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治好了我的病[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反派治好了我的病[穿书]》作者:式微不思归【完结+番外】 文案 江曦穿书了,被告知需要改变本书世界崩坏的BE结局。 据说是系统检测到书中某一角色觉醒,他会毁天毁地以突破书中桎梏。于是需要有人来维护世界稳定,阻止某角色毁灭世界。 江曦就是那个被随机到的倒霉蛋。 江曦表示强烈抗议,系统无视她继续说:目标角色——国师邶清,祝宿主好运哦。 然后彻底消失,从此查无此统。 江曦:累了。为什么一个书中角色会有自我意识,这是什么神棍成精啊。 穿书第二日,所谓的目标角色就在宫宴上求娶她。 众人齐刷刷看江曦。 成亲当晚,他直奔主题,问她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江曦:…… 这个掉马速度,她真的会谢。 江曦以为邶清会干掉她,却发现他逐渐开始护着她。 直到城破亡国之时,邶清放弃了突破世界,选择了以身挡箭救她,江曦终于慌了。 他好像是爱着她的。 可是,怎么可能?连父母都不会爱她。 她颤抖问他:“你究竟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咬牙,痛声笑道:“江曦,你不如问问,我因为你放弃了什么。” * 邶清在上万年岁月里,做尽了打发时间之事。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发现了气运。 再后来,他遇见了江曦,来自世界之外的异魂。 于是他求娶了她,将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成亲次日,江曦被设局陷害,他抱着收拾烂摊子的心情赶到,却发现她手起刀落,利落扎穿了欲行不轨之事的人的掌心。 他上前默默看了一会儿,说:“一个姑娘家倒是够狠。” 江曦嫌弃看他:“不然呢?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而后他笑了:“我给你做主。” ///小剧场/// 江曦看着眼前只穿了一件单衣、发梢滴水、胸前领口大开的邶清,震惊到脑子一热脱口道:“你在勾引我吗?” “勾引?”他缓慢重复,随即轻笑:“是,我在勾引你。” 她震惊更甚:“你居然还承认了!” 回避型依恋女主x宠妻狂魔男主 1v1(江曦邶清)he双c,男主名字邶(bèi)清 江曦漂泊半生,终于有一天有个男人为她弯腰,对她说可以试着依赖他 活了上万年的魔某一天忽然对一个不需要他护短的人,生出了护短之心 稍微解释一下回避型依恋。 只说本文女主,她会正常喜欢人,也可以接受被喜欢。 只有发现被爱的那一刻,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才会开始恐慌想要逃避。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曦,邶清 ┃ 配角:谢临,卫无虞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问我有没有心 立意:爱予人勇气 第1章 求娶 “微臣想求娶姜曦姜姑娘,还望陛下准许。” 说这话的是当朝国师,名邶清,自开国以来就伴驾于皇帝左右,任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国师大人”。 江曦正拿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听闻此言被狠狠呛到了。 这是江曦穿书的第二日,穿成了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同名角色姜曦。 所以,邶清要求娶的人正是她。 前因是这样的,江曦随手看了一本小说,结果被系统随机选中进来维护世界稳定。 据系统所说,是检测到某一角色觉醒,该角色要崩坏世界以突破书中桎梏,于是需要人来阻止。 江曦听完一阵无语,这个某角色是成精了吧。 但是成不成精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江曦对系统表示了强烈抗议:“???我不干,快把我放回去,明天还要上班,扣工资了你赔吗!” 系统:“不行哦宿主,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回去。” 江曦沉默了一下问:“既然这么怕他毁灭世界,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 系统也沉默了一下:“因为该角色在原剧情中有戏份,干掉他同样会导致世界崩坏。” “所以,宿主的任务就是维持原书剧情不变,防止世界崩坏。” “任务目标角色——国师邶清。” “若世界崩坏,宿主也会一同死亡,祝宿主好运哦。” 系统说完啪的一声消失了。 江曦内心一群羊驼奔腾而过。 她呼唤了几声系统,完全没有反应,想起系统说的目标角色,骂道:“这谁啊,好好当个书中角色不好吗?国师,还国师,不就是神棍吗!神棍成精了这是!” 重点是,她连原书都没看完,怎么维护剧情不偏离? …… 啊,都怪邶清,怪他作天作地。 * 江曦穿书落到姜府,便被告知第二日要参加宫宴。 姜家一双女儿,长女叫姜曦,幼女叫姜盈。 姜家说小吧,却也能蹭上宫宴,说大吧,蹭上宫宴也是最末等的一批。 算是勉强可以入宫见到国师。 第2页 次日,姜父姜母便携着一双女儿来到了宫中。 宫中按身份尊卑排座,姜家排在台阶下最边边不起眼的一处。 此刻人还没到齐,宫宴尚未开始,江曦坐在下面百无聊赖,努力向台阶上方望去,小声问姜盈:“国师坐在哪一处啊?” 姜盈吓得忙抓江曦的手,紧张道:“阿姐!要称呼国师大人!” 江曦只好无奈道:“那国师大人坐在哪一处?” 姜盈向皇帝左侧的位置抬抬下巴:“那边就是了。” 江曦顺着姜盈所指方向看过去,发现国师已经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了。 国师邶清,白衣黑发,白衣又并非纯白,上面似乎用黑线绣了什么花纹,黑白交织不显赘余,倒有几分雅致,柔顺黑发自然披在身后,长至腰身。 同时他脸上戴着一个遮住整张脸的白玉面具,只有一双黑眸露在外面,看起来高深莫测,很符合神棍这个职业。 不知是不是江曦的错觉,她觉得她在看邶清的同时,他好像也在隔空看她。 江曦看了一会儿移开目光,心里默默下了结论,宫宴这种场合都要以面具示人,原来国师是个见光死。 宫宴开始后,皇帝照旧说了一番开场白,之后便可以动筷了。 江曦看着邶清矜持地撩起衣摆,然后跨出了座位。 她感到好奇,顺手拿起了一块糕点边吃边看他。 邶清走到皇帝面前,没有同大家一样下跪,简单拱了拱手,开口声音如流水掠石,好听得紧。只是语调平平,听不出年纪具体几何。 “微臣想求娶姜曦姜姑娘,还望陛下准许。” 因着皇帝刚说完开场白,气氛还未热闹起来,故而邶清的话叫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曦:! 糕点卡在喉中,呛得她连连咳嗽。 姜盈递上一杯茶,轻拍江曦的背,疑惑道:“阿姐,你……认识国师大人?” 江曦喝了几口茶,顺过气来,僵硬地笑:“我,应该不认识?” 台阶上已有高位官员窃窃私语起来:“姜姑娘是哪个?姜家又是哪个姜家?” 有认识姜父的人指了江曦,众人的目光渐渐汇聚过去。 感受到数百道目光,江曦只好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邶清这是发疯了吗,为什么一上来就是求娶! 坐在高处的皇帝此刻也有些尴尬,他微微偏头,低声问旁边的宦官:“姜曦是谁?” 宦官恭敬回答:“回陛下,是都盐案姜大人的长女。” 皇帝再看向国师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何突然要求娶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不过开国三十年,国师声望极高,他正发愁怎么拿捏住国师,没想到今日…… 皇帝满意地笑:“不知国师怎的突然要求娶姜丫头?” 邶清已站直了身,情绪仍是淡淡的:“今日宴会,微臣对姜姑娘一见倾心。” 众人再一次看向江曦。 江曦腹诽,骗鬼去吧!同时心里又一沉,她觉得邶清可能看出了什么,盯上了她…… 有资历久的官员开口道:“开国距今三十载,国师大人一直未娶,不曾想还有今日一见倾心的时候……姜姑娘好福气啊。” 江曦听到三十载的时候眼前一黑,想着开国时邶清怎么也得二十岁,那岂不是现在起码五十多岁了…… 国师其实是个老头儿? 江曦有点笑不出来了。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仅倒霉穿书,还要嫁给一个老头儿? 她身为一个妙龄少女,倒也不必说她好福气。 姜盈在一旁呆呆开口:“阿姐,国师大人竟说对你一见倾心。” 江曦:……假的假的他骗人的。 皇帝颔首:“既如此,朕便准了。”说着看向台阶下方:“姜丫头,还不过来谢恩。” 江曦:准了?这就准了? 姜盈偷偷拽江曦衣袖:“阿姐,快去。” 江曦不情不愿站起了身,踏着右侧台阶一步步上前。 她这一路被各种目光追随,众人都好奇是怎样的女子俘获了国师的心,能让他说出一见倾心。 只见少女长目略低,身姿窈窕,端的是温柔沉静。 邶清的身影在江曦眼中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身形颀长,安静立在那里,仅背影就风韵卓绝。 江曦走得近了,才看清他白衣上绣的东西,原来不是什么花纹,是一首诗,斜斜点缀其上。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特别到江曦不由多看了几眼。 江曦走到邶清身旁站定,跪下谢恩:“臣女谢皇上。” 皇帝轻轻拍手:“甚好,甚好,不知国师可有算过吉日?” 江曦右臂肘被抬起,原来是邶清弯了腰来捞她站起来。 她看着右臂肘那只搀扶的手,皮肤紧致,白皙如脂,毫无皱纹,且修长得好看。 好年轻的手。 原来邶清不是老头儿? 邶清扶好江曦,才不急不缓地拱手回道:“回陛下,三日后正是宜嫁娶的吉日。” 宴会上的气氛一瞬间暧昧起来。 开国以来不是没有姑娘家对国师暗示过心意,只是都被国师推拒了,众人只道国师清心寡欲。 没想到今日不仅对姜姑娘一见倾心,还如此……急不可耐。 第3页 皇帝也有微微吃惊,不过觉得横竖没什么影响,索性随了国师,他开始走过场:“姜卿意下如何啊?” 姜父赶忙站起身,对着皇帝遥遥行礼:“下臣无异议。”看着皇帝微笑颔首,姜父坐下后忍不住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桩婚事,着实突然啊。 皇帝最后一锤定音:“那国师和姜丫头的婚事,便定在三日后了。” 江曦:垃圾邶清,作精邶清,害她沦落至此! 是逃婚还是顺着邶清,她有些犹豫。 顺着邶清,她怕邶清对她做些什么,但逃婚吧,还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她太难了。 当朝国师的婚事就这么敲定了。 官员及其家眷纷纷离席祝贺,江曦与邶清处自是不必说,连姜父姜母与姜盈处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曦正不知所措时,却被人宽袖一带,护在双臂之间,她微微仰头,正对上邶清的白玉面具。 邶清语气似乎冷了些:“多谢,她怕生。” 众人一愣,这么快就知道人家怕生了? 趁着众人发愣之际,邶清带着江曦卡出一个口,走回了国师的座位。 他扶着江曦坐好,低声道:“就坐我这里。”语气似乎带了点强硬。 两人四目相对,江曦看见他一双黑眸同样含着笑意,只是眼底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江曦这下觉得他肯定知道了什么。 会自己觉醒的角色,干出什么事她都不奇怪。 江曦觉得如坐针毡,尴尬道:“我还是坐回去吧。” 邶清按住她的手,慢悠悠坐下来:“这里看得清楚。” 江曦疑惑:“看什么?” 邶清转过头,眼中笑意加深,握起江曦的手:“让众人看清楚,莫打你主意。” 江曦:……作精都是这么不正常的吗? 宫宴结束之时,江曦急着要回去,却被邶清抓住手腕。 她心里一抖,转头看他:“您还有事吗?” 邶清眼里仍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三日后,我去姜府迎你。” 江曦敷衍道:“嗯嗯嗯。” “不要想着逃跑。”他又慢悠悠说出一句略带警告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商周时期有国名邶,管蔡之乱后邶国亡,便有人以国名为姓,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姓 放个预收广告↓ 预收《替身的野心是上位》,一个男替身上位的故事,喜欢就点个收藏吧,防止走丢啊呜呜呜 虞念心里有个霞姿月韵的白月光,她总想着等自己更好一些再去表明心意。 后来她足够好了,白月光却为了救她而死。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白月光死后,虞念开始自欺欺人地在旁人身上找寻相似的影子。 白衣,白玉簪,相似的五官……什么都可以。 她从不对那些人说喜欢,让那些人陪她做一场梦,便拍拍裙子离开,片叶不沾身。 但有一个人不一样,他叫俢昳。 虞念要离开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不许走。” 她没心思骗他,便挑明说,她有心上人,想留在她身边,只能…… 俢昳一点就透:“替身?” 虞念以为他会就此放手,却不想他笑出声,笑容里丝毫不见屈辱与不甘,手上也握得更紧。 他说:“可以,我做。” * 虞念发现,自从俢昳开始陪伴她,她对白月光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 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正在她沉思之时,俢昳竟然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费劲心机耗费修为,将她的白月光复活了! 虞念看着眼前光风霁月一如既往的白月光,说不出话。 身后的俢昳双手慢慢攀附上她,将她圈在怀里,以亲昵占有的姿态吻她的耳骨,呢喃道:“我和他,阿念挑一个。” * 俢昳想要得到虞念,步骤有二: 第一步,得到她的身; 第二步,得到她的心。 谁会愿意一辈子甘做一个替身? 他要借替身之名留在她身边,慢慢让她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他。 他的野心,从来都是上位。 1v1(虞念俢昳)he双c,男主名字俢昳(yì) 第2章 成亲 回到姜府,面对双亲与姜盈的目光,江曦主动开口:“我跟他不熟……” 姜父倒没多说什么,只是愁得重重叹了口气。 姜母担忧道:“这婚事来得突然,三日时间可怎么够准备啊……” 姜父道:“无论如何,国师大人身份尊贵,曦儿出嫁绝不能寒酸,惹得旁人笑话。” 姜盈在一旁悄悄问道:“阿姐,那我便成了国师夫人的小妹,是不是很有面子啊?” 江曦内心默默道,首先她得好好活着。 姜府上上下下因这桩婚事忙起来。 求娶第二日,邶清派人送来了聘礼嫁衣和婚书。 数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放在姜府院中,打开一看,里面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那嫁衣是正红色,上有金色点缀,衣衫层层叠叠,繁复又不失精致,姜母看完邶清送来的嫁衣,默默搁下了自己手中的嫁衣。 因着邶清送来的聘礼数目惊人,姜府对于江曦的嫁妆也是一添再添,生怕差距明显,江曦因此受到亏待。 第4页 姜盈看着嫁妆越来越丰厚,有些委屈:“府中家当尽添给阿姐了,盈儿也是快要及笄的年纪了,日后出嫁岂非……” 姜母又是心疼又是为难:“盈儿……” 姜父眉一皱:“盈儿,怎的这般不懂事!曦儿出嫁若是寒酸,那笑话的是整个姜家!” 姜盈更委屈了,却还是听话道:“是,盈儿知道了。” 江曦有些不忍心,悄悄对姜盈说:“别担心,国师送来的聘礼,日后阿姐都给你添做嫁妆。” 姜盈立刻不委屈了,高兴道:“真的?还是阿姐对盈儿好。” 江曦认真点头。 邶清造的孽,就用邶清的聘礼还吧。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江曦早早就被拖起来,去上妆穿衣,最后发髻插上金钗,蒙上红盖头,被侍女引着来到了正厅。 邶清已在正厅立着,也不知等了多久。 江曦隔着朦胧的红色,看到他今日换上了与她相称的正红色婚服,如墨的长发仍是披在身后,却又好似精心梳过,不比宫宴那日随意,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白玉面具。 姜父姜母站在邶清身边,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邶清没有说话,在听到脚步声后,忽而转了身,看见了江曦。 江曦顶着他的目光,走到姜父姜母面前,乖巧行礼:“曦儿拜别父亲母亲。” 姜母的声音隐隐带上了哭腔:“好,好。”说着又面向邶清恳求道:“还望国师大人好生对待曦儿。” “自然。”邶清回答完又去扶江曦:“走吧。” 他扶好她,又顺势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曦感觉到那只手极稳,领着她一路出了正厅,走过院子,上了府外的花轿。 轿外响起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想是邶清上了马。 一声嘶鸣声后,花轿缓缓动了起来。 走了一段路后,慢慢有嘈杂人声传来。 大约是国师鲜少露面,这是头一次大张旗鼓地出现在民众面前,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 江曦偷偷将轿帘侧边掀起一点,隔着盖头隐隐看到民众被官兵堵在街道两边。 “这便是国师大人吗?好一个玉树临风。” “想来就是了!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国师大人呢,只是不知怎的还戴着个面具……” “你懂什么!国师大人守护国运,是窥探天机之人,真容岂是我等能轻易瞧的。” “说的也是,如今国运昌盛,多亏国师大人了。” “……” 江曦坐在轿中听着议论声,默默摇头,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国运干国师什么事啊,戴面具又和天机有什么关系啊! 整日以面具示人,神神秘秘装神弄鬼,明明是见光死,反倒让民众更神化他了。 这个神棍确实挺有本事,洗脑包发得很成功。 又不知过了多久,嘈杂人声消失了,想是已经过了闹市区。 花轿摇摇晃晃,最后终于落定,有人掀开轿帘:“夫人,到了。” 江曦听到“夫人”这个称呼心情有些复杂。 她弓着身子出了轿子,看到眼前一座小高楼,愣了愣。 之前去皇宫参加宫宴,建筑也多为一两层,眼前这座小高楼,足有五层之高。 江曦忍不住道:“这么高?!” 旁边侍女解释道:“国师大人需要夜观天象,这明月楼是陛下特予国师大人的,明月楼的牌匾更是陛下亲笔所题。” 夜观天象,江曦默默咀嚼这个词,邶清这装神弄鬼的把戏真是好全套啊。 前方邶清已下了马,遥遥道:“过来。” 江曦几步来到邶清身边,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随从,见他们恭恭敬敬站在原地行礼,奇怪道:“他们怎么不过来?” 邶清牵起她的手,触手生温,意外地舒服,他道:“若非我允许,明月楼禁止任何人出入。” 江曦想了一下觉得也是,万一被人看到,学会了他那些把戏,丢了饭碗可怎么是好。 邶清牵着江曦走进了明月楼。 一楼是个大厅,看着有些空旷,大约是因为一楼正对楼门,隐蔽性不好,所以东西也摆得极少。 江曦被带着来到侧边的楼梯,她看着一级一级的台阶,感觉已经累了:“去几层啊?” 邶清松开她的手,先一步上了台阶:“跟着我。” 爬楼梯不难,奈何江曦今日的嫁衣繁复,头上金钗金冠累赘,又蒙着红盖头,她提起裙摆,盯着脚下的台阶走得极慢,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下去。 邶清停下脚步,看着下方被落下一段距离的江曦,无奈道:“你太慢了。” 江曦:…… 他事儿好多啊,嫌她慢可以放她回去吗? 江曦正要反驳,邶清已经几步来到她面前,然后她腰间一紧,脚下一空,被邶清横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搂住邶清的脖子,发现邶清怀抱宽阔,抱她抱得极稳,力道拿捏得刚好,还挺有安全感,同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清冽好闻。 她隔着盖头又去看邶清的脸,看见他面具的系带藏在黑发之中,遂默默打消了摘他面具的想法。 邶清抱着江曦到了四层,推开一扇雕花木门,走进卧房,将她放在了床上。 江曦坐在床上,后知后觉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第5页 这是洞房? 那前面的礼呢? 江曦疑惑道:“今日你不用招待宾客吗?我们也……不用拜礼吗?” 邶清已走到桌旁:“今日洞房花烛,不见客。”说着一只手探入黑发,解开面具系带,将面具摘下轻轻放于桌上。 江曦:!!! 摘了?这就摘了? 见光死居然这么轻易就摘面具了? 她也顾不得邶清的回答了,一把扯下红盖头,大步走到邶清的面前,一眨不眨盯住邶清的脸。 之前藏在面具下的眼形终于完整显露出来,原来是一双桃花眼,眼角深邃,眼尾微垂,周围红晕浅浅。 桃花眼上下的眉骨鼻骨,线条过渡流畅细腻,脸部轮廓有棱有角,立体又不显生硬,稍微中和了一点桃花眼的娇媚气。 嘴唇略薄,显得有几分锋利,更进一步中和了桃花眼的勾人味。 他的皮肤也同之前见过的手一般,肤质细腻白皙。 如此好看,也如此年轻。 这……见光完全不死啊。 “至于拜礼……你很想拜吗?”邶清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带上几分玩味。 这个问题抛回的时机有些尴尬。 说不想吧,她不知道邶清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不想拜难道婚事就不作数了吗? 说想吧,显得她见色起意很肤浅。 江曦决定把问题抛回给邶清。 “不是你说要娶我的吗?” 邶清轻笑了一声:“外人该看的礼数都已看完,至于拜礼,你我二人又有什么必要。” 求娶是做给外人看的,一见倾心果然是他的鬼话,他果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江曦有些心虚,突然觉得他摘下面具这个举动很莫名其妙。 他一向面具示人,那她看了不该被看到的脸,该不会被灭口吧? 对了,之前她还以为他是个老头儿,现在一看这么年轻,果然很诡异啊! 但是江曦觉得,就算被灭口也得死得明白点。 “你为什么戴面具?” 邶清见她没有拜礼的意思,随手将正红色婚服外衫脱下扔在一旁,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他又转身去衣架,拿起宫宴时那件绣了诗句的外衫穿上,才不紧不慢道:“因为我一直都长这个样子。” 江曦懂了。 长生不老,永葆青春,无论是哪一样,都足够让人垂涎。 尤其是历朝历代的皇帝,对于长生不老简直有着她无法理解的执着。 所以,邶清想避免麻烦,戴上面具是最简单的办法。 原来邶清不是人。 这么说来他也不是什么神棍,是真的有点本事? 江曦又问:“那你在我面前摘了面具,就不怕我有什么想法,或者说出去?” 邶清在桌旁坐下,支着头抬眼看她,明明是仰视她,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怕不怕。” “问了这么多,也该我问问你了。” 江曦闻言紧张起来。 邶清勾起嘴角,桃花眼一弯,引诱道。 “你从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一直说我见光死怎么办,当然是摘给她看了 清清:你从哪里来的? 曦曦:姜府来的啊,你去接的你忘了? 清清:…… 第3章 掉马 江曦疑惑看他:“姜府来的啊,你去接的你忘了?” 她回答的实在太过自然,不知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还是在装傻。 他耐心看她,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语气肯定,并非是在试探或者询问。 江曦脸色一僵,下意识想否认,然而第一反应的震惊已被邶清尽收眼底,他观察入微,已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她想了又想,终于放弃挣扎,难以置信地看邶清。 她还什么都没做,这就掉马了? 所以,邶清突然的求娶,就是因为看出她乃异魂? 刚来就被人看穿了底牌,还玩个球啊! 江曦向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邶清:“你想做什么?” 他不在意她看到面具下的脸,原来是因为他有着更大的把柄,真要论起二人互爆把柄,死的肯定是她。 邶清随意看了一眼江曦后退的步伐,很快又将视线移回她脸上,淡淡道:“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他漫不经心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从哪里来的?”语气虽淡,却带了点看穿一切的压迫感。 邶清看穿她乃异魂,她现在非常相信邶清的实力,不敢不答,只能先顺着他,看看他到底有何意图。 “我从……”她刚起了个头便顿了一下,忽然觉得所谓现代世界跟他也说不明白,于是简略地答:“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至于那个世界,跟这里完全不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邶清支着头又看了她了一会儿,也不知信了没有。片刻后他换了个问题继续问:“如何来的?” 江曦老老实实答:“我也不知道,眼睛一睁一闭就来了。” 她没有说系统任务的事,觉得邶清再变态,应该也不至于知道系统的事吧。 邶清放下手,坐正了些:“哦?” 江曦赶紧点头,目光无比真诚:“千真万确!实际上我也很想回去!” 第6页 邶清桃花眼微眯了一下,多了几分危险的探究,他站起身,缓步向江曦走去。 江曦紧张得心狂跳,有些怕他一个不爽就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双脚不禁又随着邶清的步伐向后退去。 邶清看了一眼她身后,悠悠提醒道:“身后是台阶。” “啊?”江曦停下脚步看向身后,原来她已退到了床边,再退一步就会被床边的台阶绊倒。 如此一分神,邶清已来到江曦面前。 他唇角弯了一点,带着玩味儿:“看来是不信我。” 废话,谁会一上来就信任一个陌生人,把老底儿都摊开啊! 但她觉得还是得尽力挽救一下,于是又用更真诚的语气回答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发誓!” 邶清不欲与她计较,没有在意她的发誓:“罢了,来日方长。” 她一来这里就被邶清求娶,直接整到他的老窝儿,日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可不就是来日方长吗! 她低头自言自语道:“所以,娶我是为了……” 想着自己对邶清还算有利用价值,性命暂时无忧,江曦放松了许多。 邶清接上她自言自语的半句话:“免得你魂归九天。” 江曦一愣,抬眼看他:“我怎么会死?” 邶清一笑,回答意外得有耐心:“异魂来到陌生世界,要露点破绽让身边亲近人发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了解卫国吗?又或者,你了解姜家吗?” 卫正是当朝国名,也是皇姓。 江曦一阵沉默。 邶清说的有道理,短暂的相处尚可遮掩,然而长期相处,总会被看出不同的。 一旦被揭穿,古代王朝的掌权者,面对未知又无法驾驭的事物,只有一种处理方式。 杀之。 他的回答既像在展示诚意,又像是蛊惑:“而我,能护你。” 原来他急不可耐地三日便要成亲,是因为这个。 如此说来,邶清确实算帮了她一把。 江曦有些被说动,眼皮一跳忽然反应过来。 她险些被邶清的思路带走了! 就算这个理由是真的,但也只是原因之一。 和放在眼皮底下日日看着相比,最多五五开。 不过,邶清说能护她,倒是叫她的心更放松了些。 看来他完全没有杀她的意思。 想去世界之外的人对异魂有兴趣,实在是太正常了。 她胆子大了些:“这么说,你想去世界之外?” 邶清默默看了她一会儿,不答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曦思考了一下,觉得说个名字应该没什么关系,于是答:“江曦。”眼见邶清脸色不悦,又飞快补上一句,“江乃江河,曦是同字。” 邶清听完“江乃江河”后脸色好了一点,淡淡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后才道:“知道了。”说罢转身:“日后你住这里,明日随我进宫谢恩。” 江曦见他要离开,喊住了他:“等等,你住哪里?” 她总得知道有事去哪里找他吧。 邶清顺手拿起搁在桌上的面具,脚步不停:“楼上。” 江曦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再次喊住他:“等等!” 邶清本已走到门口,被江曦喊住,迫不得已停下,眉已微微皱起,感到不爽:“说。” 他语气较之刚才不耐烦了些,江曦无辜道:“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她从早上被拖起准备成亲相关,一直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着实是又渴又饿,她瞅过干干净净的桌子,这才开口问他。 邶清确实一怔。 他转过身看了眼江曦的腹部,表情没有江曦想象的不耐烦,倒是有点奇怪。 最后他若有所思道:“……忘了。” 江曦:??? 这怎么能忘呢? “忘了?你自己吃东西的时候想不起来这儿还有个人?你这个人怎么吃独食!” 邶清:“我不吃东西。” 江曦:大意了。 她赶紧识相地笑了笑,乖巧表示自己接受良好,绝对不会说出去。 邶清又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白玉面具戴在脸上:“吃什么?” “路上看到什么买什么?我这人不挑的,比如小馄饨……” 她看着邶清绑好面具系带,似是要出去,忍了又忍终于道:“你这是大婚之夜要出门给我买吃的?” 邶清戴好面具,身形蓦地一滞,似乎被她说的大婚之夜提醒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衣,然后走了几步,蹲下看着之前被扔在地上的婚服。 面具挡住了邶清的表情,但看着邶清用几根手指轻轻提起婚服,江曦觉得邶清面具后的脸一定为难又充满了挣扎。 其实房中地板并不脏,但那几根手指还是能明显表现出他的嫌弃。 原来是个有洁癖的。 当初脱下婚服没想到还有此刻穿回去的时候吧,江曦拼命忍着才能不笑出声。 最终邶清挣扎了一番,还是捡起婚服,拍了好半天才换上。 若是出去买吃的不用碰到外人,江曦也不介意自己去买,奈何这场婚约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目睹了他挣扎的全过程,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谢谢啊。” 邶清走到门口,闻言又看她一眼。 第7页 江曦看见那双黑眸里全是无语。 * 明月楼位于皇城与宫城之间,方便皇帝随时传唤。 虽然楼内禁止出入,但明月楼周围还是有宫人在时刻守着,以供国师差遣。 眼见一身红衣的国师从楼中出来,有眼色的宫人便立刻上了前候着。 “国师大人,这么晚了您出来是……” 宫人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天。 这已入了夜,国师大人不享受洞房花烛夜,出来又是为哪般? 邶清微微低头,一时竟想不起来有什么吃食,只好照着江曦所说的吩咐道:“去买一份小馄饨来。” 眼见宫人微有不解,邶清想起先前的无语,觉得江曦实在麻烦,心念一动故意道:“她挑食,哭着闹着偏要吃馄饨。” 宫人面露惊色,迅速低头做掩。 传言国师大人对姜家长女一见倾心,不过三日便要迎娶,如今一看,传言果然不假。 洞房花烛夜这种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时刻都能舍得出来,只因夫人想吃馄饨。 您就宠夫人吧! 邶清看着宫人就要行礼退下,忽然又道:“等下送来馄饨后,你再去跟姜家传个话。” 宫人停在原地,恭敬回道:“大人请吩咐。” 邶清:“让姜家的厨子每日做好夫人的吃食送过来。” “银两我照付给厨子。” * 邶清带着一份馄饨刚上到四楼,江曦已听到声响,开了门来迎他。 她接过馄饨后,就见邶清一拐弯,径直上了五楼。 馄饨汤的香气扑鼻而来,江曦忍不住又道了一声:“谢谢啊。” 邶清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江曦吃完馄饨,倒是想起一件事。 之前在姜府因着大婚之事,她没敢讨要匕首防身,就怕旁人多想。 眼下是该找个匕首常备在身上了。 毕竟……她独居那么些年,总是习惯身上带点什么防身的。 虽然邶清说了能护她,但终归她更相信自己。 江曦在房中转了一圈,桌子和柜子都实在干净,她没法,只得上了五楼去寻邶清。 四楼那层有着几个小房间,五楼却是空旷的一整间,房间连着楼梯,并没有什么门,可以直接进入。 楼梯直对的那一面是几座高书架,一格一格整整齐齐放满了书。 楼梯左侧是一整面纱帘,隐隐能看到纱帘后的一排窗户。 楼梯右侧靠墙是一张大床,被子叠好放在一角,整张床看起来毫无褶皱,仿佛从没有人睡过。 书架与纱帘之间是一张长桌。 几样东西都是统一的白色,干净又单调。 或者说,毫无人气。 邶清此刻没有戴面具,又换上了白衣,负手立在长桌前,似乎在看…… 一面镜子? 他闻声微微偏头看她,视线扫过她的腹部又很快移开,一皱眉:“还没吃饱?” 江曦见他没有怪自己擅闯房间的意思,一边好奇地走向邶清去看那面镜子,一边答道:“吃饱了吃饱了。” 因着房间空旷又不算很大,江曦说话间便已走到跟前。 邶清盯着她没有阻拦的意思,像是有意的默认。 江曦低头看向镜子。 那镜子外形普通,然而镜中的内容却非同一般。 之中是一片昏暗的树林,一个男子走得极慢,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寻什么。 江曦一惊。 这是什么,实况转播? 镜中男子是谁?邶清为什么要看他? 江曦思考间已问出了声:“他是谁?” 邶清答:“谢临。” 江曦心里又一震。 虽然那本书她只看了一点,可她还是记得主角名字的。 谢临不就是男主的名字吗! 她身体微微前倾,又细细地看谢临。 谢临长发束成高马尾,又用一深蓝额环将额前碎发与皮肤隔开。 他是标准的剑眉星目,一身轻铠极飒。 少年将军,人中龙凤。 不愧是男主啊。 江曦正为谢临默哀,这么早就被邶清盯上了,右肩忽然一沉,一个声音近在耳畔。 “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曦曦:你这个人怎么吃独食! 清清:若是吃你……那确实是要吃独食。 第4章 匕首 邶清身上清冽的梅香又萦绕住江曦。 他的手搭在江曦肩上轻轻借力,嘴唇离她耳廓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在她皮肤上散开,暖得发痒。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但因离得近,还是叫她听得清楚。 江曦顿时觉得有点晕头转向,连腿都有点发软。 她注意力彻底从谢临身上移开,用余光看邶清,感觉到了他的饶有兴趣。 江曦心里一抖,肩膀一低,从他手下抽了身,挪开几步,低头想了半天理由,大脑却转得很慢,无论如何只想出一种答案。 最终她脑子一热,不太清醒地答:“啊我看上他了。” 邶清立在原地,站直了些,像是觉得有趣:“哦?看上他了?” “这么快?” 江曦只得硬着头皮答:“嗯……大概这就是一见倾心吧。” 邶清弯了弯唇,却没有再说什么,他问起另一个问题:“你来找我有何事?” 第8页 江曦这才回过神来。 “哦对……我来是想问你讨把匕首。” “匕首?” 邶清神情似笑非笑:“大婚之夜,谋杀亲夫?”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想留着防身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道:“二楼三楼,你自己去找。” 江曦来到楼下,转了一圈二楼与三楼,发现她的嫁妆不知何时已堆放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无数金银珠宝,大约都是皇帝赏他的。 江曦眼馋的同时连声感叹,不愧是宠臣啊。 两层楼被邶清堆得像仓库,江曦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把匕首。 她抽开来看,是把开过刃的,刀锋闪着寒光。 一把好刀。 江曦笑了笑,心里有了底气,将匕首塞回刀鞘。 * 明月楼离宫城虽近,但到底还是有些距离。 邶清又戴上了那副面具,与江曦一起坐马车到了宫城正门,之后步行进入。 宫女说皇帝此刻正在赏花,引了他们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然而走到一半,一个又娇又柔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国师大人。” 江曦好奇地率先转身去看。 一个梳着少女发髻的娇弱女子正用长袖轻掩口鼻,含羞带怯地看着邶清。 此人正是度支司陆大人的嫡女,陆予霜。 她身上的罗裙发钗有种低调的华丽,就连身后婢女的穿着也看着不俗。 陆予霜看见江曦,丝毫没有行礼问好的意思,摆足了轻视的姿态。 直到邶清也转过身来,陆予霜才又开口:“国师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曦见陆予霜一副娇羞模样,当下便是懂得不能再懂了。 她对着邶清主动开口:“那我去别处等你。” 先前引路的宫女适时道:“那夫人先随奴婢来。” 陆予霜见江曦主动离开,眼中浮上一丝得意,向后侧目,轻轻对婢女使了个眼色。 等到只剩下陆予霜与邶清两人,邶清才缓缓开口:“不知陆千金想说什么。” 他一眼看穿陆予霜身上藏着的迷情香,觉得有意思,开口的声音便不如往日清冷,多了点玩味儿的情绪。 而落在陆予霜的耳中,便觉得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态度,看来并非什么冷酷之人。 她一时间羞得更厉害,几乎不敢再看邶清,微微垂眸:“予霜仰慕国师大人许久……” 在陆予霜的眼里,国师大人不仅气质非凡,外衣上绣诗更是品味非凡。 卫国文人雅客皆只会在外衣上绣一些山水花草,后来国师开了绣诗的头,惊艳世人,引得数人跟风,然而无论如何穿不出国师的气质,画虎不成反类犬,渐渐地不再有人模仿,国师绣了诗的外衣便成了独一份儿。 陆予霜倾心于国师的气质品味,惹得陆大人几次向皇帝提起结亲之事。 但国师大人声望甚高,就是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他若推拒,便无人能强迫他。 就在陆予霜无望之际,国师却突然求娶姜曦,说对她一见倾心。 啊……原来国师大人不是不喜女色,原来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也会娶妻。 而她陆予霜,家世容貌,样样不比姜曦差,姜曦可以嫁,她凭什么不可以? 卫国不会再有比国师大人更出众的男子了。 她一定要得到他。 邶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轻笑了一声,向陆予霜走近了几步,视线在陆予霜腰间停留了一瞬,低声道:“喜欢我?” 陆予霜被国师近在耳畔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抬头,看见他戴着面具的脸近在咫尺。 因为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总让人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露出的那双眼眸上。 他眼形被面具半遮半掩,唯有眼神深邃看得分明,像深渊一样吸引着她。 那是致命的吸引力。 陆予霜心头一跳,定了定神:“是……予霜心悦您很久了。” 邶清声音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即使不知我生得如何模样,也喜欢我?” 陆予霜只当这是在考验她,连忙道:“予霜不是那般肤浅之人,予霜是真心仰慕大人的!” 她说完见国师退开几步,心里一紧,以退为进道:“予霜知道大人喜欢姜姑娘,如若……如若……大人愿娶予霜,予霜愿与姜姑娘同为平妻姐妹。” 话音刚落,就听得邶清一声冷笑,他声音如附寒冰:“陆千金未免太自以为是。” 陆予霜脸色一白,声音低下去:“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她甘愿做平妻已是自降身份,没想到国师竟如此不屑一顾。 邶清眼里厌恶明显:“自然是嫌你脏的意思。” 这话出乎陆予霜的意料,她脑子空了一瞬,回过神来一阵恼怒,正想不管不顾地发作,就听到国师继续说:“你腰间藏的东西,真当我不知是何物吗?” 他眼里冷意十足:“这种脏东西想用在我身上,说你脏都是客气了。” 陆予霜想发作的话堵在嗓子眼,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邶清仍是冷笑:“滚。” 陆予霜觉得被羞辱,终于不甘心道:“大人说予霜脏,可姜曦又有多干净呢?” 第9页 邶清双眼微压,眸色变得阴冷:“哦?方才的引路宫女是你的人?” 陆予霜恼羞成怒后,笑得幸灾乐祸,先前装出来的娴静模样荡然无存:“只怕姜曦现在……” 气氛忽而变得凛冽起来,邶清一字一字说得缓慢,落入耳中压迫感极重:“你在找死。” 他说完又嗤笑:“动你都是脏了自己的手,还是让陛下做主吧。” 陆予霜看着国师匆忙离去,虽然气国师对自己的轻视,但想到姜曦,又感到阵阵快意。 姜曦完了。 没有哪个男子会忍受被玷污的妻子。 她会颜面扫地,她会被休掉。 不过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她陆予霜得不到的东西,姜曦又怎么配得到? * 邶清在找江曦的路上,忽然觉得江曦有些麻烦。 昨日说要吃东西,今日又被人家利用做局。 他不仅要一日三顿地养着凡人之躯,还因她被玷污而折损面子。 虽然他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可是昨日才大张旗鼓娶的人,今日之后流言蜚语进入耳中,终归是有些不爽。 若是从前,他怎需要在意这等小事。 普通女子被玷污后,都会如何呢? 江曦现在大约在哭了吧。 邶清在一个无人的小院子中找到了江曦,出乎意料地发现,她并非他以为的普通女子。 他在院外就远远看见她脚边趴着一个粗鄙壮汉,壮汉的双脚微微抽搐,右手被一把匕首从掌心扎穿,钉在石板缝隙的泥土里。 鲜血源源不断从壮汉掌心流出,在地上蜿蜒,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而江曦正拿着院角的扫帚在暴打壮汉的头,口中大骂:“垃圾玩意儿!” 明明是极柔的外表,眼下的行为举止却极刚。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江曦身上交融,却意外的和谐。 她衣衫整洁,连发髻都不显凌乱,看样子方才的事是占尽上风。 昨日她来讨匕首的时候,他只道她是装腔作势,拿着匕首装装样子。 没想到今日竟真的被她派上用场。 邶清说不上来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种感觉陌生。 他立在院外,在江曦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打扰她暴打那名壮汉。 面具下的唇不知何时已微微扬起,他看着江曦,忽然觉得她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 看久了也挺顺眼的。 邶清直到见她扔掉扫帚拍了拍手向院外走来,才回过神。 他失笑过后也迈步向院中走去。 江曦看见邶清,神色如常向他点头示意:“您终于来了啊!” “怎么样,她是不是说喜欢你了?” 她说着又上下打量邶清:“不过看你来得这么快,是拒绝了?” 邶清:“……我不喜女色。” 江曦点头,目光怜悯:“我懂。无论如何拒绝,桃花就是接二连三往上扑。”她说完又叹了口气,面露不满地看邶清:“被你娶了是真的倒霉啊,这才第二日!” 邶清气笑了:“倒霉?” “你可知有多少人想嫁我?” 江曦摊开手:“那是她们喜欢你啊。现在我成了你的挡箭牌,她们不想着搞定你,光想着怎么干掉我了。我现在简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庆幸:“还好还好,昨天问你讨了匕首。” 邶清一时无言,迈步去看那名壮汉。 壮汉早已痛得昏厥过去,掌心的伤看着惊人。 邶清打量了几眼壮汉的伤,蓦地笑了:“一个姑娘家,下手倒是够狠。” 江曦闻言也走过来看了看:“还好吧。”然后又抬眼看他,奇怪道:“那不然呢,等着被那个吗?” 邶清也抬眼,黑眸中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等我来处理。” 他本以为她会高兴,谁知她一脸嫌弃,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 “你太慢了……” “等你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你心动啦! 有一说一这一段就像是,找到曦曦之前印象是-40分(她好麻烦她应该在哭了吧),找到后印象变成80分,这种反差,这种超出预期的感受最深刻最震撼,有那么点一见钟情的意思。 清清:我不喜女色。 曦曦:哦。看着我再说一遍。 清清:…… 嘿嘿顺便跟你们讲个好玩的 高中有个老师叫刘邦和,有个同学告诉我,其实他原名叫刘邦和项羽,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项羽没有了,就剩下了刘邦和 我听完觉得无言以对 关键她讲的还莫名其妙符合历史,就很离谱 第5章 做主 江曦把“你太慢了”这四个字原封不动还给邶清后,觉得一阵暗爽。 他昨日嫌弃她,那她怎么也得嫌弃回去。 邶清直勾勾盯着她,她摸不透他的想法,于是回瞪他,不甘示弱地又补上一句。 “你看,我这都完事半天了,我要真的傻乎乎等你来,就变成他完事半天了。” “嗯。”他没有反驳。 “知道了,我给你做主。” 江曦本以为会被怼回来,没想到他脾气好得出人意料。 准备好的措辞卡在喉中,她愣愣道:“哦……” 第10页 邶清矜持地撩了衣服蹲下去,又矜持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匕首的刀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身手。” 江曦诚实回答:“那倒也不是。我只是赢了个出其不意。” 毕竟她在现代可是独居多年,在各种新闻的教育下,为了安全,怎么也得有十二分的谨慎。 而这古代人的心眼儿,显然没有现代人多。 她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又够狠,这才逃过一劫。 邶清淡淡道:“当机立断。” 看来她是一点也没想着等他。 江曦还未来得及回答,两人身后就有人恭敬道:“陛下,就是这里……” 那人话未说完,紧接着又一声惊呼。 江曦有些无奈地转过身,看到先前陆予霜的婢女震惊至极地捂着嘴。 婢女旁边则是皇帝与一名宦官。 皇帝看到此情此景也很是惊讶,他无视了江曦的行礼,皱了皱眉。 身后的宦官立刻有眼色地上前一步,替皇帝开口问道:“国师大人,这是……” 邶清勾了勾唇,微微侧身扶着江曦一起站起来,才拱手行礼道:“回陛下,此乃微臣所为。” 江曦低着头,闻言微微侧目看他,一脸茫然。 他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这才开口:“究竟发生了何事?” 邶清看向陆予霜的婢女:“发生了何事,陆千金的婢女不与众人说说吗?” 明明隔着好些距离,那婢女却莫名觉得恐惧,压迫感似扼住喉咙,全身止不住地发颤。她慌忙下跪:“奴婢……奴婢……” 皇帝见她说了半天也没个内容,不耐再听下去,看向江曦:“你说,怎么回事?” 江曦正要紧张着开口,邶清却抢了先。 “陆大人千金陆予霜,意图陷害……”说到此处,他短暂地顿了一下,又快速接上继续说:“曦曦,此人妄想行不轨之事,幸得微臣及时赶到。” 江曦听到“曦曦”时嘴角一抽。 她默默感叹,此作精入戏真快。 皇帝意外:“国师是说陆丫头?” “正是。微臣娶妻第二日,就遇上这等事,不能不怒。” “还望陛下,给曦曦一个说法。” 皇帝看了看低眉顺目的江曦,见她衣衫整洁,好端端站在那里,又顾忌着陆大人身居高位,神情略显纠结。 邶清又开口:“陛下,今日是微臣及时赶到,若是微臣不及时,又当如何?” “不止曦曦,微臣也需要一个说法。” 皇帝抚额,无奈对身旁的宦官道:“既如此,便传陆丫头去吧。”又瞥了一眼跪在脚边的婢女,“把她也带上。” * 永延殿。 陆予霜与她的婢女跪在下方,她恨恨看了一眼上方坐在国师旁边的江曦,才开口道:“回陛下,臣女没有。” 她本以为姜曦完了,可姜曦竟然安然无恙地坐在国师旁边,看着二人坐在一处的亲密样子,她嫉妒得发狂。 邶清淡淡开口:“陆千金若是还想要几分面子,便只管否认。” 陆予霜脸色一白,听出国师这是拿迷情香的事在警告她。 她只来得及匆匆扔掉,并未毁尸灭迹,若是下令去查…… 这种事一旦被抖出来,便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陆予霜还在犹豫,邶清又补上一句:“陆千金是觉得,我查不出来吗?” 陆予霜咬咬牙,低头承认:“臣女只是看不惯她无礼轻狂,才找了人想掌嘴她,给她个教训,谁知那人突然起了色心,实在胆大包天。” “臣女只是一时糊涂,求陛下宽恕!” 江曦有点无语,到底是谁无礼轻狂啊。 不过陆予霜这狡辩倒是挺会钻空子的。 究竟是掌嘴还是玷污,怕是只有那壮汉才能说得清了,然而看他模样就知身份低微,定是没什么话语权。 皇帝静静听完,看向邶清:“国师以为如何?” 邶清觉得无趣,语气都变懒了些:“既是承认了,便请陛下将她贬为庶人吧。” 江曦震惊看他。 这是什么人狠话不多的作精啊! 因为承认打人就要贬为庶人,这也太夸张了吧。 陆予霜也懵了,不敢相信地开口:“国师大人……” 先前国师说她在找死,她还不以为意。 她乃度支司嫡女,就算做了什么出格事,也不过小惩小戒。 没想到国师竟说要将她贬为庶人,这怎么可能? 皇帝有些尴尬,旁边的宦官适时开口:“国师大人,这是否有些……” 邶清随意看了一眼陆予霜:“国师夫人岂是陆千金说动就动的人?若非我及时赶到,曦曦如今是什么处境,实在不好说。” “陆千金,我只看结果。” 明明说要将她贬为庶人,却仍称呼陆千金,属实有些讽刺。 陆予霜见国师锋利如刀的眼神,心里一层又一层地凉下去,第一次对招惹姜曦感到后悔。 她开始害怕,放在地面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若不将陆千金贬为庶人,难消我心头之气。” “不过。” 他话锋一转,退让了一步:“贬为庶人后,陆府若是愿意继续养着,大可随意。” 陆予霜本是跪着,听闻此言,腿一软,向后瘫坐在地上。 第11页 皇帝觉得有些棘手,正沉默着,就见国师牵了江曦的手站起来。 国师面具下的眼睛弯了一些,似乎在淡淡地笑:“相信陛下,定会给微臣一个满意的说法。” “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邶清拉着江曦经过陆予霜身边时,她忽然反应过来,慌张向国师磕头求饶。 “臣女错了,求国师大人饶恕,臣女再也不敢了……” 然而国师白衣飘飘,毫无动容地拉着江曦离去了。 出了永延殿,江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皇帝掌握生杀大权,她实在不敢多说话,只能坐在邶清身边一言不发。 她很好奇邶清怎么敢这么对皇帝说话,但想着宫中人多口杂,还是等回去再问比较安全。 不过邶清这番袒护她的样子,会让她有种自己是红颜祸水的错觉。 …… 她将手从邶清手中抽出,邶清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皇帝另派了一个宫女引他们出宫,还传了话说让江曦好生休息。 如此走了一段路后,江曦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是昨日在邶清镜子中见过的男主谢临。 谢临的右前方是一个女子,他看着那名女子,眼里有淡淡的温柔。 江曦想起昨日镜中谢临在找寻什么,如此看来,便是在找眼前的女子吧。 那女子一身素衣,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起,打扮十分朴素。 然而样貌和气质却实在出挑,黛眉秋目,垂下的耳坠只因微风而轻轻晃动,看得出步伐极稳,仪态极好。 温婉如仙子。 有路过的宫人对女子恭敬行礼:“公主殿下。”然而经过谢临身旁却只是略略一矮身:“将军。” 江曦顿悟,公主殿下,还被谢临那样望着,那一定是女主卫无虞了! 原书人设是将军和亡国公主……亡国公主…… 既然是亡国公主,那代表着卫国会亡。 所以这本书的主线应该是谢临推翻卫国? 江曦正默默猜测着,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剧情。 那年冬天来得早,草原游牧民族措手不及,不少牛羊被冻死,项族只好铤而走险,南下掠夺卫国边境小城。 卫国自然不能任其掠夺,于是派兵驱逐项人。 领兵出征的,便是男主谢临。 那一战最后的结果,是胜。 剧情短小又简练,江曦眨了眨眼,这是系统嫌她记不住剧情,所以一段一段给她提示吗? 不过考虑到系统提示的剧情精简,大概就是保证大方向不偏离就好了。 那么这一段就需要谢临领兵胜利而归。 眼下是十月,眼看着就要入冬。 江曦不由自主地用余光看邶清。 这个作精会怎么搞事呢? 有婢女跑到卫无虞面前,哭道:“七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卫无虞温柔安慰婢女:“本宫没事。” 她说罢转身,轻轻行礼:“将军就送到此处吧。” 谢临伸出手想要扶她,顿了一下又变成抱拳:“臣应当的。” 卫无虞声音轻柔:“此番多谢将军。” 谢临心中跟着一柔,一时出神竟忘了回话,等抬眼,卫无虞已走远了。 卫无虞经过江曦和邶清身边时,略略一点头:“国师大人,夫人。” 两人顺势停下来,江曦点头友好回应:“公主。” 直到卫无虞离去,江曦才收回目光。 端庄温婉,大家闺秀,不愧是女主啊。 江曦又去看台阶下方的谢临,才看了几眼,耳边忽然有人语气凉凉。 “你眼睛快粘在他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图挑起君臣矛盾,顺手护妻 我真的好想放飞自我写万人迷修罗场文和追妻火葬场失败大佬上位的文啊啊啊啊 码了两个预收感兴趣可以去专栏瞅瞅 奇幻这么凉我还本本都想写奇幻,我真是对奇幻爱得深沉啊 第6章 抱抱 江曦沉默了一瞬,理直气壮道:“昨日不是解释过了!我多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邶清凉凉地笑:“呵。” 不待江曦做出反应,他继续道:“那卫无虞,你也看上了?” 她一愣,没懂他跳跃的话题,看向邶清:“你说什么?” 邶清垂眸看她:“你看谢临和卫无虞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黑眸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江曦:“……” 她僵硬地笑,邶清微微低头,靠近了些,轻声道:“你也觉得谢临不一般,是么?” 他句尾的字用得柔和,声音即使隔着面具也足够勾人。 说得越多错得越多,江曦深知自己是玩不过他了,干脆沉默。 邶清见她不回答,也不甚在意,站直了些,声音含着笑意:“曦曦果然知道些什么。” 江曦眨了眨眼,意识到他的亲昵称呼,疑惑了一下:“你怎么还那么叫?” “方才就算了,现在又没人……”说着说着终于感觉到奇怪之处,她看了看两人周围,继续疑惑:“你什么时候把宫女弄走的?” “曦曦总盯着谢临看,传出去像什么话?” 江曦点点头:“哦,原来你好面子。” 第12页 她把话题拐回去:“你怎么叫那么亲密?快改掉!” 邶清不在意道:“哦?夫人还是曦曦,你选一个。” 选项给的太吝啬了。 江曦犹豫半天:“……还是夫人吧。” 反正夫人指代不明确,她听着没那么别扭。 他看了她一会儿,却没有改口:“曦曦。” 江曦:那你叫我选什么啊! 她低头忍了又忍,再抬头已是微笑模样:“清清。” 邶清果然一副不悦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顿道:“你胆子很大。” “还没人敢这样叫我。” 他不仅作,还双标。 江曦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两人说话间向下走去,谢临看到他们,停下行礼。 “国师大人,夫人。” 江曦原本觉得谢临是一等一的出挑,高马尾配轻铠,当得上一句英姿飒爽。 可如今他与邶清并立,就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邶清白衣宽大,墨发自然垂落,在谢临利落衣着的衬托下本该显得没什么精气神,但他身材比例实在太好,衣衫不显臃肿拖沓,只显飘逸。 他生得也比谢临高一些,硬是扭转了本该对比惨烈的风格。 即使他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也丝毫不落下风。 江曦不禁在心中勾勒邶清面具下的脸,想象了一番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作精真是该死的好看。 从头到脚。 * 皇帝放了陆予霜回去,并派人一路盯着她。 他只对陆予霜说,会再考虑一阵。 此刻他坐在软塌上,正发愁地揉着眉心,忽有宫人来报:“陛下,七公主回来了!此刻正在殿外要请安!” 卫无虞走进永延殿盈盈下跪请安。 皇帝见她无恙,安下心来:“虞儿没事便好。” 卫无虞道:“是谢将军救了儿臣。” 皇帝点头:“朕会赏他。”说着又觉卫无虞表情不对,她微微出神,脸颊也有淡淡的红晕。 他随口笑着道:“虞儿可是对那谢临有意?” “虞儿若是喜欢,便将那谢临招来做驸马,父皇可以为你们二人赐婚。” 卫无虞却摇了摇头:“没有。儿臣对谢将军无意。” 皇帝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便罢了。日后虞儿若有心仪之人,尽管告诉父皇。” 卫无虞浅浅而笑:“多谢父皇。” 她垂眸掩住一分失落。 她不能让她的英雄在此折翼。 * 江曦下了马车,忽地看见侧边不远处的草丛有一细长生物动了动。 是蛇。 她一瞬间觉得血液倒流,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尖叫着跳起来,抱住身旁人的脖子。 江曦最怕蛇了。 怕到连见图片都会做出激烈的反应。 邶清在她跳起来那一刻下意识伸手接住她横抱起来。 不同于昨日,江曦此刻上半身都贴在他身上。 她雪白的颈抵在他肩上,呼吸像是有些急促,呼出的气不断落于他后背,有种酥麻的感觉。 因为离得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和发间的芬芳。 今日她的衣裙也不比婚服厚重,隔着不薄不厚的布料,他能感觉到她身段很软,果真应了那句女子如水。 他心猿意马地想,这样的女子,是怎样当机立断拿着匕首扎下去的? 邶清心思飘忽了一瞬,回过神来黑了脸,冷声道:“下去。” 江曦没有松手,摇头道:“你再走两步,进了明月楼我就下去。” 那条蛇还在那里,她下去了也肯定腿软得走不动路。 邶清哼笑了一声:“怎么?” 他到底没有把江曦扔下去,默许她挂在自己身上。 江曦小声道:“那边有蛇。” 邶清轻笑:“哦?方才在宫中不是很厉害吗?现在因为一条蛇怕成这样?” 她不服气:“难道你没有害怕的东西?” 他悠悠回道:“没有。都是旁人害怕我。” “哦那您可真是太厉害了,身姿伟岸令人崇拜。” 她夸得毫无感情:“既然接都接住了,麻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往前多走两步。” 邶清:“……” 驾马的车夫见着国师一路将夫人抱回去,颇为感慨地对着一旁守着明月楼的宫人道:“早就听说国师大人对夫人一见倾心,如今一看,传闻诚不欺我。” 宫人连连赞同:“昨日大婚之夜,夫人想吃馄饨,国师大人还特地出来吩咐人去买,没想到今日还有更夸张的,只这几步路都要抱着走。” 两人交换完意见,得出结论:果然恩爱。 邶清再一次抱着江曦上了四楼,他把江曦放在床上,江曦才试探开口:“我说……” “嗯?”他随手摘下脸上的面具,垂眸看她。 江曦看着他惊世容颜,呆了一瞬才继续道。 “皇帝……真的会把她贬为庶人吗?” “会。” 江曦奇道:“这么肯定?莫非皇帝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邶清笑道:“的确有。” 她更奇了:“是什么?” 他答得轻描淡写:“皇位。” 她眨了眨眼:“得位不正?” 第13页 邶清点头:“算是吧。” 江曦“哦”了一声,又问:“这么大的把柄在你手里,皇帝没想着杀你?” “次数不少。” 只不过都被他杀了,无一例外。 想杀他,那些人还远远不够。 他心知肚明那是谁的人,却从来不提,伪装地极好,连皇帝也被蒙骗过去,是以两人表面上还在维持着和谐的君臣关系。 江曦语气带上迟疑:“你……这么厉害?” 她知道邶清很强,能看穿她是异魂,有一面很厉害的镜子,可当下却仍控制不住问出这一句。 他要是这么厉害,她还阻止个球啊。 系统把她送过来简直是让她送死啊! 邶清懒懒一笑,眼中染上说不出的慵懒朦胧感,似醉非醉有些撩人。 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靡丽。 “是,我很厉害。现在知道嫁我的好处了?” 他看起来好像矜持得什么都没做,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在蛊惑她呢? 嫁给他确实挺好的。 如果他不作天作地那就更好了。 江曦一笑:“比起嫁你,我还是觉得回去更好。” 邶清微微俯身,赞同道:“你说得对。” “比起这些,我也想去那个世界。” 江曦:“……” 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 不知道她接下来天天给他洗脑那个世界有多烂,让他安安分分待在这里还来得及否? * 邶清说的没错。 皇帝一番思虑后,果然还是在第二日将陆予霜贬为了庶人,还顺手将相关人士全部杖毙。 一边是重臣,一边是国师,显然他更不想得罪国师。 旨意一出,陆大人连夜入宫,跪求皇帝宽恕小女,皇帝装模作样为难了半天,最后才让步,说陆予霜仍可以在陆府养着。 皇帝让了步,陆大人没法再继续求情,只得憋屈接受。 当然,事情的经过是在邶清的镜子中看到的,至于两人说了什么,则是江曦根据事后结果脑补出来的。 他的镜子能看到一切,却不能听到声音。 不过这对邶清来说倒也足够,他只偶尔会用镜子看一些特别的人和事。 在特别的人和事中,谢临出现的次数格外频繁。 江曦忍不住问出口:“你就这么日日偷窥谢临?” 邶清闻言斜眼看她,似乎对她的用词很不满。 江曦只好换了个词:“嗯,观察。” 邶清这才回答她:“谢临很特别。” 之后她再追问谢临哪里特别,他却不答了。 入宫那日过了后,日子便清闲下来。 江曦无聊的同时,发现邶清这个国师当的可以说是相当滋润。 他很少入宫,大把的时间待在明月楼,宫里有什么好东西,皇帝还会差人送一些过来,但都会被无情地堆在二楼三楼吃灰。 钱多事少离家近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作为社畜的江曦连连感叹,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她试图观察邶清会不会为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做些什么,却发现他每日只是看看书,偶尔透过镜子看一看谢临。 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如此过了大半月,姜盈忽然来约她一起买胭脂。 江曦无聊得快要发霉,正要答应,蓦地想起同她一样无聊的邶清。 她心念一动,跑上楼问邶清:“你不是很好奇我的世界吗?” 邶清果然一副有兴趣的样子:“怎么?” 她一脸认真:“带你体验一下我的世界会做的事。” 他坐直了身:“嗯?” 江曦勾勾手指:“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你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清清,不要立flag 第7章 胭脂 “哎,听说了吗!国师大人竟陪夫人出来买胭脂!” “当真?既是国师大人,那必是带着夫人去的点绛唇吧?” “那可不!点绛唇可是城中最好的胭脂铺,如此才相配啊!” “不如你我也去瞧瞧?” “……” 点绛唇胭脂铺。 姜盈是第一次到点绛唇挑胭脂,又瞅着铺子外不时有人装着路过偷偷打量,整个人不由得拘谨起来。 她偷偷扯了江曦的衣袖,悄声道:“阿姐,这里的胭脂实在昂贵,不如我们换一家……” 江曦拍了拍姜盈的手:“放心,有国师大人在呢,只是买个胭脂,他不会计较的。” 姜盈:“……” 姜盈原本只是约着江曦一同买胭脂,却不想看到国师与江曦一同下了楼。 国师甚少露面,如今也会因为这等细枝末节的事而亲自陪同,姜盈是实实在在惊到了。 当日宫宴,国师突然求娶的理由是一见倾心,几乎所有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在观望,但现在这一桩桩的事传下来,一见倾心竟有了几分可信度。 点绛唇的掌柜见着国师自是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招待着姜家姐妹,将铺子里卖相好的、品相好的一应拿出来,在柜台上一排排摆开。 姐妹俩在柜台前排排坐,邶清独自坐在后方。 铺子里的伙计上来奉茶,轮到邶清的时候,看着他的面具有些犹豫,奉茶也不是,不奉也不是。 第14页 江曦看了好笑,开口解了围:“你放那儿我喝吧,正好我渴得慌。” 伙计这才松了一口气退下了。 那头掌柜的还在热情介绍着胭脂。 “这种唇脂颜色饱满,也够持久,千金小姐们都十分钟爱。” “掌柜的,可我看着这款像是有些干?” “不要紧的,抹之前用水润一润,打个底就好……” 两人挑了半天质地,然后又开始挑颜色。 “掌柜的,你家的胭脂能试色吗?” “可以可以,自然可以。” 江曦便将两个犹豫不决的颜色抹在手背上,问姜盈:“你觉得哪个好些?” 姜盈仔细看了看:“右边的红色更细腻一些,很衬阿姐肤色。” 江曦若有所思“哦”了一声,跳下凳子,几步来到邶清面前。 “等了这么久,你还好吧?” 邶清缓缓抬眼看她,冷笑一声:“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回答虽然不怎么客气,他却控制着音量,是刚好能让他们两人听到的程度。 他早该知道的,在这里能怎么体验江曦的世界? 可她那样说了,他便信了。 鬼迷了心窍。 江曦也不恼,自顾自道:“别激动,你先来帮我看看这个。” 她说着伸出手臂,将手背举到他面前:“你觉得哪个好看些?” 江曦伸手的时候,手腕上的轻纱衣袖向下滑了一些,露出一小截手臂。 她的手臂细嫩白皙,纤细到他一把握住都还能有空隙。 这样的手,却拿来动刀…… 邶清看得失神了一瞬,直到耳边再度响起江曦的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至抹了胭脂的手背上,看了半天。 “……一模一样。” 江曦:“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眼前似乎还有她一截手臂在晃来晃去,邶清有些心不在焉:“挑来挑去做什么,若是喜欢就都买了。” 江曦终于笑了:“就等你这句话了。”她一转头:“老板,方才我们看过的,都包起来!” 邶清:“……” 江曦再转过头来,无辜笑容中隐约有得意:“国师大人也不差这点钱吧?” 不过是一点胭脂,就高兴成这样。 邶清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没了脾气,沉默了一瞬才无奈道:“算了。随你高兴。” 原本邶清与江曦是要一同送姜盈回姜府的,宫中却忽传国师,邶清只随口叮嘱了一句早些回去,便另坐了马车匆匆入宫。 马车内,姜盈见国师离开,松了一口气,挽了江曦的手向后靠坐:“阿姐,看来国师大人待你很好。” 江曦敷衍笑了笑:“还行。” 姜盈又好奇问道:“说来阿姐已过门好些日子了,可看过国师大人的脸了?” “据说国师大人一向都是面具示人,从未有人见过真面目。” 江曦头疼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没有……他在我面前也不摘面具的。” 姜盈目露惊讶,还想再问,江曦急忙打断了她:“不说这个了,你今日怎么忽然约我买胭脂?” 姜盈呆了一瞬,才想起来正事,她取出一张请柬。 “是这样的,六公主忽然给我递了帖子,邀我去她办的赏花宴。” “从前她一向瞧不上咱们家这小门小户,如今竟递帖子给我,想来是因为阿姐。” 江曦打开帖子,场面话写得漂亮,意思却很简单——“我很无聊,大家快来陪我玩”。 她看完合上帖子,了然道:“所以你想打扮好些,才特地出来买胭脂?” 姜盈却摇头:“也不全是。”她又皱眉:“阿姐,我有些怕。” “约阿姐出来买胭脂,也是想让阿姐替我出出主意。” 江曦拧眉疑惑:“你怕什么?” 姜盈松开手,坐正看向江曦:“阿姐,陆予霜仰慕国师大人,却在你与国师大人婚后几日被贬为庶人,六公主又与陆予霜交好,我担心……来者不善。” 江曦也皱了皱眉。 这是碍于邶清,顾忌着陆予霜的前车之鉴,不敢动她,便动一动姜盈? 姜盈又道:“这是六公主第一次对姜家发出帖子,不能不赴宴。可我又不知去了会如何……阿姐,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江曦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六公主没有邀请的人,能否赴宴?” 姜盈迟疑道:“阿姐是想同我一起?” “……六公主虽没有递帖子给阿姐,可阿姐是国师大人的人,那六公主总不会拂了国师大人的面子。” 江曦微微一笑,握住姜盈的手:“既然如此,明日的赏花宴,我与你同去。” 说到底这不关姜盈的事。 也许她这个当事人去了,那些贵女反倒投鼠忌器。 反正她无聊,只当是去赏花。 公主府的花,想必不会差。 姜盈十分感动:“阿姐……” 江曦想了想又叮嘱道:“明日你记得带几个丫鬟,别落了单。” * 江曦正坐在房间愉悦欣赏新买的胭脂,木门忽然一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抬起头看,见邶清手上拿着面具,顺势倚在门边看她。 “坐在那儿等你买胭脂,就是你所谓的体验?” 第15页 明明是兴师问罪的话,他看起来却不恼不怒,于是江曦胆子也大了些,理直气壮道:“当然了。本来胭脂也是要你拎回来的,但你不是被皇帝叫走了吗,只好留到下次体验了。” “……” “哦?我不止买,还要拎回来?” 江曦点头解释:“在我那个世界,姑娘家出门逛街,都是有人在后面付钱拎东西的。” 他嗤笑:“你说的那是下人吧。” “才不是,我那个世界可没有下人。”她一脸认真地纠正解释:“能跟在后面逛街的,那都是宠爱她的人,譬如父母啊,夫君啊。” 她特意换了邶清能听懂的词,只点到为止。 希望他能理解到还是安安分分待在这个世界比较滋润。 毕竟国师大人养尊处优惯了,一定难以接受人人平等的世界。 邶清勾起嘴角:“宠爱?你也是被宠爱过来的?”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已经看穿了一切。 江曦的手一顿,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如常道:“当然了。” 邶清信步走过来,极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他将面具放在桌上,随手拿起一盒胭脂在指尖轻轻转动,挑起新的话题:“聘礼不是送去了不少,怎么,不够用?” 江曦沉默了一瞬:“……全送人了。” 邶清:“……” 他放下胭脂,撑头看她,蓦地笑了:“你啊……还真是叫人意外。”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的世界了。” 桌上烛光忽然被不知何处的气息扰得轻轻晃了一下,江曦的心像是也被扰得晃了晃。 他侧脸在暖色烛光的照耀下,有一丝朦胧的温柔,淡淡一笑间天地失色。 江曦看得怔了一下,完全没有注意他后半句话,匆忙低头,掩饰一般地欣赏胭脂。 邶清见她再次把玩胭脂,好奇道:“就这么喜欢胭脂?” 江曦已缓过神来,点头:“当然。听说点绛唇是城中最好的胭脂铺,我瞧着确实不错。再说了,女为悦己容。” “那句话……”邶清回忆了一下:“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江曦挑眉看他:“但我只为悦己容,怎么,不许改写诗句吗?” 她话音刚落,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邶清猝不及防站起,微微俯身,修长的手覆上她眉眼,然后一点点向上移去,额前的碎发便被他的手掌隔开。 他的墨发从肩侧滑落到身前,有几缕头发甚至落在她的手上,发丝拂过手背,痒得她无意识缩了缩手。 江曦的心忽然跳得快起来。 