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 分卷阅读1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 ================= 书名: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文案:浮萍本无根,非水将何依?只是想要找到一个依托,只是想寻得片刻温暖。世事难容,他要做的只有抗争。血与泪凝结在脚下,铺成灰暗的前路。飘零着的苍白落雪冰封了他的缱绻深情。然而宿命的轮回并未终结,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重演?一生太长,如果只是孤寂的话;一生太短,如果什么都没有留下的话。花年年会开,雪年年会落,韶华却已无法回头,失去的也已然无处寻觅。某处,总会留下,他曾经努力生存过的证明。早几年写的短篇,文笔稚嫩,请勿见怪!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不吝赐教,万分感谢!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落雪 ┃ 配角:水成渊 ┃ 其它:武侠 ================== ☆、楔子 雪,苍白地覆盖大地。无穷无尽、无限延伸的雪原上留下两行浅浅的印记。 雪,不知下了多久;路,不知走了多久。 水成渊摊开掌心,冰冷坠落,刺痛的感觉。雪越下越大,模糊了双眼,迷蒙了视线。风打着旋,扬起雪粉,水成渊的步履有些艰难。前后皆茫茫,白得刺眼。偌大的雪原,却是如此寂寥、孤寂、凄迷,满眼皆是离愁,那纯粹的白埋葬不了满目哀愁。风,扰乱了他的方向;雪,掩盖了他的脚印。登上一个又一个高峰,却不知行至何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罢了,哪里都不是他的归处。雪花飘落,看不清它的长相,拼命要看,却已消融。 雪依旧飘零。水成渊缓缓抬起头。落雪,落雪,这真是一种悲哀的堕落。 ☆、第一章 水龙吟 烈日炎炎,流金铄石。树受不了暴晒蜷缩了叶子,黄土也坚硬到龟裂。偶尔几声半死不活的知了鸣声,然后就是□□烤着几乎要啪啦啪啦响的空气。 水成渊浑身包得严严实实,他舔舔干裂的唇,回头看着其他赶路的人。几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也不顾什么规不规矩,解开了一排衣扣,袖子也撸了起来,形象跟他们口中的“山野草莽”没什么两样。几个挑担的已经打起了赤膊,淌满了汗水,在日头下发着光。惟独他,浑身密不透风。 全身湿漉漉的,头昏眼花,身子一阵发虚。恍惚中,只听得人们一声欢呼,前一刻的恹恹不振消失的无影无踪,飞一样冲到了他前头。水成渊甩甩头,极力地汇聚目光。氤氲的水汽,澄澈的河。人们三下五除二扯下一身负累,迫不及待跳入水中,登时复活。水成渊解下佩剑,扯了扯前襟,坐在河堤上。溅起的水花,有些晃眼。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可在人前赤身裸体,稍有逾分,你我师徒关系到此为止。 师父的话又在耳畔响起,他忍住了想要下水的冲动。清凉的水,紧紧包围火热的身体,洗去一身黏。他揪皱了前襟,却止不住对水的渴望。从小到大,师父没有过分的要求,除了这一条。曾经追问过师父,只得到一声苍凉叹息。于是,纵使热得发慌,他也连衣袖都不肯挽一挽。 烈阳依旧高挂,他几乎要昏厥。 一个凑在耳旁的甜美的声音唤醒了他的一点意识,“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水成渊张开微阖的双眼,一个长相清丽的小姑娘冲着他笑。见他不吭声,便把目光放在他的胸口。水成渊两腮浮现一抹红,羞赧地把头别开,闷声道:“别胡说。” “那你为什么不下水呢?” 阳光似乎更毒辣了,水成渊感觉似乎连耳根都有一丝火热。“宿疾。” 没再多言语,他恨恨地看着小姑娘脸上彰显出的同情神情。清淡药香萦绕,“暑气逼人,这是朝阳宫的避暑良药,略表心意。”水成渊往小姑娘右臂一瞥,白凤凰刺绣。“日月星?”朝阳宫是江湖中的神话,清一色的女弟子却能在男尊女卑的武林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网罗天下武学,收藏世间灵丹妙药,任谁也不敢小觑。而朝阳宫现任宫主赵独舞似能美貌青春永驻不啻为另一个神话。在朝阳宫中,右肩的凤凰颜色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绣有白凤凰的日月星三个人通常是宫主最宠爱的弟子。“我是月,陆静雅。” 水成渊便不再怀疑,饮下清液,一阵舒爽在体内散开,浮躁的情绪也瞬间缓和。再度凝望,依旧是那张清丽秀美的脸,一股异样却在心间荡漾开来。阳光在她的眼中闪烁,却已经不那么碍眼了。 “十年清梦一惊,残剑断魂问浊清。世情暗淡,离索瀚瀚,一身空幻。踏雪乘风,望断归路,为谁征战?一声离愁苦,雪纷纷落。出鞘剑,何为善? 十载相安无事,又挑起,诸多生死。往昔雪落,今朝如何?一生寻觅,踏破红尘,看透天地,空执追忆。浮生一场梦,叹西风过,祸杀迭起。”一执杖老翁,边吟边走。灰发青髭,破旧长袍。步履稳健,几分仙风道骨。竹杖在地上轻轻敲打,挥挥衣袖,就这么掠过水成渊,吟唱着无穷无尽的苍凉,不急不徐地离去。擦肩而过,水成渊只觉得心神一震,欲追欲寻,只剩一抹清影,只余空荡回音。陆静雅目送老翁远去,自己言语道:“竟是水龙吟。莫非……与水龙剑有什么牵扯?” 看起来,那只是一把极其普通的剑,掩住锋芒,不见圭角。剑尖没在土中,傲然挺立,仿佛已经与尘世隔绝。翠绿的剑柄上尚留有干涸的血迹,见证着曾历经的沧桑。然而,它已经静立二十年了,没有人能将它拔出分毫。剑周身萦绕着一股凛冽之气,让人无法亲近。 “就这么把破剑,还煞有介事召天下英雄齐聚,不知是何居心!”二十年光景,几乎要磨去剑的一身戾气,若不是还有些许护剑之气,这柄剑就会如同茫茫沙漠中一粒沙尘,一样的微不足道。 “朱掌门有所不知,这正是水龙剑。”武林盟主聂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无疑已经在众人心中掀起巨澜,周围的静寂连呼啸而过的风都要冻结。“这次盛会意在商讨征讨邪魔歪道之事,无论是诛邪还是灭魔,都须借助水龙剑之力。” 水龙剑。若是没人说明,很难想象这就是当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水龙剑。带着灵性的剑,遇正则正,遇邪则邪。而今,它却因二十年前的封印沉寂于此。 “聂盟主……这水龙剑本就是魔教之物,劣根难除,只怕持有者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孙大侠言之有理,只是魔教日益强盛,邪教也蠢蠢欲动,久拖下去,实在不利。聂某思前想后,惟有让水龙剑现世。只是此剑深植土中,似在觅有缘人前来。倘若在场英雄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 有谁能拔得出剑,又能接得了聂某十招,那么水龙剑则归此人所有,领导正道人士诸邪灭魔。聂某愿俯首称臣,听候差遣!” 水成渊在聂彬眼中看见真诚在闪烁,听闻他诚恳的话语,眉心不由得挤蹙。获此盛会邀请函的是他的师父段一舟,因卧病在床无法躬亲前来。还清楚地记得,临行前师父的连连阻拦和长吁短叹,“天下危亡”。似会未卜先知,脸上竟是深信不疑的笃定。愁楚又欲言还休,他几乎要止了步子。如今看来,只是师父的杞人忧天吧!聂盟主义形于色,有这样的英豪领导,天下又怎会危亡?师父不涉世事已久,对当今天下不明了。水成渊温柔的一笑,无论何时何地,邪不胜正啊! 剑周围无形的屏障挡下了跃跃欲试的人,零星几个能触碰剑的人也动不了好像根深蒂固的剑分毫。此刻,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在众多姑娘的环绕下款款而来。水成渊在那一群姑娘中看到了陆静雅。 聂彬扬起笑容,“宫主来得正是时候,这剑……” “月,去试试。” 陆静雅根本就没有机会触碰到水龙剑,就有一股力量将她生生弹开,如此之快,让她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子腾空而起。水成渊上前一步,接住她,然后,不由自主向前走去。身体突然一阵阵燥热,眼前的翠绿宛如山间潺潺流水,召唤他,前去接受清凉的涤洗。翠绿的剑身被一圈光晕包裹着,在他手触及的那一刻。握着剑,水成渊感到这是他早就该做的事情。只是轻轻一提,剑就脱土而出。 这一离地,沉寂二十年的风华也随之苏醒。不可挫的锐气,如强劲的暴风,席卷而来。玉经琢磨多成器,剑拔沉埋便倚天。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这正是当年号令天下的水龙剑。 聂彬脸色微微泛白,接着欣然道:“没想到竟是位少年英雄拔出了剑,那么就让聂某来领教阁下高招!” 水成渊并不想夺得让天下人都垂涎三尺的水龙剑,但剑在掌心的感觉竟是如此理所应当,不想出让此剑只好硬着头皮接招。 水成渊身法急如风,迅如雷,甫一露招,聂彬便已知他师承何处——风过无痕的段一舟,以轻功见长。神兵在手,果然不同。剑虽沉重,用着倒也顺手,一起剑,青光漫天,气吞虹霓,惊得枝上鸟雀呜咽一叫,振翅飞走。他出剑甚快,落剑处却如刀般浑厚。不过三式三招,聂彬就已经汗涔涔。看他年纪轻轻,竟有此修为,简直就像当年的……聂彬心中暗忖,一失神,险些中了招。若不是水成渊剑势急急回转,那锐不可当的剑锋将会刺入他的胸膛。这惊险的一幕却让聂彬脸上重拾笑意,真是个心地善良,个性单纯的孩子。便不执意于比试。 “这位少侠人品武艺皆超群,水龙剑委托给此人,聂某深感欣慰。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水成渊。” “水龙剑选择了水少侠,却不知水少侠是否愿接下讨伐邪魔歪道的沉重担子?” 聂彬眼中满是期冀,“不”字咽在口中,无法吐露一分一毫,手中的沉甸甸他也不想放开。“好。”他竟然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为天下苍生舍死忘生,他绝无怨言。只是这一声“好”却回答得不情不愿,在众人的真诚中,水成渊觉得自己龌龊极了。忽略掉心中的异样,水成渊随即朗声道,“水成渊必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聂彬很是欢喜,“聂某有二物赠予少侠,一是金丝甲,一是旷世丸。” 水成渊周遭皆是一片抽气声,羡慕的目光像是骄阳。金丝甲刀枪不入,旷世丸百毒不侵。 见水成渊眼中有丝拒意,聂彬忙道:“此战凶险,这就算是聂某一份心意,少侠收下方能安心。” 木扬赶到的时候,水成渊刚刚吞下旷世丸。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却有一种失之交臂的痛楚。 聂彬噙笑道:“极北严寒之地,有一邪教,为首的是一叫落雪的男子。比起魔教,落雪算是简单的多。依聂某之见,水少侠不妨从邪教入手,一来给魔教之人一个警戒,二来也算是一种历练。水少侠以为——” “如何”二字尚在口中,木扬便抢先一步打断,“此事万万不可!” 聂彬面色一敛,数百双眼齐齐望向他,木扬后脊背阵阵发凉,“也不是说……就不行……只不过至少也得先探清虚实啊是不是……”木扬想咧嘴笑笑,却发现众人脸皮紧绷,又生生咽了下去。 聂彬略一思量,竟然点头答应,“这位少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如你就陪同水少侠一块去探探虚实。” 木扬一怔,几乎不能相信入耳的话,他刚刚情急之下信口胡编的话很有道理吗?这盟主怎么看也有点威严,不像是听人穿鼻的人,莫非是外强中干?他擦擦冷汗,刚才差点就有机会听到师父的悼亡曲了。 聂彬目光却寻向朝阳宫宫主。赵独舞只是微微点点头,目光却并未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月,你随他们一起。” ☆、第二章 落雪 入目皆是一片凄婉惨淡的白,有形的山,无形的风,都是银妆素裹。天不过刚刚转秋,而这雪山中却已是一派冬景。雪景的娴静美好,水成渊是一点也找不到,这种冷清的沉静,连迁流的风中,都润满了哀伤。没有想象中的狂号怒风,幽静的风却能刺透皮肉,沁入刺骨寒意的同时,灌注一种像是无月之夜的黑暗一样沉重厚实、一样绵延无尽的悲伤。水成渊冷的打了一个哆嗦,这里的冷,让他连一刻也不想多待,竟会有人长久的居住,实在让他费解。 木扬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让我跟他谈谈,兴许能劝他放弃攻打中原武林的念头。” 陆静雅嗤笑道:“放弃?谈何容易!他苦心竭力计划多年,又岂会因几句大道理轻易放下?奸邪之人,自当竭力除之。你一再阻碍,究竟是何居心?” 木扬涩涩一笑,眸光有几分黯淡,喟叹道:“我只是痴心妄想要逆转天命。”雪纷纷扬扬开始飘落,罩在温热的身上化成了雪水。这便是,落雪的悲哀。 悬崖边,站着一个人。站在最边缘,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坠落到山谷中。 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陆静雅眼前顿觉一亮,“想不到在这个恶魔的地盘上还有如此气质高雅的人,他大概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吧!” 崖边的人慢慢背转过身来,而在他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让人忍不住为他捏一把冷汗。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茫茫的雪折射着日的光辉,这一张脸,却耀眼的让这一切黯然失色。黝黑的眸子射出两束清冷的眼光,周身上下发散出的气息迎合了这雪山给人的感觉。他快速地扫视一圈,当目光落到陆静雅身上时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3 ,整个人明显一震,原本埋藏在眼底的深切悲哀竟然一层层显露出来。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不断有积雪从他身后滑下谷底,深渊张开了怀抱,等待着他的降落。 水成渊在他险些落下时,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尖相触的一霎那,水成渊几乎就要缩回手——那种冰凉,像是这里的雪,寒心透骨同时也凄迷哀婉。双手相握的那一刹那,他才偏过头来水成渊,眸中的层层悲哀又一圈一圈的沉淀到眼底。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有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像是用雪水洗过一样,悠远,疏离。 他的样子极其年轻,却又似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多年,脸上濡染着沧桑,那双深邃的眸子更像是看透世事一般。水成渊凝视着他的眸子,“落雪。”水成渊脑中浮现出这个名字,嘴也不自觉的吐出这两个字,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雪的味道。“你是落雪。” “落雪?”陆静雅嗫嚅,眼前这平静冷淡不带一丝一毫戾气的男子竟是自己心中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头! “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他的眼睛看着远方,声音也是冷冷淡淡。 木扬径直走到落雪身后,定下脚步,理了理气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找夏风寒。”目光却似两簇火焰,落雪感觉背后灼热的烧着。落雪并没有转身,身体却是陡然一凛,浑身紧绷,双肩微微颤抖。他紧闭双眼,阻止往事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夏风寒,只是一个写在黄叶上的名字,早已随瑟瑟寒风而去,早已化作虚无。他以为潇潇死后,便再无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和事,他以为他的心已像山一样坚硬稳固,而夏风寒三个字却似一阵狂飙的暴风吹去层层掩饰,露出发黄的过往。他费了好大劲儿,压制下不能自已的颤抖,调整错乱的气息,才有办法开口说话。佯装淡然回道:“他死了,早在八年以前。”也像是对自己说,好积聚回头的勇气。 “他只不过是在雪原冰原中沉睡,终究会有苏醒的一天。”木扬走到他身侧,站定在他余光所及范围之内,木扬看了看水成渊,落雪立即会意,带他往山的深处走去,水成渊还能看见雪色中他们的模样,但风中他们谈话的声音却已经很轻很淡了。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夏风寒?” “我是……问天叟的徒弟……我来是想问你一句,八年了,你还想逃多久?” “你也是来劝我去报仇的吗?……报仇又如何,报了仇也无法让过去的一切消弭,无法让时光倒退,也无法让她……活过来。八年都这么过了,就算是报了仇还不一样要守在这严寒中,终老一生?”他语调平淡索然,宛如一口古井,寂无波澜。 落雪的冷淡并没有挫败木扬,“即使你逃到海角天涯,躲到深山老林,依然难违天命。你若是还跟老天赌着一口气,便应当与之抗衡,重释天命。” “天命又如何?落雪已是孑然一身,除却贱命一条,还有什么值得老天索取?” 木扬以为他所说的都是落雪的痛处,一经撩拨必然是一触即发,未料落雪仍是一脸无动于衷。木扬估计心中料想无望,心中一片灰暗,却猛然想起了指点他的黑衣人说过的一席话,急急转了话锋,“命定的□□已经开始再次转动,你、我和水成渊三个人是栓绑在一起的,想要扭转天命势必是缺一不可。你是无所谓,难道就忍心看着我们赴死?”落雪一颤,木扬大喜,继续道:“你知道吗?他跟你很像,他是水龙之子。” 他的脸色突然泛白,宛若雪原中胜雪的白花,遥望着远方的水成渊,嗟叹一声,幽幽说道:“那倒真是很像啊……不过,他要比我幸福,比我幸福多了。” “那么,你就要看着他走上跟你一样的道路吗?” 落雪唇角勾起一丝淡若无痕的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答应帮他。” “就凭你是夏风寒,那个心如白雪的夏风寒。” 落雪清澈的眸子里突然有了一丝丝被看穿的慌张,随即用从容淡定的笑容作掩饰,“是谁让你来找我?这是那个满口天意、注定的人做不出来的事。” 木扬苦笑,“你倒是对我师父很了解,的确不是我师父,是别人。他告诉我,你一定会帮我的。” 落雪目光倏然悠远起来,“是吗?何必特别来见我,既然是命定的,我们自会相逢。” “与其让命运左右我们,倒不如让我们左右命运。我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我不想将自己的一生终结在无尽的逃避之中。只要了结了这事,我就可以重生,我还有大好的年华。” “那么……我也不逃了,当年我躲进雪山,以为前事也如烟尘散去,没想到避世多年,那些烟尘已然凝结成云雨。我种下的因,就让我来了结吧。不过,你对他们两个说的,和你现在做的似乎对不起来,你预备怎么说,你已经成功的劝服我去报仇了?” “这个……我自有办法。”木扬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在心中不由得暗暗埋怨落雪的古怪和难缠。 相较于魔宫的奢华,落雪的邪族平凡朴实的倒像是个普通的小村落,宁静且安详。绝尘避世居于山中雪谷,也带有些许淡泊与冷清。在惊讶之余,陆静雅更多的是好奇。“我们也要住在这儿吗?”又略带迷茫道:“我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或者是落雪俊雅的相貌,或者是他如雪的风范,或者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眼神,陆静雅与落雪初次相遇便迅速倒戈。水成渊还有所保留,但见同行的伙伴纷纷向着落雪,他也不好多排斥,只是时时戒备,小心为上。雪谷深处,只剩一座木屋,比旁的要略微大上一些,却也是朴素至极。门口恭敬地站着一个男子,长发披散着,遮着半张脸,露出来的是刚毅的线条,凌厉如同刀刻,眼睛随被完全遮住,却射出逼人的亮光。嘴唇紧紧地抿住,见落雪前来,才微微欠欠身子,“主人。” 或是不谙世故,或是不拘小节,落雪毫无待客之礼,径自进门坐下。水成渊突然感到放松,学他一样随性地走进来,随意的坐下。 落雪无意间瞄到陆静雅那蜜糖般甜美的笑容,心竟然停滞了一下,耳边飘着恍若梦境的声音,“你就像是雪,而我就是雨。你我同是无根之水,落地后,你晶莹剔透,而我却污秽不堪。”落雪心中顿生悲凉,往事如沸水在脑中翻腾,心口却始终被酸涩充斥,落雪抬头看水成渊干净纯洁的脸,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忍见他重蹈覆辙。“天命这东西,你信吗?”落雪话一出口,耳中却不断重放着“天机不可泄露,天意不可违之类”的话。木扬让他想起了那个满口天意注定的人,往事也如海浪退后的沙滩般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他恨极那明明可以阻止悲剧发生却袖手旁观,待到流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4 水已逝,繁花尽褪,才长吁短叹,哀命之无奈,用一句“天意”将一切推的干干净净的人。他永远记得八年前,他身负重伤,心胆俱裂,倒在雪中,问天叟打他身边走,只是停下来说道:“铄金索坚贞,洗玉求明洁。你命不该绝,这是上天对你的一次试炼。”他的血已经冻凝,皮肤冻成绛紫色,问天叟却带着苍凉叹息,留他独自在茫茫雪原,在生死边缘上徘徊。挑开他伤口的,不只是刀枪剑戟,还有这雪原上凛冽的寒风。那种冷,寒心彻骨;那种痛,如同切肤。 “你,相信吗?”风从门窗灌了进来,携着苍白的雪片片飘落。水成渊觉得冷,却是因为落雪凄凉的眼神。 “我觉得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双眸亮如星子,有着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少年英气。“在自己手中……吗?”落雪喃喃道:“或许是吧!”在水成渊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自知命中凶煞尚且无畏无惧,更况是对多舛命途一无所知的水成渊呢? “落雪,你并非邪恶之人,何不怜惜生灵,放弃中原武林。” “我怜众人,何人怜我?我与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的仇比天高,似海深……我如此说,你必定不服,这样吧,以三十招为限,倘你能胜得了我一招半式,向中原武林宣战一事便就此作罢。”落雪本就无意中原武林,这么说无非是想试试水成渊的深浅罢了。 “主人——” 落雪摆摆手,“退下,飏。” 屋后,是一处广阔平地。水成渊手执水龙剑,临风而立,飒爽英姿。剑光张扬,墨绿如郁郁林海。一剑冲天,风动林摇。水成渊面庞被青光映亮,眼中两道锐光却比剑光更明亮耀眼。落雪只是轻笑,双手空空,一派超然物外。剑起,迎风。水成渊人如轻燕,敏捷轻盈,连人带剑,猛冲而去,似老鹰俯冲。落雪长袖一挥,生生截下,剑气便如雾气一般消散。水成渊眼眸愈亮,剑愈灵巧,如浮云幻化,似流水无形,眨眼间,剑已横贯至落雪眼前,意犹未尽,其后剑意如滔滔江水,推波助澜。落雪一个旋身,雪纷纷扬起,阻挡呼啸而来的剑意。扬手推出一掌,眼前之剑近在咫尺,却似远在于天边,剑路完完全全被掌风锁住。水成渊将剑往后一撤,跌跌撞撞倒退两步,步子未站定,跟着就是一招“寒木不凋,春花吐艳”。风掣雷行,若空谷之应声,似游形之有影:倒江翻海,直上青云揽日月,欲倾东海洗乾坤。然而剑势愈强,落雪愈从容。 雪,又大了些,绵绵如絮。落雪站在另一头,与茫茫雪色溶于一体,沉静幽远,水成渊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他并不用心,水成渊深信。只是,任凭剑招如何变化莫测,如何迅猛强劲,始终无法欺近他的身,更别提伤他分毫了。