折磨,再也不想看见她和别人卿卿我我,她曾深爱着她,只是在她打给她最后一个电话,她却没有接的时候,这份爱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好,南风,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就带你离开她,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仿佛能听见她的誓言一般,心电图逐渐趋于平缓,慢慢稳定了下来,宋知夏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医生。 “为什么要去英国?这件事萧叙白还不知道!” 两个人在走廊上争执了起来,因为对她的担心,傅临也显得有些激动起来。 “她现在这个样子在国内根本没有办法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在英国认识了几个专业的外科医生,能给她最完善的医疗,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可是……”关乎她的安危,傅临的语气又软了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萧叙白一声?毕竟……” 宋知夏唇角划出一丝冷笑,“你能联系的上她?” 傅临摇了摇头,对于她的突然失踪也有些失望。 “你知道刚才南风神志不清的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要离开萧叙白,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你还想要她一辈子都活在萧叙白的阴影里么!” 傅临猛地后退了两步,满脸不可置信,“她……” “你也知道她们并不合适”一次性抽了400毫升的血出去,宋知夏的脸色也很难看,尤其是刚刚哭过,眼眶还是红的,更添了几抹柔弱。 “她还这么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作为朋友,我们必须尊重她的选择”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傅临以为只是伤心难过,宋知夏心底却有一丝愧疚,不敢抬头迎上他清澈明朗的目光。 她其实是有私心的,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看似热情开朗实际胆小怯懦的宋知夏,面对感情在国外这几年也慢慢看清,对同性恋也有了很大的改观,如果她离开了萧叙白,那么她和她是否可以重新来过? 长达一天一夜的手术过程,萧叙白一直守在门外寸步不离,眼角都布满了红血丝,她从来不曾后悔过离开她去找南风,只是到底忽略了艾雅原来对她还有这么深的爱意,爱到有为她纵身一跃的勇气,也让她心口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般喘不过气来。 南风……对了南风!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几天没充电早已关了机,她懊恼地抱住头低咒了一声“靠” -- 第175页 手术室在此时灭了灯,医生摘了口罩,低声道:“谁是艾雅的家属?” “我是”萧叙白回过神来,从座椅上站起,有片刻的晕眩,又勉强站稳了身子。 “很抱歉,病人已经脑死亡了”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微微弯下腰低头鞠躬,萧叙白后退了两步,满是不可置信,微皱了眉头,慢慢湿了眼眶,“你说什么……脑死亡?” “是的,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了,但是病人伤势过重,我们也……无能为力” 脑死亡就意味着成为了植物人,下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这是比死更没有尊严的事。 萧叙白还没有来得及激动,就看见了走廊尽头匆匆跑过来的小高,她脸上有一丝哀恸的神色,让她的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小姐……出事了” “你说什么?”她似是没有听清一样摇着她的肩膀又问了一遍。 “萧……萧总……顾小姐……出事了”小高的语气开始哽咽,“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她出车祸……不治身亡”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萧叙白咬着牙,慢慢红了眼眶,“我不信!我不信!两天前她还抱过我,我们还通过电话!” “萧总!”小高也提高了声音,类似于困兽的哀鸣。 “谁告诉你的?!她在哪?她在哪?!带我去!带我去找她!” 萧叙白失了从容冷静,在亲眼目睹艾雅纵身一跃时都没有这么激动,整个人都有些歇斯底里,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让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身上的衬衫也满是脏污,看起来狼狈不堪。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永远离开了自己,带着那样的遗憾,在她跟她说了分手后,消失于一场车祸里。 她还来不及告诉她那只是一个违心的谎言,还来不及告诉她其实真的很爱她,还来不及对她好,还来不及再要一个孩子,还来不及再抱一抱她,亲一亲她,她就永远离开了自己,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萧叙白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这种痛苦,当她看见她蒙着白色被单静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只知道她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再好了。 这种疼痛彻心扉,并将伴随一生。 宋知夏神色憔悴,眼眶通红,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看她泣不成声心底也有一丝悲悯,走过去摊开掌心将一样东西放进了她手里。 那是一串蒂凡尼的项链,她脖子上也有同款,萧叙白握紧了拳心,坚硬的棱角将掌心磨出一道血痕,也抵不过心底的万分之一疼。 “节哀顺变”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已经听不清任何人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她,睡着时候的她,清醒时候的她,冲她抿起唇角笑的时候,柔柔唤她叙白的时候,给自己打领带的时候,喂她喝药的时候,不胜欢愉的时候,哭泣的时候,委屈的时候,往事一帧帧掠过脑海,让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下雪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好玩,我们一起去吧” “好” “叙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么?” “相爱并不一定要在一起,而分开并不代表不相爱” “不知道等我们老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嘛,当然还是和现在一样帅!” “我想你给我生孩子,生个女孩像你一样漂亮,生个男孩我就教他经商” “无论是情人还是小三……只要你心底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别……别抱我……脏……” “南风我们分开吧,好不好?求求你,我们分开吧,好不好?” “萧叙白,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一字字一句句场景反复来回拉扯,每重播一次都是剜心之痛,从未发现原来她是如此隐忍而深情的爱着自己,萧叙白弯下腰痛到不能呼吸,哭声让哀恸弥漫了整个病房。 宋知夏动了一瞬间的恻隐之心,然后又咬紧牙关用来抵挡心底的酸涩,静默不语。 “南风……我爱你”直到她死她才道出了这句迟来的告白,慢慢直起身一步步向床边挪去,宋知夏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要让她走也不能走的安心么!” 萧叙白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她是出车祸死的!”宋知夏提高了音量,泪流满面,“让她在你心底留下最美的样子不好么?” 萧叙白放在被单上的手顿住了,掌心渐渐紧握成了拳,指尖泛白,她的南风,那么漂亮的南风,会变成什么面目全非支离破碎的样子? 萧叙白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床边,小高还来不及上去搀扶她,就看见她缓缓倒在了地上。 ——回忆的分割线—— “南风!”萧叙白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蜷缩起身体剧烈喘息,尽管时隔了那么久想起来还是锥心刺骨的痛。 萧叙白飞快下了床,四处翻找着可以证明她还活着的依据,从桌上摸起了自己的手机,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她打个电话,那串数字早已烂熟于心,拨出去的瞬间却又按下了挂断。 现在她和叶秋在一起,而她已经失去了问候她的资格。 这种痛丝毫不亚于当初得知她去世的消息。 -- 第176页 萧叙白弯下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低声啜泣。 都说爱过知情重,失去过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这种爱跨过了生死时间距离,可是再也盼不到结果。 怕她过的不好,又怕她过的好会忘了自己,呼吸之间都是怀念的味道,让她情难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配合周深的大鱼这首歌一起食用,风味更佳,╭(╯ε╰)╮晚安大家,么么哒,爱你们~ 第九十章 示弱 萧叙白面前摊开的一张设计蓝图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自从接掌萧氏后她就已经不搞设计,专注于管理了,想当年也是多次斩获国际大奖,业内鼎鼎有名的设计师,如今下笔生疏还需多加斟酌,更因为设计的是她们的家而更加小心翼翼。 这个构想在四年前她出车祸不久后就浮现了,她花了四年时间一点点找资料描线绘图定稿,终于大功告成的这一天,却再也没有了拿给她看的勇气。 然而在三天后的股东大会上她还是提出了这个构想,虽然依旧意气风发,但秦歌却发现了深藏于眉眼间的疲惫。 “大致的构想和设计图我已经发放到各位手中了,还有什么疑虑可以提出来” 立马有人站了起来,“萧总的想法虽然很新颖,但创立单独的男同和女同社区怎么确定一定会有人入住呢?” “我说过,并不只限定于男同和女同,也接纳光大单身群众,不要小看中国目前的同性恋群体,那也是数目相当庞大的一群人,更多的人也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而且咱们还可以租出去啊” “可是一旦住进来了不就等于给自己定上男同或女同的标签了么?” 萧叙白庆幸的是没有人对她这个构想提出质疑,而都是在针对发展前景,如果搁在从前的萧氏,估计早就闹翻天了。 “同性恋属于性少数群体,住在社区里难免会受人排挤,各种冷言冷语,如果周遭都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是不是会好很多,而且我相信有能力买房的人,也不在乎会给自己贴怎样的标签” 董事会最终的投票结果是四比六,萧叙白以微弱之差获得了这个企划案的实施权,接下来就是项目的选址,工程建设,不过这就是秦歌的事了。 她高兴之余又有一丝怅然,如果能得到她只言片语的赞许,那么也不枉她四年来的努力。 如今顾氏的权力中心已经渐渐从B市迁移到了H市,这边的公司在萧叙白的带领下已经能和总公司平分秋色,而秦歌的坐镇更是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 大半年没见了,她眼角又添了些细纹,神色已经有精致的妆容也遮挡不住的憔悴,眼眶下面一圈乌青,那是长年熬夜的痕迹。 萧叙白又从文件夹里单独抽出了一张纸放在了他面前,“这是一张别墅的设计图,我许久不做这个了,难免生疏,你帮我看看” 秦歌放下咖啡杯细细端详起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有了柔和的弧度,“你不做设计师真是可惜了” “是吗?”萧叙白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也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可惜,它将是我最后一副作品” 秦歌拿着设计图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从设计图上看这是个海滨别墅,你想建在哪?” “塞舌尔” 秦歌作为旁观者,从头到尾虽然并未参与其中,但她们的感情都看在眼里感动于心,尤其是刚刚得知顾南风去世的那一段时间,萧叙白度过了怎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你……没有告诉她么?” 萧叙白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告诉她,让她对我同情还是怜悯,如果是这样她和我在一起,那又有什么意义” “叙白,既然她都已经放下了,你又何必画地为牢” 从前的她还有锋利的棱角,经过生离死别打磨后,身上有和顾南风如出一辙的沉静,她将自己活成了她的样子,来祭奠她们逝去的爱情。 “我也想走出去,可是……” 可是好像怎么也忘不掉。 在多年好友以及合作伙伴的面前,她终于吐露了自己内心的柔软。 “忘掉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秦歌眨了眨眼,神色有一丝调侃,话语里却透出了一抹认真。 萧叙白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 “我知道啊,我认识个女孩子,条件还蛮不错的,性格也好,改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知道她即使不和南风在一起,也不会选择自己,无关感情,纯粹是性向,秦歌早就放弃了告白,对她的感情更掺杂了感激尊敬等等。 萧叙白唇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既然条件这么好,不如自己收了算了” 话虽如此,第二天去健身房健身的时候还是见到了那个女人,黑色背心,条纹运动长裤,长发扎成马尾,利落地随着身体动作一上一下,在半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 萧叙白有些无奈,秦歌却已经大踏步上去打了招呼,“云小姐,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萧总” “久仰大名,业内翘楚,房地产大亨”云锦从跑步机上下来,额头还覆了一层薄汗,随意拿起干净毛巾擦了擦才伸出手,“你好,云锦” “过奖,你好,萧叙白”两个人彼此交握双手的时候都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 第177页 她还以为秦歌介绍的是什么人,原来是云锦,H市电视台的知名女主播,也曾给她做过采访,有过一面之缘,倒是不知道原来也有这样的性向。 简单的寒暄过后,秦歌就机智地退了场,将相处空间留给两个人,反正也好久没有健身了,萧叙白索性换了衣服后也踏上了跑步机。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云锦的态度不算生疏,恰到好处的热情也不让人觉得厌烦。 称呼已经从萧总变成了萧小姐,“萧小姐精于业务,没想到体力也这么好” 那个瞬间萧叙白的表情僵了一下,想起很久以前她和她还在一起的时候,萧叙白年少气盛,总是缠着她求欢,每次都把人折腾个半死,看她眼眶含泪不胜欢愉的模样,那种满足感还忍不住想要让人再欺负欺负她。 顾南风的嗓音有情潮过后的疲软,身子也软成了一摊水窝在她怀里,“你体力怎么这么好啊,我好累了” “我体力不好怎么满足你啊” “流氓!” 总会惹来她轻轻一拳,粉面含春的模样让人心痒痒,萧叙白就趁势压了过去。 “唔……嗯……不要了……” “萧小姐” 萧叙白回过神来,勉强冲她笑了笑,“我没事” 一下午不管云锦再如何聊天找话题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结束后她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不得不说云锦是个很有魅力,而且很有绅士风度的女人,瓶盖已经被扭松了才递给她,曾几何时自己也需要被人如此照顾了。 “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云锦笑了一下,在更衣室里将汗湿的背心脱掉,萧叙白默默移开了视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萧小姐从前一直担当的是T的角色,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照顾过?” 萧叙白正色起来,“在我心里不分T和P,她也很照顾我” “我是说,萧小姐可以适当示弱一下,或许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示弱…… 萧叙白笑起来,唇角微微上扬,眉头微挑,虽然已经是三十岁的女人了,但魅力丝毫不减当年。 “那估计云小姐是见不到我那一面了” 云锦不置可否,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愉快的周末,还没有离开就已经让我开始期待起下一次见面” 她表现的这么有风度,自己也不能太差,虽然没有感觉但她并不介意多个朋友。 “坐我的车吧” 云锦看了看她的玛莎拉蒂,又瞅了瞅自己的银白色奥迪,唇角的笑意有些无奈,“好吧,让萧小姐坐这样的车也实在是委屈了” 从前她最穷的时候变卖了所有房产和车子,连一辆面包车都没有,每天挤公交跑地铁找业务,仍然打拼出了一片天地。 “要不是为了撑门面,我也不会开这样的车” 真正的穷过之后才明白当初讽刺挖苦南风的那些话有多伤人,她现在的经济实力依然能买得起名车豪宅各种奢侈品,但却越来越低调,这也是她得到的教训之一。 钱财身外物,千金散尽还复来,唯有佳人不可追。 等红灯的功夫萧叙白摇下了车窗,华灯初上的时候,正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中,她拉着叶秋一步步走过斑马线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那个背影又消瘦了一些,单薄的让人心疼,直到后面传来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她才回过神来,踩下了油门。 顾南风以为萧叙白就那样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难过之余又有一丝解脱,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她不知道的是萧叙白的视线从没离开过她,对她的好更是润物细无声,经常从萧祺口中打探她的消息,虽然萧祺已经升上了高中部,但到底还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从萧祺口中一点点拼凑出关于她的细枝末节,教学态度很认真,学生家长赞不绝口,即将升任教研室主任,前途无量云云。 还有每天放学都等在校门口的叶秋,她不会再骑机车,安静地站在路边抽烟,从黄昏站到天黑,路灯在她脸上投下纷乱的光影。 顾南风不知道的是在她上课的时候,如果萧叙白有空就一定会去旁听,在教室门外,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在她出来的瞬间溜走,一直等到她下课目送她远走,和叶秋手牵手回家。 始终没有勇气上去搭话,而顾南风应该也并不想见到她。 今天下午上课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一直在咳嗽,似乎是感冒了,脸色有些潮红,讲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喝水。 萧叙白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像个偷窥狂一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根本挪不开视线,看她弯腰握拳放在唇边剧烈咳嗽,心底有止不住的心疼。 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下了楼梯,H市的秋天干燥容易上火,她几乎每天都是满课,一节课下来嗓子肯定会不舒服。 等顾南风下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放了一瓶雪梨汁,她环顾了四周,并没有人,唇角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估计又是哪个学生送的吧,毕竟以前这样的事也不少。 看她老老实实喝了一口,萧叙白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唇角也挂上了愉悦的笑意,大踏步下了楼梯去接萧祺放学。 -- 第178页 “妈妈,那个人是顾老师的女朋友么?” 萧叙白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性向,给予了她很好的引导,因此萧祺对同性恋的态度还是很开放的,当然对待感情还是似懂非懂。 萧叙白沉默了一下,替她扣紧了安全带,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以前妈妈也曾和她这样啊”上了高中后,萧祺明显对感情问题感兴趣的多,萧叙白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老实说,你告诉妈妈,是不是谈恋爱了?” 萧祺脸色有些红,急忙辩白着自己,“没有的事!我天天放学后还要做作业,周末还有补习班要上,平时还有妈妈你规定的一大堆书要看,哪有时间谈恋爱” 萧叙白笑了一下,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在看见两个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眼底又悄然掠过一丝黯然。 从那之后每天傍晚放学办公桌上总会出现一瓶雪梨汁,她暗中观察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是谁,直到某一天下午她身体有些不舒服,便提前下了课,抱着教案往回走,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眼前一黑,身子微微晃了晃,被人扣紧了腰身稳住身形,怀里的书本散落了一地。 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顾南风心底泛起一丝酸涩,不等她有任何动作,那个人已经松开了手,脸上也有一丝尴尬。 一个拥抱开始的仓促,结束的简单,萧叙白还是有些留恋她身上的温度,却不得不松开了手。 “没事吧?” “没……没有”为了避开她灼热的目光,顾南风蹲下身去捡散落的书本,却早有一只手抢先一步,彼此指尖相触的时候,顾南风迅速缩回手,站起身,眼眶里蒙了一层雾气又很快收回去。 萧叙白将书本收拾好放在了她的桌子上,看她目光一直盯着桌子上的保温杯看,轻咳了一声道:“那个……今天不是雪梨汁,是红糖姜茶” “……”顾南风的脸色一点点黑下来,又有些红,紧抿了唇角的样子倒是有些可爱。 “萧总日理万机还有空去关心我的生理期,真是受宠若惊” 顾南风身体不太好,每次大姨妈都如同在死里逃生,疼到满头大汗,在床上打滚,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萧叙白特意用红笔在日历上圈出那几天,为她准备红糖姜茶,喝了几年后情况好了很多,不知道现在的叶秋有没有这样的体贴,萧叙白已经无从追究。 “嗯……没有特意关心,只是……” 不等她说完,顾南风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抱歉,我要下班了,萧总请自便” 如此冷漠疏离的话让萧叙白嗓子眼里似堵了一层破棉絮般说不出话来,顾南风也没有回头看她的表情,脚步匆匆几乎是在落荒而逃。 身后有脚步声纷乱,那个人似乎是在追她,顾南风便加快了脚步,要跑下楼梯的时候身后传来她隐了哀求的低喝。 “南风,还可以做朋友么?” “就是那种普通朋友,互不打扰,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也不会再提任何从前的事,只是想偶尔能看见你,听听你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我写的,今晚十点@百合姬物语准时发车,→_→回忆结束的差不多,现实的故事会比较平淡,虐了这么久缓一缓,晚安,大家,么么哒~爱你们 第九十一章 变化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看见她从校门口出来,叶秋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 “嗯,改了一会儿作业”顾南风脸上有一丝倦意,笑容也很淡,叶秋微皱了眉头,自从她受伤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敏感多疑,顾南风只得低声道:“回家吧” “好” 虽然她和萧叙白已经断了联络,但到底旧情还在,萧叙白又是一个神通广大锲而不舍的人,让人不得不防。 回到家后顾南风去做饭,叶秋进了书房画画,虽然右手不能用了,但她尽力在用左手重拾技艺,却发现线条歪歪扭扭怎么也画不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恼怒之下直接摔了画板,顾南风在厨房里喂猫,刚把盛满牛奶的小碟放在了月白脚边,书房里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她吃了一惊,扔下猫粮就往书房里跑,推开门就看见了散落一地的纸张,画板也扔在了地上,叶秋红着眼喘着粗气,看见她来了怒意又一点点收回去,变成了悲戚。 “南风,我……” “没关系”顾南风走过去将散落的纸张捡起来叠好放在了桌上,将倒地的画架扶起来,“吃饭了” 她从来都是如此温柔妥帖,不知不觉中就化解了她的焦躁,叶秋眼底也有一丝内疚,顺着她往出去走。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忍受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脾气,虽然都不是冲着自己,但看在眼里又如何不难受。 “礼拜六去医院做完复查后,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犹豫了片刻,观察她的脸色稍霁,在餐桌上顾南风还是小心翼翼提出了这个建议。 叶秋夹菜的动作稍滞了片刻,脸色一点点沉下来,“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是想你能更开朗一点”从前多么活泼热情的人,现在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跟那时候受了伤的自己一样。 “我不去!”叶秋啪地一声将筷子隔在了碗上,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很不好,但就是有些讳疾忌医。 -- 第179页 “叶秋……”顾南风眼里隐了一丝哀求,看见她这样叶秋更是怒上心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你以为我是神经病吗?!” 这个字眼一出来顾南风就僵在了原地,愣愣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黯然,看见她这样叶秋的神色又软下来,但依旧拉不下脸皮来道歉,抿了抿唇将饭碗一推又回了自己房间。 自己……也是个神经病啊,又怎么能照顾好别人。 在顾南风的好说歹说下,叶秋终于同意周末复查结束后,去蔺真那看看。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耀眼,两个人从医院里出来都有一丝喜色,叶秋恢复的不错,医生说下个礼拜就可以安假肢了,只是昂贵的费用让她眉间担了一丝忧色。 上次一次性给顾妈妈了五十万,自己手头所剩无几,每个月的工资用来日常开销水电等等,还有叶秋的医疗费,已经花去了一大部分,根本攒不下钱。 叶秋也看出了她有一点担忧,拉着她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来,手里拿着的是最便宜的一块钱矿泉水,自己一口没喝,扭开瓶盖递给了她。 “南风,把纹身店盘出去吧,钱全给你拿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有一丝怅然,但难掩眼底的坚定,毕竟那是她所有的心血,虽然舍不得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用,我……”她还想说些什么,被人拥进了怀里,拥抱的力度恰到好处,身上穿着的烟灰色毛衣也沾染了阳光的味道,让顾南风有片刻的安心。 “我从前说过会养你,但是现在好像做不到了,但是我也不能让你太辛苦,我想和你一起同甘共苦” 顾南风微微阖上眼,享受这片刻的温暖,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磕磕绊绊,也有小吵小闹,但她从没怀疑过叶秋对她的真心,这样也挺好,起码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付出感情,以至于伤的遍体鳞伤。 她对叶秋怜多于爱,但这世上又有几个是因为真正的爱情走到一块儿的。 萧叙白提着购物袋从沃尔玛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她和叶秋并排坐在一起,秋日的阳光温和地洒在她身上,她穿了一件薄款的针织衫,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恰好有风扬起鬓边的发丝,叶秋温柔地替她捋至耳后。 静默中有一种相濡以沫的美好,萧叙白移开了视线,心里有些苦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萧祺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跑了过去。 “顾老师!” 因为奔跑而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脸色绯红,顾南风也有一丝惊诧,“你怎么会在这?” 在看见她身后慢慢走过来的萧叙白时,顾南风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下去,彼此点头致意微笑了一下。 看似云淡风轻,萧叙白紧握的指尖已经泛了白,顾南风也迅速收回了视线,叶秋微皱了眉头,似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我和妈妈出来买点吃的,顾老师中午一块儿吃饭吧” 她热情地提出邀请,萧叙白却将手放上了她的肩头,并不想让顾南风为难。 “走吧,我们回家” 萧祺还在频频回望,她已经揽着她的肩膀,渐渐远走,没有回头看一眼。 顾南风紧握的掌心松开了,抬头却迎上了她凌厉的目光,“你学生?” “嗯” “她女儿?” 顾南风茫然地抬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叶秋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走,脚步匆匆带了几分怒意,顾南风不明所以只好抬脚跟上,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拉住她。 “叶秋!怎么了?” “你那几天回来晚了是不是和她待在一起?!” 顾南风咬紧了下唇,因为羞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潮红,“我没有,你怎么这么看我?” 怎么可能答应和她在一起还和萧叙白纠缠不清,理智不允许,道德更不允许。 “我怎么看你,你说我怎么看你?”叶秋有些气急败坏,在大马路上吼了起来,顾南风怕她出危险,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拖到了人行道上,自己也慢慢红了眼眶。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既然已经答应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再和她有任何关系,至于萧祺从前就是我的学生,师生情谊不会因她而有什么改变”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刚刚她们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作为一个旁观者,叶秋分明感受到了有隐藏的深情,尤其是萧叙白,那一眼更含了难过,让她忽视不了,也有些恨自己这样无力,抓不住她的心。 “南风,什么时候你才能像看她那样看我?” 顾南风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实际上她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叶秋一言不发往回走,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再去做心理咨询了,顾南风一边跟上她一边给蔺真打电话道歉。 回到家顾南风去洗澡了,叶秋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家四口温馨而甜蜜,每个人脸上都有笑意。 只是现在……她缓缓闭上了眼,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家破人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想起了那个女人曾说过的话。 “有时候缘分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会把爱你的人带到你身边,也会把你恨的人带到你身边,而如何抉择,全在你一念之间” -- 第180页 顾南风从浴室里出来,她还坐在床上发呆,半边脸隐在柔和的灯光里,有些落寞的样子,她走过去将温和的牛奶放在了她手里。 “早点睡吧” 叶秋点了点头,一饮而尽,而顾南风就开始了每天千篇一律的工作,帮她换衣服,跪坐在床上,两个人之间贴的极近,手刚放上她的腰间就被人牢牢抱住,吻颤抖着落在耳畔。 “叶秋!”顾南风挣扎了一下,微微偏过头避开她的动作,想要从她怀里起身又被人用单手抱住。 “南风,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了,除了牵手拥抱你从没让我碰过你” 她身上有沐浴后的清香,沁人心脾,因为羞恼白皙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在迷离的灯光下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叶秋舍不得放手,害怕她溜走,更想要她完整属于自己。 “对不起,我……唔……”话音刚落,她忽然揽紧了她的腰,跪坐着重心本来就不稳,猝不及防之下被人压倒在了床上,她还没回过神来,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顾南风瞪大了眼,脑海中掠过许多纷杂的画面,有那个人的温柔以待,也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些男人令人作呕的气味,粗糙长满厚茧的大手肆虐过自己肌肤,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胃里都不可控制抽疼起来。 在她即将撬开她牙关的时候,顾南风猛地咬紧了下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力推了她一把,正常情况下她的力气没有叶秋大,但叶秋现在只有一只手,无论是体力还是能力上都削弱了许多,因此顾南风才能推开她。 脱离了桎梏后从床上翻身而起,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出了卧室,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听着砰地一声合上的卧室门,叶秋缓缓阖上了眼,伸出去阻拦的手无力地从半空滑落。 顾南风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从车祸后就不能和人做亲密接触,牵手拥抱还好若是……总会想起从前那些不美好的事,从内心底感到抗拒。 她跌坐在漆黑一片的书房里,因为刚刚受到的惊吓而有些六神无主,敲门声在此刻响起来,她吃了一惊,浑身都不可抑制发起抖来。 “南风,是我” 叶秋的语气低沉而又温柔,隔着门跟她道歉,“对不起,我……” 顾南风摇了摇头,曲起膝盖环抱住自己,“没……没事” “我可以等你” 她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下来,顾南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到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大概她已经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样对叶秋来说并不公平,只是终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就像在木板上钉钉子,钉子就算□□了,也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难以治愈。 等一切归于静寂之后,顾南风才缓缓开了门,客厅漆黑一片,卧室的灯也熄灭了,她摸黑走到沙发上和衣躺下,微微阖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些过往反复来回拉扯,在梦境里沉浮,在爱与恨里挣扎,逐渐沉入了深深海底。 ——回忆的分割线—— 顾南风醒过来的时候满世界刺目的白,恍惚之间以为来到了天堂,只是稍稍动了一下手腕,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意识才清醒了些。 “南风”有人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她努力了很久才逐渐看清他们,是傅临和宋知夏,她想开口说话,嗓子眼里似落了一把灰尘,干疼的难受,嘶哑地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宋知夏明显激动起来,微微红了眼眶,傅临虽然含蓄的多,但唇角也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顾南风费力想要听清他们说什么,仍然是一片混混沌沌,只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听不清内容,微皱了眉头,眼神空洞而茫然。 宋知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拍了拍傅临的肩膀,“我去叫医生,你看着她” 傅临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看见宋知夏出去不久后带了一个白人医生进来,围着她说些什么,依然听不清,但基本可以确定不在国内了,她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难过。 傅临的英语不是很流利,基本交流没问题,但高深的医学术语就听不太懂了,等医生说完后才低声问她,“怎么样了?” “因为昏迷的时间太长,反应迟钝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恐怕会留下应激障碍,还需要好好观察,培养恢复听力以及别的能力” 宋知夏言简意赅地翻译了一遍,又去看顾南风,见她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俯下身去听,只听见模糊几个单词,“孩子……孩子……” 宋知夏没有回答,握紧了她的手,眼里有无声的怜惜,“南风……” 顾南风其实已经隐约猜测到了结果,看见她这样更加肯定,嗓子眼里发出几声不明意义的悲鸣,眼眶里迅速漫上一层泪水,并且涌了出来。 本就苍白到透明的肤色一哭更让人心疼,宋知夏想要替她拭泪,被她偏头避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想要拔掉手上输液的针,僵持之下软管里迅速回了血,宋知夏着急起来直接用中文喊了医生。 几个医生护士一起按住她,镇静剂从青色血管里一点点注射进去,那个人才慢慢恢复了平静,眼神又开始茫然起来,瞳孔微缩,最终微阖了眸子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T^T抱歉啊,今天更晚了,改论文到现在才回来〒_〒最近睡眠好差,两点多才睡,早上七点就起〒_〒困的不要不要的,大家晚安,么么哒,爱你们~ -- 第181页 第九十二章 辞呈 一直靠注射镇静剂来维持情绪稳定的日子过了很久,因为麻痹了神经的关系,顾南风沉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就算是醒着也是浑浑噩噩,完全进行不了任何思考,直到她开始慢慢接受失去孩子这个事实。 一天天身体康复起来,也一天天越来越沉默寡言,从前还会有笑的时候,现在不说话不动也不笑,睁着眼看天花板一整天。 无论是傅临还是宋知夏谁跟她说话都不理,面对这样的状态心理医生也无计可施,根本打不开她的心门。 她就像一扇根本没有锁的门,让人无从下手。 “我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只有萧叙白能……” 话音未落,宋知夏就打断了她,“你别忘了是谁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 许是两个人都有些激动,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萧叙白三个字落入耳中的时候,顾南风眼神有了一丝波动,她挣扎着下了床,杵着拐杖一步步往外挪,从病床到门口不过几步远,她就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每个关节都酸痛不已。 “傅临”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顾南风的嗓子还是有些喑哑,眼神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再回到她身边,我不如去死” 一想起来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是她,是她间接害了她们的孩子! 还有她和艾雅做的那些事,每一句谎言,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剜心之痛,如果可以顾南风宁愿回到从前不认识她的时候,把第一次随便给哪个男的,是不是也好过现在的撕心裂肺。 说到萧叙白她又开始激动起来,眼眶泛红,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薄唇一丝血色也无。 “是她……是她害了我们的孩子……她是杀人凶手……我还不如去死……” “南风”宋知夏紧张起来,她的情绪变化的很快,这可能是比身体健康更严重的问题,搞不好已经有了抑郁症的倾向。 示意傅临过来搭把手帮忙将她扶回床上,顾南风嘴里还在振振有词,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谁说话也不肯理了。 萧叙白清醒后消沉了很久,从前那么热爱工作的人,现在只闷在房间里一语不发,所有工作都抛诸脑后,只有看着她的照片时唇角才会露出一丝笑意。 屋子里都充满了她的气息,仿佛她还在一样,到处都有她的味道,衣服上被子里,阳台上她种的花还在,只是有些恹恹的,萧叙白学着她的样子将水壶装满水一点点浇花,只是有些笨手笨脚,溅的到处都是。 阳光明媚,她却觉得有些刺眼,地板上突然掉下一大滴水渍渲染开来,萧叙白捂住唇扔掉水壶,无声的啜泣。 卧室里已经堆了很多脏衣服没人洗,若是从前她在的时候,一定会收拾的整整齐齐,萧叙白收拾出来全部扔进了洗衣机里,又拿了抹布细细擦拭着她写字台上的灰,她送她的手提本已经很久没开过了,萧叙白按了开机键,居然还有登录密码,她想了想利落地输入一串数字,果然是自己的生日。 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又涌了出来,开机屏保上是她们唯一一张合照,那还是在H市过除夕的时候,她们在江边放烟火,请路人拍了一张照,她们靠在一起笑的眉眼弯弯,萧叙白微偏了头去亲她的脸颊,背景是漫天绚烂的烟火。 泪水一点点溅落在了键盘上,萧叙白急忙扯了纸巾去擦,却越擦越多,在键盘上泅出了一大片花朵。 门铃尖锐的响起来,她回过神来胡乱抹了几把脸去开门,是小高还拉着萧祺,一进门就扑进了她怀里,“妈妈……他们都说顾老师死了……我不信……” 一瞬间泪如泉涌,萧叙白将人紧紧揉在怀里,自己也泣不成声,看见她这样小高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咽进了肚子。 “萧总,祺祺一直在吵着找妈妈,我就将她送过来了” 萧叙白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小高有些欲言又止,“公司里……” “如果是工作的事,不要来打扰我”话音未落,萧叙白就已经打断了她,虽然已经平静了下来,但眼眶还是红的,嗓音也一直都是喑哑。 这些日子来的失眠多梦让她神色憔悴,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脸色有不正常的苍白。 萧叙白撂了挑子,几乎所有事都压在了她的肩头,更因为债务危机的事被弄的有些焦头烂额,嘴角都起了泡,但看见她这样,心底一软,也有一丝怜悯。 “没事……萧总保重,有时间我再来看您” 她走后屋里又沉寂下来,萧祺也懂事的不去打扰她,一双眼睛含了泪,四下环顾着那个人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瘪了瘪嘴又想哭,在看见萧叙白也是眼眶泛红的模样又生生忍住了。 一个人可以随便凑合,萧祺正在长身体总不可能不吃东西,萧叙白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自己去玩,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对于她来说是很陌生的地方,除了西餐她什么都不会做,而很显然萧祺是不爱吃这些东西的,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米,淘洗干净放进了电压力锅里。 冰箱里只有几株病恹恹的青菜,还有几个圆茄子,打个青菜汤烧茄子吧,看起来还挺简单的,她信心满满实践起来却困难重重,用惯了刀叉的手却使不来菜刀,一个不留神食指上就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疼的她直呲牙。 -- 第182页 从医药箱里翻出来创可贴贴上,萧叙白有些气馁了,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干净整洁仿佛没有一丝人来过的痕迹,忽然发了狠将所有餐具都扫到了地上,几声巨响过后满地狼藉,萧叙白无声地笑出了泪花,“南风,你回来看看啊,没有你我连饭都不会做,还有祺祺,她也很想你,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抛下她们说走就走。 萧祺也被吓的不轻,窝在沙发里瑟瑟发抖,最后萧叙白还是打电话叫了外卖,顺便也找了家政公司来收拾屋子。 门铃又响起来,她走过去拉开门愣在了原地,门外站着几个西装革履并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文件,递到了她眼前。 “请问是萧女士么,我们是B市中级人民法院,中信银行起诉您拖欠巨额资金不还,请您于周五上午十点于法院开庭审理” 萧叙白眉间积攒起了一丝怒意,中信一直是萧氏的合作伙伴之一,她是做过贷款,但都是以公司的名义,要起诉也是起诉整个萧氏,更何况并不是没能力还不起,只是工程还在建设中,资金有些周转不灵。 “另外,有知情人士举报您挪用萧氏资金,造成了巨额亏空,现在请和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萧叙白身子微微一晃,幸好一把扶住了门框,还有什么比同时接到法院的传票和公安局的问询更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她微微勾起唇角笑,有些咬牙切齿,“我跟你们走,请等一下” 这个知情人士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萧叙白迅速打电话给了小高了解了一下情况,顺便让她先照顾一下萧祺。 这些天小高在极力避免的事终于发生了,她蹭地一下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萧总……萧总要小心,他们手上有确凿的证据,搞不好真的会……” 负债累累还是小事,坐牢才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事。 萧叙白的声音有出乎意料的平静,“这些天萧民生有出面过么?” 小高顿了一下才回答她,“没有……这段时间公司的事都是方柔在做主” 萧叙白唇角划出一丝冷笑,狡兔死走狗烹,他躲都来不及怎么会管这些事,早就知道了在豪门世家没有亲情只有利益,现在才是真正的死心。 “知道了,照顾好萧祺,我可能会在里面蹲一阵子” 当一份份财务报告摆在面前的时候,萧叙白无从辩驳,只咬死了不认,她是做过架空萧氏的事,但都做的小心翼翼,在外创建的公司也都打着萧氏的名义,如此一来对方也束手无策,彼此都在角力。 小高在外奔波忙碌四处搜集证据,争取能胜诉,甚至用了一点手段去贿赂法官也被退了回来,在方柔的高压政策下她在萧氏也是如履薄冰,若不是资历摆在那,随时都会有被解雇的危险。 一纸判决书下来的时候,从不轻易落泪的小高在人前哭的像个孩子,消息传到萧叙白那里的时候,她唇角只是露出了解脱的笑意,即使这代价是她倾家荡产。 由于她抵死没有认罪也不能单凭几份财务报告就证明她挪用资金,顶多只是失职资金去向不明,在拘留了她十多天之后还是被放了出来,这其中也许还有邢局的情分在。 走出看守所大门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眸子,想起来很久以前她来接那个人出狱,那时候她们还没有在一起,她只是哭泣着扑进了自己怀里,就让这颗心有了久违的悸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她醒悟的太迟,明白的太晚,想要对她好的时候,她却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当萧叙白重新走进萧氏大楼的时候,身后立马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她目不斜视地走进电梯间,像以往无数次开会一样,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嗒嗒作响,意气风发地进了会议室。 董事会突然被打断,萧叙白出现在门口,立马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都在交头接耳,主持会议的是方柔,首位上坐着萧民生,看见她进来微皱起了眉头。 今天的会议主题是决定是否撤销她的首席执行官职位,方柔便住了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 萧叙白径直走到萧民生面前扔下一份辞职报告,“从今天起我和萧氏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的黑锅再也不用我来背,我的感情问题也用不着你们来插手” 她目光冷厉如刀,死死盯着萧民生,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他和方柔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那个至今也查不到的肇事车主,也不得不让人怀疑,从前百般忍让,现在却无需顾忌,顾南风是她的软肋,现在的她身无一物,自然百毒不侵。 “萧叙白,这就是你跟上司请辞的态度?”萧民生压抑住怒气,看着她难掩憔悴,心里也有一丝过意不去。 之所以要解雇她就是因为还在合同期内能得到一笔数额巨大的违约金,萧叙白却不屑于这样的施舍。 “从今天开始您不再是我的上司,也不再是我的父亲,我只是姓萧而已,和您没有任何关系,还有” 她面向了方柔,眼神虽然平静但隐了一丝冰冷的寒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祝你在这个位置上坐的长久”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这样冷硬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寂静之中,萧民生拍案而起,“好好好,好你个萧叙白,我保证你只要走出这个大门立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离了萧家你算什么东西!” -- 第183页 暴怒之下萧民生忍不住爆了粗口,摔了手边的文件夹在玻璃桌面上发出尖锐的巨响。 萧叙白唇角划出一丝冷笑,她确实不是个东西,从小爹不亲娘不爱,好不容易遇到了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却三番五次伤害她,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的痛苦让她咬紧了牙关。 小高看着这场对峙,心底何尝没有愧疚,尤其是在医院那次,顾南风还曾袒护过她,而萧叙白虽然工作上苛刻了些,但何尝不是一个好上司,没有她的提携自己又怎么能坐在这里开会,更何况在方柔的手下又怎么能有好日子过。 她渐渐抿紧了唇角,也站起身,“董事长,我也辞职,辞呈改天交,今天就收拾东西” 对于小小一个助理他还没放在眼里,萧民生看着底下一片死寂冷笑,“还有谁要走的,趁着今天一块儿提出来去财务结工资!” 本来只是威慑,没想到坐在下首的秦歌缓缓站了起来,“我也辞职” 其他人对视了几眼,都有些骚动起来,方柔的背后虽然有萧民生支撑但工作实力显然不如萧叙白,看似平易近人实则笑里藏刀,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只是萧叙白现在背了一身的外债,能不能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还未可知,这个赌注可是要押上自己一辈子的前程。 秦歌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萧民生压抑住怒火,“秦歌,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董事长,这是我的辞呈,请过目” 竟然连辞呈都准备好了,众人一片哗然,几个设计部的同事互相看了看,也果断站了起来。 “董事长,我们也辞职” 萧民生身子微微一晃,设计部是最核心的部门之一,这相当于就折损了他的左膀右臂,方柔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你们……” “董事长,还有我” “还有我” 全都是中层以上年轻一点的管理,在看见萧民生在萧叙白出事后的冷处理时就已经寒了心,谁知道以后出事还会不会拿他们去顶罪。 萧叙白虽然在笑着,但眼底泛起了一层湿意,对着大家微微鞠了一躬,“谢谢大家信任我,我保证三年后会有新的房地产龙头来取代如今的萧氏” 后来她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与萧氏分庭抗礼,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那个人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回忆的分割线——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空气里都有了一层湿意,顾南风从沙发上茫然睁眼,去摸放在桌上的手机,接起来听见一声细弱的啜泣。 “祺祺,怎么了?” 顾南风瞬间坐直了身子,紧张起来。 “今天妈妈回B市出差了,她说很快就回来,现在还没回家,打雷……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萧祺的自闭症虽然好了,但终究留下了缺憾,那就是害怕打雷,暴风雨的夜晚总是睡不踏实,更何况是这样狂风大作的夜晚,连她都有些心惊肉跳。 “好,好,你别怕,我过去接你,在家等我” 她挂掉电话后摸黑找到了雨伞,又轻轻推开卧室门,看了一眼叶秋睡的正香,稍稍放下心来,拿起钥匙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谊,希望大家坎坷走尽后都能有人陪。晚安,么么哒,爱你们~ 第九十三章 改变 打伞和不打伞没什么区别,浑身上下都被淋湿了,顾南风索性放弃了打伞,从车棚里推出自己的小电动,骑上一溜烟往萧祺给她的地址奔去。 敲了数次门才开,萧祺只露出了一张小脸,见是她才完全把门打开,大半夜还没睡脸上也有一丝倦意,看见她眼底涌上一丝欣喜。 “顾老师” 顾南风点了点头,还是第一次来,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和以前B市的房子差不多的格局,三室两厅,装修风格简约时尚,果然是萧叙白的手笔。 只是比想象中干净整洁的多,一尘不染的木纹地板,窗明几净,东西摆放都井井有条,茶几上放了几本财经杂志,她喜欢窝在沙发里看书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顾老师,这是你的拖鞋”萧祺从鞋柜里取出干净拖鞋给她,看她浑身都湿透了嘴唇也有些青紫,急忙去浴室取了干毛巾给她,又找了杯子给她接了满满一杯热水。 看她忙里忙外像个小大人一样体贴,顾南风唇角微勾起了一丝笑意,“谢谢”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她,“一个人还是害怕么?” 萧祺点了点头,窗外又是一个炸雷,浑身一哆嗦,缩进了沙发里,“本来妈妈说今晚会回来的,可能在路上耽搁了” 看她穿的单薄,脸色也有些潮红,顾南风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烫“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就是想睡觉但是睡不着” “家里有药么?” “有的”萧祺从沙发上跳下来去找,顾南风拦住了她,“我去吧” 她喜欢把医药箱放在电视柜底下,从前的习惯还是没有变,顾南风给她冲了一杯感冒灵颗粒,看着她喝下才放了心。 “你睡吧,我在这守着” 萧祺在床上滚了一圈扑进她怀里,她身上的温度让人安心,从前萧叙白不在的时候她也会陪自己睡觉。 -- 第184页 “顾老师,为什么不再搬来和我们住?” 面对她清澈的眼神,顾南风沉默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她有注意到家里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除了萧祺的还有另外一份,就连茶几上她的杯子也是从前两个人一起买的情侣杯,这些细节让她心底一点点酸涩起来。 “妈妈不让我问这些,可是我有好几次半夜起来看见她在哭”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尤其是萧祺,从小家教良好,她不会骗自己,也不会刻意替萧叙白说好话。 “多陪陪你妈妈”嗓子眼里似乎堵了东西,让她喘不过气来。 “顾老师,我不喜欢你那个女朋友” 顾南风轻咳了一声,脸色有些红,“什么女朋友,别乱说” 生在这样的家庭还是希望她有正确的恋爱婚姻观,最好不要走上这条路,因为太过艰苦,两个女人的爱情注定坎坷多磨,能终成眷属的毕竟太少。 “可是以前也见过你和妈妈那样啊,而且妈妈还说……唔……” 顾南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脸色愈发红,微微抿起唇角,似乎有些害羞,“你再不睡我就走啦” “好嘛,好嘛,顾老师真是越来越古板了” “我看是你越来越调皮才对,人小鬼大” 察觉到她的身上还有一些湿,萧祺又爬下床从衣柜里翻出新的睡衣给她,“顾老师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略带了一丝哀求的柔软神情,如何能拒绝的了,顾南风摸了摸她的头,“好,那你先睡,我去洗澡” 湿衣服穿在身上的确有些不舒服,一会儿功夫她就觉得四肢冰凉。 “嗯!”萧祺这才重重点了点头,放她离开。 萧叙白到达H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暴雨如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她一边坐进了车里,一边吐槽这鬼天气,打雷闪电还在继续,她有些担心独自在家的萧祺,便不断嘱咐司机开快点。 “萧总,天气不好,路况又差,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透过昏黄不定的车灯她隐约看了看前方,积水一片,又懊恼地坐了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 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漆黑一片,她按亮了壁灯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只开了一盏台灯,暖黄色灯光下萧祺已经睡熟了,半张脸窝在了被子里,萧叙白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替她掖了掖被角,轻轻合上门。 暴雨冲刷在玻璃窗上的声响冲淡了浴室里的水声,磨砂玻璃门透出的光线并不清晰,萧叙白拉开浴室门准备洗澡的时候,顿时愣在了原地,好似被雷劈了一般。 浴室里腾起的水汽氤氲了视线,光洁如玉的胴体有如象牙白般的细腻白皙,漆黑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肩头,黑白分明给予人极致的视觉冲击,水珠沿着瘦削的肩头滑落,到达蝴蝶骨又一路蜿蜒向下,没入了幽深的谷底。 萧叙白咽了咽口水,脸色腾地红了起来,却舍不得挪开视线,顾南风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转过身来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萧叙白脑子一热上前捂住了她的唇,低声道:“别叫,祺祺还在睡觉” “唔唔……嗯……”顾南风拼命点头,她掌心的温度滚烫,让她脸上起了一层燥意,尤其是还是在她不着寸缕的情况下。 萧叙白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视线仍不由自主地流连在了她身上,难掩眼底的一丝火热。 顾南风咬唇四处找着能遮挡的东西,她的衣服都在外面,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手足无措之下只能用手去挡,遮住了上面遮不住下面,这种尴尬的境地让她渐渐红了眼眶,见她还不走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羞恼之下冲着那张好看的脸就甩了一巴掌上去。 却在半路被人拦下,紧紧扼住了她的手腕,萧叙白低笑起来,“从前天天看也没见你有这么紧张” 顾南风想要从她掌心里抽回手,那个人却又近了一步,她只能不断往后缩,从前那种凌厉的气势不自觉地又带了出来,让她咬紧了下唇,慢慢红了眼眶。 “萧叙白,你想干什么?” 萧叙白却忽然松了手,微阖了一下眸子,再睁开的时候平静如初,“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说罢,转身出去替她掩好门,顾南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疲累,她要是想做什么,估计自己也无力反抗,更可怕的是居然对她的接近不抗拒,让她心乱如麻。 萧叙白一口气喝了一大杯隔夜茶才将这火灭下去,嗓子眼里还是觉得干渴,在沙发上坐下来,回想着她身上的温度,羞涩的表情,唇角又不自觉地露出笑意,隐隐有一丝甜蜜。 顾南风披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她立马凑了过去递上睡衣,“刚买的,还没穿过” 顾南风被她吓了一跳,微微退后了几步,脸色还是发红,摇了摇头,“不了,我先回去了” “外面雨这么大,你怎么走,我不放心”萧叙白沉了语气,摆明了不会放她离开,“你和祺祺睡卧室,我睡沙发,门可以从里面锁,钥匙给你”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萧叙白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递给她,顾南风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浓如泼墨,暴雨丝毫未曾松懈,还是咬唇打算拒绝的时候,萧叙白已经将钥匙一把塞进了她掌心里,“就这么不信任我?” “没……没有……”在讲台上妙语连珠的顾老师,此刻居然结结巴巴起来。 -- 第185页 萧叙白觉得有些好笑,推着她进了卧室,“行了,很晚了,赶紧睡吧,记得把头发擦干,不然会着凉” 说罢轻轻合上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顾南风的手放在了门把上,按了一下不动,再按了一下没反应,再使劲掰了一下手都掰疼了,萧祺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嘤咛,怕吵到她只得作罢,顾南风被气的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只好认命地拿起毛巾擦头发。 和萧祺睡在一起绝对是安全的,萧叙白虽然荒唐了一些,但总不至于当着她的面…… 更何况她也说过她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萧叙白,而今天晚上她的表现竟然让她开始慢慢相信这句话。 在萧家的这个夜晚,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她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一觉到天亮没有做噩梦,被咕嘟咕嘟的煮粥声吵醒。 萧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早就没了身影,浓郁的米香勾动了味蕾,让人食指大动,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顾南风从床上起身,枕边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而且尺寸大小居然还很合适!顾南风顿时红了脸,有想要扔出去的冲动,又生生按捺住了,她的衣服估计还在阳台上晾着呢,这种阴雨天气显然一时半会儿干不了。 “起来了,我煮的紫薯粥,快去洗漱来吃饭”看见她出现在门口,萧叙白顿时眼前一亮,她穿着自己买的衣服,纯白色的雪纺衫,v领设计有一点小性感,长发披散下来又有一丝小女人的慵懒,浅灰色收腰格子裙,更衬的腰身不盈一握,哪里像个快要二十七岁的大姐姐,说她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顾南风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祺祺呢?” “她赶着去做值日,我就先让司机送她去学校了” 紫薯切的细碎煮的软糯,入口即化,顾南风喜欢甜食这点从来没有变过,萧叙白恰好拿捏住了她的嗜好,配菜是青椒变蛋和蒜蓉娃娃菜,清淡爽口让人食指大动。 顾南风尝了一口,微微眯起眸子,一闪而过的惬意没能逃过她的眸子,“好吃么?” “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手艺比起自己来说也不逞多让。 “衣服还合身么?”萧叙白拿勺子慢条斯理地搅着碗里的粥,故意揶揄她。 顾南风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止不住地咳嗽,因为激动白皙脸颊上浮起一丝红霞,萧叙白想要伸手替她抚背的时候,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推开碗起身。 “我吃饱了,去上班了” “我送你” 萧叙白立马也离了餐桌起身,拿起车钥匙和伞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顾南风嘴角抽了抽,“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反正顺路,我也到点上班了” 态度始终热情而又不过分,顾南风便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一路上她都在找话题,得到自己不咸不淡的回答也不甚在意,一脸开心满足的笑意。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空气分外清新,虽然还没有出太阳,但已经晨曦微露。 “南风”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那个人又忽然叫住了她,语气低沉温柔。 “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句话不是很合适,但是如果在她身边过的不开心,就回来吧,我会好好对你” 她刚好站在朝阳升起的那一边,光晕柔和了精致的轮廓,眉眼更加清晰,脸上有一种真挚的诚恳。 顾南风脚步顿了顿,没有做声,眼神黯淡下来,又继续往前走,背影有一丝寥落,单薄的让人心疼。 叶秋早上起床的时候屋里没有人,她已经习以为常,顾南风上班一向走的很早,她有些笨拙地洗漱完,利落地拿了钥匙和钱出门买早餐。 “老板,一份豆浆油条”她还没有把钱递过去,就已经有一只手递了一张百元大钞过去。 是那个女人。 她的神色瞬间寡淡起来,接过袋子往回走,方柔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甜美的笑意。 “怎么,我们不是见过面,干嘛对人家这么冷淡”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叶秋一只手提着塑料袋,指尖已经隐隐泛了白,她上次说的那些话让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南风,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那些话她宁愿从来不曾听过。 方柔笑了一下,目光落到了她空荡荡的另一只袖管上,叶秋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脸上飞快闪过一丝自卑。 “现在身体怎么样,听说马上就要安假肢了,提前恭喜你啊,又能重拾画笔了,只是不知道在你恢复生活自理能力的时候,顾南风还会不会再管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情不错,妹纸们晚安,么么哒,爱你们! 第九十四章 敌意 “她管不管我,干你什么事?”被她犀利的话语刺的心口生疼,叶秋往后退了一步,微皱起眉头,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自己无力反驳,顾南风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她还喜欢萧叙白,感□□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确实不关我的事,只是难道你不想替你哥哥报仇么?别忘了是谁害的你家破人亡!”她故意加重了尾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叶秋犹如当头棒喝,僵在了原地,神色一点点变得挣扎起来,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 第186页 方柔唇角的笑意有些得意,将手里拿着的一个文件夹递给她,“空口无凭,上次跟你说你自然不信,这是有关当年那件事的调查以及新闻报道,自己看看吧” 在她出事之前这个女人就找过自己,并且准确说出了她哥哥的姓名,那个已经久违的名字,明昊,落满灰尘的往事从记忆深处一点点被翻开,童年时虽然贫穷但幸福的家庭在哥哥被判死刑后支离破碎,双亲相继离世,自己孤苦伶仃,在学校里受尽冷眼欺负,只因为她有个犯人哥哥,所以身上也注定背负了罪孽。 哥哥执行死刑之前,她和爸爸曾去见了他一面,堂堂七尺男儿在监狱里面哭的像个孩子,神色憔悴,脸上还有淤青,不停哭喊着他是冤枉的,很快就被狱警拉了回去。 那一幕她深深刻在了脑海里,从来不会刻意想起,也从没有忘记。 哥哥虽然性格飞扬跋扈,但从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更何况是贩毒这样的大罪,还被人当场抓获,一审直接判决了死刑,连缓期的余地都没有。 慢慢长大后她开始明白了这些事,也曾去B市走访调查过,却是一无所获,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遮蔽了所有真相,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她一直将这件事深深埋在心底,一朝被翻出来痛到鲜血淋漓,更何况还有种种迹象表明牵扯到了那个她曾深爱着的人,让她痛不欲生。 叶秋捏着那薄薄一本文件袋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在深秋的天气里掌心出了一层冷汗,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 “早啊,各位,都吃早餐了么?星巴克的咖啡还有甜点,小高,发一下” 萧叙白一走进格子间明显就让人觉得心情不错,米色薄风衣外套内搭着白色衬衫,精明干练中又不失女人的柔美,再加上唇角柔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身后响起一阵欢呼,小高利落地接了过去她手中提着的袋子,萧叙白笑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通知各部门经理,半小时后例会,统计一下这季度的盈利情况” 又开始了一天连轴转的工作,萧叙白谈笑风生,在ppt上指点江山,不仅个人魅力十足工作能力又强,底下一片痴汉脸,她拿起签字笔在桌上敲了敲。 “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异口同声让萧叙白忍俊不禁,“行了,散会吧” 都是业内精英,也确实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 “秦总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秦歌拿起文件夹从座位上起身,点了点头,“好的萧总” “诶,好像萧总和秦总关系很好的样子,我有不止一次看见他们同进同出还一块儿吃饭呢” “那有什么好稀奇的,人家不仅是合作伙伴,还是好几年的朋友呢” “那你说会不会……” “别瞎说,你是不知道,从前萧总可是有女朋友的……” 身后的窃窃私语逐渐远走,秦歌无奈地摇了摇头,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萧总,有什么吩咐么?” 在公司两个人还是保持了上下级的关系,恪守本分。 萧叙白扔了一张照片过去,拍的很模糊,似乎是机场,但那个人仅是一个背影他们就一眼认出了她。 “她也来H市了?” 萧叙白唇角微勾划出一丝冰冷,“我就知道她按捺不住,这样也好,引蛇出洞,趁着她不在B市咱们刚好可以大展拳脚,通知那边的公司不惜一切代价给萧氏添堵,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看她还能蹦跶多久” 曾经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公司,要搞垮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这几年不过是休养生息,慢慢发展实力,并且沉浸在失去南风的悲伤中不可自拔,如今腾出手来自然要好好料理了她。 秦歌点了点头,将照片放了回去,有些欲言又止,“我听说萧……董事长近些年来身体有些不太好,前几天刚因为心肌梗塞住了院” 萧叙白身子僵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迅速转移了话题,显然不想再谈。 秦歌便住了嘴,余下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 快下班的时候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中午有没有空,一块儿吃饭吧” 发件人是云锦,自从那次见面后她有意无意会找自己聊天,都是些生活中工作里琐碎的小事,态度始终温和有礼,倒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我下班很晚了,就在公司吃,抱歉” 她回完消息后又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的事。 等员工都走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她才从座椅里直起身,伸了伸懒腰,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拿起外套下楼去接祺祺放学。 一辆银白色的奥迪缓缓滑到了自己面前,云锦摇下车窗,唇角的笑意有一丝揶揄,“萧小姐这是吃过了准备出去还是?” “不,我要去接我的女儿放学”谎话被揭穿,萧叙白也是一脸坦然,云锦却挑了挑眉头,难得有了一丝兴味。 “女儿?” 萧叙白点了点头,又低头看表,云锦却忽然笑开,“看来你的司机午饭还没吃完,不如坐我的车吧,刚好也可以一块儿吃个饭” 要想逮到自己估计等的时间也不短,萧叙白想了想,还是伸手拉开了车门,“好吧,谢谢” 远远地就看见萧祺站在路边和她说话,顾南风唇角一直有柔和的笑意,她还穿着早上自己送她的衣服,披的外套是出门前逼着她加上的,在人群中她一眼就发现了她。 -- 第187页 “祺祺”她冲她们挥了挥手,顾南风回过头去看见她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姿高挑的女人,和她差不多年纪,利落的及耳短发,打扮也偏中性化,微微愣了愣,在萧祺跟她告别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苦涩。 “顾老师再见” “再见” “妈妈”萧祺一溜小跑到了她面前站定,云锦好奇地打量着她,又看了一眼萧叙白,还真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祺一双大眼睛也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有一丝好奇,拉了拉她的衣角,“妈妈,这是……” 萧叙白摸了摸她的头,“叫云阿姨” “云阿姨好”萧祺从善如流。 “你好”云锦唇边也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眼看着顾南风越走越远,萧叙白有些着急起来,低声道:“抱歉,我先失陪一会儿” 顾南风抱着书低头看路,注意力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萧叙白是个看似热情但真正能走进她心底的人很少,艾雅……算是一个。 想起这个名字心里还是有针扎似的刺痛。 而那个女人能和她一起来接孩子,两个人还谈笑风生,并不陌生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是普通的关系,而自己在她心底顶多不过是因为愧疚或者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放上了她的肩头,顾南风被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晃,很快被人扶稳。 没想过她会追上来,顾南风愣了愣,打算绕过她离开的时候被人拦住,萧叙白的眼底有一丝诚恳,“可否赏光一起吃个午饭?” 顾南风抿起唇角,余光隐约看见那个女人也往这边看了过来,略带了一些探究的眼神让人有些不舒服起来。 不等她回答,身子突然被人大力一拽,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人往前走,她使劲挣了挣没挣开,嗓音带了一丝颤抖。 “叶秋……放手” 本来是来接她下班的,谁知却看见了这样一幕,叶秋怒从心起,下手难免失了分寸,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腕已被捏出了一圈红痕。 萧叙白的眼神彻底冷下来,紧抿的唇角流露出了一丝怒意,“你没听见她说让你放手么?” 叶秋顿住脚步,改攥住她的手腕为牵住她的手,回头看她唇角微勾起了一丝不屑。 “我是不会放手的” 一语双关让萧叙白瞳孔微缩,被一个年轻人如此挑衅她反而平静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就算你不放手,不属于你的还是不属于你” 南风替她怀过一个孩子,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她拿什么跟自己争,不知道为什么,从见这个叶秋的第一面起她就隐隐有了一种她们会是敌人的感觉,和方柔那种处心积虑的想要算计她不同,她的敌意全都表现在脸上,除过顾南风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这些年她的脾气变得好很多了,但百般容忍骨子里还有天生的高傲在,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低语,“我自己都小心翼翼不敢碰的东西交到你手里,你最好好好待她” 她目光落到她们交握的双手上,唇角的弧度变得更加冰冷,“有些事我不做并不代表不会去做,别以为她现在是你女朋友我就没有办法了,我只是不想让她伤心” 叶秋身子一震,缓缓松了手,夹在两个人之间尴尬的境地让顾南风也火从心起,“萧叙白,你有完没完?!” “我只是在教她怎么对待女朋友,太粗鲁的女人不讨人喜欢” 萧叙白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她的手腕,有点心疼,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顾南风已经拉着叶秋转身离去。 “我们走” 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往回走,云锦看她脸上似乎有落寞,善解人意地什么也没问,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问清在哪吃饭后一脚踩下了油门。 直到午饭后的闲暇时间里,她才点了一杯咖啡,打开了话匣子,“刚才那个是……” 萧祺趴在另一张桌子上写作业,萧叙白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有些意兴阑珊,“前女友” “唔……眼光不错”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个女孩子身上温和淡雅的气质就让人过目不忘。 萧叙白这才稍稍打起了精神,放松自己靠在椅背上,“是啊,我眼光不错,可是运气太差” 所以弄丢了她,到现在也没找回来。 那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很显然那短暂的争锋相对明显就是现任了,云锦唇角微勾起了一丝笑意,倒不是揶揄,而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 “想不到这种狗血的戏码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萧叙白笑了一下,有些无奈,“那我应该是什么样?” “大手一挥,女人一堆,才应该是你萧大总裁的风范啊”像萧叙白这种帅气御姐又多金,心地也不坏,虽然接触不是很多,但明显能感到是个很有风度的人,身边又怎么会缺女人。 “你说的那是从前的我”萧叙白看了一眼萧祺,目光暗含了柔情,“如果当年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孩子应该也有五六岁大了” 她虽然说的平淡但这是她毕生的遗憾,也是两个人之间解不开的心结,虽然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每想起一个细枝末节都在隐隐作痛。 云锦吃了一惊,“你们……” -- 第188页 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同性恋情侣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有了孩子,那应该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不该拿来茶余饭后佐谈,为自己的冒失她微微低下了头。 “抱歉……”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说” 这些事积年累月憋在心里,整个人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只有在见到南风的时候这颗心才又重新活了下来,让她有了年轻时久违的悸动,而云锦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她不会多想,说这些也是想要绝了她的念头。 余生她只想和南风好好的,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_〒今天好困好累,不想说话……大家晚安,么么哒,爱你们。 第九十五章 动向 叶秋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任凭顾南风怎么敲门都不开,过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是各种重物坠地的脆响,大概又是在砸东西了,她每次发脾气都会这样。 只是这一次分外激烈一些,隔着门听着都让人心惊肉跳,顾南风加重了拍门的力道,“叶秋,开门,你出来,有话好好说” 本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摔打东西的声响突然停了,紧接着门被人唰地一下大力拉开,叶秋脸色阴鹜出现在门口,顾南风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屋里一片狼藉,画架歪倒在地下,花瓶碎成了渣渣,书本散落了一地,顾南风也有些生气,“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啊,干嘛一定要摔东西?” 她根本控制不了暴躁状态的自己,叶秋的拳头依然握的死紧,眼底的阴沉让顾南风心底泛上一丝寒意。 “南风,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萧叙白,我不想见到她” 她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在H市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还有好不容易贷款买下的房子,到了另一个城市又要重新开始,以现在两个人的经济实力和精神状况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离开这里我们现在又能去哪?我已经有了稳定的收入,离开的话且不说两个人基本生活都成问题,你的医疗费……” 叶秋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空荡荡的袖管上,突然发起狠来拿自己完好的胳膊往墙上砸。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叶秋,叶秋!”顾南风冲上去死死抱住她,她的手背上已经迅速蔓延出了淤青,让人心疼不已。 “你这条命是我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就不能爱惜自己么?!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道理她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才明白,现在的叶秋和她当年一样,万念俱灰。 挣扎过后的叶秋瘫软在她怀里,眼里蒙了一层雾气,“可是顾老师你都不爱我……你眼里心里都只有萧叙白……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不好么?” 听到那个人名字的时候心里还会隐隐作痛,顾南风微阖了一下眸子,“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观,至于她……给我点时间” 萧叙白给予她的伤害痛苦折磨又一幕幕浮上脑海,让顾南风慢慢湿了眼眶,又一点点逼了回去。 叶秋平静下来也缓缓抱住了她,埋首在她的颈窝里,顾南风感受到了一阵温热,最终抬手轻抚上了她的后背。 “南风,我想和你好好的” 顾南风眨了一下眸子,轻轻应了一声,“嗯” 将杂乱无章的房间收拾好后,看着她睡着,顾南风才又匆匆拿了钥匙赶去学校上班。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叶秋睁开了眼,从床上翻身而起,整个人有出乎意料的平静,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份文件袋,全部倒在床上细细翻看起来。 有一张照片是明昊躺在地上,头上全是鲜血,而顾南风失魂落魄地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半个碎掉的啤酒瓶,年轻的容颜上有惊慌失措。 随后就是她被带上警车的背影,叶秋想起了那个女人说的话,“当时的萧叙白正在对顾南风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怎么可能弃之不顾,再加上学校里的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他弄出来的,自然要为她出这口气” “她的手段一向狠毒惯了,起初只不过是想让你哥哥坐几年牢教训教训,谁知道你哥哥在被抓后居然拿刀刺伤了她,虽然伤的不是很重,但高傲的萧大总裁怎么可能没有怀恨在心” “当然,你哥哥吸毒是事实,不然也不可能进展的如此顺利,现在你该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吧,只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让你家破人亡,你说这个仇该不该报?” 叶秋咬紧了牙关,拳头握的嘎吱作响,脸上的阴狠一闪而过,又很快归于平静。 “奶奶,我好想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顾南风将脸贴在了她的胸口上,几乎感受不到一丝起伏,只有心电图还昭示着她存活的痕迹。 也只有在奶奶身边她才能感受到久违的宁静,那是源于血脉里的亲情,也是二十多年养育之恩沉淀出来的厚重,顾南风闭上眼,放松自己小憩一会儿。 “奶奶,有时候我真的很迷茫,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办,我想重新开始,可是我……” 根本忘不掉萧叙白在她身上烙下的痕迹,对待叶秋也无法全心全意的付出,对三个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要是我能失忆就好了”顾南风喃喃自语,这一切全都落入了窗外一双温柔的眸子里。 -- 第189页 萧叙白手扶着窗框静默了良久,视线始终温和平静流连在她身上,舍不得挪开一丝一毫。 直到暮色四合,她趴在奶奶胸口睡着,脸上还有深刻的倦意,在梦里也睡不踏实,紧皱着眉头。 萧叙白看了半晌,转身向收费处走去。 “顾小姐,您这个月的看护费用已经交清了,一直到明年都不用再交了”顾南风抽出信用卡的动作僵在了原地,缓缓收了回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交的,除了她还有谁。 只是这一切悄无声息的示好反倒让她良心难安,毕竟她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走廊深处那个人的背影略带了一丝寥落,侧脸精致迷人,阳光洒落在她眼角眉梢,抽烟的样子有一丝烟视媚行,白皙的指尖在日光下润泽通透,明明是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是这么漂亮,也难怪会有人看上她。 不知不觉中顾南风盯着她发了很久的呆,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萧叙白回过神来,迅速掐灭掉了手里的烟,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顾南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相顾无言,还是她先开了口,“奶奶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老样子,你来的应该也不比我少”顾南风微微偏过头,错开了她的视线。 “下午饭应该还没吃吧,要不一起去吃饭,我也还饿着呢” 其实萧叙白不冷着脸的时候很温柔,那种笑意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因为话语的诚恳更能感染人。 “你……现在还抽烟?”顾南风却答非所问。 萧叙白轻咳了两声来掩饰被她抓包的不自然,“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戒了,后来工作压力大又抽上了” 她离开后那些个夜晚的寂寞无助无处填补,只能枯坐到黎明,用烟酒来麻痹自己,期待她能入自己梦里。 “毕竟也不年轻了,能少抽一点就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顾南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句话,话刚脱口就咬紧了下唇,脸上飞起几缕红霞。 为什么还要不由自主的关心她…… 萧叙白低笑,脸上也有一丝感慨,“你还是关心我的” 不管她再怎么否认,她们之间终究有了扯也扯不断的羁绊。 顾南风鼓起勇气迎上她的目光,却是出乎意料的温和包容,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太多柔情,仿佛置身于星辰大海,让人温暖至极。 “我……我先走了”顾南风开始结结巴巴,没有再看她一眼,低着头转身就走。 “等等”萧叙白大踏步追上了她,“我帮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顾南风顿住脚步,脸色慢慢冷下来,“所以你想怎么样?” 萧叙白连连摆手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我想你陪我吃顿饭,就这么简单” “想吃什么?”萧叙白将菜单递给她,顾南风又推了回来,“随意” 看她一脸不想搭理自己的意思,萧叙白摇头笑了笑,也不甚在意,随意翻了翻菜单报出一串她喜欢的菜名后,递上了信用卡。 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有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顾南风微皱了眉头放下筷子,“你能好好吃饭么?” 萧叙白轻咳了一声收回视线,“难道你没听说过秀色可餐么?” 不能抱不能亲还不能看了么? “……”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顾南风低下头生了一肚子闷气默默吃饭,那个人却还在替她殷勤夹菜,态度始终热情有礼貌让她有火也发不出来。 总的来说还算是一段愉快的晚餐时光,萧叙白只字未提从前的事,她也闭口不谈现在的生活,吃的多说的少,基本上都是她在找话题,巧妙地避开了叶秋和两个人目前的关系,像老朋友一样的相处过程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我送你回家吧,现在这个点不好打车” 吃完饭后顾南风婉拒了她要送自己回家的请求,站在路边停车的时候,她还是将车泊了过来,停在她面前,缓缓摇下了车窗。 “走吧,我又不会吃了你”萧叙白主动替她开了车门,顾南风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进去。 “好吧” 回到家后叶秋出乎意料的平静,居然没有追问她为何这么晚回家,书房的门开着,她安静地坐在桌前画画,听见开门声音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回来了,吃饭了么?” 顾南风在玄关处小心翼翼地换鞋,“嗯,吃过了,你吃了么,没有的话我去做饭” “叫的外卖,不过分量有点少” 为防止她独自一个人在家饿肚子,顾南风每天早上上班之前都会在家里留下金额不等的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顾南风笑了一下,“那……我再去做点夜宵” 叶秋依然背对着她应了一声,“嗯” 顾南风松了一口气进了厨房,搜刮着还有什么食材,好多天没去买菜了冰箱空空如也,她想了想从最底层抽出了一袋速冻小圆子,刚好还有米酒,正好做酒酿圆子。 从一开始线条的歪歪扭扭到现在的已经初具规模,叶秋的左手使用的越来越顺手,顾南风看在眼里喜上心头,将碗放在了她手边。 “恢复的这么好,过几天把假肢安上,右手也能活动了” 叶秋握着铅笔的手僵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松开,将铅笔放在了桌子上,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 第190页 “嗯,很好喝,你也尝一口” “不了,我去备课,你画完早点休息” 顾南风唇角笑意柔和,轻轻替她合上了门,回到沙发上摊开备课本开始写教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夜晚竟然觉得格外安心一些。 萧叙白办公的时候无意间抬头一望,距离日历上她拿红笔圈出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放下笔思索了片刻,有些捉急不知道该送她什么礼物,恰好手机在此时亮起来。 云锦:“吃饭么?” 她说话向来很直白,看了看时间大概也是刚下班,只不过今天确实有事。 “不了,等会儿要开会” 那边扔来两个白眼,萧叙白有些忍俊不禁,“你说送女孩子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呢?” 云锦看着手机上那条消息乐了,“你别告诉我你以前没送过她礼物?” 当然送过了,小到首饰包包,大到跑车房子,只不过顾南风不是个耽于物质的人,她送她就接受,也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萧叙白犹豫了一会儿才敲下一行字,“送过” 其实那次塞舌尔之行她准备了蛮多礼物给她的,但两个人最终还是错过了,那些东西她也就没有送出去。 “礼物这种东西不一定贵重才算好,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要走心才行” 看来云锦还是个恋爱高手,萧叙白放下手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现在想来在一起那几年都是她给自己过的生日,自己确实亏欠她良多,恨不得全部补给她,只是也要她肯接受才行啊。 想到此她唇边的笑意又多了一丝苦涩,小高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萧总” “进来” 萧叙白正色起来,小高从一叠文件里抽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我们派去跟踪方柔的人发现她和叶秋会过面了” 萧叙白的脸色凝重起来,“她去找叶秋干什么?” 小高摇了摇头,“不知道,害怕方柔觉察,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了” 萧叙白眉头紧锁,隐隐觉得不寻常起来,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密切注意下她的行踪,要是能探听到她们的对话更好” 这一次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南风,哪怕是叶秋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大家,么么哒,爱你们╭(╯ε╰)╮我去睡一个小时起来接着码字~安安 第九十六章 事故 为了补贴家用,在忙碌的工作之余顾南风又开始写稿,书房留给叶秋,自己就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里打字,常常到夜深,也许生来就适合干这一行,对文字总是有莫名的亲近感,即使荒废了这么多年,依然不觉得陌生。 叶秋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那个人迷迷糊糊歪倒在沙发上,笔记本还没关,留在文档那一页,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南风,回房间睡吧” 顾南风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冲她笑了笑,“没事的,你先睡吧” “你这么辛苦我会心疼的”叶秋坐在沙发上侧揽住了她的肩头,微偏了头跟她说话,语气低沉温柔。 近来她的情绪逐渐趋于平稳,很少再有大发脾气的时候,顾南风也渐渐放下心来,却不知道平静的河流下往往掩藏着更深的漩涡。 “你不也是一样,苦练画技,明天又该买颜料了吧” 下午收拾屋子的时候看见了垃圾篓里一大堆报废的颜料画笔,她便将这事留在了心底。 “什么都瞒不过你”叶秋轻笑起来,两个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只是你好像忘了明天还要陪我去医院” 顾南风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叶秋的眼神却带了眷恋牢牢锁定住她,仿佛要从她的瞳仁深处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顾南风微微偏过头避开她灼热的视线,“嗯,那我收拾收拾这就睡” “今晚,跟我一起睡吧”在她即将起身的时候,叶秋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神情带了一丝恳求。 “你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她信誓旦旦的发誓,顾南风心底一软,点了点头,“好” 可能是因为累了,顾南风睡的很沉,叶秋却久久不能成眠,明明抱着她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却仿佛隔开了千万里,原来同床异梦就是这个意思,她微微弯起唇角笑,笑意有一丝凉薄。 安装假肢的过程很顺利,两个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彼此相视一笑,都有些喜悦,而叶秋虽然是在笑着,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走吧,我们去吃饭” “快到你上班的点了,我先送你去学校,等晚饭再一块儿吃” 叶秋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要求,顾南风低头看了看表,“那好吧,你自己想吃什么随便叫” 她越来越对自己放心,叶秋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苦涩,“南风,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 她头一次问这种问题,顾南风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未来她确实没有做好规划,而她从不轻易许诺,给别人不必要的期待,这一点是她和萧叙白最大的不同。 “未来的事我们谁也说不准,人生有太多意外,就比如你,比如我奶奶,生死祸福,旦夕之间,说不定有一天我就会真正的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也就算是真正的解脱了吧,她留在这世上的牵挂只有奶奶和叶秋,看见她们一天天变好,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 第191页 “是啊,这个世界上的意外真的太多了,说不定哪天留在我们身边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了” 当时的顾南风并未深究她这句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只当做了和她一样对世事无常的感慨,后来才明白她说这句话是下了怎样大的决心要置那个人于死地。 “你想好了么?”方柔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诡异。 叶秋点了点头,放在桌上的拳头松开了又握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礼拜五她公司好像有一个同事聚会,地点在尚品ktv”方柔摊了摊手,“时间地点我都告诉你了,至于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她不仅智商高身手也很好,要对付她还需要动点儿脑筋” 方柔略略前倾了身子,脸上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甜美,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了过去。 “要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姐姐会保护你的” 堂堂萧氏集团现任ceo护一个人这点儿人脉她还是有的。 看见那张支票叶秋的眼神闪了一下,握紧的拳头又松了开,这一闪而过的挣扎没能逃过方柔的眼睛。 “你是个聪明人,没有了她南风说不定就会真心实意地跟你过日子,这是五百万足够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不是说要给她买礼物,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嘛?”