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莫里亚蒂小姐》 分卷阅读1 /p /p 亲爱的莫里亚蒂小姐 作者: 流浪的狸猫 简介: 堀田由衣最喜欢三件事物:咖啡,有好闻油墨味的新书,以及金发帅哥。 但是,当你在清晨蓬松着睡眼,左手端着一杯现磨的热咖啡,右手捧着一本心仪已久的推理小说,看见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优雅地横卧一位金发美男子时,你首先感到的大约不会是惊喜,而是惊悚。 小教授穿越到小侦探的世界,女主cp是透子。 ===+=== 死神小侦探:福尔摩斯是我男神! 某金发红瞳咨询师(笑眯眯):他数学不及格。 死神小侦探:…… ===+=== 由衣:被称为那位先生,以乌鸦为代表,且是属于上个时代的人物——我知道了,酒厂的boss就是你,威廉! 威廉(和善微笑):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 日卖电台早间新闻一则: 是什么让妙龄女大学生化身房东届的拿破仑,当街对两位欠租的外籍男子大打出手?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啊,稍等,拿错稿子了,喂,是谁把米花台的新闻稿拿过来了!? 注: 1、主cp略慢热,不会一开始就接触组织。 2、有福莫向,请注意食用。 3、偶尔会有女主第一人称视角。 ? 内容标签: 综漫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堀田由衣,莫里亚蒂,透子 ┃ 配角:某呆毛侦探,某酒厂,某宝石商人 ┃ 其它:希腊神话同人《穿成冥后,我真香了》已完结 一句话简介:小教授穿越小侦探世界 立意:不屈服于命运 第1章 引子 眼前的男人,莫名地就像是那只恶魔,可她还是懵懂地伸出手,握住了他 堀田由衣最喜欢三件事物:咖啡,有好闻油墨味的新书,以及金发帅哥。 但是,当你在清晨蓬松着睡眼,左手端着一杯现磨的热咖啡,右手捧着一本心仪已久的推理小说,看见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优雅地横卧一位金发美男子时,你首先感到的大约不会是惊喜,而是惊悚。 当你再注意到那位尤物穿着不知道是18××年的英伦装束,怀里躺着一根黑色手杖,手杖的手柄还是纯银质地,并以精美的工艺雕刻着家族族徽时,你多半会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以上就是堀田由衣发现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全过程。 她差点把手中滚烫的咖啡,泼到那张唯美、安详的睡颜上。 他是谁?为何会躺在自己家里?不对不对,重点是,他究竟如何进来的? 她皱起眉,集中全部记忆,回想自己昨天的行踪。其实不必这么麻烦,只需再稍微清醒一点,她就能马上察觉到,昨天她根本就没出门! 美男子蠕动了一下,倏然睁开了眼睛。金红色的双眸像淬满剧毒的箭矢,直直射中她的心脏。 双眼睁开后,美貌度飙升,由衣觉得自己要被闪瞎了…… 四目相对,男人略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目光中满是困惑。 但也仅是困惑,没有慌张,也没有恐惧。 “这里究竟是……” 由衣一屁股跌坐在地,咖啡顺势肆意泼洒,在便宜的仿羊毛地毯上,晕染出一副后现代风格的艺术作品。 “你是……天使吗?” 好多问题犹如冲刺一样涌入脑海,短暂堵塞了她的语言功能,过了好久,她才能运动起舌头,问了一个最莫名其妙的。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绽开一个魅惑而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站起来,踱到由衣跟前,向着她微微欠身,并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与其说是天使,我其实更像恶魔,亲爱的小姐。” ——就在那一刻,披着天使翅膀的猩红恶魔向她张开双臂,奉上了一个代表永恒束缚的吻。 不知为何,她一下子想起了这句台词。 眼前的男人,莫名地就像是那只恶魔,可她还是懵懂地伸出手,握住了他。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体内流窜,就好像是电波在一瞬间同频,男人绅士地将她轻轻拉起,脸上始终带着一种酷似悲天悯人,却又无比腹黑的微笑。 一定还在做梦吧,这是由衣能给出的唯一合理解释。 第2章 无妄之灾 初秋时分,夜风饱含凉意。即便远处日卖电视台的巨型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站前大街的商业区里依旧人潮涌动,车辆如梭。 “不好意思,小姐,这个商品的价签好像有点问题,扫不上,要不您去换一件吧。” 身穿蓝白竖条纹工作服的收银员面带歉意地说,将一只牙膏甩进身后的收纳筐。 “啊,是这样啊。”扎双马尾的眼镜女孩望着购物筐里仅剩的几件物品,又紧张地扫了眼身后排着的长长队伍,连忙道:“那个,牙膏我就不要了,您继续扫其他商品吧。” 她的语气十分客气,就好像价签没有贴好是她造成的。 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不超过半分钟。然而排在女孩身后的上班族还是不满地砸了一下嘴。 他粗鲁地交换着手中面包与啤酒的位置,在这一过程中,酒瓶目的明显地撞到了女孩的后背,女孩缩了下肩膀,没有吭声。 “一共一千二百日元。”将最后一件商品滑入购物袋,收款员麻利地报出一串数字。 女孩“嗯”了一声,在斜挎的帆布包里摸寻钱包。但让她更加感到尴尬的情节发生了,钱包似乎并不在包里。 “喂,你快点行不行?”上班族搡了她一下。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面貌普通、身材普通,身上散发着怨气与衰气,显然是白天在公司憋了一肚子气,准备找个倒霉鬼发泄一番。 而这个身材瘦削,面色苍白的女孩不幸成为了目标。 女孩咬了咬嘴唇,耳朵根通红,她一边轻声道着歉,一边慌乱地在包里翻找。 记得从寝室出来前,特意把钱包夹在两本笔记之间,怎么现在却不见了呢?该不会是被小偷顺走了吧? 身后的队伍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女孩立刻紧张起来,脸上的歉意愈加深刻。 “真的不好意思,实在找不到钱包了,这些东西……我全不要了。真的麻烦您了。” 她紧紧抓着挎包的边缘,垂着头再一次道歉。现在她只想飞快离开这里。 “啊,没关系,要不要再找找看,钱包丢了不是小事。我们可以调监控录像——”收款小哥体贴地说道。 “喂,既然不买了,能不能先闪一边去,把我这个结了。我可是很忙的,马上要回公司写分析报告。” 上班族“啪”的一声把自己的东西拍在收款台上,一双三白眼在荧光灯下显得十分促狭。 “您再稍等一下,这位客人还没有完事——”收款小哥也有点看不惯这男人的态度,然而刚说了一句,就被 /p /p - 分卷阅读2 /p /p 揪住了领子。 “想被投诉吗?”男人嚷道,“像你这种一辈子只能站柜台收钱的废物,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吧?想被罚得一分不剩吗?” 说罢,恶意十足地瞥了眼收银台右下角贴着的监督投诉热线。 “您先给他结账吧,我这边不劳您费心了,钱包也不是在这里丢的。” 女孩冲收银员微微弓了下身,然后急急忙忙跑出便利超市,就好像在躲避一场瘟疫。 其实她也不知道钱包到底丢在哪里,仔细想想,还真就这里最有可能。 可她真的很害怕那个语气不善的男人。他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继父,她害怕一切脾气暴躁、粗鲁的男性。 哎,给那个收银小哥添麻烦了,他是个好人,希望他没有受到牵连…… 这样想着,女孩埋头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钱包丢了,也没法去其他地方逛了,原本打算直接回学校,可刚才的经历引起了她不好的回忆,她忽然很想去桥下坐一会儿。 那里有柔软的、即将枯萎的小草,还有在微风下柔柔波动的湖水。 它们永远都那样安静、充满善意,不会像人类一样,变幻莫测。 她不去想钱包丢了会引起的种种实质问题,只想先平复一下心情。她知道自己很怪,和别人不一样,她悲哀地认为,自己一辈子也不能改变了…… 痛苦与纠结如同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绕开行人,尽量沿着路边走,不与任何投射过来的视线发生哪怕一丁点交接。 只要穿过这条街就好了。大桥附近人烟稀少,在那里,她可以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捧着面具了。 月光洒在她身上,犹如流沙缓缓滑动,无比温柔,无比怜悯。 田村光男今天十分憋闷。 辛辛苦苦加班赶出的方案,被那个土里土气的女上司一口否决,还当着组里所有成员的面数落了他一顿。 那个老女人真该死,活该被男人甩。他由衷地希望有一天她被车碾死,或者被掉下楼的钢板砸成肉泥。 带着一整天的愤恨,他来到公司附近的便利超市买面包和啤酒。公司食堂出了故障,没有晚餐供应,他只好自己去买食物充饥。 在超市也不顺利。排在前面的女大学生,长得像极了那个女上司,一身土气,连眼镜都是同款,这让他憋了许久的愤怒一股脑冲上来。 而那个女孩笨手笨脚又很胆怯的样子,也让他涌起了随便欺负不必有顾虑的想法。 于是他一顿发泄,感到身上的压力减少很多,但还是不够。要不是那女孩跑开了,他简直想跟咱后面踹上两脚。 他天生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工作后因为要顾及面子关系,只能努力压制怒火,到处点头哈腰,有时会通过虐待小猫小狗来排解郁闷,但时间久了,他发现这些远远不够…… 拎着一袋子食物,他穿过人流密集区,来到桥头。他的公司在桥那端,附近基本没有超市、饭馆。所以他只能步行二十多分钟,来桥的这一端购物。 桥长数百米,行人自然是无法大摇大摆走过去,他来到桥下的堤坝上,忽然看见前方有一抹瘦弱的身影。 正是方才那个女孩。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雀跃,全身都开始躁动。对于女上司的愤恨,和这个女孩唯唯诺诺的样子交织在一起,让他想做点什么,来纾解心中的不快。 他邪恶地笑了,把兜帽扣上,加快脚步,走到女孩身后,然后放慢步子,不急不缓地跟着。 女孩察觉到身后有人,而且这个人好像存心在恶作剧,如影随形地跟着,不时踩住她的影子使劲跺脚,还发出桀桀的渗人笑声。 她感到了害怕,脚步也凌乱了起来。 忽然,一双手在她肩头重重地推了一下,她因慌乱而不稳的脚下打了个趔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沿着堤坝内壁滚了下去。 她最爱的柔软草坪接住了她,但她的头却磕在一块不算小的石头上,温热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她身体发轻,目光模糊。 意识开始涣散,她在虚弱的视线里,看见一个男人正急急地跑下来,动作与神情充满恐惧。她朝他张开嘴,用尽全部力气,哀求道:“救、救救我——” 然而男人只是弯下身,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状况,摸到她额角的血,浑身一哆嗦,就见了鬼似的拼命跑开。 她想朝他的背影伸出手,胳膊只抬起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浑身冰冷。 月光铺在她身上,宛如一席被子,依旧充满怜悯。 此刻,在米花町与松山町交汇的一栋普通公寓里,堀田由衣正苦着脸坐在写字桌前,五本字迹不同的笔记交叠着摊开,还有一本因为实在没地方,立在了台灯下。 本子中央,被众星捧月的是一本习题集。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让由衣原本就低烧的脑袋几欲裂开,她捂住胸口,伸手抓过被挤到一旁的推理小说—— “哦呀,这样可不行。今晚你是打算把落下的专业课补全吧,至少也应该坚持一个钟头吧。” 充满知性的好听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由衣欲哭无泪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一张好看到让人没脾气的脸上。 自述是来自1890年的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正背着手站在她身后,满脸笑意,然而无论那笑容有多绝美,他的姿势和神态都像是一位揪到学生作弊ing的班主任。 哦,对了,他说他是一位大学数学教授,怪不得身上总有股挥之不去的老干部气息。 不过十九世纪还真了不起啊,这么年轻就能当上教授,而且还没秃头。 在由衣眼里,当上数学系教授而没有秃,比从一百多年前穿越过来还令她震惊。 “我说,我好心收留你,告诉你很多这个时代的信息,你就不能发发善心,至少不要来监督我学习……” 威廉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指着客厅的方向:“那你能告诉我,那个长方形的盒子怎么用吗?” “你是指电视机?” “没错。事实上,今天你出门后我就一直很好奇。不过我遵守了约定,没有随便乱动。现在,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他说道,眼里盈满了期待,看见这样一位贵族气十足的美男子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由衣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面对。 不过让他看电视,他就不会背着手满屋子踱步,甚至拿走她的大学教材去看,顺便发表专业评论了吧? 出于这层考虑,由衣飞快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客厅把电视打开,并将如何调换频道等基本操作告诉了威廉。 最后她将遥控器郑重其事地交给他:“你就尽情满足好奇心吧,那我继续学习去喽。” 由衣在心里翘起了嘴角。今晚实在不在状态,她打算去读那本心仪已久的推理名作,让期中 /p /p - 分卷阅读3 /p /p 考试什么的见鬼去吧…… “哦,那本小说我白天拜读过了,确实构思巧妙呢,凶手是“我”这个创意很大胆、很有开拓性,你还有这个作家的其他作品吗,我很期待呢。” 由衣还没完全转过身时,威廉语气客观地评论道,并用一根食指用力戳着某按键。由衣的手猛地一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杀死一个无名无份的穿越者,犯法吗?她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第3章 杯户医院 “诶,这么快就读完啦?不愧是入学第一名,真厉害。” 都由香里虔诚地接过由衣递给她的推理小说。小说的封面还是簇新的,内页也洁白整齐,书脊上甚至没有明显折痕,这跟由衣往常的风格大相径庭。 “现在,这位曾经的入学第一名就要挂掉期中考试了,哈哈哈——”堀田由衣顶着两只熊猫眼,脸贴在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我把笔记借给你,以你的实力,突击完全没问题。”由香里放下小说,从旁边的书包里掏出一个边缘毛躁的笔记本。 由衣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坐起:“啊,不用不用,我已经借了五本笔记,眼睛都看花了,哈哈哈,你留着好好复习吧。” “哦,这样啊,那好吧。”一脸天然的由香里又把笔记本塞了回去,忽又想起上课还要用,便又拽了出来,连同三只荧光笔一起放在桌上。 那笔记本的封面上,赫然画着两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狸猫。 都由香里有个漫画家的副业,而她的主要产出,就是狸猫。 各种狸猫。甚至连最新的推理题材的连载,也没有抹去狸猫。经常充当第一读者的由衣,现在已经对狸猫严重过敏了。 诺大的阶梯教室坐满了一半的学生。这节是专业课,但很多人宁可躲在图书馆突击复习,也不想听老教授夹杂着黏痰的漫天胡诌。 不一会儿,五六个衣着时髦的女孩稀稀拉拉走进来,熟络地来到由衣她们前排坐下。 她们是同班同学,都住宿舍,想必刚吃过早饭,身上一股子牛肉馅饼味。 “早……”一头黑长直的树里率先打招呼,她和由衣、由香里都是Z大读书会的成员,关系很好。 “早,笔记还你。”由衣从鼓囊囊的背包里抽出一本活页笔记本,递给树里,“帮了大忙了。” 昨天晚上被剧透个透心凉,她又气又憋屈,把五本笔记上的内容不经过大脑地誊抄在自己本子上,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她甚至怀疑,那个神态腹黑的家伙是故意剧透的,为了督促她放弃杂念、认真学习…… 由衣又把剩下的笔记本分别还给前方的其他同学。 “呃,早苗没来吗?”她捏着最后一本,觉得很诧异。上课铃已经打过一遍了,以往,石田早苗肯定早就坐在角落的位置,认认真真摆好课本等待上课了。 可今天,她没看见过早苗。 “那孩子该不会睡过头了吧。”树里嘟囔了一句。早苗也是住宿舍的,但因个性太过谦卑,又不易与人亲近。所以平素没什么往来,但上课迟到或者旷课,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那可是连高烧四十度都坚守阵地的,传说级的模范学生啊。 由衣心里掠过一阵不安。 早苗独自一人从北海道来东京求学,家庭很困难,还有个弟弟,父母似乎不怎么关心她,连学费都要拼命打工赚。她很好学,却不是十分聪明那类,奖学金也只争取到过一次。 这样的她把每节课都当成一种恩赐,不可能会缺席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出事了。 “你们昨晚洗漱的时候看见过她吗?”由衣略带急切地问,她的嗅觉一向很敏锐,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天赋。 几个女孩互相看了看,都摇头。 “说来也是,早苗她做什么都很有规律,每晚都是九点整洗脸、洗衣服,这么说来,昨天还真的没有见到她呀。”梳着亚麻色波波头的女孩认真回想道。 “是啊,是啊,我也没看见她。”另一个短发女孩附和道。 “啊,她晚上出去了,我在楼上晾衣服的时候,看见她斜挎着包往校园大门外走,可能是去逛街了吧。”第三个女孩忽然想到似的补充道。 由衣蹙起了眉头。 “喂喂,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一个月前发生的连环杀人案还没侦破,凶手的目标都是年轻、落单的女生,早苗该不会——”树里瞪圆了眼睛,惊恐地说。 由衣用手机飞快拨打了早苗的电话,其他同学纷纷效仿,但十多通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听。 肯定出事了。 由衣腾地站了起来,抓起背包,从由香里的大腿上轻盈地迈了过去。 “喂,堀田,上课了,你跑哪去!?”地中海教授在讲台上气急败坏地吼道,而由衣此刻已经夺门而出了。 千万不要有事啊,早苗。她边跑边在心里祈祷。 虽然在大家眼中,石田早苗是个不起眼的女孩,可对于由衣,她却是很特别的存在,是她曾经灰暗时期照进来的一缕光。 她先是跑到寝室,一阵敲门,没人应答,正在她想接下来要去哪时,手机响了,是早苗的电话。 她并没有松一口气,直觉告诉她,打电话的人不是早苗。而她的直觉,用小姨的话来说,有着恶魔般的精准。 “喂,请问你是这手机主人的熟人吗?”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 “是的,我是她同学。”由衣握紧手机。 “这个女孩今天早上被发现滚落堤坝,头部受伤,现正在杯户中央医院接受抢救,方便的话能过来一下吗?你还是学生吧,最好带上一位校方人员。” “好,请把楼层号告诉我,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由衣和主管教务的老师,就赶到了杯户中央医院B座五楼。 “好奇怪啊,急救科不都是在A座门诊里吗?”教务老师疑惑地嘀咕着,“上周我婆婆心脏病突发还是送到A座抢救的呢。” 当她们从B座的窗户往外看时,就明白大概了。A座门前,甚至马路上,都挤满了人和车,人们捂着肚子,一副急切的样子往门诊大门涌动。 “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多人?”老师满脸惊诧。 “看样子像是大型中毒事件。”由衣思考了下,答道,“您看,他们都弓着腰挤压着腹部,但又没有痛苦到难以行动,有好些明显是一家三口,很多人拎着杯户商厦的购物袋—— 我猜他们方才是在杯户饭店用餐,而有人为了某个目的,很可能是拖延时间或者造成局部混乱,往饭店的餐饮里投了剂量不多的毒药。因此中毒的人们络绎不绝地奔往附近这所唯一的大型医院。”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老师表情复杂地看着由衣,似懂非懂、半信半疑。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过,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无论多么离谱,就是真 /p /p - 分卷阅读4 /p /p 相。”由衣信誓旦旦道。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两人立刻把刚才的对话抛诸脑后,急急煎煎地踏入电梯间。 他们在急救室外等待,没过多久,急救便结束了。大夫告诉她们,早苗没有大碍,但是脑部受到尖锐物撞击,会昏迷一阵,而且很可能对以后的记忆能力造成损伤。 “天啊……”老师心痛地捂住嘴,她是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女性,长得很有异域风情,跟混血儿的由衣站在一起,像是两位外国游客。 而由衣却蹙起了眉。 “医生,她是怎么滚落堤坝的?”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应该是在晚上不小心跌落的,然后昏迷过去,直到清晨被晨练的人发现。我们没在她身上发现擦伤以外的其他伤痕,所以可以推断她只是单纯的脚滑。” “也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呀。”由衣说。 “这个就不是我们的专业范畴了。”医生笑笑,转身离开,一个笑容甜甜的护士姐姐把她们引到了早苗所在的病房。 隔着玻璃,能看见早苗在沉睡。 “老师,我们报警吧。”由衣转过头,说道。 老师被吓了一跳:“报、报警?” “嗯,我觉得早苗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滚下去的。她不是那种粗心的人。而且,她又没有喝酒,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啊,这……” 大约是由衣笃定的语气说服了她,老师点点头,掏出手机报了警。 “那麻烦老师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案发现场看看!”由衣说。 “案、案发现场?”老师被这跳脱的节奏弄得头晕。 “嗯,现在才九点,那里很少有人经过,现场应该没遭到太多破坏,去晚就来不及了。那么,我先走了,警察就交给老师您应对了,我快去快回,有事给我打电话!拜拜!” 话音未落,由衣已经踏入了电梯,散发着饱满的栗子光泽的卷发在老师视野边缘轻快地跃动了一下。 “这孩子还真是……”她苦笑,决定留在原地,好好履行一名教师的职责。 由衣找到医生,问到了第一发现者的电话。那是一个老爷爷,很热心地告诉了她发现的具体地点,甚至还在那里等她,把早苗躺着的位置指给她看,又模拟了一遍自己当时的行动。 通过老爷爷的叙述,由衣基本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谢过老人家,小心翼翼沿着早苗可能滚落的轨迹查看、搜寻。 因为堤坝内壁是石块铺就的,根本不可能留有明显足迹。而且这里是散步的良好场所,有人踩踏再正常不过。 就算发现凶手的脚印,也无法定罪,于是她一开始就放弃寻找脚印之类的证据。 就在这时,一辆很奇怪的车从上方的桥上呼啸而过,而那车后方还跟着一辆黑色轿车。 第4章 全程目击 “只是一个普通路人的话,没什么问题。”赤井秀一答道 说那车奇怪,是因为它遍体漆黑,车板很厚,像是用了防弹材料,体量比普通面包车大些,十分富有质感。 它正沿着与大桥相通的高速公路呼啸驶来,后面紧跟着一辆黑色保时捷,很古董的一款,估计已经绝版了。 如果说这还不算惹人注意的话,那么保时捷两侧并排行驶着的四辆摩托,总该足够吸引眼球了吧。 由衣的第一反应,是有剧组在拍大片。因为那四个带着头盔的摩托骑手中,有两位背着来复枪。 她对枪支颇有了解,所以特意做成高尔夫球袋状的枪套并没有唬住她的眼睛。 她此刻正趴在堤坝倾斜的内壁上,靠近底端,除非站在坝顶向下张望,否则上面的人绝不会看到她。 可她觉得每只车轱辘与地面的摩擦都很真切,这种真切不像是在拍摄,而是—— “刺啦——” 令人生理性难受的刮擦声,尖锐地刺透耳膜,由衣浑身一紧,连忙向上爬动,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前面的大车像陀螺一样漂移了两圈或者更多,最后“哐当”一声,沉重地撞在了公路护栏上,位置就在由衣斜上方。撞击的余波震得她心脏猛跳,耳蜗一阵发麻。 依旧是直觉告诉她,不要动,不要多事。于是她又向下蹭了蹭,保持在依稀能看清部分场景的位置。 她有十分优越的听觉。每当想到自己与生俱来的某项优势时,她都会涌起复杂的情绪,脑海里难免会浮现儿时母亲看向自己时,那一脸歇斯底里的痛恨。 “你这该死的小东西,当初要是没生下你该多好!都是因为你我才变得不幸,去死吧,你这个不祥的小杂种,小畜生!带着你那被诅咒的姓氏下地狱吧!” 利刃划破空气,嗖嗖的风声直直劈入脆弱的脑神经——她猛打了一个哆嗦,幡然惊醒过来。 就在此时,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上方的声音。 撞在栏杆上的车,一侧门打开,一双很轻的脚步声落在地上,脚步的主人身体好像很不稳,随后另一辆车两侧门都打开,两个男人,一个高大一个敦实,几乎同时迈下脚,立在车旁。 这些都是她通过听觉“看”到的。 “这是怎么回事,车子怎么会突然撞毁?”一个男人用低沉的、很有压迫力的声音问道。 “在FBI的无线电通话中,得知你们已经来救我了,就看准机会用装炸弹的盒子打晕了司机,最后踩了刹车。” 脚步不稳的那人答道,她的声音由衣有些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似乎是个公众人物。 “这么说FBI让你住进那家医院时,你已经恢复意识了?”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腔调带点外国味儿,但并不明显。 “没错,两三天前就清醒了,不过FBI好像还认为我处于昏迷状态吧。” “既然基尔已经安全归队,我们可以走了吧,大哥?”这次说话的,是体型敦实的男人,他的声音听上去和体型一样憨厚,与方才说话的那些人似乎格格不入。 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 “不,在此之前,还是得先解决掉这个愚蠢的FBI。杀了他,基蒂安。” 冷静而嘲弄的口吻,那个被称为“大哥”的人,在下达杀人的命令。 “了解……”第三个女性声音介入,与方才两位女性不同,这位的语气里有种狂热。 “哈哈哈,要恨的话就去恨你那些想出这种愚蠢计划的FBI同僚吧,拜拜了!” 女人亢奋地嚷道,随后是“砰”的剧烈爆炸声,滚烫的热浪夹杂着汽油与火药的味道,在半空中爆开。 几块黑色的块状物落在她身旁,带着灼热的温度,将坝壁烧出“嘶嘶”的声响。 看来她阴差阳错地目击了一场不得了的追杀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无比庆幸自己躲在了坝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躲着吧。 虽然骨子里的好奇心让她想一探究竟,但强烈的理智也告诉她,别惹事。 /p /p - 分卷阅读5 /p /p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就在她如此想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骨碌骨碌从上方迅速滚落,在爆炸的余韵中,他那原本应该很有分量的滚动声变得无足重轻了。 那东西不偏不倚滚到她旁边,不仅有四肢和躯干,还有一颗脑袋和一双棕色的眼睛。 四目相接,两人同时张大了嘴巴。 那是一个长得有些像猩猩的外国男人,满脸污渍。男人迅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并用拜托与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由衣抬起手,回了一个“OK”的动作。 两人默默地并排趴着,像两头上岸的海豹。 因为爆炸,由衣无法听清上面的人说了什么。很快,远处传来警笛声,那辆保时捷和摩托飞速启动,沿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男人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你是FBI呗。”由衣眨了一下眼睛。 那个男人十分震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由衣指了指耳朵,然后说道:“好奇地问一句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碰巧在这里寻找线索,对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没兴趣。”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看,我们还是都离开吧,小姐。不管你在做什么,被警察当成目击者都很不妙,那些家伙是亡命徒,一旦察觉有目击者,是不会放过的。”男人语气凝重地说,由衣看得出来,他是个正派的人。 “嗯,谢谢你,我也正有此意。”她笑笑,滑到坝底,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FBI的先生。”由衣将一直抓在手中的一个小物件,塞到了口袋里,冲着那人挥了挥手,转身朝桥下的方向走去。 男人伫立在原地,愣了会儿,才想起拨打上司的电话。 “成功了,赤井先生。”他微喘着说。 “辛苦了,干得漂亮。”对面的赤井秀一笑道,然后就要挂断电话。 “等、请等一下。”卡梅隆焦急地说。 “怎么了?” “虽然很成功,但是我的行动被一个女孩目击到了,不要紧吧?”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钟。 “只是一个普通路人的话,没什么问题。”赤井秀一答道。 “嗯,那就好。”卡梅隆道,放下电话,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快速离开。 警察赶到时,只留下一辆爆炸毁损的中型车,以及几道凌乱的车辙印。 第5章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那我一定是得罪了柯南道尔爵士 由衣直接回到家中。有些事,她想确认一下。 推开门,就看见威廉翘腿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读着她临走前丢给他的书。 “读到哪了?”她反手推上门,一边换鞋一边问。 威廉抬起头,微笑道:“刚读完《血字的研究》。” 由衣满意地点头。 为了报复昨夜的剧透,她将压箱底的神作,珍藏版《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丢给他读,自己则抓著书包叼着面包片往学校赶。 她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那么,尊敬的莫里亚蒂教授,您对福尔摩斯有何感想?” 莫里亚蒂没有被她语气中的揶揄激怒,反而觉得很有趣似的摩挲着白皙的下巴:“和我熟识的那个福尔摩斯略有出入,不过推理能力和行动力倒是很写实呢。” 由衣脸一黑:“你认识福尔摩斯?” 威廉:“当然……” 由衣:“等等,让我捋一下。你说你来自十九世纪的伦敦,是数学教授,还姓莫里亚蒂,这些我都可以接受。 毕竟我也算超自然现象爱好者,相信平行时空、量子力学之类的理论,莫里亚蒂又不是特别罕见的姓氏,穿越什么的不是完全没可能。可福尔摩斯是虚拟人物啊,你怎么能认识他?难道你是从这本小说里穿越过来的!?” 她从沙发上抽出第二本,飞快翻动,翻到莫里亚蒂初登场的插图页,面向着威廉摊开:“喏,这就是书中的莫里亚蒂,和你一样呢,也是数学教授。” 威廉凝视着插图上秃头驼背的老者,一脸纯真的无辜:“这是……我?” 由衣用力点头,带着点报复的快感:“如果你真的是从书中穿越过来的,那么你应该长这样!” 她知道自己在说笑,从过去穿越到现在是有科学依据的,而从书中穿越到现实,则完全是魔幻。 威廉笑了笑,翻动书页,目光落在扉页上:“那我一定是得罪了柯南道尔爵士。” 由衣撇撇嘴:“我观察过你的衣着、举止,确实和那个年代的英国贵族一模一样,你的神态也很坦然,因此我得出了两个结论:你可能是疯子,或者演技高超的骗子。” 威廉略略昂起下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收留我呢?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我赶走?” 由衣露出一抹苦笑:“可能因为我也是个疯子吧。” 威廉歪歪头,上下打量着由衣。 “那你也像书中那样,是个犯罪天才吗?”由衣忽然惨兮兮地一笑,问道。 威廉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而这微笑,确是答案确凿的回复。 由衣拉过一把椅子,骗腿跨坐上去,下巴趴在椅背上,眼睛定定地望着那张俊美的脸。 “那么,我可以考验考验你吗,莫里亚蒂教授?” “悉听尊便。” 由衣将方才目睹的追杀事件叙述了一遍。威廉饶有兴致地听着,偶尔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那是对现代未知事物的好奇,比如汽车,比如炸药盒,由衣不得不在叙述过程中进行选择性解说。 “你的记忆力不错啊,对话的每一个字都能回忆起来。” “嗯,只要内容不特别复杂繁多,我就能在一定范围内准确记住。那么请你告诉我,从以上对话中,能推断出什么隐含信息?”由衣认真地问,像个学生。 威廉扬起嘴角,竖起一根指头:“首先,那位被解救下来的女性特意强调自己是用炸药盒击晕了FBI的先生。按理来说,这是刚获救的紧急时刻,时间有限,没必要特意跟同伙强调所用的工具,完全可以说“我趁机击晕了他”,她的强调恐怕另有用意。” “原来如此,有道理。”这一点由衣没有考虑过,她将身体更加向前倾了倾。 “接下来,那个似乎是头目的男人下令击毙他,可为什么车子会爆炸呢?从那位FBI成功脱险来看,子弹根本没有射中他,或者根本就没有射出,车子就发生了爆炸。这多半与那个炸药盒有关联。在我看来,获救的女人,更像是跟那名FBI一伙呢。”威廉稍稍眯起眼睛,好像对这起事件来了兴趣。 “你的意思是,女人特意说明用炸药盒击打FBI,并将其击晕,这等于告诉营救方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而炸药盒在剧烈撞击下是容易发生爆炸的,所以车子爆炸也就顺其自然了?” “你很聪明,就是这个意思。如果用抢直接击中身体,他必死无疑 /p /p - 分卷阅读6 /p /p ,但在爆炸的掩护下,只要动作足够快,完全可以逃脱。事实正是也如此。” “所以说那些人费尽心力救了一个二五仔?真够可笑的了。”由衣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很大的推断,没有亲眼见到具体场景,我是不会下断言的。毕竟我是个数学教授,而数学是严谨的。”威廉合上硬壳的书,金红色的眸子里微光闪动。 “真不愧是犯罪专家,犯罪分子的想法很能引起你的共鸣呢。”由衣笑道,这回毫无恶意。 她有些相信,这个男人确实是莫里亚蒂。 可是,她不是很喜欢莫里亚蒂这个姓氏。 因为她的本姓,也是莫里亚蒂。 第6章 计划 “好莱坞大片《神奇女侠1984》即将院线上映,主创方预计十月中旬来东京宣发,粉丝可以关注官方网站获得第一手资讯。” “土门康辉宣布暂缓参选议员,并因前段时间曝光的其父婚外情丑闻向公众道歉——” 电视机播报着近期的热门新闻,威廉抱着学习的心态,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红茶——由衣用速溶茶包泡的,味道一言难尽。 他对这个时代的第一感受,就是快节奏。虽然还没有出过门,但他不止一次站在窗户前,俯瞰公寓外大街上那些行色匆匆的上班族。 伦敦的马车有时也会快到横冲直撞的程度,但人们的行走大多还是很缓慢的,不像这里,每个人都犹如上了发条,步履机械而焦急。 再比如电视里播音员的语速。在他的年代,无论男女,语速过快都是很失礼的。 但在这里,用由衣的话来说,说话慢条斯理是傲慢的体现,而且耽误时间。 “好可惜啊,之前劲头那么足,就因为父亲二十年前的婚外情丑闻而暂缓甚至放弃竞选,太不值得了吧。”由衣往嘴里送着葡萄,评论道。 “原来如此,二十年前的丑闻都能如此轻易曝光出来,并被公众熟知,网络媒体这种东西确实比纸媒进步太多。” 威廉说道,啜了一口红茶,然后不动声色地放在茶几上。他的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完全看不出是因为嫌弃。 “科技是进步飞快,可惜人还是一成不变,贪婪、愤怒、懒惰……”由衣用力咬破一粒葡萄,浆液喷到了鼻尖上。 威廉略微沉吟:“已经好很多了,堀田小姐。比如说这位叫做土门康辉的男人,我刚才注意到屏幕下方滚过的他的资料,他父亲是防卫厅高官,政界实力极广。 在以前,这种人物即便是连环杀人狂,也会被政府与皇室掩盖得滴水不漏,没人知道他们犯下的恶行,即便知道,也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人们甚至可以公开“审判”他们。用舆论来惩戒上层人物的罪行,这就是很大的进步啊。” 由衣扬起了一侧眉毛:“您真的是犯罪专家吗?怎么感觉更像一个热忱的社会学家呢。” 威廉笑而不语。 “虽然也存在很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但确实比以前好太多了。你看,英国王室的丑闻都成了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甚至很多媒体为了收视率添油加醋地渲染——这在你们的时代,恐怕是天方夜谭吧。” “没错,所以我还是很欣慰的,人类终究还是进步了。” “哎,你说话的腔调怎么像个外星人?”由衣狐疑地弯了弯眼睛,“你该不会真的是外星生物吧?说什么穿越,实际上是从火星下来的吧?” 威廉有些委屈地摆摆手,这个掺杂着懵懂的表情与动作,让他显得莫名可爱。 今天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方才两人刚刚进行过一场分析,时间还没到中午,为了避免因为太安静而尴尬(毕竟孤男寡女),由衣打开了电视机。 医院那头传来消息,早苗虽然还没清醒,但病情稳定了。老师也打来电话,说警察认为这是一起意外,根本就没有去现场调查,甚至笔录都没做,简单问了问就走了。 由衣气得想摔电话。警察的愚蠢与不作为她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可她也无能为力。 那里发生过爆炸事件,太过卷入不是好事,所以她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嘱咐老师照顾好早苗,挂断了电话。 看来有些事,只能自己动手了,她在心里默默计划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威廉关切地问。 “没什么,同学出了意外事故,在医院接受治疗。”她朝威廉笑笑,转身进了厨房。 把葡萄皮倒进垃圾桶,放开龙头冲洗果盆。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她从口袋里掏出在现场捡到的一个工作牌。 田村光男 藤原制药。 真是老天有眼。她扯起嘴角冷笑一声,将工作牌再一次放入口袋。 当她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时,新闻正播到目前热度最高事件之一。 “杀死三名妙龄女性的连环凶案发现新线索,第二名受害者遇害时,有一位目击者看到了凶手。 因为穿着雨衣,没有看清脸,但该目击者笃定凶手是三十出头中等身材的男性,请广大市民保持警惕,注意安全,有新的目击信息请及时告知警方。” 威廉饶有兴味地盯着电视画面,那里面依次闪过三个发现尸体的地点,分别公园,人迹罕至的树林,还有废弃工厂后方的空地。 一般来说抛尸都会就近,所以说凶手大约住在距离那三个地点都比较近的地方,由衣在手机里搜了一下,意外发现上午发生事故的大桥居然在那三个点中间的位置。 很好…… “抱歉啊,我要去医院看看同学。”她抓起书包,“麻烦你今天也安安静静呆在家里吧,如果晚上有心情的话,可以给我讲讲你的事。” 威廉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里有种别样的意味深长。他动了下嘴唇,想说什么,但并没有说。 “请……注意安全。”他只是这样说道。 由衣抿了抿嘴,关门离开了。 警视厅搜查一课。 “那个女孩的案子真的不用管了吗?”千叶手里拿着一沓卷宗,问道。 这些都是近几天发生的大大小小案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意外事件,可身为警察,接到报警也不可能置若罔闻,该走的形式还是不能少。所以他们经常会加班,为了这部分没有营养的琐事。 “我也不清楚,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发生事故的大桥与连环杀人案抛尸地点在同一条线上,确切地说,在它们中间。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高木涉捏着下巴分析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应该不大可能。”千叶道,“他为何没有像之前那样把女孩勒死,然后把她的头发剪掉?” 高木:“可能他恰好被路过的人看见了,只好逃跑,没有完成杀人。” 千叶:“既然被路人看到了,那女孩子又怎么会在清晨才被发现呢?一般来说不会立刻报警吗?除非目击者不想惹事 /p /p - 分卷阅读7 /p /p ……可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想着报警的。” “能不能是目击者根本没意识到他看见了什么,我中午的时候去那里看过,河坝很深,那女孩跌落的地方从上面根本看不清,除非特意滑下来查看。”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斜后方飘了过来,吓了两位警察一跳。 此刻他们正走在警视厅一楼的走廊里,循声往后望去,发现发出声音的人正站在窗外,一脸忧戚地望着他们。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混血女孩,鹅蛋脸,栗色长卷发,皮肤瓷白,身材窈窕,穿着休闲运动装,背一个硕大的米白色书包。 女孩脸上有几分胆怯:“我来警视厅是想把知道的一些情况讲出来,正巧听见你们二位在讨论我朋友的事情,就忍不住停下脚步偷听了,真的不好意思。” “啊,没关系,听你刚才说的,你似乎很肯定你朋友是被谋害的?”高木问道。 他和千叶长得都相当平易近人,脾气也好,女孩似乎不那么紧张了,长腿一迈,直接从窗外跨进来,省略了一般人进入警视厅大门需要的一系列手续。 “嗯,我觉得她不是意外摔倒的。因为从一周前,她就经常说有人跟踪她。”女孩回答道,露出一抹微笑。 第7章 报复 是啊,既然连自杀都没有勇气,那就好好地积极地活着 一杯拿铁散发着醇香的气味,可惜是速溶的。 由衣把杯子凑近唇边,小口抿一下,她的举止像只兔子,高木不由得堆叠起和善的笑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吓到眼前的女学生。 “早苗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平时都不怎么和别人交流,我算是个特例吧,我们都喜欢读书,是在读书会上变得熟识的。 她有时会把心里话说给我听。就在上周,她一脸惶恐地找到我,说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由衣又喝了一大口咖啡,打了个小小的嗝:“我问她是学校里的人吗,她说不是。她家在外地,又很困难,因此每周有四天要在校外打工。 她说,这种感觉是在校外产生的,不过有一次也在校园内感知到了,但很快消失了。 开始我没有当回事,说句很不够朋友的话,我还以为她是思春期的自作多情。毕竟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很喜欢脑补被异性关注的情节——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有点狡黠地眨了眨眼,高木微微红了脸,支吾道:“嗯,或多或少能了解吧……哈哈……” “所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由衣捂住胸口,很痛苦地叹气道,“早苗人际关系极其简单,不可能有仇人报复。所以,我认为这事和那起连环杀人事件有关联,搞不好早苗是第四个受害者呢,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犯人没能够得手。” 高木和千叶对视了一眼。 似乎很有道理,可又没什么道理。两人的眼神如此交流道。 “哦,对了,警察先生,我在早苗出事的地方发现了这个呢。”她掏出田村光男的工作牌,小心放在桌上,用略带胆怯的语气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你们要找的连环杀手呢?” 高木直接跳了起来,办公室其他组的同事纷纷诧异地望过来。 “我去医院看过早苗后就去现场了,时间九点左右,这个工作牌就在她腰部附近位置躺着,所以我认为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高木慎重思考了一会儿,语气凝重道:“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千叶君,我们现在去武藤制药,见一见这位田村光男。” 离开警视厅,由衣哼起了曲子。她先回到学校,在一个没人的教室坐下来。 她靠在椅子上,两手抄在外衣口袋里,继续哼唱着歌曲的后半段,侧脸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穹。 不一会,歌曲已到终了,由衣收回视线,从硕大的书包里掏出一套披萨店外卖员服装。 “这个要赶紧还给戏剧社,被发现丢了可就麻烦喽。”她自言自语道,咯咯笑起来。 她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报仇,为了朋友,为了亲人,让恶人得到惩戒,这种感觉简直爽爆了。 尤其是那因证据不足,法律无法制裁恶人。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居然欺负到她朋友身上,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毕竟早苗可是她重获新生的见证人啊。 她又回想起那天,在森林里的情景。 两个因为实在无法活下去相约自杀的女孩,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却临阵退缩了——那就是早苗。 而死的那个,叫做堀田由衣。 “真是讽刺啊。”她低低地说,垂下目光,注视着脚下的地板。她感到轻微的眩晕,母亲的声音又一次划破记忆的浓雾传过来。 好久没有响起过的声音,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样频繁跃入脑海的呢? 答案一目了然。正是那位莫里亚蒂凭空出现在她家中前后。 孽缘。她嘲讽地一笑,抓起包,快步离开了教室。 高木和千叶立刻动身前往武藤制药,很快找到了田村光男。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高木甚至已经在做好了对方拒不认罪的心理建设。 可没想到,一听是警察来找,田村光男一脸惶恐地夺路而逃,害得他们跑了好几里才把他制服。 难道他真的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高木心里升起一阵喜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在警局一定会受到嘉奖,佐藤也会因此对他更加另眼相待…… 与此同时,杯户中心医院的急救病房里,前来查看的护士发现今天送来的叫做早苗的女孩还没有醒来。 她很诧异,看她的心电图应该是已经醒过来的样子,可女孩仍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有些奇怪,但毕竟只是个实习的新手,马上有下一个病房需要她查看,她必须马不停蹄。 今天还真不得了,中毒事件导致住院病人激增,原本在家休息的护士们大多不肯过来加班,各种理由推辞,院方只能拼命支使她们这些没有话语权的实习护士。她快累死了,哪有闲暇去关注一个早已脱离生命危险的穷女孩。 例行检查后她就推着小车迅速离开,忽然她瞥见女孩身下的床单上,好像有一块小小的血渍,但车的惯性推着她继续往前走。一定是错觉吧,她不再去想,来到下一个病房。 推车声远去,早苗睁开眼睛,抽出贴着大型创可贴的右手。 两个小时前,由衣来过。 “你其实醒了吧?”站在床边时,她脆声说道,“或许你又犯老毛病了,不过能不能先坚持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你。”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在由衣面前,她不需要隐瞒情绪。 由衣无奈地撇嘴:“即便醒来,也不想睁眼面对这个世界吗?可你又不敢死,为何不干脆勇敢点呢?” 早苗:“对不起,我——” “好了,时间有点紧张。你看看这个。”由衣打断她,举起手机展示了一张照片。照 /p /p - 分卷阅读8 /p /p 片拍的是监控录像的画面。 “推你的是这个男人吧?”由衣问。 早苗想起了那个倒霉的夜晚,含泪点头。 “好,我知道了,继续装睡吧。”由衣利落地将手机放进兜里,“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早苗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了,想开口劝阻,可由衣冲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有一瞬间,她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魅惑的红光。 接着,由衣从包里拿出一根采血针和一只医用的小容量试剂管:“差点忘了。来,伸一只手出来,我需要点你的血。” “……”早苗怔了下,但还是伸出了手心。 由衣轻而快地一扎,然后像检验科的医生那样用力一挤,早苗还没感到痛,血便已经滴落在她捏着的试剂管里。 “化学系的学生就是便利。”由衣晃了一下试剂管,撕开一块创可贴,帮早苗贴在伤口上,“我走了,好好休息。拜拜。” 早苗目送着她跃动着栗色长发的背影,虽然知道她要干一件不太道德的事,可心里却莫名感到一阵暖意。 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为自己的遭遇而悲愤,甚至做出回击。 五年前在森林里,遇到的这个女孩,或许是上天给她的救赎。 这个顶着已死去的堀田由衣的名字活下去的英国女孩,与她见证了彼此的新生。 是啊,既然连自杀都没有勇气,那就好好地积极地活着吧。 她重新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滑落脸颊。 第8章 后代 他瞥了眼女孩的褐发绿眸,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离开家之后,你拿着早苗小姐的照片去了她常去的几家超市,其中一家的收银员记得她来过,而且在排队结账时被后面一位男性辱骂推搡,你拍下了监控里男人的照片,然后去医院,得到她的确认,是这个男人将她推下堤坝,便穿着从戏剧社偷来的披萨外卖员(是叫这个名字吧,还真是个便利的职业呢)的戏服,伪装成外卖员混入男人所在单位,假装撞到他,将早苗小姐的血粘到了他的裤腿上,之后去了苏格兰场—— 不,是警视厅,编造了早苗小姐被跟踪的谎言,诱导警察将他当成连环杀人案嫌疑人予以抓捕。” 威廉表情玩味地复述了一遍由衣刚才说的“犯罪”经过,由衣静默地点点头,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她陷入了报复后的迷茫。 “确实是个不错的计策呢。三起案件恰好在男人所在公司周围,你一定是听见新闻播报时拟下了这个计划,很优秀的反应能力和执行能力呢,堀田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因为一时气不顺就可以将我的朋友推下去,可能并非故意,只是想吓吓她,但却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其实我只将计划执行了一半,我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我只想让他受到一些惩罚,仅此而已。” “哦?那你计划的另一半是什么?我猜猜,是不是要偷来之前遇害者们的私人物件,塞到那人的公司或者家中?将他彻底塑造成一个可疑度极高的嫌犯?”威廉几乎没有思考,就如是说道。 由衣瞪大了眼睛:“没错,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仔细分析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威廉:“是啊,如果这样做的话,无异于画蛇添足,将自己暴露过多。警察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凡是行动必留痕迹。” 由衣挠了挠脸颊:“其实,我还真没考虑你说的那么多——我只是不想下手太重,我觉得因为一时烦闷就杀陌生人这种概率并不大,我稍稍打听了一下,田村光男工作很刻苦,有很大的升职空间,这种人大约不会这种前程光明的时候故意杀人,他应该单纯只是想捉弄早苗,所以我没有做后半部分……” 威廉:“原来如此。” 由衣轻轻“哼”了一声,语带揶揄:“果真是犯罪专家呢,只听我说了这么一会儿,就将我的思路完全摸清,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犯罪咨询专家啊,实在佩服。”威廉依旧不对她的”冷嘲热讽“予以反驳,他脸上始终挂着春风般的微笑。 “看来和你相比,我还真是不成熟。”由衣苦笑,“不过总算完成了计划,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个男人就一点事也不会有。除了良心没什么能谴责他,况且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我怀疑他根本就没多少良心,只会庆幸没人目击到。 我将他推向连环杀人犯的嫌疑人位置,警方一定会彻底对他进行搜查,在他衣服上提取到早苗的血液,他为了解脱嫌疑只能承认自己对早苗的伤害,在这种罪状确凿的情况下,他有义务支付赔偿金——早苗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你看,一举两得。” 威廉眼中闪过一丝怪异。他翘起唇角,将纤细的手杖在地上敲了敲:“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接着,他露出了涟漪般的微笑。 由衣忽然有些如释重负地捂了一下脑袋,她有些想哭,却又不知道原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一切都和你说了。或许是你身上有一种魔力吧,就好像什么都看穿了,和你倾诉就会得到救赎——我这样想,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威廉摇了摇头,将手杖轻轻抬起,伸到由衣手边:“想握一下这根手杖吗?它上面沾满了无数罪人的血。” 由衣摹地一愣:“罪人的血?” 你不就是罪人吗?无数案件的背后推手,虽然不沾鲜血,却是最恐怖的存在。 难道说—— “如你所言,我是犯罪专家,但我所杀的都是有罪之人,他们残害儿童,女性,肆意践踏贫民的人生,我的存在就是帮他们复仇,用他们自己的手,斩断仇恨的锁链。” 威廉金红色的眸子骤然亮动了一下,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前他手刃了很多有罪之人,那时的他,心累到极点,压迫永远不会终止,他的存在无法对抗时代的洪流,他累了,想终止一切—— 由衣一把握住了手仗的低端,眼睛闪亮:“所以说,你不是坏人,而是大英雄!” 威廉愣住了。方才还理智说出缜密计划的女孩,这一刻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孩子,用孩子特有的语调将他称为“大英雄”。 “你大概不会想到吧,如果你真的是那个莫里亚蒂,那么我就是你的后代,你可能是我的曾曾曾……祖父!”由衣攥住那根手杖,“我的祖先并不是臭名昭著的犯罪专家,而是一个有着宏大理想的英雄!你知道吗,因为这个姓氏我遭受了很多很多委屈,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那一刻奔涌而出的欣喜,威廉甚至不曾从报仇成功的委托人眼中见过。 自己留在历史上的名声原来这么差啊。他有点想笑,含着眼泪的那种笑,但又觉得欣慰,因为这个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怪不得女孩得知自己身份时,眼神十分奇怪。她没有多问就留下了他,而不是扫地 /p /p - 分卷阅读9 /p /p 出门,是因为他姓莫里亚蒂。 可是,莫里亚蒂家族只有他们三兄弟,这个女孩,会是谁的后代呢? 至少,不会是自己的吧…… 他瞥了眼女孩的褐发绿眸,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难怪之前总觉得哪里很眼熟。 不会吧。 第9章 聚集 “你迟到了,波本。”银发男人缓声道,目光冷彻 东京湾西侧一处人迹罕至的公路旁,并排停着两辆黑色的车。 秋风变得很刺骨,车下堆叠着厚厚的枯叶,远处可见东京塔在夜色中金光闪耀的轮廓。 两辆车的引擎已经彻底凉透,保时捷内银色长发的男人换上了第二根雪茄。 “切,被放鸽子了吗?可恶。”另一辆车中的短发女人将胳膊搭在滑下去的车窗上,冲着银发男人抱怨道。 在十月中旬的夜风中,她竟只穿件V领紧身单衣,与身旁已经武装上晴纶冲锋衣的寡言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大哥,波本该不会不来了吧?”充当保时捷司机的墨镜男小心询问道。 银发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默默地吸着雪茄,忽然目光向后一斜。与此同时,后方马路上响起由远及近的隆隆车声。 那是一辆白色马自达,轻盈而迅捷,开车之人水平极高,车子宛如落叶般瞬间漂移到两辆车旁边,熄火停下,一气呵成。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你迟到了,波本。”银发男人缓声道,目光冷彻。 “朗姆临时交代了任务。”波本侧过脸,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一头金发略微凌乱,看得出是着急赶过来的,“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任务,非要把我也拉过来。你知道的,琴酒,我更喜欢单独行动。” 他说话的语气隐隐带着揶揄,猫一样的眼睛里有种自信的狡黠。银发男人虽然对他的腔调十分不悦,但还是秉着要事当先的原则,没多费口舌。 “是那位大人的命令。”他回答道,捻灭雪茄,将一直抄在大衣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掏出来,把一样硬邦邦的东西拍在安全气囊口的上方,目光倏地向外一扫,“组织在伦敦的研究所里丢失了重要的实验成果,盗窃者是曾经重点培养的药剂专家,她偷走实验品没多久就被追踪到并且射杀了,然而被她偷走的实验品却始终没有找到。” 在场其余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是在哪里找到她并射杀的?”波本飞快问道。他的推理能力在组织是头一梯队的,反应十分敏捷。 “刚刚启动的火车上。”琴酒道。 “怪不得……” “在火车上又怎样?”短发女人不假思索地问了一句。 琴酒身后传来一阵嘲讽似的大笑:“基蒂安,偶尔也要活动一下脑子哦,否则以后很容易吃亏的。” 那是女人的声音,妩媚而慵懒,好像猫咪在调弄爪下的猎物。 被称作基蒂安的短发女人暴跳如雷地跳出车门,两三步上前,用力捶打了一下保时捷后座的车窗:“贝尔摩德,你这个家伙!为什么她还在这里,任务早就已经结束了,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 “回到车上去,基蒂安。”琴酒冷声命令道,并在后视镜里警告似的瞥了贝尔摩德一眼,示意她消停点。 贝尔摩德不以为然地一耸肩,嘴角始终扯着暧昧的笑。 基蒂安似乎并不甘心,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波本不耐烦道:“组织实验室戒备森严,实验品一旦被带走,警报会第一时间响起。她一定是拿着实验品直奔火车站的,在被追到之前她几乎没办法处理掉。 既然冒着生命危险偷窃,想必那试验品相当宝贵,也不可能随手扔到河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火车上将东西交给了同伙。” 基蒂安一向是嘴巴比脑子快,听了波本的解释,她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琴酒的言外之意,但仍不甘心白白被贝尔摩德嘲讽。 她隔着紧闭的玻璃窗恶狠狠地瞟了贝尔摩德一眼,愤愤地回到车上,车门发出重重的“啪”一声。 “她确实将实验品交给了一个人,伦敦方已经调查到那人乘飞机来到日本,并躲藏在东京,自此几乎销声匿迹。” 琴酒拿起方才掏出的手枪,拨弄着安全栓:“因此那位大人下令,现在在东京的成员暂时中止手头的任务,主要精力放在寻找那位“同伙”上。” “喂喂,这个难度也太大了。”贝尔摩德摘下墨镜,向后一靠,“当时负责追踪的人,应该多少看到他的长相了吧?” “很遗憾,他早有所准备,盗用了别人的身份乘坐火车,且进行了深度伪装。不过,虽然没看到真容,还是有几个可供缩小范围的特征。” 波本挑眉:“是什么?” 琴酒若有所思地盯着枪口看了一会,才回答道:“瘦高,出身较高,英语流利,身体灵活且反应快。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些虽然不是十分明显的表象特征,但仔细一想,好像已经能排除很多人了。 “还有,那人是左撇子。”琴酒补充道,将枪重新置入衣袋中。 第10章 理发 由衣这时才意识到,他似乎只比她大几岁而已 “您还是把手杖放家里吧。” 临出门前,由衣堵在门口,对着威廉上下打量一番后,建议道。 威廉在这里正好满一个星期,他没有着急去外面逛,而是迷上了电视机,通过这个铁箱子,他了解到了历史的变迁,目前世界格局,以及他所处的这个名为日本的国家的基本状况。顺便,他还读完了《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由衣因为考试,没太关注这位“孤寡”祖先。得知威廉——他们家族的先辈,不是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她一下子如获新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认真复习,很轻松地就应付了三天后的那轮考试。 一切结束,该是让威廉适应这个时代生活的时候了。可是还没出门,就发现了很多问题。 手杖姑且不提,他的发型、衣着还有走路姿势都要调整。诚然,他的举手投足完美到令人喷鼻血,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就稍嫌另类了。 她可不想让这位身份不明的美男子一跃登上热搜第一,并在一个角落附上她打了马赛克的大头照,以及各种不过脑子的脑残评论。 不过威廉毕竟是威廉,只要朝周围扫上一眼,立刻就能模仿得分毫不差,只是偶尔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格格不入。 那件红褐色西装三件套自然是不能让他穿出去,帽子、白手套也可以直接扔箱底。最后,当威廉只穿着贴身的白衬衫站在面前时,由衣忍不住拍手。 果然真正的美人都是能驾驭白衬衫的,不要太诱人—— 打住,少女,你的想法很危险,他很可能是你爷爷的曾爷爷的爷爷…… 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由衣从公寓管理员那儿借了一套深蓝色的制服,给威廉套上。 身披 /p /p - 分卷阅读10 /p /p 沾有斑驳油点子外套的威廉,再一次诠释了“只要人美披个麻袋也好看”。 第一步,修整一下头发。在离公寓不远的商业街入口处,有一家由衣常去的理发店。 店面不大,物美价廉,理发的优子小姐只比由衣大两岁,是个圆脸的小美女。看见威廉,她差点把剪子戳到顾客眼珠子上。 由衣一脸自豪的窃笑。威廉虽然智商高,可惜在情感方面缺根筋,女孩子花痴的眼神一路相随,他却只是温和地笑。就好像她们是路边的花,对他拼命招展只是因为风大。 “这位是我……表哥,刚从英国来,你帮他把头发剪短些,看着入乡随俗一点。”由衣把威廉轻轻摁在椅子上。 “那么,劳您费心了,优子小姐。”威廉在镜子里对优子微笑,优子的耳朵顿时红成了对虾。 “由衣,你表哥日语说的真好啊,不看本人都不知道是金发的外国人呢。” 优子笑着说,她其实很想直接跟威廉搭话,但他的美貌实在太不接地气,她一时半伙鼓不起勇气。 头发也好柔软呢。优子在心里起乐开了花,借着发型师的便利偷偷揩油。 最后她很尽职地在威廉脑袋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直观上看,似乎只把耳朵前的两撮长头发剪掉,后面的发尾修短些,可认真观察,会发现许多细节都做了改变,威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清爽、阳光了许多。由衣这时才意识到,他似乎只比她大几岁而已。 之前怎么不由自主地就把他当成了老爷子一样的人物呢? 其实从小她最喜欢的虚拟人物,就是福尔摩斯。那个时候她才只有八岁,捧着从旧书店淘来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一页一页地啃,还学着福尔摩斯丈量脚步、做观察实验,拿着放大镜满地爬,想象自己是个名侦探。 从记事起,妈妈的身体状况就很糟糕,精神状态也不好,一会儿她会心疼地抱着她,说自己被坏男人欺骗、对不起女儿,一会儿又摇着她的胳膊,说她越长越像她那该死的父亲。 对于父亲,她既害怕又想亲近。其实她统共也没见过父亲多少次。她是个私生女,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情妇而已。 记得那天她捧着那本《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坐在别墅门口津津有味地读(已经读完了“四签名”),一个高挑的男人的影子忽然将她笼罩。 那是他的父亲。 栗色的微卷的短发,翠绿的眸子,阿尔贝托莫里亚蒂是一个十足的美男子,即便个性恶劣,也有无数女人趋之若鹜。他就是一株罂粟花,美丽又危险。 他的情妇不止母亲一个,而孩子,却只有由衣一个。 即便如此,他还是会面带恶作剧的表情,把由衣手中的书高高举起,在她快够到的时候,一把扔到水桶里。 看着女儿目瞪口呆,急得直哭的样子,他会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仿佛那才是真正能取悦他的事。 “堀田小姐?”威廉的声音将由衣拉回现实。 “真棒,威廉你现在看上去很像是好莱坞明星呢。”由衣掩饰似的笑着说,“下一站,商场!出发吧!” 威廉注意到了她眼里划过的一丝落寞。 第11章 血缘 也不算是打工吧,是给几个女高中生当家教 说到买衣服,自然要去杯户商场。 “果真很繁华。”威廉好奇地打量四周,在电视里见过这些场景,但置身其中又是别样的感受。 商场入口正对着的地方,高高悬挂着冲野洋子的巨幅海报和几张电影宣传画。 因为是星期三,顾客不是特别多,但也只是没到摩肩擦踵的程度而已,每家店铺附近都徘徊着三两个身影,扶梯上也站满了人。 由衣率先买了一个棒球帽,扣在威廉那耀眼的一头金毛上。意外地合拍,像个刚从摄影棚出来的模特。 不过这样他就不会很显眼了。 就好像得到了一个新“娃娃”,由衣十分热忱地拉着威廉东奔西走,一口气买下了十多套风格迥异,舒适得体的衣服。 事实上,基本没有威廉驾驭不了的。导购小姐们惊艳地凑过来,频繁地举起手机想拍照发朋友圈。 “其实,我堂哥刚刚摆脱一个变态跟踪狂,你们不要拍他了。一旦被那个家伙看到追过来,出了事你们担当得起吗?”由衣变脸如翻书,故意装出痛苦而严肃的神情,“那人可恐怖了,鼻子比猎犬还敏锐,甚至会拿着放大镜满地爬呢。” 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描述一个身手了得的痴汉,女孩子们只好作罢,虽有不甘,可她们也不忍心看这样的美人遭遇毒手。 威廉在一旁露出十分有说服力的为难神色。他脑海里显然蹦出了一个符合由衣描述的形象。 “不是表哥吗?”走到一家西餐厅门口时,威廉问,这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休闲西装(果然还是更偏好正装)。 “一激动忘记人设了,嗯,就表哥吧。”由衣说,指了指前面的意大利餐厅,“这些天辛苦你陪我啃面包、吃拉面了,今天就慰劳你一下。” “这个时代的面包很美味,我吃过更难吃的,不仅硬邦邦还早就变了味。”威廉笑道,“虽然吃过很多山珍海味,但贫苦的味道依旧能令我保持初心。”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呢?贫苦的味道,是指她亲手制作的面条和炒饭吗? 由衣只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她学什么都挺快的,唯独厨艺,天生苦手。 鲜嫩多汁的牛排和烤土豆、培根,虽然被冠以意大利名字,味道却是本土化了的英式风味。 “很好吃呢。”威廉熟练地持起刀叉,每一个动作都臻于完美。 “你是左撇子呀?”快吃完的时候,由衣才注意到威廉频繁用左手触碰玻璃杯,擦嘴角也是用左手拿起餐巾并完成全套动作的。 虽然有很强的观察分析能力,但由衣不是自发型的,她不会时时刻刻关注身边的每一样事物,试图分析出所以然。 正相反,很多时候她意外地迷迷糊糊,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或者想这样做的时候,才敏锐如鹰。 威廉摊了摊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由衣已经告诉他,自己五年前独自一人从英国来到日本,顶替了一个自杀女孩的身份并在她家里一直住到现在。 威廉没有问她的家庭情况,因为他看得出她并不很想说,至少是现在不想说。 他们离开杯户商场,直接回家。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由衣领着威廉熟悉了东京的主要地点,很快他就能够毫无违和地融入到这个社会,目前唯一缺的,就是一部手机。 她实在是没钱了。堀田由衣这个女孩双亲早就去世,亲戚也几乎没有。 因为父母是遭遇意外事故死亡的,她手头有一笔数额很大的赔偿金,足够她自己应付国中、高中的一切开支。 但精神上的创痛是金钱无法抚慰的,她在高 /p /p - 分卷阅读11 /p /p 中一年级的暑假里,通过自杀网站,联系到了同住一个丁目的早苗,两人相约在郊区的森里里,用煤炭自杀。 由衣成功了,早苗临阵逃脱了。她恰好在森林里看见了这一幕。 “让我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吧,这样你也就不用自责了。”她对六神无主的早苗说。 那时的她刚来到日本,还带着很重的口音。因为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自杀二人组都带上了所有证件,以便发现尸体的人能够准确确认身份。 她因此获得了堀田由衣的全部身份资料,并得知她是孤身一人,很好顶替。 由衣的银行卡里还有将近二百万日元,她完全没动。她是个有原则的人,冒用人家的身份、住人家的房子已经够过分的了,她没理由挥霍这个可怜女孩的存款。 自己是莫里亚蒂家的唯一后代,那个男人虽不是个好父亲,但死之前倒是留给了她不少的遗产。 一栋拥有二百年历史的庄园,以及一笔神秘的财富。这个庄园,她抬头瞥了眼正端坐在沙发上读报的威廉,应该就是他的故居吧。 这些都不是能立刻变现的财物。由衣的花销一部分是当时离开英国带的现钞,还有一部分是自己打工赚的。 所以手头的现金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小算盘,威廉从报纸上抬起目光:“真的很麻烦你了,堀田小姐。” “夏洛特……”由衣忽然笑了一声,对上威廉的目光,“我本名叫做夏洛特。夏洛特R莫里亚蒂。父亲给我起的名字。” 威廉愣了一下。 “如果你用日语念,会意外地发现这个发音很有趣哦。”由衣苦笑。 夏洛特和夏洛克,在日语里发音很近。她一直认为父亲是故意的,为拥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统的女儿起这样的名字。 威廉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他合上报纸,放在茶几上。 “你的父亲是个很爱恶作剧的人呢。”他微笑道,“不过,我不认为这个名字有何不妥,很有创意。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由衣撇了撇嘴,忽然跑进卧室,从床下的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一边翻页一边回到客厅。 “这是我父亲。”她将相册举到威廉面前,让一张单人照片竖立在他眼前。 照片里,一个男人站在牛津大学前,俏皮地将礼帽扣在胸前,做了一个微鞠躬的动作。 这回感到震惊的,是威廉。 照片里的男人,活脱脱就像是阿尔伯特的翻版。 “怎么了?”由衣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震撼的神态。 “没什么……”他笑笑,轻而易举就过渡了表情,“你们长得很像呢。可以让我看看这本相册吗?” 由衣立刻塞到了他手里。她一直以来都压抑着一种倾述欲望。 威廉接过相册,从头翻起来。他看见了夏洛特从婴儿到少女的一系列照片,照片里女孩的表情总是很纠结,一半脸微笑一半脸忧郁。他还看见了女孩的母亲,一个气质脆弱的美丽东方女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仅有的两张女孩父亲的照片上。 真的太像了,如果没有与阿尔伯特朝夕生活过,很容易认错。不过男人看上去比哥哥外向,多了一份不羁的气质。 “血统这东西,真的很有趣。”轻轻合上相册,威廉笑道,“有一种理论认为,后代中很大概率会出现与先祖面容十分酷似的情况。” “我不太明白。”由衣一脸疑惑。 威廉将相册递还给由衣:“单纯感慨而已。哦,明天你要去打工吗?” 他记得由衣早上提到过一句。 “也不算是打工吧,是给几个女高中生当家教。”由衣耸肩,“怎么,职业病犯了,想和我一起去吗?” “可以吗?” “啊?我开玩笑的……不过你要想去的话也OK,地点就在我们学校。” “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大学。你讲什么课?” “数学、物理、化学和英语。”由衣掰了掰手指头,“只是针对辅导而已,她们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讲课就像是在聊天。” 给的薪水也高。她默默地吞下了这句话。 毕竟那三个孩子中,有个超级富三代嘛。 然而这次的辅导,十分波折。 第12章 雷达 被唤为小哀的女孩,一下子扑进她怀中 “今天爸爸在外面调查,晚上可能要在居酒屋喝几轮才回来呢。” 毛利兰一脸无奈地推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宽敞整洁的办公区域铺展在众人眼前。 “毛利叔叔真是勤劳的楷模,值得大家学习,哈哈哈。”铃木园子用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扭捏的腔调说道,神情也很是收敛,并时不时偷瞥一眼跟在家教老师身后的金发帅哥。 金发帅哥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报以温和的微笑,园子立刻心跳如小鹿乱撞。 “毛利先生平时都处理什么样的事件呢?”他礼貌地问,腰杆笔直,优雅刻到了骨子里。 唯一不合时宜的地方就在于,双手仍旧时不时背在后面,尤其是陷入思考的时候。 “大多是些婚外情、跟踪出轨对象之类的,前些天还接到寻找丢失小狗的委托。”小兰实事求是地答。 威廉露出略带困惑的神色。 由衣轻轻咳了一声:“那个,小兰,这里毕竟是毛利先生办公的地点,肯定存有很多重要档案、客户资料,我们是外人,在这里呆上几个小时不太方便吧。” 其实,她对名侦探的办公场所十分好奇,但秉着谨慎的原则,她还是觉得不要在这里停留过久,按她的理解,名侦探多少都是有点怪癖的。 小兰体贴地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去楼下的波洛吧。我们和梓小姐很熟的,还能喝上美味的咖啡。” 一听见有美味的咖啡,由衣脸上一亮:“那太好了!去吧去吧!” 于是,四个人拉成一队,出现在楼下的波洛咖啡厅。威廉落在了最后,他好奇地频频回头,对毛利事务所里的布置充满疑问。 “怎么了?”由衣凑到他耳边问。 “这里真的是名侦探的办公区吗?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威廉摸了摸下巴。 “也有比较爱好整洁的侦探呢。比如波洛。”由衣小声说。 “阿加莎笔下那个强迫症吗?” “嗯嗯……” “看来这个咖啡厅的老板也是个推理爱好者呢。”威廉笑着说。 走在前面的园子也在跟小兰咬耳朵:“喂喂,你说这个帅哥和堀田小姐不会是恋人关系吧?” 小兰:“你不要乱猜了,好不好。他们不是表兄妹么。” 园子扬眉:“表兄妹也是可以恋爱的呀。” 虽然是周六,但是气温骤降,咖啡厅里人不多,服务生槚本梓基本处于比较清闲的状态。 “诶,要在这里学习吗?”她惊奇地打量着他们,不出意外,目光在威廉身上 /p /p - 分卷阅读12 /p /p 顿了片刻。 “嗯嗯,本来打算在堀田小姐学校进行的,结果因为大楼施工,到处都是电钻声,就改成这里了。” 小兰说,“我们就坐在靠墙这个位置吧,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三个女孩围坐在吧台对面,由衣坐在富有弹性的红色漆皮长椅上,两个高中生则坐在她对面的木椅子。 至于威廉,他跟过来的目的只是单纯地多“见见世面”,他很识趣地独自一人踱步到靠近门口的窗户旁落座,与由衣处在一条对角线的两端。 由衣完全不必担心。经过这段时间,他几乎可以应付一切。大概。 “我要水果茶!”园子率先点餐。 “那我还是摩卡。”小兰跟着说。 由衣仔细钻研菜单:“嗯,我来一杯拿铁吧,不加糖。” “好的……”梓小姐收起菜单。 “诶,安室先生不在呀。”园子的帅哥雷达因为威廉的出现变得迟钝了,这才察觉到那位新来的帅哥服务生不在吧台后面。 “安室先生家里有点事,请了一会儿假,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 香醇可口的咖啡端了上来,由衣啜了一大口。真好喝,比星巴克、罗多伦之类的美味多了,有一种独特在里面,且因为是熟人,还可以免费续杯,她顿时觉得干劲满满。 首先开始补习的是物理,两个女孩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她主要负责讲错题,以及预习。 高中的课程对于她而言轻而易举,半个小时过后,物理结束,由衣习惯性地扯过数学教材,园子捂住脑袋。 “呜呜,为什么大周末我要来遭这份罪,好想哭。我想去看帅哥,不想研究牛顿定律……” “园子……”小兰不好意思地瞄了瞄由衣,似乎害怕好友的口无遮拦带给她伤害。 由衣板起脸,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桌子:“铃木同学,是老师我不够明艳动人吗?居然这么快就感到无聊了?那下次,我男装过来吧。” 说完,自己噗嗤笑了。小兰也笑了。 园子抬起脸,笑嘻嘻地凑近由衣:“那个,窗户边的那位帅哥真的是你表哥吗?长得可一点不像哦。” 都经过多少代遗传了,由衣腹诽道。 “嗯,我更像爸爸,哈哈。”忽然灵机一动,指着正在窗口举着红茶、翻阅杂志的威廉说道:“其实我表哥是牛津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呢,要不让他来给你们补习一下数学吧。” 园子兴奋得猛一拍桌子,引得咖啡馆里一半人抬头。 就在这时,门上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下。进来四个小学生。 “啊,是柯南君。”小兰露出慈母样的笑容,那笑容摹地十分戳由衣的心。 之前给她们补课的时候,只觉得毛利兰温柔体贴。但她方才的微笑,一下子撼动了她的某根神经,她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切,臭小鬼,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园子本以为能立刻接受帅哥老师的“私密教学”,结果被这个眼镜小鬼横插一杠子,气得直跺脚。 “嗯,元太扭伤了脚,只好提前结束了。”男孩一脸乖巧地说。 忽然,由衣注意到,四人中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梳着园子那样的短发,表情纯真活泼,一个有着一头漂亮的茶褐色头发,衣着时尚而考究,表情却—— 极其恐惧。 就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可怕事物,瞳孔骤缩,抱着胳膊颤抖不已,脸拼命向下垂,连脚步都迈不动了。 柯南是过了好半分钟后,才发现女孩的反常的。 由衣注意到,见到女孩的惊恐神态,他也露出了十分警惕的表情,并飞快环顾整个咖啡厅,目光一寸一寸剜着店里的每一个客人。 “小哀,你怎么了?”毛利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蹲下来,扶住女孩的胳膊。 被唤为小哀的女孩,一下子扑进她怀中。 “兰姐姐,我……我忽然肚子痛。”她的声音近乎于破碎,把脸深深埋进毛利兰的胸口,仿佛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由衣瞥了威廉一眼——那家伙居然和店里的两个女上班族攀谈了起来! 正确地说,是他被搭讪了。可他依旧毫不吝啬微笑,肆意播洒魅力。由衣莫名有点吃醋。 “我……我扶她去楼上休息休息!”柯南飞快地说,还没等小兰同意,不顾身后两个小同伴的惊讶叫声,拉起女孩就往外面跑。 风铃又是清脆地一响,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第13章 幕间(一) 同时发生的事件 伦敦市区一家历史悠久的俱乐部里,两个男人相对而坐,默默无声地吸着烟。 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稀稀疏疏坐着一些衣着高档的绅士。空气里沉淀着质感丰富的古老气味,仿佛一百多年间未曾流动过。 亚麻色短发的男人似乎忍不住沉默,想要开口,对面一直认真读报的黑发男人略微抬起眼睛,轻轻哼笑了一声,把报纸折好,放在桌上。 他站起身,勾了勾手指,示意短发男人跟上。两人穿过一尊尊雕塑一样安静的绅士们,来到了幽深的石筑拱廊里。 “说吧,什么事。”黑发男人头发略长,松散地垂在肩上,衣着考究,散发着贵族阶层特有的气质。 “真佩服您,在这种沉闷的地方还能看下去报纸,我都快昏厥了。”短发男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圆脸、圆眼睛,看着稚嫩而平易近人。 但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好好先生,他的真实身份是军情六处的特工。 “没有我的带领,你一辈子也进不来这里。”黑发男人淡淡一笑,“在这个年代,安静可是一件奢侈品。” 短发男回头瞥了眼大厅入口处,还是认为这里的沉闷和自己完全不搭调。 不过来一趟还是很值得的,毕竟这里是传说中的麦考夫福尔摩斯最钟爱的俱乐部。他是麦考夫的骨灰级粉丝。 虽然年轻,他却属于军情六处的核心成员。所有核心成员都知道,福尔摩斯并不只是一个虚构人物,他确实存在,而且与英国政府乃至整个皇室,渊源深厚。 “赤井玛丽已经失联很久了。”他对黑发男人说,“要不要调查一下。” “没必要,她自己能处理好。”黑发男人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道。 “可是那个组织好像很棘手,是否需要增派人手?” “哼,让美国那帮家伙搅和去吧,我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您是说,莫里亚蒂家族……” 黑发男人咬了咬嘴唇,点头。 “那我先去大英博物馆调查。”短发男人思量片刻后说,“我们已经下令,将那里一切维持原状,仔细搜查的话应该可以发现人为偷窃的痕迹。” “但愿是人为的……”黑发男人喃喃自语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去调查吧。有进展随时汇报。不要打电话,直接发邮件,我最近很讨厌听见声音。” “我 /p /p - 分卷阅读13 /p /p 知道了。那我先走一步了,莫兰爵士。”短发男人恭敬地弓了弓身,大步离开了这个令他呼吸艰难的“贵族”聚集地。 第14章 咖啡馆杀人事件 由衣惊恐地看见威廉用左手提起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了一串字母 方才的小插曲并没影响到咖啡馆的气氛。不过是一个小孩坏了肚子,没有人会过多留意,除了—— 威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两个小小的背影,直至他们消失在街角。他单手托腮,左手翻动著书页,眼睛却始终停留在玻璃外的街道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哀酱不要紧吧?”毛利兰忧心忡忡地说,在她印象里,那个小女孩就像个小大人,撒娇之类的基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可刚刚她却死死埋进自己的胸口,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咪,身体发着颤。 当然她的担忧很快被眼前的数学公式分散了。步美和光彦识趣地坐在另一张桌子旁喝果汁,没有打扰大姐姐们的补习。 槚本小姐特意给他们上了一份免费的三明治,并有些遗憾地说:“我还准备鳗鱼卷了,元太君没能来太可惜了。” “哇,这个三明治超好吃诶!”步美咬了一口后,惊艳地说。 “真的,味道绝赞!”光彦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放光。 “对吧。这是今天早上安室先生做的,他用了特殊方法,而且保证微波炉加热后美味不变!”槚本小姐自豪地说。 “安室先生是谁?”由衣抬起头,随口问了一句。 “安室先生是上星期新来的服务生,也是大叔的徒弟,超级帅哥一枚!”园子抢先回答道。 “哦……”由衣把教材翻到要预习的章节,风铃声再度响起,一个上班族打扮的男人行色匆匆地走进来,直奔餐台。 槚本梓赶紧回到餐台后面。男人只要了一杯美式,一份奶球,不要糖包。 点餐后,男人环顾四周。店里人虽不多,但坐的比较松散,他大概想寻一片安静地方,最后朝威廉前面的桌子走去,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咖啡机运作的轰轰声听着十分舒服,不一会儿,一杯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新鲜出炉。 槚本梓熟练地把咖啡摆上托盘,外加一份奶、一根搅拌棒、三张印有波洛标志的餐巾纸。 她将咖啡送到男人面前,然后转身离开。男人满足地闻了闻咖啡的香气,撕开奶球倒入咖啡,用搅拌棒轻轻搅动,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 槚本梓还没有回到餐台,就听见一阵凌乱的桌椅晃动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转回头,发现刚刚送餐的那位上班族,正掐着脖子痛苦地在地上扑腾,不到十秒钟,他就停止了抽搐、抖动,僵直在原地。 此刻,咖啡厅里的所有人,都闻声站了起来,有两个女孩子甚至恐惧地抱在一起,但又忍不住好奇抻着脖子张望。 槚本梓一下子慌了神。她跑过去,发现那男人面部浮肿,耳朵和嘴角都有血液渗出。 “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位中年男顾客相对沉稳,立刻建议道。 “啊,好、好的。”槚本梓已经手足无措了。她不是经常能见到面目狰狞的死者,心跳得飞快,手指不住地哆嗦,刚从围裙兜里掏出的手机,像条鱼一样从指尖脱落,一路滑到由衣她们脚下。 由衣弯下腰,拾起手机,走过去交给槚本梓。 “谢——”槚本才蹦出一个音节,就被一声惊恐的叫声打断。 “喂喂,该不会这里的咖啡有毒吧?”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某个角落响起来,众人纷纷面如土色,眼神里充满慌乱。 “天啊,那我们是不是也多少摄入了毒药?只不过因为计量小暂时没发作?”有人附和着喊道。 七嘴八舌的声音全部指向了咖啡厅,至于倒在地上的男人到底有没有死透、因为何种原因死去,好像没人再关心了。 “那个,大家不要激动,我们店里的咖啡绝对没有问题——”槚本梓连忙解释,可惜并不奏效,人们指指点点地面面相觑,甚至有人拎包要走。 “大家暂时不要离开这里,警察来的话,需要做笔录——”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工作很长时间了,槚本十分熟悉警方办案的流程。 依然没什么大用,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三个一起来的女大学生率先就要走。 然而她们却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啊,安室先生,请拦住她们!”槚本梓像见到了救星般,跳着脚喊道。 来人金发黑皮,英俊的面孔和挺拔修长的身材,让本想夺门而出的女孩们愣怔了半晌,于是自然而然被推进了屋里。 “发生了什么事——”他目光一转,瞥到地上的男人时,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快步朝尸体走去。 然而已经有一个栗色长发的女孩,蹲伏在尸体头部附近,她像警犬一样在男人面部上方嗅了一通,然后仰起脸来:“是……” 她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安室,两人俱是一愣。 ,剧毒物质,白色结晶状粉末,口服超过50毫克即可引起猝死。 “他已经死了。”女孩收回目光,站了起来,转向槚本梓,“直接报警吧。” 说罢,她退后到一旁,似乎并不想介入。 “天啊,居然是,那一定是有人故意投毒。”人群又骚动起来。 “不用担心,你们不会中毒的,基本入口即死,现在还活蹦乱跳,说明你们没事。” 方才很镇定的中年人说道,大概因为他也是客人,立场中立,骚乱的人们很快平静了下来,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店员小姐拨打报警电话。 时间似乎已然凝固,人们连呼吸都变得很小心,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死者散发的分子吸入到自己体内。 安室又蹲下来确认了一番。那女孩的判断没错,他确实死于中毒。 一般的女大学生会知道是中毒吗?他忍不住狐疑地偷偷瞄她两眼。女孩似乎跟毛利兰很熟,正凑着脑袋低声交谈。 看来奇怪的侦探又增加了。 警察十几分钟就赶到了。由衣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者居然真的是之前被她误导过的两位刑警之一。她不动声色地往毛利兰身后挪了挪。 警察对尸体进行了专业检查,确认死因后,尸体被抬走了。高木涉掏出记事本,准备开始询问。 因为男人是最后进来的,很多人都没注意过,有几位看见他直奔点餐台,点餐后就离开了。 服务生很快把咖啡端给他,他喝了两口立刻毒发身亡,甚至连挣扎都没太久。 问过一多半人以及槚本小姐之后,高木基本肯定,这是一起很棘手的案子。因为除了服务生,根本没人靠近过死者。 他将目光转到离死者最近的一位顾客。 那是一个俊美的外国男人,十指交叉在咖啡桌上,面前摊着一本杂志。 “ /p /p - 分卷阅读14 /p /p 那个,请问你有没有看见谁接触过死者?”他走近一些,就事论事地问道。 威廉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微笑道:“除了端来咖啡的侍者外,没有人。” 侍者?高木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槚本小姐。虽然日语流利,但果然还是外国人,用词偶尔有些奇怪也很正常。 他不禁联想到了不久前被卷入事件的两位FBI。 “那他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呢?”高木继续问。 “在我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举动。他摸了三次鼻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碰。他刚刚从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出来,手头的案子就要解决了,他很高兴。 应该刚刚熬了一个通宵,虽然疲倦但十分亢奋。他有抽烟的习惯,可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没怎么抽过,大概因为在服药。他个性急躁,很可能是容易得罪人的类型,他还有轻微的近视……” 高木呆立在原地,钢笔悬在记事本上一动未动。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过了几秒钟,他才惊讶地问道。要不是这男人气质高雅,他简直要以为他是个疯子,在胡说八道。 威廉抬起左手食指,指了指左太阳穴位置,嘴角带着柔和的弧度答道:“观察和分析。” 高木依旧满眼疑惑,直到一位负责搜查死者物件的警察凑过来,告诉他死者确实是事务所的律师,包里不仅有只差一个签章就了结的案卷,还有一瓶降血压的胶囊药。 高木嘎巴嘎巴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觉得你们去调查一下这瓶药比较好。”安室凑了过来,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 “很简单。我问了梓小姐,她说死者几乎是立刻毙命,所以的剂量应该是很大的。可他来到这里后却没人接触过他,那么只能说明,在此之前他就吞下了含有的东西,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延迟发作了。最有可能的就是胶囊药剂,因为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才能释放毒药。” 高木这才理解,那个外国人为何一开始说“他摸了三次鼻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碰。” 这就排除了有人把毒药洒在他衣服上的可能。而是有很大的接触反应的,更不可能被下在鼻尖上。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他要求每个人都留下姓名和练习方式。 “啊,你是那天的那个学生!”轮到由衣时,高木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你好啊,警官先生。”由衣立刻小鸟依人地一笑,吓了身旁的园子一大跳。 “连环杀人魔的事有进展了吗?”她问道,顺手在高木的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电话。 “那件事啊,抱歉没能再取得进展。”高木摇了摇头,“你的朋友还好吧,应该得到赔偿金了吧。” “嗯嗯,多亏了你们,哈哈。”由衣摆出与自己个性极不相符的单纯笑脸,忽然察觉身后有一缕视线刺过来,等她回头时,那视线却消失了。 轮到威廉时,由衣连忙跳上前:“找我就行了,他是我表哥,现住在我家里。” 这两个人居然认识?高木不禁苦笑了一声。 “那么至少签一下名字吧。”他说道,并解释这是必须遵守的程序。 由衣惊恐地看见威廉用左手提起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了一串字母。 她伸长脖子,发现写的是“威廉汤普森”,顿时松了一口气。 喂喂,在瞎担心什么啊,那可是匹敌福尔摩斯的人物啊,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暗暗吐了吐舌头。 第15章 打工与左撇子 安室先生一定认识很多漂亮的年轻女孩吧 “呐,安室先生,你在听吗?”槚本梓歪着脑袋,看着身边似乎在溜号的男人。 “哦,不好意思,刚才想到这个月好像忘记交公寓的水电费了……能麻烦你再重复一遍吗?” 安室透抱歉地笑了笑,把刚擦干净的咖啡杯倒扣在架子上,又拿下来一个重复着擦洗。 “最近店里的生意不太好啊,毕竟上星期发生了那种事件。店长想策划一个吸引顾客的活动——”小梓说着,忽然有点恶作剧地扬起嘴角,“安室先生一定认识很多漂亮的年轻女孩吧,能不能介绍几个过来帮忙呢?” “我究竟是怎么给你留下这种印象的啊?”安室透用手指挠了挠脸颊,额角滑落一颗硕大的汗珠,“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不认识什么漂亮的年轻女孩。话说,店长打算策划什么样的活动呀,打折促销吗?” 槚本梓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黑线:“他想让我们穿上特定的制服招揽顾客,当然也要有其他吸引眼球的元素,比如说美女……” 真不愧是中年大叔想出来的主意,她在心里碎碎念,而且听说还得到了毛利小五郎的支持。 就在这时,只有两位客人的店里,迎来了第三个客人。 “啊,由衣小姐!”槚本很熟络亲昵地招呼着女孩,自从上个案件后,她们交换了电话号码。 由衣十分喜欢槚本磨的拿铁,有空就会来喝上一杯,还可以免费续杯。 安室的目光随着女孩的脚步一路相随,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她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却说不上那是什么。 只好不时盯着。 女孩冲他微笑了一下,白皙的面孔让他联想起贝尔摩德。她们一样都是五官美艳的类型,虽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共同点。 槚本为她磨了一杯拿铁,在将咖啡落在桌上时,忽然灵光一闪。 “由衣,这周末有时间吗?”她过分热情地往前探着身体,脸几乎贴在了由衣鼻尖上。 “有倒是有……” 于是,槚本梓迫不及待地把店长的计划说了出来。 “你一定行!穿上女仆装一定能吸引住客人!对了,你们学校应该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吧,如果能介绍两个来,也很不错。拜托了!以后咖啡随时免费供应。” 最后一句话让由衣挑了一下眉头。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包在我身上吧。”由衣爽快地答应了,并喝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拿铁。 漂亮的女孩子啊,她脑海里首先划过树里的身影。170+的身高,黑色的长直发,深刻而略带凛冽气质的五官,绝对吸引眼球。 还有由香里,虽然迷迷糊糊,但脸绝对满分,还能带来与树里截然不同的气息…… 还有威廉…… “如果有帅哥能介绍来也不错啊。”槚本梓说。 由衣打了个响指。 于是,半个钟头后,她在东京都最大的藏书馆里找到了威廉。 这家伙不仅能乘坐地铁、新干线,自由出入各种公共场所,还背下了东京主要街道的地图。 甚至可以自己找到图书馆。 这就是天才吗?由衣一边感慨,一边在英文古籍阅读区里找到了他。 他的一头金发在这里居然不十分抢眼,因为有好多外国人在寻找书籍,赤橙黄绿青蓝 /p /p - 分卷阅读15 /p /p 紫几乎都有了。 由衣低头看了看回家时茶几上他留下的纸条,想想自己进了图书馆一路问过来的艰辛,心里盘算着还是赶紧给他买一部手机吧…… “你在看什么?”她大步走到正站在书架旁翻书的威廉身边,眼前的书籍都是大部头,质感坚硬、褪色的封皮彰显了它们的价格不菲以及年代久远。 威廉抬起眼睛,把书合上,封面朝向由衣。 “《小行星力学》?”她念出书的名字,声音带着犹豫,目光下移到作者名,立刻张大了嘴巴。 “威廉汤普森……不正是你留给警察的名字吗?这书是你写的?!” 威廉点头,手指轻轻滑过书脊:“当时在学术界掀起不小的风波,好在我用了假名。否则按照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说法,这本书可能流传不到现在了。毕竟是罪大恶极之人的作品,被封禁一点也不难想象。” 由衣通读过福尔摩斯全集,记得确实提到过这本书,并被福尔摩斯称做“纯数学的巅峰之作”。 看见威廉抚过书皮时温柔的眼神,由衣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他在流露出某种脆弱与留恋,而这种流露无疑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掏出手机认真搜了搜,亚马逊也好,物联网也好,这本书只在部分著名大学的图书馆里面有,其他地方均无法获得。 “把它借走吧。”她提议道。 没想到威廉摇了摇头:“这里面的每个句子我都倒背如流,没有必要再看了。我只是出于好奇,毕竟穿越这种事情我也很好奇……” “那你可以看看爱因斯坦和霍金的书。” “哦?” “嗯,不过在此之前可以拜托一件事吗?”由衣挠着脸颊支支吾吾开了口。 “嗯,请讲。” 于是她把“穿制服打工一天”的要求讲了出来。 而威廉居然欣然接受了。 等她忽忽悠悠回到学校,见到树里和由香里时,还沉浸在他居然接受了的震惊里。 本来是打算好了被严词拒绝的。 她无法想象,莫里亚蒂教授穿着某种制服、举着托盘热心周旋于顾客之中…… “蛮有意思的呀。”由香里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爽快地答应了,并掏出绘有各种姿态的狸猫的笔记本摆在桌上。 出乎预料的是,一向显得很外向的树里居然沉默了。 “抱歉啊,我不太愿意参加这种太过热闹的活动。”她摊着手说。 由衣有些意外地认真看了她几眼。树里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两周之前。 她从英国旅游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怪,而且跟谁都说自己是去中国西藏玩了,唯独对由衣没撒谎,并希望她别告诉别人。 还特别不愿意在公众场合露面,甚至找老师申请住宿舍…… 由衣耸耸肩:“那就算啦吧,我问问别人。” 树里如释重负地转过头,上课铃响了,老师端着保温杯踏上讲台。他的头发似乎更稀少了,地中海几乎已经吞噬到了前额。 由衣心不在焉地单手托腮,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了树里笨拙地写字的右手上。 她不是左撇子吗?怎么开始用右手了? 字写的那么难看且费劲,为啥还要用右手? 她十分不解,并且分析不出所以然。 第16章 福尔摩斯同好 阿波罗是她小时候养的猫,粘粘糊糊的一只毛团子 树里蜷在寝室床上,盯着一旁书桌的抽屉发呆。室友这时洗漱完毕推门进来,那是一个社会科学专业的女孩,比树里小一级,深棕色的皮肤显示出她与众不同的血统。 “还不起床吗,学姐。”室友用略显生硬的日语问道,脸上带着他们种族特有的热情与坦诚。 树里伪装出一个大哈欠,从床上跳下来:“哎,考完试太累了,身体都透支了,明天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日语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好呢像学姐?”室友感叹地说,这句话里有三个语法错误,不过不至于听不懂。 树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多听多说,肯定没问题。”话音还没全部落地,就一手提着毛巾,一手抓着手机旋风而出。 来到走廊拐角的楼梯处,下半层台阶,走到有阳光透进来的窗户那儿,她摸出手机,发了两封邮件。 一封是发给由衣的:亲爱的夏洛特,我需要你的帮助。 随后,她去洗脸。洗漱间里此刻空无一人,毕竟已经过了九点。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忽地一笑,灵巧的手指移动到耳际,缓缓撕去一层薄如蝉翼的膜状物。 接着镜子里呈现出一张与原先有几分酷似的面孔,但眉眼深刻了许多,也艳丽了许多。 迅速洗过脸,她耐心而细致地涂抹护肤品,然后又快速地完成易容。整个过程只有十几分钟。 回到宿舍,室友已经去上课了。她的课表树里能够倒背如流,这也是她今早明明六点就已经醒来,却迟迟窝在被窝的原因。 她关上门,锁好,从床下摸出一个带高端密码锁的棕色皮箱。输入密码,再经过指纹识别,箱子发出咔嗒的声音。她轻轻掀开箱盖,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膝上怜爱地抚摸着。 这份触感让她安心。 预定的让咖啡厅大回血的计划没能如期执行,原因是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遭窃了。 由衣是在来咖啡厅混咖啡喝时,得知这个“噩耗”的。 此刻的波洛依旧只有寥寥数人,其中就包含了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和那个打过一次照面的柯南小鬼。 由衣感觉自己进来时,毛利大叔的眼睛蓦地一亮,站了起来。 “啊,你就是兰的辅导老师吧,哈哈哈,真是个大美女啊。槚本小姐,今天老师的一切开销都记在我账上!” 大叔笑得像株向日葵,一点也不像遭到了入室偷盗。 柯南在儿童座椅上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转过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由衣。 记得小兰提过几次这位辅导老师,说是在校大学生,十分聪明,还是一个混血美女。 混血美女在日本倒不少见,可这个女孩身上有种奇怪的复杂的气质,他想用他侦探的眼光分析一下,却惊讶地一无所获。 就好像在戴着面具扮演某个人一般—— 某个低调寡言、中规中矩的普通女孩。 “多谢您了,毛利先生。其实我只是打算喝一杯咖啡而已,您的心意我领了。”由衣略微躬身道。 眼尾扫见那个皮色较深的男人也在,正在一丝不苟地切菜。 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像谁,可就是想不起来,就在她拉开椅子,在毛利大叔热情挥舞着的手臂旁坐下时,忽然茅塞顿开。 像阿波罗。 阿波罗是她小时候养的猫,粘粘糊糊的一只毛团子,毛色与那个男人的发色毫无色差,甚至微微下垂的眼角都一模一样—— 它就像颗小太阳,给她并不明 /p /p - 分卷阅读16 /p /p 朗的童年带来热度与明媚。 忍不住抬起眼睛,放肆地端详着对面隔着至少三米的男人。感应到了她的注视,男人也扬起目光,四目相对时,由衣一砸拳,自言自语道:“太像了……” 然后做贼一样飞快移开视线。 柯南仰着小脸好奇地观察她,不时啜一口面前的橙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名侦探的事务所会遭到偷窃呢?”她开启话题。 毛利小五郎烦闷地支着下巴说:“谁知道呢,门口摄像头遭到了破坏,什么也没能拍下来。好在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定是丢了,只不过叔叔你没注意。”柯南嘀咕了一句。 “没有报警吗?” “叔叔不肯。”柯南说。 “真多嘴……”毛利小五郎哼了一声,“反正也没丢东西,等小兰回来收拾收拾就完事了。” 真够神经大条的了。这个男人真的是名侦探吗? 还是说,他其实知道原因? “呐,毛利先生,您最近有接过什么涉及重大利益纠纷的案子吗?” 毛利小五郎完全没反应过来她为何这样问,老实地答:“近来完全没什么好的委托,全都是出轨、婚外情——” “可居然敢潜入名侦探的办公地点,这其中要么涉及重大利益,要么凶手就是个偏执狂——” 由衣捏着下巴分析道,忽然视线向下一扫,发现柯南正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 她俯下身,凑近柯南:“我说,丢的东西该不会是和案件完全无关的叔叔的私人物品吧?” 柯南面露尴尬的神色,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对着由衣的耳朵小声说:“是叔叔的冲野洋子限量版专辑被偷走了……” 一颗硕大的汗珠顺着由衣额头滑落,她差点从椅子上跌落。 搞了半天真相原来是这个!难怪他不肯报警—— 毛利小五郎完全没有听清两个小辈在嘀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被戳穿了,依旧哼着歌翻动着报纸,并煞有介事地理了理领带。 由衣跟柯南面面相觑,一脸无语。 “所谓事件,只要有不可解之处,就很容易解决。看起来平凡无特征的犯罪才真正棘手。”由衣说。 闯入名侦探的事务所,且将一切弄得狼藉一片不给复位,这样特征明显、不管不顾的犯罪,还真像是私生饭、脑残粉会做的事。 “这是福尔摩斯说的!”柯南一下子坐着了身体,眼睛里闪着活跃的光。 “诶,你这么小就知道是福尔摩斯说的啊!”由衣很是吃惊。这句话只是福尔摩斯诸多语录中的一句,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记住,简直不可思议。 “嗯嗯,我是福尔摩斯的大粉丝!几乎记得书中所有的细节!”柯南一瞬间有点得意忘形了,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好像有点过了头。 “是新一哥哥给我讲的,他是福尔摩斯的死忠粉。”连忙补充道。 由衣也是福尔摩斯迷,她甚至都没觉得这孩子的话中潜藏着诸多不妥,开心地问:“那你最喜欢哪几个案子呀?” 柯南不假思索:“跳舞的小人,四签名,红发会,还有血字的研究。” 由衣:“我最喜欢带斑点的带子、海军协定和三个同姓人,嗯,红发会也喜欢。” 就在两位同好大眼对小眼的时候,咖啡端了上来。 不是槚本小姐,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的是安室透。 “柯南君虽然年纪小,可脑子却出乎意料的聪明呢,几乎算得上神童了。”他笑嘻嘻地说,语气中的疑惑与探究隐隐若现。 “小的时候我也能呀。”由衣歪着脑袋说,“孩子很单纯的,对感兴趣的东西反而更专注、更印象深刻。对吧,柯南君。” “嗯嗯,姐姐说的对。”柯南天真地附和道。 安室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呢…… 第17章 福尔摩斯同好2 是组织派来的眼线吗?似乎没有那种气息 “就是这个男人。”由衣在都由香里耳边说。 两人并排坐在波洛正对着餐台的位置,兼职漫画家的由香里把画板抵在桌子上,手里握着一支素描笔。 “好帅呀,难怪你这么兴奋。”由香里捂着嘴笑道,并偷偷打量两眼那个金发的服务生。 “嗯嗯,是很帅,但是——”由衣顿了顿,“你得把他想象成一只猫,然后画在纸上。” “啊?”由香里懵了。 “画一只长得像安室先生的猫。暗金色的皮毛,略微下垂的蓝紫色眼睛,虽然笑容灿烂却总像是在预谋着什么的神态……” “那个,由衣同学,你养的真的是只猫吗?”由香里满头黑线。 由衣严肃而郑重地点头:“拜托了,把我的阿波罗复活吧,由香里。” “啊……那倒是没问题,可总觉得怪怪的,原以为你是来让我画帅哥的……” 两杯拿铁被端了过来,梓小姐看着有些疲惫,并未对由香里硕大的画板感到好奇,她打着哈欠走向洗手间。 由香里啜了一口咖啡,提起画笔,笔尖在纸上悬停半分钟,随后便开始了马不停蹄地创作。 不到二十分钟,一只金色的小团子就跃然纸上。由衣捂着双颊,几乎感激涕零。 是她的阿波罗! 她童年最忠实的玩伴,她的阳光,却惨死于父亲脚下的可爱小猫咪。 由衣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压下心酸。 “要续杯吗?”安室透悄无声息地走到两个女孩身旁,提着一壶咖啡。 从刚才起,就看见她们时不时对着自己窃窃私语,还经常投来暗中观察的视线,他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亲自过去探看。 毕竟是卧底,一切可疑都不能放过。如果那个顶着一头海藻的混血女孩之前没有表现出良好的侦查素养,他还可以将她们理解为单纯的花痴,可她明明能判断出中毒,还对福尔摩斯倒背如流,这样的女人现在正暗中死死盯着自己,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是组织派来的眼线吗?似乎没有那种气息。 由衣迅速将由香里的画板扣在胸前,抬起头甜美地一笑:“暂时不用了,阿波——安室先生。” 安室透挂着一脸问号折回到餐台,他实在很想看看那个画板上的内容,无奈有两个上班族走了过来,点了很多东西,足够他忙上一阵。 柯南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由衣她们那桌。 “来,按照那天的约定,借给你看!”由衣迅速转身,从书包里掏出珍藏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英文初版,上面有柯南道尔的签名原迹,递给虔诚地伸出双手的柯南。 柯南瞪大了眼睛,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这个英文的初版,即便是自家老爸也无法获得,只在大英博物馆的展区看过,据说还有几本(不超过五本)被民间人士收藏。他认真地翻看着,笃定这不是赝品。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由衣姐姐。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看过之后还给你的 /p /p - 分卷阅读17 /p /p !”柯南认真地说,感到手中的书胜过世间一切珍宝。 “嗯,我相信你,小弟弟。总感觉和你很投缘,我还从没把这书借给过别人呢。” 两人像是完成某种誓约般,一动不动地互相凝望着,那样子就像是女王在授予荣誉勋章。 夕阳透过玻璃落地窗,洒在他们身上。安室透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们的侧面,觉得很心塞。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第18章 美食vs“美食” 说罢,露出一丝让风见有点惧怕的含义不明的微笑。 “这件衣服很适合降谷先生呢,当初能坚持自己的判断真是太好了!” 风见裕也望着自家上司在落地镜里修长、匀称的身形,一扫连开两场会、被一个中年妇女刮了车以及跑三家商场带来的疲倦与乏累,甚至涌起了抽空再挑几件同款型衣服的想法。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肩膀一抖,把衣服褪下来,递还给风见:“我说啊,我现在在咖啡店打工,这种衣服不合适。” “可是,这是时下最流行的——” “你动脑筋想一想,哪个咖啡厅的服务生会穿这种价格在600美元以上的明星同款风衣?是嫌我不够暴露吗?”他摇着头打断了风见急切的解释,“况且,相对这种硬挺的大衣,我还是更喜欢柔软舒适的夹克或针织衫……” “夹克和针织衫啊。”风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打住,最近什么也别买了,不要再浪费国家的钱。” “哦……”风见心有不甘地把衣服搭在胳膊上,打了个两个喷嚏。 “对了,有件事想问问你。”安室轻车熟路地走进风见家空旷的厨房,飞快扫了眼整洁如新的炉具,从冰箱拿出两瓶柠檬味苏打水,折回来,将一瓶隔空抛给风见,“记得你说过自己是因为对侦探小说感兴趣,才报考的公安专业吧?” 风间有些摸不到头脑,降谷先生虽然推理能力卓越,但一向对侦探小说没太大兴趣,他更看重实际经验,今天怎么突然这样问呢? “嗯,我中学时代对推理小说十分喜爱,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 “那你一定认真研读过《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吧。” “那当然,《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是每个推理迷入门读物,是圣经般的存在。诶,降谷先生难道没读过?” 安室在沙发坐下,注意到沙发套、靠垫和脚上的拖鞋都是莫兰迪色系,看来风见的审美还挺与时俱进。只不过这房间也太冷清了,虽然装修雅致,可完全没有生活气。 “当然读过,但也只是当故事读,很多都记忆模糊了。你说,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有可能对里面的很多细节倒背如流吗?” “这怎么可能,除非是神童。”风见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安室陷入沉默。 他想起上星期,在毛利小五郎进行推理前,他逮住柯南在用一只奇怪的手表对准毛利小五郎的脖子,竖起的透明表盘上标有刻度。 当时他只觉得奇怪,并未深究,毕竟只是个孩子,他本以为他要恶作剧,就像自己小时候偶尔会做的那样…… 可那孩子之后的种种表现,都让他隐隐疑窦丛生。 那些真的是一个孩子该有的举动吗?还有那个匪夷所思的女人…… 风见又打了一个硕大的喷嚏,吸了吸鼻子。 “你感冒了?”安室扭头问。 “嗯,运动着凉了而已,一会儿点份儿披萨吃,然后喝感冒药。”风见说着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点开外卖app。 “这种时候就不要吃披萨了。我看冰箱里有很多青菜,吃清淡点。”安室用下达命令的口吻建议道。 可是,我只会把所有蔬菜下一锅煮菜汤,风见在心里嘀咕。 忽然,安室仿佛想到什么,站了起来,大步走进厨房,动作流畅地从冰箱搜刮出香菇、油麦菜、莴苣、大葱、豆芽、牛蒡根、两只鸡蛋,并在冷冻层找到了一盒肥牛切片、一块猪肉。 最后,宛如在自己家中那样,转悠到敞开式置物架旁,弯腰从一袋米和一袋面粉的缝隙中拽出一包乌冬面。 “啊,降谷先生,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不用帮我做饭的,我自己来——” 眼见着日理万机的上司把一切食材摊开在料理台上,并系上围裙,风见感到受宠若惊,连忙冲到厨房门口探身制止。 “反正我也要吃,正好你这儿材料齐全。不必多说,去客厅等着吧。”安室说着,熟练地洗菜、切菜,拧开煤气阀,把锅架了上去。 风见嘎巴嘎巴嘴,还想说什么,最终被“其实一直很想尝尝降谷先生的手艺”的想法赶回了客厅。 他坐立不安地等。想去打下手,可预见到会被拒绝,只好扭扭捏捏地端坐在沙发上,靠浏览手机新闻打发时间。 ——大英博物馆的维多利亚时代展品区遭到局部破坏,官方否认有任何重要物品丢失。但BBC的记者认为政府在隐瞒某些事实,她将持续关注此事。 ——著名影星小栗旬将加盟《银魂》真人版剧组,期待他的突破性演技。 …… 不到二十分钟,一锅寿喜烧就热气腾腾地散发出香味。五六分钟后,一盘营养的牛篣炒鸡蛋也新鲜出炉,两个男人围坐在餐桌旁,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真是太美味了,一点也不输给餐厅。风间第一次感激身上的感冒病毒。 呜呜呜,今天简直太幸福了。他心里涕泗纵横。 安室很快吃完了,他摆正了筷子,对一边吃一边吸溜鼻涕的风见说:“能帮我一个忙吗?” 风见连忙抬起脸,真诚地点头。 “想办法组织一个能集中福尔摩斯爱好者的聚会,然后让那男孩参加。当然我也会去,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 “啊,这个倒是不难。”风见擦了擦鼻涕。 “是的,对于公安来说,这种事情很容易。人数别太多,不要超过二十,最好以某商人的名义举办,具体内容我先想想。 对了,这件事不能由我透露给他,那样聪明的孩子,说不定会因察觉出异常而拒绝参加,你的很多同学都在警视厅任职吧,想办法通过他们的口转述给毛利事务所的人。” 风见愣愣地点头。 安室站起身,走到门口利落地披上外套,换上皮鞋:“那我先走了,记得早点休息,说不定接下来会很折腾你呢。” 说罢,露出一丝让风见有点惧怕的含义不明的微笑。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降谷先生这样做,果然是在盘算着什么吧?才不是因为心疼我这个感冒中的工具人呢…… 风见望着被啪一声带上的大门,再度吸了吸鼻子。 不过,这火锅还真好吃。 很快,他就在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里,将一锅蔬菜牛肉一扫而光,十分满足。 与此同时,堀田由衣的公寓里,也洋溢热腾腾的菜味。 只是 /p /p - 分卷阅读18 /p /p 菜味,没有香味。 味增汤酱油放多了,牛排煎糊了,土豆泥不知为何结成了块球状,形似某种病毒的分子结构。总而言之,这顿细心准备的晚餐,除了鸡蛋卷,全部失败。 她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沮丧且羞愧。 明明打算准备一顿日西结合的晚餐,从天阳挂在西边就开始忙碌,等到月亮升至中天,只换来了一坨坨散发着谜之气味的物质。 “煎蛋卷很好吃哦。以前我就特别爱吃。”威廉正襟危坐在餐桌旁,雪白的餐巾系在胸前,举手投足都如教科书般赏心悦目,只不过面前的食物太煞风景。 “你不要安慰我了。”由衣委屈地抬起脸,“我知道自己厨艺不行,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糟糕。还想着让你尝尝现代的家常饭……” 威廉抿了抿嘴,想说点安慰的话,但即便是他,面对着这一桌牛鬼蛇神,也编不出什么合理的说辞了,只好默默地切着蛋卷,就着十分不细腻的红酒吃下去。 “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呢?”过了半晌,他问道。 “我都在食堂吃,要不就煮杯面。”由衣依旧以地缚灵的姿态,蜷缩在书架旁的角落。 “杯面,那是什么,很好吃吗?”威廉好奇地问。 由衣这才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壁柜前,取出一盒海鲜味的豚骨拉面,用开水泡熟后,撴在威廉面前。 “就是这个。”她一脸淡然地说。 没想到威廉凑近闻了一下,就很喜欢似的用叉子挑上几根面条吸溜到嘴里,从未体验过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仿佛有魔力一样催促他低下头,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 “这个,真的特别好吃呢!”他惊喜地说,像个孩子。 而由衣,垂头站在旁边,感觉更加挫败。 自己这种手残的女人,如果生在维多利亚时代,恐怕连女仆都做不了吧…… 她于是瘪着嘴去厨房收拾,等出来时,威廉已经吃完了,正在认真地、不乏笨拙地捡拾碗筷盘叉。 他的动作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黄鸭,由衣于心不忍地夺过他手中的盘子:“交、交给我吧。” “时代不一样了,你我之间也不是雇佣关系,我这样白吃白住,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威廉很认真地说。 “我怕你把盘子打碎了。”她随便想了个理由,“那这样吧,以后你负责给我讲故事,讲讲过去有趣的事,怎么样?” “……”威廉有些犹豫,而由衣则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餐具,摞放在水池旁,撸起袖子开干。 待到一切搞定,洗完手出来,她看见威廉正依靠在书架边,翻着她的那本相册。 他的目光长久地停在一页上,由衣凑过去,发现是自己父亲的那一张。 “怎么了?”她问,“是不是觉得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毕竟一百多年了,遗传特征早就被稀释了。” 威廉微笑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你父亲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由衣耸耸肩,不想对那个男人做出任何评论,随便回忆起他,都会让她想立刻奔至英国的家族陵墓,往他墓碑前泼一泡狗尿。 威廉又翻过一页,指着一张照片问:“这个女孩是谁?童年的友人吗?” 由衣知道他指的是哪张,与她有合影的孩子,就只有那个人。她嘴一撇,半天才嘟囔道:“什么友人,纯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和她碰巧读一所小学。” 她脑中清晰地浮现一个场景,带有老电影般的色彩:“莫里亚蒂和莫兰又在干坏事,两个坏蛋凑一起准没好事。”一群孩子稚嫩而有节奏的声音飘荡在记忆中,令她蹙起了眉头。 明明只是两个小女孩在玩跳房子,怎么就因为姓氏而被那群小脑萎缩的同学孤立,还编了顺口溜似的语句时刻嘲讽? 她切了一声,不过想到后来两人一起把那些小混蛋一一“收拾”了,又觉得心情骤然明媚。 “她叫卡特琳娜 莫兰,是我的朋友。”她卷起一缕头发,回答道。 第19章 最后一案 “再见了。是我输了,夏利。” 亲爱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首先,请允许我感谢你移步至此地。正如你所知,我打算承担这场计划的所有责任。 我坚信,这个国家的人们,一定会因为这份计划逐渐改变自己的想法。 虽然我无法亲眼见证之后的发展,但我想把这件事拜托给你,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在巨大的变革中,一定存在寻求帮助的微弱声音,希望你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然后,还有一件事。之前拜访的时候,你曾经这样问过,为什么选择你。 要用一句话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困难。对我来说,和你的相遇,令我开心到暂时忘却这场罪孽深重的计划。 当时的我,感觉自己找到了唯一的知音。如果没有站在对立的立场上,我倒真想和你一直交谈下去。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们就像多年的好友。 所以我希望,你能见证我的结局,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定要选择你的理由。 如果……如果下辈子能出生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 Your Sincerely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庞大的知识与记忆涌入脑海,威廉感到了熟悉的倦怠,遂放下手中的书,缓步走到自己房间,轻轻躺在床上,双手交握放于小腹。 这半个月来,他几乎马不停蹄地通读了一百本近现代有关时间跃迁、量子力学的著作,感受到科学飞速发展的同时,也被那些浩瀚神秘的新理论剧烈冲击着。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块小小的孤岛,被四面八方的汹涌海浪不断拍打、侵蚀着。 在对新世界充满好奇的同时,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坠桥后,会在这里苏醒。 在学习与思考的交缠中,那封信的内容不时跳入脑海。 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明明已经拜托他帮自己见证新的世界,明明已经很愤怒地用剑刺破他颧骨的皮肤,那个男人为何还要说出那样的话,为何还要朝着自己伸出坚定而诚挚的手—— 明明只要按计划,在民众面前表演一场正义的裁决就足够了。 他合上眼睛,陷入了密集用脑后的深眠。 他感受到了破碎的光芒,以及河水鼓动耳膜的声音。随着坠落,窒息与刺痛相伴而来,席卷全身,但对他而言,真正带来窒息感的不是常年黢黑的泰晤士河水,而是那个人太过紧勒的环抱。 傻瓜。蠢货。固执狂。 从他贵族的词典里,只能甩出这样几个表示咒骂的词语。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声音却被灌入气管的冷水挤碎,反呛入身体深处。 明明已经刺伤了他的肩膀,让他负痛松开手,为何还要义无反顾地跳下来,和他一起坠入黑暗…… 他不明白,或者说,不想明白得太透彻。 “再见了。是我输了,夏利。”他听见自 /p /p - 分卷阅读19 /p /p 己最后的声音回荡在梦境中。 …… “Liam——”有人在轻唤。 会这样叫他的,只有那个人了。他沉在虚无的半梦半醒状态中,感觉时间已经凝固成了宛如宇宙般的永恒。 “Catch me if you can,Mr.Sherlock Holmes。” “Now I catch you,Liam!”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渐退,身体渐次恢复知觉。他慢慢张开眼睛,余光扫到了一团毛茸茸的褐色物体。 头一偏,发现是由衣的脑袋。女孩正趴在床边陪着他打鼾。 仰头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四点五十分了,正是她下课回家的时间。 他怜爱地笑笑,动作轻盈地坐起身体,尽量不搅扰到这个小猫一样打着盹的孩子。 她趴着的身影透着一种孤独的气息。真的就像是一只小猫,平日里可以自己玩得很好,却会在孤单难耐的时候,跑到主人身边蜷着身子才能安然入睡。 当然,他也不是主人。相比而言,自己倒更像是一只被收留的流浪猫。 就在他想给她披上毯子时,女孩耸动了一下肩膀,揉着眼睛抬起了头。 威廉这才注意到,她手边有一本硬皮精装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之归来记》。 “看书看睡着了。”由衣擦了擦嘴角隐隐约约的口水,有些尴尬地吐吐舌头,忽然抬起眼睛,问道,“威廉你今年多大了?没超过28吧?” “已经29岁了。”威廉带着些遗憾地答。 由衣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即便是用亚洲人的眼光看,他也很显年轻,最开始她以为他只有二十五六岁,最多比自己大三岁。 “这样啊,那以后还是叫你威廉吧。”由衣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诶?” “刚刚看见你睡得香,就想着一直叫“威廉”的话,太生硬了,干脆叫“Liam”多好,显得亲近、随意。不过,你比我大六岁呢,就不能这样叫了……” 所以说刚才在迷糊中听见的,是她的声音吧。威廉扯出一抹苦笑。 “怎么又看起这本书了呢?”他问。 由衣遮掩地咳嗽了一声,把书抓在手中:“没、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没有别的书读,就随便看看。” 自己答应参加“福尔摩斯粉丝聚会”的事,可不能让他知道。这种行为,简直是大逆不道,数典忘祖。 “书架里不是有一排刚拆封的推理小说么?”威廉以教师的口吻道,隐隐察觉到其中另有蹊跷。 “我、我,那个——”算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抛出一个惊人的问题让他暂时忽略这个疑点,“我有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是关于最后一案,你和福尔摩斯在莱辛巴赫瀑布对决的。” 威廉愣了愣。 由衣以一声轻咳开始了辩论般的提问: “姑且不论现实,仅就书中背景,我对你们最后的对决存在着很大的疑惑。首先,你,被誉为“犯罪界的拿破仑”,宛如一只巨型蜘蛛盘踞在网络中心,英国甚至整个欧洲的每一丝犯罪动向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样的人物,为何会选择在瀑布边缘与体格健壮、深谙多种格斗术的宿敌对决? 而且还是用老套的肉搏的方式?这真的是一个“犯罪之王”会选择的挑战模式吗? 为什么不拿一把左轮手枪,趁机给他一发子弹?我不认为像书中的“你”这样的人物,会有如此幼稚的老套英雄主义情怀。” “还有,按书中的描写,你是带上了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的。可为何在你与福尔摩斯打斗的过程中,他不来帮忙? 而且作为被誉为举世无双的神枪手的他,为何会在你坠下瀑布后,从上方暗处朝福尔摩斯扔石块,企图把他打下去,而不是用他熟练且引以为豪的狙击技术,一枪毙了福尔摩斯?关于这两点,我一直都不理解。” 威廉认真而沉默地听着她的这番疑惑,说实话他也疑惑了。 这是为什么呢?写下这本书的柯南道尔(或者说华生本人)为何要设计这样的桥段呢? 大概是因为实际情况没有办法还原,只能编造一个最合理的解决方案吧。毕竟最后的对决,是他与福尔摩斯约定好的。 他应该不能这样回答由衣吧。 由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熟悉的翠绿色眼睛里闪着同样熟悉的好奇光芒。这两份熟悉分别来自不同的人,却同样令他怀念而又心痛。 “这个,恐怕我也解释不清楚。”威廉垂下目光,盯着封面上叼着烟斗的福尔摩斯剪影。 由衣忽然嘿嘿一笑,凑近了威廉:“你们两个这样子,根本不像是去决斗,而像是相约自杀,或者其他什么的……” 说罢,像是被自己的幽默逗乐了,她捂着嘴咯咯咯笑个不停,然后好像脑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节,笑得更加前仰后合。 威廉眨了眨眼睛,一脸纯良,默不出声。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在半空中环抱住自己,并与自己一起沉入河底的福尔摩斯,应该安然无恙地被救了上来吧? 还是说—— 不可能的,他摇了摇头。那家伙即便是沉入英吉利海峡都能全身而退,此刻应该已经满血复活,正在像猎犬一样嗅着案件的气味吧。 心里闪过一丝寂寥、遗憾的感觉,威廉翻身下床,对依旧沉浸在花样猜测中的由衣露齿一笑: “所以说,为什么又把这本书翻出来重温呢,一定是近期有什么打算吧?” 由衣的窃笑以“嗝”的一声戛然而止,依旧没逃脱掉被追问的命运。 “你昨天晚上整理了衣柜,把一件平时很少穿的英式格子衫拿了出来,还准备了一顶贝雷帽——是要去参加某个和英国有关的活动吗?” 太敏锐了。由衣觉得自己正在被命运扼住脖颈,她支支吾吾,最后对着手指说:“有一个福尔摩斯爱好者聚会,这周末在郊区一幢私人宅邸举办,有很丰厚的奖励,我报名了……” 说罢,深感自己对不起莫里亚蒂这个姓氏。 “哦?福尔摩斯爱好者聚会呀,我也想参加呢。”威廉弯起了眼睛。 “哈?”由衣仿若被电击。 “是真的。其实,我也算是福尔摩斯爱好者。”他老谋深算似的笑道。 由衣大张着嘴巴,老半天才手动合上。 苍天啊,大地啊,莫里亚蒂教授要去和众多福尔摩斯骨灰粉一起抢夺至尊地位以及巨额奖金了! 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第20章 不要离开我 他应该去赴死,而不是被拯救。 在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中,由衣发现威廉有个有趣的习惯。那就是,过度用脑后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深眠,怎么也叫不醒。 但如果在这段时间,有人对他做点什么,他还是会感知到,并在醒来后,进行笑容可掬的“报复”。 只 /p /p - 分卷阅读20 /p /p 要他陷入这一状态,由衣就会飞奔而入,趴在床边,短暂地欣赏他唯美的睡颜。 如果大家知道实际的莫里亚蒂长这个样子,仇恨他的人还会那样多吗? 何况他还是一个拥有大格局的革新者、平民的守护者——她真的好想让人们知道,莫里亚蒂是一个善良的、充满怜悯的男人,可她明白,自己只能独自满怀激动地消化这一认知。 还可以和卡特琳娜说。 不行,她最近实在不想理会那个总惹事的臭丫头了。可偏偏还避免不了她总在眼前晃悠——虽然顶着别人的脸,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加倍让她烦躁。 更别提不久前她发邮件,说自己不仅从大英博物馆偷回来传家宝(据说是塞巴斯蒂安莫兰最珍爱的步枪),还从一个被某组织追杀的濒死女人手里接过一瓶可疑的药物了。 她简直想把过去将近二十年的相处时光就地抹杀,立刻跟她撇清关系,从此势不两立。 眼下唯一能让由衣稍感开心的,便是威廉天使一样安静甜美的睡颜了。 金色的睫毛微微抖动,由衣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就像在抚摸一只收拢着翅膀栖息的金蝴蝶,感觉真好。 威廉显然是知道由衣的“偷窥”的,对此他不仅不反感,还觉得很欣慰。 他在这孩子眼睛深处看见的,都是对亲情的渴望,以及一种自我包裹式的孤独。 她真的有点像阿尔伯特哥哥。她身上散发的气息,是他与那个时代唯一的纽带,亦是亲情的纽带。 能让她开心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开膛手杰克真的存在吗?”正在准备晚餐的由衣,问身边削土豆的威廉。 威廉右手持刀,左手持土豆一枚,一片片厚实的土豆皮落入脚下的垃圾桶,在此情境之下询问开膛手,简直十分应景。 “真实存在哦。”他手中的刀锋闪了一下,“很有趣的案子呢。” “那艾琳艾德勒也存在吗?也像书中那样神奇吗?” “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书中没有体现出她高超的格斗技术,或许是出于时代对女性的局限,无法将女人描述得太强大。但她确实是我认知中的女性的翘楚。” 威廉削完了,土豆由原来的直径八厘米,骤缩为不到五厘米,由衣接过那个可怜巴巴的小东西,连忙制止住威廉伸向第二颗土豆的手。 “你去洗柿子吧。”她把不锈钢盆递给他。今晚要做红菜汤,只要将调料按比例配好就不会难吃,她以前做过,还是有点自信的。 威廉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由衣眼前划过,让这样一双手去干活,简直暴殄天物。要不是看到牛肉快煮好了,她绝对会抢过来自己弄。 旁边的高压锅发出呼呼的声音,由衣忙去调整火候。等她急急煎煎忙活完,听见水池旁传来一声脆响。 那是不锈钢盆落地的声音。她转脸看去,发现威廉正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轮廓僵硬,胳膊却在颤抖。 “怎么了?”她连忙跳过去,只见是一颗熟过头的番茄被手生的威廉不小心捏爆了,烂熟的红色果肉与汁液糊满他的两只手心,宛如新鲜的血肉,触目惊心。 “没关系的,洗掉就好啦。”她舒了一口气,能让威廉这种万年淡定的人做出如此反应,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吓了她一跳。 而威廉迟迟未动。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情绪,呆立着,目光直直地垂向摊开的两只手。 不对劲。由衣警觉地皱起了眉头。 就在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威廉垂下了手,扭过脸冲她抱歉地笑笑,然后用水流冲去已经变得很黏涩的果浆。 一种不好的感觉让她有一阵不知所措。威廉恢复了洗西红柿的动作,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红菜汤很成功,烤饼也十分美味。这是由衣难得没手残的一回,然而威廉却似乎满腹心事。 虽然笑脸依然,也很由衷地对她的手艺表达了肯定,可由衣知道,他满脑子里都盘旋着某种她不知道的怪异思绪。 吃完晚餐,威廉帮着收拾了桌子,然后拎起衣架上的米色外套,说想出去散散步。 这倒也不反常,很多时候威廉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可今天,由衣总感觉他像是要一去不回似的,她抓紧了围裙下摆,咬了咬嘴唇,没有提出质问。 将碗摞在水池里,放开水流,只清洗了一半,由衣就兴趣索然地关上了龙头。 她的心跳很不正常,那个不锈钢盆落地的声音反复回荡在脑海里,还有那双沾满红色果肉的手—— 这种异常的慌乱往往是不好的预兆。她一向以直觉敏锐著称,有的时候,她很害怕这种敏锐,它让她没办法浑浑噩噩地装傻。 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随手翻起威廉的一本书。她家是两室一厅一卫的结构,虽然十分平民化,但客厅和两个卧室都很宽敞。 不过在头一个星期,威廉经常会不小心撞到墙,或者被桌子、橱柜之类的磕到腰,别看他那么厉害,意外地有很天然的地方…… 想象着那些画面,由衣勾起了唇角。她完全看不懂手中充斥着复杂公式的书,轻轻合上放回原处。 大门上方的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中十分清晰,她发着愣,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钟头。 然后又是半个钟头。这期间她还是起身把碗刷好,将一切归位。而威廉还是没有回来。这很不正常。 他很有规律,往常都是四十分钟左右,而今晚已经出去超过了一个小时。 由衣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她实在压不住焦躁,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仿佛受到了指引,她直奔附近一个废旧的公园。那里曾发生过凶杀案,又发生过雷劈事件,因此附近居民几乎不会到那里闲逛。 外面很冷,空气中酝酿着潮湿的雨气。七点刚过,夜色已经很浓重了,由衣小跑着穿过两个街区,来到公园荒芜的入口处。 说是公园,其实也不过是个简单的围起来的小院子,有几个小滑梯、一些便民健身器材,以及分散在各处的长条木椅。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个修长的身影,坐在滑梯旁的椅子上,弓着身子,注视着地面,指间夹着一根烟。 长长的一条烟雾蜿蜒攀升,擦着他金色的刘海向上飘散,由衣忽然鼻子一酸,她脚步重重地跑过去,跑到他的面前,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几乎是哽咽着说。 威廉略微惊讶地抬起头,在抬头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由黯淡转为明亮,仿佛死灰复燃。他摩挲着指间的烟,眼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温柔地问,心里却因为被猜中心思而掀起了波澜。 他确实是出来思考这件事的。来到一个新世界,新的冲击让他暂时忘却了手中沾满的献血。虽然是为了好的目的,但他杀了很多人这件事无法抹 /p /p - 分卷阅读21 /p /p 杀。 他应该去赴死,而不是被拯救。 “不知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想离开。能不能不要走,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声音哽咽,泪水已经淌到了鼻尖,由衣使劲抽着鼻子,握紧双拳,这一句话似乎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别离开我,好不好。”她又一次说。 “离开”这个词使用的语气很微妙,威廉知道她指的并不是单纯意义的离开,她没有那么狭隘,她指的显然是—— 不要去死,威廉。 “活下去,Liam,活着赎罪不好吗?”那个男人的声音也跟随着从记忆之海浮上来,眼前女孩的轮廓与福尔摩斯重合在一起,一起朝他伸出了手。 他有了一瞬间的懵懂,烟掉落在地上,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由衣的手很冷,但她的眼神却十分热烈,肌肤接触的那一刻,福尔摩斯的身影彻底剥离,他被她拉了起来,然后被一个熊抱紧紧搂住。 “呜呜呜,你真是太过分了,不要吓我好不好,一个也是,两个也是,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地甩身就走啊。”由衣把鼻涕眼泪一起蹭在了他胸前。 天边滚动着闷雷,由衣猛然从他胸口抬起头:“不好,赶紧回家,要下雨!” 这一连自作主张的串碎碎念似的举动,让威廉莫名觉得温馨,他被拽着胳膊往前快步走,刚一进公寓的大门,雨就落了下来。 “你看,老天也很眷顾你,所以不要去做傻事哦。”由衣抱着胳膊、龇牙咧嘴地说,刚才因为情绪激动没有察觉,这会儿已经冷得直打喷嚏。 “我知道了,让你担心非常抱歉。”威廉说,把衣服脱下来,披在由衣身上。 “回家吧,明天不是要去参加集会么,好好准备准备,我可是很期待呢。” 威廉恢复了略带腹黑的笑容,让由衣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太敏感了,这个男人大概只是想出去抽口烟、放放风而已? ?枻???蝴蝶山庄杀人事件 ?栊  null 第21章 出发 本来还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套话,却看见了外面匪夷所思的一幕 今天阳光很好,已经看不出昨夜阵雨的痕迹。 由衣背着常用的那只硕大的书包,里面塞满她认为三天三夜应该配备的全部用品,其中很多都经过了反复斟酌,掏出来又放进去。 威廉的装备就简单多了,一只复古撞色的轻型背包,米色与深棕搭配,和他的外套十分相称,一顶从由衣那里淘来的格子花纹贝雷帽,遮住了金灿灿的头发,稍稍降低了他的吸睛指数。 他们空着肚子来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的波洛咖啡厅,柯南已经兴奋地等在那里了,两手握着一杯牛奶美滋滋地喝着,两条小短腿荡来荡去。 毛利兰坐在他对面,忧心忡忡地想着什么,面前的橙汁一口未动。因为时间还不到七点,又是周末,基本没什么客人,两位服务生在餐台后整理餐具。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槚本梓眼睛蓦地一亮,手一滑,一只盘子差点磕上水龙头上,被安室及时抓住。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怎么了,小兰?”由衣简单扫了眼四周,径直走过去,威廉则来到上次靠窗的位置落座。 “早上学校通知要进行紧急防火演练,今天我怕是去不成了。”她说,看了柯南一眼,“可是让这个孩子自己去,又觉得不太放心,爸爸昨天喝得酩酊大醉,也没法让他跟着,哎……” “没关系,有我在呢,柯南君就交给我照看吧,你放心。”由衣拍着胸脯保证,和柯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知道小兰没法跟去,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咦,毛利先生也不去了吗?” “嗯,爸爸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以前我们也参加过一次福尔摩斯迷聚会,结果发生了连环凶杀案。 昨晚爸爸一边叨咕着别再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一边捧着酒瓶喝得东倒西歪。啊,当然那次只是巧合,你们肯定不会遇到事件的。”小兰觉得自己说了不吉利的话,连忙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由衣陷入沉思。在她的记忆里,毛利小五郎解决的事件,百分之九十都是他作为当事人遭遇的,不管怎么说,这概率也是够灵异的了。 “我也会帮着照顾的。”安室透从餐台后走过来,将一盘三明治放在他们桌子上,然后转脸看向由衣,笑容灿烂。 由衣一瞬不瞬地回看他,阿波罗的影子又在脑海掠过,她忽然感到一阵开心。 原来他也去呀,这次旅行简直太完美了。要是有机会能揉一揉他的头发就好了—— “七点三十分的时候,坐我的车一起出发吧。”安室接着说,“在此之前,要吃些什么吗?” “那就来一份同款三明治,然后老样子,一杯拿铁。”由衣脆声道,心情愉悦。 之前和柯南小兰约定好,在波洛集合一同出发,没想到居然是搭安室的车。 “那么,那边的先生要点什么呢?”安室问,目光斜斜地飘向后方。 那个男人身上有种奇妙的气息。那天发生事件时,他的推理简直精准到恐怖,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也从没想到过会存在这样的人。 说出那一串不加标点的推断时,他在旁边几乎看呆了,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是个疯子。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第一时间蹦出这个想法,明明那男人的举手投足都完美至极。 可是,疯癫与完美,并不矛盾,不是吗? “和我一样吧,啊,把咖啡换成红茶。”由衣说。 餐点很快准备好,由衣已经移动到威廉对面,两人在说着什么,她的两只手夸张地比划着,然后又掏出手机,讲解似的指着几个按键给他看。 这场景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安室刚要拿起餐盘,槚本梓一把按住他:“那个,让、让我去吧。” 脸上还飞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哦……”安室一头雾水,松开了手。 只见槚本迈着比往常淑女十倍的步子,就像是五星酒店的服务员一样走到那两人面前,将托盘轻而稳地放在桌上。 “请、请慢用,如果不够的话就和我说一声,那边还有很多。”她带着几分羞涩地说。说话时眼睛朝着由衣,余光却是瞥向威廉的。 “谢谢你……”威廉拿过红茶,微笑道。 由衣感觉槚本小姐似乎要原地昏倒,连忙抓过一块三明治塞到嘴里:“一如既往地好吃呢。你先去忙吧,这些应该足够了。” “嗯……”槚本小姐抓着波洛工作服的一角,似乎还想说什么,忽地脸一红,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由衣扭头一看,原来是威廉又发射了一枚微笑。 她不禁暗自叹气。 原来槚本小姐喜欢这种类型啊。话说在那个时代,威廉有喜欢的女性类型吗?她倒真挺好奇他会喜欢哪种女孩。 /p /p - 分卷阅读22 /p /p 清纯系,还是御姐系?总感觉他这种的会喜欢年上类型的…… 三明治很快一扫而光,因为实在太好吃,由衣忍不住厚脸皮又去要了两块打包带走。七点三十分整,一行四人从侧门出去,站在一辆白色马自达旁。 “这车真不错。”由衣真挚地感叹,车的颜色、线条十分戳她审美。 安室透露出自豪的神情,他解锁车门,侧身坐进驾驶位,本来还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套话,却看见了外面匪夷所思的一幕。 三人似乎在探讨谁坐副驾驶,最后决定是由衣。然而在绕过车尾来到副驾之前,她做了一个让安室如何也理解不了的行为。 她小心翼翼地为那位据说是她表哥的金发男子拉开车门,目送他坐进去,然后弯腰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才关上门,几步跳到前面,敏捷地闪身进车。 她将一只硕大的书包抱在膝盖上,捋了捋色泽饱满的栗色长卷发,白皙的面容沐浴在阳光下,宛如一只法国人偶。 安室微微愣了愣神,他从后视镜瞟了一眼,小鬼和怪异先生都已经稳稳当当坐好了,居然奇迹般地开始了交流。 “大哥哥也是推理迷吗?”奶声奶气的声音,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起疑心简直可笑。 “嗯,我是个推理爱好者,能参加这样的聚会由衷地感到高兴。”对方笑眯眯地答。 “那你也喜欢福尔摩斯吗?” “是的,我算是福尔摩斯的超级粉丝。” “嗯嗯,我也是!” 由衣在前面听着这场对话,总觉得别别扭扭。 车子驶动了,穿过熟悉的街区、刚刚苏醒的商业圈,没过多久就拐入偏僻的、被田地与荒野环绕的国道。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蝴蝶山庄的地方。那里地点偏僻,几乎出了东京范畴,在夏季是个热闹的场所。 因为百花盛开、蝴蝶纷飞,还有一个颇为壮观的瀑布,因而得名。不过到了秋季,便很少有游客,山庄也大多用来出租。 而他们,和其他十几位志同道合的爱好者,即将被卷入一场诡谲的事件。很多事情,都向着始料未及的方向脱缰而去。 第22章 在路上 “威廉哥哥最喜欢《福尔摩斯探案集》里哪个故事呀?” 去往蝴蝶山庄大概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安室车技十分优秀,整个过程平稳而顺畅,行进到郊外国道时,他打开了车载收音机,让晨间新闻的声音填满车内空间。 他们首先知道了汽油要涨价、美国发生了反种族歧视的游行,然后又了解到日卖电视台的重大人事调动,以及知名女主持人水无怜奈宣布暂别娱乐圈。 “啊,是水无怜奈!”由衣倏然想出那天趴在堤坝底部听见的熟悉声音是谁了。 “天啊,怎么会是她!?”她捂住嘴,难以置信。 坐在后面的柯南立刻警觉起来。 由衣的前一个感叹虽突兀但也不难理解,可能她曾是水无的粉丝,可配上后一句话,就显得很发人深思了,好像她发现了水无怜奈的一个大秘密。 “怎么了,堀田姐姐?”他用天真的声音问。 由衣立刻敛去惊讶的神色:“啊,之前高价抢购到了她的同款卫衣,结果才过几天她就宣布退出公众视线,衣服肯定会降价,哎,买早了,心疼钱……” “是这样啊。”柯南小朋友把身子靠回去,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草木皆兵。 “柯南君很喜欢水无怜奈吗?”刚刚一直默然无声的安室透忽然开口问。 “额……嗯,和叔叔一起帮她调查过一个恶作剧事件,觉得她人超好,声音又温柔,所以我很喜欢她。”柯南回答道,遣词造句都是小孩子式的。 “好像在那不久之后,水无怜奈就因事故住院了呢。”安室说,眼睛在后视镜里瞄着柯南。 柯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紧绷,他不止一次怀疑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男人别有用心,可却也没有任何证据。 光是觉得可疑没有用,他身边总是充斥着各种可疑的人。比如车里的其他两位,论可疑程度,绝不输给安室透。只不过他们明显给他一种局外人的感觉,不像他,处处似在试探。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 “安室先生,你平时用什么洗发水呀?”由衣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斩断了紧绷的空气。 安室蓦地一愣,有点摸不到头脑。 由衣腼腆地抿起秀气的小嘴,似有若无地朝安室靠靠,翕动鼻翼,小狗似的闻了闻。 就算被子弹追着也能将车开得稳如泰山的安室透,此刻差点迎头擦上一辆运货的卡车。 这女人怎么回事?他满脑子问号和震惊。 “是沙宣吧?”她得出结论,眼眸焕发出某种狂热。 “是沙宣……没错……”安室侧目看着她,车子重新恢复掌控。 “头发看上去蓬松又有层次呢。” “呃……” 此时最感到轻松的便是柯南了,也不知道由衣姐姐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把一直在套他话的安室透的注意力成功转移了。 而此刻,由衣却在心里纠结,要不要说出以下这段话。 “可以让我摸摸看吗?我一直想给表哥选一款合适的洗发水,你们的发色发质很相近,他现在用的洗发水效果不太好……” 这样寻思着,瞄了眼镜子里的威廉——发质不要太好,简直是根根烁金! 可恶,看来这个计划行不通了。早知道昨晚就骗他用醋洗头发,弄得粗糙点,好助她一臂之力…… 只能下次找机会rua头发了…… 她在座位上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恢复常态,为了缓解尴尬氛围,她掏出手机,打了会儿游戏。 足足二十多分钟,车里不再有声音,除了收音机。 此刻新闻已播放完毕,接着是天气情况和影讯。 “威廉哥哥最喜欢《福尔摩斯探案集》里哪个故事呀?” 柯南在沉默的间隙,又翻了一遍自己带来的书。那是一本新版的精装本。 一般情况下,爱好者都不会把最心仪的版本带到公众场合,万一遗失了会很后悔。由衣也一样,带了一套没有太多阅读情怀的新书。 威廉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不假思索地答:“《空屋案》……” 柯南和由衣都很震惊。 柯南:“为什么呢?空屋一案里并没有很多推理成分啊。” 威廉笑笑:“但是,死而复生的情节不是很激动人心吗?想想当时的人们,读到《最后一案》,肯定以为福尔摩斯死掉了,心情一定十分低落、愤怒。然而在这个案子里,他成功复活,并彻底解决掉宿敌的党羽,多么令人振奋——” 这话在由衣听来咋这么别扭呢…… 柯南眼睛一亮,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仰慕似的望着威廉:“原来如此,果然威廉哥哥才是真正的福尔摩斯迷,不止是关注案件 /p /p - 分卷阅读23 /p /p 。