风有些强势,吹得他早已濡湿的后背一阵阵发凉。三十招未满,他却将剑往雪中一插。终于明白,有些事不是想要去做、努力去做就一定会成功的。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落雪幽幽叹道。 “我输了。”水成渊垂头丧气,眼睛里是灰暗的天空。“今日,我不会再劝你。只是他日相见,明知敌你不过,我却仍会尽全力阻止你。” “你资质甚佳,内功也颇为深厚,足见扎实根基。但你阅历尚浅,又缺乏高深招式,因而敌我不过。我正有几式剑法,传之于你,正为适用。” 交浅言深,水成渊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落雪是否是图谋不轨,但这种想法却一次也没有占据他的思想。“传给我?为何?我一心想要与你为敌啊!” “我只是不想你同我一样罢了。”落雪瞄了一眼渐暗的天,“天色已晚,暮风渐起,回屋去吧。”火烧的劈里啪啦,屋子里暖意融融。这屋子原是没有火炉的,落雪虽然什么也没说,水成渊还是为他的这份体贴感到窝心。 ☆、第三章 烙印 天刚刚才明,水成渊却已经在空地上很久了。落雪看着水成渊练功,在水成渊身上,他发现越来越多的自己。很多人以为他是天赋异禀,或许他是比常人聪慧些,却也比常人更努力。只是,他的努力换回来什么呢?是这种沉重的孤寂吗? 水成渊手中之剑,如同一条过江猛龙,游弋在风口浪尖,搏浪弄潮,腾飞而起,气盖山河。落雪见此,心中与当年的自己相比。 落雪待他一式停下,方走上前去,“见你今日兴致不错,便把那套剑法转给你。你稍待片刻,我去把随身佩剑取来。” 水成渊将手上宝剑送上前去,“用我的吧,也省的你多跑一趟。”剑柄差一点点擦到落雪的衣袖,落雪一个翻腾扯身后退,脸上尽是厌恶愠怒。“不必。”看着落雪远去的身影,水成渊搔搔头,“他在生气?我好像没有惹到他耶!” 落雪的剑细长如柳条,寒冽如冰水,孤傲如白雪,高洁如梅花,且不论剑之优劣,但见这剑散发出的气息倒是迎合了落雪的气质。“这是雪梅剑,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和你的宝剑相比,可就是小巫见大巫,逊色多了。” 水成渊咧嘴一笑:“什么宝剑不宝剑,用着顺手才是真道理。” 落雪手持雪梅剑,衣袂随风扬起,傲然风骨。“看清!”剑光破空,雪亮的剑影在天空中聚散,似要将远处的山峦拔地而起。正待精彩之时,落雪蓦然收势。“这一式叫做‘倾山荡海平’,你可看清楚了?” 好戏刚开始,却立即落幕拆台,水成渊心中怅然若失。“你连起来吧,我看得真切。” 剑再起,却是另一番景象。落雪腕部灵动,剑带起风蹁跹,雪飞舞,虽有气冲斗牛之势,使在落雪手中,却是道不尽的柔美。“拨云逐日行,驱散万里云,欲融千年冰。” 水成渊心神一震,一种莫名的酸楚在胸臆间泛开,熟悉的感觉荡漾开来。他如同绑了线的木偶,手带动剑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如鱼翔浅底,鹰击长空。青色的剑影在雪上飘荡,雪,苍翠欲滴。“欲融千年冰”一发,山为之一震。冰雪破裂声,低沉如轰鸣,山顶有云状灰白尘埃悬浮,好似一朵巨大阴云。 “这套剑法意犹未尽呢!” “我不清楚它一共有几式几招,我只见过这四式,他只用过这四式。竟然会记得那么清楚……”落雪左手揉着右肩,那种麻酥酥的感觉似乎穿越了八年的时光,来到了当下,回到了他的肩膀上……巨大的阴云迫近,落雪感伤地抬头一看,惊道:“不好!有雪崩!”话音刚落,粉状的雪凝成大雪球,从山上滚落下来。雪粉扬撒,视线开始模糊。水成渊从未见此胜景,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眼见着雪如大潮一样倾泻而下,身体却如冻住一样僵硬。恍惚之间,右臂一紧,落雪清冷的嗓音在嘈杂中格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5 外清晰,“闭口屏息。”他自己却因冰雪涌入咽喉而猛咳起来。雪铺天盖地而来,双腿却似插在泥淖之中,动弹不得。落雪猛地推了水成渊一下,尽力将他推出雪崩的势力范围。“往旁边……跑……”他的声音渐渐被淹没,水成渊只见落雪被雪卷走,融入那片皑皑之中。轰鸣声渐息,雪粉也尘埃落定。周遭一下子沉寂且空旷起来,那种静和广大像是死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风无情地穿梭,拂过茫茫的空地,带来怖惧的寒冷。水成渊的心在胸腔里狂跳起来,那股风像是钻进了心里,寒冷和恐惧主宰着他。“落雪——落雪!”他急切不安的声音空空地回荡,一次又一次,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哀婉的叹息。这时候的雪层已经松动,大喊很容易引起二次雪崩,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许多。他朝着雪崩的方向狂奔,他先是在雪中找到水龙剑,而后在几丈开外的地方,雪中闪着耀眼的银光,那寒峭的光刺入他的眸中,却让他双眸满是融融春光。雪几乎把落雪活埋。水成渊将盖住他的雪破开,扶起他,见他气息渐顺转醒过来,一颗悬起的心才回归原位。这个有着用冰雪堆砌出坚硬外壳的人,却隐匿着一颗火热而柔软的赤子之心。水成渊一时迷茫起来,聂盟主让他诛灭的邪魔在哪?这雪中,只有一个有着悲伤过去和善良的心的人。 落雪坐起身来,拊着胸口,目光对上水成渊,“我不碍事,我这条命够硬。”落雪从雪中抽出雪梅剑,爱惜的用指尖拂拭,“水龙剑法遇上水龙剑果然是威力无穷。邪魔歪道,你都是要去降伏的,倒不如随我一起去伏魔。”落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不留神,手指在剑锋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一串鲜血滴入雪地里,像是一朵盛开在雪中的石榴花。“我跟魔教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当真是个不容于天地的人呢!” 从雪山上下来,水成渊有种“山中方几日,人间已千年”的感觉,或者是濡染上那里的忧伤气息,或者,他偏头看了一眼落雪,或者是因为他的随同。山下已是一派秋日景象,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暮色染层林,橙黄橙红,落叶像蝴蝶在林间翩翩而舞。枫林尽处,渐闻人声,脱离了诗情画意、如梦似幻的林子,像是从大梦中醒来,回归现实。“我不随你同去,在此处等候……看来不必了,已经有人前来迎接了。”落雪双眼突然如鹰眼般锐利,眸子因寒冷而越发清澈。 “好耳力,阔别八年,风寒兄弟的风采更胜从前。”聂彬款款走来,身后跟着英雄会时的各路人马。 “睽违多时,聂盟主奸诈不减当年。” “风寒,当年之事,聂某为顾及天下苍生,不得已出此下策,不料想竟使得你堕入魔道,聂某真是悔不当初……” 落雪从牙缝中冷冷蹦出八个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落雪澄澈纯净的眸子对上聂彬混浊的眼睛,两道锐芒如骄阳一般刺的他睁不开眼。“我若是再相信你的鬼话,那我也太不珍惜这条命了。” “不用跟他在这啰啰,一刀宰了这魔头,也省得日后麻烦。”孙兆衍手握鬼头刀,随之,众人纷纷亮出兵器。一时间,刀光剑影,纵横交错。众人将落雪四人团团包围起来,见落雪依旧气定神闲,无人妄动。孙兆衍的刀在风中展扬,却一步不敢向前,胆子不比别人大,嗓门却是一点也不小。“水成渊,你竟也和这魔头厮混在一起,枉盟主对你寄予的厚望,你竟这般回报!这小子八成是让落雪妖术蛊惑,大家一起上,把他拿下!”见水成渊身后有一抹清丽倩影,定睛一看,竟是陆静雅,忙笑着脸说道:“有月小姐相助,来个里应外合,必定如有神助、如虎添翼。”赵独舞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愠怒,细眉微抖,眼神凌厉,“月,回来。”枫林在那一瞬间又回到寂静,陆静雅咬住下唇,一张清丽小脸像凋零的花,一下子垮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水成渊,低着头默然回到赵独舞身边站下。“聂盟主,诛邪灭魔,维护人间正道,绝不能手下留情。” 赵独舞的声音轻轻淡淡,语意之间却带有不容置疑。 聂彬抽剑离鞘,“对不住了,风寒兄弟。” 雪梅剑寒光涌现,锋芒逼人,堕雪剑法将出未出,落雪却突然扭头又问了水成渊一句,“你,信命么?” “我不信命,但我信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及我。”他不知道落雪与这些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深沉的误会,但他深信落雪绝不是他们口中的邪魔歪道。背后,火热的疼痛,似乎在渴望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落雪笑了,从眼底到心底。沉淀了多年的悲伤,在那一刻全部溶解,化为令人心荡神摇的笑容。与之一比,世间的缤纷色彩全部褪为黑白。“站在你面前的、自诩为名门正派的这些人,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落雪目光一转,直逼聂彬,“尤其是你,八年前你利用我坐上盟主宝座,如今我定会将你拉下来!”雪梅剑一挥,剑气一扬,如雾气笼罩,众人忙向两侧跳开。“今日不是好时机,暂且将你这狗头寄存在你脖子上。” “挡我者死。”落雪撂下这句话,拂袖就走,水成渊愣头愣脑的跟上,两旁的人倒像是在列队欢迎一样,或者说是像田地里吓唬鸟的稻草人。孙兆衍摸摸左肩,他可不敢惹落雪,八年前那一剑又快又准的刺入,这条胳膊差一点就废了。七大门派加上十八帮、三剑庄和朝阳宫联手都没能拦住他。好家伙,当时的他,就是一匹受了伤的狼,最是凶残暴戾,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看每个人都像是猎物,恶狠狠的咬,不见血露骨绝不松口。当年的落雪不过十七八岁,却比魔教教主水跃龙更令人胆寒。 眼见着落雪这条肥鱼就要游走,三剑庄庄主曹松波按捺不住,想着落雪身体里涌动着的鲜血,他就心旌摇曳,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快剑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剑而来。落雪只听闻身后一道不寻常风声,下意识想要避开,却又一道屏障以更快的速度阻隔。 “刺拉”一声。 水成渊先察觉到曹松波极快的一剑,自以为身着金丝甲,刀枪不入,以后背硬挡下来。不料剑挑破了内外衣衫,划破了金丝甲,依旧止不住去势,更是深入到血肉。一直火热着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冷风之中,却未得到丝毫的舒缓。然后,所有人倒吸一口气,空气冻结。 血染红的青龙烙印,赫然呈现在落雪眼中,他目不转睛地瞪着,抵挡过去的一切防线瞬间土崩瓦解,回忆铺展在瑟瑟秋风之中…… ☆、第四章 前尘霜梦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如果,这一生是一场梦,那么纠缠着他的这纷纷扰扰的一生,必定是一场噩梦。 夏风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6 寒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看过了仆人婢子对亲生兄长的毕恭毕敬,他就知道,本来这份恭敬也应该属于他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冷淡和鄙夷。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世上最污浊秽气的东西。或者他该庆幸,这些人还肯看他一眼,而他的爹,从来未正眼瞧过他一眼。生不逢时,他是凶年凶时出生的不祥之子,而且,他背上有一团乌黑的胎记。所有的污秽和丑陋都集中在他身上。后来,他知道了,原来刚刚生下来就有算命的说他命中带煞,会祸乱宗族,会祸国殃民。本来一生下来就是要掐死的,是祖母拦下来了,她,一定是个慈祥温和的老人吧!只可惜,他从来没见过她,因为在那不久之后,她就过世了,被他“克”死了。 他一个人住在夏府最阴冷偏远的小院子,鲜少有人途径。最容易被人遗忘,甚至连给他送饭的粗使丫头也是。还好也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他可以不必像囚犯一样。最爱坐在练武场边上那棵古老的槐树上,听底下下人们闲聊打发时间。登高以望远,他眼力极好,能够清楚地看到,墙的另一头,武场上的那些身影。那些跟他年纪相仿的他的兄弟,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长剑,如晨曦朝雾。有个高大的男人始终背对着他,望着那些笑得粲然的孩子,背影竟是柔和的。回过头,回过头看他一眼。夏风寒死死地盯着那被阳光映得阴暗的背影,心里盼望着。他极度的渴望,那目光能够投递射在他的身上。深切的渴望,如同一场熊熊大火,点燃了他的意志,照亮了他原本灰暗单调的生命,使其焕发出盎然生机。被舍弃的锈迹斑驳的小刻刀,老槐树的枝杈,一个他绚烂的梦。他手很灵巧,刻的木剑有模有样,时不时瞥向武场一隅,看他们习武。行云流水,冷剑如凝,映在他稚气的眼中,闪着熠熠光辉。目光汇聚,凝注在惟一活跃着的剑上。剑上招式好似夏日天空,时而乌云盖顶,深沉厚重;时而疾风急雨,灵巧迅猛;时而拨云见日,明朗轻快。几个弟兄看的痴了,也纷纷起剑而舞,舞得不伦不类,自己就笑作一团。那舞剑的人偶尔会停下来,如水温柔的目光映射在几个孩子身上,刚毅如同刀刻的脸上竟有了一丝与之不相称的笑意。走过去,手把手地悉心教授,身子被落晖镶了一圈金边。夏风寒面无表情地刻着木剑。虽然刚刚一连串让他错不了眼珠的剑招看得他血气涌动、跃跃欲试;虽然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温暖的笑容,几个男孩银铃似的笑声狠狠刺痛了他。他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也似乎依然专注,只是丝毫没有察觉,那把刻刀已经划破了手指,任艳红滴滴落下,在锈迹斑斑的刻刀上,留下一抹鲜艳光彩。 那把剑灵秀雅致,剑柄剑鞘上刻着一串傲然绽放的梅花。院子里也有那么几株不起眼的梅花,每逢严冬,胜雪白梅。那清冷白梅,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攫住他的目光。剑刻好后,他只是别在腰上,依旧每日坐在槐树上,盯着练武场,一招一式暗记于心。有时也偷偷藏在书房外,听几个弟兄读书。当梅花再度压弯枝头,他已能看破每个人的套路,优势破绽一目了然于心。夜里,他就开始练习。月光如水,相伴整夜。有一天,一个婢子从他的院子中大叫着跑出来,脸色煞白,活像见了鬼一样。秋风扫过,灰尘垂落,这个阴冷的小院更落得冷清。夏风寒站在瑟瑟秋风中,手掌抚着院落当中间那粗壮的银杏树,它已经成了两半,在一个无雷的夜里。 一天跟一年跟十年,在他眼中并无两样,一人一剑,十年如一日。春去秋来,夏过冬至,今年梅开正艳,不知明年花开几许。流年似水,他也悄悄地起了变化。婢女换了一拨又一拨,新进的这一批里,似乎也有没听过他的传说的,原本落寞的院子,有时也有些人气。他长高了,长壮了,相貌变了,剑法精进了,连身后黑糊糊的一团也变成了凸显他桀骜不驯的图案。 “三少爷,这是老爷让我送来的新衣裳。”夏风寒坐在当年被他生生用木剑劈断的银杏树桩上,脑中想的是他昨夜新创的闲云剑法,对刚刚的声音置若罔闻。正午时分,是他这院子惟一能充满阳光的时刻,他仰着脸,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珍珠般白皙的皮肤闪着光。皓齿明眸,眉目如画,阳光将他姣好的五官勾画出来。那婢女不由得看得如痴如醉,和煦的阳光,像一把火,烧红了她的脸庞。她娇羞地重复了一遍,“三少爷,这是老爷让我送来的新衣裳。”夏风寒睁开半眯的眼皮,墨玉般的眸子露着迷茫,确定这院落里只有他们两人,这才把目光放在那婢女身上。没有人对他说过话,他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声音含在嗓子里发不出来,只是愣愣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婢女笑着托着几件衣裳走到他跟前,“过些日子,府上有场盛会,老爷特地命人给少爷新做了些衣裳呢!”婢女看着他亮铮铮的迷人黑眸,欣然道:“三少爷生得这么俊,这些衣裳穿在身上一定好看。”他接过那一叠衣裳,沉甸甸的,无论是胳膊还是心头。那晚他没有练剑,练起了发声,整整一个晚上,重复着那单调的字音,“爹……” 盛会在中庭举行。他几乎整夜未睡,用凉水清洗身上,将白玉一样的皮肤洗得比雪还要白净,才小心翼翼穿上那件长衫,细心地擦拭他的木剑。他知道这次盛会邀请了很多很了不起的人物,切磋剑艺,以武会友。爹始终还是记挂着他的,想到这儿,他嘴角就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那种只会出现在别人脸上的舒心表情终于在他的脸上显露出来。多年来的辛苦没有白费,想到爹温柔的笑容也将为他展露,他浑身都是干劲儿,嘴角笑意扩大。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中庭还只有几个家丁忙里忙外,见他兴冲冲而来,手中的活计都停了下来,怔怔地看向管事,不知如何是好。管事五十多岁,头发灰白,面部线条僵硬紧绷,是个严肃的人。“三少爷,请回!”既不卑躬屈膝,也不点头哈腰。 夏风寒的喜悦僵硬在脸上,握着剑的手微微的颤抖,用嘶哑却醇厚的声音说道,“让我见我爹。” “三少爷,请回!”语气不卑不亢,却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何事喧哗?” 夏风寒听闻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心突然跳得不成章法。 “回禀老爷,是三少爷想进到中庭。” 夏绿奇的眼光瞟在夏风寒的头顶上,随即看着管事说道,“拦着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岂能出茬子!”甩着袖子就进去里面了。 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在,瞅着他身上的素白长衫,看着他五指扣住的木剑,嘲笑道:“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没头没脑的就往里面跑,还是回你的狗窝趴着去吧!” “我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7 是夏家人,我是夏家的三少爷。” “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当真以为你是什么少爷?爹根本就没有承认过!外面有谁知道夏家还有个三少爷?还拿着骗小孩子的的木头剑,你要真是夏家的少爷,就应该像是我们这样。”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名剑在手,烨然若神人。 夏风寒垂下头,笑声和脚步声渐渐淡去,家丁们又开始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他还站在这里,却好像已经从中生生抽离。黯然转身,却不甘心离去,退到槐树下,蜷缩在属于他的角落。来客渐多,他看见爹的脸上挂着笑,却是那种近乎谄媚的笑,每个人都挂着虚伪的表情,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下,夏风寒凝眸,却看不清那些人虚伪表壳下的真实面庞。宾客如云,涌入中庭这片天空。他倚靠在院墙上,一墙之隔,咫尺天涯。突然,一串清脆的笑声飘荡而来,夏风寒侧脸,却再也移不开目光。一个小姑娘追着一只七彩蝴蝶,蓝色衣袂在空中轻飞舞,浑身明光流转,像个误坠尘间的仙子。不知为何,这个小姑娘给他一种既真实又虚幻的感觉。她脸上的笑洋溢在脸上,激荡在心中;她似一道幻影,让他不敢眨眼,唯恐转瞬之间就消失殆尽。他缓缓地靠近,像是飞蛾扑火,情难自禁,不由自主。小姑娘见他走来,既不畏惧,也不羞涩,笑容反而更盛更艳,几乎把他感染。“哥哥,你是这府里的人吗?里面好生热闹,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莫不是同我一样,也是逃跑出来的?”夏风寒摇头,“他们不让我进去。”小姑娘一笑,拉着他的手,“走,我带你进去。” 中庭内搭了个大擂台,左、右、前三面是看台。满当当的人,原本宽敞的中庭倒显得拥挤起来。夏绿奇坐在正中央,旁边的韩家庄庄主韩钟遇正一脸促狭的看着他。北韩南夏,这两大家族争斗近百年,剑技、财力、名望、地位,什么都要比个高下。三年一度的论剑会,表面上是甄选人才,实则是两大家族的对峙。韩钟遇环顾一周,横看竖看都比不过自家办的风光。他瞥了一眼脸上紧绷绷的夏绿奇,将目光投向擂台,笑得更是狂放。台上是夏绿奇的大侄子夏风染和韩钟遇的长子韩衣松的比试,局面是扫兴的一边倒。长剑一点,直指眉心,铜锣一敲,夏绿奇面如铁色。 “恐怕没有位子坐了,你个子够高,站着也看得真切。”夏风寒和小姑娘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小姑娘盯着留在擂上意气风发的男子,脸上竟蒙上了一层忧愁的阴影。 台下掌声雷动,在夏绿奇听来,只觉是数不清的嘲讽,屈辱化作红潮,涌到脸上。斜睥一眼正摩拳擦掌的大儿子夏风炎,神情略略一放松。 夏风炎飞身上台,手中明剑晃眼,睥睨着韩衣松,鼻子哼气,神情甚是倨傲。铜锣一敲,剑势先起。韩衣松长剑指点,虚晃之间,化去夏风炎突兀的一招。长剑剑尖一闪,似一抹轻烟,飘然而至,夏风炎挥剑斩去,那缕轻烟又淡去散开,瞬间无处寻觅。刚刚那一招正是“萦烟剑法”,似雾像烟又如霡霂小雨,轻柔恍若置身幻境,欲寻欲觅剑势已去。烟雨过后,夏风炎只觉左臂撕痛,低头一看,血已染红衣袖,顺势淌下,掌心亦是一片鲜红。“你!擂台比武,点到即止,你为何伤人!”韩衣松说道:“刀剑无眼,起落非我能掌控,况这一剑只是祸及皮肉,你该庆幸,若不是我收招及时,这一剑卸下的就是你的胳膊。略施惩诫,也算是对你逋慢无礼的回馈。” 韩钟遇笑着扭头朗声说道,“犬子愚钝无能,不知还有哪位英豪愿指点一二?”夏绿奇怒火中烧,又不好发作,在一边直生闷气。 小姑娘对夏风寒说道:“夏家这次可真是丢人了,反倒凸显出韩家了。”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吐了吐舌头,补了一句,“对不起喔,我忘了你也是夏家的人。”夏风寒浑身发热,血气攒动,或者,他在这次比试之中扬眉吐气,就能获得爹的眷注?他径直走到韩钟遇身前,小姑娘想喊他回来,到口的话在看到落座在角落里的中年男子之后又硬是吞了回去。“世伯,夏风寒愿代夏家和韩大哥过招。”夏绿奇惊愕道:“你,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还不快快退下!”韩钟遇讪笑道:“绿奇兄何必急于藏拙,也总得给孩子们个学习长进的机会嘛!风炎,风寒,莫非这是你的次子?这倒没听说过,啧啧,长得真是俊秀,怎么穿得这么寒酸?”夏绿奇脸色铁青,不发一语。夏风寒淡淡说道:“众人皆以奢靡为荣,吾心独以俭素为美。君子似雪中幽篁,严寒之中见真性。” 夏风寒抽出木剑,不染一丝纤尘,好似还在树上生长一般,发散着活力与生气。虽然只是一把木剑,但那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却胜过万千名剑。 韩衣松手心冒汗,如临大敌。木剑没有浑然天成明光,却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锐芒。夏风寒信手舞剑,使出的是新近创制的闲云剑法。如雪一般,无声无息将他包围,那样紧密,又那样冰凉,难以靠近,又难以挣脱。韩衣松甚至能感觉到剑擦过衣边,木质纹理贴着肌肤,那凛冽澎湃却又恰到好处的剑气在他身间游荡。与萦烟剑法如出一辙,他却毫无破解之法。如置身漫天飞雪中,看不清方向,找不到出路。正在他幽禁在迷茫之中时,那雪忽然停了,剑却直指在他的喉头。