邶清神色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薄唇微扬,烛光映在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跳动,好似生出了温柔笑意。 他就这么对着烛光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曦曦现在就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听我的,清清真的很好看 改了文案,加了个小剧场,在这里搬来一份,之后会写到这里的,狗头.jpg ///小剧场/// 江曦看着眼前只穿了一件单衣、发梢滴水、胸前领口大开的邶清,震惊到脑子一热脱口道:“你在勾引我吗?” “勾引?”他缓慢重复,随即轻笑:“是,我在勾引你。” 她震惊更甚:“你居然还承认了!” 第8章 赴宴 手掌离开额头后骤然的凉意才让江曦回过神来。 她眼里露出迷茫,她刚才这是被撩了吗? 啊,果然帅哥让人神志不清。 江曦眨了眨眼,冷静了一下,想起下午与姜盈的谈话,又问:“对了,我可以随意出去吗?” 邶清从桌上拿起面具,深深看她一眼:“随你。” * 六公主颇受宠爱,只是定了亲尚未完婚,皇帝就已在宫外给她赐了府邸。 姜盈一大早便来寻了江曦一同去赴宴。 到了公主府门口,下人见着两人只递上一张帖子,有些为难地看向江曦:“不知这位是……?” 姜盈挽着江曦的手,先一步开了口:“这是我阿姐,也是当朝国师大人的夫人。” 下人微惊,低头说请二人稍等,容他去请示。 片刻后,那人回来,对着江曦道了声请。 六公主是个喜爱花草的主,在公主府中特意划出一块地,做了花园。 受邀而来的贵子贵女们对着座上的六公主七公主请了安,便四散开来,三三两两地闲聊赏花。 六公主瞧着底下几个贵子,笑了笑,握住七公主卫无虞的手:“七妹妹可有中意的?” 这等赏花宴,一贯是用来给京中贵子贵女交流感情用的,若是有看入眼的,去求了皇帝赐婚,也算一桩美谈。 卫无虞淡淡笑了下,没有回答。 卫国重文轻武,所谓的贵子在她看来,个个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之人。 原本她是没什么所谓,偏偏前些日子出宫祈福,遇上山匪,一众人等被山匪一推就倒。 她身上的首饰被抢走,撕扯间划破了衣裙,连头上的钗环也被抢走,一身狼狈。 而谢临就是从天而降来救她的那个英雄。 若不是他,恐怕她已埋在土里了。 谢临将她背在背上的时候,她悄悄观察他。 是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啊。 第16页 卫国上下都轻视武人,可是,武人有什么不好? 自那时起,她便将谢临藏入心中。 眼下这些贵子,自然也就难以入她眼。 六公主语重心长道:“七妹妹已及笄,成婚是迟早的事,与其等着父皇赐婚,不如自己选个中意的去求旨。” 卫无虞摇摇头:“多谢姐姐美意,但眼下,虞儿的确没有中意之人。” 六公主闻言也不再多说,松开手直叹气。有婢女及时上了前,凑近六公主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她怎么来了?” “只她一人陪同?”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六公主望向下方一众贵女,缓缓道:“她既来了,我岂能拒客。” 卫无虞不由道:“是谁来了?” 六公主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几口滚烫的茶。 “国师大人新娶的夫人,姜曦。” 等婢女引了姜家姐妹过来,六公主端着茶杯,这才细细打量江曦。 那日在宫宴上只遥遥一见,如今细细看来,模样清丽,倒也当得上美人。 但京中美人何其多? 仅凭这样的容貌和入不了眼的家世,便能使国师大人一见倾心? 六公主放下茶杯,起了身去迎她:“原来是国师夫人。” “我这递的帖子,都是尚未成亲之人,夫人可莫要见怪。” 这还是今日赏花宴上,六公主第一次起身迎人,弄出的动静不大不小,已惹了一部分人注目。 江曦回得礼貌:“是我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六公主也莫怪。” 六公主笑了笑:“怎会,夫人还请随意。” 等姜家姐妹走远了些,卫无虞看着江曦的背影,对六公主道:“姐姐何至于此?” 六公主也望着江曦,慢慢道:“是她自己要来当靶子的。” 她给姜盈递帖子,不过是碍着国师的面子,姜家幼女的身份没什么,可国师夫人的小妹却不能忽视,她总不能明目张胆孤立了姜盈。 国师突然的娶亲,引得京中议论纷纷。 姜盈来赴宴,她什么都不做,也能平白看众人给她个难堪。 却不曾想那风口浪尖之人会为了护着自家小妹,而陪同赴宴。 既如此,难堪的人,可就不是姜盈了。 六公主又转过头来,看向卫无虞:“予霜那样的家世,说贬就贬,未免太夸张了些。” “虞儿,你不觉得奇怪吗?若不是她从中作梗,国师大人又怎会……” “若说一见倾心,她又怎么担得起?” * 江曦与姜盈走向开得正好的秋菊,周围三三两两的人都避让开来。 姜盈对众人的疏离显然很不适,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 江曦倒是对着菊花看得兴起。 她已闷了大半月,如今看着满园花菊郁金黄,心情不由舒畅。 隔了一会儿,姜盈实在听不下去周围人的议论声,拽了拽江曦的衣袖,不解道:“阿姐,你怎的不生气啊?” 江曦目光离开菊花,看向姜盈,笑道:“生气什么?” 姜盈目光示意了一下左后方,忿忿道:“阿姐你听。” 不高不低的声音,恰好被风吹入耳中。 “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本事,能惹得国师大人一见倾心?” “谁知道呢,陆予霜那样的姿容,国师大人连瞧都不带瞧的。” “姿色不见得多出色,可别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 “毕竟小门小户,什么低三下四,什么下三滥,总比我们懂得多。” 江曦听了觉得好笑。 用下作法子的,可不是她。 偏偏是她们口中的贵女陆予霜啊。 姜盈见江曦不怒反笑,更急了:“阿姐,你明明没有……” 这些话连她听了都忍不住生气,可阿姐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不在意。 江曦安慰姜盈,“说便说吧。反正不痛不痒。”她说着指了指面前的秋菊:“公主府的菊花果然养得好,若不好好观色闻香,岂不是辜负了这花。” 姜盈气闷道:“阿姐怎么还有心情赏花……” 江曦柔声道:“好啦,人生苦短,总是在意那些做什么,不如多想想开心的事。” 姜盈缓慢眨了下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最后她若有所思道:“阿姐成亲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江曦笑了笑,随口答道:“大概吧。” 一旁的议论声没有因为当事人的不搭理而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几乎就差指名道姓。 声音也渐渐大起来,到了想忽视也不能的地步。 “奇怪,她怎的也没个反应?” “你说得含蓄,人家未必听得懂。” “那也不一定,说不准是脸皮厚呢。” “……” 江曦觉得聒噪。 她走了几步来到那群所谓的贵女身边,探身好奇道:“难道就不能是陆予霜自作自受?” 贵女们吓了一跳,没想到江曦竟忽然上前。 她们脸色微变,其中一人道:“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岂是你这种小门小户可相比的?” 江曦听完也不恼也不理论,只点点头:“这样啊。” “那你们继续,麻烦声音小一些,吵着我赏花了。” 江曦抬脚离开,身后的声音果然小了一些。 第17页 “她方才那是什么意思?是承认用了什么下作法子吗?” “若是假的,她又怎的不反驳?” “她会不会回去告状?” “……” 卫无虞时刻注视着江曦,自然留意到这一幕,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欣赏。 她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与旁人不一样。 之前在皇宫偶遇时,她就注意到姜曦多次打量谢临,眼中没有如旁人一般的轻视。 今日赏花宴,又让她看到姜曦的另一面。 京中贵女有底气,大多倚仗权势地位。 姜曦出身不高,却有着来自自身的底气,看起来自有一番从容的气质。 可谓不卑不亢。 大约是江曦与贵女们的声音大了些,惹了另一边几个贵子看过去。 到底还是有几个明事理的,一人开口,声音带着欣赏:“我看国师夫人落落大方,不像是会做出那等事之人。” 他说完,目光不禁追随江曦而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盯着不该看的人,我不介意替你把眼睛挖了。”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人浑身一僵,转身对上邶清的白玉面具。 “国、国师大人……” 国师却并没有看他,他望着不远处那群贵女,一双黑眸寒意十足。 江曦正拉着姜盈的手赏菊,感觉到身侧来了人,余光瞥到一角熟悉的白衣。 她缓缓抬头,看着立在身侧的邶清,茫然道:“你怎么也来了?也是来赏花的?” 邶清问她:“花赏够了吗?” 江曦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迟疑了一下:“差不多吧……” 他朝她伸出手:“来接你回去。” 姜盈见状,立刻松开江曦的手,识趣地退后了一步。 江曦:??? 她不过是出来赏个花,这个做戏简直太全套了,若她不是当事人,她都要相信邶清是真的对她一见倾心了。 而且邶清怎么知道她在公主府赏花? 是拿着镜子“观察”她了对吧! 要不要这么时时刻刻盯着她啊! 国师大人实在太过显眼,出现的时候已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眼下他伸出手来等她,花园中众人的目光便渐渐聚拢过来,周围不知何时变得安静至极。 这令江曦想到他在宫宴上突然说要求娶时,众人也是这般看着她。 梅开二度。 她看着面前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有些犹豫。 这人也太会给她拉仇恨了。 邶清见江曦半天不搭手,缓缓道:“原来是曦曦累了,走不动路了。” 他说完上前一步,弯腰将江曦横抱了起来—— “如此可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的时间线↓ 总是时不时想起昨天晚上曦曦不施粉黛的模样,想着想着就想去见她 结果来到曦曦的房间,清清:人呢?! 清清拿出镜子一看:一会儿没见,老婆就被欺负了,这还得了? 以后定时晚上6点发了,感觉这段时间玄学能有用一点 第9章 计较 不满意,一点都不满意。 仇恨拉得更厉害了啊! 江曦目瞪口呆看着邶清,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做什么?” 邶清抱起她,并未急着离开,站在原地低头看她:“怎么不反驳?” “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就不生气?” 原来他听到了。 “不生气啊……”她愣愣答道。 “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多累啊。” “再说了,低调点不给你惹事,这样不好吗?” 邶清冷冷道:“不好。” 江曦不自觉接道:“嗯?” 他语气不悦,听起来隐有怒意:“国师夫人,任人折辱,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差点忘了,这人好面子。 江曦试探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下次我骂回去,先给你把面子挣回来,然后你再收尾?” 面具后传来一声极淡的轻笑:“曦曦,没有下次。” “从前没计较过这些,今日倒想计较计较。” 邶清说完这句便抬起头,视线落在了几个贵女身上。 江曦见状,识趣地不再开口打扰他。 她觉得邶清大概是无聊得疯掉了,正好今日撞上这有损他面子的事,于是计较计较来打发时间。 邶清抱着江曦走过去,贵女们没由来得有些慌,行礼都行得不利索:“国师大人……” 他本就生得高,贵女们一矮身行礼,更显得他居高临下。 “脸皮厚?下作?” 他淡声重复这几个词,如暴风雨前的平静,令人不安。 有胆小的已经跪了下去,脸色苍白地看着邶清。 邶清语气轻蔑:“小门小户而已,国师夫人岂是你等能妄议的。” 江曦内心直呼好会。 这些人最看重地位身份,讲究门当户对,是以才拿小门小户明里暗里讥讽她。 如今邶清一句小门小户还回去,真是正中靶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几个贵女立刻全跪下了。 “臣女知错,国师大人恕罪……” 江曦不经意瞅见下方怨恨的目光,有些尴尬,索性抬头望天。 到底是六公主办的赏花宴,出了这等事,六公主也不好再观望。 第18页 她与卫无虞一同上前,委婉道:“国师大人,您看她们也是头一回,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就饶过这一回吧。” 跪着的几人立刻附和道:“是是是,国师大人,臣女再也不敢了,日后一定对夫人以礼相待。” 邶清看向六公主,冷笑道:“六公主一向与陆予霜交好,莫要多事。” “曦曦是我看重之人,若有谁想招惹她,可千万想清楚后果。” 看重之人。 他说起这种话怎么这么自然啊。 江曦忽然觉得有一丝淡淡的羞耻,顶着一众目光浑身不自在起来,干脆转头埋在他怀里装出羞涩状。 邶清这话回得不留情面,六公主咬了咬唇,忽然道:“既然提到予霜,敢问国师大人,予霜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值得将她贬为庶人?” 她这一问,众人都好奇地看向国师。 此前皇帝虽下旨将陆予霜贬为庶人,但只简单提及与国师夫人有关,未讲明具体缘由。 众人猜测了一遍又一遍,都想不明白究竟所为何事,是以只能恶意揣测姜曦了。 邶清眯了眯眼:“六公主与陆予霜倒是姐妹情深。” “但六公主可知这一问过后,陆予霜才是真正抬不起头。” “下作之人可并非曦曦。”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邶清并未挑明,意思却很明了。 在场之人几乎都听闻过陆予霜仰慕国师许久,现下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国师刻意提到下作,又说下作之人不是姜曦…… 那便只能是陆予霜了。 陆予霜仰慕国师,在国师成亲后受了刺激,去用一些下作手段,倒也说得通。 卫无虞闻言淡淡笑了下。 她没有看错人,国师夫人果然不是众人口中的不堪之人。 六公主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强撑道:“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邶清冷哼一声:“六公主既然清楚了,又何必再问?” 姜盈终于也忍不住上前道:“姜家虽不显赫,但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那种下三滥的事情,我们还不屑去做。” 六公主为陆予霜出头,如今得知真相,自知理亏,于是沉默了下来。 先前几个暗讽江曦的贵女,得知真相后表情都十分精彩。 说不清是尴尬更多,还是后悔更多。 邶清抱着江曦不再理会六公主,重新看向她们。 他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不等他发话,几人已主动求饶。 “臣女知错,不该妄议夫人,都是臣女糊涂……” 想着陆予霜的下场,贵女们几乎要哭出声来。 邶清忽然垂眸,看向怀中的江曦:“曦曦说要如何?” 跪着的几人立刻有眼色地换人求饶:“夫人雅量,求夫人宽恕,臣女日后再也不敢了!” 仇恨已经拉了不少了…… 江曦小心试探道:“不如算了吧?” 他轻笑:“好。” “曦曦大度,不与你们计较。若再有下回……” 后半句未说完,众人却都心知肚明。 “是是是,没有下回了。” 邶清这才满意道:“日后莫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免得碍眼。” 国师抱着江曦离开,姜盈带来的丫鬟便适时上前了几步守着她。 她望着国师的背影,浅浅笑了下,眼里流露出羡慕。 出神之际,面前有人对她开口:“敢问姑娘芳名。” 姜盈看过去,与那人四目相对。 宣王世子手握一柄合起来的折扇,正含笑看她。 方才他就注意到这个姜家小丫头了。 她是初次赴这种宴,还没有如旁人一般染上功利的俗气。 让他生出几分兴趣。 姜盈愣了愣,轻轻矮身行礼。 “世子殿下,臣女,姜盈。” * 邶清抱着江曦上了马车。 等马车行驶了一小段距离,江曦终于无奈道:“你知不知道……” 他接道:“知道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招人恨的啊!” “招人恨?怎么,曦曦害怕?” 他回得慢悠悠,在江曦看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怎么可能不怕?你是无所畏惧,我成众矢之的了啊。” 她注意到邶清又开始叫她曦曦,懒得理论,于是刻意补上了一句:“你说是吧,清清。” 结果邶清对于这个称呼好像适应良好,这次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甚至还泰然自若地评价起她的胭脂。 “曦曦说得不假,今日涂了唇脂果然更漂亮些。” 在公主府他就发现江曦涂了新买的唇脂。 她本就唇红齿白,唇脂点上后更显红润,衬得整个人气色极好。 清丽外表也显出一点明艳来,第一眼看过去竟叫人失神。 应了那句诗——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江曦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但既然是夸奖,她还是下意识道:“谢谢啊……” 邶清蓦地笑出声,觉得她实在可爱。 “招人恨又有什么,大婚那日就说过了,我会护着曦曦。” 江曦的眉拧了又拧,像是怀疑他话的可信度,最后无奈道:“那行吧。” 邶清又问:“六公主的赏花宴,一向邀的都是未结亲之人,你去做什么?” 第19页 江曦老实答道:“去陪姜盈啊。” 他声音带上几分玩味儿:“替她受辱?” 江曦疑惑:“就不能是去赏花吗?我看公主府的花养得确实不错,六公主不愧是爱花之人。” “什么时候赏花不好,非蹚这趟浑水?” 江曦面上浮现出一丝遗憾:“这不是没见着有机会吗。” “不是说很想回去?这大半月过去,你倒不像着急的样子,还有闲情雅致出来赏花。” 江曦叹了口气:“着急也没用啊……” 说了半句她猛地噤了声。 这闲聊的氛围太过轻松,险些让她忘了坐在一旁的人是谁。 她差点就要说出“还没到时候”了! 这个作精又在试探她了! 江曦心砰砰跳了起来,紧张得忘了说话。 邶清微眯双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随口一问,吓成这样。” 江曦不知道说什么好,瞪他一眼。 他很快跳过那个话题:“不过赏就赏罢,再有下次,得等我们回来后了。” 江曦眨眨眼,疑惑道:“回来后?” “不错。昨日皇帝召我入宫,也是为了此事。” “曦曦,随我去邺城。” 听闻有正事,江曦也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了?” 邶清淡淡解释:“项人屡屡侵犯掠夺卫国边境小城,卫国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皇帝点了兵,命谢临去驱逐项人,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启程了。” 江曦算了算日子。 十月末了,虽然中原地区还未入冬,但考虑到游牧民族在更北的地方,大军赶路也要花时间,也算是到了剧情节点。 “那你去是因为?” “卫国与项人恐起战事。此乃皇帝登基后的第一战,图个运势吧。” 江曦若有所思。 得位不正的皇帝,欲立功绩,是比较在乎这个。 “曦曦,后日,我们也启程。” 江曦沉默着点头,心里却不禁思索。 她穿书进来,是为了阻止邶清的。 既然正常的剧情线里,这一战会胜利,那么邶清想崩坏世界,又会做些什么? 他想让这一战……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曦曦不在意,我在意 要开启新副本啦,这段会交代一下卫国背景以及拉近两人距离 亡国线是背景板,勿考据,我们的目标是看甜甜的恋爱 第10章 风寒 出发的前一日,卫无虞忽然约江曦喝茶。 江曦考虑到卫无虞的女主身份,还是应了下来。 等两人到了茶馆的雅间,四下无人之际,卫无虞才掏出一个护身符和一块令牌递给江曦。 江曦看着两样东西,想起赏花宴上她站在六公主后面,谨慎地没有接过,疑惑道:“公主这是何意?” 卫无虞见她没有伸手接过,只淡淡一笑,将东西搁在桌上,解释道:“夫人可否帮我将此护身符交给谢将军。” 江曦心中微惊。 竟然是男女主的感情线。 卫无虞继续道:“先前谢将军曾救我一命,如今将军远赴边境,希望此物能保将军平安。” 见江曦似乎在迟疑,她又道:“与夫人两面之缘,无虞很是欣赏,望与夫人相交。” “这块令牌,乃是无虞的信物。” “无虞知晓夫人已嫁做人妇,身份有别,若是旁人问起,夫人只管亮出令牌,回答是受我所托便可。” 江曦见她目光真诚,判断出她没什么恶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应道:“好啊,我帮你。” 毕竟是女主,也许这个护身符能帮到男主胜利而归呢。 卫无虞眼里添了几分欣喜之色,浅浅笑道:“多谢夫人。日后夫人如有所求,无虞也愿尽力相助。” 江曦也报以一笑:“不过公主托我将此物交给将军,是心悦于他吗?” 卫无虞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红晕,眼中闪过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慌张,却强自镇定反问江曦:“夫人觉得谢将军如何?” 江曦答得干脆:“英姿飒爽,未来可期。” 卫无虞握着茶杯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夫人的评价倒是少见。” 江曦感觉到不对劲儿,疑惑道:“少见?” 卫无虞又抬眼看她,眼神有些复杂:“人人都道武将粗鄙,不曾想夫人竟这样高看他。” 江曦皱眉,蓦地想起入宫那日,宫人对谢临敷衍的态度。 原来并非是她们对谢临有所不满,是举国风气如此。 想到卫无虞能跳脱世俗的目光爱上谢临,江曦心中对她不禁多了几分好感,连带着语气也放松了些,眉轻轻挑起,笑看她道:“公主不也很高看他吗?” 卫无虞一愣,也笑了:“夫人说的是。” 江曦从桌上拿起护身符和令牌,认真道:“公主放心,我一定将护身符交给将军。” 卫无虞含笑点头,起身送她:“既托付出去,无虞自然相信夫人。” “也愿夫人一路平安。” * 北上邺城,温度愈发低。 刚离开国都的几晚,还因着经过城镇能宿在客栈里,之后便遇上了不前不后卡在荒郊野岭的情况。 于是只好在马车里过夜。 第20页 但再豪华的马车,也比不上正经的房屋。 江曦将毯子裹在身上,仍觉得冷风无处不在。 她看向邶清。 大概是因为在马车里待的时间够久,又无人敢入内打扰,所以邶清并没有戴面具。 他换上了带着雪白毛毛领的大氅,几缕墨发垂在身前,单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用食指翻了一页书。 感受到江曦的目光,邶清抬头,桃花眼弯了弯:“怎么?” 江曦拧眉,忽然伸手去握他翻书的手。 邶清的手微微一顿,就那么任由她握住。 谁知她握了一把后又很快松开,摇头道:“还以为你不冷,结果手也这么凉。” 邶清这才明白过来,失笑道:“我的确不冷。”说着又打量将自己裹成一只团子的江曦:“真有那么冷?” 江曦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将毯子裹紧了些,背朝他躺下,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接着身上一重。 是邶清将大氅盖在了她身上,他轻声道:“睡吧。” 明明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却叫她听出几分温柔来。 衣服还残留着他的余温,江曦伸手捏住衣领,心中忽然思绪万千。 但荒郊野岭更深露重,她还是低估了古代的恶劣环境和这幅小姐身体的柔弱。 第二日醒来,江曦就觉得眼前之景似乎有点扭曲,变成弯弯曲线,晃得她头晕,整个人也像陷在棉花里,怎么都提不起力气。 她摸了摸额头,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滚烫温度,才后知后觉自己是发烧了。 她强撑精神,想等到下一处城镇就去找大夫,然而马车晃晃悠悠,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不知晃悠了多久,江曦终于眼睛一闭,向身侧倒去。 邶清忽然感到肩膀一沉。 江曦今日醒来后就很安静,眼睛半睁半闭,没精打采的。 此刻她靠在他肩上,他只当她是犯困了。 他伸手想扶着江曦躺下,却忽觉她的手有些烫。 他又搭上她的额头,也是烫的。 手掌下的江曦感受到他指腹的凉意,似乎觉得很舒服,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蹭得他呼吸微微一窒。 自她来到这里,就总是一副暗暗绷着神经的模样,虽然表面上很好交流,却从来都不信任他,总带着几分疏离,像中间隔着一层什么。 现在她迷迷糊糊主动靠近他,倒是显得温顺又乖巧。 邶清不自觉将她整个人带入自己怀中,用大氅盖住她,发现拥抱的手感意外得好,一时之间竟有些爱不释手。 他心思不由得动了动。 邶清扶着江曦在自己身前靠好,又拿起一旁的面具戴上,才对着马车外沉声道:“停车。” 等马车重新驶起,江曦的额头上已搭上一块冷巾帕。 邶清单手抱着她,低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他伸出右手,在江曦脸上拿指尖轻轻划过,划了几下后像是十分喜爱这种细腻的触感,又搭上指腹轻轻摩挲,最后干脆覆上整个手掌。 …… * 江曦烧得最厉害的时候,仿佛身处岩浆地狱。 到处都是喷着岩浆的深渊,灼热的气息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站在中央,四周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步踏空就是万劫不复。 …… 之后地狱又消失不见,她久违地梦到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高三的春节,母亲说恨她,离开的时候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之后父亲供养她到大二,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也放弃了她。 江曦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又麻木地接受了一切。 …… 等江曦再有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 她望了望房顶,目光又移至房内陈设。 大概是又入了夜,屋内有些昏暗,只有桌边点了一盏灯。 于是不可避免地看到灯下那个身影。 远远一望,邶清眉眼被光影晕染出几分柔和,他似有所感,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江曦开口:“我是不是……” 邶清倒了一杯茶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烧成那样怎么不说?” 他扶着她坐起来一点,将茶递到她嘴边。 江曦伸手接茶接了个空,但茶已递到嘴边,她也没客气地低头就喝。 喝完茶喉咙舒服了一些,江曦才回答:“我想着等到城镇就找大夫……” 又意识到行程可能因她而耽误了,她不自在道:“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吧?” 邶清将茶杯放在一边,扬眉看她,目光带着探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想着自己的病,反倒在乎是否添了麻烦。” “若我说,的确给我添了麻烦呢?” 江曦看他一眼:“那就没事了。” “嗯?”邶清意外,不自觉接道:“这么不见外?” 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麻烦互相添一添,他也不亏。 江曦面不改色提醒:“之前入宫那次……” 她随口一说,不料邶清竟赞同地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对我倒是很会计较。” 他微微探身,向前靠近她一些,同时握住她一只手:“放心,日后我定会护着你。” 第21页 近在咫尺的美色并没有因昏暗环境而逊色,反倒因光影层叠,好看得惊心动魄。 闻着鼻尖淡淡梅香,江曦有些不淡定。 “知道了……你之前说过了。” 邶清眸色一深,心中好奇加深。 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 * 江曦的病好得很快。 等她再回到马车中时,发现车厢内厚厚一层,铺了不少厚毯子垫子,看着就暖和。 她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邶清。 之后一路到邺城,都再未遇到夜宿马车的情况。 …… 国师的住处被安排在一处清静的宅院。 当地知府赶来相迎,事无巨细问起饮食起居的需求。 江曦抓紧机会问身边随行之人:“你可知诸位将军各位大人都住在哪一处?” 那人恭恭敬敬回答了,又特别提醒道:“诸位爷虽在邺城中被安排了住处,可大多时候都在军营中,只偶尔在邺城走动。” 江曦点头,暗自记下谢临的住处,最后挥了挥手让那人退下。 她抬头,又见邶清正在一边与知府交谈,应该没空搭理她,决定先去谢临的住处碰碰运气,便趁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了。 谢临的住处离这里不远。 江曦按着那人指的方向,推开了院门,运气很好地见到了谢临。 谢临单手提着银白的□□,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浅浅皱着眉似在思考着什么,见到江曦,眉目略略舒展,面露不解道:“夫人这是……” 江曦几步走到谢临面前,边掏衣服夹层中的护身符,边道:“将军别见怪,我是有样东西要交予你……” 等她终于掏出护身符,谢临忽然道:“国师大人。” 江曦手一抖,护身符上的流苏也跟着颤了颤。 为什么她有种被抓了个现行的心虚感呢…… 她僵硬转头,就见邶清已来到她身边。 他垂眸看她,眼神带着凉意,却又不会让她感到害怕。 “曦曦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你完了,你越陷越深了 第11章 护身符 护身符在空中停了一瞬,江曦若无其事地塞回去,眨眨眼:“有吗?我什么都没做。” 面具下的黑眸一寒:“是吗。” 江曦面不改色:“是的,我迷路了,也是刚刚见到谢将军,正想问问他怎么回去,您就来了。” 谢临:“……” 他迎上国师眼里的敌意,感觉有些不妙。 邶清盯了谢临几秒,不由分说地揽过江曦,带着她离开:“既然什么都没做,就随我回去。” 江曦偷偷伸手想对谢临比划手势,也很快被他按了回去。 出了院门,邶清便将她拉至一处僻静之地。 他鲜少表露出这般没有耐心的模样。 江曦背靠院墙,看着邶清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禁有些紧张。 “若我没看错的话,方才那是个护身符。” 他语气有种别样的危险,江曦试图夸他来转移话题:“太厉害了,你看得真准!” “不如教教我?” 结果邶清完全不接她的话,他手臂撑墙,缓缓低头继续问。 “我怎么不记得曦曦何时有求过护身符?” “给他护身符做什么?” 熟悉的梅香萦绕在周身,他鼻息和气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声音低沉迷人,撩拨得她耳根一阵阵发热。 江曦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眼神闪躲:“你怎么还操心这个?” 她原本想说不是她的,出口之前又蓦地想起邶清是要崩坏这个世界的。 护身符可能事关男女主感情线,万一他得知这是卫无虞的,去破坏他们怎么办! 邶清眸色阴沉了一些:“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他?” 江曦一怔:“什么?” 她惊愕抬眼,正对上他的眼睛。 “你不是不信吗?!” 邶清默了默,继而轻笑:“的确不信。” “所以,护身符恐怕是旁人之物。” 江曦呆了。 她刚刚有说多余的话吗? 邶清观察她神色,又问:“卫无虞的?” 江曦:??? 这就是会自己觉醒的角色吗? 她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眼皮忽而一跳:“等等,你不会要去破坏他们吧?” “破坏?”他面具下的眉轻轻挑起:“在你的认知里,我像是这种人?” 江曦脑补了一下,没脑补出个结果,于是无奈道:“好吧也不是很像……” 邶清松开撑墙的手,站直了些。 “曦曦对他们二人似乎很有兴趣。” 江曦想了想,认真道:“大概是因为他们如同话本子里的主角,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邶清:“……所以?” “所以想看他们终成眷属啊。帮忙传个东西很正常吧!” 她语气带了点小心:“你放心,我很谨慎的,没别人看见,不给你丢面子。” 邶清又默了默,对着她伸出手,言简意赅道:“护身符。” 江曦惊奇,眸子里透着新鲜:“你要帮我?” 他不答话,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静静看她。 江曦连忙把护身符掏出来放在他掌心。 第22页 她收手时,柔软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他手掌边缘,他手指不由得颤了颤,然后猛地合起手掌,握住护身符。 “在这儿等着。” * 国师离开后,谢临捏了捏那枚护身符,察觉到之中似有何物,他解了开口,从中取出一张字条。 字条缓缓展开,现出里面端庄的字迹。 ——“愿将军守得山河如故。” * 自从上次发烧后,江曦便下定决定要好好养身体,免得日后再出什么事,身体素质跟不上。 邶清坐在窗边,余光见她绕着内院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放下手中的书。 “你这是做什么?” “身子弱还在外面走动?” 江曦感觉身体活动得暖和起来,于是停下来看他。 “我活动活动,适应一下这儿的气候,免得再染上风寒。” 这话像是取悦了邶清,他勾唇一笑,在初冬萧瑟之景下生出一抹温柔。 “这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江曦声音有一丝不忍心:“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个……” “我是给自己做打算来着,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得有力气跑,你说是吧。” 邶清:“……” 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过来。” 江曦听话地走过去:“怎么了?” 等她靠近了,他握住她的手带入怀中,倾身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得离了地。 江曦情不自禁闭上眼靠在他怀中,宽阔安稳的怀抱竟让她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安心。 她小腿向后轻抬,身体转了半圈,裙摆也随之大幅度地撑开,在虚空中划过一道优雅弧度,明明是冬装,却轻盈又飘逸。 江曦被他从窗外抱进屋内,最后稳稳落下。 先前站过的地方被裙摆带起一阵风,惊起了地上几片枯叶。 不知是因为骤然腾空还是别的什么,江曦的心跳得有些快。 邶清扶她站稳,边去关窗边问道:“有我护着你,能出什么事儿?” 江曦静了片刻,才半试探地答:“万一吃了败仗呢?大军入城,你总有顾不上我的时候吧。” 他又倒了杯热茶递给她:“不会。” 不会? 原来他也不想这一战败掉? 江曦接过茶杯用力握紧,努力轻松地问他:“这么肯定?” 邶清向她走近,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然后轻笑:“嗯,不会败的。大军不会入城,曦曦也不用怕。” 江曦心里莫名一慌,逃避似的后退半步。 她低头缓了缓才道:“口说无凭。” 邶清挑眉,好奇道:“那曦曦想如何?” 她又抬头,神色已恢复如常:“既说不会败,总得讲讲局势兵力什么的,增添点可信度吧。” 他眸中一瞬间情绪莫测难辨,继而很是赞同地颔首:“说的不错。” “那曦曦打算告诉我什么来交换?” 他还真是想着法子要套信息。 江曦思考了一下,道:“那我告诉你,我想让这一战胜利。” “如此有助于你回去?” 他唇边仍挂着笑,眼中却多了些认真。 江曦点头。 邶清嘴角笑意加深:“大婚当日不是说不知道如何回去?” 江曦纠结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若说当日确实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一部分,你信吗?”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开口。 “皇帝点了五万兵,而项族兵力不超过五千。” 如此悬殊的差距…… “那不是躺赢?!” 邶清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并非那么容易。” 江曦问:“???为什么?” “想去军营一瞧究竟吗?”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确认。” 眼见江曦喝完了热茶,他又极自然地接过茶杯转身放于桌上。 江曦应道:“好啊。” 她又蹙起眉:“不过我们这都来了好几日了,你完全没事做吗?” “国师这么轻松吗?” 邶清顺手拿起先前看的书,卷起来轻轻敲在她头顶。 “我夜观天象,此战会胜。” ……好一个神棍做派! “所以。”他轻笑:“只是稳定军心罢了。” 江曦伸手挡头,却不比他手速快,不满地看他。 之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顺势夺走他手上的书:“说起来总见你在看书,你看的什么书?” 书卷摊开,封面是两个大字:南史。 江曦读出声:“南史?” “嗯,前朝史。” 他适时开口解释。 “卫朝立国前,是一段乱世史,政权更替频繁,本朝人便将那段时期统称为南朝。” “政权更替频繁?” 江曦重复,忽然懂了些什么。 “是武将拥兵自重,纷纷自立为王,今日你死明日他亡?” 邶清赞许点头:“曦曦很聪明。” “卫国开国皇帝卫启亦是武将,手段不怎么光彩地夺了权,但他还算有军事才能,得以结束乱世。” 难怪卫国重文轻武。 不光彩的手段发家,自然怕旁人以同样的方式夺权,所以拼命压制武人。 “那如今的皇帝是?” 第23页 “他是卫启第三子,资质平庸却醉心权力。侥幸得了帝位后更忌惮武将,卫国便形成如今的风气。” 历朝历代都会吸取前朝教训,不过卫国似乎吸取得有些极端啊…… 谢临身为武将,最终反了卫国,倒是很说得通。 江曦想到明月楼一排排的书架,突然心情有点复杂。 “你书架里放的书,不会全都是这类史书吧。” “差不多。” “全都看完了?” “嗯,好些时日了。” “那你怎么还在看?” “常看常新。” “……没想到你如此用功。” 她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邶清垂眸看她,好笑道:“这就用功了?” 他将那本南史从江曦手中抽出,又回到最初的话题:“身子弱,也要坚持每日走动?” 江曦果然还是点了头。 他桃花眼弯了一些,笑容有淡淡的无奈:“我陪你。” 江曦意外。 她以为他会说不许,没想到他竟然说陪她。 她不好意思道:“就是走动走动,我自己一个人也行的……” 邶清轻轻摇头。 “军营不比这里。” “那里靠近前线,没有一层层的院墙,或许还有项人的细作。” 江曦意识到边境的凶险,迟疑道:“这样啊,那好吧……” 邶清像是放心地笑了笑,拇指轻轻抚上江曦的眉眼,其余四指停在眉骨一侧。 “江曦,相信我。” 他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叫她的名字,声音温柔到令她心颤。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商量户外走动的事,亲友说像孕期甜饼,我听完后沉默地看了一遍。 救命…… 再也无法直视了感谢 感谢在2022-05-01 16:00:00~2022-05-08 15: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耳朵上的绿星星 2个;一宁、LQ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宁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刺杀 邶清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便让人引着到了军营。 下了马车,江曦看见已有人在营地正门等着迎接。 一名官服男子看着邶清很殷勤地迎上来:“国师大人,这边请。” 谢临着深色铠甲,隔了几个人跟在官服男子身后,神色淡淡。 江曦奇怪了一瞬。 领兵的人是谢临,军营中当家作主的却不是谢临? 邶清拉起江曦的手,向官服男子略一颔首,淡淡道:“有劳监军大人。” 然后他们被几人簇拥着向营地中走去,路上还不时有人停下向邶清行礼。 江曦安静地跟在邶清身边,忽然觉得这样刻意端着架子的邶清有些遥远。 举止言辞都带着疏离,和最初宫宴上求娶她的模样重叠了起来。 若不是被他牵着手,她也会觉得他像是高山上终年不化的雪。 清冷又高不可攀。 她开始意识到邶清对她有些不一样。 他在她面前情绪要丰富得多,习惯了放松和随意。 她又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然而想了半天居然没有头绪。 不过,不管如何,若将来她真的成功阻止他崩坏世界,他恐怕会暴怒到想要掐死她吧。 * 冬日北方的夜来得早。 江曦铺好了床,正准备躺下,帐内却忽然一暗,邶清从屏风一侧向她走来。 江曦将被子裹在身上,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空,奇道:“怎么了?” 褥子陷下去一些,邶清坐到了她身边,手指虚掩在她唇前,低低道:“有人。” 江曦跟着紧张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声音太过从容淡定,她竟没什么害怕的情绪。 两人在黑暗中靠得很近,肢体触感格外敏感,连一贯的淡梅香都似乎变浓郁了。 江曦莫名觉得有些暧昧,低声找了话题问他:“是什么人?刺客吗?” 邶清低低“嗯”了一声,道:“别怕。” 她正想回答她没害怕,帐内忽然起了一道冷风,一道黑影猛地在眼前闪过。 这和之前在宫宴上对她起了歹意的壮汉完全不同。 黑影速度惊人,江曦惊到忘了做出反应,眼睁睁看着黑影的逼近。 邶清忽然揽住她,将她往一边带了一些,然后抬起手臂,在她眼前隔开了这一切。 江曦听到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一股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黑暗中不知是谁碰倒了床榻旁摆着的花瓶,花瓶碎裂的声音在寂寂黑夜中格外清晰。 帐外立刻有人大喊起来:“什么动静!” 黑影被邶清踹了一脚,身形在远处顿了顿,见刺杀无妄,迅速逃出营帐。 帐外那人又大喊:“有刺客!来人,快来人!是项人!” 人声嘈杂起来。 帐外有人慌张询问:“国师大人,您可还安好?“ 若非国师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他实在是想立刻入帐确认国师的安危。 邶清淡淡吩咐:“先去追刺客。” 那人得了令,连声赔了几句罪,便跟着混入了嘈杂人群。 第24页 江曦是听到帐外之人的询问才如梦初醒的。 她立刻起了身,去点营帐内的蜡烛。 等烛光照得帐内亮起来时,她看见邶清神色淡然站在床榻边,手臂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浸透出来,大片的红色在白衣上极其突兀。 江曦的心莫名一缩。 邶清见她专注盯着自己的伤,出声唤她:“曦曦。” 江曦猛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帮我把面具拿过来。” 江曦又看了看他的伤。 好吧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被使唤使唤也没什么。 等她将面具拿过来,邶清已坐在床榻上,他轻轻一笑。 “帮我戴上。” 他见江曦蹙眉,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面不改色道:“伤得很重,这会儿痛得没力气,抬不起手。” “等下抓到刺客,他们便会来寻我。” 江曦默了默,在想他一直不处理伤口会不会失血而亡,但考虑到系统说邶清在原剧情中也有戏份,最终还是提醒道:“你就不先处理一下伤口?” 邶清:“死不了。” 江曦无奈,只好脱鞋上床,跪在他身侧,他微微侧身,静静看着她。 她拿着面具比划了一下,扣在他脸上:“位置合适吗?” 面具只留有眼孔,让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双眼睛上。 眼眶的形状细长幽深,又因他在笑,桃花眼竟添了几分狐狸眼的魅色。 那股魅色撩拨地她心里发痒。 她盯着出神了一瞬,连他的回答也没听见。 回过神来,她又问了一遍:“位置合适吗?” 他眼里的笑意似乎深了些,没跟她计较:“刚好。” 她抓起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按在面具上:“扶好。”然后移至他背后,将面具两侧的系带绕着脑后,拢到一只手上,另一手撩起他一半厚度的黑发。 黑发落下,盖在她两手的手背上,她先系了一下,轻轻问他:“会觉得紧吗?” 他答:“不会。” 得到答复后她才将系带挽了个活结。 待面具固定好,她将手从黑发中取出,黑发顺势落下,盖住了系带。 江曦满意地笑了笑,绕回到他身前:“怎么样?不错吧。” 他凝视着她:“嗯,很好。” 邶清似乎不着急流血的伤口,面具戴好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 江曦与他对视,见他目光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若你长时间盯着一个人,你会情不自禁爱上她。” 邶清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爱上你?” 他的笑声和语气其实没什么讥讽的恶意,可江曦的心却忽然一沉。 她错开邶清的目光,低头穿鞋,想也不想地回答:“不会。” 不会有人爱她的。 邶清若有所思看着她穿好鞋坐在了一边,动了动受伤的手臂,换了个话题:“我的伤,你就没什么想法?” 江曦茫然看他:“我需要有什么想法吗?” “帮我包扎。” “我不会。” “……帮我缠布条止血。” 江曦拧了下眉:“好吧。” 她翻出了一块布,用刀划成几条,又打了一盆水,再次走到他身边坐下。 “拔刀。” 邶清很利落地把匕首拔了出来。 她握着布条及时上前捂住伤口,正绕着缠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低低笑了一声。 “我说,你是不是怕疼啊?” “怕疼得龇牙咧嘴让我看见,才先戴上面具?” 邶清默了默,对她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无奈:“怎么可能。” 看样子是没被吓到。 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嗯嗯嗯。” 她应的很敷衍,他若再解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可若不解释…… 他又莫名觉得难以释怀。 江曦缠好伤口,又用水帮他洗了洗顺着伤口流下去的血迹才道:“好了。” 她对着伤口发了会儿呆,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他:“这伤是你故意的吧。” “我故意的?”他缓慢重复了一遍,不急着解释,反问她:“从何说起?” “你自己说过啊,你很厉害。”她提醒道。 “刺客的目标是你,可你之前经历过那么多次刺杀都没事儿,今晚的受伤除了故意还能有什么解释?” 江曦撑起下巴:“说起来,今日你来军营,虽不高调,但也不算低调。” “国师可预言国运,若是国师死了……军心必定大乱,是项人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所以你知道这几日项人必定会铤而走险来刺杀你是不是?” 邶清没有否认:“曦曦很聪明。” “所以呢。”她认真看他:“为什么要故意受伤?” “自然是借口养伤在军营中多留几日。” “有道理。” 她又迟疑问道:“可你受伤了,军心总归会受影响吧?” 邶清缓缓摇头:“此事监军一人知晓足矣,他会将此事压下去的。” “这样啊。” 处理伤口忙了一通,心中的疑惑也有了答案,江曦困意逐渐上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第25页 “那我可以睡觉了吗?” “嗯,安心睡吧。” 江曦的确是累了,拉上被子就睡了过去。 不多时,帐外动静小了些,监军在帐外恭敬问道:“惊扰国师大人了,不知国师大人是否一切安好?” 邶清起了身,掀开帐帘,看见监军带着两个随从来向他例行询问。 帐帘掀起来的瞬间,监军看见国师露出的半边手臂有很显眼的几圈布条,上面渗出的血迹已变成暗色,他当下就慌了。 “国师大人,这……您……” 邶清淡淡道:“本想这两日就回邺城,如此看来,是要多叨扰监军大人几日了。” 监军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应道:“应当的,应当的。”说完又试探问道,“国师大人这伤,是想让军医在下官的帐中替您瞧,还是您自己的帐中?” “正好我有话要问监军大人,便去监军大人帐中罢。” 监军连忙点头,随后偏头向一随从吩咐道:“去请军医到本官帐中。记住,此事切勿张扬,违者军棍处置。” 随从得了令,向后退下飞快离开。 监军侧身,向一旁退了半步,恭敬道:“国师大人您请。” 谁知国师看了他一眼,放下了帐帘,转身进了帐中。 监军一脸懵地愣在原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哪句话说错了。 没多久国师就抱着一个女子又出来了。 她脸埋在国师身前,睡得正熟。 赫然就是国师夫人。 一张宽大的厚毯子裹在她身上,落下的边角正好挡住国师手臂的伤。 邶清:“留她一人在帐中,我不放心。走吧。” 监军:“……您这边请。” 作者有话要说: 伤得很重,痛得没力气,亏你说得出口啊! 弱弱问一句,有没有人来猜第几章拿一血,等发到那一章的时候给猜对的小可爱发红包好不好,嘿嘿 第13章 粮仓 江曦想翻个身,却忽觉不对。 身下的感觉并不平整,寒风也像是从四面八方漏进来一样,难怪她越睡越冷。 她睁开眼,看着眼前宽阔的胸膛,闻着淡淡的梅香,一下子清醒了。 江曦动了动,勉强抬头看向邶清,满脸写着“我在哪儿”。 他声音放得很轻:“说点事情,很快就回去。” 江曦神情茫然:“我是想说,你有事为什么要带上我?” 而且还偷偷抱她出来! 他不答反问:“项人来刺杀过,曦曦还敢一人留在帐中?” 江曦回忆起黑影惊人的速度,弱弱道:“那确实不敢……” 说完又觉得他抱她这个举动有哪里怪怪的,凭直觉问:“但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正熟。” “哦……”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监军的住处,帐内已有军医在等候。 军医忙躬身行礼,邶清随意颔首便向软塌走去。 跟在后面的监军催促道:“快去瞧瞧国师大人的伤。” 江曦被放在软塌上,看到厚毯子从邶清臂膀上滑落,露出几圈浸了血的布条,她终于反应出是哪里怪怪的。 他不是伤得很重、痛得动不了吗? 怎么方才还能抱着她走老长一段路? …… 邶清跟着坐在了塌边,军医上前跪下:“下官可否瞧一瞧国师大人的伤口,好为大人开张止血的方子。” 邶清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丝毫没有把伤放在心上的样子:“不必瞧了,只是普通的皮肉伤,止血的方子你看着开吧。” ……普通的皮肉伤。 果然之前是拿鬼话在骗她。 可他图什么啊? 那军医被拒绝,偷偷看了一眼江曦,为难道:“大人手臂受伤,本该好生休养避免用力,您实在不该抱着夫人一路走来……” 他话未说完,就被邶清冷声打断。 “你只需负责开方子。” 国师声音的寒意让军医抖生一层鸡皮疙瘩,连忙垂首:“下官多嘴。” 军医开完方子,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还是道:“恕下官多说一句,大人您伤口处的包扎,实在不利于恢复,不如让下官重新为您包扎吧。” 邶清看军医一眼:“不必了,我不喜欢旁人近身。” 他说完握起江曦的一只手,江曦顿觉不妙。 “不过,军医若是执意如此,可以将包扎之法教与曦曦。” 江曦:“……” 所以,他大概是图能使唤她吧。 江曦只好端庄微笑道:“劳烦军医了。” 邶清面具下的唇轻轻勾起。 军医跟江曦交代完毕后,又被监军叮咛了几句国师受伤之事不可泄露才退出帐内。 眼下帐内仅剩三人,监军这才开口道:“不知国师大人想问下官什么?下官必定知无不言。” 邶清开口:“刺客可有抓到?” “原本是要活捉后严刑审问的,但底下的人办事不力,让那项人咬舌自尽了。” “他自尽时身边有多少人?” 监军神情有些尴尬:“大约十几人。这么多人却阻止不了项人,实在是饭桶。” “此番叫那刺客惊扰了国师大人,下官之后必定重重惩罚。” 邶清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说来谢将军到邺城已有半月了罢。眼下战况如何?” 第26页 监军面上浮现出一丝忧心:“近日项人常做出一副佯攻之势,而我军自头几次交锋落了下乘后,面对项人的佯攻便不敢轻举妄动……” 邶清看着江曦的头向下一顿一顿的,明显是困极却又在强撑的样子,觉得她有些可爱。 等江曦终于被困意打败,身体往下栽去的时候,邶清手疾眼快接住了她。 他旁若无人地把江曦抱着放在自己腿上,又把厚毯子往上拉了拉,还细致地掖了掖边角,最后才双手抱紧了她。 监军说了半天,忽然见眼前这一幕,不知不觉忘了该说什么,停下来怔怔看着。 邶清撇了他一眼,没急着催促,一手轻轻抚起江曦的长发,目光逐渐添上几分温柔。 监军呐呐道:“大人与夫人感情真好。” 邶清眸色一深,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继续轻抚发丝,淡声道:“嗯。” “继续说战况。” 监军忙掩饰性地咳了几声,继续道:“除此之外,项人夜里常有骚扰,惹得我军疲惫不堪……” “如此,今夜才让项人有可乘之机来刺杀?” 监军尴尬笑了笑,说了几句请罪的话,又小心翼翼问道:“听闻先前国师大人夜观天象,此战结果良好,不知之后天象可有改变?” 他原本是抱着立功的心态主动请旨而来,毕竟前有皇帝亲点五万大军,后有国师预言,怎么看都是一件美差。 谁知来了边境,兵力悬殊之下,项人竟凭着五千兵力和他们僵持住了。 他兵书读的不多,看不出之中问题所在,眼见几万大军屡显颓势,逐渐提心吊胆起来。 邶清:“不曾改变。” 监军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禁疑惑。 此战胜象不明,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静的帐外忽然又乱了起来,纷乱的脚步声在远处一下接着一下,人声夹杂于其中,一片混乱。 有人在营帐跟前急切喊道:“大人,出事了!” 监军脸色一阵难看,勉强对邶清赔了笑脸行了个礼,便撩开帐帘走出去,低声怒道:“小声点!莫要惊扰国师大人!” 来报的人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大人,出事了,项人把我们的粮仓烧了……” 监军几乎眼前一黑,忙借着帐外看守之人的力稳了稳身形。 粮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原来,刺杀国师只是声东击西,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怒从心起:“去叫谢临!快去叫谢临,让他把项人赶走!” 来报的人连声应“是”,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监军再回到帐中,邶清已经抱着江曦站了起来。 “监军大人先忙,我便带着曦曦回帐中休息了。” 监军忙道:“那下官派人送大人回去。” * 邶清回到先前分配的帐中,动作轻柔地将江曦放在床榻上,又替她盖上被子。 他取下面具,坐在塌边神色温柔地看她。 江曦睡相很好,睡着了就不再乱动。 她长睫垂下,睡颜柔和宁静,呼吸浅浅。 看起来很乖。 邶清无声笑了笑。 他近日愈发喜欢抱她了。 所以,有个江曦在他身边陪着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邶清看够了才起身,绕到屏风前面,修长手指扯下胳膊上缠绕的布条,脱了上衣。 半晌后,他看着换下来的沾了血迹的脏衣,不由得皱了眉。 穿了脏衣这么久,他是怎么容忍下来的? * 监军匆匆赶到粮仓附近,见着熊熊火光,气得大喊:“灭火,快来人灭火!” 不远处响起一声马的嘶鸣声,谢临未着铠甲,一身便装,显然是匆忙之下来了这里。 他跳下马走了几步,对着监军不咸不淡地问候了一声:“监军大人。” 监军眯眼,讥讽道:“谢将军不去捉那纵火之人,还有闲心与本官问好。” 谢临淡淡道:“纵火之人已活捉,之后便会转交与监军大人。” 监军一噎。 谢临瞥了他一眼,漠然道:“监军大人若没别的吩咐,谢临便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足尖轻点上了马,很快驾了马离开。 监军站在原地,觉得失了脸面,不悦地看向谢临的背影。 这个谢临竟不把他放在眼里,日后大军回京,他必好好参上一本。 临近清晨时,粮仓的火才终于灭了。 经过清点,这场大火将军粮毁去半数,而剩下的半数,并不足以支撑到下一批补给。 监军的心凉了又凉。 他颤巍巍回到帐中开始写信,最后唤来一随从,将封好的信递过去,疲惫道:“快马加鞭,呈给陛下。” * 江曦再醒过来已是第二日。 她看着邶清活动自如的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这是看过军医后连装都不装了。 “你的伤……” 邶清未戴面具坐在桌边,闻言勾了勾嘴角,眉目多了一层暖意。 “这么关心我?” 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向她招手:“过来暖手。” 江曦确实有些冷,于是乖乖上前坐在他旁边,接过热茶,边暖手边问:“你不是说伤得很重吗?怎么我看你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 第27页 他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嗯,之后发现还好,还有力气抱你。” 江曦:“……” 算了,她果然不能理解作精的想法。 “曦曦可知昨夜又发生了什么?”邶清看见江曦专注转动茶杯,开口问道。 她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手中动作看他:“嗯?发生了什么?” “粮仓被烧,军粮告急。” 江曦:“怎么会这样?!这么多人都看不好一个粮仓吗?” 说完又意识道:“是因为你被刺杀?” 邶清点头,不急不缓道:“至于刺杀我的项人,最后才被十几人制服,曦曦怎么看?” 十几人才能制服一人,就算刺客是精兵,这数量差距也有些大。 不是一方太强,就是另一方太弱。 江曦思考了一下,缓慢道:“你是说,卫国的兵力,看似数量庞大,实则不堪一击?” “不错。两军前几次交锋,项人就占了上风,之后他们白日佯攻,夜间骚扰,凭此战略和五万大军僵持。” 江曦听完,心沉了又沉。 卫国竟外强中干至此。 如今粮仓又被烧,若是补给跟不上…… 这一战岂非要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真的是不知不觉想和曦曦多点肢体接触…… 风寒那次抱完发现手感极好后,他逐渐上瘾…… 还有自从曦曦发烧后,清清就格外顾忌曦曦身子弱,又是裹毯子又是倒热茶的。 【邶清看见江曦专注转动茶杯,开口问道。 她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手中动作看他。】 ——别看茶杯,看我。 第14章 爱护 邶清看出她的忧虑,伸手在她面前敲了两下桌子:“不必担心。” 江曦从思绪中抽离,扭头看他。 他自信道:“我既说了会胜,就一定会胜。” 江曦好奇:“你打算做些什么?” 邶清从容一笑:“我什么都不必做。” “只要谢临在,这一战就不会败。” 对了,还有谢临在。 她险些忘了男主光环。 江曦还想继续问,帐外忽然传来一声惊雷。 她身体猛地一颤,脸色转眼苍白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勉强笑了笑:“那就好。” 邶清见她神色异样,疑道:“怎么了?” 她心不在焉摇了摇头:“没事。” 邶清皱眉:“脸色难看成这样,还说没事?” “是受凉了?我去找军医来给你瞧瞧。” 他起身正要迈步,手腕却忽然被轻轻抓住。 她的手还带着茶杯的余温,手指松松圈着,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却莫名让他心里一柔。 江曦低着头没有看他,轻轻道:“别去了。我没事。” 帐外又落下几声惊雷,与此同时,圈住他手腕的手指轻颤了几下。 虽然颤抖幅度很小,可他还是敏感地注意到了。 邶清反手握住江曦的手,观察她神色,缓缓道:“曦曦这是……害怕打雷?” 她任由他握着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算是吧。” 江曦想起了从前。 从她有记忆起,她的家庭就不怎么令人愉快。 父亲在外地工作,每年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她不记得什么美好的事情,只记得父母日日夜夜的吵架。 电话里也吵,家里也吵。 那时候他们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即使父母吵架会避开她,她也能听到隔壁房间的阵阵响声。 永不停歇的辱骂和攻击,甚至还有家具撞击的声音。 她蜷缩在被子里,觉得无助又害怕,到后来逐渐变成麻木。 但就算江曦变得麻木,不愉快的家庭仍然给她的人生打上了烙印。 她开始变得对声音敏感,每每听到人提高声音怒吼,或是巨大的响声,她都下意识不安,心里控制不住地慌张。 巨大的声音在江曦心里代表着攻击性,哪怕是在这里,也让她的身体止不住战栗。 震耳欲聋的响声让她的心悬在半空,惶惶不安,找不到归处,落不到实处。 江曦忽然听到耳边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然后她看到邶清在她身边坐下,又腰身一紧,被他一揽,落入一个怀抱,半边脸正贴在他胸膛前。 他将白色大氅展开,盖在她身上,下巴抵在她头顶,又用手轻轻掩住她另一只耳,嗓音沉沉道:“别怕。” 江曦愣了愣。 帐外的惊雷还在不断落下,但她一边听着邶清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边感受着他掌心的触感,竟然觉得惊雷声变得朦胧又遥远。 她蓦然感觉不真实。 她被他抱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以这样亲昵的姿态被抱着。 这种安稳被爱护的感觉,忽然让她生出一种落叶归根的安全感。 江曦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唐。 这个作精怎么会让她生出安全感? 耳畔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动的节奏极有规律,带着她的心慢慢静下来。 …… 的确荒唐,但她却忍不住贪恋这种感觉。 感受到怀中之人情绪稳定了不少,任由自己抱着,邶清微微弯唇。 第28页 这么乖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藏都藏不住的脆弱。 和之前害怕蛇的反应有很明显的区别。 从前她无论是若无其事地自己解决危机,还是毫不在乎地听旁人说她闲话,都像个没什么心事的少女一样,从来不放在心上。 但她方才心神不宁的样子,让他意识到,她还有许多他不了解的过去。 她的过去,甚至可能算不上美好。 她曾说,在她的世界有很多人宠爱她。 之前听过便罢,如今细想却觉得不对。 如果她活在宠爱里,又怎么会在面对危险时当机立断拿起刀? 那不该是被宠爱之人的第一反应。 雷声震动之时,明明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她却一遍遍说着没事。 没事? 不,怎么可能没事。 邶清莫名不想看到她这幅脆弱的模样,他想要走近她。 于是他一伸手,将她护在怀中,温柔道:“别怕。” 雷声没响多久,大雨落了下来。 听到外面的雨点声,江曦猛然清醒,从邶清怀中坐了起来。 她道:“你怎么……” 邶清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江曦肩上:“下雨了,曦曦身子本就弱,小心着凉。”而后又问她,“这么怕打雷,是为什么?” 江曦随口回答:“没有为什么,打小就怕。”说完又斜睨他,有些奇怪道,“之前我说怕蛇的时候也没见你问这么多。” 她捏着肩上的大氅,想着之前亲昵的拥抱,莫名有点不自在。 邶清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为什么要那样抱着她? 再如此下去,她真的会自作多情。 江曦犹豫了半天,还是将大氅取下还给了邶清:“我不冷。” 邶清手里抱着大氅,默了默。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拒绝了他的衣服。 她还是不相信他。 * 军粮日益见空,军中变得人心惶惶。 谢临的眉深深皱起,忍了又忍,终于一掀帐帘走了出去。 监军听闻谢临领了一队人正要往邺城方向去,眉心一跳,当下便喊了人匆匆去追。 两拨人在军营正门不偏不倚撞上。 谢临坐于高头大马上,连礼都懒得行,淡淡道:“还望监军大人行个方便。” 监军站在地面,莫名觉得矮了谢临一头,怒道:“谢临,你此举乃是何意!” 谢临低首看他,不软不硬地回:“征粮。” 监军一惊,怒意更盛:“大胆!陛下的旨意还未到,你怎敢擅自行动!” 谢临坐着未动,一字一字沉声道:“倘若陛下怪罪起来,所有罪责我谢临一人承担。” “一旦粮仓彻底见空,此战必输无疑,监军大人可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谢临毕竟在战场上滚过,自有一股千军万马的势气。 监军被他凌厉气势震慑住,半晌也没接上一句话。 谢临见监军不说话,点头道:“多谢监军大人。”说罢扯了扯马缰,高声道,“随我走!” 一小队人马迅速绕过监军,出了军营。 邺城人民淳朴,之前饱受项人掠夺之苦,听说军队来征粮,家家户户都毫不推脱。 当晚,谢临便带着征来的粮回了军营。 将士们时隔多日终于喝上热汤吃上热饭,纷纷向谢临感谢道:“多谢将军!” 谢临也捧了一碗热汤坐于他们中间,语气随和地同他们说说笑笑。 监军站在自己帐前,面色阴沉地看着远处的谢临。 前线作战是要听陛下调遣的,如今谢临竟越过陛下旨意,擅自去征粮。 谢临如此胆大包天,不听教化,他需得尽快将此事奏给陛下,免得惹祸上身。 * 三日后,皇帝的旨意到了前线,命监军带人就近征粮,务必坚持到下一次军粮补给。 旨意到达的当天,已是粮仓见空的第二日。 若非谢临提早去征粮,只怕军中昨日就会发生□□。 监军手握旨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始忌惮谢临。 自征粮一事后,谢临在军中的话语权已隐隐有越过他的趋势。 * 江曦目睹了征粮这一顿折腾,得知军中一切作战策略都要等皇帝来决定时,觉得非常离谱。 她对邶清疯狂吐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五万迟迟打不过五千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皇帝又远在千里,明明给了将帅兵权,却又不放心,排兵布阵和策略都要远程指挥,真的是败了也不冤。” 真的等皇帝研究好对策,黄花菜都凉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江曦有些无力:“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是庸才了。” 她忧心忡忡道:“前有士兵不堪一击,后有皇帝拖后腿,谢临真的可以扭转局势吗?” 邶清笑看她:“自然。征粮一事虽小,但已经为谢临赢得了人心,铺好了路。” 江曦眼睛一亮,往邶清身边挪了挪:“展开说说?” 她认真的目光,令他难以拒绝。 “卫国军队数量庞大,但士兵前身却多为流民。” 江曦一点就透:“流民?防止流民生事,索性全部招募?” “正是。” 江曦懂了:“流民不懂朝堂之上种种,谁能带他们吃饱肚子,他们便信服谁。” 第29页 “不过,这么简单的道理,皇帝难道想不通?” “皇帝当然明白作战策略不妥,但他绝不会放权。” “此乃人心。” 历代帝王最看重手中的皇权,莫说放权,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地集权。 如今的皇帝得位不正,只会更想握紧皇权。 江曦蓦然记起身穿嫁衣那一日,花轿行在闹市区,人群中有声音说,如今国运昌盛。 的确,经济富足,治安良好,文人墨客把酒言诗,谁看了都要道一句太平盛世。 然而一旦遇上外敌,重文轻武和军队的问题就会一一暴露出来。 表面繁华,内里空虚。 卫国已然是一座将倾的大厦。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背景点明了…… 榜单轮空,点烟.jpg 玄学没用最新更新没用,体感又陷入恶性循环了 第15章 名字 “如此说来,卫国岂不是……” 卫国岂不是气数将尽。 “曦曦倒像是意料之中的样子。” 江曦一僵。 邶清继续道:“看来我赌对了。” 赌对? 他在赌卫国灭亡这条路是否正确? 江曦歪头,不确定地问:“你想卫国亡国?” “曦曦不也是吗?” 江曦的确想卫国亡。 可她是因为剧情线如此,邶清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亡国是崩坏世界的一部分吗? 江曦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觉得反正当下邶清和她目标一致,不如且走且看。 “那之后呢,你打算如何?” “那曦曦打算如何呢?” 江曦尴尬笑了两声:“这个嘛……” 果然她不交点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可惜她的底很致命,一旦交了底,不用等任务失败,她现在就会被他掐死。 邶清也不追问,只懒懒一笑:“不着急,曦曦,我们来日方长。” 江曦尴尬附和:“行,来日方长。” 看看是他能突破桎梏,还是她能阻止他。 邶清闻言却像是有些意外,眼中先是一片复杂情绪,而后又变成深深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道:“好。” * 军粮的问题虽解决了,但作战方面,皇帝依然坐镇京中,远程指挥。 监军也曾传信禀明前线不利局面,然而皇帝怕死怕得厉害,又听闻国师被刺与粮仓被毁两事,更不肯离开京中了。 因此两军继续僵持。 邶清的伤养了数日也已见好,向监军说明了准备离开军营回到邺城。 经历过国师被刺杀一事,监军自是抱着十二分小心对待邶清,特地让谢临护送国师回城。 出营帐走了一小段路,江曦蓦然想起应该随身带的匕首还放在枕头下。 今日赶着回邺城,仓促之间难免遗忘东西。 她轻轻扯了扯邶清的袖摆,低声道:“我忘了个东西,等我一下。” 说完不待邶清答应,便小跑着离开。 监军奇怪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邶清望着江曦的背影,道:“无碍,且等她一下。” 监军忙应道:“是是。” 邶清视线一转,落到谢临身上:“谢将军。” 谢临微感意外,但还是拱手回道:“国师大人请说。” “护身符用着可好?” 谢临微怔。 护身符……他顿时想起了里面的那句话:愿将军守得山河如故。 公主如此信任他,他真的能如公主所愿吗? 谢临又觉得国师像是意有所指,抬眼对上国师的黑眸,只见他目光一如既往寡淡,无半点多余情绪。 大约是自己多心了。 国师替夫人将护身符带给他,如今想到了便随口一问。 于是谢临回道:“回国师大人,很好。” 国师轻轻颔首,不再看他。 