其实我也一样,关于福尔摩斯的一切我都超级喜欢!” 威廉露出酷似慈父的鼓励的微笑,而由衣,却哭笑不得。 第23章 登场人物(上) 不过想到此次聚会的主题,顿觉这种氛围无比合适 抵达蝴蝶山庄已是正午。由衣要来的两份鳗鱼三明治发挥了重要作用,她和柯南一人一块,吃得车里面一股鱼腥味。 安室微微撇起嘴角,觉得这个女人好像一直在妨碍他,而且和眼镜小鬼有谜之默契。 车是新洗的,还放了提神醒脑的柠檬马鞭草香氛,此刻全都被臭烘烘的鳗鱼味盖了过去,并且融合出一股酷似旧鞋垫的味道。 当然,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因此,即便由衣又把几块碎鸡蛋黄掉落在他雪白的椅垫上,并且污迹越擦越大,他也没有蹦出一句抱怨,反而提醒她小心别蹭到衣服上。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蝴蝶山庄位于一处断崖之上,通过一条盘山路可以直接驶入,山庄前方是一大块空地,刷了水泥,划分出停车场、露天烧烤区,以及几块分布得很有艺术感的小花圃。 只不过此刻花草凋谢,到处铺盖着枯黄的叶子,车轮碾过那些落叶,发出碎裂的窸窣声。 空地前方不远处,便是断崖,由一条木头吊桥与对面相连,下方是湍急的流水。站在崖边,可以望见远处层叠的山峦。 空地后面,耸立着一座豪华的三层欧式建筑,房顶是巧克力色的,竖着一根避雷针,墙面贴着灰黑色的仿砖石,样子有几分像旧时代的洋馆。 单看这栋建筑,有种很灵异的哥特感,但若在夏天,搭配着茂密如云的绿叶、熙攘灿烂的鲜花,会感觉十分凉爽、惬意。 可此时,寒风落叶下的蝴蝶山庄,怎么看怎么让人心下悲凉,再好的心情都会因为触目到这样一幢黑黢黢的洋楼,而蒙上一瞬间的阴翳。 不过想到此次聚会的主题,顿觉这种氛围无比合适。安室从后备箱扯出自己的包,单肩挎着,锁好车门,和其他三人一同往山庄正门走去。 停车场已经停了三辆车,其中一辆应该是女性车主。除非哪个男人喜欢开着死亡芭比粉到处招摇。 大门很气派,雕刻有精美繁复的花环图案,安室在门上敲了敲,很快就有一个宽肩膀、高个子的男人前来应门。 他相貌英俊,轮廓深邃,一副认真而不苟言笑的样子,向后梳去的头发和身上的黑白三件套表明了他执事的身份。 “请进……”他核对了一下四人手中的邀请函,将门敞开,让他们进入。他的声音和动作稳重、得体,显然不是新手。 山庄内部装潢十分精致,是那种颇有品味的精致,随眼望去,没有色彩俗丽的装饰,也没有暴发户气质的家具,以浅棕色为主要基调,结构和布置全是西式的。 玄关宽敞,与之相连的大厅也相当开阔、通透,天花板很高,悬垂着的水晶吊灯气派非凡。 壁炉、墙上的装饰画和摆放的古玩,都很有时代气息,想必在日光褪去的夜晚,会更加古香古色,仿佛是置身久远的英伦郊外,感受着岁月的沉淀。 从玄关下来两个台阶,便是大厅。大厅靠后的中央区域是活动区,有摆成U型的沙发组合,和一只长方形实木茶几。 此刻有一男两女正围坐在茶几边,看见新客人,抬起目光,好奇地看过来。 沙发组右边是壁炉,紧贴着铺满条纹壁纸的墙壁,后方是深棕色的榆木楼梯,泛着亮光,似乎刚打过油。 由衣闻了闻,管家身上确实有股淡淡的抛光剂味道。 他将他们领到沙发附近,并没有做自我介绍,而是弓了弓身,转身朝大厅右侧走去,消失在壁炉旁那条略显幽暗的走廊里。 沙发上一个烫着红棕色中长卷的女孩率先跳起来,将他们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由衣脸上,友好地伸出手:“你们好,我叫有栖川有纱。是一个职场新人,很高兴认识你们。” 大概真是职场新人,即便在这种场合的自我介绍,也充斥着浓浓的面试即视感。 不过她看着十分随和健谈,由衣自然很高兴地伸出手握了握,并将自己和同行的人介绍给她。 “呀,你叫柯南?真不错啊。”她没有第一时间被两位帅哥攫住注意,相反,她首先对柯南的名字感到新奇,弯下腰来仔细地打量他。 “嗯嗯,我们一家子都很喜欢福尔摩斯,所以爸爸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很棒吧!”柯南发自内心地笑道。 “一家子福尔摩斯迷,可真是难得的幸运。”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由衣转过脸,看见一位浓眉大眼、颇有运动员气质的男人端着一只透明果盆,从方才管家离去的地方朝他们大步走来,通过男人手里满登登的一盆水果,由衣猜测那里应该是厨房和餐厅。 “我家老爸老妈对我的爱好嗤之以鼻,记得国中的时候,我很认真地说长大后要当一名私家侦探,被我爸打个半死。”他轻快地走过来,将果盘送到他们面前,示意他们挑选水果。 由衣拿了一根香蕉,威廉摆了摆手,安室也没有拿任何东西,柯南则捡了一只苹果。 年轻人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脸继续转向他们。他肤色略黑,和安室那种天生的麦色皮肤不同,他原本很白,但因为经常户外运动,晒出了均匀的健康色。 “等长大后才发现,他之所以厌恶私家侦探,是因为我老妈雇佣过不止一个私家侦探调查他出轨,最终把他净身出户。哈哈哈,活该吧。”他朗声大笑,看样子是个率真的人。 有栖川有纱瞪了他一眼。 “哎呀,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大辅,松田大辅。”他笑着说。 在听见男人姓氏的时候,安室猛地抽动了一下身体。 松田大辅眨动着琥珀色的眼睛,眼光一一扫过四人,煞有介事地抱起胳膊,摆出推理的架势:“那么柯南君,让我推理一下,这两位先生哪个是你爸爸呢?” 柯南一脸震惊,仰着小脑袋瓜,眼巴巴望着对面这位身高一米八、肌肉发达的“名侦探”,简直难以置信。 由衣使劲跺了一下脚,强忍住给他一个头槌的冲动:“你瞎说啥呢?这还用推理吗,你睁大眼睛看看,他们三人有任何相似之处吗?” 松田反倒一脸震撼:“诶?你们不是一家三口吗?刚才不是说什么一家子福尔摩斯迷,我就想你们是爸爸妈妈带着孩子和一个兄弟一起来参加这个集会……难道我理解错了吗?” 居然还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挠了挠后脑勺。 “不是!”由衣,柯南,安室三人异口同声否认,威廉笑而不语。 “哦……”松田继续委屈地挠头。 有纱叹了一口气:“别理他,这家伙脑子有泡,好在没当侦探,否则得坑多少人。” “有纱你嘴巴太毒了吧,好 /p /p - 分卷阅读24 /p /p 歹我们也是大学同学嘛。”松田坐在了沙发上。 旁边一个女孩捂嘴笑了笑。她年近三十的样子,带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细腻,很有书卷气。 “西川,你也跟着她一起欺负我呗。”松田摊了摊手,对自己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表示抗议。 “我可是刚认识你,别说得好像我有多了解你似的。”被叫做西川的眼镜女善意地笑着说,并朝着由衣她们微笑了一下。 “我叫西川幸,是历史系的在读博士生。” 怪不得那么有气质,由衣对于学历史的人都很有好感,认为他们思想有深度、不盲从。 “历史啊,真厉害。那你主要研究哪方面呢?”由衣好奇地问。 “欧洲史……”西川答道,“其实最开始想选择日本史,后来发现学习的人太多,没有新意,就选了一直很感兴趣的欧洲史。” “原来如此。” 接着,由衣的目光转向了独自坐在一角,沉默不语的一个男人。 他三十出头,相貌平庸但五官很有特点,喜欢韩系风格的女孩大概会很迷他的长相。 方才他一直若有所思地沉浸在思绪里,察觉到注视,才蓦地抬起头。 “他叫梶原和夫,是我师兄。”西川幸替他答道。 梶原和夫点了点头,他似乎十分不善于言辞,眉头总是若有若无地皱着,仿佛有长久无法疏通的心结。 由衣基本明白了,有纱和松田是一起来的,梶原跟西川是另一辆车的持有者,那么那辆死亡芭比粉的主人是谁呢? “你到底行不行?让你拿一条纯棉的毛巾,你拿的是什么?”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了大厅里和谐的氛围,由衣看见有纱跟西川碰了下眼神,又苦笑着错开视线。 “真的不好意思。您不是说想擦干头发么,我就拿来了这条吸水性好的干发巾……”一个女孩的声音怯生生地解释道。 “我这发型是顶尖设计师亲手烫的,这种破毛巾会伤害发质,赶紧去给我换一条纯棉的!”尖利的声音不依不饶,然后把什么东西甩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接着,一个身材极其出挑,脖子细长、妆容时髦的女人,从左侧走廊拐了出来。 她一头粉色长卷发,低胸装,神态倨傲,走路姿态做作,就好像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由衣马上知道那辆车的主人是谁了。 不过她真的也是福尔摩斯粉丝吗?由衣简直不敢相信福尔摩斯居然会有这样的粉丝。她和柯南对望的一眼,同样难以置信。 第24章 登场人物(下) 她也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这里的信号极差 粉色大波浪扭着身子走进大厅,看见新来了一拨人,立刻换上做作的神态。 她撩了撩湿润的长发,白皙的脖颈散发的厚重香水味,隔开很远也清晰可闻。 有一说一,她头发烫得确实棒,人也挺漂亮,就是透着一股廉价感。由衣将她从头到脚快速打量一番,猜测她应该是从事娱乐行业的。 女人走到他们面前,乌黑浓密的假睫毛忽闪忽闪。沙发上的松田大辅立刻不淡定了,他原本是轻松地向后靠着的,此刻把身体向前探,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有栖川有纱皱了皱鼻子,对好友的这种直男举动十分不屑。有些女人确实有撩人的气质,这点她不否认。而且这种本事有的时候和长相并不完全挂钩。 比如眼前这位叫做由衣的混血女孩就十分漂亮,可论对男性的诱惑力,明显比那女人低了一个层次。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叉着双腿的站姿太过男性化…… 瞄见前方伫立着两个金发帅哥,女人堆叠起熟练的、既清纯又妩媚的微笑,视线自动过滤掉其他生物,只投向他们。 “我还以为来这里的都是些怪胎,没想到也有你们这样的,真有趣。”她弯起嘴角,柔嫩的脸颊上绽放出撩人的微笑,只不过—— “你不也来了吗,难道你也是怪胎?”由衣一把挎住威廉的胳膊,宣告主权似的扬起一侧眉毛怼了回去。她莫名的火气十足,看向女人的眼神里火花迸溅。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怼噎住了,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绕过茶几,一屁股坐在松田大辅旁边。 由衣看见有纱厌恶地往一旁挪了挪,她坐在松田的另一边。 “哎呀,大辅,帮我拧开呗。”沙发上原来就有一只精致的浅褐色皮质背包,她从里面掏出一瓶宝矿力,柔弱无骨的双手象征性地扭了下盖子,就嗲声嗲气地把瓶子扔给松田。 松田大辅显然十分乐意效劳,他像是显示力气般,一个猛劲就把瓶盖拧开了,恭敬地递给女人。 西川幸站起来,从果盆里拈起一串紫红的葡萄,就势拐到由衣他们身边。 “我来得早,带你们四处逛逛吧。”她说,并对由衣使了个眼色。 由衣点头,威廉和安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此时此刻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为好,何况他们也对山庄的内部构造更感兴趣。 于是,在她的带领下,几人先把包放在玄关旁的置物架上,接着拐进左侧走廊,依次看见两个洗手间,一个大浴室,一间有两张躺椅的休息室,和一个上锁的房间。 客厅里传来男女的调笑声。西川蹙了下眉。 左侧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狭窄的楼梯,可以通向楼上。西川带着他们踏上台阶,来到二楼。 二楼看上去和一般的那种可以容纳很多住户的别墅没有太大区别。除了地毯很厚很高档,是正宗的英式风格,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以及每扇门都刻着精美的浮雕纹。 “这就是我们的房间了。”西川指着两侧相互错开的房间门说,“我之前问过管家,二楼有八间客房,三楼也是。不知道我们都会被分到哪个房间,真希望能和你们挨着。”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至少别跟那个女人做邻居。 “她是谁啊?真的也是福尔摩斯的粉丝吗?”由衣火气未消地问。 柯南尝试着分析了一下她忽然冒火的原因,发现以自己对女人的知识储配完全无法做到,于是—— “呐,由衣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呀?”他仰脸问。 由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瞪他:“你说呢?我才只有24岁,被当成你——一个一年级小学生的妈了,你说我为什么生气啊!” 柯南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像是怕被由衣的怒火烧到似的,往威廉腿后躲了躲。 威廉摇着一根手指,以老母鸡的姿态,挡住了雄赳赳气昂昂往前迈腿的由衣。 “而且更气的人是,他把我当成孩子妈,却对那女人毕恭毕敬!我怎么也比她年轻吧!”说罢,询问一样把怒气冲冲的脸转向安室透。 终于轮到我承受怒火了吗?安室一脸不想惹事的表情,谦虚地挠了挠鼻尖:“呃,堀田小姐看上去比较健气,松田先生大概喜欢柔弱点的女孩子 /p /p - 分卷阅读25 /p /p 吧……” “啊?”由衣鼓着眼睛瞪他。 安室眼看就要破防,西川幸这时拍了拍她的肩,显然女人更能明白女人的心思。 “她叫小野百合子,是一个网红,在美妆界小有名气。我之前看过她的节目,做得不错。她在视频里,完全是个很接地气的知性美女人设,有观众留言说因为皮肤不好被霸凌,她会耐心地灌一堆鸡汤,并说她也有过类似经历。 然后自然而然地推销起自己的产品,反正存在即合理,很多人买账。 不过相对一些流量大咖,她的频道一直处于不愠不火的状态,最近她开拓了新板块,做起了近来十分热门的探秘节目,想以此寻求突破。” 说罢,西川滑动手机屏幕,调出一个YT上的频道,博主的头像正是一头粉毛的小野百合子,笑得跟今天判若两人,粉丝数为21万。 这个数字在日本不算多也不算少,由衣发现她新近上传的几个视频,都是讲解未解之谜的,不过播放量不怎么高。 “难道她来这里,是为了做节目?”由衣狐疑地问。 西川点点头:“她在动态里说了,即将参加一场福尔摩斯迷的聚会,而且会实时播放发生的情况。” 柯南忍不住插嘴:“福尔摩斯确实很有名气,可毕竟也算是小众爱好,直播这个聚会,真的能让视频爆火吗?” 由衣点头附和。 “我也是这样想的,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西川露出故作神秘的表情。 “哦?”安室很感兴趣地凑近了些,碍于由衣依旧火气十足,他趁机稍稍和她拉开点距离。 “这个山庄在今年夏季发生过一起自杀事件,有两个旅客先后在自己的房间上吊了,之后有传闻说这里闹鬼,我猜她是想以此为噱头进行直播。” “这件事也不完全由她说得算吧。我想很多人都不愿意无缘无故被她拍到视频里,并在网上曝光吧。”由衣有些生气地说。 “没错,所以我也很好奇她要怎么做,该不会是偷拍吧。”西川嘲讽地笑笑。 “偷拍是违法的。”安室条件反射道。 “而且,房子闹鬼和福尔摩斯迷聚会有关联吗?”威廉第一次主动问道,一下子就切中了矛盾之处。 “也许这次集会有玩通灵游戏的环节呢,召唤福尔摩斯的鬼魂之类的……”西川幸抱着胳膊,不无幽默地说。 由衣瞄了威廉一眼,干巴巴笑两声。 “都有哪些环节呢,会有好玩的游戏吗?”柯南问道。 “谁知道,这个要问主办方了。你们还不知道主办方是谁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方才想问问管家,结果那家伙沉默寡言,从他嘴里撬出一句话比破译保险柜密码还困难。”西川幸摊着手说。 由衣想起了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确实很板正的样子,属于那种你安排任务绝对会严丝合缝地完成,但也不会做任何一丢丢范围之外的事情。 他们沿着二楼的走廊向前走,两排房间间距宽阔,地毯实在太厚重了,有的时候甚至很阻碍步伐。 “这样的地毯,就算在上面拖拽尸体,也很难被察觉呢。”威廉冷不丁说了一句,语气轻飘飘的,可内容却让人猛一激灵。 西川愣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瞥了威廉一眼,没有吭声。 毕竟是福尔摩斯迷,尸体、犯案这类词语,完全激不起恐慌。 可由衣却在心里小小地记下一笔,她知道威廉不是语出惊人博眼球的类型,他肯定是感知到了什么—— 就快到前方主楼梯口了,忽听见旁边的房间传来吵架的声音。 女人:“不行,我还是回去吧……” 男人:“来都来了,别顾虑那么多了,想一想幸子!” 女人啜泣起来,屋里陷入沉默。 男人:“幸子现在这样子,不都是身为——” 西川在门上重重敲了一记,屋内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椅子挪动的混乱声响,门被打开一道缝,一个三十五六的男人戒备地出现在那道缝里。他眼睛有点红,神情激动,下巴上有薄薄的一层胡茬。 见是生人,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将门稍稍拉开点:“你们也是参与者吧?真不好意思,让你们撞见这一幕,抱歉、抱歉。我叫峰原正雄,里面是我的妹妹,片濑珠美。” 虽然是这样介绍了,但他始终堵在门口,没有想让自己妹妹露脸的意思。 “咦,你们是兄妹,为什么姓不一样呢?”柯南问道。 因为问话的是小孩子,峰原正雄神态和缓了许多,他甚至挤出了微笑,答道:“因为我们是被领养的,没有血缘关系。” “原来如此。” 虽然还想问些什么,但众人觉得打搅别人交谈不太好,即便是争执。 何况被外人听去,他们多半也不会再吵了,于是便互相点点头,西川领着他们沿着宽阔气派的主楼梯,向三楼走去。 由衣还注意到,安室从上楼开始,就时不时瞥一眼手机。她也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这里的信号极差,点开一个网页要转动很久。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日本郊区信号覆盖率很差,尤其是这种市陲边沿的高地。一旦遭遇险恶天气,非常容易断信号,甚至连电话都难以拨通。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她乐观地想。 第25章 女仆 这样看来,他的“自我牺牲”,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三楼与二楼大同小异。他们转了一圈,最后沿着主楼梯下到一楼。由衣发现威廉偶尔会特别关注一些细节,比如地毯的厚度。在三楼的时候,他假装掉东西,蹲下去查看了下地毯。 一楼比方才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管家,另一个是新到的客人,一位二十七八岁、穿红棕格子套裙的女子。 她圆脸,下巴略短,头发在下颚处向里收卷,形成一个拉长脸型的效果。其实不这样做,她圆圆的脸庞也很可爱,十分显年轻。 看上去虽不到二十八,她实际已经三十三岁了,这是后来聊天才知道的,或许娇小的身材也是减龄的主要原因。 她和由衣一样,带着的硕大的、与她不足160厘米的身形不成比例的大旅行包。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显得风尘仆仆。 管家好心接过她挎着的大包,依旧惜字如金,匆匆走往大厅右侧,仿佛那里有干不完的活等着他忙碌。 女子柔声介绍自己名为雨宫茜,是一位插画家。由衣觉得这个职业很合她的气质,安静、儒雅,眼中流动着知性的光芒。 她很喜欢这种沉稳的女子,无论什么事都能泰然处之,不像自己,时常控制不住脾气和情绪,急躁起来自己都烦。 雨宫茜冲沙发上的人打了个招呼,只有有栖川有纱点头回应了一下,松田则完全沉溺在和女网红的打情骂俏中,两人互相喂着葡萄吃,那情景让由衣恨不得把眼睛戳爆。 最后他们决定去 /p /p - 分卷阅读26 /p /p 右侧走廊看看。依旧是西川带领,只不过此时,有栖川有纱和新来的雨宫也加入了。 首先经过的是一间会客室,不大,但摆设齐全,门半掩着。接下来便是宽敞到不可思议的餐厅,探头往里看,会发现厨房在餐厅里面,被一扇厚重的玻璃拉门和一个小开间隔开。 餐厅旁边是一个仓库,存放各种食材,他们看见管家正弯腰从里面拖出一袋面粉,看来他确实很忙,不仅充当执事,似乎还兼职厨师。 食材仓库对面是道具仓库,门也半开着,就在他们要转身折回去的时候,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孩,从里面跌跌撞撞挤了出来,并带出一阵乒乓乓乓的撞击声。 她的一只脚似乎被什么卡住了,出来时在惯性的推动下没有站稳,身体摇摇晃晃就向一旁栽去,落在队伍最后的威廉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了她,女孩站都没站稳,就连忙躬身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笨手笨脚了,给您添麻烦了。”她声音有些怯怯的,让人联想到刚从窝里探出头的雏鸟。 一只铁桶随后滚了出来,表明自己是罪魁祸首。 “没关系,以后请小心一点。”威廉温和地说。 女孩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她长相白皙清秀,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一头浓密柔顺的黑色长发,是个十分日式的小美女,年纪恐怕不到二十。 她的眼睛有些红,似乎不久前刚哭过。头上和脖子上各系了一圈白色的装饰褶带。 威廉看着她的脸,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他潇洒地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习惯性地他将胳膊背在身后,意识到不妥,又连忙垂坠于身侧。 由衣往后退了几步,有些酸溜溜地说:“威廉你还真是平易近人啊。” “诶?”威廉不明所以。 由衣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快到大厅的时候,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形左右摇晃,一脸莫名其妙的安室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却换来她的怒视。 安室表示很委屈。 威廉将这孩子气的举动落在眼里,不由得翘起唇角。真的还是个孩子啊,他笑着想。 如果阿尔伯特哥哥和路易斯看见这个女孩,会说什么呢? 这个孩子的存在,本身就让他十分欣慰。因为这表明,在不远的将来,哥哥阿尔伯特会结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并将血脉延续下去。 这样看来,他的“自我牺牲”,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决定暂时不想太多,将目光置于当下。这个山庄处处透着古怪,很多细节他也说不上哪里奇怪,但至少那个女仆就十分怪异。 因为“她”不仅有一只假眼,还带着假发。 果然一开始隐隐嗅到的犯罪气息,并不是错觉。这里面蛰伏着某种险恶,正在等候时机,将他们一举吞噬。 第26章 角色扮演 她的纸条上,赫然写着“夏洛克福尔摩斯” 最后几人到室外逛了逛。山庄背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绵延到悬崖另一端。 由衣注意到威廉离队片刻,独自一人徘徊在吊桥附近,俯视着下方湍急的水流。 他有很长时间一动不动,由衣心下一惊,抛下正在跟她交流读博经历的西川幸,箭步飞奔过去。走近了才发现,他正歪头盯着将吊桥固定住的绳索,若有所思。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她松了一口气,问。 “我在想,如果一具尸体沉入这条河,按照夜晚的风速和水流速,经过一整夜会漂多远。” 威廉答,见由衣脸色一沉,又笑道,“不用放在心上,只是职业病犯了。” 时间过得很快,五点三十分,是管家告知的晚饭时间。他身上有浓重的油烟味,想必晚餐大多也是由他准备的。那个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小女仆,应该只是打打下手。 众人第一次齐聚在宛如教堂般宽敞的餐厅里,那张长条形的餐桌也完全是英式风格,让威廉泛起一丝怀念。 大家按照个人喜好,随机找位置落座。餐桌上铺着雪白的、缀有蕾丝流苏的桌布,正中央还竖立着一只精美的烛台,三根粗壮的白蜡烛呈“山”字形高高耸立,没有点燃。每张椅子对应的位置,都摆着一套锃亮的餐具以及高脚杯。 长桌可以轻轻松松容纳下十六个人,此时落座的只有11人,也是此刻他们已知的山庄内所有客人。 由衣左手边坐着柯南,右手边是威廉,柯南的另一侧是安室透,总之他们四人连成了一条线。 由衣注意到有栖川有纱没有挨着松田大辅,反而坐在了他对面,与插画家雨宫挨着。 而松田,自然是跟小野百合子挨着,两人不断地交流着暧昧的眼神,几乎完全不避嫌了。 其实要不是西川幸方才跟她八卦,说有纱和松田曾经是恋人,分手才半年多,她也不会觉得松田的做法有任何道德负担。 怪不得由衣偶尔发觉,有纱投向他们的视线里充满怨念与苦涩,明明是那么开朗的女孩子,果然心底放不下。 不过她倒没想到,西川这种很有学者风度的女性,也会对刚认识不久的人的私生活感兴趣,并毫无遮掩地八卦给另一个新结识的人,这让她在心里给她减了分。她原以为学历史的女孩会很超脱,结果也没什么区别。 百合子右手边有一个空位。刚才找位置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楼上碰见的峰原正雄原本想在那个位子坐下,刚弯下腰,百合子就很没礼貌地把随身带的坤包扔进座位里,峰原只好尴尬地挪开身子,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由衣正琢磨着那个位置是给谁留的,一个身材略肥胖的男人便走了进来。 他二十多岁,个子不高,面色阴沉,脸上点缀着痘坑,进屋时视线完全没有抬起过,径直走向百合子留下的那个位置。 方才完全没见过这个人。百合子见他来了,随手拿起占座的包,男人坐下,略带敌意地觑了一眼笑得毫无心机的松田大辅。 由衣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三角关系。话说松田还蛮厉害,刚认识就跟美女网红打成一片。 虽说是做舔狗,可这舔狗也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他高大帅气,显然任何时刻都很有女人缘。 所有人入座后,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来,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餐厅有两扇巨大的玻璃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东倒西歪的大树。 “居然刮大风了。”柯南念叨着,掏出手机想看一下天气情况,发现没有信号。 一种不好的预感攀上脊背。 管家走了进来,将厚重的窗帘全部拉上,此刻只有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充当唯一光源,将偌大的餐厅渲染出一种不过分明亮的舒适感觉。 然后,他宣布即将开餐,而主办人也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那是一个胖乎乎的面相 /p /p - 分卷阅读27 /p /p 和蔼的老年人,穿一身棕色的福尔摩斯套装,戴同色猎鹿帽,嘴里甚至还叼了一根烟斗。 他从外面大腹便便地走进来,走到主座,微笑地冲大家鞠躬。然后两只手很有气派地向下一压,示意晚餐开始。 然而管家则凑近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犹豫片刻,摆了摆手,管家点点头,钻进了厨房。 主办人在众人好奇而期待的注视下坐了下来。 “大家好,我叫斋藤,是本次活动的主办人。首先,欢迎大家能来参加这个爱好者聚会,同为福尔摩斯的粉丝,我希望大家这两天可以玩得愉快。 不过,有点遗憾,还有一位参与者神谷秀树先生尚未赶到,为了不影响活动,咱们先行开始吧!” 他话音刚落,管家和女仆就端着一盘盘菜走进来,在餐桌上一一摆开。 在摆排到小野百合子附近时,女仆手一抖,差点将菜汤溢出来,管家眼疾手快地接过盘子,并用眼神示意她先离开。 看来中午被小野百合子喷射怒火的可怜女孩,应该就是她吧。由衣有些心疼起这孩子了。 她抽空数了一下,围坐在餐桌上的,正好13人。 “这也太不吉利了吧?”她跟柯南咬耳朵,这种低龄化的吐槽,她一般不会对着威廉说出来。 “嗯,还是祈祷神谷哥哥能顺利赶来,这样就14人了。”柯南奶声奶气道。 晚餐很丰盛,虽没有山珍海味,但也足够别致,安室甚至拉住管家,问了他一道菜的做法。 而沉默寡言的管家居然第一次开口说了一长串,甚至附带了另一道菜汤的配方。 安室很满意地谢过他,在手机备忘录里认真记下。 由衣对他的敬业精神五体投地。 吃过晚餐,众人餐厅旁边的游戏室里集合。游戏室似乎刚经过改造,中央摆了一张大圆桌。众人按照斋藤先生的要求,再一次围坐下来,顺序和刚才一样。 “今晚的活动是角色扮演。我这里有一只箱子,里面有很多小球,大家可以随机抽取,球里的纸条上写着的名字,就是你们今晚要扮演的角色。当然,所有角色都是出自《福尔摩斯探案集》。” 说罢,他从桌子底下搬上来那只箱子,放在桌上。 那是一只用黑绒布蒙着的玻璃盒,应该蛮沉。以斋藤先生的体重和年纪居然能一口气提上来,也是很厉害。 大家于是兴致很高地站了起来,依次将手伸进箱子口,取出一只小球。 由衣也取出了自己的球,迫不及待地掰开。和她同样迫不及待的是柯南,两人谜之同步。 她的纸条上,赫然写着“夏洛克福尔摩斯”。 “Yes!”她夸张地做了个胜利的姿势,然后贱兮兮地凑近柯南。 柯南嘟起了嘴巴,他的纸条上写着“雷斯垂德”。 由衣捂着嘴巴窃笑起来,然后把脖子伸向威廉。 “威廉威廉,你是谁?” 威廉摊开纸条。 “很遗憾,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呢。”他用两根手指夹着纸条,略微歪起头笑道。 第27章 游戏开始 屋内再次陷入那种不详的、仿佛蛰伏着什么的安静。 待到大家都展开纸条,斋藤先生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下面请诸位按顺序念出自己纸条上的名字,并说出他或她出自哪个故事,以及相关的案件内容。嗯,从……” 他视线扫过半圈,落在了柯南身上:“从年纪最小的柯南君开始吧。” 柯南不是很情愿地嘟了一下嘴,但是当他眼睛一斜,看见安室的纸条时。 顿时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我抽到的是雷斯垂德。他是苏格兰场的警督,在很多案子中都有出现,和福尔摩斯的关系很亲近。 在第一个故事《血字的研究》里初登场,而实际上他和福尔摩斯的渊源从很早就开始了。通过书中的记载,可以推断出他大约比福尔摩斯年长十岁左右。” 好几个人惊讶地鼓起了掌,柯南洋洋得意地挺着胸,十分自豪。 斋藤:“真厉害!柯南君才上小学一年级吧,居然对这么多细节都了如指掌,果真是当之无愧的福尔摩斯迷啊!那么,下一个有请堀田小姐。” 点到由衣的时候,斋藤眯了下眼睛,嘴角微微扬起。不过幅度很小,几乎没人注意到。 由衣煞有介事地坐直身体,两手交叉在桌上,鼻子几乎都要翘到天花板上了:“我抽到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至于介绍嘛,没有什么必要了,在座的肯定都无比了解。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没有之一。” 柯南在旁边疯狂点头表示支持和认可。 “好狡猾啊!”松田大辅夸张地感叹道,“明明还期望我能抽到福尔摩斯呢,切。” 小野百合子似乎对此嗤之以鼻。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对福尔摩斯毫无兴趣,也不知道为啥来参加这个集会。 她将自己抽出来的纸条揉成一团,展开后又揉成团,最后心不在焉地对着灯光观赏贴有水晶钻的指甲。 由衣依旧趾高气昂地哼着鼻子,仿佛已经赢得了大奖。这次集会的奖品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如果能赢到手,就可以省下给威廉买手机的开支了。 下一个,是威廉。只见他笑盈盈地开了口:“我抽到的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他是本书中最大的反派,也是福尔摩斯最难缠的对手。他初登场于《最后一案》,但是有很多人认为在《红发会》中,他就已经为犯罪者提供犯罪手法了。他作为幕后黑手登场的另一部作品是《恐怖谷》,除掉了一位充当卧底的美国侦探。” 中规中矩,不参杂任何感情。 “吼吼,是大boss哦。”斋藤感慨道。 威廉谦虚地耸了耸肩,笑容温暖无害。 下一个是雨宫茜。 “我抽到的是约翰华生。”她微笑着把头转向由衣,两位“搭档”对了一个眼神,然后她转过脸继续道,“这个也不需要太多赘述了。他是一位退役军医,是福尔摩斯的室友兼最佳搭档。” 接着是有栖川有纱。 “我抽的是一个大恶人:查尔斯奥古斯塔 米尔沃顿。他登场于《米尔沃顿》,是伦敦恶名昭著的威胁、勒索犯。 福尔摩斯接受当事人委托向他要回一封信件,他却开出天价,最后福尔摩斯和华生决定入夜后潜入府中偷信。结果在偷信过程中,目击了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贵妇人用枪击毙了米尔沃顿。” 在听到“穿着黑色斗篷的贵妇人”时,威廉孩子气地撇了下嘴。 “福尔摩斯在后来的调查中并未向警方透露这个情况,包庇了那个受到威胁的可怜夫人。值得一提的是,福尔摩斯在这个案子里,第一次展露出吸引异性的天赋,他为了熟悉府中构造,快速与米尔沃顿府中的女仆订了婚。所以说,福尔摩斯并不是对感情一窍不通,而是莫得感情。” /p /p - 分卷阅读28 /p /p 她详尽而不失幽默的介绍引来了大家的笑声。由衣注意到峰原和片濑这对兄妹一直在低头刷手机,似乎因为信号不好而面露焦虑。 在说完自己那段话后,由衣看见有纱小声在西川幸耳边快速念叨了几句话,而西川蹙眉凝神地听着。 西川抽到的是维奥莱特亨特,出自《紫叶山毛榉林谜案》。她飞速地,像是背课文一样讲出了案件的主要内容。由衣觉得,她是在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有纱刚才和她低语的内容。 轮到峰原正雄了,他挠着脑袋说他实在不记得“约翰克莱”是谁了,斋藤马上告诉他约翰克莱是《红发会》一案的犯人。 由衣总觉得节奏很微妙。 如果说峰原记不得这个名字还有情可原,他的妹妹片濑珠美居然连哈德森太太都犹豫半天,最后在斋藤开口提醒之前,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这太不可思议了。别说福尔摩斯迷了,一般对侦探小说稍有了解的,都知道哈德森太太吧?由衣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随后,松田大辅轻松地说出了自己字条上人物的名字。 格鲁纳男爵,出自《显贵的主顾》。 轮到小野百合子,她不耐烦地抻开纸条:“说实话,我对侦探小说不是十分了解。这个叫做詹姆斯摩提莫的人我不知道是谁。本来以为能抽到艾琳艾德勒呢,我觉得她很适合我,我们十分相似。” 说罢,撩了撩头发。 由衣很想吐。 “詹姆斯摩提莫来自著名的《巴斯克维尔猎犬》,其中开篇福尔摩斯对他的手杖展开的推理十分经典,看来你果然不是粉丝啊。只怪我的审核太宽松,只要报名就让通过了,是我的失误。” 斋藤先生语气里第一次出现隐隐的愠怒,不知是因为小野百合子将自己比作艾琳艾德勒,还是因为她连摩梯莫这个很有名的角色都不知道。 百合子张开嘴想说什么,松田大辅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果酒,将她的抱怨堵了回去。 坐在他旁边的阴沉胖子居然很恭敬地将纸条展开在桌上,他的是麦考夫福尔摩斯。 由衣看见威廉忍不住似的弯起了嘴角。是因为他的形象与麦考夫本体相差太多吗?记得麦考夫在原着中是个有点谢顶的中年胖子…… 瞥了威廉一眼,又在心里默默念起描写莫里亚蒂外表的语句。顿时觉得书中对于很多人物的描写十分不贴切,似乎夹杂了作者的个人情绪…… 倒数第二人是一直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的梶原和夫。 他也没有答上来。 而他抽到的是,塞巴斯蒂安莫兰。 这太不正常了。由衣和柯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难以置信。 最后轮到了安室。由衣好奇地抻长脖子,想在他开口前,看见纸条上的字。 不知为何,安室皱着脸把纸条折上。等开口时,却又是满面带笑:“小野小姐,很遗憾你想要的人物在我手里。我抽到的是艾琳艾德勒。” 他对福尔摩斯了解不深,但艾琳是谁他还是很清楚的。在讲述她的时候,他脑中一直浮现贝尔摩德的脸。 由衣实在绷不住了,捂着嘴笑起来。 “很好很好,看来大多数人还是合格的。不过我要很遗憾地宣布,小野小姐、片濑小姐、梶原先生,你们三个在第一轮被淘汰了。当然你们可以参加接下来的环节,不过无法参与奖品的角逐。”斋藤先生总结道。 这很合理,他们连最基本的人物都猜不出来,不是粉丝确凿无疑。片濑和梶原任命地点点头,而小野百合子则啪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满眼愠色,仿佛受到了侮辱。 “一个破手机而已,以为我愿意争啊?”她尖刻地说,然后用挑剔的眼光将在座的所有人扫视一遍,“一群书呆子,怪胎!真是倒胃口。我可不奉陪了!” 说罢抓起自己的坤包就往出走。走到门口,她回头冲胖子和松田挨个递眼色,无奈两人似乎是真的爱好者,不愿意离开。 最后她跺着脚,气呼呼地独自走开了。 “她要回去了?”西川小声问。“不可能。” 一直在旁边给众人提供酒水的管家开口道,顺便撩开窗帘,只见玻璃上砸满雨珠。 “天啊,这房子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居然下这么大的雨,我们一点都没听见。”峰原感慨道,并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 “这不像是普通的大雨啊,今晚该不会是台风过境吧?”有栖川有纱问。 “怎么会,如果有台风,天气预报会提前播报的。”斋藤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管家重新拉上窗帘,“不要管她了,估计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为什么小野小姐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却没有人告诉我们呢?”安室突然问道。 空气里沉淀着一种不详的岑寂。斋藤张了张嘴,西川抢在他前面道:“我们是先来的,小野带了很多东西,要求管家无论如何必须先给她指定一个房间。” “原来如此。”安室依旧没有完全敛去怀疑的神色。 “谁让人家的父亲是议员呢。”有栖川忽然插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不屑与——仇恨,“就算是杀了人,恐怕都判不了死刑吧。” 屋内再次陷入那种不详的、仿佛蛰伏着什么的安静。 “行了,别再让这种滥竽充数的人搅乱情绪。”斋藤抬高嗓音说,“今天大家抽到的名字,就是接下来一切游戏中你们的身份。我们设置了一个破案谜题,你们可以组成三个阵营,正义一方、邪恶一方,及中立者,看看最后哪一方能胜利。” 话音刚落,斋藤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管家连忙端来水和两片药丸。 斋藤迅速喝了下去。 “抱歉抱歉,忘喝降压药了。岁数大了,心脏不好,又患上了高血压,愁人啊。”他捂着喉咙,一边轻咳一遍说。 “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躺一会儿。你们可以先打打牌,谜题稍后我让樱冢先生替我公布。”他指了指管家说。 然后,又喝了半杯水,在管家的搀扶下先行离开。 第28章 新来的人 “威廉,你好香啊……” 管家樱冢先生很快就回来了,他说要去收拾一下餐厅,让大家先玩牌,然后急匆匆拐进了旁边的屋子。 由衣洋洋得意,甚至将双腿叠放在桌子上,这是她印象中福尔摩斯会做的。 现在她是福尔摩斯了,她的脑袋瓜里转动着如下几个事实: 首先福尔摩斯和威廉是宿敌。但是威廉并不是混沌邪恶的坏人,他是一个有目标的革新者,是平民的救世主。 在这种情况下,他和福尔摩斯的真正关系又是如何的呢?还会像书中一样,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吗?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她刷地放下双腿,在这个背景下,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应该是互相理解的,应该—— “那个,由衣,你干什么……”威廉看着像熊一样忽然朝自 /p /p - 分卷阅读29 /p /p 己扑来的由衣,满脸震惊。 由衣一脸讪笑地从后面紧紧抱住威廉的腰,仰起脸,于是威廉看见酷似阿尔伯特哥哥的一张脸上,挂着夏洛克同款的大型犬类痴笑。 “一定是这样的!”由衣嚷道,“威廉,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不是吗?” 一瞬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谈的客人们,都止住了话声,齐刷刷朝他们看来。 柯南和安室一脸“我们不认识她,不是和她一起来”的表情,威廉尴尬却很温柔地掰着由衣的手。 “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詹姆斯莫里亚蒂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松田大辅挑起一侧眉毛,半认真半打趣道。他这会儿正在和雨宫搭讪,有栖川有纱独自靠在窗边翻着白眼。 其他人爆发出低低的笑音,又恢复了交谈。 由衣吐着舌头松开了胳膊,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啥灵光乍现地扑了过去。 福尔摩斯好歹是个冷静、理智、机器般的男人,咋可能作出她方才的举动呢?简直是在给偶像抹黑。 呸呸呸,她朝空气连呸三声。 “雷斯垂德,过来!”她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带,朝着柯南勾了勾手指。 柯南皱着小鼻子不情愿地走了过去,心想这个女人是被福尔摩斯的鬼魂附体了吗? “华生呢?过来,哈德森太太,过来!”她又扯着脖子召唤来雨宫和片濑珠美。 片濑朱美的眼睛一直有些红红的,似乎总在暗暗流眼泪。雨宫倒是十分清爽地信步走来。 由衣接着摆出了推理的pose,思考还有谁是可以和她组队的一方。 然后她朝胖子一勾手:“麦考夫,过来!” 胖子——古泽康平居然一扫满面阴郁,健步如飞地从另一头窜到由衣身边。 由衣十分得意:看,这就是名侦探的号召力。 看看,阵营里还可以有谁呢?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安室身上,嘿嘿一笑:“亲爱的艾琳小姐,你对我有好感吧?快来呀。” 安室满头黑线,不知被何种想法驱动起双腿,一步步挪了过去。 “我不认为艾琳对福尔摩斯有好感。”他嘟囔着,似乎不情愿当她的“小弟”。 “安室哥哥,艾琳是一个有双面性的角色,你可以在解谜的过程中背叛她,或者捉弄她……”柯南趴在安室耳边说,带着点小人得志的意思,嘴巴咧到腮帮子。 哼,凭啥他不是福尔摩斯。在这种时刻,这位十七岁的少年也暗自耍起了小性子,然而—— 刚从敌方boss身上剥离开的自家boss,忽地又凑了过去,翕动鼻翼在他身上左右嗅嗅。 “威廉,你好香啊……”只见她一脸痴笑地说。 柯南抱住脑袋。 福尔摩斯先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个人行为请勿带入扮演对象啊,好不好? 由衣其实也不是莫名其妙地又凑了上去。方才抱抱的时候,她闻见威廉身上有极好闻的仿若锡兰红茶香气的淡淡味道,忽然想再闻闻,于是就发生了这一幕。 没错,是锡兰红茶的味道。好好闻……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连一直心事重重的片濑珠美,也忍不住似的掩口笑了。 柯南发觉,自从那个女人走后,所有人都能祥和、随意地打成一片,就算不凑在一起,也能其乐融融,一次次纵容这个脑筋显然不太对劲了的大姐胡闹。 就好像他们才是一类人,而那个叫做小野百合子的女人,只是误闯入他们当中的一只格格不入的小动物。 就在这时,玄关处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个是管家,一个是陌生男人。 不到两分钟,那个陌生人就被带到了游戏室。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戴眼镜的男人,大约一米七八左右,穿着藕荷色高领羊毛衫、深米色休闲西装。只不过他浑身都淋透了,头发也来一缕一缕地滴着水。 “抱歉抱歉,我叫神谷秀树,刚刚赶来,哎呀,外面雨太大了,几乎都快把我的车卷走了。” 他一遍用管家递过来的几条毛巾轮流擦脸和头发,一边碎碎叨叨地说,“我先去冲个澡,但无论如何也想和大家先打个照面。” 说罢,很真诚地鞠了一躬。 大家纷纷和他打了招呼,他笑呵呵地回应,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好、教养也不错的年轻人。 随后,他在管家的带领下,离开这片走廊,应该是去往另一片设有浴室的区域。 第29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进行时1 看见你依旧活得好好的就放心了 一串钟声响起,鸽群飞走了。 阿尔伯特将一把荞麦和小麦混合的饵食撒放在窗台上,几只圆头圆脑的鸽子咕咕叫着,从大部队降落而来,一下一下啄食窗台上的佳肴。 一只尾巴点缀着墨绿色的鸽子,摇摇晃晃地踱步到阿尔伯特面前,用小巧的喙子直接啄他手心里的谷物粒。 这只鸽子有着宝石般的眼睛,十分可爱。阿尔伯特安静地凝望着它圆胖的、不断耸动着的小躯体,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在它热烘烘的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鸽子受到了惊吓,立刻飞走了。 他露出淡淡的怅惘。果然,还是怕我啊…… “你心底残留着太多压抑的负面情绪了。” 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麦考夫福尔摩斯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进来了,一袭墨蓝色的长风衣,一根印度黑檀木手杖,宛如一尊挺拔的石膏像伫立于门口,就像往常那样。 阿尔伯特自嘲地将手中的食物悉数抛向空中,窗台上的鸽子立刻张开翅膀,追逐着食物而去。窗口空空如也,宛如他此刻的心境。 “很孤独吧。”麦考夫抬步向前,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仆紧跟着推开门。 她举着一只银质托盘,上面摆放着这位曾经名噪一时的伯爵今日的早餐。 几块边缘焦糊的烤土司,一小碟果酱,一份火腿煎蛋,一杯黑咖啡,一罐牛奶。 麦考夫从女仆手中拿过托盘,示意她出去,亲自将早餐端至于窗旁的榆木长桌上。 虽然是过着生活,女王依旧允许莫里亚蒂伯爵保持贵族的用度。只不过这座位于高塔顶端的房间,相对他以前的豪宅而言太过清简,当然,这也正是他的心愿。 兄弟三人,一个以死赎罪,一个活着赎罪,另一个,带着他们的意志勇敢地活下去—— “依旧没有找到两人的尸体。”麦考夫将牛奶倒入咖啡,用小勺轻轻搅拌着,“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吧。” 阿尔伯特端坐于桌子另一端的扶手椅上,他垂着目光,不是很想开口。 “真是两个麻烦的家伙。”麦考夫说,“不,是三个。” 阿尔伯特感觉到他射过来的目光,依旧低垂着视线。没有发现尸体,就意味着威廉至少还活着,他知道麦考夫和部下的行动力,不光他们,莫兰和弗雷德也没能找到两人 /p /p - 分卷阅读30 /p /p 的踪迹,这应该是好事吧—— “英国政府最近很闲吗?”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问了一句,目光里有种隐约的挑衅。 像是预知到了这样的问题,麦考夫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然后走到阿尔伯特面前,弯下腰,凑在他耳边,低沉地说:“头发太长了,该剪了。” 然后直起身,迈着与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步子踱到门口,将手杖在地上敲了敲:“看见你依旧活得好好的就放心了,接下来我要去应对另一个麻烦了。就这样,下次见。” 说罢,像是在舞会上邀请舞伴那样,行了个绅士十足的摘帽礼。 阿尔伯特不易察觉地拧了一下眉毛。 最好不要再来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目光落在床上。 床垫底下有个木头暗格,里面藏着一把匕首。他是不允许接触到任何锋利器具的,这把匕首,是他趁女仆不注意偷偷藏下的。 只有睡在它上面,他才能稍稍平静一些。死是解脱,活着是痛苦。将这样一个可以随时了结痛苦的凶器置于身旁,混乱纠结的心绪才不至于将他推向癫狂。 原来没有了威廉的自己,果真不如想象中的坚强。 你还好么,威廉?你现在,正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呢? 离开高塔的麦考夫辗转到了伦敦火车站,一个梳着双马尾麻花辫的女孩正上蹿下跳地四处张望,看见他,立刻提着裙子飞奔而来,身后紧跟着一个抱着行李的搬运工。 女孩二十出头,十分漂亮可爱,发色是乌黑的,脸蛋红扑扑,像颗水蜜桃,刘海中央的分缝处,嚣张地耸立着一根钩子型呆毛。 “麦考夫!”她像颗子弹撞入麦考夫怀中。 麦考夫无奈地拍了拍女孩的胳膊。这是他的表妹,一个拥有法国血统的姑娘。 他在她小的时候曾经照顾过一段时间,最后因为和夏洛克“斗智斗勇”,不小心将她掉到了煤堆里。因而被愤怒的小姨将他连同夏洛克一起打包撵回了家。 如今这个女孩,说是要在伦敦找工作,便又像皮球一样被踢给了自己。 哎,真是麻烦啊。 第30章 发生 这里此时此刻,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暴风雪山庄 我们玩了一轮扑克。管家樱冢先生端来冰镇果汁和品类繁多的瓶装酒供大家挑选,我拿了一杯柠檬气泡水,出乎意料的是,威廉选择了苏格兰威士忌,我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喝酒,或者只喝红酒。 我偷偷观察,他只啜了一口就蹙着眉推到一边,由此可判断他并不喜欢这种有浓烈泥煤味的威士忌,可我搞不明白他为何不去拿红酒。 那澄澈、富有质感的色泽,与他红琉璃一样的眼睛相映生辉,我想不到有谁能比他更适合红酒。 一轮牌刚结束,斋藤先生下来了。他看上去气色好很多,大概半个钟头左右的小憩足够令他脆弱的心脏得到康复吧。 他笑眯眯地在我们身后查看牌局,我打得中规中矩,威廉虽然对规则一无所知,但也一点没落下风,我毫不怀疑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太显眼而特意没有赢。 柯南君意外玩得很好。安室先生在洗牌,他的动作丝毫不输大型赌场的荷官,相较于智力远超于正常孩子范畴的柯南君,我倒觉得他隐藏了更多的秘密。 我习惯于表现出一种云淡风轻,或者偶尔脱线,这是种自我保护机制。但这不代表我内心的状态,很多时候我都挣扎在压抑中。 无论多么放松或者开心的时刻,总有道暗影浮动在记忆深处,让我无法真正开怀,这些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 我将他的身影从脑海中短暂地抹去。安室先生开始发牌,我们又玩了一轮。 开局十多分钟后,那个小女仆颠颠跑过来,对斋藤先生说有电话找,在门口还被鞋带绊了一下。 斋藤再一次郑重对大家说了声抱歉,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匆匆离开游戏室。我总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刻意。 女仆和斋藤先生一起离开。她的背影忽地变得轻盈,我注意到,只要在不被注视的时候,她就立刻身轻如燕,而在为大家服务时,却总是笨拙而迟钝的。 第二轮也接近尾声,明显输了的松田大辅把牌往桌上一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拿了一瓶雪莉酒,说要上楼看一眼小野百合子。 有栖川有纱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在门口与换了一身干爽衣服的神谷秀树擦身而过。神谷好奇地凑过来看大家打牌,跃跃欲试地搓着手,清秀斯文的脸上带着期待的神色。 二十多分钟后,牌局结束。有栖川原本有很大的赢面,但因为心不在焉,输得一塌糊涂。她完全不在意,气呼呼地直跺脚。 “他这一眼也太久了吧?”最后她忍无可忍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说了句“我去看看那家伙”也离开了。 屋内的氛围一下子有些奇怪。其实我从很早开始就感觉到某种违和,威廉偶尔敏锐起来的眼神也告诉我这里潜伏着罪恶,大概莫里亚蒂家族的血脉里,流淌着强烈的对犯罪的感知力吧。 不到十分钟,松田就跟着有栖川一起回到了游戏室,松田揉着脸颊,整个左边脸都肿了起来,好像刚挨了一巴掌。 “看来经历了一轮修罗场啊。”西川对我说。 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对这对曾经的恋人如此兴致勃勃。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发现我果然离“名侦探”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手机有信号吗?”安室先生忽然问我,我掏出手机看了看,一丁点信号都没有了。 “堀田小姐,麻烦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试一下。”他有些焦急地说。 我把手机号念给他,最后一个数字刚出口,他就按下了拨号键。 无法接通。又试了两次,还是一样。他跟柯南君又互相试了一下,结果还是没信号。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厚重。我们面面相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管家忽然一头扎近年来,问我们有没有看见斋藤先生。 说来也是,自打他说去接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钟头。 就在这时,一阵强光晃过,安室先生和柯南君同时从座位上弹起来,一左一右猛地撩开窗帘。 于是我们看见,一辆打着双闪的轿车在雨幕中仿佛失了控,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断崖。 就在我们张大嘴巴,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时候,那辆车已经重重撞上吊桥,将无数年来深深扎在土里粗木桩撞断,紧接着车身向下一栽,直直地落入了断崖之下。 在这种高度,这种天气之下,车里无论是谁,必死无疑! “樱冢先生,那辆车是谁的?”安室先生急切地问,我发现他其实是有点急脾气的。 “是、是斋藤先生的……”这个稳重的男人第一次露出惊慌。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几位男士开始披衣服,要去外面看看。威廉纹丝不动地坐着,手里转动着 /p /p - 分卷阅读31 /p /p 酒杯,盯着窗外若有所思。 我也跟着去了门口,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法踏出外面一步。 暴雨不知何时升级成了“灾祸”级别,门刚一打开,巨大的冷风裹挟着箭矢般的雨滴冲进来,几乎要将一排人齐齐撂倒。 为首的管家和峰原先生连忙一起将门关上,因为风力太大,他们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门再一次压回门框,并脱力地靠在门板上大喘气。 “不行,不能再打开了,门一旦损毁,今晚都别想好过。”年纪最大的峰原先生说,他长得十分正派,说起话来也有分量。 “可是,斋藤先生他——”西川幸担忧地走到大门右侧的窗户旁向外张望。我也跟着过去。 外面已经没有了刚刚发生过什么的痕迹,暴雨冲刷掉一切。 一群人集中在大厅,焦急却无能为力。我再一次折回游戏室,发现威廉正依靠在窗边,一边喝着杯中的苏格兰威士忌,一边遥望着黑黢黢的窗外。 “你都发现什么了,威廉?”我问,就像在问一个老朋友。 威廉扭过脸,朝我招了招手,我疾步走过去,循着他的目光望向隐隐约约能辨清轮廓的残存的那根木头桥墩。 “白天的时候,我发现两个桥墩都有被松过土的痕迹。”他说。 “可是斋藤先生是开着车撞过去的,在全速状态下,别说是木头桥墩了,就算是一面墙,也不难撞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有亲眼看见车撞断桥墩这个过程吗?”他反问,语气依旧温和,就像是在授课,而我则是他那个冥顽不灵的学生。 我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确实,当时外面黑如泼墨,要不是前后共四道强闪的车灯,我们甚至连发生什么都看不清。 我是因为车掉下去后,在乱晃的灯光中看见少了一根木桩,才做出如此判断的,其他人想必也如此吧。 “如果桥墩事先就断了呢?”他像是自言自语。 “你是说有人事先把桥墩拔掉,然后让车掉下去?这之间有任何必要的联系吗?开车的人要想掉下去,不拔掉桥墩也没有影响吧?凭借着车的冲力很容易就做到。” “因为他要破坏掉整座桥。”威廉笑着说,“实际上,这座桥可能在天黑之前就断了也说不定呢?斋藤先生的车只是让这件事变得合情合理。” “如果桥断了,就无法与对面连接,这样我们便处在了一个孤岛中——不对呀,不是还有盘山路吗?” “可能那段路也被堵了吧。谁知道呢,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无法出去查看了。”威廉合上窗帘,和我一起来到大厅。 来到大厅的我们得到了一个更不幸的消息,会客室里的电话线被人剪断了。 这里此时此刻,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暴风雪山庄。 更加证明这一事实的,是最后抵达的神谷秀树的一句话。 “我来的时候雨势就很惊人了。”他说道,似乎回忆起了那段路程,余悸未消地咽了咽口水,“山顶还发生了巨石滑坡,我差点被砸中,现在那段路应该被死死堵住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提出质问的是安室先生。 神谷秀树无辜地摊开手:“我和斋藤先生说了,他说害怕引起恐慌,等白天的时候再告知大家。” 屋内陷入了空前的巨大静默。 我看见柯南君愁眉紧锁地思考着什么,和他同样神情的还有安室先生。 就在我以为他们两人中会有一个率先提问时,威廉轻飘飘问了一句:“小野小姐还好吗?” 所有人俱是一愣。 “樱冢先生,小野小姐的房间在哪里?”安室和柯南很快反应过来,几乎同时问道,语气急切。 “209……”管家声气虚弱地答,看上去疲惫不堪,他一直都给人一种背负了很多事情的感觉。 两人立马登登登上了楼,姿态专业,毫无违和感,如果不考虑他们一个只有七岁,一个不过是咖啡厅侍应生的话。 我看见威廉退到旁边的不起眼的角落,借着落地花瓶的遮掩,默默观察着所有的人,脸上一度闪过困惑的神情。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就好像发现了诸多违和且不解的事实,一时间难以厘清。 大家开始陆续往楼上涌动,我看见威廉依旧站在那个角落,闻丝未动。 触到我搜寻的眼光,他微笑了一下,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会意,继续往楼上走,我特意落在最后,以防有人注意到他没有跟来。 在踏上第二段楼梯前,我最后向下望了一眼。他摸着下巴,目光游移,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头脑风暴之中。 我有种感觉,似乎一切都要真相大白。虽然整个事件好像还没有完全发生。 第31章 消失的女孩 明明在车上还在互相试探,这会儿几乎同步成了一个人 我们来到209,安室与柯南已经敲了很久的门,却迟迟得不到应答。 人群自动为管家闪开一条路,他手里捏着一把,在众人的默许下,慌乱地开了门。 门是向里打开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庄园的房间。宽敞、整洁,低调豪华,却不失舒适。 一张松软的大床临窗摆放,床头柜、衣柜和写字台都是实木材质,门旁还有一个内置洗手间,洗手间的门是比房门略浅一些的胡桃木色。 两只圆盘形的吸顶灯已被调整为适合过夜的模式,散发出乳黄色的光,小野百合子的两只行李摆放在单人沙发上,外套也搭在椅背上,一双小羊皮高跟靴在床下静静躺着,一只已经倒下,另一只也歪歪斜斜、皱皱巴巴。 这个房间十分静谧,就算有十几个人挤在门口,也依旧缭绕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清冷感,即便屋内早已涂满温馨暖和的黄色光晕。 我竟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这个房间十分不详,它外表的温暖更加衬托出内里的阴寒。 “天啊,我记得这里就是那个两个女孩上吊的房间吧……”雨宫忽然捂着嘴巴惊讶地说,“209,没错,就是这儿!” 一阵恐惧掠过脊背,雨宫指了指天花板,我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看见两只吸顶灯之间,有一个滑轮。 这个年代哪还有在房间安装滑轮的?我十分不解。 安室对管家问出了我的疑问。 “抱歉,我刚刚开始在这里工作,实在答不上。”管家唯唯诺诺地摇头道。 “因为是新装修的,滑轮还没来得及撤下来。”西川解释说,“夏季是旅游旺季,客人很多,这个房间就直接投入使用了。有一个滑轮悬在头顶也不是什么影响心情的事,总比没有热水、窗户漏雨强多了吧。” 她对那起事件似乎很了解,最开始也是她告诉我们有两个少女在此相继自杀的。 “可对于想自杀的人来说,就像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雨宫点点头,似乎西川的解 /p /p - 分卷阅读32 /p /p 释让女孩们自杀的行为更合理化了。 我仰头盯着那个滑轮,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一个身材单薄的女孩悬吊在绳子上,脚尖擦着床面,身体宛如被风吹动的风铃一样,前后微微摆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她歪着脖子,脸色铁青,舌头吐出来,几乎耷拉到下巴底下,一双无法瞑目的眼睛,透过垂坠的乌黑长发缝隙,阴冷冷地射出两道凝固在垂死中的阴寒目光。 我抱起胳膊,往安室先生身边靠了靠。或许是他的发色和肤色都十分暖和的缘故吧,我总觉得他“阳气”十足。 他在认真思考。柯南君也是。他们轮番揪住管家问问题,那个沉稳的男人此刻像是变了个人,举手投足充满慌乱,回答也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峰原先生忽然问我威廉去哪了,我说他在洗手间。没过多久,西川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一边重复着一样的回答,一边希望威廉赶紧上来。不然我就得改口说他患有某些难以启齿的男性疾病了。 “床上残留着微弱的体温,至少半个小时内有人睡过。”安室训练有素地在床单上摸了摸,下结论道。柯南也点头。 小野百合子的拖鞋不见了,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穿着拖鞋去了哪里。 最后,几位男士带头,将整个庄园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小野百合子。 松田大辅和有栖川有纱肯定地说,他们上楼时都有见到小野。也就是说,二十多分钟前,有两人目击到小野百合子在这个房间。 “我上去的时候,松田正和她喝酒呢。”有栖川有纱指着桌子上的两只酒杯和空了半瓶的雪利酒,哼着鼻子说道,似乎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很气愤。 威廉不知何时混进了人群,他如此显眼的外表和身高,居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抱着胳膊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安静地听着其他人的对话和分析,嘴角挂着一抹奇怪的微笑。 我摸到他身边,眼巴巴地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哦呀,问我真的好吗?现在你才是名侦探,应该由你来主导调查吧。”他笑得像只狐狸,“我毕竟是反派。” 我被噎住了,鼓着眼睛瞪着他。虽然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笑容也十分治愈,可为什么此刻我这么想挥动拳头—— 智力虽无法匹敌,但论出拳速度,我可不一定会落下风。毕竟他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而我,可是有过一拳吓倒十多个小朋友的经历…… 一定要优雅,我告诫自己,福尔摩斯在这个时刻会如何做呢?在无法对抗莫里亚蒂的诡计的时候,他选择了什么做法呢—— 说到底不还是肉搏! 在莱辛巴赫瀑布,两人以插画上那个极其幼稚的搏斗形式展开了终极对决。从这个层面看,我和福尔摩斯的脑回路还算同步。 我讪讪地离开他身边,回到屋子继续观察。又换了一波人搜寻庄园,我比较懒,没有参与,拿起桌上的雪莉酒,扭开瓶盖闻了闻。 没什么异样,杯子里也没有怪味,其中一只杯子口还留有口红印,是偏橘色的。 所有女性里面,只有小野百合子的口红是带橘色调的。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伪造起来并不难。 我坐在床上,想象着小野百合子从床上起来后,会穿着单衣和拖鞋去哪里。 她是那种会把名贵皮鞋踢得东倒西歪的人吗?我不足够了解她,做不了判断。 外面开始了第三轮的搜查,柯南君和安室先生一直积极跟着。有他俩在,肯定没问题,我确信就算小野百合子被塞进了火柴盒,也一定能给找出来。 那两个人就是给我这种印象。明明在车上还在互相试探,这会儿几乎同步成了一个人,像连体婴一样行动。实际上他们骨子里很相似吧。 第三轮搜查结束,安室先生和柯南君已经上上下下搜查了无数遍,甚至连储藏室的面粉袋都揪出来查看,仍一无所获。 第32章 终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居然带着委屈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小说,某本土著名推理作家代表系列中的一篇。在那部小说里,馆主神秘失踪,到处都找不到,有几位客人一直在玄关附近打牌,可以证明没人出入,馆内又只有一扇门,窗户都加有细密的铁栅栏,那么馆主去了哪里呢? 最后的结论是被分尸了,尸块被一点点扔出栏杆缝隙,外面下着暴雨,很快就将那些残碎冲走,不留痕迹。 和现在的情况简直太像了,不是吗? “仅仅二十分钟,她会去哪里?” 威廉说着,从外面缓步走到我跟前。似乎是看我愁眉苦脸有些心疼了——这个我不确定,或许他只是觉得我太笨,让他感到无趣也说不定。 我烦闷地支起下巴,他是来嘲笑我的吗?还是说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关键性证据? 我脑子飞快转动,案件什么的我好像真的分析不出来,但对于他的举动我可记忆犹新。 他只在刚才独自留楼下呆了一阵,除此之外没做过任何特殊的事情,从这个角度分析,他应该是在那段时间里发现了什么重要信息——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身上竟有股湿冷的潮气,十指交叉,循循善诱道:“在这二十分钟内,游戏室里除了松田先生和有栖川小姐外,还有其他人离开吗?” “有啊,管家,女仆,斋藤先生。”我迅速列举出了三个人,“不过管家和女仆几乎就在隔壁,每次离开时间不超过几分钟,都不够爬上二楼再下来。那就只有斋藤先生——” 威廉摇头:“不,如果那车里的是斋藤先生,那么小野小姐的失踪就和他没什么关系,除非是他载着她一起坠崖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扭着脖子问。 “外面的雨非常大,神谷秀树先生来的时候,尚且还能够正常打开门——这个我与管家先生确认过了。 可刚才,却要靠两个男人的力气才能将门勉强关上。斋藤先生不过是在这几分钟前出去的,他要如何凭借那样虚胖衰老的身材推开大门、锁好,然后踏入雨中,启动车子撞下悬崖?” 没错。这么明显的细节,我居然没有想到。 姑且不管他为何接了个电话就开车坠崖,他的行为本身就不成立。 因为他不可能从大门离开山庄。而这里也像那本小说中的情形一样,没有第二个出口,窗户安装有铁护栏,跳也跳不出去。 鉴于这是现实世界,短时间内分尸什么的还是太虚幻,所以—— “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扬起眉毛,只能得出这个唯一结论,感到整个事情透着诡异。 “是的。并且他心脏不好,血压也高,不可能在这种天气外出。” “那、那他现在……藏在某个房间里吗?”我打了个寒颤。 威廉仍旧摇头,忽然他露出笑意,站起来,很正式地对我说道:“能请你帮个忙吗?” /p /p - 分卷阅读33 /p /p 我咽了下口水,同样正式地点点头,完全忘了他刚才还揶揄过我。事后想想,一定是那张白皙美丽的脸孔的错,它足以让任何人对他曾经的“冒犯”记仇不起来。 十分钟后,所有人在大厅集合,是我召集来的。我撒谎说找到了斋藤先生,然后像轰赶羊群一样,把一群脸色各异的人集中到了楼下。 威廉在玄关附近,把玩一根从壁炉架上取下来的拔火棍。见众人都来了,他将拔火棍立在门口,不紧不慢地环视一圈,刹那之间,我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 那是来自于他,一种不怒自威,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震慑力。 他似乎能对自己的气息收放自如,既可以毫无存在感,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令人屏息凝神,将视线集中于他身上,且不会发出不服的质问。 “大家上上下下地跑了这么久,已经很辛苦了。接下来由我为大家缓解一下疲累吧。” 他笑着说,更像是一只狐狸了,说话的姿态就像是召集员工开会的老板,皮笑肉不笑。 看来,他已经看穿一切了,我这个“侦探”就要输得一塌涂地了。 不,未必会那么惨。我捏紧了口袋里的那个东西,咬了咬牙。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在我身上,想看出个究竟,我装作没看见。柯南抓了抓我的衣袖,问我威廉要干什么。 “揭秘……”我弯下腰小声地答,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威廉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安室先生和柯南君一直有跟着进行了极其细致搜查,我相信他们的判断。如果他们没有找到斋藤或者小野百合子,那么就表明,他们就根本不在这山庄里。” 语音一落,四下哗然。或者说,脸色骤变。 “当然,如果存在密道的话,另当别论。不过,一开始在西川小姐“热情地”带领我们四处观摩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底检查过了——没有密道。 整个山庄的结构是对称的,不存在密室或者密道的可能性。至于地道,这里土质稀疏,很容易塌方,连地下室都没有,更遑论地道了。” 他是很厉害的数学家,有资格对自己的判断如此笃定。 “按你的说法,小野百合子和斋藤都没有离开,可他们却又不在山庄内部,这怎么可能?” 西川站了出来,尖着嗓子问,她身上已经没有了学者的优雅,眼球布满血丝。 这也是我们共同的疑问。 “是啊,这怎么可能?他们难道蒸发了不成?”松田也跟着嚷道。 威廉保持着气定神闲,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我就十分疑惑,因为每一条证据链都无法闭合。方才你们上楼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想办法让每一只齿轮都咬合上,可我发现做不到。无论怎么推理分析,都有一块是无法对上的,所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在这里停顿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他最关键的下一句话。 “各位不是福尔摩斯迷么,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是什么不需要我赘述了吧。” 威廉微微眯起眼睛,他的眸色一瞬间变得深沉起来,仿佛弥漫着血色的红月,我在他身上看见了——邪恶? 应该就是这个词没错。他没有刻意伪装或者做出狰狞的表情,依旧温文尔雅地笑着,像天使那样纯粹。 在他释放出这股感觉之时,原本要插话的松田大辅立刻向后退了半步,源自于本能的恐惧扼住他的喉咙,将他要脱口而出的质疑硬生生逼了回去。 他再一次盯视着所有人,压迫力十足。 然后他微微启动薄薄的双唇,我紧张地吞了下口水,等待那个惊人的结论。 “你们全员都在撒谎。” 他说,平静的语气中翻卷着骇浪惊涛。 我和所有人一样,大张着嘴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其实很简单。先看松田先生和有栖川小姐的证词。他们说在二十分钟前见过小野小姐,而现在的事实就是,小野小姐根本就不在山庄内部,这就表明两人一起撒谎。 还有西川小姐,从一开始你就不断地暗示我们存在某种三角恋关系。 而且在最初上楼的时候,我们听见峰原先生和珠美女士吵架,是你忽然敲门,打断了正进行到关键部分的对话。” 威廉顿了顿,西川幸眼里的血丝好似爬动的蠕虫,即将一跃而起。 “你就像是一条线索,在牵着我们走。这样看来,你们五人是同伙。你说梶原先生和你是一起来的吧,很好,同伙再加一位。还剩下谁了?” “古村先生,雨宫小姐和神谷先生。”柯南条件反射地答,抢在了正要捧场的我的前面。 “古村和小野是一起过来的,小野小姐失踪他不可能全身而退。换言之如果我要是凶手,我一定会会想着也处理掉他或者做些其他操作,所以我认为古村先生也是同伙。” “至于雨宫小姐,暂且我还不清楚,目前没有确凿证据。”威廉耸了耸肩,表示遗憾。 “那神谷先生呢?”安室问,听语气他似乎早就对神谷有所怀疑。 威廉的眸色愈加猩红起来,甚至有些灼人。 “神谷先生?”他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觉得很好笑,“你们有看见过他和斋藤先生同时出现吗? 我瞪大眼睛。 “你是说他……和斋藤先生是同一个人!?”安室震惊地睁圆了眼睛,和阿波罗因为警惕而竖起尾巴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我偷偷看着他,脑子里满是阿波罗炸毛的样子。 威廉笑而不语。神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不妥,连忙垂下手,往后面躲。峰原先生用宽阔的后背挡住了他。 “如果这样的话,管家樱冢先生,通知斋藤先生去接不存在的电话的女仆,也是跟你们同一阵营的。 确切地说,你们所有人,除了雨宫小姐我不确定外,全员共犯!只有这样,证据链才可以咬合。” “等等……”我陷入了凌乱。虽然说的很有道理,可这一切,依旧是太过牵强了吧。 逻辑链没有问题,他的前半部分推理很有说服力,可是仍觉得缺少证据。 “证据呢?”松田大辅果然开口道,他的眼睛也和西川幸一样爬满血丝,他的神态让我坚信威廉说对了,可我依旧无法完全被说服。 接下来,威廉做了一个迅速而令人震惊的动作。 他猛地一转身,握住门把用力旋转,随后使劲一推,大门霍地向外打开了。 冷风猛地灌进来,瞬间带走屋里的温度。然而,也就是这样了。厚重的大门半敞开着,风雨没有想象中那样疯狂,门板纹丝未动,只有彻骨的冷不断涌进来,撕扯着众人的皮肤。 随后,他只用一只手,稍稍加了点力气,便将门推上,轻轻一转旋钮,门锁住了。 “很有趣,不是吗?才过去一个小时,明明需要用两个成年男人 /p /p - 分卷阅读34 /p /p 拼命压住的大门,此刻却易如反掌地关上了。” 他站在那里,戏谑似的微笑。 我和安室先生面面相觑。他很惊讶,但眉头紧蹙,看样子似乎在威廉开口之前,他也有过推断。 只不过尚处在无法将线索一一串联起来的阶段。他在咀嚼威廉的分析,并露出疑惑被霍然解开的开朗神情。 威廉再一次开口道: “斋藤先生坠崖后,我一直在窗户边观察,通过雨滴的方向,很容易看出来刮的是反方向的西南风,就算风很大,门也不至于那样难以关上吧?我就是从这里起了疑心。” 是的,当大家尝试用力压上门的时候,他独自留在了游戏室里。是通过我的描述他才知道玄关发生了什么。如果说当时他也在场,是不是就能立刻发觉异常了呢? “峰原先生,樱冢先生,你们两个合力演戏,假装门很难关上。而实际上,外面的雨根本就只是普通大暴雨的级别。因此,犯罪同盟再添一人,就是你,樱冢先生。” 管家露出讶然的神情,但又解脱般地舒了一口气,垂着目光,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威廉刚才在楼下磨磨蹭蹭,就是想测试一下门是否真的很难关合,结果他发现仅凭自己,就可以单手开关,完全不费力气。 他甚至可能踏出门框,伸手探了探雨势。 这是个十分有利的证据,它直接推出了两个确凿无疑的“犯人”,就是峰原与管家樱冢。 鉴于峰原又和松田他们是一条链上的,那么管家自然也跑不了。从数学的角度看,无论从这条链的哪个方向推,都能得出六人共犯的结论。说到底,这是个逻辑问题。 “至于神谷先生么,显然也在撒谎,什么巨石堵路,都是有趣的谎言,不是吗?是为了营造出所有路都被切断的假象。 我敢说现在去外面看看,会发现只有桥断掉是真的。真正杀死小野的凶手,应该是松田,有栖川,还有神谷,你们中的一个,或者说,三人都有参与吧。” 屋子里再一次静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过了好久,柯南君仰头问道,语气里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悲凉。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吧,真是个太过聪明的孩子。 安室先生默默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我看见有栖川抓住了松田的胳膊,两人不知何时紧紧依偎在了一起,峰原和珠美也一样,似乎他们只有这样,才能彼此支撑着不倒下去。 我顿时感觉到一阵无边的哀伤。 无论他们要说什么,那都会是一个悲哀的复仇的故事。因为只有仇恨才能将这些很可能原本不相识的人紧密联合在一起,达成共犯。 有栖川有纱动了动嘴唇,松田大辅揽住她肩膀的手用力抓紧,示意她不要出声。但是有栖川摇了摇头,从松田的怀抱中,轻轻挣脱出来。 “算了,大辅,我们已经暴露了。说实话,虽然除掉的是一个该死的混蛋,但我们也无法做到毫无波澜。 我们只是普通人,无法像那个女人一样,伤害其他人后毫不悔改,甚至还洋洋得意。我们不同,就算杀掉的是她,我们从今往后恐怕也无法获得内心的平静了。” 松田叹了一口气。峰原和片濑面面相视,都滚出了眼泪。 “我有一个妹妹,上小学三年级,是个天使一样可爱的女孩,会积极主动帮家里买菜,在路上看见流浪猫狗会将食物分给它们。 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被那个女人一脚油门碾过去,内脏破碎,在地上抽搐了一个小时才痛苦地死去。 案发在傍晚,没有人经过,发现她尸体已是四个小时后的事了。那个女人,在撞倒她之后,不仅没有下去查看,竟然直接碾过去逃走了。” 有栖川哽咽着讲述,肩膀抽动。松田再一次用胳膊环住她的肩头,将脸贴上她的头顶。 “接下来我说吧。当时是有监控的,因为事件发生在路边,但警方居然说摄像头出现了故障,并未予公开画面,只说继续调查。 后来我联系到一个人,他很有手段,黑进了警方的系统,调出那份录像,录像清晰地拍下了她的车和车里的她。只因为她父亲是议员,与警方高层关系密切,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确实是一个悲伤而愤怒的故事。 “那你和有栖川小姐是什么关系?”我问。 “我是他男朋友。”松田自嘲地一笑。 “但仅因为这样,就决定进行私自裁决吗?”我接着问,这个时候倒开始履行起侦探的职责来。 话说这场聚会原本就是个幌子,角色扮演什么的还有必要吗? “不,还有后续。”有栖川开了口,“我们一家直接去找她当面对质,本来是做了很多准备,以应对她的狡辩以及死不认罪。结果她居然爽快地承认了,还毫不忌讳地说我妹妹活该,大晚上不早点回家,在路边喂野猫野狗,简直有病,给别人添麻烦。 我一点也没有夸张,她的原话就是这样的,她居然说我妹妹活该,还给她造成了麻烦! 明明是她酒后驾车,杀死了我妹妹,竟还大言不惭地血口喷人!我当时真的很想冲上去掐死她!” “后来我们又进行了一些努力,都没能成功将她推上法庭。我们的所有尝试都被一双有力的手轻松地拨了下去,父母因此大病一场,父亲没能熬过,离开了人世,母亲的精神状态也变得十分糟糕,甚至没法单独出门,睡着了也不断做噩梦,呼喊着妹妹的名字。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再加上我被诊断出了胰腺癌晚期,所以我想在死之前,至少为妹妹报仇报了。” 她的语气越来越平静,就像是她曾经心境的变化。 松田怜惜地吻了吻她的头顶,将她搂得更紧。 “所以就策划了这场谋杀?”安室开口问道,目光接着转向峰原和片濑,“那你们呢?” 峰原似乎早就在等这个问题了,他泛起苦涩的神情:“你以为小野百合子这种自私而狂妄的法外之徒,真的只做过一件丧尽天良的事吗?” 我不喜欢听悲伤的故事。 峰原先生和珠美小姐的故事同样令人愤怒且悲痛。 一对大学生情侣意外怀孕,有了一个女儿,出于诸多因素,加上年纪太小没有为人父母的自觉,两人将孩子送给别人领养,换来了一个自由的未来。 后来这个孩子在领养家庭过得并不好,又因为网络暴力患上了抑郁症,几个月前,就在这个山庄上吊自杀了。 随着年纪增大,人生阅历增多,两人越来越后悔自己抛弃亲生骨肉的举动,朱美小姐甚至尝试过自杀。得知女儿的死讯后,她更是整日抑郁,以泪洗面。 不久前他们了解到了女儿自杀的真相。是小野百合子授意自己的粉丝集中攻击她,甚至也将毒手伸到了日常生活中,造谣、诽谤、殴打、威胁,只 /p /p - 分卷阅读35 /p /p 因为她在网上质疑了小野代言的小众化妆水的质量。 那时他们就想去找小野理论。可他们又算什么呢,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养父母索要了赔偿金之后就不再管后续的事情,小野的父亲也将这件事压到完全没有水花。 就在这时,他们在网上遇到了遭遇相似的有栖川跟梶原和夫——另一个上吊女学生的秘密恋人。 于是他们决定以自己的方式裁决小野。他们找来了愿意帮忙的亲戚,让有栖川以索要赔偿金之后便再也不纠缠为理由,将小野约到了这里。 毕竟是一枚隐形炸弹,再加上父亲即将竞选参议长,小野百合子也想尽快把这个黑历史彻底了解,便毫不犹豫答应了。之后她便犹如落入蛛网中的小虫,迎来了被吞食的命运。 峰原:“我们想利用这个山庄,可惜我们实力不够,无论怎么要求都无法让庄园所有者租给我们用几天。 因为他打算对这里进行一番装修,抹掉人们对于自杀事件的阴影。眼看着小野的父亲就要竞选成功,我们必须立刻下手。 正当我们打算换个地方——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没必要特意选在这里报仇时,一个聚会的通知发布在了网上。” 有栖川接过话:“是福尔摩斯同好聚会的邀请,地点正是在这里。我和松田算是福尔摩斯的粉丝,觉得这个机会简直是天赐的。 后来我们心生一计,找到之前黑进警务系统的朋友,想办法将报名人锁定在我们之中,可是有四个人,我们无论如何也排除不掉,就是威廉先生你们四人。” “诶,那雨宫小姐呢?”我诧异地问。 “她只是车坏了,碰巧路过,然后听说我们这里有聚会,她说她也是粉丝,便欣然加入了。”管家开口解释道。 “我们也不好把她支走,那样会很可疑,所以只好让她留下来,这样在我们计划之外的就有五人了。” 松田说,“我们按照先前的计划,利用时间差灌醉小野百合子,将她放进车里,按下自动驾驶,造成喝多了坠崖的假象。” “所以你们设计了这样的一环环,只是为了糊弄我们几个?”安室先生皱起了眉。 我注意到,在听见小野百合子的所做所为时,他一度攥起了拳头,但几乎立刻就松开了。看来他是一个骨子里热血,但又很会压住这种冲动的人。 “没错,我们甚至搞定了真正的斋藤先生,不要那么紧张,我们没打算伤害无辜的人,只是需要这个地点。这个场所,进行一场正义的裁决,仅此而已。”峰原先生说,抹了一把眼睛。 “你们找到了一个易容高手,让身材偏瘦、身高一样的神谷先生分饰两角,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所有被害人亲属都在场作见证的时刻,完成了复仇……”安室先生说,语气凝重。 峰原先生点头。 那么疑问来了,那个易容高手,是谁? 易容并不简单,需要天赋与磨练。卡特琳娜莫兰是个易容高手,只要道具齐全,几分钟内就能换张脸。她是天赋型选手,可也经历了很多练习才如鱼得水的。 能熟练易容,且不会让人轻易看出破绽的人,凤毛麟角。在这个山庄中,在这些熟了的面孔中,哪一个才是那位高手呢? 松田,有栖川,西川,还是峰原? 哪一个,都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会因走投无路而孤注一掷。 就在这时,耳后传来“嗖”的一声,什么尖锐的东西呼啸而过,站在我身边的安室先生猛地用胳膊勾住我的肩膀,将我用力往他身边一拉。 我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并避开了一只暗器的袭击。 这只暗器是冲我而来的。 要不是站在我身边的安室先生反应灵敏,我可能已经脖子上插着一根毒针,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为什么是我呢?我根本啥也没干好吧。如果因为秘密被揭穿,气急败坏,也应该是对威廉下手吧? 我的脸贴着他的胸口。他出乎预料地强壮,肌肉凸鼓有致,身上有柠檬草的味道。 我透过他的臂弯,看见那确实是根毒针,插在了前方一米开外的墙壁装饰框上。 而吹出它的人,已经像猿猴一样灵敏地窜过人群,直奔门口而去。 是那个女仆。 她敏捷得不像个人类,冲到门口就要夺门而出。可惜在她握住门把的那一刻,威廉已经抓起拔火棍,速度极快地打在她胳膊上。 她负痛地一缩手,同时伸出了另一只手继续开门,看来是无论如何也要从这里逃走。 我从没想过威廉居然如此身手了得。他像一个优雅的剑士,再一次阻止了她的企图。 而那个女仆,似乎是要孤注一掷,她朝着威廉发射出暗器,而威廉灵活地躲开了,但也是在这个空档,她逃了出去。 威廉制止了柯南君想要追出去的举动,他摇摇头,举起来手中的拔火棍,只见拔火棍的一头挑着一顶乌黑的假发。 “别追了,她肯定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威廉关上了门,“松田先生,你说的那位样样精通的“朋友”,该不会就是她吧?” 松田大辅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所以说,是她帮助神谷易容成斋藤,达成目的后又易容回来?”柯南君问道,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一脸凝重。 “没错……”威廉答道。 “那她到底是?”柯南的神色越发严肃。 “我也不知道,是她主动联系上我,并承诺辅助我们实现计划。她象征地收了一些钱,我们都认为她的目的不在于此,但她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松田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一道雷声滚过,余韵久久徘徊。 峰原先生忽然转身注视着威廉,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本来还想着能利用混乱和无法解释清的案件事实全身而退,没想到刚刚实施就被你戳破了全部,这也算是天意吧。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呢,威廉先生?” 威廉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平和的微笑,两根手指从衣服口袋夹出一张纸条,在半空中晃了晃。 “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普通的犯罪咨询师而已。”他笑着答。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调侃,只有我默默吐了吐舌头。 我从安室先生的保护下挪了出来,对他说了声谢谢。 “为什么她要攻击你,堀田小姐?”他问,语气中满是不解。 摸到口袋里那个凉凉的东西,我后知后觉地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这个吧。”我将它从衣袋里掏出来,用拇指和食指拈着,展开在安室先生的面前。 那是半张,是我在厨房的垃圾箱里找到的。 我偷偷对着镜子铺展开那上半张人脸,虽然看不出像哪个人,但它特别宽大,想必易容出来的肯定是一个胖子,那就只有斋藤先生符合条件。 我原本是想把它当作最后的杀手锏扳回一成,可威廉 /p /p - 分卷阅读36 /p /p 居然连幕后黑手会气急而逃都算计到了,并早早准备了武器,在门口充当最后一道防线。 当然他没料到,我竟会偷偷藏起她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证据,那上面有她的指纹,她一定不想它落入到警察手中。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但是电话线被剪断,手机没信号也是真的。 最后大家决定,等天亮了再出发去最近的警察局。有栖川坚持把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其他人并不同意。 “我们是共犯,就让我们一起接受审判吧。”峰原先生说道,朱美女士跟着点头。 接着,他转向了我们。 “既然这场游戏已经开局,那么,如果是真正的福尔摩斯先生,他会如何处理我们呢?”他问道,语气悲伤,但却十分超脱。 我和安室先生对视了一眼,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福尔摩斯确实放走过一些情有可原的凶手,但那是在法律不健全的年代,小野百合子的确该死,但我认为更恰当的方法依旧是让警方介入。” 我说,“你们有这个心力设计出这样一场复仇大宴,完全也可以想办法将她的所有作为曝光于公众,他的父亲并没有厉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程度吧。只能这样说,我对你们的作为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我不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人,我也会像以前那样,报复某个做恶却逃脱惩罚的人,但我不会去杀人。 因为我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了。 再也不要—— 在还有其他途径还可以使用的前提下,没有人有权利裁决另一个人的生死。 当然,如果一切正义的手段都失效后,我不介意进行这种裁决。我想福尔摩斯和波罗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此吧。 这一场酷似《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事件里,没有赢家。 山庄里有几把备用的雨伞,男士们举着去外面查看状况。柯南君也坚持要去,正好我可以和他共用最硕大的那只伞。 威廉只负责揭秘,对后续完全不感兴趣。他怡然自得地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坐在大厅沙发的C位,悠闲地小口小口啜着,并用“注意安全哟”的表情,目送我们离开。 我撇撇嘴,举着伞将柯南君罩住,跟在安室先生身后往桥头走。 或许是刚才那临危一刻的保护,让我有了点小鹿乱撞的微妙情绪。虽然这样说很俗套,但他的怀抱确实是我此生为止,感受到的最温暖的存在了。 没有人给过我如此热切的温度。 除了那个男人的血。 我亲生父亲的血。 我们举着花色各异的伞,打着手电,像几只毒蘑菇来到桥头,看见了断裂的桥体,和数百米下湍急的流水。 小野百合子的车(根本就不是斋藤先生的,一开始他们就在误导我们)已经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我们又去检查了一下各自的车子,很好,没有遭到破坏,这说明天一亮,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不详的地方了。 在勘查回来的途中,我“不小心”滑了一跤,伞钩在树干上扯坏了,柯南君一脸怀疑地瞅着我,安室先生则把自己的伞递了过来。 他很快被雨浇透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进玄关,我也加快步伐,进门后立刻收好伞,让垂头丧气的“管家”快点拿来两条干毛巾,在柯南君的白眼下,宛如离弦之箭,冲向正在甩头发上的水的安室先生。 我捧着毛巾站在他身后,鼻孔里喷着粗气,竭力控制住颤抖的声线,说道:“你……你头发湿了,我帮你擦擦吧。作为刚才救我和借伞的谢礼。” 不行,一定要注意表情管理,我在旁边的装饰镜里瞥见自己的神态酷似痴汉,急忙调整嘴巴和眉毛的弧度,以表现出毫无城府的纯真。 “啊,不劳烦了,我直接去冲个澡。”安室先生一脸正面人物式的坦然,“你也淋湿了吧,快去擦擦吧。” 说罢冲我展颜一笑,大步流星地拐进了洗手间的方向。 我捧着两条毛巾,满目遗憾。 身后的柯南君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由衣姐姐,也给我条毛巾吧。”他带着鼻音说,声音像撒娇的小柴犬。 “哦……”我机械地转过身,把毛巾扣在他头上。柴犬自然比不过苏格兰折耳(阿波罗的品种),可恶,还以为能成功…… “阿嚏!” 我也感到鼻子酸酸的,连忙用另一条毛巾擦拭滴到脖子里的雨水。 其他人也在大厅默默地呆着,或立或坐。沙发有三条,正对着大门的那条最长的沙发上,只在C位坐着威廉一人,其他人,只要是坐着的,都宁可挤在两旁的双人沙发上,也不肯在他身边落座。 威廉一脸无辜,左右扫了两眼,被他眼光掠过的人,无一不垂着头做认罪状,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跟我在电视上看见的犯罪窝点被捣毁的画面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居然带着委屈。 “为什么大家都不肯亲近我呢?”他一定在这样想。 我边擦胳膊边往他那儿走,一屁股填上了他旁边的空缺。 “你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他说道,“好在安室君反应快,不然我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解谜行为的。” 他从一盘零食里捡了一颗水果糖给我。我低头,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心头奔过一群钉着铁掌的羊驼。 这是把我当成小学生哄了么? 樱冢先生的本职工作是一位西餐厅的大厨,虽然已经没必要再演了,但他依旧像个管家那样,为我们端来水果和酒水。 仍是沉默寡言,稳重利落。 看着这一屋子的“罪犯”,我心中有种很痛苦的情绪。 就好像堵着什么压着什么一样。明明自认为想得很通透了,可身处其中,瞥见他们的喜怒哀乐后再下判断,却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有一瞬间,我甚至动了干脆放他们逃走的念头。我果然不是一个有原则的,绝对正义的人。 作者有话说: 想表现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案子,有点《东方快车谋杀案》的意思,写着写着发现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构建太多细节,费了好几天的劲才把案件写完,几乎都要弃了,因为脑力实在有限,头发掉一地了(T_T)…… 大体就是想让小教授表现一番,carry全场,其中要是逻辑存在问题或者太过牵强,都是我的锅,和小教授无关,你们只要理解了他很厉害就行啦( ̄?? ̄)(这个人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接下来就不会写这种人员很多的案件了。 选择东方快车式的案件,纯粹因为它曾经给我带来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既然我智商有限,那就用阿婆的框架来衬托小教授牛逼吧,而且全员共犯,符合小教授的设定(???︶???) 同样,对于柯南和透子描写的少且没出什么风头,不是因为存有偏见之类的,就 /p /p - 分卷阅读37 /p /p 是笔力有限,而且主要突出小教授,按照设定,小教授和福尔摩斯确实要比其他人高上一层次,所以我只能写成这样了,尽力了…… 吐血?? 感谢在2021-12-02 07:09:39-2021-12-05 05:4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3章 警告 我也是呢,最近比较迷金发美人 (案件描述完,换回第三人称……)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由衣起来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在楼下收拾行李了。没有人逃跑,也没人搞事,这让她心里那种复杂的情绪更加强烈了。 说到底都是被逼入绝境的普通人而已。她叹息着,去厨房取水喝,惊讶地看见安室透居然在和管家樱冢一起准备早餐。 咔咔咔的切菜声和沸水在锅里滚动的声音,十分富有生活气,让人一瞬间忘记这里刚刚发生过杀人事件。 十几盘新鲜的培根煎蛋正滋滋冒着热气,安室熟练地往上面浇沙拉酱,樱冢先生则默契地点缀上切成片状的小香肠。 “好香啊……”她嘴馋地凑过去,一般女孩子在这种时候应该问“需要我帮忙吗”,而由衣则毫不掩饰地:“我能先吃点吗,饿得走不动路了……” 安室透大方地递给她一盘,附带了一块吞拿鱼三明治。由衣幸福地咧开嘴,在她的世界里,食物是能解决一切烦恼的终极法宝。 她捧着食物来到大厅,吃完了也没见到威廉的身影,遂起身想去他房间看看,在楼梯旁遇见了有栖川有纱。 她显然一夜未眠,正坐在楼梯口抽烟,姿势和吐烟圈的姿势都很生疏,应该是新近才添的习惯。 由衣望着她的黑眼圈,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想她第一次和自己打招呼时的开朗和热情,果然那才是她原本的性格吧。 “哟……” 有栖川主动打了招呼,直接将烟捻灭在手背上。灼烧的刺痛都没能让她的表情有任何一丝变化,恐怕只有彻底心死的人,才会这样无动于衷吧。 她掸了掸身上的烟灰,站起来笑笑:“真是一次难忘的聚会啊。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在判决她死刑前,我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可惜她没能通过考验。” “是不是她又对你进行了嘲讽?”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怪不得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投缘。没错,我问她你后悔过吗,哪怕她表现出一丁点悔意我都可能动摇。 然而她依旧满脸嘲讽,说出了“穷人的命就是贱,到头来不还是要压榨死去的妹妹的最后价值”这样的话。于是我决定了,一定要杀了她,毫不犹豫。” 由衣拍了拍她的肩膀,苦涩地摇了摇头:“虽然你妹妹很可怜,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姐姐不惜一切也为她报了仇,肯定会感到欣慰的。” 有栖川笑了。 由衣来到二楼威廉的房门前,刚要敲,门开了。 威廉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愈加苍白,眼下也有淡淡的淤青,好像没睡好,而且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由衣狐疑地探头往里看,心想是什么让他在一夜过后修炼出这副肾虚般的脸色。 看见电视屏幕右下角亮着的红点点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戒备地缩回身子。 “你、你该不会看付费节目了吧?”她脸一红,嘟囔着问。 威廉懵懂地眨了眨眼:“什么是付费节目?” 由衣避开这个问题,心想威廉已经快奔三的年纪了,看个付费节目也没啥,自己完全是瞎操心。 “哼,不管你了,我去收拾行李了。”说罢,撅着嘴,扭身快步走进不远处的一个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威廉目送着她的背影,依旧处于莫名其妙的状况中。 关上门的由衣,才摹地想起来,昨晚根本没信号。 她自嘲地,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地拍拍胸脯。真是的,自己天天都在想什么呀。威廉怎么可能会看那种东西,哼,绝对不可能。 可昨天晚上没有信号,他打开电视做什么呢? 厨房里,安室将所有的早餐摆进托盘,由樱冢端到餐厅。在收拾料理台时,一个身影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停在他身后,他没有立刻回头。直到那人静默地立了足有一分钟,他才诧异地扭过头。 松田大辅认真地注视着他,神情好奇且谨慎。 “你是降谷君吧?”他压低声音,问道。 安室身体猛地一绷,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但他的心跳明显在加快。 “你认错人了吧,我叫安室透。”他露出一般人在被错认情况下应该呈现的略微惊异的表情,友善地笑着说。 松田大辅用余光瞥了下身后,见没有人,往前迈了一步。 “我是阵平的堂弟,我见过你们在一起的照片,穿着警校的服装。”他说,神态真诚。 安室的眼睛摹地一暗,但他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收拾餐台。 “就当我在自说自话吧。”松田大辅耸了耸肩。 忽然他往前迈了一大步,一只胳膊压在安室的肩上,凑到他耳旁,用音量很低但却吐字清晰的声音说道: “请小心,那个女仆在调查你。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何身份,但如果你是阵平哥的朋友,我就有义务提醒你务必小心。” 话音刚落,樱冢过来取热饮,松田立刻跟没事人一样哼着曲子和他错身而过。 安室心头一凛。 会发射暗器又在调查自己的,肯定是组织的人。 难道他暴露了吗?他皱起眉头,陷入了思考。 吃过早饭,安室载着柯南去最近的警察局报案,威廉和由衣则守在别墅里。由衣一直纠结威廉昨晚看的是什么,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就是一部电影的碟片,哪个房间都有吧。”威廉老老实实地答。 “哦?是什么电影啊?”由衣装作不动声色继续问。要知道,日本的旅馆很多都会配备带颜色的影片。 “泰坦尼克号。”威廉眨着眼睛说。 “you jump,I jump那个?”由衣挑眉,她没想到威廉会喜欢看充满爱情元素的电影,当然泰坦尼克号也不完全是爱情片。 “嗯,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平静。”他回忆着电影中的镜头,闭了闭眼睛,“我感受到了贵族阶级的虚伪,以及人性在最后关头的闪耀。杰克对露丝的爱,才算是真正的毫无私心的爱吧。” 由衣一时语塞。她对爱情电影不是很感冒,大概是因为没谈过恋爱的缘故吧。 泰坦尼克号她看过,但没一次是从头看到尾的,重温的时候也都只捡经典部分看。 可威廉却一副大受触动、能信手写出三千字影评的模样。 “呃……”看来是自己猥琐了。 当天中午,接受完警察的例行询问后,他们得以返回东京。 因为是自首,警察没有对他们这几个局外 /p /p - 分卷阅读38 /p /p 人过多纠缠,下午两点左右就回到了米花町。 路过米花商场,穿着玩偶装的促销员热情澎湃地分发着传单,他们只是一路经过,怀里就塞满了各种海报、小册子。 “好多款手机打特价呢。”威廉翻着宣传单,念叨着。 由衣装作没听见,仰脖追寻天空中的一只乌鸦。 主办人都被敲晕五花大绑藏到宾馆里了,最新款苹果手机什么的多半打水漂了。 她也没办法打电话给警察,问他们主办人真正的斋藤先生醒没醒过来,承诺的奖品能不能兑现……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视威廉那些似有若无的暗示,化身天文望远镜,一路看天的走。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脖子酸了一晚上。 回到家,威廉仍不时陈述起手机的好处,其中不乏“茶言茶语”,由衣依旧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把他的绿茶(疑似)口气理解成喝茶喝多了的后遗症。 其实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钱,她害怕有了手机的威廉,会变得不那么依赖自己,这种心态就如同是担心儿子玩手机上瘾的老妈子。 算了,豁出去了。不就一部手机嘛,好的买不起,一般的总行吧。 “哦呀,这样多让你破费啊,住在这里已经很麻烦你了。”威廉说,但翘起的嘴角完全暴露了内心的得意。 由衣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家伙如果是个女人,绝对和自己八字不合,她暗忖道。 此刻,长野县商业街一家外国人开的通宵酒吧里,两个中年日本大叔边喝酒边扯着嗓子胡咧咧。 “听说这里经常有那种胸大的金发美人出没,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遇到一个。嘿嘿嘿,我刚发了季度奖,打算好好犒劳自己一顿。”地中海的那个猥琐地笑道。 “我也是呢,最近比较迷金发美人,如果逮到了能不能算我一个,哈哈哈……”长得像虾米的同伴也笑得露出了牙龈。 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们罩过来,接着两人的肩膀被两只孔武有力的手重重按住。 “金发美人啊。”那人声音低沉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里真的会有很多金发美人出没吗?” 说罢,抬起了脸,看清他长相的两个大叔吓得抬起屁股就跑,边跑还边好奇地回头张望。 “我说夏利,你本来就自带恶人气场,现在又海盗一样地戴着只黑色眼罩,是想把我的生意都搅没了吗?” 酒保翻着眼睛吐槽道。 来人无可奈何地一摊手,骗腿坐在了吧台前的旋转椅上。 “老样子,苏格兰威士忌。”他咧了咧干渴的嘴角,慵懒地说。 酒保很快就调好了酒,熟练地将酒杯滑到他面前。 男人一口饮尽,抹了抹嘴。不解渴似的把空杯再度滑给酒保。 “这可真是。”酒保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凑近男人,调侃道,“我看你饥渴的似乎不只是喉咙哦,其他地方的渴求满足不了,只会让你更渴望酒,我说的没错吧。哈哈……” 男人开始没有回应,接着肩膀耸动,爆发出带着几分狂妄的大笑。 “很遗憾啊,我的饥渴一直都是很难满足的。” 说罢,又是一口饮毕,拍了两张钞票在吧台上,姿态潇洒地走出了酒吧。 好几个女客人一路追随着他的身影,发出痴痴的媚笑。 ?枻?楫?名为福尔摩斯 ?栊  null 第34章 福尔摩斯的研究(上) 何况这起案件将很多只眼睛转向了长野县,令他颇感不安 长野县,某森林边缘的空地上。 “那边那个独眼灯笼鱼是谁?”大和敢助嘴里咬着一根牙签,乜斜着眼睛问身旁的诸伏高明。 “他说他叫夏洛克福尔摩斯。”诸伏高明背着手,一脸认真地答。 “哈?”大和差点惊掉了牙签,“玩cosplay把脑子玩出坑了?夏洛克福尔摩斯?他咋不说自己是爱因斯坦呢,好歹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物。” 诸伏高明审慎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像警犬一样勘察现场的短马尾男青年。 他身材高挑,相貌英俊,在十月下旬的郊野里,居然半敞着衬衫的扣子,一根硕大的呆毛宛如灯笼鱼头上的发光器,随着身体的动作十分Q弹地上下左右弹动。 “你从哪捡来的?”大和满脸黑线地问。 “我家后院。”诸伏保持着一本正经的神情答。 “?”本来是一句吐槽打趣的话,没想到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捡啊! 大和一时语噎。 要不是深谙这位老友的个性,他都要以为他是在捉弄自己了。 “上上个周末,我一早起来,就看见锁着的院子里趴着这个男人。他说他叫夏洛克福尔摩斯,来自1893年的伦敦。”诸伏高明转脸对大和警部解释道。 大和敢助唇齿间的牙签最终还是掉落了。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高明:“你当时应该立刻给医院打电话,或者直接把他扭到警察局。首先他私闯民宅,其次他精神有问题,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臆想症吧?” 高明捋了下胡子:“开始我也这么以为的,但半个小时后,我改变想法了。他说他第一次来日本,却能在五分钟内推理出我的职业和主要性格特征。甚至在我家里住过两天后,判断出我有一个已故的弟弟。” 大和怀疑地挑了一下眉:“他可能事先调查过你。” 高明耐心地继续说:“不止这些。我将之前作为官方机密的两起离奇案件叙述给他,让他看了现场照片,他很快就推理出正确答案,且条理清晰,甚至还挑出我们破案过程中遗露的线索。当时我真的被震惊到了。” 大和陷入了深思与疑惑。 高明:“还有前几天告破的那起发生在我辖区的密室杀人案,当时连我都差点将之定性为不可能犯罪,他居然凭借我完全没注意到的两个细节就破解了密室之谜,锁定了凶手。” 大和再一次朝男青年望过去,此时他已经从草地上爬起来,向后捋着头发,望向远方。他身材修长,周身散发一种既固执又潇洒的气质。 诚然,他的形象并不符合大和对福尔摩斯的构想。但如果高明所述为真,那么这个男人无论是谁,都强得离谱。 表面上虽不肯承认,但他还是佩服高明的推理能力的,就算警视厅恐怕也无出其右。能被他如此盖章肯定,说是福尔摩斯本尊也不足为奇呢。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书中人物怎么可能活过来,并一脚踏入一百多年后的日本? “把还在休假中的我叫过来,就是让我见见他吗?”大和问。 “差不多吧。你应该有所耳闻,最近长野县发生了三起年轻女孩被杀事件,死者都是非常漂亮的女性,死因均是被勒住喉咙窒息而死。” 大和点头:“虽然在休年假,我一刻也没忘记关注新闻,这个案子惊动了黑田课长和半个日本媒体, /p /p - 分卷阅读39 /p /p 据说下午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高明泛起一丝苦笑:“没错。我也要作为负责警官一同参加。黑田课长很重视这个案子。” 大和哼了一声:“大概他是不想让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续杀人事件,阻碍他调往东京吧。” 高明做了个“嘘”的动作:“不要妄自判断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你就是太口无遮拦,才经常得罪人。” 大和不以为然地敲了一下拐杖:“所以你带他来现场调查,是希望他能提供调查思路?这可不像你啊,高明。你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可一向十分自负的。” “我对这个案件有自己的推断,但并不笃定,也无法在同僚面前信口而出,毕竟凶手没有留下实质性线索。就当这是对他的最后一轮考验吧。说实话,我个人对他还蛮感兴趣的。” 再望过去时,怪人正单手抓着手机,飞快地滑动手指搜索着什么。 “说自己来自19世纪末,手机倒是用得很溜,啧啧……” 高明耸耸肩。 “他真的特别聪明。手机到手不过几天,就已经使用自如了。他还注册了一个推特号,每天连发几十条,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说罢,掏出自己的老年机,点开推特图标,将一个页面展示给大和。 用户名为“伦敦骑士”,入眼的最新一条推特是今天早上发的:在现代社会,如何通过指甲和裤脚判断你的室友是否单身。 大和翻了个白眼,揶揄道:“这是从你身上取材的吧?” 诸伏高明不动声色地咳了一声,示意他读完。 五分钟后,大和敢助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这、这还真挺厉害呀,说得头头是道,可真是——” 他不知道要用哪个形容词才更能传达出此刻的震惊与膜拜,接着他又往下滑动屏幕,一口气连读了数篇推文,啧啧称奇。 “可我还是觉得很不现实。”大和眯了眯眼睛,最后总结道。 “话说他的手机哪来的?” “之前买家具抽奖抽中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给他了。”高明回答,语气就像孩子考试考了一百分,给他买了一部最新款手机以示奖励。 “啊?哦,我知道了,你这家伙是个老古董,现在还用翻盖的手机呢。”他说着将手机抛给了高明。 高明接过手机,目光又飘到“福尔摩斯”身上,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 “我说,你这家伙是乐在其中吧?”大和一针见血地指出。 高明笑而不语。 下午一点三十分,长野县警察局里十分拥挤,来自各地的媒体记者扛着摄像机,雄赳赳气昂昂地堵在门口,等待着准许入内的通知。 警局内,庶务科的警员们手忙脚乱地布置着发布会现场,每个人头上都飘着一朵阴云,而长野县警察局搜查一课科长黑田兵卫,正板着脸坐在一条长桌的C位上,面前杵着一根话筒。 他的左右两侧也摆满了话筒,和一排带有人名的三角体标牌。 这股压迫力十足的低气压,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起连续杀人事件扰得他心烦,他必须在年底之前调至东京警视厅。 虽然可以暗箱操作,但他的个性不容许他留下一个烂摊子就拍屁股走人。 何况这起案件将很多只眼睛转向了长野县,令他颇感不安。多余的关注,是他此刻最不想获得的。 人多嘴杂,很多不经意的信息都是这样暴露给别有用心的关注者的。 他现在就指望诸伏高明能尽快锁定凶手。他用有视力的那只眼睛,瞥了下刚刚落座在他身侧的高明。 “进展如何?”他沉声问。 “还差一点。”高明谦虚地答,留有余地。 黑田兵卫长着一张黑老大的面孔,无论做出何表情,都会被罩上一层“恶人”光环。 除了高明他们,其他人就连跟他汇报预算执行情况,都得先抖上三抖。 十分钟后,所有准备均完毕。大门开启,记者们一窝蜂地涌进。 噼里啪啦的挪动座椅的声音和抢座的争执声混杂在一起,坐在黑田另一侧的副科长满面愁苦地按着太阳穴,巴不得立刻尿遁。 发布会顺利进行了十几分钟,先由慈眉善目、圆脸大眼的年轻警员森田汇报了调查进度,再由声音甜美的门面担当麻美小姐发出请大家务必积极提供线索,并保持警惕注意安全的要求。 在这一过程中,大厅尚且十分安静,每个人都在本子上飞快做记录(禁止带录音笔),笔尖的沙沙声一度成为主要背景音。 等两位做完汇报,记者们立刻像是被解除了缚身咒,争先恐后开始了发问,或者说刁难。 记者A:“这三位死者彼此认识吗?” “不认识,可以说完全陌生。” 记者B:“她们从事的工作有规律性吗?” “据我们调查并没有。第一个死者是商场服装区导购,第二个是小学教师,第三个则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我们调查过她们的社会关系,几乎毫无交集。” 记者C:“那你们对犯人做过侧写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的初步结论是男性,二十至三十五之间,相貌英俊、没有攻击性。否则不会让年轻女孩在毫无防备和挣扎的情况下就被勒死。 这个男人很可能是在与她们约会的时候,凶性大发杀死她们的,因为所有案发地点均在户外。” 会场里沉默了一阵。 忽然,就好像按下了某个启动按钮,每个人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起接收邮件的“叮叮”声。 一排排脑袋络绎不绝地垂下去,点开手机,看到了同样一行字。 “错,错,错!” 台上的诸伏高明也接受到了同样的邮件。他低头看着,嘴角泛起笑意。 台上台下均是一片哗然。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忽然觉得呆毛福有和卷福有相似的地方。虽然很少,但至少在调查案件时那种执拗急躁的孩子气十分相似,就采用了类似情节,哈哈。 社畜在描写很有威压的领导时,总难免带入自己,o(╥﹏╥)o,联想一下自己的大上司是黑田的话,呜呜,找他签字简直要先做好一上午的心里建设—— “领导,我想串休一天”“领导您的报销审批不合格,请您再签一遍字”“领导这个月超预算了,您不能再公款和红茶了”简直阔怕感谢在2021-12-05 19:27:39-2021-12-07 10:1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5章 福尔摩斯的研究(下) 我可爱的夏洛特啊,爸爸的血,温暖吗 “发生了什么事?”黑田兵卫扭过脸问诸伏高明。 高明高深莫测似的晃了晃手机,说大概是某个热心的民间人士在发表自己的思路。 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邮件提示音,高明再度低下头瞅着屏幕。 /p /p - 分卷阅读40 /p /p “凶手为女性,年纪与三位被害者相仿或略大。” “相貌不佳,甚至是丑陋。左撇子!” “与三位受害者均为泛泛之交,并非熟识。” 记者们立刻炸开了锅。 高明默默读完信息,觉得是时候了。他凑在黑田兵卫耳旁,说他有了思路,要立即去调查。 在黑田眼里,诸伏高明属于另类,是他颇为欣赏的一个部下。他有极高的智慧,十分低调,虽有些固执但又不过分耿直,很能沉得住气,守得住秘密。 他对他很信任,因此也能纵容他的一些特立独行。 于是在他的默许下,高明从后面绕到门口。果然夏洛克正蹲在大门外侧,不耐烦地上下左右挥动手机。 “我和你的看法是一致的。”高明走过来,说道。 夏洛克停止了孩子气的挥动,站起身,重重靠在墙壁上。他知道诸伏高明是不会让他参与搜捕的。 这里不是一百年前,不是伦敦,不是苏格兰场,他虽然个性独特,但不傻。 这半个月的经历,让他足够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状况,以及他所在国家与英国是多么不同。 “那就交给你喽。”他负气地抓了抓头发,转身就要走。 刚刚趁记者们在门口排队的时候,他以登记的名义,要到了所有记者的电话,然后开始了轰炸。 经过这一番发泄,将自己的观念强行输出后,他反倒不那么着急去检验结果了。 反正,答案就在那里。他是不会错的。 高明也一定这么想。 “呐,夏利,你说你想去东京,是吧?”高明喊住了他。 夏洛克停住脚步,微微扭过半张脸:“是的,明天就走。总感觉那里会有很有趣的东西等着我呢。” 半晌又说:“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一百年后,在东京应该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高明笑了笑,从便服的口袋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夏洛克:“晚些时候我发给你一个地址,去东京后你就住在那里吧,反正房子空着也很麻烦。” “呃……”夏洛克转身接过钥匙,有些犹豫。 经过这段相处,他还蛮喜欢高明这个人的。首先自然是因为他聪明,能get到自己的很多思路。再者,他很有兄长的感觉,能包容自己没来由的任性。 “你说你最喜欢喝苏格兰威士忌对吧?”高明的声音稍微低下去一些。 “没错……”夏洛克有些莫名其妙。 “看来也是某种天意。那么,就拜托你照顾一下那间公寓吧。”高明看了看有些生锈了的钥匙,“你住进去,那家伙说不定会高兴呢。” “那家伙?”夏洛克喃喃自语,然后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抿了下嘴,略一思量后将钥匙环套在食指上,甩了两圈,“那就多谢了,我会替你照料好的。” 高明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深沉的悲伤。 “我在东京警视厅有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我会把你的电话告诉他们,如果有棘手的案子,他们会联系你。”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我这个人啊,最怕无聊了。”夏洛克摘下眼罩,隔空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因左眼被水中的病菌感染,得了严重的结膜炎,好在这个时代医疗水平高超,经过半个月的治疗,什么伤害也没留下。 “很高兴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是你,诸伏警官。”他笑着说,然后摆了摆手,信步离开了。 米花町,波洛咖啡厅。 “可恶,威廉有了手机以后,果然不怎么搭理我了!”由衣气急败坏地跟小兰和园子吐槽自己被“抛弃”的经历,一盘薯条被她的拳头震得四处迸溅,“明明是我省吃俭用给他买的,他现在竟然这么对待我,可恶,可恶!” 小兰和园子面面相觑。原本是约定来补习的,可是老师怎么看都不在状态,且宛如一头愤怒的斗牛,眼睛都冒着红光。一看见有人掏出手机盯着看,马上就火蹿三丈。 “你想多了吧,一定是有别的事,再怎么说威廉先生都二十多岁了,不是沉迷于手机的年纪了吧……”园子说。 由衣只得把委屈默默吞进肚里。她们哪知道这个来自一百多年前的“土包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手机,此刻正好奇地一头扎进去,甚至还注册了推特,从早到晚浏览上面的各种信息,很可能已经加了好友开始网聊。 她好担心他会被坏女人骗。嗯,坏男人也有可能,毕竟威廉那么好看…… 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此刻的心境。 呜呜呜…… 匆匆讲过课,回到家中,威廉果然笑滋滋地捧着手机看。 她拉下脸,重重地关上门,摔摔打打地脱鞋,终于唤来了威廉难得的关注。 “哟,回来了。” 只这一句话,眼睛便又粘在了屏幕上。 由衣心态崩了。 “晚上想吃什么呀,威廉?”她阴阳怪气地问。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我都愿意吃。”威廉眼也不抬地笑着答。 完了,连网上流行的渣男语录都已经成功学过来了。 由衣感到天要塌下来了。她强打起精神,走到沙发旁,虎皮糖一样靠近威廉,眼睛直奔手机屏幕。 果然在玩推特。 由衣心头一惊,那些头像一个比一个限制级,胸前的两块肉被挤成各种形状博人眼球,她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了,威廉这种处在血气方刚年纪的男人,绝对禁不住诱惑…… 她一把夺过手机,义正严辞道:“威廉,你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加这种头像的人为好友!你不了解,这个世界乱得很,各种诈骗,你不可以被迷惑哦!” 她的语气就像在嘱咐陷入网络无法自拔的儿子。 “诶?”威廉愣了愣,然后很乖巧地点了下头,“可以呀,我对她们发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 由衣稍稍松了口气。忽然又一口气提了上来。 “不,你答应我,不可以加标注为“女”的人为好友!”她意识到光是这样治标不治本,要从根源上掐断心机女的蛊惑。 威廉很痛快地又一点头,然后从她手里“夺”回了手机。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惜当时的由衣并没有意识到。 折腾了一整天,她实在没心情和力气做饭,便翻出两盒中国产的酸菜泡面。 威廉说不饿,过会儿再吃,由衣实在忍不住,捧到厨房就着香肠先吃了。 看见冰箱里蔫掉的蔬菜,她决定去趟超市,买些食材备用。她很享受买菜的过程,这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正常人,一个有家的正常人。 在门口换鞋时,威廉破天荒地叫住了她。 “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他在推特里发了很多有趣的分析。”威廉的语气很是兴奋。 由衣一脸愁苦地回过身:“推特里什么人都有,还有连环杀人犯分享作案过程呢。” 威廉的脸上焕发着奕奕神采:“不不,他的分析十分富有见地,而且 /p /p - 分卷阅读41 /p /p 他好像也是英国人呢。” 由衣依旧不以为然:“是就是呗。英国人又不是罕见物种。” 威廉饶有兴致地:“名字也很有趣。” 由衣握住门把,即将推门而出,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名字啊?” 威廉泛起回忆往事般的柔和微笑:“伦敦骑士。很棒的名字吧。” 由衣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么中二的名字!?呵呵,不是小鬼就是精神有问题的死宅。话说也太老套了吧,也像是老头子会起的网名呢。伦敦骑士,哼,还不如叫“女王的看门狗”呢……” 说罢,啪地带上了门。 威廉无辜地耸了耸肩,向“伦敦骑士”发送了好友请求。 却被对方拒绝接收了。 他撇撇嘴。 算了,去吃饭吧。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厨房,泡起了方便面。 真的太好吃了,方便食品绝对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好想让阿尔伯特哥哥和路易斯也尝一尝呢。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想到这里,心里滚过一阵酸酸的滋味。 超市里人很多,大概是天冷了,人人都有了存货的想法吧。由衣委屈巴巴地推着车子,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发泄似的扔了一车子食物,她大包小包地拎出了超市。月光清凉,她走在路上,有点难过。 该不会又孤身一人了吧?那种没有羁绊的空虚的感觉,再一起从心头升起。由衣脱力地靠在一台自动贩卖机上,将手中的袋子扔在脚下。 “你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的——”这是母亲临终的遗言。 “我可爱的夏洛特,快过来,你不是一直想得到父亲的拥抱么。来,到爸爸这里来,听话。” 英俊的男人用沾满鲜血的宽大手掌,摩挲她稚嫩的脸蛋。直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浸满泪水的小脸被粘稠的血浆糊满,因为恐惧而全身觳觫。 “我可爱的夏洛特啊,爸爸的血,温暖吗?” 一阵寒风像是有预谋般猛然袭来,由衣哆嗦了一下,将那段宁死也不愿回想的记忆拼命压回去。她抱着胳膊蹲下来,紧紧抿住嘴唇,遏制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不想接,却伸出了手。 “由衣吗?”威廉的声音出其不意地传了出来,由衣愣住了。 “嗯……” “太好了,看来成功了。”威廉笑道,“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手,不过还是掌握了各项功能,现在连通话也可以了。” “诶?”由衣吸了吸鼻子。 “感冒了吗?”威廉关切地问,柔和的嗓音驱散了秋夜的寒冷。 “没、没事,打了个喷嚏而已。”她不知道威廉什么时候买的电话号,话说他这种没有身份证明和驾照的人,能弄来电话号吗? “我在推特上搜集了大量的信息和经验,最终搞到一个电话号码,并不违法哦。”威廉猜到了她的疑问。 “所以说这些天你一直捧着手机,是在探索使用方法吗?”由衣恍然大悟。 “是呀,不然还能干什么呢?”威廉的语气十分单纯。 视野仿佛豁然开朗,由衣直起身体,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 “太好了……”她喃喃地说。 “嗯?”威廉有些不解。 “没什么。对了,威廉,我们明晚吃火锅吧!我买了好多食材哟。”她甩了甩手中的购物袋,一扫之前的低落。 “好呀……”威廉笑着说。 由衣干劲满满地拎起所有袋子:“那我现在要往家里走喽,先不和你说了。” “嗯……”威廉说,又想起似的补充道,“路上请注意安全。” 语调略有生涩,大概是尚不习惯通过电信号表达情感吧,不过由衣已经感到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知道,她这次真的不是一个人了。 “嗯,我会注意的,等着我回来吧!”她用力地、认真地答道。 第36章 十六年前的一段往事 她于是将夏洛特领回家 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时,玛丽肚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医生说是个女孩,可它却比两个哥哥还能折腾,以后怕是个假小子。 正因为这样,当她看见血泊中那个双目失焦的小女孩时,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满屋子的尸体,从玄关延展到楼梯口,大概十多具,无法想象这里发生了什么。 屋里唯一的活物,便是这个抱着染血娃娃熊,跌坐在地上的八岁女孩。 她眼神空洞,盯着虚无的一点,一动不动,犹如凝固。 “莫兰先生?”她压抑住因为怀孕而泛滥的母性,扭头问这位特意喊她过来的MI6高层。 “抱歉,玛丽,这么晚了还把你叫来。”名为莫兰的黑发男人抬了抬贝雷帽略表歉意,“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说罢,目光转向呆愣愣的小女孩,玛丽注意到他用力咬着下唇,下颚紧绷。 “夏洛特……”身高将近一米九、一向以硬派作风著称的莫兰爵士,用与外表极其不相符的轻柔嗓音呼唤女孩的名字,并蹲下身来,向她伸出一只手。 女孩宛如破碎的人偶,一动不动,仿佛被遗忘在了时间之外。 当那只手触碰到她冰冷的、斑驳着血迹的皮肤时,女孩发出尖利的叫声,就像一只踩中兽夹的小动物,绝望而惊恐,紧紧搂住浸满了血的玩具熊,擦着地面往后躲。 空洞的眼神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陷入极度惊慌的表情。 莫兰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冲玛丽使了个眼色。 玛丽领会了他的意思,迈上一步,也蹲下来,尝试着用自己白皙的手指触碰女孩的胳膊。 奇迹般地,女孩没有像刚才那样做出歇斯底里的反应,她只是瑟缩了下,任凭玛丽逐渐将整个上半身都靠过来,并用手指拂去她额前、脸颊上的被血粘住的头发。 一步一步,玛丽不顾血污,将女孩抱了起来,紧紧贴在怀中。 似乎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母性气息令女孩觉得安心,女孩松开了一直抱着的玩偶熊,将脸埋入玛丽的胸口,依旧一声不吭,眼神呆滞。 “可怜的孩子,一定吓坏了。”莫兰心疼地说。 玛丽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没法当着孩子的面问,便暂时作罢。 当然以她特工的敏锐洞察力,多少还是能窥见大致情况的。 只是她没想到,杀了这么多人,然后又将女孩涂抹得满身血渍的,居然是她的父亲。 这是将女孩送到医院时,莫兰在等候室外面告诉她的。 “她的父亲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他说,但也仅此而已,似乎不想透露太多。 玛丽知道自己算不得MI6的决策层,有些机密她无从得知。虽然好奇,但她从来不做多余的事,这也是莫兰能够放心让她来帮忙的原因。 做过全身检查后,医生告诉他们女孩除了一些小擦伤外,没有 /p /p - 分卷阅读42 /p /p 受任何伤害。 莫兰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一个经常与MI6合作的资深神经学专家告诉他们,女孩恐怕患上了失语症。 接下来的一周,充分证明了专家的判断。女孩总是呆呆地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角,从早到晚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甚至有几次差点尿裤子也不肯离开那个角落,似乎那里是她的安全圈。 “这样可不行。”莫兰愁眉紧锁地说。 但看护人员还说了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发现。 那就是,小夏洛特经常会趁她们不注意,悄咪咪下床偷护工办公室里的蛋糕吃,在被发现前迅速返回病房中自己的角落,抱着腿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不过十有八九会忘记抹去嘴角的奶油。 护工中有一个女孩家里是开蛋糕店的,自己也嘴馋,每隔两天就会带来一大块奶油蛋糕分给大家吃。 发现这一点后,她主动把蛋糕切好递给夏洛特,可是小姑娘却板着一张脸,不屑一顾似的无动于衷。 而在她走后,没过多久,夏洛特就偷偷溜下床,去斜对过的办公室抓了一块往嘴里塞。 大家都是又想笑又心疼,也就装作看不见,每天特意带出她那一份,让她随心所欲去“偷”。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莫兰想。夏洛特比自己想象的坚强得多,虽然患上了失语症,但还依旧嘴馋,这就说明她有很大的康复余地。 于是,他决定让玛丽把她带回家住一阵。因为夏洛特显然更亲近这个正在怀孕、母性气息十足的女人。 玛丽原本计划年中带着两个儿子离开英国去日本定居。在此之前她也不想接手复杂危险的事件,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家的两个臭小子能对这孩子的康复起什么积极作用。但总比跟踪、调查俄罗斯强,便欣然同意了。 当然,她也是十分心疼这个小女孩的。她靠在她怀里时那颤抖的小身体,以及轻不可闻的啜泣,都令她涌起强烈的保护欲。 她于是将夏洛特领回家。 小儿子秀吉今年十二岁,是个将旗天才,神经大条,性格活泼,看见妈妈领回来一个眼睛无神的小姑娘,立刻好奇地凑过来。 “这个孩子叫夏洛特,最近要借住在咱们家哦,你们要好好相处。”玛丽说。 “你好呀,夏洛特。我叫赤井秀吉。”秀吉热情地伸出手来,夏洛特立刻把脸一扭,看向其他地方。 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玛丽拉过秀吉,小声告诉他夏洛特目前的状况。 “原来如此,你放心吧妈妈,我会陪她一起玩的。”秀吉开朗地说。 这时,正在读初中的老大回家了。他像所有步入中二期的十五岁少年一样,歪戴着一顶棒球帽,拽拽地板着脸,一副全天下谁也别来惹我的样子。 看见家里来了一个表情比他还漠然的小姑娘,他皱了皱眉,把探寻的目光投向母亲。 于是玛丽又小声跟他重复了一遍。 “接下来我要送秀吉上将棋课,秀一你要好好照顾夏洛特。”玛丽看了下手表,说道。 秀一看上去不是很想接这个活,他想出去练习射击,也想窝在床上看《福尔摩斯探案集》,总之干什么都不愿意当奶妈。 何况还是照顾这么一个受到过剧烈惊吓的小女孩。 但看见老妈那似乎要喷射出激光的双眼,他撇着嘴勉强同意了。 第37章 像福尔摩斯那样的男人 兄弟,借个火呗 临近万圣节,商场四周人群熙攘。奇装异服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甚至直接顶着个南瓜头蹦蹦跳跳,博人眼球。 往日穿着可爱玩偶装的促销人员,此刻全都换上了符合气氛的暗黑系装束,吸血鬼和女巫最常见,他们画着惨白的妆容,却摆出一张可掬的笑脸,毕恭毕敬地递出传单。 由衣接过一张“僵尸新娘”递来的婚纱宣传册,象征性地用胳膊夹住,进商场后立刻投入垃圾桶。 她有很多需要准备的。学校在万圣节那天举办化装舞会,可以带上同伴,她特别期待。长这么大,她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这几乎是第一次。 商场里人多得无法用语言形容,她在人群中蠕动,很快买好了糖果罐、南瓜灯、彩色灯泡和两大袋子口味各异的硬糖。 每一家商铺都填满了顾客,连厕所都排起S型长龙。由衣感到呼吸困难,甚至有些头晕,望见前方有一家连锁书店,便见到救命稻草似地跑了进去。 她从小就喜欢书店的气味,书的油墨味混杂着咖啡的醇香,让她方才烦躁起来的心绪立刻得到平息。她将袋子存放在柜里,打算看看有什么新书上架。 轻小说,漫画,时尚杂志,她都粗略扫了两眼,最后来到最为期待的推理悬疑专区。 日本拥有良好的土壤,各种类型的推理小说如雨后春笋蓬勃生长。虽然一开始都是模仿英国老前辈的骨架和构思。 但日本人脑洞极大,再加上推理作家内卷严重,时间久了便大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热门书籍往往都有一本拆开了塑封,供顾客翻阅。由衣随手翻了翻,感觉都很有趣的样子。她挑了工藤优作的最新短篇作品集,站着读了起来。 情节十分抓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读完了第一个故事,有些意犹未尽。 “真是够无聊的了。”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啧啧声,她抬起头,看见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那是一个瘦高的外国人,紫黑色的头发,脑后还吊着一条短短的马尾,不知在她身旁站了多久,总之气息十分稀薄。 一脸轻浮相。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她撇撇嘴,目光往下移动,瞥见男人手里的书。 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最新精装版。 她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把短篇集放回原位,打算离开。 “喂,你这本好看吗?”没想到男人叫住了她,指着她刚刚读过的工藤优作的小说问道,连个敬语也没有,就好像在吆喝街头的小乞丐。 声音也相当轻浮。 由衣哼着鼻子说:“你不是长眼睛了嘛,自己看呗。” 男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由衣注意到,他右手食指上套着一枚骷髅戒指。 果然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忽然,男人做了一个让她觉得受到了性骚扰的举动。 他上半身向前倾,脸蓦地凑近她,她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惊讶的声音在嗓子眼打转,男人的鼻子几乎贴上了她的脖颈,她听见用力吸闻的声音。 这个男人在……嗅她? 变态!痴汉! 她完全忘了自己也曾经这样做过,不过性别对调后,行为性质也大变 她飞出一脚,直奔男人的下半身。她学过一些格斗术,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是这个男人居然迅速闪开身体,在她出腿的那一刹那就完成了躲闪,并在她因为没命中目标而失去控制往前栽倒时 /p /p - 分卷阅读43 /p /p ,伸出一只手轻松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死变态!”由衣气急败坏。当然不是因为被“嗅”了,而是因为没能踢到他,且还被他“救”了。 男人松开手,耸肩表示清白。他长得相当英俊,一根钩子形状的呆毛,大大降低了他是变态的可能性。 但是—— “失礼了,你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一没注意就……” 由衣满头黑线,毫不怀疑他在扯淡:“你前女友的味道吗?”说罢,跃跃欲试地握紧了拳头。 男人挠挠头,四处瞅瞅,发现不少人的目光正朝这里聚集。 由衣也注意到了,她是那种不愿意在公众场合受到关注的类型,心想算你走运,便气呼呼地抓起钱包,从男人身边擦过,尽量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以泄怒气。 令她更加火冒三丈的是,在她经过时,男人居然又用力抽了抽鼻子。 真是道德败坏,白瞎了一张帅脸!不知道以后要多少无知少女被这种变态轻浮男欺骗呢。 这样一想,就为自己今日没能对他的命根子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而感到自责。 “喂,楼上现在人很少哦,你可以先上楼看看。”男人在他身后大声说,完全没考虑这里是需要安静的书店。 由衣没好气地回头瞄了他一眼,忽然一愣。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因为嫌人多才进来的呢?这样一想,又觉得这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变态。而是一个集分析能力与观察能力于一身的进阶变态。 她想回头再看看,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嘁。那就去楼上看看吧,顺便验证一下他的推断。 米花商场旁一个狭窄的胡同边,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 “波本说赤井秀一还活着。”琴酒冷哼道,眼睛朝身旁的水无怜奈乜斜着,观察她的反应。 水无怜奈心跳骤然加速,但表面上依旧毫无波澜,她同样冷冷地哼笑两声,摊开手:“怎么可能,你不是看见我用枪射中了他的额头吗?那可是你亲自下的命令,你也在摄像头里见证了他的死亡。” 琴酒冷漠地转动目光,看着不远处热闹到令人生厌的购物城,没有回应。 “而且你不觉得波本这样说很不地道吗?”水无怜奈向前进棋,“我依照你的命令,按你要求的方式处死了赤井秀一,他却到处宣扬赤井还活着,简直就像是在说咱们两个是一伙的,一起放跑了那个叛徒呢。” “不愧是当红主持人,真是伶牙俐齿,狡辩起来一套一套的。”坐在车后的贝尔摩德的脸,从半明半暗中浮现出来,她翘着腿,一副优哉游哉看热闹的模样。 “哼。姑且让波本得意几天吧。如果他能揪出那个“幽灵”,我倒是要好好感谢他。” “从FBI手中获救后,我不是一直都在组织的监视之中吗,连快递包裹都被拆开过,根本不可能跟他串通。除非我们都有预知能力或者犹如神助般的头脑,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水无怜奈谨慎地说,身后贝尔摩德的神情莫测高深。 琴酒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掏出打火机,瞳孔骤缩:“如果他活着也好,那样我就可以再杀死他一次。” 空气瞬间紧绷起来,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触即发。 水无怜奈用常年训练出来的良好心理素质努力平息心跳,看来这次暂时有惊无险了,不过如果波本坚持不懈查下去,难保不露端倪。 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搜集情报专家,就连贝尔摩德都好像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手中。 “但愿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的名侦探,只存在于小说中。”琴酒冷冷地说,摁下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就在这时—— “兄弟,借个火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琴酒那侧的窗户外飘了进来,清晰而干脆。 水无怜奈悚然一惊,朝那扇摇下去一大半的车窗望去。 琴酒的眼中也遽然划过一丝震惊。 与其说是外面突然传进来的男声吓了水无一跳,倒不如说是琴酒眼中一闪而过的惊骇吓了她一跳。 因为她还从来没看见过琴酒的这种神情,或者说,她根本不相信琴酒会做出这种表情。 那是一个紫黑色头发、扎着短辫子、面相轻浮的外国男人,嘴里也叼着一根烟。 大概是想抽烟找不到火源,恰好路过这里,看见琴酒在点烟,就凑了过来借火。 虽然是这样说,但她明白琴酒惊讶的不是这个男人突然出现,而是他的出现毫无征兆。 他们这种嗅觉灵敏的杀手,对气息的感知力堪比警犬。而这个男人却犹如从天而降,没有给他们一丝预兆。 她看见琴酒一直插在口袋中的另一只手,本能地握紧了里面的手枪。 短马尾男的呆毛已经戳进了车里。他在窗外眼巴巴地盯着琴酒手中的打火机,像一只望着骨头的大型犬类。 “滚开……”琴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而,毫无用处。 男人依旧虎皮膏药一样扒着窗户。水无怜奈有种错觉,如果琴酒不借他打火机一用,他就要直接上手夺了。 在这种毫无必要的胶着时刻,贝尔摩德从后排欠起身,掏出自己的打火机,伸向琴酒旁边的窗户。 “帅哥,用我的吧。”她妩媚地笑笑,丰满的胸脯呼之欲出地压在前排椅背上,“啪”地按下了打火机。 “哦,多谢。”男人将烟凑近打火机,两人就在琴酒飘逸的长发旁,完成了“传火”。 水无怜奈注意到,琴酒的几根头发差点被火星子点着,而琴酒则十分不爽且恼怒地皱起了眉头。 男人如愿以偿后,就毫不留恋地哼着歌走了,哼的还是不知道几百年前的老旋律。 “多管闲事,贝尔摩德。”男人离开后,琴酒用不满的目光剜了贝尔摩德一眼。 “啊啦,多么好的一个男人啊。”她甚至频频回头张望,“我只是一瞬间有点心动,帮个小忙而已,怎么,吃醋了吗?” “别恶心我了。”琴酒不屑地转回视线,这时,伏特加从商场往这边走,手里捧着一袋子烤板栗。 “商场里人好多啊。大哥,这家的板栗很好吃呢,我排了很久的队。” 伏特加一进车门就幸福地说道,完全没注意到几秒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 贝尔摩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发生在之前的情景是这样滴: 琴酒:伏特加,你给我消失二十分钟,我有事要和基尔说。 伏特加:好滴,大哥。 于是,伏特加去商店排队买网红炒板栗了。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哦,但因为三次元比较忙,再加上码字赶稿,可能回复的不是十分及时,不过我都有看到的,而且十分开心-?—— 感谢在2021-12-09 20:19:24-2021-12-10 17:5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 /p /p - 分卷阅读44 /p /p 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里 1个; 第38章 礼物和噩梦 威廉怎么可能是M呢,应该是S才对嘛 “有什么事么,由衣酱?”威廉正靠在床头读《动物农场》,看见由衣在门口欲言又止地来回了好几次,忍不住问道。 “那、那个,威廉,我给你准备了一件万圣节礼物……嘿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扭捏地回答着,手背在后面。 威廉好奇地翻身下床,将书倒扣,表情惊讶又期待:“真的吗?那实在是太感谢了。” 由衣姿态腼腆地将身后的手挪到前面,一件姜黄色的手织毛衣便暴露在了威廉视野中。 “除了织东西,我没什么擅长的手艺了,这件毛衣正好适合初冬穿,送给你吧。”她把毛衣递给他,眼巴巴地望着,显然是希望他试试看。 威廉感到很温暖,虽然衣服的颜色有些像黄豆酱,针脚也略显粗糙,但却挺符合万圣节的氛围。 他说了感谢的话,换上了毛衣。 很合身,很暖和,很柔软…… 但胸口那个大大的红色“M”是怎么回事? 由衣也发现了问题,织毛衣的时候只想着绣上家族姓氏的首字母,却忘了M另有其他含义。 就是啊,威廉怎么可能是M呢,应该是S才对嘛。 “很好看呢,我很喜欢,真的。”威廉发自内心地说,“我哥哥阿尔伯特和你一样都喜欢织东西。” “诶,威廉你还有哥哥啊?”由衣大为震惊,接着又想到过去的贵族不太可能只要一个儿子,便觉得释然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有长子风度的成熟男人,眼睛与你很像,喜欢红酒和歌剧,意外地有些出人意料的小爱好,比如说织东西……” 回忆起家人,威廉的表情柔和起来,由衣注视着他的面孔,心里有些羡慕。 “那威廉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们吗?” “嗯,还有一个叫做路易斯的弟弟,是个非常听话懂事的孩子,会做很多美食,泡的茶也很好喝。” 由衣有些赧然地想起了家里的速溶茶包和自己拙劣的泡茶技术。 “那么我也要送你一件礼物座位回礼。”威廉若有所思地说,由衣象征性地推诿了一下,就乐呵呵地接受了。 威廉会送她什么呢?她美滋滋地想了一整晚,浑身冒着幸福的小泡泡。 第二天上午,威廉和她一起装饰了客厅和房间,将一串串彩色灯泡挂起来,并点缀着南瓜灯、小彩旗,装满两罐糖果,以应对提前两天就开始“treat or trick”的小捣蛋鬼们。 然后下午他就独自出门了,浑身散发着神秘。由衣一边和由香里聊天,纠结化妆晚会上要装扮成何方妖孽,另一边还在期待着威廉的礼物。 傍晚时分,威廉回来了,胳膊下夹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另一只手上拎了两个购物袋,装满了方便面。 由衣两眼放光地接过威廉微笑递来的回礼,心蹦蹦直跳着拆开丝带。 会是什么?漂亮的的丝巾、兔毛手套,还是进口面膜? 啊啊啊,好期待! 她充满仪式感地将丝带放到一旁,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盖子。 然而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大学数学典型题解析》和《大学数学每日一练》。 由衣当场石化。过了好半天才机器人般转动脖颈,看向威廉:“这、这是——” “你送我的礼物是当下马上就能用到的物品,按照这个逻辑,我也应该送你你时下最需要的东西才对。 我看见你在课表里的《大学数学》上重点打了星号,你是害怕期末考试挂掉这一科吧。所以,多做些习题吧。” 威廉笑眯眯地说,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己善解人意的自豪。 由衣欲哭无泪。虽然有点道理,但她一点也不需要这种礼物…… 这就是天才的脑回路吗?她强颜欢笑地收起礼物,姿势就像是去销赃。 “对了,你要扮成什么呢,威廉?”她转开话题道。 “还是吸血鬼吧。以前万圣节的时候,我就扮演过吸血鬼,轻车熟路了呢。” 确实,扮成吸血鬼很简单,一件黑斗篷、一对尖牙,以及一张天生美丽的脸足以。 “那为了配合你,我就扮演女巫吧,中规中矩。” 威廉点点头,表示主意不错,然后—— “习题的话一定要及时做哦,有问题的可以随时问我,我很乐意授教。” “……”由衣苦涩地点头,后悔自己手欠织毛衣了。 “听管理员说1门住进了一个麻烦的家伙,垃圾分类根本就不会做,还经常在屋里制造噪音,楼上楼下隔壁的住户打算联合管理员一起去跟他理论呢。” 由衣想到了这几天在楼下听到的八卦,连忙用之岔开话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这种扰民的家伙确实应该好好教训一顿,听说还经常在家里做奇怪的实验,该不会是危险分子吧?比如自制炸药之类的……” “哦,还有这样的人啊。”威廉颇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哎,真是世风日下了呢。”由衣老气横秋地感叹道。 晚上,果然有孩子开始捣蛋了。他们从一楼开始敲门,有些甚至都不是这里的住户。 但毕竟是节日嘛,送出欢乐是最主要的,便也没人在意这一点,都摆出笑脸将一把把糖果扔进孩子们提着的篮子里。 由衣家在3门5楼,爬到这里的孩子都已经载满了糖果,她和威廉一人一把,将一对男女小朋友篮子里最后的缝隙填满。 “大哥哥是金发啊,好帅气,就像王子一样。”小女孩带着一顶女巫帽,胖乎乎的,手上还有五个可爱的肉漩。 她憧憬地仰望着威廉,然后低下头,从篮子里摸出两块巧克力榛果口味的酥糖,放在他手心上:“这是回礼。” 看来长得帅到哪里都吃香啊。由衣别有深意地看向那个也是肉嘟嘟的小男孩,希望他说出“大姐姐你真漂亮,就像公主一样”,然后同样奉上回礼。 可惜男孩无动于衷,一双死鱼眼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呆滞。 “都是帅哥哥,可有的人就很可恶,不但不给我们糖果,居然还抓了一把回去。”小女孩气鼓鼓地说,甚至泛起了泪花。 由衣见她有点可怜,忙又扔了一把糖进去,女孩立刻喜笑颜开,拉着小男孩一边道谢一边往楼上跑。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大人,简直不可理喻。”由衣关上门,吐槽道,“多半是性格恶劣的不良少年,或者常年家里蹲吃不上饭的宅男。真是的,净给社会添麻烦。” “这个嘛,可能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威廉宽宏大度地说。 当天晚上,由衣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正在考场里,满头大汗地罗列着数学公式,希望尽快得到答案。 忽然,那些数字发射出金光 /p /p - 分卷阅读45 /p /p ,将她笼罩,等到光芒散去,她发现自己来到了莫里亚蒂家的老宅邸。 只不过那座宅邸仿佛没有被岁月磨砺出粗糙的痕迹,很新、很豪华,每一件家具都流溢出润泽的光辉。她茫然地向前走着,忽然脚下一绊,向前跌去。 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不要紧吧?路易斯总是要求把地面擦得光可鉴人,结果很容易滑倒呢。” 与父亲一样的男人的声音落入耳中,由衣打了个冷颤,慌忙抬起头来。 那确实是父亲的脸。但仔细看,又不像是父亲。 颇有城府却不失绅士风度的笑容,整洁的晚礼服,洁白的褶巾上点缀着一颗与眸色相近的祖母绿宝石,这个男人并不是他的父亲,虽然看上去宛若双胞胎。 “啊……”由衣从他怀抱里跳出来,捂着嘴巴,脑子被惊讶填满。 “哥哥,你在这儿啊,找了你好久。”威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由衣获救似的转过身去,看见了一袭黑色风衣,宛如乌鸦般的威廉。 “威——”她刚要叫出他的名字,目光却瞥见威廉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长剑。 他一路走来,丝毫不在意血已经在身后拖出一条长线。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威廉,从神情到衣着,都酷似翩跹而至的死神,一个即将收割灵魂的有着天使容貌的死神。 他像往常那样微笑着,温和而绝美,只不过那微笑染上了一层令人战栗的寒意,由衣蓦地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左手持剑、右手握枪的父亲也是带着这样的表情,眼睛都不眨地屠杀掉满屋子的人…… 好可怕。一个声音冒了出来。稚嫩的女孩的声音,她自己的声音。 她全身颤抖,向后退去,身后的男人忽然抱住她,胳膊在她腹部收紧。 “可爱的小夏洛特啊,乖乖的要听话哦。不要动,很快就能结束。”男人的声音与父亲重叠,犹如鬼火跳跃。 她在男人的钳制下无法动弹,只能大睁着眼睛,祈求地望着提起长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威廉。 伴随着尖锐的风声,剑尖猛地向她戳来,她本能地闭上眼睛,接着,听到了黏腻的刺入血肉的声音。 她幡然惊醒。 张开眼睛的瞬间,她看见威廉的脸正悬在半空中,关切地望着她。 梦境倏然退却,一切重新涂上了现实的色彩。她擦去额头的汗,拍了拍胸口,看见床头闹钟显示时间为午夜十二点四十五分。 “做噩梦了吧?”威廉问。 “嗯……”由衣虚弱地说,“咦,你怎么过来了?是我说梦话了吗?” “呃,你大声喊什么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不好使,还有泰勒公式计算不出来高阶导数之类的。”威廉表情为难地复述道。 由衣捂住脸。这简直是公开处刑啊,敢情自己会做那种莫名其妙的梦,全都是被数学公式逼的? “呜呜,我没事了,你快去睡觉吧,威廉,我没事。”她尴尬地笑笑,拉过被子捂住了头。 威廉笑了笑:“那好吧,你继续睡吧,晚安。” 说罢,起身为她关上了灯和门。 当他全身隐没于黑暗中时,他沉默了好一阵。 他没有告诉由衣,她梦话的后面,喊的全都是“威廉,救救我!”和“威廉,不要杀我!” 他长长地、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朝自己房间走去。 第39章 万圣节事件(上) 他一直都在寻找完美的作品。而这人,符合他的一切期待 万圣节当晚,校园里挤满了牛鬼蛇神。 