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罗曼史》 第1页 《爱的罗曼史》作者：shallow7【完结+番外】 文案： 画廊合伙人陆辰辞 × 地下乐队主唱江焱 一个家境优渥、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 一个放荡形骸、糊作非为的天才乐手。 攻很会钓，有一点点茶； 受很会撩，有一些些渣。 PY变真爱，野猫变家猫。 —— 文中提到的国外乐队、作品、歌词都是真实存在的；国内乐队、作品、公司、音乐节、演出场所都是虚构的，歌词是自己编的（水平有限，对不住了江焱）。 —— 正文 第1章 栖犀画廊 一个细雨濛濛的春日午后，陆辰辞回到画廊，原本打算从展厅外侧的电梯直接上五层回自己办公室，走到电梯间，却听到一层展厅里传来不太和谐的声音。 他让助理蔡小米去看看什么情况，蔡小米很快回来汇报：“好像是来了两位难搞的顾客，吵起来了。” 陆辰辞循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 这两位顾客看上去是一对小情侣，正对着墙上挂的一个物品争执着。男的认为这只是画廊的一个标语牌，女的不同意，非要说这是一副艺术品，并且坚持要花钱买下来证明自己是对的。工作日下午，外面天气也不太好，画廊只有这一对顾客，俩人就干脆无所顾忌地吵了起来。 陆辰辞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那确实只是一个标语牌，上面有一行小小的英文：Less is More. 几个小时前，那面墙挂着一幅新锐画家的大尺寸作品，被一位收藏家大手笔买走了，促成这笔交易的陆辰辞邀请藏家共进午餐。员工选了补位的新画，但要等老板回来确认过才能上墙。 每当展墙暂时空白的时候，员工都会贴上一张「Less is More」标语牌，这是陆总轻微强迫症的一个习惯，确实不能算艺术品。 陆辰辞走近，听到女顾客振振有词：“你不能因为它是印刷品就说它不是艺术品吧？很多当代艺术都是这种极简风格的。凡有表达，都是艺术。你们报个价，我今天买定了。” 在场的三位画廊员工不约而同向陆总投去求助的目光。 陆辰辞温和地开了口：“只要是被欣赏的，都可以是艺术品。但这幅作品确实没有定价，您要是喜欢，我就送给您了。” 女顾客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得意地看向自己男朋友，而男顾客却没有回应女朋友的眼神，反而收起原本不耐烦的神情，看向陆辰辞，露出一个玩味的笑：“要真是艺术品，您好歹报个价，免费多不合适。” 陆辰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男顾客—— 穿着黑色飞行员夹克、破洞牛仔裤和黑色短靴，头发略长，在后脑勺半扎起来，看上去自由散漫。长的挺帅，气质也不错，被人围观还这么气定神闲…… 只一眼，阅人无数的陆老板就心中有了数，这位应该是个艺术从业者，但不是画家。 他微笑着把决策权抛回给对方：“门口右手边有个公益捐款箱，是我们跟童梦公益基金的合作。这幅画就送您二位了，如果您想表达对艺术的热爱，可以去献个爱心。” 男顾客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答复，挑眉看向女朋友：“这下满意了吧？” 陆辰辞交代身边的员工：“把它取下来，选个合适的画框裱好。” 女顾客收起刚才的大小姐脾气，顺着画廊老板给的台阶下了坡，甜甜蜜蜜挽起男朋友胳膊晃啊晃：“谢谢阿焱送我这幅画，我回去就挂我卧室床头，每天都能看到。” 男顾客却对女朋友的撒娇无动于衷：“不是我送的，是这位老板送你的。我去献个爱心，你等着取画吧。”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送走两位顾客，陆辰回到自己办公室。 策展部新员工罗未未拉着同部门老员工尹一凡八卦：“一凡哥，陆总看上去挺高冷的，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啊。” 尹一凡：“你当老板是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啊？咱们陆总管理这么大一个画廊，整天跟那些藏家、画家打交道，没点高情商能hold住么。” 罗未未：“确实哎，感觉他好厉害，分寸拿捏的特别稳。我看他还挺年轻的吼？” 尹一凡：“瞧你那花痴的眼神，怎么，想当老板娘啊？” 罗未未：“嘿嘿，我哪敢有这种非分之想。” 尹一凡：“就是，别瞎惦记了，还是好好工作吧。陆总是个工作狂，我来栖犀五年了，就没见过他谈恋爱。” 陆辰辞不是艺术专业科班出身，虽然从小就对艺术很感兴趣，但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艺术天赋，充其量有几分艺术鉴赏力和商业头脑，只能以自己擅长的方式投身艺术行业。 高中毕业后，他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出国留学，而是留在国内读大学， 并进入一家知名拍卖行当实习生，尝试与艺术行业打交道。 经过几年历练，这位年轻的艺术爱好者在圈内积累了不少经验和人脉，毕业后就与一位美院教授孟渊合伙开了这个画廊。孟教授主要负责艺术家资源，神龙见首不见尾，陆辰辞则包揽了画廊日常经营管理的方方面面。 画廊选址方面，他没有选择展馆林立的成熟艺术区，而是看中一个五环外的废弃工厂。这座工厂与一个名为“草场”的艺术村仅一条马路之隔，多年前因为环保问题停产，一直空置，那时候刚被提上国企改制议程。陆辰辞看了他们的房产经营计划书，钻研了各种市政文件，又实地考察了周边的交通和环境，最终以很划算的价格租下一栋五层建筑的一层，经过一番设计改造，成为一间颇具艺术气息的画廊，名为“栖犀”。 -- 第2页 没过多久，废弃工厂在政策扶持下变成了“草场艺术园区”，入驻了大大小小几十家商户，有书店、咖啡店、手工作坊、餐厅等等，随后还通了地铁。这片区域火了，变成了传说中的网红打卡地，为栖犀带来不少赶时髦的年轻人。而栖犀也在两位合伙人的经营下蒸蒸日上，陆续签约了一些知名画家，资助了一些有潜力的新人艺术家，积累了不少藏家和客户资源，逐步踏上正轨。 这些年，陆辰辞的商业头脑和眼光在艺术行业得以充分发挥。在他的带领下，栖犀从最初的小画廊逐渐成长为一家综合艺术机构，涉及艺术家个人品牌代理、IP运营、数字媒体等业务，盈利能力得到广大同行的羡慕。 有了充足的现金流，整栋楼都成了栖犀的地盘。陆辰辞从国外请来一位知名建筑设计师，对这栋楼进行重新设计，将它打造成为这片区域一座标志性建筑。 家大业大的陆老板依然十分敬业，很多工作都亲历亲为，这次就好心帮一对情侣顾客解决了争端，却不知道那位男顾客走出画廊就对身边的女孩说：“我要回去练琴了，你自己回家吧。” 刚拿到一幅免费“艺术品”的女孩还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撒娇道：“不嘛，琴重要还是我重要？” 男生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荒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咱俩才认识几天？” 女孩愣住：“你什么意思？” 男生：“意思是练琴比较重要。” 女孩面色一沉：“你要跟我分手？” 男生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告诉别人是你甩了我。” 当天晚上七点半，邦Livehouse。 迷宫乐队主唱江焱来到后台，乐队唯一的女生、主音吉他手朱雅问他：“你的小迷妹怎么没跟过来？” 江焱云淡风轻：“分了。” 贝司手于期朝朱雅比了个耶：“不到两周。我赢了，给钱！” 朱雅不服气：“你俩是不是串通好的骗我钱？！” 于期：“这还需要串通？” 朱雅：“你怎么知道他坚持不了两周？” 于期：“他喜欢御姐范儿啊，那姑娘嗲嗲的，气场不够强大。对了，腿也不够长。” 江焱皱眉：“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三位队友异口同声：“你是。” 朱雅：“阿焱，你不是说想认真谈个恋爱么？” 江焱：“是认真的啊。” 于期：“别问，问就是每次都认真，哈哈哈。小雅别磨叽，快给我转帐！” 朱雅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手机小声嘟囔：“这可是我一周的饭钱……” 叮咚一声，于期手机响起，他开心地解锁，刚要收钱，手机被江焱抢走，不客气地点下“立即退回”。 五百块钱又退回朱雅手机里。 于期急了：“搞毛啊！那是我赢她的！” 江焱：“不许拿我私生活打赌。” 于期阴阳怪气：“您那能叫私生活嘛，明明是行为艺术。” 朱雅紧跟上：“阿焱这叫为艺术献身。” 于期：“太有高度了。” 朱雅：“太辛苦了。” 江焱嫌弃看着这两位整天替自己瞎操心的队友：“两条单身狗。” 鼓手安杨弱弱地提醒他：“阿焱，巡演快开始了，钟哥让你收敛点，小心又被人挂网上骂。” 江焱没应声，只是歪头眨眼露出迷人一笑，拎起吉他率先走出休息室，朝Livehouse舞台走去。 于期无语地转向安杨：“……他刚才朝你抛媚眼了？” 安杨更无语：“你俩还亲过呢……” 于期炸毛了：“那次是喝多了！！！” 朱雅嫌弃脸：“你俩别gay了，走啦。” 三名乐手紧随主唱步伐登台，各自就位，江焱站在话筒前：“晚上好，我们是迷宫乐队。” * -------------------- 感谢提前预收的11位天使小可爱，久等了！ 首次尝试提前存稿，以失败告终，写了10w字之后越看越不对劲，纠结好几天最后决定删掉重来。 目前又存了几万字，憋不住了，还是发吧。 已经对自己丧失信心，但既然开文了一定会认真写完的。 第2章 迷宫乐队 Mint Jazz Bar不是一间常规意义上的酒吧，它比普通酒吧宽敞明亮的多，更像一个专门的演出场馆，顾名思义，承办的大多都是爵士乐演出。 陆辰辞来为一位朋友捧场，听自己并不怎么感兴趣的爵士乐。 这位朋友是画廊合伙人、美院教授孟渊的侄女孟佳，小姑娘今年二十二岁，音乐学院大四学生，前不久加入了一个爵士乐团担任低音提琴乐手，今晚是她首次登台演出。 陆辰辞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正中央，孟佳登台后不久就看到了他，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两首乐曲中间的空隙，他听到身后两位观众在小声说话。 “我女神这琴拉的不错吧？” “她刚才一直朝这边看，还笑来着，你都不回应一下。” “她不是在朝我笑。” “阿七，别怂。” “真的，她在朝我前面……” 音量低了下去，后面的话陆辰辞就听不到了。他没往心里去，继续看演出。 演出结束后，陆辰辞去后台找人，孟佳的低音提琴又大又沉，陆辰辞答应了送她回学校。 -- 第3页 刚进乐手休息室，又有人过来向孟佳打招呼，陆辰辞回头，看到两位男士。 其中一位高高壮壮，穿了件运动帽衫，抱着一束粉色玫瑰，乍一看面相有点凶，但一笑就腼腆起来，他把鲜花递到孟佳面前：“佳佳，演出很精彩，祝贺你。” 另一位个头也不矮，但没有同伴那么肌肉猛男的身材，看上去略显清瘦，穿了件牛仔外套，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搭在高壮男肩上，把人往前推，似乎在怂恿自己这位朋友大胆上前给女神献花。 陆辰辞认了出来，这是那位前不久在画廊跟女朋友争论「Less is More」是不是艺术品的顾客。 那天那他和女朋友离开后，蔡小米还在花痴这位帅哥的颜，并感叹“可惜帅哥都喜欢小作精”。 帅哥是否都喜欢小作精，陆辰辞不得而知，但这位帅哥的确有一张引人注目的脸——五官立体精致，留着略显颓废的发型都不会让人产生邋遢的观感，反倒显得放荡不羁。扇形双眼皮搭配上挑的眉峰很好看，但眼神迷离，仿佛懒得把眼睛完全睁开，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把身边那位高高壮壮的男生衬托的确实有点怂。 孟佳给这两位特意来捧场的朋友做了相互介绍，陆辰辞主动伸出手，与那位名叫于期的高壮怂男握了个手。 没有介绍另一位，估计是不认识，陆辰辞跟于期握完手，又看向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你好，这么巧。” 这位显然已经不记得陆辰辞了，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陆辰辞，似乎在思考“这么巧”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看来眼神迷离可能是视力不好，不是在装酷。 陆辰辞笑笑：“上周，栖犀画廊。” 对方迟疑了半秒，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你啊。你好，怎么称呼？” 孟佳刚介绍过的人名他就想不起来，看来记性也不太好。 陆辰辞只好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问对方：“你呢？” “江焱。” “日安晏吗？” “三个火字的焱。” “很酷的名字。” “谢谢。” 孟佳的大学同学田薇也来给她捧场，看完演出排队上了趟卫生间才回来后台找人，跟两位男士擦肩而过，一进门就激动地冲过去抱住自己闺蜜：“佳佳佳佳！刚才我看到迷宫乐队的江焱了！你们乐团有他的朋友吗？” 孟佳有点莫名奇妙：“他很火吗？” 田薇是也是学爵士乐的，但她本人更喜欢摇滚，是个Livehouse看演出爱好者，而孟佳对摇滚圈几乎一无所知。 得知江焱是陪于期来看孟佳演出的，田薇更是激动得不得了：“你怎么不早说那个追你的男生就是于期？！” 孟佳更摸不着头脑了：“于期……这么有名吗？” 田薇：“哎，你不听摇滚不知道也正常。迷宫在地下滚圈很火的，但出了圈就没人认识了。” 离开演出场馆，陆辰辞开车送两位姑娘回学校。 田薇开始给孟佳科普地下滚圈冷知识：“江焱是迷宫乐队的主唱，你那位追求者于期，是贝斯手。他们是独立乐队，没有公司，从来不做宣传，所以没什么大众知名度，但圈内很火，被称为年轻一代摇滚乐队里的现场之王。对了，你知道跃迁指南吧？” 孟佳：“有点耳熟。是不是上过前阵子你看的那个综艺？” 田薇：“对对，就是那个《乐队的舞台》。江焱以前是那个乐队的吉他手，但很多年前就离开了，那时候他们还没现在这么红，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传闻说他跟主唱文崇飞是发小，不知真的假的。” 孟佳：“也就是说，江焱离开了跃迁指南，又组了个迷宫？” 田薇：“是这意思，但当年那个乐队还不叫跃迁指南，叫什么来着……” 孟佳：“那迷宫跟跃迁指南哪个比较红？” 田薇：“那当然是跃迁了，他们在主流乐坛都算一线了，人家背靠星光娱乐，每张专辑都是国际一流团队操刀的大制作，一发歌就铺天盖地宣传。迷宫连张正经专辑都没发过，只有单曲和EP，估计是请不起制作人，江焱自己就是他们乐队制作人。粉丝都说要帮他们众筹发专辑。” 孟佳：“哦，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文崇飞是不是那个被乐评人吐槽是‘流量型主唱’，俩人还在节目里吵了起来，上了热搜？” 田薇哈哈大笑：“对对，文崇飞粉丝各种控评，结果更坐实了他是个流量型主唱。其实他唱功挺好的，明明可以靠实力，不知道为啥要走偶像路线，可能这样来钱更快吧。你看我们江焱，明明也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要靠才华。” “我们江焱？”孟佳揶揄她，“哇哦，薇薇你好爱他。” 田薇豪爽承认：“我就是爱他啊，我们江焱是主唱里吉他弹的最好的，吉他手里长的最帅的，滚圈帅哥里最会写歌的，创作型乐手里……”话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看了正在专心开车的陆辰辞一眼，小心翼翼放低音量：“创作型乐手里果儿最多的。” 孟佳虽然不了解地下滚圈的事，但对“果儿”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还是懂的。她瞪大眼睛：“那他会……那个啥吗？” 田薇两手一摊：“睡粉是滚圈基操，那些丑男都有人睡，更何况江焱呢，谁不想当他的缪斯。” -- 第4页 “真的假的……他们那个圈子都这样吗？”孟佳知道田薇是个很放得开的女生，她无意批判这种生活方式，但想到于期，心里有点不舒服。 “也不是所有人啦。”田薇安抚自己闺蜜，“你放心，于期应该问题不大，迷宫的粉丝都是冲着江焱去的，于期在迷宫的存在感很低的，我刚才都没认出他来。” 孟佳闻了闻手里抱着的那束粉玫瑰：“我也觉得于期不是那样的人。” 田薇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扒着副驾座椅靠背凑到孟佳身边：“佳佳，你是不是对他动心啦？” 孟佳悄悄给田薇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向陆辰辞：“辰哥，你别跟我叔叔说啊。” 陆辰辞笑笑：“我什么都没听到。” 知道孟佳不想当着陆辰辞的面聊自己的感情，田薇索性继续给她讲滚圈八卦：“要说江焱和文崇飞也是挺像，一个是主流乐坛里的流量型乐队主唱，一个是地下滚圈的话题之王。前两年各大看演出群里流传一个段子，说找女朋友不要找喜欢迷宫乐队的女孩，说不定她就跟江焱那啥过。” 孟佳：“啊，这太恶意了吧，挺过分的，一点都不好笑。” 田薇：“你知道搞笑的是什么吗？这个段子流传开不久，江焱写了首歌讽刺那些吐槽他的人，歌名很直白，就叫《Loser》，据说只在现场唱过一次，当天两拨观众打起来了，一拨是骂他的，另一拨是支持他的，打架的都是男生，女生清一色站在支持他那边。后来各大Livehouse和音乐节就都不让他唱这首歌了，怕把110招来。” 孟佳：“这么抓马……” 田薇：“后来就有了个新梗，说江焱是滚圈最尊重女性的渣男。” 陆辰辞还在专心开车，但他不可能关上耳朵，只能假装没听到，心想还好孟佳喜欢的不是这位话题人物江焱，不然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而孟佳则在想，于期能跟江焱这样的人做队友，他应该是个很包容的人。 因为叔叔的关系，孟佳十七岁就认识了陆辰辞。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钟情，视这位英俊又可靠的大哥哥为理想男神。可后来意识到陆辰辞只把自己当妹妹，慢慢也就断了念想。再长大一点，她开始觉得陆辰辞这种永远冷静温和、永远四平八稳的男生不适合自己，相比之下，还是那种笨拙的、赤诚的、谈起恋爱来手忙脚乱的憨憨男生更可爱。 孟佳和于期是在一次地铁站的偶遇中认识的。 那天孟佳拖着自己的低音提琴，要去一家乐器行做乐器保养。那家店就在地铁口，于是她选择了乘地铁出行，没想到目的地那一站的上行电梯坏掉了，她面前只有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步行梯。很不巧，她穿了一双精致但并不舒适的小猫跟鞋。 她无奈地拎着沉重的琴箱往上爬，还没到三分之一就累得停下来，把琴箱放在地上缓缓。这时突然有个男生伸手去碰她脚边的琴箱：“我帮你拎上去吧。” 孟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一个背着乐器包的男生。她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拎得动。” 男生笑了笑，原本有点凶的面相顿时变得憨憨的：“我给你拎到上面，放心，不会抢你的。” 俩人一前一后爬完台阶，走出地铁站，孟佳一边感谢对方一边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琴箱，男生又笑了：“你是要去弦雀琴行做乐器保养吗？” 孟佳点点头。 男生：“我也去那儿，没几步路，我给你拎过去吧。” 俩人就这么认识了，到了乐器行，孟佳才发现这位叫于期的男生背的是把电贝斯，他自嘲自己是乐手鄙视链底层，笑得腼腆而真诚。 那天两个人互加了微信，孟佳得知于期除了是名乐队贝斯手，还是一名广告公司设计师。两个人有很多共同话题，都喜欢波普艺术，但都不喜欢近年来铺天盖地的Keith Haring联名消费品。 听闺蜜讲了一路自己不了解的滚圈黑料，孟佳对于期不仅没有产生反感，反倒更觉得他洁身自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 -------------------- 于期：贝斯手没尊严T_T…… 江焱：你女神也是贝斯手。 于期：摇滚乐队的贝斯手没尊严T_T…… 江焱：Billy Sheehan、Flea了解一下。 第3章 一场葬礼 暮春四月，青山墓园。 陆辰辞在一场葬礼上，第三次见到江焱。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一个月内偶遇三次，他觉得这应该算是一种缘分，然而今天的场合却不适宜寒喧。 陆辰辞是来参加一位画家的儿子的葬礼。 栖犀代理了这位画家的作品，这几年帮他办过几场个展，卖出去不少画，双方合作很愉快。 这位画家人到中年，名利双收，人生原本已臻圆满，却突然遭遇中年失孤，他唯一的儿子以一把刀片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画家和原配很多年前就离了婚，眼下却因为儿子的葬礼又站到了一起，接受来宾们的吊唁。陆辰辞上前慰问了几句，又遵循现场工作人员安排，来到殡仪馆前的一片草地上，等待参加火化前的送别仪式。 他在这里看到了江焱。 江焱似乎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他身边站着一名娃娃脸男生和三名长发男子，五个人都规规矩矩地穿了一身黑色，但那三位飘逸的长发在肃穆的葬礼上还是显得太过出挑了些，有一位脖子上还满是刺青，看上去有一些彪悍和狂野。 -- 第5页 江焱今天没扎小辫，头发只能算是普通男生里比较长的，留着普普通通的发型，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纯黑色夹克，在三位长发大哥的映衬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帅哥，甚至显得有一点乖巧。 葬礼结束后，陆辰辞走出殡仪馆，看到那位普通帅哥站在墙角，守着垃圾桶抽烟。 他思忖片刻，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 这次江焱认出了陆辰辞，但表情显然有几分意外。 “你是关修的朋友？”江焱问。 陆辰辞：“我是他父亲的朋友。” 江焱想起来了，关修的父亲是知名画家，而眼前这位在画廊工作，貌似还是个管理层。 江焱的几位同伴还没出来，他也抽够了烟，索性跟陆辰辞聊了几句。 他告诉陆辰辞，自己是玩乐队的，关修也是，自己乐队的鼓手跟关修以前还是队友。关修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从二十七岁那年就试图自杀，开玩笑说要加入27俱乐部，但每次都被家人朋友及时发现并救回来。今年他三十一岁，终于如愿以偿地离开了。 “走了也好，不用再承受痛苦了。”江焱抽完最后一口烟，把手中的烟头在垃圾桶上方碾灭，随手丢了进去。 陆辰辞不认识关修，因此更多考虑的是生者：“可是他的家人会替他承受剩下的痛苦。” 江焱语气淡淡：“他父亲可以把这种痛苦转化为创作的养分。” 陆辰辞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这未免太残忍。” “搞艺术的不就是这样？”江焱歪头看着陆辰辞，“你不是在画廊工作么？” 陆辰辞：“但我不是搞艺术的。” 江焱：“那你是做什么的？” 陆辰辞：“算是……商人吧。” 江焱：“都说商人冷血，但你还挺有人情味。” 陆辰辞自嘲地笑笑：“如果关老师真的把这种痛苦当作创作的养分，我会帮他把痛苦卖出高价的。” “把他的痛苦卖出高价。”江焱细细咂摸着这句话，“这句话很适合当歌词，如果哪天我用上了，会付你版权费的。” 陆辰辞：“不用，送你了。” 江焱那几位同伴出来了，他告别陆辰辞，一行人离开青山墓园，来到DM酒吧。 DM是一家滚圈知名酒吧，经常有重型金属乐队在这里演出。江焱玩的不是重型音乐，但他七年前来这里喝过酒，在这里认识了关修和安杨。 当时二十一岁的江焱正处于人生低谷，每天过的浑浑噩噩，一心想要把自己淹死在酒精和金属乐的包围中。 那天晚上，他在DM独自喝闷酒，听台上一支旋律死亡金属乐队表演。 鼓手打的很棒，但吉他手不行，一首歌弹疵好几次。然而现场环境嘈杂，音响震耳欲聋，前排观众都在跟着节奏疯狂pogo，没有人在意吉他手手滑这种细节。 只有坐在吧台前的江焱忍不了。 他本就心情糟糕，正想找茬发泄一下。 这支乐队演出结束后，也来到台下凑了一桌喝酒，江焱走上前去，先夸了鼓手打的好，然后扭头挑衅那名吉他手，说他弹的像屎一样。 那名吉他手就是关修，他知道自己没弹好，本来就挺懊恼的，又被这个不认识的毛头小子公然嘲讽，瞬间恼羞成怒，抡起拳头就去拽江焱的衣领：“你踏马成年了吗就来酒吧喝酒？！滚回家吃奶去！” 江焱一脸嚣张：“老子吃奶也比你弹的好！” 其他人赶紧把他俩拉住，俩人一个气冲冲、一个醉醺醺，隔空挥舞着拳头互骂，直到酒吧老板出来主持大局，对江焱来了一句：“你行你上。” 然后江焱还真就上了。 他拎起关修的吉他，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个拨片，冲上台去弹了一段John Petrucci的《glasgow Kiss》，指法干净，节奏极稳，BPM飙上180+，失真音色下华丽的前卫金属旋律瞬间席卷全场。 迎着现场这些乐手和酒吧顾客们震惊的眼神，他得瑟地下台把吉他还给关修，把拨片顺手丢他身上：“怎么样？服不服！” 关修本来是服气的，但被他用拨片这么一砸，又砸出了火气：“你踏马是来砸场子的吧！” 俩人差点又打起来，最后又是酒吧老板把两边劝住，然后问江焱：“兄弟，你是哪个乐队的？” 江焱怔怔地盯着关修手里的吉他，好像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哪个乐队的……？”江焱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认真回忆了几秒，突然扑到酒吧老板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没有乐队了呜呜呜呜……哥，我没有乐队了……他们不要我了呜呜呜……” 在这位小老弟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大家知道了，他是一名朋克乐队吉他手，前不久被自己的乐队给“开除”了。 旋死在国内比朋克还要小众，生存空间非常狭窄，纯靠热爱很难坚持太久，而散伙只需要一句“我不玩了”，同为滚圈大怨种，大家对江焱失去乐队的遭遇感同身受。 原本玩重型的乐手是瞧不起朋克的，认为朋克吉他手只会三个和弦毫无技术含量，但偏偏又遇上江焱这么个异类，年纪轻轻竟然能把前卫金属吉他大师John Petrucci的高难度曲目弹这么溜，不得不服。 那天晚上江焱以美强惨的抓马形象赢得了这支旋死乐队几位花臂长发大哥的尊重与关爱，被他们拉着称兄道弟猛一顿灌酒。江焱本来就酒量不咋地，喝了个昏天暗地，吐到亲妈都不认。 -- 第6页 事后他得知那名吉他手关修患有躁郁症，手不稳或许跟病情发作有关，老老实实去找人家道了个歉，得到了大哥的谅解。 俩人打交道不多，江焱跟他们乐队的鼓手安杨关系更好一些，认识以后经常一起找个地下排练室跟人家飙鼓。 后来这支乐队因为关修被家人送出国疗养而解散了，江焱反倒熬过低谷期，组了自己的第二支乐队，还把打算回老家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安杨给留了下来，软磨硬泡让安杨从金属党转型成了另类摇滚乐队鼓手。 如今乐队四人因关修的离世而重聚，他们除了参加葬礼，还为这位奔赴死亡自由的朋友准备了另一场送别。 关修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只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Magedeth的歌。 大家猜想，这就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话。 A Tout Le Monde Don｀t remember where I was 别忘记我在哪 I realized life was a game 我明白生命不过是场游戏 The more seriously I took things 我更严肃得对待事物 The harder the rules became 规则变得更严厉 I had no idea what itd cost 我不知道它的代价 My life passed before my eyes 我的生命消逝在我眼前 I found out how little I accomplished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一事无成 All my plans denied 所有计划都已落空 So as you read this know my friends 所以当你们读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朋友 I｀d love to stay with you all 我多想与你们在一起 Please smile when you think of me 请保持微笑当你们想起我的时候 My bodys gone that｀s all 我的身体离开了这就是全部 A tout le monde (To all the world) 致全世界 A tous mes amis (To all my friends) 致我所有的朋友 Je vous aime (I love you) 我爱你们 Je dois partir (I have to leave) 我必须要离开了 These are the last words 这是最后的话 I｀ll ever speak 我想说的 And they｀ll set me free 而他们会让我自由 今晚，关修曾经的队友们在DM酒吧重聚，并表演这支曲目，邀请了江焱作为补位吉他手代替关修登台，完成这场告别仪式。 * -------------------- 再次说明一下：本文所有国内乐队都是虚构的，国外乐队、乐手及其作品都是真实存在的。 第4章 一场演出 江焱五年前搬到了五环边上一个城中村，名为草场村。 外界提起这个地方总会在中间加上“艺术”二字，只有住在这里的人才知道，这就只是个五环边上的城中村而已。房子都是村产，面积不小，却没有产权，因此只能租不能卖。之所以被称为“艺术村”，无外乎是因为这里房租便宜却交通不便，不是普通上班族租房的好选择，倒很适合不用朝九晚五的人，于是就渐渐聚集了一批有梦想却没钱的艺术从业者。 江焱在这里租了一个三层小楼的顶层，一楼是一个快递公司站点和一家小卖部，二楼是个棋牌室，整栋楼只有他一个住户，因此不用担心扰民。他把一个房间做了隔音装修，改造成一个排练室兼自己的工作室，队友们都有钥匙，约好要排练的时候，就会直接过来。 大部分时候，江焱对自己这个住处都是满意的，只有极少数的日子会让他有点怀疑人生，比如此时此刻。 这天晚上迷宫乐队在空谷Livehouse有演出，他带着两件乐器，不方便挤地铁，只好打车。 晚高峰用车紧张，好不容易叫到一辆车，司机打电话问江焱是否定位有误，因为草场艺术园区在马路南侧，而江焱的定位在马路北侧一条小巷里。 江焱解释说自己定位的地方叫做草场村，不是草场艺术园区，谁知是信号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司机就是听不明白。江焱烦了，索性按照司机能理解的上车点改了出发定位。 他背着吉他包、拎着键盘包来到草场艺术园区门口等车，等啊等，等了十几分钟，却接到司机电话说堵在机场高速下不来了，可能需要再多等十几分钟。 江焱烦躁起来，早知道就不带键盘了，在program里加入录好的键盘音轨，背个吉他去搭乘地铁多省事。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取消约车订单、回家放下键盘然后步行去地铁站的时候，一辆白色轿车在他身侧停了下来，玛莎拉蒂标志性鲨鱼腮通风口映入眼帘。 江焱下意识转头，看到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有过几面之缘的脸。 陆辰辞：“江焱？” 江焱：“哈喽……陆老板？” 江焱轻度近视，重度脸盲，还有点健忘，能记得这张脸以及他姓陆就很不容易了，实在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只好敷衍一下。 陆辰辞笑笑：“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附近有演出吗？” 江焱：“我住对面村里。” 陆辰辞点头：“哦，那这是要去演出？” 江焱：“嗯，是啊。” 陆辰辞：“这边不好打车，捎你一段吧。” 江焱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自己与网约车司机之间是一条红到发黑的堵车线。 -- 第7页 他不喜欢给陌生人添麻烦，但眼下时间的确有点紧张。 于是他报出地点，问陆辰辞顺不顺路。 陆辰辞打开车门下了车：“顺路，上车吧。” 说着为江焱打开副驾车门，又帮他把两件乐器放进后备箱。 江焱道过谢，取消了约车订单。 “你怎么带了两件乐器？”陆辰辞边开车边随意找了个话题。 “我是主唱兼节奏吉他和键盘。”江焱回答。 陆辰辞：“那你很厉害啊。” “我们乐队穷，请不起键盘手。”江焱半真半假地说。 陆辰辞：“是全职乐队吗？” 江焱：“不算是吧，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 陆辰辞：“你除了乐队还做什么？” 江焱：“给人写写歌、做做编曲什么的。” 陆辰辞：“也是摇滚吗？” 江焱摇头：“看来陆老板平时不听摇滚，玩摇滚的一般都自己写歌，自己不会写就翻唱，很少有花钱请人写歌的。” “确实不太了解。”陆辰辞笑笑，“你做氛围音乐吗？” 江焱：“做啊，力所能及的、能赚钱的都做。” 陆辰辞：“我们画廊经常需要定制氛围音乐，有机会合作一下。” 江焱：“沉浸式多媒体展？” 陆辰辞：“很懂嘛。” “我给星尘美术馆做过氛围音乐。”江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们画廊那么大，为什么叫画廊，不叫美术馆、艺术空间什么的？” “最早没有那么大，只有一层。”陆辰辞坦率回答，“而且，很多美术馆都是非盈利机构，但我们是个商业机构，为了跟他们区别开来，还是叫画廊比较好。” 江焱哼笑一声：“艺术圈的人都喜欢装清高，你们老板倒好，反着来，把赚钱写在明面上，真是个人才。” 他刚才称陆辰辞为“陆老板”只是开玩笑，并没有觉得这位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才俊是栖犀画廊真正的老板，顶多是个管理层吧。 陆辰辞嘴角憋着一丝笑：“谢谢夸奖。” 江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老板？” 陆辰辞：“我是合伙人之一。” 江焱：“你们有几个合伙人？” 陆辰辞：“两个。” 江焱：“……失敬了，陆老板。” 陆辰辞：“方便发一些你做的氛围音乐案例给我么？我发给策展部评估一下，以后找机会合作。” 江焱：“行，回头找几个Less is more风格的发你。” 原来他也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事，陆辰辞笑笑，递给江焱一张名片：“加我微信吧。” 把江焱送到目的地，陆辰辞看到路边站着三张熟面孔：孟佳，田薇，于期。 孟佳和于期小手牵大手晃呀晃，甜到发腻，看样子是已经陷入热恋中。 陆辰辞和江焱一左一右下了车，帮他把后备箱打开，乐器拿了出来，然后一起朝门口那几位熟人走去。 孟佳看到陆辰辞很意外：“辰哥，你怎么来了？” 陆辰辞指了指江焱：“下班时遇上了，顺路捎他过来。你来看他们演出？” 孟佳有点害羞：“上次于期来给我演出捧场，今天我也来给他捧个场。” 于期热情跟陆辰辞寒喧，努力跟孟佳所有亲友都搞好关系。 田薇则主动跟江焱打招呼：“嗨~~江焱，我是你们乐队的粉丝哦！” 江焱看向她，眉毛微挑，表情似笑非笑：“有品位。” 聊了几句，江焱和于期就去后台做准备了。 孟佳问陆辰辞要不要一起去看，陆辰辞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于是点头答应，问两位姑娘去哪里买票。 田薇乐了：“一看辰哥就不是Livehouse常客，现场哪能买到票。” 孟佳也不是Livehouse常客，她问田薇：“那怎么办？” 田薇胸有成竹：“等着，我去搞一张。” 她转身往Livehouse门口走去，跟一名戴鸭舌帽、背小挎包的男子聊了几句，然后朝陆辰辞招招手：“辰哥，加价能买到，要不要？” 陆辰辞买了人生中第一张黄牛票，跟两位姑娘一起进了场。 检票通过后，工作人员给陆辰辞一条绿色塑胶带，陆辰辞茫然接过，被田薇提醒：“辰哥，手环要戴上，方便中场进出。” 陆辰辞学着两位姑娘的样子，把这条手环戴在左手手腕上，跟百达翡丽鹦鹉螺贴在一起。 这是一场三支乐队的拼盘演出，他们进场晚了，第一支乐队已经登台，唱的正嗨，田薇兴冲冲拉着孟佳往前排挤，孟佳回头喊陆辰辞一起，陆辰辞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去玩，不用管自己。 实在太吵了，不是他喜欢的环境。 陆辰辞只在上大学的时候进过一次Livehouse，是被朋友硬拉着去的，乌烟瘴气的环境和廉价刺耳的音响效果给他留下很糟糕的印象。时隔多年，音响效果似乎好了一些，但依然震耳欲聋；场内也不再有人抽烟，但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依然稀薄。 他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不到十分钟已经受不了了，转身离开这个鬼地方。 空谷Livehouse位于繁华地段，陆辰辞家的确离这里不远，就在三公里外一片闹中取静的高级住宅区。 在楼下轻食餐厅吃了晚饭，回到家费了好大劲都摘不下Livehouse那个手环，只好剪掉，随手丢在一边。 -- 第8页 洗了个澡，换上家居服，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打算度过一个安静的周五晚上。 房间温度适宜，沙发很舒服，书也是自己喜欢的作家写的，可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他合上书，抬起头，看向客厅那面偌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 周五晚上，这座城市是繁华热闹的，然而这些热闹好像与自己无关。 或许也可以有关。 陆辰辞看了看时间，起身换了套可以外出的衣服，打算返回空谷Livehouse去看迷宫的演出。 走到门口，他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到衣帽间，换回白天穿过的衣服，用胶带把那条荧光绿手环重新粘好，系在手腕上，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凭着手环果然顺利进场，演出已经进行过半，环境依然没好到哪去，但扑面而来的音浪比先前进场时听到的顺耳多了。 小小的Livehouse已经爆满，观众们随着节奏整齐划一地晃动身体，很多人高举着手机拍摄视频。陆辰辞站在后排，仗着身高优势朝台上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江焱。 他站在舞台中央偏右的位置，肩上挂着的吉他被甩在背后，面前是一架键盘，正在边弹边唱。 江焱有一张完全可以出道当偶像的脸，加上优越的身型和那款有点迷离有点拽的独特气质，属于放在人群里都能轻易吸引到异性目光那种。 但作为摇滚主唱的他，不仅只有引人注目的外表。 他的唱腔有种迷人的矛盾特质，声线沉静，松散，富有磁性，明明是一把适合煽情的小烟嗓，可偏偏唱出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只偶尔泄露出一点点忧伤情绪，被包裹在吉他和合成器音色的笼罩中，若隐若现，勾人探究。 一束光细碎地洒在他身上，他看着台下，却没有看向任何人，眼中似乎是自己音乐中的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首颇具质感的英伦迷幻风格歌曲，音色高级，旋律不俗，音墙虽然厚重却并不刺耳，各方面都大大超乎陆辰辞的预期。 “别擦了 灰尘总会落下 别哭了 人总是要离别啊 别装了 窘态无处可藏 别想了 这对谁都太过勉强 我翻开一本从未读过的书 靡页上写满了那些荒废的年华 我跟在洒水车后听它唱歌 明天总会有人做出更傻的事吧 夕阳沉入地平线以下 忘了吧 忘了他 忘了她 忘了吧 啦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 别浪了 灯在等你回家 别笑了 酒精让你大脑发芽 别问了 答案已在眼前 别睡了 梦里也回不到昨天……” 除了江焱，台上还有三位乐手： 站在江焱右侧的是孟佳新交的男朋友于期，他身材高大，那么大一把贝斯在他手里好像一只轻巧的玩具。这位贝斯手台风很稳，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江焱左侧则是一位短发女孩，她的头发染成冰蓝色，身上挂着一把深紫色电吉他，手指在指板上翻飞，自信弹奏的样子又酷又飒。 鼓手坐在后面，只露出半张脸，表情严肃而投入，挥舞鼓棒的两只手倒是充满激情。 一曲唱毕，江焱将背后的电吉他拽回身前，拨动几下琴弦，快速调好了音，然后越过键盘，拖着立麦走到舞台正中央：“我看你们蹦迪还没蹦够，要不要来首躁一点的？” 现场一阵欢呼，舞台后方大屏幕上闪出歌曲名：《Something in my head》 江焱踩下脚边的效果器，侧身朝贝斯和鼓手方向看去，于期点头回应，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步开始扫弦，弹奏起一段以贝斯为主、略显压抑的低音Riff。鼓随后加入，像是某种压抑的情绪在暴发边缘疯狂撞击。随着主音吉他的solo响起，几近疯狂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释放，音乐氛围从压抑转为狂躁。 长达约一分钟的器乐前奏之后，江焱对着立麦开唱。 这首歌听起来噪音感很重，节奏强劲，Riff旋律简单洗脑，非常能够煽动情绪、激发热情。江焱的嗓声充满桀骜不驯的张力，又苏又炸，舞台表现力也在手中吉他的加持下更上一层楼，整个人气场全开。 “There might be something go through my head But I don`t care they never stop There could be something between you and me But I don`t say you`ll never know……” 弹奏间隙，他向前迈出半步，朝台下伸出一只手，观众里马上有数不清的手高高举起，隔空响应，恨不得将这间小小的Livehouse一口气掀翻。 主唱的互动让现场再度升温，前排开始pogo，几乎全场观众都在随着节奏晃动身体，尽情释放情绪。摇滚Live现场秒变迪厅，气氛一片欢脱。 陆辰辞没有跟着跳，但他不再觉得Livehouse的音乐刺耳，并且愿意理解并欣赏这种快乐—— 置身于一场群体性浪漫的狂欢中，每个人身上的荷尔蒙都被点燃，所有好的、坏的情绪都化作喷薄而出的能量，在音浪中炸开成片的绚烂烟花。 一首狂躁的快节奏歌曲结束后，舞台灯光骤然熄灭，台上安静下来，台下观众大喊安可，还有人扯着嗓子喊：“江焱你好帅！” 陆辰辞意识到自己来晚了，只赶上最后两首歌，最多还有一首安可曲。 -- 第9页 在全场的振臂高呼中，台上灯光再次亮起，江焱已经放下吉他，手持话筒站在舞台中央： “老规矩，最后来一首cover。今晚我们要翻唱Ozzy Osbourne的《Goodbye to Romance》，这是1980年他与Randy Rhoads一起写的一首抒情摇滚曲目，非常经典。Randy Rhoads是一位天才吉他手，二十五岁英年早逝，但他影响了很多同行和后辈；Ozzy已经七十多岁了，今年将进行最后一轮全球巡演。这两位伟大的摇滚巨星生命长度不同，但同样拥有令人难以企及的浓度。这首歌，致敬伟大的生命力。” Yesterday has been and gone 昨日已然揭过 Tommorow will I find the sun 明天会见到太阳吗 Or will it rain 还是会下雨 Everybody`s having fun 每个人都自得其乐 Except me, I`m the lonely one 只剩我孓然一身 I live in shame 活在遗憾之中 I say goodbye to romance, yeah 所以，再见，浪漫 Goodbye to friends, I tell you 再见，吾友 Goodbye to all the past 我要和过去的一切告别 I guess that we`ll meet 我相信我们终会再见 We`ll meet in the end 终会再见 I`ve been the king, I`ve been the clown 我曾贵为主宰，也曾沦为小丑 Now oken wings can`t hold me down 现如今折翼的我已不能飞翔 I`m free again 我已自由 The jester with the oken crown 弄臣手捧破碎的王冠 It won`t be me this time around 这次不会是我 To love in vain 爱的徒劳 I say goodbye to romance, yeah 所以，再见，浪漫 Goodbye to friends, I tell you 再见，吾友 Goodbye to all the past 我要和过去的一切告别 I guess that we`ll meet 我相信我们终会再见 We`ll meet in the end 终会再见 …… 虽然摇滚乐不像流行歌曲那么凸显人声，但主唱嗓音控制对歌曲的诠释依然非常重要。唱得好听还不够，如果只有一把好嗓子却没有自己的特点，很容易被吐槽“太过流行，不够摇滚”。而如果为了塑造个性而往高冷、脆弱、激昂、神经质的方向去走，又很容易把握不好尺度，呈现出矫揉造作的听感，招人诟病。 这方面江焱是个很优秀的摇滚乐队主唱。 他的嗓音跟台风一样看似随意，实则稳定而流畅，并没有刻意塑造个人风格，而是在不同歌曲上有不同的情绪表达。 这种毫不做作的情绪表达反倒成为一种很鲜明的特质，让台下的乐迷们为之痴狂。 一首《Goodbye to Romance》唱毕，迷宫乐队谢幕。 * -------------------- 专业的东西好难写，好难写。文盲叹气…… 第5章 一场夜宵 迷宫演出结束后，陆辰辞给孟佳打电话：“要送你回家么？” 孟佳：“我们打算一起去吃夜宵，辰哥要一起吗？” 陆辰辞：“就你们两个女生吗？” 孟佳：“还有于期他们。” 陆辰辞答应了。 大家相约在马路对面胡同深处一家露天烧烤大排档，江焱见到陆辰辞，表情略显意外：“陆老板也在？” 陆辰辞笑着抬起胳膊，向他展示手腕上的荧光绿手环。 江焱在他对面坐下：“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听摇滚的人。” 陆辰辞：“哦？那我应该听什么？” 江焱：“古典？爵士？” 陆辰辞：“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江焱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用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见过陆辰辞三四次了，印象中这人每次都是一身正装。今天这位画廊老板穿了一套浅卡其色西装西裤，内搭白衬衫，虽然是休闲款，但看上去依然过于正经了些。身高跟一米八七的于期相当，没有于期那么壮，但也不算瘦弱，肩膀宽阔平整。像个T台男模，但气质又比模特沉稳优雅一些。 这种画风的人，当然比较像是古典乐爱好者。 “我猜对了吗？”江焱问。 还没等陆辰辞开口，孟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你猜对一半，辰哥喜欢听古典，但不喜欢爵士。” 江焱：“为什么？” 孟佳撇撇嘴：“他嫌爵士太散漫。” 陆辰辞笑笑：“我比较喜欢器乐平衡感强、整体协调性强的旋律。” “那你应该也喜欢摇滚啊。”那位蓝发女吉他手加入讨论，“摇滚乐也讲究器乐平衡感和整体协调性，比如我们乐队。”说着哈哈一笑，像是有点自嘲自己的大言不惭。 陆辰辞倒是认同地点点头：“你们的歌挺好听的。” 江焱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是吗？” 陆辰辞看向他：“不是客气话，是真觉得很不错。” 江焱：“那觉得哪首最好听？” 事实上只听了两首原创的陆辰辞只能二选一：“倒数第三首，你弹键盘唱的那首。” 迷宫真粉丝田薇抢答：“《守望者》，我也超喜欢这首！” 然后又给陆辰辞普及知识：“这首歌是迷宫早期作品，当年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闯进了网易云音乐年度最佳单曲前十。” -- 第10页 于期：“哇噻，这你都知道。” 田薇：“那当然，我是你们的铁粉！” 于期帮桌上还不太认识的几位做了互相介绍，于是陆辰辞知道了：一头蓝发的女吉他手名叫朱雅，从小学古典吉他，后来改玩电的，性格直爽，大大咧咧；鼓手安杨就是自己在青山墓园见过的那个娃娃脸男生，看起来有点社恐，不爱说话。 介绍完又张罗着点菜，点饮料的时候，有五个人都决定不喝酒：陆辰辞和安杨开车了，不能喝；于期碍于女朋友在场，不抽烟不喝酒装乖；朱雅和孟佳都想喝橙子味汽水。只有江焱要了一瓶啤酒，田薇马上表示自己也喝啤酒。 酒水上桌，江焱帮田薇打开瓶盖，给她倒了一杯，田薇美滋滋地跟江焱碰了个杯。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俩人不太对劲。 朱雅问江焱：“阿焱，你什么时候在我的视频里露个脸？” 田薇很惊讶：“小雅姐，你在做自媒体吗？” 朱雅揶揄一笑：“你看，还说是我们乐队的铁粉，连我在B站有帐号都不知道。” 田薇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太低调了，粉丝都以为你们不上网呢。” 于期：“我们乐队确实没有社交媒体帐号，阿焱不让开，但小雅最近获得特批，开了自己的频道，发一些弹吉他的视频。” 江焱纠正他：“你也可以自己开，我没拦着你啊，我只是不想让乐队开。” 陆辰辞：“为什么？” 栖犀画廊在几年前社交媒体刚兴起的时候就在几个主要平台开通了帐号，由专人运营，是一种很有效的宣传方式。他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拒绝社交媒体。 江焱的答案很敷衍：“嫌麻烦。” 于期：“别扯了。又不用你运营。” 江焱朝他吐了口烟雾：“我玻璃心，怕被骂，行了吧？” 三位队友不约而同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朱雅：“你的粉丝们爱你都来不及呢，谁会骂你。我才发了两条视频，每条下面都有人留言问我：‘江焱他们村通网了没？’” 于期继续吐槽：“你知道每次我辛辛苦苦做完咱们的演出海报，只能发一发朋友圈，还要拜托主办方帮我们发微博做宣传，有多心酸么？” 江焱一把搂住自己乐队的贝斯手兼设计师兼企宣，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像小雅一样开个自媒体帐号呗，允许你发我们的演出视频。” 朱雅：“那我也要发！” 于期有点丧：“小雅做吉他教学视频，认证是吉他老师，我能干嘛？” 孟佳安慰自己男朋友：“你也可以弹贝斯呀。” 于期：“算了，我还是保持神秘吧。” 朱雅揭于期老底：“阿七的偶像是Muse的贝斯手Chris Wolstenholme，走低调路线，说要成为我们乐队的肌肉担当。” 孟佳甜甜一笑，自己男朋友的确很有安全感。 田薇看向江焱：“作为铁粉，我能问主唱大人一个问题吗？” 江焱：“嗯？” 田薇：“你们什么时候出一张完整专辑呀？我都等好几年了。” 江焱似笑非笑：“……这问题怎么跟记者似的。” 田薇：“你们不看自己的歌曲评论区吗？每次发新单，下面都在催专辑。” 江焱：“单曲不好吗？” 田薇：“专辑的概念更完整，更能表达乐队的思想呀。” “我们乐队没什么思想……”江焱又点了一支烟，“就挺肤浅的。” 陆辰辞作为局外人，不了解迷宫乐队和江焱这个人，但经常跟艺术家打交道，了解这些人的想法，能看出来江焱这人看似玩世不恭，实际上可能有点逃避型人格。 他转头问于期：“你们这位主唱是个完美主义者吧？” 于期一拍大腿：“你看人太准了！” 江焱拒绝这个标签：“我不是。” 于期大手一挥：“小雅，杨杨，你们说。” 朱雅：“你就是。” 安杨：“你绝对是。” 江焱不同意：“得了吧。你们忘了当年有首歌，你们一致吐槽我编曲太潦草，差点罢录？” 于期：“嗐，我那时候不是刚开始做乐队，还不太懂嘛。后来知道了，那不叫潦草，叫极简风。” 朱雅：“我不是嫌编曲潦草，是嫌你歌词写的敷衍。” 田薇又积极跟上：“是《So be it》吗？我超喜欢那首歌！Lo-Fi味儿太正了！” 于期：“你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是这首？” 田薇哈哈一乐：“整首歌就五句歌词嘛。” 江焱没接这茬儿，转头问陆辰辞：“陆老板平时听摇滚吗？” 陆辰辞：“很少听。” 江焱：“你喜欢古典的话，可以试着听听梦剧院，感受一下真正的完美主义者。” 陆辰辞：“Dream Theater吗？” 江焱：“听过？” 陆辰辞笑了：“听过，很喜欢，还有两张黑胶。” 江焱眼前一亮：“哪两张？让我猜猜……Scenes from a Memory一定有吧？” 陆辰辞点点头。 江焱：“另一张呢？” 陆辰辞：“Black Clouds and Silver Linings.” 于期竖起大拇指：“神专。” 江焱：“你才比较像个完美主义者。” -- 第11页 陆辰辞：“就因为我听Dream Theater？” “不是。我看人凭直觉，不讲逻辑。”江焱弹弹烟灰，自嘲一笑，“不过经常看不准。” 孟佳乐了：“这次挺准的，辰哥不仅是个完美主义者，还有点强迫症。” 陆辰辞不置可否地笑笑。 田薇问江焱：“那你看我呢？” 江焱回头看她：“你……应该是单身？” 田薇眨了眨眼睛：“很准嘛。” 其他人被这两位的暧昧小火花闪到了，纷纷把目光转移到食物上，专心吃烤串。 一顿烧烤吃的差不多了，于期想抢着买单表现一下，没想到陆辰辞已经在后半场大家热烈讨论U2十佳单曲排序的时候低调把单买了。 于期很不好意思：“今天应该我请客的！” 孟佳挽着他的胳膊撒娇：“没事，让辰哥请，他有钱。” 陆辰辞笑笑：“佳佳每次叫我一起吃饭就是为了让我买单。” 大家感谢了陆老板的大方请客，江焱和于期还说改天要请回来。 陆辰辞以往也跟孟佳一起去看过古典乐演出，每次都会开车送她回家，但这次考虑到小姑娘已经有男朋友了，应该不用自己再充当护花使者，于是就在胡同口跟大家道了别，去马路对面取自己的车。 他开车到路口调了个头，再路过胡同口时看到江焱站在路边，田薇主动跟过去，不知说了什么，江焱点点头，然后俩人上了同一辆出租车。 * -------------------- 孟佳：恋爱中。 于期：张罗中。 江焱：闲聊中。 田薇：勾搭中。 朱雅安杨：看戏中。 陆辰辞：观察中。 第6章 甲方乙方 江焱是个不太在乎钱的人，但不在乎钱不等于不需要钱。 做乐队是件很烧钱的事，大到乐器、音箱、声卡、编曲用的高配置电脑和各种昂贵的软件，小到效果器、耳机、琴弦、各种转接头和线材，还有无形的排练、录音、后期制作、乐器保养……没有一样不费钱。 迷宫算是一支演出机会比较多的独立乐队，江焱本人又属于高产型选手，一年到头都在写歌卖钱，还帮人做编曲、做后期，是地下滚圈少有的靠做音乐就能养活自己的人。 然而也仅限收支平衡而已，只要还没穷到要卖设备，江焱就经常忽略自己那可怜的帐户余额。 在加了陆辰辞微信后的第五天，江焱突然想起来答应给人家发几首氛围音乐作品。 那位陆老板也没催过自己，不知道是真有这方面需求，还是随便说说。江焱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发过去三首之前的作品。 没想到陆辰辞很快就回复了：“我们下个月有一场展，我让负责人联系你。” 江焱心想，这还真是一位言而有信的商人。 当天他就接到来自栖犀画廊工作人员的电话，对方简单沟通后加了江焱微信，发来一个PDF文件。 尹一凡：“江老师，这是我们下个月的策展方案，有些细节还在调整，但主题和参展作品基本确定了。麻烦您先看看，评估一个工期和报价给我。有问题随时沟通。” 江焱打开文件，看到这个画展主题名为「落日之城」，是一场集结十位年轻新锐艺术家的群展。 他自嘲地想，看来不仅乐队营生艰难，画家也不好当，也得拼盘“演出”。 这份文件对于主题的立意阐释、每位画家的个人介绍和作品描述都十分详尽，江焱看完一遍，对这个作业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 他朝尹一凡要了几个栖犀画廊以往用过的氛围音乐，大致了解了他们的风格倾向性，然后把自己的报价和交作业时间发了过去。 江焱不擅长跟人谈商务，迷宫乐队的商务大都是于期负责跟人谈，他曾经教过江焱一招，报价要预留一点砍价空间，因为对方一定会跟你砍价的，大家都有KPI，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因此江焱在自己接活儿的时候也会预留10%的砍价空间，起初他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发现于期不愧是在广告公司耳濡目染多年的社畜，深谙商业社会潜规则，甲方不会跟你客气的，只砍10%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就为这件事，朱雅和于期都憋着一口气，羡慕那些有经纪公司、有议价权的乐队，但江焱是乐队核心，他不想签公司，其他人也没办法。 这次报给栖犀画廊的价格，考虑到是直接跟甲方对接，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他就没加那10%的预留空间，静候对方来砍价。 然而尹一凡没有直接砍价，却回复道：“江老师，您这个报价有明细吗？” 江焱：“什么明细？” 尹一凡发来一个EXCEL文件：“这里有一个我们以往合作音乐制作人的报价单，您可以参考一下。” 江焱打开一看，有点惊呆，我靠，原来正规工作室的报价这么贵。 这个报价单的条目列的非常细，录音棚、设备租用、从作曲到编曲到混音整个全流程都分成细项，恨不得连电费几小时都算进去。 他不太理解对方这是什么操作，是不是原本打算发个空表的，结果不小心把价格一起发过来了？ 陆老板手下员工这能力不太行啊。 江焱回复：“必须要报这么细吗？” -- 第12页 尹一凡打来电话：“您可以参考这个重新做一版报价。” 江焱：“那也用不着这么详细吧，你们的需求不复杂。” 真的不复杂，一台电脑加合成器就能搞定的事，哪还需要租什么设备和录音棚。那位陆老板怕不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吧？ 尹一凡沉吟片刻，继续循循善诱：“江老师，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参考那个Budget Range。” 江焱写过很多英文歌词，但对方这突然蹦出来两个单词竟然触及了他的词汇量盲区，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报价可以提高一点？” 尹一凡在电话这头扶额：“您理解我的意思就好。” 江焱还真没见过这种反向砍价操作，一时间有点懵。 结束这个电话，他又打给了于期，把自己遇到的这个情况讲给自己的“商务顾问”。 于期也开始怀疑人生：“还有这等好事？” 江焱：“我应该没理解错他的意思吧？” 于期想了又想，突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江焱冷笑一声：“你喝假酒了？” 于期：“哎呀不是，我还没跟你说，我女朋友的叔叔是栖犀画廊的老板之一，跟那位陆老板是合伙人，估计他们知道咱们这层关系，所以给了你这个特殊待遇。” 江焱半信半疑：“是吗？你女朋友跟你提过这事儿？” 于期得瑟起来：“她肯定怕我有心理负担，没跟我说，但私下里跟她叔叔打过招呼了。我女朋友真细致，真体贴。” 江焱：“这么说我还真是沾了你的光了。谢啦老七，回头请你吃饭。” 于期：“嗐，咱兄弟之间客气啥，不用太贵，来顿波龙就行。” 江焱参考那份报价单，做了一版比那个低一些、比自己原来报价高一些的详细报价，发给了尹一凡。 尹一凡拿着报价单去向陆辰辞汇报：“陆总，您介绍的这位音乐人真……实在啊，我都按照您交代的暗示他可以报高一些了，他还是给了个很实在的报价。就是不知道做出来的东西质量怎么样。” 陆辰辞接过报价单看了一眼：“你不是听过他以前的作品了，感觉怎么样？” 尹一凡很严谨：“以前的是挺好，他说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我看他是个乐队主唱，主业不是做这个的，但人挺实在，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有水分吧。” 陆辰辞签了字，把报价单还给尹一凡：“试试看吧。” 尹一凡：“好嘞。” 江焱很快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合同：“江老师，报价OK，您签一下这个合同，我就可以安排预付款了。合同打印签完发快递到付给我就行。” 江焱：“我就住在草场村，跟你们画廊只隔一条马路。” 尹一凡：“啊，那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可以派人过去取。” 江焱：“我送过去吧。” 尹一凡：“那太麻烦您了江老师。” 江焱：“不麻烦。” 这位甲方也太客气了，江焱心想，于期面子可真大。 江焱第二次来到栖犀画廊，把合同交给尹一凡后，告诉他自己随便逛逛，不用特意陪着。 这家画廊是当代艺术风格，一、二层是展厅，展品主要是画作，也有少量艺术品陈列，三层是咖啡厅和文创中心，售卖一些艺术衍生品和书籍，还有一个可以免费取阅的杂志架。通往四层的楼梯拐角处贴着一张标识牌：办公区域/STAFF ONLY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非卖品/NOT FOR SALE 不知这行小字是不是上次那个“Less is More”乌龙事件后新贴的，江焱觉得有点好笑。 他把两层展厅都逛了一遍，来到三层的咖啡厅，感觉这里环境不错，很适合午后消遣，于是点了杯冰博克拿铁，从杂志架上取了几本杂志，坐在靠窗位置的沙发上翻阅起来。 这些杂志也不知道是谁买的，稀奇古怪，题材丰富，都不常见，但很有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江焱抬头，看到陆辰辞站在自己面前。 他摘下耳机，嘴角掀起一个懒洋洋的微笑：“来感受一下艺术的氛围。” “咖啡怎么样？”陆辰辞问。 “比自己冲的速溶好喝。”江焱回答。 陆辰辞在他对面坐下：“你住这附近，对吧？” 江焱点点头：“对啊。” 陆辰辞递出一张卡片：“想喝咖啡随时过来，这边饮料茶点都免费提供。” 江焱不理解：“为什么？” 难道这家画廊是做慈善的？可上次这位陆老板明明说他们是个商业机构啊。 陆辰辞：“这张卡是赠送给跟我们画廊有合作的艺术家的。” 江焱：“可我不是艺术家啊。” 陆辰辞笑笑：“音乐人也是艺术家。” 江焱接过，看到卡片正面印着栖犀的LOGO，背面印着：FOR ARTIST 江焱。 “江焱”二字是手写上去的，字迹很漂亮。 迷宫乐队虽然人气还不错，但影响力仅限于地下滚圈，离开Livehouse和音乐节就是no body。江焱很少跟艺术圈打交道，心想艺术果然是有钱人玩的，画廊老板随手就送一张无限咖啡卡，看来人家这咖啡厅不是用来赚钱的，主要是用来招待合作伙伴。 -- 第13页 他没打算常来，但还是接过道谢，又礼尚往来道：“以后陆老板如果有兴趣看我们乐队演出，我送你门票。” 陆辰辞：“音乐节门票也可以吗？” 江焱：“可以啊，我们夏季巡演快开始了，第一站是海滨音乐节，有兴趣吗？” 陆辰辞：“我听说今年海滨音乐节要来个国外的大牌乐队，一票难求。” 创世音乐是海滨音乐节的主办方之一，他们老板吴运凯是栖犀的客户，陆辰辞前几天跟他喝茶时听他提起过门票上线秒空的事。当时吴运凯还问陆辰辞要不要来几张VIP门票，陆辰辞对音乐节没兴趣，就谢绝了。 提到这个江焱可就有的聊了：“对，My Chemical Romance！” MCR是一支知名朋克乐队，江焱十几岁组建的第一支乐队就是受他们风格的影响。MCR在几年前宣布解散，主唱任性地转行去画漫画，伤了无数歌迷的心。去年年底，他们突然宣布重组并开启全球巡演，海滨音乐节今年最大的噱头就是MCR的加盟，前阵子得知这个消息，江焱百感交集，兴奋不已。 他问陆辰辞：“你听过他们的歌吗？” 陆辰辞实话实说：“没有，只是最近听人提起过海滨音乐节的票很难抢。” 江焱：“你想去吗？想去的话我找演出经纪要几张票给你。” 陆辰辞笑笑：“我这把年纪去音乐节玩会不会太奇怪了。” 江焱打量着这位画廊老板，他今天依然穿了西装，靛蓝色细条纹休闲款，搭配一双白色运动鞋，看上去一副有钱有闲的模样。 这身打扮出现在音乐节确实奇怪了点，但不是脸的问题，这张脸挺年轻的。 “你这把年纪是多大？”江焱问他。 陆辰辞：“三十了。” 江焱无语，这算什么“这把年纪”：“……音乐节台上的人至少有一半都比你大。” 陆辰辞：“是么，我以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呢。” 江焱：“说唱、电子可能比较年轻，摇滚乐是老炮的天下。我们乐队成立五年，我二十八了，在摇滚圈都算年轻的，那些老大哥们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觉得我们还是小孩。” 陆辰辞：“我还没去过音乐节呢，好玩么？” 江焱平时才懒得跟外行聊这个呢，但既然提到了自己的青春回忆MCR，那还是要不遗余力地安利一下。他给陆辰辞展示了主唱Gerard Way画的漫画，讲了他们解散又重组的故事，甚至分享了一只耳机和手机屏幕，给陆辰辞看了他们两首歌的现场。 陆辰辞：“好像是个很有感染力的乐队。不过你怎么只给我安利他们，不讲讲你自己乐队吗？” 江焱耸耸肩：“你那天不是听过我们乐队的歌了么，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陆辰辞笑了：“真的能帮我弄到海滨音乐节的门票吗？” 安利成功，江焱很开心：“好啊，要几张？” 陆辰辞：“两张吧，我带个朋友一起去。” * -------------------- MCR解散又重组是真的 来国内音乐节是虚构的 第7章 落日之城 看陆辰辞对音乐节挺感兴趣，江焱给他讲了很多往年巡演中的趣事： 于期第一次Livehouse专场演出时，激动过头玩跳水，被热情的观众们七手八脚扒掉了裤子。他留下心理阴影，从此变身冷酷贝斯手，坚决跟观众保持距离，再也不敢跳水。 朱雅看上去是个挺酷的女孩，但其实很臭美。有次精心化了个烟熏妆，没想到当天下雨，她的化妆品不防水，不到两首歌就被淋成了熊猫眼。 安杨性格呆萌，不太爱说话，被女歌迷搭讪会紧张到脸红，但台上台下反差极大，台下越害羞，台上打鼓越猛，堪称人格分裂。 陆辰辞笑着调侃他：“吐槽队友这么多，你自己就没什么糗事吗？” 江焱理直气壮：“当然也有，但我总不能自己吐槽自己吧。” 两个人坐在咖啡厅一角，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下午六点。 咖啡师小心翼翼过来请示：“陆总，到闭馆时间了。” 江焱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靠，差点忘了正事。” 陆辰辞：“怎么了？” 江焱转头看向窗外：“想去看日落，但好像来不及了。” 陆辰辞：“看日落？” 江焱：“嗯。” 陆辰辞：“给《落日之城》的氛围音乐找灵感吗？” 江焱迟疑片刻后点头：“是啊。” “这么认真。”陆辰辞笑笑，“打算去哪儿看？” 江焱：“我住那个楼的房顶应该可以看，周围没有什么高层建筑物遮挡。但房东不肯给钥匙，我还得去磨一磨。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再说吧。” 陆辰辞：“是怕危险吧？” 江焱不以为然：“三层楼而已。” 陆辰辞对咖啡师说：“你们先下班吧。”然后转向江焱：“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走。” 陆辰辞带江焱乘电梯上行至五层：“我们这栋楼的天台风景也不错。” 江焱：“五层有天台？” 陆辰辞：“先去我办公室拿钥匙。” 电梯只到五层，陆辰辞去自己办公室取了钥匙，先刷门禁打开消防通道，然后顺着步行梯向上爬了一层，面前出现一道上了明锁的铁门，上书八个大字： -- 第14页 天台危险 严禁入内。 江焱：“这不是也不让进？” 陆辰辞笑着举起手中的钥匙：“不要让物业和员工知道就行。” 在画廊老板的主动邀请下，江焱穿过那道“天台危险 严禁入内”的铁门，跟在陆辰辞身后闯入禁区。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晴空，空气能见度非常高。虽然这栋楼只有五层，但在这片五环外的低矮建筑群中却有着四面八方皆然开阔的视野，能看到远方的城市天际线，这在遍地高楼的城市中实属罕见。 “好地方啊。”江焱感叹。 “能看到你家吗？”陆辰辞问。 江焱指向北侧马路对面的草场村，“那片砖红色小楼的其中一栋。” “我们画廊前几年签的一位画家最早就住那边，如今应该已经搬走了。” “发财了？” “他很有天份。” “挺好，希望有天份的艺术家都发财。” “那你呢？” “我？”江焱扯了扯嘴角，“我饿不死就行。” 摇滚乐的黄金时代早已过去，就像这落日之城，再美也不过是最后的余晖。江焱二十岁出头时还曾年少轻狂想要改变现状，如今他早已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只想在饿不死的前提下做自己喜欢的事。 天边的晚霞已经被染成灿金色，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楼顶开阔的视野让江焱大为满足，他好久没有看过这样一场日落了。 欣赏完这场落日熔金的美景，陆辰辞问江焱：“有灵感了吗？” 江焱勾勾嘴角：“其实不是为了找灵感。” 陆辰辞：“哦？那是为了什么？” “就是想看风景而已。”江焱坦言，“看了你们的策展方案，意识到自己很久没看过日落了。” 甲方老板对这种诈骗行为没有不满，反倒笑了：“看风景的确很重要。” 乙方：“放心，曲子也会按时交的。” 陆辰辞：“我不担心。” 江焱：“第一次合作就给我这么高的信任度？” 陆辰辞：“我看人很准的。” 江焱哼笑一声：“那你这次可看走眼了，我这人挺没谱的。” 陆辰辞很淡定：“那也没关系。如果到开展那一天你还没做出来音乐，大不了开天窗，我让人在墙上挂个牌子，上面写着：合作音乐人，江焱。” 江焱：“这算什么？行为艺术？” 陆辰辞依然淡定：“不，是公开处刑。” 江焱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给这位画廊老板点赞：“你比我们演出经纪狠多了。” 他对这位画廊老板印象越来越好，第一印象明明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但实际接触下来却感觉这人身上既没有生意人的圆滑，也没有艺术从业者的矜傲，待人真诚，大方又好脾气。 他对自己这位甲方说：“晚上请你吃饭吧。 ” 陆辰辞：“好啊。” 说了要请人家吃饭，但选餐厅却是江焱除了谈商务之外的另一个经验盲区。 他对吃饭这件事非常随便，用于期的话说就是“比猫都好养活”，给啥吃啥，完全不挑食，对食物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好。 他问陆辰辞：“你想吃什么？” 陆辰辞想了想回答：“我听说马路对面有一家串串香很好吃，但一直没机会去尝一下。你吃过吗？” 那家店江焱倒是熟，乐队排练结束后四个人经常一起去吃，是个标准的苍蝇馆子。味道倒是不错，但每次都会把油点溅到衣服上。 他看了看陆辰辞这一身西装：“那家店环境很差。” 陆辰辞：“好吃吗？” 江焱：“好吃是好吃，但是……” 陆辰辞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迟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面露困惑：“你好像对我的衣服很有意见。” 江焱：“没有啊。” 陆辰辞还委屈上了：“上次在空谷对面的大排档，你就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焱说了实话：“就是感觉你穿成这样，不太适合吃大排档、苍蝇馆子。” 陆辰辞叹了口气，松开一颗衬衫领扣，把西装袖子挽起来：“工作需要，没办法。” 江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穿西装很帅，就是吃的时候小心点，别把油点溅衣服上。走吧。”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吃苍蝇馆子都会把油点溅衣服上，比如穿西装的陆老板就不会。 他吃相斯文，却并不做作，坐在苍蝇馆子里看上去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违和，全身上下唯一让江焱觉得不太正常的点可能就是——太挑食了。 这位西装帅哥对猪肝、鸭肠、鸡胗这些动物内脏都浅尝辄止，各种成分不明的丸类也没怎么动，基本只吃鸡肉、牛肉、西兰花。 江焱吐槽他：“你看，我就说你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吃饭吧。” 陆辰辞倒是坦诚：“跟吃饭的地方没关系，我只是挑食而已。” 江焱：“这么挑食，你怎么长这么高的？” 陆辰辞勾勾嘴角：“只挑有营养的吃。” 江焱抬手招呼老板：“韩叔，鸡肉牛肉西兰花再各来十串。” 陆辰辞：“谢谢，可乐也再来一瓶。” 江焱：“要无糖的吗？” 陆辰辞失笑：“不用。” -- 第15页 两天后，江焱给陆辰辞发来两张海滨音乐节的门票，同时也给尹一凡发来一段《落日之城》氛围音乐demo。 尹一凡试听了一下，还挺满意，又去向陆辰辞汇报。 陆辰辞：“你觉得OK就行，我没有意见。” 尹一凡心里默默吐槽：老板不仅工作狂，还挺双标，平时对自己的策展方案意见那么多，这次他自己朋友做的曲子，就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啊，老板满意，自己省心，双赢！ 陆辰辞跟好友雷鸣吃饭，顺便邀请他：“下个月有空吗？跟我去海滨音乐节玩吧。” “音乐节？”雷鸣的第一反应是：“你们画廊要去办展？” 陆辰辞：“不是，就是去玩，看演出。” 雷鸣露出不太理解的眼神：“你居然想去音乐节看演出？真不是为了工作？” 陆辰辞想了想，突然改变主意：“算了，不带你去了。” 雷鸣更不理解了：“靠，你逗我玩呢！” 陆辰辞：“你工作太忙了，没空。” 雷鸣瞪眼：“我不忙啊！我有空！” 陆辰辞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牛排：“我约别人。” 雷鸣：“谁？” 他太了解自己这位发小了，陆辰辞虽然表面不显山不露水，低调随和，但骨子里是个极为挑剔的人，工作场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私下里却根本没几个朋友。 他能带谁去音乐节玩？总不能带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吧？ 陆辰辞神秘一笑：“新朋友。” * -------------------- 陆老板的千层套路开始了~ 第8章 酒肉朋友 为了感谢江焱帮自己拿到海滨音乐节的门票，陆辰辞请他吃饭。 这次选了草场艺术园区内的一家云南私厨，江焱虽然不挑食，但还是觉得这家菜很好吃，边啃腊排骨边问服务员能不能送外卖。 服务员：“先生，我们店是预约到店用餐制，所有食材都是按照客人预订菜单每天从云南空运过来的。” 江焱无语，难怪好吃，原来这么讲究。 算了，还是吃苍蝇馆子吧。 服务员递给江焱一张卡片：“提前一天打电话预订就行。” 江焱摇头：“太远了。” 陆辰辞：“你不就住马路对面么？” 江焱：“步行超过两百米的距离对我来说都算远。” 陆辰辞失笑：“你怎么这么宅。” 江焱：“住这么偏僻，又没车，只能宅，宅着宅着就习惯了。” 陆辰辞想到上次在路边偶遇江焱的事，问他：“你们演出多吗？没车不方便吧。” 江焱：“还行，安杨有车，有时候我会搭他的车。如果要自带的设备比较多，就租个货拉拉。” 陆辰辞：“不考虑买车？” 江焱：“没钱啊。” 陆辰辞：“我公司有辆车平时很少用，就放在那边停车场，你有需要可以拿去开。” “谢谢，但是……”江焱咽下一口小麦瓜，耸耸肩，“我没驾照。” 江焱小时候胆大路子野，十几岁就无证驾驶被交警扣下，差点拘留。打那以后他自称跟方向盘有仇，这么多年一直没考驾照。 他把自己跟方向盘的宿怨讲给陆辰辞听，收获了陆老板的无情嘲笑。 “你不会也害怕打针吧？”陆辰辞揶揄他。 “你不会连鸡爪都不吃吧？”江焱盯着对面骨碟里一只被丢弃的完整鸡爪回击。 “打个赌吧。”陆辰辞笑笑，“你要是能考下驾照，我就吃鸡爪。” 江焱：“你的赌注太小了，没诚意。” 陆辰辞：“加上鸭血？” 江焱：“不够。” 陆辰辞：“猪肝？” 江焱：“不够。” 陆辰辞放下手中筷子：“……你提条件吧。” 江焱扳着手指头数数：“鸡爪、鸡胗、鸡屁股、鸭血、鸭肠、鸭舌、肥肠、腰花、脑花，还差一个……” 陆辰辞脸色逐渐嫌弃：“够了吧。” “怎么也得凑够十个吧。”江焱想啊想，突然打了个响指，“对了，还有兔头！” 陆辰辞皱着眉头：“这些你都能吃？” 江焱：“那当然，都是美味。” 陆辰辞：“你胃口真好。” 江焱挑眉：“怎么样？赌不赌？” 陆辰辞盯着那个从汽锅鸡汤中被捞出来、又被自己丢在骨碟里的鸡爪，仿佛下了一番很大的决心，才终于沉重地点点头：“赌。” “好，等着吧。”江焱看了一眼墙上贴着的吸烟区的标志，悠然地给自己点了支烟，“我争取五十岁之前拿下驾照。” 海滨音乐节很快如期而至。 这是一场为期三天的大型音乐节，分为风（民谣）、浪（摇滚）、潮（电子）、鲸（综合）四个舞台，每天上午是一些新人乐队/歌手暖场，从中午开始持续到傍晚是一些相对成熟、有一定知名度的乐队/歌手。 迷宫乐队的演出场次是第二天下午的浪舞台，MCR作为重磅嘉宾，则是第三天晚上的鲸舞台闭幕压轴。 陆辰辞第一天下午才到达这座沿海城市，发信息跟江焱说朋友临时有事，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江焱前天刚给栖犀画廊交了音乐作业，很快就收到尾款，正想挥霍一下，干脆把羊毛贴回羊身上，大方表示这三天让陆辰辞跟自己混，吃喝玩乐全包了。 -- 第16页 陆辰辞按照江焱发的定位，来到音乐节所在海滨公园附近的一家海鲜大排档。 迷宫乐队四个人都在，但大家都差点都没认出陆辰辞—— 帅哥你谁？ 你西装呢？ 西装不是你的本体吗？ 脱下西装原来长这样？ 那么大一个精英范儿十足的画廊老板去哪了？ 眼前这位帅哥穿着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头发蓬松柔顺，笑容和煦清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那种刚打完篮球回宿舍洗完澡然后出来跟同学一起吃晚饭的大学校草，身上散发着阳光和干净的气息。 再看迷宫四人： 江焱穿了件墨绿色花衬衫，凌乱又略长的头发搭配精致立体的五官，坐在靠墙的一角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像个危险又迷人的神秘反派。 于期穿着深灰色紧身T恤，露出他引以为豪的一条日式彩绘大花臂，肱二头肌瞩目，像是江焱身边的保镖兼打手。 朱雅把一头蓝发又染成了紫色，化着超浓的烟熏妆，戴着耳骨钉，穿了件扎染风格的露肩T恤，怎么看都是个小太妹。 安杨则是两条黑灰色花臂，画风暗黑阴郁，搭配身上那件印着slipknot海报图案的黑Tee，一看就是个金属党，丝毫看不出是个放下鼓棒就社恐的乖乖仔。 陆辰辞来到他们这一桌坐下，完全是一种羊入虎口的即视感。 陆辰辞问于期：“佳佳呢？” 于期露出失落的表情：“她被导师扣留在学校改毕业论文，来不了了。” 陆辰辞哦了一声，又看向江焱，心想他那位小迷妹田薇怎么也没在，是也被导师扣留了，还是又分手了？ 于期把陆辰辞当孟佳的半个亲哥，狗腿地给自己这位未来大舅哥倒了杯酒，陆辰辞看大家杯里都是啤酒，只有江焱在喝可乐，随口问他：“你不喝酒？” 朱雅替江焱回答：“演出经纪不让他在演出前一天晚上喝酒，我们要盯紧他。” 江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举起可乐跟陆辰辞碰了个杯。 音乐节期间，附近所有餐馆都人满为患，这间大排档也是闹哄哄的，五个人挤在一张小桌子上，用比平时大一些的音量聊着天，点了很多带壳的海鲜，自己动手剥着吃。 不时有路过的歌迷认出江焱和其他成员，胆子大的就凑上来求合影。还有人看这桌除了四位乐队成员还有一位陌生帅哥，想拉着他一起拍照，陆辰辞频频婉拒。 他之前在Livehouse虽然见识过迷宫乐队的火热现场，但这时候又觉得还是低估了他们的人气。他问这四位：“你们人气这么高，怎么也没个经纪团队？” 于期笑笑：“我们这算什么人气高啊，那些大牌乐队要是出现在这里，桌子都被歌迷给掀了。” 朱雅：“哪有钱请经纪团队啊，我们自己都养不起。” 于期可能是不想在大舅哥面前丢面子，又挽尊道：“也没这么夸张啦，请个专职经纪还是请得起的，只是没必要。我们有个演出经纪会帮忙安排夏季巡演，像平时的演出我们自己联络就够了，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都挺熟了。” 朱雅：“我们都有别的工作。阿焱做音乐，于期是设计师，我是吉他老师，安杨是富二代。” 安杨弱弱开口：“我也有工作啊。” 朱雅：“哦对，他还跟朋友合开一家宠物店，日常主要负责撸猫。” 正聊着，一名打扮热辣、脖子上戴了条黑色choker的女孩走过来跟江焱打招呼：“嗨，江焱！我就猜这几天在这儿能遇到你。” 江焱抬头看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好。” “你好？”Choker女孩歪头一笑，“这是跟我玩陌生人游戏吗？” 江焱确实看她眼熟，但也确实想不起来她的名字。这种事他经历的多了，并不慌张，只是身子往后一靠，朝女孩露出暧昧又撩人的微笑。 Choker女孩：“还是……真不认识我了？” 江焱耸耸肩：“我记性不好。” Choker女孩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又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看着江焱：“我记性更差，都忘了你有多渣了。再见。”说完就转身走了。 江焱无辜地目送她离开。 朱雅直言：“你把人家气到了。” 江焱：“我是真没印象了。” 于期扶额：“前年夏天，在成都。后来她还去北京找过你。想起来了吗？” “前年？”江焱回忆片刻，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 被人当面骂渣男，他既不尴尬也没生气，好像刚才只是偶遇熟人打了个招呼，丝毫不影响继续吃手里那只螃蟹的心情。 另外三人也是见怪不怪了，但碍于“外人”在场，还是有点尴尬。 陆辰辞看出他们三个的尴尬，主动笑着调侃江焱：“你好像有点脸盲。” 江焱爽快承认：“确实。而且我记性也不好。” 大家就势转移了话题，吐槽起江焱的糗事： 有次现场演出，他唱到一半突然忘了歌词，靠啦啦啦啦蒙混过去，后来干脆写了一首新歌，有三分之一的歌词都是啦啦啦。 他出门经常忘带钥匙，于期和安杨多次半夜接到电话赶去给他送钥匙开门，后来大家在他所有吉他背包里都装了备用钥匙，因为他唯一不会丢的就是自己的吉他。 -- 第17页 前年迷宫乐队首登大型音乐节，其他人都很紧张，只有江焱完全不当回事，前一天晚上跟别的乐队通宵喝酒，结果第二天直接失联，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大家心惊胆战找酒店经理打开他房门，发现他只是没睡醒。 