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贵女圈》 分卷阅读1 简介:她们是一群京城贵女,家世显赫,她们样貌非凡,气质 独特,内外兼修,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可她们的人生并不像 表面光鲜....... 内容标签:市井生活一句话简介:背叛之后 立意:重建信任,挽回感情 1.第1章 背叛 大夏国土的最北端 地底深处的一间地牢里,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极微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生物,生命的存在,暗无天日,不知道日出日落,黑夜白日,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地牢四周是冰冷的石壁,石壁渗出细密的水珠,地牢里潮湿阴冷,寒气丝丝浸入骨缝。 水牢里的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呼吸微不可闻,在地底下几百米深处的牢房,她的手脚被缚,重刑犯在如此深的地牢,也无须戴镣铐,可见这个人的仇家对此人的愤恨有多深。 水牢是在一座地牢的下面,是这座地牢最深地地方,幽闭的一个空间,不知道从哪里透出一丝空气,水牢里的人才得以活着。 江莫幽被押在黑暗的地底下,对未知的恐惧,令人发慌的死寂,足以被逼疯,她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并出现幻觉。 风吹不散燥热,上方的男子黑发濡湿鬓角,清俊的五官晕染了无尽的温柔,浩瀚如海璀璨的深眸,炙热又专注,强悍的力道延绵不断地涌入。 玉白的脸徒然一变,男子健硕的身躯瞬间僵硬,面色变成乌青,一口鲜血喷出,溅到她身上,脸上…… 眼底的悸亮瞬息暗淡,最终熄灭,男子重重地倒在她身上。 心脏像生生地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到窒息,地牢里女人的身体痛苦地抽搐,痉摩,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啪嗒一声,岩壁上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脸上,接触到尚有余温的肌肤,消散的意识慢慢回来,她本能无意识地舔干水珠,寂静的空间,发出一点点声响,唤醒了她生命存在。 在没有任何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她还能活着,仅靠一口气支撑,渴望最后见他一面,死在他手里,死而无憾。 祈祷上苍他还活着,用自己这条命换他的命,纵然死千次万次亦心甘情愿,自那日他中毒后倒在她身上,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关在这里无法得到他的消息。 此刻,穿过厚厚的地层,地牢之上站着两个女人,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轻姑娘,中年妇人满脸风霜之色,一身孝服,年轻姑娘容貌清丽,脸色苍白,弱不禁风。 年轻姑娘脚下暗用力,似乎要把那个女人踩在脚下,肆意地践踏□□,恨道:“她还有脸活着吗?” 中年妇人面上显出阴狠之色,“死了是她的造化,便宜她了。” 恨不得生撕了她的肉,一个背夫恶毒的女人,毁了广平侯整个宏图大业。 年轻姑娘叫庄香茹,是太医院院使的庶女。 中原大夏国的小皇帝刚登基,年轻的太后把持朝政,广平侯拥兵自重,太后对广平侯赵澈忌惮,派特使带着皇帝密诏,意欲除掉广平侯赵澈。 太医院庄院使是老广平侯的连襟,得到消息后给广平侯通风报信,赵澈在一干亲信将领的拥戴下,在故城起兵,事发后,太医院庄院使被满门抄斩,独庶女庄香茹在京城郊外庄子上养病,躲过一劫,带着丫鬟茜草逃了出来,投奔广平侯,被收留在侯府。 中年妇人乃老广平侯之女,广平侯起兵后,一呼百应,顺利拿下百余城,没料到被广平侯夫人谋害,身中剧毒,功败垂成。 朝廷大军趁机剿灭广平侯的叛军,一干骁勇善战的部下,拼死护着广平侯赵澈,一路向北撤退,退守东北,损兵折将,广平侯的军队损失十之七八。 老广平侯女赵愚的夫婿在这一战中为保护赵澈战死。 年轻的广平侯赵澈具有远见卓识,狡兔三窟,几年来暗中经营北方,令其在兵败后有立足之地,北地成了广平侯最后的落脚点。 此时的北地已进入寒冬,冰天雪地。 朝廷军队的南方兵不适应在严寒的气候下作战,自然条件恶劣阻挡朝廷大军的围歼,广平侯得以喘息。 军队修整,折损了大半,元气大伤,无力与朝廷军抗衡,保存实力从攻转为守。 此刻站在地牢上的两个女人同样痛恨压在地底下的女人。 将门出身的老广平侯长女赵愚,性情暴烈,咬牙切齿,“似这等没廉耻谋害亲夫的女人,就该下油锅,剥皮 分卷阅读2 抽筋。” 千刀万剐,不解心头之恨。 这座石山下的监牢不知是哪个朝代哪一年修建的,年代久远,关押战争要犯。 尽管无人能进入这座监牢,这座石山附近重兵把守,闲杂人不得靠近这座石山。 广平侯昏迷期间,老侯爷长女赵愚命人把广平侯夫人江莫幽押在地牢里,慢慢折磨。 问看管牢房的将领,“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负责看管监牢的将领张顺道:“在没有水情况下,顶多活三四天,侯夫人断了水米已经十七八天了,即便是意志力强的男人也不太可能活下来。” 没有上峰的命令,水牢的门封死,广平侯夫人押进水牢之日起,水牢便没开启过。 赵愚愤恨地啐了一口,骂道:“她算什么侯夫人,一个贱人,辱没我赵家。” 赵愚恨透这个女人,背夫的女人历代律法判游街凌迟,让她痛快地死,倒成全了她,命令兵将,“把牢门打开。” 张顺伸手在石壁上摸索,按下机关,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赵愚和庄香茹离洞口近,石门开启的瞬间,一股阴风仿佛从千米深的地底下冒出来,庄香茹打了个冷颤,不觉后退一步。 里面又是一道铁门,张顺取出钥匙把铁门上的大锁打开。 洞里出现石阶。 赵愚出身乃武将之家,是个有胆色的女人,没像庄香茹胆怯,率先迈进铁门,庄香茹犹豫了下,随后跟上,石阶一直通往地下,看不见尽头。 地底下太深,阴风习习,寒凉刺骨,庄香茹边走边朝左右看,四周都是岩壁,这座千年的石山,经过几次地壳变动,石山上有不少洞穴,无人知道通向何处。 这座建在石山下的监牢原来是最大的一处洞穴。 士兵在前面举着火把照路,洞穴里潮湿,石阶上一层水渍,湿漉漉发霉的石壁在火把照亮的地方泛着幽幽绿光,庄香茹心里恐惧,小心地注意脚下。 越往下走,越觉得阴森可怖。 庄香茹几次想掉头回去,强忍着不适,随着往下走。 终于走到地牢入口处,一道铁栅栏挡住去路。 士兵打开牢门,一间间牢房里关押着的犯人,是曾经战场上的对手和敌国要犯。 这些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被俘后不屈服,拒不降敌,广平侯赵澈爱才,不舍得杀掉,屡次劝降,为了防止敌方救人,关在这座地下监狱。 石阶继续向下延伸,又走了二三十米,来到一间石室,庄香茹恨不得赶紧离开,没心思看情敌江莫幽的下场。 石室内空无一物,将领张顺提醒几个人靠墙壁站,然后按下石壁上一处凸起的机关。 脚下的石板开始移动,露出一个洞口。 “照亮我看看。” 赵愚命令士兵道。 两个士兵把火把探入洞口,庄香茹仗着胆子探头朝下看。 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楚下面是一间石室,石室内锁着一个女人,头颅低垂,披散着长发,遮住整个脸。 庄香茹倒吸了一口凉气,关在几百米深的地底下,不见天日,这个女人是太傅府的嫡女,在京城贵女圈里,号称第一美人江莫幽。 “她还活着吗?”赵遇冷冷地问。 将领张顺,探身朝下看,说;“卑职看八成没什么希望了。” 这个女人害的广平侯的军队战败,死伤惨重,因此广平侯军队的将士都恨透了这个女人,上头下命,不给她吃食,自生自灭,没人同情她,发善心管她死活。 赵愚居高临下,石牢里的女人,长发遮脸,飘荡的白衣,形如鬼魅一样,心里骂了句,“红颜祸水!” 张顺这样见惯战场上生死,都觉得地牢阴森森的,地牢里黑,看不清状况,命令士兵,“下去看看。” 洞口处的两侧石板上固定有两个铁环,各连着两条铁链,拴住女人的手脚,庄香茹眼中闪过狠毒的光,探身抓住铁链,用力摇了几下,地牢里白衣女人的身体像秋风中漂浮的败絮一样,剧烈地摇晃。 庄香茹停住手,女人的身体停止摆动。 过了一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的头动了一下。 2.第2章 我如果负你,让我死在你手里。…… 分卷阅读3 张顺探身朝下看,“还没有死。” 心里纳闷,侯夫人竟然没有死,真是奇迹。 “别让她死了。” 赵愚阴测测地说。 “是” 张顺命令士兵,“拿点吃的来。” 一会功夫,一个士兵提了一个泥瓦盆,瓦盆还有个缺口,里面吃的东西黑乎乎的,看着恶心。 士兵跪在地牢洞口,提着瓦罐上的绳子把瓦罐慢慢续了下去。 瓦罐正好停在手铐脚镣拴着的白衣女人面前,她没有任何反应。 庄香茹很失望,江莫幽竟然没死,江莫幽死了,她去了一块心病,转念一想,江莫幽出卖了广平侯赵澈,赵澈同她夫妻恩断义绝,再也不能要她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地牢入口处,几个人借着火把的亮光,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地牢下的女人,就在赵遇将要失去耐心时,见她动了动,缓缓地抬起头,手脚被缚,饭菜就在眼前,她不能用手吃。 下一刻,只见她把头一低,脸埋在饭里,从上面只看到她的头在动。 赵愚冷笑一声,“好死不如赖活着,看来她还不想死,我就成全她,让她活着。” 士兵把瓦盆提上来,几个人离开地牢入口,张顺按下机关,厚重的石板缓慢地合上。 眼见令人心悸的一幕,庄香茹很费解,是什么勇气让江莫幽还有求生的欲望。 离开地牢,庄香茹的脚步加快。 阴森恐怖的地牢,太瘆人。 走出地牢,终于站在太阳底下,庄香茹抬起头,阳光直射下来,地底下沾染的发霉的阴湿气渐渐驱散,她要回房换衣裳。 上方的亮光消失,地牢里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江莫幽渐渐消失的意识,由于食物和水,暂时出现了还阳的迹象。 与世隔绝,任何一个正常人的神经都将变得异常地敏感脆弱。 而更难以承受的是绝望。 极度虚弱的身体,不久又陷入半昏迷状态,头脑中片刻的清醒不复出现,人要丧失心智的前兆,思维混乱。 京城的春季,银杏树枝繁叶茂,庭院桃李芬芳,树下一个风华少年,含情脉脉地望着妙龄少女,“幽儿,我去你府上提亲,求姨夫把你嫁给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少女含羞带怯,“你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 “我如果负你,让我死在你手里。” 俊美的少年发着毒誓。 少女作势捂住少年的嘴,“隐哥哥,我信你。” 转瞬少年的身影消失了,丫鬟跑来,“小姐,广平侯进京,广平侯可是天下闻名的美男子,京城名门闺秀都去看,小姐我们也去街上看吧。” “广平侯有隐哥哥好看吗?” “韩公子青年才俊,乃人中翘楚,小姐和韩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画面一变,太傅府邸正房里熏着沉香,窗扇紧闭,卧榻上躺着一个妇人,一个年轻姑娘站在床前,“母亲生病,女儿去寺院为母亲祈福。” 病榻上的中年妇人,是她的继母。 一乘小轿,丫鬟和两个仆妇跟着,到永业寺进香。 寺院香火鼎盛,人流摩肩擦踵,姑娘跟丫鬟仆妇冲散了。 四五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姑娘闻到一股异香,便失去知觉。 醒过来时姑娘在一辆马车上,手脚被绑缚,马车内遮着布帘,耳边听见杂乱的马蹄声,闻到草木泥土的味道,马车颠簸,已经出了城。 未婚小姐如果被歹人玷污,名节尽毁。 马匹惊了,横冲直撞,前方路上出现一队人马,马车被逼停,车帘掀开,出现清隽的脸,男子解开她的手脚,解下鹤敞披在她身上。 满眼大红,喜烛高烧,孩儿臂粗的红烛照的新房亮堂堂,穿着大红喜袍,长身玉立,俊美无俦的男子,清湛一双眼,温和地注视着她。 陪嫁的秋娘,点燃熏香,秋娘是调香能手,江莫幽不喜欢熏香,熏香的味道太重,往日秋娘调的香味道极淡。 丝丝缕缕的香气飘入合欢帐里,浑身绵软,四肢无力,男人的气息清爽舒适,极温柔体贴。 突然,换成另一张男子的脸,陌生又熟悉,易容后的韩隐,递给她一包东西,“你想办法让赵澈服下去。” 分卷阅读4 地牢里黑暗包围中的女人身体抽搐,痉摩,惨白的脸被恐惧摄住。 火,火光冲天,朝廷大军潮水一样涌入故城,到处乱跑的无辜百姓,像无头苍蝇一样,城中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韩隐亲自率领兵马攻破广平侯府,仆妇丫鬟乱窜,没地方躲避,内宅妇人跑了几步被士兵追上,手起刀落,被士兵追着的年轻少妇走投无路投了井,亲眼看着她房中的丫鬟死于刀下。 她木然地看着这一切,欲哭无泪,她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万死难赎其罪。 赵愚带着人冲进来,眼睛猩红,指挥人拖着她撤出侯府, 凄惨的哭喊声,哀嚎声,渐渐消失了。 地牢了里的女人,眼角渗出一滴泪。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当地牢里的女人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地牢上房传来一声巨响,火把光亮照进地牢。 奄奄一息的女人被张顺握着铁链,提了上来。 她已经不能行走,被两个仆妇架着,双腿软软地拖在地上,经过上层牢房,手铐脚镣撞击声,在空旷地底下回荡,令人心慌。 两个仆妇把她放到一张床上,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身心俱疲,她很想睡觉。 一束阳光照在脸上,江莫幽醒来,看房间的一切都很陌生。 一个丫鬟站在床边,欣喜道:“你醒了。” 江莫幽的视线落在丫鬟身上,这个丫鬟面孔陌生。 她的四个陪嫁丫鬟都在这场血腥的屠杀中失踪或死于非命。 丫鬟友善地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说;“我叫阿扇。” 阿扇不知道床榻上的女子的身份,也没人告诉她,她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见她醒了很高兴,说;“你昏睡两天了。” 她离开了地牢,这不是做梦 望着窗外,时已是冬季,天气寒冷,窗户上结了冰凌。 屋里火盆里压着木炭,她裹着棉被,缩在床上,不去想任何事,心如死灰。 只有丫鬟阿扇一个人侍候她,一日三餐,饭菜简单,没看见侯府的人,心里轻松许多。 每到夜里,她都让阿扇在床旁留一盏灯,地牢里留下的阴影,黑暗令她不安和恐惧。 又一次的噩梦,发出叫喊声,阿扇被惊醒,端着灯,站在床前,猜想她可能遭遇过什么可怕的事,对她充满同情,却从来不问她的事情。 忽一日,窗户外的冰凌坠落,摔得粉碎,院子里干枯的树枝压着的一层积雪消融,预示着冬天过去了。 她的心徒然动了一下,活过来一点。。 第一次走出屋子,这方小院很小,院子里没什么人,除了阿扇,还有个扫院子的婆子。 她第一次开口问;“这是哪里?” 阿扇惊讶,“你说话了,这里是营州。” 营州,她心里默念着,原来她在大夏最北端。 迟疑片刻,问阿扇,“你知道广平侯怎么样了?” 阿扇困惑地摇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广平侯,他们把我带到这里,什么都不许我问。” 江莫幽自从住进这方小院,没人打扰她,深恨她的赵愚也没出现过。 惊蛰一过,春寒料峭,江莫幽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小院子里走来一个中年妇人,不苟言笑的脸,令人生畏。 江莫幽在这小院子里住了月余,第一次看见熟悉的人。逃避不了,不得不面对。 这个妇人叫魏素,原来是老广平侯夫人的陪房,对广平侯甚是忠心。 魏素对她曾经很照顾。 江莫幽面带愧疚,低声道;“魏嬷嬷。” 便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素看她的目光颇冷,“跟我走。” “去哪里?” “见一个人?” “什么人?” 魏素冷冷地道:“见了你就知道了。” 江莫幽的心突地一跳,预感到要见的人,便不在问了,说;“嬷嬷请稍候,我换件衣裳。” 换好衣裳出来,江莫幽低头跟在魏素身后,沿着甬道向南走,穿过回廊,来到一座庭院。 江莫幽隐隐地有点期待,又有些畏惧,指尖捏着衣 分卷阅读5 袖。 绕过一道屏风,厅里光线幽暗,重重帷幔,江莫幽脚步慌乱,心乱如麻。 3.第3章 我欠你的统统还给你 灯影里站着一个身材峻拔的男人,面部冷削,浑身透着寒气。 江莫幽盯着男人背影,浑身颤抖,嗓子干涩,好半天发出声音,“侯爷!” 旁边站着的青年,觑了她一眼,一脸冷漠,说:“大哥,我先回去了。” 这是广平侯府嫡次子赵琰。 江莫幽死死地盯着赵琰的背影,走路蹒跚,一只跛脚,一条腿瘸了,心忍不住哆嗦,出嫁时,送亲的船靠岸,岸上接亲的赵琰斯文儒雅,对自己极其友善。 愧悔难当,眼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缓缓地跪了下去,死对江莫幽都是解脱。 赵澈抬手,示意左右退下。 所有人都退下后,厅里剩下夫妻二人。 江莫幽低垂着头,鼓起勇气,极低的声音,“我知道我不应该活着,我就想确定侯爷安然无恙。” 赵澈徐徐转过身,抓起桌上的一套衣服,甩在她面前,“换上,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声音寒咧,没有一丝往昔的温柔。 江莫幽什么都不问,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听凭赵澈处置。 换上衣裳,有人为她易容,面对易容后的赵澈,脸孔陌生,没有表情,江莫幽反而心里压力减轻了,能够面对。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十几匹骏马奔驰。 茫茫旷野,冷风呼啸着,穿透身体,江莫幽坐在马背上,背后的男人的身体挺直僵硬,曾几何时,两个人共骑一乘,赵澈胸膛温暖,护着身前的江莫幽。 曾经温柔呵护她的男人,幽深若寒潭的眸淬了冰一样,冷硬的身体拒绝着她,她不敢靠近,飕飕的风从两个人中间穿过,赵澈冷透了的心,千疮百孔,再也不能回暖。 马背颠簸,江莫幽身体羸弱,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样,她的身体缩成一团,马匹奔跑一点没有减速,背后不再是那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人,心早破了一角,凛冽的风灌入,空荡荡的,长久以来没有心的她,像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 经过的城池,城门口张贴着官府通缉反叛赵澈的告示,悬赏捉拿广平侯赵澈。 广平侯赵澈这样冒险的举动,官府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悬赏捉拿的反叛,出现在天子脚下,官府的眼皮底下。 京城太傅府 书房里,太傅江文廷和秋娘两个人在说话。 秋娘面带愁云,忧心如焚,“老爷,大小姐在北地侯府,不知是死是活,老爷要想办法救出大小姐。” 太傅江文廷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硬下心肠,说:“幽儿就是死了,保住我大夏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免受离乱和刀兵之苦,死得其所。” 秋娘含泪道:“老爷和隐公子定下的计策,诱使广平侯娶大小姐,当时老爷便知道如今的结局,老爷可是大小姐的亲生父亲,老爷忍心拿大小姐的命换取您的官位。” 江文廷厉声道;“胡说,我是为了官位吗?我江文廷深受皇恩,为人臣当以死报效朝廷,别说幽儿一人性命,就是要我江氏一门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秋娘低声央求,“老爷让奴婢在小姐和广平侯的新婚夜在熏香里下合欢散,后来隐公子拿毒药给小姐,哄骗小姐毒死广平侯,奴婢人微言轻,老爷当初答应奴婢,事成后救出小姐,保证小姐安然无恙,可是小姐如今背上谋害亲夫的千古骂名,老爷,大小姐落在广平侯手上,奴婢现在闭上眼噩梦连连,大小姐自小没了亲娘,老爷不管小姐死活,于心何安!” 这番对话,没想到被躲在帷幔后两个人全听了去,江莫幽浑身颤抖,原来这一切都是韩隐和父亲的圈套,自己成了他们的诱饵。 寺庙劫持她,是父亲和韩隐早安排好的,赵澈救了她,也是早有预谋的,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亲生父亲和青梅竹马的恋人根本不顾她的死活,这场战争开始便是以牺牲她为代价的。 赵澈揽着江莫幽腰越上墙头,转瞬消失在黑暗中。 马车出了京城,江莫幽瘫软地靠在马车座椅里,浑身冰冷,如坠入冰窖一般,脸色煞白,乌黑的瞳仁空洞,沉寂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随着马车的颠簸,身体止不住的摇摆,像秋风中的落叶,声音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侯爷,当初你为何娶我?” 分卷阅读6 当初广平侯赵澈救下她后,京城流言四起,广平侯赵澈请旨赐婚,皇帝顺水推舟,下旨赐婚,江莫幽嫁给赵澈做了广平侯夫人,赵澈一定知情,或者以赵澈的睿智,应该是早猜到的。 赵澈面色淡漠,深眸漆黑如墨,没有一点光亮,“我不娶你,便出不了京城。” 如果广平侯赵澈当时不娶自己,太后和父亲根本不能放虎归山。 原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独她被蒙在鼓里,被亲人和最信任的人利用,舍弃。 她曾经恨赵澈,趁人之危,狭恩图报,赵澈救了她,却也毁了她。 她与韩隐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 成婚后,赵澈对她所有的好,视而不见。 广平侯赵澈被迫接纳她,却对她尊重体谅,宠溺呵护,她蒙了眼,蒙了心,差点害死他。 知道真相后,更加无颜面对他。 通往中原要道的榆关,朝廷大军驻扎在哪里,北地进入寒冬,南方兵将不擅寒冷的气候作战,屯兵榆关单等天暖后,冰雪消融,进兵讨伐广平侯。 榆关朝廷大军的统帅是文臣韩隐。 韩隐指挥朝廷大军大败广平侯军队,太后,小皇帝龙心大悦,赐婚公主,一道圣旨,上韩隐为驸马。 朝廷特使带着公主的大批陪嫁,送宝庆公主到榆关与韩隐完婚,宝庆公主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是皇家宗室之女,太后的养女,深得先帝太后的喜爱,宝庆公主慕韩隐的才华,下嫁韩隐,得偿所愿。 榆关太守府做了韩隐的府邸,皇恩浩荡,宝庆公主带来丰厚的嫁妆,皇帝和太后赏赐的金银珠宝十几车。 驸马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大办喜事期间,满城欢庆,驸马府防守松懈。 驸马府后花园里,朦胧夜色中,衣袂飘飘的韩隐站在凉亭高处,遥望北方,眼底如夜色一样黑涔涔。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亭子下的小厮拦住,小声说;“秋姑姑,我家大人今晚心情不好。” 秋娘置之不理,径直走过去。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韩大人为何还站在这里。” 韩隐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了,微不可闻一声叹息,“她是我韩隐一生最对不起的人。” 胸腔里的一口浊气,吐不出,憋得难受。 秋娘站在他身旁,望着前方一片黑暗,嘲讽道:“韩大人不是喜欢我家小姐吗?难道都是假的,害我家小姐被关押在地牢受尽折磨,韩大人,你的心肠可够狠的。” 韩隐袖中笼着的手攥成拳,骨节咯咯作响。 心被生生撕裂,鲜血淋漓。 一刀刀凌迟他。 “我没救下幽儿,我没用。” 风中声音带着颤抖。 秋娘对他的反应不以为然,“自古痴情女子薄情郎,韩大人知道了广平侯赵澈对我家小姐一见钟情,与我家老爷定计,小姐被迫嫁给广平侯,韩大人又拿毒.药骗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心性单纯,误信了你的话,以为广平侯服下后只是短暂的昏迷,两军罢兵,难道韩大人就没想过事发后,我家小姐是怎样的下场,落在敌手求生不能求死难,秋娘作恶,知道因果报应,奈何秋娘的命是江太傅救的,无奈做了违心之事,可韩大人与我家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拿我家小姐的命换功名利禄,韩大人如愿以偿,现在是平步青云,做了皇家贵婿。” 秋娘讥讽语调顺着风飘过来,尽是鄙视不屑,“韩大人,我好奇地想知道,你指挥朝廷大军讨伐广平侯,如果赵澈拿小姐的性命威胁你,你退兵吗?” 韩隐的胸口剧烈地疼痛,衣袖抖动。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答案,退兵。 静默无声,听不到回答,秋娘嗤笑一声,“我多此一问,大人出卖最心爱的人,半夜醒来可曾有后悔过?” 秋娘说完,便不屑一顾地走了。 剩下韩隐一个人仍然站在原地,石化了一般。 春寒料峭,夜晚的寒,浸透衣袍,他已经没有知觉,身体没有温度。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呐喊,他后悔过,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幽儿远嫁广平侯时,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一个文臣,却主动请缨带兵讨伐广平侯,一心想要夺回幽儿,这私心在他内心深处不可告人。 “隐哥哥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 梳着双髻的少女欢快的笑 分卷阅读7 声破开云雾,犹如万道阳光洒下。 韩隐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像受伤的野兽。 黑暗中的两个人离开。 江莫幽唇角边一丝笑,潋滟决绝。 万箭穿心是什么滋味,江莫幽深切地体会到,可赵澈呢,他难道不是吗?。 驸马府前厅开喜宴,文臣武将推杯换盏,驸马韩隐被部下将领们拉着喝酒,已经有七八分醉意。 被人搀扶着送入洞房。 洞房里静悄悄的,武将是不敢擅入公主的卧房。 韩隐踉跄地进去,醉了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想了,他没有心了。 “恭喜韩大人。” 突然不知何处发出的声音,如此熟悉,深入骨髓,韩隐瞬间一惊,转瞬一喜,转过身,暗淡的眸亮了。 一片红光中,江莫幽朝他走来,难道自己出现幻觉,红光刺眼,他揉揉眼睛。 痴痴呆呆,失声唤道:“幽儿妹妹!” 醉后有些呆滞的眼睛放出光来,跌跌撞撞扑过去。 “韩驸马!” 一声轻嗤。 韩隐酒醒了大半,身子定在原地。 唇角抽了抽,满脸痛苦地望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张了张嘴,“幽儿,我…….” “韩驸马,没想到我江莫幽卖了个好价钱。” “不……不是……”韩隐急于否认。 “你和我父亲所作所为我全都知道了。” 韩隐跌坐在椅子里,痛苦地抱着头,“幽儿妹妹,君命难为,为免大夏子民生灵涂炭,你恨我吧,我没能救下你。” “好一个生灵涂炭,你们杀进故城,血洗故城,血洗侯府,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别跟我谈什么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江莫幽越说越悲愤,渐渐凄厉,“满口仁义道德,衣冠禽兽。” 韩隐绝望地抬起头,乞求地,徒劳地为自己辩解,“可是广平侯是叛臣,诛灭九族。” “诛灭九族。”江莫幽冷笑一声,“我就是赵家九族里,你们杀了多少无辜百姓,你效忠的皇帝昏聩无能,百姓饿殍遍地,满朝上下贪官污吏,有本事你们在战场上跟广平侯打,行下作之能事,令人不齿。” 曾经在朝堂上舌战群雄的韩隐被骂的哑口无言,羞愧难当。 酒精使脑子变慢,反应过来想起一个问题, “幽儿妹妹,你怎么出来的……” 露出惊喜神色 韩隐站起来,激动地朝前走了几步,伸出双臂要抱住江莫幽,手还没触碰到她,突然定住,惊愕地怔怔地望着她。 一把闪着寒光,锋利的刀子插入他的心脏。深深地没入,江莫幽握刀的手里只剩下刀柄,可见恨他之深。 韩隐唇角有鲜血流出,露出一丝笑容,解脱了,痴痴地凝望着她,“幽儿妹妹,来世忘了今生这一切,记住那个隐哥哥。” 他吃力地摸出令牌,伸向她,“拿着!” 没有令牌,杀了朝廷命官,出不了城。 染血的令牌塞在她手里,韩隐缓缓地倒下,目光锁在她身上。 赵澈出现,看见这一幕,沉默无言。 江莫幽看了眼倒在血泊中,曾经两情相悦的那个少年,两个人以这样的结局告终。 转过头,笑容凄美,“赵澈,我欠你的统统还给你。” 突然蹲下,拔出韩隐胸口插着的刀,对准自己的心脏。 洞房里漫天的红,像血。 4.第4章 我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京城江大学士府。 子时,后宅上房的烛火已经熄了,一间屋里,床上睡着的人身体卷缩,挣扎着,像是害怕什么,逃避什么。 突然,睁开眼睛,江莫幽出了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 万籁俱静,夜暗沉,像泼了重重的浓墨,房间里黑漆漆的,江莫幽勉强辨出房间里的摆设,四周很熟悉,这是母亲住的上房的一间碧纱橱,她正睡在碧纱橱里。 脑海中出现零星的记忆片段,这间碧纱橱,在自己六岁以后没再来过。 今晚她睡在母亲的房间,没有回自己的屋里。b 分卷阅读8 r 看窗外,府里漆黑一片。 身处黑暗中令她极度不适,不安恐慌,她翻身想下地,双腿搭在床沿边,脚尖将将能触到地面,发现自己身材短小,身量也就五六岁的模样。 忽想起,上房在母亲死后便锁了,身材变矮,难道她回到幼年时,还是自己在另一个未知存在的空间。 赤足下地,借着朦胧的光线,走过去,把碧纱橱的隔扇门推开一条缝隙,碧纱橱外是暖阁,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她瞪大眼睛朝暖阁里看,没人。 轻手轻脚地闪身出去,刚走了几步,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屏风后烛火亮了,摇曳的烛火照见,屏风上映出一个黑影,双脚在半空悬着。 屏风上又映出几条黑影,一个压低的声音传来,“死透了,放下来。” 江莫幽的惊叫声,硬生生地堵在嘴里,手用力握住嘴。 可能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屏风后的人,“什么人?” 低低的声音隐藏着杀机,同时一道身影要转过屏风,只要一转过来,就能发现她。 江莫幽急忙躲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握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紧张地注视着那道影子,移动到屏风边,她感觉脚旁边毛茸茸的,低头看,母亲屋里养的一只大白猫,她伸腿踢了一脚,大白猫被踢疼了,喵地一声窜了出去。 “一只猫。”男人停住脚步,命令道:“走!” 转瞬间,屏风后黑影消失了。 江莫幽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来到屏风边,探头朝外看,床塌边放着一盏月白纱宫灯,灯罩里的火烛要熄灭了,发着幽暗的光。 借着微弱的光,江莫幽看见母亲躺在榻上,跑过去,推了推,“娘!” 母亲没有动弹,没有一点反应。 江莫幽端过床头的灯盏,照见母亲脸色青白,嘴边渗出一丝鲜红的血,发现母亲颈部有明显的勒痕, 手里的灯盏滚落在地,江莫幽发出一声尖叫,“娘!” 昏了过去。 恐怖地叫声,在深更半夜里发出,惊醒了江府里的人。 再次醒来时,黄昏的光线暖融融的,熟悉的环境,江莫幽认出这是自己的闺房,奶娘坐在床边,眼睛通红,“小姐可醒了。” 昏迷前的情形突兀地跳入脑海,江莫幽猛然坐起来,“我娘…….我娘呢?” 一骨碌,赤足跳下地,就往外跑,“我要去救我娘。” 奶娘冯氏扯住她,哭道:“小姐,夫人……夫人已经殁了。” 江莫幽愣在原地,自言自语,“我娘被人吊在房梁上。” 用力挣脱奶娘的手,冲了出去。 冲到门口,差点把正进屋的丫鬟四喜撞倒。 她不顾一切地朝上房跑。 一口气跑到上房,上房的院门挂着一把大锁,江莫幽握着小拳头,拼命地砸门,疯狂地用脚踢门。 娘娘冯氏和丫鬟四喜从后面追上来,被她狂暴的举动吓坏了,奶娘上前搂住她,哭道;“我可怜的小姐。” 这里一闹,有家下人报告了老爷。 江文廷匆忙赶来,看见女儿失了心智,挣扎着扑向院门,大声喝道;“幽儿!” 江莫幽停住挣扎,失去的理智渐渐回来。 江文廷走过来,神情凝重,沉痛地说:“幽儿,你的母亲已经死了。” “爹,我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小脸挂着泪痕。 江文廷的大手堵住女儿的小嘴,厉声呵斥,“胡说,你母亲是生病死的。” 父亲手上的力道之大,令江莫幽喘不过气来,憋得小脸通红,江文廷反应过来松了手。 江莫幽大口喘了几口气,慢慢地冷静下来,问父亲:“我母亲生了什么病?” 江文廷脸上显出哀伤,“你母亲半夜犯了心口疼的病…….” 江莫幽愣怔,喃喃自语,“心口疼的病。” 不对,母亲被人害死,她明明亲眼所见,小脸倔强,“不是的,父亲,我看见母亲被人吊在房梁上…..” “住口!” 江文廷怒喝。 管家跑来,“老爷,魏国公、徽先伯、礼部尚书来祭拜夫人。” 江文廷严厉 分卷阅读9 地对奶娘和丫鬟说;“小姐受了刺激,说的疯话,看好小姐,不许她乱跑,如果小姐有什么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江文廷同管家往前院走,管家的说话声传来,“明日夫人的葬仪…….” 老爷走后,奶娘冯氏对江莫幽说;“前几日小姐给夫人请安,夫人犯了心口疼的病,小姐忘了吗?” 她的话父亲不信,奶娘不信,没人相信。 奶娘冯氏和丫鬟四喜惶恐,把小姐连拉带劝弄回房中,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江文廷下命,把小姐住的院门锁了。 江莫幽被父亲禁足,困在屋子里。 夜里她梦见吊在房梁的母亲,惊出一身冷汗,后背的中衣都湿透了,母亲死的那晚她刚回魂,确定不是幻觉。 为什么父亲和周围人都说母亲是病死的。 奶娘冯氏给小姐穿衣服时,摸着中衣发潮,让四喜取出干爽的中衣换上。 江莫幽坐在榻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这些人为何害死母亲,回想当晚的情景,母亲房中几个人影都是男人,只听见一个男人的说话声,有点怪怪的,说了句,断气了,然后,悬在半空中的影子没了,由此推断他们把已经断气的母亲放在榻上。 她端着灯照,清楚地看见母亲脖子上的勒痕,难道父亲和府里人没看到,看到了没有一点怀疑。 还有当晚上房值夜的丫鬟,闯进来外人没发现?半夜江府内宅通往外宅的门已经落锁了,那些人是怎么进来的?自己的喊叫声招来府里上夜的人,那些人又是怎么出府的。 母亲性情温柔,与人为善,府里没有妾和通房,到底是什么原因令这伙人对母亲下毒手。 看小姐没精打采,不哭不闹了,饭也不吃。 奶娘冯氏不由犯愁,同丫鬟四喜说:“小姐不声不响地,可别出什么问题,夫人今日落葬了,还是回老爷,找大夫看看。” 两人在外屋说话,江莫幽听见了。 停灵三日,母亲的娘家人还有赶到,已经下葬了,母亲的死因之谜,就这样随母亲埋葬于地下,再也无人知晓。 江莫幽对前世没有多少记忆,只模糊地想起来,前世母亲是病死的,也是这一年。 阖府对母亲的死讳莫如深,长大后,江莫幽没听说过什么传言。 江府门口挂着纸钱和白灯笼,头七这日,前厅设灵牌,焚香明烛,供酒肴祭奠。 家仆来报,“回禀老爷,沈舅爷来了!” 江莫幽的舅父沈厚昌从江东赶来,沈厚昌任江东雍亲王府的典军。 听到妹子殁了,急忙同妻子赶来。 江文廷急忙出迎,把妻兄夫妻迎入府,沈厚昌只有这一个妹妹,惊闻噩耗,非常悲痛。 在灵位前哭了一场,请入花厅落座。 沈舅爷问;“妹夫,没听说我妹妹身体有恙,怎么突然离世?” 江文廷红圈一红,“沈氏最近一段日子经常心口疼,没想到,是我照顾不周。” 沈舅爷道:“生老病死,不怨妹夫,妹夫官居高位,府里却连一个妾都没有,是我妹妹福薄,只可怜我那外甥女年纪还小。” 沈夫人拿绣帕擦了擦眼睛,说;“妹夫,我们想见一见外甥女。” 江文廷沉吟片刻,说;“不瞒大哥大嫂,自从令妹离世后,幽儿精神受了刺激。” 甥舅见面,人之常情,江文廷命人把江莫幽带来。 秋娘带着小姐朝花厅走,低头柔声嘱咐,“见了沈舅爷,小姐说话要有分寸,不要惹老爷生气,老爷生气又要把小姐禁足。” 以为她年纪小,威胁她,江莫幽佯作乖巧地顺从,舅父舅母是母亲的亲人,告诉舅父母亲的死因,让舅父查个明白。 进花厅,刚要下拜,沈舅母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忍不住哭道:“孩子,可怜的孩子。” 江莫幽默默垂泪,悲痛之余,没忘了此来的目的。 沈舅爷叹口气,“我妹妹真狠心,丢下外甥女去了。” 江莫幽突然从舅母怀里抬起头,大声说:“我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这一句话,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沈舅爷夫妻,震惊地看着外甥女。 5.第5章 她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 分卷阅读10 沈舅爷倏地站起来,质问江文廷,“妹夫,这是何意,妹夫同我们说我妹妹是病死的,为何外甥女说被人害死的。” 江文廷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幽儿这孩子受刺激,胡言乱语,我想等丧事完了,请御医来给幽儿看看。” 江莫幽站在哪里,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澈沉静,没有父亲所说的精神错乱语无伦次的迷乱。 条理清晰地把当晚看见的说了一遍。 沈厚德脸色大变,质问江文廷,“幽儿说的可是真的?” 江文廷面带愁绪,“大哥,令妹的死因,太医院太医诊病,留有脉案,回头大哥可以到太医院查,有一事我本来不想说,怕你们担心,据幽儿的奶娘和侍候的丫鬟说,幽儿有梦行之症,醒来后,梦中所见便误以为是真。” 方才江文廷给秋娘递了一个眼色,夫人房中的大丫鬟宝璋走进来。 先叩拜沈舅爷和夫人,跪地没起来。 江文廷说;“你同旧主子说一说夫人是怎么死的?” 宝璋哭着说;“夫人生病有一段时日了,夫人犯病时,脸色煞白,嘴唇青紫,过一会就缓过来了,老爷请太医看过几次,吃了几副药,夫人死时,奴婢在跟前,跟以前病症发作时一样,这一次夫人没缓过来,太医来时,夫人的手脚都冷了。” 宝璋是母亲娘家的陪嫁丫鬟,沈厚德不相信妹夫,相信沈府出来的丫鬟,妹妹的贴身丫鬟,从小服侍妹妹。 沈厚德相信了,外甥女年幼,小孩子家的话作不得准,脸色缓和,“原来如此,我妹妹死的突然,外甥女难免受到打击,找太医开点安神的药,请道士做法,或许管用。” “大哥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江文廷叹口气,“这阵子忙丧事,内宅无人主持中馈,幽儿这个毛病疏忽了。” 江莫幽看着父亲,有些困惑,她确定看见,不是自己臆想的,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六岁。 宝璋下去了,沈舅母心疼地给外甥女捋了捋头发,“妹夫公务繁忙,幽儿年幼,没人照顾,我们走了也放心不下。” 江文廷看了一眼秋娘,说;“你以后照顾小姐,小姐有什么事情,你及时告诉我。” 江文廷对沈舅爷说;“幽儿身边的小丫鬟不太妥当,秋娘细心,派给幽儿,你们大可放心。” 秋娘上前,给沈舅爷夫妻叩头,“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侍候好小姐。” 沈舅母看秋娘二十出头的年纪,行事稳重,“小姐以后就烦你照看,我们自会感念你的好。” 秋娘叩头说;“舅夫人此话奴婢不敢当,侍候小主子是奴婢的本分。” 江文廷对秋娘说;“带小姐回房休息。” 秋娘上前领着她的手,江莫幽跟舅父舅母告辞,乖乖地跟她走了。 心底疑惑没解开,又添了几分怀疑,方才她一直注意宝璋,宝璋的哭是掩饰不安,宝璋都不敢看沈舅爷和沈舅母,这是一个人心虚的表现,宝璋在说谎。 证明母亲的死有隐情,当晚所见是真实发生的。 那么她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 母亲房中的两个大丫鬟锦书和宝璋,两个人轮流在外屋值夜,事发时锦书值夜,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吗? 江莫幽冷静下来,搜索头脑中残留的前世记忆。 母亲的两个陪嫁丫鬟锦书和宝璋,在主母死后两人的去处,没留下一点记忆。 沈舅爷夫妻走后,江莫幽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没有任何反常举动,秋娘松了一口气。 秋娘可不像奶娘冯氏和丫鬟四喜,对她管束很严。 听秋娘的声音从堂屋传来,跟四喜说话,“你好好侍候小姐,我去针线房。” 江莫幽从窗户里看秋娘走出院子,溜下地。 四喜看见她要出门,跟在身后,问;“小姐去哪里?” “屋里闷,出去走走。” 四喜看小姐迈步走出房门,急忙跟上。 江莫幽住在主院后面一处院落,跟主院隔着一条夹道,通往主院有个夹道门,母亲死后,夹道门锁了,今日夹道门意外没锁。 主仆进了主院,院子里一派萧条,人去屋空,她回来了,母亲还是走了,她重活一回,没有能力救母亲,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正房的门开着,江莫幽扶着门框,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屋。 分卷阅读11 大丫鬟锦书正在整理遗物,睹物思人,不觉落泪。 一个小身影站在她面前,沉浸在悲痛中锦书,方有所察觉。 抬起头,“小姐。” 江莫幽不说话,盯着锦书,这个丫鬟的悲痛是真实的,突然问了句,“夫人不是病死的对吗?” 锦书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惊惧地望着小姐,眼底涌起复杂的情绪,抹了一把眼泪,“小姐,夫人是病死的。” 江莫幽一直观察她,她试探一句,锦书立刻变颜变色,江莫幽知道她说了谎。 锦书和宝璋都说了谎。 “锦书,你怕什么?如果夫人是被人害死的,夫人生前待你不薄,你就不想为夫人报仇吗?还是贪生怕死?为了自保?告诉我,是什么人威胁你?” 此刻小姐的神情不像六岁的女孩,咄咄逼人。 锦书慌乱的看窗外,确定没人,抓住她的手臂,“小姐,锦书深受夫人大恩,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夫人确实是病死的,小姐以后同任何人都不要提此事,小姐相信锦书,锦书是不会害小姐的。” 沈家陪嫁的两个大丫鬟,江莫幽不怀疑她们的忠心,可母亲死了,她们留在江府,也许有诸多顾虑,这两个贴身丫鬟对母亲的死因一定知道点什么。 江莫幽甩开锦书死死地扯着她衣袖的手,“你不敢说是吗?你很怕?” 锦书难过地低下头,咬唇再也不说一句话。 从丫鬟身上问不出什么。 江莫幽站在这间暖阁里,当晚的情景历历在目,回头看窗下的床榻,母亲当时就躺在那里。 抬头望屋顶房梁,正午的阳光射进来,横梁有一处微小的漆面似乎有摩擦的痕迹,一个人身体的重量一根房梁承担,江莫幽想象当时母亲活着被人吊在上面痛苦地挣扎,浑身颤抖。 这间屋子是谋杀现场,江莫幽白着一张小脸,乌黑的大眼睛四处梭巡。 “小姐找什么?” 四喜跟在小姐身后满屋转悠,忍不住问。 江莫幽不回答,围绕着架子床附近仔细地寻找,母亲是半夜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惊醒的,惊醒后本能地挣扎反抗,她检查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小姐,是什么东西掉了吗?奴婢帮您找。” 锦书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问。 江莫幽问锦书,“我母亲每天晚上是睡在这张床上吧?出事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也睡在这张床上。” 锦书想了想,回答,“是,小姐,出事那天晚上,是奴婢铺的床,夫人是睡在这张床上。” 江莫幽抬头,发现架子床垂下一条彩绳,挂香球的彩绳断了,可能是母亲挣扎时扯断的。 问锦书;“挂着的香球呢?” 锦书注意到,不解地说;“那晚我离开时香球还挂在上面,掉了吧。” 她放下床帐时,还摸了一下香球。 香球一般人不能拿,多半是掉在地上,滚落在什么地方。 江莫幽趴在地上朝床底下看,香球没发现,发现床下有一件东西,她伸手够出来,拿在手上,原来是一个竹哨,竹哨上拴着一根红绳。 锦书看一眼,说;“这是谁的东西?怎么跑到床底下来了。” 江莫幽攥在手里。 这不是母亲的东西,极有可能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人掉落的。 除了这点收获,再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江莫幽离开上房。 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母亲的死有蹊跷,能够让锦书和宝璋如此恐惧害怕,背后是什么人?父亲试图掩盖母亲的死因,她不敢想下去。 主仆刚走出夹道门,看见秋娘匆匆找来,“小姐又去上房了?” “去了。” 江莫幽边说,继续往前走。 很有些不悦 ,秋娘依仗着她父亲的信任,根本不把自己当成主子。 秋娘还想说什么,看小姐的态度,小姐虽然六岁,天生富贵,与生俱来的气势,便噤了声。 发现小姐的脾气不像表面乖巧温顺,老爷命自己照顾小姐,小姐年纪小也是主子,老爷抬举自己,自己还是奴婢,秋娘对小姐管束严格,知道掌握分寸,惹烦了小姐,吃罪不起。 这几日,没事江莫幽就拿着竹哨看,这个竹哨没什么特别,很普通,可能拥有这个竹哨的人经常拿出来摆弄,竹 分卷阅读12 哨表面已经磨得光滑,这么个小物件,是某人的心爱之物,一定对他有着重要的意义。 没有线索,这竹哨是唯一的一点物证,还有其中一个男人的口音,非常怪,如果那个人出现,只要开口说话,她就一定能认出来。 靠着这两点找到凶手,犹如大海捞针,不管多久,母亲的仇她一定要报。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晚是五个男人,这五个男人她要通通找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她母亲死亡的方式,回敬他们。 奶娘冯氏看这两天小姐拿这个哨子看,听四喜说小姐在夫人屋里拾的,说;“这哨子有什么好的,我们乡下人拿竹哨哄孩子玩。” 江莫幽举着竹哨看,这种粗糙的物件,不是出自富贵人家。 如何让锦书和宝璋开口。 窗外下起小雨,江莫幽托着腮,苦思冥想。 四喜从外面进来,收起油纸伞。甩了甩水珠。 “小姐,奴婢听说锦书和宝璋放出府了。” 江莫幽一愣,重复一句,“锦书和宝璋放出府了?” 翻身下地,迈开小腿朝外走。 “小姐,外面下雨,小姐拿伞。” 四喜追出来,撑开油纸伞,遮在小姐头顶,“秋姑姑知道,又骂奴婢多嘴了。” 主仆沿着青石板路往前院走,江莫幽要去外院问管家。 经过正房院子,看见有个婆子正锁门,一把大锁院门锁了,婆子收起钥匙,回头看见江莫幽站在身后,唬得说;“小姐,站在雨地里,淋湿了衣服。” 江莫幽问:“锦书和宝璋去哪了?” 婆子说;“锦书姑娘和宝璋姑娘侍候夫人有功,上面的意思发还卖身契,着家人领回自行配人,这是主子的恩典。”婆子叹口气,“这锦书姑娘忠心,昨半夜吞金随夫人去了。” 锦书自尽,江莫幽不敢置信,如果母亲没死,锦书过几个月就成亲了,嫁给她的表哥,表兄妹亲上做亲,锦书的表哥等锦书,一直没有娶亲,母亲做主,给锦书一笔嫁妆,锦书怎么可能死? 宝璋十岁就进了江家,不知道爹娘是谁,哪里有什么家人领走。 江莫幽呆呆地站在院门口,母亲没了,连母亲的丫鬟也消失了,阖府再也没有母亲存在的痕迹了。 如果说母亲在江府留下点什么,那就是自己。 6.第6章 新夫人 锦书死了,宝璋失踪了。 江莫幽自言自语,“锦书死了,宝璋没有家人,谁领走了。” 这时雨停了,天放晴了,四喜收了雨伞,想起来说;“宝璋有个干娘,小姐忘了,咱们府上的费厨娘是宝璋的干娘,一定是她干娘领走了。” 宝璋和府里的费厨娘的女儿阿彩要好,宝璋没什么亲人,便认了费厨娘做干娘。 江莫幽有那么一点印象,掉头朝府里的厨房方向走去。 四喜急忙跟上小姐。 江府的厨房靠近外宅,晚膳后,是厨房清闲的时候,阿彩坐在廊下摘菜,阿彩跟她娘学厨艺,她娘有事,阿彩可以上灶顶替她娘。 正低头摘菜,视线下出现一双小羊皮靴子,抬起头,叫了声,“小姐。” 江莫幽问;“你知道宝璋在哪里吗?” 阿彩神情有些失落,摇摇头,“宝璋走了,没跟我和我娘打招呼。” 江莫幽追问道;“宝璋同你母女的关系,出府没跟你们告别,你不觉得奇怪吗?” 阿彩觉得有点异样,小姐说话的语气像个大人,“奴婢是觉得奇怪,论理宝璋出府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告诉奴婢的,刚才我娘还埋怨她,我们要好,她又认了我娘做干娘,走了怎么也要说一声,我和我娘担心她一个人离开江府,没个亲人,她家里人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娘说她一个姑娘家,人心险恶,着实不放心。” 显然阿彩和她娘不知道,阿彩的担心看出来她没说谎,江莫幽换了一种问法,“宝璋没跟你说夫人死后,她有什么打算?” 阿彩犹豫了一下,半吞半吐,“宝璋…….好像有什么心事,她……” 话刚说了一半,阿彩的娘,费厨娘喊:“阿彩,你磨蹭什么呢?菜摘好了吗?” 看见江莫幽,满脸赔笑,“小姐,府里上百号人吃饭,厨房没有闲时候,阿彩这个丫头偷懒,小姐要什么吃的吗?”b 分卷阅读13 r “我要吃鸡蛋羹。” “奴婢这就给您做。” 背着江莫幽,费厨娘瞪了女儿阿彩一眼,嫌她多嘴。 江莫幽往回走,一路不说话,四喜跟着小姐,忍不住说;“小姐,夫人殁了,小姐就别想了,小姐这样下去,府里人把小姐当成…..” 魔障,失心疯。 “四喜,你觉得我疯了吗?” 四喜摇摇头,“小姐没疯。” 四喜圆圆的杏核眼清澈见底,“奴婢和奶娘知道小姐没疯,奴婢相信小姐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你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江莫幽问。 四喜犹豫,半晌说;“那晚奴婢和奶娘住在抱厦里,奴婢听见小姐的叫声,听见一声就没有了,奴婢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在做梦,天亮时,夫人屋里的小丫鬟双儿把奴婢摇醒,听说夫人昨晚犯心口疼的病殁了,小姐受了惊吓,奴婢和娘奶守了小姐一天,小姐才醒了。” “奶娘呢,听见我的叫声了吗?” “奴婢醒来时,奶娘没在屋里,双儿说小姐回屋了,奴婢赶紧回房,当时奶娘守在小姐床前。” 四喜都听见她的喊叫声,她从小是奶娘带着,奶娘睡觉警醒,她翻个身,奶娘就醒了。 奶娘说自己人小,看见的不是真的,自己的尖叫声是梦魇。 周围人都在说谎,都在隐瞒事实真相,是不敢说,还是…… 江莫幽不敢想象带大自己的奶娘都对自己说谎。 二人回屋,秋娘在等她,说;“下雨天,小姐跑出去,淋雨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责怪四喜和冯奶娘,“小姐出去,也不知道拦着。” “是我自己要出去的,不怪她们。”江莫幽把责任揽过来。 奶娘冯氏看见她的小靴子前尖湿了,拿一双刚做好的软底绣鞋,给她换上。 晚间屋里没人时,江莫幽问奶娘,“我娘死的那晚,嬷嬷在抱厦里睡,没听见什么反常的动静吗?” 奶娘冯氏手里纳着鞋底,垂着眼,柔声细气地说;“奴婢被吵醒,出去看见夫人屋里有很多人,老爷带着太医院的御医来,奴婢在门口,听里面传出消息说夫人殁了,老爷命人把熟睡着的小姐送回房。” 秋娘进来,打断她们的话,“时辰不早了,小姐该睡觉了。” 四喜铺床,打水侍候小姐洗脸,江莫幽上床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奶娘的这番话,她一点不信。 奶娘对自己好,实心实意的好,江莫幽不相信奶娘背叛自己,锦书、宝璋、奶娘、阿彩和阿彩娘,都隐瞒着什么,不肯说,到底她们怕什么,受到什么人威胁。 次日,晚膳时,奶娘把盘子里一条鱼的刺剔干净,摘了小半碗的白肉,江莫幽看着奶娘极细心,一根毛刺都挑出来,怕扎到她,心想奶娘的隐瞒,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奶娘把小碗里的鱼肉放在她面前,心疼地说;“小姐这段日子都瘦了。” 小姐的小圆脸变成尖脸了。 江莫幽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味道好像同以往的鱼不太一样。 说:“鱼淡了,鱼肉没入味。” 小姐嘴刁,差一点都能吃出来。 秋娘给她晾了一碗汤,随口说:“换厨娘了,小姐可能不习惯,这个新厨娘的口淡,据说注重养生,老爷很满意。” 江莫幽嘴里的鱼肉,没有咽下,卡在喉咙。 四喜给小姐夹菜,说;“奴婢刚才去厨房取饭,听说费厨娘辞了工,带着女儿阿彩回老家了。” 费厨娘没有签卖身契,不是江府的家奴。 费厨娘在江府几年了,厨艺十分得主子认可。 突然辞工,带着女儿阿彩回老家,她昨日过去找阿彩问宝璋的事,母女俩根本没有要走的迹象。 突然离开,跟自己有关吗? 还有锦书和宝璋,自己找过锦书后,锦书便吞金了,宝璋也消失了。 她们是死是活下落不明,是自己害了她们,背后可怕的黑手,意图掐断所有的线索。 江莫幽浑身冰凉,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 从这日起,江莫幽再也不提及母亲的死,她如果继续查下去,只能使更多的人受牵连。 她摸出枕头底下的竹哨,这是凶手的东西,她把竹哨拿手 分卷阅读14 帕包上,放在梳妆匣的最底层。 现在她还没有能力查出真相,找到凶手,她要耐心等待自己长大。 夏季的几场暴雨,冲刷了所有的印记。 炎热的夏季过去,一缕秋风吹来。 江大学士府准备办喜事。 外屋奶娘和四喜在悄声说话,奶娘冯氏担忧的语气,“新夫人要进门了,小姐以后在后母手下,新夫人要是贤良人,小姐的日子还好过,可怜的小姐,年纪这么小,就没了亲娘。” 四喜的声音传来,“夫人刚死了三个月,老爷这么快就续娶新夫人。” 奶娘的说话声,“老爷同夫人从前也很恩爱,那时老爷很喜欢小姐,夫人还说为小姐添个弟弟,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四喜说;“听说新夫人的娘家父亲原来是四品知府,新夫人是嫡出小姐,后来父母死了,来京城投奔亲戚。” 江莫幽午睡早醒了,听着两人闲话,没有出声,母亲死了才三个月,父亲迫不及待续娶别的女人。 “老爷来了。” 四喜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惶恐。 江莫幽没有动,坐在角落里。 门帘掀开,江文廷稳步走入,江莫幽低低地叫了一声,“父亲!” 呆滞地眼神望向别处。 江文廷见状,一改素日严厉,眼中露出慈爱,“幽儿,秋娘不是说你好了吗?” 江莫幽心底冷笑,亲生父亲多久没见了,痴痴呆呆地,也不说话。 江文廷眼中闪过一抹心痛,“幽儿,你的新母亲进门,以后你的生活有人照顾,爹可以安心了。” “幽儿的母亲已经死了,幽儿没有母亲了。” 江莫幽的大眼睛直直地,半天眼珠没动,跟老爷进来的四喜吃惊地看着小姐。 江文廷蹙眉,抬手要摸女儿的头,江莫幽本能地往旁一闪,江文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悻悻地收回。 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屋子。 江莫幽望着放下的门帘,小脸冷冰冰的。 府里要迎来新女主人,大兴土木,修缮房屋。 花园的一座临清阁修缮,搭着架子,江莫幽和四喜看了一会,从花园月洞门走出来。 经过二门时,听外院吵嚷声,看见府门上的几个小厮同一个乡下汉子撕扯。 江莫幽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般小姐成年,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见外男,小姐年纪还小,没那么多忌讳。 门上的一个小厮说;“这个人要硬闯,说他是锦书的表哥,找我们府上要他表妹。” 江莫幽看这个汉子,二十岁左右,风尘仆仆,显然远道而来,刚进京城。 问;“你表妹是锦书?” 汉子挣脱小厮的拉扯,说:“锦书是我表妹,我们是姑舅亲,他们说我表妹死了,我不信,糊弄我们乡下人,当官的说话算数,说放她出府,同我成婚。” 几个小厮把他往外推,“你表妹难不成我们藏起来了。” 江莫幽喊了一声,“住手,不得无礼!” “小姐,这个乡下人野蛮,蛮不讲理,奴才们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走。” 江莫幽对汉子说;“借一步说话。” 离开府门。 汉子看这小姑娘通身的气派,不敢小觑,随后跟上,几个小厮想拦着,小姐发话,不敢拦,怕出什么事,不敢大意,时刻注意这汉子的举动。 江莫幽走到门上人听不见的地方,站住,说:““锦书是我母亲的丫鬟,我母亲死了,锦书伤心过度,吞金而死。” “不可能!” 汉子情绪很激动。 “你为何说不能,锦书跟夫人主仆情深。” “锦书叫人给我稍信,说夫人死了,老爷如果放她出府,回来同我成亲。” “她信里说夫人是怎么死的吗?”江莫幽问。 “那倒是没有细说,就说男人靠不住。” 这时,江府管家听见家人传报,匆忙赶来,怕汉子莽撞,冲撞了小姐,忙忙走上前,“小姐,有什么事交代给奴才处置。” 江莫幽吩咐管家,“他是锦书的表哥,锦书忠心,为我母亲而死,好生对待他,锦书留下的东西全都给他,另 分卷阅读15 外给他一笔银子做盘缠。” “是,小姐。” 管家口中答应着。 江莫幽转身进了内宅,直奔新房,四喜紧紧地跟在小姐身后。 母亲住的主院封了,新房安在另外一处院子,打通了偏院,扩建了,比母亲住的院子还要大。 江莫幽走过抄手回廊,雇佣的工匠,梁上新涂油漆彩绘,雕梁画栋。 工匠完工了,院子里没人,上房门新刷了油漆,敞开着。 江莫幽迈过门槛,屋里所有家具都是紫檀木料,家具都是簇新的。 新房里最显眼的紫檀雕花架子床。 江莫幽四周梭巡一圈,看见门口掩门的一把锤子,她过去拿在手里,站在床前,上下扫了一眼,跳上床,抡起锤子,朝床柱上砸。 四喜吓坏了,直摇手,“小姐,使不得,老爷知道就不得了了。” 江莫幽没停手,说;“你去门口看着,有人来给我通风报信。” 四喜知道小姐的脾气,拦不住,只好跑到门口看着人。 江莫幽拿锤子四处敲,直到把架子床敲活动了,抹了一把头上汗,跳下床。 四喜紧张地盯着院门,生怕进来人,看见小姐出来,总算提着的心落下,江莫幽把锤子扔在门口,“走了!” 没人看见,四喜庆幸,江莫幽从容地走了。 三个月前,江学士府大办丧事,三个月后,江学士府大办喜事,江大学士续娶新夫人。 府门前清水洒扫,红毡铺地,迎亲花轿到门,锣鼓喧天。 前厅大摆喜宴,朝廷官员,亲王驸马,都来江府道贺,江文廷身为朝廷命官大学士,是江家一族的族长,江家族里人靠江文廷,因此江夫人的死,宗族里没有人提出疑问,续娶新夫人,都赶着来巴结祝贺。 秋娘对江莫幽说;“江府没有女主人,后宅只有小姐一人是主子,同族亲戚都来了,小姐是不是出去见见。” 江莫幽没动,说;“父亲同外人说我得了癔症,我正生病怎好出去见人,今日又是父亲大喜的日子,扫了大家的幸。” 秋娘来这几个月,小姐的脾气摸到几分,小姐貌似乖巧,说出话往往堵得她哑口无言。 对冯奶娘和四喜说;“你们去吃酒,我陪小姐,我们屋里人都不去,外人看着又说三道四。” 屋里就剩下她和秋娘,粗使的婆子也到前面喝酒去了。 秋娘看小姐坐在炕桌旁折纸鹤,想阻止,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敢触小姐逆鳞。 桌子上摆了几排白色的纸鹤,秋娘忍不住说;“小姐,今日是新夫人进门,办喜事忌讳不吉,新夫人以后就是小姐的母亲了。” 江莫幽小手灵巧地翻动,没停手,说:“有了新母亲,我就可以忘了亲生母亲,秋娘你有了新主子,是否忘了旧主子。” 秋娘心头一凛,小姐的话里有话,口气像成年人,定定神,灯下的人还是个小姑娘。 江府热闹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天刚亮,江莫幽就被奶娘叫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被奶娘和丫鬟穿上新衣裳。 江莫幽、秋娘,奶娘,丫鬟四喜一同拜见新夫人,一路奶娘嘱咐,见了新夫人,小姐乖巧听话,讨新母亲喜欢,江莫幽口中应着。 江府没有长辈,新妇不用给公婆敬茶,但要拜原配灵位,原配和继妻地位不一样。继妻也是正妻,比原配地位低下。 门外站着丫鬟看见小姐过来,朝里回禀,“小姐来拜见夫人。” 奶娘牵着她的小手,迈过门槛。 江莫幽对继母没有任何印象,连长相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父亲是朝中重臣,不需要攀附权贵,不贪权,就是贪色,只是父亲太过于急切了,或许母亲的死,同这个继母有关,前世自己以为母亲是病死的,没有怀疑。 7.第7章 你最想做什么事? 江莫幽看见继母蔡氏,十分意外,继母银盆脸,仪态端庄,与江文廷的原配比起来,很逊色,江莫幽的生母沈氏姿容绝美。 江莫幽惊诧之余,很是困惑,父亲风流倜傥,有美男之称,继母乃中人之姿,没有家世背景,夫妻极不般配。 父亲年轻有为,城府极深,行事沉稳老辣,府里只有一个正妻,便可看出不好女色。 也许人不可貌相,继 分卷阅读16 母有其它过人之处,令父亲看见了潜在的价值。 先给父亲请安。 江文廷先开口道;“幽儿,拜见你的新母亲。” 江莫幽敛了眼中的情绪,规规矩矩地跪下叩头,“拜见母亲。” “起来吧!” 当着她的父亲,蔡氏微笑着,和蔼可亲。 示意陪嫁的大丫鬟,大丫鬟拿出两样首饰,一样珠钗,一样金项圈,丫鬟说;“夫人赏小姐的。” 江莫幽拜谢,“谢母亲赏赐。” 继母看父亲的脸,江莫幽清楚地看见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慕。 心底冷哼了一声。 直勾勾地望着蔡氏的脸。 蔡氏一门心思在夫君江文廷身上,察觉到一道视线,很怪异。 转过头,看见继女的眼神,吓了一跳。 一个人眼睛发直,盯着你,任谁心里都发毛。 强挤出一丝笑,有点害羞腼腆,“幽儿,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江莫幽瞪着大眼睛,做出害怕的样子,“我娘被人吊在房梁上,没气了,我半夜醒了,看见……” 江文廷突然爆喝一声,“住口!” 屋里人都吓了一跳。 没见过老爷如此震怒,发这么大的脾气,老爷平常喜怒不形于色,令人捉摸不透。 江莫幽似乎哆嗦了一下,胆怯地偷眼看父亲 蔡氏也被吓了一跳,看江文廷的脸,不敢说话。 江文廷脸色铁青,说;“小姐得了癔症,一会请太医给小姐看看。” 秋娘和奶娘冯氏、丫鬟四喜跪地叩头,拜见新主母。 江文廷瞥了一眼蔡氏,蔡氏看看三人,开口道;“小姐大了,今年都六岁了,不需要奶娘了,奶娘留在小姐身边,小姐总是长不大似的,奶娘奶大了小姐有功,赏五十两银子,回家同家人团聚去吧。” 继母蔡氏第一天进门,便打发了她的奶娘,这是杀鸡儆猴,给她个下马威吗?江莫幽的小手在袖子里攥紧。 继母打发了她身边人,想控制自己,她方才佯作害怕说出母亲的死,留心观察继母的表情,蔡氏瞬间惊骇,不知道是因为她当众揭穿,还是对谋杀母亲的事一无所知。 如果是前者,借机发难,打发了她的奶娘,是怕罪行败露?如果自己硬留奶娘在身边,怕奶娘像锦书和宝璋一样消失,生死下落不明。 奶娘冯氏瞅着小姐的脸,舍不得小姐,江莫幽硬下心肠,没替奶娘求情。 奶娘含泪叩头道;“夫人能不能留奴婢两年,等小姐长大一点,奴婢在离开,奴婢实在放不下小姐。” 奶娘冯氏已经把小姐当成亲人,有了感情。 “小姐今年六岁,不小了,你尽管放心,小姐身边我安排妥当的人照顾。” 蔡氏不允。 奶娘冯氏只得叩头谢主子恩典,含泪望着小姐,回屋收拾东西。 忽地,江莫幽记起前世的一件事,继母蔡氏打发了奶娘后,把丫鬟四喜找个由头发卖了,下场不得而知。 