由衣觉得她和威廉的装扮简直太小清新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有疑似涂了三斤面粉的鬼修女、绷带剥落走路摇摇晃晃的木乃伊、寂静岭里压压迫感十足的三角头,还有很多只不同配色的小丑。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带上了各式面具,比如说杰森、汉尼拔、人类清除计划里的人偶等,这样只要搭配好恰当的服装,也能达到惊人的效果,还可以避免往脸上抹厚厚的化妆品。 至于一位穿皮卡丘套装的同学是怎么想的,由衣就不清楚了。 威廉穿着黑色晚礼服三件套,左胸的口袋里插了一只饱满的红玫瑰,黑色斗篷更加凸显出修长的身型,由于实在太惹眼了,由衣不得不翻出一只半脸面具,扣在他脸上。 好像这样更惹眼了呢。 不过,好帅,好色气…… 那似有若无的挑逗般的目光,总是勾着淡淡笑意的唇角,还有清瘦流畅的下颚线,在白色红纹面具的衬托下更加摄人心魄。由衣捂住鼻子,防止自己飙出鼻血。 这样的他,在一进门就被女生们团团围住了。 “您是德古拉伯爵吗?请吸我的血吧!” “不不,吸我的吧,我是O型血,味道更甜。” “什么啊,真不要脸,后来的去排队!” 女孩们挤作一团,最后发展成小规模混战,由衣连忙拽着威廉迅速离开。 主会场在主楼的宴会大厅里。一进教学楼,就发现原先熟悉的教室全部焕然一新,有的被改成了占卜室,有的则变成了鬼屋。总之各种暗黑系活动都在这一天变成了主旋律。 两人先进了占卜室。占卜师面前摆了一只紫色的水晶球,在给由衣占卜时,她说了一堆模棱两可的结论,而轮到威廉时,她居然说要看手相,摸着威廉的手翻来覆去好几遍。 由衣简直想一把捏爆她的水晶球。 最后得出的结论也不过是泛泛之谈。 接下来他们去了鬼屋。 完全没有被吓到,不过有个机关出了故障,一个穿着死神黑色罩袍的人体模型没有固定好,一只手拍在了威廉的头上。 威廉笑呵呵地帮着一脸歉意的工作人员将模型复位,与其实说是被吓到,不如说有被娱乐到。 然后他们直接去了主会场。就在他们踏入会场的时候,另一个人也进入了鬼屋。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各种机关在眼前展开,不仅完全没被吓到。甚至还告诫npc他们出现的时机晚了零点零几秒…… 在路过那个人体模型时,他忽然止住了脚步。 他在一片黑暗中,从模型半举着的五根手骨间,拈起一根金黄色的头发。 将发丝靠近眼前,他露出兴奋甚至是狂热的神情。 终于找到你了!他内心狂喜,双手都忍不住颤动。 最后,他将金色头发贴在唇边吻了吻,小心翼翼折放入胸口的袋子里,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冒泡。 说是化妆舞会,其实不过是变相的文艺晚会。只不过观众们都奇装异服,表演台上进行的也都是契合万圣节主题的节目。 几张长条餐桌靠墙摆放,上面堆满了食物,可以自行取用。由衣拿了一块提拉米苏,威廉则选择了爽口的小块水果拼盘。 台上在表演中世纪背景的话剧,和猎杀女巫有关,演得真不错,由衣看得津津有味。一位一年级女生在人群中 /p /p - 分卷阅读46 /p /p 辗转,分发着饮料和酒水。 过了一会儿,威廉说要去洗手间,离开了一下。由衣看见了扮成猫女的由香里,凑过去和她聊了一阵,十多分钟过去了,她才发现威廉没有回来。 “去哪了呢?”她自言自语,不过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出什么事,恰巧读书会的其他同学也陆续到了,她便被拉去和其他人寒暄。 威廉感到身体一阵酸痛,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面。刚刚他在盥洗池旁洗手,忽然一个身影从后面的厕所隔间窜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从镜子里看清对方的脸,后腰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接着,好像有激烈的电流涌遍全身,他几乎瞬间晕了过去。 那个人在后面接住了他沉重的身体。他陷入了无边黑暗,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恢复意识。 他发现自己正在像对虾一样被绑住了双脚和双手,眼睛也被蒙上了。 这情景对他而言不是第一次了。他没有紧张,但当他发现束缚自己四肢的不是麻绳或者布料,而是手铐的时候,他心中掠过一丝慌乱。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话说,在这个世界自己也这么招人恨吗?他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惹到谁了吗? 三幕戏剧已经演完,威廉依旧没有出现,由衣感到十分诧异,摸出手机也没看见任何邮件。她实在想不明白威廉去了哪里。 她发了邮件,半天没得到回复,便开始四处寻找。 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有只披着白被单的“幽灵”在餐桌前大快朵颐,也不知道是几天没吃饭了,由衣目光匆匆从他身上掠过,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但她完全没在意,继续搜寻着威廉的身影。 他回到储物室。他的猎物还在那里老老实实躺着,即便站在门口,也能嗅到他身上的那股清香,他咽了咽口水,小腹一阵火热。 他锁好门。这段走廊正处于维修中,不会有人靠近。他走向躺倒在地上似乎仍处于昏迷中的金发美人,急不可耐地蹲下来,摆正他的身体。 即便在黑暗中,那完美的下颚和锁骨曲线也令他如痴如醉,白皙如雪的皮肤就像发着光,真不愧对他的铤而走险。 伸手抚上那白皙纤细的颈子,细腻而又有韧性的触感令他再一次吞口水,并不受控制地热流下涌。 他一直都在寻找完美的作品。而这人,符合他的一切期待。 他俯下身,嘴唇贴上那片清冷的肌肤,轻轻地啃咬。 简直是太美好了,比上好的名茶都沁人心脾…… 就在他陶醉的时候,一阵刺痛从脖颈处一点点爆开,那是尖锐物体猛然刺入肌肤的痛感。 他捂着脖子翻身而下,滚热的鲜血汩汩而出,而攻击他的,正是前一秒还被揩油的金发美人。 只见他嘴里呲出一对沾满血的尖牙,从地上蠕动起来,靠着身后的柜子向他看过来。虽然眼睛被蒙着,但他却似乎在笑着,毫无惊慌。 原来如此。 他扮演的是吸血鬼,而他竟忽略了他嘴里的尖牙。 男人摇摇晃晃地往后退。 金发美人吐出两只锐利的假牙,嘴角挂着血丝,对他笑道:“不赶紧去医院吗,我可能咬到了你的颈动脉哦。” 他的话让男人立刻心脏狂跳,血确实止不住地往出涌,难不成真的是动脉破裂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连门也不锁地就往外跑,血一路洒落,十分瘆人。 由衣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威廉。她去餐桌那儿快速塞了两块蛋糕提供能量,正要去抓一杯苏打水,摹地想起方才瞥见的那一眼是什么。 是骷髅戒指。 她猛一扭头,看见那只白色幽灵还在吃,她端着肩膀跑过去,一脚踩在他的白被单上。 被单被扯下一小截,足够露出了一颗脑袋。 果然是他! 这个变态居然跟到这里了,他该不会是跟踪狂吧? “啊,是你啊。”变态像仓鼠一样鼓动嘴巴,嚼着一只牛肉包,满脸不以为然地跟她打招呼。 由衣脸拉得老长:“我朋友不见了,你看见他了吗?” 变态有了些许兴趣,一口咽下包子:“他长什么样,说说看,或许我见过呢。” 由衣依旧没有好气:“和你差不多高,金发,打扮成吸血鬼的模样。” 变态听她这么一说兴致似乎更高昂了,眼睛里都放出光来:“哦?有这样的人么,因为肚子太饿完全没有在观察诶。” 由衣跺脚:“说了半天,不就是不知道吗!” 变态抓了一瓶可乐喝两口:“我可以和你一起找哦。这方面我可是很在行。” 由衣转念一想,这个男人看着轻浮,但总给她一种很有两下子的感觉,也不知道这种错觉从何而来,反正有个帮手也不差,便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你换件衣服吧,白色太显眼了。” “哦……”男人把被单掀开,里面是一件酒红色衬衫和墨色长裤。 敢情这家伙披了个被单就来混吃混喝了。 他离开几分钟,回来的时候穿着黑色罩袍,还拿了一个死神的骷髅面具。 这装备有点眼熟。由衣挑了一下眉。 “去了一趟鬼屋。”男人孩子气地一笑。 “你、你把人体模型上的衣服扒下来了?”由衣震惊了。 男人不置可否。 真是个怪人! “你为什么来这里呢,怎么看也不像学生。”由衣吐槽道,和他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 “受人所托。我是一名……私家侦探。”男人顿了一下后,说道。 “呵呵,真巧啊,那大侦探你来这里是调查婚外情呢,还是期末考试卷子被盗呢?” 男人似乎根本没听出她的揶揄:“我的确调查过试卷失窃事件,真的很怀念啊,虽然没过去多久。” 说罢,露出了追忆的表情。 此人多半有病。由衣在心里下了定论。 第40章 万圣节事件(下) 呃…… 两人走出大厅。 从门口开始有两条主要走廊,每条走廊都设有洗手间。先从右侧开始。 “你的同伴只是去洗手间吗?有没有可能是遇到熟人一起去做什么了?”怪人双手插兜,边走边问。 “他刚来到日本,基本上只认识我一个人,这里是大学,不可能有熟悉到一见如故、聊天聊得都忽略电话的那种人。”由衣趾高气昂地答。 “这么巧啊,我也是刚来日本呢。”怪人侧过头看着她说。 “我知道,你是英国人,还有轻微的烟瘾。”由衣分析道,态度高傲。 “吼,还有点水平嘛,不过你是因为那天从我衣兜里偷走了打火机,才知道我有抽烟的习惯吧?”怪人咧嘴一笑。 由衣语塞。确实,那天自己没在别的地方占上风,却在与他擦身而过时,顺走了他的打火机,以纾解被欺负了却无法反抗的怒气。 而这个人,明明有实力当场戳穿自己,却不知为何心不 /p /p - 分卷阅读47 /p /p 在焉地没有立刻察觉。或者,他并没有外表呈现出来的那么强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我就一直用“变态”称呼你吧。”由衣翻着眼睛说。 男人只思考了一瞬,就答道:“路易斯……” “真是一点也没有创意的名字。”由衣大声吐槽。 路易斯耸耸肩,不予评论。 两只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绅士礼服的“僵尸”拄着文明棍迎面走来,路易斯好奇地频频回头,还发出语调奇怪的笑声。 由衣侧目打量他。如果不是之前那件事,这个人的外表还是符合自己的审美。 可是变态就是变态。 走到一半,路易斯忽然停住脚步,对由衣说:“去另一头,不会是这里。” “啊?” “这里人流量极大,如果他遇到不测,也不会是在这里。”路易斯笃定地说。他身上有种自信,让你对他的判断深信不疑。 由衣心里还在画着问号,身体已经跟着路易斯转了个方向,朝另一侧走廊走去。 那一侧人流量少很多,因为靠里的位置被挂上了“维修中,勿入”的牌子。 由衣想了想,还真是威廉会选择的地方,至少不用排队。虽说性格灵活,但他好像一直对在公共场合排队上厕所有些抗拒。毕竟之前是养尊处优的贵族,这种心理也不难理解。 忽然,路易斯身形一顿,由衣一个没刹住,撞在了他的背上。 “你看地面上,有血迹。”路易斯脸色一沉说道,然后,立刻猎犬一样伏在地上,身上的罩袍犹如墨汁扩散开来。 由衣也以同样的姿势蹲伏下去,这场景就像是一只老猎犬带着自己的崽在嗅回家的路。 血迹被拖布粗略擦过,再加上人的反复经过,鞋底将原本就不够清晰的痕迹磨蹭得几乎看不见了。 这个人居然如此敏锐地就察觉了,这和眼神好不好没有关系,更主要的是一种对犯罪元素的嗅觉。 “这个血液的痕迹很奇怪,越往里越明显,受伤的人应该是从里面跑出来的,但为什么血迹戛然而止了呢? 原来如此,是衣服,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夸张的服装。大约他跑出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没有预想中的严重,便拿抹布擦去了地上的血痕,去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路易斯几乎在自言自语,可由衣却听得很认真,并觉得很有道理。 她认为这个受伤的人不会是威廉。路易斯也认为这个人应该是被她的那个朋友“反杀了”。 问题是,威廉在哪里呢? “在那里……”路易斯指着厕所后面,灯光几乎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的一个门。 “威廉!”由衣从地上蹦起来,焦急地往那个位置跑去。 路易斯缓缓起身。 他泛起一丝笑意,然后扣上了骷髅面具,跟在由衣身后,在她快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拦住了她。 “我进去吧,万一凶手也在里面呢。”他低声说,将由衣扒拉到身后。 由衣觉得有道理,便往后退去。 然后事情就朝着她始料不及的方向发展了。 门打开,里面黑暗一片。由衣在路易斯身后往里探头,几秒钟后看见了坐在地上,背靠着档案柜的威廉。 手被反绑着,脚也被束缚住了,眼睛上还蒙着布条,胸口敞开一大片,由衣简直不敢相信威廉在短短时间里居然被人绑架了。 “威廉!”她叫了一声。 威廉朝着门口的方向转过脸,走廊这段基本没有光线,他被遮住的视野里依旧漆黑一团。 由衣想进去,路易斯却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是个表示拜托的手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轻易地就同意了,并往后退两步。大约是因为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真挚而强烈的意愿吧。 “由衣酱?”威廉有些迟疑地问,没人回答,只有轻而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刻意控制了力度和节奏,分不出男女,并精准地模仿了由衣本人的步伐特征。 一步步走向威廉的路易斯,连呼吸都在节制。 最终,他在威廉面前蹲了下来。 熟悉的下巴的轮廓,修长脆弱的脖颈,威廉的一切都恍如隔日,令他的脉搏急速鼓动。 那是兴奋在躁动。 他竭力控制颤抖的手腕,掏出一只发夹,掰开,插入手铐的锁孔,不到五秒钟,就解开了脚上的镣铐。 威廉身体紧绷起来。 “由衣?”他再一次狐疑地呢喃道。 依旧没得到回应。 接下来,那人并没有解开他的手铐,而是轻轻地扯开了蒙在他眼睛上的布。 威廉过了好几秒才张开一直闭着的双眼,眨了眨,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后,他定定地注视着蹲在他面前带着骷髅面具的人。 显然这是个高大的男人。视线稍稍一抬,就看见由衣正站在门口,担忧地望着他们。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不是个坏人。 那么,他是谁呢? 一种奇妙的感觉如烟雾蒸腾,很快弥漫了他整个身体。他怔怔地盯着那个面具,然后抬起仍被扣住的双手,轻轻地掀开了。 “夏里……”他几乎是在梦呓,真的是做梦吧? 他将面具整个取下来,更大面积的夏洛克的脸暴露在眼前,目光灼灼,几乎散发出热度。 “好久不见了,liam。”夏洛克强忍着剧烈波动的心绪,笑着说道。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再开口。某种暧昧的情感在发酵,溢出了酸味。 由衣于是蹦了进来。 “你、你们两个是、是怎么回事?”她一脸讶然地问,视线在默然对视的两人身上反复逡巡,表情难以置信。 第41章 心里话 夏洛克那双充满真诚的墨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难得惊讶的神情 由衣把家里所有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全部翻出来,捆成一摞。 一共十二本。她蹲在地上,抽着鼻子从上往下数。她能记得购买每一版时的情形,这些书和书架上其他小说一样,承载了她的某些寄托,而现在,她要把它们当废品卖掉。 对,干干脆脆地卖掉,一个渣都不留。 “那个,由衣酱,你先冷静一下。”威廉站在她背后,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由衣抱着膝盖,心如死灰、双眼迷茫地盯着眼前的这一摞,一动不动,像个因家长不给买棉花糖而耍赖的小孩子。 为什么那种家伙会是福尔摩斯呢?那种轻浮的,不着调的,长着标准渣男脸的男人会是她从小到大的男神,夏洛克福尔摩斯? 她印象中的福尔摩斯应该是不苟言笑,沉稳,偶尔还有些孩子气的正派绅士,才不是这种扎着个小揪揪,连衣服扣子都不好好系的浪荡子呢。 还有那根下流的呆毛,是怎么回事? (作者:女主眼中理想的福尔摩斯形象参照麦哥) 昨夜她受到了心灵暴击。不可否认他观察力敏锐、判断力max /p /p - 分卷阅读48 /p /p ,但她实在接受不了他是福尔摩斯的事实。 而且,他居然十分亲昵地称呼威廉为“Liam”,这更加令她忍无可忍—— 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称呼,凭什么他可以叫得这么溜,简直不公平! “我才不要留着这种让人窝心的东西呢。”由衣瓮声瓮气地说,用力在最上面的书上敲了一下,“哼,柯南道尔就是一个写书的,他懂什么福尔摩斯。” 威廉:“……” 昨天晚上,他们解救了威廉,同时也揪出了校园里潜藏的变态,是美术学院的年轻男教师,他在两年内残害了三名金发碧眼的外国少年,并将他们砌在石膏像里。 威廉差点成为第四个受害者。犯人在校园偶然看见他,“一见钟情”、头脑发热,用电击棒将他电晕欲实施不轨。当然,他没有得手,脖子上还被开了两个洞。 而夏洛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有人拜托他调查外国男孩失踪事件,他很快就摸到了由衣所在的学校,披着个被单就潜进来,一边调查一边混吃混喝。 这样的两人,十分戏剧性地相遇了。 由衣一脸懵地看着他们深情凝望,直到返回舞会会场,眼珠子还瞪得溜圆。 当时两人之间的气氛简直暧昧到爆炸,容不下第三人。由衣看得见威廉眼底划过的惊喜,还有他抬起食指抵在那个男人唇上时,脸上挂着的温柔的笑意。 那种让人联想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笑容,一瞬间看呆了她。 “由衣,这个人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哦。”威廉这样跟她介绍,当时他还坐在地上,双手被铐住,脑袋越过男人的肩膀对由衣笑道。 连声音都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不给我松绑吗,福尔摩斯先生?”威廉的目光重新落回在男人脸上,罂粟花那样笑着。 由衣看见那男人肩膀紧绷了一下,好似有电流窜过,接着男人说了一句让由衣想冲上去猛踹两脚的话。 “我觉得你还是被捆住手脚时比较令人放心。” 最后,由衣砸在门板上的一拳,终结了两人之间纠缠不清的暧昧。 事情解决了,警察也来带走了犯人,由衣始终涨头涨脑地跟着,视线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脑中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这个人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哦。” 于是,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她决定,把所有和福尔摩斯有关的东西,都送到垃圾处理厂碾成灰。 现在的她,正处于脱粉回踩的状况。 “我现在已经不是福尔摩斯的粉丝了,才不要留着他的东西呢。现在我心中的NO.1是波洛。”由衣依旧蹲着,坏脾气地说。 威廉不知道要如何劝下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兴奋的敲击声。他扶了一下额头,心想来得真不是时候。 由衣一双眼睛如激光扫射般投向门口,嗖地站起来,一把拽开门。 不出预料,夏洛克福尔摩斯像一只亟待被溜的大狗狗站在门口,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 “廉,我发现一家酒吧特别棒,一起去喝一杯吧。”他很聒噪地说,目光直接从由衣头顶擦过去,落在威廉身上。 由衣双手在门框上收紧,她咬牙切齿道:“大白天喝什么酒?威廉今天要和我去看电影,你快点离开吧!” “诶,看电影啊,好啊,我也一起去,什么片子?”夏洛克丝毫没有退意,好像根本就没听出由衣话中的火药味。 “《多啦A梦大战蜡笔小新》!”由衣随便编了个名字,恶狠狠道。 夏洛克居然掏出手机,很认真地搜索。由衣看见他的手机是最新款的iphone,便更加不痛快了。 “反正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她说,觉得自己简直就如同一个拒绝继父入门的单亲娃娃。 威廉的气息浮动在身后。他已来到门口,轻轻拍了拍由衣的肩膀,眼睛却看着夏洛克:“你先回去吧,今天我确实已经有了安排。” 两个人都比由衣高十五公分,因此他们在她头顶上交换了一个眼神,夏洛克略显无奈地一摊手,眼底却划过一抹笑意。 “那我先回去喽。”他爽快地说,然后瞅着由衣气鼓鼓的脸,特别加了一句“拜拜了,小小的莫里亚蒂小姐。” 小小的是什么意思?是说身高1米7的自己矮吗? 显然不是。这个家伙是在吐槽自己不成熟。 可恶。气死了。 由衣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威廉从她身后推上了门,很是无奈。 “他没做过什么特别令你反感的事吧,由衣酱?”威廉走到那捆书旁边,蹲下来取出最上面那本,翻了翻,“还是说他的形象与你构想的反差太大,一时无法接受?” 其实都不是。由衣心里很清楚。 她只是嫉妒威廉对他展开的那种笑。那样美好的笑容,她却无法独占。 倒不是说她爱上威廉或者其他什么的,只是她好不容易抓到了这种血脉的羁绊,这个男人的出现对她是一种威胁。 他会拐走威廉,她不知怎么的就一直在冒出这样的想法,从两人第一次对视时,就冒出来了。 她只是害怕失去威廉而已。 所以她孩子气地防着他与威廉见面。 “你不让我见,我就不见他好喽。”威廉笑眯眯地承诺着。 由衣心里好受了一点。但是,当她收拾好书包去学校上晚课时,前脚一走,后脚就被“偷家”了。 就在当天傍晚五点十五分,夏洛克信步踏入了她的客厅,职业病发作一样东张西望。 威廉递给他一杯茶,用速溶茶包泡的,时间久了,他已经能适应这种味道了。 夏洛克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向前伸,接过茶杯时,他猛然扣住威廉的手腕,将他拉近,两人的呼吸隔着茶水的热气交融在一起。 “当时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为什么执意要跳下去?”他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眉头微蹙,神态严肃。 “因为那时,我已经不想活了。”威廉掰开他的手指,向后退一步,也坐在了沙发上,正襟危坐,“新的世界正在形成,手上沾满鲜血的我,没有资格见证它的光芒。” 夏洛克唇线紧绷,他注视着威廉恬静平和的侧脸,挑眉问道:“所有人都在拜托我救你,你的死对他们而言是巨大的痛苦,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吗?” 威廉失神了片刻,随即摇摇头:“我们早已经有所觉悟,阿尔伯特哥哥也好,路易斯也好,都只不过是临终时刻的不舍而已。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按照最初的意志活下去,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心照不宣的。” 夏洛克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我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留下那样一封信,撩拨完别人的心绪就一走了之,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存在呢?达成目的工具人?” 威廉一时语噎。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半天没有言语。 /p /p - 分卷阅读49 /p /p 因为夏洛克说得没有错。他与他而言,确实是个字面意义上的工具人,但又不仅限于此。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了解自己所有想法的人。真正志同道合、心灵共鸣的—— 朋友?还是敌人?他想不出那个名词。 或许,他确实低估了自己在夏洛克心中的分量。那样奋不顾身地追随自己而下,这个男人他真的有些搞不懂了。 正在他内心纠结之时,夏洛克的身影遽然靠上来,从上面将他整个罩住。 他单膝压在他身侧,两只胳膊撑在沙发靠背上,以壁咚姿态将他悬空压住。 “夏里……”威廉仰起脸,略带惊讶地望着夏洛克。 夏洛克向下俯身,在鼻尖相抵的那一刻,开口道:“再也不许这么任性了,再也不要自说自话地就决定一切了,廉。答应我,好不好?” 威廉的瞳孔微微放大一些。夏洛克那双充满真诚的墨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难得惊讶的神情。 他的睫毛抖动,金红色的眸子里氤氲着复杂的情愫。 也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威廉眼中的讶异如潮汐般退却,他恢复了惯常的优雅与城府,嘴角优美地向上勾起,尽显魅惑。 他就着仰脸的姿势,往上抬了抬嘴唇,柔软的唇瓣擦着夏洛克下巴,似有若无地掠过他的唇,带着缱绻意味的字眼从他口中缓缓而出: “You have my words,Mr.Holmes。” 原本动作放肆的夏洛克,立刻又被这个勾人的神情和声音挑逗得愣怔了半秒,当他头脑发热想进一步做点什么的时候,威廉轻轻推开了他,从沙发上起身,背着手在客厅里缓缓绕了半圈。 “不过你眼下的第一个任务,是尽快获得小夏洛特的好感哦。”他像一个布置作业的老师,对讪讪靠在沙发背上的夏洛克笑道。 第42章 漫画、电影和危机 可疑,非常可疑! “明天晚上,外文系女生组织了联谊,要去参加吗?” 都由香里小心翼翼地将画稿和笔盒取出来,铺展在校内咖啡馆的桌子上,随口问道。 当她侧头去看身边的好友时,差点失去了心跳。 “由、由衣酱,你不要紧吧?眼神好可怕——” “啊?联谊?哼,我可没时间参加那种东西,等小栗旬来的时候再叫上我吧。” 由衣僵硬地扭动脖子,两道堪比汉尼拔的目光扫过来,愣是把两个过来搭讪的男生吓得打着哆嗦遁走。 “小栗旬结婚了呀,不会参加联谊的。”都由香里一本正经地道。 “区区结婚而已,男人这种东西,都是吃着盆里望着锅里,离婚是早晚的事。”由衣恶意十足地说,俨然已经是坏掉了的状态。 都由香里虽然有所察觉,但作为一个天然呆,她认为由衣只是心情不好。于是小手一挥,画了两只对坐着打牌的狸猫送给她。 看见狸猫,由衣心情更加郁闷了。 话说由香里的粉丝真的能接受这铺天盖地的狸猫吗?她深感疑惑。 “对了,我要开展新连载了,可完全没有思路。我画了几个故事的初稿,你能看一下,然后说说身为读者的感受吗?”由香里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势,并表示请她喝咖啡。 一想到这间设在食堂一角的咖啡店那时常漂着油花的拿铁,由衣兴趣索然。 但作为由香里的好朋友,她还是点了点头,并收回了恶狠狠的眼神。 看过一轮后,她扶额:“为什么推理漫画也要加入狸猫?” 由香里:“不觉得很可爱吗?” 由衣:“我不认为拿着滴血刀子的狸猫可爱,而且完全没有恐怖氛围。” 由香里:“那我把狸猫的表情画得狰狞一点——” 由衣:“由香里,请爱惜自己的作品!” 由香里有些委屈:“可是不带上狸猫,我就完全无法下笔,已经成为一种惯性了……” 由衣叹了口气,再一次翻看那些草稿。 由香里的画工完全OK,既美型又舒服,可惜剧情总是很老套,如果把那些狸猫抠出去,则完全就是普普通通的古早恋爱漫。 换言之,或许正是那些胖乎乎的小东西令她的作品脱颖而出,一直在少女杂志上拥有一席之地吧。 可推理漫画毕竟要靠剧情取胜,这几篇初稿,她只看开头就猜到剧情走向了。于是,她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由香里并没有生气,她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我还是和野崎君联名吧。” “野崎君,男的?嗯,也行啊,男性比较擅长情节设计,以前是走剧情流的吧。” “不,野崎君也是画少女漫画的。” 由衣喷出一口咖啡。 “男人画少女漫?” “不要存在偏见哦,由衣酱。野崎君的作品很不错。对了,你之前看过的,就是那部《萌爱》。” 由衣脑海里迅速闪现一个画面:一个轻浮的金发男人,意气风发地骑着一辆多人座自行车,每个座位上坐着不同的女生,她们在吹拂而来的春风中捂着裙子和长发,表情陶醉…… 她一把抓住由香里的手:“放弃吧,我相信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完成!” 由香里歪了歪头。 “其实是野崎君先提出来的,我一直在犹豫。或许和他合作,能改掉自己忍不住画狸猫的习惯吧。剧情什么的,野崎君已经构思好了,嗯,我还是跟他合作吧!” “哦……”那样也不错。 “改天我把野崎君介绍给你。” “行,我也对他会是何副尊容十分好奇呢。”由衣觉得心情稍稍好了点。 “呐,由衣你身边有什么有意思的人吗?我实在构思不出来主人公的人设了,帮帮我吧。” 由衣忽然窜出一股火气,她皱了皱鼻子:“这样如何,反派是一个相貌俊美、人畜无害的大学教师。而人们传统意义上认知的正派人物,却是个净给别人添麻烦、垃圾从不分类、经常在小区搞破坏、衣冠不整、表情轻浮、头上长着呆毛的KY混蛋——” 由香里额上滴落一颗汗珠:“那个,由衣酱,这也太具体了点,显然是你生活中遇到的什么人吧……” 由衣不耐烦地用屈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个时代需要反差,总而言之,我觉得这个人设很不错!” 由香里:“呃,那我和野崎君商量商量吧……” 回到家中,她立刻扔掉书包,激发全部感知器官,犹如一台刚启动的探测机器人,四处走动,搜寻可能的蛛丝马迹。 屋里的气味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绝对有第三个人进来了! 她天生感觉器官敏锐,能捕捉到许多普通人忽略的细节。 怎么有股烟味?嗯,是威廉偶尔会抽的牌子……可恶,这股似有若无的烟味的残留,挡住了其他气味,她除了一开始疑神疑鬼嗅到的不寻常气味外,便什么也探测不 /p /p - 分卷阅读50 /p /p 到了。 完全无法确定那个呆毛怪到底有没有来过。 “怎么了,由衣酱?”威廉从自己的房间探出头,他头发微湿,显然洗过澡。 可疑,非常可疑!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洗澡?威廉一直都是在上午洗澡的…… 难道说发生了什么必须洗澡的事情? 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头脑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些少儿不宜的情节。 不对不对,威廉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家伙。她使劲摇摇脑袋,将这种可恶的想法甩得越远越好。 “我买了电影票哦,一会儿一起看电影吧。八点半开始,就在附近的商城。” 威廉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说,语气轻飘飘的,像一缕烟,又像一团雾,让人摸不透情绪。 虽然能和威廉一起看电影十分开心,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介意,想直接问,却担心被威廉认为不成熟。由衣苦闷地点点头,眼中悲喜交加。 十五分钟后,两人出了门。电影院人很多,看夜场电影的大多是手拉手的情侣,亲昵地依偎着,不时啄木鸟似的互相啃两口。 由衣为了不让自己太不合群,挽住了威廉的胳膊,这种动作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不一定只适用于恋人。 电影是最近大热的007系列。由衣看得十分投入,但也不住在心里吐槽。 她对mi6颇有了解,父亲的友人、一直很照顾她的莫兰叔叔就是mi6的高层,里面的特工根本不可能那样招摇。至于詹姆斯邦德,是真实存在的,现在也以这个代号秘密活动着。 不过她也就只知道这些了。 “真厉害,看来邦德后来一直很活跃呀。”电影接近尾声时,威廉感慨道。 由衣听不太懂。 “我认识第一代007。”威廉眯着眼睛说,“也就是化身为詹姆斯邦德的那个人。” 由衣一下来了兴趣,她望着威廉,兴奋道:“是什么样的人呢?和丹尼尔克雷格一样帅吗?” 威廉狡黠地一弯嘴角:“是位美丽的女性哦。” 由衣愣了:“女、女性吗?” “没错,她还有另一个名字,你一定知道。” 由衣眨巴着小狗眼,屏息等待答案。 “她原名叫做艾琳艾德勒。” “啊!”由衣被这个答案冲击到了,不过她很快又点点头,“不愧是她,好厉害的女人啊。”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又昂起头:“那她化名为詹姆斯,难、难道——” 威廉:“嗯?” 由衣咽了一下口水:“难道她嫁给你或者你的兄弟了吗?” 威廉扑哧笑出声来:“你可真会联想。她窃取了大英政府的秘密文件,上了处决名单,为了活命,她投奔我们麾下,改名詹姆斯邦德,以男性的身份继续生活,仅此而已。” 由衣“哦”了一声,啜了口燕麦拿铁。 电影的片尾曲播放完毕,人群散得差不多时,两人才起身离开。 就在他们斜后方第三排,坐着一个带棒球帽的男人。见到他们起身,也站了起来,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记下了几个要素:喜欢拿铁,喜欢甜食,喜欢观叶植物,喜欢檀香味道的香氛…… 然后他发觉,记下这些好像对他的讨好计划完全没有帮助。 他怏怏地“切”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算是和威廉一起看了场电影,还挺划算…… 与此同时,在风见裕也家中,安室透接过他的调查报告。 “这是我国户籍登记处记载的堀田由衣所有记录,最近的照片是13岁那年拍的。无论怎么看都和你发给我的那个女孩毫不相干。”风见说。 安室透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我将那女孩的照片输入数据库,完全没有匹配信息,这表明她根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安室皱起了眉。 顶替身份,外国人,侦查能力至少在中等水平以上,这些因素叠加起来,都指向了一个答案:间谍。 真是让人不悦。那些外国人,肆意踏入他国领土昂首阔步,实在太碍眼了。 这个女孩姑且不说,经常和她在一起的金发男人才真正可怕,明眼人都看得出不是泛泛之辈,推理和观察能力简直骇人,甚至会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底生寒的压迫感。 他从未感受过这种压迫,以至于第一次面对时,都不知道那种令他浑身僵顿的感觉是什么。 麻烦的人和事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昨天,贝尔摩德告诉他,组织发生了大事。半个月内有三名成员(均被赋予了酒名)被暗杀,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凶手显然是在寻找什么。 “你一定要小心呢,波本,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神秘杀手的目标是什么,搞不好你我就是下一个呢。”她在电话里说,语气却是十分愉悦的,“如果我死在了你前面,一定要在我葬礼那天送上一束白玫瑰哦。” 真是搞不懂那个女人。或者说,他一直就搞不懂女人这种生物的脑回路。 第43章 名侦探的苦恼 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刷一个小丫头的好感度 由衣今天有一上午的实验课。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已经响过两轮了,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起来。 昨晚喝了太多的咖啡,跟由香里一杯,看电影时一杯,直到深夜还处于兴奋状态。 她甚至还竖起耳朵聆听威廉房间的动静,总感觉有“嗡嗡”的接收邮件的声音……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威廉和呆毛怪之间互有好感,她不瞎,能看得出来,两人视线交汇时迸发出的情感,激烈得都快溢出来了。威廉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她应该替他感到高兴…… 可是好不甘心。 她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太阳已经涂满了半个房间,再不起来,就只能翘掉今天的课了。 实验课不比在阶梯教室的理论课,缺一个人一目了然。负责实验教学的老师还是出了名的难搞,经常刁难学生,动不动就扣分,哎,咬咬牙起来吧。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来到客厅,看见威廉的房门居然是敞开的。 威廉一向起得晚,她小心翼翼探头进去,发现里面竟没有人。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可眼神很快又暗了下去。威廉又不是她养的小动物,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自己不可以这么小心眼。 虽然,但是—— 不开心。 手机提示还有十分钟八点整,现在以最快速度出去的话,能在八点半之前站到实验台前。 她去厨房,想抓一片面包垫垫肚子,意外看见微波炉上贴着个纸条。 “有三明治,吃完再走哦。” 是威廉的字迹。她将信将疑打开微波炉,里面的盘子上果真躺着一块厚实整齐的三明治。 一股幸福感冲淡了方才的不痛快,她美滋滋地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好吃。 威廉什么时候学会做三明治了呢?她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 /p /p - 分卷阅读51 /p /p 画问号,直到她看见了垃圾桶里的塑料包装袋。 不是威廉学会了做三明治,而是他学会了订外卖…… 她瘪瘪嘴。 白高兴一场了,还以为能品尝到威廉亲手特制的爱心便当呢。 不过威廉的厨艺和她半斤对八两,说不出谁的更难以下咽,或许这就是莫里亚蒂家族的诅咒吧,没人能够做出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餐食。 赶到学校时,同学们都已经换好衣服,在实验台前交头接耳,她在木村老师前脚踏入教室,因此不算迟到。 那个矮土豆一样的男人,没有像往常那样挂着猥琐的笑,从一堆女孩中间阔步而过。 他鼻子上挂满细密的汗珠,镜片后的小眼睛像乌龟那样眨巴眨巴,身后跟着一个与他身材对比鲜明的男人。 由衣差点捏爆手中的试剂瓶。 木村老师身后的,正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她使劲揉了把眼睛,没错,还是他。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啊呀,这位先生是交换过来的研究生,今天和大家一起做实验,哈哈哈,大家要互相帮助啊,哈哈——”木村老师一边擦汗一遍驴唇不对马嘴地说。 这句话充满了逻辑漏洞。首先研究生怎么可能会跟他们一起做实验,再者,需要个毛互相帮助? 她用恶狠狠的表情瞪着夏洛克,身旁却爆发出了一阵细碎嘈杂的讨论和窃笑声。 “哇,好高好帅啊。” “和他一比,木村老师更像土豆了。” “那根呆毛好可爱,原本表情凶凶的,却意外有反差萌。” “腿好长……肩膀宽宽的,很有安全感呢。” “看上去脑子很好使的样子……” “有种不羁的潇洒气质,感觉会是个很刺激的一夜情对象——” “嗯嗯,确实很性感,想和他上床,嘻嘻……” 由衣两条眉毛拧成了肉疙瘩。这些女学生也太饥不择食了吧,她们说的和自己眼中看到的,是一个人? 实验开始,今天用到的溶液有一定的危险性,木村不断推着下滑的眼镜,强调着注意事项,由衣一面斜睨着被女生团团围住的夏洛克,一面把溶剂瓶重重地摆在实验台上。 “喂,堀田,你下手轻点,小心把硫酸瓶子磕碎了!”木村正巧瞅到她,连忙大声讲出来以儆效尤。 夏洛克飘忽的目光随之扫过来,他别有深意似的翘起嘴角,由衣更气了。 “老师,那个人扰乱课堂纪律,我没法安心做实验!”她连忙指着女生包围下的夏洛克,气急败坏地告状。 然而木村就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夏洛克手中一样,点头哈腰地笑了两声,直接转身走人了。 由衣肺都快气炸了。 “呐呐,你叫路易斯啊,美国人吗?哦哦,是英国啊,怪不得有种不俗的绅士气质呢,哈哈哈。”一个盘着头发的小美女夹着实验报告册,笑得花枝乱颤。 “胳膊上的肌肉好结实啊,一定经常健身吧。”一贯以严肃著称的班长居然也犯起了花痴,甚至用手指戳他的肱二头肌。 “倒也没有特意锻炼,不过时常会去练格斗术。”夏洛克向后捋了捋刘海,呆毛从指缝间茁壮地冒出,脸上挂着有点风骚的笑容。 简直不堪入耳。由衣背过身去,后悔没把抽屉里的耳塞带过来。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大部分学生都投身于学业,蒸馏瓶冒泡的声音此起彼伏。由衣瞪着铁架台上的玻璃器皿,眼睛忍不住斜瞟向夏洛克。 他也在摆弄着瓶瓶罐罐,只不过毫无章法,如果让木村看见他的实际操作,绝对会吐血。但奇迹般地,他居然先于所有人做出了变色的最终结果。 由衣气呼呼地转过头,盯着自己还没有改变颜色的玻璃杯,急得跺起了脚。 “诶,你说我偷偷在寝室里养猫了?”一个女生娇嗔地说,不用猜,肯定是对着夏洛克。 “显而易见的嘛,你身上有猫毛,鞋子上还残留有猫砂。”夏洛克轻描淡写地答。 “哇,好厉害,简直像福尔摩斯一样。”女孩捂着脸,用弱智的语气说。 接下来,他又轻松地猜中了几个女生的生活状况,女孩子们对他的兴趣更浓了,宛如一群发情的母猫。 由衣哼了一声,转过头,因为心思完全飘在其他地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调整一下铁架台上铁丝网的位置。结果,就在她反应过来的瞬间,手上已经爆炸般鼓出一个大水泡。 然后,才是沙沙的刺痛。 她短促地惊呼了一声。 完了,得去医务室了。 正好,她可是一点也不像待在这里。她像木村展示了自己拇指内侧鹌鹑蛋大小的水泡,然后直接冲出了实验室。她蹬蹬地下了两层楼,发现夏洛克居然跟了过来。 “哟,不要紧吧?”他问,语气里完全听不出关心。 我这样还不是怪你!由衣在心里生气地吼道,她皱着脸,扭过头继续往前快步走,不理他。 然而即便小跑起来,夏洛克也依然能气定神闲地紧跟其后。 医务室的老师是一个三十八九岁的精致美女,看见她手上的泡,好奇地观望了一会儿,然后笑眯眯地说:“哦,用针挑破就行啦,稍等呀。” 夏洛克站在了她身后,从她头上俯下身来,观察着她的水泡,那眼神就像是法医在探究尸体的死因。 由衣实在忍不住了,她跳起来,用拳头砸他的后背。 “都是你这个家伙,你一出现我就没遇到好事!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这个瘟神!”她不断地捶打着他,一不小心碰到了水泡,疼得龇牙咧嘴。 夏洛克一脸无辜地任她捶打,俨然是一个遭受了冤屈的形象。 “不要乱动哦,堀田同学。”女医生端来酒精灯,将一根针在上面烤了烤,然后一下子挑破了水泡,并迅速涂上碘酒和紫药水,最后用绷带缠上几圈。 正在由衣心疼自己的手指时,夏洛克居然跟女医生搭上话了。 “咦,你好厉害呀!竟然一下子猜中我在几年前离婚,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而且新近认识了一位养猫的优秀男士。哇,你该不会事先调查过我吧,哈哈哈。” “只是观察而已,很简单的小技巧。”夏洛克颇有几分自负地说。 然后他解释了自己这么分析的依据。由衣居然一下子听呆了,她讪讪地别过头,吸了吸鼻子。 是啊,这个人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啊,虽然形象不是预想中的,但智力和推理能力却还是原汁原味。 感觉自己跟个傻瓜似的,瞎较个什么劲啊? 她垂下脑袋,陷入一种复杂的情绪。阳光透过百叶窗,碎片样的光斑一路蔓延到她的胳膊上,她看着那些亮闪闪的东西,胸中涌起一阵低落。 一双大手忽地压在她头顶,带着温暖的力度,直接传达到心脏:“走吧,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夏洛克在她头上又揉了两下,笑着说。 “ /p /p - 分卷阅读52 /p /p 才、才不去呢……”她鼓着腮帮子嘟囔道,声音如蚊呐。 “实际上,我今天有一个案件的委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去?”夏洛克用逗弄小猫咪的技巧,补充道。 “诶?”由衣一下子来了精神。 夏洛克福尔摩斯接受的委托,肯定不是一般的案子,而且能当面观摩到名侦探处理案件全过程,那简直是天大的—— 不,不对,她怎么这么快就动摇了?不是要仇视他到底吗? 可恶,可恶,为什么还点头了呀!她的心里在疯狂呐喊,然而身体却已经跟着夏洛克走出了医务室。 “小心不要沾水哦!”医生在身后喊道。 夏洛克翻出手机,点开了昨晚和威廉的聊天记录。 夏里: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刷一个小丫头的好感度,真是交给我一个难题啊,廉。 威廉:就做你自己就好了。 夏里:?? 威廉:怎么,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吗,名侦探? 夏里:…… 合上手机,他勾了勾唇角。 看来,成功一半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1、远在一百多年前的路易斯:最近怎么总感觉浑身恶寒,是不是谁在诅咒我? 2、夏里:廉,你手机的锁屏密码是多少? 威廉:问这个干什么,我可不会告诉你。 夏里:拿来给我,我给你设一个密码,不许换哦。 夏洛克夺过手机,设置了新的密码:I am sher Locked。 威廉:……你这家伙啊…… 神探夏洛克的梗,我太爱了,简直神了! 感谢在2021-12-15 17:23:48-2021-12-16 17:4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4章 三重身份 她渴望这种不屈不挠的生命力 由衣怎么也没想到,夏洛克与委托人约见的地点,居然是波洛。 他们抵达时,夏洛克好奇地仰脖望了望楼上“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牌子,若有所思。 看来他事先不知道波洛咖啡厅是毛利小五郎的“地盘”,否则也不会踢馆一样地选择这里。 “这个时代私家侦探还真是遍地开花。”夏洛克自言自语,颇有几分感慨意味。 “不过也是良莠不齐,很多都只接些跟踪、拍照、蹲点的委托。”由衣随口说道,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夏洛克是个很了不起的侦探”这个角度看问题了。 他们推门进入,安室先生和槚本小姐都在餐台后忙碌。店里客人不少,见靠窗位置没有人,由衣便自然而然地把他往那里领。 眼尖的槚本小姐要去招待,正在往咖啡上拉花的安室透拦了她一下,示意自己去。 槚本点点头,接过了安室手中的工作。那位叫做威廉的金发美男子没有来,她也就兴趣索然了。 安室来到他们面前,目光中隐含着审视。又是一个外国人,难道他们真的是某个境外组织的成员? 看见安室,由衣心情好了许多,她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份曲奇饼干。 当安室把脸转向夏洛克时,夏洛克正用一种很怪异的清冷的眼神打量他。 由衣和安室俱是一愣。 由衣第一次看见夏洛克的这种毫无感情的目光。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好像变成了某种尖硬的无机物质,冷彻而客观,就如同在分析一张工程图纸,试图发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但这目光只持续了几秒,他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自负的玩世不恭姿态,用两根手指轻敲桌面,说想喝苏格兰威士忌。 安室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他立刻摆出了应对棘手客人的招牌微笑:“抱歉,这位先生,我们是咖啡厅,不是酒吧,只有咖啡和茶。” 由衣连忙替他点了单,一杯和自己一样的卡布奇诺,将安室支走了。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人家?我超爱这家店,你可别惹事,要不以后我还怎么好意思腆着脸来啊。”她攥着拳头“威胁”道。 夏洛克不以为然,他拿起桌上自带的细长小羹匙,在由衣眼前画了一个四分之三圆。 由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你很喜欢他?”夏洛克忽然问道。 “啊?没有呀,只是挺有好感的,觉得他特别帅,又很阳光。”由衣说,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左嘴角。 夏洛克拿羹匙点了点她的脑门,哼哼地笑了两声:“果然,你撒谎时左侧嘴角会不自觉地向下抿?” 由衣不高兴地反驳道:“你把我想象得太简单了吧,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为了好好活着没少撒谎,照你的说法,我现在嘴早就歪到下巴上了。” 夏洛克神色不为所动:“是啊,像你这种人小鬼大的家伙怎么可能为了一般的谎言就暴露特征呢,会让你露出端倪的,恐怕是很巨大的谎言吧。” 由衣两只手在膝盖上交握,她略微垂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望着夏洛克。 他说的没错。自己对他安室先生有好感不假,即便只是泛泛的好感,但原因却不是帅气和阳光,而是—— 累累的伤痕。 她很早就在他身上看到了负重而行的痕迹。可他为什么还能露出那种灿烂如他发色的笑容呢? 为什么还能为了一个点心的配方,不断地耐心地在餐台上做着试验呢? 生活曾给他带来过很严重的打击,可他却没有躁郁或者躺平,就像是始终沐浴着阳光般散发出温暖的生机。 她最喜欢的是他身上的生机勃勃,和她以前的家庭完全不同,也和她曾经接触过的人很不一样。 她渴望这种不屈不挠的生命力,就好像地牢里的囚犯渴望外面的空气与阳光。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但大体就是这种感觉。 嗯,当然也有阿波罗的因素。 “算你猜中了,那又怎么样呢?”由衣坦然一笑。 “那就要看看你能不能应付的了喽。”夏洛克抱着胳膊往后靠去,竖起三根指头,“据我观察,他至少还有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 由衣拈起他刚才扔在桌上的汤匙,在桌上摆模弄着:“我当然知道。之前他曾以极快的反应速度和身手帮我躲过一根毒箭,那时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止是个服务生这么简单。” 只不过看破不说破罢了。她喜欢这种感觉,谁还没有个过去,谁还没有隐藏的秘密呢。 甚至是身份。 夏洛克晃了晃竖起的手指,由衣被他的动作整懵了,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有三根。 “确切地说,很可能还有第三重。”夏洛克神秘地一笑,目光蓦地飘向窗外。 “委托人来了。”他止住话头,往前倾身,并示意由衣坐到他身旁。 那一瞬间,由衣在他的神态中,找到了福尔摩斯的感觉。 那种骨子里的对案件的渴求与执着,在委托人推门而入并缓缓走来时,呈现得淋漓尽致。 她 /p /p - 分卷阅读53 /p /p 心里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第45章 奇妙的经历 这回不是来找你的,毛利老弟 委托人是一个浅棕色头发的外国男青年,中等身高,在欧美男性中算得上瘦小。他一脸憔悴,眼下尽是乌青,五官平淡,有股书呆子气。 鉴于咖啡厅里的外国人只有夏洛克一个,他一进门就目标明确地朝由衣他们走来。 由衣抬起屁股挪到夏洛克旁边,上身挺直,俨然已经进入了侦探助手的角色中。 男人表情脆弱地朝他们笑笑,想握个手,但见夏洛克托着腮帮子无动于衷,便讪讪地收回了伸出一半的手。 由衣捅了捅他的胳膊,眼神示意他要礼貌点。夏洛克不情愿地斜了一下嘴角,稍稍坐直了身体。 “您就是路易斯先生吧?”男青年用地道的英伦腔说道,“我叫达伦,是米花大学的一名留学生。劳伦斯先生推荐我来向您咨询,他说您刚刚成功揪出了杀害他儿子的连环杀手,是一名了不起的私家侦探。” 面对达伦恭维的话语,夏洛克显出一丝不耐烦,带着骷髅戒指的那根手指敲了敲咖啡杯。 达伦似乎也是个耿直单纯的人,对于夏洛克的稍显无礼的动作完全没有意识,不过他接下来就开门见山了。 “我刚来日本不到半年,日语水平勉强可以进行日常基本对话。虽然一直在努力学习语法,但毕竟是与英语完全不同形态的语种,进步有些慢。就在半个月前,我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安室透走过来,询问达伦要不要点些什么。达伦用蹩脚的日语点了杯美式,不加奶也不加糖,安室好奇地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才转身离开。 “我继续说吧。半个月前我路过校园的宣传栏,像往常一样顿住脚步,认真读着上面的通知。 我很注意平日里的练习,一遇到日语文字就忍不住停下来读一读,像被施了魔法咒一样。 你们可以想象,这样的我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日文海报中,偶然瞥见一张全英文的招聘信息时,会有多惊讶。” 由衣捧场地点了点头,夏洛克稍稍提起了兴趣,虽然依旧是死鱼眼。 “那则招聘信息很简明,就是说想聘请一名英文好的大学生,帮着翻译一些资料。但是限定性别为男性,每天工作时间在傍晚—— 我猜这是雇主限定性别的原因,毕竟女孩子要考虑安全问题。我虽然对自己的英语水平十分自信,却不敢保证能否精准地将其译成日文。 虽有诸多顾虑,但这不失为一次尝试,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拼命阅读日语书籍,长进了不少,因此冒出了去试一试的念头。” 美式端来了,安室透将托盘稳稳地放在达伦面前,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是在讨论案件吗?” 店里起起伏伏的嘈杂声不少,达伦说的还是英文,一直在餐台忙碌的安室居然能敏锐捕捉到这里正在进行着的业务,确实很不一般。 由衣诚实地点点头,翘着拇指指了指夏洛克:“这家伙是个侦探哦。” 安室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他刚想说什么,梓小姐在后面喊他,说有一份外卖需要送。 他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由衣追随了几秒他的背影,转过头来继续听达伦的叙述。 “我按上面的电话联系到了雇主,对方是位日本男性,他让我当天中午就去一个地址面试。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来到那个地点,一家小型电器分销公司。 我的雇主年近四十,身材瘦削,笑容很随和,让我的紧张感一下子就消融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我时眼睛蓦地一亮。他问我来日本多久,我为了尽可能地获得这份工作,撒谎说有一年多了。他很满意地点着头,交给我一张印满英文的A4纸,让我试着翻译上面的内容。” “我本以为会是合同或者使用说明之类的,结果居然是科普文章中的几段。我磕磕巴巴翻译了大半页,心想这下玩了,肯定没戏。 结果读完抬起头时,看见佐佐木先生(雇主的名字)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完全没有不满的神色。 他笑了笑,问我是不是会德语。我告诉他我的德语水平几乎与母语持平,因为我母亲是德国人。他立刻变得兴奋了,当场就决定雇佣我,时薪为2000日元,从明天开始就可以工作。” 由衣不解道:“难道不是让你翻译成日文吗?” 达伦:“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广告上没有明确写明把英文翻译成那种语言,我只是按照常理理解为日文。” 由衣依旧疑惑重重:“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你会德语的呢?” 达伦急忙道:“抱歉,我忘记说了。交给我的那张纸上,除了英文,还有一段德文、法文和西语,估计是他看我读懂了德语部分,才这样问。 而他笑着告诉我,不需要我把英文翻译成日文,只需译成德文就好。 我问他原因,他说他们公司正在拓展业务,要与很多西方国家谈生意。所以正在培养员工学习各种语言,德语是很重要的部分。” 由衣看了夏洛克一眼,差点吓了一跳。夏洛克已经将整个身子完全倾靠过来。 “继续……”他催促道。 达伦点点头:“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更奇怪了。他让我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到达他家所在的独栋别墅,翻译两个半小时之后离开。 他给的解释是,单位业务太多,他每天都要加班到八点多。我没有多想,就欣然同意了,脑子里都是时薪2000元的惊喜。 第二天,我九点准时到达他给我的家庭住址,那是一片相当普通的住宅区,别墅与别墅之间隔街而立,不过街道挺宽,偶尔会有私家车驶过。” “他将我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那里应该是作书房用的。紧挨着窗户摆着一张大写字台,一侧墙壁被书架贴满,另一侧则放了一张躺椅和小茶几。 他让我坐在写字台前,将翻译的文件摞在一侧,说我每天至少要翻译完二十页。这是个十分艰难的任务,因为只有两个半小时。” “接下来到了最奇怪的地方了,路易斯先生。他说他没有告诉卧室里的夫人自己花高薪聘请翻译这件事,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只好将我反锁在屋里。 我在进门时确实看见了女士的鞋和一些衣物,当时还想他太太怎么没在客厅,他说太太身体不好,睡得早,也让我尽量放轻脚步,说话时压低声音。 我当时觉得这个要求很莫名其妙,但一想自己一个大男人也无所谓,便答应了。他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我在翻译时,一定不要把窗帘拉上。” 夏洛克“哼”了一声。 由衣警惕地瞥了他一眼,心里有点着急。这家伙是发现了什么吧,为什么自己除了感觉奇怪外,没有生成任何推断呢?完了,才起步就输了…… 她也搞不明白自己这种莫名而微妙的胜负欲从 /p /p - 分卷阅读54 /p /p 何而来。 “我照做了,并本本分分坚持了一周。每次结束时,我把翻译好的文件交给他,他只匆匆扫了两眼,就笑呵呵地将当天的薪水结给我,并送我出门,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这七天,我一次也没见到他所谓的太太。后来我好奇心越来越重,在第八天时,故意翻译错了很多地方,结果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没有发现,我甚至觉得就算我把英文翻译成了阿拉伯语,他都毫无察觉。” 夏洛克交抵起十指,这是他在任何一部作品中的经典造型,由衣望着他的这个姿势,竟有点感动。 还挺帅的—— “等到第十三天的时候,他结清报酬,告诉我以后就不用来了。还希望我不要跟别人提这事,对了,在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他也叮嘱过类似的话,说是不想让竞争对手知道。 我在日本没有什么交情多的朋友,宿舍也是单人的,就算他不说,我也几乎没有分享对象。 虽然获得了丰厚的回报,比在便利店上整夜班的兼职学生挣得还多得多,可我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可能是从小看过很多推理小说的缘故,我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甚至会做一些毫无根据的噩梦。” 达伦叙说完毕,一口气喝光了黑咖啡。 “最后我实在心情坎坷不安,就找您咨询一下。” 夏洛克沉默了一阵,下巴抬起,架在交抵着的十指之上,又过了两三分钟,他开了口。 “这里面恐怕隐藏着罪恶。你来得没有错,达利亚先生。” “那个,我叫达伦——” 夏洛克丝毫没有尴尬之意,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纠正。 “你在写字台抄写时,能看见对面的别墅吧?”他问道。 “是的,因为隔得远,能看见对面两三家亮着灯,偶尔有人影晃动。对了,正对面那栋房子的二楼也经常有一个人在桌子前抄抄写写,后来我发现是一个高中生,他父亲经常在屋子里监督他学习,几乎每天都如此。不过他们都关着窗户拉着窗帘,所以我只能看见剪影。” “但是看得很清楚,不是吗?” “呃,这倒是。” 由衣觉得这个事件十分耳熟,就好像是—— “红发会……”她嘟囔着,转向夏洛克。 “是,却又不完全是。只能说那个男人借用了这个套路。”夏洛克分开手指,向后靠去,打了个响指。 “我大体知道怎么回事了,只需要和警视厅确认一下就可以得到结论。” 由衣嘴巴微张:“你、你知道真相了?” 夏洛克很随意地“嗯”了一声,完全没注意到女孩眼中划过的羡慕嫉妒恨。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方似乎是东京警视厅的一位警部,叫做目暮,他让他帮着确认一下最近一周内是否发生过谋杀案,且谋杀案中死者的亲属有叫做佐佐木××(实在不想起名了)的。 很快对方给了回应,确实有,案件就发生在达伦被辞去的前一天。 由衣脑海中迅速划过一个结论。 达伦是被当作不在场证明利用了。 警方那头听了夏洛克简短的叙述后十分震惊,说请达伦在波洛等一下,他们要过去做笔录。 十几分钟后,一个身材圆润、戴着圆顶帽的警察抵达了咖啡厅。他就是目暮警部,见到夏洛克似乎很不见外,好像已经熟悉了一阵子。 夏洛克慵懒地指了指达伦,就在这时,楼上的毛利小五郎和小兰、柯南也推门进来吃午餐,看见目暮警部,毛利小五郎眼神一亮,而柯南的眼神比他更亮。 “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吗,警部?”显然,他认为目暮是来找他咨询的。 目暮警部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啊,这回不是来找你的,毛利老弟,哈哈哈。” 第46章 白鸽 那一刻我一定是把他当成了重生的救星 镶嵌着磨砂玻璃的实木店门被开开关关好几次,风铃随之发出悦耳脆响。 毛利小五郎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目暮警部,而柯南眼尖地注意到了由衣他们。 “啊咧咧,是由衣姐姐,警部您是来找他们的吧?” 说罢小手向窗边一指。由衣从椅子上起身,作为夏洛克的外置礼貌表达器,她朝警部和毛利小五郎微微弓了一下身。 “没错,我是来找那边那位先生的,哈哈哈。”目暮警部借此躲开毛利谴责似的目光,转身朝由衣走来。 达伦也跟着起身,唯有夏洛克恢复了兴趣索然的神情,单手托腮粘在椅子里做无聊状。 似乎见识过他的无礼与任性,警部没有表达出一丝不悦,他象征性地冲夏洛克点点头,就转脸面向达伦,希望他能作为证人,辅助调查几天前的吉田敏子被杀案。 在交谈间,毛利他们获得了如下信息: 1、目暮来找的那个人名叫路易斯,是一位咨询侦探。 2、他仅凭不到半个钟头的对话,就几乎破解了新近发生的一起悬案。 该案件因为所有嫌疑人均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而无法调查下去,让搜查一课很为难。 3、此人不久前刚刚解决一件横跨两年的连环杀人案,因受害者均为外国少年,一度在国外也引起广泛关注,而这位侦探只用了两天就揪出了凶手。 那个案子柯南也听说过,但是犯人一点证据都没留下,侦探们也束手无策。 他满眼好奇地打量着那位“路易斯”,很想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锁定凶手的。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仿佛被他身上的什么无名之物深深吸引,久久无法移开。 好奇怪的感觉啊,心莫名地怦怦直跳,是怎么回事呢?小侦探陷入了深思。 “嘁,那家伙算什么?这年头真是阿猫阿狗都能当私家侦探了。” 毛利小五郎哼着鼻子坐到正对着餐台的专属位置。对于自己被忽略这件事并不很在意,相比而言,报纸上的赛马信息更具吸引力。 由衣单腿压在椅子上,正在努力厘清脑子里的思路。 夏洛克这时掏出了香烟,正欲点燃,由衣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找茬一样地数落道:“这里禁烟,你赶紧出去抽,不要影响我树立的良好形象。” 说罢,像拖着一袋大米那样,把夏洛克拉出了波洛大门。 在门口,他如愿以偿地点燃了香烟,夹在两指之间,迎着西北风吞云吐雾。 如果不是心存偏见的话,由衣就会注意到夏洛克随意而为的抽烟姿态,引得路过的女性频频侧目,掩唇微笑。 只不过此时的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不断抬手扇走涌过来的烟雾,并努力摆出厌恶的模样上。 刚刚有些松懈了,竟然几次流露出仰慕的神色,这简直太糟糕了。她在心里强化了一遍厌恶夏洛克的几大理由,然后握拳抬头,绷着脸跟他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事先跟你说明,我可和华生先生不 /p /p - 分卷阅读55 /p /p 一样,我才不会因为你的推理能力有点厉害就对你顶礼膜拜,我完全是出于对真相的好奇与探索,才跟你来这里见委托人。”她拿腔捏调地说,下巴微抬,目光直视前方。 夏洛克疑似微不可察地“哼哼”了一下。由衣装作没听见。 “你……你还没跟我说明是怎么把达伦先生的经历和敏子女士的被害案关联起来的呢。”有了前面的铺垫,由衣终于可以问出心中的困惑。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莫里亚蒂小姐。”尾音拖得有些长,显然充满揶揄的味道。 由衣额角抽搐,决定继续虚张声势:“我心中自然已经有了结、结论,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验证一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 夏洛克吐出一个圆滚滚的烟圈,有点像熊猫的脑袋,由衣的视线被钩住了,忘记保持高冷,眼中闪过好奇,夏洛克就在这时嘿嘿一笑,大手压住她的脑袋,轻轻抓了抓。 “切,真是个麻烦的小公主。”他将剩下半截的香烟抛进路边的垃圾桶,另一只手继续摧残着由衣的发根,“你难道没看出来,我一直在努力试图讨你欢心?所以请不要这么端着了,如果实在讨厌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希望你对我能有点好感,毕竟我还挺喜欢你的。” 由衣的脸先是一阵黑,接着变红,最后耳朵根都染上了淡淡的薄粉。 “你、你这家伙在说什么有的没的,我只是想知道答案——”她晃动脑袋,躲着他的手。 可夏洛克毕竟拥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他居然像个小学男生那样粘着由衣,执着地将她的头控制在自己的掌下,宛如在运球。 于是,街上行走的人们,就看见了这对大龄男女状若风颠的“厮来打去”。 最后,由衣完全不是臂力惊人的夏洛克的对手,委屈巴巴地被桎梏在他的铁掌之下,不情不愿地求饶:“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了。哼,我可没看出来你在博得我好感,恰恰相反,我觉得你一直在存心气我。” 夏洛克松开了手,由衣连忙抓抓头发,将本来就蓬松茂盛的发丝弄得服帖。 “那个雇主显然是要利用达利亚做他的不在场证明。如果你看到他的照片,就会发现他的外形与达利亚十分相似,透过窗帘的剪影一模一样,这样对面的高中生和他的父亲就会证明案发那天晚上,雇主一直坐在窗前的写字台上读写。” 夏洛克一秒就恢复了侦探的客观肃然,解释道。 “是达伦,不是达利亚。”由衣纠正道。 “他是无依无靠的外国留学生,日语又不好,因此利用他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夏洛克继续说,忽然停下脚步。 由衣也跟着收住脚。他们正好经过一家乐器商店,玻璃橱窗摆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小提琴,表面泛着亮光,整体呈枣红色,一看便知材质不俗,价格也不菲。 夏洛克被小提琴攫住视线。由衣看出来他有点手痒痒了,无端心里一揪,涌起一种进店买下一只塞到他怀里的冲动。 完了,她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设下的“反夏洛克福尔摩斯防线”有多容易崩溃坍塌。 她转开目光,往旁边移动两步,不想让自己被这种冲动左右思绪。但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经过,一下子踩到了对方的脚面上。 “啊,抱歉,抱歉。”她说着,连忙把脚后跟从对方的皮鞋上挪开,抬头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哦呀,要注意安全,小小姐。”那是一个身高与夏洛克相仿,戴着眼镜的眯眯眼男青年,手中提着一袋子速冻肉。 “哈哈,我会注意的。”由衣打了个立正,煞有介事地保证道。 男人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迅速在夏洛克身上扫过,推了推黑框眼镜,笑着离开了。 因为他的打岔,夏洛克没有继续流连小提琴。他朝由衣招了招手,不是由衣带着偏见,只是那动作分明就是在呼唤小猫小狗。 可恶,我在他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真是搞不懂,好烦! 由衣本来就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要不然以她前半生的经历,足够自杀好几轮了。 她抬脚跟上继续朝前走的夏洛克,心有不甘地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腰。 而刚刚被踩脚的男人,蓦地回过头,注视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了怀念的微笑。 “长成了不得的大姑娘了呢,夏洛特。”他自言自语,嘴角一直勾着,“也变得活泼了,看来,多少已经走出过去的阴霾了。” 一辆车呼啸而过,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眼镜反光地转过身,继续顺着原来的路线走。 “喂喂,我们要去哪里呀?”由衣踩着夏洛克的影子,边玩边走,十足的小孩子做派。 “去广场……”夏洛克往后仰着脖子答,不忘揶揄,“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路的指向吗,我可是两天内就记下了全东京的大小街道。” “我要是想记也能记住,有什么了不起的。”由衣反击道,一脚踩中夏洛克影子的头部。 两人就这样孩子斗气般地磨蹭到了米花广场。 广场人很多,而鸽子比人还多。广场正中央是一座白色的巨大纪念碑,以纪念碑为中心,拓展出一个圆形的草坪,草坪之外便是随处可见的铺有复古砖头的地面,无数只鸽子点缀在其中,低头啄食地上的谷物。 今天不知怎么了,鸽群十分混乱,一大坨白色集中在草坪上,穿着防护服的工人正努力驱赶,可在不伤害到这些小生命的前提下将其撵走,几乎是徒劳的。这边刚飞走一只,另一只又补上来,仿佛永动机。 夏洛克大步走过去,从一个正在妈妈监督下笨拙地拉着小提琴的男孩手中,轻车熟路地“夺”过小提琴,顺便朝男孩妈妈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的男性魅力自不必多言,那位年轻的妈妈傻呵呵地笑着目送他拿着儿子的乐器走向鸽子成灾的草坪。 接下来,就像电影中的情节一样。夏洛克站在草坪外,熟练地架好姿势,拉动琴弓。 响亮而悠扬的乐声像是拔地而起,瞬间笼罩在半空中,很快一大半的人,都将眼睛转向夏洛克,有人甚至站起来用手机录视频。 因为他拉琴的姿态和效果,都太过震撼了。就如同一位身处荒野的艺术家,用音乐的力量抗衡着远处滔滔而来的洪水。 由衣也看呆了。 这绝对是可以登上维也纳音乐大厅的水准。更奇妙的是,在他的音乐声中,鸽群就像得到了统一口令,纷纷扑棱起翅膀,均匀地飞散到草坪之外的各个方向,比某些国家的阅兵式还整齐划一。 “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威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由衣缩了一下脖子,惊讶地回头望去。 戴着棒球帽,穿着夹克衫的威廉,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在我跳下伦敦桥时,他不惜性命也追随而下,在最后的时刻张开怀抱护住 /p /p - 分卷阅读56 /p /p 了我。你知道在下坠过程中,追着我落下的他,在我眼中幻化成了什么吗?” 威廉语气缓缓,眼神中蕴含着淡淡的追忆。 由衣愣住了。她没料到两人还有这样的过往,完全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 “是白鸽……”威廉笑道,眼望着随处可见的鸽子,“都说鸽子是希望与和平的象征,那一刻我一定是把他当成了重生的救星。” 由衣遥望着夏洛克陶醉于演奏的身影,顿觉自己之前一直在以小人之心行事。 在威廉眼中,他是犹如重生的存在,那么自己也应该将他视为重要的羁绊,可以托付人生的亲人…… 好像一下子全想开了。 但是,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由衣鼓着嘴巴,坏笑着拾起地上的一只塑料包装盒,悄声走到夏洛克身边,将盒子放在他脚下不远处,然后率先投下两枚硬币。 很快,广场上醉心于音乐的人们纷纷效仿,往盒子里一个劲儿地投钱,等乐声终止,脚下已经堆了一座小山。 由衣掩口窃笑。 不错不错,大侦探靠卖艺挣的钱,够他们饱餐一顿牛肉火锅了。 嘿嘿嘿…… 第47章 搬过来 咳咳,一起住 由衣从学校回来,刚绕过公寓楼前的雕塑区,就看见1门门口挤着一群人。 他们义愤填膺,怒发冲冠,那架势就像是要发动起义。 她即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些饱含着愤怒的话飘进她耳朵里:“屋子里经常传出来奇怪的气味!” “总是穿着鞋在屋里走来走去,半夜也时常制造噪音!” “说到半夜,我有一次起夜,听见他在吹口琴——那都凌晨一点钟了,太过分!” “是啊是啊,我还听见他屋里传出过“砰砰”的声音,似乎是——枪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要不,我们直接报警吧。”管理员声音颤抖道,“有几次我注意到他扔的垃圾里面,有血水淌出来……” “天啊,该不会是潜逃的杀人犯之类的吧?”一个爆米花头大婶捂着嘴尖声道。 由衣挤过去:“你们说的该不会是505室的那个外国人吧?” 众人把视线集中过来,管理员说道:“你认识他吗,堀田小姐?” 鉴于由衣是此公寓的“三好住户”,管理员的态度一下子积极了起来。 “嗯,算是吧,他帮我解决过一件小麻烦。”她飞快地编织着谎话,“你们不用担心,他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其实恰恰相反,他是一名私家侦探。” “啊?侦探?”大婶怀疑地拧着眉,似乎觉得更加可疑了。 “嗯,连警视厅都经常会咨询他的意见呢。不过他确实有很多毛病,不顾及别人感受更是家常便饭,你们不要太往心里去——” “这不是往不往心里去的问题,小姑娘。”一位四十多岁的短发女人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我家孩子今年参加高中入学考试,他整晚都在楼上乒乒乓乓,还吹口琴,我和我先生去找他理论过好几次,结果没过两天,口琴是不吹了,脚步声、搬东西的声音还是没有减轻。我家孩子本来就敏感,这下彻底神经衰弱了,愁死我了都。” “我家也是。我岁数大了,受不了刺鼻的气味,可从他屋里总会飘出来化学制品的刺激性味道。”一位干瘪的老太太说,愠怒地挥舞了几下拐杖。 “啊,这……”由衣也没法为他辩解了。 她本身不是容易受外界影响的人,就算有人拉锯她该睡也照样睡。但像早苗那种极易受干扰的人她也接触过,知道噪音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令人崩溃的存在。 就在她想着要如何应对之时,楼上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团浓厚的黑烟从五楼某窗口飘溢出来,宛如成群密集的蚊虫。 “啊啊啊,是505!那家伙又在搞什么!?”管理员捂着脑袋,几乎要绝望了。 “爆、爆炸啊,那是黑烟,绝对是爆炸!”住在楼下的阿姨一下子慌了神,浑身颤抖。 老太太也按着胸口,好似心脏病发作前兆。 由衣愣在原地,觉得没有必要再做解释了。 确实有点过分了。这里是集体住宅区,不是贝克街221B,怎么说也得顾及邻里啊。 然而任性惯了的夏洛克,肯定不会轻易“改邪归正”。别说这些深受其苦的邻居了,连她在看见那团还在不断飞散出来的烟雾后,都想拎起扫帚,加入讨伐团队了。 这家伙,早晚会被赶出去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居然把房子租给他,啧啧。 这件事果然闹大了,白石公寓第一次召开类似业主大会的局部团体会议,一致决定,这位外籍住户必须搬走。 夏洛克不以为然,直到管理员说要和房子的所有者诸伏先生联系,他才慌乱起来。 由衣倒有些好奇,这位诸伏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仅凭名字就压住了一向我行我素的夏洛克。 “我从这里搬出去就得了。”最后他爽快地同意了。 “哈?那你住哪啊?事先声明,租房子的话别管我借钱,我们没钱。”被管理员要求在一旁作见证的由衣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势利地说。 “我当然是去和你们一起住了。”夏洛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由衣身体里传出“咔嚓”一声,是什么碎了一地的声音。 估计是理智。 “啊?你说啥?”她揪住夏洛克的衣领,前后摇晃着,“和我们一起住?哈哈哈,想得真美!我说你脑子绝对有泡,居然敢冒出这种不合实际的想法! 一定是我太轻易就对你妥协了,让你觉得我好说话,是不是?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想和我们一起住,做梦!” 由衣情绪激动,眉毛拧成八字,管理员都赶紧上来顺毛安慰。 而夏洛克依然保持着理所应当的神情,挠着后脑勺:“无论从哪方面分析,都是和你们住在一起最划算、合适。” “在这种情况下和我说分析,你、你简直——”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由衣脸色通红地揪紧他的前襟,十分希望自己有施瓦辛格的力气,可以一个猛劲把他背摔过去。 就在这时,管理员像是看见了绿洲,面露喜色地对她说:“其实这位先生说得也对,你们不是朋友嘛,可以约束他呀,这样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而且堀田小姐你家楼下是空房吧,就算他总走动也困扰不到别人……” “会困扰到我!”由衣松开夏洛克,转头怒视着两面三刀的管理员。 “你让我一个未婚少女,和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合适吗?”她叉起腰吼道。 “哎呀呀,这年头男女合住多得是,只要你洁身自好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哈哈哈。” 掰扯半天,最后的结果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行李,住进了由衣的家。 看见他站 /p /p - 分卷阅读57 /p /p 在大厅里喜滋滋的样子,由衣深刻怀疑,这里面绝对存在预谋。但是她没有证据。 威廉对于夏洛克的到来虽略有惊讶,但却表现很淡定。由衣黑着脸指着沙发:“这是你的床。” 然后指着洗手间:“每晚八点到九点,不许进去,那是我的沐浴时间。还有,以后扫地、刷碗的工作要由你负责。 不许做诡异的实验,不许拿带血的东西回来,不许制造噪音,不许打扰我和威廉的睡眠,不许……” 她一口气列举了无数个不许,后来都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些啥。 一种引狼入室的预感在她脑海中盘旋。 “还有,每个月要交5000日元的租金。”她没好气地补充道。 “哦……”夏洛克简单而随性地答复了一声,然后四肢摊开地倒在了沙发上。 “挺舒服的嘛。”他说,然后抬头冲威廉扬扬下巴。 由衣又听见了碎裂的声音。 这回是忍耐力。 第48章 漫画情节 有一名大学生侦探,在和女友去游乐场玩时 “怎么又苦着一张脸了呀,由衣酱?”都由香里眨眨眼睛,看着自己闷闷不乐的好友。 由衣立刻摆出哭丧的表情:“我快要疯了,呜呜呜……你无法想象,我家里住进了一个生活习惯极其糟糕的男人,甚至完全不把我当成妙龄女性看待,洗完澡只在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就大摇大摆出来了,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然而,由香里居然迅速掏出她的小本本,吧嗒吧嗒摁了两下笔盖,两眼放光:“哦哦,有这样的事啊,那还、还有其他什么情节吗?” “……”看着好友嗷嗷待哺的脸,由衣的心彻底沉下去了。 “我需要安慰啊,由香里。” “嗯嗯,稍后我会好好安慰你的。”由香里绽放出治愈的微笑,“但是我和野崎君想到了一个剧情,恰好就是男女主阴差阳错同居在一起。所以我想知道陌生男女居住在一起时,都会遇到什么样的尴尬事情?” 由衣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哼,那可多的去了。比如我洗完的内衣内裤得偷偷地挂在卧室门后。而他的内裤居然堂而皇之地晃悠在客厅的晾衣架上;有天晚上,睡到迷糊中看见他直挺挺站在我床边,正伸手要抓我的被子——” “啊,这属于性骚扰了吧?你、你还是不要和这种人同住了。”由香里担忧地插嘴道。 “不,他是觉得睡在客厅里热了,想跟我换一下被……”由衣一脸无语地解释道。 能趁着女孩熟睡之际悄咪咪换掉她的被子,这种事情,恐怕只有那个男人干得出来。 诸如此类的情节,简直不一而足。 “不要再提他了,我快崩溃了,由香里,呜呜。”由衣可怜巴巴地侧脸趴在桌子上,她还没跟由香里说更气人的情节呢,那涉及到威廉,她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早就有了一个异性同居对象,而今天吐槽的,是第二个。 “漫画进行的怎么样了?”由衣转移话题道。 一说起漫画,由香里神色都亮了起来:“进展的很不错哦。我们打算干一票大的。” “怎么讲?” “我们设计的剧情是这样的:有一名大学生侦探,在和女友去游乐场玩时,偶然目睹了两个黑衣人的交易,他因为好奇偷偷跟过去,没料到其中一个黑衣人绕到了他背后,一棍子砸晕了他,并给他灌下了某种毒药。 喝下毒药的侦探并没有死,而是迅速老化,变成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 他以侦探远房亲戚的名义借住在女友家,女友的父亲恰好是位侦探,在他的暗中帮助下,成功破获了好多案件,变得小有名气。 大学生在协助准岳父破案的过程中,也积极寻找那两个黑衣人,试图恢复年轻的身体。 在这过程中,他偶然遇到一个年纪相仿的老太太,意外发现那个老太太正是研发药物的人。而她为了逃离组织也喝下了同样的药,年龄由26岁,老化到了66岁——” “所以说那种药物,能让人迅速衰老呗。”由衣忍不住道。 “没错……” “这个设定意外很有趣呢,那接下来呢?侦探找到两个黑衣人的线索了吗?” “找到了。因为有老太太的出现,他得以知道,那两人隶属于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黑暗组织,他们做尽了坏事,暗杀、威胁等等。并且这个组织有一个隐藏在暗线中的目的,这个目的将贯穿漫画始终……” 由衣听得蛮入迷:“哇,我觉得这个不错,搞不好会大爆呢。只不过这种剧情,可以刊载在少女漫画上吗?没有恋爱的情节吗?” “当然有啦,男主和女友哦。” “六十多岁的老头和二十出头的女孩?” “呃……男主骨子里还是少年嘛……”由香里似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开始皱起了眉头。 “我虽然不怎么看少女漫,可令人难忘的恋爱情节是必不可少的吧。否则就算剧情再新颖,都难以获得女孩子们的青睐吧。”由衣很有见地的提出。 “糟了糟了,我们俩完全忽略这一点了。”由香里抓紧手中的中油笔,烦躁地不断摁动着笔盖。 “不要着急,其实我觉得可以追加设定,比如男主每个月都有一天(比如月圆之夜)可以变回原来的身体,这样就可以将他与女主之间的感情刻画得很揪心、很吸引人。”由衣飞快想出一个主意。 “就像狼人那样?” “对滴。然后再引入一个有魅力的、对女主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男二角色,观众最喜欢这种狗血桥段了。 男二和男主之间要存在竞争,所以最好也是侦探——不,侦探的话太多了,观众会审美疲劳,嗯,干脆让男二变成怪盗之类的,就像基德那种,对,就这样。 亦正亦邪的怪盗,和老爷爷侦探,这个设定很有创意!对了,反派还可以深挖,作为少女漫,反派一定要有帅哥,很多的帅哥,才能掀起读者的热情。” “嗯,我给那两个黑衣人画了设定图呢,一个是身材高大、一头银发的冷酷混血帅哥,另一个是面相憨厚、看不出年纪但是车开的很好的墨镜男。” “哦。那组织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这个在一开始就要想好,否则到后来剧情很容易崩掉的。” “我想好了。”由香里开朗地笑道,“他们其实是外星人,研发那些药物,是为了把所有人类变成老人后攻占地球。” “哈?”由衣彻底傻眼了。 等回到家中,她蓦地把书包往地板上一扔,深刻觉得,这种剧情能火才怪呢。 夏洛克和威廉都不在。两人去了哪里她并不知道,感觉他们之间有自己融不进去的某种亲密,由衣坐在沙发上,托着腮苦闷地发着愁。 这时,手机响了,是管理员打来的。 “啊,堀田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哈。505楼下的阿姨说楼上还是 /p /p - 分卷阅读58 /p /p 有怪味传出来,我只有你的电话,能不能麻烦你过来看一下?哈哈,劳烦了。” 由衣可以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点头哈腰的模样。显然他已经对夏洛克彻底死心了,这回直接让由衣过去,而没有说让她转告夏洛克。 由衣已经被夏洛克的种种举动“折磨”得没脾气了,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摁断电话。 还能咋整,去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收到系统通知,还有七百字没达标,所以今天更了O(∩_∩)O哈哈。 不过从下周开始,财务狗就要开始暗无天日的年底决算了,至少要持续到一月六七号吧,在这期间肯定无法日更了,但有时间还是会更新的,谢谢支持,(?  ̄3)(ε ̄ ?)感谢在2021-12-20 17:53:20-2021-12-22 18: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里 2个; 第49章 发烧 捡到一只名为安室的小喵 夏洛克借住的505室,完全出乎由衣的预想。 她本以为会一头扎进一堆垃圾中,没想到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客厅。 所有家具井井有条,地上虽然残留有夏洛克不知道干了什么的干涸污渍。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规整,整个房间的布局也十分舒适。 由衣先闻了闻,好像厨房里确实有点异味。她反手关门,换上拖鞋,直奔厨房,凭借着优越的嗅觉,在木制的整理架与墙壁缝隙中,发现了一袋子坏掉了的羊肉卷。 提起袋子,腥臭扑鼻,由衣强忍着恶心,打开厨房的窗子,接着把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整个拉开,让房间大面积通风,然后提着袋子,下楼扔了一趟。 在路上,她冒出一个疑问,这袋子肉虽然变了色、差点就生了蛆,可是也没有能将臭味传达到楼下的功力吧? 退一步说,就算罪魁祸首是它,优先受到骚扰的,不也该是邻居吗? 她摇了摇头,将之理解为老年人的矫情。 折回到505,味道几乎已经散去。她去关落地窗,偶然瞥见阳台的架子上,有一盆微微枯萎的白色马蹄莲和并列摆放着的一盆鹅黄色栀子花。 她在记忆里搜索,这两种花有共同的寓意:永生的爱和坚韧的守候。 显然不会是夏洛克买的,她不认为那位侦探对花有任何兴趣。但他应该有浇水,而且一次性浇太多,导致花的边缘略略蜷曲起来。 好在这两种花是适应性极强,可以长年开不败的种类,勉强逃过了他的魔掌。 由衣踏入阳台,爱怜地抚摸着花朵,不知为何,她涌起一阵伤感,这些花就好像在向她传达一个伤心的故事,手指触碰下,花瓣轻颤,似要将隐藏多年的秘密倾吐。 一股冷风刮过,她摩挲着胳膊进了屋,轻轻拉上落地窗。 环顾四周,夏洛克其实并没有在这间屋里留下自己的印记(除了脚下的不规则污迹),是她多少对他存在很深的偏见和误会。 她懒得纠正自己的偏见,撇着嘴去拿拖布,很仔细地将客厅、一大一小两个房间,还有厨房擦干净。 每个房子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这种气息与主人息息相关、互为对照。这个屋子传达出的气质,由衣很喜欢。 卧室一角立着一把贝斯,保养得很好,表面泛着干净的漆光。小房间有一整排深棕色书架,整齐地摆有种类繁多的书籍,其中不乏推理悬疑小说,书架旁是写字台,一盏台灯孤零零地站立着,勾着脖子静静等候主人的归来。 由衣已经勾勒出一个温和内敛的年轻男孩形象。再加上厨房里配备齐全的厨具,她猜他一定很擅长厨艺,就像波洛的安室先生一样。 她有些被吸引,站在书架前,抽出几本书翻看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一抬头已是暮色四合,窗外密布着阴云。 看来要下雨了。 她合上书,手机在这时嗡嗡震动了一下。 是都由香里。 “和野崎君探讨了一下,老爷子的设定确实猥琐了点,我们决定改成小孩子。男主喝药后变成了十岁男孩,孩子和女主同住一屋檐下也说得过去,又很好隐藏身份,更不会被PTA家长会投诉。” 由衣设想了一下那个情节,依旧觉得怪怪的,但她还是发了一个“干得漂亮”的表情包。 她又将屋子稍微收拾了一番,因为在犄角旮旯里总是能“惊喜地”发现夏洛克遗留的零碎,这家伙以前绝对是被照顾得太好了,连袜子都能丢到意想不到的地方。 忙碌中,窗外响起惊雷,接着是哗啦啦的雨声。 因为厨房还开着窗,屋子又不算大,雨气很快飘了进来,带着湿泥枯叶的味道,让由衣觉得自己此刻正身处于一个充满虚幻的朦胧的世界。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便重新坐回到书桌前,继续读小说。 书上留有之前主人的笔迹,他偶尔会在有趣的地方标注一些感想,由衣越发觉得他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带着这种兴趣,她一口气读到了结尾。 最后,是威廉的电话打断了她。威廉问她要不要回来吃饭,夏洛克尝试做了意大利面,由衣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并追问自己的厨房现在是否安好,有没有发生爆破事件? 威廉笑呵呵地告诉她一切都很好,由衣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带伞,也没在这房子里找到伞—— 确切地说,她根本就没有去找,她今晚不太想离开了,这里有种魔力,一种让她安静且沉湎的魔力。 挂断电话,她忽然意识到威廉并没有问自己在哪里,难道他知道自己来了505?管理员是不可能和他说的,莫非这一切都是夏洛克的——阴谋? 她腾起一股火气,从椅子里一跃而起。 然而屋里沉淀的安静气息,瞬间抚平了她的燥气。她缓缓又坐下,心有不甘地摆弄著书桌上的沙漏。 当她拿起第二本小说时,感到屁股发麻,于是挪去了客厅沙发,顺便烧了一壶热水,从书架的第一层抽屉,翻出还有半个月就过期的速溶咖啡,将就着拼凑出一片适合阅读的氛围。 咖啡带着一股酸涩的味道,她喝了两口,便放在茶几上,翻开书页开始了沉浸式阅读。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声越来越缠绵,催人犯困,她伸手想去拿咖啡,手还没有够到杯把,便轻轻垂下去,轻微的鼾声紧随而至。 她睡着了。再度醒来时,落地窗外已是乌黑一团,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不曾停歇过。 抓过手机,发现已经11:16分了。这间房子的灯是那种定时的,一个小时内自动熄灭,因此她眼前的一切都是黑黢黢的。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忽然听见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就好像一捆装满了东西的麻袋软塌塌地栽倒在地,沉闷而钝重。 其实 /p /p - 分卷阅读59 /p /p 这声音是很细微的,如果里面的人不是由衣,可能真的就倒头继续睡过去了。 她心底一惊,睡意顿无,利落地折起身子,悄悄移动到门口。 走廊里也跟涂了墨似的,什么都看不见。猫眼就像一只黑洞,有着深不可测的神秘感。她缩缩脖子,胆大地旋开门,向外张望。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不开门,要么先把灯打开再出去查看。由衣却觉得黑暗反而是一种保护,如果外面是坏人,那么他和她处在同样公平的环境中,方便她躲闪和逃脱。 她探头出去,左右扫视,什么也没看见,却在左手下方,听见了努力压抑着的呻吟声。 视线向下偏移,先是看见了一颗被雨淋湿了的浅色脑袋,然后是紧贴着身体的白色衬衫,这些浅色调与黑暗形成了巨大反差,她一眼就辨了出来。 不过来人的肤色实在太暗,她冷不丁就看见了一片漂浮着的头顶和白色衣服,仿若幽灵。 “啊,是安室先生。”她带着惊讶,小声嘀咕道,然后蹲下身,歪起头打量他。 安室透全身都已经湿透,眼睛微微闭着,呼吸滚烫,十分狼狈,就像一只受到了攻击的小野猫,拖着残败的身躯,来到这个最让他有安全感的地方。 在她开门的那一刻,他似乎被吓了一跳,身体猛一瑟缩,却因为实在乏力,连抬头看一眼是谁都做不到,只是靠着墙壁,急促而滞重地呼吸着。 由衣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胳膊:“呐,安室先生,你怎么了,为什么弄成这副样子?” 听见她的声音,安室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他勉强张大眼睛,费劲地转过头看她。 “好、好像……遇到麻烦了……”他断断续续地说,嘴角尝试勾起一丝抱歉的笑容。 “嗯,总而言之,先进屋再说吧。”由衣在他身上扫视一番,没发现有外伤的痕迹。只不过身体很烫,就算没有接触,那热度也辐射到了她。 她用肩膀架起他,小心翼翼移动到门内,按下灯开关,温馨的米黄色光晕顷刻间笼罩下来,带来一股暖意。 她搀扶着他,就近来到沙发,安室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努力仰靠在沙发上。 由衣连忙关门,去洗手间扯来两条最厚最长的毛巾,轻轻擦拭安室身上的雨水。 他想必在雨中淋了好久,两条毛巾瞬间就吸足了水,最后由衣直接把两条被单裹在他身上,真心希望自己是个男的,那样就可以直接帮他脱下衣服,换上衣柜里随意一件干爽又暖和的衣物。 “谢谢……”他蠕动着嘴唇,暗色的皮肤下隐隐透着炽热的红。 “烧得好严重啊,是重感冒吗?”由衣在他额上探了一下,惊得缩回了手,“还是去医院吧,安室先生。” “不……不必了,让我在这里……躺一晚就好。”他无力地说,试图微笑一下来减缓由衣的慌乱。 “可是,万一你横尸在这里,倒霉的就是我了。”由衣表情严肃、语气客观地说。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给他搬来棉被,将他稳稳安置在沙发里。 “真的只是发烧吗?”她居高临下地质问,觉得自己要是不拿出气势,这个男人绝对要轻描淡写蒙混过关。 “嗯……”安室透勉强点头。 “那我去给你买退烧药,你先好好躺着。”她转头就去找雨伞,庆幸的是,门口的衣柜下有一把硕大黑伞。 “再来一盒阿司匹林……”安室气若游丝地补充。 “好……”由衣换上鞋,还好是靴子。 在她跨过门槛,就要关门时,身后飘来安室透的一声“谢谢……” 然后就静默无声了。由衣强压下去确认他是否还健在的冲动,扛着雨伞,冲到了电梯口。 第50章 独处 真是个神秘又精力充沛的时间管理大师 由衣七岁那年,也是在一个雨天,捡到了冻得晕倒在家门口的阿波罗。 暖金色的皮毛,圆滚滚却十分灵活的小身体,耳朵一角向下弯折,阿波罗是一只苏格兰折耳猫。 她十分喜欢,无时无刻不想抱着它,揉它的肚皮和脊背,有点类似现在的手机依赖症。阿波罗是她的阳光,她的幸运星。 走在冰冷如箭的雨里,她脑海中浮现了阿波罗的身影。黑伞十分巨大,在风中对于女性而言十分难以把持,她自负力气不小,却也走得东倒西歪。 药店在公寓外侧约五百米的地方,旁边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美式连锁便利超市。 她详细告知工作人员病人目前的状况,被推荐了一款见效飞快的进口复方药剂。 药店里戴着半框眼镜的小姐姐建议她务必让病人保持身体干爽。否则就算打吊针也不会很快康复,甚至会随着夜深发热愈加严重。 由衣接过药,点头致谢,转脚迈入超市,买了一兜子蔬菜和加热即食的便当。 她在厨房看见过砂锅,做个简易火锅也不错。安室先生看着就像拼命三郎,十有八九是空着肚子的。 雨滴砸在伞面上,节奏凄然。她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大喷嚏。 回到505,安室和离开时一样,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被她包裹成了蚕宝宝。 她去洗手间,用吹风机飞快吹了吹身体,以免自己带来的湿气加重他的病情。 然后,拿出退烧贴,轻轻摁在他脑门上。冰凉的触感惊醒了安室,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眼睛似睁未睁,金色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弱颤动,似乎深陷梦境的泥淖无法自拔。 她静静注视着他,发现这个男人其实长着张很显小的脸,沉睡时人畜无害,甚至很可爱。 这点和威廉大不同。威廉即便在熟睡,脸上依旧挂着莫名的腹黑神色,虽然睡颜美得如同天使。 由衣愣神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必须想办法喂他喝药。她准备好温水,将药片塞到他嘴里,一只胳膊努力撑起他的上半身,另一只举着水杯凑到他嘴边。 她十分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呛死。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安室的身体仿佛有很强的求生意志和记忆功能。 虽然意识模糊,却能自觉地吞咽温水,似乎明白这样做是有助于康复的。 由衣知道,能做到这种的,肯定受过某方面特殊训练,比如特工、冒险家之流。 她再度将他放平,解开白色衬衫的扣子,褪去了他的上衣。 他的身材宛如雕刻,起伏有致,不单薄也不过分强壮,每一寸肌肉都仿佛饱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喷发着性感的灼热气息。胸口随呼吸而起伏,蓬勃的胸肌韧性十足,一副很好摸的样子。 由衣叹了一口气。自己是何德何能,能在一周内,接连看见两个拥有八块腹肌的极品男性裸体。 她用沾了热水的毛巾轻轻揩拭他的上半身,再用干手巾擦一遍,给他套上家主的一件灰色厚毛衣。至于裤子,她实在爱莫能助,只能 /p /p - 分卷阅读60 /p /p 帮他褪去湿透了的鞋袜。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她给自己热了一份金枪鱼便当吃,最后又很勤劳地将安室的白衬衫和灰色条纹的领带洗好。 她从没想过他会穿白衬衫和灰色西装裤,脖子上还打了领带,这种装束,完全就是个走精英风的上班族,和咖啡店侍应生判若两人。 看来被夏洛克猜中了,他有两重甚至三重身份,真是个神秘又精力充沛的时间管理大师。 凌晨一点半,安室奇迹般地清醒了,烧也退去了至少一半。 他摸着额头,从沙发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脸上先是一阵惊讶,好像记不起来发生过什么,接着他迷路羔羊一般的目光,掠过盘腿坐在墙角读小说的由衣,便一下子全想了起来。 他摸着裹在身上的毯子,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毛衣。比病痛更深沉的悲伤汹涌袭来,他的头剧烈地痛起来,翻滚的记忆如一把锯子,在脑中反复切割。 “Zero,我说你呀,是不要命了吗?执行任务也不能这么拼命,弄得满身是伤。”穿着这件毛衣的景光一边叹气,一边为他缝合腰上的刀伤。 “为了尽快卧底成功,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他这样回答,觉得很帅气,景光却重重地在他伤口附近扎了一下。 “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生命是上天的最大恩赐,不要以为自己健康就肆意挥霍。” “你醒了?这可真是医学奇迹。”由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女孩撑着地板一跃而起,像只矫健的小兔子。 她走到他身边,上下左右前后地观察,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支温度计,怼进他嘴里。 安室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含着。 五分钟后—— “38度3,啧啧,你平时都是用阿司匹林拌饭吃的么,几个小时就降了3度半。要是一般人,早就被救护车拉去抢救了,还未必降得这么快。”由衣甩着温度计说。 安室靠着沙发背,嘴角泛起苦笑,没有回答。 “所以说,你认识这家的主人吗?”由衣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状若无心地问道。 安室警觉地转了一下眼睛,而由衣并没有在意,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 否定也没有意义,他知道这个女孩有一定的推理能力,自己大半夜冒着雨不偏不倚就倒在这家门口,本身就容不下太多解释。 “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了,我也不是特别好奇。”由衣猫一样笑了笑,语气一转,“要不要吃点热的东西,我买好菜喽。” “呃……不麻烦你了,我现在就走……”安室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 ?枻???圣诞番外: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 ?栊  null 第51章 圣诞番外: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1) 女主“穿越”的故事 好冷。 由衣在睡梦中吸了吸鼻子,将一串鼻涕吸溜进鼻腔,翻个身,想将被子裹紧一点,手却抓了个虚无。 啊咧? 身下传来冰冷的触感,一双粗糙的手在她胳膊上使劲推了推。 “夏洛特!”那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完全陌生,带着一丝焦急与愤怒。 由衣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覆盖着霜雪的草地,以及一双穿着破旧鹿皮棉靴的脚。 “臭丫头,你可真会挑时候晕倒,赶紧起来,布置工作刚刚开始,不要给我添麻烦。”女人说话时就像含了一口沙子,嘶哑粗粝,昭显出生活的苦难。 “呃……”由衣从地上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三层高的豪华庄园,横面十五扇发光的窗户,开在屋顶斜面上的老虎窗和烟囱十分具有年代特征,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就像是明信片里的画面。 庄园正前方端坐着壮观的大理石喷泉,老鹰、翼龙和牧神潘形象的喷泉此刻全部失业,像雕塑一样装点着冬天的庄园。 这里到底是—— “莫里亚蒂家虽然是赫赫有名的贵族,但对咱们这些临时召来的女仆可是很够意思,薪水是别人家的好几倍,所以你不许偷懒。” 女人叉着腰数落道,由衣摇摇晃晃站起身,发现自己居然穿着女仆装,棉绒质地的那种,头上还有一顶烫得硬挺的白色帽子。 “这一定是梦吧。”她自言自语,毫无灵魂地被女人拖着走进了庄园大门。 与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截然相反,玄关内是一派暖和艳丽的情景。 一颗至少三米高的圣诞树,伫立在深长的大厅一角,挂着色彩缤纷的装饰品。 金色、银色的小铃铛会随着灌进来的风,发出细微的响动,还有几颗小一些的圣诞树规则地挺立于大厅有窗户的那一侧,宛如小小士兵,夹道欢迎每一个经过的人。 不仅如此,主楼梯上,墙壁上都挂了与圣诞有关的装饰品。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玄关的墙壁,居然挂了一只难辨真伪的鹿头。 鹿乌黑的眼睛仿佛还活着,温润地注视着门口,它旁边有一扇半敞开的雕花双扇门,由衣知道,那是通往藏书室和会客厅的门,莫里亚蒂家族一贯喜欢这种设计。 一个气度非凡、梳着单马尾的白发男人迎面走来。他穿着笔挺的执事套装,倜傥的外表下透出一丝严谨。 “非常抱歉,伦菲尔德先生,这个小家伙一定是困了,居然躺在外面雪地上睡着了,给您添麻烦了,哈哈哈。”中年女人十分谦卑地说,并用力摁由衣的脑袋,让她鞠了个躬。 由衣僵化的大脑,被屋里的温度稍稍缓和了些,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的一切,从家具到人的服饰,都至少是一战之前某段年代的——她这是穿越到了一百多年前了。 果然还是做梦吧。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嘶嘶,好疼! “是这样啊,找到就好。”管家先生露出微笑,目光转向由衣,蓦地顿了一下。 女人似乎是怕他发火,连忙一躬身,再度拖着由衣往大厅深处快步走。 墙壁很高,挂着奢华的饰毯、刀剑和乐器,还有一些名家画作。由衣只认出来两幅,一副是乔治三世或者二世的画像,另一幅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 由衣在女人一路的碎碎叨叨中得知,她们是莫里亚蒂家为了举办圣诞晚宴,特意从邻近镇上召来的临时帮工,主要负责布置圣诞装饰、打扫庄园,并协助女仆完成其他琐碎事务。 女人的名字叫做玛莎,是这帮临时女工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管家任命她为负责人,管理这些女孩。 路过一面落地镜时,由衣匆匆瞥了一眼自己,吓得差点滑一跤。 镜子里的女孩,褐色头发乱糟糟的,一缕一缕如麻绳一样纠结着,脸上也黑一块灰一块,就像是刚从烟囱爬出来,唯有一对翠绿的眼珠,流溢着宝石的光辉。 也许她真的是从烟囱里钻出来的呢,不也有这种穿越 /p /p - 分卷阅读61 /p /p 方式么,她拧着眉毛腹诽道。 玛莎带着她来到一个方形的小厅。很多年纪与她相仿的姑娘,穿着同样款式的黑白女仆装,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喝茶、休憩。 这里是仆役大厅,与厨房挨着,有一截小楼梯直通楼上,平时仆人们都在这里休息、用餐,他们的卧室在小厅另一端。虽然不比少爷们的豪华,但也足够羡煞很多平民。 “你先喝点茶暖和暖和,接下来还要擦玻璃和地板。” 玛莎把她摁在一张空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热乎乎的大麦茶。由衣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婶,有着劳动阶级的朴实与热心肠。 但是其他女孩可就没这么友好了,她们互相交换着隐秘的眼神,有的还捂嘴窃笑。 每个女孩身上都有很浓的乡土气,脸蛋红扑扑的,身体结实健康。她们长得不错,虽谈不上漂亮,但打扮得整洁利落,眉毛和嘴唇都细心涂抹过,甚至有些超越了仆人的本分。 女为悦己者容,大概这庄园里有某位值得女孩们精心打扮的帅哥吧。由衣这样想着,啜了一大口茶。 真是有趣,自己这个莫里亚蒂家族最后的成员,居然莫名其妙回到百年之前的家族宅邸,还阴差阳错成了一个打临时工的女仆,简直是新奇。 等醒来的时候,一定要和威廉吐吐槽。她依然坚定认为这一切是梦,并带着局外人的超脱眼光,打量周遭的一切。 几分钟后,女孩们被玛莎指派到前厅和楼上擦玻璃,由衣因为到的晚,再加上在雪地中冻过,被特别允许多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再去帮忙。 然后玛莎也急匆匆走了。不一会儿,一个沉默寡言、厨师打扮的中年男人,给她端来一盘重新加热过的烤鸡肉,和一小碟松饼,由衣几乎热泪盈眶。 在梦里也能吃饱饱的,至少还算幸福吧。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前厅里,开工的女孩们正在窃窃私语。 女仆A:“我说那个夏洛特,是哪来的呀?我们镇上没有这个女孩。” 女仆BC:“诶,也不是我们镇上的呀。” 女仆A:“瞧她那样,好像在煤堆里滚过,白瞎了那套女仆装,很贵的。” 女仆D:“哎呀,你应该庆幸她是脏兮兮的,我觉得她长得非常漂亮,和我们这种乡下妹完全不同的感觉,倒有几分像家世不错的那种女孩。” 女仆A:“那又怎样,不还是要来当下人。” 女仆C:“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哪个落魄贵族的女儿呢,细皮嫩肉的,连抹布都洗不干净,玻璃也擦得跟鬼画符似的,害得我还要重擦一遍。 真不懂玛莎大婶为啥雇她,白白浪费了一份薪水。你说那钱平分给我们不好吗,我比十个她加起来都能干!” 女仆E:“哎呀,知足吧,这个薪水我已经十万分满足了。再说,还能经常看见阿尔伯特少爷,实在太幸福了,说实话,就算不给钱,我也愿意来。” 女仆D:“这么说来,我也一样。不过我更喜欢威廉少爷,长得像天使一样,年纪轻轻就是大学教授了,好完美!” 女仆A:“那天来做客的莫兰上校也好帅,我超喜欢高大威猛的男人,听说他还是战场上的英雄呢,啊啊,好想躺在他怀里抚摸他的勋章,听他讲战场上的往事。” 女仆B:“路易斯少爷也不错啊。而且他是养子,感觉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会更近呢。” “话虽这样说,可路易斯少爷并没有其他两位平易近人啊,从来都不笑,十分严肃的样子,那天他来检查工作时,我紧张的差点打碎了一只小雕像。” “但你们不觉得路易斯少爷是那种外冷内热的类型吗?阿尔伯特少爷也好,威廉少爷也好,虽然时常微笑,却因此更有距离感,完全是只可仰望的存在。” “嗯……”女孩们感慨了一番后,重又恢复忙碌。 由衣一个人坐在仆人大厅,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和迷蒙。饱餐之后,直接用袖子抹了抹嘴巴——因为她实在找不到纸巾或者手帕。 她起身来到小楼梯口的一座落地钟前,对着玻璃整理起头发。头发黏糊糊,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甚至头皮都有点痒,她费了好大劲,才将拖布头一样的卷发盘好,塞进女仆帽里。 正在她寻思着要不要去洗手间好好洗把脸时,方才见过的管家脚下无声地走了过来,由衣是在玻璃的反光中看见他的身影的,被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名字?”管家微笑着问,不知为何,由衣察觉出一丝不怀好意的感觉。 “我、我叫夏洛特。”她挠了挠脸颊,答道。 “刚才为什么要跑去雪地里睡觉?想自杀吗?”挺拔英俊的中年男人摩挲着下巴问。 “啊,不不不,可能是低血糖,一下子晕倒了,哈哈哈!” “哦,那就好。你知道,明天晚上是圣诞夜,我们要举办夜宴,招待附近的名门望族。所以如果想自杀请选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如果你死在庄园内,我们会很为难的。” “啊……”由衣愣住了,这个人刚才在说什么? 真是个无情的老头子,可为啥还是笑眯眯的? “听其他女孩说,你完全不会做粗活,所以交给你一个跑腿的任务吧,把这几封信送到邮局,然后把阿尔伯特少爷的邮件取回来。” 说罢,背在身后的手向前伸来,将五六封信递给由衣。 他的手套一尘不染,由衣羞愧地接过信,使劲点头,然后脚尖一旋,飞快地从管家身边跑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杰克伦菲尔德微微歪下脖子。 还是感觉眼熟,到底是像谁呢? 他陷入了思考。如果女孩的脸没弄得跟花猫似的,他说不定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第52章 圣诞番外:维多利亚时代协奏曲(2) 莫里亚蒂?2登场 由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知道通往邮局的路,好像一切都在脑海里设定好了。 那是一条略显偏僻的土路,不时有迅疾的马车飞奔而过,将覆满雪的地面打磨得滑不溜秋。 伦菲尔德先生交给她的信一共六封,都是寄给报社的,她很快就完成了投递,并成功取到阿尔伯特莫里亚蒂伯爵的两份邮件。 是两个标有“贵重物品”的小包裹,被木头箱密封着,各种颜色的封条贴得到处都是,足可见邮递公司的重视。 从邮局出来,天已经黑了。夜晚温度骤降,她感到彻骨的寒冷,一口气打了五六个喷嚏,抱着胳膊顶着寒风往回走。 天公不作美,飘起了小雪花。由衣快冻成冰雕,深刻体会到了卖火柴小女孩的绝望,以及这个时代平民的悲惨境遇。 脚下十分滑,她几次摇摇欲坠,棉麻质地的鞋子几乎抵挡不住寒冷,她后悔自己被什么不披一件斗篷出来。几辆马车从身后掠过,更是搅起一阵冷风。 她忽然想起了简爱里的情节。来到桑 /p /p - 分卷阅读62 /p /p 菲尔德的孤苦女家庭教师,在从邮局回来的路上,偶遇脾气暴躁的男主人。 那也是一个夜晚,也是一段充满未知的路程,是不是冬天她记不住了,总之与现在有几分相似。 就在她回忆更多细节的时候,脚下一刺溜,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好疼! 她用冻得失去了知觉的肿胀手指,努力将身体稍稍撑起来。手接触到地面,居然激起一阵痛感,她举到眼前一看,每根手指都皲裂开来,似乎是之前干活留下的刮伤,被冷风催化成了道道裂口。 这也太惨了吧!为什么做梦还要遭这份罪呢? 真的是做梦吗?她脑海里忽然蹦出这个疑问。 如若自己是从梦境中过来的,为何手上还会残留以前干活的伤痕? 一串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考。由于自己摔倒在马路中央,必须赶紧挪开身体。否则在这个只有煤气灯照明的年代,她很可能被碾压过去。 于是她像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着,往一边滚。 马车并没有直接驶过,而是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车夫是个健壮寡言的中年男人,他从驾驶座上低下头,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请、请救救我吧,我快冻死了!”她扯着嗓子回答道。 如此爽快的求救,倒是让司机一愣。由衣瞥了眼车厢,意识到不妙。 和先前经过的那些轻便马车、双轮马车完全不同,这是辆包裹着上好御寒布料的四轮马车,一看便知是上等贵族的专用出行工具。 在这个时代,阶级鸿沟不可逾越,这辆车肯停下来大概纯属巧合吧。 或者是身为平民阶层的司机觉得她可怜,想争取一下,车里坐着的大老爷还未必会应允。 可是—— “救救我吧,我又饿又冷,手上都是裂口。”她可怜巴巴、半真半假地说。 冷是真的,饿自然是假,她吃了半只烤鸡和一盘松饼,现在肚子还撑着。 没想到,车厢门打开,一个戴着礼帽、在黑暗中看不清五官的年轻男人探出上半身。 “怎么停下了,汉斯?”声音十分富有磁性,地道的贵族腔调。 “这儿有个姑娘摔倒了,好像还很冷。”车夫回答。 男人朝地上看了一眼:“扶她进来吧,汉斯。”然后缩回车里,关上了门。 “是的……”车夫简单地应答,跳下车座,将由衣搀扶起来。他力大惊人,由衣被他公主抱着放进了车厢,连同散落在地上的两只包裹。 “谢谢,谢谢!”她一边哈着冷气,一边连声道谢。 汉斯立刻关紧车厢门,重新跳上驾车座。 车厢内和外面判若两个季节。说是温暖如春也不为过,也可能是冷热反差过大,造成的感官错觉。 她被安置在年轻贵族的斜对面,她先是使劲往手里喷哈气,然后缩着脖子打了几个哆嗦,才勉强抬起头,努力摆出感恩的笑脸,面对对方。 “谢谢——啊!” 她惊呼出声,眼中闪过惊诧,整个人如遭雷击,大张着嘴巴,呈现出一副痴傻样。 坐在对面的年轻贵族在对她微笑。他长得异常俊美,服装简练精致,高贵的气度是她平生仅见。 翡翠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眼底深处隐藏着某种宛如罂粟的蛊惑力——他长得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老天的恶作剧吗? “爸、爸爸……”她抽着鼻子,呜呜咽咽地喃喃道。 年轻贵族诧异地歪了歪头:“你说什么?” 由衣眨了眨眼。 细看之下,这个男人和父亲并不一模一样,他明显更具有贵族范,嘴唇更加单薄,脸颊也细瘦些。他就像是父亲的同卵双胞胎,只在细微的地方存在些许差异。 她木呆呆地盯着那张脸,不知道要说什么,仿佛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男人无奈地笑笑,似乎十分习惯应对这种场面。经常有女人对着他的脸傻笑、发痴,他习以为常了。 本以为手上的单身主义戒指能够阻挡那些过分的热情,可惜效果不大,女人们似乎都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是能攻破“浪子”的真命天女。 现在,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也是这副样子,倒有点好笑了。 他转开目光,注视着车厢的一角,忽然眼睛掠过那两个包裹。 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马上意识到这女孩是近期在他家帮工的临时女佣之一。 “我就是阿尔伯特,那两个包裹是给我的吧?”他开口道,依旧微笑着。 由衣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回复理智。她连忙将箱子递过去,而阿尔伯特却没有想接的意思。 “放那儿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摆了摆手,手上套着与他发色相近的鹿皮手套。 由衣“哦”了一声,把包裹抱在大腿上,目光低垂,盯着自己破旧脏污的鞋面。 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看见这张脸。她抿着唇,强忍住涌上鼻腔的酸楚。 阿尔伯特略带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脏兮兮的女孩,她怎么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呢?是因为感动吗? 还是—— “手上的伤很痛吧?”他温柔地问,似乎怕吓到她,身体往前探了探。 由衣连忙把手向里缩,仿佛生怕他看见自己的惨状。 阿尔伯特叹了一口气,脱下自己的皮手套:“带上这个吧,能稍稍缓和缓和,等回到宅邸我让路易斯帮你处理一下。 由衣犹犹豫豫接过手套,依旧不敢抬眼,生怕眼泪会飙出来。她嚅嗫出一声“谢谢”,慢慢地将手套戴上。沾有他体温的棉绒里子一点点驱散寒冷,她的心蓦地烫了一下。 她终于破防了,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呜哇的哭声像乌鸦在嘶嚎,阿尔伯特罕见地被吓了一跳。他抬了抬手,却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又慢慢放下。 由衣哭得鼻涕眼泪糊满脸,等情绪稳住时,她连忙用袖子胡乱擦一通。重度洁癖患者阿尔伯特目睹了这一场景,痛苦地蹙起了眉。 虽然不应该,但他确实在一瞬间起了将她踹下马车的冲动。 而此刻将小脸抹得更加花哨的由衣,毫无知觉地垂下胳膊,沾着鼻涕眼泪的袖子自然而然擦到了座椅的缎面上,并随着马车的颠簸,反复摩蹭。 阿尔伯特单手扶额,用良好的教养努力维持住微笑。 车子停住了。阿尔伯特起身,率先跳出马车,他向由衣伸出手,由衣扶着他的手,笨拙地也跟着跳下来。 “那个,手套还给您吧,我已经很暖和了。”她正要摘下来,阿尔伯特立刻制止。 “没关系,送你了。”他笑道,指了指眼前别墅的大门,顺势避开了她还手套的手。 管家伦菲尔德先生为他们打开了门,亮黄色的光倾泻而出,如同来自天堂的召唤。 “您回来了,阿尔伯特哥哥。”伦菲尔德先生身旁站着一个戴眼镜的金发青年,他接过阿尔伯特扔 /p /p - 分卷阅读63 /p /p 过来的两只包裹,而管家则接过了他的手杖。 “路易斯,这个女孩的手冻伤了,你帮着处理一下吧。”阿尔伯特吩咐道,语气更像是在对亲人交代事情。 “噢……”路易斯往后看了由衣一眼。 由衣立刻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路易斯疑惑地推了推眼镜:这个穿着他们家族佣人制服的姑娘,是谁? 他不记得招来的女仆中有这个人,是记错了吗? 但他还是将由衣让进了大厅,并领着她一路走到会客厅旁边的起居室。 他的步伐很快,由衣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觉得路易斯长得很面熟,背影也似曾相识。 她将手套褪下来,恭敬地放在桌角,路易斯仔细检查了她的手,从一个锁着的玻璃柜里,取出两瓶药。 “稍微有点疼,忍一下。”他说,没有太多感情色彩,却也不让人觉得冷酷。 由衣乖乖地摊开手,让路易斯将一层凉凉的淡蓝色凝胶状物涂抹在上面。 这个味道有点像中药,冰凉过后确实有种针扎一样的尖锐刺痛,由衣嘶嘶吐着舌头,找了个话题分散注意力。 “这个是中国产的药膏吧。”她用天真的语气问道。 “嗯……”路易斯惜字如金地答。 “中药确实有很多神奇的疗效呢。有一次我闪到腰,去医院做了好几周理疗都不管用,贴了中国的云南白药膏不到一周就好啦。”她继续语气愉快地说。 路易斯怀疑地扫了她一眼,没给回应,视线触碰到她眼睛时,微微停滞了一下。 “阿尔伯特先生就是莫里亚蒂伯爵吗?真是位了不得的绅士呀。”她傻笑地看着那副手套,幸福地说。 路易斯板着脸开始涂第二种药,最后缠上一圈绷带。 气氛属实有点尴尬。 “两个小时后就可以洗掉了,在这之前不要接触湿的东西。”他淡淡地嘱咐道,将药物收进柜中。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路易斯先生。”由衣甩了甩两只手,还好,不怎么痛了。 “那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路易斯重新戴上白手套,转身离开。 刚刚踏出门口,他忽然转过身,皱着眉说道:“之后去洗个澡吧,你这副尊容实在是不忍直视。” 说罢,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这是受到鄙视了吗? 由衣委屈地坐在小沙发上,目光一转,望见那副手套,立刻把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 她站起来,拿过手套,捂在胸口,似乎还能感受到残余的热度。 真幸福…… 第53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3) 她所到之处,人们自动避开 “乔邦妮,借一步说话。” 路易斯从众多忙碌的女仆中穿过,来到为了应急、特别召唤回来的女仆总管身边,小声说道。 短头发带着圆框眼镜的乔邦妮冷静地点了一下头,跟着路易斯快步踏入空旷的走廊。 “这次雇佣的临时女仆中,有没有一个头发乱糟糟,身材不胖不瘦,绿眼睛的姑娘?”他谨慎地问。 乔邦妮几乎没有思考,就笃定道:“有,叫做夏洛特。是玛莎大婶一并带来的,说是被家人丢弃在镇上的落魄贵族之女。” 她的大脑犹如机器,将所知道的信息毫无感情地倾倒出来。 “嗯,那就好。这次是我们莫里亚蒂家第一次招待这么多客人。而且和那次茶话会一样,女眷众多,心存叵测的男人也不少,一定要更加警惕,地下作战室和资料室还是交给赫尔德把守,女仆们就劳你费心了,千万不能让她们乱跑。” “请您放心,路易斯少爷。”乔邦妮扶了下镜框道。 路易斯点点头。还好有这么多可靠的同伴,不过那个脏兮兮的女孩,真有点可疑。该不会是谁派进来的间谍吧? 还是多留一个心眼吧,作为莫里亚蒂家的三子,他必须竭力保证两位哥哥的安全,做好后援工作。 两个小时后,由衣迫不及待地拆下了绷带。奇迹般地,手几乎完好如初,只不过还有些肿,伤口倒全部消失了。 她想问问浴室在哪,逮着几个女仆,还没问就被翻了白眼。 “什么啊,真不要脸,不干活,居然还坐着阿尔伯特少爷的马车回来,切。” 她们毫不介意地将这些话当面甩给她,然后抱着床罩、花瓶之类的匆匆走开。 由衣觉得她们没说错,自己还真没干啥,完全是在瞎混。如果得到了和她们一样的薪水,自己都于心不安。 最后,一个相对温和的女仆,将仆役用的浴室指给她。由衣匆匆赶去,正好没人,便立刻放了水,锁好门,脱掉衣服钻了进去。 浴盆有两种,一种是搪瓷的,一种是木桶的,来自现代的她自然选择了前者。 她用最快的速度搓洗全身,打了一遍香皂,又用力将头发洗了两遍,洗下来的污泥几乎脏了半缸子水。 到底是遭受了什么磨难,能把自己脏成这副尊容?她一边对着镜子擦头发,一边默默吐槽。 镜子里的她恢复了本初的美丽容貌,她咧咧嘴,乐了一下。 清爽多了! 浴室外面的休息室里,晾有好几件干净的女仆装,她换上一件,将脏的扔进专门的麻布袋里。 头发湿嗒嗒的,这个时代没有吹风机还真是不便利。她又拿来一只手巾擦了一遍,发顶总算有些膨起来了。 折腾完这一切,居然又有点饿了,决定溜到仆役大厅讨点东西吃。 然而厨房只有空空如也的锅和盘子,打下手的厨娘告诉她,刚才已将晚餐端到了会客大厅,他们这些临时雇佣的仆人可以等主人进餐完毕后,直接在那里吃。 由衣悻悻然地倒了一杯热茶,坐在小桌旁,打算等一段时间再上去,直接吃现成的。 在这个等候过程中,她问了好多好多阿尔伯特少爷的问题。而三十出头的厨娘只回答以“嗯”、“额”“哦”…… 由衣感到心累。 此刻,会客大厅里,阿尔伯特换好在家穿的西服套装,背着手踱步,观察里面的布置,杰克和刚刚赶来的弗雷德站在他身后。 宴会主场地设置在这里,已经将餐厅的长条桌悉数搬进来。所以今晚开始就要在这儿用餐,连带着适应环境,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很不错……”阿尔伯特满意道,松了松绿色的领带。 莫兰上校也来了,他大步流星穿过一道道门扉,直达大厅。 “邦德手上有任务,明天下午肯定能准时抵达。”他边走边说,然后脱下大衣,扔给守在门口的家族女仆。 “嗯,那就好。”阿尔伯特点点头。 “那个,阿尔伯特少爷,我觉得咱们应该对舞会进行一次预演,看看场地的大小是否足够。” 杰克伦菲尔德建议道,他有丰富的执事经验,每次提议都十分中肯。 阿尔伯特爽快地同意了。于是,一刻钟内,所有女仆男佣,甚 /p /p - 分卷阅读64 /p /p 至车夫花匠都被召进来了。 在杰克有条不紊的安排下,男女成对,一共配了二十七对,几乎和参与宴会的人数差不多。 他们按要求跳起了恰恰舞,空旷的场地立刻被移动的人群填满。但还有很大的空隙,刨去太太们宽大裙子的占地后,也绰绰有余。 阿尔伯特很满意。 而由衣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她原本以为大家吃差不多了,结果一推开门,看见了一对对穿着仆人制服翩翩起舞的男女。 她呆愣地站了半天,以为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忽然,她在交错的人群中捕捉到了阿尔伯特的身影,心跳骤然加速。其他人则化为白与黑混杂的朦胧影像,虚无地移动着。 她仿佛被驱使着向前走去,她所到之处,人们自动避开。 一个长得完全不像女仆的白皙美人,穿着女仆的装束,宛如做梦似的向前迈步,这种反差攫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促使他们停下舞步,驻足观望。 “那、那是夏洛特!?”有女性压低的惊讶声音传来。 “我就说她很漂亮吧。” 刚刚将餐桌挪了一下位置的杰克察觉到异常,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由衣的脸,他惊讶的直接摔掉了一只碟子,而这是他职业生涯的头一遭。 太像了。亲生的恐怕都没这么像! 他瞠目结舌了好一阵,然后猛地掐了一下莫兰的胳膊。 “疼!老头子你干——”没等他发作完,杰克指了指由衣,示意他看过去。 这回轮到莫兰目瞪口呆了,然后他以同样的方式骚扰了弗雷德。 最后的结果是,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几个大字。 太NM的像了。 “你们怎么了?”阿尔伯特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人,他方才在思考要不要把珍藏的红酒拿出来几瓶宴客,果然还是有点舍不得。 “那个,阿尔伯特少爷,请恕我无礼问个问题——已故的莫里亚蒂伯爵,有没有私生女之类的?”杰克作为代表,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嗯?”阿尔伯特依旧满脸问号。 老爷子指了指人群中的由衣:“您不觉得那个女孩,有点眼熟吗?” 阿尔伯特端详着她,“哦”了一声。 “是我在路上捡到的那个女孩吧,看来已经恢复精神了呢。”他笑着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度。 杰克三人满头黑线,无语了。 这位大人,在某些方面意外地天然,比如织毛衣,比如偶尔脸盲…… 第54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4)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笑靥 由衣停下脚步。 刚才冥冥之中牵引着她的那根线断了,她站在人群中央,忽然尴尬地束手无措。 杰克率先上前,笑容可掬道:“请问小姐芳名?” 由衣眨了眨眼,眼前的老绅士派头十足,可好像话里有话,她老实地开口答道:“我叫夏洛特。” 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刚刚举起酒杯的阿尔伯特,见对方对自己展露了微笑,立刻傻呵呵地牵起了嘴角。 “夏洛特呀,真是不错的名字,符合一个聪明的姑娘。你和玛莎大婶是一个镇上的吗?”老绅士循循善诱道,笑容就像一只拨弄猎物的老狐狸。 “额,是……是的……”她差点忘了玛莎是谁。 莫兰也向前跨了两步,前后左右打量由衣,最后摸着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沉思起来。 “你多大?”过了半晌,憋出一个问题。 “二、二十四……” “嗯,这下完全没可能了,除非阿尔伯特三岁的时候就有了孩子。”他居然很认真地分析道。杰克疑似翻了个白眼。 这时,双扇门被推开,一串轻盈的脚步声响过来。 “哦呀,大家都已经开始彩排了,是我回来晚了,抱歉。” 这声音无比耳熟,由衣心头一惊,猛地转身,一下子就在人群自动闪开的通道中,看见了以优雅的步态缓缓走来的年轻了好几岁的威廉。 她捂住嘴,压下一声惊呼。 威廉也立刻被她吸引住目光——主要因为她正好挡住了道。 这个女孩,好眼熟—— 哦,长得很像阿尔伯特哥哥呢。 “威廉……”她颤声说,“怎么会是你呢,威廉?” “诶?”威廉愣住了,停步在由衣眼前,“小姐,你认识我吗?” 由衣目光闪烁,使劲点头,忽然觉得这个举动在这个场景下很可疑,自己的身份是落魄女仆,怎么可能见过威廉呢。 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只是概率极低。 纯绿色眼睛的人本来就十分罕见,如果遇见了,威廉不会记不住,何况他原本记忆力就异于常人的优秀。但这个姑娘,他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由衣从他眼中读到了毫无掩饰的迷惘,心一下子凉了。最让她有安全感的人,居然不认得她,看来这个世界的威廉完全是穿越前的状态,自己之于他,不过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她悻悻然退后一步,目光下垂,尽量模仿一个笨拙仆人的仪态。 威廉穿着棕色的皮鞋,拎着一只同色的公文包,就像是刚刚工作回来。 是去大学上课了吧,她默默地又往后蹭了几步,隐身于诸多服装相同的女仆当中,满眼失落。 威廉朝她的方向又张望了一会儿,见她迟迟不肯抬头,便苦笑着收回目光,走到阿尔伯特身边。 路易斯端着一只银质托盘大步走来,托盘上有一只精美的中国青花瓷茶壶,以及一只配色相同的茶杯。 “外面很冷吧,威廉哥哥?先喝点茶吧。”路易斯声音透着温柔,将托盘放在威廉身边的餐桌上。 由衣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段对话。威廉说过他有一个哥哥和弟弟,弟弟就叫做路易斯,而夏洛克也无数次冒用这个名字。 至于哥哥,她没记住,只知道是个贵族常见名,和当时的亲王一样——哦,没错,是阿尔伯特。 原来自己竟来到了威廉穿越之前几年的莫里亚蒂家族! 所以这里是维多利亚时代,福尔摩斯也存在的时代? “怎么了,哥哥,你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路易斯一边倒茶一边问,虽然威廉时常面上挂笑,但他是少数能分辨出来哪些是伪装,哪些是真正开心的人。 “嗯,今天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数学天赋的孩子,他居然解开了我故意刁难的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是我现在的研究方向,连很多大学教师都束手无策。他是唯一一个满分的学生,前途无量啊。” 威廉神采飞扬地说,端起茶杯,啜了两口。 “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了不起的数学家呢。” 然后他从公文包抽出另一份卷子,在路易斯面前抖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调皮的孩子式的笑容:“顺便提一句,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是0分哦。” 由衣扑哧笑出了声。而路易斯立刻皱起脸 /p /p - 分卷阅读65 /p /p ,眼神中充满警觉:“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家伙难道追到学校去了?可恶,真是阴魂不散!” 他说得咬牙切齿,一只手紧紧攥住旁边的叉子。 阿尔伯特看热闹似的凑近,瞥了眼卷子,嘴角上勾,晃了晃手中的红酒:“不知道麦考夫看了,会做何感想呢。” 兄弟二人说笑了一阵,由衣注意到威廉谈起数学时,笑容很有感染力,甚至有种与平时不一样的阳光感。他是真心喜欢数学的吧。 不过她有点好奇那张卷子。 大厅里,用人们开始用餐,路易斯端着一些餐具出去了,脸上始终笼着一层阴霾。 威廉和阿尔伯特踱步到窗口,交谈着什么,由衣悄悄凑近公文包,那张卷子就搁在上面。 她拿过来,从头掠一遍。她从小数学就是长项,在大学虽然不太用功,但仅靠突击也能达到几乎满分的成绩。 一百多年前的大学数学,自然难不过现代,她拿过一支笔,蹲坐在角落里,先是窃笑着把夏洛克的大名勾掉,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埋头计算起来。 泰勒展开式,莱布尼兹公式,重积分,高斯公式,傅立叶级数……这些都是她正在学的,大部分略简单于期末考试。 但也有三分之一很难,尤其是最后一道题,她连题干都没有读懂…… 她属于一解题就会陷入痴迷状态的类型,一手攥着钢笔,一手抓着头发,终于琢磨出了倒数第三道题的解题思路。 一只影子从上罩住了她:“很厉害呀,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完成了试卷的一半,比我的很多学生都了不起呢。” 威廉正笑眯眯地俯着身子看她,两只手撑在膝盖上。 “啊……”要不是早熟悉了他的一举一动,由衣肯定会被这突然逼近的美貌弄晕头,“哈哈哈,因为我很喜欢学数学,平时都靠自学,有点好奇大学生的卷子是怎么样的,毕竟女孩子不被允许入学——” 撒谎一向是她的拿手小技能。 “原来如此,嗯,我看看……”威廉从她手中抽出卷子,仔细查看,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点着头。 “几乎都对。你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孩呢。”威廉说,好奇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由衣谦虚地挠了挠头发,接过试卷折起来放到衣服口袋里。如果它能跟着自己一起穿越回现代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将卷子展开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眼前,然后捧腹大笑几个来回。 忽然,威廉朝她伸出手:“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实际上,我很多时间都在学校忙碌,不比阿尔伯特哥哥,舞步都生疏了。为了避免明天晚上丢人,陪我练习一下吧,夏洛特小姐。”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笑靥,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优雅躬身的谦卑。 由衣心跳漏了一个节拍,茫茫然地就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完全忘记自己的舞步有多糟糕,而且她只会跳恰恰和尊巴。 她不知道的是,威廉说的那个理由完全是扯淡,他的舞步华丽到无以伦比,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个会解大学数学题的临时女佣,怎么看都疑点重重。他脑子里转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55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5) 华尔兹 “来一首华尔兹吧。”威廉笑道,抬起手掌,朝着杰克挥了一下。 老爷子心领神会,摇铃招来几个手持管弦乐器的男人,想必是明晚舞会的部分演奏者,在墙边依次排开。 “不跳恰恰吗?”由衣犹豫着嘟囔道。 华尔兹她只在小学学过,一共有过两个舞伴,一个是跳得比她还糟糕的赤井秀吉,另一个是他那个中二病发作、一曲终了都未曾与她对视过的哥哥,赤井秀一。 所以她对华尔兹有些生疏,勉强可以跳完一首,只不过舞步很可能宛如油锅里的蚂蚱。 她话一出口,威廉和身旁的莫兰、弗雷德俱是一愣。 我说错了什么吗?刚刚大家不都在跳恰恰吗?她疑惑不解,并把这种疑惑表露了出来。 “恰恰是劳动阶层跳的舞,上流社会的人是绝不会跳的,这等于自贬身价。”威廉语气漠然地解释道,打量她的目光越发深邃起来。 “哦……”由衣憨憨地应道,一只手已经被威廉抓在掌中。 他的手很暖和,白皙又修长,和他住一起这么久,也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但在这种暧昧的场景下,还是第一次。 有麻酥酥的微小电流蹿遍全身,她泛起些许不自在,连初始的姿势是什么都忘了。 “请把手搭在我肩上,夏洛特小姐。” “哦、哦!” “一只手就行。”威廉挑了一下眉头,因为由衣唰的一下把两只手都压在他肩膀上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扼住他的脖子。 由衣连忙慌乱地放下左手,威廉就势将右手轻轻环在她的左腰上,另一只手优雅背于身后。 准备就绪,乐声响起。是《春之声》圆舞曲。 由衣的脑子还算活络,凭借残存的记忆,能够跟着威廉的动作模拟出自己的步子,前、后、左、右,两次重复,转圈圈…… 只不过她的表情比面试还要严肃,全副神经绷紧的样子,让一直在分析她到底为何方人物的威廉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站在一角观摩的阿尔伯特,嘴角也快绷不住了。 一曲终了,威廉笔直的身形与舞步搭配得臻于完美,而由衣却出了半身的汗。 不过这一舞,让她重新忆起了小学老师教的全部内容。而一段似真似幻的记忆也不合适宜地钻了出来。 还不到五岁的她,踩在一个高大男人的脚面上,和他缓慢舞动,妈妈一直告诉她那个人是莫兰叔叔,可她模糊的记忆里却浮现出另一张脸。 父亲…… 她知道那一定是太过渴望而出现的幻觉,父亲怎么可能那么慈爱地捏着她的小手,将就着她幼小的身躯、笨拙的动作跳华尔兹呢? 她伤感地从威廉肩膀上抽回了手。好难过,看来唯有夏洛克的零分试卷,才能让她稍稍振作起来。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卷子,嗯,很好,心情果真愉悦了起来。 阿尔伯特将酒杯放在窗台上,走过来,摇了摇头:“威廉,虽然你在数学上造诣深厚,但跳起舞来太不懂变通了。” 威廉笑着转向阿尔伯特,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这个姑娘可能是手生,你应该就着她的节奏调整自己的步伐。”说罢,冲他使了一个隐秘的眼色。 威廉笑而不语地退后,给兄长腾出位置。 “再和我舞一曲吧,小姐。”他行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绅士礼,绿色的领巾和他的眼睛完美地呼应。 由衣几乎快要溺死在那双仿佛蕴藏了无数缱绻与柔情的碧绿深海里。 全身的细胞都在躁动,由衣深深吸了一口气,自懂事起就渴望的情景此刻不就在眼前吗,这难道不是上帝赐予她的最 /p /p - 分卷阅读66 /p /p 好圣诞礼物吗? 她用力抿了下唇,朝阿尔伯特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嗯。请和我共舞吧,莫里亚蒂伯爵。”她爽快地说,既是回答,也是邀请。 阿尔伯特怔了一下,女孩的笑容好像火棍一样,蓦地在他心口烫了一下,一种揪心的感觉涌遍全身,多久没出现过这种感觉了? 这种普通人的情感涌动,他有多久没体验过了? 乐声再度响起,两人在前奏刚落地的一刹那,就默契地摆好了姿势,开始了融洽连贯的舞动。 由衣真切地感到自己化身为了一只轻盈的蝴蝶,周围都是盛开的鲜花,她在花丛中翩跹,留下一串串迷人的花粉。 刚刚与威廉只是在四五米的范围内转动,而这次,两人不约而同地绕了大圈子,那种有如神助的默契居然让她变成了一个华尔兹高手。 而阿尔伯特也很能把握节奏,大开大合之中,两人几乎绕遍了整个大厅,所有人下意识让开位置,为这对完美搭档腾出空间。 杰克、莫兰和弗雷德他们也看呆了。而威廉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忽然泛起一丝温柔的微笑。 正如兄长和路易斯是少有的能看出他真正开心与否的人,他亦是如此。 阿尔伯特作为莫里亚蒂家族的长子,自小就打造出了一副完美面具,面对外人游刃有余,鲜少有真情流露。 而这次,他眼中有亮光闪烁,他在享受这个舞曲,享受与他起舞的女孩带给他的情绪价值。 真是太久没有见到这样打心底里开心的兄长了,威廉想。真是一个不错的前兆,至少今天,他和阿尔伯特都难能可贵地快乐了一下。 舞曲接近尾声,最后停止,两人还意犹未尽似的缓慢转着圈圈,由衣笑得毫无心机,她已经被快乐冲昏了脑袋。 “一起坐下来吃饭吧。”阿尔伯特松开手,邀请道。此刻,佣人们早已陆续退出。 “嗯,多谢。”由衣乖巧地说,有点害羞。 莫兰凑近杰克和弗雷德耳边,小声嘀咕:“喂喂,阿尔伯特看上去和平时判若两人,是不是被黑巫术夺舍了?最近在伦敦贵族圈很流行这种关于巫术的把戏——” “大概是出于同情吧,你看夏洛特小姐那么可怜,伯爵一定是想用温暖的心带给她一个美好的圣诞体验。”杰克老爷子表情浪漫地说。 “你们的说法怎么都怪怪的?”弗雷德尖锐地指出。 第56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6) 真是够狡猾的了,阿尔伯特哥哥 杰克和莫兰都觉得阿尔伯特疯了。 说疯了,确实有夸张成分在里面,但除此以外又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起因是阿尔伯特吩咐杰克去地下酒窖取来那两瓶红酒。而“那两瓶”,是阿尔伯特一直珍藏着的宝贝,他不打算喝,也不打算增值后拍卖,他只是享受着持有的快感。 而今晚,他居然破天荒地要取出来。杰克仔细辨认他的微表情,没读出任何言外之意,只得满头问号地钻进酒窖,将红酒小心翼翼捧了出来。 回到大厅,几人已经铺好餐巾,围坐在一张小一点的餐桌前,一位临时女仆给他们摆上晚餐,有奶油焗马铃薯、烤鹌鹑、卷心菜、熏香肠、牛杂汤,以及柠檬蛋糕片等。 女仆临走前,心有不甘似的撇着嘴,并留恋地望了阿尔伯特两眼。 他注意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孩,正在盯着餐盘流口水。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带有特殊目的潜入的“间谍”吗?还是说她演技太过用力,竭力传达出一种笨拙无知?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孩为什么会与阿尔伯特少爷如此相像? 他将红酒摆在阿尔伯特面前,女孩就坐在他右手边,好奇地打量着精美的酒瓶,尝试读出标签上的西班牙语。 穿着女仆装的漂亮女孩,拘谨地坐在贵族少爷身旁,这种情景总是让他不由自主联想起某些桃色绯闻,或者限制级小说里的桥段。 他连忙捋了捋胡子,将这种可怕想法抛出脑后。 而阅女无数的莫兰上校显然没他那么正派了,他坐在餐桌一端,脸上挂着含义不明的笑意望着阿尔伯特,还不时冲弗雷德使眼色。 弗雷德无动于衷地拿起刀叉,没有接莫兰的眼神。 阿尔伯特微笑地瞅瞅酒瓶,又瞅了瞅眼前的水晶高脚杯,示意由衣为他倒酒。 由衣立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慌忙抚平衣服的褶皱,拿起一瓶红酒,以极其野蛮的方式拔开了软木塞。 杰克心痛地叹了一口气。这第一步就很离谱,而一向对红酒珍爱有加的阿尔伯特居然只是蹙了一下眉,就好像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鞭子。 女孩紧张地双手握着酒杯,方才跳舞时的自如劲儿全部消散,甚至看不出存在过的痕迹。她略微哆嗦着放平酒瓶,将暗红色的佳酿缓缓倒入高脚杯中。 “这样就够了。”刚满四分之一杯,阿尔伯特就抬手抓住了由衣的手腕,示意她停下,“不要倒太多,先品尝一下味道。” 说罢,修长的手指擎住杯脚,顺时针轻轻转动酒杯,每一个动作皆可入画,完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最后,他将酒杯靠近鼻端,深深吸气,红酒与空气融合出一股迷人的沉稳的味道,缓缓飘来,释放出复杂而久远的芬芳。 “看来西班牙产的红酒,完全不逊于波尔多和托斯卡纳,自有一番别样风情。”他满意地称赞道,然后,将酒杯递给由衣。 “尝一尝,很好喝的。”他温柔地说。 杰克老爷子差点第二次打碎餐盘,莫兰的下巴也几乎要掉在桌子上了。 众所周知,阿尔伯特对于珍藏的红酒十分吝啬,就连自己都舍不得开封。莫非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杰克将询问的视线投向威廉,后者正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另一只手摆弄着盘子里的汤匙。 “我、我不太会品酒,您喝吧,我……喝点果汁就行。”由衣连忙拒绝,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酒的价值。 “这是不肯给我面子吗?”阿尔伯特勾了勾嘴角,眼神中腾起一丝贵族特有的傲慢,他大约不是故意的,只是这种气质与生俱来,略带不悦时就会浮现。 虽然面上带笑,但由衣已经读到了他眼底那抹不习惯被拒绝的强势。 她忽然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温文尔雅,他的骨子里,流淌着一种坚定与执着。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喝下去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轻声道了谢,接过酒杯,五只手指刚刚贴上杯壁,阿尔伯特就向她凑来,一双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带来一股暖意。 “向下,擎着杯脚,手掌的温度会破坏红酒原本的气味。”他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耳廓被他的气息染上一层热度,由衣认真地点点头,手向下移动。 红酒的味道确实不错,除此之外, /p /p - 分卷阅读67 /p /p 她品不出其他。真是浪费啊,也不知道阿尔伯特先生是怎么想的,她一边缓慢咽下酒液,一边心疼这杯酒,大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自觉。 “怎么样?”阿尔伯特没有挪开身体,他在高半头的位置打量着由衣,嘴角卷起熟练的弧度,柔声问道。 “呃,嗯,很好喝。”由衣脑海里闪过无数美食节目中的高频词,却一句也没蹦出来。 “那就好……”阿尔伯特这才稍稍往后靠去,他用叉子轻敲了一下酒杯,示意由衣再倒些酒。 由衣被他的一系列操作整晕了,懵懵然地起身,倒酒,也没觉得自己被频繁使唤,反倒有种幸福感。 完了,自己不会是抖M吧? 她在方才用过的杯子里,倒入四分之一的内容——因为阿尔伯特敲的就是这只杯子。以为还是让自己喝,没想到阿尔伯特信手将酒杯端了起来。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他将酒杯凑在唇边,下巴微微扬起,一边品咂,一边将味道醇厚绵远的红酒咽入腹中。 这回连淡定的弗雷德都忍不住放下叉子,默默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有洁癖么…… 由衣眨巴着眼睛,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天真地注视着阿尔伯特,忽然用手一指马铃薯:“我——可以吃那个吗?” “诶,当然可以了。”阿尔伯特怔了一下,随即泛起慈爱的微笑,这个笑容威廉十分熟悉,小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对他们兄弟笑,反倒是长大后,笑容里多了些深沉的内容。 得到家主的许诺,由衣立刻将一摆上桌就开始惦记的奶油焗马铃薯,叉到盘子里好几块,埋头认真咀嚼起来。 威廉安静地观察着,越来越觉得女孩的举动,看似没有连贯性,实际上倒很符合孩子在长辈面前的举动。 被要求时,小心谨慎地照做,因为怕被批评,一旦完成任务后,开始撒娇讨要糖果吃—— 虽然不可思议,但大抵就是这样的心路历程吧…… 真是够狡猾的了,阿尔伯特哥哥。他在心里暗暗笑道,大体明白兄长要做什么了。 由衣吃得十分愉快。简直太美味了,真想把这里的厨娘直接带走。她努力掩饰旺盛的食欲,让自己至少看上去矜持得体。 然而终究是没接受过贵族礼教的孩子,嘴角上沾了芝麻和土豆粒都没有发现。 阿尔伯特拿起餐巾,轻轻掰过她的脸,揩掉她嘴角的残留物。眼神里没有厌恶,反倒兴致勃勃似的。 由衣红着脸接过餐巾,用力擦着鼻子以下的全部部位。接下来的晚餐,在刀叉磕碰声中结束了。 由衣帮着先前上菜的女仆收拾桌子,被瞪了好几个白眼。路易斯走进来,兄弟三人踱步到窗户边交谈了一阵,有几次,他们的目光转向由衣。 由衣什么都插不上手,局促地站在一旁充当摆件。几分钟后,阿尔伯特挺拔的身影朝她走来。 “一会儿,能稍稍来我房间一下吗?”他的声音充满蛊惑,没有女孩能抵抗住这种暧昧不清的仿佛暗示一样的话语,更加无法抵御说出这话时他眼中流溢着的神采。 由衣眨眨眼,一秒都没犹豫:“好啊!” 一边的莫兰实在看不下眼了,他朝杰克吐槽道:“喂,老爷子,能不能在他们两人面前放一面大镜子,让那位伯爵大人清醒一点?” 第57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7) 难道她不爱慕他,就可以被这样利用吗? 桌子上的柠檬蛋糕还没被收走,由衣东瞅瞅、西瞧瞧,趁没人注意,抓了一块塞进嘴里。 她背对着几个忙碌的仆人,大口吞咽,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拍在她脖子上,吓得她差点噎住。 她唔唔呻吟着吞下蛋糕,眼角含泪地转过头,直接对上了一片肌肉鼓胀的胸口。 视线一寸寸上移,才看见那人的脸。 好高…… “哟,小家伙。”莫兰上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调侃的笑。 “莫兰叔叔——”由衣对自己嘟囔道,耳朵尖的莫兰自然是听见了,他伸出一只手,揪住她的一侧脸颊,轻轻向外拉扯。 “虽然已经35岁了,但还不至于被你这个二十四岁的大龄姑娘叫做叔叔。” 他的力气奇大,自认为轻微的动作实际上有很大的杀伤力。由衣费力地躲开他的魔掌,捂着脸几乎快哭出来了。 虽然长得和莫兰叔叔好像,可性格却完全不一样,好粗暴! 莫兰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头顶:“我说,阿尔伯特让你去他的房间,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由衣揉脸:“……” 是啊,让自己去他房间做什么呢?话说他的房间是指起居室,书房,还是卧室? 啊,卧室!?她一下子涨红了脸,似乎才意识到某些问题,额头开始冒汗。 莫兰好整以暇地端详她的表情变化。这姑娘是真傻还是装傻呢,他有点搞不懂。 “问你一个问题呗。”他忽然道。 “嗯?”由衣神色尴尬地抬起眼睛。 “你——是处女吗?”他眯起一只眼睛,别有深意地问。 由衣耳朵红了:“你、你要干什么!这算是性骚扰吧?你这家伙,怎么可以对着一位女士问这样露骨的问题!” 莫兰不以为然的摊摊手:“我说的都是玩笑,不用往心里去。”说罢,大摇大摆地端走整盘柠檬蛋糕,一边吃一遍踱步而出。 由衣气愤地瞪着他的背影,首先自己被“调戏”了,其次蛋糕被抢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伯爵让自己进入他的私人领域,是要做什么呢? 该、该、该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她抱着肩膀,感到一阵寒毛直竖。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长得这么像,人一般不会对与自己面容酷似的人产生爱欲,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她立刻又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一位极度自恋的贵族,爱上了双胞胎妹妹。如果莫里亚蒂伯爵属于这种,那她简直是最好的猎物…… 通过仆人们的表情,她能感觉到,这位伯爵对女性的态度一贯是很浮于表面的,而且手上还有象征着单身主义的戒指,说明他以前绝对没像今天这样过—— 她双手捂住脸颊,心一阵乱跳。 不……不会吧? “夏洛特小姐,我带你去伯爵的房间。”一位戴着眼镜,脸上点缀着雀斑,仿若21世纪机器人的女仆出现在她身旁,毫无感情地说道。 不过胸好大啊。她羡慕地垂下视线,同时瞥了眼自己的B罩杯。 一定是多想了,伯爵如果想对女仆下手,也一定会选一个胸大的。而不会是自己这种只有挤挤才出沟的伪少女。 就在这种思绪纠结中,她被领到了庄园西侧的三楼,一扇刻着古罗马浮雕的桃木门前。 眼镜女仆敲了三下,然后冷着脸转身走开了。 由衣立刻慌乱起来,这里显然是卧室,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 /p /p - 分卷阅读68 /p /p 一个身居上位的伯爵在夜晚单独召见一位妙龄女仆用意为何。 呜呜呜,好想立刻跑开,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啊!原本她还天真地以为伯爵是要领她参观藏书室之类的…… 话说这种单纯的认知是从何而来的呢,现在她也说不清了。 门缓缓打开,穿着金棕色棉绒睡袍的阿尔伯特出现在门内。 他面带慵懒的微笑,深棕色的发丝微微散开,明显刚刚沐浴完毕,整个人看上去与之前很不一样,多了份亲近感。 但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亲近。 “进来吧……”他低沉地说,闪开身,让她进去。 