云锦看着面前门店上硕大的母婴用品店几个字,额角划过了几条黑线。 “来让你帮我挑一挑啊,你不是说要投其所好,出其不意才能打动人心嘛”萧叙白唇角挂着轻松自得的笑容,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云锦为人进退有度,热情又不失分寸,处事之间还有几抹媒体人的圆滑,认识的时间虽然短但人品没的说,作为有同样爱好的人,萧叙白是不介意多一个朋友的。 “好吧,那我就看看你萧大总裁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忙碌了一下午在将萧叙白要的东西买了个七七八八后,两个人终于能坐下来歇口气。 “怎么你电视台没有追你的?”聊来聊去还是聊到了感情问题,云锦的条件也不算差,身高目测170左右,工作稳定,月入上万,哪还用人来介绍对象。 云锦抿了一口咖啡,放松自己窝在沙发里,“怎么没有啊,上个月还有个男的天天堵在电视台门口死缠烂打,只不过你也知道我没有办法接受男生,而现在的小姑娘们又太不矜持了,个个都说自己是弯的要找女朋友,不过是一时猎奇而已,真正能在一起的又有几个” “到我这个年纪啊,基本上就不会考虑婚姻了,可是找比自己小的吧又怕在一起不了几年人家就结婚去了,找比自己大的吧又很难有合适的” 萧叙白点了点头,也有些无奈,“是啊,尴尬的三十岁” “万一,我是说万一的话,她要是一直不回心转意怎么办?”云锦稍稍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守着她就好了,毕竟从前是我对不起她,她要是能这么轻易原谅我就不是顾南风了” 萧祺已经过继在了她的名下,也算是后继有人,对于婚姻什么的她倒还真是没有别的期待,唯一的愿望就是盼着她能好好的。 “顾老师”萧祺趴在窗外轻轻喊了她几声,顾南风从备课本里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下课了,进来吧” 她有放学后再批改一会儿作业的习惯,萧祺有时候会背着书包来找她补习,有时候会静静地趴在一边做作业,这是从前就养成的习惯,至今没有变过。 “顾老师,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啊?” 萧祺一边写作业,一边抬起头来问她。 顾南风微愣了一下,“是么?” “是啊,你该不会自己都忘了吧”萧祺拿笔在台历上圈了一下,“还有半个月啊” 顾南风微挑起眉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咳咳……”萧祺轻咳了两声,暗暗在心里重复,不能暴露妈妈,不能暴露妈妈,脸上露出了更加甜美的笑意,还一边摇着她的胳膊,隐隐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我不管我不管,顾老师这次过生日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过,人家可是准备了礼物给你的” 顾南风有些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脑袋,“行,那到时候就给你吃蛋糕的机会” 说起来也有好多年没有过生日了吧,看着窗外日渐西斜的太阳,顾南风唇边有了一丝感慨。 日子过的很平静,萧祺每天下午来找她,两个人一起出校门,再将她送到那个人手中,彼此微笑点头,再简单寒暄几句,萧叙白将眼底的情意掩饰的极好,她也将那些过去深埋于心底,论起演戏来,她们谁也不逊于谁。 “哎哟,这不是叶姐么?怎么消失了那么久也不来找兄弟们玩啊?”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人人都在扯着嗓子喊,她也稍微费了一些力才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没干什么,一直在家待着呢” “听说交了个女朋友,也不带来玩玩啊” 当年辍学之后也曾混了一段时间,因而黑道上的人也认识的不少,叶秋笑了一下,眼底隐隐有一丝邪气。 “我女朋友当然自己留在家玩了,干嘛要带出来” 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怀里搂着一个小姐,腿上还坐了一个,脸上的表情在迷离的灯光下阴晴不定。 -- 第192页 “所以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咯?” “少废话,这个人你们认识么?” 几个人凑了过来看了一下立马又退了回去,“叶姐不是开玩笑吧,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房地产大亨萧叙白么?怎么你……” 叶秋点了点头,将照片收进怀里,那个男人的脸色立马凝重起来,“叶姐你可别乱来,这可不是我们惹的起的角色” “这是一百万的支票,就问你们愿不愿意冒这个险,实话告诉你们,要是事成,起码还有这个数”她伸出五个指头比了比,“足够你们抽上几年□□了” “也不用把人弄死,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弄个半身不遂生不如死什么的不是更有趣么?” 今天放学半天了还不见萧祺来找她,顾南风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表,决定还是去高中部那边看看,反正也只不过是一个校区的距离。 按着班级牌一层一层找上去,最终还是寻到了高一十四班,整栋教学楼没有几个人,空荡荡的可怕,教室门还虚掩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推了开。 “萧祺” 轻轻喊了一声,坐在倒数第二排位置上的萧祺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嘤咛了一声,顾南风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发烧了么?”她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很烫,倒是出了不少汗。 萧祺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断断续续结结巴巴,顾南风只听清了几个字。 “胃……胃疼……” “走,我们去医院”顾南风立马紧张起来,看这样子有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急性肠胃炎发作了。 将人从座椅上小心翼翼地扶起来,萧祺一下子瘫软在了她身上,顾南风用力揽紧她的腰,将她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脖颈上,全部重量靠上来的时候,身子也微微晃了晃,一步步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匆匆赶到医院挂了急诊吃完药挂上液体之后,萧祺的情况已经趋于平稳,几番折腾下来也有些累,苍白着一张小脸窝在被子里,让顾南风心疼不已。 “你中午吃什么东西了?” “唔……也没吃什么……吃完火锅后又吃了几盒冰激凌” 顾南风扶额,有些生气起来“你妈妈都不管你么?” “妈妈中午一般不回家的”萧祺声音虚弱,却还在努力替她辩解,“是我自己想吃……”在学校小卖部买的” “行了,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怎么照顾孩子的” 语气中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埋怨。 KTV里鬼哭狼嚎,都是年轻人连续几个月的加班下来都放松了神经可劲儿闹腾,手机铃声响了几遍她才听见,从沙发缝隙里摸出来,跌跌撞撞往门外走。 “喂,南风”许久不喝,薄饮了几杯有些微醺,嗓音都迷糊起来。 顾南风微皱起眉头,隐约能听见那边的音乐声,“你在哪,祺祺急性肠胃炎发作了,现在在医院” “你……你说什么?” 顾南风又压抑住怒气重复了一遍,萧叙白听清了但还是没回过神来,“什……什么医院?” 一听就是喝酒了,顾南风怒上心头,脱口而出,“萧叙白你还能有点责任心么?!又跑哪去喝酒了,祺祺生病住院了你都不管!” 被她骂了一顿萧叙白反而清醒起来,浑身一个激灵,“抱歉,今晚同事聚会,喝的有点多,你们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们” “岂止是有点多,我看你醉的都摸不着北了吧,行了,祺祺我会照顾,你忙你的” 被她这么一骂,萧叙白心底反而涌起了一缕淡淡的温馨,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淡淡的,波澜不惊,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别别别,你别挂啊,我在尚品KTV,离你那儿大概有一站路,也不是很远,我不开车走路过去,放心吧,有你在祺祺身边我放心” 萧叙白拿着手机跟屋里人打了个招呼后就下了楼,这个点出租车不好打,有等车的时间早就走到了,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 顾南风显然不想理她,冷哼了几声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听见那边传来她压低了声音的一声疾呼,“谁?!” “萧叙白?”她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萧叙白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一棒,背后却挨了一击,她眼前一黑,手里的手机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她还来不及去捡,侧面又窜出了一个黑影,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甩棍。 到底是喝醉了的人,身手大不如前,双拳难敌四手,她死死盯着面前这几个人戴着黑色口罩,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你们到底是谁,要钱的话你们开个价就好” 一阵电流的滋滋声过后,顾南风勉强听清了这几句话,顿时紧张起来,眉眼间有止不住的焦急。 “萧叙白,萧叙白,你在哪儿?!” 为了抄近路,她特意走了小巷,漆黑一片,连月色都是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这几个人的脸。 “你们也知道,得罪了我的人一般没什么好果子吃,要是以前我有哪里得罪过诸位仁兄,不如打个商量我给你们补偿” 商场上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萧叙白沉思了片刻以为这几个人只是为了报复,然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又亮出了甩棍,她就知道大事不妙,看了一眼手机慢慢往那边挪。 -- 第193页 不等她有所动作,为首的那个人就是当头一棒,萧叙白躲闪不及,眼前一黑,剧痛让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摔倒在地。 顾南风开始拿着手机往楼下跑,一边喊她的名字,“萧叙白……萧叙白……你说句话……” 剧痛让她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从地上摸到了手机,利落地按了挂断,不希望她来,这些阴暗面她来承受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宿舍在煮火锅~\(≧▽≦)/~不说了,我要去吃了,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九十七章 差点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顾南风再打过去就成了关机,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迅速报出地址后报了警,冒冒失失赶过去说不定人救不出来自己也会有危险,只是在警察到来之前她必须找到她在哪。 大体的目标应该是在KTV附近,如果她是萧叙白她会走哪条路? “师傅停车!”顾南风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扔在了座椅上,不等车停稳就推开了车门。 她一定会抄最近的路,直到此刻她才开始庆幸以前两个人在一起过,所以才会如此了解彼此,来不及多想她一路小跑着冲进了漆黑的小巷。 在勉强打伤了其中一个人之后,萧叙白头上又挨了重重一棍,双膝一软,缓缓跪在了地上,有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她伸手摸了一把,全是黏糊糊的血,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叶姐,走吧,再打下去恐怕就……” 其中一个矮胖的男子拉住了还想冲上去的她,叶秋眼底的冷酷更盛,阴鹜的目光死死盯住还在挣扎的萧叙白,突然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掌心里亮出了一抹寒光,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惨白。 “一不做二不休”她咬牙切齿缓缓吐出了一句话,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冲了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报了这个杀兄之仇,即将复仇的激动让她全身都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萧叙白看见了她手里的那把尖刀却来不及闪躲,腿软的没有力气,站都站不起来,眼前的黑影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又分裂成无数个,她摇了摇头想要将这种眩晕的感觉逼出去却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洁白的连衣裙上迅速蔓延出了大片血迹,叶秋愣愣看着挡在萧叙白面前的她,慢慢红了眼眶,死死咬住了下唇不肯哭出声来,手还握在刀柄上因为发抖顾南风又轻咳了一声,剧痛让她紧皱起眉头,唇角溢出血迹在月色下触目惊心,抬眸对上她错愕的眼神,嘴唇翕动似是在说什么,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南风!”萧叙白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嘶吼,因为激动眼角都逼出了红血丝,接住了缓缓倒地的她。 远处隐隐有警笛响起来,男人回过神来拉了她一把,“叶姐快走,警察来了!” 叶秋跌跌撞撞跟着他往外跑去,回头望了一眼,她身下的血迹蔓延开来,好似一片曼陀罗花海,她静静躺在里面,了无生机。 “剪刀” “镊子” “止血钳” “病人失血过多,紧急输血” 抢救有条不紊地展开,仪器一直在滴滴作响,手术室里的灯已经亮了五个小时,萧叙白的伤也很重,头部缝合了三针,缠满了纱布,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挫伤,左手骨折用绷带吊起来固定在胸前却依然固执地不肯躺在床上休息,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外。 秦歌和小高轮流上阵劝她先去躺着,萧叙白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仿佛谁说话也听不见,原本漂亮的脸上也有伤,唇角青紫一片,脸上还有血迹,眼角淤青一片,几乎看不出人形,小高心疼的无以复加,加重了语气。 “萧总您这样就算是顾小姐出来您也照顾不了她啊” 萧叙白眨了眨眼,一滴水溅落在了地板上,秦歌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她自己静一会儿吧,这会儿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她曾以为顾南风对她只有恨,可是在她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的那一刻,她分明从她眼底看见了披荆斩棘的勇气,那是为爱人奋不顾身的毅力。 内疚悔恨自责以及一丝喜悦交缠在心底百味陈杂,她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又让她揪紧了心脏,那一刀深深扎进了胸口,她亲眼所见,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萧叙白懊恼地用右手去砸自己的头,如果这一次她再有什么意外的话,她就下去陪她。 小高冲上来死死拦住了她的手,也红了眼眶,“萧总你这是干什么?!” 纠缠之间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快步走了过来,“谁是家属?” “我,我是”萧叙白从座椅上起身,身子微微一晃,小高扶稳了她。 “她……怎么样了?”语气里都含了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刀尖距离心脏只有两公分的距离,差一点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病人身体虚弱,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让她身子一软,几乎瘫软在了地上,所幸小高一把扶住了她。 萧叙白眼底都涌上了一层喜出望外的泪光,长睫还挂着泪花,一边哭一边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会离开我……不会离开我” “请到这边缴一下费用” 秦歌点了点头,大踏步跟上医生,还不忘了叮嘱小高好好照顾她们。 -- 第194页 叶秋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了,她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拖着颜料盘,四处找着能涂抹的缝隙,画布画满了就往墙上地板上涂,直到整间屋子都是血淋淋的暗红色,像极了那天晚上她胸口渗出的血迹。 她的神色狂乱,眼角都是红的,发现画不下去了又开始砸东西,满地狼藉,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人温柔地来劝说她,那个人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叶秋想要去看看她又害怕见她,这种内疚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还有一丝丝恨意,为什么萧叙白那样伤害过她,她还一心向着她,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保护她! 她又开始狂暴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见到什么东西随手就扔,门铃在此时尖锐地响起来,叶秋捂住了耳朵,发出了类似困兽的嘶吼。 外面的人对视了一眼,压枪上膛,为首的警察使了个眼神,身后立马有人破门而入,漆黑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站住别动,警察,犯罪嫌疑人叶秋你已经被逮捕,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雪亮的手铐牢牢套上了她的手腕,叶秋没有挣扎,跌跌撞撞被推搡着往前走,双目无神,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嘴里翻来覆去都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 “南风……” “南风……”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医生说这是失血过多的正常反应,可是她还是很担心,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萧叙白在床边坐下来,用完好的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扣,缓缓俯身将头贴上了她的胸口,听着微弱的跳动,终于有了一丝安心。 “这次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你了,也不会再把你交给任何人” “萧总”小高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 “叶秋已经被逮捕,方柔现在下落不明” 其实先前就有过隐秘的猜测,叶秋以前一定和她有什么关系,稍微用了一点手段就能查到原来她是明昊的妹妹,千防万防却没防住她算计到了自己头上,而南风只是代她受过的无辜者,能这么快查到她头上还得感谢她惊慌失措之下留在案发现场的那把刀,上面留下了她的指纹。 这些事联合起来不难想象是方柔从中作梗,她已经放过了她一次她居然还不知好歹,又算计到了南风的头上,这一次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你留在这看着南风,我去一趟看守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对了,通知秦歌计划开始” “萧总,你这样怎么出去……”她身上还带着伤,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合过眼。 话音未落,萧叙白就已经一瘸一拐地出了门,自己撑着扶手慢慢下了楼梯,背影坚毅决绝,有些事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叶秋的神色也很委顿,低垂着头坐在铁栅栏后,手上带着手铐,脚上还有脚链,虽然没有刑讯的痕迹,但显然也经过了拷问。 在看清来人是萧叙白后,她猛地站了起来,想要扑上来却被铁链束缚住又重重跌了回去,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披头散发,死死盯着她。 萧叙白微勾了唇角看她徒劳的挣扎,有一丝快意,身后的狱警凑上来小声说了一句,“萧总小心,这个人患有躁郁症” 萧叙白点点头示意没事,目光在她身上划了个来回,唇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她在等着叶秋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她……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你的话,她现在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萧叙白也加重了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告诉我,她怎么样了?!”叶秋激动起来开始嘶吼,不停想要站起来晃动着脚上的链子,又重重跌了回去。 “你有什么资格再来关心她?”萧叙白唇角划出一丝冷笑,轻蔑的弧度,“你是不是怕她死了你会判死刑?我告诉你,无论她这次有没有事,你都死定了” “不……不会的……”叶秋的神色开始狂乱起来,不停用手去扯自己的头发,“她不会有事的……她说过会救我出去的……” “谁,方柔?”萧叙白冷哼了一声,不屑更甚,“她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能腾出手来管你?别忘了你只是一枚弃卒,用过了就扔,干嘛还要费尽心思来救你” “不!我不相信!我不是故意伤害南风的,我想杀的是你,是你!”她拼命想要扑过来却被牢牢束缚在了原地,脚腕都被勒出了血痕,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是吗?”萧叙白唇角挑起无所谓的笑意,“那我再来告诉你一件真相好了,你的哥哥死有余辜” 她薄唇轻启,吐出的句子却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扎进她心里。 “三年间你哥哥以不同的手段□□过多名少女,南风的朋友宋知夏也是受害者之一,南风是用酒瓶砸过你哥哥,不过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至于他贩毒的事,并非是我空穴来风,不然怎么可能进展的如此顺利,我只不过是让他被抓的过程提前了一点而已,数罪并罚,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当一个人长久以来的信念都被颠覆了的话,萧叙白明白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叶秋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嘶吼,昭示着她最后的不甘心。 “不,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萧叙白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 第195页 情绪失控的她很快被狱警死死按在了座椅上,嘴里塞了一块破棉絮,让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哀嚎。 “你知道吗,她替我怀过一个孩子,就算她不再爱我可依然会救我,无关爱情,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我也是一样”虽然她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抽烟,但她还是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间萧叙白的脸有一丝伤感。 “我曾希望她幸福就好,可是却发现这幸福除了我没人能给她,解铃还需系铃人,不属于你的东西终究要还回来” 有一件事可能叶秋至死都不知道,顾南风是很死心眼的人,既然决定和一个人在一起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仅仅只是同情而已,也许她对叶秋还掺了那么一点儿喜欢,不然也不会对她那么耐心,只可惜她亲手将这喜欢一点点扼杀掉了。 这件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她,将烟掐灭扔在了地上转身离去,再也没有看一眼她的眼神是怎样的哀痛欲绝,而在她离开的脚步声里,叶秋也缓缓流下了悔恨交加的泪水。 顾南风醒来是在十天后,深秋的傍晚暮色四合,病房里光线很暗,她勉强睁了几次眼才缓缓睁开,雪白的墙壁映入眼帘,她又微阖了眸子,身体还是很乏,胸口闷痛,全身的骨骼都像是被人打散了重装一样。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有一只温热的手缓缓放上了自己的额头,动作轻柔,语气低沉温柔。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南风摇头想说话,嗓子眼里似落了一把灰尘一样,嘶哑的难受。 萧叙白从杯子里倒出一小瓶盖水,拿干净棉签沾湿了一点点去润她的唇,苍白的唇色被点染成了淡淡的粉白,顾南风也觉得舒服了一点,微阖了眸子去看她,因为一只手还缠着绷带的缘故,动作不是很灵便却小心翼翼。 头上的纱布还没拆,脸上的淤青也没散,因为长期以来衣不解带的照顾眼眶下一圈乌青,跟被人打了一样,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两个人相视一笑的时候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萧叙白眼底泛起了一层泪光,咬着唇不肯哭出声的样子竟然有一丝可爱。 “我差点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ε╰)╮表白大家,我爱你们,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晚安,么么哒,作者君滚去赶论文了~ 第九十八章 私生 顾南风愣愣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这样的真情流露在她身上很少见,微阖了一下眸子,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南风,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你不要再冒冒失失冲出来” 顾南风摇了摇头,嗓音失了往日的温润,有一丝喑哑,“你不是也救过我” “不一样,我保护你是理所应当,我怎么舍得置你于危险之中,要相信我能处理好一切” 她向来身体好,被扎了一下也没什么,顾南风不一样,每次都在鬼门关上徘徊,险些救不回来。 顾南风微偏了头没有接话,关键时刻的本能反应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让她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在萧叙白洞悉一切的眼神里,她看见了自己的懦弱。 “南风”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脸上有一种郑重其事,表白的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顾南风就已经打断了她。 “叶秋呢?”怎么都不见她的人影。 萧叙白被噎了一下,又把话默默咽了回去,微皱起眉头最后决定还是先瞒着她。 “她身体也不好,所以没来” 顾南风点了一下头也没有深究,刚刚苏醒身体还很疲乏,说了一会儿话就又微阖了眸子。 萧叙白替她掖了掖被角,“再睡一会儿吧” 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顾南风也没有力气挣扎,疲乏感一波又一波地涌了上来,让她逐渐恍惚起来,失去意识之前那双眼眸跌入脑海,似曾相识一样。 在国际金融危机的背景下,萧氏的股票也受到了冲击,连续暴跌了一礼拜后,陆续有人从萧氏顶楼跳楼,与此同时媒体又爆出了萧氏现任CEO方柔曾洗黑钱的事实,图文并茂让人无从辩驳,公安机关开始介入调查,叶秋的一纸证词更是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故意伤害罪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在萧叙白的推动下舆论愈演愈烈,方柔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公开露过面了,有传言说她已经携款潜逃去向不明。 大批激愤的股民和警察已经围堵在了萧氏楼下,萧民生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事态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气堵在心口没上来,又重新住进了医院。 他是最清楚萧叙白的性子的,睚眦必报,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让她等到机会一定会咬死了萧氏不放,毕竟当年曾受过那么大的屈辱,还失去了自己深爱的人,只是他错就错在真的低估了顾南风在她心底的分量。 “扶……扶我起来……”萧民生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起身,被秘书一把按住了,“董事长……您现在的身体还是要安心静养啊” “给我订去H市的机票,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长期发号施令的脸上有着比以往还严厉的神情,秘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改了口,“好的董事长,这就去” 萧民生从床头柜上摸出了速效救心丸,倒在掌心里随便吞了一把才觉得心口稍微舒缓了一些,又吩咐人去打探方柔的下落,嘱咐她就算被逮住了也要咬死了不承认。 -- 第196页 顶楼的会议室里一场针对收购萧氏的会议正在紧锣密鼓地召开,因为手不是很方便的原因,秦歌主讲,不够详细的地方她再进行补充,这里坐的都是从前跟着她离开的萧氏骨干精英,能重新卷土重来甚至扳倒萧氏,也让他们庆幸当初没有跟错人。 萧叙白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喜色,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一边还有空想想南风,唇角一直挂着柔和的笑意,看起来倒颇有几分气定神闲成竹在胸。 会议气氛正如火如荼的时候,玻璃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小高略有难色地站在门口,“抱歉,打扰一下,萧总有人找” 萧叙白慢慢回头,心底已经有了隐秘的猜测,小高身后的那个人影没有从前那么高大,微弓着腰,鬓角的银丝在日光的照耀下更加显眼。 萧叙白有一瞬间的心酸,放下笔从座位上起身,示意他们继续,自己慢慢走了出去合上门。 并不是她的办公室,而是公司接待外客的接待室,这样生疏的待遇让萧民生的脸色慢慢冷下来。 “小高,看茶”热气氤氲起来模糊了视线,萧叙白的脸色更加疏离,“你来有什么事么?” 没有寒暄没有一声爸爸直接切入主题,这是他们惯常的交流方式,只是在时隔多年后再一次坐在一起,萧民生已经垂垂老矣,而她也已经不再年轻,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稳,锋芒敛于内,含而不露。 “放过方柔,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爸爸求你”在她强大的气场下,萧民生终于说了软话,求这个字眼在萧叙白听来犹为刺耳。 “求我?当初我求你们放过南风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人手下留情,如今倒是来求我了”萧叙白唇边划出一丝冷笑,眼里隐了一丝柔软的哀伤。 从小萧民生就不疼自己和哥哥,她以为长大了就好了却越来越疏离,直到他和妈妈离婚他连一句爱她的话,一个表示亲切的拥抱都没有,她努力上学读书出人头地,在哥哥去世后接管公司,事业做的风生水起,本以为会得到他一句赞赏的话,可是也没有,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同性恋的身份就对她弃若弊履,甚至在她出事后急于撇清关系,不闻不问,却在方柔出事后不远千里赶来求情,说到底这么对她也不过是因为不爱她。 “为什么同样都是你的女儿,你可以这样对方柔,却要这么对我?!”萧叙白压抑住了极大的怒气低声道,贯穿了童年和现在的那些不好的回忆,都是她一辈子难以磨灭的阴影。 萧民生仿佛受了极大震动一般浑身微微一颤,又很快放松下来,一瞬间老态丛生。 “因为我认识小柔的妈妈在前,和你妈妈结婚在后,当初我已经和小柔的妈妈谈婚论嫁了,是你妈妈横插一脚,还利用关系非要嫁给我不可,迫于压力我不得不娶她,如果说谁是小三的话,你妈妈才是真正的小三!”想起往事萧民生也激动起来,脸上又泛起病态的潮红,那是心脏病患者即将发病的前兆。 萧叙白冷笑,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低吼了出来,“可是她跟了你大半辈子,还为你生儿育女,你就没有一丝怜悯吗?!” “怜悯和爱不一样,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清楚的多,你以为你妈妈很爱我吗?她要是爱我就不会在婚后出轨!” 萧叙白被气的浑身发抖,“你凭什么用你的标准来衡量别人,你都不爱她为什么要让人家爱你,你不觉得自私吗!” 她看着萧民生浑浊的眼珠里带了一丝厌恶牢牢锁定住她,突然发现他的瞳仁是漆黑色,深不见底,心凉了一下。 