江曦从枕头下取出匕首,藏于腰间,走出了营帐。 走过一小段路,邶清他们还站在原地等她。 邶清看见她,眸光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江曦在远处瞧见,觉得他温柔的目光像是错觉。 但即使是错觉,也让她分了分神。 这一分神,江曦便忽然被身侧一股大力撞了一下。 她本就身轻,被撞后脚下没站稳,向另外一侧摔去。 摔倒的瞬间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嚷嚷:“军营里哪儿来的娘们儿挡路?” 她慌张想要找支撑点,还没找到,余光就见一白影闪过。 然后她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梅香的怀抱。 不知道邶清是如何做到这么快的。 他半蹲在地上,将她接了个满怀。 江曦脸埋在他的衣服上,没由来感到一阵安心。 似乎自从上次因为雷声被他抱过后,再闻到熟悉的梅香,她就会觉得安心。 江曦心道:不妙啊,这太不妙了。 邶清扶着江曦站起来,眸色阴沉地看着撞她的那人。 监军和谢临也疾步走了过来。 监军见国师似乎动怒,先一步对着那人骂道:“你好大的胆子!” 谢临淡淡接道:“这是国师夫人。” 那人身着最低等士兵的铠甲,看着身强力壮,一听国师夫人却立刻怂了,跪得比谁都快,连声道:“求各位大人饶命!”说完又咚咚磕着头。 第30页 监军将国师瞅了又瞅,主动道:“冲撞了国师夫人,本官也救不了你。”他讨好地看向国师:“就由国师大人处置吧。” 邶清满意地看了一眼监军,觉得此人很有眼色。 而后冷冷道:“杖毙。” 小卒磕头的速度瞬间变得更快:“求国师大人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监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周围人道:“拖走罢。” 江曦忽然开口道:“等等……” 几人立刻看向她。 小卒跪着向她方向挪了几步,求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江曦凑近了邶清一些,仰头小声道:“只是撞了我一下,杖毙是不是太狠了?” 邶清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得离自己更近,轻声回道:“曦曦想放过他?” 江曦点头。 邶清道:“可以。” 这么爽快? 他双手抱住江曦,缓缓低头,低到她肩侧的高度:“曦曦好些日子没唤我名字了。” “唤我清清,我就放过他。” 这幅模样在外人看来俨然耳鬓厮磨。 小卒看呆了,跪在地上忘了磕头。 监军眼瞧见,低声喝道:“看什么呢!” 小卒立刻躬身趴下,不敢抬头再看。 谢临失笑,也偏过头去不再看两人。 江曦呆在原地,满脑子问号,浑然忘了自己正被邶清以极其亲密的姿势抱着。 他主动要她唤清清? 这是什么操作? 邶清离她极近,冰冷的面具似乎轻轻擦过她脸颊,让她觉得自己脸颊格外滚烫。 她迟疑开口:“你说什么?” 他在她耳畔笑,又轻又低的声音听得她心里一阵酥麻。 “私下唤我清清有什么用?当着他们面唤,才让人不敢欺负你。” “从没有人敢唤我名字,若有人唤我清清,曦曦猜会如何?” 原来如此! 江曦又确认了一遍:“唤你清清,你便放过他?” 邶清低声“嗯”了一声:“想要旁人不敢轻视曦曦,要么杖毙他杀鸡儆猴,要么曦曦唤我清清,让旁人知道曦曦是我看重之人。” 又来了又来了,看重之人。 江曦莫名耳根一红,向后退了半步,从他怀抱中抽离一点。 邶清松开手,站直了些,静静垂眸看她,眼里隐约多了一分期待。 虽然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喊他有点羞耻。 但是。 江曦牙一咬心一横,以正常音量道:“清清。” “放过他吧。” 邶清面具下的唇勾起,然后矜持道:“好。” 监军在一旁,原是背向二人,猛地听到一声“清清”,惊到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清清?! 那不是国师大人的名讳吗! 监军反应了一瞬,紧接着又听到国师淡淡应了声“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国师竟然没有反驳,任由她唤名讳! “监军大人。” 又听国师夫人叫他,监军连忙转过身:“夫人您说。” 江曦柔柔笑道:“国师大人同意了放过他,就请您找人将他带下去吧。之后回邺城,有谢将军在就好。” 监军点头应道:“好说,好说。” * 待回邺城的马车缓缓动起来,邶清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又将外衣下摆撩起,递向江曦。 江曦看着衣摆上一点灰,陷入了沉思。 “你这是……” 邶清桃花眼弯了一些,笑意撩人。 “方才接你时沾上的,曦曦帮我擦干净?” 江曦默了默,想起来他好像确实有洁癖,遂认命道:“好吧。” 他使唤她怎么这么顺手啊啊啊。 江曦取了随身的手帕帮邶清擦衣服,她擦得专注,没注意到邶清一直静静凝视着她。 待她擦干净拍一拍手,抬头猛然对上邶清的目光时,他眼底的异样让她一怔。 四目相对,他不闪不避,黑眸里的情绪看不透却又很勾人,让她忍不住深陷其中。 江曦的心一下一下终于跳得快起来。 …… 一定是因为邶清太好看了,帅哥让人神志不清。 江曦强行压下这份心思,率先转过头去,有些不自在道:“我……睡一会儿。” 邶清无声笑了笑:“好。” 江曦起初是在装睡,但马车慢慢晃悠的节奏让她觉得安逸,最后竟真的睡了过去。 邶清耐心等江曦睡着,才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用斗篷盖在外面,最后又握起她的手,不断替她搓揉取暖。 待马车到了邺城的住处外,江曦醒来见自己在邶清怀中,茫然了一瞬。 “我怎么……” 邶清若无其事松开手,面不改色道:“曦曦睡着后怕冷,自己靠过来的。” 江曦:“……” 她睡相有那么差吗? 她有些尴尬地笑:“这样啊,那真是抱歉……” 邶清见她真的相信了,不禁弯唇而笑:“不碍事。” * 永延殿。 皇帝懒懒侧卧于榻上,手中拿着一封信,看完后颇有兴趣地问一旁的宦官:“你说,那姜家丫头果真会是国师的软肋吗?” 第31页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你可知姜曦唤国师什么?” 宦官垂头回答:“奴不知。” “国师竟允许旁人直唤他名讳,是否很让人意外?” “陛下,奴还听闻国师大人与夫人的一些事。” 皇帝兴趣更浓:“说来听听。” “奴听闻……大婚之夜国师大人曾出来吩咐为夫人买吃食,成亲后亲自陪夫人去点绛唇买胭脂,还有六公主殿下的赏花宴种种……” “朕还当国师是有什么目的。”皇帝放下信纸,“如此说来,果真是一见倾心之人了?” 宦官垂头静静听着。 “是否为软肋,试一试不就知晓了?”皇帝若有所思道。 宦官应道:“陛下英明。” 皇帝摇头笑叹道:“国师啊国师……”说罢挥了挥手,“去传陆大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的来日方长:等我们慢慢坦诚相待。 曦曦的来日方长:看我们谁能赢得过谁。 俩人的来日方长完全不一样,笑死 清清现在抱曦曦真的好上瘾,偷抱就算了,曦曦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他还恬不知耻说不碍事 第16章 交换 卫国这场仗持续了大半月仍未结束。 眼下已是十一月末。 江曦躺在屋内的摇椅上,抱着手炉取暖,语气懒懒问邶清:“你说,这场战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邶清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看她:“快了,还能赶得上回京中过年。” 江曦“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反正这些日子下来,邶清说的都是真的。 他既说能赶上过年,那就意味着真的快结束了。 江曦想了想坐起来问他:“你们这里过年,一般都做些什么?比如逛灯会,看烟火,猜灯谜什么的?” 他一一否认:“除夕要入宫参加宫宴。” “哦。”江曦瞬间觉得没劲儿,悻悻躺下,“那多无聊啊。” 她又想起来什么,好奇道:“不过你一向面具示人,在宫宴上也不吃东西,就那样坐一晚上吗?” 语气逐渐带上同情,“太惨了吧。” “倒也不至于……”邶清好笑道,“开场过后我便会提前离席。” “那还好。”她又低声道,“可惜除夕夜不能出去玩。” “曦曦想出去玩?”不知何时他已走至摇椅边上,一只手搭着椅背角,正俯身看她。 几缕墨发垂在身前,因着俯身的动作还在轻晃。 晃得她心乱。 江曦强自镇定道:“当然,皇宫太拘束了。” “好。”他微笑着道。 江曦睁大眼睛。 “好?你的意思是,你一人入宫就足够,我可以不去?” 她欣喜道:“那太好了,除夕夜我可以出去玩了。” 邶清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一分微不可察的咬牙切齿:“我有说只你一个人不用入宫?” 她为何总是理所当然地想着独自一人? 她为何总是不考虑他? 江曦后知后觉道:“啊,原来你也可以不参加宫宴啊!” “那除夕夜……” 邶清看着她清亮的眸,忽然又没了脾气,无奈道:“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江曦却一皱眉:“还是不要了吧。” 邶清:“?” 他一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的表情。 江曦有些怂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小心道:“你的面具太显眼了,我怕跟你出去招仇恨。” “我要是一个人出去,没准她们还觉得你厌倦了我,从而不再搭理我。” 邶清敛了笑意,俯身离江曦更近,有些不可置信道:“江曦,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见他如此认真,江曦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普普通通一句回答让他情绪大变。 她下意识开口道:“我……”却又半天不知说什么。 邶清问:“项人来刺杀,我可有让你受伤?” 江曦摇摇头:“没有。” 他继续问:“你被人推倒,我可有让你受伤?” 江曦抿了抿唇,继续摇头。 他盯着她:“如此种种,也不足以让你相信我能护好你?” 江曦弱弱开口:“我只是习惯了……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邶清移开目光,猛地站起来背对着她,却没有迈步离开。 江曦察觉他似乎有些生气,想来想去却不懂他为何生气。 她不需要他陪,难道他还不乐意吗? 但见他情绪低沉,江曦也莫名跟着有点难过。 她坐起来一点,伸出一只手想拽邶清的袖摆,想问问他为何坚持陪她,邶清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曦曦。我可以不以国师身份陪你。” “如此你就不必担心她们会暗害你。” 江曦手停在半空,闻言仰头看他:“啊?” “卫国无人知我真容,我可以光明正大陪你。” “可是。”她想了想,还是问出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陪我啊?” 这话像是问住了邶清。 他皱起眉,陷入了自我怀疑,安静片刻后才又开口,语气还带着微微的不确定:“……曦曦比宫宴有趣些。” 江曦代入想象了一番连续三十年参加大同小异的宫宴,连忙摇头。 第32页 还真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回答。 想起邶清之前日日待在明月楼看书的样子,江曦确信,他是真的无聊疯了。 接受了这个回答,她决定满足他,语气自然道:“好的。那我是不是要蒙个面纱,免得有人认出你?” 她的话像是取悦了邶清,他转过身来又蹲下,眼中重新浮现出笑意:“不必如此麻烦。我带曦曦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曦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曦眼睛亮了一亮。 她余光又看到窗外纷纷扬扬下起雪来,不自觉地把手搭上邶清手臂,轻轻晃他:“你快看窗外,下雪了!” 邶清垂眸,看着江曦无意识的亲昵动作,眸色一深,轻轻道:“嗯,下雪了。” 江曦又抱着手炉从摇椅上跳下来,几步跑到院中近距离地看雪。 邶清在她身后,看着少女身披大红色斗篷,伸出一只手用掌心去接雪,缓慢地转着圈,恍若天地间唯一的亮色,明艳出奇。 他心思动了动,蓦然回忆起陪她买胭脂的那晚,烛光下的容颜清丽,待碎发被撩起露出额头,担得起一句大气。 她眼神清澈干净,饶是见惯美人的他,也觉得十分动人。 邶清忽然想画出江曦。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桌前,不用看她,笔下就已行云流水地画起来。 邶清微感惊讶,又很快接受。 原来江曦的模样已被他深深记在心里。 他画得很快,寥寥数笔,细节不多,神韵却已尽显。 身侧有冷气缓缓靠近,邶清弯了弯唇,没有出声。 直到江曦走近,他才放下笔,挑眉道:“如何?” 江曦看着桌上的画,眼底流露出惊艳之色,她惊喜道:“没想到你画画也这么好。” 邶清十分受用,含笑道:“是,我画画也这么好。” 江曦又爱惜地看了一会儿,将手炉放在一边,伸手想去拿画,却被他在半道轻轻握住。 他道:“曦曦要做什么?” 江曦没有挣开他的手,只奇怪道:“我收起来啊,这不是你画来送给我的吗?” 邶清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挑眉作不解状:“我何时说要送给你?” 江曦一愣,尴尬道:“不是送给我的?” 邶清漫不经心一笑:“这是我的。” 江曦弱弱辩解:“可这上面画的是我呀……” 他轻笑,毫不让步:“可这是我画的。” 江曦碰了钉子,抽开手,转身赌气道:“行,那你可好好留着。” 邶清将桌上的画轻轻卷起来,绕到江曦身前,将画在她面前虚晃一下又高高举起。 江曦伸手抢了一把,没抢成功,不满道:“你干嘛!” 邶清好笑道:“送你也可以。不过曦曦拿什么来交换呢?” 江曦是真的喜爱那副画,闻言立刻积极争取:“你想要什么?” 邶清作沉思状,问道:“不如曦曦也画一幅我?” 江曦想到自己的手残水平,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我画一幅你,你就给我?” 她语气带上一丝不忍心:“你确定?” 邶清看着她的表情,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却还是坚持道:“确定。” 片刻后,邶清沉默看着线条歪歪曲曲的大头小人,明白了江曦表情的含义。 他的表情变得同样一言难尽起来。 江曦看他满脸都写着“你就画了这么个玩意儿”,有些心虚,先一步把邶清的画拿过来护在怀里:“我画好了。这画也该归我了。” 邶清缓缓开口:“你说这画的是我?” 江曦紧张道:“只许你画得好,不许我画得不好吗?” “我又没说我画画很好。” 她又强调一遍:“你不能反悔。” 邶清无奈叹了口气:“不反悔。” 本就是送给她的画,又怎么谈得上反悔。 江曦放下心来,又将画展开来看。 画乃黑白水墨风,唯中心一点朱色,堪称点睛之色。 邶清靠在桌边,神色温柔地瞧她:“这么喜欢?” 江曦重新将画卷起,点头:“喜欢。” 她将画放在桌上,仰头看他:“下雪了,我想吃饺子。” 邶清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她忽然提起这种小事,大概不是普通的想吃饺子。 他皱眉看她:“曦曦想让我去做?” 江曦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说可以光明正大陪我,我想看看怎么个光明正大。” “今日我想去外面吃饺子,可不可以?” 邶清眉目略略舒展,应道:“可以。” “在这里等我。” * 邶清是骑着一匹马回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换下了一贯的白衣。 此刻的他一身黑衣,外披黑色大氅,披散的墨发上落了点点雪花,与穿白衣的气质截然不同。 江曦忽然觉得,比起白色的清冷,他或许更适合黑色。 漫不经心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冷傲气质,带着一点神秘莫测,与黑色很相称。 见江曦走出屋内,邶清露出淡淡的笑,坐在马上向她伸出手。 “过来。” 江曦走到马下,他便低头弯腰,手揽上她腰身,稳稳将她抱上马,令她侧坐在他身前。 第33页 将黑色大氅裹住她,双手松松圈住她,握紧了马缰,邶清才道:“马上颠簸,今日风又大,曦曦可要抱紧我。” 江曦迟钝道:“好……” 她几乎是紧贴着邶清的胸膛坐在马上,裹着她的大氅还带着他的温度,那股气息弥漫在她周身,让她浑身僵硬。 不是没有被他抱过。 可她总觉得这次与以往都不一样。 江曦缓慢伸手,双手抓紧了他大氅下的衣袖,才道:“好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江曦的手被邶清握住,又带向他腰间。 直到她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他才松开手,重新握上马缰。 “要这样抱紧。”他柔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真是变着花样和曦曦贴贴→_→ 初雪要吃饺子(*??▽??*) 第17章 饺子 邶清低声笑道:“曦曦若是没坐稳掉下去,我还要去捞你。” 江曦僵硬道:“好、好的,我抱紧了,我们走吧。” 座下的马一声嘶鸣,高高扬蹄,飞跃而出。 江曦这才懂邶清何谓的马上颠簸。 是剧烈到足以把人甩出去的程度。 她一时之间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只凭本能抱着邶清,紧紧靠在他怀里。 真要命啊。 马自院中奔出,一路竟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再之后,又像是特意走上了小路。 想来邶清先前出去,便是打发走了周围的人。 大氅将江曦裹得严实,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身上倒是一点不冷。 她缩了缩脚,终于放任自己靠着邶清放松下来。 闻着淡淡梅香,江曦心里一阵安心。 至少在邺城,她可以相信他。 至少…… * 邶清带着江曦来到了邺城附近的一座小镇。 这里相比邺城更靠近京城些,因而项人的掠夺暂未殃及至此。 到小镇时正是下午。 邶清将马拴在城外,二人徒步进了城。 初雪没下多久便停了,街上有人扫开薄薄的雪水,又重新摆摊开张了。 因未到饭点,是以人并不多。 江曦挑了一个老板娘看起来颇为和善的小摊。 她很积极地跑在邶清前面,飞快替他擦干净板凳,做了个“请”的姿势:“您坐!” 邶清微微意外,而后心情很好地扬起眉:“对我这么好?” 江曦点头坐了下去,认真道:“毕竟你是专门陪我跑这一趟的。” 老板娘迎了上来,倒了两杯热茶:“两位吃点什么呀?” 江曦美滋滋道:“一碗酸汤水饺。” 老板娘看了看邶清,又看了看江曦,确认道:“只要一碗?” 江曦道:“是一碗。他不吃的。” 老板娘道了声“好嘞”便转身去煮饺子了。 邶清似笑非笑地看江曦:“我不吃?” “嗯?”江曦奇道,“你不是说你不吃的吗?” “我也不是不能吃。” “咦。”她又觉得新鲜:“原来你想吃饺子啊?” 他却矜持地不答了,只默默与她对视。 江曦好笑道:“想吃就说想吃,我又不会笑话你。”说罢扭头对老板娘道:“老板娘,还要一碗。” 闻言邶清才微微笑了:“说了陪你吃饺子。” 江曦看着他的笑心头一跳,愣了一瞬才道:“嗯……” 老板娘很快端上了两碗水饺上来,笑呵呵道:“初雪赶上吃饺子,耳朵暖和一冬天。” 江曦取了筷子,看着热气腾腾的水饺笑道:“多谢老板娘。” 邶清忽然道:“原来你想吃饺子是为这个。” 江曦咬下第一口饺子,顾不上说话,只点点头。 老板娘见没别的客人,就站在一旁没急着走:“那是自然,这会儿还没到饭点,等下人便多了。二位真是赶上空闲时候了。” 邶清淡淡“嗯”一声,也取了筷子去夹水饺。 江曦吃完一个饺子后道:“老板娘,你家的饺子真不错,馅儿香,皮也筋道。” 老板娘被夸得眉开眼笑:“姑娘喜欢就好,这煮汤的料油是我自制的,吃过的都说香。” 江曦笑了笑,不再说话,专心吃饺子。 老板娘在一旁继续道:“不过这位公子长得真是俊俏啊……姑娘可是公子的夫人吗?” 江曦猛地抬头看邶清,发现邶清也在看她。 她瞬间了然。 虽然他们二人在外人看来成了亲,但实际上什么也没做。 眼下又没了身份的束缚,那便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他这是在等着她主动说。 于是她摇头道:“我可不是,他还没有结亲呢。” 邶清拿筷子的手忽然一顿,吃饺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老板娘一拍掌,笑出了声:“原来公子还没有结亲。那大娘子倒是可以帮你说一说亲,我们邻里街坊的有不少好姑娘,个个温柔贤惠,勤俭持家,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 邶清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握着筷子的手也逐渐用力。 江曦见他这幅模样,想起他曾说的不喜女色,不免心中惊叹,连皇帝都不敢给国师大人说亲,没想到今日被一个老板娘给说亲了。 第34页 他生气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江曦连忙放下筷子握上他用力的手,小声安抚道:“冷静,别生气。”而后对老板娘歉疚地笑笑:“抱歉啊,他不喜欢听这个的。” 老板娘也不尴尬,惊讶道:“诶,我看公子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的年纪了,怎么还不着急呢?” 江曦连连摇头:“不好意思啊,老板娘您去忙吧。” 她如此说,老板娘也不好再待在旁边说什么,连声叹气,颇为遗憾地坐远了些。 江曦拍了拍邶清的手,又说了一声“冷静”,才拿开手继续吃饺子。 邶清扔下筷子,冷冷道:“不吃了。” 江曦从未见过他生闷气的模样,新奇的同时觉得好笑又可爱,顺着他的话道:“嗯嗯,你不想吃就不吃了。” “但是你得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吃完了。” 江曦飞快吃掉最后几只饺子,又捧起碗喝了几口热汤,觉得身体暖和起来才擦了擦嘴道:“好了,我们把钱留在桌上走吧。” 邶清脸色还是难看得厉害,他默默放下银子便先一步走出摊位。 江曦追上他,跟在他身边劝道:“你怎么气这么大,老板娘又不知道……” 邶清哼笑:“我没有结亲?” 江曦终于明白过来,他是嫌她没帮着挡桃花。 也对,他戴面具遮得严严实实时,都有不少桃花。 如今以惊艳世人的真容走在大街上,那更是…… 江曦轻叹了口气,认道:“好吧,我错了。” 邶清脸色瞬间变好了些:“怎么?” “你花时间精力陪我吃饺子,我该主动帮你挡桃花的。” 邶清:“……” 见邶清脸色似乎更差了些,江曦左右看了看,见着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停下来站定,向他伸手道:“还有钱吗?” 她突然停下,邶清只好跟着停下,他垂眸看向她伸出的手:“做什么?” “买糖葫芦。” 她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让他心里一软。 他无奈掏出银子放在她掌心,然后看着她像小孩子一样跑去买糖葫芦。 江曦很快举着一串糖葫芦回来,自己却没吃,而是递到他面前。 邶清一怔:“买给我的?” 江曦眨了眨眼,认真点头,同他商量道:“这个很甜很好吃的,吃了就别生气吧?” “老板娘也不知道嘛。你好心陪我出来一趟,结果气成这样,我也挺内疚的……” “我下次一定自觉主动帮你挡桃花。” 她还格外强调了“自觉主动”。 虽然她猜测他生气的原因完全不对,但看着那串糖葫芦,邶清又气不起来了。 拿他的钱来哄他,她可真是…… 他不禁失笑。 江曦举了半天,见邶清只是默默看着她,遗憾道:“你不吃吗?那我吃了。” 眼看她要收回糖葫芦,邶清眸色一深,伸手揽上江曦腰身,手上一用力带入自己怀中,道了一声“吃”,便低头咬下一口她手中的糖葫芦。 又被他抱了。 江曦耳根一红,将糖葫芦塞到他手中,然后从他怀中抽身:“好了,你快吃吧。” “吃了就不要生气了。” 邶清微微勾起唇角,引诱道:“要唤清清。” 江曦反应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 唤他清清,旁人自然就会以为他们关系匪浅,无形中帮他挡掉桃花。 有道理。 她从善如流道:“好的清清。” 邶清这才颇为满意地颔首:“嗯,不生气了。” “以后都要记得。” 江曦丝毫未怀疑他的心思,认真道:“绝对不会忘了!” 她想了想又补上那个称呼继续道:“清清,我们该回去了。” 被她接连几声“清清”取悦到,邶清唇边笑容的弧度又扩大了些:“好。” * 卫国边境。 太阳落山,温度骤然低了下来。 一小卒坐在篝火边,因为黑夜的到来情绪变得有些低沉,丧丧地问一旁的谢临:“将军,我们何时才能击退项人?” 谢临沉默了一下,反问:“想赢吗?” 小卒回:“当然想!可我们接连失利……且不说能不能赶回去过年,就只说今日下了雪,连顿饺子吃不上。” 谢临蓦然想起卫无虞。 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 京中应该没有下雪,不过既然快过年了,宫人也该在给她裁制新衣了。 也不知今年的料子和花色是什么样的。 谢临动了动手指,又摸到了怀中的护身符。 她希望他守得山河如故,他何尝不是这样想。 边境人民生活困苦,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可惜皇帝无能…… 这一回与项人之战,白白浪费许多兵力财力。 谢临望着远方,眼神逐渐坚定:“会赢的。” 小卒被谢临情绪感染,激动道:“真的吗将军?我们很快就可以回京中了吗?” 谢临点头:“一定赶得上回京过年。”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赢下这一战。 要赶在皇帝龙颜大怒之前。 * 三日后,十二月初五。 监军怒目而视谢临:“谢临,你疯了!” 第35页 “你竟敢私自变动排兵布阵!”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我甜不甜? 第18章 捷报 谢临抬眼,眉目淡淡看他:“监军大人,可这一回交锋赢了不是么?” “你这是在质疑陛下的策略?” “谢临不敢。” “你不敢?本官看你倒是敢得很!” “此事我必将奏给陛下,谢将军这是在自毁前程!” 谢临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成拳。 “好。所有罪责,谢临一人承担。” * 十二月初七。 永延殿。 一名宫人向殿内跑去。 “陛下,捷报!是捷报!” 听着宫人由远及近激动的声音,本是懒懒卧在榻上,任由卫无虞给他捶腿的皇帝猛地坐起来:“当真?” 卫无虞也坐直,有些惊喜地看向宫人。 宫人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千真万确,陛下!军中低糜数日,此番占了上风,军心已然大振!”说完又捧上一封信,“此外还有监军大人书信一封。” 皇帝闻言笑起来:“甚好,甚好!” 他拿起宫人递上的信,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不过片刻,面色已变得凝重。 卫无虞察觉出不对,小心道:“父皇……” 皇帝未答话,仔仔细细又看了两遍,眉目添了怒色,终于一扬手一甩袖,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拂了出去。 茶杯摔落在地,发生清脆的响声,热茶自茶杯里静静流淌而出。 宫人和卫无虞连忙下跪。 “陛下息怒!” “父皇息怒!” 皇帝冷笑:“息怒?朕如何息怒?” 他冲着两人快速抖了抖信:“这个谢临真是胆大妄为!上次私自征粮,朕还未罚他,这次竟变本加厉,私自变动朕的排兵布阵,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 更何况……在谢临的排兵布阵下还传来了捷报,这岂非是在打他的脸? 卫无虞听到谢临的名字心中一紧,忙道:“父皇莫生气……” 她想劝父皇,却知他将权力看得极重,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劝起。 皇帝继续道:“你们说说,谢临如今敢违抗朕的旨意,变动布阵,明日岂非是要反了!” 卫无虞惊愕道:“父皇,何至于此!” 皇帝眯眼,不悦地看卫无虞:“虞儿,你既不喜欢谢临,又为何处处替他说话?莫非你也认为,朕的策略有问题,才导致此战屡屡受挫?” 卫无虞脸色一白,低头道:“父皇,虞儿没有。” 皇帝冷哼一声:“虞儿最好是没有。”说罢又对宫人道:“拿纸笔来,朕定要撤了谢临的权,看他如何再胆大包天。” * 十二月初八。 “胜了!我们胜了!” 谢临望着远处项人落荒而逃的景象,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他脸上露出笑容,沉声道:“嗯,我们胜了。” 经此一战,项人短时间内必然不敢再进犯。 有小卒驱马凑到谢临边上与他并行:“将军,您看那项人夹着尾巴撤退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我就说,项人区区几千兵力,怎能与我们对抗。” 谢临淡淡应道:“嗯。” 小卒还在继续道:“说来先前的排兵布阵总是软绵无力,收效甚微,最后这几番较量,倒是势如破竹,打得那叫一个痛快。将军您真是英明神武!” 谢临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些话,日后莫要再说了。”说罢驱了马,先行一步离开了。 小卒在后面摸不着头脑,却又本能地相信谢临,自言自语道:“既然将军让我莫要再说,那便不说了。” 谢临回到军营,先去了监军的帐中。 监军早已听闻前线大捷,此刻见到谢临,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 谢临抱了抱拳,微微垂首:“谢临不负所托,此战已胜,之后一切罪责,谢临甘愿一人承担。” 监军虽惊心他在前线私自更改排兵布阵,却又因着胜果,不知如何回应。 他不得不承认,若没有谢临,继续按照陛下的旨意对阵,此战的胜象绝不会来得如此之快。 监军强撑气势,冷哼一声:“谢将军清楚就好。” 谢临点头,从怀中掏出兵符:“既然都结束了,谢临也用不到这兵符,便交给监军大人代为保管,之后呈给陛下。” 监军很是意外,有些摸不透谢临。 谢临冒着大不敬的风险违抗圣旨,却又主动交出兵符,究竟图什么? 难道谢临只是为了胜利,并无私心? 监军沉默着接过兵符,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谢临又一抱拳,淡淡道:“若监军大人没有别的事,谢临便告退了。” 谢临离开后,监军重新坐回桌前,沉思良久,提笔开始写呈给皇帝的军情。 * 大胜的消息先传到了邺城。 邺城人民只知领兵的将军乃是谢临,不懂政治官场,于是口口相传开始夸赞谢临。 “谢将军太厉害了!” “多亏了谢将军,才赶走了项人!” “可恶的项人,今后再也不用受他们欺辱了!” “……” 江曦听着连日来的捷报,又看着镜中谢临与监军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赢的。” 第36页 不得不说,这一战是相当波折。 原以为兵力悬殊该是躺赢,却发现卫国大军内里不堪一击,兵将在此战之前互相不识,毫无默契,战略更是因为皇帝的远程指挥而一塌糊涂。 僵持数日后,终是因为谢临才取得胜利。 邶清说得不假。 他什么都不用做,此战就会胜利。 因为谢临不会眼睁睁看着此战失败。 他看穿了卫国的本质,也看穿了谢临。 邶清站在江曦身边,随意瞥了一眼镜中的谢临:“谢临还算聪明,主动放弃兵权。” 江曦点头赞同:“他主动交了兵权,没落下一点话柄。这一战又是功臣,如此,皇帝便不能随意杀他,算是保得性命无虞。” “如何?我说过的,这一战必不会败。” 江曦笑起来,夸道:“是的,清清很厉害。” 自上次二人吃完饺子后,江曦有时在无人处也会习惯喊他“清清”。 她初次下意识喊出后,不禁呆愣了一瞬,但见邶清神色坦然,并未因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也随之坦然起来。 反正在外人面前都喊过了,私下两人独处如此称呼,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邶清淡淡一笑:“那曦曦可以相信我了吗?” 他近日愈发频繁这样对她温柔地笑,但江曦还是很不争气地看一次被蛊惑一次。 江曦心动到失神了一瞬,几乎就想这样相信他,但很快被理智拉回去。 不能相信他的。 邶清是要崩坏这个世界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在用美!男!计! 万一他就是故意引诱她,来获取她所知道的一切信息呢! 江曦微微一笑,模棱两可地答:“急什么,你不是说来日方长?” 邶清眼眸微不可察地一黯。 他方才看到了江曦眼神里有微微的松动,分明是因为他有所感触。 然而那松动转瞬即逝,她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他的确说过来日方长,曾经也的确这么想。 可他发现,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尤其是见过她眼里的松动。 他愈发强烈地想要她的信任,这种情绪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 * 十二月初九。 皇帝新的旨意传来,撤去谢临手中的兵权。 监军展开信看完,又看了看桌上的兵符,摇头叹了一口气。 谢临终究是快皇帝一步。 监军将信搁在一旁,揉了揉眉心。 想必明日陛下就能收到新的战报了。 * 十二月初十。 永延殿。 皇帝用力捏着手中的信,纸张已被捏得变形。 半晌后他气笑出声:“好个谢临!” “此战大胜,他又主动交出兵权,真可谓是清清白白的功臣!朕若是罚他,在百姓眼里岂非不仁不义之君!” 一旁的宦官道:“无论如何,谢将军都是抗旨不遵,陛下罚他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皇帝皱眉道:“不妥。” 宦官继续道:“若是陛下挑个其他的错处呢?” 皇帝端起茶杯,缓慢喝了一口茶。 谢临敢抗旨不遵,这说明他有了自己的想法,生了异心。 而他自己的排兵布阵屡屡失败,谢临却能瞬间扭转战局。 他本就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得了这皇位,若是连将士都不能对他心服口服…… 谢临,绝不能再用。 皇帝静静道:“吩咐下去,先让大军回京。至于谢临。”他顿了一下:“之后再说。” 终归谢临已没了兵权,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眼下,还有另一个人。 国师邶清。 他是靠国师相助才坐上这皇位的。 国师一日不除,这皇位,他便一日都坐不安稳。 战事既已了结,是时候试一试国师的软肋了。 皇帝放下茶杯,轻轻抬眼:“你且去传陆大人来见朕。” 宦官得了令,赶着就出去传唤了。 陆大人在几个时辰后来到永延殿,跪在了皇帝面前。 “老臣给陛下请安。” 皇帝主动去搀扶,和颜悦色道:“陆卿快请起。” “不知陛下传唤老臣,所谓何事?” “上次同陆卿说的事,不知陆卿准备得如何?” 陆大人面上一喜:“万事俱备!” 皇帝满意颔首:“那朕便放心了。朕会派人引开国师,陆卿只需另派人手去活捉姜曦。” “陆卿若能为朕办好这件事,朕必定恢复予霜那丫头的身份。” “若是办不好……” 陆大人郑重道:“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不必让你的人跑太远,等他们离京城近些再动手。” 皇帝笑着强调:“记住,要活捉。”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 有没有感觉到清清的动心越来越明显了? 有没有感觉到清清的心已经乱成一片了? 有没有感觉到清清已经快疯了? 第19章 糖葫芦 大军还在整顿,邶清带着江曦先一步踏上了回京的路。 想着目前剧情与系统提到的走势一样,江曦不免放松了些。 这段时日江曦经常走动,身体素质也比来时好了一些,偶尔也会掀开车窗帘看看风景。 第37页 但因是冬日,绿色稀少,她很快就看腻了。 江曦又去问邶清要他的书来看。 翻了翻几本前朝史,她觉得与自己的世界似乎大同小异,遂又兴致缺缺地合上。 邶清见她将书放在一边,不禁道:“兴致勃勃地要过去,这么快就无聊了?” 江曦叹了口气:“还以为会有点不一样的地方,没想到看来看去都差不多。无外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他眼里浮现一丝探究:“哦?看来曦曦知道的也不少。” “那么曦曦所说的差不多,是与历朝历代相较,还是和那个地方……” 邶清声音又刻意压低了些,带上几分蛊惑。 江曦咧嘴一笑:“当然是和那个地方差不多。” “所以。”她不动声色暗示道:“我来了以后觉得特别无聊,没个新奇事,也没个好玩东西。” 两个世界都差不多无聊,您也别作天作地了好不好。 “曦曦说得是,这里的确很无聊,不过那个地方……”他缓缓道。 世界之外到底如何,总要见一见才知道。 她如此合他心意,那个地方又怎么会差。 江曦觉得很头疼。 听到马车外有叫卖糖葫芦的声音,她立刻转移话题,打断道:“我想吃糖葫芦。” 她摊开手掌伸到他面前,示意他给钱。 邶清被打断,看着她的手掌沉默了一瞬,道:“在车里等着。” 江曦不解:“啊?” 在看到他将放在一旁的面具拿起来戴在脸上,沉声对外吩咐停车,又掀开车帘出了马车后,她终于懵懵地认识到,堂堂国师大人,竟然屈尊亲自去给她买糖葫芦? 糖葫芦小贩正高声叫卖,蓦然看见一身穿白衣、面具遮脸的人来到摊前。 那人气质出众,身后还跟了两个低眉顺眼的侍从。 小贩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只估摸着这是什么大人物,颤声里带着讨好:“这位爷是想买糖葫芦?” 邶清掏出一整块银子,问他:“这些,能买多少糖葫芦?” 小贩看着色泽品相俱是上佳的一大块银子,热泪盈眶,险些要给他跪下:“全、全部……” 邶清颔首,身后立刻就有一人上前,接过银子递给小贩,而另外一人则直接抱起了插着糖葫芦的稻草靶。 小贩望着邶清先一步离去的身影,有些为难地看着递银子的侍从:“这银子,小的实在找不开啊……” 侍从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大人给你,你收好就是了,大人总不至于缺你找的那点银子。” 小贩忙垂首道了几声“是”。 江曦掀开车窗帘,趴在窗边看邶清去给她买糖葫芦,看得入了神。 不怪他桃花多。 他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优雅,看不到脸也足够赏心悦目。 就连买糖葫芦这样接地气的行为,都丝毫折损不了他的高雅气质。 直到……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靶出现在江曦的面前。 邶清站在车窗前,淡淡问她:“够了吗?” 江曦目瞪口呆地看着糖葫芦,忍不住道:“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买这么多,好让她的牙掉光吗? 她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 面具下的黑眸露出一点意外,随即浮现出疑惑:“故意?” 江曦默了默。 也对,他不需要吃东西。 大概是真的不懂甜食伤牙。 她只好道:“我只能吃得下一根。” 邶清点头:“好。” 江曦建议道:“那,剩下的分给他们,清清介意吗?”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解释:“这个放久了会坏,就不能吃了。” “听你的。”他应道。 江曦伸手,取下一根糖葫芦,然后对着侍从微笑道:“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眼见周遭偷偷打量的人越来越多,江曦觉得有些顶不住这些目光。 “好了,快点……上来吧。” 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邶清走了几步掀开车帘,进了马车。 周遭的人见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这才四散了去。 马车里,江曦看着邶清又摘下面具,吐槽道:“你还真是不嫌麻烦,明明我去买就好了啊。” “还好。” 他扭头看她,见她咬下整整一颗糖葫芦,腮帮子一侧被撑得鼓鼓囊囊,与她往日的形象大不相同,却又……可爱得厉害。 邶清蓦然笑出声。 江曦自然认为他是笑话自己的吃相,微微恼怒中又带着害羞,努力咬碎了口中的糖葫芦咽下去,瞪他:“你笑话我!” 闻言他又笑了,笑声低低,眼含笑意。 若是只笑也就罢了,偏偏他笑了一会儿又努力正色道:“没有,我没有笑话曦曦。” 没有笑话个鬼! 眼见江曦举着糖葫芦不再继续吃,邶清握住她的手,解释道:“没有,真的没有。” “是觉得曦曦可爱才笑的。” “别生气了,嗯?” 他尾音上扬,勾人得厉害,江曦的心又砰砰跳起来。 她抽开手,头转向一边:“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 脸还是好烫。 江曦决定吃几口糖葫芦冷静一下。 这次她很矜持地在竹签上先咬下小半个吃完,才接着吃剩下大半个。 第38页 邶清静静看着她吃完,才开口道:“这样吃都不可爱了。” 江曦:“……” 这人好烦! * 马车晃晃悠悠行了五日。 离京城还有一两日路程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邶清原本懒散地靠在窗边看书,忽然面色阴沉下来。 江曦疑惑:“怎么了?” 他冷声道:“有人。” 江曦停下手里剥核桃的动作,警觉道:“谁?” 邶清回过神来,安抚性地笑了笑,握上江曦的手,安慰道:“别怕。一点小事。” “刺客?” 他轻轻点头。 想着已接近京城,江曦忽然明白过来:“皇帝的人?” 他继续点头,而后拿起面具戴在脸上,边戴边道:“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就追上来。” “你要一个人去?” 邶清已戴好面具,闻言轻笑:“怎么,担心我吗?” 江曦抿了抿唇,没说话。 虽然之前听他说过被刺杀许多次,可真的发生在眼前,心里竟有几分异样情绪。 他没等到她的回答,笑容淡下去。 邶清对着外面喊了停车,在他起身那一瞬,忽然被江曦扯住衣袖。 他一顿,顺势坐回来,将衣袖上那只手牵过来,耐心问道:“怎么了?” 江曦见他要离开时,有些冲动地拉住他,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要如何。 但邶清又在等着她的回答。 江曦垂下眼眸,不自然道:“哦我是想说,你不会有事吧。” 她这是在担心他吗? 邶清呼吸一窒,猛然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抱了抱她:“不会,还没人能伤得了我。” 他又安慰了一遍:“别怕,等我回来。” 江曦任由邶清抱着她,缓缓道:“嗯,你……早点回来。” 邶清摸了摸她的长发,答应道:“好。” 他是魔,阴郁魔气会腐蚀伤害凡人。 从前一人面对刺客,全杀了也就罢了。 可如今,他既然不想让江曦受伤,便不能在江曦面前动手。 * 一队黑衣人追上时已是日暮时分。 郊外的树林没什么绿色,光秃秃的,暗沉暮色笼在林间,已显出几分阴森。 昏暗的林间却有一白衣人格外显眼。 那人黑发被晚风吹起,在空中飘扬,美如泼墨。 脸上一副白玉面具散发着莹莹柔光,面具下的眼睛安静闭着,在一片肃杀气中倒衬得有些宁静。 他沉默站在那里,像是等待他们多时。 正是国师邶清。 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一队人驾着马便停在不近不远处。 邶清猛地睁开眼,一双黑眸如深渊寒潭,他薄唇轻启:“皇帝的人?” 又极轻地笑了一声,像是轻蔑:“那便一起上吧。” 领头的黑衣人大惊:“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率先跃起,离开座下马的同时,刀也出了鞘,手利落地在空中一翻,接住刀向邶清砍去。 然而邶清却比他更快。 只一瞬就来到他身后,黑衣人甚至都没看到他移行变换的残影,背上就被重重拍了一掌。 他止不住地向前扑去,头撞到一颗粗壮的树干上,立时气绝而亡。 几匹马不安地发出嘶鸣,左右走动,被人用缰绳硬生生控住。 邶清冷漠瞥了一眼领头人的尸体,转过身看向剩下的黑衣人,淡淡道:“无聊。” 无聊? 生死一线的事竟被国师说的如此不值一提? 余下的黑衣人正思索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到国师周身氤氲出黑色雾气,有些诡异。 圣洁的白与暗沉的黑交织在一起,只让人觉得惊惧。 他脸上的面具在黑色雾气的衬托下更显冰冷和不近人情,像是神明,像是恶魔。 有人问出那个问题:“你究竟是……” 魔气眨眼间蔓延至那队黑衣人周遭,一众黑衣人撕扯着胸口,七窍流血,纷纷从马上摔落。马儿的嘶鸣声也随着魔气蔓延逐渐微弱,最终轰然倒地。 邶清淡漠看了一眼死状恐怖的黑衣人和马匹,转身离开。 他是谁? 他是凡人永远无法战胜的魔。 作者有话要说: 嗯……因为凡人身体太脆了,而魔气是一种无差别伤害,所以。 第20章 害怕 与邶清日日相处,现下与他分开,江曦有些不习惯,竟然觉得心里微微一空。 她发了会儿呆,忽然听到马车后有隐隐约约急促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来得突兀,江曦内心不安,掀开车帘想问问驾马的人,却看见马车前空空如也,只有马还在跑着。 她猛地探出车身,发现周围的侍从竟然都不知踪影。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江曦的心里一沉。 原来,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为了杀邶清,只是为了引开他。 她才是所谓的目标。 江曦听着身后越来越响的马蹄声,顾不得再多想,觉得当下之际唯有先跳出马车再谋生路。 毕竟马车目标大,属实是个活靶子。 她看着飞速变换的景象,心中害怕,却又知不能再犹豫,终于心一狠,纵身跳了下去。 江曦跳下去后脚底没有踩实,身子一歪,很快顺着路边滚了下去,直到狠狠撞上一颗粗壮的树才停下来。 第39页 背后一阵剧痛,她不敢发出声音,只闷哼一声。 不远处果然听见马蹄声逐渐清晰,追着马车而去。 江曦喘了几口气,心知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马车,发现马车中没有人,便会返回来寻人。 她不能迎上去,只能朝着反方向跑。 江曦扶着腰,忍着痛站起来跑。 往日厚重保暖的外衣此刻都成了累赘,她本就跑得不快,这外衣更拖累了她的速度。 不过片刻,不远处就再次传来马蹄声。 马走在官道上,马蹄声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像是沿着路在仔细寻找什么。 有模糊人声传来:“给我找!不过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儿去!” “若是给陆大人交不了差,你我都得死!” 陆大人。 江曦抬头望了望天,有些无力地笑了。 原来是陆予霜那事啊…… 幸好此刻已入了夜,官道周边的树林暗沉沉一片,替她遮掩了踪迹。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江曦思考了一下,停下来脱了外衣,挂在一颗树的枝丫上。 衣服里面很快灌了风,被吹得鼓起来,远远看着足够迷惑人了。 没了厚衣服保暖,身上骤然一凉,江曦瑟瑟发抖,抱着胳膊打了个战栗。 方才她隐隐听见左侧有水流声,大约是条小河。 她会游泳,如果她跳下去,顺着河流,那些人一时半会儿定找不到她。 江曦打定主意,定了定神,向左侧跑去。 水流声渐近,她跑到尽头,发现这里是座矮坡,矮坡下面就是河流。 要跳下去,就得趁现在。 等那些人再近一些,听到落水声,定会起疑。 江曦打量矮坡的高度,料想跳下去后有几分生机。 得出结果后,她浅浅笑了,而后毅然跳了下去。 矮坡下的河流传来沉闷的一声,很快便没了动静。 * 三个人骑着马,沿着路边找江曦。 直到看见树林中一抹红色,一个手下惊喜道:“老大,你看那个是不是!” 为首的人顺着手下指的方向看到那抹红色,面上一喜,夹了夹马肚子飞快奔过去。 他下了马,将衣服一扯,衣服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手下紧随其后赶来,一看也愣了:“诶,不是啊?” 为首的气得给两个手下一人踹了一脚:“废物,连个女的都抓不住。” 手下委屈得摸了摸被踹的地方,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为首的骂道:“还愣着干嘛,去找啊,衣服都在这儿,人也肯定在这附近!” 话音刚落,脖子被人猛地掐住,高高带起抵在树干上。 他双手去抓掐着脖子的手,看着眼前的白玉面具,艰难出声:“国……师……” 国师来得比他想象的快得多。 往日一贯淡漠冷静的黑眸此刻却带着滔天的怒意,他从没在国师大人身上见过这么激烈的情绪。 国师一字一顿问他:“她呢?” 他逐渐喘不上气,双手也使不上力,却努力出声求饶:“小的……不知……求大人……饶命……” 邶清手上骤然用力,为首之人瞬间断了气,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身后两个手下见此情景吓破了胆,想不到国师出手竟如此狠戾,且老大在他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惊惧之下慌忙想上马逃跑,却感觉腿被黑色雾气缠住,如定在原地一般,无论如何迈不出去。 黑气从腿攀附上去,两人胸腔一痛,转瞬之间七窍流血而亡。 邶清蹲下,捡起那件红色外衣,手不自觉用力。 他解决完皇帝的刺客去追马车,却发现原定的道路上没了马车的踪影。 他从手上现出镜子,在附近之处翻找江曦的踪迹,看到了她常穿的那件红色外衣。 他匆忙赶来,江曦却不在这里。 不该让江曦一个人留在马车里的。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他的心猛地一缩。 邶清稳了稳心神,重新现出镜子,再次找寻江曦的踪迹。 * 江曦吃力地从河里爬上岸边,喘了几口粗气,趴着休息。 她本就浑身湿透,沾了水的地方被夜风一吹,阴冷得厉害。 江曦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腹部贴着地面,就这么捂着倒比后背好一些。 江曦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刚刚,她跳下来的时候,竟然想到了邶清。 她竟然对他生出了期待。 因为他曾一遍遍说会护着她,会保护她,所以她脑子放空的一瞬,会情不自禁地想,他什么时候来? 完了完了完了。 她明明是来阻止他的,却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江曦默默想了一会儿,觉得头变得晕晕沉沉,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去哪里,只觉得困倦疲惫,很想睡觉。 在江曦即将睡过去的那一刻,她被人从地上扶起,然后被那个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闻到熟悉的梅香,她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即使背上撞出的淤青被他按得生疼,江曦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唇。 她知道,是邶清来了。 他抱得很用力,声音低低道:“曦曦……” 第40页 语气沉重,似是想说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江曦不想听他这么消沉的话,于是另挑了个话题道:“你……衣服脏了。” 真奇怪,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生出心思打趣他。 她说完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不是有洁癖吗? 她从河里爬上来,湿漉漉地又滚了一身脏污,他怎么不嫌弃呢? 成亲当日,掉在地上没沾什么灰的婚服都要被他嫌弃半天。 但她现在头晕得厉害,脑子很钝,想不明白。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意,像在极力克制:“你能不能先关心你自己!” 江曦意识开始模糊,闻言生出一分委屈,弱弱道:“我好冷啊。” 邶清用衣服将她裹起来,抱得更紧了些:“还冷吗?” 怀中的人却没有再继续回答他。 他慌张低头去看江曦,只见她已闭上了眼,呼吸略微急促。 他又用手去贴她的额头,感受到一阵滚烫。 她身着单薄衣服跳了河,会染上风寒也是理所应当。 他忽然无比庆幸江曦在邺城日日坚持活动身体。 若她还是初去邺城那个体质,那今日…… 邶清不敢再想。 他闭了闭眼,重新将她抱紧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乌发,轻声道:“江曦,我害怕了。” 成亲次日,江曦因为害怕蛇,跳起来抱住他,被他嘲笑后不服气地反问,难道他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他那时回答说没有。 但是现在,他害怕了。 害怕江曦出意外,害怕江曦……离开他。 * 邶清抱着江曦回马车上取了一些东西,解了马车与马之间的绳子,才抱着她翻身上了马,往最近的城镇而去。 到达一座小城已是深夜。 医馆门口灯光微弱,伙计坐在屋内,撑着头昏昏欲睡。 忽然有人疾步而来,带进来一阵外面的阴风,带着怒意的声音响在伙计耳边:“救人!” 伙计抖了抖,睁开眼来,看见一个长相气质俱是出众的人抱着一名女子立在桌前。 那女子的衣服像是在泥水里滚过一圈似的,将公子身前也蹭得脏污不堪。 伙计打了个哈欠道:“老大夫已经歇下了,公子若是抓药我还能应付,若是看病便明日再来吧。” 邶清掏出一块银子扔在桌上,又重复了一遍:“救人!” 伙计震惊地看着那块银子,一把抓起,面带讨好道:“公子您先坐您先坐,我这就去叫大夫。” 伙计很快搀扶着一名老者出来,老大夫眼神示意了一下床榻,邶清立刻走过去把江曦放在上面。 伙计看着女子衣裙脏污,忍不住皱起了眉,但想到大块银子,又强自安慰自己不要介意。 老大夫在江曦手腕间覆好一层布,才搭上手把脉。 半晌后他道:“姑娘这是得了风寒,若是今夜身子能凉下来,熬过去,之后吃几副药也就无碍了。” “若是熬不过去……”老大夫收回手站起来,直摇头叹气:“我先去给姑娘开方子。” 邶清心中一刺,有些害怕地去握江曦的手,沉默地蹲在榻边看她。 老大夫就要往屋内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他:“说起来,姑娘可是公子什么人吗?” 邶清缓缓抬眸,看向老大夫:“她是我夫人。” 老大夫颔首叮嘱道:“那公子还是早些帮你夫人换上干衣服,湿衣可是易生寒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要明白自己的心啦 看了一部短剧,很难过就是说 我真的永远折服于温柔的人 希望正在看文的你也被温柔以待 第21章 过往 提到换衣服,邶清沉默了一瞬。 他和江曦还远没有到那个地步,若他擅自动手,她大约会不高兴。 她本就不信任他,如今他连护着她都没能做好,她定是更不信任他了。 但邶清不欲与外人多说,只颔首应道:“好。” 老大夫开了方子又拿给伙计抓药,最后将药递给邶清又叮嘱道:“公子今夜可要辛苦些,拿湿帕子敷在她额头,还要经常更换。” 他点头,抱起江曦拿了药大步离去。 邶清带着江曦就近找了一家客栈。 已是深夜,四周安静无声,他借着烛光坐在床边看她。 少女额上敷着一块冷帕子,睡得很沉。 精心涂的唇脂掉了色,唇看起来有些苍白,连带着气色也很不好。 邶清看得入了神,开始思考,他为什么不想江曦离开自己? 他又为什么会害怕? …… * 江曦烧得很严重,半梦半醒间,她做了一个比上回更冗长的梦。 梦到了她和父母的一些过往。 母亲是从初中开始对她冷淡的,同在一个家生活,每天却说不上几句话。 那时的母亲常常不在家,甚至每到周末就会夜不归宿,留她一个人独自在家。 江曦从害怕,到麻木,再到习惯。 一个人,好像也没什么。 再之后,母亲甚至在某一天去了国外游玩,一星期后才回家。 回到家后,母亲难得局促地跟她解释了几句,江曦默默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第41页 她似乎变得冷血了。 只要不对母亲生出期待,自然就不会被母亲的冷漠和不在意所伤害。 哪怕后来母亲说恨她,她都可以做到坦然接受。 高三那年的春节,父母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终于决定离婚。 他们把房子留给了江曦。 春节等待民政局开门那几天,母亲不再和她说话。 离婚证下来那天,江曦站在门口,跟母亲说再见。 母亲转头看她,终于又开了口,却是一句恨她。 母亲说,都是因为她,这场婚姻才会这么失败,如果没有江曦,她会过得很好。 江曦想起初中的事,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得到的答案是母亲不想见她,看见她就烦。 江曦平静点了头,最后道了声再见,关上了门。 之后的日子,那个每年都没见过几次的父亲开始给她打生活费,供养她。 她一个人生活,觉得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 江曦性格很好,很多人会和她做朋友,也有很多人喜欢她。 但是,喜欢不是爱。 那种喜欢来来去去,一点也不长久。 她时常会对书里所写的父母之爱感到疑惑。 如果父母之爱那么伟大,那为什么她的父母不会爱她? 到了大二,父亲也断了她的生活费,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江曦看着短信,大概是有了先前母亲的铺垫,这一回她接受良好。 她没有意外,也没有不开心,只默默为今后做起了打算。 …… 梦里的回忆又长又细致,江曦再睁开眼时,被梦里的情绪感染,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她眨了眨眼,猝然对上邶清的目光。 他好像一直坐在床边,见她醒了便俯身上前,将她扶着坐起,关切地询问她怎么样,感觉如何。 那双黑眸目光灼灼,之中情绪复杂,还隐约有心疼和自责。 心疼和自责? 在她的印象里,这两种情绪都应该离邶清很遥远才对。 他为什么心疼,又为什么自责? 是因为……她? 江曦睡久了刚醒,脑子仍有些钝,与邶清的对视让她震惊到一时忘了接话。 后背传来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些,她愣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邶清又重复了一遍:“曦曦感觉如何,身子好些了吗?” 江曦想她既然现在能醒过来好好和他说话,就证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答:“应该没什么大碍……”说完又缓慢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 撞上树干,跳进水里…… 江曦猛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干爽的衣服,难以置信道:“我的衣服……该不会是你换的吧?!” 她又摸了摸后背清凉之物,像是某种药膏,继续难以置信:“还有我背上的药,也是你帮我抹的?!” 邶清摇头否认:“是我找人帮你换的,药也是我找人帮你涂的。” 江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邶清:“……” 她果然很介意他。 他端过来一碗药,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先喝药吧。” 亲自喂药,他对她似乎好得过分了。 但江曦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于是乖乖低头去喝。 她随口问道:“我睡了多久啊?” 邶清手一顿:“一天一夜。” 江曦“哦”了一声:“这么久啊,难怪我又饿又没力气。” 他笑了笑:“嗯,喝完药就喂你喝粥。” 她呆呆道:“你还真是不嫌麻烦……” 他轻轻“嗯”了一声道:“不麻烦。” 一碗药很快喝完,邶清又端了粥来喂她,等粥要见底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曦曦。” 江曦应道:“嗯?” “你知道回去的办法是吗?” 他的语气太自然,江曦下意识“嗯”了一声,说出口后才回神,有些惊恐地看着邶清。 她刚才是沉醉在温柔乡里,中了邶清的美男计吗?! 邶清将粥碗放在一边,继续问道:“是什么?” 江曦闭口不答。 “你不相信我,是因为我没能及时去救你吗?”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低沉:“曦曦在怪我吗?” 原本以为他又在试探自己,谁知他突然把话题转到奇怪的地方,好像前面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一句。 他的语气也很奇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邶清怎么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曦茫然看他:“我为什么要怪你?你最后不是来了吗?” “因为我来晚了,你才会受伤,会染上风寒。” “你可以怪我的。” 他紧盯着江曦,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邶清好像对这件事尤其在意,所以,他先前的自责是因为没保护好她? 江曦想明白后笑起来,安抚性地拍了拍邶清的手:“那倒也没必要……” “毕竟你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呀,而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邶清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江曦满头问号,他知道什么了? 她总觉得自她醒来后,邶清就特别奇怪。 “不过,我听到那些人提起陆大人,八成是因为之前陆予霜的事。” 第42页 “你看,果然是你招的仇恨……” 邶清动了怒,黑眸添了几分阴沉:“是我动的她,为什么不冲我来?” 江曦提醒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做戏太完美了,外人都认为你很喜欢我,所以动我是为了更好地动你?” “大概类似于软肋?” “比如陆大人动我,是为了让你和陆予霜如何如何。” 他倏而抬眸,缓缓重复:“软肋?” 江曦点头,补充道:“当然我知道事实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举个例子,你不要介意。” 她怎么就确定,事实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如果他是真的……心悦她呢? 邶清笑了:“不介意。” 他笑得温柔,烛光下光影交错,让她心神一阵恍惚。 江曦鬼使神差地问他:“我们可不可以等过完年再回京?” “你不是说,要陪我过年吗?刚好,这里谁也不认识我们。” “反正遇到了刺杀,等日后回去,就说养伤耽误了些时日,这样逃掉宫宴不就很名正言顺吗?” “好。都听曦曦的。” 邶清应得爽快,江曦闻言兴奋起来,兴致勃勃想做些过年的计划,忽然思绪一转,想起落在半路的马车。 卫无虞的令牌还在马车上,若是被不相干的人捡走,大概不太好。 还有……邶清送给她的画。 于是她道:“你可不可以带我回马车,我有东西忘了。” “忘了什么?” “卫无虞的令牌,和你的画。” 他眼眸中划过一丝诧异,眼里的光骤然亮了一些,情不自禁伸手抚上江曦的脸:“好,明日就带你去找。” 他的手肤质细腻,连薄茧都没有,掌心还带着屋内炭火烘出来的暖意。 桃花眼微微一弯,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眼底隐约有喜爱之情一闪而过,像是她的错觉。 察觉到当下气氛走势有些暧昧,江曦伸手把邶清的手拉下去:“不能现在就去吗?” 邶清顺势握住她的手,态度坚决:“不行,夜深了,容易受凉。” 他又扶着江曦躺下,替她拉上被子,声音温柔道:“放心,不会丢的。” “睡一觉,明日风寒就好了。” 江曦只好作罢,因着药效很快又睡了过去。 邶清坐在床边看她,一只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 他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他心悦江曦。 活了上万年的魔,原来也会对一个人动心,会心悦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糟糕。 …… 如今他既已看清自己的心意,就绝不会再让江曦离开自己。 要一直陪在他身边,这样才够。 作者有话要说: 就在作话里说一下好了,曦曦其实挺没有安全感的,因为至亲都会不要她,所以她面对谁,都是无意识地抱着一种“对方随时会离开”的想法,无意识地去克制自己不要沦陷。 比如,交朋友她会做好对方随时会离开的心理准备,等之后真的散了,就会接受的很快也很坦然。 同理,之后她和清清谈恋爱的时候,也会抱着“随时会分手”的想法,会克制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曦曦的认知里,所有人都会离开她是很正常的。 不得不说清清你反应好慢哦,明明第4章 就一见钟情了,20章你才反应过来! 以及这周分到毒榜了! 第22章 嫉妒 江曦再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大亮。 邶清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了一声“好多了”,便抱着她骑马出城去找半道上的马车。 他单手握着马缰,另一手则是很小心地避开后背的淤青松松搂着她。 江曦喝过药,抱着他的腰靠上去,没一会儿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两人找到马车,发现马车侧翻在地上。 四周断枝枯叶堆积,大概是夜里起了大风,将马车也吹翻在地。 江曦心里一紧,立刻上前,弯着腰半钻进车厢翻找。 邶清拴好马,跟着上前扶住她:“我来找吧。” 江曦手上动作没停:“车厢太低了,还是我方便一些。”紧接着又听见她惊喜的声音响起,“找到了!” 江曦拿着令牌和画站好,却在看清画的状态时一愣。 边边角角破了不少,中间更是遍布折痕。 想来是马车翻倒的时候杂物尽数落了下来,画纸柔软,跟着掉落时被撞击挤压,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涌上心头。 她将令牌塞进腰间,又把画展开来看。 流畅的线条被难以忽视的折痕从中断开,再没有当初一眼惊艳的感觉了。 真可惜。 邶清见江曦捧着画,情绪低落,忍不住道:“怎么了,坏了?” 他安慰道:“没事,我再画一幅一模一样的给曦曦。” 江曦心思放空了一瞬,合上画,心不在焉道:“好,我们走吧。” 不过是一幅画,为什么看到破损的样子,她会这么失落? 邶清也说了会给她重新画,为什么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她在意这幅画,是因为画本身,还是……送画的人? 第43页 二人骑着马又返回之前的小城。 江曦心不在焉了一路,直到看见城门才强按下那份心思,问道:“离过年还有十来天,我们租个住处是不是更好?” “日日住客栈也太浪费了些。” 头顶传来赞同的声音:“曦曦说的有道理。” “客栈人太多,我也不喜欢。” 话题一旦打开,江曦不禁开始构想:“我们租个带院子的怎么样?” “晚上吃完东西,还可以在院子里看烟花。” 她拿手开始轻轻比划:“除了那种升上天炸开的烟花,还有拿在手里噼里啪啦的爆竹,这些你都见过吗?” “没见过。” “那你除夕那天可看好了,很多人会放烟花的。你以前是不是没等到烟花就提前走了?” 邶清安静听着,但笑不语。 座下的马进了城门,速度慢下来,被马缰控着开始慢悠悠地前行。 江曦还在掰着手指一件件数过去:“我们还可以贴对联,吃饭的话就买一些菜放在锅里,边煮边吃,这样也暖和。” 他问道:“曦曦会煮吗?” 江曦一挑眉,侧头看他:“当然会了,一个人要是不会煮东西吃,出点事就饿死了。” 邶清敏锐地抓住重点:“一个人?” “那过年呢?” 过年也是一个人。 她不太想提起这些,但又觉得自己也编不出什么阖家团圆的场景,遂放弃,承认道:“也是一个人。” 邶清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真巧,我也是一个人。” 江曦被这句话奇异地安慰到了。 虽然知道他跟自己不一样,却莫名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认同感,原本有几分沉重的情绪也因此变得轻快起来。 她笑起来:“那可太巧了。” “说起来,你的钱还够吗?” “曦曦未免太小看我。” “真的?别出现我跟人家谈好了结果你钱不够的情况就好。” “不会,曦曦安心挑就是。” 江曦又道:“我们下去走走吧,顺便问问旁人哪里可以租到宅院。” 他应了声“好”,很快抱了她跳下马。 邶清松开她,侧身去牵马缰,两步之外忽然有一女子,脚底一歪,直直冲着他扑来。 他余光看到女子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正欲避开,就见江曦瞬间挡在他面前,扶起了那名女子。 邶清唇角弯了弯,安静站在江曦身后看戏。 江曦扶起那名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身后有丫鬟追上来:“三小姐,您没事吧!” 被唤作三小姐的女子自然看懂江曦眼里的意思,又尴尬又恼怒道:“你……” 说话的同时又偷偷打量邶清,感受他的视线落下来,立刻又变脸笑道:“多谢姑娘。” 三小姐站起来,矜持地伸出一只手,唤道:“巧儿,我们走吧。” 丫鬟巧儿立刻上前扶住她。 三小姐侧身绕开江曦,眼见着再无干扰,又故技重施,脚下一歪。 她人还没摔下去,巧儿已动作飞快地跪在一边:“奴婢该死,让三小姐受惊了!” 动作之熟练,丝毫看不出是偶然。 三小姐向邶清倒去,等着他来扶她,双臂却又被熟悉的力道扶住。 她抬头一看,又是江曦。 江曦眉目间亦是熟悉的似笑非笑:“三小姐未免太不小心了。” 巧儿听到声音,愕然抬头,看着这一切。 三小姐两次计划被她搅乱,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忍了又忍,竟迈步错开江曦,对着邶清盈盈行了个礼:“多谢公子相救。” 邶清神色冷下来,正欲开口,手臂就被江曦轻轻按住。 他瞬间了然,立在原地继续看戏。 江曦奇道:“三小姐,救你的人是我,你是不是谢错人了?” 三小姐心中已不悦至极,面上却柔柔笑道:“姑娘是公子的人,搭救我自然是得了公子授意,如此,倒也算不上谢错人。” 先前邶清骑在马上,黑衣墨发气势非凡,已引得数人注目,她也不例外。 虽然计划被破坏了两次,但如今总算搭上话了。 三小姐望向邶清,见他也正瞧着自己,心中不由一喜。 江曦又道:“那三小姐想如何呢?” 三小姐道:“我愿报答公子。” 该不会是以身相许吧。 江曦好笑道:“那就不必了,扶一把而已,实在谈不上报答不报答的。” 三小姐见邶清一言不发,说的话几次三番被江曦接走,终于忍无可忍:“我与这位公子说话,姑娘却屡次插嘴,恕我直言,姑娘又是公子的什么人?” “我啊。”江曦眨眨眼,“我是他的夫人。” “所以,三小姐还是省点心吧。” 三小姐神情尴尬,对着江曦低声反击道:“夫人又怎的,难道他就不会娶平妻,不会扶旁人上位?” 江曦也不恼,笑吟吟回道:“三小姐还没看出来吗,家里我最大,你看我在这儿说话,他有反驳吗?” “而且,他说了只娶我一个,若是坏了规矩,我可是会好好惩罚他的……”她拖长了尾音,做出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 “所以啊,就算旁人嫁过来,也不值了。” 第44页 三小姐闻言一顿,飞快偷偷瞟了一眼邶清。 他好像真的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连听到只娶一个都没反应。 三小姐不禁低声骂道:“悍妇!毒妇!” 邶清听闻此言,眼里的笑意骤然消失,不待他做些什么,胳膊便再一次被江曦及时按住。 江曦点头:“说得对,三小姐知道就好。” “有我在,你可以趁早死心。” 江曦说完挽住邶清的胳膊,故意道:“清清,我们走。” 邶清看着江曦亲昵的动作,眸中重新浮现出笑意,唇微微扬起:“好。” 三小姐在原地一阵抓狂。 江曦挽着邶清走出一段距离才松开,然后得意看他:“怎么样,我方才表现不错吧?” “她肯定放弃你了。” “很好。”他喉结滚了滚,“曦曦说,若是坏了只娶一个的规矩,会有什么惩罚?” “我不知道啊,就随口那么一说,点到即止才能让她有想象空间。”江曦说完又皱眉,觉得不对,“你这么关心这个,难不成是……” “你真的有可能再娶?!” 