由衣在门口磨蹭了半晌,才赴刑场似的踏入门扉。果真苗头不对啊,才过去不到一个钟头,为啥要换上睡衣? 门被关上,发出在她听来十分刺耳的碰撞声。由衣抱着胳膊,仰脖看阿尔伯特。 熟悉的面孔非但不能让她放下戒心,反而因为联想到自己老爹的一些列骚操作而愈加恐惧。 阿尔伯特哼笑了一声,抬脚走来。 “那、那个,伯爵大人,您、您是有什么事吩咐我吗?”由衣一边后退,一边颤声问。 阿尔伯特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他摇摇头,继续往前逼近:“我说夏洛特,从你答应过来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会发生什么吧。” 话毕,觉得有趣似的歪了歪头,脚下依旧没停,很快由衣就被逼到了墙角,惊恐地注视着面前高了大半头的男人。 为什么这种霸道总裁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和自己的祖先身上?上帝啊,快点让她梦醒吧! 阿尔伯特伸出一只胳膊,拄在由衣脑袋一侧的墙壁上,标准的壁咚姿势,脸也向下压,并用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四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长久地对视着。 由衣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惧,阿尔伯特好奇地在她目光深处探寻、挖搅,足足两三分钟后,才开口道:“很好……” “?”由衣眨眨眼。 “明天晚上,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忽地一笑,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脸上蛊惑的笑意如潮水般退却,换上了一副很放松的表情。 “啊?”由衣就像依旧有人压着般,绷着身子贴在墙上一动不动。 “你应该知道,我们家族很讨厌闲言碎语,所以整个宅邸只有乔邦妮和汉娜两个女仆,你们这些都是为了明晚的宴会临时聘用的。”他将垂下的刘海向后捋去,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道。 “但是,明天有三十八位客人,只靠伦菲尔德先生一人在餐桌间伺候很不现实,我需要一个女仆帮他打下手,怎么样,能胜任吗?”他朝她挑了挑眉毛,嘴角含着微笑。 由衣先是愣怔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点头:“嗯,虽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是打下手应该没问题的。” “好极了……”阿尔伯特靠在拉了一半窗帘的窗台前。 “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由衣怀疑地问,终于从墙壁上支起身体。 “没错……”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那之前那些似有若无的——就是那些动手动脚,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她觉得不可思议。 阿尔伯特露出苦笑,晃了晃手上的戒指:“倒也不全是。虽然这样说有点自以为是,但我是一个很容易让女性产生好感的男人,这枚戒指戴在别人手上,女人们会掌握分寸自动避开。 可不知为什么,戴在我手上,反而会招来一些过分执着的女人,似乎感化我是她们的终极指标,你知道,执着的人是很难缠的。” 由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从你眼中看到了对我的兴趣,但却不是恋慕。种种测试下来,你虽然很怪,却没有像那些傻姑娘一样,露出对我的一丁点爱意,这很好。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可是——”有太多问题冲到嘴边,一下子竟不知道问那个了,一不小心居然咬了舌头。 她捂着嘴“呜呜呜”,阿尔伯特被她的窘态逗乐了,这个女孩似乎总能让他放下戒备,笑点变低,真是奇怪。 “我要利用一个女孩,如果她爱上我,岂不是我的罪过。”阿尔伯特喟叹道,“你这种原本就对我没有爱意的恰是最佳人选。而且你看上去很聪明,在伦菲尔德先生的指点下,肯定没问题。” 虽然条理很清晰,可由衣多少感到一点失落。原来都是在测试她啊,亏得她还不时地小鹿乱撞,简直太糗了。 “哦,还有,明天还需要你做一件事。”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女孩的失望,阿尔伯特语速飞快地补充道。 由衣略微抬起了头。 “我会对你做些暧昧的小动作,你放心,不会很过分。”他一点也不心虚地说,就像在与她沟通合同细款,“贵族对女仆下手是常规操作,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营造一种我也是“正常人”的印象,多少转移一下他人的注意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由衣抿起嘴唇,感到一丝委屈。 难道她不爱慕他,就可以被这样利用吗?人与人之间,又不是只有爱慕之心才是怕被伤害的,其他感情难道就可以肆意践踏吗? 还是说,他,莫里亚蒂家的长子,原本就是一个冷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即便这样想了,却还是点头同意了。这大概就是他身上的魔力吧,总有人愿意无条件为他付出……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小声道:“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努力做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垂着头,离开了,什么礼数都忘了,门是被不大不小的“砰”的一声给带上的。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由衣拖着脚步,也不知道睡觉的房间在哪里,茫地从庄园西翼走到中央主楼体旁,有点想哭。 一个身影在东侧走廊的尽头晃了一下。她目光瞥过去时没有太专注,因此那个可怕的影子狠狠地吓了她一跳。 那是一个戴着中世纪瘟疫医生面具的高个子男人,手里拄着一根手杖,直挺挺地立在角落里。 鸟嘴的方向是朝着她的,因此即便灯光昏暗,她也能看清他是在注视着她。 “啊!”她惊呼一声,使劲揉了一下眼睛,再度睁开时,“瘟疫医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推开门探出头的威廉。 “哟……”他还穿着正装,只是没有外套,洁白的衬衫和亚麻灰色的马甲十分衬他的气质。 看见威廉,由衣觉得更委屈了。 见她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威廉一瞬间还真闪过兄长该不会真对她做了什么吧的猜测,要不是对阿尔伯特十分了解,他真能被自己说服了。 “要不要到我房间来坐一会儿。”他将整个身体亮了出来,笑容宛如天使,金色的头发自带圣光。 由衣鼓鼓嘴巴,眼眶泛红。 威廉果然是个治愈系的天使,还好有他在。她抽了抽鼻子,刚要点头,威廉又人畜 /p /p - 分卷阅读69 /p /p 无害地开口补充道:“我房间里有满满五个书架的数学书哦。” 由衣立刻扭转身体,迅速朝楼下奔去。 “多谢您了,威廉先生,我想起来还有衣服没洗——” 话音还未落地,人已经消失了。 威廉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完全摸不到头脑。 我说错什么了吗? 第58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8) 单独成章是因为涉及主线剧情( ̄? ̄) 路易斯将茶盘放在书桌一角。 “这是东方的大麦茶,据说能养胃,舒缓情绪,我喝了两天感觉挺不错的,哥哥你也尝尝。” 威廉合上手中的数学分析教材,身体放松地向后靠,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嗯,真不错,具体是产自哪个国家的呢?” 路易斯回想了一下,答道:“好像是东洋。” “原来如此,怪不得味道如此与众不同。大麦的气息能让人感受到自然的淳朴,因而联想到农民的辛苦付出,我很喜欢。”威廉笑眯眯地仰着脸说道,又喝了两口。 路易斯虽然脸上表情寡淡,但心里已经开了花。每为兄长做一件小事,他都会在心底暖很久。 “话说回来,这学期我们学校来了一位东洋的学生呢。”威廉说,“一个有些腼腆的黑发少年,很聪明,只有17岁就通过了入学考试,成绩名列前茅。” “东洋人在伦敦读大学实在太罕见了。”路易斯微微有些惊讶。 在他记忆里,东方人主要活动于东区,是与那些阴暗的街道、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生活关联在一起的,就像幼年时代的他们。 而这些,都是拜大英帝国的原罪所赐。 “很显然他父亲是贵族,这位少年是他和一位东方姑娘的私生子——自从战争开始,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珠宝、瓷器、女人、仆从,在别的国家掠夺来的战利品,成为他们炫耀地位的资本。不过这位父亲还算有点责任心,肯冒着风险背后资助儿子读大学。”威廉语带嘲讽地说。 “可那孩子在学校恐怕会被孤立吧。”路易斯心底微微泛出疼痛的感觉。 “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只是孤立也还好,刻意挑衅就不好办了。学校偶尔也有家境贫寒些的孩子,但毕竟顶着同一种族的面孔,不会被欺负太多。 他就不一样了,经常被贵族的孩子推搡、谩骂。当然这些在我的课堂上是不存在的,所以那孩子特意从文学专业转到了数学专业,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威廉自豪满满地说。 “重点不在这儿吧,哥哥。”路易斯推了推眼镜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今天阿尔伯特哥哥的举动很奇怪,是有什么深意吗?” 威廉顿了顿,有点恶作剧似地扬起唇角:“大概是为了明天的宴会招募“心腹”吧。” 路易斯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仍然有很多费解的地方,他皱着眉头,威廉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从扶手椅上站起来。 “我明白你的疑惑,老师和莫兰上校他们,一定也是对兄长的举动似懂非懂吧。按照平常对他的了解,他肯主动亲近一个无名无分的姑娘,绝对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他不是喜欢在女性身上浪费时间的人。” 威廉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路易斯依旧站在桌角,目光追随着哥哥。 “可你们也意识到很多违和之处吧。那女孩明明对红酒完全无知,他居然特意把珍藏许久,招待客人都要纠结一个月的红酒轻易给她喝了,如果纯粹是为了利用完全没必要。”威廉捏着下巴,脸上挂着开心的表情,分析道。 路易斯越听越懵。 “这难道不很常见吗,路易斯。”他敲了敲桌沿,“男人最容易出现的某种行为。” 路易斯为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哥哥的意思而汗颜。 “如果是莫兰上校,绝对会当着她的面炫枪法。换成阿尔伯特哥哥,自然是把自己最心爱的宝贝,毫不吝啬地与她分享喽。”。 路易斯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当然是炫耀。”威廉靠着桌边,两只胳膊张开撑在身体两侧,“在有好感的女孩面前嘚瑟一下,以我犯罪咨询师的名头担保,阿尔伯特哥哥绝对是抱着这种心理,才做出晚上那些违和的种种举动。” 第59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9) 礼物 晚上临时女仆们是不在庄园留宿的,有专门马车送她们去附近的旅馆。 要离开时,玛莎大婶四处寻找由衣。杰克告诉她不必找了,夏洛特小姐今晚有其他任务需要完成。 他故意说得很暧昧,玛莎大婶一下子就明白了,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确切地说,忧大于喜。 被贵族少爷看上,可以实现阶级飞跃,但被玩弄的可能性远大于飞升。 若是搞出了孩子,说不定有生命危险,她无数次听说过甚至亲眼见证过类似的悲剧。 不过,莫里亚蒂的少爷们都很正派,这样看来,那姑娘是遇到了绝妙的机遇。 因此由衣下来时,大家刚刚离开。杰克见她耷拉着脑袋,一脸愁苦,好心建议她可以去藏书室休息一下,那里的壁炉是最晚熄灭的。 由衣都不记得她说了什么,拔脚就钻进了能将她家整个吞下的巨大藏书室。 壁炉,组合沙发,扶手椅,装饰柜等等,都十分精美考究。即便情绪低落,她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环视四周,被狠狠惊艳了一番。 阿尔伯特和威廉他们平时一定经常在这里翻阅书籍、书写信件吧。书架上都是书脊华丽的硬皮书,点缀着来自世界各国的古玩。 壁炉里劈劈啪啪,她在火焰前蹲下来,烤了烤手,然后盯着火苗发起了呆。 自己刚才好像被戏弄了,而她居然答应将这种戏弄继续下去,只因那个男人在一开始就给了她极大的好感,容貌又是那样的酷似父亲。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她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真的是她想象中的完美之人,那么她义无反顾。可如果完美的话,又如何会提出那种荒诞的要求呢? 话说,他是认真的吗?一种前后割裂的矛盾感,骤然浮于脑际。她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也依旧懵懵懂懂。 但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要明确地拒绝。 正是因为有好感,才不要卑微地什么事都答允诺。她被冲动鼓舞着,握着拳头冲出了藏书室,在楼梯上晕头转向了好几分钟,才摸到阿尔伯特的卧室。 她咬了咬唇,向上猛提一口气,轻轻叩响了他的门。 足足有半分钟,里面才传来响动。 一种很奇怪的慌乱的响动,一种根本想象不到会发生在阿尔伯特莫里亚蒂这种优雅持重的贵族身上的响动。 就好像在迅速藏起什么,抽屉的快速开合声,和椅子向后擦动的声音十分明显。这之后又是半分钟,门才被打开。 /p /p - 分卷阅读70 /p /p 阿尔伯特与半个小时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依旧身着睡衣。只不过头发干了,刘海柔软蓬松地垂下来,让他看上去年轻很多,也柔和很多。 由衣在他眼中读到了隐隐的慌张,虽然稍纵即逝,但她还是忍不住眯起眼睛,越过他的肩膀向里望。 “你找我——有事?”刻意挑高的声音,也彰显出一丝不自然。他抱着胳膊堵在门口,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由衣意识到了此行的目的,皱皱鼻子,下巴向上扬,“我是来告诉你,明晚我可以以女仆的身份打下手,脏活累活都没问题,但是请您收回要对我动手动脚的话,我……我不答应了。” 意思虽然表达出去了,但说的话却十分绕口。她涨红了脸。 阿尔伯特愣了愣,忽然嘴角牵扯出一抹很慈爱的微笑,就像是微波徐徐漾开:“好的,我答应你。” 这回轮到由衣愣住了。这么干脆吗? 她傻傻的观察着他英俊的面孔,灵光骤闪,她惊讶地向后退了小半步:“你、你该不会是在考验我吧!?” 阿尔伯特小幅度地耸耸肩。 由衣怀疑地眯起眼睛。 “你比我预料中来的要早。本以为你会经过一整夜的纠结再跟我摊牌呢。”阿尔伯特笑道,表情很开心、很满意,仿佛她打了一百分。 “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要整这么一出,是在捉弄我吗?”由衣感到既好笑又好气。 “这其中有很复杂的缘由。”阿尔伯特说,歪了一下头。他始终保持着堵门的姿态一动不动,就好像里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可疑。非常可疑。 忽然,她眼尖地在他袖口下方瞥见一根红色的线头。不仅如此,睡衣下摆还沾有几根其他颜色的线头。 她报复性地揪起一根,举到他眼前,坏笑着咧开嘴巴:“大名鼎鼎的莫里亚蒂伯爵,该不会私底下爱好织东西吧?真是个细腻的爱好,嘿嘿……” 她记起了威廉曾经的话,便拿出来当做“复仇”的筹码。 没想到阿尔伯特居然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破罐子破摔地闪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动作:“没错,我为我的兄弟和友人们准备了手工毛衣作为圣诞礼物,你可以先看看,然后提意见给我哦。” 说罢,在由衣刚迈进半只脚,另一只脚还没完全抬起时,就砰的关上了门。 “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时间仓促,正在赶工。”他笑眯眯地指着露出半个针头的抽屉说道。 “啊,这……”由衣捂住脸,几乎不敢相信。 第60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10) 准备 阿尔伯特向她展示了他为家人们准备的圣诞礼物。 一对鹅黄色毛衣,各有半个对称的红色心形,凑在一起可以拼出一个完整的心,上面还有“good others”字样。 针脚出乎意料的细腻、平整,样式也十分好看。但一想到出自阿尔伯特之手,由衣就只想笑。 抽屉底下似乎还有其他针织物,可阿尔伯特没有拿出来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勉强。而且她现在最好奇的是他给自己的礼物会是什么。 “因为时间仓促,东西可能比较小巧。”伯爵看着她,温柔地笑道,半靠半坐地倚在写字台边。 由衣使劲摇头:“无论您送什么,我都会十分珍惜的!” 话音刚落,便觉得不妥,怎么又变成摇尾巴的小狗了,明明进来前心里无数遍强调过要强势、坚决,展现出独立女性的魄力。 可是,面对着这样一张俊美、深情的脸,谁还能强势起来呢? 于是她又摇了摇尾巴:“能附上一封贺年卡之类的吗,我很想看看您的字,一定很好看。” “额……那倒是没问题。” “太好了……”她笑开了花,“一定要写上,“送给亲爱的夏洛特”哦!” 第二次离开伯爵房间时,由衣情绪饱满,哼着小曲,几乎要横着走了。 在楼梯口,她的好心情立刻被那个影影绰绰的瘟疫医生破坏了。 这回她是在余光中瞥见的。它依旧伫立在东侧墙角,威廉房门与走廊窗台之间,不经意地将她的心跳猛然拨快。 但当她把整张脸扭过去时,它又消失了。接下来,威廉推开了门,整个情形酷似一个小时前的翻版,只有些微细节不一样。 由衣顿时想起《恐怖游轮》这部电影。 “怎么又是你?”威廉疑惑地瞪大了眼睛,迅速往门后扫了一眼,摇摇头,又把视线落在由衣身上,“就在我开门前,你看见过有什么人在附近吗?” 由衣刚想点头,可觉得那一切很不真实,没准是幻觉,便将脑袋从左到右摆了两下。 “没有啊,只有我经过呀。” “奇了怪了。”威廉摩挲着下巴说。 “怎么了?”由衣走上前问道。 “门上有细微的响动,好像有人用指甲刮了一下。”他答道。 “这你都能听见?”由衣感慨他的耳力。 “因为在看书,所以对声音十分敏感——说起看书,你真的不想进我屋里看看么?明明你对数学很感兴趣呀。”威廉笑眯眯道,似乎忘了上一秒的话题。 由衣急切地向后退,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还是回去睡觉吧,都这个时间了,哈哈哈,您也早点休息哈——” 说罢,也和之前一样,逃也似的跑下了楼。 她被安排在了一间总统套房级别的客房,松软的鹅毛床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倒在里面就犹如跌入云层,还不待翻身,便打起了鼾声。 一夜睡到天明。醒来时,正巧有人敲门。 她揉着眼睛,嘴角悬着一丝口水就去开了门。门口居然是路易斯,脸上带着些微愠怒。 她被吓到了,立马将口水吸溜了进去。 好可怕,如果没有一层镜片遮挡,路易斯的眼睛绝对能发射出奥特曼射线,把她和身后的房间瞬间推平。 她连忙低头,将自己浑身上下检视一番,没觉得哪里特别伤风化,难道是因为起来晚了?侧目瞅了眼壁炉架上的闹钟,七点整,在这个年代不算很晚吧…… “昨天晚上,你——”他推了一下眼睛,斟酌了一秒钟用词,眼神始终直勾勾的,“昨晚你有没有在威廉哥哥的房间里停留?” 说罢,就一瞬不瞬地瞪着她等待答案。 由衣满头雾水:“没进去过呀。” 路易斯怀疑的抬了抬眉毛:“真的?” 由衣诚恳地点头:“当然喽,他屋子里都是数学书,我可不敢进去。” 没想到路易斯并未如她所料舒缓表情,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说来,他邀请过你进去?” “啊,是这样的。” 路易斯攥起了一只拳头,好像很生气。 “真是的,麻烦的人一个接一个。赶紧换衣服,其他人都来了,不要因为自己受到特别优待就偷懒摆烂, /p /p - 分卷阅读71 /p /p 我和两位兄长不同,我不会惯着你的。” 说完,利落地一转身走开了,连背影都透着怨气。 由衣一个人杵在门口,兀自凌乱。 到底怎么了呀,这个家伙? 白天,她没被安排打扫工作,而是跟着杰克熟悉上菜及席间服侍的流程。 莫兰偶尔路过,冲她吹口哨,杰克老爷子嗓音洪亮地调侃他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感兴趣。 “放心吧,我可没这么重口味。”莫兰答,由衣听见后火冒三丈。 自己怎么就重口味了? “不过胸若是再大两圈,说不定我会忽略脸,勇敢尝试一下。”莫兰的目光在她身上游了一遍后,大言不惭道,“屁股还是不错的。” 由衣掂量了下手中的陶瓷盘,如果砸在他那个满是黄色废料的脑袋上,杰克先生会更心疼哪个? “听路易斯说福尔摩斯要来?”莫兰接下来的话,让她全身一顿。 “没错。不过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他的哥哥,麦考夫福尔摩斯。” 杰克补充道,挨个检查每只汤匙、刀叉,确保达到照出人脸的程度。 这是作为东道主必备的礼节之一,也是彰显家族地位的软指标。如果有客人发现刀叉不够“澄澈”,便会嚼舌头,说他们不体面,作为管家,绝对得杜绝这种情况。 “麦考夫?该不会是MI6的那个吧?”莫兰思考了会儿后说。 “就是他,据说比他弟弟还棘手,但是自从那件事——”杰克斜睨了由衣一眼,将话头掐断,“他来也好,毕竟是政府的人,有他在,某些人也不会太放肆,呵呵。” 为了避免因不小心听到不必要的情报而尴尬,她对着盘子整理头发,心里却转个不停。 听两人的语气,晚上的宴会似乎有令人不快的客人到场。他们应该有应对那位(或者几位)客人的方案,这个方案可能需要很多人(比如莫兰、寡言的弗雷德)配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一环里的。 既然这样,那晚上注定不会风平浪静,她忽然有些担心阿尔伯特,手里沁出一层虚汗。 第61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11) 即将开始 由衣第一次知道,贵族宴请宾客时,进门的顺序和座位安排都大有讲究。 身份尊贵的要排在前面,沉默寡言的要穿插在性格活跃的客人中间,避免他因无法融入而尴尬,进而责怪东道主不够体贴。 所有的安排在下午三点半准备妥当,杰克和路易斯分别巡查了一圈,很满意的样子。 很快,雇来的临时女仆便被遣散,庄园里唯一的外人便只剩由衣了。 她蹲在门口那棵硕大的圣诞树旁,拨弄着一串小铃铛。有一只红绿相间的袜子悬在铃铛上方,鼓鼓囊囊的十分可爱。 “这些铃铛是我串的,所有的摆件也都是我挂上去的。”一个有些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弗雷德上前一步,缓缓蹲在由衣身旁,伸手摸着雪花片和金箔纸做的小星星。 由衣几乎是第一次听见他开口,很新奇。 “真厉害,看来你是个擅长做手工的人。”她由衷称赞道。 弗雷德笑而不语。他确实十分擅长“手工”,各种意义上的手工。 他个子不高,五官清秀,总是围着一条蓝色大围巾,将下巴和半张嘴藏在里面,就像个雪人似的,有着稀薄的存在感。 “我很喜欢圣诞树,小的时候经常会扒在橱窗前看那些展览品。虽然很快就会被店主用扫帚轰赶走,但那几分钟的观赏会带来持续整个冬季的快乐。”他露出点笑意,目光飘远,整个人微微焕发出热度。 原来是长在贫民区的孩子,可昨天他和莫兰上校一样坐在家主的餐桌上,并未受到区别对待,这表明莫里亚蒂家的确不太看重出身。 “不仅如此,圣诞树还是一个有趣的百宝箱,里面可以藏很多很多东西,金币、纸条,甚至是匕首、长剑。”他忽然侧过脸,别有深意地说道。 由衣并没在第一时间领会他的意思,只当作是内向人士的神秘主义发言。 弗雷德似乎又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对她说了句“晚上请努力”便离开了。 由衣目送他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她歪着脖子打量着圣诞树,这棵树如此雄伟,别说能藏下那些小东西,就算是一个人,恐怕都—— 她立刻打断这种想象,大过节的,太不吉利了。 整个白天,她都没看见阿尔伯特和威廉,心情不免有些失落。就连偶尔开黄腔的莫兰上校也不在,她有种忽然被抛到别人家的感觉。 还差五分钟五点的时候,阿尔伯特回来了,由衣从二楼的窗户看见了那辆马车,高兴地直奔下楼。 然而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蓝黑色头发的高大男人,两人一边有距离地客套着,一边往大门口走来。 没有人特意出来迎接,这很反常,一般来说路易斯或者杰克应该站在玄关,拿下两位绅士的手杖和帽子。 不过正好,她可以充当这个角色,于是连忙抚平衣服,整了整帽子,站在门口。刚刚挺直身体,门就开了,一阵冷风让她缩起脖子。 阿尔伯特看见她十分惊讶:“怎么是你,路易斯呢?”他迟疑了一下,才将帽子和手杖递给她,并无奈似的笑了笑。 “这位是麦考夫福尔摩斯先生。”他指了指旁边与他身高相近的英俊男人,介绍道。 由衣在他身上没看到与福尔摩斯相似的地方,除了发色。麦考夫似乎是个冷峻寡言的人,眼珠朝由衣斜了一下,便也将手杖和帽子塞给了她。 由衣笨拙地捧着两根手杖两只帽子,目送着朝藏书室走去的两位男士。在雕花大门前,麦考夫回了一下头,并疑惑地迅速打量她一番。 那一刻,她有种做了X光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看透似的。她似乎有点明白为啥路易斯和杰克都不出来迎接了。 接下来的时间,由衣打算去厨房帮忙。满脸笼罩着忧愁的厨娘扑在几十口锅前忙碌,双颊绯红,额头布满汗珠。 之前给她烤鸡的那个男人灵活地打着下手,他们虽然忙碌却乐在其中,完全不需要她插手,她便顺手抓了一块做失败了的樱桃派,悄悄离开了。 她坐在小楼梯的阶梯上吃完了樱桃派,抹嘴的时候,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身后。 她扭头看,是威廉。 威廉背着手又下了两级台阶,在她身边坐下来,单手托腮笑着看她。 由衣慌忙咽下最后一块樱桃派。 “慢点吃……”威廉伸出一只手,用拇指拂去她嘴角上的碎渣,他的脸凑的有些近,由衣简直受宠若惊。 “谢、谢谢。”她又摸了一把嘴。 “圣诞快乐。”威廉温柔地说,眼睛依旧盯着她看。 “圣……诞快乐……”她含混不清地说,没有完全扭过头去看他,因为自己的嘴里还塞着派,随时可能不雅观地喷出渣 /p /p - 分卷阅读72 /p /p 滓。 “给你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哦。”威廉说,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绕过来,将一个很有分量的东西扔到她怀中。 冰冷的触感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小臂上,她本能一低头,差点惊叫出声。 那是一张面具。瘟疫医生的鸟嘴面具,尖尖的长喙像把剑一样,几乎抵在了她的下颚上。 “啊!”由衣吓得一把扔掉了面具,惊恐地向旁边看去,然而—— 身旁空无一人,威廉凭空消失了,而脚下的面具却无比真实。 对啊,威廉此刻应该还在从学校回来的路上。可刚刚她看到的——是谁? 是幻觉,还是—— 天啊,这宅子该不会闹鬼了吧? 她捂住脸,汗毛倒竖。 仔细回想刚才说话的声音,确实是威廉的呀,身形和余光里的轮廓、脸型都与威廉一模一样,就连身上淡淡的红茶体香也完全一致。 她捡起那个面具,手足无措起来。 楼梯角的座钟滴滴答答走了足有五分钟,她才迈动双脚,抱着面具僵硬地往楼下走。 就在她思考要如何处理这张面具时,紧急集合的铃声响了起来,她立马把面具扔进一堆脏衣服里,对着镜子整理仪表,然后百米冲刺到前厅。 杰克告诉她,还有半个钟头,客人们就陆续来了。由衣问他威廉在哪里,还未及他回答,另一辆四轮马车便从大铁门那辚辚驶来。几分钟后,威廉伴着细小的雪花进了屋,带来一股寒气。 他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由衣却愈加疑惑。 “怎么了,饿了?”威廉摘下帽子,笑着问她。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出息吗?”她小声嘟囔,接过威廉的公文包,沉甸甸的。 “里面有给你的圣诞礼物哦。”威廉说,手背在身后,宛如一个老干部。 由衣立刻想到那个面具,浑身一哆嗦,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那个,想请教一个问题,威廉先生您家里面有鸟嘴面具吗?” “瘟疫医生那种?”威廉诧异问道,由衣点点头。 他和杰克互相看了一眼,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怎么问起这个了?” “没、没什么,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带着瘟疫医生面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哈哈哈,一个梦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就是随口问问。” “真的吗?”威廉明显不相信,由衣觉得他一开始就对自己心存疑惑,但也不妨碍他表示出好感——如果不是自作多情的话。 杰克催促他尽快换衣服,威廉便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身去了起居室。 十分钟后,换上晚礼服的三兄弟先后出现在大厅,由衣捂住鼻子,避免鼻血喷出来。 每个人的头发都用发胶向后梳起,黑色燕尾服完美无缺凸显出挺拔的身形,里面的白色衬衫和马甲十分挺阔,白色蝴蝶结和胸前口袋里的白色餐巾更加衬托出高贵的气质。由衣傻乎乎地笑了两声,被路易斯一个眼刀甩过来。 看来被他讨厌了呢。由衣开始自我检讨,可除了一开始的邋遢,没觉得哪里得罪了他呀。 莫非是—— 吃醋了? 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响起了很多车轮碾动的声音。钱班霓匆匆赶来,杰克示意由衣先去藏书室待命,她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钻进藏书室。 她只需要在客人们看不清的地方打下手就行,这个任务对于有轻微社交恐惧症的她而言是最佳安排。 只是没想到,一个人早已占据了最舒服的沙发,是麦考夫福尔摩斯。 他翘着腿,膝上摆着一本巨大的厚书,在一盏煤气灯下翻阅着。看见她进来,抬起目光点了下头,算是问候。 由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玄关开始传来开合大门的声音,在众多陌生贵族和福尔摩斯之间权衡了一番后,她毅然地关上门,一脚踏进来。 藏书室足够宽敞,她绕过麦考夫,径直走向他身后的角落,那里也有一套小桌椅。她顺手拽下一本介绍希腊神话的书,伏在桌子上读起来。 屋子里很静,只能听见木柴的哔剥声和座钟的嗒嗒声。由衣连大气都不敢喘,在她印象中麦考夫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呀。 虽然威廉说他并不是后世小说中慈眉善目的大胖子宅男。但也不至于是这种压迫感十足的霸道总裁型精英男吧? “你是这家里新来的仆人吗?”麦考夫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由衣梗着脖子,从书上移开眼睛:“呃,我只是临时过来帮忙的……” 麦考夫依旧是背对着她的,姿势与刚进门时没有变化。 “是么?”他的语气既像得到回答后的自言自语,又像是反问。不过他没再开口,十几分钟后,他起身熄灭煤气灯,整了整衣服,朝门口走去。 由衣松了口气,大有一种瘟神终于离开了的解脱。正在她拍胸口的时候,刚刚推开一扇门的麦考夫忽然冷不丁地转过身,轻轻唤了一声:“莫里亚蒂小姐。” “啊……”由衣条件反射地猛转过头,跟麦考夫大眼瞪小眼。足足十几秒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中了某个圈套。 “哼哼,真有意思。”麦考夫第一次露出笑容,朝由衣微微行了一个绅士礼,离开了。 由衣圆鼓鼓的眼睛瞪视着紧闭的门扉,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 第62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12) “喂,你把被子都卷走了,我很冷的!” 由衣在里面坐了仿佛一个世纪,也没人召唤她出去。 希腊神话已经从一代天神乌拉诺斯被阉割,读到了三代神王宙斯掌权,惩罚将火种借给人类的普罗米修斯。 她忽然想起大厅墙壁上的那幅画:被束缚的普罗米修斯。一时间,威廉的身影与普罗米修斯重叠,一种宿命般的悲剧感互相融合,让她没来由地心痛起来。 现在的威廉,与穿越到她世界中的威廉只相差四五岁的样子,眼中的神采却判若两人。 这时的威廉,目光中有股执着与坚定,总体上是意气风发的。 而初来到她世界中的那个威廉,时常会陷入迷惘与自我封闭。尤其是那天捏碎柿子之后,他坐在公园潮湿的晚风中吸烟的画面,偶尔仍会揪痛她的心。 那一刻,他眼中失去了光,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他说他杀过无数的人,用那把隐藏在手杖中的长剑。 他一定是累了,负重前行太久,终于想要解脱。 所以他跳下了泰晤士河。 这一步步的情绪崩溃,大概就发生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吧。想到昨晚和刚才他的温柔笑容,由衣鼻子很酸。 她不是没想过这些,但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没有多大触动。何况威廉的状态越来越好,和她去山庄时已经恢复了生机。 但这次,身处这个时代,身处莫里亚蒂宅邸,她才深深体会那种想要改变整个国家的使命感与无力感。 都说房子会储存房主的情绪, /p /p - 分卷阅读73 /p /p 并将这种情绪转化成气味释放出来,就如同多巴胺那样,影响人的心境。 这栋房子,一定是承载了太多复杂交织的情愫,因此才有这股深沉的气息。 她叹息着将书塞回书架。 按照这个时间,晚餐已经陆续上桌了,为什么没人来喊自己呢? 还是说,阿尔伯特先生觉得自己不够好,临时替换成别人? 千万不要是这样,她会伤心死的。 她蹑手蹑脚走出藏书室,大厅里残留着很多人走过的印记,之前载过她的那名司机,好像是叫汉斯,正在认真拖地。 “晚宴已经开始了吗?”她走上去,小声问。 汉斯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继续拖地。 “可是为什么没人喊我呀,我本来应该去帮忙的。” 汉斯沉默不语,由衣便固执地堵在他拖布前进的方向一动不动。 最后他无奈地停下来,手拄着拖布杆,调整了一下贝雷帽的帽檐:“来了一个很棘手的伯爵,他是个臭名昭著的家伙,阿尔伯特先生大概是怕你出事,因此换了一个老手。” “老手?”由衣不明所以,但得知不是因为嫌弃,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来到宴会厅门口,透过两扇门的缝隙向里张望。 约有四十多人,围坐在两张长餐桌上,其中男女参半,每个女人身上都挂满了贵重的珠宝,衣服精美到难以想象,相比之下,自己朴素得就像是个灰姑娘。 而在餐桌附近服侍的女仆有两个,一个是钱班霓,另一个胸部很大,金色头发,正脸她看不清。但应该十分漂亮,因为很多男士的视线在随着她飘动。 挫败感油然而生,果然是自己不够漂亮,登不上大雅之堂吗? 她自暴自弃地离开门口,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她在水池旁狠狠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拍了拍脸颊,又抓了抓头发,想像着自己是金发的样子,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阿尔伯特一定也喜欢金发的姑娘吧。要不梦醒之后染成金发吧,正好也换个形象。 她又前后左右地扭腰摆胯,身材曲线完全OK,但和那两位女仆相比略逊一筹。 她拢了拢胸前的两团肉,无论如何努力也就这样了,除非往里面塞棉花…… 她悲伤地垂下头又往脸上浇了点水,再度抬头时,被镜子中赫然出现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五官单薄的男人,高挑细瘦却并不纤弱,长得虽平平,脖子和肩膀的曲线却十分完美,准确地说,整个身材都很完美。 他大概是来用洗手间的,可为什么走路没有声音? 男人抱歉地笑笑,指了指喉咙,用手语告诉她自己说不出话来,然后示意她先用,便闪身出去,在门外等候。 他的动作很优雅,可由衣却察觉出一丝违和感。她一时半伙也说不出违和在哪,只好胡乱擦了一把脸,甩甩手上的水,走出门去。 男人正抱着胳膊,侧着脸倚靠在门旁的墙壁上,姿态有些慵懒,又有些——熟悉。 在哪里见过这人似的。 由衣皱皱眉,说她用完了,男人笑笑,起身走了进去,顺便关上了门。 某根神经蓦地拉紧,由衣仿佛被电流击穿。不可能的吧,她急切地向前迈出一步,手握在门把上,正要扭开,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傻,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便苦笑着缩回了手,讪讪地往楼上的方向走。 她回到分给自己的客房,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声堪比帕瓦罗蒂的女高音惊醒,猛地从床上挣扎起来。 那惊叫声很有层次,循序渐进地高攀,又陆续降调,在某个点上反弹、继续,总而言之,效果十分惊人。 由衣从床上翻下身来,抹抹眼睛,抄起拔火棍就开门出去了。 她来到楼梯口,向下俯瞰,看见很多人陆续朝尖叫的方向走来,她也想下楼看看究竟,弗雷德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请不要去。”他说,“有阿尔伯特大人和威廉先生在,福尔摩斯先生也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可是——” “看样子是杀人事件,如果要开始调查的话,你最好呆在房间里,就说一直在睡觉,避免麻烦。”弗雷德熟练地说。 “喂,人该不会是你杀的吧?”她怀疑地抬了抬眉毛,弗雷德扭开脸,不承认也不否认。 “算了,我知道了。”因为有威廉在,她相信一切都能解决,便听话地拎着拔火棍返回房间。 在关门前,她探头朝走廊看去,弗雷德就像个忍者似的,早就消失了身影。 “嘁,有点本事了不得呀。”她醋意十足,为自己是这里唯一没啥天赋的人而闷闷不乐。 刚坐进扶手椅不到十分钟,门就被敲响了,她谨慎地问是谁,外面传来莫兰的声音。 她不确定该不该开门,但手已经先一步行动了。门口的莫兰穿着一身狩猎装,嘴里咬着一根牙签。 “你干嘛?”由衣拉着脸问。 “给你做不在场证明。”他一把将她搡进屋内,反手锁上了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等等,你干嘛脱衣服!?” “时间不多了,你也赶紧脱。”莫兰扯下领巾,甩掉鞋子,熟络地褪下外衣和衬衫,不到半分钟,就裸着肌肉饱胀的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快点脱,想让我动手吗?”他用上了威胁口吻,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她毫不怀疑他的话。 “我、我脱——可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莫兰不耐烦地活动了一圈脖子,快速说道:“费尔巴克伯爵被人刺死在一楼的洗手间里,而整个宅邸,除了厨娘、帮佣、马夫和你外,所有人几乎都集中在宴会厅。 仆人们都是莫里亚蒂家的老人,自然不会被怀疑,只有你来路不明,我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吧?” 由衣脑子还算转的快,只要不牵扯到感情问题或者情绪因素,她基本上是很聪慧的。 她现在唯一不明白的是莫兰为何要帮她,他难道不是莫里亚蒂的忠实伙伴吗? 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他,毕竟他脸上的焦躁和急迫不是装出来的。但她没有在男人面前裸露身体的经历(抢她被子的夏洛克福尔摩斯除外),因而衣服脱得慢条斯理。 莫兰叹了一口气,直接将她抱起来,扔到床上,然后自己也压进去,被子一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啊啊啊,你干嘛呀!”由衣整个身体都红了,要不是莫兰浑身散发着临场做戏的不耐烦,她几乎都要受到精神刺激了。 两人在被窝里“翻滚”了几分钟后,莫兰拉开被子,坐了起来。 而由衣,抱着胸口,头发凌乱地咬着嘴唇,眼眶发红。 “好了,这下我不看你了,脱衣服吧。”他扭过身,背对着她注视门口。 由衣本来 /p /p - 分卷阅读74 /p /p 是万分委屈的,可是莫兰的背肌实在是太诱人了,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喂,你干嘛?”莫兰扭过头,看见了与刚才的小白兔形象判若两人的某女,眉心紧蹙。 由衣吞了下口水,老实地点头:“嗯,我脱衣服呀,你转过去,可不许回头。” 她说着,脱下了女仆女仆装,只留一件在现代人看来一点也不暴露的内衣,和一条黑色打底裤。 “是弗雷德让你来的吧,你们是一伙的吗?”由衣钻进被窝,问道。 莫兰依旧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冷哼一声,算是肯定回答。 “但现在的问题是,谁让弗雷德这样做的呢?”由衣单手托腮靠在枕头上,拉了拉莫兰壮硕的胳膊,“来呀,和我一起躺着呗,不是要营造出偷情的现场嘛。” 莫兰一脸惊讶地转身过去:“我说你们女人都是两面脸吗?切。” 说罢,被子一拉,躺了下来,吹熄了蜡烛和煤气灯。整个房间陷入一团漆黑。 “不要有肢体接触。”由衣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肩膀。 “那你自己往旁边挪呗。”莫兰无动于衷。 “喂,你把被子都卷走了,我很冷的!” “那你就靠近点。” “你、你这家伙,以为自己在逗小猫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两只窝里斗的哈士奇。 第63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13) 心有所知,亦作不解 壁炉架上的小座钟滴滴答答,莫兰的身体散发出无法忽视的热度,她想集中精力思考一些事情,但总无法静下心来。 算了,这样正好,什么也不要想了。 梦里一切都有。 话说,这个年代的钟表,是会发出滴滴答答声的吗? 她停止了思考,困倦的感觉袭了上来。眼皮沉重,直往下压,她无法抗拒睡意。 睡意? 她记得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陷入睡眠了。她从来没做过类似的梦,梦中梦也只在电影中见过,梦中的睡眠似乎也不曾存在。 她以前读过一个理论,人在熟睡中是不会死去或者继续睡觉的,因为那样不符合生命循环的规律。 这个观点是否真实她不知道,却被广泛接受。她梦见过自己自坠机、跳下河、被枪指着或者其他濒死场景。 但那些都凝固在了最后一刻,她总是在“死”之前醒来,如果没有醒来,那她就真的死去了,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 很多科学家赞成这一理论。可她却坚信自己是在梦中,因为这里的一切在她眼中,始终笼罩着一股梦境特有的迷幻色泽。 她合上眼睛,先前感受到的割裂感和违和一波波袭来。 她努力将它们屏蔽在意识之外。她不要在梦里还纠结,她只想好好感受这个人生中第一次有“亲人”环绕的圣诞节,就算是虚幻她也乐在其中。 所以即便是梦,她也不在乎了。 或许只在梦中,才会有面容酷似父亲的莫里亚蒂伯爵。他温柔,会在她最绝望痛苦的时候送上一双救急的手套,会把自己最心爱的红酒分享给她,会像学校毕业舞会时其他父亲那样,拉着女儿的手翩然起舞。 这些都是她在心底奢望的,却只能在梦境得以实现,有好几次,她甚至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长眠于梦而获得永生,这样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更何况,梦里还有威廉。这里的一切一切,几乎都是她从小最渴望的,济济一堂的亲朋,会互相赠送礼物、互相拌嘴,每个人都聪明优秀,却又充满着互相扶持的人情味。 滴滴答答的声音越来越有存在感,就像是啄木鸟的喙,梆梆梆地使劲啄打着她的脑神经,似乎想在脑中撬开一个洞,将某些她不愿意认清的事实灌进去。 莫兰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她。 她捂住头,觉得脑袋就要炸开了。 不要提醒我,不要提醒我,不要—— 她猛地坐了起来,掀开被,从床边翻下身来,在黑暗中大步走到壁炉前,拿起了那只钟。 滴滴答答的声音确实是它发出来的,她点燃一根蜡烛,摇曳的烛光照清了它的轮廓,这正是摆在现实世界中她卧室床头的那只闹钟,上面还有只粉色的小猪,尾巴尖是一颗红色的爱心。 而闹钟钟面上显示的,不是带有指针的时间,而是倒计时。 还有三个小时二十八分钟的倒计时。 她的心猛地下坠。 “怎么了?”莫兰也坐起来,一脸茫然地摸着额头。 由衣用力抿了抿嘴,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将闹钟举到莫兰眼前:“上校,这只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莫兰疑惑地打量了一番:“就是普普通通的钟表而已。” “您能描述一下它的样子吗?” 莫兰一脸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开了口:“人头大小,长方形,镶着金色的外壳,不就是随处可见的吗?” 心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那现在的时间是?” “八点三十二分。我说,你脑子没问题吧?” 由衣听见心脏直坠到底的钝重响动,她用哆嗦着的胳膊将钟放回壁炉架上。 其实她早就应该明白的。 这里的所有人,对她的态度变化都存在着割裂感,就像片段式电影一样,每一个片段都有着通顺的逻辑,可到下一个片段,又开始了某种新的逻辑。 最初在他们眼里,自己至少是一个可疑的临时女仆,连基本的劳动都做不好。 却为何会在下一个片段就得到家主的青睐,被安排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被宠爱着,被关心着,被安置在最舒适的客房—— 甚至被委以重任。她何德何能,只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获得了他们毫无理由的信任? 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不想承认,每次都点到为止,将之归纳为错觉。 这里的氛围,她一直在用尽每一丝力气去感受。每一口呼吸,都是她无比向往的,甚至会让她想哭。 可是,好梦是不会永久的,迟早会有醒来的一天不是吗? 而这个倒计时,就是在提醒她,午夜十二点降临的时候,灰姑娘终将离场。 她忽然无法控制地抽泣起来。 “喂,你真疯了?哭什么呀,我可没对你下手——”莫兰从床上起来,走到她身边。 由衣仰着脸,任由眼泪糊满脸,她放肆地哭了一阵。 “莫兰上校……”她将皱成一团的脸转过去,“我现在是在梦里啊!三个多小时之后你应该就不会记得我了!所有的人都不会记得我了!这里是梦境,哈哈哈,真的很可笑,是不是?” 她的声音哭笑莫辨,莫兰被彻底弄懵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且啊,这个梦还不是我的梦。”她止住了抽泣,抹了一把脸,露出一种既是解脱又是痛苦的笑,“但也幸好如此,否则我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呢。”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 /p /p - 分卷阅读75 /p /p 么啊?”莫兰扳过她的肩。 由衣又抹了抹眼睛,泪水让她看不清莫兰的表情。 “您去做您应该做的事吧,我不需要任何不在场证明了。”她的声音冷静了下来,“您很在乎威廉吧,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您也会难过吧?” “啊?那是当然的,话说你怎么又说这种奇怪的话了?”莫兰眯起眼睛,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 “我只是一个偶然闯入的女仆,和您认识才刚刚满一天,我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您难道不觉得违和吗? 威廉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吧,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您一定会揪着我的衣领质问我是何居心吧?” 莫兰蠕动着嘴唇,半天没有吭声。他的表情就像在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为什么就是不生气呢? 他也陷入了对自己的疑惑。 “请让我出去吧,上校。”她笑道,“我有一件事要去确认。” 说罢,她穿上衣服,认真整理了头发,确认自己的形象足够体面后,微笑着冲莫兰躬了躬身。 “很高兴认识您,莫兰上校。” 然后她义无反顾地推开门,踏入了弥漫着古老气息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那个带着鸟嘴面具的男人遥遥可见,但又是在一眨眼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第64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14) 他对你好,是因为他想这样做 大厅里,能听见很多声音从宴会厅的方向传来。 “我一直呆在餐桌旁——” “我也是……” “中途我和弥尔顿先生一起去了洗手间,我们可以互相作证!” 诸如此类的辩白,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女士们捂嘴抽气的声音。 那个伯爵的尸体应该还在洗手间。由衣这样想着,经过了那棵硕大的圣诞树。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目视着它。 弗雷德的话在脑海中重现。她一咬牙,将手伸进了树叶之间,往里、再往里,这棵树就像是一个黑洞,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终于她的手触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这份触感不陌生,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整个抽出来。果然,是威廉的手杖。 她四下张望,没有人,很好。她躲在圣诞树的一侧,握紧手把轻轻一旋,然后将藏在手杖内的长剑抽了出来。 剑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由衣立刻将它插回,靠在墙上,深深吸气。 有那位福尔摩斯在,这棵树并不难被想到是藏匿凶器的最佳地点,迟早会被搜到。 如果是威廉干的,没必要塞进这里,别说他了,稍稍有点脑子的凶手都不会这么干。 而且威廉要想杀那位伯爵,有一百种方法,没必要引到家中下手。莫里亚蒂的宅邸是一个犯罪大本营,所有人最不希望的就是被警方调查,因此凶手不会是他们。 但弗雷德却一开始就预见到了这场谋杀,所以内向寡言的他才罕见地过来跟自己搭讪,并说了那样莫名其妙的暗示,引导她找到凶器。 所以说,他是叛徒吗? 不,她相信威廉的识人能力,弗雷德是绝对忠诚的。 那么,凶手是客人中的一员吗? 更不可能了。威廉又怎么可能被偷去手杖,被凶手嫁祸?这比班门弄斧还可笑。 那么,凶手只可能是他了。 既会让弗雷德无条件听从,又能弄到那把手杖,这样的人也就只有一个。 她仰着脖子,望了会儿精美的天花板,似乎要将它嵌进记忆深处。时光在旋转,她能感受到滴答滴答的催促声。 弗雷德忽然出现在走廊里,他安静地望着她,她低下头,苦笑着看他。 “他在哪?”她问道。 弗雷德指了指脚下:“请跟我来。” 由衣点点头,悄声跟在他身后。客人们喧闹惊呼的声音海浪一样似乎不会停歇,死去的伯爵没人在意,大家在意的是凶手为何人,以及死亡带来的八卦和幸灾乐祸。 由衣跟着弗雷德来到地下,那是一段隐秘的通道,就像是欧洲中世纪的监狱,墙壁上挂着煤气灯,火焰摇曳如梦。 弗雷德推开一扇沉重的门,一间阔大的屋子展现在她眼前。墙壁上贴满各种图纸、剪报、关系网,一张长桌被五六只椅子簇拥着,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 然而这并不吸引她,她的全副注意力,都在背对着她、仰头注视墙上剪报的那个男人。 由衣抽了抽鼻子。 “这里是你的梦吗,威廉?”她心有不甘地问道。 威廉缓慢地转过身来,面容温和,依旧是那副让她气不起来的模样。 “抱歉,没能让你在最后几个小时里,享受一场好梦。”他笑笑,朝她走来。 “人是你杀的,对吗?”她撇撇嘴,把手杖隔空抛给他,以表示自己有了小情绪。 威廉有点心虚地接过手杖,把剑身抽出来,用手帕擦净上面的血。 “既然是梦境,为何要杀人?”她问。 “因为这不单纯是一个梦境,由衣酱。”他将剑身横放在长桌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像多股诺米牌一样,导致后续的因果。我杀掉这位伯爵,是为了减轻两位少年的痛苦。” 由衣挑了挑眉。 “如果不现在动手,那么五年后,我会当着一对不到十岁的兄弟面前,杀掉他们的父亲,而这位父亲临死之前,还拿他们挡剑。 我虽然成功杀了他,却也在两个孩子心中埋下了怨恨,父亲的死和他临死前的所作所为会扭曲他们整个人生,我在此时下手,只是为了解救他们,减轻一些罪孽。” 由衣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弗雷德依旧站在门口,似乎那里是他习惯的位置。 “伯爵一开始并不在邀请名单上,是威廉先生让我追加送去的请帖。阿尔伯特大人很惊讶,那位威廉先生也摸不到头脑,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客人。”弗雷德忽然笑了,像是小猫一样。 “你、你被告知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震惊?两个威廉同时出现,你没有认为自己是见了鬼?”由衣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一开始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我想威廉先生说的一定都是对的,所以我按照他的要求行动。”弗雷德很认真地回答。 果然因为年纪最小,容易相信奇幻的事情吗?由衣把目光转向威廉:“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一会儿带着面具,一会儿又突然闪现吓唬我,该不会是拿我取乐吧?” 说罢,虎视眈眈地瞪着威廉。 威廉委屈地摆摆手:“怎么能这么说呢?有一种理论你应该很熟悉吧,就是时空悖论。我和五年前的我同处于一个空间,因此造成了一种不稳定,值得庆幸的是不稳定的一方是我,我只能以实体形象出现几分钟,然后就要以意识形态存在。这里是我的梦境——你可以这样理解,所以我可以影响大家的一些认知。” “所以大家一开始对我怀疑,但很快又不怀疑了,都是 /p /p - 分卷阅读76 /p /p 因为你的缘故呗。阿尔伯特先生也是,因为你的影响才对我——” “这个和我无关哦,由衣酱。”威廉摇头,“我没有暗示兄长要对你好,我只是告诉所有人,你是可靠的,仅此而已。他对你如何,只是基于你是个安全可靠的姑娘这个唯一认知上展开的。他对你好,是因为他想这样做。” 由衣眼中立刻焕发了光彩,她一拍桌子:“真、真的吗?” 威廉诚恳地点头。 “如果你骗我,回去后我要没收你的手机!” “是真的,我对着月亮发誓。” “对着月亮?太不诚恳了——” “手机是什么东西?”弗雷德忍不住插了一句,眼中都是好奇。 看见无所不能的威廉先生一听见要被没收手机就露出紧张的表情,他顿时对手机这个神秘物体来了兴趣。 “这个不重要,弗雷德。”由衣清了清嗓子,拉开话题,“我大概明白了,我在你的梦境中和你一起穿越了,来到了你曾经的家。虽然这里是梦境,有着梦境特有的一些不连贯性,但整体上发生的事与现实是一模一样的。 你趁着这个机会,杀掉了本应该死于五年后的伯爵,可你不怕他的死会引来所谓的多股诺米牌效应,进而改变未来?” “会改变,但不会有太多改变。我经历过这段岁月,他的死亡只会拯救更多人。”威廉冷彻地说。 “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了,你想做的就只有这样些吗,威廉?”由衣抬起眼睛,用一种刺探的目光望着他。 威廉迎着她的注视,目光中一片坦然。 “比如?” 由衣又垂下眼帘:“比如说,给现在的自己一个警告,五年后不要寻短见,要活着赎罪?” 她说着,并没有再抬起脸。她害怕看见他眼中出现犹豫和躲闪。 而威廉却笑了。 “如果我要这样容易被说服,那就不是我了。只有经历过,才会有醒悟,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会走向自我毁灭的那条路。因为我就是最后的恶魔,必须被铲除。” 他的语气中没有太多起伏,就像是在复述别人的过往,这样看来,他真是想开了。 “而且,如果我听从了,就无法再与你相遇了。” 他的声音就像春风,虽然是俗套的比喻,却没有比它更贴切的形容了。它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吹走她的阴霾,带来馥郁的花香。 由衣抬起脸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幸好你不是渣男,否则要害惨多少小姑娘。”她跳了起来,冲过去紧紧搂住威廉。 弗雷德大惊失色,“啊”“唔”了好一阵。 “但是夏洛克的哥哥,还是猜中了我的身份诶!那家伙居然没受你的干扰,简直可怕。”她把威廉从自己的熊抱中松开,手指点着下巴吐槽道。 “嗯,那位才是真正可怕的怪物。”威廉感慨地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他并没有完全和她说明。他真正没有现身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想让这个缺少亲情的女孩尽情享受这段被“宠溺”的时光。他只要杀掉那个伯爵就完成任务,其余的时间就留给她吧。 不过她在享受过之后,仿佛不愿意正视事实。那样是不行的,只有靠自己发现这个空间的漏洞,才能在倒计时结束时重返现实。 所以他不得不陆陆续续发出暗示,还好,她最后把自己从这段虚妄的经历中了,成功完成与他的“会师”。 在这点上,她可比自己强很多。威廉由衷地认为。 作者有话说: 这个部分还有一两章就结束了,想表达的挺多,可写起来有些魔幻了,实在是功力不够,对不起这个想法(T_T)。 后面会有一个大爆点,不知道这个设定会不会被吐槽,不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买的两个忧莫的笔记本到了,一黑一白,封面都是漫画里小教授,封底是大哥,嘿嘿。 漫画教授简直太诱惑了,又邪又美又乖,这孩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太戳萌点了(//////)感谢在2022-01-03 14:45:58-2022-01-03 18:5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5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协奏曲(15) 完结 耳边又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由衣注意到,只有在她思考时间够不够时,这声音才出现。 “可你杀了人,就这样离开可以吗?” “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这不是难事。而且,我已经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足够锁定凶手的“线索””。威廉波澜不惊地答。 “嫁祸是吗?”由衣把一切都想通了,她靠在桌边,歪头道,“我在洗手间碰见的倒霉蛋,就是你要嫁祸的对象吧?说实话你的模仿能力有待提高呢,威廉。我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明显察觉到了你的影子。” 威廉笑了笑:“是弗雷德帮我易容成那个人的模样,虽然也注意模仿他的举止,可果然如你所说,我的模仿能力有待提高。” “那人也是一个坏蛋吗?” “没错,一个十足的恶棍。虽然面目和善,背地里却参与了巴斯克维尔家族对贫民区儿童的猎杀游戏。” “原来如此。”威廉和她讲过一些书中故事的原型,她并不惊讶。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由衣收敛了神情,正色道。 威廉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点点头。 “为什么我们会穿越到这个时点呢?我只是在睡觉,你应该也在睡觉吧?难道你做了什么吗?”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从一开始我就很好奇,为何会出现这种空间的穿梭。我和夏里的穿越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在同一地点坠落。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这个时代的研究方向,有一个重要分支就是空间理论。只不过在我的时代,研究很有局限性。 在你那里,我拜读了爱因斯坦的所有著作,却依旧没有确切的头绪。 所有的理论都是泛泛的,勉强可以解释我们来到你那个世界的可能原因。但我觉得那都不是我要的答案。因为它们无法解释这次的穿越。” 威廉说得很有耐心,就像是在授课。由衣忽然觉得,当他的学生一定很幸福。 “但我有一个推论。”威廉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这样说出来是否草率,他抬起目光,注视着由衣,“可能这两次的穿越,都是沾了你的光。” “啊……”由衣一脸震惊。 “先不探讨这个了,回去我们有的是时间细说。”威廉转身,最后看了几眼墙上的图纸,怀念地用修长手指抚摸上面的纹路,“还有最后的三个小时,你不想做点什么吗,由衣酱?” 由衣愣了愣,她低下头,十指交缠在一起。 做些什么……有什么是能做的呢,又有何意义呢?只要时间一到, /p /p - 分卷阅读77 /p /p 没有人能记住自己,她现在连灰姑娘都不如,灰姑娘好歹还能留给王子一只水晶鞋,而自己—— 或许,还真的可以留下些什么。 她猛地扬起头:“威廉,你等等我,我、我想去——” 威廉理解的点点头,唇间浮动着温煦的笑意:“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由衣用力“嗯”了一声,在弗雷德诧异的注视下,飞奔上楼。 她先到藏书室,从文件笼里抽出一张带有族徽的信纸,怀揣的激动的心情,尽可能地将笔迹写得工整。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也知道自己要克制。她深深吸气,将绵长的思绪化成短短的几句。 笨拙地用吸墨纸吸去多余的墨迹,她将只有一半A4纸大小的信纸折叠,在胸口上按了按,躲避着可能出现人群的地方,跑到自己的房间。 在楼梯转角,杰克瞥见了她。老爷子怔了一下,并没有阻拦。由衣遥遥地朝他躬了躬身,既是感谢也是告别,继续飞奔上楼。 她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阿尔伯特送她的手套,将信塞了进去。 或许是上天也在帮忙,她在宴会厅外面看见了独自一人的阿尔伯特。 他正皱着眉思考什么,眸色深沉,不经意一抬头,便看见了双手背在身后的由衣。 “你——”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似的,眸中凝聚的深沉在捕捉到她的身影时,倏地就化开了。 由衣犹豫了一下,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上前,将手套双手奉上:“阿尔伯特先生,谢谢您。各种意义上,都谢谢您。虽然只有不到一天的接触,但我真的很开心,能认识您真是太好了。” 眼眶在发酸,她努力维持着理智的声音,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 阿尔伯特完全摸不到头脑,他的脸上罕见地呈现出费解而迷惘的神情。他缓缓抬手,接过手套。 “夏洛特……”他呢喃一样地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由衣稍稍仰起脸,让泪水原路返回,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手使劲捂住口鼻。 “圣诞快乐,阿尔伯特先生!”她抽噎了一声,接着为了掩盖快要哭出来的脸,她像电影里的淑女那样,双手优雅地拈起裙摆,行了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的屈膝礼。 “夏洛特,我不明白,你到底是——”阿尔伯特有种不祥的预感,眼前的女孩好像下一秒就会从他面前蒸发掉。 “我一定会努力好好活下去的。”她发誓般地说,终于能够再一次挤出灿烂的笑容。 她的笑容让他的心狠狠地拧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觉,亲手勒死母亲、放火烧家时,他的心脏甚至都没有跳快半拍,痛苦更是无从谈起,可为什么这次会产生如此复杂的感情? 而这种情感,又是什么呢?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由衣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拐过了走廊,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阿尔伯特想要去追,威廉恰在此时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兄长,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尔伯特注视着由衣消失的方向,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福尔摩斯先生有话想问你,想好要怎么说了吗?”威廉担心地看着他莫名发白的脸色,“你手上的是——” 阿尔伯特将手套夹在胳膊下,摇摇头:“没什么……” 威廉没有多想,他眼睛闪亮地说:“我发现了一个线索,可以毫无破绽地将嫌疑人锁定在波尔顿子爵身上。他也是一个劣迹斑斑的贵族,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之一。这下算是一箭双雕了。” “哦……”阿尔伯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再一次落在那对手套上。 由衣快速奔跑着,充分体会了一番灰姑娘的心境。 她气喘吁吁地奔到地下室,威廉已经穿上了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大衣和帽子,并给她也准备了一件。 “还有两个多钟头,想和我一起去伦敦的街头逛逛吗?”他咧开嘴角,邀请道。 “乐意之极。”由衣也笑道,抹去脸上的泪痕。 弗雷德已经备好了马车,将他们送出一段路,简短告别之后,他们拦下了一辆出租马车,直接驶向伦敦东区。 “弗雷德接受的很好呢,你告诉他几年后你会去“赴死”吗?”由衣在马车里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威廉调整了一下手杖的位置,“我只是告诉他我从未来而来,要纠正一个错误。整个宅邸,只有他最有可能接受这个说法,所以我也只能找他来帮忙。” “哦……”由衣想象了一下其他人得知这个诡异情况后的反应,那画面真可谓鸡飞狗跳。别说提供帮助了,估计连冷静下来都做不到。 “那我们要去哪呢?”她调皮地抬起双脚,鞋子虽然很破,却意外保暖,比现代价格上千元的棉鞋都管用。 “我和路易斯从小在贫民区长大,那里有一个旧书店,是我们的避难所。书店主人是一对善良的夫妻,我们在那里了解了很多知识。 在我来莫里亚蒂家族不久,店主就因为实在无法维持生计而将书店当了出去。 那里陆续开了肉铺、理发店、早点铺,后来就一直荒废着。我想去那里看一看,算是了解另一份夙愿吧。” “所以说威廉你果然不是莫里亚蒂家的孩子吗?”由衣盯着鞋上面的补丁,以谈论路况的口吻,问道。 “没错,正如你猜测的那样。”威廉向旁边的车窗靠了靠,“我和路易斯是已故的莫里亚蒂伯爵的养子,和阿尔伯特哥哥并非亲生。” 由衣抿抿嘴,放下荡悠着的两只脚,转头看着威廉:“但是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我能感觉得到。” “因为我们是共犯嘛。”威廉笑得人畜无害,“共犯才是最牢固的关系。” 由衣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信呢。你们心底肯定有更深层的羁绊,我可不傻,别想忽悠过去。” 威廉笑而不语。 圣诞之夜的伦敦很像狄更斯小说里的插图。东区的圣诞夜是喧闹的,孩子们哄笑着抢糖果吃,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却一点也不怕冷。家家户户亮着灯,橱窗里有可爱的玩偶和小火车。 马车在一个小巷里停下,雪花变得稀稀落落,威廉绅士地扶着由衣下马车,给了车夫双倍小费,并祝他圣诞快乐。 “小教授,也祝您圣诞快乐!”司机大哥好像认识他,笑得胡子飞扬。 威廉愣了一下,终于想起车夫是谁了。他微笑着冲马车挥手,由衣被他的侧脸迷住了,她觉得此情此景下的威廉,异常温柔。 于是她死死挽住他的胳膊,半个身子靠住他,一深一浅地并排走在破败的巷子中。 “好像电影画面。”她痴痴地笑道,“威廉你以前被女士这样挽着走过吗?” “呃……今天是头一次吧。”威廉略显为难地说。 由衣嘿嘿地笑着,感觉情绪一下子好了很多。 /p /p - 分卷阅读78 /p /p 他们沿着一条条小巷走,威廉会把有意义的地方指给她看。 到处都是残破的房屋,猫狗的腐尸堆在街角,无人去管。腥污的味道被凛冽的空气覆盖着,不那样刺鼻。 远处有拉手风琴的声音,或许是乐器材质太糟糕,或许是拉的人太过笨拙,那声音就像是从锅炉的通风厨里吹出来似的。 在一个屠宰铺的窗户里,她看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正在一支蜡烛下,认真阅读一本很厚的书,并仔细做着笔记。 他身后挂着密密麻麻的猪牛羊的骨架,只需一眼,就仿佛闻到了浓重的腥臭。 由衣皱皱鼻子,十分心酸。 威廉对此并没有做出评论,这样的场景,在伦敦并不罕见。他指了指斜前方的一栋房子:“就是那里。” 由衣终于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旧书店,或者说曾经是旧书店的建筑。 破碎的玻璃,熏得焦黑的墙壁,上方已经局部坍塌,就算是最吝啬的商户恐怕也无法在里面继续生意。 由衣摘下手套,摸了摸冰冷的墙壁,将脸贴了上去。 仿佛有一段记忆飘过来,她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受。 忽然,一个身影从巷子深处走来,由衣将身体从墙壁上移开,注视前方。 那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穿着因棉料低廉故而十分厚重的大衣,手里捧着一摞东西,走近才发现是书。 男人的脸很白,一只手紧张地抓着帽檐,似乎怕它被风吹走,走得有些摇晃。 看见他们,男人停下了脚步,由衣得以看清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有着明显亚洲特征的脸,虽有混血痕迹,但只体现在高高挺起的鼻梁上,其他部位都与东方人酷似。尤其是那双丹凤眼,乌黑如牡鹿,透着聪慧和安静。 “莫、莫里亚蒂教授?”男人,或者说是少年更贴切,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 威廉也有些吃惊,他抬了下帽子作为招呼,眼睛扫过他怀中的书,欣慰地卷起唇角:“圣诞节还这样刻苦,真不愧是你呀,乌丸同学。不过不要绷得太紧,适当也放松一下,劳逸结合比较好哦。” 乌丸的脸红了起来,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只有一个人住,过节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还不如看看书,书中呈现的世界就是最好的圣诞礼物。” 由衣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冻得惨白的手,他不知为何只带了一只手套。 她将自己的手套褪下一只,走上前递给他:“你带上吧。” 男孩犹豫地打量着她,想接又不敢接。 “我有威廉就足够了!”她蹦蹦跳跳地退回来,把空着的那只手插进威廉的大衣口袋,像来时那样,将身体紧紧靠上去,脸也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看,这样我就一点也不冷了。”她冲男孩健气十足地笑笑,呵出一团白雾。 男孩懵懂地点点头,将几本书夹在腋下,小心翼翼戴上手套。 从他谨慎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对威廉很敬重。由衣递手套时瞄了一眼他的书,除了一本略显轻松的小说外,全是难啃的数学理论书。 这家伙恐怕也是个数学狂人,怪不得第一时间就在蒙蒙雾气与雪气之中,认出了威廉。这绝对是数学怪兽之间的惺惺相惜。 “莫里亚蒂教授,您是贵族,为什么会在圣诞之夜出现在东区——啊。”乌丸瞥到由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口。 自己也太没眼力见了,教授一定是认识了出身卑微的东区女孩,所以才偷偷溜出来陪她过夜。 又是一段浪漫的故事,不过他一定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吧。虽然不是长子,却也不会被允许与贫民女子交往…… 几秒钟内,他脑中闪过以上的推断,并懊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没有避开,以后还怎么和谐相处啊? 他非常喜欢莫里亚蒂教授,也非常喜欢数学,还有好多问题需要向他请教呢—— 可是教授的表情,为何如此坦然?这两人,真的是情侣吗? “好好放松一晚吧,乌丸同学。”威廉走上前,轻轻拍去他肩膀上的落雪,用鼓舞的语气说道,“明天太阳一样会升起来,一切都是全新的了。” “嗯……”乌丸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因为威廉的靠近,他又微微红了脸。 雪又变大了,犹如鹅毛。由衣耳边的哒哒声越来越快。 “快走呀,威廉。”她小声说,“如果你不想在熟人眼前上演大变活人的话。” 然而,还没等威廉回答,一道暖黄色的光从他们身体里爆开,瞬间将他们整个吞噬。 耳边传来乌丸的惊呼声,接着就是一片真空般的死寂。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夺去了五感,十分痛苦。 但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由衣感到了一种下坠,再恢复知觉时,身体已经落在了自己熟悉的床上。 她回来了。 “威、威廉?”她像小猫一样叫唤道。 “嗯,我也回来了。”威廉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来,闷闷的。 她松了一口气,将被子拉上来,蒙住头。 她在回忆着梦的余韵,身体都止不住发颤。 好美。好浪漫。 这是此生最好的一个圣诞夜。 另一世界,临近午夜时分,阿尔伯特疲惫地坐进扶手椅。 虽然处处透着诡异,但他们成功解决了发生在宅邸内的凶杀案。他的视线忽然落在桌角的手套上,这双手套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隐隐约约记得什么,又好像什么也记不住。他疑惑地拿起手套,发现其中一只里面,夹了一张折叠的信纸。 他将信展开,一串十分古怪的英文字母映入眼帘。 亲爱的阿尔伯特先生: 拿起这封信时,您应该已经忘记我了吧,一个不曾存在于您世界中的姑娘。 我只是想告诉您,谢谢您给予我的美好回忆,这份记忆是我永生难忘的。很遗憾,没能收到您的圣诞礼物,会是什么呢,我其实很期待的。 真希望有一天,还能再见到您。您一定在好奇我是谁吧?遗憾的是,我不能告诉您我的名字,否则时间线就混乱了,您也一定会深感困惑。 好了,就说这些吧。祝您永远开心,永远有喝不完的红酒! 您真挚的夏洛特 H 莫里亚蒂 (oops,一不小心暴露了,哈哈……) 阿尔伯特盯着这封字体和措辞都有些怪异的信,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这时,他想起,应该在十二点来临时前,将圣诞礼物送给兄弟朋友们。他连忙起身,拿出那一摞手织毛衣。 忽然,他在毛衣之中,看见了一副匆匆赶工出来的手套和围巾。手套是棕褐色的,围巾是翡翠绿色的,这两种颜色,令他头皮一阵发紧。 他为什么要织这两样东西? 有什么在记忆深处压抑着,无法去想,一想就头痛。 他低头又看了看那封信,坚信那是哪位女客人的幼稚的告白书。他摇了摇头,将信锁进了抽 /p /p - 分卷阅读79 /p /p 屉深处。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动过扔掉的念头,一点也没有。 ?枻???旧罪阴影长 ?栊  null 第66章 崭露头角 他在和夏洛克玩某种“情游戏” 电视在播报早间新闻,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着不算宽敞的客厅,烤面包的焦糊味道更是增添了一份生活气息。 “你看,组装得很成功,完全不影响功能。”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呆毛在屏幕前晃动,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由衣已经被磨得没有一丝脾气了。 前天晚上,她因为照顾发烧晕倒的安室透,一整晚没有回来,第二天直接去了学校。 等傍晚回来时,发现电视机已经被大卸八块,始作俑者正趴在地板上,好奇地摆弄着那些可怜的零件。 不仅如此,24小时前还勉强算干净整洁的客厅,此时宛如遭遇龙卷风,钳子、刻刀、卷尺之类的散落一地。 最让她气愤的是,威廉居然也蹲在旁边,煞有介事地跟着一起钻研,顺便递递螺丝刀。 她的心情在那一刻爆炸了,只在内部爆炸。 真不知道哈德森太太是如何应对他的,多半是仰仗华生先生的功劳吧。作为室友,威廉在某些方面可比不上华生。 她居高临下地恶狠狠地瞪着两人,然后书包一甩,甩开步子跑进自己卧室,摔摔打打地关上门,故意弄出其他表示愤怒的声音。 “切,女人真麻烦。” “是你太过分了,夏里。” 第二天早上,客厅恢复了原状,电视也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由衣在早间女主持字正腔圆的嗓音中,将斟酌了一晚的“居住守则”贴在门口。 第一,不许制造垃圾。 第二,不许在十点之后制造噪音。 第三,不许不经允许进入莫里亚蒂先生和小姐的房间。 第四,擦地、扫除、刷碗由夏洛克福尔摩斯全权负责。 第五,不许惹女主人生气! 她用捶背的小木槌,敲打着这些要求,确保双目无神的某侦探全部看过了,才满意地去煮咖啡。 咖啡机是安室先生为表达谢意送的,由衣觉得很划算。面包是威廉烤的,焦糊的恰到好处。 唯一没有做出贡献的人,正心安理得地坐在茶几旁,一边喝一边吃,还把穿着鞋的两只长腿盘在了沙发上。 由衣眼皮直跳,太阳穴也一鼓一鼓的。 她使劲掰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夏洛克福尔摩斯有一种魔力,前一秒气得她头皮发炸,下一秒又莫名地令她觉得拜服。比如成功组装的电视机,比如偶尔陷入深思时那肃然锐利的神情。 果然骨子里还是崇拜他的吧?由衣甩甩头,决定不去细究。 “地区遭遇泥石流,营北森林西部有严重塌方,请大家注意安全。”主持人的声音掠过耳畔,由衣忽然浑身紧绷。 威廉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他略微深思了片刻,就明白了。 “难道是——”他看了由衣一眼。 由衣咬咬嘴唇,点头:“没错,堀田由衣本尊的尸体就埋在那里。” “如果被洪水暴露出来,你就有的麻烦了。”福尔摩斯的语气里莫名有种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由衣不认为那是错觉。 “哼,我要是遇到麻烦,你们也好不到哪去,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怪人们。别以五十步笑百步了。”她不以为然地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口。 夏洛克抬了抬一侧眉毛,忽然手机响了,他兴奋地一跃而起,抓过来凑到眼前,手指飞快地上下滑动。 一看就是有委托任务了。 由衣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然而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家竟俨然变成了私家侦探事务所。前来委托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这就是所谓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吗?不,重点不是这里。充满少女隐私的家居然被当做公共场所,搁谁身上都会怒不可恕! 不过这股怒火,在查看一天的营业额时,“嘭”地就消散了。 “八、八十万日元?”她舌尖打着颤,反复看着手中的几张支票。(约合人民币四万五……) 今天来的都是大客户,出手阔绰,调查的内容对福尔摩斯而言不过是出去转悠两圈的事。 其中一个委托,他甚至都没有从沙发上挪开屁股,就给完美解决了。 委托人以老外居多,而东京的外籍住户本来就不少,平均每天都会来两三个。他们大多很有钱,就算是学生党也家境优渥 夏洛克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一副大佬的模样。 “是我劝说夏里不要太挑剔的,否则今天就赚不到钱了。”威廉端来三杯大麦茶,笑眯眯地说,有股说不出的气质。 由衣摩挲着银行支票那富有质感的表面,脑子里飞快闪过ipad、Dior、纪梵希等品牌,嘴角微微咧开,差一点就流出了幸福的口水…… 嗯?不对劲。自己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啊。不行,得表现出来一些理直气壮。 “既、既然挣到了钱,那我就暂且不追究你不经我同意私自将我家作为办公场所的责任了。不过你得上、上缴房租,租金也要翻倍。”她尽量说得言辞凿凿,心里却有点理亏。 自己的这种行为,算不上狗腿子吧? 夏洛克只是随意地一挥手:“随便你。这个月的委托费全给你当预交的租金。话说以后酬金都给你打理算了,我不擅长应对这些琐碎的东西。” 由衣简直不知道要做出何种表情了。一想到自己之前种种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为,立刻面红耳赤。 “啊,这个,这个有点不太好吧,毕竟是你辛苦赚的……”她象征性地推脱两句。 “没关系的,由衣酱,夏里可是连去银行取款都不会呢。”威廉晃动着茶杯,笑着说,“而且把钱放在他手里,说不定哪天就被一股脑冲动消费了呢。” “那……我就不客气地接受了。”她朝威廉眨眨眼睛,把支票塞进钱包,嘴角咧成柴郡猫。 当天晚上,她悄悄地把门口的“居住守则”撕掉了。 有奶就是娘,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她这样为自己辩解。 又过了一个多月,夏洛克已经小有名气,甚至有网红想做采访。由衣坚决拒绝,夏洛克自然也没什么兴趣,于是论坛上就开始有诋毁她的帖子。 说她生活不检点,和两个男人同居之类的。她对此颇感无聊,与生活无关的谣言丝毫撼动不了她,话说这些网友也太双标了,明明面上拒绝她们的是夏洛克,为何挨骂的是她? 不过浏览到底下那些花痴言论,也就不足为奇了。 威廉这段时间居然很乖巧地呆在家中,由衣原本还担心他坐不住板凳,看见夏洛克重操旧业,会忍不住也手痒痒。 不过仔细想来,他若是干回老本行,那岂不是和夏洛克形成了供销循环? 想到这儿,她扑哧笑了。 后来她 /p /p - 分卷阅读80 /p /p 蓦然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在和夏洛克玩某种“情趣游戏”。同样的案件,两人默契地分头调查,然后各抒己见,比赛谁先解决案件。 他们玩得乐此不疲,由衣却有种被当成了局外人的孤立感。她在餐桌上以拒绝做晚餐提出要挟,被威廉温柔地拍了拍脑袋。 “学生的本职就是要好好学习哦。听话。”不愧是大学教授。 “可是做晚餐也会耽误学习的。”由衣不肯妥协。 “那么以后我来做吧。”威廉跃跃欲试。 焦糊的锅底,连皮带肉一起扔进垃圾桶的土豆,夹杂着红血丝的煮牛肉,这些血的教训历历在目,什么食材经由他之手,都会变成黑暗料理。 “工藤新一就是高中生侦探,高中生肯定比大学生忙吧。”她还在挣扎。 “工藤新一?”威廉疑惑地眨了眨眼,试图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 “毛利兰的男朋友,帝丹高中二年级的学生。”由衣说道,瞟了眼兴趣索然的夏洛克,“他可是你的头号粉丝呢。据小兰说,也是个推理狂,还想成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哼哼,同样是推理狂魔,可人家17岁就有女朋友了呢。” 夏洛克似乎来了点兴趣:“有这样的孩子啊,呵呵,有意思。” “不过他好像病了,将近半年没有回日本,说是在美国有委托。啧,什么样的委托能持续半年啊,小兰也太好骗了……”由衣自言自语道。 “消失的小侦探啊,很有趣呢。”威廉捕捉到了这段对话中的疑点,若有所思地用筷子夹了一块烧土豆。 由衣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说实话这学期课程有些紧张,她没办法把白天整个贡献出来跟他们“玩游戏”。至于晚上,熬夜是美容的大敌,她才不要十一点之后睡觉呢。 其实她不止一次怀疑,两人绝对趁她熟睡后,蹑手蹑脚出去喝过酒。 算了,只要威廉开心,她倒也无所谓。 “要是阿尔伯特先生在就好了,肯定能做出很多好吃的。”为了让自己输的不太难堪,她酸唧唧地补充道。 “嗯……”威廉眼中划过一抹慌张,掩饰性地弄掉了筷子。 夏洛克的烟瘾也不小,客厅里经常烟雾缭绕,还不止一次把烟头扔进暂时不穿的鞋里,其中就有由衣很喜欢的绿色碎花皮鞋。 时间久了,她已经见惯不怪了。甚至觉得哪天夏洛克要是没整出什么幺蛾子,都不算是完整的一天。 现在唯一能够得到的慰藉,就是趴在波洛的餐桌上,一边闻着醇香的咖啡,一边看着安室先生忙碌。他的笑容总是那样积极,给她带来暖融融的感觉。 安室偶尔会向她发射笑容,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不过,安室好像对每个女孩都这样笑的。注意到这一层,她又嘟起了嘴。 此刻的毛利侦探事务所里,小五郎像往常一样,几乎把脸埋进了报纸里。 忽然,他耳朵捕捉到小兰和柯南的部分对话,放下报纸,摸了一下小胡子:“你们刚才说什么?超帅的名侦探?” 小兰侧过脸:“嗯,近来有一个外国私家侦探,解决了很多疑难案件呢,人长得也特别帅气,在网络上小有名气。” 柯南此刻眼睛都黏在了手机上,他半张着小嘴巴,一脸惊艳,与难以置信。 “喂,小鬼,你干嘛呢?”毛利小五郎从桌子后面绕过来,一把夺过柯南的手机。 “啊,叔叔,快给我,正看到关键——”柯南罕见地急得上蹿下跳。 “你这家伙,小小年纪该不会在浏览什么色情网站吧——”小五郎斜睨了他一眼,才把目光移到手机上。 “爸爸,你太过分了!”小兰在一旁指责道。 屏幕显示的是某人的推特界面,当前内容为“如何通过手指推理出不同人物的职业与性格”。 虽然只有不到十万的浏览,点赞却超过了两万。但也有不少负面吐槽,说扯淡、片面之类的。 总而言之,还是好评多,点赞最高的那条评论是:博主您一定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转世! “真无聊……”毛利小五郎把手机扔给柯南。柯南接过来就迫不及待地缩进沙发继续埋头阅读。 “呐,爸爸,同为私家侦探你难道就不好奇吗?”小兰担忧地问道,“咱们这几个月的委托可是只有个位数啊。” “不用担心,咱们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生意迟早会上门的,哼哼。”说罢,铺展开报纸,又研究起了赌马。 “等我赢了头等奖,区区一两个委托算得了什么,哈哈哈!” 小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接下来的生计发起了愁。 有天晚课,由香里失落地告诉由衣,她之前构想的漫画被编辑pass了,理由是最近对伦理方面审查严格,最好不要出现年龄差过大的情侣,一方为未成年人更是不可以。 “所以我们还是打算创作一部中规中矩的少女漫。”她趴在桌子上说,“剧情什么的我是没有思路了,打算从好的人设下手。你之前说的那个设定不错,可不可以让我见见本人呢,我想将他们的形象套在男女主人公身上。” “痞里痞气的好人,和文雅腹黑的反派?”由衣问。 “没错……” “双男主?” “啊,不,有一方要变成女主的。野崎君毕竟是男生,纯爱类的漫画他多少有点抗拒——” “那你打算让谁成为男主呢?” “当然是文雅腹黑的反派喽,最近的小姑娘很吃这一套。”由香里来了精神,坐直了身。 “我举双手赞成。”由衣坏笑道,“很期待你的漫画。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们俩,你要好好还原哦。嘿嘿,男主原型超级帅的!至于女主嘛,只能说一言难尽。” 她摊摊手,已示强调。 第67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我,好像喜欢上安室先生了。” 冰块在玻璃杯里滑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杯壁不断有滚落水珠,在餐桌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若问为何要在大冬天喝冰美式,都由香里这种慢吞吞性格的女孩都能立刻倾倒出一箩筐的理由,因为她实在是太烦躁了。 “好不容易拜托你采集到的那样完美的人设,居然被前野先生要求加上狸猫,我、我真的对不起你啊,由衣酱。” 由香里眼里氤氲着水雾,不甘地握着签字笔,拳头紧紧攥着。 “不只是对不起你,还对不起威廉先生和呆毛君。”她委屈地垂下头,将笔放在摊开的笔记本上。 由衣短促地叹息一声:“那家伙可真是个奇葩,亏他还能在漫画界混这么久。” “不过你放心,既然威廉出手了,事情肯定能解决。”她信誓旦旦补充道。 上周,由香里带着高大的、据说只有17岁的野崎梅太郎君来到她家中,以威廉为模特,绘制了男主角的形象。 威廉既好奇又 /p /p - 分卷阅读81 /p /p 充满参与感,全程态度积极地配合,给两人留下非常棒的印象。 他的外形无比契合他们心中的设定,野崎君甚至激动地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吃得由衣直打饱嗝。 至于夏洛克,一脸心不在焉,与他们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作为模特被画的时候,还忍不住点了一根烟,翘着腿吞云吐雾起来。 由香里凑到由衣耳边,怀疑地问:“这样的女主角,有人愿意看么……” “总会有特殊爱好的人的。”由衣不无恶意地说。 “可我们需要支持率呀,人设不可以太小众。”由香里有些犹豫,“虽说打破常规很可能会大爆,但扑街的概率更高。这种女主角,即便是我,也不太能有代入感,其他女孩恐怕就更——” “要不,干脆就不要女主角了吧,双男主,不是挺好的吗。”由衣灵机一动。 “可是,之前也说过,野崎君是男生,画纯爱题材的太为难他了……” “不不,双男主未必就要是纯爱,可以是竞争关系,或者敌对关系,有那么一点点暧昧不是正好?”由衣蛊惑道,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棒的点子。 “嗯,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由香里似乎被说动了,陷入了惯常的优柔寡断中,无法立刻决定。 “我说你真是白羊座吗?”由衣第一次对占星学产生了怀疑,“别婆婆妈妈了,相信我,这个点子绝对所向披靡。” “嗯……”由香里还在瞻前顾后,离开由衣家时,仍然迷迷糊糊的举棋不定。 说实话她内心的第一选择和由衣是一样的,可她又害怕太草率,每次下决心都要拉锯几十个回合才能最终定下。而这最终的决意,也往往是被外力推动而成的。 然而昨天下午,她却神情低落地把由衣约到了波洛。两人同时逃课了。 “前野先生要我给男主加上一个设定:随时带着狸猫。”她的声音都蒙上了一层苦涩,“威廉先生那样俊美的形象,怎么也和狸猫不搭调啊。” 由衣撇撇嘴:“我敢说威廉知道这件事,没准会赞成前野的安排呢。那家伙的脑回路在某些方面绝对异于常人。” 这纯粹是夹杂着私心的吐槽,由衣也不想看到自己内心刻画的剧情被带着可笑狸猫的男主破坏掉。 “能不能申请换编辑?”她理所当然地提出。 “这个不太容易……”由香里嗫嚅道,“我一直是前野先生负责的,一下子要求换掉有点背信弃义。而且现在是新连载启动的时期,所有编辑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他还稍微清闲点……” 喂喂,你这绝对是被杂志当成弃子了。由衣腹诽道,却不好说出口。 “如果是他主动要求退出的呢?”由衣坏笑道,“编辑部肯定会再给你指派编辑吧?” “嗯,那倒是。”由香里天真地点头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好友的意图。 “包在我身上吧,明天下午还在波洛碰面,等我的好消息吧。”由衣拍拍胸脯。 “其、其实,狸猫也不错——”由香里开始了动摇。 前野有种魔力,总能在谈话后将狸猫的合理性融入她的思维,说白了就是洗脑能力一流。 由衣双手拍在桌子上,引来几个顾客的侧目,梓小姐也好奇地朝他们投来视线。 就在这时,请假归来的安室透推门进来。由衣朝他一指,恨铁不成钢地嚷道:“由香里,拜托你清醒一点啊!你想想看,像安室先生这种级别的帅哥,家里却偷偷养着一只狸猫,你会怎么想?” 安室透一脸懵地停在门口,面朝她们眨了眨眼。他原本就有一双很容易显得无辜的下垂眼,由衣不止一次认为,这双眼睛帮他挡去了很多怀疑。 “我会觉得……很可爱,很有反差萌……”由香里歪歪脑袋,认真地答道。 由衣又拍了一下桌子:“那是不可能的!女孩子才不想要那种男主角呢?养小猫小狗的男生会让人觉得有爱心,养狸猫的,只会让人觉得是变态!” “呃,好像也蛮有道理的。”由香里皱起了眉。 “而且狸猫那种胖嘟嘟的东西,只会令人想到油腻的大叔。和安室先生这种腹肌八块、胸肌富有弹性的男人一点也不和谐。” 安室透走向餐台,耳朵隐隐约约捕捉到了这句话。他后背一紧,再一次确信那一夜的失策是他的人生污点。 话音刚落,由衣便觉得说错了话。她按理是不应该知道安室透那层白衬衫下的的具体细节。好在对方是由香里,完全没get到其中的不合理。 她心虚地朝安室透的背影瞟一眼,吐吐舌头。 不一会儿,她和由香里一起离开了。晚上那节课虽然是无足轻重的公修课,可老师却是个点名狂魔,缺席三节铁定挂科。 现在,两人又坐在了波洛的老位置,交谈了几句后,就屏息凝神地盯着由衣搁在桌角的手机。 又是十几分钟,手机终于响了。由衣拿过来贴到耳边,一边听着一边露出满意的表情。 “搞定了……”放下电话后,由衣咧开嘴,“马上你就能接到新编辑的电话了。” 刚说完不到一分钟,由香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点头哈腰地接听着,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明朗与舒展。 看来没问题了。由衣一拍手,稍稍坐直了身体。 昨晚她死缠烂打委托夏洛克摆平这件事,在威廉的介入下,夏洛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以他的能力,半天时间就能把前野一辈子的黑料整理得服服帖帖。 然后一切就好办了。 由衣掩口窃笑,由香里放下手机,按在胸口,脸上荡漾着春风般的笑意:“是千花小姐接下了我们的作品。她特别厉害,而且非常尊重作者的想法。太棒了。” 由衣点头道:“太好了,那你一定要好好把我的想法说给她哦。” 由香里:“没问题。啊,要不这样吧,干脆你就作为编剧,也加入到我们的创作团队吧。不用担心,你只提供剧情思路就可以,其他的都不用操心,漫画里还能署你的名字呢。” 由衣缓缓摇头:“不必署我的名字,我可以无偿提供思路。” 由香里有些遗憾:“可是,你提供的剧情真的很棒呀。双男主分别设定为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詹姆斯莫里亚蒂,且莫里亚蒂并非小说里的纯反派,而是一个想改变国家的先驱者。这种设定前所未有,我觉得肯定能成功的!” 她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因此颧骨两侧微微发红,眼睛里闪着光。 由衣心虚地嘿嘿两声。艺术源于生活嘛。 “可是詹姆斯是中间名吧,莫里亚蒂应该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威廉吧……”由衣转动着面前的杯子,弯起了嘴角,“毕竟是参照了威廉的形象,干脆就叫威廉好了,画起来也会更有代入感。” “原来如此。本人不会有意见吗?”由香里想了想又问。 “不用担心这 /p /p - 分卷阅读82 /p /p 个,他呀,可是相当期待你的作品呢。” “太好了……”由香里握拳为自己打气,然后将本子和笔、手机一起收进帆布包里。接下来,她要回家,和同住一栋公寓的野崎君一起开始创作。 送走了由香里,由衣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店里客人锐减,只有两个律师打扮的女性对坐着,在一卷厚厚的东西上勾勾画画。 安室透端着一杯拿铁,来到她身边。 由衣诧异地抬起头。她什么也没点,每天白嫖一杯已经是她自尊心的极限了。 “送你的,作为谢礼。”安室将咖啡放在她眼前,然后绕过半张桌子,坐在了她对面。 由衣眨巴眨巴眼睛。 安室穿着带有波洛标记的墨绿色围裙和奶咖色高领羊毛衫,给人暖呼呼又纯良的感觉,和那天白衬衫灰西装、灰领带的打扮判若两人。 他将两只小臂压在桌上,目光稳稳地落在她那双闪过无数想法的眼睛上。 他在笑。不含任何心机的笑。 由衣在桌子底下掐了自己一下。 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这家伙精明着呢。阿波罗每次饿的时候,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她。 然而饱餐后,便翘着尾巴高冷地扭着屁股离开,妥妥的一副渣男做派。 她得提高警惕。 “不必再表达感谢了,安室先生。那台咖啡机已经足够了。”她乖巧地笑笑,“再说,蝴蝶山庄那次,你就已经救过我,我们充其量扯平了。” 安室露出了一个比他的发色还灿烂的笑容。太耀眼了,由衣有些招架不住,她垂了垂眼皮,心中却有些东西缓缓地融化了开来。 安室什么也说,就这样跟她面对面坐着。阳光从窗外打在他们身上,毛茸茸的,像是一种温情脉脉的抚摸。 准确地说,他是想说点什么——关于她身上的疑团与古怪,关于那个山庄中发生的刺杀事件,以及自己倒在景光家门口却意外被她捡回去的那个夜晚。 可他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意外地,他发觉和她这样一言不发的对坐着,好像也不错。 两人之间都有种心照不宣,那是将秘密掀开一角给对方窥视后,产生的奇怪情绪。 由衣没有问他为何会在夜晚穿着那样正统的西服,没有问他为何在半昏半醒之间呻吟着“景光”这个名字,更没有问为何他西服的口袋里,有一把配置优良的手枪。 她什么也没问,似乎更想向他推广自己的厨艺。 那是一锅稀烂的汤汤水水,完全可以用“乌七八糟”来形容。但是喝下热汤后,身体舒畅了很多。 她仿佛很享受照顾他的过程。就像个孩子,在模拟过家家似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她将他照顾的很好。 “如果想回去的话,随时可以找我要钥匙哦。”由衣抬起头,微笑着说。 安室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景光的房子。 他苦涩地摇摇头:“不必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深的感情羁绊,也不能让它束缚住自己的手脚,人生只能往前看,不是么?” 由衣大受触动。 这样的话,心灵鸡汤里比比皆是,随便刷一部电视剧,都能被输送类似的观念。可是由安室说出来,却十分打动她的心。 她很认真地一点头,像个学生一样托着下巴仰起脸,注视着安室透英俊而轮廓分明的脸。 忽然,心底哔哔啵啵地蹿过一股电流,猛地激了她一下。她忽闪着眼睛,保持着双手托腮的姿势,嘴唇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缓缓张开。 “我,好像喜欢上安室先生了。” 她说道,在安室倏然睁大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一脸傻笑的模样。 啊咧。她说啥咧? 足足半分钟后,她才充分理解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的含义,立刻吐了吐舌头,讪讪地往后蹭了蹭,身体离开餐桌。 安室脸上的小麦色好像淡了几分,这就是传说中的“脸被吓得惨白”吗? 由衣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目光在不接触到安室眼睛的情况下四处乱飘。 自己这是表白了……吗? 今天一定是被都由香里的狸猫搞坏了脑子,也可能是一大早被家里某两人秀恩爱的场景刺激到中枢神经了…… 安室还是那样满眼惊讶地望着她,脸上挂着巨大无比的四个字:难以置信。 足足一分钟过去了,他的这副表情丝毫没有减弱。就算是柯南君走来下对他说“安室先生,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你的儿子”,他恐怕都不会被惊吓至此。 话说,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是什么形象,才会造成他如此漫长的石化过程? 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第68章 套话的人 可惜他遇到的是安室透 时间似乎停滞了,玻璃窗外却越加明亮。午后的阳光就像是爆炸的光团,将一片明媚铺天盖地。 由衣手指抓着衣角,脚趾头也尴尬地蜷缩起来。 她的视线终于找到了一处安心的落脚点,那就是斜前方洗手间的门。 安室脸上的震惊终于慢慢褪去,他先是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弹了两下,然后缓缓抬起眼睛,目光坦诚地落在由衣白皙的脸上。 “抱歉,我的举动有些失礼,堀田小姐。”他说,眼底深处隐藏着戒备,同时又闪动着某种好奇,“这是什么新型的刺探方式吗?” 由衣从门把上收回眼神,不明白他的意思。 安室向上坐直了些,嘴角勾起一道幅度很小的弧线:“或许我问的太直白了。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像你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说出这样的话?” 由衣觉得他的逻辑很有问题,就像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在他开口前,她原本是打算打个哈哈过去的。虽说心底确实埋着好感,但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让他们都陷入尴尬境地,并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否则以后要如何心安理得地蹭咖啡呢? 可他却莫名其妙这样问了一句,让她隐隐有些恼怒。 像你这样的女孩——是什么意思? 她在他眼里是哪样的女孩呢,她很不解,只感觉他话中有些隐约的嘲讽。 “我是哪样的女孩,安室先生?”她歪起了头,目光渐渐变得有侵略性。 安室愣了愣,似乎被她眼中倏然浮现的凌厉刺了一下。 “充满……谜团的女人。”过了半晌,他才回答道。眼睛依然很诚恳,直直地望着她。 由衣轻轻叹息一声:“彼此彼此吧。”说罢,累了似的趴在了桌子上,只把闪烁着栗子般色泽的头顶亮给他。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她发丝的亮泽,她便猛地又坐起来,目光逼人地质问道:“你为什么就不认为我说的是真心话呢?” 安室被她一会一变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他是个经常被表白的男人,应对这种情况游刃有余。可她不一样,她显然不是 /p /p - 分卷阅读83 /p /p 一般女孩。 说实话,他确实被她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 这种惊吓,就如同是琴酒掏出了FBI证件,对他说“其实我也是卧底”。 “算了……”由衣嘟囔一声,又趴回桌子上,侧着脸枕着胳膊,目光望向点餐台。 今天槚本小姐请假了,店里只有安室一个员工。最后的两个客人也离开了,气氛莫名沉寂肃然,耳边可以清楚地听见挂钟走动的声音。 由衣有些沮丧。显然安室把她的表白当成了一种笑话、震惊,甚至是不怀好意的刺探。 好烦躁…… 她唰地站起身,椅子被一下子拱出很远,发出刺耳的划拉声。 “我回学校了,谢谢款待。今天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吧。就这样,拜拜!”她抓起包,麋鹿一样矫健地跑了出去。 安室茫然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里,心里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只不过十几秒钟后,这份无用的感觉便烟消云散了。他机械地掏出手机,拨打了风见的电话。 “已经都备份好了吧?”他对风见说。 “是的,全部备份到了总部的主机上。”风见答道。 他指的是全球卧底名单。大部分国家的特工机构都已达成合作的默契,将自己部门潜伏在黑衣组织的卧底名单互相公开,以免造成误杀。 这是无数次毫无必要的互相阻挠后,达成的和解。 黑衣组织的规模算不上庞大,但覆盖面极广,核心至今无人成功打入。 时间久了,各机构虽然没打算手挽手合作,但也会偶尔互通部分情报。 因为前段时间很多卧底被揪出来肃清了,他们充分意识到合作的重要性。 当然这种合作不是毫无保留的,每个卧底都以自己国家的任务为最优,在此前提下,卖其他方一个人情。 “但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风见疑惑道,“卧底名单几乎涵盖了世界各大重要情报部门,可为何独独没有MI6?按理说,MI6是不亚于FBI和CIA的欧美重要特工组织呀。” 安室沉吟道:“我也不明白原因。或许是他们没有与公安合作,将卧底名单交给我们,也或许——” 他顿了顿,脊背上蹿起一股凉意。 “或许什么,降谷先生?” 安室浅笑一声,将那个可怖的推测抛诸脑后:“或许它们单纯没有派出卧底,仅此而已。” “对了,关于那个女孩的身份,还是什么也没调查出来吗?”他又问。 风见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安室“哦”地挂断了电话,靠在点餐台上。 风铃发出脆响,将他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他抬头望去,看见推门而入的,是一个戴鸭舌帽的外国男人,中等身材,三十多岁,容貌普通到一转身就会忘记。 男人咧嘴笑了笑,走过来,点了一杯英式奶茶,坐在由衣方才坐过的位置,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四处扫两眼。 安室一开始还没察觉到什么,和平常一样熟稔地备餐。当他将奶茶端到他身边时,男人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方才坐在这里的那个女孩,是熟客吗?” 安室蓦地腾起一丝警觉,但面上毫无表现。正如由衣猜想的那样,他这双无辜的下垂眼,很有迷惑性。 “嗯,经常会来。”他笑着回答,将奶茶和托盘一起放在男人面前。 低下头的那几秒,他用余光飞快将他的袖口和上半身打量了一番。 这是个英国人。日语虽然流畅,用词却太过中规中矩,可能是很久没来过日本。 “是这样啊,那您和她熟吗?看你们刚才坐在这里聊了很久。” 男人似乎是个套话老手,语气和态度都像是在聊家常,很容易与人产生亲近感,进而诱导出更多的信息。 可惜他遇到的是安室透。 “不算很熟,只是普通的打照面的关系而已。”他站在一旁,保持微笑,“刚刚她向我表白,被我拒绝了。您也看得到,像我这样的外表,平均每两天就会被傻乎乎的女孩告白,真的很烦啊。” 他的口气就像个轻浮的渣男。 仿佛被他的“恬不知耻”震撼到了,男人差点一口气呛到,忘了下一步的问题。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演技大获成功,男人直接将他归为自恋的花花公子,进而放弃了继续从他身上榨取信息的打算,匆匆喝过奶茶,付了钱,大步离开了。 安室踱步到窗口,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流,陷入了沉思。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堀田由衣”小姐? 第69章 邀请 还有,他约自己,到底是何居心? “夏、夏里?” 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威廉,感到身后扑过来某个热烘烘的物体,然后肩膀一沉。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夏洛克福尔摩斯像只觅食的大狗狗,从后面搂住他,没有扎头发,身上有须后水的味道。 说是搂也不准确,毕竟隔了一道厚实的沙发背。他只是把下巴压在威廉的一侧肩膀上,胳膊张开,虚飘飘地环在威廉胸前。 嗯,好香。 下巴尖在威廉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鼻子深深埋进柔软的肌肤,红茶般的淡淡馨香令他指尖都开始酥颤。 目光向下一瞥,就能看见高高凸起的锁骨,宛如一对即将起飞的翅膀。 再往下,是微微敞开的领口,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散发出热烘烘的独属于威廉的气味,痒痒地钻入他的鼻孔。 “夏里,这样趴着对脊椎不好哦。”威廉轻笑道,抬起一只手,安慰宠物般地揉了揉名侦探略微卷翘的头发。 “报纸上有什么有趣的事件吗?”夏洛克吸了吸鼻子,然后露出一丝略显得意的笑容。 因为他察觉到,威廉颈动脉的跳动加快了。 威廉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心思,他笑笑,指着其中一个版块道:“长野县刚刚破获一起很有趣的杀人案,那个叫做诸伏高明的警官很了不起。” “嗯,他确实不赖。”夏洛克飞快扫过那则被过多华丽语言赘述得满目全非的案件报道,嘟囔了一句。 他想到了华生。那家伙现在一定以为他死了吧。他会一直挂念着自己吗?还有哈德森太太、雷斯垂德,以及他的哥哥,麦考夫。 就在此刻,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房子的女主人兼房东目光如炬地立在门口,瞪着勾肩搭背、披头散发的两人,鞋子在门口垫子上使劲剐蹭,仿佛要蹭去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夏洛克慢悠悠地从威廉身上,挠了挠长头发,忽然眼角一挑,上下打量着由衣,别有深意地咧了咧嘴:“怎么,被甩了?” 由衣听见身体里有几根弦嘎嘣嘎嘣断裂了。 她把鞋一甩,直接绕过他,走进自己的卧室,房门反锁,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威廉担忧地放下报纸,他虽然掌握诸多知识。可是对于女孩的恋爱心 /p /p - 分卷阅读84 /p /p 理,他倒是很少涉猎。 “怎么了呢,由衣酱?”他摸着下巴,眼中有些老父亲般的忧愁。 “这丫头脑子肯定有问题,谁知道呢。”夏洛克摊了摊手。 “所以说,刚才你是胡猜的?” 夏洛克不置可否。他并非完全胡猜,也是基于一定根据的,但是鉴于夏洛特在他眼中也是及其古怪莫测的存在,他对自己的推断无法肯定。 由衣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虽说威廉现在是她最重要的人,他的存在让她不再孤独,夏洛克时而嘴欠。 但也没让她产生过真正走心的厌烦,可此时此刻,他俩竟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憋闷的感觉。 她心里的某些苦衷,完全无法倾诉给他们。她简直无法想象,听了自己感情波动后的两人,会做出何种反应。 估计某侦探会捧腹大笑,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这家伙居然还想谈恋爱,笑死我了,哪个男人这么倒霉被你看上了”,至于威廉,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要是有个女性长辈在,就好了。 她嘟起嘴,将脸埋进枕头。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没有去波洛,每次馋那家咖啡的味道了,就喝速溶的代替。 她想发展出其他喜爱的品牌,可完全找不到替代,最后她意识到,自己真正迷恋的不只是波洛咖啡的香气,而是某人在时那里温暖的氛围。 好烦躁…… 她开始埋头于学习,熬过了期末考试。考试周一过,又开始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 由香里沉迷于漫画创作,很难约出来,在学校见面时也时刻捧着个小本本收集灵感,说起话来都三心二意的。 不过那部漫画十分成功,头一月获得了新刊投票第一名。因为是半月刊,已经出了内容殷实的两话,第三话也马上见刊。 由于题材颠覆性比较强,最开始收到了不少差评和控诉。因为在大众认知中,莫里亚蒂是绝对的反派。但随着刊登话数的增多,情节铺展开来后,很多人立刻真香了。 当然,以威廉为模特的男主那张俊美的脸和柔软的金发,也是博得好感的关键。 “多亏了你的情节设计。”由香里双手合十,由衷地感谢道,并把新出的杂志给了她两份,“也帮我转交给威廉先生和呆毛君吧。诶,你最近怎么不去波洛了呢?” 由衣蠕动着嘴唇,想把自己鲁莽表白的事情说给她听,可由香里的手机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她立刻毕恭毕敬地接起来,看样子多半是编辑。 由衣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消化吧。不就是区区好感而已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不去想安室透的模样,过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消退吧。 可是,就在这样决定的当晚,她却收到了安室的电话。 那家伙,居然约她去吃法国料理。话说,他是怎么知道她电话的? 还有,他约自己,到底是何居心? 由衣把眉头拧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 第70章 三幕:他的故事 和百年前一样年轻、俊美,不曾被岁月染指 第一幕:他的故事 目标正在移动。 他犹如一块磐石,一动不动趴在房顶。伦敦三月的夜风并不柔和,凛冽中夹杂着浓重的工业废料颗粒,十分呛人。 他不为所动,眯起左眼,一根手指搭在扳机上,微调狙击枪口的方位,寻找最佳角度。 现在的他,宛如失控的猛兽,唯有不断的猎杀,才能稍稍缓解心中压抑的剧痛与无边的空虚。 今夜的目标,是一个有虐待儿童癖好的贵族。因为是侯爵,又是女王的亲信,没人敢指控。 这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面对真正有权势的人,不还是要靠以恶制恶? 可那些家伙为什么不懂呢? 他咬住牙,虚起目光。目标正举着香槟踱步到窗口,等他举杯仰脖时,就是枪膛里那颗他亲自擦拭过的银色子弹送他见上帝的时候。 被誉为“欧陆第一神枪手”的他,即便在雾气浓重的夜晚,也可以做到弹无虚发。 只要是他锁定的目标,650码距离内,必死无疑。 这还是在裸眼的情况下。他不喜欢用新时兴的那种宛如放大镜一般的瞄准器,在他的观念里,真正的好射手,是不需要借助外力的,否则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目标将酒杯凑近唇边,他屏住呼吸,手指轻轻压住扳机。一秒、两秒、三秒—— 砰! 子弹出膛,因为要隔着玻璃狙击,且距离将近630码,他特意选择了重弹。因此后坐力不小,强壮如他,也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短促的钝痛。 痛感传来的瞬间,玻璃也碎裂开来,目标太阳穴中弹,脑子开了花。 他冷哼一声,迅速收起,从房顶滑落。 他沿着岑寂的街道快速奔跑,却在转弯处,赫然撞见本应该死在自己枪下的那个男人。 他停下奔跑,一方面是出于极度的震惊,一方面则是因为侯爵身后密密麻麻站了一排雇佣兵打扮的帮手,拦住了去路。 “果然是你。”侯爵背着手,嘲讽地卷起嘴角,“一周前就有人警告我要小心你。哼哼,很遗憾,你杀掉的只是一个可怜的演员。我付给他一笔钱,让他扮演我,当我的替死鬼,哈哈哈,你失算了!” 他握紧拳头,羞愧与愤怒同时翻卷上来,令他想野蛮地、像野兽那样冲上去,撕咬这个混蛋。 但理智同时告诉他,不要被情绪左右判断,当务之急是立刻逃走,以后想办法补救。 “那个孩子演技其实不错呢,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啧啧,为了区区二十英镑,演得那样卖力,真是个蠢货。愚昧的下等人。”侯爵仍在拱火。 他怒不可遏,瞬间失去了理智。 风衣的口袋里还有一把左轮手枪,他拿左手拎着的长条箱做幌子,朝左边猛扔过去,短暂地牵住所有人的视线。 右手迅速伸进大衣,以及快的速度掏出枪,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子弹便已射入侯爵的左胸。 他不仅狙击技术无人能及,出枪速度也是一流的。 然而,目标虽已解决,他雇佣的那些手下却不想白领工资,纷纷举起枪,朝他射击。 都是些杂兵。他不屑地卧倒在地上,两个利落的翻滚,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地闪进了旁边的小巷。 迅速起身,飞快地向着码头的方向逃跑。他身材高大,步伐飞快,但也因此容易被命中。 就在抵达码头的那一刻,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自身后传来,接着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骨骼破裂的声音一同炸开,让他差点失去了意识。 他被击中了后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怀疑这真的是子弹吗。 他想回头看一眼,看看那到底是何种武器,但却连扭头的力气也没有。 听觉与直觉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锐,他捕捉到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 再来第二发 /p /p - 分卷阅读85 /p /p ,他必死无疑。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跃。 他落入了乌黑冰冷的水中,视线一点点被波动的水流吞没。很奇怪,濒临窒息的感觉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耳边的嘈杂也仿佛被什么吞灭了。 在那之后,他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身体沉入虚无。 第二幕:他的故事 他掀开窗帘,看见外面阳光普照。 不远处的公园里,很多孩子穿着轮滑鞋飞快掠过,青春的身体仿佛蕴藏无穷无尽的力量,那是生命的恩赐。 青春…… 他用冷酷的语调呢喃出这个美好的词汇,嘴角紧绷,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总有一天,他会触碰到它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逆转的,即便是生命。 他把苍老的手贴在被阳光烤得温热的玻璃上,门后响起小心翼翼的叩门声。 “进来……”他低沉地说,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合年纪的饱满,充满压迫感。 男护工毕恭毕敬地走进来,端来他下午的第一份水果。 那是一份精致的水果拼盘,每种水果只有几块,但都是昂贵、新鲜且营养的。他有专门的团队负责营养搭配,这也是他长寿的秘诀之一。 当然,最主要的秘诀,是不会被外人所知的。 虽然看上去只有八十多岁,但他的真实年纪,远不止于此。 曾经逆转过一次的时间,他还要再逆转一次,不,是两次。 他想回到意气风发的年纪,那时的他,满头乌发,英俊、聪慧,甚至有一丝敏感。 护工接着打开了电视。这栋豪华别墅是他在东欧的系列房产之一,他很喜欢这些不太发达但却富有童话感的国家。 他们的人民很简单,许多事情只要靠钱就能解决,他们的政府亦是如此。 护工调着频道,先是BBC新闻。在他的印象中,雇主是英国人,每天都习惯看一段英国频道。 接下来应该是日本的日卖电台,但在调台之前,他被雇主安排了一个任务,换新来不久的本地女孩进来服务。 他叮嘱女孩半个小时后调到日本电视台,女孩以为很简单,没多问,等时间到了,却发现日本电台有好几个,她有些慌乱地挑了一个画质最清晰的,然后负手站在一旁。 几分钟后,女孩意识到自己肯定是调错台了。 电视屏幕遍布着各种奇装异服的动漫coser,还有比卡丘在水手服大姐姐带领下走方队的画面。 她额角浸满汗珠。 前一秒还凝目倾听国际要闻的威严老先生,此刻却要面对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画面,她为自己这个月的奖金感到担忧。 她急忙堆叠起饱含歉意的笑,抬手要去换台。 “等一下……”老先生沉声制止道,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她循着视线也看向电视机,刚才牛鬼神蛇大乱斗的画面消失了,换成一个可爱的日本女孩在叽里呱啦推荐漫画杂志。 她不大懂日语,是通过画面推断出来的。只见女孩翻开一本少女漫画期刊,将其中的几页展示给观众看。 漫画笔触细腻,线条舒畅,人物既美型又写实。日漫在东欧很有人气,女孩也看过一些。 忽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老人猛然坐直了身体,眼睛也张大了许多,透着震惊。 他打了个手势,屏退女孩。待门重新关好后,他迫不及待似的用手机拨了一个最常使用的号码。 对面响起一个男人谨慎恭敬的问候声。 他简单“嗯”了一声,便要求道:“朗姆,给我买几本杂志立刻邮过来。名字稍后我发给你,从年初开始的每一期都要。” 语气中的急切显而易见,对面似乎被泼了一头雾水,愣怔了好几秒,才犹犹豫豫地“哦”了一声。 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也一刻没离开屏幕。 那张脸,多久没见过了?有一百多年了吧…… 真的是太怀念了。 曾经连做梦都无法奢望见到的面孔,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和百年前一样年轻、俊美,不曾被岁月染指分毫…… 这一定不是偶然。 第三幕他的故事 他正坐在第欧根尼俱乐部喝茶,随手翻着一本军事杂志。上了年纪,不能像年轻时一样放纵,每天最多三根烟,尽量少喝酒。 在他将第二根烟夹进双唇之间时,侍者急匆匆走进来。他们很少主动打扰,除非遇到紧急情况。 “十分抱歉,莫兰爵士,您的管家说事态紧急,需要您立刻回家。”侍者将音量压到最低,凑在他耳边说。 他把杂志随手摊放在桌上,叼着烟站起来,冲着侍者略一点头,便大步流星穿过雕塑般端坐着的其他绅士,往门口走去。 在登记处取走手机、大衣和车钥匙,侧身坐进心爱的雪佛兰里,他娴熟地避开往来车辆,从七拐八拐的后巷中脱出,平滑地驶入大道。 十五分钟后,烟正好燃到屁股,他也到家了。 远远就看见老管家在庄园大门口焦急张望,花白的头发十分显眼,看见他的车,急忙要跑过来迎接。 这很反常。 他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缸里,跃出车门。 然后他看见自家大门里窜出一个高大的黑影子,从后面按住管家的肩膀,可怜的老头才刚迈出两步,就被抓了个趔趄。 他用略远视的眼睛仔细看去,忽然浑身一惊。 那个身影,还有那副打扮——他愣了愣神,顿在了门口。 不会吧…… 第71章 买漫画的男人 迫害某人 藤山纪子是连锁书店TT的店员,今天是她本周的最后一天班,明天开始就可以连休两天。 为此,她整个上午都心情明媚,服务态度格外好。 TT算是东京都区域内小有名气的书店,书目种类齐全,小说、教材、漫画绘本、期刊杂志应有尽有。 在正对着门口的大展区里,可以窥见近三个月来最热门的书刊杂志。那里也是最吸引读者的地方。 一大早开门前,她就将展区里的杂志更新了一波。虽说杂志只是书店的附属产品,可销量远超于实体书,甚至连文库本都望尘莫及。 这年头金钱至上,什么挣钱什么就占据C位。她将《少年周刊jump》等热销的少年漫杂志摆在最显眼位置,然后是相对热门的少女杂志,比如月刊Asuka,玛格丽特等等。 今天是是工作日,书店的人不多。开门不久,几个大学生目标明确地挑选了一模一样的工具书。 不一会,另一群大学生预定了25本《仲夏夜之梦》,说是读书社的活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帅气的眼镜男,买走一本厚实的《机械工程学》大全。 他出挑的外形,让纪子多留意了两眼。 眯眯眼眼镜男离开半个小时后,便再也没有客人了。 她从书店自配的咖啡店里蹭了一杯燕麦拿铁,就着家旁边面包 /p /p - 分卷阅读86 /p /p 店买来的咖啡味麻薯包,坐在门口的服务台前吃了起来。 麻薯包是她这个月的最爱,咸与甜交织在舌尖,略带嚼劲的口感简直不要太舒爽。 就在她吃得津津有味,嘴角粘着面包渣和咖啡沫时,门居然被推开了。 她慌忙起身,一边抹嘴,一边说“欢迎光临,有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断了,手也保持着抹嘴的动作停在下巴上。因为来人实在太超出她的想象。 一袭修长的黑色长风衣,黑色的圆顶帽,及腰的银色长发,这个突然闯入的客人裹挟着一股摄人的气魄,让她半天合不上嘴。 这样的人,可以出现在神秘的酒吧,午夜的赌场,电视剧的片场,唯独不会在书店里现身。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虽然一部分脸孔隐藏在帽子和刘海下面,但露出来的部分足够显示他的英俊,那是一种凌厉而冷酷的英俊,经常会在电影里的反派身上看到。 有一瞬间,男人的眼神十分摄人,尤其是他眼珠向下睨视的时候,就好像一把锥子扎了过来,令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脊背生寒。 劫、劫匪吗? 她感到腿肚子都在打颤。劫匪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书店,这没有道理。 就在她愣怔地胡思乱想之时,眼神凶恶的银发帅哥开口了,声音十分有磁性,但同样冷锐。 “我要买杂志。”他说,始终没有将身体正过来,脸上挂着一副厌恶的神情。 “哦,哦,好的,请问您要哪本杂志。”藤山纪子连忙毕恭毕敬地走出服务台,指着展台问道。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疑惑,纪子觉得那不是针对她的。 他嘴唇蠕动了半晌,仿佛说出杂志的名字是件很费力的事情。 纪子耐心地等,她总有种感觉,这位大爷随时可能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把枪,一个不乐意把她给突突了。 所以她兔子般地小心。 “《月刊少女罗曼史》”男人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说出了这个名字。 纪子努力压抑着面部肌肉,不要作出笑的模样,她立刻转身背对着男人,朝后台走去。 其实展区边缘也有这本杂志,可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了,就连肩膀都开始颤抖。 她实在是太想笑了。 这个看上去是个绝对狠角色的男人,居然来买少女杂志? 她蹲在后台下方,一边憋着笑一边翻找,最后深吸一口气,将最新一刊拿给他。 男人居高临下地接过来,不屑似的扫了两眼,“第一期和第二期的也拿过来。” 语气就像是在索要赎金。 纪子连忙找来头两期,毕恭毕敬交给男人。 男人看都没看,就付了钱。连找零也不要,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他推门的姿势,就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带着恶狠狠的意味。 纪子注意到街对角停着一辆黑色的古董车,似乎是保时捷吧。那男人走到车前,拉开驾驶席的门,坐了进去。 副驾驶席上是一个女人,男人一进门就将杂志重重地抛在她膝上,女人拿起杂志端详一番后,笑得前仰后合,肩膀颤抖不已。 那是一个美艳的金发女人,戴着墨镜,皮肤白皙。 车子很快发动了,消失在了纪子的视野里。 她叹了口气,拿起吃了一半的麻薯包,就着咖啡一口咬下去。 第72章 跟踪的人 她所畏惧的,终于还是来了 由衣从小就很喜欢陈列柜里的东西,路过沿街店铺时,会下意识朝橱窗望上一眼。 她总觉得它们很孤独,那样长年累月地躺在没有温度的角落,积满岁月的尘埃。 它们就像她记忆里的那些零碎,被分门别类地搁置在暗黑的匣子里,她不允许它们出来胡闹,不允许它们搅乱自己现今的生活。 日本是一个很治愈的地方,似乎多么荒诞的事情都可以在此上演,没人会好奇她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当然这些也得益于她精湛的伪装。 她的举手投足在顶替堀江由衣的那一年里,就磨练得看不出马脚。说话方式、神态、语气都是日本式的,就连思维模式也不再像个英国人。 就算是顶着一张混血感十足的脸,也不会有人冒然问“美女,你是哪个国家来的呀”,她和无数土生土长的混血女孩一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区别。 她在一面橱窗前停下来。 玻璃后面,展示着一件典雅却不死板的白色连衣裙,套在塑料模特细瘦窈窕的身体上,配以一串色泽饱润的大珍珠项链。 衣服很美,足以让任何一个妙龄女孩驻足。她仔细地端详着,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被裙子吸引住了。 为了让这幅画面更自然,更富有故事性,她还把手伸进挎包里,摸出钱包举在胸口,歪着脑袋犹豫了一下后,又放了回去。 一个生活拮据的女孩没有那么多闲钱买漂亮衣服,真可惜。 至少从她身后路过的中年女人是这样认为的。 她继续歪脖对着玻璃打量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大步离开了。 直到她跃上正巧路过此处的一辆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公交车前,她没再向任何橱窗瞟一眼。 上了公交,她忽略掉前排一大片空座,直接走到最后面,坐下来,掏出包里硕大的化妆镜,倚在窗玻璃旁,借助两面“镜子”形成的完美夹角,窥视着车后方的情境。 又换了一个人。 不是前两天跟踪她的那个了。这回是个女的,三十出头,一脸自以为聪明的蠢相。 虽然竭力伪装过,但她还是能从一丁点违和之中,敏锐地嗅到她身上的英国气息。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她冷冷地合上化妆镜,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仰面注视着车顶棚。 往事的片段在黑色匣子里碰撞,想要冲出来,在她记忆的温室中驰骋一番。 她闭上眼,死死咬住嘴唇,双手在膝盖上紧握成拳,努力克制住那一波波的冲动。 “小姐?”一个很好听的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打断了她的自我压抑。 但也正因为他的介入,那些片段暂时偃旗息鼓,犹如见到火光的食人草,倏地缩回了匣子里。 她张开眼睛,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眯眯眼男青年,正半弓着身子,表情关切地注视着她。 她虚弱地摇摇头。 “没、没事。”她往上蹭了蹭,坐直了些。 男人弯起嘴角,向上推推镜框:“是么,那就好。因为你看上去实在很糟糕,就像是刚流过产。” 由衣挑起一侧眉毛,一面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瘸了,听错了话,一面做出愤怒的神情瞪着他。 男人无视她的恼怒,依旧似有深意地勾着唇,眼睛却很温和地落在她脸上。 由衣十分不理解。这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是精英高材生的模样,气质也与众不同,居然跟第一次打照面的女士说这种话,简直—— 简直就像是在特意引 /p /p - 分卷阅读87 /p /p 起她的注意。 她眨了眨眼。他确实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在她要发作的前一秒,男人笑着摆了摆手,走到很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过了两站,他便下车了,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一个卖气球的手推车旁边,目送着她离开。 这场景既诡异,又透着某种意味。她扒着窗户向后望,男人手里忽然多了一只兔子形状的气球,依然朝着车离开的方向行注目礼。 她的心被猛地撞了一下,跌回到座椅上。 心脏狂跳不止,她忍不住把脸埋进双手,想像电影里的女主角那样,酣畅淋漓地痛哭一气,却发现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丝丝凉意在血管中游动,从毛孔中渗出,她抱紧胳膊,额头抵在了前面的车座上。 她所畏惧的,终于还是来了。 而且,来得最不是时候。命运似乎见不得她幸福,在她好不容易找到归宿没多久,就迫不及待降下惩罚。 虽然,这种惩罚,是她应得的。 夏洛克福尔摩斯听见门锁转动时,忍不住眉头一皱。 他四下环顾,客厅已经没有一处能下脚的地方了,铺满了报纸。就连沙发、茶几和矮凳也没能幸免。 他购买了日本、英国和美国各大主要报纸近一年的发行量,正在分门别类。 虽然手机很便利,但他还是对报纸情有独钟。某些情怀不是一时半刻能戒掉的。 比如,今天也在泡图书馆的威廉。 出乎他预料的是,那个总爱挑刺的莫里亚蒂小姐只是淡然地扫了他和满屋狼藉一眼,便紧绷着嘴,踮脚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很注意避开他的“功绩”,就像往常那样。 无论嘴上多嫌弃,她一直都没有对他的各项扰民研究采取过实质的抗拒行动,甚至是在默许,并偶尔饶有兴致地旁观。 由衣没有关卧室的门,只是安静地坐在靠窗的写字台前,单手托腮,望着窗外发呆。 这很反常。 名侦探于是探进头去。 “吃饭了吗?”万能的开启话题的问句。 由衣背冲着他,说“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鬼才知道他为什么冒出这一句。夏洛克挠挠头,得想点补救措施,否则下一秒绝对会被怼。 可是由衣却再次一反常态,她站了起来,一边撸袖子,一边缓缓转身。 “我去做黑椒牛柳意面吧,你不是很喜欢吃么。”她露出浅笑,绕过他,朝厨房走去。 夏洛克愣在原地,听她在厨房里兵兵乓乓一阵捣鼓,其中间或夹杂着锅盖掉落的声音。 他印象中,这个小丫头很少慌乱,顶多是气急败坏,而且多半是针对他的。 可今天,她已经不止两次,将锅盖、筷子之类的东西掉在地上了。 他摩挲着手上的骷髅戒指,陷入了思考。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和威廉都不知道的重大事件。 此时此刻,英国,伦敦,圣保罗大街。 “疼疼、疼死了!” 面目凶恶的光头男人被揪着脖子一掌摁在酒吧墙壁上,呲牙咧嘴地叫喊着。而他的几个小混混手下,却哆哆嗦嗦地躲在一旁,不敢上来拉架。 酒吧老板走到旁边,试着调停。 “科林,你全程都看在眼里,明明是他出老千,我骂了两句,结果就被打掉一颗牙,这公平吗?” 光头佬不服气地拧着身体,虽然体格强壮,却丝毫挣脱不掉身后男人那铁铸一般的胳膊。 “虽然这样没错,但是你也朝这位先生吐口水了。”老板科林为难地说,显然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住手吧……”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光头佬感到脖子后的那只手松了松,然后出老千的男人“切”了一声,放开了他。 他本想趁机反攻,但一想到男人可怕的力气便讪讪地作罢了,缩回到吧台旁,夸张地揉着肩颈,恶毒的眼睛瞄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的黑发男人,和揍他的人居然十分酷似。 这一发现让他立刻收敛了表情,他可不想再被混合打一顿。 “稍不注意一会儿,你就到处惹事,这里不是十九世纪,赶紧跟我走!”门口的人声音愠怒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事多!”出老千的男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可语气却更像是长辈,他一把扯过椅子上的长风衣,搭在肩膀上,大步走向门口。 “别总像个老头子似的好不好。”他拍了拍门口男人的肩膀,语气戏谑,“你这家伙,性格可是一点也不像我啊。” 酒吧里的其他人惊愕地面面相觑。 这辈分,反了吧? 年长的男人气愤又无奈地将他搡出大门,然后隔空抛给光头佬一枚金币。 真真正正的金币。意思是到此为止。 光头愣了半晌,欣然接纳,并露出了笑容,他吹了个口哨,甚至朝门口致了个敬。 为了金币,他愿意再挨几顿打。实在不行,拉着那几个没用的手下一并当沙包。 可惜男人厌恶地扫视着这家低俗廉价的酒吧,皱着眉转身离开了。 “塞、塞巴斯蒂安,你给我下来,去坐副驾驶!” 他刚一出门,看见那个惹事精正双手握着他心爱的雪佛兰的方向盘,血压不禁再度上升。 “别这么小气,我练了两天的车呢,让我试试呗。”年轻点的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随手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请进,我的曾曾曾孙,伟大的MI6长官,格里芬莫兰爵士。” 格里芬莫兰一边计算着一掌拍在他头上要用多大的力度才不至于骨折,一遍火气十足地坐进了副驾驶,嘭地重重关上门。 这一切都还是一场梦吧。 他扣上安全带,默默在心里吐槽道。 车子像子弹,猛地发射出去。 或许他今天就能见到上帝了,他悲观地想。 第73章 赴约 您和诸伏景光先生,是朋友关系吗 “应该不是错觉吧,由衣酱最近厨艺变好了呢。” 威廉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面带欣慰地说。 这些天来,由衣每晚都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带着一种狂热。虽说厨艺上毫无天赋,但她聪明、悟性高,只要稍稍上心,还是能施了魔法似的变出一桌子美味佳肴。 由衣垂着头,抿抿嘴,算是接受了表扬。 威廉微微蹙起眉头。 这孩子最近怎么了,好像在刻意疏远他…… 就连坐着的位置,也更靠近夏洛克。这个肢体语言隐约表露了她的内心,她在回避他。 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她心存芥蒂的事,倒是夏里,三天两头惹得她眯眼撇嘴,可这会儿她身体的朝向是微微偏向夏里的,威廉觉得其中很有蹊跷。 他试着不着痕迹地和由衣搭话,可由衣不愧是阿尔伯特的后代,似乎有特殊能力,十分能够屏蔽他的试探。 这令这位 /p /p - 分卷阅读88 /p /p 资深犯罪咨询师万分头痛。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由衣酱到底怎么了呢?”在她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威廉靠在沙发旁,若有所思地说。 “恋爱了吧。”夏洛克翻动着一摞摞报纸,说道。 “是这样啊……”威廉歪歪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今晚,由衣说想去另一套房子住几天,威廉立刻警觉起来。 “一个人吗?”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耳朵也竖起来。 由衣倒是被问愣了,她慢悠悠地点头,“是一个人。最近功课太多了,又不想去图书馆,一个人在安静的空间里复习,效果会更好。” 威廉直觉她在撒谎,而这个谎,在他开口问之前,就已经编得十分圆满了。 由衣把洗面奶、牙缸备用品装进书包,在门口,回头笑了笑:“抱歉,这几天你们自己做饭吧……拜拜……” 最后一个词,有种深沉的调调。威廉呆立了半晌,直到门被关上好久,才收回视线。 他和夏洛克对视了一眼。 “她肯定要去见某位心仪的异性,你应该也注意到,她新买了一盒价格昂贵的面膜和彩妆品牌,刚才全部都装进了包里。”侦探用平缓的语调说道。 “难道真的是恋爱了吗?”威廉依旧保持着怀疑。 “她也买了一件很高档的羊绒长裙,一起塞进了书包。”夏洛克补充道。他知道威廉肯定也观察到了,只是习惯性地陈述了出来。 威廉叹了一口气。除了夏洛克指出的那些外,还有其他小细节暗示她正处在很在意外表,并且开始打扮自己的状态。 或许真的是在恋爱吧。可是,为什么刻意躲着他呀。 在他余光注意不到的地方,夏洛克福尔摩斯心虚地挠了挠嘴角,将报纸举高一些,挡着了自己的微表情。 当然不是恋爱这种小事情。但他答应过夏洛特,不要告诉威廉。 在他的指导下,夏洛特故意埋伏了一些小细节,让威廉能够推断出她陷入了爱情,通过推断得出的结论往往更令人信服,尤其是像威廉这样的人。 由衣躺在那位名叫诸伏景光的男人的沙发上,翻动著书页。旁边茶几上摞着好几本小说,她今晚都要读完,手中的只是第一本。 这个年轻男人喜欢在书中随手写感想的习惯,在某种意义上帮助了她。 她一边读着铅印的文字,一边对比着旁边清俊的笔迹,脑中逐渐勾勒出了这个男人的性格,以及很多其它的东西。 似乎有一条线在脑中绷紧,她一本本地读着,入夜时分,已经快速浏览完书架的一整排。 九点三十分的时候,门如约被敲响。她从书房走过去,打开门,让那个男人进来。 她指了指书房,语气冷静,却也含着一丝焦躁:“都在那里了,拜托了。” 男人连鞋都没脱,径直走到了里屋。 由衣轻轻地关上了门,反锁好,靠在门上,深深吸气。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她注视着拖鞋上的花纹,心想道。 第二天中午,安室透给她打了电话。 明晚就是约定去法国餐厅吃饭的日子,他很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我知道了,那么早一点我在波洛门口等您。”由衣用微笑的语气说。 “哦……”安室一直在等着她问,为何忽然心血来潮约她吃饭,可她居然连提都没提,让他耗费三天两宿编的理由毫无用武之地。 这个理由,甚至有贝尔摩德的功劳,据说对女生效果卓越,可惜,他大约是用不上了。 放下电话后,由衣心情舒畅了许多。她知道自己最近十分反常,情绪有如过山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 她抱膝蹲下来,一只流浪猫正在角落里胆怯地窥视她,更准确地说,是在窥视她手里拎着的生煎包。 她努力释放出善意,可小猫却仍旧对她很害怕的样子。是自己最近绷得太紧,浑身散发着阴暗气息的缘故吗? 她苦笑着,将整袋生煎包打开,放在脚边,然后一边回头一边离开。 小猫立刻跳出黑暗,叼了两只后迅疾离开,躲在垃圾桶后面,小口小口地吞食,眼睛还不住地警惕着已经走出很远的她。 由衣冲着小猫摆摆手,扭过头,往前方《米花日报》杂志社的方向走。 她付了费用,在《米花日报》的寻人启事版面,刊登了一则信息。 所有内容都是用密码编写的,只有那个人能读懂。 做完这些,她终于彻底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看蓝天,亮得有些晃眼。她摇摇头,在街角的橱窗里,又一次瞥见了跟踪的人。 这回又变成了第一天的那个男人。他比他的女同事更不会伪装,是在看不起她吗? 翌日傍晚,她穿着新买的很漂亮的藕粉色长裙,坐进了安室透的白色马自达。 “呃……”安室被她忽然的形象转变吓了一跳,也被她略施粉黛之后的美貌,狠狠烫了一下。 “毕竟是去高档西餐厅,自然要淑女一点,也不给你丢面子嘛。”由衣婉约地微笑道。 而安室透的第一反应是,身边这个女人,该不会是贝尔摩德易容后的恶作剧吧? 因为反差实在太大。每当她几次柔若无骨地抬起手腕,做作地将几缕滑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时,他都忍不住再怀疑一遍。 “那家餐馆风评很好,不少政商界名流都去过。”行驶在夜幕初降的街道上,安室找了一个话题说。 由衣点点头,由衷地感到高兴,这是他通过后视镜瞥见的。 “我还没吃过法国料理呢,很期待哦。”她搓着手说。 安室笑道:“真的没吃过吗?” 由衣坦诚地转过脸:“没吃过……” 安室不置可否,别过一辆要超车的面包。 “冷吗?”安室注意到她偶尔会缩一下脖子,便抬手将暖风开大一些。 “谢谢……”她小声说,一副既开心又纠结的样子。 安室放弃了对她的观察她,否则绝对会出车祸。 “您和诸伏景光先生,是朋友关系吗?”在拐进一条车辆稀疏的街道后,她忽然问道。 安室淡然地在镜中瞟了她一眼:“以前一起参加过网球训练,因为离训练场近,在他家住过几天。” 这是个很微妙的回答,可以解释那一晚他为何不偏不倚就跌撞到这里。 由衣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她只是小猫一样地点点头,看着前方的路。 安室对此反倒不安了。 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 那果真是一家高大上的西餐厅,据说老板是法国人,在亚洲各个国家都有分店。 门口停着的车,都是亮瞎眼的进口牌子。 一辆宝蓝色的保时捷在眼尾处晃了几晃,由衣悚然一惊,吓得掉落了手中新买的很配她裙子的精致坤包。 她狼狈地弯腰捡起包,冲安室抱歉地吐吐舌头,眼睛却朝那辆保时捷望了一眼。 /p /p - 分卷阅读89 /p /p 只是颜色相近而已。 她自嘲地咧咧唇角,觉得自己快被折磨得人格分裂了。 “请吧,堀田小姐。”安室透笑着邀请道。 由衣尽量笨拙地跟在他身旁,眼中模拟出好奇的神色。普通女孩第一次见到大酒店会是什么表情呢? 就是她此刻呈现出来的表情。 她知道,安室没有一刻不在偷偷打量她。如果没有发现那件事,她一定很反感他的举动。 明明是在知道她喜欢他的情况下邀请她共进晚宴,却时时刻刻暗中窥视,换成任何一个女孩,都会有种被大猪蹄子耍戏了的感觉。她也不例外。 他邀请她,肯定不是为了接受她的爱慕。他这样的男人,没理由拎不清这一点,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他完全就是个渣男。 可是发生了那件事,由衣没空考虑着许多了,安室的邀请,或许是好事。她可以做些什么,在适当的时机。 侍者领着他们上了三楼,敞阔的空间一通到底,有种透明感。近百张大大小小的餐桌按照某种规律摆列着,几乎坐满了人。 餐厅的玻璃很大,接近于落地窗,因此更显得剔透,在外面看,就像是一座悬在夜空中的暖金色水晶。 他们幸运地获得了靠窗的一个两人席位。 安室请她点餐,她象征性地扫了一遍餐单,问了候在一旁的侍者几个弱智问题,然后把精美的点餐薄递给安室。 “你来吧,安室先生,我只要一份法式鹅肝就好。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真遗憾啊,堀田小姐,本来以为你会很熟悉西方料理。”安室看着她的眼睛说,“其实我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毕竟以波洛的程度也扯不上这些名贵菜肴。” 两人之间降落了一阵沉默。 侍者一会儿瞅瞅安室,一会儿又看看由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由衣朝他扬起头。 “看来安室先生一点也不担心价格。”她一改刚才的淑女模样,挑衅般地歪了一下嘴,看着侍者说,“鹅肝我不要了,就点你们这里最贵的六样菜。毕竟机会难得,不是经常有帅哥请我随心所欲地消费。” 说罢,夺过安室手中的点餐薄,扔给侍者。 安室和侍者同时被她的惊人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后者似乎见过类似的脾气暴躁的女客人,很快捧着餐单一鞠躬,脚底抹油地离开了,生怕一单大生意插翅而非。 至于原本想揶揄一番再套话的某人,只得瘪瘪嘴,承认第一回 合交锋的失败。 “你还真是在各方面都出人预料啊,由衣小姐。”最后他这样说道。 “彼此彼此吧。”由衣微笑,“叫我由衣就好。” “你确定自己叫这个名字吗?”安室向后靠去,问道,嘴角挂着笑,眼中却闪过锐利刺探的冷光。 由衣的面不改色出乎他的预料。 这个女孩和上次见面,甚至之前,都十分不一样。就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在一瞬间转变了她的某些性格特征。 “不,我不叫这个名字。”由衣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很柔和,“我的真名叫做夏洛特。” 安室的神情又一次僵住了。 他今晚抛出去的第二只钩子,又被甩回到了他脸上。 不过,似乎还有意外收获。 第74章 挟持 本章小清新请慎入 一分钱一分货,昂贵的价码自然会带来极致的味觉享受。只可惜,面对如此美味,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安室先生是真的不心疼钱呀,是不是有某个幕后集团给你报销?”由衣笑盈盈地打量着眼前精致的美食,又瞟了眼那瓶很有年份的红酒,调笑道。 安室不动声色,用餐巾一角擦了擦嘴。他穿着复古镶边的黑色马甲,白色衬衫,领口系着一条与蓝紫色眼睛很相配的领巾。 她很喜欢系领巾的男人。 “买彩票中大奖了,仅此而已。”安室明目张胆地撒着谎。他知道由衣不会信,也知道无论他把谎扯得多圆满,这个女孩都不会轻信。 由衣一直微笑地看着他。今天的安室,自然和在波洛里很不一样,就好像一个有多面人生的人,今天不过是在扮演另一面。 她很注意斟酌用词。是多面人生,而不是多重人格。 因为在她看来,安室的人格一直很稳定,甚至还有些微微的好胜。 “那我真的很高兴,毕竟你能想到要和我一起分享。”由衣摩挲着桌布下的手指,笑着说。 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种症状,自从发现有人跟踪她后,就时断时续。 内心也逐渐躁动,像有一只猛兽在不断横冲直撞。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安室的目光蓦地一愣,足足好几秒才恢复常态。 她顺着他的眼神扭过头向后看,只见一个很有政治家派头的中年男人和一位仪态优雅的中年妇人,双双落坐在一张预留的餐桌旁。 “怎么了?”她问道。 安室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略眼熟的人,好像是某个议员,也可能是我认错了。” 由衣“哦”了一声,用叉子尖戳盘里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做的贵得离谱的羔羊肉。 “我对议员一无所知,只知道前段时间差点遭到刺杀的土门康辉。”她心不在焉似的说,依旧摆弄着叉子。 安室警觉地望了她一眼,飞快道:“毕竟大多数女生对政治都没什么兴趣。” 由衣抬起眼睛:“如果政治家都长得像安室先生一样帅气,我相信很多女生都会很乐意转变兴趣点。” 安室不置可否般地耸了耸肩,将羔羊肉送到口中。 餐厅的客人来来去去,有一段时间,人数骤然减少,大概只有一半的落座率。 安室起身,去了洗手间。 而事件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由衣大概是整个餐厅里最初注意到那个几个充满违和的男人的。她对犯罪的嗅觉,一向十分敏锐。 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子、头发染成时下流行的灰蓝色的男人。他大约不到三十岁,表情轻佻,穿着牛仔服、粉衬衫,裤子有些邋遢,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高档餐厅的人。 其他人肯定也会被他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嘻哈打扮吸引住目光。但肯定不会像由衣那样,预感到他接下来要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男人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他身后还两个与他打扮酷似的男人,年纪都不大,各个表情轻浮,神情中透着一种纯粹的残忍。 既无赖又残忍,应该这样形容比较贴切。 刚刚服务过由衣他们的侍应生上去想要拦一下,却被灰蓝色头发的男人一拳打在心窝上,当场倒地抽搐了两下,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人群发出惊呼,附近的客人纷纷起身,有一位男士想冲上去查看侍应生的状况,被另一个梳着脏辫的跟班一脚踹倒。 男士的女伴立刻从后面抱住他,将他稍稍向后拖了拖。 之 /p /p - 分卷阅读90 /p /p 后,灰蓝头发从背包中取出了一把步枪,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他的两个同伴也趁机掏出同样款式的枪,像保镖一样举着靠在灰蓝头发两侧,面露凶光地四面环视。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静默了几秒钟,之后便炸锅般惊叫起来,靠近门口的,想立刻夺门而出,却发现,双扇的大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也就是说,他们有外应。 “闭嘴!”三个男人同时吼道,灰蓝头发再度对着天花板举起枪,可人群的惊叫声更密集了,他向地上啐了一口,枪口一转,直接指向最靠近他的一个黑长直女孩,按动了扳机。 女孩发出凄厉的惨叫,肩膀瞬间被血浸透。 人群稍稍安静了点。 “谁他妈的再叫,老子就开枪毙了他!”他怒吼道,可表情却是十分愉悦的。 几个女士仍在呜呜叫着,嗓音有些尖利,男人恶劣地咧了咧嘴,视线向下,落在抱着肩膀嚎哭着的女孩身上。 “哟,美女,疼不疼啊?”他甚至弯下腰,一脸恶心的假笑,问道。 女孩的整个胸口都被血染红了,但她此刻恐惧压过了疼痛。 她哆嗦着,缓缓抬起头,牙齿在打颤,努力迎视着男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出反应,这种性格扭曲的人说不定会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疼、疼……”她嚅嗫道,语气里充满哀求,颤抖的就像是赤身坐在雪堆里。 男人夸张地大笑起来,并冲着两个同伴挤眉弄眼。 接着,他把枪管狠狠怼进了女孩的口中,眼神扫视着四周:“谁他妈的再叫,我就一枪崩了这个婊子!” 这下,全场立刻鸦雀无声,任何抽泣和惊颤都被手心重重地压回到喉咙里。 他们是疯子,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所有人都毫无疑问地这样认为着。 因为动作太过粗鲁,女孩嘴角都裂开了,血丝缓缓滴落到她尖细白皙的下巴上。她颤得更猛烈了。 “有没有人闻到一股骚味?”男人语气尖刻地笑着问道,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女孩的身下。 女孩因为极度惊恐而失禁,身下渐渐涌出一滩淡黄色的液体。 