回想起来,他竟记不清那每个瞬间,不知如何败在他手上,但却令他心悦诚服,“无懈可击的完美,毫无破绽的剑法,败在夏公子手中,虽败犹荣。”夏风寒缓缓收剑,“没有没有破绽的招数,区别只是在于是否能够掩饰得精彩。”韩衣松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已经看破了我的萦烟?” 韩钟遇嗤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用车轮战消耗衣松的体力,胜了也不光彩!”夏绿奇阴着脸,无半点喜悦,也不曾正眼瞧夏风寒一眼。夏风寒落寞下台,看不清周围人或者钦佩或是歆羡的目光,听不清周围人或是赞誉或是讥讽的话语。失神地回到小姑娘身侧,颓然倚在墙上,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天空。“你好厉害啊!”“是吗?”夏风寒茫然回道。“想不到你竟是夏家的少爷,我还开始还以为你只是个下人呢!”小姑娘还在聒噪地絮絮地说着许多,在他听来,只是空空的失落。 日子,又平静了一阵子,然而他不知道,那一场比试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真正宁静的生活了。 “三少爷,三少爷!”那日为他送衣裳的婢女阿桃欣喜若狂地跑到夏风寒跟前。“三少爷,有个人想要见你,就在大厅,你快去看看吧!”“是我爹让我去的吗?”阿桃绞着手,避重就轻道:“总之,你还是快去看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8 看吧,那人是非要见到你不可的。” 大厅里,夏风寒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的,是那天宛如仙子一般的小姑娘,不同的是,她规规矩矩地站着,神采和灵气全部消失了。见他进来,一中年男子起身相迎。“夏公子,那日擂上比武,见你剑术卓绝,谈吐不凡,便萌生想见你一见的念头,今日再见,果真是惊为天人。雨潇,还不跟夏公子问好!”小姑娘唯唯诺诺地说道:“小女子名叫聂雨潇,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我是不会答应的!我不管这小子是不是什么旷世奇才,夏家百年声望名誉不是靠这些个旁门左道!” 聂彬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闯荡游历,行侠仗义又怎么能算是旁门左道呢!纵使是舐犊情深,也该问问风寒兄弟的意思。” “爹……”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夏风寒怯生生地唤道,“孩儿想出去瞧瞧,孩儿绝不会祸害宗族,坏夏家的名声。” 夏绿奇哼了一声,“幼虎虽不噬人,可难保将来不会成为吃人的猛虎。” 夏风寒充耳不闻,自说自话道:“爹,我一定会闯出名堂,一改算命仙的批言。爹,我一定会回来的。”临走前,他突然转头道了句,“爹,衣裳很暖和。” ☆、第五章 雪梅问情(一) “喏,给你。”聂雨潇将手中长剑递给他,随即略带娇羞地补道:“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你不要嫌弃。你也算是个行走江湖的人了,怎能没个顺手的兵器?我可是找信得过的师傅打制的。”夏风寒接过剑,听她絮絮地说着,心中溢着感动与满足。剑锋冰凉寒冷,带着那么点孤傲的意味,很得他的心意。“剑的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雪梅剑,你看如何?”她的眼睛会放光,夏风寒的目光随着那道神采,毫无意识的点着头。“接下来,我们要去干些什么?”“完成我爹的三大考验?”“考验?”“对呀,考验你够不够格当我们聂家的女婿。”她笑眯眯地说,却看夏风寒一脸严肃的点头。“嗯,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的。”“跟你说笑的,不过眼下我们确实有几件要事待办,这关系着我……”她的话音渐渐隐去,再度开口,却又是笑意盈盈,“旷世丸听说过吗?就是传说中可以百毒不侵,治愈奇伤百病,增进功力的‘仙丹’。人间三件神宝之一,世上也只有三颗而已,一颗在问天叟手中,一颗在朝阳宫收着,一颗流落坊间。”她涩涩一笑,“虽然很难,但我们势必也要找到一颗。” 问天叟不知隐居在何处,而民间的那颗若要找又如同大海捞针,剩下的惟一切入点就只有朝阳宫了。 入眼处,浓郁的绿色像是化不开的墨,一层一层晕开。一片几乎隔离天日的密林在眼前伸展、纵横。茂盛的枝叶纠缠在一起,宛如千百年难解的情结。 “穿过这密林,再走个几里路就是朝阳宫了。里面美女如云,你可别叫她们给勾了魂。” 夏风寒正色道:“再美也美不过你。”聂雨潇满脸羞红,“我当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你竟也这般不正经!”夏风寒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一阵厮斗声由远而近渐渐明朗清晰起来。密林深处,三个身形剽悍的大汉围攻一个明显处于劣势的年轻男子。一个紫衣紫袍,手提一把尖刀,面相还算端正,却有肃杀之气自眉宇间流露。一个身着灰布衣衫,鹰鼻鹞眼,嘴角隐隐挂着轻佻的笑,手中握着个粗壮的带刺铁棒,尖端粘连着血肉。还有一个身披朱红长披风,披风内侧在日头底下隐约闪着寒光。年轻男子面无血色,苍白得像是山尖的雪;脚步虚浮,身子斜斜歪歪,像是寒风吹得秋叶翩翩起舞。“是魔教中人。”聂雨潇轻声说道,“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赶快走吧,这些人可招惹不起。”聂雨潇话未完,夏风寒已经如同一道闪电,飞身加入了战圈。聂雨潇气愤地跺了跺脚,恨夏风寒的不听话,又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去犯险,抽出玲珑弯刀,凌空一劈,隔开凑向夏风寒的尖刀,自己取而代之,如彩蝶般翩然而至。“我来帮你。”“我就知道,潇潇你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一股热流在身体中涌动,“潇潇”在他口中是如此自然,勾起了她遥远的思念。 “你们是什么人?” 夏风寒剑上光亮一闪,剑气在剑锋上缠绵,一震剑,剑气便四下飞散,这便是闲云剑法中的“飘絮”一式。闲云剑法一共三式,“飞雪”“飘絮”“浮梦”,融合了夏家剑法中轻、快的特质,却又独具风致。虚无缥缈,朦胧虚幻,似真似假,如大雾弥漫,如无痕春梦。“你管我是什么人!以多欺少,招招夺命下杀手,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们放肆!” 年轻男子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被衬得越发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夏风寒用左手托住他,关切问道:“公子,还好吧?”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右手还挡去接连的三个轮攻。年轻男子眼皮张张阖阖,费了极大的气力说道:“小心……放毒。”夏风寒来不及会意,只见一阵紫雾弥漫扑向聂雨潇。夏风寒心一□□,反手轻推一掌,将年轻男子推到聂雨潇跟前,两人连退数尺,自己挡在前面,任紫雾袭来。夏风寒只觉花香扑鼻,裸露在外的皮肤沁入清冽微寒。天旋地转,夏风寒用雪梅剑撑地,抬头,眼前人影交错,刀光剑影,虚实难分。待到紫雾尽散,夏风寒的一身白衣已被血色染得斑斑驳驳。 聂雨潇心急如焚,无奈双手搀着年轻男子,如同被钉在原地,只得含泪失声问道:“风寒,你有没有怎么样?”夏风寒动作略显迟疑,没有回身,哑声道:“我没事。”拔出地上的剑,缓缓展开,旋身而起。在场之人莫不惊讶万分,尤以长披风为甚。他讶异道:“这、这怎么可能?”夏风寒眸子更加黝黑,却也显露暗淡。长披风指尖一扫披风里,指缝间夹着数根细若牛毛的银针,转手推出,如霏霏细雨,漫天袭来,急于星火。夏风寒略一估射程,才闪身而避,一手攀住身旁枝木,身子紧贴其上,急促地喘息。银针刚一飞过夏风寒站过的地方,纷纷头重脚轻,尖部向下,密匝入土中。夏风寒松手落地,腿部一阵酥麻,险些一头栽倒。似有什么紧揪着他的心,扼住他的喉咙,猛敲他的头,痛楚、窒闷、眩晕,似大海浪潮一波一波袭来,血色溃不成军,迅速从他的脸上撤离。尖刀的冰锋欺向他的脖颈,点点凉意,夏风寒本能的一歪头,尖刀擦过。带刺铁棒击向他的肋下,乌青的长指甲勾起,探向他的脖子。夏风寒一手扯住长披风的手腕,一手握雪梅,一格一挡,挣脱二人牵制。夏风寒屈膝弹腿,踹向长披风小腿胫骨,长披风抱腿单跳,模样滑稽可笑。长披风、紫衣袍一攻上盘一攻下盘,一攻左路一攻右翼,一时之间,红紫锐芒交相辉映,如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9 雷电相交。夏风寒无路可退,惟有以攻代守,长剑横扫,劲风鼓荡,枝摇叶动,“浮梦”自他剑中流泻。剑握沉稳,指向狠准。却见他步履维艰,仿若酒醉醺醺,身体东摇西晃,似狂风猛浪中一叶扁舟,摇曳,沉浮。 腑脏里一阵热气翻腾,某种热切急欲破喉而出,甜腥的气息翻涌到了喉头。夏风寒强压下不适,稳住握剑右臂。浮云飘荡,遮住太阳万丈光芒,密不透风的林子顿觉阴暗,只听闻一阵乒乓作响。待当日光重新普照,夏风寒执剑而立,而那三人已经倒地不起。 聂雨潇扶着年轻男子徐徐走来,惊讶地看着他依然光洁的剑,“你把他们怎么啦?杀啦?”手指轻触碰到他,他却如同一滩软泥瘫倒,聂雨潇赶忙用另一只手撑住他,却负担不了两人的重量,几乎被两人拖倒。夏风寒疲软道:“没有,他们只是厥了过去,我们快些离去,我怕他们很快就会苏醒。”聂雨潇待他们两人各自站稳,放开手,拾起早些时候被震掉的玲珑弯刀,“不如我们就解决了他们,也省得提心吊胆、亡命疲奔。”“别——”夏风寒扯住她,用力很轻,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聂雨潇看着他深沉的眸子,服软道:“好嘛好嘛,不杀就不杀。不过你这样可真不行,在江湖中要想活命,就得在别人杀死你之前先杀死他。”她嘟嘟哝哝地将刀回鞘别回身上,“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中了毒,怎么也得搜出解药。”夏风寒用剑挑开披风,内沿密布着各种暗器。年轻男子出声道:“披风里有个暗格,解药用青瓷瓶装着。”聂雨潇转头顺口问道:“公子,你是怎么招惹了魔教?缘何被追杀?” 年轻男子没有答话,粗气连连。夏风寒用剑挑起青瓷瓶,用衣衫兜住,隔着布料拔开瓶塞,里面竟然只有一颗解药。夏风寒看着年轻男子眼下的阴影,良久不语。聂雨潇见他愣在原地,不免有些着急,“风寒,快吃下解药啊!”年轻男子眄了一眼瓶中物,淡淡道:“这是货真价实的解药,你不用这么多顾虑。”年轻男子见夏风寒并不用手触碰披风或是瓶子,怕是担心另中他毒,心思如此缜密,解药在手,也是瞻前顾后。然大出他意料,夏风寒竟将解药瓶凑到他跟前,“你吃吧。”年轻男子由昏昏欲睡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你说什么?”夏风寒抹去嘴角淌下的血,“你中毒时日已久,再拖下去,恐有生命危险。”年轻男子愣愣地看着他澄澈的眸子,多日来遭受别人的冷漠相待,而使他不得不建立如铜墙铁壁般的防备心正一点点瓦解。他早该明白,这个人跟他遇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在他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为自己和那姑娘挡下毒雾的时候他就应该不再怀疑。他真诚一笑,张嘴让药丸滑入口中,顿时觉得身子轻快多了。聂雨潇眼睁睁的看着他吞下惟一的药,猛得推了一下夏风寒,“你缺心眼啊!把解药给了别人,那你呢?等死啊!”夏风寒一个趔趄,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不然,这一仗也就白打了。”他又转而问年轻男子,“他们究竟与你有何仇怨?”年轻男子刚刚心中有所顾忌,以连连粗气掩饰,现在再无这层疑虑,便坦诚道:“在下邵华,家在江南,受家父差遣,来拜访故友。魔教中人得知在下身着家传之宝金丝甲,心怀非分之想,下毒欲夺。”邵华简略说了一下,聂雨潇听了双目放光,低语道:“金丝甲?人间三件神宝!”邵华从腰上解下玉佩,递给夏风寒,“再往前走不远便是朝阳宫,宫主与家父素来交好。你们带着这玉佩,前去朝阳宫,你的毒伤也要及早医治才是。对了,还未请教二位姓名。”“我是夏风寒,她是聂雨潇。”邵华默记在心,“恐怕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就不与二位同行了。有朝一日,若二位畅游江南,就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告辞!” 聂雨潇凝望着邵华离去时的背影,喃喃道:“这下挖到宝了。” ☆、第六章 雪梅问情(二) 冷清的石块堆砌出的极尽冰冷,朝阳宫并没有向阳的蓬勃朝气。还未临近那种寒峭,就生生被阻断,几个冷若冰霜的女子缓步而来。一青衫女子冷冷道:“小贼,你竟还敢来?世道真是变了,什么时候老鼠也光明正大逛大街了?”聂雨潇得意地扬了扬玉佩,神采飞扬道:“你可看清了,这是什么?”青衫女子定睛一看,惊道:“这是……邵公子的玉佩!你竟偷了邵公子的玉佩!”聂雨潇撇嘴,“你讲话还真难听,什么偷的,这可是邵华亲手交给我们的。刚刚在三里外,风寒为了救他还受了伤,他让我们来求药。”青衫女子冷哼一声,“撒谎都不会,邵公子早就离开了,又怎会在三里之外?”聂雨潇知道邵华是因中毒才折返,欲辩却见夏风寒眉头深锁,双目紧闭,嘴唇像是落了一层白霜。聂雨潇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欲颓的身子,急急地唤着他。夏风寒想回应,偏偏口中逸不出一个单音。聂雨潇泪眼朦胧,心急火燎道:“快救人啊!就算我得罪了你们,也与他无关啊!”青衫女子冷眼旁观,“你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当初有胆子来偷,今日就不该奢望被救。姐妹们,把这两个小贼抓起来,等待宫主发落。” 夏风寒转醒时,发现已经置身在石室之中。他自嘲地笑笑:“待遇还不错,这地牢里有凳有桌。”聂雨潇凉凉的声音悠悠飘来,“这里才不是什么地牢,是间密室罢了。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你早把解药吃了,现在也不用对着四面冰凉的墙。”夏风寒屈起手指,轻击石门,石门钝钝的回应。运掌猛推,石门纹丝不动。“别瞎费力气了,莫说你现在中毒乏力,便是你生龙活虎也奈何不了这扇门。这门的机关在外面,你就算敲断了手指头,也无济于事。”夏风寒的目光在屋内打了个转,倏然落到桌后暗门上。“那门也是有机关的,上面的凹槽必定是嵌扣着什么东西,少了那东西,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夏风寒摸着门上凹陷处的凹凸坑洼,嘴角勾起一弯笑容。“米倒是有,只看是不是巧妇了。”夏风寒掏出刻刀,扬手劈裂桃木长桌,截取厚薄适宜的一块木头,龙飞凤舞的雕刻起来。他的神情专注而安谧,阻下了聂雨潇到口的疑问,不由得把眸光放得很柔。他手指灵动,或削或刻,或勾或挑,木屑纷飞,飘然未落地,而刻刀已停。他将雕好木块缓缓嵌入凹陷处,居然分毫不差。石门訇然而开,通向漆黑走道。聂雨潇眼前一亮,“风寒,你真是有本事!”聂雨潇带着夏风寒七拐八拐,尽走些无人的小径。一路走来,夏风寒的眼球便被墙上的壁画深深吸引。有的是四季胜景,仿若可闻潺潺清泉宛转鸟鸣;有的是神仙鬼怪,气势宏大,形态飞扬;有的是花草树木,奇珍异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0 兽,千姿百态,栩栩如生。聂雨潇见夏风寒心思尽数落在一娇艳美人图上,离去数步,还频频回头,心里一股酸气上犯,冷声道:“再看眼珠子要掉下来了!”“我只是觉得那壁画中人与你有几分神似。”聂雨潇脸色一白,眸光涣散,神采全失,声音低软下来:“快走吧,让人发现就不好了。”夏风寒不明聂雨潇急转话锋的原由,壁画再如何绝伦,也再激不起他的半点心绪,闷声不响地跟着她,狭长的走道,将这静默气氛渲染、扩散。走到一清水芙蓉浮雕前,聂雨潇掌心轻推荷叶,花与叶之间裂开一道缝隙,石墙向两旁移开,一簇明光绽放开来。夏风寒原本诧怪这一路为何再无石室隔间,原来幅幅壁画便是扇扇石门。这是间环状石室,当中间有一巨大炼丹炉,飘着袅袅轻烟,燎人热气弥漫。周遭便是四面直通到顶的药柜,藏药数量惊人。柜顶各缀一盏明灯,映亮整个丹室。聂雨潇轻车熟路,当下开始翻找起来。不一会儿手上多了个青白瓷瓶,眉宇间却萦绕着淡淡轻愁。她敛着面容。沉声道:“快把衣服脱一脱,我找到瓶伤药,先给你治治皮肉伤。”夏风寒紧揪衣襟,把头一偏,清冷的眸子闪顿着恐惧的眸光,映照得面庞更加苍白。“不……不用了,这点小伤不碍事。”聂雨潇向前走两步,他便往后退三步,直到身子抵住冰凉的石壁,面容之间露出少见的怖惧,仿佛面对着一头吃人的猛虎。聂雨潇赌气得把瓶子往他怀中一塞,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托腮,眸中水汽氤氲。夏风寒摸着被石壁沁得冰凉的后背,舒了一口气。夏风寒不会安慰人,欲语还休,最后也随着坐下,轻言轻语道:“我们快些离去吧,此刻无人,难保稍后不会来人。”她冷冷一哼:“你连生死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这些鸡毛蒜皮吗?伤口可以不上药,解药可以让出去,命也可以不用要。”尽管她字字句句冷得好似冰雪,夏风寒还是听出了那无法掩饰的真情挚意,霎时间,体内的血流注入了暖意,身子也不那么冰冷了。“我命硬,小小毒伤,还不至于要我性命,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守着这满目丹药,却不知哪种药才是克制你体内毒性的解药……你个呆子,走走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夏风寒灵台倏明,“旷世丸!”聂雨潇抹抹眼,容光焕发,看着夏风寒瘦削的身子,心中暗下决定。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第七章 旷世(一) 或许是因为中央的丹炉,室内暖意融融,惟有夏风寒靠过的那面墙隐隐有森寒之气自石缝间不断沁出。聂雨潇心中疑惑,蜷起手指,以指节逐一敲击石砖。众多厚钝声中夹杂着一声空洞,聂雨潇手指一顿,细细察来,有一块砖与周遭缝隙略大,用手指一抠,竟然能够活动。抽出石砖,聂雨潇探头一看,不由得捶胸顿足,那竟是与石室暗门上一模一样的机关!清淡木香萦萦飘来,聂雨潇一偏头,六边木块映入眼帘。她惊喜地接过来,盈盈笑道:“你怎么会想着拿下来随身带在身上?”“我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聂雨潇迫不及待将木块推入暗槽,“轰隆”一声,石墙以右翼为轴,徐徐而开,伴有戋戋粉尘飘然而落。一股阴寒凉气如溟溟薄雾扑面而来,砭割皮肉,聂雨潇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是三九天那刺骨酷寒,而是令人心寒胆颤的凄清。石壁后有三两级石阶,目光顺其而下,看到幻蓝灯火在室内摇曳,若隐若现,愈往深处,愈显幽冥,最后湮没在一片乌黑之中,仿佛渺无尽头。“你有没听到什么声音?”聂雨潇心生惧意,望而却步。夏风寒细长柔润的手扣住聂雨潇的纤纤玉手,眸中柔情若水,嗓音温煦如初夏阳光,“怕什么,还有我在呢!”夏风寒体温较常人略低,冰凉的手反倒汲取着聂雨潇的热量,却给她慰藉,使她心安,原本如绿萍浮泛的心归于平静。二人执手步下石阶,在昏暗中试探着走,背影像是一对已至暮年的夫妻相携一生。聂雨潇脚下一绊,踢到什么,什么东西在石块地上骨碌,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速度渐快,声音愈响,最后猛地一撞击,一声清脆碎裂声后,万籁俱寂,二人的呼吸声在这沉沉死气之中凸现出来。灯火飘荡,待当它凝汇在声音止息的方向时,聂雨潇放声疾呼。那竟是一堆森森白骨,已经七零八落,边上还散落着碎骨粉末。聂雨潇将头没入夏风寒胸膛,手上紧抓着他的手腕,皓白的腕上浮现起圈圈青紫。她伏在他的胸口,轻嗅着他身上纯净的气息,那有节奏的强有力的心跳,像是儿时母亲口中的摇篮曲,有抚平心绪的作用。蓦然惊醒,聂雨潇一下子推开夏风寒,一朵红云在脸颊上浮现。聂雨潇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惊扰各位安息,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借此来稍缓方才的尴尬。 “想不到堂堂朝阳宫,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 聂雨潇冷冷一哼,“朝阳宫不过是人间炼狱,却不知道为何世人当作神龛顶礼膜拜!” 聂雨潇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生怕践到地上碎骨。阴风鼓荡,虽冷森悚然,但听身后沉稳步履声,心中就安生平和。穷尽处,凄清冷气消弭隐匿,略有几近微不可寻的暖意畅荡。聂雨潇欣喜若狂,“此处必有神宝庇护!”果见石墙内嵌,一紫檀木锦盒立放其中。聂雨潇三步化作两步走,取下锦盒,开启盒盖,霎时间,金光浮动,满室生辉,如烈焰炽火,熊熊而燃,阴寒湿气冰消瓦解。“旷世丸,旷世丸!”她明艳笑容似桃花怒放,夏风寒倒觉是这一笑驱走了森寒。浮光跃金,却似日悬高起有浮云遮蔽一角,灿然之中并不纯粹,寻其根源,竟发现旷世丸有一角黯然。聂雨潇循着夏风寒目光,看破他的疑惑,轻哼一声,说道:“你当那老妖婆怎会将这至宝留至今日?她是妄想得知旷世丸秘密,炼成绝世的旷世丸!”语罢,小心翼翼捧起滚烫如蜡泪的旷世丸,“吃下去。”她将旷世丸凑到夏风寒嘴边,清丽的眸子眨也不眨。金光灼痛了他的眼,熨烫着他的唇。夏风寒闪躲着,紧抿着嘴唇。聂雨潇不觉有些动气,“夏风寒,你别不识抬举!这旷世丸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宝贝,你竟还不肯吃!”“这不是你要找的很重要的东西吗?此等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今生不会再遇到。再说,这终究是朝阳宫的东西,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这才不是朝阳宫的!”她娥眉微抖,紧紧攥着旷世丸,几乎要将它捏碎。“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是她们巧取豪夺!你这迂执的木头脑袋,要你吃就吃,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他侧着头,涩涩地说:“你爹一定很疼你吧!走到哪都带着你,也怪不得你尽心竭力地找回遗失宝物讨他欢心。潇潇,说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1 什么我也不会吃的。”聂雨潇神色一黯然,咬着嘴唇,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硬是将旷世丸塞了下去,往上一提,看着他喉部“咯噔”一下,方才住了手,“我聂雨潇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至少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救我一命,这是我欠你的。你可不要吐出来,纵使你长得再俊,吐出来的东西也绝不会好看。”“你……”夏风寒余下的话被猛地在体内游走的气流生生阻断,旷世丸像是一把烈火,熊熊燃烧一路,体内像是一锅煮沸了的水,热浪翻腾,热气流窜。他缄口,生怕火从口中冲窜出来。他向来低温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热度,汗已涔涔,每一寸包裹在层层衣裳里的皮肉都燃烧起来,却又无处而发,无处可泄。聂雨潇知他正受烈火焚身之苦,想替他褪下衣裳,谁知,手未触到衣料,他便像豹子一样迅速闪开,“别碰我!”