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恃无恐》 分卷阅读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 ================= 书名: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文案: 一个傲娇任性的大小姐,与被虐极反扑的忠犬的故事。 略狗血的民国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生生、王贺 ┃ 配角: ┃ 其它: ================== ☆、第 1 章 第1章自由 周生生是在快十点的时候实施她的计划的。 那时,舞会正进入高·潮,不知疲倦的音乐响起,大厅中的男男女女开始跳起了煽情的华尔兹。厨房里的劳工们都在费心的准备中场休息时的甜点和茶水。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端着托盘快步走向二楼客厅。 熟悉地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备好的钥匙。 悄无声息地打开,闪入。 不敢开灯,本来只是想随便摸点贵重物品的。 还没到手,远处便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 周生生快步躲入窗帘后面。 门被打开,似乎有两个体重不等的脚步声进来。 “关于这批军火,不知王将军有什么想法?”老成持重的声音,很显然便是周家的主人,周故,也是这华城最大的富商。 而后,一个好听的,显得略微淡哑慢慢响起来,“周先生是想让锦军疏通一下么?” 周生生听得浑身一凛,隐隐有种熟悉之感。 “不错,这批枪火是益城何光那老头子要,本是我介绍的商家,不过运货的半路上被你们锦军截了,我呢,也只好出来当个和事佬了。”说这话时,微胖的周老爷微微掸了掸烟。 王贺慢慢笑起来,眼角微微眯着,倒也让谁瞧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不过,我怎么得到消息,这批军火好像不是何老爷子要,而是盛都督要,似乎开了三十万买这批军火。周爷,您不会真想帮着他对付我们锦军吧?” “不会啊,哪能呢?”笑道:“我不过只是赚个油钱罢了。要是你们真打起来了,我还能有钱赚吗?你们不都得拿我开刀啊。” “周爷言重了。” “王将军,你也是明白人,否则张都督不会让你跟我谈。来来来。”周故给王贺倒了杯酒,“你若是肯给我放行,下个月,啊,下个月,锦军的衣粮我包了!友情赞助!另赠王将军十箱法国红酒!” 谁都知道,整个华城的衣食住行全都掌握在这个商界大亨手上,所以即便是占据华城的都督,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王贺本就是带着谈条件的使命来的,既然他自己已经提了,也就不好推辞,似笑非笑道:“那就多谢周爷了。” “这就对啦!”周故和王贺举动一饮而尽,“来,正事谈完了,出去跳个舞。” 楼下音乐悠悠地响起来。 眼见着他们关灯走出门,周生生从窗帘后走出。 直接跑进周故刚坐着的书桌下面,还想再找点东西。 “啪”一声,灯光突然亮了。 王贺不知为何去而复返,一双冷冷地,过分幽暗的眸子盯住周生生,微眯的眼神似乎透露出了某种不知名的意味。 “我只是个小偷,饶命饶命!”在求饶的同时,周生生眼疾手快,立刻转身翻向窗户。 可无论她跳得多块,也躲不过那男人精准的枪法。 砰一声,男人的枪子擦过她的发钉入窗棂的木头里,让周生生简直惊得不能动。 那无声的威力似乎在说,只要她敢再动一下,下一颗子弹就会直接打穿她的脑袋。 周生生惊颤地回过身来,对上男人的眼睛,深而无痕的,恍然间,她觉得他像一个人……而这声枪响也让门外的保镖惊动,一窝蜂赶来。 “把她带回去。” 王贺把枪收进口袋里,看着周生生被手底下的人拖走。 周生生醒来已经是在地牢里,她是被冷水给泼醒的。 一抬头,那个军装男人就坐在她面前,用一双比黑夜还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旁边的小兵问话:“快老实招待,你是谁?” 周生生打量了周围一圈,“周故呢?” 王贺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的文书:“周故是你什么人?” “你把他找来就知道了。” “是你爹吗?”王贺无一丝情绪地说,紧接着,修长的双腿站起来,军靴踏出一步,踩在刚硬的布满水渍的地面上,在她面前停住,然后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 眼神微含着,捏住她的下巴:“周小姐。” “呸。”周生生啐了他一口,“混蛋王贺!” 男人冷冷的一笑,唇角掠起一个弧度,手指却微微用力:“你终于记起我了。” 周生生怎么能不记起王贺,当年他是她的奴才,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当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喜欢极了这个奴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她一个眼神她一个手势代表的指令他都知道,而且还总是冷静的,完美无缺的完成。 所以在此刻,当以前温顺的狗变成现在的狼人时,周生生才会感到陌生,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完全不认识却又万分熟悉的错愕。 现在的她被带他房间里。 房间是新式的大洋房,装修得过分奢华,却又在稍稍的,不显眼的角落里显示出它住的是一个过分整洁的,单身的男人。 周生生被扔到床上,但并没有被捆着。 床是真丝的,很是柔软,她揉了揉手腕,从床上爬起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嘛?” 王贺就立在她前方,把帽子摘了扔在一旁。 周生生坐着:“你干嘛?我爹呢。” 王贺一动不动地像个军人一丝不苟的解开自己的军装纽扣,“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 “你闯了这么多祸,他不会再管你了。”如若他真的管她,就不会轻易让他把她带走了。 “我不相信。” 眼见他一颗一颗解开自己军装的纽扣,周生生心跳如擂鼓,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吧,好歹她也是周故的女儿啊。 外套被他随手扔至床脚,只剩一件雪白的衬衣。 衬衣的纽扣只被解开几颗,就因为周生生的逃跑骤然停止。 不过周生生连床都没跑下去,就已经被男人压住。 “干什么,反了你了?!”周生生显得很气恼,脸都红了。 “呵。”还真当一直是大小姐?男人此时才轻笑了一下,双腿压着她的双腿,双臂拢在她身侧,完全是征服以及占有的姿势,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这个女人,“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 “什么?!”周生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以前她的确说过这句话…… 确切的说是在五年前,当时还是军阀混战的时候。有一天,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 她在学校里参加了一个社团,社团里有人告诉了她许多有关自己老爹欺压百姓,军阀铁血统治的事情,那些过分血腥的事情让她义愤填膺,又因为在校外看到了太多贫穷困苦的百姓,从而萌起了和一些同学劫富济贫的念头。 当时她劫的第一家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爹。 而且她当时和所有叛逆青年一样,深为自己地主似的剥削劳苦大众的家庭可耻,所以打算干完这票后逃离自己的家庭。 不过因为当时她既没有谋略也没身手,所有的这一切她都指派给了自己最忠心耿耿的奴仆王贺做,并且答应他,只要她先逃出去了,假以时日必来接他。 …… 说实话,她当时真的没有把他放在心底。 他再和她玩得好,他也不过是一个家奴而已,这对于贪恋新鲜感的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值得铭记的理由。 然而现在,她想,她有足以铭记的理由了。 男人眼眸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但周生生没有回答,说实话,她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哦,是我忘了……我错了,你放了我,好不好?”周生生与生俱来的就是不论身为大小姐还是平民的贫嘴撒娇本色。 但是这一句“我忘了”也很显然地彰显了她大小姐不懂看人脸色的毛病。 似乎眼睛里有冷笑,王贺的手轻轻抬起手,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每一截都恰到好处,周生生都差点以为他会打自己,但他没有。 ☆、第 2 章 第二章惩罚 盥洗池前面是一方大镜子。 镜子里映着他的面容,他微垂着头,黑发一丝不乱。神态是安稳的,他洗得很认真,一点一点的,一丝不苟。 洗完之后还用手帕把自己的食指擦拭干净。 然后,他抬起眼盯着镜子里同样眸深若墨的男人。 请相信,他是克制了多久才没让自己对她粗暴起来。 如若她不是处女,他估计会让她流更多的血。 就像他当初被周故发现帮她逃跑一样,一条一条的皮鞭和铁棍往他身上抽着,把他打得整个人连稍微动一下都觉得骨头要断。 那时他始终相信,她一定还会回来,找他,把他带走。 一定一定会,怎知她居然……忘了? 王贺看着自己嘴角的轻笑,连自己都看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忘不掉! 走出浴室,周生生已经抱着被子坐在床头。 这些年,她显然学乖了,没有哭,没有闹,更没有求饶,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王贺起身捡起了军装,把它穿上。 他做的所有这一切动作都是在周生生面前做的。 盯着她,然后一丝不苟的完成,宛若一个刚刚嫖完,却又十分注意形象的嫖客。 紧接着,他转身走向门口。 即使不用眼睛,他也能察觉到周生生的视线跟随着他的脚步。 他微微停住,一回头。 军帽压得微低,他的眼神有如豺豹的凛冽,声音却是冷的:“你敢逃跑,试试。” 周生生心有点慌,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遭。她的脑袋里,王贺还是以前那个呆呆的小奴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者可以说是她过分胆大的好奇心作怪,又或者是某种愧疚心使然,她想留下来看看。 王贺是在第二天早晨回来的,那时周生生在床上睡了,因为紧张,连身上衣服都没有脱,床又过分地软,她很不习惯,睡得并不安稳。 然而王贺的到来又离去她却是一点都没察觉。 等察觉到已经晚了。 她已经被他不知从什么时候下了指令,从这个房间迁去另一个房间。 另一个房间在哪?自己还在华城里吗?这些周生生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里是个过分大的屋子,住着很多很多人,她们叫她,四姨太。 周生生不敢相信,莫名其妙的,他就把她收为了四姨太。 她是有学问的女子,接受过新文化的熏陶,还跟许多外国人打过交道,结下过许多深厚的友谊。她以为自己的爱情与婚姻会是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但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旧小说中可怜巴巴的姨太太。 这件事对周生生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些天,周生生砸盆子掀桌子乱发脾气,她一定得见王贺一面。 他要别的无所谓,哪怕身体她也愿意给他,但他要收她做姨太太,她万万不能。 她无法丢这个脸,以后让她如何去面对那些同学! 房间里乱成一团,她坐在西洋镜前板着脸。 身后的门被轻轻打开,王贺仍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军装,对房间内的景象视若无睹,“见我有什么事?”完全是不在乎的口气,仿佛还责怪她占用了他的时间。 “我不要做你的姨太太。”周生生义正言辞地说。 王贺漫不经心拍着自己袖口上的灰尘,“再说一遍。” 等他的眼眸抬起来时,周生生反倒不敢说了,微微吞了口唾沫。 他说的话明明没什么语气起伏,却偏偏叫人慎得慌,眼眸深黑发亮,仿佛这已经是对她的极大宽容了,若她还不识好歹,别怪他还会对她做出别的。 ——真的,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可怕。 周生生不敢再说,眼见王贺又要出去,她不甘心难得见了他一面,却只说了这一句话,一点都没争取到什么,“喂……” 王贺停住了脚步。 “为、为什么你要娶我?” 他的背影刚硬笔直,连裤管都是直直的,压着有力的节奏。 没有回答,关上房门。 走至门口,又微微顿了顿,稍稍看向里面。 他为什么要娶她,她不清楚? 没有礼酒,没有任何文书,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她是王家四姨太的事实。丫鬟小莲说,王贺今晚会留在她这,要让她换件衣服,洗个澡,然后去拜见一下其他几位比她早进门的太太…… 周生生听得头脑发晕。 仿佛觉得自己就是被捆在笼子里的鸟了,这一次是连翅膀都断了。 她在小莲的服侍下换了衣服,烫了个妇人的发型,然后下去和其他几位太太一起用晚饭,听她们讲着家里的规矩,她们偷偷打量她的同时,她却懒得打量她们…… 她感觉自己像一匹老驴,眼前放了个胡萝卜,但她已经没力气动了,只有别人在后面狠狠得推一下,她才前进一步。 王贺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她一直躺在床上没睡着,在等他。 这些事,她还是不明白,还是得想一想。 他还是那套暗黄色的军装,刚硬冰冷的眼神。 见着她这副妇人打扮,却少有的怔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 了一下,然后只是一闪而过。又继续走至衣架旁,挂起帽子,把军装的扣子一粒一粒解下。 周生生穿这套妇人的粉红色丝绸睡衣,靠着床头坐着,打量了他许久,然后问:“我可不可笑?” 烫了个土了吧唧的老人家头,穿着桃红色的丝绸睡衣,像戏台上的戏子。 王贺懒得回答他,脱去外套,就想去里间冲凉。 周生生气了,爬到床尾去,拉住他的腰带,“你到底想怎么样?”是要折磨她吗?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什么,却偏偏给她什么。 王贺正解着衬衫的扣子,微垂着头,盯了她半晌,然后,甩过她的手,径自往里间去。 周生生何时受过这种气,恨得牙痒痒。 她想,不行,她还是得走,还是一定得走! 王贺洗了澡出来,周生生还抱着臂在那生闷气,看着他的眼神都是不善的。 王贺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他的大小姐,那样美的大小姐坐在窗台上,一身白色的雪纺洋裙,头发烫得新潮的微卷,眼神漆黑,娇唇红润,也是这样生闷气,跟他说道:“做人要有志向,我爹实在太可恶了,我要劫富济贫!” 然而,回忆很快一闪而过。 剩下的是他过分冰冷的轮廓。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 过了不到一分钟。 “你干什么,别摸我!” “混蛋!” “王贺!!” …… 周生生叫嚷着,但已经完全抵不住男人坐在她身上了。 现在是经典的男上女下,臣服压制又代表着地位的姿势,王贺坐在她身上,整个胸膛敞着,额前洗过的发还过分湿润地闪着光。 月光透过绣花白底的厚重窗帘打进来。 周生生现在脸红扑扑的,愤怒得像一只小兽,双手被王贺压制在枕头上。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样,可这样就让他给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她还是不甘。 是的,她还是想反抗。 她忘记了就忘记了,又什么大不了,她没有义务一定要把他救出来,更何况,把他救出来又能干什么呢?他一点文化都没有,空有一身蛮力而已,她不喜欢他啊。 是啊,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喜欢他啊……所以她干嘛要愧疚…… 王贺可管不了现在她脑子里,心底里转的那些花花肠子,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头发情的野兽,力量和身体的欲望就是一切,他要把这个女人完全占为己有,彻彻底底地归顺于他。 ☆、第 3 章 第三章肆虐 第二天早晨,他醒过来了,她却还未醒。 脸上还有泪痕,头发乱糟糟的,光裸裸的身躯抱着被子弯成一个弧度,在此刻乱七八糟的床上,很像一个汤勺。 他仍然坐在床边一颗一颗的扣着扣子,时而又转头看她。 她的睡颜仍然是美妙的,就像他当初无数次无数次站在窗台上偷窥她一样,期盼自己能偷偷走过去,吻一吻她柔软的唇角。 但是此时此刻,他有了这份条件,却完全没了闲情逸致。 他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这个女人是他的玩物。 ——直到他厌倦为止。 周生生第二天是被太阳光给照醒的。 八月份的天气,太阳光很强烈,能够直直穿透厚重的落地窗帘,打在她过分大的床上。周生生支撑着疲软的身体起身。 整个房间里就她一个人,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中央,头发是乱的,被子是乱的,枕头是乱的,自己的衣物被脱得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 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衣服。 明明是双方的事,却显得她如此被动而悲哀,被凌·辱得四分五裂一样,裹着床单下去捡衣服,衣服都扯坏了,穿不得。 身体真难受,心里也是。 但周生生并不会放弃希望,正如同她是从新文化中教育出来的女孩子一样。擦擦眼泪,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就没把破身当做一回事,当然她也并不是不珍惜自己……怎么说呢,某种缘由让她对着王贺无法完全愤怒。 还有一点事,她并不是旧社会那些把贞洁看的比命大的女人,她独自自主,她有自己的坚守和正义,身体总是次要的。 她安慰自己,下床去把衣服一件一件捡起。 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 王贺刚刚要过她,估计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然后,她拉开窗帘看了看,自己是住在二楼的小洋房上。 洋房被围墙围着,围墙外有士兵守着,而更远处是一处山坡。 估量了一下,从二楼到下面,这点高度对她不成问题,难的是如何逃过那些在外院守着的士兵。 周生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开门,盯着楼梯,正好有丫鬟端着茶水上楼,看起来很小,扎着个大辫子,不过十六七岁左右。 让这么小的姑娘为奴为婢。 她不由得唾弃了一口:压榨劳动人民的恶徒! 招招手,“过来。” 那丫鬟愣了一下,“我?” “对,你,进来。” “可是我还要给大太太送茶。” “没关系,你先进来再说。” 将信将疑地,小丫鬟进房门。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周生生已经在后面用睡衣的布条勒住了她的脖子。 小丫鬟手里还端着托盘,吓了一大跳:“四、四姨太,你这是……” “别说话,把衣服脱了。” 十分钟的时间。 周生生成功地把把床单撕了,结上已经被撕开的睡衣,把脱了衣服,剪了辫子的小丫鬟绑在一侧,换上小丫头衣服期间她还满怀歉疚地朝她吐吐舌头,“对不起啦,我也不是故意的。”而后,把长长的布条放下去,自己爬出窗口,沿着布条一点一点下滑。 此时,虽然已经抬头可以看见冬处的太阳,却还不是很大。 围墙四周的蔓藤还带着早晨淡淡的雾气,下方看起来并没有很多人。 周生生顺利地爬下去,捋了捋辫子。 她不熟悉这里的地形,遇见人也不敢多问,只好搭着手闷头走路,尽量往丫鬟们来的地方走,因为下人们住的地方一般都靠近后院。 而后院当然有后门,没有那么多守卫。 穿过厨房,终于走至后门处。 看见小小的门扉关着,周生生心里一阵激动。 快步上前,拉开门闩。 立时有两个黄绿色军装的步兵用□□拦着他,“去干什么?” 周生生压着脑袋回答:“厨房里的张婶让我去买菜。” “今天早上不是去过了吗?” “三姨太最近想吃桃子,所以让我多买点。” “令牌呢?” 周生生愣了愣。 那守兵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 又问了一遍:“令牌呢?” 周生生懵了,还有令牌?急忙做出自己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样子,然后似乎很紧张地说:“我出来的急,忘了,马上回去拿。” 周生生转头就走。 走过厨房,终于逃离了两个守卫狐疑的视线,周生生大舒一口气。 怎么办?出去还需要令牌? 周生生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眼前这样美丽而富丽的地方,对她无异于一座牢笼。 只好先到处转悠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熟悉的声线。 “对,这件事交给张佐去办。” 哒哒哒。 皮革的军靴地面青石的声音,还有他低沉的,和部下交谈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正穿过堂口,和满院乱撞的她一横一竖,直角撞着。 居然还没走? 周生生一下慌了,快步向前。 谁知这一举动反而引起了俩个人的注意,部下叫道:“你、你怎么回事?见到长官不会行礼吗?” 一般来说,这府里的下人见着他们,都得恭候在一旁安安静静。 此时逃跑,无异于自杀。 周生生只好停下脚步,头垂得越发低。 心想,千万,千万不要发现她。 谁知,想什么来什么,更糟。 王贺走近了。 他深褐色的皮靴刷得锃亮,走在石地的声音铿锵有力,而且他的双腿有那么笔直修长,虽然她垂下的视线只能接触到他的膝盖处,但这已经够了。 光凭这一些,他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威慑力。 “抬起头来。” 低沉的,冷漠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周生生手心出汗,无法想象他的表情。 她感觉这次自己真要死翘翘了。 周生生被拉上了楼梯直到扔到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感觉整间房子都被弄震动了,足见这个男人的火气。 王贺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无动于衷地从指尖拉着雪白的手套,一字一句,“我警告过你。” 周生生扶起身子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警告是警告,但她可不会放过任何意思逃跑的机会——她把处女之身都给了,也算偿还了吧。没道理还让她待在这里做姨太太啊。 王贺微微眯了眯眼睛,深幽的眼眸里几乎看不清任何情绪,但是那张过分俊挺的脸廓是冷漠的,此时此刻,如若换了任何一个人熟悉他的部下都会感觉害怕,因为他们会清楚,这是他发怒前的前兆。 周生生无知者无惧,反而抬起头道:“你放我走。” 王贺怒极反笑:“凭什么?” “凭——”昂直的语气倏然落下,停顿半天。周生生没有可凭借的东西,现在的她已经不在是华城首富的大小姐。但是她至少有学识,比平常女子多了一份理性,“你囚禁我是为什么?报复?好了,你报复过了,我可以走了吧?” “报复?” 王贺反问了一句。 他突然停止住声音看着周生生半晌,只把周生生看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干嘛?”声音都快发颤了。 王贺身形不动,微眯的眼神却透露出危险的讯息,让周生生顿感不安,此时她很有想后退逃离这个男人视线的欲望。 ☆、第 4 章 周生生没有看他,只如一具死尸般蜷起双腿睡在床上。 她的假辫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下来,先天的,洋气的卷发落满她的面颊,遮住了她的眼睫。 王贺拿起旁边衣架上挂着的手套,往回看了床上一眼,走出门口。 一边套上仍然洁白无尘的手套,一边朝刚开始一会站在门口等候的下属吩咐:“不准让她出去,饿她三天。”“是。”下属应对。 王贺是在第二天晚上再次出现的。 中间的那两天,他都没再回过府邸,当然这位王家的四姨太也根本没有下来过,甚至这两天连上去送饭的下人都没有。 王贺走进房间,床帏拉得厚重,房间里一片漆黑。 床上被子衣物还是跟他走之时一样散乱。 但是在床里侧的一角,他看见了蜷缩在那里的人影。 她直接抓了床单裹住自己,床单成伞状,伞柄在她身上,伞形在床上。 王贺没有开头,支腿走向她。 走到她面前,而后,慢慢蹲下。 她对他的到来没有反应,头发卷卷的,有些散乱,王贺隔着白色的手套,把她额前的乱发拨开。 他看见了她脸上干涸的泪痕。 还有那一下,她突然抬起头,眼底里的恨意。 那样鲜艳明亮。 王贺在从军很多年后,突然染上了洁癖。 每次作战前,作战后,做~爱前,做~爱后,他都要洗澡。 除了身上的衣物外,他最喜欢换的是手套。 他一向喜欢纯白色的,看起来过分干净的手套,每次出去,哪怕只是手指头碰到一点点脏污,他也会脱了,重新换一副。 这样的一些毛病,造成了在别人眼中他挑剔无比的性格。 因为为了不让他的手套脏污,他碰过的一切东西,所有下人都得十分仔细的清洗擦干,不能有一丁点的马虎。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王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左手其中的一根手指。 很少有人真正的看过他的手指。 从手套的廓形可以看出他的手指应该是该如一般男人一样指节修长,关节略宽的,那副手的轮廓会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的手指是精细而灵敏的,天生的玩枪的好猎手。 因为王贺有个外号叫“枪击者”,因为他的子弹几乎从来例不虚发,随心所欲。 但事实上,此时此刻,当他脱了白色的手套,才能看到暴露在微浮的月光下的,食指靠近掌心的直接处有一处花纹一般烧痕,几乎占据整个下指节。 他展示给她看。 周生生看到了,她当然看到了。 他的这个指节源于她当初玩的一个游戏。 当时的西方纹身正在兴起,也就是类似于中国的刺青。 周生生那时候很多的外国女性朋友都在手肘上或者脚踝上,或者胸口纹上一只蝴蝶,或者毒蝎子。 周生生当时觉得很有趣,也找来了师傅给自己纹,可事到临头又怕了,于是找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王贺。 周生生当时还是个喜欢与众不同的小女孩,所以她选择了食指指节这个特殊的位置,在西方意为“被预定”的指节上,为王贺纹上了她周生生的名字。 因为她喜欢这种独占欲和归属权,这表示着,王贺这个下人是独属于周生生她一个人的。 王贺永远是听命于她的最衷心的下人,即便当时的纹身技术并不成熟,王贺的手还肿了老长一段时间,他也没叫过苦,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 反而一直很宝贝着这三个字。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周生生并不知道,她的这三个字竟然变成了一段烧疤。 周生生抬起头看他,眼睛里似乎在说:什么意思?你拿这个给我看什么意思?王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把指节伸进了周生生的嘴里。 周生生木然一段之后,很快的下嘴重咬。 她的确是恨的,就前两天那事,足以让她恨他一千遍一万遍,她是堂堂大小姐,从小被人捧在手里,何曾受过如此待遇。 但是,他又深刻地让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今时非同往日。 她不是大小姐,家里也不会有人救她,她只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可以被肆意玩弄的女人。 所以她咬得很用力,直至嘴巴里开始有了血腥气。 但她一直看着她,用深深的恨意看着他,看着他面无表情,无一丝情绪。 在她松开嘴后,他把手指头收回来,掏出胸上口袋的手帕,慢慢地把手指擦干,嘴角似乎还带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 然后重新戴上手套。 手套洁白如新,完完整整,看不出一丝伤口。 他站起身来,目光俯视着她。 不带悲怜,也不带轻蔑。 “要想离开,除非你死。”语气低沉冷定的判决。 压了压帽檐。 支腿离开,他可以允许她自杀。 如果她敢自杀,那么他或许也就可以停止对她这么久以来的恨意了。 ☆、第 5 章 第五章饥饿 周生生三天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可偏偏的,她一个人坐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冰冷的木板地上却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她。周生生哭过,痛过,现在反倒平静了。 他想让她自杀,门都没有! 周生生卷着被子,擦了把眼泪。 她可不会像旧社会女人那样,被男人侮辱了就感觉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恨不得立刻自戕以示清白,明明她是被害者,为什么自杀,又凭什么自杀? 周生生想到这里,心里头反而有了底气。 慢慢支撑着身体做起来,身体弓了许久没动,现在想要直起身来只觉得腰处和腿处一阵酸痛。但当慢慢坐到柔软的床上,这种感觉又好了。 因为身体还是赤·裸的,肌肤铬在皱起的被单上,还有点疼。 这不得不让她又想起前三天自己遭遇的事来。 是的,她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想把王贺一手掐死。 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她反而,反而要从长计议。 再次擦了一把脸,把散乱的头发拨到一边去。 她不会让王贺好过的,即便他再严重警告,她还是一定要逃,而且还一定要让他活活气死! 想到这里,周生生鼻尖不由得冷哼一声。 但肚子实在是饿瘪了,感觉连想这些东西都要耗费很大体力似的。 手摸过去,肚子都快陷到里面去了,感觉都能摸到自己背的里侧。 周生生没法,一咬牙,吃还是最重要的! 活着最重要! 周生生下来了。 当然,她不是□□下来的。在她在觉得自己已经快饿得昏倒之前,她把残留的力气用来梳妆打扮。 现在刚刚是清晨,那天她听到他在门外说三天不准她吃饭,那么现在是第四天,她也就可以吃东西了。 所以她得好生打扮着,就像一个富太太,对,就是他王贺的“四姨太”,烫着现今最流行时尚的卷发,身上穿着黑蓝色纹底的旗袍,耳饰脖饰都是明亮璀璨的珍珠项链,手腕上当然更不能缺,更重要的是脸上那股化了浅浅淡妆的精气,朝你微笑的时候直直地透露出兴味,神气活现的兴味。 所以周生生下来的时候,还引了一阵侧目。 哒哒哒,高跟鞋落在二楼旋转楼梯的声音,那时候正是早晨用餐的时候,一张大的长方形桌坐着王贺与其他三位姨太。她们也是周生生来之后,第一次看到她。 一转头,她就站在那里,搭着扶梯,高高在上。 眼梢眉角莫名其妙透露出一股过分的精神。 所有姨太看到她的第一眼,不由得愣了。 内心共同腹诽:怪不得王贺把她抢了来,把她关在房里不让她出去,好一个狐媚妖子! 成功引得众人瞩目后,周生生走下来。 轻轻巧巧地站在长方形旁,环顾众人。 最后视线落在长方形顶头的王贺身上,王贺除了刚刚被她短暂吸引了一下视线外,现在丝毫没有看她。 但没看她又怎么样? 她还是要表现得很有气势的活的好好地,她还要吃他的,用他的,把他吃穷用光,把他的家底掏空……然后还得逃走,不会再理这个人。 食物幽幽的香味钻进鼻孔里。 周生生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好饿。 大太太是个年纪稍长,却很有处世经验的人,道:“周妹妹,快坐下来吃饭吧。” 这桌子排位有顺序。 长方形顶端是王贺。 左侧上方是大太太,下方是二姨太,右侧上方是三姨太,那么右侧下方自然是她这个刚进门的四姨太。 大太太给她指了位置,然后又吩咐丫鬟去加了一双碗筷。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早上我们一般六点半用膳,周妹妹来的正是时候。” 大太太似乎是个很好的人。 周生生拉了椅子坐下,在丫鬟布置碗筷的时候,就已经对满桌丰盛的菜肴垂涎欲滴,眼里几乎都要放出绿光。但为了矜持,她稍微强忍了一下,直到看到其他人也提起了筷子,周生生才迫不及待地把筷子提起来。 等到所有人刚把第一口菜吃进嘴里的时候,旁边的周生生早已经把整完粥喝得干干净净。 到这时,众人才看见,这姑娘是真饿着了。 大快朵颐之后,周生生摸着圆圆的肚子终于满足了。 果然人只有吃饱喝足才有精神的胜利。 用过早饭,王贺要去军营,一边吩咐了管家一些事,一边戴起军帽就往前走。 周生生才不会管他。 丫鬟已经把饭桌上所有的碗筷全部收拾走了,周生生却还靠在椅子上。送完王贺,几个姨太太们转回身,看着周生生这副餍足的样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狐媚妖子果然还是装出来的,皮囊下面可真是幼稚傻痴得紧,像一只馋猫。 周生生闭着眼休息,一遍等着肚内食物的消化,一遍想着,她以后要怎么办? 如果想出去,一定需要这府里的令牌。 可这府里的令牌到底在哪? 对,周生生突然想到,上次她败就败在这,对这府里的形式毫不了解就一股脑往外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 冲。惹恼了王贺不说,还让他们对自己更加防范,简直该打。 现在她做的第一步,应该就是摸清这府里的形式。 而想要了解这府里的里里外外,自然是—— 眼看着几个姨太太正在那里搬桌子。 周生生捋了捋裙子,讨好地走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打马吊啊,你来一起玩么?”二姨太招呼了。 周生生并不太会打马吊,她觉得那东西太复杂,规矩一条一条的,算法一套一套的,充满着中国封建的气息。她喜欢的是西洋的花牌,简洁明了。 但是不吃猪肉,并不意味着没见过猪跑。 以前家里的几个姨娘们常年聚在一起打马吊,她倒也不是不懂。 “好啊。” 周生生上前去,先甭管那么多,和她们套熟关系再说。 果然,三位姨太见了她答应都高兴得很。 原本每次都是她们三个人,一直凑不齐四个角儿,这些可好了,终于可以玩一回正宗的了。 据说女人嘴里的八卦满街跑,这倒是真话。 既然打上拍了,摸上几圈,大家很快就熟了起来,更何况还是这种只需眼疾手快,嘴完全可以用来闲谈的活动。 打了十圈后,周生生渐渐明白了这府里的结构。 在她对面的,已二十有六的是正方大太太,穿着保守正紧,是王贺唯一名门正娶的大老婆,也是他的恩人张都督的亲妹妹,虽然她比王贺大一岁,但王贺却真的少有的,事事以她为尊。 周生生的左侧是现今华城里最红的百乐门出来的舞女,最喜欢大红花袍,酒红色波浪卷发袖口推到手腕,胳膊雪白雪白,涂着大红指甲油,眼梢眉角透的都是风尘气,不过男人都很喜欢这一套,她是别的军阀送给王贺的生日礼物。 在周生生的右侧,那个看起来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乎好一点,有些怯弱,看起来穿着又有些乡土的小姑娘,不过好在她眼神,面庞都极其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某些商人专门送给王贺的处女。 这三个女人都不弱,要背景有背景,要风情有风情,要美貌有美貌。 周生生心底暗笑一声:王贺可真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那你是怎么来的呢?” 在周生生详细问过她们各自的来历后,二姨太也忍不住问她。 周生生还因为这问题愣了愣。 她是怎么来了,“被掳来的。” 打出一张,“八万!” 感觉心里都有气,可恶的王贺。 三个姨太太似乎有点惊讶,而后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二姨太又说:“可是据我了解,将军可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人。你是惹到他了吧?” 周生生该点头也不是,该摇头也不是。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哎,将军看起来虽然冷,但对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吃穿用度从没少着我们,我劝你啊,还是安安心心待心来。日子久了,将军就不会跟你计较了。” 周生生在心底里憋出一声哼。 她可不是这样贪图平稳富贵日子的女子,更何况,王贺又不是她的良人,凭什么要她留下来跟他过一生?想都别想! “哎,各位姐姐,我问一下,这府里出去是不是还要令牌啊?” 一提到这个问题,三个姨太闭口沉默。 “哎呀,轮到你了。” “快走吧。” “七条。” “五筒。” 她们虽然是旧社会的女子,可并不傻。周生生的意图那么明显,谁人不知道。帮了她可就是忤逆了王贺,谁敢。 “周妹妹,我劝你。”太姨太一边摸着牌,一边说话,“最好别动什么歪主意,惹怒了将军不是好玩的,自摸七对清一色!” 大太太笑了,糊了一个大好牌,今天运真旺。 “来来来,给钱。” “怎么回事……” “就是啊……” “……” 周生生真后悔自己把对王贺的恨意表现出来了。 但是现在她更后悔为了套消息跟她们打牌。 ☆、第 6 章 第六章输钱 从上午八点打到中午十二点。 “我没钱了。” 周生生一推桌下面的小盒,里面的竹片全都空了。 三个姨太瞄头看一眼,“那好,也该吃饭了,不打了。来算算,多少钱。” 周生生虽然会马吊,但她一直只会最基础的平胡和七对,而且完全不会算牌,更何况,刚刚她的心思全用在套消息上,压根连牌都没看清,所以即便是有天大的运气,她也赢不了钱。 可也没想到一下输这么多。 “我输了一百二十个银元?” 几个姨太太点头。 大太太道:“我赚九十八。” 二姨太道:“我赚二十二。” 三姨太一推牌:“我平了。” “……” 周生生欲哭无泪,“我没有钱啊。”她们到底打得多大的啊,又是怎么算牌的啊,整个过程都是她们自发地从她的抽屉里拿竹片给竹片的。 “那我可不管,你欠我二十二。”二姨太抱臂。 周生生想了想,褪了下手腕上的珍珠项链,“这个给你够吗?” 二姨太笑一声:“这东西,每个姨太房里都有一整套,看都看腻了,就算再值钱我也不要。” “可是我真没钱了。” 她从来的这里的第一天就被扒光了所有东西,连个布片也没给她留下。 周生生真心窘迫。 她爹是和城首富,她从小就从钱罐里长大的。哪怕后来,她叛逃出家,但凭她从家里拿的,偷的东西随便当一当都有几千银元,哪怕支援了大部分到圣城的同学会,她留有的钱也足够让她过完全休闲惬意的生活。 可是现在…… “要不就从你下期的月俸里扣吧。”还是大太太心软说话了。 “月俸?我们有月俸吗?” “嗯,每个姨太都有,一个月一百五。” 周生生想了想,她一个上午就快把一个月的钱花光了。 “小艾,你怎么看?”大太太问二姨太。 二姨太点点头:“好吧。” 周生生也痛苦地点点头,“那也就这样吧。” 不想吃饭了,输得没兴趣。 周生生拖着一步一步疲惫的身躯上楼,一进门倒头睡在床上,灯也没开。 唉,输了一百多块,好像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希望真的好渺茫啊…… 渐渐地,周生生沉入梦乡…… 时间似乎回到了很早的时候。 是很久很久以前吗? 她好像很小,还穿那时候觉得最时兴最时尚最漂亮最有气质的白色蕾丝花边蓬蓬裙,围着后花园的花圃处旋转。 转呀转呀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 ,好像很开心,觉得自己像童话中的小公主。 不远处,有个穿着粗布灰衣的小男孩站着。 她停下来,努嘴道:“王贺,你来呀。” 小男孩摇摇头,不动,但仍看着她。 “真讨厌。”她跺脚骂道,不喜欢这样不好玩的。 正好一朵蝴蝶飞来,她指着,“王贺,王贺,快给我抓蝴蝶。” 小男孩跑来了,面容明明是一直严肃不苟,却费尽心思跳腾起来给她抓蝴蝶。 她往前扑得太用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小小的膝盖一片血红。 她快哭起来。 小男孩抓着蝴蝶,停在她身侧,不知如何是好。 “把我扶起来。”她道。 从他手中捏过蝴蝶,又开始破涕为笑,“背我回去吧。” 她脚痛,不想走回去。 小男孩很顺从地蹲下身来,让抓着蝴蝶的他爬上来,一步一步背她回阁楼。 彼时的他好像也不过十二岁吧。 而她十岁。 “小蝴蝶啊,慢慢飞呀;小蚂蚁啊,慢慢爬啊……” 那时的她,在他背上,吹着蝴蝶慢慢唱着。 一转眼,她好像就二十岁了,长成了年轻漂亮的“洋”姑娘。 喜欢烫卷发,穿洋裙,踏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和各种外国人打交道,逛的都是华城里最有名的时尚大店,吃的都是牛排沙拉红酒,用的都是最最昂贵新奇的西洋货。 但唯一没变的,就是身边永远会跟着个王贺。 彼时的王贺二十二岁,长的那可叫正经的一派少年。 面容冷峻,身形修长,表情永远是不冷不热的漠然劲。 用外国的话说就是“酷!” 明明是东方人的五官,却偏偏长出些西方人的深邃出来。曾经引得无数女人为之侧目,甚至遭到西洋女人光明正大的“勾引”和“挑逗”,但王贺从来不理不睬,并且不论家里家外,从来都表现得对她忠心耿耿。 这点,她可是很引以为豪,为这,她收到了多少女人嫉妒的眼神…… 不过对着王贺这么多年,她对他的“美色”早就看惯了,只是喜欢看别的女人盯着王贺那种表情,特别是大胆而直接的西方女人。因为她从来就艳羡她们正午日光似的璀璨的长发,深海中如海藻般的蔚蓝色的眼睛,还有那过分婀娜的身材,浑圆的胸脯。 虽然她长得并不算差,但不得不承认,西方女人就是要比东方女人好看得多。 所以王贺极大地让她增长了自信心。 不过在二十岁身体智商都发育到一个程度,又正好接受了些西方的“开放之风”的她来说,有时候会被他偶尔弄得心里微微一动也是正常的。 特别是王贺长得那么好看,身形又那么健壮,她时常看到夏天的时候,傍晚时候他穿着底裤站在井旁冲凉,水淋下来,滑过小麦色的肌肤,那个身材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可她并不怕承认,这心动很快在每日的生活中浅尝辄止。 从小到大,她心里头万分明白,王贺只是个奴才,是她的家仆。 从小她穿金带玉,吃香喝辣,但王贺永远只有穿着灰布粗衣,守在一边的份。 父亲从小就教育她“主仆有别”,意思是,别跟下人走的那么近。 所以即便有了西方文化的熏陶,她也没有完全改过来。 在当初,她不管王贺离开的时候,她也有过歉疚和不安。 她想过,爹知道了是王贺帮她逃走,还偷了家里那么多东西的时候,会气成什么样,他又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可是这种不安很快被外界舒服自在的日子迅速湮灭。 也许就是被打一顿吧……从小打到,他受过的打也够多了,更何况,他那么强壮,一头牛都打不过他…… 而且,她真的没义务再带着他了。 如果她出来还带了以前的下人天天跟着服侍,她会被那些同学耻笑的。 于是就在这样的心理下,周生生彻底遗忘了王贺。 也就犯下了这一生最大的错。 周生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侧身睡在床上,好像直接从梦里面跳到往事的回忆了,周生生都觉得自己这时怎么会有心情回忆过去那些东西呢? 说到底,也许是心累了吧,真的很想理个头绪出来。 十八年前,她第一次见到王贺的时候,王贺是被父亲带来当她未来的保镖加仆人的。那时候,华城的周边正在打仗,大批的灾民涌入华城,于是人口买卖的生意十分兴荣。父亲也就趁这个时候往府里进了一些“好货色”。 那时候,她看见的王贺丧父丧母,无一切亲人,身形瘦弱,性情沉默得像个石头,怎么可能采到他在日后会在自己家里养得越来越壮,十八岁已经是整个府里身手最好的人,到现在更有这一出。 想想,真不可思议。 她还遥遥地记得一件趣事。 三年前,西洋的油画在华城刚刚兴起,周生生这种喜欢赶潮流的人也追着这股风,在家里请了洋老师,买了画笔,在家练习。 洋老师那时候给她看了许多西方不同的画派,最多的就是一些肥肥的,白白的裸体女人。 开始总觉得脸红心跳,但慢慢的居然习以为常。 直到最后,老师要求交一副人体画,居然也觉得没有什么。 然后就开始物色下笔的“模特”。 说实话,周生生的眼光是有些高的,她生在大富之家,那些欧美的帅哥接触得多了,对于矮小扁平的中国男人就没什么兴趣了。然而,明明只是一副人体油画,偏偏老师又收了其他许多别的女弟子,而且大多都是这样跟她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周生生的好胜心一下就被激发了出来,她喜欢出类拔萃。 所以,当别的女孩子都去找洋男模,周生生却反其道行之,偏偏去找中国人。 而现成的,帅得可以与欧美人媲美的只有一个在眼前,那就是那时刚满二十二岁的王贺。 王贺从小便做尽了一个仆人的本分。 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有什么苦事难事都是他挡着,哪怕她做错了什么事,都是他第一个认错,接受爹爹的惩罚……但是一提到这件事,他的表情却出现了难得的扭捏。 周生生还记得她那时候强令他的表情。 “说,你做不做?”她叉腰怒目。 王贺皱起眉头,明明快高出她一个头,在她面前却习惯性地微低着脑袋。 “哎呀,你怕什么,你又不是女的。”周生生苦口婆心。 ☆、第 7 章 第七章人体 王贺还是不说话。 说实话,周生生就是恨透了他这副永远都臣服,不够大胆的样子。也是因为这样,她绝对的把他排除在自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 己喜欢的人外。因为她想要的丈夫,可是要真正的大男子,能够管得住她,震慑得住她,给她安全感的,而不是从来对她唯命是从的。 “说呀。”她快跺脚了,“你做不做?” 这次可不是劝了,而是生气了。 她仍记得他在一轮散散的夕阳下抬起头来的表情,些许无奈又些许焦灼,昏黄黄的太阳把他额头点点细汗都照得清清楚楚,睫毛黑长微卷,阳光让他的眼睛微微收着,可面容还是那么深邃的俊俏。 “好。”他回答。 然后…… 然后,他就遭受到了她的仔细地端详。 让他洗完澡,下部裹着浴巾,在屋中央站着。 她抱着画本,笔端戳在下巴上,围着他打转。 正是下午,屋里就他们两个人,除了周生生走路的声音,夏日安静得有些过分。 他的身形是好的,肌肤是晒出来的小麦色,每条肌理都平顺,胸口,手臂,腰侧既不显得瘦弱,更不显得过分贲张,但就是感觉很有力量似的。 她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侧。 感觉他微微颤了一颤,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奇怪的看他,“你怕我啊?” “不是。”他摇摇头,手却攥得十分的紧。 而且只要她一靠近观察,他就很不自在,身子越加紧绷,眼睛直视前方,活像一桩木墩似的站着。 “喂,你别这么害羞啊。”她提醒,“好歹给点表情嘛。” 王贺脑袋微微抬起了些,却还是没说话。 周生生郁闷了。 她都可以想得到那些洋男模在别的富家小姐面前那“千种风情”的模样了,而现在面前的这个还是呆瓜一个。 慢慢地,周生生从他精瘦的腰瞄到他胯上围着的浴巾,那东西貌似大了一些……王贺见她盯着他下方,更加羞愤难当,脸上几近出血。 周生生是愣了很久才反应出来,那是一种男性特有的生理现象,毕竟她在国外也不是没听过。西方油画也有很多裸男,但大部分看起来没啥,但第一回看真人那啥啥啥。 而且居然对象是她。 王贺的身子紧绷得更厉害,手紧紧攥着,周生生都能看到他咬着牙后根了,仿佛这是什么羞辱似的,但最有趣的是,即便是这样的情形下,他也尽着一个仆人的本分,原地站着,没有逃走。 一时间,这样的情景让周生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拿东西就直剌剌鼓起在她面前,让她也明白,他毕竟也是个二十多岁,很有欲望的青壮年。 “咳。”周生生转身给他解了围,“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来画。” 真心尴尬。 王贺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彼时周生生正在发呆。王贺似乎并不喜欢自己之前的情动,所以这次更想让自己不存在似的,只低声说:“小姐,我好了。” “噢。”周生生这才反应过来,拿起颜料。 “你就保持这个姿势。”她开始画画了。 但不怎么回事,脑袋里有时候会窜出他刚刚那东西。 周生生甩甩脑袋,清走那些不良的思绪。 但最后,周生生交出的还是一张乱七八糟的画作。 她的画工并不算很差,但也许是分了心,画着画着就不知道自己画出什么来了。 后来这幅画还给她爹爹看了。 爹爹只看清楚了画上那个男人的脸,却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体,因为从脖子以下,画上男人的身子被她给涂鸦了。 爹爹仔细看了半天没看懂,最后又把画交还给了她。 可那端详的短短一分钟,几乎把周生生给羞死,天知道,她在他脑袋下想画的是什么东西。 想笑又没笑出来。 周生生差点打自己一巴掌。 猛地盘腿坐起身来,正视自己。 该死的,她想这些东西干什么?简直是活腻了。 从前的王贺对她毕恭毕敬,听什么是什么,可现在的呢……别老忘记自己是在人家的掌心里啊,小心人家一不顺心捏死你! 周生生骂自己。 她这种马大哈又过分天真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她可不要有朝一日自己真的适应了这样被囚禁的生活,想想就浑身发抖。 抬眼一看,窗口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似乎已经是傍晚了,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五点四十的样子。 唉,简直度日如年啊。 周生生想。 突然,咔嚓一声,门居然从外面开了。 随着门的旋开,王贺抬腿走进来。 周生生瞪着他。 以一种身下盖着被子,被子下盘着双腿,整个背部靠在床头的姿态。 王贺的棕皮军靴崭新发亮,踏过她床前,径自走到房间里侧的壁台处,从指尖扯下白色手套,拿了一瓶红酒。 “啪”一声,红酒盖被打开,红酒顺着玻璃瓶后,慢慢倾出,如同小溪垂流,在这薄暮微沉的光色中显得过分艳丽,透明的高脚杯上宽下细漾出玻璃独有的亮光。 周生生还死死地盯着他。 王贺却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端起酒杯微微晃荡了一下,仰头慢饮一口。 他身形修长,就这样穿着严酷的束身军装站在她面前,连帽子也没有褪下。在橙黄色落地窗帘的陪衬下,唇显得过分冷薄,鼻线却又过分挺直。 有些可恶。 “喂,王贺,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周生生大胆地出声。 无动于衷。 但这并不妨碍周生生勇往直前的勇气,“喂,就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对我?” 王贺晃了晃杯子,再次饮了一口。 “我是很诚心诚意地问你的,你给我个答案好吗?或者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觉得满意,才能让我走?” 他冷笑一声看她,“你觉得?” 但他眼里分明是在说:不可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深仇大恨的……”周生生低声嘟哝了一句。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周生生望着他,“那……我问你,如果我再一次逃跑,你会怎么对我?” 总得先想好后路,周生生可不会轻易被他这个“不可能”吓倒。 这个问题很重要,所以即便他长久沉默,她也等着。 她觉得,他应该也在思索。 如果她再次逃跑,他到底会如何反应? 再次像上次那样对她,亦或者……杀了她? 一时间连呼吸都寂静得可怕。 但半天,还是没有回应。 周生生有点急了,虎头虎脑地,“喂,王贺,你能不能别跟以前那样一句话闷半天啊,你这样很累的,知不知道?” 就在此时,他突然转过那双冷定的眼睛望过来,透着周边暗沉沉的夜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 色,看得周生生脖子一缩。好像她说到“从前”就说中了他什么痛处,永不能提的禁忌一样,那双直把周生生看得心里发毛,让她几乎后悔自己那样不经过大脑。 但他薄薄的唇里只冷冷吐出,“试试,你试试就会知道我怎么对你!” 他这话说得阴森恐怖极了,周生生一时间不敢说话。 那个试试的意思就是说“找死”吧? 低垂着脑袋,攥着被角。 真被他弄得有点怕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变这么吓人,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能叫她心惊胆战,浑身发凉。 王贺转回头,目视前方,继续饮自己的红酒。 “以后叫我将军。”他说。 王贺不再是她能随意呼来喝去的名字。 沉默。 周生生低头看着被子。 他这话倒真从头到脚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这男人真的已经完全把她当手里捏着的蚂蚱了,可死可活。 墙上的时钟响起了到整点的敲动。 周生生抬起头看,已经是六点了。 掀了被子,起床,“我下去吃饭。”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她走得很急促。 她现在已经完全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了,为了不让这样的处境继续下去,她一定要立刻,马上逃走,而且一定要万无一失,千万不能再被他抓到! 下楼时,客厅里,大太太和二姨太已经坐着了。 丫鬟们在陆陆续续地把菜端上。 周生生坐在椅子上,却觉得此时的脑袋空空的。 决定逃走是简单的,但真正明白逃跑的后果后,要如何做就真犯难了。 此时,楼上的三姨太也下了楼,坐在周生生临侧的位子上。 大太太看人齐了,开口:“趁现在将军还没下来,咱们说个事吧。” 天气炎热,一头酒红色卷发的二姨太用手扇着风,表情不耐,意思是随时可以开口。 身穿拘谨的旧式衣裙的三姨太捏着手帕:“嗯。” 周生生眼神空盯着刚上的排骨汤。 “主要是咱们日子分配的问题。从前小四没来的时候,将军去我和小二,小三分别是每个星期固定的周一,周三,周五,但现在,小四来了,时间肯定得改一下。” 小四……周生生还没从这个称呼中回过神,就听到什么时间,才明白她们说的日子,原来说的是“同房”的日子。 ☆、第 8 章 第八章安排 能不能别叫她小四她好想说。 “我考虑过了,将军每个星期六星期天都会在军营里,在家里的日子就是星期一到星期五。我们三个原来的日子还是不变,小四就在星期四吧。你们看这样行吗?” 二姨太继续用手扇着风,“嗯,我可以。” 三姨太点头,“好。” “……” 然后,她们齐齐看向她。 想要拒绝肯定不现实吧。 想要万无一失地逃跑此刻就应该能屈能伸,降低她们的防备吧。 可这个“好”字实在太难说出来了。 周生生从小娇生惯养,想什么要什么,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委曲求全的一天。 大太太见周生生面上不是特别高兴,也猜到了她可能并不愿意。但做出的决定不能更改,道:“就先这样吧。” 此时,王贺正好下楼来,三个姨太都起身迎道:“将军。” 周生生一个人还坐在位子上。 此时不站起来是很有骨气,还是不识好歹? 慢慢地,她站起来,转过身朝他低了脑袋,轻喊了:“将军。” 王贺瞥了她一眼,没有情绪,“坐吧。” 幸亏今天不是星期四,不用再面对王贺。 周生生终于得到了一晚上的安宁。 用过晚饭,回到属于自己的漆黑的房间。 周生生感觉自己有些抑郁,又有点难受。 一屁股坐在床上,连灯也没开。 她不想哭,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可哭。 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就是她天性乐观,从来不为未来烦恼。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一个人毫无头绪地在这想着离开的法子,真的觉得心突突的,跳得不能自控。 磕磕,房门被敲响。 门外小丫鬟轻声道:“四姨太,饭后的水果来了。” 没有听到回声,小丫鬟再敲了敲,慢慢推了门,探进了个小脑袋。 见着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没有开灯,那个有些“凶狠”的四姨太就那样坐在床尾,小丫鬟有点害怕。 周生生抬起眼,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这就是那个前几天让自己剪掉了辫子的小姑娘。 见到她,那小姑娘似乎还有点怕。 嗫嚅:“四姨太,您的水果。” “进来吧。” 小姑娘缩了缩,但还是没抵抗住听从主人吩咐的压力。 慢着步走到她面前。 周生生盯着她,半晌,道歉:“对不起,上次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显然愣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却终究只是低下脑袋不知怎么回答。 周生生突然站起身来,语气开怀,“我来帮你剪头发吧。” “啊——” 小姑娘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 周生生见着这姑娘的头发实在被她剪得太糟了,不由得动起了这个念头。 她以前有大把时间和金钱,常常三心二意,想学什么学什么。 理发就是其中之一,还是西洋的卷发。 瞅了一眼,这里镜子前的工具倒是基本可以满足需求。 周生生把小姑娘推到座位上,“来吧!” 十分钟之后。 小姑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她居然会有卷卷的刘海和学生般那样潮流的齐肩短发。 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一个档次”。 像学校的那些女学生了。 不过站在她后面,拿着卷棒的周生生就没有那么满意了。 后面还是剪得糟糟的,卷得也不太整齐。 果然还是没有下苦工学的结果。 有些懊恼。 小姑娘却已经喜不自胜,原来剪了辫子,还觉得难看羞耻,伤心好一阵,现在却觉得自己真心因祸得福。 起来转身,连红红地道谢:“谢谢四姨太……” 她从没想过四姨太还能亲自给她弄头发,好像她也没她以为的那么坏了…… 周生生收到她感激的目光,笑笑。 亲自送她出门。 门口对面的楼梯口,王贺刚刚上来。 与她对视一眼。 虽然他仍然面容冷漠,浑身散发出不可亲近的气势。但一瞬间,周生生却蓦然觉得心不那么慌了,露出一向的闲适的微笑,显得有些志得意满。 仿佛在示威。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与生俱来,或者说那二十年养成的,她对他一直有种高傲的优越感,无法顷刻去除。 即便现在情势是如此。 让那小姑娘满心欢喜地回去。 转身关上门。 她才没空理他现在要去的是哪个姨太房间,她要做的,是庆贺自己刚刚及时收住了心情,走出了逃跑前的第一步。 ——拉拢人心。 但是第二步是什么呢?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拟出计划,因为她真的再也不能忍受这里! 第二步,第二步…… 周生生在床上辗转反侧。 暮然间,看着透着月光的床帏,灵光一现。 为何她要完全靠自己逃跑呢?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是啊,她为什么要靠自己逃跑呢? 她快蠢得可以了! 她居然、怎么可能、竟然忘记了她的同学会! 第二天上午,周生生继续和三个姨太打马吊。 女人嘛,混着混着,玩着玩着,很快就能熟起来。更何况,这些姨太看起来个性各异,心地却都挺好,对她这个新来的,从来没觉得有半分看不顺眼或者不高兴,反而是有一种“终于凑齐了四角,可以天天打马吊了”的暗自偷笑的快感。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这个马吊新手实在太笨了,让她们太有成就感了。 昨天一上午输了那么久,她今天还没缓过来。 继续输。 惹得几个姨太太眉开眼笑,一直等着她放炮。 不过这也是周生生有心为之,嘿嘿嘿嘿嘿。 所以,这次她要酝酿。 不要那么直白,那么蠢的就把自己的想要逃跑的意思就透露出来了。 “我说,每天待在家里你们不闷吗?” “闷啊,所以才天天打马吊的嘛。” “哦,不过难道你们不想出去走走?” 其余几个人都专心看着牌,“六筒。” 沉静了一会儿,大太太道:“外面兵荒马乱的,有什么好出去的。” “是啊。”二姨太也附和,鲜红的指甲滑过牌,似乎牌很好,她嘴角有笑,“出去最多也就看个戏,听个曲儿,也没什么意思。八万。” “碰,九条。” 轮到周生生了,她看了看,随便打了一张散牌,“西风。” “哈哈哈,糊牌!” “糊!” 两副牌同时倒下来。 一炮双响,大太太和二姨太都糊了。 只不过,按照座位顺序来,大太太截了二姨太的糊。 二姨太郁闷。 周生生更郁闷。 当然不是因为牌,而是她发现,真的没机会了,王贺的这三个姨太真的□□于现在的生活了,她想鼓动都鼓动不起来。 “你们读过书吗?”她问,有可能在她们中间找到同盟吗? 她们会有被别人送给王贺而不是自己想嫁给他的那种“不由自主感”吗? 大太太摇头,二姨太点头,“以前读过一点,后来学了点英文。”不过看起来,这学的英语主要是为了跟那些外国人交际吧。 期望的眼神转给一直很文静的三姨太,她也摇头。 “那你们有没有听过匈牙利裴多菲的一首诗?” “什么?”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 一片冷场。 “来来来,洗牌了。” 周生生真心郁闷了。 推倒了牌,慢吞吞的洗着。 现在就算她想到了她可以借助同学会的势力,她也无法通知消息啊。她今天早上问过那个小丫鬟了,她们这些下人出去都需要姨太太给牌子的,不然根本出不去。而且那小丫鬟在王府没多大地位,就算出府买菜的也都是一些在王府里至少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婆子,轮不到她。 郁闷的陪她们打了一上午的马吊,心不在焉的连续放炮。 到了中午结账时,又输了一百银元。 她的月银都输到下下个月去了。 散场的时候,二姨太和三姨太渴了,都去客厅吃丫鬟准备的水果。周生生一上午没套出有用的东西,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 丫鬟收拾了马吊离去,厅里只剩俩个人。大太太是最后一个起身的,面对面的,看着周生生,似乎一咬牙,道:“你要想出去,不该问我们。” 周生生讶然抬起头。 大太太是所有姨太中年纪最长,也是最有身份地位,不是被送给王贺的人。 也是被王贺当做有知遇之恩的妹妹在府里好好供着的人。 她的地位在府中无可替代。 所以她反而会这样提点她,倒让她吃惊。 大太太笑笑,她虽然没读过书,但并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我们手里的令牌只能给那些丫鬟婆子出去替我们买东西。而你要想出去,得问过将军。” 周生生登时泄了气。 她要是能从他手里拿到令牌,那真是有鬼了。 “今天星期四,错过了今天你可就得再等下一个星期了。”大太太笑了,仿佛觉得周生生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用尽所有心力逃脱这里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她倒真想看看她能不能逃得出去啊。 “我先去吃水果了,你也来?” 周生生摇摇头,她不去了。 没食欲。 大太太走了,周生生浑身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还在想,大太太说的:“今天星期四……” 星期四,星期四,星期四!! ☆、第 9 章 第九章侍寝 自从大太太那天说了之后,她真的讨厌这天。 可这时又不得不期待这天。 因为只有这天,她才能有机会与王贺单独待在一起,拿到令牌。 偷了直接逃跑肯定是不现实的,周生生想过,她要偷了最好是已经在外面有人接应的,否则恐怕没跑多久,就一定又会被逮回来。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让王贺乖乖的把令牌给她,允许她出去。让王贺心甘情愿把令牌给她,那简直有鬼! 这天王贺回来得尤其晚,估计是因为军事十分繁忙。 反正他每次回家都只是为了睡觉而已。 但不管多晚,周生生都一直等着他。 卧室里橙色的灯光散漫,周生生已经洗了澡,穿着睡衣,交叉着手臂,以一种视死如归的状态坐在床头。 王贺开门回来没有看她。 身着军装的他双腿修长,立在门口,还是熟悉的步骤,先脱下军帽挂在支架上,然后从指尖扯下白色的手套。走过床尾,去壁台处喝一口红酒,然后转身朝向浴室。 哗啦哗啦的水声。 从浴室出来,他已经换了一件白色的浴袍,用毛巾擦着湿发。 周生生本来一直盯着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1 正前方,这时才转过眼神看他。 想想,若是要打柔情战略的话,她此时应该非常温柔地接过他白色的毛巾,非常轻柔地替他擦干头发,然后用一种娇弱在他耳边温声细语地提出自己想到外面玩玩,看看他能不能给通行证? 但她一想到这种情景就觉得浑身慎得慌,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王贺要真是能被她这样的行为打动,那也他犯病了。可除了这个,她又实在想不出别的招数。 最后,还是改不了那种过分直爽的性子。 “那个……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不过语气总算有自知之明的温柔了点。 王贺坐在床侧擦头发。 周生生手爬过去,谄媚着:“那个……我明天想出去走走,你能不能给我张通行证?”王贺继续擦着头发,不理不睬。 周生生却觉得有戏了,他至少没生气,没像她预期的那样蹬她一眼。 爬得更近点,脑袋凑近,“我保证只是出去玩玩,绝对会回来。你怕我逃跑就派人跟着我啊,反正我一定逃不过你的五指山的。”周生生谄媚着,举手发誓,显得信誓旦旦。 然后。 “为什么?”王贺终于停止住擦头发,转头问。 一瞬间,他洗干净后,过分光滑挺直的脸停在眼前,周生生愣了一下。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答应你的条件?” “呃……”周生生想了一下,“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也答应你的条件。”一咬牙,“你今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拼了就拼了,反正她的贞洁早不在了,这点没啥。 周生生自我鼓励。 王贺又再次用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神盯着她,奇怪的是,这眼睛在他洗完澡之后显得更深了更清了,莫名让周生生觉得心里头打鼓。 虽然说今天晚上他语气态度都挺好,不显得很吓人。 但前几天见过他庐山真面的周生生心里可是早就有了阴影。 而且,其实她也想过,她这个条件好像的确没啥分量……本来,他想做就能做什么,区别只在于,她是主动还是被动而已。 “吻我。”王贺盯着她,突然说。 “啊?”周生生又再次被他的话弄得一惊。 她想过他虐她的千百万种法子,却没想过是这个。 看到王贺快要转过脸去,她急了,“不不不不……”话还没完的同时,唇已经凑了过去。 很清淡很浅尝的一吻。 除了干柔的嘴唇相贴,还有能够闻到他身上发上的淡淡香味,没什么具体感觉。 但是她吻完了。 周生生双手撑在被子上,期冀地盯着他。 然后,看到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那是那种类似于嘲弄或好笑的弧度。似乎在说,“怎么?你就这点小伎俩?” 不够的吧,是啊,很明显,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答应她的。 他像是突然没了兴致,从床侧起身。 周生生一着急,猛地起身抱住了他的腰。 一闭眼,使劲一拽,把他抱倒在床上。 如果他说“吻他”,意思就是今晚得全部由她来主动吧,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她“撂倒”啊。 但是明明已经趴在他身上,周生生却在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开始。 还没想好的同时,人已经被反压下去。 王贺似乎并不喜欢女人在他上面。 还好,周生生心里暗想,今天大概只要被动承受就可以了吧。 但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他在她上面,居高临下,命令道:“翻身。” …… 前胸与后背相贴,一具身体附着一具身体,是完全控制与征服的姿势。 但现在显然不是由得她反抗的时候。 …… 是真的被他弄得很疼。 可还没放松一秒。后脑突然一疼,不知什么时候王贺居然已经攥着住她的头发,强硬地把她的脑袋翻过来,疯狂地吻着她。 他在床上目光凶狠,男人的兽性完全被激发出来。 手指插入她的发中,紧紧攥着,不让她动。 疯狂的唇仿佛不是在吻,而是在啃,要吞噬她的每一寸。 …… 渐渐地,他松开了攥着她的发的手,看着身下的人,胸膛不发出声音的剧烈起伏着。周生生把手垫在眼睛底下,趴着,长发散在两侧,被子散乱的盖在她光裸的后背上,枕头上传来不住地抽泣声。 从小到大,她真的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身体的每一寸都觉得疼,紧紧地,完全被人胁迫住的感觉。 连哭泣的胸腔里的气都似乎还被他压着,几乎喘不过。 王贺没看她,俯身捡起浴袍,径自走进浴室。 喷头迸出清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王贺把拳头死死地顶在墙壁上,紧紧闭着的眼睛睫毛剧烈颤动。 他的小姐是个妖精。 十年前,他的小姐是个纯洁的,美丽的,却又勾人的,惹人心思妄动的妖精,他喜欢看着她围着花圃奔跑,白白的蓬蓬裙,像是花中的仙子。 她那样美丽漂亮,眼睛黑润,时常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她喜欢探究一切,包括人的身体。 她时常会站在他面前,和他比高,用手一横,“呀,你比我高一个头呢!你怎么就这么高?”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时的他就已经微低着脑袋用一种仰恋的目光贪看着她。 她会比较他和她的手,为什么他的手那么大,指节那么长,在阳光下,几乎都像她的手被拉直的影子。 渐渐她长大了,可性格还如以前一般天真,不知人间疾苦。 一看到什么有趣就学什么。 因为觉得武术好玩,让他有了无数次亲近抚触她,心猿意马的机会,可明明只是最简单的课程,她也坚持不了三天。 她喜欢浮华的舞会,与洋人跳舞,喝最香甜的红酒,时常喝醉,让那些洋人告辞时,还能吻一吻她嫣红的脸颊,那时的他总得捏紧拳头,生怕一个冲动,把所有靠近她的男人一拳打死。 她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又很落寞。 她会在早晨明媚的阳光里坐在阳台上朗诵英语,然后看远处的白云,也会在午夜在舞场里玩得欢快,醉醺醺地回家。 ☆、第 10 章 第十章回忆 那时他总是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扶她回去。 她一喝醉就喜欢踢高跟鞋,永远都是把鞋子踢掉,把包扔掉,连衣服也不脱地躺在床上,被子从来被蹬得乱七八糟。 他时常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时,万籁俱静的夜深时,站在她的床头,凝视她宁静的睡容。 那时候他正值青壮年,欲望总是强烈。 而她的倩容笑影却几乎总是占据他所有的夜间时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2 光。 她那样天真无邪的勾人,明明不带着任何情·欲,可每次她靠近他,朝他欢笑,若有若无的身体接触,他就觉得有一个调皮的精灵,在拨弄着他的心,挑逗着他的意志。 他曾经有无数次和她靠近很近的机会,很近得几乎可以吻住她唇的机会。 可她就是那样,展现在她面前,而后逃走。 给他无数次最开始的若有若无的甜头和后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怅惘。 他在夜间有无数次,无数次幻想过她的娇柔的胴体,无数次无数次想象过她与他做·爱,她每一个呻·吟,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每一个表情…… 那时梦里的他总是会膜拜她的躯体,轻柔地吻她每一寸,发誓一定要温柔地让她快乐,让她舒服……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最恶毒的嘲讽。 伴随着水声,拳头冲击墙壁。 然而似乎他刚硬的拳头打的不是墙,而是他那颗还为她动摇混乱的心。 他恨她。 恨之入骨,无法自拔! 这么多年,他的小姐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爬在他身上,让他听到所有有关她的任何讯息都会心生动摇,不能自已。这么多年,她一直不停地吸食他所有的精神气,让他形同傀儡。 所以,当真正遇见她的第一面后,他就已经决定了毁灭。 毁灭她,毁灭所有痛的根源。 是的,毁灭。 他不要再为这个女人所影响。 从一开始,从他把刻有她名字的手指放在火上烧毁时,他就已经在等待。 等待有一天,当她落在他手上。他会得到她,占有她,直至他终于明白,他一直放在心里那么久的小姐其实跟别的女人没有任何两样,亦或者,就现在这样,给她机会触怒他,背叛他,好让他终于下狠心,杀了她。 他走出门口的同时,周生生已经停止住了哭泣。 却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睡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转头看他,声音有些受过委屈的沙哑,“你答应过我的,明天放我出去。” 周生生终于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天的自由。 虽然这“自由”还伴随着一个司机和一个保镖护航,但周生生却觉得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被抓进来这么多天,她终于可以出去一回。 当然,表面上只是想出去看看或者玩玩,透透风什么的。她对王贺,和其他的姨太都是这么说的,可是光从那些姨太听到她要出去那种惊讶的表情来看,连她们都绝对不会完全相信她就只是为了“透气”,更何况是王贺。 所以她今天打算什么都不干,降低它们的防心。待多出去几次之后再慢慢联系。于是整天她都在胡乱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花钱大手大脚,不行就记账,路上看见辛辛苦苦摆摊卖包子的卖鸡蛋的,一股气全买了分给旁边的人,别人都瞪大眼睛称她是活菩萨! 她只嘿嘿一笑,反正花他的钱,解气! “太太,您买了我吧,您买了我吧。” 刚走过一片热闹的市集,巷子的拐角处突然一只小手攥住了她的衣角。回头看,原来是两个大人在卖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两个大人看小女孩牵住她,也连连磕头,“行行好吧,行行好吧,太太,买了这个孩子吧。这孩子机灵,什么都会做,买回去当丫鬟伺候您吧。” 三个人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瘦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如果不是十分贫穷也不会到卖孩子这一步。周生生看了着实不忍,身上已经没银票了,只能从手上褪下一只金镯子给他们。 那两个大人简直眼睛都瞪大了,又惊又喜,连连朝她磕头。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太太活菩萨转世,福寿安康。” 周生生准备走了,那只瘦得跟鸡爪似的手居然还抓住她,“太太,您买了我吧。” 周生生蹲下/身,“我给了钱给你们了,回去跟爹娘好好过日子。” “太太……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过不多久肯定还是会卖了我的。太太,您是好人,我要跟着您。” 小女孩一点也不白净,浑身灰扑扑,也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久。也许是因为要卖,才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头上老旧的红绳居然比人还要鲜艳。 虽然还有些怯生生的,可是望着她的眼睛里真是通透——她肯定在这里等了好久的人,最后才选中了她。 说实话,周生生真有点喜欢她。如果是以前,二话不说就要带她走了。 可是现在…… “要不我多给你点钱……”可是这话连她自己也知道,只能解近渴,她也不能一辈子养他们一家人啊…… 小女孩仍然在望着她,攥住她衣角的手死死不肯放开。 周生生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她最受不了别人用这样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了。 “我买你吧。”周生生站起来。又把手上一只金戒指褪给了那对夫妻。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当做一桩善事。 几个姨太看她牵了个孩子进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们还以为按她的性格,一出到外面就要疯了一样撒脚跑呢。 打量这孩子。孩子虽然浑身脏兮兮的,穿得也破烂,不过长得倒也算清秀。特别是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总是怯生生的,真让人很有疼惜的欲望。 “你叫什么名字?”大太太问了。 “来金。” “噗……这名字可真直白……”二姨太忍不住笑出来。 这一幕明明很欢乐,周生生却觉得很是哀怨——她是要逃跑的人,到底为什么要牵回一个小姑娘?! 晚上,周生生让丫鬟给小女孩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后给她梳头。周生生梳得很用心,她还是第一次给人梳头,感觉还蛮有趣的。 因为怕自己手太重,她还一直问小女孩是不是很疼。不过看起来这个小女孩很乖巧,又或者很内向,她只摇了摇头,然后悄悄打量镜子里的她们。 最终她突然垂下眼说:“太太您真好。” 周生生愣了愣,知道她这是感激自己,心里一时间竟觉得感动异常。其实在车上的时候她问过了,这小女孩家里有三女两男,还有两个她从没见过的姐妹一出生就被遗弃了。家里穷,但是父母看能继承香火的男孩子重。养不起了,就开始卖女儿,大姐卖了,二姐卖了,就剩下她这个老三。 小女孩那时候眼眶都红了,自从大姐二姐卖了后她再也没见过她们,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过得怎么样,但是她曾悄悄听隔壁的人说过,她十八岁的大姐现在在某个站街的窑子里,那是个有很多男人来来去去的地方…… 她无法说出去当时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感受,她只能整夜整夜睡不着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3 觉,然后暗暗发誓,她绝不要让父母把她卖到那种地方。今天她父母把她带出去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塌了。幸亏她看见了周生生,而直觉告诉她,周生生是个好人。 周生生无法说什么,只能温柔的拥抱着她。 也许是因为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没怎么体会过人间疾苦,所以心总是很软,很容易就会被感动。 门突然被敲了敲,丫头阿萍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四姨太,将军回来了。” 周生生的好心情就像被风瞬间刮走叶子的枝干,光秃秃的。 “我知道了。”她死气沉沉般地回应。 “来金,今晚你先跟阿萍到她房里睡好不好?”周生生叮嘱,其实今晚她挺想带这个小女孩一起睡的,不过她怕今天去找了王贺,他又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本来她以为收养个人只要大太太同意就可以的,毕竟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家里事都归她管。可惜,大太太说,收人这种事要跟将军说一声,而她并不愿意替她去。 周生生觉得很奇怪,王贺的几个姨太简直都跟看客一样,她们居然一点也不珍惜跟王贺单独相处的机会。明明不管是小说上,还是她家里,姨太太们不都是要争风吃醋,各种邀宠的吗? 实在很纳闷。 ☆、第 11 章 第十一章尊严 不过进了王贺的书房,她就没闲心考虑这个了。 “什么事?”他连头也没抬起来。 听他的声音都觉得好讨厌,她真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碰见他…… “我今天路上买了个女孩子,想把她养在府里面。”反正就是冲这事来的,直接开门见山吧。 那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又太恍惚得觉得根本没有。周生生竖起耳朵,只听到王贺的钢笔在纸上刷刷的声音。 一个念头闪过——他什么时候学会写字的? “谁给了你权利?”他终于停下动作,转头看她。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在我府上养人?” 周生生愣了愣。 感觉的确有点心虚,只好低头剥了剥自己的手指,有点含混地说:“……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四姨太嘛?” 他盯着她:“大声点。” 周生生只好仰起头:“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四姨太嘛?!”承认就承认有什么好丢人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周生生在心里迅速的安慰着自己,反而高昂地仰起了头。 其实她心里还在默默地发誓:等她跑了,绝对不承认自己当过什么鬼四姨太! 她感觉王贺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嗤一声笑了。 “噢,你现在承认了?” 这么嘲讽的语气,周生生简直觉得心火从肺里面腾腾冒出来,浑身都要起白烟。还来不及发作,王贺便下巴一扬,语气一冷:“把衣服脱/光了,躺那张桌子上。” 那张桌子靠近窗户,朝着楼下大门,下方的人影清清楚楚。 周生生瞪大眼睛看着他。 “做不到?”他挑眉。 “你就非要这么侮辱我吗?” “怎么,想要救一个人,连这点代价都不愿付出?” 这不是代不代价的问题……周生生心疼那个小女孩,但这种事她真的做不到。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早就转身走了,懒得理这么恶心的人。 但是现在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她站在原地没走,又觉得自己简直是糟糕透了,被他那啥的时候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这短短几分钟,让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王贺走过来手捏住她的下巴,“看来这么多年你也不是没长大。”从遇见她以来,他就觉得她跟以前一模一样,又天真又可怕。 周生生抬起脸:“关你什么事!” 王贺猛地吻住她,在周生生挣扎了几下没挣脱的时候,他却松开了,只是捏住她下巴的力道仍然不减。 他眯着眼靠近她,“想让我同意,就来好好地讨好我。” 周生生有些后悔带这个小女孩来了。明明保护不了人家,还把人家带来,真是自作自受。其实周生生也想过,把小女孩送回周家去,那样她逃走之后,她也会有个保障。 可是一来王贺限制她的自由,她根本无法通知家人。二来,她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家里人却不闻不问,有点奇怪。 不过不管这么多了,先让阿萍问问,府里人有没有想领养小女孩的。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再另作打算,最好是能先把她送回周家。 同时周生生也在想,王贺究竟为什么那么恨她? 她还记得有一年,她刚回国那会儿,由于东西多,她又住在二楼,好多书和日用品都是在二楼吊个大竹篮下来,下面的人把要运的东西装进去,然后由上面的人拉上去。 不过她书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又舍不得扔,楼上的人拉得十分辛苦。那时她点子奇多,又在国外学了点物理知识。就搞了个设计,在楼上防护栏那里定了个圆形的轮滑,绳子沿着轮滑拉,能省不少力气。 那时候爹都夸她聪明。 那天晚上帮她搬东西的下人们都走了,轮滑还没来得及拆。她吃完了饭回来早,因为无聊,就坐在竹篮上让王贺拉她。 其实还挺好玩的,居高临下的感觉。可惜后来在半空中,那轮滑之前没固定好,一下就松了。绳子压在防护栏上,王贺也被带了一下,辛亏他又拉住了。 周生生剧烈晃了一下,她至少紧紧攥住两边的绳子,心里别提多怕了。竹篮还是荡了好一会儿才稳。往下看,篮子正好在半空中。她的小洋房又是在府里后院单独修建的,前面前院炊烟袅袅,下人们估计正在吃饭,也没什么人到她这里来(她喜欢清静,更不喜欢别人看着。所以护院和家奴都在在她小洋房还要隔一小片花园的门外头)。 求援恐怕是不行了,周生生只得抬头看。 傍晚的余晖下,王贺的脸就在快要隐没在山后的太阳的光线里变得清晰,他双眉紧紧蹙着,显得很是凝重。没有看她,只是死死盯住绳子,然后右手缠了两圈绳子一点一点把她拉上来。 那时候周生生觉得还是有点勉强的,她刚回国本来就有点胖,那天还刚吃完饭,估计有一百多斤。她不知道王贺能不能拉起她,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她觉得他好认真好认真,真的是怕她受一点伤,眼睛几乎眨都没眨。手控制着速度又慢又稳,不让她有剧烈晃动,神情忍耐坚毅得像西方天使。 也是从那天起,在她心里,他简直“酷毙了!” 靠近防护栏时,他两只手拿着绳子一提,她就稳稳当当连同篮子停在二楼地面上了,快得不可思议。她起身高兴地欢呼:“王贺,你太厉害了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4 ,我还以为你会拉不起我呢,你太厉害了!” 他微微笑。 她翻他的手,整个虎口都已经破皮了,肯定很疼。 从那刻起,她就觉得这世上有些人是会永远保护她,永远不会伤害她的,譬如她的爹娘,譬如眼前这个坚毅隐忍的少年。 想到后续,周生生嘴角还弯了弯。 晚上兴高采烈的把这件事告诉给爹爹,期望爹爹能给王贺一些奖赏时,他却反而受到了处罚,因为爹爹觉得受到了智商上的侮辱——篮子在半空中,为什么选择慢慢拉上去,而不是慢慢放下去呢?要知道那样,就算周生生中途掉下去了,受的伤害也不会很大。 周生生真是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有东西掉下去惯性想到往上拉,却忘了她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往下放。 她对着王贺都吐了吐舌头——两个笨蛋。 嘴角的弧度渐渐缓了,周生生抱着被子倒下去。 唉,往事想起来,真让人郁闷。 门突然开了,灯也亮了起来。 周生生惊得坐起来转头看他——今天星期五啊,他来这干嘛? 他没理她。一如既往地,他径自向前,把军帽挂在衣架上,而后褪下白色手套,开始倒红酒喝。他好像很喜欢在临睡前喝点小红酒,以至于所有姨太太房里都有这样的红酒柜。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周生生盯着那只被焚烧得看得清明显肉疤的手指——他到底有多大的怨意才选择把自己的手指这样活生生烧烤,不怕疼吗?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往事让她内心觉得有点柔软,否则他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向他示弱的。 “王贺,那次我走之后,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沉寂一会儿。 “我爹怎么对你了?” 他仍然无动于衷。 其实周生生也知道,他爹个性很严厉,对于下人一向苛责,也许王贺是真的受了很可怕的处罚……但这几年她一直避免想这件事情——她就是这样的,越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越想提示自己忘记。 “如果这样……”周生生手指动了动低头有些犹豫地说道。 “现在道歉已经晚了。”他冰冷的回答。 周生生一愣,紧接着就炸毛了,“谁要跟你道歉呢!别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王贺觉得这个词简直如同一把钻耳利刃。 但在周生生看来,他那边根本毫无反应,他那种冷淡的回答让她觉得颜面尽失,她真的是第一次这么软弱地跟人开口道歉。 “不理你了。”她转身睡了。 ——其实说到底,她就是爱面子,犟脾气。 没过多久,头发就被攥住。还来不及喊疼,人已经被翻了过去,一具高大的身子压了上来,压制住了她的双手,骑在她身上,由上往下冷漠地俯视着她愠怒而挣扎的面容。 “王贺,混蛋,下来!” 她动不了,他却轻笑,眉宇之间蓦然暴戾巨增。他撕开她的衣服俯下头开始噬咬,咬她的鼻尖,她的唇,她的耳垂,她的脖颈…… “王贺,你属狗的啊。”周生生疼哭了。 他毫无反应地掀起她的睡袍。 扯下她的底.裤。 他属蛇。 她从来没关心过。 这么多年,他如此深深地爱着她,爱到骨子里,爱到了每一寸血液和肌肤里,爱到了每一个弹指呼吸间—— 他贯.穿了她,听她痛苦的呻/吟。 ——于是现在,他也就想这样,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一点一点毁灭她。 ☆、第 12 章 第十二章出行 挣扎挣扎挣扎,就是要挣扎。 就算自己没力气也不能让他好受。她是受过高等文化教育的好女子,才不是那种被那个了一次就觉得认命了的旧时代姑娘。 虽然那点力气跟王贺比就是小鸡遇到了老虎,她也要做出宁死不屈的态度来。强/奸就是强/奸,第一次是强/奸,第二次还是强/奸,没有区别。 不过真的,这样挣扎疼得就是自己,她越想把他弄出去,他为了压制住她,就进的越深,越紧。 摩擦得艰难,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出血。 后来起身一看,自己双腿间都是凝固的血渍混杂着一些体/液。这就是他留在她身体里的东西,好脏。 王贺干完了事就坐在床边,周生生用脚狠狠踹了一下他的腰,想把他踢下去出气:“混蛋王贺!” 不过她感觉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反倒把自己腰和腿弄的有点疼。而王贺根本纹丝未动,他只是转头用那双深邃得过分的眼睛看着她。 看的周生生怪怪的,毛毛的,但她不服输,做出气鼓鼓的样子。 不久,王贺就捡起自己的衣物进了浴室。 