几个男人很大声地说了些下流的话,女孩闭上了眼睛,满脸泪痕。她此刻肯定更愿意被击毙。 而男人却忽地抽出了枪管,用沾着血与唾液的枪口,指指刚才要去施救,却被一脚踢倒在地的那个男人。 “喂,你,逞英雄的,把这只母狗绑起来。” 说罢,包里掏出一串麻绳,扔在他脚边。 那是一个三十八九岁,模样儒雅的男人。他被这个要求震惊了,瞪大了眼睛。 “我没在开玩笑,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照做,我就把你老婆的头盖骨轰开。” 他嘲笑地歪起嘴巴,朝他身旁的女人剜了一眼,女人被吓得向后跌去。 “你、你这个恶魔——”男人痛苦地咬牙切齿道。 “一、二——”他开始数数,并伴随着刺耳的大笑。 男人攥紧双拳,指节被捏到泛白。他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妻子,沉痛地一咬牙,拾起绳子,爬着走向已经如破碎人偶一样的黑发女孩。 三个劫匪立刻爆发出恶狼一样的哄笑,其中一个还抬起脚,在他后腰上猛踹了一脚。 男人屈辱地,几乎是匍匐着来到女孩面前。 “对不起——”他低声地道歉,不敢去看女孩的脸,将绳子绕在她身上。 所有客人,都三三两两抱在一起,无论认识与否,仿佛彼此的体温能帮助他们抵御这种灭顶的恐惧。 而由衣只有一个人。 她一动未动,端坐在座位上,依旧往口中送着食物。 这一顿,实在太贵了,至少也要吃回一半的钱。 她吝啬地想。 那瓶刚刚开封的红酒,还一口未动,有些可惜。 于是她拔出塞子,将酒液倒入剔透的高脚杯,按照阿尔伯特教过的那样,捏着杯脚,轻轻晃动,将酒的醇美吸入鼻腔。 真可惜,她还是品不出这酒和便利超市几百日元的红酒有何区别。 她微微扬起脖子,像是在喝可乐一样,将整杯红酒一口灌进肚子里。 内心的躁动终于平息了。 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舒畅与平静。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拖下去了。 第75章 解脱 不打算逮捕我么,公安警察先生? 整个餐厅并没有被完全控制住,目前遭到挟持的只有三楼。由衣向楼下望了望,依旧车水马龙,没有很明显的混乱迹象。 不过,用不了十几分钟,楼下就会察觉到异样。至于何时能报警,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能十五分钟以内,也可能超过半个小时。 三个劫匪警告所有人关闭手机,除了蓝头发和脏辫男之外的第三个人,一个五官酷似老鼠的耳钉男,挎着抢,拎着一只麻袋,从头开始收手机。 另外两人举着抢,扫视众人,目光偶尔故意落在某个颤巍巍的人身上,满意地欣赏着他们的恐惧,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们很享受这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时刻。 有了之前疯狂的举动,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关了机,无人敢忤逆。 受伤的女孩已然晕倒,身上还在流血,如果不得到及时救助,十有八九会毙命。 至于那个侍应生,那个很耐心地陪着由衣和安室拉锯的乡下男孩,一直僵硬地躺在地上,没人敢去查看。 由衣衷心祈祷他不要有事。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她很喜欢这个男孩,认真负责又朴实,完全没有因为他们俩装出来的对西餐的无知而露出嘲笑的样子,反而更加耐心地将最佳食用方法讲给他们。 二则是因为,如果他死了,劫持者就算蓄意杀人了,杀一个人和杀十个人没什么大区别,按照他们的疯狂程度,很可能再杀第二个、第三个…… 但她内心,又隐隐希望,至少有一个死者。 这样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 她默默地咒骂自己是个恶魔,将酒杯推到一旁,抱着包,和其他人一样蹲坐在地上,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手机就要收到他们这一侧了。 由衣向后面瞥了一眼。 洗手间就在最深处的玻璃后面,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嗅觉敏锐的安室居然没有出来,也没做出行动,这简直无法说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没在洗手间,而是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偷偷绕到了楼下。 她张望了一番,果然也没看见那个很有政治家派头的中年男人。他的女伴倒是在,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神色很稳重,大概是这个空间里,除了由衣外,唯二没有明显怯意的人。 由衣相信,她不是普通人。就算是各行业的精英,面对这个局面,也无法镇定。 由衣感到心跳的很快。两个声音在脑海里博弈,吵得她脑仁疼。 耳钉男马 /p /p - 分卷阅读91 /p /p 上就要靠近了。 怎么办?好纠结。 “他、他死了……”一个惊呼声打破了压抑的静默氛围,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不知何时扑到侍应生身边,检查了一遍后,哽咽着叫道。 由衣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 “闭嘴,蠢猪!”蓝发男一个枪托砸在眼镜男的额头上,男人沉重地倒在地上,额发间有鲜血汩汩冒出。 由衣又瞄了一眼那个黑长直女孩,她已经毫无血色了,生命正在消散,生还的希望,也在一点点坍塌。 所以说,做吧。 她将包拉开一条缝。 “你,别愣神,手机扔里面。”耳钉男走到了她跟前。 由衣的手机并没有关机,而且也毫不忌讳被看到隐隐闪烁的屏幕。 “你他妈的竟然不听话——”耳钉男咒骂起来,劈手夺过由衣的手机。 由衣仰起脸,冲他甜美地一笑。 她的美貌远远超出预期,耳钉男愣了愣,眼里划过惊艳的神色,接着是熟悉的有些龌龊的凝视。 由衣始终甜美而天真地仰头笑着,双手交握在胸前:“哥哥,你们好酷啊!这种不顾一切的破坏行为,简直太帅了!” 耳钉男再度愣住了,他左右打量着由衣,发现她既不紧张也不虚伪,眼里真真切切闪动着崇拜的光芒。 这个女孩要么是真的发自内心地仰慕他们,要么就是个不得了的变态。 他显然不认为后者存在任何可能性。 “你还挺有意思的嘛,小贱货。”他歪嘴笑,猥琐的神情愈加明显。 由衣依旧毫无破绽地笑着,甚至还流露出爱慕的表情。 “喂,你那头怎么了!?”蓝发男在中央靠近门口的位置朝这边吼道。 耳钉男一把扯起由衣,由衣娇弱地嗔怪两声,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老大,这有个挺有意思的女孩,说是很崇拜咱们。”他嬉笑着,拖拉着由衣往前走。 人群纷纷朝她偷来鄙视与厌恶的眼神。由衣不为所动,笑呵呵地任凭耳钉男拽着她,往他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大身边走去。 “哥哥,你轻点呀,弄疼我了。”由衣扭着身子,娇笑道。 “真不要脸。”人群中有压低的咒骂声。 她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因为她表露出的崇拜而接纳她,只会像刚才一样戏耍她一顿,甚至会做出更恶劣的行径。 不过,这都不重要。 只要—— 她又确认似的扫两眼耳钉男和脏辫男的枪,嘴角勾起一抹笑。 今天要是不穿裙子会更好。不过也足够了。 “哟,真是个大美人啊。”蓝发男人揶揄地打量着她,带着品头论足的意味,视线在她隆起的胸口处顿了顿。 他用舌尖舔了一圈嘴唇,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身材也不错,呵呵。” 话音未落,一把将她扯到面前,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很用力,几乎要掰断她的颌骨。 “臭,不知道你在使什么花招,我可不会——” 砰! 一声枪响。 喷溅的热流劈头溅了由衣一脸,有红的,有白的,红的是血,带点黄的白是脑浆。 还有些骨头碎片,迸到了她的头发里,和嘴里。 她“呸”地吐出嘴里的零碎,放下了右手。 藕荷色的坤包掉落在地,冒着烟的枪口垂向地板,被轰掉了大半个头盖骨的男人的残尸,轰然向后倒去。 红红白白的东西撒了一地,那时髦的灰蓝色头发立刻被浸透了,仅剩一只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大睁着,残存的面部保存了他最后一刻那凝固了的震惊表情。 人群先是压抑了好几秒,然后是集体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你……”老大被毫无征兆地爆了头,两个手下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纷纷冲着由衣举起了枪。 由衣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神色冷酷而倨傲。 “太慢了……”她漠然地说,在两人还没端好枪之前,就抬起手来,一边一枪,精准地让两只步枪先后炸了膛,间隔不到两秒。 没有了致命武器的两人不再可怕,之前被迫绑人的那个男人一个猛子扑倒了脏辫男,另外几个男士也跟着压倒了耳钉男。 一顿泄愤般的拳打脚踢,十分过瘾。 由衣拿起旁边桌上的酒杯,透过玻璃,看见自己满脸都是血和脑浆的混合物,活脱脱就像个恶鬼。 她把玩似的转着一直搁在包里的手枪,心中各路嘈杂声音平歇了下来。 她终于心静如水了。 就在此时,反锁的门被撞开,举着枪的一批警察冲进来,安室也在其中。 看来,是他报的警。 一切都很精准,时机把握的很利于她。 原本还以为不知道得拖上多久的事情,居然在今晚完美解决了。 由衣低低地笑起来。 而安室,正震惊地瞪着她,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接着,他大步跑过来。 凝视着她糊满鲜血的脸,和手中不知来自哪里的枪,他难以置信地保持着瞪圆眼睛的状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由衣却轻松地,解脱地笑了起来。 “我杀人了哦,安室先生。”她说,声音清脆。 “我在日本杀了人哦。”她补充道,将枪口抵在安室的左胸,脸凑近他,蛊惑地笑起来,“不打算逮捕我么,公安警察先生?” 安室宛如被雷击中,僵硬的一动不动。 第76章 逮捕 无论是谁看见她犯下的罪行,都会感到震惊吧 安室石化在原地,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的展开,但眼前这种,连边都不搭。 他怎么也想不到,由衣会满脸血污地告诉他:我杀人了。而且还是用那种残酷的方式。 他向后瞥了一眼那具大半个脑袋都炸飞了的尸体,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就算是组织里的资深杀手,也不是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由衣拿枪在他胸口缓慢地画起了圈圈,然后枪口沿着肌肉的纹理向下划动,划过肚脐,继续向下,最后卡在腰带上。 她不谙世事似的低低笑了几声。 安室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和枪从自己身上挪开。 他张开双唇,在高半头的地方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疯了……” 由衣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任由自己的胳膊被抓着举在耳旁,枪口朝天。 她没有对安室的质疑作出回应,反而巡视四周,看见重伤的女孩被救护人员抬走,舒了一口气。 “咱们的侍应生被他杀了。”由衣转回视线,用就事论事的语调说。 安室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就因为这个杀了他?” 由衣疑惑地歪着头:“难道不应该吗?” 安室认为她的反应里面绝对有装的成分,否则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美名曰病娇。 但他不认为由衣是后者。她很理智,也有些小性子,按照他的经验,这种性 /p /p - 分卷阅读92 /p /p 格的人一般不会是心理变态者。 不过她满头满脸的血和脑浆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撒谎。我承认那个男孩被杀,你有报复的意图,但绝对不是全部原因。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端起脸,问道,瞳孔也缩小了一圈,他知道自己的这种眼神很摄人。 可惜,眼前的女孩不为所动。她平淡着一张白皙的脸,向上看看,又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忙碌地安置着受惊人群的警察。 “这把枪,您不眼熟吗,安室先生?”她笑着反问,眼睛却依旧盯着别处。 安室悚然一惊,目光定定地落在她手中的枪身上。 然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是景光的枪! 景光自杀时,用的就是这把枪。 可它怎么会在由衣手中? 他一瞬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眼前开始有闪光点飞舞。 他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由衣已经把脸摆正,狡黠地笑着凝望他。 “你不帮我一把吗?”她挣脱开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痛的腕子,“一会儿我可能就要被警视厅的警察带走做笔录喽,我的枪肯定会被扣下吧。毕竟在日本,非法持枪是犯罪的。哎呀,我这是班门弄斧了,安室先生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整部刑法想必您都倒背如流吧?” 安室嘎巴着嘴,半晌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这时,一个瘦瘦的年轻警察朝他们走来,安室咬了咬嘴唇,眯起眼睛,郑重地给了她一个瞪视。 由衣依旧笑得很温和无害。 “算你狠……”他有些气恼地往后退去,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手机贴在耳边,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他在给自己的长官打电话。 他别无选择,只能在某些方面帮助她,否则景光的卧底身份会暴露给警视厅,这样会留下隐患。 由衣虽然是救了大家的功臣,但毕竟杀了人,还非法持枪,自然是要被警察带走的。 很多目击到她神速掏枪并开枪这一过程的人,都纷纷现身说她多么勇敢、了不起。 要是没有她,说不定还会死几个人呢,警方虽然明白他们的感激之意,但由衣确实触犯了法律,也是没办法的事。 于是由衣被带到了警视厅的拘留室。 “家属联系方式。”警察小哥问道,语气低沉而谨慎。 由衣坐在审讯椅上,好奇地打量四周。一个漂亮的女警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过来给她擦脸,动作十分小心,好像把她当成了汉尼拔一样的变态杀人狂。 由衣抬着脸,方便她擦拭,并说出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电话。 她没有提威廉。因为威廉是她此刻,或者说以后都不想见到的人。 警察们问了很多问题,她都机智地回避了,只是陈述自己多么愤怒,觉得那些劫匪简直不是人,在愤怒的促使下才下了杀手。 至于最主要的枪从哪里来的,她咬定是劫匪包里掉出来的。 因为暂时没有证据,她想怎么说都行。 警方明白她在胡诌,但她说得如此声情并茂,把自己都打动了,反倒让他们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就在他们纠结时,上司走进来,说可以放人了。 由衣知道,是安室在背后出了力。 还挺厉害,年纪不大就蛮有话语权。她捏捏手腕,上面有手铐留下的淡淡红印,哼着不成调的歌,踏出了警视厅。 她还没走出很远,一辆路虎从天而降般地横在了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真是千钧一发啊,她感叹道。 如果今天没遇到那些蠢货,自己可能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看见,之前先后跟踪过她的一男一女跳下车,都拿着枪。车里还有一个人,没有下来,但在玻璃内侧虎视眈眈地望着她,怀里抱着一把大口径狙击步枪。 “好大的阵势。”她吐槽道,“怎么没把整个苏格兰场搬过来?”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臭丫头。”女人用枪指着她,恶声恶气地说。 他们现在正处在一条偏僻的堤坝公路边缘,极少有车辆经过。更何况现在已临近午夜,整条路空荡如坟场。 所以他们毫不忌讳地端着枪,在别人的领土内昂首阔步。 “你们这么嚣张,有获得过日本方面的允许吗?”由衣冷漠地质问道。 “哼,用不着。你在英国犯下了杀人罪,并畏罪潜逃多年,我们可以先斩后奏。”男人也持枪上前。 “夏洛特海伊斯莫里亚蒂,你被逮捕了!”他用洪亮的声音宣告道,并上前一步。 就在这时,两辆轿车划破黑暗,从后方疾驰而来。为首的那辆,由衣几个小时前还坐过。 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太及时了。真不愧是你呢,安室先生。 马自达停住,身后那辆日本政府专用车也跟着刹车,好几个面容冷峻的男人纷纷下来,掏出枪,两拨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而由衣,被夹在了中间。 马自达正副驾的门同时打开,安室轻捷地跳了出来,另一侧出来的,是一个高大的戴眼镜的短发男。 “你们没权利带走她。”安室走到由衣旁边,用带有警告意味的语气说道,“你们是英国警察吧,没有得到日本公安厅的允许,没有权利在日本随意实行逮捕。” “真遗憾呢,小伙子,我们在今天下午获得了批准。”坐在车里的中年男人推开车门,抱着枪跳出来。 他走上前,将一张附有详细前因后果的逮捕令举到安室眼前,上面有英国方面的红章,也有新鲜的日本公安的批准印鉴。 由衣看到安室的眼睛骤然瞪大。 是啊,无论是谁看见她犯下的罪行,都会感到震惊吧。 因为那简直是十恶不赦。 安室从头浏览了一遍,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垂着脑袋,脸藏在蓬松浓密的头发之间,看不清表情。 安室将脸转向英国男人,摇了摇头:“抱歉,还是不行。”他的嗓音平稳而富有权威,“在你们获得批准之后,这个女人又在日本犯下了杀人罪。按照日本刑法,她必须在本国接受审判与处罚。你们回去吧,带着你们过期了的逮捕令,赶快离开我们的日本。” 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愤怒与鄙视之情溢于言表。 由衣心中微微一动,但她仍垂着头,注视着自己的鞋面。 原来安室先生真生气时,说话的语气是这样的呀。 看来之前,他还没有真正动怒过。 第77章 旧罪 得知真相的威廉,又会怎么看自己呢 这个审讯室,比警视厅那个像模像样多了,让由衣觉得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犯罪分子。 屁股下的那张椅子里,坐过无数个政治因素复杂的犯人,现在她也是其中之一了。 阔大的空间鸦雀无声,空气压抑而沉重。 对面是一张硕大的玻璃半墙,她知道可能有好几双眼睛在观察着她,甚至伴随着指指 /p /p - 分卷阅读93 /p /p 点点,她不知道安室是不是其中之一。 她垂头看了看腕上的手铐。不愧是警察厅,连手铐都更加坚固厚实,颇像那么回事。 这算是得到VIP待遇了吗?她自嘲地想,几根指头互相敲打着,借以打发时间,也给她的不抬头营造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不想让玻璃对面的人(们)看见她的表情。他们会怎么说呢?她不在意她刚刚犯下的那桩具有惩恶扬善性质的“罪行”,她在意的是,他们怎么看她在英国留下的罪恶。 椅子很硬,坐久了尾椎骨隐隐作痛。也可能是因为腰部受过伤,再加上一些慢性疾病,导致比较容易感到肌肉酸痛。 似乎经过了一个光年的时间,玻璃旁边的那扇门终于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安室透。 她舒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他好说话,还是单纯因为见到他的脸而开心。 可他表情凝重,看她的眼神也掺杂了很多复杂情愫。 他的嘴唇绷得很紧,几乎成了一条线,眼角甚至不那么下垂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陌生。 他一身灰色西装,手里抓着一只随处可见的蓝色文件夹,走到她对面坐下。 文件夹被沉重地拍在了桌上,安室正襟危坐,他的神态和姿势越正经,她越是感到不妙和难受。 “他们走了吗?”她小声开启了话题,眼神小心翼翼地瞄着安室,和之前判若两人。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两小时前还差点将枪口滑进男人裤腰带里的女孩,此时此刻却谨慎得声若蚊呐,宛如一个努力扮乖、等待领养的孤儿。 安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挑起目光,沉默地望了她半晌,见她心虚地挪开眼睛,便冷硬地开了口。 “走了,回英国了,短期内不会再来。” “哦……”由衣乖巧地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我——可以喝一杯咖啡么?”由衣忽然问道,依旧是很小心的语气。 安室挑起眉毛,现在他已经练就了一种心境,那就是无论这个女人说出或作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他都能淡定处之了。 说淡定也不准确,毕竟心里还是会震颤一下,至少不会炸毛。 在公安总部的审讯室里要求喝咖啡的,她还是头一个。 “你觉得可以吗?”安室抱起胳膊,反问道。 “感觉你接下来要刁难我好久,有点焦躁,没有咖啡因就要崩溃了。”由衣真诚地解释道,双脚在椅子下蹭了蹭。 “那就忍着。”安室简短地否定道。 由衣抿抿嘴:“那出去了之后,你还可以做咖啡给我喝吗?” 安室换了一根眉毛挑起:“哼,出去?也许等你出来我早就退休了。” “不至于吧,我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由衣小心辩解。 “我没说你杀人那事,我说的是你通过某些途径获得了诸伏景光的枪,然后还威胁(我)公安警察,等等,需要我一一列出来吗?” 安室将一只胳膊压在文件夹上,往前探了探身,另一只手敲了敲桌面,带着不耐烦和愠怒,眼神也是波本式的。 “那还是不要了。”由衣也把被手铐束缚住的双手抬到桌面上,她向安室展示自己手腕上的一圈红印,“我有划痕性荨麻疹,所以从来都不系手链、手表之类的,这样戴着手铐其实蛮难受的,又痒又肿。” 说罢,费劲地挠了挠。 “想装可怜吗?”安室忽然觉得很好笑又很讽刺。她这样的女人,明知道那样的罪行被他知道了,还傻乎乎地耍这一招,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可为什么,却依旧讨厌不起来? 他不太理解。因为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最渴望的就是亲情。而在他人生中给予亲情的那些人,全都不在了。 所以他对她的罪行无法认同。 “我会被关很久吗?”由衣又问道,手指互相摩挲着。 “不知道。量刑不归我管。”安室保持着冷漠脸。 “哦……” “刚刚有人来找你了。”安室忽然说道。 由衣微弱地颤了一下,安室敏锐地捕捉到了。 “是谁?”她轻声问。 “那个叫做路易斯的外国侦探。你在警视厅留的也是他的联系方式吧?” 安室注意到她松了一口气。 “嗯,没错。是你们主动联系他的吧?”由衣笑了笑,“他是英国人,你们肯定觉得他也相当可疑。” 安室不置可否。 “其实他完全不知情,是我向他隐瞒了自己在英国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我的一个房客而已。” “他可不这么认为,在接待处很隆重地闹了一番。”安室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似的摇了摇头。 “真像是他的作风呢。”由衣也笑笑。 今晚,大概很多人不为人知的小怪癖就要被暴露在同事面前了,想想都觉得那画面足够鸡飞狗跳。 “那他现在在哪?” “已经离开了。”安室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答道。 由衣的心开始往下沉。 “是么。所以说你是把我被英国警方缉捕的原因告诉他了……” 安室点头,用带有揶揄腔调的口吻赞许道:“你真挺聪明的。” 由衣不再吭声了。她垂下脸,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是啊,迟早会知道的。她只是想让夏洛克通过对住处的勘察,帮她获得诸伏景光的全部信息,顺便搞到了那把枪,她可没想让他这么快知道自己的罪孽。 他会怎么办呢,会和威廉说吧。 得知真相的威廉,又会怎么看自己呢? 一定觉得她虚伪而狠毒吧。虚伪的是,之前表现出来的对亲情的渴望,狠毒的,自然是—— “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安室的声音切断了她的纠结,她缩起肩膀,好像有一阵寒风掠过。 沉默再一次横亘在他们中间。 “只有我们两人,玻璃外没有人,摄像头也没开。”他翻开文件夹,里面有不薄的一沓文件纸,她的几张照片赫然压在最上面。 由衣很惊讶地抬起脸。安室的表情依然无懈可击,一点松动也没有,她摸不清他的真正意图,以及对自己的真实感受。 “比起得知我是如何获得你的真实身份,以及拿到诸伏景光的枪,你更想先知道我的过去吗,安室先生?”她苦涩地一笑,抬起一只手扶住额头,眼眶酸涩。 她这么一说,安室才意识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但她没说错。相较于那些对于公安警察而言真正重要的信息,他更想先了解她的过去。 原来自己这么在意她吗?不可能,他应该只是单纯好奇而已,毕竟这种罪行,十分罕见。 他清了清嗓子,往后靠去,埋头匆匆浏览了一遍文件的头几页,像是在稳定心绪,然后才抬起脸来,注视着她。 “能跟我讲一讲,你十六岁那年,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原因吗?” 由衣停下了互相摩挲着的手指, /p /p - 分卷阅读94 /p /p 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如果倾诉的对象是他,她愿意如实相告。 因为这段往事已经压制了她太久,自从发现被跟踪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喷涌而出,令她时常陷入慌乱分裂的情绪状态。她已经濒临崩溃。 但是—— “一杯咖啡,可以吗?”她执拗地央求道,眼中的神情是幼猫式的,让安室觉得不答应是件十分残忍的事。 他试图拿对方已经是罪犯,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普通市民来说服自己强硬一些,可一边如此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他点了一杯咖啡外卖,这是他最后的反抗了。因为由衣的语气里,充满了希望由他亲手冲泡的意思。 可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他是这样认为的。 由衣没有吹毛求疵,有咖啡就好了。咖啡上的拉花还完美保留着,让她不禁感慨外卖员的技术。 她满足地喝了一大口,安室坐回到对面,身体前倾,等待着她的陈述。 “这个说来话长,您确定要牺牲一整晚的时间吗?”她用舌尖舔去唇角的奶沫,问道。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我每天只要睡上三个小时就够了。”安室恢复了板着脸的状态。 “这样可不行啊,对肾不好。”由衣把下巴搭在咖啡纸杯的杯口上,认真地说,“会影响以后的夫妻生活……” 安室透的脸更黑了,他一巴掌拍在桌上:“不用和我兜圈子,既然答应了就赶紧说吧,不然你就24小时戴着手铐在这张椅子里坐着吧!” 这才让由衣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乖乖坐好,态度端正。 “先给我点时间组织组织语言——”她眨着眼睛说。 如果她是个男人,安室此刻已经一拳挥上去了。他现在的心里状态就是这样的。他攥了攥拳头,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夏洛克福尔摩斯没有立刻回到家中。 威廉打来了电话,他当做没听见,没有接听也没有挂断。按照以往,威廉肯定认为他正沉浸于调查无瑕顾及其他,可今天却一连气打来三通,就好像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陷入两难境地。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夏洛特藏着那样的秘密。 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有细想。一个小丫头的隐秘过往,往往都是毫无营养的,他一开始就没当回事。 他烦闷地抽了几口烟,吐出长长的眼圈。 “无论听见什么和我有关的负面消息,都不要告诉威廉,好不好?”一周前,她这样央求他,完全是放下了身段的架势。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是害怕威廉得知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会对她感到失望与恼怒吧。 虽然他本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他这个人的道德观念,一向很微妙。 至于威廉会如何反应,他不确信。有的时候他也搞不懂威廉。 准确地说,自从对他产生了异样感情后,就开始搞不懂了。 抽了五根烟,犹豫了再三,他决定违约。 他在脑中进行了无数推演,最终还是认为必须做些什么。他掏出手机,给威廉回了电话。 刚一接通,威廉的呼吸声传过来的时候,他便开口道:“夏洛特遇到麻烦了。想和我回一趟英国吗,Liam?” 第78章 无法传达的心意 第二次,父亲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姑父一家 在夏洛特的记忆里,她没从母亲身上感知到任何一丝爱。 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偶尔会对着她歇斯底里,含混不清地发泄一顿后,又重新沉浸在自己那纠结而不清醒的世界中。 就连第一次长蛀牙,还是女佣阿姨见她总捂着腮帮子,实在看不下眼,拉着她的小手去找医生看的。 好在她还算结实健康,要不然很可能不到十五岁就夭折了。她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有一个人,一直对她很好,让她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温柔。 那就是她的姑姑,科迪莉亚莫里亚蒂。 相较于父亲,很多人都认为她长得更像姑姑。同样的碧绿色眼睛,同样蓬松而浓密的长卷发,同样富有东方神韵。只不过姑姑更加优雅、娴静,目光中有种超脱的聪慧。 但是她一直很脆弱,这种脆弱体现在身体上。 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她就因为一场车祸而行动不便,长期住在莫里亚蒂家的老宅邸中,偶尔会去法国的疗养院度过冬天。总而言之无法像许多同龄姑娘那样,在外面寻欢作乐。 姑姑很爱她。父亲每次到母亲这里,也是因为要带着夏洛特去看姑姑。 每当这时,母亲脸上都会泛起一丝恶毒的恨意。 有一次,她不小心瞥见了那种表情,顿时吓得浑身发冷。直到很久,母亲憎恶痛恨的神情都会在噩梦中浮现,成了一种阴影。 可姑姑不一样,姑姑就像是世界上最博学、聪敏而沉稳的老师,会爱怜地揉她的头顶,把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上,给她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每当这时,父亲也变得很不一样了。 他会安静地靠在壁炉旁,胳膊向后撑在壁炉台上,用一种安稳的目光注视着她们,嘴角泛起的不再是戏谑与薄情,而是淡淡的岁月静好似的温情。 姑姑很喜欢《福尔摩斯探案集》,她给她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红发会”。 她听得津津有味,并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像姑姑那样读很多的书。 可是父亲却对此嗤之以鼻。每当两位女性说夏洛克福尔摩斯多么了不起,他总会哼着鼻子表示不认同。 姑姑似乎很喜欢拿这一点来故意逗他,并冲夏洛特调皮地眨眼睛。 在姐姐面前,父亲真的很像个孩子,一个很容易屈服的孩子。一个需要用柔情来抚平内心浮躁的孩子。 呆在姑姑身边,夏洛特也感到无以伦比的安宁,与温暖,就好像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 姑姑会仔细查看她每一次的变化,然后仰起笑脸,要父亲多给她买些好吃的,因为她觉得她越来越瘦。 姑姑也会精心挑些好看的衣服,托父亲送给她。但这些衣服,都被母亲用修剪花园的剪刀愤怒地剪成碎片。 那疯狂的样子,就像是饿狼在撕扯敌人的尸体。令人不寒而栗,却又感到深深的可悲。 夏洛特长大后,特别去查了姑姑名字的含义。科迪莉亚,法语写作Coeur de lion,意思是:狮子的心。 姑姑一直说,希望她以后像狮子一样勇敢,不畏艰险,不要在意世人的眼光。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终于明白其中的含义。 那背后的故事,竟然如此令人心酸与疯狂。 但其实,早熟的她,已经隐隐约约嗅到了蛛丝马迹。只是她不想去承认,因为那是违背人伦道德的。 她一直怀揣着一丝侥幸,希望一切还有微弱的翻转余地。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A型血的父亲,和 /p /p - 分卷阅读95 /p /p 同样A型血的母亲,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AB型血的她。 父亲有过两次彻底的发狂,一次是姑姑结婚那天,一次是她难产而死的那天。 伴随着他的两次疯狂,夏洛特身边也如多米诺骨牌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一次,妈妈自杀了,临死前还对她发出了诅咒; 第二次,父亲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姑父一家,并伪造身份不知去向。 直到她16岁生日的那天,才再一次风尘仆仆出现在她眼前。 威廉端坐在飞机经济舱的座椅里,浑身冒着拘谨。很少有什么能让他露出这样谨慎而畏惧的神态,飞机算一个。 “你这么容易就搞到了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夏里。” 威廉望着跑道上稀稀拉拉的人群,转过脸来笑道,笑容里掺杂着一丝对未知的紧张。 “之前的委托人,有一位是航空公司的董事长。”夏洛克回答道,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威廉好心指了指窗户上方贴着的禁烟标识。 他只好讪讪地将烟盒收回到口袋里,烦躁地往后一靠。 “话说,回英国真的不要紧吗,廉?”他斜瞄了一眼,问道。 威廉摇摇头:“我已经想通了,所以也不会触景生情。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愁善感。再说,英国虽然保留着很多旧时代的建筑,但整体上也与一百多年前不同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那是当然,我可是看了全四季的《神探夏洛克》呢。”威廉自豪道。 “哈?那是什么山寨电视剧?”夏洛克不以为然。 “总而言之,卷毛形象的你也蛮可爱的。”威廉弯起眼睛道。 高挑窈窕的空姐宣告飞机即将起飞,请大家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或者关机,系好安全带。然后,又演示了一遍如何拉下氧气罩等。 威廉立刻正襟危坐,侧耳倾听,夏洛克依然歪着脖子躺靠在椅子上,一脸的兴趣索然。 飞机起飞那一刻,克服重力冲上天空的感觉十分壮观。威廉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人类真是进步飞快,或许几十年后还可以去太空旅游呢。”威廉自言自语。 夏洛克微闭着眼睛,似乎陷入某种思考。 “廉,这下你应该明白夏洛特最近故意躲着你的原因了吧?”半晌,他忽然开口道。 威廉将好奇的目光从窗外的云层中收回,他轻轻叹息一声:“这个傻孩子,如果和我说清楚就好了。杀死父亲什么的,我并不会很在意,只要有合理的原因。” “话说她还真是阿尔伯特的后代,灭爸天赋一脉相承。”夏洛克不无幽默地打趣道,见威廉脸色一沉,马上闭嘴,转过头去观察过道另一侧的芸芸众生。 一定有原因的,他相信夏洛特。 当夏洛特的脸闪过脑际时,他忽然无法抑制地思念起阿尔伯特。 有很多话想告诉兄长。 在这个世界的几个月里,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因此也有很多想法和心意想传达给阿尔伯特。那些都是他一心寻死之际,没有考虑好的。 但现在,他想好了,却再也无法传达。 大概吧…… 作者有话说: 科迪莉亚这个名字,来自英国著名女作家PD詹姆斯小说里的女侦探,也是灰原哀的原型,前年看过詹姆斯的“一份不适合女人的工作”,觉得特别好看,文笔不要太美,翻译也给力,案件足够精彩,篇幅也不厚,挺有阿加莎的感觉,对英伦风感兴趣的可以去看哦,吼吼。 因为晋江有限制,关于女主的真实身份,我只暗示到这了,掀起我对英伦风动漫和小说的喜爱的是某执事和由贵香织里的毒伯爵该隐,我特别喜欢后者,所以对女主身世的设定借鉴了里面的男主。 感谢在2022-01-17 14:23:09-2022-01-19 10:3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R 2个;尤里 1个; 第79章 监护 为了不回去,她甚至可以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 超市收银台前,排起了一支几人小队。正在结算的,是一个腰杆挺直,身姿儒雅的男人。 他小心翼翼将信用卡递给收银员,好奇地看她如何麻利地刷卡,并用灵活的双手将他买的那些零零碎碎,装进印有超市图标的购物袋里。 “谢谢光临!”红铜色卷发的年轻女孩将袋子和信用卡一起递给他,其实这句话作为收款员她没必要追加。但这个男人实在太俊美了,她想多看上几眼。 老天似乎也要帮助她。男人礼貌地谢过她,动作略显僵硬、却不失优雅地将信用卡收回风衣内袋,拎起袋子,转身要朝收银台外面走。 忽然,“嗡嗡嗡”的警报声响了起来。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张望,神情中带着不解与慌乱。 卷发女孩趁机满足地瞻仰了一番那张精致的面孔,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回到警报上。 “这个机器昨天就故障频繁,您先将购物袋放在收银台上,身体过了警报器,再拿走袋子。”她堆叠起自己最满意的微笑,温柔地解释道。 身后有几个男人开始发出不满的嘘声,她没好气地向后翻了个白眼,等转过头又换上了明媚笑脸。 男人认真的点头,照做了,警报果然没有再响起。 “谢谢你,呃……克莱尔小姐。”他目光向下,扫到她的胸牌,笑了笑。 那笑容如被风吹开的涟漪,一点点扩散到两颊,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克莱尔微微红了脸:“没、没什么,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 直到下一个客人不满地把购物筐往台子上一撴,并发出瓮声瓮气的哼声,她才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 门口处,一个高个子黑发男人目睹了全过程,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他指着男人手里的购物袋,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平民的生活体验感不错吧,哈哈哈——” 男人无辜地低头望着满满一袋子的儿童零食,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琴酒将车停靠在一家书店对面的胡同里,点燃一根雪茄,一脸的“这个世界干脆毁灭吧”的表情。 面对罕见地顶着一张厌世脸的大哥,伏特加试探地开口问道:“大哥,今天是要盯梢吗,您已经在这里停半个钟头了……” 和大哥说话,一定不要语速太快,一定不要抖机灵,这些都是他很讨厌的。 不过就算不讨厌,伏特加也不擅长以上两点。 琴酒的瞳孔缩得更小了,伏特加立刻警觉起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连忙将手探进上衣口袋,摸到了枪柄。 难道说一会儿会有某个六边形战士从里面冲出来? 只见琴酒缓缓地吐出一口淡蓝色烟雾,眼珠子斜向伏特加,声音低沉:“去那边的书店, /p /p - 分卷阅读96 /p /p 买一本杂志。” “啊?”伏特加以为听错了,但转念一想,大哥总在车里枯坐着,怪无聊的,买本杂志放着打发时间挺正常的,“行,没问题,您是要汽车杂志还是武器类的?”他把手从兜里挪出来,再度搭在方向盘上 琴酒掏出手机,摘下手套,打了几个字,然后目视着前方,将手机屏幕举到伏特加眼前。 伏特加讶异地紧眯着眼睛,然后看见了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几个字: 月刊少女罗曼史 20??年第4期 伏特加揉了揉眼睛,再一看,还是那一串字。 他将困惑的脸转向琴酒:“大、大哥?” “不用问,赶紧去买。”琴酒放下胳膊,依旧目视前方,似乎不想让伏特加看清他脸上此刻阴郁的表情。 “哦……”伏特加懵懵懂懂地下了车,怀揣着一肚子疑惑,进了那家很有少女风的书店。 十分钟后,他捧着一个纸袋子出来了。 “杂志今天早上刚到,大哥你消息真灵通。”伏特加侧身坐进驾驶席,一脸的钦佩。 大哥果然了不起,连这种信息都手到擒来。 他才不会告诉伏特加,这是朗姆的命令:每到这本杂志的发行日,就立刻买一本寄给他,再由他寄给远在东欧的BOSS。 这种话,就算用枪指着太阳穴,他也说不出口。但面对伏特加的误会,他也十分不悦。 他毫不怀疑,以伏特加的理解力,若是不解释,他肯定以为这本杂志是他自己要留着看—— 就在这时,伏特加从纸袋里掏出一只粉红的小猪形状的电子香薰器,放在挡风玻璃前,并用手指向下压住小猪笑容可掬的脑袋。 手指松开,小猪脑袋向上弹起,并左右摇晃,发出“你好”、“你好”的声音,接着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便喷发出来。 琴酒满脸阴云。 “这个是杂志附赠的。”伏特加完全没注意到大哥正散发着低气压,眼里写满了惊喜,“很好用吧。” “给你三十秒时间,把这东西给我处理掉!”琴酒把杂志扔向后座,冷着脸要求道。 “哦……”伏特加不情不愿地将香薰器取下来,打开车门,扔到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明明很可爱的嘛。他嘟囔着,回到车里。 琴酒又点燃了一根烟,借以驱散车内那股廉价的香味。 朗姆究竟有何意图?为了谨慎起见,他把之前邮过去的几本杂志都翻过一遍,那些蠢得要命的恋爱画面简直不忍直视,他实在摸不清朗姆的目的。 难道说那些内容里藏着什么暗号? “大哥,走吗?”伏特加打断了他的思路。 “走……”他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让他呼吸都不畅通的地方。 由衣从没想过安室透的家,会如此整洁、充满生活气息。 当门一打开,看见那只浑身雪白的小团子叼着盘子在玄关摇尾巴时,她的心都快融化了。 “哈罗……”安室蹲下身,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由衣也跟着蹲下,讨好似的往前凑了凑。 小狗先是享受了一番主人的温柔抚摸,接着把乌亮的眼睛转向由衣,尾巴停止了摇摆。 它的脑海中正飘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好啊,哈罗。”由衣试探地伸出手,在小狗的下巴上轻轻搔了搔。她一向不被小动物待见,“狗不理”是常态。 可是哈罗不是一般的狗,它很勇敢地往前颠了两步,嗅嗅由衣的气味,然后伸出小舌头舔她的指尖,尾巴重新摇了起来。 “汪汪!”它叫得很开心。 “看来第一关通过了呢。”安室关上门,从鞋柜里拽出一双男士拖鞋,扔在由衣面前,“抱歉呢,只能委屈你了,我家没有女性用品。” 说“委屈”这个词时,他扬了一下眉毛,嘴角微微上翘。 由衣心虚地逗弄着跟她秒熟的哈罗,余光瞥了眼右脚踝上套着的草绿色电子脚环。 鉴于她认罪态度良好,又有外面的舆论渲染,将她塑造成一个“女侠”般的人物,公安决定暂时放人,至少先平复一下“民愤”。 当然不是简单地释放出狱,她要24小时佩戴电子脚环,不可以离开约定地址二百米范围内。 这个约定地址,自然就是安室透的家。她相当于被安室透保释出狱的,否则无论舆论如何,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公安都不可能轻易放人。 至于安室为何这样“贴心”,大约是因为那段悲伤的过往,以及她接连两次因贫血而晕倒在临时监狱的单间里。 由衣告诫自己要摆正态度,不要拿他的同情当作胡闹的资本肆意挥霍。 她将哈罗抱在怀中,换上大了好几号的深蓝色拖鞋,小心翼翼地踱步进宽敞明亮的客厅。 窗帘是米色的,沙发是浅茶色的,简约实用的一款,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两瓶装饰用的干花,味道淡淡的,十分好闻。 在他的家中,见不到独身男性的邋遢,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位置,甚至连隔夜的袜子、内衣什么的都看不见。 “安室先生,你一定有一只神秘的小箱子吧,里面塞满了各种待洗的杂物?”由衣调笑道,走到沙发前,身体沉沉地坐下去。 哈罗冲着她吐舌头,它是第一只对她表达出好感的小狗。 “这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安室哼笑道,脱下外衣挂在门口,“我在某些方面,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你是最没资格这么说的吧,打三份工的降谷君?” 安室靠着玄关旁洗手间的门框,抱着胳膊,注视着浸泡在阳光里的一人一狗。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经过那样的事,她的笑容依旧是光明的,虽然时常被阴暗所撕扯,但她平衡得很好。 要不是那些从英国追来的人拔去她记忆之瓶的软木塞,她现在应该还坐在教室里,对着布满化学公式课本长吁短叹吧。 她死也不愿意回英国的原因,他终于摸清楚了。为了不回去,她甚至可以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 “如果没有碰巧遇到那起事件,你打算如何强行留在日本?”他在审讯室里问了这个问题。 由衣闭了下眼睛,就在他以为她不打算回答时,她忽然苦笑一声:“或许我会在街上随机杀一个人吧。或者整一场大的,炸掉整节列车之类的。” 安室知道她在胡扯。 “手机真的一点也不能玩吗?”由衣在沙发上哭丧着脸问,哈罗正在像小猪仔似的往她怀里拱。 “一切能联网的东西都禁止。”安室恢复了公安应有的严肃面孔,“看电视或者杂志吧。就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表现良好,就可以回家了。” 由衣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下表现良好的含义,点点头,忽然又意识到一件重要事情。 “那,我睡哪呢?”她好奇地问,这里算是两室一厅的构造,另一间屋子里好像没有床。 “那还用问,当然是——” /p /p - 分卷阅读97 /p /p 安室指着她身下的沙发,一脸坦然地回答道,“这张沙发了。” 第80章 同居生活(误) 要29厘米的,和41厘米的 “喏,今天的午餐。” 安室透将一盘色泽鲜润排骨炖土豆轻轻放下,语带温柔。 裹挟着热气的香味勾得由衣食指大动,她不争气地滑溜出一丝口水。 在警察厅的拘留所里,每天吃的都是口味清淡的大头菜、南瓜,连一点肉腥都看不见。 然而—— “乖乖地都吃掉哦,不要浪费。”端来美食的男人声音温柔地说,蹲下来,爱怜地揉着小白狗的脊梁骨,将盘子往它面前推了推。 那并不是给她的。 由衣可怜巴巴地咽下口水,在沙发上抱紧膝盖,羡慕地看着哈罗那摇出残影的尾巴和小屁股。 现在混得连狗都不如了。肚子咕咕叫了很久,可安室就好像故意惩罚她似的,迟迟不肯下厨,好不容易撸起袖子,点火颠勺,做的还是狗粮。 “我也饿了,安室先生。”她嘟囔着,抬起目光,尽量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原本以为,安室知道她有贫血,又晕倒过两次,说不定会出于同情顺便带出她的一份,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安室站起身来,一脸不为所动地指了指厨房:“还有剩菜,想吃自己去做。” 果然不指望在这里得到什么女王待遇。 由衣将下巴埋进膝盖,耷拉着眼皮,看哈罗一口一口将那几块看上去十分美味的骨头咬到嘴里。 如果拿走一块,可爱的哈罗是不会介意的吧……她开始冒出诸多危险想法。 “接下来我还要去打工,晚上十一点之前不会回来。”他似乎在解释,但也可能只是陈述事实,拔脚走向门口,抓起刚脱下不到一个钟头的外套,麻利地穿好。 那是他去波洛打工的惯常装束。这家伙还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马不停蹄地切换自如,由衣心里滚过一波又一波的感慨。 “次卧的壁柜里有厚被和枕头,你自己拿吧。”他穿上鞋,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门把,转头看了她一眼,“遥控器在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记住,二百米。” 由衣闷闷地应了一声,他眯起眼睛,对着她又打量一番,似乎在评判她是否会趁他不在,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你放心去吧,我会乖乖的,不给你惹事。”由衣放下两条腿,从沙发上起来,“我去厨房喽。下午工作要加油哦!” 她轻盈地踱步到客厅对过的厨房,听见门开关后,马上又晃了出来。 她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只是不想面对安室那种探究的目光。她告诉了他很多事,身心都轻松不少,却害怕知道他会如何看她。 所以面对他认真起来的凝视时,她下意识想躲避。 可惜安室透这个男人,在细腻情感方面多少有点白目,只当她是心虚,进而对于她陈述的过往,依然持部分保留态度。 或许她撒了谎呢,他有些微怀疑。毕竟像她那样的女人,从头到脚都藏着秘密。 A secret makes a women women。 脑中闪过某金发碧眼大胸女“同事”的口头禅,安室透不认同地撇撇嘴,一脚踩下油门,朝米花町开去。 由衣背着手在客厅转圈。哈罗叼着一块骨头,一颠一颠跑到她跟前,将覆盖着厚厚一层肉的骨头放在她脚下,然后兴奋地汪汪叫。 由衣顿时眼眶发酸。 真是太可爱了,又这么通人性。一定是感知到了她的饥饿,才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她。 虽然她是不可能吃的。 再饿也不至于跟狗抢东西吃,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大概吧。 “谢谢你,哈罗,我不吃哦。”她拾起排骨,放在哈罗嘴边逗弄着,直到它伸出舌头舔了几口后,才松开手,任由它摇头晃尾地吃起来。 还好,有一只小萌宠作伴,被限制了自由和手机的生活不至于太难过。 她不是一个喜欢刺探隐私的人,有时甚至会因为不小心瞥到某些隐秘的秘密而感到不自在。 所以,虽然百般好奇,她根本没有迈进安室透的卧室,而安室似乎也不怕她进入,门自然而然地半敞着,昭示出一种磊落。 她打开电视,调到电影频道,放着声音,打算去厨房捣鼓点吃的出来。 厨房是她无法企及的干净与整洁。她心虚地想起自家料理台上那些长年累月留下的霉斑和菜汁印痕,不知道自己不在时,那两个家政废材会把房子搞成什么样子。 话说威廉现在在做什么呢?夏洛克应该会遵守约定,帮她保守住秘密吧? 怎么感觉那男人,不是很靠谱呢? 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用冰箱里的青菜和香菇给自己煮了一锅乌冬面,最后淋上煮排骨剩下的汤汁。 捧着碗坐在沙发上,边看电影边吃。哈罗在脚边打转,它可不像它的主人,对她完全没有戒心。 由衣感到自己如今沦落至此,是一种因果报应。曾经她叉着腰,颐指气使地让夏洛克睡沙发,现在轮到她被禁锢在这块方寸之间了。 这事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涉及到尊严问题,否则她以后就没脸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了。 她大口吸溜着面条,认认真真地在心里记下这一点。 晚上十点多,她亮着客厅的灯(调到与夜晚匹配的暖橘色),裹着被子蜷缩在沙发里。 电视依旧开着,播放的是一部催人昏睡的纪录片,讲解热带虫子如何。 她懒得换台,反正也心不在焉。低调乏味的解说声无法令她入眠,她竖着耳朵听走廊的动静,不知为什么,她很盼着安室透能够回来。 哈罗很听话地团成一坨白棉花,卧在茶几旁边,算是特意陪她。小狗显然已经睡着了,呼呼的声音也十分催眠。 只可惜她毫无睡意,就像是喝了一升的咖啡,外加半瓶伏特加。 临近十一点,依旧没有脚步声传来。她侧卧着,瞪大眼睛望着门口,终于在指针划过十一点零八分的时候,如愿以偿听见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她立马闭上眼睛,装成睡觉的样子,把脸向下一埋,只留半个额头和一头浓密的卷发冲着外面。 安室透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 他一进屋,就看见了沉睡中的一人一狗,不由自主放轻动作和音量。 家里骤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说实话确实存在诸多不便。 其实他本可以不必顾及她的感受的,毕竟他在某种意义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同时又是她的监护人。可当她的身影一跃入视野,他就蛮横不起来。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眼下都有乌青了,就像那个男人似的。 他可不想每天面对着一双黑眼圈。于是,他轻手轻脚缩减了很多流程,匆匆刷牙洗漱一番后,就关上了电视机,回到卧室。 /p /p - 分卷阅读98 /p /p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家中没有多余的清洁用品,甚至连一件女性衣物都没有。 一天两天还好,她总不可能一周不换衣服吧?外衣可以将就将就穿自己的,内衣的话—— 这样一想,似乎还有很多问题。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他倒在枕头上,不到两分钟就沉沉地睡去了。 虽然嘴上和心里都认为她可疑,但如果真对她心存芥蒂,他就不会这么快睡着了。 她虽被禁锢在200米之内,但完全能够去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在他毫无防备之际,隔断他的喉咙。 也许在内心的最深处,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她。 第二天清晨五点三十分,他准时醒来。今天不是锻炼日,不用四点整就穿戴整齐去附近的河堤锻炼。 推开卧室的门,他吓了一跳。 由衣正裹着被子,像雪人一样端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立马楚楚可怜地转脸看他。 哈罗在一旁嘶哈着,并发出担忧的呜呜声。 他满脸疑惑。 “安、安室先生……”由衣两颊滚热,不好意思似的缩着脖子,“那个,我……来大姨妈了,能帮我买两包卫生巾……吗?” 安室透凝固在原地,一时语塞。 看见主人醒来了,哈罗放开音量地叫起来。敏锐嗅觉捕捉到的血腥味,让它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于是企图用叫声吸引注意。 由衣一动不动地守着沙发,原因很简单,沙发垫的某块已经被她给污染了…… 应该是之前受了刺激,大姨妈提前一周,所以她也完全在状况之外。 安室僵硬地咧咧一侧嘴角,宛如机器人一样,转身走到门口。 “我知道了。”他莫得感情地说。 “要29厘米的,和41厘米的,各一包哦。”她稍稍抬高音量补充道,“还、还需要一条内裤……” 安室透顶着一头雾水,脸也没洗地就下了楼,走到附近的便利超市,完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卫生巾和女性内裤的采购。 收银小妹满脸好奇地偷瞄这位帅哥。作为同一个小区里的住户,她默默关注他很久了,看见他居然来买这种女性用品,八卦之心顿时翻涌不止。 但最后,她也什么都没问出口,因为帅哥的脸色着实有些怕人。 安室透回到家中,一眼就看见由衣做贼心虚地把某样东西藏在沙发底下。 那是一块沙发垫,纯棉绒质地,显得很有格调,价格不菲。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因此没有追问,只是把购物袋扔给她。 由衣像小仓鼠一样接过袋子,又像老鼠一样溜进卫生间,并小心上了锁。 还有13天,应该能相安无事地度过吧,安室努力让自己乐观起来。 第81章 重逢 接下来就去白金汉宫逛逛吧 安室七点刚过就离开了,依旧是去波洛打工的一天。 由衣无比庆幸他走的早,梳洗一番后,感觉神清气爽了些。只不过小腹时不时地一阵钝痛,严重时甚至无法直起腰。 以往也会痛经,但都没到这种程度。她本打算做炒饭,鸡蛋刚磕到碗里,又一波疼痛袭来,她只好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栽倒在沙发上,哼唧哼唧。 哈罗眼睛黑汪汪地望着她,尾巴缓慢地摇,由衣虚弱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动作无力得近乎意念。 今天临走前,安室依旧不忘把成袋的狗粮倒出一些,递到哈罗面前。 在酷似燕麦粒的狗粮哗啦啦落到盘子里时,由衣正半身不遂似的卧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盯着看。安室透抬起眼睛,戏谑地撇了下嘴角,问了句“怎么,想吃吗”。 语气轻浮,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劲儿。 由衣眼眶和鼻子同时泛酸,她别过头,不和他计较,也没有力气和立场跟他计较。 他自己也没在家里吃,她是今天第一个拧开煤气阀的人。 哈罗很乖,吃完了会把盘子叼到固定的地方。由衣死了一样地缩在沙发中,眼睛望着阳台玻璃外的天空。 阳光正好,云层适度地过滤掉那些晃眼的成分。天空蓝得婉约,一只粉色的小猪气球蓦然飘过窗口,让她惊了一下。 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最难堪的那段记忆都已经暴露,她对其他陈年旧事不再忌讳。 那些被株连九族、强行按进记忆之匣的岁月,开始扑腾着往出翻滚,随便一件小事都能触发回忆的开关。 刚刚的气球,让她想到了寄养在赤井玛丽阿姨家里的事情。 玛丽是个认真负责的特工,业务繁忙,老公又人间蒸发了,她拖着孕肚整天东跑西颠,现在又添了自己这么个小拖油瓶,她都为她感到疲累。 可是她有自己的小秘密要守着,她和父亲约定好了。 父亲杀了很多人,他把血抹在她的小脸上,告诉她那些人都是坏人,是害死了很疼爱她的姑姑的罪魁祸首。 他把糊满血渍的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唇角荡漾着迷人的笑纹,眼眸的色泽也变得深沉而浓郁。 “我可爱的夏洛特,不要告诉任何人父亲出现在这里,好不好?”俊美的男人笑得温柔,那是只有在姑姑身边时才会绽放的温柔,带着一种蛊惑,犹如噬人的黑洞。 父亲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头脑,他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做好了全部伪证。 一具脸被捣烂的男尸充当了他的遗体,他知道莫兰叔叔会处理好后续。 只要女儿不开口,他就已经是一个亡灵了。 她确实没有开口,直到十六岁生日那天。 被从现场解救出来后,她被莫兰叔叔安置在了玛丽阿姨家,断断续续住了一整年。如果他们一家不搬到日本,她或许会住到天荒地老。 因为她非常喜欢玛丽身上的母性的味道。可能是因为那时她怀着孕,毕竟认识玛丽的人,都不认为她会和温柔慈爱的母亲形象产生关联。 一拳撂倒或者掀翻一个壮汉是常规操作,凌厉而冷淡的眼神足以把凶犯吓得腿肚子发软。 她是MI6女子格斗水平前三甲,甚至能在冬天跳进泰晤士河把潜逃的间谍拖回岸上。 可她莫名地就是很喜欢这个阿姨。她和她身边的女性长辈很不一样,能让她忘记过去的阴霾。 何况,还有两个性格迥异的大哥哥变着法子让她露出笑容。 秀吉想必是发自内心的,至于秀一,满脸都写着“我是被逼的,我不认识那个上蹿下跳的小鬼”,颇有种忍辱负重的意味。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那段时间是过往岁月中难得的温馨时刻。得知她喜欢吃奶油蛋糕的秀吉,在摄政街一家品牌店订了一大块慕斯芒果口味的,她至今记得那个绵软清甜的口感。 “啊,秀一哥哥,吃完这块蛋糕,和我一起出去打网球吧!”餐厅里传来秀吉兴奋得失去了真实的嗓音。 她抱着膝盖缩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听见“蛋糕” /p /p - 分卷阅读99 /p /p 这个词,立刻竖起耳朵。 没听见秀一的回复。 秀吉更卖力地扯开嗓门:“哈哈哈,这蛋糕可真好吃,百年难遇啊,是不是,秀一哥哥?” 疑似传来秀一闷闷的应答声。 “好啦,蛋糕就放在这儿吧,咱们去网球场。哎呀,估计得两个小时才能回来呢,哈哈!” 接着是两个男孩噼里啪啦开门、拿东西、关门的声音。 她在黑暗中挪了挪,把头探出楼梯间,越过客厅,朝门口张望。 秀一和秀吉各自扛着一只长条形网球袋,一前一后穿过前院,踏上了马路。 她于是蟑螂一样地窜了出来,踮着脚来到餐厅,对着香喷喷的蛋糕流了一阵口水,最后毅然决然抓起一块,塞到嘴里。 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这样回忆着,涎水都快止不住了。由衣翻了个身,露出幸福的傻笑。 不过,她也犯了一个差点难以挽回的过错。 因为一只兔子形状的气球,她害得玛丽阿姨差点流产。要不是玛丽身体素质顽强,她怕是又要多了一份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一段。毕竟虚惊一场,那个叫做世良真纯的女孩,也活泼健康地诞生了,老天对她还不算太苛刻。 肚子不那么痛了,她被饥饿驱使着翻身下沙发,一边嘶嘶地叹着气,一边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鸡蛋炒饭。 葱花放了很多,借个味儿,冰箱里除了鸡蛋,没剩什么菜,她好不容易摸出一颗西红柿,加了点香菜,做出一碗柿子汤。 好想吃薯条,也想吃奶油蛋糕。可她也知道,某连早饭都懒得给她带一口的黑皮男,是不会纵容她的小任性的。 何况,她现在连手机都被没收了,外卖也点不了。 她怀着一肚子委屈,狼吞虎咽下并不美味的早餐。哈罗在阳台上撒欢,并在她动筷子的那一刻,在客厅一角投掷下几颗狗便便。 果然还没有逃脱霉运的笼罩啊。 她打开电视,一边听娱乐新闻,一边在屋子里转悠。安室透的卧室对她依旧是一个秘密,随着居住时间增长,她的兴趣也越加浓厚。 要不进去看一眼?她想,脚尖已经朝向了卧室的方向。 还是算了吧,安室先生对她应该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何必自找没趣呢。 半个月的“刑期”一到,他和她就没什么必要的联结了。当然他肯定会密切关注她的动向,只不过是作为潜在的嫌疑分子。 时间一转眼就流到了下午,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而冰箱里已经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原本以为安室家里会囤积很多食物,因为他看上去对烹饪十分有研究,平时在家肯定没少练习过。 她甚至有种错觉,安室透是为了“招待”她,特意提前清空了冰箱…… 好烦闷,好无聊。 她再一次跌坐在沙发上,哪怕手里有一本书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她惊讶地抬头望着大门,根本没想过会有人造访。哈罗也警惕地翘起尾巴,汪汪了两声。 是安室的朋友、同事?还是推销员? 她轻声走到玄关,趴在猫眼上望了望,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然后双手颤抖地打开了门。 身后,哈罗发出警告般的激烈叫声,一边叫一边往后退,躲进窗帘一角,尾巴软塌塌地垂着,一副既害怕又不放弃示威的样子。 “哼哼,看来我在这里还真的不受欢迎啊。”来人自嘲似的扬起嘴角,笑眯眯地看着由衣。 由衣捂着脸,简直难以置信。 伦敦的街头,看上去和一百年前没有很多变化。如果你能忽略那些涂着红漆的交通工具和女性脸上放肆的浓妆。 “接下来就去白金汉宫逛逛吧。”夏洛克提议道。 “我说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旅行的。由衣酱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威廉提醒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莫里亚蒂小姐现在过得很好。”夏洛克不以为然地掏出手机,展示了一张照片,那是由衣被安室接出公安厅的照片。 “你还真挺有犯罪天赋的,夏里。”威廉笑了笑,“什么时候在日本发展出这么多眼线?” “灵感还是拜你所赐。”夏洛克收回手机,“她现在被限制了自由,半个月后就可以回家了。那个叫做安室的男人,应该蛮可靠的。” 威廉陷入了思考:“由衣酱应该挺喜欢那个男孩的吧,在蝴蝶山庄的时候总是偷偷瞄他的头发……” “……”夏洛克一时语塞。偷瞄头发是什么鬼? 他们还是来到了白金汉宫门前。一百年的时间在这里似乎是被凝固了,不过几台摄影机和一群拿着稿子忙忙碌碌的人,打破了这种厚重的历史感。 某个剧组正在这附近取景,各种繁杂的道具告诉他们这是个有钱的剧组,且刚刚开始搭建布景,演员尚未到场。 遥遥看几眼便足够了,他们对白金汉宫没什么情感。只不过是出于民族情怀,觉得必须要逛一趟。 两人刚一转身,就被某个女高音叫住了。 “两位先生,等、请等一下!” 威廉率先回头,而夏洛克似乎想做充耳不闻状直接溜走。但既然威廉已经做出了反应,他自然无法独善其身,只好兴趣索然地跟着扭转身体。 那是一个戴着硕大耳机的胖女人,不到四十岁,五官很漂亮,但身体已经成了气球。 女人满眼放光地冲他们奔来,她有着与体重不相称的灵活,火腿肠一样的手指指着他们,对身后正在调试摄影机滑轨的大胡子喊道: “我觉得他们非常非常合适,尤其是这位金发帅哥,很有贵族范啊。” 大胡子循声抬头望过来,也露出惊艳的表情。 “抱歉,我们是BBC电视剧剧组的,请问两位可以临时客串一下吗?只是一个路人的角色,不需要占用太多时间,而且有报酬。 哎呀,找了很久都没有合适的人选,稍有名气的演员不肯出演这种只有十几分钟的角色,小演员又实在表现不出来贵族气质,总而言之,拜托了!” “啊,这——”威廉有些被惊到了,不过演电视剧这种经历,好像也挺有趣。 既然由衣已经安全了,他们倒也不需要特别急切地去解谜。 “可以问一下,你们的电视剧是什么题材吗?我们又需要扮演什么角色?” 见有希望,女导演立刻抖了抖丰满的胸脯,将手中的一卷小册子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我们拍的是阿加莎克里斯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集,《大侦探波洛》第十季,你们一定也知道吧,毕竟是国民级的剧集,哈哈。 金发先生您需要扮演的角色是女主的父亲,当然是她回忆中的父亲,时间定格在二十多岁,正好和您的年纪相符。至于深色头发的先生,您看上去蛮适合扮演警察的,一个对名侦探嗤之以鼻的糊涂警察。” 威廉低低 /p /p - 分卷阅读100 /p /p 笑了起来,夏洛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过,最终他们接受了这个邀约。 “让你扮演糊涂警察真的行吗?”威廉笑着问,此刻他们正坐在一家很有年代感的酒吧里。 酒吧在百年前就存在,门面经过几次翻修,生意不好也不差,有许多怀旧的客人光顾,而这种客人大多舍得消费。 夏洛克耸肩道:“我只要模仿葛雷森不就好了,再加一点雷斯垂德。” 然而,到了拍摄那天,却发生了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 “喂,路易斯,你用力过猛了,让你演得糊涂一点,不是让你演疯子!”副导演又好气又好笑地嚷道,威廉在一旁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你也先别笑,威廉先生。一会儿和你演对手戏的那个帅哥就到了,虽然都是路人角色,但你们属于本集的灵魂人物,贯穿始终。那个人气场也挺强的,你一定要调整好自己,要做到势均力敌。” 威廉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对自己的贵族身份没什么骄傲,单论气质和气场这方面,他不认为会落下风。 为何导演会这样说呢? 当他见到跟自己演对手戏的那个男人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过,确实,和他那样的男人演对手戏,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在气质这方面,不是很容易匹敌。 他先是低下了头,似乎在压制某种情绪,对方也也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神情中没有不耐烦,垂在身侧的手,却在微微打着颤。 过了几分钟,威廉终于抬起脸,满眼的笑意。他伸出一只手,灿烂的金发辉映着更加灿烂的笑容:“请多多指教,阿尔伯特先生。” 第82章 无法开口的心意 他没办法面对威廉。即便是在这个时代。 拍摄完成后,阿尔伯特拦下一辆的士,回到位于荷兰公园斜后方的一座宅邸。那是格里芬莫兰的家。 格里芬个性沉稳,做事有条有理,是个可靠的男人,难以想象会是性格急躁、鲁莽的某人的后代。他自己也对先祖的很多举动嗤之以鼻,经常大眼瞪小眼。 寡言的老管家为他开了门,礼貌地接过他的外套。他的举动仿佛是一百年前的复刻,让他偶尔会产生自己并没有穿越时空的错觉。 不过只要往窗外瞥一眼,遥远的引擎轰鸣声和停在街角的大卡车,都明确地提醒他,这里是百年后的新世界,是一个相对自由而平等的时代。 “哟,大明星回来喽。”塞巴斯蒂安莫兰站在楼梯口,一侧肩膀靠着墙壁,肌肉鼓胀的双臂抱在胸前,一脸农奴翻身把歌唱似的得意模样。 是的,在这个时点,莫里亚蒂家族已经彻底没落了,但是莫兰家却混得风生水起。虽然和格里芬有些八字不合,但他还是很认可他的能力的。 不仅如此,他先于阿尔伯特来到这个时代,算是他的“前辈”,甚至还手把手交过他如何看红绿灯、坐公交,以及使用钞票等基本行为。 当然,这么做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是出于热心,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多,绝对是幸灾乐祸。 看吧,那个养尊处优、爱算计的阿尔伯特少爷,落魄到只能去超市跑腿的地步,这如何不让他心情舒畅呢? 以前他可没少被阿尔伯特挤兑欺负,这回,借着自己后代的光,他翻身了。 哼哼哼,简直太愉悦了。这是食物链的逆转,他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借住在他们家的阿尔伯特,无法避免地稍稍放低了一丢丢的姿态。不仅红酒喝不到,还要去超市买菠菜、调料、洗洁用品等。 不过他不是很介意,反而充满好奇,一周的时间内,他跑过伦敦的主要街巷,对比着记忆,感受着时代洪流的魔力。 就是在贝克街的街角,他被取景的剧组一见钟情,答应扮演一个出场只有十几分钟的角色。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他竟然在剧组里见到了威廉! 他的手现在还轻微发颤。四目相对那一刻,他从威廉眼中了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地震般的惊诧。但威廉眼中的讶异很快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坦然。 反倒是他,除了惊喜与无措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们没有互相倾诉什么,因为女导演很快就抖动着赘肉旋风而入,开始了拍摄。 拍摄的间隙,他感受到威廉几次翕动嘴唇,想额外说点什么。但只有肌肉的牵动,声音抵达喉咙口便原路退回,沉入肚腹。 这样更好,如果威廉真的说出什么,他反倒不知要如何回应了。他心绪纷乱,无尽的自我怀疑与否定曾差点让他陷入癫狂,他枯坐在高塔的窗边,为威廉的“自杀”而深深自责。 明明都已经预定好了结局,三个兄弟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明明威廉已经那样坚决地赴死,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一切发生后,他反倒陷入了悔恨的泥沼,几乎无法自拔。 那天麦考夫来看他,带来了一些信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久到有几封他根本就没有记忆。 印象最深的,是一封署名为夏洛特莫里亚蒂的女孩的信。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张沾满鼻涕和眼泪的纸,潦草地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脑中有什么东西在绷紧,然后松弛,接着又绷紧,十分痛苦。他把信置于一旁,捂着脑袋,一阵眩晕。 麦考夫这时好心地递给他一杯奶茶,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泡茶的动作。 或许是大脑的钝痛让他放松了警惕,他喝了一口,之后便感到周身有如蚂蚁啃噬,又痒又刺痛。 他从椅子上翻倒,捂住胸口使劲摁压,可是心跳越来越微弱,他几乎上不来气。 他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地上抽动着,而麦考夫却只是冷眼旁观。 失去意识前,倒映在他美丽的绿色眸子里的最后影像,便是淡定地朝他俯下身来的麦考夫。 麦考夫的嘴角,勾着一抹略显诡谲的笑意。他朝他被汗水浸润的脸伸出手,将他额前的散发轻轻捋到耳后。 能感觉到他手指划过眉毛和耳廓,最后落在他的颈动脉上。 他失去了知觉。再睁开眼睛,便来到了这里,而且很不幸地倒在了正在练车的塞巴斯蒂安莫兰的雪佛兰前。 “你——脸色很古怪。”莫兰打断了他的回忆,“该不会在剧组里遭遇潜规则了吧,哈哈。”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这家伙来这个世界不到半个月,新增的知识多半都带颜色,或者参杂暴力。 他忽然泛起一脸腹黑的笑容,只一瞬间,就让莫兰心虚了起来。 看来食物链底层的男人想翻身,并不是那样容易。 “我看见威廉了,莫兰上校。”他笑道,再度绽放出那股罂粟般的气质。 莫兰凝滞在原地,仿佛被定格,过了足足两分钟,他才猛冲过来,十指紧紧揪住阿尔伯特的衣襟,几乎是吼道:“你、你再说一遍!? /p /p - 分卷阅读101 /p /p 威廉也在这里吗?他在哪,不不不,他、他真的还活着?” 阿尔伯特任凭自己被他扯着,因为那样才让他感到某种真切。 他也很想再感受一遍一开始的那种震惊。莫兰的反应和他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不会如此外放,他习惯于将一切都搁心里慢慢闷燃、发酵,直到无法承受。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威廉坠桥后如此自责与痛苦。 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痛苦,无数次瞥见他心力交瘁地趴在桌子上,背影落寞而脆弱,却没有一次敞开心扉,主动与他好好沟通一番。 作为一名兄长,他其实是失败的,是懦弱的,也是自私的。 他没办法面对威廉。即便是在这个时代。 可为什么,威廉望着他的目光却如此坦然。里面不仅没有痛苦、纠结、失落,甚至充满了希望,仿佛无数只白鸽在舞动翅膀。 果然是因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缘故吗? 面对着那份坦然,他却心虚地避开了视线,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嘴唇像是被万能胶黏住,一张开,就会带来皮肉撕裂般的痛楚。 两人谁都没再说什么,直到摄影结束。 导演揉着太阳穴,吐槽他们俩演得不像是情敌,倒像是一对迫于生活舆论压力不得不娶妻成家却意外在十年后重逢的基佬,类似电影《莫里斯》那种。 然后今天的拍摄就到此为止。 然后两人就这么地,没再说一句话地分道扬镳了。 就好像,完全没有准备好相认似的。 日本,安室透的公寓里。 由衣捂住嘴,眼泪汪汪地望着门口的男人。 她抽了抽鼻子,然后猛地扑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他魁梧的身上。 “秀一哥哥,真的是你啊,呜呜呜……” 哈罗的叫声戛然而止,并试探地从窗帘后探出小脚脚,一步步往门口挪动。 冲矢昴镜片反着光,嘴角却勾着微笑。他拍了拍由衣的肩膀,任凭她把鼻涕眼泪都抹在衬衫的前襟上。 由衣“发泄”了足足五分钟,从他胸前仰起头,眼神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冲矢昴推了推镜架,向屋里扫了一眼,“我可以进去说话吗,站在门口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吧。” “嗯嗯,虽然这里不是我家,但在他没回来之前,我还是可以稍稍擅作主张的。请进!” 由衣像一贴虎皮膏药从他身上剥离开,闪身让他进来。 哈罗发出小豹子似的声音,在冲矢昴进屋关门后,又一次退回到窗帘后,不再发出叫声,尾巴依旧垂着。 由衣很快就不再关注他如何找到自己这件事,她有一肚子苦水要倾诉。 肚子痛,吃不到美食,手机被没收,还被这房子的主人挤兑—— 她叽里呱啦吐槽了一刻钟,是口渴解救了冲矢昴的耳朵。 “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呢。”他隐晦地一笑,“已经快过去两天了,还有十二天就可以解放,忍一忍吧。” “可是我好无聊啊。肚子还痛。”由衣蜷在沙发一角,对坐在另一角的男人幽怨道。 “那明天给你带两本小说吧。”他笑着说,“我可以每天都过来陪你聊聊天,毕竟我也有些无所事事。” 由衣眼睛蓦地一亮:“真、真的吗?要拉勾哦,不许悔改!” 说罢,膝行到冲矢昴跟前,伸出小手指,和他拉了勾。 就像以前那样。 两人简单聊了聊各自的经历,中途冲矢昴出去一趟,带了一兜子东西回来。 有女性常用的止痛药,暖贴,还有她一直很爱吃的墨西哥鸡肉卷和瓶装牛奶。 不愧是交过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她感动地接过这些救急的物资,就像一只饿了好久,终于能够吃上一顿鱼肉的流浪猫。 第83章 内疚 晚上好,威廉。好久不见了 “你……能不能不露出那副恶心的笑容。” 安室透一进屋,就看见由衣捂着脸在沙发上傻笑,哈罗在她脚下摇尾巴,眼神也像是在看智障。 虽然已过六点,却是他近些天回来最早的一次,并破天荒带回来一袋子新鲜蔬菜,而且似乎有下厨的意思。 由衣收敛了笑容,谨慎地看了看他拎着的鼓鼓囊囊的购物袋。鉴于安室前几天的表现,她不敢保证那些食材一定有她一份。 虽然中午的时候,秀一给她带了鸡肉卷,但现在已经消化得连渣都不剩了,她眨巴着眼睛,目送安室走进厨房。 或许他今天心情好吧,真的带上了她那份。两菜一汤,还有鳗鱼味的紫菜卷,只用了半个小时。 由衣拿着筷子犹犹豫豫。安室微微挑起一侧眉毛,用筷子敲了敲汤碗,不悦道:“吃呀,怕我下毒吗?” 由衣立刻以鸡啄米的姿态,捧起饭碗吃了几口。 真的好香啊! 和某个非要给她露一手,拿剩下的菜叶做了一道用面粉勾芡的意大利面的FBI完全不同。 “中午你吃意大利面了?”安室问。 由衣缩了缩脖子,回想起了那面条的味道,一股寒意从胃里升起:“呃,因为实在没什么吃的了,哈哈。” 面粉根本就没有化开,飘在汤汁上,形似某种病毒分子图,意面奇迹般地只熟了一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这种效果的…… 虽然美餐了一顿,晚上却依旧睡沙发。说实话,在沙发上睡得很不实在,吃过止痛药后肚子不痛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 安室房间里有淡淡的光亮从门缝泄出来,却没有任何声响,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睡。 空气十分安静,连呼吸都觉得有些暧昧。她忽然很想推开那扇门,看看被暖黄色灯光包裹着的安室,此刻正在做什么。 但她只是翻了个身,借着落地窗透进来的月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根代表着爱情的线,笔直而短促,难不成表明她的爱慕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愿如此,至少可以省去很多烦恼。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女人总在为恋爱烦恼着,明明生活中有那么多的乐趣,偏要一颗树吊死。 可如果对象是安室先生,确实很有烦恼的价值—— 几年后,她才豁然开朗,原来女生是要看右手的啊。 安室在房间里并没有睡,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早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了。 今天,他在公安的上司黑田告诉他,半个月之后,还不能放由衣自由,而是要把她移交给英国方面。 他很吃惊,因为一开始已经商定好了,他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黑田的语气是一贯的强硬,他强调这件事是上层的最终决定。毕竟英国方面有官方出具的逮捕令,他们不想闹出不愉快,上升成外交层面的矛盾。 安室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可能性。毕竟由衣在日本方面最终被判定监禁3个月。但表现 /p /p - 分卷阅读102 /p /p 良好可以保释,他就相当于她的保释人。 然而现在一切又复杂了,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他烦闷地叹了口气,努力思考解决方案。 倒还真有一个方法,只是这个方法,是完全无法实现的。 除非死人能够站在警方面前,说“你们不要调查了,其实我还活着,哈哈哈”…… 好心烦。 伦敦,泰晤士河畔。 夜幕低垂,泛黑的河水随着夜风缓慢波动。威廉趴在一处围栏前,看着月亮的倒影,目光迷离。 为什么白天没有开口留住兄长呢?果然还是因为内疚吧。 他的出现太突然,自己真的没有准备好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情。说实话,他有些内疚。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几个月中,有太多事情分散了他的思绪,他很少想到阿尔伯特,想到他在那个年代以何种心情度过每一天…… 尤其在夏里来了之后,他满心都被另外的情绪填满,由衣和他,成了活跃在他心中的两个主要存在,甚至令他产生了一种解脱、被救赎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自私的,是刨除了被他留在旧时代的兄弟们的痛苦的。 他竟然为此而欣慰,简直有些可耻了。 所以,他根本没脸面对从天而降的阿尔伯特。 月亮的残影被忽然剧烈起来的波动搅碎,有人投了一颗石子。 “伦敦的夜晚,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冷。”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覆盖而来,威廉的身旁多了一个略高一些的身影。 那人和他一样姿势俯身在栏杆之上,视线放得很远,深沉而又纯粹的眼光,和泰晤士河水一起潋潋波动。 “晚上好,威廉。好久不见了。” 第84章 两只小学鸡 安室一阵挖苦,显得十分咄咄逼人 “昨天晚上他做了很多好吃的呢。”由衣用孩子一样的语气说。 一大片阳光自背后披垂而下,整个客厅沐浴着暖黄色。 冲矢昴的目光穿过镜片,带着笑意:“哦,这么说来,陷于困境中的公主终于得到了王子的救助,可喜可贺。” 由衣把腿抱上沙发,哭丧着脸:“可是他也要吃饭呀,顺便带出我那份是理所当然,总不能他在那津津有味地吃,让我在一旁干瞪眼睛吧,我相信他还没坏到那种地步。” 其实由衣引出这个话题,主要是为了防止秀一大秀厨艺。眼看着时钟指针缓慢划向12点整,她心里弥漫着不安。 此时此刻,冰箱已被安室昨晚买的菜填满,供他祸害的素材丰富多样—— 果然,秀一顺着她的视线瞟向了墙上的石英钟,恍然大悟似的撸着袖子站了起来。 “哦呀,都这个点了,是不是饿了?”语气十分无辜,真诚,且充满长辈似的关爱。 由衣心头咯噔一下,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不不不,每天都麻烦你过来很过意不去了,今、今天就由我下厨吧,哈啊哈……” 她使劲将秀一按在沙发上,奔窜进厨房。哈罗蹲坐在卧室门旁,不像之前那样警惕了,甚至会试探地嗅一嗅赤井的裤腿。 她做了一份牛蒡炒西红柿鸡蛋,和一份切成片状的素食鱼肉肠。 “你相信夏洛克福尔摩斯真实存在吗,秀一哥哥?”吃饭时,由衣问道,语气认真。 冲矢昴愣了半秒,忽地一笑:“谁知道呢,毕竟莫里亚蒂都存在。” “莫里亚蒂又不是十分罕见的姓氏,如果你指的是我的话。” “难道你的家族不是那个莫里亚蒂吗?”他表情神秘地反问道。 由衣一时语噎,她眨眨眼睛。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玛丽告诉你的?”小的时候,混熟后她就一直管赤井玛丽叫玛丽,显得既亲近又亲昵。 “是我自己调查的。”他笑了笑,“毕竟你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一直很好奇,就断断续续调查了一段时间。” “哦……”由衣撇撇嘴,“真不愧是你,不,你们一家子都是一个思考模式,秀吉哥哥算是另类吧。话说,你这些年一直卧底,有去看过玛丽和世良吗?世良从小就很崇拜你呢。”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筷子拨弄了几下鱼肉肠。 “母亲的话,肯定又会啰里啰嗦,至于世良,不想让她太接近我,很危险。” 半晌后,他才回答道,语气中有种淡淡的无奈。 由衣知道,他不是不关心亲人的冷漠之人,只是闷骚而已。对自己这样一个外人都会外冷内热地很照顾,没理由对亲生妹妹不管不顾。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在青春期这段时间,性格确实很自我,又有一点直男式的自以为是,臭屁得不得了。她不止一次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降服他。 忽然,她斜过脸,给了他一个警醒的眼神:“你该不会是怕跟玛丽坦白后挨揍吧?” 冲矢昴第二次被呛住,他怀疑地蹙了一下眉。 不过由衣的语气显然在调侃,他无奈地耸了下肩,很有一种翅膀硬了无所畏惧的气魄。 “我,之前看见世良了,和毛利兰她们在同一所高中。”她看着他继续说,“你一定也知道她来日本了吧?” “嗯……” “可我却一直没看见过玛丽,你不好奇吗?” “世良已经17岁了,独自一人来日本生活不是很正常么。”冲矢昴笑了一下,但语气却有些遮掩。 “你们还真是母慈子孝的一家人,真希望玛丽是我一个人的妈妈,我才不会好几年都不跟她联系呢。 真是的,以后我可不要生儿子。最近电视新闻里都有报道,忘恩负义的大多是儿子,最后不都是要靠女儿养老,真是的。” 由衣开启了碎碎念抱怨模式。 冲矢昴回想起了一些事,不禁苦笑。眼前这个小丫头其实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 虽然没达到病态程度,但只要有人对她珍视的东西有所觊觎,她就会如同守护地盘的母猫,乍起全身的毛。 说完这些话的由衣,忽然陷入了一种低迷而沉默的状态。 冲矢昴十分不解,他当然不知道由衣此刻的心理活动。 她在想,她哪有资格再生孩子呢?让自己这种罪恶的血统延续下去,难道不是一种罪大恶极? 在母亲体内受精的那一刻起,她就背负了原罪。 幸运的是,她没有任何基因方面的疾病,身体还算健壮,偶尔小毛病不断,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慢性疾病,与她的特殊出身毫无关系。 但她的孩子呢?她不懂,也不想去了解遗传学的知识,只想保持着一份未知,这份未知会让她好受些。虽然,她对于结婚生育什么的,一点也不渴求。 基于这份心里,她很快又恢复了心态,夹起两片香肠,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她总是会陷入低迷,但也很快地恢复乐观,情绪时常过山车,外人转身回头的功夫,她可能就已经在心 /p /p - 分卷阅读103 /p /p 中完成了一轮纠结。 晚上,安室回来的依旧蛮早。为了掩饰中午吃了较多的菜,她主动准备好晚餐,三个菜,虽然味道和他的没法比,可也是一份心意。 安室面对着一桌子的菜,神情骤然复杂,似乎是不愿意见到她殷勤的模样。 “万一我又是十一点回来你不就白做了么,把食物都浪费掉了。”他想表达的只有前半句,不知怎的就带出了最后半句,导致意思完全变了。 由衣很委屈地瞥了他一眼,心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好自己费心准备的晚餐掺杂了个人目的,否则绝对会被他气个半死。 “才、才不会白做呢,明天早上再热热吃呗。”她坐在餐桌前,把筷子啪地搁在碗沿上。 安室松松领带,也坐了下来。今天下午他去了公安厅,没有去打工,身上还有淡淡的烟味。 “你不是肚子痛吗,不可以吃剩饭。剩饭里面含有亚硝酸盐,对身体也不好。”他一脸认真地说,让由衣心里的不悦全都消散了。 这家伙真的是在为自己考虑吗?她歪着脑袋想,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她肚子痛和吃剩饭完全是两码事,看来全知全能的安室先生,也有很多知识盲区嘛。 她嘿嘿窃笑了两声,笑得安室透莫名其妙。 从盘子里挑出两块五花肉扔给哈罗,小狗乐不可支,抬起前爪表示感谢。 “混得还挺熟。”安室吐槽道,顺带问了一句,“白天都干什么了?” 由衣稍稍收敛表情,故作漫不经心地答:“我在脑海里构思了一部小说。” “哦?是什么内容呢?”原本是想随便糊弄过去,没想到安室竟然停下碗筷,似乎是来了兴趣。 “呃……”由衣的小脑袋瓜飞快转动,但眼珠子可没动,她深谙刑侦心理学,也有不被专业人士看出来撒谎的天赋,“以我自己的经历为框架,加上一些现代人喜欢的时髦元素。” “是吗?”安室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微笑着注视她,仿佛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今天很反常诶?难不成——有什么企图?”由衣被他突如其来的耐心与关注打了个措手不及,怀疑地问。 “哪有,单纯好奇而已,我这个人很喜欢看小说的。”安室略微偏了一下头,眼睛敏锐地注视着她,虽然敏锐,但却有点——温柔? 胡扯!他根本就不是爱看小说的人,家里连个书架都没有。明面上能看到的几本,还都是实用型的,以菜谱居多。 “还是说,你为了应付我,临时编的?”他忽地一笑,下垂眼里露出狐狸一样的狡黠,“难道,白天你在家里偷偷见了什么人?” 由衣额头铺开一层薄汗。 “怎、怎么会呢,你这个人真幽默,哈哈哈……”由衣语调不由自主挑高,眼神开始躲闪,“就算是想,也不会人会来看我啊!” “那倒是,你的两个同居男友已经离开日本很多天了。”安室若有所指地说。 “你不要瞎说,他们可不是我男友。”由衣试图引开话题,“我是他们的房东,是食物链的顶层。” 安室皮笑肉不笑,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一阵紧似一阵。 由衣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该、该不会是要把我抓回去的吧!?”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安室透,顿时显得可怜汪汪的。 安室也是一愣,但他很快就自嘲地笑笑,也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公安若是想将她带回去,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自己居然也有了一瞬间的惊吓,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他走向窗边,看见好几辆警车鸣着警笛,停在公寓门口,一些警察已经跳下车,而大门外,开始有住户聚集,大多是饭后消食的中老年人。 “是警视厅,估计发生了凶杀案。”他转过头,对开始咬手指甲的由衣说。 通过这段时间,他发现由衣陷入极度紧张和焦躁时,只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咬指甲。 不常看到,一旦看到,说明她已经状况很糟糕。 她是这么怕被带走吗?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竟一阵阵揪痛。 还是实话告诉她吧,拖得越久,希望便越厚重,对她的伤害也越大。 他嘴角轻微的抽搐起来。上次这样,还是看到赤井秀一站在满身是血的景光身旁,手中握着一只枪,目光冷酷…… “那个,由……”他动了动舌头,“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由衣停止了咬指甲,“警视厅”三个字让她松弛下来,她舒了一口气,视线投向安室。 “什么事啊,表情这么诡异?” “这件事有点严肃,你先放轻松一点——” “啪嗒”。 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从由衣的衣服里。 糟糕!由衣脑子一阵发麻。 是秀一给她的暖贴。刚才一激动,忘了用手压着了,这才掉出来…… 两人同时低头,盯着那块长方形的物体,沉默无语。 气氛一时超越了尴尬。 “那是……什么?”安室率先开口,脸上纠结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质疑。 “这、这是……那个……白天的时候有推销员上门推销,我买了几个,用来暖身……”由衣像个被抓到作弊的小学生,支支吾吾,身体不由自主想后缩。 “哦?我住了这么久,也没遇到推销这种破烂的,怎么你一来就遇上了,还正好物尽其用了?真是及时雨啊,莫非你有心想事成的超能力?”安室一阵挖苦,显得十分咄咄逼人。 “……” “哼,还真是有趣。我对你那个神秘的朋友蛮有兴趣的,能在你被公安严格监视的情况下摸到我家,挺厉害呀,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呗。” 他抱起胳膊,声音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由衣低头盯着地上的罪魁祸首,任由他阴阳怪气。 “是我管邻居要的。”等他说完,她才抬起头,目光倏地变得坦然,“肚子疼得要命,你还不理我,我只好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地敲门,终于要来了几片止痛药和暖贴。不信你去问问,就是楼下的A小姐。再说,我又没超过200米范围,不算违规吧。” 最后一句说得理直气壮,就像站在辩论台上。 轮到安室语闭。 “所以说,你刚才有什么重要事情跟我说啊?”她来了气势,觉得自己又行了,叉着腰问道。 “没什么……”安室翻了个白眼,“只是想告诉你,你最近好像胖了。” 说罢,还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她的脸:“自己照镜子看看,有双下巴了。” 话音一落,潇洒地转身闪进卧室,留下一桌子残羹脏碗,和一脸凌乱的由衣。 稍稍扳回一局了吧,他偷笑着想,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俨然成了一个小学生。 说实话,他对女性的体重并不敏感,女人胖一点瘦一点都各有美感。不过他知道,用体重增加来激怒女性 /p /p - 分卷阅读104 /p /p ,很有效果。 第85章 同盟 “为了夏洛特。” 发黑的海浪不断拍打着陡峭的崖壁,白色泡沫随夜风翻涌,偶尔有海鸟忽然飞出,像箭一样,刺进遥不可及的璀璨星河。 阿尔伯特望着外面的海景,脑子里还转动着过去的画面。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不足以令他消化所闻所见的一切。 比如说,为什么高级酒店要建造在悬崖边上,方便客人跳海自杀吗? 而且,这个地点,分明就是—— “真没想到咱们又到这个地方了呢,夏里。”威廉微笑道。 几位从头到脚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侍者,排着队似的,利落地摆上一道道美食,最后是价格不菲的红酒和时下很流行的新款威士忌。 “是啊。更没想到的是,米尔沃顿曾经的家居然变成了酒店,真够讽刺的了。” 夏洛克也露出微笑,他今天心情不错,头发散开来,还抹了一丢丢发蜡,看上去像个潇洒的艺术家。 阿尔伯特凝望着他的侧脸,觉得他和麦考夫真的很像。 一想起麦考夫,心里又是一阵翻搅。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 难道是在执行女王的秘密任务?女王最终还是认为他有罪,故而派麦考夫暗中除去他? 完全没这个必要。自己本来就是罪人,公开处刑效果反而更好。 还剩一种可能,那就是,麦考夫要让他来到未来的世界。 “你在想什么呢,阿尔伯特哥哥?”威廉将一盘烤鱼从福尔摩斯眼前推走,推向因陷入思考而微微蹙起眉头的兄长。 因为兄长喜欢吃烤鱼嘛。 夏洛克不开心地撇了一下嘴,有点吃醋的样子。塞巴斯蒂安莫兰抱着胳膊靠在高背椅上,目光大部分都落在威廉身上。 他的后代,另一个莫兰,格里芬莫兰,难得神采奕奕地向前探身,对这一桌子“祖先”兴趣浓厚。 阿尔伯特长得像自己的青梅竹马,但性格和举止却大相径庭,他很好奇; 威廉竟然也是一个莫里亚蒂,且是处在C位的那个。不仅如此,他们还告诉他,还有第三个莫里亚蒂存在。 三个人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犯罪卿。 以及——他的视线拐了一个弯,落在了一根高耸的呆毛上。 夏洛克福尔摩斯。名声斐然的世界第一侦探。 比他想象中的帅,也更有人情味,但怪异程度却不相上下。 至于自家祖先,他完全不想深究。 他现在不仅对他们每个人充满好奇,也对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十分感兴趣。他们的出现,一下子就透支了他半辈子的八卦之心。 阿尔伯特摆正了一下叉子的角度,若有所思道:“是不是只有死过一次,才能到达这个世界呢。” 与其说是疑问,更像是自言自语。 威廉闻言,蓦地垂下眼睛,有些失神。 那天夜里,在泰晤士河畔,阿尔伯特出现在了他身后。两人敞开心扉,聊了很久,算是解开了心结。 但是,威廉有一件事搁在心里,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那就是,兄长是如何死的。他和夏利早就知道,死亡是穿越的必要条件,但他想不明白阿尔伯特为何会死。 其实,并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愿意去想。阿尔伯特的死,很大可能是因为被无法排解的抑郁压垮,承受不住自寻短见。 自己的一意孤行,留给了兄长一个如此痛苦的未来。这个念头哪怕冒出来一丁点,都令他的心狠狠地揪痛。 “那么,阿尔伯特先生,您是怎么死的呢?”夏洛克瞥了威廉一眼,以云淡风轻的口吻问。 阿尔伯特优雅地笑笑,他铺展开餐巾,将高脚杯挪得更近一些,然后缓缓地抬起眼睛,注视着夏洛克,用一种半是调侃半是挖苦的语气回答道:“我呀,是因为喝了你兄长亲手调泡的奶茶,才一命呜呼的。” 所有人俱是一愣。 “现在,我大概明白了,福尔摩斯先生应该是希望我能过来和你们团聚吧。”他的语调微妙地轻快了起来。 “喂喂,麦考夫怎么会知道穿越这档子事?”夏洛克的震惊仍挂在脸上,忽然,他自嘲地嗤笑一声,抱着胳膊往后一靠,“不过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呢,嗯嗯。” 脑中回忆起幼年时被他支配、碾压的恐怖过往,夏洛克不甘心地抖着腿,呆毛都有点蔫了。 “搞不好,你老哥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呢。” 格里芬莫兰不合时宜地插嘴道。他看过很多现代科幻电影,各种脑洞纷至沓来,他拎出一个最能解释目前状况的,提了出来。 他们坐在靠近落地窗的席位,几扇敞开的小窗送进来带着海味的夜风,一下子将餐厅里其他客人的存在感吹得很远,带来一种隔绝感。 “你、你别瞎扯了,大晚上的,能不能不吓唬人……”塞巴斯蒂安感到脖子上汗毛竖起。 格里芬无辜地耸肩,不再插言。现在,他的身份是这一大群人的房东,倒贴钱的那种。 不过没关系,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你一定还记得夏洛特吧?”威廉问道,表情温和,“那个在你的记忆中从天而降的女孩。” 阿尔伯特点点头:“是啊,真的很奇怪。” 他从贴身马甲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那是夏洛特写给他的信,字迹怪异,完全和时代脱节,现在他明白了,她的字体是现代人最常见的那种。 她才是从现代穿越到过去,并与自己相处了短短的24小时。在来到这个时代前,他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只留有一封匪夷所思的信,和一双手织的女士手套——他甚至都记不起来为什么要织那种东西,以及要将它送给谁。 但在这里,他一下子多了关于她的那段记忆,包括与她跳华尔兹,把自己珍藏的红酒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她,等等。 但关于她是谁,来自哪里又去了哪里,他仍一头雾水。 “稍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哥哥。”威廉猜到了他的内心活动,笑着承诺道,接着又说,“现在,我们可怜的夏洛特遇到大麻烦了,我和夏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来到英国的。说来,能和你们相见,还要多亏夏洛特呢。” 阿尔伯特露出了关切与惊诧交织的神情,他向前探了探身,问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个说来话长了。”威廉说,眼睛看了一下格里芬,后者叹息一声,开了口。 “虽说我是小夏洛特的监护人,但那件事,她始终不肯和我说清楚。这个孩子,脾气越来越古怪,最后干脆跑到日本,用别人的身份生活。 我去找过她,她一见到我就像耗子见了猫,要不就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最后我就任她去了,因为在日本她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那件事,是指——”阿尔伯特歪着头,十分好奇地问。其他 /p /p - 分卷阅读105 /p /p 人也都是同样的状态,屏住呼吸等他的回答。 格里芬又叹了一口气:“一个发疯的男人,杀死了很多人,并伪造了自己不在现场的假象,唯一的目击者,只有八岁的女儿。 他和女儿约定,帮他守住秘密,女儿很听话地答应了,小小年纪就背负着这个承诺。男人从此人间蒸发,直到女儿16岁生日那天,才风尘仆仆地归来。” “女儿很开心,认为这是上天送给她最棒的生日礼物,但是第二天,我却接到了男人的死讯。这一次不是伪装,他真的死了。中毒。” 宽敞得仿佛没有边际的餐厅,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的黑洞,只有刀叉磕碰声和嗡嗡的交谈声在远处回响,像是来自另一个平行时空,虚幻、飘渺。 “最后一个有用的信息是,夏洛特一直一个人住,在她“母亲”留下的那栋别墅。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芬妮阿姨(更像是个保姆)每个月会来一次,帮她清扫一番,还有一个临时雇佣的园丁定期清理花园,除此之外,不会有第四个人接近她家。 嗯,这样说也不太准确,我偶尔还是会去看看她是否还健在。毕竟童年有过创伤的孩子,百分之八十以上存在自毁倾向,而且她还有更特殊的情况。” “那是什么?”威廉和夏洛克几乎同时开口问。 格里芬遗憾地摇摇头:“这个么,只有夏洛特有说的权利,这是她的隐私。” “你刚刚叙述中的那个男人,难道是——”阿尔伯特的信息量差不多是这里面最少的,所以他的重点在于人物关系的对应。 通过格里芬的叙述,他隐约猜到了,只是,在这种关系下发生的凶杀案,完全是罪上加罪。 就像自己那样。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死者是这一代的莫里亚蒂家主,而几乎可以板上钉钉的凶手,就是他的独生女,夏洛特莫里亚蒂。” 格里芬一脸沉痛地说。 阿尔伯特睫毛微微抖了抖。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难道弑父的血统,是刻在了他们莫里亚蒂家族的血脉里了吗? 话说,自己居然结婚了,还有了延续至今的后代。而自己在那个夜晚唯一产生了些微好感的女孩,竟是自己百年之后的血脉亲人。 他简直不知道应该先为哪一个奉上诚挚的震惊了。 “所以说,阿尔伯特哥哥,我们暂且回归老本行,一起帮夏洛特脱罪吧。” 威廉举起一只空杯子,侍者立刻走来,打开威士忌,为在座的每一位满上。 阿尔伯特静静思索了几秒钟,接着,微笑地扬起脸,也举起酒杯,众人在半空中碰了杯。 “为了夏洛特。”在他们同声说,只有些许语速的差异,然后将带着某种决意,将杯中的酒一口饮毕。 第86章 穿越时空的思念 你父亲主动去英国方面撤销了谋杀指控,你自由了 依旧没有争取来让她恢复自由的机会。 安室因此有些低落。 这些天由衣待在他家里,很老实、低调,没再做出任何可疑的行为,还会为他准备晚餐,让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必须早点回家的义务。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开口。 因为不开口也不行了,还有三天,就到了半个月的期限。他可不想看到由衣一脸错愕地被几个脸色阴沉的同事铐上手铐拉扯出门。 摊牌是在早餐餐桌上进行的。 特意选择早上,是因为他觉得人在白天心情会更高亢一点,更有利于消化负面信息。 他还特意做了由衣喜欢吃的三明治,并奉上亲手现磨的咖啡一杯,以及煎蛋火腿熏肉的拼盘。 由衣受宠若惊,但她的开心只持续了半分钟。 “你……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她放低声音,谨慎、小心翼翼地问,手指在膝盖上纠成一团,目光里有种脆弱一闪而过。 真是个敏锐的孩子。安室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用就事论事的语气,如实坦白了。 由衣只是沉默地听着,并在他陈述完毕后,认真点了点头,就好像在听一场讲座。 “哦……”她最后只是这样说了一句,便埋头吃起了三明治。 安室一整天都有些不安。她的反应太淡然了,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加倍的痛苦。 晚上回到家,由衣并没有在做任何一件他猜测的代表情绪不佳的事情。 她在给哈罗洗澡。 还哼着歌。 这已经反常到离谱了。 他完全摸不到头脑,但依旧努力维持着惯常的表现,什么也没有说。 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也过去了。 她的表现还是很正常。 第三天,他离开家的时候,她还躺在沙发里,背冲着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只蝉蛹。 人也如同凝固在茧里的虫宝宝,纹丝不动,仿佛与沙发融为一体。 安室摇了摇头,把门带上离开了。 而沙发里的由衣,已经满脸的泪痕。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父亲,姑姑,还有母亲。他们四个人在玩一场逃生游戏,只有成功找到出口的人,才能活下来。 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懵懵懂懂地出来了。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个迷宫一样的空间的,明明什么也没做。 可是看起来很费力逃命的其他三人,却被一口吞噬掉了,消失在她的梦境中。 梦里弥漫着绝望,这种绝望让她浑身发抖,天塌般无助。 她躲在被子里,无数次想转过头,和安室说上一句话。什么话都行。但直到门被关上,她都在扮演雕塑,浑身僵直。 整个白天,她都浑浑噩噩的。 明天一早,她就再也没有自由了吧。忽然她觉得,像这样被限制在一个空间里还不错,至少比监狱强百倍。 果然只有比烂,才更能让人珍惜眼前的生活,她自嘲地想。 安室很晚都没有回来,她怀疑他是不想直接面对和她的最后一晚。 她抚摸着哈罗滚热的小身体,嘀咕着它主人的坏话,却莫名地想哭。 哈罗感应到了她的情绪,直往她胸口钻,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她开心一点。 她做了自己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还炸了薯条,和哈罗一起吃。时钟走过23点的时候,她卷起被子,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只不过这个梦如此真实,与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一模一样。 她梦见了十六岁生日的那天。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她早早地回了家,和往常一样,打算独自度过这个一年一度的日子。 早上,照例收到了姑姑的生日礼物。姑姑在去世之前,就已经在邮局办理了手续,每到11月30日这天,会送一份礼物给她。 每年礼物的内容,姑姑都已经设定好了,具体截止到什么年月是个秘密,邮局以为客人保密为由坚决不肯透露。 每个礼物都十分戳她的心。姑姑是真的很了解她,虽然总共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p /p - 分卷阅读106 /p /p 今年的礼物,是一只最近很流行的帕丁顿熊玩偶。半人大小,穿着墨绿色的毛衣,歪戴一顶格子小礼帽,每一根绒毛都细致入微,与随处可见的仿制品截然不同,特别的精美,也特别的昂贵。 她把玩偶放在床上,悄悄告诉了它一个无关痛痒的小秘密,然后拍着它的头,让它乖乖等她放学回家。 小熊一脸憨态,眼睛黑亮黑亮的,目送着她围上围巾,蹦跳出门。 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隔壁班的麦克照例找各种理由送吃的给她,她照例拒绝,到这天为止,拒绝理由已经可以影印成书了。 同班的维罗妮卡依旧用婊里婊气的眼光扫她。但仅限于此,跟她动手的话,大部分女生都会吃亏。 老师也延续着乏味的语调,慢吞吞地把生物、音乐、法语等的知识一股脑塞给他们。 一切都在正轨上。放学后她买了一个小蛋糕,算是为自己的生日增加仪式感。 其实她时常买蛋糕吃,是个不折不扣的奶油控。因此将整盒21寸蛋糕递给她的店员小姐姐,并没有意识到,今天其实是这个脸蛋红扑扑的女孩的生日。 “拿好喽,夏洛特,今天下雪路很滑的。”小姐姐好心叮嘱道。 夏洛特挥手跟她告别,像只机敏的兔子,从几辆车中间闪过。 回到家,暖气扑面而来,带来一种温馨。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住,心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每天拿小刀在手腕上比比划划,她从来没想过自杀,一次也没有。 抑郁什么的,多半不超过十分钟。她总能迅速挖掘出振作的理由,虽然很多理由是建立在逃离现实的基础上的。 她把蛋糕放在客厅桌上,打电话订了一份披萨,然后回到卧室,抱着玩具熊跳起了舞。 或许是童年的缺失,已经十六岁的她,还是对毛茸茸的小动物玩偶毫无抵抗力。 今天路不好走,披萨店又是较远的品牌店,足足一个小时后,才有人摁门铃。 她飞快地跑过去,一脸喜悦地打开门,准备迎接今晚的大餐。 然而,站在门口,身上落满白色雪花的男人,却令她差点跌坐在玄关。 她定定地望着他,嘴唇抽搐,浑身都绵软无力,随时可能昏厥。 失踪多年的父亲,正站在门外,灰黑色的长风衣搭配着浅棕色的围巾,单手托着她订的那盒披萨,微笑地看着她。 “十六岁生日快乐,夏洛特。”他说,熟络地往前一迈,踏入了玄关,并用另一只手锁上了门。 他的样子和动作习惯几乎没有变,就好像昨天还来过一般,也像是一枚幻影。 她慢慢地后退,懵懂地看他进屋,好奇地四处打量。 房间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只有一小部分保留着原有装饰,甚至连地板都换过一次。 父亲拍了拍披萨上的雪花,递给夏洛特,眼睛微微弯起,打量了她一番。 “我的夏洛特已经长成大美人了。”他的语速很慢,但笑容却是真心实意的,至少她看不出来伪装的痕迹。 也没有必要伪装,他早就在她面前暴露了本性。 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却一句也挤不出来,它们如鲠在喉,最后她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有太多委屈和心事想要倾诉。她甚至吃不准他会不会一把推开她,然后面带嫌弃。 父亲是她这一生唯一完全摸不透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一层亲情的羁绊,让她无法参透他的本性。 他并没有推开她,相反,将她紧紧搂住,似乎要嵌进自己的身体,重新融入自己的血肉。 “对不起……”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但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她的愿望很简单,她想要父亲的爱与信任,她想占有他的怀抱。 一切一定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吧,她是这样想的,甚至开始勾画出未来与他一起生活的场景。 但是,就在两个钟头后,喝了她亲手泡的肉桂茶的父亲,却捂着喉咙滚倒在地,很快停止了呼吸。 茶里有含量不少的,足以顷刻毙命。肉桂的气味掩盖了苦杏仁味,所以才被毫无芥蒂地喝了下去。 所有证据都表明她是凶手。 她根本就没有考虑是否会误认为是真凶,满脑子都是父亲口吐白沫的场景。 他绿色的眼睛里一派坦然,似乎隐隐透着慈祥的笑意。和那次一样,他唇边溢出的血,粘在了她的袖口上。 濒死的父亲的面孔在梦中无比清晰,并不断放大,她开始出现了酷似鬼压床的正状,像是有人死命掐住了喉咙,呼吸困难,胸口憋堵。 她呜呜咽咽了好一阵子,通体冰凉,就像是电影里的鬼上身。 忽然,一股温暖钻进鼻孔,接着是一阵熟悉的气息。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并用手指拂去她被汗水浸透的额发。 他让她渐渐脱离了梦境的桎梏,感觉理智和清醒渐次复苏。她嚅嗫着父亲的名字,缓慢睁开眼睛。 悬在瞳孔之上的,是一双刚刚见过的翠绿色眼睛,透着点担心,接着,身体被两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 外面已是阳光普照,翌日的清晨早已降临。 “你做噩梦了,夏洛特。”男人露出温柔的笑容,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像是在哄婴儿般。 “爸爸……”她口齿不清地喃喃道,把脸埋进了男人的胸口。 不是爸爸。 “你自由了,由衣小姐,可喜可贺。”安室的声音在旁边传来,然后是哈罗的一连串叫声,充满着欢快。 “诶……”脑子仍有些混乱。这到底是不是另一层梦呢?否则那个人怎么会站在这里? “爸爸来接你了。”男人稍稍抬高音量,感情充沛地说道,像是要确保屋里的人都能听清楚,“真对不起,因为不想承担生活的负担,便一直假装死亡,去了非洲,结果害你被误认为杀人凶手。真的对不起,都是父亲的错。原谅我吧,夏洛特,这回,爸爸不会和你分开了。” 由衣把头从他胸口探出来,迷糊地四处张望,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不苟言笑的日本男人,西装革履的。 “你父亲主动去英国方面撤销了谋杀指控,你自由了。”安室被冲着那些人,冲她说道,眼神别有深意,似乎在提醒,也有些疑惑。 由衣似乎猜到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装一装,表演一番父女相认的狗血情节,以确保合理性。 可她此刻,只想把头抵在他的胸前,嗅着他的气味和体温,再一次睡过去。 这次,她希望会是个好梦。 “一定会是个好梦的,夏洛特。”男人垂下脸,再一次地在她耳边柔声道。 她带着一抹笑,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阿尔伯特先生。”她用梦呓的声音说道。 第87章 回家之后的片段(实在不知道起啥名) 她体内该不会也流淌着父亲的那种惊世骇俗的爱情基因吧 “怎么了,由 /p /p - 分卷阅读107 /p /p 衣酱,胃口不好吗?” 威廉手捧着一碗南瓜粥,满脸关切地看着半卧在床上的由衣。 由衣一脸遥远的放空的神情,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我没有胃口,威廉。”她像个得了重病的孩子,又像个在表演忧郁的演员。 总而言之,她的眼中流露着狡黠,表情却是脆弱而病仄仄的。 “你看窗外的那棵树。”她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窗外。 威廉茫然地往外看,只看见一排排光秃秃的树杈。 “等最高的那只树杈上的雪融化,我的心情才能稍稍好受一点……”她故作忧伤地说,语气虚弱,还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是这样啊。”没有读过欧亨利小说的威廉,居然信以为真,他心疼地拍了拍由衣的手背,又低头吹吹南瓜粥上萦绕着的热气。 香味钻进由衣的鼻孔,她强忍着饿意,朝身侧乜斜了一眼。 充满关切的威廉是如此可口、动人,如果不喝上一口简直于心不忍,但是她要挺住,不可以被美色蛊惑了坚持。 “多少喝一点吧,早上就没有吃东西。” 由衣摇摇头,模仿着韩剧女主角的神态,捂胸蹙眉:“不,等那片雪化掉,我再喝……” “我来喂吧,威廉。”阿尔伯特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把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笑道。 被窝里的由衣立刻乖巧了几分,身体往下蹭了蹭,一副乖宝宝姿态。 威廉给他腾出地方,站到门口。阿尔伯特用勺舀了一口粥,吹了吹,送到由衣嘴边。 “乖,喝一点吧。”他笑着说,语气就像在哄小孩。 由衣立马扭过头,小猫一样地张开嘴,将勺里的粥咬进口中,眼睛还娇羞地瞥着阿尔伯特。 一勺,两勺,三勺…… 一个笑容满面地喂,一个斯斯文文地喝,威廉在门口不禁捏住下巴,陷入思考。 为什么只有兄长喂,她才肯喝呢? 话说她从一开始就在装忧郁吧,目的就是要阿尔伯特亲自来喂饭吃? “感觉我在由衣酱眼里的地位岌岌可危了呢。”威廉来到客厅,略有不甘地跟夏洛克和莫兰抱怨道,“真不愧是阿尔伯特哥哥,在应付女性方面很有一手。” “女人就是喜新厌旧,这是常理。”莫兰像坐在赌场里一样,四肢摊开地靠着沙发,丝毫不见外。 “毕竟阿尔伯特是最大的功臣,而且又那么像她父亲,和父亲撒个娇很正常。”夏洛克就事论事地说,他被莫兰挤到了单人沙发上。 此刻是下午两点整,距离夏洛特离开“场地”,足足过去了六个小时。 她在床上躺了五个小时,也就是说,从进门起,她就粘在了床上,枕边放着一只哈士奇玩偶。 “我说,你们两个晚上要去住宾馆吧?不赶紧预定么,现在是旅游旺季,旅店之类的基本爆满。” 夏洛克好心提醒道,“日本的人口密度很恐怖的。” “啊?”莫兰似乎根本就没过这件事,“我们住这里不行吗?” “当然不行。事先声明,沙发是我的位置,小卧室是威廉的,难道你们俩想打地铺?”夏洛克拍了拍沙发,就像在标记地盘。 “不要紧,福尔摩斯先生……”阿尔伯特端着空碗走了出来,“日本人民不是喜欢睡在地上吗,我们正好入乡随俗,只需要两床被子就好。” “喂喂,人家那叫做和室,有地热的,不是随便铺一张垫子就是入乡随俗。”夏洛克忍不住吐槽道。 “是这样啊。那有点难办了。” “没关系,兄长你可以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就像小时候那样。”威廉笑眯眯地提议道。 夏洛克登时竖起了耳朵。 “那这个人呢?”他指了指莫兰,语气有点不善。 “莫兰上校的话,可以打地铺哦。”威廉灿烂地微笑道。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打地铺啊,喂!”翻身没几天的莫兰又不幸沦为了食物链的最底层,他大声发出抗议。 “上校你毕竟是军人出身,睡地上很有经验吧,还能顺便追思一下往事。再说,这里无风无雨无虫,比野外可强多了。”阿尔伯特也春风满面地加入了战队。 “你们……”莫兰气得咬牙切齿。 由衣这时悄咪咪下了床,走到客厅,轻轻咳了一声。 “那个……”她红着脸扭扭捏捏道,“阿尔伯特先生可以和我睡、睡在一起,我的床蛮大的……” 客厅里一阵沉寂。 “那个,那个,因为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嘛,所以……没关系的……”她捂着脸,左左右右地晃着身体。 又是一阵安静。 当晚的结果是,威廉在由衣的床与暖气之间打了地铺,阿尔伯特睡沙发,而不断抗议的莫兰,被安排和夏洛克并排挤在威廉的床上。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才各自转过身,背对背地睡觉。 由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状若僵尸。 阿尔伯特的怀抱好舒服、好温暖啊。和威廉不同,和呆毛怪,以及在梦里占过她便宜的刺猬头也不同。 那是一种梦境般的温暖,可以驱散一切阴霾,只要靠近就不想离开。 她不知道这种感受,是否主要来自他与父亲在面容上的酷似。 被他一路抱上车,她就像个母体里的胎儿一样惬意…… 忽然,一个不好的想法攫住了她。 她体内该不会也流淌着父亲的那种惊世骇俗的爱情基因吧…… 会爱上不该爱的人? 她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脸,在床上翻滚了几圈,觉得这种想法简直太可怕、太无地自容了。 哈士奇被她撞出了床沿,砸在了威廉的额头上。 “……”威廉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作罢。他把哈士奇举在眼前,借着月光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很像某人。 于是他将玩偶搂进被窝里,满意地睡去了。 两室一厅的房间里,弥漫着五个人的呼吸,每一道呼吸都安稳、和谐,透着一种温馨的氛围。 但如果有谁推开大门往里一看,都会立刻开始怀疑人生。 第88章 打工 所以偶然路过的阿尔伯特,让他眼前一亮 “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喝上一杯雪顶咖啡,不过最近新出的那几款雪顶,口味我都不太喜欢,仔细想想,还是原味最能体现咖啡的精髓。” 由衣有些腼腆似的说,食指在上宽下窄的玻璃杯上慢悠悠地滑动,高高耸起的海绵般的白色雪顶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喝这种咖啡。嗯,其实冰激凌也是第一次吃。” 阿尔伯特微笑地说,用勺子舀了一大奶香味十足的雪顶冰激淋,送到嘴里,细细地品咂。 由衣屏住呼吸,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变化。他应该会喜欢吧—— 阿尔伯特动作优雅,就像是在品茶,咖啡店里一大半女孩的目 /p /p - 分卷阅读108 /p /p 光都被牵引过来,窃窃私语声犹如蜂群在舞动。 没想到他意外地很喜欢吃甜食,很快就把雪顶一扫而光,咖啡也喝得见了底。 由衣心里一阵喜悦,就好像得到了充分认可。 她在桌子下拧着手,试探道:“那……接下来去吃回转寿司吧,就在波洛对面,是新开的店,有很大折扣,重要的是超级好吃!啊,刚喝完凉的就去吃饭不太好,要不咱们先去水族馆吧,看看海豚、鲸鱼之类的……” “好啊……”阿尔伯特爽快地应答道,绿色眸子反射着棚顶吊灯的亮光,模糊了他原本的神情。 “不过,那个,如果你不想去,可以拒绝的——”由衣生怕他因为礼节等原因,不方便直接否定她的提议,硬着头皮亦步亦趋。 她只是想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但并不想让他为难。如果他无法通过这种分享感受到愉悦,那她的分享还有何意义呢。 “我很想去,夏洛特。”他笑笑,“真的,这里到处都是新奇的事物,我很好奇。” 于是,他们先后去了水族馆、东京最大的市内公园,还有一些路过的有趣的小店,最后抵达波洛所在的街区。 那家寿司店就在波洛斜对过,崭崭新的牌子上还残留着刷漆的味道,由衣小心地调整身姿,以便某位眼尖的咖啡店打工仔在向外偶然一瞥时,能看到一个姿态完美的自己。 不过,老天帮她省下了这个麻烦。她刚挺直脊背,波洛的门就从里面推开。 安室透抱着一只三花猫出来,暗金色的碎发迎着正午的阳光,显得更加灿烂夺目了。他穿着米色的高领羊毛衫,套着围裙,一副人畜无害的良民模样。 他把小猫放在门口,蹲下来摸了摸猫的脑袋,三花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回应了几声“嘶嘶——喵呜”的叫声,便竖着尾巴跳上了旁边的院墙,纵身一跃消失在后面的树丛里。 多么温馨的一幕。由衣觉得被拘禁在他家里的那半个月像一个幻影,十分不真切,既模糊又遥远。 就如同身边这个男人。 她偷偷瞄了阿尔伯特一眼,他正追随着小花猫的背影,整张面孔若有所思。 “小的时候,捡到过一只很相像的流浪猫。”感受到她的目光,阿尔伯特转过脸,嘴角挂着笑,目光却依旧飘远,“它病得厉害,我把它带到家里,想让它先填饱肚子再领去医生那里。小小的身体在我手中轻得像是一颗马铃薯,却那样灼热。 我一心想要救它,而它却在我向父亲汇报今天行程的短短十几分钟内,被我的弟弟用叉子钉住了四肢……” 由衣倒吸一口气。她看得了杀人,却见不得虐待动物。不过阿尔伯特的弟弟,是那个被威廉取代了身份的本尊吗? “我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说我是假慈悲,说我会心疼这只病猫。就像我心疼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一样,是一种病态的优越感在作祟。 就在我们争辩时,母亲来了。她根本不关心谁对谁错,只是数落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弄脏桌子”,便吩咐女仆把不知死活的小猫扔了出去。 后来我去附近找,在马路中央,看见了它被马车碾成一滩烂泥的尸体。之后,我做了很久的噩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呓语,但却吐字清晰。由衣有些心疼地挽起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上面以示安慰。 “不不,你误会了,夏洛特。”阿尔伯特轻轻抽出胳膊,目光落在由衣伤感的脸上,自嘲地弯起嘴角。 他知道她沉浸在了故事里,他也可以这样顺水推舟地说下去,塑造一段伤感的过往,可是他要实话实说,这也是对她的尊重。 “我不是梦见惨死的小猫之类的那种噩梦。我梦见的是,父母和弟弟,像那只猫一样,被拔火棍般粗的钢钉钉住手脚,他们嘶吼着、拼命挣扎着,血喷了一地,四周回荡着他们的惨叫。 而我,浑身都溅满了血,一只手握着一根钢钉,一只手握着锤子,嘴巴像小丑那样夸张地咧开着。这就是我的梦,我是不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他微微垂下脸,低声问道,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所以不久后,你就杀了他们,对吗?”由衣歪着头,问道。 阿尔伯特明显地一愣:“威廉和你都说了吗?” 由衣摇头:“他只是说他并非你血脉上的兄弟,其他都是我猜的,或者说,推理的。”她调皮地一笑。 “是这样啊。”阿尔伯特落寞地笑笑,“那么,得知这一切之后,你还会想挽住我的胳膊,把脸靠在我肩上吗?” “诶?”轮到由衣愣怔片刻,忽然才意识到这句话和之前抽胳膊的动作是有关联的,不禁舒了一口气,重新挽起他的胳膊,“当然想喽,你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而且我也承担了杀害父亲的罪名,我们同命相连嘛。” “这可不一样,傻丫头。”他这回没有抽出手臂,任由她越搂越紧,“据我们的调查,你父亲很可能是误服了用来谋杀你的毒药。虽然这么说有些冷酷,但答案只有两种,一个凶手是你,另一个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 “但若真凶是我,那么不就是同命相连了吗。”由衣咬文嚼字道,似乎找到和阿尔伯特之间的关联纽带,比洗清自己的杀人嫌疑更重要。 阿尔伯特被她幼稚的执拗逗乐了,他拍了拍她的上臂,想说点什么,嘴张开却只有呼吸被送了出来。 由衣快乐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她知道自己不是凶手,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假设,阿尔伯特应该也看出了这一层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谁想谋害她,就尽管放马过来吧,她只想好好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不不,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她从来就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一阵很大声的咳嗽自马路那头传来,由衣这才意识到,他们正充分暴露在金发黑皮的咖啡店侍应生的视野里,连忙松开手,一脸尴尬地扭过头。 “和“父亲”一起逛街呀,感情恢复得真快呢。”安室透站在门口,不无挖苦地说,姿态和神情都很像骂街的中年大妈。 那天他故意站在他们那边,是为了让公安的同事快点离开,但这不代表他认可了阿尔伯特的父亲身份。 傻子才相信呢!这个男人看上去比那个34岁的FBI黑眼圈还显年轻,说是她父亲,骗小鬼都不够用。可英国方面居然信了,这更加不可思议。 这后面肯定有暗箱操作。但是他无法想象那是何等庞大的力量。在日本,就算是黑田兵卫,都很难只凭职权随意放人,更别提那人还存在着明显的疑点。 场面一度很微妙。 是阿尔伯特先开了口。在开口之前,他似乎想做一个脱帽的动作,手刚刚抬起,才意识到头上空空如也,只好尴尬地垂下来。 “真的很感谢你在这段时间对夏洛特的照顾。那只 /p /p - 分卷阅读109 /p /p 叫做哈罗的小狗还好吧,夏洛特经常提到呢。” 他语气温和、娴雅,白皙俊美的脸上也挂着微笑,但明眼人都能听出一股微妙的阴阳怪气。 是的,虽然在你那里住了很久,但是夏洛特唯一记得并反复提起的,只有可爱的狗狗,而不是你这个房主。 由衣心里暗道“NICE”,却又隐隐觉得对不住安室,毕竟还给她做了好几顿美味佳肴呢。 可听见这话的安室透,居然惊恐地将眼睛瞪大了一瞬,他用警惕的目光盯了阿尔伯特一阵,然后用手摸着下巴,像是在推理什么。 店里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立刻转身折返进去,在门闭合的过程中,还透过门缝投给他们一个充满戒备的眼神。 由衣一头雾水,阿尔伯特也摊开手,不明所以。 而实际上,安室的理解是这样的:他在马路那头,用优越的听觉捕捉到了“病猫”,“捡到”,“钢钉”,“钉住四肢”,“血喷了一地”,“压成烂泥”等词语,开始还没领悟其中含义,只是不明觉厉。 在阿尔伯特提到哈罗那一刻起,他如遭雷击,霎时将这些词,串成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那就是,阿尔伯特很可能是个有虐猫倾向的变态,而由衣,居然对他的嗜好表示支持和理解! “本来还想带你去波洛尝一尝安室先生煮的咖啡呢。”由衣委屈地透过玻璃,望了一眼对过,“看样子今天是不太可能了。” “没关系的,反正今天已经喝过咖啡了。”阿尔伯特满不在乎地说,新奇地四处张望着。他们正坐在回旋寿司传送带旁,一盘盘美味的寿司缓缓滑过。 因为是新开张的店,只有老板和一个厨师在忙碌,好在客人不是很多,还能应付来。 看见阿尔伯特是外国人,还满眼好奇,老板便在忙碌之余,发挥着江户人的热情,将吃寿司的几种方法讲给他,顺带着也传授了很多寿司的制作方法。 阿尔伯特听得很入迷,一边吃一边认真地点头回应。由衣曾经在一家寿司店打过半年的零工,对于寿司的制作手到擒来,闭着眼睛都能捏出来。 因此她在老板叙述的间隙,提了两句自己的独到理解,没想到老板居然十分认可。细问之下知道她在寿司店打过工,两眼顿时如灯泡亮起。 “你能来我们这打下手吗?只需要中午和傍晚这段时间,午餐和晚餐都免费,寿司可以吃到饱,时薪按市场价格给你,怎么样?” “我可是大学生哦,要上学的。”由衣想都没想就反对道。 “现在是假期吧,两个月呢。”店长不依不饶,眼中的光丝毫未淡。 “我……我有其他安排了!”她昂着脖子说。 “是这样啊,真遗憾。像你这样的大美女肯定能带动客户资源,况且你还有丰富的经验,简直是绝佳人选,哎,没办法,也不能强求,算我运气不好。哈哈哈,当我什么都没说,多吃点,要是觉得好吃,下次多来光顾哦。” 老板立刻恢复了爽朗的神情,搭着白毛巾去后厨忙乎了。 由衣拍拍胸口。刚刚老板说寿司可以吃到饱的时候,她真的心动了一下。 但是她已经决定,要把假期时间放在和大家相处上。虽然其他人好像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根本呆不住。 吃过寿司后,他们打算沿路踱步到米花商场,再坐公交回家。阿尔伯特对于这种交通工具十分感兴趣,像个孩子一样百坐不厌。 然而刚刚经过波洛,就被门口的一个胖大叔拦住了。 胖大叔紧锁的眉毛,在看见阿尔伯特的那一刻,瞬间舒展开来,小仓鼠一样的眼睛里精光灼灼。 他自称是波洛的老板,因为东京奥运会即将开幕,届时会有大量外国人涌入,地理位置极佳的波洛肯定会迎来络绎不绝的客人,他急需一位英语好的侍应生。 如果是帅哥,就更好了。所以偶然路过的阿尔伯特,让他眼前一亮。 “梓小姐的哥哥病了,她请了一个月的假,实际上我们不仅缺人,还缺两个人……”老板唉声叹气。 “这样啊,那我就试试看吧。”阿尔伯特居然笑眯眯地同意了,还一脸的跃跃欲试,令由衣颇为震惊。 她连忙举手:“那、那我也加入!正好两人!” 胖老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其实,我觉得还是男性比较合适……” “喂,你这是重男轻女!” 阿尔伯特轻按了下她的肩膀,笑道:“我觉得要是做点什么的话,在咖啡店打工蛮适合我的。难得有人肯要我这种没什么技能的打工人,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毕竟不能去捏寿司,也无法厚着脸皮在街上发传单,这个工作不要太适合。” 不不,你还是去街上发传单更适合,肯定瞬间被抢光,并遭遇咸猪手无数……由衣忍不住心里吐槽。 但是看他挺开心的模样,由衣也没有坚持反对。不过,她一溜烟地窜到寿司店,叉着腰对着老板喊到:“山崎先生,我同意打工了!和我详细说说工钱和时间安排吧!” 第89章 遭遇袭击 她几乎无路可逃了 “哈?你要打工?喂喂,是不是贵族日子过腻了,就想体验平民生活?你们这种贵族少爷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莫兰翘着二郎腿说,嘴里叼着一根电子烟。 不愧是一开始就掉落在本家的幸运儿,现代化步伐远超于其他人,甚至能熟练地开车了。 “你不也是贵族么,莫兰上校。”阿尔伯特不以为然道,放松地靠著书架旁边的墙壁,左手端着一杯大麦茶,“我没你那么幸运,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后代供养,所以要自力更生嘛。” “诶,这么说来,我都有点惭愧了,哥哥。”威廉正在沙发另一端翻阅一本硬壳的百科全书,抬起脸来,无奈地笑笑,“我从来到现在,一直在拖由衣的后腿。”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阿尔伯特的眼睛在大麦茶的热气后面微微弯了起来,“店主说还缺一个。” 威廉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过这个方案。他眼睛蓦地一亮,合上了书。 “好啊……”他干脆地同意道。 外出去超市购物的由衣回到家中,就得知了威廉要和阿尔伯特一起去打工的消息。 她瞪大了眼睛,直到把袋子里的蔬菜一摞一摞放进冰箱,眼珠子都没有往回缩。 她倒不是觉得他们打工荒唐,而是在意和他们一起打工的另一个人。 那就是安室透。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个人完全能够应对有余吧,更应该被担心的,其实是安室先生。 夏洛克有了新的委托,一大早就神经质地在屋里弄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在被骂之前,拎着一只旅行包步伐矫健地离开了,预计明后天才能回来。 于是今晚住宿的只有四人,威廉可以不用睡地板了。 但是关于床的分配又出现了争执。威 /p /p - 分卷阅读110 /p /p 廉体贴地要求自己睡沙发,莫兰则坚持不和阿尔伯特分一张床。 “会做噩梦的!”他指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阿尔伯特据理力争道,“你想想,半夜一翻身看见这张脸,绝对会做噩梦!” 由衣不知道他为何对阿尔伯特有如此深的心里阴影,明明很赏心悦目嘛。如果自己翻身瞥见的是这样一张脸,绝对会幸福得整晚失眠。 就在她浑身冒着粉色小泡泡的时候,莫兰嘿嘿笑着提出建议:“那我和她一床吧,毕竟我们以前也一起睡过。” 由衣立刻拉下脸,跳起脚来要反驳,阿尔伯特先开了口:“莫兰先生,如果你还想要在这里住下去,最好不要得罪房东小姐哦。” “你以为我打算一直挤在这里呀。”莫兰哼着鼻子说,虽然这样,他语气弱了不少,明显不太想离开其他人。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由衣感到阿尔伯特和威廉最大的区别就是,自尊心比较强。倒不是自傲或者顽固的那种,而是他不像威廉那样“灵活”。 威廉可以轻松地依赖她,像春风一样将她包裹,有求于人的时候,也不会很执拗,直接表明想法,商量着就都解决了。 而阿尔伯特,似乎不太习惯表露心迹,换句话说就是城府太深,顾虑也比较多。不太容易靠近,或者真正摸到他的心。 比如昨天,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拉住她的胳膊,颇为认真地说,希望她不要将自己描述的那个梦告诉给威廉。 她点点头,第一次思考起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芥蒂。 “这个梦,我只和你说过。”阿尔伯特笑道,仿佛一朵罂粟花缓慢绽放,“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好不好?” “嗯……”由衣耳朵红了,点点头。 阿尔伯特抬起手,把她的围巾裹得紧了一些,又拍了拍落在头发上的雪。他认真地端详了她好一会儿,露出一个舒心的笑。 “能来到这个世界,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夏洛特。” 虽然这句话很令人心动、感动,可却有些没头没尾,甚至还有种伤感的调调。 但是由衣完全沉浸在了花痴的情绪中,一下子忽略了很多、很多。 就在她今天去超市的时候,几个男人在家里讨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率先提出来的是阿尔伯特:“你应该早就想到了吧,威廉。夏洛特和她父亲的存在,说明我确实结了婚,有了孩子。但我却意外地来到了这个时代,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可他们依然存在。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血脉亲人了,那么他们是如何繁衍下来的呢?” 威廉轻轻地叹息着,莫兰则一脸震撼,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的情况其实和阿尔伯特是一样的,只不过完全没动脑子思考过。 “不止是你,哥哥,夏里也存在这种情况。自从他来到这儿后,市面上流通的《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内容,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而我们从伦敦桥坠落时,故事是截至在《最后一案》的。如果夏里再也不回去了,那么之后的那些故事取材于哪里呢?我不认为全是华生医生杜撰出来的。” “有可能是麦考夫接替了他的位置,这样不还是可以继续叫做“福尔摩斯”探案集么。”莫兰试图找到一种可能的解释。 两位莫里亚蒂同时摇头,频率几近同步。 “麦考夫是绝对不会举着放大镜东窜西跳的。”阿尔伯特似乎脑补出了某个画面,嘴角止不住上扬,“更准确地说,他更适合做安乐椅侦探。” 威廉也点头表示认同。 “从“空屋”开始的案件都很经典,在现代也被奉为模板,这样的案件只有夏里才能破解,而且破案的方式也和他如出一辙。” 莫兰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向后一靠:“所以说,我,阿尔伯特,还有夏洛克,会再穿越回去的,完成人生轨迹,是这个意思吧?” 阿尔伯特沉默,威廉对着他点点头。 “那你呢?”莫兰猛地一扭头,问道。 威廉苦涩地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上校。或许我会和你们一起回去,也或许,我会永远留在这里。” 客厅陷入沉默,久久都没有人再开口,直到阿尔伯特说出了自己的打工计划。 第二天,由衣先去了寿司店。只有老板山崎在忙碌,由衣看着一筐筐的食材,都想打退堂鼓了。 “哟,很准时嘛,吃早饭了吗?喏,这里有我刚捏好的寿司,随便吃吧,多少都行,哈哈哈。”老板豪气地说。 由衣身体比较诚实,扑通一下扑在了餐桌上,抓过一只盘子,狼吞虎咽起来。 她确实没吃早饭——这两天阿尔伯特不知道抽什么风了,非要自告奋勇做早餐,似乎是想锻炼厨艺,以免在打工的时候丢人。 他准备食物的背影优雅迷人,令人心动,然而端出锅的食物,却令她胃里翻搅了一整天,并伴随着恶心、嗳气等症状。 如果没有深厚的信任存在,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在饭里面下了慢性毒药,比如砒霜之类的…… 人类,怎么可能做出如此难吃的东西呢?她非常之不解。 和他比起来,秀一的“病毒”疙瘩汤都已经很美味了,至少不会肚子疼。 由衣一边大嚼着寿司,一边抹眼泪。她为没有自己起得早的威廉和莫兰感到哀痛。 “堀田小姐,你——”老板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想要安排工作,由衣忽然抬起一只手,掌心冲着老板。 “等一下,前天晚上没有和您说实话,我不叫堀田,我叫夏洛特。以后您叫我夏洛特就好。”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身份证件,那是她在英国的身份证明,是威廉他们从伦敦取回来的。 如今,她已经无罪了,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坦然面对过去,可以毫无波澜地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真实姓名,谈论那段黑匣子里的往事。 她脱离了堀田由衣这个空壳,回归了自己的本体。 山崎先生眯着眼睛,往前探身:“哦哦,全英文哦,我看不太懂呢。夏洛特——嗯,这个我认得,我孙女特别喜欢一部小说,叫做《夏洛特的网》,经常能看见。那这个——怎么念?是姓吗?” “这个是中间名,念做海伊斯,我们习惯用一个字母H代替。”夏洛特耐心地解释道,仿佛通过自己的口再度念出这个久违的姓名,是一种重生的见证。 “原来如此。”老板是个充满好奇心又热情的人,眼睛顺着由衣的手指挪动,“那最后一个词就是姓吧?毛里尔……诶,怎么和旁边的毛利先生发音很像呢?” 由衣忍不住大笑起来。其实一开始认识小兰时,就觉得她姓氏的前半段读音和自己的日语发音十分酷似。 “是莫里亚蒂。”她用英文说道,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 “吼吼,好耳熟,我知道了,是福尔摩斯里大反派的姓氏!”山崎似乎也读过一些推理小说,“不错不错 /p /p - 分卷阅读111 /p /p ,至少是个令人记忆深刻的名字,我呀,最讨厌自己名字的一点就是太太太普通了,你在东京街头喊“山崎”,恐怕有一半的人回头。哈哈哈,是夸张了点,总而言之,太常见了。” 吃完寿司,夏洛特就开始帮忙。她的工作主要是招待客人、上菜之类的,厨师由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叔担任,老板也时常去打下手,所以三个人足够了。 寿司店九点半开门,因为没有谁一大早就来吃寿司,延迟开店可以节省很多成本。 山崎是个非常好相处的大叔,也可能是性别不同外加年龄差距大,他们合作得十分愉快。厨师先生今天来得较晚,一脸的惊魂未定。 他叫吉田晋平,是一个面相老实,说话语气和缓的男人。与性格不同,他捏寿司、切菜煮饭的速度堪称一流,是山崎先生的老乡。 “怎么了,满头大汗的?”老板随口一问,手里还忙活着。 “说来奇怪,差点被一辆车撞到。”他在一张餐桌前坐下来,用餐巾纸擦汗,“那辆车没牌子,在一个无人的地方直接就冲我冲过来,好在旁边有一棵树,我几步就窜了上去。 哎呀,实在是太惊险了!你说我也没和谁结过仇啊,怎么就这么直勾勾地就冲我撞来呢?是不是认错人了?” 夏洛特认真地听着,觉得很有趣。 “没有牌照,肯定是为了行凶特意摘掉的。”她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按照他的速度和角度,你会被撞死吗?” “啊?”吉田愣住了,他缓缓打量这位新来的女店员,脸竟然有些红。 他谨慎地思考了会儿:“大概不会,但会把我撞成残废。” “那是个什么样的车呢?” “很普通的日本车,黑色的,一点也不显眼,随处可见。”他老老实实地答。 “这就奇怪了,恐怕是报复吧,你一定在哪里的罪过谁。总之,以后要小心点呀,实在不行就报警吧。”她好心建议道。 哪知一听见“报警”,吉田连连摇头。后来,店长告诉他,吉田在老家曾被诬陷侵害少女,做了三年牢,真相大白后才被放了出来,只获得了一点赔偿金。自此之后,他再也不想和警方产生任何瓜葛了。 “说起撞车,最近流传着一个关于“马路幽灵”的传闻。说是有一辆进口车,总是在黑夜无人的地方开得飞快,发出十分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是幽灵在惨叫。”店主忙不迭地岔开话题,生怕勾起吉田的伤心往事。 然而就在第二天晚上,结束打工回家的路上,她也遭遇了一辆车的疯狂追击。 事发地点,在一处堤坝前,而她的公寓就在二百米开外。 她刚踏上马路,就从后面窜来一辆没有打车灯的黑色的车。如果不是她,肯定就被瞬间撞飞了。 这辆车可能吸取了昨天白天的失败经验,特意选在这个没有树,也没有豁口的地方,她完全无处可逃。 不过夏洛特毕竟是夏洛特,她纵身一闪,车子擦着她驶过,扑了个空。她向后一瞥,果然没有牌照。看来和吉田先生遭遇的是同一辆。 司机是个高手,以雷霆之速调转车身,她不无幽默地觉得,这种水平不去参加世界锦标赛却用来杀人,简直太可惜了。 她几乎无路可逃了。腿肯定是跑不过车的,四周也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就在她决定表演一段很久没练习过的杂技(凌空翻越)时,两束灯光从身后飞快靠近,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得夸张。 糟糕,是同伙吗?她可没有自信逃过两辆车的追截。 不过那辆车开得怎么那么奇怪,迅猛却又东倒西歪,像是喝多了酒,有点横冲直撞的感觉。 但丝毫不影响速度。车子在她身旁猛然刹住。那是一辆高配置雷克萨斯,若是猛踩油门,可以将没牌照的破车直接撞飞。 副驾驶的门猛然弹开,莫兰的声音洪亮地传来,像是一只狮子在怒吼:“上车!” 夏洛特子弹般地蹿进车内,带上车门,而那辆三无黑车正犹犹豫豫地停在路中间,似乎在下决定。 而莫兰根本就没有给他下决定的时间,一边让夏洛特系好安全带,一边猛踩油门,打算以直接粗暴的方式撞向他。 那车的司机显然明白他要干什么,急忙掉头。他胜在开车水平极高,而莫兰胜在车子配置高,并敢于不要命,最后的结果是,追尾了。 哐!黑车的后备箱整个碎裂,而雷克萨斯只是坏了一个车灯,保险杠都没有变形。 而那辆车的司机,在他们的位置上看,似乎是伏在了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喂喂,不会吧,我可是控制了速度的,充其量晕倒而已。”莫兰嘀咕着,跳下车,夏洛特也跟了上去。 他们看见黑车司机头上有血滴落,但仔细查看,就会发现,那不是撞上挡风玻璃造成的,或者说不完全是,他真正的死因是太阳穴中枪。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旁,掉落了一只冒着烟的手枪。他是自杀的。 因为任务失败,并且被反追,所以才自杀? 夏洛特和莫兰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所以说,近来附近流传的马路幽灵,就是你啊?”过了半晌,她才开口问了一个很不相干的问题。 莫兰递给她一个白眼。 第90章 勘查现场 恐怕是有人想要顶替你的位置 “现场就是这个样子。” 由衣指着车毁人亡的黑色轿车,对威廉和阿尔伯特说,又简单复述了事情经过。 她淡化了莫兰的帅气救场,把重点放在自己受到的惊吓上,并举起胳膊,给他们看上面的擦痕和淤青。 那是弓身躲闪的时候,被沥青路面划伤的,是她能找到的唯一一处表面可见的伤痕。 她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睛:“可疼了,我都担心是不是骨头断了。”说罢,嘶嘶了两声。 目睹了全程的莫兰也斜着眼睛,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并未予以揭穿。 他分明看见这女孩在躲闪之后,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那架势似乎是要模仿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拳掀翻整辆车,这会儿居然开始装柔弱,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呢?”威廉担心地说,并伸出一根手指在伤痕附近戳了戳。 “没关系的,我很坚强的。”由衣中气十足道,接着把渴求的脸转向了阿尔伯特。 她满脸都写着“快安慰我,快安慰我”。阿尔伯特尴尬地扯着嘴角,额上滑落一颗大大的汗珠。 他显然看出由衣并没有怎么受伤,只是在撒娇,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对于没有感情的异性他很擅长斡旋,漂亮的场面话不要钱似的想说多少都信手拈来,可对于由衣这种,他反倒嘴笨了。最后,他微笑着把她的袖子轻轻拉下来:“这么冷,可别冻着。” “嗯,谢谢你。”似乎只这样,她就十分满足了。 “诶 /p /p - 分卷阅读112 /p /p ,不痛了吗?”威廉一脸天然地问。 莫兰忽然插嘴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如何处理这辆车和车里的死人上面?幸好这条路很少有人经过,不然这会儿咱们就都戴着手铐坐在警察局里喝茶了。” “我觉得,这辆车不是冲我个人来的,而是冲着我的身份——寿司店的新店员。昨天,打工的另一位大叔也险些遭遇车祸,这个人不知为何非要致我们于死地。”由衣认真地分析道。 “难道他对这家店的店员心存记恨?”阿尔伯特说,“想要报复,所以才撞你们。” “莫非是哪位受到过冒犯的顾客?虽然吉田先生是老员工,可我只是个新来的,能得罪谁呢?” “也许是曾经的店员,因为某种原因被开除,所以想要报复?报复继续留在这里的吉田,以及接替了他职位的你?”阿尔伯特的脑子转得很快,瞬间就想出了无数种可能。 “不至于吧,那得是对这个职位有多执着啊?”由衣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找不出其他解释。 “那个,由衣酱,你感觉他是真的想撞死你吗?”威廉忽然问道。 “应该不是,否则第一次我根本就躲不开,他大概只想把我撞成重伤。”由衣若有所思道。 威廉和阿尔伯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其实吉田先生也有同感。他说那人似乎没想要撞死他,且失败后很快就离开了。”由衣补充道。 “这人的开车水准如何?”威廉又问,有些没头没脑的,同时也看了看莫兰。 “很厉害……”莫兰先答,语气客观。 “不是很厉害,是超级厉害,就好像人机一体似的。”由衣说。 “原来如此。我大体明白了。”威廉笑了笑,又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你好像遇到了很难缠的“敌人”呢。呐,由衣酱,听我的吧,明天一早就从那家寿司店辞职。” “诶?”由衣不解。 “正如你所说,那人不是冲你,而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如果前些天应聘成功的是其他人,也会遭遇这件事。 他并不是对寿司店心存怨恨的顾客,也不是被辞退的员工,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用来制造空缺的棋子而已。” “我不明白,威廉——” “恐怕是有人想要顶替你的位置,原因暂时不明。”阿尔伯特替威廉做了解答,“而且这个人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可能还拥有一定规模的组织。” 由衣似乎明白了,她沉思片刻,瞄了眼车里开枪自杀的男人,点了点头:“这人因为任务接连失败而自杀,说明他是在执行上级的任务,想要撞我的不是他,是他的“上级”。” “他自杀也未必完全因为任务失败,对付你一个小女孩,就算失败了可以再找机会,没必要自杀,将功抵罪是正常人首先想到的。”威廉绕着车走了一圈,边走边分析,“他大概是怕被一脸凶悍的莫兰上校制服,进而被押送到警察局吧。那样会暴露上级的信息,就算不暴露,也会留下隐患。那样的组织,大概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存在吧,所以他索性自杀,消灭痕迹——” 威廉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倏然泛起惊恐,进而又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阿尔伯特看出了他的想法,就好像能和他心意相通一般。但他却像以往那样,只是默默地,带着赞许的神情听着。 威廉带上手套,把头探入车窗,稍作翻找,就拈出一部手机。 “这销毁的也太不彻底了吧,除了自己的小命,什么都留下了。”莫兰用调侃的口吻说道。 “上校……”威廉把头挪出来,转向他,“我记得你对炸弹颇有研究吧,能过来看一下吗?” 他指着车窗里的某处,然后冲着阿尔伯特和由衣做了个请后退的手势,并隔空将手机抛给阿尔伯特。 “炸、炸弹?”由衣被阿尔伯特拽着往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威廉和莫兰在车门附近窃窃私语,然后轮流将脑袋探进去。 