江莫幽没犹豫,朝上道:“父亲,母亲,女儿身边的丫鬟四喜大了,四喜侍候女儿尽心,女儿求母亲,把卖身契还给她,让她家人领回去配人。” 蔡氏以为她要为奶娘求情,没想到请求发放丫鬟,没等江文廷说话,蔡氏便说道;“你小小年纪挺重情义,就依你。” “谢母亲!” 没有能力阻止母亲的死,没办法查清楚真相,她知道利害轻重,尽力保护身边的人。 奶娘冯氏和丫鬟四喜收拾了东西,一人挎着一个包袱,来跟小姐辞行。 看秋娘在屋里,江莫幽吩咐说;“你去前面雇两辆马车。” 秋娘出去了,江莫幽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奶娘,“嬷嬷收着,以后有什么困难叫人来找我。” “小姐,夫人已经多给了三个月的月钱,又赏了五十两银子,奴婢不要小姐的钱。”奶娘冯氏推辞。 江莫幽硬塞给她,“这点银子于我江家不算什么,银子对嬷嬷可有大用处。” 看秋娘走出院子,伏在奶娘耳边小声说:“嬷嬷到家后,立刻搬家,不要告诉任何人去处,别给我写信,以后我长大了,嬷嬷来找我。” 奶娘冯氏惊诧地看着小姐,欣慰地默默地点 分卷阅读17 点头。 江莫幽同样把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四喜,四喜预不要,说;“夫人已经给了奴婢的卖身契,赏赐了奴婢二十两银子,这几年小姐也赏赐奴婢不少首饰衣物。” 江莫幽把银票塞在她手里,说;“留着做嫁妆。” 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嫁远一点,离开京城,别再回来,从此后,闭口不提江府的任何事。” 四喜愣头愣脑地答应,半天反应过来,感激地望着小姐,跪地叩头,“小姐保重!” 奶娘冯氏和丫鬟四喜依依不舍地离开。 宋凤宁怕二人路上有闪失,命府里两个小厮跟着马车,送到目的地后,回来复命。 奶娘冯氏和丫鬟四喜走后,江莫幽身边就只有秋娘一个人。 管家洪志带着一个太医走进院子,在门口停住,洪志扬声朝里回禀,“太医来给小姐诊病。” 秋娘看小姐在纸张上画着什么,没什么反应,说;“小姐,太医来了。” “请进来吧!” 秋娘掀开门帘,管家洪志带着太医走进来,太医年纪不小了,江莫幽礼貌地说:“大人请坐。” 这个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平常出入后宫,为太后皇帝请平安脉,没一上来就诊脉,而是和蔼地看着小姑娘,“你画的什么,我能看看吗?” 江莫幽把画纸递给他,太医看画纸上画的街道马车,惟妙惟肖,如此小小年纪,画技惊人,不愧是江大学士之女。 问;“江小姐画的是什么呢?” 江莫幽心里白了他一眼,白痴吗? 说;“大人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来的?” 太医脸上一晒,认真回答小姑娘问话,“马车。” 事实上,江莫幽的脑子里经常出现这辆马车,她才把这辆马车画下来,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江小姐,你脑袋里是不是很乱,总是出现很多画面。”太医循循善诱。 江莫幽脑子里偶尔出现片段的记忆,如果说出来,定然就被世人当成妖孽,被架在火堆上烧死。 神秘地看着太医,“我脑子里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点心,烤羊腿、烧鸡、烤鸭,很多好吃的。” 说着,舔了舔嘴唇。 太医没看出小姑娘脑子有什么毛病,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就惦记吃,也是正常的思维。 又问;“你最想做什么事?” 江莫幽又舔了舔嘴唇,“把府门外点心铺买下来,还有酒楼,酒楼的厨子做菜给我一个人吃。” 管家洪志忍俊不住,掩嘴咳了两声。 太医微笑,和蔼地又问道;“你觉得心里最不满的是什么事情?” 江莫幽托腮,作势想了想,“我父亲的俸禄太少,买盐巴都没银子,厨房做的菜太淡了,没滋没味。” “你想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太医是尽职尽责,一味套话。 江莫幽瞅了他一眼,变猪变狗,还是你变吧。 一脸向往,说:“变成仙女的样子,京城里我最美,谁都没有我美。” 问到这里,姜太医断定,江小姐的脑子一点毛病都没有。 回复江大学士,“贵府小姐没有任何病,而且很聪明,绘画极有天分。” 次日,秋娘带了两个丫鬟过来,指着身材高挑的姑娘介绍说;“她叫栀枝。” 介绍个子稍矮年纪稍小的姑娘说;“她叫留珠。” “以后她们俩侍候小姐,这是夫人特意挑的,指给姑娘的,这两个丫鬟手脚勤快。” 栀枝和留珠,江莫幽没见过,不是府里的丫鬟,是从外面新买的丫鬟。 两个丫鬟急忙跪倒叩头,拜见小姐。 “你们几岁了?” 江莫幽用小女孩的语气问,秋娘在她身边,对她已经产生怀疑,江莫幽的言行举止,要符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栀枝说;“回主子,奴婢十二岁。” 留珠稚气未脱的声说;“回主子,奴婢十岁。” 两个小丫鬟刚进府,不太会侍候人,跟秋娘学侍候小姐。 秋娘教两个人倒茶,细心地用清水洗刷一遍茶壶茶盅,又用开水烫一下茶盅,一只手抓住杯耳,另一只手托住杯底,同两个丫鬟说:“茶水的冷热,要用手感受,茶水太热烫伤小姐,还有这手指不能放在杯 分卷阅读18 口上,小心杯和盖不能碰撞发出声音……” 怀枝和留珠照着秋娘教的做,两个丫鬟伶俐,什么都一学就会, 夫人屋里的大丫鬟玉婵走来,“小姐,老爷请了道士来做法。” 对秋娘说;“秋姑姑,老爷说给小姐准备好。” 秋娘给江莫幽换了衣裳,坐在榻上。 穿着道士服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道士,在江莫幽的屋子里做一场法事。 先是焚符,念咒语,然后手里拿着一把三五雌雄斩邪剑,斩妖诛魔,在江莫幽眼前挥舞。 摇动三清铃,此铃令妖邪惧惊,降神除魔。 最后,道士在江莫幽屋子的门上贴上符咒,镇宅辟邪。 道士在做法,江莫幽靠在榻上睡着了。 直到秋娘把她推醒了,秋娘还怕小姐被吓到,小姐没有丝毫害怕。 江莫幽迷瞪瞪地,问;“完了。” “小姐,法事早结束了。” 留珠说。 留珠第一次看道士做法,被震撼了。 江莫幽摸了摸肚子,“饿了。” 秋娘带着两个丫鬟摆饭。 江莫幽吃了一口沸油鸡,咸淡正好,问;“厨娘换了?” “换厨娘了,小姐嫌厨娘做的菜吃不惯,老爷命又雇了个厨娘。” 秋娘说着,又把两碟点心放在她面前,“老爷命小厮出去买的。” 江莫幽默默地吃着,父亲对她这是关心吗? 晚膳后江莫幽吃水果羹,小丫鬟留珠叠衣裳,屋里没人,江莫幽问;“你家是哪里人?” “奴婢家是北边上河村,京城春暖花开,奴婢家乡这时候土地刚解冻,冬天可冷了,屋里水缸冻冰。” 江莫幽的头脑里出现留珠描述的情形,为何觉得非常熟悉,她没有去过北地,切身感受到她形容的冷。 晚间安置,秋娘示范铺床,把汤婆子放在被子里脚下,初春时节,夜里寒凉,秋娘怕小丫鬟粗心,检查窗户是否关严。 把床头亮着的一盏灯灯罩移开,把烛火拨暗,怕影响小姐睡眠,秋娘听奶娘说了,小姐睡觉时,床头灯不能熄灭,小姐怕黑。 二更天,江莫幽没睡着,秋娘来在床前,移过灯盏,以为她睡了,替她掖被子。 江莫幽也不明白,秋娘是父亲的心腹,对父亲忠心,对自己细心照顾,为何自己对她戒备,不像对奶娘深信不疑,是源于对父亲心存芥蒂。 早晨迷迷糊糊地被秋娘叫醒了,给她穿好衣裳,说:“小姐应该去给新夫人请安了。” 继母进门后,江莫幽第二次去继母房中,秋娘吩咐栀枝,“你留下看屋子,准备好热水。” 秋娘带着留珠随小姐去主院。 留珠刚来对江府还不太熟悉,跟着小姐沿着甬道往主院走,左顾右看,天真浪漫。 秋娘板着脸教训道;“你是侍候小姐的,你的眼睛要时刻在小姐身上,知道了吗?” 留珠吓得不敢乱看了,精力放在小姐身上。 其实十岁的留珠,比江莫幽没大几岁。 走进主院,夫人蔡氏刚起身,上房门口站着一个丫鬟,看见小姐来了,掀开门帘,说;“夫人正梳洗。” 秋娘牵着她进屋,一个丫鬟正在给蔡氏梳头,父亲没在上房。上早朝去了。 蔡氏透过铜镜看见她,面色冷淡,“起这么早。” 继母的态度冷漠,父亲不在跟前,没必要敷衍她这个继女。 秋娘恭敬地说;“小姐昨晚就惦记给夫人请安。” 江莫幽行礼,蔡氏微微侧过头,早起没有梳妆,江莫幽发现继母蔡氏有些憔悴,好像失了水分,几日不见继母变化很大,成亲第二日,江莫幽见到她时,蔡氏脸色白里透红,神情透着初为人妇的娇羞,现在好像老了好几岁。 蔡氏扶了扶发髻,没回头,“以后不用日日过来请安。” 不知道是蔡氏假装仁慈,还是不想看见她这个嫡女。 江莫幽从心里不情愿来,跟继母接触,为了查母亲的死因, 秋娘赔笑说;“夫人体恤小姐。” 蔡氏的陪房赵嬷嬷,殷勤地拿过来一个碟子,“小姐没吃早膳,先吃两块点心。” 这个嬷嬷笑 分卷阅读19 很有点勉强。 碟子里摆着五块桃酥,江莫幽看一眼不敢吃。 江莫幽对继母本能地恶感,如果害死母亲的凶手与继母有关,提防她对自己下手。 说;“我不饿,先放着,等我饿了再吃。” 蔡氏无话,赵嬷嬷大概觉得自家主子太过冷淡,落入口舌,赔笑说:“小姐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真是世家女儿,规矩就是不一样。” 蔡氏轻嗤了一声,没人注意,江莫幽看见她嘴角的一丝轻蔑。 赵嬷嬷拿出一盒雪花糖,“小姐,这是别人送夫人的,夫人不吃甜东西,小姐拿去吃吧。” 这嬷嬷一味地描补。 继女年纪小,蔡氏连敷衍都不屑,懒得做样子。 蔡氏对她和前两日的态度截然不同,前后变化太大,江莫幽好生奇怪。 “老爷回府了。” 外面小厮传报。 门外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大丫鬟玉婵打起帘子,江文廷迈步进来,蔡氏也没起身相迎,神情冷冷落落的,意外父亲没一点生气。 看见江莫幽,江文廷问:“昨日道士做法,夜里睡眠可好些了?” 江莫幽的小脸皱着,委屈地说:“我做梦都是那个道士的脸,挥舞刀剑朝我劈过来。” 江文廷一脸无奈。 江莫幽说话时,眼睛朝里间看,奇怪婚床怎么还没塌。 8.第8章 衣冠禽兽 春末夏初,天气晴好,秋娘把支摘窗支起,绿纱窗通风,江莫幽和栀枝、留珠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玩一只竹蜻蜓。 江莫幽一双小手搓着竹竿,竹片削成的薄叶,像蜻蜓翅膀,在她一松手时,飞了起来,掉在地上,栀枝和留珠争着去捡。 竹蜻蜓一次比一次飞得高,竹蜻蜓再次飞起来时,挂在了树上,三个人围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秋娘就见小姐把裙子解开,穿着里面撒腿裤,朝树上攀爬。 唬得急忙跑出去,看着小姐已经爬到很高的地方,秋娘不敢喊,怕喊叫惊吓了小姐,小姐从树上掉下来。 挑两个年纪小的丫鬟侍候小姐,怕小姐寂寞,陪小姐玩,小姐和小丫鬟留珠着实淘气,栀枝年纪稍大,还稳重些。 江莫幽伸手够到竹蜻蜓拿在手里,灵巧地从树上滑下来。 秋娘吓得冷汗都下来了,数落两个小丫鬟,“成日价引着小姐淘气,小姐要是磕碰了,看我怎么罚你们。” 看江莫幽头发散了,小脸润泽,微微出汗,说;“小姐回屋洗洗脸梳头,去夫人屋里请安。” 吩咐栀枝跟着小姐去主院。 主仆二人走到上房,大丫鬟玉婵站在门口,说;“夫人病了,小姐还是回去吧。” 蔡氏刚嫁过来一个多月就病了,蔡氏是当家主母,上头没有公婆,没有平辈的小叔小姑,就一个继女,省事不要她操心,没有任何不顺遂。 若说继母身体柔弱,看蔡氏银盘脸不似孱弱之人,上次见时,继母面容憔悴,无精打采的。 江莫幽说;“母亲病了,我更应该进去看看母亲。” 说着,自己掀开帘子,迈过门槛,往里走,大丫鬟玉婵也不敢硬拦着。 栀枝留在门口,跟玉婵说话。 堂屋里没人,天热了,蔡氏日常起坐的西间隔扇门关严,江莫幽心想,继母大概病着,窗门紧闭,没有闻到汤药味。 走到西间门外,忽听屋里蔡氏的陪房赵嬷嬷的声,“夫人好歹吃点东西,这两日不吃东西,身体吃不消。” 蔡氏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吃不下。” 江莫幽重生后,感官敏锐,尤其是听觉异常灵敏,里屋隐隐约约,赵嬷嬷的声,声音很低。 “夫人,那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女人的名节……夫人还有活路吗?夫人听奴婢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片刻,传来蔡氏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气愤,声音高了,“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夫人,小声点,仔细人听见,夫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忍,胳膊拧不过大腿。” 赵嬷嬷劝解声。 屋里传来蔡氏啜泣声。 江莫幽满 分卷阅读20 心狐疑,这时,门外大丫鬟玉婵的声音传来,“灵兰姐,你去借花样子这么快回来了。” 江莫幽继续听下去,被丫鬟发现听壁角,行为不妥,出声,“女儿来给母亲请安。” 屋里一下静了,过了一会,隔扇门被推开,露出赵嬷嬷的脸,一双戒备的眼睛,“小姐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听丫鬟说母亲病了了,我看看母亲。” 江莫幽进屋,看见蔡氏斜倚在榻上,脸色发黄,面带病容。 看见她,蔡氏双眸冷冰冰的,“丫鬟没告诉你我病着吗?” 江莫幽没被她吓住,说:“丫鬟说了,是女儿听说母亲病了,执意要进来看母亲。” “我病着,不耐烦见人。”蔡氏的脸板着,态度生硬。 江莫幽看她眼睛红红的,刚刚哭过,问:“母亲生病,请太医了吗?什么病症?吃了什么药?” “老毛病了。” 对继女的关心,蔡氏勉强敷衍了一句,好像心情极差。 赵嬷嬷走到门口斥责丫鬟玉婵,“小姐来了也不通禀一声,你哑巴了?” 玉婵不敢出声。 赵嬷嬷返回来,陪着笑,“小姐,夫人生病,怕打扰夫人休息,这两日管家媳妇们来回事,都打发了,小姐来看夫人,是小姐的孝心,夫人心疼小姐,怕病气过给小姐,小姐有这个心就行了。” 这是撵她走。 正说着,门口丫鬟玉婵高声回禀,“老爷来了!” 江文廷朝服未换,今日从衙门回来的早,回府后直接过后宅主院。 江莫幽看父亲穿一身朝服,斯文儒雅中添了几分庄重。 行礼,“给父亲请安!” 江文廷看女儿的小脸圆润,不像之前苍白了,说:“秋娘照顾得不错,你母亲生病,没事就不要打扰她了。” “女儿告退。” 江莫幽往外走,听身后父亲温和的语气,问蔡氏;“病好点了没有,我已派人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抓几副补身体的汤药。” “不,我不吃药!” 蔡氏仿佛受了刺激,反应有点激烈,声音尖利,江莫幽忍住好奇没回头。 “你生病了,还这么孩子气,不看大夫,不吃药怎么行?你屋里的人是怎么侍候主子的?一群废物。” 父亲的语气带着严厉。 灵兰端茶进屋,吓得手一哆嗦,茶水差点泼洒出去。 “无用的东西。”江文廷愠怒,训斥道。 随即语气缓和下来,“良药苦口,你现在身为人母,要给幽儿做个榜样,不能太任性。” “我没病!” 江莫幽已经走出门,听里面继母的声音倔强。 “你这个样子是没病吗?我看病的不轻,你当知道,适可而止。” 江莫幽觉得后背冷飕飕的,蔡氏持宠生娇?显然父亲失去了耐心。 屋里听不见蔡氏的声音了。 走出门,江莫幽还在想父亲和继母之间相处有点奇怪。 父亲关心新婚妻子,语气里分明要挟的意味,江莫幽心想自己可能多心了,也许父亲对心爱的女人,爱之深责之切。 自己生病,父亲也没这样关心过。 转眼到了盛夏,京城天气炎热,白日像下火了一样,一动一身汗,江莫幽躲在屋里,吃着冰镇西瓜。 吃完了一块,又拿起一块,秋娘说;“小姐,凉东西吃多了肚子疼。” 江莫幽咬了一口西瓜,“听说府里二门上的钱婆子中暑了。” 秋娘摇摇头,拿小姐没办法,她说的话,如果不遂小姐的心,小姐有一百个理由驳回。 院子里粗使的婆子,刚从园子里回来,进院门便咋咋呼呼,隔着开着的窗户,一脸喜色,对窗下吃瓜的江莫幽说:“夫人有了,小姐要有弟弟妹妹了。” 蔡氏进门三个月,有了身孕。 秋娘听说,高兴地说;“府里就小姐一个小主子,小姐有弟弟妹妹以后就不孤单了。” 江莫幽没觉得有什么高兴的。 酷暑难耐,江莫幽白日不出门,太阳落山后,带着留珠去花园。 两个丫鬟经过,小声议论,一个丫鬟说:“夫人有喜了,听太医说都一个月了,夫人 分卷阅读21 自己还不知道。” 另一个丫鬟说;“夫人嫁过来时是未婚小姐,害羞哪里懂,咱们府里缺一位小相公。” 两个丫鬟看见江莫幽,站住,笑嘻嘻地,“小姐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江莫幽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世继母生下妹妹,说;“弟弟妹妹都要。” “夫人生双胞胎,这不就齐了。” 两个丫鬟笑着走了。 主仆二人走进花园月洞门,留珠问;“小姐,去哪里玩?” “我们去朝云亭,哪里凉快。” 两人爬石阶,上了朝云亭,朝云亭是后花园最高点,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站在亭子外,风吹着很凉爽。 留珠说;“这里真凉快,小姐找的可真是乘凉的好地方。” “这里能看日落,留珠,你看天边的云像什么,像不像大海的波涛?” 留珠看了半天,说;“小姐,奴婢没看出像波涛,奴婢看像拿笤帚在天上扫过一样。” “你呀,难怪当丫鬟。” 天渐渐黑了,留珠说;“小姐,我们回去吧,晚了秋姑姑又说奴婢了。” 江莫幽望着府里已经掌灯了,刚要下凉亭,突然看见有一处亮光的地方,有亮光的地方原来是藏书楼,后来废弃了,没人去。 亮光一闪便消失了。 江莫幽走下亭子,还在想藏书楼的亮光,绕道经过藏书楼,看藏书楼里黑漆漆的,没有亮光,江莫幽说;“我刚才在亭子上看好像有灯光。” 留珠望着废弃的藏书楼,晚上黑咕隆咚的有点瘆人,说;“小姐看错了吧,大概是上夜的人提灯经过。” 可能自己看错了。 两人赶紧出了花园。 秋娘站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看见二人回来,埋怨说;“小姐去哪了?害奴婢担心。” “一整天闷在屋里,去花园玩了。”江莫幽边说走进院门。 秋娘说了留珠几句。 已经备好热水,江莫幽沐浴,洗了头,秋娘不让她湿头发睡觉,擦干了秀发的水珠,头发风干了,江莫幽上床睡觉。 江莫幽有懒床的毛病,早晨磨蹭半天才在秋娘的催促下起来了,怀枝和留珠去厨房取早膳,秋娘侍候小姐洗脸,看了几次窗外,嘀咕,“这又跑去那玩了,取早膳去这么久。” 江莫幽洗完脸,怀枝和留珠提着早膳回来。 怀枝神神秘秘,说,“小姐,昨半夜府里出事了,咱们睡得死没听见,夫人昨晚小腹疼,见红了,老爷没在府里,主院乱成一团,半夜找大夫,早晨好像说没事了,听说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要发卖夫人屋里侍候的人,夫人屋里的人都吓坏了,幸好后来没事,夫人屋里的赵嬷嬷和玉婵、灵兰被打了二十板子。” 留珠心有余悸,说;“在二门打板子,奴婢二人跑去看,叫得可惨了。” 秋娘进屋听见,制止二人说下去,“这种事也是该同小姐学的,小姐才多大,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有个数。” 怀枝和留珠噤声。 吃过早膳,秋娘对江莫幽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姐该去主院探望夫人。” 江莫幽正想过去看看,继母刚一怀孕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这回秋娘没让两个小丫鬟跟着,而是自己带着小姐去主院。 上房廊下有个小丫鬟在煎药,老远便闻到一股难闻的苦药味。 江莫幽走过去,小丫鬟拿蒲扇扇铜炉里的火,药罐子咕嘟嘟冒水汽,江莫幽的小手捂住鼻子。 细声细气地问;“这是什么药,这么难闻。” 小丫鬟说;“太医开的保胎的汤药。” “夫人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没事了?”江莫幽问。 “胎儿保住了。”丫鬟说。 “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不老实,着急要出来。”江莫幽佯作天真的样子。 秋娘和丫鬟笑了,秋娘说;“小姐年纪小还不懂。” 问丫鬟,“听说昨晚夫人很凶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说;“半夜听见嚷嚷,玉婵姐说夫人不好了,叫回老爷,偏赶老爷不在府里,叫小厮请大夫,我们都在外面候着,听里面赵嬷嬷和灵兰姐慌慌张张,声都变了,说夫人晕过去了,怕是…..” 丫鬟四顾无人,压低 分卷阅读22 声音,“怕是不行了。” 秋娘诧异,问;“夫人没什么预兆,怎么就突然要小产了。” “可是我们也不明白,晚膳时夫人还好好的,天亮时,老爷赶过来,幸亏住在咱们府里的申大夫,来的及时,说晚一会就一尸两命了。” 秋娘脸色变了,骇然,好一会,想起江莫幽,说;“别吓到小姐,是丫鬟们没见过世面,太邪乎。” 看小姐已经进了上房,急忙跟过去。 西间屋里没有声音,一个丫鬟出来,看见江莫幽,愣了一下,想起来,“小姐。” 江莫幽看这个丫鬟,有点眼熟,不是继母房中平常使唤的丫鬟,问;“你是新来的吗?原来是做什么的?” 丫鬟跟小姐说话,低着头,“回小姐的话,奴婢的祖母,府里人称周嬷嬷。” 怕小姐分不清,补充道;“奴婢祖母年轻时,都称呼周积善家的。” “你是周嬷嬷的孙女。”周嬷嬷是她父亲的奶娘,她父亲对周嬷嬷极尊重。 “夫人在屋里?”江莫幽问。 “夫人躺着呢。” 江莫幽进屋,先看见床前守着一个丫鬟,这丫鬟江莫幽有点脸生,想了想,认出是府里管家洪志的女儿,洪管家是父亲的心腹。 蔡氏屋里人被打了板子,不能侍候,父亲新调来带个丫鬟侍候,这两个丫鬟都是父亲信任可靠的人。 蔡氏躺在榻上,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空洞无神,刚经历生死,眼珠一动不动。 江莫幽不理解 ,母亲刚死,父亲连一年都等不及,明媒正娶,体面风光娶回家的女人,何等的在乎,可这女人一点不像雨露滋润,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眼底枯干绝望。 秋娘在身后,探身说;“夫人,小姐来看您来了。” 蔡氏没有任何反应。 丫鬟说;“夫人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秋娘同情地看着蔡氏,劝道;“夫人胎儿保住了,夫人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腹中的胎儿着想,夫人自己不吃,胎儿…..” 秋娘的话突然打住,江莫幽清楚地看见蔡氏浑身颤抖,手抓住身下的单子,紧紧攥着,神情很瘆人。 秋娘说错了话,吓得再也不敢多言,扯了扯小姐,示意离开。 从西间屋出来,江莫幽百思不得其解,秋娘脸色凝重,对身后送她们出来的洪家的女儿说;“看好夫人,夫人跟前不能离人。” 主仆回房,路上秋娘说;“这阵子小姐不要去主院去了。” 过了几日,江莫幽听院里粗使的婆子和栀枝议论。 她院里的这个粗使婆子爱嚼舌根,府里有个风吹草动,消息灵通。 婆子说;“夫人屋里的玉婵姑娘被老爷发卖了,老爷看夫人的面子,灵兰姑娘和赵嬷嬷打了板子,没有撵出府,赵嬷嬷年纪大了,听说受不住二十板子,到现在还下不了地,老爷命人一日只送两顿饭,不让人管她,咱们府上从前也有犯错的下人,错比这个重,老爷亲自处置了,一般后宅都是夫人做主,老爷不插手。” 栀枝说;“玉婵被牙婆领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好去处。” 婆子看看左右无人,小声说;“听夫人屋里粗使的老姊妹说,夫人给老爷跪下,替赵嬷嬷三个人求情,这才保下两个人,不然,赵嬷嬷和灵兰姑娘也是同样下场。” 9.第9章 你追我呀! 三伏暑热,这年夏季少雨,烈日炎炎,小皇帝和太后要去避暑山庄避暑。 随行的一干王公大臣,公主驸马。 江文廷随小皇帝和太后去行宫,找秋娘过去,说;“我随皇帝太后去避暑山庄,皇上在行宫要住大半年,明年开春回京,荣郡王在避暑山庄附近有个别院,你带着幽儿去荣郡王的别院住,另外武定侯、魏国公、礼部尚书的家眷也都跟去,住在荣郡王别院。” “小姐在荣郡王别院住到皇帝和太后回京吗?”秋娘问。 “嗯,你们跟我一起走,幽儿一个人孤单,离开府邸,到别院住一阵子,有玩伴,小孩子慢慢就忘了,荣郡王的别院离皇家避暑山庄近,往来方便。” “老爷,小姐非常聪明,奴婢觉得小姐这个年纪该念书了,请师傅教授琴棋书画。” “等从避暑山庄回来,就给幽儿请西席,教授她读书,还有一件事,扬州韩家公子要来我们府上寄读,稍信来 分卷阅读23 说,已经启程了,这几日就快到了。” “老爷,是两淮盐运使的韩家吗?”秋娘问。 “是的,隐公子要进国子监,他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对隐公子学问上给予指点,两家是亲戚,我不好推却。” “老爷学富五车,韩家表少爷若得老爷指点,更上一层楼。” 秋娘崇拜地望着江文廷,江文廷是内阁里最年轻的,在她眼里,江文廷是大夏国最出色的男人。 秋娘十二岁那年,饥饿晕倒在江府门前,江文廷救了她,秋娘恋慕江文廷,发誓 一辈子不嫁人,能偶尔看见他,她也就知足了。 秋娘回房,告诉江莫幽要出门。 带着两个丫鬟准备带去的衣物,日用品,秋娘心细,又带了药物。 江莫幽看秋娘装了一箱子四季衣裳,问;“用带这么多衣裳吗?” 秋娘一边装,一边说;“要住到明年开春,在哪里过年,有什么需要让小厮回府取。” 江莫幽掐指一算,现在是夏天,春秋两季,过冬,这次出门时间够久的。 能出府,栀枝和留珠非常高兴。 出发时,江莫幽和秋娘、栀枝和留珠乘坐一辆马车,后一辆马车放着两个箱笼。 江府一行人在京城北门,与武定侯府、魏国公府、荣郡王府、吏部尚书府的家眷汇合。 武定侯府的马车先到了,武定侯府小侯爷曹品,从马车里探出头张望,看见江府的马车,夏季马车卷着纱帘,江莫幽坐在马车里。 曹品扬手,喊:“江莫幽!” 满大街的人都朝他们看,江莫幽无语。 看江莫幽没搭理他,曹品更扯开嗓子喊;“江莫幽。” 江莫幽探出头,“曹三口,我不聋,你喊什么?” 曹品这个讨厌鬼,她竟然还记得,怎么没把他忘了。 曹品比她大三岁,两人见面就掐。 两府的马车近了,曹品没话找话,“江莫幽,荣郡王府别院有个很大的马场,我们比赛骑马呀?你上次从马背上摔下来,滚出去几米,一点没受伤,个子矮、身材又圆,就有这点优势,哈哈哈…….” 上次魏国公弄了几匹小马,给几个公子小姐玩,江莫幽第一次骑马,小马淘气,把她甩下来了。 曹品可恶,专门揭人家的短。 江莫幽也不生气,大声说;“曹三口,听说你被你爹拿鞭子抽了,先生上课时只能站着,你现在马车里是站着同我说话吗?” 曹品每次同江莫幽斗嘴都讨不到便宜,偏偏爱撩骚。 曹品闹了个没趣,红着脸,瞪了江莫幽一眼,“你等着!” 江莫幽小脸一扬,哼了一声。 魏国公府的马车过来,马车里是陆可儿,陆继宗兄妹俩,陆可儿比江莫幽大一岁,她哥哥陆继宗今年十岁。 陆可儿招手,“江莫幽!” 江莫幽朝她摆摆手。 陆家兄妹她都记得,她跟陆可儿很能玩到一块。 荣郡王府和吏部尚书府的马车随后到了。 荣郡王府小王爷任骏,不苟言笑,行为举止端方,吏部尚书府的嫡女李蓁蓁今年九岁了,一副大家闺秀做派,规矩守礼。 曹品似乎对吏部尚书府李蓁蓁不太感兴趣。 这时,街面传来喊声,皇帝和太后的銮驾到了,几家的马车退到一旁。 前面仪仗,禁军护驾,太监跟在辇车旁,皇帝和太后的辇车经过,后来跟随着文武大臣。 江莫幽一眼便看见父亲,父亲身穿朝服,骑在马上,十分抢眼,跟随在皇帝和太后的辇车旁,随侍左右的大臣,必然是皇帝和太后宠信的大臣。 父亲不到三十岁,跻身于内阁,成为朝中股肱之臣,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 皇帝和太后的銮驾过去,几家马车随后出了京城。 荣郡王的别院,离皇帝的行宫五六里地,荣郡王的庄子很大,江莫幽挑了一处院落,陆可儿挑的院子离她很近,两人方便来往。 晚膳都是各自在自己的屋里吃。 肥鸡肥鸭,庄子里现抓杀了,鱼是河里现打捞上来的,青菜现摘的,蘑菇山上采的,新鲜食材,荣郡王府的厨子厨艺一流,江莫幽吃了个十二分饱。 一个丫鬟挎着一篮子水果走来,说;“ 分卷阅读24 这是郡王妃命奴婢送来给姑娘吃的,都是刚摘的,一个个挑的,可新鲜了。” 秋娘接过篮子,说;“说我们姑娘谢谢你家王妃。” 给了丫鬟赏钱。 江莫幽看看篮子里的水果,实在吃不下了。 秋娘说;“小姐去院子里走走,吃饱了睡觉停食。 江莫幽在院子里散步,想荣郡王,魏国公几家子女都有亲生母亲,唯独她是一个人,大仇未报,不由黯然。 突然,墙头抛过来一物,砸在她脚前,是一个桃子,江莫幽看过去,曹品趴在墙头上,他头顶是一棵桃树,结着累累果实。 曹品偏就挑了与她院子毗邻的院落居住。 江莫幽拾起桃子,拿在手里,看了看,趁着曹品没留神,拿桃子朝他用力扔了过去,曹品看见飞过来一物,正对着他,急忙一躲闪。 听见啊呀一声,曹品从墙头掉了下去。 传来叫喊声。 留珠拍手乐,“小姐的手法真准。” 秋娘走出来,朝墙那头看看,说;“武定候就这一个嫡子,可别摔坏了。” 江莫幽说;“你听他的喊声像杀猪似的,像摔坏了吗?” 秋娘说;“小姐跟小侯爷不对盘,犯冲。” “那是他讨厌。” 江莫幽回屋了。 翌日,刚吃过早饭,陆可儿和陆继宗兄妹俩拿着鱼竿过来找江莫幽。 陆可儿找庄子上的管事要的鱼竿,对江莫幽说;“庄子后面有一大片湖水,我们去钓鱼吧。” 江莫幽跟着兄妹二人往外走,秋娘在身后嘱咐说;“在湖边上玩,别去深水里。” 对栀枝说;“看着小姐。” 荣郡王府的庄子,她是第一次来,几个人来到庄子后,看见一望无际的湖, 留珠惊喜地叫,“小姐,快来看,湖里有鱼,很多的鱼。” “还有虾,小螃蟹。”栀枝蹲在水边上看。 陆可儿找了个地方,放下鱼竿,对江莫幽说;“我们比赛,看谁钓的鱼多。” “你要是输了呢?”江莫幽问。 “输了我把你钓的鱼全吃了。” 陆可儿大大咧咧的个性,没听出江莫幽话里给她下的套。 江莫幽离开她一段距离,拿着鱼竿,朝水里一甩,“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陆继宗嫌二人聒噪,离开二人远远的,自己静静地坐在湖边钓鱼。 栀枝、留珠和陆可儿的丫鬟站在水里捞小螃蟹。 钓鱼没经验不要紧,湖里的鱼多傻,江莫幽等了一会,就有鱼要咬钩了,江莫幽摒心静气,眼看着一条大鱼咬钩了,突然,飞来一颗石子,搅乱一湖水,要上钩的鱼溜了。 江莫幽气愤地回头找,就看见曹品站在不远的地方,捂嘴笑。 江莫幽扔掉鱼竿,卷起袖子。 曹品一看不好,掉头就跑,边跑边喊;“你追我呀!” 他跑着从一个少年身边经过,不提防少年突然伸出一条腿,曹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趴在地上。 身后一群女孩子笑得前仰后合。 曹品想跟绊倒自己的人理论,怕江莫幽追上来,爬起来跑了。 江莫幽看见阳光下站着一个清俊少年,不认识,问;“公子贵姓?” “韩隐。” 10.第10章 雨中的少年提着一盏琉璃灯,…… 少年眼中闪着温暖的光,江莫幽刹那的恍惚,一种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脑子里却没有任何有关少年韩隐的记忆。 “小姐,这是韩家表公子。”秋娘走上来介绍说。 “那个韩家?” “扬州的韩家,难道小姐忘了吗?两淮盐运使的韩家,韩夫人与老爷是表兄妹。” 没听说过,江莫幽礼貌地客气,“谢谢韩家表哥。” 少年的眼底落入阳光,点点碎芒闪耀,“幽儿妹妹。” 秋娘说;“韩表公子以后就住在咱们府上,韩表公子学问好,小姐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韩表公子。” 前世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与吏部尚书府李 分卷阅读25 蓁蓁齐名,李蓁蓁后来做了皇后。 想曹操曹操就到,吏部尚书府的李蓁蓁和荣郡王府的任骏来了。 任骏跟江莫幽打招呼,“莫幽妹妹,你们钓鱼怎么不叫我一声。” 任骏总是一板一眼,江莫幽跟他玩不到一起,说;“任骏,你今日不要读书了吗?” “我来庄子上,就是想放松放松,你鱼竿借给我,我给你钓。” “我跟陆可儿比赛,你再去找一个鱼竿。” 江莫幽走回去,把地上的鱼竿捡起来。 任骏吩咐身后小厮,“给我取一副鱼竿来。” 小厮跑着取来一副鱼竿,任骏接过看看,问江莫幽;“你和陆可儿比,下的什么赌注呀?” “陆可儿输了把我钓的鱼全吃了。”江莫幽把鱼竿抛入水里。 “生吃?” 任骏问。 “我可没说生吃,把本姑娘当成野人了。” 陆可儿听见声明。 任骏找个位置坐下,跟江莫幽隔十几步远钓鱼。 钓了一个上午,江莫幽抻着脖子看陆可儿身旁的水桶里的鱼直往上跳,好像比自己钓的多,鱼还挑人。 要输了,陆可儿肯定不依不饶的,好不容易赢了自己一回。 江莫幽招呼留珠,伏耳小声说:“你看看陆姑娘钓了几条鱼。” 留珠过去,数了数,回来说;“陆姑娘钓了五条鱼,比小姐多两条。” 少两条,江莫幽眼珠像算盘珠子似的骨碌乱转。 看见不远的任骏,水桶里钓了四条,比自己还多一条。 侧头,手放在嘴边,悄声喊;“喂,任骏,把你的鱼给我两条。” 任骏看看她,摇摇头,“做人要诚信,不能欺诈。” 江莫幽翻了他一个白眼,“书呆子,老古板。” 正无计可施,身边的水桶里突然扑通扑通,两条活蹦乱跳的鱼,跳入水里,自投罗网。 江莫幽侧过头,看见韩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容淡定,丝毫没有作弊的心虚。 栀枝和留珠挡着,打掩护,陆可儿聚精会神地钓鱼,竟然没发现。 江莫幽顿时眉开眼笑,她的鱼竿动了,鱼咬钩了,拉上来一条鱼,扑腾得快把鱼线扯断了。 栀枝和留珠欢呼一声,“我家小姐赢了!” 江莫幽得意,六条鱼,陆可儿你全吃下去。 任骏看见,心里腹诽,作弊不是君子所为,胜之不武。 晚膳时,郡王府的厨子烧了一桌子鱼,红烧鱼、清蒸鱼、炖鱼、煎鱼、烤鱼,江莫幽看着陆可儿吃。 陆可儿愁眉苦脸的,吃得快吐了。 求救地看哥哥陆继宗,陆继宗摆了摆手,意思是你自己惹的事,自己平。 陆继宗从小就不吃鱼。 看桌子对面坐着的李蓁蓁,李蓁蓁吃那么点猫食,指望不上。 又看旁边的任骏,还没开口求,任骏就说;“我帮不了你。” 每次都被江莫幽算计,还不长记性。 陆可儿嘟囔,“没一个仗义的。” 满桌子的鱼,江莫幽就吃一盘烤鱼,边吃扫了一眼对面任骏跟前的清蒸鱼,说;“烤鱼做的不错,清蒸鱼好像是我最后钓的那条鱼。” “何以见得就是你钓的鱼,鱼身上又没写字。” 任骏较真,事事都要掰扯个明白。 “你看那条鱼张着嘴,在跟我说话。” 任骏刚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入嘴里,攒眉勉强咽下去,再也不碰桌上的鱼了。 对身后的仆人说;“怎么全是鱼,就没别的菜。” “小郡王爷,奴才这就告诉厨房做。” 江莫幽撇嘴,把他扔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看他还矫不矫情。 咽下一块烤鱼,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处,江莫幽用力干咳两声,咳不出来。 陆可儿幸灾乐祸,“报应,江莫幽。” 手边推过来一小杯醋,身旁穿淡绿纱袍的少年,目光温润。 江莫幽捏着鼻子把一杯醋喝下,卡在嗓子里的鱼刺下去了。 吃口米饭,压一压刺激的酸味。 分卷阅读26 朝韩隐说;“谢谢表哥。” 这时,丫鬟端上来几盘荤素菜肴,江莫幽不吃鱼了。 满桌子鱼,只能陆可儿一个人吃,她运了一口气,夹了一块鱼肉。 秋娘走过来,说;“陆姑娘,吃不下别吃了。” 陆可儿放下筷子,“留着我明日吃。” 陆可儿就这点好,输了从来不赖账。 江莫幽招呼栀枝和留珠说;“把这些鱼放在凉快地方。” “小姐,天太热放坏了。” 栀枝说。 这把两个丫鬟难住了,确实暑热的天菜放一晚,明日就馊了。 还是留珠有主意,说:“小姐,奴婢老家夏天吃不完的剩菜,都拿家伙盛好,放井里。” “那就放井里。”江莫幽故意说 陆可儿作势要打留珠,“你这小蹄子跟你主子学坏了。” 江莫幽逗她玩,陆可儿娇生惯养,别说剩菜,新鲜菜还挑食。 这时,曹品走进饭堂,“吃饭也不唤我一声。” 看桌上各种各样做法的鱼,“今晚吃鱼宴。” 江莫幽不怀好意地一笑,“我们都还没吃呢,给你留的。” 曹品绕着桌子转了半圈,“江莫幽,你有这么好心,不是在菜里下了什么药吧?” “下了,老鼠药。” 江莫幽朝陆可儿一挑眉,陆可儿领会,两人心有灵犀。 陆可儿说;“你怕给你下药,我给你试菜。” 说着,拿筷子在一个盘子里夹一口鱼。 江莫幽的左侧坐着韩隐,右侧的椅子空着,一张长条桌,坐几个人,宽宽松松。 曹品在江莫幽右侧的空椅子上坐下来,放心地吃鱼,鱼很新鲜,他吃了不少炖鱼,突然发现,这桌上的几个人一口不动。 看身旁的江莫幽不吃,照江莫幽与他的关系,突然好心地给他留菜吃。 心下怀疑,“江莫幽,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菜里下什么东西了,你说!” 江莫幽放下筷子,“下了!” “你在菜里下什么了?” 曹品紧张起来。 “鱼和蛇肉一块炖的?” 一阵反胃,曹品不停地干呕。 他不吃蛇肉。 江莫幽窃笑。 曹小侯爷被整得狼狈,秋娘看不下去眼,说;“曹小侯爷,我家小姐同你开玩笑的,哪里来的蛇肉。” 等曹品回过神来,大喝一声,“江莫幽!” 江莫幽已经识时务地悄悄溜走了。 江莫幽和留珠从饭堂出来,在庄子里随便溜达,庄子面积大,两人转悠到农庄里养鹿的地方。 一只母鹿带着几只小鹿,养鹿的人说;“这几只鹿是给公子小姐玩的。” 江莫幽给小鹿喂食,跟小鹿玩。 傍晚,天色灰黑,墨色的云层仿佛越来越低, 不久,掉下雨点,江莫幽和留珠往回跑。 庄子大,两人跑得急,迷路了,天黑后,庄子空旷,看不见人。 两人分不清方向,留珠看见庄子四周的大山,黑黝黝的,雨夜里阴森可怖,留珠害怕,“小姐,这可怎么办?” 江莫幽也有点害怕,她不能说出来,留珠更慌了。 回忆一下来时走过的路,经过的地方,沿着来时的路寻回去。 走了很久,两人衣裙都淋湿了,天越来越暗,还是没有找到她们的住处。 突然,前方有灯光,透过雨雾,模模糊糊的,江莫幽朝着亮光的地方跑,离近了,看见雨中的少年提着一盏琉璃灯,撑着一把油纸伞。 11.第11章 你没人要,我娶你 韩隐的雨伞整个罩住江莫幽,自己置身雨中,三个人往回走,走不远,看见前方许多灯火,喊声隔着雨传来,“江莫幽!” 小厮打着伞,曹品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从雨伞底下跑出来,“江莫幽,你去哪里了,害得小爷觉都不能睡,大雨天出来找你。” “谁要你找我了。”江莫幽不领情。 一片灯笼火把 分卷阅读27 ,秋娘和江府的下人到处找小姐,江莫幽此次来郡王府的庄子,跟着她的江府的一群下人,安顿在外院住。 “我的小祖宗,你要吓死奴婢啊。”秋娘刚才吓得魂都没了。 “江莫幽!” 陆可儿兄妹也打着伞出来找她。 看雨中一片火把灯笼,江莫幽很感动,“害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回到小院,秋娘吩咐小厮抬水,栀枝烧一大锅热水。 江莫幽沐浴后,换了衣裙。 荣郡王王妃带着丫鬟仆妇过来,任骏也随母妃来了,江莫幽行礼,“拜见郡王妃。” 荣郡王妃拉住她,埋怨说;“你这孩子,也不说一声,就自己乱跑。” 荣郡王妃的声音极温柔,江莫幽想起母亲,有一种亲切感。 丫鬟端上姜汤,荣郡王妃说;“你淋了雨,小心着凉,把姜汤喝了。” 江莫幽平常不吃姜,却乖乖地喝了, 荣郡王妃看她没什么事,放心地走了。 路上,母子俩说话,荣郡王妃说:“明天从王府调派些人来,几位公子小姐在庄上住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 任骏疑惑,说;“母亲,庄子有家丁守卫,很安全,江莫幽一时走迷路,没什么危险。” 儿子敏感早熟,荣郡王妃说;“你也不小了,母亲要你记住,我们本姓高,帝王的后裔,最尊贵的血统,祖皇帝赐你祖父姓任。” “儿子记住了。”任骏郑重地道。 雨一直下到次日中午,天放晴了,江莫幽站在廊下,庄子四周的山峦,被雨水洗过格外翠绿。 转头,发现曹品骑在高高的树上,朝远处张望。 这家伙在看什么,半天没动,又要摘树上的桃子。 “你看什么呢?” 曹品从树上下来,落在院墙上,跳到江莫幽的院子里。 走过来,稚气未脱的脸很严肃,“庄子外院来了不少郡王府的侍卫,看似来保护我们的。” 江莫幽心下犯疑,“因为我昨晚走失,小题大做了吧?” “或许以这个理由。” 不然凭空调集郡王府的侍卫说不过去,世家子女受家庭熏陶,见识多,成熟较早。 两人正说着,看见韩隐从西厢房走出来。。 韩隐看看二人,颔首,朝院外走了。 曹品看着韩隐的背影,说:“你这个表哥,挺能装。” 江莫幽想起昨晚韩隐大雨中出来找自己,替他辩解说;“他和你们不熟悉。” 陆可儿兄妹走进院子,雨刚停,陆可儿就在屋里待不住了。 “江莫幽,我们去划船吧,我看了,湖里有采莲的小船。” 江莫幽对曹品说;“你去告诉李蓁蓁和任骏,不然他们又挑理了。” 曹品不乐意的样子,“李蓁蓁跟木头一样,任骏一本正经,太无趣。” 陆可儿说;“大家一起来的,总在一起玩,不叫他们不好。” 曹品去找任骏和李蓁蓁去了。 雨过天晴,湖面像一面镜子,陆可儿招呼湖中采莲的小船,船娘把两条小船划过来。 陆可儿分配,“江莫幽,你跟我哥和李蓁蓁一条船,我和任骏、曹品一条船。” 江莫幽这条船,是江莫幽划船,陆可儿那条船是曹品划船。 小船划到湖中央,江莫幽对船上二人说;“这里水深,你们都别动。” 她这一说不要紧,就见陆继宗和李蓁蓁两人一个船头一个船尾坐着,两人都一动都不敢动。 曹品把船划过来,靠近江莫幽的小船,故意撞了一下,小船摇晃,江莫幽吃力地控制平衡。 陆继宗发现江莫幽人小,力气不足,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害怕,双手紧紧地抓住船帮。 江莫幽好不容易保持小船的平衡,出了一身汗,她本来是想喊陆继宗帮忙,陆继宗是男孩子,又年长几岁,可看陆继宗吓得脸都白了,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陆继宗看小船平稳了,这才敢说话,“江莫幽,快把船划回去,我要下去。” 江莫幽嘲笑他,“陆继宗,瞧你这点出息,以后那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陆可儿听见,说;“我娘说了,给我哥找一房厉害的媳 分卷阅读28 妇,就不怕我哥被外人欺负了。” “哈哈哈!” 江莫幽一阵爆笑。 陆可儿一本正经地,“江莫幽你别笑,你说我娘相中哪家姑娘了?” “哪家姑娘入了我陆伯母的法眼。” “你,我娘说了,先给你和我哥定亲,你就跑不了,是我们陆家的人了。” “你胡说八道。” 江莫幽拿船桨挑起水,朝陆可儿扬去。 陆可儿躲闪,笑着喊;“我说的是真的。” 任骏说;“你哥敢娶江莫幽吗?” 陆可儿笑着喊;“江莫幽,你知道我哥说什么了?我哥同我娘说,他怕你。” 曹品扬声说;“我敢,江莫幽你没人要,我娶你。” “找死呀,曹三口。” 江莫幽抡起桨,奋力地要撞向曹品的小船,眼看撞上,曹品急忙一撑杆,两条小船错开,擦着边过去。 曹品忙把小船撑远点,“江莫幽,你这是要同归于尽。” 陆继宗吓得脸煞白,李蓁蓁都带了哭腔,“幽儿妹妹,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玩了。” 江莫幽无语地看着自己船上这俩怂包,湖岸边站着一群下人,保护公子小姐的,有人落水,立刻跳水来救人。 小船要往回划,忽听见曹品说;“那不是韩公子吗?他什么时候来的。” 江莫幽回头望,看见韩隐一个人划着小船,从湖西边过来。 雨刚停韩隐就出门了,原来是来划船的。 去哪里了? 两条小船靠岸,江莫幽跳到岸边,问身旁的任骏,“这个湖通向哪里?” “湖很长,从这里流向西,有五六里地。” 韩隐把小船划到岸边,下船走了。 白天玩累了,夜里江莫幽睡得很香甜,睡至半夜,被嘈杂的声音惊醒了。 床头的灯幽暗,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屋外一阵敲门声,曹品的声音喊:“江莫幽快起来,出事了。” 栀枝也醒了,急忙去开门,曹品进来,正好跟要出去的江莫幽撞上,说;“你跟我来。” 扯着她来到屋外,说;“你听,有许多人从内院里经过。” 江莫幽听见脚步声,很杂乱,估计人数很多,这些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训练有素。 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忽看见月光下一道清影,是韩隐。 不久,脚步声消失了,院外恢复安静。 大家都没有动地方,一会儿,院门被敲响。 一直站在院子里韩隐走过去,低低地问;“谁?” 陆可儿的声音传来,韩隐打开门,陆可儿和陆继宗带着几个家下人闯进来。 陆可儿紧张地对江莫幽说;“庄子里出什么事了?我们等外面没动静了,才敢出来。” 韩隐刚要关门,李蓁蓁带着两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进门差点绊了一跤。 “你们都在这里。” 韩隐把院门闩上,又找了一块木头顶住。 突然,远处隐隐约约又传来脚步声,听得越来越清楚,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已经来到院外。 当砸门声突兀响起,院里的人心惊肉跳。 曹品抢前一步,挡在江莫幽身前。 韩隐疾步过来,对他们说;“后院有个梯.子,你们翻.墙过去,爬上隔壁院子的房顶。” 12.第12章 引君入瓮 江莫幽带着一群人来到后院,今晚月光明亮,看见后院西面围墙下靠着一架木梯。 “咦,白日这里没有梯.子。”栀枝白日来过后院。 前院敲门声更响了,江莫幽没犹豫,率先爬上墙头,骑在墙头,朝隔壁的院子里看,隔壁的院子空着无人住,静悄悄的,低头发现隔壁院墙下靠着一架木梯。 陆可儿跟着爬上来,从梯.子下到隔壁院子里。 陆继宗害怕,可自己是男孩子,让李蓁蓁先爬。 李蓁蓁仰头看围墙很高,胆小不敢上。 曹品在她身后催促 分卷阅读29 ,说;“一会叛军进来,你的清白就保不住了。” 形势紧迫,李蓁蓁不敢耽搁了。 战战兢兢地往上爬,江莫幽跨坐在墙头,伸出手,小声鼓励说;“蓁蓁,别怕,抓住我的手。” 然后是陆继宗,最后是曹品。 韩隐在前院站了片刻,随后也来到后院,几个丫鬟刚翻过墙。 秋娘跟过来,小声对韩隐说;“韩表公子快走,这里有我。” 韩隐上到墙头,秋娘把□□挪开。 待韩隐下来后,曹品和陆继宗把□□挪到房屋下,靠稳了,江莫幽还是第一个爬到房顶。 屋顶高,庄子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江莫幽发现湖边有无数火把,把湖面照亮,湖面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许多船只,从内院经过的军队,是去湖边了。 江莫幽想起任骏说的话,这条湖很长,往西流经四五里地,皇家避暑山庄离这里只有四五里地。 从湖上水路走,穿过重重禁军守卫,到达皇家避暑山庄。 自己走失提供个借口,郡王府暗中调集军队,这是早有预谋的。 父亲跟随皇帝太后在避暑山庄,父女乃至亲骨肉,关键时她担心父亲的安危。 院外的情形,从高处朝下望,二十几个人打着火把,已经开始撞门。 在院门快被撞开时,秋娘走了出来。 秋娘的声音夜里听得真切,“是何人大胆,三更半夜的,扰了我家小主子休息。” “把门打开,不开我们撞了。”门外的人高声威胁。 这时,曹品爬上房,趴在她身旁,陆可儿兄妹也爬上来,最后李蓁蓁哆哆嗦嗦地上来,趴在房顶,一动不敢动。 房顶人太多,容易暴露目标,几个丫鬟找地方躲藏。 院外的人开始撞门, 几个人紧张地盯着两扇门,如果叛军冲进院子,他们躲在这里也不一定安全。 借着月光,江莫幽查看屋顶的地形,如果被发现,从屋顶穿过去,从西侧下到院墙跳到院外,朝湖边跑。 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任骏出现了,喝止正在撞门的人,大声说:“他们是我的朋友,不许碰他们。” 少顷,院门前的人撤了。 陆继宗恐高,看人都走了,就想下去,被韩隐阻止,“现在不能下去,庄子里都是叛军。” 庄子里慢慢静下来,湖边的船只没了,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把。 几个人趴在房顶,注意庄子里的动静。 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传来一声号炮,划破夜空,紧接着喊杀声传来,喊杀声响彻四面八方。 显然禁军包围了整个庄子,庄子里的叛军抵抗,双方交战。 郡王府庄子里的留守的人不多,不久,庄子被攻破,禁军潮水一样涌入,无数的火把照亮天际。 庄子内宅很快被禁军占领,突然,不远处火光冲天,陆可儿指着着火的方向,“快看,着火了,是什么地方?” 江莫幽低低地说;“郡王妃的住处。” 大家噤声,望着起火的房屋,火势熊熊。 内宅到处都是禁军,抓捕郡王府的人。 一队人来到江莫幽住的房屋前,上前敲门,敲了半天,秋娘出来,站在门里,问;“什么人?” 禁军中一个头目说;“我们奉江大学士之命,保护小姐公子们的。” 陆继宗看有人来救他们,说;“现在安全了,我们可以下去了。” 韩隐拦住他,“现在庄子里状况不明朗,还有叛军余孽,小心落在叛军手里做人质。” 天黑,敌我不分,陆继宗老实地趴着了。 院子里的秋娘怕门外的人是郡王府的人冒充的,说;“你们进来恐惊吓到我家小姐。” “末将等守在此处,保护小姐的安全。” 几个人趴在房顶上,一直到天亮,庄子已经完全控制在禁军手里。 各处的抵抗,已经清除,几个人慢慢顺着□□下来。 清晨的露水把衣衫打湿了,娇气的李蓁蓁没有抱怨,大家都没说话,一晚上虚惊一场。 又从□□爬过院子围墙,回到江莫幽的小院。 陆可 分卷阅读30 儿兄妹和李蓁蓁回自己的院子了。 韩隐和曹品出去,去了很久,先后回来。 曹品没了往日顽皮,稚气未脱的脸显出凝重,“禁军攻入庄子,荣郡王妃自焚了。” “任骏呢?”江莫幽急忙问。 曹品一脸担忧,说;“禁军正搜查,好像没有找到。” “攻打避暑山庄的叛军被消灭了。”韩隐说。 江莫幽突然问:“韩家表哥,你怎么发现湖里那些船只的?” 韩隐似乎微怔下,看江莫幽的目光,深不可测,半晌说;“我无意中发现的。” 江莫幽的猜测得到证实。 曹品对这个韩姓少年刮目相看,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在身处险境,临危不乱,看破荣郡王要谋反,没有声张,带他们逃走。 问;“荣郡王叛乱,是你发现报信给避暑山庄的?” 韩隐摇摇头,“我只是提醒一下隐藏在湖里的船只。” “皇上和太后早已得到荣郡王要反的线报,布局引君入瓮。”曹品有意无意地对江莫幽说;“禁军顺利攻入庄子,听说是你江府的家奴里应外合。” 她这次来庄子上,江府跟来二十多家仆,保护她是个借口,实则刺探郡王府的动向。 韩隐,这个韩家表哥,也是父亲派来的人。 “我来庄子上,表舅父还不知道。”韩隐淡淡地说。 这是跟她解释吗? 猜出自己怀疑他。 李蓁蓁带着丫鬟回自己的院子。 进屋就说;“快收拾东西,这里我一日都不想待了。” 拉开衣柜,顿时大惊失色。 一个人躲在衣柜里,是任骏。 13.第13章 她不是最重要的,是可以放弃…… “任骏!” 李蓁蓁紧张地左右看看,对一个丫鬟说;“你出去看看。” 把门关上,任骏从衣柜里出来,李蓁蓁问;“你怎么躲在这里?” 任骏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倔强地眼泪没掉下来,声音哽咽,“我母妃让我逃走,然后放火烧了寝殿。” 江莫幽、曹品、陆可儿兄妹、任骏,她们这几个人都是从小的玩伴,荣郡王谋逆之罪,任骏如果被抓住,难逃一死。 九岁的李蓁蓁,偷偷地喜欢任骏。 任骏小声说;“如果怕连累你,我走!” 李蓁蓁一向胆小,毅然决然拦住他,“你不能出去,他们正到处找你,被他们抓住白白送命。” 一伙禁军来到江莫幽住的院门前,被门前侍卫拦住,禁军头目说;“我们奉上峰的命令搜查叛党。” 侍卫头领掏出令牌。 禁军将领看到令牌,抱拳躬身退后,指挥人走了。 栀枝和留珠整理衣物,秋娘进来,“马车已经备好了,一会就回京城了,老爷随皇帝和太后已经先行回京了。” 小厮把两口箱子搬到马车上,江莫幽穿戴整齐,带着两个丫鬟和秋娘走出院子。 内宅到处都是禁军,挨个院子搜查荣郡王府的人,躲藏起来的郡王府的丫鬟仆妇被搜到带走。 来到前院,曹品已经等在马车下,江莫幽走过去,小声问;“他们没找到任骏吧?” “没找到。” 两人担心任骏。 江莫幽上了马车,栀枝和留珠随后上了马车,秋娘最后上来。 看见陆可儿兄妹出来,也上了车。 大家都等李蓁蓁,等了一刻钟,李蓁蓁还没有来,曹品吩咐一个小厮,“你去看看,就说大家都等她了。” 李蓁蓁大家小姐的做派,一板一眼的,曹品看不惯,每次大家一起行动,都等她。 众人纷纷上了马车,江莫幽乘坐的马车窗帘卷起 ,看见马车旁骑着一匹白马,一袭青衫,清俊的少年,韩隐敏锐地洞察叛乱,处变不惊,这个少年身上有许多令她琢磨不透的东西。 李蓁蓁带着两个丫鬟匆忙出来,直接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庄子大门打开,曹品的马车在最前面,然后是江莫幽的马车,陆家兄妹的马车,最后是李蓁蓁的马车。 禁军 分卷阅读31 对出庄子的马车一一检查。 通往京城的官道,重重设卡,还有漏网的叛军。 如果任骏还在庄子里,唯一能出逃的路,是那条湖,也已经被禁军封锁,插翅难飞。 任骏是荣郡王唯一的嫡子,皇帝势必要斩草除根。 江莫幽收回视线,对面坐着秋娘,昨晚秋娘护主,江莫幽看到她对主子的忠心,可这份忠心,是对她父亲的。 突然问;“秋姑姑,你事先知道是吗?” 秋娘微微错愕,随即恢复平静,“奴婢事先不知道。” “小姐不信?”秋娘面对小主子时,已经不把她当成六岁的小女孩。 “信” 江莫幽回答没有迟疑,秋娘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秋娘似乎松了一口气,被主子怀疑,她害怕。 小姐年纪小,但是她的主子。 最后一辆马车里,李蓁蓁的手一直紧张地抓住裙子,对面坐着两个丫鬟,一个丫鬟身量稍高,衣领下隐约凸起的喉结。 转了一个弯,官道直通京城北城门。 李蓁蓁给其中一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撩开门帘,对车夫说;“前方路口朝右转。” 前面的几辆马车左转,最后一辆马车离开队伍,没引起人注意。 一行车马到城门口,江莫幽发现一直跟在马车旁的韩隐不见了。 进了京城,各府的马车分道走,陆可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朝后看,小声对江莫幽说;“尚书府的马车落后了。” 江莫幽回头看,没有尚书府马车的影。 武定候府的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曹品没露脸,朝江莫幽摇着,“走了。” 两府的马车走后,江莫幽等了一会,没见尚书府马车的影子,韩隐也消失了。 吩咐车夫,“走吧!” 在江府门前下了马车,江莫幽走进府门,秋娘提醒说;“小姐回府,是不是先给夫人请安。” 按礼数她回府先拜见继母,朝主院走去。 蔡氏歇晌,门口不认识的小丫鬟,挺机灵,看见江莫幽蹲身,说 ;“小姐,夫人在睡觉。” 蔡氏取代她母亲的位置,江莫幽不想见继母,应个卯回自己小院了。 昨晚没睡,江莫幽回房身体一挨到床榻,梦周公了,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秋娘把她摇醒了,说;“老爷叫小姐过去。” 已是黄昏时分了。 江莫幽揉了揉眼睛,“我父亲回来了。” “老爷刚回府。” 江莫幽换了衣裙,随秋娘去前院。 江文廷在书房里。 江莫幽行礼后,规矩地站在一旁。 江文廷慈爱的眼神看着女儿,“荣郡王叛乱,没吓到吧?” “吓到了,差点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江文廷一晒,解释说:“荣郡王请你们几个孩子去庄上玩,我如果不答应,就引起他的怀疑,事关重大,为父不得已为之。” “女儿明白。” 这次的事件,她明白了一件事,对于父亲而言,她不是最重要的,是可以放弃的。 本来父女间存有芥蒂,更加疏离。 皇帝和太后回京宫后,立刻开始清算,铲除朝中所有荣郡王的党羽,血雨腥风。 魏国公府的轿子刚停,陆可儿跳下来,拖着裙子,跑进江府。 “江莫幽,明日午时,荣郡王九族斩首。” “荣郡王的九族,不是皇家吗?”江莫幽问。 “当然不是,是任家九族。”陆可儿娇喘。 “任骏呢?” 江莫幽最担心任骏被抓住,就凭着昨晚任骏的一句话,他们是我的朋友。 “没消息。” 这时,外院的一个仆妇走来,“回禀小姐,武安侯府的小侯爷派人来。” “带他来。” 武安侯府的仆人,拜见了江莫幽,呈上一张字条,“这是小侯爷吩咐交给姑娘的。” 江莫幽接过,打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明日法场见。” 任家九族,午时问斩,京城街道两旁 分卷阅读32 站着看热闹的百姓,一辆辆囚车经过,荣郡王府的男女老少,亲族,几百口人,禁军押到法场。 魏国公府的马车和武安候府的马车停在法场外。 14.第14章 江莫幽,被人甩了? 天空一片铅云,通往法场的一条街囚车从头看不到尾,男女老幼,哭声凄惨。 江莫幽、陆可儿、陆继宗躲在魏国公府马车里,主监斩官是刑部尚书左洪敏,副监斩官是大学士江文廷。 江莫幽没有露面,怕父亲看见。 禁军押着荣郡王府的女眷男丁人从囚车里下来,从马车旁经过。 一个身披枷锁的少年从马车里走下来。 陆可儿小声说;“任骏被抓到了。” 任骏低垂着头,长发遮挡住脸,从魏国公府的马车旁走过去。 江莫幽抓住马车窗沿,眼睁睁地看着任骏要被处斩了,她们救不了他。 突然,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投掷东西,围观百姓纷纷朝他们身上扔东西,少年用手臂挡。 一片烂白菜帮正好砸在任骏头上,任骏惊恐地抬起头,随即立刻有低下头,这一刹那,江莫幽吃惊地发现,这个少年不是任骏。 他们这伙孩子都是从小的玩伴,了解彼此的性情,任骏在囚车里,下囚车都一直低着头,畏畏缩缩,这与平素骄傲个性倔强的任骏不同。 任俊手臂抬起时,灰暗的云层透出一道阳光,江莫幽看见他指甲里有污物,任骏有洁癖,手指修长干净。 冒名顶替的少年的身高与任骏相仿,容貌相像,几乎以假乱真。 犯人斩首前,从刑部死牢里提出来,要验明正身,用死囚顶替,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拿银子疏通,刑部大牢里打通关节,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何况是谋反罪的要犯,冒着极大的风险。 发现这个少年不是任骏,江莫幽的心提到嗓子眼。 将要行刑的死囚被禁军押上台,一排排跪地,高台上黑压压地一片,任骏跪在第一排。 身后站着刽子手,提着刀,等待午时三刻问斩。 假冒的任骏头垂得很低,长发挡住脸,看不见五官。 行刑前为了避免误杀,或者被替换,要验明正身。 父亲作为副监斩官,是江莫幽最担心的。 父亲老谋深算,瞒不过他的眼睛,如果这一切看破,冒名顶替朝廷要犯,朝堂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不知道多少朝臣受牵连,多少人因此丧命。 主监斩官刑部尚书左洪敏同监斩的刑部官员开始一一验明正身,刑部尚书左洪敏走到冒牌的任骏面前,命令,“抬起头!” 冒名的任骏抬起头,这回江莫幽看得十分清楚,假任骏面孔污垢,即便是熟悉的人也分辨不出来的。 庄子上禁军搜查极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能躲过禁军搜查,刑部大牢有人动手脚,找个人冒充不难,但是在极短的时间,找一个如此相像的人,除非事前有准备,已物色人选。 江莫幽紧张地透不过气,刑部尚书左洪敏没发现什么破绽,走到下一个人,江莫幽轻轻舒了一口气。 要斩首的囚犯多,最后一个验明正身结束后,已经快到午时三刻。 看热闹的百姓静下来,江莫幽的手紧紧地握着,几百口人,大多数是内宅妇人,任家九族,都是无辜之人。 很快就要人头落地了,太残忍了。 主监斩官刑部尚书左洪敏问江文廷,“江大人,午时三刻已到,开刀问斩。” 监斩犯人本来是刑部的事,皇帝和太后派大学士江文廷做副监斩官,可见对荣郡王一案的重视。 江莫幽一直盯着第一排的假任骏,将要行刑时,假任骏变得反常起来,死到临头的恐惧,足以令这个少年崩溃,他浑身哆嗦,瘫倒在地。 要出大事了,江莫幽的不安,在下一刻应验。 江文廷从座位后站起来,走到前排,前排都是要犯,荣郡王的嫡子庶子、侄子、女婿。 父亲的每迈出一步,江莫幽的心砰砰直蹦,预感到假任骏要暴露,父亲如果看出破绽,此事牵连甚广,查下去,又牵扯不少无辜之人。 江莫幽跳下马车,与此同时,武安侯府马车里跳下一人,是曹品,身后跟着小厮,端着一个酒坛。 两人不约而同地抢在江文廷走到任骏跟前,先到 分卷阅读33 任骏面前。 “倒酒。” 曹品命令小厮。 小厮倒了一碗酒,端给假任俊。 江莫幽压下心慌,强自镇静,说;“任骏,喝了酒,你就不怕了。” 江莫幽、曹品和任骏是从小的玩伴,最熟悉任骏的人,此举打消了江文廷的疑心。 转身刚走了几步,假任骏手被缚,就着小厮的手喝了一口酒,虽然他是死囚,早晚难免一死,由于过于害怕,心里的恐惧已经到了极限,带着哭腔,“我不想死!” 江文廷回过头,又朝他走过来。 江莫幽心道不好。 只能看着她父亲走回来。 这时,围观的百姓突然骚动,朝前涌过来。 刑部尚书左洪敏高喊:“禁军,保护法场!” 法场大乱,禁军控制不了场面,左洪敏高喊:“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 这突然发生的状况,江莫幽和曹品被人群冲散,江家跟她出门的家丁,被拥挤的人群隔开。 江莫幽被挤到一旁,她个子矮小,这种骚乱容易发生踩踏事件,极危险。 人群把她推到一辆马车旁,她毫不犹豫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个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玉冠束发,一袭白袍,俊美绝伦 少年开口,“走!” 前面家仆驱赶人群,马车离开法场。 江莫幽趴窗朝后看,刑场大乱,看不见曹品,不知道曹品是否安全,马车走远了,江莫幽回过身。 一双清冷的凤眸盯着她,江莫幽干笑两声,“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没想救你。” 少年移开目光,冷冷地道。 有点尴尬。 主动搭讪,“公子贵姓?” 少年余光瞥见一张包子脸,眉开眼笑。 “无可奉告!” 一点面子不给,这是把天聊死。 在江莫幽这里轻松化解,“让我猜猜吧!” 歪着头问:“公子姓佘?” 这辆豪华马车,车内布置奢华,这个少年锦衣华服,气质高贵,口音像北边的人,佘家是陇地豪强。 少年面无表情。 “我再猜猜?” “公子姓李?” 东北李姓,乃北地最大的名门望族。 少年置之不理。 “赵钱孙李?”江莫幽眨眨眼,“周吴郑王?” “冯陈褚卫。”少年觑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只学了百家姓?” “你怎么知道?” 江莫幽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笑。 少年不理她了。 江莫幽的小手托着腮,又问:“公子刚进京?” 少年这回侧过头,板着脸问;“你何出此言?” 江莫幽笑笑,“拉车的马匹喘气粗,说明跑了很远的路。” “就凭着这点你就判断出我远道而来。”少年不屑地道。 江莫幽的视线落在软塌上放着一本书,书页翻开,说:“公子在车上看书,说明路途遥远。” 少年没否认。 江莫幽看一眼马车外,马车朝东方向走,说;“公子的府邸在东面,我家住南面。” 刚想请求送她回府。 少年喊了声,“停!” 马车突然停住,少年命令道:“下车。” 江莫幽被灰溜溜地赶下车。 她刚下车,马车朝东方向跑下去。 江莫幽望着马车背影,撇撇嘴,嘀咕;“我没说什么呀?我这么可爱,竟然还有人不喜欢。” 这时,武安侯府和魏国公府的马车从后面追上来。 俩府的马车停住,曹品掀开门帘,嬉笑着说;“江莫幽,半路被人甩了?” 江莫幽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被人甩了,人家要送我回家,我没好意思麻烦人家。” “真的吗?我看怎么不像?” 曹品恶意地笑。 分卷阅读34 “当然,不信你问问前面马车里的人,” 曹品:哈哈哈 马车早没影了。 15.第15章 有惊喜 秋雨淅淅沥沥下着,早晨起来,江莫幽看窗外雨没停。 下雨天带来一缕凉风,江莫幽枕着手,望着窗外,西厢房围栏上站着一排雀儿,她数了数,一共八只,一个个探着小脑袋。 有一只雀儿独自站在一处围栏,孤孤单单,像自己。 栀枝把琉璃瓶里有点枯萎的花枝取出来,说:“今日是中元节,各家各户祭祖,我们家乡祭奠亲人焚纸锭,奴婢让小厮买纸锭,小姐天黑后去园子里烧。” 江莫幽坐在桌前,拿起纸笔,写一行字,交给栀枝,“替我准备这些东西。” 栀枝接过纸张,认得几个字,念着;“黄色、紫色的纸张,小姐,这个字念什么?奴婢看着有点眼生。” “绳,绳子。” “小姐准备这些要做什么?” “做荷花灯。” 栀枝去到府库房里寻,绳子倒有,黄色和紫色的纸张没了,叫小厮出去买。 秋娘回来,看桌上摆着的一盏盏荷花灯,问;“小姐今晚要放河灯?” “嗯” 江莫幽手里拿着两张纸折叠,巧手如翻花一样,一朵荷花转瞬便做好了。 秋娘来到小姐身边后,小姐除了半夜睡梦中哭过,白日从来没哭过,夫人的死没再提过。 秋娘有些不忍,毕竟是个小姑娘。 