好像长久以来的不公平对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萧叙白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你哥哥是我亲生儿子没错,至于你……”萧民生唇角的笑意也有一丝冷酷,“我白吃白喝供了你这么多年,让你上最后的学校,让你接任公司享受荣华富贵,这些恩情你是不是该还了?” 萧叙白紧握的指尖泛了白,慢慢红了眼眶又生生逼了回去,她站起身一字一句地道:“我第一次叫您父亲,也是最后一次,方柔我会放过她,只不过她也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一点代价” 萧叙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医院的时候,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云锦也在,她顿时紧张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推开病房门。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她,云锦唇边挂上了一丝笑意,顾南风微微抿了下唇角。 “你来干什么?”护犊般的紧张让云锦有些忍俊不禁,主动从床边起身腾开地方给她。 “本来想来看看你的,结果你不在就顺便来看看你的……” 萧叙白微眯了眸子,加重了语气,“所以你们聊的很投机?” “没有”云锦连连摆手,看了顾南风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看不上别人了,她是个好女人,从前的你确实是个混蛋” 萧叙白嗤笑了一声,“这还用你说,我会珍惜她的” 云锦离开后病房里又归于寂静,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顾南风难免尴尬,微阖了眸子将头埋入柔软的枕头里装睡起来。 床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萧叙白也没有吵她,静静坐在椅子上看书,暮光洒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晕染出柔和的弧度,整个人都变得温柔可亲起来。 -- 第197页 她今天看起来格外憔悴一些,微弯着腰仿佛有一丝不堪重负,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唇角还是青紫的,眼眶却分外的红,像是哭过的痕迹。 “你……哭过了?” 萧叙白这才发现手里的书拿倒了,匆忙换了回来,假借着抬手的姿势揉了揉眼角,“没有啊” 顾南风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的神情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却发现了深埋其中一缕哀伤。 在她温和的目光中萧叙白败下阵来,她总是这样一言不发却让能让人缴械投降,只是这样的事让她怎么开口,其实她才是私生子,身上流着肮脏的血脉,还自以为是了这么多年。 萧叙白放在书上的指尖渐渐泛了白,一开口竟然有一丝哽咽,“南风……我想有个家……” 从前和萧民生虽然不亲近,但好歹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也是对于家的最后一丝眷恋,现在所有幻想全被打破,她强撑了一天的坚强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说中,顾南风总算摸清了来龙去脉,她和自己不一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生下来就有万贯家财,却得不到一丝父母的疼爱,童年的记忆只有永远也做不完的习题和上不完的补习班,她家里虽然清寒,父母对她不管不问,可好歹还有来自爷爷奶奶的关心和疼爱,所以她懂得怎么样去爱,而萧叙白看似游戏人间,阅人无数,实际上根本不懂怎样才算是好好爱一个人。 细密的疼痛逐渐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顾南风从被窝里伸出手慢慢向她摸索过去,在半空中被人牢牢握住,她身上的温度让她流连忘返,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萧叙白将她的手贴上了自己脸颊,心里涌起淡淡的妥帖,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南风大概快完结了,→_→不虐我真的不虐,我是温柔的作者君╭(╯ε╰)╮爱你们,么么哒!晚安~ 第九十九章 宿命 “怎么了?”萧叙白今天刚走进病房就看见她坐在床上一脸局促不安的模样,凑近她摸了摸她的额头。 “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顾南风咬唇摇了摇头,“我……我想去厕所” 萧叙白有些忍俊不禁,低笑起来,“我就在外面,你怎么不喊我” 本以为进来的会是小高结果是她,顾南风脸上有一丝尴尬,“没……没关系的” “来,我扶你”萧叙白一手掀了她的被子,揽住她的腰身,使力将人半抱了起来,猝不及防扑进她怀里,顾南风苍白面色上浮起一丝红晕,挣扎起来又怕伤了她还打着石膏的另一只手,咬着唇不知所措的样子让萧叙白低笑起来。 “你昏迷那几天衣服都是我换的,也是我帮你擦洗的身子,所以倒还真没必要在我面前害羞” 顾南风一下涨红了脸,“你……” 萧叙白已经俯身将拖鞋放到了她面前,“来,我扶着你,揽住我的脖子慢慢起来” 昏迷了这么多天浑身都没有多少力气,几乎瘫软在地,萧叙白身上也有伤,两个残疾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往出去挪,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她额上就覆了一层薄汗。 “你好了叫我,我就在门外”萧叙白将输液的吊瓶挂在了挂钩上,替她轻轻掩好门退了出去。 走动了几步觉得身子的酸软好了很多,顾南风取下吊瓶慢慢扶着门往出去挪,厕所离病房门很近,她刚想转身回病床上叶秋两个字就隐约落入耳朵,本来就有点怀疑这么长时间她都没出现过,顾南风一下紧张了起来,手扶上了门把,就听见了她接下来一句话。 “就算不能判死刑也要无期,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顾南风一下拉开了门,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萧叙白放下手机回身,看她身子摇摇欲坠,想要上前搀扶她,顾南风却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萧叙白掌心紧握成拳,眼底呈现出了一丝冰冷,“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不管她是谁,她首先是叶秋!”顾南风激动起来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更加潮红。 “可是她想杀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躺在这里的就是我!”萧叙白有些气急败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让她怒火中烧。 “她……她为什么要这样?”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她早该认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她们两个她一个都不想去伤害。 “她的真实姓名叫明秋”萧叙白微阖了一下眸子,看着她长睫煽动,脸上有一丝哀恸和不可置信。 “她是来报仇?接近我是为了找机会对你下手……不……我不相信……”从前那么温暖的叶秋,对她关怀备至的叶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说从相遇起这就是个阴谋? 她身子微微一晃,扶住门框上的手无助地滑落,萧叙白一把扶住了她,脸上也有一丝焦急,“南风,我去叫医生” “没……没事……”顾南风摇了摇头,抬眸看着她精致的脸颊,那双眸子里盛满了对她的关心,缓缓开了口,语气里有一丝哀求。 “毕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她捅我一刀也算是偿还了这债,萧叙白你放过她好不好?” 萧叙白扶着她手臂的手都在抖,抿紧了唇角,一言不发盯着她,眼里有一丝难过慢慢溢了出来。 -- 第198页 “我并非是为我自己……我只是……” “我知道,如果你坚持要告她的话,我会撤诉”不等她说完,顾南风就打断了她的话,微偏了头不去看她难过的眼神。 “好,我知道了”萧叙白松开了扶着她的手,“我去处理,你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离去头也没回,背影决绝中还有一丝寥落,让顾南风慢慢红了眼眶。 即使千般万般不愿意,她还是应了自己的要求,那样的高傲的人肯一次又一次为她放低了身段,抛弃了底线也不是不感动的,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对爱情已经再无期待,无论是她还是叶秋都一样。 “犯罪嫌疑人叶秋,你已经被取保候审,出去后要保证随传随到,不得再违法犯罪”在被关了一个月后,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叶秋跟着狱警神色憔悴地往出去走,看见外面的阳光竟然有一丝不适应,微眯起了眼睛。 “去哪交保释金?”她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已经有人交过了” 叶秋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苦涩,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外走,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还可以去哪,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种孤寂感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中还是打车来到了医院,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刀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胸口渗出的血迹触目惊心成为了她多日来的噩梦。 问清了护士她在哪个病房后,就循着楼梯慢慢寻了上去,午后的走廊里很安静,日光洒落了斑驳一地,她透过玻璃窗望去,病房里并没有人。 仓促的回头,走廊外的梧桐树叶片片凋零,像枯叶蝶一样飞舞从半空中坠落,堆积满了整个林荫小道。 有人脚步声窸窣,踩过落叶枯枝轻响,伴随着轮椅摩擦在地面上的沙沙声,叶秋慢慢红了眼眶。 “累么?”在经过了那样激烈的争吵过后,萧叙白依然可以对她很温柔,将手里的毛毯盖在了她腿上,轻声道。 顾南风摇了摇头,刚好有梧桐树叶飘落在了她的膝头,纹路深刻清晰不似掌纹的模糊,有人说掌纹凌乱的人这一生颠沛流离,无枝可依,和身边的这个人也是相遇了再离分命运又将她们牢牢联系在了一起,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牵扯着她们,逃不开的宿命。 她摊开自己的掌心盯了片刻,忽然有一只温热的手覆住了她,掌心干燥温暖,她抬头映入了她清澈的眼眸里。 “在看什么?” “没有”她想抽回手被人牢牢握住,萧叙白的眼底带了一丝认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不容易离开了我,现在又回到了我身边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吃惊地睁大了眸子,这个人居然真的可以看穿她的心思么? “我倒是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赎罪的机会,只是南风,你把自己封闭的太久了,你不想给我这个机会,也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一个重修于好的机会” 她无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揉搓自己的衣摆或者手中任何东西,不知不觉间树叶被揉捏的不成样子,她松开手从指尖无助地跌落,顾南风阖了一下眸子。 “我现在……” “你现在还爱我对吗?” 顾南风摇了摇头,脸上有一丝挣扎,“不……我没有……” “既然你不信,那我们来做个实验”萧叙白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能感受到么?” 一下一下的心跳沉稳有力,很清晰,掌心里的饱满柔软让顾南风仓促地红了脸,想要抽回手的时候,她忽然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云淡风轻稍纵即逝。 在这种静默里,顾南风屏住了呼吸,几乎忘记了眨眼也因此没有错过她眼神里的温柔平和,仿佛能穿透一切苦厄给她温暖的力量。 萧叙白也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她漆黑透亮的瞳仁,长而卷翘的睫毛,秀挺的鼻梁,苍白的唇,莫名地想要让人点染上一层胭脂,应该会好看的多。 暧昧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炸开,萧叙白缓缓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掌下的心跳开始变快,毫无规则可言。 “砰砰——砰砰砰——”寂静之中顾南风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涨红了脸渐渐纷乱了心跳,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不带一丝□□,只是含住她的唇慢慢吮吸,一点一点舔舐,虽然很想有更深层次的接触,但萧叙白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 在她即将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萧叙白终于放开了她,唇畔含了浅笑,温柔地抵住了她的额头。 “为什么不推开我?” 顾南风咬紧了下唇,脸上有一丝薄怒,“你……” “你心跳的很快,我也是一样,现在你还敢说你不爱我么?” 在她温柔的攻势下,顾南风节节败退,慢慢红了眼眶,咬紧了下唇,还是很倔强。 “那又怎么样,我还爱你,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纵使还爱她可是心境已经不复当初,那样年少轻狂飞蛾扑火般的爱恋一生只会有一次,那是她最好的时光也是唯一一次倾尽全力不顾一切地想要和她在一起,她依然爱她只是在她抛弃她去救艾雅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喜欢她了。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种一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体内缓缓流逝的感觉,随着孩子的失去她对萧叙白的所有爱恋也都磨灭在了灰烬里。 -- 第199页 “你明白吗?我……不再喜欢你了……” 萧叙白的一只手一直放在兜里,渐渐攥紧了一个绒布盒子,掌心里的汗变得黏腻起来,那是一枚自己设计定做的钻戒,是她准备了很久的一份生日礼物,也是她迟来的求婚。 “南风……”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都在颤抖,不知不觉间和她一样都红了眼眶。 只是顾南风咬紧了下唇还是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萧叙白……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会在一起么?我每次一见到你都会想起……想起……”话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哽咽,萧叙白浑身一震,手慢慢从兜里伸了出来,只是掌心里没有戒指。 “想起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那是她毕生之痛,也是萧叙白毕生的悔恨,情绪在这一刻全面奔溃,萧叙白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了自己颈窝里,泣不成声死死箍住了她的腰身,只能在她耳边不断低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南风,我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我发誓,不会再让你这样哭泣” 叶秋站在楼上平静地看着她们相拥而泣,当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脸上有哀恸过后的心如死灰,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阴晴不定。 “起风了,回去吧”感受到她的身子渐渐凉了下来,萧叙白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她的身体还很虚,经不起这样情绪的大起大落。 顾南风脸上还有泪渍,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萧叙白俯身温柔地替她拭泪,“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再提这件事,我等你慢慢接受我” 这是顾南风过的最温馨的一个生日,虽然是在病房里,但气氛依然火热,萧祺小高甚至云锦都来了,还有久未谋面的小如也寄来了书信表示问候,萧叙白更是准备了一个巨大的双层蛋糕,为了含蓄表达自己的心意顺便讨好她,特意买了许多百合花来装点病房。 云锦一进来就被这阵势吓到了,有些忍俊不禁,“这病房被你这么一装饰,我怎么觉得像婚房” 顾南风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还不等她说话,萧祺已经接了茬,“我妈妈说过了,要是顾老师肯嫁给她的话,蛋糕鲜花算什么,还有……” “唔唔唔……”话音未落被萧叙白捂住了嘴,略带了一丝威胁的语气,“再乱说话等会儿没有蛋糕吃” 迫于她的淫威萧祺不得不屈服,委委屈屈地跑去了顾南风床边哭哭啼啼,惹的她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妈妈说的对,再乱说话没有蛋糕吃” 虽然是很想娶她没错,但不是现在,那天谈过之后她才明白南风伤的有多重,所幸余生还长,她还有大把时间来让她重新喜欢上自己。 “南风,许个愿吧” 小高关了灯,萧叙白依次点燃了蜡烛,足足二十七根围着蛋糕插满了一圈,烛火摇曳里将她的眉目渲染的更加柔和。 顾南风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许多年前的那个心愿。 “许的什么愿啊?” “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就不要说了”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吹灭蜡烛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看不清她们的脸,很安静,顾南风有一丝紧张,继而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掌心,嗓音低沉动听,“别怕” “啪——”灯再被打开的时候,顾南风微阖了一下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祺小高云锦都不见了,只剩下她和她四目相对,有无声的情意在暗涌。 “南风,我有礼物想要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表白每位看文的宝宝,你们相信命运么,我从前不信,但现在开始慢慢信了,晚安,么么哒,爱你们~ 第一百章 遗憾 “如果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顾南风反而退却了,不等她说完萧叙白已经打断了她。 “你放心,不是,只是想补上这么多年来的遗憾” 她突然转身从门外拉了一个行李箱进来,顾南风有些不明所以,呆愣在原地,直到她把行李箱拉开,琳琅满目的东西堆了一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七件。 “一岁的时候你应该还在喝奶”萧叙白将包装完好的一个奶瓶放到了她手边,“现在可以拿来喝水” “……”顾南风额上冒出了三条黑线,嘴角抽了抽。 “两岁的时候应该还在吃奶嘴,三岁的时候穿上这种小袜子应该特别可爱”她手里拿了一双哆啦A梦的绒布袜子,边缘用丝线歪歪扭扭绣了她名字的首字母。 “四岁的时候每个小姑娘都应该有芭比娃娃,五岁的时候第一本图画书,六岁的时候第一本安徒生童话,七岁开始背书包上学” 从一开始的不解,到她将东西一件件放在自己手边,顾南风微湿了眼眶,一种酸涩的感动开始充斥在心间。 “八岁应该有一只八音盒,九岁该懂得珍惜时间,送你一只沙漏,十岁的你一定很聪明好学,送你一支钢笔”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萧叙白也不是不紧张的,掌心渗出薄薄一层冷汗,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表现出厌恶,才又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 “十一岁开始有金钱概念,懂得存钱了,一只小猪存钱罐” -- 第200页 “十二岁开始爱美,送你小镜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十三岁第一次来大姨妈”萧叙白的脸色有些红,“送你姨妈巾” 顾南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唇角微勾起柔和的弧度,眼角还有泪花,又慢慢抿紧了下唇。 “十四岁懂得打扮自己,那个时候的你一定很漂亮,一把小木梳送给你” 手工雕刻的檀香木木梳,做工不怎么精致,但依然刻下了她的名字,萧叙白递过来的时候眼尖地发现她手上有几道划痕,在白皙的肌肤上犹为明显。 “十五岁第一串手链,你的手腕纤细一定会很好看” 简单的银制手链,并没有多少装饰,只镶了几颗水钻以及定制了她的名字缩写,萧叙白想要给她带上的时候顾南风瑟缩了一下,看见她略带了一丝恳求的神情,顾南风心下一软,缓缓点了点头,“谢谢你” 如愿以偿将手链戴上她手腕的时候,萧叙白微微弯起唇角笑,眼神里盛满了温柔。 “十六岁……抱歉我想不到送你什么了,只好选了个抱枕”非常可爱的流氓兔,和从前萧叙白送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十七岁,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一定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萧叙白拿出了一个陶瓷杯子送给她,“现在你可以拿来喝奶茶” “十八岁,成人了,也是高中毕业的那一年,一定有写不完的同学录,如果在那一年我就遇见你该多好” 一本装裱精致的同学录递到了她手里,翻开扉页她娟狂肆意的字迹映入眼帘。 “十九岁,遇见我,那个夜晚我应该对你更温柔一点” 顾南风咬紧下唇,不让自己落下泪来,萧叙白温柔地替她拭泪,语气低沉,带了一丝怜惜。 “对不起” “二十岁应该拥有人生中第一双高跟鞋”一双镶了钻的细高跟,小巧又精致。 “二十一岁我欠你一次塞舌尔的旅行,这是欠条,随时可以找我兑换”白纸黑字,一本正经地签下了她的名字。 “二十二岁,你垂涎我那辆布加迪很久了,这是钥匙”从前她的车都卖了用来还债,这是最近才提的新车,钥匙闪闪发亮。 “二十三岁”萧叙白微阖了一下眸子,仿佛陷入了回忆里,“我们很甜蜜,准备要个孩子,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孩子的奶粉纸尿布小衣服小袜子,还有婴儿车,太大了放不下” 顾南风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浑身都在颤抖,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从心脏膨胀开来,细密的疼痛紧紧攫住了四肢百骸。 萧叙白缓缓拥住她,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倒流进自己颈窝里,无声的哽咽,心疼到无以复加,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背,也红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离开你的这几年一直到现在我几乎每个梦里都有你,给你写了很多寄不到的信” 其实还有一件生日礼物很想送给她,但顾南风现在一定不会收下,她微偏了头吻了一下她的鬓角。 “我恨不得早点遇见你,陪你从小到大,看你为我穿上婚纱,一定很美” 幸福感和酸涩度一起爆炸,让顾南风泣不成声,趴在她怀里渐渐哭到没有力气。 萧叙白一直抱着她耐心而又温柔地安抚她,直到她渐渐平静下来,她才又捧了她的脸细细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南风,给我个机会弥补遗憾好不好?” 她的瞳仁清澈透亮,盛满了温情,顾南风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还是带了一丝哽咽。 “还能……再相信你么?” “可以,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萧叙白又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心跳沉稳有力,语气温柔坚定。 “恭喜啊,这就搞定了?”看她出来后一脸喜色,云锦忍不住揶揄她。 萧叙白苦笑了一下,“只不过是让她不那么排斥我,离真正在一起还远得很呢” “有点信心嘛”云锦拍了拍她的肩,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她安稳沉睡的侧脸。 “行了,生日过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让小高送你” 云锦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脸上飞快闪过一丝落寞,哼着歌抱着拳渐行渐远,萧叙白示意小高跟上去,又回了病房里。 叶秋的案子因为顾南风的撤诉而告一段落,而警方对于方柔的通缉还在继续,她不仅涉嫌□□还牵扯了经济犯罪,金额巨大,整个萧氏已经停工,楼门上都贴着封条,一片萧条。 而远在纸醉金迷的魔都,夜色将整座城市装点的更加多姿多彩,而在繁华的背后却掩藏了无数丑恶,蛰伏在城市一角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吞噬整个人间。 阴暗的房间里,两具白皙的躯体紧紧缠绕在一起,男人肌肉鼓起的背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随着每一下动作,女人都发出了无限婉转的呻/吟,听的让人骨头都酥了。 男人低咒了一声靠,又将人翻过来,牢牢制住她从背后进去,横冲直撞了一会儿后终于紧绷起了身子,唇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与此同时女人的身体也软成了一摊水。 “操,真爽”男人从她身上下来,点了一根事后烟吞云吐雾,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方柔穿好衣服,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腰身。 “老大,什么时候送我出国啊?”她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有了,可好歹还有这张脸,她也丝毫不介意用这具身体来达成某种交易。 -- 第201页 男人从肩膀到胸口纹了条青龙,斜瞥了她一眼有些凶神恶煞的,“等着吧,急什么,现在外面风声这么紧” 如果不是方柔死皮赖脸缠着他,活也还不错理都懒得理她,更何况还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搞不好就是窝藏逃犯的罪名,只是玩玩而已,还真没打算送她出国,虽然他是魔都这一带的地头蛇,但到底也得看政府三分脸色,可怜她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会送她出国,真是可笑。 “萧总,方柔现在还没有抓到” 开完会后小高又推门而入,低声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现在正准备出国,通知海关查严点不久后就会有下落了”萧叙白继续埋头处理着手头的公务,偶尔抬眸瞥了她一眼,翻动着文件的手却停在了页脚,唇角微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有男朋友了?” 小高大惊失色,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纽扣,立马系到了最后一颗扣子,裹的严严实实,开始支支吾吾。 “萧……萧总……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不等她回答抄起文件夹转身就走,迎面撞上了进来的秦歌,又飞快退了出去。 秦歌被撞的一个踉跄,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人就已经跑的无影无踪,“怎么了这是,你又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萧叙白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利落地签了字,又扔回给他,“我是那种整天刁难人的上司么?行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今天我要提前下班” 秦歌扶额,“你这段时间哪天不是提前下班?搁在普通员工这是要被开除的好么” “这就是当老板的好处啊”萧叙白从座椅上起身,拿起车钥匙拍了拍他的肩头,“辛苦了,下个月给你涨年薪” 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丝寒意,车里暖气开的很足,她将车泊出了车库,透过车窗隐约可见公司门口站着两个女人,有点眼熟,她缓缓降下了车窗,正看见云锦满脸焦急似乎在跟她解释什么,而小高转身一头扎进了公司大门,萧叙白唇角浮起了揶揄的笑意,原来如此,真是有趣。 纯情女秘书和温柔女主播,怎么想怎么带感嘛。 暖黄色灯光下她的眉目柔和,养了这么多天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指尖通透白皙,削若葱段,按在书页上让人移不开视线,有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的冲动,萧叙白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生怕扰了她的安宁。 “下班这么早?”顾南风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 “嗯”萧叙白将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放在了桌上,“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玉米排骨汤,多喝一碗” “好” 不再拒绝她的接触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平淡而温馨,萧叙白将一日三餐送到医院后才去上班,下班后也会早早赶过来,在医院陪她过夜,每一天周而复始,一点一点的小细节慢慢打动了她。 比如她记得她的口味,知道她住院没有多少胃口,变了花样儿做饭想要让她多吃一点。 比如怕她无聊每次来都会拿她喜欢的书,床头上已经摞了厚厚一摞。 饭菜的温度刚刚好,待她的态度始终温柔耐心,吃完饭后扶着她慢慢出去散步,外套始终披在她身上。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在医院里即使照顾的再精心,环境也不好,她的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问过医生可以出院后,萧叙白才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顾南风眉眼间浮上一丝喜色,“真好,终于可以出院了” “去我那儿住吧,你的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萧叙白提出了邀请,顾南风却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我……” “祺祺明年就要出国了,你不想再和她多呆一段时间么?” 萧叙白循循善诱,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手自然而然地覆上了她的手背,觉得有点凉又拿起来揣进自己大衣兜里。 “而且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慢慢接受我么?” “可是……”顾南风挣扎起来想从她掌心里抽出手来,又被她放了回去。 “你放心,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之前,我不会做什么逾矩的举动” 在她的循循善诱以及轻声细语下,顾南风几番挣扎后终于点了头,“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啦,爱你们,么么哒! 第一百零一章 尘曲 顾南风半夜醒来她还趴在床边,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光线柔和有助于睡眠的小台灯,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个紧闭了双眸,原本有几分冷硬的线条这几年越发柔和,她以前很怕她生气的时候,眉头紧蹙,目光冷峻的盯着她,让人不由自主的害怕。 现在的她几乎不曾再皱过眉,只是眼角也有了细纹,因为工作压力大的缘故鬓角也早早添了华发,让顾南风心酸不已。 座椅有点矮,她只能弓起背趴在床边,这样的姿势连她都觉得别扭,萧叙白却睡的很沉,大概真的是累了,脸上有倦意,眼眶下还有一圈乌青。 “萧……”她的名字在心间滚烫了几圈才轻轻喊出了口,“叙白……” 只是很轻的一声呼唤,她却蹭地一下从座椅上弹了起来,眼神瞬间清朗,反应之大顾南风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萧叙白有些焦急地去探她的额头,顾南风唇边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 第202页 “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上来睡吧” 她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大片地方,“你这样也睡不踏实,两个人可以勉强挤一挤” “不用了,你睡吧,我守着就好”床本来就不大,睡两个成年人肯定会挤,更何况她身上还带着伤。 顾南风的眼神虽然柔和,但暗含了一丝坚定,执拗地看着她,每次她这样萧叙白就没辙了,“你不怕我对你……” 顾南风咬紧下唇,脸色有一些红,“你……我相信你” “睡吧”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一丝柔和的笑意,脱了外套和裤子爬上床,顾南风又往旁边躺了躺,本来就不宽敞的床中间还能侧躺进一个人。 