聂雨潇手悬在半空中,甚是尴尬。“我看你辛苦,想替你脱下外衣而已。”话一落音,只见他闪得更远,“别过来,别碰我!”聂雨潇摸摸鼻子,有几分自讨没趣的感觉,咕哝道:“又不是姑娘家,怕什么怕!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我告诉你,就算你求我,我也不见得会答应哩!”她小声抱怨着。 狂风一扫千里,暴雨倾泄如潮,终归也有雨过天晴的时候。当那流金烈火如大海潮落一般退去,他的内外衣衫早已被汗水漫透。身子轻悠悠,似能乘云而上。“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么神奇?”夏风寒摇头,“除了肃清体内毒素,再无其他。”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外头争得头破血流,吹嘘得好似仙丹妙药无所不能,我还期待着是我娘亲说错了呢!不过就是百毒不侵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寻常人哪里有整天中毒的,长得金光灿烂,其实就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不过,你以后可就神了。”她把夏风寒胳膊拉到鼻前一嗅,伸出两根手指头一掐, “你这血肉可都是解毒的圣药了。” 她佯装邪恶一笑,“就让我把你吃了,吸干你的血,嚼碎你的骨,食尽你的肉,那我……”夏风寒不等她说完,拔出雪梅,作势就往胳膊上斫去。聂雨潇惊呼一声,劈手夺下,“你干什么!”“你不是说这血液之中已经揉进了旷世丸的神奇功效了吗?这样你喝下我的血,不就跟吃了旷世丸一样?”说话间,伸手欲夺。见夏风寒不是在玩笑,她抱剑倒退一步,喝道:“你个呆子!我又不是吸血鬼,闲着没事喝你血干嘛?再说,如果你的血肉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功用,那这旷世丸早就被老妖婆拿去喂人了,还费尽心思的研究什么!不过你的血肉也着实金贵,是能解百毒的良药,还是留好,等我中毒再说吧!”她疼惜地看着他清癯的脸庞,“你看看你,瘦瘦弱弱,搞不好血还没流出来,你的身体就先吃不消了。”凉气再度进犯,聂雨潇搓搓手臂,“好啦,呆子,这下真该走了,你把‘暖炉’给吃了,这里又冷的瘆人了。” ☆、第八章 旷世(二) 临近出口,忽闻有二人脚步细细碎碎,又闻低语交谈声。聂雨潇心中寒意萌动,呼一声“糟”,拉夏风寒躲在石门之后。怀抱一丝渺茫期望,只盼这道暗门够隐秘,不会被人发觉已然大开。低语声戛然而止,一道尖细鸣声欲刺穿耳膜。聂雨潇心中“咯噔”一声,知幻想已破灭,趁石门未关,先发制人,占尽先机。乍出密室,明光耀目,眼一下子还没适应从冥暗到光亮。聂雨潇只见她坠饰繁多,璀璨夺目,不由得脱口而出,“老妖婆!”明灯光转,映入夏风寒眼中,那夫人红光满面,如似锦霞光,满袖春风,神采飞扬;金雀翠翘,步摇花钿,甚是华贵。那来人竟是宫主赵独舞,聂雨潇心中暗叫倒霉。除却那一声惊呼泄露了她的情愫之外,她脸上始终挂着从容淡定,嘴角也带着一抹飘若无迹的浅笑。冷若冰霜的面容,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光,使她看起来宛若一朵凌寒傲菊,孤芳自赏。聂雨潇看见她身边毕恭毕敬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冷笑一声,“我当这老妖婆怎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原来是要在弟子面前维持青云素娥的假象!这密室中森森白骨,且看你怎么自圆其说!”赵独舞面庞细抖,倏然紧绷,那张虚假面具隐隐欲碎。她掠身至暗室石门前,解下系于衣袖上的彩绸,扬手一撩,尖端细针飞甩出去。夏风寒眼疾手快,抓住聂雨潇,往怀中一带,倚墙几个旋身,细针尽数没入墙中,徒留尾部闪着熠熠光泽。翻身之间,几缕热气在聂雨潇耳边缭绕,细细碎碎,酥酥融融,夏风寒如和风般的嗓音传入她耳中,“西、北两灯,你来弄灭。”彩绸将收未收之际,两道人影如两支破空羽箭倏地飞上药柜顶部,眨眼之间两盏灯灭,室内暗下许多。夏风寒攀附在药柜,灵巧如猴,转瞬之间,熄灭另一盏。偌大丹室仅剩一处亮源,衬在幽暗之中好像是浩淼江上的一叶孤舟,亦浮亦沉。赵独舞心随灯灭而摇摆惊恐,刚刚十成十的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的坚定似有动摇,她一边取下木刻钥匙,一边呼喝,“雅,截下那女的!”精巧绝伦的木刻钥匙握在手上,纵使恨夏风寒入骨髓,也忍不住赞叹他的鬼斧神工。 聂雨潇听闻那一声呼喝,掌下一滑,险些抓空,一只手巴在药柜搁板边缘,摇摇欲坠。灯在伸手可得的位置,而那只手却似遭雷击一般,麻酥不能动。那小姑娘岂会放过这大好时机,掌中握有半寸长叶形飞刀,脱手射出,一路斜斜,掠过聂雨潇如瀑黑发,擦过她攀援胳臂,载着一泓血水沉沉坠下。聂雨潇本能缩手,却忘记此刻身悬丈高之处,仅靠这只胳膊支持。夏风寒见她飘然而落,心在胸腔中撞得生疼,一个鹰俯掠地,稳固牢靠地接住她。从怀中掏出刻刀,毫不吝惜地向上一掷。灯灭之际,聂雨潇靠在夏风寒怀中,忍不住多望了一眼,那张如同玉雕娃娃般精致的脸庞。 室内漆黑如墨,几声窸窣之后,只余怒火噌噌蹿起。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一路逃奔至密林,不忘以土沙掩住血迹和脚印,颇为忙乱。聂雨潇一路无语,像个傀儡娃娃,任夏风寒拉扯。直至转入安全境地,她眸中黯然依旧没有消散。夏风寒捋起她的衣袖,突如其来的撕痛使她恢复了些许神志。伤口虽然不深,却从手肘斜剌到手腕,蜿蜒如游龙。血珠缓缓渗出,在凝脂般肌肤上打了个转,又如同叶尖露珠一般滑下,顺着指尖簌簌滴落。夏风寒心中隐隐作痛,酸楚,让血流像米醋一样在身中流淌,汇进心脏,腐蚀着。他掏出之前聂雨潇塞给他的伤药,细细密密洒在伤口之上,待它慢慢洇进去。聂雨潇痛得欲缩回手,却被夏风寒牢牢握住,“忍一下。”声音极为低沉嘶哑,泄露着他此刻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2 的情绪。末了,缺少包扎用的绷带,他呆愣地瞅着自己的衣服,紧揪着衣角,眼一闭,心一横,撕裂成长长几条。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夏风寒手上动作一迟,随即笑道:“包扎这事,我不擅长,过会你不骂我包得丑就不错了,谢什么谢!”聂雨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衣衫。跋涉多日,始终崭新,这是你极为珍视的东西吧!”夏风寒嘴角苦涩,想再扯出个笑容,无奈脸像是钢铁一般坚硬僵直,墨黑的眸子渐变灰暗,在他的眼中,聂雨潇看到了厚重的阴霾,深沉的压抑。“这是我爹让人拿来给我的,这是十七年来的惟一一次的关怀,在我以为他已将我彻底遗忘之时。”聂雨潇想追问下去,为什么声名远播的夏家的三少爷,眼中会有哀愁,会一直延伸,延伸到他的心底……但她终于什么也没有问,她望向他孤立在林间斜晖中的清切背影,蓦然咽下余下的话。就如同他没有问她失魂落魄的原因一样,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角落,绿生生的,润满青苔,或许它们背光避风,却有一种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悄然滋长。 日渐西沉,孱弱的斜阳无法穿透溟溟雾霭,刺穿不了沉郁幽林,反倒营造着凄迷的景象。夏风寒遥望天边,说道:“天色已晚,行路不便,不如就在林中留宿一晚。” 风拂枝动,拨开一片天宇,露出稀朗星空。聂雨潇微微移动身子,无奈被夏风寒铁箍一样的双臂牢牢圈住,像是紫藤攀上棚架。他身上清新的气息,悠悠晃在鼻尖,混入鼻息。她满脸羞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若不是此刻他气息平稳,面容平静,她会以为他轻佻浪荡,故意占尽她便宜呢!月光如水,娴静柔美,洒落林间,细碎树影。银色光芒铺在他的眼睫上,微微眨动,闪闪烁烁,宛若天上星子。聂雨潇凝视他安谧的睡容,喃喃道:“对不起,瞒了你那么多事。倘若我开口对你说,那么你我便是清尘浊水,云泥异路。至于今天,虽然你什么都没问,但心中还是免不了会有疑惑吧!那个十几岁模样的小女孩,应该就是我的妹妹。”她专注于他此刻娴静的脸庞,没有注意到,他猛然一跳的手指。“在她只有一岁多的时候,爹便把她送给了朝阳宫,自此斩断了所有的亲缘关系。我只知道,她已改了名字。虽然,她并不知晓这世上有我这个姐姐,但在我的心中,她却永远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她话中载着满登登的深情,语气却似徐徐清风,几乎要溶解在静夜之中。 曙色萌动,晨光熹微,晓岚弥漫,朝露未晞,略带几分冷寂。千娇百媚的阳光自树缝之间流淌,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搔动着二人的眼睑、鼻尖,将二人从睡梦之中唤醒。一股斥力在二人紧密相拥的身间泛开,二人迅速松开环环相扣的双手,弹开几步之远。相视无语,醉人的风,如同一坛陈年佳酿,吹得二人微醺。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旷世丸被我给吃了,想必朝阳宫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非但没有帮到你分毫,反倒处处惹麻烦,招来灾祸。”聂雨潇明眸微眯,笑容堆起,“宽心,宽心,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不妨一路往南,寄情山水,恣意游赏,不也很是惬意?我的心愿数之不清,就在路上再细细思量吧!”她雀跃得好似一只报春的鸟儿,唧唧喳喳,欢喜地唤个不停。夏风寒默默跟随,她的背影映在他的眼中,泛起微冷涟漪。 ☆、第九章 浮沉(一) 轻风拂柳,摇曳生姿;湖水微漾,烟波浩渺;细雨霏霏,沾衣欲湿。和风细雨中,夹杂着令人迷醉的芬芳。宛若一个娇柔女子,回眸一笑,百媚横生;又像是步入了小女子的香闺,怡人脂粉香,袅袅飘至。这几日夏风寒与聂雨潇畅怀玩赏,神怡心醉。美好时光仅仅是一瞬间,却总是忍不住奢望这一瞬可以无限延长。 湖面粼粼,金光浮泛,神采在湖面上闪烁,在眼底跳跃。聂雨潇站在石桥上,风将发丝轻轻扬起,飘然若舞。夏风寒看直了眼,连身后疾步而来的人都没有发觉。来人蓦然开口,惊了他一跳,“夏公子,我家老爷请您到府上一聚。”夏风寒撇了一眼聂雨潇,满脸疑惑。来人接着说道:“我家老爷您可能并不熟知,但我家少爷你肯定记得,就是您舍身相救的邵华。”夏风寒扭头低声对聂雨潇说道:“怪不得你一路引我至此,还突然用起我的名字住宿,原来你心中早有打算!”聂雨潇掩嘴轻笑,“是你后知后觉,还脑笨如牛。这邵华可是你命里的贵人,你可以定要像藤蔓一样攀附上他!”“贵人,么?”他喃喃重复。 适逢邵家邀请天下名士品茗赏花,满座风生。衣着寒酸的夏风寒,在璀璨明星之中,充其量只是一粒砂石罢了。众人目光不怎么地道,三分轻视七分鄙夷。夏风寒被这种目光从小看到大,现今已视其虚空,若无其事,从容自然。聂雨潇却被瞅出一肚子火,直拉着夏风寒作势要走。小厮慌乱地拦住二人,一脸愁苦说道:“二位可是少爷的贵客,若是就这么走了,我可就不好交代了。”聂雨潇冷冷道:“贵客?邵家的待客之道我今儿可算是领教了。邵家一口茶千金难求,可不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喝得起的!”聂雨潇喧嚣起来,引起一阵骚动,邵华闻声赶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不待小厮回答,聂雨潇便抢先说道:“小事一桩,竟劳烦邵公子屈尊亲临,只不过邵家这一堵墙,隔出墙里墙外两般气象。墙内天寒风冷,我二人衣衫单薄,经不起烈风沉寒,邵公子一番美意,茶香已表。”聂雨潇话音一落,扯身便走,夏风寒愣愣跟上。邵华不消多思量,便已明了了个大概,他扫视一周,众人噤若寒蝉。“邵家待客不周,还请包涵。”转头叱喝道,“还不快快去备茶,我要亲自奉茶谢罪。”众人目瞪口呆,素来高高在上的邵公子几时如此低声下气过?不禁纷纷重新打量起夏风寒二人,怀带歆羡谄媚。凛冽劲风撤去,换作一庭娇柔春光。聂雨潇一张俏丽小脸这才重展笑颜,“邵公子言重了,‘谢罪’二字,我二人如何承担得起?”知聂雨潇铺好了台阶,邵华便顺水推舟,“内庭花开正盛,风光旖旎,若不嫌弃,便去饮几杯清茶,畅谈舒怀。我让人去凌云阁收拾几间雅房出来,二位就住下来吧!”说罢转身亲自为他俩引路。 夏风寒愣愣傻傻地问道:“我们不是这就要走了吗?”聂雨潇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这呆子!你可知道就坐内庭的都是些什么人,能住在凌云阁的又是什么人!你可别不识抬举。”夏风寒心领神会,才知道她用了这么一种惊天动地的方法替自己讨回公道,当下心中热血奔涌,“你个鬼灵精!”聂雨潇得意忘形地说道:“有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3 我在的一天,就没人能够起欺负得了你!”明明只是一句大话,却让夏风寒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邵家的当权人是邵华的爹邵礼贤,他人脉极广,使得邵家无论是声望还是财势都横贯天下,无可匹敌。邵礼贤额宽脸圆,身子微微有些发福,很难让人联想到这就是当年名满江湖的“琴心剑胆”。 邵华将二人引到邵礼贤面前,“爹,这位少年英才便是我前些日子提到的舍身救孩儿的恩人,” 邵礼贤满面喜色,“听华儿说,夏公子剑法卓然超群,且仪态婉丽若舞。老夫听了不觉得心往神驰,可否劳驾夏公子表演一下?” 夏风寒全部心思全在内庭偏座的夏绿奇身上,夏风炎站在他身侧,二人正望着夏风寒,望得他如芒刺在背,心神恍惚,竟没听到邵礼贤的问话。 聂雨潇暗中拧了他一把,径自替他应下。 邵礼贤大喜,吩咐道:“快快去备琴,少爷要为夏公子伴奏。”在座之人心如明镜,邵华荡人心魄的琴技是每年的常规节目,而今年也只不过是找了个陪衬罢了,邵礼贤之意有如司马昭之心。 琴声渐起,长剑方动。琴音清婉,引风凝云滞,惹草立花放。在场之人皆心荡神摇,仿立云端。雪梅随琴声曼妙而舞,平平并无出彩之处。与撩人心弦的琴声相和,实在有些败人兴致。众人正欲移目旁视,而剑法忽而精妙起来。众人心中起伏不定,顿觉兴致昂然。一剑冲天,撕落晴云如雨;一剑伏地,掀起沙尘如幕。夏风寒如江上水汽,帘后清影,依依墟烟,缥缈之中,剑愈清切,一招一式,似在眼前,恍在心头。琴声转而温婉,气贯长虹剑势忽回转,挑破朦胧迷梦。雪梅指点之处,轻柔如绵绵白云,娇嫩似初萌新芽。同为闲云剑法,而气象不齐。众人一门心思全扑在夏风寒身上,以致琴声入耳,恍若未闻。一曲奏罢,剑舞即止,众人皆噙着笑意,还沉浸在精彩绝伦的剑舞之中,而邵礼贤笑得却不似先前那么开朗。聂雨潇气呼呼得将他揪到一边,怒火急欲宣泄,偏偏却不敢大声喧哗,“人家只是让你当绿叶点缀红花,你却喧宾夺主,出尽了风头!”“我只是剑随意动,并不是争强好胜,也不会因虚世浮名刻意讨好逢迎。”聂雨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邵华款款而来,也就蓦然止住了。他笑如春风,朗声道:“在下深折服于夏公子的不俗剑法,有机会还要请夏公子指点一二,来,请上座!”偏席的一束目光投射在夏风寒身后的阴影之中,划破欢腾空气,露出暗自汹涌起的冷冽。 入夜,聂雨潇兴奋得在床上坐坐跳跳,滚来滚去,“这就是高床软枕啊!”她拍拍枕头,靠在上面,“软软的,像是睡在云彩上。”夏风寒疲惫却依然带着笑意,“小姐,这是我的床,我的房间,您还要玩到几时?”聂雨潇耍赖似的躺在床上,“邵家的凌云阁,多看一眼都觉得荣幸,我们居然住在里面耶!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些人争先恐后来巴结你,仿佛你镶了金边一样。”夏风寒揉着发疼的额角,“我只希望‘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那些人的那些嘴脸,会让我作呕。”“风寒,”聂雨潇突然正襟危坐,“你闯荡江湖为的是什么?”夏风寒看向窗外悬于天幕之上的皓月,点点凄凉意自胸臆之间冒出来,“我是想要扬名立万,我是想要出人头地,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方法。”“是吗?”她突然垂下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游园赏花,早些歇着吧!” ☆、第十章 浮沉(二) 花开欲燃,争奇斗艳,馥郁香气充盈满园,夺人呼吸。百花之间广阔之地搭起了戏台,邵礼贤不远千里请来了最红的戏班子。帘幕之后,隐然可见的湖色衣角翩然,众人眼死死盯住那帘后衣角,涎水狂泻千尺。居然是那个歌可醉人,舞可摄魂的兰草姑娘! 那是个妖冶的女子。虽然她一张素净脸未涂脂抹粉,一袭湖色罗裙并无繁多坠饰,但那双丹凤眼像是一潭深水,由于清澈而忘却了深度,最终被层层碧波淹没。无妆饰,不着戏衣戏服,甚至不很投入,也足以让台下众人如痴如醉。从始至终,她剪水双眸一直在台下游移,几次掠过夏风寒,略一停驻,投以昙花一现的笑容。 “再盯着看,小心眼珠子掉出来!”聂雨潇酸溜溜说道。“我只是觉得,她似乎一直在看着我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你少臭美了,人家是名满天下的兰草,就算是对达官贵人笑,也绝不会对你笑。我当你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和他们一样,贪恋美色。”夏风寒想要解释,戏已在众人的意犹未尽之下落幕,邵礼贤富泰的身子出现在戏台上,他乐呵呵地说道:“借这喜庆的日子,老夫有一件喜事要宣布,老夫决定收夏风寒为义子……” 夏风寒耳边重重一震,又妒又恨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他顿时就成了马蜂窝。聂雨潇欢喜地将他推上台子,他侧头,看见邵华真诚的目光。邵礼贤拉过他的手,爱怜的抚着,“风寒啊,我也没问过你的意思,不过,无论如何,就冲你救了华儿,我也会把你当亲儿子般疼爱。这是邵家的家传心法——碧海凝云,”邵礼贤将一本金皮书搁在他的手中,“你可要好好修习。”夏风寒愣愣看着巴掌大的书,忘了如何反应。胸口火热,这种被慈父疼惜的感觉,他已渴望了很久很久。 忽而,一阵烈风狂起,刮散了满溢的欢悦欣喜。夏风炎突然起身,以近乎于喊的声音道:“这事绝对不可以!邵老爷,请三思而后行!”邵礼贤双眼微眯,“这是为何?”夏风炎翕忽翻身上台,恭驯有礼地说道:“这夏风寒是天降的魔星,轻则祸及宗族,重则殃及国家,邵家百年基业真的愿为此一人而毁于一旦?”夏风炎笑似奸邪,貌状诚恳,寥寥几句话,勾起了邵礼贤沉寂良久的不安。邵礼贤大看之下沉静,细细看来,隐有波动。夏风炎咧嘴笑道:“十一年前那件事,邵家也不会置身事外吧?”邵礼贤蓦然捉住夏风寒两只手,望向夏风炎,意在找寻铁证,夏风炎从令如流,拔出长剑。夏风寒背对着众人,感知到寒锋逼近,心中惶恐至极,身子挣扎起来,如同一只已在砧板上的鱼,蹦跳着,妄想摆脱成为刀下亡魂的命运。那一双按在他腕上的双手,将一股乏力之感源源不断的注入他的身体,令他置身半梦半醒之间。“你们要干什么……啊!”聂雨潇见夏风寒被擒住,心中焦急,往前走了不过两步,脑后一痛,夏风炎拽着她如云的长发,又将她拉扯回来,“我可是在帮你,小美人。你整日与这煞星厮混,小心惹祸上身!”剑尖在夏风寒身后游移,一道凉气在他后背滑过,剑起落之间,夏风炎的声音幽幽飘入耳中,“你不甘平凡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4 ,我却不甘你光彩胜我。”夏风寒眼前雾蒙蒙,看不真切,但夏风炎眼中那道狠绝,却如同强弩刺穿迷雾。衣衫碎成千百条,玄黑胎记在缝隙间若隐若现。聂雨潇倒吸一口凉气,邵礼贤更是惊得松开了钳制,颤声道:“魔……魔,快杀了他!”他想起十一年前问天叟的忠告,心中更是惊恐万分,喃喃道:“覆宗绝嗣,覆宗绝嗣啊,果真是损了阴德,遭了报应?”其余人中有同样惶恐不安的,有不明所以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夏风炎起剑向夏风寒,然天外飞来一剑,生生阻下,银光闪射,刺眼夺目。竟是雪梅剑,执剑之人却是邵华。邵华扶起夏风寒,将雪梅塞回他手中,温和道:“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分毫。”邵礼贤怒喝道:“华儿,你疯了吗?这个人是灾星,是祸害,是……是会害我邵家断子绝孙的,你给我闪一边去!”邵华说道:“单凭一人的疯言疯语,便断定这荒唐的命理之说,您才是疯了。”邵礼贤声音软下来:“纵使你不为邵家考虑,也要为武林思量。”邵华解下悬在腰间的佩剑,决心护夏风寒周全。众人虽有意替邵礼贤分忧,却不敢邵华动手,一时之间甚是为难。邵礼贤所作所为无非是疼惜邵家这根独苗,却见邵华这般强硬,心火旺盛,双目一闭,说道:“即使华儿执意如此,但这孽障决计不可留!” 夏风寒勉强撑起身子,手中剑更似千斤重,身体活像高烧退却后的虚弱疲惫。他心知这是那“碧海凝云”的效力,当下握紧金皮书,只盼这无力感快些退去。聂雨潇悄然移步至夏风寒身侧,一手支撑起他的身子,一手暗攥玲珑弯刀,欲窜冲下台。夏风炎长剑拦截,如惊闪急电般刺来。聂雨潇向旁一侧,剑从当中间如风穿堂而过。夏风炎剑尖凝辉,一路勾挑,意在风寒。玲珑脱鞘而出,划出一道半月弧。那弧光蓦然硬挺,隔下密匝剑招,相触间,火星零散,漫天凋落。聂雨潇内息渐乱,细汗密布,那弧光眼见着暗下来,徒留一抹淡痕,而后消弭无迹。夏风炎初时畏惧,见那道光黯淡失色,也就肆无忌惮起来。剑向夏风寒颈间横削而去,聂雨潇心急火燎,推搡夏风寒,无奈他身重如泰山,自己力轻如鸿毛,推之不动,无可奈何。夏风炎长剑如暗风掠至他眼前,欲施力重斩,忽觉颊上一凉,但见银光飞溅,吹落如雨。夏风炎脸面如注水,似吹气,迅速肿胀起来,五官被挤的东倒西歪,丑陋至极。一道青风拂过,偌大戏台,哪里还有夏风寒和聂雨潇的踪影?只见台上斗成一片,台下乱作一团。 夏风寒觉得身子腾空而起,如飞似翔,云在头顶飘,风从脚下穿,眼前风景变化甚快,眼眨不及,七八种秀美风光在眼前一掠而过。须臾之间,脚已着地,方才所见所感,仿若幻梦一场。湖色飘摇不定,衣袂轻扬。 “是你?” 女子勾起弯弯的嘴角,带着一丝算计的味道。聂雨潇颇为担忧地说道:“姐姐救了我们,却也得罪了邵家,今后要如何立足?” “我的身份何其多,兰草只不过是我万千化名之中的一个罢了。歌□□伶,再怎么名满天下,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会做的行当。”双瞳剪水,明澈澄净,夏风寒却总觉得那双眼背后是迷雾森林,一旦陷入,有去无回。“为什么救我们?” 她的瞳色转为深沉的墨绿色,直视夏风寒,说道:“因为你是惟一一个用那种平静的目光看着我的男人。”说着,莞尔一笑,一改刚才的严肃,“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而已。我想,我家老大应该会很想见你。再说,像你这样的人,死在那些浅陋卑贱的人手中,未免也太可惜了。这别院就暂且当你们的落脚地吧!外面肯定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虽说委屈,但你们还是在这儿避避风头吧!” “我为什么要躲,我什么都没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也不用太久。若是烦闷无聊,你可以看看那本金皮书。”最后,兰草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第十一章 恩怨(一) “这便是你一直萦怀的事吧!”聂雨潇看着他的脊背,轻轻地说道。夏风寒眉头一紧,没吭声。“有胎记怕什么,我肩膀上也有块灰斑啊!”“不一样,那不一样的。”夏风寒拉紧了自己的衣服,幽幽说道:“我一出生,便被戴上了不祥子的枷锁。七岁之前,我娘也许还会时不时的来看看我,虽然站得很远,但我依旧很满足。而到了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过问我的死活。生是一间屋,死是一张席,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一生。”他声音极其平淡,面如极其沉静,仿佛诉说着不关己的事情,却不知他的心中是否亦能如此平静。