从那以后，外地演出住酒店时，于期都会拿走他一张房卡，以防类似情况再次发生。 聊到这件事，江焱甩锅给自己的酒友：“喝到一半他们就开始往啤酒里兑二锅头，不然我不至于醉成那样。” 于期揭他老底：“得了吧你，你那点酒量，不兑白的你也醉。” 陆辰辞问江焱：“你这是心太大，还是心理素质太好？” 朱雅又开始吹自家主唱：“阿焱上过好多音乐节了，这都是小场面。” 陆辰辞：“你们不是一个乐队的吗？” 朱雅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看了江焱一眼。 江焱淡定地弹了弹烟灰：“你听她吹。” 他表情没什么异常，但另外三个人或多或少都面露尴尬，陆辰辞突然想到，之前听说过江焱以前是另一支乐队的吉他手，那支乐队好像挺有名的。 也许是一段不太愉快的往事吧。 高情商陆老板再次若无其事地绕过敏感问题，回到江焱宿醉失联事件上：“后来呢？喝成那样还能上台吗？” 于期马上切换出一副骄傲脸，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家主唱：“特牛逼，吃了几片止痛药就上台了，抱着吉他又唱又跳跟没事人似的。” 安杨补充：“下台后就吐了。” 江焱回忆起那场演出，戴上痛苦面具：“后来我就再也不跟那群内蒙人喝酒了。” “难怪你们演出经纪不让你在演出前一晚喝酒。”陆辰辞笑道。 江焱哼笑一声：“明天喝。” 大家继续聊音乐节的话题，江焱发现，陆辰辞这个人在社交方面有一种奇特的个人魅力，他看似轻松随意地跟大家聊着天，话不算多，既没有刻意营造热络氛围，也没有故作迎合，却在不知不觉间让大家都跟他聊得挺开心。 一顿海鲜大排档吃完，江焱主动买了单。 陆辰辞和他们四人住的酒店不在同个方向，于是在路边就道了别，各自打车回酒店。 * -------------------- 陆辰辞：又直又渣还挺横，从哪下手好呢…… 江焱：什么？ 陆辰辞：螃蟹。 第9章 火山熔岩 回到酒店，陆辰辞在一层大厅巧遇一位自己的客户——创世音乐CEO吴运凯。 “辰辞，你怎么在这儿？” 吴运凯见到陆辰辞很惊讶，再看他穿这么休闲，不像是工作出差。 陆辰辞上个月还谢绝了人家的赠票，现在只能找个理由解释：“刚忙完一阵子，给自己放个假。” 吴运凯：“上个月问你来不来，你还说没兴趣呢。” 陆辰辞笑了：“这不是刚发现一个宝藏乐队嘛。” 吴运凯更意外了，调侃道：“哟，什么乐队能得陆总青眼？是我们公司的吗？” 他跟陆辰辞挺熟的，不仅从他的画廊买画，还跟他一起去过香港和国外的拍卖会，很信得过这位年轻画廊老板的眼光。 陆辰辞坦率回答：“是个地下乐队，叫迷宫。” “迷宫？”吴运凯看了看身边的助理，“耳熟，是哪个来着？” 助理提醒道：“江焱那个乐队。” “哦，是他啊。”吴运凯略感意外，又问陆辰辞：“你什么时候开始听摇滚了？” 陆辰辞：“吴总认识江焱？” 提到江焱，吴运凯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似乎流露出几分不满：“算是认识吧，但那小子这几年见到我也不打招呼，好像还总躲着我。” 创世音乐是一家知名独立唱片公司，旗下有多个音乐厂牌，培养了很多优质乐队和创作型音乐人。吴运凯早年是一名金牌制作人，当上CEO后，工作重心逐渐转移到资本运作上，这些年很少再担纲音乐制作了，只有极少数天王天后级歌手才请得动他。 陆辰辞听说他认识江焱，提起江焱又是这样一副态度，当即起了好奇心，指着酒店大厅二层东侧的行政酒廊问自己这位客户：“喝两杯？” 吴运凯爽朗一笑：“哈哈，走，喝两杯！” 从吴运凯口中，陆辰辞知道了江焱第一支乐队的一些故事。 他以前是一个名为火山熔岩的乐队吉他手和副主唱，当年这支年轻乐队在国内几大音乐节出尽风头，成员平均年龄仅二十出头，江焱和主唱文崇飞是乐队双核心，实力与外型兼备，业界一致看好，创世音乐和另外一家大唱片公司星光娱乐几乎同时向他们发出邀约。 星光娱乐和创世音乐的商业模式不太一样，后者旗下有很多创作型音乐人，专注唱片和演出市场的开拓，而前者擅长包装偶像歌手，跟旗下艺人签的是全经纪约，讲求高投入高回报的快速盈利。 当时吴运凯是创世音乐的VP，还在兼任制作人，他跟那四名年轻人聊过两次，对江焱印象很好，觉得他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年纪轻轻就已经技术和才华兼备，有想法，有野心，是个天才型音乐人。 江焱看上去像是乐队里话语权最强的那个人，因此创世音乐的人一直积极跟他沟通，为了拿出诚意，甚至牵线介绍了一家专门承接海外巡演的经纪公司，安排他们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欧洲巡演，登上一些知名的海外音乐节舞台。 -- 第18页 他们的巡演还算顺利，快要回国的时候，江焱给了创世音乐答复，说他们内部已经达成一致，回国后就签约。 谁知他们回国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江焱突然离队，另外三人很快就签约了星光娱乐，又加入两名新成员，还把乐队名字改为跃迁指南。 “星光娱乐花了很大精力推他们，他们倒是也争气，很快就在主流乐坛红了起来。文崇飞后来还特意向我道歉，说了很多体面话，我也没跟他们计较，这不，每年海滨音乐节他们都参加。”吴运凯一副老江湖模样，啜了口红酒，为这段回忆收了尾。 “那江焱呢？你当时就没考虑把他单独签下来？”陆辰辞问。 “江焱？我记得……当时好像根本联系不上他。”吴运凯眉心微蹙继续回忆，“对，我想起来了，虽然后来决定不跟这几个年轻人计较，但我当时挺生气的，想找江焱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可是完全联系不上他。后来我也问过文崇飞，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崇飞说是音乐理念不和。也难怪，他们改名之后的确风格不太一样了，更迎合主流市场。” 陆辰辞：“江焱现在这个乐队也挺好的，你可以再看看。” 吴运凯撇着嘴摇摇头：“你看人家文崇飞，还知道来跟我道个歉，后来见面也打招呼，恭恭敬敬的。江焱倒好，见了面都躲着走。” 陆辰辞猜测：“他可能是觉得对不住你，不好意思打招呼吧。” 吴运凯：“哼，这小子当年狂着呢，这几年好像收敛了不少，但我也没怎么关注过了。哎对了，你怎么会听他们的歌？” “朋友介绍认识的，前不久去看了他们一次现场，感觉很不错。”陆辰辞回答，“后来还找江焱帮我们做了一场展的氛围音乐，他确实挺有才。” 吴运凯惊奇：“嗬，他还能接你的活儿？” 陆辰辞笑笑：“服务态度还挺好，还请我这个甲方吃饭来着。” “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你都能搞定。”吴运凯叹道，“有才是有才，傲也是真傲。我听人聊起过他现在那个乐队，说是只接线下演出，坚决不上综艺，也不接受商业运作。好像他们连个运营团队都没有吧？” 陆辰辞：“听说连个乐队官微都没有。” 吴运凯嗤笑一声：“哼，还是太年轻了，没受够社会的毒打。等再过几年看看，一个个成家了，上有老下有小了，看他们还能坚持不。这样的音乐人我见多了，年轻时不可一世，错过好时候，再想赚钱，发现自己已经被时代抛弃了，只能退居幕后。” “他们也不是不想赚钱吧，只是缺少适合他们乐队的机会。”陆辰辞说。 吴运凯摇头：“我跟你讲，他们可不缺机会。就拿这个海滨音乐节来说吧，多少成立十多年的乐队都上不了呢，江焱他们才几年？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能上海滨音乐节的乐队都是经过评估的，要么是有观众基础、市场反馈好，要么是被业内看好、有人举荐。江焱形象好，光靠他那张脸想签个公司也不难。前两年我公司也有人提过想签他们，但我看江焱每次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估计对我们创世也不感兴趣，还是算了，我也不缺他这一支乐队。” 说完举起酒杯跟陆辰辞碰了一下，示意他喝酒。 陆辰辞喝完杯底红酒，又示意服务生给自己和吴运凯续上，状似随意地聊道：“你还记得去年我带去巴黎参展的那位青年画家默云吧？” 吴运凯：“当然记得，他那幅《永夜》就在我办公室挂着呢。他怎么了？” 陆辰辞：“他是我们孟教授五顾茅庐才签下来的。性格比江焱怪多了，住在大凉山，守着一片菜园子，每天除了种菜就是画画，说自己不需要钱，不图生前名利，只愿死后流芳。” 吴运凯来了兴趣：“这倒没听你说过。我说怎么想请他吃个饭都约不到人呢，以为是你们不想让他露面故意玩神秘，结果是人家自己不愿意出来？” “现在愿意在艺术展上偶尔露个面了，但还是不爱社交。”陆辰辞继续讲，“孟教授苦口婆心劝他，我还跟着去过一次，真的是太难沟通了，但最后还是被我们签了下来，第二年他的永夜系列就在巴黎艺术展上名声大噪。你手里那幅现在市场价至少得在后面加个零。” “不止，我前阵子还跟佳士得的人聊过，他们给我估了这个数。”吴运凯用手指比了个数字，面露几分得意，“但我不打算卖，那画我很喜欢，而且啊，我看它还有的涨。” 陆辰辞点点头：“你眼光好，下手早，也是跟那幅画有缘分。现在很多藏家在求购永夜那个系列，我手里也有一幅，也不打算卖。” 吴运凯由衷赞叹：“你们栖犀确实厉害，多少同行眼红你和老孟，连我这个不是同行的都羡慕。” 陆辰辞莞尔一笑：“你是家大业大，音乐行业本身盘子就大，创世旗下那么多厂牌，人才济济，不缺一个两个。我们栖犀不一样，国内优秀画家就这么多，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得拼了命去争取。” 这话里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吴运凯自然也听了出来，他挑眉看着陆辰辞：“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让我去争取江焱那个乐队吧？” 陆辰辞举杯跟吴运凯碰了一下：“吴总高明。” 吴运凯乐了：“能让你这么看重的人可不多，江焱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 第19页 陆辰辞又适当往回收了收：“我这个外行的意见很主观，他们到底行不行还是得看你的判断。明天下午去看看他们的现场吧，要是不行，就当我没说。” 吴运凯：“行，给你个面子，去看看。” 陆辰辞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跟这位客户又聊起了别的。 他知道吴运凯未必会亲自去看迷宫的现场，就算看了也未必会考虑签下他们，甚至，即使他想签，江焱也未必乐意。但没关系，凡事来日方长。 * -------------------- 陆老板做好事不留名~ 第10章 迷宫现场 第二天下午，陆辰辞来看迷宫乐队的演出。 他拿的是江焱送的普通票，检票排了很久的队，终于来到现场的时候，恰好赶上迷宫的演出即将开始。 台上工作人员正在调音，而“浪”舞台观众区前排已经挤满了人，铁杆粉丝们大声呼喊着迷宫和江焱的名字，还有几面印有乐队LOGO的大旗被高高举起，在人群上方挥舞和飘扬，甚至有一面旗印着一个大大的“焱”字。 Livehouse和音乐节是专属于乐队和乐迷的世界，陆辰辞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的局外人，无法融入这火爆的场面，却因为别的原因而留下来。 音乐节的舞台比Livehouse大很多，舞台后方和左右两侧有多块巨大屏幕。候场时间，左右两侧大屏幕上显示的是迷宫乐队的静态LOGO，而后方那块最大的屏幕突然闪动起来，伴随着快节奏的音乐声开始播放迷宫四位成员的单人照片。照片全部都是没有露脸的背影，但这已经足以调动台下观众的热情，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中，迷宫乐队登台。 和上次在Livehouse一样，江焱背着吉他，面前是一个立式麦克风，身边还有一架键盘。大屏幕上的快闪视频在乐队就绪后戛然而止，主唱江焱没有做任何开场白，伴随着一阵鼓点，他开始扫拨琴弦，迷宫乐队在本场音乐节的演出就此开启。 江焱穿了件印有香蕉图案的花衬衫，乍一看似乎是为了迎合音乐节的海岛氛围，但摇滚乐迷应该能认出来那根经典香蕉图案其实是安迪·沃霍尔为地下丝绒乐队创作的专辑封面。 他头发随意扎起，墨镜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桀骜不驯的神采，歌声和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耀眼的魅力，仿佛是个天生的摇滚明星，在台上随意挥手就能爆发出一呼百应的气势。 每当大屏切到他的单人镜头，现场尖叫声都会出现一个小高潮，除了不时有人喊出他的名字，还有女粉高呼“江焱我爱你！”和男粉大喊“江焱牛逼！迷宫牛逼！” 乐队四人里除了江焱，最显眼的是顶着一头紫发、化着烟熏妆、穿黑色吊带、黑色皮裙和马丁靴的吉他手朱雅。 在三位队友的衬托下，这位女乐手看上去身材娇小，却在台上爆发出大大的能量。她的弹奏指法干净、律动感强，每次被现场大屏直播的摄像机给到手部动作特写，都会引发一阵喝彩。 贝斯手是经常容易被忽视的存在，但于期非常努力地在台上装酷。 他穿着彰显自己高壮身材的紧身T恤和牛仔裤，抒情慢歌面无表情，略微低着头专注弹奏，节奏躁起来就开始甩头，狂拽酷炫的表情加上一条大花臂的视觉加持，看上去跟平时憨憨的样子判若两人。 鼓手安杨比于斯更具有反差感。他在私底下是个安静乖巧的可爱男生，但一拿起鼓棒就好像变了个人，脸上写满了对摇滚的痴迷和自信。 演出过半时有一个小插曲，台下有女生突然大喊一声“安杨，妈妈爱你！”，引发一阵哄笑。还好安杨早已满头大汗小脸通红，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那句“妈妈爱你”对他的杀伤力被化解在激烈的打鼓动作中。 迷宫的曲风多元，不拘一格，在另类摇滚的大框架下玩出很多花样。这次他们表演了九首原创作品，除了陆辰辞上次在空谷听过的那首《守望者》，还唱了更迷幻的《梦境是一场失控的魔法》、《回声》，更抒情的《If Love Decay》，更硬核的《Kitty from Hell》，更炸场的《Reckless》、《So Be It》，还有带动全场蹦迪的《Shallow Baby》、《迷宫派对》。 唱到倒数第三首歌时，天色渐暗，江焱把墨镜摘了下来，台下一阵澎湃，尖叫声响彻黄昏。 江焱在台上唱的很嗨，但有一个小小的执念一直盘旋在脑海中。 多年前MCR宣布解散时，正是火山熔岩人气最高的时候，二十一岁的江焱婉惜于MCR的解散，还不知道自己的乐队也即将分崩离析。 当时他打算写一首歌告别曾经的偶像，但只写出一条吉他旋律线，还没来得及完成编曲，就被踢出了自己担任主创的乐队。 那首歌始终没有写出来，那张吉他谱也早已被江焱丢在旧电脑里。 直到听说MCR重组，并且也要参加这个音乐节时，江焱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写过那样一支半成品。他把乐谱找了出来，改成一段时长一分半的吉他solo，考虑在海滨音乐节现场弹奏。 他不想解释这支曲子是怎么回事，因此没有跟队友们说过这个打算，也没有报备在迷宫乐队的演出曲目中，甚至一直没有打定主意是否真的要弹。 直到演出接近尾声，他意识到自己不想错过向MCR致敬的机会，于是在唱完最后一首歌后，还是弹出了那段solo，作为本场演出的收尾。 -- 第20页 他没有说话，没有解释，没有人能听出这是在表达什么。 然而最后这段solo竟然让现场再度沸腾起来。 追迷宫现场多的歌迷都知道，主唱江焱很少在台上玩吉他炫技，复杂的Riff和solo一向交给朱雅，他几乎只弹节奏。圈子里有江焱弹吉他牛逼的传说，但没几个人亲眼见过，这次终于见识到了。 江焱牛逼！ 迷宫乐队演出结束后，陆辰辞逆着人流的方向朝舞台走去，刚好赶上他们把自己带的乐器设备收拾完毕，正准备离开。 陆辰辞上前打招呼，江焱问他：“怎么样，音乐节好玩吗？” 陆辰辞：“你们的现场太燃了，看得很过瘾。” 江焱看了眼台上：“下一个乐队更燃，玩核的，你要看吗？” 陆辰辞摇头：“太重了，看不了。” 江焱：“那走吧，一起吃饭。” 迷宫四人要先回酒店放下设备，顺便洗澡换衣服，陆辰辞跟他们一起回了酒店，原本打算在楼下等，却被江焱热情邀请去房间里坐。 陆辰辞婉拒：“不方便吧……” 江焱：“有什么不方便的。” 陆辰辞：“你……没带女朋友来？” 江焱一愣：“女朋友？我哪有女朋友？” 陆辰辞：“……分手了？” 江焱：“哦，你说一起逛画廊那个啊？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陆辰辞：“好像是上上个月吧。” 江焱哈哈一笑：“早分了。” 陆辰辞：“那田薇……” 江焱的健忘症又发作了 ：“谁？” 于期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佳佳那个同学！” 江焱：“哦，她啊。她不是我女朋友啊。” 于期冷哼一声：“差一点。” 江焱：“她主动问我能不能送她回家，我能拒绝么？” 于期：“要不是路上我给你打电话……” 江焱：“就算你不打那个电话，我也没打算怎么样。” 于期：“你猜我信吗？” 江焱一巴掌呼在于期后脑勺上：“滚，跟你说了我对她没兴趣。”然后转头招呼陆辰辞：“走吧，楼上坐着等。” 他们住的是快捷酒店，前台小的可怜，连个座位都没有，确实无处落脚。 陆辰辞只好客随主便，跟江焱去了他的房间。 江焱一进屋就大大咧咧脱掉上衣，指着房间里的沙发对陆辰辞说：“你坐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他转身进了浴室，陆辰辞看到他后背有一个纹身，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火山熔岩。陆辰辞想起昨天刚知道的，江焱第一支乐队的名字。 江焱洗澡很快，不一会儿就腰上围着条浴巾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打开行李箱给自己找干净衣服。 陆辰辞：“你背上的纹身挺好看的。” 江焱愣了一下，哼笑一声：“小时候纹的，我自己也看不见，都忘了长什么样了。” 陆辰辞：“小时候？” 江焱：“也不算太小，十七八岁吧。” 江焱吹干头发换好衣服，二人一起下了楼，安杨已经在楼下等了。 过了一会儿，朱雅也下了楼，于期最后才磨磨唧唧地出现，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大家说，有朋友也来这边了，临时约他吃饭。 看他一脸心里有鬼的样子，朱雅问：“什么朋友？你不会背着孟佳在外面有人吧？” 于期慌忙摇头：“普通朋友！男的！” 江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去吧。” 于期怂里怂气地朝他笑了笑，朝大家挥挥手就走了。 餐厅是于期提前订好的，他把预约信息发到了迷宫四人的群里。去吃饭的路上，朱雅问江焱知不知道于期要见的朋友是谁，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江焱淡淡回答：“应该是文崇飞。” 朱雅和安杨只知道，江焱和于期、文崇飞从小一起长大，当年文崇飞和江焱决裂以后，于期选择了站在江焱这边，并在大学毕业后来到北京跟江焱组建了这支迷宫乐队。只有江焱知道，于期和文崇飞其实一直都有联系，虽然因为自己的原因，他俩关系也淡了不少，但终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并没有因为于期的站队而绝交。 江焱一直感激于期当年陪在自己身边，还跟自己一起组建了迷宫，他其实并不反对于期跟文崇飞的来往，但于期好像是怕触碰到江焱的痛处，在他面前很少提起文崇飞。 这就造成了朱雅和安杨误以为江焱和文崇飞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而江焱又从来不肯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雅和安杨听到江焱主动提起文崇飞的名字，都有点不知所措，江焱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看手机里于期发来的餐厅信息，还问大家：“这家店怎么还有调酒师和DJ呢，到底是餐厅还是酒吧啊？” 安杨：“说是个音乐餐吧。” 陆辰辞不在群里，他接过江焱的手机看了看：“看起来更像是个能吃烧烤的酒吧。” 江焱：“于老七挺会选。” 朱雅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憋出来一句：“有调酒师啊？那我要喝mojito。” 这顿饭没人拦着江焱喝酒，他兴致颇高，说要庆祝今天演出成功和明天即将看到MCR，点了一桶原浆精酿，又给每人点了一杯鸡尾酒，还不忘问陆辰辞：“你酒量怎么样？” -- 第21页 陆辰辞酒量很好，但很少喝啤酒，平时饭局应酬喝红酒、白酒、洋酒比较多。于是他对着那个三升的啤酒桶摇摇头：“一般。” 江焱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你量力而行。” 话虽这么说，陆辰辞还是很够意思地陪江焱喝了起来，俩人你一杯我一杯，江焱还嫌弃朱雅和安杨喝的慢，夸陆辰辞是个爽快人。 陆辰辞看江焱喝的那么痛快，以为这人酒量没有昨天于期说的那么差。 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江焱开始呈现出一些喝多了的症状。 有人喝多了话会变多，有人喝多了会格外沉默，有人喝多了会嚎啕大哭，而江焱，属于第四种——他开始对着每个人傻笑。 江大主唱在陌生人面前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熟了以后放下高冷面具，但总归还是个有分寸的成年人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的江焱，一条胳膊搭在陆辰辞肩上，亲昵地勾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空酒杯举到他面前，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喝完了，嘿嘿嘿，再来一杯。” 陆辰辞：“给你来杯果汁吧。” “嗯？”江焱瞪大眼睛，“你是不是以为我喝多了？” 陆辰辞哄他：“咱们喝太快了，悠着点。” 江焱：“哈哈哈哈你酒量真不行，你看他俩，他俩还好好的呢。” 对面俩人面露无奈，朱雅叹了口气：“我俩才喝了两杯，你俩都干下去半桶了，能一样么？” 安杨：“阿焱，你少喝点，喝多了明天又头疼。” 江焱不搭理他俩，把头靠在陆辰辞肩上撒娇：“陆老板，你不会不让我喝吧。” 江焱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如果他抬眼用上目线看人，眼睛会睁的很大，看上去清澈中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忧郁。 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并且不想给人留下那种印象，因此很少把眼睛完全睁开，总是一副对别人爱搭不理的样子。 结果就是他的眼神看起来迷离中带着不羁，反而更勾人了。 除却那双经常惹人误会的眼睛，他身上总是散发着玩世不恭、离经叛道的气质，搭配一张五官立体精致又充满锐气的脸，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有吸引力的张扬美感。 不熟悉的人或许会以为这位乐队主唱性格乖张，桀骜不驯，但接触下来就会发现，他其实不难相处，大部分时候脾气不坏，偶尔任性起来像个小孩子。 陆辰辞接过江焱的杯子，给他倒了半杯酒，一开口不自觉地带了点哄小孩的语气：“最后一杯好不好？” 江焱：“不好。而且这只有半杯。” 陆辰辞：“不是说你喝多了会头疼么？” 江焱一脸自信：“放心吧，我有很多止痛药。” 陆辰辞：“……” 江焱从陆辰辞手里夺过杯子，一口喝完，得意地展示给他看：“你看，不要浪费粮食。” 陆辰辞拿了串烧烤给江焱：“确实，不要浪费粮食，给，吃这个。” 江焱左手接过肉串，右手举着杯子自己去够酒桶。 朱雅瞪着江焱，突然一拍桌子：“行，喝！来，我陪你喝！”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干了下去。然后又给安杨倒了一杯：“杨杨，喝！” 陆辰辞更无语了，看来这些玩乐队的多少都有点神经质在身上。 谁知江焱一脸嫌弃：“谁要你陪了，女孩在外面少喝酒。” 朱雅不乐意了：“你少大男子主义！女孩怎么了？看咱俩今天谁喝倒谁？来！” 江焱拒绝跟她干杯：“小孩子一边玩去。” 朱雅气结：“你才小孩子！” 江焱越发嚣张：“说什么呢！叫哥！” 朱雅：“哥你个头！就属你最幼稚！” 江焱：“你幼儿园都没毕业，你才幼稚！” 陆辰辞哭笑不得，他劝住两个幼稚鬼，举起自己的杯子对江焱说：“来，我陪你喝。” 江焱闻言转头，盯着陆辰辞看了两秒，突然举起双手捧住陆辰辞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唧一声亲了他一口。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陆辰辞条件反射地向后闪躲了一下，但没躲开，江焱那一口，落在了他的脸颊和嘴角之间。 好像碰到了嘴唇，又好像没碰到。 朱雅和安杨都惊呆了一秒，然后忙不迭地跳起来把江焱的咸猪手从陆辰辞脸上扒拉开，尴尬地替他道歉和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啊，他喝多了就喜欢乱亲人，不分男女一通瞎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江焱确实有酒后乱亲人的恶习，但总体来说还是有分寸感的，以往亲的要么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姑娘，要么是关系很好、玩得很开的乐队同行，自己乐队里他只祸害过于期，对朱雅一向保持绅士距离，对社恐安杨也只是搂搂抱抱而已。 像陆辰辞这种认识不久、关系也不算太近的朋友，江焱通常是会保持距离的，谁知这次抽什么疯，竟然对着人家的嘴就亲上去了。 陆辰辞好像被吓到了，表情还算镇定，但肢体略显僵硬，耳朵还有点红。 朱雅吼自家主唱：“你把人家吓到了！” 江焱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但依然是醉酒后那种傻乎乎的状态。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又张开指缝看向陆辰辞：“陆老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第22页 陆辰辞：“没事。” 江焱：“你不会生气吧？” 陆辰辞：“不生气。” 江焱：“嘿嘿嘿，那就好。” 陆辰辞趁机劝他：“你别喝了。” 江焱乖乖点头：“嗯。” 对面两个人默默松了一口气。 * -------------------- 陆老板：你们都看到了，是他先主动亲我的~ 第11章 滚圈八卦 陆辰辞没有生气，也不会因为江焱那一吻而自作多情。 喝醉酒的江焱看上去就是那种会胡闹的人，他胡闹的对象范围可能很广，并不针对谁，自己只是碰巧被波及到了而已。 昨天从音乐圈大佬吴运凯那里得知了一些江焱第一支乐队的事，但信息量并不大，略显单薄和片面，陆辰辞还想知道更多。 回到酒店，他尝试搜索了“江焱 迷宫”、“江焱 火山熔岩”、“江焱 文崇飞”这三组关键词。 先是找到一些江焱在火山熔岩时期的演出视频和照片： 年代久远，视频是高糊画质和全损音质，但照片中能看出来那时候的江焱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朋克少年——染着一头小白毛，用发蜡抓成夸张的刺猬头，穿铆钉皮夹克，戴耳骨钉，画着朋克标配的黑眼圈。 就还……挺中二的。 也得亏他那张脸，这么杀马特的造型居然也hold住了，有点像是日本动漫里的热血少年。 那时候的江焱在台上很疯，会炫技，会耍帅，跟主唱文崇飞有很多互动。 也有一些他现在这支乐队的演出视频，稍大一点的江焱好像就再没染过发了，头发留长，不再画眼线，跟少年时期相比，显得成熟内敛了不少，台风也更稳了。 同样都是他写的歌，但两支乐队的风格截然不同，显然是创作者的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 又在某专门分享滚圈八卦的论坛看到几个与江焱有关的帖子： —————————— 标题： 为什么迷宫乐队主唱江焱连个微博都没有？ 正文： 还是有小号但我没找到？ 回复： 1F：确实没有，他们乐队也没有 2F：小号应该有吧，除非他不上网 3F：他们在云村有帐号，发歌专用 4F（楼主）：挖出自己一年前的帖子来说一声，朱雅在B站当UP主啦！江焱依然是互联网失踪人口。 5F：楼主是迷宫铁粉啊哈哈哈 —————————— 标题： 还有人记得火山熔岩吗？ 正文： 我朋友是跃迁指南粉丝，我俩一起看《乐队的舞台》，文崇飞提到自己十几岁开始玩乐队，我朋友居然不知道他们乐队以前叫火山熔岩，也完全没听说过江焱这个人。 我记得他们当年还挺红的吧？还是我的错觉？ 回复： 1F：是你的错觉，我也没听过。 2F：是你的错觉，他们当年没有太红，改名之后才红的。 3F：LZ，我记得火山熔岩！《Teen Years》《凌晨三点》是我高中时期最爱的两首歌！可惜江焱走后乐队改名，味儿就变了，他们也再没唱过火山时期的歌。 4F：火山时期的歌都是江焱写的吧，跃迁的歌主要是文崇飞和高景写的，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旋律很一般，那首《理想主义爱情》1645和弦真就幼儿园水平，胜在编曲好，大制作，毕竟都是找国际牛逼制作人操刀的。江焱后来也不玩朋克了，火山已经是个死火山了，唉…… 5F：火山熔岩当年很牛逼的，13年就登上过雷丁利兹音乐节了，应该是国内乐队里最年轻的吧，可惜啊，国外巡演一圈回来就解散了 6F：楼上，他们没解散，部分成员变动加改名而已 7F：为什么改名，不就因为江焱离开了么，火山熔岩是以他名字命名的 8F（楼主）：我推荐我朋友听了火山熔岩的歌，她爱上了，哈哈哈 9F：江焱为什么总写英文歌，不是说他高中都没毕业么…… 10F：高中生词汇量和语法不应该是最好的么哈哈哈哈哈 11F：英文歌在国内注定走不进大众市场，江焱真应该向他前队友文崇飞学学，写点小清新中文歌词 12F：迷宫也有中文歌的，但我还是喜欢他们的英文歌。之前看过一个乐评人分析说江焱可能是有“母语羞涩”，无法用中文表达内心情绪，确实，他们的中文歌词都写的很迷~ 13F：楼上几位就别吹火山熔岩了，江焱要真的牛逼，怎么他的迷宫就不如跃迁指南红呢？别拿小众当高逼格。 14F：文崇飞脑残粉又来了，独立乐队能跟签了大公司的商业乐队比么？ 15F：呵呵，江焱那么牛逼，怎么没大公司签他呢[微笑] 16F：大家来看啊，这个楼里有个文崇飞高贵粉，又带着他家高贵偶像来嘲笑地下滚圈了 17F：文崇飞就是高贵啊，他洁身自好，专注搞事业，粉丝也都是正经歌迷，没有骨肉皮这种东西[微笑] 18F：烦死了，一提到文崇飞就有人吵架，流量型主唱惹不起 —————————— 标题： 刚看完迷宫现场，震撼我全家！ 正文： 场地很小，前排伸手就能摸到台上乐手那种，有个女粉直接冲上台去抱江焱，他不仅没躲还跟人家亲上了！我的妈呀全场都开始尖叫！太突然了我都没来得及拍照！我知道江焱睡粉，但不知道他在台上就这么奔放啊！ -- 第23页 回复： 1F：从此江湖上又多了一个江焱的传说…… 2F：现在的groupie都这么豁得出去了？ 3F：那姑娘长啥样？漂亮不？ 4F（楼主）：脸没看清，身材是很好，大长腿，穿热裤，大腿上有个纹身，很辣！ 5F：我好像知道LZ说的那个女生，是个圈内有名的富二代果儿，江焱很招富家女喜欢，迷宫演出现场门口经常停着跑车 6F：不守男德，恶心心 7F：江焱睡粉算是粉丝福利吧哈哈哈哈，毕竟滚圈颜值天花板~ 8F：楼上三观不敢苟同，我觉得groupie是在物化自己，物化女性 9F：认为约炮是男生占便宜才是物化女性！新时代独立女性想睡谁就睡谁！ 10F：原来江焱喜欢女的吗？我一直以为他和文崇飞当年是一对呢…… 11F：楼上有什么我没吃到的瓜吗？？？主唱和吉他手？！我闻到饭香了！！！ 12F：终于有人聊这对队内CP了！ 13F：楼上的，他俩不仅是队友，还是竹马！ 14F：文崇飞不是跃迁指南的主唱吗？吉他手不是叫高景吗？怎么跟江焱扯上关系了？ 15F：你不知道跃迁指南的前身叫火山熔岩吗？以前江焱是吉他手，高景是贝斯~ 16F：一些时代的眼泪…… 17F：火山时期的歌基本都是江焱写的，他走了以后乐队风格完全变了，我觉得不能说火山是跃迁的前身，这是两支完全不一样的乐队。 18F：你们仔细想想，火山熔岩这个乐队名是怎么来的…… 19F：我靠！！！是江焱名字里的“火”和文崇飞名字里的“山”对不对？！我居然才发现！以前一直以为火山熔岩就是江焱名字来的呢，没想到还暗含文崇飞的名字……天哪这是什么绝美BE爱情！ 20F：熔岩也是一火一山啊！ 21F：想起那些年我追过的现场……我错过了什么？！！！ 22F：所以跃迁指南就是说文崇飞翻篇了，而迷宫则代表江焱一直没走出去？ 23F：好家伙，江焱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24F（楼主）：好家伙，我这楼怎么歪成这样了 25F：火山老粉激动赶来！当年他俩可太好嗑了，音乐节上互动特别多，电台采访文崇飞也一个劲地夸江焱，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改名换人了，江焱查无此人两年，再出来已经是迷宫乐队主唱了，俩人再也没提起过对方……我追了一阵子跃迁，后来又爱上迷宫，可惜迷宫太糊，除了线下，基本见不到他们…… 26F：不知道江焱是谁，但这个瓜有点精彩…… —————————— 标题： 我朋友跟某乐队主唱睡了，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正文： 算了不藏了，反正江焱睡粉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朋友是个很大方的美女，大家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恶意的，我都可以问她！ 回复： 1F：活儿怎么样？ 2F（楼主）：我朋友原话：用户体验很好，给他个五星好评 3F：哈哈哈哈怎么感觉楼主的朋友把江焱给嫖了 4F（楼主）：确实，还是免费嫖的，还喝了江焱冰箱里的饮料，她说江焱爱喝桃子味果汁哈哈哈哈 5F：戴套了吗？ 6F（楼主）：戴了！江焱主动戴的！ 7F：不愧是滚圈最尊重女性的渣男~ 8F（楼主）：我朋友不是迷宫粉丝，就是看他帅想睡一下，没想到一勾搭就成功了，现在变成了歌迷，已经在听他们的歌了哈哈哈 9F：难道江焱就是靠睡粉来宣传他们乐队的歌？ 10F：好奇是怎么睡到的……江焱不是没有微博吗？从哪儿找到他？ 11F（楼主）：就在Livehouse门口蹲他，见到人就冲上去主动搭讪，然后就成功了，可能因为我朋友是个大美女吧，腰细腿长，我看了都心动的那种 12F：我也想睡江焱，但有贼心没贼胆，好羡慕楼主的朋友（不是本人发言） 13F：不懂就问，迷宫的粉丝真的都想睡江焱吗？我以为只是个梗…… 14F：一夜几次啊？ 15F（楼主）：就一次哈哈哈哈，毕竟刚演出结束应该没多少体力了 16F：那体验能好到哪去，五星好评怎么来的？ 17F（楼主）：朋友原话：主要是帅！那张脸起码就值三星了！ 18F：传下去，江焱的床技只值二星 19F：传下去，江焱只有两分钟 20F：传下去，江焱不行 21F（楼主）：哈哈哈哈你们太损了！ —————————— 看完这些八卦，陆辰辞获得四个信息： 1、火山熔岩乐队是以江焱和文崇飞的名字命名的，江焱背上的火山纹身也代表了两个人的名字，他俩也许真有点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往。 2、江焱约炮会带套。嗯，Good boy。 3、江焱喜欢喝桃子果汁。 4、江焱……不行？ * -------------------- 陆辰辞：没关系，我行就行~ 第12章 八卦主角 江焱没有喝太醉，只是发酒疯的阈值比正常人稍微低一些而已。 当天晚上吃完饭，他傻笑着跟陆辰辞告别，还叮嘱他别忘了明天一起看MCR的压轴演出，然后就被安杨和朱雅塞进车里带走。 -- 第24页 回到酒店，江焱一头扎进床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被打开，于期走进来，坐在床边推他：“阿焱，醒醒。” 江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愣了几秒才开口：“我又睡过了？” 于期：“没有没有，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靠。”江焱皱着眉头揉眼睛，“搞毛啊？” 于期：“我跟你说个事儿。” 看于期表情严肃，江焱心里咯噔一声，神经系统被强行唤醒，大脑里某根弦绷了起来，但表面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坐起来靠在床头给自己点了支烟，抬眼看着于期。 “说吧。” 于期出师未捷人已怂，一脸扭捏坐在床边，像个170斤的做错事的孩子：“我今天晚上……其实是去见崇飞了。” 江焱面不改色：“我猜到了。” 于期讪讪的：“好久不见了，既然在这边碰上，那就约着吃个饭。他还问我你来不来，我估计你不愿意见他，就没跟你说。” 江焱：“那现在怎么又来跟我说了？” 于期：“这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嘛。我估计你猜到了，我就是藏不住事。” 江焱面无表情，盯着床头的烟灰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是不是想挖你去他们乐队？” 于期慌忙摇头：“没有！怎么可能呢！你想哪去了！你放心，我永远跟着你混，不会背叛你的！” 于期太了解自己这个发小了，表面没心没肺，骨子里极其缺乏安全感，整天担心队友们弃他而去。 也不怪他，这是七年前那场经历后的PTSD。 “我跟崇飞联系也不多，就偶尔约个饭而已。”于期继续表忠心，“说实话，今晚他约我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他最近遇到一些糟心事，心情不好，又不方便跟他那几个队友说，这才想找我诉诉苦。你也知道他的，遇事爱纠结，想太多。” “我不知道，跟他不熟。”江焱冷冷回答。 于期叹气：“算了，不说他了。” 知道于期没有被挖墙角，江焱松了口气，缓过来之后反而安慰起了这个怂大个儿：“你不用怕我不高兴，我不介意你跟他来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每次跟他见个面，回来都一副给我戴了绿帽子的样子。” 于期委屈巴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焱给于期递了支烟：“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说的都是气话。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兄弟。” 于期接过烟，一把把江焱抱住，拍着他的肩膀：“阿焱，你长大了。” 江焱心想，我早就长大了。 早在五六年前，江焱决定成立迷宫乐队的时候，他就逼着自己长大了。 江焱、于期、文崇飞三个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于期和文崇飞同龄，江焱小他俩一岁，但他上学早，所以感觉也没差。三个人从小一起逃课，一起买打口碟，一起学吉他，一起梦想着长大后能组一支属于自己的乐队。 后来，这个梦想实现了三分之二—— 于期从小性格就有点怂，不敢违背家长的意愿，从高中开始就逐渐放下吉他，认真备战高考；而江焱和文崇飞为了乐队梦想，叛逆地放弃了读大学，在江焱十六岁那年正式成立了一支朋克乐队——火山熔岩。 文崇飞担任主唱，江焱担任吉他兼和声，另外的成员则历经了几番变动，最终留下来的是二十一岁的贝斯高景、二十岁的鼓手范耀。 江焱虽然年纪最小，但最有音乐天赋，他打定主意不玩那种只会翻唱的乐队，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创作品，并且一手包办了大部分词曲创作。就像乐队名字一样，十六岁的少年青春滚烫，对未来充满热耽，在排练室和舞台上尽情挥洒着汗水。 那个年代，玩乐队是一件成名机会很小、吃苦概率很大的事，但他们出人意料地火了。 先是获得一些大学校园演出机会，参加了一些比赛，成为各大高校论坛热议的偶像乐队；很快就接到商演邀约，开始在各地Livehouse演出；后来，随着原创作品越攒越多，终于有机会参加大型音乐节，获得更广泛的知名度，也开始得到业内的关注和认可。 他们怀揣更大的梦想来到北京，很快就接到几家唱片公司的邀约，其中有两家知名大公司——创世音乐、星光娱乐。两家公司风格截然不同，创世音乐擅长发掘和培养独立音乐人，而星光娱乐擅长打造优质偶像。 乐队另外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选择星光娱乐，他们觉得自己不是科班出身，做独立音乐难免后劲不足，还是走偶像路线比较稳妥，而文崇飞和江焱的颜值一向是火山熔岩的金字招牌。 但江焱不同意。他这么多年刻苦练琴、认真写歌不是为了当偶像，而是要做一支实力大于外表的摇滚乐队。 乐队内部产生分歧，但江焱一向占据主导权，而文崇飞也很尊重他的意见，更重要的是，创世音乐向火山熔岩抛出一根非常漂亮的橄榄枝——他们牵线了一家专门做国际巡演的代理公司，让这支年轻乐队获得了为期两个月的海外巡演机会，其中甚至包含了雷丁利兹这样的大牌音乐节。 江焱当时非常乐观地以为梦想要成真了，兴冲冲地踏上巡演之旅。事后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那段时间太飘了，完全没留意其他人的态度，也不关心别人的想法。甚至，不在乎伤害到别人。 -- 第25页 巡演回国那天晚上的庆功宴上，他就这样在飘飘然的状态下做了一件可怕的错事—— 他把文崇飞的女朋友给睡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甚至在事后完全回想不起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木已成舟，无可挽回。 他向文崇飞道歉，换来的却是文崇飞的勃然大怒，一拳暴击和转身离去。 文崇飞拉黑了他，带乐队另外两人签约了星光娱乐，将乐队改名为跃迁指南，并且以公司名义向江焱发出律师函，通知他以后再也不能表演火山的歌了。 一夜之间，二十一岁的江焱失去了自己的乐队，失去了兄弟和朋友，失去了自己写的几十首歌，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和目标。 在江焱看来，乐队比爱情重要多了，十几年的兄弟情也比一段几个月的恋情要宝贵得多，他不理解文崇飞为什么会做的这么决绝，一时间陷入巨大的痛苦和自我怀疑中。 原本为自己的乐队精心规划的那条路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江焱感觉自己的人生从一张清晰的地图变成了一座空虚的迷宫。他在这座迷宫里徘徊许久，直到有一天终于想清楚：即使找不到正确的出口，我也必须继续前行。 就这样，他决定成立自己的第二支乐队。 他说服在广告公司工作的发小于期成为乐队贝斯手，挽留要回老家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安杨留下来当鼓手，又招募了从小学古典、后来转电的技术流少女朱雅成为主音吉他，自己则担任主唱、节奏吉他和乐队制作人，必要时还兼任键盘。 二十三岁那年，迷宫乐队正式成立，一年内连发七首原创单曲和一张包含三首纯器乐作品的实验性EP，很快在圈内崭露头角。 江焱暗暗感激命运愿意给自己第二次机会，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太过自我，不要再任性，要成为队友们可以信赖的人。 他花大量时间在练琴、学习和创作上，认真组织乐队排练，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用来录歌发歌，争取线下演出机会，在没有签厂牌、没有宣发人员和经费的前提下，为迷宫一点一点积攒歌迷和人气。 五年后，迷宫在独立音乐圈已经算是一支小有名气的摇滚乐队，然而外界对江焱最感兴趣的依然不是他的专业实力，而是他与众多groupie那些花里胡哨的传闻。 他知道，这的确是自己的问题，既然名声已经臭了，就随它去吧。 外界眼中的江焱，是他十几岁到二十八岁无数重影叠加在一起的样子；然而如今的江焱，已经再也回不到十几岁了。 江焱任由于期这么肉麻地抱了自己三五秒，忍不了了，抬手把他推开：“撒手，我要做噩梦了。” 于期：“靠，哥这坚实的臂膀多有安全感啊！” 江焱：“安全感留给你女朋友吧。” 于期抬臂秀出自己的肱二头肌：“现在对我爱搭不理，明天让你高攀不起。明天MCR现场肯定爆满，到时候你还不得靠我开路往前挤。” 江焱：“老子一米八，没那么弱不禁风。” 一米八七的于期突然深情凝视：“焱焱，你太瘦了，多吃点。” 江焱：“滚！” 海滨音乐节第三天，大家只等晚上MCR的压轴演出，约好了下午四点半在音乐节所在的海滨公园门口见面，提前三个小时入场，以免挤不进去。 朱雅拉着安杨去海边玩，于期拉着江焱去看水族馆，江焱百无聊赖地在里面晃悠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把形只影单的陆辰辞给忘了。 他赶紧给人家打电话，叫出来一起吃饭。 陆辰辞作息十分规律，早上起床后在酒店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多小时，中午在酒店的餐厅吃了饭，然后在沙滩上找了个遮阳伞下的躺椅，正舒舒服服吹着海风看书，接到江焱的电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吃饭？现在？” 江焱：“是啊，定位发你了，快出来。” 陆辰辞：“吃哪顿饭？” 江焱：“下午饭。” 其实对他和于期来说是中午饭，俩人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在便利店买了个包子当早餐就出来溜达了，这会儿刚好该吃午饭。 陆辰辞看了看表，三点一刻，确实是“下午饭”时间。 “好，我现在出发。” 他来到餐馆，于期跟江焱正有说有笑，看样子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而闹别扭。 于期不知从哪弄来一张海滨音乐节的演出阵容表，陆辰辞看到鲸舞台排在MCR之前的乐队名字很眼熟——跃迁指南。 他略做考量，决定试探一下这个敏感问题。 “这个乐队，”陆辰辞用手指着跃迁指南四个字，抬头问江焱，“我听说，你以前是这个乐队的吉他手？” 听到这个问题，于期表情突然僵住，江焱倒是还挺淡定，摇了摇头：“不是。里面有几个人是我以前队友，分开后我们各自组了现在的乐队。” 陆辰辞：“哦，这样啊。” 于期：“你从哪儿听说的？” 陆辰辞：“昨天晚上回酒店遇到一位朋友，也是来看音乐节的，听他说的。” 江焱自嘲一笑：“你还有朋友认识我？我这么有名呢。” 陆辰辞勾勾嘴角：“不仅有名，还五星好评。” 下午四点半，两拨人在海滨公园门口汇合，迷宫四人亮出乐队ID卡，走演职人员通道进了场，把陆辰辞也带了进去。 -- 第26页 他们在浪舞台和鲸舞台之间的区域找了一棵大树，打算就在树荫下席地而坐，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往人群里挤。 陆辰辞洁癖发作，看不下去，去摆摊卖货的帐蓬区买回来一张巨大的垫子铺在地上。 江焱笑他瞎讲究，但还是拍拍屁股坐了上去。 下午太阳很大，大家都戴上了太阳镜，朱雅还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给自己喷完又往几个大男生脸上和身上一通乱喷。 江焱坐在陆辰辞身边狂打哈欠，最后干脆躺倒在垫子上，把于期拉过来枕着他的大腿。 陆辰辞问他：“这么吵你睡得着？” 江焱闭着眼睛，声音懒懒的：“我拿重金属当催眠曲。” 没过几分钟，他真的睡着了。 江焱这一觉睡了好久，期间朱雅给他脸上喷了好几次防晒喷雾他都没醒来。 两个小时后，天色接近黄昏，于期把江焱晃醒：“人多起来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一行人来到鲸舞台区域，四个男生两前两后，把朱雅护在中间，在人群中艰难地往前移动。 在这期间，跃迁指南登台了，台下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江焱已经把太阳镜摘了，闻声朝台上扫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开，面无表情。 自从离开这支乐队，他就再也没关注过他们的动态，如今听到他们的歌，只感觉遥远而陌生。 陆辰辞一边留意着江焱，一边朝台上看去。 主唱文崇飞站在舞台正中央，手里没有乐器，握着麦克风专心唱歌，造型从头到脚精心打理，确实是年轻小姑娘喜欢的偶像范儿。 这支乐队的音乐风格也更偏流行一些，旋律朗朗上口，歌词清新易懂，人声位置靠前，吉他音色柔和，各方面都符合国内主流听众的音乐审美取向。 可能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成功商业化，成为国内主流乐坛的知名乐队。 相比之下，江焱的迷宫属实“非主流”。 陆辰辞自己也是个在艺术行业赚钱的商人，在他看来，追求商业流行和坚持独立个性并没有谁好谁坏之分，选择不同而已。 当然，如果让他以主观喜好做选择，他还是觉得迷宫比较好。 * -------------------- 【21岁江焱小剧场】 江焱干掉半瓶伏特加，对于期放狠话：我和文崇飞你只能选一个！ 于期：阿焱，我…… 江焱：行了我知道你要选他，你走吧，别管我！ 于期：不是，你要非让我选的话，我…… 江焱：你不用解释！不用安慰我！走吧！ 于期：阿焱你这是要干嘛？ 江焱：你不要我了，我要跳河自杀！ 于期：跳河自杀为什么要脱衣服？ 江焱：我这件衣服好贵的55555…… 于期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江焱脱掉上衣， 光着膀子扑到一棵大树上， 抱着树呜呜大哭： 你们都不要我了55555…… 为什么河里会有棵大树啊55555…… 阿七救命啊55555…… 第13章 化学浪漫 海滨音乐节的主舞台“鲸”，国内知名乐队跃迁指南的演出正在火热进行中。 台下人潮涌动，热度持续高涨。 江焱站在人群中，定定看着台上的文崇飞，脑海中浮现从小到大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往事。 小时候一起学吉他，文崇飞和于期都羡慕江焱拥有绝对音感。在两位发小还只是把弹吉他当课余爱好的时候，江焱就已经决定要当一名专业乐手，并且努力说服两位伙伴跟自己一起组乐队。 从想法产生萌芽，到火山熔岩最终成立，过程并不顺利。 首先是文崇飞，相比弹吉他，他更喜欢唱歌，早早给自己预定了主唱的位置，然而十三四岁进入变声期，他的嗓音一度变得沙哑而奇怪，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还能唱歌。江焱一直鼓励他，承诺无论他声音变成什么样，都会让他当自己的乐队主唱。 然后是于期，他爸妈不允许他“不务正业”，把他送进封闭式寄宿学校读高中，起初于期不甘心，在江焱的怂恿下翻墙出来，第一次没被发现，第二次就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在周一校会上通报批评。从此于期就怂了，不敢再惦记组乐队的事。 两年后，变声期结束的文崇飞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嗓音，唱功也逐渐稳定，于期却“逃离高考”无望，只能跟他们约好，等大学毕业再加入他们。 于是江焱和文崇飞成立了火山熔岩，而于期则帮他们设计了乐队LOGO，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火山熔岩第一张专辑发布后，江焱和文崇飞一起去纹了身，把这座火山永久地印刻在身上。 跃迁指南表演了四十分钟，最后一首歌结束时，天色已暗。 文崇飞站在舞台中央，双手紧握话筒，声音略显亢奋：“接下来是一支我从小就很喜欢的乐队，当年是他们激发了我的乐队梦想，而如今，跃迁指南终于能够和自己的偶像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让我们共同期待接下来登场的乐队——My Chemical Romance！” 当台上的人大声喊出偶像乐队名字那一瞬间，江焱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那也是他从小就很喜欢的乐队，也是激发了他乐队梦想的偶像，甚至文崇飞第一次听MCR还是自己推荐给他的。 -- 第27页 时隔多年，文崇飞可以站在音乐节主舞台上为MCR开场，自己却只能在台下当一名普通观众。 无论是火山还是迷宫，江焱一直对自己的乐队怀有强烈的使命感，如今却突然意识到，离开了自己，台上那几个人才获得了更大的成功。 就在他陷入心神恍惚状态时，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阵推搡——压轴乐队即将登场，成千上万的狂热的歌迷开始拼命朝着舞台方向涌动，现场陷入无序的失控。 一片混乱中，江焱听到于期喊了一声“卧槽别挤了！”，朱雅大声呼喊“阿焱！”，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平衡快要摔倒了，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然有人从背后稳稳扶住了自己，然后他听到陆辰辞在自己耳边说：“小心。” 江焱下意识抓住陆辰辞的手，陆辰辞顺势将他从混乱的人群漩涡中拽了出来，俩人朝舞台左侧挪动，避开疯狂的人潮。 江焱回过神来，扭头寻找自己的队友，发现周围只剩陆辰辞一张熟面孔，另外三个人都不见了。 陆辰辞指着右前方：“他们好像被挤到那边去了。” 江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连朱雅那一头显眼的紫发都消失在一片昏暗中，无从寻觅。 他给于期打电话： “你们怎么样？” “我没事，我俩被挤到左边来了。” “现在过不去，一会儿再说吧。” “嗯，好。” 舞台上的灯还没有亮起，隐约能看到工作人员在台上摆放设备和调音，但台下已然提前沸腾。另外三个舞台的演出已经全部结束，所有人群都聚集在鲸舞台这边，有人开始扯着嗓子高喊乐队的名字，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加入，“MCR！MCR！”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在黑暗中等待许久之后，海滨音乐节最后一支压轴乐队终于登场。 “Hello Friends in China！ Are——you——Ready？！” 随着主唱的一声问候，现场爆发出海啸般的呼喊和掌声。 江焱也兴奋起来，举起双手跟人群一起呼喊。陆辰辞笑着看了看他，又把视线移回舞台上。 鼓声响起，紧接着是贝斯，随着吉他弹出第一声和弦，My Chemical Romance的第一首歌《Summertime》如约而至。 When the lights go out Will you take me with you And carry all this oken bone Through six years down in crowded rooms And highways I call home Is something I can`t know till now Till you picked me off the ground With ick in hand, you lip gloss smile Your scraped up knees and If you stay I would even wait all night Or until my heart explodes How long Until we find our way In the dark and out of harm You can run away with me Anytime you want …… …… …… 初夏的夜晚，气温已经降了下来，但音乐节现场却比白天还要燥热，台上台下每个人都仿佛拥有无尽的能量，汇聚在一起足以引爆一颗即将撞击地球的小行星。 江焱此刻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名乐队主唱，他仿佛回到十几岁的某个夏天，和其他歌迷一起，高举双臂为热爱的乐队喝彩，不时跟着合唱两句，声音没能飘远就湮没在台上台下的巨大音浪中。 《Disenchanted》 Well I was there on the day, They sold the cause for the queen. And when the lights all went out, We watched our lives on the screen. I hate the ending myself, But it started with an alright scene……” 《the World is Ugly》 “I just wanted you to know That the world is ugly, But you`re beautiful to me. Are you thinking of me? Like I`m thinking of you…… …… …… …… 这是一场比Livehouse规模庞大上百倍甚至更多的群体性浪漫狂欢，MCR乐队五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舞台上、实时同步大屏幕中、前排无数观众高举的手机屏幕里。他们唱着夏日的情怀，唱着少年的理想，唱着对这个世界失望与希望同在、爱与厌恶并存的复杂情绪，唱着那些永不妥协的坚持和破碎后依然敢于直视的勇气。 从《the World is Ugly》这首歌开始，越来越多的现场歌迷加入合唱，人山人海几乎都在随着鼓点节奏同频摇晃和雀跃，江焱兴奋地把手搭在陆辰辞的胳膊上，勾着他的脖子。 陆辰辞很冷静，但他能够理解，昨天的酒精，今天的Live，都是江焱的化学浪漫。 《Fake your death》 “ choose defeat, I walk away. And leave this place for sane today. Some like to sleep, we like to play, Just look at all that pain…… 《Helena》 Well, if you carry out this way, Things are better if I stay. So long and goodnight, So long not goodnight…… …… …… …… 摇滚乐的魅力永不消褪，然而一场演出终有结束的时刻。在一片响彻夜空的安可呼喊声中，这场音乐节到达最后一首歌的时间。 空灵的钢琴前奏响起，MCR以他们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作为这场演出的终点——欢迎加入黑色游行。 -- 第28页 《Welcome to the Black Parade》 When I was a young boy, My father took me into the city, To see a marching band. He said, “Son when you grow up, would you be the savior of the oken, The beaten and the damned?” He said, “Will you defeat them, your demons, and all the non-believers, the plans that they have made? Because one day, I`ll leave you, A phantom to lead you in the summer, To join the black parade.” When I was a young boy, My father took me into the city, To see a marching band. He said, “Son when you grow up, would you be the savior of the oken, The beaten and the damned?” …… …… …… 这首歌几乎变成了全场大合唱，似乎全国各地的歌迷都赶来了现场，只为在这一刻加入这场黑色游行，完成庆祝这支乐队回归的仪式感。 现场不少歌迷都激动地哭了，不知是太爱这首歌，还是舍不得与这场狂欢告别。 江焱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陆辰辞的肩膀，当陆辰辞意识到这件事并转头看向他，发现他脸上反射着一道远处舞台上的灯光——他也哭了。 他在跟着唱，唱的很好听，只是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和颤抖。 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浑然不知，却敏锐地察觉到陆辰辞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他转头回望陆辰辞，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他抬起胳膊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真丢脸……你能不能假装没看到？” 陆辰辞把一包纸巾塞到他手里：“不丢脸。” Sometimes I get the feeling, she`s watching over me. And other times I feel like I should go. When through it all, the rise and fall, the bodies in the streets. And when you`re gone we want you all to know—— We`ll Carry on, We`ll Carry on And though you`re dead and gone, believe me Your memory will Carry on We`ll Carry on And in my heart, I can`t contain it, The anthem won`t explain it. 这首歌让江焱再度陷入回忆。 在火山熔岩还没有正式成立的时候，他们喜欢的乐队MCR在大洋彼岸发布了这首《Welcome To Black Parade》，十四岁的江焱爱死了这首歌，到处拉人临时组了个乐队，想要排练这首歌，在学校的跨年晚会上表演。 然而这首歌旋律层次丰富，编曲结构复杂，网上又找不到现成的乐谱，大家都不想扒谱，于是江焱独自花了好几天时间，把整支乐谱一点一点扒了出来，然后又花费很大精力做了改编。 改编这样一支复杂曲目的难度不亚于写一首新歌，这对于少年江焱来说是一件超有成就感的事，然而大家拿到乐谱都傻了眼，觉得太超出能力范围了。文崇飞劝江焱放弃，理由是这首歌表演难度太高，而且蕴含太多愤怒的、复杂的情绪，不适合初中生。 文崇飞：“阿焱，这首歌不适合我们，它太复杂了。” 江焱：“但我们都很喜欢这首歌啊。” 文崇飞：“你喜欢天上的月亮，不代表你要把它摘下来。” 他们最终放弃了表演这首歌，但并江焱并不认为天上的月亮不能摘。 年少的江焱曾经有过很多理想，他选择最重要的那个去努力实现。他把全部精力和热情投入到自己的乐队中，朝着天上的月亮伸出一只手，然后感觉自己后背一点一点长出翅膀。他离月亮越来越近，感觉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触碰到，却在二十一岁那年突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A world that sends you reeling, from decimated dreams, Your misery and hate will kill us all. So paint it black and take it back, Let`s shout out loud and clear, Defiant to the end We hear the call. To Carry on, We`ll Carry on, And though you`re dead and gone, believe me Your memory will Carry on We`ll Carry on. And though you`re oken and defeated, Your weary widow marches, On and on we carry through the fears Ooh hoh hoh Disappointed faces of your peers Ooh hoh hoh Take a look at me, `cause I could not care at all. Do or die, You`ll never make me. Because the world will never take my heart. Go and try, you`ll never eak me. We want it all, we wanna play this part. I won`t explain or say I`m sorry. I`m unashamed, I`m gonna show my scar. Give a cheer for all the oken. Listen here, because it`s who we are. I`m just a man, I`m not a hero. Just a boy, who wanna sing his song. I`m just a man, I`m not a hero. I — don`t — care! We`ll Carry on, We`ll Carry on And though you`re dead and gone, believe me Your memory will carry on! You`ll carry on And though you`re oken and defeated, Your weary widow marches on. Do or die, You`ll never make me. Because the world will never take my heart. Go and try, you`ll never eak me. We want it all, we wanna play this part. -- 第29页 We`ll carry on……… 二十多岁的江焱告别了纯粹的朋克乐，组建了第二支独立摇滚乐队，不再给乐队风格设限，少了一些青春的躁动，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不再像火山熔岩时期那么锋芒毕露，肆意张扬，也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不屈服于现实。 然而，当这首《Welcome to the black parade》在现场响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朋克精神从来没有消失，那团火一直燃烧着，支撑着自己在乐队这条路上走下去。 它们在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身上出现，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但江焱却为自己依然保有那颗火种而情不自禁地流泪。 这次换陆辰辞主动伸出手。 他没有像江焱一样使劲勾住对方的脖子，只是轻轻把胳膊搭在江焱的肩膀上，希望能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持。 Do or die,You`ll never make me. 这是背水一战，你休想指使我。 Go and try, you`ll never eak me. 尽管尝试，你摧毁不了我。 We`ll carry on……… 我们会走下去……… 伴随着一段铿锵有力的军鼓独奏，长达5分多钟的安可曲行进至尾声。 MCR在海滨音乐节的整场演出结束了。 主唱代表乐队向台下挥手告别： “This is A amazing night! Thanks my friends, thank you all! So long, and good night!” 主角谢幕离场，舞台灯光熄灭，然而激动的歌迷们不愿就此散去，还在台下振臂高呼，释放无处发泄的热情。 江焱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掏了出来，看到于期给自己打电话。 他刚要接起，陆辰辞在一旁温声提醒：“你不想让他们看到现在这副样子吧？” 江焱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抬头疑惑地看向陆辰辞。 陆辰辞指指他的眼睛：“哭肿了。” 江焱愣了一下，吸吸鼻子，接起电话： “喂，阿七。” “嗯，在呢。” “你们去吃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不用，我不饿。” 挂掉电话，陆辰辞问江焱：“你打算回酒店了？” 江焱：“想去海边坐一会儿。” 陆辰辞：“我陪你吧。” 江焱笑了一下：“走。” 陆辰辞提议去便利店买点喝的，江焱拿了两罐啤酒，陆辰辞拿了两瓶桃子果汁。 江焱：“啊，有桃汁。” 陆辰辞：“可以吗？” 江焱点头：“嗯，我也喜欢桃汁。” 结帐时，陆辰辞又细心地要了两个纸杯和两袋冰块。 深夜的海边早已没了人影，只有温柔的海浪声轻轻拍打着沙滩。海风习习抚过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是盛夏一天之中难得的清凉时刻。 二人迎着路灯坐在沙滩与马路之间的石阶上，陆辰辞把一袋冰块交给江焱敷眼睛，另一袋冰块打开，倒进纸杯里一些，然后倒满两杯啤酒，递给江焱一杯。 “太丢脸了，你要替我保密。”江焱把冰块贴在眼睛上，长叹一口气。 “会替你保密，但这不丢脸。”陆辰辞说，“看自己喜欢的乐队当然会激动。” “那你呢？你这个古典乐爱好者，听音乐会有哭过吗？”江焱问。 陆辰辞笑笑：“要是贝多芬在台上演奏，我可能会哭。” 这个假设不可能成立，所以他没哭过。 江焱轻笑一声，转头看着陆辰辞这张冷静的脸：“当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是什么感觉？累吗？” 陆辰辞：“情绪稳定怎么会累呢，情绪化才会累吧。” 江焱：“要把情绪稳定住，不是需要花很大精力吗？” “我属于天生比较钝感吧。”陆辰辞自嘲地笑笑，“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很无趣。” 江焱一边喝啤酒，一边摇摇头。 陆辰辞不相信：“咱俩见过好几次你才勉强能认出我来，不就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趣，懒得记住么？” 江焱一口气把剩下半罐啤酒喝完，空罐捏在手里晃了晃，这才开了口：“我以前确实觉得穿西装的人都很无趣。” 陆辰辞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 仿佛恶作剧得逞，江焱得意地勾勾嘴角，又接着说：“但认识你之后发现这是一种刻板印象，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陆辰辞脸上写着“你在敷衍我”。 “真的，不骗你。”江焱认真了，“再说你穿西装挺帅的。不穿也帅。” 他发现自己很不会夸人，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不无趣”的表达，只能干巴巴夸人家帅。 他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陆辰辞听出了歧义，尬笑道：“你把话说清楚。” 江焱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不穿西装，穿成今天这样也帅！没有调戏你的意思啊，别误会。” 陆辰辞笑了笑，没说话，拧开一瓶桃汁递给江焱。 江焱接过，喝了几口，又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来，问陆辰辞：“来一根吗？” 陆辰辞摇摇头：“你烟瘾真重。” 江焱抽出一支烟塞嘴里，给自己点上：“我是为了唱歌才抽烟的。” 陆辰辞果然不信：“唱歌不是对嗓子不好吗？” -- 第30页 江焱：“唱摇滚不需要嗓子多好，音色有特质、唱的有味道更重要。我觉得自己嗓音缺点磁性，又不知道该怎么练，索性就开始抽烟，结果还真抽出来点烟嗓的感觉。” 陆辰辞对江焱唱歌的音色印象深刻，确实是富有磁性的小烟嗓，跟他平时说话声音稍微有点不一样。原以为这是一种演唱技巧，没想到竟然是用这么不靠谱的方法“作”出来的。 他看着江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江焱，被陆辰辞盯了几秒钟，突然绷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骗你的，你还真信了。” 陆辰辞：“……那烟嗓是天生的？” “不，确实是抽出来的。”烟雾从老烟枪的鼻子嘴巴同时冒出，模糊了他的脸，“但我抽烟不是为了练嗓子，就是有瘾而已。” “这种瘾，还是戒掉比较好。”陆辰辞说。 江焱抽完一支烟，把烟头在地上熄掉，塞进空啤酒罐里，歪头看着陆辰辞。 平日里一副精英模样的陆老板，此刻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T恤和一条皱皱巴巴的工装裤，坐在脏兮兮的石阶上，正在把杯底的冰块倒进嘴里嚼碎，发出清脆的嘎嘣声。 他嚼冰块的样子有点可爱。 虽然衣服看起来没有那么光鲜整洁了，但人还是很干净的样子。 果然洁癖是刻在DNA里的。 他还不喜欢别人抽烟。 好想弄脏他。 江焱这么想着，鬼迷心窍地向陆辰辞靠近，缓缓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陆辰辞的嘴上。 陆辰辞僵住了。 他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碎冰在嘴巴里慢慢融化掉。 江焱双唇微启，舌尖触碰到陆辰辞的下唇，浅浅品尝他唇瓣的味道——没有任何味道，只是冰冰凉凉的，口感很不错。 这个吻持续了不到五秒，在陆辰辞还没有做出拒绝或接受的回应之前，江焱的双唇就离开了。 陆辰辞还僵在原地，保持着石化的姿势和表情。 江焱努力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对不起。” 陆辰辞：“……” 江焱：“下次我会提前打招呼。” 陆辰辞：“……” 道完歉，看陆辰辞没有任何回应，江焱突然站起来，撒开腿朝沙滩方向跑去。 太丢脸了！抽什么疯！ 江焱内心在大声咆哮：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吻一个男人啊！！！ 我为什么要说下次？？？！！！ 已经是第二次了啊啊啊啊啊！！！！！ 江焱朝海边狂奔的举动可把陆辰辞吓一跳，他回过神来，以为江焱一时冲动想要跳海，于是慌忙追了过去，边追边喊：“江焱，你干嘛？快回来！” 江焱跑得飞快：“我不！啊啊啊啊太丢脸了！” 陆辰辞很崩溃：“别跑了！你幼不幼稚！” 江焱并没有打算跳海，他扑通一声躺倒在沙滩上，捂着脸打了个滚，恨不得刨一堆沙子把自己埋起来。 陆辰辞停在他面前，无奈地伏下身子：“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想跳海。” 江焱还在捂着脸：“你要是生气就把我丢海里吧，我绝不反抗。” 陆辰辞：“……” 他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 “我不生气，你起来吧。”陆辰辞伸出一只手试图拽起江焱。 江焱还是很懊恼：“你肯定觉得我是变态。” 陆辰辞：“没有。” 江焱：“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陆辰辞：“……还好吧。” 江焱：“我们……还是朋友吧？” 陆辰辞点头：“是。” 江焱终于缓缓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乖乖坐了起来。月光下，陆辰辞看到他脸上、头发上已经沾满了沙子。 陆辰辞叹了口气，蹲了下来，面对面平视江焱：“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 江焱：“什么？” 陆辰辞：“我的性取向，是同性。” * -------------------- 抱歉这章放了很多歌词，舍不得删_……不喜欢就快速划过吧 第14章 找点刺激 离开海滨音乐节，踏上巡演之旅已经一周了，迷宫已经在三个城市的Livehouse和另外一场音乐节上演出了四场。 江焱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还是恨不得把自己一脚跺进沙子里给埋了。 那天晚上，就在陆辰辞向江焱表明自己的性取向后，江焱哦了一声，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是。” 陆辰辞笑笑：“我知道。” 江焱：“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陆辰辞：“就是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江焱脑子有点不转了，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不会对我有想法吧？” 陆辰辞没有回答，但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费解。 江焱尴尬了：“我，我开玩笑的。” 陆辰辞又无奈地笑笑：“你可太会开玩笑了。” 他伸出手，想要把江焱从沙滩上拉进来，而江焱拉住他的手，却没站起来，反倒抬头问：“跟男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陆辰辞：“你不是刚试过了？” 江焱：“那你呢？” 陆辰辞：“一股烟味。” 江焱有点没听懂：“啊？” 陆辰辞冷静回答：“你嘴巴，一股烟味。” -- 第31页 江焱：“……” 好像是被嫌弃了。 陆辰辞是个体面的成年人，把江焱从沙滩上拽起来之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到先前坐的地方，将喝完的饮料瓶收了起来丢进马路边的垃圾桶，还把江焱放在一边的打火机和烟盒捡起来还给他。 然后俩人就各自回酒店了，第二天陆辰辞还给江焱发信息，祝他巡演顺利。 思来想去，江焱把那天晚上自己的异常行为归因于看完MCR现场之后的肾上腺素飙升。 一种与性取向无关的化学浪漫。 江焱是个很需要化学浪漫的人，这些年来，他一直从摇滚乐和性生活这两件事上获得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带来的快乐。 他对摇滚乐的感情是复杂的，羁绊太深，从中获得的不仅仅是快乐，也有痛苦。但性就简单多了，只需要付出一点渣男的名声，就能收获一个又一个夜晚短暂而肤浅的快乐。 问题是，这种肤浅的快乐很容易乏味，他还需要持续的新鲜感来代偿这种乏味。 迷宫乐队巡演第六站，江焱带了一个姑娘回酒店，填补演出结束后肾上腺素骤降带来的巨大空虚。 姑娘很放得开，一进房间就脱下紧身T恤，露出性感内衣，问江焱要不要一起洗澡。 江焱看到她侧腰有一个冰淇淋图案彩色纹身。 那是Blur的一张专辑封面，江焱很喜欢那张专辑。 他走近，盯着那个纹身：“很漂亮。” 姑娘很得意：“你去年就夸过了。” 江焱愣住：“去年？” 姑娘：“是呀，去年夏天你们也来杭州演出过，你忘了？” 江焱：“去年，咱俩约过？” 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好像觉得江焱的健忘很可爱。 她搂住这位帅气乐队主唱的脖子，嗲嗲地回答：“你也可以把今晚当作第一次……” 江焱怀疑自己可能得了老年痴呆。 为了向自己证明什么，他跟这位热情奔放的PY狠狠折腾半宿。 后半夜，姑娘满意睡去，江焱进入贤者的失眠时间。 第二天乐队乘坐小巴车出发前往下一个城市，中途在高速服务区休息时，江焱和于期蹲在路边抽烟，把这个令自己怀疑人生的经历告诉自己的发小，却得到他的无情嘲笑：“你本来就是脸盲加健忘，这事儿发生在你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江焱很无语：“全国有十三亿人口……昨晚那个现场有四五百人……我怎么就偏偏约到同一个人？” 于期纠正他：“全国有十四亿人口，当然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毕竟你已经把全国愿意跟你睡的女孩都睡了个遍。” 江焱的表情更痛苦了：“我的人生到头了……我出家算了。” 于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佛教Rock，我看行。你都不用写歌词了，直接抄佛经就行。” 江焱不说话，盯着地面发呆。 于期：“嘿，想啥呢？” 江焱：“想着找点什么刺激。” 于期：“有空去趟泰国芭提雅吧，听说那边人妖玩的挺刺激的。” 江焱：“靠。” 江焱回忆起沙滩上那个吻—— 他数不清楚自己这些年究竟吻过多少女孩，但没有哪个吻能给他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因为陆辰辞的嘴唇触感跟那些女孩都不一样。女孩的嘴唇是软糯的，温热的，带着各种口红的香甜气息，带着渴望和依恋。而在江焱那段短暂的记忆里，陆辰辞的嘴唇冰凉，没有任何味道，不是那么软糯，是一种难以找到确切文字描述的触感。 又一场Livehouse拼盘，江焱在演出结束后没有带女孩回酒店，他又被一起演出的乐队拉去喝酒了。 迷宫三人大义相随，然而朱雅实在看不下去这群臭男人，中途就退场了，剩下一桌清一色雄性动物，大家边喝边聊，话题百无禁忌，逐渐变态，喝到天蒙蒙亮时才散场。 彼时江焱感觉自己已经喝到一个出神入化的新境界，虽然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但大脑一片清明，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并且对自己的行为充分负责。 于是他回到酒店后做了一件事——他拨通了陆辰辞的电话。 中午时分，江焱从宿醉中醒来。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干了什么傻逼事，打开手机，果然，凌晨四点半有一段时长52秒的通话记录。 电话是自己拨出的，打给了陆辰辞。 可是完全想不起来这通电话说了什么。 他又打开微信，与陆辰辞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 他只好发出一条新消息：“我昨天晚上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陆辰辞回复：“嗯。” 江焱：“不好意思，喝多了，大半夜打扰你。” 陆辰辞：“没事。” 江焱：“我说什么了？” 陆辰辞：“没什么，就是酒后胡言乱语。” 江焱：“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吧？” 