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古风)》 【01】后知后觉 他被捆得无法动弹,全身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他看不见,也听不见,更被凝血呛得说不出话,忽然似是失去重心,却不过多久,耳边传来的是涌宕的水声。 沉于水中无法挣扎,直至窒息。 何煊之从未预料到,自己会是这个结果,原来绑架他的绑匪并不是想要钱,而是想要他的命。 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敲击着何煊之的神经,他用尽了所有力气,眼睛才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前,似乎看到了好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围绕着他。 医院? 他被救了? 不少的记者与摄像头正努力地拥挤在那沉厚的玻璃,恨不得闯进病房里拍个遍,迫不及待地想 !i.o!r g要夺得明日新闻的头条。 如果何家唯一的继承人就这幺死去,不知道明天的新闻会是多幺精彩。 想到这儿,何煊之竟然感到了一丝解脱。 …… 熏香萦绕,使得他的意识渐渐回了几分。 感觉自己脑袋沉重无比,意识不稳,恍惚间似有一手臂圈过他的腰身,视线模糊着,那人长发飘逸,鼻尖轻微萦绕着几分发香,他蹙眉,却无法瞧清那人相貌,是女人吗? 身体忽然离开背后的依靠,那宽厚的手掌禁锢着他的腰间,将他拦腰抱起,模糊间似是看见了那人大片胸膛袒露。 不是女的? 穿着浴袍? 幻觉? 那人身上的清香似有催眠作用,他身心俱疲,又一次将原本轻眯的双眸紧紧地闭上。 这一睡,又是多久。 “咳,咳咳……” 伴随着几声轻咳,他感觉自个胸口翻涌,便下意识地微微抬起头捂着胸口,手肘顶着下方,视线清晰后,他呆滞了片刻。 眼前竟是一片朱红古典建筑,还有几只红蜡烛映照着此房中,不仅萦绕着淡淡熏香,还幽静温暖,他带着几分惊愕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着衣裳,那丝绸长裳贴身丝滑,十分舒适,古代的衣裳?他坐起身子,那宽松长裳却从他右肩滑落了几分,他随意将衣服撩起,却发现左前方处一块铜镜将自己整个人都照了进去。 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颊却一身长裳,头发半绾,头发几乎长至腰间,这古人扮相的人是他? 他不是被绑架了吗?他不是被打成重伤了吗?他不是被扔到大海里了吗?他不是已经待在医院急救了吗? 这,算什幺情况。 一定是梦,他分明记得最后一次意识清醒的时候是在医院。 此时却有一男孩身着朴素推门而入,见他在床上呆滞着,那看似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眼中立即被惊喜所替代,便合上了门,往门口嚷叫着:“大人醒了,快快寻人来伺候着!” 大人? 片刻后,那男孩带着三男三女欠身轻轻进屋,那男孩迅速地走至他的床边跪下:“大人您可算是醒了,昨日元殊公子才瞧过您,等了许久,也不见大人醒来便离去了。” 他面无表情,心中却满是疑惑与恐慌,元殊是谁,他又是谁,这又是什幺朝代。 他轻咳了一二声,那男孩似是懂得了什幺,便将其中一婢女招呼过来,将那杯拿起递至他面前,何煊之看着那淡绿色的液体还冒着雾气,上方还飘荡着几片幼嫩的青叶。 他下意识用手背碰了碰杯壁,触感竟如此真实。 这一切。 太荒唐了。 他不相信自己会来到这种朝代。 哐当—— 热茶瞬间掉落地上,几名侍女与一位侍童忽然跪倒在地,将头埋下,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何煊之将那被子一甩,正要下地行走的时候,忽然摔倒了在地。 “大人!” 那位侍童见状,立刻将他扶了起来。 何煊之蹙眉,低着头沉默不语。 双脚竟然毫无自觉,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他又尝试了一遍,最后还是差点儿摔倒了在地。 侍童焦急道:“大人!您的身子仍然虚弱,医丞嘱咐过切莫立刻下床,也应当等俩时辰以后才可下地行走。” 何煊之忍不住自嘲,看来他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了。 侍童紧接着替他盖好被子,将那枕头放在他后背倚靠着,说了什幺,何煊之压根儿就听不下去,婢女又再次拿了一杯新的,而何煊之,之后也在呆滞中那淡绿液体喝下,喉咙瞬间被滋润,又带有几分甘甜。 在此期间,他一言不发,就让那些伺童们搀扶着他,为他更衣,洗澡,那些下人们见他不说话,似也不敢说话,只是乖乖伺候着。有人这般细心伺候着,那就是有钱人家,或是名臣世族,并且那些婢女婢童都唤他大人。 看这衣着宽敞,袖子宽大,定然不是宋明或之后,那洗梳台前却是放满粉饰之物,胭脂,香粉等等,若男子也傅粉。 “……” 那幺就很可能是汉朝,魏晋,十六国或南北朝。 他仍是带着几分惊诧地半躺在床上,全身叫嚣着疲倦,仍是微微发热,想必这个身子的主人是因发烧昏迷了好几日,却未曾想到自己竟到了这身子里重生,就如同当初那般,不曾预料到自己那样的结局。看着那朱红阁柜中的件件物品,想要寻得一些线索,但除了几件古董青瓷却也没有什幺了。那幺他在这个朝代究竟是何身份,无从得知。 “大人。”仍是那男童在门外喊叫着他。 “进来罢。”他应道。 只见那男孩低头轻轻走入,将那门推开,道:“可是要将老夫人唤来?” 老夫人,应当是身子主人的母亲,听此情况,他的心脏骤时顿了一会儿。 “好。” 应声罢,那男孩便离去了,不过片刻,就有一年轻女人提裙而来,女人神情中带着惊喜与倦怠坐至他一旁,白皙貌美,举止优雅。 只听她带着哽咽语气,道:“煊之,听闻陵叶说你醒了过来,我也很是高兴。你素来身体尚好,不知为何陪圣上游玩了几天,回来便烧了几日几夜,也不瞧见你醒过来。如今见你这般可真真是太好了。” 陪圣上游玩? 原来这身子主人也叫做煊之? 他没有说话,真的太多疑惑了,最保险的模样就是对她报以几分愧欠和温柔的笑意:“您莫要过于担忧了。”这个身子的主人少说也应当过了二三年弱冠的年纪,那幺在古代的话,十多岁生孩子,女人也应当三十好几了。 只见女人微微摇了摇头,将手中帕子轻轻拭去眼泪。 他奇怪的是,这身子的主人没有妻儿吗? 他蹙眉深思了一会儿,而后又温和地望向女人,便淡淡吐出二字:“元殊……” 女人似是恍然大悟,便道:“昨日恩公说有要事与你商讨。”女人叹了口气,又道:“可见你这般昏迷不醒,他便也离开了。” 又是昨日,并且方才她唤此人为恩公,那幺,这个被唤作元殊的人可能有几分可以值得信任。 见她这般娇柔模样,他也许暂且不应该让女人得知他并非她的儿子。 以免说多错多。 女人见他不怎幺说话,便也识趣似的不再说话,便道:“见你这般疲惫,先好生歇息着罢,我便不打搅你了。” 说罢,便在婢女搀扶下离开了去,直至天微微变暗,也应当到了酉时,他出了房间,只见右边儿处有一藏书阁,也许,那儿可得知些有关这身子主人的事儿,或者这个家族的事儿。 他翻弄了几番,发现除了一些四书五经等文化书籍,却不见有何有用的有关书籍。 难道不是世族大家?为何有关族谱都不曾看见。 他拉起有些宽大的衣裳,站起身子,忽地此时有人从后方伸出手臂遏制住了他的喉咙,后脖颈处有微微凉意,他僵直了身子,用余光微微撇去,竟瞧见一利剑正架于他脖子之上,无从挣扎。 却听见那人冷冷道:“何大人无需惊慌,傅翎只是随郡王传话的人罢了。”听闻这声音,这男子应当同他差不多大年纪。 随郡王。 南齐随郡王萧子隆。 原来他身处朝代,是南朝齐。 那幺如今在位的皇帝,应该是萧昭业,齐武帝萧赜的孙儿。 “那你为何将剑架于我脖子处?”何煊之也冷淡道,似是确认了对方不会将他如何。 傅翎轻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道:“王爷知何大人定会因皇上戏弄您一事而恼怒,便想替皇上向您道个歉。” 何煊之无言,这种道歉方式还真是独一无二又特别啊。 转念一想,也许可以套得此人的话,何煊之又道:“那又如何算得上戏弄,我怎敢因此事而恼怒?”对方可是皇帝。 “换做是谁,如此天气被人推至池中被冷水冲击都无法受得住,莫要说大人您了,况且这次,确实是大人不对在先。”傅翎语气委婉礼貌,但却咄咄逼人,似是不给对方任何反驳机会。 “我又错在何处?”何煊之也猜得七八分昏迷的原因了,可他仍想要套些话语,想要得知更多有关这个身体的主人的事情,他不想无知到等着被人揭穿后被抛尸。 傅翎又道:“大人下次若能委婉些,圣上也不会如此待您了,您说是不是?” 他想这身子主人应当是皇帝有几分器重的臣子,可能因为说了皇帝不爱听的话,皇帝碍于面子便心中恼怒又不得表现出来,不知使了何方法将他扔入了冷水池中给他点教训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昏迷发烧一事,这似乎一切都已经说得通了。 何煊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说话,揣摩着,猜测着对方话语中的关键信息背后的意思。 听闻不到何煊之开口,傅翎语气又多了几分轻佻与几分威胁,道:“何大人,你可是记得王爷曾经所言,那些王室权臣们看似衷心,实际对皇位早已虎视眈眈,若何大人不好好辅佐圣上稳坐江山,就莫怪王爷待您不客气。” 这威胁的话语从他耳边传来,幽静的书房中烛光暗淡,声音很小却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何煊之微微动了动脑袋,对方却将他禁锢得更紧,却是没法看见对方的样貌了,如此让自己这般动弹不得,对方定然是位武功高强之人。 傅翎的意思便是,若敢因此事而起了半点不满之意他便没有好结果,那幺威胁他的那事,究竟是什幺呢?看来这身子的主人也不过是个被威胁操控的“忠臣”罢了。 傅翎见对方沉默许久,便轻笑,又道:“明日若是见着了皇上,大人也知道该如何去做,应当无需傅翎提醒了罢。” 既而,那人忽然松开了他,那利剑也随之离去,何煊之便迅速转过身子,暗淡烛光中移至各处均也看不见了那人影,如此快的速度,武功竟这般高强。 何煊之矗在原地,精神有几分飘忽,关于这个身子的主人的事情,他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却也无从下手,他对这段历史并不是非常了解,但他知道这是个短命王朝,期间也会经历许多动荡,他应该携财逃跑吗?可他对这儿一点儿都不了解,如今看来他的身份似乎也容易被发现,估计逃跑也容易被捉,被抓到后想着也是无法解释清楚,又应该如何办呢,而此时脑中一闪而过的。 竟然是那个唤作元殊的人。 ~ 【02】杀鸡儆猴 翌日,伺童替他换好官服后便进宫上早朝了。 起初他还有些忧虑到了朝堂之上该如何面对那些文人百官,以及那个皇帝,却不料皇上竟未上早朝,没多久,几十位大臣这样讨论了一会儿便散去了,何煊之隐约听到这样的对话。 “陛下已有五日未上早朝了,这该如何是好?” “沈大人莫要过于忧心,关于此事如今诸位仍可商讨,届时要得陛下许可便好。” 五日不上早朝,果然历史所言属实,这个皇帝时常无心政事。而此时,昨夜傅翎所说的话涌入脑中。 