莫兰在里面停留的时间很长,有一会儿甚至把整个上半身都钻了进去。 阿尔伯特伸出双手,在她肩上按了按:“不用担心,这么久都没爆炸,估计是个哑弹。” 由衣一脸状况外的表情:所以说车里有一颗——炸弹!? 接下来,她看见了更惊人的一幕。 威廉从外套掏出一把手枪递给莫兰,莫兰点点头,两人一起后退,退到一定距离时,莫兰举起枪,“砰”的一声,子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入车窗,准准地引爆了那颗炸弹。 霎时间火光猛地一窜,半边天都被照亮了。 车子从内部炸开,零件、铁皮四处迸溅,大火几乎蔓延到了他们脚下。 就在她一面惊讶于他们的举动,一面为莫兰的枪法震撼时,阿尔伯特忽然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快跑”。 于是两人朝着来时的路跑了一阵,然后拐进小树林,绕远回到了公寓,开门时,发现莫兰和威廉他们已经进了屋,并且脱下外套,坐在了沙发上。 第91章 去波洛打工 那家伙绝对喜欢咖啡店的小金毛 因为威廉他们站在更靠近公寓的那一侧,加上由衣绕了远,回来得晚很正常。 她换了鞋,茫然地望着沙发上的威廉。脱去大衣的阿尔伯特捅了捅她的胳膊,示意她去沙发那儿坐。 “来,由衣酱。”威廉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由衣懵懵然地走过去,乖乖坐好。 阿尔伯特很快端来了四杯茶,虽然是速溶的,但闻起来很香。巧克力松露口味,她目前的最爱。 像个执事那样将茶分发完毕,阿尔伯特在莫兰旁边坐下来,与由衣和威廉面对面。 “你一定很想问我们为什么要炸了那辆车吧?”威廉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后扭脸看向表情木木的由衣。 “嗯,说实话有点太突然了。你们在他车里找到炸弹了?” “嗯,很普通的一枚炸弹,威力不大,很适合小范围内自爆。”威廉点头,呷了一口热茶。 “为什么他的车里会有这种东西?普通的犯罪分子也不会随身携带炸弹吧?” 由衣后知后觉地细思恐极起来,原本她以为那人只是个心理变态。现在看来,果然如威廉所说,他很可能隶属于某个组织,这个组织甚至能给下属配备炸弹。 自己这是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了? “让我们从头梳理吧。”威廉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很端庄地正襟危坐,由衣发现每次讨论事件时,他总是这个姿势,十分“可爱”。 她用力一点头,也跟着正襟危坐起来,两只手平铺在膝盖上。 “他被莫兰的车撞上之后,先是按下了定时炸弹(设定为两分钟),然后才开的枪,目的自然是消灭一切痕迹,其中最主要的是手机。 但炸弹不知为何,只倒计时了十五秒就停 /p /p - 分卷阅读113 /p /p 止了,也就是说在他扣动扳机自杀后没几秒,炸弹就“卡”住了。 不过这也是件十分幸运的事,否则,立刻上前去查看的你们,很可能被卷入爆炸,跟车一起炸飞。” 由衣倒抽了一口冷气:“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呀,车虽然被撞了,但还是能开走的,直接逃走不好吗?我也没打算“活捉”他。” “那是站在你的视角得出的结论,由衣酱。”威廉柔声道,“不过,他确实没必要这样做,要怪就只能怪莫兰上校了。” 说罢,朝莫兰看去,后者则无辜地一撇嘴。 “谁让上校身上的杀气这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亡命之徒呢。”威廉笑出了声,“站在死者的视角,他以为自己惹上了某个凶悍的人并被反追,而且由衣酱你躲闪的身手和不慌张的反应,也让他心生疑惑。 总而言之,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落在你们手里。于是干脆自杀,再以爆炸的方式销毁一切痕迹,至少可以保全他的上级。” 由衣一歪头,觉得很有道理。先不提自己,就莫兰当时那个气势,活脱脱像个追赶罪犯的情报局特工,或者某个穷凶极恶的组织的杀手,杀气比雷克萨斯的尾气还蓬勃。 “所以我有了这样的一个推论:某个颇有地位的人物,想要去那家寿司店打工。但阴差阳错,他还没来得及去应聘,你就被聘上了。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既简单又高效的解决办法,就是除掉你,至少让你在一段时间无法再在那里打工,制造出一个空缺。 最开始,他想对厨师下手,失手后本来可以再进行一次。但不知为何,他又转移了对象,这个原因或许以后会揭露吧,目前线索有限,我们无从得知。” 他啜了两口茶,继续说道:“我们用枪引爆那颗炸弹,只是为了将现场布置成他想完成的样子,减少你暴露的风险。刚刚我们匿名报了警,这会儿日本警方应该在处理现场。 他的同伴在不久后,恐怕只会知道车子爆炸、人已死亡,他们可能有很多猜测。但不会把怀疑重点落在你身上,毕竟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 说起“手无缚鸡之力”,威廉挑了一下眉,似乎觉得很好笑,不过由衣并没看见。 “那附近没有监控,估计会被定性为自杀,毕竟他确实是自杀的。只不过车子有被追尾的痕迹,这些在警方看来恐怕疑点重重。对了,上校,为了稳妥起见,你的那辆车子最近不要再开了。” 莫兰耸肩,默默认同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由衣酱,你明早就去辞职。至于理由嘛,还真得好好编一个,否则凶手那一方会起怀疑。能想出这种残忍方式的人,绝非善类,最好彻底撇清关系。”威廉说着,低下头,略微沉思片刻。 “干脆你去对面的波洛打工吧。”几分钟后,威廉抬起头,微笑道,“给寿司店老板的理由,就是被隔壁波洛挖了墙角。” “啊?”由衣目瞪口呆,“你这真的是让我彻底撇清关系吗?怎么越来越危险了呢?继续在凶手眼皮子底下蹦跶?” “啊,被发现了。”威廉再一次用自己那人畜无害的招牌微笑,挡去了别人的埋怨,“其实,我也很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而且那家寿司店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这样付出努力,甚至不惜自爆。” 别说他了,由衣也很好奇。家族骨子里流淌的冒险基因,让她并不害怕再度卷入风险,甚至有些渴求刺激。 “不用担心,你不会再有危险了。在这个时代,杀一个人没那么简单,一旦你没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会收手,何况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每杀一个人,就多一分痕迹。正所谓,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哦……”由衣信服地点点头,可是为什么威廉的嘴角在流露笑意呢? “可是,那天波洛的老板已经拒绝我了呀。”由衣忽然想到了这一茬。 “哦呀,这个好办,我也一起去吧,三个人只要两份工钱,他会同意的。” 这么草率真的可以吗?由衣忍不住碎碎念道,不过,一想到可以再次见到安室透,她心里滚过一股暖流。 威廉把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和对面的阿尔伯特交换了一个老父亲般的眼神。 “那家伙绝对喜欢咖啡店的小金毛。”这话是由衣被日本公安扣下后,夏洛克在飞机上跟他说的。 “波洛统共就没多大地方,一下子四个侍应生,客人都没地方坐了。” 由衣还是觉得威廉的方案存在诸多疑点,却又想不明白可疑之处在哪。 “不是我们三人同时去,而是“买二赠一”那种,我就相当于是被赠送的。一三五阿尔伯特哥哥去,二四六我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威廉笑容可掬地解释道。 “呃……”由衣转头看向莫兰,希望吐槽役的他,能够指出这段对话中的诸多槽点和疑点。 而莫兰却埋头钻研起了一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杂志。 杂志上满是穿得很客气的女模特,胸部比脑袋大一圈的那种。 “你、你、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东西带到我家里来!”由衣发现了新目标似的,一下子跳过去,劈手夺过莫兰手中的杂志。 “喂,我刚救过你好不好,不要太过分!”莫兰胳膊一伸就够回了杂志,由衣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 “色狼……”她撇着嘴嘀咕。 第二天,她按照威廉的安排,辞了职,承受了好一阵来自山崎先生的失望的目光。 最后,大叔想开了似的轻声叹了口气,带着善意的调侃笑道:“漂亮女孩子果然还是和咖啡厅更相配,祝你打工顺心,加油吧,夏洛特!” 山崎先生真是个好人,一想到这样的一个好人马上就会迎来某个目的不单纯的恐怖组织成员,她更加坚定了在波洛打工的想法。 至少可以暗中保护嘛。 波洛那头,老板看见了威廉,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甚至点头哈腰起来。但他对由衣却无动于衷,好像她才是买二赠一的赠品。 “切,明明我也是美女,可以招揽男性顾客嘛,真是的。”她一脸不认同。 三天后,米花伊吕波寿司店寿司店来了一个新员工,叫做胁田兼则,是个独眼龅牙的大叔。 第92章 打工的第一天 小甜饼 “是……这样吗?” 威廉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认真注视着刚刚磨出来的、冒着热气的咖啡,他用鼻子闻了闻,自我感觉味道与安室透刚才做示范磨出来的很不一样。 有些酸涩,液体的颜色也略显透明。 安室透自打知道自己摊上了这么几个同事,眉头就没舒展过。这几个人是要组团报复他吗,报复他把那个身份可疑的海藻头女关了半个月?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卷入了什么整蛊节目。 /p /p - 分卷阅读114 /p /p 可是当威廉态度端正地向他询问工作事宜时,他就立刻抛去了这些不快,很耐心地讲解给他,并仔细做示范。 威廉总是有一种收买人心的奇妙力量,似乎只要他冲着阳光微微一笑,什么困难便都化解了。 不过,他在料理方面的笨拙,却是很难短暂改变的。 比如这杯咖啡,明明只要长了一双手,按照步骤旋转咖啡机按钮,磨出来的咖啡就应该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手重手轻,或者杯口的朝向而影响醇度和味道。 这是白痴都明白的道理。可是这个人就是有一种天赋,明明一样的操作下来,咖啡就是味道酸涩,或者口味奇特。就好像他的手能够通过微电流篡改咖啡机的工作模式。 “呃……”安室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由衣很有心机地避开了餐台,拎着拖布把店面拖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呢?”威廉的声音透着委屈,依旧半弓着身体,端详那杯失败之作。 “今天就由我来备餐吧,你可以在一旁打下手,顺便学习一下。”安室很慷慨地说,其实就算全由他来做,也不是难事,他并不在意工作量上的些许增加。 威廉想说些什么,但发现也没有第二种解决方案,便点点头同意了。 “安室先生真是个可靠的人呢。”最后,他笑笑道,语气很真诚,即便是内心对他们抱着偏见的安室也听不出来另外的含义。 由衣一直避开与安室的眼神接触,尽量将目光放空,结果就是差点打碎两只盘子,给一位熟客送餐的时候,好悬没把热茶兜头泼他一脸。 安室内心叹息,感觉多了两个帮手后,反而比以前更累了呢? 忙过中午这段时间,三人终于可以歇一口气。威廉在餐台后钻研安室上午做的那些食物,由衣则躲在更衣室里,暗搓搓地玩手机游戏。 一局还没结束,“啪”的一声,更衣室的门被一把推开,由衣吓得一哆嗦,一抬头,果然看见安室透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抱着胳膊,冷眼看她。 那副神情就好像是领导揪到上班摸鱼的员工,目光中透着三分讥笑、四分冷酷,还有两分,啊不,是三分的漫不经—— “喂,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安室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正在脑补的霸总饼形图。 “没什么目的呀,我们是被店长名正言顺招聘进来的。”她把手机倒扣过来,乖宝宝似的回答道,眼神小鹿般清纯而无辜。 安室没有再追问,而是怀疑地挑起一侧眉毛。 由衣瘪瘪嘴,垂下视线,盯着雪地靴上的白色小绒球,心里祈祷威廉能够尽快来“英雄救美”。 然而,威廉全神贯注在对事物的研究上,完全没有在意五六米开外的更衣室里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一下,威廉把目光从大头菜和西红柿切片挪到门口,霎时愣住了。 “哟……”来人扬唇抛出一个风骚的微笑,大步走到点餐台前,十分不见外地往前一趴,整个上半身几乎就要就要越过前方的遮挡,“can I have a cup of coffee,Liam?” 夏洛克福尔摩斯正单手托腮,趴在台子上,像个课间请教问题的学生。 头发依旧是散开的,潇洒中带着几分慵懒。大冬天的,他只披了一件长风衣,而且还半敞开着,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威廉足足发了半分钟的呆,才微笑着说“好啊”,转身拿过一只杯子,手法熟练地按下“开始”键。 “你回来了,案件处理的怎么样?”他一边忙活,一边转过脸来问道。 夏洛克做了个表示完美解决的手势,视线忽然定格在威廉的围裙上,嘴角泛起一丝窃喜。 “还蛮适合你的嘛。”他吹了个短促的口哨,语气像极了调戏女高中生的小混混。 威廉低头瞅瞅身上的波洛围裙,也觉得很可爱。“哔——” 提示音响起,咖啡磨好,威廉把杯子取出来,加上牛奶和奶油,奶沫好像打多了,满溢了出来。 “嗯,很香啊。”夏洛克抽抽鼻子,瞪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快尝尝看。”威廉居然真的信了。 夏洛克把杯子划拉过来,很实诚地喝了一大口。在奶制品的掩饰下,咖啡原本的味道已经不重要了。 他埋头喝咖啡的时候,呆毛晃动了一下,威廉忍不住上手揪了揪。 “很好喝……”夏洛克放下杯子,一边说,一边舔着嘴角的奶沫,然后把杯子举到威廉眼前,“你也尝一口?” 威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但并没有拒绝,而是面带微笑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好腻。就像是兑了半斤的糖浆,威廉强忍住才没把咖啡吐回到杯子里。 “夏里,你可是侦探哦,一定要客观下结论。”他像个老师那样“教训”道,他也确实曾是个老师。 被“教训”了的夏洛克身后仿佛长出了一根狼尾巴,幸福而又满足地摇来摇去。 威廉无奈地笑笑。遥想那个冬日的午后,这个男人冒充学生,答了一份零分的卷子,然后在所有学生交卷离开后,逆着阳光迈下台阶,来到他面前,脸上的笑容和方才点咖啡时一模一样。 张扬的,灿烂的,肆意绽放的笑。 所以他才有了片刻的愣怔。时光好像在倒转,他竟然有些伤感。 第93章 来自迷弟的猜测 这个,叫做“伦敦骑士”的用户,是你吗?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安室保持着抱胳膊的姿势,斜靠在门框上,目光灼灼。 由衣装作没听见,仰脸看天花板上的灯。灯管有些脏了,壁纸边缘也出现了剥裂的痕迹。 安室强忍住冲动,才没有蹿过去,掐住她的脸颊再质问一遍。他把嘴唇绷成一条线,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一阵沉默后,又是新的一轮沉默。 由衣只好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抽回来,天真地答:“是威廉先生,我的表哥。” 安室跺了一下脚:“不是他,是那天那个,和你一样褐发绿眸的高个子男人。” 由衣:“哦,那是我爸爸呀。” 安室挑眉:“你当我傻呀,你爸难道十岁就生了你吗?” 由衣:“我们家族都是童颜。” 安室一时语塞,再次希望她是个男人,这样就可以给她一拳。 “安室先生——”门外传来威廉的呼唤,安室给了由衣一个“你给我等着,一会儿再料理你”的眼神,转身走出更衣室,顺带着用脚踢上了门。 由衣发了会儿呆,低头在看手机,早已game over,留言处还显示着几位玩家咒骂她挂机的言语。 “面粉好像不够了呢。”威廉看见安室走过来,说道。 安室注意到点餐台上趴着那个私家侦探,那个曾在公安厅大闹一通、推理能力令人惊悚的长发男人。 “可以打电话让超市送些过来,不过这些 /p /p - 分卷阅读115 /p /p 天因为筹备奥运会,很多超市都不接外送的任务了,我去最近的那家买一点吧。”安室说着就要解下围裙。 “最近的有面粉卖的超市,开车都要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就又到了用餐小高峰,你赶不回来的。” 长发男——夏洛克语气客观地说,举着杯子,喝了一口味道可疑的咖啡。 安室当然知道,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似乎只来过一次的男人(上次和由衣一起见委托人),居然能记住整条街的商店分布,并且连开车用的时间都一清二楚。 他又看了一眼威廉,这个男人也很可怕,上次在蝴蝶山庄,他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其他人像无头苍蝇似的爬上爬下搜查线索时,就简简单单地破解了案件,把他们衬托得像群傻瓜。 他忽然浑身一激灵。 该不会,真的是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那不过是由衣故意捉弄他胡诌的。她本名确实是莫里亚蒂,可莫里亚蒂又不是世界唯一的姓氏,她一定是就着重名重姓这件事来逗他呢。 可是除了那两个人,世界上真的存在推理能力如此卓越的其他人类吗? 他忍不住又瞥了瞥两个英国人,越看越觉得像。 “这样吧,安室先生你也忙了一上午了,我去旁边的寿司店借一袋过来吧。听说老板是个热心肠的人,应该没问题。”威廉笑眯眯地说,从餐台后绕了出来。 “哦,那有劳了。”安室说,心里依旧在纠结着。 长发侦探端着杯子,就近坐在一张桌子旁,一脸愉快的样子,注视着威廉推开店门,走向寿司店。 威廉刚离开不到一分钟,毛利小五郎和小兰、柯南就进来了。 “啊,毛利先生,欢迎光临,今天还是吃咖喱吗?”安室立刻恢复了侍应生本色,阳光地笑问道。 “没错没错,哎呀,今天可是小赚了一笔呢,哈哈哈。”毛利大叔几乎是横着走进来的,手舞足蹈的样子就好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 “真的吗,那可要恭喜了。是赌马中了头奖吗?”安室麻利地端来三只杯子,倒上免费的柠檬水。 毛利小五郎的脸蓦地一沉,整个人一下子消极了。 旁边的小兰连忙小声解释道:“恰巧相反,老爸的赌马又输了……” “哈哈哈,也是呢。”安室一脸尴尬的微笑,毛利先生的赌马好像就没赢过。 “是一个委托人出手阔绰,叔叔帮她找到了丢失的三色猫。”柯南一边翻着白眼,一边说。忽然,他注意到了夏洛克,浑身猛地一震。 是那个男人。 那天在咖啡店偶然撞见他和堀田小姐一起与委托人碰面,并解决了一件看似毫无关联的杀人事件,当时目暮警官对他大加赞赏,称他简直是当代的福尔摩斯。 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他了。 男人的气质和神态,都令柯南联想到那位一百多年前的名侦探,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也不知都自己为什么如此被他吸引。 柯南从儿童座椅上蹦下来,鬼使神差似的迈着小碎步,走到夏洛克的桌子旁,仰着小脸,用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夏洛克从咖啡杯上方睨了他一眼,很快就转开视线。但是忽然,他好像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什么,猛地将目光再一次落在柯南身上,从头到脚梳理了一遍。 柯南在那一刻,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眼镜是没有度数的,镜框很新,但眼镜腿上有不少划痕,说明眼镜经常被随意摘下来放到一旁(表明他对眼镜的依赖很小),这孩子不但不近视,那眼镜似乎也不是普通的眼镜。 手表的厚度很不寻常,肯定藏有很多日常生活用不到的功能,一个小学生,需要这样复杂的功能吗? 衣服和鞋上也存在一些怪异的细节。他抬起脸,跟柯南对视了一会儿,两人都默默无语地瞪着对方,用视线在交流。 忽然,柯南鼓起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飞快划动,调出一个界面,然后将手机举在夏洛克眼前,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个,叫做“伦敦骑士”的用户,是你吗?” 夏洛克微微怔了半晌,缓慢点头。 果然,柯南意识到自己的猜测与直觉没有错,这个男人果然和在推特上发了很多篇神推理的博主是同一个人。 柯南呆愣愣地看着他,忽然傻里傻气地问了一句:“您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吗?”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而由衣就在此时抻着懒腰,从更衣室迈步出来,看见一屋子仿佛石化了的人,一下子也定在了原处。 这是在玩什么假人挑战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班要忙上一阵子,不能保证日更了,尽量隔日更(T_T),其实这文原定是24、5万那样,已经进入最后一个篇章了。 毕竟我不太想写黑衣组织和小教授的大规模冲突,一是水平不够( ̄? ̄),二则是写出来肯定要拉踩一方,强行降智什么的,琴酒曾经是年少时期完全吓到我的反派,那个一层层拉开储藏柜差点发现柯南那块,奠定了我好多年对反派的幻想基调,有颜有智商又很酷,就像猎人里的库洛洛。 所以我真的不忍心再坑他了,他已经被自己的亲爹青山坑的够惨了(T_T)。 就像前面章节说的,大哥、莫兰和夏里是肯定会回去的。要不然时空就错乱了,至于威廉,他也会回去,然后时间线回归三好辉漫画的最新篇章。 ps:新漫画福莫太甜了,单膝下跪什么的,捂脸(//////) 至于女主和透子……应该能看出点火花吧??都是我的错,我一直在吃福莫的糖,偶尔又心疼大哥……我太罪过了(??︿ ??) 第94章 番外:一个学生 这个年轻人眼中闪过的坚硬令他心底发寒 杜伦大学的阶梯教室里,正在上数学课的学生们,一个个紧皱眉头,勾着脑袋盯着桌上的演算本,四处是沙沙沙的笔尖摩擦声。 讲台上的威廉,背着手,站在黑板旁边,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这群因为他的故意“刁难”而面露难色的学生们。 有人在抓头发,有人在用笔尖戳草纸,还有人——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排角落。 那名叫做乌丸莲耶的混血青年,是唯一一个神态淡定,一丝不苟在纸上进行演算的学生。 他眉目舒展,甚至夹带着些微的喜悦,钢笔的滑动时而均匀,时而快速,就如同他思路的轨迹。 威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果然是他。如果要说有哪个学生能解出这道题,他猜也只有他。 预留的解题时间过了一半,他离开讲台,迈上阶梯,顺着过道往上走,边走边低头查看两侧学生们的演算纸。 他所经过之处,同学们都紧张地屏住呼吸,用手挡住一部分潦草的字迹,满眼羞愧。 他踱步到乌丸身旁,看见他正认真地书写着,注 /p /p - 分卷阅读116 /p /p 意到老师的靠近,乌丸的手抖动了一下,然后飞快划去解题公式中最关键的两步。 这两步是点睛之笔,是解题的关键。 威廉有些不解,但他不好在一个学生身旁停留太久,便继续绕圈子,走完整个教室。 下课后,他叫住了乌丸。 “为什么要勾掉正确的解题步骤呢?”他靠在单人办公室的旋转椅上,指着对面的空椅子,示意乌丸莲耶坐下来。 乌丸并没有坐,而是保持着站立,苍白的脸微垂,如墨的黑发有些长了,边缘略带卷曲。 他只是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威廉好奇地歪歪头:“怎么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乌丸的双手微微攥拳,唇角肌肉蠕动,但仍没有声音发出来。 威廉往前探了探身,用关切的声音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乌丸的牙在下唇咬出一排深深的印痕。 “我没有家。”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很冷漠,又很愤恨。 威廉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清俊的年轻人。虽然只比他大五六岁,但他的眼光里已然带上了长辈的滤镜,只觉得眼圈泛青、身材消瘦却倔强的这个年轻人,十分令人心疼。 他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乌丸忽然抬起头,眼神凌厉地望了他一眼。 “母亲去世了。”他说,拳头攥得更紧,声音如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我不想继续待在英国,我要回到母亲的故乡。” 威廉愣了愣,事态的走向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的父亲,我记得是阿尔弗莱伯爵吧。”威廉思索了一下,说道。 阿尔弗莱伯爵是议会的红人,颇有政治地位。他头脑卓越、口齿伶俐,确实是个出众的人才,曾一手推动了好几项有利于民众的政策,声望颇高。 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变态。 当然,这一点只有贵族圈子里的少数人知道。他喜欢异国的女性,也喜欢身材纤细的少年,他喜欢拿鞭子抽打他们,然后控制他们的思想,对他们进行心理折磨。 被他虐待致死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但因为都是被挟持过来的外国人,无依无靠,甚至比奴隶都不如,尸体大多草草地扔进河里,或者被火烧掉。 威廉略有耳闻,但没有实际证据,再加上阿尔弗莱伯爵确实做了很多利民之举,他们暂时没有将他列为执行目标。 “是这样啊。”威廉垂下眼眸,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不擅长应对失望的眼光。 当他再度抬起头时,发现乌丸正直直地盯着他看,那双眼睛里,有种坚硬的东西闪烁了一下。 “其实,母亲已经去世半个月了。参加完她的葬礼,我本打算立刻离开,回去的路线都已经计划好了,但是,我又发现自己……没那么想离开。” 他说,语气古怪,眼神也透着古怪,目光始终定定地落在威廉俊美的脸上。 “你母亲的故乡,好像是被称作东洋的日本国吧。那里似乎还是蛮荒之地,如果以后想要有所发展,自然还是留在英国比较好——” “不,老师。”乌丸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灼灼,“我不想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 “诶?”威廉彻底蒙了。今天这孩子,说起话来怎么像在打哑谜。 “我……”明明前一秒语气还很强烈,大有种不吐不快的气势,这会儿却骤然弱了下来,他吞吐了几秒钟,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想离开老师你。” 威廉首先感到的是震惊,然后是欣慰。看来自己课讲得应该不错,至少有一个学生宁可徘徊在伤心之地,也要坚持来听他的课。 “听你这样说,我很感动,乌丸同学。”威廉由衷地笑了笑。 乌丸却摇摇头:“不,我想您根本就没有明白,莫里亚蒂教授。” “……”乌丸再度低下头,望着威廉交叉在桌面上的十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他忘不了这些手指划过他桌面时,他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老师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红茶香味,因为这个气味,他喜欢上了红茶。即便没有钱吃上一顿饱饭,也会定期买一包便宜的红茶放在家里。 就好像他陪在身旁。 原本对老师只是有些许好感,他总是能在他的身上感到一份疏离,这份疏离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而是一种精神上的高远。 他觉得老师与众不同,有着无法描摹的魅力,这种魅力令他几乎欲罢不能。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这份好感越来越浓厚,时常令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或许他的体内保留着父亲的疯狂基因?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把在他眼里神圣而端庄的莫里亚蒂老师,当成某种可耻的幻想对象。 不过,既然要离开了,索性一次性挑明吧,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老师好像完全没有理解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失去你这样一位有天赋的学生,我也很遗憾,乌丸同学。”威廉说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乌丸很高,和他差不多,在东方人中算是高大了。 “你真的很有数学天分,希望以后你能够坚持学业,在自己喜欢的领域获得成就。” “谢谢您,我一定会的。”乌丸说道,十分坚定地。 “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地方吗?”威廉热情地提出道。 他的意思显然是指金钱财物上的资助,乌丸斩钉截铁地摇头拒绝了。但他沉思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威廉的领带夹。 “这个,可以送给我做纪念吗?”他说道,眼神蓦地闪亮了起来。 “哦,这个当然可以。”威廉有些吃惊。 他抬手,想要取下领夹,乌丸忽然蹿了上来。 “请……请让我自己来吧,教授。”他的声音颤抖,甚至有几分虔诚。 “哦……”威廉没有感到不妥,只是十分不解。 乌丸的手很凉,掠过他的下巴都能带来一股寒气。他有些笨拙地扯下那枚金色领夹,手指有意无意地从威廉的左锁骨上轻轻划过。 他将领夹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然后向后退,最后望了威廉一眼,躬了躬身,果断而决然地离开了。 威廉望着他的背影,依旧满是疑惑。 之前的某一瞬间,这个年轻人眼中闪过的坚硬令他心底发寒。只不过这种感觉被他接下来的一些列莫名举动掩盖了。直到一周后,威廉才明白,他眼中的那种东西叫什么。 那是冷酷的决意。 阿尔弗莱伯爵和他的子女全部惨死在家中,巨额财物下落不明,警方调查不出任何线索,现场被处理得十分干净,而一场大火更是毁去了所有痕迹。 只有威廉知道,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可是已经没有必要了。那个孩子,大概早就在横渡太平洋的轮船上,驶向了他母亲的故乡吧。 第95章 异变 她原本是要嫁给你的,兄长 “哈哈哈 /p /p - 分卷阅读117 /p /p ——” 夏洛克爽利地大笑起来,呆毛前后左右地摇晃。 柯南小朋友耳朵泛红,但仍然仰着小脸,认真地望着他。 “怎么可能呢。”夏洛克止住了笑声,不过脸上和眼中的笑意却越加浓厚。 他饶有兴趣地再度打量他一番,卷起唇角,“其实我不是夏洛克,我是——” 他顿了顿,斜瞥了由衣一眼,用恶作剧的口吻道:“其实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 柯南继续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莫里亚蒂我也很喜欢啊。当然,前提是不在现实世界中出现。” 由衣咳嗽了一声,安室朝她翻了个白眼,对柯南说道:“你说的莫里亚蒂,这里就有一位哦。” 说罢,用拇指尖指了指由衣,表情古怪,像是掺杂了嫌弃和愉悦。 柯南终于把那颗向日葵似的脑袋转向由衣。 由衣感到一丝尴尬,夏洛克也看热闹一样,和柯南一起瞪着她看。 “呃,嗯,我是姓莫里亚蒂,哈哈哈,也不是很罕见的姓氏嘛。”她扭扭捏捏地说,顺便抛出白眼两枚,一枚砸向呆毛侦探,一枚送给幸灾乐祸地抱着胳膊的安室透。 “其实有些人也隐藏了很多呢,比如本名之类的。”她报复性地揭露道,眼尾狠狠扫着安室透。 “嗯,我知道的。”柯南一脸实在地点头道,并跟安室交换了一个眼神。 由衣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猫腻,眯起眼睛,挨个打量。 安室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我早就掉马了,轮到你了,好走不送……” “呐,你叫江户川柯南吧?”夏洛克忽然说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柯南立刻乖巧而殷切地点头。 寿司店里,老板吉田很热心地搬来一袋面粉,大约三十斤。 “啊,这太多了吧——”威廉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手,“十斤就足够了,应个急而已。” “哎呀,没关系,拿去,先用着。”老板阔气地说,“而且我们这儿只有三十斤装的。对了,看你这么瘦,能搬动吧?要不我帮你搬到隔壁吧。” “不不不,不麻烦您了。”威廉礼貌地微笑,单手就轻松拎起了面粉。他确实有着纤细、易碎的外表,但实际力气挺大。 就在这时,独眼的胁田兼则从厨房后走了出来,手里端着厨师刚捏好的寿司卷。 看见威廉,他蓦地一愣。威廉也是一愣。 只不过,两人互相发愣的原因大相径庭。 胁田觉得威廉十分面熟,凝神回想片刻,才发觉他长得非常像自家boss让买的漫画里的一个人物。 这该不会是巧合吧? 威廉则是因为在胁田身上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在这种气息的诱导下,他短暂却仔细地观察了他一番,发现很多违和之处。 然后他才意识到,就是这个人派手下用车撞的由衣。他主动请缨来借面粉,也是想见一见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打过照面后,威廉并没有过多停留,他用极具欺骗性的招牌微笑掩饰了眼中划过的警觉。 最后他抱起面粉,又说了声谢谢,就笑容满面地离开了。而朗姆——胁田兼则,却陷入了深思。 没过多久,脾气略急的他拨通了boss的电话。 回到波洛的威廉,发现气氛有些不一样,店里多了两位客人,而且夏洛克不知去向。 他刚动了动嘴唇,由衣就黑着脸指了指楼上:“和小鬼上楼了,说是要借用电话。” 接着,又酸里酸气地补充了一句:“明明手机就握在手里,谁知道到底去干什么了,哼。” 威廉把面粉放在餐台后的地面上,对于由衣酸气四溢的言语见惯不惯了。 安室透用胳膊肘捅了捅由衣的后腰:“别发愣,赶紧干活,客人要的咖啡,你去准备。” 由衣想说点什么反驳,却意识到自己一上午都在摸鱼,确实应该做点什么才不愧对于店长的薪水,便嘟囔了几个语气词,扭身往咖啡机的方向走。 忽然,她感到一阵眩晕。 这种眩晕很没有来由。她确实在刚到日本的时候有过轻微的贫血症。 但随着适应性增强,已经好了很多,只会在经期前后偶尔发冷、发飘。 这种全身性的骤然失力,是从来没有过的,就好像心脏飘了起来,同时脚下踩空。 接着,她趔趄了一下,直直地向后倒。 她倒在了一个暖和的怀抱里,失去意识前,向上仰起的眼睛里,映照的全是那人充满焦急与惊诧的脸。 再度恢复意识,似乎是很久的时间之后了。 可守在一旁的威廉告诉她,只过了十分钟。 由衣眨眨眼,觉得力气重新回到了体内,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沙发上,四张肤色各异的脸悬在她的面孔之上。 分别是威廉,安室,毛利侦探,还有小兰。夏洛克跟柯南并不在这里。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很凉,要不是刚才昏厥的感觉如此真实,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她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在抬头的那一刹那,又是一阵疲软,身体虚弱地跌了回去。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最后,她在事务所躺了将近一个钟头,才逐渐恢复了点力气,能够如常地起身走路了。 之后的几天,这种昏厥时而发生,她自然是没办法打工了,只好每天宅在家里,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 在一次长达数小时的昏厥后,阿尔伯特直接拉着她去了医院。一通检查下来,什么毛病也没发现。 医生推推眼镜,很严肃地说:“这种情况其实很可怕,什么也检查不出来,是最不好的预兆呢。” 由衣在心里翻白眼,难道就不能是啥事也没有? 话虽这么说,她其实是很害怕的。她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绝症吧? 威廉就有昏睡的毛病,不过那是在大量动脑,大量摄取新知识后才会发生的,她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发呆,似乎不大可能get到同款疾病。 她晚上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过呢,她才不要就这么死掉—— 可是,万一真的猝死了该怎么办? 于是,第二天的午后,她煞有介事地端坐在书桌旁,提笔写起了遗书。 “那个,夏洛特?”阿尔伯特嘴角抽搐地从她长达十几页的“遗书”上抬起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莫兰也凑过来,跟随着阿尔伯特的目光把遗书读了一遍,啧啧有声地摇头道:“就是,什么意思嘛,你的帕丁熊玩具和娃娃屋可没人想继承,最好来点实际的,要不过两天就把房产都变卖现金吧——” 阿尔伯特无奈地扶额:“你先别火上加油了,莫兰上校。”接着,起身坐到对面由衣的身旁,“小傻瓜,我不需要你的遗产。别这么消极,我们会想办法搞明白你昏厥的原因的。” 由衣像小鹿一样点头,然后 /p /p - 分卷阅读118 /p /p 就势把脸埋进了阿尔伯特的怀里。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遍全身。原本刚才还有些绵软无力的身体,在接触到阿尔伯特之后,立刻溢满了力量。 这不是心理层面的错觉,是真的溢满了力气,变得和以前一样有活力。 她猛地推开阿尔伯特,向后挪动了一下,结果无力感再度席卷。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了阿尔伯特和莫兰。 “这到底是——”阿尔伯特也摸不到头脑,“等威廉回来,我们一起分析分析吧。” 可是,还没有等威廉回来,由衣的症状开始升级,眼前出现了白雾,以及一些奇怪的幻觉,身体变得更轻了,似乎就要飘起来了。 阿尔伯特没有办法,只好立刻打电话给威廉,让他速回。威廉放下电话,就一把扯下围裙,对安室说了声抱歉,急匆匆地往回赶。 而由衣,此刻已经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状况。即便阿尔伯特将身体紧紧靠近,也无济于事。 “我还是相信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的,由衣酱的这种莫名状况,我只能分析出一种原因。” 威廉眉头紧锁地说,“那就是,阿尔伯特哥哥,你的时间到了。” “?”阿尔伯特讶异地望着他,但很快他就从震撼中恢复了过来,这种猜测他们之前就进行过,只不过没料到会这样快。 “兄长,你说你是被夏里的哥哥毒杀的吧。”威廉摸索着下巴说道,“他一定是知情人,送你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完成某个目的。我们姑且不知道这个目的是什么,但由衣酱的发病,多半与之有关。 因为这里只有你才是她的血脉源头,在我们的时代,一定正在发生着什么。而这件事,很可能即将导致她的“不存在”。” “不存在?”莫兰重复着,忽然也明白了什么。 阿尔伯特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现在在这个时代,晚回去几年也不会导致由衣的不存在,唯一可能的问题就出在—— “我未来的妻子。”阿尔伯特嚅嗫道,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是的,由衣酱的另外一个血脉源头,正在发生着某种分水岭一样的变化。她原本是要嫁给你的,兄长,可现在却遇到了别的事情,导致她不会再嫁给你,或者与你生下后代——” 阿尔伯特垂下目光,仿佛凝固一样,久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所以,我要尽快回到那个时代,对吗?”阿尔伯特最后终于抬起头来,说道,语气里有了一份坚定。 “嗯,多半是这样。你要回去,找到你未来的妻子,俘获她的芳心。”威廉笑着说,然而声音里却有种无奈。 第96章 反穿成功 他从来不信上帝,也不信神 威廉坐在床边,将由衣的几缕碎发捋到耳后,手掌轻轻覆在她冰冷的额头上。 手心能感受到她渐渐流逝的体温,宛如无生命物体般的触感,令他的心一阵阵发紧。 他移开手掌,俯下身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上面。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由衣酱。”他轻轻耳语,“一直都很想对你说一声谢谢。是你挽救了我,在各种意义上。你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夏里才不再寻死,其实不是,早在夏里出现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好好地活下去了,是你给了我希望。” 他顿了顿,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梗了一下。 “那天在公园里,你死死抱住我时,我就决定重新开始,作为一个普通人,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你曾经是我的光,温暖又温馨。我仰仗着你的光辉,才心如止水地生活至今。现在,轮到我来履行一个长辈的职责了。” 他的呼吸带着轻柔的温度,昏睡中的由衣睫毛抖了抖,但似乎只是一种生理性的反射。 阿尔伯特靠在卧室的门口,默默地望着她。他的眼神里有种悲伤,或者说悲悯。 “可以开始了,威廉。”过了半晌,他用沉稳的声音说,“我准备好了。” “不和由衣酱道个别吗?”威廉直起身,转头望着兄长。 阿尔伯特嘴唇微动,但他摇了摇头。 “算了,没有必要。或许你会觉得我是个冷酷的人,但我和夏洛特的感情,并没有很深。她是我的后代,我也很喜欢她的性格,血脉里自然而然地流淌着亲和力,但也仅限于此。” 威廉笑笑:“或许吧。可是我怎么觉得,自从兄长你出现,我就完全被由衣酱忽视了呢,说实话我一直在嫉妒。” 阿尔伯特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嘛,如果我没有长着和她父亲一样的脸,她肯定会抗拒我的。这个孩子很敏感,她应该看得出来,我骨子里的那种冰冷。 就像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用客观的、纯粹理性的眼光看待我。其实,虽然是我的血脉后代,她骨子里却和你更像呢,威尔。” 威廉小幅度地牵起嘴角,想要一笑了之,却发觉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无比。 “你误会了,阿尔伯特哥哥。我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理性——” “是的,我知道,威尔。”阿尔伯特打断了他,表情一下子变得包容、温柔,就像一位真正的兄长,但他的眼神却隐隐有些冷酷的意味,“所以我说,你们很像。在你理性的尽头,却是绝对的感性。所以你会自责,会认为自己罪恶满盈,即便杀的全部是恶人,也没有资格再活下去。 你一直认为,你是最后的恶魔,地狱才是最终归宿。可我不一样,威廉。 我一次也没觉得自己罪恶,我不会有你的那种觉悟。所以即便是看出来你的犹豫与纠结,我也依旧选择继续,或许正是因为我缺少了一份感同身受吧。” 阿尔伯特自嘲地轻笑两声,摇摇头:“我选择自我囚禁在高塔里,主要是想静静地思考。还有就是完成我们的计划。可是我没有负罪感,威廉,我唯一的负罪感就是对你。 和你没有血脉联系的我,只有通过不断加深共犯的罪恶,才能觉得心安。这就是我的本性,威廉,一个软弱又自私——” “并不是这样的,兄长。”威廉也打断了他,带着几分急切,“如果非要这样看,那我也在利用兄长你。真正软弱的人其实是我。明明只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把一切痛苦埋在心里就好,可我却有意无意地让兄长窥见我的痛苦,让你平添了很多内疚。” “那个——”莫兰的声音忽然从后面插了进来,“虽然打断你们二人的深情告白很抱歉,但是我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吧——” 他挠着头发,有些尴尬地站在阿尔伯特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 “话说你们还真不拿我当外人啊。”他嘀咕着,视线乱飘,似乎不忍直视面前这两位。如果给一把铁锹,他肯定立刻挖条地道逃走了。 阿尔伯特耸耸肩,脸上的表情趋于平静,但眼底还残留着一抹忧伤。 “我说,还是我先来吧。”莫 /p /p - 分卷阅读119 /p /p 兰提议。 “你先来也没有用哦,上校。”阿尔伯特转过身,微笑道,“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你和夏洛特没有直接联系,就算你回去了,也无法唤醒她,我还是要继续尝试。与其让你白白牺牲,还是由我先实验吧。” 说着,拍了拍莫兰的肩膀,折返到客厅,倒了一杯红酒,将一颗白色的小药片投入其中,轻轻地晃了晃。 “祝我好运吧。”他坦然地说,冲着从床上站起身的威廉,和呆愣愣杵在门口的莫兰举起了酒杯。 眼底的忧伤化为淡淡的笑意,没有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畏惧。 威廉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于是将杯中的红酒缓缓饮毕,就像是在品咂死亡的味道。 随着最后一滴酒液滑入口中,玻璃杯从他手中脱落,他迅速却毫无痛苦地向后倒在了沙发上。 果然时代在进步,连毒药也可以这么快见效。这是阿尔伯特意识消失前,徘徊在脑海里的唯一念头。 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阿尔伯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像是完全融在了空气中,彻底消失了。 只不过,他放在衣袋里的手机和电子表,却掉落在地板上,没有随着身体一起消失。 莫兰目瞪口呆,威廉则立刻转身去看由衣。 她还是那副挺尸的状态,丝毫没有好转,脉搏微弱。 “没有用吗?”莫兰一会儿朝阿尔伯特消失的地方看看,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卧室,眼中依旧写满了不可思议。 “别这么着急,就算身体回去了,也不能立刻“博得美人芳心”。”威廉虽然心里也发慌,但依旧用微笑的表情回应莫兰。 就这样,他一直坐在旁边,握住由衣的一只冰凉的手,默默地祈祷着。 他从来不信上帝,也不信神。这一观念从很小的时候,就坚定地在心里生根发芽了。但是这次,他破了例。 就连那位伟大的牛顿,都坚信“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他还有什么好固执的呢? 将近凌晨,由衣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她牙疼一样哼唧了一阵,然后捂着肚子,诈尸一般从床上弹起来,对着地板就是哇啦哇啦一顿狂吐。 威廉本能地闪开身体,差点被波及,不过他心里满是惊喜。 “成功了呢。”他和莫兰对视一番。 “呜呜,肚子好疼啊。”由衣哭唧唧地一边擦嘴一边说。 最后她被威廉扶着去了最近的中心医院,而莫兰则一脸不情愿地被留下,捏着鼻子收拾一地狼藉。 最后诊断的结果,是胃肠感冒,开了两只吊瓶。威廉坐在静点室里陪她,等她不再难受、意识回归正轨后,将一切告诉了她。 得知阿尔伯特不在了之后,她沉默了好久,有些失落的样子。 威廉用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刚想说点什么,她却笑了。 “所以说,阿尔伯特很快就会遇到相伴一生的爱人,太好了。” 威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女孩的思路变化之快,他完全无法用自负的推理能力予以预测。 “干嘛那么看着我呢?我可不是那种自私的女人。”由衣咧开嘴,笑得像个毫无心机的孩子,“阿尔伯特他看上去总是很遥远、很难以触摸的样子,如果能有一个懂他的爱人陪伴始终,一定会幸福很多的。我是在替他感到高兴呀!” 不一会儿,夏洛克姗姗来迟。 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在家里,现在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刚从哪里赶回来。 不过从他和威廉互相对视时的神态来看,他显然知晓一切。 “我饿了!”看见他,由衣立刻上来了大小姐脾气,“吃的东西刚才都吐出来了,这会儿好想吃鳗鱼饭,也想吃章鱼烧,快去给我买点来!” “由衣酱,医生只允许你喝粥哦。”威廉好心提醒。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由衣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夏洛克,立刻去准备令她满意的贡品,否则别想在她附近打转。 夏洛克在威廉目光的催促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他确实要去买由衣想吃的东西,却在离开病区后,被几个举止可疑的男人吸引了注意。最后发现,那几个人是扒手。 他报了警,然后才想起要买东西。可是这个时候,由衣已经打完吊针,被威廉送回了家。 “威廉,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吗?”她躺在床上,咬着枕巾,可怜巴巴地问。 威廉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好随口敷衍了几句。 “可是我又不傻。”由衣抓过哈士奇玩偶,抱在怀里,“你看,直到现在,《福尔摩斯探案集》一个字都没少,这说明夏洛克最终还是回去了。你们感情那样好,一定也会跟着回去吧,何况在哪里,你还有一个弟弟呢,你一定很想念他吧……” 就知道她早就想到了。威廉叹了口气,一转头,发现由衣正直直地瞅着他,表情像一只受了委屈的长耳兔。 “嗯……”威廉犹豫了一阵,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选择他,我不会怪你的,威廉。他那么聪明,还懂你,和我不一样。我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牵扯你的精力。”她小声地说着,趁着威廉不注意,低头瞥了眼手机屏幕。 ——绿茶语句第十条:要表示出你能提供的情绪价值。男人容易被糖衣炮弹俘获。 “不过,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爱,还有,嗯,还、还有,我才不会消失好几天都不吱一声,我会时时刻刻把你挂在心里的。” 威廉彻底蒙了。 由衣老脸一红,扯过被子,一头钻进被窝里。 “人家说爱你呢。”正在拖地的莫兰,皮笑肉不笑地凑上来,“要不干脆留在这里,结婚吧。我赞同。” “为了你的后代考虑,莫兰上校,就算你不愿意回去,我也会在你睡着的时候,想办法把你“送”回去的。” 威廉笑容可掬地威胁道,“你喜欢枪还是水果刀,或者毒药——” 莫兰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继续拖地。当晚,他就将家里的各种冷兵器都数了一遍,以便有缺失能够立刻察觉。 三天后,威廉接到了格里芬莫兰的电话。随后,是几张高清晰度的照片。 “兄长确实成功回去了。”威廉笑着说,把照片分别发给了莫兰和由衣。 那是阿尔伯特的亲笔信,信是格里芬莫兰在自家地板下的暗格里发现的。这也正是执行“穿越试验”前,威廉和阿尔伯特商量好的。 写一封信,然后来到莫兰家的宅邸(多亏莫兰家族一直保留着老房子,且没有遭遇毁损),将信埋在约定的暗格下。根据时空理论,百年后这封信也应该存在。 事实确实如此。 “所以,穿越的方法就是死,对吗?”由衣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威廉答。 由衣低下头。自那天之后,她没再问过威廉是否要回去这个问题。 “ /p /p - 分卷阅读120 /p /p 哦,格里芬先生又发来邮件了。这次兄长的信,写给你的呢,由衣酱。”威廉忽然开心地说道,然后将照片转发给由衣。 由衣立刻兴奋地捧起手机,一字一句地读起来,还伴随着傻笑和脸红。 “不过,麦考夫福尔摩斯先生,是如何知道死亡可以穿越的呢?”威廉自言自语起来,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 由衣忽然缩起了脖子。 “这个嘛,似乎是我的错——”她吐吐舌头,放下手机,将两只手倒扣着压在大腿下,一脸负荆请罪的模样。 “嗯?”威廉疑惑不解。 “其、其实吧,我在那次梦境穿越的时候,不仅留给阿尔伯特先生一封信,也给麦考夫留了一封——”她一边用眼尾瞄着威廉,一边小心翼翼地措辞。 第97章 求婚 你根本就不适合结婚,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非常庆幸两件事。 首先,自己穿越成功,完成了拯救夏洛特最基础的一步。其次,就是他没有落在那座布满麦考夫眼线的高塔里,而是在公园的长凳上醒来。 清新的空气和远处若隐若现的汽笛声,让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百年之前。 他扶着额头缓慢起身,四周很安静,只有鸟虫的鸣叫,和遍地泛绿的嫩草。 原来已是初春了。 “咕咕咕……”熟悉的鸣叫声,和着翅膀扑棱的声音一起降落在耳畔。 一只鸽子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乌黑的圆眼睛望向他,并尖尖的小嘴巴爱怜地蹭着他的衣领。 “查尔斯先生……”阿尔伯特泛起怀念的微笑,伸出左手,微微虚握,鸽子立刻张开翅膀,飞到他的手腕上。 这只鸽子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像是一场梦。 虽说很快恢复了理智,知道要尽快展开行动,但脑海里仍然缭绕着一片迷惘的白雾,他站起身来,朝着公园中心走去。 看阳光,应该是午后,他认出这里是伦敦东西区交接处的一座公园,以绿色植被和仿意大利的露天咖啡馆闻名。 走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看到人影。开始是稀稀疏疏的,多是些挽着胳膊散步的绅士,在现代社会呆了三个月,再看见男人挽着胳膊走路就有点别扭了。 他自嘲的弯弯嘴角,继续往前走。 早上下过小雨,因此公园整体人不多,前方的露天咖啡馆只有几桌坐着客人,以情侣和大学生居多。 他看着这幅场景,就像在看电影里的情节。 百年后的时代,带给他的巨大震撼仍未平复。巨幕电影、飞机、无敌便利的电子设备,无数新奇的事物令他应接不暇。 在那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很多,可是重返回这个属于他的时代后,他倒是有些遗憾的感觉了。 但他并不后悔。他不属于那个时代,他和他的一切,都应该沉淀在一百年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化肥,要努力栽培出新时代的生命。 那些生命才是世界运转的推动器,是时间洪流的产物。他已经见证到了一个翻天覆地、相对公正的新世界,他的夙愿已经达成。 脑中有一根从幼年时就紧绷的神经,爽脆地断裂开了,他感受到了无比的解脱。 这根神经一直紧紧揪着他,仿佛某种重度强迫症,让他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他知道,那是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他不惜杀掉亲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恍惚间看见了上面的血迹,它们穿越二十年的时光,再度鲜红地浮现于眼前,昭示着他的罪过。 那是牲畜也不会犯的罪,是不被上帝原谅,甚至连恶魔都要唾弃的罪。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 他放下双手,仰头看了看伦敦那始终雾霭沉沉的天空。 视线移动中,一张咖啡桌旁的一对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斜对着他的那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正是约翰华生。 他似乎是穿上了自己最体面、昂贵的衣服,表情有些拘谨,双手在桌子下搓来搓去。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戴着缀有深蓝色鸵鸟羽毛的帽子,头发像海藻一样浓密卷曲,从帽子下面蓬勃地溢出来,发色比羽毛的颜色要深一些。 女孩在努力模仿贵族淑女的仪态,但不时轻轻踮动的脚尖,暴露了她的不耐烦。 这种不耐烦不是针对华生的,而是对于自己必须要保持优美姿态的厌烦。 两人这副样子,只会让阿尔伯特联想到一个情形:相亲。 可怜的华生额头冒着汗,虽然一贯有“妇女之友”的隐形称号,但今天这个女孩却令他坐立不安。 原因不在于女孩,而在于介绍人。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麦考夫福尔摩斯,会一脸真诚地把自己的堂妹,介绍给他。 “舍妹性格顽劣,希望你以后多担待。”最后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好像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实际上他才刚刚看见这姑娘的照片。 很漂亮,十分健康、聪敏的那种漂亮,与死气沉沉、傲慢矜持的英国女性不同,她有着一种轻快灵动的美,像是从法国画家作品中跳出来的调皮少女。 “哈哈哈,这家店的咖啡真不错呢——”华生努力找着话题,话音刚落,才意识到五分钟前他已经说过这句话了,连忙转了一下头以掩饰尴尬。 就在扭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阿尔伯特。 “啊!”惊慌之下,失手打翻了面前的咖啡,他一下子跳起来,神情宛如见了鬼。 “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您的这身衣服到底是——”他呆愣愣地注视着阿尔伯特,大脑短暂停止了运作。 女孩也转过头来,将一张莫名熟悉的脸,扭向阿尔伯特。 看见她面孔的瞬间,阿尔伯特就明白了,自己被命运引到了最恰当的时刻。 “啊……”女孩微微红了脸,大眼睛忽闪着,里面跃动着宛如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惊艳神情。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然后又急跳如擂鼓。 两人各怀着激动情绪面面相觑着,华生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那个——”他尴尬地咧咧嘴,介绍道,“这位是阿尔伯特莫里亚蒂伯爵,伯爵,这位是爱丽丝——” “您好,莫里亚蒂伯爵。”爱丽丝像只小精灵,轻快地向前跳了几步,对着他伸出了一只白皙的小手,嘻嘻地笑着。 没有带手套。 华生像个老妈子一样,刚想开口叮嘱女孩子不要随便和男人握手,就被身后一声怒吼般的呼唤吓了一跳。 “爱丽丝!”麦考夫的声音传过来,然后,浑身窜动着电火花的本人也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下子横在了爱丽丝和阿尔伯特的中间。 “阿尔伯特,你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麦考夫拉着一张乌云密布的脸,愤愤地说,华生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不淡定的样子。 “这 /p /p - 分卷阅读121 /p /p 句话原路送给您,福尔摩斯先生。”阿尔伯特回报以一脸无辜的微笑,麦考夫皱起了眉,知道自己输了。 他就是无法对这张笑脸发脾气。再一转脸,看见自家堂妹那双一见钟情似的星星眼,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好不容易拨转的命运,又被扭了回来。果然命运的发展是无法逆转的吗? “爱丽丝,那边有一个荷花池,跟华生先生去那里逛逛,立刻马上。”他摆出兄长威严压制道。 “可是,荷花都没有开啊。”爱丽丝嘟着嘴辩驳道。 阿尔伯特低声笑了笑。真的很像,每一个神态和小表情都很酷似夏洛特。怪不得初见之下,会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果然,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不过他没想到,她会是麦考夫的堂妹,也姓福尔摩斯。 麦考夫斜了她一眼,眼风冷峻,爱丽丝立刻小兔子似的往后跳了一步,委屈巴巴地嘟囔了一句,拉着花生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边走还边回头望,与阿尔伯特越过她堂兄肩膀的视线对上时,耳朵根泛起了红晕。 “你根本就不适合结婚,阿尔伯特。”麦考夫冷着脸说,语气里夹杂着无奈,“你会是一个糟糕的丈夫。”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麦考夫。”阿尔伯特笑笑,“唯有时间是不可扭转的。我猜你一定也是得到了某种启示吧,你把我送到未来,就是想让我远离爱丽丝,避免以后发生的悲剧。” 麦考夫沉默不语,只是安静而探究地注视着他绿色的眼睛。 此刻,这双眼里,不见了过去的那种蛊惑的魅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诚。 在未来的世界,他经历过什么吗? “我会对爱丽丝好的,麦考夫,请放心把她嫁给我吧。”他微笑道,“在很久很久之后的将来,我们会有一个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后代,她乐观而坚强,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我宁愿去赴死,也不会抹杀她的出生。所以,我会娶爱丽丝,守护她一生。” “真不愧是被社交圈名媛们念念不忘的情场老手,情话信手拈来。”麦考夫稍稍失去了理智,眉头蹙在一起,“爱丽丝是个好姑娘,她值得一个真爱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不会是你,阿尔伯特。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她不会幸福的。” “是吗?”阿尔伯特朝着已经走出很远的爱丽丝的背影望去,笑道,“我理解你的心理,麦考夫。如果我有一个妹妹,被一个男人以如此草率的口吻求婚,我也会火冒三丈的。 你说得没错,或许我不会成为一个完美的爱人,也无法想象自己会爱上某个女人,但如果有,那便非爱丽丝莫属了。我确实对她很有好感,这是实话。” “哼,你的好感来得倒挺快。”麦考夫的眉头稍稍舒展几分,“认识你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如此草率的一面呢。” 阿尔伯特也不想再辩驳,他耸耸肩,笑得一脸坦然。 麦考夫依旧黑着张脸,他倒是没预见到未来他有多渣,只是看见了他奔赴一战的战场,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只有三十五岁的爱丽丝,从此失去了丈夫。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未来。 他想改变它,结果费尽心机一场空,阿尔伯特不仅回来了,还偏偏出现在爱丽丝的约会地点,这难道就是命运的玩笑吗? “十年后,会爆发——” “一战么?”阿尔伯特打断了他,这段历史,从未来回来的他早已耳熟能详。 “没错……” “我死在了战场上?”他笑着反问道。 麦考夫用沉默做了回答。 “所以说你希望我不要去参战?” 麦考夫依旧不语。 “如果是这样,我还是会去的。我要遵从命运的轨迹,否则,夏洛特还是有很大概率不会降生。”他无所谓地摊开手,眼神却无比坚定。 “随你的便。”麦考夫好像想通了什么,摆了摆手,忽然用眼光从头到脚把他梳理了一遍。 “赶紧换件衣服吧,你看上去,像个从东欧逃难出来的杂技演员。” 阿尔伯特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名贵的爱马仕休闲西装,再次坚信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福尔摩斯家族的男性果然都不懂时尚。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不到一万字就要完结啦,写到后来,女主和透子确实缺少点cp感,而且我越写越想把小教授扶正—— 夏洛克神马的,回去和花生组cp吧,哼。可是福莫还是好香,小教授也好香,┭┮﹏┭┮。 关于女主和透子,还是要充满信心,毕竟已经产生很多交集,且互相掉马了,嗯嗯,两位加油! 透子:喂,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赶紧回来,这是一个作者该说的话吗!感谢在2022-02-09 16:37:11-2022-02-11 18:3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8章 推理对决 其实,我也很喜欢莫里亚蒂教授 由衣本人是非常不想威廉离开的。 虽然在大家的帮助与照顾下,她从过去的阴霾中解脱了,可威廉也因此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彻底融入了她的日常,她甚至无法想象回家后再也看不见威廉的脸,会是何等的郁闷。 她把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放在枕边,每隔两天就翻一遍,以便及时发现风吹草动。 由于阿尔伯特的离开,咖啡店的打工储备少了一位,为了不辜负店长预付的薪水和殷殷期待,他们决定由莫兰顶上。 虽然脾气臭,但也是大帅哥一枚,不过安室透似乎不大喜欢他,尤其是当他放着工作不做,跟一位外国客人大谈特谈狙击技巧时,安室的脸色便又黑了一度。 由衣觉得,他仿佛对懂得狙击的人没有好感。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气气他的办法:把赤井秀一请到这里做客,以报自己睡了半个月沙发之仇。 就在她为自己机智的想法窃笑时,安室将一盆大头菜“哐”地放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道:“连面包片都切不均匀的人,去洗菜吧。” 由衣心虚地端着菜盆离开了,还不忘冲他的背影吐舌头。不过这一幕,安室通过地上的影子都看见了,嘴角不由自主勾了起来。这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潜意识小动作。 由衣这天和莫兰排在了一班,她兴致索然地冲调咖啡、洗菜切菜,安室因为临时有事请了半天的假。 令由衣心塞的是,莫兰这个看似粗心鲁莽的男人,意外地十分擅长料理,照着菜单就能做出美味的食物,完美地救了好几次急。 莫非叫塞巴斯蒂安的,都精通厨艺? “我说,你这么能干,怎么在家的时候一直装大爷?”她语气不善地问道。 “你又没给我薪水。”莫兰理直气壮。 由于他手里正握着菜刀,由衣没再杠下去,瘪瘪嘴,把很多应该由自己做的工作不动声色地推 /p /p - 分卷阅读122 /p /p 给了莫兰。 莫兰没有计较,迎着阳光一丝不苟地准备着午餐高峰的备用食材。由衣趴在毛利一家常坐的那张餐桌上,托着下巴打量他。 别说真挺有型。又高又帅又酷,挽起的袖子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肌肉,分外性感,还会做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是有点好色—— “你傻笑什么?”莫兰在餐台后抬起眼睛,一脸看傻瓜的神情。 “我在想,莫兰上校未来的老婆一定很幸福。”她眯起一只眼睛,狡黠道。 一看就知道活好,各种方面的都好。 “切,我才不会结婚——”说到一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进而顿了顿。 “哼哼,就是嘴硬,在那个时代你肯定有喜欢的女人了。” 莫兰没有回应,眼神微微躲闪,由衣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立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蝗,一跃而起,跳到他旁边八卦道:“快说,是谁?!” 莫兰翻了个白眼,接着暧昧地哼了一声,将脸靠近由衣:“其实,我一直暗恋的是你啊,夏洛特小姐。正因为念念不忘,跟你毫无瓜葛的我才会来到这个时代,哼哼。” “别、别胡说了。”由衣娇羞地捂住脸,虽然知道他大概率在胡诌,却莫名受用。 “虽然人家长得美,可也没这么大的魅力,让莫里亚蒂和莫兰一家男丁都乐不思蜀……”她蹬鼻子上脸地扭捏道,食指在餐台上画着圈圈。 “可不是,你简直美若天仙,那天和你上床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呢。”莫兰歪嘴一笑,视线往她身后瞥了下,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完全沉浸在YY中的由衣,完全没察觉身后赫然站了一个人。 “你真讨厌,不是说过不许再提那件事了吗?都过去了。”她傻笑道,继续划着圈圈。 身后传来安室透带着明显不悦的咳嗽声。 她立刻如遭雷击,猛然转身,被吓得差点跳上点餐台。 他、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儿的? 风铃怎么没响?哦,是昨天被一个熊孩子摔碎了—— “你、你、你都听到了?”她试探地问。 通过安室阴郁的脸色,不用回答也知道了答案。 耳朵后传来莫兰不怀好意的哼笑声。由衣半扭过头,抛给他一个饱含警告的愤怒眼神。 莫兰不以为然,继续擦盘子。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为了伪装情侣,在一个被窝里躺了十几分钟而已。你看,这事挺常见的,你上幼儿园时,不也经常和异性盖一条被子嘛,哈哈哈。” 越解释越乱。 可安室的神色似乎因为这个解释和缓了些。他挑起一侧眉毛,指了指洗手间:“菜都洗不干净的人,去刷厕所吧。” 可恶。要不是因为自己真的不擅长厨艺,她才不会被他这样颐指气使呢! 可被他指使的时候,为什么心里还有一丝喜悦呢?天啊,她、她该不会是抖M吧? 这个认知吓了她一大跳,她抱着头蹲在马桶旁,一阵抓耳挠腮。 安室跟莫兰交换了一个眼神,第一次达成一致意见:这个女人多半疯了。 此刻,米花商场的十一层,夏洛克和柯南正并排靠玻璃墙站着,视线齐刷刷地落在面前密集往来的人群上。 “准备好了吗?”夏洛克低头笑着问道,他的笑是那种意气风发的自负的笑。而柯南也露出了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同款微笑。 “那是当然。”柯南笃定道,往上提了提身体。 “好,开始!” “医生,内科医生。”夏洛克先开了口,语气坚定有力。 柯南有些焦急地瞪大着眼睛,盯着人群中的另一个男人。 可惜这回仍被夏洛克抢了先:“习惯泡夜店的电器公司职员,不是工程师,应该是文案工作者或者秘书。” 柯南这回真的急了。虽说是偶像,可是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他有些不甘心,却又觉得很幸福。 毕竟亲眼见识到偶像的实力,比在书中看到更具有震撼力。 虽然夏洛克完全没有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只是约柯南进行一场猜职业大对决,从速度和准确度两方面综合评判。 然而,一向遵从客观“柯学”的柯南同学,第一次选择相信感觉。他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就如同相信地球是圆的一样。 承不承认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输的太惨,被偶像嘲笑。 可惜,当福尔摩斯进行到二十三个人时,柯南才完成第七个—— “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个经验是要靠不断观察累积的,你还小嘛。”夏洛克安慰道,表情却依然是得意的。 柯南撇撇嘴。自己都17了,而夏洛克一定以为他才7岁,真丢人。 “话说,你的身体是怎么缩小的呢?”夏洛克接下来的一句话,吓了他一跳。 柯南瞬间冷汗直冒,瞪大眼睛仰视着夏洛克。要不是方才他疯狂展示了推理能力,他都要以为站在眼前的是易容后的贝尔摩德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他居然没想否认,而是第一时间想要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这大概就是推理狂魔的执着吧。 “一目了然嘛。”夏洛克掏出一根烟,点上,“哈哈哈,别这么严肃,小家伙,逗你玩呢。我向你保证,除了我,哦,还有威尔,不会有第三个人能在短时间内看破你的真身了。” 柯南依旧目瞪口呆,仰望的视线里崇拜与挫败参半。 “威尔先生?是指那位金发的威廉先生吗?他、他难道真的是那位莫里亚蒂!?” 夏洛克笑而不语,猛吸了两口烟,然后做了一个有些违和的动作。 他像女人一样弹了弹烟灰,嘴角挂着隐秘的笑意。柯南愣了愣,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声。 “其实,我也很喜欢莫里亚蒂教授。我父亲也一样,还试着让我降生在那个日期——”柯南说,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那个日期?”夏洛克难得站在了发出疑问的一方。 “嗯,五月四日嘛。”柯南嘿嘿笑道。 夏洛克努力想了想,才意识到五月四号,正是威廉跳桥的日期。 也是他们两人相拥入海的日子。 夏洛克摸了摸下巴,以后可以跟威廉过的纪念日,又多了一个。不错。 “好了,小家伙,我去一趟洗手间,回来继续。” 五分钟后,夏洛克回来了。 “好快啊,还以为人会很多呢。”柯南有些惊讶。 夏洛克嘴里还叼着那根烟,微笑道:“有一个反锁的隔间其实没有人,我撬开了。” 柯南认真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眼镜一反光,嘴角流露出一抹“坏笑”。 “是你吧,贝尔摩德。”他抬起头,自信地质问道。 “夏洛克”愣了愣,很快,吐掉了口中的香烟,从包里掏出一根细长的女士款,夹在嘴里。 “哪里暴露了? /p /p - 分卷阅读123 /p /p ”恢复了女人的口音,贝尔摩德抱着胳膊,用夏洛克的五官拼出一张妩媚微笑的脸。 柯南推了推眼镜:“真遗憾,不是我看穿的。早在离开前,夏——路易斯先生就预见到有个女人要易容成他的样子接近我。这个女人,只可能是你,贝尔摩德。” 第99章 贝尔摩德 果然,威廉是弯的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贝尔摩德?” 柯南表情严肃地质问道,这种神情在一个七岁孩子的脸上显得十分怪异。如果某个路人不经意侧目,一定会被吓一跳。 “当然是来警告你。”贝尔摩德笑着吐了口烟,忽然语气骤变,“接下来这段时间希望你能不要惹事,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忠告,工藤新一君。” 短短一个小时内,接连被两个人戳穿身份,他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能告诉我原因吗?”他好奇地问。 “秘密……”贝尔摩德一脸的高深莫测,“你真的想知道吗?” 柯南笃定地点点头。 贝尔摩德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啊,真是拿你这种孩子没有办法。” 她摇摇头,眼睛里却满是宠溺,还有几分无奈:“是Boss哟。那位大人,马上就要来到日本。” 柯南感到似乎有一股高强度电流滚过全身,每一个神经细胞都被激活,他瞪大眼睛,语气激动:“真、真的吗?” “我破例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放手一搏,或者采用雕虫小技试图获取那位大人的信息。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安分一点,好好保住小命。” 贝尔摩德眯起眼睛道,表情透着严肃,“我承认你很厉害,脑子足够好使,但你的这些伎俩在那位大人面前不过是小打小闹。” 柯南沉默不语了。他根本就没打算套取“那位大人”的身份,如果实在想知道,直接问灰原哀就足够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但他确实心动了。机会难得,boss出场,保不齐会暴露组织的某些内容,他甚至都想通知赤井秀一,一起展开行动。 “我易容的这个人……”贝尔摩德指了指“自己”的脸,表情仍充满警告意味,“你觉得怎么样?在推理和判断方面?刚才,我一直在偷听你们的对话。” 柯南有些失落地耷拉下小脑袋,语气发闷,倒真像是个孩子了:“很厉害,几乎超神了。” “是么?那我可以告诉你,那位大人,也差不多能达到这种水平。”贝尔摩德冷笑道,眼底划过一丝悲伤。 柯南震惊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是么,那还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啊。”夏洛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柯南立刻抬起脑袋,表情酷似吉娃娃。 其实此时的画面有些诡异。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还穿着同样衣服的男人面面相觑,两根呆毛针锋相对。 “我说你还蛮厉害的,乍看之下真的和我一模一样。”夏洛克捏着烟蒂,目带揶揄,上下打量了贝尔摩德一番,“总感觉我们在哪里见过?” 贝尔摩德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洒脱地扯下面皮,引来身边经过的两个学生捂嘴惊呼。 “戏剧排练,戏剧排练。”柯南立刻装出小孩子的神态,声音憨憨地解释道,心里暗暗吐槽贝尔摩德的惹眼行径。 “原来是你啊。”夏洛克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就是那辆黑色保时捷里,给自己点烟的金发美人。 “能被你记住,还真是我的荣幸呢,名侦探先生。”贝尔摩德抬手在肩膀处按了一下,整个上半身就如同跑了气的气球般,逐渐骤缩,最后勾勒出一个女人窈窕丰满的身体。 将面罩整个扯下,瀑布一样的金发霎时间照亮了视野,夏洛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贝尔摩德妩媚地笑笑,柯南抬着头,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夏洛克,总觉得两人之间涌动着奇怪的暗流。 “可以请你去喝一杯么,名侦探?”她歪了歪头,笑问道,柯南诧异地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有些不一样了。 不再是纯粹的神秘,也不再是那种置身事外般的冷艳,她变得有些……像一个女人。 不对不对,两人去喝酒是什么个意思? 夏洛克轻哼了一声:“那就悉听尊便。” “等、等等!”柯南小朋友立刻跳脚,忽然明白这两个人分明是要甩开他。 “你自己回去吧。”夏洛克像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心不在焉地说着。 柯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顺便帮我告诉波洛里打工的那家伙,我晚上不回去了。” 于是,柯南一脸黑线地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宛如一个被黑心父母撇下的苦命娃。 “以上就是他让我转告给你的,由衣姐姐。”柯南以死鱼眼的状态,把夏洛克的话转告给由衣。 没想到,由衣居然拍案而起:“金、金发大胸美女?” 她似乎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不行不行,我得告诉威廉……” 夏洛克疑似出轨了! 她倒不是真觉得夏洛克会“出轨”,但她一定要告诉威廉这种可能性,以减少威廉对他的留恋程度。 当这种程度降低至某水平之下,她就更有信心留住威廉了。 这段时间她试过很多方法,试图将威廉永远留下来,包括,然而威廉都不露破绽,倒是莫兰在某个晚上偷偷摸到她床边,问她需不需要“特殊服务”? 她气得用枕头给了他一顿暴击,虽然知道他在恶作剧,心里却有种被欺负了的郁闷。 威廉对她的“美色”无动于衷,甚至语重心长地劝说她不要穿得太少,小心感冒。最后话题还扯到了世界变暖和宇宙大爆炸上面。 她非常不甘心。 果然,威廉是弯的么…… 第100章 重逢 好久不见了,莫里亚蒂教授 “特意把小鬼甩开,你到底有何目的?”夏洛克一脸兴致索然的样子,盯着玻璃杯里的苦艾酒,问道。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种酒,有股淡淡的调味料气味。但这个金发女人都没有问他想喝什么直接就点了。 这都是无所谓的事,他对于喝什么没有兴趣,他只想知道她有何贵干。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啊。”贝尔摩德勾着唇角,挂着自嘲而又神秘的微笑。 说实话,她对这个男人挺有好感的,在漫长的人生岁月里,让她打心眼里产生过类似爱慕情愫的,屈指可数。 究竟是他身上的哪一点吸引了她呢?她至今也想不明白。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股吸引力才愈加深重。 “好歹也是陪女性喝酒,脸上的表情就不能再愉快点吗?”她故作不满地瞥了眼夏洛克那双越来越窄的眼睛,他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 自己在他眼里就这么无聊吗?贝尔摩德轻哼了一声。也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正好可以免去落花的自作多情可能会带来的麻烦。 /p /p - 分卷阅读124 /p /p “你是侦探吧,我想委托给你一件事。”她单手托腮,侧着身子看夏洛克的侧脸,另一只手在吧台上轻轻弹动,声调悦耳。 夏洛克也扭过脸来。他只是把她当成了艾琳这一类的女人,虽然没有爱情,但心存敬佩。毕竟就易容和模仿这方面,她完全是大师水准。 “这回终于肯正视我了?”贝尔摩德挑逗似的笑笑,从衣服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牛皮纸便笺,两根手指压着滑到夏洛克的酒杯前,“这个地方即将发生一场谋杀案,我希望你能带着那个孩子去,阻止案件的发生。” 夏洛克双眼蓦地一亮,整个人仿佛被点燃了,贝尔摩德苦笑了一下,举杯啜了一口威士忌。 果然是推理狂,看来案件才是他的真爱。她不易察觉地轻轻摇头,觉得好笑又可爱。 便笺上写着一个地址,是东京郊外的一家民宿。 “那里即将举办一场行业聚会,但是有人会被谋杀,你们需要扮作客人,在谋杀发生前予以制止。” “你其实知道谁会被杀吧?”夏洛克问道,语气就是笃定的。 贝尔摩德晃晃酒杯,不置可否。 “如果告诉你了,还有什么趣味呢?大侦探应该没有玩过这一类推理游戏吧?” “哼。蛮有意思的。”夏洛克把纸条收进口袋,一脸兴奋。 “我看你根本不在意目标是不是会被杀死,你只是喜欢解决谜题,我说的没错吧?”贝尔摩德看出了他和柯南的本质区别。 夏洛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过被杀死的若是我的委托人,我会很愤怒的。”夏洛克补充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整理了下衣服,从高高的转椅上跳下来。 “这个委托我接下来了。”他说,转身就要离开。 “不收委托费吗?”贝尔摩德笑问道。 夏洛克指了指那只空杯子,脸上有了笑意:“已经先收了。” “就这样,再见了,苦艾酒小姐。”他扭过头,又奉上了一枚略显风骚的微笑。 贝尔摩德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也没有收回目光。 她搞不明白,他是因为自己请喝了苦艾酒才称呼她为“苦艾酒小姐”,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要续杯吗,女士?”酒保礼貌地问道。 贝尔摩德点了点头。 即将被杀的人和她一分钱关系也没有,参加聚会的人她也完全不认识,她只是找到了这样一个谜题,可以供柯南在这段时间内沉迷。 重要的是,如何让他接受这个谜题。 这个男人,看来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了。那个孩子,肯定不会拒绝跟自己的偶像一起行动。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boss。 “调查的怎么样了?”乌丸的声音苍老而深沉,透着威压,还有几分急切。 “已经确认了,照片稍后就会发给您。”她压低声音说。 “很好……”接着那头就传来了挂断电话的忙音。 她从手机调出几张照片,两张是夏洛克的,另外几张,都是一个金发红眸的男青年,她将照片全部发送到乌丸莲耶的邮箱里。 发送成功的提示框在闪动,贝尔摩德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人,真的是那位一百多岁高龄的大人的故人吗?为什么会如此年轻?这世界上,真的有比A药还管用的返老还童神药吗? 这不可能。她深谙A药的副作用,虽然表面上年轻靓丽,但她时常会感到身体的诸多不适,并经常因陷入亢奋而失眠。 还是说,他们并没有服药,而是—— 吸血鬼?僵尸? 越来越多不靠谱的想法涌入脑际,她觉得可笑,呷了两口酒。 不过还真是很像啊。她从手机里划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那是她的父亲。 父亲的脸,和那个金发青年有几分酷似,不过她对父亲的印象也只有一张照片而已。 他只是生下了她,而真正抚养她的,是乌丸莲耶。 那位大人至少在童年时期,给了她无数的关爱。甚至在她成人后,砸重金支持她追逐演员梦。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执着于“返老还童”,在她五十岁的时候,被迫也喝下了A药。 她摁灭手机光亮,垂着头,回想起了过去很多的事。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一个人一旦开始追忆过去,就意味着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动力。 不过自己今天的这个计策,却是一箭双雕的。一方面稳住了柯南,一方面又支开了名侦探,有助于那位大人的计划。 手机又响了。这回是琴酒。 琴酒也得知了boss来日本的消息,问她那位大人来日本的目的。 “谁知道呢?”她这样回答道。 对面沉默不语。 隔着电话线,也能想象到琴酒一脸不快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很好,她得意地扬起唇角。 琴酒之后没几分钟,波本也打了电话。同样的问题,不禁令她质疑组织里到底是谁这么大嘴巴。 鉴于波本掌握了她的小秘密,她不得不透露出点风声。 “和你完全无关,和组织也几乎无关。” 然后,吹了个口哨,摁断电话。 “结账吧……”她喝下最后一口威士忌,冲着酒保打了个响指。 波洛咖啡店里,安室透满脸深思地擦着桌子,完全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由衣不小心摔碎一只盘子都没有引起他的白眼。 由衣小心翼翼地捡起碎片,一边捡一边偷瞄安室。 很少看见他这副表情,在将盘子的遗骸扔进垃圾桶里的时候,她悚然一惊。 莫非—— “呐呐,是不是哈罗病了?”她连忙跑过去,摇晃着他的胳膊问。 “啊?”安室像是从梦中幡然惊醒,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看来和哈罗无关。她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在寿司店打工的胁田兼则迈步而出,准备倒垃圾,由衣也正拎着两袋子垃圾,一瘸一拐地往那里走。 两人在垃圾分类处狭路相逢,互相打量了一番,颇有种冤家路窄的气氛。 由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个老头子半个月前差点撞死自己,依她的个性,没把垃圾扣在他脑袋上,完全是看在寿司店老板的面子上。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挤到前面,摔摔打打地完成垃圾分类。 “那个金发的小哥,今天没有来吗?”胁田完全不在意她的种种失礼之举,语气和蔼,像是唠家常一般地问道。 “哼,威廉只是打临时工而已,不像某些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靠打工养活自己。”由衣指桑骂槐地回答道,既抒发了愤怒,又避开了他的问题。 其实威廉今天请假了,说是要去图书馆。 胁田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中气十足,但由衣也看得出他眼底深处的狡猾。 她哼着鼻子扭身走开了,知道他正在背后用锐利的视线注视着。不过当她回到波洛门口,借着推门的动作向后看时,胁田 /p /p - 分卷阅读125 /p /p 已经不见了身影。 “老狐狸……”她骂了一句。 威廉之所以今天没有去打工,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他不想给由衣他们惹麻烦,便找了个借口独自出门。 他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来到了米花公园一个偏僻的区域,坐在长凳上等着。 一定会有什么发生的。 几个玩耍的小女孩从他身边跑过,女孩们手里都抓着气球。 他望着孩子们雀跃的身影,在想由衣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欢快过? 说实话,他还真的有些舍不得离开。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舍不得,与由衣对自己的舍不得,是不对等的。 他在另一个时空里,还有珍视的家人。而由衣,却什么也没有了。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威廉收回飘远的目光,看见带着黑色墨镜的司机推门而出,绕到另一侧,将后座的门打开。 一个耄耋老人从车门迈出腿来。他看上去七八十岁的样子,动作却出奇地利落。 威廉坦然地仰脸注视着老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好久不见了,莫里亚蒂教授。”老人有着乌黑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声音原本应是极富威严的,但却特意调整成柔和的语调,因此听来有些违和。 威廉眨了眨眼睛。 是谁? “您果然不记得我了。”老人负手站立在他面前,司机仿若一个仿生机器人,伫立在车头位置,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虽然到了行将朽木之年,老人的眼睛却十分清亮。 记忆的丝线被牵动,一个名字蓦然悬在舌尖之上。 难道是他吗? “乌丸……君?” 第101章 故人 我们需要谈谈,夏洛特 “请来一瓶波本。” 由衣甜甜地对服务生说道,语气做作,还带着点嗲气。 “好的……”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恭敬地取走餐单,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番。 好漂亮的女孩呀,像个洋娃娃,嗯,应该是巨型洋娃娃,又白又精致,只不过面对这样一个尤物,对面那个金发黑皮怎么一脸忍辱负重的表情,真是难以理解。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安室透脸上乌云密布,目光尽量避开由衣大面积暴露的胸口,板着脸问。 由衣在精美的高背椅上左右扭捏了几下,她戴上了穗状的铂金耳环,随着摇晃轻轻摆动,与晚礼服上闪亮的缎面相互辉映,激起一层层迷幻的光晕,晃得安室透眼睛疼。 “你真有趣,我能有什么目的呢?”由衣眨着眼睛回答,还发出阵阵假笑,就像是一个蹩脚的演员,在表演一场蹩脚的戏剧,“当然是请你吃饭呀。” 安室不禁寒毛直竖。 太诡异了,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得异常诡异。 “上次你请我吃了美味的西餐,这回算是我回请。”由衣展开餐巾,有意无意地挺起饱满的胸部,又撩了撩头发,将香奈儿的香气送到对面。 这些都是那个叫做贝尔摩德的女人传授给她的,从点波本酒开始。说男人百分之百中招。 不过,她还是有很多不解的。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明明是叫莎朗温亚德,好莱坞当红女明星,也是姑姑的一个朋友。 那时她年纪还小,却看过好几部她主演的电影,最喜欢金苹果那部。只是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她似乎更年轻了呢。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是什么,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这些天来,她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变故”,整个人现在还懵懵的。 那天,她在波洛打碎了一只碟子,这就是变故的开端。 当天晚上,威廉没有回家,甚至是失联了。莫兰也不在,打电话能听见酒吧震耳欲聋的音响和女人的调笑声,还不止一个,她气得直接挂断。 第二天晚上,威廉回来了,却一脸沉重,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灾祸,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她的心蓦地一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需要谈谈,夏洛特。” 过了许久,威廉终于开口了,他没有叫她“由衣酱”,而是用了她的本名。 这还真不是个好的征兆。由衣吞了吞口水,僵硬地坐在沙发另一侧,双手紧握在膝盖上,眼神楚楚可怜。 威廉见不得她这种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可以放轻松点。” 没有效果,由衣依旧泪汪汪地向前探着身子,屏息等待着他要告知的内容。 威廉扶了扶额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我昨天看见了一位故人。”斟酌片刻,他开口道。 由衣的第一反应是还有谁也穿越了过来。 “他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你应该有印象,就是圣诞节在伦敦东区偶遇的那个学生,黑发混血,叫做乌丸莲耶。” 由衣点点头,她挺有印象的,一是因为那学生出现得突兀,还有就是长得蛮帅,有种阴郁的俊美。 “他现在已经一百四十多岁了。”威廉尽量用平淡的口吻说。 “啊……”由衣怀疑自己听错了,要是真一百四十岁,早该登录在吉尼斯世界纪录,被世人广为传播了。 话说,人类真能活到这个岁数吗?不会变成树皮精吗? 一想到那样一个翩翩美少年化身为干瘪的木乃伊,由衣心里一阵感叹。 不过连穿越时空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昨天和他聊了很久……”威廉顿了顿,眼中爬过一丝悲伤,“他带我见了一个人,那个人……” 他停住了,声音竟有些哽咽。由衣惊讶地瞪大眼睛,这真的是威廉吗?她从不知道威廉会做出如此脆弱、无助的表情。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先不说这些了。”威廉忽然转换了话题,抬起眼睛,冲她勉强地笑笑,“乌丸先生现在是一个很庞大的集团的负责人,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直接找他就行。” 说着,发送给由衣一个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 由衣还是摸不到头脑,这都是哪跟哪?怎么说得跟交代后事似的—— 啊!她悚然一惊,才意识到事情的可怕之处。 莫非,威廉他,真的要离开了吗?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虽然早就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可这一天突然降临,她却无法接受。 “是的,我需要回去,由衣酱。”威廉避开她的目光,盯着茶几上的水果盆,低声却清晰地说道。 由衣的双拳在身侧收紧,如果不这样,她就会不受控制地打哆嗦,难以自持。 “为……为什么呢?”半晌后,她嚅嗫着问。 半天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威廉居然栽倒在沙发上,呈昏迷状。 这是用脑过度才会出现的状况,只发生在威廉将图书馆的百科全书全部塞进脑子里 /p /p - 分卷阅读126 /p /p ,或者把近一百多年的世界历史都细细梳理过一遍之后。 他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由衣连忙去卧室里搬出一条被子,盖在他身上,掖好边角,趴在沙发边,欣赏着那百看不厌的睡颜。 她像他初来乍到时那样,伸出食指,轻触他金色的睫毛。 好像蝴蝶的翅膀,在花蕊上轻轻翕动。她把下巴搭在手背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威廉的脸,似乎想把他的模样彻底刻在心底。 “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我不会阻拦的,威廉。”她轻声说,握起他的一只手,轻轻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一般情况下,苏醒至少要两三个小时,由衣坐了一会儿,起身换上外出的服装,打算去超市买些菜,做一顿大餐。 味道不敢保证,但心意是实打实的。 从超市买了一大堆食物,装了满满三大袋子。在回家的路上,一辆美国牌照的凯迪拉克,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她身旁。 车身设计感十足,睿智而高雅的感觉,对车不甚感冒的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接着,从车后座,下来一个男人。 五十出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挺拔身形。瘦如劲松,头发花白得十分有气场,一袭灰黑色的长风衣披垂而下,黑色的皮手套下是一根价格不菲的手杖。 他双手交叉在手杖之上,随便一站就如同黄金时代电影里的男主角一般风姿出众,可以想象出年轻时是何等的风流倜傥。 最令由衣讶异的是他的脸,她仿佛看见了二十多年后的威廉。 她向后退了半步。 “你一定是夏洛特吧。”男人笑笑,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对不起,你认错了。”由衣别开眼睛,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她似乎明白了威廉为何如此反常。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憎恨自己的感知力和判断能力,如果迟钝一点该多好 他又是一笑:“怎么会呢,明明这样像。” 由衣一撇嘴:“没有你像。” 几个路过的男孩惊艳地望着那辆车,摄于男人的气场,他们没敢靠近,只是远远地指点着。 “昨天我和威廉哥……现在这么叫好像有些别扭。”他自嘲地弯起嘴角,“我和威廉见过面了,他和我说起了你。” 由衣沮丧地垂着脑袋,瞄着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果然短暂的相处,是敌不过血缘羁绊的。她从根源上就输了。 “你怎么活了这么久,还这么年轻?”她猛然抬起头,不怎么客气地问。 他——路易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由衣抿着嘴和他对视,目光中有种不服输的劲头。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默默无言却张力十足,如同圣斗士在拼小宇宙。 “因为不想死。”最终是路易斯先开的口,毕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总不能和后辈斤斤计较。 “这不是废话吗。”由衣锐利地吐槽道,心中反复盘旋着一个念头:他就是来和她抢威廉的。 先是呆毛怪,然后是阿尔伯特和路易斯,他们每一个人的现身,都会令威廉质疑一番自己是否要继续留在这里。 而路易斯,无疑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在这个年代就应该寿终正寝的弟弟,为何会以“年轻”的姿态再度出现。 他为何一直没有死。 在那次圣诞节,由衣和路易斯打过短暂的照面。路易斯给她包扎冻伤的手,还面露不悦地催她起床干活。 种种迹象表明,他是个十足的兄控,能让他执着地活上数百年,原因恐怕和威廉有关。 该不会是—— 她不敢往下想了,心情十分纠结。 路易斯动了动嘴唇,由衣把购物袋扔到地上,用双手捂住耳朵。 她不想听。 路易斯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个孩子啊,他摇摇头,上前走了一步。 由衣往后退,就好像他是一个来抢地盘的入侵者。而路易斯只是弯下腰,单手提拎起她那三个鼓囊囊的购物袋。 “我送你回家吧。”他和蔼地说。 虽然耳朵堵着,但几乎没有用,她的听觉异于常人地敏锐,路易斯的话,一个音节不差地落入耳中。 “不要!”由衣夺过口袋,气呼呼地拒绝道,然后扭身就跑。 路易斯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第102章 加入组织? 顺便提一句,安室透是波本哦 由衣一路狂奔,就差号啕大哭了,不断有行人侧目、驻足,她也全然不在乎。 她实在是太委屈了。 不想让威廉离开的愿望和道德的约束令她无法进行思考,袋子里的食物掉下去她也不理睬,就这样往前漫无目的地跑着,眼泪和鼻涕不断酝酿着。 前方有一个两条腿的障碍物横在那里,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了,因为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了波洛的立牌。 她一头撞进那个障碍物的怀抱里,把袋子往地上一扔,双手死死环抱住那人的后背,嚎啕大哭。 安室被她吓了一跳,两只手一会儿抬起,一会儿又垂下,完全不知所措。 这个女孩总是有出其不意的情绪爆发,但每次都不觉得突兀,至少他总是能从她爆发前的表情窥探一二的。 由衣埋在他的高领毛衣里,哭得忘乎所以,肩膀一耸一耸的。 跑到波洛并不是偶然,这里似乎是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地方,所以她在潜意识的驱使下,直奔而来。 “你……不要紧吧?”安室试探地问道,终于抬起胳膊,将双手轻轻按在由衣的肩膀上。 由衣只是哭,音量和程度小了很多,但并没有停下的趋势。 “进去喝杯咖啡吧。” 由衣止住了抽泣,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免费吗?” 这个瞬间的态度转变,让安室觉得自己刚才的谨小慎微完全没必要。在这个女孩的眼里,咖啡似乎比一切都重要。 不过,他马上想起,由衣曾说过,在她焦虑到难以承受的时候,一杯咖啡可以拯救宇宙。 所以这次,他没像个小学生一样跟她针尖对麦芒,而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弯腰捡起三个购物袋,把掉出来的食物一一放进去。 由衣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一边抹去眼泪。 好像不那么悲伤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在心里问自己。 应该并不完全是咖啡的缘故…… 她木木地被领进了波洛,今天不是她的班,只有安室一个人在忙碌,有客人不断点餐,他都没有怠慢,还抽空给她磨了一杯燕麦拿铁。 馥郁醇厚的气味,立刻让她精神振奋起来。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眼睛在杯口上方不断地偷瞄安室的身影。 他忙碌的样子,让她感到很安心。他总是能适时提醒她,自己还活在阳光之下。他就是有这种魔力。 喝过咖啡后,她站起了身。 “多谢款待,我先……回家了……”她 /p /p - 分卷阅读127 /p /p 对走过来的安室说,拎起了购物袋。 安室早就在每只袋子外又套上了一层,小小的细节却令由衣更加感动了。 果然自己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她拖着疲沓的身体回到了家,威廉已经醒了,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靠在落地窗边,侧脸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沉默的威廉,美如画,由衣不忍打破这美好的意境,轻轻关上了门。 威廉立刻朝门口转过脸来。 “我……” “你看见路易斯了。”由衣甩掉鞋子,走到沙发边坐下,挺直上半身,目光平静了许多,“他的性格看上去与以前有很大的区别,大概是因为失去了你而被迫成熟了吧。” 威廉先是显露出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路易斯会主动在由衣面前现身,确实如她所说,再度站在他面前的路易斯,陌生得让他心痛。 不再是那个总躲在他身后的男孩了。他显得十分独立而自信,他本应该感到欣慰,可不惜打破自然法则也要活到现在的路易斯,一定经历了他难以想象的磨难。 “你一定知道他为什么活了这么久吧?你说那个叫做乌丸莲耶的学生今年140岁,路易斯怎么也比他年长吧?他现在的实际年龄,岂不是将近150?” 威廉点点头:“路易斯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由衣用力抿了下双唇,垂下目光。 “他通过一些情报知道我还活着,却始终找不到我。所以他不甘心就这样衰老而死,一直在延长寿命,寻找我的踪迹。可是他又如何能找到呢,我的时间早已被时空扭曲了。”威廉自责地说。 “那他是如何活这么久的,而且还保持着五十多岁的容貌?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这个说来话长了。一战的时候,德国一位生物医学专家,从动物体内提取到一种基因,这种基因可以延缓衰老,路易斯就是接受了这个实验,并且成功了。 他是唯一一个成功的案例,之后那个疯狂的专家又进行了大量人体实验,几乎都失败了,有延长寿命的也只不过到100岁。 但是接受这个实验的受试者,会留下后遗症,比如路易斯,他无法自主陷入睡眠,每一次睡着都是在极度疲累下晕过去的。” 威廉的声音十分痛苦,由衣不怪他,几十年甚至一百年无法自主入睡,那是何等的煎熬,就算路易斯是个完全的陌生人,听到这些,她都会忍不住感慨心疼一番。 何况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威廉呢。 从波洛离开,到回家这段路上,她想了很多。 阿尔伯特为了不让她消失,毅然回到了自己的时代。或许他本身也对那个时代更留恋,但反穿越回去的方法是死亡,一旦失败,他就真的死去了。可他依旧毫不迟疑。 这下轮到自己了。她所要付出的牺牲,和阿尔伯特比起来,简直微弱得可怜。 她不是不能独立的小孩,也不是眷恋主人的小猫小狗,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人,她身体健康、头脑聪慧、衣食无缺,在日本也有了很多可靠的朋友,威廉之于她,不过是一份情感寄托。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有什么脸面死死地顽固地占有他呢? “你回去吧,威廉。”她努力展露出轻松的笑颜,“回到路易斯身边,让他知道你一直活着,终结他的痛苦吧。” 威廉安静地望着她,久久没有说话,最后,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由衣酱。” “不过我们也算不上永别。”威廉忽然眨了眨眼睛,“你知道我为何会不偏不倚地穿越到这个时代吗?” 由衣一愣。这个她曾经想过,但很快就放弃了。后来就再也不去想了。 “因为乌丸君的存在啊。”威廉将身体虚靠在窗帘上,“他是连接两个时代的纽带,不,确切地说还有路易斯,他们两人的时间都是从那个时代流转到现代,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空间通道。 昨天我终于参透了其中的奥秘,与他们分开后,我去了图书馆,查阅大量相关书籍,最后肯定了这个推论。” 由衣嘎巴着嘴,惊讶得发不出声音。 怪不得一回家就晕倒,原来是去图书馆恶补去了。不不,这不是重点,威廉这样说是为了传达什么意思呢? “我回去之后,五十多岁的路易斯应该就不存在了。不过你们仍然会记得他,因为乌丸君还活着,时空的纽带还继续连接着。” 由衣:“……” 威廉:“所以,我以后还是可以回到这个时代的。不过,前提是乌丸君,还活着。” 由衣眼里立刻亮光乍起:“真的吗!?” 威廉点头:“是真的。但再度回来,也不知道会是何时,毕竟那个时代还有很多需要我完成的遗留任务。” “没关系的,只要有希望,就一定会实现的。”由衣乐观地说。 “可是,乌丸君已经一百四十多岁了……”威廉若有所思地说。“我、我会努力让他好好活到、活到二百岁的!”由衣握拳发誓道,热血沸腾。 在她的理解下,既然能将寿命延长到一百四十岁,那么二百岁也不是大问题。 “可是乌丸君说,他血压偏高,心脏也不太好了,名下的集团各种糟心事一大堆,他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气死——”威廉若有所指似的说道,并拿眼睛瞟了瞟正一脸雀跃的由衣。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糟心事又不是陨石撞地球,努力解决不就行了。包在我身上吧!我会让他健健康康地活到你回来!” “那就有劳你了。”威廉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哦,我回去之后,可以给我写信哦,直接把信发给英国的莫兰爵士,我会看到的。” 由衣认真地点着头。 之后的一周,威廉回去了。她迫不及待地写了几封信,都有收到回复,这表明威廉确实穿越成功了。 她很欣慰。但很快,就不那么欣慰了。 因为她发现,乌丸莲耶手下的集团并不只是集团那么简单。 “你喜欢什么代号呢,小妹妹?”金发碧眼的贝尔摩德笑呵呵地看着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问道。 由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所以说,自己现在必须要加入这个集团附属的某黑色和谐组织吗? 算了,为了能再次见到威廉,她义无反顾! “叫朗姆吧。我喜欢吃朗姆味的奶油蛋糕。” “朗姆已经有人用了,是组织的二把手哦。”贝尔摩德依旧笑眯眯,像一只波斯猫。 由衣有思考了几秒:“雪莉呢?” “是叛徒哦。” “那就琴酒。” “也被提前注册了。” 由衣翻了翻眼睛,她总共也不知道几种酒类,这真的不是在存心刁难吗? “顺便提一句,安室透是波本哦。” “那我就叫卡布奇诺了!”由衣打了个响指,“波本兑咖啡,是我父亲的最爱。我最崇拜的一位硬汉警探,也喜欢这种喝法。 /p /p - 分卷阅读128 /p /p ” 贝尔摩德有些为难地歪了歪头:“可是组织里的代号都是酒类呀。” “谁让你们人太多,洋酒的种类又没那么多。再说,我又没有答应成为正式员工,用咖啡的名字以示区别不是挺好嘛。”由衣机智地指出来。 “只要那位大人同意,也不是不可以。”贝尔摩德似乎还挺喜欢这个想法的。 由衣自豪地翘起了鼻子。 “那你现在可以帮我涂指甲了吗?我就要你手上的这款牛油果绿的指甲油。”她低下头,指着贝尔摩德的纤纤玉指,要求道。 这个一点也不过分,谁让方才贝尔摩德故意恶作剧,假扮成安室透的样子,看了她好一阵笑话呢。 “脱口就是波本兑咖啡,你还挺有想法的。”贝尔摩德从精致的鳄鱼皮小包包里,翻出指甲油,拉过由衣的一只手,意味深长地调侃道。 由衣霎时红透了脸。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是周四( ̄? ̄) 关于穿越的理论,大体就是我胡扯的,不用较真,较真就是柯学。 动物血清这个梗,在福尔摩斯探案集里就有了,叫做爬行的人,同年阴影啊! 说来福尔摩斯真是我的白月光,初中看的第三本外国名著就是它,第一本是钢铁怎样炼成的,第二本是简爱,当时简直爱不释手。 可能从那时起,就开始喜欢英伦风了吧,在晋江的第一个文(被锁了)就是福尔摩斯原着的同人文,也是因为想写这个,才注册了作者号并签约,然后就一直到现在,这样看来我还挺长情的(//////) 现在依旧大爱英伦风,每次有新出的小说,只要合口味的也还是会买,不知道有没有同好。 哈哈,如果有的话推荐一位英国作家,安东尼霍洛维茨,大名鼎鼎的喜鹊谋杀案的作者,也是官方指定的福尔摩斯同人续写者,他的书都好看,最主要的是那种英伦风的调调,只有英国人写才不违和吧,(o^^o),他的关键词是死亡系列出了两本,简直是当代福华翻版,一边看一边嘴角咧到耳根,悬疑点也很不错,不愧是官方指定的同人大手(??︶??) ?枻?孥?终结 ?栊  null 第103章 约会? 刚刚,你该不会是想吻我吧? “所以说,你现在加入了组织?”安室透盯着侍者摆在桌上的波本酒,问道。 由衣忽闪着涂了睫毛膏的长长的睫毛,认真地点了点头。穗状耳环又是一阵晃动。 “我的代号叫卡布奇诺。”她补充道,然后嘿嘿傻笑了两声,耳朵尖微微泛红。 显然,她想起了贝尔摩德的话,波本兑咖啡什么的…… 安室透蹙起了眉。 这是什么鬼代号? 想当初他和景光为了潜入组织,吃了多少苦,付出多少努力。而这个小丫头,竟然因为什么“一技之长”,就被贝尔摩德引进了组织。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连那个办事能力极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的赤井秀一,都得轮番使用苦肉计加美男计,才勉强从底层一路通关到获得名号。 她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取得了成功? 他不理解。 他并不认为她给出的理由就是真正的原因。直觉告诉他,绝对有内幕,而且这个内幕,跟她的那些个诡异的“同居者”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有好久没有看见过威廉和阿尔伯特了。莫兰也几乎看不见,每次见到都是来顶替由衣的班。 “那么,请问,你那个被组织看中的一技之长,是什么呢,可否让我开开眼界?”安室语带嘲讽地问道,眼底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揶揄。 由衣丝毫不被他的讥讽所影响,依旧美美地摆着贝尔摩德传授的淑女仪态,身子不断地、造作地扭啊扭,扭得安室透直想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哎呀,今天请你吃饭,一是为了回礼,二则是感谢你救了我,并在心情很糟糕的时候安慰了我。所以,先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咱们开吃吧。”说罢,拿起了叉子。 什么无关紧要,分明是至关重要。安室在心里不住地吐槽,但也只好拿起刀叉,余光却始终辐射在她脸上,想从她的神情中察觉端倪。 他卧底的最终目的,就是摧毁组织。 现在还加上一条:为景光报仇。 所以,每一个能利用的细节他都不可以放过。 摧毁组织,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打入核心层,甚至连发号命令的朗姆都没见过,前路之漫长,几度令他心生绝望。 但降谷零就是降谷零,根本不存在绝望与放弃这一说。低落只是一时的,持续时间甚至不超过一分钟,他很快便又斗志昂扬。 一抹殷红在视野里滑动了一下,是由衣的手指甲。 他当然注意到,她今天不仅化了浓妆,穿上昂贵的晚礼服,甚至连指甲都打磨得精致圆润,还涂了诱人的红色指甲油。 所以说,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这样的打扮,也把她的女人味激发了出来。 倒不是说她原先不美,只是男人确实都有点贱,越是造作、艳丽的姿态,越是能引得他们荷尔蒙乱窜。 窜也只窜了几分钟,荷尔蒙终归被诡异浇灭。由衣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宛如一部充满克苏鲁元素的谍战片。他此刻的心情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既然你也加入了,说不定以后会一起行动呢。”他试探着问道,开启了套话模式,“除了贝尔摩德,你还见过其他组织成员吗?” 由衣:“没有啦。我是编外人员,没必要到处打卡。” 安室翻了个白眼:“哼,编外人员?以为自己是公务员啊?” 由衣:“嗯,我当然不是。我是临时工,不像某些人,有铁饭碗兜底,就算被组织踹出去了,也旱涝保收。” 她的语气中有一丝暧昧的暗示,提醒他,别忘了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他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 “虽然你在英国的案子被撤销了,但在日本,你冒用他人身份,而且被冒用的人生死不明。一旦被起诉,你可能要在监狱里踩一辈子缝纫机了。” 他幸灾乐祸似的一撇嘴,似乎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 由衣立刻失去了“淑女”风度,眼睛微微眯起,心里泛起委屈。 忽然—— “呀……”她短促地叫了一声,接着闭上了左眼,手指在眼角处抠挖。 一根睫毛戳到了眼睛里,扎得眼球一阵刺痛,同时滚落出应激性泪水。 睫毛膏被这一系列举动弄糊了,部分沾在眼睑下,部分随着眼泪滑落到腮边。 “呜呜呜,弄不出来了……”由衣哭唧唧地说,结膜被化开的睫毛膏刺激得肿胀、痒痛。 气氛瞬间由针锋相对,变成了喜剧现场。 面对着这样一张滑稽的大花脸,安室不禁觉得 /p /p - 分卷阅读129 /p /p ,自己方才在心里把她设想得太过于强劲很没有必要。 “别乱动,我来。” 他站起,将上半身探过餐桌,脸贴近她,对着眼睛轻轻吹了吹。然后准确、小心翼翼地拈出那根又粗又黑的睫毛。 他的气息就好像撩过了每一只毛孔,又热又酥,令她有种坐在云端的感觉。 由衣试探地睁开左眼,刺痛消失了,透过模糊的一层,她看见安室的脸近在咫尺,并没有立刻撤回。 四目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视着,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都有些急促。 ——原来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是烟紫的呀,好神秘…… ——原来她的眼睛离近看,是这样碧绿、深邃,宛如世间最纯粹的翡翠…… 两人的脑海里,同时滚过相应的感慨。 由衣眨眨眼,睫毛几乎就扇在了安室的眉骨上。大约过了三十秒,安室终于向后坐去,心跳比平时快了好几拍。 “刚刚,你该不会是想吻我吧?”由衣捂着脸颊,又恢复了故作扭捏的状态。 当然,她这回是为了掩饰赧红的脸。 “你想多了。”安室心虚地移开目光。 晚餐就这样,僵硬地持续到结束。 来到马自达旁,安室顺手打开副驾驶,示意由衣进去。由衣犹豫了半秒,兀自打开了后座,侧身钻了进去。 “喂,我说你干嘛坐后面?”安室不解又不悦地问道,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席,砰地带上了门。 “我……哼,没为什么。我在组织的地位可比你高多了,自然要坐在后面彰显差别。”她哼着鼻子,用傲娇的口吻答道。 其实,她是怕坐在同一排,自己如擂鼓般激烈的心跳,会被他听见。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丢人了。 回到家中,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 首先,莫兰正在沙发上半卧,两条长腿搭着她新买的迪士尼限量版沙发套。 这个,她暂时可以忍。 接下来,他又进行了一系列作死行为。 “哟,胸好像变大了,是不是勒太紧了?”打量了她一番后,莫兰吹了个口哨,调侃道,目光久久地留在她胸前那道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的沟上。 “要你管!老色鬼。”她大步流星走进威廉的卧室,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威廉已经离开半个月了,她还是很想他。这张床她拒绝让任何人睡,时不时就很痴汉地把身体抛进去,感受着威廉残留的气息。 自从威廉离开后,莫兰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才知道他去了英国,最近才回来。 无论怎么问,莫兰都不肯告诉她去干嘛了。后来她也不缠着他了,因为夏洛克那头又出了幺蛾子。 威廉离开的前一天,不是和她过的,而是跟夏洛克在一起。 两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夏洛克神色如常地回来,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威廉已经离开了。 由衣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头,一言不发。 “呐,我说,威廉他真的回去了,是吧?”过了许久,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夏洛克背影一僵,转过头,夸张地吊起一侧眉毛:“那是……当然……” 她又把头埋回膝盖,不吭声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她毛毛虫似的蜷缩在被子里。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因为饿得受不了,扑腾了下来。 夏洛克留给她一锅坨状的不明食物,一整晚没有回来。莫兰也一样。家里瞬间冷清下来,她仿佛又回到了遇到威廉之前。 可一切似乎又不太一样了。她没有了杀害父亲的心结,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份和人生。 可是,仍旧很寂寞。 哪怕是呆毛怪也好,只要有人在身边,她才能感觉自己活着,与过去的自己不同。 果然被宠坏了吗?就好像一个富裕惯了的人,无法再接受贫困的日子。 就在这样的心情下,夏洛克从不知道地球的哪个角落打来电话,说他要周游世界。 一切累加到一起,让她心态爆炸。于是,她揪住沙发上那个唯一能发泄怒气的对象。 “你,不许走!”她嚷道。 “哦”莫兰慵懒地应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可靠。但很快,视线就顺着她的晚礼服胸口飘了进去。 相处久了,她明白莫兰很多时候只是嘴贫,对女性的某些言语也毫无恶意,比那些闷骚色狼强多了。 而且,莫兰居然是牛津大学毕业的,这令她不由自主提升了印象。 其实从实际角度出发,莫兰留下是最有益处的。他会做饭,身手了得,经常夜不归宿,留给她足够的自由空间。 时间久了,她稍稍平复了心情。莫兰爵士偶尔会发给她威廉写的信,她也兴致勃勃地回信,但总是不知道汇报些什么。 最后无非是“我很好,请勿挂念”之类的话。 这样就足够了。如果那个人真的回去了的话…… 由衣还发现一件事:在波洛打工,似乎可以减缓她的“威廉不足症”。 现在,她和安室透算是同事了,各种意义上的同事。可是,安室对她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由衣很清楚,这是那天吃过饭,得知她居然加入了组织后,发生的变化。 想想也可以理解,安室是日本公安的卧底,身上背负着重任,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自己知晓他的身份,对他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定时炸弹。 他还是个过分热爱国家的人,自己不仅触犯了他的利益,也踩爆了他好几个雷区: 外国人,盗用本国公民的身份,又有“黑历史”,引来外国调查者在日本昂首阔步,这些都是他十分厌恶的。 所以,他逐渐疏远、冷淡,由衣并不意外。 问题是,要怎么继续提升好感度呢?这事不能再问“热心”的贝尔摩德了,既丢人,又容易暴露。 忽然,她想到一个人。于是飞快拨打电话。 “喂喂,野崎君吗?哦,快上课了呀,那我就长话短说。”由衣稍稍压低声音,“你说我要是想快速吸引某位男士的注意,并让他对我在意,要如何做才好呢?从你男性的角度,帮我出个主意吧!” 对话那头沉默半晌,然后语气激动地提出了一个办法。 由衣觉得蛮有道理。某某电视剧,不总是这样演嘛,简直就是标配情节,试一试,说不定真的管用。 她对野崎君连说了三个“谢谢”,并答应将结果反馈给他作为漫画素材,开心地挂断了电话。 野崎君的主意很简单,就是找一个外形绝佳的男性,假扮自己的暧昧对象,让另一方产生嫉妒之情,继而察觉内心的真实感受。 她马上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的威力,有点大过头了,把事情搅得愈加糟糕。 第104章 是他的损失 可以问一下,组织发工资吗 今天天气晴朗,世界和平。 由衣没有班,以客 /p /p - 分卷阅读130 /p /p 人的身份,坐在波洛靠窗的位置,心情很好地哼着字母歌。 她穿了一身款式时髦的羊毛裙,天蓝与明黄的搭配,给这冬日的午后带来一丝明媚。 安室在餐台后,不时地将目光砸到她身上。这个女人又抽什么疯了?明明是休息日,还来这里坐着,简直可疑。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等人吗?” 由衣:“对呀……” 安室:“本店有规定,等人时间超过十五分钟,就要点餐。” 由衣“……” 还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规定,她是个不称职的女服务生,各种意义上。 但她也毫不怀疑,这个规定有极大概率是安室临时编出来的。 就在僵持之际,风铃声骤起,由衣从座位上唰地弹起来,冲着门口的眼镜男使劲挥手。 动作幅度之大,就好像两人之间隔了千军万马。 “这里,这里,冲矢先生!” 店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诡异。 由衣注意到安室透的脸蓦地一僵,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略带攻击性的情绪。 啊咧,这么快就见效了吗?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效力似乎过猛了点…… 安室透缓缓转过头,与门口的冲矢昴视线相交。仿佛能听见火花迸溅的声音。 冲矢昴推了推眼镜,一派坦然地朝他们走来。 “抱歉,迟到了一小会儿。”他在由衣对面坐下,几乎无视了安室的灼灼目光,“让你久等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学长平时做实验太忙了,想约你出来都难,哈哈哈。” 安室透一动不动地杵在桌子旁,神情已经切换到了波本模式,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们俩。 由衣斜瞄了他一眼,他依旧岿然不动。 “这家店的服务生真是的,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她嘟囔道,挺了挺上半身。 “学长?”安室终于开了口,语带讥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冲矢先生是东都大学工学系研究生的吧?你们有交集吗?” 由衣立刻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他不仅认识冲矢昴,还知道他的具体信息。完了,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该执行。 她终于明白,当自己把这个计划告诉赤井秀一,并希望他能帮忙后,赤井为何一脸意味深长地问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可恶的是,赤井秀一竟然也不再提醒,欣然同意了。 她把目光转移到这位前FBI身上,他正暧昧而神秘地微笑着,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完了,自己真的被耍了。这个闷骚的家伙,绝对是在家宅太久,想找点乐子,而她却一无所知地一头撞上了。 可恶,被坑了。 她感到孤立无助。连最可靠的秀一哥哥也开始拿她当做娱乐项目,这世界上还有能够让她无条件信赖的人么? 哼,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威廉除外。 “我很好奇,二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安室透见缝插针地问,语调酸溜溜的,掺杂着些许幸灾乐祸,“堀田小姐,据我所知,冲矢先生半年前才“搬到”米花町,你该不会是在英国认识的他吧?” 他特意强调了“搬到”这个词。 由衣背后蹿起一阵凉意。 安室透是公安,每个日本公民的身份他都可以调查到,赤井恐怕和她一样,在信息库里查不到明确身份。 也许他早有推测,而自己的这波骚操作,更加确认了他的推测。 可是,赤井先生应该能想到这一层吧,为什么还是任凭自己胡闹?难不成,愉悦自己比隐藏身份更重要? 她想不通,又瞥了眼冲矢昴,还是眯眯眼,满面微笑的,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紧张。 就好像要故意露出破绽给他看。 由衣有种感觉,这次不是自己利用他,而是他利用了自己…… 她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哼,渣男!” 话毕,抓着包就夺门而出,努力将愤怒汇聚到背影上,留下两个一脸莫名其妙的男人,面面相觑。 “女朋友跑了,不去追吗?”安室透掩饰不住嘴角的幸灾乐祸。 “不是女朋友哦。只是在学园祭里偶遇的比较谈得来的女孩而已。”冲矢昴稳如泰山,解释道,依旧挂着那副含义不明、令人完全捉摸不透的微笑。 安室透哼了一声,把餐单往桌子边一敲:“如果不点餐的话,就请从这里离开吧,我们不欢迎不遵守规则的人。” 跑到街角的由衣,在一家杂货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愤愤地跺着脚。 戏剧性地夺门而出,自然不是因为发觉被利用而恼火,她没那么幼稚。只是,她不知道要如何收场,所以干脆逃了出来。 这种偶像剧的桥段,她真的不适合。或许她骨子里还保留着欧美人的直率吧,喜欢就应该表现出来,没必要磨磨唧唧、试试探探。 但是之前那次直率的表白,好像把人家给吓到了……虽然长着混血的面孔,安室先生骨子里是很传统的日本男性,太直接似乎也不可取。 啊啊啊,好烦,好烦! 她裹着牛仔上衣,十分不开心。 这种不开心,没有十只气球是哄不回来的! 最好还要加上巧克力味的甜筒冰激淋。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团阴影从脚下蔓延过来,很快将她笼罩了。 “小妹妹,是你丢的气球吗?”光是听声音,就能想到那人笑眯眯的模样。 由衣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抬起脸,看见如蘑菇云般挤在头顶的气球。 有小兔子、小熊、小猪、米妮,还有好多笑逐颜开的小动物,正好十只。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只不过那时候板着脸将气球递给她的中二少年,随着岁月的增加,多了几分圆滑。 “还有甜筒呢。”她努力牵制住即将得意咧开的嘴角,傲娇地说。 冲矢昴把右手从身后伸出来,赫然握着一只巧克力甜筒冰激淋。 由衣满血复活,跳了起来,给了冲矢昴一个大大的熊抱。 “呜呜呜,还是秀一哥哥最好!” 能很轻松地get到她的情绪点,沟通完全不费力。她把脸在他胸口蹭了蹭。 胸肌也好棒。 总之,哪里都比那个黑皮强! 她一手抓着十只气球,咬着甜筒,恨恨地想。 “想去那个地方吗?”冲矢昴眼镜返光道,嘴角勾起,“放松放松。” 由衣停下舔冰激淋的动作,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心地道:“好呀,现在就去吧!” 全东京最大的射击模拟训练场里,一位前美国退役海豹突击队狙击手创下的记录,被一个小丫头轻松破了。 这件事震惊了当天在班的所有人,很快消息通过邮件、电话等传到了管理层耳中,大家都非常好奇那个女孩是谁。 所以刚刚玩尽兴的由衣,被一群好奇的男男女女围观了。 “啧啧,长得还这么漂亮,该 /p /p - 分卷阅读131 /p /p 不会是女特工吧?”一个眼镜马尾妹子对身边的短发女孩小声道,“邦女郎之类的。” “轻轻松松七百码,与其说是邦女郎,我看更像是……杀手……”短发女以吐槽的口吻说道。 由衣敏锐的耳朵自然轻松捕捉到了这些对话,她得意地昂着头,一点也不谦虚。 “好像有点退步了呢。”全程作陪的冲矢昴若有所思地指出来,“以前,你可用不了这么久的瞄准时间。” 由衣立刻孩子气地沉下脸:“你就不能让我嘚瑟一会儿嘛。哼,我和你不一样,都好几年没摸过狙击步枪了。别忘了,莫兰叔叔说我的天赋一点都不比你差,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的。” “这话十多年前你也总挂在嘴边。”冲矢昴好心提醒道。 “……”被玛丽收养的那一年里,逐渐让她从失语症中走出来的,便是射击练习。 她的师父,是在世界范围内都数一数二的神枪手,格里芬莫兰。 莫兰家族的射击技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有如神助,强到被剪辑进科幻电影或者超级英雄系列都不违和。 而赤井秀一,就是她当时的陪练对象。 和她不一样,秀一一直对狙击特别感兴趣,小学时就已经了解很多理论知识,实践起来也是天赋异禀,连莫兰都不住称赞。 结果不负众望,一下子教出来个世界顶级狙击高手。 不过一向自负的秀一也承认,夏洛特的水平和他不相上下。他比她多的,是丰富的实践,以及男性与生俱来的较大气力。 抛去这些,她甚至比他有天分。 回到家,由衣心情轻松了许多,将气球一股脑放飞到天花板上。 她也想开了,过几天,直接再表白一次。 如果安室仍然无动于衷,甚至一脸难以接受的话,她也不打算继续持有这种若即若离的爱慕之情了。 她果然还不太适应东方式的暧昧。而且,这份暧昧,搞不好只是她单方面的幻想。 仔细想想便知,至始至终,安室对她都未曾流露过恋慕。他给她最多的表情是震惊、怀疑,以及揶揄。 她不是那种会努力让不爱自己的人逐渐喜欢上自己的女孩。她没功夫讨好任何一个不爱她的人,她只想轰轰烈烈地回馈爱她的人。 想通了,便一身轻松。 没有恋爱脑就是好。 不过一想到今天心血来潮的试探行为,就囧得想钻进地板砖。 她老是容易冲动,真希望可以像其他莫里亚蒂那样,沉稳不急躁。 性格中急躁的这部分,绝对遗传自另一半祖先,她郁闷地想,并暗暗诅咒那另一半血统。 临近九点钟,她舒舒服服地泡起热水澡,在浴缸里,拨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我要一把巴雷特M82A1。”她开门见山要求道。 贝尔摩德也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了。 果然组织炒鸡有钱,不错。 “和波本的进展怎么样?”贝尔摩德忽然八卦地问了一句,耳边有哗哗的水声传来。 “你也在泡澡吗?”由衣孩子般地问。 “没错……”贝尔摩德的笑声十分妩媚,女人听了都会心痒痒,“哪天一起去泡泡温泉,如何?” 由衣脑袋瓜转了转,扯出一套自有逻辑:贝尔摩德和自己生母相熟,实际年龄又与母亲相仿,四舍五入就等于和母亲泡温泉了。 “好呀好呀,超级期待!”她乐不可支地同意道。 贝尔摩德隔着电话都感受到了她的兴奋,忍不住勾起一抹母性的微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仰起头,一只手向上抬起,带动一团团泡沫飞升,“波本他似乎喜欢年长一些的知性女性呢。要不要向那方面努力一下?(带个眼镜什么的)……” “你觉得我不够知性?”由衣立刻反问,在浴缸里窜动了一下。 “重点不在这儿吧,小妹妹。”贝尔摩德发现自己还蛮喜欢跟她逗趣的,“不过,还是要遗憾地告诉你,你和知性可搭不上边。” “哼,我就是我,不会为了谁改变个性。如果只因为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放弃我,是他的损失。” 由衣理直气壮地说,她也确实这么想的。 人生中有太多比恋爱更重要的事情,她对安室的确很有好感,但也不足以撼动她的本心。 “原来如此。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话虽这么说了,心里还是有点小动摇。安室帮她吹去刺入眼睛的睫毛时,心跳加速的感觉仍清晰地残留在心底。 那种心动,是头一次。真的能那么痛快地就舍弃吗? 她决定转变话题。 “那个,可以问一下,组织发工资吗……”她不好意思地问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钱……只是想、想多了解组织一点,嘿嘿。” 贝尔摩德愣了愣,然后朗声大笑。 “根据任务有提成哦。如果想赚钱,就积极行动起来吧,咖啡小姐。” “Yes,Sir!”她挺起胸膛,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这句话可不能随便说哦,会被琴酒当成卧底肃清的。”贝尔摩德吃吃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让人愉快的孩子,和她妈妈确实很像。 但是,她还是希望不要那么像。那个女人是罂粟花,是诱导犯罪的天才,即便足不出户,也可以把人耍得团团转。 “呐呐,贝尔摩德,琴酒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感觉很可怕的样子。”由衣好奇地问,另一只手抓着泡沫玩。 贝尔摩德很是认真地想了想:“一个任劳任怨的实在人。” 第105章 琴酒的帽子 难道他……秃了!? “晨间星座占卜现在开始!” 米花电台人气超高的早间娱乐节目由占卜拉开序幕,“今天幸运值最高的星座是射手座,尤其是射手座的女孩子,帽子是你们的幸运物,一整天你们都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不过,一个小小的建议,不太过于透支幸运值哦,凡事皆有度……” 由衣高兴地从沙发站起,女主播后续又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往脑子里进。 虽说是主观性极强的娱乐节目,但也挡不住她熊熊燃烧的愉悦心情。 按照这档节目来看,射手座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和幸运扯上关系了,甚至好几次被占卜为最倒霉的星座,她好像也确实在那些天里诸事不顺—— 终于时来运转,她决定就在今天,再表白一次! 正在她斟酌着开场白的时候,贝尔摩德打来了电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贝尔摩德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打来电话,还有两次突然闪现,请她喝下午茶。 只不过一次是本体,一次居然易容成威廉的模样。然后心满意足地欣赏她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模样,乐不可支。 不过,她还是蛮喜欢和她在一起的,会让她想起旧日时光,那些和姑姑在一起的时光。 她完全不需要应付歇斯底里的状况,只 /p /p - 分卷阅读132 /p /p 需要像个公主一样,享受姑姑给她准备的蛋糕和红茶,并被温柔地包裹在怀抱中,犹如一只真正的洋娃娃。 “呐,现在有事吗?”贝尔摩德的声音被断断续续的杂音裹挟着,“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是组织的任务吗?由衣立刻竖起耳朵,仿佛看见了成摞的钞票。 “带上你的巴雷特,尽快赶来。”贝尔摩德语气有些急迫,报出一串地址。 “好的……”由衣飞快地同意道,放下电话,换好外出的衣服,拎起沉重的、行李箱一样的狙击枪盒。 因为怕被怀疑,她早就在箱子上贴满了机器猫的图案,谁也不会想到,层层叠叠的哆啦A梦之下,是被誉为“战场幽灵”的狙击枪之王。 东京市区,一家即将开业的商场的天台上面,琴酒、伏特加,还有基安蒂、科伦,正面对着八百码开外的一家高层建筑,脸上俱是憋闷、气恼的神情。 基安蒂和科伦都已经将狙击步枪架在了铁围栏之上,正在费力地瞄准。 “没想到卡尔斯是CIA的卧底,真是可恶。”伏特加说,“我们该怎么办,大哥,不管基尔就这么离开吗?” 琴酒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对面的高楼,瞳孔微缩。 “当然不行,基尔手上有情报,绝对不能让她落在CIA的手里。”半晌之后,他嗓音低沉地回答道,但神情依旧紧绷,目光狠戾中带着几分无奈。 原本只是交换情报,对方却在八百码之外挟持了基尔,以基安蒂和科伦的实力,650码就是极限。 虽然组织成员在楼下有埋伏,但是过了八点,商店陆续开业,他们的营救计划就无法实施。 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在这个位置狙击卡尔斯,更确切地说,是击中他的非要害部位,让基尔趁机逃脱,同时还不会留下尸体引起日本警方调查。 然而现实很骨感,800码的距离,除了那个赤井秀一,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那个叛徒了,至少以前和他一起执行任务时,省心省时又省力,一切事情都能轻松解决。 “让我试试吧。”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令琴酒罕见地吓了一跳。 伏特加和两个狙击手也悚然一惊,因为她完全没有预兆就凭空而降了,像个幽灵。 甚至他们都没听到天台连接楼下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女孩有着一头浓密的栗色卷发,翠绿的眼睛透着聪慧与丝丝狡黠,十分惹眼,身材高挑、皮肤瓷白,手里拎着一个贴满蓝色哆啦A梦的长条箱子。 经验告诉他,那里面是狙击步枪,但那些眼花缭乱的蓝胖子令他一时无法下定论,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由衣看见四双凶光乍现的眼睛(还有一双被墨镜挡住了,但对比同类,猜测应该也是十分凶恶的)齐刷刷地射向自己,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是贝尔摩德让我来的。” “就让她试试呗。”话音刚落,消失半天的贝尔摩德就从半敞开的天台门后走了出来,声音里有几分得意。 “她——是谁?”琴酒眯起眼睛,质问道,声音不怒自威,让周围的气压骤降。 他的目光在由衣和贝尔摩德身上来回逡巡,“就是被那位大人钦定的咖啡小姐哦。” 贝尔摩德妩媚地微笑道,抬手拍了拍由衣的肩膀,“快去吧,楼下已经开始聚集人流了。Time is money。” 由衣宛如一个被妈咪领进新幼儿园的宝宝,听话地点头,然后蹲下来,打开箱子,熟练地开始了组装。 琴酒看似面无表情地垂下目光,看着由衣用灵巧的手指将巴雷特拼装完毕。 由衣举枪站起,正要朝两个狙击手的位置走去,琴酒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 “等等……” 声音一如既往冷酷,和二月初的寒风一起化作刀子刮在脸上。 由衣停下脚步,无辜地转脸看他。 琴酒又将她打量了一遍,目光转向贝尔摩德:“我希望你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失败了,非但基尔救不会来,情报也会落在卡尔斯手中。” 话里话外都是对由衣的不信任,更主要的是怀疑。他完全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有能力在800米外精准命中目标,这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由衣被激起了斗志,她有点生气地将枪举高些:“那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行动失败,你就杀了我,如果我成功了的话——” 她瞥了琴酒的帽子一眼,愉快地咧开嘴:“如果我成功了,就把你的帽子给我!”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而焦灼。 “喂,卡尔斯开始移动了,一会儿就会移出狙击范围,不能再耽误了!”一直趴在瞄准镜前的科伦,转头急促地提醒道。 琴酒沉下脸,没有肯定,也没有反对。 由衣撇撇嘴,信步走到科伦身边:“请让开些,我来吧。” 她的态度自信却不张狂,语气也是礼貌的,科伦自然没有任何不悦,扛起自己的枪就往一旁闪去。 可是基安蒂不一样,她本来就脾气急,又有些不过脑子,爱争强好胜,立刻扯开嗓子嚷道:“喂,你到底是谁,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退下,基安蒂。”琴酒冷不防地喝了一声,目光依旧冷彻如冰。 “……”基安蒂动动嘴唇,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腾出了位置。 由衣朝她得意地一笑,气得她攥紧了手里的步枪。 很快由衣进入了忘却周围一切的状态。 她将枪架在栏杆之上,按自己的身高调整高度,不到半分钟就完成了准备工作,躬身透过瞄准器,窥看对面大楼里的情景。 那一个高档的写字楼,三十多层高,与他们处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大约是二十几层。 里面,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正用枪挟持着一个身材窈窕、穿鞋黑色运动套装的女人,仔细一看,居然是水无怜奈! 由衣思考着,不断微调枪身的角度。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她屏住了呼吸,手指在扳机上摩挲着,然后,目光一凝,果断按下手指。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子弹穿过敞开的窗户,精准地让男人的枪炸了膛。 就在男人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惊惶时,水无怜奈一个下腰,从他的束缚中挣脱,长腿一扫,将男人绊了一个趔趄。 男人似乎还有枪,因此水无没有恋战,而是趁机夺门而逃。 由衣松了口气。说实话,她在动手之前只有七成的自信,但在气势上不能输。 “好厉害……”基安蒂瞠目结舌道,彻底拜服了,她确实是急脾气,但也挺坦率,“你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由衣挺了挺胸脯,为自己骄傲,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琴酒,伸出一只手,向上摊开:“帽子,给我吧。” 伏特加脸颊滑过一丝冷汗,他紧张地看看浑 /p /p - 分卷阅读133 /p /p 身散发低气压的大哥,又求助似的望向一脸看戏表情的贝尔摩德。 琴酒没有吭声,两只手抄在大衣口袋里,一动不动。 贝尔摩德的笑声清晰可闻。 由衣继续伸着手,大有不给就不缩手的意思。 看来晨间占卜很管用,如果得到帽子的话,一会儿的告白一定更会大获成功!她是这样坚定认为的。 “说话要算话哟,琴酒。”贝尔摩德好心提醒道,“小妹妹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否则你会被朗姆问责的。” 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是朗姆,而朗姆不喜欢任何理由的失误。 由衣甚至往前蹭了半步,眨巴着眼睛继续索要。 一个帽子而已,这家伙为啥就不肯给自己呢?难道,难道他……秃了!? 喂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如此强求是不是有点过分?这不是让他在同僚面前丢脸吗? 就在由衣神色诡谲变幻,伏特加快要绷不住,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琴酒忽然表情一松,掏出一只手来,摘下了圆顶帽。 没有秃顶,银色长发如蚕丝一样顺滑浓密,十分好看,也十分震撼。她甚至觉得,琴酒帽子不离头的原因,是在刻意隐藏魅力。 她惊艳地吹了个口哨。 这不怪她,全都怪莫兰。和他住一起久了,习惯也跟着趋同了…… 帽子落在了由衣手中,她过了好半天才收回手来。 “干得不错。”琴酒冲她说道,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弧度,但蜻蜓点水般一点也不明显,很像是错觉。 然后他朝科伦他们做了个手势:“收工,不要留下痕迹,到下面和基尔汇合。”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银色长发在风中飘扬。 由衣花痴地注视了一小会儿,开心地凑到贝尔摩德面前,将“战利品”展示给她看:“这是我今天的幸运物,带着它去告白,一定会成功的!” “呃……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带上它比较好……” 然而,由衣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用一根手指转着帽子,充满希望地开始在脑海里排练要表白的内容。 第106章 告白 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安室透最近心情十分抑郁。 抑郁来自多方多面,起因则很单一,都是那个女人惹的祸。 那天她从波洛夺门而出后,他决定出去买并不很急需的奶油,“恰好”看见她抱着那个可疑的眯眯眼上蹿下跳,手里还攥着十只气球。 幼稚,脑残,可笑。 他脑子里蹦出类似的词语,但投射在旁边商店橱窗玻璃上的表情,却无比酸涩,甚至是狰狞。 然后他看见由衣一蹦一跳地跟着他走远了,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撇撇嘴。无聊。 猛地扭转身体,他一头闯进了身旁的店铺,转悠了足足五分钟,才发现不是食品超市,而是女士内衣专卖店。 一堆粉的、红的、紫的胸罩三角裤情趣内衣在眼前飘,他愣是没第一时间发觉。 两个女店员捂着嘴窃窃私语,弯弯的眼睛流露出八卦的笑意,安室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旋风而出,觉得这一天都将十分糟糕。 晚上,带着醉意的风见打电话给他,不是什么正经事。而是声情并茂地跟他倾诉最近开始脱发这一状况。 风见的语气有如遭到雷劈的枯叶,饱含着心酸,以及对近日连续加班的控诉,说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倾诉对象是上司,立马以尿急挂断电话。 他没有心情细听,风见难道不是从很久以前就头发稀疏了吗?脱发是迟早的事。 从这天开始,他的心情总像是蒙了一层灰,甚至连朗姆的电话都敢怠慢了。 而朗姆的电话,更不正经,居然是询问他的个人情况! 听着电话那头忽然平易近人起来的熟悉声音,他只感觉毛骨悚然。 尤其当那个声音故作和蔼地问他有没有在交往的女朋友时,他立刻想起了电影里的威胁、灭口等桥段。 而实际上,朗姆只是单纯地问问题而已,抛除偏见,就跟隔壁好事爱介绍对象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 可是安室透不这么想。他说没有,朗姆说好的。然后莫名其妙挂断了电话。 就离谱…… 这天,他照常在波罗兼职。 一大早,一个醉汉一头栽进来,抱着他的腿就开始道歉,然后哇啦哇啦吐了一通。酒醒之后点头哈腰地道歉,说把他错认成了前男友。 信息量有点巨大,还不及消化,导致他长时间心情蒙灰的罪魁祸首,就不合时宜地扭扭捏捏出现了,仿佛电影里生硬的转场。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诧的目光落在她的头上。 那顶帽子—— 他拧起眉毛,抱着双臂,没好气地看着她,语气嘲讽:“你是把琴酒吞了,还是杀了?” 由衣还没开口就吃了个下马威,有点退缩了。她是直接从现场赶回来的,因为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客人,方便发挥。 可是幸运物似乎不起作用,还适得其反。 她摘下那顶帽子,委屈地盯着看了一阵。 一顶帽子就联想到琴酒,这家伙的本体果然是帽子。她在心里碎碎念着,将帽子扣在身后,抬头直视着安室透。 跟他多呆一秒钟,勇气就会消散一丢丢,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我——我很喜欢安室先生,可以和我交往吗?”她直白地说,努力让语气听上去大方而真诚,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安室的脸。 毫不意外地,看见他脸上弥漫起震惊,就好像有一颗原子弹在眼前爆炸。 他的震惊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由衣已经知道答案了,有些难过地垂下目光。 不管怎么说,表白出来就不会留下遗憾了。这次,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心血来潮。 然而,安室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如遭雷劈,浑身僵硬。 “开什么玩笑?”他目光中没有笑意,而是充满了警惕与费解。 更别提一点点的心动与爱意了。 由衣愣怔了半天,嘴唇发颤,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这种带着质问的拒绝,简直不要太伤人…… 她低下头,嘟囔了一句“这样啊,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毛利兰和柯南推门进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由衣姐姐,你怎么了……”柯南绕到她面前,仰起脸,惊讶地发现她眼里居然有泪水在打转。 由衣把眼泪憋了回去,因为是低垂着头,只有个子矮的柯南才注意到了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没事……”她朝柯南露出一个比哭还惊悚的笑,然后,再一次地夺门而出。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柯南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她握在身后的那顶帽子。 “啊!”是琴酒的吗? 小侦探先是ptsd了半分钟,然后莫名其妙脑补出琴酒“殉职”由衣拿着他的帽子交给家属(安室透)的情景。 小兰把 /p /p - 分卷阅读134 /p /p 胳膊轻轻按在他肩膀上,弯下腰,疑惑道:“堀田小姐,是不是哭了呀?” 小侦探点点头,然后两人一起把指责、控诉以及询问的目光转向安室透。 安室:“……” 从门口冲出去的由衣,忽然很想放声大笑。 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的爱情表白,以大败告终。 