她立刻正色道:“你要是真的想再娶,我绝对没意见。” “或者干脆对外声明和离,你再娶,我也没意见。” 邶清眼中笑意消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真这么想?” 他原本只是想听听有什么惩罚,听听江曦如何在乎他,却不料她连“和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曦不知他为何态度大变,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道:“是啊……你怎么了?” “你若不满意,我还可以帮你作证,我们之间没有拜礼没有洞房,什么都没发生……” 江曦说了几句,心中忽然有说不出的烦躁,停了下来。 她扭过头,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人在一家铺子里挑东西,无意识地盯着那人的锦衣发起了呆。 料子看着像锦缎的,深蓝色打底,上面用黑线绣了图案…… 江曦才看了几眼,就有声音在耳畔处响起。 “他好看吗?” 她猛然回过神:“什么?” 余光看到邶清也盯着她方才看过的地方,于是视线又落回去。 她随意看了两眼那人,道:“仪表堂堂,还不错。” “还不错?”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段,两人双双失态、但沉浸在自己的失态里丝毫没有发现对方也失态了的剧情 【好绕口令 下一章是小剧场的勾引情节,嘿嘿,嘿嘿 第23章 勾引 江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道:“不过你若是真有再娶的想法,我们再这么一起过年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算了?”她试探着问道,却因着心里那股烦躁劲儿,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邶清气得想笑。 眼见周围人来人往,不方便多说,他松开马缰,弯腰一把横抱起江曦,向僻静处走去。 江曦被他抱起的那一刻惊呼出声:“你做什么?” 他冷着脸,没有回答。 江曦见他脸色阴沉,怂怂得闭上了嘴。 走了几步拐进一条小道,四周安静下来。 邶清放下江曦,在她身侧单手撑着墙壁,极力忍耐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江曦,你告诉我,除了你,我还会娶谁?” 还会娶…… 江曦福至心灵,终于想起他说过的不喜女色。 她竟然因为他随口一句话失态至此,口不择言地想与他撇清关系。 她这是怎么了? 江曦轻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要冷静。 “我不会再娶旁人。” 见江曦垂眸不说话,邶清又继续说道。 江曦抬眸,故作轻松地笑:“那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是方才做得太过了,让你担心日后再娶……” “方才那样很好。”邶清打断道,“以后也要如此。” 他大概是不生气了,脸色和缓了许多。 江曦赶紧应道:“好的。” “既然你没有再娶的想法,那我们现在去挑院子?” 邶清被后面一句话取悦,蓦然轻笑。 “还有一事。”他俯身靠近江曦,在呼吸可闻的位置停下,“曦曦觉得方才那人好看?” 方才那人……方才什么人? 江曦迷茫回忆了一下,才想起那个锦衣华服挑东西的男子。 可她只是随便一看,现在都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了! 江曦犹豫了一下:“你很在意这个?” 邶清凝视着她:“嗯,很在意。” 很在意? 江曦看着邶清的脸思考,原来像他这样的绝色,也会在意被旁人抢了风头? 她诚实道:“没有你好看。” 邶清身形一滞,非常意外她的回答,接着像是十分受用一般轻轻勾唇:“没有我好看?” “曦曦果真这么想?” 果然,美人还是要夸夸的。 江曦重重点头:“其实,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那个。” “不瞒你说,我经常会觉得,你戴着面具有些浪费。” “浪费?”他轻轻挑眉。 第45页 江曦振振有词:“简直是太浪费你的脸了!好看的人就要大家一起欣赏!” 邶清又靠近了些,发丝在她脸上轻轻拂过,有些发痒,他偏头在她耳边低语:“曦曦喜欢,又怎么算得上浪费。” 他呼出的气在江曦耳边缭绕,让她耳根发烫,腿也跟着变软,险些要站不稳。 “不过。”他又转头对她对视,“曦曦既然说我比他好看,又为何还要看他?” 都说了他最好看,怎么还不依不饶! “我没看他……我是在发呆。” “那仪表堂堂还不错是谁说的?” 江曦弱弱反驳:“确实仪表堂堂……” 邶清眼睛危险地眯起。 感受到他的不悦,江曦又闭上嘴,心里暗戳戳想,邶清好像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夸别人。 尤其是一个不如他好看的人。 大概是同性相斥吧。 邶清看了江曦一会儿,忽然松开撑着墙壁的手站直。 “走了,去挑院子。” 从小道出来,先前被邶清丢下的马已不见踪影。 江曦:“马丢了……” 邶清笑了一下:“曦曦的意思是累了,要我抱着你走?” 江曦对他有这样的想法感到震惊:“不不不不不……” 那也太招摇了。 * 临近过年,外乡人都赶着回乡团聚,城中空了不少宅院出来。 不费什么工夫就可以租到一处满意的宅院。 江曦试探着问邶清:“我们租到元宵节结束?” 他应道:“好。” 两人挑好宅院,谈好价钱,退了客栈的房,当天就搬了进去。 租的宅院并不大,但胜在精致。 一进门的院子里种了一棵矮松,矮松下面铺了一层细沙,放了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在冬日里添了几分生机。 矮松相对的一侧,用青石圈出了一小块水池,几尾鱼在水面下懒懒游动。 顺着院子往里,是几个房间。 江曦快走几步,走到一间房门口,转身扶着门框看他:“我要这间,你呢?” 邶清扫了一眼剩下几个房间,道:“你旁边那间。” 江曦点头:“好,那我现在要换药,你等我一下,之后再一起出去买菜?” 邶清眼底多了一抹意味深长:“我在房间等你。” 江曦匆匆应了一声便关上了门。 房间内热水炭火都很充足。 江曦用热水洗了毛巾,脱掉上衣,轻轻将背后的药擦掉,又涂上新的。 待上药完毕,穿上衣服,江曦敲开邶清的门,看着眼前的一切,僵在了门口。 房间内水汽氤氲,热气一路直逼而上,让她脸颊发烫,脑门充血。 邶清随着开门的动作缓慢转身看她。 他好像趁着她换药的时候,沐了个浴。 不愧是有洁癖的人…… 一贯柔顺的墨发此刻湿漉漉的,几缕发丝贴在额际,将脸部轮廓勾勒得更分明,垂下的发梢滴答滴答地淌水。 身上是一件轻薄的里衣,领口大开,隐约能看到衣服之下的优美线条。 江曦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去。 腰部用衣带系了几圈,半遮半掩,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见江曦呆愣在原地,微微脸红,邶清颇为满意地笑了,他轻声提醒道:“关门。” 江曦丧失了思考能力,失了魂一般转身关门,再转回来时,邶清已近在咫尺。 俊美的容颜骤然放大在眼前,细小水珠从他额际流下,江曦瞬间觉得脸又烫得高了一个度。 要命。 撩人得要命。 蛊人得要命。 她靠着门,腿忽然一软,就要向下滑去,邶清伸手及时扶住了她。 雾气与他身上的梅香顷刻裹挟住她,手腕间还有温热的湿意。 发梢的水滴落在她手背上,顺着袖口一路滑进去,痒得厉害。 江曦后背抵在门上,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邶清用另一只手将湿发往后撩了撩,桃花眼漾出笑意,唇边露出一个令天地失色、可颠倒众生的笑。 他问:“好看吗?” 一定是房间内太热,将她的理智都尽数蒸发了。 她觉得邶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惊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吸引力。 他撩发的姿势,手指弯曲的弧度,每一瞬每一个动作都勾得她移不开目光。 好看,致命的好看。 他是不是因为先前的事,觉得被抢了风头,现在才来这么一出? 水中出浴的邶清,足以让任何人黯然失色。 “好看……” 再看下去她就要完了! “喜欢吗?”他继续问。 江曦忽然心如擂鼓。 她咬唇极力克制,终于还是没忍住,脑子一热脱口道:“你在勾引我吗?” “勾引?” 邶清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会用到这个词。 随即很是赞同地轻笑出声:“是。” 他居然还承认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勾引是什么意思吗? 一个不喜女色的人,勾引她,难道是为了挣回先前的面子,以此证明自己的魅力? 邶清动作温柔地将江曦的碎发带至耳后,笑得愈发撩人。 第46页 “你说得对,我在勾引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预收广告↓ 预收《替身的野心是上位》,一个男替身上位的故事,喜欢就点个收藏吧,防止走丢啊呜呜呜 虞念心里有个霞姿月韵的白月光,她总想着等自己更好一些再去表明心意。 后来她足够好了,白月光却为了救她而死。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白月光死后,虞念开始自欺欺人地在旁人身上找寻相似的影子。 白衣,白玉簪,相似的五官……什么都可以。 她从不对那些人说喜欢,让那些人陪她做一场梦,便拍拍裙子离开,片叶不沾身。 但有一个人不一样,他叫俢昳。 虞念要离开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不许走。” 她没心思骗他,便挑明说,她有心上人,想留在她身边,只能…… 俢昳一点就透:“替身?” 虞念以为他会就此放手,却不想他笑出声,笑容里丝毫不见屈辱与不甘,手上也握得更紧。 他说:“可以,我做。” * 虞念发现,自从俢昳开始陪伴她,她对白月光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 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正在她沉思之时,俢昳竟然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费劲心机耗费修为,将她的白月光复活了! 虞念看着眼前光风霁月一如既往的白月光,说不出话。 身后的俢昳双手慢慢攀附上她,将她圈在怀里,以亲昵占有的姿态吻她的耳骨,呢喃道:“我和他,阿念挑一个。” * 俢昳想要得到虞念,步骤有二: 第一步,得到她的身; 第二步,得到她的心。 谁会愿意一辈子甘做一个替身? 他要借替身之名留在她身边,慢慢让她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他。 他的野心,从来都是上位。 1v1(虞念俢昳)he双c,男主名字俢昳(yì) 感谢在2022-05-20 12:00:00~2022-05-21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雪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雪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心机 江曦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才道:“你知道勾引是什么意思吗?” “那曦曦告诉我,勾引是什么意思?” 他理完她的碎发后没有再进一步,眸中隐有克制。 “勾引……勾引就是……” 她终于清醒过来,猛地推了他一把,向右边跨了一步,目光不自然地看向房中设施:“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她其实没推动他,但他还是配合地往后退了一步。 邶清拢了拢领口,将胸前遮挡住,还想上前,她却随着他的步伐又向后退去。 他步子一顿,只好停下来,道:“怎么,吓到了?” 江曦犹豫着点头。 的确被吓到了。 他如此怪异的举动,是为了抢回风头,还是……通过美男计来获取他想要的信息? 邶清究竟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任务对象,在他身边能及时了解情况,她一定会卷铺盖走人! 立刻!马上! 不要再勾引她了。 再勾引的话,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邶清沉默了一会儿,收敛起身上那股勾人劲儿,连语气也淡下来:“日后我不会再如此。” 江曦轻轻“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往门边挪步:“那我……先出去买菜。” 路过邶清时,手腕被他猛地抓住,她紧张得一抖,僵硬看他:“怎、怎么了?” 他蹙起眉:“你没有钱,拿什么买菜?” “不是说好要一起吗?” 江曦迟钝地思考了一下,才道:“……我忘了。” 他眉皱得更深:“被吓成这样?” 她回过神来:“啊?没有没有,那你快点穿衣服,不然天要黑了!” 说完挣开他的手,几乎是跑到床边,拿起一个枕头将脸埋进去:“我不看你,你穿好告诉我。” “……” 邶清不禁失笑。 江曦脸埋在枕头上,没有了外界干扰,邶清的身影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 柔顺细软的黑发……无可挑剔的脸……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 每一处都该死的合她心意。 江曦努力眨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默念他是别有用心、是不怀好意…… 默念了几遍后,枕头被人拿开,江曦猝不及防对上邶清的眼睛。 他穿好了衣服,黑衣墨发,目光平淡,仿佛刚才说着勾引的人不是他。 “走吧。” 江曦恍惚了一下,应道:“嗯,来了。” * “我十文钱买你三块土豆,可不可以?” 江曦说完,菜摊小贩和邶清都看向她。 小贩不好意思地挠头:“姑娘,你这是……” 邶清轻叹一口气,在她身边提醒:“曦曦,你算错了。” “三块是九文钱。” 江曦:“……” 要命,都出来走半天了,她居然还没缓过神来。 第47页 她尴尬了一瞬,很快神色坦然继续道:“你听错了,我说的就是九文钱。” 小贩也没计较,乐呵呵地装好土豆递给江曦。 江曦伸手去接,邶清却抢先她一步:“我来吧。” 她的手在空中一顿,随意点了头,继续向下一个摊走去。 一个摊一个摊走过去,直到尽头,江曦都没有再买些什么。 心思像放空了一样,明明每一处都看过,脑子里却什么也没记住。 她停下来看了看邶清手里孤零零的土豆,盯着最后一个摊子,不知不觉发起了呆。 邶清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扶江曦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曦曦。” 他大概是真的吓坏她了。 她从来没有这般心不在焉过。 是他太心急了。 江曦回过神来,迟钝道:“怎么了?” “你这样子还怎么做东西吃?” “今日不做了,带你在外面吃好不好?” “曦曦想吃什么?” 江曦望着邶清,忽然又想起水珠从他额际滑下的样子,耳根蓦地一热。 “你……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邶清思考了一下,想起大婚之夜她曾提过的小馄饨,于是道:“那就去吃小馄饨?” 江曦点点头:“好呀,我不挑的。” 她说着仔细看了看邶清。 他神色与往日一般无二,平淡到仿佛下午的事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一样,只有她一人被搅得心神不宁。 大概,他只是心血来潮兴之所至,随便逗弄她一下,借此证明自己魅力罢了。 还骗她说是在勾引…… 她险些陷进去。 江曦垂下眼眸,强迫自己压下这份悸动。 他既没有放在心上,那她也无需放在心上。 * 邶清带着她来到一个馄饨摊,要了一碗馄饨给她。 两人落了座,馄饨端上桌,便有一名男子提着凳子坐到了江曦右侧,语气熟稔,对着江曦道:“姑娘可是第一次来这家?” 邶清本是与江曦相对而坐,见此情景,默不作声站起来,指尖勾着凳子挪到了江曦左侧坐下。 江曦愣愣看着左侧的邶清坐好,才扭头看回右侧的男子:“是啊,怎么了?” 那男子笑了笑,举起手上的一小瓶油继续道:“若是第一次来,不妨试试撒几滴香油,味道更好些。” 装着香油的瓶子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拦下。 邶清冷冷看他一眼,才转头耐着性子问江曦:“曦曦想试试吗?” 江曦好奇看着那瓶香油:“试试也可以。” 邶清:“……” 男子闻言挑眉看向邶清:“既然姑娘同意了,这位公子的手可否让一下?” 邶清冷哼一声,飞快掏出碎银扔到他面前:“够不够?” 男子愣了一下,将碎银推回到邶清面前:“公子怕是误会了,在下乃是好意,几滴香油实在不值什么钱。” 邶清冷笑,不接他的话,看着江曦引诱道:“曦曦不能白收旁人东西是不是?” 江曦被这么一提醒,觉得还真是有道理。 不过,邶清给的钱也太多了! 几滴香油而已! 江曦冲男子颔首:“公子好意我心领了,若公子执意如此,那便用一文钱交换可好?” 男子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发展,扯了扯嘴角,想着还是搭上话比较重要,最后无奈道:“在下听姑娘的。” 他往江曦的碗里倒了几滴香油,狐疑看了看邶清,又问道:“不知姑娘和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男子的心思在邶清看来简直昭然若揭。 他真的很有冲动想回答一句江曦是他夫人,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 他不能再吓着江曦了。 江曦吃完一口馄饨,见邶清没说话,于是答道:“一个……”犹豫了一下,接道,“朋友。” 既然不是帮他挡桃花,那便没必要以……夫妻相称了吧。 邶清垂下眼眸。 男子松了一口气。 江曦微笑着道:“不过确如公子所言,香油入味很好。” 男子欣喜道:“姑娘喜欢便好。不瞒姑娘说,在下家中还有更好的香油,只是平日不便带在身上,若姑娘还想试试,明日我们再约在此处可好?” 邶清抬眸看他,目露阴沉。 江曦想了一下,觉得这段时间的确没什么事,于是答应道:“好啊。” 邶清垂在桌下的手缓慢握成拳。 男子对邶清的目光浑然不觉,终于鼓足勇气道:“在下名唤张严,敢问姑娘芳名。” 他从江曦远远朝着馄饨摊走来时,便注意到了她。 小城鲜少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只一眼便怦然心动。 江曦笑了笑:“我叫江曦。” 邶清突然插话道:“曦曦,很晚了,我们该走了。” 江曦瞥了一眼邶清,无奈道:“我还没吃完。” 邶清看了一眼碗里的馄饨,冷笑道:“若非旁人打扰,曦曦定是已经吃完了。” 他重重强调了“旁人”二字。 江曦觉得他说话带了几分刺,似乎对张严很不满,急忙打圆场:“好了别说了,我快些吃就是。” 张严看着江曦,没搭理邶清,歉疚笑了笑:“抱歉,江姑娘还是先吃馄饨吧。” 第48页 馄饨相较之前已放凉了些,江曦快速吃完馄饨,站起身来,左右两边的人也跟着站起身来。 江曦一边往出走,一边对张严道:“那我们明日……” 张严跟在江曦身边,欣喜接道:“明日还是这个时辰,在下在此处等江姑娘。” 两人道了别,张严转身离开。 邶清没急着走,站在原地看着张严的背影,眯了眯眼,眼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光。 江曦见他不走,疑惑道:“怎么了?” 邶清转身,微微笑着道:“没什么。” “我们回去吧。” 他向前迈步的同时,鞋底带起一粒石子,石子落入他放在背后的手心,然后又被掷出,带起一道凌厉的风—— “哎呀!” 背后有人大叫一声,像是狠狠摔在了地上。 江曦听到声响,忍不住向后看去。 夜色笼罩住小城,不时有人经过,远处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仰头问邶清:“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邶清不动声色将身后挡严实了些:“没有。曦曦大概是听错了。” “这样啊。”江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怀疑,继续与邶清一道往回走。 * 第二日。 因与张严有约,所以江曦仍然没有做饭。 她隐约感觉邶清讨厌张严,于是提出一个人去赴约。 邶清没有同意,坚持与她同去。 江曦无奈,与邶清一同来到馄饨摊,却没有见张严踪影。 她照旧要了一碗馄饨,边吃边等,直到碗里见了底,张严也没有出现。 江曦不解道:“这会儿都没来,是失约了?” 邶清心情愉悦,道:“可见此人不值得相交……”话说到一半,忽然见张严一瘸一拐拄了根棍子向馄饨摊而来。 他面色一寒,想要带着江曦离开,张严却快他一步。 张严看见江曦,有些激动地招了招手:“江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码字感受:两个没谈过恋爱的呆逼! 清清以为他勾引失败,其实这次的勾引给曦曦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就快要在一起啦,就这几章的事儿,不会太久 不过在一起后也还有好些剧情,比如曦曦的病还没好,点烟.jpg 清清真的很好,就算很醋情敌的东西,也还是先耐着性子问曦曦想不想试,然后才砸银子,没有因为吃醋而不顾曦曦的感受 他就要曦曦和别人算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多余的牵扯,只能和他有算不清的牵扯 第25章 表白 江曦看见张严的样子吃了一惊,立刻起身上前。 邶清咬牙,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本着不能让她和张严单独相处的想法,紧随其后。 “张公子,你这是……” 张严尴尬地笑笑:“抱歉江姑娘,昨日摔了一跤,今日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他远远望了望后面桌子的碗,遗憾道:“江姑娘可是已经吃完了?” 江曦点头,善解人意道:“既然张公子行动不便,还是好好养伤吧。” 眼看江曦要走,张严慌乱道:“江姑娘,在下不要紧的,明日,明日再约可好?明日在下定不会来迟。” 邶清嘴角一沉,眼中染上深深的敌意与不屑。 明日? 张严还想有明日? 他的手下留情却换来张严的得寸进尺,那他不介意再狠一点,让张严爬都爬不过来。 张严的心思如此明显,再反应不过来,那便是傻子了。 江曦微笑着委婉拒绝:“不必了,公子还是以自身为重。” 张严不死心地继续道:“江姑娘,在下真的不要紧……” 江曦又把话说得稍微明白一些:“公子,我明日不想再吃馄饨了。” “那我们明日约在别处也可以。” 这回邶清冷笑着抢了先:“你听不懂话吗?她不愿意。” 张严看了看邶清,安静了下来。 江曦冲他礼貌点了头,就要与邶清一同离去,张严咬了咬牙,忽然道:“不知可否与姑娘借一步说话。” 江曦停下脚步。 邶清眉一皱,不禁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曦曦。” 江曦思考了一下,觉得跟张严说清楚也好,于是抽开手腕,对邶清道:“那你等我一下。” 邶清手心一空,怔了一瞬。 如果能留住她就好了。 留在他身边,眼里永远只有他。 * 两人站在桥上,邶清立在桥下的树边等。 张严酝酿了几遍,才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江姑娘结亲了吗?” “没有。”不待张严说话,她又立刻表明态度,“但是,抱歉。” 张严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尴尬。 安静了一会儿,又垂死挣扎道:“江姑娘,我心悦你!若你愿意同我一起,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他语气逐渐激动起来。 江曦轻轻打断道:“抱歉。” “希望公子早日寻得良缘。” 张严垂下头,失落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他又抬起头,看向江曦,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也是,江姑娘身边那般出众之人都未曾抱得美人归,在下样样不如他,真是妄想了。” 第49页 江曦越听越奇怪:“什么抱得美人归?” 张严微微吃惊:“原来他还没跟姑娘表明心意吗?那位公子可是当真爱慕江姑娘啊。” 江曦目瞪口呆看着张严。 他在说什么? 邶清喜欢她? 那个作天作地不喜女色的邶清喜欢她? 怎么可能! 江曦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结束了和张严的对话,又如何下了桥。 到了桥下,看见一名少女追着铜钱一路向邶清跑去,江曦停在原地。 铜钱滚到了邶清脚下。 那名少女追上去,似乎在请求他帮忙捡起铜钱。 邶清没有看她也没有搭理她,只冷漠抬脚往一旁挪了几步。 是真的不喜女色啊…… 江曦向邶清走去。 邶清抬眼看见她,向她走来,淡淡问她:“说完了?” “完了。” 他又问:“说什么了?” “他说喜欢我。” 江曦眼睛一眨不眨,仔细看着邶清,试图佐证张严的话。 他沉默着看她,神情虽被夜色掩盖了几分,却能看得出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两人静静对视。 周遭刮起一阵风,发丝吹到眼前遮住了视线,江曦抬手撩开的同时,默默否定了张严的说法。 听到有人心悦她,还能保持冷静,怎么可能是喜欢她呢? 邶清绝对不可能喜欢她! 沉默了良久,邶清才再次开口,一字一字缓而又缓地问:“然后呢。” 江曦笑了笑:“拒绝了啊。” 邶清微皱的眉终于舒展开,唇也不自觉轻轻勾起:“没看上?” 江曦无语看他一眼:“不喜欢而已,你这话说的。” 他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那曦曦喜欢什么样的?” 江曦下意识道:“好看的!” 邶清一顿,看着她弯唇而笑,低声重复:“好看的?” 听他别有意味的重复一遍,江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曾说邶清是最好看的…… 这话听起来仿佛她在表白他一样! 她心里一慌,忙补充道:“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 江曦眨眨眼,笑着道:“你猜?” 邶清失笑,心中的不悦一扫而空,换了个话题问她:“明日想要做什么?” “明日啊,明日就买菜试试自己做吧。” 两人说着往回走。 “对了,我要做一人量还是两人量?” “当然是两人。” “好,那你洗菜。” “……” “怎么这么看我?干活才能吃饭,天经地义!” “……” * 大军回到了京城。 朝堂上,皇帝看着跪在下方的谢临,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在退朝后单独召见了他。 永延殿。 待谢临走进殿内跪下请安,皇帝忽然拿起一旁的茶杯狠狠砸了下去。 谢临不闪不避,任由茶杯砸上他肩膀硬铠然后碎裂开来。 滚烫的热茶溅在他脸上,茶杯的碎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茶水顺着谢临的下巴滴落,谢临闭了闭眼,弯腰叩首:“谢临知罪。” 皇帝靠在榻上,不再看他:“哦?何罪?” 谢临道:“臣违抗圣旨,擅自行动。” 皇帝这才抬眸,看了谢临半晌,才道:“击退项人虽有功,但抗旨乃大过,功不抵过,还要再罚,你可认罚?” 谢临道:“谢临认罚。” 处理完谢临的事情,皇帝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头疼,召了一旁的宫人为他按摩。 他躺在榻上,又开始思考国师那事儿。 已经好几日了。 派去的人杳无音信,估摸着又尽数死于国师手下。 可国师启程比谢临早,如今却迟迟未入京城露面,是因为什么? 国师断了行踪,姜曦也是。 他曾数次派人刺杀国师都未能伤及分毫,这回竟有出人意料的变数。 国师是被刺杀成功同归于尽了,还是躲在哪一处养伤? 想着国师可能因为姜曦而受伤,皇帝眼中掠过一抹兴奋的光。 或许,他赌对了,姜曦真的是国师的软肋。 如果国师受伤,如果姜曦落了单…… 皇帝思考半晌,对着宫人缓缓开口道:“你去命人画几幅姜曦的画像,再让人带着画像去离京城一两日路程的城镇问一问,可有见过画像之人。” “若有见到……” 皇帝话未说完,宫人已心知肚明,恭敬应道:“是,陛下。” * 谢临缓步走下正殿外的台阶,到了最下面,忽听到有宫婢小声唤他:“谢将军!” 他一转身,看见卫无虞站在台阶侧边投下的阴影里,担忧地望着他。 谢临走上前行礼:“公主殿下。” 卫无虞一眼看到谢临脸上的血痕,怔怔道:“将军的脸……” 谢临心中一柔,伸手轻轻擦了一下:“只是小伤。” 卫无虞偏头,对着宫婢道:“你去取些金疮药来给将军。” 宫婢离开后,谢临没了顾忌,轻轻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懂的话:“公主,山河一切如故。” 卫无虞眼中忽而漫出浅浅泪意,微笑点头:“我看到了。” 第50页 “山河如故,将军无恙,我很高兴。” 谢临心中微疼,控制不住地抬手为她拭泪:“公主别哭。” 手刚刚碰到卫无虞柔嫩肌肤,又立刻伸回,谢临顿了一下,抱拳道:“公主恕罪,是臣冒犯了。” 卫无虞轻轻摇头,声音低到听不清:“若是将军就无碍……” “公主说什么?” 卫无虞笑了笑:“无碍。” 两人安静片刻,宫婢取来了药递给谢临。 “将军多保重。”卫无虞说罢转身离去。 谢临握紧了手里的金疮药,道:“多谢公主。” * 江曦熟练地在菜摊上挑菜,几个小贩已经眼熟了她,因她漂亮又亲切,个个抢着招呼道:“姑娘又来了啊,今日买点什么?” 江曦微笑道:“两个茄子,一颗白菜……” 邶清虚揽着江曦的肩,不悦地看向江曦右后方。 那是第七个觊觎江曦的人。 那人看着江曦,眼中一片惊艳之色,呆愣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情不自禁向前迈步,脚底却绊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一扑,脸朝地摔了下去。 他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猝然对上一道挑衅的目光。 美丽姑娘身旁的黑衣男子看着他,笑容不屑,眼带警告,似乎在说明她不容旁人惦记。 不用多说,他已明白方才平地摔是出自黑衣男子之手。 黑衣男子本就生得极好让他自惭形秽,气势又惊人,这一记目光下来,他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妄想江曦。 旁边的友人去扶他:“孟兄这是怎么了?好好走路也能摔一跤。” 他借力站起来,讪讪笑道:“没什么,是我不小心。” 邶清见那人离去,满意地笑了笑。 一个张严已险些让他失控,他绝不会允许第二个“张严”出现。 江曦专注挑菜,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她买好菜,看向邶清:“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邶清极自然接过小贩递的菜,回道:“没什么。” 江曦不疑有他:“好啦,明日就是除夕,走,我们去买对联和爆竹。” “别急。”邶清忽而一笑,道:“曦曦随我一起,先去解决个小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都快疯了,曦曦还觉得他不喜欢她 亲妈摇头叹气 是这样的,清清的桃花比曦曦的多,但是曦曦只处理上前搭讪的,清清会处理周围所有觊觎曦曦的,以这个来做对比,清清要处理的会比曦曦多,所以他更辛苦一些,笑死.jpg 第26章 慌乱 江曦被带着来到了城外靠京城方向的一片树林。 下马落地,辨认出京城方向后,江曦好奇道:“有京城的人要来?” 邶清解释道:“你我迟迟未归,皇帝心里不安。” 她心中忽然一紧,担忧道:“又是来杀你的?这是觉得你受伤了想趁热打铁?” 不是。 她才是那个让他迟迟未归的变数。 皇帝这一回的目标,是她。 不过见她担忧的模样,邶清心中一柔,忽而问道:“我若杀人,曦曦怕吗?” 江曦摇头:“不怕啊,你不杀他们,就要被杀,当然是保命重要!” 邶清凝视着江曦,忆起那日在皇宫她手起刀落的模样,语气更温柔了些:“嗯,我想也是。” 江曦不是事事都需要他保护的弱女子,可他的护短之心却与日俱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入宫那天,一眼万年,从此入心。 他想要保护她,让她免受惊扰与伤害。 他不知道从前的江曦为何会养成身上带刀的习惯,不过以后有了他,江曦自是不必再拿刀了。 他心悦江曦,愿意从此去做她口中所谓宠爱她的人。 身侧马蹄声渐近,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何人挡路!” 邶清与江曦同时抬头看去。 待看清楚女子的脸后,马上三人一惊,纷纷觉得十分熟悉,拿出随身带的画像展开一看—— 的确是画像上之人,姜曦。 还真就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一路从京城赶来,还未入城,不曾想目标竟自己送上门来。 不过,姜曦旁边的男子是谁? 黑衣墨发,绝世容颜下的眼神冰冷,气质仪态超尘脱俗。 此般出众,只有国师大人能比肩。 不过……眼见黑衣男子对着姜曦爱护至极,姜曦也与他姿态亲近,一个念头在三人脑海里闪过。 后面一人不确定地问出声:“你是……国师?” 邶清冷冷道:“是一起来,还是一个个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三人终于确定,眼前之人的确是国师。 确认了国师身份,再看国师的脸,终于觉得不对劲儿起来。 国师是开国前就伴驾的人物,距今已有三十年,怎么可能如此年轻? 除非,是不老不死的妖怪。 三人目露惊恐:“妖怪……你是妖怪!” “还有你!”一人指着江曦,“你与妖怪为伍,你也是妖女!” 江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领头之人怒道:“我大卫的国师怎可由妖来担任,今日我便在此为陛下除害! ”他说完从马上一跃而起,举着剑就要刺向邶清。 第51页 邶清不屑一笑:“不自量力。” 他揽上江曦的纤腰飞快转了半圈,避开剑势,并在那人从身侧掠过时,一把抓上他手腕,接着用力。 领头之人疼得牙呲目裂,手一脱力,剑便滑落。 邶清将人甩了出去,用足尖轻踢了一把剑,反手接住。 动作行云流水又干净利落。 而那人撞上一颗树干,已倒地身亡。 余下两人拿出剑挡在身前,吓得忘了逃跑。 邶清松开江曦,低声交代了一句等他,转身的同时足尖一点,飞身而起。 他握着剑,在两人还未看清时便抹了脖子。 剑尖只一道淡淡的血痕,角度精妙一招毙命。 江曦看着邶清,忽然生出一种他在睥睨天下的感觉。 他有绝对的实力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所以,他才会不满足于现状,想要去世界之外吧。 可如此强大的他,她又要如何阻止? 欺骗他吗……? 邶清毫不留恋地扔了剑,快步回到江曦身边,见她眉目隐有愁容,只当她在担忧刺杀,不禁安慰道:“别怕。” “他们没有回去复命,皇帝便会得知我还活着,不会再派人来刺杀。” “曦曦可以安心。” 江曦微微一笑:“好。” 之后的事,便等之后再说罢。 今朝有酒今朝醉。 船到桥头自然直。 解决完小麻烦,邶清一把火烧了几人随身带的画像,两人又回到了小城。 街上卖年货的很多,一片红色,看着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浮现着欢喜与期待。 江曦已经许多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从前看着这些红色,虽说不上有多难过,但也心知热闹与她无关。 过年对她来说,与一年中的每一天都没有任何分别。 但此刻,邶清在她身边,她心里生出淡淡暖意,终于有一丝融入热闹的感觉。 原来过年也可以不是一个人。 江曦没由来得高兴起来。 她兴致勃勃地挑了对联和爆竹,一转身,见到一个扎着小辫的小丫头正抱着邶清的腿不撒手。 小丫头仰头奶声奶气道:“哥哥你生得真好看。” 若是从前,邶清定会一把推开小丫头,但他在江曦面前不想表现得如此凶恶,余光又见江曦转了身,便适时抬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束手无策的表情:“曦曦,快来帮我。” 江曦立刻了然,上前蹲在小丫头旁边,轻轻握着她的手拿开,微笑道:“小妹妹,这个不能抱哦。” 小丫头茫然道:“为什么不能抱?” “因为……”江曦看着眼前四五岁的小丫头,觉得她应该不太理解夫妻,思考了一下措辞答道:“这是姐姐的,所以别人都不可以抱。” 小丫头转了转眼珠,乖巧道:“好的,那我不碰姐姐的东西。” 结果她跑了几步,绕到另一边,就要去抱邶清的另一条腿:“我抱这个也可以。” 江曦眉心一跳,在最后一刻拦住了小丫头的手,无奈道:“这个也不能抱。” 小丫头撅起嘴,委委屈屈道:“姐姐好贪心。” 江曦抚额,耐着性子解释道:“无论你抱哪一边,都是在抱哥哥呀。” 顿了一下,硬着头皮又道:“哥哥是姐姐的,所以哪里都不能抱。” 邶清闻言,眸色一深。 江曦说他是她的。 她可真会说好听话,像是在宣示主权,像是每一个字都在说着在乎他。 明知她不会将此话当真,他还是心生愉悦。 小丫头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那好吧,娘亲说旁人的东西不能碰,我要听娘亲的话。” 江曦看着小丫头依恋母亲的模样,心中一软,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嗯,要听娘亲的话。” 小丫头很快被来接她的妇人带走,妇人虽恼怒她乱跑却也不舍得重言重语,只轻嗔几句便作罢,还将买来的糕点递给小丫头。 江曦站起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有些羡慕。 邶清走到她身边道:“曦曦对小孩子倒是很有耐心。” 江曦收回目光:“嗯。” 因为不想别人同她一样,拥有不快乐的童年。 * 回到租的宅院,江曦拿出对联准备贴。 她站在门前比划了一下,发起了愁。 门太高,她够不到上面。 邶清放下其余的东西走出来,看她一眼:“怎么,够不着?” 江曦看见他,点头,就在他以为她会让他帮忙时,她开口道:“你等一等,我进去搬个凳子来!” 邶清:“……” 舍近求远! 邶清拉住朝里走的江曦:“我来吧。” 江曦停下来,像是才意识到:“啊,对!” 她上下打量他,笑起来:“反正你这么高,不踩凳子也可以。” 她先递给他一张:“这个贴在右边。” 邶清接过,拿了对联在墙上比划:“这样?” “再往右一点。” “等等,过了过了,再左一点点。” “好了好了。” 邶清将对联贴好,又去贴另一张和横联。 贴好后,江曦看着红纸黑字,眼里透着新奇和满意:“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贴对联。” 第52页 邶清微愣,意外道:“看你说得头头是道,原来是第一次?” 江曦朝里走,随口答道:“看得多自然就知道了呀。” 邶清还想再问,江曦已走进院子开始研究买的爆竹。 他跟了上去。 江曦左看右看,觉得和现代的爆竹有些不一样,抬起头随意跟他开玩笑道:“还没到除夕,你说我要是现在试试这爆竹,扰了左邻右舍,他们会不会冲进来打我?” 他们敢。 邶清站在那儿看她,淡淡一笑,纵容道:“曦曦想试就试试,只差一日而已。” 眼前的爆竹像是竹子所制,江曦实在好奇,取了火石歪头捣鼓起来。 她是第一次尝试放爆竹,既兴奋又害怕,颤巍巍几次想点火,火还没碰到就吓得缩回去。 如此反复数次,终于点上火,却没有动静。 江曦奇怪探头去看,爆竹却忽地噼里啪啦响起来。 “江曦!” 眼见危险,邶清心中一慌,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她,匆匆用手背去挡爆竹。 爆竹被手背击开,落在远处,响了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邶清低头问江曦:“曦曦可有伤到?” 江曦靠在邶清怀中,心跳得出奇快,缓了一瞬才道:“没有。” 他将她护得这样好,怎么会受伤。 邶清放下心来:“那就好。” 江曦从他怀中离开一点,眼尖看到他的手背,惊呼出声:“你的手!” 手背大片的红肿与手指的白皙肤色对比明显,江曦的心猛然一缩,只觉得内心有说不出的慌乱,她咬牙道:“你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曦曦真的有点鸵鸟心态。 以及清清本来杀人是用aoe魔气的,但是曦曦限制了他,只好一个个单杀了ε=(??ο`*)))唉 感谢在2022-05-20 18:00:00~2022-05-23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萌雪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雪团 6个;一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雪团 10瓶;Canon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情动 这等小伤于邶清来说无异于蚊虫叮咬,他无所谓地想收回手,江曦却咬牙问他是疯了吗。 她在骂他? 虽是在骂他,关切之意却很明显。 初到军营遭遇刺杀时,他胳膊上插着一把刀,江曦看起来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如今只是被烫了一下,她却在骂他? 所以,江曦也是有些在乎他的? 江曦将他的手抓过去看,拧起眉:“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下?” “你不是很厉害吗,难道连趋利避害都不懂?我被烫一下又不会死。” 邶清感受到她的在乎,弯唇而笑,回了她一模一样的话:“我被烫一下又不会死。” 江曦一顿:“算了,我说不过你,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很快端了一盆水过来,拉着邶清蹲下,将他的手浸入水中。 水冷得厉害,她双手伸进去,在红肿处小心翼翼地揉着,轻声道:“会疼吗?” “不疼”差一点就要出口,硬生生被挤了回去,他答:“疼。” 他想再听听江曦如何在乎他。 愧疚和异样情绪齐齐涌上心头,江曦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玩爆竹,你也不会受伤。” 眼见江曦情绪低落,陷入自责,邶清又不忍心了。 他随即改口:“方才是在骗你,其实不疼的。” 这话落入江曦耳中,她只觉得现在这句才是骗她的。 “你别安慰我!”江曦抬头瞪他,“红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 邶清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欢喜。 只要她在乎他,那么来日方长,她总会喜欢上他的。 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在冷水中浸了好一会儿,江曦看红肿消下去一些,又道:“好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再开些药,应该过几日就能好。” 她说着要起身,被邶清用另一只手拉住:“这点小伤,看什么大夫?” 江曦转回来,皱眉看他:“当然是为了伤好得更快。” 她不知道,凡人的药怎能比得上魔的自愈速度。 邶清淡淡道:“我从不让大夫近身。” 江曦一顿,想起当初在军营,他也没有让军医近身。 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不是凡人,大约被大夫接触便会被看出端倪。 江曦盯向他的手:“那不看大夫,买些药抹上也好。” 邶清望了一眼渐黑的天道:“太晚了。” “曦曦要出门买药,我定是不放心要一路陪着。” “曦曦忍心让我带着伤再跑这一趟吗?” 江曦闻言果然犹豫道:“那好吧……今晚就不去了,明日再买药。” 邶清微笑着看她,不再说话。 明日? 明日伤就好了。 * 江曦惦记着邶清的伤,除夕当日很早就醒了。 她匆忙洗漱,敲开邶清的门,看见他白皙如初的手背,陷入了沉思。 这也好得太快了吧。 果然和凡人不一样啊…… 之前在军营,邶清虽对军医说着日后由她来换药,回去后却一次也没提过这事。 第53页 她从未见过他换药,只当他是良心发现放弃了使唤她,独自在夜间悄悄换药。 那时她满心担忧剧情线,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如今想来,刺杀所受的伤,似乎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她连那伤是何时好的都不知道。 她愣愣问道:“这么说,昨天你说不疼是真的?” “真的,现在放心了?”他轻声回道。 江曦微微蹙眉。 放下对他伤势的担忧,她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昨日看到他受伤,她会那样担心? 邶清见她神色不对,不禁问道:“怎么了?伤好了你不该高兴吗?” “正好今日除夕,没有错过帮你洗菜。” 听闻洗菜江曦忍不住笑了。 他的伤好了,提起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帮她洗菜。 她放弃思考,笑道:“好啊,现在就来洗吧。” * 刚刚入夜,邻里已经热闹起来。 江曦与邶清在院子中架起了一口锅,撒了调料煮好了汤,将洗好切好的菜涮入其中。 月光洒在院子里,蒙上一层清辉,看起来有些空旷冷清。 但江曦捧着碗,看着飘起来的热气,听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想着陪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忍不住想微笑。 江曦忽然歪头问邶清:“你有父母吗?” 他答:“没有。” 神魔无父无母,乃是上古时期天地自然孕育而出。 江曦闻言,同病相怜的认同感更甚:“这样啊。” 邶清好奇道:“怎么问起这个?” 江曦目光闪烁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一下。” “哦?”邶清鼓励道,“曦曦再多好奇一点也可以。” 她不相信:“我问什么你都说?” 邶清颔首:“曦曦可以试试。” 江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吧,她最关心的无非就是他会如何突破桎梏,但他怎么肯说呢? 他定是在骗她。 也许她是该试试的,毕竟她问了他也不一定回答。 但她忽然不想破坏今夜的气氛。 江曦曾经看过一个实验。 当父母突然离开子女时,其中一类的反应是这样的: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无动于衷,不会对父母的离去做出任何反应,但经过测量会发现心律指数激增。 换言之,无动于衷只是保护自己的假象。 江曦想她便是那类人。 冷漠和麻木只是表象,在内心深处,她也会渴望父母的爱,会渴望他人的陪伴。 现在,邶清在陪着她。 她也会想逃避些什么,只专注于好好过一次年,不去想任何关于系统任务的事情。 再当一回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好了。 等到元宵后回京,她一定会将这些都忘掉。 一定。 邶清不会一直陪着她,她终归是要回家的。 邶清见江曦摇头,眼中微有失望,又很快掩盖下去:“那曦曦何时想问,我再何时答。” 江曦看着他笑:“好啊。” “不过。”他话锋一转,“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好奇曦曦了?” 完了。 她刚好奇过他,现在好像容不得她拒绝了。 江曦谨慎道:“那如果我不想说,可以不答吗?” “自然可以,我不会强迫曦曦。” 江曦放松下来:“那你问吧。” “我想知道。”邶清看着江曦的眼睛,“曦曦的父母怎么了?” “方才曦曦所问,应当不是无缘无故。” 他竟然没问世界之外的事情,而是关心起她本身。 江曦别开头,想了一下才道:“也没什么,就跟你差不多啊。” 邶清皱眉:“父母早亡?” 江曦低头,自嘲一笑:“没有,他们一切都好。” “只是不要我而已。” 她曾说她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如今却又说她的父母抛弃了她。 那么他可不可以认为,她终于肯对他说实话,终于愿意试着对他坦诚一部分了? 只是这坦诚的内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几乎漏跳一拍。 他忽然懂了为什么江曦会干净利落地拿起刀。 如果没有人保护她,那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江曦慢慢重复了一遍,手放在腿上撑头看他,“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说完又不在意地笑了笑,“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反正也想不明白。” 她转头想再捞一捞锅里的菜,忽然腰身一紧,被身旁那人抱在了怀里。 邶清手轻抚过她的背,安静抱着她。 虽然没有说话,动作却道尽一切。 江曦头埋在邶清怀中,默默地想她今夜的情绪实在有些泛滥了。 她真的会贪恋这个怀抱。 他的心跳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淡淡梅香袭来,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真奇怪啊。 邶清给她的安全感,好像比父母给她的安全感还要多。 远处的夜空忽然有烟花炸开。 小城的人已经吃完了年夜饭,开始放起烟花。 江曦像被惊醒一样抽身站起来,看到远处颜色各异的烟花绽放,有些兴奋地摇邶清胳膊:“快快快!你不是没见过烟花吗,快来看!” 第54页 邶清站起身来,温柔应道:“嗯,看到了。” 视线却悄悄落在江曦脸上。 江曦没看一会儿就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位置不好,看得不够清楚。” 邶清顺着她的话问道:“那要怎样才看得清楚?” 江曦想也不想:“当然是高处!” “屋顶够不够高?” “够!”她忽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看他,“等等,屋顶?你要带我去屋顶?” 他向江曦伸出手:“过来,我带你上去。” 江曦纠结了一番,还是没能抵住诱惑,轻轻搭上邶清的手。 邶清便颇为满意地笑起来,将她再次带入怀中抱住,足尖一点,飞身跃上了屋顶。 屋顶中央是一根横着的屋脊,前后呈伞状,邶清抱着江曦稳稳落在了那根屋脊上。 他松开江曦一点,虚揽着她:“别怕,你看你的,我扶着你。” 飞起来的那一刻,江曦情不自禁闭上眼,现下脚踩在实处,才缓慢睁开眼。 屋顶果真开阔,俯瞰下去一片灯火辉煌,烟花仍在空中不断盛开湮灭,绚烂夺目到不可思议。 江曦看了一会儿,有些满足地转头对邶清道:“是不是很好看……” 声音逐渐低下去,散在风里。 她怔怔看着邶清。 他并没有看烟花,一直在看她。 烟花照亮夜空那一瞬间,也在他脸上投下奇异的光。 光影明灭,好看到让人心动。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俯身,缓缓向她靠近。 江曦忘了说话,怔怔看着邶清,四周仿佛静止,只有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逐渐看清邶清眼里的情绪,像是……情动。 他的手扶上她双臂,让她长睫轻轻一颤。 纷杂的声音在一瞬间弱下去,只有她的心跳声扩大数倍,震耳欲聋。 砰,砰,砰。 直到鼻尖碰上鼻尖,发丝拂过脸庞,江曦终于被痒意惊醒。 她猛地推了邶清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亲上……我会不会被打死啊 别急后面两章补个大的 第28章 梦 江曦没推动邶清,自己却被推力带得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便是踩空。 她不受控制地向下摔去。 邶清眼疾手快上前拉住了她,但下落之势已不可阻,他抱住她,索性从屋顶跳了下去,落入院中。 待一落地,江曦立刻从他怀中抽身,震惊看他。 邶清刚刚要做什么? 他是要吻她吗? 邶清见她如此,顿了顿,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着看她。 都已经鼻尖相碰、离唇只差一点了,无论什么解释都很苍白无力。 他方才是真的想吻她。 克制得太久,情难自抑。 “你……” 江曦咬了咬唇,头转向别处,快速道:“我要睡觉了!” 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回了房间。 邶清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头疼。 他又吓到江曦了。 而且这一回,看起来比之前要严重得多。 他要如何是好。 * 江曦回到房间,背靠在门上,呼吸急促,脸也开始发烫。 她的羞涩来得有些迟。 方才那是她的幻觉吗? 不是。 可她还是觉得震惊,觉得不敢相信。 邶清居然想要吻她。 那日张严的话在脑海中又清晰起来。 “原来他还没跟姑娘表明心意吗?那位公子可是当真爱慕江姑娘啊。” 是真的吗? 邶清真的喜欢她? 因为旁观者清,因为张严可以看到自己看不到的邶清,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可如果邶清喜欢她,又为什么从来不说? 江曦慌乱又快速地回忆了一遍这几个月的事情,竟然想不起来他对自己冷漠的样子。 她一直只当他是做戏…… 也许,那些都不是他的做戏,又或者,在某一刻假戏成了真。 她的心跳得太快了,剧烈到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腔,思绪乱成一片,几乎不能冷静思考。 深呼吸几次,心跳也没有缓下去的迹象。 江曦决定强迫自己爬上床去睡觉。 睡一觉,等睡一觉,清醒些再想这件事。 她今夜一定是疯了! 更漏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清晰,江曦听得心里慌乱更甚,又趴下,拿了枕头捂住耳朵。 滴答滴答…… 她还是睡不着!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邶清! 满脑子都是他靠过来想要亲她的画面! 如此辗转反侧数次,身体有了疲惫感,才终于入睡。 江曦做了一个梦。 梦里又回到初来小城那天,她敲开邶清的门,看见刚刚出浴的邶清在对她说着勾引。 她失了魂一般关上门,再转身,邶清已近在咫尺。 然后,他单手垫在门上护住她,将她按在门上亲。 梦里的画面清晰如身临其境,他的一切都与那日一般无二。 梦里的她也十分大胆,双臂搂上他的脖子,开始回应。 屋内的水汽在两人身上缠绕,朦胧中又带着旖旎。 第55页 江曦睁开眼,醒了过来。 大脑短暂地放空了一瞬,梦的内容便立刻涌入脑海。 手指情不自禁抚上嘴唇,脸也在一瞬间烧起来。 江曦有些崩溃。 梦的内容对她来说实在狂野。 她居然梦到邶清把她按在门上亲。 她一定是疯了。 被昨日的邶清蛊惑到疯掉了。 江曦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她下了床,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才觉得脸没那么烫。 她完了,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没法面对邶清。 她要出门一个人静静。 推开房门,江曦猝然与站在院中的邶清对视。 她不敢看他,来不及看清什么便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矮松,不自然道:“我、我要出去一趟。” 邶清道:“我陪……” “不用了!”她飞快打断道,“今日我想一个人。” 她拒绝之意明显,邶清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她甚至都不再看他。 他上前,江曦忍不住后退。 她低着头,盯着鞋尖,还是不敢看他。 邶清轻叹出声:“曦曦,不要怕我。” 江曦仍是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无奈,递上一小包银子:“早点回来。” 江曦轻轻“嗯”了一声,伸手,缓缓接过银子,极其小心地避开与他的接触,没有碰到他。 邶清眼眸黯了黯。 * 江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最后来到一颗树下坐着发呆。 她看着来来往往路过的人,心思逐渐放空,心跳才慢慢平稳下来。 等坐到腿麻,江曦换了个姿势,打算重新想一想邶清的事,那个旖旎的梦便自然跳了出来。 心跳又变快了。 江曦有些害羞地低头捂住脸,逐渐意识到,她其实是有些期待他吻上来的。 就像梦里那样。 他的勾引其实一开始就成功了。 她慌张推开他,只是觉得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不是因为排斥他,讨厌他。 她不敢看他,是因为心如擂鼓,紧张得说不出话。 她好像喜欢邶清。 这段时日以来,她所有怪异的行为,好像都是因为喜欢他。 她在意他送的画,因提及他再娶而烦躁,心疼他受的伤。 …… 完了,她完了。 邶清不一定喜欢她,她却一定喜欢邶清。 江曦在树下坐了一天,也没想出来要怎么办。 其间有一个阿婆过来关心她,问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独自坐在这儿发呆,是不是遇上什么伤心事,好心给了她一包点心,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后来还有个小女孩,说是买糕点的铜钱滚到了她身边,请她帮忙找一找。两人在地上翻找的时候,小女孩闲话没停,江曦便耐心地陪她说话。 最后小女孩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铜钱,才挥了挥手,脆生生跟她说姐姐再见。 天色暗了下来。 江曦站起来,揉了揉眉心,看着远处热闹的街市,决定随波逐流地去看看。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邶清。 大年初一,已有不少小贩出来摆摊,小摊一个挨着一个,摆满了精巧的小玩意儿。 江曦掂了掂银子,从第一个摊开始看起。 她随手拿起一个小兔子玩起来,摊主见她喜欢,乐呵呵劝道:“姑娘若是喜欢,不如买下来慢慢玩。” 江曦嗯了半天,最后道:“我再看看别的,等看好了一起买。” 她一个人兴致勃勃玩了很久,最后大手一挥,将玩过的小玩意儿全部买了下来,走向下一个摊。 等她逛完整条街的小摊,摸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了,正准备去酒楼买点吃的,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拽住。 她偏头去看,竟然是那日抱着邶清不撒手的小丫头。 小丫头认出她也有些高兴,认真道:“姐姐,方才摊子上有个香包是我看中许久的,问娘亲要了钱正要去买,却发现已经被姐姐买走了……” 小丫头说完又瞅了瞅江曦手里的一堆小玩意儿,继续道:“姐姐已经有这么多了,可不可以割爱把香包再卖给我,我会付钱的!” 她说完伸出小手,摊开手心露出里面的铜钱。 手心还有薄汗,看得出来握了很久铜钱。 江曦看了看小丫头的铜钱,又看向她身后。 她身后不远处是一对夫妇,妇人神情担忧,紧张地连声呼唤:“阿意,快回来,莫要扰了人家。” 江曦忽然笑了笑,收回目光,摸了摸阿意的头,温柔道:“没关系,姐姐送你。” 她将阿意看中的香包递过去,阿意没有急着接,而是先将铜钱塞进江曦的腰间。 小丫头奶声奶气道:“娘亲说了,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谢谢姐姐!”她接过香包,蹦蹦跳跳跑向那对夫妇。 妇人牵起阿意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下阿意开心了。” 那夫妇最后遥遥向她鞠了一躬,才带着阿意离开。 江曦望着那一家幸福的背影,心里沉了沉,情绪低落下去,再没有了吃东西的兴趣。 春节,是父母离婚的日子。 江曦去了一座酒楼。 第56页 因着过年,人满为患,酒楼外面也摆了好些桌子。 江曦也不在意,在外面找了个桌子坐下来。 她招呼来小二,没有点菜,只要了好几壶玫瑰酒。 等第一碗酒入口的时候,江曦不习惯地皱起了眉。 她将酒喝干净,碗在桌子上重重一放,终于垮了嘴角,笑容彻底消失。 …… 一碗一碗的酒入了口,饶是花酒,江曦也有些醉了。 她晕得趴在桌上,意识逐渐有些模糊。 但很快,侧脸的头发被人轻轻撩起,她动了动,眼神朦胧地抬头去看。 墨发,桃花眼,薄唇…… 啊,是邶清。 是她喜欢的人。 江曦忽然高兴起来,声音带了点平日没有的娇俏:“清清……是你,你来干什么呀?一起喝酒吗?” 她伸出手,不管不顾地抱上去,然后感受到他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邶清很快回过神,伸手回抱住她,摸了摸她的头发:“醉成这样,也不怕出什么事?” 江曦靠在他怀里,闭上眼:“不是有你吗。” 邶清抱着她沉默了片刻,才在桌上留下银子,横抱起江曦,低声道:“嗯,曦曦说得是。” 江曦没有再回他的话,默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埋在他怀里,十分安心地睡了过去。 邶清低头看她,目光逐渐变得温柔,他抱稳了江曦,低声自言自语道:“我来干什么?我来接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直说了,下一章go to bed 这周分到了红字后排,让我见识一下红字的流量吧 点一个收藏,助力作者一个梦想 第29章 睡觉 江曦出门后不久,邶清便也出了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让她独自待在马车里遭遇危险。 也不会给那些觊觎江曦的人机会。 初到小城时,他看到张严与江曦在桥上并肩而立,只觉得心中异常烦躁,嫉妒几乎要吞没他。 他一遍遍思考杀了张严的可行性,思考到最后,又开始顾忌若是被她发现,她会不会讨厌他。 他向来是不在乎这些人的,可江曦是一个会为了他人而向他求情的人。 就像她为军营中那个冲撞她的小卒求情一样。 他心里装着事,隐约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不耐地往一旁挪了两步,再抬头时,就看到江曦向他走来。 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问她说了什么,然后得到了意想之中的回答。 张严果真喜欢她。 那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吻上去,想要将她牢牢拥入怀中再不放开。 却又不敢。 仅仅是一次勾引几句撩拨就将她吓成那样,若他真的吻上去,他不敢想她会如何逃离他。 她是世界之外的异魂。 而他抓不住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能做到以正常语气继续问下去。 此事过后,他开始留心江曦周围,暗暗解决了所有觊觎她的人。 魔向来都是自私的,他心悦她,怎么可能把她让给旁人? 他可以容忍江曦暂时不喜欢他,唯独不能容忍她属于旁人。 江曦是他的。 他克制了一段时间,克制得很辛苦,但他到底是个不擅长掩藏旖旎心思的魔。 屋顶之上,他看着烟花在她脸上笼罩出一层淡色的光,看着她兴奋转头与他分享,终于情难所控到低头欲吻她。 吻没吻到,还换来她落荒而逃的结果。 …… 邶清一路跟着江曦,顺便思考要如何才能让江曦不再怕他。 他看见她走得随意,没怎么注意路,像是怀揣着心事,最后竟然在一棵树下坐了一整日,连饭都忘了吃。 他用银两找了一个阿婆陪她说话送她点心,又用糕点诱惑小女孩去陪江曦打发时间。 直到傍晚,江曦才站起身。 他以为她终于要回去了,却不想她一拐弯,去了街市。 他只好继续跟上。 他看着江曦逛完了整条街的小摊,整个人因为那些小玩意儿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结果到最后,又因为一个小女孩,闷闷地跑去喝酒。 他看出她有些不开心。 一碗又一碗的酒喝下去,江曦终于醉倒在桌上。 再这样下去…… 邶清无奈摇摇头,向江曦走去。 他想,如果江曦不愿意让他抱回去,那他跟在她旁边也可以。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 他可以等。 细软的乌发散落在脸上,他上前轻轻撩开,惊醒了她。 但不同于他的想象,江曦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开心起来,张开双手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 与清晨逃避躲闪他的态度天差地别。 邶清不知道这一天她想了些什么,但他知道,她扑上来的那一刻,他的心颤了颤。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他抱着江曦一路回到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 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周遭的冷意让江曦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看向邶清:“怎么了?” 邶清低头帮她盖被子,柔声安抚道:“没事。” 江曦看着他的脸,又像是不困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惊艳之色明显。 第57页 她忽然道:“清清长得真好看。” 邶清手一顿:“怎么说起这个……” “我好喜欢!”还未等他说完,她又猝不及防出声,打断了他。 邶清一怔,觉得今晚的江曦有些不一样。 她从未如此主动过,还如此频繁地叫着他用尽心机才能让她唤一两声的名字。 虽然知道她口中的喜欢是指他的脸,却忍不住暗暗多想,既然这么喜欢他的脸,那有没有爱屋及乌喜欢他一点点? 江曦抱着他的胳膊坐起来一点,仰头,声音软软地问他:“清清喜欢我吗?” 邶清看着她,喉结滚了滚。 终于还是没忍住:“喜欢。” 他推不开她,也不愿骗她,只能承认。 他甚至都不知自己是何时沦陷得这般彻底。 她继续问:“清清真的不会再娶旁人?” “不会。” “也不会喜欢上旁人?” 邶清认真回道:“不会。” 他数万年就动过这一次心,她以为他的动心是有多廉价? 只有她。 她是此生唯一。 江曦歪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信,除非清清答应我。” 他便答:“我答应你。” 邶清答得没有丝毫犹豫,饶是江曦醉得不知今夕何年,也被这几个字的分量震撼到一时忘了回话。 彻底消化这四个字后,江曦终于笑起来,眸中浮现出微不可察的喜爱之色。 “清清真好,那,从了我好不好?” 话题转得太突然。 邶清心里忽然漏跳了一拍,眸色瞬间变深:“醉成这样……”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话虽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排斥。 甚至很愿意。 江曦从床上坐起来,双手勾住邶清的脖子:“清清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一点啊!” 她喝得满身酒气,好闻的玫瑰香萦绕在两人周身,气氛因此而暧昧起来。 邶清不敢用力,被江曦勾着跪坐在了床上。 他克制着自己,去抓住她的手:“喝醉了就去睡觉。” 她喝得烂醉,若是明日清醒后逃得更厉害,他又要如何是好? 江曦却借机抱住他的手臂,耍赖道:“不行,清清今日必须从了我……” 邶清闭了闭眼,将手臂抽开:“听话。” 没想到她醉酒后是这副模样。 少了平日的距离感,甚至还会撒娇耍无赖。 很可爱,也很新奇,娇俏无双。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江曦他也很喜欢。 江曦手中一空,也不再执着他的手,又不安分地摸上他的脸,她眼中朦胧淡了一些,有其他东西愈发清晰。 是他从未见过的喜爱之情。 她手指抚上他的眉眼:“也太好看了,是桃花眼吧……真是谁看谁腿软啊……”手指又向下,来到鼻梁处,“嗯……又高又挺。” 最后手指来到嘴唇一寸处,她却不说话了。 邶清等了半天,轻声道:“怎么不继续了?” 江曦受到鼓励,心一横,手指在他薄唇上点了点:“好软……” 她手指纤纤,像羽毛拂过,虽轻但痒,叫人不能不在意。 他忽觉口干,几乎想现在就要了她。 但是,还不行。 他总不能趁她之危。 他克制地用力闭上眼,她的模样却更清晰出现在脑海里。 乌发雪肤,柔臂纤腰…… 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似乎在逼迫他做出决定。 ……太不妙了。 他只好又睁开眼,眸色深不见底,用最后一分理智扶着她躺下:“睡觉。” 他起身要离开,衣袖忽然被江曦狠狠攥住,她与他四目相对,喃喃道:“太近了……” “清清离我太近了……” 到底是谁拉着他不松手? “不要离我这么近……不然我会……” 邶清听她话里有话,忍不住接道:“不然会怎样?” “会忍不住想亲你。” 她说到做到,捧住邶清的脸,吻了上去。 虽是吻了上去,却青涩又笨拙,只是外唇碰了碰就满意地离开。 然而如此浅尝辄止,已将邶清撩拨得几乎理智全无。 回到房间后就一直没来得及点灯,此刻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江曦脸上渡了一层柔柔的光,她的眼眸亮得惊人,脸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 邶清忽然醍醐灌顶。 原来她是在害羞,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他一直只当她的惊慌失措是害怕,是被吓到,原来不是。 原来是因为她对他也…… 如此说来,他们竟是白白耽误这些时日。 他们本该早就在一起。 既然如此……等她清醒了。 他就一定要得到她。 邶清低头,在江曦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乖,睡一觉起来,曦曦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江曦却不满足地摇头,语气近乎挑衅:“让你从了我都这么磨磨唧唧,到底是不是男人,到底行不行啊……” 她后两句声音低下去,邶清却听得分明。 他气笑了:“不是男人?不行?” 好啊,那他就让她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到底行不行。 第58页 邶清把江曦拉开,俯身与她对视,声音微哑,做最后的确认:“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曦咧嘴一笑:“知道啊,我想要你!” 明明是危险又暧昧的话,却被她说得坦坦荡荡又带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脸庞上光影交错,因为醉态,清丽外表染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味。 只要对他眨眨眼,就能轻易勾走他的心。 邶清认清了这个事实,下定决心,沉声笑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江曦眼睛半睁半闭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道:“知道,是清清呀……” 他摸了摸江曦的脸,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这是你主动的……” 邶清将她压倒,重重吻上她的唇,一头墨发在床上散开。 “别怕,我会轻一点……不要怕……” 他腾出一只手,扯下纱帐的系带,纱帐便一层一层落下去,盖住里面一片旖旎。 他甘愿将身心都交予江曦,那么,江曦也一定要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这个补偿够大吗 第30章 交心 江曦微微有意识的时候,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 然而当她手臂搭上一只手时,她愣了愣。 她的床上怎么会有另一只手? 那只手比她的大不少,触手生温,在她搭上的一瞬间很主动地握住了她。 江曦眉心一跳,猛地睁开眼,就看见邶清撑着头,侧卧在她身边,含笑看着她。 他只着一件单衣,领口拢得很随意,长长的墨发散在身前,笑得魅惑众生。 有那么一瞬间,江曦觉得自己不会思考了。 