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栀枝提着灯笼,江莫幽和留珠捧着荷花灯,来到花园池塘。 江莫幽蹲在池边,点燃蜡烛,放在荷花中央,放入池水里,荷花灯像小船一样,在池里漂浮。 一个人影投在地上,把一盏荷花灯放在池水里,江莫幽侧头看,韩隐蹲在她身旁。 韩隐默默地把一盏盏荷花灯放入水中。 看着一盏盏荷花灯随着水流缓缓飘走,传递女儿对母亲的思念,两世她与母亲的缘分都很浅,祈祷来世长长久久地做母女。 放完了灯,江莫幽和韩隐坐在池边,江莫幽说;“水下黑暗,人们传说的幽冥地狱,鬼魂在哪里沉沦,找不到投生的路,放灯照亮回来的路。” 韩隐望着昏黑的苍穹,声音缥缈,“如果世上有放不下的人,在远的路,也能找回来。” 自己是放不下,所以又回来了,江莫幽发现自己六岁后的记忆全没了,只有六岁前零星的记忆。 前世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遗忘是不想面对?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院仆人扫地上的落叶。 韩隐客居江家,住在一方小院里。 小厮连喜看桌上摆着的木雕,房屋,家具摆设,惟妙惟肖,这是公子一点点雕出来的,除了吃饭睡觉,公子见天坐在这里雕刻。 忍不住说;“公子不缺银子花,雕这劳什子费工夫。” 韩隐手下没停,没抬头,说;“连喜,你说送人做生日礼物可好?” “公子要送人,公子舍得,奴才可舍不得,公子雕的这一套东西,能卖上千两银子。” “我唯恐她不喜欢。” 连喜嘟囔,“什么人配公子花这番心思。” 连喜从小跟着公子,公子高傲,何曾花心思讨好过谁。 立冬日,也是江莫幽的生日。 秋娘把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礼单一一念给小姐听。 “魏国公府的礼物,一份是陆姑娘送的,一棵金树。” 江莫幽坐在榻上,“拿过来我瞧瞧。” 栀枝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盆景,放在炕桌上,金光闪闪,直晃眼睛,江莫幽看花树是金子做的,连底下的盆都是纯金的。 树叶都是薄薄的金叶片打造的,树干树叶还有纹路,嫌弃地说;“陆可儿真俗气,给我搬几块金砖来岂不是省事。” 栀枝说;“魏国公府送来的人说她们姑娘交代,小姐摇一摇金树,有惊喜。” 江莫幽好奇地摇了摇,树上噼里啪啦掉下来金豆子。 江莫幽拾起花盆里的一颗金豆子,“这就是她说的惊喜,栀枝,你和留珠把金豆子分了。” 分卷阅读35 留珠听见,蹲身笑着说;“谢姑娘赏。” 栀枝说:“这树什么时候摇,都能掉金豆子就好了。” “比我还贪心。”江莫幽又摇了摇树干,这回金豆子掉得少了。 秋娘继续念,“魏国公府世子送一套金碗、金勺,金箸。” 江莫幽拿过金碗敲了敲,“纯金的,再厚一点就好了。” 秋娘说;“小姐,金碗沉得压手,魏国公世子可真是个实诚人。” 江莫幽叹一声,说;“看来魏国公府就剩金子了。” “昭勇将军府公子和姑娘送来的贺礼。” 昭勇将军府的嫡长子凌风,送来一把短剑,江莫幽抽出短剑,寒光一闪,眯了一下眼。 “真是把好刀!用来防身” 这把刀的珍贵之处在刀柄,镶嵌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鸽血红。 秋娘看看说;“奴婢看小姐出门还是别带,带上反倒不安全,鸽血红,被人看见怕起了歹心。” 江莫幽把短剑收入鞘,“那就把这颗鸽血红抠下来,放家里。” 又看昭勇将军府嫡女凌云的礼物,是一只银镯,撇撇嘴,“太能敷衍了吧,好歹也送只金镯子。” 拿在手里摆弄,凌云不是小气之人,这个镯子,有什么奥妙之处。 秋娘紧张地提醒,“小姐,凌家下人说,这不是普通的镯子,里面有机关,是一个暗器。” 江莫幽这时也发现了,镯子的花纹,隐藏一个机关,江莫幽对着墙按动机关,几道银光,几根银针扎在墙上。 “小姐,这东西太危险,奴婢还是给你收起来吧。” 秋娘害怕小姐不知道轻重伤了自己。 “我出门带着防身。” 江莫幽交给秋娘收起来。 秋娘看桌上一个描金缠枝莲酸枝木长匣子,“这是武安侯府世子送的。” 留珠拿过来,江莫幽打开匣子,匣子里是一个玉人,五官清晰可辨,浑圆的身材,像是自己。 “我过生日,曹三口竟敢送这个来奚落我。” 江莫幽作势要摔了。 留珠急忙拦住,“小姐,这可是一块整玉,上好的玉料。” 秋娘识货,说;“这是和田玉,珍贵的羊脂白玉。” 江莫幽放到匣子里,她才不真砸,拿东西撒气,损失的是自己。 桌上最底下压着一个精致的方匣子,秋娘说:“这是韩表少爷送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江莫幽很好奇,走过去打开匣子,栀枝和留珠也过来探头看。 匣子里是一套小型的房屋,房间里有衣柜、架子床,贵妃榻,桌椅几,梳妆台,妆匣打开,雕花铜镜镂雕花纹,妆台上放着一把梳子,几上摆着一套茶具,雕刻逼真,仿佛缩小的闺房。 栀枝抬头看看,“这跟小姐住的屋子一样,连摆设都一样。” 秋娘说;“这是韩表少爷自己雕刻的,听连喜说,表少爷雕了一个多月。” 江莫幽心里有些感动,对栀枝说:“你给韩表少爷送一个寿桃,说我谢韩表哥的礼物,我很喜欢。” 栀枝捡了一个寿桃装在食盒里去前院了。 江莫幽把礼物看完,对留珠说;“都好生收着,不许弄坏了。” 秋娘把各府送的礼都记在账上,礼尚往来,别家的公子姑娘过生日,小姐也要送礼,参照礼物的价值,送一份相应的回礼。 江莫幽看着一堆贵重的礼物,来而不往非礼也,对留珠说;“叫小厮拿我的帖子,请他们来堆雪人。” “小姐,请客都是请人吃饭,哪里有请人堆雪人的。”留珠心想,小姐太小气了,人家送了大礼,连顿饭也不管。 “咱们家园子的雪好,别人想来我还不请。”江莫幽振振有词。 立冬的第一场雪,房屋庭院被积雪覆盖,江府花园里下人清扫了小径,江莫幽、曹品、陆家兄妹、凌家兄妹在园子里堆了两个雪人。 凌家兄妹上次因为家中有事,没有跟去庄子上。 这群孩子开始打雪仗,互相抛掷雪球,乱砸一气。 江莫幽、陆可儿、凌云专门拿雪团砸曹品。 凌风永远站在江莫幽身边,保护他的幽儿妹妹,不被雪团砸中,陆继宗也加入,曹品被围 分卷阅读36 攻,招架不住,被雪团砸的抱头鼠窜。 逃到江府废弃的藏书楼,藏书楼的门上一把大锁,一扇窗开了一条缝,曹品推开窗户爬了进去。 藏书楼里光线暗,曹品找地方躲藏,废弃的书楼里一排排空书架,落满了灰尘,他想藏在书架后,挪动最后一排的书架,书架没有动,他用力推,书架纹丝未动。 书架上剩下几本书,他顺手把几本书拿走,当他拿起一本砖头厚的书籍时,书籍像长在书架上一样,而这时,最后一排的书架突然自动朝两侧分开,露出一个洞口,曹品探身往里看,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洞里。 16.第16章 我们俩虽然不矜持,也要装成…… 洞里漆黑,曹品看不清,这时,藏书楼外有人喊;“曹三口,你给我出来!” 曹品从窗户爬出去,沾了一身灰尘,小厮忙给世子拍衣服上的灰尘。 曹品对江莫幽说;“我发现一个秘密,藏书楼里有一个密室。” 江莫幽突地想起那晚看见藏书楼里的灯光,对栀枝和留珠说;“你们俩在附近看着人,别让人接近藏书楼,我们进去看看。” 曹品对贴身小厮说;“取一盏灯来。” 那个小厮提来一个灯笼。 这伙孩子一个个从窗户爬进了藏书楼。 曹品在前,带着他们来到最后一排书架前,移动书架上的一本书,书架慢慢朝两侧分成,出现密室入口。 小厮提着灯笼往里照了照,是一条通道,小厮先下去,然后是曹品,江莫幽想随后进去,凌风拦住她,“幽儿妹妹,我先下去。” 凌风十一岁,老成持重,与他这个年纪不符。 江莫幽跟在凌风后面,然后是凌云、陆可儿,最后剩下陆继宗站在入口,犹豫着是否跟着下去。 陆可儿回头说;“哥,你在这里守着,等我们回来。” 大家都下去了,剩下陆继宗一个人,左右看看,这个废弃的藏书楼到处都是蜘蛛网,有些阴森恐怖,他不想待在这里,妹妹交代了,又不敢离开。 几个人沿着地下通道一直往里走,陆可儿有点害怕,说;“这是通向哪里呀?” 地道低矮,江莫幽直立行走,凌风个子高,要猫腰前行。 走了大约四五百米,前方传来小厮的声,“到头了。” “出口堵死了。” “公子姑娘,出口用砖砌死了,出不去,原路返回。” 陆可儿在最后,变成走到最前面,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陆继宗看见妹妹一露头,忙把妹妹拉上来。 最后一个人出来后,陆继宗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说;“我们快出去吧,这里又脏又瘆得慌。” 一伙人又从窗户爬了出去。 各个弄了一身灰,拿雪往身上扬, 曹品对这个地道极有兴趣,说;“我叫小厮来把出口砸开。” “不行,这事不能闹动静太大,让我父亲知道。”江莫幽反对。 “那怎么办?”陆可儿说。 栀枝拿绣帕给小姐擦头发,江莫幽揪着一缕头发,沾了灰尘让栀枝擦干净,说:“一条路走不通,我们就换一条路走,我们想想,这条密道通往何处?” 曹品的方向感很强,说;“我记住通道的走向,我算了下五百米之内,密道通往西面,你家隔壁的院子,我们出府一看便知。” 一伙人当下便出府去。 江府西侧紧邻是一个宅院,院墙比普通的院墙高,府门已封了,江莫幽趴在大门上从缝隙朝里看,里面的院落好像没人,这座宅院好像无人住。 曹品望着青砖高墙,琢磨进去的办法。 吩咐小厮,“去江府搬个□□来。” 曹品绕着宅子转悠。 小厮取来□□,曹品命小厮把□□架在后巷的宅院后墙,他看好了,宅院里有棵老树。 这伙孩子平常淘气惯了,曹品率先朝上爬,江莫幽几个人跟着爬上去,留珠和栀枝跟着小姐过来的,留下一左一右在胡同口望风。 陆继宗望着高墙,朝后退两步,说;“我不上去了,在这里看着□□。” 凌云骑在墙头,鄙夷地说;“陆继宗,你太丢脸了。” 陆继宗认怂,“丢脸就丢脸 分卷阅读37 ,比丢命强。” 几个人翻过墙,顺着院子里的老树溜下去。 庭院荒芜,很久没有打理,这是个两进的宅院。 几个人□□直接落在二进院里,空无一人,正房的门没锁,曹品一推门就开了,先进去了,江莫幽跟着进去,看堂屋里摆放着桌椅,陈设简单。 曹品对两个小厮说;“你们去别处看看。” 江莫幽走进卧房,卧房里的家具蒙了一层灰尘,目测灰尘的厚度,大概近两年没有住人。 房间的家具桌椅正常摆放,没有搏斗过的痕迹,就像这里的主人出门了一样。 江莫幽仔细检查房间,房间里没有主人留下能证明身份之物,唯有桌上有个茶叶盒,江莫幽打开茶叶盒 ,里面剩下少量的茶叶,江莫幽闻了闻,蒙顶黄芽,喝蒙顶黄芽茶看来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尊贵。 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桌上放着一本书,宋凤宁拿起来看,是一本金刚经,宋凤宁翻了翻,里面掉出来一片树叶,宋凤宁小心地捡起来,树叶已经枯萎,她又放回书页里 突然曹品喊;“地上好像是血。” 几个人过去,床旁地砖上有一块血迹,时间久了风干了,留下印记。 凌风出身将门,懂识别血迹的常识,蹲下细看,说;“确实是血迹,从血迹的颜色看,不是伤口流血,是住在这里的人吐血了。” 江莫幽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此人坐在床沿边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看情形房屋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心里有个疑问,这个宅院被封,是主人死后,还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幽闭在这里。 曹府的两个小厮回来,回禀说;“奴才各处看了,没有人,是个空宅子。” 曹品四处看看,一无所获,随口说;“住在这里的人是男是女?” 从屋里陈设看不出来。 几个人从屋里出来,陆可儿说;“洞口在哪里?” “洞口一定在隐蔽的地方,我们分头找。”江莫幽说。 各处找了,几个人没找到洞口,凌风挠挠头,“洞口能在什么地方?” 凌云说;“或许我们判断错了,地道不是通到这个院子。” 曹品摇摇头,说:“地道的长度只能通到这里。” “也许方向偏差?”陆可儿说。 “南北是马路,地道出口总不能在马路上,挖地道往往距离最短,最近的地方。” 江莫幽望着院子东侧,紧邻江府,大致从藏书楼挖的话,最近的距离,穿过西厢房。 说;“我们在西厢房找找看。” 三间西厢房,一目了然,曹品趴在床底下看,敲了敲地砖,地是实的。 凌风和凌云挪床,床后,床底下,没发现异常。 正对着江莫幽的墙上挂着一副画,她走过去,试着挪动,画轴移开了,露出一个洞口,江莫幽喊;“找到了。” 几个人围过来,看洞口已经用砖砌死了。 凌风摸了摸砖墙,“这个洞口好像是不久前砌的。” “这里住的人如果死了,最少有两年了,洞口为何刚堵上?” 曹品提出疑问。 江莫幽想起那晚藏书楼的灯光,难道是那晚有人封了密道。 那么之前这个密道有用处? 她娘死的那个晚上,进到内宅的一伙人,难道是从这里经过密道直到江府后花园。 如果假设成立,江家必有内应。 想到此,江莫幽不寒而粟。 江家的事,外人不知道,即便是陆可儿她也没说。 表情严肃地说;“今天的事你们别说出去。” “我们保证不说,幽儿妹妹。”凌风年长,想的比较多。 几个人从原路,爬树上到墙头,来时的□□还在,他们一个个下去。 陆继宗埋怨地说;“你们可出来了,大白天架□□在别人家院墙下面,有人问怎么回答,告你们私闯民宅,幸好没什么人。” 又问妹妹陆可儿,“里面有什么古怪吗?” 陆可儿刚答应江莫幽不说出去,说:“没什么古怪,一个荒废的宅子。” 天色不早了,几个人告辞回府。 江 分卷阅读38 莫幽带着栀枝和留珠回府,进府门时,看门的有个老仆姓宋,在江家有年头了,跟着江莫幽的祖父一辈,今日正好是老宋当值,陪笑说;“小姐回来了,几位哥儿,姐儿都走了?” 江莫幽看跟前没人,说;“侯府的曹世子蹴鞠,鞠飞到隔壁宅院,隔壁宅院大门锁了,没拿出来,隔壁宅院的主人你见过吗?是哪家官宦?” 老宋说;“小姐说的西面的宅子,有五六年不住人,府门一直锁着,没看见过宅子的主人。” 往回走,江莫幽寻思,隔壁宅子两年前有住人的迹象,老宋却说府门封了五六年,那个人被囚禁在这里,没人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人?从那人吐血的情况看,身体羸弱。 留珠忍不住问;“小姐,花园里的地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地道的事,你们别跟任何人提起,秋娘问也别说,否则有性命之忧。” 两人唬得急忙表态,“奴婢不说。” 江莫幽隐隐有个预感,一旦被人发现她们今日所为,怕招来祸事,地道的事不能再查下去。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 五年后 已经长成少女亭亭玉立的陆可儿,眉飞色舞地怂恿金钗之年的江莫幽,“听说广平侯世子赵澈是绝世美男,比你表哥韩隐还好看,我们去看看?” “没什么理由,跑去广平侯府,我们俩虽然不矜持,我们也要装成规规矩矩的名门闺秀。” 陆可儿胸有成竹,“我已经打听好了,广平侯世子明日要去卢溪寺,我们先去埋伏,等他来。” “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陆可儿神通广大。 “我买通了广平侯府的下人。” 陆可儿很是得意。 “我也要去!” 江莫婉在旁边听着说 江莫婉出生后,父亲对她无视,生母对她冷漠,所以江莫婉自从懂事起就整天跟着姐姐江莫幽,像个小尾巴似的。 陆可儿哄江莫婉说;“你太小,你不懂,别让姐姐们把你带坏了。” “陆姐姐,我不小了,我今年都六岁了。”江莫婉站在矮凳上。 陆可儿拿她没办法,说;“带你去,你可别坏我们的事。” “说不定我能帮你们。”江莫婉高兴地跳下矮凳。 留珠笑着央告说;“陆姑娘,奴婢也去。” 陆可儿说;“你们跟去有点眼力见。” 17.第17章 我能请公子吃个饭吗?…… 陆可儿走了,晚膳后江莫幽跟秋娘说;“我明日要去卢溪寺进香。” 秋娘熨烫衣裳,说;“奴婢陪小姐去吧。” “秋姑姑和栀枝留下看家,我和陆姑娘约好了,带婉妹妹和留珠去。” 秋娘提起衣裙抖了抖,小姐同她隔心,对她戒备,小姐这两年大了,拿出主子的款,她原本就是个下人,主仆上下尊卑,她是个最讲究规矩之人,且小姐不是同她商量。 说;“小姐带二小姐出门,奴婢多一句嘴,如果有什么闪失,小姐回来不好跟夫人交代。” 夫人对二小姐不闻不问,毕竟是亲母女。 “京城是天子脚下,不是匪患横行的地界。” 秋娘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小姐根本就不听她的,小姐年纪小时,主意便大,如今大了,秋娘心里知道,小姐有什么事,不瞒着两个丫鬟,瞒着自己。 不得不多一句嘴,“先生的课,小姐不上了?” “我跟先生告假了。” 父亲请了先生教导她读书,又请师傅教习她琴棋书画 房女先生是个严肃的人,学问严谨,一板一眼,对她极为严格。 江莫幽很多事情忘记了,可先生布置的课业,不肖费力,便能倒背如流,很有些骄傲,自己前世定是个才女。 两个丫鬟没见小姐习字,却写得一手好字,小姐六岁时的画作便有京城神童之称。 不见小姐用功练习,能弹得一手好琴。 小姐这般优秀,家中的人归功于老爷,老爷乃当朝太傅,皇帝之师,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 江文廷花了大钱为女儿请的几位师傅,抱愧自己白拿了束脩费。 既然 分卷阅读39 什么都会了,对她严苛也没什么道理,而且女学生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只有江莫幽自己抱屈,前世这是吃了多少苦,读书有用,她承认,琴棋书画歌舞,无非是在容貌之外又锦上添花,增加婚姻的筹码。 同她相比,陆可儿的功课就不怎么样,琴棋书画勉强说得过去,魏国公夫人想得开,从不勉强子女,开心就好。 秋娘出去吩咐家仆备车,着妥当的人跟着。 留珠小声问;“小姐,二小姐也要穿男装吗?上回做了五六套男装,出门穿一套备一套,二小姐穿着大,没有合适二小姐穿的,现找裁缝做也来不及。” “她小小年纪,做什么女扮男装。” 本姑娘像她这个年纪,想怎么胡闹便怎么胡闹,大不了人们说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大了真麻烦,装淑女,做什么都要顾忌。 第二日,江莫幽搂着枕头睡得正香,有人在耳边小声唤她,以为是做梦,一只小手摸她的脸,江莫幽迷糊糊地睁眼一看,妹妹江莫婉趴在她身上,窗外天刚亮。 懒懒地声说;“我说做梦身上压了一重物,原来是你,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我怕姐不带我去,自己偷偷走了。”江莫婉抻头看她的脸。 江莫幽起来梳洗,换上男装,站在镜子前照,留珠扮成小厮,打量小姐,说;“小姐这一打扮,变成风流俊俏的公子,能迷倒一干小女孩。” 江莫婉看着她,羡慕的小眼神,“姐,我的衣服呢?” “你身上不是穿着衣服吗?” 江莫婉的神情委屈,央求,“姐,你也给我做一套男孩子的衣服呗。” 妹妹是爹不疼,娘不爱,很可怜,自己和继母,关系疏远 ,父亲对她不错,吃穿用度是府里最好的,她手里还有生母的嫁妆,宫里年节的赏赐,父亲命人送到她屋里,她给妹妹分一些。 “好,给你做两套。” “谢谢姐!” 小女孩高兴起来。 江莫幽从枕头底下取出凌风送的短剑,藏在身上,这几年她晚上睡觉时,把短剑压在枕头底下,才能睡得安稳,母亲的死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打开妆匣,从最底格里取出银手镯,这是生日时凌云送的,每次出门都带在身上。 府门外上了马车,江莫幽带着妹妹和丫鬟留珠,跟陆可儿汇合,一同前往卢溪寺。 半路上,江莫婉直打哈气,江莫幽说;“不让你跟着来,你偏要来,在家睡觉多舒服。” 江莫婉揉着眼睛说;“我怕睡过时辰,天还没亮就醒了。” “你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江莫幽话音没落,江莫婉朝她肩上把头一歪,睡了。 到达卢溪寺时,天时还早,寺庙门刚开,没几个香客。 下了马车,陆可儿无精打采的,说;“来太早了。” 进寺里净室内等,怕错过了。 守在寺门口,又太扎眼了。 江莫幽四周看了看,说;“那边有个凉亭,这里是通往寺院的必经之路,广平侯世子来了,在凉亭里能看见。” 几个人去凉亭里,五月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陆可儿靠着亭柱,闭眼假寐,江莫婉靠在另一侧亭柱睡觉,陆可儿的丫鬟小棠,留珠一人靠一根柱子打盹,江莫幽看着,这伙人难道是来睡觉的。 剩江莫幽一个人守着,不守着看样今日要白来了。 等了一炷□□夫,远处一队人马过来,直奔卢溪寺,离凉亭几百米的地方下马。 江莫幽看见众星捧月的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雪白衣袍,顿觉仿佛天空蓝了,阳光耀眼。 忙推陆可儿,“来了!” 亭子里几个睡得迷糊的人瞬间东张西望,“谁来了?” “广平侯世子。” 几个人顿时来了精神,跑出凉亭,趴在草丛中,近距离地看。 这队人马过来,中间牵着一匹白马的白袍公子,俊美无俦,江莫幽认出这个白袍公子,就是五年前在法场她爬上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少年,那个毫不留情地把她赶下车的冷漠少年。 过了五年,少年已经长大,美得不可方物。 广平侯世子赵澈余光瞥见草丛中露出几个小脑袋,视若无睹地走过去。 几个人眼睛一瞬 分卷阅读40 不瞬地盯着广平侯世子赵澈朝寺门走,陆可儿坐地上,“貌似潘安,一点不假。” 陆可儿的丫鬟小棠,还朝寺庙里看,说:“赵世子进去了。” 江莫幽站起来,对陆可儿说;“我们也进寺里。” “赵世子方才好像看见我们了。”陆可儿说。 “寺庙进香,许赵世子来,不许我们来。” 江莫幽拉陆可儿起来。 这时,寺庙里进香的人渐渐多了,跨过寺庙门槛,陆可儿自然地牵起江莫幽的手,两人扯着手走,看见两个美少年,举止亲昵,寺院里的香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陆可儿的声透出笑,“这些人都看我们俩,以为我们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江莫幽意欲松开手,被陆可儿抓住,朝她挤了挤眼睛,“我故意的,看看她们的反应,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变态!”江莫幽笑骂了句。 广平侯世子赵澈刚上了三炷香,回身正撞见二人,凤眸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不动声色,恍若视而不见,刚要离开。 江莫幽果断地甩开陆可儿的手,奔到赵世子跟前,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喜地说:“公子,原来是你呀!” 两人身高差,赵澈居高临下,睥睨天下的威势,“你认错人了。” 江莫幽拦在他身前,“我没认错人,公子忘了,五年前,公子救过我。” 知道赵澈要否认,在他出口之前,江莫幽抢着说;“公子心善,当年没留下名姓,今日偶遇,我能请公子吃个饭吗?” 留珠捂住脸。简直有个地缝钻进去了,自家主子太丢脸了,被美色迷昏了头,想出这样拙劣的理由接近赵世子。 “我还有事,姑娘自便。” 赵澈语气冰冷,说完,同寺庙方丈去后堂。 陆可儿走过来,“江莫幽,你跟人家搭讪套近乎,人家没理你。” 身后江莫婉扯了扯她的衣襟,“姐,我有办法,让他去咱们家。” 18.第18章 世子喜欢我姐吗? “你有什么主意?” 江莫幽俯身扶着妹妹的肩,满眼期待。 “姐,你真喜欢广平侯世子?想要他做我的姐夫吗?” 江莫幽被问住了,心里有点犹豫,“做你姐夫,姐还没想,姐就是喜欢他。” 看见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江莫幽,你就是好色。” 陆可儿心思单纯,于男女方面的事情没怎么开窍,单纯地好奇看眼广平侯世子。 江莫婉招招手,示意姐姐靠近,凑到江莫幽耳边小声了几句话。 江莫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摸摸妹妹的头,夸赞说;“我妹妹就是聪明。” “你们姊妹说什么?快点说给我听听。” 江莫幽笑着说;“这是我们姊妹俩的秘密,不告诉你。” 拉着妹妹跑了。 陆可儿在身后追。 广平侯世子赵澈同方丈从后堂出来,拱手告辞,“方丈留步。” “世子慢走。” 走出庙门,侍卫牵过马,赵澈等人没有上马,过了山门,刚要上马,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女孩,拦住他的去路,“公子,我与家人走散了,公子能送我回家吗?” 这个胖胖的小女孩,赵澈认出,这是方才跟在那两个姑娘身后,由于身量矮小,不太引人注意。 不动声色地朝四周扫视,确定四周无人。 面色没之前冷淡,温和地说;“你在这里等,你家人会来找你的。” 女孩执拗地不肯让路,“公子,我姓江,我叫江莫婉,我们家住在南边,公子要回家,顺路捎我一程,不太麻烦公子,公子就近给我放下就成。” 小女孩胖嘟嘟的小脸,很可爱,赵澈问;“你会骑马吗?” “我姐教过我骑马,可是…..”小女孩声音低了,“马太大,我骑不了。” 赵澈把她抱上马,随后自己上马。 小女孩坐到马背上后,狡黠地笑了。 赵澈一抖缰绳,纵马奔驰,侍卫们追随左右,马匹跑得快,小女孩一点没害怕。 经过闹市,赵澈放慢马匹行 分卷阅读41 走速度,小女孩童稚的声音说;“世子,我姐是不是长得很美?” 身后的人没回答,小女孩兀自说;“很多男孩都喜欢我姐,武安侯世子、昭勇将军府凌小将军,还有十一殿下也喜欢我姐姐,还有魏国公夫人要娶我姐做儿媳,还有……..” 小女孩一一数着,寻思着。 “还有吗?”半天没说一句话赵澈问了句。 “还有,对了,还有…….我听栀枝说韩表哥喜欢我姐姐。” 赵澈手里的缰绳蓦地一紧,听小女孩继续说;“世子喜欢我姐吗?” 到底是小孩子。 “我不认识你姐。” “就是…….就是……”小女孩就是了半天,想起姐姐的交代,没把姐姐露出来。 突然手指着前方,“那就是我家了。” 年纪小,心思浅,想不到广平侯赵澈是怎么找到她家的。 过了这条街口,看见江太傅府。 赵澈勒马,把小女孩放到地上,说;“你回家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江莫婉很喜欢这个世子哥哥,世子哥哥人和善,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好听。 朝他招招手,“世子哥哥,你以后要来我家玩哦!” 说罢,提着裙子转身跑了。 赵澈在原地,一直看着小女孩进了府门,掉转马头回府。 江莫婉跑进江府大门,看见她,陆可儿从门房里先跑出来,看见江莫婉一个人,朝后看,问;“人呢?” 江莫幽也跑出来,“赵世子来了没有?” 江莫婉朝后指了指,“在那边。” 江莫幽和陆可儿跑出府门,哪里有什么人,江莫婉小声说;“赵世子送我到路口。” 又邀功,“我跟他说了,以后来咱们家玩。” “他答应了吗?” 江莫婉想了想,“他什么都没说。” 江莫幽泄气。 广平侯世子赵澈回到广平侯府,一进府门,迎头姑姑赵愚走过来,赵澈行礼,“侄儿给姑姑请安!” 赵愚摆摆手,“免了这些虚礼,听说心慈侄女又犯病了,我过来看看。” 风风火火地走了。 赵澈恭送姑母离开。 进内宅,直接去妹妹赵心慈的院子。 广平侯嫡长女赵心慈靠在榻上,太医院院使的庶女庄香茹坐在塌边,说;“我有几个方子,调理身体的方子,回头心慈妹妹可以试试。” “谢香茹表姐,表姐知道,我从小身子弱,补药吃了不少,老毛病了。” 赵心慈说几句,有些气喘,咳了两声。 门口丫鬟的声,“世子来了。” 门帘掀开,赵澈走进来。 看见庄香茹,目光温润,说;“香茹表妹也在。” 庄香茹站起来,蹲身福了福,“表哥!” 从赵澈进屋,庄香茹的视线流连在他身上。 赵澈看向妹妹,温声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哥。” 赵澈问丫鬟大小姐吃了什么药,丫鬟一一回世子爷。 庄香茹望着赵澈的俊颜,手里捏着绣帕,显出心中的紧张。 一个丫鬟进来,“回世子爷,武安侯府曹小侯爷派人过来。” 赵澈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说;“香茹表妹留下吃晚膳吧。” 门帘放下,庄香茹盯着门帘出神。 庄家和广平侯府是亲戚,太医院庄院使的嫡妻和广平侯夫人是亲姊妹,庄院使的嫡妻是庄香茹的嫡母,庄香茹的母亲是良妾,耳濡目染,庄香茹通晓医术。 赵心慈的贴身大丫鬟跟着出去了。 盏茶功夫,大丫鬟回来,笑着说;“武安侯府小侯爷送来请帖,请世子和大姑娘去曹园玩。” 赵心慈苍白的脸微微泛红,她今年十三岁,情窦初开,武安侯府和广平侯府爵位同级,同朝为官,关系不错。 赵心慈有点羞涩,问;“请帖什么日期?” 大丫鬟抿嘴笑,“姑娘,大后日,大后日姑娘的病就好了。” 大姑娘赵心慈每年开春就犯咳疾,用了不少方子,总不见好,往往 分卷阅读42 咳了七日方好转。 大丫鬟算自家姑娘已经咳了四日,大后日差不多就痊愈了。 庄香茹羡慕地说;“听人说过曹园,表姐能去曹园真让人羡慕 。” 赵心慈说;“你想去吗?香茹表妹。” 庄香茹点点头,随即又低下头,有点失落,“表姐是知道的,我平常出门都不容易,更别说去曹园了。” 两家是亲戚,常来常往,庄家内宅的事赵心慈多有耳闻,她姨母对妾室和庶出子女刻薄,庶出女没出门的机会。 对她很是同情,说;“我求哥哥带我们去,我哥哥一定能答应的。” “谢谢表姐。”庄香茹很高兴,她千方百计讨好嫡母,嫡母把她们这些庶女当成眼中钉,为了见到澈表哥,她今日好不容易出来。 武安侯府的小厮送请帖到江太傅府,江莫幽赏了侯府小厮,把请帖放在桌上。 江莫婉爬上塌,摇了摇江莫幽的手臂,“姐,你去武安侯府带着我呗,我都帮你忙了。” “赵世子来了吗?” 江莫婉吐了下舌头,“姐,我同赵世子说了你许多好话,我说我姐有很多公子喜欢。” 江莫幽嫌弃地瞅了妹妹一眼,“你还说什么了?” “我想问他愿不愿意做我姐夫?” “你说了?” 江莫幽瞪着妹妹。 江莫婉咬着唇,摇摇头,“没说。” 江莫幽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以后不许乱说。” 栀枝进来说;“小姐,陆姑娘来了。” 跑出来迎接陆可儿的是江莫婉,陆可儿问;“你姐呢?怎么不出来接我。” “我姐说你隔三差五往江府跑,又不是找不到路。” 陆可儿进屋便要兴师问罪,看见桌上放着一碟乳糕,笑眯眯地坐下,拈起一块,咬了一口,“江莫幽,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喜欢吃,这是你家厨子做的吗?” “不是,我让小厮出去买的。” 陆可儿把剩下糕放入口中,“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你两日没来了,我猜你今日要来。” 江莫幽把一盏茶水推到她面前,“牛乳味太重,你还没断奶,我妹妹都不吃了。” 雪白甜糯的乳糕,陆可儿吃得津津有味。 看见桌上的请帖,说;“曹品请我们去曹园,听说曹园里面设置了许多迷阵,密室、密道机关,不熟悉的人进去,想出来不容易。” 19.第19章 我才貌双全,为何不能肖想…… 陆可儿吃了三块乳糕,拍拍手,栀枝端着银盘,上面摆着一叠湿帕,陆可儿拿一块擦擦手,“我该走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你能有什么正事?” 江莫幽挖苦说。 “我要去一趟武安侯府,” 陆可儿告辞,江莫幽送她出府,看见府门口下人正往里搬东西,顺风飘过来海腥味,仆人抬着竹篓经过,是一篓篓螃蟹,大螃蟹还都是鲜活的 江莫幽问抬篓的小厮,“买这多螃蟹?厨房要做螃蟹宴。” 小厮说:“这是韩表公子从水路运来的,船靠岸前都在海水里养着,各个都是活的。” 陆可儿胳膊碰了碰她,“你韩表哥真有心,知道你爱吃螃蟹,江伯父是不是要亲上做亲?” 江莫幽白了她一眼,“你少胡说,我们两家是亲戚,我拿他当哥哥一样。” 陆可儿说;“你这样想,韩公子未必是这样想的,戏文里表哥表妹,成双成对,肥水不流外人田。” “戏文里千篇一律,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现实中又有多少这般圆满。” 陆可儿凑近,“韩公子一表人才,你说就没有一点动心?” “没有!”回答干脆。 “我不信,你们表兄妹青梅竹马,难保日久生情。” “爱信不信,难不成每家表妹都要嫁给表哥,太俗套了,戏文里说的大家闺秀,平常见的男人只有家里的父兄、表哥表弟,就好比一个人关在一个地方十几二十年,看见单眼皮的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所以像我们俩见多识广,只有世间绝色才能入眼。” “你说的是广平侯世子赵澈,旷世美男,持才傲物,眼界高, 分卷阅读43 江莫幽我知道论长相我不是倾国倾城,论才华,我半瓶子醋 ,谈琴棋书画我脑瓜仁疼,所以我不肖想。” “你对自己倒是有清醒的认识,我才貌双全,为何不能想。” “江莫幽你能不能谦虚点。” 留珠和陆可儿的丫鬟小棠在身后跟着,两丫鬟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到一块就斗嘴,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衣裳都能换着穿。 江莫幽招呼抬篓的小厮,“抬两篓螃蟹放到魏国公府的马车上。” 陆可儿笑着说;“我没开口要,就是想看看你舍不舍得给,果然没让我失望。” 上了马车,又探出头,“广平侯世子,我帮你降服他。” 魏国公府的马车停在武安侯府门前,陆可儿跳下车,直接进了曹府,门房认识陆姑娘,不拦着,赔笑说;“我家小侯爷出门了,没在家。” 陆可儿继续往里走,问;“李行呢?” 李行是曹品的贴身小厮,门房说;“陆姑娘要找李行,奴才给您去叫他来。” 陆可儿坐在倒座厅里等,丫鬟奉上茶水,陆可儿喝了半盏茶,就见小厮李行匆匆走来。 同陆可儿熟悉,李行一进屋,打千,“给陆姑娘请安。” “请帖都送到了吗?” 李行不知道陆姑娘为何问这事,答道;“都送到了。” “名单拿给我看,我看你们小侯爷都请了什么客人?” 李行从袖子里取出名单,怕落下,对照名单拿小侯爷的名帖去请人。 双手捧给陆可儿,陆可儿放下茶盏,接过名单,一目了然 ,念出声,“广平侯世子。” 不由眼睛一亮,这个消息要通知江莫幽一声,万一江莫幽犯懒不来了。 命令,“拿笔墨来。” 李行急忙找来笔墨,陆可儿把名单放在桌上,提笔添上,“九殿下” 把名单交给李行,李行看看,心想这个主拿自己不当外人。 “快去办吧!”陆可儿像对自己家下人一样。 “奴才这就去办。” 李行跟自家主子一样,人机灵,京城各世家之间的关系都了解,请了九殿下,十一殿下请不请?不请十一殿下,不挑理吗? 小侯爷根本不想请十一殿下,还不是因为江太傅府的江姑娘,小侯爷看十一殿下在江姑娘跟前献殷勤就心里不舒服,哪里还能上赶着找气生。 干答应着,没派人去宫里送信,等小侯爷回府在请主人示下。 陆可儿交代完了走了,又叫家下人跑一趟江太傅府。 小姐要出门,头一日,栀枝拿出一叠衣裙,说;“这八套裙子是新做的,小姐还没上身,挑一套明日穿。” 江莫幽看一眼,芙蓉色,蜜合色,樱草,湘妃,珍珠红、沙蓝、鹦哥绿、烟罗紫色。 栀枝把衣裙放在榻上,说;“小姐上回不是说,各样颜色做一件,上身才能看出适不适合。” 不适合的,小姐当下便赏人,自己和留珠得了不少新衣裳。 江莫幽挑了一件烟罗紫裙。小姐不喜欢浓重的熏香,栀枝拿衣裙站在熏笼旁,秋娘调的香,熏衣裙小姐喜欢。 二日早起,栀枝给江莫幽梳头,两侧分出两缕秀发抿了清淡的桂花头油,归结头顶,秀发披散到腰际,乌黑柔顺亮泽。 江莫幽从妆匣里取出一顶小珠冠戴上,不施粉黛,明净鲜妍,如出水芙蓉。 秋娘看看说;“豆蔻之年,脂粉污了颜色,。” 江莫幽戴上一对珍珠耳坠。 这时江莫婉进来,穿了一身新衣裙,江莫幽打量一下妹妹,从妆匣里取出一朵粉珠花,说;“这支珠花配你。” 给妹妹戴上。 “谢谢姐!” 江莫婉对着铜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临出门时,江莫幽戴上银镯和短剑防身。 巳时初,带着妹妹和留珠,动身去曹园。 曹园是曹家的别院,在京城北,偏离闹市。 江府的马车到曹园门口,曹园门庭开阔,同时可以几辆马车并行,马车直接驶入。 园子门口曹府的一群下人恭立,江莫幽下了马车,曹品的小厮李成站在车下,恭敬地说;“我家小侯爷命奴才在此恭候姑娘,待姑娘到了,奴才给姑娘带路。” 分卷阅读44 曹园江莫幽是第一次来,曹品在这里买下大片地皮,建别院,建成后第一次在曹园招待客人。 江莫幽扶着留珠的手,李成在前引路,只觉豁然开朗。 曹园比江莫幽相像的面积大得多。 江莫婉灵巧地跳下车,看见马厩里几匹马在吃草,有一匹雪白高大的骏马,认出是广平侯世子赵澈的,手指着说;“姐,那匹马我骑过,是赵世子的马。” 江莫幽也发现院中停着一辆广平侯府的马车,问李成,“广平侯世子来了?” “赵世子刚过来。” “赵世子带什么人来了吗?” 李成据实回禀,“赵世子带广平侯府的大姑娘和庄院使家的姑娘。” 跨过一道门槛,看见曹品跟一位姑娘站在廊下说话,曹品看见她,同姑娘说了句什么,快步走过来。 江莫幽放眼望去,说:“曹小侯爷,我说你忙什么,原来背着我们建造了这么大的园子。” “我不能说建园子是为给你玩的。” 已经是十五岁的曹品,褪去青涩,风流潇洒,凤眸闪亮,带着几分邪魅。 江莫幽见怪不怪,曹品没正行,不信他嘴里的浑话 江莫婉蹲身行福礼,“见过曹哥哥。” 曹品打量一下小女孩,笑着说;“你妹妹有你当年的影子。” 江莫婉跑下回廊去玩。 曹品说了句,“长相不像你。” 江莫幽看看他,曹品正经时,有点令人猜不透。琢磨他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所指。 不只他一个人这样说,见过她们姊妹俩的人都说她们长得不像。 曹品又说;“这个园子我建了一半。”手指着说:“西半部分大体修完了,你看那边的桃林,竹林,是兵家的阵法,迷宫和石室,里面设置机关。”指着园子另一侧,“东半部分还没完工,等园子整个完工时再多请些人来玩。” 桃林和竹林,一望无际,表面看是没什么,江莫幽知道不懂阵法的人很难走出来。 说;“我怎么没看见什么人?” 园子里除了曹府的小厮丫鬟,京城世家子弟没看见。 曹品说;“我没清太多人,就我们经常一起玩的七八个人,凌氏兄妹要看桃花,去桃林了……” 话刚说了一半,李蓁蓁扶着丫鬟施施然走来,江莫幽说;“正念叨你,你就来了。” “这园子好大呀!” 李蓁蓁已经及笄,行为举止颇有世家贵女的风范。 曹品说;“这个地方偏,地皮便宜。” “你们来得早。”陆可儿和兄长陆继宗来了。 “是你来迟了。”江莫幽说。 “曹品,听说你这园子里都是迷阵,安全吗?” 李蓁蓁长大后,还是胆小,曹品心想,真是三岁看老,说:“不冒险还有什么趣味,要到了天黑你们还没出来,我派人进去找。” 李蓁蓁一听,踌躇半天,说;“那我还是不去了,等他们出来。” 陆继宗闻言,也跟着说;“我也不下去了。” 江莫幽注意到那边廊下的姑娘还在等曹品,姑娘身材窈窕,容貌秀美,面色稍有点苍白。 赵心慈也看着江莫幽,明媚的阳光照在穿紫纱衣的姑娘的脸上,细雪一样的肌肤,几乎透明的,没有任何瑕疵,柳叶弯眉,黝黑睫毛卷翘,大眼睛水润清亮,秀挺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唇瓣,饱满鲜艳。 京城第一美人不是浪得虚名。 江莫幽朝她点点头,算打了招呼,对曹品说;“人家在等你,你快过去了,莫怠慢了人家姑娘。” “她是广平侯府的大小姐赵心慈,身体弱,不常出门,我过去招呼一下。”曹品的个头比江莫幽高半个头,俯低对江莫幽耳语说;“你等我一会,我带你进去玩。” 说着,朝赵心慈走过去,江莫幽注意到赵心慈脸上绽放笑容,娇弱柔美。 陆可儿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问了小厮,广平侯世子赵澈刚去了石室,可能还没走远。” 捅了她一下,挤了挤眼睛。 江莫幽看不远处,妹妹在抓蝴蝶。 沿着园中的甬道,盏茶功夫来到石室入口,面对未知的恐惧,再想到广平侯赵澈时,把害怕抛到九霄云外。 分卷阅读45 手按上机关,第一间石室的门开启。 待江莫幽进去后,石门自动合上,江莫幽打量四周,这间石室空间狭小,大约三米见方,石壁上几盏灯照亮。 突然,心底深处对密闭的空间有种不适。 不安袭来,她想出去,厚重的石门已经闭合了。 她知道进来便没有退路,要一直往前,只有找到机关,才能进入第二间石室。 四周是石壁,通往第二间石室的门,不知道在那块石头后,她找了半天,没发现机关。 突然,脚下的石板好像在倾斜,站立不稳,她惊愕地发现这间石室的地面整个开始倾斜,她的重心偏离,身体朝下滑,石板下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有多深。 对黑暗的极度恐惧,令她趴在地上,本能地双手攀住石板,防止身体继续朝黑暗里滑去。 当意识到自己如果一直趴着,早晚没有力气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抬起头,观察四周的石壁,石室内的墙壁都是大块的石头,没发现异样,她克服恐惧,静下心,石室内墙壁的灯盏忽明忽暗,突然有个发现,一面石壁上隐约有个图案,像是一把钥匙的图形,钥匙指向一块石头,机关在哪里。 江莫幽趴在倾斜的石板上,她要站起来才能够到。 她一点点地朝上爬了几步,试探着小心地站起来,踮起脚,伸手触到那块石头,摸索着,旁边的石墙缓缓朝两边分开,出现一道门。 这时脚下的石板突然朝另一侧倾斜,倾斜的幅度大,在要滑下去时,江莫幽奋力地往前一扑,半边身子倒在石门里,脚下悬空,石板整个朝下落,晚一步她就跟着石板落下去了。 她爬起来,身后的石门合上了。 一场虚惊,她定定神,看见第二间石屋内还有两个人,对面赵澈穿着一袭宝蓝锦袍,面如傅粉,美如冠玉,雍容矜贵,这种危险境地从容不迫,江莫幽心想,不枉自己冒险寻他。 赵澈身旁的姑娘,就是庄院使家的庶女无疑。 终于让我找到了,江莫幽佯作碰巧遇见,嫣然一笑,微露贝齿,“世子在这里?” 赵澈神情寡淡,微微点了一下头,江莫幽被他身旁的庄姑娘吸引了去,庄姑娘容貌清丽,看赵澈时,眼睛里尽是缠绵眷恋。 朝庄姑娘颔首,庄香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垂眸掩饰对江莫幽的厌恶。 这间石室有方才的石室五六间大,江莫幽正观察,突然,脚下的地面动了,赵澈说了句,“小心。” 伸手拉了庄香茹一把,庄香茹的脚刚离开地面,咔嚓一声,似乎重物断裂之声,脚下的地面下陷,独赵澈和庄香茹站的一小块地方没有下陷,形成孤立的一块安全之地。 江莫幽站着的石板下坠,她快速跑向赵澈,在将要掉下去时,本能地伸手抱住赵澈的腿,脚下的石板消失了,江莫幽朝下看,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她有密闭黑暗空间恐惧症,双手死死地抱住赵澈的腿,悬吊在深渊边缘,仰头向赵澈求救,“世子,拉我上去。” 赵澈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腿也没有移动,江莫幽想起他的冷清性子,怕他把自己一脚踹下去,不敢再啰嗦,挣扎着朝上爬。 庄香茹刚才被赵澈拉了一把,地方小,撞在身后石壁上,这时,身后的石壁慢慢朝两旁开启了,庄香茹惊喜地说;“表哥,这里有间石屋。” 于是跑进去,看赵澈还站在原地,喊:“澈表哥,快进来。” 怕赵澈扔下自己,把自己留在黑暗的深渊,江莫幽一咬牙,借助他的腿,一翻便爬了上去。 松开抱住赵澈的腿之后,赵澈迈步走进石室,石室的门将要合上,江莫幽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她刚进去,身后的石门便合上了。 她的裙角被石门夹住。 这间石室跟刚才的一样大。 三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只有很短的时间停留,用不了多久,地面就要陷落。 赵澈和庄香茹在石室内找机关。 三个人同时发现一面石壁上有一盘棋局,旁边写了一句话,“只能移动一颗棋子。” 必须一招致胜。 江莫幽的裙子被夹住,快速地分析了黑白棋对决双方的局势,一招致胜显然非常困难,一时想不出。 庄香茹对棋悟性一般,看着身旁的赵澈,充满信赖,赵澈静静地盯着棋局看了片刻,伸手。 拿起一颗棋子,轻轻 分卷阅读46 地放在中间位置,江莫幽瞅了一眼,这步棋精妙,果然一招致胜。 庄香茹兴奋声,透着骄傲,“我就知道澈表哥能行。” 一侧的石壁缓缓地开启一道门。 “澈表哥,我们走!” 庄香茹最先走入石室。 果然不出所料,脚下的石板动了,赵澈快步朝石室走,庄香茹站在里面,焦急地喊;“地面要塌陷了,快,澈表哥!” 江莫幽的裙子被石门夹住,用力还是没扯出来。 赵澈迈向石室的脚步稍顿,凤目微凝。 20.第20章 你别走,千万别丢下我 石板整块下坠,赵澈迈进石室时,不经意回头看一眼。 就见江莫幽拔出一把短剑,朝身后一挥,斩断夹住的衣角。 赵澈的脚步顿了一息,走入石室。 此刻地面已经向下移动,石室的门要关闭,站在里面的庄香茹藏在衣袖里的手刚要扬起,江莫幽跑向石室,在石门合上之前,冲了进去。 收势不住,一头撞在赵澈身上,赵澈纹丝未动,江莫幽的双手本能地搂住赵澈的的腰身,站稳身体,石室的门刹那间合上了。 庄香茹的手收了回来,盯着江莫幽搂抱着赵澈腰间的手臂,目光如利刃一般,恨不得把那双手臂剁掉。 死死地捏住藏在衣袖里的手,就差一点。 江莫幽抱着赵澈的腰,过于紧张,此刻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搂住赵澈的腰,她的个子比赵澈矮一个头,头软软地抵在赵澈的胸前。 “江姑娘,你没事吧?” 庄香茹实在看不下去了。 江莫幽朝发声的地方看过去,庄香茹背着赵澈,眼睛像淬了毒一样,偏偏声音极温柔,江莫幽奇怪,这位庄姑娘明显讨厌自己,却在赵澈面前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样子。 故意没有立刻松手,头靠在赵澈胸前,歪过头朝她挑衅地笑了一下。 脸贴在赵澈身上,故意蹭了蹭。 庄香茹气得直咬牙,江莫幽太不要脸了,公然占世子表兄的便宜。 江莫幽瞟着她,得意的小眼神,手在赵澈的身上摸了两把,赵澈的身材峻拔,肩宽,窄腰,腿长。 庄香茹忍不住,叫了声,“表哥!” 江莫幽抬眼望着赵澈的脸,竟然发现赵澈清湛的眸底有一丝柔色,转瞬不见了,冷冷清清,两人近在咫尺,她没看错吧。 适可而止,在赵世子推开自己之前,江莫幽离开了赵澈身体,笑着说;“冒犯了赵世子,请赵世子原谅。” 觑了庄香茹一眼,庄香茹心里气恨之极,还要硬装出大方得体,温柔善良,想必极难受的。 这位庄姑娘喜欢广平侯世子赵澈,她一眼便看出庄姑娘的心思。 庄香茹站在赵澈左侧后,赵澈看不见的地方,怒目江莫幽,江莫幽觉得她装的挺辛苦。 朝她微微一笑,“装……装姑娘,香兰姐姐和香玉妹妹没有来吗?怎么没看见她们姊妹俩。” 庄府大姑娘庄香兰和三姑娘庄香玉是庄夫人所生,两位嫡女才是广平侯府世子的亲表妹。 京城官宦世家圈子里传言,庄院使的嫡妻,对庶女刻薄,庶女及笄后,从不带出门。 这个庶女有些本事,攀上广平侯府世子,有广平侯府护着,庄院使的嫡妻也要给三分面子。 庄香茹被江莫幽当着赵澈的面揭短,手心里的东西恨不得扬向她,差点捏碎,脸色难看,僵硬地微笑,柔声说;“香兰姐姐和香玉妹妹胆子小,不喜欢危险之处。” 两人说话时,赵澈在石室内四处看,石壁上刻着一道谜语,谜面: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打一字。 谜面下方,石壁上刻着无数个点。 江莫幽猜出是天干二字,谜底:旱 只见赵澈抽出一把短剑,洒脱地挥剑,袍袖翻飞,剑触及石壁碰撞出火星。 须臾间石壁上的点连成线,出现一个旱字。 谜语不难,关键是在石上划出字,没有一定的内功,是做不到的。 赵澈如此轻松,足见内功深厚。 石壁出现一道暗门,庄香茹斜了江莫幽一眼,跟赵澈一前一后进去了,江莫幽若无其事地跟着进去。 这 分卷阅读47 间石室的墙壁上写着一句诗;渭水空藏月,是个字谜。 三个人几乎同时猜出是田字。 庄香茹四周看了半天,墙上除了这句诗,什么都没有了,说;“澈表哥,这个谜语简单,问题是谜底,田字要如何写?” 显然谜底不是随便写上去的。 赵澈低头,目光在地面扫过,江莫幽顺着他的视线朝地上看,地面石板上刻着衡竖两道,整体看是个十字,像把屋子分成四份。 “各站一个角。”赵澈说。 江莫幽在赵澈发话时,已经跳到其中一个屋角,庄香茹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站在江莫幽旁边的一个角,田字是四个角,他们是三个人。 占了三个角,一个角空着,江莫幽看赵澈,问:“世子,现在该怎么办?” 赵澈双足抬起,轻轻一纵身越到另一个空角,然后,又腾空飞跃回原来的角,速度之快,江莫幽看白影一闪,几乎是后一只脚离地,前一只脚已经落在另个地方。 身形奇快,轻功十分了得,江莫幽发现广平侯世子赵澈可不是空长一副好皮囊。 在赵澈脚落地时,一侧石壁洞开,暗门离江莫幽近,根据之前的判断,江莫幽以为又是一间石室,先跑进去,庄香茹随后跑进去。 赵澈急喊了声,“慢”字刚出口,飞身掠过,一把抓住掉下去的庄香茹,先一步的江莫幽已经掉下去了。 江莫幽跑到洞口感觉地下升起阴寒之气,便觉不好,可是收不住脚步,直直地落下。 赵澈一伸手,只抓住了后面的庄香茹,两人身体悬空吊在石门之处,赵澈扯着庄香茹,一用力把庄香茹甩到上面,随即手松开,直直地掉落下去。 庄香茹惊慌地喊了一声,“澈表哥!” 地面两侧石板合上,隔成一上一下两个密闭的空间。 江莫幽摔在地上,没有觉得疼,伸手一摸地上铺着稻草,上方白光一闪,落在稻草上,借着上面的灯光,江莫幽看得清楚,赵澈松开手,随之落下。 心里瞬间很欢喜,赵澈是看她掉下来,自己下来的,以赵澈的轻功,可以上去的。 上方石板合上,瞬间一片黑暗。 江莫幽有黑暗恐惧症,她在稻草上爬向刚才赵澈掉落的地方,摸到赵澈,感激地说;“赵世子,你没不管我。” 她的手摸到赵澈的脸,柔软细嫩,凉滑的小手,在赵澈脸上划拉,“你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 赵澈拂开她的手,身体朝旁边挪了挪,离开江莫幽一块距离。 “赵世子,你在哪里?” 江莫幽摸不到赵澈,地底下的石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像无边的海水一样包围着她,心底最深的恐惧,令她声音发颤,“赵世子,我怎么摸不到你呀?” 赵澈听出她不是装的,尽管江莫幽鬼主意多,故意靠近他,吃他的豆腐,现在是真害怕了。 他不再躲,江莫幽摸到了他,“你还在这里。” 抓住他就不放手了,生怕他又消失了一样,紧紧地搂住他,“我害怕,你别走,千万别丢下我。” 半天没出声的赵澈突然问;“你怕黑?” “嗯,黑暗令我不安恐惧,我夜里睡觉床头放着一盏灯,彻夜不熄灭。” 软软的声,绵软的身子由于害怕轻颤着。 “我不走。” 21.第21章 韩隐和赵澈对视一眼,视线交…… “我不走。” 黑暗中赵澈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莫幽倏忽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害怕,这样的封闭的石室,赵澈能走去哪里,心下稍定。 “我们找找看。” 赵澈站起来,江莫幽随着站起身,悄悄扯着他的衣袖,赵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心里发慌。 于是赵澈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 石室内没有一丝光线,看不见四周墙壁,赵澈一点点用手摸,摸得极仔细,四面墙壁摸完了,他在地上摸,江莫幽同他一起把地面摸了一遍。 赵澈站起来,确定地说;“这里出不去,看来我们只有等到有人来。” 两人靠墙坐下,江莫幽想起曹品说过,天黑前不出来,他派人进去找。 曹品看似不靠谱,其实心思极精细。 分卷阅读48 江莫幽一直扯着赵澈衣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赵澈不说话,两人枯坐,江莫幽便没话找话,问;“赵世子不住在京城,住在故城吗?” 广平侯在故城,赵澈一定是跟着父母。 半天没听见赵澈的声音,江莫幽以为他不回答时,赵澈嗯了声。 “五年前,你为何把我赶下车?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了吗?” 静默无声,停了一会,赵澈低沉的声音在耳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赵澈指着是什么事情,难道自己曾经得罪过他吗? 江莫幽想了想,说;“我六岁之前有的事情能记住,有的事情记不住了。” 那个孩子不是两三岁的事记不住,赵澈便不说话了。 江莫幽心下有些好奇,问:“我六岁之前得罪过你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六岁之前你得罪我,我还会跟你计较吗?赵澈声音很轻,“你六岁之前我没见过你。” 赵澈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江莫幽为了调节一下气氛,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一位县官,为官清廉,就是怕夫人,某日开堂,他对属下衙役说,怕老婆的站到右边去,这时他手下衙役全都到右边去了,只有一个人没有过去,于是县官问,你为何不过去呀,那个衙役说,我夫人叫我人多的地方别去。” “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 江莫幽听见自己的干笑声在寂静的石室内回荡,赵澈一点也不捧场。 江莫幽就是越挫越勇的个性,朝赵澈身边靠了靠,说;“我再给你说个典故,一只黄鼠狼先后两次窜入一户主人家的鸡窝里偷鸡都得手了,大年初一第三次偷鸡时被主人抓住了,主人气愤地质问:你深更半夜窜到我家偷鸡,黄鼠狼辩解说:“我不是来偷鸡的,主人问:那你来我家鸡窝难道是与鸡幽会?黄鼠狼一本正经地说:不,我是来给鸡拜年的,猜一个民间谚语。” 在看不见的地方,赵澈薄唇微扬。 卖力地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对赵澈,江莫幽一向是自己找台阶下,“猜不出来回家猜,答案下次见面告诉我。” 心里腹诽,你庆幸与我一起掉下来,如果换一个同样不爱说话的人,两人还不闷死,说:“那我在给你讲一个笑话,有个眼神不好的人迷了路,看见乌鸦以为是人,问路,不见回答,乌鸦飞走了,那人自言自语地说,你的帽子被风吹走了,我也不对你说。” “世子,你的荷包掉了,我也不对你说。” 江莫幽手里拿着一个荷包,从赵澈身上掉落的,问;“这荷包是谁给你的?是哪位姑娘给你的吗?” 庄香茹给他的。 意外半天没吭声的赵澈回答说;“我妹妹。” 江莫幽想起廊下跟曹品说话的姑娘,问;“与你一同来的穿鹅黄裙的妹妹送的?我看见她了,她住在京城广平侯府吗?” “嗯”赵心慈身体弱,一直住在京城的广平侯府。 “我怎么没见过你妹妹,京城世家女孩子我都认识的。” “她从小身体弱,不怎么出门,经常走动的亲戚才出来见面,我们赵家与曹家是世交,两家人熟悉她今日才来了。” 江莫幽听赵澈说起他这个妹妹,声音温柔许多,想必他疼爱这个妹妹。 赵澈和江莫幽掉下去后,庄香茹趴在上面,眼看着地上的石板合上。 另一道石室的门打开,庄香茹这次吸取教训,走到石室门口,朝里看,伸出一只脚,试探脚下的石板牢固,她这才走进去。 发现这间石室内一面墙上画的好像是一张地图,庄香茹思来想去,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忽听得脚下咔嚓一声,石板裂开,她都没来得及反应,人便掉了下去。 她还没看清楚地下是个什么地方,上方的石板合上,周围陷入黑暗。 她恐惧害怕,十分后悔,还不如自己同赵澈一同掉下去,又嫉妒江莫幽和赵澈在一起。 廊下曹品和赵心慈说话,赵心慈站久了,身体稍显疲惫,曹俊说;“心慈妹妹,你先歇息一会。” 招呼过来一个丫鬟说;“你带赵姑娘到房间休息。” 安排好了赵心慈,曹品看台阶上江莫幽没了影子,只有陆可儿好像在等人,匆匆走过去,问,“这一会功夫江莫幽跑去哪里了?” 陆可儿说;“江莫幽下去玩了。” “去哪里了?”曹品的视线在远处搜 分卷阅读49 寻。 陆可儿笑得有点暗昧,“你要去找她,她肯定不高兴见到你。” “为什么?”曹品盯着她问,怀疑陆可儿跟江莫幽两人好像有什么秘密。 “不为什么,你想啊,你布的局,你去了,还有什么意思了。” 曹品了解江莫幽,没去坏了江莫幽的兴致。 “九殿下到!”门外小厮喊声传来。 一旁的陆可儿眼睛顿时亮了,理了一下衣裙,问丫鬟小棠;“我头发没乱吧?” “没乱,姑娘。” 曹品快步出迎。 陆可人也想跟着出去,丫鬟小棠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说;“姑娘,稳住。” “对了,我要矜持点。”陆可儿心中小鹿乱撞,望着门口方向。 皇九子高裕和曹品一同进来,高裕有着皇族高氏的特点,白皙的面孔,安静而秀美,显得文弱,锦袍玉带,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 陆可儿端正地行礼,“陆可儿给九殿下请安。” 皇九子高裕看魏国公府的陆姑娘,杏面桃腮,腮边一个小小梨涡,眼珠漆黑,带点小娇憨,头上插着一支金累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 说:“陆姑娘也来了。” 陆可儿瞅了一眼曹品,曹品没出卖她,曹品会意一笑,他怎么能把请九皇子的人情推给陆可儿,十一皇子高泽,宁可得罪他也不清。 当今皇帝高澹继位前是二皇子,生母姜妤是继后,大皇子为嫡皇后所生,嫡皇长子丧后,二皇子高澹继位。 九皇子高裕负手而立眺望,对曹品说:“你这园子别具特色,别家的园子都花花草草,你曹家园子建造清奇。” 曹品自嘲地说:“哪里,我这个人喜欢玩,干不了什么正经事。” 指着园中一一介绍。 九皇子高裕极有兴趣,说;“曹小侯爷,本殿下要去桃花阵。” 曹品斜睨了陆可儿一眼,“正好陆姑娘也要去桃花阵,我正愁没空陪陆姑娘。” 陆可儿朝曹品投去感激的眼神,高高兴兴地随着皇九子高裕走了。 曹品望着石屋方向,脸上玩世不恭隐没,仿佛换了另一张面孔。 官道上几匹马忽至,马上之人在曹园门前下马。 曹品刚要离开回廊,听小厮传报,“韩公子来了。” 走入穿着灰青纱袍的男子,俊逸的容貌,清润柔和。 不请自来,曹品转身瞬间,换上笑容,“韩公子不是在扬州吗?” “今日刚回来,便听说曹小侯爷这里有好玩的,就赶来了,曹小侯爷莫怪我唐突。” 韩隐躬身一礼。 “韩公子能来,蓬荜生辉。”曹品尽管不喜欢,表面上寒暄。 “韩某对曹园早有耳闻,我表妹呢?” 韩隐在曹品面前,从不隐藏对江莫幽的关心,这个曹小侯爷,什么都瞒不过他。 曹品一侧嘴角牵动了下,神情淡了不少,“幽儿去石屋了。” “曹小侯爷设计的是什么样的石屋?” 韩隐眉宇微蹙。 “每一间石屋都是封闭的,需自行找到出口。” 话音刚落,韩隐急急地道;“带路,幽儿有黑暗密闭空间恐惧症。” 曹品一愣,他从来不知道江莫幽有这个毛病。 前头带路,两人疾步朝石屋走去。 混沌的黑暗,突然出现一道光亮,光亮的地方出现两个人,“幽儿妹妹!” 韩隐的声音,透着焦急。 韩隐进入石室后,看见江莫幽和赵澈靠墙坐着。 抢步走过去,“幽儿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韩表哥,你回来了。” 江莫幽站起来。 看见韩隐身后的曹品,江莫幽问;“天黑了吗?” 曹品的脸上现出内疚,说;“韩公子不说,我还不知道你有密闭空间恐惧症。” 如果知道,他绝对不让她一个人进去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们不消担心。” 回头看赵澈,洞口的阳光射进来,清湛的凤眸里彻骨的凉意。 韩隐和赵澈对视 分卷阅读50 一眼,视线交汇,两人都出奇地冷静,韩隐点点头,对江莫幽说;“幽儿,我们走吧!” 走出石屋,这时,赵心慈跑来,“大哥!香茹妹妹呢?” 曹品小厮带了庄香茹出来,庄香茹奔过来,“澈表哥,我还担心你,你没事。” 赵澈朝曹品拱手,“谢曹小侯爷的款待,今日打扰了,告辞。” 江莫幽张嘴想说什么,赵澈没看她,转身离开,颀长的背影冷硬决绝。 22.第22章 世子的婚事 赵澈一走,赵心慈和庄香茹赶紧跟上。 赵澈骑马,赵心慈和庄香茹乘车,曹品站在车下相送,赵心慈从车里探出头,“曹小侯爷,改日我还可以来吗?我想去桃花林。” 曹品微笑着说:“你随时可以来,我带你进桃花林。” “你说话算数。” 赵心慈很高兴。 “算数。” 曹品对赵心慈像妹妹一样,同情可怜她,赵心慈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心地善良。 马车驶出园子,赵心慈回头望。曹品站在门口,穿一袭湖绿的杭绸袍,玉树临风,风流俊俏中带着一丝不羁,微微脸红。 江莫幽和韩隐走来,江莫幽到处找陆可儿,曹品说;“陆可儿和九殿下去桃花林了。” 曹品对韩隐客气道;“韩公子赏脸留下吃顿便饭。” “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江莫幽随意地问。 曹品每次留客吃饭,饭菜都是新花样。 “肯定是你没吃过的。” 曹品卖个关子,他了解江莫幽,每次都煞费苦心,备新奇的东西吸引江莫幽。 “我不走了。”江莫幽果然留下了。 这丫头这辈子唯一拿得起,放不下的就是筷子,曹品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先去饭厅等九殿下和陆姑娘。” 曹品引路,几个人去饭厅。 江莫幽进门,看见陆继宗坐在桌旁,悠闲地品着香茗,问:“李蓁蓁呢?” “换衣服去了。”陆继宗答道。 陆继宗这几年身高长了,胆子没长,人高马大的胆子小。 爽利的魏国公夫人怀疑这是自己生的儿子。 江莫婉跑进来,“姐” 江莫幽看她的小手脏了,叫丫鬟打水给她洗手。 这时,凌云兄妹从桃花林出来,回到饭厅,江莫幽好奇地问:“凌风哥,凌云姐,桃花林好玩吗?” “好玩,差点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说来惭愧,我自称对阵法颇有研究,曹小侯爷这个阵还真把我难住了。” 凌云的性格快言快语,像个男孩子,习武弄枪,研习排兵布阵,对闺阁女子的琴棋书画一点不感兴趣。。 曹品端着茶壶给江莫幽茶碗里续茶水,说;“你们破解了,说明我这个阵不合格,尚需要改进。” 凌风坐下,看对面的的江莫幽,憨厚地笑,“幽儿妹妹,你何时来的?” “凌大哥,我都来了半天了,我都去石屋里逛了一圈出来了。” 江莫幽大言不惭,曹品笑着,不揭穿她。 凌风兄妹走渴了,坐下喝茶。 等人江莫幽没耐心,看留珠跟曹府的一个小丫鬟玩斗草,便过去加入她们斗草。 曹品跟韩隐聊扬州,扬州的盐业,不经意地看廊下江莫幽兴高采烈,莺声燕语,沁入肺腑,有清风徐徐之感。 韩隐慢慢品茶,有瞬间的晃神。 陆可儿和九殿下高裕回来了,众人都站起来。 江莫幽看见陆可儿面似桃花,娇艳无比。 别有深意地朝九殿下高裕打量。 高裕玉白的脸,神色如常。 坐下说:“今吃什么,曹小侯爷?” “殿下,今吃顿好的,宫里肯定是吃不到的。” “快端上来吧,还等什么,本殿下饿了。” 皇九子高裕同曹品交好,说话随便。 江莫幽暗中观察九殿下高裕,眉宇间磊落,眼角眉梢无甚风情。 和陆可儿不方便说私房话,俩个人眉来眼去。 分卷阅读51 陆可儿挑眉,问;“玩得如何?” 江莫幽答道:“甚好!” “你玩得如何?” “甚好!” 江莫幽端起茶盅,举了举,陆可儿也端起茶盅,比划碰了下,庆祝两个人都初步得手。 这俩人一向鬼祟,桌上的人习惯了,见怪不怪。 李蓁蓁换衣裳回来。 曹品挥手命下人上菜。 曹府的丫鬟分两排鱼贯而入,端着一只只金银器皿,摆满长条桌,扣着看不见里面盛着什么菜。 丫鬟分列主子身后,曹品抬手,丫鬟们掀开扣着的金银器皿。 大家抻头一看,金盘里摆着圆圆的扁扁的黄橙橙的不知是什么?银盘里凉拌菜新鲜翠绿,没吃过,不知何物。 曹品拿箸,“吃吧。” “这是什么呀?”凌云看金盘里圆、扁的金黄的吃食问。 “野菜团子、野菜饼子。”曹品看几个人生于富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野菜是在我们庄子附近的山上挖的。” 江莫幽掰开一个菜团子,里面裹着馅,问;“这也是你家庄子上挖的。” “是” “这是什么馅?” “好几种野菜馅,榆钱可是树上长的。”曹品猜她不知道,饥荒时百姓拿榆树钱当粮食吃。 陆可儿看新鲜翠绿水灵灵的凉拌菜肴,问;“看不出这是什么野菜?” “灰菜、蒲公草、野香菜、蕨菜、苣荬菜、鼠麴草、野藠头……”曹品介绍说。 皇九子高裕说;“曹小侯爷,合着这个大排场,一文钱不花,都是山上采的,树上摘的。” 曹品反驳,“别看没花一文钱,这灰菜,口感柔嫩,味道鲜美,乡下拿这个喂猪,猪膘长得快。” “喂猪的给我们吃。”李蓁蓁刚伸筷子,嫌弃地放下。 “给你们吃的比猪吃的精致,这灰菜择嫩茎叶,猪哪有这么讲究。” 江莫幽咬了一小口野菜团,点点头,“不错,好吃。” 大家都掰开野菜团,尝一尝。 桌上唯独李蓁蓁不吃,李蓁蓁不吃粗糙的食物。 高裕吃了一个菜团子,说;“告诉御膳房怎么做的,给宫里的太后和皇上太妃嫔妃们尝尝。” 曹品就知道这些人整日价美味珍馐,吃腻了,吃顿乡下的百姓常吃的食物,觉得新鲜。 江莫幽吃了一个野菜团,吃一个野菜饼,喝了一小碗野菜粥。 陆可儿喝了两碗野菜粥,吃了不少凉拌山野菜。 陆继宗看看二人,再看看李蓁蓁,直咋舌,“皇上选后妃,你们俩要是被选上了,这吃相太有失皇家体统。” 韩隐问九皇子高裕:“皇上选后妃,没听说各州府县张罗选秀女。” 