完美的裸/体……光洁莹白的肌肤,平软的胸,有点短短的却又白皙异常的双腿,散乱的发丝,潮红的双颊,被他弄出的身上每一寸的印子,甚至腿间的痕迹。 她用脚踹他,骂他,甚至气鼓鼓愤怒的样子…… 脑海里全是这些。 他甚至还想再弄她一遍,把她弄到哭喊求饶,全身战栗不止,身体每一寸都想要他为止。 可是握紧双拳,不行! 他不能让自己享受她,越享受越无法自拔。 周生生对他来说,几近等于欲望这两个字。 他不能沉沦欲望,他要毁灭欲望。 周生生正趴在床上养伤,也思考点事。王贺一出来就看到她落在肩上的黑发和瘦瘦的肩胛。 ——这几年,她倒是瘦了一些。 听到出来的动静,周生生也没回头。她犹豫了良久,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王贺快要开门出去的同时,她转头:“王贺,你明天让我出去逛一会儿吧。” 出人意料的,王贺居然同意了。 周生生简直再开心不过。她决定了,这次就要出去和同学会的人联系,否则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她等不及了。 因为昨天的事,今天特地挑了一件遮得完完整整的衣服,然后早上八点就坐车出来。 车后座,旁边坐的上次那个彪形大汉。从刚出门到现在,他的表情跟石头一样动都没有动过。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王贺找的人都跟他的性格差不多,就像他的府邸,也永远那么冷酷森严。 周生生想起上次跟张安说话。 “呃……你叫什么名字?” “张安。” “多大了?” “二十五。” “住什么地方呢?” “府里。” “成亲了吗?” “没有。” 简直就是一问一答,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弄得想稍微跟他套一下亲近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5 的周生生也没辙了。 “今天出来,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周生生试图带动话题。 “没有。” “是嘛?对了,你上过学吗?” “只念过一年学堂。” “真的,看你不像啊。”转瞬之间,周生生转了转眼珠子,和同学会联系的方法想到了。 路上,周生生又问了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问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直至汽车开近马克咖啡馆,“停车。”周生生吩咐要下来喝咖啡,张安首先下车,躬身为她打开了车门。 周生生拿着黑色小皮包走进咖啡馆,咖啡馆里人并不多,周生生的进来只让他们偶尔抬起一下头,复又继续话题。 周生生找了个位置坐下,张安一直跟在她身后。 侍者前来,“您好,夫人,请问要点什么?” 周生生看着菜单,这是家美国人开的咖啡馆,她以前跟朋友常来这,跟老板也认识。 “你们老板呢?” “老板在厨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跟你们老板认识,能不能请你把他叫出来见一面?” “好的。”这里的使者态度都很和善。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秃头美国人便走了过来,他是个热情的美国中年男人,一见周生生便张开一个大大的拥抱,“嗨,周小姐,好久不见。” “hi,mr mark.” 周生生起身,和他拥抱了一下。 “i haven\\\\\\\'t been here for a long time,ho;you?”周生生突然用英语跟他说话,马克先生在中国待了二十多年,连娶的老婆都是中国人,中文程度早已融会贯通,与当地人无异。 起初一听这话,愣了一下。 但马克先生脑筋转得很快,他一向是以顾客为尊的。 而后便也用英语与周生生对答起来。 相互问候了大概十几分钟,旁边的邻座有事,便把老板招呼过去。 “exbsp;me。”老板微点头致歉,大步离去。 周生生闲暇地仰在藤椅上喝咖啡,咖啡馆的墙壁全都是透明玻璃,她静静地看着窗外。过了许久,仿若不经意,她问一直站在身后几乎无声的张安,“你知道我刚刚跟老板在说什么吗?” 张安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会把这件事报告给王贺吗?” 现在在外面,天高皇帝远,她才不会叫他将军。 张安沉默。 但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周生生不会没想过,就算王贺给她自由也不可能完全放任她,最可能的就是这个张安会把她今天的一举一动全部报告给王贺。 但,只要他不会英文就好。 “我跟老板说的只是家常,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他。” 说得有点气呼呼的,周生生直接提起包起身走人,让张安结账去。 但迎面走出玻璃门,仿佛觉得不被信任的冷漠面容里,其实还藏着一点点小小的激动。 她问他会不会把这件事报告给王贺其实只是为了扰乱他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而已。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已经确认了,他不会英文。 那就好办多了! 接下来的便是缓兵之术。 周生生去了一些饰品店,买了许多好看的首饰玩意,然后又去了电影院,看了一部刚刚上映的外文电影,她还去了一家日式的糕点店,同样与那里的一对外国夫妻顾客用英文聊天。 最后,周生生终于抵达了今天最终的目的地。 ——美国教会在华城设立的基督教堂。 周生生去的时候,正是星期五下午,教堂里上午刚刚做完一场礼拜,所以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修女正在打扫。 教堂的沙文神父与周生生很是熟识。 确切地说,这个地方一直都是周生生与同学会联络的地点。 周生生在华城的大学里听说了同学会这个组织。 这个组织是由全国广大的怀有志向的青年共同创办的一个地下私密组织,主要做的是一些抵抗战争,暴力,抬高物价,反对屠杀,贪污等等正义活动。 这些年,同学会的骨干一直已经联系了许多华城外的军队势力,试图打破华城内这种军阀与奸商勾结,完全封闭的状态,而且已经有所作为。所以似乎明面上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同学会,但是同学会在华城的力量不可小觑。 周生生自从听说了这个组织后,便一直十分想参加。 那时她的同班同学常媛媛就已经是那个组织的基层人员,周生生一直想让她帮她推荐,可是常媛媛说,因为周生生的家庭背景是华城最大的奸商,所以她的入会是一定会遭到拒绝的。如果她想入会,一定要满足一下两个条件: 第一,下定决心,脱离那个腐朽的家庭,与华城最大的奸商,她的父亲周故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以拯救水深火热的华城人民为己任,对同学会做出突出贡献。 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让她入会。 正是这个原因,周生生后来有了叛逃出家这个行为,而且还把大部分自己从家里拿得的钱财全部捐给了同学会,因为她所能做的贡献只能是这方面。 这么多年,周生生捐的银元大概也能用万计了,虽然,他们还一直没承认她,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成为同学会的成员是迟早的事。 同学会的宗旨是正义与自由,能加入其中,周生生一直觉得很骄傲。 相比同龄的许多其他女孩子来说,她觉得自己更有理想和目标。 而这个地方就是每次她从家里拿了东西当了之后,把银票给他们的地方。 周生生去见了沙文神父,同样地与沙文神父用英语交谈。 但说的内容就已经完全脱离了简单的日常问候。 因为她的同学常媛媛每周都会来这里做礼拜,周生生请求沙文神父,如果他碰见常媛媛,一定要告诉她,她的同学周生生已经被抓紧了军阀王贺的府邸,请求同学会相救。 但如果有人来问他,她今天与他谈了什么内容的话,那么,就请说,她只是在向神父祷告而已。 周生生在张安一直站在门口监视的情况下,面对神父说完这些话,说的时候心如擂鼓,深怕远处的人听出什么端倪。 然后,偷偷打量张安的神色完全没变,心才终于稍微平静了些。 周生生退回座位。 为了不过分惹人怀疑,周生生和神父谈完之后也在教堂里做祷告。 再逛了会儿戏园子,给其余三个姨太太买了些西洋的小蛋糕,周生生终于在傍晚五点左右,驱车回王府。 她做的事,终于完成了。 看着其他三个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6 姨太太直说她买的蛋糕好吃,她脸上也终究稍微露出点许久不见的笑容。 想着要走,也会觉得三个姨太太对她还是不错的。 一直悬挂着的心终于快落至地面。 只还差同学会那边的答复。 ☆、第 13 章 第十三章欺骗 这天晚上,周生生的梦睡得有些香甜。 她梦到同学会在第二天就已经把她给救了出来,她最好的朋友兼同学常媛媛为她的遭遇难受,大家在一起抱头痛哭,然后他们觉得她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允许她入会,而她以后就再也不用怕王贺了…… 可梦到后半 部分,她又看到,王贺知道她被救走后的暴怒,他拿着枪,那张过分冷硬的脸上出现的可怕的怒火,似乎发誓一定要找到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在睡梦中,她都不自觉皱起眉头来。 而在二楼的另一间房间,也就是王贺的书房,时钟敲动着夜晚九点的整响。 张安正把今天周生生的所有行踪报告给王贺。 周生生以为张安不会英文,的确,张安不会。 但张安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最大的优点——过目不忘,过耳不忘。 所以即便他不懂英文,也能把周生生当初与酒馆老板,与糕点店的外国夫妻,与教堂神父的话完全按口音背诵下来,再由王贺专用的外国翻译全部听译出来。 此时,半靠在椅上的王贺无动于衷地听完张安与翻译报告的行踪后。 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他从桌前拿了根烟,放在深棕色的案几上轻撞几下。 “啪”一声,按下打火机。 火光燃着烟,映在他过分冷峻的脸上。 帽檐遮下碎影,神情仍旧冷漠,漆黑的瞳孔里有火光在熠熠跳动。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 周生生是在第三天得到同学会的答复的。 连周生生都没想过,这王府里居然还有同学会的人。要不是今天早上,她觉得无聊,跑到院子里散散步,也不会遇到从没见过的,一直在府中整理花草的园丁。 那时候她只是路过,这个园丁抱着花盆从她旁边走过,看起来年纪大概已经有五六十岁了,却在经过她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说:“常媛媛。明天下午一点,静安茶楼二号房。” 周生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但她很快地欣喜起来。 “常媛媛。”意思就是说,媛媛已经知道了。 她们准备救她了! 周生生高兴得都快手舞足蹈起来,为了怕泄露出心绪,她快步走回房间。 同学会真厉害,居然这样也能安插·进内线! 手指头都在发抖,她都快佩服死,喜欢死他们了! 但走到檐廊口,她突然停住脚步想,糟了,她们是约她出去。 关键词在于这个“出去”。 周生生觉得,在王府待的这短短十几天,完全就是在考验她的心理,生理还有智力上的极限,她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还能叫王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放她出去一次。 可如果不出去,她想逃走就完全没有任何指望了。 周生生焦急得坐立难安,她觉得这几次已经差不多快做到她的顶点,再前进不得了。 如果还前进的话,干脆也不用他们救了,她直接跟王贺同归于尽得了。 她受不了这种屈辱。 但这毕竟只是下下策,不到紧要关头,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裴多菲的诗的头一句便是“生命诚可贵”。 如今之计,只有尽力想办法了。 想想今天星期一,王贺应该歇在大太太那。 一般这个时候,他并不太忙,所以回来得也会比较早。 果然,到了晚上七点多,客厅口已经传来他独有的军靴哒哒声,周生生从二楼看去,他左手搭着件黄褐色的风衣,身后跟着两个士兵,到了大门口就自发地停住守卫。 旁边的翻译快步跟随他的步调,拿着文件急匆匆念给他听。 他快速扫着文件,嘴唇动了动做出决策。 翻译点头应了一声,匆匆往外跑出去。 然后,他踏上楼梯的第一个阶梯,抬起头。 周生生扶着廊柱,正在最上面,也在看着他。 “有什么事,说。” 他走进书房,先把风衣和帽子挂在衣架上,然后走至办公的书桌前。 “呃,我……” 因这不同寻常的扭捏,王贺抬头看她。 “我还想再出去一次。”周生生鼓起勇气。 王贺盯着他,半晌,嘴角突地发出一声嗤笑。 这眼神和笑声如此冰凉嘲讽,让周生生都觉得自己是在痴人说梦,浑身被扒光般,在他面前觉得羞耻。 这种事情,她得求他一次又一次。 他低头翻阅文件,声音冷漠:“你可以出去了。” 周生生捏紧拳头,不甘心。 既然主动来找他,就已经做好她能承受最最极限屈辱的准备。 周生生跑过去,蹲在他身下,而后扯着他的衣角,以一种仰望的姿态说:“你再放我出去一次好不好?以后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也逃跑了,我乖乖留在这里,听你话。” 周生生张着大眼睛看他。 是的,她示软。 他以前最受不了她这样撒娇了,只要她一这样,就算再难,再被爹爹惩罚,他也会为她去做。 王贺偏过头看她,神情却没有半分动容,眼神是冷的。 仿佛一碰冷水从头浇到底,周生生觉得浑身都在打激灵,冷得她全身都在发颤,她何曾这样求过人,这样被人用这种冷酷的目光瞧过。 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在出卖自己的灵魂。 但是既然做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 五十步和百步并没有区别。 晃着他的腿:“求你了,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吗?我真的答应你再也不跑了,我陪你一辈子。我以前没有去救你,是因为我当时以为你不会出什么事,而且,那时候我,我……我也是担心你的……”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着找到任何可以和他拉近关系的话题。 但王贺突然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来,一字一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紧绷得,略显得低沉的声音。 仰起头,她可以看见他有着过分坚硬线条的下巴和充满怒火的眼睛。 下颌痛得厉害,她一瞬间不明白,她哪里惹怒了他,引得他如此生气? 王贺盯着周生生困惑的面容。 是的,她当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以为只要今天这样骗过他一次,以后就可以逃走,高枕无忧。 他的小姐是这样聪明。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7 就像在那么多年前,她明明知道他喜欢她,可她就是装不知道。 装得纯情,装得无辜,却又在一方面若近若离地挑逗他,让他甘愿为她卖命。 想到这里,又看着此刻,她显得如此天真的面容,他几乎重新领略到当初他发誓再也不会尝到的那种锥心蚀骨的疼痛。 而这种还会因她痛的认知让他比这痛还万箭穿心。 他冷漠的面孔终于被撕碎,里面是千疮百孔的仇恨。 力气加重,连声音都带了不容任何反抗的威慑,王贺俯下脑袋,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这些话都印在她的瞳孔里去。 “我要你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因为只要你敢骗我一个字,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得恶狠狠的,一字一句让她听得清清楚楚,那样沉重,仿佛被什么东西极力控制住了,才没让他在此时此刻,直接顺手掐死她。 周生生瞪大眼睛。 他的手劲很大,捏得她的下巴几乎不能动。 而他的眼睛,终于也是这么久后冷漠和无动于衷后,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强烈的恨意。 迸出的火花般的,恨意。 是的,对她的完完整整的恨意。 “滚出去!” 周生生起身定了会儿,关门出去。 王贺要狠狠捏紧拳头才能抑制住内心的暴怒。 恨如同一盆火,在他心里日日夜夜,焚烧不休。 他的恨早已在最初爱的时候便已成形。 他的小姐聪明得可怕。 其实连他也知道,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他喜欢她,却佯装不知。 她喜欢用各种亲密的行为动作来挑逗他,把他当做一个随意可以玩弄的倾慕者,而后又远远地抛弃,享受着这个她觉得木讷的男人的挣扎和困顿。 而他明明知道,却还这样为她随意的一字一句,出生入死,只为看她的笑颜。 那样卑微,那样卑微。 那时候他都从没想过自己能得到她,只是想,只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就好。 三年前,当她在他的帮助下从家里逃跑后,即便知道她的玩心甚重,但因为她承诺过他,所以他满心满意地以为她会再回来。 他一直等,一直等。 因为这件事,他被老爷重罚,打断了双腿扔出周家。大冷的冬天,大雪铺城,寒风凛冽,没有任何敢帮他,他只能拖着断裂的双腿在地上攀爬,血迹爬满了长街,疼痛和寒冷几乎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没气。 但是他坚持下去了。 因为他在想,他的小姐,他还要见他的小姐呢。 小姐说过会来接他的。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死,他要活着,像狗一样在垃圾堆里寻找残羹冷炙活命,甚至因为抢夺食物和那些跟他一样流浪的动物打起来…… 他一直在周家旁边活动,忍受着别人恶毒和怜悯的眼神,接受着她们倒出来的秽物。 因为一直坚信,她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哪怕不是为了他,至少周家是她的家,她不会真的就这样离开的。 但是一个月,两个月。 她再也没有回来。 ☆、第 14 章 第十四章恨意 后来,在某一次的华城的学生举办的赈灾活动上,他居然又看见她了。 她穿洋装,和旁边的同学说说笑笑,还是显得那么活泼美丽。 那是在城中央最宽阔的场地里,她和她的同学在给华城所有流离失所的灾民和乞丐派粥。 她给他发了馒头,却没有认出他。 没有,没有认出他。 她那么和善,对每个人都笑。 那里的馒头不够了,这里的粥不够了,她都自己去搬。 可她唯独,唯独没有认出他。 旁边的女同学说这次赈灾的粮食不够了,还需要银元支持。 于是她说:“我来想办法。” 他记得那么清楚,她眼神那么坚定,神情那么明晰。 她的小姐读了书,有学识,有理想,有志气。 可唯独,她没有认出他。 她居然忘了他啊…… 就这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忘了他…… 他看着她远去。 雪白的洋装,他曾经眷恋无限的背影。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世界因为那过分美丽的背影变得漆黑空洞,仿佛一个恶魔朝他铺天盖地而来,把他吞噬殆尽。盯着她的背,他的手不自觉捏紧了她派给他的馒头,那么柔软那么新鲜暖和的馒头。 从前,他对她给他的任何一丁点东西都会珍之若宝。 但那时他才知道,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他要的不止这些。 他对她的恨早已如汹涌的洪水把他淹没窒息。 他恨她的一切。 终于,他明白,他在她眼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卑微的追随者,根本不值一提。 她根本不记得他,他不过是她有趣的一个玩物而已。 那团火在那时就已经在焚烧他! 一点一点,焚烧殆尽。 于是,在他爬回周家的回程路上,脑袋空冷冷穿过街口的那一刻,他突然伸手拦住了那时策马奔腾跑过街市的张都督。 就那样,直接用手抓住了奔跑的马蹄。 他的腿废了,但他的手劲还在。 张都督的护卫下来,在他身上拳打脚踢。 他说:“我要从军。” 眼神深浓坚定得可怕。 张都督是在那一刻开始赏识他,他觉得这个男人的意志实在坚强。 于是他下马,亲自把他带回军营。 张都督是整个华城的最大势力者。 刀锋添血,杀人如麻。 连他的亲兄弟都可以斩杀。 他当然知道跟随他的后果。 但他不怕。 他要的只是权势。 跟随他,用命换来的权势。 因为他要凌驾于她之上,报复她,狠狠地报复她。 让她终于,再也不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腿伤很严重,两个月,他的腿断处早已长成畸形,需要再次全部打断,重新用夹板固定长合。 但他不怕。 他早已死过一回。 从看着周生生远去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他的世界里,以前的王贺早已经是个死人。 在某一个午后,军医用了简单的麻醉就用最原始的方法重新弄断他碎骨的结合处时,他强硬地支起躯体,看着床旁的油灯。 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放了上去。 油火焚烧着他的手指,毁了她的名字。 他静静看着,始终不发出一声痛。 他想,终有一天,会的,她施加给他的痛苦,他会全部还回去。 然而毕竟王贺还是给了她自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8 由。而且是日后所有的自由,只要她每次出门带好她“专用”的保镖和司机,那么她便不需要再跟他申请令牌。 周生生都以为自己要被禁足了,因为王贺明显看出来了自己在撒谎。也是,她从来都不怎么会撒谎,违心说那些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 但是为了能出去,她真的只能忍辱负重了。 只是,明明,几乎不费力气地得到了这样的特许。 周生生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想起昨夜王贺的那种情绪还有那些话,一种不安的感觉始终萦绕在胸口,可想要分辨出到底是什么不安,却觉得脑袋跟缺少某个零件一样,完全无法运转。 算了,他的心思她始终猜不透。 何必去管,只要他给了她“自由”就行。 深色的汽车行驶在阴雨蒙蒙的华城早晨的街市上,水把地面打出一个一个坑洞,地面颠簸。周生生看着窗外,雨帘泛起雾气,车窗上有灰蒙的雾霭。窗外的行人或撑着伞,或用皮包挡住雨水匆匆跑过。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天气吧,她今天才会忽然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老想着昨夜的画面。 汽车行驶到了茶楼,周生生下了车。 司机拐个弯,找位子停去了。 而张安仍跟在她身后。 进了大堂,周生生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有伙计前来招呼,周生生点了一壶碧螺春,再加上,静安茶楼最出名的经典四搭——面酱黄瓜,老醋花生,凉拌毛豆还有五香鹌鹑蛋。 菜很快就上了。 静安茶楼并不是什么非常高档的地方,所以里面待着的,也只是一些卖力气活,闲暇时来这呼朋引伴闲谈的中年男人。 所以他们吃的东西,比如说这些看起来黑乎乎的腌制品,并不如周生生的口味。 只不过,今天必须要点这样看起来脏的东西。。 因为她要—— “啊呀”,周生生惊呼一声,突然站起来。 但这已经慢了,手肘无意撞着伙计端着的木托盘,把装有各色小菜的小盘打翻在地,而那些看起来黑乎乎的,沾了酱汁与醋的东西,就这样从她旗袍的前襟和缎面面滚过。 瞬间,青白色的旗袍已被弄出明显的褐色脏污。 伙计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扯过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想擦,“哎哟,夫人,您没事吧?”这一擦,更糟糕,污渍反而被擦得浸到里面,看起来赃物更大。 周生生皱起眉头,仿佛很不高兴地说:“你把我衣服弄脏了。” 小伙计急了,这衣服一看起来就很贵,真弄脏了赔不起。 “夫人,真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小伙计连忙赔罪。 周生生坐下道:“算了算了,一件衣服也没什么,可是待会儿我还要出去呢。” “真是的。”似乎思索了一阵,问:“你这有包房吧?” “啊,是。” “那你给我弄间包房,给我准备点水,我要把这衣服晾干。” 小伙计听她不计较,反而还要了间包房,别提多高兴了。 一路上,弯腰曲背的,过分殷勤。 引得她到了楼上的一号房。 本都要跨进门口了,谁知那富太太突然一转身。 “怎么,连这你也想跟我一起进去吗?我可是要脱衣服的。”这话她朝的是那名为张安的下人说的。 富太太言笑晏晏的,面若桃花,可谁都听得出来,她带着是刁难的语气。 小伙计心想:哟,不得了,这富太太似乎看不顺眼这个下人了。 谁知那名为张安的下人完全没有如小伙计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只微微弯腰道:“不敢。”即便是臣服的姿态,也能看出他过分高大强壮的身形,加上那样始终冷硬的,纹丝不动的面容,见过世面的小伙计也不禁猜测:这是哪家的奴仆,调/教得如此之好? 见那下人躬身退了几步,富太太冷哼一声关门。 小伙计总算看出来,这看起来富太太是主子,这男人是仆人。可偏偏,这主子似乎奈何这仆人不得,只得靠这个发泄怨气。 怪不得那富太太心情不好。 也没多想,去楼下打了盆水,顺便还弄了点皂荚过来。 那富太太接过,又再次砰一声关上门。 似乎完全都不想看见这个下人了。 那名为张安的下人也完全不生气,保持着面无表情,转过身,守在门外。 在关上门,把水盆放在桌面上的那一刻,周生生大舒一口气。 那种势利的高傲的姨太太风格完全不见,转而化为满脸激动的紧张。 能够骗过张安单独在这间房里,有成就感的同时也很心惊胆战。 从那整理花圃的老头子再次告诉她具体的联系方式后,她就花了一整个晚上想着怎么样才能骗过那个跟鬼一样天天跟在她后头,仿佛无孔不入的张安。 瞧见门框处立着的张安的背影,知道他是背对着她站着,高声道:“我要换衣服了,你要敢偷看,别怪我告诉将军!” 此刻,她才用了将军称呼他,提醒张安,主仆有别,即便他再深得王贺信任,这主子的女人还是不可有丝毫侵/犯的。 “是。”门外张安应了。 心终于落地。 “脏死了!”周生生拿起搭在瓷盆上的毛巾,似乎要擦身上的脏污,故意埋怨。 看着门外的人影仍然一动不动时,周生生脱下碍事的高跟鞋,再轻悄悄地放下毛巾,快速弯腰走到客厅中间的一副古典画轴旁,轻轻把画轴移开,敲了三下。 很快,墙壁另一侧传来回应。 哒哒哒,也是微弱的三声敲响,紧接着,石墙上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 但这声音很轻很慢,是为不了不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而小心翼翼发出的。 周生生寻找声音来源,从声音直直传过来的对面,也慢慢地移开了一个大书架。 然后,她看到一个接连两个房间的洞口赫然呈现。 仿佛走入黑暗陷阱中的人见到了光明。 ☆、第 15 章 第十五章联系 周生生欣喜起来:果然有机关,没想到,连这也有同学会的人! 一弯腰,周生生钻过洞。 隔着洞口站着的是三个人。 一个是她大学的同班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常媛媛,另一个是常媛媛的好友,同一个大学隔壁班的女生,金静,最后一个是金静的同班同学,隔壁班的男生,李同凯。 虽然并不是一个班的,周生生和他们却很熟识。 看到连李同凯也来了,周生生不由得一怔。 而此时,三个同学见到她,却都是一惊。 她穿着旗袍,烫着成熟的微卷双鬟燕尾式,别着那种看起来过分贵重而艳丽的饰花,光腿穿着丝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9 袜,鞋也不知道在哪,身上的旗袍脏污可见,头发蹭着墙壁的白灰,这样怔怔地站在他们面前,显得狼狈极了。 常媛媛上前开口:“生生,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温柔的关怀声,还有常媛媛拉着她的手,一时间所有的心绪涌上心头,半天,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来来来,快坐下。”常媛媛让她缓和情绪。 “嗯。” 常媛媛给她倒茶,拍她的背,“生生,这是金静还有同凯,你都认识。告诉我,你怎么了?” 本来看着常媛媛,周生生是有很多话很多话想说的。但只和李同凯的眼神稍微一接触,周生生便无法控制的,手指摸着茶杯,低下头。 心头突然畏惧起来。 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怎么能告诉他,她被王贺囚禁,强/暴,还当了他的四姨太的事实。 抬眼一看他们,他们还全都穿着学校里的学生装,女生是蓝布褂加黑裙,白袜布鞋。常媛媛身形稍瘦,头发长些,披散在肩,显得文静。金静则矮点,身形匀称,一字式前刘海短发式,年轻幼小而俏皮。唯一的男生李同凯则是穿着能够现出他身形的中山装,加上他本来又高又瘦,更显得英气俊朗。 而她,破了身,成了一个军阀的第四个姨太太,在他们面前就仿佛一个佝偻的老妇人。 对比异常强烈。 王贺给她的凌/辱感到此时才那么清楚的呈现。 她居然不敢说。 此刻,他们看着闭口不言的周生生,面面相对。 常媛媛年纪毕竟大些,安慰道:“生生,别怕,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周生生有些犹豫,手指微微颤抖。 想到张安还在门外监视,事态紧急,她也是冒了很大风险才能见到他们的,不能因为自尊就把自己深陷水火,一横心,抬起头,“我被王贺囚禁了。” 三个同学对视一眼,常媛媛问:“锦军的王贺?” 周生生连忙点头,拉着常媛媛的手,“你们快救我出去。对了,能不能顺便帮我联系我爹,我收养了个孩子在王贺那,得把她带出来。” 三人静了一会儿,常媛媛和他们对望了一眼,就那一眼,却似乎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周生生看不懂的含义在里面,但周生生不管这些,只用期冀的眼光看着他们。 谁知常媛媛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顿了一下,才说:“对不起,生生,我们不能救你。” “什么?!”周生生宛如看到一道白光闪现在自己面前,打得她几乎不能言语。常媛媛解释道:“生生不是我们不想救你,而是——”一咬牙:“我们几个商量过了,想让你在那做我们的内应。” 周生生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常媛媛伸出手去,紧紧握着周生生搁在桌面上的手,引得她的注意力,“生生,自从前两天你向神父求救我,你身上发生的事我们也大概了解了些。”话说得很慢,显然仍然在斟酌最合适的话语,“我们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生生,你也要理解我们的难处。同学会正在一个非常时期,你知道前些日子,我们从你那里拿那么多钱,是干什么吗?就是用来联系外界,还有购买装备。现在,我告诉你,生生,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的联系到了华城外的自由军,现在他们也已经同意,只要我们出军资,他们就出兵帮我们解放华城。” 一说到这里,常媛媛的话音很明显的轻快激动起来。 “生生,我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华城这个封闭的,禁锢的,完全被那些军阀和商人控制的都城终于要被解放了!我们正在做一件改变历史的事!”她看向李同凯,“今天李同凯同学也来了,你还不知道吧,李同凯同学已经晋升为华城同学会的学生组织代表了!” 周生生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眼神移向李同凯。 李同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出生在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的家庭,而且长得与他的气质相称的清秀俊朗,更何况,他亲和力好,辩才极佳,能力也很强,大学几年都是他在管理学校的学生会,还有组织学生内部活动。 虽然和他的接触并不多,但是周生生却对他早有耳闻,甚至还和别的女生一样,对这样在同一个圈子,却立于风云之端,一呼百应的男生,有些微微的,小女生般的倾慕…… “你好,周生生同学。”李同凯与她打招呼,微微笑着。 周生生慢吞吞点头。 李同凯温言善意道:“周生生同学,我一直知道你的事迹。虽然你是周故之女,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独立的,有主见的新时代女子,不以压迫人民为目的,而以新时代新民众的自由与公平为目标。这几年,也很感谢你对同学会的资助。” 如果以前听他这样说他,她一定会心砰砰跳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心完全没动静。 “听媛媛说,你一直想入会,本来因为你的身世,我们同学会是绝对不会接收这样奴隶群众的资本主义家庭出来的孩子,但媛媛和我了解你,为此也和组织的领导人提过多次,领导人终于决定考虑我们的意见,先观察你一段时间,看你的表现再做定夺。” “对啊,生生。”常媛媛插话,“你要是能完成这次任务,你就一定能入会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着,能入会也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若是这要用自己陪伴在王贺身边来换,周生生却觉得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她想拒绝。 “你行的。”常媛媛鼓励她,“王贺那个军阀太冷酷了,你知道他上次带兵打仗杀了多少人吗?整整三千人啊,生生,还包括很多无关的老百姓,他的手段那么残忍,又偏偏这个混账的府邸那么森严。这么多年,我们费尽心思,也难以在他身边安插内应,但是,生生,你做到了。再过不久,自由军就会派兵和锦军交涉了,倒时如若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你一定就是我们同学会最大的功臣了。生生,你不是一直说要为自由和民主献身吗?如果是我的话,哪怕他再怎么残忍地对我,只要对组织有利,我也会万死不辞的!” 常媛媛这话说得义愤填膺,激动得握紧拳头,连眼睛里闪动的都是信念的光芒。 “对,周生生同学。”李同凯也这样说着,举起手来,“为解放而战!” 依稀可见当初站在学校讲坛上一呼百应的学生会主席风采,当时有多少女生,包括她为他这样慷慨激昂的演讲和意志坚定的眼神欢呼过…… 现在,他和常媛媛,还有金静一样,用那样信念坚定的眼神望着她。 面对他们那样期待的目光,周生生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周生生回到府邸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0 里的心情并不好。 是啊,虽然她没有入会,但她也是在心里暗暗发过誓,一定要为华城百姓的公义做出一份努力的,否则她就不会做出叛逃出家这样大胆的举动了。 可是,明明她所希望的曙光就在前面了,轮到她真正牺牲,她却踌躇了。 真的要待在王贺身边当内应么? 想想日后他知道这件事的表情,那双冷硬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的感觉,周生生都觉得自己浑身发抖起来,她真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从门口走到楼梯口,不过短短两分钟的路程。 其中的思绪却已经转过万千。 “生生,又出去逛了,怎么样?好玩吗?” 客厅处传来声音,本一直低头走路的周生生抬起头,见其他几个姨太太正坐在客厅中央的长桌子旁嗑瓜子谈天。话是大太太朝她说的,她比她大三岁,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她笑着,语气像把她当小孩子。 “嗯。”周生生点点头,不想多说话。 抬步上楼,大太太又道:“生生,这个星期天是我爹的生日,晚上裁缝来给咱们量衣服,你待会儿下来啊。” 周生生停住脚步。 对这个消息本来是没有什么动容的,但是她突然想到,如果是大太太的爹要去,那么她爹是不是也会去,这可是和自己家人联系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她的确想为华城做点事,但她本性还是自私的,如果要这样留在王贺身边,她真的千百个不愿。虽然有些愧对媛媛她们,不过也只能等出去以后想办法弥补了。 想到这,周生生抬起头,应了一个:“好。” ☆、第 16 章 第十六章醉舞 上楼去。 阿萍正在等她,“回姨太了,我打听过府里的下人了,都不怎么想收养女儿,如果是儿子还有可能……” 周生生点点头,让阿萍退下。 小女孩也在这,她不能留下她不管。 “生生,下来,看衣服了。” 墙上的西洋时钟指示着下午五点半。 周生生一直坐在床上发呆,大太太却在叫她。 周生生开了门,大太太笑着:“你睡醒了?裁缝们来了,你下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款式,让他们回去给我们做。” 周生生点点头:“我待会儿下去。” 周生生关门换了件舒适点衣物,又走到镜子前用梳子顺了顺头发,才下楼去。 她们已经开始了。 几个姨太太们不愿意出去,所以让华城最出名的四家成衣女装店直接把店里面最出色的一些款式类型衣服带过来,然后根据这些姨太太的喜好重新定制。 二姨太已经换上了最新款的湖绿色缎面长裙加蕾丝小外套,长裙裹身曳地,边角都有不规则的波浪形状,既有中国女子的风韵,又显得极其洋气。 手撑在腰部,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二太太身姿本就高挑,再加上她一头披肩酒红色卷发,化了妆的深红嘴唇,十分艳丽。 她正跟旁边的三姨太说着:“我脖子上是不是得戴点东西?” 三姨太站她对面:“我看看。” 而大太太太正站客厅前侧,让一个老师傅用皮尺比量尺寸,老师傅的身后还有三个停在一侧的小伙计,手里捧着三种不同类型花纹的布匹。 大太太听到了动静,转头看周生生,“生生,快来!让老师傅也给你做件衣服。” 周生生还站在一层楼梯的前几级。 居高远看,可以把整个客厅的布置收入眼里。 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 有一瞬间觉得,她并没有出去过,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家里。 她的家里也有和这一样大而宽广的客厅,周边站着的低头准备服侍的下人。屋内装修华丽古朴,凝重浩然。旁边的壁柜一格格的,摆放着昂贵而不让人触碰的物件,桌椅木架整体呈华丽的棕木色,充满着旧社会的浮华与雍容。 而这些姨太太跟她的姨娘们一样,穿的也都是那样艳丽,色彩浓重。 那么是否,她就可以适应这里呢? “哎,这颜色好像不大好看,有没有红色的?红色喜庆点。”二姨太在穿衣镜前旋转,“这裙子也有点长了,绊脚。” 洋装店的伙计立马答:“好的,二姨太,按您的要求我们立马改。” 终于让老师傅比完了,大太太走过来,拉着周生生的手,让她看着这大厅中层层摆放的最流行最昂贵,独一无二的成衣女装展示。 “你看看,你要穿旗袍,还是洋装,还是袄裙呢?有没有喜欢的,这次我送你。想要什么,挑就行了。咱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周生生愣了愣:家? 她们已经完全把她当一家人了吗? 周生生随意挑了一条。 大太太却端详了半晌说:“颜色太老成了,不适合你。”语气简直像她姐姐,“试试这件。”她又给她挑过了一条。 周生生试了,很合适。 “来,快给四姨太量一下尺寸,重新做过一条。”大太太吩咐。 老师傅上前用皮尺给她量。 说实话,周生生在这里其实过得挺不错的,当然恶心的王贺要除外。这几个姨太对她都挺好的,如果没有王贺,她倒是挺喜欢跟他们一直在一起。 但如果当内应,她觉得自己是没有脸再跟她们相处的。 星期天很快就到了。 除了王贺的军装仍然穿专门定制的军装外,其余几个姨太太都穿得十分隆重地乘上汽车,开往这华城最大的权力者,锦军都督张培锦的家里。 一路上,整个华城的马路上都被庞大的汽车车流堵着,几乎不能畅通。 透过车窗远远望去,可以看见整个督军府挂满的红段子,红灯笼,还有来来往往前来道贺的名族贵流,挑着扁担运送贺礼的下人,川流不息。 名流盛宴周生生见过不少,所以看到这些,她并不显得惊奇。 只是到达府前,看到这督军府庞大的规模还是让她吃了一惊,她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只是听说督军府以前是清朝某个王爷的府邸,占地将近整整九十多亩,是整个华城最大的建筑。 自从锦军入城,这里便自然而然地成为地头龙张都督的专用府邸,比王贺那栋单独的洋楼几乎大出整整三倍,比自己爹的府院也大概大出一倍。 生日派对在晚上开。 但他们是中午到的,因为中午是家族的内部欢宴,只有有血缘关系或姻亲关系的人才能来参加。来的人并不多,却开了四桌,占满了整个客厅。 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庆祝声,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你敬一杯,我敬一杯。 本以为自己的父母会下午才到,周生生百无聊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比自己还要早到。 周生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1 生只知道自己家里很有钱,却对生意很不了解。她并不知道,周故虽然不是张督军父子俩的亲人,却是最大的合作伙伴。凭借周故在华城庞大的人脉关系和几乎占据整个华城一半财源的丰厚财产,他必然是绝对要受邀请以示亲厚的人之一。 周生生一眼就在人群了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她高兴极了,本想一有空闲就冲过去,但是她爹一直在跟人聊天,她没办法过去。 逮到机会终于趁王贺和别人说话时,找到自己的母亲。 “妈。”看见亲人,周生生很激动,突然有点想哭,这几天被人关在家里她看到亲人简直内心有热流涌动。 周妈妈眼中虽有一丝温情闪过,但很快冷淡的看着她,然后如客人般的打招呼:“四姨太。” 周生生简直懵了,过去握住她的胳膊,差点将周妈妈手中的酒杯打翻,“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生生啊。” 周妈妈有些不耐的拿开她的手,“既然进了别人家的门,就是别人家的人。咱已经是两户人家了,分清才好。” 周生生觉得自己完全傻了。 周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别再想些有的没的,既然嫁人了,就好好服侍丈夫,好自为之吧。”她转身就走了,身后两个姨娘一直看着,待发现周生生的眼神随着周妈妈过来,很快就背过了身子装作无视。 到底是怎么了,她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妈会承认她嫁给了王贺,还劝她要好自为之,这是她的一个噩梦吗? 一整个下午,周生生都在盯着她的父母,她的母亲,她的亲人,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给她一个眼神或者暗示。 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盛宴正式开始了,整个华城都几乎要被督军府的红灯笼,还有歌舞升平的欢笑声所浸染。 盛宴换了位置,是比之前的客厅还要大的展厅舞池。 他们请了整个华城最好的乐队和领头歌女,在舞台前方煽情地唱起《夜上海》。 “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 大太太跟她的父亲,母亲聊天去了。 二姨太和张都督的好友,华城的副市长跳舞去了。 三姨太跟着以前的好友在闲谈。 而坐在这里的,站在这里的,周生生一个都不认识。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空气中有阵阵女子的香味和酒气,周生生随着音调哼着歌,不知为何,唱着唱着,突然苦笑了一下,拿起旁边走过的使者托盘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 “晓色朦胧,倦眼惺忪。” “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歌唱完毕。 扭腰摆臀,挥着黑绒扇的歌女下去了。 展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一角白光打在静静坐在一侧的,红发的西洋大提琴手身上,灯光下,他的红发宛若火光,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在眼睑处打出碎影,他拿起琴弓,一下,又一下,调试着,挣扎着,然后终于水到渠成,缓慢演奏出来自西方的最奢靡的音乐,旁边的一色白西装乐队渐渐吹奏起慢柔的萨克斯,水晶吊灯在头顶上闪闪发光。 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开始跳舞。 “小姐?” 一个金发,蓝眼睛,高大,俊朗帅气的男子来邀请她,风度翩翩地朝她弯腰伸手,脸上挂着西方白种男人看起来特有的,显得有些坏坏的笑意。 明明只喝了一杯红酒,周生生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华丽圆腔的《夜上海》早已停止了,她仿佛还回不过神来。 把酒杯放到一边,搭过他的手,就和他一起跳起曼妙的华尔兹。 “哈哈。”她笑着,她很会跳舞,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从周家逃出来后,她再也没有这样在人群中尽情舞蹈过。 似乎那个男人也不弱,舞场上的好手,引领着她不停地旋转。 ☆、第 17 章 第十七章挑衅 她真的醉了。 几乎忘记了所有事,不停地跳动着,与那个男人肢体碰撞,吃吃傻笑。 最后下场,由那个男人扶着。 “小姐,你醉了。” 是啊,她也觉得自己快神志不清了。 可,却不是因为醉。 “嘘。”她朝他比了个噤口的手势,“别叫我小姐。” 她不是小姐,她是四姨太……四姨太……别人都叫她四姨太……连她妈妈都叫她四姨太……她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一瞬间,剧烈的旋转的骤然停止让她觉得腹内一阵翻滚,弯下身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我扶你去休息一下。” 与此同时,王贺和张都督正在展厅一个角落的荫翳里交谈,相比在舞池里欢腾的其与众人,他们的表现显得过分平静。 仿佛冷眼看客般,目光瞥着舞池中的红男绿女,谈的却是些过分严肃的话题。 前方舞厅的音乐笑声混乱。 他们谈的内容只有对方能听得清。 听完督军的话后,王贺答:“我知道。” 正事谈完了,张都督晃了晃杯中的红酒。 开始聊些闲话,“听说你最近又纳了个四姨太?”似笑非笑:“周故的女儿,周生生。” 对于张都督知道周生生,王贺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张都督这个人很少在华城被人提起。 因为他本人一向很少外出,哪怕去参加什么仪式都很少,几乎所有大事都交由他手下出面办理。 然而,他却也是华城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传奇。 如果你只是看他的外貌,你只能看到一个四十有二的中年男人。 他身形并不高,只是体格壮实,近看可以看到他的皮肤黝黑,五官粗糙,下巴是刮得干干净净的青色胡茬,右脸侧有一道久远的刀疤,这是一个在沙场上征战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应有的相貌。 但你若是和他长期接触,你就会知道,在他这副貌不惊人的外表下面,却有一副极其细腻深黑的心肠,即便王贺跟随了他这么多年,也无法揣测他内心真实的活动。 然而,即便是这样,王贺对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还是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敬。 ——这么多年,他的一切几乎全是他给的,他对他有胜于父母的再造之恩。 张都督提醒:“不要因为女人坏了我们的大事。” 王贺和周生生的事他了解得很清楚。 他刚刚也提过,下一步,他们要对付的,正是这条华城大鳄,周故。 “当然不会。”声音一如既往地低缓冷静,十分平常。舞厅晃动的灯光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2 打在王贺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把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也更加冰冷无情,他低头点了支烟,“她只是一场游戏。” 张都督笑了,拍了拍他的肩,他当然还是信任王贺的,对于自己亲手选拔教导出来的人,没有谁会比他更了解。 张都督转身离开 王贺的目光移向舞场。 目光里却只剩,周生生被那个外国人扶出厅堂外的背影。 周生生朝着花圃外吐了半天没有吐出来。 英国男人拍她的背,“你还好吗?” 胃里难受极了,她并不是这么小的酒量。 可人要是想借酒浇愁,倒真是很容易成功。 周生生把背贴在墙壁上,闭着眼睛休憩。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的手被人牵起来轻轻吻了一下。 周生生睁开眼睛,见是那个金发蓝眼睛白皮肤的英国男人。 远处的一轮圆月与花圃的背景下,他弯腰,用一种绅士特有的礼仪,蓝色透明的眼珠子在月光下染上浓浓情·欲,“美丽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周生生笑了,原来他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为了这个。 可是她居然一点都不怕。她记得以前她最喜欢舞会,每次喝醉了也老有人想揩她豆腐,那时候她更不怕,因为会有一个高大强壮又令人安心的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有什么事了,他一定第一个就把人家打跑…… 她又闭上眼睛笑了。 蓝眼睛的英国人盯着她,他刚刚从英国到中国来,最近很是痴迷那些东方的小巧的女孩子,喜欢她们比西方女人削瘦的身姿和娇柔的,事事以他为尊的性格。而周生生看起来放/荡又纯情,特别是微醉之后,她脸色绯红,唇娇艳欲滴,更有一种动人的撩态。 看着她那样迷乱的笑着,他瞳孔急剧收缩着,这是他渴望的征兆。 头顶月光迷蒙散乱,周围是一簇草丛,响着虫鸣,这样的花好月圆,杳无人迹的角落里,并没有人来打扰,很适合干一些蠢蠢欲动的身体之事,因为那样更有刺激带感。 男人被这幻想的激情引了情·欲,大胆的手慢慢摸索上了她的腰,下/身贴近,用着暧昧的语音朝她轻轻吐着热气,“美丽的小姐,你就像这月光一样美丽,可否愿意与我这个英国人共度这个美好的夜晚?” 在他印象中,中国的女孩子很容易哄,一来,他本就有足以引为为傲的家势和相貌身材,不用他接近,常常就会有很多女孩子围着他转。二来,他觉得中国女孩子在情/事方面比较天真,你只要给她一些浪漫,再给她一些口头上的保障,她很容易为你就范。 所以很显然的,现在这个女孩子也是这样。 即便他已经把唇印上了她的肩胛骨处,慢慢细吻,她还是在吃吃地笑着。 见她没有反抗,男人开始得寸进尺,手绕到她背后去解她的衣服。 周生生并非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那又如何呢? 她也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女子了,喝了酒,人很容易就把一切就放开了,特别还是在这样压抑的情况下,反正都这样了,再寻欢作乐一把又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这个男人也并不丑,英俊帅气,是她喜欢的类型。 突然间,觉得脖颈上的温热不再,那个英国男人灵活的唇舌脱离了她的脖颈。 “滚!” 一下就知道是谁。 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那个男人已经连滚带爬地从花园小路上仓皇逃跑,似乎被吓得很厉害。旁边站着那个人,不过周生生并没有心情理他,只很不耐地趴到栏杆处呼唤那个英国:“喂,你怎么跑了?你不是想要我吗?来啊,只要打败这个男人就可以要我了……” 那个男人吓得跌了一跤,跑远了。 周生生冷笑,真没用!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一阵凉风出来,她觉得有点冷,转过身来,王贺还在旁边站着,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 周生生笑着扑在他身上,仰头望他,似乎有醉酒的人特有的含混不清,“怎么,你生气?” 从这里看,他的眼睛好像是琉璃做的,只不过此时,他的眸子里倒映着月光,而那月色似乎是凉的,好像被黑色的寒冰死死冻住了一般。 “别人亲我,你会很生气吗?你从以前就这样,只会生闷气……” 他垂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风吹起这处走廊的幔帷。 红酒的后劲真上来了,周生生打了个嗝,有点支持不住,高跟鞋稳不住身体,只能软软地攥着他的领角,可他却冷漠得就这样看着她费力折腾,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把她带回车里。” 张安不知何时从草簇一角闪现,“是。” 直到挂在舞池白壁上的英国报时钟敲动十一点的整响,整个华城开始陷入夜的沉寂,宴会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王贺一行人才乘车回去。 周生生早就在车里面睡得晕晕乎乎,直到大太太开门,坐到她旁边,她才迷迷糊糊的有些意识。 “哎哟,怎么喝得这么醉?” 大太太摸着她的额头。 她的语气担心得有点像她的妈妈,周生生下意识地微微弱弱的应了一声,却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第 18 章 第十八章醉酒 黑色的汽车开始缓慢的行驶。 夜深让华城的道路空旷许多,只用了半个钟头,三辆黑色汽车就已经到了王贺白色洋房的楼下。 意识不清地,她被大太太和三姨太扶进门。 身体无法控制地绵软,灯光也似乎骤然刺眼,周生生睁开微醺的眼睛,四处晃动,才看清这景象是今日下午自己所熟悉的贵重雍容。 可……好像不是这里。 “喂,你们要把我带到哪?这不是我家……这不是我家……” 走过大堂,几乎踉跄一下,幸亏大太太撑着她的胳膊,“哎哟,你就别再叫了。” 胃里的酒汽翻腾,周生生一下一下打着嗝,聚拢着眉头,显得难受极了,“你们是谁啊,啊,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你们有什么企图……” 没有人理她。 周生生生气了。 略显暗黄的灯光下,前方似乎有个穿着军装的冷酷男人,带着军帽,背影是紧紧绷直的,双腿修长得过分,还穿着褐色军靴,哒哒作响。 “喂,你,你是——” 周生生想扑上前去,被旁边扶着她的大太太制止了,“小心。” 她醉得整个人像条滑溜的鱼,站不稳吧,还偏偏闹腾。 周生生转过脑袋迷惑地看着她,手指指着,“啊,我知道了,你是……大太太。”头往左边,截然不同的香味,小巧的面容,“这个是,这个是……” “呃。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3 ”打了一声嗝。 三姨太。 身后隐隐约约的,还传来一双咯咯咯,嘟嘟嘟,似乎很不耐的高跟鞋打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哦……周生生晃着脑袋。 那是二姨太了。 啊,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她是在这里。 这个“家”。 于是目光再次对准前方冷漠的背影。 “我,我知道你是谁了……呵呵呵……你是王贺……是不是?!”此刻,她居然像小学生一样因为自己猜对而高兴起来。 “呃,王贺。”她含混地说,“你站住。” 前面的人根本没有理她。 “喂,我跟你说,你站住。” 周生生指着他的背想让他停下。 “你到底听不听话,我让你站住!” 周生生有点耍脾气了,小小的唇里像吐着圆润的珠子控制不住地往外冒,脑袋里满是乱七八糟的轰隆隆的热气。 大太太和三姨太俩个人,四只手都压不住她的乱挥。 “哎哟!”被她手肘撞了一下,大太太都想叫祖宗了。 “王贺!!”周生生跺脚,怎么他不跟以前一样了?跟她耍什么脾气啊?! 突然,她挣开大太太三姨太,就在他刚刚踏上第一级楼梯时,扑上前去抓着他的衣角,“我让你站住你到底听到没有啊,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因为刚刚那个男人?” 身后的三个姨太一听,简直觉得自己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敢情她刚刚出去是跟一个男人呢,怪不得回来的路上,她们都觉得将军的面色不太好。 可是,她也真大胆了吧,这个也敢提。 王贺终于停了下来。 却没有转身。 周生生继续咕哝着:“我说你是不是又这么小气,我跟人家喝酒跳舞怎么了?啊?干嘛老跟自己是太上皇一样,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你把我天天囚禁在这里干嘛?嗯?”周生生攥着他的袖口,贴着自己红艳艳的脸,打饱嗝,“我说你,你还喜欢我是吧,王贺……我,我猜得没错吧……” “你把我囚禁这么久,除了跟我上床,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你就只会在床上惩罚我而已,呵呵呵呵,你就只会在床上惩罚我而已……而且你,你还每天供我吃,供我喝,我说你——” 这几句过分露骨的话当真叫几个姨太太心惊胆战,连呼吸都快屏住了,冷汗涔涔的看着。王贺始终一动不动,任由她拉着,胡言乱语。 “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看我的眼神……你以前不就那样暗恋我吗?你最喜欢我穿白裙子吧,啊,每次看到我穿白裙子你就会想入非非,对吧,从前是那样,现在你还是那样——” “啪。” 仿佛一道白光闪过。 连几个姨太太都没有看清楚。 王贺转身反手给了周生生一记耳光,耳光过分响亮清澈,衬得整个屋内落针可闻。 一时间,没有人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急促。 王贺的目光冰冷凛冽,看着低于自己一尺的人,俊俏的面容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滚回房。” 压制的声音。 一字一句。 周生生没有动静,她抬着头,捂着右脸,目光茫然地,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空着,似乎完全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王贺仍然看着她。眼底还是冰的,冷的,硬的,似乎从刚开始就没有解冻过,而且,月光换成了昏黄的灯光,那冰意显得更深更幽了。 大太太生怕再出什么事,连忙上前扶着完全呆愣的周生生上楼。 等到上楼时,周生生已经彻底醒了。 可是,即便意识恢复了,她却连大太太什么时候把她扶上来,怎么把她放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她已经被那一巴掌完完全全打懵了。 仿佛有人照着她的脑袋劈了一记闷雷,现在她脑袋里装的全都是白白的那道光。 他打她的那道光。 从小到大,从来,从来,没有人打过她,更没有人,如此的,在众目睽睽下赏她一巴掌。 大太太看着她,用热毛巾给她敷脸。 将军下的手可不轻,可大太太也觉得:该打,她太放肆了! 就算她再怎么受委屈,在大庭广众下也不该说出那些话。 不过看着她现在这模样又可怜了,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那么倔啊。” 将军虽然看起来总是很凶,但是对她们几个姨太倒真是很好,什么都是让她们全权做主,吃穿不愁,用度不尽,更没有让她们受过半分委屈,所以她们三个在这里,都非常知足。 可自从周生生来了,她们都觉得将军变了。 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有些说不清。其实他对她们也仍旧是尊重的,可依女人的敏感性来看,这种尊重和他对周生生的截然不同。 在当初,周生生是无端端被将军霸占来的已经很让她们惊异了,要知道,即便日日跟他生活在一起,同床共枕,在她们眼中的将军也根本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再然后,每天日常的互动已经很明显了。 平常里周生生都几乎不跟将军说话,将军也几乎不找她说。可即便是这样,将军仍然在她的祈求下给了她自由,几乎用最大的限度忍耐住了她的胡闹。 ——不觉得奇怪吗?有哪家夫妻是这样的,既不是完全的强夺霸占,也不是彻底的相敬如宾? 而最明显的事,是发生在今夜,周生生选衣服的时候。 那时候,周生生在几位姨太太的催促下刚刚换上一件白色洋装,蓬蓬裙很合适她,加上微烫的散在后背的卷发,耳垂上的白珍珠耳坠子,勃颈上晶莹的珍珠项链,把她显得益发娇小可爱。 那时她正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恰好,王贺处理完公事,从门口进来。 彼时,她们几个姨太太都换上了新衣。她是一向庄重典雅的深蓝红色旗袍,二姨太是妖冶的墨绿色长裙加白色蕾丝外套,三姨太则是古典的明黄色雕粉花沃裙,各有千秋。 二姨太见将军回来很高兴,摆裙上前,道:“将军,您看我这套衣服怎么样?” 王贺往她身上扫了一眼,点头:“不错。” 三姨太也上前,用有些期待的细小的声音,“将军,您看我呢?” “嗯。”王贺也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那时,将军的眼神已经慢慢地移向了站在最后面的周生生。 说实话,论姿色,不算她自己,以她女性的眼光来看,二姨太和三姨太是绝对不输周生生的。 可唯独将军看见周生生,眼里是静的。 是很明显的,慢慢地纳入眼底,然后碰撞了一下。 反而相对于之前对二姨太和三姨太的肯定,她总觉得他的语气太冷静了。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4 可谁知,就在那一刹那。 周生生突然伸手解耳环,斩钉截铁:“我不穿这件。” “哎——”那时候她有些奇怪,“——怎么了?” “这件挺好看的啊。”三姨太也说。 周生生什么也没说,解完耳环和项链后,径自提着裙子上楼。 一伙人看着周生生上楼的背影,二姨太冷哼一声:“摆什么架子?”还以为她只是闹脾气。 现在她想起来,大概那套白裙子有什么她和将军共同的记忆吧…… 她猜测,将军和周生生以前应该是认识的,而且很熟悉,否则周生生不可能一口一个王贺,从来不肯叫他将军。而从形式上看,是将军强占了周生生,周生生很不情不愿,那么显然的,当初应该是王贺喜欢周生生甚于周生生喜欢他,而且肯定也不仅仅只是喜欢这么简单,不然为何他到现在还会这么念念不忘? 她始终记得王贺看着周生生提着裙子上楼的眼神…… 无法形容出来的某种情愫。 压抑克制又隐隐透露着危险。 大太太突然苦笑了一下,跟自己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人,她终究不了解他。 ☆、第 19 章 第十九章打闹 门开了。 大太太吓了一跳,转头看,竟是王贺。他的身影被门外的阴影笼罩,只露出一层,微低着脑袋摘手套的淡淡轮廓。 “将军。”大太太起身。 “你先回去。” 他低缓的声音很平静。 可她有点小小的不安。 她原以为他今天打了她一巴掌后,就该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了,不该在这里才是。但即便她再不了解他,这个时候也不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此刻的他们,轮不到她来插嘴。 起身关门出去。 门关了。 直到王贺一步一步走近床前,一直呆滞的坐在床头的周生生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起眼,用一种近似于仇恨的眼神看他。 此刻,房间里并没有开灯,柔淡的月光透过窗帘漂浮着。 “恨我?”他捏起她的下巴,眼睛微微眯着。 周生生看着他,冷冷地不说一个字,可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几乎都快飞出刀光,要把他千刀万剐。 王贺冷笑,语带嘲讽,“你以为你是谁?还是周家的大小姐?” 手往下,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喉头,她纤细的脖颈在他手心中如同一根刚出炉的蛋卷,他只要稍微一用力便可以完全拧断。 ——不过他可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让她解脱。 他还得好好折磨她一阵。 这句周家大小姐完完全全戳到了她今天的痛处,她横眉怒目,死死咬住牙关。 王贺嗤笑一声,撇开手,整理袖口,换了警告的口气:“最好认清楚你自己到底是谁,这样的事,再犯第二遍,我绝对不饶你。” 话音刚落,周生生拿起枕头就往他背上砸。 “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再是周家大小姐,我也不会让你这么欺负我!” 她砸得特别狠,一下一下,发足了力气。 枕头的力道并不重,不过这一下却如星火燎原般迅速燃起了王贺的怒火,他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怒喝:“你疯了!” 对,她的确疯了。 从小打大,她何时受过如此的委屈,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她疯了,她疯了!这么多天,她早该疯了! 现在,她的脑袋里除了“他居然敢打我!他居然敢打我!”的这种几斤烧尽理智的愤怒感外别无其他。 他按下她手臂的同时,她直起身来,手抓过去,还拿枕头打他。 王贺本来只是想制止住她,但没想到,无论任何女人,火了的时候都跟泼妇一模一样,抓咬抠掐,踢踹蹬撞,无所不用其极。 一时不防,乒乒乓乓的,床头几上的东西全被她扫了下来。 就这几声动静,立刻惊扰了住在对门房间的其他几个姨太。她们已经洗了澡快睡了,听到这吵闹声,又披衣服起身,不约而同地一起出来。 三个人站在楼梯口不远处,凑着脑袋看着周生生那扇关着的门。 “打起来了吧?” “好像是。” “哎哟,这小蹄子还真大胆啊,将军可从来没跟女人动过手。” 乓乓乓乓,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响,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叫喊声。 “真是的。”二姨太埋怨,语气却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只有大太太微微蹙起眉头,沉默不语。 大概再过了十分钟,里面的动静渐渐停了。 几个姨太太凝神听了听。 再没动静。 “都没叫的声了,是没力气了吧?”二姨太猜测,将军天天训练来着,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可身上全是肌肉,那力量哪是一个女人可比的?周生生想反抗将军,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们现在在干嘛?” 难得在将军府这么平静地待了一年多,每天吃喝玩乐,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好玩的事。 二姨太探究的眼神都快穿过门了。 大太太出声制止:“别看了,回去吧。” 首先转身回房。 披着外衣,有些烦躁。 自从周生生来了,快把这里弄得一团糟了。 的确,周生生是没气了。 她现在正被王贺用双手双脚压着,用一种十分不耐的语气斥责,“闹够了没有?!” 周生生大口大口喘息着,可莹润的眸子还是被月光打得亮亮的:“没有!” 他要是敢稍微放松一下,就算她再没力气,她还要打。 她要打得他鼻青脸肿,她要打得他头破血流!她还要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胸膛剧烈耸动着。 敢打她?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王贺盯着身下的人。 因为刚才的挣扎,她双颊通红,发丝散乱,身上的衣物也全都皱巴巴乱成一块,高耸的胸脯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月光透入室内,幽幽浮浮。 他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看她这样生气过,这样打过架,这样泼辣而凶狠,现在看来,他果然是把她惹毛了。可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他并不觉得生气。 反而是有种微妙的……被挑逗起来的情/欲。 仿佛是突然有人往他的心里放了一只小虫,慢慢噬咬着。 他没有想过,他的小姐,被惹火后是如此疯狂,如此蛮横,却又偏偏,如此的风情,诱人,引人垂涎,让人真想狠狠□□。 而她也终于不能够对他视若无睹。 是的,即便他强硬地夺了她的贞操,可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当回事。 但现在,她终于不能对他,视若无睹。 他的压制没有放松,手却伸过去,直接从她的领口处扯开她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5 的外衣。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嫩黄色连身短裙,外面披着白色的蕾丝小坎肩,稍微一用力,晶莹透明的小扣子很容易就被蹦开,露出她象牙色的裸/露肌肤。 而她在挣扎,被压在他身下的她小腿乱蹬,他可以想象得出她美丽的小腿在月光下光洁的色泽。 喉咙微微一动,他陷入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深诱的情/欲中,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人点燃了点点星火,只差燎原的那一刻。 他想起了她今日穿的那件白色的蓬蓬裙。 大概是在五年前。 周生生为了宴会也选了这样一件如同仙女般的白裙。 她挑选了好久好久,逛遍了几乎华城所有主流的成衣店,然后买了布料和针线,独立完成了所有的款式设计和裁剪。 因为她喜欢独特,这件白裙,整个华城只此一件,更因为那个宴会是她的十八岁的成人生日,完全值得重视。 就在她生日前的某一个春日下午,她终于把衣物做成型的时候,她站在镜子面前试装。 她左转转,右转转,然后摸着纤细的腰身朝着镜子里的他,“好看吗?” 那时他一直静静站在屋角一处。 “嗯。” “你说真的?” 他再次肯定地点点头。 她转头牵着裙摆转动,仿佛很高兴,露出的笑颜简直比屋外的阳光还要明媚。 他几乎无法言喻。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完全不足以代表他的内心,他拳头微微握着,他觉得她美得连自己的眼神都在颤抖。 稍后的晚宴中,她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其中的明星。 喝酒,跳舞,交谈。 所有人的目光都因她眼花缭乱,不能自拔。 而她也显然在她极为高兴盛放的时候,宛如初春盛放的玫瑰,娇媚又艳丽,热情如火。来的同学很多,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的,她到处交际应酬,与生俱来的开朗天赋加上热情的心性,她尤其受欢迎,所以她笑得最多,跳得最多,喝得也最多。 最后,到送最后一个同学出门时,她已经完完全全地醉倒了。 灯光和夜色不知疲倦,可生日宴会却已经到了最后人走茶凉的状态,只余下人们在窸窸窣窣地收拾着最后残留的蛋糕和红酒。 周生生送完同学后走回客厅,歪在椅子上休息。 一直在周侧静静等待的王贺走上前去,微微弯身,“小姐,您该休息了。” 周生生按着太阳穴微微应了一声,想要起身时,却因为高跟鞋踩着地上洒落的红酒,脚一滑,幸亏王贺眼疾手快,她才没有完全倒下去。 此时,她整个人被架在他怀里,可以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荚的气息,还有胸膛口处传来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周生生抬起头,望见他明亮的静静温润着光线的眼睛。 她勉强扶着他的手臂直起身。 “小姐,小心。”他如此提示着。 高跟鞋在滑滑的地上实在碍事,周生生抬起腿,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扔得远远的,酒气熏熏地吩咐:“你送我回去。” “是,小姐。” 还醉着,光滑的白足踩在浸满夜色的后花园的石径小路上,旁边还有青青绿绿的春天刚冒出的小嫩草,脚踩在上面凉凉的,很是舒服。 周生生一下跳着又蹦着。 一步一步,脚跟着脚走直线,又突然像小孩在玩游戏般一次性跳两格石头。 最后,果然猝不及防地,她脚一滑倒在了地上。 ☆、第 20 章 第二十章疯狂 身后的王贺急忙跟上去,他早就担心她会摔跤,“你没事吧,小姐?” “疼……”屁股摔得好疼好疼,周生生语气都带着委屈。 王贺微微皱起眉头,“还能走吗?” 周生生大幅度摇头,“不能,我走不了了,呜呜呜……” “小姐……” 就那样维持着在地上坐着的姿势,周生生需要时间休息,缓和疼痛。 然后,她突然间抬起头。 在浅浅的钩月光下,可以看清他微勾的脸的轮廓,被打在阴影里,显得过分清丽。眼睛可真漂亮,眉毛直直的,睫毛也长长的,眸子像黑琉璃一样黑得发亮,囊括了她的雪白的裙装的影子。 明明像一汪温柔泛波的湖面一样,却又偏偏很立体,挺在五官的轮廓里,带着少年特有的英气。 周生生不自觉抬起手去摸他的眼睫毛,“你多大了?” “二十。”王贺看着她回答。 “哦。”周生生应着,目光始终不离他的眼睛,“你的眼睛真漂亮,睫毛好长好长,比我的还长。”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眼睛始终静静看着她,没动。 “嗯,我醉了。”周生生突然说。 手缩回来,在月光下他的面容好不真实。 王贺手拢起,从她跌倒开始,他就已经维持着手环着她,随时准备把她抱起来的姿势。 周生生被王贺轻轻抱起,手很自然地伸过去勾着他的脑袋,不过一双雪白的小腿还不安分地乱踢着,哼着连自己都听不清的生日快乐歌。 终于,到了她的住所前。 那是在周府后院的一栋单独的小阁楼,总共两层,全都归周生生所有。 一层是她的客厅,兼画室,兼钢琴室,兼缝纫室,风筝室……反正摆的全都是乱七八糟,随心所欲的东西,你所能想到的东西统统都有。 而二层是她独有的书房,卧室和阳台,却都是干干净净的女生风格。 王贺一步一步把她抱向二楼。 她微醺地靠在他怀里,像小猫一般的蹭着,找着合适的位置。 王贺走得慢,生怕他刚硬的手臂因为走动硌着她。 但没有,她和他的手臂间的弧度很契合,她窝得十分安稳。 直到走到她卧室门口,她才晃着腿要下来。 “你回去吧。”跳下来,手往后一挥,大大咧咧的,爽快的大小姐脾气,好像剩下的事都完全可以靠自己一样。 可王贺看她明明她走的就是螃蟹步,一到床前,扑腾一下,倒头就睡。 还没维持这个姿势半分钟。 “嗯……”她又翻身,大字型变成竖杠形,弯身曲着。 大概是因为身上穿的白裙子繁复,硌得难受,让她睡得并不安稳,不过看起来,她是懒得脱了。 王贺站在门口未动。 慢慢地,看她睡得有些沉了了,才走过去轻轻关上阁楼的门窗,而后走到她床前,俯身,给她盖着被子。 这一下,却突然惊动了她,她倏然睁开眼睛。 一瞬间,王贺提着被子的手不敢再动。 不过,她却慢慢笑了,双颊的红晕似乎都延伸进眼眸里,微微透着妖意,她支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没有焦距地乱点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6 着,“喂,不是说,不可以进我的房间吗?我爹还有我娘说的,男人是不可以进我的房间的。” 王贺默不作声。 周生生又说:“不过呢,你,你可以是例外。” 王贺慢慢蹲下身来望着她,似乎想把她这副稚气又可爱的面容印进脑海里。 她不知道她这副样子到底有多妩媚,可以让他整晚整晚都想着,夜不能寐。 蹭了蹭,在白缎面的被子里的腿伸动了一下,周生生把脑袋靠近他,“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你好像总是这样偷偷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坏笑着,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得意。 然后她看着他,把她的胳膊,搭上他的脖颈。 他至今还记得她手臂的触感,凉凉的,软软的。 她把他拉过来,勾着他的脑袋倾前,轻轻让他在她唇上印上淡淡一吻。 “想做就做,别这样害羞嘛。”周生生显得很大胆,语句挑逗。 然后真觉得困了,闭上眼睛,慢慢睡过去。 她脸颊眼角的嫣红色仍旧没有消失。 可那颜色似乎都烙印进他的心口里,兹兹地发出炙热的声响。 她的手都忘记缩回去了。 王贺扶着她的胳膊慢慢送回被子里。 又那样看了她好久,起身,走到门口。 睡梦中的周生生发出呓语,“王贺,我渴……” 王贺又转回身,走到卧室中央的桌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轻轻给她喂下。怕她半夜还会渴,又把水杯倒满,放在她床头的案几上。 然后才慢慢地关灯,走到楼下。 仰头看阁楼上熄灭的灯。 整个夜间,万籁俱静,只有一轮弯月在阁楼前方静静散发着光辉。 王贺到此时才敢抬起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才敢确信刚才的不是梦境。 她亲了他。 好像时光一下便穿越了。 月色似乎还是当年的月色,那样清清楚楚,清清冷冷地挂在高空上,与世无争地散着浅浅光芒。这样黑暗的房中,仍然只有他们两个。周生生却在他的身体下,仍有那嫣红的面容和莹亮的眼睛。 ——和那么久之前,那天晚上他做的梦一模一样。 他抚摸着她滑嫩的肌肤,从手臂到肩胛,一寸一寸摸过去,缓慢地感受着她身体的每一种感触。他觉得自己心底里的那个小虫在咯吱咯吱地咬得他心口发疼,发痒,又发烫。 他的手触及到她的面容,然后他扶住她的下颌,俯下身去,深深地吻入她。 周生生还想抗拒,可也许是因为刚刚她差不多已经花光了她所有力气,而身体里的酒精的作用又开始慢慢地浮上来,她猛力地推拒了他几下后,他纹丝不动,她却快没气了。 他刚硬的身体像火炭一样拥捆住她,几乎要把她点燃。 胸腔里仿佛没有气压似的,全身软绵绵,她的身体在此时居然变得十分敏感,每一点点肌肤相触都让她觉得自己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脑海中残存的意识在提醒她,她在推他,反抗着:“走开,不要,不要!” 她连喊了两声,可这根本无法阻挡住他的攻势。 周生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事后回想起来简直觉得自己没有骨气,没有气节,可在那时,她在自己无法说出来的感觉。 直到第二天早上,对彼此正常的意识才恢复过来。 周生生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已经穿好衣物正准备出门,表情还是一成不变的王贺身上狠狠扔一个枕头。 ——她也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的不自持。 反正觉得满脑子满胸膛都是火气。 不过那时王贺已经转身关门。 枕头撞在门板上便直直落下。 王贺站在门外,微微听了一下背后的声响,迈步离开。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表白 第二天早上,整个饭桌上难得的寂静。 所有姨太太都不敢说话,即便是咀嚼,也尽量用着最缓慢的动作,同时悄悄地,对望着,打量着身旁俩人的面色。 可是很奇怪的,周生生和王贺都显得十分泰然自若。 他们自顾自地吃饭,仿佛昨夜的那一巴掌和争闹,根本没有发生过。 不过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周生生心情并不太好,她自顾自低头夹菜吃饭,对她们几个好奇的,若有若无的打量,完全面无表情。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今日的早餐。 王贺一如既往的坐军回军营。 然后,十分钟之后,周生生也上楼换了套衣物,几乎没有多说一个字,驱车外出。 剩下三个姨太在门口看着汽车飞速驶去的尾气,面面相觑。 周生生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外出,她出来有自己的原因。现在爹已经不能救她了,能救她的只有同学会。而她决定了——她肯定,绝对以及一定,不要再留在王家了,死也不要! 周生生想好了,她忍受不了王贺那个混蛋,王八蛋,人渣,禽兽! 想到他,她就觉得浑身被他亲过的地方简直跟有小虫在爬一样,又恶心又难受,她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活活烧死。 她才不会为了别人让自己受这样大的委屈呢,周生生恨恨的想。 况且,从理智上说,就算她在他身边,依她那么冲动蛮横的性格也肯定得不到他的信任,更别说为他们套取消息……一下又从情绪中恢复理智,想到待会儿要跟同学会的同学解释,周生生如此自我安慰。 待会儿,她打算这样跟他们这样说:她可以为同学会做别的很多很多的事情,唯独不能再让她留在王贺那里,再多一秒也不行。 她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要天天受他欺辱! 微微攥紧手上的包带子,周生生此刻下了万分的决心,就算他们再恳求,再期待,她也绝对不会再因为拉不下面子而同意了! 可还没等这些已经拟好的画面变成现实,汽车就已经在车路上剧烈颠簸,几乎把她的脑袋撞了个大包,抬头望外看时,才发现整个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这些人并不是常见的那些商贩,而是大批大批的,学生。 女生是统一的蓝褂子黑裙,男生则是长袍或者中山装,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在摇旗呐喊,声势壮烈,似乎是一场十分浩大的学生运动。 汽车穿过人群缓缓开动。 周生生看着一层一层走过的,高喊着口号的,义正言辞的面容的学生。 他们或高高举着小旗,或拉着横幅,或对着喇叭高喊:“还我赈灾款项,停止售卖军火,禁止官商勾结!” “打倒军阀统治,打倒官商勾结!” “禁止抬高物价,牟取暴利!” ……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7 隐隐约约的,因为周围声音的混乱而听不出更多。 周生生一瞬间觉得激动,一瞬间觉得遥远。 隔着灰蒙蒙的车窗看到的,仿佛是以前的自己。 然后,突然,她在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面孔。 “媛媛——” 周生生趴在窗口上,不禁轻呼出声。 可很显然的,常媛媛,金静还有李同凯他们根本没有听到她。 他们各自举着红色的小旗子随着人群高声呐喊,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对这次“贪污赈灾款项”事件有多么义愤填膺。 身子一个剧烈的踉跄,汽车似乎遇到了什么猛烈阻力而骤然停下。 周生生直起身,把视线投向前方。 大大的透明车前窗外,看到一群穿着黑制服,举着警棍,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警察正朝这边跑过来。直到近前,才分辨出他们大概有三十人左右,衣服堆在身上乱糟糟的,似乎从床上跳下,从头套上就直接奔过来,凶狠蛮横的,看到人就用警棍狠打。 眼见他们推打着学生,几乎要靠近在后排,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撞来撞去的常媛,周生生不禁为她心惊胆战。 车窗旁边有急速疏散的学生的跑动,很显然地,因为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在那些拿着警棍前来阻止的警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快速离开现场,保存实力。 而因为这次□□的人实在太多了,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车子被迫停在路中央,车面的铁皮被撞得砰砰作响。 学生跑着,撞着,被压在车窗上被警察用警棍压着,拷起带走。 周生生坐在车里面,看着外面的景象都不禁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然后,她看到了在人群中被那些警察追赶的常媛媛,她显得十分焦灼,无头苍蝇般在人群中乱撞。周生生隔着车窗呼唤了一声,“媛媛!” 因为这声,她似乎看到车里面的她了,急速奔来,一张俏脸趴在窗外,剧烈地敲打着车窗,“生生,救我!”她身后有警察赶来。 周生生顾不得,拉开车门。 “住手!” 本来已经铐住常媛媛准备拖走的胖警察回身,“你是谁?” 看了看车牌——车牌上面有个明显的“王”字。 那是华城人所共知的,锦军王家的专用车。 因这,那胖警察凶狠的气势一下变弱了。 警察在旁边惊疑地围着她,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形势下,居然也没有人敢靠近她半分。 “放了她。”周生生下命令。 那胖警察虽然觉得眼前这个穿着高贵的女人来头不小,可一时间也犹豫,毕竟是一个专门组织学生运动的“犯罪分子”,不可能说放就放。 此时,张安从车窗处探出头,拿了一面令牌展示,低哑的声音没有情绪:“这位是我们将军的四姨太。” 只这一句话,那警察立马惊得松了手,本来因为刚才的跑动,他的衣物已经穿得乱七八糟了,他却又立刻提了提裤子,扶了一下帽子,敬礼:“四姨太!” 周生生却觉得这句四姨太在旁边那被围困着的,奔跑着的学生面前显得十分刺耳。 可此时,也顾不得说什么了。 微微点头,“把她放了。” 那人又立正敬了一个礼,“是,四姨太!” 常媛媛扑到她身边来,很是欣喜,“生生。” 此时,周生生眼睛巡视被追捕的李同凯和金静,又让人把他们一一都给放了。 三个人站在她面前。 对于她的营救似乎感到十分高兴,“生生,真是多亏你了。”常媛媛率先说。 周生生没有多说什么,把他们送上车,“来,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汽车停在静安茶楼楼下。 因为王贺的特许,张安不用在随时随地地跟着她,于是周生生得了难得的自由,可以和她的同学们在隔间里放心说话。 一到楼上,单独的空间,常媛媛就抓着她的手不放,“生生,真是太好了。你看,你救了我们一次。” 她转头望向金静,金静也死命点头。 是啊,她们眼里似乎在说,她这个四姨太身份真的十分有用,她们让周生生留在王贺身边果然没错。 周生生眉目间闪过一丝犹豫,原本来时打得好好的腹稿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她明明下了万分的决心,是一定要拒绝的。 “我——” “生生,你知道吗?其实我们这次运动只是声东击西。” “啊?”周生生愣了一下。 “现在我们的同学会主力应该在华城的东仓里抢粮食了。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常媛媛十分肯定而兴奋地说到,“上次华城水灾,本来华城外的同学会筹集了八万的银元用来救灾,哪知只是从华城城门过了一道,赈灾款项就少了一半,只剩三万多。后来,我们好不容易把这三万银元拿到手准备买大米和馒头分发给饥民,哪知道你爹到了这个时候还乘机抬高物价,本来可以买九千石的粮食,现在只能买四千石了,你知道他们有多黑吗?” 又是她爹惹的祸,周生生没话说,只能轻轻“哦”了一声。 常媛媛见她语气不是特别兴奋,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生生,我们都知道你跟你爹是俩个人,他跟你是不一样的。” 周生生抬起头跟她笑了笑。 每次她们说她爹的时候都不忘安慰她这一句,她都已经习惯了。 常媛媛见她笑了,也就放心,起身道:“好了,我们得先回去了,他们还等我们报平安呢。” 金静也随着起身,点头:“嗯。” 周生生起身送到门口,常媛媛朝她挥挥手,“好了,不用送。”眼见着常媛媛和金静走下楼慢慢消失的背影。 心情有点不太好,想说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一转身,发现李同凯居然还没有走。 不由得怔了怔,“你怎么还在?” “我有话跟你说。”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理解 俩个人复又走回房间坐下。 周生生朝前伸直,端着茶杯一直没说话。 “你刚刚是一直想拒绝的吧?” “……”周生生抬起头来,显得有些惊讶。 可面前的男生眉目温和,笑意温煦,明明是善意的表情。 他朝她露出了然的微笑:“其实我知道,你不愿意待在王贺身边,我也能够理解你,任何人待在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身边,冒着生命危险做内应该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周生生望着他,有些不可思议,又有点不知所措。 手放在茶杯壁上都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李同凯包容着她的惊慌:“没关系,我理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8 解你。” 他接着说:“其实我在学校里就注意到你了。我也知道你一直在为进入同学会做着努力,你很聪明,也很善良,甚至为了灾民离开了自己的家庭,我很佩服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背景,我相信你一定很久以前就成为我们的成员了。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不是因为出生在贫穷或受压迫的家庭,只靠自身的意志就能察觉到社会的不公平不公正的话,这个人本身就已经是一个超出于众人的人。” 他这是在夸奖她么? 一下地上,一下天上,脑子晕乎乎的,有点转不过来了。 “所以周生生同学,你要是不接受这次任务也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它。因为,的确,我们现在除了你,没有别的办法去接近王贺,而你是我们中能够完全切身接触到他的第一人,否则我们不可能让你这样牺牲。而如果你拒绝这次任务,我们也许还要在花费几年,很多人力物力,才能达到你现在的程度。”