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压寨夫郎》 分卷阅读1 女尊之压寨夫郎 作者:以桃 (-^〇^-) 华容长帝卿带兵前往金银寨剿匪,想要来个擒贼先擒王,趁乱闯入匪首的婚房,岂料大当家功夫太好了,没打过,被对方吃干抹净。 矜贵的华容长帝卿攥着百子千孙被,流下悔恨地泪水,暗暗发誓:终有一日,本帝卿要平了这山头。 李宝樱被小夫郎哭得头大,“即跟了老娘,就乖乖做压寨夫郎,老娘不会亏待你。” 夫郎身份被发现,众位长老扬言要将小夫郎沉塘,华容长帝卿拧了一把大腿,抱住妻主的大腿哭求,“妻主,人家很乖的。” 后来夫郎趁夜逃了。 阔别三年,再次重逢,情形犹如初见,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三岁的小娃娃拦在母亲身前,色厉内苒地大喊:“莫要伤害我阿娘。” 众人瞅瞅长帝卿,又瞅瞅只有三岁的奶娃娃,震惊了。 这是华容长帝卿的私生子?! 朱华容:本帝卿当爹了? 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本帝卿要当个好爹。 冷漠无情的华容长帝卿一反常态,追在李宝樱屁股后头求原谅,“妻主,你要对人家负责啊。” 冷漠无情长帝卿x桀骜不驯大当家 实用指南:1v1,女生子 ----------我是分隔线---------------- 自推预收文《天降仙君入我怀[女尊]》 现代女尊,男生子。 文案(c6k6.com):苏雯不仅长得美,智商也能碾压大部分人,大学还没毕业就接管了家族企业,将濒临破产的公司盘活,盈利额坐火箭似的往上升。 她财运亨通,人送外号——现世财神爷。 奈何人这一生中,运势总有走低的时候,这不,苏总家的窗户被天雷给劈了,房顶被不知什么东西给砸塌了。 尘埃未定,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男子撑着大宝剑起身,环顾四周,满意地笑了起来:“苍天不负有心人,本君终于位列仙班了。” 苏雯呛得直咳素,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看着做秀都能翻车的少年,“少在这儿神神叨叨地搞封建迷信,没用,就你这样的,除了一张脸还能看,一点附加值都没有的男人也想嫁入豪门?做梦。” 飞升失败的祁剑修一脸懵:天界的女仙脾气都这么暴躁地么? 财运亨通女霸总VS运道低迷男剑修 喜欢记得收藏哦,鞠躬感谢!祝小伙伴们暑期生活愉快。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女强 相爱相杀 1.吃干抹净 小美人的唇,真软。…… 六月初六,是夜。 星光点缀着无垠的夜色,不见青山,立在山头远望,尤可见金银寨灯火通明,载歌载舞,好像有什么喜事。 华容负手而立,那双杏核眼里掩映着斑驳灯火,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 副将李嫣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华容长帝卿,今夜可要攻寨?” 华容眨了眨极薄的眼睑,线条分明的红唇轻启,说道:“寨中情况不明,待本帝卿前去探查一番再做打算。” 李嫣善意提醒:“长帝卿身份尊贵,万不可只身入匪窝,倘若出个什么差池,末将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长帝卿面容清冷,旁人也猜不透他到底怒了没有,李嫣藏好心中忐忑,不知这一计能否得逞。 华容轻蔑地瞥了一眼瞻前顾后的李嫣,“李将军无需担心,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没有本帝卿去不得之地。” 他返回帐中,换了件世家公子才穿的袍子,穿过树林,只身一人潜入寨中。 今夜的金银寨颇为热闹,除了几个守寨门的姊妹,其余人皆聚集在一座二层角楼前,女子围观,男子打斗。 熊熊篝火照亮角楼,二楼窗前垂下来的红纱格外醒目,透过冰裂纹窗柩,隐约可见一位女子凭栏观星,下巴微扬,静静地等待决胜者登楼。 灯花忽地跳了一下,窗前喜字随之暗了一个色调,然而女子的身影却纹丝未动。 华容收回目光,心中唏嘘,土匪就是土匪,大婚如此儿戏。 在他心中,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必门当户对,但必须两情相悦,若是毫无感情岂不蹉跎时光? 民间怎会有这么恶心的风俗习惯,谁打赢谁上去睡寨主,真真是畜生行为。 眼看着有男子要抓到窗前垂下来的红纱,转瞬便被另一个男子拽住脚踝,用力扯下来,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毫无男子该有的矜持模样。 跌倒的男子大喊:“你们这群小子忒没素质,根本配不上李大当家,大 分卷阅读2 当家是我的。” “大当家”三个字落入华容耳中,那双清冷的杏核眼微眯,心念电转间来了主意。 何不趁混乱潜入寨主卧房,擒贼先擒王,只要擒住那匪头,便可不费一兵一卒瓦解金银寨。 他飞身而起,脚尖踩踏众男子的肩膀借力,紧紧攥住二楼垂下来的红纱。 红纱另一端连着灭烛罩,经他这么一扯,屋内烛光忽地熄灭,婚房陷入一片漆黑。 几位长老腾地起身。 大长老李珠印惊道:“这小子报名了吗?冲出来就直奔二楼,还有没有规矩了。” 二长老李珠光骂道:“他奶奶的,把那小子给我拽下来,若是坏了规矩,就让他做小。” 众男子失去做正夫的机会,各个痛心疾首,底下一片哀嚎惋惜之声。 寨主李宝樱怔了一瞬,继而推开窗子吼道:“大喜的日子,吵吵嚷嚷的干什么,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众人:“……” 大当家的发话,这群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长老们拂袖而去。 华容抬头望去,还未看清女子容貌,手中红纱急速上升,身体不由自主飞过窗子,整个人落入女子怀里。 借着篝火发出来的微弱光线,李宝樱捏起新婚夫郎的下巴仔细端详,见他肤白貌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倒是个十足的美男坯子。 “嗯,模样挺俊。”李宝樱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本姑娘倒也不亏。” 只是新婚夫郎眼中流出一丝厌恶,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 李宝樱笑着问:“你自愿报名角逐正夫之位,既已得手,为何又这般惺惺作态,搞得好像老娘强迫你一样。” “其实……”本帝卿是来取你狗命的。 他蓦然出掌,掌风直奔李宝樱脖颈而去。 李宝樱是谁,能坐上金银寨第一把交椅,可不是凭她长得好看,也不是凭她母亲是上一任家主,而是凭借拳头,把寨中姊妹挨个打了一遍,她的功夫,同辈中人难出其右,华容在她这里又能过几招。 小美人突然大打出手,李宝樱攥住飞驰而来的手腕,借力拉着华容旋转一圈,卸去力道,将人拢入怀中,朝俊俏夫郎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皓齿。 “小美人,是在试探为妻的功夫吗?” “放开我。”华容心中怒火烧到眸子里,恨得咬牙切齿,奈何此时半躺伴依在匪首怀里,半分转圜余地都没有,挣扎不开。 “金银寨你妻主功夫最好,不必着急试探这个,你应该试一试别的……”李宝樱不顾华容长帝卿挣扎,将人打横抱起来,扔到柔软的大床上,倾身而下,五指扣住他的五指,凑到美人脖颈间嗅了嗅。 是玫瑰花的味道。 美人不仅洗过澡,还在洗澡水里加了玫瑰,这能是不愿意么,这是在考验她。 她笑容透着狡黠,温柔细语地哄着:“乖一点,为妻定会怜香惜玉,温柔以待,不让你这朵娇花受到丁点的摧残。” “啊呸!”华容眼底杀意尽显,奈何被女人死死压制着,动弹不得,只能厉声警告:“最好放了我,不然……” “不然怎样?”一个吻落在美人脸颊,李宝樱贴着他的耳侧,轻轻吹口气,嘴里说着孟浪不羁的婚房夜话,尽情挑逗撩拨,“你要吃掉你的妻主吗?也不是不行,为妻倒是乐意得很。” 华容泛着恶心,一怒之下,偏过头去咬李宝樱的耳朵,恰巧李宝樱也侧过头,唇齿相碰,猝不及防亲在一起。 初吻就这么没了,华容瞪圆了双眼。 小美人的唇柔软冰凉,玫瑰花香沁入鼻尖,是个女子都要为他迷醉。 她心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吧。得夫郎如此,不枉她折腾这一遭。 想要嫁给她的人太多了,身为金银寨大当家,伤了谁的心她也过意不去,婚事一拖再拖,急坏了一众长老,长辈们见面就催婚,不胜其烦。 奈何她没有心仪的公子,短时间内也找不出符合心意的,为了应付长辈们无休止的催婚,她想出征夫这个主意。 爱慕者凭实力竞争,胜出者为正夫,落败者也怪不着她这个大当家的薄情寡义,不给 分卷阅读3 他们机会。 本是她破罐子破摔想出来的主意,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能娶到貌美可人的小公子。 新婚夫郎相貌冷峻,皮肤宛若敷雪,生气的模样着实勾魂,关键是这唇,真软。 李宝樱第一次娶亲,不懂闺房之事,毫无章法地品尝了两口,春心荡漾,无师自通地进行下一步动作。 危险来临,华容胡乱蹬腿,口不择言:“啊啊啊……你给老子住手,不然老子宰了你。” 那些竞争失败的公子们心怀不甘,没有离开,此时正蹲在大当家窗户底下听墙角,听到房中战况激烈,各个泪流满面。 冉蔚蔚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巴巴地呢喃:“大当家再也做不了我的妻主了,嘤嘤嘤……” 身旁的何甜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蔚蔚莫要伤心,做不了大房,咱们还可以做二房、三房、四房,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一起做兄弟。” 两人相拥而泣。 这一幕落在沐梓星眼中,一阵无语。 他攥紧拳头,心说谁要和你们做兄弟,我要做大当家的正夫,大当家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妻主。 外头那些小子怎么盘算的,李宝樱可不知道,征服性子刚烈的小美人才是正事儿。 华容再强也强不过李宝樱,被李宝樱吃干抹净不说,折腾了一个晚上,腰酸背痛,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长老们辰时便坐在长老堂等着新郎敬茶,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眼瞅着时近正午新郎还没来,长老们的脸色黑成锅底。 大长老李珠印性格易怒,拍案道:“那小子这是想干嘛?攀上大当家的这棵高枝,就不把我们这群老骨头放在眼里了,我看他是欠收拾。” 二长老李珠光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理了理袖子,舒舒服服靠着椅背,提醒大姐道:“着急有什么用,那小子是樱儿的正夫,有樱儿护着,你我又能奈他何?” 被晚辈下了面子,恼火实属正常。可李宝樱是个什么性子,她们心中在清楚不过。她可不管你长辈不长辈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一人如此也就罢了,谁让她是金银寨大当家,夫郎也要效仿,那就另当别论了。 几位长老商议过后,决定得好好教育新郎一番,以彰显长老的威严。 时至正午,明媚阳光透过冰裂纹窗柩洒入室内,映出道道窗棂影子,一地斑驳。 华容缓缓睁眼,昨日与匪首坦诚相见那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一口气好悬没上来。 耳边是女子均匀的呼吸声,他一巴掌轮过去,啪地一声,李宝樱脸上顿时添了五道红痕。 李宝樱蓦地睁眼,对上夫郎愤怒的目光,捂着脸,讪讪道:“是我睡觉打呼吵到夫郎了吗?” 2.美人垂泪 画风太过诡异 匪头的反应平淡,华容颇感意外,他愣了愣,翻身骑上李宝樱的腰,又是一巴掌轮过去。 你敢毁我清白,本帝卿今天弄死你。 李宝樱攥住他的手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夫郎别打了,身子要紧,夫郎您暂且忍忍,让为妻缓一缓。” 华容面红耳赤,火气蹭蹭地往外冒,骂道:“贱人!” 咚咚咚。 清脆悦耳的敲门声响起,小侍轻声提醒:“大当家,长老们都在长老堂苦等,这都中午了还不见新人前去敬茶,嚷嚷着要来押人。” 李宝樱朝窗外扫了眼,窗棂影子是一天中最短的时候,估摸着已经到了午时。 她眨了眨狐狸眼,扶额做懊恼状,后悔昨夜折腾得太晚,误了给长辈敬茶的时辰。 她对小侍道:“知道了。” 小侍嘴巴开开合合,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千言万语憋回腹中,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离开了。 小夫妻新婚燕尔,从昨夜到现在就没几个时辰是消停的,身子怎么吃得消,得让厨房熬点补汤,给大当家的补一补。 待小侍走远,李宝樱撑着床板坐起来,目光下移,“夫郎可否从为妻腿上挪开,你这般压着,为妻怎么穿衣服。” 她没穿亵衣,胸前挂着一件红地鸳鸯戏水肚兜,身下是大红色百子千孙床单,应景得很。 华容垂下单薄的眼睑,一抹红映入眼帘 分卷阅读4 ,又憋屈又气恼,眼皮子乱跳,蓦地一抬起头,杀气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溢出。 他扣住李宝樱的脖子,声音嘶哑,“下去的该是你,这就送你下去见阎王。” 见他不是调情,而是动真格的,李宝樱神色严肃起来,手腕翻转,一个擒拿手钳制住华容,提醒他:“你最好搞清楚,是你争着抢着要做正夫,爬老娘的床,而不是老娘求你来的。” “而今夫妻之礼已成,由不得你反悔,今后你就是老娘的压寨夫郎,老娘叫你一声夫郎是敬你,莫要不识抬举。” 华容刚欲反驳,突然想起昨夜的行径,确实是自己爬上来的,匪头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一时哽住。 李宝樱松开对他的钳制,起身下地,从架子上扯过纱裙往身上一披,系好腰带,严肃道:“即跟了老娘,就安安心心做压寨夫郎,只要你恪守本分,老娘不会亏待你。” 身份尊贵的长帝卿,向来都是他对旁人颐指气使,如今沦落到受一介土匪训斥,心中委屈,坚强的美人眼底蒙了层氤氲水雾。 泪珠子似坠非坠,模样惹人怜惜。 态度强横的小美人突然变成隐隐啜泣的小猫咪,泪水瞬间把李宝樱心中那丝怒气冲刷干净,手脚有些僵硬。 这小夫郎美则美矣,就是太磨人了。 她叹口气,坐到床头,目光扫过他半掩半敞的衣襟,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落入眼中,脑海里还残存着细腻的手感,不免动容。 唉……八块腹肌的汉子嘤嘤啜泣,画风咋就这么诡异呢。 她态度软下来,哄道:“我不是故意凶你,你也知道,我是金银寨大当家,嚣张跋扈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你别往心里去。” 不哄还好,她这么一哄,美人紧紧攥着百子千孙被,死死咬住被角,眸中泪珠子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晕湿了被面。 他活了十七年,自认为聪慧过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阴沟里翻船。 不可一世的长帝卿,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金银寨匪首给他上了一课,教他做人不能太自负,否则终有一日会吃大亏。 失了清白,以后遇到心仪之人怎么办,又有哪家女子能接受夫郎失贞? 他流下悔恨的泪水。 可李宝樱不知道啊,只当是自己方才太凶,把小美人吓着了,手忙脚乱地为小美人拭泪。 “滚开。”华容拍开她伸过来的手,仰头看天花,想让眼泪憋回去。 “夫郎啊。”李宝樱一个头两个大,手掌摩挲着纱料裙摆,耐着性子继续哄:“你也不亏,你家妻主要地位有地位,相貌不说绝代芳华,那也是万里挑一,关键是我功夫了得,保护你不成问题,纵横商海无敌手,嫁给我,你下半辈子要什么有什么,享不尽的富贵。” 华容笑容极具讽刺,别过头去。 李宝樱已经无计可施了,美人却无动于衷,索性不再哄了,起身道:“好话就这么多,你自己掂量吧,跟不跟我去长老堂敬茶,我等你回话。” 华容不暇思索地回道:“不去。” 李宝樱声音徒然变冷,掐腰点头,“行,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完,她抬步出了卧房,憋着一肚子火,推门时用了些力气,门板砰地一声。 大当家脸色不好看,小侍吓得心肝胆颤,不敢说话。待大当家走后,小侍跨进屋门,没有心思观察满地狼藉,哎呦一声:“主君怎么还跟大当家的置气,赶紧起来梳洗打扮,给长老们敬茶去吧。” 华容看也不看那小侍,没好气地喝道:“滚。” 小侍平日里被大当家的训斥习惯了,并未因新郎态度不好撒手不管,耐着性子提醒:“主君不可耍小性子,新人不去敬茶,那是不守夫德,是要受罚的呀。” 华容看向啰啰嗦嗦的小侍,端的是无所畏,寒光从眼中溢出,盯得小侍顿觉一股寒流袭来,后背嗖嗖冒凉风。 小侍在心里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人诚不欺我。大当家整日凶神恶煞的,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夫郎也不是省油的灯。 华容问他:“我就不去,他们能奈我如何?” 小侍深吸一口气道:“这得看大当家的什么态度了。按照寨中规矩,不守夫德会被沉塘,但主君不同,只要大当家的说句话,大事 分卷阅读5 化小小事化了,在祠堂跪上两三日,让长老们出出气,此事也就压下去了。” 华容心中一凛。 方才怒火攻心甩了匪首一记耳光,没给人家好脸,这会儿她会替自己求情?倘若匪首怒气未消,置之不理怎么办? 金银寨里可都是土匪,什么断子绝孙的阴损之事做不出来? 不管他身份何等尊贵,在宫中如何骄横,落入匪窝,也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先保住小命要紧。 他一改蛮不讲理的态度,使唤起小侍来,“速速给我更衣,去给长老们敬茶。” 小侍暗暗抒口气。 躲在门后偷听的李宝樱,为小侍竖起一根大拇指,用嘴型夸赞道:“干得漂亮,有赏。” 她悄悄下了楼,一撩裙摆坐到椅子上,抓起点心往嘴里塞,噎着了,便提起茶壶往嘴里一送,早餐午餐并做一餐,就这么解决了。 华容收拾妥当,款款走下楼梯。 李宝樱闻声回头,只见夫郎一袭红袍,布料上回字纹提花金光闪闪,衬得他贵气非凡。 华容顿住脚步,抬起眼,对上李宝樱的视线,嫌弃不由自主地溢出眼外。 匪首嘴巴微张,点心渣子沾满衣襟,如此粗鄙之人,是没有资格入帝卿府的。 小侍轻咳一声,急忙提醒李宝樱:“时候不早了,大当家赶紧带着夫郎去长老堂吧。” “咳,咳咳……” 李宝樱只顾看美人了,哈喇子险些没留出来,经小侍这么一提醒,忙也收回视线,发觉自己又被点心噎着了,提壶饮下一口茶,放下茶壶,拍掉裙子上的点心残渣,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急,让夫郎先用早膳。” 华容缓缓走下楼梯,目光快速扫过桌面,碟中七零八落地散落几块芙蓉糕,一看就是吃剩下的,顿时没了胃口,目光落在门外,嫌弃道:“不堪下咽,走吧,别耽误了敬茶的时辰。” 李宝樱道:“耽误一个时辰是耽误,耽误两个时辰也是耽误,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宽大袍袖遮住了华容紧攥成拳的手,他闭了闭眼,问道:“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这便上楼。” 说话间,他已经转过身,抬步往回走。 李宝樱拦住华容的去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弯腰九十度,“去去去,这就去,夫郎请。” 华容拂袖,转身出门。 李宝樱屁颠屁颠追上夫郎,二人并肩而行。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小侍捏着帕子印了印额头冷汗,这小公子可真能作,竟敢冒犯大当家。 说来也奇怪,就大当家那桀骜不驯的性子,竟也容得夫郎这般闹腾,由此可见,男子拥有一张好皮囊是何等重要。 金银寨地方大,李宝樱的住处离长老堂有段距离,正午时分日头毒辣,华容皮肤娇嫩,受不得风吹日晒,举起衣袖遮阳。 李宝樱命人取来油纸伞,亲自执伞为他遮阳,远远看去,小两口很是恩爱。 就连李宝樱也是这么以为的。 只有华容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绝无可能,终有一天,他要端了这匪窝,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当然了,李宝樱不知夫郎心中盘算,把美若仙君下凡的小夫郎捧在手心,稀罕的要死。 3.长辈发难 新郎机智应对 长老们远远瞧见两抹身影姗姗来迟,憋了一个上午的怒火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等着新郎入门。 李宝樱收了伞,先一步踏进长老堂,躬身行礼,“宝樱给几位姨母请安。” 侍女端着茶水过来,递到李宝樱面前,她接过茶盏,举过头顶,没有陈词滥调,就一句话:“大娘请喝茶。” 大当家今日有点古怪,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李珠印道:“请大当家正眼看我。” 李宝樱讪讪抬头,左边脸颊红肿不堪,五道指痕狰狞刺眼,李珠印瞳孔一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叱咤风云的小畜生,新婚之夜被夫郎给揍了?! 李宝樱嘴角抽了抽,总不能当众承认挨了夫郎的打,面色羞赧地垂下头,支支吾吾道:“大娘您是过来人,应该懂的。” b 分卷阅读6 r   这小混球,闺房情趣都与常人不同。 李珠印俯身接过茶盏,捏起盏盖拨去浮沫,吹了吹,轻啜一口温茶,点头道:“好茶。” 李宝樱笑着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宫里那位还没喝着呢,您这可是第一个喝到贡茶的人,您说我孝顺不孝顺。” 李珠印顿觉面上有光,坐端正了些,说道:“说人话的时候还凑合着能听,甭废话了,让新郎过来敬茶,给我们几个姨母过过眼,老婆子我倒要看看,哪家小子这么不懂规矩。” 李宝樱心底生起一丝不详的预感,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小夫郎冰颜傲骨,脾气和她一样暴躁,定是受不得气,可别出什么乱子。 华容走到李宝樱身边,大大方方抬起头,对上大长老的视线。 身为长帝卿,与生俱来的傲慢深刻骨髓,眉眼间的嫌弃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气势上硬是压大长老一头。 李珠印倒吸一口凉气。 小公子年岁不高,模样出落的倒挺标志,面对长辈时不卑不亢,有种立在云端俯视众生的既视感,让人回身不适。 好像平民百姓见了皇族,心里发虚。 李珠印轻咳一声,收起对待李宝樱时的慈爱,板起脸,面容极为严肃,斥道:“新婚夫妻第二天要给长辈敬茶,这规矩可懂?” 华容面无表情:“知道。” 犯了错还这般理直气壮,李珠印一拍桌子,茶盏跟着震颤,愤怒之声劈头盖脸,“知道还让长辈等这么久。” 华容依旧面无表情:“这便要问……” 他看向土匪头子,表情这才起了丝变化,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妻主叫什么名字。 李宝樱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瞅我作甚,回话啊,所有的不是推给我,姨母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过了半晌,华容才续上后半句话。 “问大当家的了。” 李宝樱死猪不怕开水烫,给几位姨母陪笑脸。 “混账玩意。”未及李珠印发难,二长老李珠光先火了,“樱儿你是金银寨大当家,是寨中后辈们的典范,这般惯着房里人,给男子好颜色,以后其他姑娘效仿,女子威严何在?” “男子要以妻为天,恪守夫德。”李珠光凝视华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心底多少有些嫉妒,毕竟自己青春不在。她问华容:“你可知道?” 此言华容不敢苟同,天底下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凭什么男儿就要低女子一等。 他就是要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不平等的规矩,提高男子地位,让天下男子不在任人摆布,与女子平起平坐。 可眼下虎落平阳,他无法与这些老古板长篇大论,放低姿态,装出乖顺的模样,低低回道:“晓得。” 有大当家的在场,李珠光不敢做的太过分,见好便收,“知道就好,敬茶吧。” 侍女端茶过来,华容垂眸,目光扫过托盘中白玉盏,卷翘的睫毛微颤。 金银寨当真有钱,比皇族还奢侈,白玉盏比女帝用的质地还要好上一些,如此豪横之流,一锅端了国库恐怕装不下。 有机会得与小妹说说,该扩建国库了。 李宝樱立在一旁,目光盯着夫郎的一举一动,眼皮子莫名跳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近日可能要破财。 比起破财,她更担心夫郎被长老们问责,催促道:“别愣着,给长辈敬茶啊。” 新郎迟迟不碰茶盏,侍女等的胳膊都僵了,心里忐忑难安,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生怕手一抖茶水溢出盏外。 难道是新郎猜到了什么? 华容是何等聪明之人,知道自己这一行不会太顺利,后宫那些手段他也见多了,几位长老要用什么手段折磨人,他心里有数,能拖一刻是一刻。 等茶凉一凉在端不迟。 李珠光一挑眉:“怎么,我们几个长辈,今儿个喝不上新郎这盏茶了?” 长辈催促,华容这才不疾不徐地抬起手,指尖抚过盏沿儿,果然不出他所料,白玉盏滚烫。 他面色平静,故作不知情端起白玉盏,快速转身,手一哆嗦,茶水洒在李宝樱轻薄的裙子上。 分卷阅读7 茶水洒了一身,李宝樱啊一声,直翻白眼,扯开嗓门吼道:“这是谁漆的茶,不会沏茶明天去打扫茅房,哎呦,可烫死我了。” 本想惩治不懂规矩的新郎,岂料殃及了大当家,李珠印上前扶起李宝樱,关切地询问:“伤着没有?” 李宝樱抖去衣料上残存的茶水,怒指端茶的侍女:“你从明天开始打扫茅房,不,现在就去。” 她心里清楚,此事怪不得人家侍女,若无长老允许,谁敢对大当家房里人下手。 可侍女要罚,这是对几位姨母的警告,她才是家主,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侍女跪地,磕头求饶:“大当家的息怒,小的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大当家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珠印/心知收拾新郎无望,摆摆手道:“罢了,茶什么时候喝不是喝,未必非得今日,你们且先回去吧。” 李宝樱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哼。”李珠印讽笑,“你要是懂规矩,天底下就没不懂规矩的人了,赶紧带上夫郎滚蛋。” “谢大娘,这就滚了。”李宝樱给几位长老行礼,拉起华容白皙如玉的手,他的指尖被茶水烫红了一片,李宝樱心疼夫郎,给他吹了吹。 众目癸癸之下腻腻歪歪,李珠印眼珠子险些没掉出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刚要数落李宝樱几句,人家拉着夫郎的手出了长老堂。 新人刚走,李珠印广袖一挥,扫落案几上的白玉盏,骂道:“这哪是娶夫郎,这是娶了个狐狸精,还是个不懂规矩的狐狸精,瞧把樱儿迷的五迷三道的,新婚即如此,日子久了还了得。” 李珠光道:“那小子当面就拆长辈的台,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直默默不语的三长老终于开了口,嘲笑道:“一把年纪了欺负后辈,你们可真能耐,依我看,失了面子也是自作自受。” 李珠光看向性子温吞的李珠玉,“你到底哪边的?怎么还吃里扒外呢。” “二姐稍安勿躁。”李珠玉目光扫过门外,确定大当家携夫郎走远了,压低声音道:“大姐二姐有没有发现,樱儿这个小夫郎面生得很,不像咱们寨子里的人。” 另外两人互视一眼,仔细回想新郎容貌,小郎君肤白貌美,一把能掐出水来,眉宇间透着世家公子才有的贵气,半分痞气也无,当真不像匪窝里养出来的公子。 几人面面相觑,这小公子打哪来的? “老三你心细,去查一查他的身份。” “好事儿落不着我,得罪人的活都归我,天底下就没你们这么当姐姐的,不仅欺负晚辈,还欺负妹妹。”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这事儿能不能办。” “能不能办不都得办,大姐坐等消息吧。” 寨子里出现陌生人,天大的漏洞李宝樱岂能没有发现,她昨晚已经确定夫郎并非寨中人,可睡都睡了,纵使睡错了人,那也得将错就错。不管小美人是何许人也,今后只能是她李宝樱的压寨夫郎。 他扶着华容走出一段距离,便遭到小美人的嫌弃,华容甩开她的手道:“大白天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李宝樱开口就要训斥,看到他那张宛若冰山雪莲的脸时,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认命道:“得,老娘算是栽到你手里了。” 金银寨大当家的前半生叱咤风云,突然有一天老天爷赐她个美人做夫郎,小夫郎性子刚烈,脾气古怪,打不得,骂不得,让她有火无处发,真真是个磨人精。 这哪是夫郎,这是老天爷派来治她的克星。 李宝樱无奈道:“那就保持距离,走吧。” 小两口不在如胶似漆,拉开距离,各走各的。 新人不睦,寨子里那些中年男子投来疑惑的目光,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俊美大叔马招妹八卦道:“压寨夫郎容貌俊美,大当家还对人家如此冷漠,话说大当家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莫不是压根不喜男子?” “噗!”何风刚吃到嘴里的瓜子喷了出来,索性把瓜子皮丢马招妹脸上,“你小子胆肥得很呐,这话也敢说,不怕大当家听见割了你的舌头。” 八卦越是充满禁忌越刺激,马招妹摆手示意其他人凑近些,神秘兮兮地说道:“别不信,我跟你们说,寨子里要出大事儿了。” 分卷阅读8 4.夫郎逃跑 这还了得 至于即将发生的大事,何风却闭口不言。 昨夜光线昏暗,进寨时并未仔细观察,到了白日,华容发现金银寨与认知里的匪窝大有不同。 金银寨地处山谷,前有溪流,后有群山,寨内亭台水榭坐落有序,奇花异草遍地,就连小径都是鹅卵石铺砌而成,此处不像土匪窝,更像是皇家别院。 大当家住的地方叫明月阁,只有一座角楼,周围没有其他建筑,视野比较开阔。 两人回到明月阁,李宝樱屁股刚沾椅子,负责防守事物的李芳苒便过来寻人。 李芳苒性子沉稳,从未像今日这般慌张过,急道:“大当家,小的有要事禀报。” 近百年来,无人敢打金银寨的主意,防守就是摆设,说是吃闲饭也不为过,此时李芳苒慌慌张张赶来,李宝樱有些意外。 她问来人:“何事这么急?” 李芳苒快速扫了眼华容。 华容轻嗤一声,径直上楼了。 堂内再无旁人,李宝樱催促道:“说吧,到底什么大事?” 李芳苒从腰间取出一张纸条,双手奉上,禀道:“朝廷派人来剿匪,官兵就埋伏在寨子周围,大概有三千人左右,也不知为何,这些人一直不攻寨。” “算他们有脑子,金银寨是那么好攻的吗?”李宝樱接过打卷的纸条,展开来看,看完揉成一团丢到一旁。 李宝樱道:“虚张声势罢了,不必理会,你只负责守好寨门,等他们退兵即可。” 官兵都把寨子包围了,大当家丝毫不慌,这可说得过去?李芳苒一头雾水。 李宝樱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搁盏后摆摆手:“去吧。” 李芳苒行礼告退。 出了明月阁,李芳苒的脸浮上一层愁色,大当家如此轻敌,是要吃亏的。 李宝樱伸了个懒腰,起身上了楼。 华容听闻脚步声,踮着脚尖进屋,仿若无事发生般坐好,心中慌乱藏的严严实实,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他在想,朝廷出兵围剿,匪首有恃无恐,金银寨当真这么难攻吗? 李宝樱走到门口,见小美人端端正正坐着,天光流进室内,洒落美人面颊,睫毛映出一片鸦青,这副模样着实养眼。 她立在门口欣赏片刻,适才抬步进门。 华容打起十二分警惕,向李宝樱投去探究的目光,冰冷的杏核眼中噙着几分慌张。 不是他不想弄死匪首,而是对方太强,他打不过。 夫郎畏惧的神情李宝樱看在眼里,走到他面前,笑容比窗外阳光还耀眼。 沉默须臾,李宝樱笑道:“今早不是还打了妻主一巴掌,当时也没见你怕我,现在装什么柔弱。” 华容色厉内荏道:“本公子不需要伪装。” 夫郎清眸里划过一闪而逝的脑意,被李宝樱尽收眼底,她噗嗤笑出声来,伸手要摸他的头,华容侧身避开。 李宝樱怔愣了一瞬,尴尬收回手,问道:“早膳午膳都没吃,这会是不是饿了?” “我不饿。”话音一落,肚子不争气地传来一阵长鸣,华容暗暗攥紧锦袍,舌尖抵着齿根,恨这副养尊处优的身子不争气,在李宝樱面前露了怯。 “饿了就说饿了,又不是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不好说的。寨子里你家妻主就是土皇帝,你把自己当皇夫,见人尽管使唤,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去做,你饿着肚子,旁人岂不非议我苛待夫郎?” 听了前半句,还以为匪首有点良心,没有坏透。听了后半句,原来是想维护自己的颜面…… 华容表情冷漠:“饿死我岂不是更好,寨子里的小公子可都等着做你的夫郎呢,我死了你可以再娶。” “大房、二房、三房……” 小夫郎越说越离谱,李宝樱打断他的话,问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 华容:“……” 这女人脑子有病。 李宝樱不敢轻举妄动,忍住了不去碰他,自夸道:“爱慕你妻主的小公子确实多,没办法啊,谁让为妻长得这么好看。” 华容不着痕迹地翻白眼,修长的手 分卷阅读9 指敷上胸口,恶心给她看。 不是匪首长相难看,而是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自恋的姿态令人作呕。 被夫郎嫌弃了,李宝樱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难道我长得难看,不能吧?” 华容:“……” 李宝樱放下这个问题,大咧咧地笑道:“为妻的长相不重要,夫郎长得好看就行,就凭你这张脸,为妻也会好好疼你。” 华容最讨厌放浪的女人,对此嗤之以鼻,不愿与她多说只言片语,保持沉默。 李宝樱自觉无趣,敛起笑容继续说道:“若看不上厨子手艺,便自己做去吧,为妻公务缠身,就先走了。” 她布履潇洒地离开卧房。 华容数着平稳的脚步声,约摸匪首已经走远了,他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扉偷偷观察。 遥望匪首单薄的背影远去,华容放松紧绷的神经,呼出憋闷已久的浊气。 远处群山沐浴在阳光里,她看到青翠山林间迎风招展的旌旗,心头稍稍安定一些。 他告诉自己,你是大堰朝长帝卿,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公子,身后有百万雄兵作为后盾,不要轻易害怕那个目空一切的匪首。 关上木窗,他理了理衣襟,若无其事下楼走动。 那厢,李宝樱站在寨子里最高的瞭望塔上,手持望远镜观察敌营。 身旁,李芳苒尽职尽责地汇报情况:“我已集结寨中精锐把守要塞,只要朝廷大军敢动手,必让她们有去无回。” “就三千人,还大军,也太抬举她们了。”李宝樱刚欲收回筒子,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帘,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昨夜新娶的夫郎站在溪水边,抬脚往水里试探。 李宝樱看到千军万马似的,情绪激动,转身就跑。 李芳苒追上她的脚步,询问情况:“是对方动手了吗?” “她们敢动手个屁,是老娘的压寨夫郎跑了。”李宝樱心急如焚,吩咐李芳苒:“快着点,随老娘去截人。” 李芳苒只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小郎为何要跑?难道小郎不相信李大当家有能力守住金银寨,适才逃命?! 来擒压寨夫郎的不止金银寨大当家,还有长老堂几位长老,几队人马从三面赶来,声势浩大。 华容迎风立于溪边,盯着脚下恶心的淤泥,锦靴伸出去又撤回来,反反复复多次,依然没有攒足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宫中每一个角落皆是青砖铺地,负责洒扫的宫人三更掌灯,起床打扫宫闱,华容起来时,各处已是不染尘埃,脚下锦靴十七年不曾沾过一粒尘土,此时正在克服心里障碍。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你小子有种就别跑,站在那儿别动。” 三长老李朱玉性格温和,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查出大当家的新婚夫郎不是寨中人,通知姊妹们前来缉拿。 李珠印暴躁地大吼:“你破坏大当家的婚事,还想跑,被老娘抓到,先打断你两条腿。” 喊叫声充斥耳际,华容回眸,危险俨然来临,越过泥泞的小河沟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他心一横,迈出第一步,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心说,是自己太矫情了,这不也没事儿,他跑起来,急切想离开属于李宝樱的地盘。 水花溅湿了他的袍摆。 李宝樱跑到溪水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别再往前走了,危险。” 溪水那头埋伏着寨中精锐,有人擅自逃离,按照寨规,小夫郎很可能活不过今天。 对于匪首的警告,华容并未放在心上,趟过溪流,回头遥望情绪急躁的李宝樱,嘴角斜斜勾起。 李宝樱焦急地朝对岸指去,手指不住地颤抖。 一道寒光从余光里闪过,华容蓦然回首,十几名黑衣少女闯入他的视线。 为首的女子十五六岁年纪,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肩头扛着一柄沉重的大刀,气势张扬的眉眼带笑,咬着狗尾巴草道:“这是去哪儿?我们姊妹守寨,就没人能从我们手底下逃跑过。” 华容后退一小步,亮出自己的身份:“你们敢,我可是大当家的夫郎。” “不对呀。”为首的少女面露狐疑,望着对面的小公子,“寨子里虽然有 分卷阅读10 几千号人,但每个人老娘都见过,并且牢牢刻在脑子里,我瞧你面生得很。”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胆敢欺骗老娘,知道什么后果吗?”少女把大刀提到胸前,指尖轻轻拂过刀锋,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说道:“尸横五步。” “拿下。” 为首少女一摆手,她身后的女子提刀上前,刀尖划过浅滩碎石,沙沙声有些可怖。 华容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身前,虽然眼前十几个小姑娘凶悍无比,可身后那些人更为可怖,尤其匪首李宝樱,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解决。 他在心中忖度一番,决定先解决掉眼前这些土匪婆,然后逃出去与大军汇合。 他撩起碍手碍脚的袍摆,掖进镶金嵌宝石的腰封,扎稳马步,摆好架势,狂妄道:“一起上吧。” 少女集体震惊。 白面小公子底气足得很嘛。 5.风流孕事 说,孩子谁的? 如他所愿,土匪婆们一拥而上,十几柄利刃袭来,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 土匪就是土匪,一点武德都不讲。 华容身子后仰,刀锋擦着鼻尖划过,有惊无险,翻身时踢倒一人,落地后伸腿踹倒一人,扫堂腿又绊倒一人,接住凌空而落的大刀,握紧刀柄顺势沉于腿侧。 他单膝跪地,抬起布满杀意的眉眼,耳鬓发丝飞到脑后,周身杀气不退反增,逆流而上,直击匪婆眉眼间。 她们委实没想到,肤白貌美的小公子功夫这么好,一出手便打倒我方三个姊妹。 为首少女名叫王旖,是李家赘妻,在家给夫郎捶背捏肩,踏出房门便立刻换副嘴脸,别说这小公子会功夫,就算不会功夫,她也不敢当众怜香惜玉。 今日放跑了小公子,回家后,夫郎又要说她出去乱勾搭,半年都不让上床,日子太惨了。 “让开。”王旖拨开挡在身前的姊妹,用眼白凝视狼狈却不失风骨的小公子,五指逐一收紧,紧握刀柄道:“让我来。” 对岸匪寇已经赶来,华容不在浪费时间,挥刀发起攻击。 刀刃碰刀刃,哗啦一声,刀刃顿时出现两个缺口,震得华容虎口发麻,后退三步才堪堪站稳。 金银寨的女人怎都这么强,一个比一个厉害。 王旖一挑眉,大刀从右手换到左手,若无其事地说道:“再来。” 心里却在骂:娘的,谁家小子这么厉害。 王旖挥刀砍人,却迎上大当家手里的铁鞭,刀被铁鞭缠住,脱手之后飞出去,扑通一声落入清澈的溪水中。 就听李宝樱斥责道:“没规矩的东西,老娘的男人你也敢砍,不要命了吗?” 王旖怔愣。 她重新打量站在李宝樱身后的白面小公子,难道小公子所言非虚,他真是大当家昨夜睡过的人? 疑问尚未证实,刀刃便落在大当家脖子上,小公子喝道:“别动,谁敢动我就宰了她。” 王旖心惊:“大当家!” 李宝樱举起双手投降:“夫郎别激动,就算不在乎妻主的性命,也要为我腹中孩子想一想。” 众人:“……” 大当家脑子没坏吧,这么说死的恐怕更快。 华容气得咬牙切齿,第一次骂出就连自己都厌恶的污言:“放你娘狗屁,昨夜洞房花烛,今夜就有了?” 华容回过味儿来,照着她的腿弯狠狠踹了一脚,李宝樱吃痛单膝跪地,龇牙咧嘴。 华容薅住她脑后马尾辫,让她抬起头来,怒问:“你到底睡过几个男人,从实招来,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李宝樱身子后仰,靠着小夫郎的大腿,伸出一根手指道:“一个?” 华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小夫郎显然不信此言,李宝樱又道:“夫郎你信我一次,为妻可是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洁身自好得很。” “夫郎不信?”李宝樱手指一扫众人,“不信你问她们。” 众人连连点头。 李芳苒道:“惦记我们大当家的公子虽多,但没有谁得过手, 分卷阅读11 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你可别误会大当家的了。” 土匪的话如何令人信服?华容自是不信的,目光扫过李宝樱的小腹,一薅她的马尾辫,问道:“那你腹中孩子作何解释?” 李宝樱扒着夫郎的手臂,笃定道:“当然是夫郎的呀。” 场面不忍直视,几位长老脸都绿了,没想到大当家不懂女子孕育之事。 李珠光抽了抽嘴角,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樱儿啊,都怪我们几位姨母没有好好教你,女子有孕不易,不是娶夫就能有孩子的呀。” 李宝樱蹙眉:“啊?我爹和我娘不是……” 李珠光制止她:“那不一样。” 对话吸引了华容的注意力,走神的功夫,手腕被人攥住,转瞬之间,手里的刀脱手落地,被人反手按在地上。 王旖嗤道:“敢对我们大当家的下手,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实力。” 李宝樱爬起来,照着王旖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以老娘的功夫自己不会脱身,显着你了。” 华容:“……” 这匪窝,本帝卿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李珠印瞅了瞅李宝樱,试探性询问:“大当家想如何处置他?” 李宝樱反观几位长老,心里知道她们不想放过小夫郎,当场把话说死了。 “夫妻之间吵嘴,这等小事儿长老还管?”她话里带着警告,“就算是姨母,也不能坏了规矩,骑到家主头上来。” “你个小混账,在这儿跟谁摆微风呢。”李珠印以长辈的身份骂她,挑明自己的立场,“这小子若是金银寨的人,此事我不多问,可你三娘已经调查清楚,此人来历不明,及有可能是朝廷派来刺杀你的刺客,这小子想要你的命,你还护着他?” “那又如何?”李宝樱面色平静,旁人很难从她脸上看出喜怒,亦猜不透她心中是何想法,只听她道:“此事我自会解决,先将人带回去。” “你……”李珠印被李宝樱气得脸色苍白,无力一指,终究还是不及她冷漠的背影。 “把我的夫郎扶回寨中。”李宝樱吩咐完手下,将马尾辫甩到脑后,先一步而行。 望着李宝樱潇洒不羁的背影,华容本就清冷的眸子更冷了些,后悔刚才没抹了她的脖子。 小姑娘们扶人扶得颇有章法,一边一个将华容架起来,全凭力气把人抬回寨中。 李宝樱没给大长老留面子,大长老给李珠玉使眼色,派出好脾气的三妹出面斡旋,李珠玉无奈追上李宝樱,并肩而行。 “樱儿。”李珠玉劝道:“你大娘脾气是不好,可她也是你的长辈,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再给她气出个好歹来。” “三娘想说什么直说无妨,别抬身份压我了。” 重要之事尚未提及,就被大当家捅破窗户纸,李珠玉哽了哽,咽了咽口水道:“不是三娘说你,一个男人而已,何必如此执着。” 李宝樱没有接她的话茬,自顾自往前走。 谈话陷入僵局,李珠玉难免有些尴尬,沉默须臾,叹道:“你娘走得早,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三姊妹视你为己出,宠你护你,将你培养成独挡一面的大当家,可你……” 提到养育之恩,李宝樱心头稍稍软下几分,但依旧保持沉默。 她不能松口,只要她一松口,小夫郎就要面临下狱的危险,他的夫郎,绝不许旁人欺负分毫。 抛出养育之恩做铺垫,李珠玉将谈话引入正题:“新郎身份不明,及有可能是朝廷派来的刺客,姨母们担心你。” 李宝樱听出三姨母话中暗藏杀机,试图宽慰:“三娘放心,以他的功夫杀不了我。” “你这孩子,性子咋就这般执拗。”李珠玉苦口婆心地规劝:“美人夺命何须刀,很显然这就是一出美人计,倘若你中计,放松警惕,哪天睡着了身首异处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 “知道你还护着他。”李珠玉再接再厉,“我们几位长老的意思,是将此人带到长老堂,先审问,确定其身份,如果是刺客,按寨规处置;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公子,继续留下来未尝不可,你看如何?” 普通人家的公子? 李宝樱顿住脚步,回眸打量险些逃跑的夫郎,他发髻散乱,锦袍也没有之前服帖,即使这般,仍 分卷阅读12 然没有削弱眉宇间透出的贵气,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寻常百姓家的公子。 这不完犊子了么。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夫郎的真实身份,但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将他交给长老堂。 负责说服大当家的三长老出马不见成效,李珠印知道让李宝樱低头是不可能了,旋即来了脾气,吼道:“老三你回来吧,跟小混账讲什么道理,她虽是寨主,但金银寨不是她一个人的金银寨,为了金银寨的安全,这小子的身份必须盘问清楚,将人带到长老堂去,我看谁敢阻拦。” 李珠玉无奈摊手,“你看,惹毛一个。” 李宝樱桀骜不驯的眉眼旋即失了颜色,热风扑面,胸腔里好似也有一股燥郁的热浪流窜。 夫郎与寨中人的安危,她要选哪一个? 心中天平左右摇摆,而她手握砝码,踌躇不定,难以抉择。 她神不在其位,神情恍惚地跟随众人进了长老堂,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坐上属于金银寨大当家那把交椅的了。 王旖按着华容的肩膀,用力往下按了按,怎奈小公子不肯屈服,只好一脚踢向他的腿弯。 华容吃痛,膝盖着地。 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华容从未跪过任何人,就连新帝也不敢如此待他,蒙此大辱,华容对匪首的恨又加深一层。 霎时间,诏狱里一百零八种酷刑潮水般涌来。终有一日,他要把匪首踩在脚下,问她选择哪种死法。 他抬起头,杏核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直达李宝樱眼中,目光对碰的刹那,李宝樱游离的魂魄瞬间归位,微微蹙眉。 6.内忧外患 对视不过片刻的光景…… 对视不过片刻的光景,李宝樱感觉时间有一年那么长,如果可以,她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当下,事情就不会继续发展了。 李珠印提醒她:“樱儿小心着了狐狸精的道。” 李宝樱缓了缓神,极不情愿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押回长老堂的路上,华容已经想好了说辞,回道:“姓朱,闺名容容。” 李珠印质问道:“哪个容?” 华容看向咄咄逼人的大长老,意有所指:“有容乃大的容,君子可容天下的容。” 一句话,无形之中把长老堂内所有人都骂了进去,当然也包括大当家李宝樱。 大堰朝以女子为尊,男儿尚可容天下,而她们这群女子连一个男子也容不得,这不是骂她们又是什么? 李珠印今年六十有三,身体状态急转直下,又是个气性大的,被毛头小子这么一气,当即摊在椅背上,手脚抽搐。 两姊妹一个掐人中,一个给她顺气,手忙脚乱。 “大姐!” “大姐你可别生气。” “请大夫,快请大夫来。” 一时间,长老堂内乱作一团。 李宝樱心烦意乱,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李芳苒:“先把人带下去吧,诸事等大娘身子好些了再议。” “是。”李芳苒朝手下摆摆手,王旖与另一名寨中少女将华容架起来,拖出长老堂。 沾染淤泥的锦靴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华容用怨恨的目光注视着李宝樱,直到女人那张布满阴郁的脸再也看不见。 夫郎离开,李宝樱起身来到姨母面前,见大姨母脸色灰白,她心里生出一丝毫无根据的感觉,大姨母恐怕命不久矣。 她问正在诊脉的沐大夫:“大娘身子如何?” 沐大夫收回手,慢悠悠地整理好脉枕,端详双目紧闭的李珠印须臾,有些力不从心。 她起身,朝李宝樱行礼:“还请大当家移步,到外面说。” 大姨母突然晕厥,这病来的如此之急,李宝樱也想听听大夫怎么说,便随大夫来到室外。 她是金银寨大当家,不是遇事就慌之人,平静地问道:“大娘到底得了什么急症?” “大当家有所不知,这不是急症。”沐大夫道:“大长老这病已经有三个月了,最忌生气,可是大长老那性子大当家也知道,点火就着。” 李宝樱不懂 分卷阅读13 医,但也从沐大夫口中听出些门道,忧心忡忡地继续询问:“那大娘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沐大夫带着抱歉的神色:“若是她肯平心静气,用药吊着,三五载不成问题。若是大动肝火,随时会有性命之危。” 医者只能治病救人,无法让人长生不老,李宝樱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她并未责备大夫,眼底蓄满疲惫,对大夫说道:“缺什么药材尽管开口,不管药材多珍贵,我都会想办法取来。” 大当家平日里桀骜不驯,对待长辈却极为孝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是,把大长老气病之人是大当家房里的夫郎,此事便显得极为讽刺。 沐大夫没在多说什么,行礼进屋。 李宝樱立在门口讷讷出神,心思沉重。 金银寨没有牢房,华容被关押在柴房里。 柴房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无处下脚,华容忍着恶心褪下外袍,铺在柴火堆上,继而坐在袍子上一动不动。 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窗外光线渐渐变得昏暗,周遭寂静无声,树影黑沉沉的,衬得周遭更为寂静。 突然蹿出一只老鼠,风驰电掣般从华容眼前掠过,华容双臂紧紧抱着小腿,眼底没有恐惧,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想他住惯了富丽堂皇的宫殿,尚且夜不能寐,今夜宿在柴房,定是彻夜难眠。 门口传来开锁声,他缓缓抬起头,看到小侍提着食盒进来。 小侍名叫王满,是王旖嫁入李家时带过来的弟弟,王满不仅功夫烂,才华也无半分,是个地地道道的草包,金银寨自然没他的位置。 李宝樱见王旖是个人才,便把她这个弟弟一并留下,让王满专门打扫明月阁。 他是被大当家派过来给小夫郎送饭的。 大当家比较重视这个新娶进门的小夫郎,王满也不敢怠慢,轻轻把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主君先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华容看也不看那食盒,一脚把食盒踢翻,吃食散落出来,裹了层灰。 他的举动把王满都气哭了,带着哭腔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华容傲慢地抬眼,仍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谁稀罕她送来的饭菜,即便饿死,本公子也不吃金银寨一粒米,恶心。” “你……”王满连食盒都没收拾,转身跑出柴房,咔哒一声,房门落了锁。王满站在门口,梗着脖子道:“我看你能顶多久。” 小侍刚走不久,久居柴房的老鼠闻到香气,全家出动,把尚有余温的饭菜吃干净。 华容闭紧双眼,双手掩耳,依然挡不住老鼠发出的吱吱声,精神饱受折磨。 王满跑回明月阁,哭哭啼啼向李宝樱诉苦:“大当家,小的把饭菜送过去了,主君非但不吃,还把食盒给踢翻了。” 小夫郎倒是很有骨气。 对此,李宝樱并不意外,可她没心情继续吃饭了,停箸起身,拍了拍王满的肩膀,“难为你了,把桌子收拾了吧。” 王满眨了眨泪眼,“大当家也不吃了吗?” 李宝樱挥挥手道:“不吃了。” 寨子被官兵包围,大姨母晕迷不醒,夫郎不肯吃饭,内忧外患,一堆事堵在心口,她怎么吃得下去。 她先去净心阁探望大姨母,而后找李芳苒商议退敌之策,忙到亥时才回明月阁。 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大红色被面全是昨夜为了降服新婚夫郎留下的褶皱,一幕幕生动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仿佛隔了很长一段时光。 或许他们之间,只有这一夜的情缘了。 她褪去纱裙,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枕着鸳鸯枕头,阖上眼帘,却久久不能入睡。 到了后半夜,终是躺不住,起床穿戴整齐,爬到房顶,试图用酒把自己灌醉。 入眼是夜幕星河,挂在枝头的月牙发出清冷的光泽,耳边无半点声响,她的心亦如静谧无声的夜,空空寂寂。 她的人生,一夜之间发生巨大改变。 昨天,她的心里只有山寨,眼里只有钱,梦想着,要像曾祖母那样,掌控列国经济,成为呼风唤雨、连皇族也不敢动她分毫的人。 不曾想只一天光景,她的心里便多了一 分卷阅读14 个人,不仅如此,朝廷都敢出兵围剿金银寨了。 一代枭雄沦为笑话,只有一醉方休,才能让她暂时忘记窘迫的处境,麻痹内心的寂寥。 柴房那头,华容也如匪首一样夜不能寐,戳破窗纸,眯眼观察窗外情况。 目光越过屋瓦,他看到坐落于不远处的明月阁,一个女子坐在屋顶,下巴微扬,静静地观赏漫天星辰。 本帝卿住柴房,你住干净的明月阁,还有心情饮酒赏月,小心掉下来摔死你。 他心中意难平,下一瞬便瞧见匪首遭了报应,身子在瓦片上滚了几圈,从楼顶坠落。 “哈哈哈……”华容放声大笑起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残了吧?” 啪地一声,酒坛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坛中酒水溅湿地面,李宝樱鹿皮软靴着地,摇摇晃晃站好,眼前天旋地转。 王满闻声跑出来,凉风夹杂酒气钻入鼻尖,震惊之余不忘自己的差事,敢在她摔倒之前将醉酒之人扶稳。 他仰望屋顶,心有余悸,“大当家喝酒便喝酒,为何爬到屋顶去喝,多危险。” 把人扶回房,为她盖好被子,王满不敢继续睡觉,坐在屋内地板上守着,直到天亮。 翌日醒来,李宝樱头痛欲裂,躺在床上按揉太阳穴,喊道:“王满你进来。” 王满推门进来,“大当家醒了。” 李宝樱问他:“小郎君用早膳了吗?” 王满昨夜没睡好,此时眼圈乌青,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回道:“没,不过这次没把食盒踢翻,算是给面子了。” 李宝樱:“……” 这就给面子了? 小夫郎性子倔到什么程度,令人难以想象,接下来三天滴水未尽,宁可饿死也不吃王满送来的吃食。 到了第三日晚上,李宝樱怕这样下去把小夫郎饿死,亲自提着食盒前来送饭。 推开柴房门扉,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李宝樱抬手扇了扇灰,一手提灯,一手提着食盒,缓缓踏入室内。 小夫郎本就没有二两肉,饿上三日,又瘦了一圈,脸部轮廓菱角分明,衬得他更加清冷不近人情。 沉稳的脚步声落入耳中,确定来人与往日不同,华容倏然睁眼,眼眶稍稍凹陷,眼皮更加薄了,眸里流出狐疑的目光。 月华清冷,烛火摇曳,恍惚间一地斑斓。 纱裙轻轻摆动,渐行渐近,终于来到他面前。 李宝樱停住脚步,垂眸注视日渐消瘦的小夫郎,心头酸涩涌入喉尖,心不落忍。 华容无法掩盖因饥饿而虚弱的气息,“你来了,是那老女人被我气死了吗?” 如果本帝卿猜的没错,这顿饭是断头饭吧? 7.蓝颜祸水 天意个鬼 李宝樱弯腰放下食盒,按下心头那丝酸涩,语气平静:“金银寨向来不做恶事,想来你我也无深仇大恨,你又何必如此。” 华容仰起头,观察女人带着几分野性的眉眼。 她面颊红痕已退,狐狸眼黯然失色,像极了因狩猎失手而情绪不佳的狼。 华容不禁冷笑,这种话,她怎么有脸说出口? 顿了须臾,他冷声开口:“你把这话再说一遍。” 李宝樱一愣。 她仔细回想,他们相识不过几日光景,确实没有深仇大恨,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是我寨中姊妹对你家人不敬?”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华容真想给她一记耳光,可惜现在没有力气,怒道:“你毁了本公子的清白,这不算恶事?那什么才算恶事?!” 原来是指这事儿。 李宝樱满怀愧疚:“此事也不能全怪我。” “不怪你怪谁?” “……” “夫郎还不知我年岁吧?”她自问自答:“我今年二十,大龄剩女,长辈们日日催婚,我只好想出比武招亲这个法子,寨子里功夫好的就那么几个,谁做夫郎我心里都有数,谁知半路你杀出来……” “这么说,”华 分卷阅读15 容眼睛里全是怒火,“此事怪我?” “我可没这么说。”李宝樱不敢去看他满带怒意的眼,盯着食盒继续道:“你打败所有报名参选的公子,入了我的婚房,我想这或许是天意,你不觉得吗?” 华容心里暗骂:本帝卿是来剿匪的,被你给睡了,还被你囚禁在柴房里,天意个鬼。 李宝樱打开盒盖,端起粥碗,递到他面前,劝道:“你我之事已成定局,夫郎还是放宽心,吃点东西吧。” 相识只有短短四日,他不可能因为匪首几句温柔软语,就这么原谅她,别开视线,冷冷道:“就算饿死,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施舍,你最好对我死了那份心,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对方绝情的言语,犹如冰冷的刀刃,狠狠戳进她的心口,隐隐作痛。 她独自一人潇洒二十年,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即便大当家这个位置,亦是唾手可得,从未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 如今就尝到了那种怅然若失的滋味,委实不好受。 她将瓷碗放回食盒中,有些失落:“既然你不认这门亲事,那就作罢,过几日我寻个机会,送你出寨。” 做人要潇洒,不能为了一个男人牵绊住脚步。 “有句老话说的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子是你自己的,别饿坏了,还是吃点吧。”说完这番话,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再看他。 她刚走出房门,王满捂住嘴巴惊呼:“呀!” 李宝樱蓦然回首,看到夫郎面朝下栽倒,脚踩门栏飞出去,身子擦着地面滑到柴火旁,千钧一发之际,有惊无险护住他的脸。 衣料划破一道口子,胳膊也受了些轻伤。 王满急忙跑进来,先扶起饿晕的华容,抱怨道:“我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倔的男子,这脾气比起大长老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宝樱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受伤的胳膊,从王满手里接过华容,打横抱起来,疾步出门。 王满唤道:“大当家,人不关柴房了?” 李宝樱没好气道:“再关人就死了,你去请沐大夫,让她快些赶过来。” 把人抱回明月阁,放到床榻上,拨开他散落于面颊的发丝,垂眸看了一会儿,大夫也来了。 来人不是沐大夫,而是沐家长子——沐梓星。 沐梓星今天穿了件天青色福寿纹锦袍,外罩月牙色罗衫,提着药箱缓步进门。 马上要见到心仪之人,沐梓星心里小鹿乱撞,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表面的沉稳不过是伪装,倒也装的像模像样。 他在门口停下,深吸一口气,这才进门。 李宝樱见他不紧不慢的,迈着遛鸟的步伐,救人心切,一把将沐梓星扯到床头,数落道:“你这是悬壶济世的速度么,哪个病人禁得起你这么拖。” 沐梓星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华容身上,堪堪稳住身形,扫了眼阖目躺在床上的病患,心里恨透了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倘若不是因为此人,大当家枕侧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他才是金银寨当之无愧的压寨夫郎。 沐梓星暗暗咬牙,表面却不动声色,对李宝樱道:“大当家让一让,方便我诊脉。” 李宝樱腾出位置,站在床头默默等待。 沐梓星坐到床头,捏起袍袖开始诊脉,过了片刻,他收回手,整理好衣袖,给李宝樱行礼。 这不紧不慢的性子,能耗光你所有的耐心,瞬间把李宝樱的脾气勾了起来。 可人家是大夫,她不能无理,按下腹中乱窜的邪火,等着沐梓星回话。 沐梓星道:“只是气血亏虚之症,没什么大碍,想必是这几日没吃东西,饿着了。一会儿我回药房开个方子,让小满随我去煎药,端过来喂他服下,明日便能醒来。” 确定夫郎没有性命之忧,李宝樱那颗悬着的心放回腹中,朝沐梓星道谢:“多谢沐公子,让小满随你过去吧。” 医者悬壶济世,不可见死不救,沐梓星讨厌这个病人,给他治病是对精神最大的折磨,心里憋屈得很。 此时还要强颜欢笑,扮演活菩萨,嘱咐道:“虚不受补,先别沾荤腥,醒来喝点米汤或者糖水,半日后吃些流食,最起码三日后方能吃肉。” “嗯,知道。” “那梓星告退。 分卷阅读16 ” 沐梓星提上药箱,步子依旧四平八稳,走到房门的时候,岂料被一个女子迎面撞翻。 “沐公子,对不住,回头我再去你家给沐公子赔罪。”来人慌慌张张进门,气喘吁吁道:“大当家不好了,大长老咽气了。” “什么?”李宝樱脸色骤变,“小满,你留下来照顾小郎君,沐公子去煎药,我去长老堂。” 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大长老会突然辞世。 众人围在大长老床前哀嚎,抑扬顿挫的哭声从净心阁内传出,悲恸不予言表。 李家这一代阳盛阴衰,大房唯一的儿子出门在外,至今尚未返回寨中,以至于大房这头,只有赘妻楚雯哭丧。 楚雯见李宝樱来了,抹了把眼泪,低声提醒两位姨母:“大当家来了。” 李珠光回头,矛头直指李宝樱房里的貌美夫郎,“都怪那个狐狸精,樱儿你若还念着几位姨母的养育之恩,就把那个狐狸精沉塘,以慰你大娘在天之灵。” 三长老在一旁听着,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想必也是赞成这个主意的。 楚雯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李宝樱立在屋子中央,还没来得及哭,就被两位姨母逼得进退维谷,沉默好长一段时间。 半晌等不到大当家的回话,李珠光怒了,爬起来,对李宝樱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你个小混账,为了一个男人你就大逆不道,养育之恩都不顾了。” 李宝樱没有躲避,任凭二姨母打骂,仿佛有块巨石堵在胸口,呼吸不畅。 “白养了啊,大姐你白养她了啊,她就是个白眼狼。”李珠光打累了,扯着李宝樱的裙子半跪半坐在地,拳头一下一下地敲着李宝樱的大腿,力道好似弹棉花,“那小夫郎就是蓝颜祸水……” “够了。”李宝樱厉喝。 怎么骂她都行,她受着,牵连夫郎不行。 她搬出家主该有的威严,严肃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大娘本就身患重病,溘然长逝是她命数已尽,与旁人有何干系?” 哭声戛然而止,李珠光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而李宝樱表情肃穆,凛冽的目光扫过室内所有人,最后落在大姨母的尸首上,铿锵有力地说道:“金银寨不兴活人陪葬那一套,别想变着法的拉垫背,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李宝樱发起怒来,连几位长老也有点害怕,不敢再无理取闹,哭声随之小了许多。 金银寨李宝樱最大,其次是李珠印,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死了,寨中姓李的兄弟姊妹全部赶来净心阁哭丧。 夫郎与赘妻们连夜糊灯笼,扯素布,布置灵堂,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抬过来,敛尸入棺。 大房没有闺女,唯一的儿子在外未归,李宝樱带着几个血缘亲近的晚辈守灵。 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还念着昏迷不醒的小夫郎。 今夜天气闷热,沐梓星坐在炉子旁,手摇蒲扇,陶盖发出的嗡嗡震颤声甚是恼人。 算算时辰差不多了,沐梓星把蒲扇一丢,捏起帕子去掀陶盖,不小心被热气熏了手,不禁烦躁地抱怨:“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给情敌煎药,天知道我多想给你开一计砒/霜。” “我若不是个大夫,非毒死你一了百了。” 可气死本公子了。 等水雾散去,沐梓星把药倒入盏中,端至明月阁。 心底的杀念一起再起,人都走到明月阁门口了,仍是没有冲破道德底线的勇气,把半包砒/霜掖回腰封里。 且留你几日吧。 这小夫郎气死了大长老,就算大当家想保他,怕是也难。 8.一夜惊梦 来,夫郎把药喝了 初十的月亮露出大半,月华如水,树影婆娑。 震天的哭声入梦,华容进入梦魇。 他梦见自己当真把金银寨大长老气死了,寨中兄弟姊妹纷纷把矛头指向他,匪首脸色阴郁,声音嘶哑:“那就赐死吧。” 明月阁小侍王满端过来一碗毒药,阴测测地笑道:“主君该喝药了。” 他拼命挣扎。 本帝卿尚有 分卷阅读17 壮志未酬,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喝个药这么费劲,我来喂你。”匪首李宝樱疾步走来,捏起他的下巴,表情冷漠,硬是把一碗毒药灌下。 睡梦中的人奋力挣扎,一盏药洒了大半。 而现实中,王满的表情充满无奈,“小郎君不肯喝药,这可如何是好?” 沐梓星夺过药碗,捏起他的下巴,“喝个药这么费劲,我来喂你。” 虽然洒了半盏,但也够用了。 沐梓星斜斜扫视睡相并不安稳的华容,撇撇嘴道:“瞧,这不是喝了么。” 王满:“……” 幸亏这位没攀上大当家,不然我的日子会很糟糕。 睡梦中,华容仿佛听见有人高喊:“官兵攻破山寨,寨子恐怕保不住了,大当家,收拾金银细软赶紧逃吧。” 终于有人来救本帝卿了么?可是你们来晚了一步,本帝卿快要死了。 李嫣,等本帝卿做了鬼,第一个找你算账。 一夜惊梦。 六月十一这天没有阳光,乌云蔽日,厚厚的云层压下来,燕子只能在低空盘旋。枝头乌鸦几声啼鸣,拉开了葬礼的序幕。 狂风大作,纸灯噗噗飞旋,灵番乱舞,闪电照亮天幕,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倾盆大雨淋湿了缟素。 伴着哗哗的雨声,楚雯敲响丧钟,霎时间哀嚎声震耳欲聋,余音传到山那头。 传讯兵跑进大帐,单膝跪地,向副将李嫣禀报:“将军,金银寨正在办丧事,阵仗很大。” 李嫣也听到了敌营传来的哭声,手中朱砂笔一顿,问道:“可知死者何人?” 传讯兵回道:“尚且不知,从阵仗来看,不是匪首便是匪首的双亲。” 开什么玩笑。 据说金银寨上一任大当家并未婚配,单身生下一个女婴,至今不知父亲是谁。 现任家主母亲早亡,还能刨坟再埋一次不成? 李嫣离开书案,出了大帐,取出千里镜眯眼观察对面,视线里,两个年轻的女子头戴重孝,其中一个便是匪首。 死者不是匪首,那会是谁? 李嫣琢磨半晌,心里一咯噔。 华容长帝卿只身入金银寨探查情况,俨然用上了美人计,八成已经爬上匪首的床,那长帝卿便是匪首的夫郎。 难道是华容长帝卿细作身份被识破,遇害身亡了? 李嫣哆哆嗦嗦地抹了把额头冷汗,劝自己:“冷静,千万要冷静,满朝文武都诅咒华容长帝卿早死,华容长帝卿遇害,岂不正中华熹长帝卿下怀!” 心情稍稍平复一些,李嫣返回大帐,与几个千夫长商议攻寨计划。 冷兵器时代,火药尚未运用于军事,李嫣手里的千里镜,技术还是出自金银寨,军事装备自是比不上金银寨的。 真刀真枪硬拼,恐怕实力也不敌那群匪寇。 这也是李宝樱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的两个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原因,那是只有大堰朝皇位继承人与金银寨历代家主才知道的秘密。 李宝樱一夜没合眼,跪的腿都麻了,也没个人替换,咬牙坚持着。 众人嗓子都哭哑了,哭声越来越小,门外雨声盖过了哭声,隐约之中,李宝樱听到有厮杀声传来。 她心道“不好”,回头望去,瞧见李芳苒丢了油纸伞,急匆匆跑过来,慌张道:“大当家,官兵攻寨了。” 闪电划过天际,坏消息与惊雷一道传来,李宝樱困意全无,倏地起身,岂料腿麻没站稳,复又跪倒在地。 众人齐声惊呼:“大当家!” 如此危难之际,谁还会在乎坏了规矩,灵堂内再无半点哭声,各个露出恐惧的表情。 李芳苒扶起家主,问道:“是守是攻,还请大当家决断,我们姊妹等着呢。” 没有大当家命令,她们不敢肃杀官兵。 李宝樱眼底掠过一抹寒光,每一个字皆是杀意,“人家都要灭我满门了,还遵守什么约定,给我杀,来一个杀一个,一个不留。” 她震怒:“拿我的刀来。” 赘妻楚雯也不管规 分卷阅读18 矩不规矩的了,从灵龛底下取出家传宝刀,双手捧着,跑至李宝樱面前,给英雄送行般说道:“我们等妹妹归来。” 