高裕说;“太后的意思,皇后从世家女中挑选,选秀要等明年。” 在座的四位姑娘都在参选之列,且家世显赫,必然在皇帝太后考虑范围之内。 气氛一下就凝固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四个人各怀心事。 凌云的个性自由,不愿受宫廷约束,陆可儿性子散漫,又心仪九皇子,江莫幽从未想过要入宫,李蓁蓁不知道心里想什么,四个人对选后一事,都不积极。 赵澈回到广平侯府,堂上老广平侯夫人和广平侯夫人正说话,老广平侯夫人看见嫡孙,满面笑容,慈爱地说:“澈儿,你回来的正好,我跟你母亲正说,你来看看我跟你母亲为你选的几位姑娘,你中意那个?” 桌上放着几位姑娘的的生辰八字。 赵澈走过去,扫了一眼,祖母和母亲选出来的几位姑娘,有昭勇将军府的嫡女凌云,魏国公府的嫡女陆可儿,广德侯府的嫡女……。 庄香茹在一旁紧张地盯着赵澈的脸。 赵澈看了一下,说;“这几家都不合适。” “为何?这几家的姑娘是我和你母亲筛选出来的,长相和性情都很好,同你很适合,而且门当户对。” 老广平侯夫人说。 赵澈挥退左右,说;“我们广平侯府与这几家联姻,太敏感了。” 老广平侯夫人瞬时便明白了,儿子广平侯功高盖主,与朝中重臣联姻,势必引起皇帝和太后 分卷阅读52 的猜忌。 揣摩着孙子的心思,问;“你的意思是娶一个家世一般的姑娘?” 庄香茹紧张得要窒息了,手指紧紧地攥着绣帕。 23.第23章 就没有为了我这一棵树,放弃…… “祖母和母亲先看着吧!” 庄香茹闻言,捏着的绣帕的手指松了松,赵澈喜怒不形于色,心思难猜,方才拒绝娶京城家世显赫的权贵之女,透出的意思,在门户低的里择妻。 庄家不是当朝显贵,与广平侯府又是亲戚,附和广平侯府择妻标准,可她的庶女身份,要成为广平侯世子夫人,首先嫡母一关就过不去,她要嫁入高门,必然遭到庄家两位嫡女的嫉妒。 广平侯世子的嫡妻,选门户低的,也是要嫡女出身。 几息之间,庄香茹心思百转,她的生母身份低微,生母死后,更加无依无靠, 别个庶女还有姨娘庇护,她一个人在庄府,刻薄的嫡母手下讨生活,艰难处境磨炼出顽强的心性。 百般隐忍,苦学医术,为博得父亲一点关注,广平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小姐有个小病痛,内宅妇人不肯要外男医治,便找庄香茹,广平侯府的下人有病,不分尊卑,她都尽心医治,因此博得广平侯府上下的信任和好感。 她天生命贱,好东西要自己争取,从来知道自己要什么,靠不懈努力,一步步靠近要达到的目标。 在门户低的里挑选,要慢慢物色,广平侯世子的婚事暂时放下,广平侯夫人宁氏说;“皇帝选后妃,京城官宦世家女都在参选之列,我们广平侯府只有你大妹妹一人年纪附和条件,你大妹妹的身体不宜入宫,侍奉圣驾,已报户部。” 广平侯府无人参选。 赵澈没说什么,庄香茹直觉广平侯府不愿意女儿入宫,忽地想到江莫幽在参选之列,以江太傅在朝中的权势地位,女儿江莫幽不封后,也封妃,心下高兴,巴望着江莫幽能够入选,少了一个劲敌,世子夫人之位再徐徐图之。 “心慈,你最近身体可觉得好些了?” 老广平侯夫人关切地问。 赵心慈欠身说:“咳疾已经好了,香茹表妹为了孙女的病没少费心。” 老广平侯夫人对庄香茹的态度和蔼可亲,“庄家表姑娘的医术高明,庄家大公子祖传医术,我看庄表姑娘的医术与你兄长不相伯仲,我这腿,你的几贴膏药,轻松了许多。” 庄香茹柔顺,谦逊地说:“老夫人过奖,香茹的医术怎能与大哥相比,不过自己喜欢,爱琢磨,大哥可是受父亲的真传。” “你这孩子心善,将来能嫁个好女婿,不知道谁是有福气的。” 广平侯夫人慕容氏笑着说。 慕容氏家族显赫尊贵,侯夫人慕容氏是过来人,早看透一个少女的那点心思,对庄香茹想做世子夫人的想头,心知肚明。 按说庄香茹温柔和顺,谨小慎微,精通医术,这个庄家庶女她不但不反感,还有几分喜欢,只可惜出身低微,要作为将来广平侯夫人,压不住场子,做妾,她倒是乐于接受。 她姐姐对庄院使庶出子女很过分,她几次劝过,不喜庶出子女,还需顾念外面的名声,毕竟自己有嫡出的子女,影响他们将来娶妻嫁人。 点到为止,庄姑娘是个聪明人,不忍令她难堪。 庄香茹的心凉了半截,入主侯府,广平侯夫人这一关不过,心愿实难达成。 她不是三言两语便放弃的人。 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失望,羞涩地说:“姨母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老广平侯夫人洞察一切,庄香茹为她医治腿疾,甚是用心,对庄姑娘极有好感,如果不是庶女,配孙儿,也无不可。 说;“太后下懿旨,要在皇宫设宴,请京城各府的公子姑娘,院使府的姑娘也是要去的。” 庄香茹不免黯然,嫡母怎能带庶女出席皇宴,老广平侯夫人喜欢她,怜惜她,知道她在家里的难处,说;“你若愿意去,就让你澈表哥带你去。” “谢老夫人!”庄香茹站起来,蹲身道。 庄香茹不抱着入宫为妃的打算,赵澈还没定亲,娶妻又如何,这辈子她要留在澈表哥身边,她想要的,早晚能拿到手。 皇帝选后妃,太后降下懿旨,京城官宦世家适龄未婚女,都被邀请参加宫宴,太后便于考察。 当今皇上已及冠,曾选定的皇后,册封典礼没举行,突然病 分卷阅读53 逝了,现在后宫里都是低等妃嫔。 当晚的宫宴,秋娘亲自为小姐准备衣裙,熨烫平整,熏了淡香。 说:“小姐参加宫宴,奴婢为小姐选了几套今晚穿的衣裳。” 江莫幽扫了一眼秋娘手里捧着的褙子,碧色、 湘色、 秋香色、 湖绿、湖蓝、真紫,素净,没有艳丽的颜色。 没有缕金、捻金线、织金、镶金、绣金、不张扬。 秋娘挑选的首饰不是金银,都是玉的。 江莫幽摇头,自去紫檀衣柜里找出一件鸦青云锦褙子,“就这件吧!” 栀枝和留珠对视一眼,小姐不是嫌弃这件老气,从来不穿。 江莫幽坐在妆台前,打开 茉莉香粉盒,脸上扑了厚厚一层,拿螺子黛画了两道粗眉,沾口脂把嘴涂大了一圈 套上鸦青云锦褙子,显俗又老气。 栀枝拿梳子给小姐梳头,小姐行事作风反常,没自作主张,问:“奴婢梳什么样式的头?” “显老气点的。”搭配整体气质。 栀枝随便梳了一个显老成的头,江莫幽还嫌不够,倒了一些桂花头油在手心里,抹在头发上,像家下婆子头发抹很多头油。 留珠在旁边看着,说;“小姐这样一打扮,奴婢都快不认识了。” 江莫婉围在她左右,趴着看她,“姐,你都不像我姐了。” 秋娘默默地看着,心里明镜似的,说;“小姐这是打着落选。” 江莫幽把一支黄橙橙的金钗插入秀发,说;“我如果入宫,怕命不长久。” “奴婢可不这么认为,以小姐的聪明,定然有一番作为。” 秋娘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裙。 “我爹为当朝太傅,已经位极人臣,富贵已极,我将来的夫婿,必定是公候将相,一世荣华富贵,我为何要进宫和众女抢男人,我要嫁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男人。” “小姐,满朝文武那个不是三妻四妾,除了咱们老爷例外。”秋娘说。 “难道就没有为了我这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的?” “有,韩表哥!”江莫婉大声说。 江莫幽嗔怪,“小孩子乱说话。” “我听栀枝说的。”江莫婉吐了吐舌头。 秋娘心想,韩表公子眼里就只有小姐一人,栀枝没看错人。 江莫幽收拾停当,栀枝包了两件衣裙。 江莫婉想跟着,说;“姐,我也想去皇宫,我都没去过。” 江莫婉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逗她,“你去了万一被那个五六岁的小皇子看上了,你就回不来了。” 带着留珠进宫,秋娘想嘱咐几句,觉得有点多余。 江府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和跟车的小厮只能在宫门等。 江莫幽刚下马车,看见广平侯府的车马,赵澈坐骑白马,身穿天青锦袍,犹如雨后的晴空,清隽的五官似坚玉,清冷气质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赵澈下马看见江莫幽瞬间,不易察觉地眉峰突了一下,江莫幽却浑不在意,走过去,盈盈浅笑,“赵世子来参加宫宴。” “嗯”赵澈觑了她一眼。 把马缰绳扔给小厮,朝宫门里走,江莫幽跟上,“赵世子,上次的典故猜到了吗?” 赵澈不屑回答。 江莫幽瞟着他,“赵世子,今晚京城贵女都来赴宴,赵世子可有心仪之人?” “这是我的私事,恕我无可奉告!” 隔着五六步挎着小包袱跟在身后的留珠,替自家小姐脸红。 “赵世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譬如长相,性情。”江莫幽试探地问。 “端庄,弱不禁风,少言寡语。” 自己身段窈窕,可绝对称不上弱不禁风,端庄、少言寡语,自己正相反。 江莫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江莫幽没说话,赵澈余光瞟了她一眼,“为何不说话了?” “世子不是喜欢少言寡语。” “江姑娘不必为迎合刻意为之。” 不喜欢聒噪,自己不说话,又成了刻意为之。 语气酸酸的,“世子如果找一个少言寡语的,你二人能坐上一日不说话。” b 分卷阅读54 r   快走几步,走到赵澈身前,负手倒退走,说:“如果一日只能说一句话,世子说什么?” “备水沐浴。”赵澈反问道:“你说什么?” 江莫幽一只手指卷着秀发,想了想,“来一只烤鸭!” 夕阳的余晖将清幽的凤眸染上温柔,薄唇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庄香茹从马车里下来,看见赵澈和江莫幽的背影,已经走进宫门。 想喊,大庭广众,失了分寸。 江莫幽倒退走,看见庄香茹在后面追赶,说;“世子,今日宫里碰上不少熟人,懒得应酬,殿下跟我走,躲开人。” 庄香茹提着裙子追赶,眨眼便不见了赵澈和江莫幽,连留珠也不见了。 24.第24章 世子,你帮我擦擦吧 皇宫宫宴分别在两座宫殿,太后主持的宫宴摆在凤祥宫,赐宴妃嫔公主郡主京城贵胄之女,皇帝高澹赐宴摆在勤德殿,皇子皇亲驸马公侯伯爵等贵胄才有资格参加。 赵澈进过皇宫,对皇宫的路熟悉,江莫幽带路朝着凤祥宫和勤德殿两座宫殿的方向走,问;“你来过皇宫?” 江莫幽偏过头,定定地看着他,用口型说了一个字,“手” 赵澈领会,抬起一只手臂,江莫幽抓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没有。” 被柔软如棉的小手握着,白嫩的手指,轻轻滑过赵澈的手心,微微发痒,一路痒到赵澈心里。 声音不知不觉放柔了,问;“你既然没来过,怎么知道皇宫的路?” 江莫幽又抓过他的手,很喜欢这双手,修长干净,在他的掌心写了三个字,“不知道。” 轻如羽毛扫过他的掌心,心里痒麻,一向冷静自持的赵澈顿觉心浮气躁起来。 气血上涌,江莫幽刚写完,他便立刻抽回手,僵硬的口气说:“你直接回答。” “世子不是不喜我说话。”江莫幽佯作无辜。 这样更难受,江莫幽明显故意的。 江莫幽边走,一直注意身后,发现他们刚才经过的夹道门绿裙角一闪,庄香茹跟上来了,若无其事地说;“前方有个很不识趣的人,我们等她过去再走。” 扯着赵澈的衣袖闪进旁边一道门里,留珠急忙跟着走进门里,说;“小姐,奴婢没看见前面有什么人。” “你转过身。” 前方就看见人了。 江莫幽从门缝朝外看,看见庄香茹从门前经过,脚步匆匆,朝前面追去了。 一回头,赵澈在她身后,问;“不识趣的人过去了?” “刚过去。” 江莫幽淡定地说。 傍晚,最后一抹余晖落尽,高大的宫墙、殿宇,投下的阴影,皇宫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江莫幽发现这是一个死胡同,胡同夹道狭窄,她和赵澈靠的很近,几乎衣裳相擦。 近在咫尺,赵澈看见她脸上夸张的妆容,面目全非,昏暗的光线中,透着诡异,说;“你不觉得这样更能引起别人注意吗?” 江莫幽眨眨眼睛,摸了摸脸颊,“有吗?” “有,小姐,天黑了,小姐要是出现胆小的人要被小姐吓到。” 留珠看小姐的脸煞白,眼珠乌黑,嘴唇鲜红,觉得瘆人。 江莫幽抽出绣帕,递给赵澈,“世子,你帮我擦擦吧。” 为了不被选上,吓到人就惹事了。 赵澈没有接,留珠想替小姐擦,被小姐暗地里瞪了一眼,悄悄地退到后面,隐身了。 江莫幽举着绣帕,挑衅地看着赵澈,“怎么世子是怕自己定力不够,对我动心吗?” 激将法,赵澈接过手帕,江莫幽仰着头,闭上眼。 赵澈捏着绣帕,手指紧了紧,敛了心神,把江莫幽脸上一层厚厚的香粉擦掉一些,没有完全擦干净,在嘴唇上抹了几下,看上去不那么夸张,江莫幽清纯干净的气质还是大大的消减。 做这些时,赵澈专注认真,江莫幽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望进墨玉似的凤眸,赵澈的手一僵,掩去温柔的眼底一团浓黑。 说;“好了。” “谢谢世子。” 江莫幽笑盈盈地接过绣帕。 这时,天 分卷阅读55 色已经暗下来。 夹道的门关闭,死胡同,夹道两侧宫墙高,江莫幽突然有种掉在井里,上方一小块狭小天空,黑乎乎。 心里胆怯,靠近赵澈,突然,宫墙上窜出一个黑影,动作极快,从头顶墙头跑过去。 江莫幽发出一声尖叫,“啊!” 扑进赵澈怀里,两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袍。 赵澈伸出双臂抬起,想安抚她,迟疑一下,最终却落下,直直地站着。 “小姐,猫!”留珠说。 江莫幽惊魂未定,从赵澈身体离开,捂着胸口,看看四周,说:“出去吧!” 三个人走出来,绕回到灯火通明的地方,前方勤德殿里鼓乐声传来。 看见庄院使家的两位姑娘,江莫幽喊;“庄姐姐,庄妹妹!” 庄家嫡女大姑娘庄香兰,庄家嫡女三姑娘庄香玉姊妹俩。 “表哥,江姑娘!” 庄香兰和妹妹走过来。 江莫幽跟庄家姊妹认识,大姑娘庄香兰面如满月,秀丽端庄,三姑娘庄香玉妩媚婀娜。 走到近前,大姑娘庄香茹问:“表哥和江姑娘一同来的?” 江莫幽瞅了赵澈一眼,“我们在宫门口遇见的。” “听说我二姐也来了,说跟表哥在一起,怎么没看见我二姐?” 庄家三姑娘庄香玉年纪小,沉不住气,四处寻找,宫宴庄香茹没资格参加,庄香茹借着广平侯府的势,强出头,庄家两位嫡出的姑娘都被她压了一头,心里极不高兴,大姑娘庄香兰年纪稍长,比三姑娘沉稳。 江莫幽微笑着说:“庄二姑娘可能看见熟人了。” 赵澈斜睨了一眼她。 开宴的时辰快到了,庄香兰说;“表哥,我们去凤祥宫了。” 赵澈嗯了声。 江莫幽和庄氏姊妹同路,与赵澈分道走。 走出几步,江莫幽回头,正对上赵澈的视线,江莫幽朝他摆了一下手,“世子,我有本绝版的书借给世子看,回去派人送府上。” 皇宫各殿灯火璀璨,晚风送来江莫幽清凌的声,“世子记得看完还我呀。” 他何曾朝她借过书,绝版的书,是什么书?勾起他的好奇。 江莫幽同庄家姊妹路上遇见几家闺秀,一路说笑到凤祥宫。 凤祥宫里已经有不少姑娘到了,太后还没来,殿上很热闹,姑娘们找各自的熟人闲聊。 江莫幽的座位靠前,而庄家姊妹的座位靠后,庄家的位置上,坐着庄香茹,当她看见江莫幽,气恨地瞪着她,忘了掩饰。 庄家三姑娘庄香玉没好眼睛看她,江莫幽经过庄香茹桌前,朝她笑了笑,“庄二姑娘来得早。” 庄香茹心里骂了一句,不知廉耻。 忘了自己同江莫幽一样粘着赵澈。 “江莫幽!” 陆可儿喊她,“你怎么才来呀!” 陆可儿到她的席面,命太监在旁边加了一把椅子。 悄声说:“方才庄香茹到处找你,问我看见你没有,我说看见了,一晃人不知去哪里了,她不信,你说你到底去哪里了。” 江莫幽忍俊不住,眉飞色舞地把甩掉庄香茹学了一遍,陆可儿咯咯咯笑个不住,引来周围人的注目,江莫幽急忙拿胳膊碰了碰她。 两人说几句话,太监高喊,“太后娘娘驾到!” 陆可儿急忙溜回自己的座位。 太后在一干妃嫔的簇拥下,走进大殿,众女起立跪迎,江莫幽瞟了一眼,这一眼便被惊艳到,盛装的姜太后风华绝代,仪态万方。 “平身!”太后姜妤雍容华贵中不可一世的威仪,瞬间便敛去殿内所有的光芒。 江莫幽第一次见太后,看上去像花信年华,实则姜太后已经有三十七八岁了,江莫幽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女人。 太后和众位妃嫔落座后,太监高喊:“传膳!” 宫女们翩翩上殿,鼓乐声声,江莫幽身前的桌上摆满宫廷御菜。 姜太后朝下说;“今日请各府的姑娘们一聚,御酒坊新酿的秋露白、金茎露,大家不要拘束,喝多了也无妨,哀家派人送回府。” 美酒佳肴,宫女歌舞。 来的都是大家闺秀,意思一下,端起酒盅 分卷阅读56 沾沾唇,动几筷子,毕竟不是来吃饭的。 每位姑娘桌上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明身份,姓名,座位稍远的看不清,太后不时地问身旁的太监。 江莫幽发现姜太后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稍久,目光令她微微感到不安,不知道为何自己被太后注意到,她已经很低调,在殿上众贵女的光芒下,不引人注目。 众嫔妃和太后母家的侄女,相熟的世家女,抢着奉承太后,赔笑。 她这桌侍候的宫女好像是新入宫的,稍显生疏,倒酒时,一不小心酒水洒在她的裙子上。 宫女吓得急忙跪下,拿帕子给她擦裙子,“奴婢该死。” 留珠带了裙子,江莫幽说:“我下去换一条裙子。” 退出大殿,去找留珠。 跟姑娘们来的丫鬟们,安排到一处等候主子。 殿外来来往往太监宫女,江莫幽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隐约勤德殿传来丝竹管弦之声,江莫幽不着急找留珠,在附近随便溜达。 这时,有几个太监捧着酒坛经过,往前面勤德殿去了。 有一个声音传来,“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江莫幽顿时僵住了,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脑子里突然响起,六岁母亲死的那晚屏风后男人的说话的声,深入骨髓,就是这个声音。 25.第25章 禁军围住了凤祥宫,大批禁军…… 几个太监朝勤德殿方向去了,江莫幽脑子里一片空白,脚步不受控制地跟在几个太监的身后。 突然传来一声,“你是那个府里的姑娘,走错方向了。” 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疑惑地看着她。 江莫幽倏忽醒过来,掉头朝回走,慌不择路,进了一个月洞门,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已经置身御花园里。 勤德殿的乐声隐约传来,她攥紧双手,杀害母亲的凶手是宫里的太监,皇宫里的太监有万余人,今晚若失去机会,在偌大的皇宫里找一个人太困难了,而且她没有进宫的机会。 凶手就在勤德殿,她必须找到那个太监,要怎样才能混进去,这时,前方一个太监提着一盏灯笼,手里捧着食盒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江莫幽闪身躲在树木后,夜晚御花园到处是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树影婆娑,太监没发现有人躲在暗处。 这个太监走路颇为缓慢,是个年纪稍长的太监,江莫幽蹲下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块,握在手里,悄悄来到他的背后,举起石头,当太监发现地上的人影,没来得及回过头,后脑嗡地一声,倒在地上。 江莫幽没有下死力,对无辜之人下手,留了三分,蹲下探了一下太监的鼻息,还有气,剥掉他身上的太监袍,自己套上,然后,把他拖到树后,做完这一切,身上微微出汗了。 这身太监袍穿在身上不合身,太肥大。 江莫幽拾起地上掉的灯笼,拿起来捧盒,掸了掸土,辨别一下方向。 走出御花园,经过一道宫门,前方就是外廷了, 勤德殿里灯火辉煌,丝竹细细,江莫幽穿着太监袍,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意。 由于天黑,她没看清那个太监的长相,只能从声音里识别。 出出入入的宫女太监,练就的走路轻,不出声。 她躲在帷幔后窥视,大殿里皇亲世家公子,饮酒作乐,喝得酣畅。 殿内外侍候的太监众多,盲目地寻找,即便凶手走到对面,她也没办法确认。 太监里出现个陌生面孔,盘恒久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江莫幽刚离开。 “你站住!”身后有个人喊。 江莫幽抑制住急促的心跳,转过身,脸隐藏在帷幔的阴影里。 几步远站着一个大太监,上下打量她,“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江莫幽垂眸道;“是。” 大太监看她手里捧盒,“盒子里装的什么呀?” 江莫幽急中生智,“十一殿下吃的纯蜜盖柿。” 幸亏她打开看了一眼,不知道送给谁的,她知道十一殿下高泽爱吃这口。 大太监又要说什么,身后有个小太监找来,“吕公公,冰块用完了。” 吕公公瞅了她一眼,跟小太监走了。 江莫幽快步离开,方 分卷阅读57 才那个吕公公盘问她,好像看出点什么。 经过偏殿,看见偏殿里燃着烛台,顿时有了主意,她看左近无人,溜进偏殿,端过烛台,把帷幔点燃,火起来后,她扔掉烛台,造成烛台倒了的样子,迅速离开。 一会,听见有人喊;“走水了!” 勤德殿上顿时乱了,一片喧嚷声,太监们奔跑高呼,“走水了!” 纷纷朝着火的地方跑,太监宫女们拿脸盆,水桶,从殿门口的门海里舀水,端着水跑去救火。 江莫幽拿个脸盆,混在救火的人群里。 嘈杂的人声中江莫幽听到一个尖细的声,“把水铳抬过来。” 江莫幽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找到那个声音了,只见火光照亮的地方站着一个大太监,指挥着太监们抬着水铳救火,这个大太监应该在宫里是个掌事公公。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江莫幽牢牢地地记住了这张脸。 衣袖里握拳的手指甲深深地扎在肉里,她不由自主地朝这个太监走过去,靠近这个太监,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死他,替母亲报仇。 一步步靠近,当她站在他的背后,伸手正要拔下秀发上插着的簪子,却被人猛地拉了一把。 赵澈不知道何时出现她在身旁,扯住她的手,把她拖出人堆。 这时,杂沓的脚步声响起,禁军赶到。 听见有人高喊;“保护皇上!” 禁军立刻对勤德殿形成包围之势。 赵澈拉着她迅速离开。 远离勤德殿,赵澈松开她的手,问;“你刚才要干什么?行刺太监?” 江莫幽冲动之下的举动,此刻清醒过来,她杀一个太监,太监只是受命于主人,刚才如果不是赵澈,坏了大事。 说;“我以后在跟你解释,是我冒失了,谢谢世子的搭救。” 夹道昏暗,没有亮光,传来赵澈低沉的声音,“你这身太监袍是哪里来的?” “在御花园我打晕了一个太监,从他身上剥下来的。” “那个太监看到你的长相了吗?”赵澈问。看见就不能留活口了。 “没有,我从身后打的,他没看见我。” 处理太监已经来不及了,赵澈望着火光方向,火势渐渐小了,说:“你快回去,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必然追查,你把太监的衣袍脱掉,交给我来处理。” 江莫幽脱掉穿在外面的太监袍,交给赵澈。 两人分手时,赵澈低声嘱咐,“小心!” 按照记忆,她快速地朝凤祥宫走。 赵澈看她走远,把衣袍卷着经过太液池,找了一个石块捆上,扔进水里沉底。 江莫幽远远地看见勤德殿火光熄灭了,火被扑灭了,灯笼火把照亮半边天,火把的光正朝凤祥宫方向移动。 一路疾走,看见前方的凤祥宫,听见乐声,凤祥宫里的人还不知道起火了,遂放慢脚步。 凤祥宫外站着一个人影,看见她,喊了声;“小姐!” “留珠!” 留珠走上前,“果然是小姐,奴婢找小姐半天了,小姐去哪里了?” “我在附近走走,酒水洒了,把衣裙弄脏了,你带的衣裙我换上,。” 两人到偏殿关上门,留珠取出包袱里带的衣裙,帮江莫幽换上。 江莫幽小声说;“有人问说我跟你在一起。” 留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仆离开偏殿,江莫幽溜回殿上。 凤祥宫大殿上,一群彩衣宫女歌舞,宫廷琴师奏乐。 没人注意她,邻桌上首坐着太后外家的两位姜姑娘,一位嫡出,一位庶出,她与两位姜姑娘见面点头,没有深交,两位姑娘和宫里的妃嫔公主熟悉,喝酒闲聊没注意她。 她的下首坐着冉国公府的姑娘,冉国公府的穆姑娘面生,没有见过,冉国公府在朝中行事低调。 穆姑娘朝她点了一下头,江莫幽颔首。 走得急,江莫幽面热,探手衣袖里取绣帕,手摸空了,绣帕没了。 突然惊觉,绣帕落在哪里了,难道是刚才拖太监时掉落了。 惊出一身冷汗,回去找,有暴露的危险。 可是绣帕如果落在太监昏迷的地方,麻烦就大了。 分卷阅读58 她刚要站起来。 一个太监慌忙跑上殿,“太后娘娘,勤德殿走水了!” 姜太后急问;“皇上怎么样?” “启禀太后娘娘,火势已经扑灭了。” 这时禁军统领步履坚毅地上殿,声音洪亮,“启奏太后娘娘,勤德殿走水,怀疑后宫里混入歹人,故意纵火,末将受皇命,保护太后众妃公主和众位姑娘。” 须臾,禁军便围住了凤祥宫,大批禁军开始搜查后宫各宫殿。 26.第26章 证物 凤祥宫里人心惶惶,被软禁在宫里,她们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 殿上没人注意江莫幽,只有一个人,坐在斜对面,投过来的视线带着敌意,庄香茹被成安郡主拉着坐在她身旁,成安郡主说;“你上次给我方子,我试了试很好。” 庄香茹把一个美容秘方给了成安郡主高敏珺,成安郡主高敏珺是宗室女,经常入宫陪伴太后,深得太后喜欢。 一直注意江莫幽的一举一动,江莫幽离席半个时辰。 成安郡主说话,她走神了,没听进去。 下首邻桌冉国公府的穆姑娘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惊慌不耐,事不关己一般,端起酒盅,朝江莫幽举了举,“闻名不如一见,果然江姑娘与众不同。” 一句与众不同,点明了她的心思,京城贵女圈里与吏部尚书府的李蓁蓁齐名的才女,太傅府的嫡长女,即便是刻意低调,穿戴打扮不入时,举手投足的从容可窥一二。 江莫幽也笑着端起酒杯,“穆姐姐才是不同凡响。” 穆姑娘穿着一袭烟青素罗褙子,着淡妆,气质出尘,观之不俗。 见穆姑娘一饮而尽,江莫幽宽袖掩面喝了,心里慌乱,表面装作若无其事。 她不喜女红,她穿的中衣,随身手帕香囊之物,都是秋娘亲手做的,秋娘的绣品不花哨,花样子简单大气,一般闺阁小姐的绣帕,在帕子的一角绣上自己的名字的单字,万幸的是她不喜欢绣名字。 可是绣帕如果被人发现,假扮成太监是个女子,可能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进殿,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太后姜妤匆匆离席。 江莫幽的不安加深,一定是那个打晕的太监被发现了,现在凤祥殿被围,无法脱身。 太后姜妤退到后殿,太监拿出一方绣帕,说:“太后娘娘,御花园发现一个太监被人打晕,身上的衣物被剥,这个太监已经醒了,说天黑看不清打昏他的人,禁军在附近拾到一方绣帕。” 太后姜妤接过绣帕,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这不是宫中之物,绣工上乘,香味寡淡独特,这人看来是调香高手,看似简单,绣帕的主人品味不俗。” 把绣帕递给旁边的一个女官,“你看看。” 女官孟梅双手接过绣帕,仔细看了看,闻了闻,说;“香气是很特别。” “想找到这个人不难,现在给我一个个检查,拿不出绣帕的姑娘,这个绣帕便是她的。”太后姜妤道。 孟梅心想,太后娘娘心细如发,一方绣帕看出这许多东西,说:“太后,这些姑娘身边的侍女是不是也有嫌疑?” “各府里跟着姑娘们的丫鬟有体面,不排除丫鬟,各府的丫鬟们都拘在一处,这个好查。” 姜妤的直觉这人不是丫鬟,是主子。 姜太后重新回到殿上,女官孟姑姑高声说;“众位姑娘,太后娘娘想考察一下各位姑娘的女红,请每位姑娘把绣帕拿出来。” 果然,江莫幽担心的遗落的手帕被发现了。 大家闺秀出门时,身上都带着绣帕的,就连丫鬟手帕也随身带的,没有很奇怪 ,现在唯有借口绣帕忘带了,势必要引起怀疑。 她今晚好像过不了这一关。 遗憾母亲的大仇未报。 孟姑姑开始一个个席位,检查绣帕,一视同仁,公主郡主王妃也不例外。 江莫幽座位靠前,还有三张桌子,就轮到自己这张桌。 突然她又想起一事,绣帕和衣裙的熏香是相同的,秋娘熏衣裙和绣帕的香是自制的,为避免冲突,香味改变,都是用一样的熏香,自己衣裙的香气和绣帕相同,一下就暴露了,百口莫辩。 她端起酒盅,抿了一口,平复一下心慌,侍候她这桌新来的宫女执壶给她倒酒,江莫幽灵机 分卷阅读59 一动 ,故意碰了一下她执壶的手臂,酒壶壶嘴偏离,酒水扬洒到她的衣裙上。 宫女吓得不知所措,放下酒壶,跪下慌乱地为她擦拭,“奴婢该死!” 穆姑娘过来,命令宫女,“你下去吧!” 宫女爬起身退后。 穆姑娘抽出自己的绣帕弯腰为她擦衣裙上的酒水,说;“衣裙脏了,回头妹妹换一身。” “谢谢姐姐!” 穆姑娘身体挡住身后的宫女,弯腰时从衣袖里飘落一方帕子。 直起身时似无意朝地上瞥了一眼,“妹妹,你绣帕掉了。” 江莫幽立刻反应过来,弯腰捡起来,扫了一眼,这是一条普通的绣帕,帕角绣着一枝梅花,没有绣字,穆姑娘带了两块手帕,不动声色间已是看透一切。 是敌是友,江莫幽无暇判断,拿这方手帕擦拭衣裙的酒水。 这时,女官孟梅已经走到她的桌前。 极恭敬,“烦劳江姑娘出示一下绣帕。” 江莫幽压下心中的不安,拿出绣帕,有点难为情,“酒洒了,弄脏了。” “无妨,江姑娘。” 孟姑姑接过她手里的绣帕,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江姑娘衣裙和帕子沾染了酒水,掩盖了绣帕本身的香味,看得仔细,对身旁的宫女示意,宫女看一眼桌上的牌,记下她的名字。 “叨扰了江姑娘。” 孟女官屈膝,然后走到下一张桌。 穆姑娘从容的拿出手帕,手帕一角绣着一支兰花。 同她的手帕的花样不同,刚才穆姑娘为她擦裙子时,她便看清楚了,孟女官没有看出任何破绽,示意宫女记下。 江莫幽注意到她上首的一席,没有做任何记录,独记下自己和穆姑娘的名字。 一个太监进殿,在太后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太后姜妤起身走去后殿。 江莫幽紧张的情绪略放松,倏忽心中又一凛,忘了还有留珠,留珠认识她的帕子,太后此等精明,她想到的,太后姜妤一定能想到的。 凤祥宫外禁军把守,不许殿上的人出入,留珠不知道宫里发生变故,如果太后派人拿绣帕让各府跟姑娘们的丫鬟辨认,留珠被蒙在鼓里,即便看见禁军围宫,也想不到这一层,肯定要出头认领了。 27.第27章 剥茧抽丝 江莫幽正苦思无计,听见身后的大太监训斥宫女,回头看见服侍自己的宫女正被掌事太监骂,“你笨手笨脚的,怎么被选入宫的,侍候姑娘不用心,你知道宫规吗?” 宫女唬得哭哭啼啼,“公公,奴婢第一次服侍人心里紧张,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江莫幽站起身,走过去,对大太监说:“公公,酒水洒了,不是这个宫女的错,是我自己碰洒了,公公饶了这位宫人吧。” 大太监平素欺压小太监宫女惯了,不肯轻易放过,“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宫女惯常偷懒,如果不管教,这次得罪姑娘,姑娘好说话,下次怕她小命就没了。” 大太监势利,江莫幽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碎银,塞在大太监手里,“公公高抬贵手。” 大太监这才松了口,“既是这位江姑娘为你求情,咱家就饶了你一回。” 宫女感激地要跪下,“谢姑娘!” 江莫幽扶起她,“是我自己不小心。” 确实是自己故意的,连累这个新来的宫女,江莫幽于心不忍。 回座位时,看见椅背上搭着的斗篷,忽地生出一个念头,坐下时,故意把斗篷刮到地上,宫女忙捡起来,地砖上的酒水小太监擦了,地面没干,宫女拿着斗篷,“姑娘,斗篷脏了,奴婢给您拿去清洗。” “不用了。”江莫幽拿起桌上脏了的手帕,卷在斗篷里,说;“你拿给我的丫鬟,叫留珠。” 心想,不知道留珠看见这方手帕能不能明白。 宫女抱着走出宫门,出门口便被禁军拦住,“太后懿旨,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送衣服,去去就回。” 禁军统领看她抱着的衣物,说;“交给我们替你送去。” 宫女把衣物交给禁军统领,回到殿上,对江莫幽说了。 江莫幽心里有两重担心,留珠没明白她的暗示,禁军统领敷衍,没有把衣物送到留珠手里。 凤祥宫后殿里 分卷阅读60 ,太后姜妤美艳的面孔显出一抹凌厉之色,问:“又发现什么了?” 大太监招手,一个掌事的太监上前,“回禀太后,勤德殿着火前奴才看见了一个可疑的小太监,奴才跟他说了几句话,当时忙,被她走掉了,等奴才回头找她,勤德殿里没看见这个人。” “如果我让你辨认,你能认出这个人吗?” 吕公公诚惶诚恐,“太后,此人当时站在暗处,奴才没看清她的长相。” 太后姜妤冷笑一声,“样貌看不清,身材高矮呢?” 吕公公说;“奴才看她穿的太监袍宽大。” 看看殿里的宫女,朝一个宫女比量,“差不多这么高。” “哀家让你去殿上辨认…….” 话刚说了一半,女官孟梅回来了,把一份名单呈给太后姜妤,说;“太后,名单上的姑娘是手帕没有绣名字的。” 太后姜妤接过。 女官孟梅又说;“太后,奴婢拿绣帕让姑娘们带来的贴身丫鬟指认。” “就说你拾到一方手帕,看何人认领。”太后姜妤嘱咐道。 孟梅下去了。 太后姜妤对吕公公说;“你去殿上询问,勤德殿起火时,谁没在凤祥宫,近处看清楚人,样貌不能确定,身形声音。”美目中闪着凛冽的寒光,“你觉得有五六分像便直接拿了 ,错杀也不放过。” “奴才谨遵懿旨!” 吕公公带人去了。 宫宴按品级排座次,庄家的三位姑娘坐在靠后的位置,庄家两位嫡女自然不屑理庄香茹,庄香茹同下首邻桌的一位院判之女说话。 对江莫幽来说,庄香茹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她一直盯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逃不过她的眼睛。 江莫幽的目光投过来时,正看见两个人朝她这边张望,嘀嘀咕咕好像说她,庄香如身旁的姑娘,江莫幽不熟,只知道她的父亲也是太医院的。 两人形容鬼祟,江莫幽恍惚自己离开大殿时,在凤祥宫门外看见她了,显然她也看见自己了。 这位姑娘与庄香茹相好,江莫幽捏着衣袖的手紧了紧。 勤德殿走水,立刻调集大批禁军保护皇上,宫宴自然就散了,虚惊一场,郡王驸马公侯伯府世子等相继离开,远离这是非之地。 晚风中,一个颀长的身影衣袂飘飘,暗沉的夜色,掩去他眉宇间的凝重, 赵澈回首,夜色中巍峨的宫墙,投下浓重的阴影。 通往后宫的宫门已经封了,无数禁军守卫皇宫,除了脚步声,没有别的声音,今晚寂静的夜注定不平静。 28.第28章 唆使 一个禁军军士拿着一包衣物找到江太傅府的丫鬟留珠,把衣物交给她,说;“江府的姑娘衣裙脏了,吩咐交给你收着。” 留珠接过衣物,谢了。 军士走后,留珠随意翻看一下衣物,从斗篷里掉出一方手帕,留珠捡起来,托在手里看看,这不是自家小姐的手帕,小姐出门时带的手帕是秋娘准备的,秋娘的针线活好,手帕上的花朵活灵活现,这方手帕针脚细密,可梅花没有灵气,小姐定是相不中的。 留珠疑惑,不是小姐的手帕为何卷在小姐的斗篷里,留珠闻到酒味,卷起来放在带来的包袱里。 进宫的姑娘每人允许带一个丫鬟,姑娘们带来的丫鬟都集中在一处西偏殿等候,女官孟梅走进去,“各位姐姐,我拾到一方手帕,各位姐姐看看,这是哪位姑娘遗落的?” 孟梅手里高举着一方手帕,走到丫鬟堆里,以便让丫鬟们看仔细,便于观察各人的表情。 留珠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家小姐的手帕,一只手抓着包袱,脑子里出现那条斗篷里卷着的手帕,咬唇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认领。 她想可能小姐拿错了,或者小姐的手帕丢了,借用别人的帕子,刚想开口认领,听见旁边两个丫鬟对话,一个丫鬟小声问;“我刚才出去净手,宫里好像出事了,看见到处都是禁军。” 另一个丫鬟压低声音说;“今晚有点古怪,往常宫宴亥时已经散了,现在凤祥宫没有鼓乐声,姑娘们又没出来,很反常,我们要小心些。” 跟姑娘们的丫鬟都很精明,这俩丫鬟的主子参加过宫宴。 留珠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抬起的手臂缓缓放下。 女官孟梅从她身旁走过去,视线从她脸上 分卷阅读61 扫过,走了一圈,无人认领,又反复问了几遍,还有没有认领,回去复命。 太后姜妤拿着手帕,看了看,“无人认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是,奴婢觉得是很奇怪,跟着姑娘们的贴身大丫鬟掌管姑娘们的衣裙配饰,怎么可能不认识,奴婢一路想,难道不是殿上的姑娘们的物件。” “这条手帕落在太监被打晕的地方,定然与此事有关,可是殿上的姑娘,没有一人没有手帕,丫鬟也没人站出来认领,也许那人带了两条手帕,我们闹得动静太大,丫鬟不敢出头认领,我还有一个主意,把所有人手上的帕子收上来,对比针线,就能看出那条跟丢失的出自一个人之手,两条一样的绣工,仔细看总能看出来,熏香的气味相同,也能证明。” “太后,这倒是个好主意。” 太后姜妤看手帕一角绣的花朵活灵活现,“此人绣技不一般,师从何人,派人去宫外金绣坊找金桂娘,她见多识广,能看出路数。” 丝丝缕缕的香气,若有若无,姜妤又道;“你闻这熏香极清淡,与我们平常用的熏香不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七八年前,宫里有个宫女,擅长制香,她调香据说寡淡,悠长,若有若无又绵绵不断,后来这个宫女到了年纪,放出宫,先皇后舍不得,不想放人,听说这个宫女托人求到大殿下跟前,大殿下为其说情,先后这才将人放出宫。” 孟梅心想,大殿下是先皇后的嫡子,先皇驾崩那年,大皇子当时已封为太子,即位前悲伤过度急病突发薨了,太后鲜少提及,今晚牵扯到这件事里,太后方提了两句。 说;“太后的意思,绣帕的熏香很可能跟这个宫女有着某种联系,那找到这个宫女,也许能查到线索。” 姜妤说:“我已经命吕公公查起火时,没有在殿内的人,吕公公见过那个假扮的小太监,我们先等等看。” 凤祥宫殿内,窃窃私语,软禁在宫里,姑娘们的情绪紧张,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宫闱事件又牵连到谁。 吕公公带个几个小太监进殿,殿上一下肃静了,吕公公哑嗓尖锐,“各位贵主,咱家奉太后娘娘懿旨,问一问,有哪位贵主曾离开凤祥宫,各位贵主如实禀告,隐瞒带来的后果,只怕承担不了。” 有几个贵女父亲在朝中位高权重,不忿,“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们是弑君的反贼吗?扣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吕公公皮笑肉不笑,“各位贵主,咱家奉旨例行公事,各位贵主别让咱家为难,说清楚,撇清嫌疑,还各位贵主清白不是吗?” 殿上吵吵嚷嚷,吕公公公公鸭嗓,声调提高,“各位贵主稍安勿躁,如果不配合,为自己惹麻烦,太后娘娘的懿旨,抗旨不尊,累及家人父母,就不明智了。” 这是公然的威胁,尽管不少人心下不愤,没有人敢再出头,祸及家人,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是不明智之举,倒是有不少急于撇清嫌疑。 吕公公一出现,江莫幽心下惴惴不安,当时在勤德殿里,自己故意站在黑暗处,不知道这位吕公公可曾看清楚自己的样貌,看不清详细,大体轮廓总是有个数,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自己来。 无意间瞥见庄香茹和太医院院判家的魏姑娘频频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预感到庄香茹和这个魏姑娘对她的威胁,如果魏姑娘受庄香茹挑唆,密告自己,自己的处境艰难,雪上加霜,很难脱身。 此刻庄香茹同院判府的魏姑娘正说江莫幽,庄香茹朝江莫幽看过去,低声说;“魏家妹妹,你说出去时看见江姑娘,她往哪里去了?” 自己当时怕太过明显,没有在江莫幽离开大殿上跟上去,晚了一步,追出去时江莫幽早没了踪影。 “我看见她出了凤祥宫,好像往外廷方向走,我当时还纳闷,后来我出去找我的丫鬟,看见她带来的丫鬟好像在找她主子。”魏姑娘小声,怕另外两位庄姑娘听见。 庄香茹心想,江莫幽不管这里头有没有你的事,这回你想全身而退恐怕没那么容易,伏在魏姑娘耳边说:“我刚才偷听两个太监对话,说走水时,有个假太监冒名混入,现在把我们扣在这里,查找可疑之人,找不到人我们都要背黑锅,不如你把看到的跟太后娘娘说,立上一功,有太后娘娘庇护,以后你在家继母也要高看一眼。” 魏姑娘的脑筋不太灵光,说;“庄姐姐,我如果告密万一让江姑娘知道了,江太傅我们魏家怎么惹得起,我父亲和继母要责怪我多嘴,连累我父亲。” “你继母私心重,偏疼你弟弟妹妹,对你的亲事不上心,你何不趁此机会找个靠山,有个大靠山你继母以后不敢欺负你。”庄香茹撺掇她。 这时,吕公公朝江 分卷阅读62 莫幽这桌走过来,江莫幽垂眸,紧张地手指捏着衣袖,余光瞥见一步步走近,脚步停在她面前。 29.第29章 认出她了 吕公公看桌上的牌,小眼睛里高深莫测,对她似乎恭敬了几分,“江姑娘,敢问酒宴期间有没有出去过?” “出去过。”江莫幽声音细柔,尽量与当时同吕公公对话的声音形成反差。 与其隐瞒被人揭发出来,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今晚宫里这么多人,她出去除了庄香茹和魏姑娘,肯定还有别人看见。 吕公公眯着小眼睛,黑黄眼珠在她的身上直打转,江莫幽紧张到呼吸都快停滞了,这个太监认出自己了,她越是胆怯,表现出心虚,越加重这个大太监的猜疑。 抬起头,平静的目光看这个太监,坦然不回避,大大方方,这是心里的较量,这太监笃定没看清自己的脸,那就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可能已经怀疑自己,现在做到尽量打消他的怀疑。 吕公公问;“请问江姑娘出去做什么?都去了哪里?” 对吕公公的盘诘,江莫幽早有准备,“我不小心衣裙上洒了酒水,出去找我的侍女留珠换衣裙,从家里带来的衣裙放在我的侍女哪里,我们去偏殿换衣裳。” “姑娘是什么时辰出去的?”吕公公盯着她的脸问。 “我没注意什么时辰。”确定自己出去具体时间,容易被人找出破绽。 “勤德殿走水的时候,姑娘在哪里?” “勤德殿走水时,我在殿里。” “姑娘出去时,可听说勤德殿走水了吗?” 吕公公很狡猾,这是套她的话,“没有,我进来时,酒宴一切正常,宫女在歌舞。” “你出去可看到什么人了吗?” 看到魏姑娘,魏姑娘也看见自己了,如果自己不说,就是心虚,魏姑娘被庄香茹挑唆,一定会说的,说;“我好像看见太医院院正魏家的姑娘,天黑,看不太清楚,不能确定。” “江姑娘,可有人证明你走出凤祥宫后,去了哪里?” 这段时间有人证明,才能洗脱了嫌疑。 她不敢说丫鬟留珠,如果这个吕公公找留珠核实,这丫鬟没有太多心机,被这老太监套话,可能露出马脚。 忽地想起,留珠说,她们丫鬟们等候在偏殿,她想姑娘可能要换衣裳,送到凤祥宫,宫门口的灯笼灭了,太监抬□□,点燃灯笼,宫门口太监不让她进去,她就回来了,宫人送来酒菜,和各府的侍女们吃酒,吃完了出来时遇到自己了。 说;“我就在宫门口吹吹风,凉快凉快,看见太监抬□□,廊下的灯笼熄火了,点燃灯笼。” 吕公公没什么可问了,躬身,“江姑娘,叨扰了。” 走到下一席,先看一眼桌上的牌,大太监势利,冉国公府落魄,没有对江莫幽恭敬,例行公事,“穆姑娘,请问酒席宴间可曾出去过?” “当然出去过,宫宴几个时辰,殿上哪位姑娘没出去过。” 吕公公看这位冉国公府的姑娘不好惹,就像冉国公一样,连皇上太后都不怎么搭理他了,不上朝称病在家,听之任之,上朝他很难缠。 不免客气几分,“请问姑娘是什么时辰出去的?” “没看时辰,出恭还看时辰。” 吕公公被她呛,只得忍气,“去了多久?勤德殿走水时,姑娘在哪里?” “宫里,我回来时,看见成安郡主弹奏曲子。” 穆姑娘最后一句,确切的时间,证明自己清白。 殿上太监宫女多少双眼睛看着,撒谎的后果,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明白,穆姑娘说的是实话。 两人的对话,江莫幽听了个清清楚楚,成安郡主弹奏,江莫幽没看见,这么说这位穆姑娘在自己出去时,也出去了,在自己回来之前回到殿上,她没理由怀疑这位穆姑娘是跟踪自己,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想。 自己跟穆姑娘并不熟,穆姑娘帮助自己,冒着极大的风险,对一个不熟的人施以援手,性格豪爽仗义,穆姑娘看着又不像是冲动的性子。 至于她为何帮自己,冉国公府素来低调,排除为了结交父亲江太傅,父亲权势滔天,巴结攀附的人也都是善于钻营之辈。 冉国公府与太傅府素无深交,当今皇帝登基后,冉国公退出朝堂,处于半修养状态。 府里的女眷极少出门交际,京城名媛 分卷阅读63 们举办诗会郊游赏花,没看见穆姑娘的身影出现。 那边吕公公走到庄家三姊妹桌前,殿上一片肃静,都预感到事态严重,不交头接耳了,紧张的气氛充斥着凤祥宫。 江莫幽微微垂眸,侧耳细听,大殿上安静,传来吕公公的问话。 庄家的两位姑娘没出去过,轮到庄香茹,江莫幽尤其关注听她说了什么。 “请问庄姑娘可出去过?” 吕公公问,语气平淡,太医院院使庄家的庶出女,态度里有一丝轻视。 “出去过。” 庄香茹坦然地回答,没做亏心事,底气足,一点不害怕。 “姑娘是几时出去的?” “戌正。” “姑娘为何记得这么清楚?” “我当时看了一眼殿上的灯漏,戌正刚过了。” “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戌时三刻。”庄香茹回答得很肯定。 “姑娘回来时也是看了时辰?” “是,公公,我习惯了看钟点。” 庄香茹性子谨慎,回答滴水不漏。 江莫幽听见庄香茹的回答,自己出去时,其实也看了灯漏,时辰正好是戌正,庄香茹看样是跟踪自己,三刻钟便回转,以庄香茹这等小心思,自己出宫,她是要一直跟下去的,多半是没跟上自己,或者跟丢了,庄香茹不傻,这种时候不敢说谎,殿上这么多双眼睛,一旦被发现说谎,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可看见什么人了吗?” “没有。”吕公公刚问完,庄香茹立刻回答。 江莫幽心里嘲笑,庄香茹这么快回答,显然掩盖什么,不承认跟踪自己。 吕公公眯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庄香茹有点心慌,这老太监看出什么了吗?又想自己与着火之事无关,便坦然了,没有惧色。 吕公公离开她的桌前。 询问旁边一席的,太医院院正之女,态度不冷不热,“魏姑娘,可曾出去过?” 魏姑娘天性胆小,有点胆怯,“出去过。” “什么时辰出去的 ?” 魏姑娘想了想,“快戌正了。” “姑娘怎么记得时辰?” “我走到宫门外,站在西侧殿廊下,听见两个太监问钟点,一个太监说就快戌正,宫宴差不多散了。” 这位魏姑娘的回答,江莫幽听着不像说谎,还提出两个证人,两个太监。 “姑娘是几时回来的?” 魏姑娘犹豫了,有点支支吾吾,“没看钟点。” “姑娘听说勤德殿起火了吗?” 显然吕公公故意这样问。 “不,不,没听说,我略站站就回来了,庄姐姐可以证明。” 吕公公没理会她提出的庄香茹,俩人要好,庄姑娘作证也不可信,又问:“你出去时,在宫门口除了看见两个太监,还看见什么人了吗?” 魏姑娘犹豫,朝旁边的庄香茹看了一眼,显然纠结着什么。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她心里矛盾看见自己的事要不要说出去。 “没有。”魏姑娘踌躇的瞬间,吕公公眯着的小眼睛盯着她。 一个人心里没鬼,肯定是要实话实说,尤其是这种严重的场合,她刻意隐瞒,难道不知道很容易查出来,或者她怎么就能肯定自己没把她供出来,唯一的解释,她不想当殿上众人的面说出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魏姑娘想背地里揭发自己。 30.第30章 一张网 凤祥宫后殿,后宫大总管冯进进言说;“太后,今晚参加宫宴的这些姑娘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国家栋梁,不能总扣在宫里,不放出宫,她们有家人父母,反正也跑不了,慢慢细查就是。” 太后姜妤点头,对身旁的孟梅说:“你去把每位姑娘的手帕收上来,吕公公问完话就散了吧。” 女官孟梅走进正殿时,殿上姑娘们吕公公已经问完话了,清了清嗓子,“各位贵主,太后身体微恙,宴席散了,各位贵女离开之前,把手帕交上来。” 孟梅带着两个宫女挨个收手帕,江莫幽对侍候她的宫女说;“你去我的侍女留珠哪里把脏了的手帕要回来,就说我让你去的 分卷阅读64 。” 宫女走出宫门,围困凤祥宫的禁军奉命撤了,无人阻挡,在西偏殿找到侍女留珠,传达江莫幽的话,留珠看看她,留了个心眼,同这个宫女一起到凤祥宫,禁军撤了,宫女跟守着宫门的太监说了一声,放了留珠进去。 留珠在众多姑娘当中一眼看见自家姑娘,走过去,默不作声地把手帕亲手交给江莫幽。 江莫幽赞许地点头,留珠受到鼓励,知道今晚自己没有做错,心里高兴。 总算放出宫,没人计较一方手帕,大家早已等得紧张不安,不耐烦了,主动地交上手帕,孟梅在手帕上写上姓名。 江莫幽起身,朝邻桌的穆姑娘微笑着说;“改日请穆姑娘到府上玩。” 穆北燕笑着说;“江姑娘太客气了。” “江莫幽!” 陆可儿过来,“磨蹭什么,快走了,困在宫里几个时辰,快闷死了。” 又笑着对系着斗篷的穆北燕说:“先走了,穆姐姐,很久没看见你了。” “陆姑娘是大忙人,平常见不到面。”穆北燕打趣说。 两人口气随便,好像很熟络。 酒宴散了,姑娘们纷纷离席,大殿上人乱纷纷,江莫幽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魏姑娘,魏姑娘瞄着她,直觉告诉她,这位魏姑娘要有所动作,如果在吕公公方才问话时,当众说出在宫门外见过自己,她反倒不担心了,刻意地隐瞒,下一步要出幺蛾子。 魏姑娘离殿门口近,交了帕子后磨磨蹭蹭地站在原地,佯作整理衣裙,倒是庄家姊妹走了,庄香茹随后紧跟上,走时朝她递了个眼色。 按理说庄香茹要等魏姑娘一起走,魏姑娘留下,一定有事情,庄香茹知道。 江莫幽感觉要坏事,小声对陆可儿说;“你跟太医院院□□的魏姑娘熟吗?” 陆可儿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搭上话,见一面就像老熟人似的,说:“我跟魏姑娘算熟悉吧。” “你快点把她带出宫,千万别让她留下,别问为什么。” 陆可儿看她少有的严肃,点头说;“交给我。” 这时,李蓁蓁走过来,“你们说什么呢?” 江莫幽转而挽着李蓁蓁,说;“你这条裙子新做的?这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 “我新做了两条裙子,一条鹅黄的,我嫌太娇嫩,就穿着这条松石绿的……”李蓁蓁说。 “鹅黄的我也做了一条,太娇嫩不禁脏,一直没穿。” 江莫幽边同李蓁蓁说话,朝殿外走,瞥见陆可儿挽着魏姑娘随后跟上来。 江莫幽佯作一回头,笑着同魏姑娘打招呼,故意大声说:“魏姑娘,不好意思,刚才吕公公问我在殿外看见什么人,我好像看见你在殿外,我就说了,你没看见我?” 没想到江莫幽突然提及,魏姑娘没心里准备,一脸尴尬,说看见了,方才吕公公问,她只字未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说谎。 江莫幽当面说看见她了,如果她背后告状,江莫幽定然猜到是她告的密,公然得罪江家,她没那个胆量,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江太傅权倾朝野,城府很深,朝堂内外,就是王公大臣也礼让三分。 庄香茹出主意,让她在太后面前邀功,找个靠山的念头只得打消了,顺着江莫幽递的话,说;“天黑,我没看见江姑娘。” 周围这么多人都听见魏姑娘没看见自己,日后魏姑娘就是想反悔,收回方才的话,话里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两人的对话,聪明的陆可儿顿时明白了。 挽着魏姑娘,一直没松手,直到出了皇宫,热络地说;“魏姑娘,坐我府上的马车回去吧,天晚了。” 魏姑娘来时一乘小轿,跟着轿子的魏家的一个仆人,继母哪里顾得上她,半夜了,确实不安全。 没谢绝,上了陆府的马车,陆可儿朝江莫幽摆摆手,意思是任务圆满完成了。 江莫幽感激地挥挥手,“改日我请你吃饭。” 陆可儿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极有数。 留珠提着包袱,一言不发,一路跟着朝宫外走。 皇宫门前左侧有一辆马车停在暗处,不引人注意。 上了太傅府的马车,留珠才开口问;“小姐,斗篷里的绣帕是怎么回事?宫里的一位姑姑捡到的绣帕是小姐的,问是哪家姑娘丢的,奴婢想认领,听别的府里的丫鬟议论,宫里出事了,奴婢心想,不过就是一方手帕,不值多少银子,丢 分卷阅读65 在地上,小姐也不会要了,奴婢就没认领。” 这丫鬟是因为一条手帕不值钱,如果是个值钱的物件,以这丫鬟的性子早认领了,所幸有惊无险。 “记住,不管谁问,你包袱里的绣帕是我的,我没丢过任何东西。” 留珠不是很理解,一方手帕而已,小姐表情严肃,忙说:“奴婢知道了。” 危险不但没有过去,像这暗夜,似乎隐藏着更大的危险,网已经撒下,等着慢慢收网。 江莫幽如果逃走,江家阖府的人将受到牵连,本朝律法连坐,逃走坐实了罪名。 皇宫门前,小厮南风朝马车里说;“世子爷,江姑娘已经走了。” 世子爷出宫后,没有走,在皇宫门前等了半个时辰了,南风开始以为世子爷是等庄府的表姑娘们,庄家的三位姑娘已经走了,马车里的世子爷没有动静,待看到江姑娘时,南风恍然明白。 车里传来低沉的声,“走吧!” 南风咧咧嘴,果然猜对了。 回到太傅府,江莫幽下车,几个仆妇丫鬟提着灯站在车下。 簇拥着小姐朝内宅走,进了院子,江莫幽看上房的灯亮着,秋娘在等她,迎出来问;“宫宴这么晚才散?” “太后高兴,多留了一会。” 对秋娘,她没说出实情,不知道为什么,她信任两个贴身丫鬟,栀枝和留珠脑筋不是太灵光,重在忠心,秋娘一心为她好,可总觉得秋娘跟她离心离德。 进屋后,栀枝帮她脱掉外衣,打水洗脸,秋娘手里拿着手巾香胰,问;“小姐今日入宫,可有什么新鲜事?” 有新鲜事,杀死她母亲的凶手意外找到了。 却说;“今晚宫宴见到了太后,原来太后这么年轻美貌。” 从前错误地以为太后都是很老的。 留珠出去倒水,江莫幽对栀枝说;“你今晚值夜。” 秋娘和留珠下去了。 床铺好了,栀枝关上门,江莫幽坐在桌旁,一口气画了几个花样子。 栀枝在旁看着,小姐画的几个花样子都是梅花,说;“小姐,今天晚了,花样子不着急,明在画吧。” 江莫幽把花样子交给栀枝,“你明日照这个花样绣几条手帕。” 姑娘屋里的绣活,一向都是秋娘做,偶尔秋娘忙不过时,栀枝绣一两件。 收拾了,江莫幽上床睡觉,躺下睡不着,今晚发生的事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自己出凤祥宫的时辰,太后找侍候她的宫女一问便知,还有魏姑娘是个蠢人,难保日后供出自己,再者手帕在太后的手里,如果露出破绽,连累了穆姑娘。 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大, 眼前晃动着吕公公的那张脸,忽地,坐起来,吕公公走到她的桌上,看见她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牌子,眯着的小眼睛睁开了。 吕公公已经认出她了。 31.第31章 入V公告,明天三章合一 吕公公看她的眼神,小眼睛后面藏着某种东西,江莫幽的直觉意识到危险。 夜静更深,江莫幽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西次间里栀枝已经睡着了,坐了一会,后背微凉,思忖着吕公公当时没有说出来,此人看似城府极深。 再也睡不着了,天快亮时,迷瞪了一会。 起来洗漱,觉得头发胀。 吃过早膳后,留珠端着盆,在小水井边洗衣裳,洗昨晚小姐穿的衣裙和手帕。 天气好,洗干净晾晒在院子里。 江莫幽昨晚没睡好,侧卧在榻上补眠。 栀枝坐在窗下绣手帕。 秋娘走过去,看栀枝绣花,问;“你绣手帕?” “给小姐绣的手帕。” 秋娘有点意外,小姐一直随身带着她绣的手帕,突然要栀枝绣,盘算着小姐是不喜欢手帕的绣花样,自己亲自画了,交给栀枝绣。 小姐对她的针线向来是满意的,从宫里回来,不知何故突然让栀枝做针线。 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看院子里晾晒的衣物,飘着一方手帕,手帕一角绣着梅花,不像是留珠的。 江莫幽睡到下午方醒了,秋娘没在屋里,从窗户看外面院子里无人,栀枝放下绣布,“小姐醒了 分卷阅读66 。” 倒了一盅温茶,端给她,江莫幽口渴一口气喝干了,栀枝笑着说;“小姐睡觉时,二小姐来了几趟,说来奇怪,二小姐镇日粘着小姐,不粘太太。” 连丫鬟都看出来,继母蔡氏也好生奇怪,对亲生女儿极冷淡,年幼的孩子半懂不懂的年纪,却能分辨出亲疏。 江莫幽姊妹同蔡氏疏远,父亲似乎不愿意她接近蔡氏,一年中有大半年蔡氏生病,极少出门应酬,不出主院,家中事务由管家打理。 江莫幽下地,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她对人脸过目不忘,那晚火光映着,清楚地看见杀害母亲太监的长相,凭着记忆画下来。 栀枝坐在窗下绣手帕,偶然看一眼,小姐画时,眉心微蹙,不似平常舒展,不知小姐画的什么人,小姐不召唤,栀枝识趣地不走到近旁看。 最后一笔,极用力,蘸着饱满墨汁的笔锋透过纸背。 这时,一个媳妇匆匆走进院子,西次间开着窗户,媳妇站在窗下,对窗里的栀枝说:“广平侯府世子派家下小厮求见姑娘。” “让他进来。”屋里传来江莫幽的声音。 画像墨迹干了,她把画像夹在纸张中间。 广平侯府赵澈的贴身小厮南风,进门施礼,“奴才奉我家世子爷命,江姑娘说有一本绝版的书借给世子爷,我家世子爷命奴才来取。” 赵澈绝对不是为了一本书,江莫幽心中了然。 对栀枝说:“取一本书来。” 栀枝问;“小姐,娶那本书?” “随便拿一本。” 南风机灵地瞄了一眼江莫幽,江莫幽从桌上拿了一张洒金粉笺,闲来无事地折了一个小船。 栀枝随手拿了一本书出来,江莫幽接过,把刚叠好的小船夹在书页里,“告诉你家世子爷快点看,明日还回来。” 什么书这么金贵,看一日便追着要还,南风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双手接过,“奴才转告我家主子,我家世子爷四岁开蒙,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先生教的课业倒背如流……..” 栀枝自作主张地拿了一块碎银,塞在南风手里,“姑娘赏你喝茶水钱。” 喝茶水润润嗓子好吹牛。 南风打千,笑着说;“谢姑娘赏!” 书借了,南风回去交差,乐颠颠地走了。 江莫幽心想,赵神童能明白她的意思。 皇宫里,吕公公对太后姜妤说:“奴才眼拙,那个假太监换了女装,姑娘们人数众多,奴才不敢妄断。” 吕公公眼皮下垂,遮挡住微黄的眼珠。 把一份名单呈上,“这是曾经离开过正殿的姑娘的名字。” 太后姜妤把手帕上没绣名字的名单和这份曾出去过的人名单放在一起,圈出交叠的部分,又参照吕公公指认的宫女的身量,在名单上划掉高矮胖瘦,剩下的人同吕公公形容的相符。 所有的不可能一一排除,剥茧抽丝,隐藏的那个人慢慢地浮出水面。 一共剩下六位姑娘,太傅府的江姑娘,太医院院□□的魏姑娘,冉国公府的穆姑娘,工部侍郎府的徐姑娘,五城兵马指挥使莫将军之女,太医院院使之女庄姑娘。 后宫大总管冯进把侍候六位姑娘的宫女带进来。 首先是服侍冉国公府穆姑娘的宫女回话,“穆姑娘出去盏茶功夫就回来了。” 总管冯进说;“奴才核实了,几个宫女太监证明穆姑娘没说谎,没有作案时间。” 姜妤在名单上划掉一个名字。 然后是侍候工部侍郎府徐姑娘的宫女回话,“徐姑娘出恭,奴婢陪着徐姑娘去的,完了直接回殿上了,没去旁的地方。” 总管冯进说:“徐姑娘出恭,离开大殿,但没离开凤祥宫,可以排除徐姑娘的嫌疑。” 名单上又划掉一个。 剩下四位姑娘,服侍太傅府江姑娘的宫女上前回话,“江姑娘出去时,奴婢收拾桌上洒了的酒水,没看钟点。” “大概是什么时辰?”太后姜妤问。 “戌正左右。” “江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姜妤盯着她问。 “大概三刻钟左右。” 其实江姑娘出去比三刻钟时候要长,宫女不敢撒谎,但是打了埋伏,大太监要责罚她时,江姑娘替她求了情。 大太监吕公公说 分卷阅读67 ;“江姑娘说她在殿门口看见廊下宫灯熄灭了,太监抬梯子点燃宫灯,奴才问过了,却有此事,时间对得上。” 后宫大总管冯进又说;“五城兵马指挥使莫将军之女莫姑娘酒宴开始不久便出去了,奴才问了,她说嫌殿上聒噪,不喜人多,在皇宫里随便走走。” “太后……” 冯进看太后有些分神,提醒了一句,姜妤回过神来,“莫姑娘去何处,有没有宫人跟着?” 冯进回道;“有个小太监跟着,莫姑娘打发走了。” “就是说没有什么人证明。” “是”这宗纵火案关系重大,莫将军虽说是皇上和太后的亲信。冯进也不敢替他打马虎眼。 “莫姑娘是什么时候回到凤祥宫的?” “禁军封了凤祥宫后回来的。”冯进问了宫女太监。 姜妤执笔划掉了莫姑娘,这个看似最有纵火嫌疑的人。 看吕公公和冯进瞪着眼看,解释说;“纵火之人得手后,应当赶快回到凤祥宫,如果是莫姑娘放了一把火,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哀家倒是佩服得紧。” 二人恍然大悟,如果真是莫姑娘所为,那莫姑娘无异于引火烧身,莫不是疯了,这样推断,莫姑娘的嫌疑反倒撇清了。 吕公公看记载,说;“太傅府的江姑娘和太医院院使府的庄姑娘还有太医院院□□的魏姑娘,出去和回来的时辰差不多,三位姑娘亲口说的,有宫女太监证实,另外江姑娘说看见魏姑娘了,但是魏姑娘没有看见江姑娘。” 姜妤美目微眯,“这可巧了,三个人先后出去,又先后回来,勤德殿走水时,正好不在殿里。” 太后姜妤把芊芊素手放在一叠手帕上,对内宫总管冯进说:“宣金氏秀坊的绣娘金桂芳进宫,宣皇商薛行周进宫。” 金氏绣坊是京城最大的绣坊,天下有名的绣娘都在金氏绣坊里,金氏秀坊坊主金桂芳,绣技堪称天下第一。 薛行周是制香高手,闻香能辨别其中香料的成分,在京城开一间最大的香料铺子,供应皇宫香料。 从手帕上甄别,来判定纵火之人,以二人的经验,定能从手帕上发现蛛丝马迹。 一乘女眷的小轿从京城北街出来,到庄府门前停下,轿子里的魏姑娘掀开门帘看了看,下人进去通禀,一会小轿进了庄府。 32.第32章 三章合一 庄香茹坐在房中思忖, 宫里没有一点动静,她怂恿魏姑娘密告江莫幽,如石沉入水,没有一丁点水花, 宫里出事那晚她为了避嫌, 没有等魏姑娘, 魏锦容不知道是怎么跟太后说的。 听丫鬟回禀说魏家姑娘来了,她急忙迎出去。 刚走出小院门, 看见魏锦容遥遥走过来, 两人一见面, 庄香茹急忙问;“你跟太后说了吗?” 魏锦容抿唇摇摇头。 “为什么没说呀?” 庄香茹语气略急,很是失望。 两人进屋, 庄香茹对她的贴身丫鬟说;“你在门口看着点,来人知会一声。” 西跨院住着庄家的三个庶女, 庄香茹住正房, 两个庶出的四姑娘和五姑娘住东西厢房。 庄香茹惯常讨好嫡母,嫡母对庶女不待见,对她还有三分颜色。 庄香茹拉着魏锦容坐下。 魏锦容摆弄着衣角,把当晚的事学了,说;“陆姑娘拉着我走,我脱不开身。” 她怕自己告密的事陆可儿知道告诉江莫幽。 庄香茹心里嫌弃,魏锦容太废物, 胆小怕事,不然她堂堂正正的魏府嫡女, 在府里混得连个庶女都不如。 可惜坐失良机,回府后,她想来想去, 认定江莫幽有问题,陆可儿同江莫幽要好,帮她遮掩,咬住江莫幽,利用这件事搬倒她,说:“你当晚没说也好,现在我们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太后。” 魏姑娘嗫嚅着说:“江太傅在朝中势大,我父亲一个太医院院正,怎么敢得罪他,再说背后告密,别人怎样看我。” 庄香茹看她这懦弱的性子,不想出头,眼珠一转,说;“我前两日听说你妹妹要定亲了,是哪一家,在京城还是外嫁?” 魏锦容一脸失落,“我继母疼爱我妹妹,怎么舍得她嫁到外地,母女见不着面,是工部侍郎徐夫人相中了我妹妹,已经上门提亲了。” 庄香茹佯作关心,“你妹妹定亲, 分卷阅读68 你是姐姐,要先嫁人,才能轮到你妹妹。” 魏锦容小声说:“因为我妹妹的亲事,我继母才给我张罗婚事。” “你继母有中意的人选了?家世如何?” 魏锦容垂着头,情绪低落,“还能有什么好人家,两家公子都是庶出,门第不高,我继母还想把我许配一个商户,随便打发我出门,我父亲没同意,说我们官宦人家怎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商户。” 兀自说着,待说完,发现自己说走嘴 ,忙抱歉地说;“我不是瞧不起庶出,主要是人品样貌也不怎么样。” “你打听了?”庄香茹问。 魏锦容没什么交往的朋友,偶尔跟庄香茹说说心里话,不瞒着她,说;“我舅舅托人打听了。” 庄香茹说:“我说你就是太老实了,逆来顺受,你老老实实地接受家里定的亲事,以后日子过得也不舒坦,你家人不为你着想,你就要为自己打算,与其任人摆布,何不自己把握住命运。” 魏锦容听她说,有点活心了,举棋不定,“我都说没看见江莫幽,殿上很多人都听见了,我又出尔反尔,太后能相信我吗?江莫幽也不能承认。” 庄香茹想了想,“你一个人说太后不信,这样你到时就跟太后说我也看见她了,我可以证明你说的是实话 。” 