简直是讽刺。 果然她不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女人,连第一关都打不通。 第107章 钻石戒指 父亲,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酒吧里乐声震耳欲聋,嬉笑声和碰杯的声音显得嘤嘤嗡嗡。 由衣趴在远离吧台的一个角落,一侧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浓密的长发将整颗圆鼓鼓的头颅包裹,两条胳膊向前伸着,光看上半身,活像一具案发现场的女尸。 “女尸”的肩膀忽然剧烈耸动起来,然后拔地而起,捂着嘴,第三次冲向了设立在旁边的洗手间。 将胃里翻搅不止的各种威士忌一吐而空,由衣单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粗鲁地拧开水龙头,擦洗嘴角的污渍。 她抬起头,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视线因为狂灌了五瓶威士忌而虚飘、模糊,整张面孔红得令人浮想联翩。 她朝镜中的自己嘿嘿嘿傻笑了一通,完全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了。 她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住了,但却记得刚刚告白失败这件事。 好逊,好丢人。 她一边抹着嘴角,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在她举杯豪饮的时候,曾有好几个人过来搭讪。但都被她的疯狂劲儿吓得夹紧尾巴逃走了,她一个人几乎喝到了地老天荒。 这时,她的视线忽然被吧台前坐着的一个男人吸引住了。 男人淡金色的短发,一身灰白色西装,形体和威廉是那样酷似,连背影散发出来的优雅气息也如出一辙。 “嗝……”她咽下翻涌而上的胃气,宛如丧尸般,挂着一脸猥琐的笑,晃悠着朝吧台走去。 “威廉?”她从后面一把勾住金发男人的肩膀,顺势在他旁边空着的转椅上坐下,把脸凑近。 不是威廉。但论俊美程度,并不输威廉。 不过由衣完全不在意这些了。她不住地发出断了气似的痴笑声,然后将脸贴在男人的肩膀上。 “呐,帅哥,请我喝一杯呗,嘿嘿嘿……嗝……” 金发男人很惊讶地低头看着她,她则顽固地死死贴住他的肩膀,不断地小猫一样蹭着。 男人另一侧坐着的黑发青年关切地望过来。 “理查德,这个女孩醉得很厉害啊,她好像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要不要把她送回家?” 黑发青年小声问,“留在这儿说不定不会遇到不好的事……” 理查德看了一眼女孩浓密的栗色卷发,和露出来的白嫩的脖子,叹了一口气。 “被两个大男人架出去,不是更危险?” “可我们是好人呀。” “我说,正义,你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的贯彻正义,真是服了你。”理查德开始了惯常的傲娇吐槽,但接下来的环节往往都是顺着正义的。 “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自然而然就想伸出援手了。”正义笑了笑。 理查德也露出不易察觉的浅笑,忽然,他身子僵了一下,抬手轻轻推了推由衣。 由衣岿然不动,接着,又轻微的鼾声飘了上来。 她居然睡着了。 理查德和中田正义无可奈何地对视了一眼。 “那个,听见了你们的对话,这位小姐,还没有结账哦。”酒保从一米开外瞬移过来,笑容可掬地提醒道。 由衣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 床垫柔软得陌生。她稍稍动了一下,脑袋深处就传来一阵钝痛。 那是宿醉后的头疼。 “唔……”她捂着额头,挣扎着坐起来。 这是一间装修精美,干净宽敞的男人的卧室。她茫然地打量着完全陌生的四周,一时间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向下瞅了瞅,衣服完好,上面残留的污渍提醒她曾经大吐特吐的事实。她努力地回想了一番,似乎拼凑出了事情发展的脉络。 自己因为告白被拒,来到酒吧狂饮,然后看见了一个金发帅哥,上去搭讪后就—— 就没有然后了。她失去了此后的全部记忆。 咔嚓一声,门把转动,一个黑色头发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小心地探进头来: “你醒啦?” 由衣感受不到任何恶意,因此很放心地点点头。 “这里是?” “是理查德的家。”男孩将门彻底推开,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挠着头,往屋里蹭了蹭。 理查德?由衣蹙眉回忆,男孩见状立马解释道:“昨天你在酒吧里睡着了,问了一圈也没有认识你的,所以就自作主张带你回来了。你放心,楼下就是工作室,很安全的。” 由衣掀开被子,下了床:“总而言之,多谢了。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好的……”男孩指了指楼下,“楼梯口右转第一个门就是。” 因为知道楼下有客人,由衣特意放轻了脚步。她不知道那个叫做理查德的人是做什么的,甚至连他的具体长相都记不起来了。 不过这里装潢考究、细腻,肯定是某种高雅的生意。 她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梳理了头发。抬起头时,镜中的女孩面容浮肿,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她对着镜子静默了许久,觉得自己这样很没必要。 她又放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不断冲刷着面孔。很痛,也很爽。 磨蹭了半天,从洗手间出来时,面前正站着一个人。 就是她“见色起意”去搭讪的金发帅哥。 “昨天的事很抱歉,我实在喝太多了。”她讪讪地说,希望对方不要记住她的糗态。 男人波澜不惊地摇摇头,表情冷淡,这种冷淡并不会令人觉得失礼,很符合他的气质。 “您就是理查德吧?”她问道。 “嗯……”男人点头,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就像是在用心钻研什么。 由衣被他这种纯粹的,不含个人情感的机械盯视搞得莫名其妙,就在她要开口询问时,理查德轻轻笑了。 “请跟我来,我有一件礼物,觉得配您十分合适。”说罢,朝着客厅一侧半敞开的房间走去,由衣一脸疑惑地跟了上去。 那是一间舒服的工作室,理查德示意她请坐,转身去里侧的凹室,取来一个带着锁的小铁盒。 铁盒呈青绿色,有几分像中国的古董。理查德将盒子放在桌上,用钥匙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由红蓝条纹绸缎包裹着的物件。 那东西很小、很小,似乎是—— 理查德戴上质地柔软的白色手套,将绸缎层层掀开,露出一枚戒指。 铂金色底座的珍珠戒指,典型的维多利亚后期风格,乍看之下就十分惹眼。 最令人惊叹的,是那颗硕大的钻石。它的颜色和由衣的眼睛一模一样, /p /p - 分卷阅读135 /p /p 甚至更加明艳,因为年代久远而沉淀着一股醇厚的优雅。 是绿松石?她对珠宝完全没有研究。 “看见你的眼睛时,我就决定将它送给你。确切地说,是物归原主。”理查德说,表情清冷,但声音却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虽然这样说,由衣已经感觉到了这颗钻石对自己的吸引力,不只来自外表,更主要的是一种宿命的契合。 冥冥之中,它们就是一体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 正义端过来两杯咖啡,还有两块小巧的奶油蛋糕。 “哇,好巧啊,我超喜欢蛋糕和咖啡。”由衣拍起手来,感激地望着正义。 “哈哈,哪里哪里,理查德喜欢甜食,所以家里就常备着,都是我亲手做的,欢迎品尝。”正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听见正义对陌生人宣称自己喜欢吃甜食,理查德不太高兴似的轻咳了一声。就好像蛋糕与他清俊的外表以及所从事的行业格格不入。 由衣掩口轻笑,觉得他们是很有趣的一对。 自从家里出过一对“男男组合”,她对这样的cp很有感知力。 “既然甜点已经上来了,那么,想听我说说这枚戒指的故事吗?” 由衣立刻正襟危坐,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父亲是一个圈内颇有名气的宝石商人,十年前,他接待了一个男人。”理查德徐徐道来,“就是那个男人拿来了这枚戒指。当天我恰好在场。他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主要因为他的眼睛和戒指上的钻石十分像。没错,他的眼睛和你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性别的界限都没有。” 由衣心头似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她哆嗦着,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口,算是压惊。 “他没有透露姓名,只是说,如果以后遇到一个有着同样眼眸的女孩,就把戒指交给她。” “编故事也要有个限度吧。”由衣的声音忽然细若蚊呐,整个人的神态也有些怪异,似乎在抗拒,“谁能保证你一定会遇到我呢?万一一辈子遇不到,岂不是要将它永远束之高阁了?” “那人说一定会的。你们之间有一种磁场,绝对会在某一天,被命运粘合在一起。”理查德泛起苦笑,“开始我父亲也完全不信,但这宝石实在珍贵,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稀有材质,应该是某个家族的所有物,因此他同意了。 男人说他在大学主修的就是天体物理学,对玄学也颇有研究。反正他跟父亲说了很多深奥的东西,父亲被他身上的特质所吸引,完全没觉得是天方夜谭。” 理查德顿了顿,也呷了一口咖啡。 由衣低下头,声音闷闷道:“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父亲是剑桥大学天体物理系的高材生,和威廉一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教授,但却因为某些不可言喻的原因,被辞退了。 “所以说,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也不负他支付的高额委托费。”理查德终于又展露微笑,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 于是,由衣心情复杂地揣着那颗价值连城的钻石戒指,吃饱喝足后,神情恍惚地告别了理查德和正义。 感受着戒指在口袋里的重量,她抬起脸,仰望着夜幕上的星星点点。那些小钻石勾勒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对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父亲,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再度垂下头时,她已是泪水涟涟。 第108章 最后的告白 “我爱你,夏洛特。” 装修复古的仿欧式公馆内,由衣端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一端,脸上挂着柔媚的微笑,望着桌对面至少有一百八十斤的中年胖子。 她的姿态端庄、优雅,很符合此刻的人设,大公司社长家的千金。 而那个胖子,就是今天要解决的对象。 他手头有一份合同,里面涉及到了组织,而他好死不死居然以此为要挟,希望组织能够付巨款给他用于公司的资金周转。 由衣看他一脸奸猾猥琐的模样,一面觉得恶心,一面又觉得可怜。 他肯定想不到,被他威胁的那家企业背后,是一个庞大可怕的组织。为绝后患,组织决定将文件夺回。 她是被派来牵扯住这个男人的,依靠的自然是美色。组织派出的其他人,早已潜入他的公司调查好了一切。今天就是下手之日,只需要几个小时,便可以将一切销毁。 那是一名搜集信息的好手,不在波本之下,具体代号她不清楚,只听闻是个重度甜品控,曾在一次聚集交换情报的时候,因为缺乏甜食而满地打滚,撒泼耍赖。 最后还是伏特加在琴酒鄙夷的目光下,从后备箱掏出自己私下储备的甜甜圈,才让他满血复活。 真是个卧虎藏龙的组织,由衣不止一次地想。 不过那人似乎还有什么特殊能力,总之是组织很宝贝的一号人物。 “坂本小姐你比照片上还漂亮十倍呢。”胖子几乎就要流出口水,自打由衣坐下,眼睛就一瞬不瞬地黏在了她身上。 化名为坂本小姐的由衣,暧昧地撩了撩头发。自从跟贝尔摩德频繁接触,她的撩汉技巧直线蹿升,各种小手段信手拈来。 当然,这也是被安室透拒绝后,激发出的一种报复性天分。 就在胖男人色眯眯地对她送秋波的时候,一个高大的影子罩了过来,从他身边稳步走到由衣座位旁,笔直站好。 胖子惊讶地望着男人,问询的目光转向由衣:“这位是?” 由衣笑笑:“他是我家的执事,叫赛巴斯。” 莫兰拉着脸冲男人点了一下头,他的样子与其说是执事,更像是脾气不好的保镖。 就在胖子诧异这家伙是从哪里进来时,由衣仰头跟莫兰交换了一个眼神。 “难得相见,我敬您一杯吧。”她举起面前的酒,甜甜地说。 胖子被她的笑容搅得色迷心窍,立刻将疑惑抛之脑后,也拿起面前的高脚杯,两人隔空碰了杯。 由衣将杯口凑到嘴边,装出喝的样子,目光从下方向上扫,看见男人杯里的液面缓缓倾斜至他的唇边时,她笑了,放下杯子。 虽说是个商人,可防备心却不怎么强。传闻他十分好色,尤其喜欢身材饱满的白人少女,属于见色失智的典型。 如果他稍稍有点脑子,就会注意到,她自从进了屋,就没有摘下过手套。 不过她的手套是紫红色蕾丝边的,和她身上的蕾丝紧身长裙十分相搭,不摘下来似乎也无可厚非。 就在这样想时,胖子已经捂着脖子倒地抽搐了。他的挣扎十分短促,不到半分钟就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由衣起身,失望地走到他身边,蹲下来,用手扒拉扒拉他。 死得很透。 可是—— “不是,不是氰化物。”她抿起嘴,喃喃自语。 警方告诉她,父亲是死于氰化物中毒,可后续她也查找过资料。甚至 /p /p - 分卷阅读136 /p /p 在一些不可见光的网站付费下载了一些被毒死的人的死亡过程录像。 虽然这些录像背后都是残忍的杀戮,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至始至终,总有个隐约的念头缠绕着她。 父亲也许并非死于氰化物。 录像也并非完全真实,她需要亲眼目睹。今天,这个男人就是个很好的实验材料。 组织下达任务时,她简直是跳着脚将它从琴酒手中抢了过来。这个死去的胖子,是个臭名昭著的人贩子,专门倒卖东欧贫穷国家的未成年女孩到日本。 虽说日本的某些行业十分发达,但也有一定限度,太逾越尺度的部分也是违法的,而被他拐卖来的女孩,从事的就是这一部分。不少女孩,甚至死在了拍摄现场,或者某个富商的隐秘别墅里。 因此他死有余辜,不过死之前能被用来做实验素材,也算是他的福气。 “死得太快了,看来氰化物中毒撑不了两分钟以上。”她歪着头,认真思考着,“也就是说,父亲真正的死因不是氰化物,而是在喝下我给他的茶之前就中毒了。” 她感到心碎和委屈。 莫兰拉了拉白色手套,麻利地布置现场。 “赶紧离开吧,预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熟练收拾一通之后,他提醒道。 由衣满脑子还是和父亲最后一天见面时的情景。她悲哀地发现,因为强行压制了太久,导致这部分记忆越来越模糊,甚至都成了一场幻觉。 很多细节完全记不起来了,那些栩栩如生的片段,经过一次次挤压、排斥,最终越来越淡薄,宛如曝光过度的照片,模糊成一团。 甚至父亲临死前,那种解脱了似的笑容,都变成了蒙娜丽莎的微笑,每一次都能窥探出不同的含义。 她甩甩头,不去想了。 “好的,我们走吧,塞巴斯酱。”她站起来,打了个响指。 莫兰翻了个白眼:“谁是赛巴斯酱?” 碍事的人被完美解决,文件也销毁了,这个行动大获成功,朗姆十分满意。 在路过波洛咖啡店时,由衣撇撇嘴,没有进去,反倒是隔壁寿司店的独眼老头,套近似的凑过来。 “哟,不再打工了吗?”他好奇地问道,语气很八卦。 “不干了,要开学了,学业为重。”她干脆地答,因为知道胁田也是组织成员,她说话多少收敛了点。 胁田眯起眼睛,望着她的背影,思索起来。 这女孩还挺不一般,在外面装的普普通通,杀起人来可真是毫不手软。据他调查,她来到日本后至少杀了两人,而这两人死得都挺壮烈。 她与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有些不解,但作为组织成员,她的能力与杀伐手段是绝对够用的,加以培养,说不定会超越琴酒、贝尔摩德成为新的骨干。 不过,她和波本,大概是彻底没戏了吧? 他哼笑了一声,原本以为两人若是能成一对,他还想利用她调查调查波本。 从很早开始,他就隐隐对波本起了怀疑,总觉得他和已死得苏格兰是同一阵营的。 只是他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摊牌,只能暗中观察。他来到这里,目标不仅是毛利小五郎,还有波本——安室透。 没过一个星期,组织又有了新的困难。一个曾合作过的软件工程师在临死前,将情报隐藏在一个应用程序里。 这个应用程序,竟然是一个美少女恋爱通关游戏。也就是说,只有打完整个游戏,并通关成功后,才能得到组织急需的这份情报 于是乎,拥有酒名的诸位成员,均被委派了这项任务,谁能成功通关获得情报,谁就会获得一笔可观的奖励。 琴酒:“……” 伏特加:“呃……” 贝尔摩德:“哼哼哼,有趣。” 波本:“?!” 由衣:“喂,野崎君吗?你之前说的那个Galgame专家叫什么来着?哦,小御御啊,嗯嗯,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助。” 两天后,御子柴顶着两只灯泡眼,下眼睑乌青一片,将通关了的游戏还给了她。 “真不愧是王牌专家,设计的游戏很难通关,不过难不倒我,哼哼。” 由衣十分感动,决定奖金拿到手后,分给他一点。 这个任务,最终的胜利者自然是她。经过接连几次成功,她在组织已经小有名气了,谁都知道有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正在普照危机四伏的组织。 由衣本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她没有当优秀员工的想法,也没有长久留在组织的意图。 她沉迷于工作,一方面是为了忘记失败的糟糕表白,另一方面,她有了新的执着。 她决定调查清楚父亲的真正死因。 以及,那背后她不愿意承认的,可能存在的黑暗真相。 她抬起手,凝视食指上的宝石戒指,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 关于那天,至少有一个片段,她始终记忆犹新,未曾关进过黑匣子。 她正摆玩着姑姑送的生日礼物,那只半人高的帕丁顿熊。这样做是为了舒缓因为那个男人突然降临而狂乱的心情。 她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 就在她对着小熊说悄悄话时,肩膀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胳膊从后面揽住。 接着,熟悉的气息在颈间环绕,父亲的下巴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胛骨上,然后微微下滑,落进了她的颈窝。 “父亲……”她正抓着小熊的脚,不解地嘀咕道。想回头,可父亲的头深深埋在她脸侧,使她无法转动头颅 “夏洛特……”父亲开了口,声音有些低沉、嘶哑,“我是一个糟糕的人,一辈子都很失败。你的出生,是我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自豪的事……” “父……” “我爱你,夏洛特。”父亲说,声音近乎于呢喃,甚至带了一丝梦幻。 他将脸埋得更深,绕过前胸揽住她整个肩膀的手臂也更加用力缩紧,似乎是想将她重新嵌入自己的体内,化作自己的血液,再度合二为一。 在这之后的十分钟后,父亲就死了。 每每回想起这段,她总会泪流满面。 “我也爱您啊,父亲……”她垂下头,再度凝眸望着这枚家族戒指,喃喃自语。 第109章 残酷的真相 当他拿起那只玩具熊时,他全明白了 英国,伦敦,清晨。 “这样做真的好吗,liam?” 夏洛克抱着胳膊,斜靠在宾馆房间的墙壁上,看着还在赖床的威廉,忽然问道。 他刚刚冲过澡,上半身裸着,只在身下围了一条白色浴巾。身上还残留着淡淡水痕,形状优美紧实的肌肉,如同这清早的太阳般蓬勃有力。 然而,威廉却对这幅美景无动于衷,他还在和睡意作斗争。 作为懒床派,他十分钦佩凌晨四点就开始跃跃欲试要起床搞事情的某侦探。 这会儿,他正把脑袋埋在柔软蓬松的枕头里,只留一个金灿灿的后脑 /p /p - 分卷阅读137 /p /p 勺对着夏洛克。 “呃……”他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在床上左右辗转,最终露出正脸,仰面躺着,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桑蚕丝棉被下,是略略敞开的白色衬衫,露出的锁骨和部分胸口上,隐隐可见很多红色的印痕。 夏洛克得意似的扬起嘴角,他十分不理解威廉为何在那之后还要把衬衫一丝不苟地再穿上,简直不要太可爱。 强压下想再活动一番的念头,他移开目光,在脑海里勾勒出夏洛特双手叉腰、状如夜叉的尊容,几秒钟后,心情恢复了平静。 “那个孩子好像猜到你并没有回去。”夏洛克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我的演技还不错,可她似乎不是那么好欺骗。” 威廉把手移开,逐渐适应光亮的眼睛缓缓张开,侧脸望向夏洛克:“我知道骗不了她多久。”他轻笑,“那孩子敏感着呢。但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们不是已经调查出关于她父亲死亡的真相了么。” 夏洛克默然,许久没再吭声。 威廉也转回脸,目光中透着一丝悲悯。 他在犹豫,要不要将实情告诉夏洛特。 那个孩子,真的能承受得了吗? “话说,你为了扯谎,不惜让贝尔摩德把你易容成老年路易斯的样子,是不是有点过火了?夏洛特知道肯定要上蹿下跳地发脾气。” 夏洛克脑中已经有了画面,主要夏洛特面对他时,经常是张牙舞爪的,所以不难形成想象。 威廉缓缓从床上坐起,但他的腰酸痛到难以支撑身体,只好借助双臂的力量挪蹭到床板上靠着。 看见他有些吃痛的样子,夏洛克不好意思又心疼地挠了挠头。 下次一定轻点。他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这样发过誓了。 “如果由衣酱能够接受那个真相,我觉得易容这事不成问题。”他苦笑道。 夏洛克再次陷入沉默。 夏洛特的父亲确实是自杀。他服下了他姐姐用来毒害夏洛特的药,替自己的女儿赴了死。 已故的莫里亚蒂小姐,患有一种隐性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大多数时候,无比正常,甚至聪明健谈热心,可一旦陷入偏执,就会变得邪恶,病态,甚至疯狂。 就好像是两种人格,只不过疯狂的时候,她也是极端冷静而理智的,从不歇斯底里,就如同从天使模式切换到恶魔,但也正因此更加可怕。 因为没人能判断她是否处在发病状态。除了他的弟弟,也就是夏洛特的父亲。 他深爱着姐姐,甚至心甘情愿被她pua,为她背负骂名——当然也得承认,他本人也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圣人,诱导犯罪之类的也没少参与。这大概已经刻到他们家族的骨子里了吧,从阿尔伯特就开始…… “她就是在16岁,出了车祸失去了行动能力。”威廉忽然开口道,悲悯的目光落在窗外森林般的现代高楼上,“所以她想让夏洛特的生命也终止在16岁。多么疯狂而自私的想法啊,夏里,女儿不是自己命运的替代品,而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可是那个女人似乎直到死亡,都没能想开……” 夏洛克抬起脚,缓步走到威廉床边,坐下,“这么说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觉得你哥哥的血脉里,确实存在某种可怕的偏执,只不过被她变相地继承了……” 因为失去行动能力,16岁的科迪莉亚莫里亚蒂被激发出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邪恶人格。 可以这样说,16岁之前,这个人格每年可能就活跃那么几天,在这几天里,她冷酷而残忍。但时间一到,她便又恢复成了原先那个聪明纯洁的小天使。 她一直想复制出一个完美的自己,而这个计划,只有与她血统相近的弟弟才能实现。 于是,一个血统纯粹,与她十分接近的女孩诞生了。她就是夏洛特。 她对她好,其实就是在培养另一个小小的自己,以供日后满足她的私欲。 她甚至教唆弟弟,对她进行某种精神压迫。 她想看着小小的自己的翻版痛苦,想看着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拽住她的裙角,大口大口吃自己提供的掺了微量砷元素的蛋糕,就算回家身上起满了小疹子,下次也还是失忆了般大吃特吃。 到底是有多缺爱,这个小东西?她恶毒地笑着,换了一种慢性金属掺在其中。 越是看见自己的血脉亲人痛苦,她越是感到兴奋,这种感觉,比吸食大麻还畅快淋漓。 自己赋予了她生命,她就是自己的掌中物,科迪莉亚始终抱着这样的固执念头。 女儿也好,弟弟也好,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娱乐。 可是弟弟似乎在阳奉阴违,他只是单纯地很少与女儿接触,或者频繁做些不算出格的恶作剧。 她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随着夏洛特的长大,弟弟会逐渐抛弃自己,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于是她与他约定,让他杀掉自己丈夫一家后自杀。她了解弟弟,朝夕相处积累的经验让她能够轻松将他玩弄于股掌。 别看他那样聪明,那样英俊,却是个无比念旧而脆弱的人。可他却违背了这个约定,在完成任务自杀之前,女儿坐在血泊中抱着玩具熊的小小身影,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能死。至少要守护她直到她成年。 因为他知道,自己邪恶偏执的姐姐,绝对不会那样轻松地放过夏洛特。 于是他逃走了,委托自己的挚友莫兰爵士,好好照顾小夏洛特。 他一直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她,犹如一个隐形的守护神。 直到她满16岁那年,他现身了。 以他对姐姐的了解,这一天一定会出事,只不过他也不知道,灾祸会以各种形式降临在夏洛特身上。 当他拿起那只玩具熊时,他全明白了。 玩具熊的右眼里,塞满了来自印度的某种慢性挥发毒素,只要舔舐进口中,就会中毒而死。 而夏洛特,从小就有咬玩偶右侧眼睛的习惯。 这个寂寞的孩子,经常在夜晚降临时,搂着那些小布偶,咬咬它们的眼睛和耳朵,说些絮絮叨叨的悄悄话。 那天晚上,肯定也如此。因为是生日,因为是最爱的姑姑送的礼物…… 于是他扣下那只眼球,服下了其中的慢性毒药。 他终于可以死了。既完成了迟到的和姐姐的约定,也完成了保护女儿的夙愿。 这是他能为女儿做的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了。 不,还有一件。但那都是后话了。 那枚戒指的秘密,也许那位能够解开吧…… 不,是一定能够解开的。毕竟是被称作犯罪界的拿破仑的那个人…… 再见了,夏洛特。 如果有来生,还希望能够做你的父亲,当然你一定不会愿意的吧…… 永别了。 我的女儿。 第110章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这是一次一换一的机会 “果然是个 /p /p - 分卷阅读138 /p /p 很大的打击啊。” 威廉担忧地低声说道,眼睛望向沙发上呆若木鸡的由衣。 他最终还是决定把一切和盘托出,他不希望由衣一辈子都带着一种不清不楚的疑惑。 这个孩子肯定对真相有隐隐的感知,只是一直不愿意戳破那层猜测。 而且,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现在不告诉她,一旦自己走了,就没有人能安抚她了。 “至少她没对你的“诈尸”表示愤慨。”夏洛克讪讪地说。 威廉斜了他一眼,夏洛克耸肩表示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还没有把我们要离开这件事告诉她呢……”威廉叹了一口气,他们站在门口附近,正对着由衣的后背。 而此刻的由衣,一动不动,就好像一件被时间洪流淘汰了的古物。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如果她抱头大哭或者歇斯底里都好办,越是沉默,代表受到的伤害越多。 忽然,由衣猛地站了起来,转过身,表情淡然,木讷地走到衣帽架旁,扯下一件厚重的风衣机械地穿好。 “我出去溜达溜达。”她用一种无机质的嗓音说,然后绕过两人,打开门迈了出去。 整套动作都像是电池快耗尽了的机器人,还是九十年代那种老式的机器人。 这个状态绝对是有问题的。 很快他们听见了她被什么绊了一下的声音。 真的不要紧吧?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棘手的局面。 比跳下伦敦桥之前的种种纠结情况还难以应对。 米花町一座位置偏僻的公园里,安室透带着哈罗沿堤坝下的湖边草地散步。 傍晚的细风十分温柔,与清晨很不一样,一人一犬的心境也大相径庭。 哈罗以往都是在主人晨练的时候跟着出来,很难得在夜晚享受到主人的遛弯待遇,因此十分兴奋,撒着欢地跑。 安室看着它活泼的小身体,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他怜爱地笑笑。忽然,哈罗尾巴竖了起来,脚步一顿,就在他觉得诧异时,它像是受到了某种剧烈刺激,讯速向前奔跑,长长的狗绳在后面拖拽,犹如一条高速游动的蛇。 它的动作与姿态都脱离了宠物模式,更像是一只充满野性的动物。 他还从来没见过哈罗这个样子,急忙追上去。 就算是警校曾经的200米冠军,也无法与速度全开的犬类匹敌。他勉强保持着能看见它尾巴的距离,跟着它穿过一个小树林,来到另一侧的堤坝。 哈罗的动作很快慢下来,最后停下脚步,乖巧地蹲坐下来,一边晃尾巴一边扭头冲他低低叫了两声。 “你到底——”他微喘息着走过来,责备似的抓了抓哈罗的脑袋。 接着,因为剧烈活动而鼓胀的耳膜才接收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嚎哭。 他被吓了一跳。 是声乐系的学生在练习发音?他怀疑地蹙起眉头,朝着发出声音的河边望去。 一个熟悉的背影伫立在声音的源头位置,微微仰着脖子,嚎啕大叫。 也不知道叫的是什么,完全没意义的嘶嚎,如果是声乐系的学生,肯定在开学第一天就被劝退。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个身影真的十分眼熟,好像是—— “啊啊啊!”那人又换了一种嚎叫模式,安室只觉得心脏一阵收缩,大脑开始缺氧。 太吓人了! 他示意哈罗呆在原处,快步走到五十米开外的女人身后,忍受着她断断续续的高分贝声波攻击,用一根手指使劲怼了怼她的后背。 嘶叫戛然而止,接踵而来的是抽鼻子的声音。女人转过头,一双红肿的鱼泡眼吓得他几乎往后退半步。 果然是由衣。 “你——”他没想好接下来的话,闭上嘴巴,一脸不理解地看着她。 虽说让她激动至此的,一定是很悲伤打击很大的事情,可她此刻的样子莫名有些荒唐好笑。 由衣见到他也是十分吃惊,淌了一半的鼻涕在半路摇摇欲坠,最后被硬生生吸回了鼻孔。 她用力抹了一把红通通的小兔子一样的眼睛,转回头,面对着湖面,不再发出声音,可肩膀还在颤抖,仿佛蓄势待发的火山。 “那个——”安室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抚,“你不要紧吧?” 这还用问吗?声音刚一出口自己就忍不住吐了槽。怎么看都不像不要紧的状态。 由衣一动不动,也不回答,盯着微波潋潋的湖面发呆。 忽地,她蹲了下去,抱着膝盖,下巴搭在上面。 依旧不吭声。 安室踱步到她身边,也蹲了下来。 “我妈妈一直想杀我,威廉也要离开了。”未及他开口,由衣就将这些糟糕的状况总结成一句话说了出来。 说罢,脸埋得更深了。 虽然威廉没有说,但是她能感觉到。她的直觉一向是相当准确的。 安室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尤其两人之前还有过很多次不欢而散、针锋相对的局面。他暂时只能用沉默的陪伴来表达安慰。 气氛一时很尴尬。 “没人要我了……”由衣忽然开了口,呢喃道。 “呃……”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她应该在期待我说些什么吧? “汪!”小狗响亮的叫声在两人之间的空隙响了起来。 “汪汪!”又是两声。 由衣低下头,看见哈罗正冲着她吐舌头摇尾巴,十分可爱,忍不住止住了抽噎,张开怀抱。 哈罗很识相地一跃而上,在她的怀中蜷成一团,毛茸茸的尾巴扫着她的下巴。 有的时候,祛除坏情绪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一个能展示生活美好的小细节。 由衣紧紧搂住哈罗,将脸埋进他暖烘烘的脊背上,轻轻地蹭。 真好…… 安室默默地看着,忽然涌起一股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情,一时间晃了神,等他恢复过来,已经将一只手按在了由衣的后背上。 他触电般立刻缩了回来。与她的肢体接触总令他变得很奇怪,大脑短路,思考能力缺失……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比你幸运,至少我可以想象他们都是爱我的,因为某种客观原因而不得已离开……”他笑着说,有一丝苦涩,但却没有悲伤。 由衣把脸抬起来,望着他被夕阳勾勒得金灿灿的轮廓,觉得无比晃眼。 果然她还是喜欢他的。 “这算是安慰吗?”她小声地,抿着嘴巴问,表情和缓了许多。 比惨自古以来都是安抚他人的最佳招数。 她感觉心情好了很多,眨了眨小狗眼,用半央求的语气道:“可以让我靠着你躺一会儿么?” 安室愣了一秒,略带迟疑的点头动作刚进行了一半,由衣整个脑袋就搭在了他的右肩上。 哈罗也跟着幸福地叫了一声。 他身体有些僵硬。 由衣的头发擦着他的脸颊,带来一阵阵热乎乎的馨香,他 /p /p - 分卷阅读139 /p /p 有点心猿意马了。 隔着半个肩膀,由衣惊讶地感受到了传递过来的,安室透的心跳声。 有些急促,剧烈。 像他这样的男人,没必要对一个完全无感的女人产生情绪波动。何况她只是搭了个肩,又没有穿着性感地做出挑逗动作…… 这表明了什么呢? 她在脑子里画了个问号,但很快小灯泡一讲,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他其实对自己也很有好感。 可又不愿意直白地表达出来…… 难道说,他居然还是闷骚型的?真是和外表完全不搭啊。 不知怎的,脑中闪现出斯佳丽奥哈拉的名言: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等明天回到塔拉再说吧!我会有办法的!明天我一定能重新得到他! 安室透感觉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在向胸口滑动,由衣的手不知何时向上游动到了他的左胸,暧昧地画着小圈圈。 这个家伙,看来心情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他轻轻翻了个白眼。每次都是担心一番后,得到她没心没肺的反馈,真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装的…… 但是对于妈妈想杀掉自己这件事,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痛苦难捱吧,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杵在湖边鬼哭狼号了…… “呐,安室先生是不是特别喜欢会装柔弱的女孩?”由衣忽然问道,脑袋一动未动。 “哈?”安室满头问号。 “反正我不会,你得学着接受。”她又说。 安室更加莫名其妙了,这是在说什么呢? 她猛地抬起了脑袋,面孔如同乌云散开的蓝天:“因为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追安室先生了!” “!?”安室呆若木鸡。 “幸福是要靠自己来争取的。” “那个,等等……” “我是不会轻易认输哒!” “……”在天色彻底黑下去之前,由衣回到了家。 三个男人或站或坐,在她进门的那一刻,都将视线齐刷刷地转向了她。 触碰到她的目光时,又都躲闪了起来。 由衣深吸一口气,关上门,大声地说:“我都知道了!你们是要回去对吧?哼,没必要隐瞒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不会阻止你们的!” 威廉愣了愣,但很快就露出了然的笑容:“莫非是见到了……安室先生吗?” 由衣红了红脸,一时语塞,干巴巴眨了两下眼睛。 知女莫若父,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有他在的话,我也放心了。”威廉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之前我是在胡说,为了抽出时间调查你父亲的事。还有一件事也应该告诉你,我们穿越而来的原因不只在乌丸先生身上,还有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你的戒指。” 他望向由衣的左手,说道。 由衣愕然。 “你父亲是空间物理学方面的高材生,他发现了一种时空穿梭的方法,并联络到了我们那个时代的某个人。” 说道,“某个人”时,威廉思考了一瞬,显然想到了是谁,却不打算说,“他打算孤注一掷试验一下,以自己的死亡。他成功了,于是几年后,我,夏里,阿尔伯特都相继穿越而来。” “还有我……”莫兰立刻补充了一句。 威廉腹黑地一笑,继续道:“你的戒指是关键,因为它的核心材质是一种罕见的来自外星球的物质,能够一定程度扭转时空,再加上一些其他操作,试验成功了,我们过来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父亲这样做,为了什么呀?” “很简单,为了让我们拯救你。”夏洛克插嘴道。 威廉也点点头。 由衣呆住了,鼻子不受控制地发酸。 “顺便提一句,我们能过来,是因为在我们那个时代的你父亲做的手脚。不然又怎么会恰到好处地穿越到恰当的地方。”夏洛克点燃了一根烟,也发给莫兰一支,“你父亲按照历史的进度,把我们送过来。他自己无法面对你拯救你,但他知道,威廉一定可以拯救——” 威廉抬手止住了夏洛克,摇摇头:“不,夏里,我们是互相拯救,由衣酱拯救了我的心灵,但我却并没有完全帮助她走出困境……” 由衣咬咬嘴唇,低头看着手指上的绿色宝石,恍惚间看见了父亲的脸。 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你还想见到父亲吗,夏洛特?”威廉真挚地问道,换了称呼。 由衣透过摩挲的泪眼,缓缓点头,但很快又迟疑了。 她的直觉再一次发挥作用。 这是一次一换一的机会。父亲换威廉他们,而且只能是一次性的。 这是她从威廉的微表情里感知出来的。 所以,她犹豫了。 虽然这样说很不知足,但她真的都想要。 再度用力咬着嘴唇,两难之间,夏洛克清了清嗓子:“抱歉啊,小公主,我和威廉必须回去,拥有后代的莫兰也一样,所以你没必要纠结。把戒指给我们吧,你父亲不是这方面的天才吗,或许以后又能发现什么时空通道呢。” 他面带笑意,由衣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是如此的成熟可靠,以前她总是在他身上寻找缺陷,简直太心胸狭窄了。 最终,她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会永远想你们的!”她扑到威廉怀里,使劲拱了拱。 威廉像安抚孩子那样,两只手摩挲着她的头顶和肩膀,并不言语,一切皆在动作中。 接着她又用力地拥抱了夏洛克和莫兰。虽说平时嫌弃,可一旦要分离,肚子都开始空落落地抽痛。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抹去眼泪,努力地展露微笑。 第111章 归来 最终章 “要走了吗?” 麦考夫坐在办公桌后的扶手椅里,面部表情一如继往的寡淡。 “嗯……”被问话的男人把玩着手中的礼帽和文明杖,嘴角向上勾起,“我已经准备好了,一想到又能见到夏洛特,激动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呢。” 男人调皮地指了指自己宝石绿的眼睛,又笑笑,“都有黑眼圈了,看上去老了好几岁。友情建议一下,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您最好每天也能够笑一笑,否则会越来越显得老气横秋……” 房间内的第三个男人忍不住低低笑了两声。 他与方才说话的男人长得十分相像,唯一差别的就是年龄。不过,前者虽然四十出头,面相却异常年轻,神态也透着一股艺术家般的潇洒随性。 相较而言,后者则更加持重,有着强烈的贵族气场。 他们是跨越百年的血脉亲人。 麦考夫看着这两张双胞胎一样的脸,叹了一口气。 虽说气场大相径庭,却同样热衷于揶揄自己,这一特征倒是遗传的足够久远。 生理年纪最大的那个莫里亚蒂站起身来,将礼帽扣在脑袋上,文明棍轻轻在地上敲了两下。 “那么,我先走了。”他笑道。 “ /p /p - 分卷阅读140 /p /p 帮我问候夏洛特。”倚靠在窗台边阿尔伯特莫里亚蒂抬手说道。 “放心吧,就算不说,她也会缠着问的,如果她还肯接受我这个父亲的话……” 阿尔贝托莫里亚蒂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他抬帽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真的像是一场梦……”阿尔伯特望着刚刚闭合的门,若有所思。 麦考夫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明天是爱丽丝的生日,我希望你没有忘记。” 阿尔伯特微笑道:“礼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她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麦考夫不易察觉地笑了。 日本,波洛咖啡店。 “你……不是开学了吗?不用上课?”安室透斜睨了正卖力招待客人的由衣一眼,“现代的大学生可真够清闲的。” 由衣丝毫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依旧笑容明媚。 “那个,2月14就要到了,安室先生有什么心水的礼物嘛?”她问道,毫无心机的语气。 “啊?” “由香里推荐了一款美白效果很好的洗面奶,安室先生你可以试试——” “不需要……”安室莫得感情地打断了她。 晚上,由衣提前一个小时离开了,理由是去超市买菜,晚上要招待客人。 明明前两天还哭的撕心裂肺说没人要自己了,这会儿又开始招待客人了,真是搞不懂。 他尽量不着痕迹地问是谁,由衣坦诚地告诉他,是由香里和几个合作画漫画的高中生。 “安室先生你也来呗,热闹热闹。” “抱歉啊,我和你们不一样,很忙的。”他果断拒绝,捧着一摞盘子去了后厨。 由衣捂嘴窃笑,解开围裙,换上风衣和高跟靴。 从超市买了好几大袋子蔬菜鱼肉,她望着马路上辆辆满载的车,有些后悔买这么多了。 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保时捷停在身边。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久违的面孔。 由衣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眼眶发酸。 “爸爸……”她嗫嚅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车里的人推开门,侧身踏出。 “夏洛特……”父亲的声音犹豫中带着几分试探,眼里也闪动着亮晶晶的东西。 “爸爸!”她瞬间扔掉了所有袋子,像子弹一样,重重扑进了父亲的怀抱里。 阿尔贝托悬着的心终于缓慢落了下来。 女儿并没有怨恨自己。但越是这样,心中的自责便越加深重。 他也用力地搂紧女儿颤抖的双肩,亲吻着她的头发。 “你不许再离开我了!”她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哭着要求道。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亲爱的女儿。”他用哽咽的声音承诺道。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在寒风中,被彼此的体温温暖地包裹。 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夏洛特坚信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结了,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_?)?☆一下子就写了这么多,不过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这里说一下哈: 首先,女主曾经的小闺蜜,莫兰家的女儿,被我写没了,有点惭愧,不过她还是存在的。 因为一开始设定是让她被组织追查,然后组织与女主产生交集,后来思路变了,这条线就没了…… 还有,在暴风雪前山庄那次事件里,刺杀女主的独眼女仆是女主母亲的衷心部下,女主母亲黑化了之后更像传统小说里的那个莫里亚蒂(笑),她是来完成主人的遗愿的,不过没有刺杀成功,她也在逃跑的途中被卷入大海死了。威廉也查出来了,但他没有告诉女主,怕她接受不了。 最后最后,新文《我在柯学的世界看见妖怪》求收。 这篇的番外会继续写的,但可能要在新ova出来之后,或许会激发出新的灵感(??︶??) 说明:问过编辑啦,我这种情况似乎只能一次性把番外发出来(T_T),还有挺多想写的,所以先攒攒,一口气放出来,大概分成三部分,分别是福莫回去之后的日常,女主再度反穿的小故事,以及女主和透子的进展(我忽然对这两位不抱希望了(+?‘)),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哦,ps:最近超迷大哥,要给大哥加戏!2022.04.09 ?枻媥????抣.ull 第112章 番外1:笨蛋老爸与男盆友 或许,对于夏洛特,自己管得有点宽了 临近三月,外面居然飘起了小雪花。 “爸爸,今晚你抱着我睡好不好。”由衣终于鼓起勇气撒娇道,还把小脑袋往父亲胳膊上蹭,像一只终于有人收养的小奶猫。 阿尔贝托莫里亚蒂愣了愣,本以为与女儿重逢,会经历一段时间的磨合。 毕竟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心里一直很纠结、自责,甚至无法长时间正视女儿坦率而热忱的眼睛。 可女儿却似乎对过去既往不咎,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逛遍了整个东京,还会做好吃的日本料理给他尝。 今晚,在她公寓的长沙发上,时间仿佛恍然倒退了十年,她像个孩子一样蹭到他身旁,把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姿态就像是依偎着世界上最心爱、信赖的人。 他犹疑地伸出一只手,轻轻落在女儿海藻般的长发上,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却始终无法遏制地,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不配。 不配再度拥有她毫无保留的爱。 “好啊……”他牵起嘴角,努力模仿着记忆中慈父应该有的神态,将女儿揽进怀中。 “爸爸,你知道吗,我每周都会梦见你的。”由衣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说,“在我梦里,你还是原先的样子,所以,只要心里有我,做你自己就好,我还是喜欢记忆里的爸爸。” 他感到心脏一阵紧缩,夏洛特从小就是个心思敏锐的孩子,总是能一阵见血地察觉他的内心变化,如今亦然。 自己心中的纠结与尴尬,早就被她一眼看穿。但越是这样,他越心疼。 “我就是在做自己哦,夏洛特。”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抱得更紧,“爸爸老了,有些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做一个无条件宠女儿的笨蛋父亲。” “真、真的吗?”由衣惊喜地抬头。 “嗯,骗你的。”他恶作剧般眯起一只眼睛,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哼……”由衣再度埋下头,尽情感受着父亲的体温和期盼已久的怀抱。 果然还是那个父亲啊。 时钟的指针咔嚓咔嚓划过夜晚,怀中的女儿早已沉沉睡去,阿尔贝托终于可以放心地、放肆地将唇埋在她的发丝之间,无声地倾诉、忏悔自己的罪过。 就在他发誓以后一定要不惜一切守护她一生之时,夏洛特不安分地动了动,呜呜噜噜地说了一句梦话。 “威廉,最喜欢了……” 他眉头一皱,双臂僵硬。 “阿尔……伯特,呜呜呜,不要走——” 他瞬间感受到 /p /p - 分卷阅读141 /p /p 了一万点的暴击。嫉妒和不快同时翻涌上来,他坐直身体,意识到情况开始紧急起来。 明明才接触了不到半年,那些家伙的存在感居然比自己还强了?这可不行。 尤其是那个阿尔伯特,和他的宝贝女儿统共也没相处过多长时间,居然被她如此念念不忘,这对他简直是奇大的威胁。 是时候做些什么了,来拯救自己在女儿心中岌岌可危的地位。 第二天,由衣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被棉被裹成了一只蚕蛹。厨房里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爸爸?”她揉着眼睛,循着怪味晃晃悠悠走到厨房门口。 阿尔贝托煞有介事地系着一只围裙,头发和袖口都沾了面粉,兴冲冲道:“醒的正好,马上就可以吃早餐喽。这可是我在维多利亚时代特意学会的美食,阿尔伯特亲自教的哦。” 由衣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顶。 姑且不论莫里亚蒂家族那被诅咒的料理天赋,阿尔伯特本人的食物喜好也很迷惑。 这两者叠加出来的所谓美食,令她十分忐忑。 阿尔贝托哼着小曲儿,俯身在微波炉前观望了一下,然后志在必得地按下停止键,打开炉门,套上烘焙手套,郑重地将一盘食物捧了出来。 那一刻,由衣只想将时间拨回到五分钟前,她要躺在被窝里不起来,说什么也要装睡到中午。 被她父亲宝贝般捧在双手中的,正是大英帝国赫赫有名的黑暗料理:仰望星空派。 “怎么样,惊不惊喜?”笨蛋老爸一脸求夸奖的模样,还不断摇晃着身后那根看不见的狗尾巴。 由衣使劲咽下口水,觉得胃里开始翻搅,口鼻间也泛起鱼腥味。 话说,这种食物,需要特意在维多利亚时代学习吗?这个年代也有吧,还是说味道稍有不同? 她小心翼翼探过头去,皱了皱鼻子——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难闻。 然而尝了一口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臭。还莫名有股旧鞋垫的味道。 “诶,不好吃吗?”阿尔贝托用勺子舀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仍旧一脸疑惑,“这不是挺香嘛。” 由衣眼角和额角同时抽搐,她借口上厕所,飞一般逃开了。 在早餐餐桌上,由衣一边不断找话题,分散父亲的注意力,一边小心翼翼避开仰望星空派。 “呐,爸爸,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就算我主动表白了,他还是对我酸言酸语的。” 由衣撑着下巴,苦涩道,“你说,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了?” 话音刚落,便可怜巴巴地将下巴搭在桌上。 阿尔贝托闻言再度感受到了危机感。可恶,怎么有这么多臭男人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我的小夏洛特最棒了,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对你无动于衷呢。”他柔声安慰道,然而俊美的面容上,却写满了醋意。 “是吧是吧。”由衣立刻精神了起来,可脑海中浮现出安室透拒绝她时那副怀疑的表情,心情又低落了。 “可是他不一样,我们的关系很复杂。”她嘟囔,“爸爸,如果是你的话,会对一个一直坚持不懈向你示好的女性无动于衷吗?” 阿尔贝托沉默了好一阵,最后决定说实话:“夏洛特,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是喜欢追逐的生物,他若真的喜欢你,是压抑不住追求的热情的。如果他一直毫无反应,只能说,他不够喜欢你。” 由衣肩膀抽动了一下,感到无限委屈。 男人最了解男人了,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 可还是好不甘心。 “不过我也很好奇呢,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如此放下身段去追求。”他不悦地敲了敲桌子,眸中乍现一丝“凶光”。 “才、才没有放下身段呢。”由衣耳朵立起来,立刻反驳道,“就是表白了两次而已,我、我可没那么喜欢他,一点都不成熟。我还是喜欢稳重、会照顾人的男性。” 说罢,嗖地站起来,蹬蹬跑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栽进床里。 阿尔贝托眯起眼睛,对她口中的男人产生了敌对情绪。他危险而不悦地哼了一声,举起叉子,这才注意到,自己一大早就张罗的仰望星空派上,女儿似乎只夹走了几块虾仁。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他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味觉。 赤井秀一正在浴室“卸妆”,一直带着也是很不舒服的,趁着最近还算消停,他打算褪下伪装喘口气。 就在这时,大门门铃被摁响了。 来访者似乎很急切,一声未落,下一声便紧追而来。 他立刻警惕起来,但易容是来不及了,便扣上鸭舌帽,压低帽檐来到门前,透过可视对讲机,看见是拎着一只旅行包的由衣,才放松下来。 他开了门,由衣迫不及待迈进来,反手将门死死关上。然后,抬起碧绿色的漂亮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FBI王牌一脸迷茫地回望着她,蓦地抬起手掌,掌心啪地贴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 “发烧了?”他自言自语道。 “才没发烧呢。”由衣扒拉开他的手,忽然又一把抓住。 骨节均匀,掌心宽大,坚定而温暖,指间缭绕着淡淡的香烟味,仿佛在倾诉一段深沉的过往。 这才是一双成熟的男人的手。像她这种从小缺乏长辈关爱的女孩,或许骨子里更喜欢年长很多的男性—— 爸爸说的是对的,她这样执着于那只黑皮,可能真的不会有结果。 于是,她决定放宽眼界,忘掉一个男人的最佳方法是找到另一个更好的男人,她搜肠刮肚思考了一上午,终于发现了一只漏网之鱼。 没错,那就是赤井秀一。 虽然年纪相差十岁,但这个年纪的赤井,绝对比十年前更有魅力。 她摩挲着下巴,冲赤井秀一嘿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笑得他心里一阵发毛。 “秀一哥哥,我可以在你这里住几天吗?”她换上甜甜的笑脸,扭捏问道。 机智如赤井,马上意识到情况不简单,立刻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里不是我家,至少要先经过房主同意吧。” 由衣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你是说工藤新一吗,我已经给江户川同学打过电话了,他很爽快地就答应啦。” 毕竟那本福尔摩斯初稿的所有权在自己手里,小侦探自然不介意这个举手之劳。 秀一没有办法,只好耸耸肩膀,为她闪开一条通路。 “你父亲不是回来了吗,不用跟他打声招呼?” “爸爸天天醉心于黑暗料理,我还是出去躲躲吧。”一想到家里的仰望星空派实验品1号、2号,以及最新的改良版3号,她就十分心累。 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鱼头了。 真想穿越回过去,把发明这种食物的人,脑袋摁进马桶里涮 /p /p - 分卷阅读142 /p /p 一涮。 “我和他说这几天去由香里家住。”她开始脱鞋子,不见外地朝宽敞如教堂般的大厅走去。 “真厉害……”她孩子气地抬头仰望工藤家高高的天花板,和环绕四壁、高耸而上的排排书架,满眼惊叹。 这样看来,这几天都不会寂寞了。 不对,打住,要记住你来的目的—— 她瞥了一眼行李袋,嘴角疯狂上扬。 哼哼…… 晚上十点半,正在书房里惬意品尝波本和万路宝的单身汉赤井秀一,感受到身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果然,开始了么。 他勾起一抹笑意。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别有所图,姑且看看她耍什么花样吧。 由衣蹑手蹑脚挤进门缝,垫着脚像小猫咪一样凑近赤井的身后。 虽然知道他肯定早有察觉,但还是要意思一下,为接下来的闪亮登场做足前戏。 “赤井先生……”她按照贝尔摩德传授的经验,一边用“性感”的嗓音呼唤他的名字,一边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胳膊,从后面勾住他的脖子。 只不过本来应该柔美妩媚的动作,被她做得像是锁喉。 如果是其他人对赤井如此操作一番,此刻恐怕已经四仰八叉、肩膀脱臼地摊在对面地板上了。 赤井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意识到自己此刻没带“昴”皮,只好苦笑着放下左手。 这丫头,吃错药了吗? 他视线下转,看见那条手臂是全裸着的,紧接着,脊背处传来一阵柔软饱满的挤压。 “那个,夏洛特?”他动了动眉毛,岿然不动,“你——在做什么?” “赤井先生,你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住,是不是很孤单呀,嘿嘿嘿。”她凑近他耳畔,继续使用“贝式”撩汉法,“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吧……” 赤井觉得情况越发诡异起来,终于扭脖看了她一眼。 一看吓一跳。 性感的桃红色蕾丝低胸睡衣,搭配着同样色系的口红和眼影,一脸妩媚的微笑,这样的夏洛特,他差点没认出来。 “你——”他顿了顿,最终也没把话说出来。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由衣脸上的媚笑轰然坍塌,鼻子一皱,胳膊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前后摇晃,并愤愤地跺着脚,“是、是嘲笑我不够性感漂亮吗?快说,我到底有没有吸引力!说!” 说罢,气急败坏地收紧了手臂,由小野猫变成了黑熊怪。 赤井为难地沉默着。说实话,肯定是相当有吸引力的,但介于两人之间兄妹般的关系,他只感到眼睛受到了亿点伤害。 夏洛特不依不饶地边跺脚便继续勒住他,不过对他造成的伤害轻如鸿毛。 这时,一声异动解救了赤井的尴尬。由衣也察觉到了,她立即松开手,跟赤井一起移动到窗口,躲在窗帘旁一左一右探头向外看。 肯定有什么东西窜进了门口的草丛里,也许是一只猫,也许是一个人。 他们能听见,主要是因为赤井在门内装了一个扩音器,能将门外的微小响动传进来。 赤井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待在屋里,目光下移时才发现她竟然还穿了黑色的网格丝袜。 额头绷起无数个“”,他轻咳一声,转身跨出房间,直奔楼下。 由衣嘟起嘴,无趣地单膝跪坐在赤井的座位里,摆弄着烟灰缸里的烟头,又翻翻他正在读的书。 “《工程力学》?秀一哥哥还真是做足了准备呢。”她嘟囔着,注意力又被书旁的波本酒瓶吸引。 “哼,波本什么的,一点都不好喝。”她冲着酒瓶做了个鬼脸,觉得不解气,抄起签字笔,在包装皮上画了一坨冒着热气的便便。 她掩口窃笑。 欣赏够了自己的“大作”,才蓦地意识到,赤井似乎走很久了。 该不会出事了吧? 她马上警觉起来,轻轻推开房门,脱下带跟的鞋,沿着楼梯缓步而下。 厅里居然亮着灯。她就这样满腹猜测,在一片光亮中,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门口举枪对峙的两个男人面前。 四只眼睛同时朝她扫来。 “啊!”由衣立刻捂住嘴,当场社死。 因为举着枪、蹲在地上与赤井对峙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室透。 由衣觉得自己没有当场昏厥,绝对有赖于那颗强韧的心脏。 “你——”安室透握枪的手骤然一抖,眼睛睁得像是见了鬼。 “你们两个——”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由衣,又瞪瞪赤井,然后露出一副愤恨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还需要任何解释吗? 他冷笑着对赤井道:“看来我潜入的不是时候啊,打搅了两位的雅兴——” “不、不是——”由衣一边焦急地嚷着,一边继续往下跑,白皙可爱的胸部一跳一跳的,安室透的理智告诉他不要盯着看,可眼睛却迟迟不肯响应大脑的号召,死死黏在了她身上。 对面的赤井神色微变,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咳嗽了一声,终于让安室透的脑袋扭转了过来。 “公安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在你中美人计的这短短几秒钟内,我可以将你击毙至少三次。”他看热闹不嫌事多地嘴炮道。 安室透面色一沉,嘴巴绷成了一条直线。 由衣终于挪蹭到了两人身旁,急切解释道:“我、我只是在冲矢先生家借宿而已,哈哈哈,你不要误会——” 安室透眉头一拧,没好气地扫了赤井一眼:“冲矢先生?撒谎之前连草稿也不打了?” 由衣语塞。因为太慌张,她忽略了秀一没有易容这件事。 “哼,我就说你们之前肯定认识。”安室的脸更黑了,瞳孔骤缩,举着枪的胳膊甚至微微发颤,不知是因为麻了,还是内心的波动实在无法掩饰。 赤井秀一动了动嘴角,竟然放下了枪。 安室对他的这一行为倍感惊讶,瞪大眼睛看着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搭在由衣裸露的肩膀上。 动作成熟而富有风度,由衣仰起脸,小狗眼望着赤井,“谢谢——” 安室透也收回枪,站起身,酸溜溜地瞥了他们一眼,内心十分复杂。 “我已经得到我要的答案了,FBI,但我不会和你们互通情报,能忍住不把你们打包遣返回去,已经是我耐心的极限了。” 说到“耐心的极限”这个词,他下意识朝由衣看去,由衣刚想开口继续解释,他便眼睛一眯,转身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挥手遣散潜伏在附近的公安,并将在马自达上待机的风见撵了出去,他带着怒气发动车子,眼睛直勾勾注视前方,仿佛那里站着深恶痛绝的敌人。 脚重重踩下油门,车子即将启动,然而—— 一抹桃红色闪现在车前,一把摁住了车前盖。 他惊讶地看见披着赤井外套的由衣,正焦急地拍车盖,雪白的前胸在车前灯的映照下,耀眼夺目。 “你听我解释!”她扯着嗓子喊,然后绕 /p /p - 分卷阅读143 /p /p 到副驾驶玻璃窗前,屈起手指邦邦地敲。 安室被她的“惊世之举”吓呆了。外面还是冬末春初的温度,她光着腿和脚,就这样不顾一切追出来,非要和他解释。 可这副打扮,在一个单身男人家里,还需要解释吗?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车门。 就算是一只小狗,也不能看它冻死在车外。他是这样劝说自己的。 由衣摩挲着冻僵的胳膊钻进来,带上门,还有些瑟瑟发抖,可脸蛋却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润的热度。 安室打开暖气,伸长胳膊将后座的一条白色羊毛毯抓过来,扔在她膝头,顺带厌恶地瞄了眼赤井的外套。 由衣乖巧地将毯子展开,把整个下半身包裹起来。动作缓慢而虔诚,简直就像个未成年小女孩。 安室绷脸看向她,等待所谓的解释。 说实话,他确实很想知道,她以如此形象出现在赤井秀一家中的原因。 “这样就暖和多了。”她咯咯笑道。 安室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敲了敲方向盘,提醒她别忘了正事。 由衣立马乖乖坐好:“我、我和爸爸吵架了,所以来到秀一哥哥家躲两天。这件睡衣,是、是——” 她顿了顿,颧骨上飞起两团红,垂下眼睛,对着两根手指,扭捏道:“是我的特殊爱好……” “秀一哥哥?”安室透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后半句,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很小就认识了呀,多亏了他们一家人的照顾,我才熬过了那段痛苦时光,他在我心里就是哥哥一样的存在,我很信赖他的。” 由衣认真地答,睫毛扑闪,即便透过有色眼镜来看,也是十分可爱、真诚的。 安室透用鼻子哼了一声,扭过脸,不去看她。 “所以说,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她抬起头,追寻着他的目光。 “呐,安室先生。”她忽然道,“能请你帮个忙吗?” 安室怀疑地转过头,和她对上了视线。 由衣抬起下巴,并没有着急说出帮忙的内容,而是就这样微微仰着头与安室对望。 1秒,2秒,3秒……时间流逝的滴答声仿佛就在颅内回荡。 头两秒钟,安室还会蹙蹙眉头,动动嘴唇,可三秒钟后,他的目光宛如被一双无形的手牵住,一点一点地和由衣的视线暧昧交缠起来。 女孩碧绿的眼睛无瑕得宛如美玉,将他的魂魄吸了进去。 十秒钟之后,他仿佛失去了理智,微微探过身去,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她柔嫩红润的唇瓣。 接下来,一切都开始失控。 他的吻越来越用力、深入,由衣没有躲,但也没有迎合,只是翘着下巴,迎接他火焰般燃起的激情。 他的唇干燥、柔软,很好吻的样子,但她记得书中说的,女孩子要矜持,这样才能保留神秘感。所以她攥着双拳努力克制,而不是依着性子,扑上去猛啃一通。 可恶,他的唇真的好软好软,不能咬一口简直太遗憾。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放弃矜持时,安室猛醒般,缓缓移开了唇,但身体并没有后退。 他低垂着金色的睫毛,微微侧歪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目光缱绻而深沉,没有猜疑与揶揄。刚刚的一吻,仿若一把锤子,砸碎了所有的隔阂与闷骚。 由衣嘴唇红红地眨眼回望他,松开了攥着的拳头。 “所以说,你也喜欢我,是吗?”她嘟嘴道,心里却一阵暗喜。 成功了,野崎梅太郎君的十秒钟心跳挑战。太棒了,不愧是知名少女漫画家,YYDS! 据他的说法,在安静环境下与一位男士对视十秒钟,如果他吻你,那就代表他对你心动了。 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不过要多亏秀一哥哥,是他鼓动她追出来的。 果然,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吗? 安室不置可否,由衣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唇,反贴了上去,还如愿以偿地咬了咬。 果然很好吃。 这回主动权在她了。 胳膊环住他的后脑勺,半个身体都贴了上去,他们在昏黄色的车灯下,互相追逐着对方的唇。 情深意浓之时,车窗被重重敲了敲。敲门者气势雄浑,大有破窗而入的势头。 由衣身上的一根弦猛然绷紧,精准的第六感告诉她,来者不妙。 扭头看去,她差点当场去世。 竟然是老爸! 面带和善微笑的老爸,绝对是最吓人的。 她立刻从安室身上翻身而下,将赤井的外套在胸前裹紧。 “爸、爸爸……”她胆怯地,心里有鬼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捂住脸,恨不得当场风化。 今晚的第二场社死。 安室知道她父亲回来了,也知道阿尔伯特不在英国了,但是他没想到两人竟真的如此相像。 他眨了眨眼,觉得玻璃窗之外的男人,十分不好对付。 而且,一股危险的气息正从源源不断地从门缝钻进来,毒蛇一样将他一口咬住。 “哟,夏洛特,这位就是由香里吗,长得是不是有点太男性化了?”阿尔贝托单手撑着车顶,目光越过不断下降的车窗,直直盯着里面的安室透,笑容“和善”中透着“愉悦”。 安室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一个星期之后。 “求、求求您,我已经把东西交给您了,可不可以不要杀我——”戴着眼镜的半秃男人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阿尔贝托莫里亚蒂姿态慵懒的斜靠着壁炉架,心不在焉地晃着手里的一沓文件。 男人卑微的姿态只会让他觉得丑陋,杀不杀他是自己的自由,莫兰没有明示。当然,他那么了解自己,结局如何应该早有预期。 烟瘾犯了,他从风衣口袋摸出一盒登喜路,叼在嘴边,挨个口袋摸了一通,才想起打火机被夏洛特借去。 一想起夏洛特,他就满心忧愁,胸口闷堵。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那间小小的公寓,进行仰望星空派的最终试验,刚往面团上淋浇鸡蛋液,就听见夏洛特的房间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沉重得仿佛金属落地。 他当即警惕起来,大步穿过客厅,敲门询问。这个丫头,自从跟小金毛在车里卿卿我我被发现后,就经常锁着门,只在吃饭时露面,一脸愁苦。 “怎么了,夏洛特?” 半晌,屋内才传出女儿闷闷的回答:“没事,看书呢。” “看的什么书呀?” “罗密欧与茱丽叶。”拉长声调的回应。 “……”他这才明白,她还在赌气,因为自己将她禁足这件事。 可这也不能全怪他。 他承认里面有嫉妒和占有欲的因素,通过那一晚的短暂观察,他发现那个小金毛身份不简单,他不想女儿跟那样的人有牵连,他希望女儿的交往对象,是一个简单、纯粹的人。 这大概是天下所有笨蛋父亲的夙愿吧,尤其他本身就是个 /p /p - 分卷阅读144 /p /p 性格复杂的人,他可不想女儿也找一个同样复杂的男朋友,会受伤的。 可女儿却理解不了他的苦心,这让他很不开心。 明明头一个月天天缠着自己,像个刚会走路的宝宝,领他逛遍了她在日本所有喜爱的地方,所有爱吃的食物也都分享给他,可这会儿,只要一听见他的脚步,就撅起嘴愁眉紧锁,抱着哈士奇玩偶不吭声。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吗,看来莫兰说得对。他的女儿,已经有大半年没着过家了。 头一偏,微微后仰,他将口中的香烟凑近身侧壁炉架上的烛台,让跃动的火苗为他点燃烟头。 他就势仰面注视了一会儿精美的天花板,直到一双翡翠色的眸子被灯光晃得有些刺痛,才缓缓低下头来,深深吸了一口烟,一边喷吐着青蓝色烟雾,一边睨视着卑微求饶的地中海。 这个男人是某组织潜入MI6的卧底,因为面容和善,做事滴水不漏,潜伏得很深,直到他窃取了机密文件并潜逃到亚洲,高层才有所察觉。 莫兰调查到此人落脚在日本,便打电话拜托他“帮个小忙”。他牙尖嘴快地吐槽了一通MI6的衰落,满意地享受电话那头莫兰的沉默,小心思得到满足后,欣然接下了任务。 毕竟人家帮过自己一个大忙,伪装死亡和后续的程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说,杀不杀他呢?要是以前,自己会随心情选择,但现在,他可不想浑身沾满血腥气去拥抱宝贝女儿。 他从壁炉架移开身体,信步走到男人身旁,这种善于伪装的家伙是最不可以掉以轻心的,他们没有骨气和原则,多么卑微都做得到,只要能获得想要的。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虽然恨不得匍匐过来亲吻他的鞋面,可脑子却转得飞快,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翻盘的可能性。 所以,还是杀了吧。留活口,或许会被倒打一耙,他可不想留麻烦。 将手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了坚硬的枪体。 “速战速决吧,我还要回家给我的小宝贝准备晚餐呢。”他幸福地微笑着,掏出枪,手法老练地安装,“她一定等不及了。” “请、请等一等——”地中海焦急道。 他摇摇头,举起了枪,开始倒数:“三、二——” “二”的音节未落,地中海家的座机响了起来。 他嘁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等待铃声的结束。因为他一直有一种孩子气的恶作剧心理,想听听电话未被接起后的留言。 这大概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几个特征之一。一般的杀手,绝对会趁机行动,因为一旦电话没人接,可能引起打电话人的警觉,进而增加暴露风险。 可他偏不。他更喜欢有趣的情况,枝节横生的事件比中规中矩有趣多了。 姐姐则和他完全相反,事事都要有计划,且必须在股掌之间才可以安心。 夏洛特大概更像姐姐一点吧。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温情的微笑。 眼尖的地中海由此推导出了他的心境变化,急忙道:“您家里也有女儿吧?我的女儿今年只有16岁,不能没有爸爸啊——” 他一挑眉,枪口往前送了送。 密码错误。 自己女儿更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关爱,凭什么你的女儿可以被赦免? 他不悦地一撇嘴。 就在这时,电话终于停了,语音留言响起:“死秃头,今晚不回家了,少电话骚扰我,烦死了!害得学长都不肯跟我上床了,老古董,真讨厌!” 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地中海双手掩面,眼角涌出两行泪:“您还是杀了我吧——” 阿尔贝托放下了枪,走到男人身边,同情地用枪管敲了敲他的秃头:“算了,没心情了,今天放你一马。” 说罢,用两根手指捻灭烟头,扔在他脚边,蹲下身来坏笑道:“这上面有我的DNA哦,你想怎么办呢?留着报警吗?” 男人蓦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幸运降临得如此迅速。但一想到女儿的放纵,他又难受地埋下了头。 然后,他捡起烟头,毅然决然地吞到了肚子里。 阿尔贝托笑了笑:“很好,真是个聪明人。以后安安分分在日本藏着吧,我的心情不会一直这么好的,如果你再惹事,应该很清楚后果。” “不会……再惹事……”男人痛苦地摇摇头,“来到日本安居的那一刻,我就放弃了本职工作,我留着这份文件,只是想自保而已。” 阿尔贝托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城区中心的跃层公寓。 或许,对于夏洛特,自己管得有点宽了。女儿如此懂事,他没必要一上来就处处约束,再说,他相信女儿的眼光。 可一想到女儿对自己都如此信任,又觉得她的眼光十分不靠谱—— 哎,还是好烦。 商场的霓虹时钟提醒他已经七点多了,他急忙加大油门,一路狂飙,终于在十几分钟内赶回家。 夏洛特肯定饿了吧,他幸福地想着,推开家门,发现夏洛特正大口大口往嘴里送泡面,一看见他,吓得差点噎住。 “爸、爸爸——”她小老鼠似的叫了一声,将泡面往茶几下藏,知道已经晚了,又小心翼翼捧了上来。 “怎么吃这种东西呢,多没营养。”他下意识地说,走到沙发旁坐下。女儿端着泡面戒备地看他的眼神,令他有些伤心。 “我……就是想吃嘛。”由衣嘟囔着,趁机又吸溜了一口。 阿尔贝托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夏洛特,之前是爸爸错了,不该限制你的自由,你喜欢和谁在一起尽管去吧,爸爸不会拦着你的——” “真的吗?”由衣立刻喜上眉梢,差点就跳起来。 “当然喽,成年人说话算话。”他笑了笑。 “呜呜,爸爸最好了!”她扑过来,给了他一个牛肉咖喱味的吻,然后迫不及待跑进卧室,抓起手机,噼里啪啦发了一串邮件。 看见女儿如此积极,他又有些后悔了。 可恶,要怎样才能不继续纠结啊!一想到女儿接下来可能会和小金毛这样那样,他就有种自家的好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愤懑。 五六分钟后,他才想起仰望星空该放进微波炉了,经过诸多次改良后,成败在此一举! 他重拾了好心情,站起身,还没踏入厨房,由衣便探出头来,试探地说道:“爸爸,我不要再吃仰望星空了,好难吃——” 说罢,嗖地缩回了脑袋。 他又听到心脏碎了一地的声音。 果然,他的小夏洛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凭他“胡作非为”的小豆丁了。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不过,这样也挺好。他还是更喜欢有主见的夏洛特,她已经长成了一支带刺的玫瑰,娇艳又凌厉,散发着诱惑的芬芳。 看来,两人的相处模式应该有所改变了。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适应。 可是,那个小金毛,还是很可 /p /p - 分卷阅读145 /p /p 恶!好不容易回到身边的女儿,这么快就又被拐走了,他可不能善罢甘休。 总有一天,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嗯,就这么决定了。 他掏出枪,熟练地在手中转动,嘴角扯出一抹蛊惑的微笑。 第113章 番外2:维多利亚时代间奏曲 路易斯和夏洛特可不一样 伦敦。莫里亚蒂宅邸。后花园。 “真厉害呀,路易斯,这次的仰望星空特别好吃!”威廉用异于往日的积极口吻称赞道,金发映着太阳的碎光,十分温和。 “是啊,路易斯的厨艺越来越棒了。不,不只是厨艺,路易斯现在已经是全能型人才了。”阿尔伯特也煞有介事地夸奖道,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两个人一唱一和,并配以眼神交流。 然而,被盛赞的路易斯小弟弟,仍然抱着膝盖坐在花坛上,垂头看着地上的一行蚂蚁,满脸沮丧。 任凭两位兄长如何像哄小孩般你一言我一句地夸赞,他都没有往脑子里进。 他有他的烦恼,而这个烦恼,自从兄长们“穿越”回来后,就开始持续了。 最初看见兄长们的兴奋只维持了小半天,就被兴冲冲前来“叙旧”的呆毛侦探硬生生掐断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精神饱满、情绪激动,连呆毛都感染了兴奋,Q弹着直立起来(在路易斯眼里这是十分下流的象征),看见威廉后更是两眼放光,就差狼扑上来了,这令他十分十分地不悦。 明明才分开半天,明明在那个世界独处了好几个月,就不肯把威廉哥哥多让给他一些时间吗? 可恶。他摩挲着手里的刀和叉子,脑海里模拟出无数种夏洛克各个部位中刀的场景。 不仅如此,回来的两位兄长谈话间,总会夹杂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 就比如刚刚的“全能型人才”,多么别扭的修辞啊,要是以前,阿尔伯特是绝对不会使用如此粗俗且莫名其妙的措辞的。 他觉得自己成了墙外人,被有过共同经历的两个人屏蔽在外面,始终无法融入。 这一点,让他越来越沮丧。 还有,兄长们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个一会儿叫“由衣”,一会儿叫“夏洛特”的女孩,他也有点嫉妒。因为他看得出,说出她的名字时,两位兄长眼底温柔闪烁的光。 总而言之,一切叠加起来,让他很不开心。 “路易斯,想和我一起去泰晤士河边散散心吗?”威廉蹲下身来,温柔地说。 路易斯委屈地点了点头。 泰晤士河畔,商贩的叫卖声与远处码头传来的汽笛声交缠在一起,营造出二十世纪初期的伦敦风貌。 “抱歉,这么久才回来,路易斯。”威廉望着黑沉沉的河水,柔声道。 “没必要跟我道歉的,哥哥。”路易斯咬着下唇,“只要你活着,我就很满足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两根眉毛却不由自主地一高一低,嘴角也耷拉着。 威廉叹了一口气:“是夏洛克吧?” 路易斯不吭声,只是用眉毛的耸动传达情绪。 “他拯救了我,路易斯,没有他,我是没办法鼓起勇气活下去的。”威廉望着遥远的水天交界处,声音里充满怀念。 路易斯将眼睛藏在下滑的刘海的阴影里。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问题就在于,即便他对一切都很清楚,仍然无法消减对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厌恶。 威廉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你和由衣酱很像呢,如果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路易斯撇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某罪魁祸首的声音。 “哟,好巧啊,LIAM。” 夏洛克福尔摩斯在他们身后,高高挥舞着修长的手臂,脸上的愉悦几乎要穿破伦敦的雾霾,闪闪发光。 路易斯立刻拉下脸,手指习惯性地触摸藏在袖口的暗器。 “夏里……”威廉眼底闪过喜悦,但为了照顾弟弟的情绪,他收敛了微笑,轻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洛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门票样的东西,在他们面前站定,目光只落在威廉脸上:“昨天委托人送给我两张温泉券,就在伦敦西郊,一起——” “去吧……”这个词还没说完,威廉就劈手夺过了门票,笑容可掬道:“多谢,我会和路易斯一起去的。” “啊咧?”名侦探愣住了,挠了挠头顶,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截胡了。 “那个——” “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有机会再见面,夏里。”威廉抬手在他臂弯处轻轻拍了拍,拉着路易斯离开了。 夏洛克呆呆地伫立在风口,呆毛耸拉下来,随风飘动,目送着二位的背影。 第二天,傍晚,温泉里。 “路易斯是第一次泡温泉吧。”威廉耐心地帮弟弟试探了一下水温,然后示范着坐了进去,“日本人很喜欢这种放松方式呢,温泉随处可见。快进来吧,很舒服的。” 路易斯有些腼腆地慢慢坐进去,恰到好处的刺痛感令神经一颤,紧接着舒适的感觉便沿着四肢百骸流窜。 在那一刻,一切不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威廉很满意这个效果,两人聊了些他不在时英国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半个钟头后,路易斯明显恢复了好心情。 “我去休息区喘口气,顺便帮你捎些喝的回来吧,威廉哥哥。”作为初体验,路易斯还是无法忍受长时间的浸泡,从池子里爬了上来。 “好的,麻烦给我来一杯姜汁汽水。”威廉露出招牌微笑,金色的睫毛被水蒸气氤氲出一圈梦幻般的光晕。 路易斯微微红了脸,这样完美的哥哥,为什么会被那个呆毛怪俘获了心思,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不到两分钟,被吐槽对象就麻溜地占据了他的位置,撑着胳膊对威廉眉飞色舞。 “夏里,你还真是执着。”威廉无奈道,虽说有这种预测,但它变成现实的时候仍会令他颇具感慨。 “放心吧,liam,我已经有了类似经验,应该能够逐渐获得路易斯的好感。”夏洛克信心满满道。 威廉对此深表怀疑:“路易斯和夏洛特可不一样,他从来就没把你当做过偶像呢,经验可不要乱用哦。” 夏洛克:“呃……” 他似乎真没有仔细考虑过两者的差别,只知道他们对于自己“抢走”威廉这事的反应是类似的,犹如竖起尾巴的猫。 “所以说,前路多艰,加油吧,夏里。”威廉再度绽放出耀眼的笑容,晃得夏洛克一阵失神。 “威廉哥哥,汽水来啦!”不远处,雾气缭绕中,传来路易斯逐渐靠近的声音。 威廉脸上的笑容倏然缩小成一点,用力一摁夏洛克的脑袋,把名侦探按到了水里。 扑通,水花溅落。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路易斯蹲下身来,将姜汁可乐递给威廉,好奇地看着尚未平静的水面。 “没什么,有一 /p /p - 分卷阅读146 /p /p 个孩子游了过来。”威廉接过汽水,喝了一大口。 路易斯将腿伸到水中适应了一下,然后身体也跟着下了水。 脚趾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眉头一跳。 “是你踢到我的小腿了,路易。”威廉笑道,然后用脚往藏在水下的某人身上踢了踢。 夏洛克憋住气,心有不甘地往远处游了游。 多亏了浓厚的水蒸气,掩盖住他搅动的水纹。他游到远处,小心翼翼上了岸。 不过,还是很满足的。尤其是,威廉的脚踩在他肩膀上的感觉,简直令他血脉喷张。 “爸爸,那个男人笑得好邪恶。”一个不到十岁的棕发小男孩指着他对自己的父亲嚷道。 “嘘,小点声,这家温泉经常有变态出没,马克你可不要离开我身边,小心被怪叔叔抓走。” 他父亲压低声音说,朝夏洛克的方向瞥去,却发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而此时,名侦探正哼着小曲儿,选定了下次两人约会的地点,以及,要“做”的事情。 兴奋得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 第114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1) 女主反穿维多利亚时代 柯文特皇家歌剧院内,《茶花女》正在上演。阿尔伯特莫里亚蒂伯爵坐在预定的专属包间内,视线专注地望着下方布置艳丽的舞台。 男演员声嘶力竭地表达着对茶花女的感情,莫大的悔恨与伤感让他几乎晕厥。 演员传神地表达出了这种情绪,很有感染力,观众席上静若无人,都呼吸紧绷,不忍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不少太太小姐悄悄拿手帕抹眼睛。 阿尔伯特同样沉浸其中,只不过,他对于这份感情的理解更加超然。 因此很快便脱离了歌剧所抛出的巨大情感漩涡,抽出目光,向下环视观众席。 这一举动不过是出于常年养成的习惯,他并没有任何目的。重返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他们兄弟的工作目标,早已不再是单纯、偏激的以恶制恶了。 他低下头,嘴角含笑地看着左手中指上的钻石戒指。那是他与爱丽丝订婚的证明。 作为家主,就要有家主的担当。爱丽丝是麦考夫的表妹,对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早已了然,很适合成为莫里亚蒂家的女主人。 至于他自己的感情,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女孩,但他一定要娶她,这是顺应历史的发展,他甚至有些好奇。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到百年之后,要如何与她产生感情瓜葛呢?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爱丽丝是迄今为止最让他心动的女孩了。硬要说的话,只能怪他对于男女之情并没有那么看重。 但他还是会在她离开一个星期之后的今天,感到一丝寂寞。 胳膊上空落落的,余光之中也没有了那根倔强的心形呆毛,任凭她怎样按压都不肯屈服—— 忽然,一道白光倏然抵在他颈前,接着耳后传来一个女人压低嗓音的威胁: “不要动,把文件交给我,快!” 他耳朵一动,觉得女人的声音无比熟悉,带着奇怪的腔调,就好像不是这个年代—— 是她?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穿越了吗? “夏洛特?”他保持着优雅端坐的姿态,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道。 听见这个名字,女孩手中的刀一抖,但很快就将刀刃往他脖子逼近了些。 “我不是夏洛特。废话少说,快,把文件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毫无经验的威胁手段,阿尔伯特想,白皙稚嫩的手指可能是第一次这样握刀,位置完全不对,他可以随时夺下刀柄,并将她制服。 “什么文件?”他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 他确实不知道。 没想到,女孩居然愣了一下,然后不吭声了,像是陷入了复杂的思考,持刀的手也开始松懈。 于是,他趁这个机会,轻松地反掣住她纤细的手腕,夺过刀,单手便将她从身后扯拽到怀中,并用刀尖抵住了她的下巴颏。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都没发出多大的动静。他从小就受过高强度格斗训练,又在陆军服役多年。 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却很少有人能在与他的近身搏斗中占到上风。 更别提这个稚嫩的小姑娘了。 女孩显然没料到他身手如此了得,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四仰八叉地摊开在受威胁之人的大腿上,她宛如受伤的小鸟般惊呼一声,兜帽掉落,褐色的卷发浓密地涌出来,碧绿的眼睛被头顶的灯晃得淌出了泪水。 阿尔伯特一愣。 果然是夏洛特。如假包换的夏洛特。 可女孩却像看到了恶鬼,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但因为下巴被刀顶着,动作相当无力。 她的眼神,十分陌生,仿佛完全不认得他了。 “放、放开我,你这个邪恶的——呜呜——” 腮帮子被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嘴巴被动撅成了O型,除了呜噜呜噜的声音外,什么也发不出来。 阿尔伯特这样做,只是不想让她叫喊出来,引起前方沉迷于歌剧中的诸位的注意。 毕竟,他也不能随便扯过一块布料,粗鲁地塞进她的嘴巴。 虽然很不地道,可这样的夏洛特,看上去,真的特别——可爱。宛如一只被踩住尾巴的小仓鼠。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可是这笑容,却被惊慌中的女孩看出了别样的意味。她挣扎得更慌乱了,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魅惑地一笑,然后松开了钳制她面颊的手指。 女孩和其他所有女性一样,被这个迷人的笑容惊艳到出神,她一边委屈地揉着手腕,一边贪心地偷瞄他的脸。 好熟悉的面容啊。 啊咧,她为啥要来威胁他呢?女孩困惑地想,完全忘了自己是被谁驱使着进行刚才那一系列的操作。 不仅如此,她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因此,当阿尔伯特唤出“夏洛特”这个名字时,她脑中一片茫然,然后是钝钝的痛。 这名字隐隐约约有些耳熟,可她完全想不起来,一想头就痛。 还有文件,她也记不起来那是什么文件了,就这样浑浑噩噩潜入歌剧院,凭着莫名其妙的直觉,摸到了这个男人身后。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机器人,被篡改了程序,而篡改后的记忆,还断了线。 阿尔伯特微笑地低头看她,忽然目光一顿,手指插到她黑色斗篷的领口,灵活地解开了第一个扣子。 露出一片乳白色带黑色装饰领带的现代衬衫,被饱满的胸脯撑得鼓鼓的,隐约还可以看见里面浅紫色的胸衣。 是穿越过来的夏洛特无疑了。 “你、你干嘛……”女孩连忙按住领口,涨红了脸,终于扑腾了起来。 从他膝头翻身而起,蹲坐在一旁的猩红色波斯软垫上,一脸戒备地瞪着他 /p /p - 分卷阅读147 /p /p 。 戒备中还透着些许好奇与淡淡的——好感。 歌剧虽已从高潮滑落,音乐的声音却依旧响亮,很多窸窸窣窣的小动作都被遮掩住了。 阿尔伯特从精美的高背椅上俯下身来,对女孩笑笑:“你失忆了吗,夏洛特?” 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兔子一样乖乖点头。 他朝她伸出手,她眨了眨眼,慢慢将自己的一只小手落在他掌心中,被他轻轻拉起。 他往旁边挪了一下,她便顺势坐在了他身边,在同一张椅子上。 “还记得《茶花女》这部小说吗?”他指着舞台,耐心地问。 夏洛特继续点头:“是法国作家小仲马的作品。” 阿尔伯特若有所思:“嗯,看来只是失去了记忆,基本常识都还在。见过手机吗?” “当然见过啦,没有手机简直不能活——诶?”女孩四下环顾,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与印象中的似乎很不一样。 “啊……”她捂住嘴巴,蓦然发现这里是上个世纪。她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带兜帽的黑色斗篷,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小巫婆。 这件衣服,是她浑浑噩噩走在门口时,被一个匆匆路过的女人披在身上的。 “丫头,你的穿着好古怪,小心被当成异教徒抓走哦。”那女人斜着眼睛打量着她的衬衫和长裙,怪笑道,并将斗篷套在她身上。 鼻端嗅到一阵不详的异香,她有了一瞬间的眩晕,清醒过来时,已经站在了大厅的角落,满脑子都是一个信息: 杀掉D31号座位的那个男人。 于是,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她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跟阿尔伯特交代了,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十分十分地有亲近感,就好像流淌在血液中一样。 而她一向直觉敏锐。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又招人恨了。”阿尔伯特毫无担忧之色,反倒隐隐有些兴奋,绿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捕猎者的锐利光芒,“今天就先到此为止,跟我回家吧,夏洛特。” “回、回家?”夏洛特怯怯地往后缩了缩,“难道你要带我去那种……奇怪的地方?” 阿尔伯特满脸黑线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呀,小小姐?” 夏洛特埋下头,抠着手指头说:“那女人还说你是个邪恶的人,所以——” 阿尔伯特无奈道:“那好吧,你请自便,我先告辞了。” 说罢,站起身来。 “等、等等!”夏洛特急忙抓住他的胳膊,仰起小狗眼,“请带我回去吧!” 阿尔伯特不易察觉地腹黑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这才乖嘛。走吧,夏洛特。” 将手杖夹在腋下,屈起另一只胳膊,让她挽着他一起离开了歌剧院。远远地,可以感受到一双暗中窥探的眼睛。 真是自不量力,又很可笑。 他稍稍压低帽檐,嘴角向上勾起嘲讽的弧度。 夏洛特在四轮马车里好奇地四下打量,阿尔伯特则撑着侧脸,温柔地注视着她。 不知道威廉看见她,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还有路易斯,应该能够融洽相处吧? 车轮颠簸了一下,夏洛特忽然浑身一滞,呆呆地望着窗外某处,车子远离后还不停扯脖子回头张望。 “那里是221B!”她兴奋道,“221B诶,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住址!天啊,这里居然是维多利亚时代!呜呼,我是不是可以见到大名鼎鼎的神探啦?呐,您认识他吗,阿尔伯特先生?他是不是超级有名,超级厉害呀?” “……”阿尔伯特不禁轻抚额头,深刻认为,事情大概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第115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2) 烫头发 “夏、夏洛特?”威廉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旁的路易斯也蹙起眉头,怀疑地打量着被阿尔伯特带回来的,这个一身黑斗篷的“小巫婆”。 这就是兄长口中的那个莫里亚蒂家族后裔吗?长得确实很像阿尔伯特哥哥—— 可是,怎么看着傻乎乎的,还有,斗篷下面穿的是什么鬼? 他缓慢眯起眼睛,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渐渐升起,忽然脑子一涨,记忆闪回到几年前的一个圣诞夜。 脏兮兮的女仆,冻得皲裂的手指,那时她也是被阿尔伯特哥哥“捡”回来的…… 可为什么这段记忆,在看清女孩的面容之前完全不存在?就好像被硬生生塞进来的,就在刚刚。 “她失忆了,威廉。”阿尔伯特凑在弟弟耳边,小声说。 威廉愣了愣,转脸去看夏洛特,却发现小姑娘这会儿正认认真真地瞪着他,眉宇间堆出许多困惑。 “你好啊,夏洛特。我是威廉,还记得我吗?”他向前微微探身,挂上招牌的天使般微笑,问道。 夏洛特皱起鼻子,很努力地回想着。这个名字对她有种奇怪的魔力,虽说很常见,可配上这样一张脸,让她脑海中隐约闪过一连串模糊的画面。 坐在公园滑梯旁、手指夹烟的孤独背影,胸口绣有大大的红色“M”的姜黄色圣诞毛衣,以及身上好闻的红茶香气…… 脑袋像是被电击中,狠狠地麻了一下。她哼唧哼唧地捂住脑袋,止住了回忆。 威廉和阿尔伯特互相对视一眼:看来也不是完全失忆嘛。 “这个是路易斯哦,我们最小的弟弟。”威廉笑眯眯道,双手推着一脸不情愿的路易斯往前迈了一步,“路易斯,这位是夏洛特,她比你小五岁哦。” 最后半句话,显然是在劝告他做出长辈的姿态,不可以和小妹妹一般见识。 路易斯不易察觉地撇下嘴角,冲夏洛特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时,弗雷德走了进来,看见夏洛特,像是看见熟人那样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对阿尔伯特说:“贝阿特丽丝侯爵小姐想见您,正在门口的马车里。” 阿尔伯特无奈地扶了下额头:“我都已经订婚了,她还真是锲而不舍……” “只能说莫里亚蒂伯爵的魅力太大,一枚戒指完全阻挡不了伦敦少女们的狂热。” 塞巴斯蒂安莫兰咬着一块司康饼,从餐厅的方向拐出来,手里还端着满满的一盘饼干,大声调侃道。 “哟,这不是老熟人么,回来探亲吗?”目光扫到夏洛特,他一点也不惊讶,视线在她的胸口多停留了几秒钟,“一年不见,胸大了很多,看来感情生活很顺利嘛。” 夏洛特涨红了脸,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刺猬头流氓是谁? 虽然不想承认,可依旧觉得面熟。这里的每个人,她都有种朦胧的似曾相识之感。 “毕竟是侯爵家的女儿,还是去见一面吧。”威廉笑道,抬手整理了一下兄长衣领上的褶皱。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接过弗雷德递来的圆顶礼帽,对夏洛特做了一个“请稍等”的手势,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高高的铁栅门外,贝阿特丽 /p /p - 分卷阅读148 /p /p 丝侯爵小姐早已跳出马车,铂金色的鬈发编织成繁复精致的样式,嵌有蓝宝石的发簪与她的眼睛相映生辉,看上去美丽不可方物。 “伯爵大人!”她冲他挥手,用沾满香粉的鸵毛扇子遮住痴痴笑着的嘴巴,眼神顾盼生辉,直直地落在朝她走来的阿尔伯特身上。 她的玫瑰王子,终于还是来了。虽说有了未婚妻,但也只是个中产家庭的姑娘,对她来说简直毫无威胁。 那姑娘她见过两次,确实漂亮,可总有股土气,完全配不上俊美的莫里亚蒂伯爵。她有信心能够在正式结婚前,将他收入囊中。 一想到可以用双手捧住那张白皙英俊的脸,指尖划过他雕刻般的面部轮廓,她就止不住地心花怒放,差点失去淑女的矜持。 何况他还因为“过错”,自愿被束缚在伦敦塔中,这些都令他蒙上了一层悲剧的绝美色彩,让她更爱他了。 女人似乎都很愿意感化“浪子”,用自己温暖的怀抱拥抱他们的罪过。 夏洛特悄咪咪跟了过去,路易斯想要制止,威廉拦住他,神秘地卷起嘴角,眼中闪动着恶作剧似的神情。 “让她去吧,或许,她能帮到兄长呢。” 夏洛特躲在门房后面,看见那个金发女人对着阿尔伯特痴笑连连,心里莫名不爽。 真不要脸,她嘀咕道,明明看见了他手上的订婚戒指,还暧昧地把手搭在他肩上,就这样还好意思自称是淑女,呸! 她窜起一股无名火,嗖地一跃而起,两步就跳到了阿尔伯特面前,伸开双臂,将他挡在身后,怒视着侯爵小姐。 “啊!”美丽的贵族小姐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吓了一跳,花容失色。 “你那双眼睛是摆设吗?伯爵已经订婚了,这么一大块戒指看不见吗?”她拉着脸,用死鱼般的声调质问道。 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莫名为那位并不相识的未婚妻打抱不平。 侯爵小姐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她,目光由诧异,渐渐转变成冷冷的嘲讽。 她微微扬起下巴,以只有女人才能get到的充满鄙视的眼神,扫过她简单而凌乱的长发,和怪异、简陋的衣服,嘴角止不住上扬。 那眼神犹如锥子,夏洛特感到耳根发烫。 外形上肯定输了,衣服和打扮更是输得体无完肤,她能继续挺胸抬头与她对视,凭的全都是对那位未婚妻的无名好感。 总而言之,一定要维护她。 当然,还有一些自己的小私心。类似于心爱的小熊玩偶被抢了。 “伯爵大人,这是您家里新来的女仆吗?真没有教养。”侯爵小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就没拿她当回事,目光继续转向阿尔伯特,“父亲说过,绝对不要对下人太好,他们会得寸进尺。” 阿尔伯特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夏洛特眉毛一挑,双手向前重重推了侯爵小姐一把。 高贵美丽的女士踉跄了两下,差点一屁股坐在泥坑里,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不顾裙角溅上了泥巴,鸵鸟毛扇子怒气冲冲地指着夏洛特:“你、你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居然,居然……” 她的脸涨得通红,试图从她打小就教育良好的字典里揪出两个最狠的骂人词,似乎是想到了,可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只能气急败坏地怒视夏洛特。 夏洛特朝她吐了吐舌头。 贝阿特丽丝简直快气疯了,她从小就没受过这种待遇,贵族小姐之间的争执大多是通过言语揶揄和背后嚼舌根解决的。 忽然,她眼光一怔。 这个丫头虽然发型和衣着都出离古怪,可长得跟伯爵大人好像啊…… “啊……”她捂住嘴巴,该不会是他的亲戚吧?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直沉默着的阿尔伯特把夏洛特拉到身后,对侯爵小姐笑了笑:“抱歉,让您见笑了,这是我的远房表妹,一直在美国生活,行为举止不愿受约束,可能在英国人眼里有些粗鲁,希望您不要介意。” “啊,哪里哪里,原来是伯爵大人的表妹呀,怪不得这么像呢。”她立刻敛去了脸上的愤怒,笑得像太阳花一样。 “都这个时间了,想必侯爵大人也快从议院回家了,被他看见您裙角的泥,怕是会生气。”阿尔伯特委婉地说道。 一想到自己那严苛古板的父亲,侯爵小姐的脸蓦地一白。 她失落地低下头,半晌后才缓缓抬起,恋恋不舍地跟他道别,小心提起裙子上了身后那辆租用的、不带族徽的豪华马车。 车夫挥舞缰绳,车轮开始碾动,忽然,贝阿特丽丝掀开窗帘,向夏洛特扔来一个闪着亮光的玩意。 夏洛特本能地伸手接住,只见那是一枚镶嵌有墨绿色宝石的纯金发簪,质地高档,价格不菲。 她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高傲地一撇嘴,拉上帘子离开了。 车轮辚辚滚过,夏洛特一脸茫然地看着手心中的绝美发饰。 “应该是送你的礼物。”阿尔伯特拍了拍她的头顶,领她回到主宅大厅。 “才不是送我呢,肯定是想讨好你。”夏洛特快速地回嘴道,俨然已经忘了几个小时前,她还拿着刀威胁过他。 不过,这个发簪简直绝美,没有女孩子能抗拒它,而且跟自己的眼睛颜色不要太般配。 难道侯爵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摇摇头,不认为那个势利的贵族小姐有这份好心。 但她还是在路过一面落地镜时,停下脚步,将发簪在头发上比划了一下。 完美,就是发型太简单,一点也不入乡随俗。 “要是也能烫那种漂亮蓬松的鬈发就好了。”她遗憾地嘟囔。 “哦,交给路易斯吧,他很在行的。”阿尔伯特不经意地随口一说,脑子里还回想着侯爵小姐离开时的某个微表情。 有点伤感,又有点……绝望? “真、真的吗?”夏洛特一下子雀跃起来。 阿尔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眼神有些躲闪:“呃,大概吧……” 于是,可怜的路易斯就被他架到了一个资深托尼老师的高度,手持剪刀和烫发棍,一脸无语地看着镜子里满眼期待的夏洛特,和身后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多的闲杂人等。 “麻、麻烦烫成贝阿特丽丝侯爵小姐那种不太对称,又很蓬松的发卷,多谢啦!” 夏洛特坐在转椅上,脖子下围了一圈白毛巾,搓着手提出要求,因为兴奋语气都有些颤抖。 路易斯满脸黑线地点了一下头。虽说擅长理发,可他理的都是简单的男士发型啊! “加油吧,路易。”威廉在后面小声打气道,然后像是不忍见证灾难现场般,悄悄转身离开了。 一起离开的,还有同样心虚的阿尔伯特。 一开始,一切还算顺利,将她的碎发剪干净,成功烫出了左侧的大卷。 路易斯对自己的领悟能力很满意,但是烫到右边的时候,发生了无法预 /p /p - 分卷阅读149 /p /p 见的变故。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 “呐呐,路易斯先生,您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吧!”对左侧烫好的卷发十分满意,夏洛特开始找话题和寡言的托尼老师攀谈,“您见过真人吗?是不是超帅超酷呀,呜呜,好想去贝克街见一见他,他可是我从小的偶像!” 滋啦一声,然后是一股不详的焦糊味。 在听见“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名字时,路易斯的手猛地一抖,卷发棍在头发上停留了过长的时间—— 夏洛特也闻到了弥漫开来的焦味,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头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呜哇”一声嚎了出来。 而一直在后面边吃饼干边观摩的莫兰上校,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了。 “我的头发……”夏洛特滚出两滴眼泪,心疼地朝烫焦了的那一大缕儿头发嘶哈嘶哈吹着气。 路易斯理亏地垂下双手,在心里又将某个罪魁祸首咒骂一遍。 第116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3) 她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得,却知道关于夏洛克的一切 “这里挺热闹呀,发生了什么事吗?”一个爽朗的男声飘了进来,紧接着一位俊秀的金发青年闪身进来。 一袭灰色西装十分得体,衬得他风流倜傥,神采奕奕。 夏洛特眼中含泪地扭过头去,与青年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我的头发焦了……”她失神地念叨着,寻求安慰般,向青年展示自己那一大缕可怜的焦发,眼睛却被他右眼角下的那颗痣吸引住了。 好帅气的男人。和阿尔伯特他们不同,多了一丝活泼与“轻佻”。 似乎是在女人圈里很吃得开的类型。 青年凑过来,瞅了瞅一直在抬手擦汗的路易斯,又弯腰查看了她的头发,很快便了解大致情况。 他强忍着笑,夺过路易斯手中的烫发棍:“没关系的,才三分熟而已,完全可以补救。” “又不是牛排……”夏洛特沮丧地嘟囔道,惊讶地看见青年的五根手指之间,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好几只黑色发夹。 他熟稔地将她的全部头发分层次别好,在镜子里仔细端详了一番,便自信满满地用那双仿佛拥有魔力的手,在她头上每个部位梳、抓、卷。不一会儿,一串串华丽、繁复的大卷,便轻盈地在耳边弹动了。 最后,他将那枚翡翠绿的纯金发簪插在蓬松束起的厚发之间,让它在头顶正中央的位置散发着夺目光辉。 夏洛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简直太神奇了,到底是何等的技术,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用如此简陋的工具,打造出这样完美的发型? 甚至比侯爵小姐还有质感。她摸着自己色泽饱满的头发,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谢谢你……”她眼泪汪汪地回头望着青年,双手虔诚地交握于胸前。 “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青年爽快地接受了她的感激,自我介绍道。 “007?”夏洛特本能地回应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条件反射,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呀? “哦?我正打算给自己起一个酷酷的代号,007,听上去挺不错嘛。”邦德摸着下巴思忖道,十分满意的样子。 路易斯默默地把理发用具收拾在一只工具箱里,挽起的袖口上沾了些许碎发,手腕处有被铁制卷发棍的余热烫伤的轻微痕迹。 毕竟从没用过这东西,上手有些生疏。但这种小擦伤对于他而言,和蚊虫叮咬差不多,他一点也没有在意。 相较于以前,根本不算什么。 “那个,也谢谢你,路易斯先生。”刚刚欣赏完自己完美新发型的夏洛特转过身来,很淑女地冲路易斯躬了躬身,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他手腕处的红肿。 “啊,是烫伤吗?”她急切道,“一定要赶紧处理呀,不然会留下疤痕的。就用上次你给我涂的那个凉凉的淡蓝色药膏吧!” 话音未落,她就疑惑地一歪头。 这段记忆是怎么蹦出来的呢?居然连药膏的颜色都能毫不迟疑地讲出来。 脑袋又开始了钝钝的痛,她双手捂住太阳穴,僵硬地站着,等待那阵电流般的痛滚过。 又来了。一旦想要深入回忆,就会头痛,同时脑袋深处飘过一团紫色迷雾,以及一股只有在潜意识里才能闻到的异香。 路易斯和邦德面面相觑,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为难她。 “没关系,我的皮肤很容易愈合。”路易斯的神色稍稍和缓了些,女孩的关心似乎捅破了那层生疏的隔膜,他甚至有了点长辈的心态,就像自己的兄长们那样。 这种心态,大概从他的手指落在女孩的发梢上,指尖感受到她头皮的热度时,就开始长出萌芽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因为女孩独占了兄长那段时间的全部关注而略感嫉妒的行为,十分可笑与幼稚。 准备晚餐的时候,夏洛特跑跑颠颠地打下手,一方面为了充分展示新发型,一方面则想做点什么,以报答他们的“收留之恩”。 “不愧是邦德。”威廉在餐桌旁,笑意盈盈道,“夏洛特你看上去就像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若是在社交季,绝对会大受青睐的。” 阿尔伯特也附和以微笑。 夏洛特捂着脸傻笑起来,十分受用。 “不过得先换一身得体的衣服。”邦德喝了一口红酒,视线掠过她的衬衫,“没想到百年之后居然流行这种中性风格,倒挺符合我的审美。” 显然,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夏洛特的身份。 席间,他们谈到了贝阿特丽丝的侯爵父亲。 通过他们的对话,夏洛特知道那是一个很难缠的老家伙,对他们家族十分反感。甚至多次在众议会上主张剥夺阿尔伯特的伯爵头衔。 但阿尔伯特是被女王赦免并亲自接见的,他也只能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无能狂怒了。 十分戏剧性的是,老家伙的女儿,也就是贝阿特丽丝,居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阿尔伯特。 这令他大为光火,甚至将她禁足了好几个月,不允许她在社交界现身,并且火急火燎地寻找联姻对象,想要尽快把她嫁出去。 嫁给一个能帮助他利益最大化的男人,至于年龄、相貌和品行,他完全不在意。 女儿只是商品,何况他还有两个优秀的儿子呢。如果能为儿子们的前程和家族荣耀铺路,就是她最大的价值。 夏洛特这才明白,为什么阿尔伯特在面对侯爵小姐时,语气总是温柔而怜悯的,因为他骨子里很同情她。 虽然在许多事情上有着近乎于疯狂的偏执,但他也有他的温柔。 手指摩挲着头发上的发簪,夏洛特觉得自己之前确实太粗鲁了。 她埋头切牛排,用叉子往嘴里送马铃薯块,忽然听见威廉对她说道:“一会儿想去221B坐坐吗?” “嗯?”她从食物上猛地抬起头,怀 /p /p - 分卷阅读150 /p /p 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和她同样猛一抬头的,还有路易斯。他甚至攥紧了手中的餐刀,指节发白。 她鸡啄米一样点头,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像是怕他反悔般又说道:“去去去,拜托了,请一定要带上我!” “我、我也一起去吧,威廉哥哥!”路易斯紧接着要求道。 不过,被委婉拒绝了,他表情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兴味索然地在一块牛排上反复切割。 “不、不要难过,路易斯先生。”夏洛特双手攥拳,信誓旦旦道,“我会替你向夏洛克福尔摩斯致意的!” 她宛如一颗小太阳,散发着积极的热度,显然把路易斯也当成了狂热的福尔摩斯粉,甚至为他不被允许前去而难过了几秒钟。 邦德憋笑憋得实在难受,假装去洗手间,很快走廊便传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路易斯的脸由白转青,接着又变得通红,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夏洛特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不过马上能见到偶像的兴奋压过了一切。 她在爱丽丝的衣柜里挑出好几套精致的裙子,不厌其烦地挨个试穿,最后在邦德的建议下,选择了宝蓝色的那件。 “小道消息,夏洛克很喜欢蓝色哦。”邦德在她耳边坏笑道。 夏洛特微微红了脸,像个要去相亲的小姑娘似的,在镜子前又转了两圈。 房门之外,威廉若有所思道:“她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得,却知道关于夏洛克的一切。说实话,挺让人嫉妒的……” 阿尔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过来人的意味深长。 摇晃的马车里,夏洛特正襟危坐,双手紧张地按着胸口,满眼都是即将见到偶像的激动与雀跃。 红扑扑的脸蛋看着十分可爱,威廉宠溺地看着她,心里咂摸着要如何跟夏里解释清楚整件事情。 “呐呐,威廉,华生医生现在是未婚吗?”她不断冒出关于夏洛克和华生的问题,眼神里带着古怪的热忱。 威廉点点头,接着又回答了一些涉及华生的问题。 怎么有点怪怪的呢?他疑惑地想了一会儿,但这似乎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怎么也想不到,21世纪存在一种生物,叫做“同人女”。 没错,失去记忆的夏洛特,磕的是福华cp。 第117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4) 该不会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是一伙的吧 “夏洛克,你怎么又把垃圾扔在门后了?”哈德森太太双手叉腰怒斥道,“放在那里的话,我根本注意不到,时间久了很不卫生!” “知道了,知道了。”名侦探不耐烦地一撇嘴,目光并没有从正在阅读的卷宗上移开。 他像往常一样,盘腿坐在桌前的阔背椅上,没有穿外套,白色的塔夫绸衬衫从第三颗扣子系起,头发略显凌乱地披散着,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半根雪茄。 哈德森太太发过火,气也就消了,嘟囔着收走垃圾,顺便附带了几句对他生活习惯的吐槽。 都是老生常谈了,这样的情景可以发生在华生不在的任何一天。 忽然,只见名侦探的耳朵耸动了一下,接着,像闻到肉香的大狗狗一样。 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扑到窗前兴奋地向外张望,就差发出两声“汪汪”了。 “是Liam的马车!”他立刻摁灭雪茄,顺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了楼梯。 “哎……”哈德森太太叹了口气。她对于两人的关系已经心知肚明。 华生医生要结婚了,夏洛克也寻到了真爱,221B就只剩下她一个单身的人了。 这些倒也无所谓,他们各自寻到幸福,她由衷感到高兴。她是害怕有一天,两人都离她而去。她无法想象没有他们的生活会有多孤独。 夏洛克兴冲冲地打开221B的大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两个人。 “晚上好呀,夏里。”威廉温柔问候道。 夏洛克激动地挠了挠头发,目光向左一转,蓦地愣住了。 “啊,怎么是你!?”他满眼震惊。 “晚、晚上好……福尔摩斯先生。”夏洛特秀气的鼻孔里喷吐出两道粗气,颧骨上绽开红晕,眼神迷离中透着崇拜,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这个福尔摩斯可太超出她的预期了,好帅好帅啊!而且是很戳她审美的那种痞帅—— 呜呜呜,简直要一眼爱上了! 她努力克制着,维护着最后的矜持,可是眼中冒出的绿光,还是令人一时间难以招架。 “这个,说来话长了。”威廉用眼神递给他一个暗示,“夏洛特小姐失忆了,可她却记得自己是你的狂热粉丝。所以,名侦探先生,您是否应该为您的崇拜者做些什么呢?” 他微微侧歪着脑袋,语气深长。 “呃……”夏洛克呆住了。 “总而言之,先进来吧。”最后他只能这样说道。 夏洛特一进门,就瞪着求知若渴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试图将每一个布景都印入脑海。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哈德森太太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向下张望。 “啊,是莫里亚蒂先生,我去沏茶。”她开心地招呼道。 而身后的夏洛特,却浑身一颤,捂住了嘴巴。 天啊,威廉居然姓莫里亚蒂!?这、这该不会是巧合吧? 莫里亚蒂,不是福尔摩斯的死对头吗?一个犯罪的天才—— 她惊恐地望着威廉秀挺的背影,脑海中闪着他笑吟吟的模样,感到一丝惊悚。 不不不,不可能是那个莫里亚蒂。威廉这么俊美,而莫里亚蒂却是个地中海…… 嗯,一定是重名。 可、可是,福尔摩斯也不是很符合原着呀。还有还有,哈德森太太也明显不对劲,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完全不是原着中的老太太呀! 她心底泛起恐惧,不禁双手抱住胳膊,瑟瑟发抖。 “怎么了,冷吗?”威廉转过头,柔声问了一句。 “没、没这么回事,我暖和着呢!”夏洛特慌张地说,松开了胳膊,努力装得若无其事。 大概是她之前的举止也很浮夸,威廉并没有很在意。 夏洛特被引进了福尔摩斯的“工作间”,一间宽敞却凌乱的会客室。 各种报纸铺得到处都是,昂贵的小提琴和插满烟头的烟灰缸挨在一起,试管架就在窗户口,随时有被风或者窗帘掀翻的风险。 但房间表面却出奇地干净,似乎只是乱,并不脏。 夏洛特有了新的担忧,她双手交握于胸前,拧起眉头,小心翼翼盯着威廉的背影,像是怕他突然吐出毒液一般。 哈德森太太端来了奶茶,还特意夸赞了夏洛特的发型和衣服。夏洛特拘谨地抿抿嘴,把手插在两膝之间,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看惯了盛气凌人的版本,夏洛克竟有些难以适应。以往叉着腰数落他的小姑娘,这会儿居然在 /p /p - 分卷阅读151 /p /p 他面前大气不敢出,且姿态羞怯,和她当初拿着小教鞭对他指指点点的母夜叉形象大相径庭。 果真是失忆了吧。 什么时候路易斯也失忆呢?他下意识蹿出这个想法,然后心虚地瞟了威廉一眼。 “夏洛特好像有点怪怪?”威廉小声对他说,察觉到了她的躲闪。 “她不是一直都挺怪。”夏洛克吐槽道。 “所以说你要帮帮她。”威廉逐步引导道。 “哈?怎么帮?我的业务范围可不包括帮失忆的小丫头寻找记忆。我倒觉得她这样挺好的。” 茶喝到一半,威廉下了楼,以他庞大的知识储备,帮哈德森太太解决了几个生活难题。 就在这时,夏洛特趁机抓住夏洛克的袖子,急切道:“福、福尔摩斯先生,威廉,威廉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大学教师。” “那他教、教的是什么学科呢?” “数学呗。他特别厉害,年纪轻轻就是数学界的传奇人物了。”夏洛克自豪道。 而夏洛特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更加用力地握住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手腕:“福尔摩斯先生,莫里亚蒂他、他,他是反派,啊,不,是邪恶的幕手黑手,犯罪界的拿破仑,您一定要小心呀!” 夏洛克:“……” 夏洛特一脸真诚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急切。 福尔摩斯不禁扶额,很快就厘清了她的思维逻辑。 首先,她失忆了,记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姓莫里亚蒂。甚至连自己是从百年之后的世界穿越过来这件事也一无所知。 但是,她记得《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全部内容,记得自己的偶像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而福尔摩斯的死对头,就是莫里亚蒂。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小心威廉。 他强忍住嘴角的抽动,含糊地“哦”了一声,忽地一笑,对夏洛特问道:“可是,莫里亚蒂有三位呢,你确信是威廉?” “啊!”小姑娘叫唤了一声,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她捧住自己的脸,惊慌失色。 是啊,莫里亚蒂有三个呢,万一不是威廉,而是阿尔伯特或者路易斯呢? 亦或者,三者都是—— 她怕冷似的一缩脖子,再度抱起双肩,往夏洛克身旁靠了靠。 完了完了,难怪有人唆使自己去杀阿尔伯特,果然他们都是邪恶的—— 她刚刚离开的那个气派的宅邸,说不定就是一个巨大的恐怖基地,充满了阴谋与屠戮。 “夏洛特……”威廉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吓得她又是一缩脖子,躲在了福尔摩斯身后。 “诶?”威廉一脸莫名其妙。 “我、我今晚可以在这里借宿吗?”她从夏洛克身后探出头来,小声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这里过夜会被人非议哦。”威廉笑道。 看着那样美丽的一张脸,以及天使一样的纯白笑容,夏洛特觉得威廉不应该是坏人。 可是恶魔也会披上鸽子的羽毛,用温柔的吻迷惑世人,就如同糖果里裹着毒药。 最终她还是被“美色”打败了。威廉金色睫毛忽闪的样子,实在太无辜了,就算是恶魔,也足以让人宽恕他所有的罪过。 “乖,跟我回去吧。”他继续“蛊惑”道,并向她伸出一只带着手套的手,金红色的眼瞳仿佛会微笑。 夏洛特呆呆地,如同被吹笛人诱惑的孩子,乖乖地献上了自己的手。虽然很瘦,但威廉的手掌修长,将她的小手完全托住、轻轻包裹。 身后的夏洛克无奈地耸了耸肩,“火力全开”的威廉是无敌的,很少有人能从那撩人的魅力中全身而退。 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就这样,造访半个钟头后,夏洛特被威廉拉着手,离开了221B。 临走前,她看见夏洛克凑到威廉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眼神还飘向自己。她蓦地又是一惊。 该不会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是一伙的吧? 就在他们要踏上马车的时候,一个小报童模样的男孩领着两个脏兮兮小跟班跑了过来。 “福尔摩斯先生!出大事了!”报童男孩远远地就喊道,“白教堂附近发生了杀人事件!” “真的吗!”夏洛克两眼放光,俨然一副天天期待有人被杀的反社会变态模样。 “一起去吧,Liam!”他兴冲冲转向威廉。 “好啊……”威廉又转向夏洛特,“正好可以和名侦探共同破案,机会难得。” 夏洛特使劲点了点头,似乎忘记了几分钟前的恐惧。 咦?刚才福尔摩斯先生称呼威廉为“Liam”—— 太亲昵了吧?简直就像是—— 恋人一样。 她懵懂地眨了眨眼睛,朦朦胧胧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但很快,她就没有继续挖掘两人关系的心思了。 因为白教堂旁边阴暗的巷子里,被一把榔头敲碎后脑勺的,正是贝阿特丽丝侯爵小姐。 第118章 番外: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5) 她将刀高高举起,刀尖对准他优美白皙的脖颈 侯爵小姐躺在白教堂后面的昏暗小巷里,身体呈僵硬的S型。 那张白皙美丽的脸,一半亲吻着大地,另一半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向每一个靠拢过来的人彰显她所遭受的罪恶。 太惨了。夏洛特心里一阵痉挛,忍不住往威廉身后退了退,手指轻轻抓住他的袖子。 好奇怪,明明应该是怕他的,可为什么却本能地向他靠拢寻求安全感呢? 威廉轻轻弯起嘴角,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 现场并没有围观群众,发现者是当晚的巡警。他照常醉醺醺地巡逻,一边诅咒伦敦该死的夜雾,一边打着充满劣质酒精味的饱嗝。 然后,就在经过这条小巷时,他毫无期待地随意一瞥,彻底石化在原地,当场酒醒。 一个穿着浅色长裙的女人,躺在血泊中,金色的头发铺散在煤气灯窄窄的光束下,在暗夜中分外刺目。 他立刻吹哨叫来了另一位巡逻同事,让他赶紧报告苏格兰场。 得到报案后,雷斯垂德让贝克街的“小侦探”们通知夏洛克,自己则领着部下迅速赶到现场。 福尔摩斯只比他晚到了一刻钟。雷斯垂德已经进行过初步勘察,但他并没有翻动尸体,也没在附近留下痕迹,那些是要留给名侦探的。 直觉告诉他,这又将是一起扑朔迷离的案件。不仅仅因为发生在白教堂附近,更主要的是—— “想必你们也注意到了……”他清了清嗓子,指着尸体的腹部,“她还有一处更可怕的伤口……” 话音未落,便剧烈干呕了两下,好不容易才没把妻子今晚的整顿大餐全倾吐出来。 就算有这种失态行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因此而苛责他。 因为侯爵小姐的腹部,有一个硕大的血糊糊的凹洞。早已发黑的血仍源源不断地缓慢涌出 /p /p - 分卷阅读152 /p /p ,与地上干涸的那部分融合在一起,丝丝缕缕地扩散进石砖的缝隙。 “开膛手杰克?”一位跟随而来的圆脸年轻警员呢喃道,接着捂住嘴,扶住街角的石墙开始了第二轮的呕吐。 浓厚的夜雾包裹着血腥味,混杂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味。 夏洛特别过目光,不想细究她刚刚在侯爵小姐腹部伤口附近,看到的那些黏糊糊的肉块状碎屑都是什么。 巨大的恶心感与愤怒翻滚而上。她松开了抓着威廉胳膊的手,退出小巷,冲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她调整好心绪折返回去时,夏洛克已经蹲下身来,小心检查着尸体。 威廉虽然保持着站立,但同样认真观察着。他绕尸体走了一圈,最后在头部站定,捏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她的子宫被整个切走了。”片刻后,夏洛克不带感情色彩地总结道,两只手因为刚刚剥开伤口检查而鲜血淋淋,“目前看来致命伤是头部的重击,凶手在杀掉她之后,取走了她的子宫。雷斯垂德,你们在附近搜索过吗?” 雷斯垂德点点头:“你来之前,我就派人把附近全部搜查了一遍,没有可疑人员,也没有发现可能装内脏的袋子。” “你倒是越来越干练了,雷斯垂德。”福尔摩斯的口吻有些微妙,既像赞许又像揶揄。 雷斯垂德不置可否,干不干练他不清楚,但越来越会配合是真的。 且这种配合,仅福尔摩斯限定。这是他那位升职堪比发令枪的同期帕特森经常推着眼镜吐槽的。 顺便提一句,帕特森已经成为苏格兰场的总警司。 “这个案件与几年前的“开膛手杰克”一案,何其类似!”雷斯垂德分析道,“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 威廉和夏洛克对视了一眼。 肯定不是。 开膛手一案的“犯人”早已被一锅端,而且就算存在连环杀手,之前的死者都是,这次则是出身高贵的侯爵之女,从犯罪心理上看,不存在连贯性。 毕竟连环杀手都是执拗且专一的,不会轻易转变目标类型。 威廉余光注意到,夏洛特悄悄凑了过来,蹲在他小腿旁,趁他们不注意,从侯爵小姐铺散开的厚厚金发中,迅速取走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似乎是一枚蓝宝石发簪。她把发簪塞进袖口,状若无事地站起来,抱着胳膊退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背冲着他们。 他不明白夏洛特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她是想要那个簪子吗? 在像大型犬类那样前后左右“爬行”了一番后,夏洛克终于站起身,这个动作表明,现场已没有需要他勘察的地方了。 或许,除了被夏洛特取走的那枚发簪。 他没有声张,转过头和夏洛克交换了各自的观点。 与往常一样,他们的关注点完全重合,每到这个时候,夏洛克眼中都会闪烁快活的光,不厌其烦一般。 威廉喜欢他眼中的光,那是挽救过他生命的、来自天堂的救赎。他最喜欢亲吻他的眼睛,每个吻都充满了虔诚与感恩。 “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夏洛克说。 他写过一篇论文,内容就是不同时间死亡的人,尸斑的分布与深浅。从某种程度看,他的眼睛比精密仪器还好用。 不过他又颇感遗憾地摇了下头:“要是在21世纪的话,就能更加精准了,哪怕几分钟的差距,对破案也意义重大。” 雷斯垂德一脸疑惑:“你刚刚说什么?” 夏洛克耸肩,目光飘忽了一秒:“只是希望我们的法医能够称职。这个凶手很不一般,从死亡到被发现,只有一个多小时,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能完成切除并不着痕迹地离开,这样的人,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雷斯垂德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他一直是这样,即便所有线索都摆在眼前,也很难串在一起形成结论。 “凶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吗?”他又问,“即便是你,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夏洛克隐晦地勾起唇角,目光朝夏洛特的背影扫了一下,在收回来的过程中,与威廉的视线半空相遇。 他朝夏洛特努努嘴,威廉立刻明白了他意思,无奈地一摊手。 于是,名侦探走到背朝他们站在煤气灯下的夏洛特,屈起手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夏洛特吓得一缩脖,把什么东西使劲往咯吱窝里一塞,惊慌地回过头。 侦探摊开血糊糊的手,朝她一撇嘴:“拿来吧……” 夏洛特转过身来,装傻地眨着眼睛。 侦探不为所动,目光越发锐利,英俊的面容有些咄咄逼人。 她鼓起嘴巴,认输地埋下头,从胳膊下掏出那枚应该是价值不菲的蓝宝石发簪,扔在他掌心里。 可是—— 很精巧漂亮的小玩意,会让酒馆的女招待、家庭教师,以及富太太的打杂女仆奉若至宝。 但也仅此而已。侯爵小姐可能因为它好看,心血来潮地戴上两天,然后随手扔掉,或者赏给某个下人。 但问题是,按照威廉所说,侯爵小姐在几个小时前特意去见了阿尔伯特,这个她恋慕了很久的男人。 夏洛克检查过她的衣服,高级、华美,是法国最流行的款式,可为什么发簪,却如此—— 普通。 “换掉了……”只见夏洛特扬起下巴,煞有介事地说道,“她之前佩戴的,不是这个,而是真正的蓝宝石,跟我头上的这只是一对。” 她指了指自己的翡翠绿宝石,眼里闪着光,还掺杂着一丝悲伤。 “也就是说,被凶手换掉了。”雷斯垂德边走过来边说,像是第一次注意到还有位女士也在场,惊讶地看了她很久,“那就可能是谋财害命。” “光是谋财的话,没必要挖去子宫呀。”夏洛特较真地说,“岂不是多此一举?还会增加留痕的风险。” “嗯,那倒也是。”雷斯垂德憨憨地附和道,尴尬地摸了一下帽子。 夏洛克略有所思地把玩着那枚发簪,威廉走到夏洛特身旁,手杖在地上轻敲了一下,对她笑道:“所以说,为什么要悄悄把它“偷”走呢?” 夏洛特微微红了脸,她偷瞄了一眼福尔摩斯,踮起脚,凑到威廉耳边小声回答道:“我只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注意到……总感觉他有点轻浮,不太像我心目中的那个福尔摩斯。所以就想试探一下,看他是否像传说中那样神奇……” 说罢,吐了吐舌头。 威廉笑笑:“结论呢?” “嗯,他就是福尔摩斯,如假包换。”女孩认可地点着头回答道,颧骨上又晕染开一层粉红,很是可爱。 威廉这时将眼睛微微眯起,用一种很有威慑性,却又无比甜美温柔的语调问道:“那么,对于我这位莫里亚蒂,你是否也想亲自验证一下呢?” 夏洛特发出短促的,类似于大鹅突然被扼住喉咙的“嘎”一声,捂住嘴巴往后退了 /p /p - 分卷阅读153 /p /p 半步。 威廉笑眯眯地向前逼近,抬起手杖,在她身旁又敲了两下,带着明显的暗示意味:“一定要学乖哦,莫里亚蒂家更喜欢听话的孩子。” 夏洛特惊恐地眨眨眼。 就在她以为威廉要做出什么威胁性行为时,他却向后仰去,从衣袋掏出一只精致的金色怀表,“哦呀,都这个时间了,好孩子应该回家睡觉了。” “你说是不是,夏洛特?”将怀表放回口袋,他歪头问道,唇边还荡漾着好看的笑纹。 夏洛特木愣愣地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被诱拐的孩子。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先生,我们先告辞了。若是有进一步发现,请务必告知,我对这起案件很感兴趣。”威廉优雅地抓起帽子,行了个告别礼。 夏洛特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夏洛克,希望他能以外力“救”自己一命。 然而她悲伤地发现,名侦探无动于衷地捏着下巴,全副注意力都在尸体身上,呆毛在雾气中轻轻摇晃。 唯一一次转过头来,还是看向威廉。 两人的视线无声地交汇了片刻,夏洛特耳尖地听到了疑似电火花噼里啪啦碰撞的声音。 她困惑地看着他们,直到被威廉用手杖敲了敲胳膊。 “挽着我……”他腹黑地笑道。 “不嘛不嘛——”夏洛特心里蹦出来一个撒泼打滚的小人儿,嘴里抗拒地嚷道,然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内心世界。 现实中的她,乖乖地伸出了手,把胳膊跨进威廉的臂弯。 呜呜呜,为什么拒绝他这么难?振作一点啊,自己很可能是被带回“魔窟”啊! 她无声地嚎啕着,一步三回头地望向夏洛克。 夏洛克也确实在注视他们的背影,只不过,目光只落在了威廉身上。 回到宅邸,夏洛特便被摁进了浴缸。执行这项任务的,是特意被紧急调回的钱班霓。 “头发上有血。”眼镜美女表情寡淡地对坐在浴缸里扑腾的她说道。 夏洛特一惊,抬手抹了把,果然是黏糊糊的黑血。 她这才想起,是夏洛克敲她脑袋时粘上的—— 不知怎的,心里对他有了点愤恨的情绪,她不挣扎了,负气地缩身到水面之下,只把鼻孔往上的部分露出来,像鱼那样,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 钱班霓看着她幼稚的模样,稍稍松懈了下来。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MI6总部为一项任务做准备,忽然接到求助电报,让她立刻回到莫里亚蒂家的主宅。 她本以为出了什么连那位大人也难以招架的紧急事故,没想到竟是让她看住一个小姑娘。 “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路易斯如此吩咐道,他也是转达威廉的指令。 她不明就里,却习惯性地接受并开始执行。第一个任务,就是让她洗个热水澡,然后乖乖上床睡觉。 “你出去吧,我自己会洗。”夏洛特嘟囔道,“再说你站在这儿,我会很别扭的。” 我也一样。钱班霓在心里默默吐槽道,点了下头,胳膊上搭着一块毛巾,默然又干脆地转身而出。 守在门外就好,如果她有什么小动作,自己也能及时发现。 然而,夏洛特并没有做出任何小动作,她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热气腾腾地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白白嫩嫩,像刚出锅的包子。 看见钱班霓还在一旁叠毛巾,她鼓了鼓嘴巴,问要不要她帮忙。 钱班霓摇摇头,手上没有停下来。 “那我去睡觉了。她随口说道,语气与刚刚有很大的不同,莫名乖巧了很多,“可以领我去我的房间吗?” 很好,省着她找理由跟在后面了。钱班霓放下一摞毛巾,领她上了二楼。 她的房间就在威廉的书房旁边,而威廉的卧室则在书房的另一侧。 “嗯,谢谢你。”夏洛特进屋后,轻声说道,然后关上了门。 这个姐姐她还蛮喜欢的,安静,寡言,胸还大,有种酷酷的气质。 她让头发干了一会儿,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客房,不一会儿困意上来,她打着哈欠,换上钱班霓留下的一件藕粉色罩衣,扑通一声倒在柔软的床垫上。 好困啊…… 她利用残存的意识,迷迷糊糊地分析侯爵小姐被杀的可能原因,就在睡意即将攀到顶峰的前一刻,那股神秘而萎靡的异香又萦绕在身旁了。 她感到脑袋瞬间空空如也,一个女人的粗哑的声音,刺破虚空,爆炸般响彻在脑海。 “杀了他——” “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中询问道。 “威——廉——” 她瑟缩了一下,然后像只提线木偶般,从床上僵硬起身,跌跌撞撞抓起矮桌上的一只水果刀,紧紧攥着刀柄,推开了房门。 她不知道为什么放报纸和便笺的矮桌上恰好会有一把刀,那个声音和香味阻断了她的全部思考,她只知道,自己要去杀了威廉。 走廊里只有微弱的烛光,她光着脚,摸到了威廉的房门前。 轻轻一推,居然没有上锁。 她迈着梦游的步伐,一步一步来到他床前。 威廉仰面躺着,睡容安静。她绕过床尾,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床,悬空跨坐在他的腰上。 眼神里一片空茫,她将刀高高举起,刀尖对准他优美白皙的脖颈。 莫名地,身体深处传来阵阵抗拒,握刀的手也开始颤抖。 “快杀了他!”那声音越发尖锐,犹如尖锐的指甲刮擦泡沫。 不!她听见自己在呐喊,每一个毛孔都渗出紧张而痛苦的汗水。 威廉仍旧一动不动,呼吸轻微而流畅。 她浑身一颤。 多么熟悉的睡颜和呼吸节奏啊!她曾不止一次,趴在床边,支着下巴,像个痴汉一样注视沉睡中的他—— 他到底是谁? 脑中的女声接近于嘶吼,她实在无法承受,刀尖重重地落下—— 利刃刺入一片柔软,鹅毛纷纷扬扬地飘起。 她刺入的,是威廉右脸旁的枕头。而威廉,在刀刃落下的前一秒,灵巧地一侧头,连一丝头发都没被卷入。 他顺势捏住夏洛特的手腕,夺过刀,反身将她压在身下。 “杀了他,快,杀了他!”那声音犹如不断攀升的气泡,在最高点发出濒临破灭的嚎叫。 然而,被压制住的夏洛特,口中居然发出了鼾声。 她竟睡着了。 “夏洛特……”戒备了大半个晚上的威廉,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脸颊,夏洛特无动于衷,甚至发出了更加响亮的鼾声。 他不由得心疼起那个躲在幕后的催眠高手了。 居然这么不长眼睛,选择了她这个载体。 “威廉……”夏洛特忽然发出一声梦呓,“我想吃……鸡蛋布丁——” 说罢,砸吧了下嘴,想要翻身,但因为半个身体被威廉压住,徒劳尝试一番后,便放弃了,将头歪向一侧,沉沉睡去。 威廉微笑地 /p /p - 分卷阅读154 /p /p 望着她的脸,抬手将一缕似乎被她当成鸡蛋布丁裹进嘴里的头发丝撩了出来。 “睡个好觉吧,由衣酱。”他轻声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一个真正的兄长那样。 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掖好边角,他守在一旁,直到天明,才默默地抽身离开。 第119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6) 一段过去 她提了提裙角,避免脚下漂着油花和其他污秽物的水沟弄脏新定制的礼服。 一只球滚到了脚边,一个淌着鼻涕的胖男孩从门口追逐而来,在距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胆怯地停住脚步,呆呆地仰望着一身光鲜,容貌艳丽的她。 她犹豫着,最后还是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将球捧了起来。东方丝绸纺织而成的堇色手套很快沾染上一大片灰渍。 她有些笨拙地将哈密瓜大小的球抛给胖男孩,胖男孩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继续呆站着。 他这辈子都没近距离见过这样耀眼的贵族小姐,一时竟难以移开目光,鼻涕悬挂在鼻孔,将落未落的样子。 球从他胖乎乎的小腿旁擦过,被身后缓步而来的一个男人轻轻抬脚止住滚动。 “很高兴见到你,侯爵小姐。”褐发绿眸的男人欠了欠帽子,嘴边牵起一丝轻微而又温柔的笑意。 她立刻将手背到身后,脸上堆叠起复杂的微笑,掺杂着崇拜、拘谨与恋慕:“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莫里亚蒂伯爵。” 当然不会没想到,她正是因为知道伯爵定期会来孤儿院做慈善,才特意投其所好,顺便来一次偶遇。 伯爵又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有些局促。但他并没有揭穿,而是弯腰将球捡起来,递到男孩手中。 男孩接过球,礼貌地谢过他,语气中没有畏惧与生疏,显然对这位贵气十足的男人十分熟悉。 他抱着球跑回到自己的朋友身边,大家一起冲男人开心地挥手。 “这些孩子都很聪明。”他也挥了一下手,转过头来,对她说,“而且很顽强,如果有改变人生的机会,他们会比我们更加努力。” 侯爵小姐愣了一下,立刻想到了自己那个沉迷于赌博、不思进取的弟弟,心里竟十分赞同。 可这种事情是很少发生的,如果有,也早被作家们争先写进了小说,在伦敦各大剧院上演。 她对社会上的矛盾并不了解。她能不加思考地说出当季巴黎最流行的所有配色,却记不住每天都能在报纸上看到的市长的名字。 她的爱好和所有贵族小姐没有差别,红茶、服饰、诗歌戏剧,还有爱情。 两个月前,她被本尼特小姐拉去了一场社交舞会,在那里邂逅了英俊的莫里亚蒂伯爵。 她对他一见钟情。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心脏骤然消失,所有的血液回流到四肢百骸。 但随之而来的,是他刚刚订婚的消息。她差点昏厥,不住地抱怨上天为什么不早一点让她与他相识。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如果再早一点的话,一定能—— 不,就算是现在,也未必不能! 她脑海中蓦然浮现不久前看到的一则故事:一位勋爵家的小姐,从一个平民女孩手中抢走了未婚夫。 虽然不道德,可她从小到大见到的龃龉之事数不胜数,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于是在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她坐在床头,下定了决心。 她要将他抢过来! “侯爵先生还好吧?”阿尔伯特莫里亚蒂忽然问了一句,嘴角仍然勾着淡淡的笑意。 她浑身一颤,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她父亲对莫里亚蒂一家都很厌恶,这是她达成心愿的第二道阻力。 可她并不在意,甚至都不去想父亲知道后会是什么情景。她只想像现在这样和他说说话,注视着他的眼睛,感受他清冽优雅仿佛玫瑰般的气息。 是的,她一直觉得他像玫瑰,有着美丽的外表,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布满尖锐的突刺。 她喜欢这种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它符合一个女孩对浪漫事物的憧憬。 她不知道很久以后,有一个专门形容她这一类女性的词——恋爱脑。 “父亲,呃,他大概在议会吧……”她支吾答道,双手在身后尴尬地绞在一起。 阿尔伯特笑笑,他对这个女孩并不反感,她的父亲和兄长对自己偏见颇深,可这些与她无关。 “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告辞了。”他优雅地抬起下巴说道。 这么快就要走了啊?她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很多话涌到嘴边,在舌尖蓄势待发。 可她憋得耳朵通红,最终只是点头道:“路、路上请注意安全。” “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侯爵小姐。” “贝阿特丽丝。”她忽然猛一抬头,说道,“以后请叫我贝阿特丽丝吧。” 阿尔伯特略略一怔,少见地诧异了半秒钟。 “嗯,好的,期待以后再见,贝阿特丽丝。”他再度行了一个摘帽礼,转身上了马车。 她望着他,直到马车仰起灰尘,驶出视野。 看来,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加笨拙、羞怯,很多直白的话,她没办法一次说出口,就这样让他走掉了。 不过,还有的是机会,不是吗?马上又到了新一轮的社交季,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那时,自己一定要勇敢起来,把心意传达给他。 这时,一个小女孩的抽抽搭搭的哭声从身后传来,她奇怪地扭过身,看见一个头发微卷的女孩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抹眼泪,一只手死死攥着一只脏兮兮的蝴蝶结发带。 原来是发带断掉了,女孩姜黄色的头顶冲着她,哭得十分伤心。 她心里涌上一股怜悯,低头从手包里掏出一块淡粉色的长方形手帕,熟练地对折,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走到女孩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将手帕轻轻塞到女孩手里。 女孩立刻破涕而笑。上等丝绸的触感宛如天鹅羽毛拂过,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满眼新奇与惊艳。 真可爱。贝阿特丽丝站了起来,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 如果自己也做些慈善,会更容易让他产生好感吧?她还蛮喜欢孩子的,所以当即决定向这家孤儿院捐些钱款。 她有一些私房钱,平时买衣服、化妆品可以直接从父亲那里索要支票,老家伙虽然固执,但很好面子,也希望女儿光鲜亮丽,给自己增光,所以她的小金库只增不减,捐款不成问题。 可是最近家里的经济状况很微妙,掌管财务的老乔治莫名失踪,弟弟说他看见乔治把家里的古董私自卖掉,很可能是畏罪潜逃。 他劝父亲报警,可是全家人都知道,这些古董是从非法途径获得的,报警无异于自爆,老家伙果然没有同意,事情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但她心中始终有隐隐的不安,弟弟说起老乔治时,眼神里有种很冰冷的东西 /p /p - 分卷阅读155 /p /p ,令她十分畏惧。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小的时候看见他将一只刚出生的小猫放在车轮下碾过,并让母猫在一旁看着,心满意足地享受着它痛苦的嘶叫那样。 她不止一次觉得,他就像一个小恶魔,从来都没有变过。 一阵冷风刮过,她紧了紧披肩,朝孤儿院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第120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7) 对于侯爵小姐的惨死,他究竟会抱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夏洛特在床上翻了个身,脸埋进松软的枕头。 昨晚她似乎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见自己对着威廉举起匕首。脑中有个尖锐的声音一直在怂恿,让她杀了他。虽然她百般不情愿,却仍旧被操纵了身体。 那个梦境是如此真切,让此刻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中的她有些心惊肉跳。她在枕头上蹭了蹭,鼻尖嗅到一股类似百合花的香味。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某个人的体温那样温润。 情绪立刻得到舒缓,心跳也渐渐平复,她嗅着这股好闻的气味,脑中浮现出威廉的身影。 白皙的皮肤,纤长而优雅的脖颈,雕刻般的锁骨——就像是一株清雅的百合花。 一丝涎水从嘴角滑落,她泛起一抹痴笑…… “咳咳……”一阵透着尴尬的咳嗽从床脚传来,她幡然惊醒,随即张开圆圆的眼睛,猛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她看到路易斯正站在脚边,衣着整齐,臂弯里搭着一叠白色床单,正目光游离地瞥着她,一侧嘴角不怎么开心似的向下撇着。 她顿时脸颊一热,急忙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收敛表情,抱着被子坐起来。 “早、早上好呀,路易斯先生。”她开朗地问候道,视线不经意扫到卧室右墙边那几排高高的书架。 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这里似乎不是昨晚入睡的那个房间。 书架上的书,粗略远视几眼,大多为数学和社会学方面的,正中央还有一颗庞大的地球仪。 昨夜的碎片般的记忆再度涌入脑海,她冷不丁抓起被子用力一闻。 淡淡的红茶香味,确实是威廉的气息—— 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是威廉的卧室?而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咳咳!”路易斯更加用力地清了一下嗓子,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她涨红着脸,讪讪地放下被子,感觉自己像个被抓现行的“痴汉”。 “威廉哥哥说你昨晚梦游了。”路易斯嘴角抽动地说,显然他在努力控制情绪,试图表现出和善、平易近人的一面。 夏洛特抱起膝盖,摇头道:“好像是,可我什么都记不住了。” 路易斯微微眯起眼睛,他不知道哥哥是如何打算的。但这个女孩确实试图刺杀他,留着这样一个安全隐患在身边,真的好吗? 但他还是遵从威廉的嘱咐,将梳洗完毕的夏洛特引到餐厅,给她端上刚出锅的松饼、鸡蛋、培根和熏肉,并将牛奶罐和一小杯黑咖啡放在她面前。 夏洛特感动地抽了抽鼻子,像是饿了很久那样,把食物一股脑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虽然姿态不优雅,可奇迹般地一块碎渣也没露出来。 她确实很饿,就好像一夜之间胃里被掏空了。 吃到一半,她才想起,那个送给她纯金发簪的侯爵小姐死了,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悲伤。这股悲伤鱼刺一样鲠在喉咙里,令她停下了咀嚼。 好惨。她死得实在太惨了。 到底是什么人会对一个美丽无辜的女孩做出这样残忍的行为呢?“开膛手杰克”的模仿者?还是对她有刻骨深仇的什么人? 亦或者是,器官倒卖者?因为她的子宫被整个切走了,行凶者肯定具有相当规模的外科医学知识和操作技巧,且心理素质、身体能力都相当强悍,才能在昏暗的煤气灯下,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完成这一系列操作,还没有留下显眼的痕迹。 “早啊,夏洛特。”威廉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在她身旁落座,睡衣松松垮垮的,笑容宛如盛开的百合。 她动了动嘴巴,想说点什么,忽然,眼睛被报纸上大字加粗的头版新闻抓住了。 ——巴克纳侯爵小姐惨死白教堂,开膛手杰克再度复活! 光是这样一个标题,就足够让大众津津乐道了。它具有激起热议的一切元素,贵族,未婚美女,幽灵一样的连环杀手,以及惨烈的死亡方式。 威廉扫了几眼下面的报道内容,眉头拧了起来。她好奇地凑过去,也跟着皱起了眉。 报道中,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侯爵小姐可能存在放荡的行为。因此才会被挖去子宫,按照以往民间人士对开膛手杰克的推论,她甚至可能因为某些妓女般的行径,才成为原本已销声匿迹的凶手的新目标。 夏洛特攥紧了一只拳头,指甲甚至掐进了掌心。 “这简直就是诽谤!我见过她看阿尔伯特先生的眼神,她对他绝对是一片痴心,怎么可能是——” 她气愤到说出不话来,而且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妓女”这个词似乎也不太优雅,所以她垂下了头,愤愤地拿汤匙搅动咖啡。 女人最了解女人,深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阿尔伯特是否能领会她不清楚,可她这个局外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什么比往无辜死者身上泼脏水更令她愤恨了。她斜瞟了眼报纸,恨不得扑上去撕个粉碎。 但她不会这么做,这种幼稚的泄愤毫无用处。 “哪家媒体这么大胆,不怕被侯爵家举报吗?”她松开汤匙,咖啡已经被搅出了沫子,“这种报道无异于向公众揭发他们家的隐私,暗示他们女儿的不检点。难道不怕被在上议会工作的侯爵大人报复吗?” 威廉折上报纸,放在桌边,接过路易斯递过来的红茶,若有所思道:“最近的报纸都很大胆,毕竟收益比可能收到的律师函更具有诱惑力。而且它陈述的只是一种猜测,这种猜测确实符合曾经的“开膛手杰克”,你只能批评它操纵舆论,却无法给它定罪。” 夏洛特明白他的意思,可却好像更生气了。 “不过,这家报社也确实大胆了些。”威廉再度拿起报纸,歪着头将第一版从上到下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递给站在一旁的路易斯,“你读一读这里面的报道,尤其是涉及到名人丑闻的那几篇。” “哦……”路易斯疑惑地接过报纸,埋头读了起来。 好像莫里亚蒂家都有很强的速读能力,几分钟后,路易斯便满脸震惊地抬起头。 “难道是——”他欲言又止地瞅了瞅抻长脖子、竖起耳朵的夏洛特,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夏洛特瘪瘪嘴,有种被排斥在外的郁闷。可是一想到自己昨晚的行为,便也不怪他们会心存芥蒂了。 她胡乱擦了一下嘴,站了起来,椅子刺啦一声向后滑动,声音委屈巴巴的:“你、你们先聊吧,我去散步—— /p /p - 分卷阅读156 /p /p ” 威廉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她要转身前,抬手抓住了她的椅子。 “路易斯,尽管当着夏洛特的面说就好,她是我们的朋友。”说罢,温柔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简直太犯规了。夏洛特飘忽忽地又坐回到椅子里,还沉醉在那一眨眼的风情之中。 路易斯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再度向下一撇。 “米尔沃顿。”他用干涩的声音说出被吞下的后半句。 威廉点了点头:“没错,这些文章,都像是他的手笔。或者说,都像是他曾经主办的那些报纸的爆料手法。” “米尔沃顿?”夏洛特眼睛一亮,“就是那个勒索不成反被一枪爆头的无赖呗?” 