她呆呆看着邶清,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梦? 她的梦已经狂野到这个地步了吗? 第一日梦到他把她按在门上亲,第二日梦到他在她床上,那明日岂非…… 江曦的脸可耻地红了。 “曦曦现在才害羞,是不是晚了点?” 什么现在才害羞,说得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她明明刚入梦不久! 江曦撑着坐起来一点,确认道:“我是在做梦吧?” “梦?”邶清轻轻挑眉,“曦曦说这是梦?怎么,高兴傻了?” 江曦微感不妙:“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兴傻了?她要高兴什么? 他将修长好看的手伸到她唇边:“你咬一口,看看是不是梦。” 江曦:“……” 她内心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迟疑地摸上他手臂。 触感细腻,每一寸肌理都真实又清晰。 完全不似梦里的失真模糊感。 江曦:“……” 如果不是梦,那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爬我的床?” 邶清轻笑一声:“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昨晚是谁抱着我不松手?” 江曦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昨夜喝过酒后的片段开始闪现,她见到邶清,于是喜不自胜地抱上去。 然后他抱她回来,再然后……再然后是什么? 邶清摸了摸她的脸,微微低头:“昨晚是谁说我是不是男人,到底行不行?” 江曦张嘴想说些什么,嘴唇却止不住颤抖。 她看了看自己被换过的里衣,又看了看换过的床单,有些崩溃,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她好像把邶清给睡了。 她居然把他给睡了! 江曦迅速低头认怂:“对不起……怪我一时冲动,不过你放心,我绝不让你负责!” 邶清嘴角一沉,笑容消失:“不用我负责?江曦,你什么意思?” 他交了心又交了身,她竟然还一副不在乎不在意的样子说着不要他负责。 她到底当他是什么? 江曦仍低着头,没看到他的脸色,无知无觉继续补充:“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这人很……” 话未说完,下巴猛地被抬起,逼迫她去直视他。 邶清眉目间有明显的怒意,双眼微压,微沉的声音带着压迫感:“睡完就跑?” 他一字一顿,“江曦,你知不知道睡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曦许久不曾见过他发怒的样子,料想她是不是触碰了他什么逆鳞,有些害怕地问道:“什么代价?” 下巴感受着他指腹的温度,她不禁怀疑难道他想现在就掐死她吗? 想到他说过的不喜女色,这很有可能是他的第一次,江曦欲哭无泪。 喝酒真的好误事,天知道她酒品怎么那么差,竟然色胆包天到睡了他。 “代价就是……要对我负责。”他一字一字,语气郑重。 江曦嘴角轻抽了一下,她还以为是什么危险的惩罚,没想到是…… “负责?怎么负责?” “我把姜家随来的嫁妆全给你够不够?”她语气有些可怜,弱弱道,“再多我也没有了。” 他松开下巴处的手,气到笑出声:“我要你的嫁妆做什么?” “江曦,我要你。” 江曦怔住。 脑海中有模糊片段一闪而过。 “清清喜欢我吗?” “……” 他当时回答的什么? 江曦迟疑问道:“你是……认真的?” 第59页 他凝视着她,眼神认真得不像话:“是。” 江曦终于后知后觉:“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悟了。 哪有人用美男计把自己赔得干干净净啊! 邶清:“你才知道?” 原来张严说的是真的。 邶清果真喜欢她。 江曦感觉不真实。 她迟疑着伸出手去摸邶清的脸,摸得小心又仔细,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便微微前倾,任由她摸。 染着怒意的眉眼不知何时变得柔和起来,唇边带上一抹温柔的笑,安静地看着她,蛊惑道:“喜欢吗?” 江曦收回手,咬了咬唇,小声道:“喜欢。” 他又上前,吻一吻江曦的额头:“喜欢什么?” 江曦脸上绯色渐重:“喜欢你……” 邶清的唇离开额头一点,缓慢下移,而后重重吻上她的唇。 清甜香软,是他喜欢的味道。 她很青涩,连接吻也不会,只呆愣睁着眼睛看他。 他双手轻抚在她后背,耐心地引导她,吻得何其温柔。 江曦认命一般地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学着回应他。 垂在身侧的手也慢慢抱上他,一分一分地收紧用力。 她喜欢他。 不知道从何时起变得这么喜欢他。 又或许从第一眼,看见他绣着诗的白衣,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知道他们终归是要分开的,可她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不是一个愿意为了未知的明日而放弃现在的人。 哪怕明日他们就会分手,哪怕最后他得知她的目的会恨她,会气到想要掐死她。 今天她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很小心地将自己半颗心交给了邶清。 她还是会阻止他,她还是想要回家,如此,日后决裂,无论她死亡还是回家,起码她的心不会太疼。 直到江曦有些喘不上气,邶清才终于停下来,他又抱住她,附在她耳边,哑声道:“江曦,再多喜欢我一点也可以。” “日后你同我在一起,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江曦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听,蓦地想起一个问题。 “清清……” “嗯,我在。”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他闻言被勾起那些回忆,也有些气,松开手离开她一点,垂眸看她:“一说勾引就被吓成那样,屋顶上还没亲到就跑,曦曦让我怎么说?” 江曦弱弱道:“你自己说的不喜女色,我又不是自恋狂……” 他抵上她的额头,赞同道:“如此说来的确是我的错,我认错。” “不喜女色是真的,喜欢曦曦也是真的。” “曦曦和她们都不一样。” 她好奇道:“怎么不一样?” “我记不住她们的脸。” 江曦:“……” 他继续道:“她们从未入过我的眼。” 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她。 江曦心里一甜,觉得他好会说话:“这么说,我是你的第一个?” “嗯。” 她弯唇继续道:“那张严说喜欢我,你怎么没反应呢?” 安静了一瞬后他低笑出声:“谁说没反应,曦曦以为他的腿是怎么伤的?” 江曦回忆了一下,震惊道:“你干的?!” “若不是怕你生气,只怕他现在已经死了。” 江曦:……好狠! 不过如此说来,他对张严莫名其妙的敌意,其实是在吃醋? 她忍不住去捏邶清的脸,笑出声:“原来你在吃醋?原来你也会吃醋?” 他握住她的手:“曦曦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该补偿我?” 她转了转眼珠:“怎么补偿?哄哄你?” 说完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这个够不够?” 他眼眸一瞬间变得幽深:“曦曦如此,是不想下床了吗?” 江曦顿时吓得往后一缩。 ……她不是她没有! 他撑起头看她,好笑道:“真不经吓。” 江曦瞪他,这人真过分! 她拉回到之前的话题:“不过可惜只有张严一个,不然还能看你多吃吃醋。” 她有点嫉妒:“为什么你桃花那么多,我却这么少?” 明明现代世界有很多人喜欢她的! 邶清看着她,笑容里有些无奈。 她的也不少…… “大概是他们见了我便觉得自惭形秽,曦曦说是不是?” 江曦陷入了沉思,他说的好像还真没法反驳,没有人比他更出众了。 她叹气:“好吧,我服气。” 邶清轻轻摩挲她的手,道:“要那么多桃花做什么,反正曦曦已经是我的了,他们如何肖想也没用。” 江曦又瞪他:“我才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心里微有不安,毕竟他是古代人,这么说他会不会生气? 但邶清只当她是在害羞,温柔一笑,换了个说法:“那么,邶清是江曦的。” 反正他们两人是要一直在一起的,谁是谁的这种说法又有什么关系? 他向来是个洁身自好的魔,如今既然将身心都给了江曦,那么他便认定了她。 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他都会纠缠下去,直到他死。 第60页 江曦心头一跳,怔了一瞬。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起她一直好奇的问题:“说起来,你应当不是人,那到底是……” 他到底是什么物种? 邶清满意地笑了笑:“曦曦终于想起来好奇我了?” “那在此之前要答应我,不要怕我。” 不要怕他? 难道他是什么恐怖的物种? 她最怕的物种不就是…… 江曦紧张起来:“你不会原身是蛇吧……?” 邶清:“……” 低等的妖身属实有些侮辱他了。 “不是蛇,是魔。” 像是怕她离开,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情侣终于谈上恋爱了!!! 骂我可以,不要骂我的小情侣!!! 清清:睡完就跑,你当我是鸭? 我好喜欢这章的标题耶!因为喜欢你,所以把心交给你! 第31章 约会 “魔?”江曦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 难怪他如此强大。 邶清见她神情并无惧色,放下心来:“曦曦不怕?” “只要不是蛇……” 她想了想继续好奇道:“魔和人有什么不一样?既然有魔,那有没有神?” 邶清耐心向她一一解释。 他说,神魔都为上古天地所孕育,本就数量稀少,后期又经过互相残杀,如今已是寥寥无几。 神居神界,那里灵压强大,凡人闯入会因承受不住灵压而爆体而亡;魔栖魔域,其间魔气缭绕,凡人会被腐蚀伤害。 许是残杀多年,神魔数量锐减,双方终于悟到如此下去毫无意义,神从此避世不出,而魔走出魔域,开始尝试各种事来打发时间,以此消磨漫长岁月。 所以,他是真的很无聊…… 江曦默了默,道:“然后,你找到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是,我在凡界,发现了一种气运,此物庇佑着凡人。” “庞大的气运在凡界会经常转移,而气运的承载者,往往会带领众人开启新的朝代。” 江曦安静地听。 邶清说,他曾尝试过夺取气运,然而发现气运的转移无懈可击,非他力能及。直到几十年前,气运的转移出现了裂口,他由此发觉亡国时的气运最为弱势。 邶清开始尝试外力干涉亡国,气运却不为所动,他方才明白,气运非外力所能影响。 他只好顺从气运,戴上面具跟在开国之君卫启身边,用远超于凡人的力量帮助卫启,获取信任。 然后,一步步暗中推波助澜,加速亡国进程。 他说,这个世界失去了气运的庇护,很快便会崩塌,迎来毁灭,而他可以凭借气运加持免遭此难,甚至抽身离开世界,去往世界之外。 江曦听完心情颇为复杂。 他竟然什么都告诉她了。 从他所讲看来,气运产生裂痕正是原书开始的节点,也就是说,只有处于原书的时间线上,这个世界才是不稳定的。 当原书剧情线走完,气运会重新变成无懈可击的状态,到时自然不必担心世界毁灭。 她想要亡国,他也想。 所以,要阻止世界崩塌,在气运最为弱势时扰乱邶清就足矣。 他只有一次机会。 江曦抬起头:“那你当日,为何要娶我?” 邶清:“因为曦曦是异魂。我从未去过世界之外,或许异魂可为我指引方向。” “曦曦可知,姜家只有一独女姜盈,你是在宫宴前一日凭空出现的。但似乎。”他笑了笑,“除了我,并没有人发现,所有人都默认姜家有两女。” 江曦愣了愣。 难怪她穿过来的样貌和她自己一模一样,这是系统给她凭空捏了个身份吧! 而邶清发现了气运和世界之外,所以天然能比别人感知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魂。 他说完笑叹了口气:“我把一切都告诉曦曦了,如此,曦曦是不是要告诉我些什么?” 江曦垂眸:“我原本是在家里的,突然就到了姜府。我当真不知如何来的,我只想回家,你相不相信我?” “我信。”他上前抱住江曦,坚定道,“曦曦说的我自然信。” 江曦继续道:“你是对的……只有卫国亡国,才能离开。” 她模糊了主语,说得意味不明。 卫国亡国,要么他突破桎梏,要么她回家。 他们两人,只能离开一个。 他低声而笑:“如此就好。曦曦别害怕,我会带你回家。” 江曦呼吸一窒,心头泛起一层浅浅的疼。 他真傻,竟然妄想带她一起回家。 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将脸埋在邶清身前,用力抓紧他的衣袖,像是提醒自己一般地重复了一遍:“清清,我想回家。” 他便温柔地应:“好。曦曦要记得告诉我回家的路。” 江曦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好听话谁都会说。 也许他现在是真的这么想,可以后呢? 他只是太无聊了,才会因为新鲜喜欢她。 他迟早会厌倦,会离开她的。 江曦再次提醒自己,好听话听过便罢,不必当真。 千万,千万不能当真。 第61页 邶清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昨夜曦曦在不开心什么?” 江曦一顿,想起那对夫妇牵着阿意离开的背影,闷闷道:“没什么,就是看着旁人整整齐齐一家,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原来是为这个。”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曦曦既然嫁给了我,我们也是整整齐齐一家,不必在意旁人。” “今日我带曦曦出去玩。” 江曦耳根一热:“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 他拉开她一点,看着她笑:“怎么,周公之礼都已行过,还不承认?” 又想起当日江曦说他是朋友,邶清眯了眯眼,同她算账:“说起来,曦曦当日还说我是一个朋友。” 他重重又强调一遍:“朋友?” 江曦顿时心虚起来:“我错了,不是朋友,是……” “是什么?”他鼓励道。 她直视他的眼睛,浅浅笑起来:“是喜欢的人。” * 邶清带着江曦去了一家成衣铺。 他说,路上听人提起新年要有新衣,所以旁人有的她也要有。 江曦到底是个姑娘家,天然对漂亮裙子感兴趣,她站在铺子里扫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邶清:“我可以买多少钱的裙子呀?”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失笑:“怎么同我在一起,胆子反而变小了?” “之前买胭脂的时候不是很狠得下心吗?” 江曦想起之前坑他的事,尴尬地咳了几声,又蹲下来手扶着他膝盖,乖巧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之前跟你不熟,那当然是能坑就坑,现在……”她声音低下去,“不一样了。” 她也知道之前是在坑他。 但他心里丝毫气不起来,单手将她扶起,宠溺道:“只要曦曦想,整间铺子买下来都可以。” “曦曦放心挑。” 立在一旁的老板身躯一震,不住地偷偷打量邶清。 江曦挑了一件掐腰的水红色罗裙。 她皮肤白皙,红色将她的清丽感淡化几分,显得明艳无双。掐腰的设计又将腰衬得更加纤细,垂在身后的乌发也无法掩盖她玲珑曲线。 罗裙的领口和袖口有白色毛毛,整个人如一支盛开于雪中的红梅,艳而不娇,漂亮得不像真的。 江曦提了提裙边,左右转动了一下,翻飞的裙摆如一只翩然的蝶。 老板在一旁连声夸赞,说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姑娘。 邶清看着江曦失神了一瞬。 她不知道她有多美丽,有多让他心动。 江曦看见他便高兴地笑:“就买这件吧,好不好?” “好。”他站起来走向她,“很漂亮。” “不过,只买一件?” 江曦点头:“有需要了再来买嘛,不然那么多拿着好累。” 她又爱惜地摸了摸裙子:“裙子不想换下来了,今日就这样穿着吧。” 他应了声“好”,唤来了老板递上银子。 老板一路将两人送出铺子,热情道:“两位走好,欢迎再来!” 江曦看着邶清道:“接下来去做什么?” 他牵起她的手:“听闻有家糕点很受欢迎,要去吗?” 江曦眼睛亮了一亮:“要去要去!” 两人又去了糕点铺,在二楼的窗边坐下来。 江曦胃口小,怕傍晚吃不下饭,很克制地只要了一小碟梅花酥。 三块梅花酥装在碟子里端上来,江曦看见碟子上的梅花不禁感叹道:“真有心,难怪生意这样好。” 她撩起袖子,一手拿起一块梅花酥,一手接在下巴处,小小的梅花酥一口下去就没了一半。 酥皮落入手心,她尝过后惊喜道:“果然好吃,还有梅花的清香,就像……” 就像邶清身上的淡淡梅香。 她意识到什么,忽然住了口。 邶清坐在她身边问道:“就像什么?” 江曦摇头,将手心的酥皮擦去:“没什么。” “我尝尝。”他说着撩起耳边的发,微微低头,去咬剩下半块梅花酥。 薄唇还带着一点室外的寒气,若有似无擦过她手指,触感微凉。 她松开捏着梅花酥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被擦过的指尖,异样感觉一路蔓延至心口。 仿佛被他轻吻过手指一样。 他吃东西的样子慢条斯理,这种再平常不过的动作都有说不出的优雅好看,江曦深觉自己的情人滤镜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他尝过后,颔首道了句是不错。 江曦怔怔道:“这是我咬过的半块啊。” 他抬眸看她:“所以?” “你不是有洁癖吗?” “洁癖是什么?” “就是……嗯,很爱干净,比如会嫌弃旁人咬过的吃食。” 他好笑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过来。” “嗯?”江曦听话地向他靠近。 然后被他抚上后颈猝不及防地吻了。 一个带着梅香的吻。 大概是顾忌着在外面,邶清只轻轻辗转几下便放开了她,低声笑道:“曦曦现在说,我嫌弃吗?” 就像那日他毫不犹豫抱起从河里爬上来的江曦。 他不会嫌弃她,他只怕她离开他。 江曦被放开的一刻立刻左右看周围,好在动作幅度不大,没什么人注意。 第62页 好烦,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 邶清继续道:“喜欢都不够,怎么会嫌弃。” 她瞬间脸红得说不出话。 又好会,连回答一个问题都能让她更喜欢他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像有点糖里掺刀 第32章 依赖 吃过糕点后,江曦本想再坐一坐,邶清却说要带她去散步。 她觉得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好,没多想便答应了。 两人从街市一路走出去,走到城北的后山,看到了一座寺庙。 台阶层层向上延伸,寺庙的大门敞开着,不时有人从中出入,还能看见有人在里面扫着枯叶。 邶清暗示道:“前面是座寺庙。” 江曦遥遥望了一眼:“确实,既然到头了,我们便回去吧。” 她要转身,却被他抓住手腕。 邶清继续暗示:“我听说,寺庙不止上香,还可求护身符。” 江曦点头:“是有这个说法。” 说完见他还在原地不走,疑惑道:“怎么了,你想进去看看?” 暗示失败。 他只好挑明:“曦曦就不想着给我求一个护身符?” 江曦感到不解,向他解释:“护身符是用来驱邪免灾的,你这么厉害,用不到的。” 虽然听她夸自己厉害的感觉很不错,但是。 他坚持道:“谢临都有,我不能有?” 江曦一呆。 一个护身符,他居然记到现在。 回过神后她开始认真思考护身符的问题。 她独自待久了,身边的位置多了一个人,其实有些无措和不习惯。 她还不太了解两个人在一起后要如何相处。 但她忆起卫无虞会给心上人送护身符,忆起现代世界的小情侣会互送礼物,蓦然懂了一点。 她好像是该去求一个护身符送给邶清。 虽然他很强,但护身符图的就是个心意。 他想要,她似乎应该满足他。 江曦思索了几下,抬眸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去帮你求一个。” 她抱着满足邶清的想法,将护身符递给大师开光。 寺庙荡起的钟声一层一层向外扩散,江曦闭上眼合起手掌,因为这幽远宁静的氛围,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她许了一个愿望。 都说护身符心诚则灵,她的心很诚,那么,愿望会实现吧? 邶清接过开了光的护身符,眼眸微微浮起一起她看不懂的情绪,很快又藏了起来。 他轻轻摩挲了几下,像是觉得新鲜,又像是觉得高兴,最后将护身符贴身装起来:“曦曦这样用心,我是该好好回礼。” 江曦歪头看他。 回礼?怎么个回法? 两人从寺庙出来,又回到街上,打算找点东西吃。 结果江曦看上一根簪子,停在摊前走不动路了。 那根簪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形似一支梅花而已。但这会让她想起邶清。 忽然就有点爱屋及乌地想拥有。 江曦看了半天,问摊主:“这根簪子怎么卖?” 摊主搓手哈着热气,让出身后的箭靶,笑着道:“姑娘真有眼光,只要射中靶心,就可以带走。” “至于射箭。”他比出一根手指,“一次一百文。” 江曦看了看箭靶,又看了看梅花簪,有些跃跃欲试。 她随口对邶清道了一句“那我试试”,也没注意他什么反应,就拿起摊位上的弓,搭了箭。 身体素质到底还是没能跟上,弓只堪堪拉开一半,江曦射了三箭,箭矢都像泄了气一般飞出一小段便落在地上。 身旁有两个刚来不久的结伴之人笑着劝道:“姑娘还是放弃吧,这么下去钱可不经花。” 摊主笑吟吟问:“姑娘还继续吗?” “算了。”江曦垂头丧气地放下了弓,闷闷不乐扯了扯邶清的衣袖,“我们走吧。” 耳边传来一声带着无奈的叹笑,手被他握着带往高处,停在他的下巴处贴了贴。 江曦的视线随着手缓缓上移,看向他。 邶清牵动嘴角轻轻一笑,语气温柔到像是有无限耐心:“有件事或许我该明说出来。”顿了一下,郑重道,“我不是摆设。” “你知不知道,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我可以帮你?” 他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挽弓搭箭,连射三箭结果连边也不沾。 他等着她尽兴,然后来找他帮忙,却等来她垂头丧气地说走吧。 就像除夕前贴对联,她遇到困难,也是先想着去搬凳子自己解决。 明明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可她还是不会想到他。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江曦从不求助于他,并非是不喜欢他,而是她似乎没有向旁人求助的意识。 她手上的刀,拿得太久太久了。 虽然她这样很好,他喜欢的就是她这副模样,可他同时也会心疼。 他想让她明白,既然同他在一起了,就可以不必如此辛苦。 她可以试着依赖他的。 江曦看着他怔了一瞬,又是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差点忘了,你好像什么都会。” 她唇边漾出笑意,期待道:“那你能不能射中靶心?” 他自信一笑,将弓放在江曦手里,又绕到她身后,微微俯身,下巴抵在她肩上,手覆在她的手上,在她耳边低声道:“看好了。” 第63页 江曦被他圈在怀里,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箭靶,心逐渐定了下来,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在她身后,所有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邶清带着她的手,拉开弓—— 羽箭离弦,在虚空中呈一条笔直的线,眨眼间直中靶心。 之前结伴的两人还未离开,见到这一幕惊叹出声:“公子好箭法!” 江曦偏头,语气近乎崇拜:“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摊主看着丝毫没有偏差的箭矢愣了一下,递梅花簪的动作很不情不愿:“一百文。” 邶清对着江曦笑了笑,松开她,没急着给钱,反而指着一个锦盒问道:“这锦盒内是何物?” 摊主打开锦盒,露出一块未经雕琢的玉道:“上好的羊脂玉。” 邶清扫了一眼,颔首道:“品相是不错,多少钱?” 摊主正要报价,想起被低价带走的梅花簪,存了为难的心思:“也是射中靶心便能带走。” “不过。”他指了指身后一把玄色的重弓,“是用这把射。” “射一次一两,如何,公子可要一试?” 围观的两人更是不走了,饶有兴趣地看着邶清。 江曦也紧张得看向邶清,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看上一块璞玉。 邶清淡淡一笑,言简意赅道:“试。” 摊主见他仍是从容不迫,心里莫名发慌,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话已说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吩咐伙计将重弓搬过去。 邶清单手拿起弓,摊主心里一沉。 邶清搭上箭,一点点拉弓。 他唇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似是并未放在眼里,拉弓的动作虽缓却能看出毫不费力。 拉弓的动作停了下来,箭尖开始调整位置,摊主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江曦余光看到众人呆滞的目光,心中生出一种类似于骄傲的情绪,这是她看上的人呀…… 邶清松开手,羽箭再一次稳稳地正中靶心。 围观者发出赞叹声,摊主的脸色转眼白了一些。 江曦兴奋地去挽邶清的胳膊,语气里的崇拜快要溢出来:“清清好厉害!” 邶清弯唇一笑,放下重弓,将钱放在摊位上,眼神示意摊主锦盒拿来。 摊主脸色变换十分精彩,连牙齿都在打颤,好一会儿才拿起锦盒放在邶清面前。 邶清拿起锦盒,意味深长地看了摊主一眼,才拉着江曦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江曦小声问道:“你要这块璞玉做什么呀?” “替你出气。” “嗯?出什么气?” “那根簪子是正常售卖之物,他见你喜欢,想坑你。” 江曦恍然大悟:“我说呢,簪子也不见得有多好……” 他接道:“不好还那么想要?” 江曦“咳”了一声,小声道:“还不是因为想到了你……” 但他还是听到了,眼角眉梢都能看出他心情极好:“原来曦曦这么喜欢我。” 江曦接不了这话,心里默默感叹,他是怎么做到把这种话说得面不改色的。 “不过这玉品相的确不错。”他说着偏头打量了一眼江曦,“簪子有了,便做个玉镯吧。” 江曦被转移了注意力,新奇道:“你还会刻镯子?请问,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吗?” 邶清默了默,答道:“……生孩子?” 江曦:……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 邶清跟着江曦回了房间。 江曦看着他关上门,迟疑着开口:“你这是……” 烛光下,他眸色幽深地看她:“曦曦,再来一次。” 她瞬间懂了是什么再来一次! 得到她的默许,邶清将她抱到床上,吻很着急地落了下来。 他先是吻了吻她的唇,然后一路向下。 吻到脖颈的时候,江曦颤了颤,勉强说道:“衣服还没脱……” 皮肤上温热的气息停留了一瞬,他的手伸向她的罗裙,用力扯了下去—— 江曦仰头看着屋顶,不知怎的想起了白日他说的是该好好回礼。 所以,是这个回礼? 江曦闭上眼,圈住了他的脖子。 …… 她几乎是颤抖着去握邶清的手:“不、不来了……” 邶清扶着江曦躺好,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才从她背后环抱着躺下,柔声答应道:“好。” 有人说过,男人在某些时候的话不能信。 思及此,江曦颤抖道:“不行,你下去,出去,回自己房间睡。” 邶清顿了一下,将头埋在她肩窝上:“不可以。” “夜太长了……让我独守空房,曦曦忍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会太腻了啊?…… 第33章 玉镯 听到邶清说独守空房时,江曦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己。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好像也是。 她眨眨眼睛,心软了下来,轻叹了口气。 邶清见她沉默半晌后叹气,撑着床坐起来一点,问道:“怎么了?曦曦生气了?那我这就……” “不是。”她又叹一口气,无奈道,“那你要答应我,只抱着睡,不许乱动。” “这么简单?” 江曦翻身躺平,看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有些气急道:“我是认真的!你要是骗我,这床你就永远别想上来了!” 第64页 邶清笑了笑,收起不正经神色,帮她拨开额边碎发,认真道:“嗯,我答应你。” 他果真没有再动她,只安静侧卧在她身旁。 江曦闭着眼睛,放下心来,同时心里一甜,觉得自己眼光真好。 谁说男人床上的话不能信? 他这不是很听话吗? 那时的江曦只以为是邶清品性好,却不知他所有的克制都来源于对她的喜爱。 江曦快睡着的时候,猛地想起一个问题,她又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他不明所以:“怎么又醒了,睡不着吗?” “……我会不会怀孕啊?” 邶清想起她对着小孩子耐心的模样,顿了顿,道:“曦曦想要?” 江曦睁着眼看了他半天,诚实道:“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她对于家庭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些抗拒。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愿意,但现在,她不知道。 邶清的手抚上她的脸,眸中情绪复杂,他低声道:“即使曦曦想要,我也没办法给你。” 江曦疑惑看他。 邶清解释道:“神魔之所以数量日渐稀少,便是因为无法拥有子嗣。”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事实感到遗憾。 从前孤身一人时,他并未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但现在有了江曦,一切都不一样了。 江曦怔怔看他,想起他说的不会生孩子。 她只当他是说着玩儿,却不想原来是真的无法拥有子嗣。 她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其实挺合理。 他是该这样了无牵挂的,毕竟他不老不死,有了第一个喜欢的人,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还会有无数个。 她也同样该是了无牵挂的,毕竟他们注定要分开。 江曦想通后,温柔地笑起来,凑上去吻一吻他的唇,安慰道:“这有什么呀,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邶清没说话,神色在黑夜中晦暗不明,良久,他轻轻道:“嗯。” 她自己说的,只要有他就够了。 他会当真的。 她绝对不可以离开他。 * 江曦再睡醒的时候,正要下床穿衣,看到地上被扯坏的罗裙,呆住了。 昨夜两人□□上头,丝毫未注意被拉下的裙子,如今一看,领口和腰身处都被扯坏,已经完全不能穿了。 她看着只穿过一次的裙子,又气又惋惜:“……都怪你!我只穿了一次啊啊啊!” 邶清随之看了一眼地上的裙子,默了一瞬:“我再去给你买一条。” 两人又出门去了昨日的成衣铺。 离门口还有几步远的距离,江曦怎么也不肯过去了。 江曦:“……你自己去!” 若是老板问起,裙子怎么坏的,她该怎么回答? 她真是没脸见老板了! 邶清只好顺着她:“那曦曦在这里等我,若是有事,就喊我的名字,我会听到的。” 江曦乖巧点头。 成衣铺老板正在店里看账本,听见脚步声,连忙抬头招呼:“您看点什么呀……” 看清来人后,他的话断在口中。 眼前之人令人过目不忘,老板认出了邶清。 只是他昨日还同一个姑娘一起来买裙子,今日怎么又来? 老板小心翼翼道:“可是昨日的罗裙有什么不妥?” 邶清淡淡道:“嗯,坏了。” 老板立马紧张起来,料想他是不是要什么赔偿。 邶清抬眼看他:“我要再买一件一模一样的。” 老板急忙解释,他们家的裙子都是独一份儿,不做重样。最后挑了半天,才选出一件差不多的。 邶清只好颔首道:“就这件吧。” 直到邶清出了铺子,老板才纳闷地摸了摸头。 他们家的料子一向精挑细选,是这小城里最好的,怎的才过了一日就坏了呢? 江曦摸到新裙子,看着差不多的样式与花色,才勉强原谅了邶清。 两人又手牵着手在街上散了一会儿步,最后买了糕点带回去。 回到院中闲下来,邶清取出昨日的羊脂玉,开始雕刻起镯子。 江曦也没什么事,搬了凳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刻。 但雕刻是个慢活儿,她昨夜又没怎么睡足,看着看着就枕在他手臂上睡了过去。 感受到手臂上的重量,邶清雕刻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失笑。 他放下东西,将她抱回房间,然后才回到院中继续雕刻。 江曦再睡醒的时候,已是傍晚,她感觉到手腕间微沉,不禁抬起手来看。 一个玉镯在她腕间轻轻晃了晃。 玉镯表面平滑,触感温润,戴在手上不会有任何不适。 江曦轻抚玉镯,微微笑了。 他的动作还挺快的。 邶清本是坐在桌边,见她醒来走上前在床边坐下:“看来曦曦很喜欢。” 江曦坐起来去抱他,夸道:“清清真厉害,什么都会。” 邶清回抱住她,眸色逐渐变得幽深:“所以,曦曦是不是该满足我一下?” 江曦顿时身子一僵。 是她想的那个满足吗? 他的手开始解她的衣服。 嗯。还真是那个意思。 江曦做最后的挣扎:“小心裙子……我不想明日再去成衣铺了。” 第65页 他低笑出声,将她压倒,吻了吻她的耳垂,才附耳答应道:“好。” 太撩了。 等终于被邶清放开,江曦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条连翻身都没力气的咸鱼了。 当初设想的逃掉宫宴,在外偷偷过年,不该是这个发展啊! 果然,禁欲上万年的魔,一旦开荤是很可怕的。 * 两人互通心意后的时间过得很快,这段时间也很宁静,没什么人打扰他们。 他们上街总是形影不离,尤其是邶清,要么抱着要么牵着手,宣示主权的意味明显,众多桃花看到如此亲昵姿态,也都很识趣地退散了。 元宵节当日,江曦拉着邶清上街去吃元宵。 就像初雪要吃饺子,元宵节也要吃元宵。 两人随意找了个小摊,要了一碗元宵。 江曦舀了一勺,很仔细地在碗边刮了刮,才递给坐在身旁的邶清:“要尝一口吗?” 他微微倾身,低头咬起了一个元宵。江曦见他吃下,才将勺子递到自己嘴边尝了一口。 黏糯有弹性,馅儿虽浓但入口即化。 意外的不错。 江曦浅笑着看向邶清:“你觉得怎么样?” 他回以淡淡一笑:“还不错。” 江曦将碗推到他面前。 邶清:“?” 少女笑得理直气壮:“这种纯甜食吃多了我会腻,所以,剩下的就交给你啦。” 邶清:“……” 她又强调:“是你自己说还不错的,不可以浪费粮食。” 邶清最后还是吃完了那碗元宵。 大约是因为春节的最后一日,街上比前几日又热闹了些,还有小摊摆了花灯和灯谜。 若是猜中灯谜,就可以免费带走一个花灯,若是猜不中,也可以用银钱买花灯。 “曦曦想要花灯吗?”邶清在一个小摊附近停下来,指着花灯问道。 江曦拉走他,摇头:“算了,我们明日就该走了,花灯也拿不下。” 她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烟花,笑容满足:“不如我们就这样看会儿烟花吧,上次都……” 被勾起回忆,邶清也笑了:“能看清楚吗?” “什么?”江曦一愣,“你不会又想去屋顶吧。”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为难道:“可这里是街上,不太好吧。” “我背你。”他顿了顿,解释道:“方才我看到有人是这么做的。” “我背你,你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江曦看着他的身高优势,终于还是没抵住诱惑。 邶清背朝她蹲下:“上来吧。” 江曦上前将他的墨发拢起,放在他右肩前,趴上去的同时忍不住夸赞:“清清头发真漂亮,又黑又亮,手插进去都能一滑到底。” 他站起身,背她背得很稳,力道也很合适:“曦曦的也很漂亮。” 他的背很宽阔,江曦松松圈住他脖子,看向夜空。 视野的确比之前开阔了许多,周围的人头瞬间矮了下去,虽比不上那日在屋顶,却也足够清楚了。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脖子有些酸,又低下头,正看见邶清的侧脸。 他的神情很柔和,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在随着众人一起看烟花,眼神里还有她看不见的温柔。 江曦觉得这真是她有史以来最快乐最好的一次春节了。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给予她的。 不喜欢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她的内心一下子变得很柔软,看着邶清的侧脸,想起除夕那日他在静静凝视自己。 她微微探身,鼓足了勇气,在他侧脸落下轻轻一吻。 一朵巨大的烟花升上夜空,盛开的声音掩盖了街市上纷杂的声音,也掩盖了江曦的声音。 她在他耳边道:“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不能生孩子还不是作者一句话 顺便到这里说一下吧,这本预计是20w字,真的不长 亡国线只是背景板没打算细写,毕竟我们的目标是看甜甜的恋爱 想好了两个番外,被自己甜炸了呜呜呜,希望能早点写到番外 第34章 报复 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到的,只见邶清微微偏头:“声音太小了,再说一遍给我听。” 被抓了个正着,江曦又没了勇气,开始装傻充愣:“嗯?什么,我没说什么啊。” 他没继续逼迫,纵容道:“那等以后你想说,再补给我。” 后来看完烟花,街上的人慢慢散去,邶清背着江曦回去,哄她睡觉。 她靠在他怀里,困倦至极还不忘问一句:“今天不来了吗?” “嗯,明日还要赶路,今晚不折腾你了。” “早点休息。” 邶清替她掖好被子,眼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逐渐变得狠戾。 有个人,已经活得够久了。 * 正月十六,江曦与邶清退掉了宅院,重新买了一匹马。 她看着他换上普通的白衣,竟有些不习惯。 他解释说,骑马回去,傍晚可抵达京城。 江曦点头。 邶清喜穿黑衣,但国师却从来都是白衣示人。 驱马跑到远郊无人之处,邶清取出熟悉的面具戴在脸上。 江曦看着他的面容一点点藏在面具之下,心里忽然浮起异样情绪。 第66页 世人皆知国师一袭白衣,面具覆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 他就像是她一个人所拥有的宝藏。 那么,以后呢? 他也会对别人摘下面具,袒露一切,展示最真实最原本的他吗? 他也会对别的女子温柔地笑,会爱护别的女子吗? 明明这些都是连影子都没有的事,她却想到停不下来。 明明很努力地在提醒克制自己,但她想要的似乎还是越来越多了。 再继续沦陷下去,她会完蛋吧。 邶清戴好面具,见江曦怔怔盯着他,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许久不见这面具,是不习惯吗?” 江曦笑了笑:“也许我是个自私的人。” “自私?”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黑眸里有淡淡的疑惑,但他温柔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让她感到安心,“曦曦何出此言?” “从前我们没有互通心意时,我说你这么好看,当然要大家一起欣赏。” 她说得小心翼翼,带了几分试探,“现在你是我的了,我却想把你藏起来,谁也看不到,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她从不说这样露骨的话,如今说出来,落入他耳中只听出深深的在乎。 邶清抱住她,语气听起来颇为满意:“无妨,我喜欢曦曦这么自私。” 江曦脸埋在他怀里,沉默了很久。 她有点想继续问邶清,问他会不会离开她,但又觉得纠结这些似乎没什么意思。 就算他回答不会,也未必能做到。 沧海桑田,人心易变,魔也是。 父母会离开她,朋友会离开她。 邶清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 如邶清所说,两人踏着暮色到了京城的城门前。 守门的人见过国师离开,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具,认出了国师。 “国师大人?” 邶清淡淡“嗯”了一声又吩咐道:“去找辆马车来,夫人累了。” 坐进马车里,江曦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之前从京城离开时,她对邶清还存着试探警觉之心,现在却成了心意相通的人,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他坐在马车里也没急着摘面具,对她说道:“明日要入宫去见皇帝,告诉他为何迟迟不归。” 江曦点头。 毕竟他和皇帝还没撕破脸,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她又想起上次得到系统提示是在皇宫里,那明日入宫,系统会不会给她接下来的剧情提示? 回到明月楼,江曦看到一层一层的台阶,还没走就累的感觉倒是久违了。 她对着邶清伸出手:“你扶一扶我啊。” 他握上她的手,却是将她抱起来。 “扶什么,抱你上去不是更快。” 江曦搂住他脖子,蓦地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嘲笑自己走得慢,遂板起脸做生气状:“我刚来的那天,头戴金冠,喜服又重,本来就走得小心翼翼怕摔下去,你还嘲笑我走得慢呢!” 她有些大胆:“知不知道我想把金冠取下来砸到你脸上,然后狠狠骂一句嫌我慢就放我回去!” 她似乎逐渐开始对他坦诚了,连这种小心思都肯告诉他。 邶清弯了弯唇,好奇顺着她的话问:“那怎么没砸?” 江曦语气又怂下来:“我觉得我打不过你……” 他被逗笑:“原来如此。” 走到四楼,推开门。 离开的时候他吩咐过允人进来打扫,所以房间内一切如新。 他将她放在床上。 “而且!”她兴致上来,仍在继续:“你又戴着该死的面具,我要是真砸上去,不仅伤不到你,还有可能激怒你。” 邶清坐在她身边,摘下面具:“曦曦现在想补回来也可以,我让你砸。” “那不行。”江曦摸了摸他的脸,爱惜道,“我舍不得。” 他一副很懂的样子:“舍不得脸,还是舍不得我?” “当然是舍不得——”江曦咧嘴一笑,很聪明地留了半句,“你自己体会。” 她又拿过邶清的面具在手上把玩:“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你,你戴着面具坐在上面,旁人又说国师大人从来都是面具示人,我还以为你是见光死呢。” 一听就不像什么好词。 邶清脸黑了黑:“……见光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丑到无法见人,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笑容里带着无辜,“这不怪我,真的很难不往那方面去联想。” 邶清:“……” 难怪大婚那日他摘下面具,她的神色不太对劲儿。 他将她压倒在床上,向她靠近,明知故问:“曦曦说,我丑到无法见人了吗?” 江曦赶紧顺毛安抚:“没有!你好看,特别好看!” 闻言他满意地勾起嘴角,缓缓低头,似是要做点什么。 江曦心里一虚,他是不是又要补偿了? 鬼使神差的,她手勾起那个面具,猛地扣在邶清脸上,求饶道:“不来了,今天不来了,太累了,明日还要进宫……” 面具下的那双黑眸闪了闪,有些无语。 他只是想吻一吻她,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邶清拿开面具,无奈坐起来:“不做什么,曦曦若是累了就早些休息,我在这儿陪你。” 第67页 江曦躺在床上懒得动弹,暗示道:“我好累啊。” 邶清听懂了她的暗示,笑着叹气,上前帮她脱外衣盖被子。 最后他侧卧在床上,扶着江曦靠上自己才道:“睡吧。” 她抓住他手臂,闭上眼满足道:“清清真好。” 感受着江曦均匀的呼吸,邶清小心抽开了手,俯身极轻极轻地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 黑眸中一片情深。 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都应该去死。 他会帮她解决掉这些危险,他会保护她的。 * 陆大人在友人家中喝了点酒,传了轿回府。 此刻坐在轿中,晃晃悠悠的,他逐渐觉得有些迷糊,困意慢慢上头。 轿子突然剧烈地晃了一下,落在地上,陆大人被这一摔,冷风从轿帘外吹进来,他摇了摇头,酒醒了一半。 陆大人扶了扶帽子,怒骂道:“怎么抬轿的,本官坐在里面,做事也如此不当心……” 他话未说完,便感觉到一只手以他看不清的速度,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出了轿子。 今夜天色不怎么好。 黑沉沉的,只有零星几点星光在云后微弱地闪烁,平添了几分压抑。 陆大人被扔在地上,他滚了半圈,爬起来怒道:“竟敢……” 下一刻,脖子处贴上一道冰冷的触感。 是一把匕首。 陆大人咽了咽口水,眼睛止不住看向下面的匕首,不敢轻举妄动,缓声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我们有话好好说……”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呵。”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除了国师不会有旁人。 陆大人想到刺杀活捉姜曦的事,脸立刻惨白一片,酒彻底醒了。 还想出声,匕首已快速在脖子上划开一道,准确无误毁了他的声带。 鲜血从伤口流出。 匕首离开了脖子,陆大人立刻低头捂住伤口,然而已经痛到无法发声。 这就是国师对他的报复吗? 还未多想,衣服后领被猛地提起,国师带着他跃向空中。 陆大人这才看清,轿夫和随从都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被国师提着来到近郊一条小河旁,又被扔了进去。 寒冷刺骨的水漫上来,冷到他要昏厥,他不会水,以可笑的姿势在水里拼命挣扎。 脖子上的伤越来越痛,就在他以为会这样死掉的时候,国师又将他捞了出来。 他没看清国师的脸,头先被他狠狠踩在脚下。 卡在胸腔的水吐不出来,冷风如刀在他身上凌迟,脖子上的伤逐渐麻木。 国师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冷吗?她比你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国师的声音一向平静淡然,无波无澜,这样又狠又带着恨意的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 陆大人张着嘴,明白了一切。 国师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不是想放过他,是为了姜曦在报复他。 他派去的人没有回来,也没有后续,定是被国师解决了。 国师知道了是他要对姜曦出手。 所以,姜曦果真是国师的软肋。 可惜他将软肋护得太好,他们毫无机会。 邶清的脚逐渐用力,继续道:“她受过的苦,你也要受一遍,才能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护妻行为 曦曦安心睡觉,你老公去鲨人 第35章 伤 邶清看着陆大人颤颤巍巍伸手想抱脚求饶,立刻厌恶地踹了一脚,将他踢到一边。 陆大人滚了几圈,捂着脖子,蜷缩起身子。 邶清眼中终于带上几分满意。 当时江曦跳进河里,染上风寒,如今眼前这位也要如此经受一遍,才能消他心头之怒。 他已经留了这条命太久。 怪他当时对江曦还不够上心,处理陆予霜的事没有永绝后患。 不过,他也曾想过,如果江曦没有自求生路,就那样死在陆大人手里,他还会不会像如今这样喜欢她? 他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在看到江曦趴在河边顽强挣扎的时候,后怕与喜爱之情如同终于破土而出的绿芽,在一瞬间疯长。 江曦做得很好,一直都很好。 她像是悬崖边的花,顽强坚韧的美丽迷晕了他的眼。 入宫那一日是他动心的开始,之后不过是越陷越深。 她不需要他护短,他却对她无可抑制地生出了护短之心。 陆大人意识逐渐模糊不清,开始发出呓语。 邶清很有耐心地立在一旁看他,直到他失去意识昏厥过去,才拿了匕首上前,干脆利索地插入心脏。 他将匕首随手扔掉,又将陆大人踹入河中。 河水湍急,很快卷着陆大人向下而去。 * 江曦睡醒后,邶清已不在床上。 他坐在桌边看她,别有意味道:“脱衣是我来,穿衣还要我来吗?” “不不不,昨晚是我太累了,我自己来就行。”她赶他出去,“你在外面等我啊,不许看!” 他又看她几眼,才顺从地出去了。 江曦换好衣服,收拾一番,拿上卫无虞的令牌走了出去。 邶清戴好了面具,还重新穿上了那些绣着诗的外衣,正站在门外等她。 看得她又一阵心动。 第68页 她忍不住上前去摸绣的诗句,真心实意夸赞道:“你好有品味。” 他牵起她的手下楼:“有空再慢慢看。” 两人下了楼,坐进等候已久的马车,入了宫。 被宫人领着走在石板路上,看着熟悉的景象,江曦不由得想起了陆予霜。 出神之际,脚下忽然失了平衡,一个不稳,脚一崴,向右栽去。 邶清很稳地扶住了她,眸中透着关切之意:“怎么了?” 江曦试着动了动崴的右脚,一阵疼痛,不好意思道:“我没留神,脚崴了。” “脚崴了?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蹲下去看,江曦忙拉住他:“别……这里大庭广众的。” “不看我怎么放心?” 江曦垂眸想了想,顾忌着引路的宫人,靠近他小声道:“我们去卫无虞那里吧,我还有东西要还她。” 邶清同意了她的提议,横抱起江曦,对着引路的宫人淡淡道:“去回禀陛下,我晚些过去。” 宫人垂头,恭恭敬敬应了一声便先一步离去了。 * 卫无虞听到通传时,愣了愣。 她急忙起身出去相迎,看到国师大人抱着江曦等在外面。 江曦冲她一笑:“公主。” 卫无虞上前礼貌颔首:“国师大人,夫人。” “不知二位前来是……” 江曦指了指自己的脚:“我脚崴了,可否借公主宫中稍作休息?” 卫无虞忙唤了婢女道:“快去请太医过来,便说国师夫人脚崴了,记得带些合适的药。” 说罢又对着两人道:“二位随我进去吧。” 邶清把江曦轻轻放在窗边用来休息的榻上,道:“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了?” 江曦看了看卫无虞,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卫无虞已经了然,对着殿内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江曦又闭上了嘴。 待无关人士都退下后,江曦才轻轻嗯道:“你看吧。” 邶清撩开衣摆单膝蹲在她身前,小心仔细脱掉她的绣鞋,露出一只白净的脚来。 脚腕处一抹红色在白皙肤色上有些突兀。 江曦也低头看了一眼,轻松道:“还好呀,只是红了点,没什么事……” 她的声音低下去,怔怔看着邶清手指轻抚红肿处。 他动作又轻又缓,手指微凉的温度略微缓解了疼痛感。 他低声道:“在我这里不叫没事。我会心疼。” 江曦抿了抿唇,不再争辩。 她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伤,他却说会心疼。 他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在乎她。 卫无虞见国师屈膝蹲下,不好与江曦同坐在上方,便另搬了凳子坐在国师身后静静等着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 看过江曦的脚后,太医拿出一盒膏药叮嘱道:“此药涂在红肿处,早晚各一次,不出三日便会无碍。” 卫无虞送了太医出去,再回来时,便看到邶清蹲在江曦身前为她抹药。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国师。 其实她见国师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重要节日的宫宴上。 国师永远淡然平静,话也很少,甚至让她数次怀疑这样的人也会有感情吗? 但此刻她确认了,原来国师也会有感情的。 他也会有这样一幅小心翼翼把心上人捧在手心里爱护的模样。 虽然他面具遮脸,看不见神情,但整个人面对江曦的柔和明显与从前的清冷不同。 面具下露出的一双黑眸,爱意明显。 国师自开国前便伴驾,地位尊贵,便是见了当今圣上也从不行跪拜之礼。 但他却因为江曦脚崴了这一点小伤,屈膝蹲下只为给她抹药。 邶清温柔问道:“好些了吗?” 江曦点头:“很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药膏冰冰凉凉,敷在红肿处效果很好。 她余光看见卫无虞回来,笑道:“公主,我有东西要还你。” 她从腰间掏出那块令牌递给卫无虞:“护身符我带到了,公主放心。” 卫无虞接过令牌,道:“你们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 “之前我也曾借放假的名义,令心腹出宫寻找你们,却始终不见踪迹。” “好在你们一切平安。” 江曦有些惊讶,没想到卫无虞竟记挂着他们,不由又对卫无虞生出几分好感,安慰道:“没事的,只是路上耽误了些时日。” 邶清坐在江曦身边道:“我还要去见陛下,你的脚不便走动,怎么办?” 卫无虞看了一眼邶清,主动道:“若是国师大人不介意的话,夫人可以在此处休息……” 江曦闻言赞同道:“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邶清看着她,没说话。 江曦又握了握他的手:“没事的,公主这里很安全,相信我。” 原书女主的人设可不是恶女,她很放心。 邶清深深看她一眼,才答应道:“好,等我回来接你。” 他说罢起身看向卫无虞,淡淡道:“如此,便劳烦公主了。” 卫无虞:“大人放心。” * “回陛下,陆大人的尸首在河流下游找到了。胸口被利器插过,是一刀毙命。” 皇帝坐在上方,听着下人的禀报,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下去吧。” 第69页 国师回京的当日,便是陆大人殒命之日。 他不信这是巧合。 想着一会儿便要见到国师,皇帝有些头痛。 他拿捏不准国师究竟知道了多少。 * 国师离开后,卫无虞才上前,与江曦同坐在榻上:“夫人与大人感情真好。” 江曦只当她是想起了谢临在羡慕,于是真诚道:“公主莫慌,你和谢将军也会如此的。” 卫无虞脸一红,紧张道:“夫人这便是打趣我了。” 江曦觉得私下还一口一个夫人,怎么听怎么怪,又道:“说起来,公主可以直接唤我的小名,夫人多少有些生分。” 卫无虞一怔,犹豫了一会儿道:“曦曦?” 江曦笑着应了一声:“那我唤公主什么?” 卫无虞浅浅笑起来:“唤我虞儿吧。” 江曦从善如流道:“虞儿。” 卫无虞视线落在江曦腕间的玉镯:“这个玉镯很特别,很少见这样的手艺。” 江曦抬起手看,玉镯轻轻晃动,她不禁笑了。 邶清的手艺,当然特别。 她将手伸向卫无虞:“虞儿要看看吗?” 卫无虞点头,伸手去抚摸玉镯。 就在与卫无虞手指相触的瞬间,一段内容涌入了江曦的脑海。 江曦怔了怔。 方才涌入脑海的内容……是书里接下来的剧情。 卫无虞见江曦神色不对,立刻松开了手:“怎么了,是我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吗?抱歉,我不是……” 江曦回过神来,笑了笑,安抚道:“没事,是我想到一件事情入神了。” 卫无虞轻舒一口气,放下心来:“那便好。” 虽是这么说,却有很有礼貌地不再碰江曦的玉镯。 她将一盘栗子糕推到江曦面前:“这是宫里制的点心,我平日里极爱,曦曦也可以试试?” 江曦点头笑道:“好啊。”说着拿起一块栗子糕咬下,脑海里忍不住开始回想系统给她的剧情提示。 这一回的信息量相比上次庞大了不少,一路直通原书结局。 卫国与项族第一次战事后,财政支出巨大,皇帝怒斥百官无能,开始进行新一轮的选官,寄希望于有才之士帮他解决困境。 选官同样是个耗费钱财的事儿,偏又逢南方水患,银钱如水一般流出,财政危机开始显现。 皇帝为此焦心不已,选择了最鼠目寸光的做法:重徭役,加赋税,进一步压榨子民。 重役重税使得百姓苦不堪言,全国各地开始出现零星的农民起义,皇帝不得不反复派兵镇压。 至此,卫国已是积贫积弱,项人恰在此时卷土重来。 第一次战事项人虽败,却已摸清卫国军事实力,加之第二次皇帝并未派谢临上阵,主将记挂着谢临的前车之鉴,唯唯诺诺,惟皇命是从—— 卫国终于大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回京路上那场刺杀,是加固了清清对曦曦的喜欢,如果曦曦被抓走,或者死了,可能清清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当初的一眼惊艳,对她只是有点喜欢。 但是曦曦做的很好,没有被抓走,也没有死,她等到了清清。 清清在看到曦曦还活着那一刻,爱意才算是破土而出,既是认识到喜欢她,也是喜欢的程度变得很深。 曦曦就像是悬崖边的花,无论如何都会努力自求生路。 只能说,他们刚好相遇,又刚好相爱。 还有亡国其实是多重原因叠加起来的,而且需要日积月累,到最后基本都会变成重役重税,土地兼并严重,人民活不下去了。 文里我夸张了亡国的时间进度,毕竟只是背景板,咱也不是权谋文,大家看个乐子就行 第36章 纵容 卫国大败,项人自然要趁机索要好处。 银两,布匹,城池……还有女人。 卫无虞便是那个和亲的人。 到六公主,都已定了亲,唯有七公主卫无虞适龄待嫁。 皇帝为了皇权,毫不犹豫舍弃了她。 公主身着嫁衣离开皇宫那日,谢临反。 他去抢了亲,带走了公主。 帮助谢临造反的人,正是邶清。 江曦细想到此处,方才明白,原来邶清是作者给谢临安排的一个外挂,也明白了系统为什么说不能直接干掉他。 皇帝防武将防得谨慎,武将无法越过皇权,作者写不下去谢临如何反,便加了神魔的设定。 书里写邶清相助于谢临是为夺取气运,谢临反后,邶清显露出真实目的。 两人对峙,邶清失败于莫名其妙的剧情杀,可以称得上一句外挂用完就扔。 至于邶清为什么要夺取气运,作者美其名曰为了变强。 说到底,气运这个设定实在太接近于脱离世界,为了变强这个理由也牵强又敷衍,才让角色失控,有了自我意识,开始脱离束缚。 这个草率的剧情着实让江曦无语,还有些为邶清鸣不平。 他被创造出来,竟然只是为了圆bug,服务于主角和剧情。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得以遇到他。 之后谢临推翻了卫国,成了新的开国之君,欲立卫无虞为后,遭群臣反对。 众人皆言国君怎可立前朝公主为后,亡国之人如何母仪天下。 第70页 谢临置若罔闻,力排众议,坚持立卫无虞为后。 原书的故事便结束于卫无虞的封后大典。 故事虽曲折,但好在结局不错。 * 珠帘轻响,宫人上前请示:“陛下,国师大人在外等候。” 皇帝坐直了身,道:“传吧。” 国师缓步而入,拱手简单行了个礼:“陛下。” 皇帝假意关切:“国师迟迟未归,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 国师淡淡回道:“路遇刺杀,随行之人皆亡于刀下,所以耽误了些时日。” “哦?国师可有受伤?” 国师抬眸:“并未受伤。” 这回答出乎皇帝的意料,他呆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那是因何耽误了?” 国师道:“夫人身子弱,染了风寒,因而养好了身子才启程。” 皇帝不免有些失望,竟然只是染了风寒。 “既是如此,为何不传个信回来,朕可是担忧得紧。” 邶清心中冷笑,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微臣关心则乱,还望陛下恕罪。” 他理由合情合理,皇帝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道:“罢了。” 又话锋一转,“说来度支司陆大人今早并未上朝,方才派出去寻找的人来回禀,于近郊的河流下游处寻到尸首,国师可知?” 邶清不为所动:“微臣不知。” 皇帝心知问不出什么,不以为意地继续引出另一个话题:“去年冬日与项人一战,银两支出颇多,国师如何看待?” 邶清道:“百官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这话皇帝爱听,他颇为赞同地点头总结:“百官无能,陆大人又不幸遇难,高位空虚,眼下情形实在不佳,不知国师近日可有看过天象,我大卫未来国运如何?” 邶清缓缓勾唇,不动声色道:“高位空虚,便由下位顶上,朝中百官都不能为陛下分忧,便去选些新人来为陛下分忧。” 皇帝心中一动。 他的确顾忌国师,却又知国师预言国运向来很准,否则先帝也不会留用多年,国师所言不能不在意。 或许他是该一试。 * 江曦坐在榻上与卫无虞说说笑笑时,邶清便与禀报之人一同走了进来。 江曦看见他,情不自禁站起来想要迎他,却忘了脚腕的伤。 她起身起得急,一个不稳,身体随之晃了一下。 好在卫无虞及时扶了一把:“曦曦当心。” 邶清大步上前抱住江曦,闻言蓦然扭头,深深看了卫无虞一眼。 卫无虞顶着国师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国师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江曦在邶清怀中站稳,也好奇道:“怎么了?” “无碍。”他说完横抱起江曦,对卫无虞礼貌颔首,“劳烦公主。” 出了卫无虞的住处,江曦才小声道:“才不是无碍对不对,你怎么了呀?” 邶清直视前方,走得很稳,没有回答她。 江曦想戳一戳他的脸,却对着面具无从下手,最后退而求其次轻戳他喉结:“生气了?还是你觉得虞儿有什么问题吗?” 邶清喉结滚了一下,终于停下脚步,垂眸看她。 “虞儿?曦曦和她倒是很亲密。”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字,情绪不明。 江曦听着他把称呼单拎出来,反应过来:“是因为她唤我曦曦?” 她觉得不可思议,忍着惊讶低声道:“你在吃醋?你在吃公主的醋?” 周围不时有宫人路过向两人行礼。 邶清不愿被打扰,抱着江曦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才回答道:“是挺嫉妒。” 若不是亲耳听到,江曦完全想象不到邶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脑子空白了一瞬,笑出声:“清清吃醋也要有个限度,怎么连姑娘家的醋也吃呀?” 她放软了声音去哄他:“姑娘家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再怎么样我的心上人也不可能是她呀,别气了好不好。” “曦曦。” 他皱着眉思考:“我嫉妒她,是因为你信任她。” “而你只见了她四次。” 江曦怔了怔。 她自然明白邶清的意思。 他们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心意相通,而卫无虞只用了几面就可以与她互唤昵称。 她不知道邶清是从何时开始喜欢她的,但听着这几句话,忽然有些替他难过。 说到底,只是因为她知道一些原书的内容而已。 她知道女主卫无虞是正面角色,所以容易相信她,知道邶清是任务对象,所以警惕了他很久。 江曦抱住他,头靠在他肩侧,小声道:“姑娘家本来就容易一见如故,会聊裙子,会聊胭脂。聊得多了再唤全名多少有些生分,所以才会互唤昵称。但是心上人就不一样。” 她顿了顿,像是证实自己的话一般唤他的名字:“清清,你和她不一样。” 邶清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江曦肯这样认真地同他解释,去安抚他,令他意外。 “嗯,我信。” “还有,没有生气。” 江曦又起来一点,去捏他的耳朵:“真的没有生气?” 邶清微微偏头看她:“曦曦再如此乱动,我是要加倍补回来的。” 第71页 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方才戳喉结的账还未算,如今又对着耳朵摸个没完,若不是他戴着面具,她岂非要在宫里直接捏脸? 江曦吓得一缩,立刻松开手规规矩矩道:“我错了。” 邶清无声笑了笑,抱着江曦就要离开,她忽然拽了拽他衣袖,关心道:“你一直抱着我,会不会累啊?” “不会。” 她很为他着想地提议道:“要不你还是放我下去吧。其实就是一点小伤,能走路的,你扶着我走慢一点就好。” 她认真道,“其实我没有那么娇气的。” 她摔伤了腿可以自己抹药,犯了肠炎可以大半夜自己去挂点滴。 这些她都做的很好。 邶清抱着她步子未停:“嗯,我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江曦一点都不娇气。 “但曦曦在我这里,娇气一点也没关系。” 江曦心中微动,想起幼时看到别家的小朋友在父母跟前撒娇,明明娇气又不懂事,却可以得到父母的无限原谅与宠爱。 她冷静地看着那些小朋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她想了想,回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把人惯坏的?” 他轻笑:“惯坏又如何?我惯的,我负责。况且。”顿了顿,“惯坏的模样只我一人可见,曦曦在旁人面前一向做得很好。” “花言巧语,我才不信。”江曦别过头,唇却忍不住上扬。 邶清:“……” 他到底哪里花言巧语了? 他抱着江曦走回正道,一路上仍有宫人行礼,江曦被这些目光注视得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抱着我走一路,就不怕继续招仇恨啊?上次陆予霜不就是在这附近……” 邶清打断道:“不会。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我会保护你。” 时隔数日再听到他说起保护,心中只觉安定。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敷衍,慢慢道:“嗯,我相信清清。” 至少现在,她相信他的喜欢。 邶清眸色微动。 她终于开始相信他了。 * 回到明月楼,邶清抱着江曦一路直上了五楼。 他将她放在桌子上,取下面具,问她:“之前说好的画,现在补给你可好?” 若他不提,江曦其实都快忘了画的事。 但他却一直记得,哪怕只是这样一件小事。 所以他一直等到回京才提起画,是因为京中有更好的宣纸和笔墨? 一整排的窗户半开着,悬挂的帘子随风而动,吹得他衣袖和桌上的书角都微微翻动。 他眸色温柔,让她沉溺。 江曦看着邶清,下定决心:“画的事,等一等……我有别的事想告诉你。” “什么?” “方才在宫里人多口杂,一直想着回来再同你说。” 她有些紧张地去握邶清的手,邶清余光看见,主动握上去。 江曦缓缓道:“我知道要怎么亡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漫漫追妻路啊 11w字了,背景设定已经全部展开啦 第37章 底线 邶清瞳仁颤了颤,声音微哑:“终于肯告诉我了?” 江曦微愣,随即明白过来。 他一直都明白她知道许多,却从不强迫她,只耐心等她主动提起。 忽然觉得他好温柔。 她最喜欢温柔的人了。 江曦:“其实我是今日才知道的……” “你还记不记得在邺城时,我说大婚当日什么都不知道,但后来知道了一些。” 他看着她,轻声道:“记得。” 她说过的话,他全都记得。 江曦没法跟他提起系统的事,只好换了种他能理解的说法:“我的记忆好像有点问题,隔一段时间才会想起一部分细节。” “今日在宫里,我想起了剩下的细节,按此走向,卫国必亡。” 他静静等着她继续说。 江曦理了理思路道:“与项人一战虽获胜,但因之前交锋屡战下风,军队实力早已被摸清,项人只待卷土重来。同时皇帝开始不信任谢临,还认为战事拖延数日皆是因为百官无能。” “以此为引,卫国将在全国上下进行新一轮的选官。” 邶清眸色微动。 她所言与他推波助澜所为完全一致。 她没有骗他,说的都是真的。 江曦继续道:“之后南方逢水患,卫国财政危机,皇帝加重徭役赋税。此举导致各地小规模起义,皇帝反而要继续耗费钱财派兵镇压。” “如此积贫积弱的卫国,遇到卷土重来的项人,必将大败。” 邶清垂眸思考,缓缓接道:“卫国大败,由盛转衰,亡国的条件已经成熟。” 江曦点头:“之后项人讨要好处,皇帝悉数应下,其中一条为公主和亲。” “谢临倾慕公主,公主出嫁便是他反的契机。” “所以曦曦当日为公主和谢临递东西,是为了保护这个契机?” 江曦继续点头。 邶清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摩挲她的手道:“曦曦所言,同我想做的分毫不差。” 他又笑起来,神情中带着某种释怀与放松:“你肯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江曦望着他,心中的想法再次被证实。 第72页 邶清所为与剧情线并无偏差,她什么都不必做,剧情便会平稳推进。 只要在亡国那一刻扰乱他,就可以回家了。 她在为他求护身符的时候许过愿望—— 希望来日他得知自己的真实目的,不要太生气,不要太恨她。 江曦又问:“那清清说,卫国还要多久才能亡?” 他抱住她,回答:“不出半年。” “曦曦放心,这一切交给我来做就好。” 江曦微笑。 她还能和他在一起半年,她应该知足。 她环住他的腰,按下那些沉重的心思,语气轻快:“好啊,不过这半年里,我还有许多事想和你做,不然亡国后就没机会了。” 邶清不疑有他,只当她是对这个世界还保留新奇,便顺着她的话问道:“曦曦想做什么?” 江曦忍不住畅想:“嗯,首先,你要把坏掉的画补给我。” “好。” “还有,出发去邺城前,你说要带我去赏花,也要补给我。” “好,等天气暖和一些,我带你去看桃花。” “等天气暖和了,还想要买漂亮裙子。” “好,想要多少都可以。” “……”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一一应下。 纵容到仿佛没有底线。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都没有底线的吗,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他慢悠悠答道:“有啊。” “是什么?” “只要待在我身边,曦曦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时她尚不能理解所谓的待在他身边究竟有多重的意义,只当他说了跟没说一样。 她没在意前半句,手在他的后背缓缓上移,摸上他的头发,追问道:“做什么都可以?” 感受到头发被江曦把玩,邶清默了一瞬才道:“……嗯。” 果然,她开口:“我想玩你的头发。” 话已说出口,他只好无奈道:“……你玩吧。” 说罢松开她。 江曦看见邶清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打趣道:“别紧张呀,你这样好像我会把你的头发玩坏一样。” “只是一直看你散着头发,想试试帮你束发。” “束发?”听闻她不是想做些奇怪的事儿,他放下心来。 她兴奋点头,用手推他:“你快转过去呀。” 邶清顺从地转过身去。 江曦用手挑起一缕墨发,忽觉桌子不够高视线不够好,又放下头发撑着桌子跪立在他身后。 现在才高度正好。 江曦挑起他的头发,拿起随身的小梳子将墨发高高梳起,心里默默感叹他发质真好,连一个打结都没有。 她将头发拢好在头顶,向前探身去看他正面。 邶清束发的样子,比谢临还要好看许多。 果然美人什么造型都可以碾压旁人。 只是脸庞边失去了头发柔和弧度的修饰,微微显出几分凌人的气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更冷了,甚至有点凶,随便一个抬眸都让人有压迫感。 邶清见她转过来,问道:“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江曦将拢起头发放下来,很主动地亲他侧脸,“不过还是散着头发更温柔。” “以后还是这样放下来吧。” 她总是能轻易乱了他的心。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可以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温柔?原来曦曦喜欢温柔。” 他转身吻上她的唇,迫不及待实践了一番。 吻上去的动作略显急切,落在唇上却是意外的温柔。 辗转了几下后,他离开她的唇一点,气息微乱,喘息也重了些,抱着她缓缓将她压倒在桌上,眸色幽深了一点:“我想要你。” 他一向是很有耐心的,毕竟漫长岁月中没有耐心,许多事情会很快失去乐趣。 今日却因为江曦的坦白,让他欢喜到有些失控。 他想等到入夜的,但她主动吻了他,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江曦被他吻得气息也有些乱,眨了眨眼,她的确喜欢温柔,但是他好像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算了,温柔总是不亏的。 