当晚庄香茹尾随江莫幽出去的,走出凤祥宫的宫门,江莫幽就不见了,正好魏锦容在附近,说看见江莫幽朝前庭去了,庄香茹以为她去私会广平侯世子赵澈,追过去了。 走了一段路,连江莫幽的影子都没看见,狐疑自己跟江莫幽前后脚出来,不应该走太远,想江莫幽诡计多端,就掉头折回来。 跟魏锦容等在宫门口,看她何时回来。 时候久了,站累了,魏锦容提议两人先回殿上歇息一会,一刻钟后,看见江莫幽回来了。 不引人注意地溜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殿上筹光交错,喧嚣,没人注意到她。 一个人没胆量,两个人魏锦容便有了勇气,说;“太后在深宫里,我们接触不上,话都递不上去,更别说见到太后了。” 她二人平常别说进皇宫,出府都难。 “我有办法。” 庄香茹说,她经常去太医院帮着父亲配药,认识宫里的太监。 怕说岔了,两人又对了一下词。 两人密谋了一番,说辞没什么漏洞,魏锦容说;“我继母今日出门了,我趁空出来,不能耽搁时间长了,我回去了,我等你消息。” 魏锦容告辞出来,庄香茹送她,远远地看见庄府的三姑娘庄香玉,庄香玉看见二人了,庄香如不好躲开。 庄香玉老远便说;“这不是魏姑娘吗?这就走了,不多待一会。” 两人父亲都是太医院的同僚,关系不错,常来常往,魏锦容行事没什么分寸,庄家姊妹对她没什么好感。 魏锦容赔笑说:“我来了有一会了,该回去了。” “魏姑娘每次来都只到我二姐姐屋里,连我们理都不理,魏姑娘架子好大呀!” 庄香玉牙尖嘴利,不饶人。 魏锦容有点怕她,讪讪地解释说;“怕打扰妹妹。” 庄香茹平常对两个嫡女很是恭敬,讨好地说;“我给妹妹打的络子一会让丫鬟送过去。” 庄香玉嗯了声,庄香茹时常替她做针线,她好似理所当然。 “魏姐姐,我就不送你了。” 庄香玉说完,纤腰款摆地走了。 魏锦容小声说;“你们庄家,还不如我们魏家,我妹妹好歹比你这两个姐姐和妹妹强,也就是你,这要是我处在你的这个环境,真不知道什么样?” “魏姐姐,事在人为,老天没给我好出身,我若不拼命往外挣,最后没有好结局,我嫡母你也知道,怎么能让庶女好过,超过两个嫡女,吃穿用度明着克扣,更别说旁的,我的二两月银,从不按时发,连我的丫鬟的月银都克扣,你比我们强,你继母表面不敢薄待你。” 两人同病相怜,被庄香茹感染,魏锦容不动摇了。 庄香玉回到自己的院子,庄家的两个嫡女住单独的小院,庄夫人家规严,嫡庶有别,嫡女吃穿用度都高一等。 一个丫鬟匆匆走进院子,直奔上房,这个丫鬟是庄香茹屋里的丫鬟,进屋伏在庄香玉耳边小声说:“刚才魏姑娘来了,关着门,我们姑娘和魏姑娘不知道嘀咕什么,让奴婢守在外面,屋里说话声音小,奴婢听不清, 分卷阅读69 就听说什么太监、太后。” 庄香玉不由冷笑,“太监?太后,难道她觊觎皇上后妃?早知道她心大,她不是觊觎澈表哥,现在念头动到宫里了,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算哪根葱,平常装相,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广平侯府的马车沿着京城御街朝西驶去,马车里的赵澈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夹在书页中间的一叶小舟。 淡粉色的小船,点点金光,像星空一样,赵澈捏在手里,思绪飘远。 马车在澄明湖边停下,南风跳下马车,望了一眼湖面,拿下长凳,赵澈提着袍子,迈步下了马车。 夏季天热,白日湖面零星几条船只,傍晚,太阳隐没在湖面,游船一下冒出来。 赵澈一袭雪白袍,玉冠束发,负手立于湖边,湖面的微风吹过,掀起袍角,玉树临风。 湖面飘来琴音,低吟浅唱,离岸边近的画舫悬着一排排灯笼,灯火通明,倒影水中,璀璨夺目。 画舫里传出男女调笑声,南风问;“世子爷,江姑娘约的是这里吗?” 世子爷凭着一个纸折的小船,赶来赴约,南风有些怀疑自家主子自作多情。 这时,一艘画舫朝岸边过来,四周垂着纱幔,看不清里面。 南风认出划船的乃是江府的小厮长赢、长功,朝船摇手。 画舫停泊在岸边,里面走出一个少年,身量略矮,那少年一身湖绿的杭绸袍,好似无暇美玉。 赵澈足尖一点,从水面掠过,擦着脸颊一股清风,蓦地熟悉的气息,江莫幽突然恍惚起来,赵澈已经稳稳地落在船头,借着船两侧的灯笼红光,看见江莫幽脸上瞬间的迷茫。 “江公子幸会。” 江莫幽的心神回笼,挥袖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公子里面请。” 赵澈弯腰进了船舱。 画舫里几盏月白纱宫灯,四周帷幔遮挡,从外面看,影影绰绰。 两人坐下,赵澈从衣袖中拿出纸船,说;“你这么笃定我见到这个纸折的小船,就知道来这里?京城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湖。” 江莫幽端起茶壶,斟茶,把一盅茶推到赵澈面前,“我让人等在广平侯府门前,如果世子不走这个方向,自然有人提醒。” 赵澈忍不住眼角浮起一丝笑意,“你又怎知我这个时辰过来?” “白日炎天暑热,有人游湖吗?” 跟他的思路吻合。 画舫离开岸边,湖面的微风掀开纱幔,赵澈看向船外,画舫慢慢荡到船只稀少的地方。 转头定定地看向对面的美少年,“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想问皇宫那晚我为何要刺杀一个太监?” “方便说吗?” 江莫幽端起茶盅,良久,徐徐地说道:“我六岁那年……..” 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困扰了她很多年,多少次半夜惊醒,那一幕浮现在眼前。 她讲完,赵澈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显出震惊 江莫幽端着茶盅的手微微颤抖,埋藏在心底多年,头一次对一个人诉说。 透过茶雾,江莫幽的面容模糊,琉璃一样冰凉眸子,没有了色彩。 “事后我查过,可那时我才六岁,没有任何能力查出真相,替我母亲报仇,茫茫人海,不知道凶手在哪里?直到那天晚上,我突然发现那个人,那个太监就是杀我母亲的人其中之一,他是领头的,我那晚看见他,失去了理智,只想杀死他,替我母亲报仇,没有考虑其它。” 沉默片刻,赵澈问;“你母亲是深宅一个妇人,得罪什么人,为何有人要杀她?” 江莫幽回忆当年那段往事,浑身冰冷,“我不知道,当年我不太小,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说当年她查到的人,都莫名消失了。 江莫幽喝了热茶,还是身体冰冷,一点没觉得暖,当年她早一步,母亲就不能死了,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让她在母亲死的当晚还魂,对她来说太残酷了,令她无法接受。 看她的茶盅空了,她一双手还紧紧地握着,赵澈轻轻拿下她手上的茶盅,无意中碰到她的指尖,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墨色的眸底晕染着温柔。 斟茶递给她,江莫幽接过,手握住茶盅,盛夏中犹如置身冰窖一般,问;“世子认识那个太监吗?” 这就是她此来的目的,母亲死后,调查时又连累不少人消声灭迹,不得不中 分卷阅读70 断,现在信任的唯有眼前这个男人。 不仅仅因为那晚他帮了她,莫名信任他。 赵澈自己倒了一盅茶水,啜了一口,说;“这个太监姓陈,陈望,是后宫二总管,原来是裕贵太妃宫里的掌事太监,我就知道这么多。” 这就够了,江莫幽朝赵澈笑了下,眼底一层冰碴,没有一点笑意。 赵澈端着茶盅沉思,半晌说;“难道你母亲是得罪了宫里的什么人?是什么样的仇恨,宫里的太监私自出宫杀人,太监擅自出宫,而且是夜半,杀害的又是朝中大臣妻子,诰命夫人。” 匪夷所思。 皇宫落锁后,宫门不许进出,除非有紧急的情况,出入宫门凭腰牌,有太监出宫采买,宫门落锁前返回宫里,不得在外过夜。 江莫幽握着茶盅的手徒然一紧,胸口发堵,深吸了一口气,“要杀我母亲之人应该不是低等的宫妃。” 裕贵太妃,她知道是皇四子的生母,平常深居简出。 尘封在心底太久了,江莫幽异常的冷静,没有情绪的起伏,赵澈突然感到某种不安。 问;“你打算怎么办?” 江莫幽摇摇头,“我还没想好,首先找到杀害我母亲的其他几个凶手,查清背后之人。” 危机没有过去,如果这一次侥幸没事,她接下来计划报仇,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任谁也不能就这么过去的。 何况是江莫幽,一个烈性的女子,赵澈心底生出恐惧,徒然慌乱,勉强维持表面从容淡定。 半天说出话,出口嗓音有点哑,“你有什么计划能事先告诉我吗?我或许能帮到你。” “谢谢你,赵世子,我不想连累无关的人,你已经帮过我一次,无以为谢。” 船舱里月白纱宫灯的光线照在江莫幽淡绿的衣袍,发着清冷的光,仿佛人被隔绝在尘世之外,他半点都不能靠近。 她如此谨慎地见他一面,恐怕就是不想连累他,心里已经决定一人独往,拒绝他同行。 “我们已经是同谋,我已经陷入其中。”他必须知道她要怎么做。 “赵世子,那晚的事我不说没人知道,这是我的私事。” 不能把无关之人拖下水,赵世子帮过自己,她很承他的情,如果有命活着,日后报答吧。 细雨霏霏,雨丝顺着纱幔缝隙飘到脸上,赵澈心下一片潮湿阴凉。 江莫幽从澄明湖回府,绵绵细雨一直下着,一下马车,留珠撑着伞,遮在她头顶。 马车里江莫幽已经换上女装。 两个媳妇提着灯笼,蒙蒙雨雾中微弱的黄光。 一进屋,栀枝忙拿出家常衣裙,帮小姐换上,拿着换下来的衣裙,说:“雨不大,衣服都潮了。” “小姐去哪里了?”秋娘正熨烫衣裙,没停手。 “看着天好,去街上逛逛,晴天倒下起雨了。” 秋娘心明镜似的,小姐去哪里不想告诉她,说了也不是真的,自己做奴婢的不能取得主子信任,心里不是滋味。 傍晚时分,栀枝收了院子里晾晒的衣裙,把小姐的衣裙交给秋娘熨烫平整。 这些事情原来都是秋娘做,从不假手她人,小姐出门的穿戴秋娘都精心预备。 江莫幽看见秋娘熨烫完衣裙,拿起熏笼盖子,放上香料,闲话说:“熏衣裳还是自然花香和瓜果甜香更好。” 秋娘拿衣裙正要放熏笼上,手停住,小姐这是告诉她,不喜欢她调配的香料,随意地问;“小姐以前没说过,奴婢不知道小姐不喜欢,以后熏衣服不用香料,鲜花和瓜果的气味自然清新,奴婢也觉得小姐这个主意好。” 太后把她们放出宫,这件事绝对不能这样善了,从发现丢失的手帕,一步步查纵火之人,太后的心思缜密。 太后姜妤接下来一定有所动作,她似乎预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朝她罩下来。 她对秋娘虽然戒备,但是相信秋娘不会背叛父亲,出卖小姐,等于出卖整个江家,她父亲势必受到牵连,秋娘对她怀疑无妨,这一点她并不担心。 秋娘收了衣裙,说;“天色不早了,小姐安置吧。” 床铺好了,栀枝打水,服侍江莫幽洗脸。 秋娘检查窗户有没有关严,怕半夜窗户被风刮开,往屋里进雨水。 今晚轮到留珠值夜,闩上门。 分卷阅读71 想起什么,走过来小声说;“白日里秋姑姑问奴婢小姐的手帕是哪里来的,奴婢说跟小姐上街买的,奴婢说错了吗?” 这回留珠的脑子还算灵光,江莫幽赞许地点点头,“没说错,以后遇事多动点脑筋。” 早晨雨停了,天灰蒙蒙的,慈宁宫里,正殿赤金兽香炉飘出袅袅香气。 京城金氏秀坊的绣娘金桂芳,奉太后懿旨进宫,太后皇后妃子们的衣裳,有的出自金桂芳之手,金桂芳跟太后熟悉,叩头后,太后姜妤赐座。 宫女搬了绣墩,金桂芳谢座。 姜妤说:“哀家找金师傅过来,是有一事请教。” 金桂芳欠身,“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太后身旁的孟梅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叠手帕,旁边单放着一条手帕。 姜妤说;“金师傅,你仔细瞧瞧,这一叠手帕里,可有一条手帕同这条手帕出自同一人之手。” 金桂芳仔细地一条条过目,用手指摩挲手帕上的绣花,反复几遍,很肯定地说;“这些手帕里找不出同这一条出自一人之手的,民妇看针线都是上乘。” 拿起单独放着的一条手帕,“好归好,都不如这条绣工好,想必民妇不说,太后也能看出来,不知是哪位绣娘的功夫这么好,把花朵绣活了,有这样绣技,就是我金绣坊也没两个。” “金师傅,从这条手帕,能看出什么吗?” 金桂芳对着亮处看,说:“刺绣针法很像一个人,太后还记得记得有个罗云娘。” “哀家曾经让她绣过画像,后来听说她嫁了一个商人,做了妾。” “是呀,这个罗云娘命不好,嫁给来京城的商人,后来听说被哪家的大娘子赶了出来,有人在苏州一带见过她,靠卖绣品为生。” 罗云娘,总管冯进命人记下来。 金桂芳退出去后,太监回禀;“皇商薛行周到了,在殿外候着。” “宣他进殿。” 薛行周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精明干练,拜见了太后,太后赐座,薛行周没敢就坐,立在一旁。 女官孟梅把银托盘端上来,太后姜妤说;“这些手帕里有没有同一香型的?” 薛行周的鼻子对香料特别敏感,祖传制香的,从小祖父训练他闻香,闻香便能说出香的配方,所有的手帕闻过后,说;“没有同一种香型。” 单拿起单放着的手帕,说;“这条手帕的熏香方子,配料有龙涎香,奇楠香,茉莉,百合……都是上等的香料,这个配方奇特,与众不同,我想起一位制香奇人,此人住在泉州,人称……” 后宫大总管冯进记下名字,薛行周退下后,姜妤道;“速派人去苏州和泉州找这两个人。” 冯进下去安排大内侍卫去苏州和泉州把这两个人带回宫。 姜妤望着赤金螭兽香炉,镂空孔散出苏合香的香气。 出了一会神,对孟梅说;“御花园的太液池今年荷花开得好,请各府的姑娘们来宫里赏花,上次参加宫宴的皇亲国戚,显贵的世家子弟也一并请了,人多热闹些。” 孟梅怔了一下,便明白了,说:“太后怀疑她不是一个人?” “在勤德殿纵火,哀家琢磨如果冲着皇上,她必有内应,内应可能就在皇上身边,趁着起火时下手,不找出来,隐患不除,终究是块心病。” “拟个名单,这六位姑娘包括在里面,酌量着请其她姑娘,放出风皇上选后妃。” 今早天阴,寝殿光线不足,寝殿里清柔的声音,润物细无声,孟梅看太后,当年还不是皇后的姜妤,艳冠后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些年后宫朝堂风起云涌,太后姜妤美貌不减当年,骨子里的韵味,别说是男人,女人见了心中便生出三分柔软。 五日后,太后传下懿旨,立秋日京城世家名门够品级的官员府姑娘们进宫赏花赐宴,明里赏花,太后的意在考察姑娘们,为皇帝挑选后妃和适龄的皇子挑选正妃,侧妃。 三皇子先皇在世时已经定亲,王妃是先皇后母家的女儿。 五皇子过继给先皇的亲弟弟,六皇子先皇朝时,母妃犯错,贬为庶民,七皇子出天花死了,八皇子出生三日就死了,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年纪尚小。 适龄婚配的皇子,就只有四皇子。 宫里的太监到太傅府传太后懿旨,江莫幽跪地接旨,地砖冰凉,透过膝盖传导一直凉到心底。 谢恩毕,栀枝拿了一块金子塞在太监手里 分卷阅读72 ,太监掂了掂,极为满意。 江莫幽说;“公公,这次参加宫宴还是上次的人吗?” 太监看在太傅和金子的份上,透漏点消息,不枉收了贿赂,“据奴才所知,没有上次人多,大概三十位姑娘,这次是太后挑出来姑娘,备选之人,想在考察考察,。” 掩人耳目,太后姜妤必定把嫌疑大的人混在姑娘们当中,以皇上选后妃为名,等纵火之人露出马脚。 不论如何,就是个圈套也好,她绝不能放过这个进宫的机会。 江莫幽拔下头上的金簪,没有趁手的防身的武器,近身杀不了仇人,一击致命。 提笔画了一张草图,金簪做了改动,便于手握着,尖头锋利 ,可作为杀人武器。 留珠抻着头看,“小姐要打头面吗?” “样式怎么样?” 留珠说;“简单大方。” “告诉前院马车夫,备车我要出门。” 秋娘进来听见,问;“小姐要上街吗?” “参加宫宴订一套首饰。” 秋娘看小姐脸上淡淡的,心中疑惑,说;“小姐不是有许多首饰吗?” “我去看看银楼出没出新式样的,宫宴大家都戴时兴的首饰,我是太傅府的姑娘,过时的东西戴出去让人笑话。” 秋娘看着小姐,小姐没一句是真话,偏小姐说得极认真,两人都心知肚明,小姐拿话搪塞她,给她面子而已。 继母蔡氏不掌家事,管家洪智毕竟是下人,不敢约束小姐,江莫幽出入府自由。 除了秋娘,江府上下无人敢对小姐指手画脚,秋娘在她幼年时照顾她生活,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拿出主子的款,秋娘对她的管束不敢过严。 两个贴身丫鬟有分工,留珠跟主子出门,栀枝看家。 房中只有两个大丫鬟和一个粗使婆子,江家姑娘的份例,房中两个贴身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两个粗使的婆子,四个小丫鬟江莫幽一概不要,姑娘的房中没那么的活,闲来无事,无事生非。 留珠回来,“小姐,马车备好了。” 栀枝已经帮小姐穿戴好了,整理衣裙,江莫幽说;“走了,一会又走不出去了。” 江莫婉快来了,她有预感,小丫头正在来的路上。 出门带一个丫鬟,跟出门的家仆有七八个人,且这些家仆都是有功夫的,这是江文廷安排的,保证小姐的安全。 江莫幽去了皇宫门前御街,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酒楼茶楼林立,沿街商铺,生意兴隆,宝祥银楼,是她母亲的嫁妆,留给她的。 得母亲在天之灵的护佑,银楼生意一向很好。 银楼管事的也是母亲娘家的人,叫傅明升,见小姐来了,请安问好,掀开门帘,把小姐让到后屋,说;“新出的首饰我正想拿去让小姐挑,小姐过来了,挑一挑有没有喜欢的。” 江莫幽拿出图纸,“照着这个式样打,材质不要赤金,要铜镶金的。” 做杀人利器,铜坚硬程度比金高。 傅明升有点诧异,小姐的首饰赤金的都嫌俗,铜镶金的首饰成本价格低了很多。 小姐吩咐什么 ,傅明升一向照做,拿图纸看了看,款式过于单调。 江莫幽说;“我明日派人来去。” 小姐要的急,傅明升当下吩咐人照着样子打。 江莫幽和留珠从银楼出来,已经换上男装,貌似年少书生和一个书童。 上了马车,江莫幽告诉马车夫一个地址,一炷香后,马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住。 留珠先下马车,瞧瞧四周,房屋低矮,没有高门大户,居住这里的都是普通人家。 江莫幽带着留珠和两个小厮,长赢和长功,朝胡同里走。 七弯八拐,这一带的小胡同错综复杂,容易迷路,江莫幽跟曹品来过,无数条看似一样的小胡同,她记住途径的每一处。 幸没有走错,看见一户黑漆门。 这一带小胡同里,大多数都是这种黑漆门,江莫幽跟曹品只来过一次,在众多黑漆门里朝其中一户走去。 留珠上前叩门,等了一会,一个小童来开门,院门开一条缝,警惕地探出个头, “你们找谁?” “毒张。” “是个姑娘,让她进来吧。” 屋里传来男声,嗓音有 分卷阅读73 点沙哑。 江莫幽和留珠进去,长赢和长功留在门外,进门江莫幽就隐约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七七八八的瓶罐摆了一桌子,一个三十左右岁瘦弱的男人手里正忙着。 三角眼视线从下往上看,一眼便看出进来的年轻人易容了,不足为怪,到他这里来的人,都是不能光明正大,开口问:“公子来过?” “来过。”没来过的人恐怕要费些口舌。 “规矩公子懂得,公子要什么?”男人问。 江莫幽说出两样东西,男人点点头,“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他不问买这种东西的人做什么,杀人越货,图财害命,与他无关,他只管提供,不管用处。 拿了两包,不同颜色的纸包着,以免弄错。 江莫幽示意,留珠拿了一块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好像多了,犹豫着递过去,男人收下,没客气。 付货交钱,不问买主姓名。 长赢和长功两个小厮等在门口,时刻注意听里面动静。 一会功夫,小姐从里面出来了。 几个人往回走,回去江莫幽没走之前来时的那条的胡同,小厮长赢东张西望说;“这个地方,不熟悉绕个把时辰能出去。” 曹品带她来时是三年前,同样走进去和出来的路,江莫幽刻意记下来回的路,现在距离母亲的死已经七年了,这七年她心里无时无刻都想找到仇人。 做了上百千种设想,最后就是没想到杀她母亲的人是一伙太监,那晚的情景深深牢记,这几年脑子里反复回放,那伙人来去悄无声息,原来是训练有素的太监。 留珠平常话多,这一次留珠似乎意识什么,一路没说话。 小厮长赢和长功,主子做什么,从来不多问,二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小姐,小姐如果有什么闪失,老爷能要了二人的命。 江文廷不太过问家事,府里人都怕老爷。 马车里,江莫幽和留珠换上女装,江莫幽思忖,虽然不能告诉留珠真相,留珠跟自己进宫,一旦自己事发,留珠将受牵连,留珠尽管是个丫鬟,卖身江府,江莫幽也无权剥夺她生的权利。 说;“留珠,你进江府就跟着我,我们名义上是主仆,情同姐妹,我本来想给你和栀枝找个好女婿嫁了,太后宣旨,进宫赏花赐宴,这一次我可能就回不来了,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江莫幽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暗示留珠。 留珠闻言,两手紧张地抓住裙子,“小姐回不来是什么意思,小姐到哪里奴婢跟到哪里,小姐若是……回不来,奴婢陪着小姐,也不回来了。” 这两个丫鬟是忠心的,怕留珠沉不住气,江莫幽说;“我就随口一说。” 进府时走侧门,父亲没限制她出门,因为这些年她出门从来没惹过事,一群家仆跟在身边,出不了什么事。 快走到垂花门,看见一个年轻媳妇从另一个方向低头脚步匆忙朝内宅走,一抬头看见她恭敬地退过一旁,等她先过去。 这个年轻媳妇是蔡氏的陪嫁丫鬟灵兰,已经嫁人了,嫁了府里的小厮,江莫幽看她过来的方向通往清徽堂,父亲在外院的住处。 问;“母亲身体可好?” “夫人上次吃了大夫开的药,整夜睡不着觉,奴婢去禀报老爷,夫人想不吃药。” “老爷怎么说?” “老爷…….” 灵兰踌躇片刻,小声说;“老爷…..没答应。” 父亲以继母身体不好为由,免了她请安,除了年节江莫幽不去主院,一年与蔡氏见不了几面,母亲的死,令江莫幽对继母心存芥蒂。 江莫幽没再问,走过去了。 父亲住在外院,极少回内宅,继母常年生病,内宅没有一个妾和通房,父亲正值壮年,清心寡欲,一心朝堂之事,鞠躬尽瘁。 强制蔡氏吃药,这是对妻子的爱护吗? 幼年之事,很多都记不清了,父亲的行为她不理解,尤其是对妹妹江莫婉,冷漠甚至是厌恶的。 栀枝坐在窗前绣手帕,这几日她白天晚上赶着做针线,旁边放了四条绣帕了。 小姐回来了,秋娘捧着家常衣裙,服侍小姐换上,栀枝坐着没动,继续绣手帕。 秋娘像随意地问;“小姐,银楼又出新式样的首饰了吗?” “没什么新样式,我自己出样子打了两支金簪。” 分卷阅读74 江莫幽说。 秋娘察言观色,小姐不喜,她不讨嫌了。 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西南,立秋日,京城还处在暑热天,尚未出伏, 宫宴在太阳落了后。 秋娘去前院看马车,回屋看江莫幽已经穿戴整齐,无有不妥之处,目光落在小姐云鬓插着的金簪,黄橙橙的,艳俗。 说:“马车备好了。” 江莫幽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 主仆出门,留珠挎着一个包袱,里面装几件衣裙,马车已经套好了,小厮长赢和长功还有几个忠厚的仆人跟小姐出门。 皇宫门前的御街,傍晚渐渐热闹起来,太阳落了,暑气散了些,小商贩摆出摊子,高声吆喝叫卖吃食。 广平侯府的马车停在皇宫宫门左侧。 南风和北风跟着世子赵澈,在皇宫门前御街上闲逛。 北风和南风互相看看,世子爷溜达半天了,南风问;“世子爷要买什么?” 赵澈看看眼前卖烤红薯的,说;“来一个烤红薯。” 南风提醒道;“世子爷,一会宫宴一百零八道御菜,世子要吃烤红薯?” 赵澈负手,南西街经过的车马没逃过他的眼睛,说;“烤红薯你们吃。” 奴才们没说想吃烤红薯。 这时西南街方向拐过来一辆马车,太傅府的马车停在皇宫门前。 南风恍然大悟,原来世子爷在这里等江姑娘。 33.第33章 信不信我划花你的脸 留珠先下马车, 马车帘再次掀开,江莫幽露出头来,搭着留珠的手下了马车,南风机灵, 忙喊;“留珠姑娘!” 留珠顺着声音看过去, 对江莫幽说了句, “广平侯世子在那边。” 南风走过来,打了个千, “奴才给江姑娘请安。” 江莫幽看见赵澈站在烤红薯摊前, 问;“你家世子爷买烤红薯?” “宫宴开席要等一会, 我家世子爷饿了,吃个烤红薯垫垫。”南风脸不红地编瞎话。 那厢, 红薯烤好了,卖烤红薯的汉子拿油纸裹了, 递过来, 嘱咐一句,“小心烫手。” 北风接了,付了银子。 赵澈朝这边走来,北风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个烤红薯。 走到跟前,江莫幽笑着说;“世子爷也吃这种粗食。” 赵澈瞅了一眼南风,“偶尔尝尝。” 南风眨眨眼,看自家的世子爷说的一点不心虚。 两人自然同路, 并行走进皇宫。 小厮南风跟着世子爷进宫,北风等在皇宫门口, 啃热乎乎的红薯吃。 看见太医院院正魏府的马车,马车停在皇宫门前,马车上下来魏姑娘和庄家二表姑娘。 魏锦容和庄香茹从马车里出来, 进了宫门,看见前方走的江莫幽和赵澈。 魏锦容觉得庄香茹挽着自己的手抓紧了,同时也看见了前面的两个人,说;“那不是广平侯世子吗?怎么跟江莫幽在一起。” 庄香茹可不相信两人是偶遇,两次遇见,哪里有这样巧。 魏锦容说;“赵世子好像跟江莫幽很熟悉的样子。” 这次庄香茹没有追上去,她和魏姑娘要到太后跟前告密,没等她安排,宫里太后的懿旨到了,赏花赐宴,名单里有庄府的三位姑娘。 庄香茹这次可绝对不放过江莫幽。 江莫幽和赵澈在前面走,没注意身后的两个人,赵澈的视线落在江莫幽秀发上的金簪,眉心突地一跳,那晚他亲眼看见江莫幽手里握着一支簪要刺杀后宫二总管陈公公,今日戴的这支金簪黄橙橙的,刺得他瞳孔微缩。 近旁没人,小厮南风和留珠在身后离十几步远,低声说;“这明显是个圈套,你不可轻举妄动,皇宫大内,你稍一动作,就陷入被动,七年都等了,来日方长。” 不是七年,是两世,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会小心的。” 那晚她仅落了一方手帕,身陷囹圄,太后哪里,是否已经怀疑到自己,她不得而知,这次宫宴,进宫的姑娘们将处于严密监视之下,她要有什么动作将更加困难。 也许太后已经布好了局,等她自投罗网 。 分卷阅读75 从走进宫门那一刻起,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自己。 身处险境,这种时候还是跟赵澈保持距离。 正寻思找个借口两人分开走,听身后有人喊;“江莫幽!” 江莫幽站住,回头看是凌风兄妹,凌云上次宫宴没参加。 等凌风兄妹,赵澈也停下脚步,兄妹俩到跟前,凌风抱拳,“赵世子。” 赵澈拱拱手,“凌兄,许久未见?”朝凌云颔首,“凌姑娘。” 凌云微微有点不自然,两家曾有结亲的意思,后来便不提了,凌云是个大气的女子,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见面有点尴尬。 赵澈却神色坦然,“听说凌兄今年参加武举科考。” “家父的意思是要试试我的本事。” 凌风敦厚,出身武将世家,自小习武。 像他们这样依靠父辈的功勋,不用像贫寒子弟靠科举出仕。 江莫幽挎着凌云,朝凌风打个招呼,“凌大哥,我们走了。” 看见庄香茹和魏锦容从后面追了上来,庄香茹自然而然地站在赵澈身旁。 江莫幽方才看出凌云看见赵澈时,脸上的不自然,狡黠地一笑,问;“凌云姐,你好像跟赵世子之间有点暧昧。” “去你的,少胡说。” 她本来试探凌云,看凌云脸红了,笑着说;“还不承认,老实交代。” 凌云跟江莫幽要好,没有隐瞒,说;“我父亲曾经考虑赵世子做女婿,广平侯老夫人和广平侯夫人也有这个意思。” 江莫幽母亲的死跟皇家有关,她现在一门心思报仇,未来生死未卜,不肖想嫁给广平侯赵澈,凌云是她好姊妹,彼此又了解,凌云大气,两家又门当户对,说;“凌云姐,你想嫁给赵世子吗?” 凌云老实地说:“我没想过,我们从小便认识,做夫妻好像有点太熟悉了。” 没有男女之情,更像兄妹。 “赵澈是京城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是夫君的好人选,凌云姐,你可别错过了。” 凌云看着她,“你小小年纪,是不是着急想嫁个小女婿了。” 江莫幽摇了一下她的手臂,“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若不上心,你看后面的,她可是虎视眈眈。” 凌云回了一下头,顿时露出尴尬神色,江莫幽不由回头,看见赵澈就在身后,距离几步远,两人的对话铁定全听了去。 笑了笑,“赵世子,没听见我们说什么吧?” 赵澈没回答,面色冷峻,墨玉一般的双眸凉凉的。 庄香茹跟魏姑娘走在赵澈的身后,没听见两人说什么,当江莫幽的视线看过来时,魏锦容瑟缩了一下,魏锦容的这个反应,落在江莫幽的眼睛里,就是心里有鬼。 她的视线从魏锦容的脸上扫过,落在庄香茹身上。 庄香茹不像魏锦容,挑衅地看她,没有回避。 宫宴男女分别在凤祥宫和勤德殿举行,走到岔路口,分道走了。 走了十几步,赵澈忍不住回头,眉峰微蹙,深眸融入夜色的浓黑。 一路江莫幽琢磨,魏锦容看她的眼神躲闪,庄香茹不自觉露出得意,两人又要出幺蛾子,封不住魏锦容的嘴,只有想个办法令她密告自己不足以取信于人。 江莫幽佯作蹲下提鞋,让魏锦容和庄香茹先过去了。 前面就是凤祥宫了,三三两两的嫔妃和贵女们朝凤祥宫正殿走。 太后和太妃们还没有到,进殿后,庄香茹扯着魏锦容,怕魏锦容改变主意,眼睛在大殿上梭巡,找当日宫宴太后身旁的女官孟梅和后宫大总管冯进,这两人能在太后跟前说上话。 一眼看见后宫大总管冯进,伏耳小声对魏锦容说;“我们过去跟冯总管说,就说你看见那晚有人离开凤祥宫,往勤德殿去了。” 魏锦容有了主心骨,随在庄香茹身后,江莫幽一直盯着二人,看她们二人凑近大总管冯进,江莫幽毫不迟疑地抢步过去,撞在魏锦容身上,魏锦容踉跄后退了半步。 江莫幽大声斥责道;“你踩了我的裙子,走路怎么不看着点。” 魏锦容仗着胆子,委屈地争辩,“是你先撞的我。” “明明是你故意撞我,你的桌子在门口,你往里走干什么,你是存心故意的跟我过不去。” 江莫幽气势汹汹,态度蛮横。 分卷阅读76 魏锦容被问住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庄香茹在旁边帮腔,说:“江姑娘,你太不讲理了,我亲眼看见,证明是你撞的魏家妹妹。” “这有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江莫幽推了她一把,陆可儿过来,暗中踩了庄香茹的裙子,庄香茹被江莫幽猛然一推,站不住朝后倒去。 庄香茹两手抓了个空,仰面跌倒在地,这一下惊动了大殿上所有人。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庄香茹。 江莫幽凑近魏锦容耳边,低声说;“她利用你,告密落得阴险小人的名声,官宦人家谁还敢娶你。” “害到我头上,信不信我划花你的脸。” 边说,尖长的指甲从她脸颊划过。 魏锦容尖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庄香茹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十分狼狈,陆可人乘乱在她裙子上踩了几脚。 宫女扶起她,众目睽睽之下,庄香茹出了洋相,丢尽了脸,眼中含泪,羞愤不已,装出委委屈屈的模样,“江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心劝你,你怎么不识好歹。” “你还好心,我可一点没看出你有什么好心。” 江莫幽一语双关。 “江姑娘,你什么意思,你仗势欺人。” 庄香茹看许多姑娘围过来,意在造成江莫幽持强凌弱的影响。 “你给我说清楚,我仗了谁的势?你给我说呀?” 江莫幽抓住这句话,不依不饶。 太傅江文廷位极人臣,在朝中权势滔天,庄香茹自然不敢提及,嗫嚅道;“这还用我说吗?” “你指桑骂槐,诋毁朝中大臣。” 江莫幽挽袖子便要动手,凌云拉住她,“妹妹,她说混账话,别跟她一个糊涂人一般见识。” 这时,庄香玉和庄香兰过来,庄香玉说;“江家姐姐,我二姐不常出门,没见过这种场合,不懂规矩,有得罪之处,江姐姐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 江莫幽冷笑,“你庄家的一个庶女,比嫡女都嚣张,庄夫人真是太宽容了。” 庄香玉对母亲外面的名声不好早有耳闻,江莫幽递话过来,急忙接住,说;“江姐姐不知道我母亲的难处,管严了,不说我母亲是为了她们好,到处说嫡母刻薄,不管吧 ,出门把我庄家的脸都丢尽了,江姐姐看在我们姊妹的面子上,消消气,回去我跟母亲说,让我二姐登门赔罪。” 庄香玉明里帮自己姐姐,实则替自己母亲说话。 凌云劝江莫幽,“算了,这么多人看着,闹大了不好。” 贵女们围着江莫幽七嘴八舌地劝架,江莫幽见好就收,这毕竟是皇宫。 没人理会魏锦容和庄香茹,两人跟着宫女下去换衣裳。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看到江莫幽和魏锦容、庄香茹结了梁子。 江莫幽若无其事地走到座位上坐下。 姑娘们都看热闹,唯有穆北燕坐着没动,朝江莫幽笑笑,一副了然的样子。 偏殿里,庄香茹的丫鬟拿出带来的裙子,帮她换上。 庄香茹的裙子被陆可儿踩了好几脚,新做的裙子踩脏了,忍气吞声,说;“我新裙子今晚第一次上身,为了帮你,被江莫幽推倒弄脏了。” “对不起,庄妹妹,是我没用。”魏锦容垂头丧气地说。 两人没告成江莫幽,反倒被江莫幽收拾了一顿,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庄香茹对丫鬟说;“你出去吧。” 丫鬟把脏了的裙子包上,拿走了,走到偏殿门口,脚步顿了一下,听庄香茹说;“我们不能让她白白欺负了。” 丫鬟出了偏殿,站在门口,细听里面说话。 魏锦容自认倒霉,江莫幽的话,她不寒而栗,长指甲划在脸上的尖锐触感,魏锦容想想就后怕,摸着脸说:“我以后再也不招惹她了。” 庄香茹冷静下来,觉得方才的事不对,江莫幽与她不合,从不正面发生冲突,此刻反应过来,江莫幽是故意的。 难道她发现了自己和魏姑娘的计划,咬着唇,想了一会,说;“我们现在就去太后哪里告状,说我们看见她去勤德殿了,她故意找茬,为了堵住我们的嘴。” 魏锦容被江莫幽吓到,江莫幽的威胁言犹在耳,打了退堂鼓,说:“闹了这一场,想必 分卷阅读77 现在太后已经知道了,我们说什么,太后能信吗?” “我们只是把事实说出去,太后自然派人查,她进宫时,身边带个丫鬟,那个丫鬟一定也是知情的,她不承认,太后审她的丫鬟,她的丫鬟就是铁嘴钢牙,刑部大牢的酷吏们有本事撬开她的嘴。” 魏锦容一哆嗦,脸倏地白了,直摇头,“庄妹妹,我们俩商量的不作数,我跟这件事没关系,庄妹妹执意对付江莫幽,也别拉上我。” 庄香茹看魏锦容吓破胆了,竟然如此没用,心生一计,自己出头告江莫幽,供出魏锦容,强迫她做见证,魏锦容不想卷进来,到时也由不得她了。 京城南大街,杏花酒楼包间里,韩隐同皇商薛行周喝酒,两人相识几年了,很有交情。 薛行周去江南苏州,都是住在韩家。 韩隐说;“我前几日去你铺子里找你,说你进宫了。” 薛行周看酒保出去了,凑近小声说;“太后宣我入宫,皇宫赐宴那日发生的事你可能不知道,你平常不过问这等闲事。” 韩隐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问:“我有耳闻,那晚把京城世家女关在宫里,大半夜才放出来。” 薛行周压低声音,“我事后打听,说有人预行刺皇上,假冒太监,打晕太监时绣帕掉了,太后给我看绣帕,要查出这个人。” “你是说当日参加宫宴的贵女其中之人,要行刺皇上?” “我也是道听途说,反正就是查绣帕的主人。” “后来呢?你帮上忙了吗?” “你知道我对香特别敏感,小时候祖父命我闻香,我说不出来,就罚我面壁,你听说过泉州有个制香奇人,叫沈牧,太后给我看的绣帕用的香味清奇,香方子类似他的格调,我想调制此香之人定然跟他有关,太后已经派人去泉州寻找沈牧。” 韩隐的眼前突然闪过江莫幽的手帕飘过来的香味,气息凝滞,一颗心高高地悬着,算来薛行周进宫据今有七八日了。 大内侍卫行动迅捷,乘船南下,不日便到泉州了。 34.第34章 韩隐是真不敢赌 韩隐和薛行周分手后, 匆忙回到江府,问丫鬟怀岫;“表小姐在府里吗?” 丫鬟怀岫是韩府的丫鬟,韩夫人喜她心细,让她跟着公子, 住在江府侍候公子衣食住行。 怀岫说;“宫里太后传懿旨, 赏花赐宴, 表姑娘进宫了。” 韩隐这几日没回江府,明春准备参加会试, 在国子监与师傅讨论文章。 韩隐在书房里踱步, 秋娘善制香是跟制香奇人沈牧学的, 极少有人知道,他想不通的是江莫幽行刺皇上, 这中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误会。 大内侍卫找到沈牧,沈牧说出秋娘, 现在江莫幽在宫里, 身陷险境。 韩隐考虑把此事告诉江问廷,但以他对表舅父江文廷的了解,妻儿在他心里的分量,韩隐是真不敢赌。 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大内侍卫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沈牧,追赶是来不及了。 他要想办法阻止大内侍卫把沈牧带回京城,只有半路截下, 沿海一带海盗猖獗,扮成海盗, 截下沈牧。 此事机密,派人去江南唯恐出现纰漏,韩隐对怀岫说:“我现在要出一趟远门, 别人问,就说我出门拜师访友。” 大内侍卫走的是水路,水路快,他就要在中途,必经之路拦截。 出宫的大内侍卫,分成两路,一路人赶往泉州,韩隐不知道的是另一路人此刻已经到达了苏州,绣娘罗云娘住在苏州的一条街上,开了一间云娘绣坊。 宫外的事,江莫幽不知晓。 姜妤乘坐辇车,赶往凤祥宫,走到半路,总管冯进迎头走来,立在辇车下,说:“回禀太后,姑娘们吵起来了。” 辇车停住,姜妤问;“因为什么吵起来了,谁跟谁吵起来了?” 冯进道;“是太傅府的江姑娘和院□□的魏姑娘、院使府的庄姑娘,因为一点小事争吵,众人劝说已经散了。” “她们只要不闹大了,就不用管,我相信她们有分寸的。” 这些小事,姜妤懒得管,在皇宫里料她们不敢太出格。 口中念叨,江姑娘、魏姑娘、庄姑娘,心想这三位姑娘正好是锁定的纵火嫌犯里的三位。 庄香茹换了裙子和魏锦容从偏殿一出来,就听见执事太监高喊: 分卷阅读78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进凤祥宫正殿,所有人跪在两旁,齐声唱和,“恭迎太后娘娘!” 有一瞬间庄香茹想冲过去,最后还是忍住了,在庄府里她姨娘地位卑微,注定她从小就看人脸色,同几个庶出的姊妹斗法,都是暗中使坏。 两人进去,席位靠门口,不引人注意,方才出了丑,有几家姑娘看见二人,拿绣帕掩嘴,庄香茹分明看见她们唇角隐藏的笑,真是狗眼看人低。 心里窝火,无心看歌舞,桌上宫宴的菜肴连筷子都没动。 江莫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旁边桌的穆北燕闲聊。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今日参加宫宴的人,比上次人少了许多,陆可儿没来,凌云也没来,李蓁蓁正回太后的话,李蓁蓁是皇帝后妃人选,太后早就属意与她,三十几位姑娘确定有一大半不是太后怀疑对象,来充数为掩人耳目,打消嫌疑之人的戒心而已。 宫宴期间,江莫幽出去一趟净手,回来后,一直没离开座位。 她没准备在今晚有什么动作,前面勤德殿一定已经埋伏好,等有人往套里钻,太后传懿旨进宫时,说赏花宴,花没赏,今晚定然是不放出宫的,如果纵火之人不自己跳出来,她们将一直滞留宫中,太后可以有各种理由扣下人。 她不着急动手了,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太后姜妤对纵火之人的目的判断出现偏差,误以为有人行刺皇上,其实她针对的是几个太监,太后疏于防范的地方,下手要方便些。 宫宴一直到戌正时,姜妤脸上显出困倦,说;“太液池的荷花今年开得比往年好,请姑娘们来赏花,陪着哀家解解闷,若有哪位姑娘不愿意陪哀家上了年纪之人,可以出宫。” 太后这么说,那个傻到要求出宫。 承恩侯府的姜姑娘,太后的娘家侄女,平常经常进宫,有这层近亲关系敢说话,笑着说;“赏花这等好事,大家削尖脑袋抢着来,我等姊妹们蒙太后恩宠,是我们的荣幸。” “就你会说话,不愿意留下的,哀家也不勉强。”姜妤站起身,“今就到这吧!” 大总管冯进高喊:“太后娘娘起驾!” 宫宴散了,女官孟梅站出来,说;“姑娘们随我来。” 这三十几位姑娘被安排在凤祥宫住下,凤祥宫前后二进院,正殿东西偏殿,两个跨院,同主院结构相同,也是正殿东西偏殿。 孟梅对大家说;“两位姑娘一个房间,姑娘们觉得便宜,自己选择。” 两人一个房间,穆北燕已经发现她的秘密 ,江莫幽选择和穆北燕住一个房间,住在凤祥宫正殿的抱厦里。 留珠和穆北燕的丫鬟侍候两位姑娘洗漱,姑娘们带来的丫鬟们都住在后罩房。 这一折腾,已经二更天了,皇宫里各殿的灯火熄了,留珠吹熄了灯,把塌旁的宫灯挑暗,退出去合上隔扇门 。 江莫幽和穆北燕各占了卧榻一边,江莫幽睡不着,听靠东侧躺着的穆北燕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了。 今晚宫里定然防范甚严,一般人的思路暗夜是最好的掩护,她不想挑这个时辰。 这时,慈宁宫里灯火通明,困倦的太后姜妤,此刻却没有一丝倦怠,反而很精神,庄香茹站在面前回话。 姜妤靠在贵妃榻上,审视着眼前的庄姑娘,说;“你们庄家的两位姑娘我熟悉,你哀家没见过。” 两次宫宴她没留意这位庄家庶女,庄香茹不在皇帝后妃参选之列,没在她考虑范围,发现庄家这个庶女长相比另外两位庄家嫡女耐看。 庄香茹紧张地调匀一口气,“小女不常出门。” 姜妤问;“你找哀家有事?” “小女有下情回禀。” 庄香茹豁出去了,反倒不害怕了。 “说吧!” “上次宫宴,小女看见太傅府的江姑娘中途离席,出了凤祥宫,朝失火的勤德殿方向走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姜妤看着她的脸,想从中看出她是否撒谎。 问;“听说你和江姑娘吵架了?” “是,小女一时气愤失态,小女不是因为跟她不合,就诬告她,魏姑娘可以证明小女说的是真话,没有撒谎。” 庄香茹语速平稳,尽量保持平静,让太后相信她的话。 姜妤道;“你和魏姑娘瑀江姑娘发生冲突,不是心怀怨恨,到哀家这里讨回公道。” 分卷阅读79 庄香茹挺直腰板,不敢直视太后,眼睛落在贵妃榻镂雕牡丹花上,“太后如果怀疑小女说谎,江姑娘带来的侍女,太后可以问问。” 姜妤看着她,庄姑娘回话思路清晰,两人有矛盾,真假难辨,江莫幽的侍女,这倒是可以考虑。 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你到我这里来,还有什么人知道?” 女官孟梅说;“回太后,没人知道,庄姑娘屋里少一条被子,跟奴婢来取被子。” 姜妤点头,庄姑娘心思缜密,道:“把魏姑娘叫来,找个借口,别让人怀疑。” 庄香茹回去后,一会功夫,魏锦容被带到慈宁宫。 魏锦容可不像庄香茹,跟在孟梅身后,腿直打哆嗦,迈进寝殿,不敢抬头看榻上坐着的母仪天下本朝最尊贵的女人。 姜妤看跪在眼前的姑娘头深深地低着,身体抖成一团,感叹太医院院正的继室把一个嫡女教养成这样。 温和地说;“你不用害怕,我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话。” “庄姑娘说上次宫宴你看见江莫幽出了凤祥宫,朝勤德殿方向去了?可有此事?” 魏锦容怨庄香茹把自己拖下水,没按照和庄香茹对好的词回答,“小女看见江姑娘从正殿走出来,去哪里了,小女没注意。” “江姑娘是几时回到正殿的?”姜妤问。 魏锦容被江莫幽吓怕了,自己来慈宁宫的事如果让江莫幽知道,她以为自己和庄香茹串通,说;“小女没留意江姑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姑娘吓成这样,姜妤没继续问,以免打草惊蛇。 “跟任何人别说你来过慈宁宫,知道了吗?”茜素红宫纱灯发着暖光,靠坐在贵妃榻上的太后姜妤美艳动人,不怒自威 “知道了。”魏姑娘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宫女搀扶着魏姑娘起来。 姜妤看着魏锦容的背影,魏家是给养废了,行为举止像没见过世面的小户人家的女儿,问大总管冯进,“你觉得她们俩的话可信吗?” 冯进说;“这位魏姑娘和庄姑娘说的有点出入,不太好判断真假,要说姑娘们之间不合,诬告江姑娘,奴才觉得她也没那个胆子,这事奴才看有点影,估摸着话里有些水分,双方有矛盾不能全听庄姑娘的一面之词,江姑娘带来的丫鬟太后要不要审一审?” 姜妤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腰间的一块玉佩,细细地摩擦着,暖玉冬暖夏凉,半晌说;“太傅府的丫鬟,要审总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冯进眼珠转了几转,“奴才明白,江太傅哪里要有个交代,这个容易,江府的丫鬟如果在宫里无意间触犯了宫规……” “去办吧。” “是,太后。” 冯进躬身退下。 冯进得太后宠信,太后的心思满宫里只有他能摸透几分,既不得罪江太傅,太后的事又要办得圆满。 跟在主子身边,要时刻替主子分忧,不然要他何用,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了,这个后宫大总管早就被人取代了。 35.第35章 按祖制,十三岁就有资格参选…… 大内侍卫很快在苏州找到云娘绣坊, 罗云娘听来人说带自己进宫时,非常诧异,她已经离开皇宫多年。 说;“先后当年放我出宫,我不是宫里的人了, 现在是普通百姓。” 大内侍卫统领, 对她还算客气, “太后请你进宫,询问点事情, 然后放你回来。” 罗云娘不信, 她十二岁入宫, 宫里的黑暗看得太多了,不知道又是当年的什么旧事牵扯到自己, 平静地说;“容我换件衣裳,准备一下跟你们走。” 大内侍卫看着云绣坊, 怕她跑了。 罗云娘到后面, 对一个绣娘叫说;“玉妹妹,我跟他们回京城,如果我不回来,湘儿和绣坊就交给你了。” 罗湘是罗云娘的女儿,今年六岁。 周玉惊慌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可能以前宫里的事又揭出来了,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宫里无辜送命的人太多了,宫女的命不是命, 你别告诉湘儿我去哪里了。” 罗云娘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带了点现银做盘缠,把剩下的银子交给周玉, 作为抚养女儿之资。” 大内侍卫奉太后懿旨只带罗云娘一个人进京,没带走她的女儿。b 分卷阅读80 r 京杭大运河上,一条大船的船头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面容清隽的公子,大运河途径在山东境内,黄昏的运河上南北往来船只,一条小船靠近,有人跳上了大船,快步走到身旁,说;“公子,解决了。” 韩隐嗯了声。 来人犹豫着又道:“公子,听这伙大内侍卫说,他们出京分成两伙人,另一伙人赶奔苏州,找一个叫罗云娘的绣娘。” 韩隐倏忽一震,来人说;“去苏州的人已经返回,大概快到京城了。” 韩隐宽袖里的双手攥着,没想到还有另一手。 冷声命令,“掉头回苏州。” 天亮后,留珠和穆府的丫鬟等在门外,听屋里有动静了,进去侍候。 端着脸盆,侍候江莫幽和穆北燕洗脸。 穆北燕说;“妹妹昨晚睡得好吗?” “我不择席,睡得挺好的。” 实际江莫幽昨晚做了个噩梦,梦中自己在母亲的上房,漆黑的屋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母亲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 惊醒后,躺了很久才又睡着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说了梦话。 看穆北燕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上次宫宴侍候她的宫女进来,“两位姑娘,早膳送来了。” 江莫幽对穆北燕说;“姐姐先去,我收拾一下就走。” 穆北燕先去偏厅。 宫女传完话没走,说;“江姑娘若有什么事就找奴婢,姑娘在宫里这几日奴婢侍候姑娘。” 江莫幽从手腕上取下赤金镯子,塞在她手里,宫女推拒,“奴婢不能要,上次如果不是姑娘讲清,奴婢要被公公罚。” 江莫幽握住她的手合上,说;“我有点事想求你,我不知道太后命我们留宿宫中,我的丫鬟没带换洗的衣裳,你如果有多余的衣裳吗?借她穿几日。” 宫女忙说;“有,有多余的衣裳,一年一季发四套,穿不了,我有新的借给这位姐姐穿。” “不用新的,你穿过的就行,就穿几日,回家也穿不上。” “姑娘等着,我去取。” 江莫幽敢朝这个宫女借衣服,因为她上次没出卖自己。 宫女们都是一样的宫装,发现也看不出是那个宫女的。 宫女去取衣服,趁着屋里没人,江莫幽对留珠说;“衣服你先收着,我自有用处。” 留珠答应一声,也没问。 一会宫女取回衣服,留珠收好。 江莫幽进偏殿时,早膳已经摆好了,姑娘们纷纷跟她打招呼,工部侍郎府的徐姑娘摆手招呼,“江姐姐、这边来坐吧。” 魏姑娘和庄香茹早已坐在桌边,庄香茹看见她,愣怔了下。 三十几个姑娘围着三张桌子吃早饭,魏姑娘就坐在江莫幽旁边桌上,江莫幽的座位正对着魏姑娘。 魏姑娘不敢看她,低着头,假装跟旁边的人说话。 侍郎府的徐姑娘掰开一个馍馍,咬了一小口,说:“江姐姐,馍馍里放了牛乳,甜丝丝的,黄橙橙的不知是怎么做的” “放了玉米面。”江莫幽说。 曹品经常请她们吃新鲜食物,认识许多粗粮食材。 “江姐姐懂得真多,什么是玉米面?” “玉米粉,面粉是黄色的。” 这些大小姐也没见过。 “还有黄色的面粉。” 旁边的姑娘一脸稀奇。 御膳房粗粮细作。 庄香茹吃得没滋没味的,江莫幽没事,太后娘娘没相信她的话。 姑娘们用完早膳,女官孟梅宣布,“大家收拾一下,随太后娘娘去御花园赏花。” 太后在一群嫔妃姑娘们,宫女太监簇拥下游御花园。 “姑娘们住得习惯吗?” 有会说话的姑娘奉承,“皇宫还能不习惯,这辈子住皇宫里几日便知足了。” 姜妤隔着几个人看向江莫幽,微笑着招手,“江姑娘,到哀家身边来。” 江莫幽走到太后身边,盈盈浅笑,姜妤打量她,“真好,花骨朵一样,哀家曾经在你们这般年纪,脸上不涂脂粉,鲜嫩得能柠出水来。” 江莫幽看太后姜妤面上夸赞自己,亲切和蔼,笑容却不达眼底, 分卷阅读81 直觉太后并不喜欢自己。 绕过假山,对面对面走来一群人,有嫔妃道:“那不是皇上吗?” 夏昭帝高澹带着一群世家公子,逛御花园。 看见太后,夏昭帝高澹径直走过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今这么早下朝了。”姜妤柔声问。 “今早朝没什么事,散得早,老臣们啰啰嗦嗦,小题大做,被朕打断了。” 江莫幽看见夏昭帝身后赵澈,赵澈目光平静,两人没有一句交流,江莫幽懂他的意思。 夏昭帝高澹同太后说话,眼睛却看向了江莫幽。 站在太后身旁的姑娘,阳光照在脸上,雪白的肌肤透明,没有一点瑕疵,长睫卷翘,乌亮的大眼睛,像太液池水清澈照人,挺秀的鼻梁,唇瓣莹润粉嫩。 顿觉后宫嫔妃宫女都索然无味,三十几个姑娘都平淡无奇了。 夏昭帝高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莫幽,见皇儿失态,太后姜妤轻咳了一声,提醒皇帝。 夏昭帝高澹恋恋地收回目光。 姜妤发现皇上没看其她姑娘,说:“皇上在这里,姑娘们不自在,皇上还是自便吧。” 高澹又看了一眼江莫幽,“儿臣告退!” 夏昭帝高澹带着一群人往东去了。 走出几十步忍不住回头,目光落在江莫幽身上,问乾清宫掌事太监,“太后身旁的姑娘是那个府上的?” 掌事太监看皇上一直盯着穿粉霞衫裙,这群姑娘里最标致出挑的姑娘,说;“江太傅之女。” “原来是太傅的女儿,朕从来没见过,太后怎么没跟朕提起过?” 夏昭帝遴选后妃,充实后宫,由母后操持,太后推荐的几位姑娘,就是才貌双全的李蓁蓁,也不及这江姑娘,掌事太监说;“江姑娘不仅是天姿国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太傅之女才学还能差了吗?太傅有这样貌美的女儿一直藏着。” “江姑娘好像年纪不大,听说今年刚十三岁,江太傅舍不得女儿早嫁。” “本朝按照祖制,十三岁有资格参选秀女。” “皇上说的是。” 太监心里明镜似的,太后没有向皇上推荐,不在参选之列,太后没中意。 赵澈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变动,沉黑的双眸犹如深潭一样,看不见底。 庄香茹走在最后,看太后搭着江莫幽的手,以示亲近宠爱,说不出的郁闷。 这些姑娘们和深宫妇人都身体孱弱,御花园走了一角,便回寝宫了。 江莫幽选择晚膳后行动,侍候主子们用膳后,宫里太监宫女下去吃饭,留一两个人在主子身边侍候,这个时候比较松懈。 江莫幽佯作出去散步,在御花园假山后套上宫女的衣服。 她发现自己对皇宫的路很熟悉,二总管陈公公在太监住的一排平房,自己住单独的一间屋子。 天刚擦黑,太监们在一处用膳,江莫幽躲在一旁,看见两个小太监抬着食盒给陈公公的晚膳送到屋里。 一会,江莫幽看二人出来,从隐身的地方走出来,左右看看没人,来到门前,听里面没有说话声,推门进屋,转身把门关上了。 正吃饭的陈望吓了一跳,看进来的人是个宫女,放松了戒备。 上下打量来人,说:“我怎么没见过你?” 怀疑地问:“你…..你是谁?” “裕贵太妃宫里的宫女。” 江莫幽边说,靠近他,按下手镯上的机关,陈望刚想喊人,就觉脖子上一凉,尖锐的刺痛感,余光向下瞥见一支长柄的金簪尖头抵在他的脖颈上。 江莫幽低声说;“不老实我就杀了你。” 陈望看是个宫女,也不慌张,想制住这个宫女易如反掌,没待他动手,感觉自己的身体发麻,手臂抬不起来,不能动弹,顿时惊慌失措,“你…..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答,当年是谁指使你杀江太傅夫人的?” 陈望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突然,有点反应过来了,眼前宫女长得太像江文廷夫人,“你是…….” “回答我!” 江莫幽手里的金簪往下压了压。 陈望一闭眼,咬紧牙关,“江姑娘,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说。” 这 分卷阅读82 个大太监顽固,他定是不敢说出背后指使的人,江莫幽就换了一种问法,“好,和你一同杀人都有谁?”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说了这个江姑娘也不能饶自己性命,陈望装死,拒不回答。 “不说是吧?” 江莫幽把金簪插在秀发上,看了一眼屋里,榻上有一条绸带,随手拿过来,在他的脖子上饶了两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手上用力,血海深仇,岂能手软,张望被勒得大张着嘴,脸憋得通红,“我……说” 江莫幽松了松,张望呛咳两声,说:“都……死了,只有小年…..子活着。” 突然,门外有人喊;“陈公公……” 36.第36章 有没有必要我自己决定…… 江莫幽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两手紧紧地扯着绸带,陈望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是唯一逃生的机会,便不管不顾地喊;“救……命!” 救字刚发出,江莫幽本能地双手勒紧绸带, 陈望的脖子被绸带勒着, 发不出声音, 喊出救字嗓音沙哑,外面的人没听见。 外面的小太监推下门, 门从里闩上了, 江莫幽捏着嗓子, 学陈望的公鸭嗓,“滚!” 这一嗓子, 小太监吓跑了。 门外没了动静,江莫幽出了一口气, 她连第二字都没敢说, 多说几个字怕人听出来。 低头看陈望的脑袋耷拉一侧,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断气了,原来是自己方才太紧张,手上没掌握好力道,竟然勒死了他。 也是这个二总管陈公公好吃赖做,身体太虚, 不禁折腾,人已经死了, 江莫幽看看屋里,自己力气有限,只能暂时把他找个地方藏起来, 不被人过早发现。 看了一眼里屋有个衣柜,可以藏人,衣柜藏人容易被发现。 里屋炕上有两只红木箱子,箱子上了锁,江莫幽从陈望身上翻出钥匙,把箱子打开。 一只箱子里装了半箱子衣物,江莫幽把衣物掏出来,这个死太监身体沉,她拖到屋里,费了很大气力把太监翻到箱子里,然后把衣物盖在他身上,扣上箱子盖,锁了。 累出了一身汗,一手按在箱子盖上,直喘粗气。 然后走出来,看眼外屋桌上的酒菜,从斗厨中取出一套餐具,酒盅和筷子放在对面,空酒盅里斟了半盅酒,筷子在菜汤里沾了沾,像两个人对坐饮酒。 一切布置好,房门闩着,她打开后窗户,房屋后没人,跳了出去。 经过御花园,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宫装脱下来,塞在衣裙里面。 天色微暗,有宫女太监经过,宋凤宁放慢脚步,佯作逛御花园,没人注意她。 走到一座凉亭附近,听见有两个宫女在太液池边说话,“皇上在晚膳后,一般去镜月楼,秋桂那个小蹄子,见天这个时辰在通往镜月楼的路堵皇上,皇上连理都没理她。” 听见有人过来,两个宫女不说了。 江莫幽知道她们口中的镜月楼,凭着潜在前世的记忆。 留珠在御花园西北角门等她,看见她迎上前,江莫幽把藏在衣衫里的宫装拿出来,夏季的衣衫薄,留珠塞在怀里。 主仆二人从御花园的宝瓶门出来,朝凤祥宫方向走,走不远看见前方的凤祥宫顶。 前方夹道上走来两个人,光线暗,影影绰绰看见好像是两个男人,看走路姿势不是太监,太监习惯弓腰走路,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两人的身影颀长,迈着闲散的步伐。 走近了,江莫幽看清楚其中一人是赵澈,另一个人是四皇子高恒。 江莫幽让过一旁,屈膝,“见过四殿下。” “见过世子。” 高恒认识她,微笑,“江姑娘这是从御花园过来。” 江莫幽道;“太后带着我们逛园子,只走了小部分,大半地方没走遍,进一次皇宫不看看御花园,不就白来了。” 高恒表面平易近人,总给人一种疏离,高深莫测,不像九皇子和十一皇子,能让人看透,又本质善良。 高恒对赵澈说;“我去母妃宫中,赵世子自便。” 高恒走了。 江莫幽问;“赵世子从哪里来?” “和四殿下给太后娘娘请安。” 江莫幽朝身后的留珠说;“你先回去吧 分卷阅读83 。” 留珠走后,赵澈扫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你去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江莫幽明白他所指,嗯了一声。 “怎么处理的?”江莫幽去找陈公公,陈公公知道她的目的,江莫幽便不可能留下活口。 “箱子里。” “不出明早,就能被人发现。”赵澈断言道。 江莫幽知道自己莽撞,可是皇宫不是她说来就来的,而且绣帕的事,只怕太后已经怀疑到她头上,太后看她的眼神藏着冷意,她没有时间慢慢查。 “我陪你回凤祥宫。” 赵澈突然说了一句,江莫幽微微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如果陈公公的尸首被发现,她跟赵澈在一起,赵澈可以做她不在场的证人,太监被杀,没人怀疑到广平侯世子赵澈的头上。 可无形中就把赵澈卷进来,赵澈不等她回答,先迈开步子朝凤祥宫方向走。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本朝开化,男女接触相对宽松,可未出阁的姑娘私会年轻男子,对闺誉有影响。 世人的闲言碎语,总比掉脑袋强。 江莫幽忙跟上,说;“世子没必要这样做。” “有没有必要我自己决定。” 走到凤祥宫门外,赵澈故意站在围墙拐角处,俩人说话。 江莫幽小声说:“他死都不说背后主使,出了点状况,我不小心把他勒死了。” 赵澈侧头看她,她说勒死时语气平静,一般闺阁女子看见死人害怕,她竟然能冷静地处理善后,难道她……. “说了那个人不仅要他的脑袋,他的家人也活不了,那个人在后宫权势大,你从他嘴里掏不出什么。” “可问出点别的什么了吗?”赵澈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说参加的人都死了,就剩下小年子,被屋外来人打断。” “皇宫里太监五六千人,小年子是个小名,要几日之内找到此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我想这个老太监顽固,想从其他人身上寻找突破,其他三个人死了,就一个活着,这才七年,五个人剩下两个人。” “这不奇怪,深宫里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风险,有的太监宫女跟错了人,主子倒霉,赔上小命。” 宫门口的宫灯照不到拐角处,赵澈的面容模糊,夜风吹起衣袍,江莫幽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不是孤孤单单的。 初秋宁静的月夜,微风带着一股旖旎情愫。 有两个姑娘从外回来,远远地看见二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两人站了有一刻钟,赵澈余光瞥见门里有人探头探脑。 低声说;“你进去吧。” 赵澈看着她走进宫门。 江莫幽进去时,几个姑娘装作没看见她二人,打招呼,“江妹妹,出去遛弯了。” “在附近转转。” 大家心领神会,不揭出来。 屋里穆北燕不在,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躺在榻上,想偌大的皇宫,太监里找个叫小年子的人,像赵澈说的简直是大海捞针,而且找到他也不一定供出背后之人,那个人敢让他们干杀人越货的事,为怕他们说出去,手里一定攥着他们的把柄,多半拿他们的家人威胁到他们。 如果要查出真相,除非长期留在宫中,陈公公的尸首很快被发现,太后本来对她有怀疑,背后那个人就可能意识到危险 。 眼前闪过夏昭帝高澹看自己,感兴趣的眼神。 想起偷听到两个宫女的话,皇上每日傍晚去镜月楼。 这是查出真相,唯一可行的路。 命都可以不要,也就没什么舍不出去的。 37.第37章 不说就是愿意了 二总管陈公公的尸首次日一早被发现, 宫里死了个把人司空见惯,陈留是除了后宫总管冯进除外,后宫最说了算的大太监,他的死惊动了皇上和太后。 太后姜妤听冯进回禀:“陈公公是被一条绸带勒死的, 死前跟什么人吃酒, 桌上两副杯筷, 太医验了,酒菜里无毒, 昨太监把晚膳给陈公公送去, 陈公公一个人在屋里, 后来有个小太监去陈公公屋里,门从里闩上, 他还活着,太医确定死亡时间戌时前后。” 姜妤右手的手指轻轻地叩着腕上的玉镯, “ 分卷阅读84 听着有点奇怪。” 说不出哪里有点怪异。 “奴才也觉得有点奇怪, 陈公公与人吃酒,为何要闩门,难道不是同太监吃酒,是个相好的宫女,勒死陈公公的缎带不知道是那个宫女的。” “你的意思是说陈公公是被一个宫女杀的?”姜妤凤眸微眯。 “依奴才看,把陈公公移到柜子里,从发现的地上拖痕, 这个人力气不大,因此从种种迹象看, 奴才认为是个宫女做的。” 太监和宫女对食,以陈公公在后宫的权势,看上那位宫女, 宫女多半愿意,反正也出不了宫,能在宫里得到照顾,少受些委屈。 “查到对食的宫女了吗?”姜妤问。 “查到了,那个宫女有人证,昨晚没去陈公公屋里。” “还有其她的宫女同陈公公有关系的,查了吗?” “陈公公有几个相好的宫女,奴才问了,都说昨晚没见过陈公公。” 姜妤有一下没一下地指尖轻轻叩击炕几,太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只有冯进知道,对他的结论存疑。 说;“奴才愚笨,太后娘娘怎么看这桩命案?” 姜妤沉吟,寝殿里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冯进没有打扰太后,瞄了眼太后的脸,太后的目光落到某一点,突然问:“江姑娘的侍女安排妥当了吗?” 太后突然转了话题,冯进安排了,怕得罪江太傅,最后太后怪罪,两边不落好,拖延着没动江府的侍女。 听太后问,忙道;“安排好了。” 姜妤没再问。 冯进从寝宫出来,觉得这件事有点棘手,他出了这么个主意,万一江太傅知道,怪到他的头上,天热,额头都冒汗了。 晚膳前,凤祥宫里一个宫女丢了一枚戒指,冯进带人搜了姑娘们带进宫的侍女的住处,在江府的侍女包袱里发现了这枚戒指。 江莫幽正准备去偏殿吃晚膳,侍候她的宫女跑进来,“江姑娘,出事了,冯总管要带走留珠姑娘。” 江莫幽听见外面嚷嚷一个宫女的戒指丢了,找戒指。 闻言冷笑一声,“我去看看。” 刚走出殿门,看见总管冯进带着一群太监押着留珠从后院转过来。 江莫幽冷眼看着,问;“我的侍女犯了什么宫规?” 看见她。冯进陪着笑脸,“江姑娘,是这样的,一个宫女丢了戒指,在留珠姑娘的包袱里翻出来了。” 从衣袖里拿出那枚戒指,江莫幽看是个普通的金戒指。 留珠急忙辩驳,“小姐,不是奴婢偷的,不知道戒指是怎么跑到奴婢的包袱里的,他们冤枉奴婢…….” “我知道。”江莫幽打断她。 冯进看江姑娘面色沉静,淡淡看他的眼神,似乎把一切都看穿。 江莫幽带着嘲讽的语气说了句,“江太傅府的侍女会稀罕一枚戒指,我赏赐给丫鬟的戒指不知比这枚戒指值钱多少倍。” 冯进尴尬,江姑娘小小年纪,凛然不可侵,气势震慑住他。 干笑着,“江姑娘,奴才公事公办,如果真冤枉了留珠姑娘,奴才查清楚,还留珠姑娘清白,也给江姑娘一个交代。” “小姐,奴婢没偷东西。” 