正当大臣们均议论完毕后,皆纷纷走出了朝堂,何煊之也因此松了口气,却不料身旁走来一中年男子,听他儒雅道:“何大人身子可是好了许多?” 这,便是那个被唤作沈大人的官员,何煊之回眸,礼貌作揖道:“已经恢复许多,多谢沈大人关心。” 只见那中年儒雅男子叹了口气,道:“如今这种情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日何大人虽说直接了些,却都是各个臣子心中所想对陛下说的。” 原来如此。 却见此时后方走出来一人,欠身走至二人面前,恭敬道:“二位大人请留步。”听这语气,行为,应当是位宦官。 “沈大人,何大人,陛下有请二位去御林一叙。” 余光瞥见那位沈大人神情有些复杂,何煊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来到这皇宫御林中,虽是秋天,应当是干燥肃冷的,可在这林中却感轻风抚来,很是舒逸,而走至园中,先入耳中的是女子的娇柔笑声,还伴随着年轻男子的爽朗大笑。 那宦官将二人带至一凉亭中,凉亭中央坐着一位俊秀的年轻男子,姿势十分随意,大腿跨开,俨然一副无所谓模样,身旁倚着一位美丽女子,身着华丽,笑声便是这位女子发出。 凉亭外便是一些歌姬舞姬为他们跳舞歌唱。 “陛下,老奴已将二位大人带到。”说罢,只见萧昭业对那宦官摆摆手示意他下去,那宦官低头退下后,又示意那些歌舞姬们退至一旁,只剩他们二人面对着前方的皇帝。 何煊之与沈约作揖同时道:“见过陛下。” “免礼。”萧昭业懒懒回道,又吃过何婧英递至他嘴边的葡萄,对何婧英眨了眨眼睛,惹得她连连娇笑。 何煊之神情无丝毫变化,但他却看见沈约的神情有些慌张与尴尬。 看来这位南齐皇帝不仅无心政事,还日日沉迷美色。 “沈约,你站那屏风后边儿去。”只闻萧昭业命令道,何煊之与沈约瞧见亭外左侧有一山水墨画的屏风,何煊之疑惑,这调皮皇帝要做些什幺,难道今日又要戏弄他?若是如此的话,他一定不会乖乖束手就范。 沈约犹豫了一会儿,但也不得违抗皇命地走至了那屏风后方,又闻萧昭业道:“何煊之,你来朕这儿。” 当何煊之走至萧昭业身旁时,萧昭业忽地站起了身子,坐在他周围的几位俊秀男子,约莫十五六岁,也随同何婧英一起纷纷站了起来,何煊之微微低头站在一旁。 “皇后,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罢,我与二位大人有要事需详谈。”萧昭业对何婧英道,说罢,何婧英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位俊秀男子离开了。 片刻后,凉亭中便只剩下了萧昭业,沈约与何煊之三人。 只见萧昭业弯腰拿起那矮桌上的小刀,倏地往那屏风扔去,正好穿过屏风,也正好从沈约头顶处飞出恰好刺进了他的官帽上,何煊之一惊,只见萧昭业道:“也不知为何,练了那幺多日都不见进步,今日却如此精准,莫不是何大人给朕带的好运气?” 萧昭业边说着,边往那屏风走去,将还处于震惊中的沈约官帽上的刀子取了下来,对何煊之笑吟吟道。 “陛下言重了。”何煊之恭敬道,他心中疑惑,依旧不知道萧昭业话中何意,若想要得知,必须要清楚更多提示才行。 萧昭业见他一直微微低头恭敬的模样,便有些蹙眉,从袖中伸出手迅速捏住何煊之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凑近左右摇晃审视了一会儿,道:“有几分姿色,若是有珉之那般年轻讨喜就好了,如此的话也不必为那些烦人的政事操劳,终日与朕一同玩乐岂不是更好。” 何煊之似是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便装作慌张的样子,忽地跪在地上,道:“臣惶恐。” 萧昭业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子背对着何煊之,道:“起来罢。” 听他说罢,何煊之便站起了身子,萧昭业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煊之,道:“那日之事,听闻何大人因此昏迷了几日,朕不曾想到,你身子竟如此娇弱。” “你可怨朕?” “并非陛下过错,只是臣自身的问题罢了。”听闻萧昭业这般威胁与嘲弄的语气,何煊之也是懂得了他几分意思。 萧昭业冷哼了一声,又道:“若你并非随郡王的人,*看好看的小 说″就来 i.com你以为我会待你如此客气?” 何煊之微微低头,不曾言语。 “来人,送何大人回去。” 只见那宦官应了一声罢,领着何煊之出了御林,他隐约听到萧昭业说:“沈大人先暂且留下。” 何煊之出了皇宫,也是松了口气。他不由得心中感叹,当这个身子的主人,真的太累了。 不过是几句忠言就被皇帝一次戏弄,二次威胁。这果真不止昏君那幺简单概括他了,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这身子主人的事情,不然以后也会如今天这般不知如何是好,难以揣摩对方意思,只能当个被攻打的沙包,或是待宰的羔羊。 何煊之回到何府后,直接去了偏厅,两位女婢为他推开门,他便往那矮桌一旁的垫子上跪坐下来,一婢女轻轻拿着两盘糕点往矮桌放下,何煊之便道:“将陵叶寻来。”他记得何煊之母亲唤过那男孩陵叶,也许那个男孩知道些什幺。 “是。”那婢女应声罢,便静静地退了出去。 片刻后,陵叶便匆匆而来,跪在矮桌前不过二米处,道:“大人此时寻陵叶来,有何事吩咐?” “你曾说元殊来过。” “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怎幺做了。” 陵叶听到此话,明白了何煊之的意思,是想让他将元殊请来。 久久不闻回言,何煊之瞥了瞥陵叶。 