她同他商量:“……去床上行吗,桌子太硬了,硌得慌。” 他因为她奇怪的关注点而失笑,抱起她:“好。” 结束后,江曦睁眼望着屋顶,还有些茫然。 他们到底是怎么从束发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揉了揉腰道:“你的床好硬。说起来第一次看到我就想问了,这床是不是从来没用过?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跟新的一样。” 邶清垂眸,看见她的动作,默默伸手帮她轻揉腰部:“今日的确是第一次用。曦曦不喜欢,我们下回去你房间。” 江曦放下手,有些累地靠在他身前:“还真是第一次呀。” 难怪他晚上就算不动她,也要跟在她身边抱着她睡觉。 他一定是被这种无聊逼疯了。 她好奇道:“那你晚上不睡觉,都做些什么呢?” “随便打发时间,记不清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江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那你从前一定很无聊吧?” 他没否认,道:“之后有曦曦陪着我,就不会无聊了。” 嗯,看来是尝到了感情的甜头,以后有新的打发时间的办法了。 第73页 他又问:“腰好些了吗?” 江曦试着活动了一下:“好些了。” 邶清穿衣下床:“我去把画补给你。” 江曦一听有些着急:“你等等我,我要看你画!上次都没怎么看到!” 邶清身形一顿,又坐回床边:“那你穿好我抱你过去。” 他耐心地等江曦穿好衣服,才抱她过去放在桌旁的椅子上。 江曦刚被放下就扭头看他:“你不坐吗?” 邶清站在椅子后面,俯身,握起她的手,将毛笔放在她手中,含笑问道:“要我带着你画吗?” 江曦想到自己的渣画功,觉得很新鲜,疯狂点头。 邶清看她这幅乖巧又目露期待的样子可爱至极,不禁勾唇而笑。 他铺开宣纸,握着她的手蘸了墨,在纸上画起来。 他的手很稳,力道也很巧,不会握到她手疼,也不会落笔无力,画功扎实到带着她的手也丝毫不受影响。 他画得很快,比起细节更重写意,江曦的手被他带着仿佛在飞舞,寥寥几笔,朴实的墨色便有了生命,生出韵味。 不多时,画便完成,许是因为笔墨更好,效果比在邺城那副还要更上一层。 浓淡得当,层次分明。 画中的少女伸手接雪,生机勃勃。 江曦亲眼见证这幅画的成形,惊艳得不知说什么好,没话找话道:“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但笑不语。 入了心的人,自然记得清楚。 邶清将画卷好放在一边,又简单收拾了作画工具,才去取了药膏,将她抱上桌子的另一侧:“该抹药了。” 江曦一路被他从床上抱过来,并未穿鞋。 邶清小心捧起她的脚,看见脚上的红肿淡了一些,手指轻抚上去:“还疼吗?” “不疼,只要不碰那里就不疼。” 他抹了药膏,往红肿处涂去。 江曦低头看他,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不安和惶恐。 他对她怎么可以这么好? “清清。” “嗯?” 邶清正好抹完药膏,抬头看她:“怎么了?” 江曦半开玩笑道:“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将来后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鬼故事,我存稿用光了,以后就是裸奔更文了 开文的时候是存稿到16章,一个月出头只写了20章 大家感受一下我的速度,我的码字速度就是作者界的耻辱吧。。。 但是平时还要上班每天回家好累,我时速又只有500,熬夜写我怕自己猝死 有的时候还要细细琢磨角色状态,可能前一天写完了第二天觉得不对又要推翻重写,咳,比如这章,最初写了1000又删掉重写,感情流真的好废情绪呀 之后大概是隔日更新,如果状态好会掉落双更,就酱~ 预计20w完结,现在11.5w,还有8w5就可以完结了(握拳),按照隔日更的速度大概最晚最晚最晚7月底完结,相信我,我坑品很好 咳虽然隔日更了但也可以每天来看看我说说话呀 第38章 醉人 邶清像是很奇怪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微微蹙眉:“怎么这么问?” 江曦故作轻松,掰着指头给他举例:“比如你之后不喜欢我了,再想起今时今日做的这些……” 他眉皱得更深。 她竟然觉得他会变心,会不再喜欢她。 她不是已经开始相信他了吗? 有什么关键的东西一闪而过,他一恍神便已错过。 邶清声音微沉:“看来我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后悔?你值得。” 江曦快速回忆了一遍这段时日的事,没找到头绪,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了?” “那日喝醉后,说过的话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江曦又仔细回忆了一遍醉酒那日,奈何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本就朦胧的记忆更加模糊,她想来想去只记得一件最大的事——她色胆包天把他给睡了。 见她神色茫然,邶清只好道:“那晚你问我,还会不会再娶旁人,还会不会喜欢上旁人。” 她竟然问了这个,真是酒壮怂人胆啊…… 江曦隐约知道他的答案,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回答了什么?” 他正视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深刻,再次承诺道:“不会。” “不会再娶旁人,也不会喜欢上旁人。” “我只要你。” 窗外的风柔柔地吹进来,轻轻拂过江曦脸庞,还带了些傍晚的凉意。 屋内未来得及点灯,夕阳的暖光在他脸上晕开,让他的神情温柔到不可思议。 江曦望着他,听着他郑重的语气,有那么一刻几乎就想这样相信他。 他补充道:“你以为我动一次心很容易么?” 江曦垂眸轻轻笑了。 原来她还挺幸运的,刚刚好能与他两情相悦。 虽然只喜欢她一个不代表着永远喜欢她,但她还是有些高兴。 那就意味着之后不会有一堆人和他这样亲近了呀…… 江曦越想越高兴,有些忘乎所以地抱住他:“清清说话真好听,好会哄人开心呀。” 见她如此模样,邶清没再多想,笑着回抱住了她:“那曦曦呢?” 第74页 江曦靠在他怀里,满足的语气里还带有一丝亲昵:“我也只要清清。” 和他在一起过,大概任何人在她眼里都会变得逊色起来。 “嗯。”他将她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一遍,“曦曦说话也真好听,也好会哄人开心。” 她说有他就够了,她说只要他。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 卫国之后的动向,如两人所想,一切都很平稳地前进。 皇帝对于选官很重视,前期筹备了很久,等到真正落实下去,已是三月初。 这段日子里皇帝依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来给国师,还在与国师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东西好是好,但江曦无意如此招摇,无论是布匹还是珠翠,都如老样子放在楼下吃灰。 她还是很爱惜邶清送给她的裙子。 后来他又陆续买了一些衣裙和首饰给她,她便日日轮换着穿戴。 偶尔京中会有帖子递给她,邀她去赴宴,但江曦懒得去应付这些。 她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与邶清待在一起。 邶清还时不时在用镜子观察谢临,看他有什么动作。 谢临自边境回来后便被禁足在府中,没过多少时日,镜中便出现了卫无虞的身影。 她时常偷偷离宫,去与谢临说话。而皇帝操心政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谢临与卫无虞本就互有好感,这一来二去,两人逐渐亲昵。 江曦看着稳定的感情线,放下心来。 三月中旬的时候,桃花已经开得很好。 太阳升起前,邶清抱着江曦悄悄从顶楼的窗户离开,谁也没有发现。 邶清带江曦去的地方,是一片很美的桃林,大片大片的桃树栽于此处,却意外的冷清幽静。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桃花瓣,踩在上面很软。 轻柔的春风拂过,枝叶颤动,发出响声。 乱花渐欲迷人眼。 他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含笑问道:“喜欢吗?” 江曦看得很仔细,闻言不住点头:“比六公主那里的菊花还要好看!” “公主府的菊花美则美矣,到底少了些生气。” “嗯,今日无事,这里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曦曦可以慢慢看。” 她好奇:“说来这么好的地方不该没有人呀,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凡人做不到,但魔可以。” 他不答还好,答的意味不明反而吊起了她的胃口,她狂晃他手臂:“是什么是什么?求求你了告诉我吧。” 他被晃得没脾气,轻轻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我怕曦曦知道了害怕。” 江曦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变:“害怕?你不要告诉我这里都是桃树成精的妖……” 说着又抱住邶清,往他怀里缩了缩。 看着她下意识的举动,邶清心中很是受用。 她怕妖,却从未怕过他。 “的确是桃树精,但它不在这里,曦曦不用怕。” 江曦小心仰起头:“真的?那这些桃树……” “是它幻化出来的。” 江曦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忧道:“可它为什么无缘无故在这里幻化一片桃林呢?是你做的对不对?” 邶清只好承认道:“是我做的。妖的力量远远不及上古神魔,它们惧怕我。” “是你逼迫它的?”她蓦地笑起来,“你还真是为所欲为。” “幻化一片桃林对桃树精来说轻而易举,不算什么。况且,曦曦怎么知道它没得到好处?” “什么好处?” “我的一缕魔气。这只桃树精弱小,在弱肉强食的妖界,够它狐假虎威一段时日了。” 江曦担忧道:“你的魔气被它拿走,没关系吗?” 邶清笑起来:“不会有事,魔气离开本体或是魔域,过段时日便会自行消散。” 江曦放下心来,有些骄傲道:“清清这么厉害,突然有一种我被你罩着的感觉。” 他垂眸看她,有些无奈:“你才知道?” 江曦忙掩饰性地咳了几声,跳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牵着手散步,走得累了就靠着一颗桃树坐下来。 厚厚的桃花瓣都是新落下来的,倒也算是干净。 江曦取出带在身上的糕点和一小瓶酒。 邶清看见那瓶酒,想起在小城的那一夜,叹笑出声:“你还敢喝酒呀……” “这酒太香了。”江曦将酒抱在怀里,伸出手指比划,“我就尝一点点……” 大概是偷偷带了酒出来让她有些心虚,她很主动地捧着糕点去喂他:“你尝尝?” 邶清其实并没有反对她喝酒的意思,但见她如此主动,也不再说什么,默认着低头去吃。 江曦知道他爱干净,继续很主动地将手放在他下巴处,接住了落下来的酥皮。 她将手伸回来擦去酥皮,才乖巧笑道:“现在我能喝了吧,上次是因为喝太多才喝醉的,这次就喝几口!” 邶清好笑看着她,提醒道:“别喝醉了。” 但事实往往不如人意。 江曦又一次喝醉了。 虽然她真的没有多喝,但这次的酒到底不是打发人的花酒。 开盖那一刻,浓烈酒香瞬间弥漫于周围。 江曦喝了几口,眼神已变得迷离起来,说话都有些不顺畅:“哇这个酒,这个酒真是绝了!好喝,好香……” 第75页 酒这东西是真让人上头。 江曦还想继续喝,酒瓶却被邶清从手中夺走,他好言好语道:“曦曦醉了,别喝了。” 她手中一空,还有些迟钝,慢吞吞反应了一瞬,才抬头瞪他:“你怎么抢我酒!你想喝就自己带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带来的!” 是辛辛苦苦藏来的吧…… 她说着手已经伸过去,想抢那瓶酒。 邶清将酒瓶高高举起,她又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去,有些急道:“你还给我啊!” 他继续好脾气地劝道:“这酒太烈,你喝太多会心腹烧痛的。” 江曦不管不顾,仍努力伸手去够。 他只好制住她的手,将酒瓶的酒送入自己口中,一饮而尽,而后道:“现在没有了……” 江曦惊讶望着他,似乎不能接受,最后睁大眼睛,用力挣开他的手,捧住他的脸扑了上来—— 吻上他的唇。 邶清的思绪断了一瞬,空酒瓶从手中掉落,从桃花瓣上滚了几圈,在不远处停住。 而他整个人忘了做出反应,被江曦突然扑上来的动作带着倒向了地面。 倒下的风势激起了轻软的花瓣,在两人周围纷纷扬扬落下一场浅粉色的花雨,异常梦幻。 他的心又乱了。 他怎么忘了呢,江曦喝醉后胆子总是出奇地大。 上一次她不就…… 他躺在地上,长长的墨发在桃花瓣上散乱着,还有激起又落下的桃花瓣缠绕于发丝之间。 江曦一吻上去便动了情,忘记汲取酒意,只顾与他纠缠。 邶清默默看着捧着他脸努力去亲的罪魁祸首,终于闭了闭眼,抚上她的后背开始回应。 他总是无法抗拒她。 两个人的嘴里都有浓烈的酒气,酒香让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吻都叫人意乱情迷。 那是花酒无法堪比的效果。 他是魔,不会受这些凡物影响,但他却觉得或许他也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江曦亲够了,才满足地离开,笑得得意洋洋:“我尝到味儿了!” 醉到完全忘了她本意是喝酒,而不是尝味儿。 也没有意识到她刚才为了喝酒都做了什么。 邶清坐起来摇头轻笑,真不知道她酒量这么差,怎还如此贪杯。 江曦说完话就开始犯晕,闭上眼睛摇摇晃晃向他倒去。 他接住她,将她轻揽在怀里,仔细为她拂去身上的花瓣,而后听到她迷迷糊糊呢喃:“清清,我喜欢你……” 这句话说的突然,让他意外,但他还是有些高兴地轻吻她额头,低声回应道:“我也喜欢曦曦。” 江曦半睁开眼睛看他,忽然拽住他衣袖,语气带了点随时要失去他的悲观:“清清这么好,我这么喜欢你,以后我们分开,我一定会难过地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曦曦喝醉后一向很勇!!! 虽然她的思想很悲观,但我觉得她还是挺勇敢的 6号不更,7号晚上更 以后更新不卡6点了,大概都是晚上到凌晨那段时间 第39章 桃树精 自从江曦来到这个世界,他从未见她哭过。 无论是被设计陷害,还是被刺杀,甚至命悬一线,她都能坚强又冷静地面对一切。 但就是这样的江曦,却对他说,如果他们分开,她会难过地哭。 原来她这么喜欢他。 邶清呼吸一窒,心颤了颤,随即剧烈地跳动起来。 情爱这种鬼东西真的很玄妙,一旦沾染,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幅模样陌生—— 她一句话就能让他昏了头。 江曦说她会因为他而流泪,但他不想要她哭。 她一个人的时候都没哭过,他怎么可以把她弄哭。 邶清凝视着她低低道:“不会分开的,曦曦也不可以哭。” 江曦靠在他身前,因为醉酒,脸颊有一抹很浅的红色,长睫轻轻垂下,大约是睡着了。 然而她的眉却微微蹙起,像是有什么心事,连梦里也睡得不够安稳。 大约是在担心他们分开吧。 他便替她抚平眉间皱痕,之后手停在她脸上,安静了一瞬。 又想亲了。 邶清缓缓低头,再次吻上江曦的唇。 他动作轻柔,吻得很慢很慢,像是无论如何都吻不够,就这样一直一直纠缠下去。 两人身后的一颗桃树忽然无风自动,枝丫颤了颤。 桃树的树干微微弯曲,向两人探身,同时响起一个好奇的少年音:“您是在吸食她的女子阴元吗?” 邶清听到声音倏而抬头,猛地看向身后。 待看清楚后,眼眸微压,神情因为被打扰而显得不悦至极:“滚开。” 发声者便是邶清所提到的桃树精。 桃树精阿语被凶了后,本体从那颗桃树中脱离出来,委委屈屈哭着跑开了。 上古时期的魔果然脾气好大。 哭着跑开没一会儿,阿语又小心翼翼地挪了回来,立在不远处。 它的本体是一截又窄又短的桃树干,两段枝丫做手,树根做脚,头顶一片茂盛桃花。 邶清看见它回来,眯了眯眼,冷冷道:“听不懂我说的滚开吗?” 阿语的枝丫颤了颤,继续委委屈屈道:“我不想要您的魔气了。” 第76页 它鼓起勇气:“求求您,让阿语跟随您吧!” 妖都是天生的慕强,而阿语只是一只连人形都化不出的低等小妖,见到邶清的第一眼,心神便被狠狠震撼了。 那可是实力远远凌驾于万妖的魔! 若是能跟在他身边就好了! 邶清本想动手,忽然顿了顿,想起江曦喜欢这片桃林。 凡人与万物生灵化成的妖共存于凡界,所以若非故意,妖气并不会对凡人造成伤害。 他无法在江曦面前使用魔的力量哄她开心,但妖可以。 犹豫了一瞬,出口的话也变了:“随便你。” 阿语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它傻掉了,紧接着枝丫高高举起,快乐得在原地转圈圈,欢喜道:“那这声主人阿语便先叫为敬了!” 它连叫了几声主人,最后停下来在原地傻笑。 邶清被吵得眉心直跳,冷声道:“滚远点。” “若是吓到她,你有十条命都不够。” 阿语立刻道:“好的主人!” 它小跑到一个江曦看不见的地方,便听话得不再发出声音。 * 江曦一直睡到下午才醒。 她睁开眼,头疼地捏了捏额角,看着邶清,有些尴尬道:“我又喝醉了是吧……” 像是被这话逗笑,邶清轻笑出声:“曦曦喝醉后一向很主动,倒也不差。” 江曦:“……” 她想起上次睡了邶清的事儿,谨慎地打量了一圈周围,见没什么异常,才问道:“我又做什么了?” “跟上次比,是有些不值一提。不过就是曦曦抱着我亲,怎么也不撒手,还说好喜欢我。” 江曦:“……” 啊啊啊她为什么每次喝完酒都色胆包天! 她彻底懂了自己根本就是个不能沾酒的人。 喝花酒会醉,正经的酒更是一沾就醉。 见她神情局促又害羞,邶清笑着换了个话题:“还要再待一会儿吗?快到傍晚了。” 江曦摇头:“有点晕,还是先回去吧。” 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之后还可以看到这样的桃林吗?” 她喜欢这种只有两个人可见的清净地方。 他笑了:“曦曦想看,随时都可以。” “真的?那桃树精不是次次都要拿走你的魔气?” 听到此处,藏在远处的阿语终于忍不住出声:“才不会!阿语都是自愿为主人做这一切的!” “啊!”江曦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抱紧了邶清,头埋在他身前,下意识道,“什么东西在说话!” 邶清回抱住江曦,才微微扭头,面上显露出杀意,声音又沉又冷:“我有没有说过,若是吓到她,你有十条命都不够。” 远处的阿语颤了颤,双枝抱头,慌得不行。 不敢求饶也不敢跑,它不知道要怎么办。 江曦只是被突然的发声吓到,很快便缓过神来,意识到是桃树精在说话。 她微微仰头,看见邶清神色极冷,面对她时的温柔与耐心荡然无存,真是叫人又陌生又不习惯。 他好像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这副模样,即使是不熟悉的初见,都更偏向于感兴趣的引诱。 想到此处,江曦又笑起来,开玩笑道:“你好凶呀!” 邶清身形顿了一下,神色立刻恢复成她熟悉的温柔,低头看她:“吓到你了?” 她笑容有些满足:“没有,就是感叹一下原来你对旁人都这么凶的。” “因为你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所以我听到其他声音才会吓一跳,不是它吓到我的,清清别生气。” 他放下心来,轻笑道:“不怕了?早上不是还吓得抱着我不松手?” 江曦歪头:“早上那是担心一群桃树精……”她又点头,像是鼓励自己,“一只我应该还是可以的!” 果然,下一刻她好奇道:“桃树精长什么样啊?我还没见过呢,会不会很凶神恶煞?和这里的桃树一样大吗?” 邶清叹笑:“曦曦想见见它?那我让它……” 阿语有些激动地探了探身。 “别别别!”江曦既好奇又紧张,“你先跟我描述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万一太可怕就不看了!” “那曦曦怕什么样的?” “怕蛇!就是那种滑溜溜的,蠕动的……”江曦才说了一句,就不愿回想地皱起了眉,“太可怕了……” 邶清好笑道:“那桃树精不会,它很小,长得跟桃树差不多。” 江曦又思考了一下,才道:“那我能看看它吗?”说完又确认似地问了一遍,“反正清清会保护我的,对吧。” 邶清眼神柔软了几分:“嗯,我会保护曦曦的。” 阿语得到邶清的允许,紧张地来到了江曦面前。 饶是它再迟钝,也明白过来眼前之人是主人相当看重之人,她的一句话一个反应就能让主人决定它的去留和生死。 江曦看着桃树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眸中透着新奇:“原来也没有那么可怕,这就是桃树精吗?这片桃林都是你幻化出来的吗?” 阿语见她不怕也不讨厌自己,兴奋地舞了舞枝丫,有些骄傲道:“没错,都是阿语幻化出来的!”它又主动介绍自己,“曦曦,桃树精也是有名字的,我叫阿语!” 第77页 话音刚落,阿语察觉有冰冷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它抖了抖,僵硬看向邶清,见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更冰冷:“曦曦?嫌命太长?” 阿语感觉非常委屈。 主人真的好凶脾气好大,明明主人就是这么称呼的…… 江曦明白邶清在生气什么,好笑地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抚,又对着阿语道:“阿语,我叫江曦。” 阿语这才明白主人生气的原因。 它很主动地换了称呼:“那阿语以后就叫你小江曦啦。” 说完又立刻观察主人神色。 嗯,还好这次没有生气。 江曦继续新奇:“小江曦?你很老吗?你们妖是不是都年龄很大很老了?” 阿语双枝叉腰:“阿语有一百岁啦!不过阿语比起主人来说还是很年轻的……” 熟悉的冰冷视线又落在了它身上。 明明与天同寿很厉害,是妖族求之不得的事情,为什么主人听到这个也会不爽? 阿语不敢说话了,抱着头对江曦道:“小江曦,阿语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再次委委屈屈哭着跑开。 看着阿语跑开,江曦才看向邶清:“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小跟班呀?” 邶清笑了笑,随口道:“它自己凑上来的。” 江曦“哦”了一声道:“那我们回去吧,喝了酒又睡了好一会儿,我饿了。” 邶清抱着她站起来,应道:“好,我带你去你最喜欢的那家。” * 之后的剧情依旧走得很平稳。 选官进行到一半,突逢南方水患,之后的灾事一件接一件,选官也一直被耽误下去。 直到与项人的第二次战事大败,卫国终于走上失控的道路。 永延殿。 皇帝看着下面跪着的几个公主,淡淡道:“你们之中,可有谁愿去和亲?” 几个稍小的公主听闻此言脸色惨白,哭哭啼啼道:“求父皇不要送儿臣去和亲……” 卫无虞缓缓跪着上前几步,对着皇帝磕了个头,声音平静:“妹妹们年纪尚小,儿臣还未定亲,愿去和亲。”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没写到谈恋爱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清清曦曦快给我贴贴 现在写到谈恋爱,看着掺刀的糖,又开始颅内高潮后面的纯甜情节,啊啊啊 我恨不得自己有八只手 要开始走亡国剧情了 上线一个清清的小跟班,之后有用 阿语:我比主人年轻多了 清清:你在内涵我老? 第40章 荔枝 卫无虞走出永延殿,看到空中安静的云,心里不住涌出悲伤。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的父皇醉心权势,城池可让,女儿自然也可让。 一国之君狭隘到如此地步,真是……可笑。 她愿意前往项族和亲,只是以后,大约再也见不到她的英雄了。 他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 公主出嫁的日子定在五月初五。 江曦听闻这一切,坐在桌前写了一封信,让邶清进宫的时候带给卫无虞。 虽然只是几句安慰之语,但聊胜于无。 邶清回来的时候,江曦正坐在窗边,懒洋洋地晒太阳。 四月下旬,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午后的阳光惬意宜人。 她听到声响,转头看见他便高兴地笑:“你回来啦。” 邶清与她四目相对,眼神柔软了几分。 他走上前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余光扫了一圈桌上摆着的水果。 草莓樱桃吃的干干净净,荔枝却是一个也没碰。 邶清:“不喜欢吃荔枝?” 江曦闻言也瞥了一眼,随口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太麻烦了。” “麻烦?” “荔枝要剥皮,沾了汁液就得洗手。” 他好笑道:“就只因为这个?” 江曦理直气壮道:“不可以吗!” 邶清松开握住她的手,双臂将她松松圈于怀中,拿起一个荔枝剥了起来。 荔枝被剥得很干净,白白净净的果肉递到她嘴边:“张嘴。” 江曦下意识张嘴去咬。 待荔枝进入口中,她看着他指尖被沾上的黏腻汁液,怔了一瞬。 她想起幼时还对母亲抱有依赖和幻想,对母亲撒娇说想吃荔枝,结果换来母亲一脸敷衍地将荔枝推到她面前,说自己剥。 可是现在,她还什么都没说,邶清却主动为她剥荔枝? 他不是最爱干净了吗? 之前连沾一点灰都要嫌弃,如今却不嫌弃手上的黏腻? 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为什么他肯替她做? 心底隐秘的不安和惶恐重新被拉扯出来,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他对她的好,似乎有些超出她的认知了。 邶清低头看她神色不对,低声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江曦咽下荔枝果肉,顿了顿,随便找了个理由:“吃多了容易生胃火,还是不吃了。” 他没多想,相信了她的话:“也好。我手上脏,没法抱你起来,不如曦曦帮我把帕子拿来?” 江曦飞快站起来,取了帕子打湿,才过来为邶清擦手。 她低着头,擦得有些用力,像是要把某些东西也与他一并分开。 第78页 她低声道:“你的手都脏了,以后别剥了。” 这种好太让她无措了。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推开—— 推开到她最熟悉的安全距离,她才可以游刃有余。 邶清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心情极好地勾起嘴角:“怎么?曦曦心疼我?” 江曦擦干净他的手,已逐渐缓过神来,抬头笑看他:“你说是就是吧。” 他伸手揽上她的腰,重新将她抱坐在腿上,宠溺道:“一个荔枝而已,只要曦曦想吃,我就剥给你。” 她抬头认真道:“可是脏手呀,你不是最爱干净了吗?” 邶清轻轻挑眉,见她反复提起脏手,终于察觉出什么:“曦曦很在意我的手脏不脏?” 江曦点头:“是啊,所以你没必要为了我……” 他忽然握紧她的手,打断道:“怎么没必要?我想让曦曦开心,自然是曦曦重要。” 江曦长睫轻颤了一下,无端开始害怕他如此直白的话,沉默了一瞬,忽然抱住他,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色,轻声道:“那你就当我心疼你吧。” 不要再这样对她好了。 他回抱住她,低笑着应道:“好。” * 谢府。 自谢临被禁了足,谢家逐渐失势,府里遣散了不少下人,此刻的府中冷冷清清。 谢临独自站在窗边,望着夜空中一轮孤月,手不自觉握成拳。 七公主卫无虞要和亲的消息传遍京城,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卫国荒唐至极。 卫国国力远胜于项族,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物资城池都要拱手相让,甚至连他倾慕的虞儿也…… 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卫国,虞儿是唯一不会轻视他的人。 谢临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窗外的树旁凭空多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黑衣,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半倚在树干上,有种说不出的散漫随意:“想救她吗?” 谢临当然知道“她”是谁。 他心跳有些不稳,极力保持平静问道:“阁下是?” 邶清微微笑了,引诱道:“谢临,我可以帮你。” * 五月初五。 公主出嫁,十里红妆。 皇帝将她抛弃得很快,表面功夫却未落下。 卫无虞坐在轿中,心如死灰。 也不知如此是做给百姓看,还是做给项人扬国威? 可卫国大败,又是扬的哪门子威。 项族并未派人来迎,只有护送卫无虞的人要与她一路跋山涉水。 京城的大道被官兵清了路,花轿缓缓移动。 百姓挤在道路两旁围观公主出嫁,却不敢妄自议论,远不及当日江曦出嫁热闹。 偏静的道路上忽然响起一阵清晰的马蹄声。 卫无虞的心忽然也随着马蹄声开始快速跳动起来。她似有预感地抬头,隔着红布盯着轿帘,紧张又期待。 马蹄声靠近得很快,并没有给官兵多少反应的时间,很快挡在大道中央,花轿被迫停下。 官兵看着马上之人大喊道:“什么人敢误和亲大事!” 马上的谢临提着银白□□,深蓝色额环,高高束起的马尾,仍是初见的模样。 他挥舞了一下银枪,势如破空:“公主,今日我要带走。挡我者,杀。” 卫无虞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眶终于漫出泪意。 谢临不欲多停留浪费时间,驱马破开官兵的阻拦,来到花轿前,他从马上飞跃而起落在轿外的踏板上。 花轿因为这一落而震了震。 谢临掀开轿帘,朝里伸手:“虞儿。” 卫无虞毫不犹豫搭上他的手。 她的英雄,再一次从天而降拯救了她。 谢临握住卫无虞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又拥着她飞身上马。 他对卫无虞一字一字郑重道:“今日抢亲,一为虞儿,二为山河。” 边境城池不会让给项人,公主也不会让给项人,他们中原民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样所有,都不会拱手让人。 如果皇帝想让,那他便推翻了这狗皇帝。 卫无虞扯掉红盖头扔了下去。 既然不用再嫁,那也无需再为旁人蒙上盖头。 她第一次不顾一切地抱住谢临:“阿临,我信你。” 直到谢临在众人眼中消失不见,才有人如梦初醒:“谢临来抢亲了……谢临带走了公主……” “谢临,反了!!!” * 江曦从镜中看到这一幕,默默重复了一遍:“谢临反了。” 离那一刻越来越近了。 邶清揽住她:“嗯,谢临已反,卫国将亡。” 江曦忍不住问道:“还要多久?” 邶清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安,认为她是担忧回家的事,笑着宽慰道:“一至两月,全看谢临本事。不必担心,我会带曦曦回家的。” 江曦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继续问起谢临:“他要怎么反?” “回到邺城,起兵,一路攻入京城。” 江曦将邶清抱得更紧了些:“嗯,我知道了。” 她说完,脑子里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宿主!我又回来啦!” 是系统。 卧槽,竟然是系统。 第79页 江曦身子猛地一僵,被邶清察觉到:“怎么了?” 她摇摇头:“抽筋了……你别动,就这样静静扶着我站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又急急补充道,“你千万别动!一动我抽得更厉害了!” 邶清:“……好。” 江曦默默在心里跟系统对话。 “卧槽,你还有脸回来?当初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然后一声不吭就消失,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 系统很是淡定:“宿主,请冷静。虽然我当初消失了,但这几个月看来,你做得很好呀。” 江曦不懂系统的意有所指,心里一阵心虚。 ……她好像只是试图给邶清洗脑世界之外也很无聊,其余的什么也没做,甚至还抽空谈了个恋爱,至于所谓的剧情线,都是邶清在默默推进。 系统:“宿主,之前的剧情提示你应该有收到,快亡国了,你知道吗?” 江曦:“知道。” 系统很是欣慰:“等到城破亡国那一刻,就是剧情最关键的节点,这你也知道吧,只要在那一刻,阻止任务对象,你就可以回家了。” 江曦情绪低落下去:“嗯,我知道。” 系统当然知道江曦在难过什么,但也没点破,继续道:“宿主,你想好怎么阻止任务对象了吗?” 江曦不说话了。 系统等了一会儿,又道:“既然宿主没想好,那我倒是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宿主只要听我的,保证你任务成功,可以顺利回家。” 江曦知道,作为发布任务的系统,没有谁比它更想维护书中世界的稳定。 它不会骗她。 但是。 江曦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他会受伤吗?” 系统想了想,答:“不会。他唯一受到的影响就是,无法脱离这个世界。” 江曦沉默了半晌,最终道:“好,我听你的。” 或许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他平安无事留在这里,而她独自一人回家,从此相忘。 作者有话要说: 这应该是副cp最后一次双人剧情了 之后谢临大概没有单人戏份了,卫无虞还有一次(?) 咳咳,他俩差不多杀青了 这两天想了想大概正文会在17w-18w完结,然后番外2w+,还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呢 顺便给预收打个广告《替身的野心是上位》,一个男替身上位的故事,文案在专栏和本文文案下面都可以看~喜欢就点个收藏叭,下一本开这个 感谢在2022-06-07 20:29:58~2022-06-09 00:4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加香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前夕 邶清近日出去的频繁了些。 他对阿语下了禁制,使它无法伤害江曦一分一毫,才放心将其留在她身边。 阿语虽弱,但到底是妖,应对普通凡人绰绰有余。 江曦站在窗边,阿语隐了身形陪她说话。 “小江曦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吗,为什么主人说要带小江曦回家?如果主人带小江曦回家,那阿语也可以去吗?” 窗外吹来一阵风,江曦伸手将吹起的碎发重新别到耳后。 大约是近日提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有些麻木,甚至还能露出一个轻松的、若无其事的笑。 “在很远的地方,一个你们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阿语好奇:“主人那般强大,也有主人未曾踏足的地方吗?” 江曦语气轻飘飘的:“有啊。”她又反问,“如果那个地方阿语去不了,阿语会想让他离开吗?” 阿语语气闷闷的,听起来垂头丧气:“都怪阿语太弱了,没办法一直跟随在主人身边。” 江曦笑了笑,宽慰道:“如果你想跟在他身边,就要努力修炼呀。” 如果,如果她离开后,阿语能陪在邶清身边,是不是他会好过一点? 阿语闻言有些激动,连连“嗯”了几声:“为了跟随主人,阿语会努力的!” 江曦垂眸不再说话。 她盯着手腕上的玉镯,出了会儿神,忽然抬手晃了晃,在心里问系统:“系统,这个玉镯我能带走吗?” 这一回系统没有玩消失,很快回应道:“很抱歉,宿主,你离开的时候不能带走任何东西。” 江曦眼里的光不自觉黯淡了几分。 果然,她带不走任何东西,无论是邶清送她的裙子,还是给她画的画,又或者雕刻的玉镯,都只能与他一样留在这个世界。 她只空留有记忆。 从前每一个人离开她的时候,她都可以很平淡地接受,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顺其自然忘记他们。 但这一次,她似乎有些失态。 虽然还没离开,但她觉得自己尤其特别舍不得他。 等她回家以后,大概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才会忘掉他吧。 江曦轻轻道:“嗯,知道了。” * 永延殿。 皇帝近日时常上火。 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似乎从与项人的第一次战事结束后,卫国就开始失控了,有了分崩离析的趋势。 而且,谢临竟然反了。 第80页 以他对谢临的防范程度,谢临竟然可以出府去抢亲,竟然可以回到邺城起兵。 莫非是有人在帮他吗? 这种手眼通天的能力,只能让他想到国师一人。 国师帮谢临,就如同当年帮他一样…… 皇帝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切,但已经迟了,谢临起兵一路大胜,离皇城愈来愈近。 饶是他再不愿意承认,心里也明白,若非奇迹,谢临攻破京城是迟早的事。 卫国要亡了,亡在他的手下。 他会成为亡国之君,记在史书里被后人耻笑。 所以,所谓的选官,都是国师在骗他? 国师并非真心为卫国着想? 皇帝气到咬牙。 既然国师想让他成为亡国之君,扶持谢临成为新君,那么,他总得回报给国师点什么。 他派人刺杀数次国师都未成功,他伤不了国师,但可以对姜曦出手。 国师对姜曦的在意谁都瞧得清清楚楚,那么,就让国师痛失所爱好了。 皇帝眼里染上一丝疯狂,低声笑了出来。 * 京城之中气氛越发古怪。 谢临一路势不可挡,似乎所有人都默认国之将亡,等待城破的那一日。 往日热闹的街市变得萧瑟起来,出行之人神情沉重。 同时,有流言渐渐在市井之中传开。 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亡国皆因国师”,很快,民众被煽动起来。 传言者称,若不是国师提议选官,卫国不会国库空虚,更不至于输给项人,谢临也不会反。 国师所谓的夜观天象,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甚至连他戴的面具都成了别有用心的理由之一。 国师何以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卫国开国三十载,竟无一人见过国师真容,面具之下究竟是人是鬼? 随着谢临的逼近,流言逐渐四起。 * 系统:“宿主,明日谢临就要攻城了。” 江曦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她问起一个无关的问题:“明日过后,我就可以回家了吗?” 系统否认:“不是哦,宿主。虽然你最主要的任务是阻止任务对象夺取气运,但明日过后,剧情线尚未走完,要等到女主角封后,宿主才可以回家。” 江曦:“?你说什么?万一明天他发现我骗了他,直接把我掐死呢?” 系统支支吾吾,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江曦看见邶清出现在视野中,一步一步进了楼,摇摇头:“算了,你告诉我要怎么阻止他吧。” 系统犹豫了一会儿,说:“明日任务对象会带宿主一起进宫,宿主不要去就够了。” 这实在是太容易了,容易到让人不敢相信。 江曦迷惑道:“?你耍我呢?这么简单?” 系统肯定道:“就这么简单。” 脚步声已响起,江曦来不及深想,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对系统道:“行,我记住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又别有意味地留下一句话:“所以,宿主,今夜你可以做些你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 江曦心里慢慢做出了一个决定。 待邶清走上五楼,江曦从椅子上跳下去,小跑着上前拉起他的手,眼睛亮亮地仰头看他:“快!去我的房间!” 邶清上楼的时候就顺手摘了面具,他挑起好看的眉:“做什么?” 江曦干脆抱住他的手臂将他往楼下带:“你不要问那么多了!快点跟我下去!” 邶清勾了勾嘴角,无声地笑,随手将面具放在一边,任由江曦拉着他下楼。 江曦将他拉到床边,扶着他双臂:“你坐到床上去!”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并没有急着宣之于口,只顺从地坐在了床上。 江曦看着安静坐在床边的邶清,有些紧张,脸又开始泛红发烫了。 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做这么大胆主动的事情。 江曦深吸一口气,咬牙,心一横,鼓足勇气道:“你!脱衣服!” 此情此景,邶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很意外:“今日怎的这样主动?”他微微探身,凑近了些,一瞬后又道,“并没有喝酒。” 桃花眼微微一弯,漾出笑意:“曦曦这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 江曦更紧张了:“你不许笑话我!谁说只有喝酒的时候才能……” 邶清慢悠悠道:“前两次都是喝醉了才会如此。” 见他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江曦有些急,干脆上手抱住他,跪坐在他腿上,认真道:“就是投怀送抱了,清清要不要?” 进屋就点上的烛火因为细微的风而轻轻摇曳了一下。 邶清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深,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也变得微哑:“要。” 他抱住江曦,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又回答了一遍:“我要。” 江曦终于笑了,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轻一点,好不好?” “好。”邶清低头吻上她的唇,声音淹没于其中,含糊不清。 似乎是顾忌着上次被扯坏的衣裙,即使他眸中有着极深的欲色,也依旧动作轻柔小心地帮她脱下了衣衫。 他很照顾她,也说到做到。 结束后,他又吻了吻她的脸,放开了她。 江曦却不满足地又抱上邶清,贪恋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第81页 邶清心中一柔,顺势揽住她,轻抚她的头发,低笑着问:“怎么,曦曦不满意?” 他叹笑道:“曦曦如此,我会认为曦曦真的很喜欢我。” 江曦抱着他不松手,声音闷闷道:“我就是很喜欢你。” “之前我们互通心意,你说再多喜欢你一点也没关系。你成功了。” 她今夜的一言一行都十分主动,让他很不适应的同时,心里不受控制地生出欢喜。 愈来愈多,几乎将他吞没。 “多喜欢一点怎么够,我还想要更多。”他又鼓励道,“再多一些,我想成为曦曦最喜欢的人。” 江曦忽然仰头,对上他的目光:“你已经是了。” 像是不知满足,她又去吻他的唇,轻声道:“清清已经是了。” 烛光之下,他忽然看清江曦眼神里的东西。 虽然被她极力掩饰,藏在深处,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几分。 是一种刻骨的不舍。 她微微笑着,眼睛弯的都跟平日没什么区别。 但眼神里却多了一分要此生铭记的情绪,近乎沉重的情绪就那样压在了他心头,让他无法不在意。 他从未在江曦眼里看到过这样复杂的情绪。 邶清微微蹙眉,问道:“怎么了?曦曦这么看我,是……舍不得我吗?” 江曦闻言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眼里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温柔地笑:“当然舍不得了。” “国之将亡,我担心你遇到意外,担心你受伤。” 她答得合情合理。 他没道理再怀疑什么。 于是邶清轻笑:“不会有事的,曦曦放心。” 江曦扬眉,骄傲道:“嗯,我知道清清最厉害了。” 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又一次。 她那样说了,他便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曦曦对于和清清分开这么失态,因为她喜欢清清超过任何人 不要慌!!!不虐!!! 今晚突然的加餐,明天晚上还有【认真】,快点夸我啊! 有没有人聊我的预收呀,呜呜呜我好喜欢那个的,快点看看! 第42章 火攻 江曦怕邶清起疑,没有再多做什么。 最后一夜过得很快。 清晨的时候,邶清手刚一离开江曦,她便似有所感地惊醒了。 他见她醒来,笑着问:“今日醒得这么早?” 江曦回以一笑,问:“今日也要出去吗?” 他握了握她的手,应道:“谢临今日便会入城,我要进宫,曦曦可要同去?” 江曦心里沉了沉。 果然如系统所说,他要守在皇帝身边,等着谢临。 她装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摇头:“不要……每次进宫都会出事,第一次是陆予霜,第二次是脚崴了。”她认真分析,“我觉得宫里跟我犯冲,说不准今天又碰上什么事。” 邶清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也好。”他吻一吻她的额头,“那曦曦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想,留下阿语,应当不会出事。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他下床穿衣,却不是一贯的白衣,而是他爱穿的黑衣。 江曦坐在床上看他,故作轻松地跟他开玩笑:“今日怎么不穿白衣了呢,国师大人?” 听她还能打趣他,他暗道果然是自己有些多心,轻轻一笑回道:“没必要了。” 的确没必要了。 今日城破,便不再需要国师了。 邶清换好衣服,又看了一眼江曦:“我很快回来。”他说罢推门出去,上了五楼。 江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一下空得厉害。 她忽然很想再看一看他,有些冲动地快速套上衣服,也推开门跑了出去。 来到房间外,正好看到邶清戴好了面具,从五楼向下走。 江曦看着邶清手搭在扶手上,因为她的出现在原地怔了一瞬,正垂眸看她。 漆黑眼眸里仍是很温柔的东西。 她心里发涩,汹涌的不舍终于驱使她提着裙子向他跑去。 她跑得那么急那么快,像是很用力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上楼时被拌了一下,他立刻上前扶住她,耐心道:“怎么了?慌什么?” 江曦紧紧抱住他,努力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今日危险,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闻言,有些满足地轻抚她头发:“不会有事的。我不是说过,没人能伤得了我吗?” 到这个地步,江曦也没有办法再多说下去了。 她只好轻轻道:“嗯,那你……早点回来。” 他安慰道:“曦曦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好。” 江曦还想再抱一会儿,但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已经够反常了。 她调整好情绪,松开他,仰起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好了,清清快去吧。” 邶清摸了摸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曦曦听话,要等我回来。” 待他离开江曦的视线后,才唤来阿语,细细交代着要护好她。 他总觉得心里有莫名的不安,往日一句话就能交代完,今日却多说了好几句。 但是,想到皇帝已经穷途末路,至多再有几个心腹,而阿语足够应付寥寥几人,他再次觉得自己大约是关心则乱,有些多心了。 第82页 江曦看着邶清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又转身跑上五楼。 她失魂落魄地来到窗边,很快便看到邶清出了楼,上了马。 他握紧了马缰,却没急着走,身形顿了一下,心有所感地抬头望了过来。 他的神情藏在面具下,连眼神也因为隔得太远而看不清楚。 江曦勉强笑了笑,对他挥了挥手。 他对着她轻轻颔首,像是在宽慰她,之后才驱马离开。 江曦站在窗边一动不动,沉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想起初来这个世界被他求娶,忽然有些庆幸。 他们空有对外的名分,实际上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 没有拜礼,没有拜天地,没有挑盖头,没有合卺酒…… 既然他们算不得真正的夫妻,那也就没有婚约可以相离。 这样很好。 * 城门外动静极大,一片杂乱。 城民们聚在城中一处,想着城破之后不知会被如何对待,不禁瑟瑟发抖。 皇帝自顾不暇,早已放弃他们。 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前几日曾听闻,国师是妖?” 立刻有人附和道:“我也听过这样的传言!” 有人好奇:“国师是妖?可先前一直都是国师在预言国运,庇佑我们。” 又有人嗤笑回应:“可我大卫走到今日这步,也是因为国师。” 有人神神秘秘道:“听说妖类会靠一些歪门邪道来增强力量,偶尔也有人会吸□□元,或许更甚一步,妖也可利用亡国之势……” 话还未说完,已有人激动道:“定是如此!否则我大卫国运昌盛三十载,如何会在半年多时间落到亡国的地步!” 强烈的语气逐渐激起了众人之怒。 “亡国皆因国师!” “不过是个妖,怎配得上国师二字!” “可叹陛下竟还金山银山地供着他,岂不是白白便宜那妖物了?” 说起金山银山,已有人开始动了心思。 “妖物不配,我们将财物取来,岂不是天经地义?” …… 几个胆大的来到明月楼前,正想进入,里面忽然伸出粗长的树枝,直直刺穿一个人的心口,被刺之人瞪大双眼,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同行之人目睹这一切不敢再往里,惊恐大叫:“妖物!果真是妖物!” 众人一阵恐慌,颤抖退后。 先前树枝上沾的鲜血很快消失不见,见此状况也缓缓退回了楼中,不再有所动作。 有人颤抖道:“妖物是在阻止我们进去?” 无人回答他,一阵沉默。 最后有人发狠道:“到底是妖物,亡我大卫,怎能轻易放过!” “不放过?你也看到那妖物的本事了,你能奈它何?” 那人沉思半晌,道:“既然是草木躯干,那就一定畏火。” 有人反应过来,接道:“你是说,火攻?” …… * 阿语感受到灼热气息,下意识冲出明月楼。 木妖都是天生的畏火。 它冲出去,看着楼外脸色惨白四处逃窜的人,有些生气:“竟然敢烧主人的东西!” 它发怒,双枝眨眼间变得粗长,捆住几人,再一个个刺穿心口。 等到这一切做完,它回神看到已经烧起来的大火,惊恐地意识到,小江曦还在里面! 阿语急得快哭出来。 怎么办,主人明明交代了要护好小江曦的! 小江曦是凡人,一定经受不住这种大火。 如若小江曦出了什么事,主人一定会杀了它的! 它心一狠,冲进火里。 但火势蔓延得太快了,没一会儿阿语就捂着烧起来的躯干慌张跑出来。 它又疼又着急,不知道要怎么办。 阿语在地上滚了几圈,好不容易把火扑灭,不顾焦黑的躯干,隐了身形向皇宫跑去。 它要去找主人,求主人救救小江曦。 如果不快一点,小江曦会死的! * 往日上朝的殿中此刻空无一人。 皇帝坐在龙椅上,痴痴地抚摸龙椅扶手。 他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抬起头,看见国师一袭黑衣,缓步向他走来。 国师一贯喜穿白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身着黑衣的国师。 所以,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吗? 大约是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他反倒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只淡淡笑着问:“国师是来取朕的性命吗?” 邶清神色冷淡地瞧他。 皇帝望着国师,忽然有一种自己矮了一头的感觉。 明明坐在上首的人是他! 他敛了笑容,站起身,向下走去,继续问道:“国师苦心经营数年,是想要朕的江山吗?可笑谢临还以为你在帮他……” 语气逐渐带上狠意,“谢临迟早有一天,会落得同朕一样的下场。” 邶清终于开口,语气有几分不屑一顾:“江山?无聊。” 最重视的东西被说得不值一提,皇帝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却又迟迟未说话反驳,只神情阴郁地盯着邶清。 邶清忽然抬手,将面具从脸上取了下来。 皇帝看清邶清俊美无双的脸,怔了一瞬后狰狞更甚:“你怎会如此年轻!” 他大笑出声,像是自嘲,“不老不死,如此说来,你果真是妖物吗。” 第83页 “可笑我大卫竟引狼入室!” “你处心积虑,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邶清随手扔掉面具,凉凉道:“我想要什么,你不必知道。” 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凉薄的笑:“不过你也不必紧张,我并非来取你性命。” “取你性命之人另有旁人,我只是在等他来。” 皇帝大笑了一会儿,逐渐平静下来:“谢临?” 邶清唇边的笑变得漫不经心起来:“谢临倾慕卫无虞,而你竟将她送去和亲,真是上赶着找死。” 皇帝听到卫无虞的名字忽然大怒:“吃里扒外的东西!” 邶清淡淡瞥了一眼发怒的皇帝,讥讽道:“卫国亡在你手里,着实不冤。” 这句话一瞬间激怒皇帝,他脸色阴沉地看着邶清,冷笑道:“国师送我这份大礼着实辛苦,礼尚往来,朕倒是也为国师备了一份大礼。” 邶清漠然看他,只当是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并未放在心上。 皇帝语气带着想要将邶清一起拉入地狱的疯狂,他恶毒地笑:“姜曦。” “国师大人宠爱夫人,人尽皆知。” “这种时刻,你竟没将她带在身边。” 他替邶清遗憾的语气虚假至极:“真是可惜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一会儿会掉落双更? 如果没更就让我轻轻划掉这句话 感谢在2022-06-10 23:29:31~2022-06-11 21:3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宁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冷箭 邶清脸色沉下来,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皇帝。 像是思考了一瞬,才缓缓道:“你已无人可用,是想引我离开?” 皇帝笑得越来越疯,像是很满意他不急不缓的样子,却又想看他痛苦,于是主动解释:“你可知,底层的愚民有多么好煽动?” 邶清冷冷回道:“那又如何?” “你以为亡国他们会怪我吗?不,只要几句小小的流言,他们都会相信,这是一场天灾,妖物潜藏于大卫,是天要亡我大卫!” 他骗不过写史书的士人,还骗不过几个愚民吗? 邶清心里忽然不安起来。 就算皇帝将矛盾转移,城民会去明月楼闹事,但阿语还在那里。 皇帝不知道阿语的存在,才会如此志在必得。 以阿语的妖力,足够应对那些城民。 他强自安慰自己。 为了气运转移的这一刻,他已经等了三十年。 何况他答应过江曦,要带她回家的。 …… 但莫名的,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似乎不做点什么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终于一伸手,现出常用的那面镜子。 邶清看到一片火光。 阿语终于在此时找到邶清,在他耳边大哭道:“主人,快去救救小江曦吧,她还在里面……” “阿语是木妖,救不了小江曦……” …… 皇帝被狠狠踹了一脚,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五脏六腑仿佛撕裂一般疼痛。 他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有些吃力地抬头,大殿内已经空无一人。 他疯狂地笑出声。 在此之前,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却不见其人,料想应该是同类的妖物。 那妖物告诉邶清,姜曦还在里面。 还在里面就好啊。 邶清听闻后果然方寸大乱,再没有心思看他,毫不犹豫抬脚离开。 但邶清不知道,他准备的回礼不止火攻。 还有冷箭。 那支冷箭上涂了剧毒—— 若射中姜曦,那邶清便是痛失所爱; 若射中邶清,那便是给他陪葬了。 无论哪个结果,他都会很满意。 * 邶清的心乱得很厉害。 他实在有些顾不上魔气会对周围造成什么伤害,一路以最快的速度飞跃至明月楼附近,才敛了魔气,徒步继续奔去。 明月楼此刻已是火光冲天,不知烧了多久。 搭建楼体的木板和石壁滚了一圈火边,摇摇欲坠,看起来像随时都要垮掉。 邶清的心骤然一缩。 他好害怕。 他害怕疯了。 比曾经回京路上的那场刺杀还要害怕。 如果江曦出了什么意外,他要怎么办? 如果他失去她,他要怎么办? 今日清晨她还带着明媚动人的笑送他离开,乖乖地说会等他回来。 他明明说过会保护她的,却一次又一次让她因为他而身陷险境。 皇帝说得对,这种时刻,他竟然没把她带在身边。 他就该强硬一些,无论如何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将她安安稳稳护好。 邶清稳了稳心神,不顾一切冲进火海之中。 * 江曦趴在地上,捂了捂眼睛。 她的眼睛好痛,胸口也有些气闷。 邶清离开后,她一个人回到四楼的房间,失魂落魄地坐了好一会儿。 等终于回神,才强打起精神问系统,究竟要怎么阻止邶清。 系统到了此刻,终于实话实说,告诉她,她会遇到危险,而邶清会放弃一切回来救她。 第84页 她就是那个扰乱他的因素。 江曦听完迷惑又生气,忍不住跟系统吵架。 “系统,你是不是疯了?” “你是觉得我任务完成得不好,想找个理由干掉我吗?” “宿主请冷静,你要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想维护世界稳定。” 系统十分肯定:“任务对象一定会来救你。” 江曦下意识否认:“不,不可能,他凭什么回来救我!” 这是他等待了三十年的机会,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怎么可能因为她放弃? 系统有些无奈,提醒道:“宿主,不管你相不相信,危险已经来了。” “着火了。” 江曦震惊,再也顾不上和系统吵架。 她下意识跑到门边就要打开门,顿了一下,还是去一旁打湿了帕子,捂住口鼻,才打开门。 火势旺盛,气息灼热,滚滚浓烟扑面而来。 浓烟熏得江曦眼睛一痛,她忍不住闭上眼。 火舌已顺着楼梯攀爬上来。 系统在她耳边大叫:“宿主,下面已经都烧起来了,不要下去,快上五楼!打开那排窗户通风!宿主,要快!” 江曦努力眨了眨眼,眨出泪水,才半睁着眼睛跌跌撞撞向上跑去。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眼睛一痛,脚下立刻被台阶绊倒,直直向前摔在地上。 下方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终于被烧断,塌陷了下去。 身后已形成了一道道火帘,再也无法回头。 她摔倒的时候,捂住口鼻的湿帕子不知掉到了何处。 浓烟呛得她咳了几声,逐渐有些喘不上气。 系统惊恐道:“宿主,你要坚持住!” 但江曦连跟系统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眼睛越来越疼,泪水愈发汹涌地流出。 系统说,邶清一定会来救她。 系统所说的确有道理,可万一系统出错了呢? 人心怎么会是这么容易揣摩的东西。 江曦不相信邶清会来救她,可大约是身体上的疼痛,让她的心也变得格外脆弱。 绝望害怕之际,她最想念的人,是邶清。 明明才分开不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他。 如果能再见见他就好了。 身后热浪的温度越来越高,火舌逐渐逼近她。 她又捂了捂眼睛,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窗边跑。 她慌乱地想着到了窗边后扯下窗帘布拧成绳子爬下去的可行性。 浓烟比大火先蔓延上来。 江曦的眼睛被浓烟熏得又是一阵刺痛,脚下没看清,再次向地面倒去。 却没有如她所想撞上坚硬滚烫的地板,而是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将她紧紧护在身前,冰冷的触感让她对高温的不适得到缓解。 那双抱着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鼻尖被清幽的梅香裹挟,那是能让她安心的味道。 日日都要听的熟悉声音在头顶响起:“曦曦,没事了,我在这里。” “不要怕,别怕,我来了。” 是邶清。 他竟然真的来了。 他来救她了。 他的声音很不稳,往日从容风度尽失。 一点都不像他。 邶清没有多做停留,低声道:“我先带你离开。” 他抱起江曦大步向窗外走去。 窗外一支羽箭的箭尖缓缓对准了江曦。 邶清抱着江曦,从窗边翻身向下跃去。 羽箭离弦,划破空气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邶清感受到凌厉风势,猛地看向冷箭的方向。 他瞬间了然一切。 原来皇帝在这里等着他。 空中并没有借力点,魔气又会腐蚀伤害江曦。 来不及了。 邶清抱住江曦,在空中转了小半圈,和她调转位置,用后背挨上那支冷箭—— 落地后,他微微偏头,呕出一大口血来。 从中箭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箭上涂着剧毒。 幸好。 他是魔之躯,这毒并不会致命。 幸好。 他来救江曦了,否则她一个人跑到窗边,中了箭必死无疑。 只要江曦还在他身边就好。 邶清顾不上去看江曦,也顾不上去擦嘴角的血迹,他腾出一只手,干脆利落将箭从后背拔出,略微打量了一下箭来的方向,随即狠狠掷了出去。 远处有人应声倒地。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去看江曦。 “曦曦可有受……” 话未说完,断在了口中。 他看见江曦在他怀中,目露惊恐地看他。 她在害怕? 她在怕他? 江曦当然看清了他所做的一切。 她还看到他瞳仁轻颤,再无往日的从容与漫不经心,就像……就像什么来着? 就像鱼儿不能离开水,他也不能离开她。 一双黑眸的爱意又深又满,一览无遗,无处可藏。 系统兴奋的声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气运已经成功转移,任务对象失败了!” “任务对象失败了”几个字狠狠撞在她心中,逼迫她去面对这个事实。 江曦终于明白过来—— 邶清好像不是有点喜欢她,而是深深爱着她。 第85页 她不是傻子。 她看懂了他的情意,却无端害怕起来。 他爱她! 他竟然爱她! 连父母都不会爱她,他居然爱她! 她颤抖问他:“气运,你没有去夺取气运吗?” 邶清笑了:“我说过,会保护曦曦的,所以我来救你了。” “答应曦曦的,我都会做到。” 他如此说,便是承认了放弃夺取气运。 他真的失败了! 放弃了唯一的机会,浪费了数年的心血,只为了来救她。 她恐惧更甚:“你知不知道你不会再有机会了!就算你救我,也不会在我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邶清垂眸,毫不在意道:“我救你,是因为我要你。若一定要在你和世界之外做出选择。” 他顿了一下,坚定道,“我要你。” 江曦的心乱了,思绪也乱了。 所有往事都毫无章法地一齐涌现出来。 她终于慌了害怕了。 双目一阵熟悉的刺痛,江曦闭上眼,流出眼泪,晕了过去。 邶清看着晕厥过去的江曦,才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他慌乱道:“曦曦!江曦!” 作者有话要说: 要先发病,才能治病,嗯。 贴一段前面铺垫的几行字,曦曦目前的心理跟这个差不多。 因为清清的爱超出她的认知了嘛 【这种好太让她无措了。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推开—— 推开到她最熟悉的安全距离,她才可以游刃有余。】 晚上就不更了,明天再来吧 第44章 真相 江曦再次醒过来时,眼前一片黑暗。 她眨了眨眼,感觉到眼睛上似乎覆了一层布,于是伸手想要取开。 手才动了动,还未抬起,就被另一只手握住。 那只手的主人在她身边低声询问:“怎么了?” 江曦听出来那是邶清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的手仍是冰冷得厉害。 声音听起来倒是平稳了很多。 昏厥前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他救她出了火海,还为她以身挡箭。 她忽然觉得害怕,只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乱了,一切都乱了。 慌乱无措让她失了理智,她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只迫切想要逃避。 顾不上问眼睛如何,现在何处,她用力将他的手甩开。 邶清本就没用多少力,又不曾对她设防,很轻易地就被甩开。 房间内跟着安静了一瞬。 很快,他低声道:“不许我碰?” 语气混杂着自责与痛苦。 紧接着鼻尖闻到梅香,料想是他靠近了一些,江曦慌乱坐起来,向后退去。 梅香没有再继续靠近。 他似乎是停在了原地,再次开口,语气里的自责与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曦曦在怪我吗?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知错,日后一定寸步不离守在你身边……” 江曦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怪你……” 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会来,又怎么会怪他? 她扯下眼睛上覆盖的布条,睁开眼—— 为什么还是一片漆黑? 江曦慌乱道:“房间内没有点灯吗?为什么这么黑?” 他敛去痛苦情绪,语气轻柔地哄她:“曦曦别怕,眼睛会好的,只是在火中熏伤了,一个月后就会好的,曦曦不要怕,我在这里。” 感受到眼睛的隐隐作痛,江曦懂了,原来是她看不见了。 梅香顷刻间变得极近,他似乎想要上前抱她,江曦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慌张推开他,口不择言道:“不要碰我。” 梅香因这一推,离她远了一些,察觉到他没有再继续靠近,江曦的喘息渐渐平缓下来。 邶清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曦曦果真是在怪我。” 江曦靠着墙蜷缩起来,平静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该来救我。” 她想明白了,只要告诉他真相,他一定不会再爱她。 甚至还会由爱生恨。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邶清的爱,但她知道如何应对别的情感。 况且,她不想再骗他了。 她近乎自虐地弯起唇:“你傻不傻,竟然为了救我,放弃唯一的机会。” 邶清淡淡道:“不傻。我说了,我要你。” “那你知道吗,我可以回家了。”江曦弯唇微笑,却笑得毫无温度。 他接话接得很迫切,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略微带了几分阴沉道:“你要离开我?” 隐隐带着震惊与愤怒的声音落入她耳中,她忽然开始庆幸眼睛看不见了。 这样她就看不见他眼里的恨意。 但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又觉得心脏像被一把弯刀生生割去,很疼,胸腔处也空洞得厉害。 “之前说过,我的确不知道如何来到这里的,但我知道怎么回去。” 江曦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认命:“只要阻止你夺取气运,让你永远留在这里,我就可以回家了。” “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我还可以再说一遍,我是为了阻止你才来到这里的,你根本不可能带我回家。” 第86页 她回忆起种种往事,无法再故作平静,终于失控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一直都在骗你利用你!” 江曦发泄一般地说完,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良久,他缓缓重复:“骗我?利用我?” 声音很轻,情绪很淡,意味不明。 江曦自虐地笑:“所以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知不知道?” 她终究还是没能用上“爱”这个字眼,这对她来说太重太重了。 大概,他也不会愿意承认吧。 江曦说完,闭上眼睛,有些害怕地等待他的怒火。 终归是她伤了他的心,他会怎么报复她? 是在她离开之前杀了她,还是留下来慢慢折磨她? 他初尝情爱,却是这样的结果,一定恨死她了吧。 明明胸腔处一片空洞,但仍感觉酸涩一阵阵涌上去,几乎叫她喘不过气。 江曦等了一会儿,房间内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屏息凝神,周围却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在。 邶清好像离开了。 江曦自虐的笑容终于淡下去。 他到底还是给她留了情面,没有对她出手。 只是离开而已。 她呆滞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邶清已经离开,那她只要等到卫无虞封后,就可以回家了。 她很努力地想回家之后要做些什么,与邶清相处的点点滴滴却不受控地涌入她脑海。 她清晰记得和他相处的每一瞬。 那时的他会掩住她的耳朵,让她不要害怕打雷,会陪她做许多平常又不起眼的事情,会轻轻抱住她,吻她的额头…… 他给了她那么多美好的记忆,给了她那么多偏爱与信任。 她几乎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可是,她终究是失去了他。 她终究是要向前看的。 眼睛感受的光亮似乎暗了一些,大约是天黑了。 屋内有脚步声突兀地响起。 江曦抖了一下,警觉道:“谁?” 脚步声顿了一下,她心心念念的声音再度响起:“是我。” 他竟然没走! 听这脚步声,并不像从外进入,而是一直就在屋内。 江曦嘴唇轻颤,好一会儿才完整说出一句话:“你没走?” 邶清又走了几步,像是点亮了屋内的灯,饶是她看不见,眼睛也能感受到温暖的光亮。 梅香缓缓向她袭来,却很克制地没有逼近。 他语气淡淡,并无恼意:“你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慌乱再次涌上心头,江曦喘息渐重,无措地重复:“我骗了你!” 邶清低低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无奈:“曦曦一直以来的不安,就是因为这个?” 他像是蹲在她面前,声音从下方传来。 江曦不禁低头。 “江曦,那你也听清楚了,我不会走的。” “与其说你在骗我,不如说你是在保护自己。” 江曦看不见他是以怎样的神情说出这句话的,只觉得难以置信。 他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是她骗了他,他却在设身处地站在她的角度考虑。 江曦别过头,冷淡道:“随便你。你若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邶清顿了一下,柔声道:“曦曦这是还在怪我,还在生气吗?” “好,我陪你,等你消气。” 江曦没有说话。 原来他以为她在生气。 也好,等他这样哄到厌烦那一天,就会离开她吧。 江曦从来没有告诉过邶清,她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因为不正常的家庭与父母关系,她没有办法以正常的姿态接受被爱,没有办法正常地进入一段感情。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好。 他真的可以爱着这样的她吗? 梅香似乎靠近了她一些,但又很快离开。 