留珠拼命要解释自己冤枉,看自家小姐眼神暗示,主仆多年,心意相通,恍然有点知觉,任由冯进带走留珠,江莫幽没阻拦。 留珠走几步回头看小姐。 江莫幽看见她眼中的坚定。 衣袖里的双手握拳,自己果然连累了这个丫鬟。 不知何时,穆北燕站在她的身旁,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穆北燕看得通透,姑娘们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侍郎府的徐姑娘说:“太傅府出来的侍女,尤其是跟着姑娘的丫鬟,哪有眼浅的,一定是弄错了。” 凌云安慰地拍了拍的她的肩,“妹妹别急,身正不怕影子斜。” 只有庄香茹暗地里高兴,太后终于下手了,她看轻了太后,太后以这种方式拿走了江莫幽的侍女,江莫幽有口难辩。 如果还有犹豫,留珠被太后抓了,江莫幽再也没有一丝犹豫。 晚膳后,夏昭帝高澹朝镜月楼走,宫里特意修建一座镜月楼,站在镜月楼眺望,整个皇宫尽收眼底,尤其是雨季,望着细雨中的皇宫,空旷 分卷阅读85 烟雨蒙蒙,站在最高处,傲视天下。 夏昭帝高澹经过太液池,想起御花园太后身旁的江姑娘,心潮澎湃。 突然,前方出现一人,拦住去路,跪在他的面前。 太监们刚想吆喝,竟然拦圣驾。 姑娘便开口,“皇上,小女有冤。” 高澹定睛一看,不由心中一喜,跪在跟前正是江姑娘,拦住太监,作势要扶,“江姑娘,有事起来说,有什么事朕给你做主。” 江莫幽没起身,说;“皇上,小女的丫鬟被人诬陷偷了宫女的戒指,被冯总管带走了,求皇上给小女做主。” 高澹就看江姑娘抬起头,清丽绝艳,楚楚动人,身不由己,“地上凉,快起来,朕给你做主。 朝乾清宫掌事太监说;“传冯进来见朕。” 冯进听皇上传召,紧忙赶到镜月楼,气喘吁吁地爬上楼,看见皇上和江姑娘对面坐着,不觉一愣。 撩袍跪下,“奴才给皇上请安。” 高澹板着脸,“朕问你,为何抓了江府的丫鬟?” 冯进不敢招出太后,全揽在自己身上,说;“凤祥宫一个宫女丢了戒指,在江姑娘的丫鬟包袱里,奴才带回去把事情查清楚,以免影响江姑娘的声誉。” “一派胡言,太傅府的丫鬟你以为是小户人家没见过世面,区区一枚戒指,朕看有人要对付江姑娘,拿她的丫鬟开刀。” 江莫幽对着高澹,神情委委屈屈,“皇上圣明,小女同这个丫鬟情同姊妹,赏赐给她不少首饰,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小女经常带这个丫鬟出门,虽说是下人,但也是见过世面的,臣女家境虽然清贫,家规极严,小女的父亲为了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正直不阿,得罪太多的人,想是有人想对付小女的父亲,搬倒朝中忠臣,通往小女的丫鬟下手,设下这个圈套,屈打成招。” 离座跪倒,“皇上明鉴!” 望着高澹,水润的大眼睛湿漉漉的,透着慌乱,惹人心疼。 高澹起身亲手扶起她,“有朕在,莫怕!” 不经意碰到她的手,顺势握住,这双小手滑腻柔嫩,扶她起身,安慰道:“没事,没事。” 江莫幽坐下,自然不动声色地抽出被高澹握住的手。 冯进看见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江姑娘句句陷害朝臣,这顶大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冯进暗自叫苦,这江姑娘是个厉害角色,惹不起。 高澹严厉地道;“狗奴才,你好大胆,把人赶紧给朕放了,迟一步朕要你好看。” “奴才遵旨!” 江莫幽适时地撒娇,努着嘴,一派天真,说;“皇上,他们若是对小女的丫鬟动刑,小女可是不依。” “狗奴才,他们敢!你的侍女掉一根汗毛,朕剥了狗奴才的皮,别以为有太后撑腰,朕就不敢动你。”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冯进躬身,倒退着出去。 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幸亏还没有动刑。 江姑娘可真是个人物,找到皇上这里,把皇上迷得对她百依百顺。 事情解决了,江莫幽站起来,屈膝,“天色不早了,小女告退。” 高澹舍不得,说;“江姑娘,你可愿入宫伴驾?” 江莫幽佯作害羞,低下头,高澹哈哈一笑,“不说就是愿意了。” 在她耳边低声说;“后位非你莫属!” 什么李蓁蓁,呆板,循规蹈矩 ,甚是无趣。 江姑娘无论容貌和才华都在李蓁蓁之上,皇后之位给她,当之无愧。 冯进走出镜月楼,没敢直接放了那个丫鬟,先去慈宁宫。 姜妤听说皇上插手了,心底冷笑,“江姑娘可真有本事,状告到皇上跟前了。” “太后,奴才现在就放了那个丫鬟?” 冯进绝对不敢开罪皇上,皇上不能对太后怎样,可以拿他开刀。 “放了吧!” 冯进忙忙地去放了留珠,生怕晚了,惹恼江姑娘,皇上面前撒个娇,皇上要了他这颗人头。 慈宁宫掌事太监快步进寝殿,在太后耳边小声说;“大内侍卫把绣娘罗云娘带回京城了,在殿外候着。” 38.第38章 分卷阅读86 罗云娘被带…… 罗云娘被带进慈宁宫, 罗云娘和太后是旧识,太后赐座,宫女搬了个绣墩,罗云娘行礼后告座。 姜妤感叹一声, “我们都老了。” 罗云娘欠身, 说;“奴婢老了, 太后一点没老。” 姜妤问她离开皇宫后的经历,罗云娘简单地说了自己的遭遇, 遇人不淑, 嫁了商人, 商人家中大妇不容,被赶出来, 商人惧内,断了跟她母女的联系。 罗云娘是个刚强的, 经历坎坷, 心态平和,说:“奴婢开一家绣坊,靠刺绣手艺维持生计,勉强过得去。” 姜妤感叹说;“宫外日子过得清贫点,也比宫内自由。” “多亏宫里练的刺绣手艺,师傅严格当时还有抱怨,现在想想, 早知道多学点东西,出宫也好有谋生的手段。” 两人闲话至此, 姜妤说;“我把你从苏州接来,是有一件事请教你。” 抬手示意,孟梅端着一个银托盘出来。 罗云娘看上面摆着一方绣帕, 姜妤说;“手帕上的绣花,跟你的风格相同,你可曾教过徒弟,绣品出自何人之手。” 罗云娘拿起绣帕,看手帕一角的绣花,同自己的绣工如出一辙,想了想,说;“当年奴婢离开皇宫后,倒是教过一个人,奴婢是不收徒弟的,她执意要学,奴婢看她心诚,不算收徒弟,指点她一阵子,她非常聪明,刺绣很有悟性,原本绣技不错,后来我离开京城,再也没见过她。”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苏秋屛。” “她家住在哪里?” “她好像在京城一个大户人家做事,那个大户人家姓什么,奴婢一时想不起来了,她不愿意多说,奴婢没细问。” “长相你还记得吗?” “当时她十七八岁,长相不错,学刺绣刻苦认真,奴婢挺喜欢她。” “你在想一想,这个苏秋屏做事的大户人家姓什么?” 罗云娘拍了一下脑袋,“瞧奴婢这记性,太后突然问七八年前的事,一时之间忘了。” 姜妤宽慰道;“别着急,你慢慢想,你先在宫里住着,见见那些过去的旧人,在宫里住几日再回去。” 留珠被放了出来,江莫幽看留珠浑身上下没动刑,松了一口气,留珠看屋里没人,小声说;“小姐,那个冯公公把奴婢带走,问小姐的事情,奴婢什么都没说。” 江莫幽拉起她的手,“我真不该带你进宫。” “小姐,奴婢的家乡被人牙子带来京城一共有五个人,其她四个人卖到别的地方,后来奴婢听说,有个小姊妹不堪主家凌虐,自寻短见了,还有一个人给一户人家的小姐当使唤丫头,小姐脾气大,经常打她,小姐嫁人后,姑爷是个色鬼,糟蹋了她,小姐毒打她,不堪磋磨死了,还有那卖去青楼的姑娘,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就奴婢命好,遇到小姐,小姐心善,待奴婢亲如姊妹,奴婢万死难报答小姐的恩情。” 经过这次,江莫幽想,如果有命出宫,把这两个丫鬟嫁了,栀枝的年纪比留珠还大两岁,俩个丫鬟的年纪也不小了。 夏昭帝下了早朝,去慈宁宫给太后问安。 太后姜妤看见皇帝,满面笑容,“听说皇上这几日胃口很好。” “秋凉了,儿臣吃东西有些胃口了。” 宫女端茶,呈给皇上,姜妤说;“这兰雪茶,不知道皇上喝不喝得惯。” 夏昭帝高澹呷了一口茶水,说;“今年的新茶,不错。” 看母后不提选后之事,道;“母后,皇后人选儿臣看好一个。” “皇上说的是哪位姑娘?”姜妤明知故问道。 “江太傅之女。” 姜妤知道皇上的来意,道;“江家姑娘年纪尚幼,皇后乃母仪天下,李家姑娘端庄稳重,适合做皇后。” 母子意见相左,母后插手朝政,夏昭帝高澹忍了,自己的皇后,按照母后的愿意选,高澹实在不能接受,生硬地说了句,“儿臣喜欢。” 姜妤不急不恼,“皇上,江姑娘皇上也只见过两面,皇上可了解江姑娘?何况江太傅没有送女入宫之意,皇上硬要人入宫,恐寒了臣子的心。” 夏昭帝高澹的唇角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眼底冷了几分,“太傅的女儿,朕封为皇后,难不成还辱没的他。” 姜妤握着茶盅的手 分卷阅读87 僵住,少卿说:“皇上,帝王家的夫妻不比寻常人,还是两厢情愿的好。” “母后怎知江姑娘不愿意,太傅哪里朕自会同他说。” 皇上对选后一事,竟然这般强硬,姜妤如果硬阻止,母子生分了,说;“皇上,选后是本朝大事,哀家的意思是再观察观察。” 太后的态度有所缓和,夏昭帝便不再强硬,退一步,说:“母后考虑得很周全,江姑娘留在宫中太后继续观察。” 皇帝走后,姜妤对总管冯进说;“罗云娘这几日在干什么?还没想起什么?” 冯进说:“罗云娘这几日跟宫里的姊妹们叙旧,如果想起来自会前来告诉太后。” 姜妤掐指一算,去泉州的人应该到京城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问:“陈公公死的那晚,查了谁没在凤祥宫。” “奴才问了,姑娘们晚膳后没人走远。” “江姑娘呢?” “这个,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什么话你就直说。” “有人看见江姑娘晚上跟广平侯世子私下里见面,在凤祥宫门口,不止一位姑娘看见。” “广平侯世子?” 姜妤回想着,说道:“当晚广平侯世子赵澈和四殿下来哀家宫里请安。” “也许是偶遇。”冯进道。 “这么说江姑娘的嫌疑排除了,跟陈公公相好的宫女好好审一审。” “奴才审了,打得半死,那个宫女就是不承认。” “去泉州的侍卫,是不是中途有变故,赶紧派人去找。” 过了几日,去泉州的侍卫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后又派几路人找,没有任何消息。 韩隐站在船头,望着运河的河道,靠近口岸,船只停泊密集,前方船只堵塞,行速减慢,心急如焚。 手里握着一朵绢花,这是小姑娘戴的,粉色的绢花颇为精致。 不久弃舟登岸,岸上几个家仆牵着马匹等候,公子一下船,上马直奔京城。 罗云娘住在皇宫里,这几日拜访了几个老姊妹,相对唏嘘,一个掌事姑姑说;“我们都老了,你在外面多好,自由,怎么又回宫里了?” “太后说想念老人,接我来叙叙旧。” 罗云娘在宫里十年,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太后挺念旧,你这次回来,在宫里住几日?”这几位年长的宫女现在都是资历老的掌事宫女,有些脸面地位。 “不知道太后娘娘何时放我走。” 确实不知道太后能否放了自己,如果她一直想不起那个名字,难道要留在宫里一辈子。 可这脑子就是中用,惦记家中的女儿,年纪幼小,她没见一面走了,不知道哭成什么样。 一个姓孟的宫女说;“你多待几日,没准等到皇上大婚。” “未来的皇后是哪家姑娘?” 孟姑姑悄声说;“告诉你们可别说出去,皇上喜欢江太傅之女,江姑娘。” “江姑娘,不是说吏部尚书府的李姑娘吗?” “谁知道呢。” “江…….” 罗云娘重复一遍,突然脑子开窍,记忆冲破阻碍,想起来了,苏秋屏当时说在江府做事,对了,江大学士府。 罗云娘同几个人告别。 匆匆往慈宁宫去了。 39.第39章 有人要我交给你 赵澈经过一个女子身边, 女子退在一旁给他让路,这个女子没有穿宫装,不是宫女,赵澈突然停住脚步, 回身问;“是罗云娘吗?” 罗云娘愣了下, 她不认识赵澈, 自由出入皇宫,身份地位一定不一般, 恭敬地回答, “是, 奴婢叫罗云娘。” 赵澈张开一只手,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朵绢花, 罗云娘脑子嗡地一声,这朵绢花是她给女儿做的, 临走前的早上她亲手替女儿戴上。 她刚要伸手拿, 赵澈合上手掌,“我受人支托,有人要我交给你。” 然后张开手,罗云娘木然地拿了绢花,赵澈便走了。 罗云娘呆愣了半晌,朝慈宁宫走的脚步越来越慢,突然掉头, 朝来时的方向走了。 分卷阅读88 皇宫门口,马路对面的茶摊, 一个穿月白杭绸年轻男子坐着喝茶,对面皇宫进出的人尽收眼底。 南风从皇宫里面走出来,来到宫门口, 同等在哪里的北风说了句什么,北风过马路,来到茶摊,招呼店小二,“来一壶茶水。” 坐在男子旁边的桌上,两人视线交汇,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店小二端茶水出来,男子起身离开,小厮扔下一块银子。 金銮殿,早朝,大太监高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夏昭帝高澹受够了老臣的啰嗦,老臣们今日知趣,没有人聒噪。 夏昭帝对太傅江文廷说;“太傅留一下。” 群臣感情融洽,夏昭帝高澹在御书房召见江文廷,道;“赐座。” 江文廷再三谢恩,方才坐了。 高澹今早分外的和气,“太傅近日身体可好?” 江文廷欠身,恭敬地道;“微臣身体康健,劳皇上挂念。” “朕有一事,要跟太傅说,太傅的女儿江姑娘,朕认为堪称母仪天下,朕有意封为皇后。” 江文廷很意外,随即撩袍跪倒,“微臣惶恐,微臣之女年幼,不足以统摄后宫,请皇上三思。” 高澹面色一沉,一侧脸部肌肉抽动几下,“朕封太傅女儿为皇后,太傅推脱,这是何意啊?是太傅看不上这个皇后之位,还是有别的心思。” 闻言,江文廷叩头,“微臣不敢,皇后母仪天下,小女自幼顽劣,微臣的夫人常年患病,失于管教,皇上还是另选她人。” 高澹的脸阴沉似水,眼中戾色,“朕意已决,不日下旨,太傅要抗旨吗?” 江文廷叩头,“微臣不敢。” 南风听了宫里人议论立后的事,琢磨是不是跟世子爷说,在赵澈跟前转悠了几圈。 赵澈手捧着书,抬起头,“你有话要说?” “奴才听说,皇上中意江姑娘,要立江姑娘为后。” 赵澈面色如常,书页却半天没翻过去。 “世子爷,听说皇上见了江姑娘,跟太后发生矛盾,太后原定吏部尚书府的李姑娘为后,皇上不同意,世子爷,皇上要江姑娘入宫,江家拒绝,就是抗旨不尊。” 世子爷喜欢的人,皇上也喜欢,南风搓着手。 赵澈没有任何表情,握着书的手骨节泛白。 “世子爷,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江姑娘说,奴才替世子爷转达。” 南风和留珠熟了。 江莫幽走到这一步,任何人都拦不住她,入宫为后,便于她查母亲死亡真相。 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为母亲报仇。 赵澈一页书一直没翻过去,心里也没翻过去,也许永远也翻不过去了。 慈宁宫,太后姜妤歪在榻上,胸闷,心口疼,皇帝在立后这件事上很坚持,冯进拿着扇子,慢慢地摇着,“皇上的脾气太后了解,太后拧着皇上,僵持不下,伤了母子感情。” “皇后之位只要不是江姑娘,哀家随他的心意。”姜妤有些无奈。 可偏偏就是江姑娘。 冯进道:“要想让皇上改了主意,除非…….除非江姑娘嫁人。” 如姜妤聪明,冯进稍加点拨,姜妤的心豁然开朗。 三十几个姑娘逗留皇宫已经六日了。 晚膳后,穆北燕和江莫幽在房中对弈,穆北燕输了两局,把棋子一推,“不玩了,江妹妹棋艺太高,不是一个段数的。” 站起来,“我要出去走走,江妹妹去吗?” “走吧。” “我换件衣裳。” 穆北燕去找自己的丫鬟,丫鬟们在后罩房吃饭。 一个宫女走到门口,朝四周瞧了一眼,进去抱厦,束手垂着头说;“江姑娘,皇上在宸佑宫等姑娘。” 这个宫女江莫幽不认识,宫里的宫女太监她不认识几个。 留珠没在屋里,江莫幽思忖,宫女紧张地不敢看她,直到听到,“这就走吧。” 宫女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莫幽跟她走出凤祥宫,路上想,皇上这个时候,应该去镜月楼。 而这个宫女带自己朝相反的方向走,离开后宫中轴线,越走越偏僻。 江莫幽问;“你到底带我去 分卷阅读89 哪里?” 宫女一指前方,“前面就是了。” 走到一座宫殿前,宫女停住脚步,“姑娘,到了。” 江莫幽推开宫门,迈步进去,殿里没人,宫女跟在她身后,说;“江姑娘稍等。” 然后,退了出去,看了她一眼,合上殿门。 江莫幽在殿里四处看看,空无一人,殿里没住人,一束光照进来,灰尘飞舞,江莫幽推窗户,发现窗户钉死了。 这座宫殿偏,这是有人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 皇帝约自己在这里见面,未免荒唐,皇上见自己 ,还用偷偷摸摸。 显然这个宫女骗自己过来,见的是什么人,她很好奇。 她倒想看看有什么阴谋,宫里谁针对自己。 她相信那个宫女没走,一定就在附近,确定阴谋成功与否,回禀主子。 肯定是宫里有权势的主子,庄香茹有害自己的心,没这个本事。 江莫幽扶了扶头上的金簪,把手腕上的银镯转了转。 正殿大门没从外面锁上,就意味着有人要来,再等那人来,不知是何人。 江莫幽站在殿门口,顺着门缝朝外看。 通往宸佑宫路上匆匆走来一人,夕阳西下,晚霞照着来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40.第40章 如果必须二选一,我选择留下…… 四皇子高恒匆匆朝宸佑宫方向走来, 江莫幽离开殿门口,原来这是要上演捉奸的戏码。 四皇子生母是贵太妃,死了的陈公公,原来是裕贵太妃宫里的掌事太监, 母亲的死是否跟裕贵太妃有关, 今日这个局, 设计自己和四皇子。 江莫幽快速地思考,权衡的结果, 决定留下。 高恒推开殿门, 黄昏的大殿里光线有点暗。 他前脚刚一踏入, 殿门在身后关上了,高恒没有试图推门, 也没有惊慌失措。 神情淡定,看见殿中央站着一个女子, 待看清楚, 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唇角挑起嘲讽的微笑,“看来待我不薄。” 江莫幽屈膝行礼,“拜见四殿下!” 带人对面站着,三四步远的距离,平静地对视,高恒淡淡地, 带点讽刺意味,“江姑娘, 需不需要我破门而出,你已经没有太多的考虑时间。” 紧随其后便有人出现,而且是一言九鼎之人, 江莫幽已猜到,太后这样的安排,正合了她意。 亲王妃可经常出入宫闱,且裕贵太妃在宫里,为她的行动提供便利。 “如果我必须二选一,我选择留在这里。” 皇后和王妃之间,她选择王妃。 一束夕阳透过窗棂照入,高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平淡如水。 江莫幽看不透四皇子,她也没必要看透,她查杀害母亲背后主使,她考虑的是行事便宜。 两人一问一答,便有人破门而入。 夏昭帝高澹带人闯入,看见二人,瞬间露出吃惊的表情。 高恒急忙跪倒,“臣弟恭请圣安。” “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雷霆之怒的前奏。 江莫幽满脸慌乱,撩裙跪倒,“臣女冤枉,一个宫女传旨说皇上召见臣女,让臣女来此等候。” “臣弟奉旨来此。”高恒神色坦然。 “什么样的宫女?” 夏昭帝忍住怒意,问江莫幽,江莫幽跪着回禀,“臣女不认识,皇上,臣女被人构陷,臣女自己是万万找不到这里的。” 夏昭帝高澹看着四皇弟高恒,微眯着眼,骗江姑娘来此地,如果是旁人,他倒是有几分相信,毕竟江姑娘国色天香,垂涎美色,色胆包天,可四皇弟,绝无可能。 一思量,江姑娘第二次进宫,此处偏僻,没人领着自己断然不能来这里。 怒道;“何人大胆,敢假传圣旨!” 此话出口,心里多少明白几分。 夏昭帝高澹无处撒气,一脚踢飞了一把椅子,殿里的宫女太监吓得跪下,大气不敢出。 假传圣旨,此事还不好深究,夏昭帝高澹眼睛在二人身上梭巡,事已至此,江姑娘失去选入后妃的资格,身为帝王婚姻不能自己做主,也有许多迫不 分卷阅读90 得已。 夏昭帝高澹舍不得江姑娘,江姑娘误入圈套,不能责怪与她,爱恨交织。 一甩袍袖转身离开了。 皇帝走后,江莫幽被宫女送回凤祥宫。 这桩丑闻,第二日便在宫中传开了。 太后姜妤传口谕,江莫幽离开皇宫回府。 后宫和前朝相通,后宫发生的事,第二日上早朝太傅江文廷便知道了。 江莫幽回府,一下马车,秋娘等在府门口,扶着小姐下来,说;“老爷在书房等小姐。” 扶着小姐进府门,直接去江文廷的书房清徽堂。 江文廷负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江莫幽和秋娘进去,江文廷停住脚步,挥退屋里的下人。 留下秋娘,问;“你在宫里是怎么出的事?” 父亲的声音平静,没有严厉责怪,江莫幽把被人设计的经过的简单说了一遍。 江文廷走了两圈,站定,说;“我知道了。” 秋娘看着小姐的目光不同寻常,此刻开口说;“老爷,小姐乃未出阁的女儿家,被人设计,名声终究不雅,不过幸好四皇子尚未婚配。” 江文廷眉头一挑,不屑地说道:“什么幸好?难道我江文廷的女儿要给人做妾?” “听说四皇子行事低调。”秋娘说。 江文廷摆摆手,“皇家事,臣子不能妄议。” 对女儿说;“你先回去吧。” 父亲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意外,心中有数。 三日后,宫里的太监手捧圣旨来到太傅府宣旨,太后懿旨赐婚,江莫幽嫁皇四子高恒,皇帝下旨封四皇弟高恒为晋王,封江莫幽为晋王妃。 同时封太医院院正之女魏锦容为晋王侧妃,封翰林院侍讲之女赵沛为侧妃。 江文廷带着妻女叩头谢恩。 蔡氏病恹恹的,丫鬟扶着出来,跪听宣旨,蔡氏淡淡地看了江文廷一眼,脸上不易察觉地讥讽。 江莫婉扯着姐姐的衣袖,不舍地说:“姐,你就要嫁给晋王,我以后可以去晋王府吗?我还能经常看见姐姐吗?” “能,当然能,你可以经常来看姐姐。” 前途未卜,江莫幽说着心口不一的话,安慰妹妹。 蔡氏看向江莫幽这个继女,不似往日冷漠,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情怜悯。 江文廷把给女儿准备嫁妆托付了秋娘。 栀枝和留珠两个丫鬟替小姐高兴,小姐做了晋王妃,嫁入皇家,是件荣耀的事。 秋娘却没有高兴。 就要离开长大的地方,江莫幽带着留珠在花园散步,花园里亭台楼阁,她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 经过废弃的藏书楼,站在楼前,想当年一伙人从窗户爬到里面,从一条地道到隔壁一户人家的宅院。 她一直留意,七年间,那户人家的宅院大门一直锁着,没有打开过。 这是一桩很奇怪的事,里面藏着许多秘密,她没进去第二次,或许害怕,这个宅院里发生的事与她父亲有关,而且是很重大的事件。 幼时的小伙伴们大概已经忘了,他们这群孩子连围墙的狗洞都钻过,淘气的事不胜枚举,被长辈家法重罚,都没能长记性。 江莫幽想起年幼的趣事,不由微笑。 “小姐嫁给四殿下高兴。” 留珠在旁看着小姐一个人独自笑,误会了。 “小姐没入选后妃,奴婢觉得是好事,小姐要是进宫,一辈子在皇宫里,不能出来。” 留珠兀自说着。 “你这丫头是怕跟着我进宫。” 留珠想起宫里发生的事,现在还心有余悸,“奴婢愚笨,跟小姐进宫,怕拖累小姐,不跟小姐进宫,奴婢又舍不得小姐,奴婢很矛盾。” 转而高兴,“这回好了,小姐不进宫,王府比皇宫自由多了,奴婢俩个跟着小姐去王府,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 “傻丫头,你和栀枝该嫁人了,我正想问问你二人的意思,府里有你相中的人吗?如果相中府里家生子,把你们的卖身契一并赏了,出府做点小生意。” “奴婢不想离开小姐。”留珠说。 “我们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面了,你想我了,可以去晋王府看我。” 分卷阅读91 留珠心里有个人,那个人的影子最近经常在眼前出现,小姐问她,她害羞说不出口。 江莫幽问;“是不是喜欢长功?” 说中心事,留珠脸红了,“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家小姐又不是没长眼睛。” 这时,花园小径走过来一个人,面色冷峻,看见江莫幽的瞬间面色柔和了。 “幽儿妹妹。” “韩表哥也来逛园子。” 韩隐看一眼她身旁的留珠,“我有话要跟表妹说。” 江莫幽示意留珠,留珠退后,远远地站着。 韩隐扫了一眼四周,没人,压低声音说;“收手吧!你一个弱女子深宫险恶,余下的事情我来安排,保证妥当,不影响舅父。” 韩隐点破,他是怎么知道的,江莫幽不得而知,说:“韩表哥,这件事我必须做。” 皇宫里发生的事韩隐打听清楚,当年表舅母的死事有蹊跷,他也有耳闻,江莫幽执着地要嫁入皇家,他猜到跟表舅母的死有关。 了解她的性格,断不能听劝的。 今生还是无能为力,心脏隐隐作痛,花园里繁花似锦,却都不曾与他有关 ,只有眼前的人 ,是他的执念,护她周全,为她死,甘之如饴。 说;“太后派出两拨人,一拨人去苏州找绣娘罗云娘,另一拨人去泉州找制香高手沈牧,秋娘曾经跟罗云娘学过绣技,拜沈牧为师学过制香。” 江莫幽悚然一惊,原来绣帕的事并没有过去,太后暗中调查。 她猜到太后顺着绣帕这条线查,没想到竟然查得这么深,几乎接近真相。 “你要查舅母的死因是吗?”韩隐问。 “是” “交给我!”韩隐果断地道。 江莫幽摇摇头,“韩表哥,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外人插手。” 她不想把周围人卷进来,连两个贴身丫鬟她都要做妥善的安排。 41.第41章 洞房 “小姐, 广平侯府的南风求见。” “让他进来吧。” 南风进来,打了个千,“奴才给江姑娘请安。” 江莫幽看南风手里拿的书,问;“你主子让你还书来了。” “是, 我家世子看完了。” 南风把书交给栀枝, 栀枝呈给主子, 江莫幽接过书,翻了翻, 看见书页中间夹着粉色纸张折的小船。 说:“回去告诉你家世子, 书我收下了。” 主子没吩咐, 栀枝拿了赏钱给南风。 日落后的澄明湖静谧,湖面零星有几艘船只。 赵澈站在湖边, 南风跟在身后,世子爷和江姑娘幽会, 原来借书传递暗语, 南风拍拍脑袋,刚反应过来。 湖面一艘画舫停在赵澈面前,船头站着一个穿雨过天晴绸袍的少年,眉目如画。 赵澈飞身,足尖一点船上围栏,轻轻落在船头,船身没有一点摇晃。 赵澈注视少年, 眼底弥漫一团浓黑,令人看不清情绪。 画舫驶离岸边, 赵澈望着湖面,湖面的风穿过袍袖,微沉的声音, “你这是飞蛾扑火,从长计议如何?” “太后已经指婚。”成了江莫幽不退缩的借口。 “退婚一点不是问题。”赵澈似乎胸有成竹,早已想好对策。 江莫幽侧头看赵澈,赵澈的面色波澜不兴。 “我自愿嫁给晋王。”江莫幽故作轻松地说;“我早晚是要嫁人的,做晋王妃是多少京城名门闺秀向往的。” “你了解晋王吗?” 赵澈突然问。 “我不需要了解。” 赵澈揉了一下眉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玉石俱焚,拼命也要拉住她,不让她朝深渊里跳。 “莫幽,报仇只是晚几年,这点耐心你都没有吗?” “我保证,莫幽……..” 急切间握住她的手臂,“莫幽,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替你报杀母之仇。” 赵澈已经全然不顾,他深知今生就要失去江莫幽了,何等的不甘心。 江莫 分卷阅读92 幽摇头说;“世子的这份人情江莫幽宁记在心。” 赵澈的胸口突然像塞进一团棉花,手下用力,“你不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走。” “赵世子的意思是喜欢我?”江莫幽促狭地问。 “是”回答笃定。 江莫幽心中一暖,平素她百般调戏他,赵澈对她极为冷淡,原来他对自己不是没有一点动心,可惜她身负母仇,祝福他娶个好女子。 “谢世子爷的厚爱,莫幽福薄,辜负了世子爷的心意。” 断然拂开赵澈抓住她手臂的大手。 赵澈心里紧绷的弦瞬间断裂,压抑在心底的悲愤如洪水般奔涌而出,“江莫幽,我不许你毁了自己,你太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你为别人想过吗?你自己一了百了,施加于别人身上的痛苦,你就不管了吗?” 江莫幽奇怪的眼神看赵澈,我们不是很熟,没有那么深沉的情感,我撩了你,是我不对,你不是没怎么动情。 自己之前是有要嫁给赵澈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初见赵澈就有种亲近感,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两人之间算不上男女之情,只是有点暧昧而已,赵澈的声讨,有点莫名其妙,她以为赵澈自尊心作祟,顶多是生气,真诚地说;“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 赵澈一向冷静自持,沉稳内敛,突然发作,江莫幽对他有歉意,毕竟赵澈帮了自己,说:“我怎样做,赵世子才能觉得心里舒服些。” “嫁给我!” 江莫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十分困惑,两人之间是自己主动,赵澈对自己一直是拒绝的,深吸了一口气,“赵世子,之前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的,我绝非有意要愚弄世子爷。” 她说话的时候偷觑赵澈,赵澈周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赵澈这样骄傲的人,大概觉得受了愚弄,伤了自尊,江莫幽叹气,看样是得罪了赵澈,语气放柔,说;“赵世子,你几次帮我,我很感激,欠赵世子的这份人情我记住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定然报答赵世子。” 说完,江莫幽吩咐撑船的长赢,“靠岸。” 画舫靠在岸边,天彻底黑下来,遥遥地看见岸上不远处街面灯火,留珠提着灯笼照路,江莫幽迈步下船,身后低沉沙哑的声随着夜风传来,“江莫幽,我不会放开你的!” 即便你已经嫁人,我也绝不放手。 江莫幽顿了下脚步,没有回头,下船去了。 报仇是她个人的事,赵澈身后是广平侯府,广平侯府世子涉险其中,拖整个侯府下水,她怎能自私地连累他人。 朦胧夜色中纤袅的身影越走越远,融入无尽的黑暗中,赵澈站在湖边,秋风穿透单袍,赵澈没有一点感觉。 再一次的错过,命运何其不公! 三个月后,晋王大婚,迎娶晋王妃,同时两位侧妃抬入王府。 江莫幽坐在花轿里,花轿旁跟着她陪嫁的四个丫鬟,新选的四个丫鬟,甘棠、澜月、棣儿、秩儿。 留珠嫁给了小厮长功,栀枝嫁给银楼管事傅明升,两个丫鬟的婚事都称心如意,不枉跟了她一场。 秋娘随着她嫁入晋王府。 花轿到了王府,王府门前地上铺着红毡,鼓乐喧天。 身穿大红喜袍的晋王拉弓朝轿门射出三支红箭,射天,定乾坤,射地,天长地久,第三箭随意射向一旁。 射轿门的民俗,驱除新娘一路沾染的邪气。 轿帘掀开,江莫幽蒙着红盖头,下了花轿,走进王府, 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迈过火盆,跨马鞍。 王府正殿挤满了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吉时拜堂,典礼仪式开始、 礼官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对着皇宫遥拜。 “夫妻对拜!” 丫鬟搀扶她转过身,新娘新郎对面站立,隔着红盖头,江莫幽低头看见两双鞋尖对着,没有喜怒哀乐,拜了下去。 拜堂结束,送入洞房,喜床挂着百子帐,床上撒着红枣花生,秋娘往床里推了推,丫鬟搀扶江莫幽坐在喜床上。 秋娘问;“王妃吃点东西吧。” 江莫幽把喜帕掀开,看屋里没外人,就她的四个陪嫁丫鬟,秋娘端着一叠点心,垫着手帕,江莫幽拿一块点心吃。 自家小姐完全没有新娘的害羞紧张,秋娘心里有些不安。 分卷阅读93 前殿大宴宾客,晋王在前面陪客,秋娘对丫鬟澜月说;“备醒酒汤,一会王爷回来,肯定被灌了不少酒。” 窗外天色已晚,一身喜服繁复累赘,折腾了一天,江莫幽握住嘴,打了个哈气,天刚亮就起来了,昨晚睡得不踏实,梦中出现赵澈,她和赵澈共骑一匹马,四周空旷的地带,耳边的风呼呼作响。 那晚赵澈的话在耳边回响,江莫幽,我不会放开你的! 秋娘对一个丫鬟说;“到前面看看,喜宴快散了。” 打断她的思绪。 门口传来男人的脚步声,丫鬟棣儿挑起珠帘,晋王走了进来。 接过身后喜娘手里的秤杆,挑下江莫幽头上的喜帕。 骤然眼前明亮,刺眼的红,江莫幽用手遮挡下眼睛。 晋王身材高大,俯身凝眸注视着她,四目相对,像石投入水,没激起任何水花。 两人不陌生,就像旧识。 晋王的身上有微微的酒味,江莫幽看他的眼睛,清醒冷静。 秋娘带着屋里的人退到珠帘外。 晋王高恒撩袍坐在榻上,江莫幽端过醒酒汤,“王爷,喝了醒酒汤吧。” 晋王高恒接过,一饮而尽,洞房里没人,似闲聊地问;“当日江姑娘为何选择留下?” 晋王这个人令人捉摸不透,肯定不是好糊弄的人,江莫幽实话实说,“皇帝后妃同晋王妃之间,我做了个选择。” 晋王盯着她,又问;“你故意出现在皇帝面前,不就是为了进宫吗?” “为了救我的侍女,我的侍女让冯进抓了。”江莫幽反问道;“王爷当日能脱身为何不走?” 晋王把玩一只羊脂白玉酒盅,邪魅地笑,颇有几分不正经,“江姑娘这等美色,本王哪里舍得走。” 显然不是真心话,江莫幽从晋王的眼中看不到对自己有丝毫兴趣。 高恒微微一笑,“江姑娘既然不想说实话,本王也就不问了。” “天不早了,睡吧。” 喝了不少酒,有些头晕,高恒倒身在榻上。 晋王的态度,夫妻二人分床睡。 江莫幽提着的心落了地,晋王高恒不想碰她,对她是明确的拒绝态度,这毕竟在晋王的一亩三分地,晋王身份尊贵,江莫幽道;“王爷睡床,我睡榻。” 晋王的头枕着手臂,没看她,“本王不懂怜香惜玉吗?” 洞房里的红烛高烧,通晓不能熄灭,不久,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晋王没受影响,睡熟了。 江莫幽却没有睡着,孩儿臂粗的龙凤喜烛融化成一堆蜡油,想明日进宫,拜见太后、皇帝、裕贵太妃。 42.第42章 裕贵太妃 心里有事, 当大红销金撒花帐子缝隙透过一点微光,江莫幽就醒了,天还早,听见对面榻上男人轻微的呼吸声, 她没有翻身, 静静地躺着。 不久听见对面榻上窸窸窣窣地有了动静。 晋王高恒醒了, 发出轻微的声响,本朝皇子皇孙们寅时就要到上书房读书, 严寒酷暑不辍, 经年晋王已经养成了规律的起坐时辰。 江莫幽掀开帐子, “王爷起了。” 高恒坐起来,人便清醒了, 早起嗓音略带沙哑,“昨晚睡得可好?” “好” 江莫幽早就认识几位皇子, 能玩到一起, 独这位四皇子不苟言笑,她敬而远之,相处时,多了一分拘束。 昨晚大婚,繁文缛节多,她着实累了,听见对面榻上晋王已入睡, 她便沉沉睡了。 江莫幽唤门外等候的侍女进来服侍。 她的陪嫁丫鬟甘棠、澜月、棣儿、秩儿提着热水,拿着巾帕, 香胰进来。 晋王高恒有早起的习惯,两个贴身太监任昉和林正也早已等在外面,听见王妃唤人, 进来侍候。 先给江莫幽磕头,“奴才任昉”“奴才林正” “拜见王妃” “起来吧!” 甘棠、澜月、棣儿、秩儿给晋王叩头,“拜见王爷!” 高恒看了四个丫鬟一眼,不甚在意。 太监任昉和林正侍候晋王洗漱,甘棠四个丫鬟侍候王妃梳洗。 分卷阅读94 澜月提热水壶往铜盆里倒水,又兑冷水,试了试水温,一个小太监举着铜盆跪在晋王面前。 甘棠端过方凳,把铜盆水放在上来, 秋娘走进来,给江莫幽挽袖子,不疾不徐地说;“两位侧妃在门口候着,给王爷王妃请安。” 江莫幽倒忘了,昨日晋王和王妃大婚,两位侧妃的花轿也同时抬进晋王府。 翰林院院正嫡女魏锦容和翰林院侍讲女赵沛封为侧妃,一正妃二侧妃,同时进府。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让她们回吧。” 江莫幽嫁入皇家的目的是找出杀害母亲背后的主使,晋王府的侧妃姬妾,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 魏锦容曾经出卖她,以后在王府后院,轻易不能出王府,离开庄香茹,以魏锦容的头脑不足为虑。 门外的魏锦容和赵沛早早便来了,昨晚晋王王妃大婚,宿在王妃屋里,两人在家世显赫的王妃面前,不敢拿大。 尤其是魏锦容,一直惴惴不安,她得罪过江莫幽,生怕江莫幽报复,因此,谨小慎微,怕江莫幽拿住她的错处。 秋娘出去,传王妃的话,“王妃说二位侧妃昨累了,回去歇着吧。” 秋娘自然略去王妃不立规矩的话。 两位侧妃同王妃一同入府,都是名门嫡女,日后少不得争宠,她跟着小姐进王府,就要替小姐谋划操心。 江莫幽坐在梳妆台前绣墩上,澜月给她梳头。 梳头的太监给晋王挽发,戴上紫金冠。 珠帘一响,秋娘走进来,回道;“两位侧妃回去了。” 江莫幽从雕花铜镜里看晋王,说:“两位侧妃不愧是名门闺秀,礼数周到。” 晋王神情寡淡,说;“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怎么做侧妃。” 没兴趣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江莫幽打住。 棣儿端铜盆出门倒水,看见门口站着宫里的人,掀开珠帘,“王爷,王妃,太后宫里的姑姑在门外候着。” 江莫幽回身朝椅子看了一眼,昨晚秋娘铺床时,把元帕平平整整地铺在喜床上,她随手搭在椅子背上,不见了元帕。 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晋王,高恒拿出一块元帕,递给棣儿,说了句,“给她。” 元帕是工工整整折叠,江莫幽瞥见洁白中透出一点红,她二人是太后指婚,皇帝下旨赐婚,晋王就是不给江太傅面子,太后和太妃哪里总要有个交代,看晋王坦然地拿出元帕,江莫幽一点不吃惊,不多言多语。 晋王已经穿戴整齐,这位四殿下平常性情平和,江莫幽感觉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怕他等的不耐烦,摆手阻止为她扑香粉的澜月。 秋娘捧过外衣,甘棠、澜月帮她穿上。 “王爷,车备好了。”王府管家回道。 晋王陪着王妃一起乘坐马车去皇宫。 秋娘安排甘棠跟主子进宫,四个丫鬟中,甘棠的年纪最长,行事稳重。 江莫幽扶着甘棠的手先上了马车,晋王撩袍迈步上了车。 两人并肩坐在马车里,中间隔着距离,淡淡的疏离。 马车驶出王府,经过皇宫门前的御街,出门时辰早,京城没有白日的嘈杂,街上间或有清脆的马蹄声,卖早点的铺子飘出面香,京城喧嚣,马车里很安静,晋王阖眼假寐。 突然问:“你之前没进过皇宫?” “没有。”江莫幽补充了一句,“我母亲身体弱,平常不出门。” 逢年过节,太后在后宫设宴,京城官宦人家命妇都被邀请入宫赴宴,继母蔡氏平常连院门都不出,年幼之时没人带领,她从未参加过宫宴。 晋王不再说话了。 在皇宫门前下了马车,进宫门后换乘辇车,两人先去慈宁宫。 慈宁宫里,太后姜妤已经起身了,梳头宫女正给她梳头,梳妆台上摆着两排打开的首饰匣,姜妤挑了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插入发髻。 剔红雕竹林七贤的托盘里放着宫女在御花园刚摘的花,挂着露珠,朵朵娇艳欲滴。 姜妤的纤纤玉手拈了一朵牡丹,掐尖最艳的一朵,小太监进来回禀,“太后,晋王和王妃来给太后行礼。”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眼前闪过一张明净的脸,又放下,“请晋王和王妃进来。” 太监铺好垫子,晋王和 分卷阅读95 王妃行大礼叩拜。 太后看着跪着的二人,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好了,起来吧!” 甘棠扶着江莫幽起来,太监搬过椅子,二人告座。 姜妤的目光从江莫幽脸上停留片刻,不施粉黛,明眸皓齿,艳丽的锦缎在她的映衬下也黯然无色,眼底一片冷意,脸上却带着慈爱的笑容,“晋王,哀家给你选的王妃还满意吧。” “儿臣谢母后抬爱!” 身旁的江莫幽听晋王言不由衷的虚与委蛇。 宫里的人都戴着一副面具,面具下的真面目无人知晓。 “去拜见裕姐姐吧,她早就盼着了,哀家再多留一会,她只怕等急了。” “儿臣告退!” 当一对璧人消失在屏风后,姜妤敛起笑容,浑然忘了手里的牡丹花,沾了一手鲜红的汁水。 裕贵太妃住的福寿宫,在慈宁宫左侧,夏昭帝登基后,封四皇子生母为太妃,后晋封贵太妃,宫里还有几个太嫔。 小夫妻一进殿,江莫幽看见紫檀透雕花纹贵妃榻上坐着一个中年美妇,体态丰腴,面目和善,笑着问;“你们去慈宁宫了吗?” “去过了。”晋王笑着回道。 掌事太监笑眯眯地说;“王爷王妃今进宫,太妃已经起了半个多时辰了。” 宫女放垫子,两人行大礼叩拜。 “快起来吧。”裕贵太妃又慈爱地问;“你们还没吃早膳吧。” “没有,陪母妃一起吃早膳。” 裕贵太妃忙对掌事太监说;“传膳!” 母子闲聊家事,江莫幽观察母子间很亲密。 裕贵太妃母子对话,没冷落江莫幽,亲切地说;“恒儿如果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江莫幽瞟了晋王一眼,挑起唇角,一副调皮地得意神态,“王爷以后如果欺负我,我就来母妃这告状。” 晋王高恒微笑,母子媳间气氛融洽。 “在我这里,你不用拘束。”裕贵太妃对江莫幽说。 江莫幽从裕贵太妃眼中看到母性的慈祥,不像是装的,如果杀害母亲背后指使是裕贵太妃,有什么理由? 试探着说:“儿臣看见母妃就想起亲生母亲,儿臣觉得母妃很亲切。” “你母亲啊,我见过几面,是个性情很温柔的人,长相又标致,你长得像你的母亲,可惜,你母亲死的早。” 裕贵太妃回忆着,江莫幽留心观察,提到母亲,裕贵太妃的表情惋惜,如果是装的,那太妃的道行太高了。 “太妃,早膳摆好了。”宫女回禀。 江莫幽和晋王高恒一边一个扶着裕贵太妃到偏殿用膳。 母子俩落座后,江莫幽接过宫女手里的碗,亲自盛粥,试了试冷热,然后端给裕贵太妃,又亲手盛了一碗粥,同样尝了尝,端给晋王。 拿个小碟子,瞅着掌事太监冯禧,冯禧机敏,江莫幽的筷子伸向太后喜欢吃的盘子里的菜肴,他微微点下头,如果是晋王喜欢吃的,太后不是很喜欢吃的菜肴,他微微摇摇头。 裕贵太妃很满意儿子的王妃有眼色,瞅了瞅她,说;“你也坐下吃,有她们侍候。” 江莫幽告座,边慢条斯理地用膳,一边观察裕贵太妃和晋王高恒的习惯喜好,记在心里。 留意福寿宫的太监宫女,近身侍候太妃的两个贴身宫女,一个掌事太监冯禧,冯禧大概就是接替大太监陈留当了福寿宫的掌事太监。 福寿宫里的宫女太监,井然有序,气氛一派祥和,裕贵太妃对宫女太监很和气。 江莫幽怎么也想不出裕贵太妃害死自己母亲的理由。 听说裕贵太妃先帝在时位份是嫔,一宫主位,后进封为妃,并无太大宠爱,宫里人缘不错。 过了正午,两人离开皇宫。 晋王府的马车等在宫门口。 江莫幽靠着一侧车壁坐着,手放在胸前,握住竹哨,思忖从何处下手查找竹哨的主人。 “皇宫守卫外松内紧,出入宫门都要登记。” 晋王突然说话,江莫幽倏地看向他,难道晋王发现她的企图,暗示提醒自己。 仿佛混沌被划开一道口子,江莫幽徒然振奋,那晚几个太监出宫,宫门守卫处有记录。 43. 分卷阅读96 第43章 晋王有隐疾 马车停下, 管家申管带着家仆站在下面,高喊;“王爷王妃回府。” 晋王先撩袍迈步下车,江莫幽一探出身,晋王伸出手, 江莫幽略迟疑, 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晋王的手微凉, 江莫幽没有错会了晋王的意,晋王是纯粹人前给她这个王妃面子, 她脚一落地, 晋王的手便松开, 没有一丝留恋。 太傅府的嫡女江莫幽艳冠京城,难得本人却没有狂妄地认为京城所有皇亲贵胄世家子弟都要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 口味因人而异, 以晋王的个性,想必不是以貌取人。 王爷王妃在厅堂坐定, 王府下人在管家申管的带领下拜见新王妃。 王府的账目库房的钥匙堆在桌上, 申管主动上交。 高恒看着江莫幽,说:“原来王府没有女主人,申管代管,以后内宅的事交给你了。” “我自当尽力,不让王爷为后宅的事情分心。” 名分上,她是晋王正妃,掌家权晋王交给她, 分内之事,有些心她还是要操的。 两日接触, 江莫幽感觉晋王不是很难相处的人。 晋王大婚当晚,与晋王洞房花烛夜当然是正妃,两位侧妃还等着同晋王圆房。 江莫幽看晋王高恒在生母贵太妃面前, 褪去冷漠,母子很亲近。 大概晋王是迫于太后的面子,娶自己不是出自本心,她不是晋王喜欢的人。 不知晋王对这两位侧妃的态度,她要实施计划,首先要同晋王处好关系。 说;“今晚王爷在两位侧妃谁的屋里歇,我派人通知她做准备。” “今晚本王歇在这屋里。”睨了她一眼,“我留在你屋里,难道你不高兴?” 晋王高恒语气里轻佻的意味,江莫幽没听出不悦。 “妾怎么会不高兴,就是两位妹妹等王爷……” 江莫幽不想落得个霸着晋王,不让两位侧妃染指的罪名,两家都是朝中大臣,江莫幽无意得罪人。 她一门心思查真相,平白多出两个对头,犯不上。 “王妃真是个贤德之人,娶王妃是本王的福分。” 江莫幽听出晋王话里的揶揄。 父亲权倾朝野,可晋王身份尊贵,仗势肆意张扬,非明智之举,有晋王妃的身份,多了一重保护,且行事便利,遂提壶给晋王的茶盅里续茶水,说;“妾从小熟读女诫,女诫上讲的都是女子处事的大道理 ,妾的理解就是夫君是妾的依靠,博得夫君欢心,妾在夫家的日子才能好过。” 高恒端起茶盅,啜了一口,“通透。” 秋娘一旁听见,心里高兴,冷落两位侧妃,看样晋王对自己主子很是喜爱。 唯有江莫幽自己心里最清楚,晋王对一正妃二侧妃不感兴趣,魏锦容就不说了,中人之姿,蠢货一个,侧妃赵沛的样貌出挑些,大学士之女,不是庸脂俗粉,也没入晋王的眼。 猜想晋王有宠爱的姬妾或是心里有喜爱的人 ,说;“王爷如果有中意的人,告诉我一声,我替王爷安排。” “岳丈教女有方。”当江莫幽以为他是讽刺时,高恒又说了句,“王妃知情识趣,本王自当投桃报李。” 后一句话似有深意,给江莫幽的感觉自己的心思晋王早已看透,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过晋王这等聪明人,但不知晋王知道了解多少。 说吧,晋王起身去沐浴。 江莫幽静坐,思忖,皇宫宫门守卫的出入宫门记录,推算起来她要查六年前的,晋王的话在耳边,皇宫外松内紧,她贸然买通守卫私下里查,如果走漏消息,说不定有人报宫里的太后皇帝,查记录的途径必须稳妥,一定要可靠之人。 她想到了曹品,皇帝把公侯伯府的嫡子选入宫做侍卫,曹品现在是御前侍卫。 她和曹品一伙人一起长大,情分自是旁人不能比,曹品断不能出卖自己,而且曹品貌似玩世不恭,实则聪明异常,善于随机应变。 对甘棠说:“你到前院告诉长功,去魏国公府一趟,说我请陆姑娘明日到太傅府。” 甘棠领命去了。 从小一起玩的小伙伴都已经长大了,江莫幽又嫁人了,男女有别,要见曹品,拜托陆可儿帮忙。 江莫幽沐浴出来,晋王没在屋里,看一眼滴漏,澜月进来回说;“王妃 ,晚膳摆好了。”b 分卷阅读97 r 江莫幽问旁边的秩儿;“王爷走时没说几时回来?” 秩儿摇摇头,“王爷没说。” “王爷去哪里没说吗?” 棣儿小声说;“王爷说晚膳别等他了。” “那不早说,我问半天才说。” 四个丫鬟都是秋娘过目留下的,江莫幽发现秋娘选的四个丫鬟俱是老实憨厚,不是机灵的。 不给自己生事,只要忠心就行。 忖度晋王可能今晚不回来,白日说宿在正院,江莫幽没拿棒槌当针,也许晋王去两个侧妃屋里,不喜欢晋王还是要给两位侧妃娘家面子。 秋娘铺床直起腰,看看外面天色,说:“王妃,给王爷留门。” 万一王爷回上房,叫门就不妥了。 澜月在四个丫鬟里算有几分机灵的,说;“奴婢听说王爷去了赵侧妃屋里。” 赵沛的父亲是翰林院侍讲,曾教导过皇子,看在这一层关系上,晋王冷落赵沛,老师脸上无光。 晋王回正院时,看正房屋里灯熄了,上夜的丫鬟甘棠看见王爷回来,一愣神,有点慌乱,嗫嚅道;“王妃以为王爷不回正房,歇下了,奴婢这就唤醒王妃。” 高恒摆手,“不必了。” 走进西次间,今晚月光明亮,看清楚屋里的陈设,床上挂着幔帐垂下,帐子里清浅的呼吸声,江莫幽已经睡着了。 走到对面榻上,宽衣躺下。 远处天际露出一抹微光,江莫幽醒了,想起昨晚晋王未归,突然听见对面榻上呼吸声,手指掀开幔帐,看到对面榻上的高恒,高恒平躺着,睡姿很规矩。 心想,昨晚晋王没留宿在赵沛屋里,有些同情晋王,晋王正年轻,无奈禁.欲。 轻手轻脚地起来,天刚蒙蒙亮,晋王两个贴身太监任昉和林正在房门口候着,宫里的太监起早惯了。 江莫幽问林正,“平常都是府里那个侍妾侍候王爷起居。” 林正吞吞吐吐,“王爷都是一个人睡。” 看林正的表情古怪,是怕王妃吃醋,解释道;“我的意思王爷习惯那个侍妾侍候,还让她侍候王爷就是了。” “除了两位侧妃,王爷没有侍妾,年前三殿下送来的几个歌姬,王爷都打发了。”任昉小心翼翼地回道。 晋王竟然没有姬妾,连侍妾歌姬也没有,江莫幽好生奇怪,难道晋王有隐疾,江莫幽不厚道地正中下怀,可另外两个女人巴巴地盼着和这个男人共赴巫山,如果知道了,是多大的打击。 当然,这只是江莫幽的一种猜测,也可能晋王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姑娘过世了,或者喜欢的女子因各种原因不能娶为妻子,曾经沧海,晋王心灰意冷。 江莫幽不想了,她有正事要办,不为这些儿女之情分心。 今日归宁,吩咐备好车马,把礼物先搬上车。 回西次间时,晋王已经醒了,坐在榻沿边,太监侍候正要洗脸,说;“你起这么早。” 江莫幽快走几步,上前替他挽了袖子,说;“我昨晚睡得早,以为王爷不回屋了,先睡了,王爷回来怎么没叫醒我。” “我去看看赵侧妃,她刚进王府不习惯。” 江莫幽开玩笑地说;“王爷没留下,赵妹妹可别误会我。” “你怎么肯定这是误会?”晋王高恒说话的语气懒散不太正经。 “王爷这不是让我得罪人吗?” 江莫幽弯腰探了下铜盆里的水温,笑着说: “别人怎么想,你左右不了。”晋王高恒道。 这倒是,就像魏锦容这个蠢货,肯定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给她小鞋穿,打压她这个侧妃,报复她。 正说着,秋娘进屋,说;“两位侧妃来给王爷王妃请安。” 江莫幽瞄了一眼晋王,晋王不厚道,拿自己当挡箭牌,对秋娘说;“就说我的话,两位侧妃不用每日早起过来问安,初一十五过来一次便可,有什么需要派丫鬟告诉我。” 作为晋王妃,她的职责是照顾夫君的妾和妾生的子女,面上的功夫不能少。 王府一日三餐都有份例,两人安安分分地不生事,江莫幽也不找她们麻烦。 吃完早膳,两人动身去太傅府。 江莫幽乘坐马车,晋王骑马,免去两人同乘的尴尬。 太傅府门前, 分卷阅读98 江文廷迎接晋王,晋王骑马一到,江文廷立刻快步上前,行君臣礼,“微臣恭迎晋王。” 晋王高恒跳下马,扶住江文廷,“岳父,老师,本王当家礼拜见。” 江文廷曾经任皇子皇孙们的师傅,因此,皇子皇孙们对他恭敬有加。 “岂敢!岂敢!” 江莫幽屈膝,“父亲” “晋王王妃请!” 一行人进了太傅府,江莫婉等在垂花门里,看见江莫幽,飞奔过去,喊着;“姐” “婉妹妹。” 江文廷板脸,轻咳了声,江莫婉害怕父亲,规规矩矩朝晋王行礼,自然地叫了声,“晋王姐夫。” 晋王高恒的目光在姊妹俩的脸上梭巡,双眸深不见底,对着江莫婉露出微笑,“婉妹妹,你要想你姐了,稍信让你姐派人接你去王府玩。” “我可以去王府看我姐,是吗王爷?”江莫婉天真地问。 “当然,你随时可以去,可以住在王府。” 江莫婉高兴地蹲身一福,说;“谢晋王姐夫。” 前面走着翁婿,后来江氏姊妹亲昵地小声说话,到花厅里,丫鬟请出蔡氏。 行国礼,行家礼,江文廷处事圆融,朝堂中大权独揽,却素来恭谨,不肯受晋王的礼。 叙了几句家常话,蔡氏推说头疼,回房去了。 高恒说;“学生陪老师下盘棋。” 皇子们也不愿意得罪权臣,晋王除了女婿的身份,还有师生之谊,关系又进了一步。 二人走后,江莫婉恢复活泼,说;“姐,陆姐姐来了,等你半天了。” 陆可儿在江莫幽的闺房中,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让丫鬟把藤椅抬到廊下,懒散地窝在藤椅里,悠闲地望着天上成群结队的大雁,看见江莫幽姊妹俩进院子,跳起来,说;“这么快。” 想说到底是继母,继女回门这么敷衍,这要是亲娘,肯定问东问西不让走,看江莫婉在跟前,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母女感情淡,也是亲母女。 拉着江莫幽耳语说;“以我哥的名义,我们国公府买了一批蒙古马,请曹品挑一匹马,单独请一个人太明显了,我又请了几个人,都是咱们从小一块玩到大的,你放心不能露出去。” 44.第44章 唯一幸存者 “江莫幽, 你有什么事,能告诉我吗?上次的事我都替你担心。” 两人挽着手,在花园里闲步。 陆可儿是江莫幽第一可信任之人。 江莫幽道;“我查到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是宫里的太监。” 陆可儿倒抽了一口冷气,“宫里死的太监…….” 她看看左右, 丫鬟们离开五十米外跟着, 压低声音说;“跟你有关系?” 江莫幽点点头。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陆可儿支持江莫幽报仇,又担心, 说:“我说你嫁给晋王, 原来以为你和广平侯世子成就一段佳话。” “我原本想入宫为妃, 这样调查更方便,有人阻止我进宫。” 江莫幽冷笑道。 “这人在宫里一定身处高位。” 陆可儿不傻, 想到这一层,“你要小心点, 等我消息。” “可儿, 我怕连累你,求曹品帮忙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太监出宫,违反宫规,这几个太监安然无恙,陈留还当了二总管,说明背后的靠山的身份非同一般。 如果背后的人察觉到她暗中调查,可能像对待她母亲一样对待她, 帮她忙的人也跟着受牵连。 “我们俩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就是曹品, 他对你的心,你也是明白的。” 陆可儿说。 曹品没有说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江莫幽的心思。 这时, 花园小径迎面走来一个人,当看见凉亭那边转过来的江莫幽和陆可儿,微微动容,古井无波的眼睛瞬间亮了。 “表妹,陆姑娘。” “表哥,你回府了。” 江莫幽很久没看见韩隐了,韩隐在国子监就读,经常回江家,江莫幽婚事定下来后,好像韩隐一直没回江家,听说准备科考。 今天江莫幽归宁,他特意回来。 分卷阅读99 这些年来,无论他为她做什么,她对他的态度疏离,江莫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表哥心里总有种戒备。 “韩公子今年下场参试,以韩公子的才学,早应该考。” 陆可儿问。 “老师建议我压后两年参加科考,说太早出仕年轻人容易浮躁。” “韩公子出山,新科状元非韩公子莫属。” 韩隐乡试第一名解元。 “借陆姑娘吉言,听说陆兄参加武举。” “我哥整日舞枪弄棒的,我父亲试一试他的功夫。” 陆继宗是魏国公府唯一嫡子,日后承袭爵位,魏国公让他参加武举,也是考一考他。 韩隐和陆可儿说话,目光锁在江莫幽身上。 江莫幽看二人说得热闹,捏了捏陆可儿的手,陆可儿收住话,“我们闲逛,不耽误韩公子了。” “表妹归宁,今日老师准了我一日假。”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江莫幽嫌她话多,对陆可儿说。 韩隐目光追随着二人,直到花园里的树木完全遮挡住两人的身影,他还站在原地,视线所及,空空如也。 耳畔响起少女的欢笑声,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前世美好鲜活的生命,被他无情地扼杀了,亲手葬送了纯真的感情,能死在她手里,减轻点他对她犯下的罪孽。 今生江莫幽不记得他,他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江莫幽已经嫁人了,就算没嫁人,对他也敬而远之。 能为她做点什么,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也是莫大的欣慰。 两人离得远了,陆可儿小声问;“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才比子建貌似潘安,你们从小认识,瓜田李下,怎么就打动不了你的芳心。” “什么瓜田李下,陆可儿你别乱用词,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明知道他对我很用心,就是亲近不起来,我父亲曾经想把我许配给韩表哥,如果不是嫁给晋王,韩表哥是我父亲女婿的第一人选,可我就是不想嫁给他。” “也许你们没缘分。” 过了晌午,在娘家吃过饭,晋王夫妻便回去了。 江莫幽乘坐马车,晋王高恒骑马。 半路上,迎面遇见昭王府的马车,三皇子昭王高显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四皇弟,这是要回府吗,我正要找你,到我府上我们兄弟俩喝两杯,我府里新进了几个歌姬。” 晋王高恒轻咳了声,朝江莫幽乘坐的马车方向使了个眼色,“三哥,我今日有事就不去了,改天三哥来我府上,咱哥俩痛痛快快地喝。” 昭王高显会意,朝晋王府马车扬声道;“四弟妹,四弟我借用一下可好?” 昭王高显有点不太着调。 晋王府马车里传出清娇的声音,“折杀妾了,改日请皇兄皇嫂到府上一聚。” “四弟妹不挑理,本王可带人走了。” 昭王高显眉飞色舞,极不稳重。 晋王吩咐侍卫,“送王妃回府。” 然后勒马掉头,随昭王府马车后,夫妻二人分道走了。 马车经过繁华街道,江莫幽掀开帘子一角,看见东街熙攘的人流,街道两旁各种手艺人卖手工制品,江莫幽摸出胸前的竹哨,喊了声,“停” 车夫挥鞭把马车停在道边,甘棠从后一辆马车跳下来,快步走到前面,江莫幽搭着她的手下车,对跟在马车旁的长功和长赢说:“我们去东市逛逛,其他人在这里等,不用跟着了。” 带着甘棠和长功和长赢朝东市走去。 一进东街,走了五六十米远,就看见一家老店铺,专卖竹工艺品,便走进去。 店铺里悬着各种竹制品,工艺精湛,有竹篮、 箩筐、竹笠、竹篓、竹簟、竹席、竹床、竹椅、竹凉席、竹帘等。 掌柜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看有客人,满脸堆笑,“夫人,小店里的东西都是用最好的竹料。” 江莫幽从脖子上取下竹哨,“烦劳掌柜的给我看看,这枚竹哨的用料。” 有经验的掌柜的接过仔细看了看,说;“你这个物件,像四川产的竹子。” “还能看出什么吗?” “哨子的手艺粗糙,不像买的,可能自己做的。” 分卷阅读100 江莫幽也觉得这个竹哨的主人可能住在产竹子的地方,随意雕刻给孩童玩的。 在店铺里买了竹席,竹枕,长赢拿着卷着的竹席,长功抱着竹枕。 从竹器店铺出来,对面是一家铁匠铺,江莫幽看见一个青年,从铁匠铺走出来,朝街口方向走,背影觉得很眼熟。 久远的记忆浮现,是任骏,尽管任骏已经不是当初九岁的少年,身材高大,可依稀有当年的影子。 江莫幽朝四周看看,任骏带着一个小厮,商人打扮,当年江莫幽怀疑他没死。 任骏没有注意她,他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又事过多年,没人知道当年法场死的是替身,看见他也没人联想到他和曾经谋反案有牵连,荣郡王府满门抄斩,他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任骏在京城出现,要做什么? 江莫幽对长功说;“看前面的人,跟上他,看他去什么地方,接触什么人,注意别让他发现。” “是,王妃。” 长功尾随在后。 江莫幽等人走出东街,上了车。 秋娘留在家,主子回来已经备好水,江莫幽宽衣沐浴。 胸前的竹哨放在一旁,秋娘拿起来看,“这是哪来的?” “街上买的。”江莫幽随口说。 秋娘放下,小姐大了,还喜欢小孩子的玩意。 靠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令身心放松,江莫幽想,竹哨的主人是四川人,宫里几千个太监,如何分辨那个是四川人,太监都是从小入宫,口音早就改了,这要慢慢查。 总算有点线索了,比原来一无所知,进了一步。 不久,长功回来,说;“王妃让我跟的人,住在一家客栈里,奴才发现有一个人来找他,那个人奴才认识,是吏部尚书府的。” 原来正如她猜测的一样,当年是李蓁蓁救了任骏,其中还有荣郡王的人出了力,拼死保住了小王爷。 当年任骏离开京城,在什么地方隐藏,这次回来,一定有所行动。 荣郡王的党羽遍布朝廷,没剪除干净。 李蓁蓁在少女时期就喜欢任骏,可李蓁蓁已经封为皇后,不日将要大婚。 对长功说;“这几日你盯着点哪家客栈,看他接触什么人。” 45.第45章 私会 郊外, 武安侯府马场,陆继宗听小厮报晋王到了,兄妹俩出门口迎接,陆继宗施礼, “晋王殿下。” “继宗, 你的马场的马匹都是稀世珍品, 本王今日一饱眼福。” “有一匹大宛国的纯种汗血宝马,特地给殿下留的。” 晋王微笑, “继宗, 难得你有心。” 陆可儿挽着江莫幽的手, “有几匹蒙古马,你喜欢就挑一匹。” 几个人走进马场, 武安侯陆家是武将世家,郊外马场面积极大, 能容纳几千匹战马, 马夫牵着几马匹在来回遛马。 陆继宗得妹妹嘱咐,引着晋王走到一匹栗色毛的汗血宝马前,“王爷您试试。” 曹品骑着一匹蒙古马,跑了一圈,看见晋王和江莫幽来了,丹凤眼眼角微微一挑,马跑到江莫幽跟前, 矫捷地跳下马,说:“江莫幽, 你来试试这匹马,我为你挑的。” 江莫幽嫁人了,成了晋王妃, 两人见面,曹品无拘无束,还是老样子。 陆可儿朝她使了个眼色,自己躲开,留下江莫幽和曹品二人单独在一起。 曹品敛起脸上肆意张扬,问;“听陆可儿说你有重要的事找我。” 江莫幽看一眼远处骑马的晋王,说;“你能帮我查七年前……..出宫的太监吗?” 太监不允许擅自出宫办差,要有令牌,宫门有记录。 曹品的眯眼,眼中闪着精明,“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江莫幽信得过曹品,而且此事关系甚大,带有危险性,说;“那晚宫宴,我看见杀害我母亲的大太监陈留,逼问他,他说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六个人里,现在活着的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人,没说出姓名,我想查出这个人,了解背后的真相。” 曹品有点意外,江莫幽从来没说过,问;“你母亲不是病死的?” “我母亲死的那晚,我正好睡在母亲屋里,半夜醒了,看见有六个黑影…….” 江莫幽紧紧地捏着 分卷阅读101 衣袖,脸色煞白。 曹品震惊、朝堂上下都知道江太傅原配是病逝的,没想到其中的隐情这般离奇,说;“太监杀人,一般都是受命于人,查当年那日出入宫门记录,确是查找真相一个途径。” “此事关系重大,你行事要万分小心,惊动那个人,我怕连累你。” “我知道。”曹品盯着她,眼中尽是疼惜,“你还好吗?” “好” 她无所谓好不好,男女之情,她已经不奢求了。 两人正说着,凌风兄妹到了。 “凌云姐。” 江莫幽上前亲昵地挽住了凌云。 凌云打量她,“莫幽妹妹,你嫁做人妇,更好看了。” “凌云姐,你的婚事定下来了吗?”江莫幽问。 “我哥还没娶亲,哪里轮到我出阁。” 凌云拿她哥当借口,赖在家里晚几年嫁人。 素来稳重的凌风,憨厚地笑着,“看样我要抓紧给你娶个嫂子回家,不然你这辈子嫁不出去,总拿我说事。” 江莫幽扯着凌云,离开凌风和曹品,两人说悄悄话。 江莫幽问;“凌云姐,你和广平侯世子的婚事怎么样了? ” 凌云出自将门,爽朗大方,说;“我们两家是世交,赵澈确实出色,我考虑了,我们不合适。” 强扭的瓜不甜,两人太熟悉了,少了那分悸动,江莫幽觉得可惜。 凌云又说;“我们两家亲事不成,听说广平侯府老夫人和夫人有意太医院院使庄家的姑娘。” 江莫幽第一瞬间想到庄香茹,问;“庄家二姑娘?” 凌云摇头,说;“是庄家的大姑娘。” 庄家大姑娘庄香玉,江莫幽认识,长相秀丽,性情稳重,典型的大家闺秀。 “庄香茹的努力这回落空了。”江莫幽幸灾乐祸之余,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 “太医院院使正四品,庄家大姑娘是庄夫人所生的嫡长女,虽然门第差了点,可江家和赵家两家是亲上做亲。”凌云说。 深秋了,郊外空旷,卷过一阵风,江莫幽的心空荡荡的。 几个人各挑了一匹马,告辞回府。 江莫幽要上车时,陆可儿伏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今日的损失你得补给我。” 江莫幽翻了个白眼,“我没多挑几匹马,就已经很厚道了。” 陆可儿圆瞪着眼,“你家晋王可是挑了我们马场里最好的马。” “谁让你牵出来。” 江莫幽不领情。 “哎,我说江莫幽,这么快就偏着晋王,” 两人笑闹惯了,陆可儿牙尖嘴利,江莫幽瞟了上马的晋王高恒,高恒正朝她这边看,不知道听见陆可儿这句话没有,“回头你想想,要什么。” “这还差不多。” 陆可儿喜笑颜开。 夫妻二人刚回府,乾清宫的一个太监来传旨,皇帝宣召晋王进宫见驾。 晋王走了。 晋王府江莫幽一直没功夫好好逛逛,带着丫鬟澜月各处走走。 晋王没有姬妾,两位侧妃住独立的院子,不少房屋院落都是空着的。 晋王府后花园面积很大,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深秋的景色极好。 亭台楼阁,很大一片湖水,澜月指着湖中央,“王妃看,有一座宫殿。” 湖中央一座华丽的宫殿,划船才能过去,岸边泊着一条小船,小船用铁链锁着。 江莫幽站在岸边望,宫殿里看不见一个人影。 主仆二人沿着湖边朝西走,紧西面有一处院落,通往这个院落的门紧闭,门上石雕两个字,半塘。 江莫幽看通往这个院落门前小径,落叶扫到两旁,像是有人住,而且时常出入。 这时一个侍女经过,看见江莫幽恭立一旁,垂首,“王妃” 江莫幽问;“这个小院住的什么人?” “王爷从楚地请回来的一个男琴师。”侍女答道。 “这个琴师多大年纪?” 