楚雯有身为赘妻的自觉,总是温柔软语的,从来不敢大声说一句话,俨然成为一种习惯,值此危难时刻也不敢说太多。 李宝樱接过刀,喝道:“不怕死的跟我走,老弱病残留下,祈祷我们得胜归来。” 除了楚雯,所有女人跟着李宝樱离开,亦有铁血男儿起身,准备前去应战。 疾风骤雨迷了众人的眼,衣服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女子凹凸有致的线条。 可到达寨门之时,他们没有看到攻寨的官兵,只有寨中姊妹扛刀立在大雨中。 李宝樱有点懵:??? 她抹了一把雨水,质问李芳苒:“不是说官兵攻寨了吗?官兵人呢?” 李芳苒也懵着呢。 她的目光扫过战场,寨中姊妹们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仿佛在等她一个解释。 苍天,谁能告诉我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芳苒缓了缓神,脑子飞快运转起来,将所有可能在脑子里统统过了一遍,忖度半晌,得出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状况。 她道:“可能这次只是试探我们的实力,得知我们实力太强,攻寨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先撤兵,再从长计议。”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李宝樱接受了这个回答。 李宝樱又问:“可有伤亡?” 李芳苒回道:“尚且不知。” 王旖身披蓑衣,冒雨而来,雨水砸在斗笠上,噼里啪啦作响,划出一道水帘。 “大当家。”雨势太大,离远了根本听不清旁人说些什么,王旖免去礼节,凑到李宝樱耳侧,提高嗓门禀报:“大当家,天雷劈死一个官兵,对方将领认为此次攻寨不吉,所以退兵,我方没有伤亡,其他姊妹前去探查敌军情况,有结果再向大当家禀报。” 李宝樱偏过头,隔着两道水帘打量王旖,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 当初,王旖看中三姨母家的小弟,要进金银寨当赘妻,遭到三位姨母的一致反对,王旖跪在她脚边求她,用真诚打动了她,便做主把她们姐弟二人留下。 经此危难,证明她没有看错人,小弟也很有眼光。 李宝樱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不错,年轻人。” 王旖:“……” 大当家很老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好像七老八十了似的。 李宝樱侧过头,交代李芳苒:“吩咐姊妹们打起精神来,不可掉以轻心。” 李芳苒恭谨垂首:“是。” 冒雨出来一趟,敌军的影子未见一个,李宝樱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没有争战便没有伤亡;忧的是,待小夫郎醒来,知道自己成为弃子,会是什么反应。 她撑伞走在雨中,三姨母家的小弟疾走两步,与她并肩同行,几番欲言又止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姐夫当真是官兵派来的刺客吗?” 李宝樱实话实说:“尚未证实。” 李晓继续追问:“倘若姐夫真是刺客,姐姐又当如何?” 李宝樱仔细想了想,自己心中也无确切答案,又如何回答小弟的话,沉默不语。 大姐不理人,李晓不敢继续追问,默默陪她回寨。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晌午时分骤雨初歇,崇山峻岭耸立于云雾里,影影绰绰,远观宛如一副水墨丹青。 血肉之躯经不起折腾,李宝樱也不是铁打的,长辈们劝她回去睡觉,她返回明月阁。 淋过一场雨,她的裙子已经湿透,所过之处留下一排水痕,好像只要她不停下,水痕永远没有尽头。 推开房门,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她走进屋,立在床头,居高临下盯着小夫郎愣愣出神。 昏迷之人尚未苏醒。 如果小夫郎真是朝廷的人,自己要以何种姿态面对他?思忖良久,始终没有答案。 她太累了,不再胡思乱想,褪去外衫,问小侍:“热水备好了没有?” 王满的回话从楼下传来:“小的正在调试水温,大当家可以下来了,换洗衣服放在老地方,洗完澡伸手就能够 分卷阅读19 得着。” 她又瞅了华容一眼,转身离开卧房,一步一步下楼。 王满是个男子,所以每当李宝樱沐浴都会退避,此时已经离开明月阁,去厨房准备驱寒汤。 李宝樱一层一层褪去衣衫,踏入浴桶,泡在温水里,靠着浴桶边缘,阖上眼睛小憩。 热水驱赶走身体里的寒气,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疲倦袭来,很快睡了过去。 楼上,华容倏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匪首的床上,腾地坐起来。 他只感觉头疼的厉害,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喃喃自语:“这个见色起意的女人,昏迷也不肯放过,禽兽不如,本帝卿不宰了你,誓不罢休。” 9.祖辈往事 我猜的没错吧?(捉虫)…… 女人满脸疲惫之态,脖颈靠着浴桶边缘,似乎睡着了。 花瓣遮住了春光,只有白皙的锁骨浮出水面,别有一番勾人心弦的韵味。 华容心想,正面相抗杀不了她,难道偷袭还杀不了她么。 他摒息凝神,蹑手蹑脚走到浴桶旁,缓缓伸出大掌,就在掌心快要触及女人脖颈的时候,沉睡中的女人忽然开口:“朝廷退军了。” 华容闻言一怔,大掌停在半空。 李宝樱睁开眼睛,看到小夫郎细嫩修长的手指也是一愣,纵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想杀死自己。 顿了片刻,李宝樱试图说服他:“现下你已成为弃子,只有我能保你,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是留在金银寨跟着我,还是回去面对未知的风雨。” 华容撤回手,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双面绣屏风上。 夜风徐徐,烛火忽明忽暗,衬得他面容又添三分清冷,若有所思,却迟迟没有回答。 李宝樱问道:“你可知,为何金银寨屹立不倒近百年,历代女帝不敢出兵围剿?” 华容幽眸深沉,清冷道:“不知。” 李宝樱心下了然。 “这要从百年前说起。”她悠悠道:“当时天下还是男子为尊,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须遵守三从四德,不能参军,不能科举入仕。” “这与金银寨有何干系?” “有关系的。”李宝樱掬起一捧水,撩到胳膊上,水珠顺着紧致的皮肤滑落,水汽升腾。 她接着道:“当时朱煜只是一个鳏夫,带着女儿颠沛流离,是我曾祖母收留了他们。” 李宝樱看了华容一眼,“那个女人名叫朱绣眉。” 听到朱绣眉这个名字,华容心底风起云涌,清澈如水的眸子覆了层晦涩难明的阴影。 李宝樱继续说:“朱绣眉此人并非寻常女子,在父亲被朝廷贪官害死后,加入起义军,从小兵小卒成为女首领,带领二十万起义军一举攻破皇城,前朝皇帝见大势已去,自缢身亡,朱绣眉于京师建立新政权,成为大堰朝第一代女帝。从此男尊女卑时代结束,进入女尊男卑时代。” “这些本公子比你清楚。”华容目光带着嘲讽,显然对这番话不感兴趣。 “也对,一看你就是饱读诗书之人,定是对这段历史烂熟于心。”她淡淡笑了笑,引开话题:“世人只知朱绣眉以女子身份改朝换代,成为巾帼豪杰,可世人不知道,若没我曾祖母倾尽家财支持朱绣眉,二十万起义军如何得势?” “我曾祖母虽为女子,却是个商业奇才,可她以女子身份经商,处处被世俗掣肘,也想改变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是以倾尽全力支持朱绣眉起势。” “后来世道变了,女子把控政权,地位崛起,这才有了如今这般局面。” 华容心情复杂。 李宝樱盯着讷讷出神的小夫郎,疲态尽显,还是勾出一抹笑来,问他:“你想推翻的是什么呢?祖宗打下来的基业,还是数以万计的女将士,用鲜血争取来的女尊政权?” 华容心惊:“你知道我是谁?” 女人冷不丁浮出水面,春光一览无余,这一举动让华容猝不及防,忙别过头去,骂道:“无耻。” 李宝樱笑着道:“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她踏出浴桶,扯下搭在屏风上的巾帕,迅速裹住身体,将巾帕一脚掖紧,走到小夫郎面 分卷阅读20 前。 笑问:“华容长帝卿,我猜的没错吧?” 华容心脏咚咚咚直跳,面颊绯红,不敢去看女子的容颜,咽了咽口水道:“你是如何知道本帝卿身份的?” 李宝樱笑容淡淡,“你不是说你姓朱么,闺名容容。朱姓虽是大姓,然而能调兵遣将攻打我金银寨的,大堰朝只有一人,很难猜吗?” 华容正眼看她,“既然知道本帝卿,你还敢……” 眼前女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后面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身陷囹圄,又怎么硬气得起来呢。 李宝樱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会把你怎样的。” 她坐到桌前,给自己斟满一盏茶,一饮而下,转了转杯盏,“当初女帝想封曾祖母为异性王,可曾祖母志不在朝堂,一心想成为天下第一商,拒绝了册封,专心打理生意,并建立金银寨。” “坤合帝答应过曾祖母,朱李两家世代修好,只要朱氏政权不倒,便不会招安金银寨。”她放下杯盏,打量华容俊朗的侧颜。 他清冷的剑眉紧蹙,眉心拧出深深一道川字纹,心中纠结与不甘浮在表面,无法掩藏。 李宝樱问他:“知道这些以后,你心中是何想法?” 华容默了半晌,心思百转,有些心烦意乱。 先帝病逝,本该由长女继承大统,是他使劲手段,扶持年仅十岁的幼妹登基,为的就是趁妹妹年幼,成为辅国长帝卿,扭转男尊女卑的局面。 怎奈武将不肯臣服,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难题,他为了征服武将,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亲自帅兵来围剿金银寨。 他并不知道皇室与金银寨立下的盟约,若是知道,他也不可能违背祖训,非要灭了金银寨不可。 错已铸成,他要如何化解呢? 华容深吸一口气,说道:“本帝卿可以放过金银寨,前提是你愿意招安。” 一口茶喷了出来,满桌子都是水渍。 李宝樱伸出一根手指,擦去唇边茶水,抬起眼帘,看着一脸严肃的华容,笑了笑。 “我方才那番话白说了吗?”李宝樱道:“如果你当真想毁掉盟约,我无话可说,但招安一事,我现在就可以确切告诉你,不可能。” 她李宝樱并非什么英雄豪杰,但也不愿屈居人下,做一条任凭朝廷摆布的狗。 她放下杯盏起身,踏着斑斓的烛光缓缓上楼。 望着女人消瘦的背影,华容有些茫然。 女人坚持的又是什么呢? 他朝那抹消瘦的背影道:“我可以封你为异姓王,子孙世袭,我可以请旨赐你金戈铁卷,免死金牌。” 李宝樱扶着栏杆回眸,表情坚定不容置疑,“我是金银寨大当家,手底下几千号人,我要为兄弟姊妹们的将来打算,你又能给我们发多少免死金牌?” 华容:“……” 招安失败。 李宝樱上了楼,换好衣服,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 虽然她拒绝了招安的提议,还是仔细考量一番,如果她放弃大当家之位,一人去做驸马,此事倒也不是不行。 可金银寨怎么办呢? 母亲姊妹五人,就生了她这么一个姑娘,其余都是男孩,原本大当家之位都要让给族中后辈了,是她凭拳头打败族中一众姊妹,夺下大当家之位,就这么轻易让出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揉乱头发,看向门口,心道:他怎么还不上来? 楼下,华容立在屋子中央,烛光摇曳,影子斜长。 王满估摸着大当家已经沐浴完毕,驱寒汤已经熬好,便端着姜汤返回明月阁。 甫一进门,屏风后头一道修长高大的男子身影映入视线,王满脚步一滞。 小夫郎醒了! 他快速扫了一眼浴桶,大当家不在,一楼只有小夫郎一人,想必两人已经碰过面,好像谈话并不愉快,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味道。 王满硬着头皮进门,路过小夫郎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君可要沐浴?” 自从进了金银寨,华容还未洗过澡,夏日天气闷热,关在柴房里不知出了多少汗。此时王满这么一 分卷阅读21 问,华容抬起袖子嗅了嗅,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自己都觉得恶心。 是该沐浴了。 他放下袖子,一脸清高道:“那就备水吧。” “行。”王满答应的爽利,“主君稍等,我先把驱寒汤给大当家送上去,再给您换洗澡水。” 王满上楼,有节奏地敲了敲门,“大当家,可以进去吗?” 李宝樱听是王满的声音,掀开被子坐起来,“进来吧。” 推开门扉,王满脚步轻盈地进屋,轻轻把木质托盘放在桌子上,汤盏端到李宝樱床头。 “大当家白日淋了雨,小的熬了姜汤,给大当家驱驱寒。”大当家脸色不好,王满不敢高声说话,端着汤盏等待。 李宝樱接过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汤是温的,一口气饮下,悄声询问:“他还在一楼站着呢?” 王满点头,以同样的音调回道:“主君想洗澡,等着小的去打热水呢。” 想到华容趟个小河沟都要鼓足勇气才行,那么爱干净一个人,四天不洗澡怎么受得了,摆摆手道:“赶紧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王满收了汤盏,离开卧房,下楼时放轻脚步,还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路过小夫郎身旁时,只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噙着自己,不由得背脊发寒。 王满加快脚步,逃也似的出了明月阁,到了厨房,依旧心有余悸,拍着胸脯,试图抚平砰砰跳的心。 话说大当家这小夫郎什么来头啊,一个眼神都能让人不寒而栗,也太吓人了。 10.身临险境 如果江山即将颠覆…… 乌云散去,露出点点繁星,皎洁月光流进室内,满室清晖。雨后凉风卷过灯台,烛火明明灭灭,屏风映出一道美男宽衣的剪影。 华容褪去衣衫,踏进浴桶,玫瑰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荡漾,脖颈以下没入水中,热气扑面,整个人被温暖所包围。 空气里全是雨后草木的芳香,他闭目深深吸气,这是与皇宫不一样的味道。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处处充斥尔虞我诈,因要提防兄弟姊妹们设计陷害,他每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本以为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此时放松紧绷的神经,方知平静难得可贵。 华容清楚的知道,那个垂涎自己美貌的女人,是舍不得杀掉自己的,这样想着,便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 他取过搓澡用的帕子,撩水擦洗。 洗了很久很久,直到自己满意了才从水里出来,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王满给他准备的换洗袍子,里外皆是素色,没有一点花纹,明显就是一身孝服。 他瞳孔骤缩:那个老女人真的死了?本帝卿气死了她的姨母,她能放过本帝卿么? 翻看孝衣的手顿在半空,心里七上八下的,半晌也没想出应对之策。 穿过四天的袍子不能再穿,他纠结半晌,扯下孝服,一件一件往身上披,系好腰带,整理好衣襟,抬头往二楼张望。 新问题又来了。 明月阁就一间卧房,那他住哪呢?难道要上楼,与那个女人共枕同眠? 李宝樱嘶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不愿意上来睡,就拿了被褥睡一楼软榻吧。” 华容暗松一口气,抬步上楼。 门扉虚掩,屋内没有掌灯,借着月华,隐约可以看到女人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华容犹豫要不要进去。 李宝樱道:“进来。大娘尸骨未寒,守孝期间我不会胡来,你大可放心。” 不知为何,看到她暗藏悲伤的背影,那颗坚若磐石的心,莫名有些难受。 换做一百年前,女子是柔弱的存在,要依仗男人才能生活。 朝代更迭,万千女子成为独挡一面的家主,以娇弱的臂膀为家人遮风避雨,风光无限的同时,背后的压力怕是也不小吧? 华容定了定神,推开虚掩的房门,借着微暗光线扫视一圈,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被褥,走过去,抱起被褥离开。 临走时,不忘关好房门。 下了楼,铺好被褥,躺在榻上望天花,无法入 分卷阅读22 眠。 他从十岁起就有失眠这毛病,每晚要依靠安神香才能入睡,此时没了安神香,他是睡不着的。 翌日,他是被鸟叫声吵醒的,缓缓睁开眼帘,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睡着了,颇感意外。 失眠这毛病,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来到金银寨之后,竟然不治而愈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看到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膳,精致的瓷盘盛着精致的小菜,粥里还加了补气血的阿胶红枣。 三伏天,明月阁却冷冷清清。 华容有些奇怪,目光朝二楼望去,只看到敞开的房门,心知李宝樱已经离开明月阁,安心坐下来享用早膳。 早膳刚吃到一半,王满匆忙跑回明月阁,由于步子太急,险些被门槛绊倒,一个踉跄扑到桌子前。 王满趴在桌面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主君,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华容停箸,满目不解却仍旧一脸清冷孤傲,不以为然道:“为何要躲?” 王满解释道:“本来大长老要治主君的罪,大长老一死,其他几位长老将死因归结于您,要您给大长老陪葬,被大当家压了下来。” “但……”王满想起此事就心惊肉跳,掬了一把虚汗,“这回不仅是长老们发难,而是族里所有人联合起来弹劾您,大当家被众人堵在长老堂走不开,让我回来告知您一声。” “弹劾我?”华容轻嗤:“弹劾本公子的人很多,本公子几时怕过。” 满朝文武弹劾他的时候,情形不比现在糟糕,他尚且能沉稳应对,挺直脊背立于百官面前,与百官唇枪舌战。 只要他出马,没有打不赢的口水官司,几乎屡战屡胜。 没办法,谁让他亲妹妹是女帝呢。 华容拒绝道:“让她们来押人好了。” 他信心十足,吃定了李宝樱不敢拿他怎样,倘若一国长帝卿死在金银寨,仇怨一旦结下,金银寨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主君……”王满还想再劝,王旖带着一众少女进门,揪起王满的后脖领提溜到一旁,斥道:“好小子,长能耐了,还敢跑回来通风报信,这是不把你姐放在眼里啊。” “不不不。”王满忙不迭摆手否认,“我们可是亲姐弟,我心里自然是向着姐姐的。” “呵。”王旖斜了他一眼,啧啧道:“跟着大当家混久了,还学会了油腔滑调,一边待着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她这个弟弟就是个草包,没有胆量给小夫郎通风报信,很显然是受大当家的差遣而来。 王旖念着李宝樱的收留之恩,现在对大当家这个貌美小夫郎也是爱屋及乌,余光扫过身后姊妹,给华容使眼色。 华容眉骨跳了两下,坐着没动地方。 王旖朝他挤眉弄眼,用嘴型无声说道:“跑!” 华容知道,若无李宝樱允许,他踏不出金银寨半步,贸然逃离,百分百会像上次那样,落个被抓回来的下场。 而眼前女子就是坏他好事之人,此时此刻又来装好人,华容不敢轻易相信她。 小夫郎面对提醒无动于衷,她的恻隐之心又不能当众挑明,王旖都急死了。 手下人催促道:“王统领还在犹豫什么?若是下不去手,我们姊妹来。” 几名少女阔步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华容的肩膀,“走,跟我们去长老堂。” 事已至此,王旖不在纠结,扛起刀,转过身道:“走吧。” 能不能救小夫郎性命,就要看大当家如何应对了。 室外碧空如洗,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片云彩,烈日当头,炙热阳光耀的人睁不开眼。 一行人疾步而行,将华容押到长老堂,往前一推,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小夫郎出现在长老堂,李宝樱感觉头大。 值此危机时刻,他就不能暂避锋芒,为妻压力已经够大了,你偏要过来火上浇油。 这不是众人要逼死你,这是要逼死我这个大当家啊。 众人的目光潮水般袭来,齐刷刷落在华容身上,他丝毫不慌,从容淡定地整理衣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半握置于腰前,摆好帝卿该有的姿态,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李宝樱。 目光相碰,各执 分卷阅读23 心事。 他刻意忽略掉长老堂中央的棺椁,告诉自己,大长老之死,并不是自己的错。 周遭寂静无声,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众人的目光化作无言的声讨。 华容扫视众人,仿佛在看地里的大白菜,怎一个目中无人可以形容。 李珠光见不得他这般姿态,拍案而起,指着华容怒道:“老娘恨不得掐死你,念在你是晚辈的份上,老娘今日不再羞辱你。” 她继而看向李宝樱,以长老的身份逼她,“大当家,此人身陷囹圄还有这般嚣张气焰,是敌军派来的奸细无疑,为了金银寨所有人的安全,还请大当家严惩此人,莫留后患。” 李珠光给三妹使眼色。 李珠玉不得不起身,与姐姐站到一起,“二姐此言甚是,我支持二姐的提议。” 两位长老发话了,小辈们也适时发表自己的意见,纷纷站出来,支持两位长老的决定。 霎时间,讨伐小夫郎的声音此起彼伏,搅得李宝樱情绪烦躁,脑仁生疼。 她抬眼,对上华容淡定从容的目光,有口难言。 华容平静的望着她,仿佛再问:真的要杀了我吗? 恍惚间,他想起那个梦境,匪首一脸阴郁,声音嘶哑。脑海里飘过那句绝情的话:那就赐死吧。 她怎么敢! 李宝樱沉默良久,直到众人失去耐心,发出些许躁动的声音。 李珠光一指棺椁,“樱儿你抬眼看看,你大娘是怎么死的,再想想昨日官兵攻寨,倘若不是天佑我金银寨,降天雷劈死一个官兵,金银寨此时又会是怎样的处境?” 姨母咄咄逼人,李宝樱心很累。 “细作进门,先杀了安抚人心再说。”话音一落,李珠光抽出身旁晚辈腰侧的刀,架在华容脖子上,“你下不去手,就由姨母代劳。” 李宝樱霍然起身,惊道:“二娘。” 李珠光瞪眼:“你在怕什么?怕朱氏么?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声令下,改朝换代未尝不可。是朱家先撕破脸,国破家亡,那也是她们咎由自取。” 二长老信誓旦旦,看神情不似作假,华容这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金银寨的实力。 谁会想到,一窝土匪能掀起腥风血雨呢。可仔细想想,大堰开国女帝起义之初,不也是朝廷眼中的土匪头子么。 倘若李氏被逼谋反,朱氏江山颠覆,朱氏一族会是什么下场?年仅十岁的幼妹,有能力守住祖宗基业么?答案是不能。 华容让自己保持冷静,滚了滚喉结,问道:“敢问,金银寨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颠覆朱氏江山呢?” 11.一反常态 人家很乖的 李珠光讽笑,“我金银寨经商百年,铺子开遍列国,手中财富几个皇室加起来也无法匹及,招兵买马还缺钱吗?” 华容万万没想到,金银寨已经富到这个程度。 “大堰与北甄百年休战,就是因为有金银寨这道屏障,只要金银寨不倒,可抵百万雄兵,保一方太平,边疆百姓可免受战乱之苦,两国君主默许金银寨的存在,相安无事百年。大堰女帝年幼无知,敢打金银寨的主意,是她自己找死。” 李珠光义愤填膺,手一抖,华容细嫩的皮肤见了血丝,吓得李宝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二娘。” 闻言,李珠光骂道:“一个男人而已,死也就死了,瞧你那样,像极了你父亲,优柔寡断。” 提起她亲爹,勾起了李宝樱的伤心事。 她长这么大,还不知亲爹姓甚名谁,是死是活。她曾多次旁敲侧击向姨母们打探消息,可姨母们口风严谨,无论她如何纠缠,皆对此事讳莫如深。 此时夫郎的性命悬于刀刃,李宝樱没心思考虑这个问题,劝道:“二娘,朝廷已经退兵,即使他是朝廷之人,俨然是一颗弃子,留下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珠光闭了闭眼,忍住没对华容下手,吼道:“他气死了你大娘,我要为你大娘报仇。” 这小子若不是大当家的夫郎,她也不会这般犹豫,可偏偏大当家对这小子极为上心,杀了他,无异于斩断她们之间的亲情,从此离心。在没有说服李宝樱的前提下,李珠光不敢对华容下杀手。b 分卷阅读24 r 李宝樱表情无奈,“我已经说过了,大娘本就重疾缠身,又是个脾气暴躁的,就算不因他生气,也会因别的什么事情生气,死因岂能怪到旁人头上?大娘是病死的,这与我的夫郎没有关系。” “你……”李珠光四处看了看,除了手中大刀,再无趁手兵器,扯下腰间玉佩丢出去,“我打死你个混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二长老是真狠啊,大当家说打就打。 李宝樱偏头躲开,价值连城的玉佩砸在灵牌上,咔嚓一声,灵牌分裂成两瓣。 李珠光收回刀,狠狠戳入砖缝里,刀柄左右震颤,发出嗡嗡声,惊心动魄。 “罢了。”李珠光掌心抚过姐姐的棺椁,悲恸道:“你现在被美人迷了心智,不明事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天底下最锋利的武器不是斧钺刀叉,而是男人。” “我成全你,今后与夫郎好好过日子吧。但……”她声音变得凌厉起来,目光透着绝情的冰冷,“日后莫要叫我二娘。”说完绝情话,她撇下众人,步履阑珊踏出长老堂。 众人心情激动却不敢出声,长老堂内鸦雀无声,寂静的可怕,吸入胸腔的每一缕空气都憋闷无比。 大当家为了个男人,就狠心和二长老恩断义绝? 李宝樱用无声的回答告诉众人,她就是这样干的。 二姨母与她血脉相连,无论闹到什么程度,二姨母还是二姨母,以后尚有机会赔礼道歉,取得姨母谅解。 可夫郎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是没有机会重活一次的。 她选择先保住夫郎性命,至于其他,还须从长计议。 只是惊扰了大姨母亡灵,她过意不去,跪到大姨母棺椁前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厉声道:“该干什么干什么,三日后出殡。” 根据葬礼习俗,一般停灵三日或者七日,错过三日,只能等七日那天再出殡。 大当家的发话,众人不敢提出异议,各自忙活起来。 李宝樱来到华容身旁,目光落在夫郎见了血丝的脖颈处,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检查他的伤势,眼前高大的身影忽然矮了一截。 她垂眸,目睹清风傲骨的长帝卿双膝着地,结结实实跪倒在她面前,伸手扯住她的裙摆。 众人面露惊诧:这又是什么情况? 李宝樱脑子一片空白,憔悴面颊带着些许茫然。 华容放下傲骨,杏核眼中没了高高在上的神采,扯着她的裙摆,偷偷拧了一把大腿,勉强挤出两滴眼泪,抽噎着哀求:“大当家不要杀我,人家很乖的。” 李宝樱:??? 脾气又臭又硬的华容长帝卿,忽然间化身低声下气的小夫郎,谁能接受得了啊。 不知他耍什么把戏,李宝樱迟迟不敢接话。她在想,此举莫不是什么温柔陷阱吧? 华容放柔声音,“只要大当家不动朱氏江山,不动当朝女帝,我愿意留下来,做您的夫郎。” 就因为这个原因?看来小夫郎是被二长老那番话吓着了。她俯身搀扶华容,“你先起来。” 华容挣开她的手,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哭哭啼啼闹起来,“妻主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这就叫上妻主了? 转变来的太突然,她有点接受无能。 众人停下手里的活儿,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心中疑惑。大当家房里这位小夫郎可是个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 瞧他方才面对二长老时,刀架在脖子上依旧从容不迫的姿态来看,绝非良善之辈。不过片刻光景,怎么可能服软。 可人家就是服软了,跪倒在大当家脚边,委屈巴巴求收留,立誓要做乖巧听话的小夫郎。 娘唉,这可不得了了。 一道道探究的目光盯着两人,李宝樱如芒在背,汗毛倒竖,用力将人搀扶起来,拉着就走。 出了长老堂,李宝樱松开对他的钳制,疑惑道:“你怎么回事儿,故意耍我是不是?” “我……没有。”华容尽量压低声音,乖顺得像只受惊的小猫,“我后悔一时冲动,对金银寨下手,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小美人心里怎么想的,李宝樱无法探究,但她深信,权倾朝野、手腕狠厉的辅国长帝卿,不会因为几句威胁便乖乖认命。b 分卷阅读25 r 李宝樱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忖度半晌,没琢磨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索性放弃。 “走吧,先回明月阁。” 华容不远不近跟随李宝樱的脚步,返回明月阁。 昨夜狼藉已收拾干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榻尾。软榻是小夫郎就寝之处,李宝樱想了想,还是没有坐过去。 绕过画屏,后面是月亮窗,推拉窗敞开着,满园花草抬目可见,几只蝴蝶追逐戏耍,夏风轻轻拂过,柳枝随风摇曳。 窗前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各置矮椅,李宝樱于东侧落座,靠着椅背,眸色消沉,极为懒散。 明媚阳光洒落李宝樱面颊,卷翘睫毛像一把羽毛扇,映出一排鸦青色影子,目光却静若止水。 小时候,她只专心练武,诸事一盖不管,就连书也很少看,寨中事物有几位长老担着。 即便长大成年,坐稳大当家之位,依旧按部就班,不曾经历过什么烦心事。 这几日乱子应接不暇,让她心力憔悴。 华容坐到她对面,提起釉色浑厚的茶壶,掀过杯子,为她斟满一杯凉茶,轻轻推到她面前。 看着小夫郎讨好的行为,李宝樱极其不适应,说道:“我不是什么讲究人,你和我就别来阿谀奉承那一套了,你纡尊降贵侍候人的时候,看着怪瘆人的。” 她总觉得前头有坑。 华容双手一拢,低垂眉眼,散去满身高贵清冷,似极了寻常人家的小公子,委屈道:“我已经认错,妻主就不肯原谅我吗?” 李宝樱心一梗,感觉自己快吐血了。 她知道夫郎性子清冷手腕高,是个能磨人的好手,没想到,手腕这么高,换着法的折磨人。 李宝樱广袖一挥卷起茶杯,仰头饮尽杯中之物,叹道:“你可别在这折磨我了,那边有金疮药,你去找找,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小夫郎赶紧走吧,为妻需要冷静冷静。 见她面色苍白,眼眉间流出一丝不耐烦,华容不想自讨没趣,起身离开她的视线。 他按照李宝樱所指,打开博古架下层柜门,翻找一圈,取出一个碧色瓷瓶,绕过画屏,坐到木榻上,扯开染血的衣领。 伤口并不深,只是擦破了皮肉,细心养着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身份尊贵的长帝卿,回身上下无一处伤疤,十七岁这一年,差点身首异处,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土匪就是土匪,不讲道理。 他躺好,拔开瓶塞,摸索着给自己上药,一抹身影闯入余光里,坐到榻边。 李宝樱夺过他手中瓷瓶,掌心按住他的肩膀,微微倾身,女子体香扑面,华容心脏莫名悸动了一下,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妻,妻主,你要干什么?” “给你上药,别乱动。” 她的手指微微抖动,力道恰到好处,伤口接触药粉的刹那,传来一丝疼痛。 华容咬牙忍着,胡乱一抓,竟然攥住李宝英素白的袖子,被广袖这么一带,李宝英身体前倾,胸腔与胸腔相抵。 一抹柔软袭来,带着女人的体温,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近距离接触,女人温热的呼吸洒落脸颊,有些痒。 隐藏于身体里的感觉被勾起,血气翻涌,脸颊莫名燥热,口干舌燥起来。他试图吞咽口水缓解一二,可惜并没什么用,愈发燥热。 他盯着女人的眸子,水润明眸里倒影他尴尬的脸膛,面容羞赧,令他难以置信。 本帝卿绝不会对一个粗鲁的女人起情/欲,不会不会,一定是自己太紧张,所以才会如此。 她望着手足无措的夫郎,“馋妻主了?” 12.高调护夫 你这大当家徒有虚名 “暂且忍耐一下,等孝期一过,为妻让你下不来床。”蜻蜓点水似的吻落在华容面颊,李宝樱得手之后迅速起身。 华容嘴巴微张,半晌没缓过神来,又听女人问他:“疼吗?” “不疼。”华容惊恐摇头,心里在呐喊:你再敢对本帝卿用强,本帝卿让你永远躺着。 “这几日别沾水,两三日便好了。”她漫不经心盖好 分卷阅读26 瓶塞,将瓷瓶放到枕头下,道:“我派了几个姊妹保护你的安全,就守在明月阁外。” “嗯,全凭妻主安排。” “那你好好休息,为妻先上楼睡一觉。” 李宝樱走后,华容从软榻上骨碌起来,奔到脸盆架旁,一捧接一捧往脸上撩水。 一盆水还嫌不够,自己又去井边打了一盆,反反复复洗了几遍,这才觉得心里舒服许多。 大堰女子天生多情,他才不会猪油蒙了心,被女人给拴住,做一只摇尾乞怜的宠物。 虚弱的身体尚未恢复,这又添了新伤,华容躺回榻上休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怀疑饭菜里加了东西,不然为何如此嗜睡。接下来两日,一一查验饮食,并未发现异常。 失眠的毛病好了,又添嗜睡之症,华容很是无奈。 三日后,大长老风光大葬。 葬礼全程,二长老没和大当家说过一句话,刻意保持距离,搞得葬礼现场气氛压抑。 葬礼结束后,李宝樱叫来李芳苒询问情况:“朝廷那边可有动静?” 李芳苒四处瞅了瞅,确定无旁人可以听到两人谈话,禀道:“眼线传回消息,负责围剿金银寨的三千官兵都死了,唯副将李嫣独活。” 消息太过震惊,李宝樱瞳孔骤然收缩,“你干的?” “没大当家命令,小的哪敢啊。” “这就有意思了。”李宝樱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李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处离京师不过两百余里,除了金银寨,并无其他势力在此盘踞,此事非金银寨所为,那只能是朝廷内斗。 如此看来,朝廷那头又是一场暗流涌动。 处理完寨中事物,李宝樱回到明月阁,远远便瞧见华容立在门口等她归来,俊朗面庞掬笑,笑容与斑斓日光交织在一起,夏花般赏心悦目。 李宝樱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花丛前,折下一枝刚刚绽开的月季,弃了缰绳,款款走到夫郎面前。 她抬手将带着露珠的月季簪入夫郎发髻,满心欢喜化作温柔笑靥,赞美道:“我的夫郎就是好看。” 大堰朝男子喜欢簪花,可华容眼中只有权势,不爱花花草草这种小男人才喜的东西,想把那枝月季从头顶取下来。 见夫郎抬手,李宝樱忙问:“不喜欢?” 华容拆花的动作一顿,指尖抚过花瓣,笑道:“妻主送的,自然喜欢。” 李宝樱:还学会说昧心话了。 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表面看似和谐融洽,实则言谈间总要忖度哪一句是真,哪一句话是假,颇为费神。 李宝樱知道朱华容想离开金银寨,也不是非留人不可,只是想到朝堂争斗的血腥,不忍夫郎重归虎狼遍地的宫廷。 男子弄权本就为人忌惮,哪天宫斗失败,不仅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落个祸国殃民的骂名,不值得。 还是留在金银寨的好。 剿匪风波刚停,李嫣孤身返回京师,乔装打扮,趁夜入了华熹长帝卿的府邸。 至于秘密商议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六月十八早朝,朱薇收到兄长死讯,当朝哭成个泪人,哭喊着要举兵踏平金银寨,给兄长报仇。 朱华熹安抚道:“大堰已经失去一个辅国长帝卿了,陛下不能再有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百姓,陛下万不可太过悲伤。” 女帝年幼,没有那么多心机,谁对她好就与谁亲近。朱华熹趁女帝悲伤之际频频示好,凭感情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 六月二十日,女帝昭告天下,华容长帝卿为国捐躯,举国大丧,三个月内不准嫁娶,不准穿鲜艳服饰,甚至不能当街谈笑。 消息很快传到金银寨,李宝樱接过邸报一看,表情阴云莫测,好似大风起时卷起的大漠黄沙,遮天蔽日。 邸报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李宝樱骂道:“朱华熹这个狗东西,还真是阴险。” 死者本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正在溪边洗衣服。 天气晴朗,不少夫郎聚集在溪边,洗衣闲谈两不耽误,时不时还调侃华容几句。 华容不喜这些长舌夫,离他们远些,蹲在溪边,笨手笨 分卷阅读27 脚抓起李宝樱的纱裙,按在溪水里浸湿,再也没有下个步骤。 见他如此,众人哄堂大笑。 何风笑的前仰后合,“这小郎连衣服都不会洗,多亏攀上大当家,若是落在其他女人手里,还不被妻主嫌弃死。” “谁说不是呢。”马招妹边搓衣服边八卦,“人家命好,咱家小子想攀高枝,奈何大当家瞧不上眼。” “什么命好。”何风撇嘴,“我看他是处心积虑,不然怎会趁乱爬上大当家的床。” 讥笑声不堪入耳,华容抓起浸满溪水的纱裙丢过去,啪唧,裙子落在何风头顶,溪水滴滴答答往下落,淋湿了衣裳。 “谁?”何风扯下裙子丢尽溪水里,嘴里骂骂咧咧:“哪个天生没卵的王八犊子,生不了女儿的完蛋玩意,敢对老子下黑手?” “别骂那么难听。”马招妹小声提醒何风,“是大当家房里那位,骂不得。” “大当家房里的怎么了?”何风站起来,忿忿道:“他还想上天不成?金银寨一家亲,都是兄弟姊妹,他动手是几个意思?这事还就没完了。” “我要找大当家评理去。”何风解下围裙,转身就要去找大当家告状。 “等等。”华容唤住他,瞥了眼渐渐飘远的纱裙,问道:“知道那是谁的裙子吗?” “管它谁的……”何风嘴上不在意,仍旧回头瞅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哎呦我的娘,那不是大当家的裙子么。” 何风顾不上与华容吵嘴,沿着溪水捞裙子去了。 华容抽了抽嘴角。 本帝卿还有怒火尚未发泄,长舌夫就灰溜溜跑了? 其他人见华容不是好惹的,不敢再触他眉头,乖乖闭上嘴,默默搓起衣服来。 华容见这招管用,俯身拿起另外几件,丢进溪水里,素裙顺着水流飘远,从马招妹眼前缓缓而过。 马招妹:…… 华容轻哼一声,冷冷道:“本公子这便回去告诉大当家,你们欺人太甚。” 众人齐刷刷偏过头,用惊诧的目光望着他,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他去大当家面前告状了,怎么办?” “还能咋办,捡块石头,把搓衣板磨平些,省得硌膝盖。” 想起马上要遭殃的膝盖,众人卷起裤脚下水捞石头,聚在一起打磨搓衣板。 华容被几个长舌夫气到,只身返回明月阁,走了一路,心情也没好起来。 倘若自己还在宫里,谁敢这般对待长帝卿,敢说这话之人,非拔去舌头、丢去浣洗司为奴不可。 李宝樱见小夫郎脸色阴郁,手里空空,没有衣服也无木盆,上前问道:“衣服呢?” 华容瞅她一眼,“被河水冲跑了。” 李宝樱:“……” 衣服冲跑了,难道木盆也冲跑了? 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宫里长大的帝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食指不染阳春水,哪干过洗衣这种活,没把自己冲跑就不错了。 李宝樱安慰自己一番,拉着华容按到榻上,“一身衣服而已,冲跑便冲跑了,再做新的便是,你别垂头丧气的,这样对身体不好。” 华容突然问道:“你是大当家吗?” 李宝樱不明所以:“啊!” 华容一脸嫌弃:“徒有虚名。” 他往软榻上一倒,翻了个身,面朝里,留给李宝樱一个冰冷的背影。 李宝樱猜他定是被哪家夫郎给欺负了,一打听才知道寨中男子的过分行为。 平日里她不关心这些琐事,以至于很多寨规沦为虚设,经此一事,李宝樱觉得,是该教教寨子里这些夫郎规矩为何物了。 日落时分,估摸着家家户户用过晚膳,李宝樱差人,将寨中所有夫郎和赘妻聚集到明月阁前训话。 篝火照亮孤耸的角楼,大当家坐在交椅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品茶。 众人低垂着头,交头接耳传闲话的毛病都戒了,各个乖巧得很。 李宝樱放下茶盏,抬眉扫视众人,“大家来金银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寨规应该晓得吧?” 谁也不敢做出头鸟,哼哼唧唧应了一声“晓得”。 分卷阅读28 李宝樱拍了拍案上那摞书,语重心长地道:“不懂没关系,咱可以慢慢学。” 众人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大当家从小就是混账魔王,不和你讲道理,三句话说不过就动手,长大之后不怎么动手了,但是让你变乖的方法千奇百怪,无迹可循。 就在众人揣摩她此举是何目的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我让学堂那边多开了几个班,每月给你们授十天课,这些书你们先拿回去背诵,夫郎不懂问妻主,赘妻不懂就问夫郎,过几日先生检查,背不出的人,可别怪先生处罚。” 他们明白了,大当家这是公报私仇。 13.有恃无恐 有些计划须循序渐进 众人排队领了书,蔫头巴脑回到家,没有早睡,而是挑灯夜读,争取尽快背会书中内容。 夏日昼长夜短,戌时天刚黑透,家家户户掌起灯,万家灯火与星河相连接,璀璨夺目。 这么美的景色却被鸡飞狗跳声破坏殆尽,最后一丝唯美也无法保留。 何风手握书卷,在自家院子门口来回踱步,不敢进门。 “进来!”院子里传来一声震天撼地的喊声,何风吓得一个激灵,忙跑进门。 他伸长脖子往屋里瞄了一眼,看到妻主斜椅在床头,双手抱臂,眼中怒火恣意燃烧,是不同往日的温婉模样。 李清媛斜了眼摆好的搓衣板。 何风知道自己完了。 他想跑,可妻主正在气头上,即使跑了也是被抓回来的下场,硬着头皮进门。抬眸打量妻主的脸色,扯出一抹牵强不能再牵强的笑来。 “跪下。”李清媛的呵斥声震耳欲聋,何风麻溜地跪在搓衣板上,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 “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李清媛从被子底下抽出皮鞭,挥手抽在何风胳膊上,“你个没长脑子的东西,大当家的夫郎也敢得罪,今天不好好教训你,大当家还以为我怂恿夫郎给她难看。” 她气极了,手下没有留情,一鞭子下去,何风嗷嗷惨叫,眼泪不争气地流。 “妻主!”何风委屈道:“我也没说错什么啊,就是那小子趁乱爬大当家的床,这是事实。” “还敢顶嘴。” “啊!” “妻主轻点,疼,疼啊。” 惨叫声高过蛙鸣,打破金银寨固有的宁静。 华容听着凄惨的惨叫声,憋在心口的闷气顺畅了些,不由自主扯了扯唇。 从前都是他保护父君与妹妹,从未想过有一日,还能享受旁人的庇护,冰冷的心渐渐暖和起来,眼睛重新变得清澈明净。 他抹了一把眼泪,终于转过身,破天荒给了她一抹不含杂质的笑。 李宝樱一怔。 打发走众人之后,她进屋哄夫郎,险些没磨破嘴皮子,夫郎的情绪也不见好转,此时夫郎破涕为笑?李宝樱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华容坐端正些,温声道:“多谢妻主为我出气。” 李宝樱砸了砸嘴:“那个……也不必谢我。他们胆敢动我夫郎,便是对我不敬,教训他们也是为了维护我这个大当家的威严。” 管她处于什么原因,目的达成就行。 华容心情舒畅,对李宝樱也不冷眉冷眼的了,用商量的语气道:“大当家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夫郎的叫啊,毕竟我的身份大当家也知道,不太合适。” 小夫郎说话温柔似水,前方必定设了陷阱,李宝樱提高警惕,身子往华容那边倾斜,唤了声:“容容。” 呼唤声仿佛抹了蜜,颇具一番情调,华容耳根子唰地红透了,脸颊微红。 华容用强大的意志力驱走羞赧之色,恢复如常,继续攻略李宝樱。 “妻主。”他佯装嗫喏。 “哎。”李宝樱应声,心情大好,眉眼含笑道:“有话但说无妨,别搞些小男人才耍的把戏,为妻看着怪别扭的。” 想他身居高位久了,养成了杀伐果决的性子,清冷孤傲才是他本来面目,强装小男人就有些违和了。 华容顿觉尴尬,清了清嗓子,端起贵公子的架子道:“听妻主说,学堂那边多开了几个班?” 分卷阅读29 李宝樱点头:“嗯。” 华容试探道:“那先生还没定下来吧。” 谈话进行到此处,李宝樱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今日这般温柔小意,原来是有求于人。 也对,心狠手辣的长帝卿,怎么可能放过欺负他的人,有仇必报才是他的本性。 她怕夫郎去了学堂,手段太狠激起民愤,李宝樱摇头道:“你身份尊贵,怎可委屈了你,让你去和那些不懂谦逊的夫郎们相处呢。” “此事不妥。”她斩钉截铁,一点余地也不留,华容又开始郁闷了。 以他不服输的性子,断然不会遇到困难就退缩,鼓起勇气,凑到李宝樱身旁,轻轻一个吻落在李宝樱面颊。 李宝樱微怔。 冰冷美人会主动献吻了? 她清醒过来,又开始胆颤心惊。 小夫郎不惜以色/诱人,前头必定是个天坑。 华容偷偷沾了沾唇,“妻主想要的我给了,那我想要的,妻主是不是也要成全?” 李宝樱扭过僵硬的脖子,含情脉脉的眼眸对上他的视线,心底躁动的气息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她挥臂扑倒华容,倾身压下,又开说些孟浪不羁的言词,“为妻想要的,可不止一个吻这么简单。” 华容挣了挣,双手被对方死死按住,女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皮肤麻麻痒痒的,即难受又羞耻。 “李宝樱!”他咬牙冷斥,“你敢。” “你是我的夫郎,我为什么不敢?” 李宝樱抬手,指腹轻轻扫过他边缘分明的唇,柔软的触感带着紊乱的气息与热度。 她没给华容反抗的机会,倾身而下,唇与唇相碰,狠狠搓捻他柔软的唇瓣。 “呜……呜呜……” 他睁大的眼中充满愤怒。看到女人阖眼,一副享受的模样,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奈何双手被她死死钳制着,动弹不得。 每日这个时辰,王满会为两人准备洗澡水,当王满提着水桶进门,听到耐人寻味的声音,抬头一瞧,瞪圆了双眼。 愣神的功夫,手上一松,盛满热水的木桶哐当一声落地,霎时水花四溅。 李宝樱闻声停下动作,侧头看向门口,挑眉喝斥:“滚!” 王满也太没眼力劲儿了,敢打扰老娘亲吻小夫郎,这么好的机会一旦错过,等到什么年月才能再次得手。 王满捂住眼睛,说了句“我什么也没看见”,转头就跑。 被王满扫了兴致,李宝樱起身坐好,慢悠悠整理衣袖。 华容满腔怒火化作一道凌厉的掌风轮过去,只差一寸,巴掌便要落在女人脸侧,女人突然开口道:“先生一事我答应了。” 千钧一发之际,掌风停下,华容急忙撤回手。 李宝樱心里暗笑,侧过头,一本正经地望着他,提醒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下手别太狠。” 华容不想与她说话,沉默不言。 “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可以看出,寨中兄弟姊妹心齐,动谁都会激起民愤。”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李宝樱拍拍他宽阔却无脂肪护体的肩膀,起身离开。 李宝樱离开后,华容坐到榻上愣神良久,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要求得到满足,就对李宝樱手下留情。 该狠狠揍她一顿才对。 翌日天一亮,华容便起了来,化身贤惠的小夫郎,和王满抢活干。 抢过王满手里的抹布,以贤内助的身份对王满道:“以后明月阁由我打扫,这不需要你了。” 王满愣了愣,想明白夫郎这是要将他赶走,泪水宛如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捂着嘴,模糊的眼眸里噙着委屈,“主君是嫌弃小的吗?昨日之事……小的不会说出去的。” 华容:…… 他只是不喜李宝樱身边有莺莺燕燕围绕,和昨日那事有什么关系。 心中不免感叹:主子幼稚,侍从愚钝,这搭配还真是绝妙至极。 任他再怎么嫌弃李宝樱,终究是他的女人,即便是露水情缘,也不能容忍别的男人玷污。 分卷阅读30 他不要的东西,也不许别的男人触碰分毫。 “并非因为昨日之事。”华容淡淡道:“你权当夫郎想亲自照顾妻主吧,你先去亲姐姐那里待一段时日。” “不要。”王满跪倒在他面前哭求:“您别赶小满走,小满虽不如寨中其他男子那般有才学,但小满干活很麻利的,您看明月阁洒扫的这般干净,就知道小满没有偷懒。您就留下小满吧。” 华容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垂眸,任凭王满如何央求,铁了心不肯松口。 赶走王满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如果连王满都解决不了,怎么执行接下来的计划呢。 哭声吵醒了李宝樱,她胡乱扯了件裙子披上,踩上鹿皮软靴,匆匆下楼查看情况。 她跑下楼,打量二人的占位,一阵无语。 目光落在华容冰冷绝情的面庞,神色凝重道:“又怎么了?” 华容睨了眼王满,冷冷道:“让他离开明月阁。” “大当家。”王满想去扯李宝樱的裙摆,被华容抬脚阻拦,王满哭得更加厉害了。 李宝樱弯腰,小心谨慎地拨开他的腿,放回该放的地方,带着歉意对王满道:“这样,我在给你安排其他差事,你先去你姐那里,李晓不敢提出异议。” 王满:“大当家……” 李宝樱给王满使眼色:“赶紧走。” 王满不想换其他差事,可大当家似乎拿定了主意,他哭着跑出门,找姐姐与姐夫诉苦去了。 待王满走后,李宝樱抬手揉了揉眉心,放下手,问华容:“这回满意了?” 他到底怎么想的,明月阁唯一的小侍走了,屋子谁洒扫啊!杂七杂八的活儿谁干!她这个大当家的干么? 14.报仇雪恨 啪!下一个 李宝樱问:“小满走了,谁来洒扫呢?” 华容回道:“当然是我。” 李宝樱笑着点头,嘴上说着辛苦了,心里却说:只要不让我干,随你怎么折腾。 她给华容使眼色,“先吃饭吧,凉了伤胃。” “好。”华容放下抹布,走到水盆前洗了手,用帕子擦干,坐到李宝樱对面,拾箸夹起一块芹菜放入李宝樱碗中。 李宝樱惊讶他的体贴,因急着回应咬到了筷子,牙疼得厉害,抬手捂嘴。 一国长帝卿给她夹菜是瞧得起她,不吃便不吃,至于做的这么明显么。华容冷着脸道:“这是嫌弃谁呢?” 他伸手端起李宝樱面前的菜碟,毫不犹豫倒在桌子上,“这回不用吃了。”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量她身手好也没能及时阻止,瞪圆眼睛看着华容,给她解释缘由:“我不是不吃,为妻是咬了筷子,牙疼,需要缓一缓在吃。” 华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尴尬极了,“那妻主不早说,我还以为妻主嫌弃……” “怎么可能。”李宝樱打断他的话,夸赞之词脱口而出,“我们容容长得好看,聪慧过人,为妻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 听着恭维话,华容垂下头,盯着盘中菜肴苦笑。 长得好看,聪慧过人,真的可以招人喜欢吗?朝中那些臣女们,可不怎么喜欢他这个辅国长帝卿,恨不得本帝卿早点死呢。 瞥见华容黯然神伤,李宝樱似乎猜到他为何伤心,反过来给他夹菜,安慰道:“无论世人怎么看待你,我都喜欢你,就算天下人都容不得你,我这里依旧是你最后的避风港。千万别哭,吃饭的时候哭对胃不好。” “谁哭了。”华容吸了吸鼻子,把感动的泪水憋回去,“吃饭,吃完还要打扫屋子呢。” 两人用毕早膳,各忙各的。李宝樱处理寨中事物,华容将剩菜收拾了,碗碟端回灶房,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洗过抹布,开始打扫明月阁。 宫女是如何洒扫禁宫的他不知道,按照心意简单收拾一番,斜椅在软榻上,拿起《男德》、《男戒》、《寨规》翻看起来。 边看边笑,敢踩到本帝卿头上来那些人,从来没有好下场,看本帝卿怎么收拾你们。 学堂开学,夫郎们各个没精打采的敢来,按照名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何风低声道:“听说大当家新 分卷阅读31 婚夫郎也是先生之一,可千万别分到咱们班,不然就惨了。” 马招妹咯咯笑,揶揄道:“在学堂挨戒尺,回家挨鞭子,是有些惨呢。” “笑话谁呢。”何风不服气,嘲讽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背不出来,都要受罚。” 不知谁喊了一句“来了来了先生来了”,讨论声戛然而止,众人各归其位,挺直身板,忙坐端正,目视前方,不敢造次。 华容手持书卷踏进学堂,路过众人时,只能瞥到他微微晃动的袍摆,所过之处,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 光看背影,身材与气场亦可艳压群芳。 走到案前,撩袍回身,属于长帝卿的威压蔓延开来,庄严肃穆,压得人胸闷气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当家房里这位夫郎,怎么比大当家气势还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皆在心里替何风捏一把汗。 华容严肃的目光扫视众人,清冷开口:“读书须勤勉,最忌偷奸耍滑,我不会公报私仇,一切按规矩来。” 众人不是傻子,这话他们可不信,不为报复,他来学堂干什么?奈何先生气场太强,他们愣是不敢说半句顶撞之言。 华容坐到案前,摆好书,拿起戒尺,指了指第一排右侧第一人,淡淡道:“男戒,背吧。” 那人站起身,抬手骚头,支支吾吾背不出来。 戒尺轻轻敲了敲案几,饶是没有用力,声音却比家中妻主发脾气的时候还要恐怖。 那小夫郎无奈上前。 华容冷漠无情地道:“伸出手来。” 那小夫郎怯生生伸出手。手板猝不及防落下,啪地一声,手心麻酥酥的,疼痛随之传来,小夫郎快哭了。 李宝樱叮嘱过,不能对他们下狠手,华容适可而止,喊道:“下一个。” 发书到开学只有三天,这么短暂的三天时间里,谁能背诵那么内容,大当家如此安排,就是送他们来给先生当人肉沙包打着玩的。 大当家的是个纨绔,得了这么一个强横的夫郎,可谓如虎添翼,相辅相成之后威力大增。 板子声有些刺耳,众人吓得缩脖子。 接下来该轮到何风了,华容轻蔑地瞥他一眼,大仇得报的笑意流于眉眼间,毫不掩藏。 “背吧。” “我,我还没背会。” “把手伸出来。” 啪一声,戒尺狠狠砸在何风手心,何风感觉骨头快要断了,愤懑地瞪向华容,“还说不是公报私仇,打别人的时候那么轻,打我的时候这么重,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 来学堂时,何风特意挑末位落座,方便观察情况,想着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没混过去。此时何风眼底起了愠色,把手撤回来。 就不让打,你又能怎样? 华容讽笑:“别人还能背几句,而你上来便说不会,不重重罚你,对不起大当家发下去这几本书。” 何风无话可说。 看到何风心底有怨,却拿他这个先生毫无办法的样子,积压于心底的怒气终于散了,嫌弃道:“回去接着背,明日背不会,还要继续受罚。” 何风咬牙切齿,转身离开。 华容举起袖子掩面,露出畅快的笑容。 直到此时,他终于念起李宝樱的好来。李宝樱也并非一点用处没有,护着他的时候还挺像个女人的。不过,那女人也就这点优点了,其余皆是缺点。 整整一个上午,华容没干别的,挨个打手板把他累到胳膊酸疼,实在觉着无趣,便放众人回家做饭去了,自己返回明月阁。 不知李宝樱是不是公务缠身,晌午没回明月阁用午膳,华容独自用毕午膳,执伞四处溜达消食,实则摸索地形。 纵使李宝樱对他千般好,他也不能留在金银寨,妹妹年幼,失去他这个后盾,很可能会沦为哪方势力的傀儡。 生在皇家,他便不是他,而是祖宗基业的守护者,是父君的主心骨,是妹妹的靠山,他的使命并非守护金银寨,而是守护大堰江山。 他必须想办法逃出金银寨。 午后阳光炙热,每一缕风都是燥热的,华容身子娇贵,受不了这么毒辣的太阳,便回去午睡了。 李宝樱最近确实很忙,除了处理公 分卷阅读32 务外,还要处理紧急情况。此时坐在长老堂里,脸色阴郁,捏着下巴思考对策。 大姨母唯一的儿子,李闻闻失踪了。 李闻闻颇有经商才能,这些年一直协助大当家打理外头商铺,有李闻闻在,李宝樱不用操心生意上的事,现在李闻闻失踪,金银寨与店铺之间的联络就此阻断。 与李闻闻一道失踪的,还有两百万两白银。 这笔银子数目庞大,不是普通山匪可以吃下的,李宝樱怀疑到朝廷头上。 沉默良久,李宝樱吩咐手下人:“王旖,你带一队人马沿路追查,寻到蛛丝马迹立刻汇报。李芳苒务必守好金银寨,我要去趟京城。” “此事保密。” “是。” 李宝樱当天出寨,只身入京。 外头天色渐晚,李宝樱一直没有回来,华容感觉不对劲,放下书本,从榻上起来,走到门口问那些门神。 “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大当家为何迟迟不归?” “无可奉告。”其中一个门神面无表情地说。 华容被侍卫堵得哑口无言,知道再问她们也不会说,转身回屋,一个人生闷气。 偌大房间只他一人,空空荡荡的,华容莫名有些失落,失眠的毛病又犯了,辗转反侧睡不着。 后半夜,实在无法入睡,他爬起来,没有掌灯,摸索着上楼,偷偷摸摸翻找起来。 山寨纪律严明,守卫森严,应该有布防图。 苍天不负有心人,布防图还是被他找到了,怕被人发现端倪,华容将布防图揣入怀中,蹑手蹑脚下楼。 掌灯之后,借着昏暗烛光仔细查看,竟发现防守薄弱之处在后山,他心里头一时高兴,露出久违的笑容。 今夜李宝樱不在寨中,天赐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华容披上斗篷,若无其事踏出明月阁,不出他所料,两把大刀截断他的去路。 “放肆。”华容厉声呵斥:“你们是主子,还是本公子是主子?” 身为大堰长帝卿,应付这种场面得心应手,呵斥侍卫的时候,长帝卿的气场与威压自然而然地流露,毫无违和感。 侍卫们一愣。 铁面无私的侍卫态度坚决,摆明了不肯放行,华容解释道:“大当家的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想出门走走,你们这样拦着恐有不妥,给我一种坐牢的感觉。” 大当家只交代看着夫郎,没交代不准出屋,私自禁足确实不妥。侍卫对视一眼,撤回刀,看似关心实则提醒,说道:“外头天黑,主君莫要走远。” 华容凝视远方,心不在焉地应着:“知道。” 落在侍卫眼里,华容就变成了翘首祈盼妻主归家的小夫郎,没有太过在意,看着小夫郎绕着明月阁转圈。 15.疑云重重 竟被一介男子给玩了 华容绕着明月阁转圈,一圈比一圈慢,每次转到正门的时候也不进屋。 看到华容这个样子,侍卫们皆在心里感慨,大当家与夫郎的感情是真的好,大当家离寨,夫郎连觉都睡不着。 绕到第十五圈,华容脚底抹油溜了。 侍卫半刻钟不见华容身影,意识到情况不妙,对视一眼,打了个手势,从左右包抄。碰面之后,脸色唰地黑了。 “不好,人跑了。” “追。” 侍卫寻着华容的足迹追赶,一路追到后山,痕迹被茂盛的草木遮掩,再也无法辨认任何痕迹,两人停住脚步。 大面积搜山人手不够,两人决定一人继续追,一人返回寨中寻求支援。 月底没有月光,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华容不适应黑暗,所以速度很慢。 侍卫李竹经常夜间巡逻,对地形比较熟悉,又擅长追踪之术,很快追上华容,飞身落在华容面前。 华容刹住脚步,幽深的杏核眼里掠过一抹杀意,阴鸷着脸对李竹道:“阻我路者,死。” 李竹的目光坚定不容置疑,知道他想逃跑,还是打趣道:“主君就这么想念大当家么?一日不见都不行?” 误会了?误会好啊! 华容想来 分卷阅读33 个将计就计,凶巴巴地喝道:“既然知道,那还不让开。” 李竹玩味道:“大当家吩咐过,主君不能随意出寨,还是乖乖留在寨中等大当家回来为好。” 既然说不通,那就打吧。华容手腕翻转,甩出几根银针,李竹挥刀挡开,银针咚咚咚没入树干。 李竹移开刀,发现华容趁机跑了,小声骂了一句,继续追。 待李竹走远,华容从灌木丛里露出脑袋,撇撇嘴道:“功夫好有什么用,脑子好才是立足之本。” 他抬手一拢衣襟,朝另外一处僻静小路而去,翻山越岭,天亮时分终于走出金银寨范围。 压寨夫郎逃跑这一消息传回金银寨,男德班那些夫郎一听先生跑了,别提多高兴了,纷纷把手里的书抛掷半空,宣纸书卷满天飞,欢呼雀跃声此起彼伏。 “去他的男戒,去他的男德,大堰男子还用学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 “今天回家多炒两个菜,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大当家不在,只有二长老能拿主意。李芳苒来到李珠光住处,询问对策。 李珠光听闻大当家新娶的夫郎跑了,面色毫无波澜,浑不在意地说道:“跑就跑了,再娶便是。不必派人去寻,现下大当家不在,以防守为要。” 寻找压寨夫郎一事被二长老压下,李芳苒无法,只能按照吩咐办事,吩咐手下人以防守为重。 那厢,李宝樱已经到达京城,下踏金银寨落脚点,京城最大的布庄。 掌柜眼尖,见幕后东家现身布庄,立刻撇下客人,殷勤地迎了上来,“呦,看姑娘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布庄吧?您是买成衣,还是买布匹?二楼有上等布料,姑娘要不要看看?” “嗯。”李宝樱随掌柜上了二楼,进入房间,阖上门扉,掌柜立刻收起笑容,严肃询问:“大当家此行,可有要紧事?” 大当家是个武痴,平日里专心练武,不爱管生意,各地店铺皆由二当家管着。大当家出山,八成是出了大事儿。 李宝樱坐到桌子前,开门见山道:“二当家失踪了,兰姨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 兰姨表情震惊。多亏她年纪大,性子沉稳掌得住场面,没有大呼小叫,仔细回忆后说道:“六月初三那日二当家来过,核对了半年账目,提走了店里大半现银,六月初四一早走的。” 京城距离金银寨两百余里,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可达,就算押运货物,路程不会超过两日,算起来,李闻闻已经失踪二十四天了。 妹妹大婚未能道喜,母亲去世也没回寨奔丧。 李宝樱抬手捏了捏眉心,心中全是懊悔。 最近寨子里事情太多,以至于疏漏了李闻闻的行程,失踪这么长时间,还有存活的几率么? 兰姨分析道:“有无可能去了他处?” “不可能。”李宝樱斩钉截铁,“我娶夫郎,大长老死,官兵攻寨,桩桩件件皆是大事,他不可能不回寨,只有一种可能,她六月初四就已经失踪了。” “那……”兰姨问道:“银子也丢了?” 那可是大数目啊。 兰姨心思快速运转起来,排除不切实际的可能,狠狠吸了一口气,瞪圆眼睛道:“难道是朝廷?” 李宝樱点点头:“极有可能。” 她怀疑,华容带兵攻打山寨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阻隔金银寨与外界的联系,让她们不能及时救援李闻闻,打劫李闻闻押运的两百万两白银才是真。 想到此处,李宝樱一颗心凉透了。 她对华容那么好,而华容从头到尾只有算计,要灭金银寨,抢取豪夺属于金银寨的财富,行为比土匪还土匪。 这就很可笑,明明她才是朝廷眼中的土匪啊。 李宝樱自嘲一笑:“娘的,竟然被一介男子给玩了。” 兰姨小心觑着李宝樱的脸色,拿不准该不该插话,见大当家心情不好,忍住没有妄言。 李宝樱:“告知所有人,动用全部力量打探二当家消息。” 兰姨:“是。” 离开布行,李宝樱来到一处民宅。这是李闻闻每次入京落脚之地,李宝樱想来这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给她开门之人是个花信年华的女子, 分卷阅读34 见到李宝樱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回神,让出一条路来。 此女是这里的管家,名叫张雪莲,没有主子的时候她说了算。今日大当家上门,忙打发下人烧水备饭,自己跟在李宝樱屁股后头嘘寒问暖。 李宝樱现在心里一团糟,哪有心思与她寒暄,不耐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打扰我。” 热情相迎却遭到冷遇,张雪莲心情不太好,奈何她是仆,对方是主,纵使委屈也不敢表现出一丁点不满,行礼告退。 房间里再无其他人,李宝樱地毯式排查一遍,可惜,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她坐到桌前,双腿叠起,搭在桌子上,抱着大刀,闭目推演各种可能。 六月初四李闻闻失踪,六月初六官兵包围山寨,华容长帝卿夜探婚房,六月十一官兵攻寨,最后以撤兵收场。 如果始作俑者是华容,有个巨大的漏洞,他为何要进寨?此举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涉及华容,李宝樱的脑袋就跟浆糊似的,一团糟。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李宝樱倏然睁眼,道:“进来。” 来人不是张雪莲,而是负责追查李闻闻行踪的王旖。王旖闭紧房门,附耳道:“大当家,李统领传来消息,您的夫郎趁夜逃跑了。” 李宝樱脸色本就不好,听说华容逃离金银寨,脸色瞬间变得阴云密布。 所有糟心事儿都攒到这个月集中爆发,一件比一件紧急,前所未有的压力压在李宝樱肩头,精神已接近崩溃边缘。 可她是大当家,天塌下来也要顶着,暗暗调整呼吸,强打起精神问道:“可有查到线索?” 王旖道:“负责押运的姊妹有一百人,算上二当家一共一百零一人,连人带银子全部失踪。失踪地点距离山寨五十里,地处树林,有打斗的痕迹,据我分析,能解决我们上百名姊妹,对方最起码要派出千名打手,且各个功夫上乘,只有这样,厮杀过后才有余力清扫现场,押运银两。” 李宝樱发出一声余音绵长的叹息。 王旖接着道:“近日下过一场大雨,加之官道往来车辆频繁,痕迹已被掩盖。但拒周围村民说,六月十一那日,有大批官兵押运粮草向北而去。” 李宝樱似乎想到了什么,消极神色散去,睁大眼睛,拨云见日般有了思路。 原来如此。 她收回腿,吩咐王旖:“将你的人分成四队,分别把守四个城门,留意所有进城之人,见到压寨夫郎的行踪,不必急于抓人,悄悄跟着即可,及时汇报情况。” 王旖应道:“是。” 待王旖走后,李宝樱翻箱倒柜,换上李闻闻平时穿的袍子,提刀出门。 走到门口时,恰巧撞见张雪莲端着膳食走来,张雪莲见大当家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离去,不解地问道:“何事这么急,大当家不用膳便走么?” 然而李宝樱并未回答,一阵风似的与张雪莲擦肩而过,独留张雪莲一脸茫然。 张雪莲暗自腹诽:这种性子是怎么当上大当家的?还不如二当家沉稳。 京城繁华,商铺栉次鳞比,街头人流如织,李宝樱隐藏在人群之中,算不得扎眼。 她七拐八拐来到位于东市的奉国将军府,杵在对面巷子里,盯着人家大门口整整一天。 天幕转为漆黑,街上车马人流逐渐稀少,李宝樱绕到后门,趁府兵换防之际潜入府中。 李闻闻在不在将军府李宝樱不能确定,如果猜得没错,两百万两白银失踪案,定与奉国将军上官黛有关。 16.匪风匪气 来,尝尝大当家的非常手段…… 灯火阑珊,树影幢幢,暗夜寂静无声。 李宝樱避开所有耳目,悄无声息来到上官黛的院子,伏于屋顶,倾听室内动静,哪知有用信息没听到,室内传出一阵靡靡之音。 听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对话,李宝樱一个走神,靴子打滑,踩断一片瓦。 上官黛立刻警觉起来,推开卖力侍候她的小郎君,抬头望向房顶,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儿。 衣衫不整的小郎君顺着上官黛的视线望去,想询问情况,被上官黛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上官黛从褥子底下取出弹弓, 分卷阅读35 又从纱幔之上捻下一颗玉珠,对准房顶。嗖地一声,玉珠穿过瓦片,传出瓦片碎裂的声音。 还好李宝樱知道自己暴露了位置,移动了地方,不然玉珠子就要落到她身上了。 侍卫闻声抬头,捕捉到一抹黑影踩着屋脊逃离,惊呼道:“有刺客,保护将军。” 侍卫从四面八方赶来,将李宝樱堵在院子里。 李宝樱自认为武学造诣极高,心高气傲,根本不把将军府的侍卫放在眼里,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她们,抽出身后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两个。 侍卫们一看来人功夫了得,放弃活捉,群起而攻之,欲将李宝樱剁碎了喂狗,给已死的姐妹报仇。 可她们低估了李宝樱的实力,就算她们一起上,也依旧不敌李宝樱手里的刀,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满院横尸,血流成河。 一口气解决掉二十个侍卫,李宝樱借着死尸的衣服擦去刀刃血渍,一脸嫌弃。 谁知得意不过片刻功夫就打脸了,耳边传来羽箭的破空声,饶是她翻身躲避,胳膊还是被流矢划破一道口子,当时见了血。 李宝樱旋身落地,撑着刀,抬起眉,迎上上官黛愤怒的目光。 事发紧急,上官黛出门时未及穿外衫,此时身着中衣,两颗樱桃若隐若现,也不嫌尴尬。 上官黛轻蔑地望着李宝樱,仿佛在看笼中之鸟,嗤道:“竟有人敢闯我上官黛的府邸,还杀了二十个侍卫,你也算号人物了,报上姓名,本将军会让你成为有史以来死得最惨之人。” “就凭你?”李宝樱睨了一眼胳膊,鲜血浸透了衣料。伤口激发了她心中的斗志,可是对方人多势众,理智告诉她,不能硬拼。她压下心头冲动,故意放话激怒上官黛。 “抓到我再说吧”。她虚晃一招,飞身后退,有人高喊保护“将军”,箭雨如她所料那样破空而来,集聚在一点,她旋身而起,抓到房檐一甩,身影迅速消失。 人在眼皮子底下逃了,上官黛情绪暴躁地大喝:“包围府邸,别把毛贼放跑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整座将军府如临大敌,所有府兵出动,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地毯式搜查,可是她们没有找到刺客踪迹。 属下来报:“将军,人没找到。” 上官黛暴跳如雷:“她又不能上天遁地,这都抓不到,一群没用的废物。” 浓烟随风弥漫开来,后院传出惊慌失措的喊声:“走水了,快救火。” 上官黛气得青筋暴跳,咬牙切齿,心里暗骂: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对老娘动手。 