聂雨潇凝望他片刻,“我以为多日来的朝夕相处,你已对我信任非常,却不曾想你视我同那些俗人没什么两样,还真是让人心寒啊!”夏风寒眸光黯淡,垂下头,嗫嚅道:“我只是……害怕,一说出口,就回到那种孤寂冷清之中,无关乎什么信不信任。”他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眼神既不安又害怕。聂雨潇握住他冰凉的手,那温温热热在他指尖流淌,烧灼着他的手,他抬起头,眸光流转,聂雨潇的微笑在其中轻扬,“我不是说了吗?有我在,谁也不能欺侮你。” 深夜,宁静像是已经凝固。夏风寒心中满溢着幸福感,只恐一躺下,便流淌出来,他在院里转来转去,胸口充实着,难以成眠。他倚在一颗粗壮的树下,想起了老槐树,心中才有了些安定。 大门“吱”的一声,缓缓而开,将沉浸在甜蜜中的夏风寒唤醒。夏风寒转向大门,看见一个全身包裹在黑暗中的人。灰髭青髯,长发激扬,浓黑有神的眼珠在黢黑之中闪射着夜明珠般的光辉。他步履沉重,砸在石板地上,一步裂开一道蜘蛛网纹。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夏风寒身前,一扬脸,掌中一道惊闪扑向夏风寒,险险闪过。那闪光在他手上缠绕,如一柄利剑在手,且能随意长短。光似游龙,流窜而来,卷起狂风暴起,天幕似被吹动,星河摇曳,月影飘荡。光削顶,光扫地,光如折扇疾展,光似长弓拉满,光如激浪排空,光似乱石崩云。四般变化,一时齐发,那人活像生得了三头六臂。枝上乱叶横飞,光剑一扫,登时化为齑粉,扬撒悬浮于天空中。夏风寒随势而动,光剑与他擦身而过,虽是惊险万分,倒也能被他化险为夷。他倚树喘息不已,明明只是避闪而已,为什么却好似榨干了他全部的精力。光剑霸气十足,时时压制着雪梅,他虽能驾驭,但右臂仍被震得一阵麻酥。 那道光倏然放大,如此强劲,夏风寒不敢用雪梅相抵,惟恐折损了宝剑,那光欺至眼前,却突然化作漫天星雨,灰飞烟灭。 来人突然哈哈大笑:“后生可畏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5 啊!若不是年龄不对,你这性情倒真有几分像我水跃龙的儿子!小子,你就是那乱世魔星吧!”如此大刺刺的戳在自己痛处,夏风寒不禁有些恼怒,“你是什么人!”“我是水跃龙,或者换个说法你会更明确,我是魔教教主。”夏风寒紧紧攥住雪梅,横在身前,“你有什么目的!”对着他眼中的防备,水跃龙笑得更开怀。“夏风寒,你口口声声痛斥世人加诸在你身上的不公,转头却又将同样的不公加诸在我的身上,那你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或者我是残忍,我是凶狠,但你为什么不问问是什么使得我如此呢?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在你七岁那年,就已经注定了。”水跃龙抓住夏风寒的肩,“加入我,杀尽那些伪善的正派人士。”肩上隐隐传来痛意,夏风寒咬着牙,一双坚毅的眸子迎向水跃龙,“连你自己都承认是凶恶残暴的,又何必指望我加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水跃龙笑着撤手,“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逼得你不得不向我低头。”语音落地,又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夏风寒心头凌乱,一时之间理不出个头绪来。始终悟不透,自己的举动是何时落入水跃龙眼中的。雪梅银光展现,寒光暴涨,似心中此刻汹涌而起的狂躁。剑一到手,立即起舞。沉夜中,月光黯然失色,惟有剑光灌顶,映射一方天地。急欲宣泄头脑的发热,急欲填补心中的缺漏,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劲风狂暴,沙沙然,林叶漫飞,才蓦然发觉,一棵繁茂大树已似秋木,枝叶褪尽,枝杈干枯,颓然欲死。苍白的剑锋上涂着一层浓绿汁液,垂落入土,微光映来,只见地上已是一片油绿,宛如一片草海,倒显出这棵树来了,全部的生命力都凝注入土地中,已入风烛残年。他抚着树干,怅然叹道:“对不住了。” “倾山荡海平,拨云逐日行,驱散万里云,欲融千年冰。”声音悠远,仿佛从天尽头、海尽头传来,而人却已经来到跟前。这次来的是个拄着竹杖的人,发须皆白,脸上却不见苍老之态,夏风寒竟瞧不出来人的年纪。“这四式水龙剑法使得极为熟稔,全然不像只看一遍会有的样子。” “水龙剑法?”他痴痴望着雪梅,这才知道,刚刚自己意兴风发,竟使出了水跃龙的招数而不自知。他打量着来人,见他眉宇间并无水跃龙的嗜血残暴,反倒流露出些许安详温和。“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来人也不动声色地回望着夏风寒,通体打量一遍,神色颇为复杂,夏风寒不知他心中所想。来人竹杖轻拄地,眼睛微眯,口中念念有词,神色飞动。“夏风寒,我悯你命途多舛,才特地现身一见。” 夏风寒惊异不能语。怎么今夜之人个个都认识自己,个个都好似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眼前这人明已是龙钟之仪,偏偏样貌却似中年,衣袂凌空,飘飘然,似神仙。 “你历经之事乃是天命使然,造化命中已定,莫要抗争,多受无谓之苦。” 初时的讶异已被从容淡定代替,夏风寒淡然一笑:“我不信命的。” 来人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 那人曼声吟歌,缓步而去,歌声在夜里飘摇,宛如一声苍凉的叹息,飘在耳中,打在心底,夜已郁如浓墨,清寒月光如织。夏风寒感觉身子疲惫,精神不济,却半点睡意也无,只恐刚刚一场大战加上几语荒诞交谈妨碍了潇潇的睡眠。他轻推开房门,一股醉人馨香扑面而来,夏风寒心中酥麻,步子忽而柔软。聂雨潇梦中含笑,安然的模样宛如一个初出的婴孩,全然不受刚刚战事的惊扰。榻边微湿,一只茶杯落在地上,流落些许水迹。 聂雨潇悠然转醒时,天际微光荧荧洒落,夏风寒半边身子明艳,半边身子幽暗。聂雨潇伸了个懒腰,明眸媚眼轻挑,调笑道:“夏大公子,一清早就到小女子闺房,不知有何指教啊?”眉宇间尽是调侃。夏风寒侧过头,迎向晨光,明光涌流,淡淡说道:“我们早些离开吧,这里不宜久居。”聂雨潇不知昨夜曲折,只当夏风寒因得罪邵家而沮丧,当下收敛玩笑,起床拾掇细软。 晨雾弥漫,却不似平日里清新爽朗,反倒有如浓烟般呛人。夏风寒心中正诧怪,忽闻密致脚步声,而后消弭,只余几声淅沥擦地声。此刻日光尚早,行人寥若晨星,如何会有如此急切的行路人?夏风寒回头观望,几人影像破雾而出。 夏风寒觉那几人面善,他初涉江湖,识人不多,略一思量,便想起他们是邵家庄请的客人。几人急行如风,飘掠而至,夏风寒心中虽然坦荡,却也不想面对无谓的战斗。却不曾料想,几人打自己身旁过,只低着头,顾着脚下,全然未觉身旁两个大活人。那几人个个面如灰霜,目如死灰,衣服狼狈,步子越行越快,恨不得腾云驾雾。那几人逃命时的窘态落入夏风寒眼中,勾起了他不好的料想。 “潇潇,我们回邵家一趟。”不由分说,掉头便走。聂雨潇愣了一下,“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脱离虎口,为什么又要去自投罗网?”夏风寒心中不安似涟漪般圈圈散开,见聂雨潇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简单解释道:“刚刚那几个是邵家的客人,神色仓皇,窘然而逃,我只怕是邵家出了什么事。”聂雨潇冷哼一声,“出事岂不更好,最好是全都死光光,落得个清静。”“我一定要去一趟!”聂雨潇皱皱眉,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夏风寒眼中执拗的眸光泛滥,摸摸鼻子,只好全数吞回肚子。 ☆、第十二章 恩怨(二) 遥见邵家被烟雾缭绕,如海上仙山,置于虚无缥缈间。走近些,却觉热气灼人,烟尘浓厚,几欲窒息。夏风寒痴愣站下,聂雨潇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邵华……”夏风寒悲喊出声。一阵劲风横扫,卷去阴雾重重,循门而望,两道清影隐然可见,宛若亡灵。夏风寒心澜波荡,跌跌撞撞,颤步入内。“邵华,邵华……”庄内凄然惨淡,夏风寒低哑深沉的嗓音空落落地回响了好久,最终在死气沉沉中淡化。惘然四顾,盛世繁华,尽成焦土。邵华缓慢地调转身子,面贯愁云,目聚哀恸,整个人恍恍惚惚,好像江面升腾的雾气。黯然眸子一触及夏风寒的关切神情,登时引爆,迸发出熊熊怒焰。掌中长剑沉吟一声,萦纡而来,夏风寒侧身一躲,探手锁住邵华手臂,试图让他冷静下来。“邵华,住手,是我啊!”邵华咬牙切齿,扬手挥开夏风寒,“我当然知道是你,夏风寒,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折回来!”邵华扳开夏风寒,长剑疾掣,碧海凝云化作滚滚热浪贯注剑中,喷薄欲出。夏风寒雪梅一抡,幻化出凛寒护劲,隔开燎人火热。邵华向来优雅的姿态已尽数化成暴戾残酷。碧海凝云是一种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6 平和蔼然的心法,习者心绪安澜如潺潺河流,温煦如冬日阳光。而此刻邵华好像浴火重生的凤凰鸟,在死寂中复苏,尽吐烈焰炙火,好似要燃尽世间繁华。他的眼神如此陌生,他整个人如此陌生。夏风寒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开场白,只能呢喃着他的名。邵华疯了一般猛冲上前,哀恸与恨意在眼底交织杂糅,像炸裂开来的火球。长剑点破,那道护劲裂成蜘蛛网,热浪见缝插针,涌入其中,将夏风寒层层包裹起来,像是蚕吐丝成茧。周围的空气一下子被剥夺,夏风寒如同坠入深不见底的水潭之中,无法自由呼吸。 忽然,一缕阳光射入深水之中,劈开水浪,空气充盈。夏风寒张开眼,玲珑弯刀横亘在身前,热气遇寒已变成水光点点,散布空中,几分凄凉意。 “你疯了?风寒不顾自己安危,跑来关心你,你却招招发狠!”聂雨潇娇喘连连,手中玲珑幽光忽闪不定,时而红透,时而浸蓝。邵华瞟也不瞟聂雨潇,冷冷一笑,“夏风寒,我全看见了。”他双眸一样通红,黝黑的瞳仁也有了几分血一样的鲜红。夏风寒怔怔看着悲痛在他脸上绽开、倾泻、漫延,“你看见什么了?” 邵华拳头握得死紧,“你精湛的轻功让你自信到没有人能看到你的罪行吗?雪梅剑的银光疾如惊闪,荧惑人心的白衣一晃而过。”他神情哀戚,声音忽而弱了下来,“我看得一清二楚,认得一清二楚。邵家一夕间尽毁,责在我身。若不是我与你结识,若不是我邀你入庄,若不是我执意护你……夏风寒,纵使我爹言语过激,可这庄内百十条性命又如何得罪你了,让你狠心杀绝!邵华声声责难逼得夏风寒步步倒退,“不是我,不是我……”邵华眼珠通红,堪比泣血红日,堪比冲天火光。“邵家向来与各帮各派交好,并无仇敌,惟一得罪的也就一个你。再说,除了我,还有旁人佐证。”一个惊天霹雳响,夏风寒和聂雨潇被电得不知西东。湖色衣袂如碧海微漾,荡在眼前,“兰草?” 兰草媚眼溢笑,一步三摇,尽显娇媚,整个人显露在众人面前时,面色蓦然惨白,唇齿打颤,话不成句,惊恐至极,惟独一双眼泄露出盈盈笑意。她颤抖地拉着邵华,眼神闪躲地偷瞥着夏风寒,“邵公子,就是他……灭庄的人就是他……” 聂雨潇冷哼一声,“月黑风高,风寒又身形如电,你如何看得真切?”兰草眸中水波滞了一滞,应答如响,“奴家别的不济,这眼力却倒好使。昨日台下之人没有千人也有百人,惟独这位公子意兴阑珊,在人群里倒也显眼,以致昨夜一眼认出。”夏风寒深知必是兰草在其中捣鬼,她笑如艳花,大大方方回应着夏风寒质疑的目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夏风寒的锐利目光没有逼出她丝毫的心虚,反倒添加了柴火,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夏风寒转而看向邵华,他的眼白已被血红吞噬,漆黑的瞳仁带有几分迷茫,几分不知所措。虽不知兰草用了什么方法,但夏风寒已经很确定,邵华被控制了,那些他笃信的影像大概是兰草施出的幻象吧!“我没有做过,我会证明给你看!”夏风寒坚定地说,然后坚定地转身。邵华跃起阻拦,弃剑空手相搏。左掌一劈成火,右掌一出化风,火随风蹿起,浓烟滚滚,先前未尽兴的烈火再次高昂的灼烧起来。火迅速燃到夏风寒脚下,夏风寒纵身一跃,火乘机肆意燃起。夏风寒欲着地,却发现已无落脚之处。放眼处皆是明火劲舞,眼看着就要落入大火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夏风寒情急之下向地发掌,一股清凉风气入地散开,火骤然全灭。邵华怒火更盛,“碧海凝云,你竟然偷学我家传招式!”夏风寒单脚落地,地上还蒸汽腾腾,雾气缭绕。夏风寒在眼前摊着掌心,心中作疑。那本金皮书他只是大略一翻,浮光掠影,他根本记不清楚,怎会在关键时刻如此自然的使出?夏风寒没有细细思量,揽过聂雨潇翩然跃上墙头。邵华被邪术蒙蔽,已听不进自己的解释,又何苦羁留,徒增伤亡?回首凝望,万千情愫隐没其中。 天空碧蓝如洗,夏风寒躺在茵茵草地上,碧蓝的光芒落在他的眼中,铺垫了一层淡淡忧郁,浅浅哀伤。 邵家庄一夜灭亡,一百七十人全亡,庄主独子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夏风寒唇边涩涩。街角巷尾,茶馆酒楼,这消息已传得满城风雨。邵华不见了,兰草销声匿迹。他们是在一起的吧,他心中的不安之感悄然升起。 “沙沙”的声音引得他心头一阵酥软,扭头平视,看见一双素雅鞋面,没有抬头仰望,他已知晓来人是谁。“你倒真是悠闲啊,都成了众矢之的,还有心思在这睡懒觉!”聂雨潇嗔道。夏风寒淡淡道了句,“对不起,连累你了。” 聂雨潇倒局促不安起来,“我……”两片樱唇紧紧抿起,疑惑似水波一圈圈荡开,莫非……聂雨潇扭头,隐去脸上复杂的神采。 忽然一阵狂风呼啸,席卷而来,聂雨潇来不及反应,连同着不解一起被卷进了风里。风不见止,愈加强烈,夏风寒惊坐起来,只见灰色风旋一路狂卷,挟带着聂雨潇疾奔,冲向延伸至深谷的陡坡。夏风寒头蒙蒙的,方寸大乱,当下尽力一扑,硬是闯进悬起冲天的风柱。天旋地转中,夏风寒一把捞起聂雨潇,一手捂着她的后脑勺,按进自己胸膛,一手托着她的腰,下一刻,两人一同滚下斜坡。聂雨潇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温热的吐息,坚定的怀抱,在那样疾速地滚落之中,她还是感到颊上一片火热。乱石丛生,怪石嶙峋,夏风寒紧紧拥着聂雨潇,独自承受猛烈地撞击和磕碰。身后湿透,风一吹,森森发寒。滚至谷底,坡缓和平坦起来,夏风寒用手一撑,收住落势。一停下来,钻心地痛意也汹涌而来,夏风寒仰躺在地上,连小指头都不愿动一动,头也被震得嗡嗡响,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聂雨潇缓坐起来,摇摇昏昏沉沉的头。谷底风小,她却觉得瑟瑟冷寒,若有所失。她马上记起了那坚实的臂膀、温暖的怀抱,撇开小腿几处割伤不说,她几乎可以算是毫发无伤。她温温地笑起来,不经意扭头,却看到保护她的那个男人正一动不动的倒在她身畔! 聂雨潇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到他的身前,拍打着他苍白如雪的脸庞,焦急地叫着他。夏风寒微微抖了几下眼睫,缓缓地撑开眼睑。“风寒,你怎么样了?”聂雨潇托住他的背,想将他扶起来。只轻轻一碰,他就一阵痉挛,□□声自嘴中飘逸出来。聂雨潇手上一片湿黏,弄得她不知是要放下他,还是继续扶起他。正在她为难的时候,一股妖娆香气飘荡而来,混入鼻息之中。聂雨潇抬眼望去,兰草正优雅地站在他们面前,嘴角垂着魅人轻笑,一双凤眼依旧荡人心魄。“夏风寒,你可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7 考虑清楚了,要不要加入我教?”夏风寒紧抓着聂雨潇的胳膊,挣扎着坐了起来,痛楚让他蜷起了眉毛,牙关紧咬,眸中怒火正炽。“为了让我入教,你竟杀了百数条人命!”兰草无视他的怒意,娇笑吟吟,“那又如何?莫说你是天降的奇才,就是冲你身上的印记,就是灭十个八个邵家都值得。这一战可是付了不小的代价,邵家亡了,我们也伤了元气。”“我们?”夏风寒一怔,“难道不是你一个人干的吗?”兰草蹲下身子,与他直视,“夏兄弟可真是看得起我啊!邵家百年傲视群雄,绝非泛泛之辈,这次若不是教主亲自出马,事情怕是不会如此顺利。夏风寒,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披肝沥胆,促膝交心。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她的手抚上夏风寒的脸,声音蓦得柔和娇媚,“若是你不答应的话,我也只好让你背负骂名了。你本来就不容于正道,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她手指贪婪地流连在他细滑的脸上,看着他哀伤的眼波,轻轻说道:“你是天降的魔,善良会让你一无所有。”她起身,离去前甩下一句话,“其实,我这也是在帮你报仇。” 身后火烧一样的痛,夏风寒拼命扯下自己的衣衫,血肉与布料粘连在一起,血流更急。身后红色层层浸染,已凝成深暗近乎于黑的颜色。他将衣衫撕成条,露出了背后狰狞的伤。他猛烈地摇晃着聂雨潇,“我背上的胎记被磨掉了是不是?那块黑皮磨破了是不是?”他背后皮肉外翻,血肉模糊,但那黑色却渗进皮肉,滋长在骨血中,皮磨掉了,肉却依然在,依然是抹不掉的玄青。他见聂雨潇久久含泪不语,便忍痛回头看,如坠冰窟。他颓然松手,摇晃着站起身来,忘却了伤痛,茫然地走着,像是迷途的羔羊。“风寒,你去哪?”夏风寒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如一阵雾气一般,向远处飞散。聂雨潇小腿刺痛,但还是一瘸一拐地追着他飘渺的背影。他一直坚强勇敢,但刚刚他脸上的哀戚沮丧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和勇气,好似掠过手心的风,怎么也抓不住。 夏风寒回到坡顶,找到掩蔽在长草中的雪梅剑,深吸一口气,作势就要朝背后刺去。聂雨潇大惊,顾不上腿伤,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拽住夏风寒,尖声道:“你这是干什么!”“剜了这块肉,我就不是魔了,就不会人见人厌了。”他木然地笑着。一道令人窒息的痛闪电般掠过聂雨潇的心头,她猛然扑进夏风寒的怀中,哭喊着:“你从来不是什么魔,不要理会他们强加在你身上的。你是雪,是雪!”“雪?”他茫然说道,“我没见过……”“会见到的,那么纯洁绝美的东西……”聂雨潇腻在他的怀中,轻轻吟说道:“你就像是雪,而我就是雨。你我同是无根之水,落地后,你晶莹剔透,而我却污秽不堪。” ☆、第十三章 桃花雪(一) 那一天后,夏风寒养了近半个月的伤,身子才刚见起色就着急着要回夏家去。聂雨潇看着他消瘦的脸庞写满坚毅,竟无法拒绝。尽管贪恋这几日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心疼他为点亮别人燃烧自己的生命。但他是像雪一样的人啊,为了别人,他可以融化自己。她淡淡地问道:“你怎么那么笃定一定会是夏家?若是选错了方向便是全盘皆输的结局。”“兰草不是说了吗?要为我报仇……而且我能感受到,身为夏家子孙,血液涌动中的挣扎与不安。” 绵绵的雨,絮絮地下了几天。偶尔吹起的风,也微凉起来,刮走了烦闷与燥热,秋,悄然降临。马蹄溅水,踏处哗啦作响,对缠人的雨而言,蓑衣根本派不上用场,一身尽湿,二人却毫不在意。 夏家近在眼前,依旧冷漠肃立。夏风寒闭着眼,风的气息都那么熟悉,他却没有归属感。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红铜色的大门前,重重地叩着。大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头来,“找谁啊!”门丁不耐地叫嚷着,声音蒙蒙的。晌午时分,睡意浓郁,正是歇晌的好时候。夏风寒用手撑开门,门丁揉着惺忪睡眼,凑上去一瞅,声音都岔了,“三、三少爷?”往后退一步,把住大门,面带防备。“让开!“夏风寒声音威严,下手却很轻地挥开他。 门丁拦不住,也压根不敢拦,只得缩到门后,扯开嗓子大喊,“三少爷回来了!”夏绿奇闻声出来,他的样子看起来苍老了些,不复以往意气风发。步履蹒跚,灰蒙蒙的眸子也缺失了以前的神采。庭院中很静,连风吹叶落也清晰可闻。那一刻,热流涌上夏风寒的眼,润湿了他的眼眶。他哽咽唤了声“爹”。夏绿奇看着他,默然无语,那大概是他第一次正眼看他,却不是以父亲看儿子的骄傲目光。那冷冷的目光将夏风寒所有的热切全部冻结,他嗫嚅道:“三日后魔教降至,爹,提早防备。”夏绿奇冷语冰人,“夏家若亡也是因你,若不是你投胎夏家,若不是你偷学武艺,若不是你执意要走,又怎会牵扯这些事端?一言不和,杀人屠庄,禽兽行径。泯灭了人性不说,败坏了我夏家的名声。魔教将至?魔早已至。”夏绿奇幽幽说完,似一缕游魂飘然荡去。老槐树上传来银铃笑声,湖色为光秃秃的树枝平添一丝生气。兰草悠闲地坐在枝杈上,荡着两条白如羊脂的小腿,“那老东西不会信你的,他也没空琢磨你的话。你大哥把你的身世抖了出来,这娄子还不够他忧心烦恼的呢!不知道你注没注意看,刚刚他神飞色动,表情精彩着呢!若不是怕传出去名声太难听,他的剑早就削上你的脖子了。你也不会躲的吧,骨肉亲情,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在意?”“不,他在意的,他还亲自命人送衣裳给我……”夏风寒争辩着,只是声音软弱,连自己都难以信服。兰草叹了口气,“我开始觉得劝你是件白费力气的事,你太固执,而固执的人往往是要吃大亏、栽大跟头的!”她缓缓起身,足尖点在枝头上。“我很好奇,我诬陷你,逼迫你,为什么你不杀我呢?是因为知道杀了我也不会对邀你入教一事有丝毫改变,还是——这念头根本就没在你脑子里兴起过?”青烟一缕,空余枝头微荡。 清风如故,长夜似前。月辉如缓缓而流的清水,满天繁星如洗,夜,如同过去的千千万万个一样娴静。然而,守在夏家门外的夏风寒却没有吟赏静夜的情致。夜刚过半,安谧气氛霍然生变,盈月、星斗顿失神采。霎时间,如入虚无之境。黑夜如怖惧,如梦魇,如一只粗厚的大手,扼住脖颈,几欲窒息。双目如同失明,双耳好似失聪,只剩下感觉。在无声无形之中,煞气恣睢。鼻息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夏风寒惊恐地伸手摸索,一股滚烫溅在手臂,瞬间冷凝,倾泻流淌。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也瞬间凝固。耳膜鼓震,如阗雷贯耳,即使听不到,他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8 也知道,那是声嘶力竭的呼救声。他心中愈是惊悸、浮躁,黑暗愈是长驱直入,直入心髓。他尽力沉下心来,极力甩开禁锢他的东西。好像身处爆发出的山洪中,紧紧捉住残存的意识不被冲走。风雨越大,洪水越猛,他却越沉静。胸中云气蒸蔚,将他轻轻托起,冲破黑雾,重见光明。突如其来的明亮和声音震撼了他。血雾代替夜雾弥漫,不断的有鲜活的热喷涌到脸上化为死寂一片。惊呼声,惨叫声,在耳内冲撞,一波又一波的冰冷袭上心头。他不知该去救谁,四周都是杀戮,整个夏家笼罩在血与泪之中。“住手!住手……”他无力地嘶喊。 镇定,镇定!他不断告诫自己,屠杀刚刚开始,他还不能丧气,他要拯救更多的人!中庭厮斗正酣,水跃龙高高在上,俯瞰血流成河。夏风寒提剑而起,“飞雪”锁夜空。水跃龙衣袖一挥,夏风寒剑路被折成七八段,溃不成军。另一边,兰草与一瘦长男子将夏绿奇、夏风染、夏风炎三人困住。兰草云袖挥舞,男子金刀霍霍;银光飞洒,金光迸射。夏风染闪避不及,被金光贯胸,一击致命,银光点点尽数凋落在他的身上,绽开朵朵血花。“堂哥!”夏风寒飞扑过去,只来得及接住他毫无生气的躯体。金光银光半路折落,不肯伤他分毫。夏风寒轻轻放下他,将雪梅剑横在颈前,“带着你的人立即离开夏家,否则我就自尽!”水跃龙嘴角漾起笑容,“你居然拿自己的性命要挟我?夏风寒,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那就赌一把好了,若不然,我也没有面目活下去了。”水跃龙盯着他白玉似的颈项淌下的串串血珠,甩下一句“你赢了”,扬长而去。夏风寒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反倒觉得心中越发沉重。“爹,你有没有受伤?” 