侍女摇摇头,“奴婢没见过,王爷不许任何人打扰,偶尔听见琴师弹奏曲子,仙乐一般。” “这位琴师经常 分卷阅读102 抚琴吗?” “不经常,奴婢也就听过几次。” 澜月说;“王妃想听他弹曲子,奴婢叫门。” 江莫幽摆手阻止,“这种琴技高超之人,性情孤傲,不喜人打扰,他既然是王爷请来的客人,我们当尊重他。” 侍女想起来,说;“王妃,这位琴师到王府六年,每年重阳节前两日夜里隐约听见院子里飘出琴声。” 重阳节,江莫幽心里默念。 回到房中,江莫幽还在想花园深处小院里住的人,身份神秘,绝非普通琴师。 皇宫里筹备皇帝的婚礼,帝后大婚在即。 内务府提前半年开始筹备,李蓁蓁是太后一早定下的皇后人选。 皇帝大婚作为国家的盛典,各项礼仪繁缛,繁缛中体现了皇权之尊贵,国礼之隆重。 江莫幽午睡醒来,坐起来看滴漏已是未时。 睡眼惺忪望着窗外,看见一道身影走进院子,身形高大,步履不急不缓。 晋王高恒搬到外院宝清殿,隔一两日回府后到后宅主院。 夫妻维持相安无事。 门口棣儿的声,“王爷回来了。” 珠帘响动,晋王走进屋。 江莫幽穿鞋下地,“王爷今回来这么早?” “皇上派我办一趟差,泉州盗匪横行,甚是猖獗。” 晋王坐在榻上,跟在身后的太监林正替他脱掉靴子。 江莫幽亲自倒茶,端给他,“王爷何时走?” “明早走。” 江莫幽带着丫鬟准备晋王出门带的东西。 晋王坐在榻上喝茶,看敞开的几个箱笼,说:“不要带太多东西,我这趟办差是微服,不想兴师动众。” 泉州在南边,比京城热,江莫幽捡夏秋的衣物,日用必需品装上,马车座位下有应急备用药箱。 晋王呷了一口茶,说;“家里的事,王妃费心了。” “王爷出门在外,注意身体。” 这时,丫鬟秩儿进来回道:“魏侧妃来给王妃请安。” 晋王脸色一暗,放下茶盅,他这边要出门,盏茶功夫府里的人就知道了,魏锦容突然过来,就说明了一切。 冷冷地道:“消息传得可真快。” 江莫幽从娘家带过来的四个贴身丫鬟,王妃的院子里,还有六个二三等丫鬟,粗使的婆子。 魏锦容收买了自己房中的人,赵沛一定也得到消息,却没有来,赵沛比魏锦容聪明。 说;“我不是告诉过魏侧妃,我这里不需要她们侍候。” 秩儿出去,打发走了魏侧妃,和棣儿二个撇撇嘴,说;“镇日往主院跑,看不出眉高眼低。” 屋里晋王道;“宫里上上下下忙帝后大婚事宜,我走后,你勤去宫里看看。” “知道了。” 帝后大婚,内务府张罗,她帮不上忙,进宫也就做做样子,她也趁机熟悉一下宫里的人。 掌灯了,晋王没有走的意思。 两人一个睡床,一个睡榻,睡眠都很安静,互不打扰。 江莫幽从开始的不适,屋里多出个男人,逐渐适应,晋王偶尔留宿主院,做样子给外人看,造成王妃专宠,躲避两位侧妃的借口。 晋王此次出远门,低调不张扬,乘坐一辆普通的马车,乔装的侍卫随行。 江莫幽送到府门,看着晋王的马车走远了。 长赢走近,小声说:“王妃让奴才盯着的人,在寺庙同一位姑娘私会。” “看清楚姑娘的模样了吗?” “没有,哪位姑娘蒙着面纱,带着一个丫鬟,十分谨慎,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46.第46章 晋王眼底一片清明,江莫幽想…… 任骏隐藏身份, 他在京城能见的人只有李蓁蓁,李蓁蓁现如今已封为皇后,行事谨慎,两人见面的事情如果被人发现, 当年的事一旦败露, 将带来灭顶之灾。 说:“你继续盯着他, 千万别让他发现。” 她总觉得任骏这次进京,目的不简单。 深秋天气转凉, 裕贵太妃身体不适, 江莫幽进宫探病。b 分卷阅读103 r 江莫幽和侍女甘棠刚进宫门, 正好看见曹品迎面走来,曹品现在是御前侍卫, 出入宫禁自由。 两人来到僻静处 甘棠看两人说话,退后, 离开一段距离。 曹品看看左右, 小声说;“六年前那晚出入宫门的记录没有,出入宫禁的人记录都有保存,但是唯独没有那天的任何记录,整页纸被撕掉了。” “早有预谋,这人心很细,没留下任何线索追查下去。” 曹品又说;“我怀疑已经死了的几个太监被灭口,至于剩下的两个太监, 是此人的心腹,所以那个人在宫里一定是有头脸的大太监。” 江莫幽说;“几年内当年参与此事的人相继死了, 不正常。” 她摸出带在身上的竹哨,“我捡到凶手遗落的一枚竹哨,找行家问了, 此人原籍是四川人,可是太监进宫年头长了,口音已经改变,不好查。” 曹品接过竹哨看看,“如果这人是四川人,还有办法,内务府对太监的出身都有详细记载,可是查内务府的太监名册,容易引人怀疑和注意。” “我有办法查,谢谢你。”江莫幽心中已经想到一个办法,绝对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深宫险恶,曹品不由担心江莫幽的安全,此人势力大,如果发现有人背后查当年之事,尽管江莫幽有晋王妃身份的保护,明着不能动,暗地里杀人灭口。 说:“谢就生分了,我们从小的交情,你要小心,要有我能帮的尽管来找我。” “我会注意的。” 钦天监观察天象,选了黄道吉日,帝后大婚日期定在年前,皇帝封笔,衙门封印,逢年过节,皇后大婚普天同庆。 江莫幽先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孟梅从宫里走出来,看见她,恭敬地说:“王妃来了,太后刚用过早膳,正在喝茶。” 引着江莫幽进殿,在寝殿门口,略站了站,通禀,“晋王妃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姜妤面带慈爱的微笑,“晋王妃一大早进宫,早饭吃了吗?” 江莫幽礼毕,笑着道;“臣妾吃过了,晋王走时特地嘱咐臣妾,替他陪太后说说话,解解闷,最近宫里为皇上的喜事忙碌,臣妾想着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太后姜妤优雅地品着茶,徐徐道:“晋王平常在哀家和太妃面前尽孝,皇上办婚事,有内务府操心,都是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办,难为你有心。” 宫女搬过椅子,江莫幽在下首告座位,宫女端上茶水,捧给江莫幽,“王妃请用茶。” 江莫幽接过,说:“今年过年要热闹了。” “皇上大婚,后宫有了皇后,哀家老了,以后颐养天年,不操这份心了。” 眼前的晋王妃令姜妤意识到年华易逝,自己当年艳冠后宫,江莫幽天生丽质,有倾城之貌,忽地,有种错觉。 江莫幽低头,拈起茶盅盖,抬眼,透过袅袅茶雾,骤然看见姜妤一双美眸透着丝丝寒意。 太后不喜欢她,江莫幽的直觉又一次告诉自己,自己不曾得罪过她。 姜妤很快回过神来,维持温婉的笑容,闲话问:“你母亲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太后问的是她的继母蔡氏。 “还好。” 继母蔡氏她出嫁时在人前露个面,常年不死不活的关在主院,占个太傅夫人的名分。 江莫幽知道了蔡氏与害死她母亲无关后,对这个女人有几分同情。 “你去吧,去看看裕姐姐,你的正经婆婆。” 江莫幽实在不想多待,起身告退,甘棠等在门口,“王妃这么快就出来了。” 太后姜妤好像不希望看见自己。 主仆二人去福寿宫,福寿宫寝殿里,裕贵太妃歪在榻上。 乍一见,江莫幽发现裕贵太妃清减了,间或咳嗽两声,裕贵太妃看见她,露出虚弱的笑容,“你不用总往宫里跑,我这老病根,没什么大碍。” 宫女端着药碗,裕贵太妃喝药,江莫幽上前接过碗,先尝了尝,药汁不烫嘴,喂给裕贵太妃喝,说;“母妃的病太医院太医们用药不能根除,民间的郎中或有奇方,儿臣回去打听打听。” 裕贵太妃声气弱,“恒儿为我找了不少民间郎中,都说我这病,是天冷闹的,开春天暖和自然便好了,不是要命的病,兴师动众的白费了不少银两。” 江莫幽心念一动,晋 分卷阅读104 王已经成年出宫建府,照惯例当去封地,离开京城,如果封地在南边,裕贵太妃可以跟儿子去封地。 这是皇帝决策,江莫幽不便多嘴,深宫里,行事需谨小慎微,谁知道这福寿宫里有没有皇帝和太后的人,裕贵太妃好像和太后关系不错,又谁知不是表面功夫。 吃完药,宫女端盆水,江莫幽拧了巾帕,给裕贵太妃擦手脸。 喝药后,裕贵太妃身体弱,睡着了。 来几趟福寿宫,江莫幽把宫里的情况摸清了,福寿宫除了掌事太监邓宽,四个大太监,四个小太监。 福寿宫掌事太监邓宽,殷勤地跟在江莫幽身旁,讨好地说;“太妃这几日生病,身体虚,嗜睡,王妃歇一歇。” “太妃往年秋天也犯老病吗?” 邓宽亲自捧上茶水,“每年上秋后,冬天都犯一两次。” 江莫幽仔细听他说话,不像四川口音,问;“你老家哪里人?” “河南,适逢大旱,奴才家没米下锅,断了炖,正好哪一年皇宫招太监,奴才十三岁进了宫。” “宫里的太监是不是河南人多?” 邓宽小心回王妃的话,“宫里河南人不少,咱们福寿宫算奴才就有三个,剩下的有山东、河北人,江苏,山西、陕西。” 江莫幽呷了口茶水,“听上去口音都差不多。” 同禄端着茶壶,往茶碗里续了茶水,“进宫年头多了,家乡口音主子听着不舒服,慢慢都改过来了,刚入宫的新人,偶尔说几句家乡话,这宫里遇到同乡觉得亲。” 从同禄口中打探出,福寿宫里的太监没有四川人。 江莫幽莫名松了一口气,望一眼帘子里睡着的裕贵太妃,裕贵太妃每每让她想起自己母亲。 晋王高恒赶在年前回家。 太监抬进主院三口箱子,晋王高恒对江莫幽说;“这都是海上运来的,我挑了些带回来给你。” 甘棠几个丫鬟打开箱子,江莫幽看一眼,箱子里珠宝、香料、药材等贵重物品。 海上贸易,本国出口陶瓷、绸缎、茶叶、金银等,进口香料、胡椒、药材、金银珠贝等。 太傅府经常得太后皇帝赏赐,江莫幽对海外的东西不觉得稀奇。 说;“给两位侧妃送些过去,就说王爷带给她们的。” 甘棠挑了几样,带着两个小丫鬟亲自送到两位侧妃屋里。 江莫幽问;“王爷这趟差还顺利?” 晋王道;“泉州大股的盗匪已经剿灭,小股的匪患一时难以肃清,地方上不少官员通匪,我这次上本奏请皇上,革除一批渎职的官员。” “王爷辛苦了,这几个月清减了。” 晋王人黑瘦了,但眼睛炯炯有神。 “地方办差,哪里能像在京城逍遥自在。” “王爷替皇上分忧,为百姓做事。” 这时,秋娘进来,“王爷,王妃,两位侧妃来谢恩。” 江莫幽就知道这两个人寻个理由接近晋王,说;“让她们进来吧,她们对王爷想念得紧。” 两个丫鬟挑起珠帘,赵沛和魏锦容走进来。 行礼,“妾拜见王爷。” 江莫幽命丫鬟搬椅子,两人告座。 江莫幽看二人精心打扮,赵沛颇有几分姿色。 赔笑说;“王爷这一趟去几个月,在外面辛苦,妾用人参炖了鸡汤,灶上小火偎着,给王爷补补身体。” “这是为臣子的本分。” 晋王侧头看江莫幽,伸手握住她的手,“王妃在家辛苦了。” 江莫幽对上晋王的目光,晋王眼底一片清明,想抽出手,晋王微微用力,握着不松手。 江莫幽在心里感叹,这是做给两个侧妃看的,无奈,嗔怪地睨了他一眼,说;“跟王爷比,妾身惭愧,在府里养尊处优,何谈辛苦,。” “太后和太妃的身体可好?” “太妃在王爷走后,身体微恙,没什么大碍,太后操心皇上大婚的事。” “本王这趟出门,加紧赶在皇帝大婚前回来交差,也要过年了,幸得顺利,一刻不敢耽搁赶回京城。” “王爷先沐浴,晚上设宴给王爷接风。” 家宴后,晋王按照惯例是歇在王妃屋里。 分卷阅读105 47.第47章 晋王的癖好 晚上王府家宴, 晋王府人口简单,一正妃两侧妃,没有姬妾歌舞伎,魏锦容和赵沛, 打扮风格不同, 魏锦容花团锦簇, 赵沛人淡如菊,魏锦容容貌平平, 年纪比赵沛长两岁, 发育成熟, 身段玲珑有致。 以江莫幽看,赵沛的清雅气质更符合晋王的口味。 秋娘看出两位侧妃的心思, 一心想博得晋王的关注。 自家小姐的衣裙服饰都是秋娘精心挑选,衣料是云锦, 金银丝线、孔雀羽毛织就, 华贵异常,在富丽堂皇的灯光下,如水一样光华璀璨,高贵与美貌浑然天成,如此名贵的料子,只配自家小姐这等绝色美人,方不算埋没了。 同自家小姐比, 两位侧妃落了下乘,不及自家小姐一半。 江莫幽亲手执双耳白玉壶斟酒, 捧着盛满玉液琼浆的翡翠玉盅,笑意盈盈,“我敬王爷一杯, 为王爷接风洗尘。” 晋王含笑,一饮而尽。 然后,赵沛端酒盅站起来,“妾敬王爷。” 晋王高恒饮了一盅,接着魏锦容敬酒,晋王给二人面子,都饮了。 晋王府里没有歌姬,席上显得冷清,江莫幽喝了三盅酒,便不想接着喝,一个人深藏某种秘密,时刻要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 提议说;“王爷,光喝酒无趣,不如我姊妹三人各献一技艺,不拘弹琴歌舞也好,今晚家宴没有外人,大家都可放开了。” “王妃提议甚好。”晋王道。 “妾先弹奏一曲助兴。” 晋王不在王府时,江莫幽对二人少接触少生是非。 江莫幽的精力没放在后宅争宠上,两位侧妃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个能博得晋王的欢心,看各人本事,江莫幽不拦着。 秩儿不等主子吩咐,走回房取琴,这几个丫鬟后进府的,还没听过王妃弹琴。 丫鬟抬了琴桌,摆好琴,江莫幽站起身,“妾献丑了。” 王府有头脸的下人在廊下按了几桌席面,听说王妃弹琴,纷纷聚拢在殿门口围观。 江莫幽调整好状态,轻挑琴弦,优美的琴音自指尖流淌,江莫幽懂事起便学琴,江文廷请本朝最负盛名的乐人拜为师,传授女儿琴技,名师出高徒,江莫幽习练两世,琴技高于一般人。 一曲高山流水,犹见高山之巅,转而又淙淙铮铮,如幽间之寒流,旋律跌岩起伏,惊心动魄。 晋王听得入神,琴声戛然而止。 殿上地龙烧得热,开了几扇窗,冷月当空,美妙的琴音入耳,晋王感怀,不知想起什么,半晌方赞道;“好!” 亲自斟酒给江莫幽,说:“早闻太傅府江姑娘乃京城第一才女,所言不虚。” “雕虫小技,班门弄斧。”江莫幽饮了一盅酒。 晋王的喜好,江莫幽没有摸透,两人是名义上的夫妻,她要与晋王维持良好的关系,晋王久居深宫,深谙宫廷内幕,她所做之事,也许早已察觉。 晋王在险恶的皇宫中独善其身,绝非一般人。 王妃献技后,赵沛抢先站起来,“妾不才,新学了一段舞,博王爷和王妃一笑。” 赵沛去后殿换衣裳,出来时,换上舞衣。 随着乐曲声翩翩起舞,舞姿柔美,如行云流水,舞技堪称一流。 可对于看惯了教坊舞姬,秦楼楚馆当红舞娘的歌舞,其它便觉逊色,只淡淡地说了句,“不错。” 赵沛抢先跳舞,魏锦容自知自己琴技同王妃不可同日而语,舞不敌赵沛。 赵沛毕竟是嫡女,家里悉心抚养,请人教习歌舞弹唱。 而魏锦容的继母,怎肯把银子花在一个继女身上。 请人教琴棋书画,也是做做样子,师傅多是庸人,又怎能教导出好徒弟。 魏锦容没得选,说;“妾唱歌助兴。” 唱的还算可以。 晋王敷衍地说了句,“不错。” 晚宴早早散了。 望着王爷和王妃离去的背影,赵沛颇为失落,她这支舞准备了很久,晋王的反应平常,对她和魏锦容难得看上一眼。 没有小别胜新婚,两位侧妃不知道,江莫幽却明白。 秋娘亲手铺床,王爷和王妃新婚后,一别半年,一对枕并排摆在喜床上。 分卷阅读106 晋王的视线落在一对绣鸳鸯枕上,有些走神。 江莫幽对几个侍女和秋娘说;“你们下去吧。” 秋娘最后走,回头看江莫幽一眼,意味深长。 都出去后,江莫幽关了门,把自己的被褥抱到碧纱橱里,说;“王爷一路旅途劳顿,早点安置吧。” 晋王短暂的走神被她的举动拉了回来,眼底晦暗不明,说;“王妃张罗一日也累了,歇息吧。” 两人中间隔一道隔扇,江莫幽觉得自在多了。 平躺着,不翻身也不动,隔扇那边的人以为她睡着了。 她想着明日找陆可儿去吏部尚书府府看李蓁蓁,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李蓁蓁要出嫁了,论理她们应该去看看。 喝了几盅酒,没了睡意。 良久,江莫幽听见外间轻微的衣袂摩擦声,夜晚太寂静,她耳朵又格外灵敏。 不看也判断出晋王离开屋子。 深更半夜,晋王去了哪里,肯定不是两个侧妃屋里,晋王想幸两个侧妃,大可明着去她们屋里。 也不是府里的侍女,晋王要那个侍女侍候,大可明言,她也曾暗示过,晋王有喜欢的女人,她做主抬了位份。 晋王大概只有一个去处。 今晚酒宴上她弹奏的曲子,比喻知己或知音,晋王走后,某个夜晚,江莫幽听闻府后小院里传出的琴声,正是这曲高山流水。 此人的琴技高超,出神入化。 对他的身份,江莫幽不相信是什么西域的琴师,隐藏在王府里的人,也许是晋王的知音。 冬季天亮得晚,江莫幽醒来时,窗外天际灰蒙蒙,房间内光线暗,透过隔扇薄如蝉翼的月白绢纱看外屋好像没人。 洗漱完,天亮了,棣儿问;“王妃,摆饭吗?” 江莫幽听见门外脚步声,晋王自己掀帘子走进来。 秋娘看卧房里床铺上的被褥没有动,显然昨晚没人住过,而王妃睡在碧纱橱里。 心下狐疑,晋王话少,不怒自威,所以没人敢问王爷一早去哪里了。 江莫幽若无其事,说;“天阴好像要下雪,王爷今要进宫。” “我刚到家,进宫先面见皇上,汇报泉州的情况,然后给太后和母妃请安。” 江莫幽于是命摆饭。 夫妻二人吃早膳,江莫幽对晋王昨晚的行踪绝口不提。 自己所作所为,晋王当做不知,晋王的隐私,她又何必追问,两人和平共处,她没有过高要求,显然晋王对她没什么要求,她懂事,不找麻烦,晋王不必为后宅的事操心,扮演好她的角色,就是个称职的王妃。 两人的婚姻,各取所需,配合默契。 门口轶儿的声儿,“两位侧妃来给王妃请安。” 她已经免了二人来请安,晋王不在府里时,二人不来烦她,晋王一回府,二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说;“大冷天,两位侧妃别在门口站着,进屋吧。” 魏锦容和赵沛进来,恭敬地行礼,“妾给王爷和王妃请安。” 江莫幽不肯太过得罪二人,二人的娘家一个是太医院一个翰林院,都是经常见皇帝太后,问;“你二人吃早膳了吗?没吃在我屋里吃吧。” 二人急忙说;“谢王妃,妾吃过了。” 站在一旁同丫鬟一道侍候王爷王妃用膳。 这二人对江莫幽也就面上敷衍,一双眼落在晋王身上。 晋王面前的粥碗空了,魏锦容刚想添粥,被赵沛手脚麻利地拿了碗,添了粥,用小勺搅了几下,触碰勺柄,判断粥的冷热。 江莫幽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心想,赵沛心细,是个有眼色之人。 可晋王连头也不抬,碗粥放在一旁,没动。 本来魏锦容心里气恨,赵沛抓尖儿,这时看赵沛没得脸,心下称愿。 晋王抬头,淡淡地看了江莫幽一眼。 这是要她做恶人,晋王装好人,人都是让她得罪了,江莫幽佯作低头喝粥,没看晋王的脸。 用完早膳,晋王进宫面见皇帝。 二人又争抢着帮晋王穿外衣。 江莫幽只在一旁干看着,晋王一回头,看见江莫幽面露微笑,大有瞧热闹的心态。 遂瞪了她一眼。 分卷阅读107 江莫幽这才起身,上前替他抚平衣领,忍笑说;“我在家等王爷。” 这句话只有正妻说得,两位侧妃虽然上了皇家玉蝶,不过就是皇家的妾,没有资格当众说这么亲密的话。 二人眉目传情,晋王像接收不到。 如果之前江莫幽怀疑晋王另外有喜欢的女人,经过昨晚,对晋王的癖好产生了怀疑。 至于两人未来的关系,前途未卜,她不知道有没有命活。 晋王低头看她调皮的表情,唇角抽了抽,半晌说;“本王留在宫里陪母妃吃晚膳。” 送走晋王,江莫幽出门,先去魏国公府找陆可儿,两人昨日约好到吏部尚书府看李蓁蓁。 江莫幽有一阵子没看见李蓁蓁,发现李蓁蓁消瘦了,李蓁蓁看见二人,勉强打起精神。 江莫幽想到任骏,李蓁蓁小时候喜欢任骏,那时任骏大概也是喜欢她的,才有李蓁蓁冒死救任骏,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两人最终没走到一起。 自己何尝不是,嫁给晋王,又何曾想过。 48.第48章 小院里的女人 广平侯府 广平侯老夫人和广平侯夫人慕容氏看着桌上放着的八字。 这是太医院院使庄家送来的庄大姑娘的八字。 广平侯世子赵澈走进来。 老广平侯夫人说:“孙儿, 庄家把大姑娘的八字送来了。” 赵澈看一眼桌上的庄家大姑娘的生辰八字,反应平淡,“祖母,孙儿的婚事不急于一时。” 广平侯夫人慕容氏说;“昨日我和你祖母进宫, 太后透过话, 指婚你尚成安郡主。” 广平侯老夫人说;“成安郡主虽说是宗室女, 深得太后喜欢,在宫里比正经公主还有体面, 碍于太后的面子, 这桩婚事我广平侯府不能拒绝, 当时我只得说我们与太医院庄家早有结亲的意思,这才推掉了。” 广平侯夫人慕容氏说;“我和你祖母知道你心高, 本想选个门当户对,才貌双全的姑娘, 你喜欢的, 也能接受,可看太后有赐婚之意,与庄家大姑娘定亲,也是事出从权。” 明显是皇帝和太后不放心广平侯,尚公主明面上是恩宠,荣耀,实际上是监视广平侯的一举一动。 赵澈焉能不明白, 可是眼前闪过那抹身影,怎么也不甘心今生就此错过, 江莫幽已经嫁人了,他还是放不下,说:“婚姻非儿戏, 匆忙之中把庄家拉出来当挡箭牌,孙儿觉得此事欠妥,还是以别的理由拒婚。” 广平侯老夫人说;“太后和皇上对我们广平侯府猜忌,你年纪也不小了,庄家与我们家又是姻亲关系,庄家大姑娘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书识礼,你不喜欢她,我也知道,这也是没法子。” 夏昭帝气量窄,对朝中几家手握兵权的大臣不放心,广平侯、武安侯、冉国公等屡立战功,军中威望高的武将多有猜忌,冉国公不问世事,称病不上朝,武安侯就一个嫡子,是个纨绔子弟,皇帝对这两家犹自不放心,广平侯驻军在外,广平侯家小滞留京城,作为人质之意,掣肘广平侯。 广平侯老夫人看孙儿不愿意,又劝道;“只是订婚,先把这一关过了,你和庄家大姑娘从小认识,姨表兄妹,庄家大姑娘性情温柔,比不认识,性情不了解的强,我已经给你父亲稍信,婚事就定下了。” 赵澈的眼睛看向某一点,面色冷漠,不知道想什么。 晋王府 甘棠挑帘进来,说;“长功在门外求见王妃。” 长功一直监视三娘客栈的那个人。 进门,看屋里只有丫鬟甘棠,压低声音说;“三娘客栈的那个人,这几日没出门,方才有两个人来看他,奴才发现这二人是女扮男装,就是那日同他在寺庙私会的哪位小姐。 江莫幽翻找出一张画像,给长功,问;“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长功看一眼,很确定地说;“就是这位姑娘。” “你继续盯着。” 腊月里,帝后大婚,亲王王妃公主驸马皇室中人、满朝文武命妇前往朝贺。 大婚盛典,场面宏大,庄严肃穆,仪式隆重而繁缛。 李蓁蓁看不出喜怒哀乐,后位不是夏昭帝属意之人,夏昭帝威严有余,亲和不足。 江莫幽看见王公大臣中的熟悉的身影,鹤立鸡群。 分卷阅读108 赵澈在众多女眷中一眼便看见了她,短短半年,江莫幽嫁人了,他已订婚。 两个人隔着许多人,默然对视,良久,江莫幽先转过头。 年下这几日,江莫幽翻看晋王府账簿,一年的收支,王府开销不大,晋王的俸禄足够,没有亏空。 府后头小院里那个人,开销最大,甚至超过了王妃,王妃掌家,王府后小院里的日常支出都是经过晋王,晋王亲自过问。 江莫幽合上账簿,看来这个人对晋王很重要。 秋娘掌灯,江莫幽站起身,说;“我出去走走。” 甘棠拿过斗篷替她披上,秋娘把暖手炉里添了炭,给她抱着。 冬季月色清冷,花园里的雪已清扫干净,微微的寒风刮过脸颊,不知不觉走到府后小院。 甘棠小声说;“赵侧妃屋里的冬琴在二门口探头探脑,王爷回府后直接进了内宅,没去两位侧妃的屋里。” 小院院门紧闭,江莫幽心想,晋王在这方小院里。 忽听见隐隐琴声传来,在寒冷的静夜里,如流水般,岁月匆匆,徒生出沧桑之感。 一曲弹完,没了动静,江莫幽握了一下冻得冰凉的脸颊。 听甘棠说;“能弹出这么动听的曲子,这小院里住的女人定然是玉貌仙姿,听说她从来没走出过小院,府里没人见过。” 江莫幽没接甘棠的话,问琴声如见其人,她有个大胆的猜测,这方小院里住的是个男人,至于是何方神圣,晋王为何把他藏在王府后院,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们回去吧。” 江莫幽转身离开,她无意探究晋王的隐私。 岁末除旧布新、祭祀祖先,除夕,江莫幽站在台阶上,看管家带人在屋檐下挂红灯笼。 屋里秋娘焚香祷告,新的一年保佑王妃生个小皇子。 是夜,夏昭帝率领皇室人等和文武百官登上皇城城楼。 居高临下俯视,御街人山人海,男女老少着盛装走上街头。, 夜空中一束束烟花绽放,炮仗震耳欲聋。 江莫幽站在皇后李蓁蓁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年夜京城不宵禁,三娘客栈哪里也能看到烟花吧。” 李蓁蓁倏忽一惊,掉头惊悸地看着江莫幽,江莫幽若无其事地又说;“炮仗震耳朵,皇后娘娘,是不是换个地方。” 李蓁蓁随着江莫幽,两人躲开人堆,站在城墙无人处,李蓁蓁挥退左右,紧张地看着她的脸,压低声音,“江莫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没得罪你,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姊妹。” 皇后婚前私通罪臣,欺君,灭九族的大罪。 江莫幽说:“蓁蓁,我们情同姊妹,我怎么可能出卖你们,如果出卖,当日法场之时早出卖了。” 闻言,李蓁蓁脸色煞白,她不是个笨人,猜到自己和任俊的事,她全知道了。 问:“你要怎么样?” 江莫幽微笑,“当年我们几个人还是孩子,荣郡王府满门抄斩,我们都担心任骏,法场上的情形你还记得吧,我们一群人从小一起玩,太熟悉不过了。” 江莫幽没再往下说。 李蓁蓁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江莫幽继续说:“蓁蓁,我有一事相求,你能帮我查宫里的大太监里谁是四川人。” 这对李蓁蓁这个皇后并不困难,李蓁蓁掌管后宫,看后宫太监的名册正常不过,没人怀疑。 李蓁蓁悬着的心落下,没有立刻从惊吓中缓过来,声音虚飘飘的,“我能问为什么吗?你为何查太监里的四川人?”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你以后就知道了,后宫大太监凡是四川人我要详细的资料。” “好,我答应你。” 江莫幽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李蓁蓁痛快地答应下来,幸好是江莫幽发现她的秘密。 低声又问;“你是怎么发现他回京城的。” “我偶然见到,认出来了。” 李蓁蓁复又紧张了,“你一眼就认出他了?” 过了这么多年,儿时的长相有了很大变化,既然江莫幽能认出任骏,京城里还是有人能认出任骏,江莫幽她不担心,当年法场上她已经认出假任骏,没有揭发出来,现在便不会揭出来。 可是如果有别人认出他,任骏在京城就危险了。 李蓁蓁快速 分卷阅读109 盘算着。 晋王陪在太后身旁,余光瞥见二人站在无人处说话,烟花照亮夜空,映着皇后李蓁蓁的脸,表情严肃,而江莫幽神色如常,不知二人谈什么。 大年初一,历年的惯例,皇帝大宴群臣,请来本国德高望重之人。 晋王府里,花厅摆了十几桌酒席,王府下人们除了当值的都来吃酒。 江莫幽对甘棠说;“告诉厨房,给府后小院送一桌席。” 晋王不在府里,侧妃赵沛喝了会酒,便借口喝多头晕回房。 跟前的大丫鬟冬琴声小声说;“侧妃,奴婢去大厨房,看厨房的几个人抬着一桌席送到府后头小院,说是王妃吩咐的。” 赵沛打听到府后头小院里住着一个女人,府里的主子按位份都有固定份例,那个女人超过两位侧妃的待遇,王爷对她格外厚待。 赵沛给了王妃院子里粗使婆子点好处,又打听出王爷回府,极少留宿王妃房中。 赵沛喝一碗酽茶,说;“查查这女人是什么来历,让爷放在心头。” 以至于为了她冷落两位侧妃,令两位侧妃颜面尽失。 大丫鬟冬琴说:“王妃的姿色就是后宫里的嫔妃都无人能及,难道这女人比王妃还标致,奴婢好奇她长得什么样。” 一旁站着的赵嬷嬷是赵沛陪嫁,同赵府沾亲带故,因此对小姐格外上心。 说;“女人生了一儿半女,才能在夫家立足,王爷不碰小姐,因为那个女人之顾,那个女人既然是王爷心尖上的,我们动她,惹恼王爷小姐在王府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老奴有个主意。” 说着伏耳嘀咕几句,赵沛点点头,“此主意甚好,不用我们出头,惹出事王爷也怪不到我们身上。” 49.第49章 禁军包围晋王府 正月初三, 晋王陪王妃回娘家,晋王和王妃坐第一辆马车里,后来两辆马车里是给王妃娘家置办的年礼。 晋王到岳家,江府的主母蔡氏在丫鬟搀扶下走出来。 这些年, 蔡氏在江府里存在感极低, 江文廷常年不进她的屋, 所以江府的人几乎忘了江家还有个主母。 江莫幽出嫁后,江莫婉年纪小, 江文廷接了一个远房寡居的表姐来帮忙料理家事。 吴娘子把江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晋王高恒和江莫幽给江文廷和蔡氏行礼, 江文廷急忙亲自扶住晋王, “折煞微臣了。” 过年了,蔡氏穿了一件大红团福褙子, 刚过门时,面容饱满, 现在苍白孱弱, 像冬季的树枝枯干失去水分。 口中道:“大姑娘如今已是王妃,怎敢受礼。”唤江莫婉,“扶你姐姐起来。” 这些年,不断有郎中给她瞧病,江文廷尽心为她医治,蔡氏常年服药,病不见起色。 江莫幽知道了实情, 母亲的死与蔡氏没关系,父亲对蔡氏表面关心, 实则无情,可怜妹妹江莫婉,小小年纪, 她嫁人后,府里没人关心她,蔡氏也是个可怜人。 接过甘棠捧着的一个匣子,“这颗人参是王爷带回来的,母亲身体弱,给母亲补身子。” 蔡氏脸上鲜有笑容,“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劳晋王和王妃惦记。” 江莫婉依偎着她,“姐,你正月十五带我去看花灯呗?” 江莫幽摸着她的头,江莫畹的个子长高了,过了她的肩,笑着说;“行,正月十五姐带你去看花灯。” 翁婿说了一会闲话,吴娘子进来,发髻插了一支金钗,笑盈盈地,“老爷,酒席齐备,现在开席吗?” 过年,女儿女婿回家,江府设宴,摆了十几桌,吴娘子是个爽利之人,一应俱都安排妥帖。 蔡氏体力不支,先回房了。 江家主子一席,江文廷和晋王夫妻还有小女儿,家下佣人们在偏厅廊下摆桌子。 没有外人,席间,江文廷和晋王说话,江文廷问;“晋王这趟差办得圆满,皇上很高兴,去了皇上的一块心病。” 晋王高恒道:“泉州渎职的官员,我已经上奏本给皇上,由皇上定夺。” 江文廷呷了一口酒,“沿海一行,晋王没仗势作威作福,行事谨慎稳妥,官场陋习非一日,此次泉州官府上下乃至京城,牵连之人甚广。” 江文廷的话就此打住,点到为止,朝中上下裙带关系,牵一发动全身,晋王毕竟年轻,这个案子 分卷阅读110 牵扯出不少朝廷官员,得罪不少人。 晋王明白岳父的意思,“我上不负皇上的信任,下对得住黎民百姓。” 江文廷有意无意地说;“年前,你在外也许不知道,当年太子一案中,镇国公世子逃走,不久前出现,有人认出,” 晋王手端着酒盅,面无表情,似与己无关,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镇国公世子生死不明,有人上报看见他,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莫幽有耳闻,当年太子外家镇国公府牵连到谋逆一案,先后所生的太子,先皇晏驾前下旨废了,太子被废后,东宫着了一把火,太子在一场大火中丧生了,东宫中无人生还,太子的尸骨无存,成了当年一大悬案。 镇国公府被抄家灭门,只有两个人幸免于难,一个是镇国公幼子,当年只有十一二岁,忠仆带着逃走,下落不明。 另一个是镇国公义子怀义少将军,事发时没在京城,躲过一劫,怀义少将军少年英勇,文韬武略,曾几次随镇国公征战沙场,屡立战功,当年也受到太子一案的牵连,朝廷通缉,此后便消失了,无影无踪。 如今的皇上是继后姜氏所生的二皇子,顺理成章的继位。 江莫幽望着窗外,下雪了,大雪飘扬,远近一片银白。 江莫婉跳起来,扯着江莫幽,“姐,我们去花园堆雪球吧。” 妹妹江莫婉在府里是孤独的,二小姐被老爷轻视,太太又不管,下人们见风使舵,她屋里的丫鬟婆子多有怠慢,日常不甚周到。 江莫幽看妹妹高兴,出嫁后难得陪妹妹玩,姊妹告退出来。 带着丫鬟到花园里,今年京城雪大,地上的雪半尺厚。 江莫婉和几个丫鬟互相扔雪团,江莫幽想起小时候,他们一伙人打雪仗,曹品爬到藏书楼里,发现了一个秘密。 花园里的藏书楼早已废弃,孩提时淘气爬进去过,现在看门窗落了灰尘,多年没人进去过。 江莫幽想起通道尽头,通往隔壁院落,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哪里生活过,而且不是普通人,事后她们这群小伙伴没人提及此事,都是出身世家,知道有些秘密说出去,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这记忆没有淡去,江莫幽偶尔想起那个院子里住的人。 隔壁的院落一直空着。 江莫婉正月十五要姐姐带她去看花灯的愿望没有实现,正月里蔡氏突然病了,而且病势沉重。 江莫幽隔三差五地回娘家探望继母的病情,江莫幽同蔡氏没什么感情,但是一想到蔡氏好歹是妹妹江莫婉的亲生母亲,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妹妹江莫婉在府里没有亲人,以后更加孤独难过。 过年这阵子蔡氏有了些许精神,突然毫无征兆地身体一下垮了,江文廷对蔡氏冷漠,可还是请了宫里的御医为其诊治。 江莫幽看着病榻上的蔡氏,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不过熬日子罢了。 江莫婉紧紧扯着姐姐的衣袖,她和母亲不亲,可这个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心里害怕。 晋王高恒带着一位郎中进来,这个郎中上了年纪,胡须花白,晋王对岳父江文廷说;“父亲,这位是屈神医。” 江文廷听说过有位屈神医,半隐居状态,轻易不与人看病,说;“王爷费心了。” 屈神医为蔡氏诊了脉,面色凝重,三个人走到堂屋说话,江莫幽也跟出来。 晋王问;“怎么样?” 屈神医摇摇头,“从脉象看,不太好,还是提早准备后事吧。” 晋王和江文廷互相看看,都看出蔡氏的病无力回天,没感到意外,江文廷问;“还有多久?” 屈神医说;“我开个方子,抓几副药吃,支撑能熬过冬天。” 江莫幽回头看见江莫婉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受了惊吓,尽管平常感情淡漠,母女连心。 江莫幽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 出了年,蔡氏的病情没有起色,离老郎中说的日期不远了。 这日晋王回府,直接进后宅,走到正房门口,石青缎底绣梅兰竹门帘掀开,小丫鬟秩儿的脸出现在门里,朝屋里回禀,“王爷回府了。” 晋王迈步进屋,跺了跺靴子上的残雪,江莫幽站起身,“王爷今回来这么早?” 把一条长褥子扯了扯,晋王高恒坐在炕上,说;“我回来同你说一声,出门几日。” “什么时候走?” 江莫幽接过澜月手里的热茶,亲自捧给晋王 分卷阅读111 ,高恒接过,啜了一口,说;“马上就走。” 江莫幽忙带着丫鬟收拾东西。 王府西院,魏锦容的丫鬟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小声说;“主子,这是那院里扔的。” 赵沛和魏锦容一起做针线时,闲话说出府后头小院里藏着个女人。 魏锦容打探了许久,府后院里住的人的底细也没有查出来,便注意到小院里扔的垃圾。 打开纸包,一股草药刺鼻的气味,她对这股气味太熟悉了,从小闻着草药味道长大,魏锦容看见纸包里是药渣子,她拔下金钗,在药渣里扒拉几下,药材她都认识,耳濡目染,她对药理多少明白些。 许多药方她都能背下来,看药渣她大致都清楚治什么病症。可这个药方子她没见过,不知道治什么病症的。 魏锦容趁着过年回娘家,拿给父亲看。 太医院院判魏有良接过女儿手里的一包药渣子,仔细分辨药渣的配方,说;“这人的病症罕见,我在太医院几十年没治疗过这种病症的人。” 陷入沉思,良久,说;“这件事你别说出去。” 魏锦容十分委屈,“父亲,就因为这个女人,女儿嫁给晋王半年多了,晋王连碰都不碰我。” 魏忠良沉吟,片刻说;“这些都是闺房小儿女之事,你是晋王的侧妃,即便这女人得宠,没有名分…….” 说到这里突然打住,名分,心想,既然晋王喜欢的女人,为何不给名分,单独关在小院里,难道这个人身份不能暴露,那她是什么人? 他又拿过药渣,测算每味药的剂量。 天气回暖,冰雪消融,晋王走了半个月了。 江莫幽从娘家回晋王府,继母蔡氏已经时日无多,棺椁已经准备好了,为冲喜。 秋娘和小姐同乘坐一辆马车,秋娘说;“夫人要是能熬过春天也许就有救了。” “御医说了,也就这几日。”江莫幽道。 马车快到晋王府,赶车的长赢,看见大批的禁军奔着晋王府而来,瞬间包围晋王府。 凑近马车里说;“王妃,府里好像出事了,禁军包围了王府 。” 江莫幽掀开车帘,禁军已经把晋王府围住。 喊了声,“停!” 马车停下,江莫幽吩咐长赢,“你问一下出了什么事。” 长赢问禁军的一位将领,走回来说:“王妃,听说朝廷搜捕多年前一个案犯,有人举报说藏在咱们王府里。” 江莫幽瞬间想到府后头的小院里住的男人,难道是冲他来的。 禁军突然包围晋王府,晋王又不在府里,围得铁桶似的,插翅难逃。 容不得江莫幽多想,对秋娘说;“王爷和我不在王府,禁军不敢贸然搜府,回府后我拖住他们,你和长赢到府后小院,把那个人藏在我的卧房里。” 秋娘道;“小姐,这样怕不妥。” 还想说什么,江莫幽截住道;“覆巢之下无完卵。” 晋王府出事,她这个晋王妃能置身事外吗?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丫鬟搀扶晋王妃缓步下了马车。 秋娘不敢迟疑,带着小厮长赢疾步直奔府后小院。 禁军统领莫干将军正等在厅里,王府管家陪着。 亲王府邸,莫干不敢僭越。 手下报:“将军,王妃回府了。” 50.第50章 搜府 禁军头领莫干对晋王妃的态度恭敬, 躬身道;“晋王妃,末将奉旨查一名案犯,有人密报说躲在晋王府。” 江莫幽镇静自若,“朝廷要犯躲在晋王府, 将军的意思是晋王府窝藏朝廷案犯。” 莫干不敢就坐, 恭敬地立在一旁, 闻言忙说;“末将不敢,一桩旧案, 案犯在逃, 隐姓埋名, 末将是怕凶犯对王爷王妃不利。” 江莫幽玉白的手指拈着茶盅盖子,徐徐撇去茶汤上漂浮的茶叶, “大胆刁民诬告,可有什么证据说案犯藏匿在晋王府, 竟然惊动了皇上, 出动大批禁军包围王府,我倒想问问,如果搜不出人,此事如何了?” “这个,具体末将不知情,末将是奉旨行事。”莫干诚惶诚恐地道。 “将军,捕风捉影便搜查亲王府邸, 况且晋王外出公干,还是等晋王回来, 如果搜出 分卷阅读112 案犯,你也好拿人,不然晋王犯了窝藏罪, 人在外,得到消息逃走了,将军这不是打草惊蛇,。” 江莫幽语气揶揄,含着讥讽道。 王妃不配合,莫干不敢硬来,如果告密者谎报,万一查不出人,晋王定然不依不饶,他冒犯王妃,最后拿他来顶罪,消晋王的火。 最主要的还是晋王妃乃江太傅之女,江太傅权势滔天,即便晋王获罪,江太傅极大可能不受株连,江太傅不倒,日后他就有麻烦了。 因此他不敢太过得罪晋王妃江氏。 这趟差棘手,莫干道:“王妃,末将奉旨行事,还请王妃别为难末将。” 江莫幽尽量拖延时间,秋娘好把那个人转移。 “王府内宅,外男不得进入,将军既然奉旨搜查,由管家陪将军亲自搜。” 莫干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对晋王府的管家说;“集合所有王府的下人,把王府下人的名单拿来。” 一炷香功夫,所有王府的下人都集中到花厅。 江莫幽看见了秋娘,秋娘朝她微微点点头,长赢后进来,站在男仆堆里。 莫干拿下人的名册一一核对,辨认,确定这些下人里没有要找的人。 合上名册,命令禁军,“任何人不得离开花厅。” 然后带人搜晋王府,没有切实的证据,莫干不敢纵容禁军在王府放肆,管家申贯领路,莫干率领一队禁军直奔王府后小院。 莫干一伙人来到王府后花园幽僻的小院门前,两扇门板紧闭,莫干命管家;“把门打开。” 管家申贯捏了一把汗,朝廷禁军突然搜府,措手不及,他脱不开身,暗地里干着急,禁军明显冲着那个人来的,禁军已经把王府团团围困,来不及把那个人藏起来。 这方小院只有管家申贯有钥匙,白日里通往院子的里这道门没上锁。 管家申贯推门,门没从里面闩上。 莫干抢先一步进了小院,大手一挥,禁军四散迅速搜查小院各处。 莫干直奔正房,把管家甩在身后,进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莫干仔细查看房间四周,像是有人住过,床铺整齐,他摸了摸茶壶,茶壶里的茶水还是温的,显然这里住的人刚离开。 琴桌上摆着一把琴,莫干挑了一下琴弦,发出铮铮声。 小院幽静,房间布置清雅,看来住在此处之人颇有品位。 这时,禁军士兵禀告,“将军,都搜过了,没有人。” 院前屋后空无一人。 莫干想,这人一定还藏在府里,问管家,“这里住的什么人?” 申贯道;“我家王爷喜静,偶尔宿在此处。” 莫干回头,盯着他,问:“晋王一个人?” 申贯的笑意味不明,“这个,王爷的事,奴才不敢乱说。” 莫干望着房间里的摆设,“看不出女人住过。” 申贯干笑两声,“莫将军,王爷的喜好,不是下人敢置喙的。” 莫干乃禁军头领,守卫皇宫,深宫里各种传言也知道一些,皇帝都有男宠,关于晋王的一些传闻,他也多有耳闻。 命令禁军,“每一处仔细地搜。” 晋王府每个角落搜了,没发现密报的当年谋逆案中逃走的镇国公幼子。 在莫干离开后,江莫幽回主院。 觑了一眼屋内的靠北墙的拔步床。 官宦商贾的府邸一般都设有暗室,夹壁墙,以防不测躲藏。 那个人藏在拔步床后的夹壁墙里。 不久,莫干来到王妃住的主院,整个王府只剩下王妃住的院子没搜。 莫干求见王妃,只身一人见王妃。 江莫幽的态度不冷不热,“莫将军,都搜了?搜仔细了,可有朝廷案犯?” 莫干道:“回王妃的话,府里都搜过了,就剩下王妃院子没看,其它的地方都看了。” 江莫幽脸一沉,冷哼一声,“将军是要搜查我的卧房?” 莫干惶恐,“末将不敢。” “既然将军怀疑我窝藏朝廷要犯,将军请吧。” 莫干跟在她身后走进卧房,王妃起居的地方富丽堂皇,莫干警觉的目光穿透重重纱幔,最后落在房间内的拔步床内,一只手不由地握住佩剑的剑柄。 江莫 分卷阅读113 幽走到拔步床前,突然拔出床头悬挂的一把宝剑,寒光一闪,晃了莫干的眼睛,手中的宝剑本能地弹出寸许。 却看见晋王妃挥剑把床帐,帷幔挑落,“将军可看得清楚,屋里藏着什么人没有?” 莫干被她的凌厉的气势震慑住。 江莫幽剑尖上挑着纱幔,柳眉一扬,“莫将军可要搜仔细了,关乎我的名节清白。” “王妃恕罪,末将例行公事,绝没有对晋王妃不恭之心。” 没有帷幔遮挡,目光所及卧房里一目了然。 没发现可疑之处,莫干不敢造次。 晋王府各个角落搜了,没有找到要找的人,莫干对王府后的小院起了疑心,但捉贼捉脏,没有抓到人,只得回皇宫复命。 莫干带着禁军撤了。 秋娘长吁了一口气,如果在王妃房中搜出人,王妃的名节不保,窝藏朝廷要犯,一宗重罪,恐怕老爷都不能保全王妃,生死关头,王妃冒险保全晋王,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江莫幽绕道床后,敲了敲墙壁,一个年轻男子从夹壁墙里走出来,一袭雪白袍,面容清绝,深陷险境,从容不迫,竟看不出一丝慌张。 这男子二十几岁,按年龄推算,当年的废太子事件中,涉嫌谋逆的镇国公满门抄斩,其次子逃走,便是此人无疑。 “颜公子”江莫幽轻启朱唇。 颜楚卿不否认身份,不卑不亢,“谢王妃!”又道;“我立刻离开,不牵连晋王府。” 转身便预离去。 “慢着!”江莫幽出声阻止。 颜楚卿停住脚步。 江莫幽静静地看着他,外表文弱的颜楚卿,倒有些骨气,半晌道;“你这样走了,对晋王我如何交代,禁军表面撤了,定然在王府周围布置人监视,你一走出去,正好落入他们手里,到时候晋王府一样受牵连。” 对秋娘说:“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保证没人发现,无人敢搜查。” 京城暗探遍布,夏昭帝心胸狭窄,多疑,豢养一大批人,京城到处都是眼线。 江莫幽想到一个地方,绝对安全。 天色暗下来,王府四周朝廷的眼线盯着突然顿开的晋王府大门,晋王府侍卫簇拥一辆马车驶出府门。 透过纱幔影影绰绰晋王妃坐在马车里。 马车一路行驶,在江太傅府门前停下。 太傅府大门打开,一群下人提着灯笼,簇拥着下了马车的晋王妃进了府门,江府大门关上。 莫干留下监视的人对江府望而却步,即便莫干本人也绝对没胆量搜查江太傅府邸,江太傅乃皇上的师傅,就是皇上对江太傅也礼让三分。 吴娘子得知小姐回来,急忙赶来,赔笑说;“王妃回来,没差人告诉一声。” “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江莫幽走进垂花门,吴娘子紧跟在身后,“夫人这几日身子虚弱,现在大概已经睡下了。” “那我就不打扰母亲了,姑姑忙去吧,我不是外人,不用招呼我。” 吴娘子看身后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箱笼,问;“王妃,箱子里什么东西?” “王爷出门了,母亲病重,我回娘家住两日,箱子里带的衣物用品。” 吴娘子热络地叮嘱丫鬟仆妇几句,忙她的事去了。 江莫幽住在她未出嫁时的闺房。 安顿好后,晋王妃带着一高一矮两个侍女去逛花园。 江莫幽边走,心下想,妹妹江莫婉不知道自己回娘家,不然小尾巴甩不掉。 三个人从偏门进入花园,天黑后花园里无人,走到藏书楼附近,没遇到什么人,看左近无人,江莫幽小声吩咐矮个的侍女,“你在这里守着,看着人。” 她解开斗篷,递给给留珠,带着高个的侍女灵巧地从一扇窗户爬进藏书楼里。 留珠嫁给了小厮长功,此等大事,江莫幽不能完全信任她身边的四个丫鬟。 藏书楼里昏暗,借着窗外的月光,江莫幽走到最后一排书架,摸到机关,墙壁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从衣袖里摸出打火石,点燃带来的琉璃灯,装扮成侍女的颜楚卿一直没说话,这时接过琉璃灯,率先进入洞口。 前面走的颜楚卿微微弓着腰,两人在长长的通道里走,彼此都没有说话。 小时候觉得这条通道 分卷阅读114 很长,现在长大了,方觉得不算长,不久走到通道尽头,前方洞口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颜楚卿站住,说;“洞口用砖砌死了。” 江莫幽走上前,伸手抽出一块砖头。 儿时发现这个通道,洞口堵死了,后来她为了确定这个洞口是通往隔壁院落,和曹品偷偷地扒开了,然后又用砖头码上。 洞口的砖头被抽走了,两人猫腰走出来。 月光洒落庭院,这个院落荒废十几年,杂草丛生,大概几年没人来过。 51.第51章 他是…..禽兽 这方荒废的小院, 一直空着无人住,这里面一定藏着秘密,父亲知道这个秘密,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走进屋子, 透过朦胧的光线, 江莫幽看屋内的桌椅蒙了厚厚一层灰尘, 看样多年没人来过。 楚颜卿站在屋子中央,皎洁的月光笼罩着他, 置身于布满灰尘的房间, 一袭白衣高洁, 纤尘不染。 江莫幽道;“暂且委屈楚公子,现在风声紧出不了城, 等过阵子事态平息了,我安排送公子出城。” 京城晋王府楚颜卿是住不下去了, 王府有内奸, 现在京城城门管得严,贸然出城恐有麻烦,等风声过去,到时晋王回京,再做道理。 “谢王妃相救。” 暗中楚颜卿神情淡定,只要不牵连晋王,他的命不足为惜。 江莫幽不宜久待, 看一眼屋内遍布的灰尘结了网,说:“公子先将就一晚, 明日我派人来打扫。” “无妨。” 楚颜卿自知如果没有晋王的保护,他早就身首异处,他不是怕死之人, 可是楚家满门含冤而死,并祸及太子,他是楚家唯一活着的人,为沉冤得雪,留下这条命。 江莫幽来到院子里,绕道屋后,发现这个院落有个后门,后门上锁,锁已生锈。 从门缝朝外望,通往一条背街,这里留个后门,可能当年为了进出方便。 江莫幽从原路返回,爬出藏书楼,看见黑暗中留珠的身影,留珠跑过来,“王妃去了半天,没什么事吧?” 江莫幽掸了掸衣裳的尘土,小声说;“这条密道没人发现。” 天黑后,府里的下人不到这里来,藏书楼在黑夜里看上去有些瘆人,因此丫鬟仆妇一般都绕道走。 次日,王府主院,西次间里,王妃拿着下人的名册翻看。 派小厮长赢带些吃食给楚颜卿,小厮长赢有些功夫,从后门背街翻墙而入。 少不得谪仙一样的楚公子受些委屈。 江莫幽凝神,王府里有太后和皇上安插的眼线,楚颜卿隐匿在王府已经有几年,为何皇上和太后一无所知,如果知道早来搜查王府了,看来内奸是新入王府的人。 管家申管立在一旁,恭敬地说;“王妃,王府所有下人都在名册上头。” “有新进府的吗?”江莫幽问。 申管摇头,“回王妃,名册上的人都是王府老人,王府三五年没添新人了。” 江莫幽心想,晋王谨慎,晋王府不轻易用新人。 申管踌躇片刻,小心地道;“王妃和侧妃带来的人算是新人。” 江莫幽自己带来的人都是亲信,且是她自己亲自挑选,了解底细,两位侧妃带来的人里是否有问题? 连自己都不知道府后小院里住的什么人,她们又是如何知道楚公子的身份。 如果府里有皇上和太后的眼线,自己以后当小心行事。 便压低声音说;“你留意一下两位侧妃身边出入王府的人。” “是” 申管也对两位侧妃身边的人有所怀疑。 王府旧人都是跟随晋王多年,忠心耿耿。 “王妃没别的事奴才下去了。” 江莫幽抬了一下手,申管躬身退下。 屋里只剩下秋娘和澜月,澜月小声说;“王妃,奴婢曾看见魏侧妃的丫鬟小穗儿在厨房掀看煎药锅,听说小穗儿经常在府后头小院附近转悠。” 江莫幽道;“这些话别说出去。” 太医院院判魏有良经常出入宫禁,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说得上话,江莫幽没必要得罪魏有良,此事还是等晋王回家处置。 暗想,魏有良从一副药便能判断出楚颜卿的身份,此事觉得蹊跷。 分卷阅读115 楚颜卿到底得了什么病症,要常年服药,他得的罕见的病症,所以魏有良和太后判断出他的身份。 魏锦容这个蠢货,不得不提防,她的愚蠢差点给王府惹下大祸。 正寻思,棣儿掀开门帘,“王妃,宫里皇后娘娘赏赐。” 一个宫里的太监捧着一个红漆匣子,“奴才给晋王妃请安,皇后娘娘赏赐晋王妃几样新时兴的首饰,是宫里司珍房打造的新样式。” 江莫幽跪接,“谢皇后娘娘赏赐。” 宫里的太监走了,江莫幽屏退屋里人,关上房门,打开首饰匣,有两样首饰,她摸匣子底的暗格,里面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吕正,四川奉节县…… 吕正,吕公公,江莫幽握着纸条,眼前闪过那日在宫里,吕公公走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桌上的牌,眼底深不可测。 她一直琢磨不透吕公公,似乎已经认出自己,为何隐瞒不报。 她原来猜测吕公公为了讨好父亲,没有把她揭发出来,却原来吕公公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之一,他心里明镜似的,放过自己,是还有一点良心,心中有愧。 这次她不能像上次对陈留的做法,贸然去质问吕公公,打草惊蛇,背后之人权势大,他定然也像陈留一样,宁死不敢透漏半句。 这些太监进宫前有家人,从他的家人身上着手,胁迫他们开口供出幕后主使。 手下攥紧,许久江莫幽方平复心绪。 点燃灯盏,把纸条放在火上,看着一点点燃尽。 唤了声,“澜月” 门外的澜月应声进来,江莫幽吩咐道;“叫长功来见我。” 长功不用监视任骏了,江莫幽的目的已经达到,任俊和李蓁蓁这一对她很同情。 长功进来,江莫幽命澜月在门口看着,对长功说:“你带几个人去一趟四川奉节县……” 她拿纸笔写下吕正两个字,给长功看,“你设法找到他的家人,把人带回京城,取得他家人的一件信物。” 长功记住这个名字,她把纸条烧掉了。 长功话少,主子交代的事情从不多问。 回家收拾东西,交代留珠几句,在王妃陪嫁的江家小厮中挑了两个可靠的人,当下三人便动身去四川。 京城到四川来回少说也要两个月。 这几日王府里很平静,两位侧妃老实地呆在屋里,没起什么幺蛾子。 江莫幽望着窗外,院子里的海棠树枝头含苞待放,掐指算晋王这一两日就该到京城了。 秋娘匆匆从外面进来,“主子,府里送信过来,说夫人不太好。” 太医说过,继母蔡氏熬不过冬天,蔡氏撑过了冬天,初春万物复苏,蔡氏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 江府上房,丫鬟仆妇都摒心静气,鸦雀无声,吴娘子站在台阶上,焦急地张望,看见江莫幽的身影,暗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前,蹲身,“拜见王妃。” 江莫幽边上台阶边问;“夫人现在怎么样?” 吴娘子亦步亦趋,“夫人的情况不太好,人已经糊涂了,我已经派人回禀老爷。” 西次间里,二姑娘江莫婉守在床前,默默垂泪,没了主意。 看见江莫幽,像有了主心骨,站起来,哽咽地说;“姐,你可回来了。” 吴娘子早派人去找江文廷,一个时辰了,江文廷也没回来,二姑娘年纪小,吴娘子没法子,赶紧派人去王府通知大姑娘。 江莫幽朝床上看,蔡氏气若游丝,油尽灯枯,伸出被子外面的手一层皮包裹,瘦的已经脱了像。 江莫幽安慰妹妹,“太医很快就到了。” 这时,人事不知的蔡氏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江莫婉,缓慢地目光移到江莫幽身上,嘴唇翕动,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大姑娘……” 江莫幽俯下身去,凑近方听清楚她说话,蔡氏的眼睛灰暗无光,木呆呆看向她身后,江莫幽会意,对屋里人说:“你们先下去。” 对吴娘子说;“你带二姑娘下去歇息。” 屋里的人走没了,江莫幽坐在床沿边,“母亲,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蔡氏喘息,吃力地说:“婉儿……不是……江家的……女儿,你…..父亲……从没…..”提上一口气,“没碰过我。” 蔡氏惨白 分卷阅读116 的脸显出悲愤,江莫幽愣住了,尽管父亲对妹妹很冷漠,江莫幽以为夫妻感情失和,父亲迁怒妹妹,没想到妹妹并非父亲亲生,实难相信,太意外了。 蔡氏暗淡的眼睛里此刻充满怨毒,“他是…..禽兽……” 说完,由于情绪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以至于江莫幽以为蔡氏意识不清,胡言乱语。 回光返照,蔡氏此刻意识是清醒的,咳了一会,止住。 伸手抓住江莫幽,病了这么久,手劲惊人地大,“照顾…...婉儿。” 仿佛最后的气力用尽,抓住江莫幽的枯枝一样的手慢慢松开。 52.第52章 不是殿下心中的风情而已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十几骑快马奔驰,打头的穿锦袍年轻男子的坐骑四蹄悬空,衣袂翻飞,望见远处高耸巍峨的城墙, 一行人才慢下来。 进了城门, 春季的京城一派繁花似锦的太平景象, 街上车马如云,行人如织, 晋王勒马徐徐慢行。 一行人经过晋王府时, 没有入府, 而是继续向东行,不久, 一座颇为气派的府邸出现在眼前,太傅府的门首挂着纸钱, 门前车马云集, 出出进进的人神色肃穆,府里正大办丧事,来吊唁的人大多是朝廷命官诰命夫人。 晋王在府门前下马,就有江府的下人通报入内,听说晋王到了,江文廷带着甥侄等匆忙出迎。 江文廷面露悲戚,如江太傅此等城府极深的人, 内心真正的想法无人窥探出一丝端倪。 江太傅抢前几步,矮身便要行礼, 被晋王双手扶住,说了句,“岳父节哀!” 江府来了不少女眷, 朝廷命妇和江家本族人和近亲女眷 ,由晋王妃江莫幽负责接待。 晋王一进府门,便有人为晋王披上孝服,晋王高珩是太傅府的女婿,女婿是半子,岳母的丧事,晋王除了作为孝子守灵外,一应丧事亲自督办。 晋王夫妻一内一外,守灵招待亲友,各自忙碌。 江府男人在外,女眷在内守灵。 吊唁的人很多,晋王高珩和江莫幽没空单独见面,隔着人对看一眼,江莫幽点点头,高珩会意。 夜里,吊唁的人撤了,江家远道来的亲戚都安顿在客房里,乱哄哄地江府肃静下来,忙碌一日,厨房送来饭菜,吴娘子带人摆饭。 还是男人在外,女眷在内用膳。 江家所有人,也只有二姑娘江莫婉是真难过,几日来一口饭,一口水都难以下咽。 厨房做了清淡的稀粥小菜,江莫幽接过丫鬟手里的粥碗,小声劝妹妹:“喝点粥,这刚头几天,你不吃不喝,身子怎么顶得住。” 蔡氏临走时,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亲生女儿,江莫婉年纪还小,蔡氏平常看见女儿,想起自己的遭遇,本能地对女儿视而不见,弥留之际到底心中还是有牵挂的。 当然这些事江莫幽拦在肚子里不能让任何人说,江家人一旦知道江莫婉的身份,江莫婉本来在江家被人忽视,一旦真相揭开,尴尬的身份,更加没有立足之地,未来嫁人,顶着太傅府二姑娘的名头,姻缘差不了,婆家也高看一眼。 江莫幽感觉到蔡氏透漏妹妹的身世时,半吞半吐,有话没说,蔡氏在江府多年,足不出户,不接触外男,这个奸夫是何许人?此事太过蹊跷。 作为江文廷的正室夫人,蔡氏红杏出墙决计没有好下场,也无此胆量,父亲虽态度冷漠,极少踏入继母的房中,却留下继母的性命,联想到谈及此事时蔡氏的激愤表情,以及对女儿的厌憎,这些都足以说明,私通生女并不是蔡氏自己本意,非心甘情愿的,蔡氏出身大家闺秀,嫁入江府时,一个好端端的女人性情大变,缠绵病榻,是这桩丑事令她感到屈辱。 这一切难道是父亲所为?一个男人指使人玷污自己的妻子,除了不爱这个女人,目的何在? 并且还允许生出孽种,答案只能是父亲需要蔡氏作为太傅夫人的存在,占着江文廷夫人的名分,男人根本不愿意碰她。 两任妻子,发妻和继妻都命运凄惨,江莫幽得闲思忖,不寒而栗。 姊妹俩同命运,自己比妹妹还小的时候,母亲离开了 ,她心疼自己,也心疼妹妹。 看着江莫婉含泪喝了几口粥,江莫幽这才放心,站起来,朝身旁的留珠使了个眼色,主仆出去。 站在灵棚外,初夏天气暖和,江莫幽身体冰凉,压低声音 分卷阅读117 说;“你现在过去,府里人多,殿下换上衣服。” “是,主子。” 留珠匆匆朝前面灵棚去了。 晋王高珩换上便服,只带着一个贴身太监,留珠引着来到后花园,夜里四周漆黑,花园里树影婆娑。 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废弃的书楼。 晋王高珩屈尊从书楼的窗户里跳进去。 留珠手里提着琉璃灯,走在前面,长长的暗道,晋王高珩略躬身,没想到江府里还有这样一条通道。 借着前面的灯光,晋王边走留心查看地下通道,暗道的墙壁潮湿的地方已经发霉,猜测这条暗道修建已经有些年头了。 不久,前面走的留珠停下脚步,后来的两个人跟着停下。 留珠说;“殿下,到了,待奴婢把堵在洞口的砖挪开。” “咱家来吧,留珠姑娘。” 自小侍候晋王高珩的贴身太监魏权说。 留珠提着灯照亮,魏权把洞口的砖头移开,朦胧的光线照进洞里,魏权先爬出去,晋王高珩随后出去,然后是留珠。 院落很安静,正房里亮着灯,微弱的灯光从窗纱透出来,房间里一道影子映在窗上。 晋王高珩禁不住心跳加速,快走几步来到门首。 顿了下脚步,推门而入。 留珠和魏权站在屋外,屋里说话声极低,听不清两人说什么。 屋里二人对坐,四目相对,只觉胸中激荡,似有千言万语。 “王爷这么快便回京,正好赶得上太傅府的丧事。” 楚颜卿沏茶,亲手捧给晋王高珩。 接过茶盅,由于紧张指尖些微的发凉,温热的茶盅触手,晋王心头徒然感到一丝暖意,似是而非地说了句,“得到消息我连夜往回赶。” 这句话表面的意思似乎是说得到江夫人病逝的消息,可对面之人心里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此次若非晋王妃搭救,王爷回京之时只怕已经见不到我了。” 楚颜卿面容温润,口气恬淡。 晋王高珩的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宫里的眼线得到消息已经迟了,这次宫里哪位瞒得很好,突然发难,晋王措手不及。 “是我大意了,以为你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 晋王高珩环顾四周,说;“还有这么个地方,倒是最为安全的。” 这里的房屋大概是江文廷名下,借个胆子禁军也不敢搜查江太傅府。 楚颜卿突然面色严峻,“王爷,我发现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的秘密。” “这里还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成。” 晋王高珩望着窗外,夜色浓黑,黑暗里藏污纳垢。 “先太子曾经在这里住过。”楚颜卿声音变冷。 闻言,晋王高珩倏地掉过头,神情错愕,“你说什么?你确定?” “确定。” 楚颜卿肯定地语气,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晋王高珩,“王爷看看这个。” 晋王高珩接过,这一小块纸张已经发黄,仔细辨别上面的字迹,是一首诗。 高珩的手微微发抖,语气急促,“这是太子皇兄的笔迹,你在哪里找到的?” “一本书里夹着的。” 书案上放着一本书,是前朝的人所著的一本杂记,他这几日闲来无事翻看,无意中发现的。 楚颜卿墨色的眸暗淡,呼吸微微起伏,“看样先太子在这里住过,当年宫里传出说太子在冷宫暴毙。” 随后先皇晏驾,新皇登基,朝臣们心中纵有怀疑,然大局已定,权臣江文廷等为首拥戴二皇子继承皇位。 当年二皇子之师太傅江文廷和太后姜妤一内一外,把持朝政和后宫。 两人都沉浸在当年那段往事里。 半晌,高珩道;“先太子被软禁在这里,显然与太傅有关,事实真相如何,事过多年,又是宫廷重大机密,大概也就只有太傅知道。” 宫闱深处,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成王败寇,丢掉性命,尸骨无存。 “这件事的真相,王妃是否知晓?” 楚颜卿问。 晋王高珩摇摇头,“当年宫中那场变故,王妃年纪还小,不一定知道,定然无意中发现 分卷阅读118 这个地方,把你安顿在这里躲藏,这件事回头我问问王妃。” 夜色渐深,高珩微沉哑的声,“我该回去了,时辰久了,怕引起人怀疑。” 蔡氏的娘家人路上耽搁,没有赶到,没落葬,蔡氏的灵柩暂时安放在京城外西山的一座尼姑庵中。 送太傅夫人灵柩的人,浩浩荡荡从京城西门而出,无人注意扶灵的人群中有一个姿容清绝的男子,夹杂在庞大的队伍中间。 这阵子京城戒严,来往出入城门的人严加盘查。 太傅府的送葬队伍快到时,守卫城门的兵将望风便将城门打开,不阻拦放行。 一出京城,官道上的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楚颜卿上车后,脱掉孝服。 马车快速离开,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一身孝服骑在马上的晋王高珩,勒住缰绳,高高地矗立回头看,西北方向官道上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打头的马车纱幔掀开,露出一张绝色的脸,身旁一个女声问:“王妃,王爷在看什么,半天没动。” 侍女甘棠朝车外张望,很好奇。 “看郊外景色。” 江莫幽随口说道。 “王爷这样不解风情的人,竟被山间景色迷住。” 丫鬟心里想,王妃美貌出众,王爷从不留恋贪欢,实乃天性冷清,不好女色。 “不是殿下心中的风情而已。” 江莫幽道。 “王妃说什么?” 丫鬟没听清。 “我说你这丫头口无遮拦,敢编排王爷。” 丫鬟吐了吐舌头。 53.第53章 当初娶你,我是否太自私了?…… 蔡氏的棺椁落葬, 蔡氏生前备受冷落,死后丧事办得风光,享受一品诰命夫人的殊荣,满朝文武, 就连皇子们都亲身来太傅府吊唁。 丧事办完, 江莫幽和晋王夫妻回王府。 晋王高珩回京, 一直在江府忙碌,夫妻二人此刻方坐下来说会话, 跟前侍候王爷王妃的几个心腹。 江莫幽说:“楚公子此一去路途遥远, 带了足够的银两, 可靠的人随侍,可西北不比京城, 条件艰苦。” “他身体里的毒,经过几年的调理, 差不多已经清除, 定西候会照顾他的。” 晋王高珩侧头,看江莫幽的目光充满感激,“这次如果不是王妃沉着应对,王府就大祸临头了。” 这些朝廷官员忖度皇上和太后的心思,可投鼠忌器,忌惮自己的父亲的权势,否则王府又怎能保全, 江莫幽说;“殿下身份尊贵,搜查王府禁军也有所顾忌。” 王妃不肯居功, 晋王点破,“本王的身份是江太傅的女婿,是以他们总要留三分情面。” 自己和江莫幽的婚事, 双方是权衡利弊后选择,夫妻婚后如此默契倒是个意外收获。 “当年朝廷通缉镇国公府逃走的小公子,怎么也没猜到楚小公子就在京城,留在皇帝太后的眼皮底下。” 灯下黑,江莫幽心想,晋王高珩此举可谓大胆。 沉默片刻,高珩放低了声音,说:“有一件事,不知道你可知晓?” 江莫幽看高珩面色暗沉,问:“什么事?” “王妃安置楚公子的那方小院里可曾住过什么人?” 江莫幽心下想,楚公子乃敏锐之人,难道发现了什么,说:“我们家的藏书楼我幼时就废弃了,这条地道可能早就存在,后来不用了,我小时候偶然发现江府后花园藏书楼通往隔壁院落的暗道,我们一伙人进去过,当时匆忙没仔细看,过后我自己又进去过,发现住过一个神秘身份的人,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的身份好像很尊贵,不是普通人 。” 既然晋王已经猜出什么,江莫幽便不瞒着晋王高珩,继续说;“我第二次进去,仔细检查过,在屋里地上发现一块血迹,血迹乌黑,我判断住在这里的人是慢性中毒而死。” 晋王高珩握着茶盅的手一抖,茶盅倾斜,茶水险些洒出来,江莫幽发现他的失态,问;“难道楚公子已经看出此人身份。” 晋王高珩从衣袖取出一张纸,递给她,“他是从这张纸的字迹发现的,在一本书里夹着。” 江莫幽看了看,字体隽永,从笔锋能看出是男人的字体。 分卷阅读119 她想起那间屋里桌上放着的一本书,她当时随手翻了翻,发现夹在书里的一片落叶,能够让晋王失态的人绝非凡夫俗子。 试探着问;“此人是宫里的,皇家血统?” “先太子。” 江莫幽暗惊,自己父亲把先太子囚禁在这院子里,给先太子下慢性毒药,所以不怕他逃走。 谋害先太子,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不由心惊胆颤,说:“听说当年先太子被外家牵连,在冷宫畏罪自戕,为何又出现在哪里?” 晋王高珩神色冷峻,眸色深沉,“父皇病重,传旨废除太子东宫,立二皇兄为太子,新帝登基后,不久便传出先太子皇兄在冷宫中自戕,我等没见到太子皇兄最后一面,实不相瞒,太后处心积虑对付几个成年皇子,三皇兄做下的荒唐事,其实为自保,不过让皇帝和太后放心罢了。” 