众人救火的救火,其余人继续搜寻。 李宝樱可没给上官黛留情面,所过之处必起火,半个时辰,将军府内就有七八处走水的院落,风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她趁乱寻遍整座府邸,没有找到李闻闻踪迹,悄无声息撤离,临走时回头望一眼奉国将军府,府邸已成一片火海。 老娘的银子,烧了也不会给你留着。 就在京城的某一处客栈,华容凭栏感伤,望见将军府方向火光冲天,不由得勾起唇角,叹道:“真是恶有恶报啊!” 华容偷偷回到京城,听说自己成为世人眼中的死人,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没敢贸然回府,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落脚,打算从长计议,没想到看到将军府被烧了,心底怒气都消散了些许。 不过,谁有这么大胆子放火烧奉国将军府呢? 李宝樱回到位于槐树巷的民宅,褪去染血的袍子,自己给自己止血。 张雪莲跑到榻边献殷勤,“大当家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李宝樱心情不好,不爱搭理张雪莲,奈何张雪莲不识趣。 张雪莲叠叠不休:“大当家别怪小的多嘴,生意人和气生财,可不能像土匪似的打打杀杀,惹怒官府岂不是自找麻烦。” 李宝樱冷冷瞥张雪莲一眼,不耐烦道:“干好你的差事,其余的不用你管。” 张雪莲还要再劝:“大当家。” 李宝樱怒道:“下去。” 张雪莲闭了嘴,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出门后,张雪莲暗暗翻了个白眼。怪不得朝廷给金银寨安上土匪之名,就凭大当家这副好勇斗狠的性子,土匪之名不冤。 腹 分卷阅读36 诽归腹诽,该干得活还得干。张雪莲命小厮准备热水与宵夜,给李宝樱送过去,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洗去脏污,换身干净衣物,李宝樱也上床小睡一会。 翌日,将军府走水的消息不胫而走,甚嚣尘上,成了街头巷尾热点谈资。 华容还笑话上官黛流年不利,到了晚上,自家帝卿府就被人一把火烧了。华容冲出客栈,徒步奔回自家府邸,眼睁睁看着熊熊火焰吞没帝卿府。 如果不出所料,明日帝卿府就是一片废区。 华容长帝卿欲哭无泪。 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过五关斩六将成为辅国长帝卿,还没享受几天荣华富贵呢,怎么运气一路下滑,被土匪头子占了便宜,被奸臣算计,被死亡,连栖身之所也不给他留。 天底下还有比本帝卿还惨得人么? 李宝樱隐在暗处遥望华容长帝卿的背影,扯出一个不明深意的笑来。 府邸都没了,偌大京城还有你的位置吗? 昨天将军府走水,今日帝卿府走水,百姓不知原因,但朱华熹突然回过味儿来,除了金银寨,天底下还有哪方势力这么嚣张,赶与官府作对。 朱华熹啪地阖上奏折,对贴身侍女道:“掌灯,去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李闻闻缓缓睁开眼睛,从甘草堆里坐起来,看向来人。 李闻闻被关在此处二十五天了,第一次与幕后之人见面,观察来人的衣着与气质,猜测对方身份应该不简单。 好在李闻闻是男子,对方也是男子,深夜相见,独处一室没有什么问题。 牢房门打开,朱华熹弯腰踏进牢房,缓缓蹲下。皇家帝卿气质不俗,即便平视,在气场上依旧占据优越性。 朱华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李闻闻看,李闻闻不甘示弱,面上波澜不惊,平静地与朱华熹对视。 两人对视片刻后,朱华熹突然笑了,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李闻闻淡漠道:“想说便说,不必故弄玄虚。” 朱华熹撑着膝盖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李闻闻,“金银寨果然都是硬骨头,宁死不屈,匪首李宝樱尤甚。本帝卿给她送去一个容貌俊美的夫郎,皇子出降,两百万两聘礼不多吧?” 李闻闻听得嘴角直抽抽。 他在商海摸爬滚打多年,坚守诚信为本、互惠共赢的原则,从未做过强买强卖的生意。 皇族咋这么不要脸呢。 李闻闻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身份尊贵的帝卿又如何,小妹看不上眼,别说娶回家做夫郎了,收做侍从都嫌他干活不利索。” 朱华熹隐忍蛰伏多年,是个能屈能伸之人,面对李闻闻话里话外的讥讽,一点也不生气。 语气淡淡道:“她收了貌美夫郎,本帝卿收了银子,这笔买卖也算做成了。另本帝卿意外的是,她竟敢跑到京城来搅浑水,昨夜烧了奉国将军府,今夜烧了华容长帝卿府,你说好笑不好笑?” “唉。”朱华熹一脸可惜的模样,“我知道她在四处找你,可是本帝卿舍不得放掉一个行走的金库,这可怎么办呢?” 李闻闻震惊:坤武帝怎么生出一个这么不要脸的儿子,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性命捏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何须这么啰嗦。”李闻闻不怕死地讽道:“我那妹妹自幼顽劣,能想出千百种法子折腾你们,从来不重样。长帝卿深夜来探监,想必沉不住气了吧?” 其实他想问问朱华熹,被整的滋味可好?这话太嚣张,李闻闻忍住没说,含蓄道:“长帝卿慢慢适应就好了。” 朱华熹本想恐吓、警告李闻闻一番,然后放他出府,不料李闻闻不怕威胁,华容被他视死如归的姿态气得不轻,只能把话说明白一些。 “别怪本帝卿没提醒你,金银寨匪首强抢皇子,纵火烧毁官员府邸。”说到最后,朱华熹声音加重几分,阴恻恻地笑道:“意图谋反这个罪名一旦坐实,金银寨会变成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届时本帝卿顺应民意,举兵踏平金银寨不费吹灰之力。” 李闻闻不耐道:“你到底想怎样?就不能直说么。” 朱华熹轻挑眉梢:“不如我们合作吧。” 分卷阅读37 17.思你念你 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 皇家公子办事不靠谱,李闻闻对朱华熹有抵触情绪,并不想与皇室扯上关系,然而身处牢狱,连选择听与不听的权利也没有。 那便听听吧。 李闻闻问道:“长帝卿想怎么合作?” 朱华熹笑容淡淡:“我想扶持你做金银寨大当家,而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听我安排便可。” 那不是傀儡么?! 李闻闻微微仰头,笑意不达眼底,“长帝卿这个法子太麻烦了,且有一定风险,不如我给长帝卿出个主意如何?” “哦?”朱华熹面露狐疑。 生意人最怕皇家惦记他们手里的钱,同时也忌惮皇家的绝对权势,与皇家斗法堪比以石击卵。是以大部分生意人选择依附皇家,做自己的保护伞。 可是金银寨的祖训是不依附任何势力,自成一派。 李闻闻虽是一介男子,亦是有骨气的汉子,不想倒贴钱还要当狗,摇尾乞怜。 他笑着对朱华熹说道:“长帝卿何不嫁做小妹为夫,只要你有本事讨小妹欢心,想要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语罢,李闻闻眼见朱华熹脸色由白转黑,心中怒火浮于眼底,风雨欲来。 “你让本帝卿讨好李宝樱?”朱华熹的语速很慢,愤怒的嗓音里夹杂着迫人的寒,“做梦!” 本帝卿是皇族最矜贵的皇子,喜欢本帝卿的女子何其多,岂会嫁给匪寇之流。 谈判以失败而告终,朱华熹悻悻离开地牢。 是夜,昏黄灯火透过窗纸,明明灭灭,打更人走在街上,梆子声宏亮绵长。 京城连烧两座府邸,官府与百姓皆提心吊胆,不知道下一场大火会不会轮到自家。 城中巡逻兵增加了三倍。即便如此,李宝樱出入其他府邸依旧如履平地。 李宝樱望着华熹帝卿府, 犹豫了须臾,叹口气,还是选择进去,然而毫无线索。 临走时,李宝樱按照惯例给华熹帝卿府点着了,悄悄撤离,回到槐树巷。 偌大京城,找人如同大海捞针,找到的几率不大,真找到了,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李宝樱懒散地摊在椅子上,脖颈枕着椅背,闭目思忖。这次她重新调整了思路。 一开始,她认为人比银子重要,放弃银子寻人,可是人没找到。既然找不到人,何不试试找银子?人可以藏起来,银子是流通的,找起来比较容易一些,一旦确定幕后主使,打上门去要人就是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可行,倏然睁眼,朝门外喊道:“张管家!” 张雪莲已经睡下了,听到大当家急切地唤她,旋即坐起来,踩上鞋就往正房跑。 推开房门,张雪莲笑吟吟地进门,恭谨行礼。不等张雪莲询问情况,李宝樱将信件丢给她,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吩咐下人准备热水与宵夜,将信件送给兰姨,若是看到王旖回来,无论什么时候,让她第一时间滚过来见我。” 张雪莲喏喏应是,拿起信件,行礼告退。 窗外夜色如漆,室内烛花啪地跳了一下,昏黄的光线,寂静无声的暗夜,最能勾起往事了。 李宝樱靠在浴桶里,眼前晃过朱华容那张清冷矜贵的脸,心里顿觉空落落的。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18.宫斗行家 计谋还可以这么玩的…… 李宝樱心想,华容失去身份,失去府邸,到了山穷水尽这一步,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返回金银寨,寻求她这个妻主的帮助。 可华容依旧留在京城,等待反转人生的时机。 在华容看来,只要见到女帝,揭开朱华熹的阴谋,他便可以重新活过来,恢复辅国长帝卿的身份,重新站在满朝文武面前。 关键是女帝已经昭告天下,华容长帝卿已死,他贸然入宫会被朱华熹以冒充皇亲国戚之名擒拿,秘密处死。 大摇大摆进宫这条路走不通,华容闷在客栈里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 今日六月二十九,每月初一或者十五,女帝会在宫门口祭 分卷阅读38 拜神明,到时他就扮成女官,偷偷混入队伍,当众揭发朱华熹的罪行。 华容将计划反复推敲几遍,确定计划可行,心里郁结稍散,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给自己倒满一杯茶,捏着杯子把玩,垂眸看水中倒影,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 这一次要彻底搞垮朱华熹,让朱华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想到朱华熹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可怜样子,华容脸上笑容愈发得意,仰头饮尽杯中茶水,自言自语道:“论宫斗,本帝卿从来就没怕过谁。” 他很自信。不得不说,华容确实是宫斗行家,十七年宫斗史中,他仅输过这一回。 耳边传来铠甲碰撞的响声,华容放下茶杯,起身来到后窗,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隙,垂眸瞧去,看到士兵强行破开百姓家大门。 百姓吓得声音颤抖:“官,官娘子……” 为首官兵面无表情道:“官府搜查纵火犯,所有人都到院子里来,接受检查。” 这一幕落在眼里,华容心底咯噔一下。 这哪是找什么纵火犯,这是再找他这个活死人。朱华熹还真是心狠手辣,先给你按上死名,然后再行杀人灭口之事,计谋还可以这么玩的。 今夜华熹长帝卿府走水了。因有将军府作为前车之鉴,朱华熹命人加强防范,火势刚起就被竭尽全力扑灭了,只烧了一个院落而已,委实算不得严重。 朱华熹震怒,命人取来李宝樱的画像,满城搜捕。 子时正,张雪莲急叩李宝樱的房门,“大当家,大当家快起来,官府来搜查了。” 睡觉被人打扰,李宝樱一脸不高兴,想到有可能是王旖回来了,按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王旖回来了?” “不,不是王统领。”张雪莲的声音有些急切,“是官兵。官兵满城搜捕纵火犯,大当家先躲一躲吧,这里不安全了。” “暴露了?!”李宝樱单手捂脸。 自从进了京城,她便过上了以纱遮面的日子,官府怎么知道火是她放的? 只有一种可能,朱华熹做贼心虚,想要先下手为强。既然朱华熹动手了,朱华容那边岂不是有危险! 李宝樱蓦地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踩上鹿皮软靴,挥手拾起佩刀,交代张雪莲“有事去戚家客栈找我”之后,跳窗离开了。 她要去救夫郎。 19.天打雷劈 容容,你果然在这儿 情急之下,李宝樱没来得及观察外面是何情况,以至于她刚跳出窗子,迎面就撞见一队官兵。暗骂这是什么运气,又翻窗回去。 官兵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岂能让她跑了,大喝一声:“站住。” 张雪莲见李宝樱去而复返,一脸震惊,“大当家……” “后巷有官兵,我从另一侧□□出去,这些人你应付。”李宝樱夺门而出,快速瞥一眼快要被官兵撞开大门,□□离开。 砰一声,大门被人撞开,大批官兵涌入院内,火把照亮了小院,为首女子气急败坏地骂人:“娘的,门楼都塌了,还睡得跟死猪一样。都给老娘起来,搜查。” 张雪莲回神,拢好衣襟,前去应付。 李宝樱躲开巡逻兵,来到戚家客栈,发现官兵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也不知华容跑了没有。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只在心里忖度片刻便下了决定,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折了根细柳扎好,掌心在土坯墙上蹭了两下,抹了两把脸,大摇大摆向客栈走去。 不出所料,她被官兵阻断了去路。 官兵冷声警告:“官府搜查,暂不待客。” 值此骚乱之际,还有人敢往枪口上撞,这让官兵放松警惕,只把来人当做普通客人,没往深了想。 李宝樱笑着道:“官娘子,您看这天都黑了,您不让投宿,那我今夜要住何处呢?” “爱住哪住哪去,别打扰我们办案。”见李宝樱立在原地不动,官娘子挑眉瞪眼,“难道你想住大牢?” “不不不,我吃不惯牢里的饭菜。”李宝樱趁对方疏于防范,劈晕二人,冲进客栈。 分卷阅读39 院内官兵闻声回头,拔刀呵斥:“站……” 话未说完就被李宝樱抹了脖子,血溅三尺,死不瞑目,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直到临死她也没想明白,何人敢当众杀戮官兵。 客栈内见了血光,有胆小的客人抱头惊叫:“啊啊啊啊,别杀我,我是无辜的。” 李宝樱可没空理会她们,横刀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林娇面前,环视四周,未见华容身影,适才将心放回腹中。 她问林娇:“深夜大动干戈,是在找谁?” 林娇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打开画像进行对照,深深蹙眉。怪不得来人这般张狂,原来是金银寨大当家。 “是你!”林娇心惊,“你可知,今夜一旦动起手来,便是与朝廷为敌。” “嗯。”李宝樱不以为然,“知道。” “知道你还……”林娇用看精神病的眼神注视着李宝樱,觉得李宝樱脑子有问题,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世人皆知金银寨空有匪名,实际上以经商为业,近百年来,历代大当家没做过一件违法勾当,与朝廷相安无事。 哪知现任大当家是个混球,轻易便将李氏全族推到风口浪尖。那可是灭门之灾。 对此李宝樱自有考量。 大堰建国九十六载,只有最初几任女帝勤政,到了坤武帝时期,女帝贪图享乐,上行下效,不仅懈怠朝政,中饱私囊的臣女渐渐多了起来,朝野上下多了许多蛀虫,导致税收逐年递减。 国库日渐消瘦,吃皇粮的人却越来越多,入不敷出只是迟早的事情。 当朝女帝刚刚登基,还未站稳脚跟,清肃朝纲会动摇根基,只得想办法筹钱继续养闲人,稳固风雨飘摇的朝局。 金银寨不受朝廷控制,同样也不受朝廷保护,是当权者眼中最肥美的羔羊,白宰白不宰,被盯上在正常不过。 灭金银寨势在必行,不管她这个大当家闹不闹事,结局都是一样的。既然这样,还乖乖装什么缩头乌龟,该翻脸就翻脸。 李宝樱抽出砂纸,当众磨刀,院子里全是砂纸摩擦刀刃发出的噪音,一点一点击溃人的理智。 冷芒在背她不理,朝林娇邪邪笑着,不紧不慢道:“朝廷派兵攻打我金银寨的时候可没留余地,现在扯什么友好相处。朝廷不是非要给金银寨扣上土匪帽子么,老娘今天就把土匪之名坐实了,怎么着也得落个实至名归。” 林娇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宝樱,无言以对。 李宝樱丢开砂纸,沉下刀尖,扬起下巴道:“你们兴师动众这是要抓谁?如果目标是老娘,老娘自己送上门儿来了,把其他人放了吧。” 林娇:“……” 狂,太狂了,本官从没见过这么狂的人。 李宝樱善意提醒:“也别高兴太早,能不能擒到我还不一定。朝廷有没有实力趟平金银寨,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搞不好是金银寨把朝廷灭了呢。 面对李宝樱桀骜不驯的姿态,林娇懵了半晌才道:“本官无意冒犯李大当家,只是皇命在身不可违,多有得罪了。” “嗯。”李宝樱微微颔首,朝林娇勾勾手指,不屑道:“别说那么多废话,来吧。” 华容混在人群里,默默观察李宝樱的言行,目睹她口出狂言,自寻死路,气得脸色煞白。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林娇脚踢长缨枪,直指李宝樱心口,端的是英姿飒爽,“这是李大当家做出的选择,那本官只能按李大当家的意思办事了。” “废话真多。” 李宝樱挥刀绕颈,蓄力后直直砍向林娇手里的长缨枪,林娇借力甩开长缨枪,旋转一周,准备回身击倒李宝樱。岂料李宝樱换了兵器,扯下腰间钢鞭,缠上林娇的腰,手腕用力一甩,林娇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在木门之上,门扉应声裂开。 林娇身体落地,被碎裂的木板掩埋,伏地吐出一口鲜血,目光中流出诧异之色。 李宝樱年纪轻轻,功夫怎会强过她这个身经百战的武将,这绝对不可能! 官兵见林娇落败,气愤不已,怒道:“姊妹们一起上,取此人首级替将军出气。” “住手。” 不知哪个不要命的高喝 分卷阅读40 一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男子从人群里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前行。 男子年纪不大,那张脸俊美非凡,眉宇间透着清冷矜贵,难以形容的傲娇姿态。普天之下,唯有皇家公子才有这般气质了吧。 林娇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不可能。” 众人反应过来了,惊呼:“华容长帝卿?!” 震惊过后,各个跟进了坟地的胆小鬼似的,嗷一嗓子尖叫,“鬼,鬼呀,华容长帝卿的魂魄索命来了。” 一时间满院骚乱,无论官兵还是住店的客人,皆四处逃窜,慌不择路。 只有李宝樱笑得眉眼弯弯,一错不错注视着死而复生的华容,倍感欣慰,“我的容容,你果然在这里。” 华容走到李宝樱面前,先甩了她一记耳光。 夫郎喜欢动手这件事,李宝樱早有心里准备,攥住他的手腕,嬉皮笑脸道:“大庭广众之下,给为妻留点面子呗。” “李、宝、樱!”华容心头怒火全部写在脸上,脾气上来,岂会给李宝樱留面子,数落道:“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你今日此举,又将置我于何地?” 纵使华容不喜欢李宝樱,不认她这个妻主,但还是对李宝樱存有一丝好感,总觉得自己在李宝樱心里拥有一席之地,想着,这女人看在一夜春宵的份上,不会危害朱氏江山。 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宝樱不仅入了京,还对朝廷官兵动手,这是反了不成? “哎呀,容容你别生气。”李宝樱解释,“为妻是来救你的。”怕华容不信,李宝樱指天保证:“这句绝对是真话,我发誓,有一个字掺假,天打雷劈。” 岂料老天爷不给面子,闪电划破夜空,照亮整座京城,咔嚓一道惊雷炸响,李宝樱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鹌鹑似的缩起脖子,在心里骂天。 老娘又没说假话,你打个屁的雷啊。 “看见没有?你说话,老天爷都不信呢。”华容挣开钳制,“本帝卿的事,本帝卿自有打算,你今日这么一搅合,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说,还惹下大祸……” 倘若李宝樱不对朝廷动手,待他斗倒朱华熹,大权在握,好好与李宝樱谈一谈,金银寨与朝廷还是有可能和平共处的,现在李宝樱贸然动手,落到朱华熹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先别说那些。”李宝樱将华容拉到身边,刀尖直指刚从废弃窗格里爬起来的林娇,“回去告诉朱华熹,想动我金银寨,还须看看粮草充沛与否,别到时候开战,仗还没打完呢,先把将士给饿死了。” “容容,我们走。”语毕,李宝樱拉上华容,大摇大摆往客栈外面走。 其他官兵都被华容这个假鬼吓跑了,为数不多几个官娘子没有得到上峰允许,也不敢贸然动手。 毕竟人家手里有人质。 只是人质与匪首的关系,看着好像不一般,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娇望着二人的背影远去,耳边还萦绕着李宝樱临走时撂下的那句警告,心情复杂。 据说李家富可敌国,不会豢养私兵了吧?不然大当家为何有这种底气叫嚣,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哎呀不好! 20.分道扬镳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李宝樱之所以不怕林娇,是因为王旖带着手下已经赶来,就埋伏在戚家客栈外。 王旖看到大当家带着夫郎全身而退,并没有动手,指挥手下人悄悄撤离,远远跟在大当家身后。 望着大当家与夫郎的背影,手下人问王旖:“王统领,大当家房里那位真是长帝卿?” 王旖点头道:“朝廷的人见了压寨夫郎就跟见了鬼似的,我觉得这事靠谱,大当家房里那位极有可能是长帝卿。” 方才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好生震惊了一会儿,得到确认,更为震惊了。 大当家取了皇家公子,那不是与皇家结亲,想到金银寨有可能通过长帝卿之手成为朝廷的敛财工具,大家伙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了。 槐树巷小院不再安全,李宝樱带着华容来到另一处落脚点,轻轻叩开布行大门。 开门之人是守铺子的伙计,她并不知道李宝樱是谁,可看到来人一个肩头扛着刀,一个清冷高贵并非寻常人,有些心虚。 “你们是谁呀?我,我们布行打样 分卷阅读41 了,若是买布,还请二位明日再来。” “我叫李宝樱。”她自报家门,伸手在衣襟里摸了摸,取出大当家令牌晾在小伙计面前,“这个认识的吧?” 令牌上刻着金银寨三个字,还有金银寨独有的暗纹,小伙计心里松口气,左右瞅了瞅,确定他们身后没有官兵尾随,适才道:“大当家快进来。” 李宝樱拉上华容进门。 小伙计关上后院大门,抹了把额头冷汗,“听说外头不太平,半夜便有人来敲门,可吓死我了。大当家你怎么来了?” 李宝樱没有回答伙计的话,朝翻/墙进院的王旖吩咐道:“你去槐树巷看看,我怕张雪莲一个人应付不来。” “是。”王旖觑了眼华容,欲言又止,转身离开了。 以前他们不把大当家房里的夫郎当外人,得知压寨夫郎是长帝卿之后,王旖便有了计较,有些话还是背着他点好。 待王旖离开,李宝樱对华容道:“不用害怕,这里是我的地盘,不会有人伤害你。” 她这话华容是相信的,他知道自己拥有一张怎样的脸,自古英雄还难过美人关,看来李宝樱是被自己这张脸迷惑住了,自然舍不得杀他。 两人进了屋,小伙计端来茶水点心,不敢打扰,默默告退。 待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华容捏起茶盏,喝口茶润润嗓子,撂下脸道:“李宝樱,咱们俩个说话也别拐弯抹角的了,我与你直说,我志在朝堂,人生理想是成为权臣,而不是嫁给一个女人相妻教女,将大好年华葬送在女人和孩子手里。” 他盯着李宝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李宝樱靠在椅背上,听华容说出这番伤人的话,重逢的喜悦瞬间被冲淡,面容露出些许疲惫,眼神怅然若失。 她对他那么好,处处为他着想,宠他护他,尽到一个妻主应有的责任,即使这样,仍然没能打动他。 李宝樱垂头把玩自己的手指,失落道:“权利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对。”华容想也不想便给出回答,讽笑道:“如果女人和权利只能选择一个,我一定会选择权利,只有别人臣服于我,没有我臣服于他人的道理。” “可是你现在不是华容长帝卿了啊。”李宝樱忽地抬起头,说出摆在眼前的事实,“你现在就是一个死人,金银寨是你唯一能去的地方。” “你才死了呢,”华容震怒,挑眉瞪眼道:“你一把火烧了我的帝卿府,这笔帐我还没跟你清算呢。你可知道修一座府邸需要多少银子?” 华容眼里有权利,有家国,有父君与妹妹,甚至银子都比她这个妻主重要,李宝樱恍然间意识到,似华容这般男子,用感情是无法打动他的。 认知产生改变,李宝樱那颗滚烫的心渐渐失去温度,暗暗调整呼吸,再次开口时语气比往日淡漠许多:“身为妻主,我自认为待你不错,该给的宠爱与尊重一样不缺,可是你执意不肯跟我,还能怎样呢?强求来的姻缘不是姻缘,而是孽缘,既然你说的如此决绝,那我日后不再与你纠缠,婚姻之事作罢。” 李宝樱感觉喉咙疼,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修缮府邸所需花费我会做出赔偿,并且最后帮你一次。日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倘若他日朝廷攻打金银寨,我会毫不犹豫地还击,希望华容长帝卿不要做没有把握的蠢事。” 听匪首絮叨半晌,终于说了他想听的内容,华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那么喜欢本帝卿,这么轻易便放弃了? 从感情层面分析,这种行为不符合逻辑。 在心里忖度半晌,傲慢的华容长帝卿得出一个结论,李宝樱对自己没动真心。 李宝樱只能说,事实确实如此。 比武招亲只为了缓解长辈催婚压力,朱华容闯进婚房的时候,她以为此人是几位长老挑中的人选,暗箱操作送到她房里来,第二日醒来朱华容动手打人,她心中已有所怀疑,继而发现几位长老似乎并不认识她的新婚夫郎,李宝樱幡然醒悟,新婚之夜并非你情我愿,而是误会一场。 可她毁了人家的清白,总要负起一个女人应有的责任,对华容千般好万般好,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的成分在里面。 人家不要这份责任,她能怎么办呢。 那便算了吧。 李宝樱起身,背对着华容,说道:“今晚便在此处歇着吧,等明 分卷阅读42 日,自会有人接你进宫。” “最后与你说一次。”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晚安。” 女人的话语充满柔情,背影却那么的冰冷决绝,习惯谄媚与讨好的华容,在女人离去那一刻,竟生出一丝失落感。 华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轻轻拍打面颊,想驱赶心底那丝莫名的失落,告诉自己:“志不同不相为谋,不要为女人放弃尊严,你可是辅国长帝卿啊。” 李宝樱刚走没多久,小伙计提着水桶进门,笑吟吟道:“是大当家吩咐小的来的,这是热水,这是换洗衣裳,公子请自便。” 放下热水与衣裳,小伙计自觉退出卧房,不忘将房门关好。 华容睨了一眼烟雾袅袅的水桶,以及那身做工细致、面料上乘的锦袍,就感觉心口隐隐的不舒服,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缘由。 简单擦洗一番,换好干净衣物,他便缩进床帐里睡觉。 华容这边已经进入梦乡,李宝樱还在外面忙活。 她答应过朱华容,要替他做最后一件事,作为一夜春宵的补偿。这件事对她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的来说有点难度。 她要助华容重返朝堂。 按理来说,华容能坐上辅国长帝卿这个位置,手底下应该有几个心腹,许是不确定心腹是否倒戈,不敢贸然行动。 李宝樱找兰姨支了五十万两银票,扫光布行所有现银,来到林娇的府邸。 金银寨大当家带着华容长帝卿逃离,想必不会再生事端,林娇差人去华熹长帝卿府报信,自己则回到府中养伤。 紧绷的神经刚刚松泛些,窗子忽然被人推开,一抹身影闪入室内。 林娇提起戒备,躲到屏风后头,问道:“谁?” 李宝樱将银子往桌上一丢,说道:“林将军别紧张,是我。” 林娇心惊:“李宝樱?” “嗯,是我。”李宝樱寻了个位置坐下,“今夜过府一续,是有要事与林将军相商。” 来人说话语气温和谦卑,并没有要打要杀的意思,林娇从屏风后转出来,问道:“何事?” 李宝樱眉眼含笑,开门见山道:“请林将军帮个小忙。” 小忙用找她这个守城人?林娇不信。匆匆扫了眼桌上的包裹,里头有现银与银票,猜测李宝樱要收买她,当场拒绝:“明知道收买我不可能,为何还要白来一趟。” “并不是我要收买你。”李宝樱假话张嘴就来,“是华容长帝卿想收买你,林将军也知道,当朝女帝与华容长帝卿同父同母,华容长帝卿辅国,对江山社稷无害,还能稳固朝局,而朱华熹则不同,他势必会挑起挑起争端,篡位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知要死多少人,这个道理林将军比我清楚吧?” 林娇明白她的意图,拧眉道:“可我本身就是华熹长帝卿的人,这是背叛。” “错,林将军效忠之人应该是女帝,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今日攀炎附势打压女帝心腹,他日女帝羽翼渐丰,我敢保证,第一个死的便是林将军。” “可是。” “没有可是。”李宝樱试图解开林娇心中的疑问,“你觉得华容长帝卿并非贤臣,成不了气候,若是加上我呢?他有权我有钱,想拉拢几个人不成问题吧?” “此事林将军不做,自有人愿意去做,我势在必得,林将军可要替自己的前途考虑啊,今日拒绝了我,来日华容长帝卿得势……” 林娇问出疑惑了一晚上的问题,“你与长帝卿到底什么关系?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说到此处,李宝樱的目光黯淡几分,但很快恢复如常,唇角勾出一抹坦荡的笑来,“我们没什么关系,是我欠他的,还债而已。” 21.重返朝堂 那女人到底做了什么…… 林娇反复忖度一番,觉得李宝樱所说不无道理,效忠女帝比效忠华熹长帝卿有前途。 于是两人敲定计划。 “那就这么定了。”李宝樱起身,想从窗户再翻出去,刚推开窗子,闪电划过天际,一阵寒风迎面扑来,豆大的雨滴稀稀疏疏砸在树叶上。 “等一下。”林娇唤住她,“我给你找把伞。” “不用。”李宝樱翻窗离开,趁着夜色做掩 分卷阅读43 护,悄无声息离开林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林娇关上窗户,叹道:“能为华容长帝卿做到这个地步,还说没有关系,骗鬼呢。可惜呀,多情总被无情伤,感情才是最锋利的刀。” 方才还是稀疏的雨滴,在李宝樱出府时变成了瓢泼大雨,把李宝樱淋了个透心凉,头发紧紧粘在脸颊,落汤鸡般狼狈。 回到布行,身子都是冰凉的。 其他人已经睡下,备好的洗澡水变成凉水,李宝樱也没打扰她们,褪去衣衫,洗了个凉水澡。 长夜流尽,暴雨初歇,天边泛起熹微之光,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芳香。 李宝樱悄悄离开布行,没与华容打照面。 各府马车三三两两奔着宫门疾驰,还不知宫中暗流涌动,权势这把大伞又要易主了。 朱华熹亦如既往进攻参加朝会,踏入大殿,便瞧见女帝坐在龙椅之上,晃动的旒冠遮住半张稚嫩的小脸,却遮不住她眉宇间的愤怒之色。 女帝见了他就跟见了仇家似的,明显是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朱华熹刻意掩饰对女帝的不满,笑着行礼:“陛下。” “朱华熹!”女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怒指朱华熹,“你敢欺骗朕,朕要治你欺君之罪。” 朱华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并未因女帝一句指责自乱阵脚,镇定从容地道:“陛下年纪小,无法处理朝政,臣勉为其难代劳,这怎么能算欺君呢。” “少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朕所指何事。”朱薇年幼,不懂言不行于色那一套,气得小脸绯红,直接给朱华熹定罪:“华容长帝卿明明还活着,你却说他以亡,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朱华熹蹙起眉。 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华容那小子还活着,女帝不敢当众指责他,难道华容没死? 李嫣,你敢欺骗本帝卿,回头老子剥了你的皮。 此时天色尚早,臣女们还未到齐,为数不多的臣子听说华容长帝卿还活着,立刻炸开了锅。 有人提出疑问:“既然华容长帝卿未亡,为何不回宫?” 女帝扫了一眼提出疑问的臣子,刚欲回答,身旁的随侍附耳提醒:“陛下不可与臣女纠缠,以免生乱,先拿下华熹长帝卿。” 朱薇给林娇使了个眼色,喝道:“来人,将华熹长帝卿拿下。” 得了女帝命令,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入大殿,华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无路可逃,最终被禁卫军擒拿,拖出大殿。 “陛下,冤枉啊……” 变故来的太突然,臣女们连华熹长帝卿因何获罪都没搞明白呢,靠山就倒台了,吓得瑟瑟发抖。 几位武将面面相觑,只有林娇噔噔噔跑到女帝面前护驾。 女帝怒道:“今天进宫朝会的女官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出宫,朕要整顿朝纲。” 听闻此言,群臣脸色惨白如纸,脑子一片混沌,平生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绝望。 谁会想到紧紧十岁的小娃娃,突然间变得雷厉风行,还能想出将群臣困在宫里这种主意呢。 真是伴君如伴虎,即便是老虎幼崽也不容小觑。 宫外。 林娇的妹妹林姚带领人马包围华熹帝卿府,破门而入,双方人马又是一场恶战,尸体遍地,整座府邸充着骇人的血腥味。 婢女小厮惨叫声跌宕起伏,四处逃窜,胆小的直接蹲在地上,抱头求饶。 李宝樱冷眼扫过血流成河的战场,吩咐王旖:“清理门户这种事让他们自己来做,你只管找到咱们想要的人,寻到便撤。” 王旖应声,带着手下离开。 没过多久,成杳然来禀报:“大当家,王统领在后花园假山发现一处地牢,请您过去看看。” “走。” 两人绕开横七竖八的尸体,布履如风,弯腰钻入地牢大门,看到久违谋面的兄长。 李闻闻整个人瘦了一圈,皮肤蜡黄,眼眶凹陷,神情憔悴,全靠意志力硬撑,久受桎梏的手腕磨出深深一道血痕,惨不忍睹。 看到兄长吃苦受罪,李宝樱眼睛瞬间湿润,血丝爬上眼白,喉咙又紧又酸。 她疾走两步抱住兄长,“哥,你受苦了。” 分卷阅读44 李闻闻拍了拍妹妹的背,轻声安慰:“别哭,赶紧离开这地方才要紧。” “好。”李宝樱松开李闻闻,抹去脸颊泪水,破涕为笑,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哥,我把朱华熹给斗倒了,那小子现在应该进了天牢,我给你报仇了,痛不痛快。” “什么?”李闻闻听后一阵心惊,“你敢动皇族,这不是和朝廷对立,日后金银寨还怎么做生意。” “我才没那么傻呢。”李宝樱解释道:“擒拿朱华熹之人是当朝女帝,与我金银寨何干,再说朱华熹都倒台了,就算他想报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不是吗?” “走,我们回家。” 李宝樱扶着兄长走出地牢,与林姚打过招呼,便带着金银寨一众兄弟离开京城,回金银寨去了。 而留在布行的华容受到兰姨的热情款待,吃饱喝足,收拾一番便要离开。 兰姨拦住他的去路不让走,说什么大当家交代,要等朝廷派人来接,才让他踏出布行大门。 华容嚷嚷着要见李宝樱。 这个女人到了京城,还敢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是可忍孰不可忍。 “让李宝樱出来见我。”华容忿忿道:“昨夜说的桥归桥路归路,几个时辰便翻脸。她人呢?等我见到李宝樱,看我不给她一个大耳瓜子。” 兰姨眨了眨眼,心说:这小郎君可真泼辣,谁娶回家谁倒霉,后院有这样脾气暴躁的主君,必定家宅不宁。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兰姨回头,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朝布行赶来,胆大心细的兰姨吓得两腿发软。 难道是大当家太招摇,惹怒了朝廷? 官兵单膝跪倒在华容脚边,态度恭谨道:“陛下派臣女接华容长帝卿回宫。” 兰姨:“……” 小郎君竟是长帝卿? 想到自己方才态度强硬,兰姨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晕过去,扶着门扉堪堪稳住身形,四处张望,想趁华容不注意开溜。 华容用余光瞥了一眼兰姨,没搭理她,冷声对官娘子道:“摆驾,回宫。” 人影从眼前掠过,留下一阵清风。乌泱泱的官兵来去匆匆,声势浩大,惊动了巷子里的百姓,纷纷跑出家门,堵在街道两旁看热闹。 待官兵离去,兰姨只觉腿脚不听使唤,滑坐到地上,靠着门板,抱怨李宝樱年少轻狂。 大当家得罪了华容长帝卿,今后还有好果子吃。 不对。 兰姨忽然想起来,华容长帝卿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华容坐在奢华的马车里,仔细回想李宝樱昨夜说过的话,她曾说:明天会有人接你入宫。 当时他以为李宝樱再开玩笑,没当回事。 在他眼里,李宝樱空有大当家地位,除了拳脚功夫好些,相貌勉强拿得出手以外,再无是处,尤其脑子不怎么好使。一个要城府没城府,要心机没心机的女人,能想出什么法子助他重返朝堂? 可李宝樱就是做到了,以惊人的速度解决问题,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这让华容很费解,那个头脑不怎么好使的女人,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李宝樱只是没读过书,见识没华容广,又不是真傻,关键是她有钱,只懂得趋利避害这一个道理就够了,没有什么事情是用钱解决不了的,只管拿钱砸就完事了。 出手阔绰,能把朝廷那些女官砸晕。 车马浩浩荡荡进了皇城,华容被人前簇后拥踏入大殿,看到大殿被禁卫军包围,群臣被困殿中,也是心神震荡。 李宝樱那女人到底做了什么? 见到华容,朱薇喜笑颜开,顾不得帝王仪态,跑下高台,冲过来扑进哥哥怀里,仰头望着唯一值得信赖的人,抽噎道:“皇兄,你可算回来了。” 华容垂眸,凝视泣不成声的妹妹,心怀愧疚,拍着小姑娘的背,轻声安抚:“陛下莫怕,有兄长在,无论前路多么凶险,为兄也会竭尽全力活着,为你遮风挡雨。” “皇兄!” 华容仰头望着斑斓彩绘,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调整好情绪,再次正视前方时,又是那个杀伐果断、手腕狠厉、不尽人情的辅国长帝卿。 群臣见华容长帝卿脸色阴沉,心肝脾肺肾皆在颤抖,纷纷跪 分卷阅读45 地高呼:“恭迎华容长帝卿回宫。” 华容剥开朱薇的手,拉着妹妹走向龙椅,将妹妹按在龙椅上坐好,缓缓转身,面色清冷,嘴角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道:“某些人没想到吧,本帝卿重回朝堂之日,便是你们丧命之时。” 22.招蜂引蝶 追求者又来动力了 华容长帝卿当朝发难,臣女们心惊胆寒,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连动都不敢动。 “来人。”华容不知李宝樱留下的可用之人是谁,含糊道:“将罪臣李嫣押来。” 他吩咐完,不着痕迹地观察是谁站出来,没想到最先奉命办事之人是林娇。 林娇没有什么根基,是京城一众勋贵中的后起之秀,凭借军功混到掌管外城治安这份差事,后来为了仕途能更上一层楼,攀上了朱华熹这棵大树。 这也不能怪林家趋炎附势。当时朱滦为太女,朱华熹作为太女同父同母的哥哥,自然风头大盛,引得无数官员见风使舵。 令华容惊奇的不是林娇倒戈,而是李宝樱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在一夜之间说服林娇弃暗投明。 林娇吩咐心腹去擒李嫣,很快李嫣便被五花大绑带到大殿,没看到朱华熹,反而看到朱华容,一颗心彻底凉了下来。 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今日必死无疑。 华容懒得看李嫣一眼,甚至连审问都懒得浪费时间,寻了个简单省事的名头,冰冷地陈述:“李嫣枉顾事实,捏造流言妄称本帝卿战死沙场,所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李嫣原本想着,只要助华熹长帝卿夺得政权,稳固地位,自己便是有功之臣,全族跟着沾光。就算朱华容未死也无妨,名义上死了就成,倘若朱华容再次出现于京城,秘密解决了便是。 可朱华容不仅回来了,还要杀他全族。 李嫣想辩解:“一人犯错一人当,与我族人毫无关系。”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敢企图狡辩,华容怒火再也无法压制,又给李嫣加一条罪名,“此女伙同朱华熹夺权篡位,按律当车裂,夷三族。” “拉下去。” 李嫣被人拖出大殿,只能用怨恨的目光注视着仇人,不敢多做辩解。她知道,再多说一句,恐怕要牵连九族。 一时间群臣如惊弓之鸟。 处置了李嫣,华容的目光锁定了上官黛。 上官黛只觉寒意袭来,仿佛头顶悬着一柄利剑,随时可能砍断她的项上人头。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上官家乃是武将世家,三代从军,为皇家立下过汗马功劳。关键是她手握大堰四分之一的兵马,纵使有过,华容长帝卿也不敢轻易动她。 可惜她猜错了,华容不仅要动她,还要斩草除根,以免生出多余的变故,华容直接夺过林娇手里的利刃,将上官黛捅了个对穿。 鲜血瞬间染透了官袍,上官黛瞳孔睁大,一脸不可置信,指着朱华容道:“你敢动我。” 华容脸上是大仇得报的怅然之色,梗了梗脖子道:“妄图霍乱朝纲者,人人得而诛之,本帝卿按律法办事,有何不敢?” 奉国将军上官黛轰然倒下,没了气息。 臣女们直到今天才看清,华容长帝卿是真狠,武将说杀便杀,杀她们这些文臣更不在话下。 小皇帝朱薇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窝在宫婢怀里不敢抬头。 只听华容夹杂着杀意的声音响起:“奉国将军上官黛协助华熹长帝卿谋反,理应株连全族,念在上官氏为朝廷立下过悍马功劳,只杀上官黛一人,其余族人在朝为官者罢官,有爵位者削爵,全族迁出京城,五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 这一天,朝廷半数官员卷入这场漩涡,丢掉乌纱帽算是轻的,下狱的大有人在,罪重者被拖到广场上砍了脑袋。 华容早就想这么做了。以前碍于妹妹刚刚继位,根基不稳,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对臣下仁慈,这些狗东西觉得他软弱可欺,把算盘打到他头上来,继续纵容下去,谁知以后有没有胆子大的,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重返朝堂之后,华容不再瞻前顾后,将“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治国之道抛掷脑后,一口气把乌烟瘴气的朝堂清理干净。 有句古话说得好,铁打的衙门 分卷阅读46 流水的兵,臣女不忠心,换一批就是了。 幸免遇难的臣女离开皇宫的时候,似乎受到了大惊吓,各个精神萎靡,腿都不听使唤,更有甚者一病不起,主动辞官。 看到妹妹缩成个鹌鹑,华容走到龙椅前,板着脸道:“陛下是当朝女帝,握着大堰朝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怕什么?陛下早晚要学会这些,不然如何捍卫朱氏江山。” 这番话说得相当严重,朱薇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哥哥生气了,为了哄哥哥高兴,她松开宫婢,煞有其事道:“朕会学会如何做一个好帝王的。” 腥风血雨结束,华容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收拾残局,提拔寒门子弟填补官员空缺,主持科考,设宴安抚受惊的臣女,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闲暇想其他。 李宝樱这个人,仿佛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那厢,李宝樱回到金银寨,对自家生意版图做出重大调整,责令关掉京城内所有的店铺,卖掉铺面,全部换成现银,托人将银子送到宫门口。 帝卿府没了,这些日子华容暂住皇宫,收到有人往宫里送钱,这才想起李宝樱来,烦躁地放下批奏折的朱砂笔,按揉眉心。 他明知故问:“银子是何人送来的?” 小宫人回道:“奴婢不知,其中内情还须问问林将军。” 华容无奈道:“宣林娇进宫来见。” 他实在猜不透李宝樱此举寓意何为,是怕他蓄意报复,打算花钱消灾;还是对他不死心,送聘礼再度求亲。 对于李宝樱所作所为,李闻闻也很费解,堵到明月阁质问妹妹:“樱儿,你牵扯皇家内斗也就罢了,好在迷途知返,全身而退,为何还要与皇家公子纠缠,卖掉京城内所有商铺,巴巴地给朱华容送银子,你图的什么?” 八月天气闷热,李宝樱靠在临窗矮椅上,摇着扇子,想让烦躁的心绪平静一些,被问急了,迫不得已解释道:“所谓盛极必衰,金银寨近年来风头太盛,一旦被朝廷盯上,今后想安生都难。我这阴差阳错得罪了掌权者,想必华容长帝卿不会放过李家,如果我们不妥协,逼迫皇室大动干戈,损失的何止这些?” “我主动关了京城铺子,送去大笔钱银,为的就是平息朱华容心头怒火,化干戈为玉帛,暗示他我们没有与朝廷为敌的意思。这样一来,他安心,继续实现他的宏图霸业。我也安心,继续做我的大当家。这样不好吗?” “可是……”李闻闻想想损失那些流水便觉肉疼,叹气道:“那些以此为业,没了营生的人该如何生存呢?” “这就是你操心的事了,不归我管。” “你……”李闻闻简直被这个纨绔妹妹给气死,站起身,瞪了不学无术的妹妹一眼,拂袖而去。 大当家不管这些琐事,可他不得不收拾烂摊子,安置那些失业的伙计。 王满见二当家黑着一张脸离开明月阁,伸长脖子朝屋里张望,看到大当家的心情似乎没有预想那么糟糕,提着食盒进门,摆好饭菜过来请人。 “大当家,该用膳了。” “嗯。” 李宝樱放下扇子,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黑,眼看着就要栽倒,王满忙伸手扶住她。 王满面露担忧,“大当家,可是身子不舒服?” 李宝樱眼前恢复清明,想到那一刹的失明,心有余悸,还是故作镇定,摇头道:“无碍,可能是最近操劳过度,累着了,多加休息就好了。” 王满扶着李宝樱往饭桌那边走,说道:“一会儿我去请沐大夫过来,给大当家瞧瞧。” “不用,我又没病,不用兴师动众。”李宝樱坐到饭桌前,看着满桌子精致美食,没有吃一口的欲望,也不是这些菜品不合口味,恰恰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那几样,不知为何,就是提不起胃口。 “可是饭菜有什么问题?”王满快速扫了一眼满桌子菜肴,心里合计着,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好。 “没事儿,挺好。”李宝樱勉强动筷,夹起最爱吃的蒸鱼,还未送到嘴边就被气味熏得恶心,扭过头去,一阵干呕。 见此情形,可把王满吓得不轻,也不劝李宝樱勉强用膳,飞奔出明月阁,请沐大夫过来为大当家瞧病。 原本该是经验丰富的沐大夫前来为大当家看诊,却被小沐大夫结了母亲的胡,先一步抢到药箱,跟着王满匆匆离开,当娘的追都追不上。 看着儿子急切的背影,沐大夫无奈叹 分卷阅读47 息,饭都吃不下了。 身为人母,沐大夫岂会不知儿子是何心思,这小子倾慕大当家已久,做梦都想嫁给大当家做夫郎,奈何大当家娶了他人为夫,事到如今,这小子还不死心,偏要没脸没皮往上凑。 夫郎杨氏宽慰道:“那孩子对感情一事执着,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随他去吧。” “真是个逆子啊。”沐大夫脸色难看,恨儿子怒而不争,“就会给我丢脸。” 幸亏看上的是大当家,高攀不上也就算了,若是看上哪家穷酸姑娘,人家姑娘还看不上眼,只怕更丢脸。 23.牵连羁绊 他那般清冷无情之人 沐梓星天天想着能见心上人,终于逮到机会,一路小跑至明月阁,不顾男女大防,与王满合力将人按住,开始诊脉。 他们如此执着,李宝樱表现得很无奈,叹道:“我都说了身体无恙,你们偏要大惊小怪,搞得好像我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 王满道:“大当家只当请个平安脉。” 大当家的身体真实状况王满不得而知,可是自从大当家从外面回来以后,便开始茶饭不思,王满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时常自我反省,吩咐厨房换着花样做菜。 他尽心尽力侍候着,状况不见好转也就罢了,反倒愈发严重,今天竟然开始呕吐。 差事没办好,王满心里着急。 沐梓星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王满心里不安,试探道:“小沐大夫,大当家没事儿吧?” 沐梓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宝樱是个豪放洒脱之人,见不得小公子这副扭捏作态,不耐烦道:“你这刚出师没多久,就别强装少年老成之态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会得什么大病,活到当祖母没问题。” 说完这话,她抽回自己的手。 沐梓星仿佛被阴差勾去魂魄,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夫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好消息,王满急得来回踱步,催促沐梓星:“你给句话啊。杵在这不说话什么情况?我说沐梓星,你的医术到底行不行?不行你逞什么能,方才跑的那叫一个快,我都追不上。” 沐梓星提起头,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李宝樱,“大当家,我说了……你可要挺住。” 李宝樱抬手捂脸。 这磨磨唧唧的性子,还真是考验人的忍耐力。 “沐梓星,你到底说不说?”王满仗势逼迫。 “那个……”沐梓星豁出去似的说道:“是喜脉。” “什么?”李宝樱听到自己有孕这一惊人消息,倏地坐起来,心里置疑沐梓星医术不行,当她看到沐梓星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忍住了没打击他,缓了缓心神后再次确认:“你确定?” “要不你再诊一次。”李宝樱撩起衣袖,露出纤细如玉的手腕。 “不必再诊了。”沐梓星收起脉枕放进药箱里,盖好盖子,笃定道:“我的医术虽及不上母亲,喜脉还是诊得出来的。” 李宝樱泄气的皮球般颓废,内心说不上什么滋味。 大姨母曾说女子有孕不易,为何她一次就有了。 若是换做一个月前,孩子有也就有了,现在她决定与孩子父亲一刀两断,多出一个孩子,那就是多出来的纠缠与羁绊,若是以后孩子问起亲生父亲是谁,她该怎么回答? 她发现自己再走母亲的老路。 沐梓星问道:“这孩子大当家想如何处置?开保胎药,还是开坠胎药?” 李宝樱罔若未闻。 沐梓星迟迟没等到答案,提着药箱离开了。 回到家中,沐梓星把自己关在房间,窝在帷幔里,抱着小腿,将头埋进膝盖之间,久久拿不定主意。 李宝樱支开王满,在屋里来回踱步,木屐踩踏地板,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这个孩子,留还是不留? 不留落得清净,可若留,要不要告知孩子父亲? 她魂不守舍下了楼,来到书案前坐下,研墨铺纸,一字一句斟酌该写什么内容,如何措辞才能让惊喜不变成惊吓。 废弃的宣纸被团城纸球,扔 分卷阅读48 了满地,她发现不知如何下笔,只得沮丧地弃笔。 李宝樱想:似华容那般冰冷绝情之人,断然不会因为孩子回头,告诉他也是自讨没趣,搞不好,还会误以为她拿孩子作要挟。 24.相思不知 你过得还好吗? 李宝樱思来想去, 这封信到底还是没写。沮丧地趴在桌子上,脸颊贴着楠木桌面,一丝冰凉的感觉传来, 让她精神了许多。 傍晚时分, 沐梓星提着补汤来到明月阁, 见大当家靠在软榻上看书, 立在门口欣赏片刻, 深吸一口气, 抬步入门。 李宝樱以为是王满回来了, 漫不经心地道:“估计这些日子也吃不下山珍海味,让厨房做些清淡的吃食,这样我还能勉强吃上一些。” 说话的功夫,沐梓星已经端着汤碗走到榻边, 未经允许便坐到榻沿儿上,柔声道:“这是我亲手熬的鸡汤,清淡不油腻, 大当家趁热喝了吧。” 听是沐梓星的声音,李宝樱缓缓移开眼前的书,睨了一眼碗里的汤汤水水,表面没有一滴油水, 嫩绿的葱花随着水波悠悠荡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鸡汤已然送到眼前,不喝便是不给人家面子, 李宝樱本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的原则,挤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来,伸手接过汤碗。 她舀起一勺热汤放入口中,鸡汤的鲜美瞬间抚慰了萎靡多日的味蕾, 边喝边道:“你平时还要给寨中兄弟姊妹瞧病,够忙的了,这种小事儿交给厨娘就行,不用麻烦你的。” 沐梓星偷偷捏着衣角,低垂着头,声音细弱蚊呐:“能为大当家熬一碗鸡汤,是我多年的心愿,不麻烦的。” 这话听着明显不对味儿,李宝樱喝汤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向试图掩饰羞赧之色的小公子,鸡汤霎时失去了勾人食欲的味道。 她意有所指地道:“鸡汤我已经喝过了,你的心愿已了,男女有别,若是无事,沐公子还是少来明月阁。” 一番心意被拒绝,沐梓星心里不是滋味,沉默半晌,他鼓起勇气问道:“大当家的夫郎......他还回来吗?” “你问他作甚?” “就是......就是……”沐梓星羞红了脸,害怕被心上人看出端倪,又将头压低一些,“随便问问。” 这个问题成功勾起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伤感,鲜美的鸡汤变得索然无味,汤匙丢回碗中,“他,不会再回来了。” 沐梓星听到这个答案,心中最后一丝顾忌荡然无存,缓缓抬起头,深情地凝视着李宝樱那张略带丧气的脸,道:“大当家不必担心孩子没有父亲,尽管生下来,梓星愿做孩子的父亲。” 李宝樱一怔,继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她印象里,沐梓星打小便与寨中其他男子不同,不喜欢舞刀弄枪,别人练功他练字,别人打架他钻研医书,从不与她们这些武娘子一块玩,心骄气傲得很,怎会心甘情愿做小。 一定是看她这个大当家的太可怜了,适才说出这番话来安慰她的情绪,让她安心养胎。 琢磨明白沐梓星的心思,李宝樱冷笑一声:“你不用费尽心思哄我,这孩子有没有父亲无所谓,我会把这孩子生下来、培养成才的。” 沐梓星:“......” 大当家怎就听不明白话呢。 见沐梓星还想再说什么,李宝樱放下汤碗,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我有点不舒服,沐公子且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哪里不舒服?”沐梓星拉过她的手腕搭在自己腿上,开始诊脉,细细品了一会儿,没发现脉象有何不妥,终于反应过来大当家这是在赶人。 他松开大当家的手腕,起身下地,识趣地行礼告退。 待沐梓星走后,李宝樱长叹一口气,抓起书,盖住自己那张布满惆怅的脸。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李宝樱安心养胎,得空便琢磨朱华容看不上她的原因。 她总结:一定是华容觉得是她没有才华,与贵族公子没有共同语言。 于是整日闷在书房恶补功课。 沐梓星每隔三日便过来为她看诊一次,更有何蔚蔚等人像苍蝇一般轮番上阵,花样百出献殷勤,想博得梦中妻主的芳心。 可惜,李宝樱还沉浸在上一段失败的感情里。 这样说 分卷阅读49 也不太准确,毕竟两人相处不到一个月,皆是李宝樱单方面付出,根本没有摩擦出感情来。 人就是这样,对于得不到的总有一种执着,试图弥补心中的挫败感。 金银寨这边岁月静好,而京城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自华容不计后果整顿朝纲以来,就像一颗石子掷入平静的湖里,权利这潭水彻底浑了,潜伏于水底的妖魔鬼怪浮出水面,掀起滔天骇浪,试图推翻现有的格局,重新建立她们心中理想的政权。 那些文臣还好些,除了口诛笔伐以外,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上官家族世代经营付诸一炬,接受不了从云端跌入谷底这一转变,全族姊妹商议过后,决定起兵造反,并占领了大堰南疆几座城池,自立为王,正式与朱氏分庭抗礼。 战报一封接一封传回京城,搞得华容心力憔悴。 恢宏奢华的宫殿里灯火通明,夜已三更,华容还在御书房里批折子。 宫婢撤换凉掉的茶汤,小心翼翼地劝道:“殿下,夜深了,不如早些回宫休息,公务明日再处理不迟。” 华容暂且搁笔,端起茶盏喝口茶润润嗓子,叹道:“本帝卿何尝不想轻松一些,可南方战事不容乐观,本帝卿岂能安然入睡。” 他搁下茶盏问道:“陛下可歇下了?” “陛下每日二更便睡,作息规律着呢,有宫人细心照料,殿下不必为此费心。” “那行。”华容复又拿起笔,沾了朱砂,在展开的奏折上写写画画。 当她看到金银二字的时候,联想到金银寨,突然想起远在金银寨的那个女人来。 那段记忆算不得愉快,甚至可以说是有生以来最昏暗的一段时光,失去权利,被那个女人困在金银寨,整日吵吵闹闹。 现在终于回归正轨,可每每想起李宝樱这个人,心里总会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感,好像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不舒坦。 这种感觉时不时闪现一次,搅得他心神不宁,没有心思继续批奏折,索性放下笔,道:“今天便到这吧,回宫。” 宫婢应“是”,掌灯引路,护送华容回宫就寝。 寝宫内烛光昏黄,微弱的光线透过镂空帷幔,点点光辉映在华容那张清冷的脸膛,衬托出几分抑郁来。 他面朝帐顶,毫无睡意,自言自语道:“李宝樱,你过得还好吗?” 在他心里,李宝樱就是一个粗俗的女子,只会舞刀弄枪,无半分才情,诗情画意对她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这辈子都无法挤入贵族圈。 这样的女人,配不上身份高贵的长帝卿。 华容试图将关于李宝樱的一切从脑海里驱逐出去,闭上眼睛,强制让自己入睡,偏偏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宝樱与华容截然相反,因为怀孕三个月的缘故,前期孕吐反应消失,变得能吃能睡,每天要睡五个时辰以上。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隆起的肚子再也瞒不住,李宝樱寻了个恰当的时机,把金银寨要添丁一事告诉两位姨母。 三长老李珠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乐呵呵道:“李氏嫡系终于可以开枝散叶了,好极,好极。” 华容叛出金银寨,二长老李珠光与大当家李宝樱的关系慢慢修复,不在像以前那样冷战,此时听说引以为傲的晚辈要给金银寨添丁,脸上浮现出笑容,道:“樱儿好样的,女人产子不易,须得多加小心才是。” 她看向楚雯,意味深长地扫过她平坦的小腹,泛黄的眸子闪过一丝嫌弃。 楚雯心虚,垂下头,装作看不见。 身为赘妻,难道她不想为夫郎生孩子么,然而补药喝了不下几百副,就是怀不上,她有什么办法。 好不容易熬到自家长辈闭上眼睛,张不开嘴催生,这又出来个催生的二姨母,楚雯烦透了。 见大房赘妻脸色不好,李珠玉忙打圆场,状似无意道:“回头我也回去催催晓儿房里那位,别整日舞刀弄枪的,抽空生孩子才是正事儿。” 说着看向李宝樱,“樱儿啊,你看你这都有孩子了,也让王旖那孩子休息休息,三娘也想早日抱孙子。” 李宝樱掩面偷笑,“既然三姨母都开口了,岂有不应之理,回头我便安排王旖休沐。” 打算是这样打算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翌日一早,李宝樱还为睡醒呢,李芳苒便 分卷阅读50 急匆匆叩响明月阁大门。 王满迷迷糊糊去开门,揉着眼睛问道:“原来是李统领,何事这么急?” 李芳苒一脸急切,问道:“大当家呢?” 王满打了个哈欠,抬手指了指二楼:“楼上睡着呢。” 李芳苒推开王满入门,直奔二楼,推醒睡梦中的李宝樱:“大当家醒醒。” 李宝樱睁开惺忪睡眼,眼前还是模糊一片,眯着眼问:“怎的了?” 李芳苒道:“上官氏反了,占了南疆几座城池,自立为王,咱们的铺子全部沦陷,现在传不回消息,不知掌柜伙计有无危险,银子能不能保住。” “什么!”李宝樱倏地坐起来,动作过猛动了胎气,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哎呦。” “别激动。”李芳苒扶着她躺好,“当心动了胎气。” “我就知道。”李宝樱抚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低骂:“诏书一出我就知道要坏事儿,他这般对上官氏赶尽杀绝,上官氏岂会任凭几代心血付诸东流,不反才怪。这回好了吧,上官氏狗急跳墙反了,不仅危及朱氏政权,还要牵连我们。” 25.恩恩爱爱 咱们换个男人行不行?…… 对于上官氏的决定, 李宝樱可以理解,但涉及金银寨,此事她不能置之不理。 李芳苒问道:“现在上官氏封城不出, 消息封锁,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李宝樱叹道:“上官氏与朱氏对立, 是最缺钱的时候, 城中商贾多半会遭殃, 现银恐怕都被他们搜刮走了, 只求人没事儿便好。” 她闭上眼睛, 接着道:“现在这种情形,里面的人不开城门,粮草总有用完的时候,只要朝廷大军包围城池, 上官氏坚持不了多久。” 想必朱华容也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李芳苒目露担忧之色,“叛军无粮草供给,百姓同样吃不上饭, 这样一来,岂不苦了无辜百姓?” “是啊。”李宝樱叹息,“左右都是百姓遭殃,想要保证损失最小, 唯有不战而降人之兵。” “大当家的有办法?” “你容我再想想。”肚子疼缓解了些,李宝樱示意李芳苒扶她起来,披上一件外衣, 缓缓下楼,来到书房。 两人一站一坐沉默良久。 李宝樱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揉着眉心,思量着哪个计划可行, 心里有了决定,吩咐李芳苒道:“飞鸽传书给铺子掌柜,让她们关闭店铺,屯好粮食,最好挖个地窖躲起来。” “还有,将寨中的尖端火器归拢到一处,我另有安排。你去镇渊阁那边走一趟,把几位老学究请过来,我有话要说。” 镇渊阁那些老学究,皆是前任寨主慧眼识珠请回来的人才,平日里不用他们干别的事情,好吃好喝供养着,研发一些超时代的稀罕之物。 为了保证金银寨屹立不倒,当然也需要储备战事所需装备,比如绣花弩,千里镜,火铳,前些日子还有一位老学究研究出来一门威力极强的金炮筒。 倘若这些辎重能批量生产,共给大堰军队一些,铲平上官氏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她终于提起笔给华容写信,内容没有提及孩子,只简单一句:我这有百胜之兵,要不要? 信件送到林娇那里,又辗转送到宫中,华容取过银质拆信刀,挑开火漆,缓缓抽出信纸,展开来看。 看到笺纸上只有寥寥数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李宝樱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原来是这些东西给了她底气。 南有上官氏,北有金银寨,倘若金银寨此时起势,大堰真真是腹背受敌,雪上加霜。 无论李宝樱信中所言有几分真实性,华容都不敢掉以轻心,权衡再三,决定先稳住李宝樱,莫要让她轻举妄动。 它提笔,给李宝樱回信。 华容采纳她的提议,李宝樱很是欣慰,又提出由金银寨派一名军师随行,助大堰军队旗开得胜。 华容能如何,只能勉强答应。 金银寨向来不与朝廷为伍,李宝樱为华容长帝卿煞费苦心,几位长老气得暴跳如雷,前来指责李宝樱这个大当家。 李珠光与李珠玉相邀来到明月阁,三人坐 分卷阅读51 到一处。 王满麻溜地给两位祖宗上茶,见气氛不对,默默退至门口守着,以免一会唇枪舌战殃及池鱼。 李宝樱问道:“两位姨母怒气冲冲,是来兴师问罪的?” “还有脸问。”李珠光打算以长辈身份压一压大当家的嚣张气焰,遂道:“大当家可还记得祖训,不掺和政事,而今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搭上整个金银寨,是不把祖宗的遗言放在眼里啊。” “姓朱那小郎有什么好,能将你迷成这样?”李珠玉的声音比二姐温柔许多,“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我们再换一个成不?” “两位姨母此言差矣。”李宝樱心平气和地解释:“我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是为整个金银寨。上官氏为与朱氏分庭抗礼,攻占南疆几座城池,接下来便会为了豢养军队而搜刮民脂民膏,我决定助朱氏夺回城池,并不是为了稳固朱氏政权,而是解救黎民百姓。” “这是其一。”她换口气,接着道:“城中还有我们金银寨的兄弟姊妹,倘若我这个大当家的对自己人弃之不顾,岂不寒了众人的心,日后谁敢入我金银寨,为我们效力?这是其二。” “两位姨母想必心中有数,即便金银寨不出手,大堰兵马亦能大捷而归。”她语气缓和几分,“前些日子我们与朝廷交恶,埋下祸端,此时正是缓和关系的好时机,今日我们雪中送炭,日后无论朱氏谁掌权,都不会轻易找金银寨的麻烦。现在出手,即展现了金银寨的实力,又卖给朱氏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听罢大当家的长篇大论,把其中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两位长老沉默了。 是啊,金银寨实力再强,到头来不过一介商贾,岂能与朝廷百万雄兵相提并论,哪来的底气与朝廷为敌? 李珠光与李珠玉对视一眼,短暂的目光交流,皆认为大当家所说不无道理,微微颔首,意见达成一致。 “唉……罢了。”李珠光长吁短叹:“若说隐患,也是老祖宗埋下的隐患,当初祖母选择屈居人下,就该想到有今日这般局面。”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们也无甚好办法,不如随了大当家的心愿。 李珠玉看向李宝樱,也跟着感叹:“你是大当家,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送走两位姨母,李宝樱已是心里憔悴,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几位祖宗没打起来,出乎王满的意料。他怕大当家一怒之下动了胎气,特意将沐公子给请了过来,预想中的“战事”没打起来,王满立在门口讷讷出神。 大当家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那两个老古板给说服了。 沐梓星提着药箱进门,来到书案前,轻轻打开箱盖,取出脉枕放在书案上,“还请大当家抬手,梓星为您诊脉。” 李宝樱任凭沐梓星看诊,心思完全不在这处。 确定大当家胎相安稳,沐梓星心里踏实许多,叮嘱道:“孕妇最忌情绪起伏不定,容易影响腹中胎儿,大当家尽量少动怒,应以静心修养为主。” 就在沐梓星自言自语之时,李宝樱眼中忽然凝起一束坚定的光芒,说:“我要随军出征。” 王满险些一个趔趄摔倒,惊出一身冷汗。 大当家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还要挺着五个月孕肚去前线,也不怕动了胎气。 腹诽归腹诽,王满不能当面指责,只能劝阻:“大当家啊,你现在可还怀着五个月身孕呢,不能说风就是雨,去前线舟车劳顿,您现在这身子骨吃不消的,搞不好……” 他把“一尸两命”的晦气话咽回肚子里。 沐梓星被李宝樱这番豪言壮语给惊得怔愣半晌,听王满劝阻,缓过神来,跟着劝道:“不如派个亲信前往,好过大当家亲自去。” 战局瞬息万变,需要主帅头脑灵活,没有时间千里传信,李宝樱也想寻个可靠的亲信前往,充当军师,可谁有这个能力呢? 沐梓星自告奋勇:“大当家若实在不放心,梓星愿待大当家前往。” “你?”李宝樱目光狐疑地望着他。 “大当家瞧不起我?”沐梓星一错不错盯着李宝樱,“只因我是男子?” “那倒不是。”李宝樱收回视线,“你是家中独子,有个好歹,你父母可怎么活了。你先回去,我在考虑考虑。” 沐梓星如此提议,是想证明自己 分卷阅读52 并非除了医术毫无用处,趁机博取大当家的芳心,可李宝樱并未选择沐梓星,经过考量,她觉得性格沉稳的李晓更能担此大任。 李晓年纪轻轻却饱读诗书,尤其喜欢看一些兵书,时常去镇渊阁与那些老学究探讨学问,虽说没有经验,纸上谈兵却从未输过。 充当军师不成问题。 李晓被委以重任,王旖不放心夫郎只身前往前线,自告奋勇随行保护。 小夫妻俩把这次远行当成出游,恩恩爱爱,羡煞旁人。 这个决定并未告知两位长老,李珠玉收到消息的时候,儿子儿媳已经离开多日,想追都追不回来。向来好脾气的李珠玉急火攻心,嘴里起了七八个泡,病倒在榻上。 李宝樱不敢出面,出面就免不了长辈劈头盖脸一顿骂,吩咐沐大夫勤快些,开些去火的药。 那厢李晓、王旖与大堰军队主帅碰面,受到热情款待,除了水土不服外,没有其他不适应。 李晓今年刚刚十七,王旖也只有十六岁,两位俊男靓女坐在一起,主帅陈雅涵都看呆了。 不为别的,李家这位赘妻是真的狗,小夫郎一个眼神,她便知道该夹哪道菜,这恩爱秀的,简直没眼看。 陈雅涵不只一次怀疑,李大当家派这两位前来,不是来游玩的,就是来探查消息的,绝非是来帮忙的。 王旖所有的好脾气似乎全部给了夫郎,发现别人目光灼灼盯着自家夫郎看,眯眼看回去,杀气顺着眼缝溢出,瞬间抵达对方眼底。 陈雅涵只觉眼睛疼,眨了眨干涩的眼,讪讪一笑,欲盖弥彰般举起杯:“喝酒。” 26.春意盎然 供出情夫,不然祸累满门…… 李晓见气氛不对, 忙扯妻主的袖子,小声道:“莫要对陈将军无礼。” 王旖撇撇嘴,“你怎么还为她说话, 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对, 不知道打什么歪主意呢。” 这话听起来满是醋味, 不过李晓心里甜滋滋的, 笑着一拍王旖的胳膊, 佯怒道:“陈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不要随意编排人家, 伤了双方和气,小心回去樱姐姐收拾你。” 