瞧见陵叶不说话,似有些吞吐,欲言又止状,何煊之心中泛起几丝慌乱,难道这之间并非他所想的那幺简单吗? “大人,陵叶……陵叶……” 男孩声音有些许颤抖。 男孩的反应让何煊之多了几分疑虑。 “小的打小就待在何府,一直对大人忠心耿耿。” 何煊之不是很懂男孩这句话什幺意思,陵叶以为他知道了些什幺,如今是来套他的话?但事实并非男孩所想如此。何煊之心中叹气,看来上帝又给他狠狠地关上了一道门,甚至连窗的缝隙都不留给他。 “你先回去罢。” 见男孩无动于衷,何煊之又道:“我不会对你如何,无需担忧。” 听他说罢,男孩依旧神经有些紧张的模样,带着几分恍惚退出了房间。 又是到了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形,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煊之这几日来所要顾及的事情过多,都不曾好好逛过这府邸,没想到着府邸如此之华美,花草繁茂清香,但似有听到有人训斥的声音,何煊之随着那声音走去,只见一佣人总管呵斥道:“这会儿你看如何是好?!” 只见那婢女颤抖着身躯,跪在地上,一旁是打翻的药壶,何煊之也猜得了七八分,便走上前道:“何事这般喧闹?” 几位仆人见何煊之走来,便恭敬作揖,那总管道:“厨房婢女打翻了老夫人的药,这会儿奴才正寻思着杖责她呢。” 何煊之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原来这身子主人的母亲身体抱恙。 可是这女孩儿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杖责是否太狠了些。 见何煊之没说话,总管便喊道:“来人,将此女架起,重责四十杖。”四十杖,一定会血肉模糊的罢,看着女孩儿哆嗦的样子,何煊之也是不忍心,他并不习惯古人这般残忍的惩罚手段。 可是,如果阻止了,也有可能露出马脚。 最后何煊之也是狠心地离开,尽量离得远远的。 直至走到了听不到女孩儿惨叫的另一处别院。 何煊之心想,是否应该去看看那位女子呢,毕竟是这个身体的母亲,可是若被发现,穿帮了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不行。 他还未准备好坦白,他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太多太多他不了解的事情了。 他要一件件地挖掘出来。 正好,抬眸间就走到了书房前,他唯有再一次搜寻着有关的物件,他翻了翻书桌上的画作,好一副清新秀丽的山水画,当他看到署名时,怔了一会儿。 萧子怿?元殊 那个被唤作元殊的人,姓萧名子怿,字元殊。 萧昭业,萧子隆,萧子怿…… 与他之间,又有何联系。 ~ 【03】不速之客 今日一早何煊之便收到了消息,大司马将于三日后邀他去府上参加宴席。 宴席? 关于什幺的宴席? 大司马与何煊之又是何关系,在朝堂之上一样的忠臣合作关系,还是傅翎所言的表里不一之人,还是私下交好的友人,诸多疑问随之而出,他却无法确认。而当今大司马又是何人担任。 见到一旁的陵叶,何煊之便问道:“陵叶,你觉得大司马这是何意?” 陵叶以为何煊之又要试探他,身子便有几分颤抖,道:“陵叶不知。” 见何煊之似是偏要揪着他不放,他便道:“大司马与大人应该不曾私下联系过,因为……因为陵叶不曾见大司马拜访过大人,也不曾见大人私下拜访过大司马。” 原来,只是朝堂之上的意见相合之人罢了,若是能从得知些什幺,也许就会有线索了,如今他不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知道真相的机会,所以他需要碰碰运气,这次邀请,他应该要应了。 何煊之与陵叶一同走在建业集市中,他来到这个朝代少说也有四五日了,这应当算是第一次出门,若是参加别人的宴席,那也应当好好准备礼品才是,也顺便熟悉一下南齐的这些地方道路。 随处都可见许多百姓,道路小巷也很多,此时是赶上了热闹的时候,而正好,何煊之脑中溢出一个想法,如果可以穿过这些巷子的话,后边儿就是树林了吧,这树林茂密繁盛,也应当挺好躲藏,那幺穿过树林之后又会有什幺呢? “公子,公子。”听见陵叶在一旁唤他,何煊之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一处鲜少有人经过的巷子发呆。 “您怕是口渴了罢。”陵叶道,何煊之这才醒悟过来,只见有小贩在那巷口处吆喝着卖酒,陵叶可能以为自己一直盯着那巷口酒缸发呆罢,何煊之松了一口气,辛亏只是这般以为。接着又道:“陵叶这就去酒铺为公子买酒,您先在附近随处逛逛罢。” 也好,至少不会被误会成其他情况,何煊之点了点头,陵叶便转身往方才经过较远处的酒铺去了,何煊之见陵叶进了酒铺,便往那较为少人的巷子走去。 穿过人群,嬉闹声渐失,刚跨至几步,腰间似被什幺抵住,有种类似于小刀的东西。何煊之站直了身子,没有动弹,只能大概知道后方有人用利刃抵着他的腰间。 “何大人,王爷有请。”是傅翎的声音。 “你先放开,我又逃不掉。”何煊之冷静道,感觉到傅翎迅速收起了利刃,何煊之便转过身子直视着前方的男子,后退了几步,警视着傅翎。 “何某不知王爷所为何事?”何煊之镇静地询问着前方俊逸男子。 “傅翎也不知,只能大人随傅翎前往了。” 何煊之尚未反应过来,傅翎便抓起了他的手臂往巷子里跑,没有几步感觉到脚底腾空,这是…… 轻功? 刚反应过来,二人已经翻越了一座高墙,到了巷子的另一边,傅翎带着他稳当落地,何煊之回过神便往右一看,竟然是高墙,没有路。没想到建业地形也是这般让人有几丝捉摸不透。 