陆辰辞：“没有。” 江焱：“那就好。” 饿了，肚子空空的，江焱给于期打电话，问他吃饭了没。 于期从隔壁房间过来，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这位显然是喝断片了的发小。 “你知道你昨晚干什么了吗？”于期问。 江焱：“我干什么了？” -- 第32页 于期：“你给陆辰辞打了个电话。” “靠，你怎么知道？！”江焱震惊。 于期：“你当着我的面打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说什么了？” 于期：“你问了一个特别傻逼的问题。” 果然，江焱心想。 他有点不想面对自己的傻逼，但又忍不住想知道，纠结一番后，还是勇敢问出：“我问什么了？” 于期一脸嫌弃：“你问人家，QLX高潮是什么感觉。” 江焱：“……” 让于期这么一复述出来，确实是太傻逼了。 都怪昨晚那帮禽兽，净挑些重口味话题聊，给人聊上头了。 下次喝酒之前应该让于期没收自己的手机。 可是呢…… 这也可以理解为一个生理问题探讨不对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亲都亲过了，问问怎么了。 再说，女生可以讨论大姨妈，男人为什么不能讨论…… 靠，算了，不要找借口了，这就是一个很傻逼的问题。 江焱一头扎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他怎么回答的？” 于期：“他说他不知道。” 江焱：“哦。” 不然呢，还真指望人家跟自己热情讨论一番？ 于期有点纳闷：“你为啥会问他这个？他不会是……” 江焱快速翻身从床上弹起来，举起双臂比了个叉：“不要瞎猜，这是别人的隐私。” 于期：“靠，这是我瞎猜嘛，这是你把别人隐私怼到我耳朵里了。” 江焱懊恼地拍打了一下自己脑门，又栽回床上：“对，对，都怪我。” 于期：“你怎么知道他是……” 江焱抓狂了：“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别问了！” 于期乖巧懂事：“哦。” 不问就不问，尊重未来大舅哥的个人隐私。 江焱：“就你听到了？其他人呢？” 于期：“我把你送回房间的，其他人没进来。” 江焱：“谢天谢地。” 于期：“行了不说这个了，换衣服，吃饭去。” 江焱嗯了一声，转身去找衣服。 于期显然还没有翻篇，他又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对江焱说：“我觉得吧，你这个问题问错人了。” 江焱：“什么意思？” 于期：“他……应该是在上面吧。” 江焱：“是吗？” 于期：“我看像。你不觉得吗？” 江焱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又问：“他电话里什么反应？有不高兴吗？” 于期：“那倒没有，他脾气倒还挺好，问你是不是喝多了，然后我就抢过手机告诉他你喝多了，让他别跟你一般见识，他说没事，说让你好好休息，然后就挂了。” 江焱换好衣服，于期就叫上其他人一起出去吃饭了。 当天下午，迷宫乐队的巡演小巴再次出发，一路向南。 江焱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给陆辰辞发微信：“我想起来自己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了……你没生气吧？” 陆辰辞回复：“没有，别多想。” 江焱：“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 陆辰辞：“你的好奇心真重。” 江焱：“所以……你体会过吗？” 陆辰辞：“……你确定还要聊这个话题？” 江焱：“不想聊？那我不问了。” 陆辰辞：“你一直男，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 江焱：“我要不是直男，就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想你了，哈哈哈。” 随便撩一下而已，他不会当真的。 陆辰辞果然没有当真：“你有空还是去把驾照考了吧。” 江焱：“这跟考驾照有什么关系？” 陆辰辞：“你在找刺激，考驾照对你来说就挺刺激的。” * -------------------- 啊啊啊…… 江焱是个神经病~ 作者也是个神经病~ 第15章 火力超旺 摇滚老炮Neil Young写过一句歌词： It`s better to 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 这句话后来被涅槃乐队主唱柯本写进遗书里，成了无数摇滚乐迷的人生信条。 江焱非常理解为什么上个世纪很多摇滚明星都过着那么糜烂的生活，甚至有很多天才乐手死于吸毒、自杀、飞机失事。 因为生活太无聊了。 对于那些人来说，如果无法提高生命的浓度，那干脆就缩短它的长度。 他自己倒不是那么极端的人，他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文明国度、遵纪守法的摇滚青年，偶尔会有厌世情绪，但总体来说还不太想死。 他会用比较安全的方式燃烧自己的生命。 在陆辰辞那儿碰了个软钉子后，江焱下了个蓝色社交APP，用于期的花臂特写照片作为头像，注册了个帐号。 ID：火力超旺。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群体。 巡演每换个城市，他就刷一刷附近的人，有人被“火力超旺”的肌肉花臂的照片吸引，主动加好友打招呼，他也来者不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家瞎聊，在对方想要约出来面基时，再找个借口拒绝。 -- 第33页 发现自己的花臂照片被江焱用来勾搭同性，于期起初是拒绝的，但后来他发现这照片竟然非常受欢迎，某种程度上直男的虚荣心似乎得到了满足，虽然还是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但心里也不禁有了几分飘飘然。 俩人甚至还恶趣味地统计“火力超旺”在不同地点被加好友和聊骚的频次，发现某些城市遍地飘零名不虚传，确有其事。 江焱每年夏季巡演总能整出点新花样和幺蛾子，朱雅和安杨早已习以为常，但没想到于期这货竟然也被他带坏了。 人是管不了了，就是但愿他能在抽完这一阵疯之后能写出两首好歌来吧。 七月份，迷宫乐队回到北京，一周后还有最后一场收官演出，然后为期两个月的夏季巡演就结束了。 这段时间，江焱在新领域的理论知识突飞猛进，但还没有机会实践。 回到家，他躺在自己家沙发上打开了最近高频使用的那个APP，查看附近的好友，想看看陆辰辞在这个平台上是什么形象。 那个草场艺术园区果然有不少用户，跟江焱这一路上见识到的一样，有相当一部分都使用真实照片作为头像，坦荡得令人发指。 然而，他一路划下去，没找到陆辰辞。 他又挨个儿点开那些未使用真实照片头像的用户，可是从头像风格和ID来看，也都不太像陆辰辞。 怎么回事？陆老板今天没上班吗？ 江焱给陆辰辞发信息：“我回来了。” 陆辰辞回复：“好久不见，有空一起吃饭吧。 ” 江焱：“好啊，我现在就有空。” 江焱把陆辰辞约来了自己家吃饭，陆辰辞爽快答应，说下班就过来。 这么说他在画廊啊，怎么会搜不到他？ 江焱又打开那个APP刷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收到江焱的信息时，陆辰辞正在画廊接待媒体。 这是一家一线时尚大刊，主编跟陆辰辞关系不错，早就答应他做一期栖犀的专题，这次特意带团队来拍摄一些素材，做一场采访，计划下个月刊发。 陆辰辞穿着一件亚麻材质海军蓝休闲西装，内搭真丝白衬衫，五官俊美，气质矜贵，坐在那里不说话时让人以为这是个有钱有闲、对艺术有点兴趣、把开画廊当消遣的富家公子；但一开口，又让人感觉这位画廊老板言谈有礼有度，像是个可靠的人。 然而他却明确表示拒绝上镜，只负责一些幕后工作，由合伙人孟教授作为画廊主理人，出面接受采访。 “我这位合伙人啊，年纪轻轻，做人做事都低调的很，不爱抛头露面。反倒是我，长的又没他帅，还整天被他推到台前来充当门面。”孟教授跟媒体主编开玩笑调侃陆辰辞。 陆辰辞笑笑：“你是艺术圈大咖，代表栖犀比较有说服力嘛。” 两位合伙人从画廊创办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的分工，如果说画廊经营的是艺术价值，那么孟教授就是负责艺术，而陆辰辞负责价值。 下午五点多送走媒体，陆辰辞提前给自己下了班，按照江焱发来的地址去作客。 盛夏七月，天气闷热，江焱听到门铃声，穿着T恤短裤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位与外面天气和草场村环境格格不入的T台男模——上身是海军蓝休闲西装搭配白衬衫，下身是藏在黑色西裤里的两条大长腿和一双干净得有点过分的白色板鞋。 江焱一见到他就笑了：“你热不热？” 陆辰辞也笑了笑，诚实地点点头：“热。” 盛夏时节，这时候户外强烈的日光还在暴晒着大地，这么短的距离不值得开车，一路走来真的是很热。 陆老板习惯了一年四季西装革履，永远待在恒温的舒适环境中，除了海岛度假，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夏天了。 江焱把陆辰辞迎进屋，去冰箱拿了罐可乐，想到上次在海边，陆辰辞好像喜欢喝加冰的饮料，于是又从冷冻层取了几块冰出来，装进杯子里一并拿给客人。 陆辰辞接过加冰的可乐，江焱在他身边坐下来，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他面前：“我怎么没找到你？” 陆辰辞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凑近看他手机屏幕，猝不及防地被可乐呛到，咳嗽起来。 江焱被陆辰辞这一反应逗笑了，转身拿了包纸巾递给他：“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 陆辰辞：“你怎么会用这个？” 江焱：“好奇啊。” 说着又打开一个身材修长、在健身房自拍但没有露脸的头像：“这是你吗？” 陆辰辞一脸无语：“我不用这个。” “啊？为什么？”江焱不明白，他以为这个APP对于他们这个群体来说就跟微信对于普罗大众一样，只要你有手机，不管你喜不喜欢，一定会用。毕竟，这种功能性APP承载着人类作为生物的某项基本需求。 陆辰辞好像也不太理解江焱的困惑从何而来：“就是不用啊，这有什么为什么。” 问不出理由，江焱只好盲猜：“你……有固定对象？” 陆辰辞摇头：“没有。” 江焱不理解：“那你怎么约？” 陆辰辞更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约？” 两个人似乎在这件事上有很大的沟通障碍，就像猫不理解为什么狗总是傻乐，而狗不理解为什么猫一点都不友好。 -- 第34页 江焱困惑：“难道你没有需求？” 陆辰辞面露无奈：“要聊这么隐私的话题吗？” 江焱没当回事：“咱俩都这么熟了，聊一下没关系吧？” 陆辰辞沉默片刻，轻叹一口气：“你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江焱直勾勾盯着人家：“什么误会？” 陆辰辞回避开他的眼神：“误会你有什么想法。” 他害羞了，哈哈哈。江焱心里乐开了花，觉得穿西装的陆辰辞这幅模样好可爱，比那天晚上在海边还可爱。 “那我要是真有什么想法呢？”江焱变本加厉地调戏人家。 陆辰辞表情很为难：“别闹了，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江焱突然倾身向前，把陆辰辞壁咚在沙发上，“要不我们试试吧。” 陆辰辞没有闪躲，也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江焱。 江焱：“我要吻你了，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躲开。” 陆辰辞没有躲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江焱主动贴了上来。 得到了陆辰辞的默许，江焱这次吻的很投入，这个吻的力道也从轻柔逐渐加重。他伸出舌头，撬开对方的牙关，用舌尖去舔陆辰辞的牙齿。滑滑的，像带棱角的玉石一样，触感很美妙。 起初，陆辰辞只是任由江焱横冲直撞，在唇齿之间对自己攻城掠地。不知从哪一刻起，他开始回应了，两个人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 仿佛冰块在火焰的炙烤下开始融化，江焱终于得到了有温度的反馈，这令他兴奋不已，干脆整个人压到了陆辰辞的身上。 陆辰辞开始动手。 他的手指先是在江焱手腕脉膊处轻轻摩挲，又顺着手臂内侧的血管一路向上滑，最终停留在肩胛骨周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抚摸江焱的背。 陆辰辞的手骨节分明，十指纤长有力，江焱从来没被同性这么摸过，非旦没有反感，反而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个地方也隐隐抬头。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江焱吻到缺氧，迷迷糊糊地心想，太刺激了。 正当两个人互相在对方身上点火点的不亦乐乎时，陆辰辞突然停住。 他温柔却坚定地把江焱推开，冷静地问：“你有体检报告吗？” “什么？”江焱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体检报告？ 不可能吧？ 不可能有人在这种时候问体检报告吧？？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体检报告，最近的。”陆辰辞又重复一遍。 江焱：“……” 他不理解。 完全不理解。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太煞风景了吧。 还是说……这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某种暗号？ 江焱不懂就问：“什么体检报告？” 陆辰辞：“证明你身体健康的。” 江焱：“……” 好像不是暗号。 就是自己理解的那种体检报告。 他很无语：“我看着像是哪里不健康吗？” 心理不太健康，生理应该没问题。 陆辰辞：“要是我能看出来的话，还要医院和体检中心干嘛？” 江焱：“……” 一场原本可以顺利友好进行下去的人类亲密社交活动就此陷入僵局，陆辰辞主动给江焱出示了自己近期的体检报告，听说江焱好几年没体检了，当即开始给他上生理健康卫生课，有理有据地指出江焱这种生活方式的潜在危害性，并陈述定期体检的重要性，那一本正经的态度简直要让江焱误以为他是体检中心派来的销售。 当他讲到某种疾病的超长潜伏期时，江焱崩溃了：“大哥，不想做就直说，不用这么吓唬我吧。” 陆辰辞：“……没有吓唬你的意思。” 江焱想不通：“既然你这么挑食，刚才为什么不拒绝我？” 陆辰辞一脸无辜：“你……长的好看。” 江焱：“……” “还这么主动。” 江焱：“……” 怎么被他说的自己好像是个不要脸的小妖精。 他对陆辰辞这个理由很不爽，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于是豁出去大胆暴言：“你不会是不行吧？” 这下轮到陆辰辞无语了。 “听说男人三十岁以后会不太行，看来是真的……” 陆辰辞：“……” “难怪你不用那个APP，原来是真的没有那方面需求。” 陆辰辞依然不说话，但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呵呵，陆老板伤自尊了。 江焱心里一阵得意，好胜心一时压过了生理欲望。 “没事，不要勉强，人生还有很多其他乐趣。”江焱拍拍陆辰辞的肩膀，一副哥儿俩好的态度，跟刚才的暧昧判若两人。 安慰人的时候应该给他一支烟，江焱这么想着，刚要起身去拿烟盒，突然胳膊被一把反拧住，整个人跌回沙发里，还没来得及反抗，陆辰辞就压了上来，不由分说来了个令人窒息的深吻。 恍惚间，江焱感觉自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 我靠！！！ 有点吓人…… 要来真的了吗？…… 还没等江焱想好要继续还是拒绝，陆辰辞突然又停了下来。 -- 第35页 他放开江焱，温柔地摸了摸眼前这双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嘴唇：“放心，我没问题。” 江焱：“……” 刚才发生了什么？ “先做体检报告。”陆辰辞拿起手机一顿操作，然后把手机递到江焱面前：“填一下身份证和手机号。” 大脑缺氧又大起大落的感觉让江焱反应迟钝：“……干嘛？” 陆辰辞：“帮你预约体检。” 江焱定睛一看，靠，陆辰辞买了个好几千块钱的体检套餐。 难怪他不用约炮APP，这跟陌生人约一次的成本也太高了。 * -------------------- 江焱：人生太无趣，掰弯我自己玩玩。 陆辰辞：唾手可得的东西不会被珍惜，给你增加一点难度。 第16章 体检报告 There`s an insect in your ear 某个念头就像耳中的小虫 If you scratch it won`t disappear 当你抓挠它，它会留下伤痕 It`s gonna itch and burn and sting 它会发痒、灼热，甚至疼痛 You want to see what the scratching ings 而你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想要去触碰 ——U2《Staring at the Sun》 虽然对陆老师的生理健康卫生课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但江焱发现自己还是潜意识受到了影响。 具体表现在，夏季巡演最后一场收官演出结束后，一位长腿辣妹主动来约，江焱迟疑片刻，问了一句：“你有体检报告吗？” 辣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句神经病，翻着白眼转身离去。 江大主唱很无语，上次被陆辰辞问同样的问题，自己可完全没生气。 江焱给陆辰辞发信息：“你问别人要体检报告，被骂过神经病吗？” 陆辰辞回复：“没有。” 江焱：“不可能吧。” 陆辰辞：“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约过。” 江焱：“你是处男？？？” 这是什么珍稀动物，难以置信。 陆辰辞：“冷知识：同性恋也可以谈恋爱的。” 江焱：“也就是说，你只跟恋爱对象做？” 陆辰辞：“嗯。” 江焱迟疑了一下下，他可没打算为了尝个鲜就把自己掰弯跟男人谈恋爱。 江焱：“你上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陆辰辞：“读大学的时候。” 江焱：“听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陆辰辞：“……” 江焱：“冷知识：有些东西太久不用会老化。” 陆辰辞：“体检做了吗？” 江焱：“没有。怎么了？” 陆辰辞：“拿到体检报告，你来试一试有没有老化。” 我靠，他竟然会一本正经地开黄腔。 江焱又来了兴趣：“这么自信？” 陆辰辞：“我会努力的。” 江焱：“但你不是不约炮只谈恋爱么？” 陆辰辞：“为你破例。” 江焱：“那不能为我破例，跳过体检报告环节么？” 陆辰辞：“人生还有很多其他乐趣。” 江焱：“So？” 陆辰辞：“你也可以去考驾照。” 江焱：“……” 拒绝就直说，为什么又要提驾照。 陆辰辞：“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做个体检。” 江焱：“为什么？” 陆辰辞：“为了你自己的健康。” 江焱是个有骨气、有叛逆精神的摇滚青年，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花了几千块钱，报名了一家驾校。 对，宁可考驾照，也不要去体检。 他还记着跟陆辰辞打那个赌呢，如果自己能拿下驾照，陆辰辞这个挑食洁癖强迫症患者就得吃下十样重口味食物。 朋友嘛，就是用来互相伤害的。 得知江焱要考驾照，于期十分欣慰。 他鼓励自己兄弟：“放心，C2特简单，油门踏板放块骨头，狗都会开！” 江焱：“我报的C1。” 于期不理解：“现在的车都带自动驾驶了，你学手档干嘛？” 江焱懒得解释。 是男人就要开手动档，这跟现代科技无关，事关尊严。 毕竟自己也算是个十六岁就敢无证驾驶的老司机。 老司机认为自己和驾照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当年被交警叔叔拎到路边教训留下的心理阴影，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碍，驾照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抱着这样的心理，江焱在网上看了十分钟科目一题库，关掉网页去练琴了。 全是送分题，只要不是文盲就能答对，还没听说谁会在科目一上挂掉的。 于期发来一张截图：“我靠，我试了一下科目一模拟考试，竟然挂了！” 他上班时间摸鱼，认真做了一百道科目一考试题，考了个85分。 江焱：“你退化了。” 于期十八岁就考驾照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的热血少年，高考将他的智商逼上了人生巅峰，逢考必过，战斗力爆表。 后来他上了四年大学，又在广告公司当了七年社畜，同时还兼顾乐队，设计师加贝斯手两重身份debuff，简直倍受社会毒打。如今已年近三十，整个人看上去蹉跎了不少，智商和体力都不复当年。 -- 第36页 想到这儿，江焱又想起那位三十岁的画廊老板。 陆辰辞比于期还大一岁呢，看上去可没他那么颓废。 应该是自己见过的穿西装最好看的男人。 不穿西装也好看，海滨音乐节那几天，穿个简简单单的T恤，反倒显得更年轻了。 不知道脱了衣服什么样，他好像经常健身吧，应该身材挺好的…… 江焱逐渐想入非非，直到被手机新消息铃声唤回现实—— 于期：“你认真把题库都做一遍吧，争取一次过。” 江焱想表示不屑一顾，但最近的叛逆额度都用在陆辰辞那儿了，对待考驾照这件事还是严肃一点比较好。 于是他听兄弟的话，认真做了一遍科目一模拟考试，结果，靠，考了72分。 江焱被自己的愚蠢气到了，发奋图强开始背题，终于在第N次模拟考的时候取得了99分优秀成绩。 难得在音乐以外的事情上这么认真，江焱没想到，自己还是栽在了科目一上。 考试当天，他睡过了头。 醒来后已经赶不上驾校班车了，只能打车赶过去，一顿劳民伤财的折腾后，被告知考试时间已过，旷考等于不及格，要一周后才能重新预约考试。 白跑一趟。 还要再等一周。 仅仅是考个科目一就需要一周。 而拿下驾照需要考到科目四。 据说科二的关卡很变态，而且驾校教练还很凶。 江焱很烦躁，自己果然跟方向盘有仇。 他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需要一个驾照，而且也买不起车。 人生苦短，应当及时行乐。 所以，去他妈的驾照，还是去体检好了。 陆辰辞帮江焱预约的体检时间也已经过了，江焱打电话问体检中心要不要提前预约，被告知这是VIP套餐，不需要提前预约，当天就可以过去。 他去了体检中心，领了一张体检表，做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次体检。 有多漫长呢，大约做了一半项目时，江焱开始怀疑陆辰辞不是在找炮友，而是在做什么器官贩卖走私业务，不然没必要把所有内脏器官都检查一遍吧？ 大部分体检项目是不能当场出结果的，但江焱还是从不同科室医生那儿听到各种不良反馈： “血压偏低，年轻人是不是总熬夜啊？” “骨密度偏低，需要补钙啊。” “有一颗龋齿，面积不小了，尽快去补一下吧。” “甲状腺有个小结节，建议复查。” …… 检查进行到最后，江焱开始怀疑自己真的会被检查出来得了什么大病。 他开始反思自己种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抽烟，喝酒，熬夜，泡妞，不按时吃饭，刷牙不认真，不爱运动，不爱晒太阳，常年靠止痛药和止痛贴膏活着…… 体检报告要一周后才出结果，这一周，江焱过的战战兢兢。 他去补了一颗牙，买了一瓶钙片和一瓶维生素，每天逼着自己按时吃饭睡觉，甚至还在某天傍晚出去跑了一会儿步。 期间于期来找他，看到自家主唱伏在客厅地板上做平板支撑，差点以为他中了邪。 终于熬到体检报告出来，江焱松了一口气。 除了一些看起来不需要太担心的小毛病，自己还算健康。 尤其是那方面，没有任何健康隐患。 谢天谢地，谢谢安全套这一二十世纪人类伟大发明。 江焱又生龙活虎了，他把体检报告发给陆辰辞：“看到没！” 陆辰辞：“恭喜。” 江焱：“还不赶紧洗干净乖乖送上门！” 陆辰辞：“哪天有空？” 哪天？ 色令智昏，当美色不在眼前时，人还算清醒。 突然想到那天被陆辰辞隔着衣服顶那一下，江焱有一些紧张起来。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复，陆辰辞又发来一句：“我现在有空。” 择日不如撞日？ 好吧！ 江焱：“我现在也有空。”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陆辰辞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一瓶红酒，站在门外。 “从画廊直接来的，没洗澡，借你浴室用一下？”陆辰辞把红酒递给江焱，说这番话的语气好像只是随便来串个门。 他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黑西裤，袖子挽起，露出一截手臂，看起来干净清爽。 江焱接过红酒：“这么讲究啊，陆老板。” “是你让我洗干净乖乖送上门的。”陆老板又是一脸无辜。 江焱扶额：“我是说这酒讲究……” 陆辰辞哦了一声，笑了：“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江焱：“谁紧张？” 陆辰辞伸出一只手，揽住江焱的腰，贴身靠近：“我。” 说完就吻了下去。 江焱跟人上床的经验非常丰富，但通常都是在演出结束后，那时候双方都处于亢奋状态，并不需要太多铺垫，以行动直抒胸臆是摇滚乐手和groupie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么长、这么认真的前戏。 两个人不知吻了多久，嘴唇都肿了，才终于逮着机会把那瓶酒打开。 江焱觉得陆辰辞一点都不紧张，紧张的明明是自己。 陆辰辞还想先醒酒，而江焱只想把自己灌醉。 -- 第37页 他懒得去找红酒杯，就这么对瓶吹了几口，每喝一口就把自己嘴里的酒分给对方一些。陆辰辞对这种分享美酒的方式好像不太认同，但江焱就是喜欢看他一脸嫌弃却不拒绝的样子。 他不嫌弃陆辰辞没有洗澡，刚从画廊过来的陆老板身上香香的，他说这是sauvage的味道。 野蛮人？江焱笑了：“你哪里野蛮了。” 陆辰辞：“……sauvage香水。” 江焱：“我喜欢这个香味。不要洗澡了。” 陆辰辞笑着拒绝，把江焱一起拖进了浴室。 …… …… …… 陆辰辞看上去挺瘦，衣服一脱竟然露出一身紧致匀称、线条分明的肌肉。 太闷骚了，江焱腹诽，一定是欲求不满精力无处发泄才会天天泡在健身房。 但他很快就体会到了这一身肌肉的实用价值。 恰到好处的控制力，以及张弛有度的腰腹核心力量…… 红酒带来的微醺令人身心松弛，陆辰辞全程都很温柔，用了极大的耐心让江焱的身体接受自己。 江焱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仿佛被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跟男人做是这样的感觉。 之前一直好奇的QLX高潮，竟然第一次就感受到了。 太可怕了……昏天暗地的快感完全不受控制地袭来…… 太……特么爽了…… 体检报告……真没白做…… 风平浪静后，陆辰辞帮江焱用浴巾擦干全身，又帮他吹干头发。 江焱腿有点软，走出浴室就一头栽进床上。 陆辰辞躺在他身边，摸着他背上的纹身柔声问：“这个纹身，是你第一支乐队的名字吗？” 江焱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陆辰辞：“是分开以后纹的？” “怎么可能。”江焱哼笑一声，“是乐队刚成立的时候纹的。” “那怎么不把迷宫也纹身上？”陆辰辞问。 “纹身太疼了，我怕疼。”江焱的头埋在被子里，闷声回答。 陆辰辞：“刚才疼么？” 江焱：“还好。” 他其实不怕疼，适当的疼痛会带来刺激和快感。比如刚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尝鲜。 陆辰辞：“要不要再来一次？” 江焱不说话。 陆辰辞把他扳了过来，面对面看着他，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江焱觉得自己心理上还是个直男，只喜欢女人。 但生理上，好像跟男人做也没什么问题。 这不能怪自己，谁遇到陆辰辞这样一个帅气又温柔，床技这么好还洁身自好的炮友，都不会拒绝跟他再来一发吧。 江焱拼命克制着自己的喉咙，不让它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是直男的底线。 * -------------------- 江焱：性取向这种东西太狭隘，格局打开，快乐加倍。 第17章 创作灵感 折腾一下午挺累的，江焱点了大份的炸鸡套餐当晚餐，又遭到陆辰辞的嫌弃。 嫌弃归嫌弃，来别人家做客岂有挑食的道理，陆辰辞只好勉强接受，又把剩下的半瓶红酒兑了雪碧，加了切成片的橙子和柠檬，做成不太正宗的简易版Sangría，搭配油炸食品来解腻。 江焱前一秒还在吐槽他瞎讲究，后一秒灌下一口酸酸甜甜、清爽中带着浓郁果香的汽酒，马上丢掉自己手里的可乐，伸出大拇指给陆辰辞点赞。 陆辰辞宠辱不惊地笑笑，提醒江焱：“你体检报告里血脂有点高，少吃油炸食品。” 江焱不当回事：“我这么瘦，怎么可能血脂高。” 陆老师健康小课堂又开课了：“血脂高是因为你饮食不健康加抽烟喝酒。别看你瘦，这样下去过几年可能就脂肪肝了。” 江焱本想不屑一顾，可转念一想，面前这位明明比自己大两岁，体力还那么好，也许他说的有道理。 行吧，吃完这顿再过十年就开始养生。 吃过晚饭，江焱朝陆辰辞挥挥手：“我去练琴了，你自便吧。冰箱里有饮料，电视遥控器在沙发上。” 陆辰辞也站起身来：“不打扰你了。” 江焱：“不会打扰啊，我排练室是隔音的。” 他可没有要下逐客令的意思。 陆辰辞笑笑：“难道你要留我过夜？” 江焱：“……” 倒也没有那么饥渴。 陆辰辞云淡风轻地离开了，走之前还帮江焱收拾了餐桌，带走了厨余垃圾。 爱上摇滚乐队主唱是一件很俗的事，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陆辰辞想要让它变得没有那么俗气。 他知道，江焱不会因为跟男人睡过一两次就变弯，也不会因为获得了满意的体验就爱上床伴。自己还需要继续等。 爱情是这个时代稀缺的艺术品，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它卖出高价。 而在对方不认可它的价值时，先藏好它。 告别活儿好不粘人的新炮友，江焱转身走进排练室。 多年如一日，他铁打不动的每天至少练三小时吉他，有时候练习时灵感来了就会开始写歌，熬个通宵直接做支demo出来也是常有的事。 迷宫成立五年，发了三十多首歌，这在年轻乐队里已经算的上是高产了，但江焱实际上的创作远不止这些。 -- 第38页 他电脑里有上百个存货，有碎片化的旋律、连复段、创作动机，也有整支的编曲demo，它们都因为诞生的不合时宜被江焱搁置在一边，有的不够好，有的不适合迷宫，有的想留着等时机成熟做专辑……总之，以后再说吧。 今天陆辰辞带来的全新人生体检让江焱灵感迸发，他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写了支曲子，又连熬两个通宵把编曲做了出来。 两天后，他用编曲软件做完了整支demo，发到乐队群里。 没想到江焱这么快就开始写新歌了，三位队友排队点赞。 江焱：“听了吗？” 于期：“我怎么觉得我的bassline有点不对劲……” 朱雅：“好听是好听，但是……” 安杨：“听起来有点……色情……” 江焱：“色情就对了。” 朱雅：“……” 于期：“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要给我看歌词。” 江焱不是第一次写这种让人一听就感觉不对劲的歌了，几年前有一次他误入字母圈，受邀去一个神秘俱乐部玩了一晚，在现场大受震撼，第二天回来就写了一首简单粗暴、色气满满的曲子，用了一些爱情动作片的声音采样，还填了过于露骨的歌词，让人无法直视。 那时候迷宫刚成立不久，还在摸索属于乐队自己的风格，而大家还都年轻，尤其是朱雅当时还没大学毕业，二十来岁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姑娘听了demo，直接被自家这位离谱主唱气哭。 于期苦口婆心地劝他：“阿焱，你写歌可以冷门，但是不要这么邪门行不行。” 眼看三位队友都不配合，江焱才意识到迷宫不应该是这种风格，放弃了这支灵感之作，把曲子挂在一个国外的音乐交易平台上卖了出去，用赚来的钱请大家吃了顿大餐，这才把三位队友受到创伤的心给安抚好。 然而这次这首作品不同，它不是简单粗暴的发泄，而是一次认真的创作。 如今的江焱依然不喜欢打安全牌，总是在尝试新的突破，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想要脱离朋克、却不知该带领乐队去往何处的迷茫年轻人。他已经能够充分运用专业技巧，将自己内心的种种矛盾和晦涩情绪通过音乐表达出来，形成了一种独属于迷宫的、积极的悲观主义者音乐论调。 这首作品虽然只是个编曲demo，但江焱的“积极悲观主义”风格已经初步显现—— 由钢琴低音区搭配吉他清音开启intro，通过循环往复的Riff旋律将听者带入一种水乳交融的忘我意境中，过渡到副歌几经变调依然一路交织，在一层合成器铺垫音色营造的迷幻氛围下，缠绵悱恻地贯穿全曲，令人心生愉悦。 有了钢琴做低音铺底，Bassline独立出来，江焱用贝斯打造出一条带有“下坠感”的旋律线，乍一听只是让编曲显得更加丰富，牵引着听者的心跳，仔细品味却能感受到一丝失控带来的不安全感。 因为还没有填词，江焱录demo只是用了一些没有意义的拟声词随意哼唱，但唱腔是难得的缱绻温柔，非常耐听。 三位队友衷心希望他不要用乱七八糟的歌词糟塌了这支曲子。 过了几天，于期来找江焱，脸上写满了“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没办法我还是要告诉你”。 江焱那首新写的歌还在打磨编曲，没打算这么快就排练，但看到于期这一脸便秘的表情，还是不爽了。 “又嫌我写的歌邪门了？”主唱大人开始傲娇。 于期：“不不，那个我没意见。” 江焱：“你每次这种表情，总没好事。” 于期：“其实，也不见得是坏事……” 江焱：“别磨唧了，说。” 于期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直说：“你在火山时写的歌，版权不是都归星光娱乐了么。我听说，星光要推出一个新女团，他们看中了你写的一首歌，要拿给那个女团去参加选秀节目用，估计要重新编曲。” 七年前被自己组建的第一支乐队抛弃后，江焱从16岁到21岁创作的所有歌，版权都不属于他了。 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是他身上大家不敢触碰的伤口，所以当于期得知他写的歌要被拿去翻唱，而且要从朋克改成女团风格，就很担心那个节目播出后被江焱看到，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没想到江焱只是冷哼一声：“我还当多大的事呢。” 于期惊讶：“你不生气？” 江焱：“我为什么要生气？” 看他确实没有不高兴，于期松了半口气：“不生气就好……” 江焱抬眼看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期不敢跟他对视：“呃……” 江焱：“文崇飞告诉你的？” 于期又开始别扭：“昂……” 江焱踢了他一脚：“跟你说了我不介意你跟他来往，不用一提起他就这副德行。” 看江焱这态度，于期松了另外半口气，他有意修复这两位发小的关系，于是试探着说：“崇飞其实也不想让他们公司这么干，但版权在公司手上，他也阻止不了，怕你不高兴，这才让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无所谓。”江焱打断他，“那些歌跟我都没关系了，我也不想要了，谁爱要谁就捡走吧。” 于期：“你看，你还是在赌气……” -- 第39页 江焱：“没赌气，说真的，那时候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整天叛逆啊、迷茫啊、愤怒啊，现在回想起来挺弱智的。” 于期呵呵两声：“现在成熟啦？” 江焱又踢了他一脚。 于期摸出烟盒，分给江焱一支，两个老烟枪瘫在沙发上默默抽了一会儿烟，江焱突然问：“哪首歌？” 于期：“什么？” 江焱：“他们要用哪首歌？” 于期：“呃……Teddy-bear Cholla。” 听到歌名，江焱回忆了两秒钟，表情突然裂开：“搞毛啊！为什么会选这首歌？！” 《Teddy-bear Cholla》，泰迪熊仙人掌，江焱青少年时期的中二代表作。 当时火山熔岩成立一年，发行了第一张专辑，获得很多演出机会，开始小有名气。十七岁的江焱也已经颇受女孩欢迎，朝三暮四没心没肺，不知伤了多少女孩的心。 文崇飞有点看不惯江焱的作风，劝他收敛一点，然而江焱年少轻狂满不在乎，说谈恋爱能带给自己创作灵感，还干脆写了一首自嘲的歌，流行朋克曲风，旋律简单洗脑，歌词又傻又幼稚。 大家对他这种勇于自嘲的献身精神既佩服又无语，主唱文崇飞指出A段英文主歌分明是江焱的自白，建议江焱自己唱。江焱本来也是乐队副主唱，他觉得这样倒是挺有新意，就答应下来。 这首歌是作为单曲发布的， 并没有收录进专辑，也不算是火山熔岩的代表作，甚至他们自己都很少选这首歌作为现场表演曲目。这么多年过去，江焱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写过这么中二的一首歌。 如今得知这首歌竟然被选出来拿给女团翻唱，他感觉负责选曲的人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于期：“听说是那个女团制作人从他们公司曲库里选出来的，他对你那首歌评价很高，说什么创作理念超前，旋律很时髦，不像是十来年前写的。” 江焱面无表情：“会署我的名吗？” 于期：“那必须的！我特意跟崇飞说了，必须给你署名，这点要求他还是能做到的。” 江焱：“……帮我传句话。” 于期以为江焱想对文崇飞说什么，激动地看向他：“好！你说！” 江焱：“不要署名，匿名吧。” 于期一脸懵逼：“什么？为啥？” 江焱：“太羞耻了，不想让人看到我的黑历史。” —— 江 焱 黑 历 史 回 顾 —— 《Teddy-bear Cholla》 I`m a Teddy-bear Cholla, aloha （我是一株泰迪熊仙人掌，你好呀） I grow in the desert in Nevada （我生长在内华达州的沙漠里啊） Don`t be fooled by my cute look （别被我可爱的外表欺骗） I can give you a bad prick if you try too hard （如果你努力靠近，我会狠狠扎伤你哒） 可爱女孩 不要犯傻 看不出他一心二用的敷衍嘛 可爱女孩 又在犯傻 没听到他朝三暮四的传闻嘛 可爱女孩 总是犯傻 想改变他五颜六色的生活嘛 可爱女孩 永远犯傻 你脆弱的小心脏 七上八下 稀里哗啦 oh Teddy-bear Cholla 她柔情似水 你无法招架 oh 可爱的女孩啊 听妈妈的话 天黑就回家 * -------------------- 江焱：听过那首歌的人都被我暗杀！ 于期：幼稚。 陆辰辞：可爱。 第18章 地下主唱 迷宫乐队每年夏季巡演结束后都会有一个月休整期，这段时间大家各忙各的，暂停每周排练，也不接演出。 不演出自然也就无炮可约，以往这段时间就会成为江焱的空窗期，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专心练琴听歌做音乐，倒也没觉得多难熬。 然而今年不太一样，今年有了一个非常方便的约炮对象。 起初只是打算尝个鲜，没想到体验还挺好，因此时隔几天，江焱又约了一次。 他给陆辰辞发了信息，陆辰辞没有回复，而是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正在开会，有点忙。 “那就下班后？”江焱问。 “晚上七点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陆辰辞回答。 江焱意兴阑珊：“陆老板可真是日理万机。” 陆辰辞似乎是迟疑了片刻，不太确定地说：“我也许能挤出一个小时。” 江焱：“一个小时？够用了，来吧。” 他只想回味一下那种爽到灵魂出窍的感觉，不需要太长铺垫，一个小时足够了。 被当成上门服务按摩棒的陆老板好脾气地轻笑一声：“等着。” 半小时后，江焱家门铃响起，他放下怀里的吉他去开门，看到一个无比正经的陆辰辞。 这位今天有点忙的画廊老板，不仅穿了一套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还打着领带，穿着皮鞋，就很……禁欲系。 江焱轻佻地打量着他：“裹太严实了吧，陆老板。” 陆辰辞松了松领带：“晚上那个拍卖会有着装要求。” 江焱伸出手拽了一下他的领带，又松开：“算了，你自己脱吧，我怕给你扯坏。” “没关系。”陆辰辞自己动手摘下领带，举到江焱面前展示给他看：“它很结实。” -- 第40页 说完，用这根黑色带子蒙上了江焱的眼睛。 江焱在床事方面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知道领带有这种用法，但他没想过自己会是被蒙上眼睛的那个。 就还……挺刺激的。 既然都豁出去被人上了，索性心安理得躺平，尽情享受。陆辰辞在这方面实在是个很好的床伴，不仅自己爽，还非常照顾对方的感受，细致体贴到直男无法企及的程度，江焱自叹不如。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格外灵敏，江焱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也听到了陆辰辞的，两个男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段抒写欲望的协奏曲。 “不用忍着，没有人听到。”陆辰辞在江焱耳边低声说。 “什么？”江焱咬紧牙关装傻。 陆辰辞没有说话，只是嘴唇沿着江焱的耳垂一路下滑，停留在喉结处，配合下面的节奏，时而轻柔舔舐，时而重重吸吮。 某一刻，终于到达临界点，江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一声低吟从喉咙里挣脱出来。 陆老板的时间管理观念很强，一个小时内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只是来不及洗澡了，穿好衣服就要离开。 江焱懒得从床上爬起来，只是看着这位炮友穿好衣服，重新系上领带，又恢复成了一个小时前一本正经的模样。甚至领带看起来都没什么褶皱，果然质量很好。 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把他的衣服弄脏。 陆辰辞走后，江焱伸个懒腰，起床去排练室工作。他最近接了几个编曲和音乐后期的活儿，刚好趁乐队休整期赚点钱。 没过多久，接到朱雅的电话。 “阿焱，你在家吗？”朱雅问。 江焱：“在啊。怎么了？” 朱雅：“我想去排练室录个视频，可以吗？” 江焱想起来，朱雅在B站开了个人帐号做UP主，她可能是想给粉丝看一看自己乐队排练的地方。 “来吧。”江焱回答。 一个多小时后，朱雅拎着一大袋子水果来到江焱家。 江焱名义上是迷宫的队长，实际上是乐队里最让人操心的成员。 相比有一份正经工作、需要上班的于期和朱雅，江焱是个纯粹的自由职业者；相比家里有保姆照顾饮食起居的富二代安杨，江焱又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他饮食作息毫无规律，家里的食物只有方便面和饼干，冰箱里全是可乐、桃汁和啤酒。 因此，大家来排练室的时候，总是会给他带一些正经食物，关爱自家主唱健康成长。 朱雅打开江焱的冰箱，却意外发现他冰箱里除了饮料，还有几颗橙子和柠檬。 “阿焱，你居然会自己买水果了。” 话虽这么说，但朱雅才不信这是江焱自己买的。 问题在于，是炮友，还是新交了女朋友？ 江焱叼着烟、跷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是我买的。” 应该是上次陆辰辞为了做水果汽泡酒叫的外卖，没用完的水果就放冰箱了。 朱雅：“那是谁买的？你女朋友？” 江焱：“不是。” 朱雅：“那是谁？” 江焱：“一个朋友。” 看江焱在认真工作，朱雅就没再追问，在排练室架好自拍杆录了一段视频，展示了排练室里每位成员的乐器，还有自己在窗台上养的一颗小小仙人掌，顺便给仙人掌浇了水。 为了不打扰到江焱，她全程没有说话，想着回家剪完视频再加配音。拍到最后，她把镜头对准江焱，这才终于开了口：“阿焱，你能在我的视频里出镜吗？” 江焱扭头看她：“你不是在直播吧？” 朱雅：“不是，只是在拍视频，回去再剪。” 江焱：“你粉丝都是为了看你，拍我干嘛。” 朱雅：“我粉丝都是迷宫的粉丝啊，他们当然想看你。” 江焱想了想，掐了烟，转过身来正对着镜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行，拍吧。” 没想到江焱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朱雅开心一笑，刚要商量一下怎么拍，突然注意到，江焱喉结处有一块可疑的深红色。 朱雅表情一滞，脸色黯淡下来，关掉手机摄像：“算了，不拍了。” 江焱：“怎么了？” 朱雅一脸嫌弃：“你去照照镜子。” 江焱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长痘了？” 朱雅气呼呼，不说话。 江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陆辰辞在自己脖子上种了一颗草莓。 这要是被于期看到，江焱可能会嘲笑他少见多怪，但朱雅毕竟是个女孩，江焱只好啧了一声，换了副长辈的口吻故作严肃教育她：“小姑娘家家的，别整天盯着异性的脖子看。” 朱雅只比江焱小三岁，却整天被他当小孩看。要论心理年龄，指不定谁更幼稚呢。 “你可悠着点，俗话说的好，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朱雅豪言相怼。 江焱皱眉：“谁教你的？好好一小姑娘，被人带坏了。” 朱雅冷哼一声，垮着脸走了，临走前还凶巴巴地警告江焱：“不许把人带排练室来！” 江焱好脾气地敷衍：“好好好，知道了。” 江焱年少成名，在二十一岁之前，人生一帆风顺，他以为自己几乎拥有了一切，但现实给了他一记痛击，他人生中第一次搞砸了，被最好的兄弟记恨，被自己的乐队抛弃。 -- 第41页 后来，他熬过痛苦的迷茫期，决定再次组乐队，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这三位队友依然信任并依赖他，相信即使不签公司不做宣传，也能靠他写的歌获得演出机会和歌迷的支持。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质疑自己：你能带他们走多远？你能保证自己不辜负他们吗？ 没有人知道江焱这些年来深埋心底的纠结和胆怯，他一边担心自己会耽误三位队友的前途，一边又害怕他们会离开自己。这份压力，无人倾诉，无人分担，江焱只能逼自己默默努力。 知名导演、编剧、渣男伍迪·艾伦说过：性减轻压力，爱情则相反。 江焱不需要爱情，他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乐队和音乐，而这份爱带来的压力，只能藉由性来排解。 隔天傍晚，陆辰辞打来电话，问江焱要不要出来吃饭。 他说自己在那家云南私厨预订了一桌菜用于商务宴请，结果客户临时有事来不了。 江焱看了看窗外，天色阴沉，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快下雨了，不想出门。” “可是菜都做好了，不能就这么浪费。要不，我给你送过去？” 浪费食物是不太好，可是让陆辰辞给自己送饭未免太矫情。江焱想了想，还是决定出趟门。 这是两个人建立炮友关系后第一次在江焱家以外的地方见面，倒是丝毫没有尴尬，还是像普通朋友一样，坐下来边吃边聊。 虽然所处行业不同，但其实绘画艺术与摇滚乐队之间有很多交集。很多大牌乐队都会跟艺术家合作专辑封面，江焱对这些乐队如数家珍，而陆辰辞则会给江焱讲一些艺术家的逸闻，还有自己在国内外拍卖会上遇到的趣事。 “等你们乐队出专辑的时候，如果需要，我可以介绍艺术家来合作封面。”陆辰辞说。 江焱摇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可用不起艺术家。” 陆辰辞：“不一定要花很多钱，可以谈资源置换。” 江焱：“什么意思？” 陆辰辞：“比如你们的专辑宣发，对艺术家来说也是个宣传机会。” 江焱：“那更没戏了，我们哪有宣发。” 陆辰辞笑笑：“说实话，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对自己的乐队这么没信心。” 江焱愣了一下，低头夹菜：“我怎么没信心了？” 陆辰辞：“不愿意发专辑，我猜是因为你害怕得不到正向的反馈和认可。不签公司、不做宣发，也许是因为你有一种奇怪的担心。” 江焱哼笑一声，给自己嘴巴里塞满食物，不想回应陆辰辞这个猜测。 因为，自己那点小心思，竟然完全被他猜到了。 对江焱来说，发单曲只是乐队的营生手段，发的多了，线上平台有分成，线下有演出机会；然而发专辑是一件严肃的事，相当于迷宫正式对外亮出自己的身份，告诉大家我们是谁，向歌迷和业界交出一张完整的成绩单。 他确实害怕，怕当自己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却只收获到比现在多百分之十的成绩。 怕自己意识到，原来这些年坚持的一切都是错的，即使签了公司、做了宣发，迷宫也注定只能是小众的狂欢，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像跃迁指南一样获得大众的认可。 他没有想到，认识陆辰辞才没多久，甚至都没怎么聊过这些事，陆辰辞竟然能将自己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 看江焱不说话，陆辰辞给他倒了一杯野莓汁，温声道：“也可能我猜的不对，玩摇滚放荡不羁爱自由，你就是不想红而已。” 江焱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赌气似地回答：“对，我就想当个穷逼地下主唱。” * -------------------- 江焱，一只扮老虎的布偶猫。 （没有要泥塑他的意思） （泥一下倒也无妨） （其实早就想说了） （迷宫小公主什么的……） 第19章 夜色温柔 吃完饭外面果然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江焱没带伞，他觉得偶尔淋场雨也不错，打算就这么走回家。 陆辰辞不同意：“会感冒的。等一下，我问服务员借把伞。” 看陆辰辞身上这套西装应该挺贵的，江焱没有反对。 陆辰辞要来了一把伞，俩人站在餐厅门口，江焱先开了口：“你车停哪儿了？” 潜台词：送你去停车场，你自己开车回家吧。 刚才聊天被陆辰辞戳中了心思，他莫名产生一丝抵触情绪，没有心情把炮友带回家。 陆辰辞：“我今天没开车。原以为要跟客户喝酒的，开车不方便。” 江焱：“那你怎么回家？” 陆辰辞：“打车啊。”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网约车APP发出订单。 “陪我在这儿等一下车吧，车来了先捎你回去。”陆辰辞对江焱说。 “不用了，这么近，我走几步就到了。”江焱回答。 陆辰辞把伞交给他：“那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天就黑了，不好走。” 江焱接过，道了声谢，撑起伞离开。 雨很大，还刮着风，即使打了伞，江焱的裤子也很快被淋湿了一半。 他懒得看路，淌着水大步向前走，踩了好几个水坑，鞋也湿了个透。 穿过马路，走进草场村那条通往住处的小巷，坑坑洼洼的路变得更加泥泞，江焱索性收起了伞，整个人浸在雨里，就这么走回了家。 -- 第42页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幼稚，而且有违陆辰辞的好意。人家特意帮自己借了伞，而自己却还是任性地淋了雨。 回到家里，江焱心情糟透了，他把伞丢在阳台上，脱光衣服去洗澡。 陆辰辞是个商人，貌似还是个挺成功的商人。江焱一边洗澡一边想，在商人眼里，自己这种玩摇滚的一定是又傻又倔，甚至有点可笑。 江焱知道自己坚持不签公司、不做宣发这件事在很多人看来都很傻，以往他不太在乎，因为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是不想签公司，而是想要做到最好再迈出那一步。七年前，创世音乐向火山熔岩抛出过榄橄枝，但被自己搞砸了；而迷宫成立后这五年里，江焱始终都没有说服自己，你可以做到，你应该争取。 他以为自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以为只要写出一首足够好的歌就能说服自己了，然而却被陆辰辞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没有信心，你在害怕。 是啊，这不是作品的问题，也不是乐队的问题，这是自己一直在逃避的心理问题。 江焱不想被人看穿，也不习惯跟人聊这种话题，连跟于期都没聊过。 陆辰辞，他凭什么以为睡过两次就能谈心了？心脏又没长在直肠上。 洗完澡，江焱照例去练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声似乎比刚才更大了。江焱抱着吉他坐在窗边，看到天边亮起一道闪电，又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雷，他突然来了灵感——之前写的那首歌，编曲总是差点什么，对，在结尾处应该加一段雨声采样，让ending融入温柔的雨夜。 他去找出录音设备，放在窗台上，录了十分钟的雨声采样，然后拿去做了降噪处理，截取其中一段放在了编曲demo中。 再试听一遍，感觉对了。 江焱满意地摘下监听耳机，突然想起陆辰辞。 刚才分别的时候，自己好像态度不太好，但那不是对方的错。 他拿起手机给陆辰辞发信息：“到家了没？” 陆辰辞很快回复了：“还没。” 江焱：“堵车？” 陆辰辞：“打不到车。” 这边一向不好打车，江焱自己深有体会，尤其是天气恶劣的时候，加价都一车难求。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忽略了这一点，把陆辰辞丢在餐厅门口就走了。 江焱：“你还在餐厅门口？” 陆辰辞：“回画廊了。” 江焱：“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收留你一晚。” 陆辰辞：“不打扰你了，实在不行我办公室也凑合能睡，有个沙发。” 他发来一张照片，真皮沙发，看上去挺舒服的，只是似乎不够长。 江焱：“像狗窝。” 陆辰辞：“……” 江焱：“我的意思是，沙发看起来太小了。” 陆辰辞：“凑合一晚应该还行。” 江焱：“别凑合了，我收留你一夜，我的床够大。” 陆辰辞：“你不介意？” 江焱：“睡都睡过了，有什么好介意的。” 陆辰辞：“……可能要借你一套睡衣。” 江焱：“没有睡衣，只有运动裤和T恤。” 陆辰辞：“也行。多余的牙刷有吗？” 江焱：“有。” 陆辰辞：“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江焱：“不用。别瞎讲究了，来吧。” 陆辰辞：“好，谢谢，一会儿见。” 刚才还排斥他睡过两次就想跟自己谈心，现在又有点受不了他跟自己这么客气。江焱莫名烦躁。 陆辰辞把车钥匙放进自己办公室抽屉里，伞都没拿就出门了。 今晚没有约客户吃饭，那桌菜就是为江焱订的。 车就停在园区停车场，还好江焱没看到。 两个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但江焱只是把自己当普通朋友。 跟江焱这样的人，睡过两次是睡不出感情来的，陆辰辞知道，自己需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二十分钟后， 江焱家门铃响起，他打开门，看到一个被雨淋的有点狼狈的陆辰辞。 这位平时总是以完美形象出现的画廊老板整个人被雨浇透，原本平整的西装贴到了身上，裤腿上沾满泥点，皮鞋估计已经彻底报废，乌黑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睫毛被打湿，水珠从鼻梁、颧骨、下巴滑落。 衣服毁了，发型也毁了，只有这张英俊的脸经受住了暴雨的考验。 江焱赶紧让他进来：“你没打伞？” 陆辰辞摇头：“找了半天，没找到伞。可能都被员工拿走了。” 江焱：“早说啊，我去接你。” 陆辰辞笑笑：“雨太大了，估计打伞也会淋湿。你回来的时候也淋到了吧？” 江焱：“还行，没你淋的透。给你找身干净衣服，你去洗澡吧。” 陆辰辞洗完澡，换上江焱的衣服，长裤被他穿成了九分裤。 他吹干头发出来，客厅里没有江焱的身影，旁边有一扇半开的门，里面传出非常熟悉的音乐声。 陆辰辞走到门口，看到江焱正在坐在里面弹吉他。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右手时而用拨片，时而用两三根手指直接点弦，左手手指在指板上下翻飞，几乎快出了残影，指法干净流畅，堪称强迫症福音。 琴声透过音箱传出来，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 第43页 陆辰辞没有打扰江焱，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他弹奏，但江焱没有把整支曲子弹完，半分钟后突兀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揉了揉手指，然后抬头看到了陆辰辞。 “打扰你了？”陆辰辞问。 江焱摇摇头：“没有，我自己没弹好。” 陆辰辞：“之前没留意过，你家竟然有排练室。” 之前每次过来，这个房间都是关着门的，很不起眼，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江焱放下吉他，给自己点了支烟：“这是我们乐队的排练室，也是我自己的工作间。进来看看吗？” 陆辰辞走进来，江焱指着房间里各个角落介绍道：“那边是朱雅的位置。那边是于期的。那个鼓是安杨的。” 每位乐手都有一把椅子，一个乐谱架，还有几台大大的音箱，而江焱的设备最多，除了很多把吉他、各种键盘和合成器、堆放得满满的音箱以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效果器，还有几件奇形怪状的乐器，江焱一一给他介绍： “这是手碟。” “这是卡林巴琴。” “这是特雷门琴。” “这是铃鼓。” …… 虽然不知道这些乐器的价格，但仅以数量来看，也知道江焱没少在这方面花钱。 “像个实验室。”陆辰辞说。 江焱笑笑：“确实是个实验室。” “你刚才弹的是贝多芬？”陆辰辞问。 江焱点头：“嗯。” 陆辰辞：“看起来难度很高。” 江焱吐出一口烟雾，像是叹了口气：“是很难，但也有不少吉他手能弹好。” 陆辰辞：“你弹的就很好。” 江焱摇头：“我差远了。” 陆辰辞：“为什么要练这首曲子？你们乐队好像不是这种风格的。” 江焱沉吟片刻，自嘲地勾勾嘴角：“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陆辰辞点点头。 江焱转身打开电脑浏览器，给陆辰辞展示了一个页面。 “这是我的Youtube帐号，我每年都会参加平台上一个吉他大神发起的速弹比赛，匿名的，不露脸，连我的队友们都不知道。”江焱说，“今年的指定曲目就是这首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页面上有九个视频，江焱随便打开了一个，视频里的吉他手穿着黑衣黑裤，背景是一面白墙，镜头对准他怀里的吉他，没有拍到脸，在画面中确实找不到任何江焱的个人特征。 陆辰辞笑了：“你不让乐队在社交媒体开帐号，自己倒是偷偷在Youtube上当网红？” 江焱哼笑一声：“不是什么网红，一年就发一支视频，没多少人气。” 粉丝数确实不多，廖廖几百，但他每年参赛都会引发一轮猜测，因为这个平台上自发举办的非正式比赛在电吉他圈内有一定影响力，大部分参赛选手都把这个比赛看作一次宣传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位ID名为“kid_from_yesterday”的选手好像生怕被人认出来真实身份，不仅不露脸，十根手指和手背上还都贴着裸色胶带，好像是为了遮纹身。 这个比赛要求参赛选手标明国籍，因此中国区选手都格外好奇这位匿名同胞究竟是谁，这些年国内吉他圈几乎把所有手上有纹身、体型相近的知名吉他手都猜了个遍，无人认领身份。 然而江焱手上根本没有纹身，这只是他的障眼法。用的吉他也是再常见不过的量产型号，毫无个人辨识度。 陆辰辞不知道这些圈内轶事，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匿名，连队友都瞒着？” 江焱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轻咳两声，又把吉他抱回怀里，一边随意拨着弦，一边断断续续地讲给陆辰辞听： “当年我第一支乐队玩的是朋克，朋克是一种很简单直接的音乐风格，吉他演奏也不需要很强的技术，那时候我们去演出，总能听到不屑的声音，他们觉得我们就是几个小屁孩，靠脸吃饭，歌也是唱给小孩听的。 那时候我十七八岁，高中刚毕业，也不打算上大学，野路子乐手，还在为自己能写歌、能带乐队上台表演原创作品而沾沾自喜，听到那些负面的声音，很受打击。我嘴上不服，但心里其实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我们的歌确实没什么深度。 我当时觉得跟写歌相比，自己更拿得出手的是吉他技术，但我们乐队的风格决定了吉他演奏是没有很高难度的，我在舞台上除了刻意炫技，没什么表现机会。我当时迫切想证明自己，就在Youtube上参加了这个比赛。说实话，不怕你笑话，匿名是因为我心态不好，怕输，输不起。 不是谦虚，国外的吉他大神太多了，果然，第一年成绩不太好，感觉很丢人，还好没露脸。然后我就打算每年都参加，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年能出头吧。到时候，我就公开身份，让全世界都知道，朋克乐队的吉他手也可以很强。 结果，还没等到我成绩好到能够亮出身份的时候，第一支乐队就……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后来，我有了迷宫，但我们不玩朋克了，我也不再是个吉他手了。 朱雅学古典吉他出身，技术也很厉害，我虽然把主音吉他的位置让给了她，但自己其实还是舍不得，迷宫早期演出，我经常忍不住在台上solo，只顾自己开心，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朱雅为此很受打击。 -- 第44页 后来我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个吉他手了。虽然还是经常背着吉他上台，但你也看过我们的现场，我就是扫扫节奏、弹弹和弦而已。 我依然想证明自己，但靠的不再是吉他技术，而是我们乐队的作品。 如今弹吉他对我来说，不再是工作，又回到了最初的兴趣。我起初不太适应，但想通这一点之后反而很开心。我从六七岁开始学吉他，它已经刻进我的DNA里了，我永远不会放下它。 所以，我还是继续匿名参加比赛，纯属自嗨，被夸了就开心一下，也算是为了激励自己好好练琴，不要荒废。” 讲完这段心路历程，江焱打开那个比赛的参赛视频合集，给陆辰辞看全球排名TOP20的那些大神作品：“你看，大神太多了。年少无知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心，懂事以后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 * -------------------- 章节标题来自一首歌：Blur《Tender》 “Tender is the night Lying by your side.” （夜色温柔，与你同眠。） 第20章 可直可弯 江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陆辰辞讲这些，也许是因为这位炮友是圈外人，让他知道也无妨吧。 陆辰辞是个很有耐心的倾听者，面对江焱一边弹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话，他丝毫没有不耐烦，认真听完后，浅浅一笑：“你看，我早就说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江焱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比较有自知之明。” 陆辰辞：“即使大家知道了这个匿名吉他手是你，也只会觉得你很厉害，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吧？” 江焱想了想，斟酌着回答：“于期会生气，觉得我瞒着他。朱雅也会不高兴，因为她才是乐队的主音吉他，我不能抢她的风头。” 陆辰辞：“他们会理解你的。” 江焱摇头：“没必要。你要替我保密。” 陆辰辞：“嗯，放心吧。” 真正需要保密的原因，江焱没有告诉陆辰辞——因为他不想让人们过度关注到自己的过去。 他曾经是火山熔岩的吉他手，后来因为睡了主唱文崇飞的女朋友而被踢出乐队，这段内情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但另外两位当事人如今都是知名公众人物，江焱想要尽量不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否则，一旦舆论发酵，自己一定是挨骂的那个。 江焱不怕自己被骂，但他不想让迷宫和自己的队友受到牵连。 聊完这些，江焱也没心情练琴了，他放下手中吉他，关掉音箱和电脑，拉着陆辰辞离开排练室，回卧室做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之前两次都是陆辰辞在上班时间过来，两个人还没在晚上做过，关上灯，夜色温柔。 伴随着电闪雷鸣，窗外暴雨似乎要下一整夜。漆黑的房间里，陆辰辞一如既往的细致体贴，确保前戏做足、不会弄疼他，才一点一点加重力道，江焱却不再咬牙隐忍，彻底放飞自我，任由奇怪的声音从咽喉中挣扎而出。 事后，江焱感觉身体疲惫而满足，大脑却依然清醒，不怎么困。 他靠在床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陆辰辞问他。 江焱：“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说Gay圈遍地飘零了。” 陆辰辞：“为什么？” 江焱：“爽呗。” 陆辰辞：“那你还打算直回去么？” “我本来也没弯啊。”江焱回答，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刚跟男人睡过就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劲，于是补充道，“生理上可直可弯，心理上还是直的。” 陆辰辞“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江焱转头看他：“你不会不高兴吧？” 陆辰辞：“没有啊。” 上次江焱问陆辰辞是不是对自己有想法，得到一个困惑的眼神作为答案，这次江焱不打算自作多情了，可他感觉陆辰辞就是有点不高兴。 他又反省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有种莫名的直男优越感，显得不尊重性少数群体。 为了表示尊重，他熄掉烟，下床去刷了个牙，清理掉口腔里的烟味，回到床上主动骑在陆辰辞身上：“再来一次吧。 ” 陆辰辞伸出手，掐住他的腰，江焱伏下身去亲吻他。 夜晚的时间相当充裕，他们又尽兴做了两次，然后在黑暗中相拥而眠。 第二天醒来，窗外已经放晴。 陆辰辞点了咖啡和三明治外卖，和江焱一起吃了早餐，然后从阳台上取下自己晾了个半干的衣服，换好，告辞离开。 江焱又认真练了几天电吉他版的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终于弹出了自己比较满意的水平。他架好手机，换好衣服，在手指和手背上贴满胶带，找了面白墙，准备录视频。 谁知准备就绪后，状态又不对了，连录十几遍都不满意，越弹越上火。 江焱烦躁起来，放下吉他，撕下手上的胶带，打算约陆辰辞过来泄个火。 他给陆辰辞发信息：“有空吗？” 陆辰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在外地。” 江焱：“出去玩了？” 陆辰辞：”出差。“ 江焱郁闷了，这位炮友也没那么方便，无法随叫随到。 还没等他回复，陆辰辞又发来一条信息：“有事吗？” -- 第45页 有事，当然有事。江焱心想，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他回复：“没事。” 陆辰辞没动静了，江焱打开他的朋友圈，看到他昨天刚发了一组照片，原来是去香港看展了。 全是现场照片，连张自拍都没有。 江焱又继续往下翻，陆辰辞的朋友圈没有限制可见时间，不知不觉就翻到了一两年前。他发的不多，基本都跟工作有关，江焱觉得他的审美很好，照片里那些画和艺术品都挺好看。 当然了，人家陆老板经营那么大一家画廊，审美当然在线。 问题是，这人朋友圈里完全没有生活，还是说，画廊就是他的生活？ 想到陆辰辞的画廊，江焱决定去逛一逛，拿着陆老板送自己的咖啡卡，喝杯免费咖啡，看看杂志，放松心情，晚上再回来录视频。 上次给栖犀的那场「落日之城」画展做了氛围音乐，画展还没开始，江焱就开始巡演了，两个月后回来，画展早已结束，他也就没再来过。 这次他认真地把两层展厅的画作都观赏了一遍，然后漫步到三层咖啡厅，点了一杯冰美式，从杂志架上取了几本杂志，坐在上次坐过的靠窗位置翻阅起来。 咖啡很快送了过来，江焱抬头说了声谢谢，坐在隔壁桌的一个女生闻声回头，看到江焱，面露惊喜，朝他挥挥手：“打扰一下！你是迷宫的江焱吧？” 江焱看着她的脸，不认识，于是只礼貌地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我是你们的歌迷哎！”女生双手捧脸，绽放开大大的笑容，“哇塞，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太巧了。” 这姑娘留着齐肩短发，穿了件蓝白条纹小背心，露出漂亮的锁骨，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有风情。 江焱勾勾嘴角回应。 “你在等人吗？”女生问。 江焱合上手中杂志：“没有。” 女生又笑了，主动移步江焱对面坐下：“那我就不客气啦，打扰你几分钟。” “我叫可可，是个摄影师。”女生自我介绍道，“去年我追过你们三场巡演，拍了很多照片。” 说着打开手机相册，把手机屏幕朝向江焱：“你看，拍的不错吧？” 拍的确实很好，是专业摄影师水平，江焱看着对方手机屏幕里自己的照片，点点头：“谢谢你把我拍这么帅。” “你本来就帅。”可可朝江焱挑眉一笑，“还有，你看。” 说着滑动手机屏幕继续展示给江焱看，好巧不巧，亮出一张自己的性感自拍。 “这张怎么样？”可可笑得淡定自若又阳光灿烂，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展示错了照片。 江焱见多识广，丝毫没有被吓到，也淡定自若地点点头：“好看。” 可可：“我家里还有更多，要看吗？” 江焱：“好啊。” 摇滚乐手和热情果儿之间的默契，就是这么简单。 来到新炮友的家，江焱意外地发现这姑娘说“家里还有更多”不是在骗人，她家里真的有两幅裸体画像，就挂在卧室墙上。 要说是全裸吧，姿势原因，关键部位都被画中前景的一株植物遮住了；要说是半裸吧，身上确实不着一物。 色彩运用的很棒，画的很艺术，虽然色情，但不低俗。 江焱突然想起，刚刚在逛画廊的时候见过两幅画，跟这两幅似乎是一个系列的。 他回头问可可：“这画的是你？” 可可坦然一笑：“是啊，摄影是我的副业，主业是画画。” 江焱：“那栖犀的展厅里……” “栖犀代理了我一部分作品。”可可大方接话，“我画人体油画，先给自己拍照，然后用照片当模特。怎么样，好看吗？” 好家伙，竟然约到一位真正的艺术家。 江焱迟疑着点了点头。 人是好看的，画的也很好，但不知怎么突然产生一种迷之负罪感，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对不住陆辰辞似的。 怎么回事呢，自己跟他明明只是炮友加普通朋友关系，并不需要有什么忠诚度。而这位姑娘也只是跟栖犀画廊有合作的画家，又不是陆辰辞的女朋友。 简直莫名其妙。 江焱闭上眼睛，把这种没来由的负罪感抛诸脑后。 来都来了，主人如此热情，客人却之不恭。 还没等他睁开眼睛，姑娘温润柔软的双唇就贴了上来。 * -------------------- 江焱：It039;s my life！ 第21章 冷却时间 水到渠成，宾主尽欢。 事后，年轻奔放的女画家可可从床头摸出一盒烟，递向江焱：“来一支吗？” 江焱接过烟，可可帮他点着，一男一女靠在床头吞云吐雾，进入贤者时间。 “去年夏天追你们巡演时，我就想跟你睡了，可惜当时你身边有别的漂亮姑娘。”可可很直白地说。 江焱嗯了一声：“今年夏天我们也巡演了，上个月刚结束。” 可可：“我知道，但我今年没去，前不久在忙自己的事。” 江焱：“哦。” 可可：“忙着结婚。” 江焱猝不及防被自己的烟呛了一口。 “咳咳……”他一边咳嗽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跟自己赤裸相见的姑娘，“你结婚了？！” -- 第46页 可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哈哈，放心吧，我老公不在家。” “……你真结婚了？”江焱又问了一遍，希望她在开玩笑。 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玩。 “是啊。”可可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枚钻戒，戴在无名指上展示给江焱看，“我的婚戒，漂亮吧？” 江焱有点崩溃，有那么一瞬间只想立刻、马上翻脸离开，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是，睡都睡了，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呢，未免太过虚伪。 他不想再说话了，默默抽烟。 可可挑了挑眉毛，歪头一笑：“你不高兴啦？” “你为什么不早说？”江焱反问她。 可可：“早说万一你不肯跟我睡了可怎么办呀。” 江焱：“……” 他总算切身体会到了那句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一不小心就给这个房子的男主人戴了一顶油绿绿的帽子。 “放心吧，我老公是个艺术家。”可可叼着烟用下巴指了指墙上挂的画，“他不介意的。” 如果换成几年前的江焱，或许也不在乎这些。可如今，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想不通自己这份高道德标准从何而来，只觉得心底那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再也无法压制，江焱把烟掐掉，翻身下床，穿好裤子：“谢谢招待。我走了。” 可可靠在床头没动，也没有挽留，只是朝他露出俏皮的笑容：“谢谢你圆了我的少女梦。” 江焱：“不客气。” 谢谢这位奔放的艺术家炮友，江焱觉得自己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约炮PTSD了。 他心情极差，几乎是匆匆逃离了这个自己的“犯罪”现场。 回家路上，江焱很想给陆辰辞打电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犹豫很久，他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吃晚饭了么？” 陆辰辞回复：“还没，晚上约了人。你呢？” 江焱：“约了人？什么人？” 陆辰辞：“约了几位画家和藏家一起吃饭。” 江焱：“哦。” 自己做了坏事，就把别人也往坏处想，还以为陆辰辞也去约炮了。 江焱更烦躁了。 他问陆辰辞：“什么时候回来？” 陆辰辞：“明天晚上。” 江焱：“到时候直接来我家吧。” 陆辰辞：“做什么？” 江焱：“做＊。” 陆辰辞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江焱迫切想要跟这样一个人睡一次，洗刷掉自己身上的负罪感。 第二天晚上，出差回来的陆辰辞准时到访。 他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手上还拖着一个大大的旅行箱。 江焱二话不说就把人拖进卧室，一边扒他衣服一边把他往床上推。 陆辰辞被推倒在床上，双肘撑着身体又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揽住江焱的腰：“怎么这么着急？” “饥渴呗。”江焱一边回答一边往他身上扑。 陆辰辞把他轻轻推开：“阿焱。” 江焱：“嗯？” 陆辰辞：“我们一周没见了。” 江焱：“嗯。” 陆辰辞：“这几天，你跟别人睡过吗？” 江焱动作一僵。 他盯着陆辰辞的脸看，陆辰辞平静地与他对视，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焱犹豫了几秒钟，点点头，嗯了一声。 陆辰辞无奈地笑了笑：“就这么饥渴？” 江焱：“……” 炮友没有对彼此忠诚的义务，江焱觉得自己没错，但还是有点心虚。 他甚至有点担心陆辰辞会不高兴。 “只有一次……”江焱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男的女的？”陆辰辞语气温和，却松开了放在江焱腰上的手。 江焱：“女的。” 陆辰辞：“哦。” 江焱：“怎么了？” 陆辰辞：“没什么，随便问问。” 江焱：“不高兴了？” 陆辰辞：“没有，只是……” 江焱：“只是什么？” 陆辰辞摇摇头：“没什么。” 江焱追问：“你说啊。” 陆辰辞皱了皱眉，似乎斟酌了一番措辞才谨慎地回答：“有点失望。” 江焱：“为什么？” 陆辰辞抬手系好刚刚被江焱扯开的两颗衬衫扣：“你也知道，我有点洁癖。” 江焱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感觉自己的玻璃心咔嚓一声，裂开了。 自己不仅又差点自作多情，还被人嫌弃。 “不想做算了。”他赌气似地从陆辰辞身上下来，转身走出卧室。 “生气了？”陆辰辞跟在他身后问。 “没有。”江焱去客厅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打开边喝边走进排练室。 陆辰辞继续跟着他，走到排练室门口，看他没有去拿吉他，反倒是打开电脑，开始看动画片。 “阿焱。”陆辰辞站在排练室门口，喊江焱的名字。 江焱很敷衍地嗯了一声，头都懒得回。 “我们除了那层关系，还是朋友吧？”陆辰辞问。 “是啊。”江焱冷冰冰地回答了两个字，把啤酒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递向陆辰辞，“喝吗，朋友？” 陆辰辞走进排练室，接过啤酒放在一边：“我还没吃晚饭。” -- 第47页 江焱：“我有泡面，吃吗？” 陆辰辞：“你晚上吃的什么？” 江焱：“泡面。” 陆辰辞：“我们出去吃个夜宵吧。” 江焱：“不去。” 陆辰辞站在江焱面前，声音温和中流露出一点委屈：“我知道你不爽，我不也一样么。” 江焱没听懂：“什么？” 陆辰辞抓起他一只手，碰了碰自己：“这里。” 他竟然一本正经耍流氓？！ 江焱叛逆地把手抽回：“怪我喽？” 陆辰辞叹气：“你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 江焱冷哼一声：“炮友而已，又不是谈恋爱，你也可以找别人啊。” 陆辰辞一脸无辜：“我是说晚饭。” 江焱：“……” 他想抡起吉他砸人，可陆辰辞这副诚恳又委屈的表情真让人下不了手。 陆辰辞：“而且我只有你一个炮友。” 江焱翻了个白眼：“现在这一个也没有了。” 陆辰辞笑笑，把江焱拉起来，强行把人抱住，劲儿使的不小，但说话声音还是这么温柔：“那我预约一个月后好不好？” “不好！”江焱试图挣扎但发现挣脱不开，只能咬牙切齿干瞪眼，“一个月后你就不嫌我脏了？！” “这一个月盯紧你，不让你跟别人睡。”陆辰辞在江焱耳边说，“人体的皮肤代谢周期是一个月，三十天后，你就焕然一新了。” 江焱：“……” 槽点太多，一时竟不知该从哪句开始反驳。 陆辰辞：“怎么样？要不要挑战一下禁欲一个月？” 江焱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的逻辑：“你是不是有处子情结？” 陆辰辞笑笑：“不是，我就喜欢你这种勇于释放天性的。” 他是……在表白吗？ 江焱有点懵。 这算啥？自己被炮友表白了？ 可我特么只喜欢女人啊。江焱心想。 虽然被男人睡了。但生理跟心理是两码事。 江焱自认自己分的很清，他以为陆辰辞也明白。 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他豁出去了，一咬牙一闭眼又问：“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陆辰辞没有说话，抱着江焱一动不动。 江焱瞬间心虚：“说话啊。” “如果你想谈恋爱，我不反对。”陆辰辞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江焱：“我不想！我没有！” 陆辰辞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脑勺：“那你还问什么。” 江焱：“我怕你把我掰弯。” 陆辰辞用下面顶了江焱一下：“我看你也没直到哪去。” 江焱：“我能睡女人，你行吗？” 陆辰辞放开他，面露嫌弃：“谢谢提醒。” 江焱：“……” 这个死GAY，还好意思嫌弃自己。 大晚上把人约来家里，不仅没睡成，还搭进去一顿饭。 考虑到陆辰辞挑食又洁癖的臭毛病，江焱给他点了一份嗷嗷贵的牛排鳗鱼双拼饭，餐盒一打开又不客气地从他碗里抢了一块鳗鱼吃。 陆辰辞以为江焱也饿了，自己吃一口，喂他一口，江焱吃了几口就不耐烦了：“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陆辰辞：“以后别老吃泡面，不健康。” 江焱切了一声，表示不屑。 今晚这人是睡不成了，江焱心中的负罪感无处发泄，他坐在一边盯着陆辰辞吃饭，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倾诉一下，让这位看起来道德准则比自己高的洁癖患者审判一下自己的罪行。 “怎么了？”陆辰辞看江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问他。 “我昨天睡了个有夫之妇。”江焱主动自首。 陆辰辞停下筷子，静待他把话说完。 “她说自己叫可可，你们画廊有代理她的作品。”江焱问。 陆辰辞皱眉：“可可？青木可可？” 江焱：“什么？” 陆辰辞：“青木可可，中日混血，确实是我们签约的一位画家。” 江焱：“我不知道她姓什么，但你们画廊的展厅里的确挂着她的画，裸女图自画像。” 陆辰辞：“你昨天去我画廊了？” 江焱。“嗯。” 陆辰辞的表情一言难尽。 两个人是炮友关系，并不需要对彼此忠诚，江焱跟别人约，陆辰辞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会约到自己画廊的签约画家。 