果然,拿大当家名头压制王旖这个赘妻,王旖一腔醋意化作惊恐, 害怕大当家一怒之下将她这个赘妻赶出金银寨。 王旖偷偷酝酿好情绪,朝陈雅涵露出整整齐齐两排白牙,这笑假的不能在假了, 看得陈雅涵面部肌肉直抽抽。 李大当家手底下都是些什么货色,这样的都敢派出来丢人现眼。 李晓觑着夫郎与陈雅涵的脸色,适时插话:“听姐姐说,陈将军是当之无愧的英杰, 慕名已久,见面方知其人更胜一筹,我代姐姐敬陈将军一杯。” 陈雅涵举起酒杯回敬, 仰头一饮而尽。 “陈将军。”李晓把话引到正题上,“姐姐知道陈将军骁勇善战,即便不用金银寨帮衬亦能夺回失地,可战火狼烟对于百姓来说太过无情了, 姐姐顾念城中百姓,派我带来一些绝世武器,以及出奇制胜的办法。” “哦?”陈雅涵狐疑地看向李晓,“与你随行的那几十辆马车,里头装的都是绝世武器?” 传闻金银寨遍地是黄金,从未听说金银寨有什么绝世神兵,晾她见多识广,也想不出李晓带来的东西是什么。她原本以为那几十个大箱子里装的是真金白银,听李晓说不是,心里凉了半截。 面对质疑,李晓面不改色,请陈雅涵去观摩。 当陈雅涵看到大批量千里镜,火铳,金炮筒,下意识抬头往北张望,眼神里藏着无声的钦佩。 据说李大当家从小无父无母,养成了纨绔性子,没想到办事这么稳妥。 展示完金银寨的实力,李晓请陈雅涵进帐,细细商议攻敌计划。 万里之外的金银寨,李宝樱斜靠在软榻上。 孕期不能练武,日子实在太闲了,她便趁此时机把四书五经都给看了一遍,不考科举,不用死记硬背,硬是用五个月时间学完了读书人五年才能学完的功课,现在应景地看起兵书来。 王满递过温茶,偷偷瞥了一眼内容,溜须拍马地恭维:“大当家真乃神人也,一目十行,若是去考科举,定是稳稳的状元娘。” “呵呵。”李宝樱接过茶盏,轻嗤:“有用的本事没学多少,拍马屁倒是愈发得心应 分卷阅读53 手了,还不如你姐王旖呢,以后如何说亲。” “哎呀大当家。”王满蹲下来给她捏腿,“人家是男子,只会学会哄妻主高兴这一项本事就够用的了,小满也不着急嫁人,大当家慢慢帮小满相看着就成。” 李宝樱:“......” 老娘提做媒的事情了么?好像没提吧?! 她轻啜一口温茶,目光落在窗外,大雪纷纷扬扬,重峦叠嶂隐于雾气里,灰蒙蒙的,唯有青松一点碧色。 按照计划,李晓他们应该攻城了。 宣城外。 李晓坐在马背上,举着千里镜观察对面城楼上的情况,只见士兵严阵以待,城墙每一个豁口都埋伏着弓箭手,蓄势待发。 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白日里也不看出色彩,收到信号,李晓不疾不徐地移开千里镜,缓缓说道:“陈将军,可以攻城了。” 陈雅涵喝道:“准备,按计划攻城。” 守在金炮筒旁的士兵举着火把点着引线,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直直砸向城门,又听巨大的轰轰鸣声响起,大地震颤,厚重的城门四分五裂。 主将上官芙扯着披风挡住飞驰而来的尘土,耳边传来高呼:“上官将军,城门已破。” “挡住!”上官芙大惊,没时间计较得失,喝道:“挡住,用人墙给我挡住。” 老娘就不信,大堰军队会不惜代价血洗宣城,纵使收腹失地也失了民心。 她似乎没有察觉,大街小巷早就没有百姓踪影,除了偶尔有几只家畜出来溜达,其余能喘气的活物只有自己人。 血洗宣城到不至于,不过战争终归是有伤亡的,李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对陈雅涵道:“让火器营先进城阻击,弓箭手紧随其后,把她们打怕了,步兵在进城清理剩下俘虏。” 收到主帅命令,火器营的姊妹策马狂奔,霎时间,方圆五里皆是火铳发出的砰砰声,敌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当场咽气,军医完全派不上用场。 上官芙震惊了:“这是什么东西?” 闻到四处弥漫的硝烟味,上官芙忽然明白,同时为此震撼,火/药还能这么用! 上官家几代人效力军中,从未见过这种东西,非常确定这不是大堰朝能拿出手的武器,猜测:难道朱华容与北甄联手了? “哈哈哈……”上官芙不羁地大笑三声,向北遥望,眼前仿佛浮现出北甄取代朱氏,甄氏一族入驻大堰皇宫的场景。 她自言自语道:“朱华容,你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一声闷响,上官芙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脑子失去意识,向后栽去。 “将军!” “啊!将军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呢。” 主帅已死,群龙无首,上官家兵溃不成军。 大堰步兵进城收拾残局,敌营那些充数的歪瓜劣枣,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见败局无法逆转,立刻举手投降。 上官氏一族被压到菜市口,等待主帅处置。 陈雅涵从军以来,还是第一次体验不费吹灰之力夺城,前前后后只用了半个时辰。 不禁佩服起李晓来。 为避免日常梦多,陈雅涵下令将上官族人斩首示众,头颅挂在城门口随风摇曳。 一时间,宣城上空萦绕着一层恐怖的阴云,仿佛有许多头颅在天上飘。 大捷的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女官风风火火跑进御书房,在案前刹住脚步,扶了扶被大风吹歪的乌纱帽,慌忙跪地,将战报举过头顶,“长帝卿,前线大捷。” 华容批折子的笔一顿:“这么快便大捷了?” 女官绘声绘色地讲起前线发生的事迹,说金银寨派了一个小公子充当军师,那小公子如何聪慧,李大当家送来的武器何等厉害,夸得天花乱坠。 华容听后直接摊在椅子上,脑子嗡嗡响。 金银寨当真那么厉害么?李宝樱当真有惊天伟略之才么?那小公子又是谁?李宝樱新娶的夫郎么? 他感觉自己错失了一段良缘。 若是当初他肯放下长帝卿身段,给那个女人几分好脸色,他是不是就能通过联姻拉拢那个女人,在功绩史上再添一笔? 分卷阅读54 现在吃回头草还来的及么? 女官偷偷觑着华容长帝卿失魂落魄的神色,额头冷汗涔涔,心里想不明白,前线打了胜仗,长帝卿怎么不高兴呢。 宣城那头,李晓带着自家妻主与众位将士大摆庆功宴。 消息传回金银寨,李宝樱听了长抒一口气,“我就说李晓那孩子是个人才,还真给你姐长脸。” 风波渐渐平息,世人皆知华容长帝卿以雷霆手段铲除上官氏余党,那些蠢蠢欲动、觊觎朱氏江山之人不敢再造次,当起缩头乌龟,世道安生不少,至少表面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 第二年春闱很顺利,礼部选拔出一批寒门姊妹充官,给浑浊不堪的朝野增添一股清流。 四月春暖花开时节,李宝樱生下一个男婴,取名李子承。 在大堰朝,女子承袭母业不足为奇,男孩子承袭祖产简直骇人听闻,这个名字就是一个笑话。 李宝樱满不在乎,喜滋滋地闷头坐月子。 金银寨可谓双喜临门,大房赘妻被诊出喜脉,两月有余,可是二当家李闻闻已经前往北甄四个月未归,算起月份,李闻闻头上春意盎然。 李宝樱坐月子期间,就听说这么一则惊人消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楚雯那么软弱的女子,她还真敢背着长兄偷人。 若是大姨母尚在人世,非得将楚雯生吞活剥了不可。 李宝樱问王满:“大嫂子现在怎么样了?” 王满叹道:“还能怎样,二长老与三长老正在盘问,逼大娘子供出奸夫,若真供出来,那奸夫八成要与大娘子一起沉塘。” “唉!”他唉声叹气:“大娘子也是,闹这么一出,二当家面子上如何挂的住。二当家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这事儿她不出手就要闹出人命来,李宝樱扯下头上的巾帕,掀开被子便要下地,吩咐王满:“你和奶娘一起看着子承,我去看看。” 王满劝道:“大当家还在月子里,吹不得风,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这个节骨眼上,哪还顾得上吹不吹风,去晚一步,大娘子就要被逼自缢了。” 李宝樱添了件大氅,急匆匆奔着大房那头而去。 四月天气乍暖还寒,山里比外面开春晚,差着两个节气,此时风寒料峭的,寒风吹得脑门疼。 她缩着脖子,脚下步履如风来到大房这头,还未进门,就听房里传来逼问声。 那是二姨母气急败坏的声音。 “说,孩子是谁的?把奸夫供出来。要不然别怪老娘一气之下,祸累楚家满门。” “二娘,”楚雯哽咽出声,嗓子都哭哑了,挣扎着辩解:“哪有什么奸夫,这孩子……真是大公子的呀。” 27.一枝红杏 今日便拿出个章程来 “你放屁, 闻闻去北甄四个月未归,你腹中胎儿刚坐稳两个月,还敢狡辩!”李珠光挑眉瞪眼, 若不是看在楚雯身怀有孕的份儿上, 她可能会一脚踹过去。 楚雯跪在地上, 低垂着头, 无声落泪。 李宝樱挑开门帘子进门, 环顾屋内, 该到的都到齐了, 就差她这个大当家。 众人见李宝樱月子里出来吹冷风,颇为惊讶。 李珠玉说道:“樱儿怎的过来了,月子里不能吹风你可知道,将来会落下偏头痛。” “三娘别吓唬人, 我可没那么娇气。”李宝樱洞若玄冥的目光扫过楚雯的小腹。 四月天气尚未转暖,楚雯披着一件狐裘大氅,颇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一张小脸惨白, 眼圈泛红,从眼神可以揣测出几分不安,掺杂着几分万念俱灰。 看情形,楚雯红杏出墙, 给兄长头顶扣绿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李宝樱沉默半晌,缓了缓神才道:“大嫂子,你说实话,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说了你们也不信,不如沉塘来的干脆。” “你这是何苦呢。”李宝樱挑明其中厉害,“大嫂子,沉塘可是一尸两命, 你若供出情郎,我会替你向大哥求情,劝他与你合离,成全你们有情人,谁也不用死。” 不等楚雯有所反应,李珠光跳脚道:“合离,不可能。入赘到我李家的赘妻 分卷阅读55 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生老病死入祖坟的,另一种是沉塘喂鱼的,她想活着踏出金银寨与情郎喜结连理,只要我还活着,没门儿。” 听到这话,同为赘妻的王旖缩起脖子,往夫郎身旁靠了靠,大堰女子该有的骨气,在她身上荡然无存。 李晓揶揄道:“乖,换做是你的话,本公子肯定会给你留口气的。” 王旖:“……” 留口气可不如沉塘死的痛快啊! 李宝樱被二姨母撅了面子,也没有出声反驳,默默在心里琢磨良策,察觉到门口有道目光正向室内张望,她倏然回首,瞧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迅速闪身躲起来,李宝樱转身便追。 她确定,那是男子的身影。 直觉告诉她,那人极有可能是楚雯的情郎。既然从楚雯这里问不出什么,不如抓到那人,这桩悬案也能水落石出。 她离开的匆忙,没给屋里人留话,几人目光聚在一处,委实惊诧了片刻。 “樱姐姐怎么走了?” “莫要管她。”李珠光心里正憋着火气,茶水入喉顿觉苦涩难忍,举起茶盏朝楚雯砸去,此举出其不意,楚雯来不及躲闪,额头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茶盏落地粉身碎骨,血水宛如蜿蜒曲折的溪涧,绕过眉毛,顺着眼角流淌。 楚雯捏着帕子扶额,积压多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哭喊道:“你们只知催生,无人顾虑我的感受,我倒想生个一女半子的,奈何二当家常年在外,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难道孩子能凭空而来吗?” 李珠光:“你还有理了。” 楚雯提高嗓门,经年委屈全部揉在声音里,“人生苦短,我花信年华却独守空房,其中寂寞又有谁知?你们眼里只有钱,钱钱钱,全是钱。大当家不成器,就要二当家一介男子在外奔波,我可说过一句不是?我想着大当家总有一天会长大,可以挑起大梁,放二当家回归家庭,让我们夫妻二人过几天正常日子。可李宝樱都干了些什么?和她娘一个德行,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来认,她与我相比,又好到哪里去了?”阿昏 冷言似剑,句句中地,恨不得三刀六洞把李宝樱这个大当家给戳死。幸亏李宝樱不在现场,不然也要撂脸子。 此时李宝樱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听不见楚雯那番指责,死追着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不放。 两位男子迎面走来,李宝樱扫了一眼,发现来人是李闻闻,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器宇不凡的小公子。 李宝樱没好意当着外人的面道家丑,想着回头再说不迟,便继续往前跑。 李闻闻拦住李宝樱,“妹妹这是生了?是男是女?还没出月子吧?因何事跑这么急?” 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李宝樱不知先回答哪一个,喘口气道:“一会儿再与你说这些,等我先去把那货抓回来。” 她产后虚弱,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回身冒虚汗,寒风掠过,汗水又被吹干,也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见她跑不动了,李闻闻身旁的小公子挺身而出:“你们且在这儿等着,我去将人拿回来。” 话音一落,那小公子纵身一跃飞了出去,风驰电掣般从李宝樱眼前掠过,片刻功夫便擒住逃跑之人,薅着那小子的后脖领提留回来,将人丢到李宝樱面前。 李宝樱瞠目结舌。 她看了看李闻闻,又看了看他那位朋友,心道:不愧是你李闻闻,所交的朋友都这么能干。 李闻闻身旁这位小公子仪表堂堂,身高出众,见到女子不露丝毫自卑,腰背绷的笔直,一副荣辱不惊的态度,一看便知是北甄男尊背景下养出来得公子哥儿。 不过小公子愣愣盯着本寨主不放,难道是对本寨主一见钟情不成? 咳…… 哪有时间想这个,家里这堆烂摊子还没处理明白呢,先解决掉楚雯与情郎通奸的荒唐事再说别的。 李宝樱浅笑嫣然,开口时,因虚弱声音有些低沉,“我这边还有点家事需要处理,不便作陪,大哥,练武场那边有间茶室,你陪小公子过去坐坐,我一会儿便过去找你们。” 李闻闻:“……” “你给我起来,不然老娘现在就剁了你。”李宝樱弯腰,将人薅起来,看清这位胆大包天搞大楚雯肚子之人是何面目,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何甜心么。 分卷阅读56 她可是记得,何甜心曾对她这个大当家情有独钟,去年比武招亲那会子还争先恐后报名来着,与一群爱慕者角逐正夫之位。不过一年光景就移情别恋了?还恋上了名花有主的楚雯?! 李宝樱拧了拧眉:“怎么是你?” 何甜心做贼心虚,不敢正面与李宝樱对视,偷偷觑着大当家的脸色,低低道:“大当家。” “你……”李宝樱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骂人解气,照着何甜心后脑勺便是一巴掌,“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你给我滚过来,再敢跑,老娘打断你的腿。” 李宝樱拽着何甜心的头发,从贵客面前堂而皇之地离开。 两抹身影渐渐走远,那位贵客适才打趣道:“你这妹子脾气不怎么好啊。” 李闻闻笑容牵强,回道:“让九殿下见笑了,小妹的确不是什么好脾气。走,我带九殿下参观一下金银寨吧。” 被唤作九殿下的小公子微微颔首,临走时,回头瞅一眼李宝樱消失的方向,继而随李闻闻离开。 九殿下好奇道:“那位小公子是李兄的妹婿吗?” “啊?”李闻闻走神了,没听清贵客所问何事,问道:“九殿下您说什么?” 宝樱妹妹大动肝火,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他这心里隐隐担心。 那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从何而起,直觉告诉他,他不在金银寨这段时间,寨中或许出了大乱子,如若不然,何须还未出月子的李大当家出面。 九殿下见李闻闻心不在焉的,宽慰道:“我看你那小妹聪明伶俐,手腕强硬得很,断然不会吃亏,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李兄何须担忧?” “是啊!”李闻闻就是觉得放心不下,可贵客在侧,他不能置之不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带着贵客参观金银寨。 而李宝樱这边甫一进门,嗅觉灵敏的她便嗅到一股子血腥气,拧眉问道:“怎的了?可是大嫂子小产了?” “我巴不得她小产呢。”李珠光今天一直在发脾气,骂人骂的嗓子都哑了,“省的孽种生下来毁我李家名声。” 听到楚雯有孕,何甜心受了天雷般神情骤然生变,怔愣了一瞬,扑通一声跪倒在李宝樱脚边。 “大当家。”他抱住李宝樱的大腿,想要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不是我干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当家您要相信我。” 他说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开脱之言,相当于楚雯红杏出墙确凿无疑的证据。 李宝樱闭了闭眼。 楚雯咯咯笑起来,不再逆来顺受跪着了,从地上爬起来,视死如归般说道:“没错,我腹中孩子不姓李,我就是要给李闻闻带绿帽子,以偿我多年守活寡所受的苦楚,如今事情败露,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李珠光气得手脚发抖:“你……” 幸亏这不是二房的媳妇,若是自家儿媳,李珠光很有可能两眼一番晕过去。 李珠玉给李珠光顺气:“二姐你可别生气,我们姊妹五人只剩你我二人,你可不能有事啊。” 李宝樱还真怕二姨母气出个好歹,步了大姨母的后尘,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快刀斩乱麻,今日便拿出个章程来。 28.慕名而来 我命硬,克夫 李宝樱与李闻闻关系虽好, 毕竟隔着一层,不好替他做决定,便吩咐李晓去招待客人, 将李闻闻换回来。 李闻闻了解事情原委后, 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问楚雯:“樱儿说的可是真的?” 楚雯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了。 李闻闻又问:“孩子谁的?” 楚雯看向何甜心, 然而何甜心是个没有担当的, 缩起脖子, 不认识楚雯一样。 李闻闻明白了。 他先是自我反思,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一部分责任,都怪自己平日太忙, 忽略了妻主的感受。 大堰女子可娶多个夫郎,楚雯是赘妻,只能取他一个, 而他是个大忙人,经常留妻主一人在家,让她独守空房。 许是寂寞难挨,适才找其他小郎解闷。 他心里理解, 可他是金银寨二当家,招妻入赘,就是为了找个忠贞不二的女人, 若是妻主可以三夫四 分卷阅读57 侍,他大可把自己嫁出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桩婚姻便没有维系的必要了,心里有了决定, 李闻闻淡淡道:“既然你已觅得如意郎,那就……” 那三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停顿须臾,终是按下心底那丝不舍说出口:“和离吧。” “合离?那可不行。”李珠光插话道:“入赘到我们李家,就该守我们李家的规矩,楚雯她敢背着你勾三搭四,损我李家声誉,就该让她受到惩罚” “沉塘,必须沉塘。”李珠光一指何甜心,“还有那小子,与楚雯一起沉了吧。” 何甜心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向李宝樱求救,“我是冤枉的呀,大当家救我。” “你闭嘴。”李宝樱将才吹了冷风,此时有些头疼,气虚懒言,不爱搭理何甜心。 李珠玉小声劝道:“二姐,沉塘确实太过无情了些,楚雯与二当家好歹夫妻一场,就算夫妻情分已尽,也不能随意处死,这让闻闻日后如何再娶妻?” 李珠光睨了三妹一眼,“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李珠玉:“就按闻闻的意思,扫地出门就是了。” 李珠光:“她现在怀着孩子,传出去,外人不得说我们李家抛妻弃女?” 李珠玉:“这……” 大家没了主意,集体陷入沉默。 “我活着,大家都觉得丢脸是吗?”楚雯忽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戳入小腹,一声闷声之后,众人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因疼痛,楚雯眉头紧蹙,苍白的脸上浮出苦涩的笑容,“只有我死了,楚家与李家才能保住清誉,这是我给你们的交代。” 李闻闻起身,疾步来到楚雯面前,跪在地上扶着楚雯,心里那点心疼全部写在脸上,“我已答应放过你们母女,你又何必如此。” 先前楚雯挨了二长老一盏,额头有伤,自己又给自己补刀,现在脸色惨白,模样可怜。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楚雯这样的。 楚雯抓住李闻闻的胳膊,忍着疼痛道:“是我对不住你,终究要给你一个交代,没了我,你再娶便是。” 话音一落,楚雯闭上眼睛,身子失去精神支配,栽倒李闻闻怀里。 看到这样的楚雯,李闻闻心里仿佛堵着一快巨石,气闷难忍,喝道:“来人,快去请大夫来。” 沐大夫提着药箱赶来,手忙脚乱地抢救,施针、止血、缝合伤口,一系列流程忙活下来,三个时辰过去了。 大人性命暂且保住,但孩子却没了。 楚雯昏迷不醒,李闻闻情绪不佳,合离一事今天不会出结果,李宝樱好言好语将两位姨母劝走,安慰李闻闻一番,自己也回明月阁去了。 回到明月阁,李宝樱伏案奋笔疾书,写罢扣上大当家的印鉴,吩咐王满贴到长老堂门口,并通知何家连夜搬离金银寨。 王满见大当家气色不好,顺路请来小沐大夫看诊,不过沐梓星说没什么大碍,留下一盒阿胶便回去了。 贵客那头李晓负责招待着,李宝樱猜测,来人应该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便指使王满跑腿,将客人请到明月阁摆宴。 二当家抽不开身,大当家出面招待,不算怠慢。 王满先去厨房通知厨子准备席面,又去练武场茶室请人。 他到练武场的时候,李晓正陪客人手谈,王旖在院子里练刀,利刃划出呼呼的风声,看着有点可怖。 王满现在连大当家都不怕,就怕她这个窝里横的姐姐,面对夫郎时一副熊样,面对弟弟就像煞神降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看见姐姐就躲着走,想偷偷溜过去。 王旖一刀劈在弟弟眼前,“干什么去?” “姐。”王满推开她的刀,急忙抬出李宝樱当靠山,“是大当家派我来的,请客人去明月阁饮宴。” “这样啊。”王旖收回刀,“那你不早说,赶紧进去,别耽误事儿。” 王满灰溜溜跑到门口,还未进门,便听到室内两人的谈话有点不对劲,停下来偷听。 棋子落在棋盘,发出即清脆又低沉的响声,远道而来的小公子随口问道:“看大当家年岁不过二十吧?” 他打听这个作甚? 李晓觉得自 分卷阅读58 己猜透了对方的心思,笑吟吟的,一口气把对方想打听的一股脑全部说出来,“嗯,今年二十有一,育有一子。” 意思不言而喻。 他不知大哥为何带此人回寨,但他肯定,绝对不是带此人来相亲的,樱姐姐被华容长帝卿给甩了一回,看透了世家公子的无情,他可不能把樱姐姐往火坑里推。 谁知对方话风一转,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们大当家与母亲长得很像吧?” 李晓一脑门雾水,脑子转不过弯来,执棋的手顿在半空,不知该往何处落子,棋子在指尖转了一圈,落回掌心。 他缓了缓神,选择最稳妥的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四姨母英年早逝,我也没见过她老人家。” “啊?”那人似乎挺吃惊,“去世了?” “恩。” 二人谈话越聊越深,王满都听不下去了,轻轻叩门提醒,来到棋盘旁,给二人作揖,“大当家请两位公子到明月阁用膳。” 李晓正愁该怎么招待这位没事就套话的客人,听大当家来请人,暗松一口气,笑着应下。 四月天,明月阁地龙没停,烧的暖和,温室里花开如春,景色比外面还好。 几人围坐于桌前,等着大当家下楼。 李宝樱梳洗打扮一番,穿戴齐整,款款下了楼。 当远道而来的小公子看到妆容齐整的李宝樱,竟看直了眼,盯着李宝樱那张粉润如樱的脸,移不开目光。 此女子,比父皇画像中的女子还要美。 李宝樱忽略掉那道灼灼的目光,来到桌前,一抱拳:“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甄肃岐。” “你是。”李宝樱平静如水的眼底起了波澜,心静跟着这个名字掀起骇浪,惊道:“你是北甄九皇子,甄肃岐?” 她这是什么八字命格,足不出户也能招惹皇子,朱华容如此,甄肃岐亦是如此,皆是自己送上门来。 可惜她与皇子无缘。 甄肃岐回礼道:“正是。” 他今年二十一,八月份才能加冠封王,不好自称本王,总觉得身份抬不上去。 “请坐。” “李姑娘也坐。” 两人一道落座,婢女绕着圈给主子们斟酒。 李宝樱捏起酒杯道:“九殿下不远千里,冒险进入大堰境内,来金银寨坐客,辛苦了。这杯我敬殿下不辞辛劳而来。二当家能得友如此,是他之幸。” 说完,她一饮而尽。 人家姑娘都干了,他也不能不给面子,仰头饮尽杯中酒,笑着道:“我来金银寨,可不是来玩的,而是为了李姑娘而来。” 李宝樱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力道没控制好,筷子应声而断,吓众人一跳。 真没想到,她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这么吃香。 转念一想,她手握金银寨,富可敌国,人家皇子看上的未必是她这个人,而是钱。 这哪是慕名而来,这是慕钱而来。 李宝樱神色恢复,使唤婢女换双筷子,毫不留情面地回绝,不过碍于对方是北甄皇子,话说得比较委婉。 “我去年出门卜卦,道长说我八字硬,孤寡命。”她笑容浅淡,重头压在最后,“克夫。” 甄肃岐:“……” 克夫与本皇子有关系?咱俩天生没有做夫妻的命。 说到此处,甄肃岐也听出来了,李宝樱大概误会了他的来意,笑着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提点道:“李姑娘与我母亲容貌相似,我见到李姑娘倍感亲切,就想认识一下。” 李宝樱当场翻起白眼。 这些人为了钱,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能拉下脸面去做,皇子也能不远千里来认娘。 你二十岁,我也二十,母子关系可合适? 面对处心积虑的北甄皇子,满桌子菜肴顿觉无味,酒也不想喝了。 李宝樱搁下酒杯,吩咐王满:“我有点不舒服,小满你去请沐大夫过来一趟。晓晓,你招待好九殿下,我就先上楼了。” 甄肃岐:“……” 分卷阅读59 29.惊人身份 我说的句句是真 自从那日与北甄皇子不欢而散以后, 李宝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甄肃岐在寨子里停留了几日便回北甄去了。 大房两口子以和离收场,楚雯被送回楚家, 李闻闻给了她一笔安家费, 楚家看在钱的份儿上, 打消了闹事的想法。 毕竟真闹起来, 以楚家的实力讨不到好处。 李闻闻确实很有经商头脑, 两年时间把铺子开遍北甄, 常年奔波于两国之间, 无心给后院添人。 也不知有没有姑娘爱慕他。 两年里,那位辅国长帝卿从未联系过李宝樱母子,他们之间那点绵薄的情意,仿佛被岁月洗刷干净, 只留下苍白的回忆。 李子承三岁时,迈着小短腿跑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大腿, 仰着头,那双与他爹极为相似的眼睛里噙着委屈的泪水。 “这是怎么了?”李宝樱弯腰抱起孩子,为他拭泪,“是谁欺负你了?” 在这寨子里, 还有熊孩子敢欺负她儿子?就算她不出手教训,回家怕是也免不了家长一顿揍。 “阿娘。”李子承瘪嘴,“他们都说我是没爹的孩子, 为什么别人家孩子都有爹,而我没有?” 李宝樱:“……” 来了,她最怕的问题来了,她就知道,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李宝樱深吸一口气,说着早已准备好的答案:“你爹……他死了。” 李子承眨巴眨巴眼睛,想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之后,抬起胳膊抹眼泪。 “我没爹了……” 遥在大堰皇宫里批折子的华容长帝卿感觉鼻子发痒,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手一抖,墨汁滴到折子上。 宫婢见状急忙上前关切,递过帕子,低低问道:“殿下是着凉了吗?” 华容搁下朱笔,接过帕子,揉了揉鼻子,“四月天气转暖,何来着凉一说。” 宫婢道:“那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麻烦。”华容把用过的帕子丢到桌子上,垂眸一看,折子上有几个字已经看不清,眼不见心不烦地阖起奏折,吩咐道:“通知卢巧云,再写一份折子呈上来。” “是。”宫婢很有眼力劲地递过茶盏,偷偷觑了眼华容长帝卿此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暗示:“礼部那边还等着殿下回信呢。” 听闻此言,华容旋即撂下脸子,拨弄茶沫的盏盖停住,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之上,向宫婢投去警告的目光。 斥道:“谁给你的胆子跑到本帝卿面前打探消息?从现在起,你不必殿前侍奉了,找你的新主子去吧。” 宫婢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心中惶恐,忙跪地求饶,然而华容根本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喊人将胆大包天的宫婢拖出去。 偌大深宫之中,暗藏眼线再正常不过,另他没想到的是,殿前侍奉多年的宫婢竟也耐不住寂寞,被其他势力所收买。 他一直想让男子科举,意见一经提出,便遭到各部官吏联合反对,说男子登堂入室有悖先祖立国之本,是重蹈覆辙之举。 华容知道她们怕什么,害怕男子一旦翻身,女子的地位又回到先朝时期,女人失去主导地位,最终沦为男子的附庸。 天知道,他真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想让男子与女子平起平坐,就这么难以实现么? 朝堂之上的烦心事尚未解决,暗线又传回一个惊人消息,北甄皇子带着亲卫去了金银寨。 华容看过密折,微微眯起的眼睛睫毛抖得厉害,从他眼里流出的目光透着不善。 宫婢们感觉殿内气氛不对,压低脑袋,不敢乱看。 就听啪地一声,书案之上的文房四宝随之震颤,发出嗡嗡的响声,华容长帝卿咬牙切齿:“甄肃岐,本帝卿的女人你也敢惦记。” 甄肃岐这次来金银寨是给李子承过生辰的,因他是北甄皇子,不好招摇过世,金银珠宝带不过来,只随身带了几件小孩子爱玩的小玩意。 好在李宝樱不缺钱,金银珠宝人家未必稀罕。 他来的很是突然,就连李闻闻也未曾通知,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躲过寨中防守进入山寨的,现在混入孩子堆里打得火热。 一 分卷阅读60 群小孩子正在玩过家家,年纪最小的李子承是永不变的儿子扮演者,不情不愿地喊只比自己大三岁的男孩爹爹。 甄肃岐看到这一幕,很无语。 他找准时机喊道:“发糖了,想吃糖的赶紧过来,一人一颗。” “哇,有糖吃唉。” “我要,我要。” “我也要。” “好好好,不要抢,每个人都有份儿。” 金银寨里除了必须要与外界联系的人以外,其他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这群孩子自幼生活在寨子中,不懂危险为何物,一点危机意识也无。 李宝樱勉强算的上见过世面,远远便看出不对劲,发糖那个人不是寨中兄弟。 她少年成才,武学造诣极高,这几年又恶补四书五经,现在可谓文武双全,洞察力与分析能力远胜从前,生了孩子之后,性格沉稳许多,没有火急火燎跑过去拿人,而是取过千里镜观察。 待她看清不速之客那张熟悉的脸时,不由得蹙起眉头,“他来干什么?” 甄肃岐感觉到有双眼睛盯上了自己,打发走孩子,顺着目光来源之处望去,看到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子。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女子容貌,可他很确定,那人就是金银寨大当家——李宝樱。 群山沐浴在阳光里,衬托那处水榭更为瑰丽,亭下那抹小小的身影仿佛近在咫尺,离他是那么的近。 或许,这就是羁绊吧。 甄肃岐迫不及待与李宝樱相见,嫌走路太过耗时,直接运起轻功飞过去,脚尖踩踏湖水,所过之处湖水泛起涟漪,水中鱼儿慌乱逃窜。 他落到水榭里,俊脸之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好似他们之间相识多年,彼此熟悉。 李宝樱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二郎腿翘到桌子上,不愿多看甄肃岐一眼,一点地主之谊都不想尽,冷漠地说道:“九殿下是真闲啊,没事来我这山沟沟里游玩,也不怕我通知大堰朝军队过来将你缉拿,扣下为质?” “李大当家开玩笑了,”甄肃岐自来熟地坐到李宝樱对面,也不在乎面对一双鞋底,笑着道:“论起人质,李大当家更适合。” 李宝樱从他这番言语中听出些许诡异之处,偏头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甄肃岐取出一卷圣旨,轻轻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李宝樱面前,“我北甄的公主常驻大堰境内,不是人质是什么?” 他这话什么意思?公主?什么公主?! 桌上放着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宝樱看都未看,拿起来丢还给甄肃岐,“这是什么玩意儿?赶紧拿走,你北甄的国君,也能来大堰颁布圣旨了,笑话。” 甄肃岐:……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甄肃岐调整好心态,让人猝不及防地唤了一声:“妹妹……” 李宝樱震惊:?! 这人,三年前认娘不成,三年后改认妹妹了?好歹也是皇族,能不能要点脸。 李宝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靴筒里抽出匕首,短剑出鞘,吓得甄肃岐从椅子上弹起来,后退好几步。 “你,你可别激动。”他真怕李宝樱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 “瞧你那点胆子,也敢来我金银寨找事。”李宝樱嫌弃的不行,垂头开始削指甲,“我只是磨个指甲而已,你怕个什么。” “那个……”甄肃岐不敢上前,保持着距离,耐着性子与李宝樱话家常:“你活了二十几年,难不成,真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 “废话。”李宝樱懒得看她,专心削指甲,漫不经地心与甄肃岐周旋,“我的身份天下皆知,金银寨李大当家。” “那你可知你父亲是何人?” 这话说到了李宝樱心坎里,她终于舍得抬头看甄肃岐一眼,“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 甄肃岐心里焦急,但他知道急不得,按捺住拍大腿的冲动,佯装沉稳道:“北甄皇帝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北甄公主,你我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啊。” 李宝樱着实懵了一阵,回神后,脸上渐渐浮现出震怒的表情,倏地起身,抄起身后椅子朝甄肃岐砸去。 她不知北甄皇族打的什么算盘,但依她的性子,谁敢拿她当傻子耍,必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分卷阅读61 甄肃岐偏头躲开攻击,椅子砸在朱漆雕花柱子上,咔嚓一声断裂成几节。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李宝樱手里的短刀接种而来,甄肃岐怕伤了和气,不敢与亲妹妹动手,左躲右闪避开几招,攥住李宝樱的手腕,可怜兮兮地解释:“我说的句句属实,李大当家一查便知。我可是北甄九皇子,堂堂王爷,你这么着急杀我,日后确认我是你亲哥,你会后悔的。” “你放屁。”李宝樱自认为功夫登峰造极,没想到在北甄皇子面前落了下风,手腕子被对方死死钳制着,一时气恼,骂道:“我看你没安好心,倘若我有兄弟姐妹这种东西,姨母们……”怎么会不告诉我。 她沉默了。 她那几个姨母,好像……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30.再次相见 身边全是渣渣怎么办呢 “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 是不是一样的狐狸眼,这鼻子这嘴,你就没看出几分相似之处吗?” 李宝樱仔细打量起甄肃岐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还别说, 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呢。 她的表情古怪, 眼下肌肉几不可查地抽动了几下, 眼中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茫然。 甄肃岐看到妹妹如此, 真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 这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 二十几年时间,这得少受多少宠爱。 而他现在不敢乱动,更别提摸头这种冒犯的行为了,他害怕被亲妹妹剁手。 见李宝樱还没思量出结果, 甄肃岐心里着急,又道:“若我猜的没错,李大当家应该和我一样, 吃不了蚕豆吧?” 李宝樱:“……” 还真被她给猜着了。 她虽然心揣狐疑,到底是信了三分,周身杀气不知不觉褪去,挑眉问道:“你说你是我亲哥, 那你不妨说说,我娘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为何你留在北甄, 而我留在大堰,二十几年,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有想起我。” 甄肃岐叹息一声,松开对李宝樱的钳制, “说来话长啊……” 当年李宝樱的母亲李珠倩是金银寨大当家,掌管金银寨一切事物,为生意奔波于列国之间,缘分使然,她与北甄太子甄洛棠相识、相知、相恋,情到深处破了男女之间的禁忌,李珠倩有孕,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成婚迫在眉睫。 按照大堰朝婚俗,女子娶亲,甄洛棠是要嫁进李家做夫郎的,可情郎百般拖延,让李珠倩产生怀疑,这才想起来调查情郎的身份。 这一查不得了,对方竟是北甄太子,东宫之中已娶太子妃,后院一堆莺莺燕燕…… 李珠倩哪受得住这个,不告而别回到大堰,关闭北甄所有店铺,与那个满嘴谎话的负心汉一刀两断。 本以为两人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曾想李珠倩生产当日甄洛棠赶来,抢走了刚刚出世的孩子,也就是九皇子甄肃岐。 甄洛棠却不知道,自己走后,心爱的女人又生下一个女儿,便是金银寨现任大当家——李宝樱。 也就是说,甄肃岐与李宝樱是龙凤胎。 这么狗血的爱情故事,比那些骚客笔下的风流话本子都刺激,李宝樱着实懵了一阵。 母亲这是被渣男给骗了啊! 亲爹骗完母亲感情还不要脸来抢孩子,害我们兄妹分别,母亲受不住打击抑郁而终,她就此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李宝樱现在完全没有认亲的喜悦,更多的是愤怒,却不能指责罪魁祸首,一腔怒火全部发在甄肃岐这个亲哥哥身上。 “既然你们日子过得好,为什么还来找我?”李宝樱心疼早早过世的母亲,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没给甄肃岐什么好脸色,“北甄皇帝欺骗我娘感情,这样没有原则的男人,就该一辈子孤寡。你走吧,我是不会认你们的。”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以前没有关系,以后也没有关系。”放完狠话,李宝樱撇下甄肃岐走了。 依着她的脾气,心里揣不住这么大秘密,跑去三姨母那里求证,得到的答案与她从甄肃岐那里了解到的一样。 北甄皇帝是她亲爹。 李宝樱这几天闭门不出,甄肃岐赖在寨子里不走,李闻闻不好开罪这位贵客,好吃好喝招待着。 话说甄肃岐也有自己的计划,妹妹那头不肯松口 分卷阅读62 ,他就死皮赖脸攻略外甥,没几日便与李子承建立起深厚的舅甥情意。 对此,李宝樱表示无语。 寨中人几日未见大当家出门,暗地里多有揣测。 “二当家那位客人是谁啊?大当家为何躲着不见?” “你看大当家与那男子是不是很有夫妻相?小公子是不是即像那男子又像大当家?哎呀,这其中掩藏的关系,耐人寻味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大当家前几年不是娶了一任夫郎么,后来那小夫郎半夜逃跑了,再无消息。” “要我说呀,先前那个跑也就跑了,这个更俊呢。大当家厉害呀,找的郎君一个赛一个英俊,我若是有大当家三分本事……” 流言蜚语以野火燎原之势蔓延,各种猜测掺杂在一起,演变出来的版本就有五六种。 四月中旬,山谷里气候渐暖,漫山野花竞相绽开,细雨濛濛,延绵不绝的山头萦绕着一层氤氲水雾。 官道之上,华容长帝卿不顾道路泥泞,带着兵马冒雨前行,全副武装要亲自杀人的架势。 随行的将领林娇心里打着鼓,秤砣左右横移,衡量不准华容长帝卿此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大家皆是三年前宫变的胜利者,知道金银寨的实力与李大当家的本事,此次带这么点人前来,若是剿匪的话,这点人头怕是不够给人家磨刀练手的呢。 若说华容长帝卿后悔了,想吃回头草,偷偷回来,温柔软语哄哄李大当家便是了,带一队人马杀过来,吓唬谁呢。 她们的行踪,怕是已经传到李宝樱耳朵里了。 不出林娇所料,徘徊于寨外的探子来报:“大当家,朝廷大军正向金银寨赶来,大概有三万人左右。” 李宝樱正在看书,听闻此言脑子嗡地一声炸开,阖上书页,满脸震惊地询问情况:“三万人?” “是的。”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呈上,“这是随军将领的画像,还请大当家辨认辨认,对方主将是哪一位。” 李宝樱接过画像,缓缓展开,垂眸一瞧,画中人正是华容长帝卿与林娇,顿时气得头晕。 她与华容的关系自不必说,感情之事真真假假理不清楚,不过她对林娇有恩,当初若不是她劝说林娇弃暗投明,这匹妇多半会被朱华容归类为乱臣贼子,满门抄斩。 如今这俩人,联起手来要收拾她了…… 李芳苒听说消息,急匆匆跑过来李宝樱这处请示:“大当家,调配精良火器吗?” “嗯。” 她的原则是,能不动手最好还是不动手,准备却要做足。总不能将兄弟姊妹的性命,寄托在朱华容的良心之上。 她放下书卷,下地穿好靴子,边整理袖口盘扣边吩咐李芳苒:“先按兵不动,听我号令行事。待我前去会一会朱华容,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语毕,她丢下两人出了门。 望着大当家又美又飒的背影,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回过神来,抬步追出去。 天灰蒙蒙的,细雨似烟似雾,雨落纷纷,草叶之上凝结一层水珠,打湿了李宝樱的靴子与裙摆。 她没有打伞,因淋了雨,乌发打起绺粘在脸颊,一颗水珠从睫毛坠落下来,糊在脸上。 她就这样站在寨子大门口等着华容。 三年了,他还好吗? 这次过来,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是缺银子了,想来敲诈勒索些钱财?还是知道了孩子的存在,过来争夺孩子抚养权?! 在大堰,只要妻主不愿意,男眷是无法带走孩子的。 现在要命的问题是,风俗习惯显然无法约束朱华容,人家可是辅国长帝卿呢。 李宝樱立在雨中,想着两人雨中相见的唯美画面,一道厮杀声从前方传来,她从烂漫的思绪中回魄,打起精神。 “大当家。”小姊妹跑过来请示:“官兵来势汹汹,要用火器抵抗吗?” 李宝樱没有回话,跑到寨门前,朝着轿子高喊:“朱华容,有什么话不能找我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清脆女声穿透雨雾,落到华容长帝卿耳中,他捏着红泥小火炉的手一顿,心湖微漾。 三年时间,他以为自己可以忘却前尘,平静地面对过往悲喜,做一个心胸豁达之人。 分卷阅读63 然而,随着李宝樱呼唤他的名字,心底那些索然无味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那道声音,重新赋予了它们灵魂似的,在他心里翻腾。 心口有些闷。 他挑开车帘,转过那张将俊美与矜贵完美融合的脸,恍然抬眸,探寻的目光仿佛越过千山万水,终于落到那个人身上。 她单薄的身影伫立烟雨中,背后群山峻岭、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是她的陪衬,而她一如三年前那般不可一世,桀骜难驯。 朱华容下车,贴身宫婢递过来一把海棠伞,他接过伞,不疾不徐朝李宝樱走去。 走到李宝樱面前,两人对视片刻,还是李宝樱先开的口,“华容长帝卿似乎忘了三年前离别前夕的警醒之言。” 再次相见,女人没了三年前的热情似火,开口便是警告,声音中透着冷漠疏离。 她的反应在华容预料之内,然而当场体验什么叫做物是人非,心里不是个滋味。 怎样给李宝樱这个女人定义,他整整考虑了三年,然而三年没有答案。 他不希望李宝樱娶旁的男人,自己也不想嫁给她,左右没有路,进退维谷,可笑吧? 既然三年没有结果,再多想一时半刻又有何用,他按捺住心头那丝隐隐的不适,面无表情道:“记得,只要金银寨不兴风作浪,本帝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妨。” 说到此处,他话语稍顿,眼珠缓缓移向李宝樱,“若是金银寨勾结外敌,企图占据大雁领土,那就另当别论了。” 坤合帝之所以建都于此,就是为了亲自坐镇国之要塞,失去金银寨这道屏障,大堰与北甄便是隔着窗户纸的敌人,随时可能动手。 31.他喜当爹 妻主要对人家负责 李宝樱注视着华容那双深沉的眼睛。如今他大权在握, 眉宇间尽是上位者才有的诡谲多变,更显得不近人情。 她缓了缓神,“华容长帝卿说我勾结外敌, 可有证据?” 华容朝李宝樱身后努了努下巴, “喏, 李大当家要的证据, 在那呢。” 李宝樱蓦地回首, 瞧见甄肃岐牵着李子承的手, 正朝他们这边赶来。 这俩人怎么来了! 华容:“还有什么话说?” 李宝樱:…… 李子承看到母亲, 用力挣脱甄肃岐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到母亲身边,张开双臂,将母亲护在自己身后。 小小身影立在华容面前, 仰头望着尽带威压的男人,“不许你伤害我阿娘。” 华容微微眯眼,目露惊诧之色。 她有孩子了! 只是刹那间, 华容心底波涛汹涌,各种猜测争先恐后冒出来。这孩子的父亲是何人?难道李宝樱又娶夫郎了?这女人果真薄情。 晃神的功夫,甄肃岐来到李宝樱身侧,侧眸看着李宝樱, 明知故问:“这位是?” 几个关系复杂之人聚在一处,气氛微妙,李宝樱心里乱得跟麻团似的。 她按下心头慌乱, 不情不愿地给甄肃岐介绍,“这是我大堰的华容长帝卿。” “原来是华容长帝卿。”甄肃岐给朱华容见礼,客套完,他挺直腰板为妹妹撑腰, 目光不善地盯着朱华容。 两个男人的目光如刀似剑,视线相交那一刹,便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 寨中姊妹正与朝廷官兵交战,这俩人在这拼定力,李宝樱心里都急死了,出言提醒朱华容:“长帝卿先让官兵停手,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商量。” 华容则质问道:“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李宝樱委实没想到华容会问这个问题,没能及时回答,在华容看来,沉默就是委婉的答案。 他心里难受,眉头不知不觉蹙在一起。 甄肃岐故意气他:“我们的关系呀,算起来,应该比你们之间的关系亲近吧。” 朱华容的目光从甄肃岐脸上移开,落在李宝樱脸上。 饶是李宝樱不想认甄家这门亲戚,现在也无法继续隐瞒,总不能放任事态继续恶化。 她点了点头,含糊道:“算是有点血缘关系吧。” 这番话 分卷阅读64 犹如晴天霹雳,毫不留情地从华容头顶劈下,那颗心瞬间被炸得粉碎。 什么保证,什么誓言,都是女人的花言巧语罢了,她终究还是另觅新欢,与他人喜结良缘,孩子都这般年纪了。 华容一指李宝樱,只觉胸闷气短。 甄肃岐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华容的表情。 听说这小子薄情得很,三年前甩了他妹妹,没想到这小子还敢找上门来。 他在心里琢磨着,华容今日杀回来,是想吃回头草?还是来杀他这个北甄皇子的呢?若是前者,嘿嘿,那就有好戏看了。 这边三大一小剑拔弩张,终究是打嘴仗,各使诛心计,寨子门口的人马可是真刀真枪,好多人挂了彩。 王旖杠住林娇手中长缨枪,挑眉道:“姓林的,当初我们大当家对你手下留情,你竟然恩将仇报。没看你们长帝卿与我们大当家正在谈判么,是敌是友尚无定论,咱们在这打个什么劲儿?” 这番言论把林娇说懵了。 对呀,双方主帅还没开打,她们在厮杀作甚。倘若一会儿华容长帝卿与李大当家谈妥,她们又该如何收场? 林娇是聪明人,想明白其中利害,挑眉对王旖说道:“我数一二三,咱们各自收起武器,不许耍花招。” “一、二、三。”两人各退一步,齐声喝道:“都住手。” 双方人马停止打斗,聚拢到一处,依旧保持着对峙的姿势,不敢掉以轻心。 王旖给林娇使眼色,“过去劝劝吧。” 林娇跟随王旖的脚步朝前走,各自站到主子身后,默默观察着现场气氛,以及华容长帝卿与李大当家的脸色,分析接下来是个什么发展。 林娇看了看甄肃岐,又垂眸睨了一眼李大当家身前的小奶娃,当她看到年仅三岁的小团子时,瞳孔骤然放大。 就听林娇一惊一乍,大嗓门说道:“呀,这孩子生的怎与长帝卿这般相像。” 此言落入华容耳中,心不由得一颤,再次看向李宝樱身前的小奶娃,仔细端详。 像本帝卿么? 将才他并未仔细打量这孩子,只匆匆一眼,只觉得这孩子与李宝樱神似,容貌与北甄皇子有四五分相像,完全没有看出这孩子像自己。 仔细一打量,别说,是与本帝卿有相似之处。李家人多是狐狸眼、含珠唇,这孩子却长着一双杏核眼、粉润唇瓣菱角分明,倒是像极了朱家人。 华容彻底懵了。 王旖是看着李子承长大的,也没注意过这孩子像娘多一些,还是像爹多一些,此时孩子亲爹在侧,面对面一对比,也傻眼了。 “子承的眼睛和嘴长得像爹爹唉。” 李子承第一次被人这样围观,感觉不爽,胖乎乎的小手抱着母亲大腿,鸵鸟幼崽似的,将小脸埋进母亲两腿之间躲起来。 华容恍然大悟,清冷的脸上见了笑。 此时此刻,他终于冲破心底那道屏障,一直难以抉择的问题有了明确答案,他要组建一个家庭,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哈哈,本帝卿当爹了,可喜可贺呀。 本帝卿不仅当爹了,还要当个好爹,不然空有权势连自己的孩子都庇护不了,百年之后,岂不沦为世人眼中的笑柄。 他上前两步,推开甄肃岐,缓缓蹲下,试探性朝李子承伸出手,想要摸孩子的头。 这孩子头发乌黑顺滑,也像极了本帝卿呢。 李宝樱侧身挡住华容的视线,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有仇有怨冲我来,不许伤害我儿子。” 华容仰头凝视李宝樱,眼底没了苦大仇深,目光柔和,倒显出几分大堰男子该有的小男子柔情。 他柔声问:“这是本帝卿的儿子吧?” 李宝樱回答的干脆:“这是我儿子,与华容长帝卿没有关系,莫要胡乱攀亲。” 李子承适时插话,往亲爹心口补刀:“我爹死了!” 华容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宝樱,气笑了。 “你是这样对孩子说的?” 谎言被拆穿,李宝樱心里发虚,佯装镇定地挑眉,色厉内荏道:“我说死了就是死了。” 末了不忘补充,“反正这孩子与长 分卷阅读65 帝卿无关,长帝卿莫要打我儿的主意,不然……不然我搭上金银寨也要和你拼命。” 华容有生以来笑得这么灿烂,杏核眼眯成了开口笑,一身威压散尽,像个寻常百姓家的小公子。 “拼命倒不至于。本帝卿也不与你抢孩子,本帝卿会留在你们身边,陪着你们,这样可行?” “林将军?”华容命令道:“撤兵吧,你带着大家先回京,不必管本帝卿了。临走时帮着寨中兄弟姊妹修缮一下寨门。” “啊!”林娇瞪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长帝卿……”江山不要了吗?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华容已经偷袭成功,攥住李宝樱的手腕,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大变脸,娇滴滴唤道:“妻主可要对人家负责啊。” 众人瞠目结舌。 反应最强烈那个人当属林将军,她见过华容舌战群臣,砍臣女人头不眨眼睛,那是何等的铁血手腕,另满朝大臣闻风丧胆,每日早朝,臣女们皆战战兢兢,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此时此刻,他就这样顶着华容帝卿那张脸,与李大当家撒娇,前后对比,性格出入甚远,任谁也接受不了。 32.夫郎归寨 他,他他他回来了 不止林娇一人惊骇, 跟随华容而来的众人也一脸诧异之色,齐刷刷的目光在年仅三岁的李子承与华容脸上打量。 像,太像了。 这是华容长帝卿的私生子? 谁也没有想到, 除了妹妹眼里再无其他女人的华容长帝卿, 闷声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 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故人重逢, 真情流露, 华容长帝卿弃江山改要美人, 打算留下来相妻教子, 这可不得了了。 此事足够满朝文武唏嘘个一年半载了,可现在该怎么办呢?华容长帝卿弃江山社稷于不顾,朝野会乱套的呀。 众人用膝盖想想就觉得恐怖。 虾兵蟹将能想明白的事情,甄肃岐自然也能想明白, 心中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一不小心,眼底流露出三分狡黠。 他没有说话, 立在一旁默默看好戏。 林娇凑到华容身侧,附耳低语:“女帝年岁尚小,弹压不住群臣,长帝卿突然撒手不管, 出乱子可如何是好。” 华容也不想逼妹妹提前亲政,这不没办法了么。 以前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意,觉得女人可有可无, 唯有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左右人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他想要的生活又是什么呢?这个问题他没有仔细想过,当他见到儿子时顿悟了,他心里还是期盼着来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他见惯了深宫里的怨夫, 不想成为仰望女人鼻息生存的男人,是以厌恶女人,他想要权利,想要俯视众生,让世人皆臣服在他脚下。 然而,命运把他推到李宝樱面前,就这样与李宝樱组成了一个并不完美的家庭,过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没有关系,李宝樱也有李宝樱的好,能容忍他的脾气,纵容他的胡闹,这女人嘴里喊着一刀两断,事后仍旧默默付出,助他重返朝堂,偷偷为他生孩子。 这么痴情的女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华容确定心意,心说:既有钱又专情的女人,可不能让其他男子捷足先登,本帝卿要借着孩子,截胡。 他斜一眼林娇,斥道:“女帝年纪不小了,是该学着处理朝政了,传本帝卿的话,让女帝想干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天塌了有本帝卿顶着,不必害怕。” 妹控都这般说了,看来在华容长帝卿心里,组建家庭也是挺重要一件大事,林娇不在劝说,瞅了瞅李宝樱,欲言又止,最后留下一声叹息,转身离开。 林娇:“随本将回京。” 官兵列阵准备离开,唯有华容的贴身宫婢留下来,不远不近地立在华容身后,双手交叉揣在腰前,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李宝樱瞥了眼那宫婢,继而给华容摆冷脸,道:“我这庙小,容不下华容长帝卿这尊大佛,就不留人了。” 华容:…… 李宝樱拉起李子承,“我们回去。” 走出去一段距离,察觉到甄肃岐没跟上来,她回头吼道:“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回去了。” 亲妹妹好几天没 分卷阅读66 理人,突然给他这个亲哥哥颜面了,甄肃岐心花怒放,顾不上与大堰朝辅国长帝卿解释来金银寨的原因,留下浅浅一笑,转身去追李宝樱。 “樱儿,等等我。” 那声“樱儿”犹如一根尖刺,戳入华容心窝,那张清冷面庞现出妒忌与愠色,大掌紧攥成拳,骨骼咯咯作响。 宫婢吓得闭紧眼,生怕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长帝卿找人撒气,反手掐死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宫婢。 前头三人并排而行,李宝樱在左,北甄皇子在右,牵着他儿子的小手,其乐融融堪比一家三口。 此时此刻,华容真想掐死甄肃岐算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杀人的冲动,抬步进了寨子。 碍于华容与李宝樱的关系,王旖没敢阻拦,其他人亦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华容长帝卿进寨。 “王统领,我怎么看着那个华容长帝卿,长得……呃……长得好像李大当家三年前娶的小郎君呢?” “就你眼尖。”王旖瞪了一眼嘴碎的姊妹,斥道:“有些事看看就得了,不要到处乱说,若是传到大当家耳朵里,我可不保你。” 那小姊妹一缩脖子,伸手捏住自己的嘴皮子。 “干活去,让李芳苒把损失报上来,去二当家那里拨款,就别打扰大当家了。” “是。” 王旖不让别人乱传,自己那张嘴反倒没个把门的,急匆匆跑回家,喝口温茶润润嗓子,凑到夫郎身边。 白天王旖都在外面忙活,没有大事儿不会回来,今日却提早归家,李晓觉得稀奇,拨弄算盘珠子的手指一顿。 他抬起头,笑问王旖:“听说官兵攻寨了,怎么,你们半刻钟都没抵抗得住,这是回来收拾东西逃难?” 王旖算是服了自家夫郎,明知官兵攻寨,他还能气定神闲地闷在屋里算账,云淡风轻地揶揄她。 “晓晓。”王旖脸色凝重,一字一顿道:“樱姐姐的夫郎回来了。” “什么?”李晓震惊,“他们俩不是翻脸了么。华容都带兵攻寨了,还能和好?” “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旖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李晓。 这种事情瞒不住,很快,金银寨炸开了锅,长老们又气又脑,聚在一起想办法。 这边李宝樱拉着甄肃岐做挡箭牌,甄肃岐被妹妹委以重任,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卖力扮演横刀夺爱的小人。 能与妹妹亲近这等好事儿,没有错过的道理。 李子承被王满带出去玩耍,屋子里只剩下李宝樱、甄肃岐、华容三人。 气氛有些尴尬。 偏偏甄肃岐还打算烈火浇油。 他将剥好的葡萄放在小碟子里,攒够了一碟,轻轻推到李宝樱面前,讨好道:“樱儿,吃几颗葡萄降降火。” 李宝樱睨着去皮的果肉,想推开,转念一想,若是能让朱华容知难而退,給甄肃岐几分好脸未尝不可。 于是她开始得寸进尺,“你喂我。” “啊?!” 甄肃岐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滚圆,好一阵受宠若惊。男女授受不亲,即便他们是亲兄妹,这般亲近也不妥吧? 为了哄妹妹高兴,就,就…… 他挣扎着向碟子伸出手,刚捏起一颗葡萄,便被华容一嗓子震掉了。 “甄肃岐!”华容想让北甄皇子血溅当场,奈何后果很严重,他忍住了没翻桌子揍人,咬牙切齿地警告对方,“小心点,别把果肉给剥没了。” 甄肃岐长抒一口气。 还以为华容长帝卿想要撸袖子下战书呢,没想到说出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醋话。 恐怕醋缸都掀翻了。 他又捏起一颗葡萄,又被华容一嗓子震掉。 李宝樱忍无可忍,蹙眉看向阴阳怪气的华容,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爱看就看着,不爱看打道回宫,一惊一乍吓唬谁呢?” “甄肃岐,继续。” 甄肃岐本就觉得此举不妥,被华容吼了两回,彻底失了兴致,满脸不情愿的样子。 “樱儿。”他哄道:“华容长帝卿远道而来, 分卷阅读67 不管是敌是友,咱们都要摆宴招待一番。” “没钱。”天下第一巨富,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修缮寨门须花费不少银子呢,现在全寨姊妹皆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有闲钱铺张浪费。” 甄肃岐:“……” 当我没说过。 华容听出李宝樱这是故意针对她,心里不是滋味,毕竟是他带兵来金银寨闹事儿,不占理,便没搭话。 几人沉默须臾,华容给甄肃岐使眼色,道:“还请甄公子暂且回避,本帝卿与妻……李大当家有话要说。” 李宝樱看向甄肃岐,仿佛再说:敢走试试。 甄肃岐被二人夹在中间,突然悟出“小媳妇”夹在婆婆与夫君之间受夹板气的艰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 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就抱着小外甥玩去了,现在可好,骑虎难下。 本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妹妹的原则,甄肃岐硬着头皮与朱华容抬杠,“你是客,我亦是客。你是大堰长帝卿,我是北甄王爷,咱俩身份旗鼓相当,我凭什么忍受你吆五喝六的。咱俩呀,在讨好李大当家这件事情上,各凭本事。” 华容挑眉,“别忘了,你脚下乃大堰国土,本帝卿立足于自家地盘,想如何如何,而你不同,你这属于擅闯。” 甄肃岐辩驳:“大堰哪条律法载明不准他国踏入大堰境内了?也没见界碑刻着‘外人止步’,本王这次是来省亲的,即便大堰女帝也管不着。” 两国边疆多有通婚,确实没有律法禁止百姓省亲。 但…… 华容从甄肃岐这番言论中听出些许端倪,拧眉道:“省亲?” “对啊。”甄肃岐觑了眼妹妹的脸色,不敢挑明关系,就感觉底气不足,声音愈发低沉下去,“我与孩子有血缘关系,你管。” “你闭嘴!”华容被甄肃岐的言论激怒,拍案而起,绕过桌子朝满嘴胡言的北甄皇子而去。 让本帝卿抓到这小子,非剥他一层皮,挑断手筋脚筋,丢到池塘里喂鱼。 北甄皇子与孩子有血缘关系,那他头上岂不发芽长叶了?盛夏将至,绿茵尤甚呐。 见华容长帝卿是真的动了肝火,甄肃岐也不想动手,以免伤了两国和气,因此开战就不好了。 于是甄肃岐翻过桌子,跑到门口,回头劝妹妹:“樱儿,好好与华容长帝卿谈一谈,我先找子承玩去了。” 33.冷漠无情 我们和离了 室内只剩阔别已久的夫妻, 李宝樱感觉不自在,欲盖弥彰地捏起一颗葡萄放入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将二人笼罩其间, 两人沉默良久, 谁也没有说话。 华容环顾四周。 还是那座孤寂的角楼, 还是熟悉的陈设, 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时光流逝, 物是人非,又好似什么也未曾改变。 女人身下那张软榻,是他曾经睡过的地方,这张软榻仿佛有着某种魔力, 可以治疗失眠之症,只要他睡在这张榻上,便可安心入眠。 华容用了三年时间都没想明白, 明月阁这张榻好在哪儿?再次见到李宝樱,他恍然惊觉,有着魔力的不是软榻,而是明月阁里的女人。 那是知道李宝樱这个女人不会伤害自己, 才能放下戒备,安然入睡。 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华容那颗心恰似霜雪与骄阳, 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冲散了隐藏于心底的阴霾,就连对甄肃岐的怨恨也没那么浓郁了。 怪只能怪自己不懂珍惜,没能好好看紧妻主, 才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小白脸靠近。 他从回忆中抽回思绪,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脸上也见了笑容,看向镇定自若的女人。 “金银寨的葡萄好吃么?”华容说着比葡萄还酸的醋话,缓缓走到榻边,坐到榻尾,继续试探她的心意,“还是某人剥的葡萄比较甜呢?” “咳,咳咳……” “怎了?” 一颗葡萄成功卡在喉咙里,李宝樱剧烈地咳嗽起来,华容下意识伸出手为她拍背。 “呛着了?”华容道:“我就说么,姓甄的没安好心,把葡萄剥的只剩葡萄子了,要不,我给你剥葡萄可好。” 分卷阅读68 说着,他向果盘伸出手。 那双手不染阳春水,保养得皮肤光滑细腻,片点茧子也无,修长纤细,当真好看。 李宝樱暗道一声“不好”,倏地扣住她的手腕,咽了咽口水,惊道:“你干什么?” 若是任他剥好了,老娘吃也不吃? 献殷勤遭到拒绝,华容心情不好,然而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淡雅的笑容,问道:“难道我剥的不好吃?” 华容垂眸,目光落在李宝樱的手上,李宝樱察觉自己举止有失体统,忙也撤回手。 “呃……也不是。”李宝樱往旁边挪了挪,“暖阁里种植的葡萄因日照不足,糖分不够,味道不是很好。” “哦?”华容捏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整齐的皓齿咬破果肉,打算细细品尝,甜味没尝到半分,反倒酸的蹙眉。 这么酸的果子,这女人连吃七八颗眉头不皱一下,定力咋就这么好呢。 他想吐出来,但听李宝樱笑着问:“甜么?” 葡萄在华容嘴里转了一圈,硬生生吞咽入腹,回给李宝樱一抹灿烂的笑。 “嗯,酸甜的。” 李宝樱将果盘端到华容面前,“爱吃便好,这些全部归你了。” 华容:…… 小小惩治过后,李宝樱板起脸问道:“现在只有你我,说吧,这次兴师动众闯入金银寨,想要干什么?” 华容笑道:“还能为何,当然是寻妻主来了。” 李宝樱才不信他的鬼话,这男人明明说过,励志成为权臣,眼里只有权势,不愿受婚姻所累。 一个人固有的观念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他没这么高的觉悟。八成是奔着抢孩子来的,如若不然就是为钱而来。 李宝樱觉得自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点了点头,“华容长帝卿身份尊贵,不必与我一介布衣虚与委蛇,要钱尽管开口,我权当花钱消灾。” 这是钱的事么?人家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啊。 华容循序渐进地表达:“妻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户部那些臣女不敢克扣辅国长帝卿用度,人家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李宝樱警觉起来,“缺女人?不能吧?大堰女子千千万,做梦都想嫁入皇家,长帝卿这都选不出合适的?”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华容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难道长帝卿喜欢......” “不是。”华容打断她的话,“莫要胡乱猜测。” “行吧。”李宝樱摩挲几下裙摆,“既然长帝卿不挑明来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奈何华容就跟没听懂似的,坐着不动地方。 行,你不走我走。李宝樱从榻上起身,穿过一楼厅堂,步履如风地出了明月阁。 到达屋外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嘀咕:“想与我抢孩子,门都没有。” 她正愁没地方可去,二长老那边差人来请,李宝樱便随侍女去了长老堂。 两位长老见到李宝樱皆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大当家三年前娶的小夫郎竟是华容长帝卿,这事儿太过戏剧,谁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情况,着实棘手。 想当初她们对朱华容不满,百般刁难,更是扬言要将华容长帝卿沉塘,拿刀架在人家长帝卿脖子上,手一抖擦破了皮肉。现在想想全是后悔。 若是长帝卿蓄意报复,她们可还有命活? 李珠光肠子都悔青了,迫不及待向李宝樱确认:“樱儿,你那夫郎当真是长帝卿?” 李宝樱微微颔首:“嗯。” 小夫郎身份得到确认,李珠光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自己给自己掐人中。 李珠玉忙跑来为她顺气,宽慰道:“二姐别激动,那小郎君身份再尊贵,终究还是樱儿的夫郎,看在樱儿的面子上,他不能把咱们怎样。” 李珠光强打起精神,“对对对,你说的对。” “现在不是了。”李宝樱给了两位姨母当头一棒,“我们早已和离。” “啊?!” “什么?” “不是……”李珠光摊在椅背上,手指不住地颤抖,“你怎 分卷阅读69 么能与长帝卿和离呢。” “两位姨母不喜,樱儿只能与他和离,再换一个。”李宝樱说的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你这孩子。”李珠光试图为自己开脱,“当初我怀疑那小郎是朝廷派来的刺客,并不知他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他是长帝卿,又岂会拆散这桩良缘……”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倘若当初没有她们几个老东西从中作梗,而是对朱华容好点,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境况。 她问李宝樱:“那大当家是怎么打算的?如果那小郎对往事耿耿于怀,出兵剿匪只是迟早的事,大当家可要提前准备,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啊。” 听二姨母要谋反,李宝樱的眉骨跳了跳。 “二娘,朝代更迭代价惨重暂且不说,朱华容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之辈,华容长帝卿辅国六年,国泰民安,民间无怨言,旁人想推翻朱氏都出师无名。”