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当然,我们也会尊重你,如果你不接受,我们不会强迫你。” 周生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他突然伸过手,覆着她放在茶杯壁的手指,望着她:“——你愿意吗,周生生同学?” 指尖在相触那一刹那不自觉轻轻一颤,却没缩回手来。 周生生垂着眼盯着他们接触的部分。 他的手很宽厚,也很大,典型的男生骨节修长。 手心却似乎异常的烫。 明明只是手心和指尖的点点接触,可这样细致的敏感却仿佛从相触的指尖中伸出一根细线直接穿过她的手臂捆住了她的心。她本不是那种十分保守拘谨的人,却在这一次,因为男生的突如其来的接触而觉得脸红心跳。 他望着她,始终没有松开手,声音也显得莫名温柔。 “你愿意吗?周生生同学。如果你担心的是你的未来,或者别的,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中没有人会在乎这个。” 他的意思是,即便她因为选择当内应而失去贞操成了王贺的四姨太,他也不会嫌弃她? 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周生生居然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 心噗通噗通跳着的声响几乎让自己都听清了,头反而垂得更低。 她男性的朋友有很多,可这样让她有紊乱的心跳的,暧昧的,他却还真是第一个。 “生生,如果你有事,可以给我写信。” 生生? 他,这是在跟她表白么? 周生生拒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就是这样,看起来强强硬硬的像一个刺猬,但其实要是别人有求于她,她都不怎么会拒绝。 回来的路上,想着这些天来陆陆续续发生的事,总感觉跟做梦似的,毫不真实。她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王贺的四姨太了,又怎么迷迷糊糊地就成为同学会的内应了,而现在,她跟李同凯,是恋爱的关系么? 周生生已经长到二十三岁了。 但她的恋爱经验为零。 以前旧社会的女孩子十六七岁一般都定亲嫁人了,可她那时候还在国外旅行加游学,玩得不亦乐乎。 十九岁那年回来后,她爹妈开始准备动手完成她的终身大事。可那时她已经受了西方恋爱自由的观念的侵染,加上内心过分骄傲,根本不相信相亲这么古老传统的形式能带给她幸福,所以即便爹妈陆陆续续地给她介绍了许多门当户对的男青年,她也都全部一一拒绝,连见都没去见。 有时候爹妈专程请人家男方来了家里,她也从来不对人家摆出好脸色,一般就是视若无睹地直接出门,连个招呼也不打,气得她妈天天苦口婆心地劝、骂,幸亏她爹爹很疼她,什么都依着她,所以她到现在还可以有完全的自由。 其实她那时回华城上大学后不久,心里是慢慢有了个暗恋的对象的,那就是李同凯。 虽然她和他的接触不多,但那时李同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人所共知,学校的女生们对他的簇拥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最好的例子便是,你只要去圣城大学说一声找李同凯,保准没有人不认识他,女生们还会叽叽喳喳地十分兴奋地带你过去。 她还未见过他时,就已经听过他的名字。后来见到他真人时,才发现她的同学们真的所言非虚。 他的确长相英俊,性格脾气温和,能力强,家世又很好,父母亲都是知名的大学教授,在华城说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连写的钢笔字都刚刚正正,十分清隽。那时候,她曾偷偷看过他在同学会内亲笔写的宣传手册——《致华城同学书》,那隽永的字迹让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家世和教养才让他如此出色,可这出色又偏偏不让人觉得嫉妒,不像她一样,过分优越的家世和言谈举止,很容易让她跟旁边的同学显得格格不入,想要参与进去她们也更难。 ——她刚去圣城大学那段时间,班上的女生都几乎不跟她说话。 不过因为内心小小的骄傲和矜持,即便有这样朦胧的好感,周生生始终不会去主动接近他。 偶尔只是由同学引见,或者在学校里碰到,知道对方名字,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后来她从家出来,也没有继续上学,更少见到他,平常也只能从常媛媛口中知道他的一点点动态。都快觉得他只是她心底里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但是今天,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真的很早以前就对她有意吗,只是因为她的家庭抗拒着?可是以前明明毫无征兆啊…… 就这样怀着莫名的心思回到了王家。 第二天,也就是这个星期的星期二。 她接到李同凯寄给她的一封信。 信是李同凯买通了一个在王府里烧饭的老婆子带给她的,看那老婆子把信塞给她时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嘴里喃喃念着:“老天保佑”,生怕被人抓住的样子,想必是王府的规矩很森严,如果被抓住,绝对不会轻饶。 所以,她想,他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 但不得不说,她接到的时候是有些惊喜加感动的。 其实脑中也有闪过可能跟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她做内应的念头,不过在她心中他一直是个正直又努力的人,不会这样骗她的。 在她心里面,人一直有很坚定的划分。 有些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比如常媛媛,她一直都记得她第一天在圣城大学上学,也许是她父亲名气太大,她又插班得太明显,而且她当时一身洋裙和首饰,在班里太突出,根本没有女生愿意和她说话。 那时候,是常媛媛第一个跟她说话。她无法忘记她笑着说:“你好,你穿的很漂亮。”的时候的感动——虽然她脸总是臭臭的,可她真的很容易被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29 感动。 她忘不了那些日子,她跟她一起上课下课,与她交好,哪怕被别人在背后说她巴结她,她也不怕。还带她知道同学会,参与活动,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这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而有些人是根本不能亵渎的,譬如李同凯,就是那样一个,有思想有抱负有才华又有行动的青年,能够在同学会里工作而且能做到那个成就,得多努力啊,他是真正值得崇拜的人。 还有一个——介于亲人与朋友之间,那就是王贺。是她曾经永远不变的认为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现在不用提了,他已经被排除在她朋友之内了。 打开信。 字并没有多少,一页纸,大概也就只是三十多行。 可她却觉得很宝贝。 怀着急促心情却又动作缓慢地一行一行看下去。 他的话很清和,没有鼓励或者催促她一定要为他们当内应,只是给她说了些最近同学会的一些活动,还有问问她过得怎么样,需要什么帮助。 看,他就是这样一个诚恳的人。 周生生很高兴,她甚至觉得自己闪过的邪恶的念头完全侮辱了他。而他在她破/身之后才表明心意,正是因为他正直有担当。他明确的告诉了她,就算被侮辱失身了也不用怕,他会等她,这才是真正的爱。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回信 他的字是刚正隽永的,但是比她之前看过的还力透纸背些,蓝色的钢笔水,一撇一捺,横横折折,写得清清楚楚。 信很快就扫完了。 可眼神就是舍不得停下。 仿佛他还有在信纸外面未说完的话要对她说似的。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最后一行的落款:李同凯。 稍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视线上移。 看到信的开头写着:生生亲启。 生生,他叫她生生。 心里是怪怪的紧张,又有些激动的忐忑。 她来这里这么多天,这是她收到的第一封完全只是关心她的处境的信,也是唯一一个能够用最大的宽容体谅她的人——即便不一定能感同身受。 之前被王贺侮辱,被亲人漠视的心情像是突然得到了理解。她寂寞与忍耐得太久,此刻有个人这样关心她,她真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是热的。 一瞬间,她像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依靠,不再那么惶恐了。 她立刻提笔给他回信,女性的矜持让她写不出煽情的话,只能煞有其事地告诉他一下这栋洋房里大致的状况,王贺的动向,还有询问常媛媛,金静的近况,最后才问到他。 用这样掩饰了自己的急切。 收笔,看着最后落款的“祝安”两个字。 黑色的钢笔字,在灯光下还有些湿润的光泽。她的心在噗通噗通的跳着,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面红耳热。 头一次跟男生这样私密地通信,仿佛热恋。 她想,对啊,其实她是在恋爱啊。 信写好了,怎样交出去才是难题。 那老婆子估计不肯了,每次看到她简直比兔子跑得还快,生怕跟她有一点点牵扯。 周生生于是找了以前被自己剪掉头发的小姑娘。 那姑娘年龄小,看起来也单纯,最近这些日子的接触倒是对周生生很有好感。周生生把自己的一些首饰给了她,托她把信寄到外面,寄信人就写小丫鬟的名字——芸芸。 她后来也在信里面加了几笔,叮嘱李同凯,以后写信,直接寄给那小姑娘。 她会私下里转交给自己,这样,他们便不会检查。 最犯难的是,那小姑娘不认识字,寄信出去还得周生生用左手,歪歪扭扭装作她的笔迹。 但毕竟,这种方法行得通。 信寄出去了。 因为内心还有等待回信的小小悸动,周生生心平气和的度过了这三天。 反正这几天她都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遇见王贺,两个人根本都不说话。 她只把他当空气。所以,她完完全全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就把自己当做只和这三个姨太住,这个“家”里完全没有他这个人。 然而,最难熬的日子来了——星期四,她“侍寝”的日子。 每次想到她要跟王贺那个混蛋王八蛋上床她就觉得难受,想到他会亲她,还有后面一系列亲密动作,她就更难受了,简直就跟即将要被拖上断头台斩首的囚犯一样,就等着处死的那一刻。 可这明明也不是第一次了,也许是因为每次做这事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周边人的存在感和说话声所缓和,身体更无法自欺欺人,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些厌恶感和羞耻感反而强烈了起来。 周生生不喜欢王贺,这是她确定的。 就算以前有一些对他的……不过也算了。 俩个人在从前就没有共同语言……现在更别说共同语言了,连可以心平气和好好说话都做不到。每次都是他洗了澡,上床,把她翻过身来,直接进入正题。 前几次,周生生只会闭着眼睛,不停地告诉自己当被狗啃了,当被狗啃了。 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一挨近,她就万分的不自在,总想把他给推开。 也许是因为她刚刚和李同凯确定了彼此的心意,而现在,要陪自己万分厌恶的男人上/床,才让她更加心烦意乱吧。 “动什么?!”王贺不耐烦起来,手上加重了力气。 现在的王贺可不像以前一样会事事忍让她了。 然而,即便是被这样呵斥了,她也还是难以抵抗身体上的烦躁感。 夜色寂静,黑暗的房间内只有他们俩个人。 被褥衣物的窸窣翻覆声,身体不由自主发出的闷/哼,还有肢体厮磨的声音。 王贺的眸光透露着情/欲,赤/裸的身体也滚烫起来。压在底下的周生生皱着眉头不肯说话,但即便是这样压制的姿势,她的身体还是不肯配合,也无法配合。 身体在这里,心却在别的地方。 前天跟李同凯的信里面,她都已经开始提及王府还有王贺的状况了,其实她已经把自己当内应看待了吧? 她苦笑,明明也知道,这个请求对别人只是一句话的事,对她却是切身实际的伤害。她若真是为自己着想,还是应该拒绝。可这辈子,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她好,别人要是真的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她身上,她就不忍心让他们失望了。 又想起来前几日跟自己见面的李同凯,他温煦的笑容,和善的口气,还有信上那些平白又温柔的字句,总让人觉得他干净如水,风轻云淡。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 真的会不介意吗? 心里有点难受。 在此时,王贺仍然在她身上继续。 他的手探寻到她的身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0 下,寻找着入口。毕竟不是第一次了,熟门熟路地,王贺分开她的腿,昂/扬挺进,开始他的例行动作。 周生生反抗的力道渐渐松了,手缩在两人之间,头侧着,看着窗口透出的白茫茫月光。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反抗是没用的。 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可总得找什么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自己内心的不甘。 她不是真的就这样臣服在他身下。 转眼,又是三个月。 人都是这样,熬过最初的那些最不适应,最难受的日子,就会渐渐的习惯,心情趋于平和。 每天也都是无所事事,下人们毕恭毕敬地唤她四姨太,其余几个姨太太每天早上都叫她一起打马吊,下午打累了回楼上睡午觉,偶尔去逛街,看戏,品咖啡,日子跟翻书一样快,最难熬的每个星期四,也因为最近王贺的军事繁忙无法回家,而变得轻松起来。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完全遏制住内心那种突如其来,强烈作祟的烦躁感和不安感,有时候午夜梦回,总会情不自禁问,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期间,唯一能够安慰她,也只能安慰她的就只有和李同凯的一个月一次的通信了。 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做的事,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夏去秋来,很快,华城进入了秋季。 天气渐渐从炎热变得凉爽,姨太太们短袖的旗袍外开始罩上兔毛披肩,沃裙的材质也从轻薄的尼丝纺变成保暖的织锦缎。 十月中旬,王贺突然要带所有姨太太们去华城著名的西山秋狩。 据说同去的还有张都督,和他传说中唯一的夫人。 西山居然下雪了,明明是十月中旬,可偏偏雪大如鹅毛,简直可以让人看清楚是一片一片坠落下的。整个西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周生生本来是不想跟王贺,还有这些姨太太来打猎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不喜欢。 这些日子,她太烦躁了,完全没有心情出门。 但是每次一说到出去游玩,这些姨太太总显得兴致勃勃。 临出发前一个星期就已经开始打点各种装备,光带去的衣服都装满了整整五大箱子,专门由一个司机开车运着,好像不是去打猎,而是去办衣物展览一样。 而每当她们这样兴奋的时候,任何反对意见的人总是插不进去嘴的。 “我说,我——” “生生,你的衣服带了没有,据说西山那边很冷。”大太太说。 “我能不能——” “哎哎哎哎,那瓶花露水要带上啊,说不定会有蚊子呢。”二姨太说。 “要不我——” “大姐,应该不用带棉裤吧?”三姨太问。 “要带的,有备无患嘛。那毕竟是山上,很冷的。将军的东西也得带齐。哎哟,我又忘了,将军的大氅也得带上。”大太太蹬蹬上楼去了。 “……” 算了,要去就去吧。 反正又说自己不去的话,估计那三个姨太又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大太太再苦口婆心的劝。 最终的结果应该也不会改变。 不过直到来到了西山,她才真的觉得不虚此行。 一上来便可以看到西山的风景很美很美,天清云淡的,山都是远远的土青色,坐着汽车颠簸上山,看着远处西山仿佛缭绕在云间里,与世隔绝,所有烦心事都可以抛下。 周围的空气更是凛冽,呼吸到肺里都觉得心旷神怡。 到达了山腰,早已经有旅馆供他们一行人住下。 行馆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与和他们一行的张督军像是十分熟悉,看来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打猎了。 周生生入住房间的时候,左顾右望,看到这旅馆里并没有别的客人。 心知,这里应该是被他们包下了。 也罢,就当来散散心。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西山 山腰上很冷,幸亏旅馆里的设备供应很好——每个房间都有炕铺和火炉,取暖完全不成问题。 他们自身的准备又齐全——姨太太们带的衣服多,手套棉靴围巾什么的早都备好了,而且完全不需要周生生非费心思动手。 所以,即便她们落脚下来的第一天晚上西山就已经下起了大雪,她仍然睡得无知无觉。 到了第二天早上,打开。 哇,真的,大雪倾城,白茫茫一片。 周生生莫名觉得有点高兴了。 好久都没有见过雪了。 感觉好怀念。 按照预定的行程,这日他们是要一起出去打猎的。 山上的太阳升得早,满地雪白更让天色显得明亮。张督军和王贺很早就骑在马上,冷酷而神气地盘旋在旅馆栅栏外,等候她们这些慢吞吞的姨太太们。他们这些军人上山,除了多披了一件大氅外,其余装束根本没变,好像他们完全不会冷似的。 可惜,“赏脸”的姨太太们并不多。 其中作为主力的,王贺的四个姨太中,大太太不想见这些杀生的东西,加上不会骑马,所以不去;三姨太昨天晚上有些着凉,也没去。 只剩二姨太,一早就起来,换了一件十分凸显身材的黑红色相间女士骑马装,这是她费了好久时间挑选的,准备一展风姿,可惜太薄了,还没前进几公里就冷得鼻头通红,连连打哈秋。 周生生穿了一件带貂绒的褐色大衣,她会骑马,但不打算狩猎,她出来完全只是为了散散心情。 然后,周生生看到了从未谋面的,传说中张都督唯一的夫人。 她是她们中很早就跟张都督一起出来,唯一没有慢吞吞打扮的人。 张都督今年四十有余,但他的老婆至今为止却只有一个,而且似乎很少露面。如若不是听身为督军妹妹的大太太说,她都不知道张都督还有个明媒正娶的老婆。 总之,在华城的传说中,叱咤风云的张都督似乎对女人毫无兴趣,这么多年有多少达官贵人给他送女人,他没有一个接受的,甚至禁欲到连个风流韵事都没传出来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孩子。 ——一般有钱人家不都是把传宗接代看做最大的事么?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么隐私的事,她也不好意思向大太太打听。 反正,总让人无端端怀疑他某方面有问题。 这也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想必华城的很多人都这么想。不过张都督的私事一般没有人敢说,更没有人真的好奇到敢去找相关的人打听,否则很容易不知什么时候就惹祸上身了——传说中张都督性情暴戾,喜怒不定,残忍异常,在他手下的人都得提着十二万分的胆子行事。 但是今天看,倒没有传闻中那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1 么可怕。 不过自从听大太太讲后,周生生一直以为张都督的结发妻子应该是个盘发髻,穿沃裙或者旗袍的传统女人,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一路上,她已经偷偷打量她很久了。 她看起来很有气质,似乎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穿一件卡其色风衣,脚套一双黑色过膝长靴,显得酷极了。头发显然也是烫过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出来打猎而用发夹盘起来了,露出的整个五官都很突出地透着干练和果决。 一路上,都只是张都督和王贺说话,她们这些女人跟着。 但相比于她的意兴阑珊,二姨太的喷嚏连连,她则显得神采奕奕极了。 擦着□□,露出男人般那样兴致勃勃的目光,让周生生一路上不停地在打量她,连风景都快忘了观赏。 到最后,到了前方的树林时,她突然侧头给她一个笑。 显然是早就发现了她的注视。 行进森林入口时,二姨太实在冷得受不了了,无法再前进。 于是张都督让三个女人留在原地,等派去的随从给二姨太送大衣过来,再跟他们会合。 男人们策马驶入森林。 二姨太下马,背靠着还有些温热的马的侧部,完全没有了玩乐的心思,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嘴唇都快被冻紫了。 周生生立在马旁,百无聊赖,环顾四方。 这时,那个张夫人开始走近,同她说话,朝她伸手:“你好,我叫王若祺。” 标准的西方礼节。 周生生怔了怔,感觉很怪,她称自己的名字没有冠夫姓,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伸出手去,握了握,“您好,我是周生生。” “我知道。”她收回手笑着,摩挲着马鞭,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周生生打量着她——刚刚在马上还没发觉,现在才看清,她比她快高出一个头了。 虽然自己也不矮,有标准的一米六三,但目测这个女人至少有一米七。 她也很瘦,不过感觉她的身型骨架比她大,是个看起来大方而又英气的女子。 王若祺显然也在打量着她——无意识地绕着手中的马鞭,高长的靴子在雪地中吱呀吱呀,一下一下围周生生转,最后,她回到她面前,似笑非笑,“你就是那个以前让王贺魂不守舍的女孩子,果然跟我想象的差不多,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模样。” 周生生的脸瞬间涨红,有点被惹怒了。 无端端这样打量她,已经让人觉得她很不礼貌了,现在又这样说她。 ——她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她不知人间疾苦,她家里有钱并不是她的错! 还没等周生生开口,那王若祺又问:“这些日子,他没伤害你吧?” “?”愣一下,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刚开始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她觉得她问话很粗鲁。 王若祺笑了,“哎哟,你还生气了,真是容易被激怒,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啧啧啧,还说不是大小姐。”可她又慢慢收了笑,赏视着周生生的愠怒表情,语气开始有点意味深长了,“那你可得小心了,从都督手里出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王贺能坐到现在的地位,更是里面的佼佼者。现在他不伤害你,估计以后不会让你好过。” 周生生还没从她的话中分辨出具体含义,她却已经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又突地回头,露出一个如花笑靥。 “哦,对了,我挺喜欢你。我想邀请你明年三月初五来参加我的婚宴。我跟督军已经于上个月离婚了,所以以后你可以叫我王小姐。” 她就这样留下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邀请后,笑着策马离开。 周生生立着原地,眨了半天眼,都没意识到,她到底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不过周生生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继续等着,再过了十分钟,二姨太冷得实在受不了了,她都觉得自己快冻出高烧了,情急之下,先由几个随从送她回去。 这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一个人呆着无聊,也不想去找他们,索性系了马,往森林深处走去。 本来就是来散心的,根本不想跟他们接触。 漫步走着,大雪把森林塑造得很美,每棵大树都几乎有她一人粗,高耸的立在雪地上,棵棵直挺,遮天蔽日。 空旷的雪林中只有她一个人,分外清寥。 踏在雪地上,鞋可以踩出厚实的声响。 周生生喜欢这雪,好像这天地中的尘埃都被它带走了,空气乃至身心都纯洁无暇一样。 与此同时。 王贺和张督军在行进了大概半个小时后,终于发现了林中的第一个猎物——一只在雪地上东张西望的小鹿。 “王贺,看看我们谁先能打中它的左眼?”张督军勒住马提议。 “好。”王贺应了一声。 从身边人手里接过枪杆。 子弹上膛的那一刻,微微的声响似乎惊动了立在雪地中,似乎刚刚还对危险茫然无知的小鹿,它突然拔腿狂奔起来。 但是王贺和督军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眼神仍旧好整以暇,双手不急不躁地让子弹上膛,提起枪杆,瞄准。 积雪无声压制树枝,马的鼻孔喷出白白的热气。 “砰!” “砰!” 雪汽被两声枪声微微颤起。 小鹿应声而倒。 王贺打中了它的左眼,督军打中了它的鼻尖。 小鹿倒在雪地中,尖尖的脑袋中冒出滚滚热血,有剧烈的吐息声。 督军收起枪,策马前进,查看猎物:“还是你的枪法好。” 王贺不骄不躁,点头:“谢督军夸奖。” 身后的手下把小鹿拖上马背。 也许因为开始进入树林深处,猎物开始多了起来。 前进不过数里,除去那些在雪地中多又好打,冷得僵硬的兔子,他们找到了一只奔跑着的野猪,督军和王贺勒马停住,以这个再来做比赛的目标。 “这次我们打它的尾巴上的那个黑点如何?”将军装着枪药又笑了。 游戏总要越来越难,才会越来越有趣。 王贺仍点头,语气平静:“好。” 提起枪,瞄准。 野猪是行动着的,它的尾巴会因为奔跑甩动,而黑点不过一枚银元大小而已,分在尾巴两侧。 这比固定在小鹿身体某处的眼睛还要难打些。 很需要聚精会神,掌握时间点和方向。 手指摸着扳机。 野猪的尾巴在瞄准镜里渐渐变大,成为慢格的动作。 枪身缓缓移动。 突然间,就在野猪跑过的,还要更遥远的一簇丛林后,瞄准镜里出现了一抹褐色的衣角。 这一下,让他分了心。 ☆、第 25 章 第二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2 十五章坑洞 野猪的尾巴已经开始跑过了瞄准镜里。 但他仍维持着姿势没有动。 ——她独自站着,卷发落下来,手摩挲着树皮,仰头看一棵耸直的高树。皑皑白雪与层层棕木中构成朦胧而交错的丛林,她的神情显得有点忧郁。 王贺微微眯起眼睛。 枪身往上提,瞄准镜里开始变为她仰起的侧脸,而焦点渐渐凝聚成她脑袋上的太阳穴。 她毫无意识,仍然在仰头看那棵树,仿佛那棵树上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可他的眼神却已冻结住。 扳机仍冰冷地触在指尖上,只需轻轻一按。 他或许就能了结这么多年的仇怨。 周围寂静无声。 “砰!” “砰!” 两声枪响突然响起,惊起森林中无数白雪和野兽。 张都督打中了野猪尾上的那块小黑点。 野猪被子弹擦出血,发足狂奔,没入林中不见。 王贺的子弹却准确地穿过树丛,打中了周生生扶在树干上的指尖前一寸。 子弹没入树干中,露出一个焦黑的洞口。 ——可几乎只差一点点就打穿了她的手指。 周生生被这突然而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远远都可以看到她退了一大步。 然后她循着声音望过来。 视线相对。 似乎有点恼怒。 周生生恨恨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督军策马过来,收起枪,似笑非笑:“难得你会打偏。” 眼神瞥着远去的周生生的背影,似乎意有所指。 王贺面容还是静的,点点头,不再多说,牵马转身。 而此时,刚气呼呼走出不过半里的周生生突然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蓦然一黑。 扑通。 屁股撞到坚硬的地面上。 地面上的白雪随着她纷纷落下。 “呸呸呸呸呸!”雪都快落到她嘴里。 抬起头一看,原来她踩进的是一个猎人废弃的坑洞,几乎有两米多深。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周生生起身,想找办法出去。 可周围只有白茫茫的雪光,连抓手的东西都没有。 仰头呼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空荡荡的,只盘旋在这洞里面。 一次又一次的叫,嗓子都快哑了,还是没有人听到。 抓起洞里面的石头和雪团往外扔,周遭没有一丝反应。 也不知道就这样持续了多久,周生生有点泄气,又有点难过,慢慢抱着膝坐下。 天渐渐的暗了。 周围还是没有人来的动静。 森林里又开始下□□点细雪了,周生生等得都快手脚麻木。 费了好大力气才面前把抱坐在地上的姿势改为仰头站立。 “喂,有人吗?”抱着最后几丝希望再次高声呼唤。 回答她的仍只是空荡荡的风呼声。 “喂!!!” 他们就这样不管她了吗?照理她失踪这么久,他们早该发现才对啊。 一时间不由得怨怼起来,要不是那该死的王贺,她不会至于这样不小心,一脚就踩到人家挖的坑洞里。 可是现在抱怨也无济于事,又没有人听她抱怨。 环顾了一下四周,不会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吧……到这时,心中的恐惧才慢慢加深,周生生又抬起头长长呼唤了几声,“有……人……吗?” 鼓足了力气了。 渐渐地,周围似乎有了动静。 不,仔细聆听,应该是马蹄的声响。 笃笃笃笃的。 一下一下,接近的声音越来越大。 “喂喂喂——我在这!” 周生生几乎都快挥手跳起来。 如她所愿的,雪白的洞口处出现一处阴暗的身影。 真的来人了。 因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这样过分偏差的距离,周生生只有退后几步,再把脚尖踮高点,才能看清楚来人的全貌。 光线有些暗,不过并不影响她看清骑在马上的人身穿墨绿色军服的修长身影,虽然有些逆光,看不清具体的相貌,可那种无动于衷的眼神除了他还有谁。 “怎么是你?” 周生生觉得很没趣,又抱膝坐下了。 王贺也没动静——没有下马,军靴仍牢牢地踏着马镫上,微微垂着脑袋看她的目光跟周围的雪景一样冷淡,不,比雪还要冷漠无情。 早知道他不会救她了,还非要在这里耀武扬威。 王贺没说话,只甩下一条长长的马鞭,刚好落到洞口几尺下。 “抓着上来。”格外寡淡,没有情绪的声音。 好像他不是来救人的,是来施舍的。 周生生望着他。 脚定在原地半天不动。 他以为她没听清,微微皱眉,语气不悦:“上来。” 雪还在慢慢下着,他的军帽和肩章开始慢慢沾上白色小小雪片。 周生生看了他许久,突然斩钉截铁一声,“不。” 她有求他救吗?哼! 抱膝扭着脸。 上方半天没有动静。 然后,哒哒哒,马蹄声似乎远去了。 耳朵听着—— 周围好久没有动静。 周生生抬头一看,洞口上面白茫茫一片,哪还有人影? 他居然就真的这样走了。 一瞬间心跟跌进谷底的冰窟窿里一样,冷得发抖发疼,可眼眶却又无端端热了。 走回原地,抱膝坐下。 头靠在手臂上,负气地想:好嘛,不救就不救,有什么了不起?! “上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贺又再次走了回来。 这次,他终于没有再骑马,而是改为站在洞口旁俯视她,身子依旧修长冷漠,马鞭甩下来,吊得长长的,“这是最后一次,你再不爬上来,我不会管你。” 这么威严,又是将军的口气。 哼,真难得,他会回来,还跟她说这么多话! 天快暗了。 王贺等了半晌,周生生仍维持着扭头抱膝的姿势没有看他。 然后,她突然动了。 不发一言的,抓着马鞭,自己爬了上来。 拉都没让他拉一把。 雪地不好抓,自己身上穿的东西又多,周生生知道自己爬出去的姿势,乃至现在趴在地上的姿势肯定很难看,但是她宁愿这样也不要王贺伸一把援手,更何况,他看起来也没有伸援手的意思,否则,来“救人”就不是这样一个架势了! 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感觉跟身后完全没有人一样,周生生扭头就走。 不过,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骑马过来的人直接抓住,拖到马背上。 原来他一直把马系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你干嘛?!” 她挣扎。 王贺箍住她的腰,理都没理她,策马前行。 “混蛋,放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3 手!” 周生生捶打着他的手臂,哪知他居然真的松了一下。 马在跑动,她差点整个人栽下去,幸亏他又突然抱紧了她。 这一下,让周生生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却真的没再动了。 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好女不吃眼前亏,周生生自我劝告。 反正他身上还算暖和,还算有点“人”的体温,正好可以温和一下她快冻僵的身体,而且要靠自己自己走回去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其实她根本不记得路。 雪还在稀稀疏疏地下着。 马在雪地中跑不快,渐渐变成了步行。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走了一段时间后,周生生忍不住问。 她真的又饿又累了。 王贺始终目视着前方没说话。 “喂,王贺,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周生生转头看她,“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今天张都督的夫人跟我说,你现在不欺负我,以后只会让我更难受,是真的吗?你真的打算报复我?” 仍没有动静。 “你说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对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一时间,周生生都觉得自己被他这冷漠逼急了。 这些天,她每天待在王府,她觉得好闷好闷,好烦躁好烦躁,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以前他是很好很好的,没有一个下人可以做到他那个份上,对她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为她舍去,可时至今日,为什么他会这样? “王贺,你说句话,你就算想让我死也得让我明白为什么死吧?!”周生生有点激动,拧过身撞了她一下。 王贺这时才稍微垂下眼睛分了点注意力给她。 在她以为他就要回答时,他把视线再次投向远方。 “……” 气人! 他不回答,她来回答。 她想起来,她伤他最深的一次,估计还是那次离家出逃之后,“还是因为我没有回去找你吗?” 他当时见她第一面问的就是这句话吧? ——“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 遥遥的回想起来。 “如果是因为当初我食言没有去找你,我跟你道歉。”周生生诚心地说,仔细想想,估计是因为他在那时肯定受了很多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吧,到底是她起的头。 所以此刻她的目光真诚万分。 也许是她放低的态度让王贺有一瞬间的心软,他再次微微垂下睫毛看她。 即便近在身边,他的声音也显得克制而遥远。 “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吗?”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想你 “啊,想你?” 周生生一惊,完全没想过他说出这句话。 但只是她这一点点反应便足以让他握住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这个问题,终于还是稍稍泄露了他隐藏的心绪。 ——他仍旧在乎她对他的态度。 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她只是没来找他,他的恨意也如此深一样。 就像当年他无数次告诫自己,自己只是奴才,而她是小姐,自己永远配不上她,但他内心仍然会有猛兽在无数次冲撞翻腾——他想要的,根本就不只有这一点点。 周生生慢慢把脑袋和身子都转了回去,对他的问题似乎沉思了一下,然后摇头回答:“没有。” 雪仍在无声无迹的覆盖着森林。 马的足梯一个一个踏在重新被雪覆盖得完全洁白的地上,两个大鼻孔喷出白汽。 天色仍旧灰暗,似乎快到傍晚了。 周生生的身后没有动静,胸膛的起伏都好像有点感觉不到。 沉寂了一会儿,周生生突地扭头看他,似乎想捕捉到什么,可他仍然毫无表情,“你生气了?” 他不再理她。 周生生突然觉得想笑。 他还是有些地方没变的。 比如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生气或者恼怒,他从来不喜欢表现出来。 伸手擦去他睫毛上的小雪珠,那面容还是冰冷冷的。 “你还真容易生气。” 手触着的睫毛还是这么长,这么黑,一点都没变。 所以在此时此刻,她居然都不觉得怕他。 “你记不记得我过十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周生生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说,有一下没一下的弄着他的睫毛。 虽然她第二天早上假装自己忘得干干净净,但其实,女孩子对这种事情怎么会忘? 那天,她的确是看他—— 他看她的眼神太热烈。 即便她一直在舞场中穿梭,谈笑风生,她也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跟着她,那样隐蔽着的热情。 他一直以为她发现不了。 但——怎么可能? 女孩子对这个最敏感好不好,喜不喜欢,很容易就感受出来了。 到了庭院中,他被坐在地上拨弄他睫毛的她弄得心猿意马——虽然他总是垂头静立,也从来少言寡语,可他那双过分深黑的眼睛抬起头看她的时候总是温柔的,足以让她发现里面藏匿着的,日积月累的情愫。 那天晚上,她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亲了他一下,还说出那样挑逗的话。 她明明不是想鼓励他。 ——她是见他实在可怜,这样一厢情愿的单恋着自己的小姐,抑或者说自己真的喝得太多了,才会想要有种调戏他的冲动。 反正第二天早上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然后假装自己忘光光了。 她可以看到他有多失望。 但以她的自尊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喜欢上一个家仆的,这在周家也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王贺垂下眼眸看她。 显然,他不知道她记得。 周生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刚把手缩回去的瞬间,一股大力突然把她带了下去。 紧接着她被王贺抱着,在雪地上滚动好几圈,直到遇上树桩的阻碍才停了下来,但明明撞上树桩的是他,他好像完全不觉得痛似的,还没停稳的时候,就已经压在她身上。 周生生来不及说什么,王贺的手已经粗暴地在扯她的裤子。 她要是还看不出他想做什么,她就是蠢了。 虽然今天因为往事的怅惘对他的感观突然好了一点,但这冰天雪地的,她可没心思做这种事情。 “不要!” 王贺的手停在她腰处没动。 此刻,她望入他的眼,清晰地倒映着躺在雪地上的她的面容。 眸底深处似乎有暗火在燃动。 ——似乎他很想,很想跟她做/爱似的。 为什么? 她是哪里勾起了他的情/欲? “好冷。”周生生说。 “哈秋!” “哈秋!” “哈秋!” 用纸巾擦着鼻涕,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4 二姨太还在打着喷嚏。 她的感冒十分严重,今天几乎都快打了一天,即便喝了三姨太给她准备的,从家里带过来的姜糖水,也无济于事。 “来,再喝点水吧。”三姨太递给她茶杯。 “谢谢。”二姨太接过,声音还带了点严重的鼻音。 此时,周生生正和这两位姨太围着毛毯躲在房间里烤火。 因为这边旅馆的房间不多,人住得有些挤,总共四间上房,张都督和王小姐,王贺,大太太和二姨太,三姨太和周生生分别一间,其余跟来的十几个随从挤其他三间普通房。 因为回来时吃了些烤肉,周生生的肚子现在已经完全饱了,再加上身上的衣物换成了柔软的睡衣,又披着毛毯,温温地烤着火,十分舒服。她的失踪让大太太很为她担心,一回来就又给她煮姜茶,又给她围毛毯的,生怕她冻着。 她有点过意不去——要是别人对她好,她也就会觉得自己胡乱跑出去是不对的了。 抬头看窗外,黑乎乎的,夜风仍在呼啸,虽然看不见具体的动静,但雪应该还在下吧,大片大片,无声无息,覆盖着森林。 头转过来。 面前的黑碳一闪一闪发着红光,偶尔发出一声噼啪声,微微冒出白烟。 看着袅袅云云的烟雾,她觉得她自己脑袋有点点怔怔的。 发呆,不知道想什么。 门口处突然传来声响。 周生生一抬头,是王贺走了进来。 他仍然穿着今天送她回来时那件衣服,似乎连肩膀上的雪花都没来得及抚去。 他们回来时,晚饭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们也便没说话,回了各自的房间。 之后,周生生便换了套睡衣,一直坐在这里烤火,没再出去过。 对他突然过来似乎有点惊讶。 此刻,他却声音淡然的吩咐:“你们两个先去大太太房里。” 他说的你们两个,显然没有包括她。 因为他的眼神没有看着她。 二姨太和三姨太稍微愣了一下之后,很快服从,拿了点随身衣物走出门口。 走的时候,还顺便替他们关了一下门。 但问题是周生生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以她最近几个月对他身体上的认识,他一向很有节制,一般不到星期四是不会碰她的。 可现在,他的军靴一步一步走近。 他军装的腰带就在她的视线前方,她蓦然有点反应过来,仰头看他。 手揽过来,自己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火炭还在噼里啪啦地烧着。 周生生被放在床上,王贺轻易地拉开了她裹在身上的毛毯,毛毯下面的衣物并不多,只是一套棉质睡衣而已。很容易被他从颈口一粒一粒解开钮扣,然后扯下来,连同裤子。 然后他跪坐上来,揽起她的双腿放在腰两侧。 再接着,他望着她,一粒一粒解开自己军装的扣子,脱下外套,露出微微松开领口的白色衬衣,俯下身来,手撑在她脑袋两侧。 她从回来后一直呆呆的,此刻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所有动作。 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反抗或者别的。 他望入她的眼。 手指一点一点插/入她的发,托起她的后脑,吻她。 她的唇色透着淡红。 湿润又柔软。 每次她说的那些挑逗又天真,可爱又恼人的字句就是从这张小嘴里面发出来的。 连同她的骄傲神情一般,让他迷醉。 双手游走在她身体上,即便他并不沉迷享受,也无法否认她的这具躯体对男人吸引力巨大。 肌肤是那样娇嫩。 每一寸,每一寸白嫩,软滑,跟豆腐一般,轻轻碰过就能引起颤栗。 ——当年,在华城大多数人还没有喝过牛奶,不知道牛奶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用一桶一桶的牛奶泡澡,泡得出浴的她浑身都是小孩般香甜诱人的气味。 那时,他就已经很想知道。 这几乎每一寸都是用金子养出来的肌肤究竟会有多滑腻,摸过去该是怎样一种触感? 看她已经开始满脸红晕,他并不急躁。 他还想好好,好好折磨这个小妖精。 直到现在,没有杀她,甚至救她,也仍然是为这个原因。 他从来没有这么细致而温柔过,仿佛一把磨人的钝刀一般在身上慢慢划着,以至于周生生都快觉得又羞愤又颤栗,刺激的愉悦。 明明和他接触,厮磨,接受他的冲击,她却想要更多。 然而脱离身体的理智也在想,其实他很少这样,很少这样吻她,触摸她。 以往他们大部分欢爱的时光都是在反抗和制止反抗中进行的,他几乎从来不看她。 此时此刻,不知怎么回事,他们都有点软化了。 也许因为刚刚一起骑马回来,也许因为此刻窗外有大片片的雪花飘落,而屋内炭火在烧。 总之,她并不反感。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烈火 周生生把手扶上他动作中的双肩,这个举动使他停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眼睛。 四目相对。 他们头一次这样在欢爱时正视对方。 她看着他那双还在情/欲中的,深黑的眼睛,还有每一根细细长长的睫毛。 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挺,惹人夺目。 想伸出手去,再次触碰他的睫毛 ——每次摸他睫毛的时候,好像他都会有反应。 但他却突然起身了。 在完全无征兆的情况下。 坐在床边穿戴衣物,眼神里的情/欲都仿佛在瞬间冷却,变得陌生。 周生生也裹着毛毯起身。 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默默地看着他,视线延及他强壮而黝黑的背部肌肤。 以前他的皮肤是带着少年气息的小麦色金黄,健康,成长,富有光泽。 那次画画,她见过他的裸体。 他的身体很美,比所有她见过的油画中的西洋男人都美。 不同于女性的柔软曲线,它自有它每条肌肉线条塑造的刚硬力度。 他有直长的双臂,宽阔的肩膀,少年特有的并不显得过分发达也不过分瘦弱的胸膛,如同西洋神话中身形修长,体格健美的美少年…… 她时常在二楼看到他站在后院的夕阳光下,在井边仰头用水冲洗身体。 因为练武而塑造出来的肌肉线条,湿润的黑发淋动,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在阳光和水珠的作用下闪闪发亮。 但此时此刻,仍然是这具躯体。 它却变得更加黝黑,强壮。 宛如她今日在林中遇见的那些参天的,冷漠的,岿然不动的大树。 他的身上有隐匿在黝黑的肤色中的各道伤痕,长长短短,参差不齐,明明只是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5 穿衣服的动作,却也能让他整个后背的肌肉明显地突出。 此时此刻,因为她的视线盯着,他停下动作,看她。 她扬扬下巴,示意了一下,“你背后的伤是因为打仗吗?” 他垂头扣着扣子,漫不经心:“你想知道?” “嗯。”她很肯定的点头,盯着他的背:这么多年,他究竟遭遇过什么事呢? 突然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捏住下颌,唇覆上来。 冰冷冰冷的味道,他身上男性凛冽的气息。 唇分开,手仍没放,他望着她。 微露出的肩胛,火光下白皙又透亮的肌肤。 神情娇媚而天真。 有段时间,他很想知道以后有哪个男人,可以得到他的小姐——连用一瓶香水,都可以花五百银元从法国进口的小姐,每一寸皮肤都如珍珠般珍贵的小姐。 有谁可以抚摸她,进入她,占有她,品尝她身体的每一寸。 他猜测过所有他陪她见过的男人。 但没有一个人。 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配得上她小姐的这副珍宝般的躯体。 没有。 他时常在梦里梦见她,却始终觉得在现实中得到她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是今天—— 他终于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得到他的小姐,从她的第一次到最后一次。 不管怎么样,她今天没有对他生气。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抑或者,此时在这样万籁俱静,屋内火炭燃动,窗外雪花覆盖,最适合怀旧的夜,她对他的愧疚感蓦然占了上风。 “我是骗你的。”周生生突然开口:“今天我说那几年完全没有想过你是骗你的。” 平常就算是和朋友约好逛街,自己没有出现也会觉得愧疚,更何况是一个跟在自己身边快十年的人,她不会完全没有感觉的。她知道自己利用了他对她的忠诚,说是要去找他,可最后还是一走了之,在明明知道他肯定会因为自己受重罚的情况下。 “而我当初没有去找你是因为,我觉得你……配不上我,所以没必要多做纠缠,而且就算你跟着我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触及他的眼神。 他望着说出这些话的她,眼神冷酷得可怕,似乎静静地在说:你继续说,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的话。 周生生怔怔不再言语。 起身离开。 “……”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房门从外面扣上。 周生生裹着被子倒下去,抓着枕角,可恶,可恶,可恶! 她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一瞬间对他心软起来。 与此同时,右侧的隔壁房。 “唉,现在的小孩真是有精力啊,爱爱恨恨的,真经得起折腾。”王若祺正撑着手臂,以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完完整整的听完了里面所有的动静,“啧啧啧啧,王贺这家伙还是真是苦大仇深。” 在床上那么起劲,一旦下了床就跟陌生人一样,到现在还忘不了对他家小姐冷硬一下。 所以说周生生还不相信,王贺这个人,在督军的教导下,早不是从前那个匍匐在她脚下的少年了。 她评判着,视线下滑,望到她身边睡着的张都督。 爬过去,玩弄着他的衣襟,“督军,要不咱们也来一下。虽然咱们已经离婚了,不过我都来跟你打猎了,偶尔来玩一玩也无妨。说实话,我觉得督军这方面比他厉害。” 她说着明明男人听了都会觉得兴奋的恭维话,还若有若无地推了他一下,可张督军就是没动静。 王若祺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休息。 他一向没这么早睡。 但她也了解他,若是他决定只是睡觉,那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影响他做的决定,即便天塌下来都是如此。 这么多年,她早就学够了。 “真没趣。” 她转过身去,用双手撑着下巴,露出某种怀念的神色:“还是我的美国小男友保罗有趣。” 说完静了一会儿,转过眼看他。 原本就不指望着他会因为这句话有动静,所以现在看着他果然没动静,心里到底也就没多失落。 “不听了。”翻了个身盖被子:“睡觉。” 第二天上午,他们仍旧出去打猎。 大太太和三姨太因为昨天晚上和二姨太一起睡,接连被传染上了感冒,三个人只好仍旧待在房子里,出来的人只有督军,王贺,王若祺还有周生生。 因为昨天晚上的关系,一些被风雪吹拢的柔情很快又被吹散开。 周生生觉得昨天晚上的自己傻透了,居然会因为他救了自己而一瞬间对这样的人有了动容,跟他……了不说,还莫名其妙地说出那么多有点点带着认错的话。 虽然吧,她的确认为自己也是有错的,但错误的绝大部分肯定不在她。 因这,一早上,她都没跟他说话,一直骑着马跟在王若祺身边。 虽然跟王若祺不太熟,但她毕竟是女生,陌生人,跟她完全没有关系,反而比较有安全感,而且看她打猎其实也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 她的枪法不输男生,反正她看着,不输督军和王贺。 “我的枪法都是督军教的。” 这时,她已经打中了一只野鹿,由身后的随从上去拾捡。 “是吗?想不出来督军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王若祺笑了,“你以为他是抱着我手把手教的,错了,他是直接把我扔丛林里,不打到一定数额的猎物不准出来。” “……”周生生惊讶了。 王若祺却似乎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骑马前进道:“我的所有一切都是督军给的,连命也是督军救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督军身边了。他身边所有男人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够做到。因为我很好胜,我也讨厌别人看不起我,而且我也想要督军注意我。” 好像她跟她说这些话完全没有不妥似的。 对于不认识的人,周生生很难立刻就跟她聊到家里的话题,但王若祺显然觉得这没有什么。不过这样,也并不显得她多嘴多舌,反而更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心胸坦荡。 “那你就是这样和督军日久生情吗?” “噗嗤!”一声,王若祺笑出来,“周生生同学,你脑子里都是什么?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浪漫的事情,你觉得督军那个人会跟人日久生情吗?” “可你不是和他——” “没错,我是和他结婚了。不过那也只是一个条件而已。说实话,我很小的时候就迷恋督军这种很有气概的男子。虽然可能在你眼里,他没有王贺帅,那么有酷劲,但在我眼里,在我十岁那年救我的督军骑在马背上,面容冷酷从容的样子是世间最好的画面。如若你跟督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6 军接触久了,你也会明白,在那张貌不惊人的面容下,他是真正睿智而深沉的,是英雄。” 虽然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崇拜,但周生生已经默默在暗地里反驳了她几个观点。 第一,她绝对不觉得王贺帅,更不觉得他酷!以前或许有点被他那种脸所蛊惑,但是她现在知道,王贺那张脸下面的心肠都是黑的,又小气又自私,又自以为是又冷若冰霜,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认清了他的真面目,督军对她来说反而还是好的。 第二,即便督军是好的,她也绝对不会想要去接近这种看起来就十分残忍有计谋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在这种人身边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实际上,她觉得这个统治华城的督军也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不开明也不正义,更不解放自由,他爱好专权,他是腐朽和野蛮的代表。 当然,这些话,当着王若祺她是肯定不会说的。 “那你为什么和督军离婚?”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王若祺 “原因你应该猜到了,因为我们没有感情。我能嫁给督军是因为我们打赌说,我一定能完成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最后,花了两年时间,我完成了,督军也就遵守约定娶了我。我以为男人和女人之间如果有了名分,有了性关系,天天住在一起,感觉是会不一样的。他不会再把我当他的手下或者小孩子,哪知情况完全没变。”王若祺笑了,“我以为我能打动他,结果还是不行。男人要的始终还是更远的东西。” “更远的东西?是什么?权势吗?”周生生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男人这种东西了。 “也许是吧,反正绝对不会是女人或者爱情。” 骑马行进一阵,她们早已经被王贺和督军远远落下了,因为顾着聊天,所以王若祺也没有再打猎,任凭野猪野兔在前匆匆跑过。 森林前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枪响。 果然杀戮还是男人的世界。 “你们结婚多久了?” “五年吧。” “也不是很久呢。” “是啊。我是二十六岁那年结的婚,督军一直不怎么好女色。” “……那你们一直没有孩子吗?” 这个问题王若祺没有回答。 沉默了很久。 难道说督军的某方面真的有问题? 周生生实在不由得这样猜测,转脸看她,她的面容沐浴在上午微微出了些太阳的森林中,目光和她马蹄下的白雪一般清远,突然间,她捂住肚子。 “怎么了?”周生生牵马靠近。 王若祺把头靠在旁边的松子树上,“肚子有点疼。” “还好吧?” “喂——”周生生叫住远处的督军和王贺。 俩人转马过来,王贺问:“怎么回事?” 周生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督军扫视着王若祺,“你怎么了?” “好像吃坏什么东西了,肚子有点疼。” 语气有点无力,唇也有点发白,似乎很难受似的。 “你们先回去吧。”微微转头,“何方,李守,你们俩护送她们回去。” “是,督军。” “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周生生问,这时候,督军不应该照顾她吗? “不用。”王若祺勉力直起身来,拉住周生生的手,“生生,我可以。” 督军看她一眼,朝向王贺,“我们继续。” 两人策马而去。 周生生心想:怪不得她说感情不好呢,的确是这样,督军对她连一点点平常夫妻的爱护之意都没有,这时候,慰问都没有说一句。 “还行吗?” “嗯。”王若祺点点头。 回去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王若祺很快就好了。 其间,都是周生生一直在旁边端茶递水,王若祺有点过意不去,起身道:“麻烦你了。” “没事。你要还不舒服就躺着吧。” “我已经好了。”王若祺掀了被子起身,开始从柜子里拖出一个小箱子,收捡衣物。 “你要干嘛?” “我要走了。” “……”周生生一时愣了。 明明有点想说的,可又没动——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赞成王若祺离开张督军,这样的人不在一起也罢。 王若祺却在解释:“你别以为我是因为刚刚的事闹脾气,其实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督军从小在外,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对人也总有点不知冷热。我年轻的时候还总觉得自己能感化他,哪怕不能感化他,给他一点家庭的温暖也是好的。可渐渐才明白,自己是多余的,督军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生活,根本不需要别人的介入。” 她一直在匆匆忙忙的走过来走过去拿东西,然后又开始叠衣服整理。 周生生坐在床边看她的背。 “这些年,我年纪渐渐大了,少女的那些情怀也早就灭了,以前督军这样我总能找到借口安慰自己,但现在,我常常觉得自己有心无力。现在想起来,当初督军跟我说的话是对的,我跟他完全不适合,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要一直缠着他,拿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她突然转过身来,“我这样比喻是不是有点俗了?” 周生生摇摇头:“没有。” 王若祺笑了,双手撑在身后放箱子的椅子上,“你别露出那样的表情,这次我跟督军来,其实本来就打算待两天,我在华城还有事,这次只是为纪念我跟督军离婚,想好好玩玩,现在我也玩够了。说起来,督军也没让我来,是我硬要跟来的。” “他会后悔的。”周生生突然说。 王若祺笑了,“后悔我也不搭理他了。” 短暂的静默。 “那你呢?你跟王贺?” 她在转移话题。 “我跟他哪有什么?”其实,她跟王贺的事,王若祺应该知道吧,上次她不是说过吗? “我跟王贺没缘分,有也只是孽缘,我巴不得早点解脱才好。” “话别说这么早,也别这么偏激。我看你们俩倒挺合适的,你要是肯稍微对他好点,我估计那小子不忍心伤害你。” 她很怀疑这句话。 她要是对王贺好,他恐怕就要跟昨天晚上一样得寸进尺。 但现在她不想回答,也不想讨论这件事。 站起身,“你回华城哪里?” “华城的日新报社,我做编辑,有空来找我。” 俩个人抱了一下。 真奇怪,女人间的感情真的可以很快建立,明明在昨天她还有点讨厌她的过分直白。 “好了,我该走了,我赶下午回华城的火车。” “嗯。” 周生生突然盯着门外。 王若祺刚一回头,便见着督军已经打完猎,站在门口。 “我走了。”王若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7 祺往前拿起皮箱,也不知道是对谁说。俩人的肩明明微微蹭着,可王若祺视而不见,手朝外抓了抓,留给周生生一个再见的手势。 周生生也默默朝她挥挥手。 转眼,瞧不到督军有任何的情绪。 周生生也不好多待在他们房里,走了出去。 下午,周生生听到旅店老板传来的消息,说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山脚下的火车站点发生雪崩,据说埋住了十几个人。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王若祺,周生生有点为她担心。 不过看督军和王贺都没有动静,她也不太敢问。 直到第二日中午时分,她收到王若祺一份报平安的电报才放下心来。 在山上再待了两天,他们总算完成了这次狩猎之旅,一行人动身回去。 收拾东西的时候,周生生有点舍不得这西山的雪,树木,阳光,还有她们睡过的暖炕,烤过的火炉,甚至还有吃过的动物的烧烤——虽然总是觉得有点腥,但真的很好吃。 不知要多久还能再回来,大太太说,每年冬天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来这里狩猎。 但那时她还在吗? 不,她肯定不在了。 她不会在他身边待一年。 经过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回到了华城的家中。 可是还没等浑身的疲累劲歇息下来。 她便收到了两封信,信是她离开的那几天寄过来的。 第一封是李同凯的。 第二封是家里的母亲寄的。 它们都在说一件事——她的父亲周故被绑架了。 周生生实在无法想象这件事怎么会发生? 她的父亲周故号称华城的金融大鳄,在华城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且跟锦军的关系又交好,怎么有人敢在华城里做这种事? 周生生迅速找到了前几天的报纸。 是十月二十号的新闻。 报纸上说,十月二十号下午三点左右,她的父亲在巡视完自己的广源商号后,外出登车时遭到不明袭击,发生剧烈枪战。而后,由于他的保镖不敌,死伤十余人后,父亲被一辆不明汽车带走。 隔了一天,便有一封勒索信寄到了周府,向现在掌事的大哥索要两百万银元。 虽说自己已经和父亲很久没有见面,然而父女连心,父亲平日里又总最疼她,这也是母亲给她捎信来的缘故——不求帮忙,但身为周家人,她不应该只从报纸上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有一点,母亲稍微提及的是,现在大哥已经派出周家所有家养的保镖外出寻觅父亲,和锦军的王贺也已经见过面,具体援助事项还在商议中,母亲希望她能在王贺那边多探听点消息。 这个当然不用母亲说,父亲的安危她也着急。 在心思起伏不定后,她又打开了李同凯给她的信。 李同凯倒并没有说什么,他并不知道她当时已经去了西山,误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报纸上的消息,所以只是写信过来安慰她,连同学会的事都没有太提。 周生生一时间觉得有些感动。 他不像王贺,明明在西山时就已经收到了大哥求助的电报,回城后没有落家还立刻和大哥见了面,却在她面前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想起那次自己还对他心软……不仅让她有种愧对李同凯的感觉,更让她觉得自己很罪恶——那时她的父亲还不知道被绑在哪里受苦。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绑架 但李同凯给她的这一点安慰终究只是心理上的。 事实上,现在离事发已经两天,而她的父亲还是无一丝一毫的消息,离那伙人和大哥约定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日子还只剩一天。 怎么办?不知大哥那里有了什么应对方法? 来不及等王贺晚上回来,周生生先行驱车回家。 回到家,他们看她都有点怔愣。 仆人们要反应一会儿,才会记得喊她,“小姐。” 家中的环境变得稍微有点陌生,可明明又是熟悉的东西……但她来不及感受,一进门就立刻跑向大堂,“妈!” 此刻,她的母亲和两位兄长正坐在堂前商议。 看到她回来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周生生反而停住了脚,除了上次在张督军家里,她真的好久没有见他们了。而且他们上次还那样假装对她视若无睹,那天晚上她才那么难过。 看到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觉得心口里热热的发痒,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人总要到了共患难的时候,才能知道什么是血浓于水。 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此刻,她的母亲,周家大太太看着她,眼神中虽也滑过一丝动容,却比周生生冷静许多,“你回来干什么?” 快步向前,“妈,爹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要回来啊。” 转头看向母亲身边的两位兄长,“大哥,二哥。” 两位兄长点点头,他们还是承认这个妹妹的,只是没什么特殊反应,他们已经成年了,而且各自成家,周生生又离开那么久,情分总比小时候要淡些。 “怎么样?爹爹那边有消息吗?”周生生着急发问。 大哥摇摇头:“还没有。” “怎么会呢?华城也就这么点大,应该是可以找到的啊。张督军那边不也是说帮我们吗?” “你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那你就别想了,那张督军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大哥拍了拍裤子起身,一身白衬衫西裤的他又高又瘦,几乎有一米八七,理着中分的短发,整个脸都有一股西洋人的油劲,“估计嫌咱们送去的钱还不够,就找了一天,后来就完全没动静了,还得我们好言好语的求着。” “怎么会,他跟爹爹不是有合作么?” “有合作也比不过利益啊,咱们有什么资格让他无缘无故帮我们啊?” “他是要钱吗,要多少?” 大哥朝她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十万?”周生生皱了皱眉,很快决定,“给他呀!” “妹妹啊,你真爽快啊!你都多少年没回家了,真当咱们周家是金子做的?!那边绑匪要五十万,这边张督军要二十万,而且能不能救出来还不是个事呢,说不定这些钱全都打了水漂!” 她哥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气人,“可是为了救咱爹,这不是都值得的吗?” 大哥双手插在裤腰带里,眼睛飞向别处,似乎觉得她说的话愚蠢之极。 周生生也觉得她哥的嘴脸现在怎么可恶,好像完全势利了! 她原本就不是特别喜欢这位大哥,所以不想跟他多说。 走到她母亲面前,“妈,你不想救爹爹吗?这几十万的,咱周家还是出得起的呀,只要能爹爹平安这有什么舍不得?!”她实在无法理解他们还会坐在这里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8 商量。 周夫人看着心急如焚的周生生,语气无奈地说:“以前,咱周家或许还有。可半个月前,你爹不知道干嘛,突然提了一大笔银元到外城去买了一批什么军火,现在咱家的钱全都套在那上面,能够凑到的也就三十多万。” “那就给张督军,只要他保证一定能救出爹爹。” 周生生觉得这并没什么不妥。 哪知她母亲还是摇摇头,他哥突然从后面推了她一下,用足了力气,“你还嫌咱们家给那头豺狼的钱不够,上次为了救你,爹就已经送给那头豺狼好几万了,你现在还想白白送这二十万过去?你当真以为他拿到钱后还会帮咱们么,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话说得实在太难听了。 “哥,你什么意思?!”周生生站起身来。 “你不知道?上次爹爹五十岁寿辰,你又来咱家偷东西吧,啊?这些年你给那同学会送的钱还不算少?这些小钱也就算了,那次你被抓到王贺那去,爹爹可是没拿少钱给你疏通,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能过得舒坦,王贺连手指头都不动你一下,还让你好吃好喝的做四姨太,别做梦了!” 本来说道爹爹寿辰那日周生生还去偷东西,周生生是有些脸红的,她也自觉对不起爹爹。但是后来听到那些话,却真懵了。 “你说爹爹送钱给了王贺?” “当然。” 周生生咬住唇,她一直以为是爹爹没来救他,却没想过是——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我救出来?” “把你救出来干嘛,继续偷家里的东西?!”大哥的语气对她极是轻蔑。 周生生面红耳赤,攥紧手中的皮包,但心里头更加痛恨的是——王贺居然还收了他们家的钱! “好了!”她的母亲站起身来打圆场,眼神锋利,制止住两个儿女的吵架。 拍了拍周生生的肩,“你爹并不是不想救你。他是怕把你救出来了,你还一股脑的去倒贴那劳什子同学会,一个女孩家家年纪不大,天天在外面游来荡去,要是你头脑一热,嫁给那些天天在街上□□的穷学生,那你这一生就毁了,你爹可不得担心你吗?加上后来你已经是王贺的人了,你爹也不好反对什么,心想王贺这么多年对你总还是有情分的,有你爹在这,他总不敢对你怎么样。所以,也就送了几万过去,当做你的嫁妆,也让王贺家里的人不敢小看你。” “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真当她在那里过得很舒服吗? 周生生都快气哭了。 周夫人退回座位,“你知道又不得耍脾气吗?你爹还不了解你,终归是被我们宠得太娇惯,你爹说让你在王贺那里学学怎么做人家的妻子也好。你呀,要是没那么任性,你说你爹舍得让你做人家的姨太太么?” 周生生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吸了一口气:“妈,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事你不用管,我们自有主张,你回王府好好待着。” 他们终归还是把她排除在外。 坐着汽车颠簸在回程的路上。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很任性,也知道自己很让人操心,可她总以为世间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本就是这样的。她既习惯了他们的宠爱又不甘愿这样一辈子下去,所以她才选择离家。 但是直到真的最近在别人家生活了一段时间,才明白原来那种生活有多么得来不易。 想起自己被绑架,不知生死的爹,她心里就难受。 爹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最宠的却一直是她这个女儿。 明明她接管不了家业,也无法给他“传宗接代”,可爹还是宝贝她,心疼她,好吃好喝的养着,几乎要什么给什么,连她几个哥哥都从没敢对她摆过脸色。 她爹为她付出这么多,她都不知道,被王贺抓的那段日子,甚至还有点怨恨他…… 前排后视镜里的张安突然把眼神对准她。 周生生察觉到,撇过脸,掩饰性把发红的眼睛视线投向窗外。 她才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但她一定要亲自质问王贺。 直到晚上十点,门外才突然传来动静。 周生生认得这声音,只有他的军靴踏在二楼地板上才会发出的这样哒哒的声响。 周生生立刻开门出去,正好碰着他转身的背影。 “王贺!” 她叫住他。 披风搭在手臂上,王贺背对着她停住。 为什么他还能这样无动于衷?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爹给了你‘嫁妆费’,是你向我爹要的吧?你想用我来要挟他吧?” 周生生的语气显得恼火又愤恨。 王贺听后没理她,抬腿走出几步。 “王贺!” “如果只是为了这些事,你可以不用说了。” 嫌她聒噪,王贺冷淡的回答,低头用钥匙开书房的门。 一瞬间,周生生浑身如坠冰窖般发抖,站在她面前的他居然如此陌生残忍。 ——是啊,她想起来,现在整个周家已经一团乱了,当家的主心骨还在别人手上,他当然没理由应付现在已经“失势”的她。 可她不服,上前拽住他的手臂,“你真要做到这一步?!” ☆、第 30 章 第三十章报复 她一直以为,哪怕他要报复,不过是折磨她而已。 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家人也一样在他的报复范围内。 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她。 又微微垂下脑袋,神情疲倦,“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跟你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你凭什么用我来要挟我家里人?!” “你未免自视甚高。” 他的语气也带了点低哑的不耐烦。 三个姨太太聚在二楼楼梯口都不敢上来,但此时正处于对峙状态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 “好啊,那你为什么要收我爹的钱,为什么不救我爹?!” 王贺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想理现在正处于激动状态中的她。 “让开。” 他今天真的有点累了。 “你给我说清楚!”周生生更霸道,就是不让他开门。 王贺不再与她纠缠,直接抓住她的手往外一推,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着地上的人,语气强硬无情,“别再把这里当周家!” “砰!”一声,他关上门。 周生生双手撑在后面,眼泪不争气的滑下来。 抬起头看到三个姨太太站在楼梯口用那样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周生生抹了把眼泪,起身回房。 没办法,只好再继续等消息。 想到王贺,周生生都觉得自己快绝望了。 还一直抱着他对自己留有余情才这么肆无忌惮呢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39 ,现在看来,她也不过如此——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过如此。 不过这并没什么好失落或者不安的,周生生独自坐在黑暗的房中想着。 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到现在,她终于可以把对他的薄薄弱弱的亏欠感完全清除出去了。 已经第二天上午了。 她就在这里面坐着不想出去。 下午那群绑匪就该和大哥做交易了吧。 门口外传来动静。 本来是打算不管不顾的,可明显的略微比这府里的女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遥远的对面的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将军。”还是让她微微提起了精神。 声音虽然不熟,却似乎是常年跟在王贺身后的那个副将。 今天王贺好像没出去。 竖起耳朵,再没听到什么具体的动静。 周生生想了想,缓步过去,开门。 二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那个副将估计已经进去了。 有点犹豫。 她不知道大哥到底有没有给张督军送银子,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有消息和部署了吧。而且王贺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有出去,是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中已经站到了他们的房门前。 里面传出来一些不甚清晰的声音。 虽然觉得有些可耻,但也顾不得了,周生生倾耳靠近。 他们应该会提到她爹爹的。 “怎么样?” “还在掌控中。” “明天下午的行动呢?” “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人手方面没有问题,接头的地点也已经摸清了,物资运输的——” “等等。” 忽然被打断。 他们还在说话吗?有点听不清,周生生再靠近一些。 哗啦一声,门开了。 光线泄出。 王贺立在门口,面无表情。 当场被抓包,周生生觉得很羞愤。 硬是直起身来,攥紧拳头。 又羞又怒,反而让她想要先声夺人:“什么明天下午的行动?你们刚刚说的接头地点又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爹的消息了?” 王贺半天冷冷看着她不答。 周生生鼓起的勇气一点点被泄下去,但因为骄傲还在,所以还在僵着。 显得自己很有气势似的。 好像偷听这种阴暗的事自己完全不会做出来。 “你要想知道答案,去问你的同学会同学。” 奇怪的是,在她以为他们就要这样僵下去的时候,王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而且语气也没有昨晚那般强硬。 他身后屋内的灯光打过来,他的眸色深如空谷,带着点点漾泽,似乎还多了些不明的意味,没等周生生反应过来,门又“嘭”一声关上了。 周生生一惊,使劲敲门,“你什么意思?” “喂!” 里面久久无人回话。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她在门外偷听,现在在这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周生生思索着转身回房。 他说,去问她的同学会同学是什么意思? “将军。” 副将李牧叫了一声。 他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渐渐消失。 “没事。” 直到脚步声也完全消失后,王贺才回到书桌。 李牧扶了扶眼镜——明明知道周生生是同学会的内应,现在这样被现行抓到偷听,王贺也无动于衷,他到底是作何打算呢? 直到中午,周生生才逮着空出来。 她不想让王贺知道她出去,所以才一直硬撑着待在屋里。 直到听到后来,那个副将跟王贺一起从书房里出来乘车离去,她才立刻收拾了下楼,匆匆坐在张安的车,“快,去静安茶楼。” 他一定是有什么打算吧。 绝对是的。 一定有什么阴谋。 此刻,静安茶楼内。 李同凯和常媛媛正坐在一起说话。 “媛媛!” 她一推开门,他们有点惊慌似的,手似乎闪了一下。 周生生无暇顾及这些。 “你们在这就好了,我有事跟你们说。” 常媛媛悄悄和李同凯分开了一下距离,起身道:“生生,你怎么来了?”走到她身后去给她关门,转身:“出什么事了吗?” “我觉得王贺似乎知道我爹在哪,他们还说明天下午有行动。” 常媛媛聚起眉头来,“行动?” 和李同凯默默对视一眼。 “什么行动?” “这个我没听到。”周生生摇摇头,然而她又有些不安,抬起头郑重问道:“媛媛,我想问你,我爹被绑架的事跟同学会有关么?” 王贺说去问她的同学会同学,是指同学会绑架了她爹么? 虽然一向不信任王贺,但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她并不希望证实这个猜测。 常媛媛反问道:“谁跟你说的?” 慢慢又走回桌前坐下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没有谁。”周生生不会跟他们说是王贺告诉她的,走到桌前也坐下,“我就很害怕,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对付我爹的,虽然他是大老板,可他其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紧接着,她仰起头,“告诉我,不是你们做的对吗?” 常媛媛和李同凯对视了一眼,然后常媛媛笑着说:“当然,怎么会是我们做的,我们同学会是一个有规则的组织,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周生生舒了一口大气:王贺这个死王八蛋,居然还污蔑他们。 常媛媛起身道:“生生,我还有些事要先回去,你和李同凯同学先聊聊吧。”周生生知道这是媛媛再给他们创造机会。 房内寂静,只剩周生生和李同凯。 自从上次他跟她表白后,他们还只是通信,一直没见过面。 周生生清了清嗓子,“同学会怎么样?” “很好,我们正准备发起一场募捐行动,来缓和华城的饥荒。” “噢。”周生生应了,“我一定出一份力。” 李同凯笑了,忽然起身,走到她旁边,他的手覆在她的肩胛上,热热的。 周生生垂下的脸颊一下就红了。 “你别担心了。你爹肯定会没事的。” 周生生眼眶立刻红了一下,说实话,她内心真的很害怕。 “绑匪要五十万银元,其实我们家现在没有那么多钱。我爹的钱都在一批军火上套牢了,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李同凯的注意力在“军火”两个字上,“什么军火?” “不知道,我妈也只是跟我提了一下。” “那,你们家有对策吗?” 周生生摇摇头,“我哥赞成把银元给绑匪,可是我觉得还是把钱给张督军,他有军队,才可能救出爹爹,同时也不让坏人得逞……” 瞧他若有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0 所思,周生生抓住他的手,“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她到底是女孩子,心底还是脆弱的。李同凯回过神,拍拍她的肩:“给绑匪最好。现年头军队和绑匪差不多,收了钱就不会管事了。如果是一般绑匪得到钱一般不会撕票的。” “嗯。”周生生点了点头。 周生生神态有点了缓和。 两个人靠得这么近,气息可闻,周生生看着他俊俏又刚毅的面容,一时间心暖暖的,不再感到害怕。 他爹出事以来,连个跟她说话商讨的人都没有。 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在干着急,而王贺对她的态度又是那样,想到昨天晚上的他,她都觉得心冷之至——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明明有能力伸手却不帮,还那样骂她,把她推在地上。 真的好累好累。 好难过好难过。 没有做什么事,可她却觉得自己撑了好久,真的很需要一个人在此刻包容她,安慰她,给她信心与保证。 李同凯察觉到她有些失神,笑了笑,主动伸手揽住她的肩,“别担心,没事的。” “嗯。” 或许她真是个过分乐观喜欢逃避的人,但她真愿意相信他。 在他的怀里,有淡淡的男生沉静的味道。 他一向是温和有礼,体贴细心的。 是这样好的人。 能给她安慰。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事变 周生生再回了一趟家,大哥已经作出决定了。把钱给绑匪做交易,先把人救出来要紧。至于那些绑匪到底是什么人,等以后再做调查。 周生生也赞同这个决定,陪着母亲到晚上十点才回来。 凌晨两三点又醒了,根本睡不着,很是焦虑。她从小到大,父母把她保护得太好,她从来没遇到过任何能够提心吊胆的事情,甚至现在到了王贺手里,她也不害怕。 也许是她性格太乐观加上从来都是把人往好处想,跟王贺怎么说也快相处十几年了,虽然现在他性格大变,对她总是冷声冷气,爱答不理,可她还是觉得他对她是有情的,至少她来了这里这么久,除了半强迫的做那种事,他倒也从来没怎么伤害过她。 这次爹爹被绑架,她是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很可怕很恐怖。 周生生爬起来开灯喝水,不停地来回踱步。 第二天天一亮,她又驱车回家,家里面很紧张,母亲和几个姨娘看起来也是一夜没睡。大哥一早就准备好了,穿着西装,让家丁抬着四箱银元,也是严肃不已。 周生生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陪着母亲一起等。 十点钟电话就进来了,“下午两点,等我电话。”只有这一句话就挂断了。如坐针毡般到了两点:“下午三点城郊敬安堂东边槐树下,周福锦(周生生大哥)一个人开车来。” 终于报了地点,整个一家人又紧张又激动。时间不多,大哥用手扯了扯领带,对一家老小说:“我走了。” 周妈妈点点头:“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 大堂的西洋时钟一分一秒过去,从没有这一刻更能清晰听到它的摆动。整个空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们几个家眷甚至连位置都没变过,就这样从下午三点坐到了晚上八点。 天越来越黑,客厅灯开了,仆人们也把悬挂于檐廊上的红灯笼点上了,月光染亮了枝头。八点十二分,猛地汽车冲过来的刹车声惊醒了堂内所有人。 紧接着周生生大哥捂着流血的肩膀跑进来,“大妈,那帮混蛋,食言而肥,想把我也给杀了。” 一群人冲上前去。 “福锦,你没事吧?” “大哥!” “老爷呢?” …… 几个女眷乱哄哄的,周生生焦急地问,“大哥,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眼尖的下人跑去找医生,被扶进厅坐下的周福锦摇摇头,“没,爹被他们带走了,银子也拿走了。真是可恨!”周福锦一拳锤在椅子上,却引得自己嗷嗷喊疼。 “小心点。” “大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用,我没把爹带回来……”大哥大哭。 “福锦……”二妈和大嫂,和几个妾室更是哭哭啼啼。 “福锦,你也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们也别哭了,救人要紧。”周妈妈不愧是主母,她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连周福锦也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你逃走的时候老爷还活着吗?”周妈妈问。 “活着。” “你是在哪跑出来的?” “城郊南边的一处破庙里。” “怎么又跑南边了?敬安堂不是在东边?” “我也不知道。一下午绑匪在树上贴纸条让我换来换去的。” “张伯,快带下人去大少爷说的那里去找。”又对她,“生生,报警。” “是。”周生生立刻去了。 “报警?”周福锦有些惊异。 “嗯,恐怕他们之后会杀老爷灭口,让警察找到老爷要紧。生生,待会儿,你回去找王贺,让他派人帮忙找。” 正在拨号码的周生生停住手回头,“王贺?” “对,你是相信这华城里完全不干事的警察还是锦军的王贺?”周妈妈回望她:“还有,打电话的时候跟警察说清楚,你是王贺的人。” 王贺的人…… 想不到有一天,他们周家居然要用王贺的名字来救命。周生生依言打了,内心却觉得一片苦涩。那边大哥却在说:“大妈,不用了吧?一报警就得全城皆知了,说不定过两天,他们就会放爹回来了……” 周妈妈面无表情:“如果他们会遵守诺言,今天也不会打伤你了。事关你爹生死必须争分夺秒。” “我看他们是想用爹来进行二次敲诈,你这样反而会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 “你怎么知道?” 大哥哑口无言。 …… 打完电话周生生就驱车回王贺那。没想到一回家王贺居然不在家,还在军营那。周生生急得团团转,幸亏大太太有军营那边电话,让她打过去。 电话嘟了好几声才接通,“喂,王贺。我爹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在城郊南边的破庙里被抓了,你能不能帮忙派人去找?”周生生急的快语无伦次,“喂,王贺,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好不好,他是我爹,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帮我这一次……” “四姨太,我是陈副官。”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周生生怔了怔,“王贺呢?” “将军有事要做,现在有点不方便。” “让他接电话。” “四姨太,将军真的很不方便。” 听着陈副官欲言又止的声音,周生生问:“他是不是就在旁边?只是不想接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1 我电话?” “四姨太……”陈副官没回答出来。 周生生想是了,他根本不屑得理她,在偏偏这个时刻……在以前周生生会直接啪一声挂断电话,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终于不得不认了,她垂下眼睫毛,带着乞求的语气:“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这……” “求你了,就说一声。” “四姨太,真不是我不帮您,只是将军吩咐过,关于您的电话他不接。抱歉了,四姨太。”那边电话挂断了。 周生生再打了一遍过去,那边的陈副官,一听她的声音,又挂断了。 ——简直奇耻大辱。 周生生手指头都是颤抖着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他嫌弃到这份上。 不接就不接吧,她不需要他…… 周生生这样想着却觉得心里头堵了一口好沉重的气,根本不知道是愤怒还仅仅只是难过。 周生生再次驱车回家。 周妈妈听她说王贺不肯也没说什么,至少警察厅出动了,加上家里那么多下人,有一百多人,也算是勉强够了,一家人一起等搜寻的消息。 凌晨两点,警察厅的人来报,已经找到她爹的尸体了。 周生生简直觉得眼前一黑,周围嗡嗡嗡作响,什么话都听不清楚了。 当去看到父亲的尸体的那一刻,周生生都是呆的,仿如脑中一大片一大片闪电闪过,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从没想过宠爱自己的父亲有一天会烧成这样子,整个脸整个手臂整个大腿都成了肉糊,焦黑不清。 他生前该受了多少的折磨…… 一股酸水从周生生胃中呕了出来,她蹲下身来,只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五脏六腑都要翻腾起来了一样。 警察厅的人说还要做完尸检后才能把父亲的尸体送回来,然后又暗示着周家出点“劳务费”。周妈妈也知道,不出钱这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是不会送尸体回来的,也就答应了。 一行人从警察厅出来,记者早就等候在外面了。这么大的行动,他们不可能没有传闻,只等拍几张家属的照片,立马回去风风火火赶稿子。 “生生,待会儿停车,你回王家吧。”一出来避过记者,周妈妈就在汽车里说。 “不,我要陪着您。”那里不是她家,只有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你留在这也没用,于事无补。” “不会的,我还要等爹,爹还没回来……”周生生呆滞滞地说。 此时的周生生让周妈妈想起来她十岁不到的时候。每次她爹去外地,她也就是这样坐在门口等他。叫她吃饭她也不理,给她喜欢的玩具她也不答应,心里觉得跟她最亲最亲的就是她爹,就是要等她爹回来。 这种情况是直到她出国留学,人又大了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才完全没了的。 周妈妈把她的脑袋拥在怀里:“傻孩子,回去睡一觉吧。” 没有开灯。 