给江焱那张咖啡卡是希望他经常过去坐坐，但他总共也没去过几次，偏巧在自己出差的时候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后院起火吧？ 消化掉惊讶的情绪，陆辰辞了然地自嘲一笑，没有说话。 相比这件事本身，他更在意江焱的态度。江焱对自己很坦诚，这是好事。 江焱不知道陆辰辞是怎么想的，虽然似乎很多余，但他还是想要解释一下：“我不知道她结婚了，睡完她才说。” 陆辰辞点头表示理解：“青木可可是个很有性格的年轻艺术家，简直就是个女版的你。” 江焱不爽了：“我要是结婚了，才不会出轨。” 陆辰辞挑眉看他：“你会结婚吗？” 江焱：“……没想过。” 陆辰辞笑笑，好像没把江焱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当回事，注意力又回到自己的餐盒上，夹了一筷子鳗鱼和米饭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 第48页 他这么平淡的反应让江焱不解：“你不打算批判我一下？” 陆辰辞反问：“我为什么要批判你？” 江焱：“以你的道德标准，不会觉得我这种行为很可耻吗？” 陆辰辞摇头：“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不是用来批判别人的。” 主动找骂失败，江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大病。 “你跟她老公认识吗？”他悻悻问道。 陆辰辞点点头：“认识很多年了。也是位画家，前不久他们的婚礼我还去了呢。” 江焱的手背上被蚊子咬了个包，他用指甲在那个包上掐来掐去，声音闷闷的：“朋友被人戴了绿帽子，你还这么事不关己。” 察觉到江焱情绪不佳，陆辰辞再次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他：“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江焱自暴自弃：“对，不是我的错。如果他们婚姻破裂了，你不要告诉我。” 陆辰辞原本打算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可是看江焱这么自责，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透露一点别人的隐私：“我听说，他们是开放式婚姻。” “开放式婚姻？”这下轮到江焱无语了，“她没跟我说。” 陆辰辞：“她可能就想找刺激吧。艺术家的脑回路有时候就比较奇怪。” “所以……她拿我找刺激？”江焱问。 陆辰辞耸耸肩：“你不也拿我找刺激。” 江焱想反驳，可是他愣了一下，觉得陆辰辞这个类比很有道理，自己竟无法反驳。 “辛苦你了。”他向炮友表示慰问。 陆辰辞大方一笑：“互利互惠。” 得知自己没有间接毁了别人的婚姻，江焱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依然不太痛快。 他给自己点了支烟，默默抽烟，不想说话。 陆辰辞看着他：“昨天就为这个不高兴？” 江焱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陆辰辞：“从你发来信息的语气里感受到的。” 江焱盯着自己吐出来的烟雾，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怪我，昨天下午太忙了，没顾上回你信息。”陆辰辞主动安慰他。 怎么会有这么善解人心的炮友，江焱简直都要生出愧疚之情了。 为了表达对炮友的感谢，江焱扯了扯嘴角，自嘲式表态：“睡了个开放式婚姻的有夫之妇，换来一个月禁欲期，真棒。” 陆辰辞心领神会，笑着揉揉江焱的脑袋：“挑战一下。” 当天晚上，陆辰辞陪江焱录制了他在Youtube上匿名参赛的那支视频。 江焱是压力越大、表现越好型乐手，有这位品位很高的古典乐迷在场，当着他的面弹贝多芬，江焱严阵以待，比昨天自己在家弹的时候状态好很多，很快就录出来一个非常丝滑的无瑕疵版本。 陆辰辞很捧场地鼓掌，江焱很开心，想给这位观众一个吻，但想到他有洁癖，还是克制住了。 等一个月吧。 深夜，陆辰辞拖着旅行箱离开江焱家。 送走陆辰辞，江焱突然感觉自己待在家里有点孤独。 但这种感觉挺好的，克制的孤独总好过放纵后的空虚，人生偶尔需要一点这样的冷却时间。 江焱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来了灵感，转身走进排练室去写歌。 * -------------------- 陆辰辞：驯养一只小野猫的过程中，要允许他偶尔犯错误。 第22章 美焱盛世 朱雅上次来排练室拍视频，最后并没有把拍到江焱的镜头剪进去，但给粉丝们展示了江焱常用的几件乐器。弹幕疯狂呼唤江焱现身，于是朱雅在评论区立了个Flag：“这条视频点赞量破千，我就让江焱在下条视频里露个脸！” 朱雅这个帐号才开通几个月，作为一支地下乐队的吉他手，在网上没什么知名度，粉丝数廖廖几千，单条视频的平均点赞量不超过五百。基于各方面考量，她立这个Flag根本就没打算实现。 但没想到的是，一周以后点赞量居然真的破千了。 朱雅强烈怀疑是哪个江焱脑残粉花钱给自己刷的。 迷宫乐队短暂的休整期结束，又回归了每周两次排练、有机会就演出的日常生活。 第一个排练日，朱雅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求江焱在自己视频里露个脸。 江焱：“上次不是拍了？” 朱雅：“上次那条没法用。” 江焱：“为什么？” 朱雅没好气地回答：“你脖子上有吻痕！” 于期在一边耳朵竖了起来：“哟豁，又谈恋爱了？” 江焱：“没有，泄个火而已。” 于期嘿嘿一笑：“哦，拔了个火罐啊。” 朱雅嫌弃脸：“你们男生真恶心。” 江焱大方安抚她：“行了别翻旧帐了，这次让你拍一整支排练视频发上去，行了吧？” 朱雅激动：“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江焱看向于期和安杨，“怎么样？有意见吗？” 安杨耸耸肩：“无所谓。” 于期：“我靠，我们主唱大人想开了啊，愿意在网上露脸了？” 江焱催朱雅：“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拍。”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觉得陆辰辞在一些事情上说服了自己——自我较劲是没有意义的，迷宫需要宣传，哪怕不刻意做宣传，也不要逃避来自网络上四面八方的声音。 -- 第49页 朱雅兴冲冲跟大家商量拍什么，她想选一首乐队自己的歌，但江焱和于期一致觉得原创曲目在线下唱太多次，有的歌光编曲就做过六七个不同版本，实在是玩腻了，再录一遍发网上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排练一首cover。 选歌的权利就交给了一向甚少发表意见的安杨，安杨理所当然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乐队Slipknot（活结），又考虑到大众接受度，从他们的歌里选了一首最抒情的作品《Snuff》。 网上有现成的乐谱，大家各自认领，回家练习，约好几天后过来排练和录视频。 这几天，江焱在认真练琴练歌中度过。 他觉得自己心态跟小时候大不一样了。小时候迫切想要拥有原创作品，很抵触翻唱。如今写歌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了，反倒放平心态愿意去cover那些曾启发过自己的乐队作品。 他跟陆辰辞聊起这件事，陆辰辞笑着夸他：“从小就是个自尊心强，对自己有高要求的小朋友。” 江焱冷哼一声：“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装什么大前辈。” 陆辰辞：“谁让你心理年龄只有十几岁。” 陆辰辞最近有空就会约江焱吃饭，还总帮他点外卖，叮嘱他少吃泡面多吃蔬菜水果高蛋白。 面对炮友的关怀，江焱大言不惭：“你是不是想包养我？” 陆辰辞微笑：“免费就能睡，我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江焱：“……奸商。” 陆辰辞：“艺术可以买卖，爱情不行。” 江焱怀疑陆辰辞在撩自己，可是没有证据。 不能再自作多情了，丢直男的脸。 第二个排练日，大家已经练好了各自的部分，很顺利地录了迷宫乐队的第一支cover视频，Slipknot的《Snuff》。 视频通过朱雅的个人帐号发出，很多迷宫的歌迷闻风赶来，激动不已： ——啊啊啊啊迷宫！！！啊啊啊啊江焱！！！！！ ——朱雅牛逼！竟然发乐队排练视频了！！！ ——好好听！再来一遍！ ——卧槽！迷宫翻唱活结！双厨狂喜！！！ ——迷宫发排练视频了？？？活久见啊！ ——好好好好听啊！循环一整天，出不去了！ ——我真的哭了，江焱你特么唱这么深情干嘛…… ——我老婆的美焱盛世，嘶哈嘶哈！ ——美焱盛世那个你给我站住！那是我老婆！ ——你们怎么回事，拿我老公当老婆！ ——我老婆头发变长了！ ——焱焱太美了，允许我泥塑他一首歌的时间…… ——哈哈哈哈小心江焱拿吉他砸你们！ …… …… …… 视频里，江焱穿了件宽松的浅蓝色T恤，抱着吉他站在话筒前，几缕刘海垂在额前，深情地盯着面前的手机架——因为没记住歌词，只好一直眯着眼睛看手机。 于期把美焱盛世那几条弹幕截了图，发到了四人群里。 于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杨：[笑到捶地.gif] 朱雅：[牛X.jpg] 江焱：。。。。 于期：美焱盛世，真尼玛绝了，哈哈哈哈哈哈 朱雅：快夸我拍的好！ 江焱：好个P，你粉丝都瞎了吧 于期：那些好像是你的粉丝…… 安杨：小雅涨粉了吗？ 朱雅：发完那条视频就一直在涨！我们什么时候拍下一期？ 朱雅：@江焱 别生气，可能是那几缕刘海把你衬得过于秀美了，哈哈哈哈 果然不能靠近互联网，会变得不幸。 原本是想看粉丝们夸自己唱歌好听，没想到注意力全跑偏到脸上去了。 还连男女都分不清！ 江焱一气之下去剪了头发，把原本快要及肩的长度咔咔几剪子干成了最长不超过十厘米的碎发，还漂染成了浅亚麻色。 Tony老师站在江焱身后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征求顾客意见：“哥，能不能让我拍几张照片发抖音小红书？” 江焱冷着脸：“不能。” 他要远离互联网这种东西。 Tony：“拜托了帅哥！这发型是今年最流行的渣男头，您这脸型和肤色完美适配这个发型，我发出去绝对有人找上门来做同款。” 江焱垮着一张渣男脸，好像Tony老师欠了他一百万。 Tony：“哎呀哥！不是说你真的是渣男，这是夸你帅的意思！就跟芳心纵火犯差不多！” 江焱刚做完发型就开始后悔了，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像个渣男，不仅渣，还有装嫩嫌疑。 当天晚上陆辰辞和江焱约好了去吃火锅看电影，下班后陆辰辞把车开到江焱家楼下，看到江焱顶着一头灿烂的小金毛出现。 江焱的五官原本就有一种张扬的美，中长发搭配这种张扬美会呈现出迷离不羁的文艺青年气质，而这一头亚麻浅金色碎发却放大了他的另一面——嚣张，叛逆，并且有点幼稚。 陆辰辞笑着问：“换发型了？” 江焱坐进车里，抓抓头发：“丑吗？” 陆辰辞：“不丑，挺可爱的。” 江焱：“……” 可爱个屁。 他冷哼一声，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想把这个洁癖患者的车熏臭。 原以为陆辰辞会让自己把烟掐掉，没想到他只是降下车窗透气，还提醒道：“系好安全带，江焱小朋友。” -- 第50页 江焱小朋友想叛逆地拒绝，但陆辰辞已经探过身子来帮他系好了。 江焱小朋友很无语。 等俩人走进商场去往火锅店时，江焱开始不自在了。 他发现这个新发型的回头率实在太高，而大部分女生的目光会在自己和陆辰辞身上来回流转。 舞台上的江焱享受别人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台下反应越热烈，他的表演状态越好。然而日常生活中的江焱很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尤其是今天这种情况。 陆辰辞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衬衫黑西装黑皮鞋，虽然从头到脚一个LOGO都看不到，但整个人莫名散发着一种很贵的气场。跟他并肩走在一起，江焱感觉自己像个幼稚的不良青年。 一顿饭江焱吃的心不在焉，都没留意陆辰辞一直在帮自己涮肉和夹菜。 陆辰辞则心情很不错，江焱很好养活，往他碗里放什么他都会吃，是个完全不挑食的小朋友。 吃完饭俩人搭乘扶梯去楼上的电影院，陆辰辞问江焱：“吃爆米花吗？” 江焱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不吃。” 陆辰辞笑了一下，江焱突然敏感：“你笑什么！” 陆辰辞憋笑：“没什么。” 江焱此刻就是十分后悔，为什么要弄这么个发型，还跟陆辰辞一起出来吃饭看电影。 排队检票时，有一对情侣似乎认出了江焱，但或许是没见过他这个发型，又不是很确定，盯着他看了又看，小声嘀咕来嘀咕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来问：“你好，请问你是迷宫乐队的江焱吗？” 江焱面无表情：“不是。” 小情侣：“啊，不好意思。” 俩人互相吐槽对方眼神不好，讪讪转身离开。陆辰辞笑着问江焱：“你好，请问你是幼儿园大班的江焱吗？” 江焱很想揍他，又怕打坏了自己付不起医药费。 第二天晚上迷宫有演出，江焱翻箱倒柜找出来一顶很多年前在国外巡演时买的黑色军帽，为了搭配帽子，又穿了件铆钉机车皮衣。 出门前，他对着镜子看了看，感觉这一身打扮太朋克了，像是回到了火山熔岩时期。 有点怀念，又有点烦。 朋克主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后台，大家还是一眼看到他帽子下面的新发型，于期伸手摘下他的帽子：“哟，改走偶像路线了？” 朱雅：“这个颜色好看哎，找哪个Tony染的？下次我也试试。” 安杨：“阿焱最近变化好大。” 江焱把帽子抢回来戴好：“不就换个发型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于期：“别戴帽子啊，不然发型白做了。” 江焱：“不行，丑。” 三位队友齐齐安慰他：“不丑啊，帅！” 江焱：“我说丑就丑。” 行吧，你长的帅，你说了算，你丑你最丑。 主唱的新造型登台后起到了欲盖弥彰的效果，全场观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被铆钉机车皮衣和拉风的军帽帅到尖叫。 前排有几名死忠歌迷当场大喊：“江焱你是不是染发了！” 江焱把帽檐又压低了一点，一本正经地回应：“秃了，戴帽子遮一下。” 台下掀起一阵夹杂着尖叫声的哄笑，有人大喊：“秃了也爱你！” 江焱：“谢谢，第一首歌送给这位口不择言的观众。” 戴帽子没有影响江焱在台上的发挥，鼓声一起他就把发型的烦恼抛诸脑后，激情投入摇滚乐的怀抱，唱到第三首歌，整个人已经完全亢奋起来。 这首歌就是曾经被于期吐槽歌词过于敷衍的《So be it》，事实上，它不仅只有五句歌词，编曲玩的也是极简主义风格，吉他、贝斯、鼓大三件就撑起整首歌，朱雅一把吉他完全够用，江焱不用弹节奏也不用弹键盘，专注唱歌一身轻松，从立麦上摘下话筒握在手里在台上放飞自我蹦来蹦去，蹦到于期面前时，猝不及防被这货抬手摘了自己的帽子一把丢到台下，露出一头金发。 台下又一阵尖叫，被帽子砸到的那片观众开始疯抢，江焱气到有两句歌词都没唱出来，直接当着几百名观众的面威胁自家贝斯手：“于期你给我等着！” 于期哐哐一顿扫弦，以几声铿锵有力的根音回应。 台下一片沸腾。 演出结束后，迷宫四人从后台离开，准备一起找个地方吃夜宵，然后各回各家。 Livehouse后门一向是groupie和乐手们双向狩猎的地方，今晚也不例外。江焱刚迈出门槛，马上有女生跟过来热情打招呼，还夸他新发型好看。 成年人心照不宣的约炮社交，这个模式江焱很熟悉。 今晚这位主动邀约的女生御姐范儿十足，看起来是江焱喜欢的类型。三位队友默契走开，给江焱留下私人空间。 然而半分钟后，江焱就迈着大步追赶上来：“靠，怎么不等我。” 于期回头：“诶？啥情况？” 江焱：“什么啥情况。” 于期：“不合你胃口？” 江焱：“饿了，想吃牛肉面。” 三位队友三脸懵逼。 朱雅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调侃：“阿焱开始挑食了。” 于期一脸老父亲的欣慰：“返璞归真的牛肉面。” 安杨指着街角一家拉面馆子：“就吃那家吧。” -- 第51页 四个人背着各自的乐器，嘻嘻哈哈朝街角那家小店走去。 * -------------------- 江焱：于老七，赔我帽子！ ———————————— 本章又夹带私货推歌了~ Slipknot这个乐队比较重，可能不太符合大众口味，但《Snuff》这首歌，相信我，绝对可以！ 深夜EMO患者、铁汉柔情爱好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去听！ 第23章 行为艺术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江焱正在练琴，收到陆辰辞的信息：“今晚要加班到很晚，能去你家借宿吗？” 江焱看着这条短短的信息冷哼一声。 三十天禁欲期还有最后一周，自己还乖乖遵守约定呢，他倒是先忍不住了，还找这么烂俗的借口。 来呗，来了也不让他上，看这位道貌岸然的洁癖炮友能撑到什么时候。 江焱回复：“来吧。” 之前每次booty call之后最多半小时，陆辰辞就出现了，然而今天却在是发消息两个小时后才敲响江焱家的门。 这两个小时里，江焱的心路历程从“吊着他”变成“也许明天早上可以考虑来一发”，又发展到“算了，吊一会儿就做吧”，最后变成了“我靠怎么还不来，还睡不睡了？” 好不容易人来了，然而直到陆辰辞借用浴室洗完澡，又换上江焱的睡衣，也没表现出想要来一发的意思。 他好像真的是来借宿的。 吹干头发的陆辰辞打着哈欠走到排练室门口问江焱：“让我睡床还是沙发？” 江焱对着电脑头也不回：“随便你。” 陆辰辞：“可以睡床吗？” 江焱：“随便你。” 陆辰辞：“一起睡吧。” 江焱：“我不想睡。” 陆辰辞：“不困吗？那我等你一会儿。” 江焱不想说话，陆辰辞又来了一句：“我去客厅等你，不打扰你工作。” 一个小时后，陆辰辞又过来敲门：“很晚了。睡吗？” 江焱：“哦。” 十分钟后，江焱躺在床上，再次失望地意识到，这个“一起睡”指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一起睡觉。 陆辰辞已经闭上了眼睛，面对江焱侧卧，睡相还挺乖，但无辜的样子有点让人生气。 江焱假装自己睡觉不老实，翻身踢了陆辰辞一脚。 这一脚有点猛，陆辰辞被踢醒了，伸出一条胳膊从背后抱住江焱，继续睡。 江焱更不爽了，这算什么？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抱枕还是玩具熊？ 他推开陆辰辞的胳膊，赌气地拽走了一大半被子。 “你还没睡着么？”陆辰辞突然在江焱耳边轻声问。 他显然还没完全醒，声音带着一点迷迷糊糊的鼻音。 江焱烦躁地翻身回去，掀开被子骑到陆辰辞身上，恶狠狠地回答：“睡不着，想弄死你。” 陆辰辞条件反射地扶住江焱的腰，声音带着疑惑：“怎么了？我打呼了吗？” “没有。”江焱的手不老实地探进陆辰辞的睡裤里，“你弄死我也行。” 这动作太直白了，傻子都听明白了“弄死”是什么意思，陆辰辞喉结微动，彻底清醒了，但还是试图跟江焱讲道理：“说好了禁欲一个月……” 江焱理直气壮：“说好了禁欲，你还要上我的床，我默认你在勾引我。现在我上钩了。” 陆辰辞无奈地笑：“我真的是来借宿的……” 这话说的没什么信服力，因为江焱已经把他下面那玩意儿揉捏得梆梆硬了。 江焱得意地翻身下来，呈大字状躺平，继续语言挑逗：“禁欲失败，我错了，惩罚我吧。” 陆辰辞怀疑江焱有点抖M倾向，认真的。 江焱经历了一场持久的、浩瀚的、温柔的中带着激情的、令人颤抖的“惩罚”。 太可怕了，以后还是要多犯错。 第二天早上，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加班到太晚才借宿，陆辰辞邀请江焱去栖犀参观自己加班的成果——一场新展。 进入昏暗的展厅，有三面墙都铺满了大型LED屏幕，3D海浪奔涌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将人吞噬。脚下是玻璃镜面，反射着海浪的画面，头顶一片漆黑，只偶尔划过一颗流星，转瞬就坠入深海。隐藏的音频装置发出海浪滔滔的声音，营造出极具感官冲击力的沉浸式体验。 而另一面墙却几近空白，只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座小小的岛屿。 距离画廊开馆还有半小时，江焱站在展厅中央，在海浪的包围下与画布上的孤岛互相凝望。 美则美矣，但好像少点什么，感觉很空洞。 “怎么样？”陆辰辞问他。 江焱敷衍回答：“挺好。” 陆辰辞：“说实话。” 江焱打了个哈欠：“说实话，应该挺贵的。” 陆辰辞：“你觉得不够艺术？” 江焱：“也不是。装置艺术嘛，这效果挺好的，这海浪、这水滴，细节很好，一看就很贵。音效也很贵。” 陆辰辞笑了：“这不是装置艺术，这是一场行为艺术的开端。” 陆老板把江焱带到办公室，给他讲了自己策划这场展的思路： 栖犀将联合三十位画家完成一场行为艺术，名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 第52页 那面只有一座孤岛的白墙是一张巨幅画布，等待三十位画家凭借各自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它填满。 每天晚上闭馆后，会有一位画家受邀前来即兴创作，在画布上表达自己对于这个主题的任何想法；第二天第二位画家继续在上一位的基础上增添自己的创作画面，可以叠加，也可以利用画布空白的部分；受邀的三十位画家均不使用真实姓名，一律在自己的作品区域署以化名。 画廊白天照常营业，每天来参观的公众看到的这幅画作都在不同的进程中，欣赏一幅联合创作作品的诞生过程，感受艺术家们的思想碰撞。 三十天后，作品完成，这幅即兴联合创作的巨幅画作将被拍卖。 参与拍卖的买家们不会知道这幅作品究竟有哪些画家参与创作，无法以画家的身份来评估作品的价值——这也将成为这场行为艺术的一部分： 一幅由三十位画家联合创作、却没有署名的画作，会被市场接受吗？ 买家们将以怎样的心理参与这场竞拍？ 艺术品的价值评估体系在这样的作品面前会失灵吗？ 在拍卖交易完成后，栖犀将发布一支幕后创作纪录片，同时公开这三十位画家的身份。 了解了完整的企划，江焱对这场展有了兴趣，对陆辰辞也刮目相看—— 整场行为艺术是一次艺术与商业的结合，表达的却是对这种结合的讽刺。 陆老板表面上是一名恪守主流社会规则、年轻有为的优质青年，没想到骨子里还挺叛逆的嘛。 “如果那幅画流拍，结果你们公布的画家名单里有身价很高的名家，那可就有意思了。” 陆辰辞笑笑：“流拍不太可能，悬念在于最终的成交价。” 江焱的好奇心来了：“所以那三十位画家里有名家吗？” 陆辰辞挑眉一笑：“保密。” 这个活动吸引了很多网红过来参观打卡，加上一些媒体报道，很快就出了圈，为栖犀带来大批客流。 每一天，那面白墙上就会新增一些新的画面，照片流传到网络上，一些艺术行业的自媒体果然开始猜测这些画作是否出自名家之手，并罗列出自己猜测的名家代表作作为对比，有理有据地展开分析，也算是变相地为大众做了一波艺术科普。 于期对这个展很感兴趣，在排练间隙拉着三位队友过来参观，还一直跟朱雅争论网上那些猜测到底是真是假。俩人一向喜欢打赌，争着争着又赌了起来。 江焱观战，没怎么发表意见，但也忍不住跟着好奇起来，悄悄给陆辰辞发信息：“网上那些传闻有猜中的吗？” 陆辰辞回复：“晚点跟你说。” 江焱以为陆辰辞在忙，顾不上搭理自己，也就没再追问。 没想到当天晚上陆老板又上门来“借宿”了，还带了一纸合同。 “签了它，我就告诉你。”陆辰辞把合同推到江焱面前。 江焱定睛一看，好家伙，一份保密协议。 “这么严肃吗？” “参与这个项目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签了。” “我又不是工作人员。” “那就更得签了。” 江焱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大笔一挥，在保密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 陆辰辞皱眉：“你都不看具体条款的？” 江焱哼笑一声：“怎么着？你还能把我卖了啊？” 陆辰辞叹了口气：“早知道你这么好骗，应该加几项卖身条款让你签。” 这位炮友太见外了，自己都被他翻来覆去不知上了多少次了，哪还用得着签什么卖身条款。 江焱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话到嘴边决定还是要点脸，算了。 陆辰辞收好保密协议，大方地把手机里的三十位画家完整名单拿给江焱看。 转天，迷宫乐队去Livehouse演出，结束后大家一起吃夜宵，于期和朱雅又聊起了栖犀那场艺术展的画家悬念。 朱雅：“你女朋友的叔叔不是画廊合伙人嘛，你让她去问问啊。” 于期：“问了，她也不知道，她叔叔说这是商业机密，不能外泄。” 安杨：“你俩别天真了，这肯定是商业机密啊，打听不出来的。” 江焱专心啃鸡腿，没有参与讨论，只抽空吐槽了一句：“猜它干嘛，你们又买不起。” 于期眼前一亮：“哎，你跟陆老板不是关系不错么，你问问他？” 朱雅：“你想啥呢，那位孟老板都不肯告诉自己亲侄女，你觉得陆老板会告诉阿焱么？” 于期：“唉，也是。” 江焱心里嘀咕：不巧，我还真知道。 一个月后，那幅三十位画家联合创作的作品《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在香港拍卖行拍出了一个惊人的高价。 当天晚上，栖犀在社交媒体发布了幕后创作纪录片，并宣布本次拍卖作品获得的收益将全部捐赠给某公益项目。 出人意料的是，三十位画家全部是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艺术家，并没有舆论猜测的任何一位名家。 片尾字幕： 艺术作品既不在金钱之上，也不在金钱之下，而是在金钱之外。——罗曼·罗兰 * -------------------- 江焱：明明知道还不能炫耀，憋死我了！ 第24章 停止思考 -- 第53页 迷宫乐队录制了夏季巡演结束后的第一首新歌，《迷·雨》。 江焱依然是一手包办创作、监制和后期，把录音棚的工程文件拷回来自己做混音。 某天晚上的事后烟时间，江制作人用手机给陆辰辞播放了一个尚未制作完成的半成品版本。 “ 只因 下起 细雨 黄昏 突然 明亮 只因 烟雾 迷朦 万物 失去 边际 只因 雨声 簌簌 湮没 世间 喧嚣 只因 你的 到来 我将 停止 思考 ” 这是一首迷幻摇滚风格作品，配器演奏营造出氤氲旖旎的氛围，江焱的声线带着恰到好处的慵懒和磁性，歌词看似像是一首情歌，然而整首歌听下来，却感受不到什么深情，最多只有几分朦胧的暧昧。 “怎么样？”江焱问。 “好听，很有画面感。我不懂音乐，但如果它是一幅画，应该是一个很高级的作品。”陆辰辞点评道。 江焱：“哦？高级在哪里？” 陆辰辞：“它有一种……不合理的合理性，解读空间很大。” 江焱似乎很满意这个评价，他得意地扬起眉梢：“你知道这首歌灵感来自哪里吗？” 陆辰辞：“不知道。电影？” 江焱歪头一笑：“你。” “我？”陆辰辞感到意外，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江焱要表白了。 江焱的表情很淡定，眼神中是对自己作品被夸的得意和炫耀，这不是在表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陆辰辞意识到自己差点空欢喜一场。 艺术家依赖灵感进行创作，他们会珍视灵感，但不一定会爱上灵感。 他勾勾嘴角，不着痕迹地收起自己的失望：“我的荣幸。” 江焱抽完一支烟，下床去漱口。 这是这段时间养成的一个习惯，因为自己这位洁癖炮友不喜欢烟味，所以跟他在一起时，江焱每次抽完烟都会用漱口水清理一下口腔中的烟味，以备下次接吻。 他喜欢跟陆辰辞接吻，这个男人的嘴唇长的很好看，从来不涂唇膏，没有甜腻的香味，没有故作讨好的迎合，也没有饥不可耐的急切，总是那么从容，那么温煦，像一款奇异的饮品，前调是舒缓和宁静，中调是迷幻与沉醉，后调是厚积薄发的激情。 江焱漱完口回来，看到陆辰辞在第二遍用自己的手机播放那首《迷·雨》。 “……只因你的到来，我将停止思考。” 江焱等待歌曲里的自己唱完最后一句，把手机拿过来丢在一边，主动跨坐在陆辰辞身上：“现在是停止思考时间。” 说完就俯身吻了下去。 陆辰辞双手掐着他的腰，任由江焱主动挑逗自己，心里暗暗觉得郁闷又好笑。 自己指望跟这位炮友日久生情，然而他却在床上停止思考。 这首朦胧中似乎饱含深情的歌词，实际上只是关于性。 江焱一定不知道，陆辰辞也不打算告诉他，事实上，两个人在七年前曾有过一点小小的交集。 那是陆辰辞天之骄子般的人生里唯一一段受挫的低谷期，而江焱也只是一个背景板式的小小插曲。 当时栖犀画廊创办一年多，陆辰辞的事业刚刚起步，有一个交往大半年的男朋友，也是栖犀最早签约的年轻画家之一。 两个人艺术品位相投，有很多共同话题，感情也不错，只有一个问题——那人是HIV携带者，需要长期服用阻断药物。 陆辰辞对此并无偏见，甚至觉得感情比性重要，愿意跟他保持柏拉图式的恋爱。 然而，就在栖犀为他举办第一场个展之后，他突然向陆辰辞提出分手，理由是不忍耽误陆辰辞作为正常人的生活，打算远走高飞，在感情和事业上同时切割。 陆辰辞隐约觉得这只是个借口，对方或许只是不爱自己了，或许是嫌栖犀能力有限，无法对他的事业有更大的帮助。他不愿勉强，没怎么挽留就答应了。 分手后没多久，陆辰辞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爷爷让他回家一趟——他在大学期间向家里出柜，把老爷子气得够呛，单方面宣布不认他这个孙子，爷孙俩同在一座城市，却已经有三四年没见过面了。 陆辰辞虽然从小就很有主见，但并不是个叛逆孩子，既然爷爷气消了，他也就顺从地登门探望，打算尽尽孝心。 没想到，荒谬的事情发生了——爷爷竟然为陆辰辞安排了相亲，对方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女孩。 老爷子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你只要把这姑娘娶回家，生下一儿一女，你在外面想怎么玩，我都不管了。” 看来时隔这么久，老爷子还是没有放弃“掰直”自己，甚至还开始变本加厉。陆辰辞叹了口气：“爷爷，我跟您说过了，我不喜欢女人，也不打算结婚。” “你喜不喜欢不重要，把婚结了就行。”爷爷打断他，“人家姑娘也很懂事，知道自己嫁进陆家就是要恪守本分，照顾好家庭，不会干涉你。” 听这意思，老爷子不仅选好了人，甚至连条件都跟自己未来孙媳妇谈好了。 陆辰辞语气温和，但却很坚定：“我不会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看他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固执，老爷子面露愠色：“你以为自己的感情有多可贵？你喜欢的人为了一点小钱就愿意跟你分手，还没受够教训吗？！” -- 第54页 “……钱？”陆辰辞意识到不对劲。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那个小男友，我替你付了两百万分手费，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国了。” 陆辰辞愣住，不敢相信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爷爷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吻：“男人女人都一样，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我不反对你继续追求自己的理想，但也要兼顾一下现实。” 陆老爷子虽然不止这一个孙辈，但陆辰辞却是他最看好的一个。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懂事，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都是个好苗子，他父母不想让他从政，当年打算送他出国读书，谁知他自己主意那么大，不仅留在国内读完了大学，还脱离家里的安排去混艺术圈子，跟人合伙开了间小画廊。 陆家经过几代人的耕耘和积累，已经什么都不缺了，陆老爷子自忖对孙辈的要求也不算很苛刻，只要他们什么年纪做什么事，稍微做出点成绩来，别丢陆家的脸，继续开枝散叶，这一代人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 打定了主意要让陆辰辞结婚，陆老爷子继续对他循循教导：“你想搞艺术事业，家里可以帮你成立一个艺术基金会。开画廊赚不了多少钱，不如赚个好名声。” 老爷子这是在谈条件，自以为很诱人的条件。 陆辰辞冷静地尝试与长辈沟通：“爷爷，您误会我了。我没有觉得自己的感情多可贵，可贵的不是感情，也不是名声，而是自由。我那个小画廊，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哪怕只取得一点小成绩，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会很有成就感。” 老爷子又怒了：“我还没给够你自由吗？！你看看雷家那小子，还没毕业就被他家里送进部队，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你想在外面怎么玩，混什么圈子，我都不管你，就让你结个婚而已，有那么难吗？！” 陆辰辞本着尊敬长辈的态度低头认错：“爷爷，对不起，结婚我做不到。我会努力把画廊经营好，做出点成绩来，不丢陆家的脸。” 那天从爷爷家出来，陆辰辞给前任发了条信息，问他是不是真的因为钱而跟自己分手。 前任回复了一条很长的信息： “是，也不是。辰辞，你知道吗，我没想到你家世那么好，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爷爷不仅给了我两百万，还一个电话就帮我安排好了出国的事。这些，你原本也可以为我做到，可是你没有。为什么你只愿跟我共苦，却不能跟我同甘呢？在你看来，可能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就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看不上的名、利，就是我们普通人穷尽一生在追逐的东西。我知道，离开你，我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恋人了，但也知道，你不会为了我做出改变。我宁愿抓住这个机会，舍弃爱情，为自己换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陆辰辞坐在车里，把这条信息从头到尾认真默读了一遍，自嘲地笑笑，回复了几个字：“祝你得偿所愿。” 然后他打给前几天刚回京休假的发小雷鸣：“出来喝酒。” 就在那间酒吧里，陆辰辞看到了江焱。 当时他不知道台上那名酒吧歌手叫什么名字，甚至起初都没留意到那张好看的脸。是雷鸣积极安慰陆辰辞：“别郁闷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那个对象看着也不咋地啊，长的没你高、没你帅，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了。你看台上那位，不比你那白眼狼对象强多了？” 陆辰辞睨了他一眼：“你当我跟你似的，谈恋爱只看脸？” “我也不光看脸啊，还要看身材的。”雷鸣笑嘻嘻地按下呼叫服务生的桌铃，“来，让台上那位小帅哥给你唱首歌听听。” 包间专属服务生听到铃声，马上殷勤地走了进来：“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雷鸣指着舞台上那名歌手：“怎么点歌？” 服务生有点为难：“我们酒吧没有点唱服务……要不，您稍等一下，我去请示我们经理？” 雷鸣笑笑：“哦，没有点唱服务啊？那我也不能为难你是不是？”说着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纸钞，“帮我问问吧，谢啦。” 服务生点头哈腰收下钱，转身去找经理了。雷鸣问陆辰辞：“想听什么歌？” 陆辰辞这才扭头看向台上，果然如雷鸣所说，那位歌手长的很好看，气质也很特别，像文艺电影里那种半夜翻墙溜出学校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瞎逛的叛逆期青少年，年轻，颓废，迷茫。 “你看他成年了么？”陆辰辞问雷鸣。 雷鸣挑眉一笑：“放心吧，没问题。” 陆辰辞面露嫌弃，这货是在部队上憋坏了，随便一句话都能往那方面想。 年轻歌手以一副百无聊赖的架式坐在一把高脚凳上，怀里抱着吉他，边弹边唱一首英文歌曲《Every Breath You Take》。 Every move you make （你的一举一动） Every vow you eak （你违背的每一个誓言） Every smile you fake （你假装的每一个微笑） Every claim you stake （你的每一个要求） I`ll be watching you （我都会看着） 雷鸣刚想说什么，酒吧经理亲自迎了进来，一脸赔笑：“雷公子，您想听什么歌跟我说，我去跟歌手沟通。” 陆辰辞略带讥讽扯了扯嘴角，有特权就是方便。还是雷鸣想的开，家里让他进部队他就进了，家里给他特权他就用了，哪像自己，处处跟老爷子对着干。 -- 第55页 雷鸣不知道陆辰辞在想别的事，他一心想安慰失恋的兄弟，于是对经理说：“我哥们儿今晚心情不好，让你们那位歌手唱首安慰人的歌来听听。”说着又抽出一沓纸钞交给经理，“我们这是花钱买服务，别委屈了人家。” 经理点头哈腰出去了，没过多久，台上歌手唱完一首歌，经理走到他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那位歌手好像不乐意，俩人你来我往了几句，歌手最终点点头，转身对后面的键盘和鼓手不知说了什么。 半分钟后，台上歌手对着话筒说：“有人心情不好，想让我唱歌哄哄他，那就送这位朋友一首枪花的《Don`t cry》吧。宝贝别哭，站起来撸。” 最后一句话逗得台下哄堂大笑，坐在包间里的陆辰辞嫌弃地皱起眉头。 “嘿，还挺有个性。”雷鸣冷哼一声。 台上的歌手开始唱了，表情冷漠且敷衍，但唱的蛮好听。能听出来，他对唱歌这件事是认真的。 陆辰辞的眉头缓缓松开。 一首歌还没唱完，酒吧经理又进来道歉了：“对不起雷公子，我们这位歌手吧，他就是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等这首歌唱完，我让他过来敬您一杯酒，赔个不是。” 雷鸣看向陆辰辞：“怎么样？让他过来陪咱们喝一杯？” 陆辰辞摇头：“不用。让他好好唱歌吧。” 既然陆辰辞对点歌没什么兴趣，雷鸣就没再提什么要求，打发走了经理，又开始跟陆辰辞喝酒。他发现，陆辰辞果然对台上那位歌手挺兴趣，一直盯着人家看。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型的。”雷鸣得意。 陆辰辞懒懒地扫了他一眼：“你花钱给我点的歌，我当然要认真欣赏。” 台上一曲唱毕，陆辰辞起身去洗手间，雷鸣又叫来了经理。这次，他直接拍出一张黑卡：“帮我问问你们那位歌手，多少钱愿意包夜。” 今晚VIP包间这两位贵客，酒吧经理只认识雷鸣，知道他背景了得，是酒吧得罪不起的客人。虽然不认识另一位，但看俩人的关系，那位恐怕也是雷公子那个圈子里的人。 接待这类客人，哪怕不给小费，酒吧也会小心翼翼伺候着，更何况雷公子出手大方，酒吧经理当然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于是，在又一首歌的间隙，酒吧经理把歌手叫下台来，委婉地替贵客问了那个问题。 这位歌手才来驻唱没几天，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但长的帅、唱的好，很受客人欢迎。面试的时候他直言自己很缺钱，需要预支工资付下个月的房租，当时经理没有答应预支工资，只答应了第一个月按天结算，他没怎么犹豫就留了下来。 既然很缺钱，经理心想，他或许不会拒绝这个赚大钱的机会。 没想到，这位歌手断然摇头拒绝。 酒吧经理老人精了，这种情况不是没见过，第一反应是这人要面子，不好直接答应，或许再劝一劝就成了，于是故作亲近地搂着他的肩膀小声提议：“那位贵客出手很大方的，我帮你谈个好价钱，一晚上顶你唱一年，这买卖真不亏，你再考虑考虑。” 歌手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一边推开经理的胳膊，一边摘下挂在身上的吉他。 经理笑眯眯：“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老子不干了。”歌手轻蔑一笑，丢下吉他，转身就走。 哐啷一声，吉他摔在地上，把前排顾客都吓了一跳。 陆辰辞已经回到包间，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雷鸣：“你又给他们出什么难题了？” 雷鸣无辜地两手一摊：“只是想帮你问问能不能包夜而已，不乐意就算了嘛，咱也不勉强他，急什么啊，真是的。” 陆辰辞再次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要包他的夜了？” 雷鸣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但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嘛。偶尔风流一下也无妨。” 还没等陆辰辞说什么， 酒吧经理又进包间来赔罪，一脸讪讪的笑：“雷公子，真不好意思，那个歌手脾气太大了，不好沟通，真是的，太让您扫兴了……” “嗐，没事，不愿意就算了。”雷鸣架着二郎腿，一副大度的模样。 经理主动送了瓶酒，又问雷鸣要不要叫姑娘过来陪酒，雷鸣摆手拒绝。 当天晚上那个小插曲并没有扫俩人的兴，陆辰辞本来兴致就不高，看了场热闹反倒心情还好了一点。 第二天他又约雷鸣去那家酒吧喝酒，私心想看看那位歌手正常在台上唱歌的样子。 没想到台上歌手换了人，叫来酒吧经理一问才知道，昨天那位歌手辞职了。 “就算他不辞职，对于这种没有职业素养的歌手，我们也会把他辞退的。”经理依然赔着笑解释。 陆辰辞问：“他在这里驻唱多久了？” 经理回答：“也没几天，工资还不够赔他昨天摔坏那把吉他呢。” 陆辰辞想了想，从钱包取出一张卡：“我替他赔那把吉他，你们把工资照发给他。” 经理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他今天一早就把赔偿金转过来了。我们也不会再追究他惹事的责任了。” 合着那位歌手在酒吧驻唱没几天，不仅没赚到一分钱，还搭进去一笔赔偿。陆辰辞心里过意不去，问酒吧经理要来那位歌手的手机号，想要打电话道个歉。 -- 第56页 电话很快打通，陆辰辞试图解释一下自己是谁：“你好，我是昨天在Laney酒吧点歌的客人。昨天很抱歉，害你……” 话还没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陆辰辞再打过去，直接被拒接。 他只好发信息说明意图，问对方要银行卡帐号，说要赔偿他的损失。 对方回复：FUCK YOU. 陆辰辞无奈放弃。 时隔七年，陆辰辞在栖犀再次见到江焱时，只是觉得他眼熟，但并没有认出来。 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四次见面，在路边见到背着吉他的江焱，陆辰辞才终于想起来，他就是当年Laney酒吧被自己间接害得丢掉工作的驻唱歌手。 后来，随着对江焱的了解逐渐深入，陆辰辞知道了：原来江焱不是专业的酒吧驻唱，他有自己的乐队；相比木吉他，他更爱电吉他；相比翻唱，他更想唱自己的歌。他年少成名，却在获得更大的成功前突逢变故，在酒吧驻唱，或许正是离开第一支乐队之后的一段落魄时光。 陆辰辞问过江焱：“你玩乐队这么多年，最有成就感的是什么？” 江焱回答：“应该是……获得了自由吧。” “为什么？” “它让我保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 这个答案让陆辰辞为之心动——两个人的成长环境、从事行业、性格喜好都完全迥异，却有着相同的价值观，最看重的都是自由的权利和独立的人生。 当年的好感犹在，多年一心搞事业、没有感情生活的陆辰辞决定试一试。 这次比七年前顺利多了，七年前的江焱不愿为了钱跟酒吧包间里的神秘金主过夜，七年后的江焱却为了追寻刺激和灵感，主动把自己的身体贡献出来。 此时此刻，两具身体再次紧密纠缠，而陆辰辞却想要更多。 他想要江焱的心。 * -------------------- 七年前的江焱：FUCK YOU. 七年后的江焱：FUCK ME. 第25章 去看日出 江焱小时候唯爱摇滚，自从二十多岁决定成为一名专业的音乐制作人，听音乐的类型就越来越杂，从各种音乐风格中吸取养分。 最近他沉迷弗拉门戈，收了一把二手弗拉门戈吉他，闲暇时自己在家练着玩。 一天傍晚，江焱抱着吉他坐在窗台上练琴，陆辰辞发来信息：“晚上一起吃饭吧。” 江焱录了一段自己弹的曲子发过去，驴唇不对马嘴地回复：“我弹的怎么样？” 陆辰辞：“好听，想吃西班牙菜吗？” 陆辰辞带江焱去了一家西班牙人开的酒吧，印象里这间酒吧有一位西班牙大叔乐手，弗拉门戈吉他弹的很好。 没想到进了酒吧才发现大叔不在，台上是一位烈焰红裙异域美女在表演奔放的弗拉门戈舞蹈，台下也是女顾客比较多，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服务生告诉两位顾客，今晚是女士之夜，女顾客酒水六折，所以有很多漂亮小姐姐结伴前来。 陆辰辞有点失望：“本来是想请你听乐手弹吉他的。” 江焱倒是兴致不错：“无所谓，舞蹈也很好看啊。” 陆辰辞半真半假警告他：“不要一直盯着漂亮姑娘看，我会吃醋。” 江焱没当回事，端起酒杯朝陆辰辞抛了个媚眼：“放心，今晚只带你回家。” “带我回家，然后呢？”陆辰辞凑近江焱低声问，抬起手捏着他的耳朵，不轻不重地摩挲。 江焱耳朵内侧凹陷处有一小块皮肤很敏感，是陆辰辞前不久才发现的。前一秒他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被撩拨的那一瞬间突然犹如电流过境，表情一滞，耳朵瞬间变红。 陆辰辞满意地把手移开。 江焱咬牙切齿：“你学坏了……” 这家酒吧有很好喝的Sangría，很好吃的Tapas，很好听的音乐，很漂亮的舞者，江焱对陆辰辞的品位再次大加赞赏。 酒过三巡，热情的美女老板娘亲自过来打招呼，开始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夹杂着英语跟江焱聊了起来，还执意要教这位帅哥说西班牙语： “Hola是你好，Adiós是byebye。” “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告诉她——Te quiero.” “如果你深爱一个女孩，对她说——Te amo.” 江焱饶有兴趣地跟着学了一下，老板娘爽朗大笑：“perfecto！发音很标准，你很帅，我喜欢你！Te quiero！” 江焱喝了酒本来就爱傻笑，听到这句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哈哈哈你也很漂亮，Te amo！” 老板娘做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看旁边的陆辰辞面色冷淡，以为这位帅哥被冷落了不开心，又笑着对他说：“你也很帅，handsome！” 陆辰辞敷衍地用指尖敲了敲酒杯：“gracias.” 老板娘走后，陆辰辞拿走江焱的酒杯：“不许喝了。” 江焱不乐意：“哎哎哎，还给我！哪有请人喝酒还拦着不让喝的！” 陆辰辞：“你酒量太差，又喝多了。” 江焱做了个鬼脸：“才没有。” 陆辰辞一脸嫌弃：“没喝多你还随便向人家表白。” 江焱又开始傻笑：“哈哈哈哈你吃醋了？那我也向你表白！Te quiero！” 陆辰辞：“……” 凭什么老板娘得到一个“Te amo”，而自己只得到一个“Te quiero”。江焱这个渣男。 -- 第57页 酒足饭饱离开酒吧，已经是深夜时分。 江焱晃晃悠悠抬头看天：“哇，月亮好圆。” 陆辰辞扶着他：“是啊，夏天的最后一轮圆月。” “夏天的最后一轮圆月……”江焱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突然提议，“我们去海边看月亮吧！” 陆辰辞笑着应付他：“海边？后海吗？” 他以为江焱还想去后海酒吧街继续喝酒。 江焱哈哈大笑：“后海哈哈哈，后海算什么海。” 陆辰辞：“那想看什么海？” 江焱：“当然是真正的海了。” 陆辰辞：“北京没有海。” “对哦，北京没有海。”江焱把头靠在陆辰辞肩上，“那算了。” 陆辰辞今天开了辆大G，他扶着江焱走到自己车前，把钥匙交给代驾，把江焱塞进后排，自己也坐了进去。 代驾坐进驾驶位，向后排顾客确认目的地，陆辰辞回答：“稍等一下。” 他低头问靠在自己肩膀上马上要睡着的江焱：“海边看月亮可能来不及了，但可以看日出。想看吗？” “日出……”江焱喝的迷迷糊糊，总是下意识重复对方的话，他愣了愣，傻笑着发问：“是夏天的最后一场日出吗？” “有个坏消息，真不忍心告诉你。”陆辰辞像哄小孩一样回答，“我刚才说错了，夏天已经结束了。” 江焱很配合又很遗憾地“啊”了一声，然后问：“为什么？” 陆辰辞：“因为马上要过中秋节了。” “中秋节？”江焱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摇头：“不对，夏天在九月底才结束。” 陆辰辞笑了：“你说了算，所以夏天还没结束。怎么样，要去海边看日出吗？” 江焱再次摇头：“北京没有海。” 陆辰辞：“我们去有海的地方。” 江焱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睡在车里，把陆辰辞的肩膀当枕头靠。 “停车，停车。”江焱顾不上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一辆行驶的车里，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涌，第一反应是不要吐在车里。 高速公路不能停车，代驾司机刚要开口解释，陆辰辞睁开眼睛，看了江焱一眼，马上吩咐道：“师傅，在应急车道停一下。” 司机：“不行啊老板，有摄像头，会违章的。” 陆辰辞：“没关系，扣分罚款都算我的。快点。” 有钱人就是嚣张。司机一边暗暗腹诽，一边打方向盘，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 “打双闪。”陆辰辞提醒他，同时帮江焱松开安全带。 司机哦了一声，在双闪打开那一瞬间，江焱推开车门，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陆辰辞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让司机帮自己拿纸巾和矿泉水。 江焱扶着车门吐了个痛快，恍恍惚惚坐回车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他想起来了，陆辰辞说要带自己去海边看日出。 “我们这是在哪儿？”他需要再确认一下。 陆辰辞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去阿那亚看日出。” 江焱：“……” 不是在做梦，真的是连夜开车去海边，就为了看一场日出。 喝醉酒的明明是自己，怎么陆辰辞也跟着一起抽疯。 “全程三百多公里，已经开了一半了。”陆辰辞看了一眼手机，看江焱一脸放空的表情，问他：“怎么了？又不想去了？” 江焱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去！” 陆辰辞：“还想吐吗？” 江焱摇头。 陆辰辞对前排司机说：“师傅，继续开吧，到服务区停一下。” 又开了没多远就到了一个服务区，陆辰辞问江焱：“我去买点吃的，你要不要下来走一走？” 江焱点头，跟陆辰辞一起下了车。 夏末秋初，昼夜温差很大，江焱下车走了一圈，又站在吸烟区抽了根烟，感觉自己彻底清醒了。 “好多年没看过日出了。”江焱对陆辰辞说，“你呢？” 陆辰辞：“我有一段时间会晨跑，跑着跑着，太阳就升起来了。” 江焱吐出一道烟雾：“你可真健康。” 陆辰辞笑笑：“但都是一个人，还没跟人结伴看过日出。” 不知是深更半夜的人比较多愁善感还是自己听错了，江焱感觉陆辰辞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落寞。 他觉得好像应该说一两句安慰人的话，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把烟头掐掉，丢进垃圾桶，把胳膊搭在陆辰辞肩膀上：“走，去买吃的。” 二人在便利店买了几听罐装咖啡和一些零食，上车后分给司机一些，稍作休息，然后继续向海边开去。 回到车里的江焱睡不着了，但还是有点困。 他问陆辰辞：“你困吗？” 陆辰辞：“还行。” 又问司机：“师傅，你困吗？” 代驾司机：“不困不困，放心吧，不会疲劳驾驶的！干我们这行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接活儿。” 江焱：“哦，我们这一行也差不多。白天睡觉，晚上干活儿。” 司机：“是嘛？您是做什么的？” 江焱一本正经：“夜店打工的。” 司机有点尴尬地呵呵两声，显然是误解了后排这位夜店打工仔和他身边大G车主的关系。 -- 第58页 陆辰辞很无语，但也懒得替江焱解释，任由他胡闹。 江焱好像生怕人家想象力不够丰富似的，又补充道：“体力活儿，很辛苦的。” 司机：“呃呵呵，大家都辛苦。” 陆辰辞：“……” 江焱角色扮演上瘾：“陆老板，你这车这么贵，能放歌吧？” 陆辰辞：“……想听什么？” 江焱：“放点应景的。” 陆辰辞拿出手机，连上车载音响后交给江焱。 江焱接过手机一顿操作，车里很快响起清新悦耳的吉他声。 Summer has come and passed （夏日到来 复又离去） The innocent can never last （天真岁月岂能永驻）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结束时 请唤醒我） 江焱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一闪而过望不到尽头高速路灯，跟着哼唱起来。 “here comes the rain again （此刻雨又再次） falling from the stars （从星空坠落） drenched in my pain again （再次浸透我的痛苦） becoming who we are （成为了现在的我们） as my memory rests （当我的记忆沉寂） but never forgets what I lost （却绝不忘记失去的东西）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结束时 请唤醒我） 江焱在陆辰辞的手机里新建了一个歌单： 「去看日出」 01 Green Day -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02 The Stone Roses - Made Of Stone 03 Tribes - Nightdriving 04 Keane - On The Road 05 Dragonforce - Dawn Over A New World 06 My Chemical Romance - Summertime 歌单循环播放到第四遍时，大G到达目的地。 * -------------------- 如果有人想听…… 在网易云音乐建了个歌单，包含全文所有推歌。歌单名称： 「爱的罗曼史」BGM by shallow7 （直接搜shallow7就能搜到） 第26章 你抽烟吗 海边一片漆黑，距离日出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陆辰辞支付了代驾费用，又给了司机一笔小费，建议他找个宾馆休息一会儿，白天搭乘高铁回京。 司机离开了，车里只剩两个人，陆辰辞问江焱是在车里等，还是也去附近找个宾馆稍微睡一会儿。 江焱又打开一罐咖啡：“我经常熬夜习惯了，你要是困就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陆辰辞：“看个电影吧。” 俩人坐回前排，陆辰辞打开中控屏，让江焱选一部电影看。 他以为江焱会选一部公路电影，或者一部文艺片，谁知江焱竟然选了一部惊悚片——《鲨滩》。 坐在凌晨的海边看这样一片影片，实在太有代入感。江焱左手咖啡，右手薯片，看的津津有味，还不时夸赞一下女主的身材。 陆辰辞对江焱的口味不敢恭维，看着看着，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辰辞迷迷糊糊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副驾驶位空着。 他也跟着下了车，看到江焱靠在另一侧车门上抽烟。 虽然才刚入秋，但这时候海边气温可能只有十来度，来海边是临时起意，两个人只穿了很薄的外套，在车里没什么感觉，下了车着实冷得够呛。 陆辰辞走到江焱身边：“怎么出来了？不冷么？” 江焱：“吵醒你了？” 陆辰辞摇头：“回车里吧，外面太冷了。” 江焱笑笑：“一会儿还要看日出呢。” 陆辰辞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一个小时。” “啊，还有这么久……”江焱叼着烟伸了个懒腰，“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 “困了？”陆辰辞问。 江焱揉眼睛：“还好，主要是无聊。” 陆辰辞伸出一只手，揽住江焱的腰：“那我们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江焱把烟雾吐在陆辰辞脸上：“你带套了？” 陆辰辞摇头。 江焱嗤笑一声：“那要做什么？互相打飞机吗？” 俩人还没有不戴套做过，他倒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会怀孕，但陆辰辞这个洁癖恐怕无法接受。 陆辰辞从江焱两指之间夺走他的烟，丢在地上踩灭，靠近去吻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声问：“不戴……可以吗？” 江焱的耳朵又过电了，酥酥麻麻的，他毫不客气地伸手去解陆辰辞的腰带：“可以。” “这么急？”陆辰辞调笑道，继续在他耳边问，“你跟别人有不戴套做过吗？” 江焱摇头，偏过头去跟陆辰辞接吻。 “真乖。”陆辰辞一边回吻他，一边伸手打开后排车门，把江焱塞了进去。 …… …… …… 大G虽然内部空间够大，但两个男人的喘息还是让车内氧气浓度急剧变低。 陆辰辞打开后排座椅加热，降下车窗，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车窗降下那一瞬间，江焱骤然噤声。 “怎么了？冷吗？”陆辰辞问。 江焱颤抖着微微摇头。他背贴着温暖的真皮座椅，身上盖着陆辰辞的衣服和他这个人，一点都不冷。 -- 第59页 只是有点羞耻。 太阳尚未升起，黎明前的海边依然一片漆黑，周围应该是没有人的，即使有人，也无从察觉。降下车窗后，车内不再是个密闭空间，海风吹进来，将两个人正在做的私密之事暴露在天地之间。 江焱一向路子野放得开，不是没打过野炮，幕天席地别有一番禁忌的刺激感，唯有这一次，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很紧张。 不是因为自己是被上的那一方，他不在乎这些，早在第一次跟陆辰辞睡之前，他就知道自己不在乎。 这是为什么呢……江焱一团浆糊的大脑里一闪而过这个问题，什么都没抓住就消失了。快感一层层袭来，他顾不上思考，咬紧牙关让自己别发出声音就已经耗尽了全部气力。 “阿焱，放轻松。”陆辰辞在他耳边温声说。 江焱抓紧陆辰辞的背，拒绝被他蛊惑。 陆辰辞背上一疼，感觉到了江焱的倔强，他眉眼间浮现一丝笑意，停顿片刻，猛然开始狠狠发力。 …… …… …… 一个小时很快就打发了过去，江焱坐在车里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还强迫陆辰辞也抽了几口。 陆辰辞没有被呛到咳嗽，江焱很失望。 远处海平面隐隐出现一抹光亮，两个人穿好衣服再次下车，陆辰辞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条毛毯和两把折叠椅。 江焱：“你装备还挺全。” 陆辰辞：“前几天陪我爷爷去钓鱼来着。” 第一次听到陆辰辞提他的家人，江焱腿还发软，恶意报复似地问道：“你爷爷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知道啊。”陆辰辞坦然回答，又笑着看向江焱：“怎么，想跟我回去见家长？” 江焱：“……你想多了。” 陆辰辞没再说什么，把毛毯交给江焱让他披上，拎着凳子示意他一起朝海边走去。 两个人坐在沙滩上，江焱让陆辰辞靠近一点，把毛毯分他一半。 陆辰辞干脆搂住江焱，自然而然地又跟他亲吻起来。 海天之间的亮光面积越来越大，太阳却迟迟未露出海面，这个吻断断续续，夹杂着海浪的声音，清新绵长。 江焱环顾四周，果然一片空旷，只有自己和陆辰辞这两个傻子在秋天跑到海边来看日出。 “阿焱。”陆辰辞突然开口。 “嗯？”江焱又吻到缺氧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们这……算是在谈恋爱吗？”陆辰辞低声问。 江焱愣住，下意识否认：“不算。” “那这算是什么？”两个人的嘴唇还贴在一起，陆辰辞一手搭在江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捏着他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 江焱直勾勾地与陆辰辞对视，那种紧张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大脑里面好像有一个很大的齿轮卡住了，只有一颗名为“经验”的小齿轮的脱离了轨道，还在自顾自地空转。 那颗小齿轮驱使江焱开口回答，声音异常干涩：“算是……可以上床的朋友。” 陆辰辞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江焱，两个人的嘴唇依然没有分开。 江焱拥有绝对音准，能轻松辨认出一段旋律中每个音符的音高，但他一向不擅长读人的眼神。尤共是离的这么近，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不知道陆辰辞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事实上，他宁愿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这段关系明明在一个暧昧的舒适区，陆辰辞为什么要把它挑明呢？ 陆辰辞没有让江焱别扭太久，几秒钟后，他嘴里吐出两个字：“好吧。”然后嘴唇离开了江焱，但搭在他肩上的手没有离开。 “你……”江焱想问陆辰辞，你喜欢我吗，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抽烟吗？” 陆辰辞笑着摇摇头。 江焱觉得自己需要来一根。 他摸向自己裤兜，却被陆辰辞拦住：“你也别抽。” “为什么？”江焱问。 “我不喜欢你嘴里有烟味。”陆辰辞回答，同时又靠近，重新吻住江焱的下唇。 太好了，江焱心想，刚才果然什么都没发生过，是我的幻觉。 他心不在焉了几秒，很快回过神来，和陆辰辞一样重新投入这个吻。 海边的两个傻子在接吻中错过了欣赏日出，等他俩回过神来，金灿灿的太阳已经完全升出海平面，把天边和海面染出一片暧昧的蓝紫色。 “太阳出来了。”陆辰辞率先睁开眼睛。 江焱跟着睁开眼睛，看了看大海和朝阳，又回头看向沙滩，发现远处四周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像是来海边玩的。 “我靠。”江焱又羞耻起来，拽起毛毯挡住自己的脸。 “怎么了？” “有人。” “害羞了？” “太傻了……” 陆辰辞笑了笑，把自己身上的毛毯还给江焱，恶作剧似地把他脑袋裹起来，把两个折叠椅收好，一手拎着，另一只手搂着江焱：“走吧。” 江焱就这么把脸藏在毛毯里，像鸵鸟一样被陆辰辞护送回车里。 “回北京吗？”陆辰辞问。 江焱：“都行。” 陆辰辞：“那就回去吧，我明天出差，今天回家收拾一下。” 江焱：“嗯。” -- 第60页 陆辰辞干脆给送他们来的代驾打电话，问对方回北京了没。 那位代驾司机正在火车站等车，接到上一单车主的电话很是开心，乐呵呵地接下了回程单，赶回海边驾驶大G送二位回京。 回程车上，陆辰辞很快就睡着了，江焱则闭着眼睛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恍惚间，以往那些关于性和爱的记忆碎片一点一点从脑海深处漂浮出来。 江焱第一次跟人发生关系是在十六岁，对方是一位漂亮的女大学生。 那是火山熔岩成立之初，他们经常去各个大学校园演出，那天晚上演出结束后，那位漂亮姐姐主动上来跟江焱打招呼，问他要不要参观校园。 江焱当时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读大学，他心想，去看看也不错，于是跟着这位女大学生离开晚会后台。 漂亮姐姐带江焱一路参观了篮球场、图书馆、教学楼，很快就来到学校大门口，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栋楼，说自己在那个公寓租房子住，问江焱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这时候江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企图，他欣然答应。 女大学生公寓卧室墙上贴着乐队sex pistol和漫画《NANA》的海报，漂亮姐姐说自己喜欢朋克，喜欢江焱在台上肆意张扬的样子。而江焱则喜欢漂亮姐姐那一头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卷发，喜欢她柔软的腰肢和滑嫩的肌肤。 事后，江焱以为自己要对人家负责，主动表示要当她男朋友，谁知漂亮姐姐笑着吻了吻他的脸，说不想剥夺他的自由。 那句话启发了江焱，他意识到自己确实不想谈恋爱，只想拥有自由。 感谢摇滚乐，乐手身份赋予了他这种自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随着睡过的groupie越来越多，江焱也越来越理解了这种关系——很多摇滚乐手以集邮为乐，认为自己是靠个人魅力才能睡到那么多女孩，然而事实上，那些女孩也在集邮，每睡一个乐手，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成就感。 这是一种介于肉体和情感之间的寄生关系，与个体无关，只是两种生物之间的互相需要。 江焱习惯了这种关系，即使有女孩向他表白，他也从不当真，有时候他会敷衍过去，有时候也会负责任地提醒对方：“你爱的是摇滚乐手这个身份，换个人你也会爱上的。” 也有女孩跟他争辩过：“不是的，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江焱：“哦。爱我什么？” 女孩：“爱你的才华。” 江焱：“玩乐队的都会写歌。” 女孩：“但你写的最能打动我。” 江焱：“你爱吃一家餐厅，就要向厨师表白吗？” 女孩：“如果厨师像你这么帅，我可以考虑。” 江焱哈哈大笑，做个丑丑的鬼脸敷衍过去。 车子轻轻颠簸了一下，江焱睁开眼睛，看到陆辰辞还在睡着。 陆辰辞对摇滚并不怎么感兴趣，离开了摇滚乐手的身份，江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 也许这张脸也还行吧，还有……床上比较合拍？ 他并没有表白，可能只是随便问问。江焱心想。 如果他再问一遍，我会改变答案吗？ 然而，陆辰辞没有再问一遍。 他从江焱的反应中看出，这位“可以上床的朋友”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开启一段感情，更何况是跟同性之间的感情。 不要着急。陆辰辞告诉自己。不要逼他，他会逃跑的。 大G开进草场村，停在江焱家楼下。 江焱下车，朝陆辰辞挥挥手：“拜拜。” 大G开走了，江焱独自上楼回家。 熬了个通宵，天亮前还做了场剧烈运动，回程这一路又没怎么睡着，江焱着实是累了，走路心不在焉，没留意自己鞋带松了，上楼时一脚踩了上去把自己绊住，扑通一声，以一个半跪半趴的姿势摔倒在了水泥台阶上。 手掌擦破皮，膝盖磕出一片淤青，脚踝还肿了起来。 更糟糕的是，江焱发现自己又忘记带家门钥匙了。 于期接到江焱电话，从公司赶过来给他送钥匙，看到江焱坐在自家门口，靠着门睡着了。 “我靠。阿焱？你没事吧？”于期把江焱推醒。 江焱睁开眼睛，无精打采地朝于期伸出一只手：“拉我一把。” 于期把他拉起来：“咋了这是？” 江焱：“腿麻了。” 于期：“我是问你，这一脸颓废，一大早的这是干嘛去了？” 江焱：“约炮。” 于期：“……靠，你可真行，这是被人榨干了？” 江焱：“……嗯。” 懒得解释，随便于期怎么想吧。 事实上，江焱觉得自己根本解释不清楚。 于期用备用钥匙帮江焱开了门，看他一瘸一拐走进去，像个操心老父亲一样跟在他身后：“阿焱，你这些年也该玩腻了吧，是不是该收收心了，不是我说，你看你这图个啥啊，好好谈个恋爱不比现在这种生活有意义多了。你看，我自从谈了恋爱，整个人都……” “你不是还要上班么？”江焱回头赶客，“赶紧走吧，我帮你叫个车。” 于期：“行，我走了，你快去睡觉，别猝死了。” 江焱：“滚滚滚。” 于期：“你又欠我一顿饭。” -- 第61页 江焱：“行行行，滚滚滚。” 于期屁颠屁颠走了，江焱懒得洗澡，直接躺倒在床上，合衣而眠。 * -------------------- 江焱：怕他喜欢我，又怕他不喜欢我。烦。 第27章 网络神曲 随着一档女团选秀综艺节目的开播，一首名为《泰迪熊仙人掌》的歌曲一夜之间红遍网络。 这首歌是星光娱乐旗下新女团的初舞台歌曲，凭借魔性洗脑的旋律和精湛的编舞拿下公投第一名，星光娱乐趁热打铁，在抖音、B站等平台发起舞蹈挑战赛，《泰迪熊仙人掌》成为新一代网络神曲。 女团版本重新做了编曲，从朋克曲风变成了时下流行的复古迪斯科风格，歌曲名也从原来的《Teddy-bear Cholla》改为更好记的中文名。江焱作为原曲作者，对这个版本并不是很感冒，但如果抛开自己的主观感受，纯粹以制作人视角来看，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很适合女团风格和大众口味的改编。 江焱听了一遍就关掉了视频，然而在他没有关注的地方，关于这首歌的互联网赛博挖坟行为开始了。 首先是文崇飞的粉丝跳了出来，到处宣传这首歌的原唱是文崇飞，强烈安利大家去听当年的原唱版本，感受一下十八岁朋克少年文崇飞的魅力。 作为国内一线乐队的“流量型主唱”，文崇飞人气很高，加上这支选秀节目新开播需要话题来引爆热度，因此 文崇飞竟是泰迪熊仙人掌原唱 很快就登上热搜。 这个话题吸引了一批乐迷去考古，似乎是为了炫耀自己独特而小众的好品位，大家纷纷表示还是原版更好听。于是，这首不知名乐队的不知名歌曲在各大社交平台被一批自媒体搬运，并借此打起了情怀牌，感慨华语乐坛在退步，十年前一首被埋没的歌曲竟然吊打如今的流量歌曲。 紧接着，从当年火山熔岩时期一路追过来的一小撮歌迷在这个契机发声，怀念起了当年的乐队双核心江焱+文崇飞，并提到火山的大部分歌曲都是江焱创作的，这首歌的那段英文歌词还是他唱的。 有个音乐类自媒体借着这个热度分享了一条滚圈冷知识，科普了曾经的火山熔岩、如今的知名乐队跃迁指南、地下乐队迷宫这三者之间的关系，虽然没人知道当年江焱为什么离开，但都猜测一定是有什么矛盾造成了成员不和。 本来话题发散到这里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因为整件事里除了文崇飞和他的跃迁指南，其他角色实在没什么知名度，网络大众对滚圈八卦也提不起太大兴趣。 转折点出现在有娱乐八卦类自媒体发布了几张火山熔岩时期的乐队成员合照，本意是吐槽一下文崇飞当年玩朋克时期的黑历史造型，没想到评论区的关注点很快就歪了，大家都在讨论：旁边那个顶着个银发爆炸头还画着黑眼圈的男生是谁？莫名觉得这杀马特造型有点好看？！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漫撕脸！ 互联网的信息爆炸速度堪比光速，联系最近的热门话题上下文，很快吃瓜群众就推导出了答案：是那个离开火山熔岩的吉他手江焱。 然后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又搜罗到了江焱现在这支乐队的照片和演出视频，发现这位曾经的朋克小鲜肉果然神颜，拿掉夸张的朋克造型、回归正常人形象后堪称滚圈颜值天花板。 好事者又去扒迷宫乐队的信息，却发现这支乐队在各大社交平台连个帐号都没有，仿佛活在上个世纪。他们的歌迷唯一能集中发声的地方可能就是音乐平台评论区： ——迷宫，一支被主唱美貌掩盖了实力的乐队。 ——去年在蓝莓音乐节入了坑，回来上网一搜发现这乐队连个微博都没有，我一度怀疑自己看了个假现场。 ——同音乐节入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这么糊。 ——主唱颜值入坑，还没机会去看现场…… ——迷宫这么糊是因为他们没有公司，不做宣传，除了傻不拉唧跑演出，啥事不干。但凡开个社交媒体帐号，好好运营一下…… ——江焱，你们村是不是还没通网？ ——江焱，在？发个自拍？ ——江焱，玩摇滚没前途，出道走花路吧！ ——各大音综制作人看看迷宫吧！他们现场超级棒的！ ——私心希望我爱的宝藏乐队不要大火…… ——某些粉丝不要太自私，凭什么你喜欢的乐队就要被藏起来？迷宫给我火！江焱赚大钱！ ——摇滚乐队进入主流乐坛是好事吗？看看文崇飞，当年跟江焱一样的朋克少年，如今变成了流量偶像。这是真正的乐迷想要看到的吗？ …… 随着大家对当年火山熔岩这支历史乐队的考古深入，文崇飞和江焱是“竹马”这件事也被拿出来讨论，俩人早年的合影、演出现场的互动视频被考古系“嗑”学家们陆续找了出来，本着颜值即正义的原则，过期糖也要往死里嗑。加上如今二人显然已形同陌路的事实，新晋入坑的CP粉们纷纷感叹：火山竹马，过世CP的绝美BE爱情。 江焱没有任何公开的社交平台帐号，嗑火山CP嗑上头的吃瓜群众们无法考古到他本人，却顺藤摸瓜找到他乐队的吉他手朱雅，发现在朱雅最新发的一支乐队排练室vlog里，江焱换了新发型，一头浅金色碎发看上去活像一株他自己歌词里写的泰迪熊仙人掌。 -- 第62页 这一新发现让一群CP粉直呼kswl，她们坚信，江焱一定是以这个发型来表达对那段年少岁月的怀念，准确地说，他怀念的就是跟文崇飞在一起的竹马时光啊！ 有好事者跑到文崇飞的微博底下问他知不知道江焱做了个“泰迪熊仙人掌”发型，文崇飞竟然亲自回复：网友戏太多。 正主下场回复又将这对CP的热度推向了新高度，火山熔岩的很多旧歌被翻出来考古，连一些乐评人都发微博点评了他们早期的作品，对江焱的创作能力和吉他水平大加赞赏，个别乐评人捧一踩一，顺便吐槽了文崇飞现在乐队的主音吉他高景。 两天后，江焱发现自己家楼下出现几个举着自拍杆的网络主播。 江焱不知道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还纳闷这里有什么好播的，直到他出门扔垃圾时，被其中一个主播拦了下来：“江焱你好！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江焱感到莫名其妙：“你谁啊？” 自来熟大嗓门主播：“我是你的粉丝啊！你那首《泰迪熊仙人掌》我太喜欢了！” 江焱很无语：“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自来熟大嗓门主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厚着脸皮嘿嘿笑：“江焱你好帅啊，你真人比视频里还要帅！”然后转身面朝镜头：“宝宝们，来帮我俩截个合影好不好？” 江焱懒得鸟他，把手里两袋垃圾丢进楼下的垃圾桶，转身就要上楼。 自来熟大嗓门主播和另外两个主播同时追了上来：“江焱江焱，别这么凶嘛！我们都住附近，咱们是邻居，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来串个门！” 江焱一言不发地上楼梯，原本快要好的脚伤又隐隐作痛。 他听到身后那几个主播小声抱怨：“凶什么凶啊，又不红，还耍大牌，我的粉丝都比他多呢！” 江焱快步爬上三楼，迈进家门，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陆辰辞上次从海边回来第二天就飞东京出差了，一起出差的尹一凡刷抖音看到一条视频，拿给陆辰辞看：“这不是江老师嘛。” 视频里，江焱在自家楼下丢完垃圾正要上楼，而视频拍摄者正扯着嗓子朝他喊：“江焱江焱，别这么凶嘛！” 视频下方文案：网络神曲原作者，如今竟这般落魄！泰迪熊仙人掌 文崇飞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拍他？”陆辰辞问。 尹一凡知道老板很少在社交平台吃瓜，于是指着视频下方文案猜测道：“《泰迪熊仙人掌》这首歌最近很火，看这视频的意思，江老师是这首歌的作者？” 猜完就顺手搜了几个关键词，果然搜到好几条拍摄于江焱家楼下的视频，文案一个比一个过分： ——揭密《泰迪熊仙人掌》词曲作者渗淡生活现状，住城中村，穿拖鞋下楼扔垃圾…… ——跃迁指南文崇飞和他曾经的“竹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曾经的好兄弟，如今一位在工体开演唱会，另一位却沦落到住在这种地方…… ——玩地下乐队果然都穷得吃不起饭，看看文崇飞曾经的队友就知道了…… 陆辰辞给江焱打电话：“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在你家楼下拍短视频，他们还在吗？” 江焱走到阳台看了一眼，不仅还在，而且好像人数还变多了。 “一群哗众取宠的神经病。”江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们拍不到什么东西，估计一会儿就走了。” 陆辰辞设想如果自己遇到这种事，应该是会交给物业处理，但他知道江焱住的地方就是个村民自建房，根本没有物业。 他不确定地问：“要不要报警？” 江焱：“没用，他们又没闯进我家。” 陆辰辞：“我在出差，明天回去。” 江焱沉默，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明白陆辰辞突然跟自己报备行程是什么意思。 陆辰辞：“明天我去找你。” 江焱：“明晚我有演出。” 陆辰辞：“给我留两张票？” 江焱：“……”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别扭。 陆辰辞：“阿焱？” 江焱：“嗯。” 陆辰辞：“给我留两张票，可以吗？” 江焱：“哦。” 陆辰辞声音含笑：“明天见。” * -------------------- 江焱：互联网是个垃圾场。 第28章 借题发挥 江焱低估了楼下那几位来路不明的主播为了蹭热度的耐心程度，当天晚上他点了外卖吃，下楼扔垃圾时又被追了一段，第二天他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去阳台一看，那些人居然还在。 陆辰辞则在短视频平台看到，其中一个主播竟然去翻垃圾桶研究江焱吃了什么，举着翻出来的外卖小票对镜头说：“玩地下乐队果然穷得吃不起饭，晚餐是一份十几块钱的炒河粉。” 这一无耻行为让陆辰辞胸口翻腾起一阵恼火，还夹杂着对江焱的心疼。 陆辰辞知道，江焱不会在意这些无良主播说什么，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穷困潦倒。他只是不在意吃饭这件事，忙起来经常一整天都想不起来吃东西，为了图省事，家里囤了好多方便面甚至懒得煮，拿开水泡一下就凑合吃。 但还是很不爽。 飞机落地，陆辰辞给雷鸣打电话：“把你家阿修罗借我用用。” -- 第63页 阿修罗是雷鸣养的一条高加索犬，长的凶神恶煞，外型气质颇具威慑力，因为太容易吓到陌生人，一直养在郊区别墅，雷鸣很少带它进城。 “借它干嘛？给你们画廊当保安么？”雷鸣问。 陆辰辞之前跟雷鸣提起过，自己有个喜欢的人，但还没有在一起，雷鸣一直想见见，一直被拒绝。 这次，陆辰辞很干脆：“你带阿修罗过来，我带你去见我喜欢的人。” 一辆黑色大G开进草场村破旧小巷，几名站在江焱家楼下的主播刚想感叹这里居然还能见到豪车，坐在这辆豪车里的司机好像不太会开车似的，方向盘一打，直勾勾朝着这几个主播开了过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这可把这几个人吓了一跳，猛往边上跳着躲开，只见这辆车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然后一名墨镜遮着半张脸、个子很高的年轻男人下了车，后排车门也紧跟着被打开，一条巨大的黑灰色大狗从车上蹿了下来，朝几步以外的陌生人狂吠不止。 这辈子还没近距离见过这么大的狗，那几名主播被吓到连连后退。 雷鸣坐在车里拽了拽狗绳：“阿修罗，安静。” 大狗停止了吼叫，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恶狠狠瞪着那几个陌生人，仿佛只要狗绳松开，它马上就会冲上前去把人撕咬成碎片。 陆辰辞伏身摸摸阿修罗的毛绒大脑袋，然后对车里的雷鸣说：“看你的了。我先上去了。” 雷鸣撇撇嘴：“合着是让我和阿修罗给你当爱情小保安。” 陆辰辞：“晚上请你看演出。” “去吧。”雷鸣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下了车，放松狗绳，一声口哨，阿修罗火力全开朝那群陌生人冲了过去，把主人都拽得跟着往前趔趄了几步。 无良主播团抱头鼠窜，雷鸣哈哈大笑。 就这点小破事，哪用得着阿修罗，咱们这位一向低调的陆公子分明就是找自己帮他那位小情人撑场子来了。 看日出之后第一次见面，江焱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紧张。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堂堂一个大直男被对方扒光给上了的时候都不紧张，现在有什么好紧张的。 人家没跟你表白，只是随口一问这算不算谈恋爱。别自作多情。江焱在心里告诉自己。 陆辰辞从日本出差回来，带过来一整箱吃的，江焱一边嫌弃地说自己不爱吃甜食，一边打开一盒生巧，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那首被女团翻唱的歌，是你在上个乐队时写的吗？”陆辰辞问。 江焱本来就觉得那首歌的歌词太中二太幼稚，把它视为自己的黑历史，别人提提也就算了，没想到陆辰辞竟然也看到了，真是羞耻到家。 他心虚地咬着叉子回答：“嗯，小时候写的脑残歌。” 陆辰辞：“不脑残，很可爱。” 江焱在叉子上使劲磨牙：“女团唱的当然可爱。” 陆辰辞眉眼含笑：“我听的是原唱版本，开头那段英文是你唱的吧？” 江焱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给陆辰辞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试图堵住他的嘴：“别聊我的黑历史了。” 陆辰辞笑得更开心了：“我还看了你那时候的造型，黑色眼线是你自己画的吗？” 江焱用叉子在生巧上戳来戳去：“……那是朋克造型，玩朋克的都那样。” 陆辰辞故意逗他：“我知道啊，我只是好奇是不是你自己画的。” 江焱嘴硬：“不是！是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 陆辰辞笑着打开手机，播放起了那首《Teddy-bear Cholla》，少年江焱的朋克式唱腔响起： “I’m a Teddy-bear Cholla, aloha I grow in the desert in……” 第二句还没唱完，江焱夺过手机关掉这傻不拉唧的歌声，猛地一扑，把陆辰辞压倒在沙发一角，恶狠狠地质问他：“你今天就是特意跑来嘲笑我的是不是！” 