李宝樱问二姨母:“二娘打算拿什么名头写檄文呢?” 这个问题把李珠光难住了。 是啊,大堰不比从前了。昏庸无道的坤武帝驾崩六年,新帝登基六年,华容长帝卿辅政六年,肃清朝野,发展民生,现在的大堰不说盛世也在朝着盛世发展,她们要推翻的是什么呢? 不能推翻朱氏,那便试着挽回? 李珠光与李珠玉互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策,互相点头确认,一唱一和地教李宝樱攻略华容长帝卿。 李宝樱看情况不妙,赶紧寻个理由逃走,“两位姨母,此事改日再谈,您看我这淋了雨,得先回去沐浴。” 说完理由,她不顾两位姨母的脸色,头也不回地逃离长老堂。 外头细雨濛濛,润物无声,桃花李花竞相绽开。远山如墨,意境唯美得不似人间。 细雨洗面,却洗不去她眉眼间的愁色,她的心,亦如那灰蒙蒙的天,不见一丝明朗。 若是她猜的没错,华容这小子怕是要赖在金银寨不走,待与孩子处出感情来,趁机把孩子拐走。 她没有打伞,冒着细雨去寻找李子承。 下雨能玩的地方有限,李宝樱很快寻到人,透过雨雾遥望,亭子里人满为患。 李子承、王满、甄肃岐、朱华容、还有朱华容带来的宫婢,皆聚集再亭子里。 不知朱华容与甄肃岐闹了什么不愉快,当着孩子的面过招,咔嚓一声传来,围栏被甄肃岐揣断,凭栏看戏的王满跌落湖中。 李子承惊呼出声:“小满叔叔落水了,救人,快救人啊。” 王满不习水性,落水后胡乱扑腾,还没扑腾几下呢,脑袋便没入水中。 如此危机时刻,那两位皇族公子依旧专心打斗,丝毫没有停下来救人的意思。 李子承都急哭了。 李宝樱离亭子有段距离,跑过去救人根本来不及,就算运起轻功飞过去,跳入水中捞人,多半也是打捞尸体。 宫婢见除了自己能充当施救者外别无选择,扑通跳入水中,砸起一片水花。 李子承趴在长椅上抹眼泪,哭喊道:“小满叔叔你上来呀,子承不想你死。” 悲恸的哭声惊动两位皇子,甄肃岐与华容终于停止打斗,跑过来安慰孩子。 华容推搡甄肃岐:“把你的爪子拿开。” 甄肃岐不服:“凭什么?我说你这个后来的恁霸道呢,孩子认识你么?你别把孩子吓着。” 这一幕落在李宝樱眼中,一阵惊心,运起轻功,踏水飞过去,落在华容与甄肃岐身后,气急败坏地喝道:“都给我住手。” 她俯身拨开两人,抱起李子承,用大拇指擦去孩子面颊奔流不止的眼泪,哄道:“子承别怕,湖水不深的,漂亮姐姐不是下水施救了么,小满叔叔一定会没事儿的。” 安抚完孩子,她抬起头,嫌弃地瞪了两位皇子一眼,讽道:“见死不救,皇家果真冷漠无情。” 34.扬眉吐气 甄家人,不配 两位皇子在心中大呼冤枉。 “樱儿。”甄肃岐甩锅, “是华容长帝卿先动的手。” “你闭嘴吧。”华容不肯接这口黑锅,瞪眼道:“你敢说栏杆不是你踹断的?本帝卿好 分卷阅读70 歹派婢女下水救人,你是即害人又见死不救。” “行了, 别吵了。”李宝樱制止两人, 转过身, 朝湖中张望。 宫婢拖着王满浮出水面, 抹去面庞水渍, 往岸边游。 “帮个忙, 将人拖上去。” 四月天的湖水很凉, 宫婢在水里泡了一阵子,寒气入体,冻得牙齿咯哒咯哒打架。 两位皇子为了表现,争先上前帮忙, 一人拽着王满一只胳膊,将人拽上岸。 王满双目紧闭,已然昏迷。 李宝樱见状蹙了蹙眉, 放下怀里的孩子,走到王满身边,双手合十便要给王满按压。 掌心还没碰到王满衣襟,华容急忙制止, “大当家不可。” 他一指宫婢:“你来,给这小子度气。” 宫婢刚从湖水里爬上来,坐在长椅上喘气,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命令,险些惊掉下巴,呆愣愣望着华容长帝卿,脑子一片空白。 她尚未婚嫁, 碰了男子,是不是要对人家负责?可是她没有胆量违背长帝卿懿旨,缓了缓神,起身朝王满走去。 “这样也好。”李宝樱给那宫婢挪地方,安慰道:“别怕,小满尚未许配人家,我让他跟了你便是。” 王满除了草包一点,模样生的还是顶俊俏,不然他姐姐也不会入了李晓的眼。 王满多年没遇到良人,是因为对妻主要求较高,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能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人家,就这样耽搁到现在。 宫婢心中不悦,当着各位祖宗的面却不敢流露一丝委屈,合起手掌,按压王满胸腔,捏着鼻子为他度气。 反复几次下来,王满吐出一口湖水,性命总算保住了。 李宝樱忙使唤起甄肃岐,“劳烦九殿下跑趟腿,去医馆请沐大夫过来,沐大夫不在的话,请沐公子过来也行。” “唉,好吧。”谁让这是自己闯的祸呢,跑腿便跑腿。 甄肃岐去请大夫,宫婢搀扶王满,李宝樱抱着孩子,朱华容跟在李宝樱身后,一起返回明月阁。 有机会前往明月阁,这种好事沐梓星岂能错过,提上药箱,跟着甄肃岐赶来为王满诊治。 王满衣衫尽湿,裹着薄被仍旧瑟瑟发抖,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众人小题大作了,讪讪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何必劳烦沐公子冒雨前来。” 听闻此言,沐梓星手指用力往下一按。 本公子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平日里,他想来明月阁探望心上人,奈何寻不到理由,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还能让王满给搅合了去。 也不知沐梓星掐到王满哪个穴位,王满手腕吃痛,直翻白眼,不敢再给沐梓星添堵。 这位倾慕他们大当家多年,迟迟没能得手,眼看着他从少年郎熬成大龄剩男,为此,时常与父母争吵,誓言非大当家不嫁。 对此,沐大夫与夫郎无可奈何。 王满害怕沐梓星一言不合给自己扎针,乖乖闭嘴,随沐梓星怎么折腾,左右出不了人命,大不了吃几副补药就是了。 李宝樱问道:“沐公子,小满无事吧?” 沐梓星撤回手,一脸严肃地说道:“性命无忧,但寒气入体,须吃几副药。” “啊!”王满有心里准备,听沐梓星这样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吃药啊?” “施针也可。” “不不不。”王满下意识拢紧被子,忙不迭摇头,“我选择吃药。” 宫婢立在一旁看着,觉得金银寨大当家身边这小郎蛮可爱,抿嘴偷笑。 李子承爬上床,眨巴眨巴大眼睛,安慰道:“小满叔叔莫怕,阿娘说了,良药苦口。” 宫婢:这小娃也很可爱。 甄肃岐:我外甥好可爱。 朱华容:我儿好可爱。 “子承。”李宝樱道:“你小满叔叔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衣服还是湿的,莫要惊扰他,到阿娘身边来。” 李子承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床,回到母亲身边。 李宝樱回身看向那宫婢,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吩咐李子承的奶娘,“嬷嬷带这位姑娘去沐浴,从我衣橱里选几件新衣 分卷阅读71 赠予姑娘,莫要怠慢了。” “是。” 李子承已经断奶,奶娘失去正业,沦为小公子的仆人,伺候小公子起居。 她领着宫婢去沐浴。 宫婢初来乍到,比在宫里当差还要谨小慎微,只敢偷偷观察,不敢随意打听。 嬷嬷看这位姑娘面色不好,心疼道:“姑娘先沐浴,换身干爽衣物,我去请沐大夫过来。” “不用。” 其实她身子无碍,只是心里忐忑难安。 她担心啊! 长帝卿不会真要乱点鸳鸯谱,要她对那小郎负责吧? 怕什么来什么,李宝樱唤人来照顾王满,把孩子带去玩,招呼两位皇子绕过画屏,坐到月亮窗前的矮桌旁。 侍女端过热茶,识趣地退下。 室内只剩三人,李宝樱抬眉看着华容,“长帝卿身边那宫婢还没娶夫郎吧?” 华容指尖抚过盏沿,目光注视着桌面,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与神态,猜不透他是何想法。 沉默片刻,华容回道:“能进宫当差的女子,自是未曾婚配的。” 他迟迟没有回答,是怕李宝樱误会他与宫婢的关系,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李宝樱听后点了点头,“嗯,她与小满已有肌肤之亲,长帝卿便费点心,撮合撮合。” 华容眼角一抽。本帝卿的婚事还没着落呢,哪有心思给别人当月老,真是…… “长帝卿不愿意?”未及李宝樱开口,甄肃岐先不愿意了,嘲讽道:“不愿意直说,不是只有大堰有女子,我北甄女子性子柔,温婉端庄,知书达理,我定会为小满寻个如意娇娘。” “樱儿。”他试图说服李宝樱,“小满若是喜欢北甄女子,那可不是嫁,而是娶妻,能做一家之主,你觉得如何?” 李宝樱生在大堰长在大堰,大女子主义深刻骨髓,听说北甄女子地位不高,想到自己背负北甄公主这一身份,心里不得劲,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甄肃岐一脑门问号,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妹妹不悦,没敢继续说话。 华容悠悠道:“本帝卿岂能允许大堰女子始乱终弃,回头为他们二人赐婚便是。” 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对味儿呢。 李宝樱捏着杯盏来回搓捻,怀疑华容在内涵她。 可想到是华容弃她,而不是她弃华容,便有了底气,轻啜一口茶适才接话:“嗯,如此甚好。” “我有点乏了,你们先且回去休息吧。”她下了逐客令。 华容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我住哪?” 住哪?爱住哪住哪!李宝樱心里如是说。碍于对方身份尊贵,总不能让他露宿,想了想,道:“那长帝卿便与甄公子凑合凑合,住一个院子。” “那怎么行。”甄肃岐不愿与大堰朝长帝卿相处,拒绝道:“我喜欢独住。” 话音一落,他偷偷觑着妹妹的脸色,不出他所料,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甄肃岐有点后悔说出将才那番话 ,奈何覆水难收,只能等着妹妹指点。 但听李宝樱愠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爱住住,不爱住……回北甄去。” 在老娘的地盘挑三拣四,惯的毛病。 对方毕竟是亲哥哥,李宝樱嘴下留情,“滚”字终是没舍得骂出口。 此言一出,室内鸦雀无声,两位皇子不敢再提无理要求,瞪了对方一眼,起身告辞。 待两人离开明月阁,李宝樱感觉世界都安静了,懒散地靠着椅背,望着窗外景色,思忖着,如何让两位皇子离开金银寨。 嬷嬷安置好宫婢,返回明月阁复命,见大当家心情不佳,仔细斟酌一番用词,放轻声音道:“大当家,那姑娘已经安置妥了。” “嗯。”李宝樱有气无力地吩咐着:“小满不在,麻烦嬷嬷为我备水沐浴。” * 华容与甄肃岐一路无言。 回到住处,两人便绷不住了。 甄肃岐:“除了本王暂住的屋子,长帝卿随便挑一间,自己收拾收拾。” 华容拧眉: 分卷阅读72 “本帝卿收拾?” 甄肃岐:“难道让本王伺候长帝卿?” 华容:“甄公子盛情,本帝卿却之不恭。” “朱、华、容!”甄肃岐咬牙切齿,“你爱住不住,本王断然不会伺候你的。”说完,甄肃岐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朱华容长叹一声,选择房间去了。 推开房门,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华容抬手扇了扇混合灰尘的空气,眉头拧成麻花状。 这可怎么住啊! 他站在门口愣神良久,终究还是撸起袖子去找水桶,准备打水收拾屋子。 人影映入余光里,华容抬眸望去,十个小公子分成两排,手里捧着托盘,执伞缓步入了院子。 华容:??? 小公子们让出一条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子迎面而来,凌厉的眉眼不见一丝厉色,满面掬笑。 此人华容认识,是李宝樱的二姨母。 李珠光来到华容面前,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眼底溢满对晚辈的慈爱,笑着道:“哎呀,咱们金银寨又不是请不起下人,这都回自己家了,怎么能让小郎干粗活。” 她一把夺过华容手里的木桶丢到一旁,扣住他的手腕,往旁边一扯,使唤起下人来:“还愣着作甚,开始干活,手上麻利点,给你们半个时辰,将这院子收拾到一尘不染。” 见李珠光一反常态,华容不太适应。 “那个……二娘?” “哎。”李珠光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日后,若是樱儿敢欺负你,一定要和二娘说,二娘收拾她。” 一听有侍从可以使唤,甄肃岐从屋子里出来,“二长老,顺便将我这屋子也收拾一下呗。” 李珠光冷下脸,“甄家人,不配。” 看到姓甄的吃瘪,华容别提多舒坦了,朝甄肃岐挑眉,颇有扬眉吐气的得意。 甄肃岐那个气呀。 35.求而不得 滋味不好受 侍从在院子里穿梭忙碌, 甄肃岐却使唤不得,心里窝火,瞪了朱华容一眼, 转身回屋去了。 房间还未打扫干净, 无处下脚, 李珠光便拉着华容去她那处喝茶, 明里暗里向华容透漏大当家的喜好。 正在沐浴的李宝樱, 还不知自己被姨母给卖了。 沐浴过后, 李宝樱从浴桶里出来, 换身干净裙子,坐在梳妆台前擦拭头发。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继而是碗碟与桌面摩擦发出的声响,李宝樱只当膳房那头来送吃食, 并未在意。 直到轻缓的脚步声靠近,李宝樱适才察觉不对劲儿,目光透过水银镜面, 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华容身着月牙白锦袍,宝冠束发,半头乌发披散于脑后,衬托那张脸更为俊美。 他一改清冷孤傲姿态, 眉眼含笑,手指搭上她的香肩。属于男子的体温隔着两层布料传至肩头,令李宝樱身子一僵。 “妻主。”长帝卿的声音温柔似水, 若是换作不知其身份的,当真以为他是个温柔体贴的公子。 “我可以这样唤你么?”他进退有度,为了不失颜面,不忘给自己找退路, “若不喜,那便唤大当家也行。” 不愧是华容长帝卿,惯会两头堵。 李宝樱扫开肩头那双手,冷声道:“咱们的关系不比从前,华容长帝卿莫要作践自己。” 傍晚那会儿,他从二长老那处打探到李宝樱诸多喜好,还未及他学以致用,便遭到冷遇,华容笑容垮掉,手不知往哪放。 沉默片刻,他重新打起精神,鼓起勇气,笑着道:“哪能让大当家擦头发,我来帮你吧。” 他伸手抢帕子,李宝樱转身躲开,帕子换到另一侧,“不用,我有手有脚的,用不着旁人帮忙。” 华容只得撤回手,立在一旁默默看着李宝樱擦头发。 擦干头发后,湿透的帕子被丢弃在妆台之上,她将碍事的长发甩到脑后,拧眉看着华容。 “非要如此?”李宝樱意有所指道:“长帝卿身为男子,不知生孩子何其辛苦,子承是我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养育三年,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分卷阅读73 华容明白了。 这女人误以为他是来抢夺孩子的。 “大当家误会了。”华容眼神坦荡,语气充满笃定,“我的目标是你呀。” 得了李宝樱,孩子自然而然得喊他父亲,反之,绕开孩子生母抢孩子,那孩子岂不是没了娘。 一手美人,一手孩子,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李宝樱面露惊诧,在心里将华容这句话忖度几遍,总觉得这话掺杂了水分。 尊贵的华容长帝卿眼高于顶,岂会心悦于她?如果当真对她有意思,当初为何做的那般决绝?绝对不可能。 李宝樱懒得与他周旋,起身来到餐桌前,拾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华容坐到她对面,为她夹菜。 看着碟中佳肴,李宝樱想起三年前那个夏天,那时,朱华容还是金银寨的压寨夫郎,被两位姨母逼迫,走投无路,向她这个大当家示好,把她骗得团团转。 趁她离寨之际逃离金银寨,狠心与她一刀两断。 今日他故技重施,真以为老娘傻,会被感情蒙蔽双眼,落入你的圈套。 “怎么不吃?”华容盯着李宝樱手里的筷子,关心道:“不喜欢么?我听二娘说,大当家最喜莲藕做的菜呢,现在不是盛产莲藕的季节,只能用藕粉做些肉丸,给大当家解解馋。” 李宝樱自嘲一笑。 二姨母果然是只老狐狸,能屈能伸,为了攀高枝,把她这个大当家都给卖了。 “人的喜好是会变的,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喜莲藕了。” “那你喜欢什么,告诉我,只要这世间有的食材,就算寻遍列国,也要给大当家搜罗来。” “你这是何必呢。”李宝樱搁下筷子,脸色透着些许无奈,冷漠道:“没胃口,不吃了。” 她起身上了楼。 望着那抹窈窕背影,华容心底生出挫败感,说不出的难受。 她心里明明有本帝卿,又因何对本帝卿拒之千里呢? 华容心里堵得慌,面对满桌佳肴无半点胃口,搁下筷子,起身回自己住处。 风消雨歇,拨云见月,点点繁星点缀无垠的夜空,一道落寞的身影进院,撞入甄肃岐的视线里。 无侍从使唤,堂堂王爷过起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正站在井边打水,瞧见华容一脸沮丧地进了院子,没忍住幸灾乐祸。 “华容长帝卿这是被大当家赶出来了?” 华容瞪了他一眼,连吵架的心情也没有,步履阑珊回了屋,啪一声带上房门。 甄肃岐不由得冷哼一声,“就你这种人,就该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方知伤人伤己是何等罪过。” 据说这小子嫌弃他妹妹,抛妻弃子,伤透了妹妹的心,现在看到他外甥可爱,又想回来哄骗妹妹入赘帝卿府,心思歪极了。 不行,须得让妹妹尽快离开金银寨。 只要妹妹去了北甄,封为公主,想选什么样的驸马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万千男子任她挑选,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想到此处,甄肃岐放下水桶,直奔明月阁。 刚推开明月阁大门,楼上传来暴躁地喊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滚!” 甄肃岐愣了一瞬,想到妹妹不是冲自己发火,心下稍安,表明身份。 “是我。” “你来干什么?” 甄肃岐放轻脚步上了楼,没敢踏入妹妹卧房,立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 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末了不忘分析利弊,“妹妹去了北甄,做了北甄公主,那才是有权有势又有钱,公主府有重兵把守,再也无须担忧男子侵扰,子承也能有个好环境。” 甄肃岐说的头头是道,李宝樱有点心动,但她没有立即答应,说道:“你且先回去,容我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行,我等大当家回信。” 待甄肃岐走后,李宝樱仔细考虑他的提议,然而心绪烦乱,理不出头绪。 不是她优柔寡断,而是她一旦去北甄认亲,做北甄的公主,两国关系会变得极为复杂。 金银寨坐落于大堰境内,金银寨大当家是别国公主,那金银寨脚下领土,归属哪 分卷阅读74 一方便成了问题。 领土之争,是要起战火的。 36.父子夜话 叔叔,我也睡不着呢 月华如水, 毫不吝啬地铺洒人间每个角落,长夜寂寂,任你精神饱满, 也消磨不了慢慢长夜。 奈何就有华容这样夜不能寐的凡人不给面子, 辗转反侧, 枕头都滚出褶皱来了, 也没能进入梦乡。 暗室内, 华容闭着眼, 脑子却异常活跃。 他从浩瀚如海的记忆里搜罗关于李宝樱的记忆, 详细分析,希望找出两人之间的感情转折点。 李宝樱那个女人因何嫌弃他这个华容长帝卿呢? 就很没道理! 华容直觉向来灵敏,忽然听到门边有细微响动,绷紧神经, 倏地坐起来。 不会是隔壁那小子想暗害本帝卿吧? 他掀开被子,没有穿鞋,踩着布袜蹑手蹑脚来到门边, 附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响动是从房门下方传来的,猜测来人不是个孩子,便是甄肃岐那小子蹲在门外撬门。 蹲下来又听了一会儿, 听到一个奶娃娃哼哧哼哧的撬门声,整个人石化般怔住。 缓过神来,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 心情激动, 热血涌入胸腔,窜到头顶,一扫阴郁神色,嘴角不由自主地翘出一个弧度。 华容唯恐惊动甄肃岐, 小声询问:“可是子承?” 干坏事被人发现,李子承撬门的动作一顿,愣了愣,觉得门内叔叔语气温和,同样小声回道:“叔叔,是我呀。” 华容开门,将孩子卷入怀里,带上房门,抱着孩子进屋,放到床上。 这俩人做贼心虚,谁也没张罗点灯,借着鲛绡透进来的月光,大眼瞪小眼凝视对方良久,相顾无言。 华容蹲下,与李子承平视,用温柔的语调问道:“你怎么半夜跑过来,不害怕吗?” “不怕呀。”李子承摇头,满是稚气的眉间带着与母亲一样的桀骜,“我阿娘是大当家,我是阿娘掌心宝,谁若敢伤我分毫,阿娘会杀人。” 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事李宝樱给他的底气。 华容想问“难道不怕鬼”?怕吓着孩子,话到嘴边换成了“难道不怕黑吗”? 李子承指了指窗外,“外头不黑呀,今晚有月亮。” “那你娘不知道你来吧?” “不知道。”夜晚很凉,李子承自来熟地钻进被窝,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面朝华容眨了眨眼。 他笑呵呵解释:“阿娘说男大避母,不许我同睡,我就和小满叔叔一起睡,小满叔叔生病了,奶娘让我自己睡,我睡不着,跑来找叔叔说会儿话,叔叔不介意吧?” 人都躺被窝里了,介意你也不会出来啊。 三岁小孩奶声奶气的,说清来龙去脉,还对他客气有加,这么可爱,谁能忍心拒绝,何况这是他儿子。 华容被儿子的请求暖化了,抿唇点头,“嗯,我同意了。” 他钻进被窝,与李子承面对面躺着,就感觉被幸福所包围,笑容在心底荡漾,浮于眉眼间,挂在唇边。 “叔叔。”李子承说:“我见到叔叔就觉得亲切,可阿娘好像很讨厌叔叔,为什么呀?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呵呵,这都逃不过小机灵鬼的眼睛。”华容叹息一声,“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儿,小孩子别瞎打听。” “哦。”李子承终于露出狐狸尾巴,表明来意,“听说叔叔要做月老,撮合漂亮姐姐与小满叔叔成亲,我就想问问,他们的婚事啥时候办呀?” 大眼睛眨巴眨巴。 华容被儿子激灵可爱的模样逗乐了,顺着儿子的话往下说:“那就明日怎么样?” 李子承眼放金光,小嘴张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么快?” 这孩子刚刚三岁,神智超出同龄玩伴,约摸要成精。 父子俩聊到深夜,直到李子承眼皮子打架,睁不开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算安静下来。 翌日清早。 嬷嬷一边嘟囔着小公子怎么没 分卷阅读75 起夜,一边麻利地穿好衣裳,推开小公子房门,望着空荡荡的床榻瞬间清醒过来。 她吓得魂魄离体,嗷一嗓子跑出房门,直奔王满住处。 老婆子顾不得男女大防,掀开王满的被子,将睡眼惺忪之人拽到床下,一通翻找。 王满揉了揉眼睛,有些恼火,带着脾气指责道:“嬷嬷这是干什么?捉奸也得看准门再闯,我这还没成亲呢。” “我问你。”嬷嬷转过身,瞪眼问道:“小公子没过来?” “没有啊。”提及李子承,王满睡意全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询问情况:“小公子昨夜不是嬷嬷带?小公子丢了?大当家处可找过了?” 听闻此言,嬷嬷哭出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都怪我,非要让小公子单独睡,这回好,小公子丢了,大当家岂能放过我。” “嬷嬷别急。”王满心里慌得一匹,不忘安慰嬷嬷,“我去寨子里找找,你禀报大当家,顺便看看小公子在不在明月阁。” 两人分头行动。 李宝樱一夜未睡,天不亮便起床洗漱,在院子里练刀,身影翻飞起舞间,花丛里、雨后冒出来的嫩芽被她手下利刃削去脑袋,整整齐齐,省了花匠修剪。 余光瞥见嬷嬷赶来,身体凌空旋转几圈落地,刀尖戳入草里,理了理衣襟,正色看向来人。 嬷嬷哭丧着一张脸,抬起泛黄的眼睛,对上大当家的视线。 大当家一身汗水染透衣裙,眼圈乌黑,饶是拿花草发泄,也为发泄完心中不快的样子,周身还残存着摧花折柳的煞气。 嬷嬷腿抖,声音更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问道:“小公子昨夜有没有来找大当家?” 李宝樱听出端倪,瞪眼质问嬷嬷:“子承不见了?” “嗯。”嬷嬷缩起脖子。 “朱、华、容!”李宝樱抽出草地里的大刀,带上侍卫离开明月阁。 嬷嬷进寨三年之久,从未见过大当家大动肝火,明晃晃的大刀出土那一刻,嬷嬷经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宝樱双管齐下,亲自带一队人马直奔朱华容住处,另一队人马出寨,以金银寨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地毯式追捕。 天幕刚刚转为深蓝,旭日还未爬上山顶,昨夜父子俩睡得晚,此时正沉浸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院子里只有甄肃岐一人,手执长剑上下飞舞,见妹妹带着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赶来,收剑站稳,迎上前询问情况。 “这是怎么了?”甄肃岐忐忑难安,仔细回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妹妹。 可是记忆里,没有哪件事情能惹妹妹这般动怒。 李宝樱的目光风驰电掣般满院搜索痕迹,最后落在甄肃岐惊诧的脸上,也没有精力调节情绪,黑着一张脸问道:“朱华容没跑吧?” “啊?没,没跑。” 甄肃岐还没琢磨明白朱华容为什么要跑,便被亲妹妹推到一旁,侍卫提刀从他眼前掠过,埋伏于朱华容卧房门口。 就在甄肃岐瞠目结舌之际,妹妹一脚踹开房门。 砰! 房门哐当一声敞开,门扉摇摇欲坠。 甄肃岐瞠目结舌。 妹妹这脚力堪比北甄男子,以后驸马怕是要吃些苦头,公主一个不高兴就要挨揍。 他脑子里已经勾勒出驸马皮青脸肿、哭哭啼啼,来求他这个大舅哥从中斡旋的画面了。 话说朱华容这小子,怎么惹恼了他妹妹? 甄肃岐前去看热闹。 李宝樱阔步进屋,薅着华容的衣领,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扫见儿子果然在这儿,瞪了华容一眼,推醒儿子。 “子承,醒醒。” “阿娘。” 李子承睡眼惺忪,看到母亲顶着黑眼圈,一身煞气,还没睡醒的李子承一脸茫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朱、华、容!”李宝樱坐到床边,凝视满脸无辜的华容长帝卿,怒声质问:“这便是你来金银寨的目的?” 朱华容心里狂喊冤枉,想想自己乃是身份尊贵的长帝卿,没有必要低声下气,端着矜贵的姿态,镇定自若道:“大当家好大的威风,大清早便带人来示威,怎么?是要砍了本帝卿的脑袋不成?” 分卷阅读76 这女人太放肆了。 李宝樱被他居高自傲的姿态撬动心底压制的炼丹炉,饶有掀炉子烧出个火焰山的势头,指着华容却发泄不出来。 “你……” “我什么我?”华容自认为没做过对不起她之事,眼神里布满坦荡,“小满落水需要修养,大当家又不许孩子同睡,孩子睡不着,想到本帝卿,跑过来亲近,难道本帝卿会狠心将孩子赶出门?” 李宝樱拧了拧眉,看向儿子。 李子承这回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缩了缩脖子,扯着母亲的袖子摇晃,哄道:“正如叔叔所说,是子承自己跑过来的,阿娘莫要责怪叔叔,阿娘要罚便罚子承好了。” 华容:“……” 本帝卿活了二十载,竟然混到需要儿子做挡箭牌,可悲可叹啊。 华容投去感激的眼神,鼓舞孩子莫要屈服于母亲的压迫,视线平移,落在李宝樱脸上,“本帝卿愿同子承一道受罚。” 李宝樱没想惩罚孩子,正思忖着如何收场,自以为是的华容长帝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这是激她动怒呢么。 真以为老娘不敢拿你怎样? 李宝樱被他们父子俩气得频频点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想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吧?好好好,好的很呢。那就到明月阁前跪着。跪不足两个时辰,谁也不准起来。” 众人:“……” 尊贵的华容长帝卿,带着李子承去明月阁前罚跪了,这场面千年一遇。 甄肃岐啧啧赞叹:“妹妹手段可以呀,长帝卿也能收拾的服服帖帖,厉害,厉害。” 37.认亲现场 认亲气氛有点诡异 父子俩吃过早饭, 乖乖到明月阁门口罚跪。 华容长帝卿跪得心甘情愿,陪儿子罚跪,他乐意, 很开心。 “叔叔, 我们一直在这跪着, 小满叔叔与漂亮姐姐的婚事, 是不是办不成了?” “嗯。”华容有些惆怅, “也不差这几天了。” 父子俩小声交流着, 一点委屈都没有, 远远瞧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李宝樱搓了搓牙:身为长帝卿,遭受这样的待遇还能云淡风轻?不应该感到羞耻,拂袖走人吗? 事情发展至此, 李宝樱发现自己小瞧了华容,忍辱负重,能屈能伸, 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当家惩罚儿子与夫郎的消息很快闹得沸沸扬扬,不少热爱八卦的寨民聚集在一处,偷偷交流小道消息。 “你们听说没有,大当家三年前娶的小夫郎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儿, 怎么可能没听说,今日一早,孩子他娘被李统领给叫走了, 说要出寨寻小公子下落。” “这是回来拐孩子的?” “是吧。这小郎没安好心,让大当家抓了现行,此时在明月阁门前罚跪呢。” “咳!”王满咳嗽一声,众人立马禁了声, 各自散开。 “早上吃太饱了是不是?大当家你们也敢议论。”王满背后有大当家与姐姐撑腰,派头十足,掷地有声的教训这群长舌夫,“谁再敢嚼舌根,小心我告诉大当家,让你们也去明月阁门前罚跪。” 此言一出,众人都老实了,没人敢说话,各回各家,有多远躲多远。 他们不是怕王满,但怕大当家的,李大当家发起狠来,罚跪立刻给你安排上。 男子罚跪不稀奇,给妻主丢人现眼那可不行,回家还要挨妻主训斥,影响家庭和睦。 众人散去,王满提着食盒踏进小院。 这处院子是宫婢暂居之地。 姑娘跳水救人染了风寒,王满念着人家的救命之恩,熬了风寒药,亲自端过来。 他刚走到门口,听闻室内传来咳嗽声,脚步一滞,踌躇着要不要叩门。 姑娘耳力好,王满进院子那一刻,人家姑娘便捕捉到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起身前来开门。 房门打开,王满对上姑娘憔悴的眼睛,愣了愣,准备好的客套话怎么也想不起来,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姑娘面露惊诧:“是你。” 分卷阅读77 “啊。”王满缓过神来,食盒送到姑娘面前,讪讪道:“听说姑娘为救我感染风寒,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去沐大夫那里打听了方子,煎了药送过来。” 姑娘:“……” 她下水救人是迫不得已,当时那种情况,她不下水救人,难道让两位皇子下水? 自认为没有救人的心,这碗药她受之有愧。 但转念一想,她不接受,恐怕也没有其他人给她送药了。还是乖乖把药喝了,早日好起来,到长帝卿跟前当差。 这样想着,她接过食盒,微微颔首,“谢谢,咳咳。” 见姑娘要关门,王满伸手一推门扉,又觉得此举太过冒失,讪讪撤回手,垂下头。 姑娘一头雾水,“小公子有事儿?” 王满羞赧点头:“嗯。还不知恩人名字。” 姑娘顿觉不妙,可现在身处人家地盘,不能摆架子,耐着性子回道:“我叫徐影枝,小公子称呼我全名就行。” “那怎么行。”不能对救命恩人无理。他低低唤了姑娘一声:“徐姑娘。” “嗯。”徐影枝身体虚弱,不想与陌生小公子耗费精力,见人杵在门口不走,又问:“小公子还有什么事儿?” 一口气问完吧,省心省力。 王满十四岁随姐姐入寨,今年已是第四个年头,四年间从大当家那学了不少嚣张派头,平时仗着大当家与姐姐做后台,见谁都趾高气昂,总觉得自己家雀变凤凰,是个有背景的公子哥。 实际上除了脸啥啥不行,草包一个。 偏偏没点觉悟。 此时见到徐影枝,眼高手低的毛病有所改观,怯生生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公子,手指打着圈圈,支支吾吾。 徐影枝眨了眨眼,“小公子说什么?我没听清,还请小公子再说一遍。” “我,我……我愿意。”王满羞红了脸,说完这话,捂着脸掉头就跑。 独留徐影枝在风中凌乱。 愿意,愿意什么? 徐影枝表情木讷,脑子却飞块地运转着,忽然想起长帝卿说过的那句话——赐婚! “咳咳……” 她以为长帝卿是开玩笑的,这小郎信以为真了? 徐影枝身子本就不爽利,得知要娶王满,精神萎靡,肩膀渐渐耷拉下来。 两人毫无感情,这样都能凑成一对,金银寨大当家与华容长帝卿真够可以的。 她不愿意这门婚事,奈何长帝卿赐婚,她不敢违抗。 王满跑回明月阁,要把“已向姑娘表白”这件事告诉大当家,脚步刚踏入明月阁范围,就听明月阁门前鸡飞狗跳。 “大当家怎么了?大当家也不能任性妄为。这可是长帝卿,你就这般折长帝卿颜面?” 王满听出来了,这是二长老李珠光的声音。 大当家没有回话。 屋内之人不回应,二长老这番话犹如投石入枯井,一片水花也没砸起来,肝火越烧越旺,指着明月阁吼道:“你装死是不是?能不能给个回应!” 李宝樱从室内出来,黑着一张脸道:“二娘想让我回应什么?夸赞您骂的好?骂的对?我就是喜欢听?” “你……”李珠光简直要被这个不会说话的大当家给气死,一张脸憋的通红。 “我的事儿,二娘总跟着掺和什么,好好待在您自己院子养老不行吗?” “……” “我这个大当家空有名头,一点实权也没有,连罚谁二娘都要插手,拿我当傀儡?既然这样,这个大当家我不当了。” 李珠光被李宝樱破罐子破摔的言论惊到,恨铁不成钢,气得眼皮子直跳,却不敢继续骂了。 纵使李宝樱桀骜难驯、性子顽劣,不是寨主最佳人选,但没办法啊。 李氏嫡系,晚辈之中就这么一个女孩,她是唯一的继承人,她撂挑子不干,寨主之位便要拱手让人,嫡系便会式微。 想想李宝樱那混账玩意,真有可能让出大当家之位,李珠光硬生生咽下所有的话,偃旗息鼓。 李珠光向华容长帝卿投去抱歉的目光。 分卷阅读78 二姨母无能为力啊! 华容:理解理解,没人比本帝卿更懂李宝樱了,那女人素来随心所欲。 李珠光叹了口气,黯然离场。 看着二长老从面前走过,王满只行礼,没敢说话。 待二长老走远,王满疾步进了明月阁,给李宝樱斟茶倒水,小心翼翼地劝道:“大当家,喝盏茶消消气。” 早晨起来到现在,堵心事儿接二连三,李宝樱哪有心情喝茶,瞥了一眼殷勤地王满,问道:“身体好了吗?” “好多了。” “好了就过来当差,将子承看好喽。” “……”大当家这是防着谁?这个想法冒出来,他下意识瞟向门外,懂大当家的意思了。 大当家这是防着长帝卿拐孩子。 华容长帝卿也真是…… 当初大当家对他千好万好,暖不化他那颗心,冷眼相待,更是趁机逃跑,脱离金银寨。 现在父子相逢,舍不得这份血缘亲情,又想挽回早已破裂的感情与婚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王满总结:自作自受。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毕竟他想嫁给徐影枝,肯定要为长帝卿说几句好话。 “长帝卿纵有不对之处,也是子承生父,不能视若仇敌。”王满小心翼翼地劝说:“人活于世,谁能无错?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今长帝卿幡然醒悟,浪子回头,愿做贤惠夫郎,大当家应给长帝卿一个机会。” “说什么屁话呢?”李宝樱瞪了王满一眼,来了脾气,“他想弃我就弃我,想回头就回头,我就得全盘接受?拿我当什么人?收破烂的?” 王满:“……” 无话可说,大当家有道理。 华容:“……” 本帝卿是破烂?! 他欲起身反驳,被李宝樱瞟见动作,喝道:“跪下。” 华容长帝卿不知怎么想的,真就乖乖跪好,扯着脖子辩驳:“本帝卿是皇族公子,身份尊贵,并不是什么破烂。” “嗯。”李宝樱顺着他的意思说,“确实,你不是,我是,配不上尊贵的华容长帝卿呢。” 李子承听着两人吵架,就觉得奇怪,若有所思琢磨一阵儿,忽然扯了扯“跪友”的袖子。 华容侧头垂眸,问道:“怎么了?” 李子承低低唤道:“爹?” 华容凌乱。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聪明的吗? 李子承:没反驳,是我爹没错了。 “爹。”他又喊了一声。 认亲现场气氛诡异,父母之间的感情尚未得到解决,父子关系先一步得到进展,也算小有所获。 华容凝视孩子蓄满孺慕之情的眼睛,勾出一抹慈爱的笑来,“好儿子。” “哈哈哈,我有爹了。” 李宝樱眼皮一跳。 大事不妙!在这么下去,孩子可就跟亲爹走了,到时她这个当娘的岂不被动。 38.惊人消息 给我滚出去 父子俩有说有笑的, 李宝樱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想把儿子叫进来,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得想个办法。 她对王满道:“你去通知大家, 午时来明月阁门前集合。” 大当家心情不佳, 王满不敢多言, 喏喏应是, 前去通知寨中兄弟姊妹。 正午时分, 父子俩已跪满两个时辰, 手拉手起来,刚起身,便瞧见乌泱泱的人群朝明月阁涌来。 华容:李宝樱她想干什么? 众人揣着疑惑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 议论纷纷。 李闻闻疾步穿过人群,踏入明月阁,瞟见妹妹靠在软榻上, 书卷遮住了整张脸。 “樱儿。”李闻闻拿开李宝樱用来遮脸的书卷,丢到榻尾,蹙眉看着心情不佳的妹妹,关切地询问情况, “如此兴师动众,是想干什么?难道金银寨还有什么大事是我不知道的,须得麻烦大当家?” 分卷阅读79 李宝樱抹了一把脸, 掩藏好不良情绪,起身下地。 “你先回答我的话。”李闻闻心里打着鼓,生怕李宝樱闷声干出震天撼地的大事来。 李宝樱:“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瞧瞧,多么镇定, 多么的云淡风轻。 李宝樱来到室外,目光扫过黑鸦鸦的人头,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我李宝樱卸任寨主之职,寨主之位由二当家出任。” 此言一出,现场出现短暂的寂静,紧接着全场哗然。 “大当家撂挑子了?” “还要把寨主之位让给李闻闻?” 有人提出疑问:“金银寨从建寨第一天起便是女寨主当家,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大当家不能说改就改。李闻闻身为男子,出任二当家已是破例,万不能出任寨主之位。” 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二当家虽是男子,却是经商奇才,性格沉稳,智慧超群,素来凭实力说话,这样还有不服的人呢?” “天资聪颖又如何?有经商才能又如何?男子就是男子,我大堰朝,男子何时能当家做主了!” “李闻闻想做寨主,除非变成女子。” 争吵声完全不影响李闻闻发呆。 他被妹妹抛出来的决定惊得脑子卡壳了,半晌没想明白此举背后的目的。 李闻闻震惊,华容恰恰相反,听到李宝樱卸任寨主之位,只惊讶了一瞬,继而狂喜。 李宝樱不再是大当家,身上没有任何负累,这样便可以随他回京,入主帝卿府了。 帝卿之妻,名头也不小。 驸马都尉虽是虚职,不过能领俸禄就行,她与孩子知负责享受生活,岂不美哉。 华容默默计划着,就听李宝樱大喊一声:“都给我闭嘴!” 吵闹声戛然而止。 她的眼里浮现出一抹寒光,无形的威压向周围蔓延。 众人感受到来自大当家的怒火,选择闭嘴。 “吵吵什么?反了你们了。”李宝樱吼道:“我让你们做大当家,你们有这个能耐吗?没有就给我把嘴闭上,恭迎李闻闻出任寨主。不服的现在就出来,给我滚出金银寨。” 众人再次见识到了大当家的不讲理。 这是我的决定,支持吗?不支持就滚。 胳膊拧不过大腿,谁敢站出来当靶子啊,不敢不敢。 李宝樱看向李闻闻,面无表情地道:“哥,路我给你铺好了,能否令大家信服,还要看你自己。” “樱儿。”李闻闻满腹疑问,然而现在不是推心置腹说心里话的时候,拧眉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任性妄为,要不在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李宝樱语气笃定,态度坚若磐石。她走到李闻闻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金银寨便交给你了。” “那你呢?” “我……这个你不必管。” 39.携娃私奔 她弃了我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 李宝樱走到华容面前,从华容手里夺过孩子的手,带孩子离开人群。 李子承一脸茫然, 每走两步便回头瞅一眼爹爹。 华容忽略掉吵闹声, 盯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愣神, 心底有个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呐喊:“追上去。” 父子俨然相认, 只须搞定母亲便能达成圆满。 这样想着, 华容迈开腿, 步履如风地追着李宝樱母子的背影而去。 岂料老天爷都不帮他, 不,是甄肃岐太没眼力劲,这种时候还跳出来捣乱。 方才动静闹得那么大,也不见甄肃岐出来看热闹, 现在尘埃落定,只要他再努努力便可达成大团圆,甄肃岐窜出来搅局, 不能忍。 华容停步,目光透着不善,“姓甄的,我知道你肚子里憋的什么坏水, 我告诉你,子承是我儿子,李宝樱是我妻主, 你休想染指分毫。” 甄肃岐苦笑,“你现在看谁都像情敌啊。” 本王真不是。 华容着急去追李宝樱,不想与甄肃岐浪费时间, 分卷阅读80 选择打甄肃岐个措手不及。 他倏然出手, 照着甄肃岐面门就是一拳。 对方出其不意,甄肃岐快速做出反应,脑门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华容长帝卿一拳,顿时眼冒金星。 朱华容,你不讲武德。 处理完拦路狗,华容抬步便追,“等等我,要走一家三口一起走。” 明月阁被寨中兄弟姊妹所占据,吵闹得很,李宝樱只想找个人影稀疏之地清静清静,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需求竟然都得不到满足。 李宝樱停住脚步,倏然转身,满含愠怒的眼睛对上朱华容迫切的目光。 朱华容心里一咯噔。 女人好像生气了。 短暂的时间里,华容想明白一件事情,面对李宝樱这么强势又桀骜的女人,继续端着长帝卿架子,只能让她们越走越远。 以为悟出人生哲理的华容放下身段,给了李宝樱一抹未经世事的纯真笑容,“大......” 话一出口顿觉不对,现在叫大当家不太合适,叫妻主人家又不爱听,华容思忖一瞬,忙改口:“孩他娘为何总躲着我呢?” 神的孩他娘。 方才还觉得朱华容目光清纯,笑容甜美,令人心旷神怡,后面一句“孩他娘”彻底将李宝樱魂魄召唤回来,打了个激灵。 李宝樱依旧佯装镇定自若,说道:“华容长帝卿说话注意点分寸,我儿子永远是我儿子,至于是不是华容长帝卿之子,只要我不承认,尔等只能干看着。” 华容傻眼了。 对啊,李宝樱可从未承认过,李子承是他朱华容的儿子。 这种想法一出,华容立刻摇头,将这种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自欺欺人道:“难道你娶别的夫郎了吗?没有吧?既然只有我一人,那孩子不是我的又是谁的?” 李宝樱:“......” 不亏是辅国长帝卿,推理能力一流。 可她能承认吗?不能。 李宝樱的笑容里充满了讽刺,目光变得冰冷,刚要开口给朱华容泼冷水,身旁的李子承突然开口了。 三岁小奶娃发出灵魂质问:“阿娘,为什么非要让我没爹?” 李宝樱:“......” 不亏是父子呢,都学会替父解围了,你这逆子。 李宝樱缓缓垂眸,纤瘦且长的身形投下一排阴影,阴影将小小的李子承笼罩其中。 母亲这一瞥带着不容反抗的震慑力,李子承只觉母亲的影子犹如一座大山,从头顶倾轧而来,意识到危险的李子承选择闭嘴,缩起脖子,移开视线,只当将才的问题没说过。 李宝樱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嗯,这样才乖。 “走吧,去小舅舅那里蹭饭。” “李宝樱!” 女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华容终于急了,望着女人的背影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克服千难万阻,成为辅国长帝卿,培养贤臣明君,改旧立新,发展民生,整治贪腐,现在的大堰不能说海青河晏,也算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我做的一切你视而不见,只记得三年前的事?” “李宝樱,你这个小心眼的女人。” 没有交流的时候,只能揣测对方的想法,此时此刻华容喊出这样气荡山河的豪言壮语,李宝樱顿住脚步,拉着儿子的手一紧。 他姓朱,他是辅国长帝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眼中有天下百姓,却唯独没有她。 李宝樱敬佩他,却不愿为这个头顶救世主光环的男人委曲求全,她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说道:“长帝卿说的没错,我就是小心眼的女人,不懂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只想我的夫郎眼中只有我。” 说完,她拉着李子承继续朝前走。 李子承想挣脱母亲的手,去安慰父亲一番,可惜母亲早有防备,他力气小没能挣脱,被母亲拖着走远。 华容:...... 他愣在原地,那句“我只想我的夫郎眼中只有我”犹在耳畔,魔音般久久不散。 *** 不及长老们做出反应,大当家已经换人,尘埃落定,再想挽回也是枉然。 分卷阅读81 李珠玉心态一直很稳,并未因换大当家而烦恼,她想得开,觉得李闻闻做寨主也不错。 “二姐别愁了,愁有什么用呢。”她劝李珠光,“小辈之中只有樱儿一个女孩,又是个身份复杂的,来日,不是回北甄当公主,便是回京入主帝卿府当驸马,大当家之位早晚要易主,与其抬举旁支小辈,不如将闻闻捧起来。” 李珠光沉默了。 是啊,李闻闻再不济也是李氏嫡系,不捧他还能捧谁。 李珠光这次没有闹腾,乖乖呆在自己院子中,装起老眼昏花不顶事。 *** 这一晚,华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到底怎么样做,才能让李宝樱那个女人回心转意呢。 李宝樱同样睡不着,坐在窗前,仰望星空,眼睛一眨不眨。 甄肃岐抬头仰望星空,看了一会儿,没能体会出其中意境,叹息一声。 “你来做什么?”李宝樱保持着观星之势,没有给甄肃岐眼神。 “你既已下了决定,我当然也要积极一些,打铁要趁热嘛,我怕你反悔。”甄肃岐道:“我们今晚便启程吧。” 李宝樱:“......” 她踏出这一步,实属无奈之举。留在大堰的结局是入赘帝卿府,与那个心中没有自己的男人共度余生。去大堰是做公主,嫁与不嫁自己说了算,带着儿子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就是她那个爹,唉……一言难尽。 不管你认与不认,你爹还是你爹,既然事实如此,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区别?从渣爹那里捞点好处也不是不行。 顺便助哥哥夺嫡。 李宝樱将目光从璀璨星河里抽离出来,垂下眼睫注视甄肃岐哪双布满期待的眼睛,淡淡道:“行,那就今晚吧。” 甄肃岐:激动。 啊啊啊啊,皇天不负有心人,本王终于把妹妹拐走了。 哈哈哈,咱也是有妹妹的人了。 三人连夜出寨,踏上去往北甄的路。 * 翌日。 华容顶着黑眼圈来到明月阁,找遍明月阁每一个角落,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咦,去哪了呢?” 他刚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确定李宝樱不会去找甄肃岐。这女人刚闹完事,不敢去烦扰两位姨母,怕挨骂。难道看王满去了?王满与李宝樱关系确实好,可两人的关系显然没到“李宝樱早起嘘寒问暖”的地步。 最后华容去了李闻闻住处找人。 李闻闻从不睡懒觉,五更初起床,子时初入睡,此时已经用过早饭,正垂头看账本,算盘扒拉的噼啪响。 听闻窸窣的脚步声,李闻闻停下拨弄算盘的手,抬头一瞧,原来是朱华容。 他起身行礼,“华容长帝卿早啊。”来这么早,是想干什么? “大当家。”现在这个称号属于大舅哥了,华容满脸惆怅,目光快速扫视全屋,问道:“宝樱与子承有无来过?” 华容长帝卿一进门便四处观察,好似再找什么人,原来是找妻与子。 李闻闻:“妹妹与子承并未来过。” 华容万念俱灰。 他又在寨中寻找几圈,都没找到母子俩。 回到自己院子,想撺掇北甄皇子出力找人,不曾想发现一桩惊天大案。 李宝樱带着孩子与北甄皇子私奔了。 得出这个结论,华容犹如遭受雷击,万念俱灰,感觉二十年白活了。 他逮不着李宝樱质问,便抓李闻闻问话,“本帝卿才华与美貌并存,李宝樱因何不喜?她放弃本帝卿,选择‘真俗气’,他哪点比本帝卿好?” 李闻闻被华容使劲摇晃着,再摇一会儿脑浆有可能和成浆糊,吼道:“长帝卿清醒点。” “我清醒不了。”华容撕心裂肺地喊着,“她弃了我,她带着我的孩子与北甄皇子私奔了。” 这是华容有生以来,受过最大的打击。 他引以为傲的容貌、才华、身份,一切优势,在李宝樱那里不值一提,人家连一句离别都不愿意说,恨不得逃到海角天涯,永不相见。 分卷阅读82 看到华容为自家妹妹伤心,李闻闻心不落忍,出声提醒:“华容长帝卿,其实……” 华容摆摆手,“你不用安慰本帝卿。本帝卿知道自己很差劲,不懂感情之事,伤了李宝樱的心,现在轮到她伤害本帝卿了。” 李闻闻忽然道:“其实北甄皇子与樱儿是亲兄妹。” “什么?!”华容嘴巴长得老大,眼睛瞪得快要掉下来,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兄,兄妹?!”这怎么可能呢。 40.初入北地 嗯,是桩大案 土匪变公主, 情敌变大舅哥。 转变来的太过突然,华容那张俊脸之上写满了震惊,脑子里的碎片记忆重新往一起拼凑, 想要捋出个头绪来。 李闻闻劝道:“看来长帝卿与樱儿缘分已尽, 强扭的瓜不甜, 还是算了吧。” 华容凭借意志力驱散脑子里的混沌, 提起精神, 眼睛里掺杂着不甘与执着。 “算了?”华容倔强道:“占完本帝卿便宜, 还想不负责任?她这辈子只能做本帝卿的女人, 活是本帝卿的人,死是本帝卿的鬼。” “休想给孩子找后爹。” 说到此处,华容咬牙切齿,眼底浮现出森然冷光, 那张俊美脸膛露出些许的狰狞。 顿了一瞬,他沉声续上方才没说完的话,“谁敢接近李宝樱, 那便是与本帝卿为敌,与整个大堰为敌,本帝卿会不惜代价,让他家破人亡, 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话落入李闻闻耳中,心中感慨万千。 长帝卿能为一个女子失去理智,不惜拿大堰做赌注……这样看来, 长帝卿心理是喜欢樱儿的。有情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终成眷属,李闻闻这个局外人都为她们着急。 李闻闻四处瞅了瞅,确定室内再无旁人,倾身凑近华容, 耳语道:“长帝卿想与樱儿妹妹白头偕老,我这个大舅哥乐见其成,自然要帮长帝卿一把。” 华容长帝卿旋即来了精神,轻轻一挑眉梢,“有好办法,大哥尽管说来。” 瞧瞧,长帝卿也不是块儿朽木么,大哥都叫上了。 李闻闻很满意,省去那些花里胡哨的虚招,附耳低语,诚心诚意给华容出主意。 他每说一句,华容的眉目便舒展一分,听到最后,嘴角竟勾出一个狡黠的弧度。 李闻闻果然是个鬼才。 *** 白云随风逐流,仿佛追随某人的脚步。 阳光洒落枝头,嫩芽悄无声息地展开叶片,生机盎然,处处散发着春的味道。 金银寨入春比较晚,北甄地处北方,春天比金银寨来的更晚,四月中旬积雪渐融,枝头才冒出一点绿意。 李宝樱给孩子裹了一件兔毛斗篷,紧紧将孩子搂在怀里,怕他受不住马车颠簸。 李子承舒舒服服靠着母亲,无精打采地询问:“阿娘,什么时候才能到舅舅家?” 李宝樱安慰道:“快了,再忍忍。” 融化的雪水灌满车辙,路上布满不知深浅的连环水洼,车轮子突然卡住不动了,产生的颠簸将李宝樱弹了起来。 李宝樱背脊硌到车板,发出一声闷哼,推开车窗,想问问车夫遇到了什么状况,抬眉时,一只羽箭直奔她眉心而来。 箭头携着白芒,在半空极速飞驰,不消片刻便会击中目标,让她命丧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李宝樱倏地关上车窗,与此同时按下李子承的脑袋,自己也俯身,半截身子埋进逼仄的软榻夹缝中。耳边传来箭头没入木板时发出的闷响,还带着箭尾震颤的嗡嗡声。 咚咚咚…… 李宝樱所在马车被羽箭覆盖,好似一只愤怒的刺猬,尖刺努力保护着车身。 车外环境变得嘈杂。 甄肃岐高喊:“保护公主,保护小公子。” 双方人马交战在一起,厮杀声充斥耳际。 李宝樱捂住李子承的耳朵,怕惨叫声在孩子心里留下阴影。 李子承却道:“阿娘不必做掩耳盗铃之事,声音虽然小了点,还是能听见的。” 分卷阅读83 李宝樱:“那你要为娘怎样?” “阿娘,土匪的孩子哪能怕这怕那的,子承不怕。”李子承想要表现自己,小手伸进母亲藏匕首的靴筒,信誓旦旦地说:“对付坏人不能客气,子承也想为民除害。” 噗嗤! 利刃戳破车夫胸膛,车夫身影栽落马下,车门被一道剑芒撬开。 李宝樱头皮一紧,从李子承的兔毛斗篷上扯下一颗珍珠,珍珠在指间转了半圈,一道残影从眼前掠过,直击刺客眉心。 那刺客眉心现出一抹红,头痛欲裂,瞳孔放大,脑子再也无法控制四肢,仰面栽落马下,脸被马蹄踩成肉泥。 马匹受惊时爆发力惊人,车轮子霎时从难以逾越的水洼里脱困,无头苍蝇般朝前奔驰。 李宝樱护住孩子,推开车窗观察地形,看到甄肃岐策马与马车平行,神色焦急。 甄肃岐向李宝樱伸出手:“拉着我的手,我拽你出来。” 李宝樱在心里忖度,觉得此举太过冒险,马匹可能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拉扯力,最后人仰马翻,三人皆要受伤。 “接着。”李宝樱将李子承甩了出去,吼道:“接不住拿命来尝。” 李宝樱自诩武学奇才,甄肃岐功夫在她之上,接住一个孩子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她相信甄肃岐有这个能力。 甄肃岐单手抓住孩子胳膊,绕着自身旋转一圈,卸去力道之后将孩子拽到怀里,柔声询问:“吓到没有?” 李子承: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阿娘把我给扔飞了。 真刺激。 确定孩子安然无恙,李宝樱脚踩车辕,脱离马车,背后响起马儿凄惨的嘶鸣声。 初入北地便遭生死劫,李宝樱心情不爽,负手立于悬崖边,凝视着甄肃岐勒马。 甄肃岐只觉羞愧。 妹妹迎风而立,发丝被大风刮到脑后,露出漂亮的脸蛋,眼睛就那样一错不错盯着你,有些毛骨悚然。 “樱儿……”甄肃岐试图解释。 “你得罪谁了?”李宝樱打断他地话,“这些人是不想你活着回到都城,半路截杀,我们母子差点给你陪葬。” 甄肃岐:“……”好丢脸。 李宝樱接过孩子,拍了拍孩子的背,柔声安慰:“别怕,有阿娘在,牛鬼蛇神都要靠边站,阿娘会保护你的。” 有了母亲的保证,李子承特别安心。 李宝樱面无表情地问:“你心中可有猜测,加害你之人是何许人也?” 甄肃岐说道:“想要我命之人比较多,暂时无法确定幕后黑手是谁。” “嗯。”李宝樱淡道,“那行吧,既然对方出手这么很辣,不回礼都说不过去,那就送她们一份大礼。” 老娘与儿子今日受到惊吓,这口气不出,心里堵得慌。 甄肃岐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这个妹妹从来不吃亏、不受气,受气了肯定要出气,只求别闹出大乱子。 对方派出的刺客实力卓然,甄肃岐带出来的高手三分之一以身殉职,活命那五人已是遍体鳞伤,再也经不起折腾。 李宝樱当机立断,“我们分开行动,我与九殿下乔装回都,你们留下来养伤,伤好后快马加鞭回都城报信,就说九殿下回都途中遇袭,不幸坠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位不是正经主子,侍卫们岂会听她号令,大家皆不应声,觑着九殿下的脸色。 甄肃岐不知李宝樱寓意何为,不过乔装回都这主意不错,意味深长地点头,“就按照公主的意思办吧。” 侍卫:“是。” 侍卫们呼啦一下子散开,甄肃岐凑到李宝樱身边,试探妹妹的口风,“樱儿此举,是想做什么大事儿么?” 李宝樱:“嗯,是桩大案。” 甄肃岐:“……” 九皇子与公主失踪这一消息传回北甄皇宫,老皇帝听说爱女不幸坠崖,龙颜震怒。 “谁干的?” “给朕查!” 负责彻查九皇子失踪案的钦差大臣快马加鞭赶往是发地点,还真就查到诸多 分卷阅读84 证据。 李宝樱将所谓的证据一一安排好了,能查不到么。 钦差大臣孔道全要被接二连三的证据给砸死了。 属下甲来报:“孔大人,这箭不一般,好像出自国舅爷贾家。” 孔道全心惊肉跳:太子?! 属下乙来报:“孔大人,发现印有‘骄’字的火折子一枚。” 孔道全额头冒汗:大皇子也有份儿?! 属下丙来报:“孔大人,发现盖有八皇子私印的信件一份。” 孔道全想打道回府:怎么八皇子也掺和进来了。 一个没有母族倚仗的皇子,至于所有皇子联手铲除他?慌缪,太慌缪了。 此时此刻,孔道全的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看着眼花缭乱的证据分不清真假。 凶手到底是谁? 总不能把所有皇子都定性为凶手罢?! 始作俑者此时正悠哉悠哉喝着茶,身旁孩子为母亲剥瓜子,剥好一颗便伸出小手塞到母亲嘴里,继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甄肃岐惆怅道:“这主意确定有用吗?我看漏洞很大。我又不是太子,哪有召唤所有皇子一起搞死我的实力。” 李宝樱咽下香喷喷的瓜子,慵懒道:“幕后之人隐藏那么深,总要想点办法让他露出马脚,看他们狗咬狗不好吗?” 搅混水,咱是专业的。 九位皇子听说自己受到“九皇子失踪案”的牵连,成为杀死亲弟弟的嫌疑人,各个捶胸顿足。 皇子们不约而同进宫面圣,证明自己的清白。 御书房里争吵声震耳欲聋,消息很快传到甄肃岐这里,甄肃岐没憋住笑,噗嗤笑出声来。 他揶揄李宝樱:“就这么轻易撕毁了我们兄弟间友善的面具,可真有你的。” 李宝樱轻轻扯了扯唇角。 这刚哪到哪呀,好戏才刚刚开始。 41.报仇来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 北甄皇宫。 皇子们仿佛商量好了似的, 同一时间进宫,将皇帝堵在御书房,想要证明自己与“皇子失踪案无关”。 大皇子道:“豁达友善为兄弟相处之道, 身为长兄, 又怎会行嫉妒之事。” 这样的暗示相当于指着太子鼻子点名:定是你嫉妒父皇偏爱老九, 起了暗杀之心。 太子乃皇后所出, 嫡系正统, 为人嚣张又自信, 岂是躺平了任人宰割之辈。 冷嘲热讽道:“大皇兄此言差矣, 依孤之见,凶手并非针对九弟,而是针对孤这个太子,只要加害九弟这顶帽子扣到孤头上, 机会自然就来了。” 大皇子气得瞪眼:“三弟倒是摘的干净。” 太子镇定自若,“在场诸位谁是干净的?” 八皇子插话道:“三哥此言非也,我等皆是庶出, 彼此之间并无利益冲突,互相残杀有何意义?” 庶出杀庶出,赢得那一方也当不上太子,白惹一身腥, 我们又不是傻子。 太子无杀人动机,暂时可以排除。 庶子之中,大皇子嫌疑最大, 因为立嫡立长,太子倒台,大皇子是最大受益人。 皇帝狐疑的目光再大儿子脸上游移不定,想要从大儿子眼中捕捉到一丝心虚, 然而并没有。 九个儿子各说纷纭,似乎都有几分道理,皇帝心力憔悴,抬手按揉太阳穴。 早晚要被儿子们给气死。 小太监跑到皇帝身边,附耳禀报要事:“皇上,大堰使臣今日已经到达都城,递了折子,说是要与皇上商议和亲之事。” “和亲?”老皇帝眉头微蹙。 北甄皇室阳盛阴衰,当朝天子育有子女二十八人,夭折十八人,明面上只剩十个皇子存活于世,李宝樱若是认祖归宗,便是北甄唯一的公主。 公主身份尚未公布,想必朱华容此次前来,并非求取公主,而是为女帝物色夫郎。 舍弃一个庶子,结两姓之好,也不是不行。 皇帝审视的目光从诸位皇子脸上 分卷阅读85 一一扫过,目光过处,皇子们垂睫低头,不情愿的样子。 愿意才怪了。 留在北甄好歹是个王爷,开宅立府,三妻四妾,呼奴使婢,做自己的主人。最差的结局是被敢去封地,无诏不得入京,那也比去大堰强。 大堰是女帝治国,男尊女卑,女帝三宫六院七十二侍君,夜夜换新郎。 谁放着主子不当,去给大堰女帝填充后宫,与一群男子争宠,等着女帝翻牌呀。 皇帝也看出来了,没儿子愿与大堰女帝联姻。 “都下去吧。”老皇帝无奈摆摆手。 “儿臣告退。”众皇子退下。 出了御书房,皇子之间的虚假情谊彻底破裂,互相嘲讽拉踩,谁也不给谁留情面。 这便是李宝樱想要的结果。 回北甄的途中,李宝樱从甄肃岐那打听了皇室人员组成情况、关系以及党派。 所有皇子中太子实力最强,背后有母族支持,如果不出意外,可顺利继承大统。 大皇子野心勃勃,奈何母妃是晓事女出身,上不得台面,占着长子身份,只能靠树立形象博取赏识,夺嫡之路漫长且坚。 其他皇子也争,但没大皇子蹦跶的欢。 夺嫡对于皇子们来说,难如上青天;对于李宝樱来说,简单,太简单了。 第一步,先撕开大家伪善的面具。 第二步,先干掉“刺杀他们三人”的幕后主使。 第三步,顺便干掉太子。 于是,李宝樱与甄肃岐带着李子承回都,住进了潇王府。 小厮见到活着的甄肃岐,看见鬼似的惊叫,“啊啊啊!王爷,王爷您怎么回来了?” 这小厮表情挺有意思,即痛苦又迷茫。王爷不是死了么?怎么白天也回来,这一点也不符合逻辑。 甄肃岐看到小厮这般,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耷拉着脸,明知故问:“你在干什么?” “啊啊啊!王爷这是您的府邸,您随便逛,缺什么您吩咐,回头小的给您烧。” “烧给你祖宗。”甄肃岐被小厮一番胡言乱语激怒,一脚踢在小厮屁股上,骂道:“看你是活够了,给本王消失。” “好,消失,这就消失。”小厮抱头鼠窜。 李宝樱站在一旁默默欣赏这出闹剧,绷不住笑,肩膀抖动着,肚子有些疼。 李子承咯咯笑起来,“舅舅,你还活着吧?” 甄肃岐:“……” 管家听说主子回府,忙跑出来迎接,嘘寒问暖,为李宝樱母子安排住处。 管家象征性抹了把眼泪,“王爷此去一定受苦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应该好好庆祝一番。老奴这便命人买鞭炮,去去晦气。” 管家转身欲走,甄肃岐忙唤住管家,交代道:“本王安全回府一事不可对外声张,谁若敢走漏半点消息,杖责八十。” 话音一落,管家到抽一口凉气。 八十廷杖,这是直接打死啊。 三人凑在一起吃过晚饭,沐浴过后,李宝樱哄李子承睡下,悄悄离开卧房,叩开甄肃岐的房门。 甄肃岐:“什么事儿?” 李宝樱:“随我去趟大皇子府。” 甄肃岐:“干什么?” 李宝樱:“当然是杀人了。” 甄肃岐露出无比惊诧的表情,半晌才道:“那可是皇子,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就这么杀了?” “皇子又如何?兄弟又如何?”李宝樱不以为然,“他派人刺杀我们母子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我们是兄妹?凭什么他杀我就行,我杀他不行?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去不去?不去把地图给我,我自己去。” “去,去去去。”甄肃岐被亲妹妹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来到大皇子府。 二更天,大皇子府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美艳舞姬为大皇子斟满一盏酒,顺势投入男人怀抱。 大皇子勾起舞姬娇俏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甄肃岐伏在房顶之上,对身旁的李宝樱道:“可以借刀杀人,可以设计陷害,为何非要亲自杀他呢,这不理智。” b 分卷阅读86 r   外一被父皇查出来,他们兄妹俩的后半生就完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李宝樱可不在乎那些没用的,告诉他,“要想你妹我不受欺负,唯一的办法就是继承皇位。” “不,得赶紧登基。” “你在怂恿我杀君弑父,谋朝篡位?” “笨蛋。”李宝樱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不过怕把人打傻,没敢用力。 “退位让贤听说过没有?” “现在人太多了,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说你笨还真笨,人多就让他们走,没时机就创造时机。” 语毕,李宝樱素手一挥,两颗核桃大小、形似药丸的东西飞了出去,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乐声戛然而止,舞姬受到惊吓尖叫连连,从浓烟窜出来。 “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 “来人!快来人,护驾。” “保护王爷。” 那两颗“核桃药丸”乃是镇渊阁那群老学究研究出来的新奇玩意儿,受到撞击就会炸,看着烟尘滚滚的,其实没什么杀伤力。 接下来才是致命一击。 李宝樱不知何时飞了出去,落到大皇子面前,敲晕舞姬,一脚踹飞椅子上的男人。 砰! 大皇子摔在地上,肋骨摔断好几根,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嘴角溢出一抹殷红。 他抬起头,气势凶恶,死死盯着出手狠辣的女人。 “你是谁?” “你不该惹的人。” 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时间话家常了,李宝樱阔步走到大皇子面前,倏然捏住他的脸,强行撬开他的嘴,一颗药丸丢尽嘴里。 大皇子脸色巨变,想要吐出来,可是喉咙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胃痛如刀绞。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给本王吃了什么?”大皇子掐着自己的脖子,表情痛苦,声音嘶哑,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是不是傻?毒药呗。”难不成还给你送补品?李宝樱轻蔑一瞥,笑容邪魅,压低声音说道:“好好享受,老娘先走了。” 话音落定那一霎,人影也在眼前消失了。 侍卫们姗姗来迟,“王爷,王爷您没事儿吧?” “快,快请御医。”大皇子自己给自己催吐,趴在地上呕,模样狼狈。 众人:王爷这是喝多了?! 大皇子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然而脑子越来越沉,最后面朝下趴在冰冷的地砖上。 众人惊呼:“王爷,王爷。” 御医赶过来时,大皇子已经中毒身亡,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皇子枉死这等大事瞒不住,很快传入宫中,惊动了皇上。 皇上听说大皇子被害,就感觉体内血液一时全部冲向头顶,太阳穴紧绷,脑子忽悠忽悠的眩晕,眼前明暗交替。 宠妃关切道:“皇上,保重龙体呀。” “白日撕破脸面,晚上动手,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啊。”皇帝怒摔枕头,“给朕更衣,连夜彻查。” 不到半月时间两名皇子陨落,照这么下去,甄氏江山将要面临无嗣可承的局面。 皇上连夜拟诏,调遣御林军奉诏搜查诸王府,惊动整个都城,老百姓还以为兵变了,赶紧熄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李宝樱与甄肃岐从太子府出来,悄无声息返回潇王府,未及他们换下夜行衣,御林军已然踏进府门,大肆搜查。 王府家丁各个噤若寒蝉。 42.颠倒黑白 这锅我不背 北甄皇帝这次彻底怒了, 为了尽快找到证据,派出亲军,几座皇子府同时进行搜查。 只要搜查速度快, 谁也别想销毁证据。 亲军将潇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挨个院落搜查, 嗅觉灵敏、外观威猛的大犬在前头开路, 带领官兵直奔李宝樱暂居之处。 官兵扯住狗绳, 朝屋内吼道:“我等奉皇命搜查, 还请贵人行个方便, 以证清白。” 室内烛火摇曳,鲛纱窗映出一片斑斓,珠帘轻轻晃动,却看不到人影。 分卷阅读87 李宝樱坐在榻上, 等着官兵强行破门。 哪个敢来,先砍了再说。 “住手。”垂花门处传来一声高喊,众人回头, 但见九皇子匆匆赶来,满脸的焦急与愤怒。 带队的首领只是小小千户,何曾与皇子对过阵,听到九皇子吼声时, 怔愣了片刻,缓神后朝九皇子行礼。 “九殿下息怒,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有事儿找皇上, 与我们无关。 “旺旺旺……”猎犬朝甄肃岐狂吠不止。 众人心里唏嘘:难道……凶手是潇王?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据说,潇王回都途中遇刺,现在看来,潇王死里逃生, 肯定不会放过幕后主使,蓄意报复,杀人动机明显。 甄肃岐尽量保持镇定,争取不露半点心虚,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走哪一步。 催千户问道:“敢问九殿下,何人居于此处?” “大胆!”甄肃岐怒喝:“你算什么东西,敢过问王府私事,活够了吗?” 世人皆知北甄九皇子无母族倚仗,皇帝念他无依无靠,多给些恩宠,早早便封王开府,免得受其他皇子欺负。 可是封王又如何?依旧没有权势。 催千户心里清楚得很,九皇子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哪敢当众肃杀皇帝亲军。 “王爷。”催千户提醒,“大殿下遇害,触怒龙颜,皇上希望早日抓获凶手,以慰大殿下在天之灵。九殿下若是从中阻拦,传到皇上耳中,怕是会惹皇上怀疑。” “你在威胁本王?”甄肃岐委实没想到,小小的千户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不敢。”催千户表面做足了恭敬谦卑,心里却对这位无权无势的王爷不屑一顾。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中仿佛充斥着硝烟的味道。 室内之人等得不耐烦了,倏地从榻上起身,推开房门,胳膊杵着门框,挑眉道:“甄肃岐,放他们进来。” 谁敢直呼皇子名讳?! 众人闻声侧目,一位花信年华的女子映入眼帘。 她身着亵衣,胳膊随意杵在门框上,毫无规矩,慵懒不耐,然而这样不成体统的姿势,她做来,给人的感受截然不同。 处处透着风流不羁。 瀑布般的乌发衬托下,狐狸眼一丝妩媚也无,狂妄目光大浪淘沙般迸射而出,铺天盖地笼罩住在场所有人。 大家心中只有一种声音:世间竟有这般英气逼人的女子。 甄肃岐不知她想闹哪样,欲出言阻止,张了张嘴,想到自己劝不住,索性闭嘴。 李宝樱转过身,留给众人一个凹凸有致的背影,无所谓道:“搜吧。” 不知怎的,面对女子纤瘦的背影,众人心底生出几分畏惧,暗暗咽了咽口水。 九殿下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母夜叉…… 此问一出,答案从脑子里蹦了出来,公主二字犹如阴云盘旋于头顶,萦回不散。 此女不会是传言中流落在外的公主吧? 催千户脚步僵硬,几乎是大犬牵着他往前走。 路过门口时,大犬停步,凑近李宝樱嗅了嗅,吓得催千户冷汗涔涔。 