他站起身道:“既然曦曦还不许我碰,我去让阿语来陪你说话。” 脚步声渐渐远去。 江曦沉默着没有说话。 * 邶清出了房间,来到院外。 阿语到他面前现出原形,见他脸色仍有些苍白,担忧道:“主人你的伤还没好!” 邶清垂眸,淡淡道:“过些日子会好的。” 阿语虽然担忧,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主人若是肯离开小江曦一会儿,用魔气治伤,伤一定早就好了! 也不会如现在一般,每时每刻忍受剧毒的折磨。 他忽然道:“阿语,你过来。” 阿语不明所以地小跑着过去。 邶清从袖中取出一枚神丹,道:“此物是昔年我从神族之人手中所得,可助你化形,你化了形,便去陪她说话吧。” 他顿了顿,又道:“这段时日,你大约要多照顾她一些。” 阿语意外又不解:“主人你不照顾小江曦了吗?” 邶清移开目光,剧毒的折磨让他有些疲惫。 良久,他淡淡道:“你去吧。” 阿语接过神丹,又看了看邶清才离开。 它还是第一次见主人虚弱的样子。 * “小江曦,你好些了吗?” 一个有些轻快的活泼女声伴随着脚步声,在屋内响起。 第87页 江曦怔了怔。 会叫她小江曦的,只有阿语。 可是这个声音…… 江曦试探道:“阿语?” 阿语立刻应道:“是我!” 江曦疑惑道:“阿语,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阿语提了食盒放在桌上,回道:“因为我化形了呀!阿语和小江曦一样是姑娘家呢!” 江曦也有些替阿语高兴,真心夸赞道:“阿语好厉害,这么快就可以化形了。” 阿语不好意思地回道:“才不是阿语厉害,是主人帮助阿语化形的呢!” 江曦听阿语提起邶清,顿了顿,不着痕迹地引起另一个话题:“好香,你带了吃的来吗?” 阿语又去扶江曦坐到床边,蹲下帮她穿鞋:“是呀,小江曦很久没吃东西了,一定饿了吧。我扶你过去。” 江曦被阿语搀扶着坐到桌边,阿语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粥:“小江曦这么久没吃东西,先喝完粥垫一垫吧,我来喂小江曦!” 江曦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可以的。” 阿语没再强迫,点点头道了一声好吧。她将勺子塞到江曦手里,盯着江曦舀了一勺粥,极缓极缓地抬起,送入口中。 她又看了看江曦的脸,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啊”了一声:“之前大夫说了小江曦的眼睛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我去拿白绫过来!” 阿语说完立刻起身,江曦却因为这一句话分了神,手一抖,还冒着热气的粥便从勺中撒了下去。 江曦感觉到勺子一轻,预想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一只冰冷的手覆在她手背上,热粥尽数撒在了护着她的那只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别着急,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嘛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写清清身上的梅香了吗() 其实曦曦以为清清离开了,但他一直待在房间盯着曦曦沉思 至于他这段时间想了些什么,你们可以脑补一下 这章就算13号的更新了哈,下次15号再更 嘿嘿,至于阿语为什么是女孩子,清清你自己说吧 清清(冷笑):我会让男性生物在曦曦跟前打转? 第45章 心病(二合一) 江曦的手还扶着碗边,感受到手背上的触感,她怔了怔。 阿语听到动静也停了下来,惊呼道:“主人!” 邶清没有理会阿语,只低声问江曦:“可有伤到?” 阿语的声音靠近了些:“主人你的手……” 邶清打断阿语,冷声道:“去取白绫来。” 阿语安静了一瞬,立刻应道:“好的主人。” 江曦沉默听着这一切,等两人都不再说话,才轻声问道:“烫伤了吗?” 邶清弯了弯唇,声音落入江曦耳中更温柔了些,像是心情变好了:“无碍。” 阿语这时取来了白绫,问江曦:“小江曦是想让阿语帮你,还是主人帮你?” 江曦小心抽出手,伸向阿语的方向:“我自己来吧。” 阿语犹豫着看了几眼邶清,见他并未反对,才将白绫递给江曦。 江曦双手将白绫覆在眼睛上,手中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又问道:“你的箭伤怎么样了。” “主人他……”阿语刚开了头,就被一个冷眼吓得住了口。 邶清笑了笑:“也无碍了。” 江曦本想再多问问,上次烫伤一夜就好,这次的箭伤也可以这么快就好吗,但她对当下的状态仍是诸多不适应,似乎一夕之间两人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最终什么也没多问,只点头道:“那就好。” 阿语打了水取了帕子过来,想着邶清不喜欢旁人近身,犹犹豫豫将帕子递给他,才转身收拾起桌子来。 之后又重新盛了一碗粥,看了看邶清,主动递上去。 邶清接过粥,将擦过手的帕子扔在一边,坐在江曦面前,温柔道:“我喂你,好不好?” 江曦此时已覆好了白绫,双手有些不自在地攥紧了裙角。 他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正思绪纷乱时,唇边触到勺子,她不自觉张开嘴,喝了进去。 比起刚才的热气腾腾,这一勺温度刚好,不烫,却又带着暖意。 勺子底部没有多余流下的液体,料想是舀起粥后又在碗边仔细地刮过。 见她安静喝下了粥,邶清无声地笑:“很乖。” 喝了第一口,之后的每一口都变得自然起来。 吃完饭后,邶清又让阿语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他问:“要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江曦:“阿语呢?” 邶清轻笑:“曦曦,我不会让阿语看的。” “不止阿语,谁都不可以。” 他突然直白的话又勾起了江曦的慌乱,江曦呼吸乱了:“为什么?难道你能一辈子都不离开,就这样陪着我?” 邶清毫不犹豫点头:“自然能。” 江曦低头,咬了咬牙,挤出几个字来:“我不信。” “你迟早会离开的。” 她终于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梅香忽然向她靠近,他离得很近在看她,声音也近在耳畔:“为何不信?” 江曦笑得有些自嘲:“因为所有人都会离开我。连人人赞颂的父母都会,你凭什么不会?” 第88页 原来这就是她的心结。 邶清一瞬间了然,最该爱她的人都没有爱她,所以她不相信有人会爱她。 所以她对旁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他不禁想起曾经抱他大腿的小丫头被娘亲领走时,江曦眼里流露出的羡慕。 那时他以为她在羡慕养育子女,现在想来…… 原来她是在羡慕小丫头的娘亲。 他又想起江曦曾经笑着对她说,她是被宠爱着长大的。 就像孤零零的孩童看着旁人,明明很羡慕,却只是强撑着自己鼓励自己,没有那些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江曦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 若不是经历后来这些,他也不会料到她内心是如此伤痕累累。 邶清凝视着江曦,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凭我爱你。” 江曦身体猛然一颤,像是不能接受一般拼命摇头:“别说了……” 邶清知道要给她些时间,于是起身道:“我让阿语扶你去沐浴。” * 阿语扶着裹了一层里衣的江曦坐进了浴桶。 她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问道:“小江曦和主人这是怎么了?” 江曦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到阿语以为她不会回答,正要离开时,她忽然开口道:“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阿语不懂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好奇道:“小江曦生病了吗?” 江曦点了头。 心理疾病也算是一种病。 她理智上相信邶清是真的爱着她,感情上却控制不住想要逃避远离,一直逃到她的安全距离。 她与他的每一次接触,都要极力克制按捺自己想逃开的冲动。 她想她是真的很在意邶清,如果她逃开,他会难过的。 而她舍不得他难过。 阿语更奇怪了:“可是之前看大夫,除了眼睛,并没有伤到其他地方呀?” 江曦轻松笑了笑:“没关系,我没事。” 阿语只好道了一声好吧,又叮嘱道:“小江曦沐浴完一定要喊我进来扶你!如果被主人看到我没有扶你,他一定会生气的!就当是为了阿语,好不好!” 江曦笑着点头答应:“好。” * 阿语来到院外,看见邶清浅浅皱着眉,似乎又在被剧毒所折磨了。 她担忧道:“主人为什么不告诉小江曦?” 邶清看了她一眼:“不必让她担心。” 阿语又道:“主人,小江曦说她生病了,阿语不明白除了眼睛还有哪里有问题?” “生病?”邶清缓缓重复,“她是这么和你说的?” 阿语点头:“阿语是想帮主人多问问的,可是小江曦又说她没事。” 她目露困惑:“生病了也会没事吗?” 邶清沉默了一会儿,道:“阿语,凡人不止身体会生病,心也会。” 阿语恍然大悟:“小江曦是心里生病了吗?” 邶清“嗯”了一声,轻轻道:“所以别怪她,别生她的气。” 阿语认真记下邶清所说的话,又问:“那小江曦的病会好吗?” “会的。”他露出了一个恍若冰雪消融的笑,“给她一些时间。” * 江曦沐浴完又被阿语扶着上了床。 她取下覆眼的白绫,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更漏在夜里滴答滴答地响,江曦回忆起上次这样毫无睡意的时刻,忍不住弯唇而笑。 那时候她还满脑子都在想邶清到底喜不喜欢她。 如今再回头看,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实他一直都爱着她,只是她不敢深想,不敢用心去体会。 他会屈膝为她抹药,会给她剥荔枝,会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 江曦嘴角笑容淡下去,她忽然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应该让他知道全部后再做出选择,那时候,无论什么结果,她都认。 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紧接着,雷声滚滚。 江曦身体猛地一僵,还未再有更多的反应,周身便立刻有梅香环绕,被人抱进了怀中。 他动作那么快那么及时,像是一直都待在房间里守着她,却很克制地什么都没做。 那双手轻掩住她双耳,嗓音沉沉道:“别怕,我在这里。” 他的手仍是一片冰凉,她却隐隐觉得比白日要好了一些。 江曦靠在他胸膛前,想要逃避的冲动和踏实的安心感诡异地纠缠在一起,她努力平静下来,去听他的心跳声,感受着渐弱的雷声。 过去数月,每一次遇到下雨打雷,他都会很及时地将她抱在怀里,将她照顾得很好。 就如他所说,在他面前,她好像真的娇气一点也没关系。 江曦闭上眼睛,安安静静,没有挣扎。 踏实的安心感逐渐占了上风,还随之伴有一种被安稳爱护着的感觉。 邶清没想到江曦这么乖,唇角微微上扬:“不怕我了?” 江曦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又不想让他觉得被忽略,于是轻轻道:“你好冷。” 邶清顿了一下,松开了她一点,将被子向上拉起,仔细裹住她,才重新抱住她,低低问道:“这样呢?还冷吗?” 不知怎的,江曦忍不住想笑,心里又酸又暖。 她分明是关心他,他却总是以她为先。 第89页 她小声道:“不是这个意思。” 被他抱了一会儿,江曦逐渐适应了一些和他的接触,于是动了动胳膊,伸手小心翼翼探进他的衣服,抚上他的后背。 他的身上也很冷。 江曦边摸边问:“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所以才这么冷?” 邶清身子僵了一下,继而很快放松,轻笑着反驳:“是没好,但很快了。” “可你身上,手上,都很冷。” 他给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理由:“因为我是魔。” 江曦没有再继续问。 大约是魔还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地方。 “伤在哪里?” 他引导她:“曦曦的手,再往上一点。” 江曦的手听从指引,向上摸去,果然摸到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那支箭来势凶猛,又急又狠,没想到这么快就只剩一道浅伤了。 看来他的自愈能力的确很厉害。 江曦轻轻摩挲了几下那道伤痕,低声问道:“会很疼吗?” “不会。” 江曦垂下双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对不起。” “之前的那些,我都不是故意的,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原本是想让阿语转达这句道歉,但思索一番后又放弃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她应该勇敢地直面问题。 今夜就是很好的时机。 邶清在她耳边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没关系。” “我没有怪过你。” 感受到他的包容与耐心,江曦的心更安定了一些。 原来她在求护身符时许下的愿望,早已成真。 他没有恨她,也没有怪她,更没有生气。 终于,她鼓足勇气,道:“我们谈谈,好不好?” 窗外的雷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只有雨声仍在作响。 邶清放开江曦,扶着她坐好:“曦曦想谈什么?” 江曦咬了咬唇,诚实道:“我有些害怕你的接触。” 那是她心理疾病的生理反应,她几乎没办法控制。 她说完这句话,房间内没什么动静。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听不到他的声音,极力忍着慌乱继续道:“我大概是有些病,一旦超出某个界限,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推开。” 所以得知他爱她,超出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她就会忍不住想要推开他。 江曦语气越来越无措:“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她笑了笑,笑容中的沉重一闪而逝:“我不知道怎样才会好,什么时候才会好。又或者一辈子都不会好。” “所以。”江曦低头,“你若是接受不了,或者觉得疲惫,可以随时离开。” 她努力轻松地笑,“不管怎样,我都可以接受。” 邶清轻声道:“曦曦,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什么。” 江曦抬头,面对着声音的方向。 “睡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对我负责。” “只要待在我身边,曦曦想做什么都可以。” 两种不同时刻的声音逐渐在她脑海中重合,江曦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轻颤。 他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坚定地选择她,连一分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原来被人坚定选择,是这个滋味儿。 她直到此刻才明白“待在他身边”的深意,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择重舍轻,她对他来说,从来都是重的那一个。 “曦曦若是害怕,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从——” 邶清握起她的手,“这个开始。” 江曦颤抖了一下,强忍着没有抽开。 他弯唇而笑:“曦曦很勇敢。” 语气里的夸赞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耳边雨声渐微。 江曦忽然像是得到奖励的小女孩儿一般笑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吗?” 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是很轻很浅的一个吻。 邶清克制地轻吻她手背,看着她有些局促不适应的模样,声音温柔道:“可以。” “试着依赖我,好不好?” 他的手寒冷如冰,江曦却莫名从心底生出暖意,似乎只要被这样一只手握着,即使身处黑暗,她也无所畏惧。 像是覆盖了层层积雪的红梅,积雪压弯了红梅,扑簌扑簌掉下,红梅却依旧顽强挺立,在一片白色中绽放出一抹红。 江曦抿了抿唇,最终道:“再给我些时间吧。” * 六月的雨来去都很快。 清晨的空气带着雨后的凉爽与泥土的清香。 江曦自己穿好衣服,就被一只手握住,她仍有些不适应地轻颤了一下。 邶清看到她没有抽开手,勾了勾嘴角:“曦曦今日也很勇敢。” “要出去透气吗,我扶你。” 江曦轻轻点头。 他替她覆好白绫,扶着她来到院内的石桌旁坐下。 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但石桌和凳子早就被收拾过,一点积水都没有。 江曦抚平裙子坐下,手指挨过凳子边缘,很干净。 阿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路靠近。 “小江曦,你醒啦,快来尝尝我买的包子。”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语气轻快道:“不知道小江曦喜欢什么味道的,所以我每样都买了一些。” 第90页 “我……” 江曦才说了一个字,邶清就先开了口问道:“怎的去了这么久?” 她又默默把话咽回去。 阿语语气带上困惑:“主人,好奇怪,阿语上街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我,甚至还有人上前想动手动脚……” “不过主人你放心,阿语绝对没有惹事!” 江曦闻言顿了顿。 那些人会如此,大约是因为……阿语很漂亮。 虽然她在现代会有很多人喜欢她,但自从来到这里,桃花就仿佛凋零了。 说起来她还没有见过阿语化形的模样。 不过之前被阿语扶过,仅有的接触也能感受出她身量纤纤,皮肤细腻。 江曦问道:“阿语,你化形后是什么模样?” 阿语:“我吗?”她低头打量了自己一圈,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身材很瘦,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怎么了?” 听这个描述,阿语似乎真的很漂亮。 江曦笑了笑:“没什么,看来阿语化形后很好看。” 阿语有些激动。 其实在她看来,小江曦才是真正的倾城之色,她有一种旁人都没有的气质。 从美人口中出来的夸赞总是格外动人,阿语有些害羞:“小江曦真好。” 她蹦蹦跳跳地离开去修炼,看得出来心情极佳。 邶清在她身旁坐下,打开食盒轻声问她:“曦曦喜欢哪个味道的包子?” 江曦实在有些在意阿语的外貌,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阿语好看吗?” 邶清手一顿,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他皱了皱眉,回道:“记不清了。” 江曦心情忽然没由来得好起来。 那时他说过,他记不住她们的脸,原来是真的。 邶清看着江曦的唇角上扬了一点,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 他忽然悟了点什么。 他低声而笑:“醋了?” 江曦敛了笑容:“没有。” “包子,要豆腐的。” 邶清反倒不急着给江曦递包子了。 他一只手支着头看她:“真的没有?” 声音比平时轻了一些,尾音上扬,带着些撩拨和蛊惑。 江曦:“……” 她好像总是会被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撩到,总是对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承认时,邶清又握了握她的手:“我只想要曦曦一个人,也永远不会离开曦曦,曦曦可以放心。” 江曦心里又久违地泛起甜意,唇角重新上扬:“嗯。” 邶清这才从食盒中挑出豆腐包子取了出来。 江曦感受到梅香的靠近,伸手去接包子,却接了个空。 他将包子递到她唇边,好笑道:“包子烫,曦曦张嘴。” 江曦听话地张开嘴,咬下一口包子。 邶清伸手,用指尖帮她擦了擦唇角。 江曦心思微动。 她好像真的可以试着依赖他。 * 接下来几日,邶清如他所说,从牵手开始和她接触,从不逾矩。 江曦从开始的颤抖不适应,逐渐变成了自然接受。 邶清又开始试着抱她。 那日雨夜是情况特殊,平日里他抱江曦,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她的僵硬与不适应。 但他有足够的耐心。 偶尔他看着江曦的睡颜,会想起气运的事情。 他原本确实想从谢临身上得到点什么,然而他摸一摸江曦的脸,眼神便蓦然柔软起来。 算了,只要江曦还在他身边就好。 她那日失控地对他说都是在骗他利用他,他其实都明白的,是因为她不想骗他。 她若有心瞒着,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 可她还是说了。 他也明白,江曦过往种种,每一个心动的眼神,每一次靠近,都是真的,她也同样爱着他。 他存世万年之久,若连真实的心意和别有用心的接近都区别不出来,那才是真的虚度光阴了。 她说可以回家了,却始终没有消失不见。 他猜测,或许是还有什么条件。 他等着江曦开口,告诉他最后的条件是什么。 而他会在条件达成前,留住江曦。 他们是相爱的,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放弃了最重要的东西,她是一定要对他负责的。 他从来不是什么付出不求回报的良善之人,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他都一定会牢牢握住。 * 江曦自那日之后,会每天清晨确认一遍邶清还在不在。 似乎不如此询问便无法安心。 而邶清每日都会耐心十足地回应她,他在这里。 每每当他回应后,她才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来。 曾经缺失的安全感似乎也在一点点重新建立。 而这些时日,邶清冰冷的手似乎也暖起来了,虽然摸上去仍带着凉意,但相较于一开始,已经好了太多。 她又多问了几次他的手到底怎么了,却总是被他模棱两可地带过话题。 她察觉出他并不想说,便不再多问。 她想,应该不是什么大碍。 江曦的眼睛慢慢不再隐隐作痛,到底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但她仍每日覆着白绫静养。 第91页 而她自从和邶清坦白一切后,心里不再装着事,人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甚至有时候和邶清说话,会觉得不似从前但更胜从前。 直到第十日,卫无虞带了点心来看她。 她看着江曦气色状态一切俱佳,真心实意为她高兴,颇为开心地唤她:“曦曦!”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解释一下,回避型依恋发病的时候会真的很排斥身体接触的,是生理上的反应,没办法控制 就像抑郁症是控制不了负面情绪,回避型依恋也控制不了逃避 不要骂曦曦,我真的觉得她很勇敢 即使觉得没有结果也勇敢地想和清清谈恋爱,会勇敢地向他坦白一切,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的心病 她一直都很积极地在面对一切 至于想要治好回避型依恋,就是坚定的选择+陪伴,还有重新适应身体接触 前期我写那么多身体接触,就是让曦曦在【他不可能喜欢我】的绝对安全范围里,去适应清清的接触,这样后期才可以破局 (小声)其实我挺喜欢自己笔名的,式微不思归=天黑不回家,因为我是夜猫子,喜欢睡你**起来嗨 我感觉这章就甜回来了呢!你们真的没有人聊剧情嘛,哭哭 第46章 选择 江曦听出卫无虞的声音,第一反应却不是高兴,而是慌乱伸手,抓住身旁邶清的衣袖,紧张道:“有人来了,你戴面具了吗?” 邶清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无碍,她知道。” 卫无虞是独自一人进入院中的,她听到两人音量不高不低的对话,走上前,把点心摆在桌上,才笑着宽慰道:“曦曦放心,我不会告知于旁人。” 江曦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卫无虞细细看了一会儿江曦,才道:“抱歉,宫中诸事繁多,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曦曦眼睛可有好些?” “是好些了,不过虞儿怎知我在这里?”江曦好奇道。 卫无虞不禁看了一眼邶清,笑着问:“曦曦在此处待了十日,莫非还不知现下身居何处?” 江曦愣了愣。 她好像真的没注意这些时日都在哪里。 卫无虞:“这里是谢府。” 当日城破,城中一片大乱,邶清抱着昏迷的江曦去找了卫无虞。 那时的卫无虞虽与谢临互许终生,却因未行嫁娶之礼,不曾与谢临同住。 卫无虞看着一身寒意的邶清翻窗而入,正要高声唤人,又在看清怀中之人时生生止住。 怀中之人是国师夫人姜曦,所以…… 她乍然明白过来眼前之人便是日日以面具示人的国师。 邶清对卫无虞道:“你救她,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卫无虞思绪转得很快。 她在看清邶清年轻俊美的容颜后便明白过来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国师不老不死,并非凡人,他有着凡人无法窥探的力量。 况且,他的容颜外表,与阿临同她描述过的相助之人一模一样。 原来是国师一手推波助澜,亡了卫国。 如此强大之人……万不能与他为敌。 卫无虞垂眸笑了笑,不慌不乱道:“虞儿确有一事,希望您能答应。” “还望您不要对我朝出手。” 卫国已亡,邶清自然也不再为国师,但她仍使用了敬称。 邶清冷淡抬眸:“这便是你救她的条件?” 卫无虞轻轻摇头:“这只是虞儿的请求,并非用来交易的条件。” “无论您是否开口,虞儿都会救她。” 邶清垂眸看了看江曦,道:“可以,我答应你。” …… 江曦喃喃道:“原来是谢府。” 卫无虞笑着解释:“曦曦需要静养,我与阿临居于宫中,谢府空置,所以才让你们暂住此处。” “那谢将军他……”江曦忽然意识到如今谢临已是新君,又改口道:“那陛下他……” 卫无虞并未计较,继续解释道:“阿临说,一切由我做主。” 江曦笑了笑,真心感激道:“多谢你。” 卫无虞:“曦曦曾帮我递过护身符,那时我便说,日后若有所需,我自当尽力相助,曦曦不必在意。” 江曦点了头,用手指轻轻勾了勾邶清的掌心,询问道:“我和虞儿说会儿话好吗?” 邶清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低声道:“要说什么?” 她唇边忽然扬起一抹笑,刚刚好的弧度带了几分他熟悉的狡黠:“姑娘家的悄悄话。” 邶清看着江曦的笑,有一瞬间的恍神,最后失笑道:“好,若是有事,就叫我的名字。” 待邶清离开后,卫无虞坐在了江曦身旁。 江曦微笑着感慨:“看来陛下对虞儿很好。” 卫无虞露出羞涩笑容:“曦曦的夫君待曦曦也很好。” 听到夫君二字,江曦的脸蓦然一烧。 “说起来。”卫无虞双手握住江曦的手,问道,“在我刚来之时,曦曦会问他是否戴了面具,便是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吗?” 江曦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 卫无虞继续道:“他……并非凡人,曦曦怕吗?” 第92页 江曦摇头。 她从未因为邶清是魔而怕过他。 但她觉得卫无虞问话有些奇怪,道:“你是想劝我离开他?” 卫无虞无奈地笑:“我并未有此意。虽然世人畏惧妖魔鬼怪,但那又如何?真心最重要。” 她神情流露出一点怀念:“曾经卫国人人视武将为下等人,但那又如何?阿临永远会是虞儿心中的英雄。” 说完又拍了拍江曦的手,“曦曦,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 江曦怔住。 她差点忘了,卫无虞从来就不是一个在意世俗的人。 “那日他抱着你来寻我,让我救你,我曾问他一个问题,这么多人可以救你,为何偏偏找我,就如此相信我吗?曦曦可知,他是如何回答的?” 江曦忍不住抓紧了卫无虞的手,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信我,而他信你。” 江曦神色微微动容。 邶清到底是有多信任她? 卫无虞从进了院子,便细心察觉到两人比之前多了些距离,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忍不住道:“曦曦若是心悦于他,便无需在意许多,人生苦短,好好与他在一起才是真的。” 她意味深长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江曦不由接道:“不如惜取……” 眼前人。 卫无虞笑了:“看来道理曦曦都明白。” 江曦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陛下应当会封你为后吧。” 卫无虞笑起来,声音充满了幸福:“二十日后。” 原来这本书的内容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她到底还能不能奢望和邶清在一起呢? 卫无虞起身拍了拍裙子:“宫中事务繁多,今日只能抽空看你这一会儿,现下我也该回宫了。” 江曦望向卫无虞声音的方向:“好,虞儿路上当心,我会……再想想的。” 卫无虞离开后,江曦又独自静坐了一会儿,最后在心里道:“系统,你还在吗?” 系统很快回应:“宿主,怎么了?” “卫无虞的封后大典,是在二十日后,对吗?” “是的,封后大典结束后,宿主就算顺利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 江曦抿了抿唇,第一次冒出一个想法。 “任务结束后,我必须……回去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按理来说,任务结束后,是该把她送回去的。 但它对江曦的眼睛一直有些愧疚。 于是回道:“并非必须回去。” “宿主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 “宿主是改变主意,想留在这里了吗?” 江曦没说话,但系统知道她内心已开始动摇,于是道:“宿主可以等全部剧情线结束后再告诉我答案。” 结束与系统的对话后,江曦坐在院子里出神。 风不知何时变得大了起来,还带了一些冷意,很快,一滴雨落入她发间。 她不禁仰头,却并未再感受到雨点,只听到急促的雨声落在油纸伞面的声音。 身边萦绕着清冷梅香,她不禁伸手想握住什么,很快便如她所料被一只手稳稳握住。 邶清举着伞问道:“下雨了,要进屋吗?” 江曦反握住他的手,摩挲了几下问道:“我的眼睛会好起来吗?” 她的眼睛需要一个月来恢复,而亡国到封后大典,也是一个月。 如果她选择回家,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邶清了? 邶清只当她是失明久了有些不安,柔声安慰道:“会好起来的,曦曦怎么这么问?” 江曦顿了一下,坦诚道:“想看看你。” 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他将伞柄放入她空着的手中,又微微俯身,带着那只相握的手抚上他的脸庞:“怕忘了我的模样吗?曦曦可以来摸。” 江曦小声反驳:“不摸也不会忘的。” 她大概是再也忘不掉他了。 虽那么回答,手却很遵从内心的想法,在他脸上一点点轻移。 抚过他的眉眼,抚过他的鼻,抚过他的唇。 最后满足地松开手,笑着道:“好啦。” “抱歉,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忘了叫你进来。” 邶清顺着她的话问:“在想什么?” 江曦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不愿再骗他,于是道:“在想……回家的事。” 他安静了一瞬,声音蓦地冷下来:“江曦,不许离开我。” 不管在什么事情上,他都脾气很好,很纵容她,却唯独在这一件事上,他的在意已经到了她难以想象的程度。 江曦忍不住好奇:“可你的寿命无穷无尽,就算我留下来,也总有一日会离开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原来曦曦是在担心这个?”邶清抬眸看她,重新牵起她的手,“那么,曦曦是希望我变成凡人,还是想要入魔?” “只要曦曦待在我身边,这些都不会是你我之间的问题,知不知道?” 江曦微微张着嘴,有些吃惊:“变成凡人?入魔?” “嗯,魔想要变成凡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他顿了一下,“不过入魔并非是同我一样的魔,只是可以把你的魂魄放入一具魔之躯里。这样的魔之躯并不会有魔的力量,但可以不老不死,不受魔气侵扰。” 第93页 江曦怔怔道:“可你说神魔几近灭绝,这样的魔之躯,又从哪里来?” 邶清笑了,笑容里有她看不见的执着:“当然是用我的骨和我的血,来做一个魔之躯。”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应该19号晚上更 但如果回到血了,可能会提前 前面写了好多这个院子和房间的剧情,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好奇他们在哪里 男二女二彻底杀青了 我感觉我写的像二人转,一直都是清清曦曦在贴贴 第47章 爱意 江曦惊至无言。 若他变成凡人,那便是放弃了无上力量与无尽寿命。 若他用骨血新塑一个身体,那便要承受剔骨之痛。 她从不知他的爱意深沉至此,原来他一直都念着同她长长久久。 她可不可以认为邶清真的很爱她? 她又到底能不能承受这样的爱? 四下雨声越发急促,不时有泥点溅起。 江曦的裙边很快湿了一层。 她呆呆感受了一会儿脚腕与小腿下方的湿意,蓦地想起他有洁癖,那他的衣摆一定也…… 她抿了抿唇,轻轻略过上一个话题,道:“雨大了,要不我们先进屋吧。” 梅香骤然靠近她,耳边传来一声提醒:“伞握稳了,别淋到自己。” 江曦连忙握紧了伞,紧接着身下一空,被横抱了起来。 邶清抱起她向屋内走去,宽慰她道:“别害怕,我不逼你。” “曦曦可以慢慢想,我就在这里,哪儿不去。” 江曦微微仰头。 虽然她看不见,但她知道所望之处,他就在那里。 心里生出一分淡淡的安心,她低低应道:“嗯。” 邶清将她放在床上,柔声问道:“裙子要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江曦摸了摸裙子。 湿湿的,贴在腿上有些不舒服。 “我想沐浴,可以吗?” “阿语还未回来。”他笑了一声,“曦曦一个人我不放心,不如先把衣服换下来再……” 江曦小声打断道:“其实你也可以的。” 她仍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鼓足勇气,主动向他张开双手,“抱我去沐浴,好不好?” 如卫无虞所言,不如惜取眼前人。 她也该试着去战胜自己的心魔。 邶清俯身抱住江曦,伏在她肩头静了一瞬,才声音低哑道:“好,我抱你去沐浴。” * 江曦坐在浴桶里,水面上漂浮了一层桃花瓣,遮住了某些风光。 她蒙着白绫看不见,肩头触到什么东西,她捞起来好奇问他:“你放了什么东西?” 他如实回答:“阿语的桃花瓣。”说罢又很贴心地解释,“我怕曦曦害羞。” 江曦原本未想到这一层,被如此一提,反倒红了耳根。 她没话找话道:“你之前说,神魔数量稀少,到底有多稀少?” 邶清皱眉回忆了一下,道:“算上我,大约还有三人。” 这个数量比江曦想象的还要少很多。 不过细想后又觉得合理,若是数量过多,恐怕书中平衡会被打破。 江曦好奇道:“魔都会如你一般好看吗?” 邶清的身形顿了顿。 他突然笑了一声:“怎么,若是他们比我还要好看,曦曦就要去喜欢他们?”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江曦说喜欢好看的。 怎么随便问问都要吃醋…… 江曦失笑:“你的重点怎么是这个,难道不该是如你一般好看吗?” “天地孕育之物没有缺陷,所以神魔的外表都很完美。” “但是江曦,太迟了,我绝不会放你离开,你只可以喜欢我。” 再次听到如此直白的话,已不像一开始那般恐慌惊惧。 江曦悄悄按了按心口。 心跳略快,逃避的冲动减弱了很多。 她似乎逐渐能控制自己了。 江曦笑了,摇头坚定道:“我只喜欢你。”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他一般了。 邶清注视着她,黑眸中有她看不见的波澜在起伏。 眼神深处还有谁都看不见的东西在汹涌。 她终于重新对他说出喜欢,那总有一天,她也会承认爱着他的吧。 他一定会等到的。 * 阿语莫名其妙不再被允许陪江曦沐浴。 困惑之间,她又看到主人抱着小江曦,而小江曦并未有反抗,终于后知后觉地高兴起来,小江曦的病似乎又好了一些,主人都可以陪她沐浴了呢! 她顿时对主人的决定感到理解。 毕竟主人的占有欲一向很强。 六月多雨,当再一次雷声过后,邶清要下床离开,江曦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在他背后小声道:“要不要一起睡觉?” 感受到他身体一僵,迟迟没有动作,江曦脸一热,匆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不要抱着我睡觉?” 他从前最喜欢抱着她睡觉了,哪怕什么都不做。 可是这些时日,他都是独自守在床边坐到天明。 邶清反握住她的手,又坐回来,低低道:“雷声已经停了,曦曦还在害怕吗?” “不是。是我想试试。”她声音带上一丝不确定,“你不愿意吗?” 第94页 他没说话,安静抱着她躺下,手轻轻抚摸她的乌发,良久才叹息道:“怎么会不愿意。” 他是魔,不需要睡觉,也从不入梦。 但当他重新抱着江曦躺下那一刻,忽然觉得眼前一切如梦一般。 虽然他们日日都在一起,日日都会说话。 但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若真的有朝一日她离开他,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江曦靠在他胸前,摸了摸他的手,虽然还没恢复到熟悉的温热,但已经不冷了。 她轻轻勾起唇角。 * 距离封后还有五日的时候,江曦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时邶清正在念书给她听,阿语在一旁给她剥瓜子。 一个轻浮又带着些张扬的声音猝然在高处响起:“邶清,你与妘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邶清念书的声音停了下来。 莫名的,江曦感觉到他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她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直呼邶清的名字,若是有,那便只能是…… 同类。 阿语声音发颤:“主人……” 江曦慌张伸手去抓邶清的衣袖:“怎么了?” 邶清握了握她的手,声音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叮嘱阿语:“在她身边,别离开。” 阿语虽然害怕,但还是点头道:“好的主人!” 江曦闻言更慌,另一只手也握上去:“你别走。” 高处传来一声笑,像是觉得有趣,那人道:“昔年被无数女魔纠缠都不屑一顾的邶清,如今竟也为了美人折腰,沉醉在温柔乡里,该说你转了性,还是失了智?” 妫风说完扫了一眼江曦,“啧”了一声:“还是个瞎子。” “那些个女魔若是知道,还不得气到活过来。” 邶清站起身来,冷冷看他:“有事?” 妫风懒洋洋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臂:“几百年不见,路过看到你,来问候一声。” 邶清冷笑。 妫风见他不接自己的话,觉得无趣,又挑眉道:“我的确有事要告知于你。不过,魔族之事,外人听了不大好吧?” 邶清会意。 他侧身,温柔帮江曦理了理碎发:“我很快回来。” 江曦咬了咬唇。 这些天他日日都在身边,并未觉得有什么,直到此刻他要离开,她才惊觉心里有什么感情控制不住了,叫嚣着倾泻而出。 她点头,第一次恳求道:“快点回来好不好,我害怕。” 额间传来温热的触感。 听到她说害怕,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邶清忽然情动,控制不住吻了她的额头,答应道:“好。” “别怕,曦曦会一直在我视线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曦曦。” 这一切被妫风尽收眼底,他大感新奇,连连感叹:“你和妘裥是不是都疯了。” 邶清松开江曦的手,阿语立刻站到江曦身边,紧张道:“小江曦你别怕,阿语一定会保护你的。” 江曦抓住阿语的手,有些不安道:“他在哪里?” 阿语看着屋顶邶清一步步站定,回答道:“主人在屋顶上。” 江曦的心放下了一点:“那就好。” 阿语又看了看高处一黑一红两个身影,自言自语担忧道:“主人和他会打起来吗?” 邶清说过,没有人能伤到他。 就算打起来……阿语的语气为何如此担忧? 江曦的心又高高悬起:“什么意思?他会受伤吗?” 阿语忽然意识到什么,摇头道:“不行不行,主人不让我说的。” “不让……说什么?”江曦艰难回道,心里一沉再沉。 那双冰冷的手忽然跳入脑海中,答案似乎已经出来了。 她用力抓紧阿语的手,焦急问道:“他身上那么冷,是不是因为受伤了?” “阿语,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阿语心软,被江曦央求得没办法,思考着主人的伤快好了,才道:“小江曦……主人身上,一直都有伤。” 一直都有伤。 果然。 她早该明白的,那双手冷得太过异常了。 “伤在哪里?”她声音颤抖道。 “主人中的那支箭上有剧毒。”看着江曦神色担忧又焦急,阿语一狠心,索性全部说出来,“原本主人是可以靠魔气来疗伤的,但主人因为那场大火,再也不肯离开小江曦半步,所以伤才迟迟未好……” “小江曦,你可能不知道,魔的力量是很强大很强大的,凡人连一点点都承受不住,主人一定要离开一段距离使用魔气,才不会伤到小江曦。” “小江曦,你也很关心主人的对不对?”阿语小心翼翼道,“你可不可以早点和主人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阿语能感觉到,主人真的好喜欢小江曦。” 迟来的真相给了她一记重击。 她呆滞坐在桌旁,阿语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良久,她轻笑出声,眼眶骤然湿润。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注音服务,妫(guī)风,妘(yún)裥(jiǎn) 随便选的古老姓氏,后一个名字来自基友 我是个取名废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有些角色从头到尾连个名字都没有(?) 真的在收尾了,你们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呀,涩涩不行,晋江不让! 第95页 有一个番外是if线(假如曦曦回家了又重新回到书中世界),个人认为有点甜虐吧,但应该挺好看的! 今晚还有一更,可能在凌晨,因为我码字速度垃圾 感谢在2022-06-16 22:10:35~2022-06-19 21: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里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委屈 邶清站在屋脊上,与妫风平视:“何事?” 他很久没见妫风了,眼前之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妖艳。 身上是一贯喜欢的大红衣衫,一头银发如月下清辉,眼睛狭长眼尾上挑,五官妖异绝美。 似鲜血中开出的雪莲。 “妘裥死了。” 妫风直截了当道。 他又撩了撩自己的银发,漫不经心补充道,“所以,世上的魔,只剩你我二人了。” 邶清微蹙眉。 魔是不会轻易死去的,除非…… 妫风又“啧”了一声:“他和你一样,爱上了一个凡人。最后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死得很窝囊。我若是万年前死于他手下的神族之人,都得气得爬出来。” 妫风说,妘裥与一凡女相爱,却顾忌自己的身份,在她身边伪装了三年。后来一场意外,凡女发现了妘裥并非凡人,她尖叫着指责他是怪物,无论他如何解释都不听。 最后妘裥问,要如何才能信他不会伤害她,如何才能信他爱她。 凡女一字一顿说,剖心为证。 妘裥笑了,于是如她所言,挖出了自己的心。 凡女追悔莫及,抱着妘裥大哭。 但天地孕育之物,最终也会消散于天地间。 关于妘裥的一切,凡女都没能留下。 妫风嗤笑,眼里满是嫌弃:“不败的魔,竟然为这种小事而死,真是失了智。”他说罢又眯了眯眼,“邶清,你不会也同妘裥一样犯蠢吧。” 他又瞥了一眼江曦:“说起来方才听到魔族,你的小美人竟没什么反应,她知道你是魔了?” 邶清抬眸:“她知道。而且,她没那么愚蠢,不会让我挖心。” 妫风上下打量一眼邶清:“她是没让你挖心,但你身上的毒。”他连“啧”了几声,轻蔑地笑,“为了一个凡人,至于如此吗?” 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红色的尖利指甲,磨了几下道:“说不准以后你也要步妘裥的后尘,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我现在去将她杀了……” 邶清身上瞬间迸发出戾气和杀意,一字一字压迫感极强:“你敢。” 妫风看他冷意森森的模样,怔了一下,随后收手抱臂,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笑:“那还是算了,我可惜命得很。你执意如此,我自然无话可说。” 妫风虽是如此说,但邶清仍冷冷盯着他,眼中戒备不散。 妫风站直了身体,无奈地摊开双手:“事我说完了,你可以继续去沉醉你的温柔乡。不过邶清。”他扯了扯嘴角,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 “动情者,蠢也。” 妫风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江曦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温柔的风轻轻吹起她的碎发和衣角,邶清落在她面前:“他走了。” 江曦向声音的方向伸出手。 邶清垂眸看见,握了上去。 江曦借了他手的力,忽然上前,倾身抱住他的腰身,头埋在他衣服里,声音闷闷道:“他骂你了是不是?” 阿语挪了挪脚步,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没……” 他才开口就被江曦急急打断:“你别听他的。什么动情者蠢也,无稽之谈。” 邶清失笑,把江曦拉开,蹲下看她:“曦曦怎么了?” 江曦有些替他委屈:“我……我不喜欢别人说你不好。” 邶清忽然忆起去年的赏花宴,江曦被人明里暗里地讥讽侮辱。 曾经不明了的心意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他很早就对她上了心。 桃花眼微微一弯,眼神是化不开的温柔,他道:“那时候,我也是。” 江曦微微茫然道:“什么时候?有人说过我不好吗?” “去年的赏花宴。” 虽然过去了大半年,但江曦还是很快回想起来。 原来,他去计较那些事,不是因为好面子,也不是因为闲得发疯? 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对她…… 那时他还说,没有下次。 果真没有下次,她再也没有被折辱过。 邶清:“别怕,他不会再来了。” 江曦忽然道:“清清。” 邶清的手一颤。 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她总能如此轻易就叫他失了冷静。 他手抚上江曦的脸,低声道:“再叫一遍好不好?” 江曦笑了:“清清,清清,清清。” 连唤三遍。 邶清猛地站起来,上前抱住她,哑声道:“突然这么叫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做?” “府里待了这么多天,太闷了,我想上街。”她放软了声音央求他,落在他耳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好不好?”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根本没办法拒绝她。 第96页 “好,我扶你上街走走。” 她反手抱紧了邶清,问道:“为什么要扶着我出去,不抱我吗?” 安静了一瞬,他闭上眼睛:“抱。” 邶清抱着江曦向府外走去。 江曦像是在紧张着什么,一路上问个不停。 “现在到哪里了?” “刚出内院。” “现在呢?” “前面是垂花门。” “现在呢?” “到府外了。” 江曦攥紧了邶清的衣袖,朝他的方向仰头:“清清。”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 即使被问了一路,语气依旧耐心十足。 “到了府外,我就不认路了,也看不见东西。” “府外人这么多,若是遇到心怀不轨之人,我会害怕的。” 邶清的手臂微微收紧用力。 “所以,我把自己交给你了,清清一定别丢下我,好不好?” 她在尝试着依赖他,在尝试着将整颗心交给他。 他轻吻她的额头,答应道:“好。” “永远都不会丢下曦曦,也永远不会离开曦曦。” 他的承诺让江曦的心彻底踏实下来,语气随之变得轻松活泼:“我想吃梅花酥。” * 江曦坐在糕点铺里,一个人慢吞吞吃着糕点。 邶清要喂她吃,她却说外面人多,不好意思。 他只好由着她。 门外忽然听到糖葫芦叫卖的声音,江曦耳朵动了动,吃糕点的动作更慢了。 邶清自然也听到了糖葫芦的叫卖声,好笑看着她:“想吃?” 江曦点头,再次央求道:“清清帮我买来好不好?” 他不放心:“等吃完了糕点,我再带你去买。” 江曦有些急:“不行不行,我吃完还要好久,一会儿就找不见小贩了!” 她尝试说服他:“你可以叫伙计照顾我一会儿,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他们也不想出事的。” “而且,真的出什么事,清清一定会立刻赶来救我对不对?” 邶清略微思量了一下,想着糖葫芦就在店外,应该要不了多久,于是道:“那曦曦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江曦甜甜地笑:“嗯嗯嗯。” 邶清看着她的笑,心里一柔,将一小袋银子递给她:“若有什么麻烦,就用银子解决,不用舍不得。” 江曦乖巧答应。 邶清又唤来店中伙计,给了碎银,嘱咐了照顾之事,才抬脚离开。 伙计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姑娘的夫君待姑娘真好。” 再次听到夫君这个词,江曦仍有些害羞。 她没有反驳,笑着应下:“嗯,是呀。” 伙计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人与江曦擦身而过,随即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那人立马转过身来,指着地上碎成几块的镯子道:“是你碰坏了爷的镯子,给爷赔钱!” 江曦皱眉,否认道:“我没有。” 伙计也上前劝道:“客官,这位姑娘一直好好坐在这里……” 那人一把推开伙计:“滚,你算什么东西。” 伙计被推得向后连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店内为数不多的几人听到动静,纷纷侧目。 那人继续指着地上的碎镯子道:“这可是西域进贡的上等品,碎在你手里,你还不赔钱?” 语气蛮横又狂妄。 方才邶清离开时给钱的一幕,他都看到了。 甚至看到了钱袋里闪着的银光。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如今只剩江曦一人,他想,欺负一个瞎子还不容易? 江曦心知他在碰瓷儿,坚决道:“我没有,是你自己撞上来,故意摔碎的。” 伙计爬起来,念及邶清的交代,再次上前拉住那人:“客官,真的不是这位姑娘……” 那人大怒,用力甩开伙计踹了他一脚,伙计向后飞去,头撞上桌角,发出咚的一声。 他吃痛地摸上额角,摸到一把血。 店内侧目的几人见此情景,很有默契地扔下银子跑了出去。 江曦听到声响,有些慌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被打了?” 那人看到伙计出了血也有些慌,但很快又想到骗到银子才是当务之急,立刻又恶狠狠地去推江曦:“赶紧给爷赔银子!” 江曦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却很快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整个人不由自主向一旁倒去。 她慌张害怕地伸手去找借力点。 一双熟悉的、带着淡淡凉意的手扶住了她。 那双手一直都那么稳,那么及时。 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带给她不可思议的安全感。 仿佛她背后的支撑点。 她从前努力坚强,是因为背后空无一人,一旦倒下将万劫不复,坠入深渊。 就如强弩之末,背水一战而已。 但现在,她忽然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的背后永远都会有邶清。 无论何时,她都可以放心去依靠他。 那双手将她带入怀中,冷梅香包裹住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我在这里。” 冰雪消融,日光挣破云层。 所有积压掩藏的感情都在顷刻间爆发出来。 第97页 明明只是被碰瓷儿这样的小事,她的委屈却如决堤的洪水,如何忍也忍不住,像是连同数年的委屈也一起说给他听—— “清清,我没有碰他的镯子。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继续更 第49章 眼泪 邶清声音温柔道:“嗯,我知道。” 寥寥几字就可以轻易抚平她的委屈与不安。 江曦紧紧抱住邶清,怎么也不肯松手。 方才她虽然害怕,心里却有一丝奇妙的笃定。 笃定他一定会来救她,笃定他不会让她受伤。 他说过会保护她,她信他。 邶清抱着江曦站起来,目光冰冷地盯着碰瓷儿的人,声音如凝结的霜一般让人陡生寒意。 “你在找死。” 邶清声音并不大,但能让人很清楚感受到积压的怒意,配合冷冽如刀的眼神,那人的腿止不住发软发颤。 那人心生害怕,看了看邶清,又看了看伙计,最终一咽口水,连地上的碎镯子也没捡,一溜烟地逃离了现场。 邶清抱着江曦就要从店内离开,江曦忽然道:“等一等。” 伙计坐在桌旁,正龇牙咧嘴地拿衣袖擦额角的血,就见邶清抱着江曦向他走来,随即又在他面前轻轻蹲下。 那个眼覆白绫的漂亮姑娘努力侧身,将一小袋银子放到他面前,声音又轻又柔道:“抱歉,连累你了,要好好养伤呀。” 伙计睁大眼睛看江曦,忘了说话,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走远。 他低头看手里的钱袋,心里忽然有了虔诚的愿望—— 愿她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 邶清抱着江曦走出糕点铺,江曦低声问道:“他想要钱,我不愿意,清清会怪我吗?” 邶清:“不会。” 江曦闷闷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交给我的东西,落到那种人手里。” 邶清:“没事,有我在,他伤不到曦曦。” 江曦低低应了一声,思绪千回百转,终于问道:“清清,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下意识问:“告诉什么?” “你的手那么冷,就是受伤了对不对。阿语都告诉我了,你不要再瞒我了!” 邶清脚步顿了一下,停在原地。 “不想让曦曦担心”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下去,再出口时回答就变了:“嗯,那曦曦骗我一次,我骗曦曦一次,我们扯平。” “曦曦无须再介意骗我一事,放心释怀罢。” 江曦怔怔望着声音的方向。 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想的介意,他竟然都看出来了。 他这是让她安心,无需背负任何负担地同他在一起。 泪意再次漫出,她猝然搂住邶清的脖子,伏在他肩侧,声音带上了哭腔:“可我心疼你。” 汹涌的泪水浸湿了白绫,又很快浸湿了他肩头处的黑衣。 她哽咽出声:“我心疼你。” 邶清抱着她,立在原地,沉默着听。 她在为他哭吗? 一贯坚韧不会哭的江曦,第一次哭,竟然是为了他。 他并不愿看到她哭,可为什么感受到她的泪水打湿了衣服,他却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 他是不是终于得到了江曦的信任,终于得到了她的心? 大约姑娘家真的是水做的,江曦的泪水仿佛流不尽一般,浸湿了他一整个肩头还未停下。 邶清站在原地出神,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抱着江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坐下。 他蹲在江曦面前,取下蒙眼的白绫,用指腹替她拭泪,语气轻柔地哄她:“别哭了,我没事。” “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结果江曦呜呜咽咽哭得更凶。 像是把从前咽进心里的泪水在今日一并哭出来。 邶清笑叹了口气,道:“曦曦哭成这样,我要怎么罚自己才好?” 江曦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却还是下意识问道:“什么惩罚?” “那时我告诉自己,定不会让曦曦受委屈,也定不会让曦曦哭。”他又叹了一口气,笑着道,“现在曦曦哭得停不下来,我要怎么办?” “要怎么哄你才能不哭了?” 她想都没想道:“好啊,那就罚你永远不许离开我,罚你日日都要说爱我。” 他捧起她的小脸,轻声问道:“这样就不哭了?” 在看到她用力点头后,他上前吻去她的泪水,声音带上了从未有过的缱绻情深:“我爱你。” 江曦被如此一吻,愣到忘了继续哭。 呜咽声停下,她试探着向前伸出手。 邶清见状,立刻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江曦没回答,那只手反而顺着他的手小心地向上摸去,摸到手腕,摸到手臂。 邶清由着她摸上去,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江曦摸了半天还没找到地方,逐渐有些着急:“你的嘴呢?” 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他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却还是明知故问道:“做什么?” “想亲你。” 压抑的深刻感情已经破土而出,一瞬就长成参天大树。 她不会再忍了。 她也不会再害怕他的接触了。 他的爱已经变成了她最信任的东西,那是她的依靠,亦是她的勇气。 第98页 只要邶清在她身边,她就会拥有勇气和信心,来直面自己,战胜自己,从今往后的每一日,都可以无惧任何。 邶清抓住江曦不安分的手,答道:“在这里。” 说罢上前,吻住了江曦的唇。 江曦被吻上的时候愣了一刹那,随即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凭直觉去回应。 他的牙齿轻轻在她唇瓣上辗磨,吻得很慢很慢,好似是带着珍视的意味,又好似在回味。 最后分开的时候,江曦有些留恋地又亲了亲他的唇角,才道:“我爱你。” 那颗漂泊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处,她的心变得很平静。 她微笑着轻抚他的唇,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她终于可以坦然地将这么深刻的感情宣之于口,放心说给他听。 * 阿语重新回到谢府,看到空空如也的院子,有些茫然。 清冷月色投入院内,安静得仿佛从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她仔细转了一圈,正要出门去找,就看到主人抱着小江曦踏着月色入了院子。 她立刻迎上去道:“主人你们去哪里了!阿语还以为出了什么危险!” 邶清看阿语一眼,淡淡吩咐道:“在院外等我。” “哦……” 邶清放下江曦,很快又从屋内出来。 阿语主动凑上去:“主人有什么事需要阿语去做吗?” 邶清眼里浮起一层杀意,冷冷一笑:“去解决一个人。” “让他明白,有些人,碰不得。” 阿语顿时懂了,这是有人欺负小江曦了。 她连连点头:“好的主人。” * 江曦坐在床上安静地等邶清。 曾经系统说,她可以在回家与留下之中二选一。 她想,她已经知道如何抉择了。 她在心里对系统说道:“系统,我考虑好了,我决定留在这里。”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提醒道:“宿主,剧情线尚未结束,你还有时间考虑,不必如此着急。机会很珍贵,只有一次。” 她拒绝了系统的提议:“不必了,我已经想好了。” 系统再次沉默了一会儿,道:“好的,宿主,如你所愿。” 江曦笑了笑,她要把这一切告诉邶清。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江曦扬唇而笑:“清清,我有事要告诉你。” 他上前坐在她身侧,握上她的手问:“何事?” “我之前不是说,我可以回家了吗?只要阻止你夺取气运,就可以……” 他手上骤然用力,猛地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不许走!” “我说过,绝不会放你离开。” 她的手被那一瞬间的力握得有些疼,但还是忍不住微笑道:“清清,你没办法阻止我离开的。你忘了吗,我是异魂,随时都可以抛下这具身体……” 他立刻打断她的话,声音里隐约有几分咬牙切齿:“江曦,不可以,我不许!” “清清,你听我说完。”她握起他的手,带到自己的心脏处,“虽然我可以离开,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 “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了吗?这颗心是属于你的,永远都只属于你。” 手放上去的地方,能感受到一下一下沉稳的跳动。 他安静了一会儿,声音微哑道:“当真?真的不会再离开了?” 她坚定道:“当真。” “我总说回家回家,可是在那个世界我孤身一人,每一天回到家中都是一片漆黑,偶尔我也会想,也许有朝一日我出了意外或者病死,都不会有人知道。” “细想来,那里只是我的家乡,并不是我的家。” “清清,我爱你,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处。” “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邶清瞳仁剧烈颤动起来,将她抱得更紧,一字一字道:“江曦,我当真了,不许反悔。” 江曦轻柔应道:“嗯,不会反悔的。” 邶清抱着江曦在床上躺下,江曦忽然摸着自己的眼睛道:“我好想你。” 这话说得他心尖一颤,自责情绪再次漫上心头。 他吻一吻江曦的眼睛,安慰道:“再等几日就会好了,曦曦很快就可以看到我了。” 他比她更想她的眼睛重见光明,他想看见她的眼里有他。 江曦乖乖点头:“嗯,我会等的。” 邶清本以为这下她会安静睡去,却不想她伸手探进他的衣服里,问了一个让他全身血液立刻躁动起来的问题—— “清清,你要不要和我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是哪个睡觉,大家都懂吧,点烟.jpg 还有开头的嫁娶不是没有行成亲那些礼节嘛,你们想看清清和曦曦成婚嘛? 感情节点都走完了,后面全是甜甜甜 不过番外的if线,嗯,清清会略微有点黑,有人喜欢黑的吗? 现在一些描述如果曦曦离开他的句子,都是在给if线做铺垫 不过if线后面也很甜,会接现代篇,说好的带她回家呀! 下次23号晚上更 第50章 眼前 江曦的手在他胸膛前轻移,柔软指腹如一根羽毛,似有若无的感觉一下又一下在撩拨他。 她身上的淡香此刻也莫名浓郁起来,争先恐后钻入他鼻中,让他理智尽失。 第99页 一把火在邶清体内迅速燃起。 他眸色转瞬变深,抓住她的手,声音异常沙哑:“哪个睡觉?” 江曦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得逞性地一笑:“当然是和前几日不同的睡觉。” “难道清清不想要?” 想要。 怎么会不想要。 他忍了好久。 他极力克制自己,将她的手从衣间拉出来,缓缓道:“过些时日吧,等曦曦的眼睛好了。” 这话出乎江曦的意料。 她以为这么久没有做过,他一定很想…… 可是他竟然拒绝了她。 他明明声音都变了! 江曦愣了一瞬后道:“你真的不想要我?” 她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哭肿的眼睛,有些生气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哭丑了,觉得我不好看了!” 邶清哭笑不得看她:“怎么会,曦曦在我眼中一直很漂亮。” 更何况,她是为他而哭的。 他又将她抱入怀中,低声道:“曦曦眼睛还未好,是我担心曦曦害怕。” “我舍不得的。” 她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睛看不见,就意味着其他感官的感觉会放大。 他在担心她身处黑暗会疼会害怕,所以宁愿自己忍着。 江曦心尖一颤。 邶清怎么可以这么爱她? “曦曦。”他声音带上一丝无奈与求饶,“别折磨我了吧?” 再如此下去,他便不能抱着她睡了。 她立刻乖乖道:“我不动了。” 邶清弯唇,无声地笑:“嗯,听话。” 江曦安静地靠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声,心里无比踏实宁静。 她慢慢回忆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发现有件事实在让她很介意。 “清清。” “嗯?怎么还没睡?” “在想事情。” “什么事?” 江曦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道:“就是你那个同类说的话。” 邶清快速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头绪,不禁好奇道:“他说什么了?” “就是……他说曾经有无数女魔纠缠你。”江曦语气泛着酸,幽幽道,“她们是怎么纠缠你的?” 邶清不由轻笑出声。 “你还笑!”她越想越不开心,闷闷道:“她们有没有摸过你?有没有抱过你?”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就凭她们,还近不了我的身。” 江曦语气兴奋了些:“这么说,清清其实特别厉害?” 他伸手轻抚她的乌发,应道:“废物都死了。” 江曦:……好霸气,好有道理。 不过细想来又挺合理。 作者引入神魔的设定,神族魔族数人,偏偏是邶清发现了气运。 仅凭这一点,他的实力就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 江曦安静了一会儿,终于谨慎问出那个她最好奇的问题:“那清清不喜女色不近女色,为什么会爱我?” 他抚发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柔软了几分,回道:“曦曦,其实所有觊觎我的人,都是想寻求我的庇护。凡人如此,魔亦如此。” “而我想庇护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拿着刀嫌弃我太慢的江曦。” 他生来强大,想求得他庇护的人如过江之鲫,可他却毫无那份心思,只觉得厌烦。 直到遇到江曦。 她一步步变成了他的软肋。 而软肋这种东西,一向是需要拼尽全力、倾尽全部去保护的。 江曦鼻尖一酸,极缓极缓地郑重问道:“那清清什么时候娶我?” 邶清闻言微微一怔,茫然了一瞬后了然道:“我一直当曦曦是我的夫人,原来曦曦……” 初见时的求娶,他还不曾上心,只做了外人会看到的礼,而夫妻间真正的礼,却是一样也没做。 片刻后他又低声笑道:“不过说来也是,我的确没有给曦曦该有的东西。是我的错。” “曦曦如此问,我便当曦曦是愿意嫁给我了。” 他摸了摸江曦的脸,柔声道:“曦曦想要什么聘礼?” 江曦抱着他摇头:“那些都不重要,有你就够了。” 他失笑:“那怎么行。别人家的姑娘都有,曦曦怎么可以没有。” “那随便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好。”他声音微哑,“等曦曦的眼睛好起来,我就娶你。” “这一回,把上次缺掉的,都补给你。” 躯体的伤会伤及魂魄,等她的眼睛养好,他就用自己的骨血来为她重新做一个躯体。 他们会成为彼此最亲密的存在,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 江曦有些被宠坏了。 静养眼睛的最后几日,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去哪里都是一伸手,让邶清抱着她过去。 吃东西也要他来喂,沐浴也要他帮忙。 阿语彻底失去了近身的资格。 每日只是负责跑腿,去街市上买东西回来。 主人和小江曦越来越喜欢腻在一起了,真是没眼看。 不过她也是真心为两人高兴。 后来她待在小江曦身边,兴致勃勃地说等她眼睛好了,要幻化最美的桃花给她看。 小江曦听完默默一笑,道了句其实她喜欢梅花。 第100页 阿语有些摸不着头脑,上次小江曦不是看得挺开心吗! 又见主人也跟着默默一笑,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阿语才懂了些什么。 原来不是桃花不好,只是梅花有特殊的寓意。 主人在给小江曦剥荔枝了。 主人在给小江曦穿鞋了。 主人又又又抱小江曦去买糖葫芦了。 …… * 江曦的眼睛是在卫无虞封后当日恢复如初的。 她睁开眼,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邶清的脸。 清晨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还未附上日中的燥热,就那样悠悠拂过脸庞。 他眉目如故,眼神里仍是那日惊鸿一瞥的深刻爱意。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变得模糊,唯有他最真实清晰。 江曦看见他黑眸中映出自己,忽然情难自控地上前吻他。 邶清被吻上的瞬间,眸色一深,伸手揽住她的腰,反将一军。 他看到了。 江曦睁眼后,眼睛不再如之前一般无神空虚,光芒落入眼中,泛起涟漪。 那细微的波澜足以惊起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她终于能重新看到他了。 明明日日都在一起,却仿佛久别重逢,谁也没舍得闭眼,只眼睁睁看着对方,用力亲吻。 一吻结束,江曦稍稍离开了几寸,以呼吸可闻的距离看他:“清清,我能看到你了。” 他眼里的温柔蔓延至眼角眉梢每一寸,轻轻应道:“嗯,我知道。” 江曦摸上他的手,是熟悉的温热触感,她笑了:“清清的伤也好了。” “嗯,都好了。” “曦曦也要准备嫁给我了。” 邶清牵着江曦的手出了房间,阿语正在院外。 她着一身浅绿色裙子,发间不见钗环,只一根桃木簪固定住头发。 如她所说,眼睛很大,下巴尖尖,神情灵动活泼。 江曦心念这是一种与她截然不同的美丽。 阿语姿容不比养在深宅深宫里的贵女,却另有一番吸引力。 会得到诸多人的青睐也是情理之中。 阿语看到小江曦没有被抱着出来,眼睛睁大了些。 她跑上前,想去握小江曦的手,立刻感到主人一道不悦的视线落在身上。 她只好识趣地把双手往背后缩了缩,试探着问道:“小江曦,你的眼睛好了吗?” 少女眸光动人,唇边一抹温柔浅笑:“阿语?眼睛都好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 阿语连忙道:“不用不用,主人帮了阿语,阿语理应回报。” 她如今只有一百岁,若按正常步骤修炼,还需小几百年才可化形。 而主人给她的那颗神丹,彻底替她省去了这几百年的功夫与精力。 虽然主人很冷淡,脾气大,占有欲强,但到底还是帮了她。 凭她这点能力,她为主人做什么都不为过。 