夏绿奇惧惮未走远的水跃龙,不敢拿夏风寒怎么样,只是狠狠地瞪着他看,带着仿佛一切都是他所为的恨意看着他。 ☆、第十四章 桃花雪(二) 夤夜未央,依旧静谧漫长,夏风寒颓然走在尸山血海之中。草丛花间传出细碎响声,夏风寒心中惊奇,拨开花丛,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蜷缩其中。夏风寒扶起她,女子抬起头,死气沉沉的脸上扬起一层喜悦的光辉。“三少爷,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夏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定是会回来的……”她猛地抬起手,胡乱地摸索着什么,小脸灰白,直到握住夏风寒微凉的大手才重展笑容。“我在这儿等了好久了……”夏风寒任她紧握,哑着嗓子问:“你是……”她有些沮丧,“三少爷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桃,我给你送过衣裳……早知道送完衣裳会让你就此远去,我就不会瞒着大家来给你送了,这样至少……至少……”夏风寒一惊,“瞒着?那不是我爹……”她轻轻摇了摇头,“那是我偷着做的。我只是看别院的少爷都穿着新袍子欢天喜地去看那场盛会,所以我就……我虽然进夏家不久,但对三少爷的事也有耳闻,可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三少爷不是也不会变成那样的人,不应该遭受如此对待……”她的手指蓦然收紧,抓夏风寒抓到指节泛白,她的瞳光涣散宛如一团迷雾,她唇边勾起一抹盈盈笑意如桃花雪般绚美。“能见到你……真好……记住……我叫阿桃……”血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其下煞白的沙滩。夏风寒托起她轻飘飘的身体,感觉她已在他的怀中变得僵硬。他要把她带走,她不是跟夏家一样的人。 聂雨潇跌跌撞撞在夜里奔跑着。她原本已经睡下,半夜醒来,发现夏风寒不在屋里,本来觉得没什么,翻个身准备接着睡,突然想起今夜是魔教要屠夏家,当下惊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就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跑到半路就看见夏风寒怀抱着阿桃迎面走来,心中醋劲欲发,夏风寒却先开口,“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了……” 聂雨潇有些担忧的看着夏风寒的背影,这些日子以来,他越发像自己的名字了,如寒风般沉默。她不知道那个夜里发生了什么,让他彻底的断了对亲情的奢想。这些日子的传言她也听了些,多是指责他丧尽天良之类的,总之是极尽难听。她终于懂得魔教的阴谋——将他逼至绝境,不得不跳下深渊。 正在聂雨潇遐想之时,却见夏风寒拍剑而起。灵光自剑尖倾泻,光斑漫天飘落。剑正翩翩而舞,两行泪却从聂雨潇眼中滑落,她如同看到满树桃花,随风摇动,似雪飞舞。沐浴在这带着哀绪的风情中,心中所有的悲伤瞬间点燃引爆。聂雨潇心中酸酸涩涩,那个故去的叫阿桃的女子竟会引发他心中如此大的悲伤。悲伤是一种力量,蕴藏在层层的柔情之中,伤人无形。桃花凋落成雪,哀恸怅惋如剑。真正的利剑不是那柄光可鉴人的雪梅,而是夏风寒这个人,以及萦绕在他周身上下那股蕴含无穷无尽力量的哀伤。 夏风寒觉得身内鼓胀,就要撑爆了一般。碧海凝云提供的真气源源不断,在身体各处徜徉,急欲找到宣泄的突破口。所有的力量凝汇在右手,在剑中倾淌。他心中总是不断浮现出那个叫阿桃的女子,还有桃花飘落不断的情景,他仿佛看到了潇潇口中的“雪”。 他后来常常会想,如果没有阿桃,没有那一件新衣,没有那满腔热情,他会怎么样。或者就是老死在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里吧!但是,像现在这样的发展真的好吗?沿着这命定的轨迹…… [夏风寒!枉我待你如亲兄弟,你竟害我邵家惨遭覆庄之灾!我要报仇!] [我错付痴心赔了性命,怪只怪我不听人劝,我好悔啊!] [早知道是这么个畜类,生下来就该掐死!] [风寒好可怕,不要靠近我!] [魔物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一起上,为苍生除害!] 夏风寒总是会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他会梦见所有的人都用嫌怨的目光看着他,哪里都容不下他。夏风寒坐在榻上,透不过气来。他以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唾弃的感觉、孤独的滋味,但是抽痛的心告诉他,他渴望温情,渴望被需要的感觉。他宁愿被温热的掌心缓缓融化,也好过被孤寂冷冻千年万年。他将雪梅抱了个满怀,十指交握,在心中默默说道:“上天,给我一些温暖吧,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风寒,我爹要见你!”天刚蒙蒙亮,聂雨潇就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进来,挟带着满袖阳光。她撒娇似的摇着夏风寒的胳膊,让他一时不能适应梦里和现实极大的反差,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见我?为什么?”见夏风寒愣愣地望着她,她的脸上竟爬上一层害羞的红云,“你也真可以了,这种事情还要女方出面。”夏风寒还是一头雾水,“什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9 么事啊?”聂雨潇转羞为怒,“你跟我共处一室这么多天,难道就一点打算也没有?”“可是……你当时说的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聂雨潇脸上半青半红,强硬道:“总之我不管,我爹要跟你谈亲事,你赶快起床,你赶快给我起床!”不由分说,跳上床,把他从被窝里给揪了出来。夏风寒死命往后缩,“我不去!”聂雨潇一撤手,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念着的全是阿桃,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成亲!”夏风寒拉她她也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爹那么疼你,怎么肯让你下嫁给我?”他撇嘴自嘲:“我可是天降的魔星啊!”聂雨潇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管他别人怎么看呢!无论如何,还有我疼惜你……”聂雨潇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曼声道:“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孤独,不让你受伤……”夏风寒双肩抖动,聂雨潇初时一愣,随即笑道:“哎哟,风寒,你不会是感动得哭了吧?”夏风寒哑着嗓子否认。 清泉石上流,茶香溢满庭。夏风寒一踏进这美轮美奂的庭院,就看到被簇拥在中间、一脸神气的聂彬。他笑着招呼着:“雨潇,风寒,来,过来。”聂雨潇怯懦地走过去,聂彬往旁边让了让,一把把她拉带到身边坐下。聂雨潇受宠若惊地任他揽在怀中。聂彬一脸爱怜地揉着她的秀发,转而对夏风寒说道:“想娶我女儿,也没有那么容易。风寒,你的风评不大好,你知道吗?”夏风寒薄唇紧抿,无声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倒是相信我女儿的眼光,我相信你的为人,你可别辜负我的期望。现在,我有个法子,能逆转情势,不知你是不是愿意。”夏风寒抬起莹亮的眸子盯着他的嘴唇,却见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伏魔。” 夏风寒顿了一下,打心底里排斥着。不知是怎么的,他明明厌恨水跃龙,但心里总觉得水跃龙并非真恶,也并非真魔。他想起那个夜里他张狂的笑,那么忧伤,又那么苍凉。夏风寒拼命甩头,想撇开这个荒谬的想法。仰起脸,心如坚石,郑重地点了下头,“我愿意。” 聂彬笑容更浓更深,“我介绍这几位给你认识,十八帮帮主连明,三剑庄庄主曹松波,江北豪侠孙兆衍。这几位在江湖中名望甚高,此番我特地邀请他们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此事一成,也顺便喝了你和雨潇的喜酒。” ☆、第十五章 雪落风息 一路向北,寒风砭骨。夏风寒和聂雨潇共乘一骑,迎着凛冽北风,奔赴魔教分教。先探虚实,先挫其锋。夏风寒想起这趟远行的目的。聂彬说的时候,脸上和煦如风,在座的人也都是笑容可掬,他却在他们的眼底看到隐隐欲抬头的张狂。是他的错觉吗? “我们……不去了好吗?”像是憋了好久,聂雨潇终于怯怯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只是带着几分不肯定,一开口就被风声淹没,夏风寒并没有听到。 疏落林叶,在风中淅沥作响。夏风寒停马而望,魔宫已经近在咫尺了。“风寒,我们就在这儿等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聂彬看到他眼神中的踟蹰,展露笑容,往他肩上拍了一下,“没事的,七大门派加上十八帮、三剑庄和朝阳宫都在这里,连帮主还把‘雷火球’带来了,万无一失。我怎么可能让未来的姑爷去送死呢?”他神色一敛,“记住,东西在梅的手中。”夏风寒禁不住他信任目光的灼烧,重重地点了下头。“潇潇,我去了,你留在这里等着我。”聂雨潇紧紧拉着夏风寒的手,“我也去。”聂彬也慌张地说:“让雨潇一起吧,这样……”他顿了下,“这样也容易得手。”夏风寒澄澈的目光,让他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随口那么一说。聂雨潇拉着他,眸中万千缱绻,“不是说好的吗,我要保护你……”“那好吧……”夏风寒轻轻说道。 宫门大敞,这倒让之前想的诸多破门之法全然无用处了。大门若是关着,便要想方设法进去,这门一开,倒不敢进去了。是唱空城计,还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夏风寒犹豫片刻,还是迈开流星大步进去了。他想要光明正大立于世间,那么就让今天这一场血战证明吧,他的一片冰心。 幽暗的室内一下子灯火通明,果然是有埋伏。光亮起的霎时间,他看到了聂彬所说的一袭红衣的那个叫梅的男人,也看到了一个不曾预料的人。水跃龙笑吟吟地坐在镏金宝座上,没有与夏风寒相同的惊讶,“风寒兄弟,别来无恙?”话音一落,大门轰隆关上,兰草和已经有一面之缘的瘦长男子以及一个一头白发的男子同时闪身而出。一室之内,一种气氛急剧漫延。 “我不想为难你,但你今日想要离开怕是很难。” 夏风寒咬牙切齿道:“你原来早已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宫外十余里还有七派一帮一庄一宫?” 夏风寒道:“你既已知道,就不必故弄玄虚了。即使你和座下梅兰竹菊能神行千里赶来增援,其余教众呢?分教势弱,岂能敌我千百猛将?” 水跃龙颔首,“你说的都对,但是你忽视了一个地方。他们怕死,所以不会来。”他微微笑着,看着夏风寒,“我说他们不会来,你信吗?” 夏风寒握着聂雨潇的手,她的手却比一向体寒的自己还要冷上几分。“不,不会的,最多半个时辰,大家都会赶来的!” “半个时辰吗?”他说道,“那么我不杀你,我就等上半个时辰。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听完你就知道,‘半个时辰’对他们而言是不是太短了些。” “十一年前,我喜得一子。孩子满月时,我依家族习俗,为孩子烙上家族图腾。夜里孩子发烧,我方寸大乱,亲自去请名医。当我赶回去的时候,迎我的只有满室血腥。孩子不见了,妻子和几个侍女倒在血泊之中。”言至此,那么威武、不可一世的他声音竟然哽咽起来,“那只是一屋子妇人,手无寸铁,毫无还击能力。没想到我特意将她们置于隔绝尘世之地,反倒害了她们。你可知道,是谁做了这些卑鄙无耻的事?是那些自诩正道的人士!他们竟还以幼子相要挟,逼我独自赴约。那时他们怀中一人抱一婴孩,我只恐伤了孩子,顾此失彼,身遭重创,却被告知我的孩子早已被杀死。他们引我前去,为的不过是水龙剑和水龙剑谱,我将剑深植土中,吸引开他们,这才得以活命。” “我……我不信! “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信不信。十一年前,正好是你七岁那年。” 夏风寒倒退一步,心凉了半截。 “我跟你打个赌。”不等夏风寒答应,水跃龙出掌快于星火拍向聂雨潇,聂雨潇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一股阴寒凉气在体内流窜游走,来势汹汹。夏风寒架住她,怒视水跃龙,“你!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0 ” 水跃龙脸色也突然难看起来,声音之间多了几丝虚弱,“她不过中了我的春风化雨掌而已。势头虽猛烈,却也不是无法可解……相反的,解法很多呢!连明的天蚕心法,曹松波的搏澜功,朝阳宫的凝碧散,颜辉的金针,还有……她爹的……君子之光……不过,你的碧海凝云……刚刚好与它犯克……就赌一赌,有没有人……肯救她……” “你……你这个疯子!” 听着夏风寒声声指责,他竟笑了。“这个女人,你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吗?她不过……也是在利用你罢了……她爹就是当年……想出那个毒计的人,只可惜丧尽了天良,也没达到目的,依旧只是个……无名小卒……他居然想出更……更狠毒的,卖女儿……哈哈……她死了也好,断了你的想头。你知道吗?一个强者,不该有这些……情情爱爱的羁绊,一旦有了,就有了弱点……要不要赌啊,我给你……给你一个时辰……她还有一个时辰活头……”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夏风寒抬头,竟然看见他身上插着一柄剑,剑的另一头,是瘦长男子的手。水跃龙依旧笑着,“夏风寒,你跟我一样啊,不,我比你幸运……” 夏风寒一手托起聂雨潇,趁乱袭向梅。梅整个人仿佛处在一种崩溃的状态,夏风寒冰凉的剑锋已经贴上了他胸前的皮肤,他都没有丝毫反应。一本青皮书连同一把钥匙一起掉了出来,钥匙清脆的落地响声,惊醒了他,但书已经落在了夏风寒的手中。剑,反握在手中,跟水龙剑谱一起被攥住,此刻他惟一能做的,只是牢牢将聂雨潇护在怀中。无数的冰凉像雨一样打在身后,他步履依然坚实。打吧,打吧,反正背上的皮肉本来也不是他想要的。血如炙热的岩浆般涌出,烫红了身后的皮肤,他冻僵了一样僵直地走着。兰草抢夺他手上的水龙剑谱,瘦长男子金钩鞭巴住了他的右臂,鞭尾弯钩扎在皮肉里。他向后猛撤胳膊,剌开一道血口,鲜血狂涌。与此同时,兰草也已经揪住了水龙剑谱。夏风寒飞起踹门,门打开了一道窄缝,夏风寒侧身跃出。书,夹在两扇门页之间,被两个人紧紧抓住,一人一半。 夏风寒怀抱聂雨潇,风似的狂奔。他不敢看她苍白的脸,那会让他觉得怀中的生命就像是用手掌舀起的水一样从指缝之间流逝。他的血挥洒如雨,斜斜地落了一路。 聂彬远远见着他们,一脸期待地迎上来,急切道:“如何如何?到手了吗?” 夏风寒扬起手,鲜血已经染红了雪白的衣袖,濡满手心,沾湿了手上书卷。聂彬笑呵呵地接过,一边翻着还不忘吩咐着,“连帮主,可以投射雷火球了。”只听得轰天炮响,远处烈火如潮。聂彬的脸色也在那声声震天炮响之中愀然作色,“只……只有一半?”远处的火光仿佛也映红了他的脸,“那一半呢?你藏起来了?” 夏风寒面色泛白,“我没有……我没能全部带出来……水跃龙也在,我……” 聂彬仿佛听不见他的辩解,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用那种他已很熟悉的目光看着。“既然如此,便也没有留着你这魔星的必要了。”清冷的寒光霎时间一齐绽放,夏风寒感觉天似乎又冷上了几分。他将聂雨潇轻轻放下在一旁,脱下了外衣罩在她的身上,裹紧。他脱下了衣裳,也好像是脱掉了骄傲的外壳,露出如同蝼蚁一般的卑微,哀求道:“潇潇她是无辜的,我只求你们救救她,她中了春风化雨掌,在场的很多人都可以救她的。” 风冷冷掠过,他的声音沉沉的回荡。没有人回应,这里静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心一片死寂,他开始相信水跃龙的话了。他双腿一屈,跪倒在地,冲着聂彬道:“她是你的女儿啊,就算救她会消耗功力,会损耗真气,但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啊!”他的头低低的,几乎垂到地上。“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啊!” 聂雨潇心如刀绞,想上去拉起夏风寒,却浑身无力,只能疲软地说着:“不要求他了,没有用的。”他背影如山一样深沉,如海一样沉寂。“不用求他了。”她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若他真的在乎血肉亲情,便不会将妹妹送入娘亲极力脱逃的炼狱。他关心的只有他自己,而女儿,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他从来都是利用我,让我攀上什么权势人家,好榨取更多的利益。风寒,我真傻,居然到现在才明白。我想要的早已紧握在手中,而我居然还傻傻的拿它去换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我不再奢求爹的注视,爹的赞许,爹的疼爱……我在乎的只有你,只有你啊,风寒!” 他的背影开始猛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寒风吹得四散。“谁救得了她,谁就可以得到我的血,吃了旷世丸的我的血。”人群中开始有了骚动,夏风寒神色平静的捋起右袖,露出狭长的伤口。血还在不停的渗出,在手臂下侧凝聚,滴落。众人口干舌燥,不断的舔着嘴唇,心疼那白白浪费的血。 聂雨潇看着那些如豺狼,似虎豹的眼神,感觉着体内越来越微弱的脉动。她蓄住力气,拔出了挂在腰间的玲珑弯刀,又猛又狠地往自己胸口捅下,一捅到底。幽梦一般,她看到夏风寒伤心欲绝的飞扑而来,他清新的气息又紧紧将她拥抱,她贪恋地呼吸。“他们说话不会算数的……你总是这么又呆又傻的,我怎么……放心地离开?”他手忙脚乱地将碧海凝云注入她的身体,却忘了它与春风化雨相克。聂雨潇拉下他的手,然后将玲珑猛地拔了出来。 他牢牢捉着她的手,眼角湿润。“那就带我一起走……” 她笑着摇头,“我要去的地方不收你,你这么善良美好,不属于那种地方的。我利用你,一步步把你逼到今天境地,我活该如此下场的。你会原谅我吗?”夏风寒猛点头。“那么你就要答应我……”她的目光开始涣散,她已经看不清夏风寒悲戚的表情了。“好好活下去……”她的声音如在云端,她突然抓起夏风寒的衣襟,挣扎着想要起来,想凑到他的耳旁轻声低语,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在中途便将声音爆发出来,“我喜……”话至一半,她的身体却重重的倒下去,她最后的唇型像是露出绝美的微笑。 他颤抖地吻住她。两片冰凉的唇相依,谁也感受不到谁的温度。自此以后,天涯独身,一个人流浪。孤寂那么长,生命已不够去衡量。 天更冷了,开始飞扬起雪花来。夏风寒低头看见落雪。原来雪是红色的,像血一样。再度抬头,眸中水汽霎那间蒸发,瞳仁透亮黢黑,只是眼眶通红,如同火烧。 他抱起聂雨潇。 “拦下他!”众人的呐喊声带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夏风寒轻蔑一笑,一场桃花雪自剑端飞扬,交织在冰冷的雪花中。在场三四百中高手,却拦不住一个他。只见他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1 负着一身的伤,迎着霏霏的雪,奔向那极寒之地…… ☆、第十六章 需要(一) 浮萍本无根,非水将何依? 过去八年了,如今回想,那种痛依旧彻骨。 他为什么能够突出重围呢?落雪曾不止一次想这个问题。在武功上,他绝不是那群人的对手,尤其还是红了眼想得到自己鲜血的人。即便是现在,他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或许,惟一的区别就是,他不怕死。无畏无惧,或许才是真正的无敌。 落雪眼神迷离,精神恍惚,幸好别人也是一脸痴呆相。他硬是将自己从回忆中生生抽离,木扬已将水成渊扶起。水成渊伸手向背后摸去,号称刀枪不入的金丝甲已经残破,黏糊糊的血在自己粗拉拉的背上艰难地流着。 愤怒在落雪清亮的眸子中乱舞,他整个人像是一团雪一样冰冷。雪梅倏然雪亮,桃花雪绝美的凋落。再熟悉不过的剑,再熟悉不过的剑法。正是这把剑,正是这套剑法,让他们见识到什么是强劲。剑未打到身上,有一种更深更强的东西直穿入胸臆之间。满树秋叶飞落,如点滴凄凉泪,既是萧楚,又是刺痛。黄叶转枫红,血肉横飞。七八片叶子如箭飞射,一片射向曹松波脑门,一片刺向他的心窝。曹洪波冷汗直冒,欲闪欲躲,却发现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躲避,总有一片叶子对准着他。他连忙用剑一削,叶片碎成几断,依然不改去势。他闭眼等死,只觉胸口一阵痛,断发几缕,那笔直而来的叶片竟然偏离了方向!曹松波不明所以地看着落雪,他表情如初,瞧不出丝毫端倪。这一幕,尽入木扬眼中。落雪好似无意识之间,雪梅一挥,震偏了那本应致命的叶片。 聂彬长剑一出,残叶凋敝碎成浆。君子剑中热力欲与雪梅一较高下。君子剑呵,多么大的讽刺! 落雪讽道:“几年不见,聂盟主武功精进不少啊!水龙剑谱所载武功果然玄妙,却不知道正派盟主信物配上魔教邪功会是什么样,让我来领教一下!”电光火石间,雪梅疾进数尺,双脚离地前,抛下一句“成渊,看清了!”“渊”字出口,声音已渺远几乎不可闻了。聂彬出招,那招中有着山的包容,海的宽广,如磁石吸铁将乱叶尽数引至剑上,斫削成泥。水成渊顿感熟悉,竟与先前落雪所授的水龙剑法如出一辙!水成渊暗自将他每一个动作记在心中,末了不知如何命名,姑且叫它“海纳百川”。 不止叶被吸去,连雪梅也东摇西摆,落雪几乎把持不住。两柄剑之间仿若有致命的吸引力,距离越来越短。落雪拼劲儿向后猛地一扯,牵引着两柄剑之间的线蓦然崩断,两人同时被弹开。落雪借力一翻,未失平衡,乘此良机,“桃花雪”如瀑倾下。乱红纷扬,缠绵间,聂彬血涌满脸,血光迷糊了双眼,视线一片迷蒙。 “月,去帮帮聂盟主!” 陆静雅毫不迟疑地抽出星递上的剑,挡到聂彬身前。娇俏细剑形如菖蒲叶,形如灵蛇,轻盈刺出。那是浅显的一剑,陆静雅为的就是让落雪轻巧避过。谁知落雪竟看得愣了,细剑侵掠至前,才幽幽说了句:“使得若是刀就好了。”剑竟没入了他的肩,陆静雅大惊,收势不住,一气刺了个深入。 落雪笑着撤身,剑又生生拔了出来,血雾化作一道弧线扬落。 千万银光束成光点,齐齐向落雪打来。落雪眼中所有的神采都凝注在陆静雅脸上,宛如雕像。木扬急急地大喊:“落雪!”声大如雷。落雪瞬间惊醒,眼中大雪铺落一地。雪梅极力一转,零落了一地月色光。如步于漫夜,如沐于寒月,“夜月”一出,冷寂曼舞。“夜月”是堕雪剑法第一式,依旧沿袭落雪一贯迷幻的风致,那凄美的冷月,淡发着银色光华。他的剑仿佛一动未动,又仿佛瞬息万变。不知是什么驱动了这月华漫拢,众人只觉耳边呼呼如森夜之低吟,浅浅如夜泉之长鸣。一时之间,沉沉坠入那幽幽夤夜之中。待到月落星沉,天光重明,落雪三人早已不见。众人想要追赶,一抬腿,腰带纷纷掉下,只能恨恨地提着裤子。 “落雪,我到底是什么人?”水成渊问出口的时候,落雪替他包扎的动作僵了一下。“我背后的烙印又代表着什么?”“水龙之子。”落雪修长的手指在绷带之间缠绕,一字一顿道:“你是水跃龙的儿子。”水成渊重重一震。“你可以去问段一舟,当年就是他把你抱走的。”他斟酌再三,终于将这个□□一般的事实说出。水成渊痛苦地抱着头,自己敬爱的师父竟是害他与爹娘分离的元凶。“你是魔之子,所以你是魔。”落雪从来不是个残忍的人,他只是很单纯的想看看水成渊的反应。水成渊抬起头,看着他,然后说道:“我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依然是我。落雪,你会因此而厌弃我吗?”