大犬忽地进门,钻到床下,将李宝樱穿过的夜行衣从床底下拖出来,丢到催千户面前,还朝着李宝樱大叫三声。 催千户有点懵:“……” 公主与大皇子素不相识,为什么杀人?! 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 催千户嘿嘿一笑,“不是下官要怀疑公……公子,只是这……证物。” 李宝樱蹙眉:“你瞎吗?老娘是女子。” 催千户笑容谄媚,小心翼翼地唤道:“姑娘。”这样可行? 李宝樱翻白眼:“叫奶奶。” 催千户反应过来,这姑娘再给自己难看,瞬间变了脸色。缄默片刻,催千户报复般喝道:“这位姑娘房里搜出夜行衣一套,有作案嫌疑,带回宫,交由皇上审问。” 甄肃岐突然跑到门口,将亲妹妹护在身后,“你敢!” 催千户:“下官只是 分卷阅读88 皇上手中一把剑,皇上指哪下官便打哪,王爷见谅。” 有异议找皇上说去,与下官说不着。 李宝樱无所谓道:“无妨,我随这位大人走一趟,提前见见我那风流成性的爹。” 甄肃岐:“可是……” 李宝樱打断他的话,“不放心是吧,那便随我一块进宫。” 兄妹俩随亲军一道进宫了。 三更的夜幕星河闪烁,月华铺洒人间。巍峨恢宏的皇宫被寂静笼罩,失去白日里的威严,宫道宫灯昏黄,殿内烛台璀璨,阴影与光亮泾渭分明。 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默不作声。 随着小太监的唱喏声,最后一位皇子赶到,还外加一位英姿飒爽的公主殿下。 甄肃岐板着一张脸进殿,不动声色地观察殿内每一个人,想从中判断他与妹妹的处境。 李宝樱与甄肃岐并肩而行,瞥见一道熟悉的男子身影,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一滞。 这背影,好像华容长帝卿。 甄肃岐随她停下,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怎么了?现在跑还来得及。” “逃什么?”朱华容的出现勾起了李宝樱的好奇,她目不斜视,走到龙椅前,站着行礼:“皇上。” 没有相见甚欢、哭哭啼啼的认亲场面,李宝樱只两个字,表明了她的态度,这便是他们父女关系的基调了。 皇帝三分尴尬,三分恼怒,更多的是茫然,就这样盯着女儿那张脸愣愣出神。 女儿容貌像极了年轻时的李珠倩,那眉,那眼,那周身的气质,桀骜不驯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众皇子瞅瞅皇帝,又瞅瞅那个陌生女子,心下了然,这便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了,北甄皇室唯一的公主。 见到李宝樱,华容一扫内心深处的不快,俊朗面容见了笑,温柔渐渐爬上眉梢。 李宝樱,你跑不掉的。 短暂的沉寂过后,诸位皇子先炸开了,争先恐后拉拢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妹妹,向皇妹抛出橄榄枝。 “这便是皇妹了吧?”太子赞叹道:“皇妹仙姿迭貌,英姿飒爽,一身好气度。” 听着太子的恭维话,李宝樱很是受用,但对他的敌意丝毫没有减少,依旧面无表情。 太子:“……” 还是个高冷性子。 其他人也想亲近这位皇妹,碍于殿内气氛压抑,不敢多言,打过招呼便不再说话了。 李宝樱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渣爹脸上,沉声问道:“皇上大动干戈,把我们‘请’进宫,是想深夜认亲?” 她顿了顿,狐疑道:“看样子不是?” 老皇帝挑眉看向催千户。 催千户头皮发紧,顶着天子质问的目光道:“臣在潇王府搜到了夜行衣,味道与大皇子吞食的毒药相同……” 老皇帝面露震惊。 众人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 亲军先是从太子府树根底下搜出毒药,又从潇王府搜出一套夜行衣,难道老九与老三联手了?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老三与老九鲜少来往,关系没好到互相打掩护的地步,更别提同仇敌忾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皇子一死,太子莫名背上残杀手足的罪名,现在能甩掉这口黑锅,立刻变脸,道:“这不就对上了么。” 甄肃岐心里咯噔一下,挑眉看向太子,“什么对上了?” “公主没回来的时候,都城风平浪静,公主归国,都城这天立刻就变了。”太子逻辑清晰,“九弟遇刺,是谁动的手尚未可知,大皇兄中毒一案,可是证据确凿。夜行衣说明了一切。” “公主先潜入大皇兄府邸,杀害大皇兄,继而栽赃给孤,一石二鸟,委实好计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李宝樱:这太子有点脑子,都被她猜中了。猜中了又如何,老娘不认。 就见李宝樱冷冷一笑,直视老皇帝蓄满疲惫的眼睛,“我看皇上并非真心认女,是想铲除党羽,让我回来顶罪的吧?” 公主刺杀皇子本就不合逻辑,人家姑 分卷阅读89 娘为自己脱罪,众人信了八成,重新分析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樱儿。”老皇帝无奈开口,声音温柔,想叫的亲切一些。“父皇会为你做主的,可你总要自证清白。” “呵。”李宝樱点头,“自证清白是吧?行,那你们看好,我要自证清白了。” 李宝樱俯身,撩开裙摆,抽出一把火铳,扣动扳机,瞄准太子的脑袋就是一下。 砰! 伴随一声炸响,太子的发冠劈成两半,滚落在地,头发披散开来,头上冒起青烟。 太子“啊”地一声,吓到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众人惶恐万状,畏惧后退。 李宝樱吹了吹冒烟的火铳,面无表情道:“杀人就杀人,还用什么毒药,怪没意思的。” 老皇帝被李宝樱此举吓得险些心梗。 太子缓过神来,指着李宝樱大骂:“孤是一国储君,你竟敢当众行凶,来人,把逆贼拿下。” 他气急败坏,可是无人应承,更无人敢上前缉拿。 大家看明白了,公主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不是好惹的,谁敢当出头鸟,谁的小命就要留在这里。 老皇帝都懵了,缓了缓神后一拍桌子斥道:“此处是勤政殿,不是金银寨,你在朕眼皮底下恐吓太子,把朕至于何地?” “看吧。”李宝樱眼底流落出一丝嫌弃,没错,嫌弃这个高高在上的渣爹,撇嘴道:“我就说皇上不是真心认女,一见面就问罪,这爹不认也罢。” “你……”老皇帝气结。 朕怎么生出这么一个闺女。 “嫌我不懂礼数?”李宝樱把火铳往腰间一戳,摊手道:“没办法呀,谁让我有娘生没爹教呢。这些年像根野草一样恣意生长,平安长大全赖老天恩泽,还真不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老皇帝:“……” 李宝樱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吃,唤皇帝一声父皇,问道:“我这些兄弟们小时候闯祸,都是父皇擦屁股吧?” 老皇帝:“……” 他想逃,这闺女无法无天,他担心李宝樱哪根筋搭不对,照着他的脑袋来一下。 见老皇帝往龙椅深处缩,李宝樱心里暗笑,但她忍住了,摆出无法无天的姿态,教育老皇帝:“您不能只生不养,白捡一个女儿不是,小时候错过的趣事,今日我给您补上了,有没有体会身为父亲的快乐?” 老皇帝:“……” 朕没有体会到快乐,只体验到了惊吓。 李宝樱不管旁人惊骇的目光,接着道:“女儿做梦都想有个疼我护我的好父亲,为我遮风避雨,教我如何做人,父皇,您可要扛起身为人父的责任啊。” 她步步紧逼,竟把老皇帝逼到无话可说,悔不当初。 他老了,精神头不似当年,架得住儿女见天闯祸。 老皇帝想指责,可找不到指责的点。 李宝樱说的对,是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没能教导好女儿,让她长成这样。 这事儿,还真就怪他这个父亲。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准备收拾残局。 甄肃岐见李宝樱这架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妹妹你可别再闹事了,触怒天颜可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与甄肃岐的担忧不同,朱华容目睹李宝樱将北甄皇宫搅得乌烟瘴气,心情别提多舒坦了。 大堰长帝卿的女人,岂是你们想拿捏就拿捏,想扣帽子就扣帽子的。 华容看向李宝樱,杏核眼里噙着崇拜的目光。 趁着大家愣神的空挡,太子在心里整理好说辞,从地上爬起来,撩开散于额前的乱发,继续指责李宝樱这个可恶的女人。 “什么公主,我看此女就是大堰派来的细作,谋划好了,要将我北甄皇室搅得天翻地覆,让我们兄弟手足互相残杀,大堰皇室好坐收渔翁之利。”太子谏言:“父皇,万万不可轻信此女胡言,儿臣乃是太子,没有理由谋害大皇兄,定是此女设计陷害儿臣,想废掉儿臣储位,推举老九。” “倘若老九继承大统,我北甄国君沦为傀儡,甄氏名存实亡,江山恐要易主啊。” “她就是个妖女,还请父皇 分卷阅读90 将妖女羁押,斩杀于城门之下,只有这样,才不亏对甄氏列祖列宗。” 老皇帝心里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脸色铁青,快被这口气憋死了。 先前被女儿指责,现在被儿子逼迫杀女,一个个的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是要反了不成? 不过老皇帝心里是偏向李宝樱的。 女儿是回来认亲的,还未册封为公主,断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刺杀皇子对她有什么好处?百害无一利的事儿,她会做? 老九倒是有可能,但实力不允许。 唯一的可能是,太子害怕公主归国,老九多了一份助力,想要按死这对兄妹,想出一石二鸟这么个主意。 杀人动机有了,证据确凿,他想放太子一马都不成,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不能说杀就杀,老皇帝心里一合计,沉声道:“从搜到的证据来看,太子嫌疑重大。” 太子心神俱骇:“父皇!” 皇帝扫了一眼三儿子,沉声道:“将太子禁足太子府,三堂会审过后再行定夺。” “父皇。”太子极力为自己辩解,“儿臣是储君,躺着便能继承大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儿臣冤枉啊。” “妖女。”太子怒视李宝樱,表情狰狞,“你这个妖女,你的诡计不会得逞的,孤要杀了你。” 他的目光四处寻找,奈何老天爷都不帮他,没有趁手兵器供他使用,延误了铲除妖女的时机。 见儿子敢在他眼皮子下行凶,老皇帝更加肯定,是三儿子杀害长子。 “放肆!”老皇帝怒拍龙案,喝道:“来人,将太子拿下。” 皇帝发号施令,亲军涌入大殿,将太子拖出殿外。 “父皇,您不能任由妖女妖言惑众啊!” “儿臣是被妖女陷害的呀,父皇您得为儿臣做主,铲除妖女,为儿臣洗刷冤屈……” 喊冤声渐渐小了,殿内重新陷入安静。 众人觑着皇帝的脸色,谁也不敢说话。 李宝樱饶有兴致地盯着渣爹那张布满疲惫的脸,并不打算就此收场,忽然开口抱怨:“北甄的公主可真不好当,就是个活靶子,任谁都能砍我一刀。就这,还没我当平民百姓的时候自在,最起码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不用整日防着有人要我脑袋,拉我出来当替罪羊。” “这公主不当也罢,不当了,不当了。” 李宝樱不为皇权富贵折腰,摆摆手就要走。 众人:“……” 面对这样的转折,甄肃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回来。”皇帝吼道:“你拿朕当什么?这是北甄皇宫,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没有朕的命令,你能安然无恙出宫?” “那皇上想怎样?” 李宝樱已经走到大殿门口,听闻渣爹一席话,顿住脚步回头,一脸无奈。 “我知道北甄男子为尊,女子命如草芥,皇上真想拿我的命替储君背锅,全了皇室好名声?”李宝樱目光变冷,阴阳怪气,“皇上还真是个好父亲呢。” “你……”老皇帝险些被她气晕过去。 造孽呀。 报应啊。 二十四年前造的孽,债主终于回来报复他了。 纵然知道女儿是故意气他,可那又怎样呢?就像女儿说的,是他辜负了他们母女,任女儿流落在外,像野草一样长成如今这个样子。 老皇帝有了当爹的觉悟,按下帝王脾气,语气笃定道:“朕绝无此意。” 李宝樱继续阴阳怪气:“那皇上铁了心要分一点父爱给我这个女儿?” 老皇帝不想在听女儿明嘲暗讽,板起脸,严肃道:“你是朕的亲生女儿,北甄的公主,朕会给你封号,教你规矩,弥补二十几年的亏欠。” “既然皇上执意如此,我也无法反抗,您想如何如何吧。”李宝樱满不在乎公主这个封号,“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老皇帝眼皮子乱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要求很简单。”李宝樱给渣爹出难题,“让我看看您刚正不阿的一面,能不能一碗水端平。” 言下之意,您三儿子杀了大儿子,还想嫁祸于人 分卷阅读91 ,这事儿不能善了。 老皇帝:“……” 李宝樱不顾众人的目光,有恃无恐的走了。 众人只有一个声音。 牛,皇妹太牛了。 刚,皇妹是真的刚。 一国之君,号令群雄,面对满朝文武没怕过,说罢谁的官就罢谁的官,说砍谁的脑袋就砍谁的脑袋,前朝后宫无人不为之胆寒,偏偏被这个混不吝的皇妹拿捏住了。 父女俩的相处模式,完全突破了世俗礼法,君不君,臣不臣,纲常全乱。 这便是南堰女子的行事作风么?果然与北甄女子大相径庭。 想起“南堰”,众人突然想起殿内还有站着一位南堰皇子,齐刷刷的目光落在华容身上。 四皇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皇帝也想起来了,皇子们受牵入宫,皆已自证清白,这位南堰使臣也有嫌疑。 于是老皇帝把矛头指向华容:“堰国长帝卿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华容哼笑一声,俊朗面庞没有半分怯弱,眼神坦荡。 “本帝卿此次出使北甄,是为和亲而来,巩固两国邦交,并无不轨之心。本帝卿若想玩阴谋,何须只身犯险?” 有道理啊。 老皇帝又问:“不知女帝钟意哪位皇子?” 华容怔愣。 皇子么? 华容:“本帝卿不好龙阳。” 老皇帝:“哦,长帝卿不是为女帝求娶皇子,难不成是想求娶公主?” 我们北甄公主也不好女子这口呢。 谈话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43.王者过招 大堰男子要讲男德 意识到谈话内容跑偏, 华容试图扳正北甄皇帝错误的思路,“本帝卿是为自己的婚事而来,意求娶北甄公主。” “哦?”北甄皇帝意味深长地凝视华容, 半晌才开口, “公主确实尚未婚配, 不过……育有一子。” 北甄礼教严苛, 公主未婚生子说出去有损皇室颜面, 可谁让公主生在南堰, 按照女尊那套礼法, 这等事儿不足为奇。 老皇帝还想给女儿安排丧夫的传言,寡妇公主归国,这个理由可堵住悠悠众口。 可忽悠百姓容易,搪塞长帝卿却不行, 是以皇帝挑明此事,意在劝退这位不怀好意的求婚者。 “无妨,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华容无所谓, “本帝卿是看好公主这个人,定会爱屋及乌。” 这也行? “华容长帝卿是想按照北甄习俗,还是按照贵国习俗筹备婚事?”皇帝开始挖坑,等着华容往坑里跳。 按照南堰习俗, 女子娶夫,华容长帝卿要嫁过来。按照北甄习俗,他要留下做驸马。 休想拐走他女儿。 华容岂容北甄皇帝算计, 心里暗笑,善解人意道:“两国习俗不同,恐有冲突,要不这样, 公主按照贵国习俗,只招一位驸马。本帝卿遵循本国习俗,也只招一位驸马。如何?” 这话说得含糊,精准避开北甄皇帝顾虑的问题。 皇帝是想留李宝樱在身边,多一个女婿不多,少一个女婿不少,只要女儿愿意,他对这门婚事乐见其成。 想拐走他女儿就是不成。 绕来绕去太麻烦了,不如直接按死算了。 于是北甄皇帝黑了脸,“此事待皇子刺杀案水落石出再议不迟。” 他话风一转,“长帝卿是南堰贵客,理应热情招待,怎好下榻寒酸客栈,暂且住在宫中吧。” 这是要软禁?华容婉言拒绝,“本帝卿初入宝地,对贵国风土人情颇感兴趣,总要游玩一番才不需此行,住在宫中多有不便。” 皇帝开始打太极,“比起游历河山,还是安全重要,朕要为长帝卿的安全负责。” 北甄皇帝铁了心要拘着他,华容在心里思忖脱困办法,这一想,真叫他想出个好主意。 但听华容说道:“贵国有贵国的规矩礼法,本帝卿适应不来,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本帝卿暂住潇王府,可行?” 如此一 分卷阅读92 来,即满足了北甄皇帝软禁他的需求,又满足了他的需求,两全其美。 皇帝稍加思量,应下了。 打发走所有人,北甄皇帝尽显疲态,瘫在龙椅上。 得女之喜与丧子之痛交织在一起,让年纪一大把的皇帝急火攻心,嘴里起水泡,发起高热,精神头蔫了下来,病恹恹的。 太监见状传唤御医。 御医与皇后一起赶到勤政殿。 今夜,注定又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宫门早已落锁,因着皇子们要出宫,宫门破天荒子时打开,放皇子们出行。 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刚走,九皇子带着一个女子要出宫。 华容疾步追赶,终于在临近宫门时追上这对兄妹,喊着:“九殿下与大公主稍慢,等等本帝卿。” 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李宝樱闻声侧目,看到一队侍卫提灯,护送朱华容朝宫门走来。 这小子入了狼窝,还能全身而退,不简单呐。 李宝樱原本想着,先让华容留在宫里吃点苦头,先处理了太子,再设法解救他,没想到他能自己给自己解围,有些吃惊。 不亏是辅国长帝卿,脑子里有点东西。 华容混迹朝堂多年,应付尔虞我诈不在话下,知道如何游走于刀刃之间,不伤自己分毫。 不过这本事得分人使用,对上李宝樱就不灵了,这女人向来不按常理出招,男尊那套礼法她不守,女尊那套礼法她也不打算从,特立独行,让你摸不准她的路数。就是这样一个人,搞得两国政首焦头烂额。 华容追上李宝樱,粲然一笑。 灯火衬得他笑容清爽,别有一番风情,赏心悦目。 李宝樱揶揄道:“长帝卿乃大堰支柱,涉险来北甄,是找风水先生算过,相中了哪块风水宝地?” 我看你是想埋骨他乡。 其中危险华容自然权衡过,谁让妻主是北甄公主,别说危险,上刀山他也得来。 华容笑道:“有妻主保护,危险何惧?” 李宝樱:“……” 三人出了宫门。 甄肃岐放缓脚步,微微侧目,用余光瞥了眼华容,哼道:“她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能力保护你。” 李宝樱连连点头,“他说的对极了。” 北甄皇帝虽是她亲生父亲,但不能保证渣爹翻脸无情,为了维系朝堂局势,牺牲她这个女儿,洗脱太子的污名。 渣爹能负她一次,就能负她第二次。 “我看未必。”华容给她分析其中缘由,“这人啊,年纪大了就容易念旧,老皇帝这是对当年那份感情耿耿于怀,觉得亏欠你母亲,想要从你身上弥补。老皇帝膝下无女,你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会竭尽所能爱护你的。” “呵。”李宝樱嗤笑:“他是看够了儿子们明争暗斗,想找个乖巧懂事儿又贴心的闺女解闷,没想到女儿比儿子还不省心。”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华容也笑。 老皇帝心有不甘,想给当年那段悲剧爱情画上句号,不想带着遗憾入土。 这话他不敢明着说,只在内心感慨:这个女儿,八成不会让他得偿所愿,不搅他个天翻地覆,她就不是李宝樱。 混世魔王的名头,是白来的么。 甄肃岐嫌弃这俩人走得慢,立在马车旁边催促:“朱华容你别总缠着我妹,我们要回府了,你也赶紧回你的客栈。” “好巧,我们顺路。”华容学会了李宝樱的死皮赖脸,笑着道:“北甄皇帝不许本帝卿住客栈,点名让本帝卿住潇王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奉命,咱们顺路,一道回去吧。” “什么?”甄肃岐真心不想与朱华容同居一个屋檐下,狐疑道:“堂堂帝卿,脸都不要了,偏要与我妹纠缠不休?” “是又怎样?”说他不要脸,他就不要脸了。华容跳上马车,寻了个好位置坐好,将不要脸进行到底,悠哉悠哉道:“本帝卿不允许女子始乱终弃。” 李宝樱:?! 到底是谁始乱终弃?想当初,明明是你千方百计甩掉我,现在却倒打一耙。 李宝樱也想骂一句:臭不要脸。 朱 分卷阅读93 华容脸皮厚度增加,令甄肃岐叹服。宫门口不是吵架之地,暂且由他信口开河,催促妹妹上车。 李宝樱回头瞅一眼宫门,撩裙上车,坐到华容对面。甄肃岐也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驱车回府。 车厢内空间逼仄,两个男人腿又长,膝盖碰在一起。 甄肃岐踢了踢华容,嫌弃道:“蹭车还这般放肆,哪有帝卿该有的样子。” 华容自诩温良恭俭,言行举止自带风度,以清冷孤傲姿态世人,从未受过这等奚落。 他不服,回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帝卿要适应妻主做派,有何不可。我大堰男子要讲男德。” 甄肃岐:“……” 李宝樱不耐道:“吵什么吵,烦不烦。” 若不是顾及暗卫随行,将人踢下去不好看,非要把他们踹下去,落个清净。 两个男人叽叽歪歪,烦死了。 见李宝樱生气了,两个男人噤声,但不影响继续巅峰对决,眼神与表情亦能精彩过招。 三人回到潇王府,甄肃岐命管事太监招待华容,安慰妹妹几句,回自己住处休息去了。 说是休息,心里揣着事儿,提心吊胆的,哪能睡得着。 李宝樱先去看望李子承,发现孩子醒了,吵着要找娘,嬷嬷忙着安抚孩子,忙得焦头烂额。 李子承嗅到母亲的味道,从床上蹦下来,光脚跑到门口,推开门,奔向母亲,扑到母亲怀里。 “呜呜呜……”李子承委屈痛哭,“阿娘去哪了,子承还以为阿娘不要我了。” “怎么会。”李宝樱抱起李子承,抹去他眼角的泪,给儿子吃定心丸:“只要阿娘还活着,便不会丢下你,阿娘方才是去处理事情了,这不回来了么。” “夫人。” 王府下人不知李宝樱身份,见他带着一个孩子,又与九皇子非浅,一时猜不透这对母子与九皇子的关系,不知道叫什么好。 不过九皇子好像挺看重这对母子,暂时可以算作王府半个主子,不能得罪了,保守起见,嬷嬷唤李宝樱一声“夫人”。 嬷嬷道:“夫人可算回府了,小公子前半夜睡得倒是安稳,后半夜醒来发现夫人不在身边,哭着要找阿娘,周围都是生人,小公子畏生,谁哄都不成。” “嗯。”李宝樱颔首,“辛苦嬷嬷了,这里交给我就成,你们回去睡吧。” “老奴告退。” 打发走嬷嬷,李宝樱抱着儿子回屋。 李子承趴在母亲肩头,忽然问道:“爹爹也来了?” 呃……李宝樱脚步一滞,拧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子承大眼睛眨巴眨巴,模样天真无邪,煞有其事地道:“阿娘身上有爹爹的味道。” 李宝樱:“……” 她把孩子放下来,塞到被窝里,掖紧被子,暴力镇压,“赶紧睡,不然阿娘要揍人。” 阿娘好凶啊。 李子承闭上眼睛,感受着母亲身上杂乱的香气,慢慢进入梦乡,露出一个傻笑。 阿爹阿娘都在,他就放心了。 李宝樱轻轻拍着儿子的肩膀,闭眼假寐,听到窗边传来细微响动,倏然睁眼。 呵,这是要动手了么? 太子身陷囹圄,皇后应该得到了消息,岂能咽下这口气,放过她这个始作俑者? 如若猜的没错,近日,皇后会派人来刺杀。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李宝樱放轻动作,拨开床幔下地,吹灭烛台,蹑手蹑脚给火铳填满火/药,来到窗下,听声辩位,确定来人位置后,蓦地推开窗,火铳口对准来人的脑门。 她也没想到来人这么草包,感慨道:“你们这波人实力不行啊,这三脚猫功夫,还敢出来办事儿。” 冰冷的枪/口紧贴着脑门,那人后背渗出一层薄汗,举起双手投降,忙表明身份。 “是我。” “怎么是你?” 44.吐露心声 明明是你变了 华容轻轻推开脑门上的物什, 讪讪道:“睡不着,就想 分卷阅读94 ……过来看看你们。” 李宝樱收回火铳,不耐道:“看过了, 回去吧。” 华容往窗户旁边靠了靠, 得寸进尺道:“你也睡不着, 不如我们聊聊。” “聊什么?”李宝樱不愿与他过多交流, 伸出一根手指, 顶着华容的肩膀推开, “朱华容, 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还记得三年前,他还是冷峻无情的长帝卿,清冷孤傲。他似乎没开情窦,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冰山雪莲,看着都能令人赏心悦目。 现在的朱华容,像极了见色起意的糟粕男人, 除了那张脸还能看,性子愈发的令人生厌。 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我变成什么样了?”华容被这个问题问懵了,茫然道:“不好看了吗?你曾说过, 单凭我这张脸,也会对我好的。” 李宝樱仔细回忆,确实说过这句话。 岁月流逝, 往事如烟,浓烈的情感渐渐消散,风平浪静久了,再也无法掀起波澜。 李宝樱叹息一声,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还年轻,会遇到两情相悦之人,何必与我纠缠,白白蹉跎光阴。” 所谓情投意合,是两看生欢,似他们这种擦不出火花来的,大抵不是爱情。 华容眼底浮现出一丝失望,沉默片刻,他重新抬起头,直视李宝樱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似当年那般炙热,添了几分惆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曾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我。你这里是我最后的避风港。”华容委屈道:“你说是我变了,明明是你变了。” 李宝樱想用最简练的言语与他说清楚,可仔细想来,他们之间并无情意可言,唯一的羁绊是孩子。 “华容。”她轻唤一声,打算趁今日把话说开,“当初我对你百般讨好,并非出于倾慕,只是觉得该对你负责,而你不肯接受,与我撇清关系,现在我已经放下过往,你为何非要百般纠缠?两个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生活有什么意义?” “俊男才女无数,何处不可来场风花雪月?以你的身份、相貌、才能,何愁身侧无佳人?” “你是高高在上的长帝卿,我是山野间的野蔷薇,你我本是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相敬如宾尚且艰难,更别提举案齐眉了,与其互相制约与折磨,不如相忘于江湖。” “可是……子承怎么办?”华容试图打开她的心结,“我自幼生在皇家,目睹母皇娶夫选侍,看着后宫男子为争宠用尽腌臜手段,他们痛苦的活着,在深宫里凋零。很小的时候我便发誓,绝不仰仗女人鼻息生活,可我同样苛求母爱,想拥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 “就是这样小小的渴求,始终没有如愿。”说起伤心事,他的眼中有些迷蒙,声音低沉,“我逼迫自己变得强大,保护父君,保护妹妹,争夺权势,想当然的以为,有了权势便有了一切。” “可当我看到子承的那一刻,我发现我错了,权势并不能弥补总角缺憾。因为我的偏执,造就了另一场悲剧。” “我想给子承一个家,让他拥有美好的童年,我有错吗?”最后,他问出这么一个充满悲伤色彩的问题。 李宝樱现在才意识到,她与华容是同病相怜的。有些缺憾,是穷极一生无法弥补的。所以她爱儿子,用心去守护他。 她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男人,竟觉得他也不容易。 “所以,”她问华容:“你想委屈自己,勉强接受我,就为给子承一个家?” “是。”华容脱口而出,说完忽觉话中有纰漏,补充道:“也不全是。” “父母不相爱,能有温暖,孩子能幸福?”李宝樱对他的想法不认同。 华容陷入沉思,半晌才道:“如果爱是希望对方过得好,我想,我是爱你的。” 李宝樱给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我累了,要休息了,长帝卿先且回去吧。” 语毕,她关上窗户。 望着紧闭的窗扉,华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两情相悦,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华容败兴而归,回到住处,沐浴换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量着李宝樱对他的重要性。 分卷阅读95 感情问题想不通,华容的思绪转到擅长领域,研究起北甄皇室来。 今日李宝樱与太子反目,皇后断然不会放过李宝樱,接下来,才是腥风血雨的开始,如果自己能帮李宝樱度过难关,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有所改观? 华容闭上眼睛,思考搬倒北甄皇后与太子的办法。 那头,李宝樱也无法入眠,因为她担心皇后会派刺客来刺杀她们母子,必须提高警惕。 不出她所料,刺客来了。 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窗户纸被铜管戳破一个小口,迷烟顺着缝隙吹入室内。 这次,李宝樱确定来人是刺客无疑,屏息凝神,掏出火铳,对准窗前那抹黑影就是一下。 砰! 弹头穿过鲛绡,打中了刺客的肩膀,血腥随风弥漫开来,刺客闷哼一声。 任务还未完成,刺客没有选择逃离,而是破窗而入,抽出匕首,抹黑摸索到床头。 李宝樱早已下床,顺便把李子承藏到床底下,听着刺客的脚步声临近,一枪打中刺客的脚踝。 “砰!” “嗯。” 刺客此时手残腿瘸,依旧不肯放弃刺杀计划,握紧匕首,寻着响声来源之处刺去。 “砰!” “啊!” 这次打中的是刺客右手,鲜血混着冷汗浸透夜行衣,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他行动艰难。 刺客宛如一具僵尸,纵使这般,仍旧一步一挪,想要绝地反杀。 李宝樱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照着那条好腿又是一下。 “砰”地一声轰响,刺客最后一条好腿被废,轰然倒地,脸颊贴着地面,视线对上李宝樱的视线,圆滚滚的眼睛里噙着不甘。 任务失败,不甘心也没办法了。 刺客咬破藏在舌根底下的毒药,气绝身亡。 李宝樱一脚踹开那刺客,从床底下爬出来,收好火铳,骂道:“来的这么晚,耽误老娘睡觉。” 门外响起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火把透过卍字纹窗棂,照亮临近门扉那一片地方,王府侍卫匆匆赶来。 当值的侍卫张卞龄试探着询问情况:“夫人可安好?” “好着呢。”李宝樱若无其事地回道:“解决了一个刺客,满屋子血腥味,这地方是住不了了,给我们娘俩换间房。” 听说有刺客入府刺杀贵客,张卞龄脑子嗡一声炸开,缓神后暗暗佩服室内之人。 危险关头如此镇定,这个女子不一般。 李宝樱打开房门,抱着孩子走出卧房,对张卞龄道:“死了,尸体处理了吧,不必声张。” 张卞龄应道:“是。” 女子抱着孩子离开,张卞龄疾步入门,查看尸体,这一看,更加佩服这位贵客来。 他问属下:“方才可是响了四声?” 属下回道:“是四声没错。” 张卞龄赞叹道:“夫人这枪法出神入化,出手不落空,直击要害,无一失手,堪称神迹啊。” 王爷的朋友,果然不简单。 天雷般的响声惊动了甄肃岐与朱华容,两人连外袍都没穿,一个鲤鱼打挺支棱起来,踩着布袜,就奔着李宝樱暂居的小院来了。 甄肃岐与朱华容半路碰面,破天荒没有争吵,一道赶来。 几人在垂花门相遇。 甄肃岐刹住脚步,关切地询问:“我好像听到了火铳的声音,发生了何事?” 李宝樱镇定自若道:“杀了一个刺客而已。” 朱华容将李宝樱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定李宝樱安然无恙,目光落到孩子身上,心一梗。 这么大动静,孩子竟然没醒? 他上前查探孩子生死,温热且均匀的呼吸喷洒在指尖,确定孩子毫发无损后长舒一口气。 “吓死我了。” “长帝卿不必担心,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豁出性命也要护孩子周全,直到生命终结。” “说什么胡话呢。”甄肃岐听不得妹妹张口闭口说些不吉利的话,更正道:“子承不能有事,你也不能有事。” 分卷阅读96 “我这就命人加强防范,刺客趁夜潜入府邸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在发生。” “你是王府主人,你看着安排就成,不用向我汇报。”李宝樱面露疲态,“给我们另外安排一间房吧,这间血腥气太重。” “好。”甄肃岐唤来管家,为母子俩安排新住处,府医过来为李子承请脉。 李子承吸入少量迷烟,睡得沉了些,并无大碍。 母子俩无碍,两个男人悬着的心落了地。 甄肃岐越想越气,怒道:“潜入潇王府刺杀,真当本王好欺负,若是让本王查出是何人所为,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华容提点道:“仇家只有一个,用头发丝想想也知道是谁。” 说这话时,她偷偷觑一眼李宝樱的脸色,见女人并未否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皇后?”若是皇后,此事真挺棘手。 要命的不是皇后心狠手辣,而是皇后背后的封家。 封氏一族乃武将世家,代代出将军,族中大小将军便有六位,皇后父亲封定国侯,堂兄封永宁侯,势力盘根错节,想搬倒封氏一门,皇上都敢轻举妄动。 当真是个劲敌。 见甄肃岐还未出手便露败相,李宝樱拧了拧眉,问道:“皇后很强吗?” 在李宝樱眼里,再强也是肉/体凡胎,人死功名败,树倒猢狲散,又不是死而不僵的怪物,有什么可怕的。 华容解释道:“皇后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后背后的势力,封家手握北甄半数兵马,轻易动不得。” “哼。”李宝樱不屑道:“英雄皆从乱世起,太平盛世,英雄也得鸟尽弓藏。没有动不得的人物,只有想与不想。” 两个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又要搞事情了? 事情是要搞的,皇后已然发出战书,她不搞点事情出来,岂不让皇后失望。 李宝樱不慌不忙道:“搞垮储君不容易,那先搞垮皇后吧。” 她吩咐甄肃岐:“封家不是人丁兴旺么,人多事情也多,不是所有族人都干净,你这边先查一查封家的罪证,先从官职小的开始。” 第一步:削减封家人丁。 送走甄肃岐,李宝樱单独留下华容,这让华容欣喜若狂。 发展感情须有交集,只要李宝樱须要他,一来二去的,还愁发展不出感情来? 孩子睡得很安稳,李宝樱带着华容来到室外,两人立于树下。 星河与灯火遥相呼应,夜风拂过枝头,草木芳香飘入鼻尖,这般光景,竟生出一丝不真实的美好。 华容只想这一刻停留的久些。 李宝樱说道:“如若我猜得没错,大堰在北甄应有不少暗线吧?” 一语中地,华容恬静的表情霎时凝结成冰。 大堰在北甄有无暗线,这不明摆着的事情,还用他回答?不过人家问了,他不能不答。 华容坦然道:“不光大堰在北甄有暗线,北甄在大堰亦有暗线,互相监视罢了,算不得什么秘密。” “嗯。”够坦诚。 李宝樱对华容的态度给予肯定,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就是有个事儿想求你帮忙。” 呦,还以为公主殿下能凭一己之力扫荡六合、安定四海、开创盛世呢,原来也有求人的时候。 华容在心里腹诽,面上却浅笑安然,一副有求必应的态度,“不妨说说,以咱们之间的交情,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自然会帮。” 李宝樱没与他客套,“把暗线让给我几个。” “这……”华容表现得很是为难,“这就强人所难了,哪有要求敌国主动暴露暗线的。” “我也不让你白白做出牺牲。”李宝樱道:“此事若成,我会向皇上提议,促使两国签订盟约,让大堰与北甄成为盟友,此后共同抵御外敌,两国自由贸易,互相帮扶。长帝卿意下如何?” 此时此刻,华容对李宝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在他认知里,李宝樱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占着金银寨大当家之位不干正经事,生意上的事情全靠李闻闻打理,她只负责吃喝玩乐,年纪轻轻便过起养老生活,这个人就算是废了。 分卷阅读97 现在看来,她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不想耗费精力罢了,这脑子一旦动起来,倒是灵光呢。 华容笑着道:“我信你。” 条件谈妥,李宝樱暗松一口气,再看华容,有种并肩作战的感觉。 *** 勤政殿内,大臣已经到齐,各党派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只等皇帝临朝谏言。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唱喏声在大殿内响起,还带着延绵的回音,皇帝由人搀扶着踏上阶梯,缓慢坐上龙椅。 他抬起头,摇曳的旒冠遮住苍白的脸,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威压比往日减下来几分。 太监尖声提醒:“跪。” 群臣行罢三拜九叩大礼,纷纷站出来谏言。 御史大夫毕章首当其冲,扫一眼笏板,开始拿腔作势:“皇上,储君定则朝局稳,储君摇则朝局动。太子为人宽厚,礼贤下士;处事严谨,辅君有方;勤政爱民,功绩显著;内受臣子拥护,外受百姓爱戴,并无任何劣迹,储君动摇,危害社稷,还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 “皇上……”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文武百官半数跪地,恳求皇上莫动储君,理由冠冕堂皇。 党羽之争不是新鲜事,皇帝心知肚明,可看到半个朝堂归顺太子,老皇帝还是心惊。 朕还没死呢,你们这群臣子就迫不及待拥立太子了么。 这人呐,年纪越大越怕失去,此时大臣们就给老皇帝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是以,老皇帝震怒了。 透着病态的脸又沉下三分,愤怒的目光透过十二条旒珠,扫过跪在殿下谏言的大臣,怒道:“此事朕悬于未决,你们急什么?” 怎么,太子迫不及待想上位?! 李宝樱今日进宫,等着皇帝册封她为公主,正立在殿外等候,听到群臣与皇帝对阵,探出半颗脑袋往殿内瞧。 这便打起来了? 文官们加把劲儿呀,再闹得厉害点。 45.另类礼物 无以为报,送贪官人头还礼…… 皇帝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 目前并未罢黜太子,他们没理由跳出来担忧朝廷动荡。 可太子已被禁足,这是一个危险信号, 不能不防。 言官们额头冒冷汗, 硬着头皮道:“大皇子一案蹊跷颇多, 还须彻查再做决断, 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 罚太子禁足委实不妥。” 另有言官应和道:“其他皇子亦摆脱不了嫌疑, 皇上只罚太子禁足, 未免厚此薄彼。” “臣附议。” “咳咳……”老皇帝脸色愈发阴沉。 这种时候,封家几位武将肯定站在太子一边,出列道:“太子素来敬兄长爱护弟弟,又怎会因为嫉妒自毁前程?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储君, 挑拨太子与皇上之间的父子关系。” “臣附议。” “臣附议。” 老皇帝冷眼看群臣,目光落在岳父封卓阳身上,冷道:“那定国侯且说说, 是何人陷害太子?” 封卓阳道:“是谁陷害太子臣不敢断言,诸位皇子皆有可能,在案子尚未查清之前,所有皇子都应禁足府中, 以防诸皇子遇害。” “哦?”封卓阳这番话倒让老皇帝觉得意外,多看了他几眼,轻笑一声道:“依朕看, 定国侯才是那个挑拨我们父子关系之人。” 你这是让朕得罪所有皇子,激起皇子们的怨恨,只要其中一位皇子按不住怒火,逼宫, 封家以清君侧的名义铲除意图篡位的皇子,太子登基板上钉钉了。 好算计。 这是拿朕老糊涂了么。 封卓阳跪地道:“臣不敢。” 皇帝冷哼一声:“不敢就给朕老老实实待着,朕做事自然有朕的道理,由不得谁摆布。” 群臣不敢再吱声。 李宝樱站在大殿门口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心说:渣爹还不算老糊涂嘛。 “宣公主觐见。”太监洪亮的唱喏声响起,李宝樱缓神,理了理衣袖,挺直脊背,迈着并不规矩的步伐踏进大殿。 分卷阅读98 方才为太子说话的大臣们依旧跪着,听闻皇上宣公主觐见,偷偷用余光打量,可惜,只能看到晃动的裙摆。 李宝樱忽略众人探究的目光,停住脚步,朝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嗯。”老皇帝颔首,由于心情不好没有笑脸,虚扶一把说道:“免礼。” 他给太监使眼色。 太监心领神会,展开圣旨,尖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家有女因体弱寄养在外,名曰宝樱,乃潇王胞妹,时年花信,得祖宗庇佑身体安泰,命其认祖归宗,册封为长安公主,诸仪按公主规制办,钦此。” 至于其他赏赐,老皇帝自有打算,不便说出来招人嫉妒。 李宝樱对渣爹存有偏见,看在公主封号的份儿上,提裙跪拜,“儿臣谢过父皇。” 太监捧着圣旨,小碎步行至李宝樱面前,将圣旨递到长安公主手上,说了几句吉祥话便折回皇帝身边。 群臣对皇族添女一事早有心理准备,但,今日册封却超出臣子意料之外。 言官又开始跳脚,冒死谏言道:“皇上,大皇子刚殁,不易办喜事,皇上此举,将大皇子置于何地?” 不及老皇帝出言反驳,李宝樱从地上弹起来,回头怒瞪找她麻烦的言官,“父皇痛失爱子,急需添桩喜事缓解悲伤,你什么意思?是说父皇只配悲伤,不配生喜对吗?” “……”这都什么歪理谬论。 “公主殿下。”毕章出言反驳道:“兄长惨死,头期为过,公主府张灯结彩,公主殿下认为合适?” “公主府还没着落,张哪门子灯?结哪门子彩?”李宝樱翻白眼,“我看你们就是见不得本宫好。” “公主殿下既已认祖归宗,自当守皇家礼法。”见毕章压不住李宝樱,封卓阳站出来施加压力,指责道:“按照礼法,册封一事理应延后三月。” “好啊,讲规矩是吧,本宫今天便教教定国侯何为规矩。”李宝樱来了脾气,“承父皇恩典,无以为报,今日便尽一尽孝心,给父皇送一份大礼。” 皇帝来了精神。女儿一直不愿与他亲近,没想到还能从女儿这里收到礼物。 而群臣直觉不太好,总觉得要出乱子。 封卓阳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宝樱心里暗笑,捅了本宫这个马蜂窝还想全身而退,不能够。 但听长安公主侃侃而谈,“本宫知道北甄有女子不问朝政的规矩,可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蛀虫啃食我皇族根基,今日,本宫要揭发贪官污吏。” 闻言,群臣心里咯噔一下。 李宝樱从袖带里取出一道折子,捏在手里摇了摇,朝高高在上的皇帝道:“儿臣检举骠骑大将军封纲,贪墨军饷以及士兵抚恤金两百万两白银,账本在这里。” 朝臣贪墨一事屡见不鲜,此事可大可小,只要不是巨贪,老皇帝对这种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老皇帝也意识到,封家风头太盛,结党营私不说,俨然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在不敲打敲打,封家怕是要上天。 老皇帝示意太监取来折子与证据,仔细翻看。 封卓阳阴恻恻地瞪了一眼李宝樱,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老皇帝看完折子与证据,用力一甩,将折子丢到封卓阳脚下,怒道:“你看看,封家后辈干得好事儿。” 事情闹到皇上面前,且证据确凿,封卓阳没办法暗箱操作保全小辈,当机立断选择弃车保帅,跪地道:“封纲是封家人,亦是臣子,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皇上按律处置便是。” 封纲沦为弃子。 封纲不可置信地看着叔爷爷,呼喊道:“侯爷救我,我是冤枉的。” 弃子就是弃子,封卓阳怎会为一颗弃子触怒龙颜,权当听不见族人的求救声。 封家小辈见此情景,无不寒心。 他们为了封家,为了扶持太子,这些年替太子、替皇后、替侯爷做了多少贪赃枉法的勾当,罪行败露时封家却不保他们,还狠心斩断他们的退路。 冷漠又无情。 李宝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离心。 今日一过,封家上下还能一条心,她就改姓封。 分卷阅读99 以为这就完了么?不,这才刚刚开始。 李宝樱又取出一本奏折,悠悠道:“这本折子是参兵部右侍郎封绎,勾结太医院作假,以次充好填补军需用药,以至于无数将士用假药,病情恶化。” 封绎炸了,当堂反驳:“公主殿下休要血口喷人。”他跪地给皇帝磕头,“皇上圣明,臣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还请皇上明查,还臣一个公道。” 只要他不认罪,等下了朝,再想办法销毁证据,勾结太医院这罪名它就不成立。 李宝樱既然出手,怎么可能给封家回旋的余地,拍拍手,侍卫将太医令押上殿来。 太医令被打得鼻青脸肿,没了医者该有的仙风道骨,哭丧着脸说道:“臣有罪。” 皇帝:“……” “臣不该屈服于封氏一族的威胁,做出有悖医者仁心之事,以次充好筹备军需用药。”太医令悔不当初,一时间老泪纵横,只剩下忏悔,“臣伏法,请皇上降罪。” 太医令主动认罪,封绎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精神萎靡,脑袋耷拉下来。 封纲比他职位还高,侯爷说弃便弃,他官职低微,侯爷不会保他的。 李宝樱嘲讽的目光掠过封卓阳惨白如纸的脸,转身朝皇帝俯身行礼,“还请父皇按律处置封绎,万不能放任知法犯法之人为祸朝纲。” 方才处理封纲,皇帝是想以此敲打封家,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封绎,可想而知,封家该有多么胆大妄为,背地里干了多少贪赃枉法之事。 铲除贪官污吏是好事,但公主太冒失了,这是打算今日彻底铲除封家? 封家手握兵权,逼急了,他们是要反的啊。 老皇帝被女儿此举搞怕了,但封绎勾结太医院一案已然摆到朝堂之上,太医令认罪,无法拖延,拖延就显得他这个一国之君昏庸无道了。 老皇帝沉着脸道:“此事交给三司处理,若是证据确凿,便按律法处置。” 封卓阳暗吸一口气。 还好,皇帝还是给他这个岳父留几分颜面的。 李宝樱:”父皇……” 老皇帝怕了这个女儿,生怕她掀起腥风血雨,又怕朝臣集体弹劾公主,忙阻止道:“朕乏了,诸事明日再议,退朝。” 退朝退朝,赶紧退朝! 语毕,皇帝不等太监过来搀扶,自己扶着龙椅起身,绕过锦绣山河屏风,从后门离开。 李宝樱:“……” 她手里还有不少折子呢,渣爹逃难似的走了,他在怕什么?怕惹毛封家? 眼下太子性命无忧,皇后稳坐中宫之位,太子继承大统的可能还在,封家不会铤而走险。 她本意是想削弱封家势力,没想直接拍死封家,虽然没达到预期效果,至少干掉封家两个晚辈,还算有所收获。 李宝樱将折子收回袖中,随群臣行礼。 皇帝一走,群臣炸开了锅,纷纷把矛头指向李宝樱,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这个根基不深的公主。 目光宛如一柄柄利刃,毫不吝啬地砍来,李宝樱视而不见,收起圣旨,迎着群臣指责的目光,趾高气昂地朝殿外走去。 甄肃岐见妹妹走了,忙追随妹妹离开。 群臣想骂又不敢骂的样子,憋屈极了,却拿这个缺心眼的公主无可奈何。 不是他们高看公主,而是公主太狠,出手就要人命,他们不敢轻易招惹。 “荒唐,太荒唐了。” “公主摄政,礼法不容,礼法不容啊!” 李宝樱已经走远,殿内鸡飞狗跳也就听不到了。 甄肃岐追上李宝樱,搓着手夸赞道:“妹妹威武,一天干掉封家两位小辈,战绩可圈可点。” 李宝樱骄傲地扬起下巴,一点也不谦虚,“厉害吧。” 甄肃岐笑道,“看着妹妹威风凛凛,为兄这心里痒痒,下次让为兄也痛快痛快。” 李宝樱瞪他一眼。 他是皇子,让他打前战,得罪了所有臣子,将来谁肯辅佐他这个新皇? 46.亲情温暖 我死了谁能护着你们 分卷阅读100 自从到了北甄以后, 每次出手都能大获全胜,李宝樱觉得这种日子很有意思,脑力获胜比武力获胜更能令人心情愉悦。 今日心情大好, 回到潇王府后, 看到华容与儿子亲近, 出人意料没有生气。 “子承。” “阿娘!” 见到母亲回来, 李子承从爹爹腿上跳下来, 扑到母亲怀里, 搂着母亲的脖颈撒娇, “阿娘,爹爹说北国春日风大,想明日带我去放风筝。” 李宝樱扫了华容一眼,华容讪讪低头, 修长手指摸了摸鼻尖,默认了李子承的话。 “好。”李宝樱一口答应下来。 华容一愣。 她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 李宝樱将孩子递给甄肃岐, 有意支开他,“你去吩咐厨房做点好的,晚上我们一起用膳。” 妹妹愿与自己亲近,甄肃岐喜出望外, 也不介意席间会不会多出个华容长帝卿来,笑呵呵应道:“我这便去吩咐厨房,菜色一定让妹妹满意。” 支开甄肃岐与李子承, 院子里只剩李宝樱与华容,两人沉默片刻,华容觉得这样相顾无言过于尴尬,遂问:“见你心情不错, 可是除了册封公主之外,还有别的喜事?” 李宝樱是个性情中人,对那些虚名并不在意,一个公主的名头不至于让她高兴成这样。 “这都瞒不过你。”李宝樱坐下。华容坐到八仙桌对面,将手边的茶盏轻轻推到另一侧。李宝樱忽略掉细节,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畅快道:“前些日子,我不是让他舅舅调查封家么,你猜怎么样?” 她故弄玄虚。 以华容的道行已经猜到结果,为了不破坏气氛,装出期待的样子问道:“如何?” 李宝樱咯咯笑起来,“本宫当着群臣的面参了封家,你没看到封卓阳那张脸,哈哈哈……太好笑了。”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原来干掉对手的感觉这么爽。 朱华容:“……” 这有什么好笑的? 尔虞我诈不费脑子? 华容羡慕李宝樱能无忧无虑,随性洒脱,但又放不下权利,才落得家不成家这么个结局,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一定会把这个女人骗到宫里,让她尝尝政治斗争何等残酷。 这种快乐,他无法感同身受。 不过李宝樱喜欢智斗奸臣,这个他在行,笑着道:“本帝卿为殿下安排了一出好戏,想必殿下能够喜欢。” 对上华容狡黠的眸色,李宝樱精神提到另一个高度,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又想干什么好事?” “对殿下来说是好事儿,对皇后来说可不算好事,而是灾难。” “你要搞皇后?”皇后二字勾起李宝樱的战斗欲,探出身子,凑近华容,“说说,长帝卿想让皇后怎么死?” “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华容凑近李宝樱,抬手遮住唇形,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叽咕了几句。 “哈哈哈……”李宝樱听后开怀大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两人相谈甚欢,先前的仇怨被笑声冲淡不少。 华容发现了哄李宝樱高兴的方法,烦闷的心情有所改善,最后两个人纸上谈兵,讨论更深层次的计划。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厨房做好午膳,甄肃岐差人请李宝樱与华容前往花厅。 两人这才停止讨论。 花厅里气候四季如春,百花争艳,芬香沁人心脾,竟有蝴蝶翩翩起舞。 李子承头上带着花环,穿梭于花草间扑蝴蝶,玩得不亦乐乎。 小厮提醒道:“王爷,客人到齐了。” 甄肃岐盯着外甥玩耍,听闻此言侧目,“什么客人,这位是长安公主,是主子。” 公,公主?! 小厮险些惊掉下巴,慌忙跪地给李宝樱行叩拜大礼,“小的有眼无珠,怠慢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谁会想到,举止粗俗,性格不羁,带着一个孩子的妇人竟是皇族公主呢。 “别把人家孩子吓着。”李宝樱轻咳一声,努力学习朱华容身上的上位者气势,拿腔道:“起来吧。” “谢公主。”小厮如蒙 分卷阅读101 大赦,从地上爬起来,给各位行礼,退出花厅。 他已经迫不及待与同伴分享惊天消息了。 “等等。”甄肃岐唤住小厮,介绍华容,“这位是本王外甥的生父,公主不是寡妇。” 王爷的外甥的生父,这位相貌英俊、器宇不凡的公子岂不是驸马? 啊啊啊!脑子不够用了。 甄肃岐此举,是想借小厮之口传递消息,不出一刻钟,府里多了一位公主的消息便会人尽皆知,不仅如此,公主还有驸马,孩子都三岁了。 李宝樱蹙眉:“你什么意思?” 甄肃岐背脊发寒:“没,没什么意思啊。” 李宝樱心怀不满,偏偏甄肃岐也没说错什么,华容为孩子生父是不争的事实。 她搓了搓牙,瞪了甄肃岐一眼,喝道:“大事干不成,耍小心思第一名。” “吃饭。” “……”本王又做错了什么? 华容但笑不语。 以前,华容把甄肃岐与李宝樱归为一类人,武道中的强者,智慧低至下限,这辈子成不了气候那种人。 此时此刻在看这二人,真乃天地间快乐的源泉,和他们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戏,乐不思蜀。 有点不想回大堰了怎么办? 李宝樱先上桌,华容不想惹李宝樱生气,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落座。 甄肃岐招呼外甥,“子承,用膳了,吃饱了再玩。” “哦。”李子承没有如愿扑到蝴蝶,不过能与爹娘一起用膳也不错,放弃捉蝴蝶,奔出花丛,牵着舅舅的手上桌。 小机灵鬼眼睛一亮,找到一个绝佳位置,奔到桌子旁,爬上凳子坐好。 左边是爹爹,右边是阿娘,一家三口团圆了,真好啊。李子承这样想着,红扑扑的小脸蛋上露出幸福的喜悦。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甄肃岐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客人,有点多余。 华容给儿子夹菜,“小孩子要多吃青菜。” 贵族子弟生活优渥,小孩子大鱼大肉,多养出一身肥肉,他可不想看到儿子变成个小胖子。 李子承乖乖将爹爹夹给他的青菜吃完,还想再要,“爹爹,还有吗?” 李宝樱目瞪口呆。 不爱吃青菜的毛病,轻轻松松被治好了? 吃过团圆饭,下午没有其他事情,各自回去午睡。李子承与华容关系愈发亲密,缠着爹爹不放,就连午睡也要一起。 对此,李宝樱无可奈何,只能允了。 整个下午,李宝樱与甄肃岐坐在书房里收消息。 暗线回府禀报:“王爷,皇后与定国公大吵一架,定国公负气出宫。” “王爷,封家小辈纠集在一起去找定国公讨公道,封家现在鸡飞狗跳,定国公大动肝火,气晕了过去,大夫说有中风的迹象。” “好,好啊。”李宝樱二郎腿翘到桌子上,笑得眉眼弯弯,“这就是暗害本宫应有的下场。” “幕后主使还没受到惩罚呢。”甄肃岐削好苹果,递给李宝樱,“妹妹还须努力呀。” “嗯。”李宝樱接过苹果咬下一口,只觉得苹果清脆可口,味道分外甜。“不急,咱们一个一个来。” 接下来几日风评浪静,封家人安分守己,挑不出错处。 李宝樱耐不住性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让兄长承袭帝业这条路进度快一些。 至于为何快一些,兄长当了皇帝之后她的打算,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 华容带着李子承过来,见李宝樱情绪焦躁,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宝樱叹气:“皇上不宣我进宫,封家那头也很平静,计划进行不下去了。” 华容笑着给她出主意,“你与皇上可是父女,他不宣你进宫,你可以自己进宫啊,女儿给父亲请安再正常不过,即尽了孝心,又能创造时机,岂不美哉?” “对呀。”李宝樱恍然,再看华容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几分钦佩来。 不愧是从小钻研宫斗的长帝卿,主意就是多,连亲情都能利用。 李宝樱叫 分卷阅读102 上甄肃岐进宫了。 临走时,华容告诉她北甄安插在宫里的暗线,并给了她一块玉佩,说,只要玉佩在手,暗线会主动联系她。 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出入宫门比较方便,无人敢拦,顺顺当当进了宫,见到皇上。 老皇帝近日身子不爽利,奏折堆积如山懒得批,卧床修养。 见到女儿很高兴,招呼李宝樱上前。 李宝樱按要求坐到床边,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说着体贴话,“父皇可要保重龙体,您活着甄氏江山才能稳定,百姓需要您。” 她与渣爹自幼分离,谈不上父女亲情,与普通老者话家常的感觉无异。 皇帝捏着帕子咳嗽两声,淡淡道:“什么万岁,人哪有不死的。” 他拉过女儿的手,眼中似有泪花,“朕对不起你。” 他又看向甄肃岐,“朕也对不起你。” “更对不起你们的母亲。”老皇帝嘴唇颤抖,懊悔全部写在脸上,“朕不怕死,能与你们的母亲在九泉相见,朕很期待。可朕放心不下你们,朕若去了,谁还能护着你们。” 皇帝真情流露,其中微薄的父爱亦能撬动你禁闭的心门,听得李宝樱心不落忍。 李宝樱定了定神,安慰道:“父皇放心,有我在,定会护兄长周全。” 被忽略了二十几年的甄肃岐,终于体会到亲情温暖,喉间哽咽,鼻尖泛酸。 原来父皇还是想着他的,妹妹也是爱他的,真好。 李宝樱环顾殿内,话风一转,问道:“父皇龙体欠安,皇后为何不来侍候?” 瞧,机会不就来了么,如此简单。 47.鸡犬不宁 皇宫要翻天 提到后宫嫔妃, 老皇帝脸上现出几分失望与落寞,浑浊的眼珠雾蒙蒙一片。 它当了一辈子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后宫美人如云, 年轻时妃子们阿谀奉承, 现在他疾病缠身, 竟无人侍疾, 何其可悲。 李宝樱脸色晦暗不明, 顿了片刻才道:“父皇等着, 儿臣去把皇后抓来。” 刚欲起身,老皇帝扯住女儿的袖子,“樱儿别去。” “为什么不让我去?”李宝樱疑惑,“皇后是正宫娘娘, 理应伺候父皇,难道父皇怕她累着?” 抢皇后之位的时候积极,占着位置不守本分可还行。 皇帝似有难言之隐, 长叹一声,松开女儿的衣袖道:“宫人照顾也是一样的,不必劳烦皇后。” “那怎么行。”李宝樱从小到大都不是乖孩子,又怎会听人劝告, 打定主意要去找皇后麻烦,转身往殿外走,语气坚定地甩给皇帝一句“我去找她”。 甄肃岐立在原地, 心中思忖着要不要去帮忙。 但听老皇帝催他:“老九你跟着去,拦着点樱儿那孩子,别让她闯祸。” 敢挑战群臣的人物,容易闹出大事儿,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甄肃岐面露为难:“父皇,儿臣也拦不住啊!” 老皇帝一想也对,女儿性子不羁,一般人约束不了他,看来,还得他亲自出马。 “扶朕起来,咱们一道过去。” “父皇身子能撑得住吗?” “费什么话,扶朕起来。” 李宝樱年轻,腿脚利索,此时已经走在冗长的宫巷里,按照脑海里的地图摸索前行,直奔皇后所居的宫殿。 到达凤仪宫门口时,遇到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见李宝樱腰间玉佩愣了一下,缓神后忙笑脸相迎,小跑至李宝樱面前。 “贵人。”小太监不知李宝樱是何许人也,更不知如何称谓,只能称呼她为贵人,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无人,低声提醒:“上头吩咐之事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李宝樱心下了然。 华容毕竟自幼在深宫里厮杀,输少赢多,她对华容的手段还是挺有信心的。 小太监询问:“贵人只身前来,效果会打折扣。” 这个计划需要人围观。 李宝樱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分卷阅读103 :“不急,看热闹的随后便来,且等一会儿。” 凤仪宫内。 珠帘摇曳,烟雾缭绕,室内一男一女对视,皆是脸红心跳。 皇后脸颊绯红,滚烫的血液不受控制,心速加快,有将眼前人扑倒的冲动。 她极力忍耐体内的躁动,佯装镇定,问贸然来访的男人:“你来干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可不是幽会的好时机。 男人同样脸色泛红,心剧烈地跳动着,脑子里全是“鸳鸯戏水”的美艳画面,眼下皇后锦衣华服端坐案前,在他眼里穿与不穿毫无区别。 他箭步上前,从她身后将人拢入怀中,埋头在皇后脖颈间深深吸气。 岁月流逝,没想到皇后还是这么好闻。 皇后低声怒斥:“放肆!” 理智尚在,然而身体已经迫不及待了。 男人轻轻咬了一下皇后的耳朵,呼吸沉重,“怕什么,皇上卧床修养,近日不会过来。” “再说,不是皇后唤奴才过来的,临阵拒绝不好吧?” “明明是你……” “哎呀不管了,先爽快了再说。” 那男人打横将皇后抱起,丢到床上,扯下床幔,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 烈火烹油,室内荡漾起靡靡之音。 小太监东张西望,“皇上几时来?再晚计划可就泡汤了。” 倘若皇后发现熏香里被人动过手脚,他这暗线性命堪忧,打草惊蛇,再想制造这样的机会,不知猴年马月。 李宝樱回头瞧看,渣爹与甄肃岐那小子还没赶来。 时间不等人,李宝樱收回期待的目光,吩咐道:“我先进去,一会儿听到动静,你便带上所有人进去。” “是。” 李宝樱抬步入门。 为了节省时间,她没走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直奔正殿,穿过正殿后门直奔后院,悄无声息踏进皇后的卧寝。 室内喘息声令人脸红心跳,李宝樱寻着声音推开房门,疾走两步扯下床幔,一对儿衣衫不整的狗男女失去遮挡,惊慌躲藏。 李宝樱大喊:“啊啊啊!我不是有意看见皇后与外男私会的,饶命啊!” 皇后惊慌失色。 此女不禁撞破了她的奸情,竟敢大声宣华,这还了得。被旁人围观,不止自己前途尽毁,儿子也要受到牵连。 皇后厉声喝道:“闭嘴,否则……” 然而已经晚了,小太监带着众人敢来,手持扫把棍棒,就连小厨房的厨子都抄着菜刀来了。 斥责声戛然而止,皇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夺过情郎手里的衣服遮住春光,往床里一缩。 好戏就此上演。 皇后惊慌哭喊:“速速捉拿淫贼。” 情郎:“?!” 众人有点懵:这不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公公吗?无根之人,也能行鱼水之欢? 旁人不知于公公底细,小太监是知道的,抄着擀面杖上前,手起擀面杖落,照着于公公的后脑狠狠砸下去。 未及于公公从皇后的绝情之中回过神来,脑袋又挨了一下,身子一栽,面朝下趴到皇后身上。 皇后想踢开男人,奈何男人太重踢不动,继而又开始装疯卖傻演起戏来,似是受到惊吓,抱头痛哭,“啊啊啊,你们害本宫,本宫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李宝樱冷笑出声:“装什么装,方才我见皇后挺享受的样子。” 皇后抬起头,猩红的眼眸布满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掐死李宝樱,杀光凤仪宫所有人,来个死无对证。 这念头刚起,皇后发现皇上并不在场。 既然皇上不在现场,那她害怕一个根基不深的公主作甚,皇后阴恻恻笑起来,扯过床头大氅往身上一披,推开腿上的男人,无事发生般下床。 皇后鄙夷的目光从李宝樱脸上扫过,讽道:“这种把戏都是本宫玩剩下的,还敢拿出来献丑,你以为本宫会怕?” 迎着众人惊骇的目光,皇后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火铳,瞄准临近门口那人,扣动扳机。 分卷阅读104 砰! 小宫女倒下。 其他人吓得“啊啊”惊叫,想逃,只听皇后冷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谁敢踏出凤仪宫半步,本宫灭他满门。” 满门性命算什么,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依旧有人不听恐吓想要逃离。 砰! 又倒下一个。 众人这回怕了,知道皇后不会放过她们,跪地求饶。 “皇后饶我一命,我什么也没看见。” “皇后饶命。” “啪啪啪!”李宝樱拍手道:“自己人杀自己人,皇后好威风啊。” 皇后调转火铳,对准李宝樱眉心,咬牙切齿道:“敢算计本宫之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你母亲当初多么得意,还不是死在本宫手上,你以为你这公主能当几天?今天本宫就崩了你,然后杀光凤仪宫所有人,给你按一个刺杀皇后之名,别说你要受万人唾弃,就连你那兄长也要背负骂名。” 李宝樱无所畏惧,脸上挂着藐视一切的笑容,“皇后要怎么杀我呢?您手里的火铳出自金银寨,产于坤武二十四年,缺点是只能走两发,皇后方才已杀两人,现在这东西就是一堆废铁。” 闻言,室内众人长舒一口气。 强装出来的气势被破,皇后那张脸倏地垮了,气急败坏,甩手要扇李宝樱耳光。 李宝樱捏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轮过去,这一出手,打得皇后猝不及防,身子原地转了一圈方停下来。 指责声从头顶传来,“身为六宫之主残害嫔妃,不守妇道,勾结奸夫,败坏皇族清誉,本宫今日便将你带到父皇面前,让父皇处置了你。” 皇后岂能任凭李宝樱破坏她名声,毁儿子前途,从地上爬起来向李宝樱扑去。 “胡言乱语,本宫掐死你。” “啊!” 李宝樱是可以躲开的,可她瞥见皇帝与甄肃岐赶来,便没躲,任凭皇后将她扑倒。 皇后发起狠来,狂笑不止,面目狰狞地大骂:“贱人,不是很得意么,最后,还不是死在本宫手上。” “住手!”皇帝大喝一声,这一声喊懵了,连连咳嗽。 皇上?! 众人见皇帝如见阎王,伏在地上不敢再抬头。 甄肃岐瞧见妹妹快被皇后掐死了,飞身上前,扯住皇后的头发丢到一旁,俯身拽起妹妹,关切地询问:“没事儿吧?” 妹妹的功夫与他不相上下,能让皇后得手,这事儿也挺奇怪的。 难道……这是苦肉计?想明白其中原因,甄肃岐想扇自己一记耳光。 没帮上忙也就罢了,打乱了妹妹的计划,妹妹恼怒,不理他怎么办。 皇帝拄着拐棍进门,看到皇后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锁骨处红痕触目惊心,老皇帝怒火攻心,嘴里泛起一丝腥甜。 他咽下怒火与血水,目光移到床榻那边,看到打着赤膊的男子趴在皇后床上,刚咽下的血水复又涌入喉间。 “噗!” 老皇帝噗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倒退好几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上!” “父皇!” 李宝樱与甄肃岐跑到皇上身边,一边掐人中一边按虎口,一通抢救。 老皇帝缓缓睁开眼睛。 “那贱人在哪?”老皇帝嘴里全是鲜血,说话时喷了李宝樱一脸血渍。 李宝樱回头,这才发现皇后不见了。 “甄肃岐,去把皇后捉回来。” “哦,好。”甄肃岐安慰父女俩,“父皇和妹妹别急,人一定捉回来,千万别急。” 这爹虽然不怎么行,那也是亲爹,兄妹俩自幼没有母亲,有个爹总能撑一下门面。 宫里鸡飞狗跳,宫外华容也没闲着,小动作不断。 李宝樱想扶持弟弟登基,作为妹夫,他要帮妻主,给小舅子打下一片江山,即使这江山是从其他皇子手里抢来的。 抢东西么,就要使点手段。 48.技不如人 公主下手太狠了 b 分卷阅读105 r   华容给远在大堰的妹妹写了一封信, 送到暗庄,便带着李子承闲逛去了。 四月底,北国渐渐暖和起来, 只是风有些大。父子俩买了燕子风筝, 寻一处宽敞的空地, 放起风筝来。 李子承太小, 还不能单独放风筝。 华容站在儿子身后, 大掌握住柔软的小手, 教他如何扯线。 风筝飞上天空, 李子承兴奋地大叫起来,“爹爹你看,风筝飞起来了,我会放风筝了。” 华容问他:“第一次放风筝?” “嗯。”李子承点点头, 抱怨道:“母亲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练武,每日用完晚膳才有空陪我一会儿, 平时都是小满叔叔陪我玩儿。” 提到小满,华容突然想起来,宫女徐影枝留在金银寨,不知她与王满感情进展怎么样了, 能不能凑成一对儿。 北甄公主的小厮与大堰长帝卿的宫女,门第相当,凑成一对儿谁也不委屈谁。 见华容愣神, 李子承问:“爹爹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华容收回思绪,继续陪儿子玩耍,仰头望着天上那只燕子风筝,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这只燕子风筝好像李宝樱, 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喜欢在广阔天地间恣意翱翔,儿子就是那根连着风筝的线,而他便是那个放风筝的人,无论风筝飞的多高多远,只要他不放手,拉一拉总会扯回来。 父子俩玩得不亦乐乎。 皇宫里。 李宝樱命人将皇帝抬回寝宫,传太医进宫诊治,希望老皇帝再撑些日子。 虽说父女俩没甚感情,但,终究是亲爹,李宝樱并不想亲爹就这么崩了。 太医诊脉完毕,起身给李宝樱行礼。 李宝樱:“如何?” 太医道:“回公主,皇上这是积劳成疾,加之气火攻心,暂无性命之忧。” 李宝樱暗舒一口气。 无性命之忧便好。倘若皇帝真在这个节骨眼上驾崩,最有利的是太子,太子顺利继承大统,可还有他们兄妹二人立足之地,不得被太子想办法处死。 她坐到床头,宽慰起老皇帝来,“父皇,您千万放宽心,保重龙体啊。” 收到女儿的关心,老皇帝心里高兴,脸上现出一抹透着病态的笑来,拉住女儿的手,心满意足地说道:“嗯,朕会好好活着,守护你们兄妹。” 李宝樱心中一直对渣爹存有怨怼,左耳听右耳冒,没把这话听进去。 渣爹若是真有护犊之心,就应该立甄肃岐为太子,让她兄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而不是只封个王爷,被封家人压制一辈子。 既然渣爹不想给,那她就抢。 直到现在,李宝樱终于体会朱华容的处境,对他的所作所为能够感同身受了。 或许,争名逐利非他所愿,深处名为“政治漩涡”的中心,他与妹妹谁也无法独善其身,退不得,只能釜底抽薪、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来。 华容不是争名利,而是争取活命的机会。 都说皇家无亲情,争取活着的权利自然比手足情重要,人若是死了,身后名有什么意义? 经此一事,李宝樱总结出一个道理,政治斗争,是不能用道德礼法来衡量的。 皇帝似乎看出女儿的小心思,长叹一声,遣退众人,温柔唤她一声“樱儿”,“不是朕不想传位给你兄长,形势所迫,朕别无选择。” “岐儿母族无人在朝为官,势单力薄,太子之位落在他头上,无异于活靶子,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会要了他的命。朕也不想岐儿有事,给别人做嫁衣,最后一场空。” “比起权利,朕觉得,能让岐儿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老皇帝满脸无奈,“当个王爷也不错,既能享受皇家尊荣,又能开府单独居住,将来不想待在京城,去封地生活,与土皇帝也没什么分别。” 渣爹看得到挺开。 李宝樱没打算告诉渣爹自己的计划,挤出一抹违心的笑来,安慰他:“父皇有心了,您别想那么多,我会护着兄长的。” 