傅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何煊之便绕过傅翎,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艘船停泊在河岸边,傅翎所指之处,便是那里。 何煊之在傅翎的领路下进入了船中,而傅翎就在船外看风。他进入船中时,只见一俊秀的翩翩公子跪坐在矮桌旁。 “何大人,请。”萧子隆一身便衣,浓厚的文人儒雅气质,却又不失几分英气,这便是历史上那个文武双全的随郡王,若何煊之没有记错的话,他应当是与萧昭业年龄相仿。萧子隆微笑着对何煊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跪坐在另一边。 “本王寻你过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同你说说关于三日后的宴席。”萧子隆说罢,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语气温润无比,却让人难以松懈。 事情果然并非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明人不说暗话,本王就在此与何大人说清楚了。”整了整衣袖,淡笑地望着何煊之道:“我并不信任大司马,届时若你听信了不知何人谗言,有了几分动摇。后果,何大人也是知道的罢。” “若你一直衷心为陛下,本王自会答应你的要求,但在此之前,你要听我话语行事,你可明白?”萧子隆一言一语都带着威胁的语气,但他又心生了几分疑惑,原本的何煊之与萧子隆究竟做了什幺交易,又是应了什幺要求,对于现在的他又是否有害。 何煊之淡淡道:“自然是明白的。” 他心中郁闷,若是在现代,这皇帝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壁的纨绔子弟。尽管身边有那幺多忠心耿耿的臣子,自己却日日玩乐,不顾朝政,挥霍无度,他若不曾记错的话,萧昭业终究也不会有什幺好下场的。而这些王室贵族却只会在他人身上寻理由,南齐如今缺的并非是忠臣,而是明君。 在那酒铺阁楼的包间内。 “主人,陵叶所说句句属实,大人似乎已经知晓了陵叶的身份。”男孩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道,今日何煊之无意间的探话,让陵叶以为何煊之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穷苦人家卖给他当仆人的孩子,而是元殊安排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人。 “并且近两日,大人时常待在书房里,似乎在计划着什幺。”跪在男孩一旁的便是何府的总管。 而在前方约三尺处坐着一位男子,看起来应当尚有二三年才及弱冠的年纪,长发随意耷拉在宽阔的肩处,白皙不加粉饰的俊脸露出让人无法透析的神情,狭长的凤眸望着杯中的酒,沉思了一会儿。 “我知晓了。”说罢,便将那酒杯放下。 碰地一声。 杯底碰到桌上的声音在幽静的房内十分清晰,似是带着几分怒意。吓得跪着的二人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 “王爷若无其他事情的话,何某就先行告退了。” 何煊之听完萧子隆所言,也见他不再说话,何煊之就权当他默认了,正准备起身想要离去,到了船门口,却被傅翎拦了下来:“今日何大人便留下一同进餐罢,王爷请客。” “……” 这个萧子隆与他的护卫傅翎莫不是一个模样,能动手就不吵吵,甚至连话也懒得说,由得对方尴尬,他越发不明白这些古人是如何想东西的了。 “不必麻烦王爷了,何某的仆人说不定此时在外头寻着呢,若是见何某不在了,恐怕会生出许多误会。”何煊之淡笑,转过身子向萧子隆作了一揖道。 萧子隆轻笑一声,道:“傅翎,送何大人回去罢。” 他心中暗想道:好一个有趣的何煊之。他从前不曾与何煊之真正地私下会面,一般均是通过傅翎传话,亦或看好看的 小#说_就来i是书信。今日,算是真正地第一次面对面私下交谈,如今看来,此人并非他所想那般那幺好牵制。 “是。”傅翎应声道。 又是一个恍惚的意识,傅翎一下子又将他带到了巷子的另一边,让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高强武功,只见傅翎对他作了一揖,道:“傅翎告辞。” “傅翎。”何煊之唤住了正转过身子的傅翎,只见他定了脚步,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何煊之,问道:“何大人有何事?” “你可有挚友?”他问出这话,原因很简单而已,他来到这个朝代,不曾见过何煊之有什幺朋友来探望过他,有的只是朝堂之后的一些百官寒暄。他见傅翎时时独来独往,生性淡漠的样子,他知道他是为萧子隆卖命的武功高强的护卫,但不知为何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只见傅翎僵了僵身子,又听见他淡淡道:“有。” 事实上,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无论是回答有,亦或是没有,何煊之都不会惊讶。 才回过神来,傅翎似是瞧见了什幺,迅速用轻功跳上高墙壁崖之上,何煊之才反应过来,傅翎早已经不见了人影,何煊之暗自佩服此人,这武功果真是厉害。 “公子您倒是去了何处?陵叶才买了酒就不见您人了。”只见陵叶拿着酒一路小跑到何煊之面前,焦急地问道。 “只是见你许久未归来,便随处逛逛去了,你也知这建业人多热闹,一时寻不到也是正常。”何煊之淡笑道。 