随后邶清抱着江曦出了府,坐在一个无人会注意到的屋顶,围观了卫无虞的封后大典。 江曦要看的那个故事,也终于走向了结局。 卫无虞身着华服,一步步走向谢临,将手轻轻交给他。 然后谢临握住她的手。 帝后二人一同俯视下方。 江曦靠在邶清肩上,看着卫无虞温婉模样,想起阿语的灵动活泼,声音古怪地问道:“清清……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和旁人的审美不一样?” 邶清微微偏头看她:“这是何意?” 江曦犹豫道:“你看阿语有那么多人喜欢,倾心公主的也不少,只有我好像没什么人喜欢……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眼光很差?” 邶清愣了一瞬后笑出声:“怎么会。” 他伸手扶着江曦的肩膀,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呢喃道:“觊觎曦曦的人数不胜数,多到让我生气。” “我可不想再看见第二个张严。” 江曦茫然了一下后猛地反应过来。 “???这么说其实我也是有很多桃花的,但都被你解决掉了?” 邶清眼睛不悦地眯起:“怎么?莫非曦曦对那些人很有兴趣?” “没有没有……我只喜欢你!” 江曦看着他越来越危险的眼神,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完了。 她已经能猜到要怎样被吃干抹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一会儿还有一更,你们觉得呢 第51章 结局(上) 江曦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 等她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又回到了熟悉的谢府的房间。 她抬了抬胳膊,微微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更奇怪的是邶清也不在她身边。 江曦翻身下床,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晚风让她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晚风带着夏季的燥热,若是平时,她应该已沁出细腻的薄汗,可眼下,她并未有任何不适。 似乎身体的温度不会再受到外界的影响。 不知怎的,她想起他曾说过的,用骨血来为她做一个新的身躯。 院中的阿语和邶清听到动静,同时转身看她。 江曦望向邶清,看到他苍白了些许的脸色,答案已经明了。 她怔怔走上前:“我的身体……” 他颔首默认,勾了勾嘴角,温柔笑意在眼中漾开:“聘礼,喜欢吗?” 第101页 江曦心疼道:“会很疼吗?” 剔骨散血之痛,她不敢想。 他缓缓摇头:“不会。” “可你脸色都变白了。” “那是因为失血,过些时日就好了。” 她不知说什么,慢慢靠在他胸前。 胸腔跳动的节奏相互影响,逐渐同步。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仿佛灵魂相合。 一旁的阿语哭出声来:“阿语好舍不得主人和小江曦……” 江曦被这哭声一震,忙从邶清的怀抱中离开,困惑道:“怎么了?” 阿语小心看邶清一眼,才小声哭着解释:“阿语不能再继续跟随主人了,主人……主人说等小江曦醒了,做个告别便自行离去。” 江曦好奇看邶清:“你不要她了吗?那当初为何又要留下她?” 没有阿语整日在身边叽叽喳喳,她大概会有些不适应。 他笑了笑,在她面前抬起手掌。 掌心很快氤氲出黑色雾气,缥缈不定,阴气森森,但因为是在邶清的手中,她并不觉得害怕。 他道:“曦曦,你看,你不会再受到魔气的影响了。” 黑色雾气散去,掌心出现一小截红梅。 邶清将红梅放进江曦手中,微笑着道:“从前阿语能做的事,日后都由我来做。” 江曦收下红梅,明白了他的意思。 邶清之所以留下阿语,都是因为她脆弱的凡人身体。 而现在,她有了新的躯体,他无须再顾忌使用魔的力量。 很显然,他不想整日带着一个电灯泡。 很显然,他想要二人世界。 江曦虽然有些不舍阿语,但还是认同了他的想法。 她想了想,问道:“那以后还能再见到阿语吗?” 阿语听到这句话,哭声停止,眼睛亮了一亮,望向江曦。 邶清:“……” 他想说不能,但江曦水眸中露出期待,叫他怎么也移不开目光,更无法拒绝她。 只好妥协让步。 “……偶尔的话可以。” 阿语闻言兴奋地想要扑上去抱小江曦,被邶清一个冰冷眼神制止,停在原地委委屈屈道:“那阿语先走了,小江曦你如果想我的话,就用这个簪子找我吧。” 她说着取下头上的桃木簪,一头青丝瞬间在身后垂泻。 桃木簪被注入一缕妖力,又被轻轻放在桌上。 阿语一步三回头地向院外走去,对着邶清的背影道:“主人我走了。” 邶清不搭理她。 阿语又对小江曦道:“小江曦我走了。” 江曦轻轻颔首:“阿语再见。” 等到阿语彻底离开,邶清便迫不及待地侧身一步,视线与江曦对上。 “别再看了,曦曦。” 江曦忍不住笑,反问:“怎么,清清醋了?” “是与曦曦还有好多事要做。” 他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曦,道:“曦曦,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黑眸中蔓延出欲色,是一种想要将她吃干抹净的危险眼神。 他揽住江曦的纤腰,重新将她带入怀中,缓缓低头。 就在江曦以为他会将她扑倒时,他忽然又抬起头,道了句“算了”。 一撩衣摆,抱着她在桌旁坐了下来。 江曦:??? 他怎么又停下了啊。 邶清将红梅从她手中拿起,放在桌子上,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声问道:“曦曦打算挑个什么日子嫁给我?” 江曦悟了。 他这是有了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想在成亲那日重新开荤。 反正已经忍了这么久,不如挑个好日子。 江曦好笑地去轻捏他的脸:“你信凡人那些黄道吉日吗?” 他凝视着她:“不信。” 她凑上前一点,吻一吻他的唇:“那就明日。” “我等不及了,清清。” “明日?”他重复了一遍,满意轻笑,“好,那就明日。” 他也同样等不及了。 “曦曦可有喜欢的地方,想去哪里成亲?” 江曦轻轻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蓦地笑了。 “去魔域成亲,好不好?” 见他神情微有不解,江曦解释道:“我想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他又蹭了蹭江曦的鼻尖,答应道:“好。” 江曦又道:“但我们去魔域之前,我还有个东西想买。” “是什么?” “一对香囊。” “用来做什么?” 江曦眨眨眼睛:“明日你就知道了。” * 想着明日就要离开谢府,江曦计划连夜写一封书信留下,但提笔时她发现,她不怎么会写毛笔字。 最后还是由邶清代笔。 次日一早,两人就离开谢府,上了街。 但很快,江曦发现,邶清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吸引桃花的量堪称恐怖。 从前她没怎么在意也不敢去在意,但今时今日有了强烈的占有欲,对周围觊觎他的目光就变得格外敏感。 江曦有些生气。 后来甚至有个姑娘,光明正大给邶清递信物。 江曦更生气了,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邶清打发走了桃花,买了糖葫芦上去哄她,结果连糖葫芦也没能哄好。 第102页 江曦坐在河边,朝河里有一搭没一搭扔着石子,气道:“她们都在偷偷看你。” 邶清坐在她身旁,虽觉好笑,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曦曦想要如何呢?” 江曦扭头看他一眼,闷闷道:“要是你再把面具戴上……” 她扭头又看一眼,来了兴致,手指在他面前的虚空轻轻划过,想象道:“嗯……戴一个半脸的,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嘴就好了。” 邶清抓住那只比划的手,接道:“嗯?为什么?嘴不好看?” 她想要他面具遮脸,无非是觉得他容貌出色容易招惹桃花,可为什么又说遮住半张脸就好? 难道她竟只认为他上半张脸好看? 江曦避开他的目光,脸颊现出淡淡绯色,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没有,嘴和下巴也很好看。” “那为何只要我遮上半张脸?”他对这个问题相当在意,继续计较道。 江曦对他的执着有些无奈,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因为嘴要留着亲啊!隔着面具我怎么亲!” 她转过头来,瞪他:“满意了吗!” 邶清的确很满意。 他还压制不住心里对她的喜爱,俯身亲了她一下。 亲完后,他手指挑起她一缕垂在身侧的乌发把玩,慢悠悠提醒道:“那曦曦知不知道,从前我遮住整张脸时,有多少人向我表明过心意?” 江曦脸色一僵。 也对,他除了脸,还有气质,还有身形。 他哪儿哪儿都很出尘脱俗。 眼看江曦更苦恼了,他才不急不缓道:“不如我教曦曦一个法子,一定管用。” “什么?”她好奇凑上去。 “下次再有人向我递信物,曦曦就当着她的面亲我一下,她们必定知羞而退。” 江曦拧了眉,觉得这个法子又怪又有道理。 古代女子重视分寸礼节,看到这种明目张胆的场景的确会知羞而退。 但是,怪在哪儿呢? …… 她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头绪,觉得大约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应下了这个法子,决定试试。 两人重新回到街上。 正巧有个姑娘之前因为犹豫,错过了机会,眼下重新看到邶清,当下一咬牙,勇敢上前搭话了。 “这位公子……” 江曦很气。 没想到桃花来得这么快。 她注视着上前搭话的姑娘,冷冷对邶清道:“低头。” 那个姑娘一脸茫然:“啊?” 邶清无声笑了笑,顺从地俯身低头。 江曦圈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正要松开时,却见他桃花眼微微一弯,眼里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江曦:! 她终于知道哪里怪了。 “唔……唔唔……”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好在邶清还知道些分寸,在大街上没太过分便松开了她。 他宽大衣袖遮在两人上方,路过之人看不见细节,只以为两人难舍难分地抱了一会儿。 江曦被放开,向先前姑娘立着的地方看去,她果然已经不见。 再仰头,他正对着她笑,还鼓励道:“曦曦可以多几次投怀送抱,我不介意。” 江曦:“……” 她作势恶狠狠瞪他,用仅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没有下次了!等到了魔域,我就再也不放你出来,把你藏起来,谁也看不到!” 他微笑应道:“好啊,有曦曦在我身边,甘之如饴。” 两人很快买好一对香囊,出了城。 到了城外无人之地,邶清再无所顾忌,他双足踏入凌空,脚下黑色雾气缭绕。 他弯腰向她伸手,微笑道:“来,曦曦,我带你去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继续,不出意外可以正文完结 第52章 结局(下) 魔域很单调。 四处都是黑气缭绕,怪石嶙峋。 上空漆黑如一个巨大的黑洞,不见天日,不分昼夜。 只有无处不在的蓝色火焰幽幽发着光。 这里没有生机,如一滩死水,死气沉沉。 江曦好奇地看着一路上的死物,由邶清握着手,一路来到了魔宫。 魔宫很宽阔,黑色石壁,高柱轻纱。 屋内摆设简洁。 邶清领着江曦去了内室。 江曦看到宽阔的大床不由得羞涩了几分,问道:“我们在这里成亲,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吧?” 邶清笑了:“曦曦觉得会有谁来打扰我们?” “比如魔族的另外两人?” 邶清解释:“那日来找我的叫妫风,他甚是讨厌魔域,几乎不会回来。至于另一个。”他顿了顿,“他已经死了。” 江曦恍然大悟:“所以那日妫风来找你,就是告诉你死讯?” 邶清颔首。 江曦又想了想,道:“如果妫风回来怎么办?” 他不屑一笑:“那就把他赶出去。” 江曦笑出声:“你好不讲道理。”她又摸了摸他的脸,“不过我喜欢。” 她拉起邶清的手与他面对面站立,笑问:“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拜礼吗?” “原来曦曦如此迫不及待。”他眼里染上笑意,“这里还没准备好,我们也没换上婚服。” 第103页 “可是时间匆忙,来不及……” 江曦话未说完,就见邶清手一挥,内室眨眼之间就变了一副模样。 石壁上贴好了大红色的墙纸,高柱坠了一圈红色的流苏,幽幽的蓝色火焰被温暖的红烛取代。 桌上铺好了红色的桌布,还有一小壶酒和两个小巧的酒杯。 床品也一应变成了红色,上方散下几层红色的轻纱,镶着金色的丝线,丝线被烛光照耀,闪出一点淡淡的金光,晃晕了江曦的眼。 江曦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大片的红色立刻让内室不再单调阴暗,有了生机。 “原来这些……你都可以变出来吗?” 邶清好笑道:“曦曦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江曦从腰间摸出买的一对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那这个你也能变出来了?” 他点头:“自然可以。” “啊!早知道不在街上买香囊了!”江曦觉得得不偿失,“你怎么不提醒我?” 他眼神温柔:“因为和曦曦在一起,做什么都有趣。” 江曦又可耻地害羞了,看着他说不出话。 邶清横抱起她,向床边走去:“现在,曦曦该为我穿嫁衣了。” 掀开红纱,江曦被放在床上,看到大床一旁铺着一件华丽的嫁衣。 比曾经在人间那件还要好看数倍。 嫁衣极有层次感,小件不少,但腰身又设计地很显身材,毫无赘余。 一层一层的浅金线绣出漂亮的花纹,稍稍一动,金线便流淌起来,花纹有如被赋予生命,异常鲜活。 布料摸着柔软舒适,质感上佳。 江曦惊喜地摸了摸嫁衣,感叹道:“好漂亮的裙子。” 邶清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那就快些换上给我看。” “嗯嗯嗯。”江曦推他出去,将红纱拉上道,“那我换衣服,你先别看。” …… 半晌后,江曦又拉开红纱,探头,语气有些可怜兮兮:“清清……我不会穿……” 她从前的裙子都很易穿,从姜家出嫁时,又有侍从帮她打理。 所以,她还真没有什么穿嫁衣的经验。 这件嫁衣华丽又复杂,真是叫她无从下手。 邶清不知何时已换好了他的婚服,正坐在桌边等她。 见她探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起身向她走去,耐心道:“那我帮你穿。” 邶清帮江曦脱下衣服,开始一件件套嫁衣。 江曦坐在床上,怔怔看着邶清。 大红的颜色衬着他白皙肤色,有一种不忍触碰的美感。 烛光摇曳,在他脸庞投下斑驳的光,美得惊心动魄。 他眼眸微垂,正在为她系腰带,神情柔和,即使不与他的眼睛对视,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爱意。 他一贯爱穿宽大舒适的衣服,今日的婚服却很修身,宽肩窄腰,完美衬出他的身材,好看到江曦舍不得眨眼。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待他为江曦穿好嫁衣和红色的绣鞋,上前欲将红盖头盖在她头上,她忽然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他手一松,盖头翩然落下,如一只红色的蝶,遮住了她的脸。 随即听到她满足道:“夫君今日很好看。” 他偏头看她:“曦曦叫我什么?” 江曦大大方方又叫了一遍:“夫君。” 邶清又笑了,他抱了江曦下床,领她去拜礼。 他仔细扶着江曦站好,才站到她对面道:“来,曦曦,我们夫妻对拜。” 江曦本想问那前面二礼呢,又想起他们二人似乎都不信天地,也无高堂,便顺从地下跪行礼。 邶清没有告诉江曦,他这一生从未行过跪礼。 他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但如今他愿行跪礼,愿与江曦结为夫妻。 两人行完礼,邶清便立刻上前,体贴抱起江曦,带她来到桌旁。 手指微微一挑,盖头便滑落下来,露出她盈盈微笑的脸。 烛光落入她眼中,映出他浅浅的身影。 初见时是她主动掀起盖头,这一回,终于是由他挑落了。 她终于成为他的妻。 江曦主动举起桌上的酒壶,倒上两杯酒,递给邶清一杯:“接下来,要喝合卺酒。” 他黑眸中微光跳动,接过酒杯,应道:“好。” 两人双臂交缠,合卺酒一饮而尽。 他握起她的手,认真道:“如此便算行完礼了,曦曦便是彻彻底底嫁给我了。” 却不料江曦微微摇头:“还差一步。” 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江曦歪头问道:“我曾经为你求的护身符,还在吗?” 邶清低头,从衣间掏出护身符,摊开掌心给她看:“一直都在。” 护身符被他保存得很好。 即使过去数月,边角也无一丝磨损。 江曦接过护身符,笑了笑,随即放在一边道:“这个不好,我们不要了。” 邶清:“?” 怎么就不好了? 江曦看着他认真解释:“那时我总认为你会离开我,求护身符许下的愿望也是不要恨我。” “但现在我知道的,清清不会离开我,清清会爱我。” 邶清目光移向护身符,皱起了眉,眼里果然浮起淡淡的不悦。 原来她许的是这么个鬼愿望。 第104页 他还以为…… 他重新将目光移向江曦,捏了捏江曦的脸:“那曦曦可真是过分。” 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内容,似乎随时准备将她一口吃掉以示惩罚。 江曦用手指勾了勾邶清的墨发,在指尖缠绕了几圈,笑道:“清清的头发这么漂亮,还真有些舍不得。”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蓦地懂了她的意思:“结发?” 江曦认真点头,回道:“结发为夫妻。” “既要结为夫妻,割舍一点头发也不算什么。” 他说着切下了自己的两缕头发,又看向江曦披散在背后的青丝:“曦曦的头发,要我帮你吗?” 江曦继续点头。 之后江曦将两人切下来的头发缠好,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装进早已准备好的香囊中。 邶清支着头看她:“原来香囊是这个用处。” 江曦得意地笑:“那是。”她把其中一个香囊递给邶清,“日后你可以带着这个,来替代之前的护身符。” 她眼神认真:“结发为夫妻,你日日带着,我们就会长长久久不分离。” 邶清接过香囊,垂眸,轻轻摩挲了几下,动作中流露出极致的爱惜。 然后他将香囊放在桌上,猛地上前抱起江曦,速度快到江曦来不及反应。 一阵天旋地转,江曦已经回到了那张大床上,她还没躺稳,他的吻就很急切地落了下来。 那个吻带着深深的欲望和占有,他吻了几下后,喘息渐重,声音低哑道:“曦曦,我忍不住了。” 他开始脱江曦的衣服。 江曦不禁道:“这件嫁衣这么复杂,清清花费这么多时间穿上又脱下,不会觉得麻烦吗?” 他低笑:“因为不想让曦曦的大婚之日如此随便。哪怕只是片刻,也想要给你最好的。” 江曦微笑,伸手抱住他。 她想她已经足够幸运,会有一个人这么爱她。 她低声道:“我爱你。” 她的爱人抚平治愈了她的伤痕,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邶清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他应道:“我也爱你。” 他一路吻下去,江曦继续道:“我把江曦交给你了,你若是好好对她,她也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他的回应混入吻中,情深一片:“好。” 江曦满足地闭上眼。 大红的婚服完成了使命,一件件被抛出。 红色轻纱轻轻抖动,似乎在诉说其中的万千旖旎。 后来,两人回到人间,江曦发现系统抹去了姜曦这个身份在人间的一切。 姜家又变成了只有独女的姜家。 她本就是为修正剧情而来,剧情结束,姜曦自然也不需要再存在下去。 从今往后,她只是作为江曦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她去看过姜盈的大婚,她嫁给了某位世子,结局美满。 而谢临登基后,迅速击退项族,扬了国威,项族自此再不敢侵犯。 他在位期间,功绩显赫,比起卫国,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他一生只娶了卫无虞一人,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语有了神丹相助化形,不再是妖族人人可欺的小妖,亦不如从前那般爱哭,性格逐渐变得温柔又坚定。 数年后,就在江曦已经习惯这个世界时,邶清却告诉她,他找到了新的办法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他所受限的从来都是躯体,而不是魂魄。 就如江曦只是魂魄来到这个世界一般。 他从前想去往世界之外,是为自己,如今则是为了江曦。 他说过会带她回家,答应她的,他都会做到。 于是那一日,寒梅盛放,他立在雪中,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微笑着道:“曦曦,来,我带你回家。”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与预想的17w+完结少了一点点。 其实是因为亡国后出现了偏差,本来计划曦曦会多逃避一些,但是在我码字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太喜欢清清了,她舍不得,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可能苟不到20w字了。 算了,番外写完我想写的情节就完结叭,下一本再继续努力,下一本目标是25w字。 完结感言,就等番外结束再说吧 第53章 if线(一) 江曦是突然不见的。 那是在封后大典的第二日,他们正要回魔域成亲,她忽然身体一软,倒在他的怀中。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邶清感知到,这个躯体里的魂魄消失了。 消失得毫无征兆,如同出现时那般。 他抱起那个空空的躯壳,想起她曾说的话。 “我是异魂,随时都可以抛下这具身体……” 所以,她回家了是吗。 所以,她又骗了他是吗。 她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嫁给他? 那些漂亮的情话,难道都只是在哄骗他? 可是她说得那样真切。 邶清垂眸,静静看着那副身躯。 身躯很漂亮,他做的时候很小心,也很仔细,与江曦原身一模一样。 那张脸上长睫垂下,仿佛只是在他怀中睡着了一般。 他在原地静默许久,最终带着那副空壳,回到了魔域。 * 第105页 江曦眼睛一睁一闭,竟然回到了现代。 当她看到头顶上漂亮的水晶吊灯,猛地意识到不对。 她刚刚不是还在书里吗,怎么回来了! 江曦立刻呼唤系统:“系统,怎么回事!我不是说我要留在那里吗?” 她急得要死。 她答应了他好多事,如果就这样不告而别,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系统有些尴尬地出来回应:“对不起,宿主,我忘了调节最终结果,所以按照自动设定,你又回来了……” 江曦很无语。 但她现在没空跟系统吵架,她只关心一个问题:“我还能不能回去?” 系统弱弱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江曦追问道。 “只不过,宿主可能回不去原来的时间节点了……原书剧情线结束后,时间进度很快,我只能尽量送你回接近原书剧情的时间节点……” 系统的意思是,只有在原书剧情线上,时间节点才是缓慢细致的,即,时间间隔很小,以日为单位。而原书结局后,时间间隔立刻放大数倍,也就是说,看似相近无差的两个时间节点,有可能差距几百上千年。 江曦心里一凉,但还是坚决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至于时间节点,你能放多近就放多近吧。” 系统立刻应道:“好的宿主我这就送你回去。” 系统尽力了。 但距离她离开的那个时刻,还是差距了上千年。 江曦再一睁眼,又回到了书中世界。 她看着周围黑色的石壁和氤氲的黑色雾气,大概明白了这是在何处。 邶清还是将她带回了魔域,因为她曾说,她想去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江曦在内心问道:“系统……你告诉我,现在距离我离开时,过去了多久?” 系统弱弱道:“宿主,一千年……” 一千年! 在她的认知里,她不过是睁眼闭眼间,而在邶清那里,她却已经离开他一千年。 一千年,是一个漫长到她无法想象的时间。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一千年他是怎样度过的。 心里立刻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江曦手抚上心口,翻身下床。 她现在只想立刻见到他,告诉他,她回来了,她没有故意离开他。 江曦推开房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惊愕地怔在门口。 院子里种了一棵矮松,已经被魔域的魔气腐蚀,蔫蔫地枯萎在那里。 矮松下面铺了一层细沙,放了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矮松另外一侧,用青石圈出了一小块水池,水池里的水浑浊发黑,毫无生机。 眼前的布景,俨然就是曾经他们一起过年时租的小院子的布景。 然而魔域不容任何生灵生存,所以矮松枯萎,死水沉沉。 邶清背对着她坐在桌旁,听到声响,转过来看她。 魔果然是不老不死的物种,一千年了,他的外貌一点变化都没有。 黑发自然披散在身侧,眉眼如故,一如既往的黑衣。 但是,他又明显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是对任何人都不在意不上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 而如今,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冰冷气息,似乎只要靠近一步,就会被眼底淬出的凌厉冰渣刺伤。 那双黑眸曾经会时时漾出温柔笑意,如今却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眼眸深邃,情绪藏得极深,叫她无法辨别。 江曦涌出泪意,哭道:“清清。”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大步跑上前,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衣服里,哽咽道:“清清,我回来了。” 她的躯体还在魔域,布景还是他们二人的回忆。 这一千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他的确如他所说,用情至深,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邶清垂眸,感受着胸前的衣服渐渐被泪水浸湿,垂在身侧的手逐渐用力握成拳。 从他看到江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回来了。 她的眼睛,她的神情一点都没变。 那是他思念了一千年的灵魂。 暌违千年,终于再度相见。 可是,如果她还会回来,当年又为什么要离开他? 江曦抱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儿。 他虽然没有推开她,没有拒绝她,可是,他也没有回抱住她。 若是以前,他一定立刻抱紧她,轻抚她的头发,吻去她的泪水,温柔哄她。 而他现在,只是端坐在那里,什么反应也没有。 江曦不安地抹了一把眼泪,仰起头看他。 在看清他的神情后,她心头一跳。 他正低头面无表情地看她,眸中带有淡淡的探究。 仿佛回到他们还未相爱的时刻,他总是用这样探究的眼神看她。 但与那时的探究又略有不同。 他注视着她,眼底如附着一层凝结的霜,隐隐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江曦蹲在他面前,把眼泪抹干净,小心翼翼问道:“清清,你是不是生气了?在怪我之前不告而别吗?我跟你说,那时候我……” 她话还未说完,邶清眸中的平静被打破,如骤然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106页 他转瞬之间将她捞起,抱住她将她压倒在桌上,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吻。 带着浓烈的侵略和占有,他吻得又重又用力,仿佛在疯狂发泄千年的思念。 江曦默默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的吻。 邶清发泄够了,眸中重复恢复平静,才放开她。 江曦见状又要解释:“清清,我……” 他的手指忽然抵在她的唇上,她愣了愣。 邶清见她不再说话,才缓缓勾唇,满意地笑了一下。 笑容毫无温度,且稍纵即逝。 他拿开在她唇上的手,缓缓低头,黑发散在她的肩颈处,她觉得痒,想撩开他的头发,却被他制住双手。 他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字轻轻道:“曦曦,不要对我说从前的事,我不想听,知道吗?” 曾经亲昵又温柔的昵称,如今带着淡淡凉意,江曦只觉得陌生。 他又吻了一下她的耳垂,酥麻的感觉蔓延全身,江曦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毫不在意地继续附耳说道:“曦曦若是再提从前的事,我不介意继续用这种方式堵住你的嘴。” 江曦睁大眼睛,望着魔域漆黑的上空。 蓝色火焰在四周幽幽亮着,她忽然觉得心里仿佛沉沉压着一块大石头,压抑得厉害。 她的爱人,好像在这一千年里,崩、坏、了。 江曦沉默了一瞬后道:“……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或许他现在是太生气了,等过些日子,再好好同他解释吧。 反正她已经回到他身边,他们有的是时间。 邶清离开她耳边,单手撑着桌子面无表情地帮她擦干净泪痕,又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才俯身横抱起她,向院外走去。 江曦看向他身后的院子,疑惑道:“我们不在这里待吗?” 邶清:“这里不好,带你去魔宫。” 他又垂眸,盯着她,“怎么,曦曦不愿意?” 江曦心道他这是被自己的不告而别逼疯了,遂赶紧点头:“当然愿意,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邶清看起来很满意她的顺从,勾起唇角,仍是毫无温度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他抱着她来到魔宫的内室,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走到一旁的桌后坐下,手上变出一本书,支着头一页一页地开始翻阅。 江曦坐在床上,满头疑惑,他怎么又开始看书了? 她下了床,小心翼翼向邶清挪动。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继续翻阅。 于是江曦肆无忌惮地跑到他身边,去瞧他正在翻阅的书。 然而,她看不懂。 书上的文字古怪,看起来像是魔族的某种文字。 江曦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儿,挽上他的手臂,他身形随之一滞。 她可怜兮兮地对他道:“清清,我想吃糖葫芦。” 邶清又抬头看她,而后面无表情地上下扫视了一遍她的身体,淡淡道:“我的骨血做出来的身体,不需要吃东西。” 江曦继续求道:“可是我嘴馋,很想吃。” 邶清低头,沉默地看着书上古怪的文字,停下了翻阅的动作。 江曦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垂头丧气道:“算了,你若是觉得麻烦,我就不吃了。” 邶清又抬头盯了她一会儿,江曦被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再次回到书中后,他变得特别喜欢盯着她。 她迟疑道:“怎么了?” 邶清合上书,站起了身:“在这里等我。” 话音刚落,眨眼就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江曦震惊地看着他方才坐过的地方,又环视了一圈屋内,空空如也。 他出去却不带她吗? 江曦走到门边,想出去找一找邶清,然而在手刚摸到门框时,这具身体就感受到了一股门上附着的力量。 她试着推了推门,果然推不开。 江曦:! 她看着紧闭的门,傻在了原地。 邶清好像……把她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我最想写的if线了!!! 你们猜清清看的书上,写着什么 这个番外算是丰富一下清清的人设吧,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魔,不是什么伟光正 还有,清清在遇到曦曦之前,除了谈恋爱,无聊到什么事都做过,是真的什么都做过,他现在不做了只是单纯觉得没意思 第54章 if线(二) 江曦对着门发起了呆。 邶清来回很快,不多时就在她身后道:“曦曦。” 她猛地转过身去。 他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看见她所在的位置后,深深的不悦在双眸中一闪而逝。 他紧紧盯着江曦向她走去,似乎只要眨一眨眼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邶清来到江曦面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撑在门上,将她困于身躯与门之间,低头看她,面无表情问道:“你要去哪里?” 江曦低头接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复又抬眸看他,一脸认真:“我想去找你。” “找我?”他缓慢重复一遍,像是在等她解释。 “我不曾到过魔域,对这里一切都觉得陌生,清清若是不在,我会不安的。” 她发现了门上附着的力量,却没有丝毫的介意与责怪。 第107页 邶清神情微微松动,冷意消融,曾经答应她的话涌上心头,时隔千年,竟清晰如昨日。 ——“我永远都不会丢下曦曦。” 他怔在原地,眸中情绪复杂。 他努力去辨别那些话的真假,却只能感受到她的情真意切。 …… 良久,邶清松开撑着门的手,声音低哑道:“不会了。方才是我不好。” 他又向江曦伸出手,主动道:“魔域是不是很单调无趣?我带你出去走走。” 江曦立刻搭上他的手,边咬糖葫芦边点头。 他看着掌心那只手,然后握紧,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 两人出魔宫没几步,便遇到了妫风。 他还是那副样子,红衣银发,艳得惊人。 江曦从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今见到一头银发不禁被吸引了目光,定定望着妫风。 妫风的银发在阴沉昏暗的魔域极其瞩目,像是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着莹莹浅光,漂亮得如附清辉,干净得不染尘埃。 柔顺银发配上大红的衣衫,是绝世的妖冶美丽。 邶清说的对,魔的外表是没有缺陷的。 妫风看到邶清后目露惊讶:“我说人间怎么不见你的踪迹,原来是回了魔域。”他又看向江曦,觉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微微皱眉,“你是千年前的……那个瞎子?” 邶清身边从无女色近身,他只要稍稍一回忆,便能对上号。 妫风说完猛地意识到什么,震惊看向邶清:“你竟以骨血为她做了身躯!” 妫风连说了几句,两人都没有理会他。 江曦新奇地盯着他的银发,而邶清在盯着江曦。 他只看到江曦被妫风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看到她眼里泛着光。 ——“那曦曦喜欢什么样的?” ——“好看的!” …… 邶清眸色染上浓郁的阴沉,脸色愈发难看,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再次握成拳。 终于,邶清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妫风,声音如千年寒潭一般冰冷:“讨厌魔域还回来做什么。” 妫风摊开手,随意道:“回来取个东西,即刻就离开。”他说完看向江曦,勾唇一笑,打趣道,“怎么,你和你的小美人腻了千年,还没腻够吗?” 江曦听到“千年”这个词,回过神来,猛地看向邶清。 他双眼眯起,被迅速激怒,如同被触碰到逆鳞,浑身迸发出激烈的杀意。 江曦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腰身一紧,瞬间被带着腾空而起。 同时,邶清周身氤氲出一团庞大的黑色雾气,黑雾顷刻间化作一条巨龙,遮天压地。 在黑龙发出咆哮声之前,邶清抱紧江曦,让她一只耳紧贴他胸膛,又伸手掩住她另一只耳。 江曦在他怀中微微怔了一下。 这种时刻,他还在顾及她可能会害怕不安。 龙身扭动,咆哮声使魔域天摇地动,蓝色火焰被强风掠成扭曲的形状,石块上震出的碎石滚落到地面,又在地面剧烈地跳动。 妫风看到这一切,脸色微变。 黑雾化作的巨龙咆哮着向妫风俯冲而去。 妫风向后轻盈一跳,落于凌空,躲开这一击。 龙身撞过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妫风理了理红衣,怒道:“邶清,你发什么疯!” 邶清抱着江曦,冷冷俯视妫风:“我只说一遍,滚开。” 黑龙渐渐变回黑色雾气。 雾气散去,之前两人站过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 邶清带着江曦又回到了魔宫,甫一进门便将她抵在门背后进行深吻。 带着比之前更重的侵略和占有意味,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吻到最后,江曦竟然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 邶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离开了她的唇,重重喘息了几下,又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双臂在她后背缓缓收紧。 江曦被吻得喘不上气,大口呼吸了几下才回抱住邶清,轻拍他的背:“清清怎么了?” 邶清在她看不见的咬紧牙关,发狠道:“江曦,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再看他,我就杀了他。” 她愣了一下,才渐渐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所以,他在吃醋? 因为她多看了一会儿妫风的银发在吃醋? 江曦失笑道:“你醋了?” 她解释,“可我连他什么样子都没记住,我只是没见过银色的头发,所以才多看了一会儿。” 邶清抱着她,一言不发。 他岂止是吃醋…… 如妫风所言,他在发疯。 嫉妒得发疯,害怕得发疯。 他失去过她千年,如今失而复得,岂能容忍第二次失去? 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因为她的解释而乍然放松,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慢慢放松了下来。 感受到邶清的身体不再紧绷,江曦笑了笑,柔声道:“我不喜欢他,我只爱你呀。” 她知道邶清在介意什么。 也知道他最想听什么。 邶清闻言,瞳仁颤了颤,猛地闭上眼睛,做出决定:“江曦,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江曦不知他话中深意,双手更用力地抱紧他,给他安抚:“不会了,不会再离开清清了。” 第108页 占有欲在他的黑眸中闪现,随即疯狂燃烧,他缓缓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江曦惊喜道:“要送我礼物吗?” 邶清低低“嗯”了一声,抱起江曦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他帮江曦脱掉了鞋,自己亦坐在了床边,而后伸出右手,掌心黑雾散去后,现出一只凤血玉手镯。 江曦肤白,最衬红色,所以他精心挑选了一块鲜红如血的凤血玉,再亲手雕刻成这只手镯。 她看见这只镯子,惊叹道:“好漂亮的手镯。” 邶清握起手镯,勾了勾嘴角,语气平静道:“从前的那只手镯不够好,换成这个吧。” 江曦看了看手腕上那只羊脂玉手镯,面露为难之色。 那是曾经他为她出气赢下来的羊脂玉雕刻而成,自戴上后就不曾离身,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邶清看到江曦的为难,面色阴沉下来,语气跟着变冷:“不要?” 江曦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她又看了看另一只空空的手腕,伸向邶清:“不如戴在这只手上吧?” 江曦像是很满意这个折中的方法,手臂在他眼前轻晃:“两个都是清清送的,我都想要。” 邶清目光从她的手臂轻移到凤血玉手镯上。 她不知道,这个镯子里,有着锁住她灵魂的力量。 千年前,她曾说她是异魂,随时可以抛下身体离开他。 后来她果真抛下身体离开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命运对他的嘲弄。 想留住江曦,就要留住她的魂魄。 他翻阅无数古籍,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将魂魄锁在身体里的办法。 以凤血玉为媒介,他做出了这个手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重新见到她,可以将她的魂魄锁在身体里。 锁了魂魄,再困住身体,就可以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再也无法逃离。 重逢后他再次翻阅古籍,无非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她不是说,他没办法阻止她离开吗? 他偏要阻止。 他绝不会重蹈千年前的覆辙。 尊重信任也好,不择手段也好,都只是留下她的方式。 他只要结果,他是一定要江曦留在他身边的。 即使他爱她爱得那么辛苦,每当以为有了结果她就会后退一步,直到最后的消失无踪,可他还是想要她。 他还是可耻地想要她。 如果尊重与信任无法留住她,那么,就将她锁起来好了。 江曦见邶清迟迟未说话,主动从他手上拿过镯子就要往手腕上套。 邶清见状,心头忽然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慌张,他握住她的手,迫使她戴手镯的动作停了下来。 江曦愣了愣:“怎么了?” 他死死盯住她,声音低哑:“这么信任我?” 江曦笑起来,眸光亮如星辰:“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他没有松手,提醒道:“戴上了,就永远摘不下来了。” 她眨了眨眼,点头:“清清就是让我摘,我也不摘。” 但邶清仍然没有松手,目光沉沉盯着手镯,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镯,迟疑道:“怎么了?不是清清让我戴上吗?” 邶清的思绪被这句话拉回,他回过神,忽然粗暴地从她手中夺过手镯,向地上狠狠砸去。 手镯应声落地,被砸了个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还是没舍得锁起来,明白为啥只是【略黑】了吧 不过清清追曦曦确实很辛苦啊,就像沉没成本,付出越多越难抽身 第55章 if线(三) 江曦被镯子的碎裂声吓到,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惊愕地想扭头去看,身体已先一步被邶清压倒在床上,他的头埋在她肩颈处,无法看清神情,只听到他冰冷又疯狂的声音:“我现在想要你,曦曦给不给?” 变故来得太快,江曦有些茫然。 他的声音还隐隐带着怒意,却又不像在针对她。 一千年的无尽等待,终于把他给逼疯了。 江曦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她伸出双手,试着像邶清曾对待她的那样,回抱住他:“你在生气吗,没关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她顿了顿,又道,“清清想要,随时都可以。” 欲望被点燃,他吻向她的脖颈。 江曦做好了准备,却出乎意料地发现,他吻了几下后,停下了动作。 他用手撑着床,离开了她一点,沉默着没有说话。 江曦偏头去看他,墨发垂泻在他侧脸庞,遮掩住了他的神情。 她低声叫他:“清清。” 邶清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浅浅流露出几分从前她最熟悉的温柔:“曦曦,你怕不怕我?” 江曦毫不犹豫:“不怕。” 他是她最重要的爱人,是会在黑暗中牵着她手的那个人,她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又怎么会害怕他。 无论如何,她都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邶清咬紧了牙,指尖不可遏制地开始轻颤。 他问她:“曦曦,我是不是很过分?” 江曦轻轻摇头:“不会。” 坑人的是系统,要怪也是怪系统! 她不会怪他,她只会心疼他。 第109页 自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心脏处一直都有丝丝缕缕的痛,在叫嚣着提醒着她,这具身体最初的主人是怎样的痛。 邶清终于转过头来与她对视,江曦看见他眼里一片藏也藏不住的痛苦与挣扎,还有…… 深入骨髓的爱惜。 他右手抚上江曦的脸庞,又轻又缓,如同在轻抚世上最珍贵之物。 江曦温柔看着他,不催促也不多问,耐心地等待他开口。 她就知道,他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 邶清的手轻抚至她眉眼附近,终于承受不住,痛苦道:“曦曦,告诉我吧。” “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不许离开他,她答应了他,于是他信了。 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他也曾以为,若有朝一日还能再见,他一定会将她锁在身边,甚至已经付诸行动,差一点就要成功。 可他看着江曦的笑容,看着她信任的眼神,心骤然缩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舍得。 若真的给她戴上,那便是辜负了她的信任。 他夺过手镯,砸了个粉碎,愤怒随即席卷了他。 他在生自己的气。 那是他想要庇护的人,他怎能亲手去伤害她。 原来,在漫长时光里,他对她的爱早已深入骨髓,烙进灵魂,无法割舍。 江曦回答他说,不怕,不会,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有多么失态—— 失态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明明她回来后就立刻抱住他哭出来,明明她的每一句话都情真意切,他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把她锁起来。 他说过不会让她哭,可他不仅让她哭了,还没有哄她。 过分至此。 他压下所有的嫉妒和占有欲,终于选择问出那个让他痛苦不堪的问题——为什么要离开他。 他眸中逐渐带上自责:“当年,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答应我的不离开,为什么要反悔?” 江曦愣了一下,立刻快速摇头:“我没有。” “清清,我没有想离开你。” 邶清身子僵了一下。 江曦圈住他的脖子,倾身而上,吻了一下他的唇,才继续道:“如同我不受控制地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我的离开同样不受控制。” “清清,等我发现后,就立刻回来找你了,你别难过好不好?” 江曦眼圈一红:“我心疼你。” 她留下眼泪,却摸了摸他的脸微笑道:“这次不会再有意外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邶清手指颤抖着擦去她眼角一点泪水,努力语气温柔地哄她:“别哭。” 他抱起她,长叹一口气:“曦曦别哭。” “之前,都是我不好,曦曦要怎么罚我都可以。” 江曦不住地摇头:“我才没有怪你,别说傻话。” 邶清抱住她,又长叹一口气,眸中阴沉彻底散去,失而复得的喜悦温柔地安抚他的心。 原来她没有骗他。 他扶着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与她对视,低声认真道:“曦曦,我带你回家吧。” 江曦:! 她震惊仰起头:“你说什么?”她不由提醒道,“你没办法离开这里的,气运已经……” 邶清笑了笑:“还有一种办法。” 这一千年来,他不止在找寻锁住她灵魂的办法,同时也在找寻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江曦可以过来,他也一定可以离开。 这个世界没道理只能进不能出。 后来他果然找到了新的方法。 他无法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魔的力量过于强大,去到其他世界,会扰乱平衡。 因此,他受限的只是魔的身躯而已。 只要将灵魂抽离,便可以去往世界之外。 但因灵魂脆弱,稍不注意便会魂飞魄散,无人敢如此冒险罢了。 江曦听完后,蓦地想起系统。 她在内心呼唤道:“系统?” 系统:“……宿主,别说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江曦:“哦,既然你知道了,那答案是?” 系统:“……呃。” 江曦:“那你说,他这一千年的等待,是不是你害的?” 系统无言以对。 江曦循循善诱:“你看,书里剧情早就走完了,已经不会再造成影响了,对吧?” 系统:“……” 江曦继续道:“凭空多我一个灵魂都可以,那少他一个灵魂也没关系的,对吧?” 系统觉得它快被江曦说服了。 江曦:“反正这个世界的魔都快灭绝了,少他一个也没什么关系。嗯,而且,只是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说,也没人会知道。” 系统沉默着。 如江曦所言,书中世界已经彻底稳定,只要它不上报反馈,确实没有人会发现异常。 系统:“那好……” 江曦见状飞快补充一句:“当然了,如果你能给他做一个身躯捏一个身份,就像我刚来时那样,我也不介意。” 系统:“……好一个得寸进尺。” 但系统虽这么说,到底还是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两人一马。 江曦的眼睛是它坑的,两人千年的分别也是它坑的,它确实想补偿江曦点什么。 第110页 江曦望进邶清的眼里,握起他的手:“好啊,我们回家吧。” 邶清迟疑了一下,道:“我只是找到了如何离开的办法,但还在思考到了曦曦的世界要如何拥有一副新的身躯……” “曦曦再等等我好不好,我定会带你回家的。” 江曦笑了:“这个就交给我吧。” 她扑上去抱住邶清:“清清,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总结:清清黑化没撑过一天 没想到写完不够3000耶 后面是2章现代篇,字数不一定按3000来 写完我想写的情节,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就完结哦 第56章 现代篇(一) 江曦很不对劲儿。 他们大学的小圈子在毕业后也一直有联系,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群,时不时会聚一下,一起吃喝玩乐。 但最近,江曦怎么叫也叫不出来,问就是在陪男朋友。 众人一开始只当她是在找借口,纷纷取笑她有个锤子男朋友。 谁不知道,追江曦的难度堪比登天,她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男朋友。 当江曦再一次拒绝聚餐后,众人很有默契地在群里发言:带男朋友出来见见啊? 江曦半天没回消息,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同意了。 众人懵了。 本来只是炸她一下,让她别装了,没想到还真有个男朋友? 这是何方神圣,居然把江曦追到了啊。 * 聚餐约在了火锅店。 众人看着江曦领来了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后,惊掉了下巴。 帅哥身高一米八几,一双桃花眼,脸型和五官完美到无可挑剔,宽肩窄腰,最简单的黑衬衫黑裤也叫他穿出了矜贵感。 最特别的是,帅哥身上有一种古韵。 是古人那种端正挺拔的身姿,走路飘逸带风,感觉换一身汉服,就是活脱脱从画中走出来的古人,长袖一挥,便是羽化飞升的谪仙。 与江曦关系最近的林愿率先开口:“曦曦,这是你男朋友?” 江曦点头,眉眼弯弯:“是呀,不是你们说要带出来见见?” 她说着走向座位,身旁的邶清主动为她拉开椅子,朝她温柔一笑。 林愿:“那还不赶紧介绍一下?看看是谁追走了我们的大美女。” 江曦与邶清坐定后,她才回答说:“他叫邶清。” 对面一个女生好奇:“姓是哪个字?贝壳的贝吗?” “不是。”江曦在手机上打下字,举起来给众人看,“是诗经中邶风的邶。” 众人一脸懵逼:还有这个姓? 这个话题被很快带过。 众人围坐于一张大圆桌,一边涮菜一边七嘴八舌地八卦。 “曦曦,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啊?” 江曦想了想:“看书认识的。” “你们两个,谁追的谁?曦曦你这么难追,该不会是你主动出击的吧?” 江曦没好意思说,还真是她主动的…… 她也没想到会在醉酒后酒性大发把他给睡了啊。 一旁的邶清主动开口,淡淡道:“是我追的她。” 众人惊讶,随即纷纷道:“帅哥你很有勇气哦,我们认识她这么多年,追她的人数不胜数,没一个成功的。” 邶清双眼微眯,随即看向江曦:“哦?很多人追过你?” 江曦:“……” 啊啊啊。 她怎么就忘了叮嘱他们不要提这件事。 他占有欲这么强,心里一定已经不爽爆了。 但出乎她意料,他勾唇笑了笑,对着众人道:“曦曦值得。” 而后重新看向她,眼底的笑意多了一抹意味深长。 江曦:懂了。晚上再说。 菌汤煮开后,一个男生站起来主动道:“我来帮大家盛汤吧。” 轮到江曦的时候,他更殷勤了些:“曦曦,我帮你。” 场面蓦然安静了几分。 在场之人除了江曦,都心知肚明,正在盛汤的张宇暗恋了江曦好几年。 邶清在略微安静的气氛中轻笑了一声,抬眼看他:“你叫她什么?” 张宇不闪不避对上他的目光,语气有些挑衅:“我叫她曦曦又怎样,我和她认识多年,不是你能比的。” 江曦皱起眉。 邶清觉得好笑,就真的笑了一下。 认识多年?不是他能比的? 他可是足足等了江曦一千年。 邶清手揽上江曦的肩膀,轻蔑地笑:“你是谁?” 张宇立刻自信回答:“张宇,她应该跟你提过多次……” 话说到一半就被邶清打断:“没听过。”他好整以暇地看张宇,“看来也不是很重要。” 张宇的笑僵在脸上,他看向江曦:“曦曦……” 江曦继续皱眉,不爽道:“张宇,我有男朋友了,你是不是该注意分寸?” 张宇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眼见气氛尴尬,林愿站起来接过张宇手中的汤勺,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来帮曦曦盛吧,张宇你以后就别叫了,毕竟人家有男朋友了不是。” 众人立刻附和着,轻轻带过这一段小插曲。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愿去捞菜,不小心将桌上的果汁碰倒,黏腻的橙汁立刻顺着桌边流下去,江曦闪躲不及,裙子上湿了一大片。 第111页 林愿“啊”了一声,歉疚道:“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洗手间收拾一下吧。” 江曦心知她并非故意,安慰道:“没事,你别放在心上。”又转头对邶清说,“那我们去一下洗手间,很快回来。” 邶清看着江曦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也离开了座位。 橙汁黏腻,一时半会儿很难收拾干净,林愿愧疚得不行,对江曦说等她一下,她去帮江曦买一条新裙子回来。 然而刚出洗手间,就看到邶清提着一个袋子等在外面。 邶清看见林愿出来,上前将袋子递过去:“这个拿给她换上吧。” 林愿内心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帅哥还挺体贴。 她神神秘秘道:“帅哥你等我一下,我有话对你说,是关于曦曦的哦。” 邶清不禁微微蹙眉,但又听到是关于江曦,只好耐着性子等在外面。 林愿很快又出来了。 她语气认真:“帅哥,你对曦曦是认真的吗?” 邶清想着江曦,眼神柔软:“我是认真的。” 林愿又问:“认真到什么地步?会娶她回家吗?” 邶清沉默了一下,他们的初见就是他的求娶,但那时他不曾将她放在心上,没有与她进行任何夫妻间的礼仪。 如此说来,他的确欠她一场婚礼。 于是回答:“我会娶她的。” 林愿欣慰地笑了:“太好了,帅哥,曦曦这么多年虽然有我们这些朋友,但她很难与人真正亲近,刚才我都看出来了,她很喜欢你,也很依赖你,你既然说要娶她,就一定要好好对她呀!” “你要是个渣男,敢对曦曦不好。”林愿又板起脸,“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邶清笑了笑,答应道:“好。” 林愿又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见江曦还没出来,又眼神暗示邶清:“帅哥,你知道怎么求婚吗?” 邶清蹙眉,眼里划过一丝茫然:“求婚?” 林愿更进一步暗示:“我教你求婚吧,女孩子都很喜欢这种的。” …… 江曦换了新裙子从洗手间走出来。 一条无袖的掐腰红色长裙,将她衬得更肤白貌美,黑色长发披散在背后,万种风情。 林愿看呆了:“曦曦,你男朋友可真会挑裙子,太好看了吧!” 江曦笑了笑:“嗯,他一向眼光很好。” 毕竟他做国师时,仅凭在衣服上绣诗这种非凡的品味,就能引得无数少女倾心。 邶清看向江曦,眼神缱绻情深:“很漂亮。” 两人拉着手,和林愿一起回到了座位。 张宇看着一身红裙的江曦,也不禁看呆了眼。 一丝不甘心驱使着他开口:“江曦,你别被他骗了。”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邶清像看一个笑话看着他,揽上江曦的腰,没有说话,只静静等着下文。 江曦不悦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张宇继续说:“你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跟他在一起的吗?可是江曦,他长得好看,从小到大一定不缺女孩子追,他习惯了被示好被追捧的日子,就算一时放下身段去哄你,也只是暂时的。” “江曦,他不会珍惜你的,你别被他骗了。” 江曦拧眉,开始思考如何回答。 邶清先一步开了口,好笑道:“曦曦喜欢我,你现在诋毁我,你觉得她会讨厌我还是讨厌你?” 张宇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曦。 江曦抬眼,不悦道:“张宇,你当着我的面诋毁我男朋友,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张宇继续挣扎道:“江曦,你一直最冷静了,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邶清蓦然轻笑,声音透着愉悦:“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你现在越诋毁我,曦曦就要哄我越久。” 众人震惊看江曦。 江曦点头认命道:“……嗯,他比较爱吃醋,我是得哄哄他。” 说完她又重新看向张宇,语气冷了些:“我带他出来,不是来听这些的。我很不喜欢听别人说他不好,希望你能尊重我。” 说完站起身来,拉起邶清的手,点头示意:“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钱我会发到群里。” 邶清转身离开的瞬间,冲张宇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张宇颓然地靠向椅背。 余下几人叹气劝道:“张宇你怎么回事儿,人家都有男朋友了,看起来还挺恩爱,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 晚上回到家后,江曦脱了鞋,在门上挂好包,一转身,忽然看到邶清单膝跪在她面前。 她震惊道:“你……” 邶清唇边漾出她最熟悉的温柔笑意,朝她伸出手,问道:“江曦,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江曦闭了闭眼,忍不住道:“是谁把你教坏了?!” …… 事后。 邶清抱着江曦,幽幽道:“我险些以为曦曦不愿意嫁给我。” 江曦嘴角抽了抽:“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邶清点头道:“嗯,幸好曦曦答应了。”他拍了拍身下的床,“现在,关于白天的事,曦曦是不是该哄我了?” 江曦低头看了几秒床,迟疑道:“我不知道是这个哄。” “哦?”邶清轻轻挑眉,“可是只有这个才能哄好我,曦曦哄不哄?” 第112页 江曦闭眼咬牙,视死如归道:“哄。” ……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我和曦曦blablabla…… 清清(皱眉):你谁? 下一章当然是婚礼啦 我尽量白天早点发 第57章 现代篇(二) 婚礼定在九月。 两人去挑婚纱,除了洁白的西式婚纱,还有中式的古风嫁衣。 江曦多看了几眼古风嫁衣,邶清便懂了她的意思。 他们的婚礼选在了一座豪华酒店。 江曦没有邀请很多人,只叫了几个关系稍好的女孩子陪她一起。 江曦是他们这群人里第一个结婚的人,几个女生都很兴奋。 她们吵着嚷着要玩堵门,要替江曦考验考验未来老公,江曦无奈地笑,只好由着她们去。 婚礼当天要准备的事很多,所以几人在前一日提前入住了酒店。 按照习俗,两人在婚前一日要分开住。 江曦晚上洗完澡,捧着手机给邶清发消息:你会紧张吗? 那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江曦手忙脚乱地接起,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低沉的笑声:“看来是曦曦很紧张。” 江曦嘴硬:“我没有。” 电话里的声音继续道:“曦曦,别紧张,明天等我来娶你。” 她的心因为这句话忽然奇异地安定了下来,于是微微扬唇,回道:“好。” 第二天早上,江曦五点起了床,才洗漱好,几个小姐妹就敲了门带着化妆师扑了进来。 江曦看着她们上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享受着这些细碎的幸福。 大红色的古风嫁衣用金线和银线绣了凤凰,由几人一起帮江曦穿了上去,长长的黑发被盘起,插好了簪子,戴好了首饰,最后是上妆。 女生们看着江曦发出惊叹:“曦曦,你今天太漂亮了!” “没想到你穿古装这么有气质,要不是认识你这么久,还真以为你在古代生活过,一点也不比电视剧里的差啊。” 女生们围坐在卧室的床边,正对着江曦左瞧右瞧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几人对视了一下,都已会意。 林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卡片分给其他几人,催促道:“快快快,等下就照着卡片上的问题问他,要是不及格,今天就别想娶曦曦了!” 林愿分完小卡片,带着女生们出去,“啪”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没多久,江曦就听到一阵惊呼声—— “我靠,曦曦的老公太帅了吧……不行不行,我要坚定立场,不能被迷惑……” 她忍不住弯唇,内心涌起骄傲情绪。 邶清穿上古装,可是桃花无数的人呀。 卧室外的问答一句一句飘入江曦的耳中。 “你愿意为了曦曦戒烟吗?” “我不抽烟。” “你愿意为了曦曦戒酒吗?” “……我不喝酒。” 江曦听到戒酒有一丝心虚。 他们两人好像一直都是她比较容易嘴馋,从前独居时喝完酒倒头就睡,倒也没出现什么纰漏,直到遇到邶清……嗯,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下限。 “如果有其他女生向你搭讪怎么办?” “不理她。” “如果有其他女生向你示好怎么办?” “我已婚。” …… 小卡片飞速一张张翻过。 “你会一直对曦曦好吗?” “会。” “永远都不会凶她不会吼她吗?” “永远不会。” …… 卧室门被推开,林愿兴奋道:“曦曦,太绝了太绝了,你老公满分!快来让他抱你下楼拍照!” 江曦轻轻抬眼,对上邶清的视线。 黑色长发垂泻在背后,一身红衣引入眼帘,如一团火焰在她心中炽炽燃烧,融化坚冰,驱散黑暗。 他神情柔和,爱意明显,眼神温柔,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俯身从床上抱起她。 江曦自然而然抱住了他。 他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比初见更漂亮。” 江曦弯唇而笑。 邶清抱着她走出房间,几个女生在前面为他们开路。 酒店的走道中偶尔遇到几个路人,都惊讶又羡慕地望着他们。 几人到了酒店楼下的草坪上。 九月的清晨,微风舒适,四周清静。 草坪上等候的摄影师已架好相机,指挥着两人摆姿势。 江曦的嫁衣衣摆很长,几个女生都很主动,不厌其烦地将衣摆一次次铺好抚平。 最后一张照片拍好,还不到九点,而婚礼的仪式定在十一点。 于是几人决定先让江曦和邶清回酒店房间把嫁衣换下来,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准备十一点的仪式。 江曦脱下大红嫁衣,卸下簪子首饰,换了一件轻便的礼服,拿起一叠红包交给林愿,让她分给大家。 林愿笑嘻嘻说:“那我们先去准备现场哦,曦曦吃完早餐就快点换上婚纱过去。” 江曦笑着点头,和邶清手牵手,去了酒店一楼用餐。 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个酒店工作人员过来传话:“请问,是江曦江小姐吗?” 江曦疑惑了一下:“是我,怎么了?” 工作人员微笑,指了指餐厅门口:“江小姐,有人找你。” 第113页 江曦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来人面容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 工作人员话已带到,微微点头随即离开。 邶清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怎么了?” 江曦垂眸:“……是我妈。” 邶清看了一眼餐厅门口等待的人影,又问:“要我陪你过去吗?” 江曦复又抬头,看着那个略微局促的身形,笑了笑:“我大概知道她来找我做什么。清清,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这里等她就好。 他是她的勇气,只要坚定地站在她身后,让她知道身后有人可依靠,她就可以勇敢地面对那些过往。 * 江曦和母亲坐在了酒店大厅窗边的沙发上。 母亲虽然有些局促不安,但看起来气色很好。 脸上没什么皱纹,皮肤也保养得很好,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新。 看起来她过得很好。 会来看她,大概是因为终于过上了好日子,来弥补弥补良心上的不安吧。 她有些紧张地开口:“曦曦,我听说你结婚了,所以来看看你。” 江曦平静点头:“谢谢。” 母亲又似是想起什么,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红包递给江曦:“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曦曦,新婚快乐。” 江曦看了看红包,没有拂她的面子,接了过来,却又很快随手放在桌子上。 母亲看到这一举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脸色白了白。 而后她放下皮包,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曦曦,你恨我吗?” 江曦问自己,会恨母亲吗? 答案是不恨。 她对母亲其实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母亲过得好与不好,她只觉得和自己无关。 总是把一些过往记在心上是很累的。 她已经有了最珍视她的爱人,那些由母亲留下的伤痕,已经被她的爱人亲手抚平治愈,他们会开始新的生活。 那些过往,早已在不经意间被她轻轻放下。 她从前是深藏在心里耿耿于怀,如今是释怀。 江曦轻轻摇头:“我不恨你。你能过得好起来,挺好的。” 母亲勉强笑了笑,像是想要弥补她一般补充了一句:“曦曦,如果以后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江曦随意地点头。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江曦不会再去找她。 之后沉默了一阵,江曦主动开口道:“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换衣服了。” 母亲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又闭上了嘴。 江曦起身,点头示意:“那我先上楼了。” 她转身,看到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等她。 邶清对着她温柔地笑。 江曦也笑了,正要迈步离开,母亲忽然在身后开口:“曦曦,他对你好吗?” 邶清向江曦伸出手。 江曦顿了一下,回道:“很好。” 没有人会比邶清对她更好,也没有人会比邶清更爱她了。 她说完后,看着近在迟尺的邶清,心里忽然生出无限的想念,忍不住向他跑去,扑进他怀里。 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却从来只是过客,这世上唯有邶清爱她入骨。 邶清抱紧了她,低声问:“怎么了?受委屈了?” 他早已从江曦那里了解到她全部的往事,明白了她从前经历过什么。 江曦微微摇头,笑起来:“她问我,你对我好不好,我说很好。” 她抓着他双臂,离开他怀抱一点,努力踮脚在他侧脸飞快亲了一下:“我也爱你。” * 江曦回到酒店的房间,卸了妆,由化妆师重新化了一套配婚纱的淡妆。 林愿收到消息,又重新回到房间,帮江曦换上了西式的洁白婚纱,将头纱固定在头发里,撩起婚纱的后摆,陪着她下楼。 旋转楼梯上,江曦提着裙子小心下楼,婚纱的后摆在楼梯上铺成一朵巨大的圣洁的花,林愿站在她身后,在裙摆里撒上一点红色的花瓣,不禁红了眼眶,真心替江曦感到开心。 邶清换了一身西装,修身又矜贵,衣褶锋利,他对着江曦微微一笑,足以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让她心动不已。 江曦停下了脚步,放下了手中提着的婚纱,朝他伸出手。 邶清立刻快步走上楼梯,握住她的手,而后抚平婚纱,将她横抱起来:“我抱你下去。” 江曦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道:“我正准备说抱我下去呢,清清真主动。” 邶清看她一眼:“因为,你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你太慢了。 江曦一愣,乍然回想起在卫国时,她嫁给他的那一日,她提着厚重的喜服,戴着沉重的金冠,摇摇晃晃哆哆嗦嗦走在楼梯上,他居高临下地看她,也是说了这么一句“你太慢了”。 而后他上前横抱起她,一如现在。 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 江曦笑起来:“太慢了也没关系,反正清清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他扬唇轻笑:“嗯,会一直在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