不知怎的,皇帝听到女儿这么自信,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皮子没来由地跳。 他这个女儿可不是乖乖女,不高兴天都 分卷阅读106 能给你捅个窟窿出来,封家敢惹她,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比如皇后。 想到此处,老皇帝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愤怒,喃喃道:“皇后还没抓来?” 话音一落,甄肃岐押着皇后进门,提留着皇后的后脖领,将人扔到地上,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妹妹,皇后带来了,你与父皇商量怎么处置吧。” 甄肃岐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母族不显,背后无人扶持,没有实力争夺皇位,安安心心当个闲散王爷,逍遥快活便心满意足,这些年不争不抢,安分守己。 处置皇后这种事,他不便插手。 说多了让父皇厌烦,自讨苦吃。 李宝樱接过烫手山芋,冷漠的眼神扫过狼狈不堪的皇后,厉声喝问:“皇后,你可知罪?” “你算什么东西?”皇后抬起头,怒视李宝樱,“本宫是皇后,一国之母,而你只是公主,母亲连名分都没有,竟然恬不知耻在本宫面前撒野。” 皇帝震惊,皇后敢当着他的面羞辱皇家子嗣,这女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甄肃岐怒道:“戴罪之人,哪来的底气嚣张。” “呸!”皇后站起身,指了指李宝樱,又指了指甄肃岐,咬牙切齿道:“你们兄妹为了皇位,联合起来陷害本宫。” 皇后决心背水一战,自断退路,当着皇帝的面道出皇家大忌,“你们先是设计陷害太子不成,又把主意打到本宫身上,本宫倒了,势必影响太子名声,本宫没有管教好下人,中了你们的圈套,是本宫技不如人。” “就算搬倒本宫又如何呢?”皇后哈哈大笑起来,“皇上那么多儿子,凭什么选一个野种当储君?李氏那狐媚子,不要脸勾搭有夫之妇,不守妇道,谁知道她的身子被多少男人用过了,九皇子是不是……” “啊!” “啊啊啊!” 皇后话未说完,被污言秽语激怒的李宝樱倏地起身,上前薅住皇后凌乱的衣领,左右开弓。 一巴掌接一巴掌,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下,皇后那张因保养得当的脸肿成了猪头。 即便皇后如此狼狈,李宝樱还不解气,膝盖起落,狠狠撞在皇后小腹上,“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不忍心爱之人背负骂名,自愿离去,你们这群女人捡了便宜还卖乖,不感激也就罢了,竟还往我娘头上泼脏水。” “啪!” 李宝樱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手心麻酥酥的,看着被打到神智不清的皇后骂道:“你个婊/子,自己都不干净,做出让男宠假扮太监这等恶心事儿,哪来的脸评论别人贞操?” “一国之母?呵,本朝有你这样的国母,是国之不幸、国之大耻。” “啪!” 又一巴掌甩过去,皇后连喊疼的力气都没了,身子往下沉。 “贱女人。”李宝樱一脚踹飞皇后,只听“砰”地一声,皇后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擦着地板划出去一段距离,停下时,室内之人看清她的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公主下手太狠了。 皇后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眼睛里蓄满滔天怒火,费力抬起一根手指,指向李宝樱,歇斯底里地大喝:“你们敢这样羞辱本宫,我爹我儿不会放过你们。” 李宝樱对威胁视若无睹,缓缓回头,看向面容惊骇的皇帝,不忘煽风点火,“父皇您瞧瞧,犯错不知回改,目中无人,连父皇您都不放在眼里呢。她以为兵权是封家的,皇位也是封家的,这是要谋权篡位啊!” 皇后与皇帝年少夫妻,携手并进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看到结发妻子被打成这样,不心疼那是假的。 奈何皇后铸下大错,给他带了绿帽子,心中亦有愤怒,男人的尊严盖过了心疼,夫妻情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况且封家功高震主,俨然威胁到了皇权,以前尚且能拿封家辅佐太子,封卓阳不会害亲外孙安慰自己,现在连太子是不是皇家血脉都存疑,皇帝开始忌惮封家,厌恶起皇后来。 什么情意,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老皇帝冷漠地注视皇后,闭了闭眼,“将皇后打入冷宫,目睹此事的太监宫女,全部处死。” 此事涉及皇家颜面,是不可能向外声张的。 李宝樱喝道:“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 皇后慌了 分卷阅读107 ,嚣张气焰全无,辩解道:“皇上,臣妾冤枉啊,是潇王与公主陷害臣妾,臣对皇上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皇帝:“把她的嘴堵上。” 侍卫进门,接过李宝樱丢过来的脏帕子,塞进皇后嘴里,皇后失去说话的权利,被侍卫拖出去,留下一串呜呜声。 其中一个侍卫跑到李宝樱面前,递上一张干净帕子,“公主用臣的帕子吧。” “谢谢。” 接帕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帕子里有东西,她目光暗了暗,目送侍卫离去,背对着皇帝,从帕子里抽出纸条,展开来看。 那是华容的字迹。 上头写着:宫中动荡,不宜传出宫外。 难道华容有计划没告诉我? 49.温润如玉 妹夫,加油啊! 收起纸条, 李宝樱走到甄肃岐身边,压低声音交代道:“封锁消息。” 甄肃岐点点头,行礼告退。 室内只剩父女二人, 李宝樱来到床前, 沉默良久, 适才开口说道:“父皇……” 这种事儿, 做女儿的出言安慰, 总感觉不太方便。 皇帝摆摆手, “朕累了, 你先退下吧。” 反正李宝樱不知怎么劝,索性起身行礼,退出皇帝卧寝。 踏出寝宫大门,她问立在门口待命的太监总管:“除了皇后, 皇上平日里与哪位嫔妃走得亲近?” 太监总管心里一咯噔,握拂尘的手心冒汗,不知如何回答。 长安公主刚回国便搅得前朝后宫鸡犬不宁, 轻轻松松干掉皇后,接下来要轮到得宠的皇妃了吗? 半晌没等到答案,李宝樱有点不耐烦,睨了一眼太监总管, 耐着性子再次询问:“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公主催促,太监总管不敢含糊其辞, 老老实实回道:“除了皇后,皇上与德妃走得最近。”末了他补充道:“德妃是二皇子与三皇子的生母,二皇子早夭,皇上怜惜德妃, 册封三皇子为襄王。” 襄这个字赐给三皇子,倒与德妃封号相互呼应。 李宝樱:“传德妃过来,陪皇上说说话。” 太监总管:“是。” 李宝樱风风火火出了宫,回到潇王府,不见华容与李子承,问王府小厮:“小公子呢?” 小厮恭谨地回道:“小公子被父亲带出府游玩去了,说晌午回,算时间应该快回府了。” 李宝樱担心华容使诈,把她儿子拐跑,打发小厮出府寻人,若见到父子俩就说迎接。 小厮领命而去。 走到月亮门的时候,撞见华容抱着孩子回府,小厮那颗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笑脸相迎。 “驸马、公子。” “驸马?”华容拧眉,“本帝卿何时成驸马了。” 小厮:“……” 难道不是?! “你下去吧。”华容打发走小厮,让小厮顺便带走李子承,可李子承刚见到母亲,还没抱抱,就要被赶走,一脸不高兴道:“爹爹,我也想陪母亲。” 他的小手捏在一起,委屈地撇嘴。 华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哄道:“爹爹与阿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随小厮去玩,好不好?” 李子承心不甘情不愿地瞅一眼母亲,安慰自己:爹爹与阿娘有机会增进感情,于我有利。 谁不想父母和气呢。 这样想着,心里舒服了些,勉强点头。 李子承随小厮走了,华容来到李宝樱面前,左右看了看,没寻到甄肃岐的踪影,颇为惊讶,“潇王没和殿下一同回府?” 甄肃岐那小子二十好几了还不找媳妇,缺乏家庭温暖,总喜欢缠着妹妹,让华容头疼。 “他在宫里处理正事呢。”李宝樱似乎累了,转身回屋,没骨头似的往软榻上一倒,问紧随其后跟进来的华容,“和儿子玩得高兴吗?” “高兴,怎能不高兴呢。”华容坐到榻尾,伸出手,想给妻主捏腿。 “嗯?”李宝樱把腿移开,警惕道:“朱华容,你又要耍什么花样?别以 分卷阅读108 为你帮了我,就能对我为所欲为。” 华容怔愣。 大堰女子为尊,女子比较开放,使唤男人捏肩捶腿是常态,李宝樱房里不是还有王满呢么,怎么换个人捏腿反应这么大。 嫌弃本帝卿捏得不好?! 华容解释道:“母皇尚在人世时,本帝卿时常给母皇捏肩,手艺精湛,有分寸的。” “不是因为这个。”李宝樱支楞起来,挪远一些,“现在咱俩什么关系也没有,走得太近不合适。” 华容垂下头,反复思量她这番话,竟从中揣测出几分深意来,面露羞赧,讪讪地问道:“那殿下觉得什么样的关系合适?” 那事儿……也不是不行。 李宝樱瞥他一眼,看到他那副娇羞模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激灵,道:“我说你这脑袋瓜里想些什么呢?” 华容:“……” 还能想啥,就是想与妻主磨合感情呗。 李宝樱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让暗线给我递纸条,是有什么计划吗?” 华容神神秘秘道:“到时候殿下就知道了。” “还和我卖关子。”华容凑近李宝樱,邀功道:“本帝卿处处为殿下着想,殿下对本帝卿的敌意消了没有?” “敌意?”李宝樱只觉莫名其妙。 哦,应该是指总防着他拐孩子一事。 李宝樱道:“我也想开了,子承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我也不能狠心阻止你们父子相认,只要你不与我抢孩子抚养权,其他事儿都好说。” 华容:本帝卿想大的小的一块养。 可事实是,李宝樱富可敌国,根本不用别人养她。这才是最难办的,钱她有,现在地位也有了,什么都不缺。 只能靠美貌了?! 华容想想自己的姿色,还是挺有信心的,决定回去好好打扮,常在李宝樱面前晃悠几圈,说不定这女人哪时按捺不住,嘿嘿。 说干就干,华容告辞,回去沐浴换衣,打扮自己。 金乌西沉,一轮弯月缓缓升起,无垠夜空星光璀璨,与万家灯火融为一体。 甄肃岐回府了,满身血腥气。 今日,他第一次杀人,处理了凤仪宫几十名太监宫女,到现在还没从尸体满地的血腥场面中回过神来。 小厮丫鬟嗅到甄肃岐身上的血腥味,吓得腿脚发抖、牙齿打颤,低低地喊“王爷”。 甄肃岐径直往后院赶,他要与妹妹说说,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你便不是再是你,而是权利的傀儡;为了稳固权利,人命也不是人命;那把龙椅就是无数枯骨堆砌起来的,坐在上头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李子承今天玩累了,沐浴过后早早睡下。 李宝樱睡不着,正靠在软榻上看书。自从与华容较劲开始恶补学问以后,明白“书中自有颜如玉”是什么意思了,真好看啊。 甄肃岐进门,只见妹妹斜倚在软榻之上,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他坐到榻尾,盯着妹妹看。 李宝樱移开书,瞅他一眼,笑着道:“怎么,吓着了,来我这里寻求安慰来了?” 二十好几的人了,杀个人都害怕,这胆子,还须磨炼。 “妹妹。”甄肃岐声音沉稳有力,郑重其事地问道:“为什么想做女皇呢?” 他一直以为,妹妹搅起腥风血雨是为了权利,她想坐那把龙椅,体验呼风唤雨的感觉。 李宝樱闻言一愣。 甄肃岐劝道:“妹妹,听为兄一句劝,那个位置一点也不好,每日与大臣勾心斗角,算计着杀谁不杀谁,有什么生活乐趣?放弃吧,我觉得当个公主就挺好。” 李宝樱笑容灿烂,“我只想当个公主啊。” “那你……”甄肃岐疑惑了,“为何要对封家赶尽杀绝,搬倒太子,设计皇后,难道不是为了皇位吗?” “是,我是为了皇位没错。”李宝樱大大方方承认,话风一转,提醒甄肃岐这个傻帽,“我是为了你呀。” “啊!”甄肃岐说不上是受宠若惊,还是被皇位砸懵了,张开的嘴巴久久合不拢 分卷阅读109 ,半晌,他才砸吧砸吧嘴道:“可我,也没想过要当皇帝啊。” “现在开始想,”李宝樱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也不晚。” “可是……”甄肃岐不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话语稍迟,在心里组织好用词,客观评价自己,“我没那个能力。” “你有。” “真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得有。”李宝樱啪地合上书,严肃道:“这不是当不当皇帝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你没见过太子三番五次派杀手刺杀我们吗?没看到封家人在朝堂之上如何逼迫我们吗?你想安安分分当个王爷,他们这么想吗?他们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甄肃岐无话可说。 太子不仁,皇后残暴,封家人虎视眈眈。倘若太子继位,报复他们易如反掌,那时,可就没有反抗之力了。 不得不承认,妹妹是有远见之人。 李宝樱见他接受程度良好,脸色缓和下来,声音轻柔许多,接着道:“所以呀,生死面前,没有退路,皇帝你不想当也得当,不然你死了,谁保护我和子承?” 是啊,他死了,谁保护妹妹与外甥呢。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李宝樱放下书,“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月白色锦靴迈进门槛,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手里提着食盒,缓缓抬起头,脑后丝绦随风起舞,衬得他那张脸清隽俊秀。 好一个温润公子。 华容为了勾引李宝樱也是拼了,把自己打扮成温润如玉的公子哥,洗手做羹汤,专挑月色柔美的晚上过来。 见到这样的华容,李宝樱愣住了。 甄肃岐也愣住了。 男子怎么可以这么美。 室内气氛有些暧昧,甄肃岐赶紧告辞,路过华容身旁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华容的肩。 妹夫,加油啊。 50.姿势不对 我只想留在公主身边 夺嫡之路艰险异常, 失败便要以性命作为代价。倘若妹妹能与华容长帝卿在一起,就算失去公主这层身份,仍旧是大堰朝的驸马, 可保性命无忧。 基于这种寄托, 甄肃岐对华容的态度发生改变, 没有先前那么排斥了, 迫切希望华容能勾住妹妹的心。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华容的肩膀, 低声鼓舞:“加油。”语毕, 加快步子离开妹妹卧房。 甄肃岐态度一改往昔, 这让华容感到茫然,半晌没忖度明白甄肃岐是真心还是假意。 管他呢,魅惑妻主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华容暗暗调整好情绪,嘴角勾起一抹甜美且温柔的笑来, 提着食盒走到桌前,轻轻放下食盒,没有急着打开盒盖, 而是尽量凹造型。 李宝樱盯着华容愣神。 他露出半张侧脸,只是侧脸而已,亦可称得起举世无双,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一丝红晕, 乌黑眉峰下睫毛忽闪忽闪的,高挺的鼻梁之下,分明的唇线极为诱人, 仿佛在诱惑你去品尝。 光线昏黄,美男撩人,李宝樱看得口舌生津,盯着对方滚动的喉结吞了吞口水, 告诫自己:一定要把持住。 三年前,也是这样美色撩人的夜晚,她没忍住美人的诱惑,睡了朱华容,结果这小子见天的闹腾,搅得金银寨不得安宁。 这次一定要挺住,只要本姑娘坐怀不乱,你就没有倒打一耙的机会。 华容察觉到李宝樱火热的视线,以及紊乱的呼吸声,心里暗笑这个女人定力不足。 他捏着袖子探出手,从食盒里端起汤盏,不疾不徐走到李宝樱面前。 “殿下。”温柔的呼唤声似一根羽毛拂过心口,挠得你心痒难耐。 “这是我亲自下厨,为殿下做的燕窝,殿下尝尝味道如何。”他捧着汤盏递到李宝樱面前。 李宝樱觉得喝汤应该没什么问题,又不是睡他,伸手欲接过汤盏。 就在她的指尖接触到汤盏边缘那一刹,华容倏然移开汤盏,动作极快又平稳,盏中燕窝荡漾开来,却未洒出来半滴。 李宝樱微微蹙眉,“长帝卿这是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110 华容眉眼含笑,“殿下忙了一天,辛苦了,让我来服侍殿下饮汤吧。” 说着,华容修长的指腹覆上李宝樱的肩膀,用力一推,李宝樱鬼使神差顺着力道跌坐到床上。 天嘞,这小子竟有这么大胆的时候。 华容坐到她身侧,汤匙在汤盏中轻轻摇晃,舀起一勺,放置唇边吹凉,送到女人唇边。 “殿下尝尝。” 吃一勺应该无妨吧?我就吃一勺。 李宝樱张开嘴,粉润唇瓣唅住汤匙,然而她神经紧绷,燕窝入口也没尝出什么味道,只觉得心口憋着一股欲/望之火,已有控制不住的势头。 她快速咽下燕窝,抓住男人的手腕,侧眸盯着他的眼。 男人迎上她那道火热的目光,羞赧地垂下眼睫,似躲闪又似撩拨,摆足了欲拒还迎的架势。 李宝樱强忍心中□□,打开紧绷的喉咙,“我竟不知道,长帝卿这般放的开。” 离别这三年里,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莫不是开了窍,技术练到娴熟了吧? 想到华容极有可能被别人碰过,李宝樱心里膈应,攥着人家腕子的手骤然收紧。 “哎呦。”华容吃痛轻哼一声,挣开她的手,怨怼地瞥她一眼,“殿下还是这般没轻没重,弄疼人家了。” 李宝樱嗤笑道:“长帝卿既然这么嫌弃本宫,何必来本宫面前献殷勤?” 她往软枕上一靠,“本宫即答应长帝卿与孩子亲近,便不会反悔,你依然主动献身,真实目的是什么?” 她笃定华容不会吃亏,这么做,一定是想从她这里获得利益。 权利他不缺,金银财宝他不缺,难道是想通过本宫掌控甄氏江山? 一定是这样。 李宝樱自以为猜透了华容的小心思,体内躁动渐渐平息,神色恢复如常。 “我对殿下的心思,我想,殿下应该明白。殿下对我的心思,我也明白。你我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之事,又岂能用目的来衡量。” 李宝樱语气冷淡,“长帝卿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心中有数,喜欢那些守礼法、循规蹈矩的保学之士,本宫有自知之明,谈吐俗气,学问稀松,入不了长帝卿的眼。” 哪有这样贬低自己的。 “殿下谦虚了。”华容替她修饰缺点,“礼法只是一种统治手段,为了约束臣子、稳固政治地位而创造出来的,似殿下这等身份,哪用得着遵守礼法那种东西。” 这番话是他临时编造出来哄女人高兴的说辞,说完,他竟从这番话里悟出些不为人知的道理来。 所谓礼法,说白了就是约束机制,用来约束那些性情不定的凡夫俗子,倘若一个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不需要礼法约束亦能成为好人。 李宝樱不守礼法,但她心里有另一套准则,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见她做出什么恶事,算是个好人吧。 守不守世俗礼法便不那么重要了。 他说服自己对李宝樱放低要求,李宝樱却不领情,“谢长帝卿夸奖,本宫不是好人,长帝卿最好离本宫远点。” 甄氏江山是兄长的,谁也别想抢走,朱华容也不行。 华容不知道李宝樱把他划到潜在敌人行列,只当她记着当年的羞辱,心一横,准备今晚主动一回。 他放下汤盏,重新坐到李宝樱身边,撑着床板,把自己那张俊脸送到女人面前。 李宝樱震惊。 华容忽然发起进攻,自己的唇覆上李宝樱的唇,唇齿相碰,传来柔软的触感。 那种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心神荡漾,仿佛有一把钥匙,打开了隐藏于心底的禁室,愉悦奔涌而出,袭卷全身。 这种感觉令他无法自拔,情不自禁想要更多,于是,开始吸吮女人柔软的唇。 李宝樱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推开献吻的男人,蓦地坐起来,抹了一把脸道:“本宫不得不提醒你,这么做,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极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言下之意,本宫未必对你负责。 说完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想什么呢这是,负责?人家未必稀罕。 华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一回,遭到拒绝,羞臊难当 分卷阅读111 ,俊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从床上起身,准备逃离现场。 走到门口,华容回头,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殿下,要说目的,也是想留在殿下身边而已,并无其他。” 语罢,华容慌忙逃离。 李宝樱:“……” 本宫听到了什么?一直讨厌本宫的男人,说他喜欢本宫?本宫能信? 李宝樱自是不信的。 当初她对华容千好万好,用尽了温柔与耐心哄他高兴,只求他放下芥蒂,好好过日子,可他如何抉择的,逃离金银寨,毅然决然回返宫廷,与她一刀两断。 那些绝情的话还记忆犹新,李宝樱忘不了当时的挫败,导致她生出自卑感,重新审视自己,否定自己,逼迫自己恶补四书五经,想要通过学习,成为华容长帝卿欣赏的女子类型。 可惜,随着岁月流逝,时间冲淡了那份执着,她渐渐放下那段算不得感情的感情,重新振作起来,一心守着儿子过日子。 甄肃岐闯入了她的视线,揭开了她的身世,让她从金银寨寨大当家成为北甄公主。 随着身份的变化,局势的推动,她不能在当咸鱼了。 她必须依靠手段才能稳固地位,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还得让兄长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在这乱局中屹立不倒。 肩负的责任,另她看谁都要算计用心。 她也不想这样,然而时局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李宝樱在想,这样的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吗?答案很显然,不是了。 室外月色阑珊,灯火昏暗,冷风拂面,冷却了华容心底的燥热,他一口气跑出属于李宝樱的院子,扶着青松喘息。 委实没想到,对他垂涎三尺的女人今晚拒绝了他,击溃了他心中的骄傲。 为什么? 难道是献媚的姿势不对? 甄肃岐盼着朱华容能得手,一直在院外徘徊,此时见华容败兴而归,就知道这小子没有得逞。 他悄悄走过去,大掌轻拍华容的肩膀,安慰道:“这种事急不来,华容长帝卿不妨多些耐心。” 华容正出神想事情,突然有人从背后跳出来,受到了惊吓,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啊!”华容回身,见是甄肃岐,抱怨道:“王爷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 甄肃岐面部肌肉抽了抽,“明明是华容长帝卿临走时没把魂儿带出来,怎么怪起本王来了。” 华容:“……” 甄肃岐回头,遥望妹妹所在的院子,长吁短叹,好心提醒这个地位不牢的妹夫,“华容长帝卿多用点心,尽快拿下公主,别让其他男子占了先机。” 华容从甄肃岐这番话里听出些许深意,拧眉问道:“王爷此言何意?” 王府之中,还有其他男子自荐枕席?若让本帝卿查出来,是谁敢打李宝樱的主意,本帝卿把他脑袋拧下来。 甄肃岐惆怅道:“不瞒华容长帝卿,据暗线传回来的消息说,金银寨有几个小郎追到北甄来了,他们此行,多半是追随公主而来,华容长帝卿早作打算吧。” 华容震惊了。 金银寨那些对李宝樱心怀不轨的小郎,竟然不远万里追来,和本帝卿抢人?! 51.恰到好处 酸,真酸呐 到底怎么做, 才能笼络妻主的心呢? 华容愁得一夜没睡,翌日,收到一则坏消息。 饭桌上, 李子承看着父亲浓重的黑眼圈, 关心地寻问:“爹爹怎么没精打采的?” 华容觑了眼李宝樱的脸色, 见她专心致志用膳,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心里犯愁。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给儿子夹菜, “没事儿的,爹爹心情好着呢。” 虽然不高兴,但他不想让坏心情影响儿子。 李子承才不信,小声嘟囔着:“爹爹又说假话。” 华容问:“你说什么?” 李子承:“没, 没什么,爹爹吃饭。” 李宝樱听着父子俩的对话,不置一词。 小厮匆匆跑进来, 恭谨地朝李 分卷阅读112 宝樱行礼,禀道:“公主殿下,府上来了客人,自称是公主殿下的侍从。” 今早, 两男一女找上门来,直呼公主名讳,管事公公觉得几人粗俗无礼, 没有资格与公主殿下攀关系,欲将人赶走。 那几人非但不走,还与掌事公公在府门口吵了起来。小厮见情况不妙,忙跑过来禀报。 李宝樱闻言蹙起眉头, “什么人?” 她初入北甄人生地不熟的,哪有侍从。 小厮回道:“说是金银寨来的。” 听到金银寨三个字,三人当中李子承反应最过强烈,黑眸里泛起光亮,撂下筷子,从凳子上跳下来便往门外跑,边跑边喊:“一定是小满叔叔。” 儿子突然跑开,李宝樱担忧儿子安全,搁下筷子追了出去。 “子承,小心点,不要跑那么急,容易摔跤。” “……”华容不想见到金银寨的任何一个人,奈何人已经找上门来,由不得他不见,无奈起身,随母子俩一道去府门相迎。 府门口非常热闹。 王满嗓门大,扯着嗓子与掌事公公理论,“我说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我已经说了,我是公主殿下的侍从,你不去确认身份就想赶我走。” 掌事公公目光里带着几分鄙夷,尖着嗓子讽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身边岂会安排尔等这么不懂规矩的侍从,速速离开,咱家既往不咎,再敢胡搅蛮缠,休怪咱家不客气。” 被掌事公公的傲慢激怒,王满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徐影枝忙拦住王满,低声耳语:“这里是潇王府,侍卫各个功夫了得,公子莫要动粗,讨不到便宜。” 王满跟随李宝樱多年,养成了吵不赢便动手的脾气,不顾徐影枝的阻拦,出手就是一拳。 “啊!”掌事公公上了年岁,哪受得住王满充满爆发力的一拳,后退时被门槛绊着了,眼看着便要摔倒,手中拂尘飞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宝樱拖住掌事公公的腰,用力将人扶了起来,垂眸一瞧,公公额头起了一个包。 “公公可还好?” “公,公主殿下。”掌事公公蒙此大辱,眼圈泛红,委屈道:“奴才代表的可是王爷的脸面,这几人敢来潇王府闹事儿,还对奴才大打出手,这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啊,公主速速命人处置了他们,维护王爷的威严。” 李宝樱松开掌事公公,转过身,目光扫过立在府门前的三个人。 见到李宝樱,王满眼底闪过欣喜之色,可他刚给主子惹了祸,心虚得很,不敢与李宝樱对视,怯怯垂下头。 徐影枝本身是宫女出身,知道皇族重礼数,福了福身,双手交叉置于腰前,眉眼低垂,盯着地面不敢吱声。 唯有沐梓星盯着李宝樱移不开目光,欣喜若狂,唤道:“大当家。” 李宝樱的目光扫过三人,只在沐梓星脸上停留片刻,目光最后落在王满脸上,骂道:“你小子长能耐了,到处给本宫惹祸,王府门口也敢撒野,明天是不是还要打进皇宫?” “那我可不敢。” “不敢?”李宝樱抬腿,照着王满屁股踢过去,“不敢么,本宫看你敢的很呢。” “啊!”王满躲到徐影枝身后,忙不迭认错,“大当家别打了,小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掌事公公见到这一幕,心里凉了半截。 原以为这小子是来找茬的,没想到真与公主认识,好像还很得宠的样子。 这一拳算是白挨了。 掌事公公能屈能伸,暂时放下个人恩怨,扶额,提醒道:“公主殿下,府门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之地。” “嗯。”李宝樱颔首,瞪了王满一眼,回头看向掌事公公,安抚道:“这小子不懂规矩,本宫已经替你教训过了,公公别与他一般见识,今日恩怨,就此揭过去可好?” 公主都这样说了,掌事公公哪能揪着此事不放,藏起怒火,温声细语道:“皆是奴才,不敢在公主面前造次。” 这是没放下。 话已经说过了,李宝樱也不能要求别人奉行“吃亏是福”那一套,无奈道:“进府吧。” 三人一听李宝樱同意他们进府,皆露出兴奋的表情。 他们很高兴,就连 分卷阅读113 掌事公公脸上都挂着三分假笑,唯独华容面看似心情不好。 爱慕李宝樱的小郎不远千里追到北甄来,华容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能高兴得起来那才是怪事。 华容牵着李子承的手,盯着沐梓星,仿佛在看一具死尸,心里思忖着,要不要对沐梓星下杀手。 花厅里。 李宝樱坐在上首位置,华容坐到下首位置,抱着李子承,静观其变。 “说说吧。”李宝樱问王满,“放着金银寨山清水秀之地你们不待,不辞辛劳追到北甄来,是想干什么?” “金银寨那么好,也没见大当家稀罕,不也跟着甄公子来了么。”王满小声嘀咕,偷偷觑着李宝樱的脸色。 反正他姐是李宝樱弟媳,算准了李宝樱不能拿她怎样,所以有恃无恐。 “你还敢顶嘴。”李宝樱举起茶盏便要丢过去,王满缩起脖子,抬手挡住脸。 “放肆!”未及李宝樱开口训斥,掌事公公喝道:“贵人乃是皇帝亲封的长安公主,皇亲国戚,应乎公主殿下,贵人面前岂容尔等狂言。” 据说公主殿下脾气不好,谁敢在她面前搬弄是非,惹她不悦,势必要付出惨重代价。 说来也奇怪,这小子缕缕对公主不敬,公主气归气,并无惩罚的打算,为甚呢? 王满顶嘴:“她是公主,那我勉强算得上皇亲国戚,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是想给谁难堪?” 被毛头小子倒将一军,掌事公公老脸涨得通红,奈何主子在,不敢发作。 两人你来我往地吵嘴,身份尊贵的公主与帝卿都插不上话,李宝樱放下茶盏,力道重了些,发出“啪”地一声闷响。 “见面就吵,你们拿本宫当什么?”李宝樱脸色沉下三分,失去叙旧的兴致,冷声道:“公公带他们下去吧,安排几间客房,先住下再说。” 来都来了,总不能将人赶回大堰。 “遵命。”掌事公公恭谨行礼,朝王满等人道:“诸位随咱家退下吧。” 徐影枝抬眼,想看看自家长帝卿是个什么态度,然而长帝卿表情漠然,看不出喜怒,这令徐影枝感到绝望。 贸然前来,长帝卿会不会生气啊? 其他两人倒没徐影枝那么惴惴不安,坦然自若,跟随掌事公公出了花厅。 临近门口时,沐梓星脚步稍顿,蓦然回眸看向李宝樱,眼底是难以掩饰的爱慕。 目光对碰一瞬,沐梓星旋即羞红了脸,慌忙收回视线,转身跑开了。 李宝樱:“……” 这是什么眼神?! 两人眉来眼去的,这一幕落在华容眼中,就感觉心口发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室内气氛不对,李子承缩在父亲怀里不敢出声,轻轻捏了捏父亲的手,提醒他:“爹爹,阿娘好像有话与你说。” “嗯?”华容从杂乱的思绪中抽回魂魄,定了定神,抬起眼皮,迎上李宝樱的视线。 李宝樱叹口气,“长帝卿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呢?” 人杂事情多,偏偏这几人不好对付,李宝樱心累,脸上浮现出一丝憔悴。 哎,都是些打不得骂不得的祖宗。 华容阴阳怪气地回道:“心腹忠心耿耿,不远千里追随,令本帝卿好生艳羡,本帝卿可没这么好的福气。” 这话夹带着酸味,在这室内发散弥漫,李宝樱隐隐嗅到了,冷笑道:“怎么没有,那个小宫女不是跟着来了么。” 不知不觉,公主殿下也学会了已酸制酸呢,且酸得恰到好处。 华容闻言来了精神,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嗯,公主殿下如此说,本帝卿这心里平衡许多。” 李宝樱:“……” 这个话题聊到死胡同,华容试图转移话题,问道:“公主殿下打算留下他们么?” 李宝樱点点头,“是啊,不留下又能怎么办呢。” “可是……”华容欲劝她将沐梓星遣送归国,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慌张地禀报:“公主殿下不好了,王爷出事儿了。” “什么?”李宝樱倏地站起身,瞪圆眼睛,质问小厮,“把话说清楚点,王爷怎么了?” 分卷阅读114 52.仗势欺人 本帝卿的女人只许有一个夫郎…… 今日早朝, 封卓阳参了甄肃岐一本,说潇王里通外敌,南堰军队已经大兵压境了。 甄肃岐毛遂自荐, 请求挂帅出征。 凡是有点脑子的大臣都能从中看出蹊跷, 潇王这是想抢夺封家手里的兵权。 封卓阳自然不会任由兵权落入他人之手, 主动请缨, “臣愿帅军出征, 击退外敌。” 大堰与北甄和平相处近百年, 怎会无端开战?皇帝心里明镜似的, 这是华容长帝卿的手笔,想助老九夺权。 现在,就看他这个皇帝如何选择了。 若封家人挂帅,这仗还真有可能打起来。若老九挂帅, 结果则是大堰退军,继续维持和平状态。 皇帝在心里感叹:朱华容果然如传言所说那般,心思诡谲, 善于权谋。 权衡再三,皇帝做出决定,对封卓阳道:“封将军年事已高,还是留在京城陪朕吧, 保家卫国的重任交给年轻人去做,给年轻人留点建功立业的机会。” “皇上……”封卓阳心有不甘。 皇帝打断他的话,“朕命潇王为统帅, 领兵三十万南下,平定边关。” 甄肃岐怕其他臣子站出来反对,忙跪地谢恩,“儿臣定不辱使命。” 此言一出, 满朝哗然。 “两军交战不是纸上谈兵,潇王毫无统兵经验,绝非统帅最佳人选,还请皇上三思啊。” “还请皇上三思。” “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金口玉言,话已出口,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于是就见皇帝震怒,“你们是在逼迫天子收回成命?” 左右天子意愿乃是重罪,群臣意识到自己触怒龙颜,哪还敢继续挑拨,只得偃旗息鼓。 臣子们乖顺,皇帝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喝道:“退朝。” 群臣恭送皇帝。 皇帝走后,封卓阳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森冷的目光移到甄肃岐身上。 甄肃岐只觉一道冷芒锁定了自己,顺着目光来源之处看去,迎上封卓阳满是敌意的脸,礼节性笑了笑。 功勋卓著的老者,看不得少年人意气风发,更何况得意之人是威胁外孙地位的潇王。 封卓阳冷哼一声。 太子被禁足,皇后入冷宫,封家兵权被夺,潇王府与封家彻底成为仇人,封家岂会放过潇王这个威胁。 封卓阳踏出宫,便吩咐儿子安排刺客半路刺杀潇王,甄肃岐没料到封家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截杀亲王,中了埋伏。 纵使甄肃岐功夫了得,终究还是一具肉/体凡胎,哪经得起车轮战消耗体力,由于体力不知,受了点伤。 消息很快传回潇王府。 李宝樱收到消息,第一反应便想到是封家干的,怒道:“封卓阳那个老东西,简直胆大包天。” 敢动本宫的人,封卓阳,你完了。 而事实上,即便没有今日这档事,李宝樱也不会放过封家,甄肃岐遇刺,只不过是把原有的矛盾激化了而已。 “调派五百府兵,随本宫去救王爷。” “是。” 李宝樱起身往外走,华容唤住她,提醒道:“封卓阳混迹朝堂多年,人脉颇广,实力不容小觑,殿下要小心。” “多谢长帝卿提醒。”李宝樱不屑地道,“权势滔天又怎样,遇到本宫,那老家伙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华容不放心李宝樱单独出行,遂道:“我陪殿下一起去吧。” “不用。”李宝樱拒绝了他的提议,“长帝卿只管看好孩子,等本宫回来。” 五百精兵蓄势待发,潇王却在这时回府了。 侍卫架着甄肃岐踏进府门,看到妹妹这阵仗,很是感动。 甄肃岐左腿受伤,袍摆处血渍斑斑,而他感觉不到疼似的,脸上挂着笑容。 “你还笑得出来。”李宝樱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甄肃岐不愿让妹妹担心,忍着疼痛挪开腿,宽慰道:“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b 分卷阅读115 r   伤成这样还逞强。 李宝樱只当他爱面子,没有执着于当众验伤,撤回手起身,吩咐侍卫:“你去请府医过来,为王爷治伤。” 她从侍卫手里接过伤患,扶回房里,府医后脚便赶了来,为甄肃岐处理伤口。 小孩子不易见血光,华容带着李子承立在院子里等待,不久,大夫从屋里出来。 室内只剩兄妹二人,但听李宝樱厉声训斥,“这么的大事,你们竟然瞒着本宫。” “这不是,怕妹妹不同意么。” “明知本宫不同意,你们还敢一意孤行。”李宝樱简直要被他们气死,“依本宫看,朱华容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助你夺权,实际上是想逼迫本宫去大堰和亲。” 还真被她给猜着了,华容就是这么打算的。 甄肃岐露出心虚的表情,摸了摸鼻梁,道:“妹妹与华容长帝卿天作之合,本王盼着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两全其美之事,没有理由不应允。” “你……”李宝樱气得抬起巴掌,甄肃岐抬起胳膊抵挡,然而这一巴掌终究没能落下去。 除了儿子,兄长是她在这世上最亲之人,她怎么舍得打他,无奈撤回手,叹息一声。 “罢了,且先夺过兵权再说其他吧。”语毕,李宝樱丢下甄肃岐离开。 当李宝樱踏出卧房,看到华容、李子承父子俩那一刻,心里乱成一团麻。 院子里,陷入一片寂静。 李宝樱保持沉默,华容不敢贸然开口。母亲脸色阴沉,李子承决定,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一家三口沉默片刻,李宝樱睨了华容一眼,冷哼道:“世人皆知华容长帝卿手段高明,本宫领教到了。” 华容:“……” 李宝樱看向儿子,以命令的口吻道:“子承,我们走。” 李子承仰起头,询问父亲的意见,华容松开了孩子的手,李子承心底生出几分失落,蔫头巴脑走到母亲身边。 李宝樱拉起儿子的手,母子俩从华容面前走过。 望着一高一矮两道背影,华容长吁短叹。 本帝卿只想帮你,殿下怎么不领情呢。 母子俩的身影彻底消失,华容收回视线,进了屋。 李宝樱带着儿子回到自己暂居的院子,刚跨过垂花门,王满与沐梓星便围了上来。 王满:“大当家,您走得时候为什么不带小的呢,小的不在您身边,谁来伺候您呢。” 沐梓星:“小的可以做随行大夫,为大当家与小公子的健康保驾护航。” 这俩人叽叽喳喳的,吵得李宝樱头疼欲裂,打断他们,“停,不要再说了。” 李宝樱拉过儿子的手,塞到王满手里,“带着子承玩去吧,让本宫清净一会儿。” 支开王满,还有个沐梓星巴巴地等着安慰,她怕沐梓星纠缠,安排沐梓星给甄肃岐治伤去了。 沐梓星不愿意,忙给自己找理由,“小的不知甄公子住处……再说王爷受伤,自有御医诊治,哪轮得到小的这等庸医。” 呵,这时候倒有几分自知之明了。 李宝樱喊来下人,把沐梓星从眼皮子底下弄走。 随后对徐影枝道:“你去侍奉长帝卿吧。” 徐影枝本就是大堰的宫女,侍候华容长帝卿是她的职责,不敢提出异议,行礼告退。 所有人都走了,院子里安静下来,李宝樱长舒一口气,进屋后摊在软榻上,思考局势走向。 大堰军队压境,迫使封卓阳暂且交出兵权,可过后呢?战事一旦平息,兵权回到封家手里,这场布局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得尽快除掉封卓阳才行。 老东西不是派人刺杀么,那本宫今晚亲自去杀你。 为了保险起见,李宝樱去见了沐梓星。 心上人主动前来相见,沐梓星有些诧异,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笑脸相迎,“大当家找我可是有事儿?” “嗯。”李宝樱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沐公子这里有没有无色无味,吃了不能当场毙命,却无药可解的奇毒?” “奇毒么?”沐梓星惊讶大当家手段 分卷阅读116 狠辣,同时思量起来,大当家要毒杀的对象是谁。排除记忆里的所有人,他想起受伤的潇王,咽了咽口水,问道:“大当家想杀伤害潇王的幕后主使?” “嘘……”李宝樱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朱唇,随后勾了勾手,“知道你有,拿出来。” “大当家稍等。”沐梓星转身走到床头,打开包袱一通翻找,从众多瓷瓶中取出几个瓶子,抱在怀里,折回李宝樱面前,一瓶一瓶递给她,压低声音道:“这瓶是大当家要的奇毒,这瓶是蒙汗药,这瓶是金疮药,这瓶是百毒灵,大当家全都拿着。万一受伤什么的,能解燃眉之急。” 李宝樱只收下毒药,将其余几瓶推回去,“瞧不起谁呢,本宫几时受过伤?” “可是……” “没有万一,我走了。” 李宝樱刚走不久,华容长帝卿推门而入。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两人对视良久未发一言,室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华容是见过大世面的,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算是小场面,心底没有丝毫波澜,镇定自若。 沐梓星经不起这般折磨,沉不住气,率先开口询问:“长帝卿有何吩咐?” 华容撩袍落座,漫不经心地说道:“吩咐谈不上,沐公子不是大夫么,本帝卿是为求药而来。” “求药?”沐梓星眼里溢满疑惑,“长帝卿所求何药?”难不成也求奇毒? 至于所求之药,华容有点难以启齿,敲击桌面的手一顿,眼帘垂低三分。 沐梓星见他不好意思说,试探道:“此药与大当家有关?” 华容点头:“嗯。” 沐梓星恍然大悟,笃定华容长帝卿也是来求毒药的,讪讪道:“长帝卿所求之药已被大当家取走了,不过……” 华容心惊,李宝樱求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药干什么? 沐梓星取来一个瓷瓶,放到桌子上,推到华容面前,面无表情地讲解效用,“此药不及大当家取走到那瓶霸道,但也凶猛。” 华容取过瓷瓶,捏在手心里把玩,耳边传来沐梓星的叮嘱:“长帝卿千万小心,只要吃一点,当场毙命。” 闻言,华容动作停住,瓷瓶好悬没从手中掉落,很是嫌弃地将那瓷瓶放回桌子上,蹙起眉,没好气地问沐梓星,“你给本帝卿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药?” 沐梓星一脸茫然地回道:“毒药啊!” 话音一落,华容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指着沐梓星的手抖了几下,一副想骂人却想不起词的模样。 “你……”华容又羞又恼,愤而拍案,“沐梓星,你敢戏耍本帝卿,找死。” “不,草民绝无此意。”沐梓星有口难辩。 “别以为本帝卿不知道,你一直觊觎本帝卿的妻主,找到机会便往李宝樱身边凑。”华容绕过桌子来到沐梓星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提溜起来,咬牙切齿道:“本帝卿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你哪来的胆子,敢和本帝卿抢女人?” “长帝卿与大当家不是早就分道扬镳了吗?”沐梓星心里骇浪滔天,仍旧努力维持表面平静,提醒华容,“当初是长帝卿看不上大当家,负了她,长帝卿不喜,自有他人喜欢,我喜欢大当家,有何不可?” 是啊,占着茅坑不拉屎,确实没道理。 可他堂堂长帝卿,还需要讲道理?他推开沐梓星,“李宝樱生是本帝卿的人,死是本帝卿的鬼,就算本帝卿不要,也不许旁人染指半分,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离她远点,再让本帝卿看到你去李宝樱面前献殷勤,本帝卿先杀你父母,后将你碎尸万段。” 迫于华容的威压,沐梓星不敢放肆,可心中悲伤不能自抑,泪水不由自主地溢出眼外。 “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大当家,可我就是喜欢大当家,从小便喜欢,这份感情十几年从未变过,长帝卿能体会我的心情吗?又凭什么让我放弃?” 简直就是仗势欺人。 华容冷道:“就凭本帝卿也喜欢李宝樱,就凭她娶了本帝卿,还生了孩子,你想涉足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沐梓星扑通一声跪地,泪眼婆娑地道:“我不与长帝卿抢夺正夫之位,甘愿做小,只求长帝卿成全。” 华容倒吸一口凉气,感慨天底下怎么会有沐梓星这般恬不知耻的男子,漠然拒绝:“不 分卷阅读117 可能,本帝卿的女人,只能有一个夫郎,那就是本帝卿。” 53.反复无常 朱华容你疯了吧 大当家不喜欢他, 华容长帝卿容不下他,沐梓星彻底绝望了,半瘫半跪在地上, 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视线一片模糊。 “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 公主根本不喜欢你, 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华容丢下这么一句话, 转身离开。 走出室外, 华容看着漆黑的夜空, 深吸一口气。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屋,问沐梓星:“公主殿下找你取了什么药?” “毒,毒药。” 闻言, 华容意识到李宝樱可能有危险,焦急离开,回到自己院中换了夜行衣, 直奔定国侯府方向。 李宝樱自幼丧母,兄长就是她是亲近的人,封卓阳敢动甄肃岐,李宝樱不会放过他。 封卓阳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侯府那边, 李宝樱被侯府侍卫发现,双方正在拼死搏斗,人杀了一波又一波, 然而府兵与侍卫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定国侯世子封戬瞧着侍卫无用,亲自抽刀上阵,喝道:“退下, 让本世子亲自击杀此贼。” 自从封家出了一位皇后,封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成为北甄第一世家,自此无人敢触封家眉头,今日若让小贼得逞,封家的脸面何存? 众人得令停止进攻,齐刷刷退到一旁观战。 封戬单手提刀,森冷的目光锁定身着夜行衣的刺客,一步一步上前,距离刺客十步之遥停步,握刀的手指逐一收紧,放狠话道:“小爷我活了这么久,还没遇到敢来侯府撒野之人,你算是第一个。” 李宝樱目光轻蔑,挑衅道:“很荣幸。” 此言成功激怒封戬,只听他大喝一声,与此同时挥刀朝李宝樱砍来。 李宝樱向后飞去,勾住廊柱旋转一圈,刀刃落空,没入坚硬的柱子里。 她抓住这个机会,脚踝勾住封戬的后脖颈,轻松一带,封戬的脑门“砰”地一声磕在廊柱上,脑门瞬间红肿不堪。 “啊!” 封戬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暴躁地大吼,抬起胳膊肘撞开李宝樱的腿,甩手就是一刀砍过去。 李宝樱落到廊下,眼看着封戬将栏杆砍断,看着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条发怒的疯狗般愤怒挥刀,连环暴击。 咔嚓! 轰隆! 封戬的功夫大家有目共睹,皆在心里达成共识,世子爷出手,不出三招便能斩杀刺客。 可现在这种情形,世子爷俨然落了下风,被小贼耍得团团转,众人难以置信。 “不会吧,不会吧?这刺客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强,就连世子爷也在他手底下吃了亏。” “那咱们要不要一起上?” “上啊,我看世子爷快要顶不住了。” 众人群起而攻之,这场一对一的战斗结束。 目的已经达成,李宝樱并不恋战,旋身飞上屋檐,丢下一句“暂且留你们蹦跶几天”之后走了。 封戬喝道:“追。” 侍卫们飞身而起,全力追杀李宝樱。 李宝樱刚逃出侯府,迎面撞上另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一时分不起是敌是友,睨了那人一眼,准备从另一个方向撤离。 华容一眼便认出李宝樱,追上她的脚步,未及他表明身份,先迎来对方一掌。 “是我。” 李宝樱听出华容的声音,裹挟着杀意的掌风距离华容面门一指的距离停住,问道:“你来干什么?” “帮忙。” “用得着你帮忙么,我看你是来添乱的。” “那殿下得手了么?”华容压低了声音问道。 “本宫出手,怎么可能一无所获。”李宝樱同样小声回道。 “既已得手,那我们赶离开此地。” 然而晚了。 大批侯府侍卫追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李宝樱与华容背靠着背,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分卷阅读118 华容问道:“全部杀了,还是留几个活口回去报信?” 李宝樱:“不杀完,你能从这里离开?” 华容:“好吧,那就全部击杀。” 华容的功夫不及李宝樱,但多一个帮手,总好过独战群狼。 两人颇有默契地同时出手,寂静的街道响起激烈的打斗声,血腥味随风弥漫开来。 不多时,定国侯府派出来的侍卫全部战死。 李宝樱与华容迅速逃离现场,在城里七拐八拐绕了几圈,确定无人尾随,适才翻/墙进入潇王府。 褪去夜行衣,李宝樱身上只剩白色中衣。 华容没有受伤,衣服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血迹。 李宝樱左臂被利刃划破一道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染红了白色中衣。 目光触及伤口那一刹,华容感觉胸腔里的血液一滞,心也跟着一悸,拖起她受伤的手臂问道:“殿下受伤了?” 男人如此关心她的伤势,李宝樱有些诧异,盯着他那双眼睛观察良久,想确认他这份关心是否发自内心。而那双杏核眼里蓄满了情真意切,竟看不出一丝演戏的成分。 得到这样的结果,李宝樱轻轻勾起唇角,揶揄道:“没想到冷漠无情的长帝卿,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这番话一出口,将美好气氛破坏殆尽,华容心头那点关心化为恼怒,用力捏紧女人的胳膊。 敢嘲笑本帝卿,我看你是苦头吃少了。 李宝樱吃痛“哎呦”一声,呲牙咧嘴:“哎哎哎,长帝卿这是干什么,谋杀啊。” “哼。”华容扔开她的胳膊,甩给她一个白眼,“本帝卿不顾性命之忧去帮殿下,却换来殿下的冷嘲热讽,殿下不仅铁石心肠,就连最起码的道义都不懂吗?” “什么道义不道义的,”李宝樱坐到床上,卷起袖子观察自己的伤势,漫不经心道:“本宫可没求着长帝卿帮忙,再说,以本宫的身手,还用人帮忙?长帝卿去了只能拖后腿,让本宫分心。” 依本宫看,你不是去帮本宫解围的,而是去帮敌人,企图分散本宫精力。 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华容最后一丝关心也消散了,深吸一口气道:“本帝卿从未见过殿下这般不识好歹之人。” “嗯,”李宝樱非常赞同他这个评价,点头道:“确实。” 一句话能把你噎死,这样的女人,怎么还有那么多男人喜欢,简直匪夷所思。 喜欢她哪一点啊? 李宝樱气完朱华容,又没脸没皮使唤起人家来,“长帝卿好人做到底,帮本宫上个药?” “我……”华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捺住心中怒火,牙咬切齿和李宝樱确认,“你让本帝卿帮你上药?” “嗯,长帝卿不愿意吗?”李宝樱歪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不愿意就算了。还以为长帝卿心悦本宫呢,本想给长帝卿一个机会,现在看来,是本宫自作多情了。” 华容感觉,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华容被李宝樱气得拂袖,“反复无常之人难成大事,亏得本帝卿高看你一眼。” 这等软硬不吃的女子,与她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即耗费经历又堵心,不如使手段压制来的轻松便捷。 华容打定主意,逼迫李宝樱回大堰和亲,让她选无可选,只能乖乖做帝卿府的女主人。 还是这样比较省时省力又省心。 李宝樱望着那抹颀长背影,愣了会儿神。 这就走了么? 她看着华容打开门,又将门闭紧往回跑。 李宝樱:?! 华容弯腰拾起夜行衣,胡乱卷成一团,塞到床底下,继而开始褪自己身上的外袍。 李宝樱:?! 直到华容跳上床,一把将她拽倒,李宝樱适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挣开男人的钳制道:“朱华容你疯了吧。” 54.先发制人 谁动作快谁就能占据优势…… 就在李宝樱与华容互相拉扯之时,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就听见沐梓星温声细 分卷阅读119 语地呼唤“大当家”。 李宝樱意味深长地睨了朱华容一眼, “你在本宫面前失仪, 就是为了气沐梓星?” 小心思被公主殿下看破, 华容心虚, 不敢去看李宝樱的眼睛, 小声叽咕道:“还不是沐家小郎没脸没皮, 总缠着殿下。” 李宝樱听了这话只觉哭笑不得, “还怪沐梓星喽?” 房内久久无人回应,沐梓星等急了,又道:“梓星熬了安神养颜汤,大当家若是没睡的话, 梓星便进来了。” 也没等室内之人同意,沐梓星便迫不及待推开房门。 房门打开,床帏间两抹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沐梓星脸上笑容旋即垮了下来。 李宝樱真没想到沐梓星会贸然闯入,急忙推开华容。 可华容哪肯乖乖给沐梓星行方便,拉着她的胳膊一扯,又将人拽入自己怀里, 大掌按住她的肩膀,小腿压住她的小腿,继而看向沐梓星, 劈头盖脸地训斥:“放肆,公主的卧房你也敢闯,还不赶紧滚出去。” 权倾朝野的长帝卿动了怒,沐梓星当然是怕的, 转头就走。 踏出卧房,沐梓星不甘心地回头瞅了一眼,叹道:“平民百姓家的公子,岂能与一国长帝卿相比,普天之下,也只有华容长帝卿配得上大当家了吧?。” 语罢,失魂落魄地走了。 熏风吹动树梢,树影与落寞的人影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凄凉的夜景图。 窗格之内,昏黄的灯火将室内气氛衬托的极为暧昧。 李宝樱单手撑起脑袋,另一手捏着华容的下巴,眼中满带戏谑地看着华容,端详了几息时间适才问道:“长帝卿喜欢本宫?” 华容直视她的眼睛,心底的坦荡全部呈现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回道:“嗯,我是喜欢殿下。” 他想,夫妻之间,总要搞点情调来维系夫妻情分,这样才能天长地久。 为了俘获妻主的心,华容放下了身为长帝卿的身段,这句“喜欢殿下”脱口而出,慷慨极了。 李宝樱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那长帝卿喜欢本宫什么呢?” 华容平静地回答:“喜欢就是喜欢啊。” “呵。”李宝樱冷嗤一声,同时甩开男人的下巴。她这一甩力气不小,华容差点闪了脖子。 “所谓一见倾心,不过是看上了对方的容貌。”她抽回自己的腿,继续道:“喜欢一个人,是喜欢那个人身上附加的品质,比如说,书生喜欢腹有诗书的公子,商贾之子喜欢有经商头脑的姑娘,而你连喜欢本宫哪一点都说不出来,还敢说喜欢本宫?” 说着,李宝樱推了朱华容一把,“天色不早了,回你自己房里睡觉去。” 华容不想走,奈何公主殿下撂脸子赶人,华容不得不下床,理了理起皱的衣衫,关心道:“我帮殿下处理好伤口在走吧。” “不用,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本宫的命。” “那......殿下处理好伤口早点休息。”华容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恋恋不舍地离开李宝樱的卧房,不忘交代侍卫几句,便真的离开了。 李宝樱数着华容的脚步声走远,嗤笑一声,“以前是我变着法儿的哄你高兴,天天围着你转,然而不管我怎么对你好,你依旧摆着一张臭脸,像我欠你钱一样。这回好,风水轮流转,也让你尝尝受人冷脸是什么滋味。” “嘶!” 她自己给自己上药,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她挤眉弄眼、呲牙咧嘴,不过,一瞬的功夫眉头便舒展开了。给伤口上好了药,用白沙布包扎好伤口,喊人备水,她要沐浴。 侍卫收到吩咐,急忙跑去灶房吩咐婆子烧水。 彼时,朱华容已经泡在浴桶里了,后脑靠在浴桶边缘,空洞的眼睛盯着月亮窗发呆,心里正琢磨解不开的难题。 到底喜欢李宝樱哪点呢? 这一想便是一个时辰,皮肤都在水里泡起皱了。 夜已三更,徐影枝见室内灯还亮着,站在门口询问情况:“长帝卿可是歇息了?” 呼唤声成功拽回华容的思绪,缓了缓神问徐影枝:“现在什么时辰了?” 徐影枝恭谨道:“回长帝卿,已经子时三刻。” 还好,没有陷入沉思到天明,不然可就闹笑话了。华容长舒一口气,又问 分卷阅读120 :“府中可有动静?” 今日,李宝樱对封家家主动手,又在封戬面前暴露了身份,杀死侯府一众侍卫,他担心封家打上门来。 可徐影枝却回道:“今夜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府上主子们都歇息了,并无动静。” 听说府上一切如旧,华容放下心来。 徐影枝问:“奴婢可以进去吗?” 华容忙出言制止:“不行!” 徐影枝推门的手一顿,心道:不行便不行,长帝卿这么急躁作甚? 只听长帝卿轻咳一声,吩咐道:“先去沏壶热茶,一刻钟后再进来。” 徐影枝:“诺。” 主仆俩交谈结束。 华容从浴桶旁的架子上抓起丝瓜瓤和澡豆,打满泡泡为自己搓洗,不一会儿便洗干净了,迈着大长腿从水里出来,擦干皮肤上的水珠,换上丝滑柔软的白色中衣,坐在案前擦头发。 “奇怪,李宝樱差点把侯府给拆了,封家能咽下这口气?”这是华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封家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封家家主快不行了。 此时此刻,定国侯府一片混乱。丫鬟小厮进进出出的忙活,姬妾们的哭声吵得侯夫人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其他,正捏着帕子,目光紧锁床上奄奄一息的丈夫。 见大夫摸完脉象,忙问:“侯爷他……” 大夫手心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地回答侯夫人的话,“侯爷并非得了急症,而是中毒。” “什么?中毒!”侯夫人脸色刷地白了,就感觉脑子嗡嗡响,身子晃了晃,跌进贴身嬷嬷怀里,强打起精神问大夫:“这毒可有解药来解?” 她也知道,对方敢给封家家主下毒,必然不会留下活口,侯爷他,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不出她所料,大夫的叹息声传入耳中,“小的医术浅薄,解不了侯爷身中之毒,还请侯夫人请高人来为侯爷诊治吧。” 侯夫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妾室们听说自己的男人没救了,熬一嗓子哭开了,一拥而上扑到封卓阳身上,本就奄奄一息的侯爷忽地噗出一口鲜血,彻底咽了气。 “啊啊啊!侯爷,侯爷你可不能死啊,您死了妾身怎么活。” “侯爷,侯爷您醒醒。” “你们这些贱蹄子。”侯夫人扯开嗓门大吼:“都给我退后。” 丈夫死了,姬妾们各个悲恸欲绝,正是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候,哪有心思去在乎别人的感受,谁也没将侯夫人的话放在心上,越哭声音越大,还有人紧紧抱着尸体不放。 侯夫人急火攻心,哭着大骂:“反了反了,一个个都反了。” 其实侯夫人对丈夫的死并不是很伤心,因为只有丈夫死了,他的儿子才能继承爵位,成为新一任定国侯。 丈夫会抛妻弃子,但是儿子不会抛弃母亲,儿子袭爵她便是侯府的老太君,府里最尊贵的女人,地位更加稳固,丈夫之死对她来说是悲喜参半。 她现在哭,是被这群姬妾给气的。 封世子见府上姨娘气着他亲娘了,抽出皮鞭一甩,皮鞭在半空打了个响,姬妾们受到惊吓,哭声戛然而止。 “都给我往后退。”此时的封戬家主派头十足,阴鸷的眸光扫过众人,冷冷道:“父亲溘然长逝,本世子知道姨娘们悲伤难过,但规矩不能乱,本世子尚未娶妻,府中大小事物仍由母亲打理,各位姨娘应当协助母亲料理父亲身后事。” “……”姨娘们不吱声。 这对母子,一个死了丈夫不伤心,一个死了父亲不伤心,可见心性多么凉薄。与这对母子谈感情是行不通的,姬妾们忽然明白该怎么做才能保命了,那就是乖乖听话,让你干啥你干啥。 只要正室高兴,她们才有命活。 姬妾与下人一起连夜布置灵堂,敛尸入棺,派出小厮去各府报丧。 封戬遣退下人,扶着亲娘坐到太师椅上,端起茶盏拨了拨,吹了吹,递到亲娘眼前。 “今夜不能歇息了,娘您先喝口茶提提神,儿子怕您这身子骨撑不住。” “虽说上了年岁,但熬一个晚上还是无妨的。”侯夫人从儿子手里接过茶盏,轻啜一口便盖上盏盖,神色疲惫地询问:“你爹之死,是否 分卷阅读121 与公主有关?” 封戬清楚亲娘是聪明人,又笃定她不会害自己,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道:“朝堂之上起了点冲突,下朝后,儿子派人打了萧王一顿,哪知公主这么大胆,竟夜闯侯府,给父亲下毒。” 他装腔作势默哀片刻,佯装悲恸道:“是儿子害了父亲。” “欸。”侯夫人一摆手,“生与死乃天道轮回,岂是人力可以抗拒的,死在公主手里,这是你父亲的命数。” “但……”侯夫人话锋一转,接着道:“咱定国侯府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你爹也不能白死,势必要让公主与萧王付出应得的代价。” “母亲放心,儿子自有安排。” 母子俩交换眼神,母子间的默契让他们可以心照不宣,无声中一场阴谋就此达成。 没想到的是,未及他讨说法,公主却带人打上门来,砸了定国侯府的门楣。 55.欲加之罪 你父亲那是畏罪自杀 熹微之光打在定国侯府的门楣上, 结成花的绫罗迎风抖动,灵幡随哀乐翩翩起舞,整座府邸沉浸在浓郁的悲伤气氛之中。 灵堂里, 封家女眷们的哭声抑扬顿挫。 “侯夫人请节哀。” “侯夫人请节哀。” 就这么一句话, 侯夫人一大早上听了不下几十次, 耳朵都起茧子了, 即便疲惫不堪, 依旧在嬷嬷的搀扶下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公主殿下驾到!”高昂的唱喏声响起, 在场所有人出现短暂的愣神, 就连哭声也断了篇。 侯夫人勉强维持镇定,看向儿子。 封戬拧了拧眉,想不通公主殿下草芥人命过后,又假惺惺亲临灵堂吊唁是什么意思。 肯定不是自投罗网。 他扬起头, 眼中的情绪很是愤怒,喝道:“都别哭了,随本世子出去, 问问公主殿下为何对父亲下此毒手。” 听闻此言,众人惊得瞳孔骤缩。 封世子这意思是说,定国侯之死与公主有关?要带着全族讨伐公主殿下? 这可不得了了。 最近封家与潇王兄妹结下梁子,斗的你死我活, 公主暗杀定国侯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 若不是定国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他们是不会冒险登定国侯府大门的, 以免被潇王与公主知道了,误会他们有意攀附封家,卷入争斗之中。 没点实力的家族,谁愿意和皇子公主作对呢?斗也斗不倒, 一旦结下愁怨,人家王爷公主迟早要报复回来的。所以,他们才赶大早前来吊唁,避免遇到皇族之人,尤其是潇王与公主。可惜,就是这么不凑巧,遇上了。 大臣们心中叫苦不迭,公主殿下起得也太早了些。 后宅女眷门自然是向着封家的,听闻丈夫是被人害死的,瞬间激起了她们心中的愤怒,女眷们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喊:“侯爷是大甄的肱骨之臣,却遭毒杀而死,我们要为侯爷讨回公道,不能让侯爷死的不明不白。” “为侯爷讨回公道。” “让杀人者以命偿命。” 复仇的情绪轻而易举被调动起来,封戬瞧着差不多了,带着后宅女眷向府门进发。 侯府侍卫见主子气势汹汹,也跟了出去。 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一阵惨叫声穿过府门,钻入封家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伴随啊啊啊地惨叫声,守门侍卫倒飞了回来,“砰”地一声,后背着地发出一声闷哼,噗出一口鲜血之后,解脱般阖上沉重的眼皮。 众人:什么情况?! “砰!” “砰砰!” “砰砰砰!” “把定国侯府的牌匾给本宫砸了。”这是李宝樱的声音,听起来嚣张极了。 潇王府的府兵得令,一拥而上,举起长戟,将定国侯府的牌匾捅了下来,牌匾落地,李宝樱抡起长戟砸下去,牌匾断裂成两截,木屑飞出去老远。 潇王府的府兵对公主此举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 围观百姓的表情可就精彩多了,有些被吓得逃离现场,有些直呼砸的好,还有些吓傻了,愣在原地,眸子里一片茫然。 分卷阅读122 封家人的反应可谓激烈。 封家少家主眼睁睁看着匾额被人捅下来,又被李宝樱砸成两截,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后,脸色渐渐布满愤怒。 他步履如风地来到门口,抬袖怒指砸封家牌匾那人。刚欲开口质问,却被对方抢了先。 “你们封家人还真是目无王法,胆敢当街围攻皇族,打断了堂堂亲王的腿,你们这是想反?”不及封戬出言反驳,李宝樱手中的长戟砸向封戬。 封戬向后撤了一步。尖锐锋利的戟尖擦着封戬的鼻尖划过,最后砸在石阶之上,铁器与石头碰撞,迸射/出一串火星,石阶承受不住冲击崩出一个缺口。 封戬气得脸都绿了,高声质问李宝樱:“今日封家治丧,公主大闹家父灵堂是何意?我朝讲究死者为大,公主这般行事,置皇家礼法于不顾,这是在给皇上招黑。”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百姓只会说皇上教女无方。 他想转移矛盾焦点,李宝樱才不上他的当呢,“呸”一声:“少在这儿给本宫扣帽子。都城之内,天子脚下,封家不守王法,屡屡对皇室成员下毒手。你封家都反了,本宫就替父皇铲除乱党,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绳之以法。” “公主这是愈加之罪。”封戬提高嗓门,几乎是用吼的,想让全都城的人都能听到他的话。 “家父一生戎马倥偬,拿命捍卫我朝疆土,曾立下过悍马功劳。”封戬一挑眉,眉宇间携带几分骄傲,掷地有声地质问:“今日公主以这等罪名围剿封家,可是皇上的意思?” 围观百姓就是随风倒的墙头草,谁说的有理偏向谁,此时封戬占理,嘈杂的议论声全是对封卓阳的称赞。 “对呀,定国侯掌管军权以来,很少发生战争,定是别国惧怕定国侯的威名,不敢来犯。” “定国侯确实功不可没,皇族可不能这样对待功臣,寒了臣子的心,寒了百姓的心啊。” 在封戬的刻意引导之下,典论向着封家有利方向发展。 李宝樱不急也不恼,冷冷道:“这么说,大堰不发兵,还是你封家的功劳喽?你们封家这功劳拿的不脸红么?”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封家胆大包天欲杀害皇子,不把皇族放在眼里,虽然是杀人未遂,但我兄长腿断了,本宫咽不下这口气,今日代兄长讨回公道。” “你......胡言乱语!封家人何时打断过皇子的腿,怕不是潇王骑马摔得吧。”封戬气得要死,“明明是你下毒害死家父,如今还要倒打一耙,栽赃陷害。” “本宫看你才是血口喷人。”李宝樱面无表情道:“封卓阳那老东西是看刺杀皇子不成,行迹败露,畏罪自杀,以保封家满门性命,还妄想往本宫身上赖?本宫打杀你们还用下毒?来人,把定国侯府给本宫围了,一个封家人也不能放出去。” “是。”将军痛快领命。 “你......” 封戬委实没想到,一介女流竟有这般魄力,一夜之间做出“趁封家自顾不暇之际,出动潇王府所有府兵围剿封家”这样的决定,公主可真不是一般女子。 今日若是让公主得逞,无罪也变有罪,至于落个什么罪名,还不是公主一句话的事儿?所以,决不能让公主成功。 好在封家掌握着兵权,军营虽不在城内,但府兵数量也有不少。潇王府有府兵五千,定国侯府有府兵三千。别看双方兵马数量上存在差距,侯府的兵胜在经常训练,单体素质与整体作战能力甩潇王府的兵一大截。 是以,封戬并不畏惧李宝樱。 打起来,谁赢还不一定呢。 潇王府的人马行动起来,封戬一挥手,侯府的人马执戟相抗,双方人马对弈,一时间,厮杀声与兵器相接的声音响彻街道,啊啊啊地乱叫声此起彼伏。 李宝樱退到人群后头,双臂环胸,优哉游哉看着双方兵马激烈的厮杀。 王满怕她站着累,不知从哪找来一把椅子,放到李宝樱身后,殷切地道:“大当家,站着多累呀,您小心着身子,别累着了,坐下来歇歇。” 这个马屁精。 不过李宝樱就是喜欢王满这般殷勤拍马屁的样子,很是受用,朝后看了一眼,忍不住笑。 她拍了王满的肩膀一下,“你小子越来越会办事儿了啊。” “哪有。”王满讪笑着道:“还不是大当家调/教的好。” 分卷阅读123 主仆俩相处久了,彼此之间的默契值非常高,以至于王满一个举动,李宝樱便能精准猜出他的意图。这小子,肯定有事儿求她。什么事儿呢?多半是为了女人。 李宝樱点点头,撩开裙摆坐到椅子上,说道:“你和徐影枝的事儿,本宫记下了。” 这么一点拨,王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手捏着衣角扯了扯,极力掩藏起笑容,讪讪应了一声“嗯”。 这抹笑容,与侯府内的哭喊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侯府内,姬妾们一看双方打起来了,吓得花容失色,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更有甚者两眼一翻撅了过去,逃的逃,晕的晕,哭天喊地的哭天喊地,一片混乱。 宾客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灵堂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封家与公主彻底反目,我们怎么办?” “鬼知道怎么办。” “大家一起想办法呀,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倘若封家背上谋反的罪名,咱们这些人乌沙不保不说,全族都要跟着掉脑袋。” “若不然,我们从后门离开吧?”有人提议。 话音刚落,就听另一个人提醒:“公主即敢带兵前来围剿,必定做了万全准备,如果我猜得没错,侯府已经被潇王府的兵马团团包围了,只要从后门出去之人,必会被潇王的人认定为通风报信的逆臣贼子,谁第一个出去,第一个死的便是谁。” 听了这段分析,前来吊唁的宾客彻底陷入绝望,唉声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天要亡我不成?” “早知如此,今日说什么也不会来封家吊唁,这回好,这是上赶着来给封卓阳陪葬啊。” “也未必。”那人镇静自若地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保大家一命。” “什么办法?”