周生生踢了高跟鞋,大字型平躺在床上。 此时整个王府还在熟睡,夜色寂寂,月光寥寥,外头还有一到夏季似乎就永远吵闹不息的虫鸣声。 睡一觉吧。 睡一觉起来就会发现这一切根本只是个噩梦。 周生生醒来是早上八点多,阳光很好。 蓦然从阴暗寒冷的深夜睁眼到风和日丽的晴天,好像心情都不一样了。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呢,周生生想。 她一定是从西山回来就开始睡,睡到现在,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洗漱然后下楼吃饭。 三个姨太太正围在桌边吃水果。 ——王贺早就走了。 见她下来眼神都怪怪的, “早。” “早……”她们三个齐声应着。 “生生,你饿了吧,快点吃东西。我们给你留了玉米汤和皮蛋粥。”大姨太说。 周生生点点头。 一勺一勺开始吃东西。 饭桌上寂静无声,也许是气氛太沉静了,她抬起头:“你们刚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 她看到大姨太的手在悄悄扯中间那份报纸。她拿起报纸来看。 摆在面前的粥再没动。 三个姨太也再没出声。 报纸上硕大的头条:华城富商周故于昨夜被绑匪撕票,残忍烧尸灭迹。 上面除了有周故被烧黑的尸体,还有他们一大家刚从警察厅出来的景象,里面有周生生。她们也是今早才知道,原来这个总是大呼小叫,张牙舞爪,老爱跟王贺对着干刷大小姐脾气的四姨太竟然是华城第一富商周故之女。 “生生,快喝粥吧,粥都凉了。”大太太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愤。 周生生放下报纸,突然之间面容怔怔就流下泪水来。 三个人都惊了。 她却恍若在梦中似的,喃喃自语:“原来不是梦啊……”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凶手 周生生回家去,爹爹的尸体已经接回来准备办丧事。 整个周家已经挂上了白绫,大门外空无一人,显得萧条之至。周生生是独自一个人走回去的,连张安也没有再跟在身侧。 不过,王贺就算再派人偷偷监视她,她也不在乎了。 整个周府肃静成一片。 以往热热闹闹在堂口修剪花枝的老头不见了,匆匆在檐廊下走来走去的下人们不见了,甚至连守在门口各处的家丁都似乎少了许多。 堂中央放着一口上好的棺木。 用金片镶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家还没有出丧。 但是她的母亲,大哥还有二哥俱都在棺木旁,穿着丧服。 这才有真实的感触。 鞋跟踏过门槛,又轻轻停下。 原来他爹爹已经死了,躺在棺木里的只是他的尸体。 一想到这里,心痛得厉害。 即便觉得爹爹作为一个商人太过奸险,但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再也见不了他。 现在躺在棺材里的只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周生生的喉头仿佛被什么又湿又重的东西堵住了,灌了酸似的,难受得说不出口,一声“爹”卡在嗓子里,久久无法成音。 她的母亲抬眼看到了她。 又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周生生走过去,蹲下/身来,用手摩挲着棺木,一触到那冰冷冷的触感,泪水就再也忍不住,一串一串流下来。 “大妈,现在爹一死,人心惶惶的。很多竞争对手都觊觎着咱家商铺想挖人,要不咱先一边找人接管,一边办丧事?” 也不知道过了都就,大哥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接着说:“大妈,您可别多心。我可不是分家产。只是想先把铺子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2 、地、酒楼、烟馆什么的稳稳,毕竟爹一死,铺子里的伙计也六神无主的,很容易被人挖角的。”他说得煞有其事。 此时,周生生的二哥也凑出来:“是啊,大妈,我也觉得现在咱家缺个主事人。当然,这主事人非大哥莫属,不过大哥受了枪伤,人也虚弱不少,恐怕忙不及这么多。我也是周家一份子,正好也回来分担分担。” 周生生忍不住回头看他们。 她的大哥和二哥虽一母所生,却长得十分不同。大哥一身白西装,理着整齐的偏分,粉面油光,高而胖,足有一百六十多斤,前天受的枪伤还未好,胳膊吊着绷带。二哥穿黑色苏绣长衫,头发长到肩膀,他虽比大哥高半个头,却因为常年抽大烟,导致身虚体弱,骨瘦如柴。 从小时候,她就跟大哥二哥不合,大哥爱嫖,二哥爱赌,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而因为爹爹太宠她,他们私底下还老捉弄她,说什么“你是女孩子,爹不会把家产给你的”。可就算这样,她也是从心底里把他们当哥哥看待,当一家人看待。 可是为什么此刻他们的嘴脸看起来居然这么陌生…… 周生生大哥盯着二哥,又回头朝周生生妈妈:“没事,大妈,我身子壮得很。身为周家长子这是我的责任啊。” “所以大哥,我这是为你分忧啊……” 三妈插嘴说:“福锦,延绵,这件事要不等白齐回来说吧。总得你们三兄弟商议不是?”周生生大哥和二哥齐齐把视线射向三妈。 二妈又说:“三妹,白齐还得后天才到呢。福锦又不是说要做什么,这不就是先把家里的铺子先接管嘛,毕竟他也是长男……” “你看白齐就到,也不差这一两天。”三妈也争锋不让的回。 “好了!”周生生妈妈终于发话,“吵什么吵,你爹尸骨未寒!商铺就算福锦不管也没事。我已经请退休的王主簿来了,他下午就到。他是你爹信任的人,会处理好的。” 大哥瞪大眼睛:“大妈,你把王主簿请回来这件事怎么没跟我说?王主簿他再好也只是个外人啊!” “怎么,我做什么事都需要跟你报告么?” 大哥悻悻退回去,“这倒不是。”等了一会儿,他又上前一步,“不过大妈,有件事并不是我说你,如果当初你急着找警察搜人,也许爹也不会被杀人灭口。” “噢,那你认为这件事是我错?” “不敢,只是我觉得这个决策不对。不过现在爹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晚了。现在周府您掌家,我们哪敢说什么话。”这几句话说得怨极了,意有所指示的。 …… 周生生的额头抵着棺木。 为什么,爹的尸体还躺在这具棺木里,他们却要在这里说这些话…… 起身走出了周家的大堂。 一个人在街上晃悠悠的,不知道去哪。 她的家没了,那些家人都变得不像家人。 王贺那她更不想回去。 就这样行尸走肉般走了一段路。 突然间有个人在她转过一个小巷的时候扯过她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挣扎,一抬头,居然是李同凯。 他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说:“跟我来。” 周生生被动地由他拉扯着。 直到走到小巷深处一个破旧不堪的屋棚下,看见常媛媛正背着身等在那里。听见动静,她回头,上前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充满了急切,“生生,你没事吧?” 周生生低着头没回答。 常媛媛抱住她,摸了摸她的头:“可怜的生生,你一定很难过。” 她的手纤细又温热,身上有柔软的香气,被这样温柔的抱着劝慰着周生生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但即便是这样,她一直以来的自尊也让她无法扑在家人以外的人身上哭泣,只能直起身来,摇摇头说:“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了,这些日子我们担心死你了。你爹的事我也听到了,真的,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点。” 周生生点点头,却越来越想哭。 “对了,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虽然你一定很难接受,但有权知道。” 王贺今天回来了,本来,他应该歇息在大太太那里。 可是大太太接过他身上的披风,想了半天,还是开了口:“我看今日生生的心情特别不好,她爹死了,她已经一整天都没有下来了,要不,将军您去看看?” 对于她说的周生生的情况,他并没有半分讶异。 却径自脱衣,显然并不想去。 “将军,您还是去看看吧,我怕她会出事。”没有接过他的衣物,大太太再次苦口婆心。 王贺推门,房间里并没有开灯。 只有一个人影抱着被子坐在床头,也不知道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 “怎么不开灯?” 他的语气很平静。 如果不是因为大太太极力劝说,他并不想来。 突如其来的灯光让她很不适应,周生生微微甩了一下头发,头垂得更低了些,没有看他。 摘下军帽,王贺慢条斯理地从指尖扯下白色手套挂在衣架上。 走过床尾,去里侧倒了杯红酒,慢饮了一口。 再次走过床尾,进入里屋去洗澡。 完全是例行的步骤。 只是—— 弯着身子,抱着被子,看不清面容。 难得,她今天这么安静,没有骂他。 掀开被子,王贺也躺了进去。 “啪!” 王贺关灭了床头灯。 在黑暗中,不知为什么没有立即入睡。 是被太阳穴上的冰凉惊醒的。 王贺睁开眼睛。 周生生就跪坐在床上,双手握住他别在军装上的那支枪对准了他,黑暗中眼神熠熠发亮,“我爹是不是你杀死的?” 她问得一字一句,很慢,似乎一定要得到答案。 “谁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冷静。 她只问:“是不是你杀的?!” 枪管压紧他的太阳穴,隐隐发颤。 “是我杀的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 周生生咬紧牙关。 想起了今天下午的对话。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虽然你一定很难接受,但有权知道。”顿了顿,她接着说:“你爹很可能是王贺杀的。” 周生生摇头:“这不可能!” “你听我说。”常媛媛攥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你哥带银元过去交易那晚,我们那边正好有人看见了。大晚上,那些劫匪带着周老爷一路逃窜,根本没有杀他的意思。但是走到凑水沟时,身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伙军队。那伙军队二话不说就开枪,根本连周老爷也不管不顾,十几个人就这么全被打死了。之后他们就把所有银元带走,把那些绑匪的尸体扔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3 到了水里,只剩下你爹的尸体烧毁。” 周生生低头听着,嘴唇发白。 “而我们的人也看清楚了,那伙尾随在后面的军队正是锦军,王贺的头号手下李四眼部队。他有只眼睛瞎了,外号叫独眼狼。不会认错的。” 周生生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常媛媛接着说:“也许这根本就是一场局。王贺早就掌握了那些劫匪的动向,却为了能从周家拿到银元才等到最后,他才是华城最大的幕后黑手。生生,你被骗了!”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同学会 “说,是不是你的杀的?!”周生生枪紧紧压在他太阳穴上。 她真不希望是这样。之前他不接她的电话,拒绝救她的爹爹。她虽生气却可以容忍,可是如果,如果…… “他们是这么告诉你的?”王贺嗤笑一声,又慢慢沉静了。 “如果是我杀的,你会怎么样?” 她一语不发,沉沉地盯着他。 黑暗中,他感觉到她握着枪支的手在发抖。 刚刚她勉力隐藏不让他察觉,但现在,她几乎连自己的手都快控制不住。 其实,他知道,她不会用枪。 以前在家时,她什么都好奇,就是不敢碰杀人的东西,胆小到连死了的老鼠都不敢看。 她若真想杀他,应该在他还在沉睡时就直接崩了他,否则,等他醒了,她会毫无还手之力。 周生生始终在颤抖,但她憎恶这样软弱,这样无能的自己,不仅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双手紧紧握住把手。 她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她爹死的那么惨,她一定要替她爹爹报仇! 闭上眼睛,食指准备按下。 “你就没想过他们也在骗你?” 声音近在咫尺。 周生生倏然睁开眼睛。 王贺已经起身,用手握住枪管,波澜不惊的眸子在夜色下宁静地望着她。 惊慌之下,周生生使劲扣下扳机。 可枪纹丝不动,一声未发。 仿佛是最恶毒的嘲笑,在她挣扎犹豫痛苦徘徊良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呵…… 手缓缓从枪上掉落下来。 她整个人颓然地坐下,如同从高处狠狠砸落的淤泥一般无力。 ——终归是她太愚蠢。 着了他的道一次又一次。 他把枪带回房间里,怎么可能不防着她? ……怎么会在最开始真的一直以为他对她抱有感情,只是因为以前得不到而囚禁她?其实一开始他就说了,只是为了折磨她啊。 所以没有伤害她是,在她的求情下可以来去自如也是。 一切的一切,至始至终,只不过让她体会从天上掉入泥土的感觉,让她愤怒,让她绝望,让她生不如死。 全身的灵魂都已经瞬间消散了一般,剩下的如同空壳,身体都快无法呼吸过来。 胸腔里好像都被水给浸满了,一层一层上涌,窒息。 “你的同学会同学?周生生,你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王贺看着她整个人失却了活力面色如同死尸,语气不由得愠怒。 刚才,她虽然发抖,却真想扣下扳机。 “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李同凯?”看着她的绝望,他眯起了眼:“好,我就让你看看你心中最信任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蹬蹬蹬蹬。 王贺半夜拖着周生生下楼。楼上的二姨太,楼下的大太太和三姨太都听到了很强烈的动静披衣起来看,周生生被扯在后面跌跌撞撞,仿佛行尸走肉,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是一件外衣披着睡袍,还像是强硬套上去的。 而将军…… 她们几个往后缩了缩,更别说了,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愤怒的样子。 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们几个面面相觑。 许久,还是二太太开口:“还是周生生厉害,这么久,一直只有她能激起将军这么大反应。”她似乎意有所指。 “红玉。”大太太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像是叮嘱又像是告诫。 二姨太红玉无所谓的耸耸肩,拢了拢衣服,转身上楼。 三姨太平平低头也咬唇不说话。 大太太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周生生被带到了军营里一处暗室里。说是暗室也不准确,她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这应该只算是一个长方形的小隔间,又暗又压抑,只有正前方一个木头桌子和上边的方形洞口。右前方和右后方各有一扇门。 她不知道王贺把她带过来做什么,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 即便是要惩罚她,把她关起来或者杀了她也不过如此。 直到她听见了常媛媛的声音。 “——你们大晚上把我抓过来做什么,还有没有人权,我要告你们!”常媛媛在很远的甬道里大声挣扎,周生生瞪大了眼睛,转身朝王贺:“为什么你要把常媛媛抓过来,太卑鄙了!” 她冲上来就要打他,却被王贺一只手就按住了双手。 “如果你要是能站在这里一声不出,我就放了他们。” 人被拖了进来。除了常媛媛还有几个沉重的脚步声,像是男的。媛媛身上像是拷了铁链每走一步就有声响。 “你们把我抓过来干什么?!”她很愤怒。 “当然是原因。”有个警察在审判,“常媛媛,我问你,周故被绑架一案是不是跟你有关?” “你说什么呢,我一个学生,怎么会跟这种事情有关?” “呵呵,跟我装傻充愣,真以为我们没抓过你们同学会的人。我们刚从河里打捞到十几具你们同学会成员的尸体。里面还有联络簿。你可是头一号,跑都跑不掉。老实跟我们交代详情,或许我们还能放过你。否则,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嘿……”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我说什么呢!我怎么知道上面有我名字,也许他喜欢我呢!”常媛媛丝毫不动摇。 “你可真会狡辩。” “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你们这种读了书的知识分子,软硬不吃。每天说着什么理想抱负好像很伟大似的。我就问问,你是不是认识李同凯?” “什么李同凯,我不认识!” “哟,你们不是经常形影不离的嘛。瞧瞧,为了给你做伴,今晚我可是也请了他来做客的。” 远处传来重物摩擦声和铁链声,却没有丝毫挣扎的动静,像是人已经人事不省了。 “谁,我不认识?” “噢,真不认识。既然这样……动手。”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常媛媛尖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这是草菅人命!” “既然你不认识他,他在街头袭警,我们自然要做出点警示。来,把他腿给砸断了,就说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4 是想逃跑摔断的。” “他什么时候袭过警了?!” “你不是说不认识他?”那警察很显然是个老手,对这种满头热血的年轻学生很有经验,“放心,你要是招了,我们立刻放你们走。周家老爷子那件事上头已经有指示结案了,那些就是流窜的绑匪作案,跟你们同学会没关系。”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抓我们?” “嘿嘿,上头的命令,就问点事。否则我们都拿到名单了,为什么就只抓你们两个?你们两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值得我们深夜提审?” 常媛媛沉默了很久,最终无奈作答:“好,我招,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先把他放了。” “你们还真是重情义啊。先把他带回牢房吧。放心,等你招完了,我自然会放了你们。这件事,也最好不要跟外人提,知道吗?” 铁链声和摩擦声渐渐走远了,终于恢复了平静,而后,那个警察开口:“说吧,你们一开始是怎么谋划绑架周老爷子的?” “我们是想赈灾。鹿城那边打起来了,跑过来的流民一片一片。募捐的钱根本不够,于是我们就想到了绑架这法子。我们派人跟了他三个月,终于摸清了他每天的出行路线。然后我们就在店铺门口安了炸药,把他车子炸了抓人。” “据我所知,周老爷子每天带的保镖可不止二十人啊,怎么这么容易被你们抓了?” “因为我们拿了一件她女儿的玉佛给他,告诉他,他女儿在我们手里。把他先引到了我们预先设好的地点上。再炸了车,开枪打保镖,引起恐慌和逃窜后,才好把人带出去。” “看来你们还挺聪明的,不过周老爷子女儿真在你们手里?” “没,他女儿我们认识,我们只不过向她借了一样东西,她就乖乖给我们了。” 周生生想起来了,那是爹给她亲自求的玉佛,很是贵重。俗话说男带菩萨女戴佛,爹从小就让她得一直戴在身上,说会保佑她一直平安。 可当时他们也是这样跟她说需要赈灾需要钱,救急如救火,那些鹿城的流民已经快不行了,所以她才狠了心把它借出去。他们保证过等形势好了,就会帮她赎回来的。 却没想到是这样…… “看来你们交情很好。”常媛媛没说话。 “之后呢,你们的路线安排是怎么样的?” “你们不是都知道嘛。我们订好了交易地点,就等人来赎。”常媛媛说着咬牙切齿起来,“可恨那王贺,把我们所有兄弟都杀了!” 常媛媛想到也是红了眼,十七个兄弟,没有一个逃出来的。 全被乱枪打死,太可怜了! 警察转了转笔,看着笔录,的确觉得没什么可问的。这件绑架案在他们在河里面打捞起一具具同学会成员的尸体出来就已经很清楚了,而且一看身上那些子弹,就知道是锦军做的。 涉及到锦军,那真是想调查也不行,最好是啥都不干。他已经快写好一篇完美的报告交上去,等上头认可后,就可以放消息给媒体说结案。 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让他半夜来审人。 例行公事,该问还得问:“这件事谁主谋的?” “我主谋。”常媛媛立刻答。 “所以是李同凯协助你找人,制定方案,选好地点?” “跟他无关,全都是我做的。” 警察嘿嘿笑,显然不信,却没继续问下去,“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有骨气,真是不多见。” “还有什么要问的?”常媛媛像是不想提这个话题。 “之前说到周老爷子的女儿,她也跟你们一起行动?” “没,我们没让她知道,她怎么可能绑架她爹呢。” “那你说,她把玉佛借给你?” “我们骗她的,她又蠢又傻,我们说什么她都信。”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提审 “噢,你们是怎么认识周老爷子他女儿的?”这警察显然有点好奇了。很难想象,一个华城第一富商之女居然会是这些搞反社会运动的学生搅在一起。 “我们是一个班的。” “她也是你们同学会的成员?” “不是。” “看来你还挺包庇她,感情不错?”警察疑问了起来,“刚刚听你的语气你还很讨厌她,怎么现在又包庇她了呢,怕我们抓她?” 常媛媛没回答,只问:“问完了吗?” “这个周老爷的女儿来头可不简单啊,昨天她还打电话到我们警察局来让我们帮忙搜人。现在她是锦军王贺的四姨太,这也是你们安排的?” “你要是想等她来救你们,我觉得你可以死了这条心。周老爷子死了,周家迟早树倒猢狲散,她在王家已经没地位了。锦军那边早来知会过,她的话不用听。现在你明白了?” 紧接着,周生生听到那边像是握紧拳头狠狠从牙缝里吐出来的一句话:“该死的周生生!” “你讨厌她?”警察适时地问。 “岂止是讨厌,简直恶心透了。” “怎么说?” “我就是恶心她。我们所有人都恶心她。她总是爱秀,穿的戴的,用的吃的,好像家里有钱有多了不起一样……” 她什么时候爱秀过……周生生简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或者这根本是王贺找人来养的一场闹剧对不对,那边的人根本不是常媛媛! “人家大小姐有钱啊。”警察的语气简直循循善诱。 “不就是靠她爹,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读两本书就要来跟我讨论心得,是有多厉害?!听说了学校的同学会就想参加,好像自己资本家的女儿参加这种活动,有多么英勇多么伟大一样。” “我倒觉得不是,人家有钱还肯陪你们受苦,说明人家是真心的。” “什么真心,他不过是想接近李同凯。口口声声要入会,她除了出钱还做过什么事?!” 警察笑了:“你们这种组织,大部分不都是嘴巴上说说,真肯出钱卖命的有几个。这个周小姐真是个傻得可怜的冤大头。” “昨天死去的十七个兄弟不就是我们会的。他们是用生命在证明他们的决心。”常媛媛显得很气愤:“我们不是那种嘴巴说说,有点钱出点钱就能进来的。像周生生这种,我们根本不可能收。我们同学会是以振兴国家和社会为己任,我们有坚定的信仰和顽强的精神支撑……”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你也别给我背宣言了。”这些愤世嫉俗的学生里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对了,你说她接近李同凯,她喜欢李同凯吗?” “当然,她的心思谁瞧不出来?” “你也喜欢李同凯?”这个警察精于世故,显然很会把握心思,“你们都喜欢他?” 常媛媛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5 没回答,但很显然是承认了。 “你这么恨这位周小姐,不会是嫉妒她吧?” 这一下,完完全全戳中了常媛媛的软肋,她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化为尖锐的嘲讽:“谁嫉妒她?她以为她是谁,我会嫉妒她?!她以为自己穿个洋裙子烫个卷头发就很漂亮吗?你瞧瞧班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跟她说话?如果不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我根本不可能接近她,她让我恶心死了。” 恶心? 居然是恶心?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的确会显得有点高傲,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从前在家里就她一个女孩,一直没什么朋友,然后一直在国外,回中国碰到那个多同年龄的女孩很不适应。 上学的时候,她们从来不理她,所以她也就不会去主动理她们,所以在别人眼中她很高傲,可是常媛媛,她们在一起那么久,她应该的知道的啊……她只是害怕跟人主动打招呼的时候别人拒绝她,她只是害怕而已。 “看来你忍了她很久?” “当然。她根本就是个粘人精,走到哪都要跟着我。天天拉我出去买东西逛街,除了法国的香水就是美国的鞋子。呵呵,就这点修养,还想加入我们同学会?” 那警察笑了,完全把这场审判当成了一场逗乐,索性连笔录也不做了,“你跟那李同凯,在一起挺久了吧?”醋味这么浓。 谁知常媛媛却突然屏声了。 警察问:“你们不是情侣?” “他有正事有做,不会谈儿女私情。” 警察真心感叹:“这小子真厉害!” 常媛媛仰起头:“不许你侮辱他。” 警察摇摇头,他已经无法理解现在这些年轻人了。 “我就纳闷了,这周家小姐怎么会嫁给王将军做四姨太?既然她也喜欢李同凯,真能这么牺牲自己?” “她自己贱呗。” “怎么讲。” “她和王贺,不就烂锅配烂盖,绿豆对王八。也就王贺那种瘪三(这两个字让警察咳了咳)瞧得上她,她是被强了来找我们救她,反倒蠢得当我们的内应了。” “不会吧?” “当然会,她可信任我们了,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连这种事也能为你们做?” “哼,我让同凯安抚了她一下,她就同意了。真以为同凯喜欢她。身子都让王贺玩遍了,还来我们面前扮什么纯?” “那你们不觉得这样欺骗她很过分吗?你看她出了钱,又跟家人决裂了,还失了身,给你们当内应。现在爹死了,她的内应身份一旦被查出来,处境不是很难堪吗?” “那好啊,根本是她自作自受。谁叫她要觊觎同凯。每次我看她用那种眼神瞧李同凯,我都恶心死了。” 周生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常媛媛看到她过来先是一惊,脸色在煤油灯下剧烈变化。 也许是周围气氛太暗,像个祷告室,又或者那个警察太会问话,循循善诱。她才会莫名其妙把自己内心的脏东西全吐出来,以前这些话她从来不会对外说的。 最后,她所有的神色化为冷冷一笑:“好啊,我说是谁半夜把我抓过来呢,原来是你。我早猜到了,你跟王贺是一丘之貉。” 周生生无声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你心虚了?也是啊,你们都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了,耳鬓厮磨那么久,当然比我们外人亲密。” 周生生仍然一字不说。 常媛媛转过脸,却忽然啪的一声,周生生蹲下来给了她一巴掌。 常媛媛捂着脸简直呆了,反应过来后怒火滔天,即便双手烤着手链也把周生生按到了地上,“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 问话的警察想动,却在王贺的眼神下停止了。 他立在暗处看着周生生。 她被按在地上没有表情,只是看着常媛媛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真正难过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 “恶心的人是你。”周生生说。 “我恶心?我恶心?周生生你可知道你在学校一个朋友都没有,就是因为你贱啊。你自以为是,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喜欢你。你看看你身边连一个对你真心的都没有,不然你也不会被我骗了。把我当救命稻草,正是因为你一个朋友都没有,所以事事都顺着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 “恶心的人是你。”周生生仍只重复这一句话。 常媛媛气得脸色铁青,忽而想到一件事笑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件事。跟我们一起谋划绑架你爹的主谋就是你亲大哥周福锦。” 周生生眼神终于一变:“你说谎!” “我说谎,这个时候我还有必要说谎吗?周生生,是你大哥赌输了钱你爹又不肯给他,他是主动来找我们的你知不知道?交易成功后是他又打伤了自己说钱不够分要再来一次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想起来,我们分开后,锦军就出现了……哈哈哈,不得不让人想到,周生生这幕后黑手也许是你呢。你大哥吃你爹,你再吃你大哥,可真是好一家子,哈哈哈哈!” “你说谎!你说谎!你说谎!”周生生剧烈挣扎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说谎?有本事回去问问你哥啊,看他怎么说,你爹不就是被你们两个害死的?你爹是个奸商,为富不仁;你哥是个赌棍,连亲爹都敢害;而女儿呢,哈哈,却天天跟杀父仇人在一起,周生生你简直就是个悲剧……”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出丧 她的父亲出丧了。 棺柩上缠着白布,声势浩大,绕着整个华城走了一圈,吹吹打打,没有人不知道现在这位华城的金融大鳄死在绑匪手里。 周生生披着丧服跟在后面。 可是她没有哭,她只是觉得自己光穿着丧服站在这里都不配。 她根本不配作爹爹的女儿。 送丧队一路从周家走到了山上的墓地处,花了一个半钟头,高跟鞋磨破了脚后跟,竟然也不觉得疼,甚至对这种自身虐待似的疼痛有种快慰。 中午的时候她们才回来。 华城的冬天总是很冷,阴湿湿的一片,太阳像个缩头老公公,偶尔一两次才肯露出头。 但是今天,天空居然久违的放晴了。 也许是给这个辛苦了大半辈子却被一双儿女害死的老爷子最后一丝温情吧——周生生想。 旁边的人都在喊累,说要准备午饭,周生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周妈妈把她叫起来,“你跟我来。” 周生生跟着母亲越过堂前,进入了周家内院,母亲的住所里。 “出什么事了?你脸色这么不好?” 周生生摇摇头:“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多出去走走,也别老回家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6 里来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 “妈……” “什么?” 周生生又摇了摇头,她本来是想问大哥的时候,却又不想让母亲也难过。 “跟你三哥聊过了吗?” “没有。” “跟你三哥多聊点吧。小时候,你跟他关系最好。相信以后,他也会是你在周家最好的靠山。” 周生生抬起头,周妈妈扬了扬下巴:“你看出来了么?你大哥虽有野心却心思简单,你二哥烂泥扶不上墙,能撑住周家的只有你三哥。而且他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看来这几年留学的经历让他大有成长。” “三哥不是飞机出事,眼睛看不清么?” “没眼睛也比那两个强多了。” 周生生沉默了会儿,终于还是想问:“妈,关于大哥……”鼓起勇气接着说:“……大哥是不是最近急需用钱?” “噢,你看出来了?” “我看他一直在说管商铺,而且很急,是不是着急什么事?” 周妈妈微微笑了笑坐下:“你大哥在外面赌,欠了人家二十多万,这次绑架你爹的事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不得着急嘛?” 周生生瞪大眼睛:“你知道?” “生生,你不笨啊。你大哥说的话你真信?他一个人单枪匹马从绑匪窝里逃出来,还只受了手上一点枪伤,你觉得可能么?他常年可都是在妓院那张床上度过的,能跑过三分钟就要谢天谢地了。” “你知道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说?这种事情传出去丢的可是咱周家的脸。况且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现在就说。”顿了顿,“放心,有些事情你以后会知道的。” 周生生自嘲的笑了笑:永远都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妈,如果大哥二哥三哥分家,大哥二哥跟二妈住,三哥跟三妈住,那你呢?”周妈妈可是只有她一个女儿。 “傻孩子,你到现在用亲情来划分人。我身上有老爷银行密码,商铺手印,你几个哥哥求着跟我住还来不及,还用你担心我。” 周生生笑了笑:“那就好。” 心里却还是有些难过,身为女儿,她好像一点事都做不到。 周妈妈突然梳妆台前取了一张纸给她:“拿着。” “什么?” 周生生接过一看,五万银元。 又抬起眼看自己的亲生母亲,她正把梳妆盒缓缓盖上,放回妆案上。 “干嘛突然给我这么多钱?” “你还不懂,有钱傍身才是最好的傍身,比什么都可靠。咱家这次受了重创,你三哥虽看起来不差,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克住你大哥二哥这种豺狼虎豹。周家是要先落一阵子的,我们在家且扛得住,你一个人在外面就不知道怎么样了。从今以后学会做人家姨太吧,偶尔给下人点好处,偶尔给点惩罚,恩威并施,他们才能听你的话。” 周生生低头看着银票,紧紧抿住唇。 “别这样了,事情总会过去的。我现在后悔的是我和你爹太宠你,导致你什么都不会。他总以为咱周家一辈子都不会败,他总以为他能护得了你一辈子呢。” 周生生眼眶迅速红了。 “生生,现在起你不再是周家大小姐了,你是人家的人了。我本该是我在你出嫁的时候该好好教导你的,可惜晚了。你记住了,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只有无缘无故的坏。”周妈妈摸她的头:“生生你该长大了,该明白事理了,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嗯。” 周妈妈瞧见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头互相用力地抠着。每次她难过了就总这样,小孩子的性格还是没变,叹息了一口气坐下。 “好了,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华城就快打仗了,到处都是人。” 周生生用了一个更严重鼻音的嗯字回答。 刚跨出周家,张安的车就过来了。 其实,从她出来起,他就一直开车跟在她后面,她知道。 此刻,也不抗拒,开了车门,坐上去。 “去海边。” 张安虽然愣了愣,仍旧听从命令地发动汽车。 周生生坐在后座上,看着手中的那张银票,风从窗口微微吹进来,把她的一缕发丝吹乱,她一直盯着它勾起唇角又慢慢一滴一滴眼泪掉下来。 张安把车停在海边。 周生生没有下车,只摇开了车窗,让腥咸的海风凉凉的吹进来。 她并没有打算去哪,其实她只是不知道去哪个地方,所以想找个最安静最安静的地方独处。冬天的海边因为过分阴冷,暮色/降临快,白色的海浪也仿佛卷着阴云。 沙滩上没有半个人影。 海风就那样一直吹,一直吹。 她始终看着窗外,也不伸手关窗,眼神都是空的,直到吹得有些冷了,才慢慢蜷紧身体,侧卧在后座上。 即便是这样,他提出关窗,她也仍不允许。 许久许久。 当张安看向后视镜里的她,她已经睡着了。 “四太太?” “嗯?”她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咱们该回去了,已经晚上八点了。” “嗯。” 她好像有点语音不清,像是从鼻端发出来的。 后视镜里的她整个人缩在后座上,仍没有张开眼睛,身上的披肩完全盖不够,被裹得很紧,小腿肚和细高跟鞋也隐隐从旗袍的开叉口处露出来。 张安掉头,后视镜画面滑动,她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消失不见。 “生生,生生,下来吃饭吧。”大太太敲着门。 自从周生生那天晚上九点多回来后,她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已经连续两天。 大太太有些担心,不得不亲自上楼,“生生,生生?”转了转门把,毫无动静,再敲门还是如此。 “不会出什么事吧?四姨太连续两天不吃不喝的,会不会已经……”丫鬟阿萍的声音越来越低,生怕证实自己的某种猜测。 大太太当机立断,“撞门。” “啊?哦。”阿萍蹬蹬蹬跑下去,叫来守门的田金。 “哎哟,哎哟,哎哟。”三声,房门被撞开,黑暗迎面扑来,阿萍眼疾手快,率先开了灯,她对这房里最熟,她是专门服侍周生生的,哪里哪块都清楚。 这时,大太太走到床前,周生生还睡在被窝里,但面容奇异的红润,大太太伸手一探,“哎呀,不好,她发烧了。”反掌覆着,脑袋跟火炉一样,“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被周生生领来的小姑娘来金也来了,站在身后,担心地伸长脑袋。 “快去叫医生!” “哎!”阿萍赶忙往下跑。 大太太坐下来,反复试她额间的温度,真高啊,整个脸都通红的,想必病的不轻。 “生生?生生?”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7 没反应了都,其实她根本很早就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了吧。 不由得怨责起自己来,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医生很快就来了,一量温度,足足有三十九摄氏度,也不知道烧了多久,整个脑袋都快烧糊涂了,人怎么被推着喊着都没意识。医生当机立断给她打了一剂退烧针,然后朝她们严厉叮嘱:“病人的情况需要多注意点,怀了孩子更不能生病,否则孩子很危险。” “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懵了。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怀孕 第二天早上。 “生生,你醒了?”大太太一直守在周生生床边,“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睁开眼睛的周生生还迷迷糊糊的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不难受就好,可别再把自己反锁在房里了,不然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周生生没回话,她倒觉得这样死了反而是种好事呢…… 紧接着大太太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犹如当头棒喝,“你知道你怀有身孕了么?” 周生生空滞的盯着天花板,她只觉得这一波又一波的事件她已经快接受不住了。 怀有身孕?她? 王贺的孩子?杀父仇人的孩子? 她简直要笑了。 “这个事不能让将军知道,打掉吧。”大姨太接着说:“我不管你跟谁,但是这种事情传出去影响很不好。” 周生生转头看她。 大太太兀自说下去:“虽然我知道你们年轻,可能守不住,但是女人的本分还是要有的。而且将军知道了恐怕会很生气,本来你和他就——”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孩子是别人的?” “怎么可能不是,将军不是不能那样吗?” “什么不能?” 大太太看着她,然后她反应过来,“你不知道?” 周生生呆了:她知道什么? 大太太如同得了重创一般摇摇头站起来,“不可能!他对我,对红玉,对平平都完全不能起反应,怎么可能对你就……” 虽然也曾听到过动静,但一直是打架或者中途就没了,她还以为他们那是想做而没做成。一直看出来王贺待周生生不同,也猜到了他们之前一定有些什么,但她以为都是过去的事了,王贺把周生生留在这里只是一个念想而已,却也没想到—— 周生生也震惊了,“怎么可能?” 原来他并不是无能,只是无法对她们“有能”,大太太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心是空空荡荡的。她们三个在这里都做好了一辈子做寡妇的心态,对于周生生到来她们甚至是同情的。 没有人比她们三个人更知道当一个有丈夫的“寡妇”的滋味。 可是居然——她们四个人里只有周生生是真正的,完全的王贺的女人,而她们三个只不过是个有个名字的摆设。 这简直,简直太让人——无地自容。这种事,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红玉和平平说。 “你先好生休息吧。” 大太太关门出去,她需要冷静一下。 周生生盯着雪白的墙顶,突然觉得,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大太太出来,二姨太和三姨太正站在门口,她们也听到动静了。 “她真怀了,将军的?”二姨太单刀直入。她是有过经验的人,对男女之事多少有点敏感。周生生不像是会偷情的。 大太太点点头。 二姨太也不知道这口气到底是提上来了还是落下去了,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果然,他对她跟对我们完全不同,连这种事还能分人。” “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现在她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的愤怒和伤心,“你心里难道没感觉,好不容易收了心想留在这里一生终老,也想过就这样算了。可是事实证明,将军根本不是无能!他能起反应,只不过对象不是我们!周生生以后能够在这里跟将军生儿育女,坐享天伦之乐,可我们呢?就这样看着他们一家人,一辈子?” “你很激动,先回去休息一下。” “对,我很激动,你很冷静!”二姨太掉头下楼,哒哒哒高跟鞋声穿过楼梯,走出大门。 大太太叹口气,朝三姨太平平,“你也先回去吧,这件事等将军回来后再说。” “嗯。”内向胆小的平平不敢问,只好点点头。 大太太心里也烦躁。 的确,这件事,把她们三个身为女人的自尊心全给打击了。 说真的,她们对王贺也并不是很有感情。她是他哥哥决定的婚事,她没有发言权;二姨太是她的旧情人转的,三姨太更是别人买了当礼物送过来的。而这几年来,她们和他最亲密的关系就是分睡一张床,仅此而已。 可是女人的名字之前一旦有了夫姓,难免有点占有心理。她们三个之所以感情还不错,也无非是互相怜悯而已,也知道在这个家里争风吃醋根本没意义。 她们过难过过,也埋怨过,甚至二姨太还暗示过让她们一起要求王贺去治,可是一切都没有用。 日子还是这样过下来了,她们也死心了,习惯了。如果没有能让王贺有反应的周生生出现,她们三个很可能就会把这里当养老院过下去…… 可是现在—— 大太太下楼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去给王贺打个电话。这件事他有权利知道,华城最近打仗很乱,他好几宿没回家,不能等他晚上回来。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您好。” “我找将军。” “啊,大太太,将军在开会,请问您有事吗?” “麻烦你通知他一声,生生病了,烧得很厉害,还有——”顿了顿,“——她怀孕了,让他快回来吧。” “四姨太有喜,这是好事。好的,大太太,我会立刻转告的。” 有喜,这是多么欢乐又残忍的一句话。 大太太挂断了电话。 所有她们在外面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她是唯一能让王贺有反应的人,真是可笑!到现在来表明他对她的特殊?她不需要。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更宁愿自己生不出他的孩子! 周生生下床找什么东西能把她的孩子打掉。 卧室什么都没有,王贺早就做好了任何伤及自身的防范。可是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先找到了王贺的红酒,敲击了几下肚子,没有反应。然后找到了茶壶,打几下也没用。 必须要找更有用的东西,否则等她们时时刻刻监控起她就更不行了。她现在怀的是王贺唯一的一个孩子,他一定会很紧张。 ——就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周生生下了楼,看到大厅中央的饭桌上有个绣花的篓子,那是三姨太的,她喜欢绣花。里面有各种针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8 线还有一把剪刀。 也许她刚刚在那绣花,听到她的动静才上楼,现在回房去了,忘了收起来。 她听到大姨太正背对着在打电话。 周边没有丫鬟。她赤足过去,把剪刀揣在了怀里又迅速跑了回去。。 周生生跑回房里反锁上门盯着剪刀。 她是怕疼的,从小就很怕疼。可是现在怕疼也无所谓了,她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被最好的朋友羞辱憎恶,被王贺欺骗背叛,甚至于快害死了自己的爹爹,她简直蠢的无可救药,根本没有人喜欢她,所有爱她的人都会变成恨她的,她根本不值得爱,不值得被喜欢,更不值得被拯救,她的人生根本就是个笑话……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是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可惜她对它并没有什么感情。这种环境下生出来的孩子,日后也会是个冷血吧,她宁愿不要。 她握着剪刀朝向自己。 颤抖着。 ——如果要怨,就怨她吧。她已经不想活了,干脆就一起死。 尖锐的剪刀刺过肚皮,滚烫的血液从她腹部流出来。好多好多,一下就浸润了她的睡袍。 她不怕,再给了自己一下。 疼,当然疼。身体在盗汗发冷,手臂胳膊腹部都在颤抖。人的身体是多么诚实啊,像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伤害自己似的,每一寸的皮肤都在紧缩,在抗拒。 然而她只觉得有种快慰似的,好像在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周生生,一个完全憎恶的周生生。 一个朋友眼里恶心透顶,傻得拿出玉佛去让人害自己的爹爹,值得利用的蠢货;一个被他圈养,还以为他对她有情不舍得伤害她而渐渐麻痹的笨蛋;一个即使知道自己的爹爹是他杀死的,却无法拼尽全力报仇的不孝女。 这一切一切都才是真正的,他们眼里的周生生……如此不堪,如此伪善,如此惹人憎恶……最终,她缓缓靠着门坐下,晕了过去。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愈合 是给她送营养品的另一个丫头发现她的门又打不开,而且门底下居然渗出血迹时她才被发现的。那丫头当即就吓得面如土色,手上的乌鸡汤全撒了,蹬蹬蹬跑下楼找大太太禀告。 王贺正好从门口进来,听到动静立马上楼。 那时的周生生正侧倒在门后面,手中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剪刀,粉色真丝睡袍上腹部很明显几个血窟窿,血流了一地。 “天啊!”大太太和三姨太都惊得捂住唇,“快叫医生!” 王贺蹲下/身把她扶起来。她的脸和头发都沾了血,显得脏乱不堪。长长的睫毛无力的垂着,面容惨白异常。 也许是因为她的手突然垂在地上,惊了他一下,王贺这才猛然醒过来,立马抱起她,一路下楼:“备车,去医院!”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快备车!” 他一路喊着下来,“生生,你不会有事的。” 坐在车上,他想给她压住伤口止血,可她一直在流,一直在流。温热的血液流在他的身上,穿透他的衣物,他的躯体,他的心脏。他觉得自己也被这血液包围了。 “周生生,我叫你不准睡听到没有?!给我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医生查看了伤势,并不很严重。剪刀很短,并没有伤及到重要的器官。只是伤口太多,她流了太多的血。如果晚来一会儿,人很可能就扛不住了。 当然,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医生给她处理完伤口后,挂了输血袋。 血液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身体里,正如她刚刚刺伤自己,让它们全流出来一样。 王贺站在床边。 大太太招呼医生,一行人全都出去在门外。 王贺仍然看着她,他军装上她的血液已经凝固了浸透了冰冷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如此极端的地步?仅仅是不想怀他的孩子? 她瘦了好多。 王贺坐下来,摘下帽子和沾了她的血的白色手套,始终注视着她沉睡的面容,而后轻轻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她的眼睛。 他的手指头粗糙又冰凉,她的面颊也微冷。 于是他想起了带她去审常媛媛回来后,她对他说的话。 那时候在路上,她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抱着双臂一声未坑。 而后上楼时,她突然停住了。 就站在楼梯上,比他高出三个台阶的位置。 在黑暗中,在只前院传来的隐隐光线中,她说:“你高兴了?” 他高兴了吗? 他并不知道。 他报仇了,他让她备受折磨,生不如死了,然而为什么他心头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是沉重的压抑呢。 像是陷入一片淤烂的沼泽,他握着旁边唯有的一根树枝。树枝被他扯着扯着,越来越弯曲,越来越撕裂,最后出现裂口,啪一声断了。 于是他也就这样沉沉地坠了下去。 王贺给她掖了掖被子。 之后,重新戴上军帽起身,叮嘱门口的大太太:“你好生照顾她。” “你要走?”大太太很惊讶。 王贺点了点头。 大太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依然搞不清楚他了。 下午,大太太在旁打瞌睡。 突地听到了声音。 她在眼皮下的眼珠子忽然滚动了一下,微弱的呻/吟,“水……” 大太太想起来医生说过,手术后是不可以喝水的。于是她用旁边的棉花棒,沾了沾杯中的水,涂在她唇上。 “生生,有意识吗?”医生交代过,手术后刚醒,极容易陷入沉睡,一定要让她保有意识。 “爹,妈……爹……” 大太太有点心疼她,“醒了就能看到你家人了。” 她似乎交错在某种情境里,“爹,妈,大哥欺负我……大哥欺负我!” “爹爹……打大哥!打大哥!” “王贺,王贺,大哥抓死老鼠吓我,他吓我……王贺……死老鼠在我床上……”她似乎很惊慌。 王贺? 大太太纳闷,那时候王贺就跟她在一起,家人吗? “带走,你把它带走。”她虚弱的说。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梦到一个死老鼠? “看,老鼠已经带走了。”她安抚她。 “王贺,我怕……老鼠在那里……王贺……王贺……”她一直在叫王贺,好像王贺是她某种依靠似的。只要他来了她就不怕了。 大太太摸摸她额头,“好了,没事了。他来了。” 周生生似乎又冷静下来了,“好渴……” 周生生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期间王贺一直没来看她。其实大太太知道,他每天都很晚才来,在门口看她一眼就走。 他们真正见面是周生生伤好后一个星期。离她出院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49 已经过了十五天。她正一个人坐在院子内的花圃入口处发呆。 也是因为难得的好天气,大太太让她多出来走走,反正她的伤差不多已经完全好了。 她坐在台阶上,观察着花圃里的一株迎春花。 冬去春来,花儿都在结花苞。 远处的屋顶打出一方斜斜的阳光。 她就这样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起身转头的时候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只不过一个物理上的的眼神碰撞——戛然而止。 她很快就移开,走过他身边。 周生生发现王府里少了一个人。 连续三天,她一直看不到她,也再没有人提起她,好像这个人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了这栋大房子里。 周生生问了照料她的丫头阿萍。 阿萍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直到周生生保证了自己不会把她告诉她这件事说出去,这小丫头才压低了声音说出来:“她们都说二姨太被将军杀了。” “什么?” “我也是听来的。有人看到二姨太在一个咖啡馆里跟一个男的搂搂抱抱,然后就禀告了将军。后来查出来那男人是二姨太以前的客人,最近不知怎么好上了。没过多久,二姨太就不见了。”小丫头说得煞有其事,一点惊恐。好像王贺也会从哪里出来拿把枪把告密的她也给杀了一样。 周生生挥挥手让小丫头退下了。 周生生并没有把这件事拿出来跟大太太求证,更不可能跟王贺求证。现在的她已经学会了——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她只要管好她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她没有闲心管“他家”的事。 夜里。 黑暗中。 床上。 王贺久违的出现了在她房里。其实周生生早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她不怕。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无所谓。 王贺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确切地说是没有碰过周生生。他无法否认自己在她身上能感受到在别的女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的欲望和冲动。 以前他并不信。 别人送他女人他也接受。 二姨太红玉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出身百乐门的她很擅长勾引男人,与之调情。他觉得自己会被她所吸引。三姨太平平也是,面容清纯可爱,像头温柔的小鹿,大多数男人最喜欢这种型,他也以为自己会喜欢她。 可惜都不行。 只有碰到周生生,他才能感受到那种如火烧燎原一般的欲/望。她是一个火种,他只要靠近了,立刻就能燃尽自己。他甚至于憎恶于自己对她的这种欲/望。 以往每次来这的时候,他都会先进浴室,在里面警告自己,决不可再对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在意,哪怕在床上也不行。 但今天,他却迫切的想要她——他的脑海中闪过她今天看他的平静无波,宛如路人的眼神,那简直比充满愤恨的眼神还要让他无法忍受。 让他整个人身体滚烫,欲/望沸腾。 直至摸到了她腹部的几个伤口。 直至抬眼看她。 她躺着一动不动,任他为所欲为。 从上床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侧着脑袋朝向窗口看那茫茫月光,长长的睫毛偶尔才眨动一下,没有一丝情绪。好像现在这里躺的不是她,只是一具身体。 无论他怎么动作,她都毫无反应。 周身热度渐渐退却。 他就这样看了她很久。 而她也仍旧看着窗外,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停止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突然从那片月色中回神,眼神澄明的目视前方,毫无波动。 但他的心却一下跌落谷底。 他翻身躺下,气息不平地目视着前方的黑暗。 为什么会觉得胸口那块隐隐作疼,他不是希望她完全顺从他吗? 之后。 也许是觉得他已经做完了。她起身拿着衣物,穿过床尾,走进浴室。 水声哗啦,哗啦。 洗完之后,她关了灯,又躺回床边。 隔得很远,背对着他。 他转过身,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背。 自从生了那场病之后,他今天见她觉得她瘦了很多,连背影都纤细了。 突然之间,他很想温柔地,温柔地抱抱她。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赌局 周生生想,她大概活到现在唯一的理由就是,大太太在医院里跟她说的那句话吧——不要让你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不能再让任何人担心了。从前的她娇惯,自傲,不懂事。现在的她哪怕还是不甚聪明,不甚体贴,却起码不要再影响任何人。 周生生在王贺这里很安静的度过了大半年。因为无聊她又捡起了画画的兴趣。不过对象不再是人物,而是园中的花草。 有一段时间,周生生非常沉迷梵高,以前初学油画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梵高的画有什么好看。可是现在她能越看越入神,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麦田乌鸦》里每一下每一下笔触,金黄色的麦子,无尽的螺旋式。 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也被吸进了里面——在里面如同那些笔触一样旋转着,无尽的压抑,绝望,愤怒。 于是她不知不觉就模仿起他的画法。 曾经喜爱的清新明亮式画风早已经丢在脑后,她的画是深灰,深蓝色。 “太太!”那小姑娘飞奔着抛过来找她,手中拿了一些桂花,“你闻,好香呢!” 今日那个小姑娘回来了,因为周白齐正在府中做客。 因为她哥哥眼睛有点问题,为了安全,所以她把送她过去照顾他。没想到,他哥很喜欢她,索性就让她在周府里住下,当了他专门的使唤丫头。 幸亏她三哥还是个挺正派的人,否则她倒要怀疑她三哥对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居心不良。不过事实正好相反,是那小姑娘每次看三哥的时候满脸崇拜,恨不得日日跟在身侧。 “是呢,好香。”周生生眼神柔和了许多,唇角甚至有一丝笑意。 “我多摘一些放在房里面,可以熏屋子……” 因为是周生生把她带回来的,她与周生生十分亲近,热络得简直像母女。不过周生生本来就比她大不了多少,而她虽来一年不到,个头却蹭蹭蹭的窜,肉也养起来了,远看过去倒像姐妹。 王贺和周白齐站在不远处的门后面。今天是周白齐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来登门拜访,也把这丫头带过来给周生生解闷。 ——王贺之前还特地请了一些以前周家走了的仆人到府中。他也不是不知道。大概是想让抑郁的周生生在这里多些归属感。 不过因为眼睛只能看近不能看远的原因,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不远处两个人影,和一张发着金黄色光的版纸,其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0 余一概不清。 但他转头看王贺,发现他正深深地注视着。 眼神专注得可怕。 周白齐眼底不由得燃起一抹兴味。 “王将军,我爹让我告诉你,鹿城那边已经没问题了。” 王贺这才回神,应道:“那就好。” 当初周老爷之死原本就是一场定好的交易。当时鹿城在打仗,快要蔓延到华城,似乎有股暗中的势力一直在虎视眈眈周家。周老爷子一直没查出是谁,正好借了同学会之事,来个诈死引他们出动。 现在已经查到,背后的势力是现在占领鹿城的盛军背后商家——何家。自古官商勾结,这些流窜的部队更没有稳定的财源,一直烧杀抢掠并不是个事,所以都想稳定下来,发展自己主控城内的经济。像张督军这种,一开始就和城里面的商户警察厅之类搞好了关系,反而当初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华城。 之前何家听到了盛军想要攻打这里的风声,想先把华城拥有最多粮仓和商铺,主控华城经济的周家搞倒,然后趁他们内乱大肆收购他们的商铺,所有物资全部运出去城去,准备日后抬高物价再卖回去。而且之后盛天军攻打华城,和张督军对上,两军势均力敌,估计也是场持久战。这时候双方掌握的军队补给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可惜啊,他们的计划一开始就落了空。现在他们以为已经死了的周老爷子不动声色潜伏在鹿城,凭着他多年的经商历练,短短几天就把鹿城的经济形势摸得一清二楚,现在已经开始采购鹿城的东西。 不过周老爷子未死的消息一直都没有公布。知道这件事的,也至于周老爷子及其大太太(即周生生妈妈),张督军,王贺,周白齐,这几个人而已。 某种意义上,周老爷子在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要对自己动手后,没有照他和王贺之前定的计划装病,反而是以身犯险故意被同学会抓住。其实也是想利用这件事来个大洗清。 看看如若他真的死了,家中的人会有何动作。很显然,答案并不甚令人满意。 大儿子目光短浅,二儿子儒弱无能,周生生更是懵懂无知,只有这个三儿子,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他短短一个月内就把周家稳住了。把那些表面上还能赚实际上已经饱和的商铺给了他大哥二哥,甚至那两兄弟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竟然还主动要求立保证书,声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三人再不互相插手对方的家产,真是蠢到家了! 周白齐手中的份额虽不如两个哥哥大,可是他是真会挑的——整个周家真正的命脉都在他手上。 三兄弟分家,分得干净利落。盘踞在周家上的渣滓都被洗得干干净净,这个“新周家”看起来看起来虽然小,却比他主管的时候还要有旺盛的生命力和贪婪的掠夺力,如同雨后急速爬满整个围墙的藤蔓,朝周边的院落虎视眈眈。 周老爷子相信,再过不久,周家仍然会声名鹊起,仍会雄霸华城。他甚至都不必回去,一个在华城,一个在鹿城,合力建立起他们的金钱帝国。 王贺转身回去:“我得到消息,这几天内,盛君那边就会有动作。让周老爷子做好准备。” “我会通知家父。” “对了,妹夫。”周白齐低头点雪茄。每次谈完公事,周白齐都会换一个称呼,以表示亲近。 火光亮起来,雪茄燃动,映得他眉目幽深,“我妹妹好像在这过的并不开心,我想把她接回去几天。” 他在笑,王贺在看他。 他很年轻,一身白西装加上焗得发亮的黑发,永远商业化的笑容,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国外回来的洋青年,便觉得简单。 可事实上,如果不是接触过一段时间,他也很难想象到,这个这么年轻的青年竟然和他五十多岁的爹一样,心里满是城府和算计,为了利益连亲人也可以不顾。 ——周生生的爹甚至都还没做到把女儿当筹码的地步,他之所以把周生生留在这里,不过是知道华城以后打起仗来,再没比他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而现在,他在试探他,试探他目前为止对周生生的反应,以此估量筹码。 王贺并太大没有反应,只淡淡应声:“请便。” 当天下午周生生就坐她哥的车回去了。 她在这里太寂寞,也许回家会好些,他这样想着。直至周生生回去第二天下午,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周白齐的。 “妹夫,今日我让生生代我去见一个刚来华城的外国客户,叫查尔斯,谈些生意。不过生生刚走,我却有点担心。因为我听说这个查尔斯很好色,最喜欢年轻漂亮的中国姑娘,而且喜欢用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贺握紧了话筒。 查尔斯是前天他刚派人从上海那请过来的商人,专门做军火买卖。这是督军想脱了周家布置的一条暗线。 “对了,生生刚刚出发,大概会在——”那边传来吐息声,仿佛吐出一口酝酿许久的雪茄烟,“——十五分钟后到。也许你还剩这些时间可以赶到。三十分钟后我会来接她。” 那边的电话挂断了。 王贺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他心里彻底明白。 ——这是一个□□裸的局。 查尔斯四十多岁,无数的强/奸案底,只是因为背后有关系,才横行无忌。 他把亲生妹妹丢在那里,只是在测量他。测量周生生对他的分量,是否重到可以违反督军下的好好招呼查尔斯的命令。 这是一场你知我知甚至预先就亮出了底牌的局。 周白齐的底牌是——他只会在半个小时后过去,而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可以坐到完全不管不问。 这场赌局赌的都是——谁更在乎,谁更煎熬,谁更怕她受伤。 一辆黑色敞篷大脚车停在一栋独立小洋房不远处的巷口拐角处,车窗口半开,周白齐坐在车后。 旁边都是一些卖杂物的老百姓。 “水果咧,新鲜的水果咧!” “头绳啊,发卡啊,大姑娘都来看一看啊。” “自己亲手做的鞋子便宜卖啦,便宜卖啦!” …… “先生,要不要来盒火柴,很便宜的。”卖火柴的小男孩期冀站在车窗口地看着他。周白齐拿了盒火柴给了他一个大洋,那小孩一直喊:“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周白齐划了火柴,低头给点了一只雪茄。 他刚送周生生过来,现在离她进去不到两分钟。 紧接着他就听到街头传来骚动,一辆黑车轿车如同开路猛虎一般冲过来,最后停在洋房门口,车内出来几个人。 周白齐低头笑了笑,“老余,回周府。”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离开 王贺以为自己破门而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1 入的时候看到的是强迫与反抗的样子。谁知道他们却很平静,查尔斯也许是不太会解旗袍,正在尝试撕。而周生生却很冷静的半靠在床头,任由他动作,甚至看到他来反而露出一丝惊讶。 简直……像是自愿。 “你谁,怎么进来的……”查尔斯回头。 王贺看着如此平静躺在床上的周生生,内心突然迸发出一种愤怒。他一把把她从床上拽起来,“起来!” “你谁,你谁,怎么擅闯民居?相不相信我告诉你们张督军……”查尔斯用蹩脚的中文说着,这军队的制服他认识,正是邀请他过来的张督军手下的。 两个手下在后面架住了一直嚷嚷的查尔斯。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王贺甚至都没有看她。 但她知道他在忍耐,因为他一直抓着她的手腕,用尽力气,很疼很疼,而他的面容冷漠无比,甚至青筋暴起,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 一到了房间他连灯都没开就把她扔到了床上,紧接着他压上来。 “你为什么不反抗?” 他狠狠捏住她的双臂,力道重让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肩膀要碎裂,“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反抗?!” 她不回答他。 这大半年,她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只觉得内心有滔天怒火,愈演愈烈。脑袋里几近理智全无。他想把她拽起来,却听到旁边柜角处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还伴随着哼痛声。 王贺愣了愣,周生生的手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你撞到哪了?”他想过去摸她,却被她给推开了。 王贺跪坐在床边,他感受到她的气息在紊乱着,颤抖着——她是受伤的。 这样被家人出卖,她是受伤的。 黑夜中,他的怒火渐渐熄灭。 王贺开了旁边的台灯。 周生生似乎被灯光给刺了,更往墙角里缩。她的头发全乱了,发夹都已经掉了下来。她像个可怜而无助的孩子,双手环在双腿上,脑袋靠着里角。 心好像被抽了一下,“哪儿疼,我带你去看医生。” “你和他,有什么区别?”这是她这么久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可他却觉得,她的声音她的面容她的唇都苍白虚弱得不像她,“不过都把我当玩物。”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都没有看他,甚至视线没有焦点。 被愤怒灼伤的理智此刻全都恢复了过来。 为什么她不反抗,甚至都没有求救——他望着她无声地面容——因为她知道啊。 她知道她哥是故意带她去的,她知道那个男人想对她做什么,所以她才没有反抗……正是因为她知道! 所有的怒火在此刻消失殆尽,突然如同死灰般冰冷刺骨。 他看着她渐渐地垂下睫毛,看着她唇边露出了一个悲哀至极的笑容,看着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实在进门的一瞬间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她她就知道了。突如其来让她打扮,让她谈生意,还说大客户,她长这么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家里到底做什么的。 她也想欺骗自己,也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意外。 然而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那个小女孩一碰到不好的事情就会安慰自己,那些人都是对她好的人,他们永远不会伤害她,永远不会丢弃她,就算犯错也是无意的,她一定要选择相信他们。 她做不到了……妈妈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原来果真是如此,连亲人也不外如是。 所以接受了。 接受命运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傻她笨她天真,所有人都可以来欺骗她。 心就像突然跌落了幽深山谷中,越来越难以呼吸,越来越痛。王贺想分开她,想捧起她流泪的脸,想吻去她的泪,想给她拥抱,想给她安慰。 气息急促地命令她:“不许难过,不许哭,听到没有?!” 可是她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隐隐发颤,无声泪流。 胸口也仿佛炸裂了,生疼生疼。 他只能在这里看着。 看着这个他曾经深深,深深地爱过的女人,如此悲哀,如此绝望。 周生生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隔天傍晚。她睡了许久,突然觉得心情很平静。 下床,穿鞋子下楼。 她不需要任何同情或可怜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她了,无所谓。 现在,她饿了,她要吃饭。 周生生大口大口吃着饭。 现在下午七点多,大太太和三姨太都已经吃完了,她们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其实对于周生生的转变,就算再不敏感的人也能看出来了。 她刚来那会儿,王贺饿了她三天,她还要梳洗了打扮了下来只为那股气势。但是现在,她好像什么都不管了,头一次看她脸也没洗头发也没梳就下来。 “对了,生生,再过一个月西山又要下雪了,我们又得准备去打猎了。”大太太说。 “哦。”周生生仍顾吃面前的菜。 “我知道你不想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去,因为这是平平最后一次跟我们一起出去了。” 周生生手上动作慢了一下。 大太太接着说:“平平也要走了。” 周生生转头看她,许久,冒出一句:“恭喜。” 孙平平愣了愣,紧接着咬唇,反而像是羞愧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想离开大家,特别是大太太,她对她很好。 可是自从知道王贺放走了二姨太之后,她内心还是有……小小的冲动。特别是有一次在大街上看到二姨太喝了点酒,被一个男人搀扶着,互相调笑之后。 她胡乱的甩着包,红光满面,媚态如丝,简直风情万种。周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女人吸引了,她看到她还大声的远远地和她招手打招呼。 她觉得她好像好开心啊! 她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二姨太很耐心的教她跳舞,一边跳舞一边告诉她她如何跟百乐门的那些姐妹抢客人的事。 那时候她听得一惊一乍的,说不是会很辛苦吗,天天争来争去? 她却笑她天真,说那是最有趣的事了。百乐门是女人的战场,她喜欢观察别人每天穿了什么衣服画了什么妆,她喜欢每天精心打扮自己,让自己时时刻刻充满魅力,她更喜欢男人看到她第一眼就魂不守舍的成就感,喜欢胜者为王的感觉! 那时候她就觉得二姨太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不过她说自从来了这里后,她就已经很少跳舞了。有时她还能听到她一个人在楼上,高跟鞋哒哒走数着节拍的声音。 只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到后来她像是完全戒了,也不再教她跳舞。 那次碰见二姨太,她高兴地拉她聊天。 她真的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快乐的二姨太,说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2 了好多好多趣事。最后她鼓励她,让她也走。 她很犹豫。 二姨太却说,反正她们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姨太太,也没几个人记得。更重要的是将军对她们根本没兴趣,她们在那就是守活寡。 而且,那次将军抓到她偷情并没有生气,只是让她走了。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没有任何男人能对这种事这么大度,至少只要他稍微把她当做过自己的女人一下,就不可能如此冷静。 所以在那一刻,她真真正正的明白起来:将军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她们。在他眼里,她们或许跟买回来的家具差不多,有没有没区别。 这世上,他唯一看得见的女人只有周生生,这也是为什么他只能对她起反应的原因。 其实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想这个事。她真的没有要求,只是想找个好人嫁了,过正常人的生活。 而且真的……她来了这里一年多,跟他的对话从来没超过三句。 现在想想,也简直太可怕了。 三姨太平平咬唇说,“我……”半天却没说出来,最后只默默红了眼眶,“反正都要感谢大太太,如果她不帮我提,也许我一辈子都不敢说。” 大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 三姨太真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大太太,她和二姨太都走了,就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了。 ☆、第 40 章 第四十章生或死 去西山山顶的路颠簸不堪,坐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到了山顶,周生生原以为人会很少。毕竟二姨太不在了,王若祺也不在了——她早就跟督军离婚,嫁给了一个外国人。 然而出乎周生生想象的是,这次的人反而比上次多。 张督军纳了一个新的姨太太,生得娇艳可人。旁边还带了一位十分年轻的军官,据说是那姨太太的亲弟弟。 而之所以说多,是因为这位姨太太肚子里正怀了一个。 周生生不由得想起了王若祺。 ——那个爽朗健谈,玩什么都不输男人的姑娘。然而在大部分男人眼里,她甚至不如一个只会撒娇的女人。 那位年轻的小军官看起来面容十分英挺,又高又瘦,但显然不是没肌肉。一身军装衬得他英气健朗。如果是在以前,这很可能是周生生最喜欢的型,甚至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但是现在她对什么都没兴趣。 一伙人进了旅馆睡了一夜,第二天准备出去打猎。 周生生也乖乖跟着去。其实她根本不想打猎,可是一大早三姨太叫了她一趟,大太太过来叫了她两趟。她们好像都在关注她,照顾她。因为她之前显而易见的抑郁,难过,她们便格外忍让她。于是,她并不想让她们难受。而且这次算是平平的告别之旅,她太显得兴致聊聊,让她们反倒过来迎合她这种事并不好。 所以她起来了,骑着马跟她们一起出来。 她并不太想说话,也不想打猎,就跟在她们身后。 也不知道行进了多久,树林中突然传来几声枪响。之前周生生以为是□□声,可是怎么会像是好几把枪一起响起来。 直到看到雪白的树林中窜出了十几个人影。 “有埋伏!”他们带出来的保镖在大声喊,开枪回击,寂静的森林中枪响不绝,鸟兽乱窜,乱雪零落。 突地,周生生马头中了一枪,鲜血直蹦出来,几乎花了她的眼睛。马长长的嘶鸣了一声,露出临死前最后一丝绝望的哀嚎,然后重重地趴在了雪地上。 “快趴下!”前方传来王贺的声音。 周生生依言趴在马旁边的雪地里,她脑袋空了,头一次看到这么血肉横飞的场面。直到枪声消失许久,脑袋才清醒过来。 王贺过来拉起她,把自己的黑色大氅披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脸,看她只是被吓着了没事才放下心。 “督军……”前方的张督军新纳的姨太太在呻/吟,因为她和督军走得近,而那些人的目标是张督军,她被牵连打中了肩膀,是她的弟弟护住了她。 张督军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若深,送你姐姐下山去医院。” “是。” 即便很可能他孩子也没了,这位张督军却连眉头也没动一下。 王贺检查了几具尸体和子弹,然后走到张督军旁边,“是盛军的人。” 张督军点点头,“看来他们在这里早就做好了埋伏。王贺,你先留在这里,把余党肃清。我回华城稳定军心。” “是。” 张督军大踏步走了。 王贺环顾四周,褪下因为刚刚摸过尸体而脏了的白色手套,朝旁边人:“孙副官,我们的伤员和死尸都抬下山救治,给好补贴。盛军的尸体留在这,枪支搜干净。” “是。”孙军官回应。 王贺走出几步,大太太就扶着平平过来,“将军,平平被惊了的马摔下来了,我带她下山看看医生。” “嗯。”王贺点点头。 这里除了稀稀拉拉拖尸体和伤员的人,就剩了他们,雪白的地面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王贺走到她面前,“怕了?” 周生生没理他转身就走。 靴子一下一下踩在雪地上,身后马蹄声追来,停在她身侧,“你这样走,什么时候能走到?上来!” 周生生还往前走。 王贺下来一把把她抱上马,自己坐在她身后,牵动马绳。 然而没走多久,他们头顶上的树也似乎有什么变动,簌簌落下雪来。紧接着远处的山顶就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是山体滑坡!” “大家快跑!” 身后的人慌不择路的乱窜。 王贺皱了皱眉头调转马头,往旁边的山坡跑,大概是他们追那些杀手的人在山上开枪了,引起了小型的山体滑坡,再加上山上积雪深厚,此刻也全都随着碎石落下来。 必须赶快离开!碎石和雪块大面积掉落,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埋在里面。 王贺一路护着周生生策马飞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的声音才慢慢没了的。但等回过神来,他们已经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王贺从马上下来,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形势。 “先下山。”他如此说。上山与他们汇合的路都被落石堵死了,恐怕会找的很艰难。现在这里是半山腰,如果往下走到村庄,应该不会要很久。 然而王贺估错了形势,山虽不高,但很绕。加上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路,没开始走多久天就开始暗了,稀稀疏疏下起小雪,这阵势,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停。 环境很艰难,他们今夜只能先找地方过,等明天再下山。 王贺找到了一处山洞,先让周生生进去呆着后,用枪打了一只野兔,然后找一些树枝生起了火,他们今晚得在这里过了。 有火有吃的,虽然外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3 面还是白雪茫茫,但似乎并不难过了。一路惊慌,周生生吃过了东西后靠着墙壁闭目休息。树枝烧得噼里啪啦,她渐渐沉睡,直到听到外面传来哀怨的鸣叫。 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睛。 王贺提枪出去。 竟然是一只雪狼想偷袭他们的马匹,他们的马栓在外面被咬伤了好几处,只好发出长长的嘶鸣声,夜色中,雪狼的蓝眸如幽魅。 或许是因为王贺身后有火光,它不敢上前。 王贺当机立断,解开了马的绳索,让马逃跑。但没跑多久就被雪狼狠狠追上咬住肚皮,两个兽类厮杀起来。 王贺拉起周生生的手离开。他当然可以开枪把它打死,但是开枪之后,恐怕会引来更多雪狼。他只能庆幸这只狼是单独的,而不是狼群,否则他们根本出不去。 白雪铺满整个地表,什么都在反射着光,弄得周围莹光一片。雪花还是稀稀疏疏无声地落着,旁边的巨型树木的叶片承受不住屯住的积雪,又啪一声落下来。 现在大概已经凌晨三四点,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再找过夜的山洞了。狼群并没追来,索性就往山下走,靠近山下应该会有一些村庄或者住民。 但是他们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人烟,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雪停了,太阳从东侧的天空慢慢露了出来。 周生生突然挣开王贺的手,直挺挺躺在雪地上。 她快走不动了,一直往前走,都没怎么休息过。雪地里好难走,深一脚浅一脚,她整个靴子到膝盖全都被浸湿了,脚趾也被冻住了。 她好累,好累。 她看着视线上方的开始放晴的天空和周边银白色的树顶。一只手又把她硬扯起来,二话不说往前拉。 ——必须趁着白天尽快走,如果晚上在这里,很可能又会碰见那些雪狼。 “你要走就自己走,何必带着我?” “王贺!”周生生停住脚步不动,“你不是想报复我吗?那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面前的人终于停住脚步。 她好累好累,这趟旅行简直如她的人生一样。 昨天开车上来如同她人生前半生,无忧无虑,只顾欣赏沿途景色。而到后面,预期好的路不见了,她走偏了,她走不下去了。 跟一个憎恶自己的,甚至恨自己入骨的人在雪地求生有什么意义,就算活着下山了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她有家吗?难道会有家人等候她吗?除了她的母亲还有谁会为她难过? 手再次从他手中抽出—— 她本来就不是值得被爱的人。 她是被憎恶的,被讨厌的,被厌倦的。 朋友,亲人甚至于……爱人,所有人在世间里会眷恋的东西,她都没有。甚至于曾经被这些人都狠狠羞辱过。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生存,哪里来的忍受痛苦也要生存下去的渴望? 大字型重新躺回地面上。就这样吧,雪地很柔软,也很冰凉。雾茫茫的天空中会飘下一片一片雪花,把她埋在这里,连尸体都找不到。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王贺转头坐在她身上,他眼睛里冒出怒火,死死地望着她,揪住她的领子,“周生生,你就这么脆弱吗?仅仅这点打击,就能让你自暴自弃?” 这点打击? 在他眼里也许真的是仅仅这点打击吧? 周生生盯着前方的空茫出神,此刻的她竟然觉得好平静,好平静。昏沉沉的脑子也像是突然被水浇干净了一样,那些杂乱的东西全都沉下去了。 “呐,王贺,我告诉你我内心最龌龊的一个秘密吧。”周生生平缓的呼吸着:“我曾经也梦到过你,在我还没有离开家之前……梦到过你在夜晚走入我房间,温柔地吻着我……” 天空好清澈,所以此刻她的心也像这天空,没有什么是再不能说的了。 “……所以我跟你第一次的时候,一点都不害怕,甚至以为那就是我异想天开的一个梦……” “周、生、生。”他一字一句吐出来,眼眶都要出火,“承认你曾经喜欢过我到底有多难?!” 周生生转过脸,“你想多了。” 王贺盯着她:怎么可能只是想多了? 这一路下来,他才明白,以往在周家所有人都捧着她,让他觉得她聪明又自信,什么都不会藏着掖着,但其实内里她根本懦弱极了,胆小极了,无能极了! 因为常媛媛是在学校里唯一主动跟她好的人,所以她事事附和她,甚至于讨好她,以至于到被她欺骗愚弄到现在。 他喜欢她这件事她早就知道,所以她反而装不知道,反而当一切都没发生,反而想找个机会彻底离开他? 她抛弃他不闻不问恰恰是她喜欢过他的证明。 因为对普通人她会表示出愧疚,她会想补偿,甚至良心会让她无法安宁,而她对他却只想逃避。两年,她还时常进周家,却从来没有打算去打听他的近况—— 并不是因为她无情,只是因为她害怕,她害怕别人知道,害怕她的在意会暴露出来。 喜欢当时的他对她来说到底是一件有多丢脸的事情?! 周生生用双手遮住了眼睛。太阳出来了,好晃眼,好晃眼。 “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说临终遗言?”他移开她的双手,想看着她。 周生生闭上眼睛想睡了。 王贺低下头去咬她的唇,直到咬出血把她惊醒了。然后他吻她,唇上带了她的血,眼睛像是会吸人,“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许死,听到没有?” 王贺转过身来背起她。 其实他刚刚已经摸到了,她发烧了。可能从昨天或前天就已经开始了。从那次流产起她身体就已经很虚了,今天她怎么可能撑得住? 可是她还有他,正如从前一样,她受了伤,他就要把她背起来。她只要在上面欢乐地唱着歌,他就可以背她走过千山万水。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获救 周生生勉强睁开眼睛,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痛得厉害。旁边似乎有个人影在走来走去,直至发现她醒了,“姑娘,你醒了,要不要喝点粥?” 周生生把眼睛睁得再大了点,终于完全看清了这里。 一处土坯与树木混合搭建起来的屋子,充满着陌生的气息。周生生坐起身,“这是哪?” “这里是西山脚下,我家。”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头发整齐的往后梳起在后面盘成髻,两鬓已经完全发白,不过其余的头发看起来尤为黑亮,显得很有精神。 “你救了我吗?” “不是,是你男人背着你下来走到我家门口来的。你们俩是不是遇上山崩了,能两条腿走下来也算是福大命大了。来来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喝粥吧。” “谢谢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4 。” 周生生接过,她的确有些饿了。粥虽然毫无味道,周生生很饿,两三口就喝光了。 那大婶接了碗,解释:“你男人出去打野味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你休息着等他吧。” 大婶似乎很忙,立马又掀开帘子出去了,然后她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搓玉米粒的声音。 周生生呆了一会儿,又继续躺下——她真没想到自己真能“大难不死”,她觉得自己根本是活不下来的。 “哟,您回来了,还打了这么多东西。哈哈,您媳妇儿醒了快进去看看吧。”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大婶的招呼声,紧接着军靴特有的脚步声靠近,掀开帘子,他走了进来。 “好些了?”他问她。 周生生没答话。 听见他来,她就想起了她发烧时说的那些胡话。 她垂下眼扇动了几下眼睫毛。 王贺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烧了怎么不跟我说?”如果知道她发烧了,他不会一直赶路。 周生生还是没答话。 王贺出去了,没过多久,她听到屋外他和大婶对话的声音。 “她醒来说什么没有?” “没有啊,喝了一碗粥,精神好多了,还跟我道谢了。怎么了?” “没事。” 王贺知道她对所有人都是客气的,哪怕生无所恋。哪怕对于她三哥,对于常媛媛,或许她会主动不理他们,但是如果他们走过来先打招呼,那么她还是会应对一下,虽然会显得很冷淡。 只有对他,是会一直不理不睬。 很快到了中午,大婶的饭菜烧好了,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气氛显得很安静,只有大婶一个劲招呼她,“多吃点啊,小姑娘,看你那么瘦。以后生孩子可不得了哦。” “真是多亏你,打了这么多野味,真是好几天都吃不完。对了,你待会儿就要下山?” “我先跟山下的部队联系,待会儿上来接她。”到山下的村庄还有很长一段路,她只才刚刚退了烧,恐怕还是撑不住的。 “这里离山下的村庄还有很远哩。” “来得及。” “小伙子体力真好。” 大婶端了碗筷去洗,两人静坐了一会儿,周生生转身想要回内间去。刚起身手却被攥住了。 “你给我听好了,乖乖待在这里。要是你再敢像昨天一样寻死——”他转头由下往上望入她的眼睛,捏紧她的手,“——我就报复周家。我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 周生生回望着他。 他蓦地松开了手,从旁边拿起黑色大氅系上,压了压帽檐,大步出去。 周生生看着他的背影,大氅上抖落下来许多白色雪粒,都来不及融化。 他走了,周生生也没什么可避的,复又在大堂坐下。发呆了很久,直到转头看到大堂中间摆放的一排灵位,足足有七个。 周生生愣了很久。 大婶洗完碗进来擦桌子,介绍:“这是我家人。从左到右是我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后一个是我老头子。” “他们全都死了?” “嗯。全死了。”大婶坐下来和她聊天,也许是许久没怎么跟人说过话,她还挺容易开话匣子,“啊,这边第一位是老大,十多年前在码头做苦力被货物砸死了。那是老二,当兵被火炮炸死了。老三是个女儿,嫁了个好赌的丈夫,上吊自杀了。老四呢,很小的时候就饿死了。老五病死的,老六……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淹死的。他很小的时候就卖给别人了。最后一个是我老头子,前两年上山打猎,被暴风雪困在山上,活活被冻死了。” 周生生都简直不能相信为何她能如此像拉家常一样说她亲人的死去。 “你不难过吗?” “怎么可能不难过?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了我跟老头子。我跟我老头子好不容易避过了打仗,饥荒,抢匪,千辛万苦逃到这,才过了几年平静生活,他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直到这,周生生才听出她声音里有些沙哑。 “抱歉。”她不应该问这些。 “这有什么?”那大婶又站起身来,停不下似的开始扫地,“再怎么样,人都是要过的。”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呢?”周生生知道,这里虽然是山脚下,但其实离山下的村庄还有很长一段路。这里还有雪的覆盖,到晚上还很寒冷,加上周边除了这栋小房子根本再无别人,难道不觉得危险和孤独吗? “唉,我老头子就是死在这的啊。我在这里陪着他。而且,要是没有我这个小房子,你们这下从山上走到山下的人,中途就要受不了被冷死饿死了。昨天你男人背你来的时候,雪下得好几尺深呢,我看他整个裤管都浸湿结冰了,再冻下去恐怕两条腿都要坏了。你也是冻得嘴唇发紫,又高烧得不省人事,没我,你们就真死了。” 周生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由衷的对这位大婶说:“谢谢。” “没事。现在大家活着都苦,帮一下是应该的。”大婶又出去了。 周生生想:是啊,活着都苦,哪有人的人生是毫无波澜的? 周生生出门去。 看到大婶已经把院内的雪都扫干净了。整个院落显得空旷而干净,周边栽了很多树用来防风雪,右边靠屋角的地方搭了个小帐篷。走过去,原来是个小菜地,非常简陋的直接用土砖和墙围了一个小型的长方形,里面堆了土,种了些日常吃的菜。 周生生蹲下身来看那些菜叶,她所看到的菜大多都是在春天或夏天的园田里。有着黑黝黝的土壤,和煦的阳光,还有淅沥沥的雨水,蓬勃而翠绿。 却没想到,这样严酷的环境里,它们也能长出来。摸了摸有些恹恹的菜叶,却震惊了菜心里面的小虫,还不止一两只,立刻飞出来盘旋着,吓得她猛地缩了手回来。 菜叶不动,有些小虫又落了回来,慢慢钻回菜叶的阴暗里。 周生生慢慢笑了:生命有时候真的是种奇迹。 山体滑坡的时候,张督军大太太他们这些人正好已经到了旅馆,车还停在那,没多久就直接下了山。督军姨太的伤势不能耽误,做了应急处理后就直接开往华城医院。 张督军回军营去了,留了些人在这里搜寻王贺和周生生。 平平的伤在这里能诊,就是扭伤。老中医给了开了几服药说煎了贴在伤口处,没几天就好。所以大太太和平平就都在这等王贺和周生生。 看到王贺平安回来,她们差点喜极而泣。 王贺只回来稍微处理了一下冻伤后,又回去接周生生,他似乎很不放心她。可是接回来的周生生却显得很安宁,因为她已经在车后座睡着了。 大概很感激那个救了他们的大婶,周生生给了她一百银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5 元,路过山下村庄的时候还买了很多被褥木盆腌肉盐之类的让他们送上去。 然后她突然就觉得疲惫了,沉沉地在车上睡起来。 车并没有停,带上大太太和三姨太后,又往华城驶去。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回华城大概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周生生脑袋靠在车窗上,披着一件的军大衣,人被车颠簸得东倒西歪,隐隐露出难忍的表情。 王贺索性就直接把衣服裹着她,又把她裹在自己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也沉沉闭目休息。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离去 周生生觉得自己简直睡了好长好长一个觉,睡得简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所有烦恼都如青烟一样化去了。 睁开眼睛就是个大晴天,阳光打在地板上,白色窗帘飘动。 周生生起床伸了个懒腰,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她从昨天晚上八点开始睡起,几乎十八个小时,好长。 周生生梳洗一番下去吃饭。大太太留了饭在客厅桌子上,她还没扒几口就看到三姨太平平拖了个大箱子下来,原来她今天就要走了。 周生生和大太太送她出门,气氛有点感伤,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终于到了门口,平平叫了黄包车来接。 看着她们,平平眼眶又红了,“大姐,生生姐,我走了。” “嗯。”大太太也难过。 “保重。”周生生祝福。 黄包车等在旁边,大太太不想让平平临走了还难过,就又抬起头来笑:“祝你找个好夫君,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好吧,快上车吧,以后有时间可以来看我们。” “嗯。”平平又点点头,把箱子放上马车一路上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坐上黄包车打了打招呼,渐渐离去。 大太太望着远处喃喃,“要走的,总归是要走的。” 她转身回去,周生生也跟在身后。两人回到客厅坐下,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大太太问她,“生生,你跟将军和好了么?” 周生生摇了摇头,他们从没好过,又哪来的和好? “你也看出来了,将军待你是不同的。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但现在看来,将军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周生生抬起头,“那你呢?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你才是王贺真正的原配?”其实她一直都很想问大太太,为什么从来就是如此无欲无求,真心把她们当妹妹。 大太太摇了摇头。 “我或许是将军的原配,将军却不是我的原配。” 周生生愣了愣,“……什么意思?” 大太太没继续说,“生生,你知道吗?其实是我把二姨太和三姨太留下来的。她们以为这里是不能随便进出的,进了这家门就是这家人。可是她们不知道,很早以前,将军就对我说过,去留随意。” 没有回应周生生惊讶的目光,大太太玩着手帕,“我太寂寞了,所以就私心把她们留下来陪我。其实如果你没来,过几年我也是会放她们走的。” 这样的大太太根本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大太太。 印象中的大太太温和善良包容大度,简直像是母亲一样的角色。但现在重新审视她,会发现,她其实很年轻很秀丽甚至眉目之间藏着大富人家之女身上常有的矜持与骄傲。 这难道才是真实的她? 那到底之前为什么她会扮演出那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角色,甚至让人觉得她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 而实际上,此时的她连三十岁都没到。 大太太起身,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不用太担心别人,做你想做的就行了。我现在也终于下决心去做一件我十年来都没勇气去做的事情。” 十年? 周生生转头看她,大太太却只留给了她一个微笑。 因为昨天睡太多了今天反而睡不着。 周生生在想些事情。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听脚步声周生生就知道是谁,她以为他会开灯,一如以往的步骤,但没有。 他停在床边许久,周生生听到衣物落地的声音才知道他在脱衣服。 她刚回过头,就被他吻住了。他的躯体很火热,在黑暗中覆盖在她身上,手捧住她的脸与她唇齿交缠,浑身散发出年轻而健壮的男子气息。 周生生的手慢慢回应似的环住他,惹得他像是火烧了一般把她狠狠压在被褥上,几乎毫不停歇的吻她。 也许他是真的在模拟她在梦中所想象的情景……但的确引起了周生生的情动。此刻,在完全而彻底的黑暗中,她也不想抗拒了,只想好好的沉沦享受。 在某一刻,他终于停住了吻她。 双手撑在她旁边,在黑暗之中停息了很久。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她,毕竟在完全无光的情况下,她什么也看不清。之后,她感觉到他的大掌突然托起了她的后脑勺,紧接着他也低下/身来,沉重而低哑的吐息喷在她耳边:“周生生,我们成不了佳偶,就成一对怨偶吧。从今以后你留在我身边,我保你一生无忧。” 他又开始重重地吻她,压着她的手慢慢十指相扣…… 三天后,静安茶楼二号房。 周生生正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旋动手中的茶杯。 身后的门被推开,周生生回过头去,朝着李同凯,“好久不见。” 李同凯坐在她旁边,“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 “咱们谈个交易吧。”周生生直接打断他。 “什么?” “你们不是想要钱吗?不论是接近我,或者抓我爹,不就是想要那些军费,那好,我给你们钱,买我自由。” 李同凯望着她,周生生接着说:“我给你二万块,只要给我做接应就行,很简单。不会赔本。” 李同凯盯着她半天没答话。 但周生生就这样等着他。 “可以。”李同凯终于开口,“什么时候?” “这个星期五。”周生生提着包起身,“我出王府后,自然会告诉你钱在哪。放心,我不会跟你们一样言而无信。”走至门口,又突然转身,“对了,顺便替我准备一把女士□□,最好小点。” “好。” 周生生走了。 晚上。王府。周生生房间。 周生生正靠在床头看画报,“你还记得四月十七是什么日子?” 王贺本来在门口挂衣架那解扣子,听到这话就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你生日。” “我想庆祝一下。” “嗯?”王贺等她下文。 “我想去看场电影。” 星期五晚上八点,周生生和王贺去了华城最大的华明电影院。 电影院人很多,里面又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谁。本来王贺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6 想要清场,周生生却制止了,她不喜欢只有两个人看电影的感觉。 位置定在最前排,因为怕人群中混了不安全的人,所以第一二排都是保镖。 电影开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种类似于真人在布上表演的东西所吸引,王贺也是第一次看,觉得新奇有趣。 不过最让他感到开心的是她。今日她看起来很高兴,整个脸带着薄红,微仰起脸,眼睛和鼻尖的弧度都很好看。 她本来就白,荧光撒在上面更美。 周生生突然递给他一个芝麻饼,“要吃吗?”她在美国看电影都习惯吃东西。 王贺接过咬了一口,很甜。心头像是荡开一个涟漪。 没过多久,电影演到了一个男女拥吻的小高/潮,周围都充满了惊奇声。 王贺却觉得肚内隐隐痛了起来。 突地,影片灯光灭了,周边一片嘈杂。电影院像是窜入了劫匪,人群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尖叫声此起披伏。 王贺想站起身来,身体却一阵抽痛。他想拉住旁边周生生,她的手却躲过了。 “别怕,只会肚子痛而已。”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王贺,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是你的良人,你也不是我的良人。咱成不了佳偶也成不了怨偶。当陌生人吧。” 他听到很多高跟鞋跑动的声音,却分不清哪一个是她的。他也听到周边很多人喊叫,却再也没听到她的声音。 周边的保镖依照之前他的座位围了过来,他命令道:“别开枪。” 人群熙熙攘攘,攘攘熙熙,电影院出面安抚,大家又慢慢冷静下来。 电影画面啪一声恢复至原来的画面。画面上的男女主角仍然在拥吻,但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空无一人的后街上。 李同凯扯开头套,刚想说几句话,便觉得周生生在倒退着越来越远,而她手中的那柄枪正牢牢的指着他。 “生生。” “支票在我们常去的那个教堂圣经夹页,你问沙文神父就知道了。” “生生!” 眼见她越走越远,李同凯还想上前。 “砰”一声,周生生准确打中他的肩胛,鲜血如注,害得他不得不捂住手臂,半蹲下来。 额头渗出冷汗。 周生生面对他的痛苦毫无同情,咬牙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当我还你欺骗我那么久的。还有从此以后,我跟你们都毫无瓜葛!”周生生见走得有一段距离,他也没有力气上前,才收回了枪,转身往街道弯角处跑去。 李同凯抬头望去,只有一轮明月在上空,阴云遮住半角。 ☆、第 43 章 王贺番外 十年前。 周生生十六岁,王贺十八岁。 “王贺,你再站远点!” 身形修长的少年在院子里退后几步,正是中午,日头升得有些高了,他的睫毛上璨着金色的汗珠,微微眯着眼看前面的人。 周生生坐在院子的遮盖处,正在作画。 稍后,她停下,微微思索。 感觉好难啊,用毛笔顶端顶着自己的下巴,怎么也画不出人物的神/韵似的。 油画玩得腻了,就想试试中国的墨水画,但是感觉墨水画比西洋的油彩还有难玩,说什么形啊意啊,笔势啊,点法啊,她都没怎么理解。 啊……到现在纸上还只是几笔黑色的人形轮廓。 唉,好烦躁啊。 把笔放下,“王贺,过来。” “你觉得这像你吗?”周生生问他。 王贺看着白纸上类似于一个“人”字的两三笔,“……有点神/韵。” “是吗?”她很怀疑,看人家的画作简单几笔一个虾啊,蟹啊,小鸟啊就出来了,她也临摹过很多,怎么就画不出比较像的东西呢。 旁边有滴水落下。 她抬头,看他满脸全是汗。 一滴一滴流下。 好像他又快黑了一个层次了,貌似早上九点多,他就被她安置在太阳下站了,现在十一点半,那就是他站了快两个小时了。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 瞅了瞅旁边,拿了块毛巾,“你快擦擦。” “谢小姐。” 她又转回看画作,不甚满意,刚想抬手撕了。 “小姐,这画能给我吗?” “你要?”怎么她的每幅画他好像都要啊。 “嗯。” “好吧。”她很大方的,给他之前还跑回屋里拿出印章,为了作画,她可是刻了专门属于自己的印章,她轻轻地按下去,“周生生作”四个红字就在画的右下角了。想了想,又加了几个字;“民国x年于周府庭院之中画王贺。”完成了。 “拿走吧。” “谢小姐。” 他在阳光下看画作,许久,细心地折叠起来,塞进衣物的夹层里。 到了下午。 周生生又开始玩起素描了。 笔头又咬在嘴巴里,叼上叼下,怎么回事,她今天灵感不佳,画什么都不顺。翻了翻前几天的画作,大多数都是人形还有花形,都是一般般的感觉。 啊,今天画什么啊,好像没目标。 开始把叼笔的动作改为撑下巴。 无聊,把自己的手按下来画轮廓。 王贺走进房里把刘婶刚做出来的酸梅汁给他,手刚刚把碗放下的瞬间,她突然坐起身来,“王贺,把你的手伸过来。” 王贺不解,依言把手伸过去了。 她拿过一张新纸,把他的手按在纸上,用铅笔照着他手的轮廓描出一个形状。 然后看。 “真怪啊,你的手和我的手就是不一样。” 她把她的手放到旁边做比对。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很鲜明。 “你的手真大,比我的手大好多。” 用铅笔戳了戳,指节又长又硬,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成圆形,有粗糙的常年劳动的痕迹。 而王贺看她的手,她的手指白白嫩嫩,尖尖长长的,指甲留了短短的一些,透明色。 连手都那么好看。 “别动,我来画画。” 把纸从底下抽出来,仍然让他按在桌上。 画个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应该挺有意思,周生生想。 王贺保持住不动。 周生生拿起铅笔,小脑袋就在他胳膊的右侧,一边看他的手,一边垂下作画,神情认真极了。 她绕在他手肘旁,偶尔脸颊还会碰着他的手腕,不仅手,整个人的肤色也成鲜明的对比。 小姐怎么能那么白,不光脸和手指,他能想象得到她全身都是乳白乳白的,跟牛奶似的,他还从没见过比小姐更白更好看的人。 “啊呀!”铅笔掉下去了,周生生蹲下身捡起来。 依他的位置正好隐约可以看见她领口里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7 的春光。 比手指还要白的胸。 他所接触的其他女孩子总是穿束胸,然后完完整整的上衣下裤,襟扣把整个勃颈处封得完完整整,保守得很,但他的小姐自从国外回来后,便一直穿最新潮的,似乎叫做“义乳”的东西,听说那是一种从国外传进来可以保护胸的的内衣。 偶尔在小姐床上看到过,她总是随便乱扔,老说穿得不舒服,睡觉前一定会解下来——但那东西的确形状有些怪,而且对他来说有种火辣辣的“触目惊心”感,让他的视线从来不敢久作停留。 但是今天,她好像连义乳都没穿—— 其实她根本没什么胸,就是微微突出来一点小山峰而已,很小巧,白白尖尖的。 瞬间他觉得脸颊火热,立刻移开眼神,他怎能如此亵渎自己的小姐?脑海里又怎能有如此龌龊的思想?! 周生生起身,“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他低声说。 周生生哼哼一声,“快把你的手放回来,你的手歪了。” 到了晚上。 王贺坐在油灯下,从怀里掏出两张纸。 这张是她上午画的水墨画,这张是她下午画的素描。 都是画了一半的未完成品。 整整齐齐地铺平又整整齐齐地把它们跟别的画作叠在一起,从她学画以来,他都快收集了五六十张她的未完成品——她的完成品可不会给他,她喜欢自己收着,不过到现在也还不超过十张吧。 收起之前一张一张看一会儿。 他的小姐玩心甚大,做什么都有始无终。 他抿起嘴角想笑。 上午的这张,她在下方有印章。 他认识的字不多,但“周生生”三个字却清清楚楚每笔每划地刻在心里面,因为那是小姐教他的,还有他的名字,王贺。 他细细抚摸着名字。 红色的“周生生”还有墨色的“王贺”。 下午这张,不知怎么回事,他又率先火辣辣的想起她俯下的胸口。 白色小巧。 好像一直在脑海里抹不掉似的。 缓缓吐息一口,也许今天晚上他真的会再做一次那种梦也不定。 果然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做那种梦了。 王贺看着衣裤上的痕迹暗自咒骂自己,梦总能把他心里面最深的欲望演绎出来,他有时候都无法相信梦里面那个大胆妄为的人是自己,如若梦境成真,他肯定是不敢上前的。 可也许只有梦才能表达出他内心的一些隐隐克制的躁动来。 不过还是会有些嫌恶自己,居然对自己的小姐有如此龌龊的想法,他的小姐岂是他一个下人能够配得上的? 去井口清洗衣裤,听得几个丫鬟抱着木盆走过。 “小姐今天估计起不来了吧。” “是啊,月事来得够呛。” “小姐身体也太差了,到现在才来第一次,我都来好久了。”那个丫鬟嘻嘻笑着。 王贺站起身,“你们说什么?” 小丫鬟惊了,压根没看到井口旁还蹲着个人,登时停住脚步,“……我,我们没说什么。” “小姐出了什么事?”他皱眉。 此时晨曦光岚微微浮出清晨白雾之中,身形修长的王贺算是这一批保镖中的佼佼者了,不仅武功好,面容也还很英俊,虽然略嫌冷酷了些,但这些丫鬟婢女们对他的兴趣丝毫不减。 两个丫鬟有点害羞。 “我们是说……”答话的丫鬟袖口被旁边的扯了一下,这种事不太好对他一个大男人说吧,虽然他一直是小姐的专属保镖。 “呃,小姐不舒服,王婶说让我们去给小姐煮点红糖水。” “小姐怎么不舒服了?”眉头越皱越深了。 “没什么,你自己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两个丫鬟匆匆走了。 王贺把衣服晾起来,擦了擦手,急忙赶到小姐房里去。 远远看到小姐还躺在床上没起来,大太太和王婶都在床边。 “她可真算成大姑娘了……” “是啊。”王婶应,“太太马上要费心为小姐张罗一户好人家了。” 大太太爱怜的看着周生生笑了。 王贺立在门口,大太太的眼神望过来,他才跨进门槛,“太太。” “啊,是阿贺。你来看生生吗?” “是,太太。”王贺低头。 “你倒真是有心了。”大太太笑了笑,起身,“好了,这里就王婶你照顾了,我还有事得去找老爷。” “好,太太您慢走。” 大太太起身,王婶送到门口楼下,王贺还在上面楼梯间站着。大太太抬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还是别让他和生生多接触了,生生现在也是大女孩了,男女之事也得防着些。” “太太放心,小姐看不上阿贺呢。”王婶毫不担心,她是一直把周生生带大的,周生生都喝过她的奶,对她的脾气还有些了解——她心高气傲得很,满脑子都是新潮的洋东西,哪会看上一个守旧的下人? “虽然是这样,但该防范的也该防范。” “是,太太。阿贺也是个好孩子,知道自己的本分,不会出事的。” “嗯。生生有劳你费心了。” “太太说哪里的话。” 王贺踏进门槛,周生生其实已然睁眼醒了。 “小姐?”他蹲在床边。 “王贺。”她起身,“她们又在说我是大女孩要为我找婆家这种话,真郁闷。” 他注意她的手一直捂着肚子,“小姐,你不舒服吗?” “嗯。肚子疼。” 靠在床头,神色真不好。 “要不要请个医生来看看?” “不用,我这个病不需要看医生。” 虽然轮不到他来插口,但是,“还是得看看吧,万一有什么问题呢。”他很担心,“要不我去叫医生?” “真不用,我不是生病。” 王贺的眼神里写满疑问。 “王贺,你到底有没有生活常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对于周生生的气闷王贺觉得有些奇怪,有病请医生跟生活常识有什么关系? 无奈,周生生只好给他上生理课,“这叫月事你没听过吗?每个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来的,其他的女孩子十三四岁就来了,就我晚一点,十六岁才来,不过现在也正常了,就是开始会疼一点而已。”说着,“哎哟。”肚子又疼了。 “很疼吗?”他问。 她摇头,“还行,王婶说过一会儿就好了。” 月事?好像以前有听提过,虽然大概懂了这个词代表的意思,却还是有些迷茫,但只要不是生病就好。 “小姐,你现在想吃什么吗?还是要再睡?” “不用了,你给我拿杯水吧。” 王贺给她倒了水,周生生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在旁边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8 ,慢慢躺下去。 脑袋枕着手臂,面对着他,反正睡饱了有点想说话。 “你知不知道,一来这个我就惨了,我爸妈就更恨不得把我嫁出去了。” 王贺还是没想懂这个跟嫁人有什么关系。 但小姐说惨就一定是惨的。 “不能不来吗?”把她折腾得这么疼。 周生生笑了,真觉得肚子也没那么疼了,“王贺,真没有人教过你吗?或者你没有听别人提过?”看样子就知道没有,不过他愣愣的样子还真有点好玩,“你说你每天除了练武还干什么?” “不干什么。” “……” “就没有姑娘跟你表白或者暗送秋波?你不差啊,都十八岁了?”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有点“蠢蠢欲动”吧。 王贺稍微沉默了一下。 周生生观察他,他的身形健壮,已然是个完整的男子汉了,“哎,王贺,其实你长得挺不错的,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当然,周生生没有直接说,她觉得他很酷。 王贺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啊?我觉得你应该很受欢迎。”这脸型,这五官,这身形,这体格,除了性格闷一点,别的都很好了。 “我不知道。” 他从来都没关注过府里的其他女人,不知道她们怎么想。 “你好无趣,真太闷了。”周生生改为用手撑着脑袋,跟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可真累得慌,别人就算给他送秋波他也发现不了吧。 “那你就没有自己喜欢或者中意的人?” 这个问题王贺用了很长时间回答。 “没有。” 手却在悄悄攥紧。 “好吧……”她真是不能说什么了。 到了下午。 “阿贺,你这么大年纪,难道就不想娶个媳妇?” 王贺怔了怔。 怎么回事,今天好像所有人都在问他这个问题。 王婶一看他就是没有,说:“我就知道你心眼太实诚了,而且又是个孤儿没有人为你张罗,但是现在王婶在,你看上哪家女孩子,王婶为你说去。” 王贺练拳,“不用了。” “哎,要的要的,你都十八了正值壮年岂能不想?我的儿子小虎子十七岁就娶女娃了,现在孙子都有两三个,你要是想,哪家女孩我都能为你说到,不过我觉得还是咱周府里的最好,这些女孩子相貌都很不错,而且还很勤快,一起在周家这辈子肯定不用担心。小燕怎么样?小秋呢?”王婶看说到女孩子名字时他的神色。 他一本正经的在练拳,“王婶,真不用了。” “阿贺,别害羞,来告诉王婶。” 王贺只能不说话。 此时另外一群保镖进来,“王婶,您跟王贺在说什么呢?” “哦,我再说要给阿贺张罗一门亲事啊。” “啊,是吗?王贺,你小子也要成亲了,啊哈哈哈……” “王婶,是谁啊?” “我还在看呢,一定要给阿贺说一个好的……” 王婶和他们有说有笑,闹成一团。 王贺继续练拳,充耳不闻。 到了晚上。 “王贺,听说你要成亲了?” 周生生问他。 他愣了一下,“没有。” 周生生放下刚喝完的老母鸡汤,“怎么会,下人都在说王婶要帮你说媒呢,说好像是小燕还是小秋,说说,你中意哪个?” 她眨眨眼睛。 王贺沉默地把空碗从她手里接过来。 “怎么不说话?” 王贺沉默的时间还是有点长,“小姐,你早点睡吧。” “你不高兴?”她看出来了。 是。 但王贺不想让她知道,摇摇头,“陈师傅那里还有事,我得先过去了。” 走出房门外。 听到她问,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呢? 闭了闭眼睛,明明都是预想得到的结局了,他怎么还会觉得心口处这么难受? 脑袋磕动着后墙,让自己清醒。 以后,小姐会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的有为青年,而他也只会找个身份同等的丫鬟。 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可瞬间狠狠握紧拳头,他心底里忽然冒出的那股不甘和厌恶到底是为什么? ☆、第 44 章 番外二 月黑风高之夜。 周生生悄悄溜过檐廊,再悄悄开门,溜进爹的库房里,带着火折子摸了个西洋表,装进黑袋子里,再悄悄关上门。 “小姐。” 周生生被吓了一大跳,转头看,拍胸,“王贺,你吓死我了!” 月亮孤零地照耀夜空,庭院寂静无人,只余虫鸣。 她的声音好像先得显得有点太大了,不行,走到庭院里,手背在身后,装作无事,“王贺,你怎么在这?” “我出来找陈师傅,小姐你怎么在这?” “我……呃……出来散散步。” 王贺显然不信。 “小姐,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没什么东西啊。” “小姐,这些天库房失窃的东西不会是你拿的吧?” “……” 眼神接触一下就闪避了。 看起来是了,“小姐,你怎么做这样的事?”王贺微微皱起眉头,“你知道吗?这件事已经被老也知道了,老爷以为是哪个下人偷的,正吩咐陈师傅加强监管和守卫呢。” “啊?”顿了顿,“怎么会这样?你不会说出去吧?” 仰起头,语气可怜兮兮的,还用手扯他的袖子。 “小姐,你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最近想参加一个组织,为华城人民做出点贡献嘛,现在他们正缺钱呢,我把自己的一些东西捐出去了也不够,所以就想……” “可是这样老爷会——” “王贺,我爹是个奸商你知道的。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他,但是人总该有点自己的想法。我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去帮同学会我会觉得很有成就感,而且我爹的钱那么多,他不会在乎的。” 看着小姐还这么漫不经心,王贺皱眉说不出话。 半晌,“小姐,你还是别站在这了,待会儿就会有护院巡夜,你会被发现的。” 周生生笑了,打了个响指,“你说得对。”眼睛眯弯了,“还是你对我好。” 王贺无奈的笑了。 走出几步,“啊,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咱们商议商议。” 王贺愣了一下,他还真成同谋了。 不过她的小姐对他可有莫大的吸引力,简直就跟磁石对铁钉,他无法抗拒,抬腿走去。 密闭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个人。 昏暗的灯泡在上点点着,吸引着夏日屋外的飞虫扑撞停落。 周生生从黑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59 袋子里拿出表,“你说这值多少钱?” 王贺看了看,“大概五六十个银元吧。” “噢。”她就轻轻应了一下,显然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如若不是她,而是别的下人被发现拿了这样一块表,非得赶出周府不可,不过这样的事跟她说她也不会懂吧。 虽然她已经十九岁了,但心性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不得不提醒一下她,“小姐,你这样几次了?” 周生生想了想,伸开手掌,“五次。” 王贺微微忧虑,“小姐,这个不能长期下去,如果被老爷发现——”虽然她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但是这样的偷窃行为,老爷也肯定不会轻易饶恕吧。 “我也觉得不能这样长期下去。”周生生摸着下巴想,王贺神情稍微放松一下,谁知她立刻接着说:“我打算干一票大的!” “小姐!” “嘘!”周生生做出手势,“别那么大声。” 环顾了一下封闭的房屋,确定没有人在门外,周生生才回头,直视着他,“王贺,我跟你说,我觉得这样每次杯水车薪,帮不了我的同学会同学,所以我想不如就直接拿一回大的,然后就走了,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为什么?” “他们天天逼我结婚知道吗?找这个人给我相亲,找那个人给我相亲,天天都这样,好像我快二十岁没结婚就是天大的罪一样。” 他说的这个情况,他也了解,但是—— “我才不想那样呢。”周生生继续埋怨,“跟那些纨绔子弟结婚,我都可以想到以后的日子了,肯定当个无所事事的贵妇人,天天在家吃喝玩乐,然后给他们生孩子,带孩子,这才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那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嗯……我想去同学会,你知不知道同学会是个由华城的学生们组成的公益与权利组织,他们很有正义感和同情心,他们的目标就是解放整个华城。” 周生生说起来眉飞色舞,王贺却听得似懂非懂。 “他们真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啦,他们宣扬平等自由和梦想,每个人都是平等的,独立的,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的,包括你,你不一定要当个下人,你也可以有自己的梦想。” “梦想?” “是啊,就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最想要的……他微微思索,然后看着她。 她显然没发现,仍然滔滔不绝,“他们的最大目标就是建造一个新的,更加美好的中国。我觉得这就是我毕生的梦想和事业。书上说,人一定要有自己追求,然后在自己的追求基础上,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这是每个人生而为人的标准,你知道吗?”她的手义正言辞地拍在他的肩膀上了。 她在灯光下的眼睛又大又黑,晶亮晶亮,他不由得“嗯”一声,但那回应却似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 他不知道他作出回应是因为觉得她说的话对,还是因为她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亦或者只是因为她跟他说了梦想两个字,并且鼓励他去追求。 “这样就好了嘛,我想好了,你跟我一起干这一票,然后我们就一起走。” “一起走?” “当然啊,我带你走嘛。以后你也会成为同学会的一员的。” 王贺激动得几乎无法入睡。 小姐说要带他一起走呢。 一起走。 整个生活因为小姐的一句话而变得豁然明朗。 他简直觉得自己的血液因为这一句话沸腾起来。 要是他们一起到了同学会,小姐这样娇贵,肯定做不了什么,他没什么文化,应该也做不了什么,但他可以去外面做工,每天赚很多钱,让小姐还跟以前一样过得舒舒服服的。 那样他就可以每天给小姐房子住,东西吃,所有的东西都由他来置办,小姐只要坐着享受,然后继续实现她的理想就好了。 然后他就会跟小姐更亲近,也许小姐还会发现他并不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仆,他也有着自己的,自己的—— 梦想。 他的心因为这两个字扑通扑通跳着,好像“梦想”触手可及一样。 其实除了这种,他内心隐隐约约还有一些更大胆,更激越的设想,但他不敢去深想下去,他怕自己会激动得一发不可收拾。 握紧拳头,硬让自己闭上眼睛休息。 只要刚刚那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他不能奢求太多。 事情很快在发展着。 小姐只是想法的制定者,而他却是彻底的实施者。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够帮到小姐,和她一起出去,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这天晚上。 “小姐,准备好了吗?” 他从上锁的库房里偷到了一大笔银票,这些银票估计可以让同学会用很久了。 “啊,你这么快?”周生生才刚收拾完行李,就看到王贺拿着偷到的银票和包袱等在门口,他的眼底燃着隐隐的兴奋,“小姐,咱们得快点走了,护院就快回来了。” “呃……”周生生咬唇沉吟了一下,“那个,我想我们两个人一起走不太方便。” 王贺盯着她。 周生生硬着头皮解释,“我觉得我们这样走太招摇了,别人会以为你跟我是私奔的。” 实际上却是,她把这个想法跟同学会的同学提了。 他们的反应却是很不可置信, “生生,难道你还要当大小姐吗?把一个下人带过来?” “没有啊,我只是想,他也是个可怜人,他也能给我们做点事的。” “生生,我只能跟你说,我们同学会养不起那么多人,而且说时候,他只是个粗汉,这样的人我们花点钱都能找得到。” “可是……” “生生,你这样带着他不会是对他有什么意思吧?”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她摆手,面前的李同凯也在看着她,她窘窘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嗫嚅着,“可是我答应了他啊。” “没事的,他帮你可能也只是碍着你的主子身份,要是你走了,他还是回甘甘心心回周府做下人的。就这样了,生生,我们同学会欢迎你。” …… 而这些天,她一直想挑个适当的时机告诉他,可一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兴奋和期待? 只是她一向爱面子拉不下脸来说自己食言。 “那小姐的意思是……” “我是说要不我先走,等过一段时间风声平静了,再来接你。”周生生说谎了。 王贺默默看了她一阵,把怀中的银票给她。“好,小姐。我等你。” 其实他帮她,并不完全是因为忠心,他也是有自己小小的私心的,也是这“私心”让他对这行动不感到恐慌,也不计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0 较后果,只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 所以此时此刻,他愿意全心全意相信她。 他没奢望过出去以后真能得到她——让她被他养着,每天都可以到她的笑脸。 他只希望—— 他只希望—— 跟在她身后就好了,哪怕还只是一个下人。 这也是最可能的结果了。 面对他那样清静的目光,周生生一时间都觉得自己无言以对,手顿了顿,才伸手接过银票,低声说:“谢谢。” 王贺没有作答。 护送她去了后院。 打开门,“呃,你——”她停了一停,似乎欲言又止。 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她改变主意说要带他走,他先开口,“小姐,小心点。” “嗯,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好。” 她看了看周围,握住包袱带,急匆匆行走,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他一直久久凝望,久久凝望,不肯回头。 ☆、第 45 章 只要喜欢上家里的下人就会被整个家人嫌恶抛弃的这个阴影是周生生的三哥带给她的。 那时的周生生还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因为她爹周老爷子当时正在发国难财,导致有很多穷人和被周老爷子弄得倾家荡产的人都拿着把刀在他府邸门口走来走去,周生生和她几个哥哥只得被逼得在家里上学。 因为年岁差得很大,周生生十岁的时候,她大哥十九,二哥十七,三哥十四,大哥和二哥对她也不太喜欢,老是不理她,寂寞的周生生只好天天跟着她调皮捣蛋的三哥,活脱脱像个小跟班。 就在那年的秋天府里来了很多人,除了王贺,还有一个小姑娘,比周生生大三岁。周生生第一眼见到的她,便是怯生生地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红头绳扎的长辫子,一件破破烂烂的灰袄子,浑身脏兮兮,朦朦胧胧的,但远远望过去,伴着那天下午空气中的阳光,有种温柔的美感。 之后府里分下人的时候,王贺分给了她当贴身保镖,而她则被分给了三哥。那似乎就是那个名叫秋莺的小丫头苦难的开始。 起初周生生并没有发现他三哥对秋莺渐渐地不同,那时候她还是天天去找她的三哥玩。三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打架看黄书,从墙院爬出去和其他小伙伴厮玩,什么都做过,惹得周生生觉得三哥什么都懂的同时,也让父亲头疼不已,每每来气了,总要罚他一顿。 不过三哥身上有种府邸里的人都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无所顾忌的冲劲。也可以说是一种顽皮,一种倔强,或者一种大胆,具体的形容周生生说不出来,但只要他想做的,他就一定会去做。 在周生生眼里,看外国书,剪短发,交各种朋友,夜里翻墙回来的三哥简直就如同神人一般,令人敬畏,比另外两个花天酒地的哥哥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周生生每天迈着小短腿(身后跟着一个迈着小长腿的王贺),从她三哥出门,一直要跟随到三哥离开为止,时常在半路上被奶娘给抱住,或者被三哥倏然一下甩掉……但是她还是会盯着三哥离开的那个空间,每天撑着小下巴等他回来。 有一段时间,她突然发现三哥不怎么出去了,好像对别的事情也开始没了兴趣,偶尔会一个人发呆,脾气也经常时好时坏。 有一次,三哥因为把父亲极为看重的一副字画给烧了,气得不轻的父亲罚三哥跪在自己房里一晚上。周生生可怕三哥病了或者痛了,晚上不睡觉,乳娘一走,她就立刻掀开被子,先去下人房里摇醒了王贺,然后带着王贺一起跑到三哥房里。 明明抬起头看时,月亮像是正好挂在了柳树的最高枝上,府里大半人都歇息了,周生生是强撑着睡意来找她的三哥,她却见三哥精神勃勃地跪在厅里面,拿着一颗狗尾巴草。 “我渴了。给我拿水来!” 他身边只剩秋莺那个小丫头,彼时已经过去了一年,秋莺十四岁,渐渐有了些成熟女孩的样子,穿好了写,也吃好了些,脸蛋儿白净,头发乌黑,然而性格气质什么的,却没什么太大变化。 她一直低头着,去厅里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三哥。三哥喝了一口,就放在地上。周生生听到秋莺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少爷,我可以回去了吗……” 三哥冷笑一声:“你敢?” 秋莺便低着头不敢说话了,然而少爷跪着,她也不能坐着。她只能一直乖巧地站在他旁边,以防有什么需要。 三哥抬起头,狗尾巴草在他手里晃来晃去的,但他……其实好像很开心。 那天晚上,周生生突然有种失落的心情,小小的周生生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情绪,王贺问她:“要进去吗?”她摇摇头,自己闷闷地回到房里面,蒙着被子哭了一场。 一夜过后,周生生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便什么也记不得了。她例行习惯地漱完口洗完脸之后去找三哥,远远的却只能听到三哥的咆哮: “你连热水冷水都分不清吗?” “你脑袋里糊的都是泥巴吗?” “你会不会说话?你不说话我会真当你是哑巴,哑巴,哑巴,没人要的哑巴!” 周生生现在都记得,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秋莺站在那里低头一动都不敢动,而她三哥一直在骂她的情形。似乎是她站了一整夜,困得服侍三哥洗漱的时候不小心打来了凉水……但是三哥就是丝毫不体谅地骂她。 周生生那时候学会了一个词,那就叫——同情。 等周生生十二岁,她三哥就真的不太跟她玩了(以前至少还会稍微捉弄一下她,现在是连捉弄也不捉弄了)。 他每天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恶作剧那个小丫头,在门顶上放粉笔灰,在她路过的院子里做绊脚的绳子,还有把她辫子的尾巴给烧了。秋莺的头发又黑又顺,养了整整十年,已经过了腰,秋莺自己也特别宝贝,每当有人夸她的头发好看,她就腼腆地笑,结果就这么被三哥烧了,据说秋莺那天偷偷哭了一晚上。 不过最让周生生烦恼的事,还是她三哥不理她。经过两天的郁闷之后,周生生渐渐又发现了新乐趣。 “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因为他们说我是你的贴身保镖,得时时刻刻保护你。”那个小男孩很恭敬的答。 周生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那你去把老卫打一顿,他每天都拦着我不让我去这去那。” 王贺默默地去了,直至被老卫拎回来。他才十三岁,老卫已经四十多了。他趁老卫浇水的时候在背后捶了一拳,然后就灰头土脸地挨了一顿批。 周生生咯咯笑了,她觉得这个小男孩比她哥哥更好玩。 周生生渐渐跟她三哥来往少了。周家太大了,有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1 时候一个星期都能完全完全见不着面。大家都好像有了新的玩伴。但是兄妹之情无法断绝,严格来说,周生生还是很喜欢她三哥的。 岁月过去,周生生对自己的变化毫无所觉,但是对于三哥,她总能听到“三少爷真是越长越俊……”这种下人间的传言,令周生生每次都会骄傲的挺起鼻头,这可是她三哥诶。 某一天,周生生去她三哥房里找他,无意间看到她三哥正把秋莺压在墙上亲,手伸进了衫褂里,秋莺浑身发抖眼泪汪汪地跑了出去。周生生吓得魂不附体。她哥转头看到了她,恶狠狠告诫她:“不许说出去。”然后也就追过去了。 周生生很伤心,那是三哥头一回对她那么凶。 到了十三岁,周生生对这种事开始有点感觉了,毕竟她大哥二哥都相继结了婚,身边的女仆还有她母亲偶尔也会和她说点。也同时,周生生明显感觉到三哥和秋莺的关系有点不太正常。 “秋莺,秋莺,你去哪了?!” “我数三声,你给我过来!” 明明三哥的脾气已经收敛许多了,但是对待秋莺,他总是过分的严苛。她出了一点点错,也要说上老半天,弄得秋莺几乎都不敢抬起头。别的丫头都悄悄的说,三哥继承了她爹的暴脾气。她爹对下人就是这样的,稍微做错了一点事,就得受惩罚,弄得所有人都怕死了她爹。 可周生生心里不这么想。 她觉得恰恰相反,三哥在乎她,不必在乎的人三哥才不会在她身上花费心思,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呢。正因为三哥老是盯着人家,所以秋莺总是很紧张,紧张就容易犯错,三哥又是眼里容不得错的人(当然,那些他根本不在乎的人的错误,不属于错误,那根本就是与他无关的东西)。 而且她发现她三哥,简直快有毛病了,秋莺不在跟前就浑身不舒服一样,非要把她叫到跟前来才行。就跟她现在对王贺一样——她走到哪,王贺没跟在后头,她也觉得哪里不对。奇怪的是,府里面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么——三哥的眼睛有时候亮得要爆炸。 ☆、第 46 章 不过,周生生没那么担心她三哥,她之前问过乳娘,乳娘说那是因为三哥谈恋爱了,是他班上的女同学,之后给三哥定亲了,他会渐渐成熟懂事的。这种眼睛闪亮闪亮只会发生在一个特定时间罢了。 可是为什么周生生却觉得,乳娘的解释并不完全呢?就譬如大哥二哥的确也会眼睛发亮,每次府里面来了新的漂亮的仆人,或者其它亲戚家的小姐妹来做客时,大哥二哥的眼睛就会发亮。对对,看到酒还有牌时,二哥的眼睛也会发亮。但是大哥二哥已经成亲了,他们那种亮光还是有,跟成亲与否好像没什么关系。然后譬如王贺,偶尔她回头,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睛,跟三哥是一样的,发着亮。 那到底什么时候人的眼睛才会发亮,又才会熄灭呢?跟年龄有关系吗?周生生不明白,她也没有问乳娘,因为她知道,乳娘回答不出来。 春去秋来,周生生十四岁了,她三哥长到了十八岁。男孩子的身体开始蓬勃发育,简直如同雨后春笋,几天没见就觉得又高了又壮了。 王贺天天在她身边她还不觉得,但三哥真的每次见差别都很大(兄妹长大会避嫌,本身不住在一个院落里,而且周生生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 周生生学画人体的时候,偶尔会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王贺冲凉,心里面渐渐明白了男女的差别。 就在三哥十八岁生日那天,家里炸开了锅,一个消息把周生生自己都炸得蒙头转向—— 秋莺怀孕了。 周生生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三哥。事实上,也的确是。紧接着便是各种流言蜚语传过来。 “秋莺晚上老在三少爷那里过夜……” “少爷跟那个女学生分手听说也是因为秋莺。” “秋莺可真是好福气啊,怀了孩子。要是男孩子的话,说不定一下母凭子贵,三少爷还能把她收做妾室。” “我之前起夜的时候路过三少爷那边就听到有声音,还以为是猫叫,没想到啊……秋莺居然那么大胆。” 几乎所有的话题围绕主题都是秋莺,秋莺做了什么,秋莺没做什么,秋莺想怎么样,秋莺又能怎么样……好像他们都不敢直接议论三哥。毕竟三哥是个主子,而秋莺是个奴才,而且还被关进了柴房。 那天爹爹打三哥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围观,爹爹生气极了,拿着棍子一直抽一直抽,抽得整个后背都青了,周生生都忍不住躲在她妈妈身后闭上眼睛。 可是三哥脾气很硬,他就是一声不吭挺着。爹爹问他知错了没有,他就说,我要娶她,我要娶她。周生生知道三哥脾气一向很倔,但是之前嘴上也仍然会服服软:“我错了。不敢了。”虽然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错”和“不敢”过,但这次,他的行事太强硬了,棍子都被打断了,三妈一边求,一边哭,三哥就是不改口。 爹气得脸色铁青,踹了他一脚,说:“你不是我儿子!” 周生生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晚上,她问她妈妈,为什么爹会生气得要断绝关系,如果三哥想娶那就让他娶吧,到底有什么错? 周妈妈却制止了她,告诉她不能乱说话。她是主,他们是仆人,尊卑有别,三哥若娶一个丫头当正妻会惹人笑话的。 那时候周生生知道,原来和仆人“恋爱”是会被嘲笑的。 三哥被爹关了罚跪了三天,中间除了喂了两次粥,都没松口,任何人都见不了他,连一下受宠的周生生也没办法。 事情僵在这里,最后是三妈来找了周生生妈妈,周生生妈妈最后终于答应去找秋莺,解决这件事。原本周妈妈让她先走,但是她没有,周妈妈无奈,也就让她站在门口等她了,并且朝她叮嘱:“生生,你要记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管男人女人都是如此。成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只能找比你更好的,或者和你平级的,一定不能找比你还差的,听到了吗?” “那大哥二哥还娶了那么多小老婆?”周生生问。 “这时代,男人和女人又不一样。男人他本身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女人对他们来说分量并不是很够。但是如果娶作正妻的话,也还是要门当户对。你看你大嫂、二嫂,哪个不是家里有点财有点势的?” “那三哥为什么不能娶秋莺做小老婆呢?” 周妈妈叹了一口气:“生生,我原本不想教你那么多。只想让你快快乐乐的过,以后亲事我给你做主,保你一生无忧。你三哥这事,是你的一个教训。你三哥并不是不能娶她,但是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瞧你三哥的态度,是真喜欢。咱们家就怕真感情。”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2 这时候周生生开始听懵了。 “玩玩或者只是试试,都挺好的。”顿了顿,周妈妈说:“你以后也可以。但是一定要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你要是没有周家这个身份,什么也不是。先保得住自己,才保得住别人。你三哥都说出了,为她可以放弃周家的一切这种话,还不够冲昏头脑吗?” 周生生不甚理解地看着她的母亲,周妈妈抱住她:“我就这你一个女儿,有时候希望你是男孩,有时候又希望你不是。你三妈性格软,你三哥对你也好,将来他继承家业,对我们娘俩也是有好处的。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帮他一把,听懂了吗?” 她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谈的,秋莺之后就仿佛突然消失了,再也没人见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听人说打掉了,下人们都传言秋莺拿了一大笔钱,远走他乡…… 秋莺走之前,跟三哥见了一次面。据说有人听到秋莺一直在哭,后来又有人说,秋莺不是自愿的,她是被强迫的,他亲眼看到过三少爷在门外把秋莺抱进去,秋莺一直在挣扎;也有人说,秋莺一直非常非常地厌恶她三哥,她原本打算存下银子,明年春天就走了的;也有个秋莺的丫头小伙伴说,秋莺应该有点喜欢三哥,她经常偷偷地三哥纳鞋底,却从来不给他……但是事实谁知道呢。 周生生所知道的是,她三哥好像突然间就换了一个人,像是周生生所见过的那些皮笑肉不笑的成年人一样,三哥眼睛再也没有亮起来过,也再也没有真正的笑,他甚至连朋友都不见了。为了给三哥换过一个环境,爹把他送出来国。可是送出国之后的情形更差,三哥根本不去上学,每天就是抽烟喝酒打架赌博,甚至染上了毒品。 爹爹简直气炸了,最后完全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不管不问…… 三哥从此之后也再没了消息。 周生生一直记得周妈妈跟她说的。 不能跟下人恋爱,否则会被整个周家抛弃。那时候周生生第一次知道,爹,妈也是会发狠的,哪怕对于子女,如果做出了不合他们心意的事,他们也会把他放弃掉。 直至后来,周白齐完全以另一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像极了以前的爹爹。可她觉得好陌生,好疏离,她甚至都不敢和他说话。虽然他现在会叫她生生,真正有了哥哥对妹妹说话的语气,眼睛里经常蕴着笑似的,可是她却觉得他却再也笑不出少年时的神采。 从秋莺离开后,他就再也不是“白齐哥哥”,而只是“周家三少爷”。 ☆、第 47 章 她今天穿了旗袍。 他打麻将的时候,无意中瞥了一眼厅堂前走过的人,身材极为好看,甚至弯耳边发丝的动作都带着媚意,即使她从未看他。 “来来,寻寻,你来替我打?” 旁边的小姑娘讶异了一声,还来不及拒绝已经被他在了牌桌上,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说一声拜托,狐狸一般溜走了。 “二哥!”名为寻寻的小姑娘叫唤,却只剩他的身影消失在在她眼角。 厉胜白从房里拿了相机,几乎是带点小跑的跑到了侄子厉明城的房里,以至于正在练琴的明城被吓得站了起来:“叔叔。”厉胜白嘘了一声,猫着腰走过来:“邹老师,是不是还没到?” 明城乖巧地点头,“嗯。” “来,你专心练琴,别管我。”他随手解下一块金表放在地上,然后站在门后面。小侄子手在钢琴上,但是眼睛忍不住频频朝向他,他报以一笑,示意:别紧张。 随着钢琴声断断续续地重新响起,屋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门被推开,邹眠走进来,地上的金表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愣了愣,下意识弯腰去捡,就在这一刹那,一阵白光。 邹眠立刻回过头去,厉胜白正嬉皮笑脸地放下相机。 “把相机给我。”邹眠有点儿生气。 厉胜白笑着:“就当是当了免费模特了,我不会外传的。” “你这是骚扰。” “你应该习惯了啊……”他轻笑着,眼睛定定看着她。 邹眠撇过头深呼吸足有二十秒,然后把金表递给他,走到明城身边:“来,明城,你刚刚练的时候有错音,来看我示范一遍。” 她坐下来弹奏曲子,完全把他当做空气。 厉胜白笑笑,该说被这样冷落他也习惯了吗? “祝你们练习愉快!”他自发安静地退出去关上房门。 “二少爷好。” “嗯。” “二少爷好。” …… 沿途的丫头小厮们都站定向他问好,厉胜白随口应着,偶尔轻声几句不着调的歌,“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走入自己的暗房。他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放下,从中拿出交卷,装到空暗盒里面显影冲洗,同时仔细打量自己的成品。 这张拍到的正好是她弯腰下蹲的动作,旗袍紧身,胸部、腰部、臀部、和腿部的曲线一览无遗,把女性身体表现得圆润流畅。 “八分!”他嘟囔着。 一系列流程之后,他离开暗房走到外屋,观赏自己近几年来的“成品”,前几年在国外染上摄影的毛病,短短几年,已经把这座小小的鑫城拍遍了。他拍的照片,按自然风景、人物、建筑、家具物件分类,挂满了四面墙壁。 其中他拍的自然风景是最多的,没办法,谁叫鑫城依山靠水,哪儿都美不胜收。但是他个人最喜欢的却是人像,那是因为他总觉得人的表情是最难以捕捉的东西。 不过在最近半年内,他开始大量地拍摄人像,而且对象总是同一个人。在西面的墙壁上,有专门给她规划出来的位置。 第一张是他从外面拍景回来,她正好站在大厅外抬头看屋檐下的燕子,一时间心有所动,他对着她拍了一照,她很快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觉得她的神情有点儿有趣,等着她走过来。但很可惜那似乎是她来这的第一天,她立刻被管家叫了进去。 那张抬头看檐下燕的照片因为光线的原因并不好,但是因为是他们初次见面,所以打七分。 第二张是他发现,她已经成了明城的新任钢琴老师,明城总说新来的钢琴老师很漂亮,那时候他笑,明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还有审美,当他发现是她之后,他觉得他跟他九岁侄子的审美如出一辙,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不愧是他带大的。他借着明城想要拍照的意思,正大光明地给她和明城照了一张合照。然而照片上她很正经,表情不咸不淡的,他让她笑笑,反而被莫名瞪了一眼,他觉得更有趣了。 这张照片,他打六分。 视线往下,第三张…… “二少爷,该吃饭了。”门口的丫头小桃叫道。 “好,我就来。”他收起回忆,打开门,笑眯眯地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3 说:“辛苦了,小桃。”小桃的脸登时一热:“没、没事……” 在家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特别让人头疼的习惯(所谓头疼,专门是针对他),所有早中晚饭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吃饭,不等人来齐,谁也不动。这个行为在他大哥来说叫做家规,在他来说,叫做繁文缛节。 今日又是所有座位都“兢兢业业”坐了一具直得不能再直的身体,只剩他的位置空荡荡的,格外醒目。 “你又来晚了,胜白。”大哥厉胜白坐在最上头的位置说。从年纪上来说,厉胜青和厉胜白只差五岁,两个人的五官也非常类似,但相由心生,这几年,厉胜青的相貌越来越深刻严肃,而厉胜白却似乎在往“小白脸”的方向一路狂奔。 “对不起,大哥。”厉胜白从容地道歉,坐下来。他的大哥这时才嘴唇轻启:“吃饭吧。” 偌大的圆形饭桌上响起了碗筷敲击声,没过多久,厉胜白的嫂子,也就是厉胜青的夫人苏秀低声说道:“青哥,上次说的田家三小姐那事……” 厉胜青点点头,抬起头对厉胜白:“你嫂子给你介绍了一门亲事,是我们绸缎庄田掌柜的女儿田新月,你小时候见过的……” “哦。”厉胜白夹着菜,吃得很欢快。 “有没有兴趣见见面,我过几天可以请她到家里来。”嫂子苏秀说。 “好啊。”厉胜白一口答应下来:“让她来吧。” “那太好了,明儿我就去跟田掌柜说说。” 厉胜白抬起头:“嫂子,我虽然答应见她,但你得保证,她起码有你这么漂亮,不然我可不干。” 他笑得痞痞的,眼型狭长跟狐狸似的,苏秀脸一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厉胜青在桌子底下覆盖住她的手,又目视厉胜白:“少嬉皮笑脸的,我让你嫂子约她过几日来,别欺负人家。” “好。不过我感觉你们对我似乎有什么误会,我可不是会欺负女人的人……” 与此同时,结束了上午教学工作的邹眠也正好坐着黄包车到了位于东大街的家里。她有些累,一路低头穿过前院,直到跨过门槛时,猝然察觉到许多视线。 邹眠抬起头愣了愣,倒不知这里竟来了这么多人,且几乎都是男人。 “眠眠,上楼去吧。”站在男人中间的邹姨说。邹眠点了点头,不顾及追逐在她身上的目光,扶着木梯上楼。快要走入转角间,她又瞥了一眼楼下。 ——有个人的目光抬起来,与她对视。 邹眠坐在房内,摘下耳环,隔了半个时辰,楼下的混乱声才渐渐停止。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打开门:“小姨。” 邹雪正摘着珍珠耳环,听闻便停下,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你还没吃饭吧,我都忘了。我让初春初夏去准备。” 邹眠摇了摇头,“……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 “一些朋友叙旧而已。” “柯家吗?” 进门的时候,虽然是简短一瞥,她也能看清他们是统一紫色短衫,这是柯帮的标志——鑫城最大的黑帮。 邹雪今日招呼那些客人令她有些疲惫,不过对于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侄女,她仍然显现出耐心:“是的,找我谈些事。” “什么事?” “眠眠,没有人教过你,很多事情不该问的就别问吗?” 邹眠眼神顿了顿,“但柯帮是做鸦片的……”她还是想要提醒。 “他们做什么跟我没关系。”她的语气又缓和了:“好了,眠眠,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你饿了,就找初春初夏去做饭吧。” “好……” 邹眠望着邹雪的背影,自从前天被厉胜白告知邹雪和柯帮的老大柯鄂的关系后,她着实很震惊。她来了这里半年,却从来不知道,小姨竟然是柯鄂的情妇,而且在鑫城几乎是大家已经公认的秘密…… 这天,邹眠在半夜里醒了过来。以前她时常会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醒来,又在四点左右睡去,但最近因为事务繁忙,频率已经很少了。 她平静地望着窗左侧半开的窗扉,即便是狭小的透气的细缝也遮不住圆月光洁的身姿,快要到中秋节了吧……她想起来。一种无法述说的气郁渐渐涌上她的胸口。 突然间,她察觉到屋外的走廊里好像有脚步声,她凝神细听,那个声音又似乎没了,紧接着又响起来。 是脚步声。 邹眠坐起身来时,正好听到一句压低的人声:“邹小姐,柯先生派我们过来接你。” 邹眠迅速披上一件外衣打开门,往走廊尽头,邹雪的房屋望去。她屋里的灯亮了,有两个男人正站在邹雪的房门口。而邹雪似乎正要回房拿东西,听到开门时转头:“吵醒你了?” “小姨?” “没什么事。我出去几天。”她笑了笑,以示安慰。过会儿又补上:“以后晚上听到动静,别出来了。” ☆、第 48 章 “发什么呆呢?邹小姐。”厉胜白绕到她的身后打趣。 邹眠坐在厉家后花园的秋千上,在房间里教明城教得有点闷了,她出来透口气。 她仿佛没听见的目不斜视,厉胜白的眼神垂落到的她扶着吊绳的手指处。手很长很白,指甲修得格外整齐,只留出月牙似的大小。他的目光往上,又触及到她今日穿的浅玫瑰花色高领短袖旗袍,隐隐露出的白皙脖颈。 “没有人说过你这样看人是很不礼貌的么?”邹眠终于转过头。 “我只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笑起来,哀叹道:“可惜没有带相机过来。” 邹眠垂了垂眼睛,不再搭理他,起身走回练琴室。 厉胜白低头笑,即便身上并没有带任何贵重的首饰,但用的面霜、身上的香水以及丝绸的料子都是好货,若说是她小姨邹雪挑的,倒也合理。但是这位邹眠小姐,习惯得严丝合缝,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经常会有一些下意思的动作,譬如每次起身的时候会把衣物的皱褶细细捋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拢一拢头发,而查看一下自己领角处,袖角处是否有折叠。 “胜白,你在这。田小姐来了。” 厉胜白回头看,嫂子苏秀正领着一个穿红绿方格洋裙,剪着齐耳短发的女生远远从走廊走过来。 “田小姐,这就是胜白。胜白,这是田新月小姐。” “你好,厉先生。”田新月率先伸出手打招呼,显得格外落落大方。 他伸出手,与她相握,“你好,田小姐。”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连衣裙的款式十分新潮,擦了面粉,眉毛细细画过了,嘴唇涂了淡红色,都是按照时下报纸上最摩登女郎的标配来的,看来也是为了这次见面做了一番功夫。 厉胜白低下眼,注意到她垂下的袖口露出了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4 小小线头。他莫名有丝微笑。 “胜白,田小姐是华城大学的大学生呢,这次是放暑假回家来休息的。” “是吗?” “对了,刚跟田小姐聊,她很喜欢摄影哩,你不是有个摄影室吗?可以带她去看看。”苏秀交际脑汁地想着各种能把他们两个搭上边的话题。但话音刚落,她隐隐感觉到厉胜白看了她一眼,一瞬间没细分出来他具体表达的含义。 “好啊。”他这样回答。 看他唇角上仍然挂着笑,她便放了心:“那胜白你带她过去吧,我正好有些事,就先走了。你们慢聊。” “麻烦你了。嫂嫂。”厉胜白仍然笑着看着她,苏秀愣了两下,垂下头静静地消失。 “厉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两个人在去摄影师的走廊上慢慢闲谈着,厉胜白笑:“没工作呢。我喜欢摄影,所以每天也就是在家拍拍照片,无所事事。” “啊……”厉胜白敏锐地感觉到她的话音一顿,“厉先生没有试过去做一些事吗?” “没有呢。” “厉先生这样好的人才,现今日寇侵华,正是报效祖国的时候哩。听苏姐姐说,你是从美国毕业回来的,想必很有才学。屈居在家实在太可惜啊。” “没办法啊,谁教我只想安安顺顺地过一生呢。” 一时间,田新月没有答话,厉胜白也不继续接腔。 “对了厉先生,你知道同学会吗……”还是田新月开了口。 “那个华城很有名的地下组织?” 田新月的目光一亮:“厉先生,你也知道?!其实我们华城大学也有同学会的分会呢……” 中午请田新月用过饭后,苏秀和厉胜白一起送走了田新月,她鼓起勇气看向厉胜白:“田小姐好像还挺开心的,你们聊得还好吧?” “她应该很开心。”厉胜白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相机——刚刚应要求,给田新月也照了一张照片。 “你为什么要骗她说你的摄影室钥匙丢了?” “嫂嫂,我可从来没说,允许任何人随意参观我的摄影室啊?”他的语调虽然轻松,看她的眼睛里却有一丝别的含义。 苏秀一时间低下头,低声道:“好了,我知道错了。”就知道他肯定生气了,之前他看她那一眼的时候就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把话圆回来就好了。 厉胜白又笑了笑:“嫂嫂,别往心里去。没有下一次就行。” “……那你觉得田小姐怎么样?”苏秀又问。 “像一只气球。” “?” 厉胜白转身走了。 苏秀知道,自己又被鄙视了。 跟这个二弟说话,好艰难,她自己也分辨不出为什么,明明他看起来也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她就是相处不来,是她太顿感了吗……每次有什么事,她都是尽量先跟胜青说,再让胜青转达。这天傍晚,忙碌了一天的厉胜青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妻子苏秀正闷闷不乐地,像一尊佛像一样坐在床边上。 “秀,怎么了?”厉胜青解下外套。 苏秀上前接过,抬起眼睛:“胜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怎么会呢?”厉胜青摸了摸她的头笑。 苏秀开始把来龙去脉重新叙述了一遍,厉胜青问道:“气球?他们在饭桌上说了什么吗?” 苏秀说:“田小姐在饭桌上,说得比较多是她学校里那些名人做过的伟事,还有那个……什么很出名的同学会,以及还有关于目前中国形势,还有国外形势什么的……”苏秀脸一热,她小时候家里太穷,姊妹也多,她没有上过学,也不识字。关于国家,她只知道打中国的“日本”,还有胜白留学“美国”,还有什么德国、法国她完全没听过,所以她全程除了张罗吃饭,什么都不敢说,怕露怯。 估计胜白也是因为这个才总跟她谈不到一起去的吧,她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厉胜青拍拍她的肩:“别放在心上,胜白就是那个性子。” “……我有点怕他。” “放心,胜白很聪明,你的性格他知道。” “那那个气球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多观察胜白,但他一直笑不说话,就是不耐烦了。他应该是田小姐全程说得太多,而且基本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像气球一样——能吹。” “……” 好怕,她再也不敢面对气球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厉胜白正在刷牙,小侄子厉明城扑腾扑腾跑来,睁着大眼睛伸手递过来的一张纸。厉胜白接过,上面写着:“老虎嘴里拔牙。”——找死。 厉胜白在盥洗池扶着额头低低笑起来,大哥啊! 小侄子转身想跑,被他一手拎回来:“邹老师来了吗?” “还没呢。” 厉胜白漱过口擦了嘴,走到书桌旁扯过一张纸,用钢笔写字。 “等她来了把这个给她。” 厉明城接过,“叔叔,我爹还说,有喜欢的让你直接跟我娘说,别让我娘总怕怕的……” 厉胜白低声笑,不置可否。 “你觉得叔叔喜欢谁?” “我。”厉明城不容置疑地回答。 “哈哈哈哈。”厉胜白大笑起来,起身把他抱着,狠狠亲了一下。 ******* 邹雪在一张柔软宽大的床铺上醒过来,旁边空无一人,空气中有着过夜的沉闷味道。她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八点三十。 起身拉开窗帘,回过头时才看到放在床头桌上的花瓶里,放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带着隐隐的露水。 她披上外套下楼,大约一百多平的楼下,只有寥寥两个丫头和三个护卫。而他们的主人正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叼着雪茄与面前的人玩牌。 “我可以走了吗?”邹雪拢了拢衣服,走到了沙发背后问。 “过来。” 邹雪走过去,便被他拢在怀里,拿开雪茄亲了一口:“玩完这把,再送你回去。” 一股烟味……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亲自送你回去,怎么让鄂哥知道你成了我的人?” 邹雪便没再说话。 牌输了,他手一抬把面前的纸币全推给了面前两个陪他玩牌的手下,“拿去吧。” “谢谢应哥。” “谢谢应哥。” 两个手下诚惶诚恐收着钱,连忙道谢。柯应吩咐:“去备车。”按灭雪茄,把手伸入袍里摸着她的腰,靠近她的耳垂低笑:“你说鄂哥知道,我半路把你劫了过来,在我这过夜,会是什么表情?” “别太过分……” “我当然不会那么过分……”他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要说过分的话,我只对你。” ☆、第 49 章 厉家离邹眠住的地方很近,几乎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5 就是半个“口”字的路线,每天早上八点三十出门,经过两个左拐的路口,在八点五十,能够准时到达厉家的后门口。 今天早上,邹眠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在第二个路口,右拐,穿过了一片肮脏而哄闹的菜市场和土坯茅房,八点三十分整,敲响了小巷中位于东南角的一扇门。 门很快就开了,对方看到她有些惊喜:“小姐。” “都说了别叫我小姐。”邹眠走入院子,半个月没来这里,仿佛又变了一些。从屋子门口到大门间横起了一根长铁丝线,上面晾着一只只倒挂的咸鱼,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屋檐上晒着成排的萝卜干,东南角抵着一翁大水缸,水缸里的水散发着新鲜气,水缸下面却又堆满了灰尘和乱七八糟的杂物。 穿过院落,走到屋门口,那正似乎是这个院落主人来开门之前的坐的地方。有个小板凳和放着未纳完的鞋底的篮子。 “小姐,坐。”秋莺从里面拿了一个小板凳出来。 邹眠捋着旗袍坐下:“真的别称呼我这个名字了。” 秋莺笑着也坐下,并不是她不知道她不想听到这个名字,而是除了“小姐”这个称呼,她不知道该叫她做什么。 “最近还好么?好像有大半个月都没来了。”邹眠问。 “嗯,挺好的。” “半夏和半秋呢?” “出去玩了。” “余树田?” 一瞬间的沉默,邹眠凝视着她的眼睛,虽然她避过了,她还是很快猜出来:“又去赌了?” “不是,跟朋友捕鱼去了。” 她抬起头望着她笑,笑容里有着熟悉的哀求,即便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邹眠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啊,对了,小姐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邹眠制止住她,“你坐着吧,每次都忙来忙去。” “实在是每次来都没什么好招待你的。”秋莺笑得腼腆。 邹眠微笑,并不接这句话。低头看到篮子里那些未纳完的鞋底,都是女鞋,尺码不一,“又去接活了吗?” “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秋莺弯了弯耳边的碎发。 阳光下的秋莺,有种朦胧的美感,连邹眠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待得久了会很舒服。像是很久以前的太姥姥给她缝制的旧棉袄,又厚重有温暖。 秋莺突然惊叹了一声,想起来什么走入内屋,过会儿拿了个小布团出来。邹眠看到她整整拆了四层才显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对极为娇小的珍珠耳环。 “之前树田捞贝壳捞到的,未成形的小珍珠,小姐您看是浅橙色的哩。我收了两个托人作成耳坠了,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感觉小姐会喜欢这种东西。” 秋莺献宝一般地给她,邹眠接过:“很漂亮。”她的确喜欢这种精致小巧的东西,“谢谢你。” 秋莺抿抿唇显得极为高兴:“没事的,小姐帮了我很多……” 邹眠把耳环收起来,抬起眼:“你头发又剪短了?” “嗯,剪短了比较方便。” 现在的秋莺是一头刚及肩的短发,她五官非常整齐而小巧,有种温吞的可爱。虽然已为两个孩子的人母,但剪起短发来,倒很像女学生。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秋莺喜欢梳大辫子,黑亮黑亮的,保养得特别好。三哥恶作剧把它烧掉的那次,连三哥自己也没想到秋莺能哭得那么惨,他似不甚在意,但莫名其妙地又托同学买了顶假发,给了秋莺,可惜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段假发被他气得烧了。 不过秋莺似乎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继续爱惜她的秀发。烧焦的发尾剪了,仍然用皂荚把头发洗得清香清香的,扎不成大辫子,也梳得整整齐齐。 那段时间三哥也像受了什么蛊惑,也开始爱惜起头发来。午后时分,总能看见秋莺站在三哥的房门口给他洗头,白皙的手好似水一样柔软地按着,三哥会眯着眼享受,露出惬意又自得的神情来,那是邹眠第一次觉得,三哥像只猫。 不过从在这里无意遇见起,秋莺就是这样一头短发,只要长长了一点就会剪掉。邹眠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她不再蓄长发。 就像她也不想别人问她,为什么会来到这所城市。 “对了,马上八月十五了,小姐要是不嫌弃,可以来这跟我们一起过中秋节。” “我跟小姨一起过。”在察觉到秋莺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后,邹眠补上:“不过也许会来串门的。” “那太好了,小姐。” 邹眠的确不想再听人叫她做小姐了,好似会有另一个声音隐隐伴随其后,不停地叫着她,令她觉得脑袋隐隐发疼。 但对于秋莺,她倒也并不真的介怀。也许她是这座城市里唯一能跟过去联系的纽带,一种纯洁无害,置身事外的纽带。 秋莺很聪明,从来没问过,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改了名字,她甚至从来没有问起过周家,没有问起过周白齐。 她不怨天尤地,也从不作其他设想,认真地成为她一个偶尔来往的熟人的角色——虽然她有时很欣赏这一点,有时又很不喜欢这一点。 “过完九月,半夏和半秋就要开学了,钱还够用吗?” “够的。小姐上次给我的还没用完,而且我还有一些活的钱。” “你娘呢?” “还是老样子,不能下床走动。”秋莺低头继续纳着鞋底,邹眠瞥了一眼她的手,指头脱皮了。 “你嫂子没有再虐待她吧?” “已经好多了。我每隔几天也会去看一次。” 邹眠点点头,其实每次问的答案几乎都差不多。 没事的……很好……放心我会照顾自己……没关系……够用…… 邹眠起身:“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好的。”秋莺放下篮子起身送她。两个人走到院子的门口,邹眠又转身,她穿了高跟鞋,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垂着眼,非常轻柔地伸手拍去了她肩上落的萝卜根须:“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秋莺眼内忍不住一热,随即低下头去:“嗯。” 走出门的时候,邹眠突然想到,如果在以前,看见这样一个四肢都被丈夫、孩子、母亲、兄嫂紧紧拉扯着的秋莺,有着像是被困在一个四面都是推不动的铁墙里那种绝望,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拉她出来,并且大声告诉她:“这种地方为什么要待着,赶紧走啊!你兄嫂、你母亲、你丈夫那里我都给你解决了,不就是钱嘛。自己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会显得天真可笑,不明事理,但此时此刻内心更多的,竟是可惜…… 可惜。 在跨进练琴室的时候听到了急促的跑步声,邹眠转过头双手撑住了飞奔过来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6 的黑脑袋下的肩膀,“怎么跑这么快?” “要迟到了。”厉明城喘着气说:“邹老师说不能迟到。” 邹眠微笑,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正好9点整。 “没迟到。” 厉明城这才站定,拍着胸口喘了一会儿气,摸了摸西裤上的袋子,掏出来递给邹眠:“这是我叔叔让我给您的。” 邹眠接过打开,紧接着厉明城又从左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姑姑让我给您的。” 稍后,厉明城抬起眼睛定定地问:“邹老师,我长得很像信鸽吗?” ☆、第 50 章 厉胜白从百德茶馆出来,看向街道尽头处下落的夕阳,在人声喧嚣过后的沉寂中,无端感觉到一股沧桑。 “厉先生!”有人远远叫他。 厉胜白回过头,目光识别出的是田新月以及她身边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高瘦男生。 走近时她的语气有些兴奋:“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真是巧!” “对啊,没想到。”厉胜白笑着说。 “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李同凯,华城大学毕业的,上个星期才刚到鑫城来。”田新月热切地说:“这位是厉胜白,厉先生。” “你好,厉先生。”李同凯伸出手:“久闻大名。” 厉胜白伸手跟他握了握,听到这句话抬起眼,笑着收:“你是从哪听到的我的名字?” “厉家的茶店和服装店,享誉全国。” “哈哈哈,那你应该听到的也都是我大哥的名字。店里都是他在经营,我吃闲饭而已。” “厉先生谦虚了。” 两个人陌生人稍微客套了一下后,田新月说:“对啦,厉先生,为了欢迎我表哥,加上我自己过生日,我想在家举办一个party,正想要邀请你和厉小姐一起来呢。” “什么时候?” “下个周三晚上七点。” 厉胜白沉吟了一下,田新月接着说:“我打算办一个能够容纳一百人晚上的大晚会,鑫城商会的梅家小姐,报纸名人王志宇先生都会来呢,厉先生也许能认识很多新朋友呢,还有舞会和游戏环节噢。”她俏皮地说。 “噢,那我考虑一下。”厉胜白保持着微笑。 “厉先生一定要来,我很期待呢。我能介绍很多名人给你认识。多认识人,能开阔很多眼界。” 厉胜白不置可否,田新月接着说道:“我还想邀请寻寻呢,您要不帮我问一下?我跟寻寻都是女孩子说不定聊得来。而且寻寻也到年纪了,在party上也能认识很多新的朋友。” “我帮你问问。” “好的。期待您的回复。我跟我表哥就先走了。再见。” 终于结束了对话,厉胜白目送他们离开。往前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走入街边的店内,瞥了一眼她手中打量的衣服:“不像你的品味。” 邹眠回过头,见是他又转了回去。 厉胜白也并不受到打击,相对来说这种不礼貌他已经习惯了。仔细看了一下面前这套女装,是上衣下裤的传统款式,几乎肯定不可能是她穿的。 厉胜白观察到她主要注意的地方是胳膊和袖口脚线的结实度,仿佛要穿的人会经常用到这部分。 “买给朋友?” “嗯。”邹眠点了点头。 她短暂的回答,与一点也不亲近的架势意味着,她并不想跟他说话。厉胜白背靠在柜台上安静地等着。 柜台里留着八字胡的往老师傅说道:“邹姑娘,您拿的这件衣服是梭织的,布料特别好,线缝得特别结实,一年以内绝对不会脱。” “款式可以,但是有些老气。”邹眠把衣服递过去:“有活泼一点的颜色吗?” “活泼点?大概什么年纪?” “28岁。” “您等等,我给您找找。”王老师傅开始戴起老花眼镜从柜台里面翻找。很快王老师傅又给邹眠送上来一批新布,橘橙色为主,配以青色的杏花簇,活泼间又带有一丝娴雅。邹眠仔细再翻看了一会儿,立即定下了。 邹眠出来的时候,厉胜白当然也跟着:“我没记错的话,你住在城西。绕这么远,特地来照顾这家店生意?” “你很喜欢观察别人。”邹眠说,虽然在店里面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在注意她每一个动作——但那种注视不是纯粹的“爱慕”或者“喜欢”,仿佛有些探究也有些打量,在猜测着什么。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他这种目光,会有种自己被一览无遗的感觉。 “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喜欢观察别人不是一个优点吗?”厉胜白笑,走出几步后,他忽然说:“你应该也看出来他给你的纸币有假的吧?” 刚刚邹眠递给王师傅做衣服的定金,王师傅接过后舔了一下手指,认真地数完,紧接着颤抖着双手从衣服袋子里掏出一大叠整齐的纸币,一张张摆在柜台上找给她零钱。 那张面额最大的十元纸币虽然跟真的像,但是仔细看一定是能看出来区别的,但这位老人家却似完全没发觉,邹眠也就接过了。 厉胜白相信他是无心的,邹眠也肯定如此。 但——“老人家老了,不仅手一直抖,眼神也不好。”厉胜白继续说道:“他不该再开店了。” “嗯。”邹眠应了他一下,接着说:“这家王记在鑫城很有名,我小姨是常客。王老师傅有个儿子,很会做洋装,小姨每次都找他。” “然后呢?”厉胜白问。 “前几年他突然参加革命打仗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厉胜白脑海里蓦然浮现起了王老师傅那副苍老的面容,白眉毛下浑浊的眼睛。 “同情?” 她不回答。 “我知道这家王记,以花色好看和纯手工缝纫出名,是这鑫城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作坊。只是在现代在做这种慢而费的纯手工,未免吃力不讨好。有一段大哥曾经想把这家买下来,请王老师傅到店里来教学徒,每月只需要做点闲事,就有工资可拿,可惜王老师傅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那家店,大哥无奈只得转而收购了另外一家。” “他只有这个儿子,是在等他回来呢。”邹眠轻轻地说。 厉胜白看了一眼前方,又随即转头去看她,她垂下眼。他突然微笑:“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心软很多呢。邹小姐。” “不能么?”她直接问。 “能、当然能。”他笑起来。外表高冷,好似事事事不关己的人,实际上心却柔软得不可思议,令人竟觉得有些……温柔。 *** 厉寻寻蹑手蹑脚地隔几步趴着墙壁聆听动静,看到清晨八点半的后院中只有一个丫头走过,待她身影一消失在假山上,她迅速往前冲跑了一顿,窜入一道房门内,身后的小不点也有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7 模有样地跟进去,结果厉寻寻一时不慎脑袋撞在了门上,身后的小不点跟得太快,撞上了厉寻寻的腰,两个人在门口倒成一团。 邹眠正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白色的琴键上,想象着弹奏出来的感觉,听到这动静扭过头:“……” 厉寻寻捂着额头爬起来,拉起自己的小侄子:“明城,关门关门。” 明城乖乖地关上了门。 厉寻寻走近:“邹老师,《金/瓶/梅》带了吗?” 邹眠摇摇头:“你哥让我不要再给你带书了。”昨天两兄妹的纸条奇迹般的相似,厉寻寻写的是:“借书《金/瓶/梅》一本,千恩万谢。”,厉胜白则写的是:“不要借给她。” 厉寻寻咬着手指头,略有些委屈地说:“可是之前都带的呀……” 的确,不知曾几何时,有一次无意撞见她在包里带书来看后,厉寻寻开始找她借书,最开始是比较正统向的《海上花列传》《啼笑因缘》《燕归来》等,正好她都有也就借了。后来不知她受了什么影响,开始喜欢看明清艳/情/小说,《颜濬传》《情味》《蚍蜉传》……虽然她只最开始推荐了一本《啼笑因缘》,但总觉得自己好像教坏了什么……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厉寻寻登时被吓了一跳,“二哥!” 厉胜白转身关上门:“就知道你在这。” 厉寻寻艰难地绞着手指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第二次借书我就发现了。每个星期周一八点半,到这来借一本还一本?”他挑挑眉:“上一本看的是《情味》吧?,塞在你衣服里?” 厉寻寻下意识收了收腰,嘟囔着:“……二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事都好像瞒不过你。” 厉胜白则笑了:“我知道大哥管你严,看些言情小说也就好了,怎么连艳/情/小/说也看?” 厉寻寻对了对手指头:“我好奇嘛。” “好奇你连人体图都画出来了,还跟玲珑说,想要出本画册卖?大哥让人教你学绘画,可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二哥,我有事先走了。”厉寻寻快速说,快步走。 “书留下。你难道还想藏着当孤本吗?” 厉寻寻停下,默默地从腰里面掏出来,递给他。厉胜白翻着看了一眼:“没收了。” 厉寻寻:“……” 邹眠:“……” 不是应该还给她么? “还有,不要再说明城是你的小信鸽了,你已经在打击他的自信心。现在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小。”顿了顿,接着说:“照这样下去,脑袋以后真的长不大了。” 厉明城惭愧地低下了头。 “哦。”厉寻寻居然还认真应了。 邹眠:“……”哪里不对吧? 嘟嘟嘟,有人敲门。厉胜白转身开了门,是家里的刘管家,他恭敬地递上了一封书信:“二少爷,田小姐那边送来的邀请函。是给寻寻小姐的。” 厉寻寻瞄了一眼信,但在二哥面前又不敢提:她的信应该先给她看。 她无奈地揪着裙角:在二哥面前没人权啊没人权,二哥比大哥更恐怖,什么都瞒不住。 等等……瞄了瞄,再瞄了瞄,刘管家好像在看她……话说,为什么刘管家送信会到这里来送,难道刘管家也知道了?厉寻寻的眼里露出一丝惊恐,看到二十四岁的刘管家转身离开时,扶了扶金丝框边眼睛,有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厉寻寻无来由打了个寒颤。 “邀请寻寻参加欢迎会。”厉胜白看完之后,唇角勾出笑:“连我都没收到。却对你这么上心?寻寻,你跟田新月有交集么?” “没有啊……”厉寻寻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田新月到底是谁。先不管了,她踮起脚,使劲想瞄着信里面的内容。幸好这次厉胜白很大方,直接塞给了她看。 “好像会来很多人呢……我从小到大还没参加过party什么的……”她认真看信,紧接着把信放下胸口,眼睛幽幽地、再幽幽地望着厉胜白。 厉胜白笑:“你想去就去吧。” 缓了一会儿,在厉寻寻兴高采烈之时,补上:“对了,我也去。” “……哦。”升起的夕阳落入了冰河里。 厉寻寻盯着上面的字,“对了,二哥田新月到底是谁啊?” “上次大嫂介绍给我的人。” “噢噢。”厉寻寻想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相亲的结果,但她很认真地问:“那她有可能成为我的嫂子么?”有个爱开party的嫂子好像也挺好的。 一瞬间,气氛陷入了寂静。 厉胜白用她之前幽幽的眼神,幽幽地望着她。但是效果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厉寻寻的脑袋垂低一点儿,再垂低一点儿。 “这么说吧。你死和我娶她之间,我会选择你死。” 厉寻寻:“……” 邹眠:“……”亲哥? ☆、第 51 章 “她好像一只气球啊。”厉寻寻幽幽地说。 厉胜白差点没笑出声,拍了厉寻寻的肩膀。厉寻寻楞了一下,也不知道二哥这意思到底是鼓励,还是让她别乱说。 田家母女远远走来,厉寻寻其实说的是田妈妈的体型,从未见过如此之……圆的人。像一只气球放上了脑袋和四肢。然而田新月却非常瘦……只是令人蓦然担心她嫁人以后的身材。 “哎呀,厉先生、厉小姐,你们来了。”田妈妈叫道。 “是啊,田伯母,你好。”厉胜白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厉寻寻扭头幽幽看了一眼二哥,也跟着乖乖地点头:“田伯母,你好。” “寻寻!”田新月仿佛十分亲热地过来,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搭住她的肩:“你今天穿得可真好看呀,像个小公主一样。” “是吗?”厉寻寻乖巧地说:“我一个朋友帮我选的。” “眼光真不错。对啦,我有几个朋友,带你认识一下。”紧接着她看着厉胜白:“厉先生,我把你妹妹叫走了。” “好啊。” 田新月的母亲把酒水台和大致party的环节介绍一遍给她之后,又去迎接新到的客人了。厉胜白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地观察这里。田新月说是想做能够容纳一百个人活动的party,但是从田家这从客厅改装的场地来看,最多能容忍五六十人,幸好来的人也没那么多,充其量也就四十个。 把整个场地和人都大概“巡视”了一遍之后,厉胜白没有急着上前找谁说话。找了一个餐点桌边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安静地剥着花生米。 ——之所以来当然不是因为他对这种party有着什么兴趣,只是田新月如此热情地笼络厉寻寻令他有一丝好奇……她可不像是先跟厉寻寻搞好关系,再来讨好他的架势。 没过多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8 久,他就看到田新月一路引着厉寻寻走向站在场地中央的一个人——李同凯。三个人聊了十分钟左右,紧接着田新月就撤出去了。后续她虽然再跟别的女伴说话,却一直忍不住去瞄厉寻寻和李同凯那边。 ……倒是有做媒婆的潜质。 因为几乎都不认识,倒也没什么人招惹他,只是偶尔有几个女学生偷瞄,推推搡搡的。厉胜白吃完花生,继续嗑瓜子,他垂下眼想一些事情,继而又想到今日去铺子里辛勤捋账的刘管家要是听说这件事,估计镜片一闪,钢笔啪哒一声就给摁断了。 厉胜白想起来觉得好笑,自得其乐一会儿,发现田新月似乎只想做媒,倒也没其他心思。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走上前去。 “寻寻。” “二哥。”厉寻寻回头。 “咱家晚上可有不许夜不归宿的传统。晚回去了,大哥也就不高兴了。” 厉寻寻点点头:“那倒是。” “才晚上八点?”李同凯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厉胜白笑着说:“我还有其他约会。”说得暧昧至极,李同凯点了点头:“那好,厉先生、厉小姐,我送你们。” “别这么客气。我们认得路。” “没事的。” 今天晚上李同凯穿着一套严丝合缝,把身材显得极为笔直修长的中山装。衣服和鞋子都能看出来不是新的,却保养得干干净净。厉胜白扫了一眼抬起头,发现李同凯似乎也在打量他。 “新月!” 田新月正跟朋友聊得欢,畅谈国家大事,听到李同凯的这一声扭过头:“厉先生和厉小姐要先回去了。” “这么快,不多待会儿吗?”也许因为喝了酒田新月脸上红扑扑的。 “不了。我们家有门禁呢。”厉胜白回答。 “那好吧。”田新月上前拉住厉寻寻的说:“寻寻,我很喜欢你呢。下次去找你家找你玩,或者你来我家找我也可以。” 厉寻寻一时没承受住她的热情,含糊地点了点头。 “那就说定了。我过几天去找你。” ……怎么就说定了。 两兄妹前后脚一出来,厉寻寻立刻用手扇了扇风:“里面好热,而且还有味道。” “感觉怎么样?” “……无聊。”厉寻寻回答,还不如回家去看她的小说。 “你觉得李同凯对你有意思吗?” 厉寻寻惊奇地睁大眼:“……我以为他感兴趣的是我的日常作息。他一直问我在家里干什么。我觉得他要趁我不在潜入我的房间,偷走我的书和画册!” 厉胜白笑出声,紧接着又低声:“……也许是真的。” 厉寻寻对了对手指头:好可怕。 兄妹俩在月光下并肩散步回家:“那田新月你觉得怎么样?