萧叙白低声闷笑,伸手将人揽了过来,头埋入她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清香让她有了久违的安心。 “还说不怕,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顾南风紧绷起了身子,手放上了她的肩头往外推拒着她,萧叙白却微阖了眸子趴在了她的肩头睡的很沉。 顾南风渐渐松了力道,身子又软下来,抿紧唇角算是默认了她抱着自己。 萧叙白醒来的时候几乎以为这是个梦,她就近在咫尺躺在自己怀里,微微低头就能看见她卷翘的睫毛在眼帘上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轻颤,像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 萧叙白喉头微动,咽了咽口水,慢慢凑近她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睑,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稍纵即逝,顾南风微皱了眉头,又松了开并没有要醒的迹象让她松了一口气。 目光渐渐下滑到她菲薄的唇上,泛着淡淡的樱粉,开合之间仿佛在对她进行无声的邀请,萧叙白自诩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尤其是这么多年来的相思刻骨,她的一举一动对于她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纷乱的心跳,却阻止不了自己越凑越近的动作。 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顾南风茫然地睁开眼,就映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两个人的唇近在咫尺,她脸颊上飞快浮起了一丝红晕,还不等萧叙白回过神来,就下意识推了她一把,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毫无防备的萧叙白猝不及防之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顾南风拥着被子从床上起身,想要去拉她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脸色还是红的,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羞。 “你……流氓啊!” “我……”萧叙白无话可说,毕竟是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扶着椅子慢慢起身一边小声嘀咕着:“我又不是柳下惠” 顾南风本来还想问问她摔的疼不疼,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随手抄起手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轻飘飘的没有多少重量,萧叙白笑嘻嘻地接住,又死皮赖脸地凑了上去。 “我要是摔出个什么好歹,这辈子可就赖定你了,你躲都躲不掉” 顾南风被气笑了,“你现在好胳膊好腿的,不也一样赖着我,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萧叙白是个很执著的人,无论是做生意还是追妻,总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愈挫愈勇,从不言弃。 “我从前觉得执著不是一件好事,过刚易折,现在才开始庆幸,正因为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所以我们才能又一次遇见,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先去公司一趟,下午来接你出院”在照顾她吃完早饭后,萧叙白才拿起车钥匙匆匆出了门。 在她走后不久,顾南风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她住院期间很少有人打扰,单位请了长假,也没什么朋友,唯一的可能就是……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拿起手机正是她,从前简简单单的叶秋两个字,现在却让她觉得有千钧重,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身体好些了么?” “嗯”除了这个字实在不知道该回她什么。 “什么时候出院?” “今天下午” “那到时候我去接你吧,顺便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顾南风想要拒绝的时候又弹出了一条消息,“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就当是最后一次见面” 她指尖在屏幕上搁了很久才缓缓打出了一个字,“好” “为什么要让我去,不是说好了……”话音未落,男人就已经打断了她,“龙哥和海关那帮人关系不错,你要是想偷渡只能找他,我帮不了你,再说了只不过是让你去陪个酒,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东躲西藏了几个月,方柔迅速消瘦了下来,神色憔悴,脸上还有病态,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也开始干枯分叉,男人对她早就没有了先前的耐心,隔三差五地就会叫她出去陪酒,方柔都咬牙没有答应过,男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我告诉你,你不去以后没有东西吃别来求我!” 方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紧紧攀住了他的衣角,自从尝过一次后那□□的滋味让她久久不能忘怀,一个人堕落起来远比改邪归正来的快。 “我去,我去还不行么,求求你,求求你给我药吃”她摇尾乞怜的模样让男人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不屑,打开箱子随手扔了一袋□□给她,掉在地上四散开来,方柔急忙俯下身去捡,指尖拢不起来的就用舌头去舔,肮脏的地面混合了泥土和灰尘她也丝毫不介意,已经完全成为了被欲望驱使的奴隶。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夜晚才是这个城市的主旋律,蓬勃发展的物欲和人们贫瘠的精神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沉沦下去,方柔显然不是个例。 -- 第203页 乌烟瘴气的房间里,穿着暴露的小姐,微一低头就晃出两个白花花的乳/沟,分别坐在几个男人大腿上,极尽所能的挑逗,外面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更添了几抹淫/靡。 男人们在交易完成后心满意足地拿出了铝箔纸,用打火机在下面加热,袅袅青烟中快感层次叠加,方柔如痴如醉,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大力摇摆着身子,嘴里吐着含混不清的句子,早已神志不清。 身体好似被掏空,轻飘飘地浮在云端,直到胳膊上传来一丝刺痛,她才茫然地睁开眼,瞳孔依然是涣散的。 “大哥,这是新到的A货,静脉注射会不会有危险?” “怕什么,反正也只不过是个□□,正好拿来验验货” 方柔想要伸手阻止,浑身酸软的没有一丝力气,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自己胳膊上抽出了一管鲜血用来稀释,再顺着青色的静脉注射进去。 她发出了满足的一声喟叹,随着针管的逐渐推进而又皱紧了眉头,嘴里胡乱呓语了几句,似乎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男人正准备拔出针管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疾呼,“老大,快走,条子来了” 男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抓起桌上剩余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裤兜里,慌不择路中撞翻了几瓶酒,暗红色的液体流的满屋都是。 “老大,她怎么办?” “不管了,让她多爽一会儿,逃命要紧” 等警察赶到的时候方柔已经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知,一个人戴着白手套摸了摸她的颈动脉,又翻开她的眼睑看了看,摇了摇头“应该是注射过量,没救了” 萧叙白特意提前下了班,早早地赶去医院,她的病房整洁一新,护士正在收拾床单。 “她人呢?”她的眉眼带了一丝焦急,几乎是在吼了,护士被吓的不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顾……顾小姐下午出院了呀,您不知道吗?” 萧叙白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地往出去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给她打电话,一连数个都是无人接听,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低头思忖了片刻,一脚踩下了油门。 熟悉的房间里往昔的痕迹还在,床头摆着她和叶秋的合照,两个人不算亲密地挨在一起,唇角都有柔和的弧度。 只是墙壁上暗红色的颜料还没来得及洗刷去,看起来就像泼了一大盆血在上面,盯久了总觉得随时会流下来,让顾南风有一丝压抑。 “没什么事我走了”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多呆的好,顾南风礼貌地提出了告辞。 叶秋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菜刀,腰间系着围裙倒是有些家庭主妇的意思。 “再坐会儿啊,饭还没吃,你的生日礼物也还没到啊” 门铃在此刻尖锐的响起来,叶秋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诡异,“你的生日礼物到了” 顾南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了她即将要拉开门的手,眼里含了一丝祈求。 “叶秋……不要……” “为什么不要!”她的神色一下子癫狂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门铃声顿了几下随即更加尖锐起来,萧叙白又大力砸了几下门。 “开门!懦夫,胆小鬼,有什么冲着我来,放了南风!”她气急败坏之下,手都青紫一片,防盗门依旧严丝合缝。 萧叙白利落地报了警又打给了开锁公司,心急如焚之下反而冷静了下来。 “南风,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其实我和她哪个才是真正爱你的人么?我可是好奇的紧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旅程,啊啊啊,快完结了其实我也有点舍不得,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又要送她嫁人一样(这个比喻是不是不太合适……咳咳……不管了)南风和萧写到最后已经从纸上化成了活生生的人,那些鲜血淋漓那些悲欢离合,那些曲折经历我都感同身受,我容易把自己带进去,几度哽咽陷入了想写又怕写的怪圈里,好在都坚持了下来,大概还有不多几章的样子,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酒酒感激不尽,爱你们,么么哒,晚安! 第一百零二章 尘终 “叶秋!这没有意义你明白吗?无论是你还是她……” “来让我们做个实验不就明白了”她的神色有一丝狰狞,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开锁公司来打开门的时候,就是这幅场景,萧叙白顿时有些咬牙切齿,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放开她” “我知道你身手很好,让他们退后” 警察还没来,开锁公司的人一见这阵势也都面面相觑,倒是有心上去帮忙又有谁敢动一下。 “都出去!”萧叙白怒吼了一声,看着顾南风的眼神里暗含了一丝坚定,“别怕,我会保护你” 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倒不让她觉得害怕,只因为刀的主人是叶秋,所以格外显得难过一些,更因为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而惴惴不安。 “萧叙白,你赶紧走啊!别管我……” 她始终不相信叶秋会真的伤害她,那一晚应该是个意外。 直到肌肤上传来了尖锐的刺痛,刀刃入了皮肤一寸,叶秋趴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别说话,你这样会打扰她的” 她才相信叶秋是真的疯了,慢慢红了眼眶,看着萧叙白嘴唇无声的翕动,示意她快走。 -- 第204页 萧叙白掌心紧握成了拳,反而上前了一步,“我不会走,你放开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想要你这条命!”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叶秋的神色更加阴鹜。 “叶秋,叶秋,你放过她,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们离开这里,去哪都行,我保证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南风想要偏头看她,刀刃又入了肌肤一寸,开始慢慢渗出血迹,叶秋的手也有些发抖,又怒吼了一声,“你闭嘴!” 萧叙白整个人都处在了暴走的边缘,双拳握的死紧,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心疼到无以复加,也慢慢红了眼眶。 “你放开她,我都听你的” “看见桌上那把水果刀了么,你自己动手吧” 茶几上放了一把水果刀,长约七八厘米,刀刃泛着冷冽的寒光,顾南风又挣扎起来,“叶秋……叶秋……” 被人拖着往后退了几步,她身体还没好全,几番动作下来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整个人也没有多少力气,更何况脖子上还架了一把雪亮的菜刀。 萧叙白的目光划过她脸上,又落到了那把水果刀上,气氛有片刻的凝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此也没人注意到厨房里煤气还开着,叶秋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诡异。 “怎么,不敢了么?看来你说爱她也只不过是……” 猛地止住了话头只因为萧叙白已经把刀拿在了手里,看着南风的眼神暗含了一丝柔情,对上她又是冷冽如刀。 “你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还是爱我么?因为即使是从前我也从没有像你一样真正伤害过她,因为各种误会商业竞争我们才不得不分开,我爱她所以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只是……” 萧叙白顿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了片刻,唇角微勾起柔和的笑意。 “麻烦你蒙上她的眼,别让她看见” 顾南风拼命挣扎起来摇了摇头,脖颈一凉,血迹斑斑顺着刀锋往下淌,一路蜿蜒而过,在衣襟上开出血色的花朵,叶秋的脸上有一种近似疯狂的神色,“别动,都他妈的说了让你别动!” “你放开她!”萧叙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一声嘶吼,同时举起了刀,顾南风瞳孔微缩,唇角不经意间抿出一个笑意,微微阖上眸子,这就够了。 然后不管不顾往刀刃上撞,如果能死成,那么也就一了百了了吧,不会再有这么多痛苦,也不用再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好在临死前终于知道了萧叙白其实也是深爱着她的,那么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让萧叙白来不及反应,正准备扑上去的时候,叶秋下意识的动作竟然是放开了她,并且狠狠一推,让她远离了自己。 染了血的菜刀无助地跌落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叶秋看着自己满手鲜血慢慢笑出了泪花,“哈哈……哈哈哈……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真的狠下心来伤害你……” 顾南风身子一轻,随即被人稳稳接住,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脖颈上的伤让她连呼吸都疼,却还是勉强冲萧叙白笑了笑。 手边没有纸萧叙白只能用手去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却越涌越多,急的也红了眼眶眼泪直掉,慢慢将人往出去挪。 “南风,会没事的,你别吓我……别吓我……” 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怎么可以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上天未免太过残忍,如果是为了报复她从前的负心,那么有什么冲她来就好了,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伤害最最无辜的南风。 叶秋的手摸进了裤兜里,在萧叙白即将把她拖出门口的时候,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她的名字,“顾南风!” 其中隐含的悲切让顾南风猛地回过了头,那个眼神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所有疯狂褪去,变成了初见时的温柔干净,微微弯起的唇角仿佛在说,“你还好吗?” 实际吐出的句子却是真真切切三个字,“我爱你” 顾南风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似地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嘴唇翕动,看着她默默泪流满面。 “啪嗒——”打火机一声脆响,萧叙白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抱紧她扑向了门外,热浪瞬间袭来,整个背上都是火烧火燎的。 爆炸声震耳欲聋,木屑纷飞,耳朵都几乎要失聪,脸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过,一阵刺痛,摔下几层楼梯后,萧叙白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两只手依旧死死箍住她的腰身,直到后脑勺磕上了坚硬的台阶,才彻底没了意识。 那场大火代替那场车祸成为了她永生难以磨灭的记忆,那句我爱你一直在脑海里反复重播,记忆里的那个冬天特别冷,H市下了好大的雪,比那年她和萧叙白在江边看过的那场雪还大,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人间,也掩去了所有罪恶。 她和萧叙白在同一所医院养伤,她是脑震荡外加烧伤,顾南风却又一次命悬一线,在ICU病房里躺了半个月才清醒,整个人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瘦削的脸颊上眼窝深陷,除了瞳仁还是黑的,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女主动不动就失忆,顾南风曾无数次吐槽过狗血,现在却无比期盼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却并没有,就连伤了头的萧叙白都没有,两个人都活的好好的,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好。 出院那天萧叙白的头上也拆了纱布,因为要养伤的关系不得不剪短了头发,看起来倒是很干净利落,只是脸上那小小一道伤疤怎么遮也遮不住。 -- 第205页 两个人在咖啡厅里静坐了良久,萧叙白的目光一直黏着在她身上,眼神始终温和平静,她在等她做一个决定。 冬天已经接近尾声了,不再有鹅毛大雪,只有漫天飘零的小雪,寒意依旧能浸透到人的骨头里去。 顾南风将自己紧缩进高领毛衣里,一直偏头看着窗外,呼出的热气让玻璃窗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直到窗外最后一片梧桐树叶凋零,轻飘飘地躺在了地上,她才回过神来。 “萧叙白……”她叫了她的全名,语气轻柔仿佛含了一丝叹息。 萧叙白的手放进了上衣口袋里,准备掏出那个绒布盒子的时候,她又缓缓道:“谢谢你” 如果不是萧叙白她可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如果不是萧叙白她可能要在牢里度过漫长的岁月,如果不是萧叙白她不会明白恋人间的心酸甜蜜,如果不是萧叙白她不会感受到一个小生命扎根落户在身体里是什么样的悸动,如果不是萧叙白她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在云锦亲口告诉她当年是因为艾雅以死相逼她才不得不跟自己提出的分手时,她就已经原谅了她,更何况后来她已经决定了放弃艾雅,她和她都是尊重生命的人,却总连累一些人为她们的爱情做出牺牲,这是顾南风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她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背负着这样的枷锁继续和她在一起。 “南风……”萧叙白往前挪了挪身子,想要急切地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南风已经打断了她。 “我还爱你,可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有生之年我们的牵绊到此为止,余生我想好好的” 萧叙白握着盒子的手松开了,又滚回了兜里,她掌心在桌下紧握成了拳,良久才松开,又放回了桌面上。 “你……想清楚了么?”她的嗓音都有一些颤,灯光落进眼底,溢出了一丝水光。 顾南风点了点头,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坚定,她也想哭可是再也没有眼泪来应景。 “我还能再抱你一下么?” 萧叙白站起了身,向她张开双臂,顾南风渐渐抿紧了唇角,用以抵挡汹涌而来的难过。 在她即将心如死灰,缓缓垂下手臂的时候,顾南风突然起身扑向了她怀里,死死抱住她,鼻子发酸,可是眼眶却一片干涩。 萧叙白微微弯起唇角笑,垂落的双臂又放上了她的后背,轻轻安抚着她,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分别的时候彼此相视一笑,互道了一句珍重,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见的机会都心知肚明地没有说这句话,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萧叙白捂住唇眼泪大滴大滴砸在了地下,在喧嚣的闹市哭的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深夜的火车站并不拥挤,顾南风提着单薄的行李上了车,手机卡被她取了出来扔在垃圾桶里,然后起身去吸烟处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间她的脸看起来有片刻的失真,没有悲喜。 老绿皮火车的噪音很大,咣当咣当一直开向了未知的旅途,沿途的积雪已经消融,柳条抽出了嫩芽,可是春天在哪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在围脖说了不更的,但还是没熬过自己的良心,又爬起来写了一章,明天还有一章就要完结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出实体书,因为很想见到自己的作品变成白纸黑字,有没有也想要收藏的,如果要的人多的话,我就再写个几万字的番外加进去,另外新文已经在准备了,古风武侠,一如既往的正剧,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喜欢?爱你们,晚安,么么哒! 第一百零三章 终曲 四年的时间不短不长,一段大学时光,一次短发重新留长,一段爱情生根发芽,小高和云锦已经在一起很久了,而秦歌也通过相亲找到了对象,正在准备谈婚论嫁,萧祺也已经远涉重洋留学。 H市的变化巨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越来越多的外企落户在这里,经济以光速发展,从一个不入流的二三线小城市一跃成为了后起之秀。 今天是秦歌的大喜之日,萧叙白特意放了全公司的假去给他捧场,新娘比他要小几岁,甜美可人的女孩子,两个人站一起就是萝莉和大叔的搭配,因为这个还被众人起哄说是诱拐小姑娘,秦歌也不否认,端起酒杯来就是伸脖子咣咣两口一饮而尽,止住了他们的话头,一群人开始拼酒,把新娘急的干瞪眼,又是给他递水又是拍背,把一群单身狗羡慕的嗷嗷直叫,灌的更狠了。 这些年耽于工作她已经不怎么喝酒,三两杯下去就有了醉意,撑着额头揉了揉眉心的功夫,秦歌已经带着新娘子敬到了这桌。 “萧总,这杯我敬您,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这些年来秦歌一直很沉稳,今天才有了稍许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西装革履,精神抖擞,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依旧坚定清朗。 萧叙白站起身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轮到新娘子招待宾客的时候,小姑娘明显有些害羞,尤其是在听说这是他的顶头上司后,更是有些紧张,对上萧叙白清澈的眼神后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吐出了一句话。 “希望萧总早日脱单” 桌上众人绝倒,连云锦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小高一个眼风扫了回去,这几年她们都在有意识地避开顾南风这个话题,生怕触动了她。 萧叙白平静地举起酒杯,与她轻轻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浊酒滚烫过肺腑的时候,眼角被呛出了泪花,她抬手状若无意地拭去,又坐了下来,面色如常。 -- 第206页 “老萧,给小高放个长假吧,我们要出去旅行结婚”酒过三巡的时候,云锦忽然驻了筷子,看了看小高道。 萧叙白唇角浮起由衷的笑意,又不想太轻易放过她们,“怎么都要结婚了,对我这个媒人一点表示都没有?” “不问你要份子钱就不错了”云锦轻嗤了一声,又举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 “这个世界就这么大,如果有缘,山水终可相逢” 萧叙白不置可否,仰头一饮而尽,芸芸众生,真正有缘的又有几个? 大多数不过是情深缘浅。 各个城市都有它的代表物,香港的代表是紫荆花,上海是白玉兰,杭州是大片的香樟林,而H市是洒落阴凉的梧桐树。 盛夏的夜晚,微风吹散了燥意,带来了一缕清凉,漫天星河倒悬,路灯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萧叙白摇摇晃晃走在路上,眼睛里面也落了漫天星辰,在夜幕里随时都有溢出来的危险。 一对情侣与她擦肩而过,男生背着女生走的很稳,女生的高跟鞋提在手上,一甩一甩的,几句恋人间的低语随着夜风飘入耳膜。 “老公,还有多远啊?” “不远,马上就到了” “那我下来走吧” “没事,我背的动” 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汹涌而来,有如电影慢镜头般地回放,每一帧转换之间都让她痛到不能呼吸。 “叙白,还有多远啊?”那是她第一次陪她出席酒会,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穿着她送的小礼服,在宴会上光彩照人,出来的时候却崴了脚,揉着脚踝一脸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行了,上来吧,我背你”她缓缓在她面前俯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背。 顾南风唇角微勾起了一丝甜蜜的弧度,又不想让她看的太明显,很快又绷了回去,却还是乖乖爬上了她的背。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晃荡着回家,对影成双,如今只有路灯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萧总,九点五十的飞机,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吃早餐” 萧叙白低头看了看表,拿起文件夹起身,“到机场再吃吧” 现在的H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堵车,她今天要赶去洛杉矶参加一个颁奖典礼,还是提前一点保险。 普利兹克建筑奖,建筑界的诺贝尔奖,首次授予了一位华人女设计师,在主持人一长串冗长的赞词之后,终于正式揭开了序幕,“039;sardedprizes!” 在萧叙白人生中最辉煌的这一刻,远在南方沿海城市旅游的小高与云锦也迎来了意外之喜,这个惊喜错过了四年光阴,来的太晚,险些让人等不及。 八月的鼓浪屿海风吹来了潮湿的气息,日光明媚的仿佛从来没有雨季,这里的海是倒过来的天,碧空如洗,在岛上林立的各种文艺小店铺里,这家叫南风过境的书屋格外不起眼。 吸引小高的只是它的名字,一瞬间勾起了很多往事,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的心里都有一丝钝痛。 不大的门面,隐在小巷里,墙壁上爬满了常青藤,高大的榕树洒落了几许阴凉,门帘上挂着一串贝壳做的小风铃,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脆响。 脚步如同生了根,她舍不得挪开视线,迅速按下了快门,云锦从身后走上来揽住了她的肩头,“在拍什么?” 话音刚落,风铃又是一阵脆响,这次她没有再错过,女人穿着浅色碎花连衣裙,手里提着水壶,出来给门口的几盆花浇水,神情专注又认真,偶尔发丝滑落下来她又拿小指勾到耳后,女人不算很漂亮,但却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那是岁月沉淀出来的温润如玉。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侧脸,小高就已经泪湿了眼眶,迫不及待想要走上去的时候,云锦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相机给我” 小高从胸前取下相机递给她,神情有一丝疑惑,“你……” 片刻后又恍然大悟,冒冒失失出去说不定会唐突了佳人啊,更何况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想让南风回心转意,还得萧总出马才行。 “坐标厦门鼓浪屿,来不来随便你” 叮咚一声信息发送成功,云锦将手机放进衣兜里,拉着她漫步离开,连脚步都轻松起来。 看样子这下有人不仅要给她份子钱,还得好好感谢感谢她了。 女人仿佛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闻所未闻,依旧专注于手里的活儿,对待那几盆花草有如朝圣般的虔诚。 在结束了演讲后萧叙白回到后台休息,咖啡还没来得及抿上一口桌上的手机就震了起来,她点开一看嗖地一下站起了身,滚烫的咖啡溅在了手上仿佛也没有了知觉。 跌跌撞撞往出去走,又四处在找寻着什么东西,在翻遍了外套衬衣兜里什么都没有后,她又将目光定格在了桌上镀金的奖杯和证书。 在决定了之后萧叙白迅速通知了秘书订最近一班飞厦门的飞机,来不及和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告别就匆匆赶去了机场,在候机室里掏出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一遍又一遍抚摸冰冷屏幕上她的样貌,指尖都有些颤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既激动又忐忑不安。 书屋的生意很冷清,不过她也乐的不被人打扰,安静的午后打开老旧彩电,手边放了一杯热茶,坐在藤椅上看书消磨一大半时光,虽然有时候声音开小了就会听不见,但她还是喜欢开着电视,看着他们嘴唇一张一合地翕动,仿佛也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 第207页 今天的电视好像格外精彩一些,不断有人鼓掌,长时间的重复终于唤醒了她的一丝听力,女人将视线从书本上挪开,就猝不及防跌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镜头拉的很近,能清晰地看见她眼角的细纹,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只是眼神里少了锐气,多了一丝疲倦沧桑。 全英文的演讲,她的听力有些跟不上,皱紧了眉头想要努力听清她在说什么,却依然是徒劳,只是看着台上镁光灯闪耀,她在台中央高举奖杯万众瞩目,唇角也有了欣慰的弧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泪水一滴滴掉落打湿了书页,字迹开始模糊不清。 “叮铃——叮铃铃——”风铃是高频率的声响,大概是有客人来了,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沉浸在过去和她的一举一动里不可自拔。 “请问,是顾小姐么?”女人的声音低沉动听,连续重复了三遍她才回过头来,手中的书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微微发起抖来,眼眶里含了晶莹的液体不肯让它落下来。 萧叙白接着电视里的演讲往下说,只不过换了中文,“这套别墅我给它命名为南风过境,用来纪念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占据了我的大半生,从青年时代到中年,我们相遇十年,分开七年,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但这并不妨碍我爱她” “今天是我三十五岁的生日,我曾对她许过一个承诺,会等她到三十五岁,现在这个承诺我想我会无限延期,一直到生命尽头” 流利的英文伴随着她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顾南风抿紧了唇角还是有泪水簌簌而落。 随着听力被唤醒的还有记忆排山倒海纷至沓来,从前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幸福的不幸福的,经过岁月的沉淀,在十年后依旧光洁如新。 萧叙白唇角溢出了一声叹息,看她哭的可怜想要将人拥进怀里又觉得突兀,“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这几年她四处漂泊一定过的不是很好,还是那么清瘦,锁骨下面有深深的阴影,眉眼添了风霜,眼角有和她一样的细纹,明明比她小那么多岁。 