陆辰辞还在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笑边摇头：“不是，我是来追星的。” “追星？”江焱咬牙切齿，“那还不主动献身！” 反攻他！就现在！ 江焱潜意识觉得两个人需要一次燃点，让某个问题再次被摆上台面，但这次，他想要当主动的一方。 直觉让他决定借题发挥，伸手去扒陆辰辞的衣服。 陆辰辞抬手阻止他：“别闹，你晚上还有演出呢。” “热身运动！”江焱骑在陆辰辞身上一通撕扯。 意识到江焱“图谋不轨”，陆辰辞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又怕太使劲了弄伤他的手，江焱一边挣脱，一边伏下身去狠狠亲吻自己的猎物。 巧克力在唇舌之间融化，旧沙发在二人的折腾下咯吱作响，江焱看似占据压倒性优势，却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 无效热身运动持续了好一阵子，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完全没有听到几米外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 突然间，江焱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于期和安杨站在门口，看到江焱正把一个男人压在沙发上……又啃又咬。 两位来客目瞪口呆，身后的朱雅被挡住视线，无知者无畏，轻轻推了他俩一把：“进屋啊，愣着干嘛。” 沙发上的两个人在门打开那一瞬间已经停了下来，但姿势实在过于可疑。 江焱手忙脚乱从陆辰辞身上滚下来，尴尬地系好腰带，扯了扯衣服下摆。陆辰辞也坐了起来，回头看向门口。 -- 第64页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只是，在场的五个人里，说不上来究竟谁最尴尬。 江焱最先开了口：“你们怎么来了？” 于期：“我们……内个，我们看到有人在你家楼下拍视频骚扰你，怕你出事，就……就过来看看。” 迷宫的排练室就在江焱家，每个人手里都有江焱家钥匙，大家习惯直接过来了，谁能想到大白天的竟然会撞见…… 而且对方竟然是…… 三位队友虽然各有各的想法，但此时此刻都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江焱看起来倒是还算镇定：“哦。我没事。” 于期尴尬到结巴：“现，现在楼下没人了。不知道去哪了。” 江焱：“估计是拍不到什么东西就走了。” 于期：“哦，估计是。那，那我们就先……” 江焱看看陆辰辞，又看看门口那三位队友，打断于期的话：“你们不认识吗？怎么不打个招呼？” 陆辰辞朝门口挥挥手：“嗨。” 门口那三位同时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嗨……” 陆辰辞看向江焱：“我先走了，晚上去看你们演出。” 说完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朝门口走去，从门口那三位身边路过时，还朝他们点头致意。 于期的嘴角差点抽筋。 朱雅一脸错愕。 安杨怂怂地躲在比自己矮半头的朱雅身后，弱小，无助，对这个搞基的世界感到迷茫。 江焱对他们三个人的反应很不满：“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又没杀人放火。” 于期目送陆辰辞下了楼，这才拖着两位队友走进江焱家，顺手关上门，假装一切正常地讪笑：“就是没想到你俩这么熟，有点吃惊而已。” 朱雅脸色不太好：“阿焱……你和他……” 她想到了海滨音乐节那次，于期不在，江焱喝多了强吻陆辰辞。 江焱坐回沙发上，点起一支烟，向队友们坦白：“我俩最近经常在一起。” 朱雅：“是哪种在一起？” 江焱：“就是你们看到的那种。” 于期突然瞪大眼睛：“卧槽！” 江焱：“你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于期：“不是……我以为，你俩是闹着玩的……” 虽然被刚刚眼前那一幕辣到了眼睛，但于期原本没敢多想，只当是俩人关系亲近，闹着玩。 没想到竟然“玩”的那么大。 朱雅回头和安杨面面相觑，安杨默默开了口：“我就说嘛……” 这下轮到于期搞不清楚状况了：“说什么？” 朱雅不想说话，示意安杨给于期解释。于是安杨只好继续说：“你还记得海滨音乐节最后一天吧，咱们被人群冲散了，阿焱和那位陆老板在一起。散场后阿焱给你打电话，说他想回酒店睡觉。” “记得啊。”于期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又“卧槽”了一声，看向江焱：“你不会那时候就跟他……啊？！” 江焱一脸无辜：“没有，那时候还没睡。” 于期抱头嚎叫：“我不是问这个啊！” 只是想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并不关心这么具体的进展啊靠！ 江焱弹弹烟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那你想问什么？” 于期指着江焱：“你别说了。”然后看向安杨：“你说。” 安杨则看向朱雅，发现她还是不打算开口，只好勉为其难继续说下去：“当时我就觉得，阿焱不可能看完MCR就想回酒店睡觉啊。再一联想到他前一天晚上刚强吻过陆……” “卧槽！”于期再次震惊，“强吻？！我错过了什么？！” 安杨：“哦对，那次你不在，阿焱喝多了发酒疯，强吻了陆老板。” 于期：“等等！等等！你们怎么都没跟我说？！” 江焱翻了个白眼：“于老七你可真八卦。” 于期急了：“不是，你这太夸张了你知道吗！海滨音乐节到现在都几个月了，你竟然一直瞒着我们！” 江焱：“不都说了么，那时候还没睡。” 于期：“那是什么时候……咳，呸，当我没问，我不想知道那么多。” 朱雅终于开口了：“等等，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搞清楚一个问题，首先，陆辰辞，他是个男的吧？” 三个人齐齐看向江焱，江焱无辜地耸耸肩。 朱雅：“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了？” 这个问题江焱有点答不上来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喜欢男人。 在那天去海边看日出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介意跟同性发生关系的异性恋，可那天以后，他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对陆辰辞是什么感觉。 今天本来想搞清楚这个问题的，关键时刻却被这三位给打断了。 “玩玩而已，怎么了，不行啊？”江焱有点莫名的不爽。 朱雅和安杨再次无语了，只有于期还在替江焱操心：“……玩玩？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江焱：“还能是什么关系，炮友呗。” 这个干脆利落的典型江焱式答案让整个房间安静了三秒，然后—— 于期：“咳，那啥，你脸红了。” 安杨：“嗯。” 朱雅：“……” 江焱：“……被你们烦的。” -- 第65页 于期惊讶到咂舌：“不是吧，你连耳朵都红了，你去照照镜子。” 江焱凶巴巴地瞪着他：“再BB信不信我非礼你？！” 说着还真撸起了袖子，提了提裤子朝于期走过去。 于期慌忙抱紧自己：“我靠，陆辰辞知道你整天在外面耍流氓吗？” 刷的一下，江焱感觉自己耳朵发烫起来。 他扑上去按住嘴欠的于老七给他一顿胖揍，在于期的求饶声下才勉强住手：“要不是晚上有演出，饶不了你！” * -------------------- 江焱：你们三个，坏我好事！ 于期：我瞎了。 安杨：我傻了。 朱雅：我死了。 第29章 乐队成员 陆辰辞离开江焱家，开车送雷鸣家阿修罗回郊区，路上跟雷鸣简单说了一下江焱的身份和他最近遇到的麻烦。 “当年那个酒吧歌手？”雷鸣震惊，“你俩这也太有缘了吧！” 陆辰辞手握方向盘：“这些年他一直住在那边，跟栖犀只有一条马路之隔，但直到今年我们才认识。” 雷鸣撸着阿修罗毛绒绒的大脑袋：“知足吧你就，别说一条马路了，就是住一栋楼的邻居也不一定打过照面。我看这时机也是缘分，要搁前几年，你一心铺在工作上，就算认识了也不一定会怎么样吧。而且，你家老爷子这几年也想开了，不逼你结婚了，兄弟啊，你的春天可总算是来喽！” 陆辰辞笑笑：“他还没答应我呢。” “你太久没谈恋爱，技艺生疏了吧。我给你支支招。”雷鸣拿起手机，“你不是说他们乐队有点名气，网上能搜到他吗？yàn是哪个字？” 陆辰辞：“你搜‘迷宫乐队’。” “啧啧，这哥们儿挺有范儿啊，ROCK STAR！”雷鸣看着网上那些迷宫乐队演出现场的照片来了劲，“哎，他旁边这姑娘漂亮，女吉他手，太飒了吧！单身吗？给我介绍一下呗。” “那姑娘喜欢江焱。”陆辰辞淡淡地说，“估计是暗恋，没表白过。” 雷鸣：“那你怎么知道的？” 陆辰辞：“一起吃过饭，能看出来。江焱自己估计也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雷鸣：“那这可是个大威胁啊，兄弟，人家近水楼台，又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帮你解决掉怎么样？晚上看完演出给我介绍认识一下？” 陆辰辞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姑娘是认真搞事业的，不会当你的金丝雀。” 雷鸣：“我可以帮她搞事业啊！” 陆辰辞：“你省省吧。别打她主意。” 雷鸣笑得不怀好意：“我这不是想跟你打个配合嘛。” 陆辰辞：“不用，她不是威胁。” 朱雅今年二十五岁，多年前，她曾是火山熔岩的铁杆歌迷。 她从小学古典吉他，中学时无意中在网上听了几首火山熔岩的歌，被电吉他的音色和朋克音乐的词曲张力吸引，自此开始爱上摇滚。 当年她尚未成年，父母不放心让她去Livehouse和音乐节那些地方，因此她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一场火山熔岩的现场，只能在网上看他们的演出视频。 十八岁那年，这支她喜欢了好几年的乐队突然更名为跃迁指南，宣布签约星光娱乐。而乐队里最喜欢的那个人却悄无声息地退出，从此沓无音讯。 好不容易成年了，考上音乐学院来到北京，却只能在音乐节上看到那个改了名字、没了江焱的跃迁指南。 跃迁指南进军主流乐坛后，很快就大火起来，然而朱雅却感觉这个乐队变了味道，从音乐风格到团队气质都不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她难过了好一阵子，开始学电吉他，下定决心想要组一支自己的乐队，致敬当年的偶像。 因为有多年练习古典吉他打下的扎实基本功，古典转电的过程还算顺利，也在线上线下认识了一些乐手和音乐行业的朋友。 大二升大三那个暑假，她偶然从一位排练室老板发的朋友圈里得知一个消息：北京有个乐队在招乐手，他们已经有一名主唱兼主音吉他、一名贝斯、一名鼓手，还差一名节奏吉他。 朱雅的梦想是像自己当年的偶像江焱一样，成为一名主音吉他手，对节奏吉他这个空缺并不感兴趣，但排练室老板接下来发的一条排练视频让她即刻改变主意—— 背着吉他站在话筒前唱歌的那个人，长的好像自己的偶像，曾经火山熔岩的江焱。 朱雅马上要来联系人的电话，并从老家赶回北京。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去面试，在一间简陋的地下排练室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江焱本人比网上的照片和视频还要帅的多，他没有画朋克式黑眼圈，皮肤很白很干净，头发是自然的黑色，穿着黑T恤牛仔裤帆布鞋，高高瘦瘦，话不多，但是很有礼貌。 跟朱雅印象里和想象中那个朋克少年不太一样，真实的江焱看上去更令人心动。 朱雅站在狭小的排练室里，看着偶像就坐在自己面前，激动到弹疵两个音，节奏也控制的不太稳。她原以为自己肯定没戏了，差点当场哭出来，却听到江焱问：“再弹一遍怎么样？别紧张。” 朱雅拼命梗住，让自己不要哭，调整好情绪后，又把刚才的曲子重新弹了一遍。这次发挥很好，没有任何失误。 -- 第66页 然后她看到江焱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对旁边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说：“我就说嘛，她肯定行。” 高高壮壮的男生就是贝斯手于期，他点点头：“嗯，又稳又干净，不愧是学古典的。” 她傻乎乎地问：“请问……我通过面试了吗？” 江焱看向于期：“你觉得呢？” 于期眉头皱成一个怂字：“别问我啊，你说了算！” 江焱：“我想让她弹主音。” 于期和朱雅同时瞪大眼睛，于期啊了一声，朱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江焱给了她充分的理由：“你有古典的底子，复杂和弦上手快，完成度高。有你在，我们就可以放手去玩一些多元化的、试验性的东西。” 就这样，朱雅成了迷宫乐队的主音吉他手。 很多追星女孩在接近偶像之后会幻灭，然而朱雅觉得自己很幸运，她成为了江焱的队友，近距离接触之后不仅没有幻灭，反而看到了他身上更多的闪光点—— 他的天赋，他的努力，他对音乐的坚持，对乐队的责任心，他在台前的拉风表现和在排练室的认真内敛。这些内在的东西在他身上外化成了一股足以对抗时间杀手的少年气质，搭配那副该死的好皮囊，让他成为一名闪闪发光的摇滚乐手和主唱。 然而，和外界传闻一样，他确实爱玩，确实没心没肺，而且毫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朱雅知道爱上江焱是一件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事，但她还是无法收回自己的心。 这五年以来，她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心事，把对江焱的那份感情化为坚持做乐队的动力，也渐渐习惯了看江焱在演出结束后带漂亮姑娘离开的背影。 唯一令朱雅感到慰藉的是，除了身为迷宫吉他手的自己，没有哪个女孩陪在江焱身边超过一个月时间。 她不打算表白，却经常忍不住幻想：总有一天，江焱会爱上某个人吧？那个幸运的姑娘会是什么样？江焱会为了她而放弃整片森林吗？ 她没有想到，打破江焱“一个月”模式的，竟然是个根本不爱摇滚乐、看上去养尊处优、跟江焱完全不像同个世界的……男人。 当天晚上，陆辰辞如约带雷鸣来到邦Livehouse看迷宫的演出。 迷宫是今晚第三支出场的乐队，他们来早了，一支不认识的乐队在台上嘶吼，俩人都不感兴趣，又嫌现场太吵闹，索性去二层开了个包间。 雷鸣盯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江焱那些八卦，边看边跟陆辰辞讨论。 雷鸣：“哎，他是双吗？” 陆辰辞：“不知道。” 雷鸣：“什么叫不知道？网上好多他睡粉的八卦，你看过吗？” 陆辰辞：“看过。” 雷鸣：“那他必须是双啊，不然你没机会的。” 陆辰辞：“他好像……不太在乎性取向这种事。” “嘿，摇滚明星就是有个性。”雷鸣打趣道，“你俩也挺般配，他不在乎性取向，你不在乎性生活。当代柏拉图。” 陆辰辞笑笑，没说话。 他没告诉雷鸣，自己跟江焱已经睡过了。他以前确实不怎么在乎性生活，但跟江焱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都很喜欢。 甚至，跟江焱成为炮友的这段时间，陆辰辞也渐渐意识到了性的重要性——它是爱的一部分，是为了到达对方身体最深处，在某一刻触碰到灵魂。 “江焱和文崇飞是前队友？文崇飞就是那个挺火的乐队主唱吧？……”雷鸣还在看八卦，突然眼睛瞪大，“我去，你知道他俩有同款纹身吗？！” 陆辰辞皱起眉头。 雷鸣把手机怼到陆辰辞眼前：“这应该不是PS的吧？” 陆辰辞接过手机，看到两张拼在一起的照片：江焱的照片是多年前的火山熔岩演出现场，他光着膀子背着吉他，背对观众站在舞台上；文崇飞的照片则是后台换衣服时的抓拍，衣服挡住了一半，露出一半纹身图案。 两张照片拍的都并不是很清楚，这条刚发布不久的微博还在根据一些细节分析这两个人的纹身是同款，而陆辰辞亲眼见过江焱背上的纹身太多次，一眼就看了出来，两款纹身确实一模一样，是那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火是江焱，山是文崇飞，火山熔岩，既是他们的乐队名字，也是主唱和吉他手之间灵魂伴侣般的感情和羁绊。”雷鸣指着那条微博的文字，“这特么真的假的啊？他俩不会真有什么吧？” 陆辰辞摇头：“不知道。他很少提自己上一支乐队的事。” “火山CP”最近火了，CP粉考古挖出一批俩人的亲密合照，加上各种滤镜，做成精修图，微博上一搜一大堆。 陆辰辞早就知道网上有人嗑江焱和文崇飞的CP，原本他觉得这纯粹是网上那些粉丝的臆想，并没有往心里去，直到他看到那个同款纹身。 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患得患失。 他不在乎江焱跟别人上床，但无法不在意江焱背上那个跟别的男人有关的图案。 * -------------------- 记者：听说乐队主唱和吉他手之间确实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化学反应和灵魂羁绊，是这样吗？ 朱雅：要是这样就好了。 文崇飞：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直到我的灵魂搭档做出伤害我的事。 于期：我认为，贝斯手跟主唱、吉他手、鼓手之间都有这种特殊羁绊。 -- 第67页 江焱：我不想睡我的队友。 记者：？？？ 朱雅：你说什么呢！我们在聊一些纯洁的话题！ 文崇飞：呵呵，不睡队友，但睡队友的女朋友。 于期：感谢主唱大人不睡之恩。 第30章 后台事故 那条曝光了两个人同款纹身的微博刚发布不久就由于文崇飞的流量效应而冲上了热搜，江焱对此一无所知，他和乐队成员已经在后台休息室候场了，被临时告知今晚演出结束后在后台有个派对，主办方希望今晚参演的乐队都来参加。 这是一场为期一周的小型室内音乐节，由某线上音乐平台举办，邀请的都是入驻该平台的乐队和音乐人。 江焱愿意在演出结束后跟关系不错的乐手们一起喝酒，但不喜欢应酬，今晚这种情况显然属于应酬，他想也没想就要拒绝，被于期拦住。 “他们平台年底还有好几场音乐节呢，你好歹去露个面，我也得去敬个酒，帮咱们乐队争取更多演出机会啊。”于期苦口婆心劝自家这位任性主唱。 他说的有道理，迷宫作为一支独立乐队，没人脉没资源，主动找上门来的演出机会不足以养活大家，这种圈内应酬无论如何也是避免不了的。 江焱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 陆辰辞说他今晚会来看自己演出，也不知道来了没有。 算了，不问了。 今晚应该见不了面了，改天吧。 迷宫今晚演出了五首原创作品，全部做了全新编曲，压轴歌曲《回声》结尾加入了长达八分钟的乐手Jam时间。 在这八分钟里，主唱江焱离开麦克风，以吉他取代vocal，回归了纯粹的吉他手身份。迷宫四人默契配合，每人八小节solo，轮到一人solo时，其他人适机为他伴奏，不争不抢，各领风骚。 江焱终于弹solo了，而且是即兴solo！这让现场一批死忠乐迷激动不已，这场来的太值了！ 两位吉他手的即兴风格完全不同，朱雅延续了原曲的风格，侧重展示技巧，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加入许多精巧的细节，旋律悦耳动听；而到了江焱这里则画风突变，将原本的迷幻曲风瞬间飙上金属高速公路，旋律凌厉凶猛，气场拉满，台风耀眼。 二楼包间里，陆辰辞和雷鸣站起来扒在栏杆上看着舞台。楼下人头簇动，放眼望去，一大半观众都在高举着手机拍江焱的特写。 雷鸣扯着嗓子在陆辰辞耳边吼：“我靠！这哥们儿太帅了！” 陆辰辞看着台上江焱酷酷的样子，不由想到他在床上被欺负到咬着嘴唇不愿出声的模样，脸上不自觉浮现温柔的笑意。 不管江焱背上那个纹身意味着什么，至少他那一面只有自己见过。 雷鸣：“旁边那个妞好辣！” 陆辰辞：“不适合你。” 雷鸣：“……那我来干嘛？” 陆辰辞：“看演出。” 三轮乐手Jam过后，两把吉他和一把贝斯在鼓手的鼓点下进入即兴合奏，江焱以一段大把位跨度音阶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迷宫谢幕退场，最后一支乐队登台。 后台派对已经提前开始，演出结束的前两支乐队和各自的经纪人在围着主办方热情寒喧，Livehouse老板招呼迷宫四人过来，递给他们几瓶啤酒：“王总刚才还夸你们呢！那段Jam太带劲了，现场燃爆了！” 于期懂事地带队友们上前给那位平台负责人王总敬酒，场面人们开始商业互吹，那位王总带头夸江焱：“全能乐手，唱的好，弹的好，台风也很棒！年轻乐队越来越厉害了！” 江焱不客气地收下夸赞：“谢谢王总夸奖。” Livehouse老板又向江焱介绍身边一名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士：“这位是创世音乐的艺人经纪部总监Mandy。” 江焱举到嘴边的酒瓶停顿了一下，Mandy主动伸出手：“你好，江焱，还记得我吗？” 江焱把右手的酒瓶换到左手，伸出右手跟对方握了一下。 他依稀有点印象，当年跟创世音乐谈签约的时候，这位叫Mandy的女士是吴运凯的助理，见过几面。 七年时间，对方从圈内大佬的助理成长为创世音乐高管，妆容气质大变样，别说江焱健忘加脸盲，就算记忆力还不错，也未必能认出来。 但他还是淡定地点点头：“记得。” Mandy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不见，我还怕你认不出来呢。” 江焱面不改色：“确实没认出来。比当年更漂亮了。” 听俩人有来有往的对话，于期在旁边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江焱和这位Mandy姐有什么“过去”，以他对江焱的了解，第一反应就是：卧槽，俩人不会是睡过吧？！ 如果江焱听到于期的心声，一定会暴揍这货这一顿。他和这位女士真的不熟，没有过去，没勾搭过，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 听到对方身份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反应，是因为“创世音乐”四个字。 创世音乐，是当年江焱想带领火山熔岩签约加入的那家公司。当初他已经给了这家公司口头承诺，却在正式签约前被队友踢出局，另外三人转投星光娱乐，留下他成了失信之人。 自那以后，他见到创世音乐CEO吴运凯就躲着走，感觉没脸面对人家。 他觉得吴运凯肯定对自己的印象差极了，一个言而无信的年轻人，一个被自己乐队抛弃的乐手，创世音乐不会再考虑跟这样的人签约。 -- 第68页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创世音乐的人，江焱想逃又无处可逃，心情烦躁不已。 “大家不知道吧，江焱以前跟文崇飞是一个乐队的。”旁边一人突然跟江焱勾肩搭背，一副很熟的样子。 这人是一支老牌乐队「扫荡」的主唱胡迪，他和江焱十年前就认识了，但并没有什么交情。 扫荡是一支成立近二十年的老牌乐队，积攒了一定知名度，早年也有几首代表作，近年来靠吃老本依然能接到不少演出。主唱胡迪喜欢仗着资历和辈分在年轻乐手面前装逼，江焱在火山熔岩时期就看他不顺眼，从来不给他好脸色。 那位王总是互联网公司产品经理出身，并不了解滚圈这些事，只知道跃迁指南。听胡迪这么说，也就顺着问道：“是嘛，小江原来是跃迁指南的吉他手？” “我不是。”江焱推开胡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迪哥别替我蹭别人热度。” “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嘛，蹭一下怎么了。”胡迪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大家看看，我刚刷微博看到的，江焱和文崇飞有同款纹身，都上热搜了！这感情，多深厚！” 听到这句话，江焱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火山熔岩对他来说已经是一座坟墓，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有人提及当年的旧事，可最近这些事没完没了地出现，仿佛有人在用铁锹挖坟，一铲又一铲，挖开了他早已结疤的伤疤。 于期赶紧替江焱打圆场：“哎哎迪哥你别看那些八卦了，那个火山图案是他们当年的乐队LOGO，还是我设计的呢！” 朱雅也看胡迪不顺眼：“少见多怪。” 胡迪笑着看向朱雅，开始阴阳怪气：“小雅，你们家主唱最近跟大明星炒CP炒的挺热闹，小心人家旧情复燃，回去给大明星当吉他手，不带你们玩了。” 朱雅白了他一眼：“不劳您费心。” 胡迪嬉皮笑脸：“没事，江焱不要你我要，到时候加入我们乐队，哥罩着你。” 江焱彻底烦了，把朱雅拉到自己身后，回怼胡迪：“有这闲功夫替别人操心，不如回去多听歌，别只逮着那几只英伦乐队抄。” 扫荡乐队最近几年因为抄袭问题倍受争议，因为抄的大都是早期英伦乐队，有乐迷干脆给胡迪起了个外号叫“胡英超”。胡迪拒不承认，理由是超过八小节雷同才算抄袭，而他们的歌只是“风格相似”。 关于抄袭的吐槽主要来自乐迷和乐评人，同行们对这支老牌乐队还是很给面子的，很少有人敢当面提抄袭的事。江焱这话直接戳人肺管子了，胡迪脸色一变，忍了又忍，最终碍于主办方在场而没有动手，只丢下一句“你懂个屁”。 江焱没心情跟他吵架，转身离开。 今天对江焱来说是漫长的一天。 中午起床发现楼下有无良主播在蹲守，让他胃口尽失，连午饭都没吃。 下午见到了陆辰辞，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然而不知为什么，胃里好像有蝴蝶在乱飞，让他心头一直萦绕着焦躁的情绪，还被突然上门的三位队友打断，没能发泄出来。 晚上演出还算顺利，只是一整天没吃饭，仅靠下午吃那几块巧克力的能量支撑着，他感觉自己在台上已经耗尽体力，现在只想回家睡觉，却偏偏要留下来参加这个无聊且尴尬的后台派对。 他没把胡迪的挑衅放在眼里，但也没心情应酬，拎了一瓶啤酒，找了个角落坐着，一边喝酒，一边发呆。 Mandy看出来江焱今晚没心情谈正事，也就没打算找他聊。现场看过了，人也见了，回去可以跟老板交差了，回头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联系吧。 半小时后，江焱在卫生间遇到已经喝大了的胡迪。 胡迪刚才丢了面子正不爽，在众人面前又不好发作，现在既然冤家路窄，索性把江焱堵在卫生间，指着鼻子开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见到前辈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当年红的时候，你他妈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江焱不耐烦地把他快要怼到自己脸上的手拨开：“挡爷道了，傻逼。” 胡迪气炸了：“WCNMLGB！文崇飞见到老子都得客客气气的，你他妈拽个屁啊！” 江焱冷笑一声：“倚老卖老你还挺光荣？” “你他妈的……”胡迪气得脸红脖子粗，伸手猛地拽住江焱的衣领把他往墙上按：“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育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逼崽子！” 江焱本来就心情烦躁，被这混蛋一再挑衅，实在忍不了了，反手就是一拳，两个乐队主唱在Livehouse后台卫生间门口扭打起来。 胡迪喝多了，又正在气头上，发起狠来不管不顾，而江焱知道惹出麻烦还要让于期帮自己收拾烂摊子，所以下手还算克制。这点顾虑让他吃了亏，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脑袋磕在了瓷砖墙面上，嗡的一声，眼冒金星。 后台工作人员和乐手们很快赶来，把俩人拉扯开。 江焱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还好，没流血。他不想打架，只想摆脱这个麻烦，既然有人过来阻止，就算了。 然而胡迪却完全不想罢休，今晚处处被江焱压一头，他早已恨得牙痒痒，此时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必须找回面子。 迷宫另外三人围在江焱身边，朱雅担心地问江焱受伤了没有，胡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啧啧，你看这给朱雅心疼的……放心，小雅，哥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没踢他要害，回头他那儿要不好使了你可别怪我啊！” -- 第69页 江焱本来已经转身打算离开了，听到这句话，火气腾的一下冒上来，转身一脚踹过去，把这货按在地上一顿暴揍。这次不再手下留情，使出蛮劲拳拳照脸打，胡迪这个油腻中年醉鬼毫无还手之力，三五下就被揍出一脸血。 周围人又给俩人拉扯开，胡迪捂着鼻子对自己乐队经纪人吼：“报警！给我报警！” 陆辰辞和雷鸣走出Livehouse，看到一辆警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周围刚从Livehouse出来的观众们议论纷纷： “听说是有俩乐队的人打起来了，你们看到是谁了吗？” “看到警车里有个黑衣服浅色头发的，没看清脸。” “我靠，不会是江焱吧？！” “哎，我听那边工作人员说了，是迷宫和扫荡俩乐队的主唱打起来了！” 听到江焱的名字，陆辰辞皱起眉头，拿出手机给江焱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于期，他告诉陆辰辞，江焱跟人打架，被对方报警带走了，手机留在了自己这里，他们现在正跟着一起去警局，想办法不要把事情闹大。 打完电话，陆辰辞看向雷鸣：“你还得帮我个忙。” * -------------------- 雷鸣：我果然是来当爱情保安的。 第31章 幽灵船锚 派出所谈话室里，胡迪指着自己流血的鼻子和乌青的熊猫眼哼哼唧唧卖惨，民警试图对打架的两个人进行民事调解，而江焱则拒不道歉。 他的确懊悔，但悔的并不是揍了这个傻逼，而是一时冲动给队友们添了麻烦。 后悔在演出结束后没有给陆辰辞打电话，和他一起离开。 后悔自己总在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选择。 后悔这些年做过的每一件错事，伤害过的那些人。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受了伤，他感觉自己脑袋里嗡嗡直响，头很疼，意识不受控制地流窜，反复敲打着太阳穴问自己： 他会知道今晚的事吗？ 如果他知道了，会觉得我是个傻逼惹事精吗？ 他会知道当年的事吗？ 如果他知道了，会觉得我一无是处吗？ ……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合时宜的地点，江焱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陆辰辞。 喜欢到了开始反省自己犯过的每一个错误，担心他会怎么看待。 喜欢到了想要拔掉自己身上的刺，生怕扎到他，不敢靠近他。 喜欢到了不敢面对的程度。 三方谈话没有进行多长时间就结束了，江焱被民警告知：“你可以走了。” 胡迪不乐意，还想说什么，被他经纪人及时拦住，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胡迪一脸不乐意地问：“赔多少？” 经纪人又附在他耳边低语一句，胡迪面露惊讶：“真的？” 经纪人点点头。 胡迪冷哼一声：“行吧。” 江焱走出谈话室，三位队友关切地迎过来。 “阿焱，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受伤了吗？要去医院看看吗？” “我托朋友帮忙联系了个律师，需要的话，我现在打电话让他过来。” “我没事。”江焱摇头。 一位民警跟在江焱身后对他们说：“他可以走了。” 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惹出太大麻烦。 “你们替我赔他钱了？”江焱问于期。 于期面露迷惑：“没有啊。” 江焱一时以为自己刚才在那个房间里听错了，也就没当回事，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往外走，走两步又回头问：“我琴呢？” 于期：“在杨杨车里。” 江焱嗯了一声，抬腿继续往前走，想尽快逃离这个荒唐的夜晚。 他迈出警局大门，看到门口停着一辆眼熟的车。 陆辰辞下了车，走到江焱面前：“你没事吧？” 没想到陆辰辞这么快就知道了，江焱定定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上次睡了个有夫之妇，尚且想要替自己解释一下，而这次，江焱却不想解释了。 今晚跟人打架只是这些年来自己做的很多错事里最不值一提的一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纯粹的傻逼，人渣，根本不配解释。 更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关心，尤其是陆辰辞的。 他突然感到害怕，一心只想逃避。 “没事。”江焱一脸冷漠地回答，绕开陆辰辞朝路边走去，想要打辆车逃回家。 逃离这个荒唐的夜晚，逃离自己的乐队，逃离自己喜欢的人，逃离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逃离一切。 陆辰辞拉住他的手：“阿焱，我送你回家。” 江焱想甩开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根本没有勇气抬起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想到一个逃离的借口。 “你替我赔钱了？”他问陆辰辞。 陆辰辞沉默了几秒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江焱冷笑：“你觉得是我的错？所以替我赔钱？” 只要陆辰辞点头，他就有借口甩手离开了。 然而陆辰辞却摇摇头：“不是。” 江焱：“那为什么要替我赔钱？” 陆辰辞：“这样解决问题，速度最快。” 雷鸣一个电话能直接打到上面的上面，但中间隔的层级太多，反倒不好解决这种小问题。于是陆辰辞还是决定用最直接的办法。他不想让江焱在里面多待一分钟。 -- 第70页 他知道江焱心情不好，没关系，谁遇到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发泄出来就好了。 江焱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冷冷地问：“多少钱？” 陆辰辞：“没多少。” 江焱的声音又冷又硬：“告诉我多少钱，我会还你的。” 陆辰辞沉默片刻，耐心回答：“回头再说。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江焱终于找到时机甩开他的手，差点把自己的眼泪也甩出来，慌忙咬牙忍住，快速转身离开。 他几乎是仓惶地逃向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随便登上一辆恰好驶入站点的夜间公交车，任由自己被带走，去往不知何处的下一站。 三位队友没有追上来，陆辰辞也没有追上来。 “刚才上来那位乘客，还没刷卡投币吧？” 江焱上车后茫然地站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听到身后传来公交车司机程式化的提醒声。 他这才想到，自己的手机还在于期那儿，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浑身上下唯一值点钱并且能塞进投币箱的就是脖子上的项链，链条是纯银的，链坠是三个吉他拨片，分别是江焱小时候学吉他的第一个拨片、十六岁那年作为火山熔岩吉他手第一次登台演出、二十三岁那年成立迷宫乐队后第一次演出使用过的，他用电钻小心翼翼打了孔，做成链坠，作为自己的幸运符，演出时经常戴着。 江焱把项链摘下来，把三个拨片装进裤兜，把链条丢进投币箱。 司机啧了一声，看了一眼这个哭丧着脸的年轻人，很无语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往后走。” 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江焱把外套的帽子拉到头顶，盖住半边脸，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爱情就像一座幽灵船，在没有见过它的时候，你会轻视它，嘲笑那些把它当回事的人，认为他们只是在庸人自扰。 然而，当这座幽灵船在暗流涌动中浮出水面，将船锚狠狠砸进你的海域，你才意识到，它真的存在，并且船上载满你死去的记忆——那些做错的事，伤害过的人，辜负过的心。 面对幽灵船，你露出软肋，那些幽灵会把你在别人身上造成的痛苦加倍奉还给你。 江焱和陆辰辞是处世哲学完全相反的两种人，江焱永远活在矛盾、逃避和自省的往复循环中，而陆辰辞总能在混沌中看清自己眼前的路，并且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如果陆辰辞知道江焱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安慰他：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我们可以想办法弥补，但是不能向过去献祭自己的未来。 然而，他不知道江焱为什么而逃避。 他能猜到江焱的很多想法，却猜不透这个人的心。 江焱今晚这么反常的举动，是因为文崇飞吗？ 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纹身总是浮现在陆辰辞眼前挥之不去，他开车跟在江焱乘坐的那辆公交车后面，感觉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 夜间公交车一路向西行驶，在西五环外的一个公交停车场到达终点。 司机推醒了靠在车窗上睡着的江焱：“小伙子，醒醒，到站了。你是不是坐过站了？” 江焱睁开眼睛，司机把他用来抵车费的项链还给他：“你的东西，拿好。” 江焱头痛欲裂，他谢过司机，接过项链揣进兜里下了车，茫然四顾，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没有手机，没有钱，把自己流放到这个看起来很偏僻的地方，可能需要徒步走个通宵才能回家。 这是典型的江焱式自虐，每当他陷入消极的情绪无法自拔，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他走出公交停车场，打算朝着灯光比较亮的地方走，就这么漫无目地地走下去，直到耗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 然而，他没能如愿。 停车场门口的马路边停着一辆大G，陆辰辞站在车前。 江焱又想逃离，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陆辰辞主动朝江焱走去。 路灯下，江焱鼻头一酸，可还是冷着一张脸：“你来干嘛。” 陆辰辞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手机递给他：“给你送手机。” 江焱愣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机在陆辰辞这里。他朝陆辰辞身后看去，想看于期他们是不是也跟了过来。 “于期要来追你，我让他们先回去了。”陆辰辞看着江焱红红的鼻头，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你折腾我一个就够了。” 陆辰辞的衣服带着他的体温，披在身上那一瞬间，江焱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抖。 他彻底没有力气再甩开眼前这个人了。 他觉得自己不配得到陆辰辞的关心，可逃避的结果却是换来了更多的关心。 不敢面对，又无法逃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木呆呆地站在陆辰辞面前，希望自己变成一只猫，被人捡回家，躺在这人枕边，不必回忆过去，也不必讨论未来，就这样，无声地，暗暗地，顺其自然地，留在他身边。 野猫变家猫只需要留在那里，然而人与人之间建立亲密关系却要复杂得多。 * -------------------- 今日推歌： Suede - Untitled “Will you be my lover Will you be the one?” （你愿做我的爱人吗，你是我的命中注定吗？） -- 第71页 第32章 荣登热搜 陆辰辞带江焱去了医院，检查出了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不严重，回家好好休息就行，但陆辰辞坚持让他住院观察。 江焱突然就怂了，任由陆辰辞安排自己，乖乖换上病号服躺在单人病房里，一声不吭。 陆辰辞摸摸江焱的脑袋：“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江焱有点失望，他以为陆辰辞会留下来陪自己。 然而陆辰辞已经对自己很好了，两个人只是炮友关系，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奢望更多。 他点点头，闭上眼睛。 陆辰辞带着江焱的验伤单离开医院，雷鸣已经找人调了邦Livehouse的后台监控，并且给了陆辰辞一个联系人。第二天，胡迪因为打架伤人被处以十天拘留。 这是陆老板的“公平”之道，江焱打了别人，他可以赔钱，别人打了江焱，那关几天也不过分吧。 这样的结果是江焱万万没有想到的，但他也顾不上去琢磨这其中的蹊跷了，因为第二天一早，他的名字再次登上热搜。 不是昨晚打架的事，江焱和胡迪两个乐队主唱知名度加起来都不及流量明星的十分之一。 带江焱荣登热搜的，是两位不同领域的流量明星，七年前那段被埋在死火山之下的往事被彻底挖了坟—— 文崇飞 夏杉杉 江焱 夏杉杉两任前男友是队友 文崇飞 网友戏太多 @吃瓜小板凳： 文崇飞 夏杉杉 江焱最近摇滚圈的瓜有点多，一首翻唱歌曲的爆红引发了一系列的考古，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文艺片女神夏杉杉直到今天才有姓名。小板凳第一时间爆肝给大家整理总结了一下今天热搜上的瓜： 文崇飞和夏杉杉在七年前曾经是男女朋友，当年俩人都还没进娱乐圈，文崇飞是地下乐队主唱，夏杉杉是舞蹈学院的学生。夏杉杉劈腿文崇飞的队友江焱，导致文崇飞和她分手，江焱也离开了乐队。他们那个乐队原来名叫火山熔岩（据说是文崇飞和江焱的名字组合，俩人还有同款火山纹身，前不久还有人在嗑这两位的CP），江焱离开后，乐队改名为跃迁指南，文崇飞封心锁爱专心搞事业，从地下乐队主唱变为当红偶像。 虽然是陈年过期瓜，但也太精彩了，有种文艺复兴的感觉。大家看看这三位的颜值，是不是够脑补一出青春狗血偶像剧的！（补充三位主角年龄：据网友推算，当年文崇飞22，江焱21，夏杉杉18） （图1：匿名爆料者的微博截图） （图2：文崇飞和夏杉杉当年的亲密合照） （图3：江焱和文崇飞在火山熔岩时期的演出照片） （图4：江焱和文崇飞的同款纹身照片） @滚圈吃瓜bot： 夏杉杉两任前男友是队友家人们，滚圈一大未解之谜终于有答案了，原来火山CP闹分手是因为抢女人。咱就是说，不愧是文艺片女神，前后两任男友都是玩摇滚的（防杠：说的不是跃迁指南，是当年的火山熔岩），而且一个比一个帅。有一说一，江焱的颜值和才华都没的嘲，就是这个名声吧……渣男实绩又添一笔。恭喜迷宫再次凭借主唱黑历史出圈。 （图1：江焱和文崇飞在火山熔岩时期的合照） （图2：迷宫乐队演出现场照片） @八卦瓜瓜兔： 文崇飞 网友戏太多前不久还在怼网友，没想到真实的故事比网友的脑洞还抓马。这到底是谁插足了谁，谁绿了谁，我竟傻傻分不清楚…… …… …… …… 江焱在安静的医院单人病房睡了一晚，好不容易找回内心的平静，积攒了一点告白的勇气，在看到自己又被挂上热搜那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他不知道陆辰辞看到自己的黑历史会是什么反应，怕他在意，更怕他不在意。 也许，他对自己好只是因为他人好，不是因为喜欢吧。 江焱心烦意乱，又不想面对陆辰辞，干脆从医院溜了出来。 陆辰辞也看到了热搜。 怎么说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江焱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最差的一面，他甚至在十几岁时就写了一首歌来自嘲。他的确就像一株野蛮生长的泰迪熊仙人掌，有着好看的外表，吸引人去触碰，身上那密集的刺却能轻易把人扎伤。 但这对于陆辰辞来说并不是困扰，他擅长跟艺术家打交道，尊重和包容他们古怪的脾气性格，发掘他们身上最闪光的价值。在工作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他不是那种试图去采摘或触碰泰迪熊仙人掌的游客，也不想拔掉江焱身上的刺，只想做一片沙漠，以及沙漠上空飘浮的云，容他扎根在此，为他提供庇护，看他肆意生长。 简而言之，除了有点吃醋，别的都不是问题。 江焱跟文崇飞有同款纹身这件事已经够让人琢磨的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从文崇飞手里抢来的女朋友，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混乱而复杂。 然而，眼下，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是谁在网上发了这些爆料？为什么要针对江焱？ 陆辰辞去医院扑了个空，打江焱手机又没人接，只好去家里找他。 开门的人是于期，江焱三位队友都在他家，但被他关在排练室之外，一愁莫展。 -- 第72页 于期告诉陆辰辞，江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自己关起来疯狂打鼓，此刻他们隔着厚厚的隔音门，依然能听到排练室传来猛烈的鼓声。 “敲门他根本听不到。”看陆辰辞抬手要敲门，于期提醒他。 陆辰辞：“你们没有排练室的钥匙？” 于期：“没有，平时不怎么锁门。” 陆辰辞想了想，转身走进江焱卧室。 他依稀记得有次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安全套时，看到抽屉角落里有一把钥匙，或许就是排练室的。 看陆辰辞如此熟稔地进了江焱卧室，拉开抽屉翻找，迷宫三人面面相觑，迷之尴尬。 这俩人……看来……真是挺熟的了…… 陆辰辞果然凭记忆找到一把钥匙，顺利地用它打开了排练室的门。 于期自觉后退三步，把里面的空间留给江焱这位关系不一般的……炮友。 朱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盯着排练室那扇半开的门，在陆辰辞走进去几秒钟后，鼓声停了下来。 江焱手握鼓棒，看了陆辰辞一眼，又怂兮兮地垂下眼帘移开视线，盯着眼前的镲片。 他脚边放着两罐打开的啤酒。 “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头还晕吗？”陆辰辞走到江焱面前问。 江焱摇摇头，不说话。 “你还会打鼓呢。”陆辰辞试图哄他开口。 “随便打着玩。”江焱闷声回答。 陆辰辞笑笑：“你队友们来看你了，你把人家关在外面，自己躲在这儿打鼓玩。” “昨天的住院费，还有你帮我赔胡迪的钱，给我个数，我转给你。”江焱又开始做出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样子。 陆辰辞没有马上开口，想了想，转身扫了一圈江焱那一排吉他架，从中取下一把虎纹绿色贴面吉他拿在手里：“用这把琴来抵吧。” 江焱很无语，这人挺会选啊，上来就选了自己最贵的琴，PRS private stock。 “你到底给了胡迪多少钱？”江焱看了一眼手机里可怜的帐户余额，怀疑自己根本还不起这笔帐。 陆辰辞故意逗江焱：“这把琴多少钱？” 江焱：“六万八。” 陆辰辞：“差不多，就它吧。” 江焱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可不知道这个玩笑该怎么接。 答应吧，不舍得，万一他真把琴拿走了呢。 拒绝吧，底气不足，自己是真没那么多钱给他。 江焱感觉自己脑袋木木的，估计脑震荡还没好。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时，朱雅的声音从排练室门口传来：“阿焱，我们给你凑一凑，我这儿有两万。” 排练室内外的四个男人同时愣住。 于期捂脸，只想把这个傻妹子一把拉回来。 人家小两口在里面调情呢，小雅这傻姑娘瞎掺和个啥。 陆辰辞先反应过来，转过身去，笑着向朱雅解释：“我跟他开玩笑呢，昨晚的事托朋友帮忙解决了，没花钱。” 朱雅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冲动了，面对陆辰辞的解释，有点无言以对。 这人笑起来茶里茶气的，阿焱怎么会跟他…… 朱雅悻悻哦了一声，退出排练室。 于期赶紧懂事地把朱雅拉到一边，帮那两位把排练室的门关上。 朱雅瞪着于期小声抱怨：“你干嘛呀！” 于期：“让那位好好哄哄阿焱，不然他不知道要EMO到什么时候。” 安杨附和：“陆老板对阿焱真的够意思，昨天大晚上开车去追他，不知陪他折腾到几点。这要换成我们，不一定能把阿焱带回来。” 朱雅想反驳，可陆辰辞这人身上好像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想来想去，她还是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趁人之危。” 于期双手抱胸，老神在在地摇头：“阿焱就该找个这种有手段、能管住他的。” 江焱知道陆辰辞对自己很好，但不觉得他喜欢自己。 在他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是会患得患失，是会有控制不住的冲动，然而陆辰辞对自己太过包容，似乎不管自己犯什么错，他都不在乎。 江焱需要一场急风骤雨，想要丢下雨伞，踩着泥泞，义无反顾地走进暴雨中，想要暴雨过后的晴天彩虹。 然而陆辰辞却是一场濛濛的春日细雨，一阵和煦的夏夜晚风。 * -------------------- 收藏从可怜的90掉到更可怜的89了呜呜呜…… 抱紧89位小可爱，求互动（T_T） 第33章 一团乱麻 自己兄弟跟自己女朋友的男神搞到一起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于期觉得，这种体验很不错，可以称之为“亲上加亲”。 于期跟孟佳在一起几个月了，时不时的就会听到她提起陆辰辞。虽然佳佳一直强调自己把陆辰辞当哥哥，让于期不要吃醋，可于期总不自觉地把陆辰辞当潜在威胁。 而江焱呢，江焱可是有睡兄弟女朋友前科的，虽然于期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但为了自己的友情和爱情各自安好，还是让自己的女朋友远离江焱比较好。 这下好了，陆辰辞和江焱搞到了一起，这简直是给于期爱情康庄大道上的潜在威胁来了个double kill。 于期彻底踏实了，甚至开始憧憬double date。 朱雅不开心。 -- 第73页 她觉得陆辰辞看上去是那种有钱有手段的情场高手，江焱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大傻子在他面前就跟小白兔一样，搞不好会被骗。 单恋使人盲目，朱雅只顾看陆辰辞不顺眼，完全没思考过江焱身上有什么值得骗的，甚至忘了江焱才是个名声在外的渣男。 唯有安杨旁观者清。 他看出来了，江焱昨天仓惶逃上深夜的公交车、今天把自己关进排练室疯狂打鼓这些举动实在是反常。自家这位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主唱，在喜欢的人面前，怂的一批。 关上门后排练室里，陆辰辞主动开了口：“头还疼吗？” 江焱摇头。 陆辰辞：“吃早饭了吗？” 江焱摇头。 陆辰辞：“午饭想吃什么？” 江焱摇头。 陆辰辞笑笑：“傻啦？只会摇头。” 江焱沉默了几秒钟，这才别别扭扭开了口：“你看热搜了吗？” 陆辰辞：“看了。” 江焱：“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陆辰辞：“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江焱再次摇头。 陆辰辞：“那个热搜对你有影响吗？” “没有。”这次江焱开了口，语气很坚定。 每当他用这种过于坚定的语气说话，不是在心虚，就是在口是心非。 陆辰辞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在江焱身边坐下，看着他：“那个爆料的人是谁，什么目的，你知道吗？” 江焱将摇头进行到底：“不知道。” 陆辰辞：“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终于问了，这次没办法再摇头，江焱自暴自弃地点点头：“是。” 听到这个答案，陆辰辞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平时那副理智冷静的样子。江焱用余光留意着他的反应，看他没有因此而表现出反感，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看他好像并不在乎，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除了你当年的乐队成员，还有别人知道吗？”陆辰辞问。 江焱：“于期知道一点。” 肯定不会是于期，也不太可能是文崇飞。江焱原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经陆辰辞这么一问，他也觉得蹊跷起来——这个爆料人发的那条长微博里有很多细节，视角太清晰了，除了三个当事人以及当年的另外两位队友，不太可能有人知道的这么详细。 “那会不会是……”陆辰辞尽量保持客观的态度，不想让江焱觉得自己在针对谁，但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以前某位队友发了那些爆料？” 江焱再次摇头：“不知道。” 火山熔岩的成员，除了江焱和文崇飞，还有贝斯手高景和鼓手范耀。当年在选择签约公司的问题上，江焱跟他俩有一些分歧，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早就如愿签了星光娱乐，成了大明星，总不至于还在记当年的仇吧。 江焱想不通。 陆辰辞发现了，江焱根本懒得在人际关系这种事上花心思，别说他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就算现在把那个爆料人揪出来带到他面前，恐怕也只能换来他一个不在乎的眼神和一声敷衍的“哦”。 算了，找个靠谱的人聊聊吧。陆辰辞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拍拍江焱的肩膀：“走吧，去吃饭。” 那个被陆老板认定靠谱的人就是于期。 陆辰辞请江焱和他的队友们去吃饭，席间跟于期探讨起了那个热搜的问题，于期替文崇飞打包票：“肯定跟崇飞没关系，他也不想当年的事曝光，对他没什么好处。” 曾经的火山铁粉朱雅持不同意见：“夏杉杉刚拿了个什么国际影后，也许文崇飞想蹭她热度呢。” 陆辰辞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觉得这姑娘有点好笑。她对江焱的滤镜真是太厚了，说是江焱毒唯也不为过。相比之下，自己对江焱的感情实在过于理性。 “不会的，崇飞不会这么做，他不会害阿焱的。”于期坚决捍卫兄弟之间最后一点情分。 陆辰辞尝试获取更多信息：“乐队里另外两个人，你们了解吗？” 于期：“阿焱，你跟他俩有仇吗？” 陆辰辞笑笑：“他肯定说没有。” 江焱：“……没有。” 这特么是在变相秀恩爱吗？！迷宫三人各自无语。 一顿饭时间，陆辰辞终于从这四名摇滚青年随意聊天产生的庞杂信息量中提取到三个关键信息： 1、火山曾经的贝斯手高景，在江焱离开后变成了乐队的主音吉他。 2、据于期的独家消息，跃迁指南跟星光娱乐的合同快要到期了，文崇飞在队内人气一骑绝尘，粉丝都希望他单飞，经纪人也在怂恿他，但他自己还没想好。 3、江焱、于期、文崇飞三个人是发小，江焱和文崇飞背上的纹身是为了纪念火山熔岩的第一张专辑，图案是于期帮他们设计的，没有别的故事，没有兄弟基情。 太好了，没有兄弟基情。 陆辰辞借口有工作要忙，吃完饭就跟大家道了别。 回到画廊，他打了几个电话，找人帮自己查那个匿名爆料帐号，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现在这件事的脉络已经很清晰了，也就迷宫那四位天真无邪的摇滚青年想不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江焱也没空再纠结自己那点不合时宜的爱情小火花，他需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 第74页 首先，昨天在邦Livehouse后台打架，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今天要去道个歉，以免影响到以后的演出。 这件事还算好解决，迷宫在邦演出过很多场了，票房一向很不错，老板也从警局那边得到反馈，说是胡迪先挑事，江焱还受伤了。现在看江焱主动过来道歉，也就互相说几句客气话，把昨晚的不愉快翻了篇。 然后，回到住处，江焱鼓起勇气面对他一直避之不及的东西——网络舆论。 他需要了解那些爆料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影响，是否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从微博平台上来看，三个当事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辱骂： 夏杉杉被骂“果儿”、“骨肉皮”、“婊”、“小太妹”，键盘侠认定她当年是个不良少女，如今卖文艺人设也只为洗白，她的黑粉趁火打劫，把她以前的负面新闻一并挖出来，做了个黑料大放送，甚至把夏杉杉 果儿刷上了热搜。 文崇飞本来倒是没招骂，这件事里他是受伤害的那一方，路人原本持同情态度，然而他的粉丝却到处叫嚣着替他“净化广场”，但凡议论相关八卦的微博，评论区必出现文崇飞粉丝做的大字报，这让很多路人顿时同情转黑，加上滚圈一向嘲他“伪摇滚”，一时间又让这位流量型主唱身上多了不少嘲点。 江焱没什么大众知名度，因此也没有恶意的黑粉群体攻击，只是他的坏名声通过这次事件算是彻底出了圈，那些原本只在小范围内流传的黑料被搬运和放大，一时间几乎所有围观这一八卦的吃瓜群众都知道了，插足文崇飞和夏杉杉的那个男小三是“滚圈渣男代表”、“滚圈果儿最多的主唱”。 一些娱乐八卦号辣评：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滚圈没有男德。文崇飞的粉丝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家偶像不在滚圈。 ——单看这俩人的长相吧，文崇飞就很适合当男朋友，他会给你唱情歌，帮你买奶茶，带你去坐摩天轮，把你搂在怀里叫你宝宝……而江焱就很适合当情人，虽然知道他只想跟你上床，但还是忍不住等男朋友睡着后半夜偷偷溜出去跟他鬼混！ ——能看出来杉姐是个真果儿，唯爱真滚男，所以才甩了文崇飞跟江焱好吧（just kidding，文崇飞粉丝敢骂我就反弹到你家偶像身上！） ——文崇飞应该会恨他这位队友吧，当年抢他女朋友，如今抢他风头…… ——看到照片前，I be like：朋友妻不可欺，这个江焱真是渣男！看到照片后，I be like：你怎么知道他抢的是文崇飞女朋友呢，搞不好他抢的是夏杉杉的男朋友啊……（对不起，阳光主唱酷拽吉他手实在太香了……） 江焱原本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名声会影响到自己的乐队和队友，现在看来是多虑了，没有人在乎迷宫乐队和另外三位成员，大家感兴趣的只是一个滚圈渣男放浪形骸、五彩斑斓的黑历史。 这让他觉得讽刺而可悲，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夏杉杉和文崇飞有各自的经纪公司去处理这些负面，而自己无所谓，随便他们怎么骂吧。 通过人脉，陆辰辞很快拿到了两个微博帐号的IP地址，对比发现，确实是同一个人——曾经火山熔岩的贝斯手，如今跃迁指南的主音吉他，高景。 这完全证实了他的推测： 跃迁指南的人气都集中在文崇飞一人身上，没了文崇飞，这支乐队会迅速流失热度，乐队其他成员的名气、收入、圈内地位也会极速下滑。高景一定是知道了文崇飞有意单飞，为了留住乐队的摇钱树，或者是为了报复，他决定放出这一波陈年猛料。 陆辰辞又把高景发那条长长的爆料看了一遍，心中生出另一个猜测。 他给江焱发信息：“今晚能借宿吗？” * -------------------- 朱雅：虽然阿焱抽烟喝酒睡果儿，但他是个好男孩。 第34章 值回票价 迷宫乐队有一首歌，是江焱在看完一部电影之后来的灵感。 电影讲的是一场没有发生在正确时机的爱情，两个相爱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不停错过，最终，当他们终于有机会为彼此停下来，打算在一起生活，女主角却发现，当初爱上对方时那种感觉已经消散在时空中了。 男主角不愿接受这一事实，他穿上两个人一见钟情时穿的那套衣服，带女主角去两个人初遇时的那个街角咖啡馆，点了两杯跟当时一样的咖啡，甚至想办法买到一份相遇那天的旧报纸……他做了很多努力，直到傍晚来临，他想要复刻当初一起在公园看夕阳的场景，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乌云蔽日，太阳还没有降落就消失在了天边。 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消逝的爱是无法寻回的。 整部电影散发着浪漫的味道，但最后的结局却充满遗憾，当时跟江焱一起看这部电影的女孩问江焱：“如果你是男主，你会怎么办？” 江焱回答：“不爱了就分手呗，还能怎么办。” 女孩：“可是你还爱她啊。” 江焱懒得回答这种无意义假设，但却突然来了写歌的灵感，他搂着女孩Mua地亲了一口：“写首歌来回答你。”然后转身就抱起吉他开始即兴弹奏刚刚出现在脑海里的旋律。 迷宫乐队最抒情的一首歌曲《If Love Decay》，就是在这样的契机下诞生的。 -- 第75页 If we miss the florescence If love decay Let it fade Let it go Let it burn down in flames （如果爱像错过花期一般枯萎， 那就让它褪色消失，焚于火焰。） If you won`t take my heart If love decay Let it bleed Let it rain Let it wash down And it will end in this way （如果你不愿带走我的心，那就让它流血， 雨会冲刷一切，爱意就此终结。） 这首歌虽然听起来深情而哀伤，但歌词表达的态度其实很决绝。曾经的江焱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爱情观，然而直到如今，他才发现，“我以为的自己”和真正的自己之间存在很大的误差。 “我以为的自己”爱得潇洒痛快，大方把心展示给对方看，并且对对方说：不爱就滚，老子不在乎。 真正的自己却连“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都不知该从何开口。 陆辰辞来到江焱家，江焱给他开了门，顺手丢给他一把钥匙：“拿着，省的老让我给你开门。”然后转身就往排练室走，都没给陆辰辞一个正脸。 陆辰辞接下钥匙，意识到这是江焱的家门钥匙，顿时心情愉悦。 他跟着进了排练室，看到江焱坐在电脑前工作。 “这是编曲软件？”陆辰辞不想一来就聊那些让江焱不高兴的事，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 江焱嗯了一声。他其实已经没心情工作了，连监听耳机都没戴，但还是坐在电脑和键盘面前装忙。 “新歌吗？”陆辰辞问。 “不是我们乐队的，是外面的活儿。”江焱回答。 陆辰辞：“我们画廊下个月有个展需要做氛围音乐，回头我让尹一凡联系你。” 江焱傲娇：“不接。” 陆辰辞：“为什么？” 江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非要这么别扭。 为了掩饰这种别扭，他故作不在乎地开玩笑：“你想给我钱，直接包养我就好了，还让我干活儿，累不累。” 没想到陆辰辞爽快地点点头：“好啊。” 江焱：“……” 上次开这种玩笑，陆老板明明是拒绝的。 陆辰辞：“真的可以包养吗？” 江焱：“……我很贵的。” 陆辰辞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江焱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到陆辰辞给自己转帐九块九，附言：过夜费。 “够吗？”陆辰辞嘴角上扬。 他要是真转一大笔钱过来，江焱可能会生气，但看到这个九块九，莫名就觉得还挺……开心的。 “给多了。”江焱收下九块九，把手机丢一边，拉着陆辰辞就往卧室走，“今晚一定让你值回票价。” …… …… …… 江焱被弄哭了。 太他妈丢脸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一边无法抑制地颤抖，一边留下生理性泪水。 这具久经炮场的身体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格外敏感，被入侵的感觉就像是身体接通了一万伏高压电，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烤焦，然而电流从体内穿过，人安然无恙，只留下一阵又一阵无法自控的战栗。 结束后，陆辰辞抱住江焱，江焱也回拥他，把头埋在他的颈间。 两个人就这么久久地抱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体内的电流消失了，然而眼泪却依然止不住，像是压抑许久的什么情绪冲垮了堤坝，一发不可收拾地爆发出来。江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不要再爱上第二个人了，在陆辰辞一个人面前丢脸就够了。 九块九的确值回票价，但陆辰辞本来是想跟江焱聊正事的，到头来却完全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只能轻抚着他的背，无声地陪伴着，安抚着，直到他在自己怀里睡去。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是被江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于期打来电话告诉江焱，文崇飞想要约他见面，商量怎么应对网络上的传闻。 江焱沉默不语，陆辰辞在旁边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用对方听得到的音量对江焱说：“见一面吧。可以约在栖犀，我给你们安排一个会客室。” 还没等江焱说话，电话里的于期积极地问：“是我陆哥吗？” 江焱无语：“瞎凑什么近乎？！” 于期扯着嗓子：“那我就带崇飞去栖犀了哈！你们几点方便？” 江焱：“……随便。” 于期：“那就下午三点吧，你们慢慢起床，吃个午饭，不着急哈。” 江焱：“……于老七，你能不能说人话？” 于期：“陆哥下午见！” 陆辰辞客气地应了声再见，于期挂断电话。 江焱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还早，可是他睡不着了。 昨晚……陆辰辞在这里过夜了，给他家门钥匙，他也收下了。 他应该，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 下午三点之前，应该有时间聊聊俩人的关系……吧？ 他假装还在犯困，躺回床上，把被子蒙头上，转身背对着陆辰辞，想要整理一下思绪，找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阿焱，我跟你说件事。”江焱听到陆辰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难道他也想跟自己聊一聊吗？ 江焱把被子掀开一条缝，双手无意识抓紧被沿，做好了听表白并一口答应的心理准备。 -- 第76页 “我昨天找人帮忙查了那个匿名爆料者的IP地址，跟你那位前队友高景的微博IP地址是一样的。”陆辰辞把手机里的信息拿给江焱看。 江焱愣住，抓着被沿的手无意识地松开。 这跟自己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而且……信息量有点大。 陆辰辞以为是这个消息让他吃了一惊，于是继续讲自己的推测：“他这么做肯定有目的。不知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文崇飞，或者……他对你俩都怀有恶意？” 江焱伸手从床头柜拿起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需要缓一缓。 “高景这个人怎么样？”陆辰辞问。 “还行吧。”江焱的答案很不走心。 陆辰辞：“阿焱，你认真回忆一下。” 相比盘旋在脑子里的另一件事，江焱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重要，他抽了口烟，不太在意地回答：“他为人处事比较圆滑，当年一起玩乐队的时候，偶尔会有分歧，但最后基本都是我说了算。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不至于还记恨我。” 陆辰辞：“那他是针对文崇飞？” 江焱：“谁知道呢。” 陆辰辞笑笑：“原来你以前就这么傻。” “什么意思？”江焱不理解。 陆辰辞：“当年你一定是你们乐队最出风头的成员。” 江焱想也不想就否认：“怎么可能，主唱才是乐队的第一张脸。” 陆辰辞：“那你是怎么把文崇飞女朋友抢到手的？” 看陆辰辞不仅没有吃醋和不爽的意思，表情甚至还有一丝揶揄，江焱心里再次给二人关系盖棺定论：没戏了，果然只是不走心只走肾的炮友。 他敷衍地回答：“酒后乱性。” 陆辰辞：“你酒后乱性的时候，文崇飞在哪里？” 江焱：“我不知道，记不清了。” 在陆辰辞的详细询问下，江焱回忆了当年发生那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是火山熔岩从国外巡演回来的当晚，乐队成员和一些亲友、铁杆粉丝、巡演经纪人和工作人员包下一间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文崇飞当时正处于热恋期，私下里告诉江焱，自己和女朋友早就约定好了，等到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共度初夜。江焱嘲笑他都谈了大半年了还没睡过，文崇飞说夏杉杉下个月才年满十八岁，自己一直在等她成年。 江焱对兄弟的纯情恋爱不感兴趣，他那天沉浸在巡演成功的兴奋中，来者不拒地跟人喝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断了片。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和文崇飞的女朋友夏杉杉睡在一张床上。 被子下的两个人赤身裸体，江焱一阵慌乱，夏杉杉哭哭啼啼，说自己也喝断片了，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夏杉杉求江焱保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而江焱却无法欺骗文崇飞。 他主动向文崇飞坦白并道歉，文崇飞暴怒，给了江焱一拳，转身离开。 在江焱的认知里，性不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他以为文崇飞和自己一样，也不会太看重肉体忠贞这么古板的东西。他知道自己错了，但他以为，文崇飞需要冷静几天，等气消了，自己再去哄哄他，俩人还是好兄弟。 他没想到的是，几天后，自己没等来文崇飞的消息，却收到一份律师函——文件声称火山熔岩乐队已发表的所有歌曲版权都归属于星光娱乐，要求江焱未经授权，不能将那些歌曲用于任何商业用途。 这让江焱感到莫名其妙，他给这份文件上的律师事务所打电话，被告知文崇飞、高景、范耀三人已签约星光娱乐，并授权公司代理所有作品版权。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却怎么也联系不上那三位队友，最终只接到一个来自星光娱乐工作人员的电话，向他证实了那三个人签约星光娱乐的事实。 “文先生让我转告你，这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决定。” 江焱几近崩溃，然而事情还不算完。 没过几天，夏杉杉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江焱自己跟文崇飞分了手，因为文崇飞怪自己把第一次给了江焱。 这让江焱更加自责，但同时也对文崇飞充满愤怒。 至此，两个人互相给对方带来势均力敌的伤害，江焱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彻底被乐队踢出局了。 江焱答应当夏杉杉的男朋友，对她负责。夏杉杉搬来跟江焱一起住，而江焱却无法面对她，找各种借口不回家，躲在DW酒吧，跟一群玩重型金属的大哥们混在一起。 几个月后，夏杉杉主动提出分手。江焱出于愧疚，把自己租的房子留给她住，所剩无几的积蓄也留给了她，自己搬了出来，度过一段时间居无定所、到处打工的日子。 而与此同时，那三位前队友已经招募了两名新乐手，重组了一支全新的乐队——跃迁指南，在星光娱乐的力捧之下一炮而红，闯进主流乐坛。 “后来，你和他俩都再也没联系过？”陆辰辞问。 江焱无声地点点头。 陆辰辞在网上查过夏杉杉的履历，她二十岁那年在香港拍了一部文艺片出道，凭借那部片子在国外拿了不少奖，红了以后回内地发展，被称为“文艺片女神”，在年轻小花里算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夏杉杉长的很漂亮，身上有一股独特倔强气质。陆辰辞原本一直担心江焱对她念念不忘，如今得知俩人只是阴差阳错有过一段，并没有什么感情，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 第77页 他将自己这点私心很好地隐藏起来，不想让江焱觉得自己是那么小气的人。 * -------------------- 陆辰辞： 爱他就要给他自由，不能吃醋。 江焱：他一点都不吃醋，果然不喜欢我。 第35章 竹马破冰 陆辰辞在栖犀画廊安排了一间VIP ROOM，用于江焱和文崇飞的见面。 栖犀的客户大多非富即贵，这间会客室装潢高级，画廊工作人员送来茶饮和果盘，还贴心地在江焱面前摆放了一个烟灰缸。 曾经的好兄弟见面，搞得这么郑重其事，仿佛要进行一场商务会谈，江焱心里有些唏嘘。 “怎么了？紧张吗？”陆辰辞问。 江焱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紧张的。” 陆辰辞：“毕竟七年没见了。” 江焱嘴硬：“演出时偶尔会遇上，只是假装没看见而已。” 陆辰辞提醒道：“一会儿你记得问问他，知不知道高景是怎么回事。” 江焱点头嗯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猜，他提出的解决方案大概率会是对外否认网上的传闻，这样对三方都比较好。”陆辰辞说，“我知道这会让你心里不舒服，但如果他真的这样提议，我建议你答应。” 江焱不说话。陆辰辞说的没错，对外否认自己当年抢过文崇飞的女朋友，这对大家都好。但他猜的也没错，这样会让自己心里不舒服。 江焱讨厌虚伪和懦弱，与其用虚假的澄清来粉饰太平，他宁可承担自己犯下的错误造成的一切后果。可是他也知道，这件事关乎三方名誉，而自己恰恰是最没有资格做决定的。 更何况，否认传闻，自己还会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这让他更加感到自我厌恶。 “阿焱，对外否认不是虚伪。”陆辰辞仿佛能读懂江焱的心，看着他消沉的表情，斟酌着说出劝慰的话，“当年的事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跟外界无关，跟网上那些人无关。你们需要关上那道干扰的门，私下里解决问题。由文崇飞的公司发出声明去否认，只是为了关上那道门而已。今天你和他见面，更重要的是解决七年前留下的问题。” “还能有什么问题。”江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当年我睡了他女朋友，他毁了我的梦想。我们扯平了。”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另一件事。”陆辰辞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好的见面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他打算把自己的另一个猜测也跟江焱讨论一下，“当年，在发生那件事之前，你们有别的分歧吗？不仅是你和文崇飞，你和高景之间，有什么意见不合吗？” 他怀疑造成文崇飞和江焱决裂的不仅仅是江焱睡了夏杉杉这一件事。 之前在海滨音乐节遇到创世音乐吴运凯的时候，吴运凯告诉陆辰辞，当年江焱原本有意向签约创世，而另外三个人都比较倾向选择星光娱乐。在欧洲巡演回国后，除江焱外另外三个人突然签了星光，后来文崇飞向吴运凯解释为“音乐理念不和”。当时陆辰辞没有多想，但结合上午从江焱这儿得到的信息，他开始怀疑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他不能直说自己向吴运凯打听过火山熔岩当年的事，只能从侧面提醒江焱。 还好江焱虽然对人情世故比较钝感，却不算太傻，他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们就有签约唱片公司的打算，只是我不想选星光，但高景和范耀好像很中意星光。” “那文崇飞呢？” “他……”江焱回忆着当年的事，突然感觉好像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文崇飞，“他是个遇事爱纠结的人，想太多，左右权衡，拿不定主意。所以当年乐队的事基本都是我做主，他很少提反对意见，大部分时间都会表态支持我。” 当年两个人关系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呢，不止一位江焱睡过的groupie会在事后对江焱说：“我原以为你和文崇飞是一对儿呢。”而江焱也玩得开，张嘴就胡说八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背着他出来鬼混，不要让他知道，他会吃醋的。” 那时候的江焱过的一帆风顺，他被惯坏了，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兄弟和队友们狠狠抛弃。 “你觉不觉得，文崇飞和你决裂后转身就去跟星光娱乐签约，这件事太过巧合了？”陆辰辞问。 江焱冷笑：“他是为了报复我吧。” 陆辰辞：“你说你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发生的。喝酒都喝到断片了，你确定你真的跟她……发生了关系？” “她没有理由骗我。”江焱觉得跟陆辰辞聊自己当年那些破事有点不自在，因此用笃定的语气敷衍过去。 “可是，夏杉杉不是说她也喝断片了？两个喝断片的人，能做那种事？” 江焱把脸埋在双掌之间：“能不能不聊这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陆辰辞刚要说什么，会客厅的门被人敲响，他看向门的方向，说了声“请进”，助理蔡小米推开门，向门外两位客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江焱抬起头，目光跟文崇飞对上，两个人都有点别扭，倒是于期乐呵呵地走进来，狗腿地喊了一声“陆哥”，抬抬下巴跟江焱打招呼，然后示意文崇飞进来坐。 这间VIP ROOM有一个长沙发，三个单人沙发，江焱坐着长沙发，陆辰辞坐在靠近江焱的单人沙发上，于期自己坐在了江焱身边，让文崇飞坐在了江焱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并主动给双方做介绍：“这位是这家画廊老板陆总，是阿焱的朋友。这位是我和阿焱的发小，文崇飞。” -- 第78页 陆辰辞主动向文崇飞伸出手：“你好，久仰大名。” 文崇飞路上就听于期说了，见面地点约在江焱的一位朋友的画廊。原以为是个小店而已，没想到是个这么高级的艺术场馆。 他略带疑惑地伸出手，跟这位画廊老板握了一下，看到这人手腕上戴着一块江诗丹顿阁楼工匠。 这些年混迹娱乐圈，文崇飞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大明星了，他也玩表，对这些顶奢手表并不陌生，然而这块极其罕见还又贵又难买的表还是让他震惊了一下。江焱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文崇飞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被陆辰辞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目的达到。 陆老板平时低调得很，常开的两辆车加起来还没有这块表的零头贵。他不喜欢名利场的风气，也不喜欢靠物质的堆砌来彰显身份，然而，如果情况需要，他也不介意偶尔恶俗一下。 戴这块阁楼工匠，就是为了向文崇飞浅浅示个威。 虽然已经知道俩人并没有那种关系，可谁让他是江焱的“火山竹马”呢。 “你们聊，我先去忙了。”陆辰辞把会客室留给江焱和他的两名客人，起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文崇飞率先开口：“阿焱，好久不见。” 江焱面色平静：“也没多久，每年都会遇到一两次。” 文崇飞点点头：“阿七跟我说了，海滨音乐节我们演出时，你们就在台下。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我当时其实很希望你也在台上，跟我一起给MCR开场。” 江焱扯了扯嘴角：“台下也不错，很自由。” 文崇飞有点尴尬，一时语塞，于期再次开口缓和气氛：“咱们先说正事吧！” 陆辰辞猜的没错，文崇飞果然提议由他的公司发布声明，只承认照片中曝光的曾与夏杉杉谈过恋爱的事实，否认江焱插足和夏杉杉劈腿的传闻。 “我经纪人和夏杉杉的经纪人沟通过了，他们也同意这样的做法。”文崇飞说。 江焱摆弄着桌上那只烟灰缸，心里想着陆辰辞刚才给自己的建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没意见。” 文崇飞点头：“好，那我现在给我经纪人打电话，让他们尽快发声明。” 