还希望她成为你嫂子吗?” “我希望她成为空气……”厉寻寻幽幽地说。 厉胜白终于笑出声,寻寻其实有着一种小动物一般的敏锐和直觉:“看来你跟我的观念是一致的。万恶吵为首。” “嗯。”厉寻寻握紧双拳,严重认同。 把厉寻寻送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笑容才慢慢消散。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点上一支,低头看着月影,夹着烟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刚刚提及他们要离开,李同凯很明显跟田新月使了一个眼色,田新月接着就说要来找寻寻或者让寻寻来找她。也意味着,这次“会面”,并不一定是田新月主导,而非常有可能是李同凯主导的。问题是他们从没见过,李同凯何来对寻寻那么大的兴趣?到底有兴趣的是寻寻还是厉家? 黑暗中,有人站在不远处的林子里。 厉胜白掐灭烟,径自走入他起居室旁边的摄影室,那个人很快跟着进来,转身关上房门。 “二少爷,这是这个月的总账。” “嗯。”厉胜白一页一页翻看,确认无误后,把它锁入抽屉里。 “查查李同凯这个人的底。” “是,厉先生。还有钱庄账本被窃那事……”刘管家扶了扶眼睛。 “先别声张,看看后续还会有什么动静。” “好。对了,今天上午柯应那边又来邀请您吃饭了。已经来邀请您三次,真的不去见一面么?” “现在柯帮趋势不明朗。等他们自己分出头头来,我们再去。”厉胜白转过脸又问:“柯鄂那边没动作吗?” “还没呢。” 连心腹手下和跟得最久的一个女人都被柯应堂而皇之地抢了,柯鄂还能忍多久,这条老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人。 “多盯着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的。” “知道。” “对了,刘管家。” “在。” “有空你可以多跟寻寻交流,邀请她出去玩什么的。你们俩其实共同爱好挺多的。”厉胜白笑:“你啊。你对自己心狠,做什么事都是赶在一群狼里面上前头一个去咬肉的,唯有寻寻,除非她快被别人叼走了,你才敢上前。但那肯定是晚的,你应该明白。” 刘管家面色蓦然一凛,点了点头:他知道。 第二天上午,厉寻寻刚睡醒打开门,便看到一脸苦大仇深(情深义重)站在她门口的刘管家,也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 ……好像是来寻仇的,她最近有得罪他吗?厉寻寻想。 “什么事……” 眼见着刘管家握紧双拳,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一般(刘管家内心:该怎么说,该怎么说啊?!)。 厉寻寻微微退后了一步:大哥、大嫂、二哥……我好怕! 他薄薄的嘴唇终于略微掀起,铁磨着喉咙一般说出:“寻……” “嘭!”一声,厉寻寻关上了门——不敢再面对了,会做噩梦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刘管家:“……” 刘管家摘下眼镜,抹下了眉毛和睫毛上的霜迹。 天好似有点凉了。他转身往回走,戴上眼镜:要提前跟玲珑说,提醒寻寻小姐以后出来多穿两件衣服。 ☆、第 52 章 邹眠套上鞋子,又在镜子面前整齐地检查了一下衣装,刚打开门正好小姨走过,她似乎刚睡醒,慵慵懒懒地穿着一件貂皮睡衣:“要出门?” “对。” “去哪?” “去店里拿衣服呢。” 邹雪忍住一个哈欠,点点头:“路上注意点安全。最近鑫城不太平。这几个月报纸上登了好几起奸/杀事件。” 邹眠应了一声,她知道,这事在鑫城已经传得风风雨雨。从今年五月份开始,每隔二十多天,总会有年轻漂亮的姑娘失踪,几天后,裸/身会被在河里,或者山里面找到。即便他们没有看过现场或照片,也能从记者那言语中感受到那些姑娘受了多大的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69 痛苦。不仅被反复强/奸,身上还有各种烧痕、刀痕和绑痕,实在太残忍了…… “我会小心的。小姨,你好好休息吧。” “我已经睡了一天了,再休息就不像样了。我下楼看看小桃小梨有没有把中秋节的东西置办完,我今天也要出门。” 邹眠点点头,并没有问小姨要去哪。最近她好像事情有点多,总是中午出去,晚上很晚回来…… 余树田输得精光被赌场赶出来,他邋里邋遢地,穿着脏兮兮的未扣上的灰色短布衫和短裤,袖着手,做出要走的样子,突地调头,想要冲回赌场。赌场两个守门的老油条也是老油条,眼疾手快把他拦住,推了出去:“有钱才能进去!” “给我点时间,我能翻本!”他吼道。 那两个守门的冷笑一声不理他。 余树田又想往前走几步,再次被推了出去。最后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哼了一声往回走,但是摸牌的手总是有一种奇异的痒感,令他无法按捺。 没走多久,他就看到对面的王记有个似曾相识的人影。长发整理地拢在脑后,穿一身暗蓝色宽领口短袖长裙,带有蕾丝花边,从皮包中拿出一大叠钱给对面的掌柜,然后领走了一个大的包装盒。 等她转头时,他瞬间想起了她是谁。 “……那不是秋莺的朋友吗?”他喃喃自语着,之前来找过秋莺,他有一次临出门正好碰上了。毕竟是个穿得很漂亮的女人,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她两眼。她竟然也抬起眼与他对视,寸毫不让。 他抹抹嘴巴,不着痕迹地跟上前。 邹眠当然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毕竟脚步声实在有点重。然而现在是大白天热闹拥挤的长街,她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在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突然有人伸手把她拉进去,她早已做好了防范,想用高跟鞋去踢,却被对方用坚硬的小腿给硌回来了。 “嘘。” 厉胜白?抬起眼,果然是他。厉胜白笑着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把她放在身后。就在那个人急着上前来看她去哪儿时,他猛地把他也拽进巷子里面,一脚踢中他的裆部,那个人吃疼地跪坐在地上捂着裆。 “你踩脚是对的,不建议踢裆。”厉胜白笑着说:“容易引起报复。” 邹眠:“……”紧接着看向那个人:“……余树田?” 这时的厉胜白往前走几步,再次把邹眠放在身后:“你认识?” “嗯。”邹眠点了点头。 余树田大汗淋漓地捂着裆部,疼痛好一会儿才稍微过去。隔了几分钟,才抬起头:“是啊。我是这位小姐认识,只是想老朋友叙旧而已。” 厉胜白挑挑眉,他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既然是邹眠认识的人,他觉得还是让她先作处理为好。 邹眠上前几步:“你有什么事直说吧。”其实她大概也猜到了,秋莺不可能让他来找她,每次她找秋莺,逢着他回来,她都要立刻催她走。秋莺不想让邹眠知道她嫁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也害怕着他打她的主意。 余树田干脆坐在地上:“是这样的——”余树田本想好好称呼她一下“某小姐”,但是一瞬间居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他干脆进入主题:“您看,这不是马上开学了吗?我两个小孩的学费实在没有着落。你也知道,现在捕鱼不好捕,秋莺天天在家也接不到什么活,你看她愁得白头发都有了,实在没办法才来……那个,能不能借点钱。”说到借钱,他好似也忘记了疼痛,用着惯用的咧起嘴角,堆起笑,眯起眼睛。 “我可是看到你刚从赌场出来。”厉胜白说。 “那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余树田嘿嘿笑着,“有办法谁会去赌啊。” 厉胜白简直想笑了,说是捕鱼身上连一点腥味都闻不到,反而充斥着烟味和花生米的味道(鑫城赌场多备花生米),上衣都是花生屑,裤子却皱得起团,显然是久坐不动,而且看样子好几天窝在那里没出来了。 “你要多少?” “……十几二十银元也就够了。”眼见有希望,余树田立刻坐直了,搓着手说。 “让秋莺来吧。秋莺来我就给她。” “家里事实在多,我不能代领吗?” “我是秋莺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而且借给秋莺也只是念着这点情分,你要是想从我这里捞钱,就找错人了。”紧接着她又掏出几个银元:“刚刚这位先生踢伤了你,很抱歉,这些算是医药费吧。” 余树田喜笑颜开,眼盯着她拿出钱的东西,立刻站起身来,迅速接过。立刻好似浑身轻松了一般:“行,我让秋莺过几天去找你。” 看他几乎是兴奋地往回跑,但他们谁都知道,他去的地方一定不会是他的家里。 “让我来猜一猜。”厉胜白说:“你的朋友秋莺嫁给了这位余先生,余先生是个大赌鬼,秋莺的日子非常难过。你很想帮秋莺,但是你怕全帮了,这个男人会更加肆无忌惮。不帮吧,实在看不下去。你又怕让那个男人知道你很在乎秋莺,会一直逼迫秋莺来找你,而秋莺应该不是很想麻烦你,这样他们就会有争执。你刚刚给了他一点钱,是不想让他不至于空手而归,回头发泄在秋莺身上,又让他知道,你之所以借钱完全是因为和秋莺的情分,情分不深,让他掂量着用。”顿了顿,厉胜白接着说:“我没猜错的话,这盒子里的衣服也是给秋莺的。” “你很聪明,厉先生。” “叫我胜白就好了。”厉胜白笑,语气亲近起来:“其实你刚刚非常想打他一顿吧。你的眼神可是恶狠狠的。” 邹眠低笑出来:“打他一顿只是我自己发泄出来而已,于事无补。” “嗯。”厉胜白点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如果你的朋友不想走出来,她的处境谁也帮不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有些事你是不会懂的。” “你怎么知道有些事我是不会懂得呢?也许我比你想象的更明白呢。”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穿过窸窣人群,和街边的喧闹。 “你今天是特地来找我的吧?”邹眠问。 “被你猜出来了。” “这世上巧合少,大部分是用心而为。” “嗯。”厉胜白点点头,非常认同她的观点。 “邹小姐是华城人?” “不是。”顿了顿,她又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偶尔会有华城的口音。” “我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罢了。” “那邹小姐……认识李同凯吗?” 邹眠停住脚步,看向他。 厉胜白含着笑,观察着她的表情,状似无意地说道:“上次去田小姐家里,她给寻寻介绍了李同凯。感觉他对寻寻很有兴趣,据说他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0 在华城学校里很出名,我看邹小姐和李同凯年纪差不多,所以问问。” “我不认识……”她扭过脸。 “好。” 她认识,而且一定有牵扯。 厉胜白凝视着她的侧脸:这倒有趣了。 八月初十凌晨一点,柯帮的枪战打响了鑫城。柯帮老大柯鄂、曾为柯鄂副手的柯应、以及柯帮元老级人物汪鹭三方在郊区一仓库发生火拼。 在混战中途,柯应突然和汪鹭联手,柯鄂戳手不及。以柯鄂为首的保守派损失最为惨重,共折损三十六人,受伤过二百人。 早上五点,柯鄂私宅被一群歹徒闯入,乱枪扫射,伤及家中五十多口人,柯鄂双腿被废,被囚于家中。 柯帮一分为二——以柯应为首的“新柯帮”,和以汪鹭为首的“汪派”。柯应拿得赌场和军火器械;汪鹭带走柯帮大部分手下,取得烟馆、妓院、舞厅、田地等柯帮最大收益来源。 同一日早上十点,华城锦军军方派代表秘密入城与鑫城军方商量联手抗日事宜。直至中午十二点,久等不至的鑫军代表派出人员探查,才发现锦军代表已被枪杀于城门口,随身所带文件失踪。 ☆、第 53 章 意识开始苏醒的时候,疼痛也随之而来。隐约听见高跟鞋打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他费力地挣开双眼,看到晃动的黑红色裙角。 ——女人? 把眼皮抬起,映入眼帘的独自站在客厅中的一抹身影。她仿佛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回望过来,紧接着他看见她脱下黑色手套,交由走过来的小丫头,低声说了什么。 她朝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再次试图想要挣开绳索,但他忘了之前被绳索勒出的伤口,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使他无法克制住地蜷起身子,狠狠皱起眉头。 “给他点水。”他听到她这样说。 “可是邹小姐……”那个丫鬟犹豫着:“柯先生说不要给他任何吃的或喝的。”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我来担,给他点水喝。” 那小丫鬟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乖乖地去厨房倒了一碗水,隔着他有两三寸远的停住,手伸得长长地喂他喝。像是怕他,又像是嫌弃他。 他咬起碗沿,猛地把它甩在地上,呵呵一声冷笑。 ——他张应从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再去倒一碗水来。” 那小丫鬟惶然无措地站了半天,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察觉到她态度的坚决,默默地再次去了。水倒来了,她伸手接过,蹲在他旁边说道:“喝吧。” 张应抬起眼看她,她垂着眼倒也没什么情绪:“记得我的救命之恩,以后还我就行了。” “为什么?”谁无无端端想要一个救命之恩。 “你就当我善心大发吧,反正对你没有损失。” 她也不怕他似的,靠得极近,身体上的香味令他有点儿恍惚——从他成为黑帮小头目以来,要说女人什么时候都有,但从来没有像她那样香的——令他突然觉得,活着好像也不错,至少有了新的期待的东西。 水端得很高,触到了他的嘴唇,他低着头慢慢喝下。喝完之后,刻意而用力地在她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下:“这是印记,你可瞧好了。”嗓音虽然是沙哑的。 她吃痛,倒也没躲,幽黑的双目盯着他。 他察觉到她很年轻,非常漂亮,有着一张清丽的脸蛋和曼妙的身材,但最重要的是她,那种完全不害怕的架势,突然间裹挟住了他。 令他身体有一种欲、望,而欲、望就意味着想要,想要便只能活下去。 她缓缓站起身把碗交给那小丫鬟,然后吩咐:“把这收拾一下。” 他目送她远去的背影。 那天,是他二十一岁生日。 三天前,曾为鑫城黑帮势力之一的张家帮被柯家帮完全土崩瓦解,首领张旭被毙,手下悍将张应被抓。张应有着“恶狼”之名,曾一人单挑庆山数十名山匪,一举端下匪窝,为张旭打下张家帮最初的半壁江山。然而被俘后三天,他便彻底投诚柯家帮,改名为柯应。 也是在柯帮终于完全统一了整个鑫城所有黑帮势力而举办的庆功宴上,他第二次见到那个女人,才知道那个女人原来叫做邹雪,是柯鄂的女人。 柯应睁开眼睛,已经许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他是老了么,竟然连这种陈年往事都开始往睡梦里钻了。恍然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竟是昨夜的妓/女在旁睡得呼噜作响,他心头一怒,一脚把她踹下去,“滚!” 妓/女也知道他的习性,默默地起身拢着衣服,打了个哈欠,关门出去。 柯应起身气郁地抽了一支烟,也许是因为刚搬到这边来,他最近睡得很不好。他一向对大而空洞的房子没什么兴趣,搬到这里实在是因为,这里是柯鄂的房子,把他的家人肃清之后,理所当然地,这房子归他接管了。 连着跟手下在这所房子里狂欢了好几天,吃喝嫖赌,带着一群女人,把这个精致的洋房经糟蹋得不成样子。然而他本身也不在乎,他是土匪出身,没那么多讲究,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现在睡的这间房并不是柯鄂的,而是邹雪的。柯鄂的房间一股肃静的沉沉死气,他着实不喜欢,索性让手下把门锁了,不让人进去。而这间却是柯鄂专门为邹雪准备的,以至于前几天夜里,他把邹雪接过来,也是安排在这,他甚至直接问她:“你跟他就是在这张床上做的?” 邹雪抬起头:“你觉得呢?” 这个女人知道怎么挑起他的火气。 那天晚上他就应该好好地惩罚她。 邹雪住在鑫城的东南角,她自己置办了一户大约两百多平的店面,一分为二。前屋是她的“寻梦”香水铺,后屋则是她自己建的二层小楼。 昨天店里新进了一批香水,邹雪难得一大早起来就在张罗,就在她安排着香水摆放位置的时候,突然有人唤她。 “邹小姐?” 回过头,竟是个外国人:“您是?” “john. 我是罗小姐女儿的英文老师,之前在罗小姐家里很您见过一面。”这个外国人摘下帽子非常礼貌地致意。 邹雪想起来了,罗小姐以为女儿请了一个美国老师为荣,时不时介绍给人认识,那天她去给她送香水,正好撞见了。这个外国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身高足有一米八几,非常高壮,乍见时一道长长的黑影投射过来吓一跳。他的眼睛有点儿小,总是眯着,偶然会显蓝色,偶尔会显绿色,头发是短短的金毛,好似初春时庭院里新长出来的嫩草。 “你好,john.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邹雪转身致意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1 。 “当然,这么美丽的小姐谁会忘记?我听罗小姐说您在这里开店,所以特地过来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邹小姐有兴趣共进晚餐吗?” 邹雪愣了愣,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被一个陌生日这么直白的邀请。她有点儿感叹外国人的热情,但同时含蓄地微笑着:“谢谢,我还得照顾店里呢。” “那邹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呢?”john殷勤地说道:“这是我住的公馆的电话号码,邹小姐有空可以随时打给我。邹小姐也可以称呼我的中文名字,何斩。” “好的。”邹雪接过。 john再次脱帽致意,走出门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微笑。邹雪点点头,等他走后,收敛笑意,把他的名片放入一旁的抽屉里。 ——她不喜欢他的眼神,探究的,打量的,令她有种被标上了价格的感觉。 “邹小姐,外国人呢……”小桃忍不住凑过来说,从刚刚那个外国人进来,她就忍不住偷瞄这边。邹雪瞧了她一眼:“别跟他接触。” “哦……” 腰突然被环住,低哑的声音随着吐息在她耳边:“那么你呢,你会跟他接触么?” 邹雪冷静道:“松开。” “是他更能满足你,还是你想尝尝新口味?”他亲了一下她的脖颈,慢慢地咬。邹雪掰开了他的手:“这是在店里。”邹雪使了个眼色,小桃脸红地退下了。 “关上门不就好了。”柯应说。 邹雪冷笑:“你一身臭味,烟味、酒味……妓/女的脂粉味。”她皱皱眉头,露出不悦的眼神:“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柯应猛地上前抱住她往上一提,像是要就地正/法的架势,邹雪生怕碰上了身后的香水柜,推了推他的肩:“把我放下,有什么话咱们车里聊。” “你不想让我进你房门?”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十分高兴地把邹雪抱入了他停在路边黑色轿车的后座里,开车的小弟十分自觉地下车,守在车边。 他把她压着亲了好几下。像是一只小兽一般蹭着她的脖颈:“我昨晚睡了一个妓/女,但脑子里都是你的香味。” 邹雪别过眼睛,稍后又把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伸手摸他的嘴唇:“你喜欢我?” 他张嘴咬住她的手指头,直直盯着她。 邹雪微笑:“那你是不是什么都肯为我做?” 他笑而不答,松开她,点上一支雪茄。邹雪把手收回来,抚了抚洋装坐起身,却没有立刻下车,瞥他一眼:“你既然已经是柯家帮的老大了,能不能穿得正式些?”现在还完全是小混混的装束。 “你想让我穿得跟鄂哥一样吗?” “你跟他不一样。” “噢,那我是什么样的?” “他是枭雄,你是流氓。” 柯应用抽着雪茄的手背蹭了蹭额头:“你说话可真狠啊。”他伸嘴过去报复似的咬了一口她。 “咬人成性么?” “就喜欢咬你而已。”他再次想抽烟,邹雪盯着他,突然吻上了他的唇。柯应顿时如同电流击过一般,身子猛地一转,跪坐在后座上,居高临下、迫切而急躁地亲她,把她的脑袋几乎都快压得与车平行。 两个人唇齿交缠了很久,实在快没气,邹雪推开了他,伸嘴咬了一口他的唇,用作回应。同时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你未免高兴得太早。”柯应回答。 “我难道不应该高兴么?” 她摸着他的脸:“你很想我,并且离不开我。” “但你不是最重要的。” “但我至少一定是很重要的。”邹雪说着,伸手推开车门离去。 柯应大笑起来,太有自信的女人。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不见。笑容渐渐像是水中的纹路一样消散,他再次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雪茄,点上。 “应哥,回去么?”回到车里的小张问。 “嗯,回去吧。” ☆、第 54 章 厉寻寻幽幽地说:“二哥,田新月邀请我去她家玩。”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厉胜白背靠在椅子上,随手翻着一本英文版的《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慵懒地回答:“那你就去吧。” “可是她很吵。” “你闭嘴发呆就行了。”翻过一页,接着说:“她跟你说了什么记得回来告诉我。” 厉寻寻微微一笑,伸手:“二哥,给我几个银元。” 厉胜白合上书,就知道这个妹妹,如果真的不想去自己默默就推了,不会来找他。无非是想确定他去不去,而后根据情况来要点钱。 “找刘管家支十个银元。也让他送你去,接你回来。” “能不能不找刘管家呀……”厉寻寻对了对手指头,偷偷瞄他,“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呀!” “你怕刘管家知道你买什么吧?” “……” 厉胜白眼不离书:“你只有去与不去的选择,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好吧。”厉寻寻默默踢着脚地走了。厉胜白合上书,他倒要看看这个李同凯到底打什么主意。起身喝了一口茶,远远瞥到院子里,邹眠正跟厉明城坐在一块。 他走过去时才看到他们原来在画风筝。 “邹老师,画工很好啊。”他径自在靠近邹眠一边的石桌旁坐下,拿过她面前的只画了一半的白风筝凝视:“寻寻也算是学了好几年绘画了的,但看起来画人的功底没你这么深。这是我大哥和大嫂?” “嗯。”邹眠放下画笔,弯了弯耳边垂落的头发:“明城让我画画他的爹娘。” “我看你画了什么。”厉胜白拿过厉明城的那只风筝,上面只有一只胖胖的猫脸:“跟了邹老师学了这么久,怎么还只会画这个?” 厉明城立时气鼓鼓地:“我跟邹老师学的钢琴,又不是画画。” “但你邹老师好像什么都会。英语、钢琴、画画、做风筝……连照相也会,对吧?”厉胜白突然看了一眼邹眠,邹眠愣了愣,没有接腔。 厉明城垂下头,咬着腮帮子歪歪扭扭给猫脸旁边一笔一划写上:二叔。 厉胜白看到二字就猜到他想写什么,伸手打了他一下:“风筝飞到天上,看到的人知道谁是你二叔?” 厉明城摸了摸脑袋,开始找了个位置补上:厉明城的。这样大家就能知道这只画得丑丑的猫,就是厉明城的二叔了。 厉胜白笑,不再继续打扰他。拿过邹眠的风筝垂眼看,温声说着:“邹老师喜欢画画,对吧?” “还好。” “不止还好的程度。”厉胜白笑:“你包里有个小本子,偶尔明城没来,或者你无聊的时候就会翻出那个本子画几笔;你也会拍照,每次你抢我相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2 机的时候,回下意识避过按到快门的位置,或者擦到镜头;你英文功底很好,有可能是出过国的,因为借给寻寻的书里有你一些批注,但有很多句子的结构是英文的语法。” “你对别人的私事都这么好奇么?” “不是,我只对你好奇而已。”说完,他把风筝再次放回桌面上起身。但在不防间,突然绕到厉明城身后抓住画笔,把厉明城之前写好的“二叔”两个字去掉了,以至于风筝上只剩厉明城三个字。 厉明城捂住脑袋啊啊啊啊的叫起来,“坏二叔!臭二叔!”厉胜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转身离开。 邹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到底什么意思? 厉寻寻下午的时候回来了,带着受伤的李同凯和一脸阴沉的刘管家。厉胜白出来时,李同凯正捂着右臂,强忍着痛苦般倒在椅子上。 厉寻寻一见他连忙过去:“二哥……” 厉胜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刘管家,刘管家正盯着李同凯出神。他的视线便也扫到李同凯身上。此时苏秀也出来了,啊呀一声,“这是怎么了?” 刘管家躬身回答道:“回大夫人,我跟小姐路上碰到一伙拦路抢劫的歹徒,李先生为了保护我们受伤了。”说完刘管家又站直了身体,扶了扶眼镜。 “那快、快去请医生!” “回大夫人,已经请了。王医生在来的路上。” “那就好。”紧接着,苏秀上前几步,蓦然停住猛地眼睛一翻,晕倒在地。 一群人:“……” “春风、夏雨,扶大太太回去休息吧。她晕血。”厉胜白吩咐。两个小丫头手疾眼快地把苏秀端走了。客厅内气氛一时很寂静。 没有多久,好奇的厉明城也跑了进来,咚一声栽在门槛边上,幸亏刘管家扶住了他。 “他也晕血,抬走吧。”厉胜白说。 厅里没人,刘管家只好扶扶眼镜,伸手把这位小少爷抱回房。厉寻寻躲在厉胜白身后幽幽地说:“哥,我突然觉得我们家有点儿丢人……” 厉胜白横她一眼,吓得厉寻寻不敢再动。街口的王老医生终于来了,他其实曾是个中医,但在西方文化入侵的年代,又很快改学西医,幸亏学得还不赖,打针看病包扎样样在行,在街口开了个小诊所,口碑极好。 王医生放下行李箱检查了一下伤势,抬起头道:“没有大碍,只是手臂被划伤了。消毒后,包扎一下就好。” “那就好。”厉胜白说:“麻烦王医生给李先生治疗一下。” “好的。”王医生半蹲下来剪开他的袖口,准备药水清洗。 厉胜白说:“这次真是麻烦李先生了,救了寻寻。” “没关系的。”李同凯强撑着微笑。 “寻寻,还不道谢。”厉寻寻慢吞吞地出来,低声说:“谢谢你,李同学。”很快抱着胳膊缩回去,厉胜白再瞄一眼,才注意,寻寻的衣服里藏着书,怪不得一进来就藏他身后。 “舍妹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的。寻寻小姐要买东西,我们也没想到那条小路上有劫匪。只要寻寻没事就好。”在伤痛中的男人说话还如此温柔,甚至满怀爱意地看了一眼厉寻寻,这种魅力恐怕无人能抵。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厉寻寻迎视了一下,紧接着微微低下头。 刘管家进来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他的脸霎时再次阴沉了,好似有人欠了他好几箱黄金一样。 ——其实厉寻寻心里也是很愧疚的,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李同凯送他们回来的时候,她故意甩开他们想去买书,没想到小路上就碰到劫匪了。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在李同凯去跟他们搏斗的同时,她甚至还悄悄地去付了钱。 ——因此,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些李同凯用鲜血换回来的小黄书! 她抬起头,突然热烈地看向李同凯,搞得李同凯也是一愣。但紧接着厉寻寻就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她,她的视线移过,刘管家镜片后的一双深黑的眼睛正精光璀璨,好似要烧穿了她一样,她赶紧捂紧了小黄书。 ——糟糕,刘管家肯定看见她跑进店里付钱的事了。 她在身后悄悄推了推厉胜白,厉胜白脸微微一侧,“寻寻,你回房吧。” “好的,二哥。”厉寻寻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很雀跃,用着尽量缓慢、再缓慢地脚步,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回房间,有道火一样的视线一直烧在她的身后。 然而在他们三个眼里,她的小碎步简直跑得跟兔子一样快。 厉胜白回头时发现李同凯也在目送寻寻的背影,甚至露出了些微沉思的表情。紧接着似乎察觉到厉胜白打量他,抬起眼对视了一下,又垂下。 没过多久,王医生就给李同凯处理好了伤势。毕竟是救命恩人,厉胜白还是客气了一番,让他在这住修养几天,李同凯推辞几番之后,也就答应了。 明月寂静,清风吹枝。 时间是这天晚上八点。 厉胜白坐在摄影师里翻开李同凯的资料,他看东西一向很快,但是理解力很好。前面的资料都是他的家世和学校,非常清楚干净。后面的则是刘管家搜集到的,一些和他较为亲密的人的照片,以及他常去的地方,来鑫诚每日的主要行程。 “你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吗?”厉胜白边看边问。 “有。”刘管家斩钉截铁地回答。 厉胜白转过脸微笑着:“说说看。” 刘管家扶扶眼镜:“譬如今天这件事未必就是碰巧的。” “噢?”厉胜白转过身,“你怀疑他为了博取寻寻的信任,故意这么做?” “没错。” “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 “直觉。” 厉胜白把视线放回资料上,没再说话。 刘管家坚定地说:“我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寻寻,但是一直在探测寻寻的想法,打听寻寻的喜好,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厉胜白微笑着并不说话,许久他才说:“不要把你的个人情绪带入事情里。你知道我一般只相信证据。” 刘管家点点头,他知道。“我会找出证据来的,今天那几个小混混,我都会找到。” “嗯。”厉胜白回应。 刘管家踌躇了一会儿,握紧拳头:“二少爷,就这么放任他接近寻寻小姐吗……” 在这座府邸里的话,他们相处的机会会更多吧。 “你害怕?” 刘管家没有答话。 “我只是怕寻寻小姐动心了,受到那个人的欺骗。” “你害怕吧。”厉胜白下了结论,得到的也是预想之中的沉默。有时候想要做个媒人,催动一头老虎上前叼另一只呆萌又可爱的小狐狸真难啊。 厉胜白摸摸额头,忍不住提示,“你应该相信寻寻,她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3 对喜好其实很敏锐。”顿了顿,“当然,对某些事情会钝感一些。” “……” “这几天,观察一下李同凯在府里的行动。另外明天早上就通知邹眠不用来上课了。”他靠在椅背上思索:“目前没有摸清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最好先别让他们见面。” “好。” 刘管家本来转身要走,又被叫住了。 “对了,别忘了给她送一束花。玫瑰。署我的名字。”厉胜白调笑:“刘应,你有时候真的应该跟我学学怎么追女人。” 刘管家额上青筋一跳:二少爷是很会追女人不错,以前基本上他出手的,没有拿不下的。等等这么说,他是要准备拿下邹小姐了,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 但最重要的是,寻寻小姐怎么会喜欢花,她的品味那么特别,人也那么特别,可不是一般女人啊……怎么会像其它女人一样喜欢花呢……她比花好看多了,花怎么配得上她…… 第二天一大早,他看到李同凯随手从院子里摘了一枝紫色桔梗送给厉寻寻,而她还开心的笑时,他抓住走廊的栏杆,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第 55 章 小桃在院子口接到了一大捧花。彼时邹眠正从大厅里出来,正好迎面碰上。她伸手递过去,嘻嘻地笑:“邹眠小姐,红玫瑰呢!” 邹眠接过,看了一眼花上的卡片,拿下,往桌边找了个青瓷瓶把花插上,“装点儿水吧。” ……就这么被粗糙对待了?小桃接过,第一次看到有人送这么大团锦簇的红玫瑰呢。 “小姐,放哪儿?” “放香水铺吧。” “这不是给您的吗?” “给我也没用。”邹眠回答。 没想到邹眠小姐看起来很女人,但实际上对花不感兴趣呢。她转回身趁没人看到时,偷偷闻了一下,好香。要是她,一定找个干净的瓶子装着放在自己的房里,每天观赏呀。 邹眠从后屋走入前屋的香水铺,今天不用去厉家,而小姨又出去了,她正好帮忙照顾一下生意。刚一进去,便看到有个外国人站在柜前。 那外国人一看她愣了愣:“周?” 看似乎认识,小梨立刻过来引见:“邹眠小姐,这位何先生要找邹小姐哩。” 正好有新客人进店,小梨松一口气般迎上去——她其实有点不太敢跟外国人说话。 邹眠眨了眨眼睛:“john老师?” 外国人也似乎想起来:“周!haven\'t seen you for a long time.how bsp;you be here?”他上前立刻紧紧地拥抱了一下邹眠,看得小梨眼皮一颤!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你不是回美国了吗?”邹眠语气也有点儿高兴。 “我又回来了!”john兴高采烈地说:“实在太高兴,能见到你了。自从离开华城后,我可是一直在想你呢。”他热情地亲了一下邹眠左右脸,吓得小梨轻轻吸了一口气。 邹眠笑,但还是微微隔开了距离。现在的她不太适应与异性这么亲密地靠在一起了。 john是邹眠以前的英文老师,邹眠对于国外的向往大多就是他开发的,后来邹眠还跟着他学了一套国外的礼仪,包括这种亲吻礼。那时候觉得格外新潮、时髦、大胆,有种天下人不敢我独敢,我是最最现代女子的虚荣感。现在想那时候根本是莽撞加无知。 john戴上帽子,“我是来找邹雪小姐的,周你认识?” “她是我小姨。” john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我觉得她很熟悉呢。她姓邹,你姓周?” 旁边的小梨悄悄提醒:“是邹不是周。” john懵了,其实他除了发音有点重,把“邹”念成“走”,把“周”念成“肘”,但平卷舌还是对的,只是小梨并不知道邹眠的过去,还以为这个外国人口齿不清。 “john,有时间去喝杯咖啡吗?”邹眠提出邀请。 john眼神亮了亮,“当然。” 邹眠希望john不要再提及她过去的事,在这里她叫邹眠,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john很顺利地接受了,在他眼中,一个人在另一个新的城市改头换面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他甚至赞扬她做出这样的决定非常勇敢。 在确认她与邹雪住在一起后,john极为高兴,最后道别,他再次拥抱她:“噢,我的周,我还记得有一次你喝醉了倒在我怀里的时候,那么可爱。” 在咖啡店外,风吹落发丝,邹眠挽起来,“都是过去的事了。” 然而过去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在到达店前时,她注意到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雪佛兰,因为眼生忍不住还多看了几眼。 小桃见她回来,迎出门:“邹眠小姐,有客人哩。” 又是来找小姨的吗?邹眠穿过香水铺走入后院,却蓦然看见熟悉的人影,她下意识浑身一凛。 ……三哥。 一身雪白西装的周白齐也正好转过身来:“生生。” 邹眠站在门口定了一会儿,才又缓缓上前,“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好似不太高兴。”周白齐笑着说:“只要你没有跑远,找你并不难。” 周白齐观察了一下她,“还在生我们的气?” 邹眠并不回答,只问,“他们已经全知道了吗?” “差不多,很早以前我们就知道了。不过我这次不是专程来找你的,我陪若微来见见她母亲这边的亲戚。” 若微……梅若微?华城商会会长的女儿。邹眠听过她,在华城的时候,三哥没离家出国前,爹和娘就打算为大哥说这样一门亲事。 来这边见女方的亲戚……“你要结婚了?” 周白齐挑眉:“十二月份,所以也来找你作伴娘。” “我不会去的。”邹眠低声说。 “怕碰到人么?”周白齐笑。 “我谁也不怕,只是不想去。” “我这次见你,以为你成熟了。没想到还是小孩子脾气。” 邹眠实在已经厌倦了,他们还在说她是小孩子脾气,“我是不是小孩子脾气都没关系,我不想见到你们,所以也请你们不要来打扰我。” “你真的觉得可以断得一干二净?” “断不了也要断。” 周白齐低声笑,真的是个太任性太可爱的妹妹。 “你来的第一天,小姨就把你的消息通知我们了。是怕你还跑,我们才忍住不动的。等了一年,就是为了让你缓过这口气。我原以为,你差不多应该想通了。在华城你才能做到真正的自由,其他方式不过是逃避。” 她垂下眼,攥紧手:“逃避么?在华城我难道真的会有自由可言,不会是你们手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4 中利益交换的棋子?” “我承认我当初做得是过分了点,但现在你放心,现在在华城,周家如日中天,只要你不想,没有任何人能动你。” “我还能相信你吗?”她语调悲凉。 以她的性格当初选择逃跑而不是跑过来臭骂他们,就足以证明,她伤得很深。 周白齐叹口气,知道再聊下去也于事无补。 拍了拍她的肩,“这次我是提前来的,他也快来了。” 邹眠当然知道他是指谁,他来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通知她?难道还想让她表现得很高兴吗?还是笃定她听到消息后不会再次逃跑? 邹眠站在原地:为什么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他们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打算让一切都过去。 等了一年让她缓口气?到底是等了一年,还是他们把利益细节都谈好了,就差她回去当一个结盟的理由了? 邹眠坐在椅子上,她痛恨极了自己好不容易掩藏住的情绪再次被挑起来,痛恨极了自己在他们面前露出脆弱和愤怒,更讨厌他们那种好似一切把她看在眼里的目光,似乎她永远是他们的手中线,可以随意拿捏。 她原本以为自己隐藏好了的,都那些软弱的部分都摒弃了,去当一个全新的人。当一个成熟、聪明、不再被别人玩弄的人……而为什么此刻,她会再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全面溃败感。 她忽然感觉到什么抬起头,在后屋与前屋的交接处,院口的窄门里,周白齐和秋莺正迎面碰上。 秋莺原本是因为余树田的事来的,她知道邹眠一般下午在。远远看见有个白色的身影走过来,她其实有些轻微的近视,所以辨认不清。 这时,他们已将近十年没有见面,从少年和少女成长为青年和少妇,加上各自经历,变化很大。但那种远远一靠近,便产生微妙的相识感……令秋莺某个瞬间觉得兴奋又恐怖,害怕而期待。 一瞬间,她辨认出他的面容,停住了脚步,却又下意识低下头。 对面的人也停了一下,但很快他继续往前走,擦肩而过,宛若生人。 ☆、第 56 章 “李先生?”厉胜白出现在身后,令李同凯吓了一大跳。 他转过身正对着他:“厉先生。” “你好像对我的摄影室很有兴趣?”厉胜白含着笑。 李同凯也回应出笑:“的确好奇,听府里的人说,厉先生喜欢摄影,甚至有一间专门的摄影室。在鑫城能够有自己单独摄影室的非常稀少,忍不住想见识一下。” 话说到这份上,厉胜白却也没有邀请他进去看看的架势。 “李先生用过早饭了?” “是的。” “不知道伤怎么样了?这几天在府里休息得还好吗?” “伤差不多快复原了。府里的招待很好。” “那就好。”厉胜白往前走,自然而然地带着李同凯一同,“李先生是毕业于华城大学吧,毕业之后主要做什么呢?” “因为家中二叔经商,父母让我跟二叔走走看看,学点经验。” 沿着檐廊走,门前的庭院里都是各种草木,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此刻它们都在细微地反射着稀疏的阳光。 “那李先生是打算经商?” “还没最终确定呢。父母也想让我去做老师。” “老师倒是个很不错的职业。” 走了七八分钟,便渐渐达到厉寻寻所住的地方。 厉寻寻的房门口正站着一个人,捧着一大束百合花,他扶了扶眼镜,非常郑重而小心地敲了三下门。 厉胜白和李同凯便停住了。 厉寻寻打开门,伸出一个脑袋,眨了眨眼睛。 刘管家咳了咳,终于用非常流畅又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说:“寻寻小姐,这是送给您的。” “谁送的?” “……”刘管家半晌才回答:“我。” 厉寻寻盯着那花,眨了眨眼睛,紧接着露出极为惊恐的眼神,从花又移到刘管家身上,紧接着嘭一声关上门。 刘管家:…… 厉胜白:…… 李同凯:…… 门又突然开了,有只小手从里面伸出来,迅速抢了花,刘管家推了推眼镜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她因为太想关门,而把花夹在了门缝中,于是她又硬把花从缝里面扯了进去。 花瓣被挤得碎落一地,在他的布鞋上……连同他刺啦刺啦破裂的心。 ——百合啊,象征寻寻小姐高洁无瑕、清纯美丽的白百合啊,他一大早去花店整整选了半个小时。 厉寻寻拿着一束光秃秃的花枝站在门后,极为惊恐:为什么刘管家知道她买的小黄书书名就叫《百合》!里面是写一个名为百合的百合花精化人勾引不同男人的故事……联想到他刚推眼镜的时候眼睛下垂,面容阴沉(其实是脸红),镜片反光! ……他一定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好惊慌! 厉胜白咳了两声:“李先生,我们走回去?” 李同凯也转身:“好……” 在原路返回的路程中,他们结束了对话。 “对了,厉先生,我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下午想要回新月那边去。” “这么快。不再多留几天吗?” “留这么多天已经是叨扰了,岂敢再厚脸皮继续住呢。我也会向寻寻小姐道别的,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厚待。” “哪里的话,我该谢谢你才对。他日若是有闲,必当亲自上门道谢。” “客气了。” 两个人再寒暄了一下,李同凯便往客房走去。厉胜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摄影室的房门。 没过多久,刘管家也进来。厉胜白正点了一根烟坐着,刘管家站在他面前脸色阴沉。 “你别往心里去,寻寻只是没那根筋。” “我知道。没关系的,二少爷。” 厉胜白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其实他并没有很重的烟瘾,只是想事的时候喜欢点上一根。 “二少爷,今天柯应又来了邀请函,请您吃晚饭。” “应下来吧。该见面了。” “好,那我安排见面。”刘管家扶了扶眼镜,“对了,二少爷,华城周家三公子周白齐也来鑫城了。据说是陪同未婚妻梅若微探亲。” “华城商会会长的女儿梅若微,没记错的话,她的母亲是聂家人吧。” “是的。所以这次也会见到梅若微的舅舅,聂永振(鑫城市市长秘书)。” 厉胜白按了按太阳穴:“周家真是快把鑫城整个政商界全打通了。” 顿了顿,他问:“邹眠那边知道吗?” “今天下午他去见了邹小姐。” 厉胜白笑:“看来他对这个妹妹还是有点感情的。” “二少爷,您给邹老师送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5 花,是不是也想搭上周家这根线?”刘管家犹豫了一下问。 厉胜白没有回答他,接着问:“账本的事呢?” “还在查。跟账本有关系的人都排查了,没有找到可疑的人物。”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很多事情越明显反而越容易被人忽视。你把事情捋一捋,重新查一遍。” “好。” “之前抢劫你们的那几个小混混呢?” “托柯帮那边的忙,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确是受人指使,据说是一个姓常的女人找到的他们。我们已经找到她住的地方了。” “这三天,李同凯大概把我们府里的地形和情况都大概摸清了吧。” “是。他走了很多地方,府里的丫头对他也没什么抵抗力。” 他隐约地觉察到了刘管家的一丝醋意,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笑着垂下:“他的确是个人才,要是能再稍加培训一下的话。” 这次轮到刘管家不再回应了。 “我明天让寻寻跟你一起出去走走。” “不用了。二少爷。”刘管家说,其实他有些忘不掉厉寻寻朝李同凯的笑,那时从来不曾对他有过的。到底是李同凯得了她的欢心,还只是她仅仅对自己会那么恐惧和厌恶。 “这让我觉得我是在以权谋私,既然寻寻小姐……不喜欢我的话,不必勉强她。” “你是要放弃了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也许我该换一种方法。我决定向寻寻小姐写情书!” “……” 第二天一早,厉寻寻莫名发现自己窗台放着一封信。还略有湿气,仿佛是天刚亮的时候,塞进来的。雪白雪白的信封,上面写着:寻寻小姐收。 字迹她极其熟悉。因为每次她要申请钱买东西,都要经过府里某个管家的签字。 “……终于要行动了吗?”厉寻寻幽幽地说。 好几天夜里,刘管家在油灯下面,对着十几张写废了的纸,绞尽脑汁,一句一字重复写下: 寻寻小姐: 您是天上的月光,又是冬日的暖阳。您是早间的清风,又是夏日的井水;您是空气,是水,是阳光,是我见过最柔软的纸张,是夜间所有的星光,是我所度过最温柔的时间,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脸庞,在这世上,您是所有一切美好的总和。 每每见您,我都心潮澎湃,欢喜不已。 刘庆 但因为太过害羞,总觉得写这些有些太直白太热浪,刘庆最终改成了: 寻寻小姐: 您是……总和。 匿名 厉寻寻:? 总和……总(zong)……和(he)……钟(zhong)? 可怕,居然已经知道了她最新写的小说题材就是仿照《百合》那本书写的,家里的座钟成精,勾引来家里做客的怀表! ☆、第 57 章 “同凯,我好像见到周生生了?”常媛媛说。 李同凯吃了一惊:“周生生?她在鑫城?”下午从厉家离开后,李同凯先回了一下田新月家,很快又从田家后门出来,拐进茶馆二楼的包厢里。 常媛媛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只是今天来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一个人影,身形长相都很像她,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像……” 李同凯没有说话,仿佛在思索什么。常媛媛摇了摇他搁在桌上的手,“这么久没见我,你都不表示一下?”她略有些嗔怒。 “抱歉,媛媛,我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 “真的是事情多,还是又看上别的人了?厉寻寻据说也是个小美人呢……” “媛媛。”李同凯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知道你身怀家国,你有理。”常媛媛嘴巴闭上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瞄他,状若无意地开口:“我最近一直在跟鑫城同学会的势力联系,那边接头的是个猪肉店的儿子,总是莫名其妙就要找我,说出去喝杯咖啡什么的……” 话到这里,常媛媛原本期待着李同凯接下来说什么,但他仿佛一直在神游。她终于忍不住有点儿生气:“李同凯,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李同凯看向她,“你在哪碰到像周生生那个人的?” 常媛媛脸色一黑,本想发怒,紧接着却又攥紧双手看向窗外,一副不理睬的样子。相处毕竟很久,李同凯也摸透了她,揽了揽她的肩:“对不起,媛媛,我知道你一路跟着我,从华城到鑫城,背后张罗这些事,很累。但是目前是关键时刻,我来鑫城是有任务的,而周生生的动向很重要。她要是在这里,周家和王贺都一定会来。媛媛,你知道我身上背负了多少东西,这世上在没有人比你更理解我了。” “我理解你啊。”常媛媛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但是谁理解我啊。前些天我出来的时候我爹妈还骂说,说我一个姑娘老大不小总往外跑,还说这次过年要给我相亲,一定要把我嫁出去。我一直说我们先定亲,不必非要结婚,你又不肯……” “媛媛,抱歉。”李同凯真挚地说:“我并不想辜负你,只是……” “好了,好了。”他的话语一软,常媛媛也受不住了,“我知道你的苦衷的,我就是讨厌你总是不理我。”她顿了顿接着说:“我见到周生生的地方应该是城东南角,那边好像有个很出名的香水铺,叫做‘寻梦’……” 李同凯点点头,寂静了一会儿,迎着常媛媛期待的目光,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媛媛,你以后多往那边去转转行不行。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周生生,但是别让她认出你。” “嗯,知道。”常媛媛十分温顺地窝在他怀里,又问:“我们还要拿周生生做什么吗?” “这次梅家和周家联姻,华城和鑫城军方结盟,她可能会是里面一个很重要的人呢。” 而此时邹眠正在打麻将。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厉家通知她恢复了上课。于是她一大早就来了,没想到待了没多久,就被心急火燎的苏秀拉去了大厅——原来是一大早厉家老家那边来了两个亲戚,吃过早饭后便想打牌,一时间没找到人。 邹眠原本是想拒绝的,她本身也不怎么会打麻将,更别说有兴趣。可是苏秀又小声求着:“邹老师,不是我想麻烦您。这两个大伯母真的是爱牌如命,一天不打手痒。现在三缺一,叫个丫鬟吧,不合适,怕她觉得我怠慢她。胜白出去了,寻寻呢,不知怎么地这几天突然躲在房里不出来……” “可是我真的不怎么会。” “没关系的。邹老师。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你随便打就行了。”苏秀眼泪汪汪地拉着她的手:“你就当帮帮明城吧。不陪她们打牌,明城就没好日子过了。” 厉明城也抬起如他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6 母亲一般大大黑黑的眼睛:“邹老师,她们不打牌的时候,老搓我的脑袋。” “对啊,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明城的脑袋才这么小。”苏秀抱紧了她的儿子。 “……” 邹眠实在是推不过,也就顺从了。打完上课时间,她就回去。 坐下没多久,她就发现苏秀其实也不会打牌,每次出牌她都要犹豫很久,牌也打得乱七八糟,不停地咬手指头。而这两个老太太显然是熟手,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 邹眠本身并不在乎输赢,也只是帮个忙应付,渐渐神游起来……猛然间想起来,好像什么时候,她也和人打过麻将,输得格外惨。 “打这张。”有只修长的手,越过她的胳膊,替她出牌。 邹眠转过脸,正好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厉胜白站在她身侧。他大概是去理发了,有股浅浅的雅香。 ——为什么总笑呢? “东风!”二伯母迅速出牌。 “红中!”大伯母声若洪钟,拍得木桌都一震。 “嗯……额……”苏秀看了一眼已经打出的牌,“八筒。” “七万。”厉胜白又替邹眠出了。 “幺鸡。” “白板。” “碰。”厉胜白把两个白板推出,摸了一张牌,“再碰。”推出三个红中,紧接着再摸一张牌,“六万。” “南风!” “七万!” “……白板。”苏秀弱弱地打,她们的气势好惊人。 厉胜白伸手摸了一张牌,紧接着把牌推下:“胡了。自摸。” “截了我的自摸!”大伯母看了轮到她的牌后,哼道。又伸长脖子眯着眼仔细瞧了一下牌面,没发现诈和。把抽屉里的竹片给邹眠,一声不吭地开始洗牌。这局打完了,邹眠起身:“正好你来吧,我回去了。” “我待会儿还要出去呢,还是你来吧。” 牌很快洗好,邹眠翻开牌的时候。厉胜白一声低笑:“你手气很好啊。”听得这话,两个伯母和苏秀都忍不住看一眼。 厉胜白笑着看邹眠把牌放顺,伸手过去,把其中两张牌换了一下位置:“这样,你看是不是牌局更开了。” 对面的三人又忍不住看他一眼,庄家的二伯母打出:“二条!” 厉胜白一声低笑。 邹眠倒下牌:“地胡。” “……” 厉胜白这个人真的好像有种魔力,只要他一过来,胜利女神就在身边。他来了之后,邹眠运气好得不可思议,接连八把庄家都没断,两个伯母输得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中午十一点半,在她们输光抽屉里的所有竹片之后,说声不打了,匆匆离去。 邹眠心里暗叫了一声幸好,输或者赢,她并不在乎。她只是担心,这两个伯母再赢下去,恐怕下午还要拉着她继续打了。 “那我先走了。”邹眠拿起包。 苏秀本来想挽留她下来吃个中饭,还没开口,便听厉胜白说:“嫂嫂,你去让人准备午饭吧。我跟邹老师说两句。” 苏秀默默地走了。 “邹老师真是个心软的人,你明知道她们在互相喂牌,为什么不说?” 厉胜白坐在牌桌上把中、发、白一个一个摸出来堆放在牌桌的角落里,“明明她们输得最多,装一下生气不打,也就把钱这事糊弄过去了。” “这是你们的家事。”邹眠说。 “所以你宁愿看着大嫂上当受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所以你不想当这个恶人,想让我来说?” 过了许久,邹眠才说:“我只是来帮个忙的,没有什么义务,连你们家的家事都要参与。” “邹老师知道,如果这次我不参与的结果会是什么吗?她们会继续来,只要家里缺钱或者有空,就会想要来这捞一笔。而且她们已经选定了目标,那些精明的丫头她们不要,就要事不关己的你和一窍不通的大嫂。” 厉胜白微笑着看着他摸出来的东西南北风和中发白整齐地摆在牌桌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我是想说,有时候你以为事不关己,可以抽身而去,但很可能别人就会抓这个弱点,把你也当做猎物之一,越是什么都不敢做,越是逃避,越容易被别人拿得死死的,因为你把主动权交在了对方手里。最好的面对索取的办法,就是索取回去。最好的应对别人让你痛苦的办法,就是让对方也尝一尝这个痛苦。” 厉胜白走到她身前,“邹眠,你是被欺负了么?不然今天早上,为什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站了那么久?” 她撇过眼睛,“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他轻声说,伸手搂住她的腰,上前亲了她一下,望入她眼底深处:“因为我喜欢你。” 邹眠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厉胜白笑:“你别惊讶,我可是酝酿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 ☆、第 58 章 邹眠回到家,玫瑰花上的卡片放在她的床上,她捡起来再次看一遍。 “you are&he night, with it\'s stillness and stellations. ”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在台灯下,这张卡片用着金丝镶边,底纹是一簇金色玫瑰,显然是经过挑选的。她抚摸了一下卡片的纹理,又把它放在梳妆台上,摘下耳环和发饰。 门被敲了敲,小桃探进一个脑袋:“邹眠小姐,昨天下午那位叫秋莺的小姐又来找您了,但是没等到您就先走了。” “她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呢。”小桃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后来快到傍晚的时候她又来了一次,说让我不用通知您了,她已经处理好了,谢谢我的帮忙。” “不过邹眠小姐,我觉得她一定有什么事。” “嗯。”邹眠也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秋莺走入她母亲的房间。房间很暗,有着霉味、腐朽味与臭味的味道。 秋莺把窗户推开了,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的阳光特别好,令人觉得好似生活有希望。她先把床边黑乎乎的马桶挪到了一边,把母亲从床上扶起来,用烧好的热水,给她母亲擦拭着未久擦拭过的身体,换上她带来的一件新衣,再把她几乎是背着放在院子里晒太阳,新买的绿豆糕放在她的腿上,“娘,吃点东西。” 阳光进来才看清楚了房内有多脏,母亲盖着的那个有些湿硬的被褥已经有霉斑,以及枕头旁的干掉的饭粒,菜、头发、皮屑。秋莺屏住呼吸,把杯套、床单一一拆下,和衣物一起全部抱出来放入倒满水的木盆先浸泡,然后用着笤帚仔仔细细清扫了一遍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7 。 “秋莺,辛苦你了。”赵大娘用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嗓音说。因为太久处在黑暗中,过缓了好几分钟,她才能慢慢看清周边。 ——好久没有来过这个院落了,自从她腿断了之后。 “你哥和嫂子出去了?” “嗯。”秋莺把垃圾扫出来装上,累得有点出汗,“今天有个庙会,他们带小珠去看了。” 秋莺把垃圾堆在一边后,坐在木盆边,开始洗着衣服。老人家穿的衣服布料不好,又硬又重,混杂着脏东西,十分难洗。 赵大娘抬头看着天空白云,天好像许久没有这样蓝了,亦或者是她很久没有再看过天空。前年,她买菜的路上被一个黄包车撞了,腿当即就断了。秋风和红珍没先给她治,而是直接用木板抬着她去那黄包车师傅门口要钱。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她坐在木板上,从门缝里看到那破败的家里面有一对小儿女,披着孝服脸上满是泪痕,愣愣地看着她。 她听到那黄包车师傅呜咽着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孩子他娘刚去了,脑子发昏,我才没看路……” 他们的娘亲在三天前染疾病去世了,一直没钱治疗。 那天秋莺不在,他们也并未通知秋莺,从黄包车师傅那里拿到了他借来赔偿的十个银元后,他们就把她放到这房间里,除了吃饭的时候来放一双碗筷…… 但她一直记得那时候天空的蓝,那是自她从生了秋风后低头只顾把儿子养大什么都不看的她,第一次突如其来感受到的东西。猛然间,那小女孩满是泪痕的脸,奇迹般地重合上了秋莺,这个被她抱养的女孩。 “秋莺,你恨我吗?” 秋莺愣了愣,“娘,您说什么呢?” “恨我逼你走,恨我拿了你的钱,给秋风置办了这个家娶媳妇儿,恨我让我嫁给了余树田……” “没,我不是挺好的吗。”秋莺低头说,再次把手伸入凉水中洗衣服。她毫无声息地皱了皱眉头,昨天做菜切到了手,还有些疼。 “你不用骗我。余树田好赌,我虽然不能走动,听还是听得到的。红珍老说让秋风别跟你来往,因为她常常看到余树田从赌场里出来……但是你每次你给我的钱,她又收得很快。没了你,他们早把我饿死了。” “娘,您别瞎想,嫂子管这么大一个农场,还要带孩子,做家务,疏漏您这边也是有的。而且我也没把您接去赡养,也该给点钱尽点孝心。我过得很好呢。树田是赌,但不是天天去的,偶尔玩玩也可以。而且半夏半秋也上学了,我每天看着他们长得那么快,心里可高兴了。” 赵大娘笑,略带苦味:“你真的比我亲生的还要亲。” “应该的,没有您我活不到今天。” 顿了顿,秋莺尽量用着轻快的语调说:“……娘,我跟您说一下,我最近有点儿事,可能不能常来了。哥和嫂子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这几个月的费用也给了,您有什么事托邻居通知一声树田,他也会转告给我的……” “你要去哪?” “隔壁县纺织厂招女工呢,我想去试试,可能要去个一年半载。”她顿了顿,盯着手中的衣服,又没再继续说。 院子里只剩洗衣服撞击水面的声音,洗了很久秋莺才把她母亲所有衣服全都洗完了,干干净净地晾在院子里。坐在太阳下的赵大娘许久不说话,秋莺走过去才发现,她的绿豆糕几乎全撒在了衣领上,而她正在流泪。 “娘……” “傻孩子,你一定有什么事吧,否则你不会轻易离开我,离开两个孩子的,因为你知道,我跟他们一旦离开了你,都会活不下去……” 秋莺眼眶立刻一红,却笑着伸手拍去她衣领上的绿豆糕屑,“您哭什么呢,没,我就真的出去赚钱而已。” “我不要紧,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但是你怎么办啊……我真后悔……” 这天天气真的很好,阳光温柔,微风安静,在走出哥嫂家的大门,箱子里还有古旧的桑树细微摇摆,秋莺的脸在一层又一层的光影中走过,却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再自己一点一点把它擦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因为她已经不能自主,她被余树田卖了。 秋莺自己知道这个消息是在昨天早晨,昨天余树田奇迹般地没有去赌场,而是先于她起床,准备好了饭食,甚至给两个小孩穿好了衣服。秋莺起来的时候发现厨房他扫干净了,大堂他也扫干净了。结婚之前,他还会主动殷勤些,但自从新婚之夜他发现她不是处女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样过。 所以那时候秋莺就隐约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那时候她想,最大的可能是他欠了一大批赌债,他想求她帮他偿还……这种事情她当然知道是没有尽头的,但幸好,她竟然习惯了。无论多少钱,日子总是要过,她还有一双儿女还有一个老母亲,她不能垮。而且万不得已,她还能求助小姐,她还有一丝光——近几年来她最为高兴的事就是邹眠来到了鑫城,她并不需要邹眠帮助她什么,但是邹眠意味着过去,意味着温暖,意味着她曾经有过的一切。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余树田就这么把她给卖了,前天下午在那张契约书上按下了手印——他大概是急不可耐的,因为他从未想过秋莺能够卖出如此高价。 五百个银元,足够他买一栋房屋,甚至再买一个清白的女人。她听着他,语气里兴奋中夹杂着贪婪,贪婪中有着威胁,威胁又有着祈求,他甚至如她所想一般地跪下来求她,感恩她的好,感恩她所付出的一切。 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又突然觉得有一种无尽的悲哀。 此刻的余树田在赌场里,站在桌边,在一片哄闹声中拿着牌九,高高地抬起来看牌。“地牌!哈哈哈哈哈!”他好似真的好运到来,赌什么赢什么。在把其他人手中的银元拢过来瞬间,他蓦然想起了秋莺——想起秋莺闭了闭眼,起身离去时的眼神。 “开牌,开牌!” 他其实并不想卖掉秋莺,他心里知道她是一个好女人。别的女人,寻死的有,拿上菜刀砍进来的有,带着小孩走的有……但像秋莺一样,默默地撑起了一个家,甚至不怎么过问他的,没有。 他也不讨厌秋莺,甚至在成亲前有那么一段时间喜欢她。她温柔又善良,而且什么都愿意做,不嫌苦。他母亲说,她会是个好媳妇,他也这么认为。 如果……如果……没有被他发现她不是处女的话。他知道那些地主家的少爷强迫那些丫头的事,只是那些女人跟他没关系,而秋莺却是他老婆。 他开始没办法面对她,也渐渐失去了为家中奋斗的动力,直到染上了赌瘾,从此再无法自控。有段时间,他很想戒,很想回到以前的自己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8 ,但是他戒不掉。 沉沦总是要比奋起快乐得多,也安全得多。 周围都是笑声,欢乐声,惊叫声,赌博的时候他很快乐,能够忘掉一切。忘掉他只是个不得志的小人物,忘掉要一辈子当牛做马供养一对儿女,忘掉娶了个不贞洁的老婆……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秋莺是欠他的,秋莺就该这样……谁让她不是处女,谁让她不洁身自好……她就应该宁死不屈,她就该鱼死网破…… 是秋莺骗了他,不是他的错。 一下午赚了五十多个银元,赌场的守卫都朝他笑眯眯地恭送,余树田请一群赌鬼朋友吃酒,然后在深夜醉醺醺地哼着歌回家。 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他乐滋滋地想,等他赚钱了,他会把秋莺赎回来的……他不需要她做老婆了,只要她照顾两个孩子,他不计较,至于那个男人,呵呵……他打了个饱嗝……让那个男人见鬼去吧! 那个男人买秋莺的那天下午,他刚从赌场输光回来,晦气地坐在门口不想进去,无意发现有辆崭新的白色雪佛兰停在他家门口不远处的小巷子。 他蹲在门口袖着手看,毕竟在这个穷巷子里,很难看到如此高档的车。 这个车停了一会儿果然准备走了,然后那个司机在倒车时,无意中碾碎了秋莺之前放在那的一座佛像。他登时过去拦住那车,“这位先生,你把我们家门口的佛像撞到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原本只想缠着他们拿点钱,但那司机似乎看出来了,压根不愿意搭理他。他看到车里面还有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从始至终,那男人连眼睛都未抬。 眼看车就要开走,他一着急,想多拉点人出来,便朝门内大喊着:“秋莺,秋莺快出来!有人撞坏了我们家门口的佛像!还有没有天理了,撞坏了别人的东西还想跑,街坊邻居来评评理啊!” 那天秋莺不在,也没有一个街坊邻居理他。但那个原本在车里面低头点一根雪茄的男人,听到他的话后,却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我就更快点。 这是以前的小说,已经完结了,he ☆、第 59 章 “有人在跟着你。” 热闹的大街上,厉胜白突然走过来揽住邹眠的肩,把她带入路旁的一家糕点店里。店的伙计奇怪地看着这一对男女,上前:“先生小姐要些什么?” “谢谢。我们先看一会儿。”厉胜白回答。 伙计狐疑地瞧他一眼,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今天一大早,邹眠收拾好出门来找秋莺,没想到会被人跟踪,她忍不住悄悄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在热闹的街口四处慌张寻找她的人。 ……常媛媛? 厉胜白看了一眼她,“邹眠小姐,你最近得罪了很多人吗?” 邹眠不搭理他,直到发现常媛媛去往另一条路了,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一些,继而垂下眼睛。 厉胜白嘴角噙着笑:“那个女人看起来跟你年纪差不多,没结婚的样子,你招惹了她?” “不是我招惹她。”邹眠没有继续说下去。 “噢。”厉胜白轻轻应了一声。从李同凯查到了让那几个小混混去劫持寻寻的人是常媛媛,而跟踪常媛媛,却又发现她竟然在跟踪邹眠。 ……有趣。 邹眠突然走过一旁挑选糕点。 厉胜白把手插/入口袋,“你要去见朋友?” 对于他总能猜中她想做什么,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秋莺的事,她本来有点着急,刚刚被打断才想起来,秋莺还有两个孩子,不如先给他们带点吃的。 “我能跟你一起去么?”厉胜白问。 “嗯。”邹眠居然应了,“你想来可以来。” 厉胜白笑起来,看来她是要接受他了。 两个人一路上谁也没先开口,厉胜白也不急于打开话匣子,他对于女人有一个最低的审判标准,就是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不会觉得尴尬。 邹眠不仅做到了这一点,反而令他内心有点儿期待,一边忍不住想去揣度她此时此刻的思绪,一边又不想打破这初秋清晨阳光静谧的氛围。 “我之前说我不认识李同凯是骗你的。”她突然说。 “嗯。”厉胜白轻描淡写地回答,他知道。 “还有刚刚跟踪我的那个女人,我也认识。我们三个是同学。” “应该不可能是三角恋吧。”厉胜白笑。 “不是。”快速否定之后,邹眠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我以前干了些傻事而已。本来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在打我的主意。” “嗯。被锁定为猎物之后,可不会一次两次就放过你。总得把你压榨干了才成。” 邹眠露出一丝笑,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别的什么,过了很久她又说:“你说得对,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逃避是没有用的。” 厉胜白上前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地走:“不逃避,也不愤怒,否则就得不偿失了。人在路上走,哪能不沾上脏东西,但沾上脏东西继续走就很奇怪了。你不动手,它们可会巴着你永远不掉下去。” 邹眠弯起唇角,这次却是微笑了:“怪不得你那么爱干净呢。” “干净是一种美德。我讨厌落魄和畏缩,不敢提及过去,害怕见到熟人,永远躲一旁的角落里。好似他们伤害了你,你还必须得自暴自弃让他们得逞一样。” 邹眠笑,眼角却又有些发潮。她想大概是因为她逃避得太久,隐忍得太久。 她原本以为被骗一次也就够了。她承认自己呆傻,所以她离开,不与他们周旋。然而李同凯常媛媛并没有放过她,三哥也并不觉得她有多痛苦,他甚至说理智的办法是回去,继续成为王贺的女人,成为周家的大小姐,因为在那里她将什么都有,也没人敢伤害她。 而恰恰相反,伤害她最深的正好就是他们。在爹和三哥眼中,周家产业远比她重要得多,而她又凭什么非要接受王贺这个欺辱过她的人?就因为他喜欢她么? 有多少次她在睡梦中因为胸口有种压了大石块一样的感觉醒过来。她会想起李同凯和常媛媛那副嘲笑的眼神:“谁叫她傻呀,说什么都相信……”;她会想起三哥就那样把她一个人留在外国人那里;她会想起王贺覆盖在她身上,不管她愿不愿意……没有人问过她被伤害的时候到底有多难受。以至于连她自己也开始认为,是不是自己太脆弱,是不是自己不够精明,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邹眠,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突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 邹眠愣了愣。 他郑重地一字一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79 句说:“你的腰围有多少?”他突然间伸手把她揽了过去,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垂头吻她。 ……她好像从来没有被这样吻过呢,像是春暖花开一样。 大概是正好有颗石头,落入心湖里,泛起了一圈涟漪,便再也不曾止息。 爱是什么,她没有真正谈过,所以她不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被爱着,后来发现,那只不过是被供养。但是这一次,她突然微妙地感受到自己被爱着,至少是被喜欢着。 因为他的胸膛很暖,因为他并没有问她的过去,因为他试图体贴她,因为他自身充满着勇气和希望,像是会发光一样,以至于她好像也被照耀到了。 ……难道爱是这样的吗?又或者,爱难道不该是这样的? 邹眠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她再次敲了敲,无意中门被她稍微推开了些——没有锁。她回头看了一眼厉胜白,他示意她往前走,她也便推开门上前。 “秋莺。” 院子里空无一人,而上次邹眠来看到的在房檐上,窗台上晒着的萝卜、鱼干之类的也全都不见了,院落里被扫得很干净,却并没有炊烟的痕迹。 “秋莺。” “别叫了!”余树田打着哈欠套着外套走出来,“她不在家。” 隔着远远的邹眠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和馊味,她微微皱起眉头,“她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可能跑。”邹眠接着说:“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我会对她做什么?!反正她就是丢下两个孩子跑了。”他又再次长长打了个哈欠,大好的白天,他却萎靡得像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而且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你是不是打她了?” “谁会打她,都说了她不在,你们赶紧走吧。”他甩甩手,手放在怀里搓了搓,就要进房。厉胜白掏出几个银元:“如果你告诉我们秋莺在哪,它们都是你的。” 余树田瞧了一眼没说话。 厉胜白笑了,赌鬼在缺钱的情况下哪怕只是铜板他都会抢过去,现在却是有点儿瞧不上眼的架势。而且如果秋莺真的跑了,他应该非常愤怒和颓废才对。 “你最近有钱了?”他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跟秋莺有关?” 他眼睛虽然没有看向他们,搓着肚子的手却不动了。厉胜白继续说:“你不会把秋莺和自己的孩子抵押掉了?”毕竟厉家是从遥远的户县发家的,那里是个有名的赌县,这种事厉胜白早已见怪不怪。 “谁会卖掉自己的孩子?!”余树田争辩道。 “所以你就卖了秋莺?” 余树田不说话了。厉胜白上前两步:“你把秋莺卖去哪儿了?” “说了跟你们没关系!”就在他烦躁地想要进屋时,猛然间觉得肚子一痛,竟是厉胜白一个手肘撞过来,再非常漂亮地用脚踢中了他的膝盖,把他的手反压在身后,“对付混蛋自然有对付混蛋的做法。” 邹眠眨眨眼,都有点儿愣神,完全不知道厉胜白居然身手这么好。 “你们怎么这样?她跟着别人比在我这里好!”余树田争辩。 “好不好不是你来判断的,告诉我实话就行。” 余树田的话音再次断了,厉胜白压了压他,他本身常年熬夜打牌,身体虚得不行,立刻服了软,“……是一个男人主动找上我的,我也不怎么认识。他说要买,我就卖了。” “卖了多少钱?” “就五十个大洋。” “五十个大洋你不可能这么有恃无恐,到底多少?” “……五百。”余树田认命地说。 厉胜白皱了皱眉头:五百个大洋,不可能有人为了买个普通女人出这么高的价。 “那秋莺现在在哪?”邹眠上前问。 “你们来之前,刚被接走。”余树田说到后面语气也有些弱了,“这个事我征求过她同意,她是自愿的。那男人一看就很有钱,跟着他比跟着我好多了。哪怕做个小老婆,也是——” “啪。”邹眠扇了他一巴掌,这是她第一次打人,打得自己手都通红。 原本连碰他她都觉得手脏,所以她总是保持着距离,但现在她更后悔的是,为什么不让有些人早该得到应有的教训,以至于在纵容他。 余树田愣了愣,紧接着凶神恶煞地,嚷叫起来,“臭婆娘,狗娘养的,别以为我不敢动你!”被女人打,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邹眠再次踢了一脚他,“混蛋!” 余树田闹得更狠,“去/你/妈的,婊/子!”厉胜白却笑了,眼睛亮亮地看她:“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脾气这么大。” 邹眠可没心情跟他打情骂俏了,“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 ☆、第 60 章 车发动离开家门的时候,秋莺有点儿晕。 这是秋莺第一次坐在这么干净又好看的轿车,一切令她新奇。然而新奇之下,更多的是忐忑。前方的司机先生一直沉默不语,她拿着薄薄行李的手心隐隐出汗。 她是要去哪儿呢? 去给别人做小,还是做工,亦或者……妓/女? 母亲已经安顿好了,也给了哥嫂一些钱。两个孩子托付给了邻里的张先生张太太,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答应会照看。而且余树田也说会照顾两个孩子…… 她不相信他的话,但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任何可以托付的人。原本她想找小姐帮忙,只是想了想又算了。小姐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余树田跨出第一步,只会有更恶心的第二步……她不能一辈子都指望着小姐来救她。 这家肯花这么大的钱买她,不至于让她去做妓/女吧,她也没什么姿色。那究竟是买她做什么呢,秋莺胡乱想着,又突然担心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家里的米菜都屯好了,衣服也都整理好了。半秋很乖,饿了甚至能自己做饭,半夏就淘气些了,性子野,晚上不逮不回家门…… 猛然间,她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手指一伸动,掌心冰凉凉的,满是冷汗——竟是她恐惧了。 此刻,她很害怕。 车终于停了,展现在秋莺眼前的是一栋坐落在郊区的古旧宅邸。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占地极宽,像是一座隐秘的城堡。 ……难道是日本人吗?秋莺不敢再想下去。 司机先生示意她下车,她不知道该怎么开车门,胡乱地推了推。司机先生下车起身给她开了,秋莺弱弱地抱着行李,低声说了句谢谢。他也没说什么,合上车门,径自把车驶入院子里。 面前有个老管家在等她,说道:“跟我来。” 秋莺默默地跟上前去。府邸里的人并不多,偌大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0 的院子才两三个人,而且互相之间毫无交谈,给人一种冷冰冰的迹象。虽说宅邸从远处看是非常中国式的,但是到了里面又能看见假山、草坪、花园和露天的阳台,阳台用铁栏杆围住,上面缠满了花藤,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张白色的桌子。 这里有一种老旧的氛围,甚至石灰的味道,像在翻新。但老旧的围墙拢着新式的阁楼,意外的和谐。给她的感觉像是甜酥的糕点里夹杂着奶油——她年少时吃过一次奶油,实在是忘不了那种味道。 “你在这等着吧。”老管家似的人把她领到了大厅里后便走了。 秋莺抱着行李一声不吭地站着,因为仅仅只有她一人所以格外安静。在等待的一个多小时里,她悄悄抬起头逡巡了一下周围,也看到院子里那个小姑娘拿着大扫帚扫过门口。 很悠闲…… 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远远听到身后有道皮鞋下楼的声音,她身子一凛,赶紧收回视线,听到自己的心再次扑腾扑腾跳起来。直到那道声音走近,停在她前方的太师椅旁,紧接着是细微的衣物声,似乎坐下了。雪茄的烟味渐渐充斥在她的耳鼻里。 客厅陷入寂静。 秋莺紧紧抓住自己的布包,却有种强烈的感觉……脚步声和呼吸声,甚至是远远感知他站在旁边的那种肌肤颤栗的感觉。 有多少次,她睡在丫鬟房的铺上,听着他从外面翻墙回周家的动静,然后悄悄起身去迎接。 但她却无法抬起头,无法抬起头。 烟味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听到一声轻笑:“白齐。” 有着秋莺无法描述出具体味道,却觉得格外清新的香水味远远过来,伴随着高跟鞋打在地面上的声音,秋莺瞥到了一双银色的高跟鞋、纤细的脚踝和暗紫色的纱裙。 “时间快要到了,怎么还不出发?” “我不是在等你么?”那样轻松的调笑声。 “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找你呢?”虽有些嗔怪,却完全像是撒娇。声音顿了顿:“你买了这栋宅子?” “嗯。” “我们在这也就待一个月。有必要吗?” “会用到的。我们以后不得常来么?” 那女人便笑起来:“好好好,我不管你。你爱买什么便买什么。”秋莺看到他把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向她走去,两个人靠得极近。 “说好的,不许抽雪茄,对身体不好。” “知道。我们走吧。” “嗯。她是谁?” 话题似乎到她身上,秋莺下意识微微退后了几步。紧接着听到周白齐用他一向冷淡的调子说:“家里新来的女佣。” “噢。”梅若微打量了一下说:“我们不常来,不需要那么多下人吧。” “嗯。买几个看着房子而已。” “好吧,你决定,周白齐先生。” 她听到他低笑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出大厅。 没多久,老管家再次进了来,带了一纸契约,“来,按手印吧。” “什么?” 老管家扶了扶眼镜:“周先生说,你男人拿的五百银元是预支的,什么时候他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你什么时候走。你一个月十个银元,欠款和利息先从你的工钱里扣。”他继续补充:“周先生还说,如果你有什么异议,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 纸摊在她面前,秋莺其实一个字都不认识。 余树田说把她卖了五百银元,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签了一份高利贷合同吧?而她呢,要想骗她签这份合同也很容易,只是他压根不想骗她,甚至直白赤/裸地在说:你不值这个价,所有他付出的,她都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厉胜白回到了家,原本只是想去找邹眠,没想到却发现了其它有趣的事。 邹眠听完余树田的描述后,神情渐渐缓和了,看样子她猜到了是谁把秋莺接走的。但回去的路上,她还是开口让他帮忙查那辆车到底开去了哪儿。 ——也就是说,那个人她认识,却不知道具体的地址。 目前有传言说华城军方和鑫城军方要结盟,而李同凯、常媛媛、周白齐突然全部来到鑫城,看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 他回到摄影室,掏出钥匙,蓦然发现门口的转轴处落下些微的白灰。他抬起头仔细看了一下,开锁而入,仔细观察桌子以及抽屉上的痕迹。 紧接着他从暗房里拿出之前一小瓶硝酸银溶液小心地喷上,桌面和抽屉表面上渐渐显出黑色的指纹印。 厉胜白露出一丝微笑,看来有人盯上他了。 就算是中秋节天气也还是热,刘管家刚踏进厉家大门,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凉风。一下午都在外面跑,热得他眼睫毛上都是汗水。 他原本走得有些急,有个消息要通知厉胜白。 谁知刚一进后院,眼尖秒到一个扎在花丛里的熟悉的碎花沃裙身影,他顿了顿,想走几步,紧接着又顿了顿,最终还是无奈地停下来。 ——最近几天寻寻小姐不怎么出来,他想见见她,过几天他得外出了。 “寻寻小姐,您在找什么?” “噢。”厉寻寻从花丛里出来,“我在找阿肥,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 阿肥是他们府里刘大娘养的猫,他扶了扶眼镜,“找阿肥可以叫下人,不用您亲自找。” “我想自己找呢。”顿了顿她问:“刘管家,你满脸都是汗呀。” “天太热。”他解释。 “脸也红红的。” 他一时不语。 过了很久,厉寻寻又像是酝酿了一下,握紧双拳,低头沉痛地说:“……刘管家,上次你给我的信,我知道。” 刘管家愣了愣:“小姐,您不用放在……” “我会痛改前非的。” “啊?” “我发誓。”厉寻寻举起手认真地说。 “……好。”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发什么誓。 “寻寻小姐,您头上有片叶子。”看了半晌,他忍不住说,虽然想自己替她拿下来,但好像太冒犯了。 厉寻寻眨了眨眼睛,伸手拿下来。 刘管家盯着那片叶子:“可以给我吗?我想做个书签。”他接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令厉寻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忽然有种自己在被他抚摸的感觉,好恐怖,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厉寻寻盯着他,突然发现他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怕! “……”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 刘管家注意到她的动作,把叶子收进怀里,恢复了冷峻的神色,抬头看她:“寻寻小姐,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噢。”厉寻寻应,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背影有点悲伤呢。 是夜,刘管家本来想继续之前写到一半的第二封情书。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1 寻寻小姐: 您是黑夜,又像星光。是晚霞,又像朝阳。 是我清晨见过的最晶莹的露水,是我听过的黄莺最柔软的叫声,是最甘甜的瓜果,是最美的花朵,而即便这一切加起来,也比不过—— 他突然叹了口气,把纸折起来,夹在书下面。 或许她什么都是,只是不是他的。 ☆、第 61 章 这几天,邹眠早晨都能收到一束新鲜玫瑰花,娇艳欲滴的红,好似替代他这几天没有主动来找她一般,颜色格外殷勤。 小桃小梨每次接到花眼梢眉角也像是开了一样,止不住笑。 玫瑰被邹眠放进房里,因为楼下实在放得太多了。谈起了新的恋爱,倒也没有想象中激动。收到玫瑰花当然是高兴的,只是还担心秋莺——厉胜白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买走秋莺的人一定是三哥,秋莺在那,倒肯定没有危险。 邹眠下楼正好碰到小姨邹雪,今日她穿一身黑色牡丹纹旗袍,正戴着耳坠,有些急匆匆,却又格外光鲜亮丽,引人注目,“小姨要出去?” “嗯。”邹雪应了一声,“去见一个老朋友。” 邹眠仔细瞧了一眼她,虽然语气淡淡的,却隐隐地是有些激动? 邹雪戴完耳坠后,套上黑色蕾丝手套,下楼几步,又蓦然停住回头:“邹眠,你跟厉胜白好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此刻一定很适合形容邹雪。雪白的肤色,一望便知柔软的大红唇,前凸后翘的身材,小姨一向是好看的,但平常的好看有些清冷的意味,此刻的她,却像是她房里那朵盛开得最为娇艳的玫瑰。 “算是吧。” 邹雪眼里有着笑意:“你想通了。不过厉胜白没那么好搞,他在外面名声不好,传过恋爱消息的女人我听过的不下五个。” “我知道。”邹眠低声说。 邹雪却好像格外开心,不知因为邹眠的回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好。” 邹眠看着她快速下楼,高跟鞋大步走向前店,而后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她认识那俩黑色轿车,应该是柯应的。他总是用那辆车来接她。 车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john也站在街对面看着轿车驶过,望见邹眠他立刻热情起来,远远地张开怀抱:“嗨,周。” “john。”邹眠打招呼。 “邹小姐出门了?”john问。 “对。” “去哪?” “我也不知道。”邹眠回答。 “太可惜,总是碰不到她。”john感叹着:“经常看见那辆黑车轿车来接邹小姐呢!” 邹眠并没有接他的话,转而问道:“john,你今天怎么来了?” “本来想找两位美丽的邹小姐共进午餐,看样子那位邹小姐没空,这位邹小姐有空吗?” 邹眠笑:“我今天还有事呢,不能跟你共进午餐了。” “so sad。”john耸了耸肩,问道:“周,你知不知道好像华城的锦军要入城了。就是下周,城里会有一场大型的派对。” “我不知道。” “周,你会参加吗?”john眨着深蓝色的眼睛说:“你以前那么喜欢舞会,这次可是全城的盛典呢。” 邹眠摇摇头,“应该不会了。” john露出受伤的神色:“那真的是太可惜了。我还想欣赏你美妙的舞姿,你的舞姿是我教过学生中最好的。” 邹眠只笑笑,john再接着说:“对了,周,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忙。你是不是认识厉家的人?” “是啊,这么了?” “厉家有没有想学英语的,我想让你牵个线。最近我有几个学生退学,想要再找几个呢。厉家是有钱人,或许出手会大方点。” “好啊。我帮你问问。” “太感谢你了。周。”john牵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下次一定要留时间给我共进晚餐,再会。” “再会。”邹眠招招手。 邹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以前的她会对周遭,对言下之意不做任何深想。但现在的她不会了。小姨提点过她,不要过多接近john。john这次来也许真的是邀请她吃饭,又或者只是想让她带他进那个舞会,又或者想要接近厉家…… 也许她之前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john以前是她的老师,而她那时候到底无意间告诉了john多少周家的事? 邹眠回去后屋不久,小桃又悄悄地过来说:“邹眠小姐,那个女人又来了。” 邹眠知道她指的是谁。最近常媛媛一直在店门口转悠,小桃小梨都很聪明,早就注意到了她。 “小桃,麻烦你帮我给她泄露一个消息。就说我明天中午要跟一个姓李的先生见面。” *** 邹雪走进房去,柯鄂正坐在透着白光的白绸窗帘前,即便背过身,也能看出身形挺拔。 “鄂哥。”她问,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的桌上:“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柯鄂没有回答她。 邹雪的高跟鞋轻盈地踏在羊绒地摊上,蹲下身覆盖住他放置在扶手上的手背,温柔地说道:“腿还疼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揉揉。” “不用。”坐在轮椅上的他表情丝毫没有变动。 “你今天突然叫我来,真让我有点惊讶呢。”邹雪明媚的唇边保持着惯常的微笑:“我带了你最喜欢白兰地和烤鸭,一起吃午饭?” 柯鄂许久才转头看她,邹雪喜欢他的注视,把脸蛋靠在他的宽大手背上,轻轻地唤:“鄂哥。” 柯鄂偏低着眼,抽手捏住她的下巴,“邹雪,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见你吗?” “总该不会是想我吧。”邹雪笑。 “我要离开鑫城一段时间,对外会宣称柯应把我藏起来了。” 邹雪的面容渐渐变得沉静起来,“你跟柯应已经商量好了?”她缓缓地抬起头,仰起脸凝视着他。 “你会带我走吗?”邹雪轻声问。 “我从来没有想过带你走。”他转过轮椅,用这她喜欢的偏冷峻的声音一字一句回答。柯鄂的声线一向是很低的,从第一次听她就格外喜欢。像是冬天里的雪山一样又冷又峻,然而这句话,却像在她心里结了冰。 邹雪冷笑:“所以你是要把我留给柯应?” “我无法干涉你的去留。”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知道,你想让我跟柯应在一起。”邹雪缓缓走到他面前,再次蹲下:“柯应你是培养的接班人,而我呢,是你意中人的妹妹。”她轻笑着,却突然抬起头用着恶狠狠地的眼神一字一句说:“但我告诉你,我就算跟汪鹭上床,也不会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2 跟柯应在一起。我不会让你的如意算盘得逞,我不会让你觉得你给我找了一个好的归宿,就心安理得地离去!” 柯鄂低着眼看她:“你把自己想象得太重要了。” “我不重要么?我是你心爱女人的妹妹,是你得力手下的梦中情人,为什么我会不重要?”邹雪笑着说。 “是他们重要,而不是你。” 邹雪的眼里似乎要冒出火光:“是啊。