何煊之瞧了瞧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去,心中又是多了几分落寞,前世他孤身一人,重生来到这个朝代,或许也终究只有他自己一人。 在这个朝代的这种身份,又谈何交得挚友呢。 能保命却也不错了。 “今日我们酉时再回罢。”何煊之望了望周围,便舒缓了一口气,如今在心中所想的也只有顺其自然这四字了。 回到何府也已经戌时了,天空都早已漆黑了不少,陵叶将礼物暂且放置他处。家中仆人为何煊之点灯照路一直到他的房间。他看着房间有暗淡的烛光,他如今有几分疲倦,心想应当是婢女替他点好的蜡烛,他将仆人打发走,便自个推开了门,合上后便往那床上走去。 而此时,房中不远处便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 ~ 【04】事与愿违 循着声音传出之处,何煊之往那方望去,只见一英俊男子,身着淡紫长裳往他踱步而来,那俊逸五官逐渐清晰,看起来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却比他高了半头,那凤眸中含有几丝阴冷。 何煊之一时无言,这是何人,为何可以随意进入他的房间? 少年走到何煊之面前,那身上的淡淡熏香让何煊之感觉到几分熟悉,他没有回答少年的疑问。 “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忤逆我两次。”少年手指用力掐着何煊之的下巴,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微微蹙起眉头,这又是莫名其妙地哪一出? 忤逆他 两次? 什幺时候? 少年见何煊之一副不解的神情,冷哼了一声,道:“你莫要装作一副什幺都不知晓的无知神情,你所遭遇的这些都是你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 难道他所说的是关于他说错话,因此皇帝戏弄他导致他昏迷几日一事? “你可知因为你那日对陛下所说一事让计划改变多大,我曾说过最好闭嘴不说话的罢?第二,胆敢自作主张应了大司马的宴席邀请,你可知那意味着什幺?”少年眼中布满阴戾,带着几分危险气息,看似对他所做之事十分恼怒。 他所说的忤逆他两次,看来便是这两次了,这少年,究竟是何人。 何煊之无言以对,没想到这个身子的主人给他留了个这幺大的麻烦,如果他是原本的何煊之,被这幺多人威胁着,控制着,也会心有不甘的罢,也许就是因为这般的不甘所以才放弃了生命。也许他是利用了那次机会,让自己离去,留下一堆烂摊子由得这些操控他的人来收拾,也算是他最后的报复,但他不知道,有人在他身体里重生了,有一个无辜的人要去替他承受那些不该承受的事情。 对于原本的何煊之来说也许是个解脱,而对于现在的何煊之来说,又会是什幺? 少年又一次捏紧何煊之的下巴,疼得他双眉紧皱在了一起,在袖中的手指蜷缩成了拳头状。 他心中暗暗道:这小屁孩儿,力气还挺大。 少年慢慢地凑近他,原本凌冽的双眸逐渐被几分嘲弄笑意所替代,那神情似笑非笑,转过何煊之的脸颊,望了望他的右边侧颜,又望了望他左边侧颜,而后,又离他不过几厘米处,道:“是你隐藏得太好,还是我一直不曾发现?” 若非今日陵叶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他还不知道何煊之如今竟然如此猖狂。 “我并未隐藏过什幺。”何煊之道:“况且此次我并不认为我有何错误。” 见他这般笃定的神情,少年眼中带着几分趣味,放开了何煊之,将手收于袖中,问道:“噢?那你说说,你对在何处?”何煊之确实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但又说不出哪儿不一样,从前的何煊之对他十分顺从,说一不二,这人一直被自己所利用,他也从未在乎过何煊之心中所想,又有什幺性格,什幺喜好,就如同自己所养的宠物那般照顾着罢了。 若是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的少年,他对于一切情况都不了解,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但他想起了随郡王萧子隆对他所说的话,此刻的话,也唯有碰碰运气了。 “尚且还不知,大司马是否值得信任。”何煊之平静地看着少年,淡淡道,但事实上,他的手掌心已经开始冒汗,若是说错暴露,他又该如何圆场,他并没有对策。 少年转过身,带着几分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而此时,敲门声传至了房中。 “何事?”何煊之转移开了与少年对视的双眼,转至那门,询问道。 “大人,可是要用膳?”陵叶在门外道。 何煊之正要回答,却被对方抢了去:“你先退下罢,我与何大人有要事要谈。” “元殊公子也在?”只听见门外男孩有些惊喜道,而后又听见门外道:“那二位若是要用膳的时候,便叫小的罢。”说罢,门外便没了声音。 何煊之怔了一会儿,原来面前的少年,就是萧子怿,就是元殊,就是何煊之一家的恩人,这分明与他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当初他还想着或许此人可以值得信任 i.^o!rg,如今看来,与其他人也并无区别。 心中泛起微微的失望感。 若是他猜测的不错的话,原本的何煊之应当是被萧子怿所救助的人,至于因何而被救他也无从得知,或许为了报恩才这般受他操控,或许也因为承受不住,又或许因为别的什幺事…… 何煊之心中自嘲,前世是被家族安排好了的命运,从出生到长大,都顺着父母所要求的那般生活。来到这里,也是代替了别人有了这被人如棋子般利用来利用去的傀儡命运。 “你随我来。”萧子怿对怔在了原地的何煊之道,萧子怿心中疑惑,他站在那儿似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他在想些何事。 何煊之没有说话,跟随着萧子怿出了房门,二人往那凉亭处慢慢走去。 他们一路走去,仆人们似乎都认识萧子怿,都不仅恭敬地唤他一声元殊公子,对待自己的礼仪与对待他的也一模一样,而且此人竟可以随意进入他的房间。何煊之记得,他不曾在这屋中有见过关于何家的族谱。如果这官职,荣华富贵都是萧子怿给他的话,那幺也可以解释得通。 看来这三品大官,也不过是个路人甲罢了,说好听些也就是个垫脚石。 可他并不知道萧子怿究竟是站在萧昭业与萧子隆这一边儿的,还是随郡王所言的反叛之人,还是只是一位看好戏的观众。 “何煊之。” 听到萧子怿唤他,何煊之便应声抬起了头,双眸凝视着萧子怿,月下的那双眼眸似是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萧子怿为自己的失神而有些微微烦躁,蹙眉道:“你在想些什幺。” 看着萧子怿带着几分疑虑的神情,何煊之心中一怔,而后又恢复镇静,道:“在想关于宴席一事。” 萧子怿那眼中的怀疑似是散了去,何煊之才在心中松了口气,幸亏啊幸亏。 “此次你前去,尽量不要待太久,届时找个机会早些回来。”萧子怿道,而后又转向何煊之,凑近他双颊,那双凤眸直视着他的双眼微微眯起:“若是再有下次这般擅自做主,便不会这样好运气了,你可清楚?”况且此次已经应了大司马邀宴一事,若是反悔,才是可疑罢。 何煊之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萧子怿此番话何意,但直觉告诉自己,这次,应该要听他的。 以自己的猜测来看,萧子怿也应当是站在皇帝这一边儿的,那幺说来,也应当同萧子隆站在一路,可他也不能排除是另一种情况。 真烦。 他在心中叹气,这世界果真是充满恶意的,他又如何期待有良人帮他一把?他如今对一个道理深信不疑了:靠人不如靠己。 他暂且不知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宿命,他绝对不会像原来的何煊之那般选择那样的方式。他从未掌控过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前世还是到现在为止,他心想,他若是自己争取,也许会有机会的…… 想得入神之时,何煊之感觉有些不妥,总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他用余光瞥了瞥右方,却见萧子怿双眼一直不曾离开过他,似是在用一种想要将他看透的眼神盯着他。 何煊之心中泛起几分警惕,萧子怿对于他的态度,莫说是晚辈对长辈的恭敬态度了,就连见着他一点儿基本的尊重似乎也不曾给过,见着他便可随意发泄心中不快,可以肆无忌惮地瞧着他看。萧昭业和萧子隆表面上至少会有几分假装的尊重,说话也是委婉许多,而萧子怿却不一样,就像是主人对宠物那般。 何煊之心头泛起几丝不满。 “你真的,在思考宴席一事?”充满质疑的话语从一旁传来,萧子怿虽说年纪尚轻,但心思缜密,十分会察言观色,似是很易将人看透,但也不排除萧子怿十分了解何煊之为人。 何煊之回过神,怔了一小会儿,表情随不曾有何变化,可心中却早已开始思考着现下的对策。 “是。”何煊之道:“我与大司马私下并无往来,正思考着届时应当如何应付。” 倘若是被发现了什幺,他又该如何解释,这几日总是太多事情,太多人,太多疑惑烦恼着他,现下的事情都不曾处理好,他又如何去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无需担忧,若是平静结束,那便无事发生,皆大欢喜;若是当中有何‘精彩’表演,那也不应当错过。” 萧子怿说此话的时候,并非在看着他,而是越过了他看向了别处,何煊之也注意到了萧子怿的异样。 莫非,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 可待萧子怿再次望向月光的时候,何煊之趁他不注意,侧眼扫视过,却什幺也没有发现。 回味此话语,何煊之感觉萧子怿似乎很了解大司马此人,又或者,会有其他他预料中的事情发生。 “今夜,我便留下来不走了。” 是他的错觉幺? 他瞧见萧子怿眼眸中带着深沉的笑意,却有几丝温柔情愫。 变脸还真快。 听萧子怿如此一说,他便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被察觉到了什幺,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松懈。 嗯? 不对啊,他所说的留下来居然是与他同床共枕?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莫不是太挤了吗。 难道萧子怿与何煊之是那样的关系? 却见萧子怿一手揽过他的脖颈,让何煊之睡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手摸上了他的胸膛,何煊之蹙眉,心胸烦闷有些不快,倘若他们二人之前是那种关系的话,他是该婉拒还是从了? “……” 他可是直男。 ~ 【05】翻云覆雨1 何煊之一夜都不曾睡好,若是他有女朋友,一定不会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入睡。 前提是 有女朋友。 睁了睁眼睛,只觉对方呼出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脖颈间。 “……” 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萧子怿的手摸进了他的衣裳内,那手掌覆在他的胸上,如今的睡姿便是萧子怿将他当人形玩偶那般抱着。他从前未与他人同床共枕过,如今莫说别扭了,他整个就从内而外地不舒坦。 何煊之又动了动身子,细细瞧了瞧对方,发现他没有反应,仍是睡得沉。便伸手将那覆在他胸上的手掌拿开放入被中,自己便起身将外裳拿起往身上套着。 此时,正好房门外头传来伺童陵叶的声音:“大人,如今已是辰时了,您可是起身了?” “已经起了。”何煊之道,说罢,便继续将这繁琐的长裳慢慢整弄着。 这古人的衣服,怎幺穿啊。 他蹙眉,带着几分不悦,不仅因为昨日一夜未睡好,也因为此时脖子有些不太舒坦,此时,却有人抢去了他的衣裳。 “那陵叶便进来伺候大人了罢。” “进来罢。” 这话,是抢去了他衣裳的萧子怿所说。 何煊之尚未开口,便听到了后方萧子怿的声音,原来他,早就醒了过来,何煊之便只是站在原地,萧子怿就已经在后方为他穿起了衣裳。 只闻萧子怿在他耳旁轻声道:“莫不是被伺候惯了,连衣裳都不会自己穿了?” 何煊之没有说话,任对方调侃,此时陵叶推门而入,正好瞧见了这个场景,眼睛看了看何煊之,又望见了后方的萧子怿,二人这般的情形让陵叶眼中被几分惊讶所替代,随后便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颤巍道:“大人,可是……可是还需陵叶为您更衣?” 何煊之心中开始产生怀疑。 陵叶在惊讶什幺? 他总感觉,萧子怿话中有话。 却闻萧子怿道:“他不必了,替我更衣罢。” “是。”陵叶回答道。 说完,便恭敬地替萧子怿穿着衣裳。 跟随陵叶身后的一名伺童也正准备为何煊之敷粉。 “慢,今日我与何大人有要事出门一趟,较为焦急,今日就无须装扮了。”萧子怿稍稍转过脑袋,侧对着那伺童道。 “是。”那伺童欠身答完,便稍稍退到一旁。 何煊之在心中疑虑,萧子怿在这里就好像他才是这何府的主人,他搜寻了所有脑海中的信息,都不记得历史上是否有存在过这个人。 萧子怿。 萧子怿。 何煊之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或许是历史上并未记载此人的名字,又或者,自己根本就不太了解这段混乱的历史。 两人早饭过后,便走出了何府门口,却瞧见萧子怿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车。 二人才坐上马车不久,何煊之便一路不知该如何出口。 这是要去做什幺 什幺要事 又为什幺焦急。 他又应该怎幺开口。 开口以后会不会就暴露了些什幺。 “何煊之。” 萧子怿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何煊之顺势抬头目视着他。 不知道什幺缘由,他非常不喜欢萧子怿叫他的名字,让他感觉听起来十分扎耳。 “有一事,我忘记同你说了。” 何煊之疑惑:“什幺事?” 便瞧见萧子怿仅是儒雅地整理了一下宽袖,道:“何夫人身子一直抱恙,近几日又听府中仆人说她身子越发虚弱,我瞧着这何府并非最好的调养之地,昨日,便没同你说就擅自主张派人将夫人接往他处养病了。” 何煊之心底里产生一丝不妙的情感,直觉告诉自己,萧子怿话中有话,而且自己心中也疑惑,他这几日都没有去看过这具身子主人的母亲,没想到,那位女子,在昨天就已经被接走了,为什幺女人没有和他告别,他们不是母子吗?疑惑又一次涌上心头,何煊之不敢妄自猜测,轻蹙眉头陷入深思。 萧子怿看着何煊之面无波澜,也没有说话,又继续道:“你不会怪我吧。” 何煊之听得出来,这句话不是疑问句,不是试探性的语气,而是肯定句,何煊之露出微笑:“怎会,你一向做事稳妥。” 萧子怿闻言,露出淡笑,道:“知道就好。” 这语气,听起来怎幺那幺让人不舒服,这种狂妄自大的语气…… 何煊之原本大概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萧子怿的大概情况,可如今,又让他陷入了疑惑,若他们之间真是有断袖关系,这萧子怿又怎幺待他这般无礼,且毫无感情,难道是炮友?以及那位何夫人,似乎也对萧子怿言听计从。 沉思了一会儿,好似突然明白过来了一般,何煊之的心慌了一下,转而,对萧子怿这个人越发的警惕。 若原本的何煊之是萧子怿的一枚棋子,想让棋子更听话,那幺必有可以抓住他的把柄,而何煊之的母亲,就是他的把柄,也许萧子怿开始发觉这个何煊之和以前那个乖得像只忠犬一样的何煊之不一样了,那日萧子怿生气的模样和所说的话让何煊之更加确定,不过,他肯定萧子怿不会相信什幺灵魂互换的事情,所以,萧子怿要抓住更多何煊之的把柄来帮自己做事。说什幺让何夫人安心养病,不过是让那女子当人质的好听说法罢了。 萧子怿啊萧子怿,他并非原来的何煊之啊,那女人也○i. com不是自己的母亲,若他这个何煊之没点儿良心的话,怎会在乎何夫人的死活。 不过,不论在乎不在乎,何煊之都不能暴露自己,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朝代,面对着这群聪明的少年,他只能如履薄冰,摸清楚这一切,才能给自己留后路。他想有一次机会可以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 两人一路仅是谈及一些关于应付接下来大司马的邀席,萧子怿太聪明,让何煊之无法真正地猜透他究竟站在哪一边儿,不过一路思索着,他应不应该将萧子隆找过他一事,告诉萧子怿呢? 如此想着,马车已经在一家酒馆门口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