落雪因他的话而一愣,而后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本是一道,厌你便是厌我自己。从前很多事情不曾提及,是怕你不会相信,我们的命运是……” 水成渊打断他:“你是要告诉我,我被预测的未来吗?我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想知道那遥远的悲喜,预知一切,谁又能说是好的呢?我不要从现在就为将来而忧心,我只信眼前。” 是吗?问天叟,你洞察天机,又是否日日夜夜受着煎熬?落雪顿了顿,用带着珠玉般温润光泽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水成渊,“你还会同我一道去伏魔吗?”水成渊没作声,他正遭受着水火交织的煎熬。落雪的眸光寸寸黯然下去,他背转过身,“不必为难,我大约知道了。”水成渊循声望去,落雪融在一片残阳中,孤寂拖长了他的身影。 ☆、第十七章 需要(二) 时光携日去月归。这两三日中,落雪将他所知晓的上一代的恩怨娓娓说给水成渊听,水成渊心不在此,在意的反倒是落雪深深掩抑的哀切与落寞。 “落雪,我愿意和你一起……”水成渊话说了一半,就看见木扬一脸忧戚的从外面回来,看了他一眼,俯在落雪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落雪沉吟道:“告诉他吧!”水成渊看着木扬面露难色,警觉到发生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三日后,城外五里,处决段一舟。” “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吧!”水成渊听后这么说道,“要挟完爹,应该是要杀了我的吧!”他抬头看着落雪,落雪点了下头,“是要段一舟将你杀死的,他大概是心生怜悯,不忍对你下手,这才……”“横遭此祸。”水成渊接着落雪的话说,“他抚养教化我,这么多年一直小心地保护着我……”木扬见他似乎是有了决定,赶忙阻止,“不可以!几经接触,那些人很清楚你的品性,这摆明了就是个套……”“如果是问天叟呢?”落雪反诘,木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2 扬呆立无语。落雪轻拍水成渊双肩,“我和你一道去。”水成渊转头看着他无比真诚的目光,却轻轻将他的手拉下,“不!既然已经知道是个圈套,怎么会让你跟我一块傻傻地钻呢!他们的目的是水龙剑和浅涉水龙剑法的我,是想在我未成气候之前先杀死我,省得夜长梦多。”“不对,他们的目标是你和我。”落雪笑道,“比起你,他们更是了解我,他们几乎有十成的把握我一定也会去。”至此,木扬纠结的表情蓦然轻松,他走上前说道:“我也去。” 城外三里。段一舟被高高吊起,悬在两棵高树之间。他面色蜡黄,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眶深陷,眼皮紧闭,仿佛正在沉睡,又好像早已死去。师父本已卧病多年,又被如此折腾……水成渊心中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 聂彬笑着说:“夏风寒,你作恶多端,近日来更是连造血案,罪不容诛……”“血案?”落雪扬唇一笑,“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水成渊疗伤这几天,正道之中好像死了不少人。杀人者来如风,去无踪,手段高杆,却是残忍至极。正道之人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只可惜死的却都是些有德行的人,落雪也不禁叹惋。聂彬冷冷一笑:“你这可是承认了?”“你少血口喷人!”水成渊大喝。相较于他的激动,落雪只是淡淡说道:“我是魔,就凭这个,所有的罪名都可以尽情罗织。”他抬头对着聂彬,“你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吗?我等着接招呢!” 聂彬用飞刀射醒段一舟,“想不到,你还养了个好徒儿。不过,斩草要除根,水龙之子,魔教之徒,决计不可留。”段一舟干裂的嘴唇张张阖阖,终于挤出如游丝微弱的声音:“快走,不要管我……”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君子剑明光一炽,人如潮从四面涌来。众人目光如炬,杀气腾腾,高喊着:“诸邪灭魔!”冲掠而来。落雪的雪梅剑一凛,口中冷冷挤出“无知愚众”四个字。落雪、水成渊、木扬三人背靠背迎战。落雪剑如桃花,挥洒似雪;水成渊剑如游龙,剑起惊云;木扬剑如罡风,锐不可当。三人朝四面,向八方,优势互补,默契十足,一时之间,无人可敌。只是落雪剑法虽精妙绝伦,下手却极轻,架势十足,威力不够。“落雪,不能手软,你心存善念,这些人不会有半分感激!”木扬心神一分,冷不防被横贯一剑。落雪惊怒,雪梅陡然凌厉起来。剑上一片光明,心中却是一片荒寂。这些人,不过是听命行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三人之阵被轻而易举的破解了,先前的所向披靡不复。木扬血流不止,勉强靠在落雪身上支撑不倒。突然,一股和煦气流涌入身体,木扬扭头一看,落雪脸色苍白如雪。感激的话凝噎在嗓中,说不出来。 聂彬长咳一声,飞刀在手中转了半周,才迟迟掷向段一舟。落雪踮足一跃,横空射出一道剑气,击中刀柄。刀在空中旋了几圈,在刀尖向下,插入土中。“成渊,快去救你师父,这儿我来顶着!”落雪一手将“碧海凝云”送进木扬体内,一手持剑御敌,一身撑起三人的阵势。 水成渊飞出战圈,却在下一刻坠在地上,脑袋晕沉,胸口闷痛。聂彬笑道:“‘旷世丸’果真厉害,真是又准又好用啊!”水成渊伏在地上,愤愤地想到,金丝甲是假的,旷世丸又如何真的了呢?聂彬笑吟吟地扒开水成渊的手指,将水龙剑夺了去。 落雪沉静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风寒兄弟就是爽快!”聂彬有些吃力的托起水龙剑,“我要你的血。” “放了他们三人,把水龙剑还给他们,你要多少便恣意去取吧!” “木扬兄弟可以走,至于这边的二位……就算我有意放纵,在场众多兄弟也会心有不甘吧!” “我说放了他们三人!” 聂彬邪气一笑,“我不放你能怎么样?任凭你本事再高,轻功再好,也绝对不可能从这千人之中带走这伤重的三人。更何况……”聂彬盯着他发白的脸庞,“你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妙啊!” “那如果这样呢?”落雪退至一角,将雪梅横在颈前。 聂彬一怔,随即笑道:“又想故伎重施?我可不是水月龙,不会惜才。” 落雪笑得苍白,“我知道就我算是死了,你们照样有办法榨干我的血。那如果这样呢?”落雪横剑划向右臂,血急速爆出,淌进土里。“我的命不值钱,但我的血呢?赵独舞研究旷世丸有些时候了,她该是知道这东西的不凡之处。偏偏这世上仅有三颗,除却我吃的这颗,其余的都不知所踪。如何,聂盟主?我绝对有办法让血在流尽之前,不让任何人近我的身。” 聂彬方寸大乱,忙不迭地说:“我放人,我还剑,你快把血给止了!” 落雪的唇像是结了一层白霜,温和笑容也融化不了。“我要看着他们安然离开。” 初时,三人并不想离开,但看到落雪汩汩涌出的血以及他催促的眼神之后,才狠心迈开步子。总不能让他血尽而死,至少要保住性命,即使他落在聂彬手中也还是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落雪看着三人步履蹒跚、相互搀扶的背影渐渐模糊,会心一笑,随即而来的疲倦包围了他。他赢了不是吗?他们为救段一舟而来,难如登天,而现在他们成功了,人也从这儿脱离出去了,他赢了。他又赢了,他赢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怕死。 他缓缓后退,直到后背撞到树干上,才软软的倚树滑下。他看着聂彬一脸凶恶地向他走来,此刻,他只希望血可以快些流尽。他紧紧地去握雪梅,雪梅却只是松垮垮地卡在虎口上。 [好好活下去……] 他沉沉地阖上眼睑,耳边却不断的回响着这句话。已经……没有需要我的人了,我已经不想苦苦的挣扎了…… 忽然一股狂沙暴起,地面好似被揭了一层皮,整个扬起,一片混浊。土尘沙石悬在空中,迷了眼睛。落雪感觉身体腾空起来,然后被牢牢托住。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即使困顿地睁不开眼睛,落雪还是抬起了手。碧海凝云好像源源不断,落雪笑着将它一波一波送出。还有人需要他吗?那他一定撑着不倒。只是碧海凝云突然像是即将干涸的溪水,断断续续,终于彻底消失。“对不起,飏。”落雪的声音像是就要融化的雪,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御风术要耗费很大的精神力吧!我……已经帮不了你……” 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耗费全心神来将落雪救出。 当落雪转醒的时候,他人已经躺在一张软塌上,手臂的伤口也包扎好了。“这里很安全喔……”正在落雪四下打量的时候,陆静雅推门进来,见落雪想要坐起身来,连忙把他按回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你救活,不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3 要让我白费力气嘛!” “你怎么会救我?在你眼中,我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陆静雅羞赧一笑,“哎呀,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听说了,你为了救朋友,不惜牺牲自己。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知道你和水成渊都不是坏人。” “水成渊!他呢?他在不在这儿?”落雪马上想起了水成渊,四下张望,惶恐至极。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当时只看到飏费力地拖着你,我就把你们两个救回来了。” “糟了!”落雪跳下床,“他们如果回去之前待的地方,八成就会被捉了,他们伤的伤,病的病,中毒的中毒……不行,我要去找他们!” “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陆静雅也一脸忧色,“反正已经违抗宫主了,也不怕再来一次了!你回去躺着,我去找他们,我一定将他们带回来!” 直到傍晚时分,陆静雅才回来,但带回来的只有奄奄一息的水成渊和伤重的木扬。“对不起,”她咬着嘴唇,“我……” 水成渊已经陷入昏迷,口中还喃喃地念叨着“师父”。陆静雅一脸悔恨,“我没能救出段前辈……是我的错……”落雪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小脸,说道:“不……不干你的事……跟我扯上关系的人,终归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来,把他们扶到床上。” “落雪,你看看水成渊,他好像快死了……”陆静雅泪眼汪汪的。水成渊眼窝下陷,青紫蔽面,肢体冰凉,呼吸声几乎微不可闻。 “去拿只碗来。” “主人……你的身体……” 落雪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抽剑割开自己的皮肤。“落雪……你干什么!”血流得很慢,落雪专注地看着。还有人需要他,他就一定不会倒!他的脸白得透亮,像是冰晶一样。血几乎是一滴一滴地滴满碗。其间,所有的人都来制止他这以命换命的行为。但他只是笑着,一次又一次剌得更深更长。 一碗血灌下去,水成渊的脸色略有好转,却还是微微泛着青紫。“我的血不够纯,我没有吃下整颗旷世丸。不过……”他虚弱地说着,“多几次应该就能……解的了……” ☆、第十八章 悼亡曲 木扬看着落雪沉静的睡容,心中的不坚定蓦然坚硬起来。“飏,你想要救落雪么?这样下去,只怕水成渊救不活,落雪的命倒要搭进去了。” 飏看着他,他的嘴角那抹绝然的笑容有种让人抓不住的感觉。“你,有什么办法吗?”“只要你跟我走,趁落雪还在沉睡之时。”见他没有立即答应,木扬又补了一句,“你有疑虑吗?我以为,只要有希望,你就会奋不顾身地去试。” 飏便没有细细思量,“救落雪”三个字剥夺了他的理智。“我该做些什么?”“你只需要……”木扬定定地看着他,“将解药完好的给拿回来。” 二人转身欲走,却听到一丝细细的声音:“不要去……”木扬转头,看见落雪挣扎着起身。“我是怀着目的接近你,想靠你的力量,扭转我卑微的一生。其实,你的事情,我师父并没有对我讲过,是一个黑衣人大略告诉我的。我以为一个人身世越凄惨,积怨越深,恨意越强。就如同我自己,在我得知我的宿命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怨恨,纵使我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在心中埋下了邪恶的种子。我可以将一切推给你,只要我的心再狠一点。失败是注定的,我把你当成范本。如果我能够看到一丝一毫的奸邪,或者我就可以说服自己就这么让你代替我;如果你的心够狠,或许我就可以说服我自己见死不救……但是我只看到夏风寒,纯粹的夏风寒。你告诉了我,什么是真善,不必阻拦,这本是我的命,而今,我已能欣然接受。落雪,一切皆是天意,即使你改变了过程,也改变不了结果。”绝裾而去,没有丝毫留恋。落雪嘶哑着声音,沉沉地唤着:“飏,回来,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飏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 落雪捂着臂上患处,跌坐在冰凉的地上。“潇潇,我还真是没用,什么都阻止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陆静雅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吵声,跑来看,只看到落雪坐在地上,头埋入双膝之间。她将落雪拉起来,扶到床上,他却忽然抬起雪亮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她。却又似乎看的并不是她,而是遥远的地方,遥远的时空,遥远的记忆。饱含着深不见底的柔情,似水绵长,似火炙热。那眸光,美得让人心痛。他似乎总是这样的望着自己,只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来的都要强烈,他双手在微微颤抖,握上她温软的手,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像是害怕黑夜的小孩,终于找到朝阳温暖的慰藉。闭起眼睛,“你是来接我的吗?我已经很累了……带我走吧……”头一歪,枕在陆静雅肩头。陆静雅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微微的发热。这微热,对身子一向低温的他来说,已经是浴火般考验了。 陆静雅费劲儿地将落雪搬到床上躺好,却突然听到落雪嘟嘟哝哝地说着:“潇潇……我已经找到你的妹妹了,我一定会让她脱离朝阳宫这个火坑……”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落雪口中的“你的妹妹”指的是自己。一定要弄清楚,她这么告诉自己。 梦里,他见到了极其渴望的那个人。他紧紧地抓着她,恳求着,乞求着,希望她能够将自己带离这纷扰的一生。然而,他还是醒过来了。 陆静雅几乎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落雪,当他睫毛扑扑,就要醒来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很急切。她的身世是什么,她夜夜梦到的家人在哪里?尽管落雪眼神懵懵懂懂,意识还在朦胧之中,陆静雅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落雪,我究竟是谁?” 他墨玉般的眸子蓦然瞪大,滴溜溜地在眼眶中转,嘴唇碰了几碰,才说道:“我……不知道……”他长长的像蒲扇的睫毛沉沉地垂着,遮住他不安的眼睛。“你知道的不是吗?”落雪的嘴唇紧抿,像是蚌壳一样撬不开。“我有姐姐的,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们姐妹相认?”她哭成了个泪人,落雪坐在床沿,苍白着一张脸,“我……不能说……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怎么知道什么是为我好?和我有关的事情,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十八年了,我日日思,夜夜想,我多么渴望能有亲人的关怀,能让黑夜不那么漫长,能让冬天不那么寒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姐姐在哪儿?” “你姐姐……她死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像是错觉一样从他眼眶中掉落,再看去,他的眼睛澄澈如故。“她是我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至宝,但是……” “你在梦里曾说要我脱离朝阳宫,为什么?是不是姐姐的死跟朝阳宫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4 有关?我要去查清楚……”陆静雅抹抹眼泪,就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落雪起身去追,踩着虚软的步子,看着陆静雅脚下踏风,瞬间消失在眼底。迷踪步。落雪跌倒在路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那是朝阳宫的方向。他双手狠狠抓进土里,抬头问苍天:“为什么给我这样的命!就算我前世造了孽,为什么不给我个痛快,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夏风寒,认命吧!看开一些,不是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吗?你的命绵长恒久,注定就是要你历尽苦难。他们不是你能够救得了的,天夺人魂,谁人可挡?” 这种调调……落雪抬头,果然看见问天叟站在自己眼前。 “木扬他……是不是……已经……” “噬灵草长在悬崖腰上,从山脚飞不上去,从山顶放绳子下去才发现绳子不够长,解开绳索,惟一的机会便是下坠时,在那一瞬之间抓住。” “问天叟,你好狠的心!那是你抚育十几年的徒儿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赴死!” 问天叟怅然一叹:“那都是他的命,天不变,道亦不变,哪里是人力可以更改的?” “错人而思天,则失万物之情。天命又如何,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抗争到底!” “我以为历经这么多的磨难,你该应该看透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脸稚气。纵使你是天降的奇才,纵使你有钢铁一般的意志,置于天地间,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命里煞气太重,跟你有关的人都逃不开同样的命运。孩子,放弃吧,何必多受这些苦呢?” 回天乏力吗?天行有常,一切都按着命定的轨迹前行吗?他应该束手就擒,成为命运的奴仆吗?他抬头仰望,天的浩茫果真是他不可比拟的。 幽幽的悼亡曲从远处传来,有人伏地痛哭。 陆静雅日夜兼程,如乘风踏云一般,飞速赶回朝阳宫。姐姐是怎么死的,会跟宫主有关吗?陆静雅晃晃脑袋,甩开这大逆不道的荒诞想法。宫主最是疼惜爱护她,她真是该死了才会这么想。只是要去问问自己的身世罢了,她告诉自己。 青石青砖,还是说不出的幽寂冰冷。踏在冰凉的走道上,心中所思所想,竟是那熙攘的人群,那繁华的街道……若是让宫主知道,怕是会罚她去守个把月的丹炉吧!她吐吐舌头,那可是份苦差事,丹室有时阴森森的,听说还有人见到鬼影攒动呢!这么胡思乱想着,不多时候就到了宫主的卧房。陆静雅将石门推开一道窄缝,毕恭毕敬站在门边,“宫主,我进来了?”这道石门最是厚实,站在石门之外通报里面是什么也听不到的。半天也没得到回应,陆静雅略提声音,缓缓走了进去。室内冷冷清清,没有人在的样子。陆静雅叹了口气,正要退出来,却听到脚步声。她心中大呼糟糕,进来之后竟然忘记关门,若是让旁的弟子进来就麻烦了,她刚想冲出去,却因那近来的脚步一顿。那声音浑实稳重,每一步都像要凿地一个窝似的。男人的脚步!陆静雅退后一步,捉住腰上的细剑。朝阳宫中皆是女子,这个男人无人带领深入宫中,只怕是来者不善。陆静雅正想着,男人已经来到石门之前,想是看到石门未关,脚下一滞,但没多想,就将石门猛推大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宫主,我来了!”陆静雅忙往屏风后一躲,原来是聂盟主。只不过他为什么进朝阳宫就像是进自家后院?陆静雅被堵在屏风后头,只好等他走了以后再悄悄离去。 不多会儿,赵独舞回来了,将石门闭起,劈头道:“你都计划好了?”聂彬只笑不语。赵独舞微动火气,“快说!” “十月初七,饮落雪血,坐拥天下。” 赵独舞冷笑一声:“你就那么笃定,那天他一定会去?” “那天是雨潇的祭日,而且……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再加上那个人的无意协助……万无一失。”聂彬有意无意靠向赵独舞,眼睛四处乱瞟着,嘴角笑意似有似无。 赵独舞冷冷一哼:“最好如此。你又去了墨香斋,我不是说,那里的书你不能碰……” 陆静雅心中焦急,屏风之后,看不见二人耳鬓厮磨,只盼得他们快些离去,自己好向落雪报个信。正在陆静雅十指相绞,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赵独舞声气一提,“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家务事处理。” 聂彬悻悻离去。赵独舞轻笑一声,缓步走到屏风后面,陆静雅顿时无处遁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宫主……” “我以为你身陷温柔乡,乐而忘返了呢!” “宫主……已经知道了?那……”那么他们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一个毒伤未愈,一个身虚体弱,横竖只有挨打的份儿。 “他们暂时没事。”赵独舞劲力推向屏风后石壁,轰隆一响,一条狭长走道呈于眼前。“进去。”陆静雅心中隐隐不安起来,暗觑赵独舞威严面容,惴惴不安的碎步走入。 小道的尽头光灿耀眼,路方行至一半,热气扑面,清香绕鼻。“丹室?”陆静雅喃喃出声。 出了小道,陆静雅不明所以的看着赵独舞,赵独舞哼笑一声,上去抓着陆静雅的胳膊,扯着她走向丹室一边,一只手费力的解着腰间的六角玉器。 阴风阵阵,从石缝之间流荡出来。陆静雅不禁想到先前自己的胡思乱想,心中更是惧怕起来,眼睛牢牢盯着石壁,只恐突然蹦出个妖魔鬼怪。一恍神儿,墙竟不知怎么的洞开,森森冷风争先恐后涌出。陆静雅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赵独舞温柔至极地扶着她,“月啊,莫要惊怕,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进去吧,答案就在里面。”她的声音幽幽的,陆静雅仿若置身幻境,撇开赵独舞,莽莽撞撞跑了进去。赵独舞唇边笑容如针锋一样闪过一道锐芒。 脚一触及如三尺寒冰般冰凉的石阶,精神蓦然清明,陆静雅突然后悔,回头一看,赵独舞堵在门口,遮住了丹室传进来的和煦灯光。 陆静雅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往深处走去。里面黑漆漆,却有鬼火似的灯火飘荡。冷风凄凄,打在湿漉漉石壁之上,好似鬼哭狼嚎。“宫主……这是什么地方?” 