短短一生倏忽而过,能有多少个十年,她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等待和错过中,萧叙白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将自己和盘托出的机会。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跟着演讲走,从身后掏出奖杯单膝跪地,“别人求婚都有鲜花戒指,今天准备的太过仓促,我只有这个,我想用我一生最大的荣誉来迎娶一生最爱的女人,南风,嫁给我” 顾南风不停摇头后退,直到撞翻了窗台上的花瓶发出一声脆响,萧叙白这才觉察到自从她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电视机的声音开的很大,她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南风……”她迫切地前进了一步,顾南风又后退了一步,拼命摇着头。 仿佛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她的听力一定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萧叙白眼底瞬间涌起泪花,四处翻找着纸和笔,最终在桌上发现了便利贴。 她一笔一划地写下:南风,我爱你,我们结婚,再也不分开。 如果最后真的能在一起,晚一点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大概就是真的完结了,千言万语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故事有很多缺陷,人物也不完美,但我觉得比上一本古风长篇好了那么一点点,起码底下评论没有人撕过逼,这一点让我颇感欣慰,人嘛,总有一个进步的过程,昨天没更是因为关节炎发作了,很疼,今天好点了,抱歉大家。 最近比较忙,留言也没有一一回复,但是我都有看,谢谢你们这么认真,一路陪我走来,言语上的感谢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感激,我只能用更好的作品来回报大家,下本古风武侠长篇存稿中,欢迎捧场,我休息几天就会发文,么么哒,爱你们,晚安! 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 这些年来所有受过的伤终于在蛰伏多年后统一爆发了,顾南风发现自己渐渐失聪是从听不清客人说话开始的,从一开始的模糊不清到最后的需要不断重复刺激才能勉强听清,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和萧叙白回H市后依然没有任何好转。 她经常茫然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从她的神色以及肢体动作揣测一二,每当这时候萧叙白总会拉过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温柔而又认真地看着她。 多次求医问药得到的答复都是创伤性后遗症只能慢慢康复,也有可能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安装助听器,慢慢恢复听力,伴随着听力下降的还有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因为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变得更加自卑沉默寡言,和从前讲台上那个舌灿莲花的顾老师大相径庭。 又一次深夜醒来床上已经没有了人,萧叙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四处搜寻着她的身影,最终在阳台上发现了她。 初秋的夜晚微寒,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睡衣裙,屈膝环住自己,背影单薄寥落。 萧叙白拿了一条毯子披在了她身上,侧揽过她的肩头凑在她耳畔轻轻道:“怎么不睡觉?” 顾南风微皱了眉头抬眸看她,努力想要听清她说什么,却依然是徒劳,茫然而又受伤的眼神让萧叙白揪紧了心脏。 她拉过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怎、么、不、睡、觉?” -- 第208页 掌心里的痒意让顾南风瑟缩了一下身子,摇了摇头,“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故、事” 顾南风唇角微勾起了一丝笑意,“好” 萧叙白起身回房间打开了音箱,低频率16~150HZ的音乐能让人保持心情愉悦,促进睡眠,柔柔的海浪夹杂着轻微的风声开始在屋里回荡。 故事还未讲完那个人就已经靠在她肩头微阖上了眸子,她总是这样睡不安稳,半夜容易惊醒,又因为身体乏的缘故入睡的很快,萧叙白轻叹了一口气,将人抱起来,不管怎么养还是轻飘飘的没重量。 她看似和从前没有很大的差别,实则抑郁症更加严重,除了她任何人都无法接触,更何况交流,对大部分事物都失去了兴趣,包括她曾热爱的写作,能一动不动坐在阳台上发呆一整天,不吃不喝,萧叙白曾有一次出差三天,回来后她晕倒在家里,明明饭就在电饭煲里,她也没有进食的欲望。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扔下她独自在家了,如果不忙就在家里办公,需要开会就视频会议,即使迫不得已去公司的时候也会带上她寸步不离。 顾南风的情况才又慢慢稳定下来,只是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敏感自卑老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有时候一沮丧起来连她都不会理,甚至私自离家出走,萧叙白在火车站逮到人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抱住她失声痛哭。 “南风,你又要再一次扔下我么?” 人的一生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拿来蹉跎,萧叙白的鬓角已经悄悄爬上了银丝,眼角有了细纹,再怎么保养得体也阻止不了日渐衰老和松弛的皮肤。 “我不会嫌弃你啊,这些都不怪你,你只是生病了,病好了还和从前一样,就算不会好在我心里你也比任何人都优秀” 顾南风埋首在她颈窝里泣不成声,虽然听不太真切她说什么,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她终于有理由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爱她,那一定是萧叙白。 “早上好”顾南风刚睁开眼就映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从她温柔的神色以及两个人的默契程度,顾南风就可以轻而易举判断出她在说什么。 “早” 回答她的是一个云淡风轻的早安吻,慢慢落在额头停驻了三秒后才放开她,顾南风的脸色有些红,略带了一丝羞怯地看着她,无辜的眼神让整颗心都融化了。 萧叙白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起床了,今天带你去公园玩” 一来是为了刺激听力二来是为了避免她自卑,能不比划就不比划,好在两个人数十年的默契让顾南风仅从她的嘴唇翕动就能隐约明白她的意思。 抑郁症康复的第一步就是培养对周围事物的兴趣,看书写字什么的太伤脑筋,更怕她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于是萧叙白便放弃了,她买了许多儿童玩具大大小小的玩偶堆满了整个沙发,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里有小孩子,其实只不过是给她闲暇时候来打发时间,从一开始的置之不理,到现在她也会盘腿坐在沙发上琢磨一下午,已经算是很好的发展了。 萧叙白在厨房做饭,煮粥的声音咕嘟咕嘟充斥了整个房间,米饭的清香四溢,忙碌之余她抽空回头望了她一眼,顾南风坐在沙发上和一个魔方较劲,脸上有返璞归真后的单纯,她是少见的成年后还依然有童心的人。 似乎是要弥补上从前的所有遗憾,萧叙白带她看电影听音乐会,去坐过山车摩天轮,去海洋公园看海豚表演,陪她逛街买衣服给她做饭照顾她,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紧紧抱住她,在她开心的时候陪她一起看动画片,她不会再嘲笑她幼稚,因为她知道这其实是难得的一份品质,历经世俗依然保留内心的澄澈和天真。 会每天给她准备一份惊喜,让恋爱的激情持久保持不变,有时候是一束花,有时候是一份小礼物,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纽扣或者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上面写深情的话或者寥寥几笔可爱的漫画。 从一开始的自私霸道花心风流成性,到现在的温柔体贴成熟稳重,她在变成更好的人,顾南风也何尝不是这样。 她也在努力让自己脱离抑郁症的阴影,积极配合治疗,强迫自己多说话转移注意力不再整天发呆,有时候她要带她出去玩即使内心不愿意,依然会遵从她的意见,好在萧叙白从没让她失望过。 公园里散步的人群很多,也有人三三两两在遛狗,她接了个电话的功夫顾南风就已经挣脱了她的手,萧叙白回过神来急忙挂了电话追上去。 面前这只毛绒绒的萨摩耶实在是太可爱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泛着湿漉漉的水光,让顾南风想起从前萧宅养的那只牧羊犬,情不自禁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还未触碰到就听见一声厉喝,狗的主人冲了过来,“住手!你洗手了么,怎么能随便摸我们家狗!” 顾南风后退了两步有些被吓到,眼神茫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好沉默,只是她的神情和肢体语言已经告诉了她这个人并不友好,甚至隐隐还对她有些厌恶。 见她不说话,狗的主人更来劲了,连珠炮似地往外迸,大体意思就是她是不是想要抱走自己家的狗怎么怎么样,顾南风的眼神有一丝无辜,感受到周围人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手足无措起来,好像无数盏镁光灯投射在自己身上,所有秘密都无处遁行,耳膜嗡嗡作响,顾南风捂住耳朵,慢慢红了眼眶。 -- 第209页 一只手坚定而又温柔地将她拖出了人群,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萧叙白的神情耐心而又温柔,“喜欢那只狗?” 以为她是在说自己刚刚擅自去摸人家狗的事,顾南风拼命摇头,眼神慌乱,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慢慢红了眼眶。 萧叙白心疼不已,将人揽进怀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要是喜欢我们也买” 留在H市是想让她多接触一些人群,毕竟这里还有她们最美好的回忆,只是现在看来还是国外的环境好一些,看着她因为疲倦而熟睡的侧脸,萧叙白做了一个决定,起身去阳台打了一个电话给秦歌,让他先帮忙准备好一切。 “叙白,我们去哪?” 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室里顾南风终于有了一丝紧张,拉了拉她的袖子,萧叙白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掌心里,“不是说了要带你去塞舌尔么?” 候机室里人声鼎沸,广播声也在响个不停,顾南风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听清她说什么,神色有些沮丧。 萧叙白在她掌心里轻轻划下塞舌尔三个字,顾南风眼底瞬间涌起了欣喜,看见她终于开心起来萧叙白也抿唇一笑,拉着她大踏步往前走去。 九月已是初秋,塞舌尔的天气却依然明媚,雨季已经过了,每天的天空都和海水一个颜色,漫步在沙滩上的时候,顾南风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你在干嘛?”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萧叙白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道。 顾南风从地上拾起了几枚贝壳,献宝似地递到了她眼前,“我把想说的话装进贝壳里了” “是吗?我听听”萧叙白从她手上拿起一枚海螺放在了自己耳边,有轻微的风声加海浪的回响。 她唇角微勾起了一丝宠溺的弧度,对着贝壳吐出了三个字又放在了她耳边,顾南风微皱起眉头片刻后又松开,唇角浮起一丝甜蜜的笑意。 “听清楚了么?”萧叙白拉过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字。 顾南风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丝羞赧。 “那重复一遍” 很久没有听她说过这句话了,久到都忘了她上一次说我爱你是怎样的悸动了,顾南风是容易害羞的人,从不轻易吐露心迹,她不得不用点小心机。 顾南风咬紧下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萧叙白就抱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有不说就不罢休的意思。 私人别墅附近的海滩上人很少,顾南风回眸看了看四下无人,突然踮起脚尖揪住她的衣襟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一掠而过,随后松开手撒丫子跑了。 萧叙白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唇,温热的触感还在,那个人已经跑的没影了,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被轻薄了么?还是亲完就跑,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南风,别跑,让我抓到你一定要亲回来” 两个人在沙滩上打闹成一团,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了很远,恍惚之间回到了在美国西海岸的那段日子,也是一样的无忧无虑单纯快乐。 回到家里之后顾南风去洗澡,萧叙白进了书房打开电脑,看看公司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的,现在顾氏的大部分事物都交给了秦歌和小高,她在事业最蒸蒸日上的时候急流勇退,只是为了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她,好弥补上两个人大半生的亏欠。 顾南风洗完澡出来她放在床上的平板亮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来看,顿时喜上眉梢,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赤着脚一溜烟地跑进了书房,拿到她面前。 “叙白,看,小高和云锦的宝宝,是不是特别可爱,好萌啊”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都是萧和南风之间琐碎的日常,有小虐甜为主,选择性购买,爱你们,么么哒~晚安 第一百零五章 日常 萧叙白拿过来看了一眼又不屑地扔掉,将人揽进怀里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是很萌不错啦,不过哪有你小时候可爱” 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流掉,现在也能承欢膝下了,想起来胸口都隐隐作痛。 顾南风也是一样的,虽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但神色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垂着头不说话了。 这一直是两个人之间的一块心病,药石无灵,除非…… 萧叙白灵机一动,微抬了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却猛地一怔,顾南风微红了眼眶,显然比她意料之外的还要难过很多。 “好了,不哭了,不就是孩子嘛,我们再生一个”她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顾南风埋首在她颈窝里,渐渐揽紧了她的腰身,虽然没有声音,但明显有温热的液体倒流进脖颈里。 滚烫的泪水让萧叙白心底一颤,细细密密的疼痛夹杂着酸涩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不断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却依然不见起色,她的情绪向来脆弱敏感,已经好久没哭过了,这次来势汹汹,让她紧张起来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悲伤。 她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只能尽全力去保护她关心她爱护她。 萧叙白小心翼翼地将人从自己颈窝里抬起来,一点一点拭去她的泪水,“别哭了,再哭我这里都要疼死了” 她的痛一点都不比顾南风少,她的孩子和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她险些都失去了。 萧叙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顾南风明白了她的意思咬紧下唇,微偏过头去忍住泪水,倔强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 第210页 她每次难受或者紧张的时候都喜欢咬自己,下唇都被咬出了齿痕,萧叙白伸手将她的唇解救出来,有些留恋这温软的触感,于是爱不释手。 顾南风眼底有一丝茫然,不太明白她想干嘛,于是也就没有拒绝,任她作为,微启了檀口任人拿捏的样子有一□□惑,粉白的唇,白皙细腻的肌肤,微湿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白衬衫很透,纽扣系到锁骨下面,隐约露出胸前几缕春光,惹人遐想。 在家里她向来穿的很随意,洗完澡后更是只穿了底裤,光滑紧致的大腿紧贴着自己的真丝睡衣,摩擦之间起了一层痒意。 萧叙白喉头微动,咽了咽口水,嗓音有一丝喑哑,“刚刚,你还欠我一个吻” 她并不是第一次吻自己,每次都是小心翼翼,这次虽然也很温柔,但添了几分炙热不断索取让她没有后退的余地,顾南风有些喘不过来气,手便放上了她的肩头微微往外推拒着她。 萧叙白揽紧了她的腰身,将人紧贴近自己,舌尖不断追逐着她的香舌与自己共舞,即使经过了这么多次的接吻,她的吻技丝毫没有进步,被自己逼得节节败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嘤咛。 所有理智在她婉转低吟的一声中灰飞烟灭,萧叙白开始发起进攻,手指急切地从她衬衣下摆伸进去,在她腰间划着圈,寸寸掠过她光滑的肌肤让顾南风战栗不已。 挣扎之中衬衣扣子被扯掉了几颗,露出里面浅粉色的内/衣,萧叙白眼底有一簇火苗愈演愈烈,吻落到了她的耳垂,这是她身上的敏感部位之一,她向来拿捏的很准,却没料到许久不曾经人事让那个人有些害怕起来,瑟缩了一下身子,猛地推开了她,想要拔腿就跑。 萧叙白情急之下将人一把拽了回来,抱住她推倒在了书桌上,四目相对的时候顾南风眼底都有了湿漉漉的雾气,看起来像是懵懂又无知的小鹿,衣衫不整露出大片光裸的肌肤晃花了她的眼。 萧叙白咽了咽口水,更加口干舌燥,残留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在这里,于是揽了她的腰将人半抱起来,贴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回房间好不好,我想要你,憋了五年了” 炙热的呼吸带着轻喘喷在颈间,还有若有若无的亲昵落在耳畔,让顾南风无法集中精力去听清她说什么,眼神有些茫然,看她的神色已经软了下来,大概已经没事了,心里有一丝委屈,只好点了点头。 萧叙白将人抱起来,径直回了房间,顺手锁上门将人放在床上。 顾南风想要翻身去捞被子的时候又被人翻了过来,不等她回过神来萧叙白就欺身压了上来,一只手解开她其余的衬衫纽扣,另一只手伸到背后去解a的搭扣,顾南风挣扎起来反倒落入了她怀里,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很快就被人剥了个干净。 “萧叙白……萧叙白……”情急之中她不禁喊了她的全名,身体陌生的刺激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只好不停反抗,萧叙白的动作温柔下来,抚上她的峰顶轻拢慢捻,指尖掠过粉嫩的茱/萸时顾南风浑身一颤,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别怕,我会温柔一点的” 之前顾着她的身体萧叙白一直没敢放肆,纵使再如何提醒自己该慢一点也还是有些急切,手指进去的很艰涩,顾南风微皱起眉头,一下子扣紧了她的后背,“疼……” 萧叙白急的满头大汗,一边要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还要小心注意别伤了她,顾南风已经眼泪汪汪了,太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些,让她的身体紧致有如处/子。 进去的一指又缓缓退了出来,萧叙白俯身吻上了她的花/蕾,含住果/核轻轻舐咬,顾南风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手指在床单上扣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从未示于人前的隐秘之地被人以这样的姿势侵犯,难以启齿的快/感让她从唇齿间溢出了一声低吟,更成了萧叙白继续冲锋陷阵的号角。 随着每一下刮蹭顾南风逐渐弓起了身子,眼神愈发迷离,手情不自禁地放上了她的头,不知道是在抵挡还是在将自己送上去,寂静之中除了她的轻/喘就是啧啧的水声在交响,让她羞耻到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饱满多汁的果实终于成熟到流出了鲜美的汁液,萧叙白将所有甜蜜拆吃入腹,更赋予她更深层的刺激,舌尖伸进去仅仅只是一转,顾南风就难耐地蜷缩起了身子,手指一下子抓紧了她的头发。 萧叙白的舌头有些发麻,索性退了出来,在即将冲上云霄的时候她突然抽身离去,让顾南风大惑不解,眸底都带了迷茫的雾气,双腿无意识地缠上了她的腰间缓缓磨/蹭着,诉说着自己无声的渴求。 这无异于点火的一点小动作让萧叙白眸色骤然一沉,微抬起了她的腰身,附在她耳畔哑着嗓子道:“我要进去了” 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波澜,疾风骤雨让人猝不及防,惊涛不断拍着岸席卷上沙滩,夹杂着几声海鸥婉转的哼鸣,久久盘旋在上空,潮起潮落几个轮回后海面终于归于平静。 顾南风也微阖了眸子神情困倦,情潮还未退去脸颊还是绯红,身子瘫软下来窝在她怀里有些不胜欢愉,萧叙白在给予她最后的温存,轻轻吻着她的鬓角,嗓音还是喑哑,但却多了一丝满足。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南风心里憋着一口气翻了个身不理她,刚刚都说了不要了她还…… 萧叙白低笑从背后揽住她,“生气了?” -- 第211页 没人理,萧叙白用手轻轻在她背上划着圈,“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点了头的” 顾南风有些恼怒,“你欺负我听不清!” “我已经有五年没有碰过你了”几乎都能感受到她说这话时的哀怨,顾南风还是没消气,对她骗了自己这件事耿耿于怀,“又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了你怎么还这样……” “难道你没听说过女人三十如狼似虎,更何况我已经三十多了” 顾南风回头怒瞪了她一眼,“我也三十了!” “你没如狼似虎,那你咬我那么紧干嘛”某人无辜地摊了摊手,甚至还故意拿自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南风差点没气个半死,脸色涨的通红,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顺便一脚把她踹下床,“今晚你睡沙发去!” 大半夜的萧叙白委委屈屈地抱着个枕头出了门,又把门打开一条缝探了个头进去,“南风……”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抱枕砸了过来,她接住这下再也不敢说话了,南风是容易心软的性子,萧叙白早就对她了若指掌,喜滋滋地抱着两个枕头躺到了沙发上,还没从那场欢愉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刚好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反正过会儿南风也会出来找她的。 顾南风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明明身子已经很乏了,可就是睡不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去捞抱枕扑了个空,才想起来在萧叙白那儿。 客厅没有被子,初秋的天气还是容易着凉,顾南风咬紧下唇挣扎了片刻还是摸索着下了床,拿起一床被子抱在怀里轻轻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她走的磕磕绊绊,终于摸索到了沙发边上,借着月光能隐约看见她熟睡的眉眼,唇角还有一丝笑意,也不知做了什么梦才能高兴成这样。 顾南风有些无奈,重新在一起后她变得越来越温柔体贴,也变得越来越爱耍宝,故意惹她生气逗她开心,三十几岁的人了反倒像个孩子。 将被子轻轻搭在她身上,顾南风正准备抽身离去的时候被人一把扼住了手腕跌落在了自己怀里,萧叙白睁开眼,眸底一派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顾南风挣扎起来她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她搂在怀里,“南风,我们结婚吧” 早就该说出口的这句话在十二年后姗姗来迟,这个求婚场景不够浪漫,也没有鲜花戒指,萧叙白只是执起了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放在了自己胸口。 “一辈子很短,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余生我只想和你好好的” 这段话颇有些长,顾南风听起来很费力,萧叙白没有丝毫不耐烦,一直慢慢重复到她能听懂看懂为止。 而顾南风也没有辜负她们之间的心有灵犀,在她重复到第五遍的时候眼底瞬间涌起了泪花,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叙白只是将人按向了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现在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在一起,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侵害,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把你下半生的幸福交到我手上,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幸福快乐,把你宠成一部傻白甜的玛丽苏文”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甜~晚安,么么哒! 第一百零六章 阻碍 结婚的事就这么定下来,没有举行婚礼,顾南风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人多吵闹的地方,只是低调飞去美国领了证,回来后宴请了小高秦歌等人,萧祺也从英国飞回来参加她们的婚宴,数年不见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继承了萧家良好的基因,身高已经开始向萧叙白看齐,从一个肤白貌美的小萝莉变成了胸大腿长的小御姐,举手投足间更添了英国贵族般的优雅。 一进门就朝顾南风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不撒手,往她怀里蹭,“顾老师我好想你!” 顾南风被抱了个结结实实,有些无奈又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正准备抬手也回抱住她的时候,萧叙白揪住她的衣领将人从自己身上扯开。 “该改口叫妈妈了” 萧祺吐了吐舌头,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萧叙白一个凌厉的眼风扫了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占便宜” 抱就抱还往她胸口上蹭,那可是她媳妇儿! “我还是你女儿呢”萧祺报以一个委屈的眼神。 萧叙白摊了摊手,“你现在大了,不能随便抱,要抱抱你自己女朋友去,我又没有禁止你谈恋爱” 萧祺气的牙痒痒,明知道她单身还这么刺激她,怒发冲冠的时候她已经拉着顾南风的手施施然离去了,完全没有一点对待久未归来女儿的热情,所有眼神都留给了顾南风,让她欲哭无泪。 你们刚才在打什么哑谜?”直到被她拉着进了房间顾南风才回过神来问。 她已经安装了助听器,但语速太快的情况下还是无法听清,更何况刚才她和萧祺还有眼神交流。 “没什么,等会儿小高她们就到了,你紧张吗?” 萧叙白飞快转移了话题,一提到这个顾南风立刻紧绷起了身子,“我的妆有没有花,今天这身怎么样?” 萧叙白低笑拉过她的手在自己掌心摩挲着,“没有,很漂亮” 和当年一样让她一见倾心。 人陆陆续续来齐,萧叙白在里面招待宾客,她不太适应那样的场合,就出来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忙碌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又响了,以为她还请了别人,顾南风甩干手上的水去开门,却猝不及防见到了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一张脸。 -- 第212页 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汹涌而来,那个女人以轻描淡写的姿态出现在了她和萧叙白的爱情里,搅的她们不得安宁,最终惨淡收场,她和萧叙白也天各一方,时隔多年后她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再见到这张脸时她仍是止不住的恐惧,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请问,这是萧阿姨的家么?” 萧叙白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拉过她挡在了自己身后,神色有一丝戒备。 “雯雯,你来干什么?” 看见她如此护着顾南风,雯雯也反应了过来,当年不懂事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进度有度的大姑娘。 “听说今天是萧阿姨的大喜之日,特来祝贺,没有别的意思” 萧叙白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上提着的礼品,感受到顾南风攥住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还是冷声拒绝了她。 “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是请回吧” 这些年萧叙白出资供她读书也只是可怜她无人照顾,也算是当年对艾雅那纵身一跃的弥补。 雯雯放下礼品,视线落到了她身后的顾南风身上,女人已经不再年轻,但气质依旧不曾变过,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洁净。 “我替我妈妈向当年曾对两位做过的事道歉” 她缓缓弯下腰,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神色诚恳。 没有人料到她会这么做,连顾南风都怔了怔,神色慢慢软了下来,萧叙白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眉目冷寂,“她是她你是你,她做过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也不会迁怒于你” 雯雯点了点头,本来也没有打算多待,冲她们告别后就退出了房门。 “祺祺,送一下她” 萧祺点了点头,也快步出了房门,顾南风浑身才放松下来,小高云锦她们都在关心地看着她,她勉强冲大家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你们先自便”萧叙白扔下她们,拉着顾南风进了房间。 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进她掌心的时候,顾南风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依旧垂着头不说话,玻璃杯里的雾气弥漫了上来,侧脸看起来有一丝哀伤。 “南风……”她刚想艰难地开口解释,顾南风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我明白,我们现在能在一起经过了太多坎坷,尤其是……” 她顿了顿,握住玻璃杯的指尖有些泛白,“还背负着两条人命” 那样沉甸甸的枷锁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于是从她身边逃开,所幸萧叙白并没有放弃她,依旧在原地等她回来。 一个连生命都不尊重的人,怎么奢望她尊重爱情,任何感情都不该建立在人命之上,爱是救赎不该是牺牲,萧叙白是在赎罪,她想赎罪却已经没有机会,现在的她们感同身受。 萧叙白蹲下身,将她微凉的指尖包裹进自己掌心里,“正因为坎坷,我们才要好好珍惜,爱本身没有对错,可是人的行为却决定了结果,我资助雯雯不是因为愧疚,我对艾雅问心无愧,只是因为非做不可,如果是你我相信你也会跟我一样” 顾南风苦笑了一下,确实,如果叶秋有孩子,她也一定视若己出,无关爱恨,只是做人的基本。 经过岁月磨砺之后,两个人变得更加豁达,终于可以敞开心扉聊一聊。 “我并非是介意你照顾了她这么多年,而是……”顾南风脸上的沉痛一闪而过,“又想起了从前那些事……” 萧叙白攥紧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看着自己,“你还记得叶秋最后跟你说过的话么?” 顾南风浑身一颤,记忆又被扯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在那场毁天灭地的大火来临之前,她轻轻吐出的那句我爱你久久在脑海里盘旋。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惨白,萧叙白将玻璃杯从她掌心抽离,执起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爱是一个人是将生的机会留给她,自己承担一切,叶秋做到了,如果她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自责成这样子,你没有错,这是她的选择” 萧叙白低声安慰着她,将人揽进怀里,“她虽然爱你,可是我比她还要爱你,她可以为了你去死,我可以为了你而活下来” 活着永远是比死更有勇气的一件事。 