他们重要。可是一个宁愿嫁给一个老油条也不嫁给你,还有一个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如果我硬要他从我跟你中间选一个,他说不定会选我呢。” “你可以试试。”柯鄂冷冷地说。 “那就试试。”邹雪也决不回避。 “邹雪,你自尊心太高,总以为世界上的事都该围着你转。” 邹雪站起身来,“所以像姐姐那种,安安静静接受一切的你就喜欢,对吧?当年你家破产,她听父亲的建议迅速毁了和你的婚约,嫁给了周故,你也仍然喜欢对吧?”邹雪弯了弯耳边的发,再次恢复到自信而雍容的样子,“不知道这次你离开还会不会去找她呢?毕竟周故之后可是又娶了好几房姨太太,姐姐也许也寂寞了,你们能死灰复燃。” “你跟你姐姐最大的差别,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呵,我不知道想要什么……”邹雪转身离开:“你给过我吗?” 直到坐上了车后座,邹雪才允许自己嘴唇轻颤,手指发抖。她的确是被气着了,就这样通知她,之前完全没有提过……那她何必陪柯应在那些帮众面前演戏,如果他的目的是想走的话…… 她原以为,原以为…… “邹小姐,去哪?”开车的小河问。 “找你们老大。”邹雪撇过头看窗外。 “这个时候应哥应该在赌场里。” “那就去赌场!” 车子发动了,邹雪紧紧攥着双手,她不能哭,也绝不能认输。 柯应在赌场里听会计报这个月营收,这几天汪鹭一直紧跟在他们原有的店边开店,赌场旁边也开赌场、酒楼旁边跟着开酒楼,虽然新开张还没有产生大的影响,但实在令人膈应。 最后陈会计作总结:“应哥,总体来说,这个月总的营收跟上个月持平。”虽然这样说,但前几个月几乎都是稳步上涨。 “应哥,这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咱的生意都被他抢没了。” “他奶奶的,之前油水都被他分走了,还来动我们的生意。” “就他/妈干一场,我去他们店里放把火,看他们还敢不敢开?!” …… 帮里的小头目齐刷刷地起哄,之前被分走那么多地盘和生意已经令人火大,这时候还明着来争,让他们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柯应深皱着眉头没说话,这时候有个帮员来报:“应哥,邹雪小姐来了,在外面等着见您。” 邹雪? 这时候能找他有什么事。正好他也听烦了,索性起身出去。以前当个二把手还不觉得,以为生意不就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事吗?现在才知道,要考虑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邹雪站在赌场到后厅的入口背对着他,他上前两步,还没开口,她转身,猛地上前抱住亲他。 毕竟是青壮年,他也迅速地按住她的臀部,把她压在墙上一顿猛亲,旁边的帮众没见过这么干柴烈火的,愣了愣立刻匆匆把他们围起来,还把其它围观的人员一并赶了出去,“去去去,没看过人亲嘴啊……” 结果赌场里有个小小的声音传出来:“我还真没看过。” “看你爹妈去!” “我爹妈挂了。”那个声音再次小小的说。 “滚!” …… 两个人直到最后亲够了才分开,让那些帮众松了一口气,他们还想着如果他们继续亲下去,要不要找块布把他们围起来,或者劝他们进里面。 “怎么了,欲/火/焚/身?”柯应调笑着说,被她一顿猛亲心情好了许多。 “不,我是心如死灰。” ☆、第 62 章 厉寻寻幽幽地对着手指头,低声说:“哥,他们好凶。” 旁边的刘管家早就听得眼角抽搐了,这时才说:“小姐,有些话不能乱接。”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 厉胜白和厉寻寻一行人刚进赌场便看到有趣的这一幕。等了很久他们还没分开,那些帮众们还非常整齐地双手背在身后,保持着肃穆的姿势把他们围在最里面,厉寻寻把手搭在厉胜白肩上,喃喃叹道:“真是讲义气的兄弟啊!二哥,等你跟邹老师亲的时候,我跟明城也把你围起来。” 厉胜白咳了两下:“不需要了,已经发生过了。” “哇哦。”厉寻寻露出崇拜而惊叹的神色,垂头想了半天,朝刘管家:“刘管家,如果你有那一天的话,我可以去围观吗?” 刘管家忍痛闭了闭眼睛,此刻他才是心如死灰。 厉胜白说道:“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刘管家,你带寻寻再出去走走吧,我自己逛逛。” 刘管家扶了扶眼镜,低声说:“好。” 厉寻寻有点儿不情愿,她在到底是跟二哥继续参观赌场,还是跟刘管家逛街,但可能有被他看到买书中做抉择,最终她选择义无反顾地伸出手:“哥,钱。” 厉胜白看了一眼后面垂头丧气的刘管家,“寻寻,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好呀。” 厉胜白悄悄地在厉寻寻耳边说什么,只见厉寻寻眼睛一亮:“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不是天天都骗我和明城吗?”厉寻寻睁着大眼睛说。 “我要是真的骗你,能让你知道我骗了你?” 厉寻寻想了想:“……那倒也是。” 刘管家腹诽:这是什么对话?!寻寻小姐不要相信二少爷,他有时候就是真的骗你!譬如现在! 厉寻寻转过身,把手背在身后,雄赳赳气昂昂,“走吧,刘管家。” 刘管家瞥了一眼厉胜白,厉胜白给了他一个愉快的眼神。他突然有点害怕,这两兄妹,到底在搞什么…… 邹雪和柯应走进里间,其实他们刚分开没多久,厉胜白和柯应的视线就对上了。但看样子,目前来说,柯应还没空管他。 厉胜白在赌场里绕了一圈之后,掀开赌场写着“赌”字的帷幔,这一迎面,又碰上了田新月,不止田新月,还有她的母亲。两人正在对面买东西,田母眼尖发现了他,立刻极为热情地叫道:“厉先生。” 虽不太愿意跟她们碰面,厉胜白还是摆出极为客气的笑容:“田伯母,田小姐。” “哎呀,真是巧遇呀。”圆圆的田伯母把手帕放在嘴边止不住笑,拉了拉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3 旁边田新月的手,“新月,厉先生跟我们真的好有缘分啊。” 田新月似乎跟她母亲闹别扭,也就只仅仅抬了一下眼皮:“厉先生你好。” 厉胜白微笑,闹别扭的反而比不停地空口说白话的她令人舒服多了。 “厉先生这是要去哪?”田伯母说。田新月抬眼时正好瞥见他身后的“赌”字,直接问:“厉先生,刚从赌场出来?” 厉胜白点点头:“对。” “哈哈哈哈,年轻人都爱玩,小赌怡情,小赌怡情。” 田母极为热切地想要把气氛给掰转回来,可惜她的女儿并不领情:“国人正当危难,日本人的军队都快打到城门口了,还有人把时间精力花在享乐上。” 看来这位田新月对他成见甚深啊,他原本极为讨厌这种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的人,但此刻也算是托她的脾气,可以顺利脱身了。 “田伯母,田小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语气开始冷淡,此时不借着机会发点脾气,更待何时。 “哎呀,厉先生……”田伯母叫道。 没走出多远,就隐隐听到后面传来两母女的争吵声。 “同凯哥,就不是这样的!” “同凯,同凯,他被你舅舅逐出家门了你知道吗?!” “那也是为国家做事,你们这群老古董不懂!” “哎呀,我真是……” 厉胜白走入“寻梦”香水铺,两个小丫头眼尖在他进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他了。一个上前来招呼,另一个则默默进了后厅。 “你好,先生,买香水吗?” 厉胜白轻应了一声,“最近有什么新的香水吗?” “先生,这款法兰西香水,是店里的新品种。味道清香,最适合年轻的太太小姐们。”厉胜白拿过瓶子把玩,这时候邹眠便从里面出来了。 “你好,邹小姐。”厉胜白笑意盎然,把香水放下。 “你怎么会来?”邹眠上前。 “不欢迎我吗?” “不是。来,进里面说。”邹眠转身,厉胜白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咬着耳朵说:“可别前功尽弃呀!” 邹眠愣了愣,瞥见小桃小梨望着他们的神色,反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一起进了后厅,厉胜白从身后抱住她,垂下头在她耳边:“我今天见到你小姨邹雪了,她跟柯应在一起。他们的关系不浅吧。” “嗯。” “李同凯现在也不住在田家了,田家母女为这事估计还闹了一场。” “是吗?” “下周给锦军的欢迎宴,你打算怎么出席?” 邹眠转过身:“你还是发现了吗?” 厉胜白笑:“喜不喜欢我,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但接近我,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邹眠笑:“回华城除了凭借那可怜的亲情和爱情,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在鑫城的话——” “至少有我。”厉胜白轻柔地捏住她的下颚,“要报复的话,至少要找一个势均力敌的角色,对不对?你进厉家,瞄准的目标就是我吧?” 邹眠抬起眼,“你真的太聪明了。” 厉胜白笑得眉眼都温柔起来:“不聪明,怎么值得你选呢?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接受你的温柔陷阱的。” “也不是吧。”邹眠笑:“没有利益,你也不会跨进来。” 厉胜白把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我还真的是喜欢你呀。所以今天才想开诚布公,时间不多了,我们再这样互相试探下去,没什么意义。” “嗯。”邹眠点头。 “店里这两个丫头很精明。是柯帮的人,还是你三哥那边的人?” “都不是。她们是小姨的人。” “你小姨在鑫城待了这么久,看来也把形势摸得很透。我的身份也是她告诉你的吧。”这几乎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他接着说:“不过我劝你,不要太学你小姨,她有时候冲得太前了,引人注目。”他伸手揉开她的手掌:“被我抱着的时候不要这么僵硬,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 邹眠放松下身体,听他接着说:“也别太相信你小姨,要是有她想得到的东西在,她也会很快出卖你。” “我知道。” “生生。”明显感觉到她稍微放松的身体再次微微一颤,他轻笑:“是不是很久没有人叫你这个名字了?”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见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当我对一个人好奇的时候,不知道她的全部,会很不舒服。” 邹眠垂下眼:跟他们相比,她果然还是太嫩了。 “去定礼服吧。我已经收到欢迎宴的邀请了。你将是我唯一的女伴。我希望到时你能美得不可方物,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压低了声线,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吐出名字,“——让他见你的时候,蠢蠢欲动。只是见得着,却摸不到,渴望着,却得不到。” 真的是恶劣,跟他接触久了,才发现他是为数不多,关键时刻一定能狠得下心的人。 “他到了吗?” “应该是明天到。” “……我有时候想,我是不是在与虎谋皮。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但至少,你不是只等着被吃的小白兔了。而且并不是你不肯放过他们,是他们不肯放过你。没他们来,你不会下定决心吧。” “我在你面前,好似真的完全没有秘密了。”邹眠简直想自嘲一下。 “还是有的。譬如,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又是谁?” ☆、第 63 章 她喜欢的人是谁? 这真的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难道一个人心里必定得有另外一个人才行吗? “秋莺有消息吗?” “我正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找到你三哥的地址了。” “……你连他是我三哥都查出来了?” “他那么有名,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她抬起头:“厉胜白,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凝视她的双眸:“你现在怕我会伤害他们?毕竟他们是你的亲人。”他的话似乎是反问,又是对她的疑问,仿佛在说:你确定你能动手? 邹眠没有回答,稍后轻轻把他推开,可不能让他一直占她便宜了。 “把秋莺的地址告诉我。对于三哥,没有谁比我更了解。” “寻寻小姐: 您是天上的月光,又是冬日的暖阳。您是早间的清风,又是夏日的井水;您是空气,是水,是阳光,是我见过最柔软的纸张,是夜间所有的星光,是我所度过最温柔的时间,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脸庞,在这世上,您是所有一切美好的总和。 每每见您,我都心潮澎湃,欢喜不已。 寻寻小姐: 您是黑夜,又像星光。是晚霞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4 ,又像朝阳。 是我清晨见过的最晶莹的露水,是我听过的黄莺最柔软的叫声,是最甘甜的瓜果,是最美的花朵,而即便这一切加起来,也比不过您唇边的一个微笑。 寻寻小姐: 您是我遇见过的最美的梦境。 寻寻小姐: 您吃饭的样子,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兔儿。 寻寻小姐: 今日我见您的时候,您正在草丛边抓猫,我忍不住觉得:啊,您实在太可爱了。头顶上有片叶子,我一直想给您拿下来,只是甚为害羞,然后您送给了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寻寻小姐: 今天见您趴在石桌上晒太阳,懒懒的,把脸贴在石桌上,像只猫儿一样。真忍不住想去抚摸一下。 …… 面前的厉寻寻嚼着花生发呆,明城吃力地一字一句念,总觉得自己浑身都麻麻的,瘆得慌。(ps,明城没有意识到,长大以后他泡女孩的甜言蜜语不是受他格外会撩人的小叔的影响,而是此刻令他肉麻兮兮的未来姑父刘管家。) 他念完之后又翻了一下,这六七十张纸条夹在一本老旧的空账簿里,都是在重复这些内容,像情诗又不像情诗,像日记又不像日记,有些是写了一半,有些是字写错了再写,有些是重复摘抄。 “姑姑。这个人老说您是太阳,像猫儿一样,可我觉得您就是好吃懒做啊。” “啪。”花生米壳砸在了他头上,明城摸了摸脑袋,晃着腿:“姑姑,这些纸怎么办?” 紧接着门外面突然传来走来又走去,走来又走去,将近七八个来回的脚步声,最终似乎终于决定了敲门,伴随着隐隐颤抖的声线:“寻、寻小姐……我的账簿是不是在您这?” 刘管家内心真的快要万马奔腾了,他们逛街逛到一半,厉寻寻突然说肚子疼,于是他便先送她回来,又应她的要求,回书铺里给她买书。万万没想到,刚回到自己屋子里,就发现书桌里面的抽屉……被洗劫一空!他明明已经锁了,她到底是怎么把它撬开的?! 啊啊啊啊啊!要是让寻寻小姐看到了那里面的内容,他真的要羞愧死了!就知道这对兄妹一定没有筹划好事!! “姑姑。”厉明城请示。 “嘘,明城,别说话,别让他知道我们在里面。” 刘管家:……你说得那么大声,我已经听到了好吗?! “寻寻小姐,你的书我给您买来了……我最近喜欢做摘抄,所以做了很多摘抄……您别见怪。” “那账簿都旧了,您要新的我给您买新的。” “寻寻小姐,我只是想要练字而已。” “寻寻小姐……我知道您在里面。” 刘管家趴在门口,突然间又有些丧气,握紧双拳,她是不是要讨厌自己了?会不会恶心自己每天都在偷偷看她? 许久,“一张情书一本小黄书来换。”厉寻寻的声音幽幽地从门后传来。 磕完了花生米,她瞥了瞥桌面,勉为其难地道:“每个星期一本。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名字写上,贴厉家大门。” “……” 隔了很久,厉明城还能想起来开门之后刘管家惨白的脸色,让他想起来小叔的话:明城,记住了,我们家是祖传的奸商。 果然是对的啊。 第二天中午,邹眠走入福德饭馆。 李同凯派人来送纸条约见面这件事她不惊讶,只是突然想起以前李同凯给她传纸条的时候,她满心的欢喜,甚至无数次想要临摹他的字,觉得秀美俊逸。现在看来那时的她是在一个瘴里,下意识认为他好,于是他写的字都似乎在暗示什么。 实际上字和人并不对等。 李同凯已经站在包间里了,听到伙计的敲门,他回过身,“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邹眠也打招呼。 伙计问:“二位要点什么 ?” 李同凯本想点菜,邹眠说道:“先不用上,我不一定能待多久。” 伙计应了一声哎,给他们分别倒上茶,再关上门出去:“您慢聊。” 李同凯坐下来:“你变了不少。” 邹眠垂眼笑了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可以老朋友叙旧吗?”李同凯笑,端茶茶杯喝了一口。 邹眠抬起眼与他平视:“我们是朋友?”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也知道跟你道歉并没有什么用。”李同凯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手捧着茶杯,斟酌着话语:“我是在厉家知道你的,你是厉明城的钢琴老师?” “嗯。” “厉胜白在追求你?” “嗯。” “厉胜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么?” “不知道。” 李同凯顿了顿,“生生,咱们合作吧。” 邹眠抬起眼:“合作什么?” “你知道你三哥为什么会来鑫城吗?除了陪他的未婚妻来探亲外,他也是来谈合作的。鑫城有一处很大的日本军火库,你的三哥想要卖军火给日本人。” “噢。” “生生,就算你跟我之前有着愤恨,但是国难当头,我们应该联手行动。我找你也是因为你是理智的人,你不会分不清这一点。” “这件事跟厉胜白有什么关系?”邹眠冷静地问。 “我怀疑厉胜白就是跟你三哥接洽的日本潜伏势力,厉家表面是做绸缎和茶叶生意,实际上似乎还经营赌场、当铺、舞厅、船运等等,厉胜青管明面上的,而厉胜白管暗地里的,厉家兄弟原本只是一所小县城里出来的,在这鑫城短短几年扎下根来,地下产业如此庞大,并不简单。我查得他们每年都有一大笔钱流出鑫城,去向不明。” “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我相信你。”李同凯盯着她的眼睛说:“而且厉胜白追求你,未必没有心怀鬼胎。也许他早就察觉了你的真实身份。有了你这个挡箭牌,可以按捺住你三哥跟王贺。” “我真的是很重要啊。”邹眠轻声道。 “你的确很重要,生生,所以我才想找你继续合作。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请不要完全相信厉胜白,他是条老狐狸,他对你不会是真心的。”他接着双手放在圆桌上,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生生,我以前的确欺骗过你,但这一次我用性命发誓,绝对没有骗你。” 李同凯下楼,发现邹眠居然还站在门口,不由得一愣。他明明是估算了时间,等她走后大概四十分钟,才下楼的。她突然上前,拥抱了一下他,压低声凑近他耳边说:“但是以前的事就算没有道歉,也该有点表示吧。” 邹眠眼角眉梢笑意流转,转身离去,李同凯在对面的街角里看见了气冲冲的常媛媛。他竟下意识的想笑,现在的她的确成长了,比以前迷人太多。摸了摸被她唇齿的热气触过的耳垂,有些酥/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5 痒。 邹眠走出一段路后,天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骤雨打起了尘土,周边的小贩匆匆收拾物件,行人举手挡雨奔跑而过。 她找了一个屋檐,站在下面,无声地看着。 雨声淅沥,有些微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遭突然阴暗下来,她抬起头发现上方是一柄银色的伞架,黑色的伞遮住了她。她转过身,一件大衣蓦地完全把她包裹住,熟悉的军装出现在她眼前。 紧接着后脑勺被大掌托起,吻落了下来。 ☆、第 64 章 邹眠推开了一下,转过脸不去看他。 此时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上几乎已无行人,大雨磅礴的下,像一道帷幕遮盖了一切。 王贺凝视着她,猛地伸手把她抱起,连带雨伞一起大步冲出屋檐,走入停靠在街边不远处的车内。他先把她放入后座,伞收进来放置于副驾驶上,而后在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时候覆盖住她。 司机自动拿起伞下车,走到路边抽烟。 车内狭小,邹眠一时施展不开,所有的挣扎都像是棉花在抵挡沉石,薄纱在抵挡铁块,雨水噼里啪啦地击打着车身,在车内产生嗡嗡的声响,回荡着延绵着。车内与车外一样昏暗,雨水的味道,沾湿的大衣上的味道,他的气息…… 火热而沉重。 被压进黑暗角落的拥堵感,以及微凉的大腿被一双温热的手抚摸到,而后握住膝盖关节,而后是脚踝。 “放开!”她发觉自己竟已没了力气去推他。她越想动,好似他就压得越紧,手脚越施展不开,就越像在接纳他…… 她咬紧嘴唇,他却把手指放入她嘴里:“咬它。”邹眠当然毫不客气地就咬下去,他让她痛,她也就让他痛。 他的喘息在动,还有吻,以及低得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你这样还想让我原谅你吗?”说话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尾音也在颤抖,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抓得自己指甲都疼了,真想就这样抓死他…… 雨声小了很多,水滴在车窗缓缓地滑下。 他还是没有松开她。他保持着由上往下地姿势,伸手从她的眼睛一路抚摸到了嘴角。 “走开。”她说,“所以这就是你求原谅的方式?” 她声音空空的。 真恶心,恶心这些男人。包括王贺,包括她三哥,嘴上说喜欢,实际上做的都是伤害她们的事,他们脑海里对爱的定义只有占有和掠夺!他们都根本不配说爱这个词! “你送我回小姨那吧。”她语气渐渐冷静了。 “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待在我身边?”他问。 她冷笑,扭过头:“你做什么都没用,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不用喜欢,待在我身边就行。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王贺望着她深深地说。 “可是我不行了,我不仅不喜欢你,还很恨你。” 雨一直没再停,一整夜都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邹眠下楼时小桃正在扫地,听到动静她转头露出一个微笑,“邹眠小姐,早呀!” “早。” 小桃忍不住打量了她的神色,昨天下午她脸色苍白又冰冷。她把晚饭端上去后,便不敢多吵她。 “小姐要出去么?今天中秋节哩,我还想一起采办点东西。” “嗯,我很快就会回来。” “是去厉先生那里么?昨天下午那车看样子也像厉先生的哩。” 邹眠没有答话,径自离开了。 邹眠的确来找厉胜白,厉胜白那时才起床不久,正教小侄子英语,听到她来还有些惊讶。因为今天并没有她给明城的钢琴课,又来得实在太早了,才八点十五分。 他从摄影室走出去,正好丫头也把她带到这边来。然而她能主动来,他却真的十分开心,“你是来跟我一起过中秋节的么?” “有些事找你。” 短短的一句话他便察觉出来了:“你不开心?” 厉胜白挥手让丫头下去,“说吧,有什么事。” “大后天的欢迎会邀请函还能多弄一张吗?” “你想带谁进去?” “秋莺。” 厉胜白等着她的下文,邹眠也并不打算藏着掖着:“在来找你之前,我去找了秋莺。的确是我三哥把她买走的,而且不是买走,几乎是让她签了一个几乎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高利贷。” “商人本色。”厉胜白笑。 “这几天来,秋莺都没有见到过我三哥,而且她已经知道三哥和梅若微的事,她很容易认命,傻傻地还想祝福他们。” 厉胜白听出一丝不同寻常来:“噢,你想怎么样呢?” “我要把秋莺带到欢迎会,三哥不见秋莺,我就偏要让他见。” “亲爱的邹小姐。”厉胜白挑起她的下巴,“你在使性子?” “不行么?”她顺势抬起眼,黑亮黑亮的。 厉胜白低笑出声:“当然行,我最喜欢看热闹。邀请函我一定会多弄一张的,秋莺那边就交给你了。兄妹纷争,不是很有趣么?不过现在我更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下定决心了呢?之前我看你的意思,并不太想拖秋莺下水。” 邹眠扭过脸,不想回答。 “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嗯。” 厉胜白牵起她的手,“先别急着走,来,带你看看我的摄影室。” “我每次不开心都会来这里静坐,看着自己拍过的那些山河、人物、景色,很多烦恼便会烟消云散了。”他的摄影室并不大,可是照片贴得密密满满的,细看每张能够感觉到一种细致、深刻和冷静,然而这样环绕着看,又有一种雍容的浩瀚感,是属于他的风格。 “你不是很少带人进你的摄影室的么?” “你是例外呀。”厉胜败笑起来,他走到一处,“来,这是你的照片。” 邹眠走过去,有一个墙面上她的照片像是金字塔一样的分布着。 “这是第一次见面,你来面试的那一天。清清冷冷的,眼里透露着防备,远远的疏离感。第二次是这张,有种无关于己的隔膜。第三张跟明城单独在一起,你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扭过头见她认真看着那些照片,“……像现在一样。你刚刚来的时候,面色冷得像一块冰,现在你的肩头才有些放松下来。” 邹眠看向他,微微吐了一口气:“抱歉,我刚刚有些不太礼貌了。”一进来直接聊事情,说话太生硬。 厉胜白仍如春风拂面:“没关系。”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偷拍你吗?”厉胜白拿下一张照片看:“因为你像一颗花生一样,我很想剥剥你的里面是什么。真实的你和表现的你一定不是同一个人……”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6 “我都不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你很心软,周生生小姐。”他换了称呼,言笑晏晏地看着她,“非常天真,非常冲动,也非常心软。我想过去的你,一定就像一只懵懂的鸟儿一样。高兴的时候,会叽叽喳喳的叫,不高兴的时候会哭会闹,以至于现在的你总给我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压抑忍耐。我说得对么?” 邹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每次来找你,都像是在上课。” 厉胜白轻笑起来:“至少你现在完全放松下来了。” “来,周生生小姐,我还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开心起来。” 厉胜白伸出手,一种温柔的、真挚的邀请。邹眠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他说话,许多郁闷都能够缓开,他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格外踏实。 她伸出手便被他紧紧攥住了,但他说的方式居然是—— “打麻将?”邹眠愣了好一会儿。 “对。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跟别人打麻将。” “我不太会打麻将。”邹眠说。 “没关系。”厉胜白落座,直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唇靠近她的耳边:“你郁闷是因为你输了,没有任何输家会开心,哪怕你以为自己不在意。人生也是场赌局,你要学着把手里的牌打好。掌握控制权,判断形势,做出权衡和取舍。邹眠,试着去拼尽全力赢一把。那之后,你就知道,没有什么牌是打不好的。而且你现在手里握着的,可都是好牌呢。” 邹眠侧眼看他,他也看着她。 他总是笑着的,总是。但他的眼睛里有一种郑重在,一种认真的温柔在。 她突然也想笑:能够把打麻将这件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也只有他能做到吧。可是她又好似有了点希望,有了点力量。 “别忘了,我也是你手里的牌之一。”他微笑,像是作下什么誓言似的垂下眼,“爱情有时候是负累,但也可能是你披荆斩棘的武器。至少我希望,我的爱在你眼里是如此。” ☆、第 65 章 厉胜白这个牌桌是临时凑起来的,一大早田新月的母亲田王氏带着一个朋友来拜访厉胜青,三个人进里面聊了一会儿,又招进去了刘管家。后来田王氏出来,正好看到厉寻寻、厉胜白、苏秀三个人有打麻将的架势,立刻上来“毛遂自荐”。 在码牌的当口,苏秀和厉寻寻不停地使着眼色。 苏秀:寻寻,他俩好了? 厉寻寻:嗯。 苏秀:这么快? 厉寻寻:二哥一向快、狠、准。 苏秀: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厉寻寻:亲亲(做了个亲嘴动作)。 “嗷!”厉寻寻猛然间小喊了一声,她把腿缩回来并幽幽看了一眼正前方的厉胜白:怀里抱着一个人,腿还能伸得那么长踢她。 麻将打到一半,田王氏开口说了:“呀,寻寻,你今年也二十了吧?” “对呀。” “有没有喜欢的男孩?有喜欢的话,婶给你介绍。”正好这时候刘管家出来,耳朵不由得竖得长长的。 “算是有吧。” “谁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连我哥哥和嫂子都不知道。”厉寻寻撑着下巴说。 “咳咳。”苏秀想要换过一个话题,“今天胜白的手气好像格外好。” 田王氏有点尴尬,笑着说:“女孩家就是害羞。其实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就该想这件事了。你看林菁就是,年少时太挑了,最后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哪知道婚后两年就吃喝嫖赌全沾了,最终说她没有生孩子,就给休了。她前几天来找我,让我来谋份差事,我看她坐在家天天被闲言碎语说的,也实在可怜。正想,你们这似乎要招一个新的管家理账的,就带她来了。她上学时算数可好哩。” “听说她跟我大哥小时候是隔壁的邻居?” “对对对,真真正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小时候她也带过你,你忘了。你还老叫她小姐姐哩。” “……我忘了。”厉寻寻说。 “哈哈,不要紧,多接触接触就想起来了。” 此时的苏秀正全神贯注盯着牌面,她刚学会了一种牌面,正咬着手指惴惴地看是不是有人要放炮,突然间脚被踢了踢,“哎哟,寻寻。” 苏秀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厉寻寻面不改色地打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厉胜白盯着牌面开口:“嫂子,我看大哥到时间要去店里了,你要不要进去提醒一下他?” 虽然厉胜白是十分悠然的语气,苏秀已经下意识地对他的话不敢不听,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来:“对,好像是,那我先进去提醒一下。” 刘管家被招呼坐下来代打,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田王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打了两圈,厉胜青、苏秀、林菁三个人一起出来了。田王氏和林菁没有再多叨扰,临别时,林菁站定,对厉胜白和厉寻寻都露出了讨好式的笑容。 厉胜青和苏秀一路把她们送到门口。 大厅里的厉寻寻撑着下巴无聊摆着牌,“二哥,答应我,你不会娶田家的任何一个女人。我总觉得,只要娶进来她们家的其中一个,全家都好像要扎进来似的,她们也太喜欢做媒了。” 厉胜白笑:“当然不会。”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后,厉寻寻起身回房。顺便招招手手,把刘管家也带走了。 “我很好奇。”邹眠起身问:“你们为什么不想让你大哥跟林菁单独接触?” “寻寻是个鬼灵精,她说不记得,但她记性一向好得很。我印象中大哥有一阵喜欢过林菁,只是那时候我们家还没发迹,他们家没瞧上。” “但你们不是应该站在你们大哥那边的吗?”田王氏一见他们来就说要打麻将,她总觉得是想拖住他们,让厉胜青和林菁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其实田王氏嘴上说给寻寻做媒,暗地里是想给厉胜青做媒,寻寻才那么反感她。踩苏秀的脚,是想提醒她,厉胜青正跟他的青梅竹马,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而厉胜白是直接出声让她过去了。 他们太维护这个嫂子了,问题是,目前来说一个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很常见的事,更何况厉家这么大的家底。 “没有谁比我们更知道大哥心里面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们只是怕他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举动而已。毕竟他比我们谁都要宝贝嫂子。” “你们不相信你大哥?” “大哥心太软,责任感太重。有女人在他面前哭三秒,他就受不了。” 有一瞬间的沉默,厉胜白问:“觉得我们做得太过分了吗? 邹眠摇摇头:“不是。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我闻过,是小姨那最新上的一款巴黎香水,她若真的有心来你们家做事,不会抹这么浓的香水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7 。” 厉胜白低笑出声:“你有点像我们家人了。” 邹眠也笑,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厉家给她的感觉这么温柔踏实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在显而易见、无声无息地深爱着彼此。 也许是跟邹眠心靠近了一些,厉胜白感叹:“我们有时候对嫂子说话也不太客气,换做别人家估计早就觉得我们这小叔难缠,小姑磨人了,但嫂子完全不计较,衣食住行都打理得妥妥帖帖,谁爱吃什么谁不爱吃什么,谁怕冷谁怕热,都记得清清楚楚,少一件衣服都怕我们着凉……人无完人,家不就是大家在一起抵抗外敌的么?” “嗯。”邹眠点头。 反而是厉胜白他们,令她明白什么是家,什么是爱。 “是不是每一个来厉家的人你都会调查?” “树大招风,想动歪脑筋的人可不少。” “……辛苦你了。”她低声说。 厉胜白看着她,伸手弯起她耳边的发:“每次出差大哥总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我有时候觉得在外地住一两夜缓过精神会更好,但他总是提早回来见嫂子,听听嫂子说话。我虽然知道他们深爱着彼此,却始终无法准确理解那种感受。邹眠,你刚刚的那句话突然让我有一丁点体会,心扑通跳了一下,全身都暖暖的。” 他含着笑凝视着她:“我以前一直都很羡慕大哥和嫂子,我觉得他们是世间难得的互相契合的人。不要求对方爱自己更多,而想去先爱对方,于是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了,也都只是在尝试尽力完善自己,而不是要求他人。我现在突然觉得,有可能,我也在触及幸福的苗头。” 邹眠没有接他的话,他是个很会说情话,令人心动的男人。若是以前,她一定立刻就爱上他了。但是现在,她不敢轻易踏出去。 她怀疑这份感情的真实性,也害怕一切只是一场阴谋。 他也不再追问,握住她的手腕:“中午留下来吃饭?” “不了,我得回去。” “好。本来还想让你试试嫂子事无巨细的关心和照顾。” 邹眠抬起头看他:“你是在引诱我吗?”引诱她一个温暖的、爱护的、其乐融融的家。 他笑得春风荡漾:“我只是想在其他人出现之前,预先在你心里多加点砝码。” 厉胜白送的花还是不间断,不过邹眠最近都把它们拿进房里。即便是枯萎了的也安安整整地摆在房里的橱柜上,看见花她的心情蓦然会很好。 在欢迎会开始的前一天,李同凯通知她他那边也弄到了邀请函,跟他表妹田新月一起出席。顺便还问了一下她常媛媛是否有来找过她,那天之后常媛媛似乎就失踪了。 邹眠没有见过常媛媛,也没有兴趣见她,她不来找她是最好的。 邹眠给这次欢迎宴定做了一件露肩的黑色蕾丝长裙礼服,头发也做了一个烫卷。 她直接从周白齐那把秋莺给接了回来,本想给秋莺也定做一件,可是秋莺对穿这种礼服极不习惯,又死命不让邹眠破费,最终只是借了邹眠一件旗袍穿,幸好她们的身材差不多,也能穿上。 同一件衣服,不同的人穿得效果完全不一样。这件银丝的银色旗袍,邹眠穿便是素净淡雅,秋莺穿起来却是温柔可爱。 晚上六点五十四,邹眠拉着秋莺进场。 秋莺觉得身上凉飕飕,高跟鞋也让她极为不适应。她有些紧张叠着双手,看着场内各种华贵的礼装,惴惴不安:“小姐,我这样不会给你丢脸吧?” “不会,你很好看。”邹眠安慰她。 “哪啊,小姐才好看。”秋莺顿了顿,咬了咬唇,脸红红的,看着已经到达的嘉宾,端着酒杯走来走去。她有些羞涩又有些兴奋,毕竟她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上流社会,小姐又亲自给她化了妆,戴了首饰,穿得像个故事里的公主一样。 她举目望了望……原来这就是舞会啊。以前三少爷就很喜欢参加舞会,醉醺醺的回来,又总说舞会里的人一点意思也没有,但她觉得好像很有意思…… 这就是他所处的世界吗? ☆、第 66 章 厉胜白早已到达场内,远远见邹眠和秋莺过来,跟面前的人寒暄过后,朝她走去:“你今天真好看。” 邹眠笑:“谢谢。”她打量了一下他,一身裁剪利落的白色燕尾服,“你也很帅。” “能够听到你夸我真是今天最值得的事情。” “别开玩笑了。” 厉胜白笑起来,眼角眉梢都弯弯的。秋莺蓦然间觉得他有些可爱。 “这是秋莺。”邹眠介绍。 “你好,秋莺小姐。” 厉胜白叫她小姐,她还真不适应,她有些局促地打招呼:“你好。” “之前只见过秋莺小姐的名字,没见过人。没想到秋莺小姐也这么好看,若是其他姑娘看到了的话,估计不敢再来了。” 虽然知道他可能只是惯例地称赞别人,但秋莺还是有些开心呢。今天她是跟小姐一起来的,在路上听过她提起厉胜白,她还想是什么样的人呢…… 厉胜白走过去给她们各拿了一杯果汁,秋莺诚惶诚恐地接过。 他很年轻,也似乎很体贴人,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度,和小姐真的很相配。他们俩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话题一直试图带上她。 “小姐,我想去逛逛。”她说。没必要一直站着没话找话地打扰他们。 邹眠看向她:“我跟你一起吧。” “没关系的。”秋莺感动:“我就想看看而已,不会有事的。” 厉胜白轻声在她耳边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带她过来呢。” “跟三哥没关系。”邹眠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只是想让她出来多见见人。她不跟我三哥,当然也不能回去余树田身边,秋莺不差,总会有喜欢她的人。” “嗯。” 邹眠抿了一口,“你给我拿的是什么果汁?” “芒果的。” “是故意的还是……” “我知道你喜欢芒果味的。”厉胜白轻描淡写地说:“别小看我观察人的能力。” 邹眠笑笑,厉胜白目光黏着她:“说真的,你今天很好看。” “你不夸人就不舒服吗?” “你不能阻止我说真心话吧。”厉胜白轻轻拿起她的手背吻了一下:“我觉得现在整个夜空的星光都在我身边。” “我觉得有一只骄傲的孔雀站在我身边。” 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秋莺在人群中走过,来的大多是穿得富贵洋气的中年男女,或者两两三三扎堆叽叽喳喳热情十足的年轻姑娘,偶尔几对男女一起。 格格不入的感觉还是在。 只是一切都很新鲜。 她忍不住好奇地看别人手里拿着的都是什么样色的果汁和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8 酒水,以便判断有多少种。 她捧起酒杯学着别人一口一口抿。 “你怎么会在这?” 秋莺差点被呛到了,周白齐站在她面前。 她不防地与他对视一眼,下意识退后几步,垂下眼睛,握紧了酒杯。 她虽然在他家作女佣,却始终在后院,从未看见他。 这是他们这么久后第一次直面对方。 “谁允许你来的?” 厉胜白一身纯白西装给她的感觉是春天,而他也是白色西装,里面配了黑色的衬衫和领带,却像冬天,冰冷而戾气。 “我不知道你在这……”她低声解释。 “你以为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只是想来看看。”察觉到他的嘲讽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她知道这不是她能够来的地方,她只是想看看,看看他生活过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而已。 她以为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她放在这么大的场合里没有人会注意到——抱着这样的态度,她才敢来。 “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可以走……” “那你现在就走。”周白齐的语调毫无感情,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像把利刃,“滚”。 秋莺心坠入谷底。 她没有想过和他重修旧好,只是他……能不能不要……抿了抿唇,她转身走出几步,把只喝了几口的果汁放在了柜台,默默离开。 突然间掌声雷动。 邹眠和厉胜白转向门口。一群华城的军人笔直英挺地鱼贯而入,与鑫城完全不一样的墨绿色军装和高大身姿,以及腰间配的枪械,让场下所有人都不由得神情一肃。 主办人聂秘书上前握手:“你好,王将军,欢迎大驾光临。能够来鑫城做客,实在是太让人高兴了。” “客气了。” “来来来,大家尽兴,吃好喝好。音乐开起来,舞也跳起来,今夜不醉不归。” 华丽的舞曲响起,男男女女都开始寻找着舞伴,王贺由聂秘书带领着,与一些鑫城高官攀谈。 厉胜白观望着:“看来聂永振对这次鑫锦合作,很是看好。一路都是他在应酬斡旋。” 邹眠对这种局势并不是很懂,也不多插话。 他瞧着垂眼的她:“我要过去跟他聊一会儿,你想跟我一起去,还是自己先待着?” “……我想先待着。” 厉胜白笑了笑:“好,我很快就回来。” 邹眠独自站在酒水台旁边,李同凯穿过人群来到她身边,拿起夹子加冰块,低声说:“你从厉胜白身上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没有。” “别沉醉在他的花言巧语里。”他提醒,刚刚她跟厉胜白的亲昵举动他早已看在眼里:“他没那么简单,一旦你对他动了情,就任他拿捏了。” “就像以前你对我做的?” 李同凯被呛住了。 “今天我们会有人去厉家摸底,他是不是汉奸自然能见分晓。” 李同凯离去后,邹眠回头看厉胜白的背影。他正跟王贺、聂永振三个人在一起聊些什么,唇边仍然隐隐笑意。他藏得太好,以至于分不出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过了十分钟,厉胜白端着酒水站在她旁边:“他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语调很轻,“他一直在忍耐着不看你。我原以为你很恨他,他也纯粹是看中了你的身份,现在看起来不是。” 他低笑着,但望着他的侧脸,长睫毛下的眼睛。 邹眠突然觉得,他有一种猎手的感觉,在考虑什么、盘算着什么。 灯光暗了下来,悠扬的小提琴开始演奏。他转过头,笑容仍如春风拂面般温柔:“邹眠小姐,能跟我跳支舞吗?” 邹眠伸出手。 两个人拥抱着轻舞。 “你不高兴?” “没有。” “你一见到王贺整个人就沉默了下来。你不愿意见到王贺,也不希望我跟他有过多接触。邹眠,你这样不行,犹豫是大忌。”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心软了,但并不是因为王贺,而是他。 “我现在能做什么?” “跟我跳舞就好。开心点。不用担心他会来找你。现在盯着他的人很多,这么大的公众场合,如果他来找你,就是置你的安危不顾。” 他真的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厉胜白跟她额头抵着额头:“邹眠,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他突然在场地中间单膝跪下,从口袋中拿出戒指盒。 周边跳舞的人群渐渐退散,形成一个大环圈围绕着他们。 屏气静息,连音乐也停了。邹眠一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灯光下,他仰起的面容明亮璀璨,像是西方故事里的白马王子,打开盒子,露出里面晶莹的钻石。 “邹眠,嫁给我吧。” “啊啊啊啊!”周围人群一瞬间沸腾起来,少女的尖叫此起彼伏。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未做答复的她身上。 事情太突然,众目睽睽之下——邹眠低头望着厉胜白,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什么。 厉胜白没有等她。 拿起她的手,给她的无名指套上钻戒,并温柔地亲吻。 “啊啊啊啊!” “好浪漫!” “结婚!” …… 这太像是童话里的场景,会场骤然爆发出剧烈的掌声与欢笑声,甚至有些姑娘看得眼角发红。 厉胜白笑着起身把她抱在怀里,像是不愿分开。 “为什么?”邹眠问。 虽然她并没有当众拒绝,却也不代表她愿意。 她甚至知道厉胜白是故意挑这个他们所有人都在的场合跟她求婚。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甚至都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 厉胜白贴近她回答:“既然要赌为什么不赌大的?我喜欢你,所以要跟你赌一辈子。” 察觉到有道目光牢牢地锁定他,厉胜白大方地直视回去,像一只雄性兽类对踏入地盘的另一只雄性兽类在斗争前的恐吓和试探。 他们一个目光冷冰冰,一个唇角浮笑地盯着对方。 互不退让。 他经营的是地下赌场,一直很喜欢赌博,从小赢遍整个亲族,外号是常胜将军。 没有他赢不了得牌局,对他来说,赌是人生最有趣的一件事。 与情敌兼对手的王贺的第一次见面,他选择先发制人,以未婚妻的身份把她牢牢地套在身边,而在鑫城束手束脚的王贺会怎么出牌? 他很期待。 ☆、第 67 章 邹眠发现直到散场也找不到秋莺人在哪。直到走出宴会门口,才发现她一个人在门口屋檐的阴影里。 “秋莺?”她试着叫她。 她像是才回过神:“小姐。” “你去哪了?害得我以为把你弄丢了。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89 ” “我有点累了,就出来等你们了。”她微声说:“对不起,小姐,让你担心了。” “没事。”邹眠伸手触摸到了她的胳膊,像冰一样,“你站了多久?” “没多久。” 谎话,她至少在这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因为她找她就有一个多小时。 月光下她的神情有些落寞,邹眠便不再问:“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秋莺有种奇怪的沉默,虽然她平常也是沉默的。 气氛很敏感,也很安静。 直到厉胜白开车把她送到了周白齐新买的府邸门口,下车时她说:“小姐。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参加宴会,我很感激。衣服和鞋子我洗干净后还给你吧。” “不用,你留着就好。” “没。我觉得我应该没什么机会穿它,放在我这里也怪可惜的。”她微微咬了咬唇,再次说:“谢谢你,小姐。” 邹眠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莺想要下车,看了看,又低声问:“这个……要怎么开?” 邹眠伸手替她开了车门,她站在车外,朝她鞠了个躬,又朝厉胜白也鞠了一个:“谢谢你小姐。谢谢你厉先生。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邹眠招招手。 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深夜里走向铁门的背影,邹眠过了半晌才说:“她一定碰到什么事了。” “嗯。” “三哥跟梅若微……也许是认真的。”虽然今天她跟三哥完全没有打招呼,但她还是免不得注意了一下他那边。 “那也好,不是为了商业利益的纯粹结合。对秋莺也是好事,否则纠纠缠缠的,总也斩不断。” 邹眠沉默了半晌。 “今天的求婚我还要再想想。” “我还以为你早已经答应了。”他轻笑。 “我们没有到那种程度。” “在我心里却是已经到了……好好好,别认真,我跟你开玩笑的。”厉胜白看着车前的圆月,在路上些微的夜风中说道:“我知道今天的事你很惊愕,也会怀疑我突然这么做是不是有其他目的。我只能告诉你,就像我庆幸你三哥跟梅若微不是纯粹的商业结合,我也不会为任何商业利益牺牲个人感情。在我眼里感情比那些都重要得多。” “你太会说了,每次我心里起了一丁点疑问,都会被你瞬间按服。”她感叹,好端端地,居然就订婚了。 厉胜白笑起来,从前座伸手过来摸她的头:“来日方长,真假能辨。” 把邹眠送回去,厉胜白回到家。刚进门刘管家就捂着漏出血迹的肩胛出现在他面前:“二少爷,摄影室里的账本被偷了。” ** 屋内黑暗,只剩秋虫的鸣叫,已是半夜。 房门被推开,紧接着是轻微的动静,床头的窗口照射出有道人影坐在她的床边。 秋莺没睡,也知道来的人是谁。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他的脚步声。 “能被买走的人,自然也能被买回来。秋莺,我从没想过你能这么廉价……” “你今天为什么会去欢迎宴?故意出现在我面前?” 秋莺并没有转身。 黑暗中听着他继续说道:“是生生带你进会场的吧?你又想认识别的男人?” 他伸手过去,捏住她的下巴。 “像你这样的女人,只要有钱什么都肯做吧……” 他扯她的衣服。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吗?”她不动,就这么望着他,这么多年过去,她再一次这么靠近他。 像梦,但比梦里面的,冷酷太多。 “为什么不是?”他冷笑,带着沉沉酒气:“你以为你在我眼里有多清纯?” 她的泪水突然流下来,他仿佛好笑一般,摸她的脸:“你以为装可怜还骗得了我?我已经不是毛头小伙子了。” 捏着她的下颌,吻她的唇,眼睛如夜狼一般幽深:“不用表演那么多,我只想快速找个女人解决一下而已。” 她突然有点痛,心内轻轻叫了一声:“白齐少爷。”是以前做这种事的时候,她叫的。那时候他会低下头吻她唇,告诉她不用害怕,安抚她,拥抱她。 但今夜,她得到的只是一场他的酒后发泄。 白齐少爷…… 白齐…… 秋莺等到了太阳升起才起床,昨晚周白齐在完事之后立刻离开了,老管家等在门口拿几个银元给她。 老管家数了数钱,又看她面无表情,隐约知道她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这样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贞洁似的,也让他露出些许鄙夷来:“先生赏给你的,还不快谢谢先生。” 秋莺看着日光下手中的银元,闪闪发着亮光。 ** 然而邹眠这边也是心急如火。 昨夜担心秋莺,又因为求婚的事一晚没睡,今天本想再去找秋莺单独和她聊聊,没想到刚出门就听到街头巷尾在传一个大消息,厉家的大儿子厉明城昨天晚上被贼人掳走了。 邹眠如坠冰窖,立刻去找李同凯(李同凯前几日已经搬离田家,暂住他同学家中)。 没想到李同凯那边也是头大。 “昨天我们的确是有人去偷账本,但是我可以发誓,绑架这件事绝对不是我们做的。” 邹眠气得浑身发抖:“我爹那件事难道不是你们做的吗?” “那本来就是个局,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的确做过绑架这事,但是我用生命起誓,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生生,你相信我,我们昨天就是去偷账本而已。而且那个账本是空的,厉胜白摆了我们一道。”他恨恨地说。 “所以你们也不是没有理由去绑架明城?” “我现在向你发誓,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同学会所为,我李同凯第一个被乱枪打死,千刀万剐。” 邹眠撇过脸:“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李同凯叹了口气:“这件事说也奇怪,绑架的时间是在我们偷东西之后,但是不对啊……他们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厉胜白的房间跟摄影室是单独隔开的,很偏远,所以只要人不在倒也好进。但是厉明城的房间跟他爹娘的离得那么近,没那么轻易就被掳走吧……” 邹眠闭了闭眼睛,她不想听他分析。 她起身想走,李同凯眉头一皱:“等等,我还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媛媛死了。” “什么?”邹眠惊愕不已。 李同凯握紧拳头:“昨天早晨在江边发现的女尸,已经被泡烂了,我刚去认了尸,是她。她生前好像遭到了极为残酷的虐待和强/暴,她性子那么要强,被人这么欺负,估计死也不瞑目。而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死也不会原谅我’。” 邹眠知道,那天茶馆,她故意气常媛媛,令她和李同凯发生争吵。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0 “警方说有可能是之前报纸上登的连环杀人犯。但是我看不像,那个报纸上的杀人犯针对的女性似乎都是有酒窝的,媛媛却没有……不过也不排除是他。” 李同凯边说着边悄无声息地观察着邹眠的神色,她的面容里有着不可置信,惊讶,惶恐和难受,攥着手提包的指关节都发白。 ——在见到媛媛尸体的那一瞬间,他甚至在想,他们在鑫城真算有仇人的话就是周生生了,但她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有可能是别人替她做的,或者是意外? 但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找出凶手,替她报仇。 邹眠走出李同凯同学的家,忽然有些觉得浑身无力。 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之前她对李同凯说谎了,她最后一次见到常媛媛并不是那天中午,她见到她亲李同凯之后愤然跑开,而是那天下午,王贺送她回去,刚下车的端口,她拿了把水果刀朝她冲过来。 ☆、第 68 章 邹眠猝不及防。 王贺从车里出来,一脚踹向常媛媛的手,刀应声而落。常媛媛不死心再次扑向她,司机出来扭住她的胳膊。 胳膊被拽疼了,常媛媛龇牙咧嘴了半天。 “放开我!” 见挣扎无用,她随即冷笑起来:“看来你也是欲求不满。前脚还跟同凯亲亲热热,转眼就跟别的男人耳鬓厮磨了,周生生,你真是好样的!” “我做什么跟你没关系。”邹眠定定看着被踢到角落里的刀:“……至于要到杀我的程度吗?” “你想抢同凯,我自然要杀了你。” “我对他没兴趣。” “你不用狡辩,我都已经看到了。之前你逃跑是同凯帮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你跟他是不是一直有联系?!” “我跟他没联系。” “贱人、骗子,我恨不得杀了你!”常媛媛冲动地还想扑过去。 邹眠不想再听下去,以前都是同学聊的或是文学革命,或是友谊爱情,却没想到有一天对方会吐出这样的脏字。 为什么她会被嫉妒和惶恐折磨疯了?她原以为他们的感情至少是认真的。她应该相信李同凯。如果不相信,又为什么要放任他去接近目标? “这是你跟李同凯的问题,而且李同凯跟那么多女人联系,不是你默认的吗?” “他有他的事业,别认为他对你有亏欠,就可以勾引他。周生生,我原以为你是傻,现在看来,你是不是早就瞄准同凯了,想利用他的同情心和愧疚心,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把同凯让给你的!我最讨厌你这种明明什么都有,却偏偏要出一副什么都不要神情的女人,让人恶心!” 邹眠撇过头,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怎么,现在王贺回来了,你又想回到他身边了吗?还是想脚踏两只船?我真是低估你了,周生生,你在床上一定很厉害吧,经验丰富,否则王贺这样有过好几房姨太太的人都被你驯服得服服帖帖的呢?” 邹眠握紧拳头。恶魔像是完全释放出来,常媛媛脸带笑意,说得更加起劲。 “周生生,你就是个贱人、烂货,你想跟同凯在一起,同凯还嫌你脏……” 王贺走到她面前,摘下白色手套,“啪!”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常媛媛当即右脸又红又肿,嘴角出血。她不可置信般,想要破口大骂,司机适时把她的嘴给捂住了。 王贺命令道:“带她上车。”垂眼戴上手套。 “是。” 邹眠站在原地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扭头走进店门口。 所以李同凯来问她是否有见过常媛媛,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没有任何原因,只是难以启齿。有时候邹眠会想,是她自己太软弱了吗?即便她想要报复李同凯和常媛媛,也并没有要杀他们,或者骂到那种程度,最痛恨的那刻也没有过,而为什么常媛媛却能这么对她呢……仅仅只是因为她亲了一下李同凯。 她曾经真的很长一段时间把常媛媛当做最好的朋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以至于到最后她都有流泪的冲动。 她离家在鑫城独自生活了那么久,没有朋友,埋藏感情,独来独往,直到他们的再次出现,没有赔罪,没有原谅,仍然只是在伤害她。 …… 其实那一刻,如果王贺不上前去,自己也就上前去扇她一巴掌。因为她已经不是那个傻得只会埋怨自己的周生生,她知道,很多事情跟自己没关系的,不是她的错。 可她还是不忍、不忍。 也许厉胜白说得不错,她的心太软,软得谁都可以在它上面划几刀。 可是她居然就这么死了。 邹眠停在街口。她久久没办法从李同凯说的“媛媛死了”这句话里面回过神来。她原本要找厉胜白。厉家出了事,她应去慰问的。只是每走一步,常媛媛的死就在她的心里加重了分量,她的那些话语也会不停地回荡在她耳边。 她的死跟自己有关吗? 是王贺做的? 其实李同凯并没有很伤心,她感觉出来了,他更多的是损失同伴,而不是损失爱侣,也许她还要比他更伤心些……常媛媛可能至死都不知道李同凯也许从没对她认真过。 邹眠开始往回走,直到店门口隔壁巷子的最深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是那天送她回来的那辆,在一个月前就停在那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她朝里面说道:“带我去找王贺。” ** 与此同时,今早才刚回家的厉胜青来到摄影室。站在门口,门是敞开的,抽屉的钥匙也被砸开,里面已是全空。厉胜白正坐在里面发呆。 “大哥。” 他见他走进来打了个招呼。 厉胜青一身青衣长袍,手负在身后,走进去关上门:“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厉胜白笑了一笑,详细叙述起事情的经过。 刘管家是厉家两兄弟最为信任的会计和联络人,他捋账本的时间一般都是深夜寂静无人的时候,他有个习惯是看累了,会去厉寻寻的屋子边转悠。 说到此处,厉胜白故意看了一眼厉胜青的脸色。刘管家都负伤了,该给他点甜头,让大哥知道他暗恋寻寻的事也好。 因为寻寻喜欢在晚上趁人睡了看书,每当心烦意乱时,他就喜欢这样做,看着她在窗口映出的影子,想象着自己喜欢的人安睡或者悠然看书的模样,会给他应对当前事务很大的动力。 昨夜刘管家也是如此,没多久摄影室的方向有几只猫跑过来,夜猫是经常有的,但是突然跑过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刘管家本身也是十分仔细敏锐的人,想了想,上前去查看。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1 走近了才发现摄影室那边透漏出微光,而且门只是虚掩了。里面有细微的动静,似乎在翻着什么东西,刘管家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好撬开了锁,把账本塞进了怀里。 刘管家想上前抓住他,两个人打斗了一番,那贼怕惊动别人,急于脱身,便掏出手/枪,打中了刘管家的肩膀处。 “明城那事呢?” “大哥,别慌。”厉胜白笑道:“明城没事。” “我就知道你。”厉胜青眉头皱起,数落着他:“要是明城真出了事,没摸清形势之前,你肯定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扬。我今早收到了你嫂子的急件,她都快哭晕过去了。” “嫂子性直,一定要瞒着她,别不舍得。” 厉胜青长长叹了口气:“有人发现你了?” “应该是。” “账本呢?” “没丢。这抽屉里本来就是假账本,用来虚张声势的而已。” “就算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支援的事,绝对不能暴露。那些名单和记录都给我藏好。” 厉胜白用手支着额头说:“爱国爱得好心累,总有人把我当汉奸。还总认为你是正经商人。” 厉胜青不理他:“故意让明城被绑架,你是有什么打算?” “这次我想治治汪鹭。”厉胜白坐起身来,架着二郎腿,露出兴致勃勃的神色:“之前他给我和日本人牵了好几次线,都被我拒绝了。而且已经查明,之前刘掌柜铺子里的账本是他偷的了。” “这次有可能是他吗?” “不像。风格不一样。上次是不留活口,这次只为账本。” “汪鹭已经彻底投靠日本人了吗?” “大哥,您还没看出来吗?他已经是一条狗了。他的场子里那么多日本人,而且最近开始想打柯应那边的主意,毕竟军火都在柯应那。” “他没办法拉拢柯应的。”厉胜青说。 厉胜白说:“当然,柯鄂跟我们是什么关系,柯应也早已经跟我们达成共识了。” “你想怎么办?” 厉胜白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瓜子,一粒一粒嗑着:“咱最近不是还要给一批钱出去么,现在他们估计盯我们盯得很紧,咱们越是小心翼翼,他们越能看出苗头。不如就大张旗鼓,让明城被绑架了,然后我们应匪徒要求送出一笔钱去。至于那笔钱的动向,绑匪销赃,我们怎会知道。然后到底是谁绑架了明城,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大家明着暗着都猜到是汪鹭。” “你啊你。”厉胜青指着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商量了你未必会准。” “你这是估摸好了我吗?”他顿了顿,“明城你藏在哪?” 厉胜白眼睛开始有点发亮,“一个几乎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到的人那里。” ☆、第 69 章 一个小时的路程,车停在一栋被密密麻麻军人站岗包围的别墅前,司机给出了通行证,并被检查全身才让进去。 开进院内,车熄火,司机回头对邹眠说了一句稍等,下车离去。邹眠四处张望,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的美式宅邸,周遭可见枪林弹雨的痕迹。 未有多久,那司机又走来,亲自给她开门:“邹小姐,请跟我来。” 院子里的青藤长得繁茂丰盛,有种幽暗的气氛,像是以前她看过的古堡杀人小说。她踏过鹅卵石小路,绕了又绕,才最终到达了一个宽敞的正厅。 但奇怪的是,外面守卫这么严密,正厅里却只有他一人。厅里很空旷,除了一些挂在墙上的枪械,便是一些书籍和地图。 他背对着她,身前也是一张宽大的地图。 “王将军,人带到了。”司机用着标准的军礼退下,关上了门。 邹眠停在门口,没有上前。 “我来找你是为常媛媛的事。”她开口,仍然隔得远远的,“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把她怎么样。”他的回答荡在空旷的厅里。 “那天你把她带上车之后做了什么?” “送回了华城。” “你确定吗?”邹眠定定看着他:“你真的把她送回了华城?” “你在怀疑我。” 王贺转身看向她,军靴一步一步走近,停在她面前,直视着:“怀疑我杀了她。” 她仰起脸:“难道不该怀疑你吗?而且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她盯着他的脸,探究着。 “鑫城这么小,知道这些风吹草动很容易。” “这么说,你是刚得知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就不会来。”王贺一字一句:“你只是来求证不是我杀的她。” 邹眠垂下眼:“谁对她动的手你有线索吗?” “你想查我可以查。” “不用了。”她转身向走,却发现门推不开。 “王贺!”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影子完全遮盖住她。 “生生,我想看看你。我很久没见你了。”他略微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邹眠打开他的手,皱起眉头说:“别动手动脚。” “你喜欢厉胜白?” “跟你无关。” 她不耐的话音刚落,王贺突然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剧烈吻着,舌头伸入她的口腔,她快气得想要咬他,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推他的拳头也弱了很多,他才微微松开,望入她的眼睛:“说你爱我。” “我恨你!”她眼睛像要冒出火花。 他咬她的唇:“你恨我我也爱你。” “我讨厌你、恶心你,连你呼吸过的空气都不想再闻。”她一字一句刻意地加重说:“你知不知道你最让恶心的是哪一点,就是总这样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很深情,实际上做的都是强迫别人的事。” 他把她抱起来,走到桌前扫开一切,把她放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眼:“我手段不强硬一些,你连瞧都不会瞧我。只有这样,你才不得不看我。” “所以呢,你就要这样对我?!”她毫不示弱地迎视。 “我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我不会留在你身边。我说过很多次了,王贺,我不再喜欢你了!” 他眯着眼:“我要是再囚禁你一次会怎么样?” “你敢?!”邹眠快要气急败坏:“你要是真敢这样做,我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吧。” “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他解下腰上的手枪塞到她手里:“你现在可以选择,杀了我,或者跟我在一起。” “你为什么就不能想着去拥有一份正常的爱情,一个喜欢你的人,幸福的家庭……” “不能。”他言简意赅地回答,眼里几乎带着恶意:“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嘭!”子弹打在天花板上,水晶吊灯落在身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2 后碎了一地。 “将军!”外面一群士兵听到动静闯进来。 “出去。”王贺连看都没有看他们。 门被重新关上,邹眠被惊吓住了,她不是故意打的,是走火。枪还在她手上,他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盯着她,像是野兽最后一击时的孤注一掷。 她没办法再跟他对视。把枪放到了一边,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杀掉他,连碰扳机都不敢,“你就非要这样逼我吗?” “我不想逼你。” “你这样不是逼我还是什么?!你就非要让我痛苦?!” 王贺伸手抹去她流下来的两行眼泪,俯下身亲她,他的唇隐隐颤抖着:“我爱你,周生生,我爱你。” “我没办法把你让给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许久。 邹眠推了他一下,“别碰我。”不想这个时候还被他欺负。 她勉强坐起身来,抹掉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不想这样在他面前哭,太狼狈了。头发又被弄乱了,耳鬓也湿漉漉的。她摘下发夹,拢好头发后又夹上,总算恢复点了精神,踢了踢他,“让我下来。” 王贺退开几步,她撑着桌面,轻轻跳下。 “我要回去。”她也不看他:“让我想一想。你再这样逼我,我死也不跟你在一起。” 车停回小巷子处,邹眠一路走回店里。在店门口,迎面碰见小姨也刚下车,还在车上,搂在她腰上手的主人却有些面生。 那人穿一件银色稠衫,身形略有些肥胖,留着一字胡须,笑得脸上皱纹都堆起来,亲了亲邹雪的脸,手不安分地在她腰臀处摸来摸去,笑眯眯地说:“说好了,我明天来接你。” “好。”邹雪赔着笑,等那车开走了,她的笑意才沉下来,转身看到邹眠。 “小姨。”邹眠打招呼。 “嗯。”邹雪像是累了,想要回去。 “他是?” “汪鹭。” 汪鹭?两人一同进铺子。邹眠听说过他,毕竟是鑫城的黑帮头头,之前也上过好几回报纸,“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小姨不是跟柯应在一起的么?而柯应跟汪鹭好像是对头。 “不行么?”邹雪说得毫不在乎,摸了摸垂上的红宝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吧。”她扭头看了一眼邹眠:“听说厉胜白向你求婚了?” “……嗯。” “你真厉害,能够征服厉家二少爷。鑫城的女人没几个不想把他抓在手里的。”她顿了顿,停住,手指蹭了一下她的唇,“你没跟他上/床吧?” “……没。” “那就好。怎么你一副被蹂/躏过的样子?” 邹眠脸一热,尴尬得不知该如何作答。 邹雪会错了意,笑:“亲热可以有,别轻易信了男人的那些鬼话。” 邹眠含糊地点点头,想起来今天厉家出了事,她却连出现都没出现。 “阿肥,阿肥。” 厉寻寻在院子里喊猫,她已经找了快一个钟头。 阿肥总是乱跑,害得不能随时随地地摸那软软的毛发和雪白的肚腩,终于在院子围墙的角落里发现了这只偷睡的大懒猫。 她正悄咪咪地想要走近,刘管家从走廊下穿过,上前去道,“小姐,别抱,阿肥身上太脏了。”他上前伸手把这只重重懒懒眯着眼睡的肥猫抱起来,胳膊一沉,眉头皱了皱,又状若无事:“我先给它洗洗。” 他走到井水旁的木桶里,捋起袖子,蹲着认真清猫。 厉寻寻背着手站在旁边,目光落在他的动作上。他的手原来还蛮白的,骨节分明,手掌很大,阳光下认真地揉着猫毛,很仔细地把背、脸、蹄子全认真搓洗了一遍。 猫不喜欢洗澡,在他手里不安分地想动,他把它按得不能动弹,最后只能咕噜咕噜地叫。 稍后他松开阿肥,阿肥也不跑,站在原地甩甩水又开始舔毛。 “很快就干了,小姐等等。” “嗯。”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注意到他的脸有点发白,快要消失在院口时左手摸了一下右肩。 她走过去,拢起裙角,蹲在阿肥面前,小手指戳着它的脑袋:“都怪你,这么胖。” “寻寻小姐。”刘管家敲了敲敞开的门,突然间,下午有事找他过来。 “进来吧,把门关上。” 刘管家转身关上了门,大概又是跟他说书的事了。 “坐。”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她说,他也就照做。面前有把太师椅,他坐下。厉寻寻走到他面前申明:“不许动啊。” “嗯。” 她突然从身后拿出绳子,先从右边开始把他的手绑在椅子的扶手上。 “寻寻小姐……” “说了不许动。”厉寻寻头也没抬地把他两只手绑好。然后拍拍手,解开他的上衣。 肩膀处的血迹已经浸湿了前面的绷带。 她就猜到了,受了伤还帮她抱猫,她又不是找不到人做。 刘管家脸一热,“寻寻小姐,您这是什么?” 厉寻寻坐在桌边,撑着下颌,“说吧。你跟二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别以为每天鬼鬼祟祟的我不知道。我离二哥近,昨天晚上先是他的摄影室响起了枪声,之后后半夜才说明城丢了,明城真丢了,二哥绝对不可能那么冷静。” “寻寻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刘管家忍不住夸赞。 “那当然。”厉寻寻毫不客气地接纳,“你们偷偷在做什么勾当?” “寻寻小姐,我不能告诉您。知道的越少,对您越好。” “噢。”厉寻寻点点头,突然凑近,微凉的手指头摸了摸他的胸口,“你的身材还不错嘛。” 她摸了又摸,摸了又摸,像是在仔细辨别什么,满是好奇道:“我还是第一次看男人的身躯呢,挺好看的。” “你躲什么,为什么要往后缩?”突然注意到,他并着双腿极力往后缩,厉寻寻盯着他裤子的小帐篷“哇哦”了一声。 刘管家闭了闭眼睛,上天啊,让他死吧! 厉寻寻蹲下身来,撑着脸蛋儿,戳了戳他的小帐篷,“我还是第一次看呢,这么大?”她继续戳了又戳,戳了又戳。 “寻、寻小姐。”他说话都带颤音,口干舌燥。 别、别这么看着它、也别、别这么对它。 “我想看看真人版的。”厉寻寻盯了许久,猝然眼睛一亮,伸手扒他裤子。 刘管家哀嚎出声,“别!别!别!” 天哪,这一定是酷刑吧,一定是! 蹲在坐下的阿肥:喵喵喵? ☆、第 70 章 于是几天后,“哥,我把刘管家给……睡了。”厉寻寻忧心忡忡地走进房门,用着十分懊恼的语气说。 厉胜白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你干什么了?”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3 “也没什么……”厉寻寻叙述起那天的经过来,“……我我就是把他绑了,然后突然想看看男人到底长啥,就把他裤子扒了……然后就玩了会儿……刘管家哭着让我松开他,我就松开了。”厉寻寻突然想起来,“对啊,之前明明是我压着他,后来怎么他压着我了?” 厉胜白用手扶着脑袋。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结束了呀。” “结束了我就起来穿衣服。刘管家躺在那里整个人就跟没回过神一样,我就拍拍他的胸口说‘这事你先别说出去,我再想想,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后来他老远看到我掉头就走,脸跟抹了红油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厉寻寻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是伤心。 厉胜白:“……” 她把一个身强体壮的男青年绑着强上了,完事之后,自己没流什么血,而刘管家染了一床(胳膊伤口裂开了),而寻寻用着一副花丛浪子睡女人的口吻说话,谁能面对她? 她是彻底碾碎了刘管家的男性自尊。 “据我所知,刘管家不沾花酒,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你不打算对他负责吗?” “嗯……有点犹豫。” 厉胜白诱惑着说:“想想你跟刘管家结婚之后,刘管家就是一家之主了。我和大哥那边也不管你,有什么事以后也就直接找他了。” 厉寻寻眼睛亮起来:“那倒也是。” 大哥二哥以后有事直接找他的话,她就不用管那么多事了,然后小黄书什么的,制服刘管家还不简单? “要不我跟大哥说说?”厉胜白再问。 厉寻寻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不过呢,刘管家也有不好的地方。”厉寻寻走近说,“我发现他好喜欢啃人,老啃我的脖子,像啃鸡脖似的。” “……不用跟我描述细节。” “他还喜欢亲我的肚子。像吃猪肚子似的。” “……真的不用跟我描述细节。” “二哥,你跟邹老师进行到哪步了?” “……” 厉寻寻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宛如恨铁不成钢。 厉胜白看着走出门的她负着手悠悠哉哉的背影笑——明明很开心。 一旦寻寻开窍了,刘管家根本跑不出她手掌心。 来这说这么多,不就是让他去跟大哥开口提这件事,这只小狐狸! 不过合上报纸,他也的确好几天没看到邹眠。 厉胜白起身,穿过长长的院落,停在后院处的花圃处赏花。隔了五分钟,厉家守后门的小李上前,站在他身边。 “汪鹭那边什么动静?”厉胜白问。 “他已经气急败坏了。除了在找我们伪装出来的绑匪,也在找那些记者,扬言要把他们的嘴撕烂。”厉胜白让人在报纸上发文,也在饭馆、赌场传播厉家独子被绑跟汪鹭有关这件事消息。 “他们已经离开鑫城了吧。” “是。给了笔钱,不会再回来了。” 厉胜白静默不语,小李说道:“厉先生,还有件事。” “嗯。” “昨天中午柯应和汪鹭差点闹起来了。” “噢?” “是因为一个女人。” “邹雪?” “是。” 事情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最近何邹雪突然跟汪鹭走得特别近,原本邹雪是柯鄂的人,柯鄂废了后又跟了柯应,汪鹭忌惮着这两个人没敢动手。但最近邹雪好像有投怀送抱的架势,汪鹭当然高兴, 只是邹雪虽然跟他来往,却始终不从。 汪鹭不是有耐性的人,昨天中午,汪鹭在长久饭店设宴款待邹雪。说是款待,其实也有着打算,先跟她谈了给她的香水店做生意的事,又说了一同柯鄂的坏话,没想到他想去摸一下她的手,她连手都不让摸。 汪鹭登时脸色就冷了,使个了眼色,就让手下把门给锁上。邹雪察觉到了也没害怕,抬起头问:“你不怕柯应找你麻烦么?” “柯应是什么东西,老子上了就是上了,他能怎么办?” 邹雪笑,气得汪鹭更想好好治治她。 刚上前,柯应就带着一帮人踹门进来,硬是把邹雪给抢了回去。 汪鹭恨得牙痒痒,差点就掏枪出来干,后来还是被手下按住了。 厉胜白低笑,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大概信息我都知道了,替我谢谢你主子。” “是,小的代为转告。” 柯应原本为了不跟汪鹭产生冲突,隐忍了很多。 包括柯帮财产的分配,汪鹭明面上抢生意这种事,因为他需要汪鹭这一条线,万万没想到他最终还是为邹雪撕破了脸。 邹雪大概是为了自己的私情而去验证柯应对她的感情,她可能没想到,就这一个举动,柯应会为她付出多大的代价。 怪不得大哥会不喜欢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此时,柯应光着身子坐在床边。 拉开的窗帘刚好打出一束清浅的阳光,落在他的裤腿上。 邹雪拢着被子从床上起身,伸手胳膊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 柯应侧过脸,“你怎么会是第一次?” 邹雪笑:“那当然是因为鄂哥从来没碰过我。” 柯应许久不答。 昨天他的确是冲动了。邹雪先跑到他面前来说,她要去见汪鹭,也甚至直白的提示了他,依汪鹭的性格,前两次没对她做什么,第三次就一定要做什么。 谁都知道他所谓的“事不过三”原则。 他一个人在厅里坐了半晌,终究掐灭烟头,起身去找她。 在把她拉出来时,她居然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他简直暴怒了,直接把她扔进了车里,一路带到房里来。 他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了,不就是个女人吗,他上了也就上了,顾忌那么多做什么?!他都做到这份上了,不干她简直对不起自己! 在这背光的房间里,那么大张床,孤男寡女,能做什么。更何况,她还那么顺从,笑着,喘息着,呻/吟着,抚摸着,挠着他的背,极致的缠绵,和别的女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在愧疚、情/欲、责任的纠缠中挣扎,又有种极致的颤栗,明明知道她就是在引诱他,刺激他,他却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但事实上,他很快就后悔了。 他不能碰她,一碰她就没办法脱身。 她不喜欢他,她只是故意待在他身边,等鄂哥回来——等鄂哥回来,宣布她已经征服了他最看重的手下。 “你没传染病吧?”邹雪问。 柯应横了她一眼,毫不留恋似的起身从地上把衣服捡起来穿上。他反正一向也不穿什么西装革履,衣服乱点也无所谓,然而像邹雪的那身紧身旗袍,却是撕得满地都是了。 “你总得让人给我找件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4 替换的衣服吧。” 柯应把脖子的襟扣扣上,“我马上叫人来。” “你想跑吗?”邹雪慢慢地盯着他。 “邹雪,别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他恶狠狠地说。 “噢。”她微笑着。 柯应更加怒不可遏,扯扯脖领,他觉得自己有口气舒不出来。他最讨厌被任何人掌握在手心里。 邹雪突然起身,就那么光溜溜地走到他面前,给他松了松脖上的襟扣:“以后穿西装。” “你敢命令我。”他眯着眼。 “还有,穿皮鞋。”邹雪说,“鄂哥已经走了,现在起我是你的人了。你也是我的男人。我不会让你丢脸,你也别让我太难堪。”她拍拍他的衣服,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早点回来。我等你。” ☆、第 71 章 柯应直到走下楼还有些想不明白这事。 他站在屋子门口点上一支烟,最终又把烟扔到地上,狠狠踩灭,朝迎上前的手下道:“去找厉胜白。” 厉胜白回到屋里,正在跟刘管家商量后天“交易”的事情。 “后天我会先带着明城少爷到指定地点等着。然后您那边装着按照土匪的指示交出钱,再按照土匪的字条寻到相应的地方,成功救出明城少爷。” “最好伪装出土匪逃出城的迹象。” “不需要嫁祸给汪鹭吗?” “有风声就够了。痕迹不要留,汪鹭这种小肚鸡肠的人,一定会想盯住我们伪装出来的‘土匪’。” “明白了。” “最近邹眠有来过吗?” “前天来过。问了一下明城少爷的情况后又走了。” “没有找我?” “没有。” 厉胜白坐下来嗑着瓜子,偏头思索。 “二少爷……邹眠小姐大前天去找了王贺。”刘管家提示说。 “嗯。” “她先去见了李同凯,而后去见了王贺。原因似乎跟常媛媛的死有关。” 这时厉胜白突然往刘管家后面看,原来有个厉家的下人进门来向刘管家禀告。听完后刘管家让他退下:“二少爷,柯应那边想要见您。”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他叹了口气,“这次邹雪的事,依汪鹭的性格,必不会轻易算了。汪鹭现在没动手,只是不想费自己的人,想等日本人来替他出头而已。他那边跟汪鹭合作的事情基本没什么希望了。所以想要让我这边来。” “可是二少爷,我们这边已经拒绝过汪鹭。现在回头再去找他……” “借口倒是好找。但是为了取得汪鹭的信任,我要把厉家地下产业的信息透露给他,这样对厉家太不利了。王贺那边谈得怎么样?” “赵司令还在犹豫。” “一方面汪鹭最近跟他走的很频繁,日本人似乎想要收买赵司令。一方面远在南京的赵司令的丈人,跟张督军一直都是宿敌。” 厉胜白道:“鑫城虽然不大,但是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张督军想要拿下这里想必也是这个考量,如果张督军拥有了鑫城这个交通枢纽,前后夹击,对日本人是个大震慑。所以这次王贺来才这么大张旗鼓。只是时间拖得越久,就越给日本人机会。日本人一旦反应迅速派兵进攻华城,张督军大部分兵力都在前线来不及支援,华城只剩王贺,华城要是没防住,鑫城一定会沦陷,一倒一大片,整个后方就全散了。” 刘管家静默不语。 厉胜白也沉静半晌,“你明天替我约一下周白齐吧。是时候跟他谈一下了。” “是。我马上去联系。” “刘管家。”厉胜白突然叫住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瓜子,又说:“后天明城接回来后,你就从这些事里脱身吧。我找别人接替你。” “二少爷?”刘管家惊讶地抬起头来。 “你跟寻寻的事,我已经跟大哥说过了。等明城回来后,再挑个日子给你们成亲。”厉胜白的眼神瞥向远处的厉家院落。这样安静祥和的景象,是他最想保护的,然而风雨欲来,厉家一朝覆灭,也只是一瞬的事。 他垂下眸,刘管家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捏紧拳头:“二少爷。恕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我不能跟寻寻小姐成亲。” “可以进来吗?” 邹眠正在床上发呆,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反应出那声音是谁的。 “进来吧。” 厉胜白进来后转身关上门,“不舒服?” 邹眠没答。窗帘只遮了一半的阳光,屋内有些暗。隔一会儿,她才说:“你怎么来了?” “不希望我来找你吗?”他坐在床边,手背贴在她额头上:“没发烧。刘管家说你前天来找过我。” “嗯,问了一下明城的事。明城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只是些流寇罢了,给了钱应该就能回来。” 邹眠轻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抱歉,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帮上你什么。” “这本应是我解决的问题。” 他看向她,头发放下来的时候又黑又长,脸小而苍白,巴掌似的。一种温柔的感觉由内而生,他伸手把她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放到身后,缓缓道:“邹眠。” “嗯。” “你对王贺真的没感情了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他的手离开,“以前有了问题,我习惯自己解答。但是现在,我突然希望有人能给我些肯定。” 邹眠垂下头没有发现他灼灼的目光。她想起了前几天王贺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余波还在她的心潮里的水底下缓缓回震,以至于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厉胜白也并没有对她的回应抱多大期待,原本开头想提别的,听她接着说:“我对他已经没感情了,他对我或许有些吧。” ……只是有些吗? 厉胜白蓦然想。 “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小姨,我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她应该在柯应那。” “噢。” 两人一瞬间似乎无话可说。 “邹眠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 “能不能把寻寻引见给王贺。” 邹眠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可思议。 厉胜白笑:“不要惊讶,寻寻本身对王贺就很有兴趣,而且她也二十了,有自己的想法。” “真的是寻寻想见他,而不是你们想让她接触王贺吗?”邹眠有些怀疑。 “你可以去问问寻寻。” “为什么?”邹眠不理解,厉胜白给她的感觉是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她也最喜欢他这一点,“你认为王贺是寻寻的好归宿?” “不认为。”他直白地说。 “那……” “但是她若喜欢,我也只能支持她了。况且我是她的后盾,不是封住她的墙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5 。不过因为王贺来到鑫城受重点保护,一般人很难见到他。而身为我的未婚妻,王贺好兄弟周白齐的妹妹,你应该是最合适的引荐人。” 邹眠沉默不语。 “你不愿意吗?” “你是套我话吗?”邹眠抬起头:“先问我对王贺有没有感情,如果我说没有感情,你就能顺理成章地让我去撮合他们。” “是你亲口说的,你对他没感情,你害怕么?” “我只是讨厌别人骗我。” 厉胜白捏住她的手腕,强迫让她看着他,“我也讨厌别人骗我。” 他们俩对视着,稍后,他突然松开转身离去。 邹眠愣了愣,他这是生气了么? 厉胜白坐在车后座上。 “先生,要走吗?” “等等。” 他缓缓深呼吸,平复心情,他极少发火,也不预备发火。只是没怎么的,突然就气上来了。 就在来找邹眠之前,他刚见完周白齐。谈的当然是合作,闲谈间他询问起了邹眠在华城的情况。 对于王贺和邹眠的关系,他始终有些摸不明白……以邹眠的身份,如果她不想嫁给王贺没人会强迫她,更别说还只是区区的四姨太,但如果她想嫁给王贺,之后为什么又要逃跑呢? 周白齐倒是也没藏着掖着,“生生不明白。但是你若真的了解王贺,就会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生生的,因为对王贺来说,生生就是他活着的理由。” 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人而活这事,他始终觉得是一种压抑,一般只发生在带着独子的寡妇身上,可邹眠真的不明白吗? 这在她心里仅仅只是“有些”?连他都不相信了,她怎么还能相信?她究竟是在骗谁呢?! 和厉胜白结束对话的周白齐坐在屋里想一些事情,他转过脸,正好秋莺拎着一桶水从窗口走过。他又垂下眼,老管家来报:“先生,梅小姐让您晚上早点过去吃饭呢。” “知道了。这就去。” 老管家躬身退下。 周白齐起身,刚出门口又瞥见她蹲在别墅的墙角下,捯饬着什么,露出暗红色的衣角。 “你在干什么?” 秋莺被吓了一大跳,忙起身退后几步。 周白齐看了一眼,“你在种草?” “……花。”秋莺低声说,手上的泥没办法掩藏,只能放在身后。 “我让你来就是做这些事的么?看来你很有闲情逸致。” 秋莺头垂得更深,这只是她的一点点喜好……她喜欢看花,看所有鲜艳明亮的东西。 “先生,车来了。”老管家温声提醒。 “把它挖走。”他命令。 “嗯。”秋莺用几乎没人听见的声音回答。 车转了个圈儿,从别墅的院子里开出的时候,透过车窗周白齐看到她蹲在地上,小心地一粒一粒把刚埋下的花籽掏出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的秋莺。 瘦瘦小小的女孩,浑身灰扑扑的,连眼睛都没什么神采,张嫂让她照顾他,她也只会傻傻地跟着他,连人都不会叫。他对这种下人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 直到有一天,他从树上摔下来,磕破了膝盖。 他本身性子野,这种小伤口从没在乎过。她站在旁边默默地不吭声,直到晚上他看书打瞌睡,半梦半醒间,发现她蹲在桌子下面,小心地给他一点一点用布给他擦干净伤口,还傻傻地舔了舔自己手指头给他“消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只是她的神情认真又温柔,怕他发现,又轻轻地想要给他吹干。 那热气就在一瞬间吹到了他心里。 ☆、第 72 章 转眼便是傍晚。 “秋莺,有人找你!” 正擦到客厅桌子脚的秋莺愣了愣,起身,“谁呀?” “不知道,在后门口,你自己看吧。”扫后院的小姑娘小晚冲冲地说完话就走了。秋莺想了想解下围裙,放到一边,走到后门口。 远远一看,余树田正在门外转悠,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 “秋莺!”铁门外余树田眉开眼笑道,“总算找着你了!差点还以为你离开这了呢!”