赵独舞大概是嫌她走得太慢,也不愿往深里去了,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恰巧幽光映照,陆静雅惊悸地发现自己坐在一堆森森白骨之中。想要疾呼,声音全部卡在喉中。赵独舞周身映在时现时灭的幽蓝光辉之下,竟似厉鬼般狰狞。陆静雅不敢直视,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直到手碰到一个湿凉物事。她手里握着,慢慢转到身前,一看竟是星的绣花鞋。 赵独舞缓缓逼近,笑着说道:“星那丫头还小,我本是不迫着这么早就带她来的,只可惜……她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赵独舞的手抚着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5 陆静雅的脸,“冰肌雪肤,滑如凝脂,不愧是陆倩衣的女儿。你娘原本也是朝阳宫的,很被上任宫主看好,只是她不识抬举,看不起宫中的上层修习武功方法。后来又为了脱离朝阳宫,将旷世丸送入宫中。她死也不会瞑目吧,两个女儿多多少少都跟朝阳宫有牵扯。她自视清高,小女儿却深陷在这污泥之中,拔不出身来。” 陆静雅身子抵在墙壁上,退无可退,终于放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赵独舞伸出手指搭在她颈部脉动上,修长的指甲来回磨蹭,“滋补的少女血啊!要怪你怪你娘亲,若不是她放弃了宫主的位子,你也用不着沦落到成为祭品的下场。” “落雪!姐夫!成渊!成渊!”她绝望地叫着,墙壁沁出的冰冷几乎将她给淹没。她只觉得剧烈的一痛在颈间,之后热血狂涌。血光中,她猛然记起多年前闯进丹室的两个人,他们的相貌竟然这么清晰…… 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归于平静。 ☆、第十九章 终为尘土(一) 火红色的噬灵草躺在飏的手心里,他讷讷地捧着,还没有从那极大的震撼中脱身。脸上是奔波和愧疚,刚要开口,就被落雪打发着去后面洗洗脸休息一下。落雪顺手接过噬灵草,那张扬的红让他心中阵阵烦闷。他的血,也有溅在上面吗? 他将噬灵草研碎了和着自己的血,喂水成渊吃下。盯着他恢复血色的脸看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提剑而去。 只是他的脚刚刚迈出大门踏进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张皇失措的声音,“主人,你要去哪儿?” 落雪没有回头,闭着眼睛,稳下情绪,平静地说道:“飏,回雪山吧!或者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娶妻生子,过安稳的日子去吧!” “不,主人。雪谷那大帮子人还都等着您的号令呢!” “他们已经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不管他们曾经是悍匪是好汉,都已经放下屠刀,重新开始了。有妻有子,有家……”他羡慕向往得迷离了眼睛,“我救你们的时候会那么说,无非也就是不想让你们心中有所亏欠罢了。再说……” 水成渊从沉睡中苏醒,没弄清眼下是怎么个情况,就听屋外有人说话。扶着床头,扶着墙,勉强操控着绵绵如云的身子。他把着门,隐约看到院子里有两个人,视线还迷迷糊糊不真切,声音却倍觉熟悉。 “再说,仇仇恨恨只是个理由,是个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因为她说,要我好好活下去……”落雪涩涩一笑,“将一个明眼人推向永无止境的黑暗,在那漫无止息的寒冬中失去火的慰藉,只有一句‘好好活下去’,却不告诉我,没有了她的往后,要让我如何过活……我不想报仇的,可是如果连报仇这个想头都没有了,那我绵长的余生该怎么办呢……”落雪始终背对着他们,只有伟岸的背影,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可别啊……夏公子,这事儿可不能再拖了,您可是已经应承下来了,不能不算数啊!”落雪侧头,一个干瘦的老头慌慌张张的迎着他跑来。一对眸子直直的盯着落雪,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到确定的答案,蜡黄的脸更失血色,仿佛这就是定夺他生死的判词。 落雪打量他好一会儿,才惊讶又带点不确定道:“梅……先生?”不过几年光景,他已经苍老得难以辨认了。在雪山的前几年,梅就曾经走投无路找上了他,乞求他覆灭魔教。原来水跃龙早有思量,大约是知道自己重伤不治,也察觉到了兰、竹、菊的谋反,早就托付最信任的梅毁掉魔教,杀了他。他不得不佩服水跃龙,有这样的深谋远虑,然而他会应允的原因不是为此。他本是要狠着心拒绝的,梅却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不仅仅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一副狠绝心肠,而是因为他被梅的忠诚感动,更是因为在梅的眼中他看到了熟悉的执拗,也是因为他对水跃龙的恨并不纯粹,曾经被那样的重视,那样的珍惜,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世间罕有的珍宝而不是众人眼中的敝屣。于是,他答应了。 落雪拉起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梅,“我这就启程。成渊……水龙之子就在屋里……”落雪话只说了一半,就见水成渊踉跄而来。梅灰暗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丝喜色,他颤抖地拥住水成渊,细细地上下打量一番,就声泪俱下的介绍起自己。而落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将自己从浅薄的喜气中抽离出来。“落雪!”水成渊叫住已经迈开步子的他,洪亮清晰地说道:“我愿意和你一道去伏魔。” 落雪只觉这一步重重一崴,他转过身来,耳边突然重响起水跃龙的话来。 [夏风寒,你跟我一样啊,不,我比你幸运……] 落雪唇微微一勾,却在心里划了个大弯,笑了起来。我也很幸运。他这样想着。 “主人,我也……” “飏,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你也曾经拼命救过我……”落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急切问道:“那天,就是你施御风术救我的那天,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难,又怎么会知道我身在何处?”早在当时他有心有疑问了,只是事情一连串,他也就搁下忘了问。 飏一下子被问愣了,静静想了片刻,“我下雪山找您,在路上遇上个全身包在黑斗篷里的人,他告诉我的,他好像是专程在等我一样。一开始我还……” “果然……”落雪向远处眺望,整个心神也跟着飞远了。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说道:“伏魔,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谁也不要跟。飏,我把雪谷交给你了,那里的和谐与安详就是你的责任了。我希望……”他深吸一口气,“我再回去的时候,能有个家……梅先生,成渊是水龙之子,也是水家惟一的血脉,请你务必看顾好他。那些是是非非,不适宜暴露在他的眼前。如果无处可去的话,就去雪谷吧,那里虽然寒冷却也是这世间最温暖的地方。伏魔……是我一个人的事。”他坚决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水成渊不知道那一瞬之间落雪领悟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使得他的眼神变得坚毅,只是看到,落雪强行压下惊喜,抛弃在层层碧波之中,任其沉没。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孤寂落寞。 落雪懒懒地走。说他是逃避,倒不如说他是不舍去摧毁好不容易找到的生命的意义。身后传来快马疾驰的声音,他没有在意,往旁边让让,将更广阔的空间留给更需要的人。声音却突然停下了,只有风冷冷地过场。他没有回头,就算是颈上寒意凛然,他也只是往腰上一摸,攥住雪梅反手一刺,那股寒意蓦然散去,他也没有深究。只是身后的风不正常地鸣叫,剑在风间穿梭,一招一式刻在风上。“水龙剑法?” 风声戛然而止,水成渊一个翻身,掠至落雪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6 跟前。“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从我身上烙上青龙印记的那一刻起,那些是是非非我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清理门户,这种事由我来做不是更为恰当吗?” 十月初七,像是经过精密计算一般,正正好好在这一天到达了魔宫。 站在山坡俯瞰,魔宫就像是沉睡在襁褓中的婴孩,被群山三面相拥。落雪环顾一周,入目的情景只可用支离破碎形容,乱石层叠,石上裂隙分明。落雪虽是稳稳立地,却总觉脚下松松垮垮。“这里地层很薄啊,怎么会选这儿大兴土木?”不待梅回答,落雪又自顾自的陷入沉思。只听他喃喃道:“我没杀过人,看来这次也……” 水成渊和梅没听清他念叨了些什么,只看他足尖一点,身子一旋,如初雪飘至。二人急忙追上,跃下陡坡。 ☆、第二十章 终为尘土(终) 兰草傲踞青龙宝座,像一只慵懒而高贵的猫。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依旧似曼珠沙华般妖冶的肆意绽放。“我以为你很快会来,于是等你,没想到一等就是八年。”她一双媚眼深沉如渊海,有种让人不由自主沉沦的魔力,落雪紧紧地盯着,明眸亮如寒星。她唇角轻提,更是毫不避讳地盯住落雪,眸中碧波微澜,越发荧惑人心。两人目光交汇间,一种力量无声无息涌起,急剧膨胀。兰草目光愈深邃,落雪双眸愈清澈,一双眼中如沸水翻腾,一双眼中如死水静寂。终于,兰草眸中波涛平复,那股力量又无声无息软了下去。兰草唇边带笑,心中却大为火光。在对视之间,二人经历了一场激烈角逐。兰草将媚术变着法子地施出,落雪非但不为之所动,兰草还差点就被他那张绝美的脸反媚。兰草知他心如古井,寂无波澜,再如何缱绻情深也入不了他的眼。“聂雨潇。” “少耍花枪。”他烦躁地说道,“你若愿意把教主的位子让给水成渊,我可以救你们一命。”他也没有多想,单纯的不想伤人性命。“我不……”落雪很快地打断水成渊出口的话,“正邪在心中,是你的话,魔教不必苟于暗处。” 兰草一脸深沉的看着手足无措的落雪,只是一个名字,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击溃他坚强的外壳。兰草接着她原本的话题继续说,“她的尸首在哪儿?”她满意地看着落雪倏然煞白的面容,她缓缓吐出余下的话语,落雪也失神的随着她声音的方向缓慢转头。 “让我给毁了。” 已经茫然在雪地里痴走了好久,始终找不到他安厝在浅雪中的至爱。风雪砭骨,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 落雪迷离的眼中沁出泪来,脆弱、恐慌、悔恨拧成一个疙瘩,挤蹙在眉间,口中呢喃不清的呓语着,双手紧揪着衣襟,不停的车拉着。“落雪!”水成渊不竭地呼喊,终于唤起了落雪些许的意志,他渐渐从那莫大的悲哀中苏醒。胸前的起伏不再那么剧烈,他的双手缓缓松开。还有那么几分如梦似幻的恍惚,长吁了几口气,“这是哪儿?”“我也不知道,你中了她的邪术,发了狂一样的往深处跑,我只恐你出什么茬子,就跟着你到了这儿。黑漆漆的,我也没注意来路。”“梅先生呢?”被落雪一问,水成渊这才发现刚刚只顾跟着落雪,把梅给落下了。“他没跟上。”“坏了!”落雪惊呼,“梅先生一定是落在那个女人手里了,他手里还掌管着一把钥匙,之前不敢明目张胆内讧,今天她便可以不顾及那么多了!成渊,我们得赶快赶回去!” 明灯全灭,大眼看去,漆黑一片。只有一条道残存微光,其余都在暗处。那光亮通路末处传来一声犹如沾裳猿鸣的凄厉吼声割破深夜般的寂静,想也不想,二人立即冲向那条道,即使感知到就在这附近,有人正屏息撒网。 他们来到一间囚室。很小,四面都是石壁,只有北面开了扇小窗,能从铁棱中看到天日,感知风雨。地上趴着个人,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乱发纠葛,长髯遮面,一双流落在外的冰冷眸子竟没有瞳仁。身上未着寸缕,像是未开化的野人,而紧锁住四肢的铁链宣示着他的野性与狂躁。石门在身后轰然落地,截住了他们的去路,落雪只是盯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他以为早已死去的人。 “没想到吧,水跃龙竟然还活着。”兰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落雪抬头,看见她双腿勾着铁棱,悬坐在空中。“我可是考虑到你想要手刃仇敌的心情,特意将他留到今天的。杀了他,你就可以出去,或者,你可以找点能让这野兽兴奋起来的事情,你身边正好有着野兽最喜欢的祭品。另外,宫外头那一大票人又是你找来的吗?哎哟,风寒啊,你怎么老不长记性,也不变变花样,我都有些厌烦了呢。这宫里头可没有人了,他们爱怎么轰爱怎么炸都随便了,就让他们风光最后一次。我这可是全为了你啊,风寒。我现在去收拾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在东山坡等着你。” “东边不好……”抬头一看,已经没有人在聆听,落雪唇边勾起像是笑又像是苍凉叹息的弧度。 “这是……我爹?”水成渊扑到他的身边,痴痴地唤着他,他却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眼皮也不抬一抬。 “他中了摄魂术,三魂去了两魂半,失了心智,不是你爹了。”水成渊见落雪提剑而来,挡在水跃龙身前,“无论如何,他始终是我爹。我知道你恨他入骨,身为人子,我断然不会坐视你伤他性命。落雪,父债子还,要报仇就找我吧,不要为难他。” 落雪怔怔地停了动作,水成渊眼中深挚的情意,牵动着他的心弦。 [骨肉亲情,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在意?] 他只是如春风般蔼然地笑着,扬起剑,血气凝雾,扬洒一片。“落雪?”他的剑落在他自己的左臂上,血顿时濡满衣袖,泼洒在地上。水成渊身后一阵异动,水跃龙咆哮一声,双目一亮,凶光暴出。粗壮的长臂把水成渊拨到一边,急切地吸着眼前的腥气,兴奋得浑身乱颤。血腥将他唤醒,他暴戾地摇着双臂,想要扑向猎物。落雪步步倒退,退到石门前。“这道石门应该有几种开启法,杀了水跃龙或者是使他兴奋。我想机关应当是在那条铁链子上,其中必定有一环是薄弱的,好叫他能够挣断。倒可以用水龙剑去试,只是……时间来不及了,再过不久雷火球就要轰进来了。”落雪话音刚落,果见水跃龙耐不住血气诱惑,大力挣断铁链,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落雪,同时石门也开了。落雪用雪梅和水跃龙利爪相拼,剑竟横亘在他指掌之间,卡住动不了。“成渊,快走!”眼见他手指就要收拢,预见到雪梅在他手指间被捏成废铁的下场,落雪左手探出,抵在剑与他手指之间。激烈迅猛,左臂伤口崩裂,新鲜滋味使得他弃剑,转向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7 落雪。落雪拾起雪梅,斫削钳制住自己右臂的粗实大手,剌了道口子,渗出微微血丝。水跃龙皮粗肉厚,犹如铜皮铁骨,薄力微使,自然奈何不了他。“快走!”久开的门竟有了闭合的趋势,落雪挣脱钳制,站在门外,急促地唤着水成渊。 “我……我不能丢下我爹。”他不死心地捧着水龙剑凑到水跃龙跟前,试图唤起他一丝清明的神志。剑上带着多年前干涸难清的血渍,这柄背负诸多血债的剑发散出淡淡的血气,使得水跃龙越发兴奋。落雪见情势不妙,回到门内,一把夺过这柄他厌恶至极的剑,父子相残的悲剧,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就够了。水龙在手,威力无穷,堕雪剑法十二式轮番上阵。用不着水成渊嘱咐,一贯不肯下狠手的落雪那不疼不痒的剑招只能够激怒他。他上前抽剑,蛮力过人,落雪本就嫌恶那剑,也没多僵持。 门就要再次阖上,落雪情急之下钻到门底,一肩挑起千百斤重的石门,与此同时,水龙剑也没入他肋下。落雪脚下一软,石门重重砸在左肩上,伴着钻心剧痛,他并不意外地听到了肩胛骨碎裂的声音。“成渊,快走!”他再次重复,只是这一次较任何一次都要软弱。厚重的石门架在碎骨之上,冰凉的剑沁在身体之内,血的甜腥气味充实了整间囚室。水成渊知道,他不走,落雪便不会卸下重负。他看见落雪双腿止不住地发软,却还是挺直腰杆,耸起肩膀,每一次,他都能听到令人心颤的裂骨声。他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头破血流,默念着:“爹对不起。” 水成渊跑到门边,头上微微的血气勾起了水跃龙的注意,落雪连忙拔出肋上的剑,血花四溅,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水成渊钻出了石门,石门缓缓落下,落雪的声音从门的另一侧传来,“往北……逃……往北!” 门缓缓阖上,不知道是不是永诀。无论是否,都不是他所乐见的。 门缓缓阖上,落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雪梅,往前走了两步。他听到水跃龙拣起了水龙剑,感觉到身后飒飒冷风。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雪梅,仿佛看到那个娇弱的女子被他轻拥在怀中。水龙剑总带有那么一种霸气,他十分不喜欢,却没想到,如今就要断命在此剑下。强势的一剑,拨开了周遭的风,对着落雪的后背心猛然刺来。背上巨大的压迫力,说是泰山压下也不未过。他静静聆听那浑厚的剑音,等待着穿心的一剑。那股力量陡然软了下去,他回头一看,水跃龙趴在地上,像是刚进来见到的一样。他们俩相距不过两三步,他只要勾勾手指头……他一动未动,只是沉静地看着。“你只是个父亲。”他这么说道。 忽然间,那扇他以为不会再打开的门居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一身黑衣飞扬的人。“好久不见了,夏风寒。”竟然是邵华,他瘦了很多,腮深深凹下去,二十多岁的年龄却苍老了不止十岁。落雪淡淡一笑,并无意外神色显露。邵华看了一眼一身狼狈却依旧气定神闲的落雪,“跟你有关的人一个一个的去,感觉不错吧!”落雪浑身打了个颤,“为了报复我,你不惜和魔教勾结,你可知道你的仇敌……”邵华狠狠一咬牙,“时至今日,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记得我恨你,我只记得若不是你,我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惨境。为了报仇,我穷尽智谋,历尽艰辛。我用邵家的威望帮聂彬在江湖上立住脚,在他背后支持着,指导了八年前让你痛彻心扉的一役。你带回的半本水龙剑谱我也从头到尾看了个遍,我还看到可以操控像水跃龙这样杀人工具的摄魂术,可惜只有令魂却无引魂。这时擅施媚术的兰找到我,我们交换了水龙剑谱,并且决定合作。我花了点时间帮她拿下教主的位子,却发现你一直像个乌龟似的缩在壳子里,我又正好遇到苦于宿命的木扬……你这一路走来,虽说和我的计划有所出入,但也差不许多。我忍辱负重,费尽心思,等的就是这一天。夏风寒,你不是真正的强者,你有太多牵绊,太多弱点。一步步走到今天,你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你还没有看到水成渊和你的雪谷是怎么毁灭的,你还没有尝尽孤苦滋味。我要让你活着受苦!”他捏住落雪左肩硬是将他给提了起来,“已经这么碎了啊,这胳膊就算废了吧!我倒要看看,出去之后……”“来不及了……”已经雪白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这儿就要塌了。”“不可能,还不到时辰……”却听得轰天炮响,地摇山动。“或许聂彬早就想要摆脱你的控制了。他有些脑子,过去只是身微言轻,现在他已经站稳了脚跟,不需要你了。”邵华手指一松,和落雪一起瘫倒在地上。“现在赶快逃出去!” 落雪摇摇头,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还有……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他的脸上尽是决绝。“你不要……”邵华的话来不及说完,就被一股温煦气息团团抱住,推着他撞开了北面的墙,石块砖瓦打在身上像是温柔的爱抚。那是碧海凝云的力量,他不得不承认,落雪比他更适合修习碧海凝云。 落雪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直到浑身瘫软如泥,才断下了碧海凝云。他不知道,能不能把他送至安全的地方。粉尘扬撒,朦胧中,他看到雪梅在身前两三尺处,他拼命想去够,无奈力气用得太干净,他动也动不了。 你在惩罚我吗,潇潇?和你天南海北,相隔万水千山,永不相逢…… 邵华脚一着地,立即往回奔,却被一双坚实的双手牢牢扯住,水成渊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他拼上了性命将你救出来,我绝不能让他白白牺牲。”邵华身子陡然一软,瘫倒在地上,向着魔宫的方向大喊起来:“我跟你之间没完,你出来,我要你活着受苦!你我之间已经毁冠断裳,我不要你给的恩惠!”只有爆破声和倒塌声回应他。他摊开掌心,看着忙乱中落雪塞在他手中的物事——曾经作为信物象征兄弟情意的玉佩,终于,愤怒的吼声变成了低沉的哭泣,“八年前,那样的围攻你都可以逃出来,那样沉重的伤势在那样酷寒的雪地里你都可以活下来,这次对你而言只是小场面吧!为什么你还不出来呢?”他哭得肝肠寸断,好像是将多年来的悲伤一泄而出,呜咽中,他反复着同一句话:“为什么救我?” 是啊,为什么救我,水成渊也想问。他知道落雪跟故去恋人有一个约定,这么多年他一直与寂寞相守,受着岁月的摧残。他知道落雪一直守在雪山不止是因为雪谷的宁静,还是因为他想与恋人共眠于皑皑白雪之中。为什么要违背那个约定,为什么要长眠在土尘之中? 耳边传来悲凉的曲子,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居然真的让他改变了……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我这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8 一生的执着是不是都错了呢?”曲子停下的时候,水成渊听到这么几句话,他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时,只看到一个拄杖独行的苍老背影。 宫墙霎时间凋落成土,宏伟雄壮的魔宫成为废墟。邵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恶狠狠丢下一句“夏风寒,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所以,水成渊是那场浩劫的惟一的见证人。魔宫塌了,除了落雪之外还砸死了不少的人,却不是魔教的人。死的是包括赵独舞在内的对旷世丸一直虎视眈眈的那批人,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们刚进去片刻,雷火球便炸响了。之后是潜伏在东山坡的魔教与正派之间的一场大混战,胜负未分便听劲风鼓荡,轰隆声震天震地。接着便是山崩地裂,山石纷纷碎裂滚落下来,地张开了血盆大口。从西到东这一条线上,土石如潮奔涌,尘土如暴雨倾盆,大地如猛浪翻腾。人们来不及惊呼,便被这场浪潮淹没。乱石崩云中,将张张私欲横流的脸掩盖。 一路向北,正赶上漫天飞雪。水成渊走在苍莽大地上,却不知归处何方,或许他该去继续伏魔。只是魔由心生,又该如何降伏?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