说完就快速的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交待了工作，最后又问电话那头：“查到那个ID是谁了吗？”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文崇飞轻叹一口气：“好吧，那先把声明发了。” 挂掉电话，文崇飞向对面两个人解释：“我经纪人在拜托平台的人帮忙查那个爆料者。” “查到了吗？”于期问。 文崇飞摇头：“要先立案，平台才能配合提供信息。” 原来查一个微博帐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江焱不知道陆辰辞是从哪儿得到那些信息的，但他相信陆辰辞不会骗自己。 “你有没有怀疑过谁？”他问文崇飞。 文崇飞再次摇头，不知是没有想法，还是不愿意多讲。 江焱决定直说：“我朋友帮我查了，那个帐号和高景的微博IP地址一样。” 文崇飞吃了一惊：“什么朋友？是平台的人吗？” 江焱摇头：“不是。” 文崇飞：“那是……网警？” 江焱：“你不用管他是什么人。他不会骗我。” 于期插嘴：“是陆老板吗？” 江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于期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除了他，你哪还有这么牛逼的朋友。” 江焱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于期的后脑勺：“你也是我的牛逼朋友。” 文崇飞问于期：“陆老板，就是刚才那位？” 于期：“是啊。” 看这俩人见面后没有剑拔弩张，气氛还算融洽，又很快达成共识，于期放松下来，进入怡然自得状态，从面前的果盘里拎起一串葡萄，一颗一颗往嘴里送。 文崇飞又向看江焱：“你这位朋友……神通广大。” 江焱有点烦躁起来，他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向文崇飞，文崇飞摆手：“戒了。” 他又把烟转而递给于期，于期接了过来，江焱又抽出一支烟塞自己嘴里，烟盒扔桌上，打火俩人一起点上，长吸一口。 “抽烟对嗓子不好。”文崇飞劝江焱，“你现在也是主唱，需要保护嗓子，少抽点。” 江焱：“等我嗓子废了就让老七当主唱，我去弹贝斯。” “靠，我可不行！”于期拒绝，“得了，我们接着说正事。阿焱，你刚才说那个匿名爆料的是高景？确定吗？” “IP地址是他，确定。人是不是他，不确定。”江焱看向文崇飞，“你觉得有可能是他吗？” 文崇飞垂眼看着面前的茶杯，缓缓摇头：“不好说。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他可能是知道我想单飞的事，想要报复我。” “可是这个爆料伤害比较大的是阿焱和夏杉杉啊。”于期耿直发言，“他想报复你，有必要扯这件事出来吗？” 文崇飞看了江焱一眼，叹了口气：“前阵子我可能跟他们提起过，我想跟你破冰和解。” 江焱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就为这个？” “你可能不知道，高景一直对你……有点怨气。”文崇飞有点艰难地解释，“当年你有时候口无遮拦，当着他的面说等阿七大学毕业就拉他进乐队。你虽然没有让阿七顶替他的意思，但他肯定不爽，会有危机感。” -- 第79页 于期激动了：“靠！老子也会弹吉他啊！阿焱当时一直把二琴位置给我留着，他吃哪门子的醋？” 文崇飞尴尬笑笑：“后来，我们签了星光，在重新规划乐队发展路线的时候，他拿出自己写的一些Riff说想转主音吉他，我们跟公司讨论之后觉得可行，就新加入一名节奏吉他、一名贝斯。刚开始的时候我经常不自觉地拿他和你做比较，可能他也很不爽吧。” 这下江焱越来越觉得陆辰辞的推测都是对的，他问文崇飞：“当年你一声不吭就带着他俩去签了星光，是你自己的决定吗？还是高景说了什么？” 文崇飞有点疑惑地看了江焱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猜到这件事。 “当年我真的很生气，只想让你也感受一下我受到的伤害。”文崇飞语速很慢，似乎比江焱更不愿回忆当年的事，“他俩都劝我可以趁机向你提要求，不签创世，签星光，但我不想拿这种事做交易。我当时想，先丢下你，我们去签星光，等以后有机会，也许你也会签过来，还能再加入我们。” “你们向我发律师函，要求我不能再表演自己写的歌。”江焱的声音冷淡，“你觉得我还会想要加入你们？” 文崇飞愣了一下，摇头否认：“不是我发的，我只是签了版权代理文件。我不知道公司给你发了律师函。你为什么不问我？” 江焱反问：“我找得到你么？” 文崇飞：“什么意思？” 江焱：“你把我所有联系方式拉黑，还搬了家。” 文崇飞沉默了。 三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陷入相对无言。 江焱突然觉得这样翻旧帐很无聊，毫无意义，他不想再去回忆当年的事了，只想向前看。 于期放下手里的半串葡萄，长叹一口气打破沉默：“唉……当年要是我在就好了，肯定不能让你俩之间有这么大的误会。” 文崇飞从江焱扔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江焱把打火机丢给他。 “阿焱，我经常在想，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件事，如果我们一起签了公司，现在火山熔岩可能已经成为国内最好的朋克乐队了。”文崇飞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带着些许伤感。 江焱扯了扯嘴角，以一个慵懒随意的姿态向后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别想了，跃迁指南的风格很适合你，迷宫也很适合我和阿七。如果你想单飞，防着点高景吧。” 文崇飞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苦笑：“阿焱，你长大了。” 看俩人这是放下过去决定和解，于期又乐了：“是吧，我早就跟你说了，阿焱这几年成熟了不少，除了不想给乐队做宣传、不爱在网上露脸、不想签公司、不好好吃饭……基本没别的毛病。” 江焱：“你这是夸我还是阴阳我呢？” 于期：“嘿嘿，我在客观评价你。” 文崇飞：“阿焱，签公司吧，没有公司的资源和宣发，你们那些作品太埋没了。” 江焱冷哼一声：“于老七这些年没少跟你说我坏话吧？” 气氛彻底缓和下来，文崇飞笑着摇摇头：“没有，阿七经常夸你。说实话，每次阿七拿你们的新歌给我听，我都很怀念当年我们一直玩乐队的日子。” 于期：“嗐！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玩！” * -------------------- 今日推歌： eaking benjamin - Forget it “How can I believe When this cloud hangs over me You039;re the part of me That I don039;t wanna see. ” （我怎么能相信，当乌云悬在头顶，你竟然猜中了我不愿承认的心声。） 第36章 现在开始 文崇飞在一家日料店订了个包间，时隔七年，曾经的三个好兄弟终于又在一起喝酒了。 清酒用来辅餐，隔水温热，入口丰醇顺滑，很快就喝到了微醺的境界，七年不见的尴尬一扫而空。 啤酒则用来干杯，跟清酒一起混着喝，很快就上了头。 三个人里最兴奋的是于期，他左拥右抱，拍着两个兄弟的背：“我终于让你俩合好了！我于老七太有成就感了！” 文崇飞隔着于期勾住江焱的脖子，醉眼迷离地看着他：“阿焱，当年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江焱也喝得晕晕乎乎，端起酒杯堵住文崇飞的嘴：“不是说了不提以前的事了嘛！” 三个人举起手中的啤酒碰了一下，接着吨吨吨，又一杯下肚，文崇飞大吼一声：“去他妈的女人！我只要我兄弟！” 于期急了：“不，不行！你俩不缺女人，我可是好不容易追到我女神！我将来要结婚的！兄弟和女人我都要！” 江焱拍着他的肩膀：“好，你结婚去吧！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阿七都要结婚了，我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文崇飞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酒杯，突然转头问江焱，“你呢？你啥时候结婚啊？” “他结婚？哈哈哈哈……”于期傻乐，“阿焱，问你呢，你啥时候结婚啊？” “老子还他妈单着呢！”江焱不乐意了，“你们俗不俗啊！见面就聊结婚！” 于期也不乐意了：“你单个屁！小心我告诉我陆哥，你在外面装单身！” “我俩是炮友！炮友！”喝多了的江焱拍着桌子直吼。 -- 第80页 文崇飞没反应过来：“你跟谁是炮友？” 于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两眼一瞪捂住嘴，露出心虚的表情。 江焱反倒一脸坦荡，还带着点迷之得瑟：“就今天下午你见到那个画廊老板！怎么样！帅吧！” 文崇飞：“呃……你炮友？是个男的？” 江焱气焰嚣张：“怎么了，没见过搞基啊！” 文崇飞有点懵逼：“不是，你……你啥时候开始搞基了？” 于期依然捂着嘴，但还是忍不住吐槽：“自从他发现，他把全国愿意跟他睡的女人都睡遍了……” 江焱抬腿踢了于期一脚。 文崇飞哈哈大笑替自己缓解尴尬，一边给大家倒酒，一边消化七年不见的兄弟一见面就向自己出柜的事实。于期看江焱不介意公开，也就不紧张了，絮絮叨叨在江焱耳边念叨陆老板是个多么靠谱的对象，让他好好珍惜。 “阿焱，你真是……太朋克了！”文崇飞举杯跟江焱碰了一下。 江焱呵呵傻笑：“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朋克精神！我说的是朋克精神！”文崇飞也开始拍桌子。 江焱：“好！精神！你说精神就精神！” 于期：“精神！我们今天太精神了！” 三个人喝得七仰八叉、胡言乱语，直到文崇飞助理过来接他，这顿叙旧酒才算告一段落。 江焱搭文崇飞的车回到自己住处，文崇飞看他醉的厉害，跟着下了车，和于期一左一右扶他上楼，边走边吐槽他这么多年酒量都没长进。 走到自家门前，江焱掏出钥匙，在锁孔周围划拉来划拉去，怎么都对不准。 于期看不耐烦了，一把夺过钥匙要帮他开门，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江焱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陆辰辞在门的另一侧出现，伸手扶住站都站不稳的江焱：“喝酒了？” 于期秒变狗腿子：“呵呵，陆哥，阿焱酒量不好，没喝多少就醉成这样了！你放心，有我盯着呢！” 江焱倒在陆辰辞身上，转身就要给于期来个回旋踢：“你个舔狗！” 于期作势后退：“哎呀呀！说你醉你还闹上了！” “喝了多少啊这是……”陆辰辞笑着把江焱抱住，抬眼看向门外的两位，“麻烦你们了。” 于期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文崇飞有点不适应这个场面，愣愣地盯了江焱和他的“炮友”两秒，抬手拍了江焱一下：“阿焱，我们走了。” 还没等江焱说话，陆辰辞替他回答：“楼道很黑，注意安全。” 这人态度挺礼貌的，但文崇飞看他不太顺眼。 自己跟江焱多少年兄弟了，他算老几，怎么表现的好像他和江焱才是一家人，自己反倒像是外人一样。 送走江焱的两位发小，陆辰辞关上门，扶着江焱往卧室方向走。 江焱后知后觉：“你……你怎么在我家？” 陆辰辞：“你不是给我钥匙了么。” 不提钥匙还好，一提江焱突然委屈上了，口齿不清地控诉：“我都……我都给你钥丝了，你怎么不给我！” 陆辰辞：“嗯，有道理。我家是指纹锁，明天带你去录个指纹好不好？” 江焱：“不去！” 陆辰辞：“为什么？” 江焱更委屈了：“你都不带我去！你都没带我去过你家！我才不去！” 走进卧室，江焱一头栽进床里，陆辰辞一边帮他脱鞋，一边好脾气地哄他：“早就想带你去了，但你每天都要练琴，怕你去我那儿不方便。这样好不好，我买一把你喜欢的吉他放在家里，你去了也有的弹。” 江焱：“不要！” 陆辰辞：“为什么？” 江焱把脸埋在被子里，借着酒劲，突然来了勇气。 胡搅蛮缠的勇气。 “因为你不喜欢我。”江焱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陆辰辞笑了：“谁说我不喜欢你啊？” 江焱：“你就是不喜欢我！” 喝醉酒的江焱傻乎乎的像个坏脾气小猫，陆辰辞故意逗他：“哦。你说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吧。” 听到这句话，江焱不说话了，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陆辰辞想把他翻个面，帮他把外套脱掉，江焱牢牢抓着被子不肯配合。 几番尝试未果，突然之间，陆辰辞看到江焱的肩膀在微微耸动，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 “阿焱……”陆辰辞轻抚着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江焱逐渐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他把脸死死埋在被子里，鼻涕眼泪一股脑蹭在上面，哭泣不止。 这下陆辰辞可没心情开玩笑了，他用力把江焱从被子里扒拉起来，以免他把自己捂窒息，江焱离开被子无处可躲，双手捂脸仰躺在床上继续哭，怎么都停不下来。 陆辰辞拿纸巾帮他擦脸：“怎么了？晚上跟朋友重聚不开心么？” 江焱哭得更伤心了：“你不喜欢我……呜呜呜呜你不喜欢我……” 陆辰辞一愣，没想到江焱会因为自己刚才那句玩笑话哭成这样。 喝醉酒之后的智商……真是令人堪忧啊…… 他觉得又好笑又心疼，把江焱从床上拽起来，抱在怀里，柔声哄他：“我开玩笑的。阿焱，我很喜欢你啊。” -- 第81页 江焱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不信……你就是，就是拿我解闷……” 陆辰辞哭笑不得：“明明是你拿我解闷好不好……” 江焱：“我才没有……” 陆辰辞：“是吗？那你喜欢我吗？” 江焱又伤心又生气：“废话！” 陆辰辞：“阿焱，正面回答我。” 两个人抱在一起，下巴互相抵在对方肩膀上。听到这个问题，江焱没有回答，而是张嘴对准陆辰辞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靠，还挺疼。 野猫喝醉后不仅喜欢乱亲人，还会乱咬人。 “不肯说是吧……”陆辰辞把江焱按倒在床上，解开他的腰间的皮带，“今天本来不想折腾你的……” …… …… …… 一觉醒来，江焱发现自己的手腕跟陆辰辞的手腕被绑在了一起。 捆绑工具好眼熟——是自己的腰带。 俩人并排躺着，陆辰辞正在低声打电话：“嗯，我家里有事，下午过去。你让一凡跟他谈吧。好。” 挂断电话，看到江焱醒来，陆辰辞扭头朝他笑：“醒了？” 江焱抬了抬胳膊：“你变态啊！” 陆辰辞一脸无辜：“这是你干的……” 江焱：“胡扯。” 陆辰辞打开手机，给江焱播放了两段POV视角小视频。 第一段： “阿焱，再说一遍。” “说……说什么……” “说你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我不！你快！……” “你不说，我就不动。” “呜呜呜你特么禽兽啊呜呜呜……我喜欢你呜呜呜呜……啊！……” 第二段： “阿焱，你要干嘛？” “把你绑起来……” “别闹，乖，睡觉了。” “绑在一起……” “为什么？” “绑在一起，不分开……” “……好。我帮你。” 看完视频的江焱：“…………………………啊啊啊啊啊啊啊！！！删掉！！！！给我删掉！！！” 陆辰辞笑着夺走手机：“不，我要珍藏。” 江焱怒吼：“你变态啊！！！” 陆辰辞：“你好不容易向我表白，我当然要拍下来，以免你事后不认帐。” 江焱抓狂：“你乘人之危！” 陆辰辞：“你看，果然醒来就不认帐了。” 江焱无言以对。 他努力启动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盯着两个人被绑在一起的手，试图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断片了？”陆辰辞一眼看透他。 江焱：“……” 是很丢脸的酒后表白了么…… 还哭哭啼啼的，像个弱智…… “所以……”江焱别别扭扭地动手去解系在两个人手上的皮带，“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辰辞：“我们商量在哪边住的问题。” 江焱：“什么？” 陆辰辞：“我以为你喜欢住在这里，但你抱怨我不带你回家。所以商量好了我们偶尔也可以去我那儿住，我会给你准备一把吉他和其他你需要的东西。” 江焱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陆辰辞：“你在胡说八道吧？” 陆辰辞一脸真诚：“是真的。你看，我没录下来你就不承认。” 江焱：“……” 反正陆辰辞现在就算说自己昨晚去大街上裸奔了，自己也没办法反驳他。 他不打算再追究这个问题了，反正……反正借着酒劲表白了，看这样子算是成功了，俩人应该算是确定关系了吧。 除了有点丢脸，别的都还好。 但在陆辰辞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丢几次也就习惯了。 江焱这么想着，心不在焉地解皮带，却怎么都解不开。 这破玩意儿怎么好像打了死结？！ 他抬了抬被绑在一起那只手，示意陆辰辞：“解不开。你来。” 陆辰辞搂着江焱躺倒回床上：“还早，再睡一会儿。” 江焱：“……你先解开。” 陆辰辞：“不愿意跟我绑一起了？” 江焱：“……我要尿尿。” 陆辰辞笑笑，又坐了起来：“走啊，我陪你去。” 江焱急了：“变态啊你！快给我解开！” 陆辰辞从自己这一侧穿好拖鞋，又挪到江焱那边下了床，拽拽被绑在一起的那只手：“都是男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焱很无语地跟着下床，被陆辰辞拖到卫生间，然后抱着豁出去了的心态，当着陆辰辞的面，对着马桶放水。 陆辰辞站在一边，没有刻意看，也没有刻意避开视线，就好像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早起共用卫生间的情侣日常。 江焱看到陆辰辞的肩膀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不用说，肯定是自己的杰作。 不知不觉间，他放松下来。 他意识到先前的自己好傻，那种明明喜欢却不敢承认的心态，仿佛在跟自己的影子玩捉迷藏。 回到床上，两个人自然而然抱在一起，享受无人打扰的晨间时光。 江焱：“昨晚只有我表白了么？你呢？” 陆辰辞：“我当然也说了啊。” 江焱：“说什么？” 陆辰辞：“我喜欢你呀。” -- 第82页 江焱：“哦。” 肚子里心花怒放，表面上波澜不惊。 清醒时的江焱，装酷第一名。 陆辰辞不说话了，江焱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陆辰辞：“我们不是早就在谈恋爱了吗？” 江焱：“早就？” 陆辰辞：“是啊。” 江焱：“……是什么事给了你这种错觉？” 陆辰辞笑而不语。 他是直到昨晚才确认江焱喜欢自己的，但他不想说。 江焱：“说啊。” 陆辰辞：“嗯……从你在海滨音乐节强吻我开始吧。” 江焱：“胡扯。严肃点。快说！” 陆辰辞：“那就……从你主动要跟我睡开始。” 江焱：“……真的假的？” 陆辰辞：“要不就是，从你给我写歌开始吧。” 江焱：“……少自作多情了。” “之前都不算数？”陆辰辞开始吻他，“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江焱认真地回应这个吻。 好的，就从现在开始。 两个人的手腕还系在一起，索性不解开了，就这样，来一次。 昏暗的卧室逐渐升温，床上的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突然，江焱的手机在床边响起，打断这缱绻氤氲的氛围。 江焱无心接电话，然而手机响个不停。 “靠。”江焱暗骂一句，停下来调整好呼吸，拿起手机，右划接听：“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你好，请问是江焱吗？我是创世音乐的Mandy。” * -------------------- 即将迎来事业爱情双开花……吗？ 第37章 二八定律 江焱在迷宫四人群里发了条消息：创世音乐有意向签我们，你们有什么想法？ 四人小群顿时炸开了锅： 于期：卧槽！真的吗！ 朱雅：是不是那天那位Mandy姐联系你啦！ 安杨：@朱雅 你立大功了 朱雅：@江焱 那天晚上太混乱了忘了告诉你，那位Mandy姐问我要你的手机号，当时你不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了，当时就觉得她可能是想找你聊签约的事，我想你要是不乐意的话会直接拒绝的…… 于期：拒绝个屁啊！那可是创世音乐！ 朱雅：阿焱既然问我们了，那应该是……在考虑了吧？ 于期：@江焱 我的想法是好好表现，争取签约！ 朱雅：创世是有唱片约的对吧？在不影响自由创作的前提下，我觉得可以考虑哎~ 安杨：想签+1 江焱：理由？ 于期：想红，想赚钱！ 朱雅：想红，想赚钱+1 安杨：我爸妈一直催我回家接管工厂，如果签了创世，我就可以告诉他们，我签了大公司，要上电视了_ 朱雅：替杨杨总结一下：想红，想光宗耀祖 江焱：原来都想红？那怪我耽误你们喽？ 于期：不不不，抱紧队长大腿！没有你我们也红不起来啊！ 朱雅：也不是想要多红，只是希望能站上更大的舞台，希望我们的作品被更多人听到（我好俗_） 安杨：其实签不签公司我都行，只要有个理由留在北京，别让我回家管厂子就行…… 于期：杨，你这个理由可太凡尔赛了 朱雅：《迷宫鼓手：再不红就要被迫回家继承家产了》 安杨：-_-||| 于期：@江焱 啥时候签约？我找我律师朋友帮咱们看看合同条款！ 江焱：只是约我们见面，未必能签，别高兴太早 于期：好，那啥时候见面，我找TONY老师做个帅气的发型！ 江焱：你们啥时候有空？ 于期：现在！ 朱雅：随时！ 安杨：都行…… 江焱：…… 于期：哈哈哈，那就后天吧怎么样？后天排练日，大家肯定都有空~ 朱雅：我OK 安杨：我OK 江焱：@于期 我把Mandy微信推给你，你跟她聊 于期：这种大事，还是你聊比较好吧…… 江焱：你比我靠谱 于期：好吧，那我来，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跟大家同步…… 安杨：阿七辛苦了，贝斯之光！ 朱雅：@于期 阿七加油，拿下唱片约，签约大公司，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江焱：阿七棒！不愧是广告公司精英！ 于期：夸的真好听，再多夸几句！ 朱雅：我去教课了 安杨：我去给猫洗澡了 江焱：我去约会了 于期：哟，昨晚还说自己单着呢，今天就要约会了，不藏着掖着了？ 安杨：跟谁啊？陆老板吗？ 于期：肯定是啊，还能有谁！ 安杨：祝福。 于期：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江焱：滚。 于期：对了，跟大家同步另一件事，阿焱跟崇飞和好了，昨晚我们一起喝酒来着[得意] 于期：[三人合照.jpg] 朱雅：？？？ 于期：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 安杨：祝福。 朱雅：……最近好事可真多。 于期：是啊哈哈哈，否极泰来！ 这些年，江焱拒绝了多家公司的邀约，一方面是因为那些公司确实不太适合迷宫，另一方面，则是他不会承认的一个原因—— -- 第83页 在内心深处的一个隐秘角落里，他或许一直在等一个电话——人生中第二次来自创世音乐的邀约。 不是因为创世的名声和资源，而是因为，它是自己七年前错过的机会。 一个能够让自己放下过去，与七年前那个江焱和解的机会。 他并没有信心能够等来这个机会，甚至前天晚上在演出后台见到Mandy时，他都没觉得对方是为自己的乐队而来的。 还好，终究是等来了。 陆辰辞带江焱去自己的住处，给了他一张电梯门禁卡，把他的指纹录进了自家门锁里。 陆辰辞家的室内设计风格跟他本人的气质很像，低调，优雅，黑白灰色调为主，整体感觉舒适大于豪华。几乎每个房间都摆放着一些艺术品，挂着几幅画，但风格完全融入，丝毫不显突兀。 江焱知道陆辰辞肯定比自己有钱，但没想到他这么有钱——看到那一整面正对公园景观的大落地窗，再想想这个地段，就知道这房子的主人应该身家不菲。 “艺术圈的钱这么好赚？不是说很多艺术家都穷得吃不起饭么？”江焱问。 陆辰辞：“每个行业都有二八定律。” 江焱：“嗯，也是，你是艺术行业的二，我是音乐行业的八。”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陆辰辞失笑：“以迷宫的人气，你们也在二的区间里。” 江焱撇嘴：“我才不二。” 陆辰辞带江焱去书房，问他把这个房间改成他练琴的地方合不合适，江焱没有接话，他被挂在书桌背后的一幅画作吸引了。 这幅画乍一看像是一片黑色涂鸦，仔细看会发现，它并不是单一的黑，它大胆运用多种笔触和调色，在一片黑色中做出细腻的光影处理，整幅画面呈现一幕黑夜中的朦胧景象，越细品越能感受到这片黑色带给观者视觉和心灵上的震撼。 看到江焱专注欣赏的目光，陆辰辞给他介绍：“这幅画名叫《永夜》，它有一个系列，出自青年画家默云之手。” “很有意思，很好看。”江焱盯着这幅画，发自内心的喜欢。 “那送你怎么样？”陆辰辞问。 江焱摇头：“不要。” 陆辰辞：“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么？” 江焱撇撇嘴：“你的品位，一定很贵。” 陆辰辞：“不算贵，一万左右买的。” 江焱惊讶：“不可能吧？这么便宜？” 一万对于自己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但作为艺术品来说，这个价真的不贵。 陆辰辞：“以后会很贵，所以你要好好珍藏。” 江焱：“真送我了？” 陆辰辞笑笑：“你眼睛都发光了。” 江焱拒绝了陆辰辞把书房给自己改成练琴室的提议，但收下了这幅画。陆辰辞让专人来把画摘下，运到江焱住处，帮他挂在了卧室墙上。 相比陆辰辞的高级公寓，江焱还是更喜欢自己在草场村租的这个简装工业风破房子。 他没有谈过这么认真的恋爱，但潜意识里总觉得，谈恋爱这件事，还是主场作战比较有安全感。 于期跟Mandy约好了见面时间，迷宫乐队四人受邀来到创世音乐的办公室。 他们的公司地址没变，还是在江焱七年前来过的一个创意园区，长长的走廊贴满签约艺人的海报和演出现场照片，其中不乏许多知名乐队和独立音乐人。 Mandy指着那面墙对江焱说：“你看，七年前如果签了我们，你的乐队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 看到她指的那个位置上贴的乐队海报，朱雅和安杨对视了一下，无声地交换了个眼神：我靠，这么厉害…… 当年爽约的事虽然不是自己主观意愿，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锅，江焱对此无言以对。 Mandy看他沉着脸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又笑着调侃：“这次你可不能爽约了哦。” 江焱还是不说话，于期替他打圆场：“哈哈，Mandy姐放心，我们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很诚意的。” Mandy：“我们也很有诚意的哦，吴总听说江焱答应过来，特意空出来一小时时间跟你们见面，我现在带你们去他办公室。” 听说要见吴运凯，江焱不淡定了，他摸摸鼻子，看看地板，终于憋出来一句：“我是应该跟吴总道个歉。” 这些年，他虽然见到吴运凯就躲着走，实际上却是打心底很尊敬这位曾成功打造出多支知名乐队的金牌制作人，七年前第一次决定签约创世时，还曾想过要拜他为师，学习音乐制作。可惜，如今吴运凯已经是创世音乐CEO，很少再担纲制作人角色了。 Mandy莞尔一笑：“最近两年吴总已经很少管新人签约的事了，但这次是他亲自跟我说：‘江焱那支新乐队的现场不错，你去看看。’他很欣赏你的，希望这次我们能顺利签约吧！” 对于创世音乐这样的公司来说，成立五年、冒出头才三四年的迷宫的确只是个新人乐队，能被吴运凯这位行业大佬看到，并指定约来见面，对这样的乐队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听到Mandy这么说，另外三人都在心里默默窃喜：主唱大人这条大腿，我们算是抱对了！ 一进吴运凯的办公室，江焱第一眼就被他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这是一幅黑色基调的画作，跟陆辰辞前天送自己那幅风格非常相像，简直像是同个画家画出来的。 -- 第84页 但他暂时没有精力关注那幅画，见到吴运凯，他其实有点紧张。当年自己在这位乐坛大佬面前那么嚣张，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幼稚可笑，这次不能那么拽了，要像个成年人一样，要做一名hold住场面的乐队主唱。 吴运凯跟Mandy一样，一见面先调侃了江焱当年爽约的事，还问他为什么见到自己就躲着走，江焱摆正态度道了个歉，于期跟着打哈哈，大家愉快翻篇。 熬过开场五分钟，江焱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次见面很顺利，吴运凯试听了迷宫未发布的新歌《迷雨》以及几支以前录的未发布demo，跟几位乐队成员聊了聊各自对乐队发展的想法，很痛快地拍板签约，让Mandy安排人去拟定合同条款，回头发给他们看，下次见面再讨论细节。 于期在来之前做了很多功课，向圈内前辈打听了签约过程，以为要经历很多考验、使出浑身解数才有可能成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获得认可了，简直不敢相信。 吴运凯老江湖了，一眼看出江焱这三位队友眼中的惊喜和迷茫，笑着调侃他们：“江焱要是早点带你们过来，估计你们现在已经发专辑了。你们这位队长可不太靠谱，回去好好教育他。” 于期：“呵呵，确实。” 确实不敢。 江焱没回话，自从聊完正事，他的注意力就飘到了那幅画上，一直忍不住盯着看，感觉这幅跟自己卧室挂的那幅越看越像。 “我这幅画好看吧？”吴运凯留意到江焱的眼神，得意向几位来客炫耀，“这是默云的作品。” 气氛组于期：“哇噻，这么厉害！” 他自从跟孟佳恋爱以后经常一起约会看展，恶补了很多艺术知识，知道默云是这两年蜚声国际的知名青年画家，作品在海外非常受欢迎，成交价直线飙升。栖犀是他的独家代理，是孟佳的叔叔孟教授费了很大精力才拿下的。 靠着这些艺术圈热知识，于期跟吴运凯热络开聊：“难怪看着眼熟，这就是他最著名的《永夜》系列吧？” 吴运凯眼含笑意点头：“好眼光。” 于期：“我听说这个系列共有九幅，大部分都卖到了国外，国内二级市场一直有人求购，藏家都不肯卖。没想到其中一幅就在您这儿啊！” “现在国内只有三幅，我这是其中一幅。”吴运凯侃侃而谈，“这幅作品我入手很早，那时候默云刚在国内崭露头角，价格还没有飙到现在那么高，很多国内藏家都不看好他，我倒是很喜欢，就买了。没想到人家在巴黎一炮而红，后来国内才跟着追捧起来，现在翻了几十倍不止喽。” Mandy适时替老板炫耀：“佳士得给这幅画评估价是三百万，吴总不肯卖，说它还有的涨。” 听到这个数字，江焱瞳孔地震。 于期还在跟着傻乐：“吴总您眼光真是好，买到了潜力股。” 吴运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幅画我是从栖犀画廊买的。栖犀老板陆辰辞陆总，江焱应该也认识吧？之前我在海滨音乐节上遇到他，他说是为看你们演出来的，还推荐我去看你们的现场。” 看样子吴运凯跟陆辰辞关系不错，于期又来劲了：“对对！当时陆哥是特意去给我们捧场来着！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吃饭了呢，都是朋友！” 离开创世音乐，三位队友都很兴奋，商量着晚上要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只有江焱闷闷不乐。 于期问他：“这是怎么了？你不会后悔不想签了吧？” 江焱摇头：“没有。” 于期：“那你垮着个脸干嘛？” 江焱：“吴运凯办公室里那幅画，陆辰辞也有一幅。” 于期：“哦，是嘛。那也正常啊，默云就是他们画廊签约的画家嘛。” 江焱：“前天去他家，我看那画不错，他就送我了。” 这下三位队友震惊了，异口同声道：“送你了？！” 江焱嗯了一声，有点烦躁地给自己点了支烟。 朱雅：“他随口说说的吧。” 江焱：“已经挂在我卧室墙上了。” 朱雅：“……” 安杨：“陆老板真大方，对你真好。” 于期：“哎不是，刚才Mandy是说那幅画价值三百万吧？！我没听错吧？！” 安杨：“没听错。” 朱雅：“好像是……” 江焱：“陆辰辞骗我说那幅画就值一万，他是不是有病？！” 于期很无语：“你是不是在炫耀？” 安杨：“虽然你是真的不高兴，但这听起来真的很像炫耀。” 朱雅：“……嗯。” 江焱：“怪不得他还特意叮嘱我要好好珍藏，靠，他真不怕我哪天不高兴把三百万烧着玩了。” 于期捂住胸口：“我受不了了，你别说了。” 朱雅小声嘟囔：“就算一万块钱你也不能烧着玩呀……” 江焱猛吸几口烟，在路边垃圾桶盖上摁熄，丢进去，转身对三位队友说：“你们去吃饭吧，我不去了。” 于期：“你要干嘛？” 江焱：“去找资本家算帐。” * -------------------- 今日推歌： MIYAVI - Long Nights “当太阳西沉，长夜漫漫，我却心意已定。” 第38章 谈钱多俗 江焱杀到栖犀画廊去找陆辰辞算帐，陆老板坐在自己办公椅上，一派气定神闲：“那幅画我真的只花了一万多，没骗你。” -- 第85页 他就是故意的，江焱不爽：“你怎么不告诉我它现在值多少钱！” 陆辰辞面露嫌弃：“谈钱多俗。” 资本家真是又当又立，江焱冷笑：“你就不怕我把它贱卖了？” 陆辰辞无辜且真诚：“你忍心吗？那可是我送你的礼物。” 江焱气结，深深感到无语。 明明是他骗自己，现在他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看江焱是真的有点生气了，陆辰辞才认真解释：“那幅画是在我们签下默云之前，他送我的。当时我和合伙人一起去大凉山拜访他，聊的还蛮投机，我看上他这幅画，给了很高的估价，但他执意不收，说要把画送我，最后只勉强接受了我送他的一套颜料作为交换，价格一万多。” 听完这个解释，江焱反倒更不爽了：“陆老板人格魅力真大，知名画家免费送你画。” 陆辰辞饶有兴味地一笑：“吃醋了？” “呵呵。”江焱翻了个白眼，故作嚣张地把脚搭在陆辰辞办公桌上，心想要怎么把这幅价值一套房的画还回去。 谁知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又被陆辰辞猜中心思：“阿焱，我承认，虽然没骗你，但怕你不肯收下，所以只是选择性陈述了部分事实。这幅画我从来都没打算卖掉，送给你，相信你也不会卖，那它的价格根本不重要。艺术品的价值在价格之外，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喜欢它就好好欣赏它。” 江焱哑口无言。 怎么会有人把价值三百万的礼物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啊？ 自己是不是被包养了啊？ “快下班了。”陆辰辞看了看手表，“晚上请我吃饭吧。” “我请你吃饭？”江焱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辰辞：“是啊，我送你一幅那么贵的画，你请我吃个饭不行嘛？” 江焱：“……” 想多了，没有被包养。 资本家并没有体谅自己的穷逼对象，他不客气地选了一家米其林餐厅，不客气地点了鱼子酱野菜珍宝挞、黑松露蟹肉水晶小笼包、金汤鲍鱼羹等一系列昂贵菜品，不客气地开了瓶红酒，不客气地让江焱买了单。 扫码付款那一瞬间，江焱真的很想把那幅《永夜》卖掉。 事后江焱跟队友们提起这件事，大家反应不一： 于期热烈夸赞：“不愧是我陆哥，高情商典范！他知道你不愿意收到那么贵重的礼物，所以也让你出点血，心理就能平衡一点。” 朱雅不屑一顾：“资本家真会PUA。” 安杨默默打开大众点评：“哪家店啊？听起来好好吃。” 江焱出离愤怒：“人均两千多！能不好吃么！” 不谈恋爱不知道金钱的重要性，江焱决定认真赚钱，因为陆辰辞好像很喜欢那家餐厅。 文崇飞又约江焱见面，这次江焱懒得出门，干脆让他来自己家。 江焱没拿文崇飞当外人，然而文崇飞却有点别扭，一进门就问：“你那位……朋友，他在吗？” 江焱：“朋友？谁？” 文崇飞：“那位画廊老板。” 江焱：“哦，不在。怎么了，你找他？” 文崇飞笑笑：“我找他干嘛。找你，就是怕他在，有些事不方便跟你说。” 这话让江焱有点不舒服，他跟文崇飞七年没有联系，不觉得现在俩人能有什么话需要私下里说，不能让陆辰辞知道的。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问：“什么事？” 原来，文崇飞想说的事情涉及到别人的隐私。 他告诉江焱，自己找高景谈过了，那些微博的确出自他手。 然而高景有难言之隐——他去年被诊断出了双相情感障碍，情绪很不稳定，前不久那首《泰迪熊仙人掌》被同公司女团翻唱后爆红，公司里有一些议论的声音，这让他担心文崇飞会找江焱来取代自己在乐队的位置，因此才一时冲动发了那些爆料微博。 “我上次没跟你说，是为了替他保密，毕竟他是个公众人物，不想让外界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文崇飞解释。 双相情感障碍就是躁郁症，听到这个消息，江焱沉默了。 他想起半年前的那场葬礼——安杨曾经的队友、自己当年在DW酒吧认识的那位玩重型音乐的吉他手关修，就是因为躁郁症病情加重而自杀的。 “事后他也后悔了，现在那些微博都已经删掉了。”文崇飞替高景传话，“他想向你道歉，又不太好意思直接联系你，所以托我来跟你解释。” 江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算了吧，我能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再说，他那些爆料也都是事实，我都认。如果他想道歉，去向夏杉杉道个歉吧。” 提到夏杉杉的名字，文崇飞表情有点不自在，他尴尬地笑了笑，扯开话题：“就是因为他这个病，我才很纠结要不要单飞。目前的打算是先以个人歌手身份发一张专辑，乐队也不解散，两边兼顾。” “那他的状态能演出么？”江焱问。 文崇飞叹了口气：“不太稳定，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才担心你威胁到他。我跟他说了，你现在有自己的乐队，发展的很好，应该不会考虑回来。” 江焱点头，嗯了一声。 他其实很怀念当乐队吉他手的那些日子，但是，跃迁指南从来都不是自己的乐队，何谈“回来”一说。 -- 第86页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正当文崇飞想要提议把于期也约出来一起吃晚饭时，江焱家的门从外面被打开，陆辰辞走了进来。 “有客人啊。”陆辰辞朝文崇飞点头笑笑，权当打招呼，然后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看到他手里拎着两个大大的纸袋子，江焱问：“你又买什么了？” “晚饭啊。”陆辰辞把纸袋子放到茶几上，示意江焱打开看：“昨天你不是说想吃上次那家潮汕菜嘛，我下班就顺便去买了。” 文崇飞很无语，江焱这是已经开始跟男人同居了么？！ 其实并没有同居，只是陆辰辞偶尔会留下来过夜。 为了改掉江焱爱吃泡面的不良饮食习惯，陆辰辞打算带他吃遍所有菜系，遇到他喜欢的就记下来。 今天下午陆老板忙完工作就提前给自己下了班，开车去市区买了江焱喜欢的一家潮汕菜回来。车开到江焱家楼下，发现自己常用的那个停车位停着一辆丰田埃尔法。 这是一款明星常用的保姆车，稍作联想就猜到，八成是江焱那位发小文崇飞来了。 此刻站在客人面前，穿西装的陆老板贤惠得像个家庭主妇：“还好买的比较多，三个人也够吃，文先生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文先生……哈哈哈哈哈……”江焱跷着二郎腿大大咧咧靠在沙发上，听到这个过于客气的称谓，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文崇飞尴尬摆手站起来：“别这么客气，叫崇飞就行。我就不吃了，晚上还有事，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你开车了吗？这边这个时间不方便打车。”陆辰辞好心提醒他，假装没看见楼下那辆占了自己车位的保姆车。 文崇飞：“嗯，我助理开车在楼下等着呢。” 陆辰辞点点头：“那就好。拜拜。” 文崇飞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江焱说：“阿焱，改天找个机会聚聚吧，咱们四个。” 他说的是当年火山熔岩的四个人，江焱爽快点头：“行。” 文崇飞离开后，两个人坐下来吃晚饭。陆辰辞问江焱：“他刚才说的聚聚，是要跟你那几位前队友聚吗？” 江焱一边啃排骨一边点头：“是啊。” 陆辰辞不解：“上次那个爆料人难道不是高景？” 江焱不想提高景得躁郁症的事，但也不想隐瞒真相，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是他，他以为文崇飞想找我回去，取代他主音吉他手的位置，一气之下才发的。他已经道歉了。” 陆辰辞叹了口气，决定再提醒一遍：“阿焱，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年你和夏杉杉……” “我不想再聊当年的事了。”江焱打断陆辰辞的话，“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现在只想往前看。” 陆辰辞有点无奈，他知道，江焱过去很长时间都深陷自责和懊悔，好不容易走出来，确实不想再回头看了。 可是，他想劝江焱不要再跟高景那种人接触，但不提过去就无从开口。在那件事的最关键一环上，他有理由怀疑，当年二十一岁的江焱太年轻，太过天真不设防，被人骗了。 斟酌片刻，陆辰辞还是决定必须把自己的判断告诉江焱，哪怕会让他不高兴。 “阿焱，你听我说完。”陆辰辞换了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那次你喝断了片，第二天醒来，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对不对？” 江焱真的很不想提这件事，但面对陆辰辞的强硬态度，还是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看他没有再抵触，陆辰辞语气温和了一点，接着说下去：“上周你跟你那两位发小喝酒那次，你还记得吗？也是喝断片的程度。那天晚上，我有留意到，你醉到那个程度，不太可能还会……跟人发生关系。” 那天晚上江焱被陆辰辞干了个昏天暗地，他自己虽然不记得，但有小视频为证，所以“发生关系”显然不是泛指，而是指某种特定行为。陆辰辞这话说的很委婉，但江焱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自己喝到那个程度，根本硬不起来。 江焱不爽了：“胡扯！你才硬不起来！” 陆辰辞无奈地笑笑：“对，我要喝到那个程度，也硬不起来。” 江焱很无语。这人怎么一点男人的尊严都不要？！ “你想说明什么？”海鲜粥如此鲜美，可他已经气到没心情吃饭了，丢下勺子，双手抱胸，跟陆辰辞干瞪眼。 陆辰辞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粥，不紧不慢送到江焱嘴边，一边示意他吃下去，一边回答：“我怀疑你当年根本没跟夏杉杉发生关系，有人故意陷害你，就是为了让你和文崇飞反目。” * -------------------- 今日推歌（这个乐队名字好长）： Black Rebel Motorcycle Club - Cold Wind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那些我做过的事情，我在追寻着那原因和我的灵魂。” 第39章 往事难追 听完陆辰辞的话，江焱感觉喉咙里好像塞了块棉花，连一口粥都难以下咽。 这些年来，他在刻意遗忘自己犯下的那个错误，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他不确定自己的叙述是否有遗漏或谬误，才会让陆辰辞产生这样的猜测。 无论如何，他不想再沉缅过去，宁可当年真的是自己的错，让所有错误和遗憾都随风而逝。 -- 第87页 他拒绝接受这个猜测。 就在这时，文崇飞打来电话。 江焱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背对着陆辰辞。 “行。嗯。可以。好，明天见。” 江焱简单回应了几句，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这个通话。他没有回到餐桌上，而是走向排练室，站在门口对陆辰辞说：“你慢慢吃，我去练琴了。” 还没等对方回应，江焱就走进排练室，关上了门。 陆辰辞感到无奈，江焱这是被自己逼急了，又在逃避。 他也没胃口了，把吃剩下的饭菜分装在不同盒子里打包好，拎着下了楼。 楼下总是有几只野猫在游荡，江焱经常会把吃剩的饭菜带给它们，陆辰辞也跟着学会了，这次就特意从吃剩的食物里挑出来一些肉类和海鲜，到了楼下，先把垃圾丢掉，然后把给猫准备的餐盒打开放在地上，等它们来吃。 在看猫吃晚饭的这段时间里，陆辰辞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自己和几只野猫蹲在一起的照片发给江焱：“一个人吃饭很无聊，找它们陪我，你不介意吧？” 外面天色已暗，大冷天的，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镜头，乍一看像是在跟几只野猫分享一盘食物。 这画面实在太过另类，江焱在看到照片那一瞬间就被逗笑了。 他本来也没有在生气，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陆辰辞提出的问题，于是选择了逃避。躲进排练室后，他觉得自己把陆辰辞丢在一边有点过分了，可又不知该怎么办。 没想到，陆辰辞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江焱回复：“介意。” 陆辰辞：“那怎么办？” 江焱：“回来，我陪你。” 楼上那只野猫学会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坡了，有进步。陆辰辞笑笑，站起身来上楼。 江焱走出排练室，看到餐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他正纳闷，陆辰辞开门进来，江焱问：“晚饭呢？” 陆辰辞：“拿去喂猫了啊。” 江焱很无语，那个排骨自己才吃了两块，海鲜粥才喝了几勺，蚵仔煎只吃了一小块。还剩那么多，就被他拿去喂猫了。 “你吃饱了吗？”江焱问陆辰辞。 陆辰辞摸摸肚子：“好像没有。” 江焱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厨房。 陆辰辞跟了进去：“有什么好吃的？” 江焱打开橱柜，亮出一排方便面：“吃什么口味的？” 楼下野猫的晚餐是排骨、蚵仔煎、海鲜粥，楼上两个人类的夜宵是两包海鲜口味方便面。 好歹是江焱亲自动手煮的，比泡面有诚意多了，陆辰辞吃的心满意足。 吃完饭江焱伸了个懒腰：“我去练琴了，你要陪我吗？” 江焱认真弹吉他的样子很迷人。 明明是个玩世不恭的摇滚青年，平时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但对于自己珍视的、热爱的事物，却愿意全身心投入进去，付出数倍于常人的努力。 陆辰辞很喜欢他身上这种矛盾的特质，更喜欢他认真而不自知的可爱模样。 坐在一边，闲来无事，陆辰辞找了纸笔开始画人像素描。他小时候学过画画，有一定基础，虽然跟专业画家没法比，但因为对江焱这张脸太过熟悉了，还是能够抓住他脸上的一些神韵。 半小时后，一张人像素描完成，江焱还在非常投入地练琴，陆辰辞想了想，又在已经完成的素描旁边画了一只头顶小小仙人掌盆栽的猫咪。 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画完以后，他举起手中的画纸，对比了一下真人和画像，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江焱停下手上的动作。 陆辰辞：“没什么。” 江焱放下吉他：“在画什么？给我看看。” 陆辰辞倒是没闪躲，大大方方把自己的作品展示给江焱看。 对上画纸上那张自己的脸，江焱愣了一下，嘴角突然忍不住想要上扬。 有点开心又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绷住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状似随意地点评道：“你还说你不会画画……这画的挺好啊。” 陆辰辞笑笑：“像不像？” 画纸上的江焱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睫毛根根分明，眉眼、鼻梁、下颌骨被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本尊努力装酷：“还行吧。” 陆辰辞笑而不语，又提笔描了描旁边那只猫的眼睛。 江焱：“这只猫是哪来的？” 陆辰辞：“你猜。” 江焱：“你刚才在楼下喂的野猫？” 陆辰辞：“可爱么？” 江焱：“可爱是可爱，但它们没有这么重的黑眼圈。” 陆辰辞：“这只猫以前是玩朋克的。” “这么可爱，朋克猫？”江焱乐了，刚要夸陆辰辞画的好，突然反应过来，头顶那棵仙人掌……不对劲！ 绷住！不能笑！笑就等于接受自己被拟猫化了！ 最终，江焱把陆辰辞按在座位上，逼他给自己当模特，也给他画了一幅涂鸦式肖像。 栖犀画廊陆老板评价这位灵魂画手的作品：很有约翰·列侬的风格。 江焱竟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没再提那件引发短暂不愉快的事，就这样度过一个温暖相依的夜晚。 -- 第88页 直到第二天，江焱告诉陆辰辞，自己跟文崇飞约好了，今晚要去高景开的酒吧跟几位旧友聚会。 矛盾再次浮出水面。 陆辰辞显然对此不满：“你既然不想回头看，为什么还要跟他们见面？” 江焱不能告诉他，高景患上了躁郁症，出于旧情，自己才决定去见他一面。而且，这次见面无关私人恩怨，只是为了与过去的一切和解。 他敷衍回答：“只是老朋友聚会而已。” 陆辰辞看了江焱一会儿，决定给他施加一些压力：“阿焱，我这么说你也许会不高兴，但相信我，你们不是一路人。” 江焱默不作声。 相比曾经的队友，自己跟陆辰辞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一路人连朋友都没的做，那陆辰辞怎么看待两个人这段关系？ 看江焱不说话，陆辰辞轻叹一口气：“那个高景根本没把你当朋友，你有没有想过，当年那件事……” “我说了不想再提当年的事了！”江焱猛然打断陆辰辞的话，态度恶劣起来，“不是一路人怎么了？不是一路人就不能来往了吗？我跟你也不是一路人，你有想过吗？！” 再次暴露出自己坏脾气的一面，话一出口江焱就后悔了，这是气话，不是自己的本意。 他不敢看陆辰辞，怕对上他的眼神，自己内心的慌乱会被一览无遗。 陆辰辞没有说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片刻，江焱觉得自己需要再说点什么：“如果你认识当年的我，也许你也不会把我当朋友。” 他希望得到陆辰辞的反馈，安慰也好，指责也罢，只要他说点什么就好。可是陆辰辞依然没有说话。 江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时候的江焱，狂妄自负，目中无人，不懂考虑他人感受，不知伤害过别人多少次。也许他们已经忍我很久了，那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即使没有那件事，他们也会离开我的。” 陆辰辞终于开口了：“阿焱，那时候你才二十出头，不要苛责年轻的自己。” 江焱闭了闭眼睛，艰涩地说下去：“现在也一样，摘下滤镜，你会发现我跟他们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神经质。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人……” 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他无法继续开口。 他害怕了，怕陆辰辞会真的转身走掉。 陆辰辞没有说话，是因为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江焱那张强撑着故作坚强的脸，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江焱宁可相信当年是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愿承认当年的自己是个傻子。 七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他造成的打击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严重的多，他原本可以在二十岁出头就带领自己的乐队登上更大的舞台，实现少年时的梦想，却因为那场变故而跌落泥潭，一切从头再来。 他用摇滚乐武装起一层坚硬的壳，以为这样就没人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和内心深处的患得患失。而实际上，他一直在反省自己，逼自己做出改变，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重拾追梦的勇气。 这些年来，这已经成了他前进的内驱力。 如今他终于再次接近目标，也终于与曾经的自己和解了，却在这样的关头被告知：当年你不是做错事，你只是犯傻被人坑了。 这无异于一棒打乱他内心的秩序，逼他撕开已经结痂的伤疤，并且，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不应该承受这些年的煎熬。 这太痛苦了，他潜意识拒绝接受这样的真相，宁可自欺欺人，维持对自己的原判。 旁观者看到的是这件事情的全貌，而身在其中的人却无法摆脱内心的桎梏。 想到这一层，陆辰辞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在帮江焱，或许，潜意识里，自己只是想让他远离文崇飞，远离他的旧生活，把他圈在可控的安全范围内。 “不管有没有滤镜，我都喜欢你。”陆辰辞终于开了口。 他主动让步，走到江焱面前，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额头抵着额头，声音平静温和： “阿焱，我和你是一路人，我们都有自己坚持追求的东西，不愿向这个世界妥协。不同的是，我比你幸运，我背后有家里的保护，能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你比我厉害，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闯出来的。我喜欢的你的勇敢和天真，但又害怕你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没想到陆辰辞会是这样的态度，江焱鼻子一酸，原本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突然松弛下来，眼泪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 陆辰辞帮他擦掉眼泪：“我不了解当年的情况，不该妄加猜测。你想跟他们见面就去吧。少喝点酒，不然又头疼。” 江焱把头埋在陆辰辞的颈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辰辞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他，轻抚他的背，等待他把情绪发泄出来。 江焱不想哭，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在陆辰辞面前哭，太丢脸了。 * -------------------- 今日推歌： Oasis - Stand by Me “Stand by me nobody knows the way it039;s gonna be. ” （在我身边吧，尽管没有人知道未来如何。） 第40章 形同陌路 江焱今年二十八岁。 如果说人从三岁开始有了记忆，那么火山熔岩就占据了他的人生记忆库里整整五分之一的容积。 -- 第89页 那是一段高密度的、意气风发的、浓墨重彩的记忆，是江焱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关于青春期的，关于成长的，关于追梦的，关于探索世界和认知自我的，非常重要的五年时光。 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割舍掉的一部分人生。 当天晚上，江焱还是跟文崇飞一起去赴了约。 聚会地点在高景自己开的酒吧，名叫「HIGH VIEW」，场子很大，一层是热闹的迪厅，二层是卡座和包间，文崇飞应该是经常过来，轻车熟路带江焱避开人群从员工通道进来，走进二层走廊尽头最大的一间包厢。 包厢里都是熟面孔，除了江焱曾经的三位队友，还有几位大家共同认识很多年的圈内人。 一见面，高景主动上前拥抱江焱，向他道了歉，自罚三杯谢罪，还开了几瓶珍藏的好酒，说要用来招待今晚的贵客。 另一位曾经的队友范耀也跟江焱拥抱了一下，说话有点阴阳怪气：“欢迎现场之王迷宫乐队主唱！” 这人以前也这样，没什么恶意，就是不太会说人话。 江焱没跟他计较，坐下来跟大家喝酒。 高景是个爱张罗的场面人，多年未见，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健谈，拉着大家大谈特谈火山熔岩时期的回忆，一会儿怀念跟江焱同台的时光，一会儿又说自己是文崇飞最默契的搭档，整个人很亢奋的样子，说到激动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老高，今晚有肉不？”有人问高景。 高景那张兴奋得泛起油光的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那必须有，今晚招待老朋友嘛，我特意搞来了高级货！” 此话一出，在座几个人都满眼期待，只有江焱愣了一下才察觉出不太对劲。 如果他没猜错，这些人说的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高景已经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茶叶罐，从中取出十来包小小的、透明的密封塑料袋，里面装着不同的东西——有大麻，有“邮票”，还有白粉。 果然是，毒品。 “来，贵客先挑！”高景豪爽地把那些密封袋摆在茶几上，示意江焱先选。 江焱摇头拒绝：“我抽烟够了。” 文崇飞拍拍江焱的肩膀：“大家都是熟人，嘴很严，放心吧。” 江焱难以置信地扭头看文崇飞：“你不是连烟都戒了么？” 圈内有不少人沾这个，江焱知道，也见过，但他自己从来没碰过。 他自认不是个道德准则很高的人，也无意评判别人的选择，只是没想到，连文崇飞也…… 文崇飞有点尴尬地笑笑：“偶尔。我有分寸。” 对面的高景看到江焱的反应，有点不乐意了：“阿焱，别扫兴啊，我这可是为了招待你特意搞来的好货！” 江焱本来已经喝酒喝到了微醺的状态，眼前这个状况让他倏然清醒过来。他冷静回答：“我不玩这个。” 在场一名圈内人开玩笑：“嗐，别装，迷幻摇滚不就是嗑出来的嘛。”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阿焱，你们迷宫也算是国内玩迷幻的乐队里数得上名的了，少不了偶尔来一口吧。” “对对，你们那首梦境失控还是什么的，味儿太正了，不嗑点真写不出来，哈哈哈。” “哈哈哈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些都是精神食粮！是传承！” 迷幻摇滚的起源的确与毒品有关，江焱这几年也的确写了不少迷幻风格的作品，但他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 说唱还起源于美国匪帮呢，也没见所有说唱歌手都加入黑社会啊。 他懒得反驳，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指间夹着烟，端起酒杯朝对方示意了一下：“我的精神食粮是这个。” “跟我们还装什么装啊！”范耀也不乐意了，“谁不知道你有一次嗑过头差点上不了台。” 江焱皱眉：“我什么时候……” 范耀抬抬下巴，示意文崇飞开口：“还记得么？那次咱们听谁说的来着？” 文崇飞笑笑：“应该是前年海滨音乐节那次吧。我们也是听人说的。” 江焱：“听说什么？” 文崇飞：“说你在宾馆嗑嗨了，差点没赶上演出。” 江焱很无语。 他记得那次，那是迷宫第一次登上大型音乐节舞台，自己前一天晚上跟人喝酒喝过了头，第二天头痛欲裂，被于期从床上硬拽起来，服用了双倍的止痛药，又洗了个冷水澡，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江焱就是那种很神奇的人，压力越大，他表现越好，那次迷宫的现场效果很棒，但一下台他就当着很多工作人员的面吐了。一时间关于迷宫主唱的各类传闻甚嚣尘上，甚至在参加后面一场音乐节时，主办方还要求他做了尿检。 没想到，谣言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连这几位前队友都信以为真。 他扯了扯嘴角：“我那次是宿醉，喝多了。” 高景挑眉：“真没嗑？” 江焱：“真没嗑。” 看他一脸笃定，高景豪爽大笑：“哈哈哈哈原来是喝多了啊！看来是大家误会你了！算了算了，阿焱不好这口儿咱们也不能强迫人家不是，你喝酒！崇飞，来来来！” 文崇飞笑着伸手去抓了一包大麻，一边自己动手卷烟，一边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调侃江焱：“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一直好奇这玩意儿是什么味道，后来真有钱有门道能搞到了，你又不稀罕了。” -- 第90页 他们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大麻是七年前在国外巡演时，那次江焱是真的想试一下来着，但考虑到接下来还有高强度的密集演出，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最后还是忍住了。 显然，不止江焱一个人被勾起了那段回忆。范耀也卷了一根大麻，吸了两口，不屑地嗤笑一声：“他不一直都这样，他自己可以做错事，别人不行。你们难道忘了？当年……” 江焱脸色冷了下来。 他后悔了，今晚根本不该来。 “大耀，你少说几句。”文崇飞开口制止范耀。 没想到范耀反而更来了劲：“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当年你们都惯着他，风头都让他一个人抢了，什么狗屁的乐队核心，我们离了他不照样能红！当年他睡了你女朋友是他的错吧？你还出面帮他否认。他见一个睡一个就是放荡不羁爱自由，我们搞点小娱乐就不行了？” 包厢内气氛尴尬起来，江焱被戳到痛处，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摔门离开。 陆辰辞说的对，自己跟他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虽然大家都是烂人，但烂的志不同道不合。 不同的烂水果放在一起，只会烂的更快。 文崇飞追了出来，拉住江焱：“阿焱，范耀说话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江焱被拽得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眉眼间带着几分赌气和自嘲：“他说的也没错。” 文崇飞叹了口气：“他其实是对我有怨气，不好直说，今天都发泄到你身上了。” 江焱不关心他们现在这支乐队的内部恩怨，也无意多管闲事，但还是想拉文崇飞一把。 毕竟，跟那两个前队友不一样，文崇飞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看着文崇飞，冷静地问：“高景是因为躁郁症，你是为什么？” 昏暗的酒吧过道里不时有人路过，文崇飞不想被人认出，拖着江焱走进隔壁一间空包厢，关好房门。 “阿焱，我压力很大。”文崇飞靠在墙壁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这些年我们的工作强度很大，不停发歌，每年近百场各种演出，还有很多其他工作，很多琐事……我在筹备个人专辑，我跟公司说了，这张专辑所有的歌我都自己写，但我真的很迷茫……” 江焱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崇飞揉了揉脸，向江焱伸出手：“有烟么？” 江焱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火，两个人靠在同一面墙上，无言地吞云吐雾。 江焱回想起很多年前，还在火山熔岩的时候，两个人就经常这样靠在同一面墙上抽烟。他们共同度过很多艰难的时刻，也分享过无数成功的喜悦，两个人曾经是那么默契，直到关系破裂，各奔前程。 他理解文崇飞的压力，这些年，自己又何尝不是有过无数濒临崩溃的时刻，都是硬咬着牙生扛过来的。 抽完一支烟，江焱把烟头按熄在包厢茶几的烟灰缸里，转身拍拍文崇飞的肩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有太大压力。” 文崇飞嘴角掀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你不懂。” 江焱放在他的肩膀上的手僵了一下，缓缓移开。 是啊，自己只是个地下乐队的主唱，而文崇飞是主流乐坛一线明星，两个人如今已经相隔太远了，他身上的压力，自己的确不懂。 “当年签星光娱乐，公司要让我们走偶像乐团路线，当时我觉得这是一条轻松的路，可如今快三十了，我还是个‘流量型主唱’。”文崇飞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向曾经的队友大倒苦水，“很多人都会拿我跟你做比较，说文崇飞离开江焱就不摇滚了，说跃迁指南是个伪摇滚乐队。” “还有人说我离了你就红不起来，只能搞个糊糊乐队呢。不用在意那些。”江焱安慰他。 文崇飞似乎没听到江焱在说什么，他自顾自地继续倾诉：“阿焱，我真的很羡慕你，你在大家心目中是个天才乐手，是个被埋没的摇滚明星，大家对天才总是格外宽容，你可以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不在意那些Judge，不用担心被什么污点毁掉自己的事业。而我呢，必须当个完美偶像，要帅，要上进，要专心搞事业，不能谈恋爱，既要有个性，还要正能量。” 这番话从文崇飞嘴里说出来太讽刺了，让江焱很不舒服。 当年摆在他们面前有两条路可走，江焱坚持认真做音乐，而其他三人都想走捷径。如今他们三个得偿所愿，名利双收，却还抱怨当明星的压力太大，责任太重。 “你也可以选择不当偶像。”江焱对文崇飞说。 “那我当什么？当个实力派？”文崇飞苦笑，“是啊，我是想啊。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强项是唱歌，不是创作，我当不了创作型歌手，但现在的好嗓子太多了，只会唱歌根本不够用。我知道你不靠嗑药来找灵感，但我不行，我需要进入那个状态。” “不管你想当什么，别碰那些东西。”江焱认真看着他，“发泄压力也好，找创作灵感也罢，那都不是个好选择。” 两个人对视片刻，文崇飞沉默不语。 七年时间足以让两个曾经情同手足的人变得如此陌生，江焱意识到自己言尽于此，是时候离开了。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要伸手去拉包厢的门把手，听到文崇飞在自己身后发出讥讽的声音：“那什么是好选择呢？像你一样睡果儿？还是说，跟女人上床对你来说已经不够用了，所以才找了男人？” -- 第91页 * -------------------- 替文崇飞点播一首GLAY的《Way Of Difference》 （版权在QQ音乐） 文崇飞：我是直男，不会吃GAY的醋，但是，我才应该是阿焱最亲近的人，那个姓陆的他凭什么。 第41章 活在当下 离开高景的酒吧，江焱站在路边，茫然四顾，感觉这个世界变的有些陌生。 火山已死，熔岩变成岩石，没有人真的留恋过去，大家只是不甘心已经得到的一切，还要想更多，更多。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对自己选择的人生没有抱怨。江焱心想。 离开之前，他没有反驳文崇飞的话。他知道自己已经玩够了，知道自己和陆辰辞是认真的，但他不需要解释给别人听。 以为江焱今晚要在外面玩到很晚，陆辰辞下班就回了自己家。 既然决定给他充分的信任和自由，那就不去打扰他的社交。陆辰辞一整晚都没有给江焱发信息，却在临睡前收到江焱的信息：“能借宿吗？” 陆辰辞回复：“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江焱：“我在你家楼下，没带门禁卡。” 平时一向注重仪表的陆老板没顾上换衣服，穿着睡衣匆匆下楼，看到江焱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上拎着个像是装了外卖的塑料袋，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认真踩着大理石地砖上的环形图案兜圈圈。 一边站着值夜班的物业工作人员，正以奇怪的眼神盯着这位访客，但被江焱完全无视了。 “这是什么？”陆辰辞走到江焱身边，从他手里接过袋子，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物业小哥礼貌地向这位业主打招呼：“陆先生晚上好。这位是您的客人么？” 陆辰辞朝物业点头笑笑：“是我朋友。以后他过来要是忘记带卡了，麻烦帮他刷一下电梯，谢谢。” 说完就牵着江焱的手朝电梯间走去，留下物业小哥目瞪狗呆。 电梯里，江焱闷闷不乐：“我是你朋友啊……” 陆辰辞捏捏他的手：“朋友可不会这样。” 江焱切了一声，不以为然。 两个男的牵手有什么稀奇的，真没见过世面。 电梯门关闭，开始缓缓上行，陆辰辞示意江焱看电梯一角的监控摄像头：“你看那边。” 江焱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猝不及防被陆辰辞单手捏着下巴扳过脸，两个人额头相贴，陆辰辞在江焱嘴唇上啄了一下。 “那这样呢？”陆辰辞眉眼含笑，又啄了第二下。 江焱石化。 啊啊啊啊好幼稚！ 好他喵的甜！ 他喵的怎么这么会撩！ 这招我都不会！ 江焱感觉自己心尖上站了个小人儿疯狂甩头呼喊：不能输！！！ 他咬咬牙，把陆辰辞壁咚在电梯间墙壁上，狠狠吻了上去。 回到家里，江焱打开自己带来的两份外卖——满满两大盒羊杂汤。 既不爱吃夜宵、又不爱吃内脏、还计划好了明天早上去健身的陆辰辞有点傻眼。 “以前有段时间经常吃这个，今天路过突然想起来，就去打包了两份。”江焱解释。 陆辰辞：“你没吃晚饭么？” 江焱：“没有，光喝酒了。” 大半夜的，没吃晚饭，光喝酒，竟然还没有喝多。陆辰辞觉得江焱今晚很乖，值得表扬一下。 他拎着两份羊杂汤进了厨房，倒进锅里重新加热，然后盛出来用碗装好，又泡了两杯热茶，坐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下陪江焱吃晚饭。 这碗羊杂汤的内脏处理的很干净，不是很油，也没什么膻味，好像没有那么难以下咽。陆辰辞一边慢慢喝汤，一边跟江焱聊天：“今晚玩的怎么样？” 江焱埋头吃的很认真：“没什么意思。” 陆辰辞：“怎么了？” 江焱摇摇头，不想再提今晚的事。 从高景的酒吧出来，他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了很久，直到路过那家深夜还在营业的羊杂汤店，闻到店里飘出来的食物香气。 当年火山熔岩刚来北京不久，虽然乐队已经小有名气，但收入并不高，为了省钱，只能挑地下排练室最便宜的半夜时段来排练。排练结束后通常是凌晨两三点，四个年轻人在这一带觅食，吃来吃去，一致认为这家羊杂汤是排练室附近后半夜还营业的餐馆里最好吃的食物。 失去自己的乐队后，江焱害怕触景生情，再也没来吃过。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这家店还开着，而且生意依然很好。 他在店门口驻足片刻，突然意识到，刚刚让自己停下脚步的第一个念头不再是曾经的回忆，而是那个挑食的人。 这家羊杂汤很好吃，虽然陆辰辞不爱吃内脏，但还是想让他尝尝。 于是他走进店里，打包了两份羊杂汤，带了过来。 “味道怎么样，还不错吧？”江焱问。 陆辰辞：“嗯，不油腻，汤底也很鲜。” 江焱是真的饿了，很快吃完一碗，陆辰辞把自己这碗也给了他。 吃饱喝足，江焱习惯性摸出烟盒来，突然想到这是陆辰辞的家，他不喜欢烟味，于是又把烟盒装回兜里。 看到他的举动，陆辰辞无奈地笑笑，转身拿了个烟灰缸摆在他面前。 -- 第92页 江焱心头一暖，摇摇头：“算了，今天抽太多了。” 陆辰辞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真乖。” 面前的烟灰缸是个水晶材质的美杜莎雕像，干净剔透，一点烟灰的痕迹都没有，看起来像个艺术品。江焱把它拿在手里把玩，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创世音乐的合同发过来了，他们三个看过了，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陆辰辞：“那你呢？” 江焱：“上次去创世跟吴运凯见面的时候，他说他在海滨音乐节遇到了你，你推荐他去看我们的现场。” 陆辰辞点头：“嗯，是有聊到。怎么了？” 江焱：“你俩很熟吗？” “还好吧。”陆辰辞抬头，留意到江焱的表情，“你不会以为，他想跟你们签约，是我的功劳吧？” 江焱没有说话，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看出他对这件事有心结，陆辰辞云淡风轻的解释：“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那次在酒店楼下偶遇他，我们就去喝了杯酒，随便聊了聊，他问我来看哪个乐队，我说迷宫，他对你有印象，说你很有才华，我就推荐他也去看看，仅此而已。” 江焱半信半疑：“只是随便聊聊？” 陆辰辞：“不然呢？我又不懂音乐。” 江焱很有自知之明：“他对我印象应该不怎么样。” 陆辰辞勾勾嘴角：“嗯……确实有小小吐槽一下。” 江焱小心翼翼坐直身子：“什么？” 陆辰辞：“说你见到他从来不打招呼，好像不把前辈放在眼里。” 江焱讪讪地摸摸鼻子：“……那他为什么要签我的乐队？” 陆辰辞两手一摊：“看好你们呗，还能为什么。” 江焱：“你真没在幕后替我搞什么潜规则？” 陆辰辞被他逗笑了：“想什么呢，吴运凯是谁，你竟然怀疑他的眼光和专业度。” 被陆辰辞这么一说，江焱也觉得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他自嘲地笑笑：“谁让陆老板这么神通广大，人脉这么广，看人也这么准，我以为你是万能的呢。” 陆辰辞听出江焱的话外音：“你问高景当年的事了？” 江焱摇头：“没有。不重要了。但有一点你说的对，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无论当年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可能一直走下去。想清楚这一点，我忽然觉得轻松了，我没有错失机会，迷宫才是我的机会。” 虽然二十八岁才等到这个属于自己的机会，但过去发生的一切不再是遗憾，只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那你想好了？跟创世签约？”陆辰辞问。 江焱终于点头：“嗯。想好了。” 第一次在陆辰辞的公寓里过夜，江焱睡的很香。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竟然没能睡个懒觉。 早上八点，陆辰辞的闹铃准时响起。他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回到床边哄江焱起床：“阿焱，乖，起床跟我一起去健身。” 江焱没好气地把陆辰辞推开：“不去。” 陆辰辞看了看表：“那再让你睡十五分钟，然后就起床，好不好？” 江焱：“我要睡到自然醒。” 陆辰辞：“你已经醒了。” 江焱：“……” 不说话就是又睡着了。 陆辰辞：“等你签了创世，工作强度会变大，要好好锻炼身体，不然容易生病。” 江焱闭着眼睛不说话。 陆辰辞：“上次跟人打架都没打赢，我给你报个拳击课好不好？” 江焱闭着眼睛不说话。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江焱感觉陆辰辞凑到自己耳边小声说：“昨晚是谁哭着求饶说自己不行了？” 他胡扯！ 昨晚只是……只是最后喘得比较厉害而已，才没哭！ 江焱又羞又气，却依然咬紧牙关，闭着眼睛不说话。 陆辰辞又换了副语气：“我家楼下这个健身房有很多美女，要不要去看看？” 江焱皱了皱鼻子，坚持闭着眼睛不说话。 陆辰辞：“是你喜欢的长腿美女哦。” 江焱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睛怒吼：“我才不是那种去健身房看美女的猥琐男！” 陆辰辞明媚一笑：“醒啦？醒了就起床吧。” 江焱瞪着他：“我上次打架打赢了！” 陆辰辞：“这么厉害，那一会儿咱俩去拳击教室过过招？” 江焱：“……不去。” 陆辰辞：“不打拳也行，去跑跑步怎么样？” 江焱抬抬下巴指了指卧室的窗户：“……你家正对着个大公园，你还去健身房跑步？” 陆辰辞：“好，听你的，去公园跑步。天气冷，多穿点。” 说完掀开被子拍拍江焱的屁股，起身去了衣帽间。 江焱整个人一个大无语，还没等他重新把自己卷进被子里，陆辰辞就朝床上丢来几件运动衣：“试试看能不能穿。” 沐浴着冬日清晨的阳光，江焱硬是被陆辰辞拖拽着在公园里慢跑了半个多小时。 原计划是要跑够一小时的，跑到一半，于期打来电话拯救了自家主唱。 江焱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于期明显带着尴尬的声音：“呃……对不起打扰了，你们先忙。” -- 第93页 话音未落，电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挂断。 江焱对着手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靠！于期这货满脑子黄色废料！ 他气势汹汹拨了回去，于期接起，又冒出来一句很欠揍的话：“这么快就完事了？” “去你大爷的！老子跑步呢！”江焱朝电话怒吼。 于期更震惊了：“一大早的你跑什么步？” 江焱：“因为我热爱运动。” 于期：“别胡扯了，你刚才就是在床上运动吧。” 江焱：“少废话，找我什么事？” 于期：“你帮我看看我的耳机是不是落排练室了？” 江焱：“我不在家。” 于期：“啊？你又去哪儿鬼混了？你昨晚不是跟崇飞他们喝酒去了吗？喝完酒没回家？你在谁床上？！我靠，你可别做对不起我陆哥的事啊！……” 江焱没好气地挂断电话。 手机听筒声音开的有点大，公园一大早又没人，陆辰辞站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笑到直不起腰。 * -------------------- 江焱：他竟然让我去看美女！ 于期：你也可以让他去看帅哥啊。 江焱：滚！ 第42章 首专封面 迷宫与创世音乐正式签约，Mandy亲自担任这支乐队的经纪人。 不同于大众接受度高、传唱度广的流行音乐，摇滚乐属于小众亚文化，很难进入主流视野，乐队人气往往是靠一场又一场演出逐渐积累起来的。迷宫虽然签约了大公司，但并不打算为了迎合市场而改变风格，创世尊重并鼓励他们的独立创作。 基于这样的共识，吴运凯认为，迷宫过去五年已经积攒了不少好作品，眼下他们需要的不是更多作品，而是更多演出机会，因此建议他们先不用着急写新歌，而是从过去几年发行的单曲里选出一批作品来，加上新歌《迷雨》，做一张精选辑，也是迷宫乐队的同名首专，以此开展新一轮巡演。 江焱与三位队友商量后，决定接受这个建议。 有了创世这个平台的资源支持，迷宫不仅能用得起更好的录音室和后期，就连专辑封面都有了一笔比较可观的预算。 摇滚和流行音乐的专辑封面有很大不同。流行音乐作品的核心是歌手本人，封面往往以歌手为主角，并对其形象做出符合专辑风格的包装。而摇滚乐队的作品核心是思想与个性的自我表达，因此大多数摇滚乐队的封面不会有乐队成员出镜，即使有，也是把人当作一种“表达的介质”，而不是“明星”。 这次江焱成了陆老板的甲方，他采纳了几个月前陆辰辞提出的建议，想要跟一位艺术家合作，并且指定栖犀画廊为自己的乐队推荐艺术家资源。 陆老板对这个需求很重视，亲自选了跟迷宫调性契合的几位不同风格的的艺术家，把他们的作品集发给江焱。 迷宫四人选中了一位名叫林培的视觉艺术家，他的摄影作品很有灵性。 乐队成员与合作艺术家的首次会面约在栖犀，陆辰辞也在。陆辰辞的助理蔡小米介绍双方认识，提到这位林老师是台湾人，平时定居新加坡，这次是应陆总邀请特意回来的。 陆辰辞补充：“林培老师听了迷宫的作品就爽快答应了这次合作。” 林培笑着抱怨：“我问他迷宫是个怎样的乐队，他说Music speak itself，给我发来你们十几首歌，还让我把音量调大，全部都听一遍。那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循环播放两遍，差点失眠。” 这位艺术家没什么架子，沟通起来挺顺畅，然而江焱有点不爽地发现，他跟陆辰辞关系好像太熟了点。 “我想要搭建一个真实的迷宫场景用于拍摄，灵感来自意大利皮萨尔别墅花园迷宫。”林培一口嗲嗲的台湾口音，说话时会盯着对方的眼睛，“辰辞，你还记得吧，我们几年前在fà国的时候去参观过哦！” 陆辰辞点头：“嗯，有印象。江老师觉得这个创意怎么样？” 江老师？他跟谁江老师呢！江焱有点不爽，冷冷回答：“没见过，想象不出来。” 林培示意助理找出当时拍的照片，投影在会议室屏幕上：“就是这里。现场视觉冲击感比这些照片要震撼哦。” 陆辰辞：“要考虑工期和预算问题，纯实景可能不太好实现。” “哎呀陆总，不要这么realistic。”林培拍了一下陆辰辞的胳膊，一副很熟的样子，“如果江老师觉得OK的话，我们再进一步探讨这个问题。” 陆辰辞眼神含笑看向江焱，示意他发表意见。 江焱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圆形不好看。我们的迷宫应该是方形的。” “没关系啊，这都是可以讨论的。”林培以为玩摇滚的就是这副酷拽样，并没有往心里去，基于江焱提出的方形，继续描述自己设想的画面。 迷宫与艺术家第一次关于专辑封面的讨论会进展还算顺利，定下了创意方向，林培说他回去会画几张参考图，并且根据预算来拟定拍摄方案。 陆辰辞让助理送林培下楼，于期看了看江焱的脸色，十分自觉地站起来轻咳一声：“咳，我下楼抽根烟。杨，小雅，走，陪我一起去。” 安杨也很懂事地站起来，朱雅刚想脱口而出“我又不抽烟”，看到于期猛给自己使眼色，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站起来，离开会议室。 -- 第94页 会议室里只剩两个人。 陆辰辞走到江焱身边坐下：“怎么又不高兴了？” 江焱无视会议室禁止吸烟的标志，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你俩很熟嘛。” 陆辰辞笑笑，从江焱手里把打火机拿走：“我画廊签约的艺术家，我当然熟。” 连抽烟的特权都不给了，江焱觉得自己地位急剧下降，更是不爽。 “这间会议室不能抽烟，有监控。走吧，去我办公室抽。”陆辰辞拉着江焱站起来。 江焱：“你是老板，你还怕监控？” 陆辰辞：“老板更要以身作则啊。” 江焱把自己的手从陆辰辞手里抽出来：“有监控你还动手动脚，不怕被员工看见？” 原来是对自己刚才开会时的态度不满，在耍小脾气。 陆辰辞温声解释：“刚才喊你江老师，是因为那是在讨论工作，想显得正式一点。而且，你是公众人物，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注意嘛。” “我才不是公众人物。”江焱小声嘟囔。 陆辰辞笑笑：“江老师，请正视自己的身份。” 江焱：“我们不是那种走流行路线的乐队。” 陆辰辞：“好，好，江大主唱说了算。抛开主观情绪，你对林培的封面创意满意吗？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如果不方便跟他说，跟我说也行。” 凭什么抛开主观情绪，最大的问题就是主观情绪。 江焱答非所问：“他是Gay吗？” 跟男人谈恋爱真麻烦，说不定他身边哪个同性朋友就是自己的潜在情敌。 陆辰辞扶额：“怎么八卦起别人的隐私来了。” 江焱：“你俩一起去法国是什么故事？” 陆辰辞：“我们每年都会带艺术家去参加国外的艺术展。我跟林培关系不错，比较聊的来，有一年参加完巴黎艺术展，就顺便在法国玩了几天。” 江焱：“他跟你很亲近。” 陆辰辞哭笑不得：“他口音就那样，跟谁说话都亲切。” 江焱：“是吗？” 看江焱会为自己吃醋，陆辰辞有点开心，但又觉得他这个醋吃的蛮横无理。 “你要是这么不放心，那就别跟他合作了。”陆辰辞故作一本正经，“我给你重新推荐个人选吧。青木可可怎么样？” 这招有点狠，听到那位比自己还疯的、有过一炮之缘的艺术家名字，江焱尬住了。 林培是否喜欢陆辰辞是个未知数，但自己跟青木可可却是实打实地睡过一次，还是在认识陆辰辞之后。 一时间，江焱突然没有底气再追究林培和陆辰辞的欧洲同游了。 看江焱脸上露出不服气却又不好再说什么的表情，陆辰辞笑着捏捏他的手：“没意见了吧？那就等林培的详细拍摄方案吧。 你们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录音棚？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江焱收起不爽的表情，把嘴里叼了老半天的烟取下来放回烟盒：“应该会录到很晚。” 陆辰辞：“那你到了给我发个地址，我帮你给工作人员订咖啡和晚餐。晚点去接你。” 经过几轮沟通，林培对迷宫和他们的风格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在最初的创意基础上做出一些调整： “你们是一支很酷的，很有自己想法的乐队，符合你们调性的迷宫应该是超现实主义风格的，有棱角、有磨损、有质感，空间层次感强烈的。而为了呼应这张专辑的主打歌《迷雨》，我需要这个场景中有雨的元素，所以，我们用彩色雨伞来提亮这座灰色迷宫，制造视觉反差，表达你们作品中的情绪。” 迷宫四人认同了这个方案，最终定下来采用搭景棚拍+后期渲染的方式来实现创意。 拍摄当天，林培为四个人准备了四把不同颜色的伞，江焱是黄色，朱雅是红色，于期是绿色，安杨是蓝色，让他们背对镜头，打着伞在迷宫中随意走动，自己会以俯拍视角抓取很多照片，选出一张来设计成封面。 最终出来的效果大家都很满意： 在一座巨大的、略显清冷和颓废的灰色迷宫中，四把雨伞在不同方位出现，增添了色彩，却也愈发衬托出这座迷宫的空旷。延时摄影的手法模糊了形状的边界，看不清伞下究竟有没有人，在视觉上呈现出了很大的解读空间。 12月中旬，迷宫同名精选辑《迷宫》发布，包含一首新歌《迷雨》、十五首已发行单曲、五首未发行过的demo，共计二十一首作品，可谓诚意十足。 公司为这张专辑安排了一系列的宣发活动，并为乐队在微博和B站开通了官方帐号，发布了一些海报、排练花絮等物料，同时官宣了接下来为期两个月的全国巡演。 迷宫终于不再是“零宣发、零曝光、互联网查无此人”的状态，老粉们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追了这么多年的地下乐队终于浮出水面了，忧的则是担心江焱像他曾经的队友文崇飞一样，在签约大公司后背叛摇滚，走上迎合主流大众的光明大道。 上次离开高景的酒吧后，江焱和文崇飞各忙各的，没再见过面。 得知迷宫发专辑的消息，文崇飞在三人小群里祝贺了江焱和于期，还转发了迷宫的微博替他们做宣传：大家多多关注迷宫，支持我的两位好兄弟！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被火山CP粉自动忽略第三个人于期的存在，解码为一个信号：我们的CP复婚了！ -- 第95页 一时间火山CP粉又活跃起来，大嗑特嗑这死而复生的绝美爱情。江焱和文崇飞的同款火山纹身图案成了这个群体的“信仰图腾”，被集体设置为头像，在迷宫官微评论区排队刷屏：来支持一下文崇飞的好兄弟江焱！ 江焱并不想蹭文崇飞的热度，更不想被来自娱乐圈的流量裹挟，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一下。 一天晚上，陆辰辞来到江焱家，看到江焱手臂裹着保鲜膜和胶带吓一跳，以为他受了伤。 走近一看，原来他的左臂上新添了一个显眼的纹身图案——和当年纪念火山发布首专一样，江焱把迷宫的首专封面也纹在了身上。 “帅吗？”江焱挺得意。 迷宫图案覆盖了完整的半条小臂，红肿的皮肤上渗出组织液，看上去像是经历了细密而漫长的疼痛。 陆辰辞明白，乐队首专对于江焱来说意义重大；也明白，迷宫已经陪伴了江焱五年多，而自己跟他才认识半年多，不可同日而语。然而，看着江焱皮肤上永久留下了代表迷宫四人的四个彩色圆点，实在很难不吃醋。 “不是怕疼么？”他淡淡地问。 “胳膊还好，纹身师说前胸和后背最疼。”江焱自己动手把保鲜膜和胶带揭了下来，用纸巾擦掉那层组织液。 “还好你没纹前胸。”陆辰辞说。 后背的火山是历史遗留问题，也就算了， 如果江焱把迷宫纹在胸口上，陆辰辞觉得自己就不会这么大方了。 谁知江焱得意一笑：“我纹了啊。” 说着把上衣掀起来，露出胸口的新纹身。 这个纹身图案不大，但位置很特殊，皮肤之下就是心脏。 陆辰辞因为下意识不满而皱起眉头，却在定睛仔细看过图案之后又缓缓松开。 图案的外侧轮廓是吉他拨片的形状，面积比普通拨片大几圈，“拨片”上是前不久江焱给陆辰辞画的那幅“约翰·列侬绘画风格”涂鸦肖像的缩略版。 或许是考虑到肖像实在画的糟糕，与本人几乎毫无相像之处，下方还标注了一行文字：a portrait of L.C.C.（L.C.C.的肖像画） 江焱身上有三处纹身： 背上的火山代表他的第一支乐队，是他背负的过去； 左臂的迷宫代表他的第二支的乐队，是他专注的现在； 而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是一枚拨片，拨片上是一幅L.C.C的肖像画，它意味着什么呢…… “这是……我？”陆辰辞不太确定地问。 江焱没有说话，只挑了下眉，以一个傲娇的眼神给出肯定答案。 陆辰辞心领神会地笑了。 * -------------------- 纹身师OS： 这画的是个啥？ 为什么要把这么丑的图案纹身上？ 他是认真的吗？ —— 江焱未说出口的土味情话： 只有你能拨动我的心弦。 第43章 开放关系 地下时期，迷宫大多是跟其他乐队联合巡演，专场机会很少，演出场地也是Livehouse、酒吧等百人规模的小舞台居多，每年除了音乐节和商演，几乎没有中型和大型舞台的演出机会。 乐队成立五年后，他们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全国专场巡演。 前三场都在北京，一场千人规模的剧院，两场百人规模的Livehouse，陆辰辞原本还想自掏腰包请画廊全体员工去捧场，没想到三场门票在预售阶段就全部售罄了，连他自己都只能向江焱要亲友票。 签了创世的迷宫果然不一样了，看过现场的乐迷们纷纷在网上调侃“孩子出息了”，他们有了更大的场馆和舞台，更专业的幕后团队配合，用得起更好的音响设备，视听效果更上一层楼，而且所有曲目都做了更适合现场表演的重新编曲，诚意十足，完全无愧“现场之王”的称号。 连续看了他们三场演出的陆辰辞，隐隐产生了危机意识——进入巡演状态的江焱，实在太能招蜂引蝶了。 如果说平日里没有吉他手和主唱身份加持的江焱只是一个站在人群里会吸引到异性目光的普通帅哥，那么背着吉他出现在摇滚舞台上的江焱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费洛蒙炸弹，弹奏时一个把拨片叼在嘴里点弦的动作就能引发满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唱歌时一个撩人眼神就能勾得狂热女粉在台下扯着嗓子大喊“江焱我爱你”。 演出结束后，陆辰辞去停车场取车，开到场馆后门去接江焱回家，总能看到有热情奔放的女孩子不畏严寒，穿着超短裙搭配过膝靴守在乐手们离开的必经之路上，见到江焱出来就迎上去打招呼。 每每看到这一幕，坐在车里的陆辰辞都会不动声色打开双闪，提醒江焱快点上车。 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这才仅仅是巡演的开始。 陆辰辞意识到，这段刚建立不久、似乎还没那么稳固的感情不得不为事业让步，即将进入长达两个月的异地状态。 他心里很清楚，江焱不是一个让人很放心的恋爱对象，他认真考虑过要不要放下一部分手头工作，花这两个月时间陪在江焱身边，然而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未来迷宫还会有很多次巡演，自己不可能每一次都陪在江焱身边。想让这段关系朝着稳固而长久的方向发展下去，或许需要放手一搏，用自己的信任去赌江焱的忠诚。 -- 第96页 北京的三场演出圆满结束，迷宫即将奔赴下一站。 临行前一晚，江焱正在收拾行李，陆辰辞突然问：“阿焱，你想要开放式关系吗？” 江焱有点懵，抬头看陆辰辞：“什么意思？” 陆辰辞的表情温和而平静：“这两个月我不能陪在你身边，我知道你在巡演途中会遇到很多诱惑，如果你想要回归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我不介意。” 江焱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懂了陆辰辞的意思：“我以前的生活方式？” 陆辰辞：“嗯，我不想束缚你。但有一点，我希望我们对彼此坦诚，不要隐瞒。” 这下江焱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别人约？” 陆辰辞：“如果你需要的话。” 江焱有点迷惑：“你是认真的吗？” 陆辰辞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几盒安全套装进他的旅行箱：“认真的。但记得做好安全防护。” 江焱盯着那几盒安全套，心里五味杂陈。 在认识陆辰辞之前，他对于性的态度几乎一直处于“开放营业”状态，随心所欲就是人生常态，不存在“to be or not to be”的选择。自从进入这段认真的感情中，他享受跟陆辰辞的相处，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空虚了，也从未考虑过开放式关系这一选项。 陆辰辞主动把这一选项摆在自己面前，江焱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高兴不起来。 “……那你呢？”江焱问。 陆辰辞笑着捏捏江焱的脸：“我有你就够了。” 江焱既感动，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他不知道该作何回应，索性赌气似地抓起一盒安全套，起身把陆辰辞扑倒在床上。 陆辰辞嘴上说着不介意江焱睡别人，行动上可丝毫没给他留余地。 翻来覆去折腾大半宿，江焱的武器还没派上用场就已经被动缴械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哭着求饶。 他由衷怀疑自己这两个月内是否还能支棱起来。 第二天，江焱穿着高领毛衣和长风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拖着旅行箱、背着吉他来到火车站。 坐到队友身边，他摘下墨镜，露出略显浮肿的黑眼圈，一副体力透支、睡眠不足的模样。 Mandy对江大主唱混乱的私生活早有耳闻，委婉提醒他：“这次巡演的密度高，强度大，要注意保存体力哦。” 江焱敷衍地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乐队巡演是一种“在路上”的状态，人处于这种状态中，会不自觉地想要探索更多未知的可能，不急于到达终点，不急于得到答案。 永远年轻，永远折腾。 既然陆辰辞不介意自己跟别人睡，江焱打算充分享受这一特权。 每次演出，他都像往常一样在裤兜里揣两个安全套，以备不时之需。 他登上舞台，摸摸裤兜，看看台下热情奔放的女孩们，潜意识里想要向自己证明什么。 想要看到陆辰辞后悔和吃醋的模样。 他会吗？江焱不确定。 迷宫这张精选辑唯一一首录音室新歌《迷雨》在发布不久就被乐迷和乐评人一致评为迷宫最性感的一首歌，某音乐平台的评论区前排出现这样的画风： ——主唱一开口我就湿了！（别赞，要脸） ——怎么回事，明明歌词一点都不色情，但我满脑子都是色情画面…… ——窗外是阴天，卧室里烟雾缭绕，床单上汗水涔涔，他的声音抚过我每一寸皮肤…… ——听完这首歌我怀孕了，江焱你要对我负责（我是男的） 这首歌每场都排在压轴或安可曲的位置，台下观众听的大为满足，江焱唱的也很投入。然而随着离开北京的时间在路上越来越长，这首歌也越来越让他感到空虚寂寞。 一种满场音箱轰鸣和乐迷欢呼都无法消解的空虚寂寞。 漂亮果儿们依然会在Livehouse后门狩猎，渴望与乐手建立某种特殊的联系，但江焱却对她们失去了兴趣。 他不再喜欢她们的浓密睫毛和烈焰红唇，不再喜欢她们身上的香水味，不再喜欢她们主动向自己借火的暧昧动作。 以往吸引自己的一切，能调动自己荷尔蒙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个冬季被袪魅，他不再渴望从陌生人身上寻求短暂的快乐。 面对演出结束后肾上腺素骤降带来的巨大空虚，他宁可回酒店自己动手解决，然后躺在床上跟陆辰辞打电话，问问他北京的天气，说说自己今天吃了什么，随便聊一些不重要的话题，听着他的声音入眠。 大半个月过去了，巡演进行到第九座城市，江焱裤兜里的安全套一个都没用上。 这天晚上的安可曲结束后，江焱挥手道了声晚安，刚要把手中的拨片扔给观众，台下突然有女生激情大喊：“江焱，今晚睡不到你我会失眠！” 这么直白的呼喊让台上四人同时一愣，连灯光师都忘了及时关灯，江焱笑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装酷，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两个跟了自己很多天都没派上用场的安全套，连同手里的拨片一起抛向台下的人群中。 虽然很多人根本没看清他丢的是什么，但这一动作还是引发了现场的一片沸腾。 捡到“礼物”的观众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大声尖叫。 -- 第97页 当天深夜回到酒店，江焱把旅行箱里的安全套一股脑丢进垃圾桶，对着垃圾桶拍了张照片发给陆辰辞。 陆辰辞回复：“都用完了？” 什么眼神！明明都没拆封！ 江焱突然火大，一个视频电话拨过去朝陆辰辞怒吼：“我特么每天晚上跟你打电话，哪有时间跟人约炮！” 想到陆辰辞要跟自己开放式关系，而自己却傻乎乎地为他守身如玉，江焱满腔委屈。 屏幕那头的陆辰辞被江焱吼得愣了两秒，然后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哄小孩似地问：“这么乖嘛？真没有？” 江焱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更生气了：“你笑屁啊！我现在就去约！” 说完就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在一边，赌气地打开minibar，拿出一瓶杰克丹尼，打开酒瓶吨吨吨猛给自己灌了几口，被强烈的酒精味辣到直咳嗽。 这特么不是5度的预调酒，是40度的纯威士忌。 算了，管它呢。 被丢在一边的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江焱拎起瓶子继续给自己灌酒。 半瓶酒下肚，好像心情没那么糟糕了，江焱继续无视那个一直在响的手机，脱光衣服去洗澡。 没过几分钟，浴室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不速之客于期探了个脑袋进来：“阿焱，你没事吧？” 江焱吓一跳，关掉水流扭头骂人：“卧槽！你踏马怎么不敲门！” 于期无辜脸：“我敲了啊，你没听到，我就刷卡进来了。” 每次巡演住酒店，于期都会拿走一张江焱的房卡，他能进来江焱倒是不意外，只是不明白这货大半夜突然闯进来看自己洗澡算是怎么回事。 “你来干嘛？”江焱问。 于期：“你老公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他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江焱又炸了：“滚！会不会说人话！” 于期好脾气地嘿嘿一笑：“没事就好，你洗吧，我跟陆哥说一声。” 江焱洗完澡出来，看到于期还赖在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无聊的深夜电视台节目。 于期：“哟，洗完啦。” 江焱：“你怎么还不走？” 于期：“陆哥说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江焱：“你是他狗腿子吗？” “我这是关心你。”于期用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来表达自己的关心，“你喝酒了？哪来的酒？我靠你知道minibar的酒有多贵么！明天得问问Mandy能不能报销……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他说他惹你生气了。哎，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江焱：“洗发水进眼睛了。” 于期啧啧两声，举起手机拨通了给陆辰辞的视频电话。 “哎陆哥，阿焱洗完澡出来了，你看，眼睛都哭红了。”于期切换后置摄像头，把手机镜头对准江焱。 江焱抬手推开：“我没哭！洗发水进眼睛了！” 于期把手机往江焱手里塞：“有话好好说，别置气！” 江焱刚要把手机丢开，陆辰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阿焱，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身边是于期一脸吃瓜看好戏的兴灾乐祸，手机屏幕上是陆辰辞那张明明很过分但看起来又很无辜的脸，酒劲上头，江焱感觉自己的情绪马上就要爆发。 他用最后的理智从于期手里抢过手机，把这货推出自己房间，嘭的一声关在门外，转身一头扎进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 “阿焱，你怎么了？跟我说句话。”手机屏幕被挡住，什么都看不到，陆辰辞又紧张起来。 江焱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哭腔：“你还在别人面前装好人……你明明比我还渣……你根本就不爱我……” 陆辰辞一时没弄明白江焱到底为什么这么难过：“阿焱，你把手机拿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江焱拿起手机，哭红的眼睛委屈又忿忿地瞪着屏幕里的人：“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隔着屏幕，陆辰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尝试像哄小孩一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一个都没用，都丢进垃圾桶了。阿焱，乖，不哭了好不好？” 江焱更委屈了，眼泪又开始啪啪往下掉：“你就是不在乎我跟别人睡，呜呜呜上次我睡了个有夫之妇，你还安慰我，你为什么不骂我呜呜呜……” 陆辰辞无语，江焱身上真有点抖M那个劲儿，怎么还主动找骂呢。 但他也终于听懂了，原来江焱是对自己提议开放式关系而不满。 “我是在乎的，阿焱。我会吃醋，也会不高兴，但我更在乎你的感受。我以为你喜欢不受束缚的相处模式。是我错了，对不起。”陆辰辞诚恳解释，意识到自己做了一次错误的尝试。 他在森林里捡到一只小野兽，把它抱回家驯养了一段时间，却不确定这只小野兽是否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于是，有一天，他把小野兽送回森林入口，佯装大方放它走，把选择权交到它手上。 他希望小野兽主动扑回自己怀里，心甘情愿跟自己回家，从此再也不分开，却也隐隐担心它真的一走了之。 令他没想到的是，小野兽伤心地哭了：你为什么放我走？你是不是不爱我？ 江焱又把手机丢一边，把头埋进被子里，陆辰辞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我被你掰弯了，我不喜欢女人了呜呜呜……我不想跟她们睡，只想跟你睡，可你都不来看我呜呜呜……” -- 第98页 陆辰辞只能竭尽温柔地继续哄：“那我明天去看你好不好？阿焱，乖，把手机拿起来。” 江焱：“不好，我才不稀罕……” 陆辰辞：“可是我想见你啊，宝贝。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只是之前不敢告诉你。” 一声“宝贝”让江焱突然泄了气。 如果换作平时，他一定会嫌弃肉麻，然而此时此刻，他空洞而失落的心正需要这样一声抚慰。 沉默片刻，他开了口，声音闷闷的：“你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江焱态度缓和下来，陆辰辞再次一字一句地认真自我检讨： “阿焱，这次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对你。其实我也会没有安全感，会害怕分开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出现什么不稳定因素，我想如果我放宽自己的接受度，那原本的不稳定因素也就在掌握之中了。现在我知道了，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 江焱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了。 为什么这人连承认错误和自我反省都这么冷静，要是他的冷静能分自己一半就好了。 陆辰辞：“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去下一站了？酒店地址你知道吗？” 江焱又吸了吸鼻子：“不知道……” 陆辰辞：“那明天你问问工作人员，给我一个地址，我到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江焱乖乖回答：“好……” 陆辰辞：“真乖。好了，不哭了，去洗个脸就睡觉吧。这么晚还不睡，明天眼睛会肿的。” 江焱：“明天没演出……” 陆辰辞将哄小孩进行到底：“那就好好休息，等我到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江焱：“好……”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的江焱被床头的座机铃声吵醒。 他爬到床边没好气地抓起话筒，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于期的声音：“你们吵完了吗？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吗？” * -------------------- 今日推歌： Arctic Monkey - R U Mine? “你是我的吗？” 第44章 放飞自我 迷宫冬季跨年巡演第十站，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城市。 在酒店办理入住后，乐队成员去演出场地试音，为第二天的演出做好准备。试完音江焱推掉了晚上的聚餐，迫不急待打车回了酒店。 刷卡开门，房间拉着窗帘，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江焱一时不确定陆辰辞来了没有，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不开灯啊”，刚要把房卡插进电源卡槽，突然被人抓住肩膀按在墙上，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吻住。 一个用爱意取代氧气、令人眩晕的绵长深吻。 黑暗中，江焱看不清贴在自己身上的人，但这是他熟悉的味道，是能够由内而外将他点燃的味道。 “我好想你。”陆辰辞含着江焱的唇瓣低低出声。 江焱回吻他：“我也是。” 一场干柴烈火之后，陆辰辞打开床边的灯，捧着江焱的脸仔细端详。 这位乐队主唱把头发又染回了黑色，瞳色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比浅发时要更深一些，黑得那么清澈，陆辰辞从这双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自己住进了爱人的眼睛里。 这让他感到安心。 江焱有点不习惯被陆辰辞这么认真地盯着看，拉起被角想要盖过头顶。 陆辰辞抬手阻止，低头吻他，轻抚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胸前那个纹身已经褪红消肿，变成了江焱身体的一部分，停留在离他的心脏最近的位置，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 陆辰辞骨子里是个淡漠的人，他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会产生情感连接，但不会存在归属关系，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立的。直到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在某种意义上，一个人可以归属于另外一个人。 这让他感到心动，也感到兴奋。 “明天有演出么？”他在江焱耳边轻声问。 江焱点头嗯了一声。 陆辰辞的吻沿着江焱的下颌线一路下滑，在他身上留下一连串印记。 第二天晚上的演出，江焱穿了一件黑色机车夹克登台，拉链拉到领口，喉结以下遮得严严实实，帅是挺帅的，就是看起来有点热。 这是一座南方城市，虽然是冬天，室外气温并不算很低，Livehouse现场更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台上台下的氛围都很热烈，演出进行到一半，所有人已是满头大汗。 江焱额头的头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甩了甩头，换了把琴，顺手脱掉皮衣丢在一边，露出穿在里面的白衬衫。 衬衫最上面三颗扣子没系，一条黑色细领带松松垮垮系在领口，完全无法阻止领口随着脱掉外套的动作而敞开，欲盖弥彰地露出锁骨上两颗明显的草莓印子。 前排观众尖叫，全场陷入疯狂。 迷宫接下来的十几场演出，陆辰辞一直陪在江焱身边。 对于两个人的关系，江焱丝毫没打算藏着掖着，没过几天，巡演团队工作人员就都看出来了这俩人不对劲，并且对江焱竟然有这样一位“同性密友”而感到震惊——这位滚圈知名渣男，什么时候弯了？！ Mandy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震惊过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出于谨慎还是提醒了江焱：“工作人员眼多嘴杂，你要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 -- 第99页 江焱倒是不见外：“没事，他不是我的隐私。” 于期在旁边插嘴：“呵呵，他不秀恩爱就不错了，不用指望他低调。” Mandy：“呃……你们高兴就好。” 创世一向不干涉艺人私生活，尤其是这些玩乐队的，不沾黄赌毒已经很让人省心了，搞基根本不值一提，何况人家还找了个这么优质的对象。 陆辰辞带了台徕卡M10过来，每场演出都站在前排拍照，搞得真正的现场摄影师压力山大，以为这位来路不明的主唱家属要抢自己饭碗。 几场下来，大家都混得比较熟了，摄影师凑上前去想要看看这位家属的摄影水平怎么样。 陆辰辞大大方方给他看手机里修好的片子。 前几张让摄影师紧张不已，这拍的也太好了，构图、光影、气氛都恰到好处，人物表情抓的非常到位，拍出了眼中有光的感觉，是不用靠走后门也能抢自己饭碗的水平。 可是越往后看越不对劲，几十张过后，摄影师彻底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被喂了一嘴狗粮—— 什么鬼啊！这人只拍江焱一个人，焦点全在他身上，另外三位乐手不是被切出画面，就是被糊成背景，在他的镜头下毫无存在感。 是不是过分了啊？？？ 跟乐队主唱谈恋爱了不起啊？！！！ Mandy的提醒不无道理，没过多久，圈内隐约流传起了关于江焱性取向的传闻。 传闻有两个版本，一说是江焱有个同性密友，巡演一直陪在他身边，俩人举止亲密，关系不简单；另一说是江焱被金主包养了，金主很有背景，连创世音乐的高层都对他客客气气。 通常来说，这种传闻对于娱乐圈明星来说是有很大杀伤力的，但迷宫并没有踏入娱乐圈，江焱也不是明星，这种传闻在他身上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相比他入行十余年来攒下的那些黑料，性取向成谜简直可以算是个有先锋意义的正面人设了。 迷宫签约创世后的首次巡演圆满结束，公司通过乐队官博发布了本次巡演的纪录片，无需过多的修饰，现场表现和票房成绩证明一切。 又有音乐类综艺向这支乐队发出邀约，然而四个人商量后决定还是推掉，第一张专辑只是过去几年的作品精选，并不代表迷宫的最佳水平，他们想要做出一张令自己满意的专辑来再向听众交卷。 公司尊重他们的意愿，但Mandy不想让迷宫刚积攒起来的一波人气流失掉，建议乐队成员们在社交平台更新自己的状态，维持一定曝光。 朱雅在B站的个人帐号已经积累了一些粉丝，更新频次很稳定，视频内容包括吉他弹奏、吉他教学、乐器和设备评测，偶尔还跟美妆博主联动，一起玩Cool Girl穿搭化妆，收获了还不错的反响。 于期跟女朋友孟佳一起开了个情侣帐号“佳期如孟SweetBass”，俩人一个摇滚乐队贝斯、一个爵士乐团贝斯，以“为贝斯手正名”的名义，凑在一起拍一些贝斯fusion双重奏，顺便秀秀恩爱。 安杨则当起了宠萌博主，发一些自己宠物店里的可爱猫猫狗狗，台上炸裂鼓手、台下软萌宅男的反差形象让他成为乐队里妈妈粉最多的人。 唯有江焱依然对社交媒体过敏，巡演一结束就销声匿迹，成了互联网失踪人口，江湖上找不到他的社交平台帐号，只流传着他在巡演期间身边跟了个同性密友以及往台下扔安全套的传说。 直到有一天，迷宫乐队的官方帐号突然点赞了一条微博。 微博ID名为“灵魂画手家属日志”，被点赞的那条微博内容是一组江焱在巡演舞台上的照片。 照片拍的非常好，是可以直接拿去做海报的程度，有些关注迷宫乐队的粉丝顺手点进这个帐号，想看看这是不是一名去看过巡演的迷宫铁粉，却意外发现一片新天地—— 这个帐号注册于迷宫巡演期间，几乎每场演出都有发布江焱的照片，巡演结束后开始隔三岔五发布一些隐晦的照片和视频，每次都搭配着言简意赅的文案：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终于回家了，很开心，跟邻居打个招呼。 【一张照片：一个男人蹲在路边撸猫的背影，没有露脸。】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是心灵手巧的换弦师。 【一段视频：一个没有露脸的男人在给一把绿色电吉他换弦，先是卸下旧琴弦，用擦琴布蘸着指板油把吉他指板细细擦拭一遍，然后动手一根一根换上新弦，调整到合适的松紧度，最后抱在怀里弹了几个和弦，确认新弦手感。】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非要吃这个，好吧。 【一张照片：无人出镜，只有餐桌上的两碗煮方便面和两瓶桃子果汁。】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也有在认真练琴。 【一段视频：那个没有露脸的男人在认真弹吉他，弹的是一段Megadeth的《Tornado of Souls》。他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左手手臂上是一大片迷宫图案的纹身。】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来驾校上课。别跟C1较劲了，C2真的够用。 【一张照片：一个男人站在驾校教练车旁边的背影。】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是工作狂。熬了个大夜。 【六张照片：第一张是那个没有露脸的男人在弹键盘；第二张是同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上是音乐编辑软件；另外四张全部都是监听耳机、音箱、效果器等设备的照片。】 -- 第100页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来看展，顺便上楼视察工作。 【一张照片：一个男人站在画廊看展的背影。】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又是认真工作的一天。 【一张照片：一间乐队排练室和四名没有露脸的乐手，地上铺着一张大大的地毯，地毯花纹是迷宫的图案。】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来逛玩具店，走不动路了。 【九张照片：一个没有露脸的男人在琴行试弹吉他，九张照片是九把不同的电吉他。】 一时间，迷宫粉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们纷纷关注这个微博帐号，并在评论区激动发问： ——江焱？？？是你吗！！！ ——这就是江焱吧，胳膊上那个纹身是首专后纹的！ ——我靠，这不会是江焱那位绯闻男友吧？！ ——绯闻男友？？？？？？ …… 神秘帐号没有回应网友们的提问，而是发了一条新微博：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天气好，来看日落。 【一段视频：那个没有露脸的男人坐在天台上，怀里抱着一把古典吉他，弹了一段《爱的罗曼史》。他的身后是城市的落日余辉，景美，琴声也美。】 两个人都无意隐藏恋情，像所有情侣一样，光明正大地出门约会、见朋友，偶尔还会出现在对方的工作场合。 没过多久，这段关系几乎算是半公开了。 大部分时候，江焱对别人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的议论都不当回事，有时被人问起来，甚至大言不惭宣称自己被包养了，问就是“玩摇滚养活不起自己，只能卖身搞乐队”。 他以为这种鬼扯的话不会有人当真，没想到又一个全新谣言就这么诞生了。 那天陆辰辞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连哄带骗终于让江焱穿上正装陪自己一起去，在拍卖会上遇到了吴运凯。 江焱最近这段时间都在闭关写歌，已经很久没去公司了，这是在公开跟陆辰辞的关系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老板。 他突然想起来，老板跟陆辰辞认识，好像还挺熟。 这么突兀的碰面已经够尴尬了，更让他尴尬的是吴运凯的调侃：“最近外面有传闻说你玩乐队养活不起自己，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媒体都来向我求证了，让我别亏待你们。” 江焱强作淡定：“都是捕风捉影，不用理他们。” “我就说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卖身啊。”吴运凯笑着看了看陆辰辞，当着他的面继续拿江焱打趣，“我寻思着，就算你豁得出去，辰辞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江焱一脸黑线。 陆辰辞被江焱尴尬的表情逗笑，转移话题替他解围：“都有媒体关心起他的收入来了？那迷宫算不算是红了？” 吴运凯乐了：“何止关心他的收入啊，还关心他们什么时候发新歌，为什么不上综艺。我说我也好久没见到江焱了，你们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陆辰辞笑笑：“人气挺高。” 话题转移成功，江焱暗自松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老板简单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总算是应付过去了这次史诗级尴尬碰面。 * -------------------- Mandy：陆总还会替江焱打理社交平台帐号，这是什么神仙男友 安杨：那应该是陆老板本人的帐号吧 朱雅：呵呵，臭情侣在秀恩爱 于期：比我还能秀！ 第45章 失物招领 由于在筹备新专辑，新的一年，迷宫没有进行夏季巡演，只参加了零星几场音乐节和商演。 在一场名为“青春列车”的高校毕业季线下演出中，江焱遇到一位迷弟。 当天下午，距离晚上的演出还有好几个小时，艺人们提前过来彩排，没有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坐在台下空荡荡的观众席中间候场。一个妆发造型爱豆味儿十足的年轻艺人看到江焱，主动冲过来打招呼：“江老师，您好！我是您的粉丝！”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把江焱吓一跳，他定睛一看，不认识，只能礼貌回应道：“不用这么客气，喊我名字就行。” “好嘞！焱哥！”小孩兴奋地给江焱鞠了一躬，看江焱的眼神都在闪闪发光，然后又向迷宫另外三位乐手老师一一打招呼问候，自我介绍说自己叫万泽，是一名男团成员，在队里担任Vocal。 江焱不关注娱乐圈，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于期身为一名广告公司社畜，对很多流行事物保持着专业的敏锐度，一听小孩自我介绍，马上想起来，面前这位是个流量明星，上过很多综艺，微博粉丝上千万那种。 万泽倒是没什么偶像包袱，或者说在自己的偶像面前直接卸下了包袱，他直接在江焱身边坐下，滔滔不绝地向江焱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说火山熔岩是自己的摇滚入坑乐队，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摇滚乐队主唱。 江焱没说什么，曾经的迷妹朱雅先听不下去了：“阿焱当年是吉他手，你喜欢他，不应该想当吉他手么？” 万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呃，我觉得弹吉他太难了，小时候学过一点，弹的不好，后来老师说我适合唱歌，让我去学声乐。但火山里我最喜欢焱哥，焱哥在我心目中就是全能乐手，会弹琴、会写歌、唱的也好、舞台范儿超正！焱哥有担任副主唱的那几首歌我都超爱！” -- 第101页 说到火山的歌，万泽又想起一件事：“焱哥，你还有印象吗，几年前我给你发过邮件，你还回复我了！当时我参加选秀节目，想唱火山熔岩的《Teen Years》，初舞台需要买版权，节目组跟我说那首歌超预算了，让我换歌或者自费，我实在太想唱了，自己又没钱，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你发了邮件。” 江焱当然有印象，当时收到那封邮件激起他不愉快的回忆，但他还是回复了对方，说版权不在自己手上。 “原来是你啊。”他点点头，“那后来呢？你拿到那首歌了么？” 万泽露出遗憾的表情：“唉，没有，后来就换歌了。” 江焱想起来，自己当时有考虑过主动提供迷宫的歌曲版权给这位不认识的火山歌迷，但在发出邮件之前还是把那句话删掉了。 他担心，对方只喜欢火山熔岩，并不喜欢迷宫。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江焱害怕面对过去的自己，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回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和自信，而如今，他终于可以平静地问出那个问题：“只喜欢火山吗？觉得迷宫怎么样？” 万泽激情表白：“迷宫我也很喜欢啊！去年你们出专辑，我买了三十张送亲友！” 江焱：“那为什么不问我要迷宫的版权？” 万泽认真解释：“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有了迷宫这个新乐队……说实话焱哥，火山四个人我都想办法联系过，给文老师、高老师、范老师都发了微博私信，他们都没回复我，当时想找你微博没找到，后来想起来我买过火山的第一张实体专辑，内页上有你们四个人的邮箱，于是我才给你发了邮件。” 于期在旁边插嘴吐槽江焱：“你看，让你不开微博，这么大的铁粉都找不到你。” 江焱：“我现在有微博了啊。” 于期做出一个被狗粮齁到的表情，嫌弃地撇撇嘴，当着外人的面，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轮到万泽所在的男团登台表演，江焱在台下听到了他唱歌，的确是一把好嗓子，应该可以把那首《Teen Years》诠释得很好。 当天晚上，除了登台表演，其他时间万泽几乎一直粘在江焱身边，向偶像打开倾诉欲。 他说自己其实虽然现在加入男团，成了一名唱跳歌手，但最爱的音乐风格还是摇滚。然而玩摇滚实在太难找到合适的人组齐一支乐队，也太难有发展和出路。 他的计划是先靠当爱豆闯进娱乐圈，等过几年在这个圈子站稳了，有钱有资源了，就放下名利，专心去实现自己的乐队梦想。 这小孩很坦诚，讲出了自己的困境和迷茫，也没有粉饰追名逐利的功利心。听着他的倾诉，江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和文崇飞。 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就像站在山顶的人和天上的月亮，看似触手可及，实际上很遥远。最终有机会实现梦想的人，只是够努力又够幸运的极少数。 “如果你真的想玩乐队，可以找我。”他主动对万泽说，“我可以给你弹吉他。” “啊？真的吗？！”万泽又激动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江焱刚要点头，于期强势打断：“那当然不是，要在不能耽误我们迷宫发歌和演出的前提下。” 朱雅也跟着补充：“你不能跟我们抢人！” 安杨负责吐槽：“当年他还说如果我想玩重型，他愿意跟我组乐队呢。结果，还不是骗我加入迷宫了。” 虽然知道这件事很难实现，但得到偶像的一个口头承诺已经够万泽兴奋的了，他拿出手机加了江焱微信，拉着江焱拍了张合影。 “焱哥，你有微博了吗？我怎么还是搜不到。”这位迷弟举着手机问。 江焱接过手机，搜出“灵魂画手家属日志”的主页，把手机还给万泽。 “好奇怪的名字。”万泽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点了关注，把刚才的合影发了条微博，并@ 了那个帐号。 于期在一边旁观，心想这俩人真是一个心大，一个有点傻。 第二天，陆辰辞发现自己那个家属微博突然涨了一万多粉。 那个帐号没有认证，没有提及过江焱的名字，甚至没有发布过江焱的露脸照片，只被少数迷宫铁粉顺藤摸瓜找到才关注，开通半年多，粉丝数原本只有廖廖几万，一夜之间突然新增这么多粉丝实属夸张。 他打开消息一条条查看，发现原来是一名拥有一千多万粉丝的偶像男团成员在微博上发布了与江焱的合影： @POST-万泽：在青春列车上邂逅偶像@灵魂画手家属日志 ，追星成功！” 评论区有人认出了江焱，高呼双厨狂喜，也有些粉丝根本不认识，只是冲着合影中的这张脸而点了关注，以为这就是那位帅哥的私人微博。 一个在有限小范围内暗戳戳秀恩爱的微博帐号就这么出了圈，带着八卦和窥探意味的故事总是传播的比较快，几天后，@灵魂画手家属日志 的粉丝数量突破十万，除了迷宫的乐迷，还有不少是来吃瓜和嗑CP的。 面对猛然激增的粉丝，陆老板丝毫不慌，像往常一样，随手发了一条新微博宣示主权： @灵魂画手家属日志：今天是来接家属下班的新手司机。 【一张照片：一个没有露脸的男人坐在驾驶位上，手握方向盘，左手臂上的迷宫纹身醒目。】 搞不清楚状况的新粉在评论区惊呼：你是江焱的家属？？？江焱结婚了？？？ -- 第102页 这条评论被博主本人轻轻点了个赞。 没有人知道，家属只是表面光鲜，背地里为了让江焱考下驾照，把鸡爪、鸡胗、鸡屁股、鸭血、鸭肠、鸭舌、肥肠、腰花、脑花、兔头这些黑名单食物都吃了个遍。 背靠创世，有了充足的预算，制作水准也有了更完善的保障，江焱终于有条件做出一张自己理想的专辑，之前那些因为条件不成熟而无法完成的存货，也终于有机会得见天日。 很快，迷宫的新专辑就初见雏形。 全部词曲依然由江焱一手包办，乐队成员参与编曲并在排练室录制了demo，后续将与制作团队共同打磨，完成正式录音。 专辑暂定命名为《失物招领 / LOST FOUND》，五首中文歌，五首英文歌，双语双主打。中文主打歌《迷路或自由》抒写了年轻人在人生迷茫期中寻找自我的勇气，旋律流畅，Riff抓耳，是一首适合在音乐节现场大合唱的大气作品；英文主打歌《You Are My Blue Bay》则是一首带有浓郁复古风格的迷幻摇滚，江焱用了略带沙哑音色的温柔唱腔去诠释了内心深处的私人情感。 四个人来公司跟制作团队开会，发现上一张专辑《迷宫》的封面已经上了走廊长墙，周围还贴了一圈巡演现场的照片，看上去十分带感。 于期悄悄激动：“卧槽，我感觉自己像个摇滚明星！” 江焱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摇滚明星。” 于期挺直腰板：“我膨胀了！今晚吃烤肉，我请客！叫上佳佳和陆哥一起！” 以往迷宫写歌录歌发歌都是自己搞定，这是第一次跟外部制作团队合作。身为乐队主唱兼乐手、词曲作者以及专辑制作人，江焱操着好几份心，几个小时的会开下来，累到大脑缺氧。 中场休息时间，公司安排的助理买来咖啡和下午茶，江焱习惯在工作时不吃东西以保持头脑清醒，他只拿了一杯咖啡，在其他人说说笑笑闲聊的时候，坐在一边安静地玩手机放松一下。 打开微博，热搜上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夏杉杉 孩子 夏杉杉都有孩子了？ 出于好奇，江焱随手点了进去，看到很多媒体和娱乐营销号都在发布一条新闻，大致意思是香港狗仔队在香港一所小学门口拍到了夏杉杉牵着一个小男孩，神通广大的香港媒体多方打探，有知情人称那个小孩是夏杉杉的亲生儿子，这些年一直养在香港，生父不明。 这个热搜的信息量有点大，江焱只扫了一眼就关掉了，可马上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又打开仔细看了一遍。 小男孩的脸打了码，看不清长什么样，个头差不多到夏杉杉的腰部，背着个小书包。 江焱不知道这么高的小孩应该是几岁，但心里隐隐感觉不妙。 还没等他理清楚思绪，出去上厕所和抽烟的人都陆续回到会议室，工作会议仍需继续。 江焱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忍不住一直去想那则新闻。 当年跟夏杉杉分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出于对那段往事的逃避，江焱从未关注过她的近况，只知道她后来拍了一部电影一炮而红，在香港出道，后来又回内地发展。 她还很年轻，算起来，今年应该只有二十六岁，跟朱雅差不多大。 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 会议室在座各位都看出江焱的心不在焉，以为他累了，问他要不要今天先进行到这里。 江焱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走神，他摇头拒绝，强迫自己专注眼前的工作，不要再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这场会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结束了。 江焱知道自己今天状态不对，很多待定事项并没有当场做决定，说要回去再想想。 于期已经定好了烤肉店的包间，约好了人，而江焱也收到了陆辰辞的信息：“我和孟佳已经到了，等你们。” 去往烤肉店的路上，江焱忍不住又打开微博那条热搜，翻了很多页面，终于看到两条关于那个小男孩年龄的猜测： ——天哪，夏杉杉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看着跟我上一年级的表弟差不多大…… ——目测七岁左右，本人小学老师，阅孩无数，不会看错！ 江焱心下一凛，额头冒出冷汗。 * -------------------- 好消息，江焱有驾照了！ 坏消息，江焱喜当…（江焱：闭嘴！） 第46章 第三个人 深夜的烤肉店内，大家兴致都不错，朱雅和孟佳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闺蜜，一直在探讨皮肤保养和化妆心得，于期和安杨在聊养猫还是养狗的话题，陆辰辞也参与了这个讨论，讲自己朋友养的一只高加索，并答应改天带出来给他们看看。 只有江焱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里玩打火机。 陆辰辞察觉出他状态不对，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怎么今天闷闷的？” 江焱强撑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开一天会，有点累了。” 陆辰辞：“那别喝酒了，早点吃完回去休息。” 江焱努力扯了扯嘴角，也从烤架上给陆辰辞夹了两片肉。 于期眼睁睁看着自己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烤到焦香四溢的牛舌被江焱夹走，刚要不满地嚷嚷，发现他把肉放进了陆辰辞的盘子里。 靠，还是算了。 -- 第103页 还剩两片，于期赶紧抢走，放进孟佳盘子里：“宝宝，趁热吃。” 不就是秀恩爱么，谁不会啊，哼。 当天晚上回陆辰辞那儿住，江焱草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寐。 陆辰辞看出来他有心事，但没有追问。两个人相处这么久，江焱已经对自己打开心扉，给他一点时间，他会主动说的。 这是一个同床异梦的夜晚，江焱无法入睡，闭着眼睛努力回忆当年与夏杉杉同居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那是在遇到陆辰辞之前，江焱谈过的最长一段时间的恋爱——如果那算得上是恋爱的话。 当时夏杉杉刚刚从艺校高中毕业，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又跟文崇飞分了手，家人都在外地，连十八岁生日都没人陪她过。她哭哭啼啼来找江焱，求他收留自己一段时间。 江焱得知夏杉杉是因为跟自己发生关系才被文崇飞甩了，觉得应该对这个小姑娘负起责任，于是就让她留了下来，把床让给她，自己睡沙发，还在几天后买了蛋糕给她过生日。 那天两个人情绪都不高，夏杉杉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而江焱那段时间过的比失恋还痛苦。两个消沉的人强颜欢笑，夏杉杉给江焱讲了很多自己从小到大的事，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突然问了一句：“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江焱想要拒绝，可还没等他开口，夏杉杉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就当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也许是不忍拒绝，也许是想要负起责任，也许是因为内心深处太孤独了……江焱已经回忆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他点头答应下来。 这段恋情略过约会阶段，直接开始同居。然而，江焱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不想面对夏杉杉，经常躲在酒吧喝个通宵，第二天回去倒头就睡，以此逃避痛苦的现实。 直到有一天，夏杉杉拦住要出门的江焱，主动提出分手。 江焱如释重负，一口答应，没想到夏杉杉失声痛哭，问江焱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一秒钟爱上自己。 那天两个人来了一发分手炮，江焱翻遍抽屉找不到安全套，夏杉杉说没关系，自己在安全期。 想到这里，江焱倒吸一口冷气，那可能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跟女生上床没戴套。 如果狗仔拍到的那个小孩真的是夏杉杉的亲生儿子，那她应该正是在十八岁那年…… 江焱不敢再往下想。 胃部突然一阵剧烈绞痛，他下意识蜷起身体，捂住肚子，被猛然袭来的疼痛激出一身冷汗。 陆辰辞睡的不是很熟，身边出现一点微弱的动静，他就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摸到江焱紧绷的背部在微微颤抖，听到他背对着自己，发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阿焱，怎么了？胃疼？”陆辰辞打开床头灯，看到江焱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江焱艰难地嗯了一声。 陆辰辞起身下床，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拿了胃药来让江焱服用。 江焱肠胃不好，一忙起来顾不上好好吃饭，就容易犯胃病，自从知道他有这个毛病，陆辰辞就在家里常备了胃药。 通常这个胃药起效很快，吞下去几分钟就能发挥效用，然而这次却丝毫不见缓解。江焱感觉自己的胃像是一条毛巾，被人攥在手里使劲拧了一把又一把，恨不得将最后一滴水都拧干。 看江焱眉心紧锁一脸痛苦的样子，陆辰辞果断把人从床上捞起来，开车带去附近的医院。 急诊室初步判断是急性胃炎引发的胃痉挛，为了快速缓解症状，医生给江焱打了一针止痛针。 办理完住院手续，病号被推进单人病房输液。看他脸色好转了一点，陆辰辞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睡一会儿吧，乖。” 江焱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刚刚经历的巨大疼痛将他的意志力全面瓦解，此刻他虚弱地躺在床上，感受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 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陆辰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全身心地依赖这个人。 就像自己在歌词里写的那样，爱情让人登上幽灵船，而恋人就是那个收容自己的蓝色港湾。 他鼓起勇气，小声对陆辰辞说：“如果，突然发现，我跟别人……有一个孩子，你会离开我吗？”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让陆辰辞愣了一下。他不关注娱乐八卦，今天也没刷微博，不知道夏杉杉今天被爆出的大新闻，因此对江焱这个问题感到毫无头绪。 “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反问江焱。 江焱沉默片刻，把网上的新闻和自己的猜测对陆辰辞和盘托出，最后又底气不足地主动解释：“上次你问我有没有不戴套跟人做过，我说没有，不是故意骗你，我是真的忘了……我又仔细回想过，就那一次……” 他知道自己劣迹斑斑，不是一个容易让人信赖的对象，只能尽最大努力弥补过去犯下的每一个错误。 陆辰辞握着江焱的手也没有松开，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从十几岁时搞清楚了自己的性取向，他就知道这辈子自己都不可能有后代。他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又花了很多年终于让家人都接受了自己的选择，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成为某个小孩的“继父”。 -- 第104页 可是，看到江焱眼底的紧张和担忧，他还是决定先开口安慰一下：“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不一定是真的，你先不用紧张。” 江焱心口悬着的大石并未落下，他抓紧陆辰辞的手：“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陆辰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来的太突然，而且实在太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但他知道一点，江焱此时此刻正在害怕。 “如果是真的，我会陪你一起面对这件事。”陆辰辞用另一只手给江焱掖了掖被子，尽量让这个话题显得轻松一点，“你喜欢小孩吗？” 大石轻轻落地，虽然依然堵在那里，却并没有砸伤心脏。江焱稍微松了一口气，陆辰辞不会离开自己。 他摇头：“我连猫都不敢养，连绿植都养不活。” 陆辰辞笑笑：“你一直在喂楼下的野猫啊，你们排练室里有一颗仙人掌，也养了很久了。” 江焱：“野猫不用我喂也能活。仙人掌是朱雅养的。” 陆辰辞安慰他：“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睡一觉，事情总会解决的。” 急性胃炎不是什么大病，第二天江焱就出院了。他没心思工作，索性跟队友和工作人员说自己病了，躲在陆辰辞家里不出门。 夏杉杉的私生子新闻热度仍未散去，但她本人和公司都没有任何回应，网络上的各种猜测漫天飞。由于去年那个三角恋旧瓜牵扯出了文崇飞和夏杉杉曾经的恋情，还有二人的合照作为实锤，如今热度最高的一个猜测就是文崇飞是夏杉杉儿子的生父，对此，文崇飞还特意通过公司发了一则辟谣声明。 这几天，陆辰辞已经消化了江焱可能有一个私生子这件事，虽然心里并不想接受这个江焱跟别人生的孩子，但还是安慰他：“有个孩子也不错，我收藏这些画，你那些吉他，就都有人继承了。” 江焱很感动，但依然开心不起来。 他知道，即使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夏杉杉这么多年从未联系自己，显然是不想让自己跟他们母子有任何瓜葛。 可是，他放不下这件事。 他需要知道，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有多严重，他需要尽最大努力负责和弥补。 眼看江焱越来越消沉，陆辰辞明白，不搞清楚真相，他可能永远无法释怀。 于是他主动提议：“你能联系上她吗？” 江焱摇头，自己早就没了夏杉杉的联系方式。 陆辰辞叹了口气，思索片刻，给自己认识的一家时尚大刊主编打了个电话，要来了夏杉杉经纪人的电话号码。 夏杉杉经纪人卢美琼，圈内人称琼姐，从夏杉杉出道起就担任她的经纪人，夏杉杉一路走红，她功不可没。 最近琼姐被夏杉杉的八卦新闻搞到焦头烂额，为了过滤掉媒体的问询，陌生电话一律不接，江焱打了三遍，都被直接挂断。 陆辰辞只好再次拜托那位主编朋友帮忙，以谈工作的名义把琼姐约出来见面。 为了掩人耳目，陆老板甚至真的拿出了合作邀约，邀请夏杉杉去栖犀画廊下个月的画展上拍一组大片，并在那家时尚杂志上刊发一期封面，也就是俗称的“品牌推封”。 夏杉杉是文艺片女神，形象跟画廊确实比较契合，推封的机会也是不可多得，琼姐就这样被“钓”了出来。 栖犀画廊VIP ROOM，陆老板先亲自跟琼姐聊了合作的事，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后，话锋一转，把等在自己办公室的江焱叫了进来。 琼姐见到江焱，一脸错愕：“陆总，这是什么意思？” 陆辰辞没说话，只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江焱自我介绍：“琼姐你好，我是江焱，夏杉杉很多年前的前男友。” 琼姐态度冷冰冰的：“我知道你，但我不明白你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显然这位经纪人知道自己跟夏杉杉的过往，并且对自己印象很差劲，江焱也没有试图辩白，而是直奔主题：“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琼姐当然猜到了，但她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 江焱不想兜圈子，然而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启齿。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搜出夏杉杉私生子的新闻页面，推到琼姐面前：“这个。” 琼姐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不动声色道：“跟你没关系。” 她这个说法很模糊，无法界定是生理上的“没关系”，还是夏杉杉不想跟江焱扯上关系。 而江焱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拿出最诚恳的态度：“我尊重她的选择，但我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琼姐明显不想聊这件事，脸上逐渐流露出不耐烦，语气也强横起来：“孩子是杉杉自己生、自己养的，跟臭男人没有关系。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江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遇到这种态度的沟通对象，通常都是直接转身离开，然而这次他自知理亏，不打算跟对方硬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场对话，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琼姐不欲多言，站起身来朝陆辰辞略微颌首：“陆总，我先走了，拍片的事我要回去看下杉杉的档期，可能没有时间。” 刚才答应得好好的合作，说推就推掉，看来是相当不满了。 陆辰辞也自知理亏，但他不打算就这么放琼姐离开。 -- 第105页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也许我们会在法庭上再见。” 琼姐愣住：“陆总这是什么意思？” 陆辰辞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江焱的肩膀上，看向琼姐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若无似无的威胁之意：“如果孩子是他的，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来打官司争夺抚养权。到时候，我们免不了法庭上见。” 没想到这位衣冠楚楚的画廊老板会说出这样的话，琼姐大惊失色：“你胡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陆辰辞：“如果孩子是他的，那就关我的事。” 琼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孩子不是他的！” 陆辰辞态度冷静：“琼姐，如果你刚开始就说出这句话，我们会相信。但现在，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怕我们争夺抚养权而隐瞒真相。” 他一再强调“我们”，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两个男人的关系不简单。琼姐本来对陆辰辞印象还不错，只是看江焱不顺眼，现在干脆看俩人都不顺眼了。 她气势汹汹地瞪着陆辰辞：“我说了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你找律师也没用，到时候一验DNA就知道了，我劝你们省掉这个麻烦！” “是吗？验DNA不算麻烦吧，一根头发就够用了。”陆辰辞气定神闲地勾了勾嘴角，继续把这位强势的经纪人往谈判的死胡同里逼，“但如果真闹到法庭上去，又够娱乐媒体写一年的了，搞不好还会牵扯到第三个人。琼姐，你不如现在就交个底，大家都省心。只需要一个名字。” 江焱愣愣地看这两个人针锋对决，有点不理解陆辰辞究竟想要问出什么。 他觉得验DNA这个办法挺好的。 琼姐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怎样摆脱这个麻烦。 空气沉默了几秒钟，陆辰辞突然讲出一个名字：“高景。是他吗？” 琼姐一时没反应过来高景是谁，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听到陆辰辞补充道：“当年火山熔岩的贝斯手，高景。” 这个离谱的猜测惹得琼姐一脸气愤加嫌弃，她刚要发作，就听到陆辰辞接着问：“那就是文崇飞？” 听到这个名字，琼姐表情出现瞬间的空白，然后慌忙垂下眼帘掩饰眼神中的情绪。她想要开口否认，然而在听到这个名字那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已经出卖了她。 陆辰辞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 -------------------- 江焱：你怎么猜到的？ 陆辰辞：连蒙带诈。 江焱：……（需要一个成语，介于衣冠禽兽和足智多谋之间） 第47章 物归原主 江焱不敢相信陆辰辞从琼姐嘴里逼问出的真相，然而琼姐看事情已经无法隐瞒，索性抢占道德高位，替夏杉杉指责江焱：“你不要以为是杉杉背叛你，当年你对她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焱自嘲一笑，没有说话。 琼姐看向陆辰辞：“陆总，这下你满意了？” 陆辰辞：“麻烦琼姐今天跑这一趟。栖犀还是希望能跟夏小姐合作这次拍摄，我们保持联系。” 琼姐阴阳怪气：“陆总真是个公私分明的体面人。” 陆辰辞对今天沟通的结果很满意，对这句暗讽也照单全收：“琼姐过奖了，我让人送你下楼。” 送走夏杉杉经纪人，陆辰辞关上VIP ROOM的门，转身回头问江焱：“你还好吗？” 江焱站起来，走到陆辰辞面前轻轻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让我抱一会儿。” 陆辰辞嗯了一声，也伸出双手搂住江焱的腰。 “谢谢你。”江焱低声说。 陆辰辞：“傻瓜，不用谢。”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就这么久久地抱在一起，直到江焱从又一次陈年旧伤复发的痛苦中缓过来。 江焱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计较当年的算计和背叛，然而来自现实的打击一次次告诉他，人无法做到理想中那么潇洒。 他打给文崇飞，想要彻底搞清楚当年的真相。 然而文崇飞没有接电话。 于是他打给了于期，让于期带自己去找文崇飞。 这几天夏杉杉私生子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偏巧江焱又称病在家，取消了所有日常排练和新专辑的筹备工作，于期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但江焱不跟自己说，也不好去问他。 饶是如此，接到江焱电话，于期还是大吃了一惊——他比江焱更无法相信，夏杉杉的孩子竟然是文崇飞的。 于期带江焱来到文崇飞家。 大明星住的是高级公寓，未授权访客被拦在一层大厅，于期只好给文崇飞打电话。 文崇飞以为于期只是来做客，就让门卫放他上来了，没想到一打开房门，看到江焱出现在门外。 “阿焱……”文崇飞不清楚江焱知道了多少，但看到他的表情，也意识到事情不妙，只能故作镇定扯出一个微笑，把两位客人迎进来，“抱歉啊，我之前在忙，没接到电话。还想着晚点给你打回去呢。” 江焱开门见山：“你知道夏杉杉的孩子是你的吗？” 没料到他上来就问出这种问题，文崇飞尴尬地僵在原地：“你……知道了。” 果然，他知道。 江焱以为自己会暴怒，然而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会为当年的事再生气了。 -- 第106页 这些人，不值得。 他冷笑一声：“所以，当年是一场双重背叛。我睡了你女朋友，你甩了她，她跟我在一起之后，你又睡了她？” 瞒了这么多年，或许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文崇飞看了看于期，又看了看江焱，指向自家客厅的沙发：“坐下说吧。” 江焱已经超脱了愤怒，然而于期正在气头上：“不用了！我们今天来，只想问清楚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年你一直跟我说是阿焱背叛了你，但你早就原谅他了，我还当你宽容大度。文崇飞，你就是这么把我俩当兄弟的？！” “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他妈当年是真的爱她！但她不仅爬了江焱的床，还成了他的女朋友！”文崇飞突然提高音量朝于期吼了一嗓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被女人和兄弟背叛，我就活该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吗？！” 于期更生气了：“要不是你把夏杉杉甩了，她能去找阿焱么？什么你真的爱她，说的好听，真的爱她你就不会赶她走！” 文崇飞讥讽地笑笑：“我以为你们什么都知道了呢。”他看向江焱，“你是真的不知道吗？那天晚上，夏杉杉是在高景的怂恿下主动上了你的床。” 听到这句话，江焱震惊了。 在陆辰辞的提醒下，他早就隐约猜到自己当年是被人算计了，但没想到，夏杉杉竟然是主动的。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文崇飞接下来的话： “她跟你好上以后，又回来找我，向我坦白了那天晚上的事。她说你喝多了，什么都没发生，为了自证，她还拿出医院开具的检验单。 她向我道歉，想让我原谅她，原谅你，她说她把一切都搞砸了，现在只希望时间倒流，一切都回到那天晚上之前。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痛苦吗？我深爱的女人爱上了我的兄弟，主动爬上他的床，为此我跟我兄弟决裂，没想到她又回来找我，说她后悔了，想回到我身边。 我对她又爱又恨，出于报复，我要了她的第一次，又把她赶走了。 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月，她又来找我，拿着一张验孕单，说怀了我的孩子。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打掉，她同意了。后来我们再也没联系过，我听说她也跟你分了手，去了香港。 我也是直到这几天才知道，她骗了我，去香港把孩子生了下来。” 讲完这番话，文崇飞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抬头看向江焱：“整件事的真相就是这样，你我都有错，但如今，我比你承受了更严重的后果。你满意了？” 他这副态度比这件事更让江焱心寒，虽然已经没有必要再追问下去，但江焱还是忍不住问：“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是高景在幕后算计，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跟他合作这么多年？” 文崇飞渗淡一笑：“夏杉杉当时没有出卖高景，她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我真的恨她，但又不忍苛责她。出于对她的保护，我没有去找你，也什么都没跟你说。直到最近，我才怀疑到高景，我问他，他也承认了。他太渴望名利了，当然，他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有件事还没有对外公布，他要退出跃迁指南了。他的病情不太好，打算出国治疗。你看，这件事不止你一个人受伤，每个人都在承受煎熬。” 于期听不下去了：“煎熬个屁！你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说自己承受煎熬，你知道阿焱当年被你们踢出乐队，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他住漏水的地下室，去酒吧和街头卖唱，不敢面对自己，整整熬了两年才从自我怀疑中挣扎出来！” 江焱拍了一下于期的肩膀，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该问的都问清楚了。走吧。” 于期依然气愤难当：“亏我还觉得他确实有错，所以在你俩之间来回端水，后来我跟他组了乐队，看你不介意，我还觉得你很大度！文崇飞，你他妈是不是把别人当傻子？！” 文崇飞痛苦地把脸埋在双掌之间，一言不发。 江焱不想再进行无意义的争论，拽起于期的胳膊，拖他离开。 刚迈开两步，文崇飞的声音在身后沉沉响起：“那个孩子的事，你们能不能替我保密？” 于期彻底炸了，转身指着文崇飞鼻子骂：“你特么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担当？！” 文崇飞自知理亏，不敢抬头跟于期对视，闷声解释道：“夏杉杉也不想公开，她不需要我负责。我会付抚养费。” 江焱转过身来刚要劝住于期，突然想到什么。 他走到文崇飞面前，冷静地看着这个不值得自己再付出一丝情感的人：“我有交换条件。” 文崇飞茫然抬头看向江焱：“什么？” 江焱：“把我写的歌都还给我。” 有那么一瞬间，文崇飞感到怅然若失，但同时也如释重负。他沉重地点点头，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好。我去找公司谈。” 江焱拉着于期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回到家，江焱把自己从文崇飞那里得到的真相讲给陆辰辞听。 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那面偌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江焱感觉这个世界似乎离自己无限遥远，只有身边的人近在眼前。 “你还恨他们吗？”陆辰辞问。 江焱摇头：“文崇飞有一点说的对，这件事里每个人都有错。我不想以受害者的身份去看待它，我只想原谅自己，然后向前看。” -- 第107页 也许是护短心理作祟，陆辰辞觉得这件事里江焱根本没有错，但他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深埋江焱旧伤口的那根刺终于被拔了出来，他也终于放下了，就让伤口愈合吧。 自己没有参与他的过去，但会陪伴他走向未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陆辰辞笑着揉揉江焱的后脑勺，在他耳边低语：“怎么办，我都做好心理准备要跟你一起养小孩了，结果空想一场。要不，你给我生一个？” 江焱炸毛：“变态啊你！” 陆辰辞的手已经伸向江焱衣服里面：“我们尽量试试，生不出来也没关系……” …… …… …… 江焱从星光娱乐拿回了火山熔岩绝大多数歌曲的版权，陆辰辞感到很欣慰：孩子长大了，终于知道为自己争取利益了。 虽然文崇飞他们签约星光改名跃迁指南后很少再唱火山熔岩的歌，但这些歌曲在各个平台的版权收入汇总起来，每年也有不小一笔钱。尤其是去年《泰迪熊仙人掌》被翻唱后爆红，很多网络歌手、综艺节目都开始买版权翻唱火山的其他歌曲，甚至连KTV的分帐都明显增多。 这些收益在过去八年都归属于星光娱乐以及那三名原火山熔岩的成员，而如今，版权代理公司告诉江焱，今后的各项分帐收益都会定期打到他的帐户上。 然而，江焱对终于回到自己手上的这批版权另有打算。 他通过公司发布一封公开信，宣布将火山熔岩这些歌曲的翻唱权、改编权、表演权全部免费开放，供所有热爱音乐却暂时还没有原创能力的乐手、歌手们使用。 消息一出，业内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有人为他叫好，认为江焱这一举动非常Rock N`Roll，是在鼓励更多热爱摇滚的年轻人追逐梦想，并且为他们提供了实际的帮助。 也有人怀疑这是一场沽名钓誉的炒作，认为这是江焱在为他现在这支乐队的即将发布的新专辑造势博眼球。 还有人后知后觉：什么？火山熔岩的歌曲版权过去这么多年都不在江焱手里？那些歌不都是他写的么？他也太惨了吧…… 江焱不打算过多解释，也懒得回应外界的质疑，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曾经他年少轻狂，认为每个玩摇滚的年轻人都有复兴摇滚乐的使命，想要成为星星之火中的一分子；后来他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只想偏安一隅，玩自己喜欢的东西，勉强以此为生；如今，人生迈向新阶段，经历了过去一年的很多事，他的想法又发生了变化—— 或许自己手中只有一朵微不足道的小火花，不足以将这条荆棘之路变成光明大道，但却能够为后来者照亮一段夜路。 或许，总有人能坚持走下去，走到天明。 —— 迷宫四人群聊天记录 —— 朱雅：快去看我B站昨晚发的视频！ 于期：你身为迷宫主音吉他，翻弹火山的歌是几个意思？ 朱雅：爷青回的意思！ 于期：谁是爷？ 朱雅：我啊 于期：。。。我早就说你是阿焱的脑残粉，你还不承认。 朱雅：是作品粉，事业粉，不是脑残粉，谢谢~ 安杨：三连了 朱雅：谢谢杨杨！ 于期：@江焱 出来点评一下 江焱：在跑步，回去听 于期：？？？ 安杨：他最近开始晨跑了，前几天还给我炫耀运动步数来着…… 于期：是不是欲求不满？ 朱雅：@江焱 有人说你坏话 于期：你还说你不是脑残粉！ 于期的群聊页面显示：[ 你被江焱移除群聊 ] * -------------------- 故事进行到这里突然正能量了起来（也快结束了），那么就来推荐一首正能量（？）金属乐吧。 Helloween - If I Could Fly “没有害怕，没有伤痛，没有人要被责备，我将独自前行。” 第48章 浪漫主义 夏杉杉最终还是答应了与栖犀的合作，这位文艺片女神从香港飞回北京，来到栖犀画廊，跟时尚大刊合作拍摄了一组艺术大片，并接受了采访。 这是一次多赢的合作： 这家时尚大刊拿到了私生子风波后首次并且是独家采访夏杉杉的机会，主编为了对陆辰辞促成这次合作表示感谢，给了栖犀一个超低的广告费折扣。 栖犀的新画展获得曝光和关注，登上大刊封面的那幅画作在媒体和明星效应的双重加持下估值飙升。 夏杉杉借着这样一次艺术氛围浓厚的拍摄和采访再次立稳了自己的文艺女神人设，同时也正面回应了私生子传闻。刚成年就未婚生子的黑历史被解读为“早熟的人生阅历使得她能够更好地理解剧本、塑造角色”，树立了“单身妈妈不靠男人专心搞事业”的清醒女明星形象。 当然了，拒绝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 拍摄当天，琼姐在一旁陪同，见到陆辰辞，客气地笑脸相迎，感谢这位金主的安排，仿佛上次那场不愉快的会面从未发生过。 拍摄和采访结束后，夏杉杉约江焱见了一面。 曾经的早熟少女主动向江焱道歉，并坦承自己曾经爱过他：“你们出国巡演那两个多月，文崇飞给我发了很多你们演出现场的视频，我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总是被你吸引。后来，你们终于回来了，那天晚上参加你们的庆功宴，我突然意识到，我喜欢的不是文崇飞这个人，而是他摇滚乐手的身份，而同样拥有这个身份的你，好像比他更吸引我。” -- 第108页 江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后来又发现，其实都不怎么样。” 夏杉杉也跟着笑笑，语气变得有点伤感：“我一直想向你坦白和道歉，但又不敢再联系你，怕你永远不会原谅我。谢谢你这次愿意来见我。” 江焱：“不全都是你的错，当年我对你也很不好。” 简单一句话让夏杉杉眼眶突然湿润。 她当年同时爱上两个摇滚乐手，未婚先孕，失去复读考大学的机会，在成名之前也吃了很多苦头。她付出了做错事的代价，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却一直对江焱心怀愧疚。而如今，得到江焱的原谅，她也终于可以原谅自己了。 “你对我很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夏杉杉诚恳地说，“我知道你那时候很痛苦，每天都把自己灌醉才回家，不想面对我。有时候，我看着你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很想靠近你，安慰你，可我知道，你不需要我。” 停顿片刻，她小心翼翼地提起：“听我经纪人说，你现在有个交往对象。你们过的好吗？” 提到陆辰辞，江焱眼角浮现一丝笑意：“我们很好。” 夏杉杉欣慰地笑了：“那就好。阿焱，我希望你幸福。” 江焱点点头，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想来想去，只问出一句：“你呢？” 夏杉杉笑着回答：“我儿子很可爱，他每天睡前都会对我说：‘妈咪，我爱你，你是公主，我要做你的骑士。’每次听到他这么说，我都感到幸福。我不后悔当初把他留下来，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说着还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来给江焱看：“看，长的像不像我？” 照片中的小男孩的确很可爱，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的确很像夏杉杉，但脸型和嘴角上扬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文崇飞。 虽然跟文崇飞已经彻底决裂了，但小朋友是无辜的，江焱由衷希望他健康快乐地长大，长大以后可以玩乐队，也可以当大明星，但不要自怨自艾，不要逃避责任，不要吸毒。 然而这些话终究是轮不到自己来说，于是江焱只是回答：“嗯，很可爱。是个小男子汉。” 夏杉杉站起来，向江焱伸出手：“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我就不占用你更多时间了，陆总在外面会等着急的。他很有品位，你也是。” 说完俏皮一笑。 江焱也笑着伸出手与她浅握了一下：“谢谢。” 