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咱可是夫妻!”他又往她身后瞧了瞧,“这院子还挺大。一定是个有钱人吧。一个月赚多少钱?早知道你这这么好,我也来了。” 秋莺没接他的话,“半夏和半秋怎么样?” “在邻居那,好着呢。甭担心。” 秋莺微微放下心来。 余树田观察什么似的,上下打量着她:“你好像胖了些,也白多了。过得还好吧。” 秋莺闻到他身上有股浓浓的脂粉味和酒味,不用想也知道他最近常去的地方是哪。 “嘿,那啥,你娘死了你知道吧?”余树田突然说。 秋莺猝然抬起头。 余树田便知道她并不知道,搓着双手沉痛地说:“也就前几天的事,有天夜里,念着你的名字,忽然就去了。我这来,也是特地通知你这件事的。”他顿了顿,瞅着她的神色继续说:“这几天你哥哥嫂子正在办葬礼呢,老人家可怜的,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秋莺咬住唇,不发一词。 余树田的手穿过铁门拍拍她的肩,“你也别太伤心。你娘这状况,早去没准也是好事。就是这办葬礼……照理说也该是我们两家合办,你哥那完全不让我插手……秋莺,办葬礼不让我们,这收的礼钱总得分我们一点,你说是吧?毕竟你也是她女儿啊,虽然不是亲的。” “……你的钱去哪了?”秋莺问。 “你看我也有朋友,人情往来的,难免花得快。秋莺你手头上有没有一些,半夏半秋不是马上要交学费了?”他最后的话虽然轻声,但意思却很明白,眼睛微微看向她。 秋莺闭了闭眼睛,转身想走。 余树田拉住她的袖子,“我也不是让你出钱。你哥那做的也太过分了,几次上前都把我赶了出去,你能出来不?咱们一起找他们理论去!想想你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是谁天天去照顾的,他们出过一点力不?现在你娘死了,办了个宴席,礼金就全收了,有没有这个理?!” 秋莺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 “秋莺!秋莺!”余树田看她头也不回,在后面晃着铁栏:“你就这么狠心,你娘死了,你都不去看一下。还有两个孩子呢,秋莺……” “秋莺,快把客厅擦完,先生快回来了!” 小晚远远看到秋莺回来便大叫。秋莺走回之前的地方,深深吸一口气,打算把最后一个桌角擦擦就走。哐当一声,她踢到了桌旁的脏水桶,额头磕在桌角上,她捂着额头蹲在地上好一会儿觉得脑袋疼,眼前是黑黑的,晕晕的,周边一层一层地往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6 下坠。 扫院子的小晚瞧她还蹲着,骂道:“你偷什么懒,先生的车都快开到门口了!”她勉强扶着凳子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拎起水桶。 正好周白齐携着梅若微进来,她便默默地低头停在门口。才刚跨出门口,身后便传来一道碰撞声,秋莺回过头,梅若微跌坐在地上。 周白齐把她抱起来,严厉质问:“谁把水留在这的?” 直到小晚盯着她,秋莺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刚刚被她一撞桶里的水撒出来了,可能流到了大厅中间。她连忙把桶放下乖觉地走进去。 周白齐把梅若微放在庭前的太师椅上,蹲下身亲手把她的高跟鞋脱下来,检查扭伤——她的脚腕红肿了起来。 “疼吗?” “有点。”梅若微轻声说。 周白齐看向她,目光如刀。 秋莺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头垂得更低。 “白齐,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也是我今天穿新鞋子,没太习惯。”梅若微倒先开口了。 “你别说话。”周白齐脸色冷峻,“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对不起,梅小姐。” “好了,没事。”梅若微微笑着,她声音很好听,是温柔又动人的那种。 周白齐拎起梅若微的鞋子,伸手把她抱起来走到楼梯口,留下一句“自己去领罚”上楼去了。 老管家走到秋莺面前:“跟我过来。” 秋莺站在下人住的院门口,老管家用藤条当着下人的面一下一下抽她的手心。 “做错事!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下次先生小姐来,还敢不敢大意?” “不敢了。” “手这么笨,长不长记性?!” “我记得了。” …… 一连抽了十几下,秋莺的整个手心都红肿了,老管家上了年纪,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气喘吁吁,“你是这些丫头里面年纪最大的,也是最不省心的!你下次再这样,先生不会再饶过你了。” 老管家教训完后背着手走了,秋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稍稍一收拢便如针扎一般。她想回房,站在旁边看了半晌小晚凑过来说:“秋莺,这是你第一次受罚吧。记得哩,要是犯错会罚得一次比一次重,老管家可狠心了。” 听她不回答,小晚又说道:“今天这事也是梅小姐心好,否则先生生起气来,谁也拦不住的。不过你说今天晚上,梅小姐会住下来吗?都这个点了,先生还没放梅小姐回去的意思哩?”说着小晚抬头看了看楼上。 “我先回去了。” 今天的事情也做完了,小晚跟着她,“秋莺,今天来的那个是你的丈夫吗?我在那扫地呢,他死命叫着我,问认不认识秋莺,我说‘你谁呀’,他说‘我是秋莺的丈夫’,那个人真是你丈夫吗?怎么看起来不像?!秋莺你还有两个孩子啊?” 秋莺停下来,直接承认,“嗯”。 小晚心直口快地说:“你怎么嫁个那样的男人噢?” 十七岁的小晚不理解,她第一次见那个男人就觉得一双贼眼,面貌猥琐,身上还有怪味,那个男人叫嚷的时候她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一直“你娘”“你娘”的,要是夫妻,怎么连一句娘都不肯叫呢。 秋莺没有回答她,径自走了。 她的好奇心也满足了,没有跟上,只是她想,要是她,恐怕死也不愿意嫁这样一个男人吧。 第二天秋莺请了假。原本她是没有假期的,但是她娘亲去世这个消息让老管家也动了些恻隐之心,加上秋莺自己把那一天的工钱补回去了,老管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叮嘱她晚上五点前一定要回来。 秋莺来到了她哥哥的农庄。葬礼已经办过了,只剩门口挂的两只白灯笼和一副白底黑字对联,秋莺能看到泥土里零星的爆竹碎片。 秋莺敲了敲门,只有她嫂子在,看到她来一愣,很快又拉着她的手一顿哭。 “娘走的时候就想着你这个女儿了!” “她那些天天天问你去哪儿了?” “余树田那个混蛋娘死了他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就知道要钱要钱!” “你两个孩子命苦啊,被余树田抱着傻站在我们门口要钱,连姥姥都没看上一眼……” “余树田那个混蛋染上大烟了,从你走后就从来没回过家,吃喝嫖赌,我去看了你那两个孩子,要不是我接济点,也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秋莺一直不答话,直到她最后哭完了,才问,“嫂子,我娘葬在哪?” “田那边。就爹葬的那块儿。”嫂子收起眼泪,仔细瞅了瞅秋莺的面色,好像真的纯粹是来吊唁的。 “嫂子,我想先去看看我娘。” “好,晚上等你哥回来,一起吃饭。”嫂子把她送到门口,又擦了擦眼泪说:“秋莺,你现在在哪做工啊,我还以为你离开鑫城了呢。” “差不多吧,我回来一趟很麻烦。” “噢,一个月挣多少钱,有别的活可以介绍给我。” “好。” 秋莺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鑫城田边上的一个小山岗头上找到了她娘的坟,坟顶有着倒着的碗装的土块,才证明着,这不是一处稍微突起的土地。 坟前有着一些残留的冥币和灰烬,被露水湿灭的香烛,墓碑上刻着“赵芳兰”三个字。秋莺一个人站了半个时辰,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沿路走回去,却不是再去找她哥哥和嫂子,而是回邻居家。 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大改变,遥远地她就看到半夏和半秋正在巷子口和小壮一起玩,什么忧愁都不知道的样子。秋莺站墙后看了半晌,没能过去——她现在不能见孩子。 绕后门找到了邻居白婶,白婶正在做饭,看见她也是一叹。 “我知道你要来的,秋莺,不是我不帮你。是在我没办法了。我是个寡妇你也知道,我自己家里也有个孩子,半秋和半夏我实在是看着喜欢,才说帮你照看的。钱是你之前留给我的,我还贴了点,现在我实在是带不了了。余树田完全没管过他两个孩子,前几天他回来还把我儿子手里的馒头都给抢了。前几天我说送给你哥哥嫂子去,你嫂子直接又送回来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可看那两个小孩子喊饿,又只叫我,我又不忍心。”白婶抹了抹眼泪。 “白婶,麻烦你,再帮我照看几天。”秋莺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银元,塞给她,“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就几天而已,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是钱的问题,我一个人实在是带不了了。”白婶又推回去,“我知道你难,我也难啊。” “我知道,我会把半夏半秋带走的,就再照看几天好吗?”秋莺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白婶没办法,这么多年邻居,她丈夫死的那会儿,孤儿寡母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7 ,秋莺帮衬了她很多。 “好。就再几天,我真的没办法再管了。” “我知道的,谢谢您。” “唉。”白婶叹了口气,“你娘去世了你知道吧?” “知道。”秋莺说。 白婶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说道:“你这个有丈夫的,比我这个死了丈夫的过得还苦。” 处理完了家里的事,一路走回周白齐的别墅,已经是临近傍晚。她远远便看到周白齐和梅若微坐在二楼的阳台上聊天。夕阳如微火,染着这栋白色雅致的阁楼,他们一个白西装一个紧身长裙,俱都青春年华,姿容秀美,爬山虎爬满了整个阳台的铁栏杆,时光在这个角落里像是被打捞起,沉静着。 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突然起来地涌起了一点湿意,一种悲哀。 ☆、第 73 章 隐隐有种感觉,周白齐视线往下瞥,秋莺垂下头,从楼下走过。 “白齐。你怎么了?”梅若微问,他好似突然发起呆来。 “没事。”周白齐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仍旧落到秋莺身上,直至她消失在墙角处。 “其实这次婚礼我都决定办西式的了。只是我奶奶太想让我穿她以前那件嫁衣了,但是如果要穿的话,也得给你定一件。要是我穿得红红土土的,你可不许笑我。” “怎么会?”周白齐笑着,隔了一会儿说:“若微,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梅若微点点头,“好。” 在这休息了一晚,她的扭伤已经完全好了。周白齐起身,陪她一起下楼。梅若微不让他亲自送她回去,两个人磨蹭了老半天,周白齐拗不过她,最终还是让司机送了。 在车门口亲亲她的侧脸,“明天见。” “明天见。” 这几天,周白齐没怎么见到秋莺。原本他并不常在家,偌大的府邸,碰到的几率也很小。只是他总觉得心头里有什么,因为她那个眼神,像尘埃一般落在在上。无声无息,却无法忽视。 前几天和厉胜白谈妥后,他原本打算着手准备合作的事情。没想到隔了一天,厉胜白突然通知说事情需要暂缓。 厉胜白之前大概了解过他生意场上的作风,他最讨厌聊定反悔这事。于是来通知这件事的时候也说了一下原因。 ——厉明城被抢了。 因为合作才刚谈定,厉胜白也表诚意。说了上次厉明城被绑架那事只是做戏污蔑汪鹭,顺便把手头那一批钱转移了。没想到,就在那天交易的时候,他让人刚把厉明城带出去,半路上被劫走了。 明面上,厉家只好说绑匪又反悔了。但实际上,这次却是有人暗地里将计就计了,厉胜白不仅没把钱转移出去,侄子是被真绑了,要命的是,这事早已经风风雨雨,大家都在盯着汪鹭,真凶反而能隐藏行踪,而且那边绑走之后,没了动静。到底是绑架,还是要挟,还是别的,厉家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要是之前周白齐一定会笑厉胜白这么严谨的人百密一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是这次他没办法笑出来。厉胜白和他刚合作不说,如果劫匪能够顺利劫走厉明城,那么对方早就知道了厉明城是被假绑架的消息?透漏这个消息的人到底是谁?又有谁在盯着厉家呢。那这样的话,他和厉胜白合作的事,恐怕也已经被对方知悉了。而且照厉胜白那种性格,家人一旦在别人手里,在确保平安之前,他绝对不会乱动。 而据昨天晚上的消息,赵司令最近跟汪鹭走得极近,毕竟汪鹭也算是赵司令的小舅子,两人从小玩到大,后来因为一个戏子闹崩,最近又有和好的趋势。赵司令的心思虽然没定,但他估计基本上他已经被汪鹭说动了。一旦他下了狠心,正式和谈的那天就是一场鸿门宴,王贺未必能活着走出鑫城。 而他作为这场和谈主要穿针引线的人,即便有聂家护着,他也很可能无法顺利回到华城。 周白齐思索了许久,最终决定先去找邹眠。 现在鑫城厉家、周家、王贺、柯应、汪鹭、赵司令、日本人几股势力暗涌……如果其中的几方不尽快结盟,一定是会被吞并。能让前三家尽快合作的人也只有她了。 他刚穿过前铺的香水店,走入衔接前后屋的小巷子,便看到秋莺迎面走来。 她一直低着头,好似没看见他。 “你怎么会在这?”在她走近时,他问。 她没理他,想走,他问:“我没说过你可以请假吧。” 秋莺一声不吭地离开,周白齐冷笑:“还是说你又来生生这里找同情……” 手被捏得生疼,秋莺突然定定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他一瞬间松开了手。 秋莺走过他身边,擦掉自己的眼泪。 她不想难过,搞得她有多可怜一样。只是有时候,她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她也想大声告诉他,周白齐不是我欠你,是你欠我的! 不是我抛弃你,是你抛弃了我! 她也想放纵,想大胆,敢爱敢恨,可是她不能。 不能。 当时拖着一个生病的母亲的她有什么办法?怀着一个孩子的她有什么办法? 流落街头的时候她有什么办法?孩子流产了她有什么办法?! 他受伤了多少人哄着他,可以去国外读书,可以酗酒,可以抽烟,可以疗伤,可以玩乐,可以去有大批等待他挑选的女孩。 而她呢,那段时间她天天在周家门外徘徊,直到他放弃了她,离开了周家,她才真正失望,才真正接受了那笔钱。 她要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情,要回报余嫂(余树田母亲)的救命之恩……她有很多很多责任和恩义。她不是处女,她怀过孩子,说一辈子不成亲对别人来说只是笑话,她什么都没有。 她不像周白齐、周生生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她从没有过选择权。 现在他已经有新的生活了。她就算说出来,不是她打掉孩子,不是她想离开他,有什么用,除了增加同情于事无补,他已经不再喜欢她了,留下的只是不甘而已。 他跟梅若微其实很般配的。 只是要是她没有遇到他就好了。 只是她没有遇到他就好了,她就不会有过奢望了。 如果没有过奢望,她也就能好好认命。 也许因为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太灰暗,所以她喜欢一切鲜艳明亮的东西。 她喜欢种花。 而他比花还要鲜艳。 他在她眼中就像太阳一样。发着光,发着热,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笑着、闹着、欢呼着、热情着。 最开始,她是真的不喜欢他的,她知道自己只是个丫头…… 可他那么勇敢、那么果决、看她的眼睛坚定……她抵抗不了。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8 后来她想一辈子跟着他后面,永远做他的丫头,勉强地跟住他也没关系,他不回头看也没关系,她想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一个臂弯,在他磕碰跌倒的时候给他一点安慰。 以前每个晚上,秋莺都会做梦。 梦到在小的时候,在一片黄花地里,周白齐走过来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告诉她,“秋莺,我来找你了!” 在梦里她笑着,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他没有找过她。 可她也不打算责怪他了。 爱这种事没有错。 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周白齐,所以她才不希望他痛苦呢。 要是真的痛苦的话,她来背好了,为了他,她愿意忍受一切。 ☆、第 74 章 邹眠听周白齐说完,半晌不语。 忽而又想起了秋莺,她的温柔与忍让。在这个世上男人好像是理所应当要做大事的,而女人,大概都算是细枝末节。要么成为纽带,要么只是陪衬。 “要我帮忙牵线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放过秋莺。” 刚刚是秋莺主动来找她,第一次向她寻求帮助。 她大概的确是走投无路了,她想向她借一笔钱,让她能够脱离三哥,然后自己租一个房子,带着两个孩子生活。 她要离开余树田,她当然支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只会被吸干血肉。 只是她原本是希望她能跟三哥好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没去找她,至少现在这个世道,三哥能够提供给她安稳……但看样子,她跟三哥或许真的没缘分了。因为提到三哥时,她隐约想露出点什么,又沉静下来,最后说她已经不打算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其实秋莺根本就不在乎余树田,也不在乎任何别人给她的痛苦,她真正在意的人是三哥,也是因为三哥她才下定决心结束这一切,因为他令她太痛苦了。 周白齐似乎在考虑。但她想,他应该不会不答应。在他的世界里,情爱只是锦上添花。或者他认为情爱所占据的位置就应该是那些。 邹眠缓缓吐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给王贺写个字条约见面,让三哥带过去。 刚坐下,又瞥见桌上放着的,之前厉胜白送的花里的卡片:“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今天早上她拿出来看了好一阵,她在想,她在厉胜白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他又为什么会生气?可正是因为他生气了,没那么想象中完美妥帖,她才觉得他真实起来,他的感情没那么朦胧和不可捉摸。 乘车回来,周白齐坐在后座上想事情,临近铁门时,他注意到有个熟悉的人影低头数着银元嘻嘻笑着从门口离去,虽然他和他只见过一面,但他毕竟记性还算好。 他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嘲讽。 秋莺打发完余树田,连小晚都看不下去了,一路追着说:“你还真把钱给他啊,他这样三天两头来找你要钱行吗?你看看他虚得那样,不是抽大烟就是嫖/妓,反正肯定没做好事。” 秋莺当然知道,人要是堕落起来是直接往下坠的,拉都拉不回来,谁能更比她了解余树田呢。之前或许还有些恻隐之心和亲情,经过一笔大钱花天酒地为所欲为的洗劫之后,什么都没了。 小晚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也的确是没什么办法,这几天他天天来找你,又哭又叫,又是下跪又是恐吓,我都听不下去了。还有两个孩子。”她重重叹口气,好似自己都为秋莺难受了。 秋莺一直没说话,只笑了笑。别人一直都认为她很悲惨,好像也是。但是她竟然已经习惯了,也觉得并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她在乎的人……她笑了笑。 他已经是过去,是完全埋在心底午夜梦回时都不能再想的人。娘亲去世,只剩两个孩子。现在小姐答应借给了她一大笔钱,偿还债务,如果她能够顺利离开这里,安稳下来,凭借自己的一双手生活,这已经是她所期望的最幸福的结局了。 “秋莺,先生找你。”小英突然在院子里喊,秋莺和小晚都愣了愣,小英又等她走道:“你小心点,先生今天心情不太好。” 一路跟着小英走上二楼,小英敲了敲门,“先生,秋莺来了。” “嗯。” 小英恭敬地关门出去。 秋莺站在门前面一丁点儿的位置。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她,而且他也几乎没有在卧室见下人的先例。除了老管家,谁也不能进去。她悄悄往前看,房间里拉上了窗帘暗暗的,他驾着腿坐在床边翻看一本书:“你今天跟生生说什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她让我放过你?你是跟她说得你被我折磨得有多惨吗?怪不得要哭着出去。” “没有。”秋莺抿了抿唇又补充:“我只是跟小姐借了一笔钱而已,我想离开这里。” “怎么?你觉得我压榨你?” “不是的。”秋莺捏紧了手指头,她想说他都有自己的幸福了,有没有她没什么区别吧。而她不看见他和其他人在一起,会稍微好受一些。 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嘴太笨了。 周白齐突然把书放到床头柜上,站起身转向她:“你还真的是会装呢。” 秋莺愣了愣。 他走到她面前,“你以为又能靠这个方法骗一大笔钱远走高飞吗?”捏住她的下巴,“你究竟又在玩什么把戏,在我身上捞不到油水,就去转向生生了?” “不是的——” 他迫近,“你以为想走那么容易?我就真这么简单放过你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吗?!”连走都不让她走。 “那该是什么样的?!”他笑。 像一根针刺入心里,她的眼内又有湿意,但她忍住了。 周白齐看出来了,松开她。 秋莺伸手擦掉眼泪,不发一词。 秋莺出去后,周白齐坐在房内点上一支雪茄,徐徐地抽着。 这么多年,他早以为自己已经改了性子,对任何女人都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只做利益上的周旋,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会有些触动。 “先生。”老管家开门进来。 “还有之前的事你都查清楚了?”把雪茄上的灰抖落到烟灰缸里。 “查清了。” “是她吗?” “不是。” 他静默一阵:“出去吧。” 晚上,周白齐再次来到秋莺的房间。黑暗中,他坐在床边,伸手摸她的脸,满是湿意。 她背对着他,想要隐忍,却仍然能看出气息紊乱,颤抖不止。 “秋莺,你心里疼么?” “你知道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 黑暗中只有隐约的颤音,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99 周白齐笑,忽而觉得胸口的气被抽干了,很想抽烟。他俯下身来,吻她。听到她的喘息,也品尝到她的泪水。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秋莺呜咽着说。 “我知道。” “可是我讨厌被你自以为献身的救赎。你居然对我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甚至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强迫的,你知道我的感受?” “我只是……” “只是为我的前程考虑,只是想要救我?”他握住她的双腕,与她几乎脸贴脸,深深地望着她说道,缓缓说出那些压抑已久的话:“我被你摧毁了,秋莺,就在你说你不爱我的那一刻。原本我什么都不怕,什么事也难不倒我,就算要跟你在一起这件事,我也有信心对抗家人里。可是你这一句话,让我彻彻底底地失败了,我甚至怀疑我在坚持什么,我是不是一直在强迫你,而你那么痛苦……你知道吗?不是孩子,不是任何东西,秋莺,我恨你,恨你跟我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埋藏已久的绝望在他眼里重新显露出来,比那天还要深刻。 那天他被打的很惨,甚至饿了好几天,那天他看见她走进房间仍然露出惊喜的面容,担忧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她说:“对不起,三少爷,我一直骗了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秋莺,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三少爷,我原本不想说,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喜欢过你,是你一直在强迫我。我想在府里好好留下来的,我只想有个简单平凡的人生,为什么你非要那样做呢?” “是不是他们要挟你了,秋莺?!”他扶住她的双肩,“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别怕。” 她摇了摇头,流着眼泪说:“不是的。三少爷,我是认真的。一切我都不是自愿的,我都只是顺从而已,因为我害怕,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怕你。我很讨厌被你触碰你知道吗?我也讨厌你晚上总叫我留下来,三少爷,我从来不想跟你在一起,从来不想。跟你在一起不是我自愿的,怀孕不是我自愿的,可是为什么后果都需要我来背,为什么?三少爷,你能不能放过我,你能不能放我走?我真的不想承担这一切。” “秋莺,你的意思是是我害了你吗?”他试图缓和气氛,“你别怕,不要被他们骗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他们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秋莺哭着摇摇头:“不是的,为什么你不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讨厌就是讨厌啊,为什么我一直受着你的侵/犯,却还要假装爱你。三少爷,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从来都不想!你放过我吧。孩子我也会打掉的。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了。” 那时他的目光不可置信又倔强地盯着她,仿佛在期冀着她接下来说,“都是假的,骗你的。” 可是她终究再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的他对她说:“秋莺,有时候杀死一个人就是那么简单。” “我今天刚找到那个女人,如果不是见面,我真的不会确信。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也许会是你血缘关系上的姐妹。现在想来,跟我说那些话的人是你,后面当着我面跟别的男人上/床的是她。因为你总是很害羞的,就算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你也不会那么放得开。” “什么时候……”秋莺震惊。 “你不知道对吗?”在黑暗中他笑起来,抚摸着她泪痕刚干的脸,“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亲眼看到她跟别的男人上/床是什么样的,抽/大烟自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被父亲派人强制绑着戒/大烟又是什么样的。 “对不起……” 这几年,她以为痛苦的人只有自已。 自以为是的奉献,自以为是的为他好,也自以为是的折磨自己。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就是哪怕不是你的错,你也会说对不起。” 秋莺缓缓伸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 “三少爷……”她低喃着。 他突然笑起来,语气带着疲惫,“生生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自尊心高又很自私的男人。我恨你,也恨自己。我想折磨你,也想折磨自己,我既想跟梅若微结婚,也同时想把你留在身边。” ☆、第 75 章 “好了,你们三个谈吧。” 次日,福德酒楼里。 王贺、周白齐、厉胜白三个人都到了。邹眠起身,说完这句话后关门出去,来到隔壁包间坐着发呆。 她对他们谈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只做一个合格的牵线人。 半个时辰之后,她听到了门开的声音。走近的脚步声极为有力。声音突然停了,她抬起头,王贺正站在门口看她,她撇过脸。 王贺压低了帽檐离去。紧接着厉胜白和周白齐一起出来,邹眠站起身来。 周白齐拍了拍厉胜白的肩离开。 “明城怎么样了?” “不知道,一直都没消息。” “抱歉,没注意你的心情。”邹眠道歉。 “是我该抱歉才对,不应该莫名其妙发脾气——” “没事的。”她连忙说。 察觉到她的示好,最终厉胜白笑起来,如释重负一般:“还以为你生气了。” “没有。” “这次的确是我疏忽。”他坐下,“明城的事我有很大的责任。” “不是你的错。谁也没办法想到的。” 她伸手覆盖住他位于桌面上的手。 他盯着,问道:“邹眠,你知道我上次生气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生气你嘴上说不喜欢他,心里仍然对他有感情。你从来都不肯诚实。” 邹眠的嘴唇动了动,不等她说,他继续接下去,“——你跟他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感情的。但是这份感情很复杂,你没办法捋清。你清楚的只有,他一定不是你想选择的共度余生的人。我说得对吗?” “……” “我想你也并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向往,向往健全的家庭和快乐的爱情。而不是这种要么爱,要么恨,要么死的畸形爱情。” “那不是爱情,那只是遗憾。”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而这个人不爱他,那么对这个人来说,他的感情就不是爱情了?” “你可以拒绝他,但你不能否认他。否认他于事无补。你始终认为王贺对你的只是长久以来未得到的遗憾和眷恋,为什么不肯承认他就是真心喜欢你呢?” “就算他是真心喜欢我,也跟我没关系。” “没有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对那个人来说是毫无关系的。” “……能别谈我跟他的事吗?” 果然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0 又谈不下去了。 实际上,她并没有打算消解这件事,只是想要逃避罢了。 “好。”他起身,“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 邹眠站起身来,突然眼前一黑。 眼前只剩他薄唇微动:“生生,对不起。” 邹眠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醒过来,往上看是灰色的石砖,眼角有个圆脑袋的小人靠在她的腰上,往前看,是有个白色的人影。 “邹老师。”厉明城的脑袋在她的腰上滚了两下。 明城…… 她努力把眼睛睁得更大一些,看清周边,渐渐的意识清醒,直起身来:“这是哪?” “厉家的地下室。” 明城见他醒了,非常高兴地搂着她的腿撞来撞去。 她低下头,“明城怎么会在这?” “明城又是你绑的?” “嗯。” “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没有比自己的亲人遭受威胁更好的。况且一件事发生了第一次,第二次一般不会想到还是同一个人。” 邹眠简直觉得自己震惊又糊涂。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低头点燃缓缓抽着。 “为什么要抓我?” “不是抓你,只是想请你住几天。” “?”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可以跟你保证的只有,我做的不是利于自己的事情。”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让王贺背叛张督军,除了你,没人能逼他。” “所以你们今天见面,就是已经把我当做筹码了吗?” “我们并不想伤害你。所以与你用你要挟他,不如让他误以为你已经跟我们站在一边。为了你的安危,他不至于做什么。” “我们?三哥也知道?” “嗯。” 怪不得三哥刻意要来找她约见王贺,明明他自己是可以做到的。邹眠想起王贺离开时瞧她那个眼神。 “你们具体谈什么了?” 他不回答。 明城可能是很久没人跟他玩了,一直抱着她“邹老师”“邹老师”的叫,邹眠低下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们这些男人,为了利益,可以把人玩弄到什么地步。 “你之前问我对王贺的感情也是在试探我吗?” “是认真的。” “我看不出认真的姿态。”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把人打晕放入地下室。 “我终于确信了你对我没什么感觉。” 很安静。 他弯下腰:“明城,邹老师会在这里陪你几天,你乖乖的。” “嗯。”明城点头,“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再出去玩呀?” “再待三天就好了。记得把书看完。” “还有九页我就看完了。”明城掰起手指头。 “乖孩子。”厉胜白揉揉他的头:“叔叔下次给你带本新的来。” 他离开几步又停住,背对着她:“邹眠,有时候你觉得有人在骗你,其实只是在尽量扮演着坏人的角色,好让你没有心理负担地恨他。相比于去恨,夹杂在情义与忠义之间是更痛苦的。你应该去看看别人行为之下的东西。” “就譬如你现在对我做的吗?” “我不能要求你不生气。我只能希望你再等等,再看看。” 地下室的通道连接的是厉家后院的假山,他推上虚掩的石门。抬远视线,天空很蓝。 走出一段距离便看到长亭下有一对亲昵的人。厉寻寻正躺在刘管家的大腿上,一边看着小黄书,一边张嘴吃着刘管家给他剥好的荔枝,核还吐在他手心里。 享受着风吹、草木香,还有情人的温柔,好不惬意。 “寻寻。”厉胜白走过去。 “二哥。”厉寻寻连忙站起来,刘管家也起身道:“二少爷。” “连吃东西都要刘管家喂?” 厉寻寻没吭声。 “刘管家,别太惯着她了。她会侍宠生骄的。” 刘管家只笑。 厉胜白知道跟刘管家说没用,对着厉寻寻:“你收敛点。” 自己欲求不满就看不惯别人恩爱,厉寻寻内心腹诽,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对他不好呀?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对他可好了。” 身后的刘管家推了一下眼镜,脸隐约爬红。 厉寻寻瞧了他一眼也笑,甜滋滋的,又继续躺下,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只知道张口吃刘管家喂的剥好的荔枝肉。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厉胜白觉得对自己这个妹妹真是没办法了。 之前没跟刘庆确定关系的时候还算听话,现在真真是有恃无恐了。所有一律琐事,全部让刘庆来管,连脸都快让刘庆给她洗了。 而且她逼迫刘管家的手法…… 的确是他亲妹妹。 那天刘管家拒绝完他后,寻寻就直接就去找他了。 刘管家正在午睡—— “你不想娶我?” “……” “寻寻小姐,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哦。” “你就不好吗?” “我哪好啊。”他苦笑:“寻寻小姐以前一见我就想逃走。前几天的事也是意外吧。” “那倒是。” “……”他垂下眼。 “婚礼就一切从简吧,不过还是快点好。” “?” 不远处有丫头走过,寻寻高声:“刘管家,你这没良心的……我……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呀……你给我看那种东西……还引诱我……我……我不活了……” 刘庆:??? 为什么寻寻小姐一边面无表情地面对他,甚至看动作还想嗑两下瓜子,一边还能这么动情地喊话? 等丫头走后,厉寻寻才说:“《百合》那本书里的台词,要不要借给你看一下,咱们学习学习。” 刘管家:“……” 从上次他就有点感觉到……寻寻小姐好像没有他想象得…… 不不不不,一定是他的错觉。 下午他出门,便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可不了得啊,没想到刘管家是这种人……” “居然给寻寻小姐看那种东西……黄、黄书……。” “趁寻寻小姐不备……引诱她……” “这可怎么办呀,清白都毁了,寻寻小姐只能嫁了吧。” “唉,我看大少爷也头疼呢,刘管家这个人原来城府这么深……” “可怜的寻寻小姐,有心计的刘管家……” “寻寻小姐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里没出来,嘤嘤嘤哭呢,刘管家再不对她负责可怎么办呀?姑娘家的名誉都没了。” 刘管家站定:“……” 结婚后五年的某一个晚上,刘庆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哄完孩子,又看到床里面睡得死沉死沉,流着口水的厉寻寻。 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就是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1 剧本中那被抢强的民女,一言不合就被奸/污了,而后一顶小花轿直接把他送进了深宅大户,从此养儿育女、当牛做马,劳心劳力,鞠躬尽瘁,永无翻身之地…… ☆、第 76 章 被关在这里的第二天。 地突然震了一下,原本在盯着厉明城写作业的邹眠不由得抬起头。远处几声轰隆,像是雷,又像是巨大的爆竹。 竖起耳朵,那声音又不再出现。 邹眠安抚了一下厉明城,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处凝神。昨天她已经把这里全都转悠了一遍,像是很早以前挖出来的一个防空洞。厉胜白在这里储存了粮食、水、衣物被褥,几盏煤油灯、还有一些医用品。 这也许是他为家族准备的逃生处——如果战争真的发生的话。 半夜里,邹眠再次被陆陆续续的声音吵醒。这次她确定,不是爆竹而是枪。隔着地下的土回荡在这间沉闷地地下室里,她抱着熟睡的厉明城,直至黎明降临。 第三天中午。 厉胜白终于再次出现。 “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出去自然就知道了。”他走过去把厉明城抱起来,“来,明城,咱们回家了。” 厉明城高兴坏了,双手圈着他脖子:“我可以见到娘亲了吗?” “当然可以。但是记得叔叔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我一直在一个黑黑的屋子里,有很多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厉胜白亲了亲他的脸:“明城真乖。” “见到邹老师这件事也不能说,知道吗?” “知道。”他捂住嘴巴,“什么都不说。拉钩钩。” “明城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厉胜白抱着厉明城走在前面,邹眠跟在后面。出了假山口,厉胜青和苏秀正在后院里。明城一见他娘亲整个人就不安分起来,厉胜白把他放下,他便如一只放飞的小麻雀一般急不可耐地扑过去。 “娘亲。” 苏秀只是余光扫到他眼睛就扑簌扑簌落下泪来,蹲下身上前几步把他抱在怀里。身后的厉胜青则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儿。 “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 邹眠和厉胜白站在离这一家人大概二十尺左右的花丛外。 “放弃我的理由是什么?你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处理这件事。但这次你简直在对我说:我不再喜欢你了。” “因为喜欢你的成本太高了。你身上的确有吸引我的点,然而你的身世,你三哥,你自己,还有王贺,通通都是阻碍。我之前想要挑战,现在我发现我的时间很紧迫,没办法再去打没把握的仗。” “不值得是吗?” “如果我已经很爱很爱你,非你不可的话,这当然是值得的。” 短暂的沉寂。 “邹眠,我认为你只是想要一份正常的感情,你快乐我也快乐,没什么负担,没什么压力,我给你展现出了这种可能。你心里虽这样想,却始终没办法轻易地接受。因为过去即是你,你回不去天真烂漫的时候。正常的感情的确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快乐来得轻易,去得也轻易。一旦它变成某种负累,我们很快想去找下一个人,开始下一段快乐。除非长期的纠缠,曲折的磨难,才会不可磨灭,才会苦苦纠缠。就像你和王贺。你至死都不可能忘记他对吧?” “未必圆满才是爱情,痛苦也是爱情,把爱情等同于幸福的人,误解了这个词。” “……你有认真喜欢过的人吗?” “有。” “你跟她也有很多曲折?” “没有,只是细水长流而已。她大我两岁,在我六岁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会喂我东西,带我出去玩,给我洗衣服……现在还会给我介绍亲事。” 像一滴水落穿纸,邹眠脱口而出:“……苏秀?” 厉胜白目光沉放在远处,微笑起来:“走吧。我送你回邹雪那。” 白色高跟鞋踏在地上,邹雪下车,转身看向车里的柯应。 “别扯领子。”她伸手又给他捋平。 “穿着难受。” “我知道。过这段时间你就习惯了。领带也不许丢,皮鞋也得穿。”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啰嗦的。”柯应抱怨着,但看了一眼她,装作无意:“什么时候再来接你?” “过几天吧。” 跟她在一起的第一天还有些后悔,但是人一旦破罐子破摔起来,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睡都睡了,区别就只剩睡得舒服还是不舒服。睡得不舒服不是糟蹋了睡了这个事实?于是除了处理要事外,和邹雪这几天都在床上。他一向不节制肉体,睡过的妓/女也不少,但跟她在一起就是有种无以言说的刺激感,身心舒畅。他也没想到,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他简直无比生猛。 用她的话说是“简直就是一匹禽兽”,所以她正在驯服他。 驯服就驯服吧,谁叫他舒服呢。 “那我走了。” “好。” 临走时又狠狠搂住她脖子过来亲一口,“我看着你进去。”简直像是要生气一样,邹雪不免笑起来。 穿过铺子和一条长长的小路,她觉得有些累。和柯应的短暂分离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失落的感觉,她想睡觉这件事真是神奇。 她突地停住了,不可置信般——大厅里有个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 “鄂哥。”她小跑上前,语气都有些颤抖,“你回来了。” 柯鄂转过轮椅:“嗯。” 邹雪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原本以为他要去很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糟糕,她刚从柯应那回来,还没怎么好好收拾。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是的。” 他居然应了。 “邹小姐。”她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竟是很久以前去参军的王老裁缝的独生子王叁。他站在柯鄂的轮椅后,脸晒得黑黑的,她乍一看没认出来,那股笑容她却记得。 “你也回来了?” “跟厉先生一起回来的。” 厉先生?她有些疑惑。 “你跟柯应在一起了?” “不是。纯粹只是无聊。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她蹲下/身,抬头看着他。 “鑫城这两天在打仗。” “你是担心我吗?”她简直有些惊喜了。 “你一直在柯应那,所以不知道吧。” “什么?” “鑫城已经被我们接管了。” “对。”王叁激动地说:“我们已经用了最小的伤亡成功拿下了鑫城。”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道歉,也想跟你告别。” “我之前就是去北边看形势,这次平定完鑫城后,会常驻那边,不会再回来了。” “……” 邹雪松开手,慢慢站起身来。 “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2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你吗?因为你姐姐一看就看出来的事,你过了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我根本不是柯鄂。” 邹雪茫然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柯鄂的心仍旧是狠的:“所以我从不认为你对我是喜欢。你只是迷恋加上征服欲没有满足罢了,否则你怎么可能在我身边十几年都没认出我不是他呢。” “你怎么可能不是他?!” 他推转了轮椅上前:“二十年前,我二十三岁,离家出走。结果在山腰上遇到了一个重伤的男人,他长得跟我有些相似,所以我救了他,我们共同生活了好几年。在那段时间,他陆陆续续对我诉说了他自己的事。他叫做柯鄂,原本是华城一个军阀的儿子,父亲兵败,他被叛变的部下打成重伤。他提得最多的是你们姐妹,他喜欢你姐姐,也喜欢你。你姐姐聪明冷静,你大胆有趣,那时你才十四岁,他和你最谈得来,你也最喜欢找他玩。他的肺受了伤,一直没好,反反复复,后来终于去了。他父亲原有的部下找到了我,建议让我冒充他,东山再起。我答应了。隔了几年后,我见到了你姐姐和你,我和他原本眉眼就有些相似,加上过了那么久,许多人都没认出来。但是你姐姐瞧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认出来了。我从没和她说过话,她那一眼我却始终忘不了。而你自从你姐姐嫁人之后便开始粘着我,一路跟我来到鑫城,叙述我们的以前……我并不是不想理你,只是有时候很想告诉你,你想诉说的人早已经死了。眼前这个我,并不是以前那个他。你始终没有分清楚。” 柯鄂突然转头对上她的眼:“你现在还能说,你喜欢我吗?” 邹雪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紧紧地闭上。 这是预想之中的结果。 “这个秘密在我心中埋藏二十年了。为了隐藏身份,我始终没有对你说。这点是我对不起你。” “大哥。”厉胜白正好和邹眠一起进屋。他走上前去,代替王叁扶住他的轮椅:“我送你回家吧。很久没见了。” “嗯。”柯鄂点了点头。 大哥? “你们是三兄弟?” “嗯。”这次是厉胜白应了,看着露出惊讶神色的邹眠,展出一个微笑。 “你的真名叫什么?” “厉胜德。” 邹雪看着厉胜白推着他向门口缓缓远去,王叁向她敬了一个军礼,也快步跟上。 ——她十几年的青春,难道就是一个错误吗? ☆、第 77 章 “小姨,你没事吧?” 邹雪站在原地咬了咬唇,最终一言不发地上楼。 她心情不好,她也不敢惹她。邹眠叹口气,又想起来坐厉胜白的车过来,一路都是空荡荡的。 她往前铺走——店关了,只开了一个方便进出的口子,小桃小梨正在里面来来回回搬东西。 “小桃、小梨,你们知道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跨过门槛。 “好像打仗了吧。” “打仗?” “是呀。”小梨起身说:“昨天凌晨那会儿就好像有军队进来,啪嗒啪嗒地我都听到了他们跑过的动静。然后东南边就传来了爆炸声,火光熏天,吓得我们抱在一起睡。”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安静了呀。”小桃和小梨对视一眼:“今天好像就没什么事了。” 小梨说:“听说不是日本人,是赵司令那边,特别多军人在那。” 小桃说:“反正是打起来了,没打到我们这。” 邹眠垂头沉思,小梨把一个首饰盒搬下,又说道:“对了,邹眠小姐,以后您要出去记得跟我们说噢。否则我们一直没听见您的消息,差点出去找您了。” “好,我会的。抱歉。” 这几天大家都没有出门,一边把一些如果逃难要带的东西收拾起来,一边又悄悄瞧着街面上的动静。警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昨天晚上街前头的林家差点被抢了,幸亏动静太大,邻居上前喝了一声,把贼吓跑了。 总之不安全。 到了第四天,情况似乎好多了,街上开始有人。 小桃打听到据说是因为王老裁缝的儿子回来了,他变了一个模样,又高又壮,人晒得特别黑,但一口白牙令人记忆尤深,据说他那天跪在他爹铺面前:“爹,我回来了。”躲在屋里的王老裁缝在门窗缝里看了连忙开门,父子抱头痛哭,场面那叫一个感人,邻居们在窗口看到也跟着抹泪。 见他好似没什么敌意,邻居们就开始悄悄找他,他说“鑫城没事了”“已经被他们接管了”“很快会有新的市长上任”“不用害怕”……也许是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令人有种安全感,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也都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 这期间柯应来了一次,快入夜时分,大摇大摆地把一辆黑色敞篷车停在门口,咚咚咚敲门,那声音之大让小桃小梨差点以为有土匪进来抢人。 开门之后是他的手下:“麻烦通知邹雪小姐一声,我们老大来接她了。” 小桃就上楼跟邹雪说了,邹雪只有三个字:“让他滚。”小桃连门都没进去。 斟酌了半天,小桃回复:“柯先生,咱们小姐今天不舒服,就不去了。” 柯应一听便眉头就皱起来:“哪不舒服?” 小桃是第一次这么正面打量他,一身崭新的黄褐色花纹长袍马褂,短发用发胶弄得整整齐齐,大晚上仔细看竟还有些好看。 “就是累了,睡了呢。” “我去看看。” 他径自往前走,小桃想挡,没挡住。他走路又特快,小桃和迎面来的小梨碰了一下,对视着:这可怎么办呀? 邹眠正坐在屋里面看书,听到有人走过的动静,而后是敲门声:“邹雪。” “邹雪。” 没反应。 其实这时候邹雪已经有三天没出来,她以为这个男人很快会离开,没想到邹雪竟然开了。 “进来吧。” “脸发白,真生病了。” 声音被关门阻隔了。 邹眠继续看书,直到“嘭”一声,像是一个花瓶掉了下来,争吵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门被暴力打开,小姨的声音传在走廊里: “柯应!你帮我杀了他!我这一辈子都跟着你。” “你发什么疯?!” “他死和我死,你选一个。” “我哪个都不选!” “你必须选一个。” “……” “你疯了!”柯应上前几步,两个人撕扯起来,而后像是瓷瓶碎片掉下来。 “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否则我就去找汪鹭。他一定恨不得杀死厉胜德那个混蛋!” 一分钟之后,男人走过她门前,蹬蹬下楼。邹眠停在门口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3 ,犹豫了半天是否要开门出去,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小姨应该不想有人知道这件事。 这天晚上,她始终睡不踏实。 片段在她脑海中纷至沓来,厉胜白、王贺、小姨、三哥、秋莺……砰砰砰都是枪声。 她胸口很闷,从睡梦中惊醒赫然发现,有人站在她床边。 还来不及惊讶就认出了他的身形:“王贺。” 王贺转过身来,站定着瞧她。 她撑着手坐起身:“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 “有这么大半夜来的么?” 靠着透过窗纸的月光,他沉沉地站在那里,好似呼吸着无边的黑暗。 那双白色手套极为清晰,遥远又模糊,似很早以前的白月光,又似久远而怅惘的梦。 也许是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里,她的感觉格外清晰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去做?” 他没有回答。 邹眠问:“会死吗?” 他好似忽而笑了起来,她不确定,因为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很坚定地说:“我不会死的。” 第二天天光刚破晓,邹眠来到周白齐的别墅里。昨天晚上的事,她原本想趁着小姨还没醒,先跟厉胜白说一下,谁知道他不在,她只好来找周白齐。 周白齐竟也不在,最后她坐黄包车回去,路上反倒迎面碰上。 邹眠坐上他的车又掉头回来。 听完事情原委的周白齐按了按太阳穴笑:“咱小姨脾性还真够大。” “你别幸灾乐祸了。” 邹眠瞧他有着隐隐倦意:“你怎么会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她预估也只该凌晨五点左右。 “我刚跟厉胜白在市政府,跟新市长彻夜长谈呢。” “新市长?” “嗯。若微的舅舅。” “……” “你的未婚夫真不简单,他大哥估计职位还挺大的,现在整个鑫城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厉胜德?” “你知道。看来他倒没瞒你。” “厉胜德处理完这边的事明天就要走了。你不用太担心小姨,你该担心担心王贺……” “他怎么了?” 周白齐观察她的神色,笑了笑就不说。 邹眠不上当。 “秋莺呢?” “按你的要求,放她走了。”周白齐低头点一支雪茄。 邹眠沉默一阵:“现在这么乱,你放她走也得挑个时候。” “我还以为她去找你了。没有吗?” “没有。” 他笑起来:“她跟我也没关系了。” “真的没关系?秋莺怀孕了你知道吗?” 周白齐愣了愣:“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之前她来找我的时候。我答应了她不能说。” “这种事你要么就早说,要么就永远别说!”他扔下烟,大步走出门口。 她走出门口,他的车都已经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了。 她要怎么回去啊? 好像也没别的车了,这地方偏远,黄包车也不常路过。老管家说帮她叫个黄包车过来,她想算了,与其等还不如自己去找。 走出半个小时左右,她的鞋底已经全被泥土胶住了。一辆黑车的车缓缓停在她旁边,摇下车窗露出的脸竟然是田新月和李同凯。 “上来。” 原来是田新月家刚买了车,正带着她表哥学开呢。这地方都是荒田,是个非常好的练习场。田新月兴奋极了,盯着车前方,转动着方向盘。 邹眠盯着自己的鞋,从包里拿出手帕缓缓擦拭。 “生生,你知道王贺受伤了这件事么?” 她的手顿住了。 她忽然毫无关系地想起来,原来昨天晚上,好像只是一个梦。 ☆、第 78 章 车驶过一个陡坡,狠狠颠了一下。 “不知道。”她回答。 “他跟厉盛德里应外合,用了短短几个小时就把鑫城拿下了。后来被逃跑的赵司令开枪打中了肺部,现在在医院呢。” “对了,你前两天去哪了,一直都找不到你。” “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找到杀媛媛的人了。” “是谁?” “你应该很熟悉。” “……”邹眠回视他的目光。 “王贺。” 邹眠撇过头看窗外。 “不是他。” “怎么不是他?” “我问过王贺,他说不是。他很少撒谎。” “他很少撒谎?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见到过媛媛?还是你当时猜到是王贺,所以想帮他隐瞒。” “不是。” “真的不是吗?” “周生生。”晨曦漫着雾气的山峦隔着车窗映在李同凯的眼睛里,“你口口声声说你恨他,到底还是要维护他。” 邹眠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没有维护他,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查清楚。” 忍不住再说:“你最好弄清真相再做定论。”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已经说服不了他了。 “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他的。他跟厉胜德那边合作了,鑫城就是他们里应外合拿下来的。” “厉胜德?” “他和厉胜白是我们同学会的创始人。没想到吧?厉胜德之后会去见张督军,也许以后锦军会跟同学会携手合作。” “……” “周生生,有些事情总比我们的感情重要。”李同凯自嘲道。 “不过一旦王贺跟我们没有了利益关系,我一定会杀了他。”他叹了口气,“你走吧。” 他喊道:“新月,停车。” 田新月低头踩刹车,哪知道迎面一个黑色物体猛地撞击过来。 “哗!” 碎玻璃倾泻进来,李同凯伸手护住邹眠。等他抬起头,田新月已经趴在方向盘上,脸上滚滚流血,他还没叫几声,就有人拉开车门,用枪指着他:“出来!” 李同凯和邹眠只得乖乖地出来。 邹眠喊了一声:“john?” john微笑着脱帽致意:“好久不见了,生生。” “你认识?” “是我以前的英文老师。” 这个英文老师从身后拿出绳索,抛给李同凯,“把她绑上。” 李同凯斟酌了五秒,他是否有机会能够制服这个比他高出快一个头的大汉。最终在john好似能看穿他想法的眼神里放弃了。 他是个熟手。 李同凯把邹眠的手绑上,john突地一脚踹向他的小腿,李同凯登时疼得跪在地上。 邹眠差点以为李同凯的腿被踢断了,直到john蹲下身把李同凯的双手绑上,“放心,腿没断,只是暂时没办法动,我可不想照顾一个残疾人。” “john,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4 你到底是什么人?” “喔,生生,我到底是什么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john把李同凯绑完后,又像拎小鸡一样从车里面拎出田新月,把昏迷的田新月扔在后备箱里,催赶他们上车后开车。 车一路往偏远的山上,颠簸异常,大约四、五十分钟后,停了下来。john把车停在一处隐蔽的石块内侧,而后下车,捞着田新月,用绳子把他们两个串起来,带上山。 山间有隐约的雾气,微微的凉。 john把他们绑在一边,伸手移开了洞口的一块巨石。沉沉的黑暗里面显现出一个被绳子拴着全身赤/裸的女人,已几乎不成人样,身上全是鞭痕和刀痕,她一见john立刻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啊啊啊啊的叫起来。 john走过去,低下头对她非常温柔地说:“好了,你有替代者了。”那个女人神神地望着他,似乎在分辨他的话的含义,瞬间她的脖子就被拧断了。 john把女尸扔到洞口,就在邹眠的眼前。 李同凯也是大吃一惊,这女人死得惨不忍睹,他突地反应过来:“媛媛也是你做的?” john清理着角落里那些已经坏了的面包,蒸发掉水的盘子,还有一些秽物,非常嫌弃地扔到一边,说道:“你说得是那个胸口有痣,刚开始骂,最后哭着求我的那个吗?噢,驯服她可真有趣。” 李同凯觉得腹内一口恶气腾腾上来,下意识想要挣脱绳子,却是被绑得更紧。 “禽兽不如的东西!” john停住动作,转过脸,深蓝色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李同凯莫名觉得一股寒气,john皮笑肉不笑地嘴唇动了一下:“我喜欢禽兽这个词,真有力量感。” “……” “你做这个多久了?”邹眠问。 “两三年了吧。生生,能在鑫城遇到你真是太惊喜了。你知道我最开始选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你,可惜你家实在看得太严了。” “你杀了多少个人?” “十九个。” “都这么虐杀吗?” “虐杀?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认为这是什么?” “你以前就爱问为什么。”john终于把山洞清理好,先把田新月抱进去放在席子上,“不过我是你的老师,我可以解答你。我只是帮她们洗礼,然后送她们去见上帝。you& afraid to go ,are you?” 他突地静下来,因为听到了一丝隐约的摩擦声。 他凝神,无声地从腰间拿出枪。 上山的路上李同凯就在示意邹眠他的口袋,邹眠一直尽力无声地扭动着手,当时李同凯给她绑的时候虽然好几层,但并不特别紧,她的手原本就小,早晨出来的时候还涂了手油,她觉得挣脱应该不难。 刚刚趁着说话,她终于顺利地把左手抽/出来,从李同凯的口袋拿出一把小刀,把李同凯的绳子给割开。 有一种寒意,john的动作停下来了。 她下意识用全身力气割断了把他们绑在石头上的绳子,大叫道:“跑!” 他听到了枪声。 李同凯找了来的时候就选好的一条缝隙,直接跳着滑了下去。 他正常状态的时候都很难打过他,更何况手还是被绑着,田新月昏迷,邹眠根本跑不了多远,他谁也带不走,他只能尽快地去找救兵。 john走到邹眠面前,低下头看她。 子弹打中了她的肩胛处,非常非常地疼。 他把枪对着她的伤口:“真令人伤心,你原本是个乖学生。” “我最讨厌乖这个词了。” john笑了一笑,把她拖入山洞,捆好她和田新月的手。 “你最好祈祷他的腿没摔断,否则我就只能给你带回他的部分了。” 她在失血,有些晕晕乎乎的,额头无声地冒出细密的汗珠,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她不知道受伤的痛超乎她所有想象。 john把枪藏在了大衣里,用石头重新挡住了洞口离去。 去秋莺原本所住地方的路上,周白齐想了很多事情。 他原本想放过她,也让她离开了。 但如果秋莺真的怀了孩子……让她打掉,或者把她安置起来? 小巷里她原本住的院子已经换了另外一户人。据说是余树田之前在赌场里借了一大笔款,把房子抵押了,还被人砍了两根手指。 他们打听到,和秋莺关系最好的是一个寡妇白嫂,于是去了白嫂家。 哪知道才刚靠近,就听到了尖叫声。 白嫂抱着手中的孩子隔着一个磨盘躲着,余树田拿了把菜刀威胁道:“告诉我,秋莺去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去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没有告诉过我。我只是好心帮忙而已,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白嫂都快哭了。 门开着,司机一个蹿步上去就把余树田制服了。余树田脏臭异常,得了失心疯一般,在地上开始全身颤抖发起烟瘾,“秋莺,秋莺,给我大烟……秋莺去哪儿了,秋莺……” 周白齐站在身后低头看着。 这就是秋莺供养出来的男人,简直就是一条蠕动的血蛭。 “先生,这个男人怎么办?” 周白齐抽一口烟:“哪里有去国外做工的船,把他塞进去吧。” “是。” 白嫂跟她儿子两个人惴惴地看向周白齐,周白齐也没问,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一旁的玉米架上,准备离开。 白嫂上前一步:“您是白少爷?” “秋莺说她以前有个少爷姓白,形容得跟您一模一样,我还一直以为她是做梦呢。我丈夫也姓白,要是追溯起来,也许是本家呢。” “她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 她的孩子也在打量他,像是秋莺也跟他说过。 真是可笑,秋莺到底跟几个人说过她有个白少爷? 周白齐走出门口。 家里的事根本就没有善后,余树田把她当成了寄主,逃有什么用?不仅让不相干的人有危险,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就是这样,总是以为逃避和忍让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他低头看脚下的泥土。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是么? ☆、第 79 章 “喂,喂。” “喂。” 非常昏暗的光线里,有个满脸是血的女人瞧着她。 阴曹地府? “你没事吧?” 邹眠的意识渐渐聚集起来……田新月。她浑身都冰凉凉的,眼皮特别沉重,田新月又用身体蹭了蹭她,“还行?” “嗯。” 田新月瞧了瞧,“这是哪啊,发生什么事了?我表哥呢?”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5 邹眠现在没有那么多力气回答她,田新月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问:“你是肩膀受伤了,没到重要器官,应该没大碍吧。我脑袋也受伤了,也没那么疼。你能起来吗,咱们一起出去。” 她本身就是肩伤,胳膊又被反捆着,伤口一直在被撕裂,现在才缓过来,她努力试了两下想用左胳膊撑着坐起来,没能成功。田新月也想帮她,到她背后用胳膊顶了一下。 “别撞……好疼。” “噢,我不是故意的。” “你让我缓缓,我自己能起来。” “好吧。” 田新月瞧了她一会儿,见她喘息格外厉害,忍不住瞥了一眼她的胸,怪不得王贺和厉胜白都对她有意思。 她转而去看向洞口,大石块已经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这里。就剩下四个角还有点缝隙,她趴下来朝外面喊:“喂,有人吗?喂!” 现在应该是中午,外面的阳光很好,只是荒无人烟。 田新月又回头,看邹眠已经坐起身来,靠在石壁上休憩,“你能跟我说说,咱们为什么会来这吗?我表哥去哪了?我就记得我们好像撞上什么东西……” “咱们被人抓了,李同凯跑了。” “我表哥丢下我们跑了?他不是这种人!” “他是去找救兵。如果没有被john找到的话。” “john?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听过,是不是一个英文老师?” 邹眠合上眼,田新月又蹭过来,“你觉得表哥找到人的几率多大?” “不知道。” “那我们就这么等吗?要是那个人回来怎么办,咱们可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她当然知道,如果john回来,她们会是什么下场…… 她想起从李同凯口袋里掏出的那把小刀,应该掉在外面了。田新月垂下脑袋,“你转过身,我试试能不能给你咬开?” 邹眠转过身,她试了一会儿,腮帮子都疼了,绳子松了一点点。呸了呸嘴里的脏东西:“太难了。” “歇一会儿吧。” “糟糕,这个外国人不会是王贺的人吧?”田新月突然叫起来。 “……” “他是不是要杀你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你跟表哥一块把王贺打伤了吗?要是他的人,我们就惨了。” “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用骗我了。你不就是之前从华城逃跑的那个四姨太?否则表哥不会跟你走得那么近的。” 邹眠沉默了一会儿:“你是说我逃跑的那天他受伤了吗?” 田新月奇道:“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外面忽地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俱都往外看。田新月犹豫了一会儿,悄咪咪地走进洞口。 ——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多人。 洞口的石头被挪开,和浓烈的太阳光线一起出现在眼前的是厉胜白和李同凯,以及身后的护卫。 田新月差点喜极而泣,“表哥!” “新月。” 厉胜白走进里面,蹲下身朝向邹眠:“你没事吧?” 邹眠摇摇头,厉胜白伸手给她解开绳子。 绳子绑得太紧,稍微一解,她的胳膊便疼得厉害。厉胜白估计她除了枪伤估计还有剧烈的扭伤。 李同凯边给田新月解开绳子边问:“john有回来过吗?” “没有。” “他没找到我,也没回来,难道是逃跑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嘭一声巨响,站在洞口处的李同凯连忙带着田新月“趴下!”有人居高临下往这边扔了好几个地雷,紧接着是乱枪扫射。 等动静稍微停了一看,上来的山路已经被炸断了,而他带来的七八个人全都横躺在地上。 john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那个是john?”田新月问。 李同凯没办法回答她。他逃跑的时候伤到了腿,走了一路好不容易找到了厉胜白,厉胜白带了一些人,原本对付他是够了的。哪知道他竟然在山上做了准备。 现在洞口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一个伤员,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富家大少爷。 情势非常危急,李同凯不自禁看向厉胜白,想从他眼神里找出一些对策来。厉胜白却没与他对视,反而站起来举起双手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杀我们吗?” “sorry。” “那我临死之前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从哪弄到的这么多武器?汪鹭卖给你的?” “噢,你真聪明,厉先生。” “之前杀死我手下分店掌柜一家的就是你吧?” john耸肩笑了笑。 “好了。感谢你回答我的问题。”厉胜白放下双手。 john眯起眼睛,他突然觉得毛孔张开,身后有一丝凉意,他猛地转身,在想把枪口对准身后,却在同时长、枪被踢出手里。 他退到一块巨石旁边,隐隐握了握拳头——虎口发麻。 他抬头看向来人,李同凯和田新月也惊讶了,“王贺!” 王贺摘下帽子,低头扣紧袖扣,平静说道:“让我来。” “表哥,你也把王贺叫来了?” 李同凯摇摇头,时间紧迫,他只先找了厉胜白,而且王贺这时候不是应该……他忍不住看向厉胜白,厉胜白笑了笑走回洞里面继续给邹眠松绑。 田新月看到王贺手下张安腰间配着手、枪,问道:“干嘛不直接开枪杀了他?” “王将军现在可是压抑着怒火,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他打得过吗?” 厉胜白笑笑不说话。从体格上来说,明显是john占优势,那压根不是亚洲人能有的体格。王贺虽然也高,但好像瘦了那么一些,john的胳膊可是有王贺的两倍大。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竟打得有些难解难分。 john用的好像是拳击路数,田新月以前看过一些国外的杂志有描写,王贺用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但似乎他很擅长用腿,每次连环踢都漂亮极了,田新月都忍不住叫好。 厉胜白终于给邹眠解开了绳子,邹眠忍不住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 “嗯。” “不去看看王贺的风姿么?他可是一听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赶来了。” “你把他叫来的?” “不是。我只是先发现他来了而已。他不会不派人保护你的,你应该知道。” “还恨他么?” 李同凯和田新月都在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局势,洞的深处只有他们两个,吵闹把这里显得格外沉静。 “你想当说客?” “不是。”厉胜白看她有些冷,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凭心而论,我不愿意让你跟王贺在一起。只不过我和他达成了某种契约,我不会参与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6 争夺你。简而言之,我退出了,你们两个怎样是你们的事。” 邹眠勉强站起身来,王贺那边已经结束了,因为她听到了田新月居然在热烈地鼓掌,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她刚走出洞口,王贺迎面走过来。 站在她面前,把厉胜白的外套脱下来扔给他。 重新为她披上了他的军大衣,紧紧地拢了拢,又摸了一下她的脸,然后把她抱起来,一路走下山。 田新月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么?你就这么让人把她带走了?” 外套搭在他的胳膊上,他遥遥远望:“谁也不可能跟王贺抢走她,连她自己都没办法。” 田新月似懂非懂的,李同凯倒是懂了。 厉胜白盯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john,笑道:“来吧。该我们善后了。” 邹眠做完手术的第二天中午,周白齐坐在她旁边给她削着苹果。 “醒了?” “他呢?” “原来你还会关心他。”周白齐笑:“送你进手术室之后就倒下了。现在还在做手术。” 邹眠大概也猜到了。昨天坐车回来的一路上,她看着他胸口的血迹一点点浸湿了整个胸膛,军大衣上都是血,看不出来才怪。 到医院后,她便被推进了手术室,期间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他一直派人跟着你。直到发现你被劫走了,手下的人犹豫了半天不敢惊动他,本想副官带人去的,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自作多情。” 周白齐笑着把削完皮的苹果切成块:“一般女人听到这个都会感动吧。” “他大概总觉得他应该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所以被厉胜白抢了先很不高兴,非要受虐地跟别人打一架。” “看来你很了解他。” “以前就是这样。” 她偏过头,想起了一些往事。 “这几天我让秋莺来照顾你。” “你找到她了?” “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发现她没怀孕?” “看来你现在谎话也是张口就来?我低估了你。与其说王贺在控制你,不如说你在控制他。你心里很清楚,怎么把他弄得生不如死的。” 周白齐把果盘放到她能动的左手边:“自己吃吧。” “小姨呢?” “厉胜德已经走了,这几天汪鹭带人一直在骚扰,我们怕她出事把她关起来了。” “如果我妈真的和厉胜德有过一段情。三哥,你说,爹突然不管我是不是因为我有可能不是她的亲女儿,厉胜白放弃我,是因为从辈分上说我是他的侄女……” “你以为我们是在演家族戏么?”周白齐波澜不惊。 “我只是开个玩笑。” “放心吧,你是我亲妹妹。” “可是在咱们家里的观念里,自己才是最重要,亲缘反而不重要。” 周白齐抬起眼皮:“是,所以我们并不迷信血缘,重要的人都是靠自己选出来的。” 邹眠浅浅看了眼他。 “生生,你心里应该有判断,怎么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这是咱们家跟别人最大的不同,从不感情用事。” “为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认为感情是不好的东西,只会阻碍自己?” 周白齐望着她:“因为我们害怕。” ☆、第 80 章 次日中午。 “你跟三哥怎么样了?” 躺在病床上的邹眠问。 “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否则你怎么会来照顾我?” “小姐帮了我这么多,就算您不说,我也会来照顾您的。” 秋莺吹凉了粥喂她。 “孩子怎么样了?” “在家玩呢。” “三哥也要把他们一起带走吧?”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他想怎么做。” “还不明显么?他跟梅若微退了婚。我知道三哥可是在爹面前发过毒誓,这辈子不会为女人动感情。放弃梅若微,意味着放弃了整个鑫城的产业,毕竟梅若微的舅舅已经是市长了。他好不容易才凑成了这个局面。” “我没让他放弃她的。” “那你想跟他在一起吗?” 邹眠就这么静默着等着她的回复,最终秋莺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握住秋莺的手腕。 “越是年纪大,越发现人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世界上没有圆满的感情,大部分都是千奇百怪,既不平等也没那么美好,但爱情就是在一起的日子。之后你最痛苦失落的时候,这些日子能支撑你走下去,哪怕是争吵和折磨。如果你喜欢三哥,就跟他在一起,哪怕他之后又反悔了,你也没遗憾对不对。到那时,你想走,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不想总是靠你们的。” “就当是我偿还你吧。是我撒了谎,三哥才会去找你。” 秋莺摇了摇头。 “不过我觉得就算我没撒谎,三哥想明白了还是一定会去找你的。他不是会让自己受苦的人,其余的东西都可以找回来,但和喜欢的人相处的时间没了才是真没了。虽然现在他好像表现得很冷漠和自私,但能为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就一定是认真的。只是他不会承认,还会表现得很压榨你……” “……” “我终于是看清他了。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我们周家人真是一脉相承。总是不肯承认自己内心最想要的。” “那小姐,您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不被这份感情拖累了,它让我变得没了自我。” 邹眠蜷起双腿: “你看王贺,我以前一直认为他对我根本不是爱情,只是得不到的扭曲。哪有爱情是这样的。太沉重了。后来想想,是我自己错了。为什么这就不是爱呢?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要么爱,要么恨,要么死。” “如果我承认了他爱我。那么剩下的就是我是否爱他,以及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问题了。” “我之前认为我不爱他,也不想和他在一起。后来我发现,我并不是完全不爱他,也并不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我竟然也是都可以接受的,只要跨过了心里那道坎。” “……那厉先生呢?” “厉胜白,他是永远朝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走的人。我想现在他应该很开心三哥跟梅若微退婚了,毕竟意味着他开始占有主动权。” “……” “您不会不高兴吗?” “以前会。现在觉得没什么了,像他那样没什么不好。感情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她看秋莺并不是很懂,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跟三哥在一起。” 周白齐推门进来。 秋莺腾地站起身来,有些不自在,“我先出去了,您们慢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7 慢谈吧。” 在秋莺经过他旁边的时候。 “在门口等我。” “半夏半秋在家等我,我想先……” 在他的眼神下,她垂下脑袋:“我在门口,您有事叫我。” 她乖乖地关门出去。 “秋莺很可爱吧。” 周白齐没理她:“再过两天可以出院了。回华城?” “嗯。” “想清楚了?”他似笑非笑的。 邹眠抬起头:“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前天晚上王贺已经醒过来了,周白齐把邹眠送过去,邹眠在旁边坐了很久,凝视着他,直到他睁开眼睛。 ——真奇怪,她好像从来没这么认真地看过他。 一瞬间,竟然觉得他出奇的脆弱和简单。 要么爱,要么恨,要么死,所以他终于有机会了。 王贺睁开眼睛,看到她后,缓缓地挪过手覆盖她放在旁边的手。 她没躲。 “王贺,想跟我在一起么?” “嗯。” “那我们约法三章吧。” ******** 这几天,鑫城的内部仍然隐隐变动。聂永振坐稳了市长,却并没有完全铲除汪鹭,反而是给了他一些甜头,把他彻底养成了自己的势力,仍和柯帮分庭抗礼。 厉胜白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明城被绑那事,也就可以很好地向聂永振的“上头”表示,他的参与只是意外。 他们选择让聂永振上位,也是因为他坚决不碰日本人,也是著名的中立派。既不站张督军那边,也不站厉胜德那边,甚至还想尽力维持着上面的关系。 事情永远没那么简单,幕后斗争总是风起云涌。 张督军和厉胜德的会面也在缓慢地进行着。 这段时间,柯应重新开始跟汪鹭划分地盘,把汪鹭恨得牙只痒痒了。小姨邹雪终于缓过来了,虽然不再叨念着厉盛德,却仍然把柯应折腾得够呛,俩人见面不是吵就是闹,不是打架就是扔东西。 不过在养伤的邹眠看来,俩人天天这样,迟早得吵出个孩子。 有一天,邹眠再次从睡梦中醒过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床前,已经快深冬了,他却仍然穿一身单薄的军装,无声地站在那里。 “我就知道那不是梦。” 他走过来:“我事情处理完了。” 她坐起身来:“我初春的时候跟三哥一起回去。” “嗯。” 他凝视着她许久,伸手摸她的脸,大拇指蹭了蹭,然后开始覆唇过来。 “第一条,我不愿意的时候不许碰我。” 他的动作停止了,她接着说:“不过今天可以。”他的唇角露出个毫不明显的笑容,浅浅地亲着她。 到最后渐渐深入,唇齿交缠,呼吸急促起来。 她的伤好了,他的还差一点,不过没关系。邹眠躺下来,伸手抱着他:“我时常觉得你是我的一场噩梦。总以为醒过来,就能回到以前。” “可你是我的美梦。” 她在他脱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他胸口的两道枪伤:“哪道是我逃跑的时候留下的?”她摸到了看起来是旧伤口的:“这个?” 他按住她摸着他胸口的手:“心里面都是。” “好像我多对不起你似的。” 她看到他的心口处纹着她的名字。 “王贺,我讨厌你。” “嗯。” 她接着又说:“很讨厌你。” “非常非常讨厌你。” 王贺停下来认真地盯着她,而后露出笑容。吻她的手心,还有锁骨窝。 他在抚摸她。 “他们不都传你无能么?才会让四姨太跟人跑了,其余几个姨太全都被赶了出去。” 他低声,“你应该知道。” 快乐很强烈,交缠很紧密。 在清冷的月光中,狭小的床铺上,盖住光滑身躯的薄被。 “第二条,永远都不许违逆我,办得到吗?” “嗯。” “第三条,永远、都不许抛弃我。”她的声音断了一下。 “永远不会的。周生生,我永远爱你。” 他们的爱情不是好的爱情,是折磨、痛苦、占有、抗争、逃避还有降服。 ☆、第 81 章 华城。 周白齐家。 大年初一。 爆竹声打得噼里啪啦响,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秋莺转来转去,忙个不停。两个兄长来了,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他们三人进里屋谈话。 大嫂和二嫂坐在屋里嗑瓜子。 这位大嫂是新大嫂,周白齐大哥离婚后又新娶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身段妖娆,浓妆艳抹,她盯着忙里忙外的秋莺,跟二嫂八卦道:“这就是白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看样子是。” “没名没分的,就是沾了两个孩子的光吧。” 大嫂回头又抓了一把瓜子,“我好不容易给他们两个牵上线,居然就这么分了。” “梅家那也是大户人家,忽然发现白齐在外面有两个孩子,怎么能受得了?” “那倒是。不过男人毕竟是看重自己孩子的。虽然说老爷子怎么都不肯认,可孙子就是孙子。白齐真是,闷声不响地一对儿女就有了。” “你觉得那两个小孩像白齐吗?别是借了别人家的种,来讹咱家的钱。” “这事白齐自己都确认了,他还能免费当爹?”大嫂说道:“我就可惜那梅若微,那么一个千金小姐,家大业大……” “有啥可惜的。要是梅若微真嫁了白齐,还有咱俩说话的份。”二嫂笑了笑,又说道:“哎,那个谁?我渴了,给我拿杯水来。” 秋莺愣了愣:“我?” “当然是你,不是你还是谁啊?记住我身子不好,要温的。” “啊……好。” 大嫂拉了拉二嫂的旗袍:“你就不怕白齐生气?” “生什么气,这么一个女人,要不是有两个孩子,你说白齐能正眼看她不?” “那倒是。” “老爷那边生那么大气。孙子有可能认,这孩子他妈就不一定了。白齐迟早要娶正式的老婆的,到时候有了名正言顺的儿子,她估计也就是带带这两个,除非白齐之后的老婆生不出来。” “那可不能。” 她们俩嘻嘻笑起来。 “下次我给白齐介绍一个,没梅若微那么有钱,但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大嫂的话停了,眼尖看到周生生来了,连忙迎过去,抓住手:“哎呀,生生,好久没见了。” 二嫂也过来:“王贺没跟你一起来?” “他晚上才能回来。” “你穿这么少冷不冷,上次我爹那边给我捎了几件貂绒大衣,说给你你也不要。咱们是妯娌,别那么客气。” 两个嫂子团团围住她,嘘寒问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8 暖的。 她敷衍两句,直到看到秋莺端着茶水远远过来,站在旁边。二嫂顺理成章地拿过茶水,又递给周生生:“来,这是温水,你刚进来渴了吧。” “不用。”周生生拒绝,问道:“三嫂,三哥呢?” 秋莺楞了一下,旁边的两个人也愣了一下。 “……在里面。” 周生生拉住她的手:“带我去找他吧。” 秋莺先敲了敲门,那边传来周白齐的问话声:“谁?” “生生小姐来了。” “以后不许叫我小姐了,叫我生生。你再这么叫是在丢我三哥的脸。”周生生捏捏她的手指,知道不拿三哥她没办法改口。 “进来吧。” 周生生走进来,她的大哥二哥很快投来热忱的笑容。 “生生。” “生生。” “大哥、二哥,嫂子在外面找你们。” “是吗?不用管她们,咱们兄妹之间,啊,谈谈话。”大哥一贯的油腔滑调。 周生生抬起头:“我想跟三哥单独谈谈。” 大哥愣了愣,很快笑道:“哎,早说嘛,你们聊你们聊。”大哥对二哥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乖乖出去了。 “秋莺,把这里收拾一下。” “好。”秋莺蹲在旁边收拾桌面上的果壳纸屑。 “我看大哥二哥在你这受到的气,比在爹那边受到的还多,看到你脸色都变了。” “我又不怕他们。他们把分到的财产挥霍得一干二净,现在来巴着我们,难道不该看点脸色?我回来不就为了活得任性一些么。” “那倒是。现在整个华城谁敢惹你?” 等秋莺端着托盘关门出去,周生生才问:“你把秋莺当什么?” “什么当什么?” “刚刚就在大厅里,大嫂二嫂对秋莺呼来喝去。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找她回来还是为了当你的丫头,服侍你?” “有你罩着,她还用担心什么?” “我是我,你是你,别想省功夫。秋莺心软,她不介意。但是你应该介意。” 周生生起身离开。 两个大哥在门口看她出来又迎上来:“谈完啦?” 周生生没理他们,问秋莺道:“半秋半夏呢?” “在那。” 秋莺本想领她过去,周白齐又在那边喊:“秋莺。” 秋莺真的是走不开,周生生拍了拍手,给了她一个自己可以过去的微笑。秋莺站在门口,周白齐靠在宽大的沙发道:“来。” 揉捏着她的手指,让她站在他的身边。 大哥二哥走进来,笑道:“生生最近真的是脾气大哈,那王贺把她要捧上天了。”两个人笑嘻嘻地坐下,看了看秋莺。 秋莺以为要让自己走,谁知道周白齐也没放她。 大哥就继续说道:“三弟,刚谈到借款开店那事,我们是这样想的,你呢,那边出资注册,我们两个人一起经营,利润呢就我们三兄弟平分……” “你们是对我有不满么?” “没、没啊。三弟,你说什么呢?”两兄弟对视一眼。 “刚秋莺在外面似乎听到大嫂和二嫂说,你们对我做事的方法有些不满。觉得爹偏心,把值钱的店面都给了我?”周白齐抬起眼眸。 “怎么会呢?我们都是兄弟,特别是对三弟你爱护有加,不会说这种话。” “噢,那你觉得秋莺在我面前乱传话?” “不不不、当然不是。” “秋莺,她们是不是这么说的?” 秋莺懵了,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周白齐捏了一下她的手,朝他们说道:“大嫂二嫂也是大哥二哥的人,既然她们这么说,必然是大哥二哥对我颇有微词,注资这事我再想想。” “哎哎哎,三弟,你可别听人乱说,我们对你绝对没有微词。” “那两个臭婆娘胡说八道,我马上让她们进来赔礼道歉。” 大哥二哥装作气冲冲地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周白齐和秋莺两个人。 “我喜欢你服侍我,但不是谁你都要服侍的,听明白了么?” “噢。” “真听明白了?” 秋莺点点头。 周白齐带着她出去,正好周生生拉着半秋半夏过来,半秋半夏原本穿了新衣服,吃好吃的东西眉开眼笑,一看周白齐便动也不敢动了。 “过来。” 周白齐冷着一张脸。 “作业做了么?” 半夏和半秋点点头,又问:“喊姑姑了么?” 两个小孩又咕咚点头。 半晌,半秋问道:“她们说,您要是娶了新老婆,有了别的孩子,就不会管我们了。是吗?” “谁跟你说的。” 周白齐看了一眼周生生。 他摸了摸半秋的刘海:“想让我不管你们,想得美。你娘都得受我管,她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罚她抄字。” 秋莺:“……” “不要罚我娘。”半秋抱住秋莺的腿。 周白齐起身:“真跟你一模一样。” 秋莺老实地说:“我不会写字。” 周白齐横她一眼道:“至少得学会写夫家的姓。” 周生生想,三哥真的是越来越像爹了。不过看样子,秋莺的情况倒比她想象得好很多。 三哥真护短,而且原来会爱屋及乌。 下午三点,周生生回到了家里。她最近总是很容易累,本只是想在床上歇一会儿却很快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嫁给了厉胜白,过上了她曾经幻想过的美好又干净的生活。 轻松的爱情和宽容的家庭。 有严肃的大哥和温柔的嫂子,有可爱的侄子和侄女,还有一个呆呆萌萌的小姑子,厉胜白本很温柔,对她也很好,她很幸福快乐。 那天是中午,她在院子里跟自己小侄女玩耍。 阳光明媚,生意盎然,有人跑进来,给了她一方手帕。 她打开,里面是一枚颗子弹,带着暗褐色的血迹。 有人告诉她,在遥远的战场上,这枚子弹打在一个人的心脏里,要了他的命。 把这枚子弹送给她,是想要告诉她:对于他来说,她就是这枚子弹。 一瞬间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心像是被掏空一样。 很多人安慰她,很多人拥抱她,她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周生生醒过来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原来是真哭了。而且哭了很久,梦中的那股哀痛浸染了她的全身。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接受王贺。 她只是累了。 她害怕王贺真的死了。 她发现再为人所称颂的美好都抵不住那点疼。 渐渐地,她蜷缩在床上平静了下来。 然后起床,开始写日记,直到王贺回来。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有恃无恐 作者:七里马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