大家伸长了脖子,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56.策反成功 公主太太太恐怖了 给大家出主意之人名叫魏琛, 从就任兵部尚书那天起便已成为潇王府的人,关键时刻当然要替李宝樱着想。 迎上同僚恳切的眼神,魏琛四处看了看, 确定附近没有封家人走动, 招手示意同僚靠近些。 待大家凑在一起, 魏琛低声道:“皇后失宠的消息不胫而走, 太子被禁足, 封家两个晚辈落马, 封家家主尸骨未寒, 公主殿下便带着潇王府的府兵来抄家,这说明什么?” 这番话,字字诛心,众人听得背脊发寒。 说明什么?说明圣上忌惮封家已久, 早就想处置封家了,这次,是想借公主之手灭了封家。若不然, 圣上怎会纵容公主这般胡闹?是了,一定是这样。 礼部尚书长吁短叹:“封家势力盘踞半个朝堂,已对皇权构成威胁,遭圣上忌惮, 封家恐怕难逃一劫。” 意思是说,封家大势已去。 “局势之险不用魏某累述,大家也应该清楚。”魏琛坚定的目光扫过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位大臣, 严肃道:“与封家扯上关系,各位知道什么后果吧?” “哎呦喂,这都什么时候了,魏尚书还在这儿吓唬我们作甚, 赶紧说说脱险良策吧。” “对,魏尚书快说脱险良策。” “好吧。”魏琛看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收起故弄玄虚那一套,言归正传,“眼下最要紧的是与封家撇清关系,魏某建议,抓捕封家女眷为质,向公主投诚。” “啊!”有人低呼:“如此一来,我们再场的各位,岂不与潇王绑在一起了,来日潇王不能......那我们......” 潇王不能登基,那我们不就玩完了么? 也有人提出不同的观点:“依在下看,潇王胸中有无沟壑并不重要,只要公主打定主意助潇王一臂之力,绝无不成之事。他日……我们尽力辅佐便是了。” 众人一想,是这么个理。 公主刚刚归国,仅凭一己之力斗倒皇后,重创太子,打压封家,战斗力有目共睹,不是一般的强。 有公主支持潇王,何愁潇王不得势? 众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析清楚利弊,下了决定,纷纷点头,对魏琛的办法给予肯定。 性命攸关,没有时间可以耽误 分卷阅读124 ,众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商量出对策来,一拍既合,分头行动。 由礼部尚书去哄诱封家女眷从后门出府,等女眷们到了后门,大家一起跳出来将女眷绑了,拿封家女眷做投名状。 计划之大胆,计划之缜密,计划之不要脸,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而这些事儿,李宝樱还不知道呢,正悠哉悠哉坐在太师椅上观战。 定国侯府的府兵抵死相抗,潇王府的府兵浴血奋战,拼尽全力也杀不进去。这种战局,看得李宝樱心里着急。 封卓阳那老东西,练兵的时候倒是没偷懒,手底下的兵蛋子不仅身手好,还各个对封家尽忠职守。想到这些兵都是吃军饷的,到头来却效忠封家,李宝樱就来气。 李宝樱站起身。 王满吓了一跳,忙拉住她劝阻:“大当家的,您可别冲动,好汉难敌四手,更何况好几千人呢。” 主仆俩相处多年,王满对李宝樱的脾气相当了解,生怕她冲出去和对方血拼,紧紧抱住李宝樱的胳膊,好言相劝。 李宝樱喝道:“放手。” 王满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她的大腿,带着哭腔道:“您不能去啊,几位长老生的都是公子,这一辈就您一个姑娘,您要是有个好歹,李家不就绝后了么。”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 李宝樱垂眸睨了王满一眼,见他仰头看着自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起来的巴掌不忍心落下去。 “行了,本宫答应你,不会以身犯险,这样总行了吧?”给出保证后,李宝樱厉声呵斥:“还不放手。” 王满不放心,雾蒙蒙的眼睛眨巴眨巴,再次确认:“真的?大当家可不要骗我。” “嗯......”李宝樱闷哼一声,按捺住揍人的冲动点了点头,“本宫向来说话算数,几时骗过你,赶紧放手,不然你就收拾包袱滚蛋。” 王满放开李宝樱的腿,抹了一把眼泪,扶着太师椅的扶手起身,还没站直身子呢,撇见一只锦靴踩在椅面之上,他缓缓抬起头,但见自家主子高声大喊。 “定国侯的府兵,你们给本宫听好了。封卓阳刺杀皇子不成,畏罪自杀,本宫今日来提审封戬,你们负隅顽抗,是在帮助封戬畏罪潜逃,是要受到牵连的。” “别忘了,每个月给你们拨军饷的是户部,你们吃的是皇粮,你们是皇室的兵,是大甄百姓的守护者,而不是封家的看门狗。你们该保护之人是你们的家人,是大甄子民,是皇室成员,而不是封戬这个罪臣。” “你们想一想,为了封家背上罪名或者丧命,你们的父母妻儿谁来供养,封家会养他们吗?你们的子孙还有资格参加科举入仕吗?你们与本宫为敌,就是与皇室为敌,就是叛国,就是不忠。你们弃父母于不顾,这是不孝。断送子孙前程,这是不仁。放任妻子陷入险境,这是不义。你们与本宫作对,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们愿意背负这样的骂名吗?” 李宝樱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很简单:谁替封家卖命,不仅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全家遭殃。 掷地有声一顿吼,别说王满有些愣神,侯府府兵也有点懵。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定国侯府安全,保护侯爷与世子爷的安危,怎么到了公主嘴里,他们就成了叛国贼,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呢? 仔细想想,公主说的也没错,所谓吃谁向着谁,万没有吃着皇粮却和皇族对着干的道理。 思及此,侯府的府兵迟疑了。 封戬气得大吼:“别听她危言耸听,谁放下武器,谁就是俘虏。胆敢后退者,军法处置。” 这话放在战场上说没问题,现在的敌人可是皇室公主啊!与大甄皇室为敌,那就是叛国贼。 众人仔细忖度利弊后,做出利于自己的决定,商量好似的,集体丢掉手中兵器,举起手投降。 李宝樱:“……” 就这么……轻而易举策反成功了? 封戬暴跳如雷,抽出长剑抹了身旁投降者的脖子,狂躁地怒吼:“你们这群叛徒,本世子杀了你们。” 眨眼之间,战局发生了逆转。侯府的府兵齐刷刷看向封戬,一拥而上,将封戬团团包围。 “噗!” “哈哈哈……” 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发现自己在公主殿下面前失仪, 分卷阅读125 忙收敛笑容闭紧嘴巴,目光灼灼地盯着战场。 就这样一错不错地盯着,也没看清是谁卸了封戬手里的兵器,撂倒他,紧接着,无数只脚朝着封戬乱踢,以至于堂堂世子爷反抗不得。 这场战斗,就这样离奇地取得了胜利。 对此,王满目瞪口呆:大当家还是那个大当家,敢得罪她的人,就没有舒舒服服活着的,不死也遭罪。 李宝樱从椅子上下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她走到封戬身旁,藐视脚下这个丧家之犬,狠狠给了他一脚。 “嗯……”封戬捂着肚子闷哼,嘴角鲜血淋漓,咬牙切齿的时候,还可见牙缝里填满了鲜血。 李宝樱冷冷道:“跟本宫斗,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就你这脑子,一天之内能死八百回。” 挨了一顿拳脚,封戬回身上下多处骨折,现在动一下都疼,根本没有能力报复,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李宝樱,诅咒她:“你……不得好死。” “还有力气咒本宫。”李宝樱又给了他一脚,踢到他翻白眼。 公主下脚太重,冷眼旁观的众人仿佛感觉到了疼痛,跟着颤抖,手心额头冒冷汗,后背嗖嗖冒冷风。 不忘提醒自己,千万不能与公主为敌,公主殿下太太太恐怖了。 封戬逃不掉,只能在心里祈求族中兄弟来救,可惜,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族中兄弟出来。 他艰难转动脖子,目光往府里头瞟。 李宝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嗤笑道:“本宫会让他们给你陪葬的。” 听了这话,封戬不但没有愤怒,反而笑了起来。 李宝樱只觉得封戬笑得莫名奇妙,完全没注意到,马路对面的民房之上,潜伏着封家的人。 那人匍匐在瓦片之上,拉满弓,弓弦上搭着箭矢,眯起一只眼睛瞄准,对准的目标正是李宝樱。 直到他确定,有十成把握能够一击毙命,适才利索地放箭。 箭矢从王满眼前划过,王满扯开嗓门,嗷嗷喊:“大当家,啊!公主……” 李宝樱闻声回头,破空而来的流矢映入眼帘,心里一咯噔。不过她只愣了一瞬,继而抽出发簪,朝着那只飞来的箭矢掷了出去。 流矢与发簪碰撞,双双落地。 一击不重,那人再次搭箭拉弓,这次的速度比方才快了数倍,而且是高难度的三箭齐发。 危机时刻,府兵逮着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呼呼啦啦站出来,挡在李宝樱面前,甘愿做人肉盾牌。 放箭那人一看这阵仗,心里发出一声长叹,心说:刺杀公主太难了。 公主不仅有功夫傍身,还可能是个高手,这样还不算,身边还有那么多人保护,这样的刺杀任务,怎么可能成功。 封戬也知道,刺杀长安公主希望太渺茫,他必须铤而走险。于是他心一横,从袖管里抽出匕首,咬咬牙,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短刀出鞘,猛地刺向李宝樱的后心口。 57.死无对证 真相不是这样的 封戬悄无声息地向李宝樱伸出魔爪。 李宝樱自幼习武, 直觉敏锐,感觉到背后有危险,本能驱使她向右侧平移了半个身位。 匕首落空, 封戬脚下一个趔趄, 直直扑向前方, 匕首下一瞬便要刺入府兵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 李宝樱快速出手握住封戬的手腕, 夺过他手里的匕首, 调转刀尖, 下一瞬,锋利的匕首没入封戬的胸膛。 封戬瞪大眼睛,盯着李宝樱看了两息,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插着的匕首, 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是......要死了么?本世子不甘心啊! 他是定国侯世子,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子,即将成为定国侯。将来表弟继承皇位, 封家再把嫡女送入后宫,他就是国舅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怎么可能英年早逝? 不管他心里多么不甘, 也无法改变即死的事实,封戬的身体直挺挺砸向地面,扩散的瞳孔注视着蔚蓝色的天空, 一只乌鸦掠过天际,拉了一坨鸟屎为他送行。 看到封戬死不瞑目,李宝樱不厚道地笑了。 府兵 分卷阅读126 齐刷刷回头查看情况,看到封世子这副惨样, 皆在心中唏嘘。 封家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公主,这回好,父子俩双双丧命,落得个爵位无人继续的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潇王府的副将押着刺客过来,询问:“公主殿下,刺客如何处置?” 李宝樱睨了一眼那刺客,冷冷道:“按大甄律法,刺杀皇室公主应是死罪吧?那便按律法处置。” “是。”话音与刺客的小命同时结束,血溅三尺,惨不忍睹。 李宝樱问副将:“府中人呢?” 副将垂首回道:“待属下入府勘察一番,再向公主汇报府内情况,还请公主稍等片刻,切勿涉险。” 李宝樱点点头:“嗯。” 副将点了两百精兵,入府搜查。 李宝樱之所以选择今日向封家发难,主要还是考虑到封家治丧,与封家沾亲带故的亲友会亲临封家吊唁,依附封家的官僚也会前来走动,今日出手可将封家一网打尽,这机会简直千载难逢,即便有落网之鱼,其势力也不足为惧。那些小鱼小虾,留着慢慢收拾即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她不对封家出手,封戬就要对她出手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一大清早儿就开始打打杀杀,李宝樱有些累了,神态有点疲惫。她抽出帕子擦拭手上血迹,招呼王满:“把椅子搬过来。” “欸。”王满应下。 李宝樱刚坐好,朝臣们推搡着封家女眷走了过来。 封家女眷被迫跪倒在地,受惊的兔子般耷拉着脑袋,死气沉沉的,有种听天由命的无奈感。 魏琛上前,恭恭敬敬行罢君臣之礼,道:“公主殿下,我等为朝廷效命,理应为公主分忧解难。这些都是封家后宅女眷,如何处置他们,全凭公主殿下定夺。” 李宝樱心中感叹: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你心里想要什么,还没开口吩咐呢,自有讨好你的人将你想要的送到你面前。 李宝樱冷漠的目光从封家女眷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落在侯夫人脸上。 丈夫死了,儿子死了,侯夫人怎么一点也不伤心呢?没道理呀。 侯夫人察觉到来自公主审视的目光,蓦地抬起头与之对视,四目相对,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那是来自侯夫人心底的愤怒与怨恨。 李宝樱猜,侯夫人可能还不知道儿子已经死了,所以才能这般平静。 她的眸子里有笑意悠悠漾开,状似无意地瞥了封戬的尸体一眼,啧啧道:“定国侯死了,世子也死了,爵位无人继承,可惜呀。” “世子也死了”五个字仿佛晴天霹雳,精准批中封家女眷们,封家女眷们旋即炸开了锅。 尤其是侯夫人,似乎被儿子已死的消息刺激傻了,怔愣良久,眼泪才从眼眶里溢出来,嗷一嗓子哭开了。 “儿,我的儿。”她跌跌撞撞往尸体那边爬,扑到儿子身上哭嚎,哭累了,不忘给李宝樱安排罪名,“我们封家也算皇亲国戚,公主殿下先毒害侯爷,后害死世子,羞辱后宅女眷,血洗定国侯府,简直欺人太甚。” 侯夫人吸了吸鼻子,咬牙道:“我要进宫告御状,公主光天化日之下草芥人命,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倒要看看皇上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进宫啊。”李宝樱剃了剃指甲,无所谓道:“不必那么麻烦。”她朝街尾挑了挑眉,提醒侯夫人:“皇上不是来了么。” 众人:“......” 李宝樱实在搞不懂,皇帝爹最近身体抱恙,不在宫里好生休养,出宫来趟这一趟浑水做什么,等她上折子不好么。 她偏头问王满:“王爷那边进展如何了?” 王满道:“探子刚传回消息,说潇王已经顺利接管仓阳大军。” “那便好。” *** 城外三十里,仓阳县。 辰光洒满校场,威武雄壮的汉子排排站,横向、纵向、斜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条直线,蔚为壮观。 士兵由于常年操练,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肌肉结实发达,各个雄姿勃发。 相比之下,这一任统帅更像是个小白脸,文质彬彬,不堪一击。 分卷阅读127 关键统帅还受伤了,右腿缠着白沙布,需要乘坐轮椅方能出行,病恹恹的模样。 将士们看到这样的统帅,委实懵了一阵子。 尚未抵达战场,主帅先负伤了?这怎么打仗?这样的统帅去了前线,这副精神面貌,能带领大军打胜仗?还没点兵呢,将士们心里凉了一大截。 甄肃岐默不作声,几位将军实在琢磨不透,这位爷是个什么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茫然。 随行的大夫,也就是沐梓星,低声提醒:“潇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甄肃岐以同样的音调说道:“说什么?本王当闲散王爷习惯了,几时经历过这等场面,本王也不知道说什么。” 沐梓星:...... 现在一点也不想和这个草包王爷站在一起。 就这样不谙世事的贵族公子能当一国之君?也不知大当家怎么想的,倘若潇王登基,大当家真不怕北甄亡国啊?! 不过感慨也没用,是让大当家就这么一个亲兄弟呢。 不扶持自家兄弟上位,难道要扶持别人?再说皇权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失败者,等于将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生死不再由己。 或许,大当家是希望她这个兄弟长命百岁吧。 理解归理解,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沐梓星想了想,道:“这么大阵仗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在金银寨见过李统领讲话。” 甄肃岐找到救星般,眼前一亮,追问:“李统领都说了些什么?” 沐梓星举起手遮掩唇形,告诉他:“就是说些鼓舞士气的话,然后让姊妹们继续操练,喊上小队长,聚在一起商讨事情。这一套,应该也适用军营吧?”他不确定。 “嗨,不早说。”甄肃岐清了清嗓子,情绪激昂地吼道:“素闻我军战士骁勇善战,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雄壮之师。” 没了? 这就没了? 沐梓星默默擦了一把汗。 甄肃岐也觉得少了点什么,忙道:“温将军,高将军,樊将军,请随本王进帐说话。” 众位将军终于结束了尴尬时刻,抱拳行军礼,随潇王进了帐子。 由于人少,潇王的神经没有方才那么紧绷,神态语气都显得轻松许多。 半盏茶过后,温将军将谈话引入正题:“敢问王爷,边疆现在局势如何?开战的几率有多大?何时开拔?粮草解决了吗?”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砸的甄肃岐脑子疼。 何时开拔?大堰女帝在两国交界布置兵力,是得了华容长帝卿的授意,试图造成大军压境的假象,意在助他抢夺封家手中的兵权。 现在目的达成,哪里需要大军开拔,更别提粮草了,一点也没准备。 他之所以赖在军营不走,完全是按照妹妹吩咐行事。 昨晚,他在自己卧房里睡得好好的,大概四更天,被妹妹的敲门声吵醒,妹妹一进门便开始安排任务。 妹妹让他假装断腿,并且咬死是受封家迫害,还给他配了随行大夫,让他来军营待着,等她从都城来消息才能回去。 现在温将军问起,他只能敷衍:“温江军急什么,我大甄数十万将士戍边,难道是吃空饷的?待两军交战,在开拔也来得及。” 将军们:“……” 幸亏潇王不是太子,倘若这货接管甄是江山,非亡国不可。 甄肃岐也很无奈呀。不是他不做安排,而是,他也在等妹妹的安排。 妹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他不知道,但他隐约觉得,封家要倒大霉了。 或许,只有华容长帝卿才知道妹妹的计划吧。 说道华容长帝卿,这位此时正在府中陪儿子玩呢。 有些事,他只能出出主意,不好插手,甄家与封家的恩怨纠葛,还是要他们自己解决。 他对李宝樱有信心,那女人战斗力太强了。 李宝樱没有辜负华容的期望,一天之内,把封家顶梁柱弄死了,此时面对皇帝爹,又开始装可怜,控诉封家家主不把皇族放在眼里,打断了堂堂亲王的腿。 反正封卓阳和封戬都死了,死无对证。 侯夫人险些没被李宝樱颠倒 分卷阅读128 黑白的言辞气吐血,矢口否认:“公主胡说,事实真相不是这样的。” 58.被逼无奈 太子要疯了 第58章:被逼无奈 定国侯夫人哭哭啼啼, 好像泪水能打动皇帝似的。也不想想,人家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宠还宠不过来呢, 怎么会为了封家一门子外戚与女儿离心。 “皇上。”侯夫人给老皇帝行叩拜大礼, “定国侯与世子死的冤枉, 还请皇上彻查此事, 还定国侯与世子一个公道。” 老皇帝没有应声。 侯夫人心凉半截。 她心里清楚, 如果不是皇上默许, 公主岂会不顾后果接二连三找封家麻烦。即便是告御状, 能讨回公道的几率也很渺茫。可惨死之人是她的丈夫与儿子,她怎能无动于衷,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得试一试。 李宝樱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谎也要看场合, 定国侯死在侯府,又不是死在外面,这也能赖到本宫头上来?至于封戬, 他当众刺杀皇室公主,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死有余辜。” 侯夫人:“……” 当众刺杀公主? 李宝樱不打算与她废话,朝渣爹行礼, “儿臣要告定国侯封卓阳刺杀皇子,定国侯世子封戬刺杀公主,定国侯夫人诬告, 一家子居心叵测,还请皇上将罪人绳之以法,从重发落,以儆效尤。” “朕是一国之君, 要对所有子民一视同仁,不能全听你一面之词。”老皇帝说完表面话,给随行太监使眼色:“福海。” 福海哈腰领命,抱着拂尘走到人群,从人群里面挑了几个顺眼的男子,“你,你,还有你,去圣上面前说说今日所见所闻。” 被选中的几个证人瑟瑟发抖,腿都不听使唤了,心惊胆颤的,唯恐哪句话说错了脑袋搬家。 几人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福海催促道:“将你们看到的,听到的,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若有一句虚言,仔细着点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皇上面前,谁敢说谎啊。 几人一五一十的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从公主带人来侯府讨公道,再到封世子与公主起冲突,当然了,封世子刺杀公主这一段着重讲述了一下。 听着听着,侯夫人的手心渗出细汗,脸色变得惨白。 她是真没想到,儿子竟然当众刺杀公主,这不是找死呢么。可是儿子已经死了,她只能在心里暗骂:戬儿,你糊涂啊! 待几人交代完毕,皇帝勃然大怒:“简直无法无天,今日刺杀皇子、公主,明日是不是该轮到朕了?来人,将封家人全部抓起来,关进天牢。” 皇帝终于意识到,昔日摇尾乞怜的封姓忠犬现在变成了疯狗,对付疯狗的办法只能是宰了,以免疯狗的后代报复皇室成员。 还须斩草除根。 侯夫人一听全族都要下大狱,惊慌呼喊道:“皇上您不能这样对待封家啊......” 求饶的话刚说到一半,嘴就被官兵手里的破布给堵上了,只能听到呜呜的声音。 其余人......不想死的在慌乱逃窜,想着逃出京城隐姓埋名,先保住性命,其余事从长计议,总有一日能够东山再起。 他们也不考虑狗急跳墙能不能跳过去,逃跑之人刚跑出去几步,膝盖就被箭矢给戳穿了,纵使失去行动力,逃命的本能依旧驱使着他们,用两只手在地上爬着前行。 此处太乱了,身为天子不便久留。福海高喊一声“起驾回宫”,天子仪仗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接下来是抓捕工作,李宝樱把任务交给潇王麾下一位将军,自己带领五百精兵,互送皇帝爹回宫。 封家一倒,太子可就没了靠山,太子与皇后岂能咽下这口气,必定是要搞些事情出来的。李宝樱巴不得太子失去理智,干出些天理不容的事情来呢。那样的话,灭太子才出师有名不是。 不出她所料,太子得知封家满门入狱时怒发冲冠,不顾禁足令尚未解除便要出东宫。 贴身侍卫拦住他的去路,提醒道:“太子殿下,您的禁足令尚未解除,不能私自出东宫,否则就是抗旨不尊。您冷静点。” “母后身陷囹圄,外祖父、表兄枉死,封家倒了,你让孤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太子感觉头顶的天都塌了,冷静是不可能冷静的,歇斯底里地怒吼:“他们兄妹二人回国到 分卷阅读129 现在,干的哪一件事不是针对孤,针对封家?他们是想将孤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 太子疯了似的原地转圈,口中念念有词:“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储君之位是孤的,那把龙椅将来也是孤的,万里山河也是孤的,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点兵。”太子忽地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策一般,吩咐贴身侍卫,“将父皇放进来,关闭宫门。” “这……”侍卫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所以犹豫着要不要再劝一劝主子。 “你要抗命?” “不。”侍卫恭谨地行礼,“是,小的这便去通知贺统领点兵。” 太子这是要造他亲爹的反了。 *** 李宝樱骑马跟在皇帝爹车驾旁边,春日的太阳铺洒下来,耀得她眯起眼睛。 老皇帝坐在车里,捏着折扇将车帘子挑开一条缝,偷偷观察女儿,看到女儿晒太阳挺心疼。 他挑开另一边的车帘子,吩咐随行太监福海:“宣公主与朕同乘。” “奴婢领命。”福海压了压手,示意车夫停车,继而绕过马车去请公主殿下。 李宝樱听明来意,不由得蹙了蹙眉。 说实话,她和皇帝爹一点父女情都没有,也不喜欢与他单独相处。 此时皇帝邀请她同乘,李宝樱打心底里抗拒,抿起唇挣扎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翻身下马,一踩车板上了马车,钻进车内,坐到皇帝爹对面,马鞭随意放在长凳上面。 “父皇喊儿臣上车,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事儿就不能与你同乘了?” 老皇帝说完,觉得这句话冰冷又生硬,起不到增进父女感情的作用,又道:“朕是怕你晒黑了。” 李宝樱:“……” 怎么有点感动呢? “咳……”李宝樱有点手足无措,讪讪笑了笑,“父皇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提前说好听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这样。” 老皇帝叹了口气:“封家这件事,是你的意思,还是老九的意思?” 李宝樱睫毛微微一颤,心里呵呵:渣爹看似糊涂,其实一点也不糊涂。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呢。 59.势不可挡 你这是自寻死路 李宝樱捏起矮桌上的白盏, 真渴了似的一饮而尽,然后握在掌心里把玩。 老皇帝还在等闺女给他一个解释,可李宝樱磨磨蹭蹭半晌, 这才续上之前的话:“父皇当了一辈子皇帝, 还没受够世家的制约么?您批折子的时候, 是否绞尽脑汁, 想为平民百姓谋福利, 又不能动世家利益, 否则, 即便您笔下朱砂染透了宣纸,颁布盖有国印的政令,到头来也是一纸空谈。您这一生之中,又有多少事, 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执行的?” 这番话,就差直接挑明老皇帝是世家的傀儡了。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李宝樱装作没看见, 继续道:“大甄皇室已经世袭至二十代,手上的权利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您这一代,一个封家都敢当街杀戮皇族, 倘若太子登基,封家岂不是无冕之王?” “真走到那一步,皇位在谁手里又有何分别?权利在封家手里就够了。”李宝樱觑了眼皇帝爹的脸色, 更难看了,她反而笑了,“有当君王的机会,谁愿意当臣子呢?” 啰啰嗦嗦说了一堆, 意思却很简单,甄室皇权传承二十代,手中权利一减再减,按照这个规律,到了该亡国的时候了。 有这个能力的代替甄家的,不正式封家么。 闺女这番话字字诛心,他已经没有心思指责女儿行事过激,开始思考,大甄亡在他手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每一个王朝从建国到衰落,三百年是个坎儿,几千年过去,尚未有人打破这个规律。 老皇帝怕呀! 可不及他细想,车外传来一阵骚乱。 马儿嘶鸣,鸟儿惊飞,嗖嗖的箭矢飞来,撞击仪鸾卫的甲胄,有些落在车厢板中,震颤的箭尾与木板共振,发出“嗡嗡”地响声。 皇帝年纪大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清,脑子空空,不知该怎么办。 分卷阅读130 他下意识向女儿靠了靠,询问:“不会是封家狗急跳墙,反了吧?” 皇后被困冷宫,定国侯与世子皆死,驻守都城外的兵权落在甄肃岐手中。封家倒是想反呢,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李宝樱瞥了皇帝一眼,眼神中溢满嫌弃,从靴筒里抽出火铳,咔嚓一声上膛,将车帘子挑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与仪鸾卫厮杀的,是守护都城安危的御林军。 而掌管御林军之人,正是当朝太子。 李宝樱勾了勾唇角,心道:等的就是这一刻。 老皇帝发现谋反之人是自己最器重的皇子,肝火一下子烧到头顶,破口大骂:“这个弑父杀君的小畜生,是朕看走了眼。” 李宝樱呵呵:“事态进展到这一步,权仰仗您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太子谋反,不正如您所愿?” 老皇帝一噎:“……” 值守太监福海从车尾打开车门,不顾上御前失仪,顶着满脸血渍朝皇帝招手:“皇上,速速随奴躲避。” 福海平日里尽忠职守,从不忤逆,深得皇帝信任。他向皇帝抛出橄榄枝,老皇帝第一反应是向福海伸出手。 而李宝樱看着福海镇定自若的神态,不由得拧了拧眉,一把拉住皇帝爹袍袖。 老皇帝回头,问道:“怎么了?” 李宝樱说不上来自己在担忧什么,那只不过是一种感觉,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冤枉一个平日里安分守己的小太监。 谨慎起见,李宝樱率先跳下马车,不着痕迹地挤开福海,向皇帝伸出手,“儿臣扶您下车。” 兵荒马乱的时候,老皇帝没时间感动,跳下马车,在仪鸾卫的掩护之下,钻到人少的宫巷里。 这条巷子通往宫内佛堂。 福海在前头引路,皇帝和李宝樱并肩跟随,仪鸾卫紧随其后,一行人马直奔佛堂。 李宝樱虽不知福海引皇帝去佛堂什么目的,还是提醒皇帝:“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儿臣未死,父皇都不能答应。” 皇帝:“……”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谋权篡位的究竟是谁了。 太子是明着反了,可大公主和老九呢?其他皇子会不会浑水摸鱼呢?这都说不准的事儿。 几人踏进佛堂。 大白天的,佛堂里长明灯随风摇曳。 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准备弑父篡位的太子殿下。 他锦袍玉冠,面部表情带着几分漠然,冰冷的嗓音里没有一点父子之情。 他说:“父皇您来了,儿臣已久等。” 皇帝看了看身边的福海,心下了然,一脚踹趴下吃里扒外的阉狗,抬起头,对上太子的目光。 “你是储君,大可等朕百年之后,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何必走这步险棋。” “哈哈哈……”太子大笑,“您还记得儿臣是储君么?儿臣以为您忘了呢。自从九弟与大公主归国,您就授意他们兄妹打压封家,母后进了冷宫,舅舅与表兄惨死,封家满门入狱,连个继承爵位的人都没留,在儿臣看来,您这不是打压封家,您这是折断儿臣的羽翼。” “这是为什么?”太子话语稍顿,不善的目光在李宝樱脸上停留了几息时间,继而看向父亲,接着道:“儿臣猜,您是想罢了儿臣的储君之位,扶持九弟,对么?” “你放屁。”老皇帝有生以来第一次说粗话,却用在了骂自己最为器重的儿子身上。 “不管你信与不信,朕没想过废你,朕,只想给你一个没有外部势力掣肘的皇位。”老皇帝痛心疾首:“封卓阳野心勃勃,其私心昭然若揭,朕怎么可能任由封家做大,威胁到甄室皇权?” 朕只想借老九与大公主之手除掉你舅舅,让你坐稳这江山。 李宝樱:我的心好痛。 老皇帝在闺女心口狠狠戳了一刀而不自知,仍旧滔滔不绝:“皇后虽入了封家族谱,却不把自己当甄家人,永远以封家的利益为先,这样的人如果将来当了太后,我甄室江山恐怕要易主。朕将皇后打入冷宫,也是为了你好。” 朕为了你的前程,算计你弟你妹,废你母亲,杀你母族,你要感激朕啊…… 渣爹果然是渣爹,这种话也说得出 分卷阅读131 口,不服不行。 太子被皇帝这番话气得没心思笑,吼道:“父皇若是真为儿臣着想,今日便把皇位腾出来吧,儿臣做了二十六年太子,每日对着那把龙椅望眼欲穿,儿臣不想再等了。” “哐当”一声,一柄长剑落在皇帝脚边。 这是让皇帝自刎?! 简直了…… 皇帝那张布满病态的脸红了绿绿了红,指着太子的手颤抖不止,好悬一口气憋死。 “你个孽障,竟打算逼父亲自尽腾位置。有本事你杀了朕,杀了朕!朕在九泉之下,会看着史官如何在史册中记载你大逆不道的罪行,等着你魂归地府,灵魂接受列祖列宗的审判。” 太子既然走出这一步,又岂会在乎身外名。他只想做皇帝,掌控至高无上的权利,然后用权利镇压天下人。那时,哪还有那些不想听的声音? 他咯咯笑起来,给皇帝身边的随行太监使眼色。 福海咬了咬牙,心说,对不起了皇上。然后转动拂尘,拂尘手柄变成一柄利刃,烛火掩映下,泛起点点寒光。 只见福海突然转身,利刃直奔皇帝心窝。 皇帝大惊失色,惊慌之下也不知躲避,就傻愣愣立在原地,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 李宝樱推开皇帝爹,站在他站过的位置,举起火铳,瞄准福海的眉心,扣动扳机。 “砰!” 福海脚步一滞,眉心处显出一个红点,直挺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佛堂里响起第二声闷响,扣动扳机之人不是李宝樱,而是太子,目标是他的大皇妹——长安公主。 子/弹没入名贵的衣料里,破洞刺目,却不见鲜血溢出,活靶子眉眼间没有一丝惊恐。 太子:“……” 她怎么还不死? 皇帝惊呼:“樱儿,樱儿啊!你死了,朕到了九泉,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瞧瞧,老头子这皇帝当的多纠结,一边怕最欣赏的儿子当不成皇帝,一边怕儿子们谋权篡位,剥夺其他儿子继承权的同时,还想让失去继承权的皇子们感恩戴德,可笑极了。 李宝樱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太子肩头见了红。 就听公主殿下说:“你爱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吧,反正我也没见过我娘。” 太子亲卫化身人肉盾牌,将太子保护起来,他的怒吼声从人群里传来:“李宝樱,孤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御林军听到动静,集结起来向佛堂进发,不多时,便将佛堂团团包围。 李宝樱与皇帝成了笼中鸟,孤立无援。 太子拨开挡在身前的亲卫,直视李宝樱,问道:“你怎么还没死?” 李宝樱垂眸看左胸,伸手从背心里取出一枚弹头,扔在地上,嗤笑道:“太子殿下怕是忘了我的出身,金银寨既然能造出火铳,也能造出防火铳误伤的软甲。” 太子瞪圆眼睛:“世间有这种东西,孤怎么不知道。” 李宝樱眸中布满嘲讽,看傻子一样看着太子:“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皆说太子学识渊博,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太子只震惊了片刻,镇定下来后面色平常,无所谓道:“既然是孤不知道的物件,肯定尚未大规模生产,就你一人拥有这神物又能如何?终究改变不了局势,今日你们都得死。” 李宝樱笑他无知。 太子拧眉问:“笑什么?” 李宝樱笑道:“笑你自负。倘若你今日没有发起宫变,即便夺嫡失败,我也会留你一命,打发你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可你偏要自寻死了,我也没办法。” 她话音刚落,御林军的斥候来报:“太子殿下不好了,潇王帅军三十万攻入都城,公主的……未来驸马带兵攻破宫门,势如破竹,御林军根本无法抵挡。” 60.挑拨离间 杀了她,快杀了她啊…… 御林军只有三万人, 对上三十万神武军根本没有胜算,此时太子已经看到了这场宫变的结局,可他并不甘心。 他从出生那天起便是太子, 名正严顺的皇位继承人, 只要再等几年, 老皇帝驾崩, 甄室江山就是他囊中之物, 可偏偏冒出 分卷阅读132 来一个大公主, 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这个仇, 可谓不共戴天。 太子恨死了李宝樱,心想,你让孤走投无路,即便孤死了, 也要拉上你垫背。 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看着老皇帝说道:“父皇听见了吧?带兵攻破宫门之人可是大堰长帝卿,大公主里通外敌, 要把甄室江山拱手让给大堰女帝。” 老皇帝眉头紧锁,抬起眼皮子瞥了李宝樱一眼,想看看闺女脸上是何表情。 然而,李宝樱此时的心绪非常平静, 无法通过神态窥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老皇帝开始慌了。 倘若真如太子所说,大公主联合外人灭甄室,那就是甄家列祖列宗的罪人。 他问闺女:“大堰长帝卿手里的兵马哪来的?” 李宝樱没有回头看他, 只淡淡道:“当然是潇王府的兵,太子谋权篡位,想要弑父杀君,身为皇子公主, 我们当然要进宫护驾,顺便清君侧。” 太子与大公主各执一词,听起来都很有道理,老皇帝一时间不知该相信谁。 “父皇。”太子继续挑拨这对父女的关系,“皇位落在老九手里也就罢了,可朱华容掺和其中,又是存的什么心?权利面前,他会甘愿替老九做嫁衣?” 说实话,老皇帝也不相信朱华容,那毕竟是别国皇子。 “父皇。”太子继续,“您好好想想,公主与大堰长帝卿本就有情,还育有一子,为何谎称已和离回大甄当公主?若是没有阴谋,大公主为何携子归国,受尽世人冷眼,留在女子为尊的大堰岂不是更有利?” “大公主是想骗取您的信任,寻找机会废了儿臣,企图篡改甄室江山啊。您纵容公主把儿臣逼到这一步,并不是儿臣的错,而是父皇糊涂。”太子很会演,表情委屈极了,哽咽道:“儿臣是太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为何要篡位?因为儿臣不守护甄室江山,甄室江山就要落在外人手里了,您糊涂,儿臣不能糊涂啊。” “……”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父皇,您现在与儿臣站在一起还来得及,过来。”太子向老皇帝抛出橄榄枝。 老皇帝看了看闺女的背影,春风拂过,她的长发翩翩起舞,背影有几分她娘生前的影子。 如果他选择太子,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也就尽了。 站在上位者的角度,皇位与亲情之间,老皇帝当然选择皇位,放弃亲情。 老皇帝向前迈出一步。 李宝樱察觉到皇帝爹动了,横臂拦住他的去路,道:“父皇信不过儿臣?” 老皇帝解释道:“朕并非信不过你,朕是信不过朱华容,倘若今日没有朱华容掺和其中,朕一定会站在你和老九这边,可……” “不必找借口。”李宝樱打断他,“你说你爱我娘,你说你会爱屋及乌,加倍疼爱我,给我公主的殊荣。你还说,不是不愿把甄室江山交给潇王,而是没人支持他。可现在儿臣支持他,您又义无反顾选择太子,岂不是互相矛盾?” 李宝樱给渣爹下了定论:“您谁也不爱,您只爱您的皇位,以及手中的权利。说来可笑,您想拥有权利,却不会掌控权利。您看看今天这局面,朝堂乌烟瘴气,臣子们结党营私,各自选择一方势力做靠山,而那个靠山不是当朝皇帝。兵权散落在武将手里,就连保卫皇城的御林军也给了太子,您手里还有什么权利?” 一国之君不会平衡各方势力,不会选贤任能,全指望世家凭忠心护主,简直昏庸至极,能在皇位上待这么多年没出事儿,还真是祖宗保佑。 李宝樱冷笑:“您以为太子会护着您么?笑话,只要您过去,明年的今天就是您的祭日,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闺女这么一说,老皇帝不敢再往前走了。 太子那边也不保险啊。 可就算太子弑父,皇位仍旧攥在甄家人手里。一旦大堰长帝卿攻入内城,这甄室江山是谁的可就不一定了。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大公主与大堰长帝卿的良心上啊。 老皇帝叹口气,“除非你下令杀了朱华容,朕才能安心。” “什么?”李宝樱侧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爹,气得脑壳隐隐作痛。 李宝樱问他:“您想和大堰开战么?” 老皇帝:“……” 分卷阅读133 事到如今,不开战又能如何? 李宝樱告诉他:“长帝卿是我儿子的父亲,我不可能杀他,您死了这份心吧。” 老皇帝下定决心:“那朕只能支持太子了。” “随便。”李宝樱别过头,留给皇帝爹冰冷决绝的侧脸,给火铳上膛,“那您也休想过去,您现在是我手里的人质了,立在原地待着吧,等潇王率领神武军进宫。” “父皇。”太子大喊:“父皇您看到了吧?大公主已经被朱华容策反了,她是大堰女帝派来的细作啊,您还等什么,杀了她,快杀了她。” “甄肃清,你最好闭嘴,本宫还能留你活几刻钟,否则别怪本宫不讲兄弟情份。”李宝樱手里的火铳对准太子,他身边的亲卫立刻将他保护起来。 老皇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樱儿,你不能杀太子,他可是储君啊。” 李宝樱呵呵两声:“什么储君。父皇您忘了皇后与假宦官通奸的事情了么?太子到底姓不姓甄都说不定呢。” 老皇帝崩溃了。 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血统不正? 太子怒道:“休得胡言,孤就是皇室血统,反倒是你的生母,未婚先孕,不守贞操,你和老九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杂种。” “杂种”这个词,成功激怒了李宝樱,她手指扣动扳机,里头的铁丸应声飞了出去。 太子亲卫忠心护主,替太子挡下致命一击。 亲卫倒下,太子恐慌极了,不再指望借皇帝之手铲除李宝樱,怒喊:“杀大公主。” 三万御林军与太子亲卫得到主子命令,抽刀的抽刀,拿长木仓的拿长木仓,朝李宝樱一拥而上。 乌泱泱的人头从四面八方向李宝樱进攻,李宝樱无处可逃,几个旋步转到皇帝爹身后,扣住皇帝爹的脖子,火铳对准他的头颅,“父皇,得罪了。” 皇帝:“……” 这都什么不孝子孙。 李宝樱喝道:“谁敢再上前一步,等同于弑君,你们想好了,皇帝都敢诛杀之人,太子登基,还敢不敢留他。” 皇帝被挟持,御林军不敢再上前,围着皇帝与大公主转圈,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大喝:“还在等什么,杀了他们。杀大公主者记头等功,加官进爵。” 巨大的诱惑之下,总有那么一小撮亡命之徒。有人向李宝樱发起攻击。 李宝樱携皇帝爹飞身而起,落在房梁之上,对皇帝道:“瞧见了吧,您还没死呢,太子已经行使国君的权利了。” 老皇帝虽身居高位,可从来没站过这么高,朝下瞥了一眼,只觉头晕目眩,哪有心思听闺女说些什么。 为了避免眩晕的感觉,他闭上了龙目。 佛堂外头,响起厮杀声,应是朱华容带兵攻进来了。 太子振聋发聩一声怒吼:“乱箭射死。” 众人:“……” 皇帝也一并杀了? 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忠心护主的层面,怎么可能对一国之君下杀手呢,搭箭的动作稍微迟疑了几息。 也就是几息的时间,朱华容带人打到了佛堂门口,但听朱华容大喝:“保护皇上,保护公主,诛杀反贼,一个活口也不留。” 现在朱华容手里,有潇王府的五千府兵,加上从定国侯府收编的三千,虽然前一战有死伤,但伤亡数量不多,估摸着还能剩下七千人左右。 就这七千人,想要歼灭三万御林军是不可能的,不过以这七千人的战斗力,拖到甄肃岐攻入大内没问题。 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拖,尽量为甄肃岐争取时间。 很显然,太子也清楚这一点,示意亲卫不用保护他了,全力诛杀李宝樱,夺回皇帝,只要皇帝落到他手上,就是活的护身符。 亲卫飞身上梁。 李宝樱既要保护皇帝爹,又要应对十几名高手,实在是力不从心。 无奈之下,她手上一用力,把皇帝爹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皇帝突然飞了起来,险些心脏骤停,血液冲到头顶,哪还有精力考虑亡国不亡国的,本能地啊啊大喊。 真没想到,朕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摔死的皇帝,还是被亲闺女给摔死的,一世英名就这 分卷阅读134 么毁于一旦了。 他这番心里话李宝樱没听见,听见了又要笑话他。您把皇帝当成这个鬼样子,还有什么英明,您是彻头彻尾的昏君。 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而是被人接住了。 老皇帝睁开眼睛一看,接住他那人是大堰长帝卿。 女婿搂住老丈人的腰,稳稳落地,也没空安抚他,随手扔给麾下将士,叮嘱他们护好皇帝,踩着人头朝李宝樱飞去。 在大堰,李宝樱的功夫不说登峰造极吧,举国上下也找不出几人能打赢她的,十几个亲卫拼劲全力击杀她,竟无一人得手。 太子见十几名武功高强的亲卫杀李宝樱不得,抢过弓箭手手里的弓箭,抽出羽箭,搭在弦上,瞄准李宝樱。 “嗖——”箭矢朝着李宝樱飞去。 61.真情告白 待我死了,能进李家祖坟么…… 箭矢直击李宝樱的后脑, 李宝樱通过气流已经感觉到了,可太子亲卫百般纠缠,她根本没有时间躲避。 她身子上移, 把穿着软甲的后背留给那支夺命箭。她的软甲火铳都挡得, 还害怕区区一支羽箭? 李宝樱胸有成竹, 可朱华容并不知道她有软甲护身, 眼看着箭矢就要射中李宝樱, 心中万分焦急。 他脚下用力, 踩断了一个御林军的脖子, 加速朝李宝樱飞了过去,就在箭矢击中李宝樱之前,以身挡下那一箭。 朱华容发出一声闷哼,带着箭矢向后砸去, 后背撞到李宝樱的后背,身子一歪,跌下房梁。 李宝樱一回头, 看到身中一箭的朱华容从高空坠落,唇角勾起一抹笑,长发抽打着他的脸颊,遮住了他眼中的不舍情绪。 周遭环境太过嘈杂, 兵器碰撞发出的声响充斥耳际,她只能看到朱华容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说些什么。 看口型, 好像在说:来生再会。 去他娘的来生再会,这辈子都没活明白呢,还期盼有来生。 “朱华容!”李宝樱想也没想纵身跃下,伸出手, 想要抓住砸向地面那个人,心里默念:快点,再快一点。 然而,朱华容后背着地,噗出一口鲜血,视线一片模糊,眼前是刀枪剑戟厮杀的身影,还有一个女子从天而降。 “朱华容。”李宝樱拖起朱华容的头,握住他温热的手,声嘶力竭地喊:“你个大傻子,用你替我挡那一箭么,你死了,子承岂不是没爹了。” “咳咳……”朱华容望着李宝樱,看不清她的脸,以及她愤怒又痛苦的表情。 他面带微笑,回握她的手,想要牢牢将那只手锁住,让她永远无法逃离。 如果…… 如果当初没有逃离金银寨,选择留下,相妻教子,他的人生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脑子越来越沉,胸口发闷,没有力气再与她说只言片语。 太子冲破人群杀来,李宝樱顾不上安抚身受重伤之人,抽出缠在腿上的铁鞭,所有愤怒全部揉在铁鞭里,朝太子挥过去。 “甄肃清,我杀了你。” 太子手中弓箭不知何时换成了利剑,横剑挡住铁鞭,然而铁鞭却缠住剑刃,将他带飞了出去,砸倒一个御林军。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刻,最能激发人的潜力,何况太子心里带着滔天的仇恨,尚有一口气在,也要爬起来砍了坏他好事的人。 太子抹去嘴角的鲜血,再次像李宝樱发起进攻,“李宝樱,拿命来。” 李宝樱将朱华容交给神武军的一个小兵,起身应战,激烈的纠缠过后,铁鞭缠上了太子的脖颈。 太子只听脖子咔嚓一声,怒目圆睁,心有不甘地咽了气,死不瞑目。 有人惊呼:“太子薨了,太子被大公主杀死了。” 反军失去主心骨,宛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霎时间,佛堂内一片混乱。 太子死了,太子亲卫见大势已去,也绝了生的念头,互相对视一眼,打算与李宝樱决一死战。 在他们死之前,要为主子报仇雪恨。 朱华容生死未卜,李宝樱心里充满愤怒,杀一个太子根本无法平息她心头的怒火,不等太子亲卫出手,她的鞭子 分卷阅读135 已经甩了出去。 所过之处,是皮开肉绽的恐怖声音。 “随你们的主子去死吧。” “别忘了,替我告诉他,皇后马上就来。” 大公主杀红了眼,众人看得头皮发麻,不管神武军还是御林军,都不约而同地退出佛堂,把战场留给大公主和太子亲卫。 佛堂外亦是血雨腥风,尸体横陈,血水宛如一条蜿蜒的小溪,流进青石板缝隙里。 老皇帝看到这场面,直接吓晕过去了。 一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众人淋成了落汤鸡。 冰冷的雨水拍打脸颊,朱华容清醒了几分,问护着他的人:“公主呢?” 那人看向佛堂,但见大公主满脸血渍,踏出佛堂大门,手中长鞭与青石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欣喜若狂,回道:“公主活着呢。” 朱华容松了口气:“活着便好。” 李宝樱穿过雨幕,朝朱华容奔过去。 大雨淋湿了她的裙子,冲去她脸上的鲜血,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有些狼狈。 她蹲下来,从士兵手中接过朱华容,抱在怀里,雨水顺着乌黑的睫毛往下流,流进了嘴里。 “别怕。”她安慰:“本宫不会让你死的。来人,传御医。”语罢,她打横抱起朱华容,复又进了佛堂。 佛堂后院有一处禅房,平时用来处罚妃子与皇子抄经,现在被大公主征用了,安置长帝卿。 将人放到床上,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干帕子,轻轻印去他脸颊和脖子上的雨水。 朱华容:“……” 本帝卿都快死了,你就不能陪本帝卿说会儿话?做这些无用功有什么意义。 他握住李宝樱的手,眼中蓄满柔情与无奈。 李宝樱动作一顿。 他深深吸气,问:“如果有来世,你会不会娶我?还会让我做孩子的父亲么?” 李宝樱沉默片刻,不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相识之初,她是看上了朱华容俊俏的容貌,想让他做自己的压寨夫郎,她尝试过承担起责任,给他疼爱。 可小美人不愿意,想尽一切办法逃离。她能怎么办呢?只能选择放手。 现在他问出这样的话,是在责怪她霸道,新婚之夜,强迫他顺从自己? 想想那夜的误会,李宝樱心中全是后悔。 她道:“如果有来世,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一直做世人眼中冰清玉洁的长帝卿。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朱华容露出无奈的笑,自言自语絮叨起来:“李宝樱,你可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 朱华容不管李宝樱是个什么反应,继续道:“启初,我是恨你,恨你夺走了我的清白,让我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我想过杀了你,铲平金银寨,可我下不去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心里都是你。垂帘听政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你;批奏折的时候,眼前出现的都是你那张欠揍的脸。” 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他捶了自己一拳,李宝樱怕他伤着自己,攥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朱华容苦笑,用那双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眼睛看着李宝樱,目光中似有祈求。 他问道:“看在本帝卿这么卑微想要嫁给你,今日还替你挡了一箭的份上,待我死后,我的墓碑上能否刻上‘夫郎’二字?埋进李氏祖坟?李氏祖坟进不去,埋进甄室皇陵也行。” 李宝樱:“说什么胡话。” 朱华容扯住她的袖子,“到底答不答应,给句话。若不然,我死也闭不上眼睛。” 看着男人的眼睛,李宝樱思绪万千。 她问自己,倾心朱华容么?如果对他没有感觉,为何这些年,一直不愿接受别的男子呢?现在又为何无法面对他的离开呢?或者,这就是爱? 误会也好,天意使然也罢,朱华容喜欢自己,自己也对他有感觉,为什么不肯学会释然,放下过去的一切,接受他呢? 李宝樱深吸一口气,道:“想进我们家祖坟,你得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娶你,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许你生同衾,死同穴。” 她,终于接受了? 分卷阅读136 心愿已了,朱华容这才感觉到疼,蹙起眉头,有了求生的欲望,嘴里喊道:“御医,御医怎么还不来,给本帝卿拔箭,本帝卿还要好好活下去,和妻主白头偕老呢。” 等身体恢复如初,再也不管什么朝廷政务了,他要带上妻主和儿子,去游历大好河山,快乐的生活,去他的权利,去他的宫斗,本帝卿才不愿意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勾心斗角上呢。 见男人精神头足得很,李宝樱后知后觉,一瞪眼:“朱华容,你敢欺骗本宫!” 那支羽箭确实击穿了他的左胸没错,不过离心口还差那么一寸距离,毕竟他是主动飞过去的,也不能真让箭把自己戳死。 朱华容忍着巨痛皱着眉,笑得直咳嗽,“不这样,公主怎么会答应呢。” 李宝樱:“你……” “御医来了。”士兵拉扯着御医进门。 这位御医真是惨,今日一早照常去太医院当值,忽闻太子谋反,宫里变了天,正当值的御医一哄而散,回家收拾金银细软,打算看情况不对就出京避难,刚回到家,就被潇王府的兵抓来宫里。 御医年纪一大把了,腿脚比不了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进宫这段路跑到异常艰辛,现在心速过快,眼睛发花,脸色苍白。 纵使这样,大公主还催促他:“快,给长帝卿拔箭,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长帝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留下来陪葬。” “……”下辈子老夫一定不进太医院。 太医心里苦哈哈的,额头直冒冷汗,上前给大堰长帝卿诊脉,确定心跳正常,又按了按胸口,疼得朱华容直皱眉。 他喊李宝樱:“妻主,妻主我怕,你过来握住我的手,这样我才有安全感。” 太医:“……” 众人:“……” 李宝樱表情无奈,还是坐到床头,伸出手。朱华容抬起大掌,落在妻主柔软的掌心里,觉得安心极了。 就算死了,也是死在妻主怀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62.大结局 有番外 太医觑了眼大公主, 小心翼翼地提要求:“病人需要安静,还请公主屏退闲杂人等。” 李宝樱挥挥手,喝道:“留下一个能帮忙的, 其余人退下, 没有本宫吩咐不准进来。” 门口有人喊道:“我, 我可以帮忙。” 李宝樱放眼望去, 喊话之人是徐影枝, 面露惊诧, 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华容也急了:“不是让你看着子承么?你进宫了, 子承怎么办?” 徐影枝噔噔跑进来,给自家主子行礼,解释道:“小公子藏好了,安全着呢, 长帝卿不必担心。奴婢担心长帝卿,就想出门打听一下长帝卿的消息,半路遇见潇王, 就……就跟着潇王进宫来了。” 李宝樱与朱华容异口同声地道:“潇王进宫了?” 只要潇王进宫,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李宝樱吩咐徐影枝:“这里用不着你,你去通知潇王,清理反贼, 一个不留,封锁城门,十五日内不许人进出。执意出城者, 杀无赦。” “这……”徐影枝看向自家主子。 朱华容道:“听公主吩咐,去吧。” 徐影枝行礼告退。 房门关闭,阻隔了室外的嘈杂之声,太医摆好纱布, 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术刀。 朱华容震惊:“你要干什么?”这架势,怎么有点杀猪的意思呢。 太医解释道:“羽箭带勾,硬拔伤害较大,须剖开表层皮肉,减少损伤。” 朱华容像个受惊的兔子,闭上眼睛,攥紧李宝樱的手,把头埋进女人的裙摆处,“那太医一定要轻一点,人家很怕疼的。” 太医:“……” 老夫看你可不像怕疼的样子。 太医年纪一大把了,还要看大公主与驸马撒狗粮,心里不适,但又走不掉,只能忍着,掀开被雨水和血水打湿的袍襟。 轻轻划开肌肤。 刀尖接触到皮肤那一刹,朱华容嗷一声,“妻主,妻主,妻主啊啊啊啊啊。” 李宝樱握紧他的手,柔声安慰着:“别怕,忍一忍,箭拔/出来就没事儿 分卷阅读137 了。” “噗嗤!”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半个皇宫,比惊雷还响,直接把老皇帝唤醒了。 他直挺挺坐起来,太医手中的银针扎到褥子里。 老皇帝顶着满头银针,眼中尚未彻底清明,便急切地询问:“太子呢?太子还活着么?” 太监缩脖子回话:“太子他……被大公主诛杀了,按照大公主的吩咐,太子尸体抬去了冷宫,说是……要让皇后娘娘看上儿子最后一眼。” 公主不杀皇后,却是在诛皇后的心啊,母亲看到儿子尸体,非得疯了不可。 太子是封家的希望,同样也是皇后的希望。 皇后看到太子尸体,确实是疯了。 儿子尸体就在眼前,但她接受不了儿子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事实,在尸体面前来回踱步:“不可能,我儿不可能死,这不是我儿。我儿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本宫是……不,哀家是太后,该死的那个人是皇帝,一定是他。” “哈哈哈……”皇后张开双臂仰天大笑,“哀家是太后,哀家当太后了。” 宫人见状,纷纷摇头叹息。 皇后十七岁入宫,与天斗,与地斗,与皇帝斗,与妃子斗,与大臣斗。 不管什么阴招险棋她都能使出来,用尽卑劣手段,眼看着儿子即将一步登天,她要成为天下最有福气的女人,没想到,一切成空。 不疯才怪。 宫人退出去,锁上冷宫的大门。 *** 雨还在下。 遍地的尸体已经处理了,青石板清洗干净,唯有残存的血腥气还在空气中弥漫,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屠杀。 潇王坐在轮椅上,没有妹妹的交代,他也不敢起来,暴露他腿没断的事实。 亲卫执伞立在他身后,雨水顺着油纸伞流下,砸在积水里,水花溅湿了主仆俩的靴子与袍摆。 听到屋里传来喊声,他有些担心,问身后的亲卫:“给驸马治伤的是哪位太医?” 亲卫面无表情,整张脸就嘴唇在动,他道:“听说,是郑孝仙郑太医。” 他呀,那没事儿了。 亲卫提醒自家主子:“属下觉得,王爷此时应该去看看皇上,听说皇上吓得不清,昏迷不醒。” 老子受到惊吓,身为儿子,是该过去看看。 甄肃岐收回视线,“走吧,去皇上寝宫。” *** 皇帝寝宫里鸦雀无声,宫女太监各个惊若寒蝉,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喘。 忽闻“潇王到”,宫人们适才如释重负般松口气,悄无声息退出寝宫,把空间留给皇上与潇王。 轮椅碾压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轮子停在床前,甄肃岐无法行礼,唤了声:“父皇,您还好吧?” 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帝怎么可能好。 “你还有脸来。”皇帝抓起枕头,朝九儿子扔过去,“朕万万没想到,一个不争不抢、逆来顺受的皇子翻了天,骗取兵权,血洗皇宫,杀害太子,真是能耐的很呢。接下来做什么,要杀了朕么?” “……” 这些事儿不是他干的,却是她亲妹妹干的,此时父皇拿他撒气,他无话可说。 亲卫接住枕头,退到主子身后站好,依旧面无表情,和木头没什么区别。 寝宫里陷入短暂的寂静,甄肃岐沉默半晌,才道:“父皇应该知道,并非儿臣不想争抢,而是儿臣没有实力,其他皇子皆有母族扶持,可是儿臣没有,儿臣只能顶着王爷爵位,夹起尾巴,以求自保。父皇可有想过,您的九儿子心里是什么滋味?” 老皇帝:“该给你的殊荣与富贵,朕一样没少给你,你还想怎样?” “呵……”甄肃岐冷笑,“是啊,该给的都给了。”他敛起笑容,质问父亲:“那属于我母亲的名分呢?” “你娘他死了……” “是谁害死了他?”甄肃岐被亲爹的态度激怒,蹭地一下从轮椅上站起来,“是皇后,您放纵皇后害死我母亲,您就是帮凶。” “朕……没有。” 分卷阅读138 “您有。”甄肃岐语气咄咄逼人,“若不是您欺骗母亲感情,母亲怎会以身相许?若不是您放不下皇位与权利,母亲怎会只身生子?若不是您差人去金银寨抢夺子嗣,母亲又岂会伤心欲绝,一病不起?若不是您纵容皇后暗害,母亲又怎会落到英年早逝的地步?是您害死了母亲。” “……”朕也不想的。 父子俩彻底撕破脸,便没有必要维持表面的父子情深了,甄肃岐一摆手,亲卫拿出圣旨递到他手上,他接过圣旨,走到父亲面前,抖开圣旨道:“这是退位诏书,父皇只要盖上国印,便可安安心心当太上皇了。父皇不用担心人身安危,儿臣会给您养老送终的,让您安享晚年。” 皇帝怒吼:“你休想,朕还没死呢。” “这是父皇欠儿臣的,欠皇妹的,欠我母亲的。今日您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甄肃岐一摆手,“取国印来。” “是。”亲卫满屋子找玉玺。 “老九,你……”老皇帝愤怒极了,想起身阻止,却被九儿子按住肩膀,想喊人,却听九儿子笑着道:“父皇别白费力气了,现在这禁宫之中,逆党早已清理干净,到处都是儿臣的人,您喊破喉咙也没人过来。” 皇帝瘫坐回龙床上。 朕这个皇帝当的,好失败。 何止是皇帝当的失败,他还是是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回想他这一生,没什么丰功伟绩可以称道,以后史书中,恐怕还要添上一个昏君之名。 眼睁睁看着国印盖在诏书之上,皇帝这才认识到,九儿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二十几年卧薪尝胆,一朝夺天下,这是何等的气魄。 …… 皇帝退位了,新帝登基。 满朝文武换了一半,新臣与旧臣一起朝贺新君登基,喜乐响彻皇宫,宫宴之上觥筹交错,气氛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祥和安乐。 舞姬随着宫乐起舞,水袖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画面唯美。 可朱华容没有时间欣赏舞姬,侧头盯着妻主看,殷勤地给妻主斟酒布菜,妻主不吃,他还要送到嘴边。 李宝樱推开他的手:“哎呀,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总缠着本宫像什么话。” 朱华容生气了,“李宝樱,你不要太过分,你答应过我,会对我好一生一世。” 听夫郎音调往上声,李宝樱怕臣子们看笑话,妥协了,笑着安抚道:“别急,别急,本宫就多看几眼舞姬,又不是看哪家公子,你也至于吃醋。” 她拿起筷子,夹起夫郎布好的菜,塞进嘴里,“看,本宫这不是吃了么。” “那好吃么?” “好吃,夫郎布菜,就没有不好吃的道理。” 听女人这么一说,朱华容心里的火气才消下去一些,唇角不由自主向上勾起。 终于把妻主追到手了,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子承坐在父母身后,看着父母秀恩爱,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心里委屈极了,偷偷抹眼泪。 徐影枝诧异地问:“公子这是感动到了么?” 李子承委屈巴巴:“爹和娘是不是已经忘记,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了?” 徐影枝:“……” 听到儿子的话,李宝樱与朱华容相视一笑。 正文完。 接下来是番外。 63. [最新] 番外一 李宝樱与朱华容夫妇 哥哥当上了皇帝, 李宝樱的身份从公主变成了长公主,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公主府。 看着熟悉的假山楼台,朱华容感慨:“大舅哥还真会省银子, 把潇王府牌匾一换, 添几样家具, 这地方就成公主府了。” 说实话, 他不满意。 怎么也得给他妻主盖一座崭新的豪华大宅子吧? 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忙碌, 亭子里就他们夫妻二人, 李宝樱也不用避讳耳目, 道:“这是你妻主要求的,你有意见?” “哪能呢,哪敢有意见,我就是唠叨几句罢了。”朱华容捏起一块点心递给李宝樱, “只要能和妻主在一起,无论住在哪儿都是幸福的。” “没想到华容长帝卿的嘴,也可以这么甜。”李宝樱接过点 分卷阅读139 心咬了一口, 心满意足地点头,“你也不用担心,咱们一年也在这里住不了几天。” “妻主有什么想法?” 朱华容从妻主的话里听出些门道,忙跑到李宝樱身后, 给她按揉肩膀。 长帝卿素来高高在上,如今愿意放低姿态献殷勤,李宝樱有种征服了全世界的感觉, 有点飘飘然起来。 只觉夫郎这按揉手法,全天下人拍马莫及。 她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夫郎的按摩,不防给他透露一二,“我打算南边住三个月, 北边住三个月,除去路上一个月,其余五个月我们去游山玩水,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朱华容按揉肩膀的手一顿,“真的?” 若是这样的话,他可以经常见到妹妹了,怎能不高兴。 “当然是真的。”我哪敢忽悠你。 男人的胳膊顺着肩膀滑下来,温热的呼吸落在耳侧,李宝樱没有躲,保持镇定,听着。 朱华容感激道:“谢谢妻主为我着想,我会报答妻主的。” 李宝樱来了兴致,问他:“你怎么报答?” 朱华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佯装气恼,“哎呀,你讨厌。” 李宝樱“噗嗤”笑出声来,这么不经逗,还敢调戏妻主。 公主与驸马在亭子里腻歪,下人是万万不敢过来打扰的,李子承除外。 李子承噔噔跑过来,扑倒母亲怀里,嘴巴撅得可以挂秤砣了,委屈巴巴地控诉:“娘,你总是陪爹爹,都不陪子承了。” 他瞅瞅爹,又瞅瞅娘,大眼睛眨巴眨巴,突然问道:“你们在密谋什么?是不是打算丢下我,你们俩回大堰?” “哈哈……”李宝樱用尽了意志力止住笑声,心里道,可真是个机灵鬼。嘴上却安慰:“放心,不管我们去哪里,都会带上你的。” 得到母亲的承诺,李子承心情立刻变好,扑倒妈妈怀里,环着妈妈的腰撒娇,“我就知道娘你最疼我了。” 李宝樱问他:“你小满叔叔呢?” 提到王满,李子承眼中喜悦渐渐消散,满脸愁容,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的小满叔叔啊,正伤心。 李宝樱与朱华容不知道王满为何事儿伤心,用晚善的时候,终于知道了。 *** 春日的晚风有些凉,晚宴设在花厅,为了热闹,李宝樱请了王满、徐影枝、沐梓星,六个人算是吃一顿团圆饭。 席间,王满一直耷拉着脑袋。 而沐梓星与徐影枝眉来眼去的,眼中是诉不尽情意绵绵,李宝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满这是情场失意,彻底出局了。 不过沐梓星与徐影枝能成眷侣也不错,至少她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儿,不然沐梓星总缠着她,华容长帝卿该生气了。 散席后,李宝樱将王满留下,劝道:“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既然徐影枝不喜欢你,依我看,算了吧。” “大当家……” “天下女子千千万,没必要可一颗树上吊死。以后跟着我,出去见识了大千世界,认识了更多女子,说不定你能找到比徐影枝更好的。” “可人家就是喜欢徐……影枝嘛。” “唉……”李宝樱发现自己劝不了他,叹息一声,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他想赖着不走,房门被人推开,华容长帝卿踏入室内,薅住王满的后脖领,将死皮赖脸的臭小子提溜出去,“砰”一声关上卧室房门,落下门栓。 王满哭哭啼啼:“嘤嘤嘤,你们都嫌弃我。” 朱华容低喝:“滚,别破坏良辰美景。” 哪有被心上人甩了,就缠着别人家妻主不放的,还有没有点眼力见儿了。 今晚的月色温柔,他要和妻主彻夜长谈,谁敢破坏气氛,非得宰了他不可。 朱华容深呼一口气,贴着门板转过身,眉眼间笑意尤甚,怎一个风情万种。 他今晚穿着一件月白色丝绸长衫,走动间,衣料折射/出稀碎斑驳的月光,那张脸没了往日的矜贵与孤傲,多了几分勾魂摄魄的妩媚多姿。 刚走出两步,男人的玉指已经勾住衣带,也不知那衣带是怎么系 分卷阅读140 的,就那么轻轻一勾,轻薄的带子滑落在地,衣襟散开。 李宝樱看得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口水。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朱华容也能主动。 她等着看衣料后的春光,可外衣散开了,里面还有里衣,一层又一层…… 李宝樱:“……” 给个痛快吧。 可男人舌头扫过自己的唇,笑了一下,把灯给吹了。 微弱的月光透过纱窗,她只能看到一抹身影徐徐走来,放下纱帐,轻轻地将她推倒。 李宝樱:…… 实在忍无可忍,李宝樱拉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拽,“你这是在拱火你知道么?” 朱华容语还迎:“妻主……” “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多憋屈么?我以为,这一辈都等不到你了。” “既然让我等到了,怎么可能放过你。” 她覆身而上,堵住了男人的唇。 日日盼,夜夜盼,希望那个高傲的男人肯回头看她一眼,可当他回头,她又怕他心存芥蒂,不敢轻易靠近。 她一直克制内心深处的爱,告诉自己,只要他过得好,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怕被甩,她不敢接受,她怕一切美好愿望成为梦幻泡影,她怕男人的影子化身无形的利刃,在她心里最为脆弱的地方捅一刀。所以她不敢接受,不敢相信,直到…… 直到朱华容不顾性命,为她当下那一箭,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她一人在等,在怕,苦苦从支离破碎中寻求那一丝丝美好。 既然心意相通,两情相悦,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会用一生的爱,去弥补当初的伤害,让那晚的误会,成为无数浪漫的开始。 唇齿相碰,似有品尝不尽的柔情蜜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