顾南风一瞬间泪如泉涌,埋在她怀里低声哽咽起来,让她哭一哭也好,有些事还是需要宣泄出来,她埋在心里藏的太久了。 萧叙白只是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晚饭的时候顾南风还是出现在了餐桌上,大家都知道她的抑郁症还是时好时坏,今天的事对她来说无异于重温了一遍当年。 然而她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似地,原先眼底的积郁褪去,变成了年轻时候的温柔干净,和萧叙白十指相扣肩并肩走出来,唇角有一丝甜蜜的笑意。 “让大家久等了” 云锦怀里还抱着她和小高的孩子,小家伙睡的很香,还不时吧唧一下嘴,比照片上的还要更可爱一点,顾南风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凑过去逗弄。 “中美混血宝宝吗?好可爱”鼻头还是皱巴巴的,但依稀能看出轮廓深邃,毛发也是淡金色。 小高生完孩子后还是有些憔悴,比从前胖了一点,“嗯,本来想中英混血的,但是没有合适的精子” “怎么样啊,你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儿?” -- 第213页 顾南风还想再追问下去,佣人已经将菜上齐,萧叙白将人拉了回来,“先吃饭,让宝宝睡觉,小高她们今天又不走,有的是时间叙旧” 她们的手上已经戴上了戒指,也没有奢华浪漫的求婚场景,只是请几位亲密的好友一起吃顿饭算是见证,简单之中却多了抹温馨,看着一桌人其乐融融,顾南风心底涌起了一阵暖流,眼眶一热。 萧叙白坐在她的左首边,从桌子底下伸出了一只手勾了勾她的小指,顾南风会心一笑,也缓缓回握住了她。 “顾老师我要和你睡!” 晚上准备休息时,萧祺又从自己房间窜了出来,紧紧攀住了顾南风,她有些无奈只好弯唇一笑,“好,那你先放开我” “好什么好,不是给你分配了房间吗?别墅那么大,不喜欢自己随便去挑”萧叙白从楼下上来,微挑了眉头道。 “那我就挑顾老师睡的那间房” “她和我睡你也要来吗?”萧叙白揽过她的腰身,宣誓了自己的主权与领土完整。 又开始虐狗了…… 只是顾老师身上又香又软脾气还特别好,哪里像妈妈一样整天板着脸,她当然想多亲近亲近了,而且这么多年未见也很想念,谁知道萧叙白竟然像防采花贼一样防着她,让她揪心不已。 “我和祺祺也已经好久没有亲近过了……” “她现在大了,不是小时候,正值青春期,血气方刚的,该亲近的又不是你,不管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总要谈一个的,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咱俩身边吧” 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顾南风被某人蛊惑着进了房间,留下萧祺在风中凌乱。 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女儿,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叙白,你真的想好了吗?”忙碌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累,洗完澡后就窝在了床上,顾南风主动蹭了过去抱住她。 “我还是觉得……” 萧叙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回抱住她,语气轻柔却坚定。 “想好了,我来生” “可是高龄产妇会很危险”顾南风难得激动起来,眼底全都是关切,“如果你要是出什么事的话,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现在这样就很好” 毕竟萧祺也在她名下,也不算是后继无人,萧叙白选择生孩子只是为了弥补上她的遗憾,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我身体比你好,如果是你,我才会真的担心,所以不管你说什么这个孩子我都要生,而且只能我来生” 重新在一起后她很少有这么坚决的时候,对她都是百依百顺,两个人头一次有了争执竟然是为了孩子的事,顾南风看着她又慢慢红了眼眶。 见她这样萧叙白的神色又软下来,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这样吧,我们说了不算,等医生的检查报告出来谁更合适谁来生好不好?” 这算是最折中的办法了,顾南风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萧叙白虽然有勤加锻炼但毕竟已经三十五岁了,从医学上来说确实不合适生孩子,这些年她的身体小毛病不断大问题没有,基本都是前些年手术留下的后遗症,而且她才刚刚三十一岁,生育风险会小很多。 这件事解决了顾南风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扯了扯她的睡衣,“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祺祺怎么办?” 萧叙白低声闷笑起来,将她的手安分放在自己掌心里,“豪门世家里手足相残这种事确实屡见不鲜,只不过我相信不会出现她们身上,我已经想好了,将来公司交给祺祺,我们的孩子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顾南风愣愣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原来早在她开始考虑之前,她就已经深思熟虑想好了对策,在她不知不觉间萧叙白就已经将她规划进了自己的人生里,未来的路她早就胸有成竹。 “这样你会介意么?”见她一直不说话,只是一味盯着自己,萧叙白有些紧张,怕自己的自作主张会让她不高兴,毕竟这是她们的亲生孩子。 顾南风缓缓摇了摇头,唇角泛起了一丝柔和的弧度,“不,我觉得平凡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拥有了多少东西就意味着要付出成倍的努力,萧叙白一生都在为荣华富贵奋斗也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艾雅,比如她,好在一切后悔都还来得及,一辈子太短,可是她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对顾南风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坐在医院的座椅上,拿着报告单的手一直在抖,刚刚医生的话还一直回荡在脑海里。 “缺铁性贫血,以前流过产子宫有炎症,还有抑郁症,精神类疾病遗传的几率会高达五到十倍,最好还是不要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怀孕之路还很漫长呐~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一百零七章 愧疚 “啪嗒——啪嗒——”有泪水溅落在了纸上,泅出了透明的花朵,顾南风捏住报告单的指尖渐渐泛了白。 萧叙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这幅样子,心里一阵钝痛,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结果了,偏偏自己这边得到的消息也不尽如人意。 “好了,不哭了,没事的,嗯?”她俯下身轻声哄着她,小心翼翼地替她拭泪,“不是还有我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医生说你能成功受孕的几率也很小……毕竟年龄已经摆在那了” -- 第214页 顾南风仍是哭的一抽一抽的,一牵扯到孩子的事她的情绪还是太不稳定了,萧叙白轻叹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侧揽了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身体可以慢慢调养,一次怀不上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你忘了,我们的运气一向很好,当年不也是一次就成功” 顾南风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拽紧了她的衣襟,“叙白……我们不要孩子了……会……会遗传……” “说什么傻话”萧叙白的眉眼头一次有点严肃起来,“难道就因为吃饭会噎到,我们就要饿死了么?就像感冒咳嗽一样,既然是病那么总有痊愈的一天,更何况抑郁并不是病,它只是爱的附属品” 情之一字,令多少人举步维艰,动了情,伤了心,失了魂,落了魄,顾南风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更何况还是因她而起,这是她一辈子都偿还不清的罪孽。 “可是……” 顾南风还想说什么,萧叙白执起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眼前,一枚亮闪闪的钻戒沐浴在了日光下。 “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要为对方承担一切,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未来的风风雨雨我们还怎么一起闯过去,遗传只是几率问题,更重要的是后天的培养以及教育” 她的身上一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安全感,所有焦虑难过都在她的安慰下被抚平了,萧叙白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她的生命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要孩子的事被正式提上日程,顾南风开始每周三次的心理咨询,积极寻求治疗,早起和她一起晨练,晚上一起散步或者瑜伽,或者独自出门买东西,强迫自己和陌生人接触,萧叙白跟了她几次后也渐渐放下心来,顾南风的英语交流毫无问题,只是太拘谨了需要多锻炼。 为了给她补充营养,萧叙白特意去考了营养师资格证,每天变着花样儿给她做饭,从中餐到西餐,每天的食谱都不一样,三个月下来顾南风腰上也有了些肉,摸起来手感好了很多,让她无比有成就感。 萧祺一走两个人的别墅还是太冷清了些,她有时候还是得顾着工作,又不想她一个人无聊,便寻思着养只宠物,当然这事得瞒着她,不然就没有惊喜可言了。 顾南风清晨打开门的时候,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空气里还有潮湿的气息,地面还是湿漉漉的,门口也蹲了一只眼睛湿漉漉的小狗,雪白的毛,看起来三四个月的样子,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顾南风一下子就心软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去抚摸它,小狗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微痒的触感让她微微弯起唇角笑。 “叙白,我捡了一只流浪狗!”她兴冲冲地抱着小狗冲进门的时候,萧叙白唇角的笑意也有一丝宠溺,“是吗?让我看看” 并不打算告诉她是自己买来送她的,就让她一直保持这样的天真善良。 “这是什么狗啊?” 萧叙白故作淡定地翻了翻它的毛色和耳朵,下了结论,“萨摩” 顾南风惊呼一声,又把它抱了起来,小狗哼唧了几声,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萨摩也是宠物狗啊,你是走丢的么?” 小狗汪了一声似是在回答她的话,顾南风有些揪心了,“叙白,要不我们把它送回去吧?” “你舍得?”萧叙白斜瞥了她一眼,顾南风咬紧了下唇,明显舍不得放下来。 “要是真的走丢主人一定会来找,我们就还给她,如果不来那就是有缘无分” “那……我们给小狗取个名字吧” 萧叙白点了点头,也去逗弄她怀中的小狗,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她唇角泛起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你决定吧” “那就叫小白好了!”顾南风起名字向来很随意,还特意捡了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多有意义。 萧叙白果断拒绝掉,“不行,听着像是在叫我” “那……嘘嘘?” 萧叙白额角冒出了三根黑线,“这是母狗” “我想到了,就叫女王!” 某人彻底怒了,“顾南风你都没有叫过我女王,现在要叫一只狗!” 天理何在,人不如狗! 在她的愤怒之下女王被吓的汪地一声从顾南风怀里跳了下来,顾南风一脸无辜地望着她,“你不是说让我决定嘛……” 尾音略带了一丝委屈,眨巴着大眼睛,眸底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显然是在故意卖萌装可怜。 萧叙白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听见她喊别的狗女王就满脸郁猝,这怎么不按照剧本来演啊!明明她才是她的女王好嘛! “我不管,反正这个名字不行” “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多霸气!” “你再说一遍”萧叙白微眯起了眸子,眼底流露出了一丝危险的信息。 “我说……唔……”话音未落,就被人堵住了唇,她挣扎起来反倒正中了萧叙白下怀,微微俯身将人压倒在了床上。 名字什么的先放一放吧,反正在床上总有她叫女王的时候。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身体还有些酸痛,枕边防着干净的衣物,散发着薰衣草的气息。 顾南风拿起来收拾妥帖后就下了床,楼上书房没人,那就应该是在楼下,还有女王也不知道她怎么安置了,她匆匆跑下楼,洗手间里水声哗哗作响,萧叙白在洗衣服,女王在她脚边撒着欢儿。 -- 第215页 夕阳从玻璃窗外照出来,柔和了原本冷寂的眉眼,替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光晕,温暖仿佛伸手可触。 手机在兜里震起来,萧叙白甩了甩手上的水掏出来接了电话,几段流利的英文对话后挂断了电话接着洗衣服。 “叙白……”她走近一看,盆里泡着的正是自己换下来的内衣裤,顿时有些羞赧,“我……我自己来吧” 萧叙白挡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唇角浮起一丝撖揄,“不困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顾南风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见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自己锁骨脖颈上,又把领口往上拉了拉,“流氓!” “好了,不逗你了,我已经和医生预约好了,明天再去做一次检查” 萧叙白低声闷笑起来,换了清水开始漂洗衣物,顾南风有些紧张起来,“明天么……这么快……我……” “我已经给狗狗布置好了狗屋,在阳台外面,你去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的,我洗完衣服再改改” 就知道她会紧张,幸好养了宠物后也能分散她一部分注意力。 顾南风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兴高采烈抱着女王去看狗窝了,萧叙白也松了一口气。 所幸这次的体检结果两个人都勉强达标,萧叙白的身体比她更加合适,在她三番五次的劝说下,顾南风也妥协了,于是就开始做一系列怀孕前的准备,积极健身戒烟戒酒咖啡茶都刺激性食物,顾南风开始记下自己的排卵周期,萧叙白则开始服用叶酸,从前的事只不过是打了个颠倒,两个人做起来颇有几分得心应手。 只不过这次却没有从前那般顺利,万般准备做全了一个月后的尿检结果依然呈阴性,顾南风大失所望,整个人都有些郁郁寡欢起来,萧叙白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却仍是强撑着去安慰她。 “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 “叙白……”她抬眸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又有些动摇了。 “相信我”萧叙白扣紧了她的指尖,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笃定的话语抚平了她些许焦躁不安。 顾南风缓缓点了点头。 在又一次受精半个月之后,萧叙白终于出现了恶心头晕等症状,去医院检查结果再一次让两个人大失所望,仅仅只是普通的季节性感冒。 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带来的失望让顾南风回程的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萧叙白几次想开口看着她落寞的侧脸,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暗恨自己的无能,明明当年她都那么顺利,失落之下情绪也不怎么好。 顾南风一回家就将自己锁进了书房里,她敲了几次门都不开也不禁来了脾气,“顾南风,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伤心难过么?我在伤心难过之余还有内疚自责,谁也不比谁少” 她说完屋里还是没有动静,萧叙白放在门上的掌心紧握成了拳,片刻后又颓然松开,转身离去。 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了,从没见过萧叙白有那样失落的时候,静静坐在落地窗前看日落,半边脸阴在阴影里辨不清神色。 顾南风心底一痛,嗫嚅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叙白,我……” 萧叙白抬手不经意划过眼角,抹去了几滴即将溢出来的水渍,勉强冲她笑了笑,“抱歉,刚才冲你发脾气了” 顾南风摇摇头,也坐下来依偎在了她的肩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萧叙白轻叹了一口气,揽紧了她的腰身,“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你学会了发泄自己的情绪,怎么样的坏脾气冲我来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心里能舒坦一点” 她的包容体贴让顾南风眼眶一热,埋首在她颈窝里默不作声,她用不动声色的温柔来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体贴入微。 萧叙白用下巴缓缓摩挲着她的头顶,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一片静谧之中,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是来自B市的号码,而窗外残阳似血,昭示了某种并不美好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T_T)明早检查身体,祝我好运,迟来的更新,大家晚安,么么哒,爱你们~ 第一百零八章 结束 得到萧民生病危的消息时,萧叙白久久回不过神来,那些年他的身体还很硬朗,说垮就垮了,还是顾南风从她手上拿过手机接着问清了情况,然后挂断了电话,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叙白……” 萧叙白回过神来握紧了掌心,指尖泛了白,那些记忆扑面而来,争吵怨怼怀疑阴谋诡计,她无法释怀萧民生对她的利用和给南风造成的伤害,同样也无法磨灭心中那残留的一丝亲情。 萧民生有句话没有说错,她能有今天的一切,全是他给的,她曾以为还清了这一切,可到头来还是输给了自己。 “南风,我想……” “我明白,我这就去订机票” 顾南风站起身跑向了书房,萧叙白唇角泛起了一丝释然的笑意,也起身跟了上去。 萧民生的病情比想象中严重得多,在ICU病房里挣扎了几天后,终于到了弥留之际。 这几天一直都是萧叙白在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他看在眼里悔在心里,互相利用了这么多年,临死前也只有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儿来看他,萧民生眼里含了一层浑浊的泪花,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臂,力气之大指甲都深陷进了肉里。 萧叙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只是在尽一个女儿该尽的义务,所有亲情早在他设计陷害南风亲手送自己入狱时消磨殆尽了,看见他这样心底也只有一丝怜悯的悲哀。 -- 第216页 他躺在病床上想说些什么,瞪大了眼睛,瞳孔开始涣散,嘴里支支吾吾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萧叙白俯下身去听,手上忽然松了力道,她猛地抬头,萧民生已经安详地阖上了眼,头歪向了一边。 这一幕早已在脑海里反复重播了无数遍,萧叙白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闷痛还是来的猝不及防,她身子微微一晃,手指颤颤巍巍地放上了他的鼻尖,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 “医生!医生!”她不停后退,然后一把拉开了门,歇斯底里地大喊,迎上顾南风担忧的眼神时,想勉强冲她笑笑,却又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黄昏,顾南风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神色担忧,看见她终于醒了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意,险些哭了出来。 “叙白……” “没事”萧叙白偏头冲她笑了笑,也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饿不饿,渴不渴,先喝点水”顾南风起身去倒水,然后将人半抱起来,小心翼翼送到了她唇边。 干裂的嘴唇被一点点润泽,萧叙白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很多,看见她依然红着眼眶,心中一暖,又握紧了她的手。 “我没事,就是这几天太累了,你别担心,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怎么会没事呢,医生说你最近太操劳了……” 连续几天的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照顾萧民生,虽然嘴上说着只是尽尽义务,但到底还是磨灭不了那一丝亲情。 “南风”萧叙白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喊了她的名字,将两个人交握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让顾南风有些发愣,抬眸看她神色虽然柔弱,但眼神灼灼,让她脸上浮起了一层热意。 “我还要照顾你,怎么可能会有事,你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休息几天就缓过来了” 顾南风没说话,主动投进了她的怀里,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给她些许安慰,萧叙白唇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这就够了。 “南风,以后我只有你和祺祺两个亲人了” 爱情终将会有消磨殆尽的那一天,只有将感情熬成亲情,两个人密不可分,将彼此的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才有可能一起走过坎坷并充满诱惑的人生。 “不,你还会有我们的孩子的”她头一次这么坚定地想要孩子,感动之余倒是让萧叙白有些出乎意料,只不过有了目标到底是一件好事。 “好,那我们就多试几次,只是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如在B市留几天再走” 顾南风最好的回忆在这里,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也在这里,B市是一座让人五味陈杂的城市,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周围的面孔来了又变,只是身边的人从来不曾变过。 十二年的变迁,她们终于又一起踏上了这片土地,手牵手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随着房门一声轻响,光阴也好似打开了一扇窗,屋里落了些灰尘,从前的布置没有变过,吧台上还放着她的咖啡杯,沙发上还窝着她的长耳兔,一切都和从前一样让她慢慢湿了眼眶。 她想拿起抹布擦灰的时候,萧叙白拦住了她,“要在这住几天么?” 顾南风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萧叙白接着解释,“过去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将来,而且经过这一次爸爸的事,我想我们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世事无常,你在乎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了,而有些人我们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在乎” 在萧民生活着的时候,这一声爸爸从未开口叫过,萧叙白眼里的沉痛一闪而过,并不想她也有这样的遗憾。 “南风,你也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了吧” 回到H市的那天下午,落日如金,咸蛋黄般的夕阳渐渐沉入了地平线,和当年她离开家远赴B市求学时候一模一样,命运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不同的是她一个人走两个人回来。 “叙白……”走到破旧的家属楼楼下的时候,顾南风又猛地顿住了脚步,无意识地用力攥紧了她的手。 萧叙白回身看她,那人满脸挣扎,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她唇角弯起一个轻松的笑意。 “别怕,相信我” 堆满了杂物的楼道,剥落的墙皮,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些年的变迁,与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的贫穷。 门铃已经坏了,萧叙白按了几下没动静,只好轻轻敲了敲门,隔了很久才听见中年妇女沉闷的一声回应。 顾南风瞬间绷紧了身子,萧叙白也用力回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鼓励与支持。 房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在顾南风的印象里,顾妈妈虽然市侩了一些,但还没有这么苍老,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跟六七十岁的人一样,头发蓬乱,不修边幅,穿着居家的拖鞋,松松垮垮套着宽大满是污渍的围裙,身上隐隐散发出几丝油烟味。 而顾南风从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变成了而立之年的女人,衣着低调但气度不凡,和萧叙白站在一起犹如金童玉女般地和谐,这样的见面太过突兀,让顾妈妈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在看见顾南风时又有一丝无名火在心间蔓延,这么多年的消失对家里不闻不问也是不让人不生气的。 -- 第217页 在她即将发作的时候,萧叙白率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头,“伯母好,我们是来看您的” 这态度未免太有些先入为主,只是她笑脸相迎,顾妈妈也不好发作,让开了一步。 屋里有常年不见天日的霉味,与酸臭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几欲作呕,顾南风微皱起了眉头,顾妈妈却好似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萧叙白将手里提着的礼品放在了茶几上,拉着她在沙发上落座,顾妈妈拿出了两个一次性杯子替她们泡茶,有如陌生人一般的疏离让顾南风坐立难安。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叔叔喂饭” 她这才发现里屋里还躺了一个人,光线昏暗也没有开灯,隐隐绰绰床上一团,萧叙白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你看,你妈妈也没有对你怎么样” 顾南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萧叙白她永远也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趁着顾妈妈不注意她低头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要想感激我晚上回去再说” 无论在一起多久,她始终保持了恋爱的激情不变,不时突如其来的亲吻每每都让顾南风红了脸颊,暖暖的感觉开始在心间流淌。 顾妈妈出来后两个人又正襟危坐,将碗放进了厨房后一屁股塌在了凳子上,不住唉声叹气,无论过了多少年她的市井习气还是没有变。 “南风,你也看见了,你叔叔前几年出车祸瘫痪了,你妹妹也要上高中了……” 萧叙白二话不说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放在了茶几上推过去,“这是南风给您的一点心意,也算是这些年来对您的亏欠” 本来只是想回来看看,见到这样的家境顾南风心里不可能不难受,她也并非没有能力的人,丝毫不介意给予,只要她能开心。 这样的大手笔出乎顾妈妈的意料之外,对两个人的关系又多了一层揣测,顾南风说了进屋以来第一句话,“她给和我给没有任何区别,她是我没有血缘的亲人” 似乎是看在钱的份上,顾妈妈沉默了很久,默认了这样的关系,于是萧叙白唇角微勾起一个笑意,“那祝您身体健康,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顾妈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萧叙白已经拉着她从沙发上起身,直到出了小区,顾南风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 “人都是贪婪的动物,不要给她太多念想,她会贪得无厌” 一点点施舍是感激,久而久之就是习以为常了,这也是从前顾南风犯的最大的错误。 她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那你现在这么迁就我,就不怕我贪得无厌么?” 萧叙白摇了摇头,“不怕,我还怕自己给你的不够多” 顾奶奶传来噩耗的时候,顾南风正在家里洗碗,萧叙白听见动静冲进来的时候,满地碎瓷,她惊慌失措地拿着手机,泪流满面。 “别怕,别怕,能赶上的”她只能一边不停低声安慰着她,一边猛踩油门,连闯了数个红灯。 顾奶奶走的很安详,虽然骨瘦如柴,但面容沉静,闭上眼之前颤颤巍巍地将手腕上一只镯子褪了下来递到了萧叙白手里,她刚想紧紧握住的时候,手腕已经垂落了下来。 顾南风嚎啕大哭,止不住地发抖,扑在她身上,死命摇晃着,那种心脏突然被抽空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萧叙白将她的手从顾奶奶身上扒开,将人紧紧拥入怀里,死死抱住,在她耳边温柔而又耐心地低喃:“南风,你还有我,还有我” 话说到最后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顾南风埋首在她怀里泣不成声,“奶奶说过……那只镯子是给我的陪嫁……她还没亲眼见到我穿上婚纱……还没抱上重孙子……” 这些年如果不是靠完善的医疗和昂贵的药物在支撑,顾奶奶早已撒手人寰,生死有命,只不过是早晚。 “南风,你听我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奶奶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她终于可以和爷爷团聚了,也亲眼见到你幸福了,这只镯子就是她对我们最大的祝福” 纵使有她的陪伴和百般安慰,顾南风的情绪依然陷入了低谷,抑郁症又隐隐有复发的迹象,失眠多梦脱发要么伤春悲秋要么情绪暴躁,最后严重到了需要依靠药物的治疗。 萧叙白无数次在她睡着后因为压力过大而暗自垂泪,在她清醒后又一如既往耐心温柔地对待她,她始终相信爱能治愈一切,并且无所不能。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又是一个冬季,今年的H市又下了很大的雪,除夕夜的时候萧叙白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起出门去江边放烟火。 虽然天气严寒,但依然不能阻挡人们过年的热情,江边人潮熙攘,情侣成群,她们不再像当年那样激动,萧叙白只是拉着她慢慢走过河堤,眼神交汇间有淡淡的温情。 秋千架上落了薄雪,萧叙白拿纸巾擦干净,让她坐上去,自己慢慢推着她,摇摇晃晃之间顾南风的心情也开朗起来,唇边有了久违的笑意。 “叙白,再高一点” 风中她的笑声飘出去了很远,萧叙白大声回应着她,“好,那你坐稳” 在秋千荡回来的时候猛然一把抱住了她,给予她一个全心全意的拥抱,胸间流淌着的满满都是爱意。 “南风,不要飞太高,我怕我抓不住你” “风筝无论飞多远,只要线还在,就一定会回来” -- 第218页 顾南风也跳下了秋千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人在江边看了第一场日出,云破日出的时候顾南风轻轻踮起脚尖吻上了她的唇,萧叙白一怔,随即揽紧了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从十九岁到三十二岁,她漫长的前半生都和这个人有扯不清的关系,下半辈子更将携手一起走过去,无论生老病死,贫穷还是富有,终将不离不弃,将自己的生命融入对方的骨血里。 而对于萧叙白来说,这个吻更像是迟来的救赎,她多年前做下的错事,用了十二年时间终于在这一天得到了原谅,并收获了顾南风全心全意的爱意,她失而复得,欣喜若狂,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晨曦替她们浑身镀上了一层昏黄,这样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不由得让人相信未来会更好。 故事结束了,而她们的生活还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打算出实体书的缘故,晋受上的连载就真的告一段落了,不过故事还算完整,到时候出的话也只是多加几篇番外,千言万语想说不知道如何下笔,我从前曾说过,这个故事是有原型的,顾南风是半个我,而萧叙白是一位故人,那些曲折不曾经历过,但感情总是惊心动魄,所幸在这个故事结束后,我终于遇到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让我再次开始相信爱与温情,对未来满怀憧憬,愿大家都能平安喜乐,与爱的人携手不离。(???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