威廉和路易斯对视了一眼。 “嗯,可以这么说,他确实已经死了,尸体也被打捞了上来。”威廉说。 “但也不排除他后继有人的可能性。”路易斯担忧道。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威廉垂下睫毛,思考了一会儿,抬起眼睛对路易斯道,“麻烦你去MI6通知兄长一声,让他尽量早些回家,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路易斯的神情有些紧张起来,他很轻地点了下头,刚要转身,夏洛特开口喊住了他。 “那个,他——我是指阿尔伯特先生——知道侯爵小姐的死讯吗?” 她眼神焦急,双手在膝盖上攥紧,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壁炉架上的船钟在咔嚓咔嚓走动。 路易斯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 “昨晚就已经知道了。”他最后回答道,转身离开了。 “所以今天一早还是照常去上班了吗?”她喃喃道,有些难以言说的失落。 被路易斯带到餐厅时,已经九点钟了,餐桌上有用过一轮早餐的痕迹。 半个钟头前,阿尔伯特大概就已经出发了,甚至还优雅地享用过加了茉莉花瓣的大吉岭红茶。 对于侯爵小姐的惨死,他究竟会抱有什么样的心情呢?毕竟是那样喜欢和崇拜他的一个女孩,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她也说不清楚这种急切从何而来,又是为了验证什么。 “夏洛特?”威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情绪涌动,她连忙抬头看向他。 “我已经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和兄长说了。”威廉解释道。 夏洛特抿住嘴唇,她从威廉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并不理解自己这样问的原因。 无论怎样智慧与聪敏,他也是男人。有些细腻的东西,他根本领会不了。 就好比再愚钝的女性,都能轻易明白另一个女人的悲伤,可男人却不会,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这就是性别的鸿沟。 他为什么不立刻去调查她的死因呢?为什么会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安稳地享用温馨的早餐,慢条斯理地浏览报纸,然后衣衫整洁、风度翩翩地踏上马车,来到办公场所,就像每个太阳照常升起的日子一样。 毕竟她是那样憧憬他呀—— 为什么不做出点与众不同的反应呢? 她顿时有些伤感起来。她也知道这种伤感很矫情,可就是难以抑制。 真是的,明明昨天还和她吵过一架呢。 第121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8) 来自阿尔伯特的“威胁” 整个白天,夏洛特都是在藏书室的壁炉旁度过的。 早餐后威廉就穿戴整齐出门了,一点也没有想带上她的意思。 她知趣地蜷缩进藏书室,抽出一本戏剧小说集,兴味索然地读着,只为打发时间,顺带平复郁闷的心境。 路易斯给她送来了咖啡,非常好喝,牛奶的比例堪称完美,她双手握着杯子,感到一股暖流在胸口涌动。 好怀念的味道。路易斯是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欢这种口味的咖啡的呢?她本人甚至都不记得了。 她在扶手椅中换了个姿势,默默看着路易斯以熟练、利落的动作整理凸窗前书桌上的书。 想必是昨晚有谁在这里彻夜阅读了吧。 “明明也是莫里亚蒂家的孩子,为什么路易斯要做这些杂活呢?”她忍不住歪起脑袋问了一句。 路易斯的手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整理的动作,背冲着夏洛特回答道:“兄长们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而我正好擅长这些,就交给我处理了。” 声音很平静,不带有一丝抱怨。 “这么说来,我也会被讨厌吧?”她仿佛听出了言外之意,垂下了脑袋,手指摩挲着白瓷杯上的淡粉色蔷薇花,“我就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闯入者,而且还曾试图——” 试图刺杀他。不止是他,最开始的阿尔伯特也被她用匕首攻击过,她知道自己不是出于本意,可当事人究竟会怎么想,她也无法揣测。 路易斯愣了一下,他刚才只是就事论事,却被敏感的女孩听出了别的含义,不禁有点无奈。 他双手捧起一摞书,走到高大的书架前,一一放回原处,同时开口道:“我想应该不会。你有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被讨厌了吗?” 夏洛特摇了摇头。不仅没有被讨厌,反而被好吃好喝供了起来,养成了猪宝宝。 路易斯似乎是笑了一下,也可能只是抽了一下嘴角,算是对她的回应。 夏洛特埋头喝了几口咖啡,觉得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可一想到侯爵小姐的尸体,心头立刻又蒙上了一层阴云。 “那个,路易斯……”她试试探探地问道,“巴克纳小姐和阿尔伯特先生认识很久了吗?” 对路易斯甚至威廉都开始直呼名字,却始终对阿尔伯特使用敬称,她觉得自己骨子里对他有点怕怕的。 或许因为他是家主吧,自带威严,她是这样理解的。 “有一年了吧。”路易斯已经整理完了书,往壁炉里填了两块柴,拿拨火棍拨了拨。 “哦,这么久了啊。”她嘟囔道,又喝了一口咖啡。 路易斯将拨火棍放回架子上,零星的火花被带出来,很快便在破灭在空气中。 “你——”他侧过脸来,瞄了她一眼,“你没必要想太多。” “欸?”夏洛特有些不解。 路易斯抿了一下嘴,摇摇头:“没什么,我稍后要出去一趟,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找杰克先生。” 说罢转身离开了藏书室,轻轻合上那扇巨大的法式双开门。 夏洛特注视着紧闭的门扉,不明白路易斯到底想说什么。但她觉得路易斯比两个哥哥更加敏感,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烦闷的原由。 她手指抚过精美的书脊和封面,忽然希望夜晚快点来临,她迫不及待想当面问一问,那个人究竟是怎样想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证明什么。 阿尔伯特回到家时,座钟的时针已经划过了七点,他似乎在外面用过了晚餐,回到家便直接去了浴室,夏洛特把门掀开一条小缝,不时查看客厅的情况。 终 /p /p - 分卷阅读157 /p /p 于,快八点钟的时候,路易斯端着一个银色托盘,从藏书室门口经过。 她一把推开门,把他吓了一跳。 “我来帮忙吧!”她双手背在身后,扭捏地笑道,“让我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你们的收留之恩吧。” 路易斯愣了愣,过了半天才明白她是想替自己去送茶点。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最后路易斯推推眼镜,竟真的将托盘递给了她。 夏洛特如获至宝般举着红茶跑上楼梯,就像是怕他反悔。路易斯注视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默默撸起袖子,又去泡了一杯。 因为他非常相信,茶很可能在到达阿尔伯特的门口前就被泼光了。 不过他低估了夏洛特的平衡能力,在她叩响房门时,液面几乎是平稳的,还没有她心跳的幅度大。 “请进……”里面传来阿尔伯特富有磁性的嗓音。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类似的情景在记忆深处闪着幽暗的淡光,她好像经历过同样的场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书房与起居室的结合体,身着格子睡衣、头发微湿的阿尔伯特正跷腿坐在沙发里,读着一份晚报,周身散发着贵族特有的那种优雅的慵懒。 看见是她,他微微一怔,合上报纸,语声温柔:“怎么是你啊,夏洛特?”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把茶放在他面前,眼睛却瞥向那份报纸。 说实话,看见他在读报,她还是有些高兴的,可凑近看清了报纸的内容,刚刚雀跃起来的心情瞬间又跌落谷底。 那是专门刊载并分析国际形势的报纸,还有大面积的军事板块,与社会新闻毫无关系,就算当今世界上最著名的歌剧明星去世,也不会在这里获得只言片语的报道。 她皱了皱鼻子,表情立刻沮丧了下来。 “是你泡的茶吗?”看见她一连串奇怪的反应,阿尔伯特好奇地问道。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她酸溜溜地说。 阿尔伯特大概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怼,竟一时语塞,他笑了一下,并没有往心里去,但也没有去品尝。 他把报纸往旁边推了推,看向夏洛特的眼睛:“是有事找我吗?” 原本愤愤不平的心,却因为他的灼热凝视而有了些慌乱,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鼓起勇气努力回视他的眼睛,但声调还是有些怪怪的:“巴克纳小姐死了。昨晚我和威廉一起看见了她的尸体。” 阿尔伯特的目光岿然不动,她在里面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是的,我听说了。”他简单地回应道,就好像在谈论一道菜。 “她死得很惨,整个腹部都被掏空了。”她直勾勾地继续说。 “你想说什么,夏洛特?”他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动,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挑衅?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种神色稍纵即逝,像极了幻觉。但她却感到一阵恍惚,无法继续与他进行目光碰撞,她撑着额头向后退了半步。 阿尔伯特这时站了起来,散发着好闻沐浴液味道的身体带着一阵威压,朝她倾斜而来:“亲爱的小姐,我容忍了你的刺杀行为,不代表我对你在这个房檐下的一切举动都笑脸相待,作为一个淑女,应该学会掌握分寸,你说是不是?” 夏洛特被这种无形的压迫力震慑住了,她蠕动着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双圆圆的眼睛因为惊吓而不断忽闪。 余下的问题恐怕是问不出来了,如果再不识好歹,她相信阿尔伯特会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死死扼住她的喉咙,直到她咽气或求饶。 她咬了咬嘴唇,转身跑出了他的房间,努力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充满愤怒和不屈服,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用以挽回面子的抵抗行为了。 阿尔伯特靠在桌角,望着她旋风而出的背影。直到她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才收回视线,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是水果香的。路易斯的手艺永远不会出错。 他重新坐回沙发里,再度举起报纸,认真地从上到下继续快速浏览。 或许夏洛特并不知道,他在晚上,一贯是喝红酒的,而非红茶。 翌日,清晨。 “哟,早上好。”夏洛特打着哈欠招呼道,一只手抓着头发,另一只用力揉眼睛。 “你——”路易斯看着她微肿的眼睛和眼下一层乌黑,欲言又止。 “你可以不用起这么早的。”几秒钟后,他才说道。 “你起得也很早啊。”看着早已“西装革履”的路易斯,夏洛特忽然有点好奇起来,“呐呐,路易斯,你也会穿着睡衣睡觉吧?” “哈?”路易斯被她这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眉头立刻堆成了八字。 “嘿嘿,只是有点好奇你在自己的房间独处时是什么样子的,该不会也总板着脸吧。”她吐着舌头说。 路易斯用看小傻瓜的一样眼神瞄了她一眼,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活力,让他觉得很舒服,也很可爱。 当然,如果她不那么崇拜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话,会更好一点。 “昨天晚上,你不要紧吧?”他及时制止住即将在脸上蔓延开来的笑意,绷着嘴角问道。 昨晚他看见她抽抽嗒嗒地从兄长的房间跑了出来,要不是了解自家兄长的品行,他都要以为她被做了什么下流的事情,那副委屈的模样,就好像失了身似的。 虽然这个形容不太地道,但她当时的状态就是那样的。 夏洛特小嘴一撇,不做声了,只是抓着一头浓密的海藻头,烦躁地梳理着。 路易斯打算让她帮忙准备早餐,然而在她打翻了第三个盘子后,他把她撵出了厨房。 夏洛特的委屈值再度高升。她不是笨手笨脚的人,可脑海里始终翻涌着侯爵小姐的死相,和昨晚阿尔伯特的威胁(大概可以这么说吧),导致她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屡屡拖后腿。 一个钟头后,早餐开始。今天的人特别齐全,兄弟三人外加管家全部集中在餐厅中,而且每个人都带着一种微妙的表情。 几分钟后,夏洛特便明白了原因。 已故侯爵小姐的母亲和哥哥,会在今天晚上前来做客。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得知消息后,一头白色长发的型男管家脱口而出。 “确实,巴克纳侯爵的长子和他父亲一样,对我们十分不满。而且他的妹妹刚刚惨死,他们的到来绝对别有企图。”路易斯也赞同。 “虽然是这样,可我们也不好断然拒绝。现在很多线索都只是片面的,没有一条主线将它们串起来。难得他们主动送上门来,我们就抓住这个机会寻找突破口吧。”威廉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猩红色的光。 夏洛特看见了,可却不觉得害怕。就算威廉当着她的面捅死一个大活人她都不会感到恐惧,可却偏偏会被 /p /p - 分卷阅读158 /p /p 阿尔伯特的一两句话弄得瑟瑟缩缩的,失眠大半夜,犹如一只孱弱的小兔子。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进去,用叉子戳弄着盘子里的豌豆。 忽然一句话,带着某种不祥的提醒,飘入了她耳中。 “问题是,我们缺一位女仆。”杰克先生为难道,“钱班霓被派去执行任务,还是和邦德一起。” “没关系……”阿尔伯特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正气鼓鼓地不时偷瞄他的夏洛特身上,“这儿不是有一个绝佳的人选么。” 啊咧? 夏洛特浑身一紧,感到有无数条沉重的目光纷纷砸在自己肩上。 “可是她什么都不会做。”路易斯想起不久前厨房里的惨状,理智地提醒道。 干得好,路易斯。夏洛特在心里默默地表示感谢,她并不知道路易斯其实是出于对自家面子的考虑。 “不用担心。”阿尔伯特露出一丝笑容,“我会好好调教她的。” 夏洛特手中的叉子猛地磕在盘子上,发出清脆响亮的撞击声。 她求助地看向威廉,威廉无奈地摊开手,圆滑地避开她的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红茶。 呜呜呜,被恶魔抓住了! 那一瞬间,她只有这一个恐怖的感想。 作者有话说: 关于独自在房间的话题。 夏洛特:路易斯路易斯,我可以参观参观你的房间吗?超期待的说。 路易斯(冷汗):可以是可以,但你得等一等。 夏洛特星星眼:好哒! 于是,路易斯百米冲刺到自己卧室,把一堆夏洛克等身靶子和诅咒用品收拾到床底下。 半个小时后,来参观的夏洛特:哇,路易斯,你的房间好整洁啊!与其说整洁,不如说空空荡荡,除了必要的家具什么也没有……” 路易斯心虚地瞟了一眼床底。感谢在2022-05-11 15:23:02-2022-05-12 16:3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2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9) 女仆训练 “步子迈得太大了。” 阿尔伯特翘腿靠坐在客厅的高背椅上,以一种好整以暇的态度点评道。 他端坐着的姿态和在办公场所时一样,庄重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嘴角也微微向上卷起,似笑非笑的样子。 夏洛特撇撇嘴,手指抓紧托盘的边缘。这只带有家族浮雕的银质托盘,已经在她手上十几分钟了,上面还顶着满满一壶热茶和三只配有小碟子的精美茶杯。 她的胳膊早已开始发酸,必须绷紧力气才不让双手抖动。身上的女仆制服似乎是新定制的,硬挺得有些扎人,还痒痒的,但这些都没有阿尔伯特向她投射来的目光难以招架。 她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被“挑刺”了。她已经端着托盘,模拟上茶的流程,从门口走进来无数遍,不是托举的姿势太僵硬,就是位置不对,好不容易将这些改正后,却被指出“步子迈得太大”。 她强忍住想把托盘和茶具摔地上的冲动,缩小步伐,挺直腰杆,朝阿尔伯特缓步走去。 这回他倒什么也没有提出,只是微笑地侧歪着英俊的面孔,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逐渐靠近的身影。 夏洛特将托盘轻而稳地放在他身旁的小圆桌上,解除负担后的轻松令她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但是腰还没有抬起来,就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垂坠在胸口的白色领巾。 “啊……”她短促地惊呼一声,身体被带动着,往始作俑者身旁蹿了一下。 “表情有点嚣张了,最好收敛一下,符合你女仆的身份。”他温柔地笑道,声音里却隐隐有一丝不容抗拒的强制意味,“我可不想让客人的注意力,都被你这张表情丰富的脸给吸引,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夏洛特满脸通红地往后一跳,领巾轻飘飘地从他手中脱出,柔顺地蜿蜒在胸口。 呜呜呜,威廉在哪里?路易斯呢?为什么大家都不来帮自己—— 她在心里哭成了泪人。可为什么竟然还不讨厌这种感觉?总觉得这张脸和记忆深处的某人不断重合,而那个人似乎也这样“欺负”过自己。而自己竟然还很渴望被他一直“欺负”下去。 至少不要弃她而去。 想到这儿,她脸上更烫了。自己该不会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抖M吧? 阿尔伯特这时对着茶壶点点头,示意她倒茶。她犹豫了一下,有点战战兢兢地提起茶壶,小心注意着不被壶嘴喷出的蒸汽烫到,将每一只杯子都满上茶水。馨香的味道令她也感到了口渴。 好在之前看过路易斯奉茶,因此这一环节顺利通关。 做好这些,她便垂手站在一旁,等待下一个吩咐。外面阳光普照,火红的石楠花开得如火如荼,碧绿的树叶反射着太阳的碎光,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她的眼睛被外面的美好短暂吸引了,直到阿尔伯特曲起手指,在桌上不耐烦似的敲了两下。 她连忙收回视线,跟他大眼瞪小眼。 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做什么呢? 她满脸写着不理解。 他冲着茶杯抬了抬下巴,她这才明白,自己漏下了一个关键步骤。 她皱起鼻子,弯下腰,将茶杯和小碟子一并递到他手边。 他哼笑着接了过来,抿着薄薄的唇,浅浅啜饮了两口。 虽然有种被欺负了的委屈,可他沐浴着阳光优雅饮茶的样子实在太养眼了,举手投足皆可入画。 她再一次认识到,一副完美的外表真的可以让人容忍下很多苛待,甚至是罪恶。 “好了,上午就到这里吧。”或许是茶的味道令他很满意,亦或者已经充分享受过“奴役”她所带来的愉悦,他挥了一下手,示意她可以离开自由活动了。 她立刻像一只从笼中飞出的小鸟那样,扑棱着翅膀跑出客厅,跑进室外灿烂的阳光里。 她直奔那丛石楠花而去。 在屋时就觉得花的颜色很衬路易斯的眼睛,暗暗的、偏酒红的颜色,低调中透着倔强,她想摘上一束送给他,作为事先帮她演练一遍的谢礼。还有之前的诸多照顾,也一并感谢吧。 如果没有路易斯,自己这会儿肯定还颤颤巍巍地端着托盘不知所措呢,宛如一个被恶婆婆刁难的新娘。 她离开后不久,威廉就从楼上来到客厅,慢悠悠坐在了阿尔伯特斜对面的另一只高背椅上,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意,还有一丝无奈。 “兄长,你怎么忽然就想要捉弄可怜的夏洛特呢?” 在他们的位置,能看见窗外女孩背对着他们欣赏花丛的身影。虽然穿着死板的女仆制服,可她浓密亮泽的褐色卷发和她身旁的石楠花一样,充满了生蓬勃的生命力量。 阿尔伯特若有所思地笑笑道:“看着这样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莫名就很想欺 /p /p - 分卷阅读159 /p /p 负一下。” 威廉叹了口气:“这算是一种自虐倾向吗,阿尔伯特哥哥?” 阿尔伯特不置可否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看上去心情很好。 “您其实是不想让她出去惹事吧?”威廉眯起眼睛调侃道。 那晚一回家,他就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阿尔伯特。在提到她假装捡起那只蓝宝石发簪试探夏洛克时,阿尔伯特的眉头蹙了起来。 “算是吧。这个孩子有的时候太大胆了。”阿尔伯特敲了敲手指,“这个时代可是充满了险恶。一般女孩目击到那样残酷的凶杀现场,绝对会避而不谈,可她不仅想要参与其中,甚至还来质问我的意见,在犯罪动机和凶手身份未明的前提下,我可不想她变成第二个受害者。” “但是,她好像被您吓得不轻。”威廉摊开双手,“有的时候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不然容易被误会成心胸狭窄的邪恶贵族哦。” 阿尔伯特嘴角略略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我倒觉得这样挺好,一想到她昨晚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试探我的冲动模样,就想好好“教训”一下。” 威廉转过头,和阿尔伯特一起望着窗外已经捧起一小束石楠花的夏洛特,嘴角也泛起一丝笑容。 这副可爱又纯粹的样子,还真挺好欺负的。他似乎多少理解了兄长的心境,虽然对夏洛特来说有点不地道。 “外交部方面我已经托人调查了。”阿尔伯特收回视线,说道,“巴克纳侯爵的次子,也就是贝阿特丽丝的弟弟,确实欠了很多赌债,但侯爵对此似乎并不知情。 如果小巴克纳不赶紧还上赌债,某些有权势的债主似乎打算直接找他父亲摊牌,他显然十分害怕这个局面。” 小巴纳克从德国留学归来,就直接托父亲的关系进了外交部,担任一个闲职。 他在单位的风评一直不太好,酗酒外加好赌,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跟他走得很近。 威廉点点头:“通过被掉包的宝石发簪,可以推理出凶手很缺钱,那枚发簪十分昂贵,足够小巴克纳偿还一半的债务了。” 阿尔伯特挑了一下眉:“如果再拿到夏洛特手中的另一枚,就可以全部偿还了。” 威廉沉思了一小会儿,开口道:“那倒也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是我考虑得少了,直到案件彻底调查清楚,不能让夏洛特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束缚住的孩子呢,再加上失去了记忆,有被操纵意识和行动的风险,恐怕很难看住哦。” 阿尔伯特人畜无害地微笑了一下:“不用担心,如果实在难以实现,就一直把她绑在床上好了。” 威廉在心里为她默默捏了一把汗。 加油吧,夏洛特。 第123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10) 闯入者 “请给我一份报纸,谢谢。” 男人压低灰棕相间的格子贝雷帽,递了一枚硬币给卖报的少年。少年摊开掌心,让硬币落在上面,然后低头从挎包中抽出一份《泰晤士报》。 他将报纸递给男人,却在看见他露在阴影外面的半张脸时,愣了一下。 男人将报纸夹在腋下,对他惊讶的目光视若无睹,轻捷地绕过他,朝泰晤士河畔的罗瑟希德码头快步走去。 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帆布篷下,他停住脚步,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展开报纸,将刊载白教堂杀人案的版面仔细通读了一遍。 码头附近几乎没有人,只有饱含着浑浊雾气的风从河对岸刮来,搅动着黑沉沉的河水。 当他读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已经介入调查”这句话时,眼睛一亮,果断地合上报纸站了起来,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 “贝克街221B……”他喃喃自语,英语虽流畅,发音却始终有种奇怪的调调,用当地人的话来说,“有点像来自美洲的那些暴发户”。 他笑了笑,将报纸压在一块砖头底下,再度向下拉了把帽檐,双手抄兜,向东南方向走去。 或许不久之后,某个穷困潦倒却渴望了解时事的人,会心怀感激地捡起它,坐在同一块石头上,将昨发生的大事一字不漏地读完。 夏洛特将摘下来的新鲜石楠花,搭配淡黄色铁线莲和茉莉插到花瓶里,满意地端详了一番后,来到厨房,当面递给忙碌中的路易斯。 路易斯十分惊讶,在她表达完谢意后,有些难为情似的接了过来。 “谢谢……”他小声说了一句。 “是在准备晚宴用的食材吗?”夏洛特环顾四周,看见到处都是敞开的锅,和堆成一摞摞的各种果蔬,不禁发出惊叹的声音。 “是的,因为时间紧迫,能打下手的人还都不在,必须得提前准备。”路易斯将花瓶放在角落的架子上,继续洗菜。 “原来如此,好辛苦啊,路易斯。我也来帮忙吧!”她自告奋勇道,但是联想到她先前三步碎一只碗,五步打翻一只碟子的经历,路易斯紧紧抿住下唇,犹豫了起来。 “还是我自己来吧,过一会儿阿尔伯特哥哥肯定会再喊你去“特训”。”路易斯好像微笑了一下,“你只要完成安排给你的任务就好,其余的我能应付的来。” 说是这样说,可他心里也没底。时间太紧张,他至少要在八个小时内做出二十道菜,其中还包括饭后甜点和水果。 杰克先生负责做饭之外的其他所有事宜,此刻应该也忙得够呛吧。要是有个擅长厨艺的人搭把手就好了。 夏洛特一听说还要被“特训”,立刻不开心地鼓起嘴巴,顺手拿起一只苹果,咬了一口。 “呐,路易斯,你和威廉跟阿尔伯特长得一点都不像,你们真的是亲兄弟吗?”她嚼着鲜嫩多汁的苹果问道。 路易斯怔了一下。 “可能我和威廉更像母亲一点吧。”他回避着夏洛特的视线回答道。 “哦……”女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她有她的烦恼,可爱的小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感觉我可能活不到晚宴开始了。”一想到阿尔伯特接下来可能进行的种种刁难,她就紧张不已,愁容满面。 路易斯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话音吞了下去。兄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是由她自己去见证吧。就算自己说了,她这样聪明的孩子肯定也将信将疑。 很快,传来了摇铃声,三下,是召唤她的。 她只好放弃啃了一半的苹果,哭丧着脸跑到客厅,等待新一轮的折磨。 直到下午三点多,她才被允许“好好洗个澡,养精蓄锐,等待晚宴开始”。于是逃一样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翻滚了两圈。 呜呜,好累。她真想埋头就睡,一觉睡到恢复记忆。话说,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失忆呢? 她再度尝试着回想,却依旧头痛欲裂,就像是拿着一把斧子想要劈开混沌,却发现那片混沌就 /p /p - 分卷阅读160 /p /p 是自己的脑仁,每一次劈砸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楚。 就在这时,窗户上传来“咚”的一声,接下来又是一声,像是石子砸在上面。 她立刻警觉起来,翻身下床,小心翼翼移步到半敞开的窗户旁,尽量不让头露出来地向下望。 她的窗户正对着宅邸的后花园,一般没人路过,再远处是一望无尽的田园和远山。 她的视线向下挪动,先是看到了一顶格子贝雷帽,然后是帽子下那张向上仰视的英俊的脸。 “啊!”她惊叫一声,捂住嘴巴,连连后退。 不只是因为惊讶,更是因为巨大的记忆的浪潮席卷而来,让她几乎无法稳住身体。 好眼熟的人,他是谁?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忽然跳得这么厉害? 她跌坐在床上,还没从这波记忆漩涡中挣扎出来,方才在三层楼之下的那个人,就飞檐走壁一般攀爬上来,蹲在了她的窗口。 “啊!”她想要大叫,那人猛地弹跳下来,一只小麦色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他轻声请求道,“我不是坏人。” 鬼才信。正经人哪有走窗户的? “你要保证不发出尖叫,我就松开手。”男人露出好看的笑容,循循善诱道。 夏洛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很乖地点了一下头。 男人如他所言,松开了手,然而他的手还没有完全垂下膝盖,她就蓄起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威廉!家里有坏人——” 一边喊,一边怕被再度捂住嘴巴,手脚并用地爬上床,以海豹一样的姿势滚到床的另一端。 “果然不能相信你。”男人并没有气急败坏去抓她,而是叹息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满脸写着无奈。 闻声赶过来的威廉推开房门后,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夏洛特抱着肩膀,戒备地半蹲在窗户与床之间,眼神酷似受惊的小动物。 而某个久违了的男人则单手撑着额头,充满挫败感地坐在床的另一侧,双腿正对着门口。 这幅画面怎么说呢,特别像那个时代的某只广告,似乎是推荐补肾保健品的。 “你好,威廉先生,好久不见了。”男人苦涩地一笑,站了起来,摘下贝雷帽,一头暗金色的短发厚重地蓬松开来,微微下垂的紫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拘谨。 “安室先生?”威廉眨了眨眼睛,很快推测出了可能的原因,双手一拍,“原来如此,你是和夏洛特一起过来的吧?” “嗯,没错,不过我们之间似乎出现了时间差,我是今天早上才穿越到这里的。”安室若有所思道。 “是这样啊,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呢?” “是我告诉他的!” 刚刚被闯入的窗户口,此刻又乍现了一个黑不溜秋的身影,吓得夏洛特差点背过气去。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呆毛迎风晃动,一脸求夸奖的狗狗表情,长腿一蹬,轻巧地跳了下来。 “哟,Liam,好久不见了。”他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明明昨天还见过面哦,福尔摩斯先生。”威廉甜美地一笑,但内心里还是十分愉快的。 “我直接去了221B,找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安室说,完全没注意两人隐秘的眼神交汇,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一脸怀疑的夏洛特身上,“她告诉我夏洛特在这里,还很好心地陪我一起潜入。” 明明是别有用心。夏洛特瞥了眼自己偶像那洋洋得意的表情,暗暗吐槽道。 忽然,敞开一条缝的门上传来了敲击声,屋内的四人俱是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吗,威廉哥哥?我刚才好像听见了尖叫声?”是路易斯。 眼看着路易斯的身影渐渐漫过门缝投下的阴影,即将探身进来,安室透和福尔摩斯这两位“闯入者”心有灵犀地迅速卧倒,一边一个,训练有素且灵活地钻进了床底下。 夏洛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甚至在偶像的侧腰上踢了一脚,好让他那双过长的腿赶紧全塞进去。 “不要紧吧——”路易斯推开门,看见威廉正和一脸惊魂未定的夏洛特隔床相望,有点莫名其妙,“你们是在商量晚宴的事吗?” “嗯……”威廉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在安慰夏洛特,让她不要紧张。厨房那边怎么样了?” “没、没问题。”路易斯先迟疑后肯定地答道,“那——我先回厨房去了。” 说罢,转身欲离开,但仿佛是感应到了某种浓度较高的可疑因子,在彻底离开前,他回了两次头。 “他不是很会做饭嘛,让他帮忙吧,路易斯都累坏了。”安室钻出床底时,夏洛特指着他对威廉说道。 至于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和以前一样,毫无头绪。 “给我也安排点任务吧,Liam。”夏洛克揉着腰站了起来,语气毫无诚意,与其说是想帮忙,不如说是想被留下来。 “只要不被路易斯看见,你就算帮大忙了,夏里。”威廉温和地说。 第124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11) 试探 有了安室的帮忙,晚宴前的准备十分顺利。而且因为日式料理的加入,菜样更加丰富,令习惯了贫瘠口味的英国人啧啧称奇。 路易斯对他的手艺表达了高度赞赏,在威廉和他解释过安室的身份后,他便不再满怀戒备,两人搭配得十分默契。 但前提是,穿着女仆装的夏洛特不在旁边晃悠。 只要她一出现在视野内,安室就忍不住偷瞄。路易斯有点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巴克纳侯爵的长子德里先生,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气质内敛,面上鲜少有情绪波动。但却在口味繁多的料理不断被端上来时,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而他的母亲,侯爵夫人,始终罩着黑色面纱,只在开餐后才不情不愿地取下来。 面纱之后是一张憔悴的脸,红肿的眼睛与眼周处浓密的皱纹组合在一起,显得触目惊心,不忍卒看。 坐在餐桌旁的阿尔伯特和威廉对视了一眼。 “已经确认过尸体了吧?”阿尔伯特语气平静地问道。 夏洛特正在倒红酒,明明应该是杰克先生的工作,阿尔伯特却临时换成了她。在听见这个问题时,她手一抖,耳朵登时竖了起来。 “是的,今天中午已经将她的尸体领了回来,明天就下葬。”德里先生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面对亲生妹妹的惨死,他的情绪波动还不如看见日本料理大,这让夏洛特十分气恼,差点掀翻了酒杯。 对于她散发出来的怒气,德里丝毫没有感觉,甚至都没看过她一眼。 或许在他眼里,女仆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物件,不具有血肉和个性。 阿尔伯特点了一下头,威廉这个时候插话道:“福尔摩斯先生在案发现场附近发现了一枚发簪,不知道是否是舍妹的,您能辨认一下吗?” 说 /p /p - 分卷阅读161 /p /p 罢,朝斜侧扬了一下手,杰克从一到阴影中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随处可见的装首饰的锦缎盒子。 他走到德里身旁,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镶着紫色宝石的纯金发簪。 德里愣了一下,看看发簪,又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母亲,后者低垂着视线,只用余光瞥了一眼,接着便迅速收回目光,身体簌簌抖动,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不太清楚——”德里先生摇摇头,接着转过头问母亲道,“这是贝阿特丽丝的物品吗,妈妈?” 侯爵夫人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瞥了眼对面的两位莫里亚蒂,神色中透着一丝奇怪的狡诈,或者说灵机一动。 “是、是她的所有物。”夫人吞吞吐吐道,“她有两、两只发簪,一只是尸体上的蓝色的,一只是这个——紫色的。” “太好了,正好物归原主。”阿尔伯特笑道,杰克立刻走到她身旁,恭敬地将整只盒子一同递给她。 夏洛特注意到,她接过盒子的手微微抖动,既像是紧张又像是激动。 而身旁的德里巴克纳,却对这些细节置若罔闻,兀自沉思着什么,他和她的母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卷入了两种完全不同的事件。 为了观察事态进展,夏洛特尽可能磨蹭地倒酒,被阿尔伯特眯着眼睛警告了一下后,才不得不怀着满腹不情愿,以小碎步退开。 回到厨房,她闷闷不乐地在菜板旁支起下巴。 安室正在削土豆,他埋头干活的身影唤起了夏洛特的某段记忆,她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抬起手,在那头毛茸茸的金发上面轻轻揉了揉。 真软,像小猫。 安室停下手上的动作,带着几分无奈抬起头看她,好像对她的举动丝毫不意外。就在他要开口时,夏洛克福尔摩斯东张西望地窜了进来。 夏洛特回来后,路易斯就顶了上去,想必名侦探也正是推断出了这一点,才从藏身之处冒了出来,大剌剌地徒手抓起两块华夫饼,往嘴里塞。 夏洛特见状,立刻松开了安室的头发,殷勤地奉上一盘没被采用的培根烧菜和剩下的小半瓶红酒。 红酒是阿尔伯特的藏品之一,她很狗腿子地用它来讨好偶像,企图博得一个好印象,顺便淡化先前那一脚的罪过。 可惜,夏洛克对于高雅的红酒毫无兴趣,问有没有苏格兰威士忌。 听见“苏格兰”时,安室的耳朵耸动了一下,神色有几分黯然,他退到一旁,默默地继续削土豆。 而夏洛特则忙着到处翻找,终于从一只半敞开的五斗橱里找到一瓶,欣喜若狂地递给夏洛克。 “果然还是不能没有酒啊。”名侦探开心而痛快地大笑了两声,倒进玻璃杯,一口气喝下两杯。随后点起一根雪茄,心满意足地抽了起来。 “那枚发簪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洛特化身为一只小蜜蜂,在他身边嘤嘤嗡嗡起来,“阿尔伯特说是你捡到的,可那天根本就没有紫色宝石的发簪呀。” 不仅没有,甚至连蓝宝石的那一枚,都被用便宜的赝品替代了。 夏洛克吐出青蓝色的烟圈:“这只是试探而已。” “试探?” “没错。死者应该只有两枚纯金发簪,一枚蓝色的带在身上,一枚送给了你。德里巴克纳首先对妹妹肯定是漠不关心的,再加上身为男性,对女人的饰物没有特别留意过,因此他完全没有印象。” “同时,他并不着急确认,说明他不缺钱,也侧面说明了他的某种性格。但他母亲的举动则很反常,作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母女,女儿有这样珍贵的饰物她绝对不会视若无睹。所以,她很清楚这枚紫色发簪不属于死者,却又心血来潮认领了下来。为的是什么呢?” “缺、缺钱吗?”夏洛特眼睛亮闪闪地问。 夏洛克点头:“是的。为了偿还他儿子欠下的赌债。这是个愚蠢的决定,或许她一直都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女人,不知道在晚宴结束前,她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十分愚昧的选择。” 他猛吸了几口烟,满足地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很快便将自己包围在一团雾气之中。 夏洛特明白了他的意思。夫人可能还没意识到这是阿尔伯特他们的试探,就鬼使神差地认领了下来。 这表明,她和凶手很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同谋,也应该知道原委。 因为她的女儿根本就没有紫色宝石的发簪啊,身为母亲不可能不知道。 而正巧在尸体旁边发现这样一不属于她女儿的昂贵饰物,概率能有多大呢?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思考过。 “而且啊……”福尔摩斯忽然掐断了烟,烟头随手潇洒地一扔,不偏不倚地落入角落的垃圾桶里,带着一道完美的弧线,“我偷偷问过死者的贴身侍女仆,她说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紫色,她甚至没有任何一件紫色系的服装,更别提饰物了。” 夏洛特愣住了,紧接着感到一阵无名无边的悲哀缓缓漫过心口。 贝阿特丽丝,她究竟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中呢?哥哥对她漠不关心,连她最讨厌紫色都不知道,而母亲,在她惨死后,居然还想着压榨她的剩余价值。 明明看着光鲜艳丽,背后却这样可怜、可悲,她似乎有些理解她执着于阿尔伯特的原因了。 因为那是她唯一真心爱慕着的人,是她想要追逐的唯一一道有色彩的光。 可是阿尔伯特却对她置若罔闻—— 诶?如果真是置若罔闻的话,为什么又要试探呢?想必是威廉的主意吧,毕竟他也对破案很感兴趣,就算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死者,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解开谜团吧? “事实上,昨天下午,阿尔伯特已经想办法替换了死者的尸体。”夏洛克双手撑在身后的料理台上,心不在焉似的说道。 “?”夏洛特不解地看向他,一时半伙没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就是说,被认领走的尸体不是侯爵小姐本人。”安室透忽然在后面插嘴道,“她的尸体被阿尔伯特先生掉包了。” 夏洛特张大了嘴巴,紧接着难以置信地,像是求证般地瞪着夏洛克福尔摩斯:“不、不可能吧,他们不是已经确认过尸体了吗?怎么会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呢?” 夏洛克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立刻回答。 “所以说,他们对自己的亲人完全漠不关心。”须臾之后,他才说了一句。 “可、可如果侯爵坚持追查凶手的话,肯定会留着尸体以备调查,你们不怕以后暴露吗?” 夏洛克向前迈了一步,抬起一只带着淡淡雪茄味的手,轻轻落在夏洛特的头上,修长的手指穿过浓密的发丝,在她头皮上轻柔地抓了抓:“你刚才不是也听见德里巴克纳说过么,明天就要下葬了。这显然是侯爵本人的意思。他不在乎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只想尽可能减少女儿死亡对家族荣誉的影响。毕竟她 /p /p - 分卷阅读162 /p /p 的死亡方式会令人联想到放荡与性,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夏洛特如遭雷劈一般地呆立着,眼泪慢慢地涌了出来。 “贝阿特丽丝简直太可怜了——”她喃喃道,早知道之前就不和她吵架了,她此刻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夏洛克抽出了温暖的手掌,她感到一阵惶恐,想要继续汲取热度一般,张开双臂扑到了他的怀里,死死抱着。 接着,抽动着肩膀,呜呜哭了起来。 夏洛克先是受到了一丝丝惊吓,呆毛晃了晃,接着有些僵硬地,就势将胳膊环上她的肩膀,给予了她温暖的力度。 两人默默地拥抱着,身后的安室透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眼中闪过些许不悦,还有些酸溜溜的意味。 然而,女孩完全无视了他,把侦探抱得更紧了。 “可是,他们今晚来做客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数分钟之后,泪眼婆娑的夏洛特抬起头,仰视着夏洛克,疑惑地问。 “这也是我们想要弄清的。交给Liam吧,他一定没问题的。”夏洛克笑道。 第125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12) 她瞬间记起来全部。 晚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大约两刻钟后,窗外便传来马车驶动的声音。 夏洛克早已溜走,安室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一边洗手,一边偷瞄对着窗外发呆的夏洛特。 不一会儿,女孩转过头来,他只是笑了一下,将一小碟土豆泥和牛奶泡的麦片递给她。 “饿了吧,吃一点吧。” 夏洛特摸摸扁平饥饿的肚子,默默接过食物,用勺子舀着吃。安室并没有继续搭话,而是习惯性地收拾起灶台上的剩余食材,用抹布擦去污渍。 他好像早就预测到她会失忆,没有任何强迫她回忆的打算。 路易斯返回厨房,对安室自觉而又富有效率的打扫行为投去赞赏的眼神。 “结果怎么样?”夏洛特心急地问道,将麦片和土豆泥放在一旁。 “你可以自己去问。”路易斯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啊?” “刚刚阿尔伯特哥哥说,让你去他的房间一趟。”路易斯推着眼镜说,眼睛隐藏在镜片的反光之中,颇有种隐秘之感。 “都这么晚了,不太好吧……”她有点退缩。 路易斯微不可察地翻了翻眼睛:“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夏洛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跳瞬间有如擂鼓。 路易斯刚想说点什么,目光忽然被门口料理台上的一小撮烟灰吸引住,瞬间脊背一僵,浑身散发出可怖的低气压。 “这、这里怎么会有烟灰——”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双手攥拳地质问道。 还是雪茄的烟灰。在他的意识中,抽雪茄的熟人,就只有—— “啊,既然伯爵大人点名找我,那我还是不要让他久等了!吼吼吼,我先上楼了,拜拜!”夏洛特造作地掩口一笑,然后风一般卷出厨房,跑上楼梯。 路易斯立刻把愤怒的询问视线转向无辜的安室透。 “是我抽的……”后者只好自己承认下来,终于明白名侦探为何在溜走之前特意凑到他身旁。 他将一盒少了两根雪茄的烟盒,悄无声息地塞到了自己的口袋中。在一开始,就设计让他背锅。 果然,这才是名侦探该有的风范么—— 他忍不住暗自苦笑。 夏洛特轻车熟路地来到阿尔伯特的房间,门没有关,轻轻推开后,可以看见俊美的伯爵正坐在扶手椅中,摆弄着一只钢笔,头上的发胶似乎被洗去了一些,刘海松散地垂落下来,盖住额头,让他看上去骤然年轻了好几岁。 “晚上好……”她乖巧地问,心里忐忑中带着一丝自责。 明明阿尔伯特在第一时间就介入了调查,并换走了侯爵小姐的尸体。 而自己却只是因为他没在脸上挂满悲伤,就自顾自地认为他冷血,不拿侯爵小姐的死当回事。 阿尔伯特看见她,笑了笑,抬手指指桌上的红酒。 意思显然是让她倒酒。 她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倒了一杯,捏着杯脚递给他。 “谢谢……”交递之间,手指有轻微的触碰,她立刻触电般缩回手,好像刚刚触摸到的是什么禁忌之物。 “对不起……”她低声表达着歉意,“昨天是我太莽撞了,不分三七二十一就跑过来质问您。” 阿尔伯特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嘴角轻轻上勾,很腹黑地并没有给出回应。 夏洛特见状,又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一连串道歉的话,脸越涨越红,手也不知该放在何处,慌乱地抓着白色的围裙。 为什么不给点反应呢?她困惑地偷偷瞄他,却与他漫不经心投来的慵懒目光撞上了,顿时向后瑟缩了一下。 那是怎样的一道目光呢?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会让任何女人心甘情愿跌入陷阱的目光。引得飞蛾扑火的目光。 侯爵小姐是不是也被这目光吸住了魂魄,因而陷入万劫不复?她此刻对于这一点,一点也不怀疑。 简直太犯规了。 同样顶着一张完美的面庞,阿尔伯特却比两个弟弟更加具有魅惑力,说得直白些,就是异性之间的荷尔蒙张力。 他很轻易就能让女性沉沦,而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偶尔利用这一点来谋求便利。 夏洛特低下头,将注意力集中在鞋带上。她还没准备好以何种神情面对他,总之一看见他的脸,心脏便奇怪地狂跳个不停。 阿尔伯特晃了晃酒杯,眼底闪过笑意。夏洛特的反应总会让他特别愉悦,无论是开心还是生气,抑或是有如此刻,满脸的不知所措和羞愧—— 他朝她勾了勾手,她余光看见了这个动作,缓缓抬起头,疑惑地往前迈了两步,更加靠近他。 他微笑地看着她,一只手轻轻抚过墨绿色领巾,将白色的棉质衣领从线条优美的颈部旁拉开一些。 “有点热了,来,帮我把领巾解开。”他放下酒杯,继续对她微笑。 夏洛特愣了半天,才理解了他的命令。心跳瞬间频率加倍,她差点承受不住向后栽倒。 听错了吧?她默默地在心里问自己,可阿尔伯特真诚的目光告诉她,他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帮我把领巾解开。 可是,这个简单的命令,却有点难以完成。 首先,她不可能要求阿尔伯特站起来,那么她就要蹲下去,可是蹲下去又很别扭,而且也太矮了,更加不便完成任务。总不能跪在他面前吧? 其次,那条与他眼睛相映生辉的领巾虽然精美,可系法同样精妙,她看了好几眼,都没琢磨出那个完美的结是如何打出来的。 话说,每天早上是谁给他打的领结呢?他自己,还是路易斯? 阿尔伯特抬了抬眉毛,无声地催促着。 她干脆心一横,双腿微微下蹲,躬起上半身,将紧张的手指落在 /p /p - 分卷阅读163 /p /p 那条丝般顺滑的领巾上,笨拙地尝试着。 “你一定很想知道他们今晚过来的目的吧?”阿尔伯特忽然开口道,气息就喷吐在她耳畔,带着几分缱绻的暧昧。 夏洛特连耳朵根都变得滚烫,她迟钝地“哦”了一声,手上没有丝毫进展,眼看着高档的丝绸在自己的蛮力之下扭曲、起皱,竟有些于心不忍。 “是巴克纳侯爵的长子,也就是德里巴克纳主动要求来的。”阿尔伯特自顾自地回答了,“因为他发现妹妹的一只抽屉被翻找过,里面的信都不见了,而十分不幸的是,那些信全部是贝阿特丽丝写给我的,充满了暧昧之意,一旦公开,后果很可怕。” 夏洛特的手停住了。 也就是说,这个案件的凶手,最终的目的是让贝阿特丽丝的死,与阿尔伯特扯上关系? 可这又与挖去子宫,偷走宝石发簪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 凶手想暗示贝阿特丽丝与阿尔伯特存在某种不正当的关系? 领巾稍稍松开了一些,她屏住呼吸,按刚刚发觉的规律将繁复的结逐渐打开。 当领巾的两端柔顺地垂落下来时,她终于舒了一口气,向后退去,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没错……”他莞尔一笑,用一根手指绕住领巾一端,孩子般地向外一扯,将它从衣领中抽出来,随手搭在扶手上。 应该不是错觉。夏洛特感到,当着自己的面,阿尔伯特会做一些不会在外人面前轻易展露的举动。 就比如,刚才那个孩子气的拉领巾动作。 “莫里亚蒂家族可能又要面对一波疾风暴雨了。”他再度拿起酒杯,没有晃,直接浅啜一口,眼睛注视着暗红的液面,“作为长子,自然要有承担一切的担当,从一开始,我就准备好了。可一旦享受过一段安逸美好,就变得没有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了。或许是我松懈的太早,才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夏洛特听得似懂非懂,却忽然之间,在他眼底深处发现一抹孤独与不安。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态。不过那抹孤独与不安稍纵即逝,更像是某种其他情愫的延伸。 他忽然抬起眼睛,对她露出温和的,甚至带着点乞求的笑容:“可以让我稍稍靠一下吗?” “欸?” 夏洛特一开始是懵的,可与他对上视线后,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带着使命般地往前迈步,将身体向他渐渐靠拢。 他淡淡地一笑,然后将头轻轻靠上了她的胸口。 而她,则像一位安抚儿子的母亲般,双手温柔地环住他的后脑,将他保护在自己的心口。 那一刻,她感到庞大的记忆朝她压迫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血缘的叫嚣。 她瞬间记起来全部。 第126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13) 把Boss弄丢了 “没想到德里巴克纳倒是一个耿直的人,发现事情苗头不对后,马上就想到联合我们。”威廉翘腿坐在壁炉旁边,若有所思道。 壁炉刚刚点燃,火舌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投下扭动的光影,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既温柔又动人。莫名有股温婉的气质。 若是某人在场,恐怕要坐不住板凳了。 “嗯。他之前对我们的反感更像是履行任务,获得他父亲的认同罢了,我觉得他本人对莫里亚蒂家并没有太大成见。”阿尔伯特似乎早就有此猜测。 他坐在威廉斜对面的桌边,手旁放着一杯奶茶。 “万一是障眼法呢?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站在威廉身后的路易斯说。 “你怎么看,由衣酱?”威廉把眼睛转向窗边,微笑问道。 夏洛特正呈乖巧状端坐在椅子里,恢复记忆后她反而更矜持了,甚至因为前两天的某些行径,时不时尴尬到脚趾扣地。 现在是第二天清晨,大家吃过早餐后,习惯性地坐在一起喝茶,分析事件。莫兰和弗雷德也完成任务赶了过来。 “我觉得德里先生应该对事件一无所知,他纯粹是感知到了某种潜在危险,才主动向我们提供线索。” 她不由自主地用了“我们”这个字眼,并感到心潮澎湃,“倒是侯爵夫人,行为既矛盾又可疑。” “分析的很好。”威廉鼓励地一笑,就好像她刚解开了一道数学难题。 由衣幸福地泛起两团红晕。虽说有大半年没见面了,可威廉的笑容依旧那样亲切、治愈,让她感到暖烘烘的。 就好像他从没离开过她身边。 阿尔伯特端起茶喝了一口。由衣小心翼翼用余光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脑海中又浮现起昨晚的那一幕,心绪瞬间凌乱了起来。 果然是因为长得像父亲的缘故么,还是说他本人其实就不像威廉那样好亲近,可以让她“为所欲为”? 这时,管家杰克先生急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攥着几份不同的报纸,脸上是竭力遏制怒气的模样。 “对方已经有行动了。”他将报纸分发给众人,不用特意去看,加粗的大字标题也足够吸引眼球。 正如昨晚阿尔伯特推测的那样,幕后操纵者将侯爵小姐的死与他联系在了一起,甚至还加上她已经怀孕,挖去子宫就是为了防止被发现,这样一条爆炸性爆料。 好几家不同出版社的畅销报纸,都在第一版刊登了这则还只是推断的报道。通过文风和吸引噱头的方式,可以看出撰稿者是同一人。 比想象中的还要恶毒。由衣看着报纸上血淋淋的字眼,内心除了愤怒什么也感受不到。 也就是说,贝阿特丽丝完全是无辜的,她只是一个工具,是那个幕后人物报复莫里亚蒂家的工具。 不仅无故躺枪,尸体被践踏,还在死后被泼了污水。 “一定要抓到凶手啊!”她忍不住大声说道,义愤填膺。 威廉转过头来,轻轻一笑道:“由衣酱,凶手已经找到了。只是不知道那个藏在幕后的人物是谁。” “什、什么?”她简直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完成的?也太速度了,甚至让她怀疑自己和威廉是否处于同一个时间波段。 “昨天晚上我们可没有睡觉哦。”他将报纸叠好放在膝盖上,温和道,“我和,嗯,我出去调查一了下,终于将所有线索完整拼接了起来。” 听见威廉特意省去同行人的名字,路易斯的眉头条件反射般蹙了起来,就好像闻到了味道极差的什么东西。 “那、那凶手是——”由衣有点语无伦次,握着拳头嗷嗷待哺地瞪着威廉,等待答案。 “是巴克纳侯爵的小儿子,而且她的母亲也知情。她未必是同谋,却在得知真相后选择包庇。 因此认尸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看女儿一眼,也让我们钻了空子。毕竟一个女人对女儿的了解,肯定比忙于工作的哥哥更细致。若是夫人在心态可控的情况下认尸,恐怕会发现端倪,女人 /p /p - 分卷阅读164 /p /p 的第六感有时真的十分玄妙。” 由衣愣住了。凶手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这也太残忍了吧?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威廉开口道:“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侯爵小姐发现了他赌博欠债的事情,想要向父亲告发,他一急之下失手杀了她。当然,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诱因,有待考证。” 他口中的诱因,大概指的是幕后黑手吧。 “可、可是报纸上现在闹得这么大,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有些担心。 “放心吧,更糟糕的情况我们也遇见很多次了,只是侯爵小姐无辜被伤害,实在太可怜了。”威廉摇头叹息道。 由衣低下头来,手指绞在了一起。贝阿特丽丝金色长发在煤气灯下铺散开来的画面,在脑海中隐隐闪现。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务必告诉我!”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要求道,“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拜托了!” 威廉张开嘴,但是话音还没传出来,就被旁边的一道声音截了胡。 “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夏洛特。”是阿尔伯特,“这个时代可不是一百年之后,处处潜伏着危险。” “……”她一时被噎住,甚至产生了一丝怀疑,这个阿尔伯特该不会是年轻十几岁的老爹假扮的吧?连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她可怜巴巴地转脸望向威廉。 “呃,就让她和我们在一起吧,我会照顾她的。”威廉圆滑地建议道。 阿尔伯特似乎有一丝不悦,但只体现在散发的气场上。他没有阻拦,只是用眼睛默默扫了由衣一眼,颇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意味。 由衣立刻又乖巧了起来,目光落在角落绿植的阔叶上,眼皮眨了眨,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听话的乖宝宝模样。 “随你们的便。”阿尔伯特无奈道,“不过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威廉。”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是的,哥哥,这只是一个开始。” 由衣不明白他们这段加密对话是什么意思,连忙抬头环视其他人,发现一脸迷茫的好像只有她自己,其他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那个,谁能解释一下吗?”她忍不住问道。 “整个事件的操纵手段都十分像那个男人,那个曾经被称为“威胁王”的男人——米尔沃顿。”威廉回答道。 “哦哦,我知道的。”她认真地点了点头,“米尔沃顿在小说里也算一个重量级人物,最后死于一位被威胁的贵妇枪下,福尔摩斯当时也在场,并且默许了事件的发生。” 自己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书迷,每个情景都如数家珍。她不合时宜地涌起一阵自豪。 然而威廉却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呃,实际情况和小说其实是有点出入的……” “嗯,难道不是被那位可怜的女士杀掉的吗?”由衣从他隐晦的神情中,嗅到了瓜的味道。 “开枪杀掉他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路易斯一脸义正言辞地替哥哥回答道,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啊!”由衣被这个惊天大瓜震撼了,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消化这一逆转,威廉又抛出了另一个。 “那个被威胁的“贵妇”,其实是我。” 嗯?奇怪的要素察觉—— 她眯缝起眼睛,脑补出一段基情满满的暧昧场景:眼见着心爱之人受胁迫,名侦探毅然举起枪,将恶棍击毙—— 啧啧,好刺激。 “咳咳!”见她一脸痴笑,路易斯立刻大声咳嗽起来,生怕她脑补出什么限制级画面。 由衣连忙拍了一下面颊,让自己回归现实:“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调查?” “大约半个钟头以后吧。”威廉说。 接下来,还有很多其他事(诸如地租、合同等)要操心的大人们,将话题驶向了令她头大的方向。 她便站起来,拎着女仆制服的裙摆,微微欠身施礼,然后灵巧地滑出客厅,朝着安室所在的厨房走去。 他应该还在厨房吧。她边走边想,觉得安室透的气质和厨房十分搭调。被马铃薯和洋葱包围着的他,显得既“贤惠”又美味。 她咯咯咯地暗笑起来,却在经过一扇房门时,被里面伸出来的一只手蓦地给拉了进去,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惊叫在走廊回荡。 “你、你干什么呀,吓了我一跳。”见到是安室,她立刻开始撒娇耍横,双手叉着腰。 安室透对她的“责备”毫不在意,他撇了一下嘴,眼睛沿着她整个身体游走一圈后,开口道:“你,能不能把这件衣服换掉?”声音紧绷,语气就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似的。 “为什么要换掉啊,多合身呀。”夏洛特相当不理解,她原地转了两个圈圈,充分展示着这件衣服的合体与优美。 面料高档,按照她的三围剪裁而成,无比美妙地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肢和日渐丰满的上围。她简直太喜欢这件衣服了,穿越时一定要带回去。 更重要的是,这件衣服是阿尔伯特亲自送给她的,她绝对要珍藏一辈子。 而安室透看见的则是另一层。女仆装加上酷似黑丝的黑色打底裤,简直是某些男人邪恶欲望的化身,他可不愿意她打扮成这个样子在一群男人中窜来窜去。 于是,他耿直地提了出来,结果由衣脸一黑,反唇相讥道:“哼,拿着锤子的人眼里到处都是钉子。一定是你满脑子黄色废料,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说罢,冲他吐了吐舌头。 安室扬起一侧眉毛:“你又不是男人,怎么知道他们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刚才我看见那个高个子在你经过的时候吹了口哨,这怎么解释?” “莫兰先生一直是这样的呀,又没有真做什么。像他这种会直接表达出来的人更无害,反倒是某些闷骚的男人,心里可全是海浪的声音。”她牙尖舌利道。 “你在说赤井秀一吗?”安室抱起胳膊。 “我说的是你!” “哦……” “……”两人互相瞪了半晌,最后安室不甘地嘟囔道:“你们外国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毫无必要的拥抱,不觉得很烦吗?” 由衣气得想跺脚,敢情他还在介怀昨晚自己拥抱夏洛克这件事啊。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我说,大小姐,记忆也恢复了,是不是顺带回想一下,我们穿越回这个时代的另一个目的?”安室忽然语气凝重了起来。 由衣像是骤然清醒般,双手一拍,嗓音尖锐地问道:“那、那他去哪了?” 安室耸肩道:“我们三人好像被分成了不同的时间段穿越过来,他可能比我们早,也可能比我们晚……” 两人口中的他,指的是黑衣组织的大BOSS,乌丸莲耶。 一百多岁的老人了,几乎是连着呼吸机跟他们一起,在她老爸的“操纵”下,穿越回百年之前。 他回来的目的,是要找到他寻觅了一生的珍宝。 她 /p /p - 分卷阅读165 /p /p 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在现代的世界中,他用尽各种极端手段找了几十年,遍寻无果后,才发现,那件珍宝其实被他留在了一百多年以前。 而夏洛特,主要是来探亲的,顺便辅助大BOSS完成夙愿,以便穿越回去后能升职加薪,顺便让自己的男朋友在组织里升一下位分。 可如果把BOSS弄丢了的话,岂不是连拖欠的工资都领不回来了!? 她脑补出自己楚楚可怜地向琴酒催账的画面。至于为何是琴酒,她也想不清楚,可能因为在她认识的组织成员中,只有他看上去像是能管事的…… 而且,应该也不是卧底吧。 “所以,他会出现在哪里呢?”由衣歪着头问。 安室无声地摇了下头。他对伦敦并不了解,更别提一百年前的伦敦了。 这下可有点难办了。 第127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14) 治疗 夏洛特抱膝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弗雷德和安室修剪花枝。 家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人,其他人都去“执行任务”了。经过一整周的全面调查,“开膛手”事件已经有了结果,现在正是收网的时候。 对比之下,她和安室寻找乌丸莲耶的行动则毫无进展。明明只是个大部分时间要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超龄老头子,能凭自己的意志跑到哪里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 死了。 跌入泰晤士河,被疾驰而过的马车撞到,甚至是自己平地摔引发脑出血——她瞬间就想到了无数种可能的死法,毕竟他现在是那样的脆弱。 当初朗姆执意要跟着过来,被老头子严词拒绝了。夏洛特觉得,他似乎预见到自己可能遇到生命危险,但仍旧坚持穿越过来,像是要了结某个侵扰他一生的夙愿。 脑海里想象着他阴鸷的面孔,夏洛特将下巴抵在曲起的膝盖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中午时分,路易斯赶了回来,他行色匆匆,要夏洛特跟他走一趟。安室也想跟着去,路易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企图。 安室不甘心地看了看夏洛特,只好作罢。 夏洛特提着裙摆上了马车,被带到一个即便在现代看来也足够高大的建筑。看门口的黄铜招牌,似乎是一家外贸公司。 杰克先生把守在门口,路易斯冲他点点头,领着夏洛特往下面走去。 推开地下室的门,夏洛特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在,唯一陌生的,是并排被捆在两把椅子上、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他们的兜帽已经被掀开,一个是黑色头发、西班牙裔的女人,另一个则是面若骷髅的瘦削男人。 一段记忆击中了夏洛特,她眯起眼睛,将目光集中在女人身上。 “就是她,当时在剧院门口,就是她给我套上斗篷,并对我进行了催眠,让我刺杀阿尔伯特!” 无须询问,她就直接吐出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威廉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微笑地对她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百分百确认了你们凶手的身份,但为了让你们更心服口服,我还是很贴心地叫来了最初的目击者。”阿尔伯特站在威廉对面,靠着一张废弃的长桌,捏着下巴笑道。 他声音里的威胁意味十足,夏洛特看到那女人愤怒地呲起了牙,而骷髅男则面无表情,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活尸。 威廉稍后将一切都解释给了她。这个女人曾经是米尔沃顿的忠实追随者,狂热程度大概就如同贝拉特里克斯之于伏地魔(威廉一度很喜欢“哈利波特”系列)。 在米尔沃顿死后,她一直伺机报复,最终她想到了一个败坏莫里亚蒂家族名声的绝佳办法。 这个办法,需要献祭一位愚蠢又单纯的贵族小姐,阶级越高越有效果,因此贝阿特丽丝就成了完美人选。 她通过操纵舆论,让侯爵小姐的死与阿尔伯特扯上关系。她很小就追随米尔沃顿,深知舆论犹如猛兽,可以在几天之内将一个无辜的人撕咬得尸骨无存。 她接近侯爵小姐那个嗜赌如命的弟弟,制造巧合,让刚刚与阿尔伯特见过面得侯爵小姐在家中目击到他伪造父亲的支票。 侯爵小姐在盛怒之下想要去告状,弟弟情急之下,拿起砚台砸向她,失手杀了她—— 不,更准确的是,她当时并没有死,她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当晚几个小时之后。 弟弟一直以为自己杀了姐姐,从小被宠到大的他心理承受能力极差,最终崩溃向母亲坦白了。 母亲虽然悲哀于女儿的惨死,却又不忍心再失去最宠爱的小儿子,便决定帮着隐瞒。 而这个女人自告奋勇处理尸体,她将侯爵小姐抬到白教堂附近,在那里彻底终结了她的生命。 然后让她的同伴,也就是骷髅脸男人模仿“开膛手杰克”,取走了她的器官。 男人曾是一名非法营业的外科医生,专门干帮堕胎的勾当,这种手术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十几分钟内就能熟练完成。 再之后,就是报纸上日复一日的舆论攻击,要不是有麦考夫在幕后施以援手,莫里亚蒂家族可能真的会一蹶不振了。 “那她为什么一开始要催眠我呢?”夏洛特听完后十分不解,她瞄了女人一眼,她正低垂着眼睛,那深深的眉眼让她联想起那些情绪激烈、不择手段的吉普赛人。 神秘的,仿佛精通巫术与诅咒的一群人。 “或许只是临时起意,那时候你刚刚穿越过来,看上去傻傻的,她就想通过催眠你进行刺杀,制造烟雾弹,让我们陷入混乱,短时间内察觉不到她的真正目的。只不过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之间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关联。”威廉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享受似的眯了眯眼睛,把脑袋往前送了送。 多希望威廉能一直在身边啊。可她却宛如午夜时分的灰姑娘,必须在一定的时间内返回现代世界。而这个时间期限,即将到达。 最后,他们决定将这两个凶手交给苏格兰场。毕竟证据确凿,他们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以恶制恶的组织了,让凶手接受法律的制裁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就在女人被赶来的苏格兰场警察们拉起的时候,从她袖口蓦地射出一只毒镖。 毒镖直奔对面的威廉,想躲倒也不是来不及。但他身后是一睹墙,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躲开飞来的暗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离他最近的路易斯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出,挡在了前面。 在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中,毒镖刺入了路易斯的左肩,他向后踉跄了一下,立刻被威廉紧紧抱住。 “路易斯!”威廉立刻查看伤口,而那个女人一边口吐鲜血,一边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几秒钟后,她倒在了地上,抽搐两下后,就没了气息。 她服毒自杀了,但此刻没人在意她的尸体,所有人的视线都 /p /p - 分卷阅读166 /p /p 关切地汇聚在气息逐渐微弱的路易斯身上。 “是来自东方的草毒。”莫兰查看伤口后说道,语气中有种难以置信,“好消息是此毒为慢性毒,短时间内不会毙命,坏消息是——” 他顿了一下,小心瞥了威廉一眼。威廉紧紧咬着下唇,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夏洛特第一次看见威廉如此紧张的模样,甚至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心疼地靠上去,将脸贴上他的左肩,这是她唯一能表达安抚的方式。 威廉微微一愣,有些心酸地抿了抿嘴角。 “谢谢你,夏洛特。” 夏洛特用额头蹭了蹭他:“路易斯一定会没事的。” 莫兰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道:“坏消息是这种毒在欧洲十分少见,解药是不可能有的。可恶,要是在21世纪就好了,或许只需要一场小手术!” 夏洛特感到威廉的手臂狠狠地僵了一下,与此同时,路易斯的脸色越发青白,难以抑制地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是毒药在渗透。 她第一次这样确切地感受到科技进步是多么伟大。就在这片绝望的沉默中,一道声音在敞开的门口响起。 “让我试一试。” 夏洛特惊异地扬起头,朝门口看去。 那是一个瘦高的黑发男人,穿着有些不合身的驼色大衣,皮肤苍白,眼睑下一片乌青,面容有种阴郁的俊美。 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啊,是那次和威廉在伦敦散步时,偶遇的学生! “乌丸君?”威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青年,好像看见了幽灵一般。 “哈?”夏洛特悚然一惊。乌丸,乌丸,莫非——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试图在年轻人身上寻找和那个鹰钩鼻驼背老头的相似之处。 然而,除了黑发和眼睛颜色外,简直是毫无共同点。原来时间真的是一位魔法师,可以将一个翩翩美少年,雕刻成一个可怕的“老妖怪”。 就在她想到“老妖怪”这个词时,乌丸剜了她一眼,好像读到了她的心思。她心虚地别过头,悄悄地退到一旁。 似乎听组织里的人(应该是朗姆)透露过,BOSS是医学生出身,精通医术和药理。 如果这样的话,路易斯岂不是有救了! 所以说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不仅时光倒流了一百多年,还腿脚便利地走来走去,难怪他们找不到。 “交给我吧,莫里亚蒂老师。”乌丸的声音透着一丝敬意,缓步走进来,蹲下身仔细查看路易斯德伤口。 威廉将惊讶撇到一边,认真地点了点头,闪开身让乌丸好好进行检查。 “我知道这种毒。”片刻后,他笃定地说,然后从大衣口袋掏出一张报纸的碎片和钢笔,飞快写下一些药名,“你们尽快去买到这些药,我要从它们之中提取有效成分,配置出解药,请抓紧时间。” “交给我吧。”邦德接过药方,莫兰表示要一起去。 两人的办事效率十分高,一刻钟内,就买来了一兜子药,以防万一,每种药都买了三份。 乌丸对此颇有微词,他自负于自己的能力,对于他们这种不信任的举动有些恼火。 但余光瞥到威廉关心又紧张神情,他立刻将这小小的不快抛到脑后。 鉴于这家贸易公司的一层,以友情价出租给了华生医生充当诊所,规模很大,各种器具也配备齐全,甚至不输于皇家医院。 乌丸便直接在里面将药片捣碎,用各种器具、试管、蒸馏瓶,在一个小时内,调配出一管颜色诡异的蓝绿色液体。 夏洛特毫不怀疑,喝下这管药,即便解了毒,也绝对会造成其他副作用,诸如胃穿孔。 他举着蒸馏瓶,将液体倒入两支试管,每支只有一半。 他将其他一支递给威廉:“请放心,一定管用。” 事到如今,已经不容怀疑了,路易斯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威廉接过试管,凑到路易斯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路易斯缓缓张开嘴,威廉趁机将液体灌入。 可能因为刺激性比较强,喝了两口后,路易斯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喷出一半。乌丸立刻将另一只试管递过去,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有了前面的铺垫和适应,路易斯努力克制着恶心,迷迷糊糊将这一管全部吞了下去。 然后,他虚弱地倒在威廉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大家就这样默默地等待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在这期间,路易斯发起了烧,乌丸喂给他一些生姜水,又打开一瓶度数很高的威士忌,往他手心和脚心擦了擦。 “这是东方的物理降温方法,很管用。”做这些时,他耐心解释道。 不知是不是返老还童的原因,夏洛特觉得他看上去柔和、温柔了许多,就好像在逐步脱去那个邪恶组织BOSS的身份,连个性也“返老还童”了。 但她发现,他偶尔会在大家注意不到的时候,眉心微微蹙起,手用力地按住胸口,黑眼圈越发浓重,仿佛在强压下某种痛苦。 她脑中响起!一道警铃。 早就应该想到的,“返老还童”,绝对是有代价的。 乌丸莲耶和他们不同,他就出生在这个时代。因为某种手段活到了一百四十岁,因此同样是穿越过来,其他人原封不动,他却逆转了时光流逝,变回了青年的模样。或者说,变成了他原本在这个时代应该呈现的年龄。 聪明博学如他,未必没有预见到这个结果,同样也可能预见到身体会出现故障,甚至无法经受再一次的穿越(回去)。 但他为何毅然决然穿越过来呢? 难道是,有什么未解的心愿? 她不解地望着他。 她能发现这些异常,主要是因为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路易斯身上,而她却一直在揣摩他的心思。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了,傍晚时分,路易斯渐渐退了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感觉怎么样,路易?”威廉握着弟弟的手,关切地问道,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来,靠在诊疗床的护板上。 “好多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路易斯笑了笑,回答道,脸上很快恢复了血色。 显然,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第128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完)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确定要去吗,由衣酱?” 身着黑色大衣、黑色礼帽、黑色手套的威廉,手里捧着一顶带黑纱的女帽,在递给女孩之前,温柔地问了一句。 夏洛特坚定地点点头,威廉把帽子递给了她。 今天是侯爵小姐的葬礼。 真凶伏法,真相大白,在麦考夫的背后协助下,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买通了多家报社,大刊特刊凶手的卑劣,并着重叙述了莫里亚蒂家和侯爵一家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的伤害,以及他们奋起反抗的过程,获得了一片舆论支持,甚至很多人为之 /p /p - 分卷阅读167 /p /p 前的过激言论公开道了歉。 虽然洗清了名誉,也和侯爵一家握手言和,但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侯爵小姐年轻鲜活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了。 唯一能补救的,就只有一场郑重的充满哀思的葬礼了。 在得知是阿尔伯特主张将葬礼办得隆重些,并主动提供了资金支持后,夏洛特心中滚过一阵暖意,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的误会而略感羞愧。 他或许不是一个多愁善感、柔情蜜意的人,但却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她向阿尔伯特道了歉,后者摩挲着下巴,笑眯眯地让她将整栋别墅的地板全擦一遍,作为“惩罚”。 当晚,她腰酸背痛地蜷缩在被窝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向给她送宵夜的路易斯控诉了一番。 路易斯推推眼镜,本想说这项工作他每周都会做,易如反掌,但又不忍刺痛她的自尊,只好作罢。 赶到教堂时,已经来了不少人,门口停着成排的马车,鸽群绕着教堂的尖顶飞翔。 身着黑色服装的悼念者密集地散布在礼拜堂内外,宛若一群栖息的乌鸦。 他们大多都是一脸的肃穆,偶有交谈,也都压低声音,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静默的油彩画。 今天是个久违的好天气,伦敦上空难得现出一片湛蓝,就连那些阴魂不散的雾气也隐遁了身形,让明媚的阳光洒满大地。 夏洛特攥紧手里的宝石发簪,跟在威廉他们身后,随着人流踏入教堂。 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后,刻意保持着低调,但仍有很多双眼睛好奇地搜寻他们的身影,尤其是阿尔伯特。 虽然完全无辜,但他俨然成为了这场悲剧的男主角。八卦之心促使大部分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每个人都在猜测着他会如何表现。 夏洛特小心翼翼偏过头,偷偷地观察着阿尔伯特。只见他面色如常,但是眼眸深处隐隐闪现着一抹悲伤。 她收回视线,再一次攥紧了手中的发簪。 他们在所有人退出教堂后,才缓步走到侯爵小姐的棺椁前。门口聚集着一群顽固的观察者,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装作随意地向里瞥视。 阿尔伯特对此毫不在意。他迈着矜持的步伐,来到侯爵小姐面前,微微俯下身,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脱下手套,坐在棺椁边沿,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侯爵小姐穿着她最喜欢的水蓝色的长裙,精心修饰过的面容完美如石膏。 她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只要王子的一个吻,便会睁开湖蓝色的眼睛,露出甜美的微笑。 夏洛特抹了抹眼角。 阿尔伯特从里怀掏出那枚蓝宝石发簪,温柔地别在侯爵小姐的金发上,他的动作充满仪式感,犹如一位虔诚的神父。 就在这时,从教堂的穹顶洒下来一阵玫瑰花瓣,纷纷扬扬,犹如鹅毛大雪。 夏洛特惊讶地抬起头,注视着高高的穹顶。目光触及到了一片明亮的阳光,有些晃眼,那些密集的花瓣,仿佛是从光晕中诞生的,每一片都饱含着天使的祝福。 “绝对是邦德的杰作。”站在最后面的莫兰上校嘟囔了一句。 “别忘了赫尔德。”弗雷德小声补充。 阿尔伯特也没预料到这样一出,微微愣了一下。 虽然不明白这堪比魔法的玫瑰雨是如何形成的。但它营造出的浪漫氛围,令门外的好事者们都忘记了伪装,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里面,满眼惊叹。 夏洛特忽然很想哭。 这个画面一定是侯爵小姐期盼了很久的吧——心爱的男人,罗曼蒂克式的氛围,他在抚摸她的秀发,眼里充满柔情,她甚至愿意为这样的片刻,献出全部生命。 威廉把手搭在夏洛特的肩膀上,她就势靠进了威廉的怀中,抽了抽鼻子。 片刻之后,轮到她走上前。她面向侯爵小姐的尸体,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然后弯腰将绿宝石发簪,轻轻放在了她交握于胸口的双手之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她的用意很简单:让她最爱的男人的目光,在天堂一直陪伴她左右。 默哀了很久,玫瑰花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浓郁的香气袅袅弥漫,让这个场景更加像是一场梦。 夏洛特对双眼紧闭的侯爵小姐道了句“请安息”,便退到一旁,默默看着其他人的悼念。 最后她跟着威廉走出教堂。 阿尔伯特和路易斯还留在里面,正跟侯爵说着什么。侯爵是个方脸、面容倔强的老头子,虽然眼圈通红,但依旧竭力掩饰悲伤,好像生怕被人看出来他的脆弱。 而侯爵夫人,因为心中有愧,外加悲伤过度,大病一场,至今卧床不起。夏洛特毫不怀疑,不久之后还会有另外一场葬礼。 “我就要离开了,威廉。”在绕到后厅的时候,夏洛特忽然说道。 威廉轻轻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你会想我么?”她仰起脸,孩子气地问道。 “当然会……”威廉笑着答,拍了拍她的头,“由衣酱对我来说是十分特别的存在。” “比夏洛克福尔摩斯还特别吗?”她眨眨眼,追问道,一脸的较真。 威廉也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夏洛特鼓起嘴,假装生气地别过头:“哼,算了,我才不要和怪人相提并论呢。” 威廉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补救两句,夏洛特又一次抬起下巴,换了一种语气,问道:“呐,威廉,你为什么一直叫我“由衣酱”呢,明明大家都已经用夏洛特称呼我了?” “或许是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威廉笑道,“在作为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重生之后,我就抛却了原来的姓名,除了路易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本名。” 夏洛特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想你或许也一样,过去的名字伴随着伤痛,你宁可冒用别人的身份也不想使用它。当然我们的状况并不相同,只是我从你的神情中感受到,你似乎更愿意我称呼你现在的名字。” 一点也没有错。在父亲重回她身边之前,她确实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 即便父亲归来,她接受了“夏洛特”这个名字,也依旧希望能有一个人,以“由衣”来称呼她,因为那个名字伴随了她整个蜕变的过程。 威廉是唯一一个真正懂她的。 这或许是出于敏锐的洞察力和感受力,但她宁愿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心有灵犀。 “那个,威廉……”她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你原先的名字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本以为威廉会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没想到他神秘地笑了一下,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她迫不及待地跳上前,将耳朵凑过去。 威廉轻声说出一个名字。 她的眼睛随着他吐出的音节微微张大。 那是一个天使一样的名字!威廉不能继续使用它,还真有些遗憾呢,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她甚至好奇起来,像威廉这样俊美 /p /p - 分卷阅读168 /p /p 、博学、聪明,甚至还有那样一个特殊名字的孩子,真的只是出生于伦敦东区的下层人吗? 虽说血统论很迂腐,但有些东西,是刻在DNA里的,很难轻易抹去。 她很想问问威廉,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是否还记得他们的模样。 但是看着威廉微笑望着她的白皙的面孔,她抿了抿嘴,没有问出口。 有些事情,还是让它保持神秘比较好。何况,现在她高兴着呢,她成了第三个知道威廉秘密的人,至少在这一方面,她独占了威廉,并且赢了夏洛克福尔摩斯。 甚至还赢了阿尔伯特。 她沾沾自喜,嘴角咧到了耳根。 “在孤儿院使用的,也是假名。”威廉又说道,“当初米沃尔顿以为抓住了我的破绽,追着一个莫须有的名字查了很久,我真替被他浪费掉的那些时间感到遗憾。” 夏洛特吐了吐舌头。是啊,如果登记的是真名,恐怕会引起轰动吧。 “对了,由衣酱,乌丸先生让我转告你,他不会回去了。”威廉忽然说。 “诶?” “即便在那个世界,他也已经接近生命的极限了,组织里药物的研发实验失败了,他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 夏洛特呆愣愣地听着。 “难道留在这里就可以避免死亡吗?”她想起乌丸不时按住胸口,痛苦蹙眉的表情,觉得十分困惑。 “不,在这里,他甚至会死得更快。”威廉摇摇头,“但他还是更愿意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以青年人的姿态死去。你太年轻了,无法理解一个老人对于青春时光的眷恋。 很多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之际,记忆往往停留在年少时期。哪怕那是一段痛苦的日子,因为有青春和希望的存在,而变得无比美好,值得怀念。乌丸也是如此,他要留下来,在他的故土,度过所剩无几的生命。” 夏洛特低下头,盯着脚下石板缝里的杂草,若有所思。 是这样啊,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他本人的意志,那也无可厚非了。 总觉得,他还有点别的目的…… “哎,如果有平行时空就好啦。”她想开了之后,再度抬起头,“平行时空肯定存在着无数个我们,或许在其中一个里面,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呢。” 威廉被她的突发奇想逗乐了,她总是有让他心情愉快的本事。说实话,她就这样离开,他还真有些难受。 “没准,还可能是恋人……”她忽然红着脸,喃喃道,然后娇羞似的捂住脸颊。 “……”威廉额角滑落一滴汗珠。 一阵夹杂着花草香味的风刮过,几片玫瑰花瓣被裹挟而来,飘落在他们身上,好像为他们佩戴上一枚可以联通彼此的徽章。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威廉。”她用手压住被吹乱的长发,逆着阳光,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多多保重哦。” 威廉歪起头,金色的阳光让他的金发和红瞳更加闪耀出迷人的色彩。 “嗯,期待着再一次相见,夏洛特。” 这一次,他换了称呼。但是她知道,下次他还会换过来的。 再见了,威廉。再见了,阿尔伯特,还有路易斯。 再见了,夏洛克福尔摩斯。 还有莫里亚蒂家的其他人。 一个星期后。 “为什么把我精心准备的简历撕掉啊!”她冲着电话嚷道。 电话那头,是琴酒强压怒火的声音:“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说罢,冷酷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夏洛特叹了口气,顺手拿起桌边多打印出来的简历,瞥了两眼。 因为BOSS的遗愿,朗姆解散了组织。组织成员,有被其他国家情报机构抓获的,有靠着过硬本事躲过一劫,跑到国外悠哉悠哉的(代表人物:贝尔摩德) 还有琴酒、伏特加这种,没被抓住,也不打算从良的。 她再度叹了口气。切,好不容易准备的简历,堆叠出了一堆他的优点,结果他还不领情。 哼。她把简历团成一团扔进纸篓,在转椅上转了一圈。 不过也好,像他这样的人物,就算是面试,也难以通过吧。 毕竟眼神凶狠,搞不好把面试官当场吓尿裤子。 算了,不管他了。 “汪汪!”哈罗午睡结束,从客厅窜到她腿上,用舌头舔她的胳膊肘。 “一会儿zero回来,会做排骨给咱们吃,你高不高兴啊。”她用力亲了小白狗一口,逗它道。 “汪!”一声表示肯定。 “那乖乖让我给你洗个澡,好不好啊。” “汪汪!”两声也表示肯定。 “真可爱……”她恨不得把它rua秃了,就像rua它主人的头发那样。 话说,最近他有点掉头发,该不会是被自己揉的吧? 不行,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手,万一哪天他秃了,自己这种颜控,怕是要跑路——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老爸。 每天两次的查岗,她甚至有点不耐烦了。 “夏洛特……”电话那头气若游丝,“爸爸胃好疼……” 演得真像,真应该让贝尔摩德联系一下以前合作过的大导演,安排他出道。 “昨天不还是心脏疼么,这么快就转移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莫名冷酷,一定是被琴酒传染了。 对面沉默几秒。 “其实,你老爸我,得了绝症——” 夏洛特啪地一声摁下结束通话键,气得呲牙咧嘴。 哪有人为了争宠,诅咒自己快要死了的? 明明是自己渴望已久了的父亲,可越来愈感觉像是养了个儿子。 她冲哈罗叽里呱啦吐槽了一通,很快恢复了好心情,抱起狗狗,哼着歌往浴室走去。 她想起了斯佳丽的名言。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要永远保持乐观积极的态度,就像zero那样,她相信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们终有再相见的机会。 在那不久的未来,一定还可以相见的,等着我哦,威廉。 经过梳洗镜时,她瞥见自己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全文完…… (准确说,是与主线有关的部分完结了。)……! ?栥鳨?薧箧媥??抣.ull 第129章 孤儿院1 平行世界番外,没有名柯人物 “到底是谁,偷走了威尔逊小姐的蜡笔?” 偌大的房间里,回荡着库珀夫人冷酷的声音。 她带着一副金丝夹鼻眼镜,头发高高绾成一个枯黄的发髻,用发网罩着,一丝不苟到没有一根发丝支棱出来,仿佛那不是头发,而是一块圆球状的木头或者其他什么的。 不仅头发,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金属铁器般的冷韧光泽,经常令人联想到伦敦的天气,一样的阴冷压抑,变幻莫测。 她的目光宛如黑洞洞的枪口,带着赤裸的威胁,扫视着面前站成三排的孤儿们。 “我再问一遍,威尔逊小姐昨天丢了一根天 /p /p - 分卷阅读169 /p /p 蓝色的蜡笔,是你们中的谁把它偷走了?” 她重复问道,声音里积满厚重的阴云,似乎随时能爆发出闷雷和暴雨。 屋内二十几个5到15岁的孩子都没有吭声。但至少一大半在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不费什么力气便可听闻,此起彼伏,形成诡异的节奏。 11岁的夏洛特担忧地用眼角瞄着身旁10岁的安妮塔,只见她抖得厉害,不只是肩膀和小腿,连嘴角的肌肉都一抽一抽的,整个人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联想起昨天入睡前她的一些举动,夏洛特立刻猜到是她偷的蜡笔。 可怜的,胆小的安妮塔。爱画画的安妮塔。 她咬咬牙,向前迈了一步。 “对不起,库珀夫人,是我一时贪心,拿走了威尔逊小姐的蜡笔。” 她的声音,瞬间解放了大气也不敢出的其他人。安妮塔惊讶又紧张地扭头看她,嘴唇抖动着,想说些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只是那样怔怔地看她替自己揽下罪责。 库普夫人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两道冷锐的目光比钢针还刺人。即便是一向以勇敢著称的夏洛特,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她并不后悔。 “真的是你吗,夏洛特?”她怀疑地质问道,眼睛有意无意地朝安妮塔瞟去。 “是我拿的,我嫉妒她有那么多蜡笔,所以就随手偷走一只扔进了下水井。”她口齿伶俐地撒谎道。 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受到惩罚,索性就说把蜡笔扔掉了,这样至少安妮塔还能留下它。 然而,狡猾的库珀夫人显然不信,但她没有深究,而是泛起一丝诡谲的笑意。 “很好,夏洛特。勇于承认错误,是件好事。”她缓慢地说道,眼里迸射着嗜血的红光,“但是,我和以前的管理者不同,不会纵容这种“小邪恶”滋长,犯了错误,无论大小,都要受到惩罚。这是为你们好——” 她的声音越拉越长,留白也越来越多:“所以我要对你施以严厉的惩罚,以儆效尤。” 她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白牙,露出了鲨鱼般的笑容,这个笑容令几个五六岁的孩子细弱地哭了起来,令安妮塔无力地跌倒。 只有夏洛特咬了咬牙,倔强地瞪着库珀夫人。 两个月前,慈祥、善良的老院长猝死,两个管事的嬷嬷也离奇失踪,这家孤儿院便被这位四十岁出头、孀居的库珀夫人接手。 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只知道她十分富有,富有到将整个破败老旧的孤儿院重新翻修了一遍,甚至还大面积栽种了花圃、绿植,以及一座精美的石雕喷泉。 她遣散了所有老员工,从厨师到园丁,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从那天开始,整个孤儿院便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肃杀和高压笼罩,每个人都能察觉到异样。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随时会掉落的达摩克斯之剑。 新院长库普夫人,制定了很多规则,包括不许哭闹,不许大声说话,吃饭时不许发出吞咽声,晚上十一点才能睡觉,清晨五点必须起床祷告等种种违反儿童天性的规章。 一次年纪最小的杰弗里因为扭了脚,晚上哭个不停,她就让她的忠实部下,同样有着铁石心肠的威尔逊小姐,将一整碗滚热的汤灌进了他的喉咙。 在那之后,可怜的杰弗里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两天后,他死了。 这件事后,所有孩子都打心底里畏惧这个女人,更不敢违反那些荒唐的规定。 直到今天,安妮塔偷了一支蜡笔。 “坏孩子就是要受到惩罚。”库普夫人唇角浮起冷笑,朝着雕像般伫立在屋脚的威尔逊小姐招了招手,后者立刻迈步上前,脸上一如既往地不带任何表情。 她手里拿着一只阴森可怖的器具,正在夏洛特猜测它是做什么用的时候,库普夫人一把拎起她的胳膊,将她小小的身躯推向粗壮的威尔逊小姐。 而威尔逊小姐,熟练地抓过她两只手,在她反抗之前,麻利地将她十根稚嫩的指头塞进那器具的缝隙之中。 夏洛特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后的其他孩子也强压着内心的惶恐不断吞咽口水。 就算不知道具体名称,他们也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了。 “如果有人再偷东西,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她残忍地宣告道,然后做了个干脆利落的劈砍动作。 威尔逊小姐立刻收紧刑具的两头,木棍形成的格栏瞬间挤压在一起,将夏洛特的十根指头死死钳住。 夏洛特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掩盖住了手骨碎裂的声音。 痛。爆炸般的痛,一辈子都没想到过的痛,劈头盖脸朝她袭来,她的整个头皮、前胸和后背刹那间渗出源源不绝的汗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一桶水泼过似的。 叫到喉咙嘶哑,双手肿得像棒槌,库普夫人才吩咐威尔逊小姐停止刑罚,撤下刑具。 夏洛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犹如腐肉般惨烈地铺陈在眼前,颜色可怖,一时间都忘记了疼痛。 “在古代,这就是对小偷的惩罚。”库普夫人冷笑道,“我一向认为现代的刑法太仁慈,根本起不到惩戒的效果。还有国会的那些蠢货,竟然提出要放宽判刑的年纪,真是可笑。 正是因为小的时候没有受到足够的惩罚,长大后才会犯下更大的罪行,要我说,越是小孩越应该受到严酷的惩戒,这样他们以后才能循规蹈矩!”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眼神里迸发出某种宗教般的狂热。 夏洛特透过湿漉漉的乱发,不屈又愤恨地瞪着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断她的喉咙。但她已经没有力气这样做了,也还没到彻底丧失理智的地步。 晚上,十一点熄灯后,安妮塔挤到她床上,心疼地抚摸着她被粗粗包扎起来的手指。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她带着哭腔小声啜泣,身体还余惊未了地轻轻颤抖着,“可是那蜡笔太漂亮了,我一直渴望拥有一根自己的蜡笔,哪怕一根也行——” “现在你有了。”夏洛特在月光下挤出一抹破碎的笑容,“为了我的手指,一定要把它藏好哦。” 安妮塔使劲点了点头。 孤儿院翻新后,三个人共用一个小房间,她们同屋的梅格上周因为“游戏”被选中,坐着精美的四轮马车离开了这里。 “还好不是你受刑,否则就画不了画了,小画家。”夏洛特又笑了一下。 听见“小画家”这个称呼,安妮塔的眼睛蓦的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了下来,像是一颗迅速坠落的流星。 “我也好想被“选中”啊,夏洛特。”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低声呢喃,“我这辈子都没做过四轮马车,你说,梅格被选中,是不是因为她那头漂亮的金发?” 梅格就是她们的室友,一个十四岁的美丽姑娘,气质温婉,身材含苞欲放,像个十足的大家闺秀。 夏洛特摇了摇头,望着窗户外的月亮若有所思道 /p /p - 分卷阅读170 /p /p :“我不认为被“选中”是件好事,安妮塔。没有人会以这种方式领养孤儿,而且上周领走梅格的那位贵族,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你是说格兰特子爵吗?”安妮塔不解地仰起头,语带羡慕地说,“多么英俊的男人啊,我也好想被他领养。听说他家有好几座工厂呢。如果他能领养我,我一定可以拥有数不清的蜡笔和水彩。” 她的梦想很简单,也很纯粹,夏洛特不忍心打断她的幻想,抿了抿嘴,笑道:“那你就赶紧睡觉,做一个好梦吧。记住,以后不可以再偷东西了。” 安妮塔听话地点点头,小猫一样把脸凑近夏洛特,就像她们从小就习惯的那样。 如果说霍普夫人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没有将她和夏洛特分开。 仅就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忍受。 害怕压到夏洛特的伤手,安妮塔爬回自己的床,很快就带着美好的愿景睡着了。 听着好友轻轻的鼾声,夏洛特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忍着痛,撑起身体,从床垫底下拽出她珍藏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一卷 的草稿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早已褪色的扉页和粗糙的印刷字体,借着橘黄色的月光,不知是第几次读了起来。 就像安妮塔想成为画家那样,夏洛特的愿望,是成为一位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的咨询侦探。 福尔摩斯是她的偶像,而她也确实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和分析力,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察觉出半个月一次的“挑选”活动,其实是一场罪恶的阴谋。 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怎么做呢? 她无比想逃离这里,可孤儿院的四角都被那群饿狼一样的看门人昼夜不离地把守着,根本不可能溜出去。 她把目光投向《血字的研究》。 “您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亲爱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她梦呓般嚅嗫道,眼泪忽然滚出了眼眶。 其实,她也无比的害怕,甚至因为洞悉力强,而比其他孩子更加害怕,可她必须要在安妮塔面前保持镇静,她要保护她,不可以乱了阵脚。 而且,像她们这种孩子,就算跑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呢?不是被捉回来打个半死,就是沦落街头饿个半死。 可她还是要试一试。 她不甘心顺从命运,她要搏一搏。 而且,第五轮“挑选”活动是三天后,这意味着又有一个孩子会被“热心的”贵族收养,坐着豪华马车驶向假想中的美好生活。 无论他们被带向哪里,肯定不会是“美好”的地方,这一点她无比肯定。 她自私地希望不要是她,也不要是安妮塔。 因为她还没有想出逃跑的具体方案。 第130章 孤儿院2 天使 接下来的两天,夏洛特手上的伤一点也不见好,甚至是恶化了。 早上安妮塔会帮她洗脸,这样她就不必接触到水。但到了下午规定的洗衣服时间,她不得不在威尔逊小姐的逼迫下,将伤痕累累的手伸进凉水里,疼得她几乎晕厥。 洗完衣服,伤口开始化脓,并淌出气味恶心的脓水,像是溃烂的番茄,十根手指也彻底变成了一种渗人的紫黑色,她努力动了动,然而除了痛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毫不怀疑,自己不久后要么死掉,要么需要截肢。 绝望感头一次这样剧烈地涌上心头,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恨不得立刻化身为一只喜鹊,从这没有人性的监牢中飞出去。 库普夫人就是在故意折磨她。她显然看出了她为安妮塔挡枪的行为,这激起了她的施虐欲,她很想狠狠地惩罚她,让她后悔呈英雄,同时也让安妮塔生活在强烈的自责中。 这就是她变态又卑劣的企图。 夏洛特人小鬼大,经过这两天的折腾,算是彻底明白了她的用意。 剧烈而持续的疼痛和绝望不断冲刷着她,她不敢去看自己的手,甚至连一块抹布都拿不起来。她害怕明天的到来,害怕那不得不将手插进冰水中的时刻。 晚上她躺在被窝里止不住地呻吟,安妮塔的心都碎了,她喃喃地不断道歉,那根蜡笔被她埋进了土里——她哪还有脸再用它了! 第二天下午,夏洛特面如死灰地蜷缩在公共起居室的椅子上,目光胆怯地望着角落里的座钟。 安妮塔因为无法承受愧疚,坐得离她很远,也不怎么和她说话了,这让她不禁有些心寒。 或许她是想以逃避减轻内疚,夏洛特不怪她,却也越来越为自己先前的自告奋勇而感到不值。 咔嚓咔嚓—— 还有不到一刻钟,就到了规定的例行刷洗时间。 她像一个等待上绞刑架的死囚,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恐惧。她紧咬嘴唇,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想着《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故事,以此分散注意力和手上的剧痛。 然而钟摆动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那样清晰,那样紧迫,她忽然哆嗦了起来,在所有孩子都埋着头做功课的时候,蹭地蹿出屋子,跑进了后花园。 幸运的是,威尔逊小姐破天荒地没有在场,不仅是她,其他工作人员也寥寥无几,至于霍普夫人,自早餐后她就没再见过她。 这有点反常,是来了什么客人吗?她在悲痛之余顺便猜测到,跑进了即将褪去绿色的夏末的花园。 她知道自己又违反了一个规定,威尔逊小姐或者其他什么人随时可能钻出来,把她押回起居室,并再度施以惩罚。 可她就是想跑出来。就算等着她的是刀山火海,她也不在乎。如果在那个压抑的空间里再多待一秒,再多听一次钟摆声,她很可能会原地爆炸,变成一捧捧飘扬的烟灰。 同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将她扯拽到了外面。 尤其是当她看见小路尽头的玫瑰花圃旁,逆着阳光,背对着她负手伫立的金发男人时,那种被命运牵动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默默地抽泣着,停住了脚步。 那男人的身影是如此神圣,且隐隐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她挂着鼻涕,呆呆地仰脖望着他,直到他察觉到响动,从沉思中惊醒,缓缓转过身来。 她看见了天使。 绝美的,圣洁的天使。 午后最浓烈的阳光也没有他的金发灿烂,花圃里最艳丽炽灼的火红玫瑰,也抵不过他金红色眸子里静静燃烧的旖旎光泽。 她傻乎乎地仰望着他白皙俊美的面孔,眼睛像是被刺痛了,涌出了更多的泪水。 然后,她“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 第131章 孤儿院3 威廉 近来,伦敦街头陆续出现了三具儿童的尸体。 这件事本身并不罕见,巨大的贫富差距导致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穷人暴死,没有工作能力的孩子就更不必说了,一个感冒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问题在于,这三个孩子,生前都遭 /p /p - 分卷阅读171 /p /p 受了非人的虐待,满身鞭痕,有一个男孩甚至被剜去了眼睛和舌头。 他们是在巨大的痛苦与恐惧中走向死亡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 匪夷所思的是,苏格兰场并未对这起连环事件展开调查,只是草草收了尸,就去忙其他鸡鸣狗盗的事情了。 威廉是从帕特森,他们安插在苏格兰场的内应那里得知整个事件的。 因为没有报纸报道——毕竟死去的都是没有亲人、比流浪汉还不如的孩子,赚不到任何流量。 何况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报社没必要为此浪费宝贵的铅墨,它们更关心爱德华王子的绯闻和公爵夫人的八卦。 鉴于这种情况,莫里亚蒂家出动了。不到半天,就调查出那些被害的孩子都是从这家孤儿院被领养走的。 看来这里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也是解开真相的钥匙。 因此,威廉才会出现在后花园里。 他是和阿尔伯特一起来的。兄长作为家主正在与院长霍普夫人虚与委蛇,假装想领养孤儿,探探她的口风。而他,趁机四处勘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然而,蛛丝马迹还没有发现,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哭唧唧的小姑娘。 小姑娘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胖嘟嘟的脸蛋,面色灰白,一头褐色的自来卷浓密地纠缠在一起,好像很久没洗过的样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一双眼睛,宛如一块碧绿翡翠,十分美丽,且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懵懂的敏锐。 他的心摹地跳动了一下。不知是被那双眼睛触动了,还是被她悲戚又倔强的表情震惊了。 女孩呆呆地仰望着他,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的双手,从她这个年纪开始,就了染满鲜血,也见证了无数屠戮,可面对这样一个嚎啕大哭的小豆丁,他竟手足无措了。 “那个……”他犹豫着,睫毛抖了抖,抬起手,又放下,再抬起,“请不要哭了,是遇到了什么——”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女孩那被污浊的纱布包裹着的溃烂的双手。 他的脸上倏然闪过一丝愤慨,眼里飘过一片厚重的荫翳。 他上前半步,单膝跪下,这样他就可以和女孩视线平齐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 “夏洛特……”女孩抽泣着,回答道,逐渐止住了大哭,只在喉咙里低低地呜咽。 悬出鼻孔的那一条鼻涕,随着她的呼吸摇摇欲坠。 她一边抽搭,一边拿眼睛贪婪似的望着他,好像他是上帝的使徒,或者最新款的小熊玩偶。 她的目光里有种东西令他十分在意,又十分心疼。 他们以前……见过吗? “夏洛特啊。”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用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你的手怎么了,他们虐待你了吗?” 女孩点了点头,脸上呈现出被遗弃的小狗般的表情,她把脸蛋使劲往他手掌里蹭,似乎想汲取某种温暖。 看来这家孤儿院果然有问题,他想,鼻子有些发酸。 “您和他们都不一样。”夏洛特忽然说道,眼睛因为浸过泪水而一闪一闪的。 “诶?” “您也是来领养孤儿的吗?”她说,“您和先前那些贵族很不一样。” 威廉敏锐地眯了眯眼睛,保持着和蔼的微笑:“怎么不一样了?”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狼,可你不同,你像天使,悲天悯人的天使。” 她很郑重地,甚至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还虔诚的把双手叠放在胸前,却因为疼痛,呲起了细白的小牙。 威廉泛起苦笑。 他才不是天使。他是恶魔,染满鲜血的恶魔。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杀人就是杀人,就算杀的是坏人,为民除害,也同样是罪不可赦的。 他该下的是地狱,而天使的归宿是天堂。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余光瞥见了阿尔伯特夹着手杖朝他走来的身影。 他缓缓起身,遗憾地对她说:“夏洛特,很高兴认识你。但我要先走了,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他嘴上用的是“你们”,心里却有些犹豫,因为他忽然很想把她先“救走”。 但理论上,这是违反行动方针的。今天只是打探消息,暂不能打草惊蛇,他们必须先掌握充足的信息,然后再一网打尽。 夏洛特的眸子里顿时溢满了绝望,脸上那被遗弃的小动物的表情更明显了,他一时间竟不敢与她对视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让她失望了。 视线稍稍偏转,他的心脏像是在被刀细细剜刻般,撕裂地痛了起来。 他不是没见过受到虐待的孩子,甚至自己也是那样一步步走来的,可这个孩子很不一样,特别能触碰到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他咬了咬牙。 不能功亏一篑,他在心里念道,尽量不去回想她令人心碎的神情,垂下肩膀,转身要走。 才走出几步,脚步便迟顿起来,几次驻足,又几次抬脚,他陷入了罕见的纠结之中。 就在他第四次迟疑,并放慢脚步时,一阵小旋风从身后刮来,接着双腿被一团软热死死抱住。 “求求您,带我走吧!”夏洛特哭嚷道,“不然我会死掉的,求求您了!” 威廉的整个身体瞬间软塌了下来,他迅速转过身,手杖夹在腋下,俯身一把抱起了这个还不到他腰部的脏兮兮的女孩。 “我带你回去,夏洛特。”他柔声道,将她的脸靠在自己的怀抱中,“所以,不要哭了。” 夏洛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惯性地抽泣着,抬起毛茸茸的脑袋,仰望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颚。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又说,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安抚起来。 好温暖啊。她闭上了眼睛,头一次感到如此舒适与安心。 好香。他的怀抱里,有红茶的清香味道,令她泛起了睡意。 “谢谢您……”她呢喃道,眼皮沉重地耷了下来。 这一刻,手上的痛仿佛也消失了,她忽然很想睡觉,久违地安稳睡上一觉。 “您叫什么名字么……”她小声地问,声音像是梦呓。 “威廉……”他回答,“叫我威廉就好,夏洛特。” 第132章 孤儿院4 离开 辚辚颠簸的出租马车里,阿尔伯特莫里亚蒂正襟危坐,微微侧歪着脑袋,带着一丝不解,望着坐在对面的威廉,以及将上半身紧紧蜷进他怀中熟睡的小女孩。 女孩睡得十分安稳,就像倦鸟终于回到了巢穴,还打起了断断续续的小呼噜。 半个小时前,远远看见威廉将她抱起来的那一幕时,他差点以为出现了幻觉。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人。而且他冷静、持重,心思敏捷,几乎不会做计划外的事情。 可今天,他罕见地窥探到了他的另一面。 /p /p - 分卷阅读172 /p /p “抱歉,阿尔伯特哥哥,不仅破坏了既定的计划,还不得不让你扮演一个心理变态的恋童癖……”威廉充满歉意地说,嘴角挂着浅浅的苦笑。 他忘不了自己抱着夏洛特走到兄长跟前,说想领养这个女孩时,兄长那急速放大又骤缩的瞳孔。就算整个英格兰即将沉入英吉利海峡,他恐怕都不会更加惊讶了。 不过阿尔伯特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认真地端详了威廉一番,点点头。 想必冲动之前,他也有过自己的决断。他信任他。 简短交谈、制定方案后,他们来到方才打过照面的霍普夫人那里,提出了领养的请求,并开出一笔极其可观的收养费。 霍普夫人犹豫地摸着下巴,似乎不为所动。说实话她并不缺钱,犹豫只是因为不想得罪在伦敦社交界颇有名望的莫里亚蒂家族,她得从自己那迟钝教条的大脑里,搜刮出谨慎委婉的托词,加以拒绝。 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脑内活动,阿尔伯特和威廉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接着,阿尔伯特露出迷人的笑意,摘下礼帽扣在胸口,身体向霍普夫人略略倾斜,翡翠色的眼睛比塞壬的歌声还致命。 这个举动,没有女性能抗拒,就算是用岩石和鲸鱼骨打造成的霍普夫人也不例外。 她眉眼中晃过一阵慌乱。阿尔伯特趁机提起了一位之前在这里领养孤儿的子爵的名字,并恰到好处地暗示自己和他有相似的爱好。 听到这里,霍普夫人恍然大悟般舒展开五官,立刻就点了头。 “不过那个孩子有点难搞。”她“好心”提醒道。 “越是这样越有挑战性。”阿尔伯特熟练地扬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猩红光芒,这道光芒彻底说服了霍普夫人。 她甚至只要了一半的金额,就满眼冒光地把夏洛特移交给了阿尔伯特。 一想到她可能受到的虐待,她兴奋得几乎要颤抖起来,得强忍着才没让牙齿因为激动而嘚嘚地互相磕碰。 趁着兄长签手续的时候,威廉找到了蹲在一座希腊石像后,瑟瑟发抖、可怜巴巴的夏洛特。 看见她,夏洛特立刻跳起来,子弹般地投向他的怀抱,似乎生怕慢一步就会被舍弃。 “都办妥了。有要带走的东西吗,去收拾一下吧,我在这里等你。”他弓着身子,柔声说道。 夏洛特板板正正地端详他好一会儿,像是想确定他不会中途走掉。 他温存地一笑,她这才“嗯”地一点头,脸颊有些泛红。 她没什么好带走的,一两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双露出大脚趾的棉鞋。 还有床底下的《福尔摩斯探案集》。那才是她最宝贝的东西,是她这段时间的精神支柱。 于是,她小鸟似的张开翅膀,快速飞回寝室,不顾手上的痛,以极快的速度将衣服和福尔摩斯一起用麻布裹起来,系成一个小包裹。 又从墙边的五斗橱里,翻找出前任院长丽莎夫人留给她的放大镜。她不止一次模仿福尔摩斯,举着它匍匐在地上,潜伏在阴暗的角落,发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收拾妥当后,她还剩下一件重要的待办事情。那就是和安妮塔告别,并向她承诺很快会想办法把她也救出去。 本来刚才想和威廉提出能不能也带走她的好朋友。可是她发现,做主的似乎是那位绿眼睛的绅士,便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知怎么的,她有点怕那位先生,总觉得他身上有种高贵又难以言明的煞气,令她不敢冒然亲近。 而且,她很聪明,知道凡事不能得寸进尺,先让自己稳妥地离开这里,才能有机会救下大家。 是的,她不止要救安妮塔,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她也要想办法救。 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牧场,而他们是被豢养的牲畜,一个接一个地面临着被牵走屠宰的命运,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 可是她到处都找不到安妮塔,就在焦急之时,听了洗衣房里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其中一个声音就是安妮塔。 “可是这样做太过分了。”另一个和安妮塔走得很近的女孩,用惊讶的声音说道。 夏洛特本能地竖起了耳朵。 “可是夏洛特又聪明又漂亮,肯定很快就会被选走的,我不想让她走在我前面。”是安妮塔的声音,“我就知道她会为我顶罪,所以我故意偷走威尔逊小姐的蜡笔,我就是想让她受伤,这样那些贵族就不会看上她了——” 夏洛特感到自己的心瞬间冻成了一坨冰,然后急速下坠,下坠,最后重重地砸进胃里,四分五裂。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才不是呢,都是那家伙一厢情愿认为的。我可一点都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脑子好使,以前总有办法搞到好东西、好食物。 所以才和她亲近,可自从丽莎夫人去世,和她在一起就变得危险了,谁让霍普夫人不喜欢她呢。我真想赶紧和她撇清关系……” 眼眶蓦地发酸,滚热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滑下脸颊。夏洛特默默地伫立着,半分钟后,用手背一把拭去泪水,紧咬着惨白的唇,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直到被威廉抱上马车车厢,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车子驶动,她感到脑子发飘,浑身又热又冷。于是就蜷缩进了威廉了怀中,在颠簸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眼角,还凝固着灰色的泪痕。 第133章 伯爵1 福尔摩斯探案集 路易斯从草药罐挖出两勺呈薄荷蓝色的凝胶状膏体,填充进刚刚用空了的小玻璃瓶里。 拧上盖子,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抬起眼睛望着威廉,眼神中的不解与阿尔伯特看见后者抱起夏洛特时几乎一模一样。 “哥哥,最后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展了,把那个孩子留在这里……真的好吗?”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威廉苦涩又怜悯地一笑:“我不能放任她不管。只是先把她解救出来,过些天,我会为她寻找一个靠谱的家庭。” 路易斯对此深表怀疑。 小姑娘刚被带进来时,犹如树袋熊那样死死抱着威廉的一条腿,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戒备地瞪着走上前意欲把她“剥”下来的管家杰克,以及除了威廉之外的所有人。 难得看见老师一脸吃瘪的尴尬表情,最近经常在这里骗吃骗喝的莫兰上校忍不住捧腹狂笑不止,这让小姑娘更加化身为八爪鱼了,恨不得时刻都挂在威廉身上。 最后,还是恰好留宿的钱班霓,用女性特有的亲和力,成功获得小夏洛特的信任,姐姐似的领着她去了浴室,为她好好梳洗了一番。 等到女孩香喷喷、热气腾腾地躺在松软的客房床上时,路易斯拎着医药箱寡言地走过来,动作麻利地为她处理伤口。 他不是故意板着脸的,他只是不善于微笑,或者其他哄孩子的行为,因此表现得像个冷酷无情的外科 /p /p - 分卷阅读173 /p /p 医生。 夏洛特一害怕起来就变得话多,她鼓着眼睛不断地找着话说,从十万个为什么,到她在孤儿院里吃的一日三餐,试图分散路易斯摆在桌上的酒精灯、手术刀和纱布带给她的恐惧。 得益于那张与威廉酷似的脸,他没有引起夏洛特的太多不安。不过,当他拉起她的一只小手凑近酒精灯时,她还是像小仓鼠那样发出害怕的“吱吱”声。 “忍一下,很快就会好。”路易斯努力挤出一丝自认为“和蔼”的笑容,然而似乎适得其反,夏洛特抖得更厉害了。 路易斯毫不怀疑,若不是与威廉长得像,夏洛特此刻肯定早就扑腾下床,仓皇地夺门而逃了。 好在他技术过硬,确实只疼了短暂的几分钟,脓水被清理掉,敷上消炎药膏和麻药后,无论他怎么操作她都感觉不到痛了。 处理完两只手,他又耐心地喂了她退烧药,给她盖上被子,仔细掖好边角。 夏洛特因为发烧,脸蛋红彤彤的,她一声不吭地任凭自己被裹成了蚕宝宝,待路易斯直起身,准备吹熄床边桌上的燃油灯时,她扭头看向他,乖巧地眨了眨眼:“谢谢您……呃,路易斯先生……” 然后,有些害羞地把下巴缩进被窝,只留一对翡翠色的眼睛,疲倦地忽闪着,传达着对他的感激。 路易斯抿了抿嘴,霎那间流露出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和轻松的笑意。 但夏洛特看到了,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觉得今晚是她十一年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晚。 “最好选一个有靠谱女主人的家庭。”路易斯的思绪从半个小时前的回忆中拔出来,认真地建议道。 威廉谨慎的点了点头,心里已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至少,要在最终行动前,把她送出去。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的领养行为是多么不合常理,也难怪兄长和路易斯会瞬间露出那种表情。 他原本已经心如死灰,赴死的决意也坚硬如磐石,不会轻易动摇。虽然还没有和大家最终表明心迹,但他们或多或少已察觉出了异常。而这些都呈现在了他们偶尔瞥向他的担忧的眼神里。 只是没人挑破这一层泡泡,大家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不要如此决绝地放弃自己。 但他们也都知道,只有他牺牲,才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在最终的行动中,每个人的位置早已经被固定好,就像塔罗牌的牌面,总有一个人要赴死。 而他,是最佳的人选。 何况,他早已经不想活了。 沾满鲜血的自己,和那些恶人毫无区别,越是不断贯彻自己认为的“正义”,他越是对自己产生厌恶。 他终于明白,他其实是个有点浪漫情怀的理想主义者,带着这类人特有的脆弱,最后也和他们一样,不可避免地走向自我毁灭。 这便是他和阿尔伯特的最大不同。 兄长更现实,情绪更“稳定”,甚至带着一丝癫狂的愉悦,按部就班地执行他的计划。 当然,如果需要去赴死,他也一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他不会有任何自我怀疑。 他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乐此不疲。 他才是一个真正坚定的变革者。所以他必须活着,也只有他才能坚守那剩下的漫长时光。 至于路易斯,他是他最亲爱宝贵的弟弟,他代表着莫里亚蒂家的未来,而他也一直有意尽量不让他手上沾染鲜血。 他希望他携带着一身清透的光明,迈向新的世界。 门口传来轻轻的叩击,是钱班霓,托着夏洛特那只瘪瘪的小包裹,伫立在敞开的客厅门旁。 “我刚刚把她带来的衣服都洗过了。”她推着眼镜说,一贯冷静克制的声音里,有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但它们都太破旧了,不适合继续穿。” 说罢,停顿了一下。 威廉了然地笑了一下:“那就交给你吧,帮她买些合适的衣服。” 钱班霓就在等这句话,她带着淡淡的欣喜点点头,然后迈进屋里,走到他们身边,将包裹里剩下的东西摊开在桌上。 一本破旧的,没有封皮,被翻得毛毛躁躁的粗劣印刷书,和一只同样破旧的放大镜。 “这是?”威廉好奇地拿起那本书,因为没有扉页,所以他读了好几段才意识到,这竟然是《福尔摩斯探案集》。 他先是一愣,然后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那一刻,他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看来,我们的小小姐,是位福尔摩斯的狂热粉丝呢。”他用一种哭笑不得的声调,笑着说道,手指轻轻抚过黑色的印刷字体。 路易斯的耳朵登时竖了起来,一同做出剧烈反应的,还有两条眉毛。 它们蹙成一个巨大的疙瘩,充分表达了身体主人内心的剧烈抗拒。 “这种东西扔出去就好,放在家里简直晦气。”他低声嘟囔道,恶狠狠地朝那本书剜去一眼。 而更令他气结的是,他敬爱的威廉哥哥,竟然若有所思地将书捧在胸口,轻描淡写说了句“我先回房了”,便转身离开了。 一想到那本书整晚都会躺在哥哥的卧室里,路易斯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他干巴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把手中的玻璃药瓶捏得“啪啪”响。 钱班霓则早就知趣地趁机逃开了。 整个莫里亚蒂宅邸,顿时陷入了夜晚深沉的宁寂之中,只有古老座钟的嚓嚓摆动声,显示这里并没有荒废。 但也离被荒废不远了。 更确切地说,是离被焚毁,不远了。 第134章 伯爵2 救星 威廉还是第一次读《福尔摩斯探案集》。 梨黄色的煤油灯光下,他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翻过一页页边缘泛黄、零星沾着小夏洛特阅读当天所吃的食物残渣的纸张,嘴角泛起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存的笑。 他不得不承认,署名为“柯南道尔”的约翰华生医生,拥有很值得称道的文学素养。 他叙事技巧高超,把每一个案件都讲述得悬念丛生、直白易懂,难怪一经发行就成为全英国最畅销的作品,同时也使得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字广为人知。 甚至有很多来自欧洲大陆,以及北美洲的委托人,络绎不绝地将各色匪夷所思的案件纷纷砸给他。 他往后靠了靠,包着棕红色皮革的扶手椅发出轻轻的咯吱声,在宁谧的凌晨时分显得格外刺耳。 他合上书,第一次没有彻夜沉浸在对自己的矛盾之中。他不知道这应该归功于初来乍到的夏洛特,还是这本《福尔摩斯探案集》。 亦或者,两者的共同功效? “夏洛克……” 他毫无意识似的喃喃出他的名字,记忆倏然闪回到几个月前,与他在杜伦大学阶梯教室相遇的场景。 看见他跟在学生后面,迎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大片金色阳光缓步走下来,将那张事后被证明惨不忍睹的试卷交给他 /p /p - 分卷阅读174 /p /p 时,他的震惊程度几乎是平生仅有。 他的笑容令阳光都逊色,那不是高傲或者洋洋自得的笑。而是一种很纯粹的、想与他接近并交流思想的笑,他一瞬间被打动了,几乎就要动摇了。 但他很快把持住了自己。 侦探和罪犯怎么可能成为交心的朋友呢?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在潜意识里,他能感觉到,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唯一一个真正接近他思想的人。 一个真正的知己。 于是,他一边听着他侃侃而谈,一边通过边批改试卷边回应的方式,降低暴露多余信息的风险。 可后来,他竟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他无心营造的“陷阱”之中,他的思维和情绪被他精彩的推理调动了起来。甚至和他一起寻找起了那位神秘的“高分学生”。 那一刻,他多么希望他们不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而只是两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因为投缘,因为思想契合,而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谈天说地。 他的心底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叹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打算上床休息了。 明天还要继续调查那家孤儿院,如果睡太晚,显露出乌青的下眼睑或者苍黄的面色,肯定会被路易斯数落。 他站起身,手指无意识地在第一页的字体上轻轻抚摸着,等到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被他用指腹反复缱绻摩挲的,竟是夏洛克的名字。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在达勒姆送他上火车时的情景。他遥遥地冲他挥着手,照例喊他为“Liam”。而他竟鬼使神差般地,轻轻唤了一声“夏洛克”。 头一次唤他的名字,而不是一贯的“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不仅视力极佳,还会读唇语,登时露出了大狗狗的表情,却又因为一时难以相信,惊喜中还掺杂了一丝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自然抵死不肯承认,一脸无辜地冲他挥了一下手,好在火车很快就驶动了,浓雾一样的蒸汽弥漫了他与他之间,切断了那股蠢蠢欲动的暧昧。 说实话,他当时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离开书桌,松了松睡袍的带子,正要穿过连通起居室与卧室的内门时,朝向走廊的外门上,响起了怯生生的敲击声。 声音传来的位置较低,且不像是用手指敲的。因此他立刻就猜到了这位深夜里的小小不速之客的身份。 他诧异地拉开门,果然看见穿着浅咖色条纹睡裙的夏洛特,正睡眼惺忪地仰望着他。 她看上去饱饱地睡过了一轮,烧似乎也退了,面色恢复了健康,甚至还有了一丝红晕。 “怎么了,夏洛特?”他低头笑着问道。 “我……我想去厕所……”她憋红了脸,眼光垂下看着自己的小脚丫,“大家好像都睡了,我看这里还有一丝光亮,就冒昧地敲了门……” 原来如此。威廉了然地一笑,把厕所的方向指给她。 夏洛特感激地行了一个屈膝礼,转身颠颠地跑了,威廉目送着她小小一团的背影,心里感到一片柔软。 她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饱受苦难的孤儿,他甚至见过很多更悲惨的,可为什么她会那样触动他呢? 或许是有一见如故的原因,但肯定不止于此。他不太明白个中缘由,但也不打算深究了。 毕竟,他要开始为那个最终的计划铺路。 就从卑鄙的米尔沃顿开始。 他需要引导夏洛克福尔摩斯走上自己为他设定的轨道,化身为正义的执行者。 而他自己,则是被正义执行、裁决的那一方,是凸显正义的垫脚石。 他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英雄,也多亏了华生医生的著作,使得他更加声名远扬,想必当他亲手裁决了“犯罪卿”之后,引起的欢呼会更雀跃、持久。 他想着,唇角爬起淡淡的苦笑。 或许是想得太投入了,等到夏洛特迈着谨慎的步伐折返回来时,他还扶着门框立在门口,一脸的复杂表情。 “威廉……”夏洛特顿住脚步,双手虚虚地抓着睡衣裙摆,鼓足勇气似的问道,“你……睡不着吗?” “诶?” “丽莎夫人说过,如果睡不着的话,就滴一点薰衣草精油在枕边,特别好使。” 她认真地说,显然认为这样一座气派的宅子里,肯定会有那种精油。 威廉略显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啊,明天我去街上看看。不用担心,我没事的,马上就打算睡了,你也快回房间吧——下次记得穿上鞋哦,小心着凉。” 他瞄了一眼她光着的小脚丫,正色提醒道,然后伸手揉了一把她柔软厚密的卷发。 发丝那富有韧性的缠绕和头骨温热的触感,令他感受到生命的质感与活力,他触电般慢慢缩回了手。 他不应该再留有任何怀念的。 夏洛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有些扭捏地左右晃了晃,足足十几秒钟,都没有人吭声。 又是一个稚嫩的屈膝礼,夏洛特率先打破了沉寂,然后突兀地一转身,朝自己的房间小跑过去。 再度望着她的背影,威廉忽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何如此触动他。 因为她就是他。 一样的处于绝望无助的边缘,渴望着有谁能拉一把,或者,助一臂之力。 她的救星是他,而他的,是—— 夏里。 可他真的能心甘情愿行走在他设下的轨道之中吗? 如果他脱离了,那他的计划,还要继续执行吗? 他关上门,重重地靠在门板上,再度被那日复一日的矛盾感与无力感严密地层层包裹。 第135章 伯爵3 送人 静静修养几天后,夏洛特的手基本已经没有大碍了,她可以自己拿取东西,自己叠被子、整理衣物,又过了若干天,换过四五次药后,她完全能够自己洗脸了。 手上残留着难看的紫红色伤疤,但她并不很在意,就让时间淡化它们吧。她迫不及待地想做点什么,以报答威廉的收养之恩。 可是家务都被路易斯和偶尔过来帮忙的钱班霓承包了,她只能跑跑颠颠地打下手,或者和沉默寡言的弗雷德一起,打理宅邸斜前方的玫瑰花圃。 她很懂事,努力把握着恰当的分寸感和距离感,这并不需要多大的心机,只要是孤儿,都熟稔这项技能。 她喜欢莫里亚蒂家的每一个人,包括一开始就给她吓哭了的老管家杰克,以及看着高冷凶悍。但混熟了之后每天都会来掐她脸蛋的莫兰上校。 然而直觉敏锐的她,还是察觉到了这座宅子里正酝酿着的复杂情绪,它们不断发酵、膨大,犹如一层压顶的黑暗的云,不知何时就会降下闪电和暴雨。 她只是个孩子,理解不了大人们的忧愁,只能化身为一颗小太阳,努力驱散这片乌云。 但她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威廉总是笑着笑着,眼神就蓦地飘忽起来,仿佛 /p /p - 分卷阅读175 /p /p 心事又被什么凝重的事情拉走了。 她上蹿下跳地想要攫取他的注意力,就像是一只缠人的小猫猫。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威廉。 她有时会故意做出傻乎乎的举动,然后看着他一脸无奈地展露出温煦的笑颜,内心无比满足。只要能让他短暂地开心一刻,她就觉得很值。 她并不知道,威廉早看穿了她幼稚的伎俩,说到底,是他在配合她演习,是他在满足她的孩子气。 在这段时间里,威廉白天很少在家,路易斯解释说他是大学的教授,要去上课,可她通过细致的观察与推理,发现他并没有离开伦敦,身上也没有一丁点粉笔灰的残留。 她默默藏住猜测,很希望自己能一夜之间长成大姑娘,这样威廉就不会因为她是个孩子,而什么都不肯和她吐露了。 就在她托着下巴蹲在花坛旁边盯着一只蝴蝶看的时候,钱班霓走了过来,她这才想起今天是她们约定一起逛街的日子,立刻情绪高涨、雀跃了起来。 她煞有介事地穿上不久前新订做的翡翠色天鹅绒长裙,俏皮地歪带上同样颜色、饰有一根白色驼鸟毛和深绿色缎带的阔边帽,它们与她的瞳色相得益彰,衬得她的眼睛像猫一样狡黠、明亮,宛如一位真正出身贵族的大小姐。 钱班霓特别喜欢这个聪敏的孩子,拉着她的小手,领她去了很多计划之外的地方。 比如位于干草市场的欧陆咖啡馆,阿比马尔街的博物展馆,和坐落于温布尔街角的一家大型书店。 夏洛特怀着激动的心情,在书店里买了一本崭新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还预定了即将出版的第二本。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一个月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象到,自己竟然能够捧着装帧精美的心仪之书,用手指肆无忌惮地抚摸着硬壳封面上大大的烫金字体。 太幸福了。她深深吸一口气,扑进了正在付帐的钱班霓怀中,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 钱班霓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姑娘的感激与依赖让她涌起了更多的责任感。 她推推眼睛,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忽然经过的男人在他们身旁停住脚步。 “哦,是华生医生啊,新书的展位就在玻璃橱窗里,绝对吸引眼球。”店主一边找零,一边站起了身,热络地说道。 夏洛特的耳朵猛地一动,惊讶地抬起脸来,几乎是屏住呼吸地望着出现在身旁的男人。 中等身材,娃娃脸,一头浅黄色短发,衣着中规中矩,是你能看到的最典型的中产阶级绅士打扮。 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和一副随和的相貌,谈不上英俊,但绝对讨人喜欢。 夏洛特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察觉到视线低下头与她对视上。 接着,他的目光触碰到了被她宝贝似的捧在怀里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蓦地一愣,继而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小妹妹,你——喜欢看这本书吗?”他弯下腰,用与孩子说话的口气问道。 “嗯……”夏洛特认真地、重重地一点头,“我特别喜欢这本书,也特别喜欢夏洛克福尔摩斯,他是一个卓越的天才——” “啊,我、我也很喜欢华生医生!”她后知后觉地立刻补充道,显出一丝圆滑的样子,眼睛亮闪闪的。 华生被她的一本正经和少年老成逗笑了:“你真是我见到的年纪最小的读者了。你能认全所有的单词吗?” 夏洛特自信地说:“能!丽莎夫人教过我识字,她说我学得特别快,比很多自以为是的大人都认识更多的词句。” 店老板和一旁打杂的伙计都被逗乐了,华生医生也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 钱班霓把夏洛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不希望他与华生太亲近。因为他毕竟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没得到威廉的指示,她最好谨慎一点。 夏洛特聪明地领会了钱班霓的用意,她懂事地克制住自己的激动,能获得新书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她不能得寸进尺,不过—— “那个,您能为我签个名吗?”她红着脸恳求道。 “当然,能被您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小姐喜欢,是我的荣幸。” 约翰华生对于淑女的请求一贯百依百顺,他向店老板要了一只笔,认认真真写下自己的笔名,并温柔地询问了她姓名,最后写上“赠夏洛特”。 没有姓,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华生很体贴地没有追问,书写之后递给捂着胸口,激动得似乎就要晕倒了的夏洛特。 这段插曲之后,她们又去了百货商店,钱班霓买了日常缝补所需的杂物。而夏洛特则买了一大束晒成干花的普罗斯旺薰衣草。 问她做什么,她扭捏着不肯回答,一到家,立刻飞奔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犹如一个配制魔药的小女巫,悄没声地忙活起来。 直到傍晚来临,她才将门掀开一条缝,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听见威廉的声音后,立马噔噔噔蹿下楼,将十几个真丝绸缎扎成的小袋子用双手捧给他。 “这是?”威廉疑惑地歪了歪头,摊开手掌接过那些小巧可爱的包囊。 他的面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但面对夏洛特时,仍维持着最完美的笑容。 “薰衣草香包。”夏洛特兴奋地说,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晚上只要放在枕边,就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她的耳朵红红的,整张脸也像蒸笼里的包子一样散发着热气。 威廉先是一怔,眼光落在那些她亲手制作的小东西上,不知怎么的,心口竟一阵阵发酸。 “谢谢你,夏洛特。”他柔声道谢,小心翼翼将它们收进路易斯递来的口袋里,“今晚我就试试。” 路易斯神色复杂地望着兄长,轻轻叹了口气。 他感应到了他的挣扎——他好像不是很想将夏洛特送出去。 但路易斯也知道,他必须这样做。一旦最终计划开始铺展,整个莫里亚蒂家族就会彻底坍塌,稍有不慎或偏差,很可能会遭到全面肃清。他不能把她留下来,那无异于让她再度跳进一个火坑。 因政治原因被抄家、清算的贵族遗留下的孩子,大多会面临十分悲惨的局面。 何况莫里亚蒂家得罪了不少蛰伏在黑暗中的古老贵族,他们会很乐意买下失去庇护的孩子,肆意折磨,以达到某种病态的满足。 晚上,威廉靠在起居室的窗边,将头抵在玻璃上,陷入了混乱的思考。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在玻璃上冲刷出一道道印痕,将他映在里面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垂下目光,摊开左手,掌心赫然躺着一只薰衣草香包。 脑海中浮现出夏洛特神神秘秘捣鼓这些东西的画面,嘴角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如果能早几年遇到她,该有多好。至少那时,他能笃定地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可现在,他必须快速割舍自己的情感,长痛不如短痛,趁她还 /p /p - 分卷阅读176 /p /p 没有产生太多依赖,赶紧将她送走。 可是,送给谁呢? 桌角那本破破烂烂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和放大镜映入眼帘,他想起钱班霓刚才和他汇报过今天遇到约翰华生医生这件事,忽然有了主意。 一个绝妙的主意。 ——就送给夏洛克吧。 他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夏洛特那样喜欢福尔摩斯,肯定很快就会忘记这里,小孩子总是很容易转移兴趣,何况还是面对着自己的偶像。 届时,消灭犯罪卿的福尔摩斯定会声名大噪,在他的庇护下,夏洛特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就算某人完全不是个会照顾孩子的男人,也还有体贴的华生医生在,夏洛特不会受到亏待的。 他拉上窗帘,走到桌边坐下,身体放松地向后一靠。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就把她送过去。 可是,很快他就面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派谁去送。 …… 第136章 贝克街1 真是一个棘手的小包袱,他不大高兴地想 夏洛克福尔摩斯做了一个梦。 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个梦,不仅因为飘乎乎的感觉,还因为他那引以为傲的逻辑推理能力完全无法施展。 梦里他正躺在床上,窗外天色微明,隐隐有报童叫卖的声音和车轮碾过各种路面的闷响。 远处似乎还飘来了货轮的汽笛声。 他枕着双臂,百无聊赖地思考一件不知是何时的委托的真相,可一贯顺滑的思路,不知怎的突然像是被堵住了,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 他略感烦躁,翻了个身。 楼下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还没有停下,且异常富有节奏,就像工厂里的一台机器。 他皱起眉头。这么早,是委托人吗?哈德森太太去哪里了,怎么不去应门? 敲击声还在持续,比钟摆还精准,他忍无可忍,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大门前。 整个221B都是一片死寂,他一边想着哈德森太太在哪里,一边将手伸向门把。 轻轻一旋,门向外推开。 然而门口,空空如也。 一团团浓雾犹如某种有生命的活物,伸展着触手,争先恐后挤了进来。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虽说伦敦十天有九天是雾霭沉沉,可雾气一旦厚重到这种程度,就很诡异了。 他眯起眼睛,试图穿透那无数层灰白的屏障,看清外面的情景。 可无论怎么看,都是铺天盖地的一片白茫,他倒抽一口气,以为见了鬼,正要关门,视线的边缘忽然捕捉到了台阶下的一抹绿色。 他跨门而出,小心翼翼向前摸索,凭着感觉走下台阶,终于看清了那抹亮眼的颜色是什么。 那竟是一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件厚重的天鹅绒淑女裙,抱着膝盖乖乖蹲坐在一只竹篮里。 她仰脖望着他,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穿透浓雾,灯笼一样闪着兴奋的灼光。 他凛然一惊,脑中闪过一些恐怖传说(这就很可疑,因为他根本就不信这些),向后退了半步,脚后跟绊在台阶上,摔了个屁墩儿。 是谁,把这样一个女孩,用篮子装着,放在了他的门口? 他大惑不解,撑着身体站起来,再度靠近女孩身边,四处打量,终于在她的篮子里发现了一张白色的纸壳。 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这是你的孩子,请负起责任。 他顿时如遭雷劈,僵在最下层台阶上一动不动。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还这么大了?勒索吗? 就在这时,华生和哈德森太太幽灵一样从他身后浮了出来。 “真是看错你了,夏洛克。”哈德森太太板着脸,声音死沉、呆板,“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夏洛克,那个可怜的女人是谁?你抛弃她了吗?”华生也谴责道。 “不,这不是——” 他冒着冷汗,试图辩解,可他们两人的脸诡异地不断朝他逼近,他慌忙向后退步,却在蓦然之间惊恐地发觉,他们居然没有身体,只有两张脸连着半截脖子漂浮在雾气里,就像是气球那样—— “啊啊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扯开嗓子大喊。 然后,他汗涔涔地从床上猛然弹起。 窗外已是一片澄明,日常的各色声音随着高高升起的太阳,在整个伦敦街区挥洒,看天色,至少已经八点一刻了。 果然是一场梦。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舒了一口气。 真是咄咄怪事,他怎么会做这种毫无根据的梦呢?何况他也不是一个爱做梦的人。 翻身下床,拉开一半窗帘,向上推开窗户,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把肺叶中郁积的潮湿都呼出去。 楼下传来哈德森太太轻快又故作扭捏的笑声,他脸色一沉,心里登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上次听见她这样笑,还是—— 他拉下脸,披上外衣,丝毫不在意外表地走下楼梯,拐进一楼的会客厅。 果然看见他的哥哥麦考夫福尔摩斯正端着一杯奶茶,跟哈德森太太和一贯早起的华生悠闲地聊着天。 “你来干什么?”夏洛克十分不悦地一撇嘴,走到桌边,顺手抓起一片吐司,沾了沾碟子里的蔓越莓酱,就往嘴里塞。 面包屑掉得到处都是。 哈德森太太刚想数落两句,意识到英俊的麦考夫还在场,便矜持地咽下了指责的话,只是用眼神威胁地瞄着夏洛克。 真是的,明明是亲兄弟,长得也很像,可性格怎么就差这么远呢?一个成熟又魅力十足,可另一个—— “哎……”她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大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好久不见了,夏里。”麦考夫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奶茶,才开口问候道。 “明明上个月还见过。”夏洛克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又抓起一片吐司,这回沾的是花生酱。 就在他将面包凑到唇边时,手忽然猛地一抖,然后顿在了半空中。 因为他看见,在麦考夫身后,屋子一角的板凳上,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深绿的天鹅绒淑女裙,翡翠色的明亮眼睛,两只略带婴儿肥的脚踝套在白色儿童高筒袜里,从裙子底下露出一截,脚上穿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坡跟皮鞋。 面包无声地掉落在地上,夏洛克福尔摩斯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孩。 这、这分明就是他梦中那个蹲坐在雾气中的女孩啊! 真是见了鬼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可是女孩却害羞似的飞快移开了目光,脸颊上晕开一片绯红。 “夏里,这是朋友家的孩子,托我照顾。我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暂且拜托给你吧。”麦考夫薄唇一扬,解释道。 “别、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家庭教师!”夏洛克一拍桌子 /p /p - 分卷阅读177 /p /p ,气恼道,“而且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夏洛克!” 华生连忙站了起来,担忧地瞥了一眼女孩,一把扯过室友的胳膊,凑近他耳边小声说:“这孩子就是我前些天和你说的,那个年纪最小的读者。她特别崇拜你,你可别让她失望啊。” “哈?”夏洛克不为所动,不过脸色还是稍稍和缓了一些,他怀疑地又看向女孩,只见她从凳子上跳下来,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走上前微微鞠了一躬。 “您好,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叫做夏洛特,请多多指教。” 语气得体,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小淑女。 “多可爱的孩子啊。”哈德森太太忍不住夸赞道,眼睛里迸发出母性的慈爱。 “总而言之,姑且让她在你这里呆两天吧,两天后我会来接人的。”麦考夫喝下最后一口奶茶,用餐巾揩了揩嘴角,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哈德森太太连忙把帽子和手杖递给他。 夏洛克没有予以回应,但也没有继续反对,他瞄了一眼小女孩,后者目光亮闪闪的,一副期待的模样,令他有点招架不住。 真是的,他可完全不擅长应对小女孩。真是一个棘手的小包袱,他不大高兴地想。 /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