迷宫的第二张专辑《失物招领 / LOST FOUND》发布，收获好评如潮，在年底和第二年陆续拿了不少国内外音乐类奖项。 这张专辑封面依然与艺术家合作，在数字专辑上线后，又发行了实体CD和黑胶唱片，满足少数资深乐迷的收藏需要。 这张专辑里有三首歌以不同方式出了圈： 《迷路或自由》被流量歌手万泽在某音乐综艺节目中翻唱，拿到当天的最高票，这首歌随即冲上各大音乐平台热榜，又在各大短视频平台被多次翻唱和翻弹，风靡一时，成了迷宫“歌比人红”的代表作。 《You Are My Blue Bay》被某汽车品牌买了版权作为广告曲，随着该汽车广告在电视台、视频平台广泛投放，很多人爱上广告的背景音乐，并通过APP的音乐识别功能找到这首歌，在评论区留言称发现一支宝藏乐队。 还有一首《化学超浪漫》是江焱把多年前自己为致敬MCR（乐队中文名：我的化学浪漫）而写的那段旋律延展成了完整的作品，没想到由于歌名的字面意思引发了化学专业学生的吐槽，那些搞笑的吐槽内容又被截图当作段子发在社交平台上，几经演变，最后成了一个滚圈meme。 然而，正如江焱自己曾经说过的，迷宫不是那种走流行路线的乐队，即使这张专辑有三首歌都以奇奇怪怪的方式出了圈，业内评价也很高，但迷宫依然没有在主流乐坛爆红——他们的主场依然是livehouse和音乐节，依然决定“非必要不参加综艺节目”，打定主意与热闹的互联网保持一定距离。 当初不愿上综艺是江焱逃避面对大众舆论，而如今则是乐队四个人一致的决定。 迷宫已经是一个可以靠发歌和演出养活自己、拥有选择权的乐队了，他们选择待在一个有利于创作和思考的舒适区。 乐队成员接受媒体采访，记者犀利发问：“迷宫不愿意上综艺，是不想丢掉‘摇滚精神’的标签吗？” 江焱：“摇滚精神是什么？” 记者：“在大众的认知里，似乎是一些伴随‘摇滚’出现的高频词，比如反叛、反传统、反商业、独立、不迎合，等等。你们觉得呢？” 江焱：“我觉得它是个伪概念。” 朱雅：“有时候甚至听着像在骂人。” 安杨：“嗯。” 于期：“哈哈，对，不要给摇滚上那么高的价值，它就是一种音乐形式，不懂你是什么性格、什么价值观，都可以喜欢它。” 记者：“所以，你们不觉得自己身上有‘摇滚精神’的标签？” 江焱：“嗯。没有。” 记者：“那我们换个说法，迷宫是一支有反叛精神的乐队吗？” 江焱：“不反叛，只是尽量坚持独立思考。” 记者：“那么，乐队商业化在你们看来不是个好主意吗？” 江焱：“我们不反对商业化。” -- 第109页 记者：“真的吗？我不信。” 江焱：“连艺术都可以商业化，摇滚乐队为什么不行。” 记者：“对了，你们两张专辑的封面都是知名艺术家的作品，为什么决定要找艺术家合作？” 江焱：“受我对象影响，他从事艺术行业。” 于期：-_-||| 朱雅：-_-||| 安杨：-_-||| 记者：“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起自己的恋情哎，所以这是可以聊的吗？” 江焱：“可以聊啊。” 于期：“那个……算了吧还是，聊了你也不能写，咱们聊点别的吧。” 记者：“哈哈哈我略有耳闻……咳，那咱们回归正题，既然不反对商业化，那么迷宫为什么不愿意上综艺呢？” 朱雅：“因为我们在线下也能赚到钱啊。” 于期：“哈哈哈虽然没有参加综艺赚的多，但也还行，所以……” 记者：“呃，你们确定要用这个答案让我写稿吗？” 安杨：“好像是不太好……阿焱，你说点正经的。” 江焱：“综艺有综艺的规则，线下演出有线下的规则，我们比较适应后一种规则。” 记者：“二者有什么区别呢？” 江焱：“线下你只需要创作和表演音乐作品，综艺需要有讨人喜欢的能力。” 记者：“舞台表演也需要有讨人喜欢的能力吧？” 江焱：“舞台表演只需要让观众喜欢作品，乐手的演绎是作品的一部分，焦点不在人身上。” 记者：“你是担心上综艺的话，自己不具备讨人喜欢的能力吗？” 江焱：“我为什么要讨人喜欢？” 于期：“他的意思是，我们更在意自己的作品被人喜欢。” 记者：“但也不一定要讨人喜欢吧，有争议的黑红也是红。” 于期：“要那么红干嘛，差不多得了。” 记者：“那你们怎么看待那些通过综艺节目火起来的乐队同行？” 于期：“挺好的啊，那是人家的本事。” 朱雅：“我们羡慕他们赚的多，他们也羡慕我们的自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家各取所需。” 记者：“安杨呢，你怎么觉得？” 安杨：“想想就压力很大。” 记者：“哈哈，社恐心声。江焱你呢？” 江焱：“他们高兴，就是好事。” 记者：“如果将来有一天，人们都不再买票去线下看演出了，只愿意在线上看综艺、看直播，那个时候，你们会考虑接受线上的规则吗？” 江焱：“你说的那种情况不是线上和线下的规则，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变了。” 记者：“对，如果世界的规则变了，你们会做何选择？” 江焱：“除了适应，还能怎么办。” 记者：“不会尝试改变这个世界吗？” 江焱：“先适应再说。” 记者：“从你们发歌的频次和质量来看，我觉得迷宫应该是一支有野心的乐队，但跟你们聊下来，又感觉你们很佛系。你们自己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存在这种矛盾感吗？” 于期：“那不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嘛，说明我们想得开，哈哈哈。” 朱雅：“我觉得矛盾感是正常的吧，毕竟我们还年轻，还在不断尝试和探索。” 安杨：“矛盾带给我们主唱创作灵感，他需要这种感觉。” 江焱：“嗯。王尔德说过，浪漫的本质是不确定性。” 记者：“所以，你是个浪漫的人吗？” 江焱：“我是个浪漫主义创作者。” 记者：“你前面一直在给我否定答案，这好像是你今天唯一一个肯定句式答案。我能用它做标题吗？” 江焱：“最好不要。” 记者：“为什么？” 江焱：“因为‘浪漫’这个词现在似乎被污名化了，听起来不浪漫。” 一周后，这家音乐媒体发表一篇文章： 《迷宫主唱江焱：当浪漫被污名化》 江焱不喜欢这个标题，他决定下次还是非必要不接受采访。 新专辑的国内巡演结束后，迷宫很快迎来国外几大音乐节的邀约。 陆辰辞又给自己放了个大假，陪江焱绕着地球飞了大半圈，带着自己的徕卡相机拍了数不清的照片。后来还挑出几张作品拿去参赛，拿了一个小小的国际摄影奖项。 这可以说是没有艺术天赋的商人陆老板在艺术领域取得的最高成就了。 海外巡演最后一站在日本东京，演出结束第二天，发生一个小小的插曲。 那天大家打算在回国前尽情游玩一番，朱雅和安杨去逛上野动物园，江焱和于期想去逛秋叶原，陆辰辞对游戏和二次元实在提不起兴趣，自己去六本木逛美术馆。 五个人兵分三路，各自出发，于期问江焱：“你不去陪陆哥，他不会不高兴吗？” 江焱：“他才没那么小心眼。” 俩人到了秋叶原一通买买买，不仅买了各自喜欢的动漫角色手办、扭了几十个扭蛋，还去参观了当地负有盛名的一家高达七层楼的成人用品商店。 看江焱兴致勃勃地欣赏成人光碟和杂志，于期忍不住欠揍地提醒道：“这些都是女优。” 江焱：“是啊，怎么了？” 于期有点困惑：“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 第110页 江焱不乐意了：“我看看不行啊！” 于期严阵以待：“我可得盯紧你，不能让你做对不住陆哥的事。” 江焱抬腿就是一脚：“关你P事！” 叛逆心和玩心同时燃起，为了证明自己的家庭地位高，江焱买了三本杂志和两张光碟，打算回去诚邀陆辰辞一起欣赏。 当天晚上，江焱发现自己高估了陆辰辞的好脾气，低估了他的“虚伪”—— 这人当着于期的面，笑眯眯地接过江焱送的“礼物”：“好啊，回去慢慢看。” 然后，在于期钦佩的注目礼下，宠溺地搂着江焱的肩膀，带他转身走进电梯间，按下1F。 “去一楼干嘛？”江焱不解。 陆辰辞眼含笑意，温柔回答：“开个总统套房，享受一下东京最后一个夜晚。” 江焱天真烂漫地大方表示：“好啊，刷我的卡。” 仅仅半小时后，江焱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陆辰辞这个黑心商人开总统套房根本不是为了享受什么东京的夜晚，他特么是为了隔音好！ 一个小时后，江焱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总统套房不仅隔音好，全景落地窗的视野也好，他被摁在玻璃上，与东京塔赤裸相见，遥遥相望，羞耻感拉满，欲哭无泪。 恍恍惚惚中，他甚至开始幻想面前这面玻璃由于受力过猛而被撞碎，自己和身后的人就这么在激情中高空坠落，摔成一滩不分彼此的肉酱。 也许是幻想的画面太过于刺激了，江焱被再度送上云霄，转过身去紧紧抱住对方，把失控的眼泪鼻涕一股脑抹在他肩膀上。 两个小时后，战争转移到了King-size大床上，战场遍地硝烟，江焱感觉自己只剩半条命了，而敌人仍在不断发起进攻。 “宝贝，以后还买那种杂志吗？” “呜呜呜不买了……” “还看那种片子吗？” “呜呜呜不看了……” “乖，再奖励你一轮。” “卧槽陆辰辞你个禽……啊！……” 第二天上午，迷宫乐队和工作人员准备启程回国，于期接到陆辰辞电话，说江焱要睡懒觉，他俩打算改签明天的航班。 打完电话，于期感叹：“有钱人的宠溺真是朴实无华。” 江焱已经醒了，但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从床上趴起来了。 虽然自己有错在先，但陆辰辞根本不讲道理，上来就是体罚，这太过分了。 江焱很不爽，不想搭理他。 陆辰辞打完电话，凑到江焱身边亲了他一下，看他没反应，也没哄，起身穿好衣服就离开了房间。 江焱更气了，这人想干嘛？！ 没过一会儿，陆辰辞又回来了，拎了一个长方形的大箱子，放在床边，在江焱眼皮底下打开。 江焱闭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第六感雷达告诉他，这开锁和开盖的声音，好像是……琴箱？ 按捺不住好奇心，他悄悄掀起一点眼皮，小心翼翼地朝床边瞄了一眼，只看一眼…… 完蛋，没办法再生气了！ 这是一把ESP异形琴，琴体的双切角像可爱的小魔鬼耳朵，暗黑绯红配色很哥特，细节设计满满，很符合少年时期江焱的中二审美。琴体和琴颈都是巴西玫瑰木，凑近能闻到淡淡的香甜味，琴头上刻着一行英文字母： JiangYan, 18 and life. 没错，这是少年江焱的梦中情琴。 当年他把自己想要的琴的模样绘制在一本吉他谱的空白页上，想着将来有一天有钱了就能去定制一把。那些顶级吉他品牌的Custom Shop手工定制款都要大几万甚至十几万，十八岁的江焱买不起，三十岁的江焱虽然能买得起，但他已经学会要把钱用在更实际的地方——同样的价格，他宁可买两把手感、音色更符合自己需求的非定制款。 虽然梦想成真是个很美好的词，但并不是每一个小时候的梦想都要交给长大后的自己去实现。江焱早已经想通了这个道理，以此慰藉人生中的每一个遗憾。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十八岁时画的吉他手稿会变成一把真的吉他，散发着玫瑰木的香气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知道……” 问题还没问出口，他想了起来。 去年为了向陆辰辞证明自己会画画，曾经特意翻找出来那本吉他谱，给他看了那张代表自己最高绘画水平的吉他“设计稿”。当时陆辰辞夸江焱画吉他比人物肖像画的好，问了一些关于吉他各个部位的细节问题，还随手拍了张照。但当时江焱以为他只是好奇随口问问，完全没猜到他的“预谋”。 Custom Shop手工定制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还需要跟制琴师反复沟通许多细节，这对于不懂吉他的外行来说是一件复杂又漫长的难事。 贵重的礼物通常会显得很俗，但陆辰辞总是能把一件很俗的事情做出不俗的效果来。这不是简单的钞能力，这是一种爱的超能力。 江焱又结结实实被感动了一把。 “喜欢吗？”陆辰辞问。 江焱重重嗯了一声，两眼放光点点头。 虽然迫不急待想要把新宝贝从琴箱里抱出来，但他还是先抱住陆辰辞使劲亲了一口：“原谅你了！” 陆辰辞捏着江焱的下巴：“原谅我什么？” -- 第111页 江焱：“原谅你……扔了我新买的DVD和杂志。” 陆辰辞故作一本正经：“哦，原来刚才生气是因为我扔了你的色情小收藏，我还以为是因为别的事呢。” 说着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江焱的屁股。 江焱瞬间又炸毛了，顾不上去摸琴，恼羞成怒把这个妄图用金钱收买自己的衣冠禽兽扑倒在床上。 娇贵的陆老板毫无反抗，一推就倒，顺势也把江焱拽倒进怀里，笑着吻他。 从火山到迷宫，江焱写过不少爱情主题的歌曲，曾经在中二摇滚少年的臆想中，爱情是危险的，是痛苦的，是被种种不确定性灼烧着心脏的毒药。有害，成瘾，让人欲罢不能。 直到真正爱上一个人，他才明白，原来爱情也可以是温柔的，甜蜜的，快乐的，充满安全感的。 它像盛夏解暑的冰水，像严冬取暖的炉火，像清甜中微微带一点涩的桃子果汁，像一段直击灵魂深处的美妙音乐，无毒无害无副作用，却同样让人欲罢不能。 爱情不分好坏，但江焱确信，自己所拥有的，是最浪漫的。 浪漫主义的结局是自由主义，是宽容，是行为得体以及对于不完美的生活的体谅，是理性的自我理解的一定程度的增强。 ——以赛亚·伯林 《浪漫主义的根源》 * --------------------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谢谢一路陪伴的友友们，爱你们！ 这个文是我目前为止写的最长的一篇（舒适区是5W字以内），花时间最长的一篇（从2月初到6月底，其中第一版写了10万字感觉不对劲，彻底推翻重写），最难的一篇（为了找感觉，看了很多国外乐队的纪录片和live视频，有时候查几个小时的资料可能只为一句话的描述准确，碍于写作水平有限，有些脑海里的剧情和画面很难呈现出来……）。所以，写完真是如释重负，呼！ 希望看到这里的你，喜欢这个故事，喜欢故事里的某一个或几个角色。 希望在这个无法看线下演出的夏天，我们依然有自己热爱的事情可以做。 希望迷宫四个人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希望陆辰辞和江焱的爱情永远浪漫。 番外 第49章 番外1：条件反射 江焱经常熬夜工作，每周总有那么三四天，他和陆辰辞的作息时间对不上。然而每次江焱熬到后半夜，蹑手蹑脚爬上床，都会被陆辰辞一把捞进怀里，贴在一起继续睡。 起初江焱以为陆辰辞还没睡着，或者是被自己吵醒了，后来他发现这是陆辰辞的条件反射动作——明明在熟睡中，却总能感应到江焱的出现，并且伸手抱住。 这让江焱感觉心口暖绒绒的。 有一天，熬到凌晨两点的他又像往常一样准备睡觉，走到床边，突然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思。他把自己那蓬松棉柔的枕头轻轻拎起来，塞进陆辰辞怀里，看他是不是也会条件反射一把抱住。 借着床头那盏小夜灯的昏暗光线，江焱看到，陆辰辞果然伸出了胳膊，把抱枕揽了过去，然而下一秒，他好像察觉到触感不对，眉心微蹙了一下，嫌弃地把枕头推开了。 床上的人没醒，床边的人差点笑出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焱迷上买毛绒玩具，各种材质、各种触感、各种形象的毛绒玩具堆满沙发。陆辰辞不理解江焱这兴趣爱好从何而来，但也为他增加了不少库存。 江焱对这些毛绒玩具其实没多少兴趣，这些是他“深夜实验”的道具——每天半夜，他都尝试把一只毛绒玩具放到熟睡的陆辰辞身边，看他闭着眼睛先一把抱住再嫌弃地推开，乐此不疲。 这天，陆辰辞出差回来，给江焱带了一只新买的大号毛绒猫咪，看起来傻萌傻萌的。 江焱乐颠颠地收下，当天晚上就把这只猫咪放到了陆辰辞身边，用猫咪的爪子轻轻碰了碰陆辰辞的胳膊。 果然，陆辰辞又一把搂住了新来的毛绒玩具。 然而，这次，他没有再推开，而是用脸蹭了蹭猫咪脑袋，就保持这个姿势继续睡了。 江焱站在床边傻了眼。 怎么回事，这只毛绒傻猫有什么特别吗？怎么陆辰辞会区别对待它？ 江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点吃一只毛绒玩具的醋。 他伸出手想把毛绒傻猫从陆辰辞怀里拽走扔一边，没想到陆辰辞抱的还挺紧，拽了一下，没拽动。 江焱更不爽了，轻轻给了傻猫一拳，酸溜溜地躺下，背对着那一人一猫，打算躲在一边睡自己的，明天早上醒来再找陆辰辞算帐。 他气乎乎地躺下不到一分钟，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轻笑声。紧接着，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把江焱拽到了大床的正中央。 江焱感觉到自己后背贴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没睡着？”江焱意识到陆辰辞在故意逗自己，他翻了个身，看到这人恶作剧得逞闭着眼睛一脸幼稚坏笑的模样。 毛绒傻猫已经被陆辰辞丢在了地板上，他闭着眼睛亲了亲怀中人的脸，又轻拍一下他的屁股，声音懒洋洋的：“睡吧，小傻猫。” 江焱不依不饶，伸出爪子把陆辰辞一张帅脸搓扁又揉圆：“你刚才故意的是不是！” 陆辰辞抓住江焱的手塞回怀里：“别闹，乖，睡觉了。” -- 第112页 捏脸不成，那索性就捏别的地方。江焱的手不闲着，打定主意要把陆辰辞折腾醒。 陆辰辞闭着眼睛任由江焱闹腾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唉，你就是想把老公榨干是不是。” 江焱还挺得意：“对，哪天你不行了就换我上！” “想的美。”陆辰辞冷哼一声，终于睁开眼睛，把江焱两只不老实的爪子一把抓拢，“明早开会迟到算你的。” * -------------------- 请你们吃糖~ 第50章 番外2：渣男本性 某摇滚论坛，一些与江焱有关的帖子： - 标题： 不懂就问，火山CP还能嗑吗？ 正文： 前阵子跃迁指南突然宣布解散，我以为他俩要复合了呢，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复： 1F：不能嗑！快吐掉！呸呸呸！！！ 2F：哈哈哈哈楼上好激动 3F：达咩！江焱有正牌男友！ 4F：这可不兴嗑啊，假糖有毒 5F：楼主不知道当年江焱出走的事吗，俩人闹翻很多年了，前段时间也是因为文崇飞负面缠身拉江焱出来共沉沦，结果江焱根本不鸟他，哪来的糖啊，全是shi 6F：楼上+1，狗都不嗑 7F：官方都打脸了还嗑什么嗑，没看江焱胳膊上的新纹身么，人家强调自己是迷宫主唱，跟火山没关系了，火山的歌曲版权都免费共享了，态度非常明确 8F：有真CP发糖，干嘛嗑假的，江焱跟他那位神秘男友甜着呢 9F（楼主）：呜呜呜我知道他俩应该是闹掰了，但毕竟是曾经的竹马啊，还是心存一丝幻想 10F：非要嗑竹马，你不如嗑江焱和于期哈哈哈 11F（楼主）：江焱和于期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他俩在一起太直男了吧，一点氛围感都没有，嗑不动 - 标题： 江焱真的有个男朋友吗？ 正文： 微博上那个灵魂画手家属日志，真的是江焱的男朋友？？？ 他以前不是睡果儿睡到飞起嘛，啥时候弯了？？？ 回复： 1F：哪尼？！我2G了么？！江焱有个男朋友？？？？？？我速去微博吃瓜！！！ 2F：听说是真的，俩人私下里完全不避讳，圈内半公开 3F：我刚听说的时候也震惊了，慕名去看了他男朋友的微博，被甜到了，现在美美嗑他俩CP 4F：很像真的，不确定，再看看 5F：反正我是嗑昏了，发了好几个男友视角弹琴视频了，还不给我们看脸 6F：弯的很彻底，现在都不睡果儿了，滚圈男德代表 7F：他男朋友什么人，居然能掰弯滚圈第一帅哥？ 8F：我朋友是livehouse工作人员，说他男朋友经常去看他演出，一般都买二楼包厢VIP，看上去很有钱，而且是个大帅哥，跟江焱配一脸 9F：迷宫新歌you are my bluebay听了吗，据说就是江焱写给他男朋友的，我愿称之为年度情歌TOP1 10F：是真的，江焱封J锁炮了，听说现在有果儿送上门他都不约（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11F：封J锁炮哈哈哈哈哈哈哈 12F：我的火山CP真的BE了呜呜呜 13F：楼上，你嗑的CP是假的 14F：怎么还有人嗑火山啊，你看江焱搭理文崇飞吗？当年文崇飞故意丢下江焱签了星光，带走火山所有歌曲版权，坑了江焱这么多年，这俩人要是真的，那我爸妈就是假的！ 15F：楼上姐妹太狠了哈哈哈哈，不过我支持你，文崇飞不配 16F：大家别提文某某了，咱们这是个摇滚论坛，专注滚人 17F：哈哈哈哈楼上太坏了，人家文崇飞单飞以后到处标榜自己要回归摇滚初心呢 18F：我还是喜欢江焱这个正牌男友，微博很有爱，感觉江焱在他面前都变乖了，好可爱嘤嘤嘤 19F：那个男的从事艺术行业，据说家里很有背景，对江焱也超级好，巡演几乎全程陪着 20F：卧槽，一时不知该羡慕谁…… 21F：前阵子不是有传闻说江焱被包养了嘛哈哈哈，我以为大家都知道了呢 22F：听说是江焱自己说的…… 23F：江焱，他自己最大的黑粉，一张嘴就是黑料 24F：哈哈哈哈江焱真的，他不爱接受采访是对的，还是酷哥人设适合他 25F：你们不觉得他是在变相秀恩爱嘛，哪个艺人敢说自己被包养了，就他敢，这是谁给他的底气，还不是他那个神秘男友！ 26F：大写的KSWL！！！ - 标题： 万泽和江焱合作的新歌《我敢》大家听了吗？ 正文： 出乎意料，还挺好听的。我以为万泽这种流量爱豆也跟文崇飞一样给自己贴摇滚标签就是想吃波红利呢，没想到是真朋克啊，我直接瑞斯拜！ 回复： 1F：前阵子万泽参加音综翻唱迷宫的《迷路或自由》，当时他就说自己是真的热爱摇滚，还放话说要跟江焱合作，估计当时已经私下在邀歌了吧 2F：我是冲着江焱去听的，结果从头到尾没听到他声音，翻回去看了一下歌曲信息，原来他是联合作曲+编曲+吉他演奏，然后又认真听了一遍吉他line，有点梦回火山了呜呜呜…… 3F：真的不错，让我对流量爱豆印象大为改观 -- 第113页 4F：万泽是江焱迷弟你们不知道吗，他微博发过跟江焱的合影 5F：虽然迷宫不玩朋克了，江焱还是爱朋克，泪目了…… 6F：被大家安利到了，现在就去听！ 7F：江焱是真的热爱吉他，很多主唱抱个吉他当道具，他技术却一直在进步 8F：江焱，真有你的！ 9F：吉他Riff我太喜欢了，等一个扒谱！ 10F：看到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真的假的，说这首歌万泽本来想跟江焱一起唱的，但江焱说自己除了是迷宫的主唱，在别的地方都是乐手身份，不唱歌只弹琴，他好爱迷宫呜呜呜呜…… 11F：啧……滚圈第一渣男专一起来真是不得了…… 12F：楼上不许这么说，我们焱焱早就不渣了，人家跟男朋友恩爱着呢！（爱情小保安叉腰.jpg 13F：万泽的噪子真挺适合唱摇滚的，希望他不是玩票性质，以后多跟乐手们合作发歌 14F：你们看朱雅昨晚的直播了吗，弹幕问她对江焱跟万泽合作的新歌有什么看法，她说主唱吉他弹的太好，给了她很大压力，以后要好好练琴，哈哈哈 15F：哈哈哈哈迷宫几个人太可爱了，我记得于期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迷宫刚成立的时候他很久不弹贝斯了水平退步，录歌的时候江焱嫌弃他弹的不好，自己录了贝斯那一轨，给于期造成很大压力，回家猛练哈哈哈哈 16F：今日贝斯笑话有了，哈哈哈哈哈哈 17F：安杨瑟瑟发抖：江焱你离我的鼓远点！ 18F：哈哈哈哈江焱队霸实锤！ - 标题： 江焱！！！渣男！！！ 正文： 事实证明，渣男基因是写在DNA里的，不会因为谈个恋爱就从良了！！！！ 迷宫老粉在线心碎，江焱你一天天的都在搞毛啊！！！能不能回来写歌！！！！ 回复： 1F：发生了什么…… 2F：标题吓我一跳，进来依然瑟瑟发抖，到底是什么事…… 3F：前排吃瓜，坐等楼主把话说清楚 4F：蹲一个 5F：同问 6F：会不会是江焱安杨去搞新乐队的事…… 7F：哈哈哈哈是不是昨晚江焱安杨在DM演出刺激到楼主了 8F（楼主）：对不起吓到大家了，我就是说江焱这个渣男对迷宫不专一，前不久跟万泽搞了个限定团，连发三首歌，现在又带着安杨小可爱从迷宫跑路去搞重金属，迷宫正经专辑才发了一张（首专是个精选集，不算数），他就去开别的小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搞迷宫二专啊！！！ 9F：吓死我了，以为江焱跟他男朋友出什么事了，原来是乐队的事啊，一个人有多个乐队不是很正常么，尤其是江焱这种创作型乐手，他想玩不同的风格，一个迷宫满足不了他啊 10F：看标题吓死了，看完评论松了一口气，金属党狂喜，美美去找他们新歌听了哈哈哈。抱抱楼主，别伤心，他会回来的~ 11F：纠正一下楼主，不是江焱带安杨跑路，玩重型音乐是他早就答应安杨的，现在是终于兑现承诺。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火山老粉一路追过来，知道的太多了…… 12F：安杨小可爱是个金属党，还有人不知道吗哈哈哈，他最爱的乐队是slipknot，在迷宫之前就有个旋死乐队来着，后来是被江焱骗去迷宫的 13F：哈哈哈哈我也是迷宫老粉，但我支持江焱开小号，大号当主唱，小号弹吉他，爽的还不是我们 14F：渣男基因这个确实哈哈哈，以前是事业专一爱情花心，现在反过来了，可以理解吧 15F：楼主摸摸头，不哭，昨天我在DM现场，有人问江焱迷宫什么时候发新歌，他说快了 16F：啊啊啊啊羡慕楼上！昨天现场怎么样？？？ 17F：现场超级燃！DM本来就是金属党聚集地，大家都超嗨的，前排一直在pogo，江焱没唱歌，但弹了大段的solo，真的很牛逼 18F（楼主）：谢谢大家安慰，楼主去江焱男朋友微博嗑了一会儿糖，现在缓过来了，暂时原谅他 19F：羡慕楼上去看现场的姐妹，我也想去呜呜，不知道下一场是什么时候，我能不能赶上，刷到有人发了现场视频，江焱弹吉他好帅啊，想看官摄不知道有没有…… 20F：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DM老板和江焱安杨是老朋友了，他们有一帮玩金属的乐手每年都会在那边聚会，玩票性质搞一两场演出，然后就原地解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21F：看到标题进来吃瓜，结果，就这？ 22F：哈哈哈哈虚惊一场 23F：迷宫发歌速度已经堪称劳模了，我的本命乐队五年没发新专了，我上哪儿哭去 24F：哈哈哈，家里迷宫不倒，家外乐队飘飘，不愧是你，江焱 * -------------------- 今天吃瓜，这瓜甜吗？ 第51章 番外3：公私分明 陪江焱出国巡演这段时间，陆辰辞每天都穿的很休闲，回来上班第一天，竟然有点不习惯穿西装了。 早上看了一眼助理发给自己的日程表，今天一没会议二没访客，可以一整天都在自己办公室待着，于是穿了件江焱送自己的浅灰色帽衫，搭配牛仔裤运动鞋，清清爽爽出了门。 把车开进园区停车场，刚下车走了几步，后背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 第114页 “哥们儿，你也喜欢迷宫啊！”一个染着一头小绿毛的年轻男孩快步走到陆辰辞身侧，自来熟地跟他打招呼。 陆辰辞身上这件帽衫是迷宫乐队周边，背后有一个小小的迷宫图案，并不显眼。这人既然一眼认了出来，还问这种问题，那说明他应该是迷宫的乐迷。 陆辰辞亲切友好地点头笑笑：“算是吧。” 绿毛男孩乐了：“巧了嘛这不！我也是！”说着给陆辰辞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壳，果然也是迷宫周边。 “挺好看。”陆辰辞敷衍地应付了一句，并没有兴趣跟这个看上去有点社交牛逼症的年轻男孩深入探讨对迷宫的热爱。 然而绿毛男孩却一脸兴致勃勃：“哎，你不会是来逛栖犀画廊的吧？” “怎么？”陆辰辞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 “嗐，我一猜你就是。”绿毛男孩自作聪明，得意洋洋，“你也知道江焱跟这家画廊老板的关系？” 陆辰辞有点想笑，但忍住了，不动声色地问：“什么关系？” 绿毛男孩：“诶？你不知道吗？那你来这儿干嘛？” 陆辰辞：“我在栖犀画廊工作。” 绿毛男孩瞪了瞪眼睛：“哈？原来咱俩是同事啊！” “是么？”陆辰辞看了他一眼，“我好像不认识你。” 绿毛男孩从裤兜里拽出工牌挂脖子上：“我是实习生，上周刚来的。你呢哥？哪个部门的？” “BD。”目测这个男孩绝对不会是BD部门招的人，陆辰辞就随口一编，绕回原来的话题，“你刚才说江焱跟老板是什么关系？” 绿毛男孩声音压低，故作神秘：“你不知道啊，就是……就是内种关系！咱们老板，是江焱的金主！” 俩人并肩出了停车场，朝画廊方向走着，陆辰辞从这个冒失实习生嘴里套话：“谁跟你说的？” 绿毛：“网上看来的八卦啊！” “是么？江焱不像那种人啊。”陆辰辞继续忍着笑。 绿毛：“你看，你也觉得吧，我刚开始也这么想的，刚好这边有个实习机会，我就来了，想说打入内部八卦一下。我才来几天，还没混熟，但有次悄悄问我们部门一个姐姐，她让我别乱讲，说传到老板耳朵里不好。你品，你细品，这是什么情况？嘿嘿。” 陆辰辞勾勾嘴角：“你见过老板么？” 绿毛：“没有啊，我还没上过五层呢，听说两位老板办公室都在五层。哎，你见过吗？长啥样？” “嗯……”陆辰辞继续敷衍他，“我不仅见过老板，还见过江焱呢。” “真的假的！他来过栖犀吗？！”绿毛眼睛都亮了，“哎，那你见过朱雅吗？！” 陆辰辞：“见过啊。” 绿毛：“哇噻！在哪儿见到的？也是在这儿吗？” 陆辰辞点头嗯了一声。 “她也来过啊？！哇噻，我算是来对了！”绿毛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可太喜欢朱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啊！” 原来不是江焱的粉丝，而是朱雅的迷弟。陆辰辞对他失去兴趣了，随口回应了一句：“好好工作，有机会。” 绿毛拽拽胸前的工牌：“追星追到咱们这份上，也算是没谁了。哎对了哥，迷宫新专你听了吗？最喜欢哪首歌？” 提到这个，陆辰辞眼角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意：“You are my blue bay.”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进栖犀画廊大门，来到员工电梯间。绿毛举起手机：“哥，加个微信吧！下次一起去看演出啊！” 陆辰辞很没诚意地笑笑：“下次吧。” 这位同事真不友好。绿毛年轻男孩碰了个钉子，有点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电梯来了，俩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间，陆辰辞直接按下4、5两个数字，还没等绿毛发问，就先开了口：“你是设计部的吧？” 绿毛有点诧异：“啊对，你怎么知道？” 因为陆老板知道，近期只有设计部招了实习生啊。 陆辰辞答非所问：“迷宫近期没有演出，你要是能坚持到转正，也许会有赠票。” “啊？你怎么知道？”绿毛更懵了。 陆辰辞：“因为我跟江焱认识啊。” 绿毛：“我靠！真的假的！是在这儿认识的吗？” 陆辰辞点头。 第一次跟江焱见面确实是在这里。 绿毛又兴奋起来，对这份工作能近距离接触到喜欢的乐手而憧憬不已。 电梯到达四层，绿毛跟陆辰辞挥挥手，美滋滋地走向工位。 路过BD部门，他突然愣了一下：哎，不对啊，刚才那位同事，他说他是BD部门的，他怎么上五层了？ 几天后，绿毛实习生听说那位传说中的陆总休假结束回公司了，央求同部门同事带自己上五层悄悄看看，想知道江焱的金主长啥样。可惜上去两趟，陆总办公室的门都是关闭状态，一直没见到人。 直到下班时间，绿毛和同事一起等电梯，电梯从五层下来，门打开，里面站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绿毛身边的同事恭敬地打招呼：“陆总好！” 西装男人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看向绿毛，微微一笑。 绿毛小社牛尴尬了：“陆，陆总？” 陆辰辞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中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进电梯了，马上。” -- 第115页 电梯到达一层，里面的人先后走了出来，绿毛男孩悄悄拽着同事走在陆辰辞后面，打算把自己前几天的尴尬经历跟同事分享一下。 他看到那位陆总迈开大长腿走出画廊，走向门口停着的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打开副驾驶位车门坐了进去。 驾驶位那一侧的车窗开着，一只夹烟的手伸在外面，绿毛透过车窗，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迷宫乐队的江焱。 “卧槽……卧槽……”绿毛小社牛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语无伦次地小声对同事说，“我好像把咱们老板给得罪了……” 同事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绿毛小社牛：“我前几天……在停车场遇到陆总了。我以为他跟我一样是迷宫的粉丝，悄悄跟他聊八卦，说咱们老板是江焱的金主……” 同事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可真行！” “陆总他……记仇吗？”绿毛战战兢兢地问。 同事拍拍这位小实习生的肩膀：“放心吧，陆总公私分明，你只要工作上没问题就行。” “那他……”绿毛还是忍不住八卦，“跟江焱到底是那种关系吗？” 同事亲切地看着这位涉世未深的年轻小伙：“孩子，年纪轻轻眼神怎么还不好了。” 绿毛：“什么意思？” 同事：“你也看到陆总长啥样了，你觉得，他需要花钱包养别人？” 绿毛：“呃……也是……” 看到老板的车从眼前缓缓驶走，又想到绿毛这小孩也来了快两周，可以放心跟他聊八卦了，同事悄悄告诉他：“我听说啊，江焱第一次来画廊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女朋友呢……” 江焱一边开车一边掐了烟，升起车窗，揉揉肚子，有点不满：“我都快饿死了。” “中午又没吃饭？”陆辰辞问。 江焱抿了抿嘴，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抱怨暴露了自己，感觉马上又要挨批评。 果然，陆辰辞没有安慰他，反倒有点严厉起来：“小江同学，我再认真跟你说一次，你再不按时吃饭，我就给你招个助理，每天盯着你。” 江焱不乐意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偶尔忙起来忘了而已……” “看来是跟万泽的合作太投入了，废寝忘食。”陆辰辞语气酸溜溜的，“帮我做展厅音乐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投入。” 江焱挑眉用余光看了陆辰辞一眼，嘴角掀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吃醋啦？” 陆辰辞抬手揪了一下江焱的鼻子：“每次看我吃醋你就高兴，什么变态心理？” 江焱迷之得意，并不回答陆辰辞的话，只是开心地打开车载音响，车内响起欢乐的乐曲。 江大主唱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哼唱起来： I turn my radio on for you, baby （宝贝，我为你打开收音机） At 2 a.m. they will be playing your song （到了凌晨两点，他们就会放你的歌） I turn my radio on for you, baby （宝贝，我为你打开收音机） I`ve been waiting all night long （整夜都在等待此刻） Ooh ooh ooh ooh ooh, ooh, ooh 这是The Vaccines的《Your Love Is My Favourite Band》，主唱Justin Young是民谣歌手出身，声音浑厚空灵，与江焱唱歌的音色截然不同。陆辰辞觉得自己对江焱的滤镜真是越来越重了，居然觉得他比原唱唱的还要好听。 江焱自嗨式唱了一段，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了下来，扭头朝陆辰辞露出灿烂笑容，然后嘟起嘴唇隔空“Mua”了一口。 这又是外人绝对没有机会见到的江焱隐藏一面，简直可爱炸了，在陆辰辞心头炸开一朵绚烂缤纷的烟花。 * -------------------- Mua~！ 第52章 番外4：Nickname 迷宫排练日。 傍晚快要结束时，于期提议：“哎，大冷天的，晚上吃火锅去啊？” 排练室的门没关，陆辰辞不久前刚下班过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等人。江焱对着话筒朝门外喊：“陆辰辞，晚上一起吃火锅？” 陆辰辞回头：“好啊。” 经过一段漫长的观察期，朱雅如今看陆辰辞已经没那么不顺眼了，有时候甚至会反过来帮自己偶像的对象说话：“你怎么每次都直呼他全名啊，听着好像你俩多不熟似的……” 江焱：“我乐意。” 于期一脸嫌弃：“看给你惯的。” 安杨坐在角落默默嗑糖：“陆老板脾气真好。” 江焱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很放得开的人，却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害羞。 比如，在台上唱歌时如果对上台下陆辰辞的目光，就会突然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在发生过两次忘词事故后，陆辰辞被要求不能站前排，只能远远出现在Livehouse二层包厢。 比如，在公开场合自己可以臭不要脸地往陆辰辞身上贴，但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牵着手，感觉到陆辰辞的手指在自己的指节上轻轻摩挲，江焱的耳朵就会悄悄发烫。 比如，当众喊陆辰辞的时候，从来都不好意思用比较亲昵的称呼，每次都一本正经喊全名。 或许……是因为……私底下的那些称呼都太肉麻了吧_ 私底下，江焱对陆辰辞的称呼不拘一格，每天变着花样脱口而出—— -- 第116页 比较中规中矩的就是“宝宝”、“宝贝”，这两个称呼起初是陆辰辞偶尔会用的，江焱觉得既肉麻又受用，于是有学有样，也跟着喊回去。 然后也有英文发音的“Baby”，有时候会简称“BB”或者“贝贝”，浅浅呼应一下那首《You Are My Blue Bay》，并由此衍生出来一系列“宝宝贝”、“贝贝宝”、“宝贝贝”、“贝宝宝”、“陆宝宝”、“陆贝贝”。 某一天，江焱洗澡时对镜看到自己胸口上那个纹身下方有陆辰辞的名字缩写LCC，突然觉得叫“CC”也很好玩，于是偶尔会从“BB”变成“CC”，有时候直接叫成“鲁西西”。 又是某一天，江焱突然发现陆辰辞穿着睡衣坐在餐桌边对着一碗麦片认真吃早餐的样子很可爱，眼睛眨呀眨的像只小鹿，于是睡衣限定版陆辰辞又多了一个爱称“小陆陆”。 然而，当陆辰辞吃过早餐换上正装，变身一副精英模样，江焱又会歪着脑袋，眉尾微挑，故作轻佻喊他一声“小陆总”。 有次俩人懒懒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陆辰辞手机响了，他懒得拿起来，顺手点了免提，接了一通父母家里打来的电话。江焱听到陆辰辞的妈妈喊他“辰辰”，觉得这个称呼也很可爱，从此也收录进自己的昵称数据库中，时不时地喊一声“辰辰”，幻想自己和陆辰辞是幼儿园就会牵着小手一起蹦跶的小竹马。 说到竹马，江焱很喜欢陆辰辞的发小家那只名叫阿修罗的高加索犬，他觉得陆辰辞在某些时刻也有点像某种威风凛凛的动物，可又想不出来到底像什么。某天突然意识到陆辰辞很爱穿灰色，铅灰色西装、烟灰色衬衫、浅灰色T恤、雾灰色睡衣穿他身上都很好看，索性给他起了个简单幼稚又很没新意的外号“大灰狼”。 非常偶尔的，在床上被逼到不行的时候，也会不情不愿地喊一声“老公”，然后在这个乘人之危的衣冠禽兽肩膀上狠狠咬一口。 当然，也有主动不要脸的时候，在非常非常特定的情况下，会意乱情迷且色迷迷地在对方耳边唤一声“大勾八精”。 ……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去吃火锅的路上，江焱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对陆辰辞的这么多称呼，觉得在这种公开场合，还是一本正经地喊他大名比较好。 当天晚上几个男生都喝的白酒，对江焱来说度数有点高，很容易就上了头。 吃完饭大家准备散伙各回各家时，江焱挂在陆辰辞身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大着舌头，拖着长长的尾音来了一句：“陆贝贝，抱抱。” 陆……陆贝贝？？？！ 在座各位瞬间山崩地裂，纷纷嚎叫着拍脑门、撇头、捂眼睛，说不好究竟是被齁晕了还是闪瞎了。 唯有陆辰辞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淡定又宠溺地回了一句：“这不是抱着呢？” * -------------------- 嗲到我都不好意思发_ 请大家大声跟我念：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江焱依然是酷哥！” 第53章 番外5：重金属催眠曲 在认识江焱之前，陆辰辞已经单身很久了，久到他父母从最初试图把他“掰直”，到无奈接受了他的性取向，到后面开始替他担心：这孩子不会是打算孤独终老了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陆爸爸开始帮儿子做陆家老爷子的思想工作，陆妈妈则开始积极在自己的贵妇社交圈打探有没有适合儿子的“同性朋友”可以帮他介绍。 可是陆辰辞似乎完全不为所动，表面上乖巧懂事，每逢节假日回家陪父母吃饭，每次出国都给爷爷和父母带品位不俗的礼物回来，一副无可挑剔的模样，只是一直在婉拒家里人催自己找对象的事。 “工作忙，没空考虑那些。”理由毫无新意，听的父母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后来，连陆老爷子都悄悄着了急。 早些年觉得这孩子太叛逆，又是出柜又是不听家里安排自己去开个什么破画廊，可后来看他经营画廊、搞艺术品投资做的风生水起，一点没让家里费心，再看陆家其他小辈结婚的结婚、恋爱的恋爱，表面按部就班，私底下婚外恋、私生子、包养，搞什么妖蛾子的都有，相比之下，辰辞这孩子倒显得像股清流了。 老爷子放不下面子直接跟他谈，但在一次自己的寿宴上公开放话：“辰辞这孩子眼光好，我信得过。” 话说到这份上，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陆老爷子以为，得到自己的默许，这孩子应该会放心去搞对象了，可那年春节的家族聚会上，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孙子还是条单身狗。 陆妈妈一度怀疑儿子在偷偷搞地下恋情，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于是假借关心儿子生活起居，换掉了他的家政小时工，让在陆家做了很多年的曲阿姨每周上门帮他整理家务，顺便寻找地下情的蛛丝蚂迹。 陆辰辞对此毫无异议，而曲阿姨做了一年多的“家政特工”，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就在陆家长辈为这事儿愁的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曲阿姨欢天喜地发来捷报：“辰辞书房里少了一幅画！我问他画呢，他说送朋友了！那幅画他可喜欢了，这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吧！” 陆妈妈惊喜：“太好了！再探！” 没过几天，好消息再次传来：“厨房水槽里放着两只用过的碗、两个杯子；卧室床很乱，两个枕头都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 第117页 陆妈妈激动：“那人呢？见到没？” 曲阿姨：“人没见到，我来的时候辰辞已经不在家了。哎呀，餐桌上有个新买的烟灰缸！” 陆妈妈：“辰辰不抽烟啊。” 曲阿姨：“就是说呢！这肯定不是他用的！” 陆妈妈：“怎么找了个抽烟的对象……” 曲阿姨：“男人嘛，抽烟也正常，像辰辞这种身上一点坏毛病都没有的孩子太少见喽。” 陆妈妈：“也是，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曲阿姨你再多留意多观察啊。” 曲阿姨：“那必须的！” 直到某个周末，曲阿姨上门时，陆辰辞刚起床，一边系睡衣扣子一边从卧室走出来，道了声早安，然后指着卧室房门对曲阿姨说：“卧室先别打扫。” 曲阿姨眼前一亮，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关切地小声问道：“是不是带朋友回来啦？” 陆辰辞莞尔一笑：“男朋友。” 简单三个字犹如一涌清泉，瞬间滋润了陆家上下为孩子愁枯的心田，曲阿姨内心一阵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差点没忍住当场给陆太太打视频电话直播这一盛况。 没过多久，卧室里那位“客人”就醒了，被陆辰辞牵到厨房去跟曲阿姨打招呼：“这位是曲阿姨，每周一三五日会过来帮忙做家务。曲阿姨，这位是江焱，我男朋友。” 曲阿姨再次眼前一亮，辰辞这孩子眼光就是好，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对象！ 这位叫江焱的帅小伙似乎有点害羞，嘴角倏地勾了一下，微微点头道声“曲阿姨好”，拉着陆辰辞就快步走回卧室。 曲阿姨看着他俩的背影乐开了花，当天回到陆家就给陆太太汇报了这一喜讯。 陆太太欢欣不已，但又不敢贸然直接问儿子，怕影响他的恋情发展和稳定。于是只能假装不知情，继续依靠曲阿姨的线报来跟进这段恋情走势。 自那以后，曲阿姨隔三岔五就能在陆辰辞家里见到江焱。 熟了之后，这孩子好像也没那么害羞了，但依然乖巧（于期强行乱入：装的！）。他好像是个搞音乐的，因为陆辰辞家里多了两把吉他和一台小音箱，有时候能看到那个孩子抱着吉他坐在卧室窗边弹奏，声音跟电视里常见的吉他声音不一样（曲阿姨印象里的吉他声音是民谣吉他，江焱弹的是电吉他），但还挺好听。偶尔会躲在阳台抽烟，但抽完会主动去把烟灰缸洗干净，看上去很乖。 音乐好啊，辰辞喜欢艺术，音乐可不也是艺术嘛。曲阿姨美滋滋地心想。 辰辞应该很喜欢他，曲阿姨猜测，因为这孩子有点洁癖，从小就不喜欢烟味，就连发小雷鸣偶尔来家里作客，辰辞都不让他抽烟。只有江焱是个例外。 某天，江焱躲在书房里做编曲熬了个大夜，陆辰辞都起床准备上班了，江焱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从书房出来。 看陆辰辞在换衣服准备出门，江焱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正好，一会儿捎我回村。” 他现在多半时间都在陆辰辞这儿住，在草场村租的房子被他当成了工作室，每次要过去都是“回村”。 陆辰辞看着他那张菜青色的脸，严肃拒绝：“你今天哪儿也不许去，给我回卧室好好睡觉。” 江焱打着哈欠，不甚在意：“我回那边睡也一样。这首歌还没弄完，我要用合成器。” “我下班给你带过来。”陆辰辞一手搭在江焱肩上，另一只手放在他腰间，把人往卧室里推，“快去睡觉。” 江焱没有反抗。 在珍惜生命这件事上，他拗不过陆辰辞，每次反抗，下场都很惨。 “我饿了。”他乖乖躺倒在床上，拽着陆辰辞的衣角，声音又懒又嗲又迷糊，“宝宝贝，有吃的吗？” 陆辰辞：“麦片，吃吗？” 江焱摇头。 就知道他会拒绝。陆辰辞叹了口气，去楼下麦当劳买了早餐回来，把猪柳蛋堡、牛奶、松饼放在一个大托盘里，又弄了一碟江焱爱吃的番茄酱，端着大托盘放到床边：“吃吧小猪。” 江焱睁开眼睛，朝陆辰辞咧嘴一笑，坐起来伸出双臂：“抱一个。” 陆辰辞跟他抱了一下，江焱在他耳边亲了一口：“去吧，赚钱养家！” 陆辰辞笑着拍了拍江焱的屁股，就喜欢他这副大言不惭的德行。 一个小时后，曲阿姨上门，听到卧室传来喧嚣的噪音。 她朝卧室方向走去，看房门开着，觉得里面的人应该已经起床了，于是顶着噪音走到门口，然后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江焱穿着睡衣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昏睡不醒的样子。胳膊伸向床边，手腕搭在一个食物托盘上，手上沾了一点番茄酱，乍一看以为是流血了。噪音是从床头柜的小音箱中传出来的，曲阿姨从来没听到这么吵闹的音乐，嘶吼的人声和厚重的鼓声震得人心慌。 曲阿姨心惊胆战地走近，颤悠悠地伸出手去，想试探一下他还有没有呼吸。 还好，呼吸还在，曲阿姨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床边，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把这孩子叫醒，可看他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中都能睡着，恐怕是很难被叫醒的。 思来想去，只能小心翼翼把床上的托盘端走，用湿巾帮江焱擦掉手上的番茄酱，然后躲到厨房去给陆辰辞打电话。 -- 第118页 “辰辞啊，我看小江在卧室睡觉，放着特别吵的音乐也不醒，我有点担心他，你看……要不要把他叫醒？”曲阿姨的声音听起来忧心忡忡。 陆辰辞无奈地笑笑，江焱用重金属音乐当催眠曲这件事，正常人应该都无法理解。 “应该没事，他昨晚熬夜工作，今天早上才睡。这样吧曲阿姨，你今天多待会儿，等他醒了看他想吃什么，帮他弄点吃的。如果到下午3点他还没醒，你就去叫醒他，让他吃点东西再睡。” 有了陆辰辞的指示，曲阿姨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挂掉电话就去忙活了，在吵闹的音乐声陪伴下，把除主卧以外的每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 起初实在觉得吵闹，忍不住开始瞎琢磨，心想这孩子真是奇怪，这件事回去要不要告诉陆太太呢；过了一会儿渐渐感觉还不错，应该是很有活力的年轻人才会喜欢这么闹腾的音乐吧；又过一会儿，曲阿姨逐渐被洗脑，觉得这音乐简直太带劲了，听着它干活儿，整个人都倍儿有精神！ 下午一点多，江焱醒了。 他拿起手机，把音乐从Lordi换成巴赫，坐起来默默发呆，想先醒醒神再起床。 愣了几秒钟，他突然发现，床上的早餐怎么没了？ 与此同时，曲阿姨在外面听到卧室的喧嚣音乐突然中断，换成了陆辰辞喜欢的乐曲，想着江焱或许是醒了，来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敞开的房门：“小江，醒啦？” 江焱吓一跳，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曲阿姨来做家务的日子。 他知道曲阿姨是陆辰辞父母家的住家阿姨，心里一直把她当陆家长辈看待，在她面前一向装乖，从来没这么嚣张过。这下可好，原型毕露。 还好曲阿姨听不懂英文歌词，不然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个反社会人格吧。 “呃，嗯，醒了。”江焱慌忙调低音量，从床上跳起来，“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曲阿姨一脸慈爱地笑笑：“没事，不吵，还挺好听的。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江焱摇头：“早上刚吃过，不饿，阿姨你忙完就回去休息吧。” 曲阿姨：“哎哟，辰辞说你昨晚熬夜工作很辛苦，特意叮嘱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做完饭我再走。你和辰辞口味一样吗？他爱喝我炖的鸽子汤。” 早上江焱在陆辰辞面前还一副心安理得被包养的得瑟样，现在真要吃软饭了，反倒尴尬起来。看曲阿姨打定主意要给自己做饭，只好胡乱敷衍几句，然后看她乐呵呵地出门去买菜了。 当天晚上陆辰辞回到家，看到江焱和曲阿姨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起看电视，而电视里播放的，是一场枪花1992年的演唱会Live。 这画面，可以说是相当违和。 曲阿姨显然看的很开心，喜笑颜开跟陆辰辞打招呼：“辰辞回来啦。今天小江给我推荐了好多以前从来没听过的音乐，真是好听啊！他还给我推荐了这个乐队，说他们演唱会很好看！你看，这老外就是奔放，90年代开演唱会就敢穿成这样在台上跑啦！” 江焱躲在一边假装低头看手机，实际上在偷笑。 陆辰辞走过去捏捏他的后脖颈，暗示他偷笑被自己发现了，然后笑着回应曲阿姨：“曲阿姨你真前卫，还能听得来摇滚。” 曲阿姨乐得合不拢嘴：“哦哟可说呢，我以前以为摇滚就是不务正业的叛逆小青年才会搞的，没想到这也是一种艺术啊！还是你们年轻人懂的多。” 听到“艺术”二字，江焱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对啊，是艺术。”陆辰辞倒是很淡定，“焱焱给你听他们乐队的歌了吗？都是他写的，他很厉害的。” “是嘛焱焱？”曲阿姨不知不觉就被带着改了称呼，“你怎么没跟我说你也有乐队啊。” 她转头看向陆辰辞：“焱焱说他是音乐制作人，我问他不是歌手吗，他说不是。我还说呢，焱焱长这么帅，又会弹吉他，不当明星可惜了哦。” 紧接着又转回去看江焱：“焱焱，怎么这么谦虚！” 江焱又开始装乖：“阿姨，我不是歌手，我是乐队主唱。” “有区别吗？”曲阿姨问。 陆辰辞替他回答：“歌手是自己站在台上唱，器乐伴奏是配角。乐队主唱是乐队中的一份子，在台上跟乐手不分主次，同样重要。” 曲阿姨认真吸取新知识，心想下次去跳广场舞可有谈资了。 当天晚上送走曲阿姨，陆辰辞夸江焱：“够可以的啊，还会哄长辈开心。” 江焱已经把中午刚醒来时的尴尬伴着鸽子汤一起消化掉了，此时迷之得意：“曲阿姨都比你接受度高，她觉得Lordi好听！” 陆辰辞面露嫌弃：“你给她看Lordi的视频了吗？” 江焱：“呵呵，那当然没有。” 陆辰辞满意地揉揉摇滚猫咪后脑勺：“很好，很有分寸。” * -------------------- 早上听歌突然来了灵感，上班摸鱼搞个番外。 Lordi是一支芬兰重金属乐队，画风……很北欧。他们的歌我很喜欢，重口味宝宝可以一试，小清新爱好者快跑_ 第54章 番外6：一次冷战 于期和女朋友孟佳闹别扭了，冷战中，他郁闷地向江焱诉苦，问江焱跟陆辰辞闹别扭通常是怎么解决。 -- 第119页 江焱陷入沉思。 他俩很少闹别扭。 都不是矫情的人，也没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烦恼，陆辰辞脾气又很好，江焱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表现也很好。总之就是，轻易很难吵起来。 近期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么一次…… 那次晚上临睡前，俩人躺在床上腻腻歪歪，互相往对方身上点火。 氛围正好，开始接吻，亲了才几秒钟，陆辰辞突然问：“你是不是刷牙后又偷吃东西了？” 江焱没有偷吃东西，他偷喝了半杯果汁。 被陆辰辞从嘴唇上尝到了淡淡的桃子甜味。 江焱的坏习惯很多，有的陆辰辞会适度纵容，比如要求他少抽烟，但没逼他戒烟；但有的就坚决要求他改掉，比如必须按时吃饭，比如睡前刷完牙就不能吃东西，实在想吃就吃完再刷一次牙。 “果汁不用嚼，不算吃东西。”江焱心不在焉地找了个理由，一心想继续做眼前的事。两个人的嘴唇都没分开，声音含含糊糊的。 陆辰辞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一会儿做完去刷牙。” 江焱嗯了一声，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想让身上这团火继续烧。 …… 这场火烧了将近一个小时，火势很旺。 江焱爽了，但也累的够呛。 他跟陆辰辞抱在一起，打算就这么睡过去，谁知陆辰辞突然拍了拍他的背：“乖，去刷个牙。” “明天早上刷……”江焱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不行，容易蛀牙。”陆辰辞很坚持。 “一晚上而已，不至于。”江焱继续敷衍。 有这次就有下一次，陆辰辞叹了口气，决定不纵容江焱这个坏习惯。 结果就是，俩人因为这么个小事吵了起来，最后江焱也没刷牙，俩人开始冷战，互相不说话，背对背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江焱醒来，发现陆辰辞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睡的挺香，还没醒。 他有点不爽，想把压在自己身上这条胳膊拿开。 稍微一动，陆辰辞醒了。 那一瞬间，江焱设想了各种继续冷战的场景——比如陆辰辞会冷淡地把胳膊从自己身上移开，翻个身继续睡；比如陆辰辞会好声好气跟自己求和，而自己也会很给面子地去刷个牙。 最差的可能性，就是陆辰辞会像个没事人一样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换衣服，全程无视江焱，然后去上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江焱想好了，他要抢先一步摔门离开，回自己住处去。 但陆辰辞的反应跟江焱设想的几种情况完全不一样。 他一觉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宝贝，我昨晚做噩梦了。” 边说边收紧了胳膊，反倒把江焱抱的更紧了，声音里还透着委屈。 江焱做好了被冷战的心理准备，可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想关心一下，可又放不下面子。 陆辰辞好像没在意江焱默不作声的态度，自顾自地用没睡醒的声音在江焱耳边嘟囔：“我梦见咱俩因为一点小事大吵了一架，你就不理我了。” 江焱感觉自己可能也没睡好，脑子里一团浆糊，听他这么一说，一时竟搞不清楚昨晚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他愣了几秒钟，突然反应过来——这人十有八九是故意在胡说八道！ 昨天晚上，先开始冷战的人是陆辰辞！江焱是想跟他吵架的，才没有不理他！ 回想起了昨晚的具体情况，江焱不爽地要把人推开：“就是吵架了！不想跟你说话！” 谁知陆辰辞好像早有预料，手臂力量收紧，江焱推了一把没挣开，反倒整个人都贴在了对方身上。 “不可能吧，我们睡前不是做的很爽嘛，怎么会吵架呢。”陆辰辞闭着眼睛继续胡说八道，嘴角有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 他在胡扯，但好像又没有捏造事实。 江焱无语了。 那次闹别扭是怎么结束的呢，就是江焱因为实在不知道这个冷战要怎么继续，于是就算了。 最可气的是，那几天可能确实有点上火，当天下午牙龈开始肿疼，吃了两天消炎药才好。 这刚好成了陆辰辞的一个有利把柄，他甚至在冰箱上贴了个标语牌： “江小焱，去刷牙，别偷懒。” 江焱心里苦，比黄连上清还苦。 想到这里，江焱眉心抽动了两下，撇了撇嘴，傲娇回答：“我们从来不闹别扭。” “真的假的？”于期一脸怀疑。 江焱故作云淡风轻：“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能偶尔闹个不愉快，哄一下也就好了。” 于期：“是吗？谁哄谁？” 江焱：“问那么多干嘛，于老七你太八卦了！” * -------------------- 一点题外话：一时冲动在周五又开了个乐队文，当晚改了文案简介俩字，然后它就……被锁了。周一上班才能人工解开T_T……隔壁是个跟迷宫完全不一样的乐队，队内CP，攻是个小混蛋，迷宫四人偶尔会去客串，大家有兴趣可以康康哈，不强求，因为那个我没存稿，估计更新频次不稳定…… —— 好了题外话说完了，今天这颗薄荷糖怎么样？ 第55章 番外7：取向思考 江焱在一次演出时遇到一种稀有生物——一名男性groupie。 -- 第120页 Livehouse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是人是鬼，那个男生守在后台通道位置，看到江焱就迎上前去打招呼。 江焱哪知道这人对自己有非份之想，他一看是个男生，男德那根弦就没绷起来，于是眼睁睁地看到这哥们儿把一张疑似名片的东西塞到自己衣领里，然后笑着凑到自己耳边说：“我在后门等你。”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江焱一脸懵逼。 他扭头问于期：“我刚刚……被人调戏了？” 于期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呃……他跟你说什么了？” 江焱：“他说他在后门等我。” 于期：“……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江焱从领口把那张卡片拽出来，走到后台休息室的灯光下看，那张卡片上有一串手机号码、一个名字、一句情话： “Anything for U, baby.” 卡片上还喷了香水，谈不上难闻，但并不是江焱喜欢的味道。 朱雅：“呃……这是在向你表白？” 于期：“卧槽，你现在男女通杀了。” 安杨：“不要让陆老板知道……” 江焱很无语：“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几分钟后，江焱背着吉他从Livehouse后门走出，果然有个男性生物在一个暧昧的角落里守着他。 “嗨，江焱。”那个男生主动打招呼。 江焱本来想假装眼神不好直接走开的，可走了两步突然起了好奇心，转身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这回眸一瞥让对方产生了误解，笑着追上前来：“你今天好帅！” 江焱暗暗后悔，好奇心害死猫！ 人家也没什么恶意，或许还是迷宫的乐迷，不理不睬就太没礼貌了，江焱只好敷衍了一句谢谢，对方马上接着问：“借个火，可以吗？” 江焱扭头：“阿七。” 于期：“啊？” 江焱：“借个火。” 于期哦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隔空丢给江焱。 这货无视自己求助的暗示，见死不救，站在一边悄悄看好戏！ 江焱很无语，把打火机丢给这个陌生男生：“不用还了。”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男果儿见状，急切追问：“不给个机会么？” 江焱：“着急去接对象下班，不好意思。” 男果儿抛出自以为很诱惑的条件：“我0.5！你想怎么玩都行！” 卧槽，好野！于期躲在一边心中惊呼。 江焱充耳不闻，快步走到于期身边，抬腿踢了他一脚：“于老七你满肚子坏水儿！” 于期嘿嘿一笑：“放心，我不会告诉我陆哥的！” 江焱又无语了：“你们怎么回事！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 陆辰辞最近很忙，今天白天忙了一天布展的事，傍晚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晚上又回画廊去加班，邮箱里有好几封海外发来的邮件等着他回复。 江焱刚才没骗人，他的确要去接对象下班。 他开车去了栖犀，乘电梯上五层，穿过已经关灯的公共办公区域，走到东南角的办公室，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还在忙啊？”不速之客大剌剌在陆辰辞办公室会客区域的大沙发上坐下，看向电脑屏幕后面那张脸，怎么看都觉得真特么喜欢。 陆辰辞穿了件白衬衫，领带摘了放在一边，袖子挽起，正在一边思考措辞，一边敲键盘写邮件，看到江焱进来，朝他笑笑：“快了。等我一会儿。” 江焱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专注盯着这个认真工作的男人看，心里反复琢磨一个问题。 几分钟后，他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我好像没弯。” “什么？”陆辰辞专注在工作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江焱是什么意思。 “我原以为你把我掰弯了，但今天突然觉得，我还是不喜欢男人。”江焱懒懒靠在沙发上，跟陆辰辞分享自己的全新小心得。 陆辰辞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眉心微蹙，看向江焱：“不喜欢男人？” 江焱：“嗯，刚才遇到个男的跟我搭讪，给我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陆辰辞眉心舒展开来，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江焱身边坐下：“那要是跟你搭讪的是个女生呢？” 江焱还真认真思考了片刻，结合经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如实回答：“要是女生，我会下意识保持距离。” “不喜欢男人，也不敢靠近女人……”陆辰辞凑近江焱，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江大主唱很挑食哦……” 江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不喜欢男人”好像有歧义，但看陆辰辞的反应，他应该没有误解。 这个男人永远懂自己，他很特别。 江焱笑着搂住陆辰辞的脖子，抬起一条腿放在他腿上，故意刺激他：“你猜那个人对我说什么？” “说什么？”陆辰辞的嘴唇轻轻贴着江焱的嘴唇，两个人的鼻息纠缠在一起。 “他说……”江焱用舌尖轻轻舔了陆辰辞的鼻尖一下，坏笑着回答，“他说，工作没做完，不许做别的……” 这明显是在胡说八道。陆辰辞不打算追问，想想也知道，既然是果儿向乐手搭讪，还引发了江焱的思考，那必然是什么大胆露骨的话。 但江焱不是那种拿别人的话当谈资的人，陆辰辞很了解他，并且很喜欢他这一点。 -- 第121页 他接着江焱的话往下说：“我的工作是启发艺术家的灵感，江大主唱，不需要被启发一下么？” 江焱怎么会不需要呢，他太需要了。 深夜的栖犀画廊空旷而幽静，从外面望去，仅有五层东南角的窗户亮着灯，没有人知道，那个神秘的办公室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艺术吧，Maybe. * -------------------- 我好努力哦，一边使劲攒新文，一边还不忘写这边的番外…… （这是在暗示友友们关注新文CP967321的意思_） 第56章 番外8：几颗双标糖 陆辰辞的一些双标： 在外面餐厅吃到味精过重的食物会不高兴，直接放下筷子买单走人。 在家里吃江焱煮的方便面（调料包里全是味精），会把面吃完，汤偷偷倒掉，然后夸好吃。 陪江焱去看别的摇滚乐队的现场，会嫌吵，揉着太阳穴提前离场，找个咖啡厅坐等江焱出来。 带朋友去看迷宫的现场，不允许朋友嫌吵，并且认为迷宫这支乐队的音色审美很高级，因此噪音感再重也不会产生听觉不适。 从小到大有一个习惯就是不跟别人混用杯子，哪怕是恋爱对象都不行。 自从跟江焱住到一起，俩人常用的杯子永远只有一个——陆辰辞用哪个，江焱就跟着用哪个。 大学谈恋爱时，某一任对象送给陆辰辞一件印花图案T恤，大牌联名款，很贵很花哨，陆辰辞收下，还了更贵的礼物，但一次没穿过。 江焱买了两件iron maiden乐队周边T恤，上面印着很夸张的图案，一件自己穿，一件送给陆辰辞，被陆辰辞当作家居服穿了。 外出旅游坚决不住民宿，再贵的民宿都不行，只能住五星以上酒店。 江焱刚拿到驾照时开车瘾大，周末把陆辰辞拉到郊区农家乐去吃烤鱼，俩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只好在农家乐的大炕房住了一宿。睡的还挺香。 不过愚人节。认为愚人节是个很傻的节日。 4月1日那天，骗江焱说画廊现金流出了问题，需要把房子卖掉，问江焱能不能养得起自己。看江焱认真点头还安慰自己不要有压力，忍不住笑出声。 挨了两拳。 喜欢雷鸣养的那只名叫阿修罗的高加索犬，但认为雷鸣有时候学狗叫“汪汪汪”地跟自家狗吵架像个弱智。 带江焱去雷鸣的郊区别墅玩，江焱也喜欢阿修罗，“汪汪汪”地跟阿修罗聊天，好可爱。 - 针对愚人节被骗这件事，江焱记了一年仇，第二年4月1日那天，他严肃告诉陆辰辞自己需要独处来激发创作灵感，所以想搬走。 陆辰辞一听，委屈巴巴丢下刚吃了两口的早餐回卧室emo去了，班也不上了，助理打电话都不接。 江焱一看事态严重只好想办法哄人，床上哄了俩小时才哄好。 * -------------------- 把【周末不要改文案，否则机审锁死一周末都没人理你】刻烟吸肺！ 第57章 番外9：又几颗双标糖 江焱的一些双标： 于期常年健身，练出一身引以为豪腱子肉，江焱认为自己兄弟看上去胸大无脑。 陆辰辞常年健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江焱认为自己男朋友Smart and Sexy. 安杨是个富二代，过着有钱有闲的小日子，安于现状，江焱觉得他这样挺好，钱够花得了呗，进取心太强的人活的多累。 陆辰辞是个……Emmm，江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几代，反正他爷爷是个有百度百科的人，他爸爸被人叫“陆董”，江焱觉得他很厉害，明明可以过有钱有闲的小日子，却一直在认真搞事业，独立、上进、游刃有余（虽然有时候会很忙）。 朱雅作为乐队里唯一的女生，是四个人里最臭美的（在江焱看来），重要演出总是在选衣服、化妆上花费好长时间，江焱有时候会等得不耐烦。 陆辰辞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参加一些艺术和时尚行业的酒会、晚宴，每次都会认真搭配西装、衬衫、皮鞋、领带或领结，甚至连手表和袖扣都要精心挑选，江焱会在旁边帮他瞎出主意，觉得奇迹辰辰很好玩。 在被上一支乐队踢出局、还未成立迷宫那两年时间，江焱过得很窘迫，最穷的时候甚至住过地下室，但他坚决不接受安杨和于期的救济，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来的。 在跟陆辰辞谈恋爱以后，江焱收了他很多贵重礼物，包括但不限于一幅价值三百万的画、一辆价值近百万的车、一把价值十几万的吉他，等等等等，而自己送他的礼物都是一些价格不足对方零头的小东西，比如各种乐队周边的卫衣和T恤、一辆十几万的手动挡二手车（其实是江焱自己想开，结果买回来发现手挡太特么难开了！干脆送给车技比较好的另一半）、一些外网淘来的黑胶唱片和老式胶片相机、手机和情侣手机壳、自己写的歌，等等等等。 送礼物和收礼物的双方都心安理得，并且乐在其中。 别人挑食，矫情。 陆辰辞挑食，健康。 别人喜欢听古典乐，江焱：不是一路人。 陆辰辞喜欢听古典乐，江焱：巴赫是现代音乐之父，启发了很多摇滚乐队；贝多芬就是古典重金属啊，晚出生两百年他肯定也玩摇滚。 创世音乐CEO吴运凯约旗下艺人打高尔夫，江焱：不去，无聊。 -- 第122页 陆辰辞约了人打高尔夫，非要让江焱陪自己去，江焱很不情愿地去了，结果开心地玩了一整天。 * -------------------- 于期：我受到了伤害。 安杨：我倒是还好。 朱雅：阿焱重色轻友。 吴运凯：还不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从上一章赶来的雷鸣：知足吧，好歹他没骂你们是弱智。 第58章 番外10：History 江焱的一些历史： 1 江焱之所以只在迷宫当主唱，跟别的乐手合作开小号就只当吉他手，不是因为“专一”，而是因为…… 说实话，相比他的创作能力和吉他技术，他的唱功并没有那么厉害，当初成立迷宫之所以自己当主唱，是想要守住自己对乐队的掌控权（吃一堑长一智）。 2 但江焱在玩音乐这方面很聪明，他擅长掩饰自己的唱功短板（主要是音域不够广），发挥自己的长处（情绪表达大于嗓音技巧），写歌也很注重人声和器乐的平衡性，所以，乐迷们不仅没觉得他唱功不够好，反倒认为江焱唱歌从不炫技，在编曲上给了队友们很大的发挥空间，创作、技术、表演无一不精，简直全能！ 3 江焱每年都会去DM酒吧跟玩重型的乐手们合作几次现场，尽情享受在台上不唱歌只弹吉他的乐趣。 在迷宫地下时期，他的知名度仅限圈内，DM的观众们也都是重型乐迷、酒吧熟客，大家都是冲着现场来的，没人在意他长啥样。然而随着迷宫的知名度逐渐出圈，一些迷宫新粉甚至是江焱的颜粉慕名而至，看到江焱登台就开始激动尖叫，让其他乐迷很不爽。 发生过两次这样的状况后，江焱再以吉他手身份去DM演出，会戴个丑陋的鬼脸面具。 4 被第一支乐队踢出局后，江焱面临的最大问题除了怀疑人生，还有赚钱养活自己。 他尝试过当吉他老师，然而明明自己弹的很好，可就是不擅长教别人，不理解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东西别人就是学不会。干了没多久，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误人子弟，主动辞职。 又尝试去当录音室吉他手，靠圈内熟人推荐接活儿，帮歌手录伴奏。这份工作倒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然而伴奏乐手跟乐队吉他手完全不同，前者没有乐曲选择权、不能有太明显的个人风格、一切要服务于别人的作品，新入行还要看人脸色。他干了一段时间也受不了，放弃。 接着决定去酒吧当驻唱歌手，结果运气不佳，才干了没几天就遇到提无理要求的顾客，一气之下不仅当场辞职，还摔了酒吧提供的木吉他，不仅没赚到钱，还得赔钱。 5 江焱被文崇飞踢出乐队的时候没哭过，收到律师函被告知不能再表演自己写的歌时没哭过，但最穷的时候他迫不得已卖掉两把自己心爱的吉他，卖琴前一天晚上真的忍不住抱着琴包大哭了一场。 6 卖掉吉他第二天，除了收到应得的钱，手机还收到一条充值提醒短信，显示自己的手机号被充值了一万块钱话费。江焱以为是系统出错了，打客服电话询问，被告知确实是有这么一笔充值，来源不明。 这从天而降的一大笔话费让江焱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没有惨到绝境，他安慰自己：虽然话费不能当钱花，但足够自己用很多很多年，这笔钱就当作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幸运符吧，在话费用完之前，一定要爬出人生的低谷，重新站起来。 陆辰辞的一些历史： 1 大学对家里出柜的时候是单身，为了表明态度和决心，找了个男朋友。第一次谈恋爱很生疏，除了给对方花钱，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于是直接给了对方一张自己的信用卡副卡。 某天那个男生在奢侈品店购物刷卡时被告知卡已经冻结，尴了个大尬，打电话向男友求助，陆辰辞才发现家里把自己的所有信用卡都停了，最后用在拍卖行兼职赚的钱帮对方买了包。那个男生开心过后主动劝陆辰辞向家里低头示好，不然会没钱花。陆辰辞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个人，遂分手。 2 第二任男朋友同是富贵出身，不在乎陆辰辞的钱，这个男生跟圈里常见的玩咖不一样，他是认真喜欢陆辰辞，追了很久才在一起的，非常珍惜这段感情，经常畅想两个人的未来。喜欢到了什么程度呢——他认为陆辰辞的好基因不能浪费，有一次悄悄拿走了用过的安全套，企图用男朋友的精子找代孕生个孩子，而自己也会把这个孩子当亲生的一样疼爱。 当然这么疯狂的计划没有得逞，但真的给陆辰辞吓出一身冷汗，他发现三观不合无法相爱，还是算了，分手吧。 3 如今的栖犀画廊虽然已是业内翘楚，但创业初期，年轻的小陆总还是走过一些弯路的。 比如，不愿开口向家里要启动资金，但自己手头钱又不够，于是变卖了自己名下所有资产（房子车子手表股票之类的），其实花的还是家里的钱，只能自我安慰这至少是个All-in的态度。 结果没多久赶上房市大涨，被雷鸣取笑说你开画廊一年赚的钱还不如晚几个月卖那套房子。年轻的小陆总不服，全身心投入工作，一定要证明自己卖房的时机并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后来确实靠自己的能力都赚回来了，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成就还是没有完全脱离家庭背景的助力，因此对那些完全靠自己打拼的人格外有好感。 -- 第123页 4 第三任男朋友就是那个年轻艺术家，俩人谈了大半年的柏拉图恋爱，最后那人拿了陆老爷子给的两百万分手费，主动提了分手。 这件事给陆辰辞的启发是，他发现自己不需要为了向家里表决心而做一些很刻意的事，比如，不需要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取向而谈恋爱，也不需要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热爱艺术，而去跟一个艺术家谈恋爱。 他意识到谈恋爱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根本不重要，甚至是个拖累。与其把时间精力浪费在谈恋爱上，不如专心搞事业。 5 当年在酒吧第一次见到江焱时，因为雷鸣的恶作剧导致江焱丢了工作，事后陆辰辞想赔偿对方，被拒绝，除了一个手机号，对那个失业的酒吧驻唱歌手一无所知，于是干脆给那个手机号充了一万块钱话费，权当补偿。 七年后，再次遇到江焱，两个人成为朋友，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直到要来江焱的手机号，发现那个号码没有变过。 6 在一起之后，江焱给陆辰辞炫耀过自己曾经收到一笔天降巨额话费的事，陆辰辞笑着夸他运气好。江焱得意地说就是那笔话费给了自己希望，让自己决定打电话给于期和安杨，商量成立新乐队的事。听到这里，陆辰辞突然动情，给了江焱一个深吻。 然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当天陆总下午才去画廊，衬衫领口下隐约可见一片红印。 * -------------------- 这些其实是写连载的时候做的人物小传里的一些内容，但在正文里没用上，现在整理一下发出来吧~ 第59章 番外11：一夫多妻制 有件事陆辰辞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会吃一些吉他的醋。 江焱的吉他，们。 复数。 这种感觉是在俩人同居好久之后才出现的，以前并没有，以前他觉得江焱在家认真练琴的样子很可爱，在台上弹吉他的样子又酷又帅，总之江焱跟吉他的适配度非常高，怎么看都很迷人。 直到有一次，江焱为了吉他忽略了自己的男朋友。 那天两个人在家闲来无事，陆辰辞想去看电影，而江焱收到一个快递，拆开来看，是他新买的几包琴弦和指板油。 于是江焱决定下午不出门了，专心在家干活儿——给自己最近常用的几把吉他换琴弦。 “送去做保养吧，自己弄多麻烦。”陆辰辞提议。 江焱：“不行，最近几次都是送店里保养，我都好久没跟它们培养感情了。” “培养感情？”陆辰辞眯起眼睛。 江焱得意：“它们都是我老婆。” 陆辰辞：“……” 在一起这么久，头一次知道，原来江焱有老婆，还不止一个。 江焱拿着琴弦和指板油进了书房，陆辰辞跟了进去，看江焱抱起他近来宠幸最多的一把日落色Gibson放在桌上，从抽屉里取出工具盒，开始动手换琴弦。 陆辰辞突然意识到，自己把书房让给了男朋友，而男朋友把书房当作了后宫。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江焱换弦和擦琴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带着细致入微的宠爱与呵护，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老婆身上，连站在一旁的老公吃醋了都没留意到。 保养完第一把日落色Gibson，小心翼翼放回琴架上，摆得端端正正，后退两步欣赏一番自己的宝贝，又抱起另一把绿色PRS，重复刚才的操作。 陆辰辞想起来，当初自己开玩笑要拿这把琴抵债，江焱不舍得。当时觉得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很可爱，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点不爽。 江焱依然没留意到陆辰辞在吃醋，他还以为陆辰辞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认真观看，是对自己的琴感兴趣，于是主动把绿色小妖精捧到观众面前秀恩爱：“你闻，跟你送我那把ESP一样，都是巴西玫瑰木的，能闻到木材的香味。” 陆辰辞敷衍地闻了一下，还真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 这是什么心机琴，茶里茶气的，竟然用这种小心机勾引主人。 “晚上出去吃饭吧？你中午点的外卖太难吃了。”陆辰辞百无聊赖地发出提议，试图让江焱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 “好啊。”江焱爽快答应，但下一秒话题又回归自己的后宫，“吃完饭回村里一趟，我要把另一把Gibson也拿过来，好久没弹它了。” 陆辰辞彻底不乐意了：“阿焱。” 江焱头都没抬：“嗯？” 陆辰辞：“我和吉他掉水里，你先救谁？” 江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当然是救吉他了。” 陆辰辞：“……” 江焱：“你会游泳啊。” 陆辰辞：“那要是我不会呢？” 这下傻子都听出来男朋友吃醋了，而且吃的还是个特别幼稚的醋。江焱得意一笑，不仅没安抚他，反倒火上浇油：“那得看是哪把吉他了。” 陆辰辞：“……” 江焱：“比如那把Gibson，它比你年纪还大，能活到现在很不容易，我得保护好它。” 陆辰辞不满：“什么叫比我年纪还大……我年纪很大吗？” 江焱耸耸肩，抬头朝陆辰辞嘟嘴“Mua”了一口，隔空飞吻以示安抚，注意力依然在自己的琴上。 好敷衍。 这只小野猫被自己惯坏了，越来越嚣张。 -- 第124页 陆辰辞觉得，眼下十分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宣示一下主权。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拎起那把绿茶吉他放回琴架，大手一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具一股脑推一边，无视江焱“你要干嘛”的疑问，直接把人死死按在书桌上，一把拽下他的裤子。 “我弦还没换完唔唔唔……”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上了，江焱一个没站稳差点失去平衡，情急之下只好猛地抱住陆辰辞，无暇再顾及别的。 这张书桌超级大，不仅能放下一把吉他，也能放倒一个成年男性，承受一些双人剧烈活动产生的冲击力也不在话下。 “我们……回床上……” 江焱已经放弃反抗了，眼下他只想换个比较柔软舒适的地方，书桌虽然够大，但有点硌得慌。 陆辰辞应了一声，把江焱抱起来，却没有离开书房，而是从书桌换到了旁边的双人沙发上。这个沙发略微有点小，但也还好，换个姿势就够用了。 “就要在这里，让你的老婆们看着你被我……”陆辰辞在江焱耳边低语，“宝贝，这样爽不爽？” 江焱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变……态！” 这人还有这么变态的一面，真的好爽，呜呜呜…… * -------------------- 吉他A：那个男人真小气，连我们的醋都吃。 吉他B：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我没有证据。 吉他C：江焱好可怜，被他这么欺负。 吉他D：呵呵，他明明很爽。 吉他E：这小两口花样真多。 吉他F：可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杵在这里吃狗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