晋王跟她透漏宫闱隐秘,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江莫幽理解,道;“殿下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晋王苦笑,道;“母妃生我之时,在宫里地位低,我在先皇后宫里抚养几年,先后对我视如己出,我和先太子皇兄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太后怎么能放心,我和母妃在宫里谨小慎微,避免有把柄留在太后手上。” “这次趁着殿下不在京城,突然发难,是皇帝和太后蓄谋已久,苦于一直没找到借口,可是殿下在外,如果搜出人,就不怕殿下不回京城。” “我母妃在宫里,太后拿我母妃要挟我,不怕我逃走。” “这次的事件,是王府内部出现纰漏,殿下的意思?” 晋王高珩放下茶盅,“王妃处置吧!” 晋王对她的信任毋容置疑。 当晚晋王歇息在上房,高珩去沐浴没在屋里,秋娘铺床,成亲后,王爷和王妃一直分居,秋娘看王爷和王妃现在相处和睦,便自作主张把两人的被褥放在一块,江莫幽看见,说;“我还住碧纱橱。” “王妃” 秋娘没立刻把王妃的被褥挪走,忍不住道;“王爷毕竟是男人,同床共枕,奴婢不信王爷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晋王是个男人,不错,可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女人吗,江莫幽沉下脸,“以后王爷留宿,都这样。” 秋娘不敢违抗,把被褥挪到碧纱橱里。。 晋王高珩回房时,江莫幽已经睡下了。 夜里两人都没有睡着。 晋王觉得应该对江莫幽说点什么,“你担了个虚名,我的处境,连累了你,当初娶你,我是否太自私了?” “只怕是我连累殿下。” 自己报仇,无论怎么做,都要连累晋王,晋王都撇不清干系,对晋王江莫幽深感抱歉。 二人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晋王对她能够坦诚,她却不能说出自己嫁入皇家的真正目的。 次日,晋王高珩上朝走后。 澜月看王妃端着茶水未用,说;“王妃,茶凉了,奴婢给王妃换热茶吧。” 主院这些丫鬟里澜月是比较有眼色的,到王妃身边后,很快了解了王妃的习性。 江莫幽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澜月出去后,秋娘近前说;“西院哪位,王妃准备怎样处置?” “魏锦容蠢,差点拖王府下水,留在王府是个隐患,可魏锦容是皇帝亲封的侧妃,上了皇家玉蝶,非普通姬妾,不能随便处置,况且皇帝派人搜查王府没有找到人,对殿下的怀疑没消除,晋王府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江莫幽思忖,片刻说;“我们虽然不能动魏锦容,把她身边的人换掉,在深宅中她也兴不起波浪了。” “这件事王妃交给奴婢吧。” “二门上的媳妇婆子要安排妥当可靠的,王府内眷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跨出二门半步,侧妃和侍候主子的姑娘们要买什么东西,专门安排个妥当的人负责采买。” 江莫幽怕王府内眷里有人同外面勾连,晋王府已经在皇帝的视线中,容不得半点差池。 晋王府府门看门家仆都是晋王亲信,二门上的人也都放王妃的亲信。 晋王目前的处境,如履薄冰,她不想在大仇未报之前,横生枝节,晋王不能有事。 秋娘拿个错,指着王妃的话,先把魏锦容的贴身丫鬟小穗儿打发了,自上次的事后,魏锦容一直躲着不敢见晋王高珩,又怕王妃挟私报复,心里有鬼,王妃把她身边的人换掉,自知理亏,不敢发一 分卷阅读120 声。 赵侧妃是个聪明人,猜到是魏锦容这个蠢货坏了事,生怕晋王和王妃追查下来,是自己从中挑唆,小心翼翼,不敢再生事端。 王府内外平静。 江莫幽明白皇帝和太后想对晋王下手,需寻到一个由头,裕贵太妃和太后交好,是表面功夫,深宫里暗流涌动,一个不甚,裕贵太妃母子俩便死无丧身之地,裕贵太妃深宫多年的历练,城府极深,在宫里蠢人命不长久。 盛夏,京城比往年炎热,王府上房堂屋四角放着大翡翠盘子,里面叠着冰块,澜月把化了的冰块盘子里的水倒掉,说:“今年京城冰价奇贵,储存冰块拉一车上街就卖光了。” 河南干旱,黄河水患,钦天监夜观天象,说今年乃大灾之年。 天有异象,本朝要有大事发生的征兆。 “王妃,长功回来了。” 长功抹着头上的汗水,天气炎热,进门给王妃请安,江莫幽吩咐澜月:“倒一碗绿豆汤。” 澜月端了一海碗冰镇绿豆汤,长功一口气喝干了。 抹抹嘴,看一眼澜月,江莫幽对澜月说:“你下去吧。” 澜月出去后,屋里没人,长功从怀里摸出一个竹哨,递给江莫幽,说:“姓吕的太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这是两人小时候,姓吕的送他弟弟的玩意。” “他弟弟察觉了?” 江莫幽接过竹哨, 长功很肯定地说;“没有,他弟弟已经成亲了,一家三口,奴才说他哥哥派我们接他们进京享福,他们一家都很高兴,奴才已经把他们安排在城外。” “很好。” 江莫幽从妆匣底层取出树梢,两相比对,一模一样。 “王爷回府了!” 院外一声喊,江莫幽把竹哨收入妆匣里,对长功说;“你先下去吧。” 晋王高珩上台阶,看见长功从上房门里出来,长功恭敬地退过一旁,晋王高珩经过,停住脚步,“长功,本王有段日子没看见你?” 长功和长赢是王妃的亲信,晋王知道他们的名字。 长功躬身,恭敬地道:“回王爷,王妃派奴才一趟差事,出门了。” 长功没想到晋王会关注他一个下人。 晋王高珩凤眸微眯,余光扫过,微微抿唇,抬步进了门。 54.第54章 真相 珠帘朝两侧分开, 晋王高珩进了西次间,长功看见晋王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赶紧走出主院。 晋王进门,江莫幽起身笑脸相迎, “殿下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天太热了, 回府换件衣裳。”晋王高珩坐下。 江莫幽吩咐甘棠说;“把给殿下新做的那件天蓝纱单袍拿来。” 天蓝纱袍盛夏看着清爽, 江莫幽拿起衣袍帮晋王高珩换上,两人距离很近, 晋王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 沁人心脾, 身上的热散去,问;“你衣裙的熏香很特别, 不是宫里的熏香。” 后宫里女人衣裙的熏香浓烈或清淡,都不及这种香气令人身心舒泰。 “秋娘调制的, 秋娘是调香高手。” 江莫幽是不怎么用香料熏衣裙, 秋娘调制的香在炎热的夏季令人感觉丝丝爽凉,因此江莫幽不排斥。 晋王手臂平举,随口说;“本王记得小时候有位宫人善调香,她调的香与众不同。” “宫里能人多。”江莫幽为他抻了抻衣袖,看没什么不妥,说:“这纱料子还是母妃赏赐的,只有一匹, 留着给殿下做衣袍,轻薄透气。” 里衬白纱, 外罩天蓝纱,行走时飘逸如仙。 “有日子没进宫了。”高珩说。 江莫幽就势说;“殿下,臣妾想明日进宫给太后和母妃请安。” “我同你一道去。”晋王高珩说 自己明日入宫有大事有办, 晋王同去,多有不便,又不能说什么,明日只好随机应变。 次日,夫妻一大早梳洗了,一同入宫。 晋王没骑马,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十几年来要找的仇人终于有了眉目,江莫幽昨晚没睡好,马车行驶,有些犯困,晋王坐在身旁,困意上来,忍不住阖眼假寐。 正迷迷糊糊地,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住, 分卷阅读121 江莫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惯性地朝前撞去,幸晋王高珩手疾眼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待马车停稳,江莫幽清醒了,发现自己靠在晋王高珩怀里。 “多谢殿下。” “你我还需这么客气吗?” 掌心下柔软,夏季穿的衣衫薄薄的一层,晋王指尖触感凉滑,颇有些舍不得放手。 掌下一空,江莫幽朝旁挪了挪,扶了扶鬓间的钗环,端坐。 听见马车外喧嚣,原来前方几匹马横冲直撞,到近前方勒住缰绳,晋王府的马车车夫急忙勒马。 前方王府家仆斥骂,“找死?胆敢冲撞晋王的车驾。” 侍卫前呼后拥,这么大的排场和阵仗,前面马上之人当然认得这是晋王的车驾,却没有下马谢罪,端坐马上,倨傲地说了句,“得罪了晋王殿下。” 马车里传来清朗威严的声音,“算了。” 在天子脚下如此嚣张的人,除了太后母族姜家还能有什么人这般大胆,居中马上的贵公子正是姜国舅爷唯一的嫡子姜怀宗,荒唐的纨绔,平素带着一群京城官宦子弟,斗鸡走狗,调戏妇女。 姜太后对自己的侄儿多有放纵,有太后姑母撑腰,姜怀宗有恃无恐,劣迹斑斑。 晋王高珩犯不上同他一般见识,开罪太后。 姜怀宗心不甘情不愿地让道一旁,王府的马车继续前行。 经过时,车帘半卷,姜怀宗一眼看见车内的晋王妃,顿时惊呆了,没想到江太傅之女这般美貌,天下无双,心痒却不敢动邪念,江太傅就是他爹国舅爷见了也礼让三分。 心中嫉妒,太便宜晋王这小子了,怨怪太后姑母为何不为自己指婚。 看着晋王府的马车过去,姜怀宗还在盯着马车背影看,对身边的小厮说:“听说晋王有龙阳之好?这不是糟蹋美人吗?” 小厮嘿嘿笑,挤眉弄眼,一脸猥琐像,“江姑娘真是个大美人,可惜佳人独守空房。” 晋王夫妻入宫,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梳头宫女正在给太后姜妤梳头,太监报;“晋王和晋王妃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拿着金钗的手顿住,长声道;“进来吧!” 晋王夫妻进了寝殿,礼毕,立在一旁。 太后姜妤徐缓地说道:“珩儿,哀家听说前阵子有人检举当年逃走的罪臣家眷化名住在你王府里,皇上派禁军搜查王府,原来虚惊一场,你可别多心,皇上是担心你受到伤害。” “回母后,儿臣明白皇上是对兄弟的爱护,又怎能多心呢。” “有那一起子小人,专门挑拨人家兄弟感情,母后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如果是糊涂的,心下要怨怪皇上。” “儿臣不敢。” “哀家老了,就盼着你们兄弟和睦,辅佐皇上。” “儿臣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儿臣唯愿太后身体康健,国泰民安。” 晋王的声音清越,掷地有声。 江莫幽看着这一出好戏,一来一往间,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太后姜妤的目光落在江莫幽身上,闪过另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许多年,当年江文廷初进内阁,是内阁中最年轻的大学士,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恍若昨天。 说;“你母亲的丧事,亏你夫妻俩操持,可叹你母亲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 太后脸面上现出难过之意。 江莫幽抽出绣帕点点眼角,道;“儿臣母亲久病在床,这些年请医问药,不见起色,儿臣母亲走得倒也安详。” “你母亲这身体一直不好,江爱卿为江山社稷操劳,被家事所累,真难为他了。” 江莫幽附和道;“家父为家母的病没少费心。” 口不对心,父亲对继母漠视,请医问药就是给外人看的。 说几句场面话,两人告退。 裕贵太妃住的福寿宫离慈宁宫不远,两人没乘坐辇车,步行过去。 走在甬道上,宫女太监经过,退过一旁。 高耸入云的红墙,显得人的渺小,江莫幽问;“殿下小时候每日是怎么过得?” 晋王的神情有些寂寥,“皇子们每日读书习武,作息规律,很刻板,你呢,江太傅家规严吗?” 太阳升起来,渐渐热了,江莫幽走在高墙下的阴影里,说:“我父亲没工夫管我,我小时候同 分卷阅读122 陆可儿、曹品一伙人上树爬墙,作天作地。” 晋王露出微笑,“你的童年无忧无虑,真好,我很羡慕。” “现在长大了,各种拘束,还是小时候好。”江莫幽感叹道。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晋王心里冒出这两句话。 裕贵太妃已经知道二人进宫,早梳洗等候了。 深宫里的女人儿子是唯一的期盼。 裕贵太妃神态语气,关切慈爱,与太后不同,详细问晋王饮食起居。 关心儿子的同时倒也没冷落儿媳,心疼地对江莫幽说:“你这孩子这阵子都忙瘦了,我这燕窝,人参,雪蛤你们走时拿着。” 江莫幽曾经怀疑过裕贵太妃,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怀疑慢慢打消了大半,除非裕贵太妃是做戏的高手,极善于伪装。 半开玩笑地说道:“母妃自己留着吃吧,总来搜刮母妃,每次进宫都满载而归。” “宫里不缺这些东西。” 裕贵太妃神态祥和温柔,江莫幽每每想到自己母亲,记忆中母亲很温柔。 晋王含笑说;“母妃说的好像王府缺吃少穿。” 魏兰姑姑端着一盅茶给晋王,笑着说:“太妃这不惦记儿子媳妇吗?那个当娘的都怕儿子媳妇亏着嘴,太妃也是一样的。” 江莫幽从小见惯了稀世珍宝,朝廷贡品皇上太后常有赏赐,太傅府的奢靡,不亚于亲王府邸。 裕贵太妃又问了江府丧事的事。 江莫幽一一作答,继母女感情一般,面子情。 离开福寿宫后,晋王说;“我去见皇上,你要去哪里?” “妾在后宫随便走走。” 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江莫幽此次进宫的目的。 吕正现在是后宫二总管,二总管的小院,江莫幽来过,这地方熟悉。 江莫幽的突然出现,吕正表情一僵,随即忙起身,“奴才拜见晋王妃。” 屋里有个小太监服侍,江莫幽挥手,小太监退下。 吕正一脸平静,好像等待已久,“王妃纡尊降贵来下人住处,可是有何吩咐?” 江莫幽从衣袖里取出两个物件,高高地举起来。 两个木刻竹哨在眼前晃动,木雕粗糙有些年头了,吕正盯着双眼发直,渐渐脸色煞白,“王妃这是何意?” 看他强撑着,江莫幽哼笑,“你家人本王妃善待,这你尽可放心,可是接下来本王妃问你的话你如果不能如实回答,本王妃可就不能保证什么了。” 咕咚一声,吕正双膝跪下,晦暗的眼中流露出恐慌,“王妃,奴才罪该万死,和奴才家人无关,求王妃放过奴才的家人。” “他们的命取决于你。”江莫幽晃动一下手上的物件,“你只要说出幕后主使,我不为难你家人。” 吕正犹豫不决,最后咬咬牙,“奴才说了,奴才全家也难活命。” “你说了,我保证把你的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并保证他们衣食无忧,死的仅你一人,不说你和你家人都不能活命,孰轻孰重,你选择。” 江莫幽把两个竹哨用力攥住,“我保证你知我知,其他人不会知道,你比我更清楚,你效忠的人值不值得你用全家的命陪葬。” 如果此事揭出来,吕正很清楚自己将被灭口,那个人不会念及主仆情分。 心中已有决定,叩头说;“请王妃善待奴才家人,奴才奉命行事,这些年一直心中愧疚。” 江莫幽点点头,“从那日你没有指认我,就看出你还有几分良心,我答应你。” 吕正没了后顾之忧,说;“害死姜夫人的幕后主使乃是太后。” 江莫幽不十分吃惊,太后和几位太妃,在后宫里经营多年,各有自己的党羽,但是太监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有如此权势的除太后莫属。 终于从吕正口中得到确认。 “为什么?”江莫幽平静地问。 自己母亲和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 吕正摇摇头,“具体奴才不得而知。” “你是太后亲信,一点不知道说不过去。” 江莫幽显然不信。 吕正眼神闪烁,踌躇片刻,半吞半吐地说;“奴才只知道与太傅有关。” 这些年江莫幽一直琢磨,已隐约猜到,可从吕正嘴里说出 分卷阅读123 来足以令她惊骇。 母亲的死与父亲有关,幼时记忆中某些费解的片段一下就解释通了。 55.第55章 布局 晋王去拜见皇上了, 江莫幽在宫里转悠,杀母仇人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是如何报仇,仇人是当今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女人, 不是轻易能动得了的。 宫里想要一个人的命, 又掩人耳目, 最直接的是在饭菜茶水里下毒,一招致命, 可是慈宁宫里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行刺太后, 太后姜妤多疑,警觉, 她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太后心里有鬼, 对她格外提防, 一着不慎便死无丧身之地。 收买太后身边贴身宫女太监,弄不好暴露了自己。 除了身边的人,太后信任的只有娘家国舅府,进宫前遇见的姜怀宗,草包一个,利用他来达到目的,或可一试。 太后姜氏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容颜衰老, 青春不再,后宫的人都知道姜氏非常爱惜自己的头发, 梳头的宫女极小心。 想着心事,江莫幽漫无目的地在走着,不觉朝西方向走。 渐渐偏移中心, 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恍然抬头看四周,这地方一般平素宫女太监极少来,很荒凉。 这一带宫殿偏僻,多为不得宠的妃嫔所居,虽不算什么冷宫,皇帝难得来一趟,经年累月看不见皇上,与打入冷宫无异。 收住脚步,江莫幽刚转身想离开,忽听见一个宫殿传来说话声。 此处僻静,说话声清晰飘入耳中,“月姐姐,你说我的命为何这么差,原先跟着蕙贵太妃,偏蕙贵太妃吃错了药死了,都怨那魏有良,我现在落到这部田地,在这不死不活的地方,能有什么出路。” 这宫女的说话声被另一个宫女阻止,“妹妹,小心别人听见,蕙贵太妃死了几年,院判魏有良可是太后跟前红人,没有证据这可不能乱说。” “姐姐,我自小跟父亲学医,懂些医术,魏有良给贵太妃开的方子大补,太妃的身体受不住,魏有良在太医院多年,下药方难道连这点都不懂,原是他没拿我家太妃当回事,这要是太后和其她有权势的太妃,他还敢这样敷衍。” 宫女话里很是不愤。 “魏院判用药有误被压下了,换了旁人早掉脑袋了,还要牵连家里人,太妃没权势,可位份在哪里,魏有良犯的错,足以令他摊上祸事,妹妹倒霉受了连累,可咱们小小的宫女,能有什么法子。” “说实话,贵太妃活着的时候,对宫里人极好,从不打骂,再也遇不到这样宽厚的主子了,我们位卑言轻,说话谁肯信,就是想替贵太妃出头,也没那个本事。” 宫女叹息着说。 两人说话,没防备隔墙有耳,全被江莫幽听了去。 两个宫女换了别的话题,江莫幽悄悄离开。 回福寿宫,魏兰姑姑说太后歇晌,晋王去见皇上迟迟没回,江莫幽告诉她晋王回来说自己先回府了。 一个人沿着甬道朝宫门走,遥遥地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两人相距五六步远站住。 广平侯世子赵澈,自江莫幽婚后远远见过他一次,再次相见,恍如隔世,一个出嫁,一个已订婚。 “你,可好?” 赵澈平息下过快的心跳,先开口问。 “好” 江莫幽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变,尤其是她现在一心为母报仇,心无旁骛,与儿女情已断绝。 “你生病了吗?” 赵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许久没见,每每想到江莫幽与晋王鸾凤和鸣,夫唱妇随,虽明知她嫁入皇家的目的,对晋王还是羡慕嫉妒。 看江莫幽面色苍白,忍不住关切地问。 “我很好。” 刚得知自己的父亲参与谋杀了自己的母亲,任谁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自己的脸色不好,被赵澈看出来了,赵澈是关心她的,今生俩人注定没有交汇,渐行渐远。 江莫幽从他身边走过。 就在她走过去时,耳畔传来赵澈的声音,“晋王有麻烦,你要小心。” 皇上早有此心,又不肯背负杀兄弟的骂名。 她是太傅之女,只要父亲得势一日,便可保她平安,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对结发妻子下毒手,骨肉亲情在父亲心里又有多少分量。 出了内宫,朝一侧一排平 分卷阅读124 房走过去,这里是侍卫当值的住处,江莫幽拦住一个侍卫,问;“今日曹将军当值吗?” 这名侍卫认识晋王妃,打了个千,“回王妃的话,曹将军不当值,王妃找曹将军,属下给您叫去。” 不一会功夫,江莫幽看见曹品的身影,匆忙朝她这厢走来。 来到跟前,曹品示意,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曹品注视着她,微微皱眉,“难道晋王府的日子拮据,你越发清减了。” “杀我母亲的凶手找到了。” “找到了。” 曹品为她高兴,江莫幽一直再查母亲死亡的真相,多年后真相竟然浮出水面。 “什么人?” 江莫幽的生母为一深宅妇人,曹品也想不通是何人所为,此事匪夷所思。 江莫幽朝四周张望,确定附近没有人,小声地说出两个字,“太后” 曹品好像并不十分吃惊,说;“你的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太后就是杀害我母亲的幕后主使,你可能要问太后为何杀了我母亲,详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跟我父亲有关。” 沉默一会,曹品面色严峻地问;“你要怎么做,我能帮到你吗?” 江莫幽感动,如果听说与太后为敌,一般人早躲得远远的。 并不想曹品牵连其中,说;“你帮我查太医院一宗旧年的医案,蕙贵太妃死的医案。” “这好办。” 太医院他有相熟的人,这点小事不费吹灰之力。 晋王下午回府时,看见江莫幽在看账本,问:“府里的账?” “不是,是我名下铺子的账目,有两个门面租赁到期了,我想自己开商铺。” 江莫幽突然想开铺子,晋王心下狐疑,她的嫁妆几辈子都用不完,闲着无聊,看似她并不无聊,王府中馈她交由秋娘打理,对银钱的事不太上心。 一时晋王猜不透她的用意,两人有默契,互不干涉,问;“你要开什么铺子?” “卖女人的胭脂水粉头油,挣女人的钱比较容易。” “这桩生意倒可,我叫申管家帮你的忙。” “嗯” 这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筹备开商铺,江莫幽跟管家申管商量,申管办事稳妥。 江莫幽陪嫁的两间铺面,在最繁华的御街,商业中心地带,临街面正街,最好的黄金地段。 铺面楼底上两层,门面有五开间,申管陪王妃来看铺面,说:“王妃的两间铺面是整条街位置最好的,面积又大,京城的这个地段,做什么生意都稳赚不赔,开胭脂水粉铺子,保管生意兴隆。” “明日动工,你去雇工匠,务求最好,价钱不论。” 王妃财大气粗,申管领命,去找泥瓦匠木匠。 江莫幽刚想上车回去,一个小厮模样的求见王妃,这个小厮江莫幽认识,这是武安侯府的小厮,曹品的贴身小厮,吩咐侍卫,“不用拦着他,让他过来。” 那个小厮近前,单膝跪下,“奴才拜见王妃。” “起来说话。” 小厮站起来,说;“我家小侯爷请王妃去醉仙楼,小侯爷说醉仙楼的厨子新研制几道菜品,请王妃品尝。” 醉仙楼也在这条街上,离着几百米远,江莫幽带着丫鬟甘棠和几个侍卫随侯府小厮去醉仙楼。 小厮引着江莫幽上楼,曹品已经等在哪里了。 桌上摆着几道菜,曹品经常弄些新玩意,新菜品,新式样的点心,各种地方小吃,送到江府,江莫幽出嫁后,曹品照样时不时地往晋王府送吃食,掏弄新鲜玩意送来,不怕晋王吃醋。 江莫幽坐下,看着桌上,“我正好饿了。” 曹品抬手,“尝尝,新菜品可和你口味。” 江莫幽执箸,夹了一口看似清淡的菜肴,放入口中,细品,道:,“不错,色香味俱全。” 曹品对面坐着,看着她吃,眼底的温柔要溢出来。 江莫幽放下箸,“这几道菜过关,醉仙楼又多了几道招牌菜。” “这几道菜不卖,你什么时候想吃,厨子专门做给你吃。” 江莫幽心里一热,从小到大,曹品对她的好数都数不过来,却从来不求回报,单纯地对她好,从未让她感到压力。 “千万别感动, 分卷阅读125 你没心没肺的,今怎么了,良心发现了?” 江莫幽白了他一眼,“谁感动了。” 曹品噙着笑,拿出一个纸袋,“这是太医院的存档,我查了蕙贵太妃的医案,又找人仔细研究了医案,确实有问题,按理说以魏院判的医术,不应该出现这个问题,可能是他的疏忽,蕙贵太妃在宫里没什么权势,太医院便怠慢,可不管怎么说,这个医案一旦公布,就是太后也包庇不了魏有良。” 她只求曹品弄到医案,曹品却把接下来的事全做了。 “谢了。” 自小的感情,是最可靠的。 “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查魏有良?”曹品问。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你打算怎么做,收买太医院的太医下手?” 否则江莫幽让自己调查魏有良做什么。 “我还没那么蠢,再说这群太医也没这个胆量,我用我的方式。” 一双的眸子如冰雪,冷彻幽深。 “方便告诉我吗?” 江莫幽雪白的面容平静,又异常坚定。 “你就当没有这回事。” 她不想曹品牵连其中,令无辜人送命。 “我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当没有这回事。”曹品为她捏着一把汗。 过一会,江莫幽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曹品的身体朝后靠去,“前朝和后宫,不是铁板一块。” 曹家不是普通官宦,曹家有位姑娘是先皇的妃子,因此武定侯夫人经常进宫,宫里的哪位,艳冠后宫,先帝驾崩时,她还风华绝代,宫里种种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56.第56章 放妻书 掌灯时分, 晋王回府后先去了外书房,从书房出来,朝内宅走,上房灯火通亮, 不像往日传来说笑声, 很安静。 丫鬟秩儿从窗户里看见晋王进了院子, 走去门口,打起珠帘, “王爷回来了。” 江莫幽刚要传饭, 晋王摆手, “我吃过了。” 江莫幽看晋王有话要说,对秋娘和几个丫鬟说;“你们下去吧。” 初秋早晚有了一丝凉意, 江莫幽把半支着的窗扇合上。 高珩说;“明日我要随皇上去围场。” 每年皇帝秋围带着一群亲信大臣,皇室子孙们随行。 今年与往年没什么不同, 可不知为什么, 江莫幽无端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是宫中遇见赵澈,赵澈的那句话,晋王恐有麻烦,你要小心。 皇上对晋王已起了杀心,便不会轻易罢手,一不做二不休, 除掉晋王是早晚的事。 观察晋王高珩,面上平静, 喜怒哀乐不显,江莫幽的疑虑更深。 一语双关,说;“林中多猛兽, 殿下小心。” 高珩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放在炕桌上,推到她面前,江莫幽低头扫了一眼,放妻书。 果然晋王与自己想的一样,晋王此去凶多吉少。 夫妻同生共死的话,江莫幽现在还真说不出来,她大仇未报,怎么甘心就此丧命。 屋里极静,只闻灯花噼啪声。 烛火跳动,映在高珩眼中,沉黑不见底,低低地声道;“我走后,你回娘家住。” 有和离书,江莫幽便不受牵连,全身而退。 这是高珩最后为她所做的。 也许江莫幽该拒绝,表示生死相随,忠贞不渝。 两个人都是极通透的人,表面功夫显得多余。 “何时走?”江莫幽轻声问。 “明早。”高珩平静坦然。 当晚,两人都没有睡着,如果晋王出事,江莫幽便失去晋王妃身份出入宫闱的便利,报仇更是难上加难。 其实两人相处下来,晋王这个人表面冷,人还不错,不难相处。 次日一早,江莫幽率领内宅女眷,送晋王到府门,看着晋王上马。 高珩勒转马头,回头朝江莫幽站着方向看了一眼,遂打马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马蹄声在晨曦中渐渐消失。 赵沛和魏 分卷阅读126 锦容站在门里,还在朝大路上张望,两人难得见晋王一面。 江莫幽回房后,对秋娘和陪嫁的四个丫鬟说;“收拾金银细软,回太傅府,值钱东西都带走。” 晋王出事后,禁军必然围困王府,抄没家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甘棠、澜月、棣儿、秩儿四个丫鬟面面相觑,澜月小心地问;“王妃,东西都拿走了,以后咱们就不回王府了吗?” “不该问的别问,我自有道理。” 秋娘沉默,没有说话,自从上次禁军包围晋王府,秋娘便清楚终有这么一日, 回太傅府也好,不管晋王这厢犯了多大的罪,没人敢动太傅府。 小姐回娘家是安全的。 江莫幽的陪嫁多,足足装了十几辆马车,除了粗笨的家具没带走,金银玉器古玩字画一股脑装车,晋王的私房钱交由王妃管,也一并带去江家。 兴师动众把王府搬空,王府下人没有敢拦着的,两个侧妃得信匆忙赶过来。 看小厮们往外搬东西,惊慌失措,侧妃赵沛一向稳重,此刻不免慌了手脚,“王妃,出什么事了吗?” 江莫幽看着小厮来来回回搬抬,云淡风轻地说:“王爷不在家,本王妃要回娘家住一阵子,东西自然是搬去江府。” 晋王府王妃主持中馈,王妃就是把整个宅子搬空了,谁又管得了。 赵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魏锦容看着王府的家当被王妃卷走,以为江莫幽趁着晋王不在家,将晋王府洗劫一空,唇咬的发白,实在忍不住,绷着脸道;“王妃把王府的家财都运回娘家去,王爷可知道,王爷回来,王妃如何同王爷交代。” “这是本王妃的事,不劳你费心。” 一句话把魏锦容堵了回去。 十几辆马车停在晋王府门前,小厮们出出进进搬了一个上午,最后王妃上车后,一行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经过京城繁华的街市,引来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一炷香功夫,马车到了太傅府,早有家仆先回府知会,府门大开,太傅府的下人们帮着往车下卸东西。 江莫幽吩咐,“先收在库房里。” 秋娘带着人看着,怕有手脚不干净的把贵重物品顺了去。 晋王妃把家私都搬回娘家,这在京城引起不小的轰动。 太傅江文廷在官衙没回来。 管家的吴大娘子听闻,忙跑来,看一箱箱地往里抬,咔吧咔吧眼睛,“姑娘恁把晋王府的家底都搬回娘家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跟王爷不过了。” “这些都是我的嫁妆,先寄放在家里,” 江莫幽没跟她过多解释。 江莫婉听说姐姐回家,一溜烟地跑来,人还没进门,声先到了,“姐!” 一头撞进来,“姐,你可回来了。” 江莫幽拉着她的手,“姐没在家,你可好生吃饭?” 江莫婉的神情与年龄不符的落寞,“姐,我记住你说的话,不糟蹋自己身体,好生吃饭。” 看着一屋地的箱笼,问:“姐这次回来,要住很长时间吧。” 江莫幽为她拢了拢头发,“嗯” 江莫婉很高兴,“太好了,姐,你不知道你不在家,我整日一个人跟猫狗说话,太无聊了。” “你屋里的人也该换一换。” 江莫婉毕竟是正经主子,这些下人竟敢如此怠慢,不把她一个小女孩放在眼里,就是吴娘子老爷请来暂管家事,他们也没个惧怕,纵得这群奴才无法无天。 江文廷晚上回府,听说这件事,派人把女儿叫到书房。 面对自己的父亲,江莫幽心底愤恨,父亲即使不是谋杀母亲的罪魁祸首,也是帮凶。 太后因和父亲的奸情,杀死母亲,太后这种女人极强的占有欲、嫉妒心,容不下母亲活着,父亲续娶蔡氏,从来没碰过她,太后这才容她多活了十几年。 江莫幽站在书房门口,好一会,才迈进门槛。 礼毕,站在一旁。 江文廷四十几岁,于精明干练中又沉稳,心机深, “你为何回娘家住?” 父女俩这些年中间总是隔着什么,女儿对自己不亲近。 “晋王陪皇上狩猎,走时说让女儿回娘家住。” 分卷阅读127 “你已出嫁为人妻,经常回娘家惹人闲话,何况你还是王妃,皇家的媳妇,宫里太后太妃又怎么想。” “出嫁从夫,晋王这样吩咐了,女儿只能照做。” 皇上离开京城,朝廷之事,交由太傅江文廷处置,因此江文廷没随皇上秋围。 “既然这样,你就住下吧,” 江莫幽告退。 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江文廷道:“等等,” 江莫幽站住。 “听说你要开铺子?” 父亲不关心她,是怎么知道她的动向,难道是秋娘说的?秋娘是父亲的人,于是便说:“两间铺面租赁到期了,我收回来了,那是我母亲留下的,我想不拘做生意挣不挣钱,是一点念想。” 江文廷瞬间沉默了。 眼前的女儿长相有几分像发妻,十几年了,他很少想起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对他温存,百依百顺,原本他以为自己是爱她的,造化弄人。 如果不是发生后来的事……. 陈年往事,这些年早已经淡忘了。 女儿懂事后,从不在他面前提起生母,这是第一次,父女俩之间的对话 ,提到发妻。 江文廷示意她去吧,江莫幽的两手在衣袖里攥成拳。 王府带回来的财物,秋娘带着几个丫鬟登记,清点,足足忙了几日,方消停了。 临街两间铺面雇佣工匠,申贯每日在现场监工。 晋王走后,江莫幽一直心神不宁,不知那一日便突然大祸临头。 自己和晋王之间有名无实,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总有些情分的。 57.第57章 难道你还想给他陪葬?…… 父亲对自己回娘家的态度, 江莫幽琢磨不透,如果皇上要对晋王下手,父亲应该知道,父亲对妻女薄情, 更不会出手救女婿了。 “小姐去花园逛逛吧, 一会睡觉看停食。” 秋娘看自家姑娘吃过晚膳后靠在榻上出神, 劝她出去走走。 江莫幽带了小丫鬟秩儿去花园,秋高气爽, 飘来阵阵桂花香, 日头将要落时, 花草树木镀了一层金,一树树金黄的桂花, 煞是喜人,江莫幽没心思赏景, 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王妃, 奴婢听说桂树分为八月桂、四季桂、月月桂。” 江莫幽漫不经心地道;“月月桂又叫四季桂,四季桂又分为佛顶珠、日香桂、天香台桂……” “王妃,王府花园也有几棵桂树,秋姑姑说是金桂,等咱们回王府,桂花怕是已经凋谢了。” 晋王府,还回得去吗? 这日夜里, 江莫幽被院门叩门声惊醒,回娘家住后, 满腹心事,她睡眠极浅,深夜里有一点响动, 惊醒了她。 坐起来问;“什么人?” 当晚值夜的大丫鬟甘棠点上灯,端着灯盏进来,“奴婢去看看,这大半夜的谁死命地敲。” 江莫幽披衣走出去,站在台阶上,看院外闪着灯笼光。 敲门声更加急促,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心慌,江莫幽的心提到嗓子眼,本能地想晋王出事了。 甘棠穿过院子,打开院门。 灯笼光亮照着进门的几个人,为首的是管家洪志,身后跟着几个家仆,脚步匆忙,来到近前,声颤抖,“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纵有心里准备,江莫幽的心脏还是狠狠地一跳,初秋夜里微凉的空气,浸透单薄的衣衫,本能地问:“晋王出事了?” 洪志身后站着的一个小厮,咕咚跪倒,带着哭腔,“王妃,奴才睡到半夜出来小解,突然听见府外人喊马嘶,四周全是火把,听见有人高喊,把王府围起来,一个不许放跑,因着上次禁军突然搜查王府,奴才情知不好,奴才有点功夫,急忙翻过院墙,从墙上跳下,奴才刚躲藏起来,就见许多禁军把王府团团围住,奴才赶紧跑来报信。” 江莫幽僵直地站着,浑身冰凉,皇上这么快就动手了。 越是这种危机时刻,越不能乱,问洪志,“告诉老爷了吗?” 管家洪志说;“奴才没敢打扰老爷,就先来禀报小姐。” “你去打听一下,王府现在什么情形。” 洪志领命去了,王府小厮让人安排在下处。 b 分卷阅读128 r   这时,秋娘闻信走来,说:“小姐,先回屋吧,天亮前露水重。” 江莫幽进屋后,坐在榻上思忖,现如今情况不明,禁军动作这么快,凶多吉少。 秋娘站在一旁,忧心忡忡,说;“小姐,这么大的事还是告诉老爷吧,求老爷想办法救晋王姑爷。” 江莫幽不信父亲不知道此事,早知道还佯作没事人似的,指望父亲救晋王,那就太天真了。 宫闱争斗,太后和皇上要除掉成年皇子们,父亲心里比谁都清楚,还是把女儿嫁给了晋王,不怕女儿守寡。 这样的父亲,她还能相信吗?她敢信吗? 行动迅速,便看出皇上除掉晋王的决心,宫里的裕贵太妃性命难保,儿子死了,裕贵太妃绝难独活,回想自嫁给晋王,裕贵太妃对她极好。 母亲走了,现在又眼看着身边人离开,顿觉锥心之痛。 她不知道晋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单等晋王落入陷阱里。 临走之前,晋王高珩隐约已经预感到到,可他不能逃走,因为母亲裕贵太妃还留在宫里,他不能弃母于不顾。 明知圈套,也甘心赴死。 江莫幽只觉悲苦,内心无比苍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院子里的人都起来了,丫鬟仆妇们聚在院子里等消息。 天快亮时,管家洪志回来了,进屋神色凝重,“小姐,晋王府封了,一个人都出不来,里面的情况不知道,包围王府的禁军头领,听闻奴才是太傅府的人,倒也客气,私下里透漏点消息,说晋王意图行刺皇上。” 江莫幽嗤笑两声,语带嘲讽,“晋王行刺皇上,这个罪名委实不小。” “是呀,奴才看这件事还是回老爷。” “你现在去告诉老爷。” 洪志匆忙走了。 秋娘说;“小姐半宿没睡,睡一会吧。” 天大亮了,江莫幽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哪里还能睡得着。” “有老爷在,晋王就有救,小姐不用担心。”秋娘宽慰道。 江莫幽看着秋娘,秋娘说这话,不知道自己信不信。 早膳摆上,江莫幽一口没动,秋娘在旁劝道;“小姐好歹吃点,这样下去晋王没得救,小姐先熬不住了。” 这时,一个丫鬟走来,“老爷唤小姐过去。” 父亲知道了,总不能装聋作哑。 太傅江文廷刚用过早膳,坐在椅子上喝茶。 江莫幽没抱任何希望,进门后,屈膝,“女儿给父亲请安。” 江文廷呷了一口茶水,“晋王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了。” “晋王犯了弑君重罪,怪为父不查,把你嫁给叛臣贼子,你既已回了娘家,待官府判夫妻义绝。” 江莫幽没提晋王临走前写了放妻书,问:“父亲早知道了是吗?” 江莫幽话里有话。 女儿目光犀利,江文廷尴尬,不过刹那,责备道;“幽儿,这从何说起,为父怎么知道晋王的野心,不过你放心,不管晋王犯了何等重罪,有为父在,你都会没事的。” “父亲是要牺牲晋王,不管晋王这个女婿了?” 江文廷对女儿的嘲讽,心里有气,“晋王他犯的是什么罪,搞不好我都要受到株连,自身难保。” “是吗?父亲不是当朝权臣,呼风唤雨,最后连自己的女婿被人陷害,都不敢出头,朝臣们怎么看?” “一派胡言,你怎么知道晋王是被人陷害,何人陷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你越说越离谱,回你屋里呆着,这件事你别过问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父亲是这个意思吗?” 江文廷干咳了一声,唬着脸,“这是明哲保身,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你还想给他陪葬?” 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你和他没有夫妻之实,不是吗?” 宫里一些晋王的传闻,想来父亲是听说了的,当初答应这桩婚事,为太后之顾? 江文廷挥挥手,“你下去吧,老实在房间里呆着,对外别乱说话。” 父亲这是放弃晋王,原没打算管,如果父亲极力阻止,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 分卷阅读129 先是杀其母,后又害其夫,父女之情全无。 江莫幽愤而离开。 皇上御驾连夜返京,一回到京城,把晋王高珩直接下了天牢,皇上命三司会审,只不过堵住文武百官的嘴。 王府管家申贯这几日在店铺监工,侥幸逃过一劫。 听到信跑来太傅府,跪在江莫幽面前央求,“求王妃救救王爷,现在只有王妃能救王爷。” 晋王一出事,那个敢靠前,怕株连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朝中正直的大臣,即便想为晋王说话,奈何皇上在气头上,也都噤若寒蝉。 况且晋王平素同朝臣没有私交,皇上多疑,防着皇子们结交朝臣,晋王刻意避嫌,谨守本分,皇上到底还是不放心。 江莫幽吩咐甘棠,“取些银两给申管家,先去狱中打点。” 监牢上下打点,衙役看守行个方便,晋王在牢中不至受罪,晋王金枝玉叶,竟然受此屈辱。 江莫幽站在院子里,天空一团铅灰色的云,像要直压下来,起风了,风雨欲来。 晋王母子这些年在宫里如履薄冰,最后终究难逃一死。 确如申贯所说,除了自己,没人救晋王。 58.第58章 出卖 后宫中, 裕贵太妃在太后的慈宁宫门前跪了一个晚上,慈宁宫的宫门始终没有打开,雨下了一整晚,直到天亮雨住了, 裕贵太妃的宫女惊呼, “太妃、太妃!” 。 裕贵太妃养尊处优, 淋了雨,晕倒在雨地里。 这时, 慈宁宫宫门打开, 太后姜妤搭着太监的手走出来, 冷漠地看着倒在雨地里的女人,“快抬回宫里去, 哀家没治罪她,她倒跑来哀家寝宫闹, 儿子犯了滔天大罪, 裕贵太妃在深宫一点不知情,说得过去吗?” “太后仁慈,对后宫主子奴才们一向宽容。” 太监奉承道。 看着裕贵太妃被抬回宫,太后姜妤总算去了一块心病,终于解决了,能睡个安稳觉。 后宫有封号的妃嫔二十几个,皇上至今尚未有子嗣, 晋王是皇位最大的威胁,且晋王曾跟先后先太子走得近, 留下祸根,太后寝食难安,奈何裕贵太妃母子狡猾, 抓住她们的把柄不容易。 皇上三番五次心软,顾念兄弟情,下不了决心,此番自己坚持,皇帝方痛下决心。 当年也是,皇上一念之仁,差点坏了大事,解决了晋王,皇上能高枕无忧了,自己这个皇儿唯一的毛病就是不狠。 皇上的性子像先皇,先皇念及夫妻情分,废太子犹豫不决,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拉拢先皇的宠臣江文廷,江文廷,一想到这个男人,姜妤的冷硬的心有一块柔软,二人经历多少血雨腥风,皇上登基,尘埃落定,江文廷又辅佐幼帝坐稳龙椅。 朝堂上,文武群臣都看太傅江文廷,晋王是江太傅的女婿,如果太傅出头,大伙一起跟着求情,可太傅不发一言,浑然事不关己,众朝臣默不作声。 有几位耿直的臣子直言进谏,皇上震怒,降职杖责,敲山震虎,满朝文武没人提出异议。 待三司会审定晋王的罪。 江府里,江莫幽几番考虑后,写了一张纸条,交给长功,“送到醉仙楼。” 半个时辰后,长功回转,带来口信,“曹小侯爷在醉仙楼等小姐。” 醉仙楼楼上,一间包间里,像每次一样,只要她有需要,曹品都会出现在这里。 桌上摆着几道点心,是她爱吃的。 短短几日,江莫幽便清减了不少,曹品把几碟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你这几日没吃好饭吧?” 江莫幽看着桌上点心,不忍拂了他一番心意,勉强吃了一块。 抽出绣帕点了点唇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品是御前侍卫,这次跟随皇上出行。 曹品提着茶壶,给她倒了一盅茶水,说;“围猎的时候,开始晋王随在皇上左右,后来众人散去,晋王跟庆王在一起,皇上追赶一头麋鹿到林中,冷不防有暗箭射过来,幸好侍卫替皇上挡了一箭,皇上没有受伤,皇上遇险,自然是个天大的事,于是开始查,你知道皇上围猎时,周围几里地之内不许人靠近,守卫森严,意图暗杀皇上的,必然是跟随皇上这群人当中的人。” 曹品喝了一口茶水,“每个人的箭囊都交上去,把射中的猎物身上的箭收集起来,皇子和大臣们射中的猎物,都有 分卷阅读130 记录,别人都没什么问题,只有晋王箭筒里有十支箭,射出九支箭,猎物八头,身上中箭,少了一支箭,晋王解释说有一箭放空,因为箭将要射出时,发现是个未成年的麋鹿,而且已经受伤了,射出这一箭时故意射偏了,就是射偏的一箭出事了,别人的箭都有猎物为证,唯独晋王没有,且皇上派人去晋王射杀幼鹿的地方找,也没找到这支箭,而且晋王百口莫辩的是皇子们的箭都有记号的,射皇上的这支箭正是晋王的。” “你说晋王一直跟庆王在一起,难道庆王没有为晋王作证?” “是的,庆王没有为晋王作证。” “受伤的幼鹿也是故意放出来的吧?” 一定是故意引晋王放了一支空箭。 “这没什么证据。” “除了庆王在没人能够证明?” “当时同晋王庆王在一起的还有诚郡王之子。” “同庆王一样,没有为晋王作证?” “是的。” 晋王就是这样被人设计的,庆王投向了皇上,晋王被手足兄弟出卖了,诚郡王是皇上的人,天家无父子兄弟。 “晋王不认罪?” 江莫幽问。 “晋王抵死不认。” “晋王没做,又怎能认下。” “证据确凿,皇上命三司会审,结果可想而知。” “晋王弑君罪名,天衣无缝,是不能够翻案了。” 皇上处心积虑对付一个人,这个人还能逃脱吗?皇上要晋王死,只不过找个由头,全了皇家体面而已,否则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曹品问;“禁军查封了晋王府,晋王走后,听说你搬空了王府,卷走王府家财回了娘家,你有先见之明,早已经看到这一步,失去晋王妃身份的掩护,你还继续吗?” “离开王府,这是晋王临走之时交代的,我没放弃报仇,也不想放弃晋王。” 曹品深深地凝视她,颇有探寻之意,“你想救他?” “是,我要救晋王,为了晋王,也为了我自己。” “救晋王这件事根本做不到。” 能改变皇上主意的,除了太后只有江文廷。 曹品的手指轻扣桌面,“除非你说服你父亲。” “我要说服皇上。” 如果是皇上、太后、父亲,三人中选一人说服,那么皇上比太后和父亲这两个老狐狸容易一些。 “你不是要靠美色吧?” 曹品半开玩笑,隐含着几分醋意。 江莫幽探身向前,两人低声说话,外面的人一点也听不到屋里两人说什么。 说完,江莫幽身体退后,“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曹品敛了神色,不赞同,“你知道这件事揭出来,朝野轰动,你将面临极大的危险,到时就是你父亲可能舍车保帅。” “我知道。” 江莫幽显然已经深思熟虑。 “你想过没有,即使你侥幸救了晋王,皇上、太后和你父亲,能容你活命吗?” “我顾不了许多了,当务之急是先把晋王救出来,事不宜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孤注一掷,晋王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江莫幽竟听出妒忌的味道。 “我和晋王夫妻一场,总不能眼看着他死。”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晋王临走前写的放妻书,晋王能为我着想,我不能见死不救,凡事顾虑太多做不成的。” 曹品看了眼晋王的手书,“晋王倒是条汉子,一个人独自赴死,没连累妻子。” 59.第59章 其罪当诛 一辆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住, 门帘掀开,一个女子探出身,经过的行人的目光被这个绝色的女子吸引过去,女子搭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 宫门口的守卫识得这是经常入宫闱的晋王妃, 晋王已经落难, 遂拦住晋王妃, “王妃不能进宫。” “本王妃为何不能进宫?” 江莫幽傲然地仰起头。 守卫宫门的将领道:“晋王……王妃别难为末将。” “是宫里太后皇后还是皇上下旨不许本王妃进宫?” 分卷阅读131 侍卫语塞,确实上头没命令禁止晋王妃入宫。 “本王妃是来见皇上的, 难道你敢阻拦吗?” 侍卫心想, 晋王获罪, 晋王妃不但没降罪,还来去自由, 晋王下了天牢,晋王妃的封号没削, 江太傅之女, 那个惹得起。 于是退后,恭敬地道;“王妃请。” 江莫幽进宫后,直奔御书房,此刻皇上已经下朝,从曹品哪里得知这个时辰皇上在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站着两个太监,遥遥地看见晋王妃朝这厢走来,互相对视一眼,“晋王妃是来找皇上的。” 两人暧昧地一笑。 待江莫幽走到近前,两个太监打千, “给晋王妃请安。” “皇上在吗?” 二人心领神会,讨好地,“皇上刚下朝, 晋王妃找皇上,御书房里就皇上自个。” 江莫幽妩媚一笑,“烦劳公公通禀一声,就说臣妾特地来向皇上请罪,请皇上治罪的。” 美人这一笑勾魂夺魄,两个太监骨头都酥了。 皇上属意江姑娘,曾经要立江姑娘为后,两人怎能不识趣,坏了皇上的好事。 其中一个太监满脸堆笑,说:“晋王妃稍待,奴才进去通禀。” 夏昭帝听江莫幽求见,颇为意外,现在心情不错,来的正好,道;“请江姑娘进来。” 皇上没有用晋王妃的称呼,而是江姑娘,这个太监心想,多亏没拦着,否则得罪了江姑娘,可没好果子吃。 御书房内陈设考究,柜格里摆放玉、瓷、珐琅、竹、木、牙等材料雕琢而成的珍奇古玩,琴桌、玫瑰椅、绣墩等家具黑漆描金嵌螺钿,精细小巧。 江莫幽翩然入内,淡妆素裙难掩明艳动人,富丽堂皇黯然失色,近前叩拜,柔声细语,“臣妾给皇上请安。” 夏昭帝眼睛发直,半边身子都麻酥酥的。 这本该是自己的女人,不由怨母后,这次晋王死了,将江姑娘纳入后宫,自己享用,皇后无趣得很,容色不及江姑娘的一半,就是整个后宫的美人,不抵江姑娘半分。 改日把江太傅找来,商量其女入宫为妃,皇帝魂不守舍,想入非非。 江莫幽粉嫩的樱唇微张,娇软的声,“皇上” 柔媚入骨,夏昭帝不由自主地起身去扶,江莫幽避过,夏昭帝并不介意。 和蔼地问;“江姑娘进宫找朕何事?” 全然忘了晋王府封了,晋王妃是怎么出来了。 江莫幽复又跪下,珠泪涟涟,“皇上开恩,臣妾夫君没有丝毫不臣之心,请皇上明察。” 夏昭帝被美色迷住,浑然忘了自己要杀的是她的夫君。 脸顿时一扳,“你进宫是来给晋王求情的?” “晋王是臣妾的夫君,太后当初指婚,臣妾原本是不愿意的,太后的懿旨不敢违抗,臣妾与晋王夫妻一场,求皇上放过晋王,晋王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 夏昭帝不悦,江莫幽处处替晋王说话,沉着脸道:“晋王刺杀朕,狼子野心,罪不可恕,其罪当诛。” 皇上可真能做戏。 江莫幽站起来,说;“请皇上屏退左右,臣妾有话单独对皇上讲。” 夏昭帝错会了意,以为江莫幽想明白了,心里高兴,挥袖,“你们都下去吧。” 太监们眠着嘴偷着乐。 屋里人都走没了,夏昭帝语气缓和,安慰道:“你放心,晋王犯了国法,不牵连你,有朕在,没人敢动你。” 江莫幽心里冷笑,挑眉,“臣妾想跟皇上做一笔交易。” 夏昭帝颇为意外,想偏了,江姑娘还挺有情趣的,蛮有兴趣地问:“什么交易呀?说来朕听听。” 江莫幽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纸张,双手呈上,“皇上可还认得这上面的笔迹。” 夏昭帝接过,仔细看,脸色顿时变了,“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一句话暴露了皇上的心虚。 “囚禁先废太子的地方。” 夏昭帝的眼中没了方才看她时的垂涎,流露出杀意,“胡言乱语,你可知犯了欺君之罪。” 江莫幽早有准备,夏昭帝的这个反应,一点不出所料,心里紧张,手心出汗,保持镇静,说道:“除了这张先太子的笔迹,还有能证明先太子被囚禁过,且中了慢性砒霜之毒而死。” 分卷阅读132 夏昭帝面色铁青,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当年他没听母后的话,存了一丝善念,留了太子皇兄一条命,只不过令他诧异的是母后对他说太子皇兄急病而亡,而不是中毒,这一定是母后和太傅背着他干的。 事到如今,这个秘密如果传出去,将引起朝廷轩然大波,自己帝位不保,凤眸微眯,“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杀人灭口,夏昭帝此刻是真动了杀机,江莫幽淡然一笑:“皇上杀了臣妾和晋王,封不住所有知情人的嘴,只要臣妾没事,那些知情人自然守口如瓶,不会透漏任何口风,其实这个秘密臣妾早已经知道了,臣妾不希望朝堂震荡,动摇国本,可是如果臣妾和晋王出事,就会有人把此事揭出来,” “你敢威胁朕?” “臣妾是被逼无奈。” 御书房门口的太监抻着脖子朝里看,晋王妃进去很久方才出来,看见晋王妃出来,谄媚地讨好,“王妃慢走,小心台阶。” 不久,江文廷被太后急召入宫,从皇宫回府,怒气冲冲,下了马车,面色阴沉似水,一连声道:“把大小姐叫来。” 老爷震怒,下人飞跑去内宅传话。 江莫幽一进书房,书房门被江文廷甩手关上,不由分说江文廷挥手打了女儿一个巴掌,“孽障,你好大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为救晋王,连性命都不要了,我太傅府要被你牵连。” 这一巴掌用尽全身力气,江莫幽踉跄几步,撞在身上桌子上,一手扶住桌子,才站稳,嘴角流出血。 她倔强地抹了一把唇角,怒目与父亲对视。 江文廷的怒气慢慢熄了,恢复平静,还是那个老谋深算的权臣,道:“你进宫见皇上,为何事先不与我商量,你还把为父放在眼里吗?你还当我是你父亲吗?” “你把我当成过女儿吗?” 父女对峙,江莫幽毫不示弱,江文廷自知理亏,避开女儿犀利的目光,扶额,“为父是对你关心少,可是你我父女乃骨肉至亲,这么大的事,你同我商量都不商量,你的主意也太大了。” 江莫幽忍不住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同你商量,你好伙同太后一起对付我?” 江文廷心下一惊,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岔开这个话题,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是承认谋害先太子。 “无意中发现的。” “你早就发现了,却一直没对我说,连为父都瞒着,好,你真是我江文廷的好女儿。” 江文廷气结。 “父亲为何不说自己都做了什么?” 江文廷心想,她生母的事她是否早就知道了,懂事后,女儿再也没提过她的生母,到底心虚,说;“为父就你这一个女儿,我父女该一条心,你跟为父说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父亲就我一个女儿?” 江文廷被女儿气糊涂了,说漏了嘴,“先别说无关紧要的,你说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不能告诉您。” 江文廷被她气得胸闷。 “怎么连为父都不能说吗?” “不能,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同皇上保证了,只要晋王平安,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你敢要挟皇上,你以为为父就能保得了你?” “女儿铤而走险,是父亲不肯相帮。” “为父倒没想到,你为了晋王能舍命,你对他动了真情?” 救晋王为了义,还是为了报仇利用也好,总之她不能看着晋王死而袖手旁观。 60.第60章 你活着他们如何安心?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会审晋王谋刺皇上一案, 经过反复争议,提交给皇上的结果,案情尚有疑点,仅凭着一支箭不足以定罪, 晋王谋杀皇上一案证据不足。 夏昭帝十分恼怒, 责其办事不利, 借此下了台阶,下旨没有削夺晋王的封号, 但以后不得参与朝政大事, 不得离京, 晋王做一个闲散王爷。 皇上精心布下的局,被江莫幽几句话破了, 自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太后姜妤得知, 深悔把江莫幽指婚给晋王, 晋王如虎添翼,两次都坏在江莫幽身上,上次魏有良的消息太后一点不怀疑有假,禁军搜查晋王府却一无所获,而且还打草惊蛇。 要想除掉晋王,必先除掉晋王妃,晋王妃 分卷阅读133 对当年毒死先太子的事知道多少, 手里是否握着致命的证据,令太后姜妤寝食难安。 晋王走出天牢, 秋日晴空万里,用手遮住刺目的阳光,能活着走出天牢的又有几个人。 晋王府门前家仆用清水洒扫, 待晋王的马车一到,一叠连声传入内,“晋王回府了!” 女眷们都聚在花厅里,翘首以盼。 一道峻拔的身影出现,花厅内外的人群跪地,齐声唱和,“恭迎王爷回府。” 江莫幽提裙步下了阶,迎上去,屈膝,“恭迎王爷回府。” 晋王高珩弯腰扶起她,江莫幽抬眼,发现晋王棱角分明的脸庞消瘦了,下颚长了胡茬,目光却炯炯有神,脊背笔直。 眼睛发热,她命管家花重金在监牢中上下打点,晋王没吃什么苦头,“王爷受苦了。” “王妃辛苦了。” 秋娘拿着一把点燃的艾叶,艾叶冒着白烟,象征性地在晋王身上掸,民间习俗,去晦气。 回到花厅,众人拜见。 两个侧妃赵沛和魏锦容哭哭啼啼,担心晋王的心有几分,没了晋王,她们的结局凄惨 ,一半是受了惊吓,赵沛抹着眼睛,“妾等被关在王府里,心想王爷要有个三长两短,妾追随王爷…….” 魏锦容拿绣帕遮面,哭着道;“王府就剩下妾和赵姐姐,当时很害怕,以为见不到王爷了,妾是死也不离开王府,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晋王面无表情,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厌烦。 秋娘冷眼瞧着,这二人是在晋王面前下舌,给自家姑娘点眼。 自家姑娘在晋王有难时,弃晋王而去,二人表明心迹,对晋王不离不弃,话说得动听,守在王府没离开,你们走得了吗? 便回道;“王爷,王妃已经备好艾叶汤,请王爷沐浴更衣。” 两人的哭泣这才止住了。 两个贴身太监任昉和林正侍候王爷沐浴。 江莫幽同两位侧妃闲话,侧妃赵沛说;“王妃不知道当时有多可怕,我们这些人不拘主子奴才都被关在一处,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以为这下活不成了。” 赵沛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捡回了一条命。 魏锦容打了个寒颤,当时怕都要死,这些内宅女眷日日啼哭。 两人七嘴八舌,提起来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 江莫幽安慰二人,“咱们王爷怎能做如此忤逆之事,你二人也是知道的,咱们王爷最是赤胆忠心,即便皇上误会了王爷,我等王府女眷不懂朝廷大事,但是要相信皇上圣明,不会冤屈了王爷的。” “话是这么说,差一点就掉了脑袋。” 魏锦容小声说。 魏锦容着实蠢,让继母养废了,江莫幽懒得同她说话,对秋娘说;“你去厨房看看饭菜。” 然后对两位侧妃赵沛和魏锦容说;“你二人留下一道用膳。” 二人欢喜,平常连晋王的影子都见不到。 王府申贯进来回道:“王妃,禁军抄捡的东西送回来了。” 赵沛和魏锦容闻听,忙去查验自己被抄走的嫁妆。 晋王同一正妃两位侧妃共同进膳,宫里用膳的规矩多,食不言,赵沛和魏锦容忍着,二人的嫁妆被禁军抄走,还回来的缺了不少贵重物品,屋里的瓷器玉器打碎了几样,这可是二人赖以傍身的嫁妆,不得宠又没有子嗣,嫁妆丰厚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总算等晋王和王妃用完膳,赵沛端茶先给晋王,又给王妃,趁着晋王喝茶功夫,脸上像要落下雨,委屈地说;“抄检王府时,妾屋里抄走的物件,照着单子核对少了许多,晋王府的东西这些人也敢克扣。” 魏锦容本来嫁妆不多,都被抄走了,五百两银票没有归还,接着赵沛的话说:“妾陪嫁的东西缺了不少。” 江莫幽看魏锦容十足的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赵沛精明,格局不大,道;“这点小事难不成要王爷出头替你们讨要吗?” 不关心晋王在牢中是否受罪,不管怎么说晋王也是二人的夫君,她们靠晋王过日子,晋王获罪,别说什么嫁妆,连性命都不保,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了,又计较钱财,真是人心不知足。 赵沛心中不满,敢情王妃的嫁妆没有损失,赔笑说;“妾也就这么一说,幸好王妃的嫁妆运回娘家了,没有损失分毫,相比王妃的嫁妆,妹妹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王妃也看不上眼,妹妹没见过世面,让王妃见笑了。 分卷阅读134 ” 赵沛比江莫幽大两岁,侧妃原有些体面,因此在王妃面前自称妹妹。 魏锦容翻了翻眼睛,嘟囔,“我们哪里像王妃嫁妆多,就这么一点东西,指着过日子呢。” 晋王连二人正眼也没瞧,不胜其烦,江莫幽看这二人实在没有分寸,缠着晋王耳根不得清净,对大丫鬟甘棠说;“我体己钱取一千两银子,两位侧妃各五百两,弥补一下损失。” 二人这才高兴起来,欢喜地叩谢王妃,拿了五百两银子告退走了。 管家申贯道;“当时禁军查抄王府时,瓷器有不少损坏的。” “人平安就好,你明日带人把寄放在太傅府的财物取回来。” 申贯看了王爷一眼,晋王点了下头,申贯敬佩王妃,王妃说的悉数照办。 甘棠心里不愿意,凭什么王妃拿出体己钱贴补给两个侧妃,两人还不领情,说;“两位侧妃没损失多少。” 江莫幽道;“家和万事兴。” 这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晋王高珩有话说,对秋娘等人说;“你们下去吧。” 丫鬟们退到门外侍候。 晋王高珩看着她,黑曜石的眸底,清明一片,“你是怎样救的我?” 江莫幽把自己胁迫皇上答应条件的经过说了。 晋王面色冷峻,“你知道你这样做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皇上和太后能轻易放过你吗?你活着他们如何安心?” “我知道,如果是我有难,殿下能见死不救吗?” 由于消瘦凌厉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阳光洒入,落入墨色的眸,如温玉般的暖,“你原本不需要这样做的。” 他已经给了她放妻书,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他知道她嫁给自己一定有目的,救他江莫幽将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时,小厮任昉进来,回说;“王爷,赵先生和左先生请王爷去书房。” 赵先生和左先生是晋王的幕僚。 高珩起身去前院书房。 管家申贯站在门口,看王爷去了,走进去,拿出几页纸,“这是店铺装修材料花费,奴才每一笔都记下了,请王妃过目。” “需要多少银两,到甘棠这领,不用事无巨细同我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申贯取了银子去了。 江莫幽对秋娘说;“铺子卖的胭脂水粉头油等物还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东西要比别家铺子好,物美价廉,还要有一两样别家铺子没有的,特殊配方,配方独一无二,比方说头油之类,护发养发的。” 这才是江莫幽说的重点,那日入宫,看见太后拔掉鬓边的一根白头发,梳头宫女极小心,生怕梳掉一根头发。 秋娘说;“奴婢有个秘方,叫生发膏,需要的原料十七八种,都是好东西,讲究至极,用上手指甲挖一点,涂抹在秀发上乌黑亮泽,久用发落重生,至老不白,奴婢做过一回,嫌麻烦再也没做过。” 小姐的秀发天生的好,从不用这种东西,秋娘便把功夫下在针线上。 “你做一盒试试看,还有什么良方,我们的脂粉铺子要有几样招牌货。” 秋娘放下手里的针线,专门研制胭脂水粉发膏,用的都是古方,中药配方加香料。 江莫幽知道自己处于危险当中,随时可能丢掉性命,加快推进报仇的计划。 夏昭帝违心地答应江莫幽放了晋王,心里一直不舒服,对江姑娘又爱又恨,禁不住昼思夜想,看宫里的妃嫔提不起兴趣。 高丽特使来朝拜,送了两个高丽美人。 夏昭帝宠幸两个高丽女。 其中一个更出色,汉名叫崔凤姬,皇上最喜爱。 崔氏肚子争气,不久怀上龙种,龙心大悦,封为崔贤妃,宠冠后宫。 店铺装修完工,申贯陪着王妃到御街看店铺。 江莫幽随意在附近走走,见次街一家药铺新挂出的牌匾,名字叫同济药铺。 问;“我上次来没看见这家药铺,新开的?” “刚开了两日。” 申贯这阵子在店铺监工,对这条街比较熟悉。 江莫幽看这家药铺的位置四通八达,次街人流相对少,突然发现药铺里一个身穿长衫年轻男人的身影,非常眼熟,江莫幽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分卷阅读135 61.第61章 穆姑娘 同济药铺出门左走, 不足百米是一家新开的茶楼,茶楼木质楼梯扶手新漆的味道还没散去,茶楼还没开张。 任骏朝楼上走,心下惴惴不安, 十几年过去了, 京城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一直小心谨慎,难道还有人认出了自己。 踏上最后一级木质楼梯, 微微一愣, 江莫幽坐在哪里等他, 儿时的伙伴,依稀能辨出当年的模样。 “坐吧, 佟掌柜。” 任骏现在的身份是同济药铺的掌柜。 任骏默然地坐在对面,伙计端上茶水退下, 茶楼没开张, 楼上就二人。 任骏开口,成年后的嗓音略带沙哑,“没想到京城里还有能认出我的人?” 当年满门抄斩,株连荣郡王的妻族和母族尽数问斩,他在京城没有任何亲人。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凉州” 当年那个替身被砍头,朝廷没有通缉,追查下去。 “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一年前。” 江莫幽心想, 自己看见他时他刚回京城。 任骏看江莫幽对自己活着并不觉得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当年你藏在李府的马车里, 我隐约猜到,后来法场上,我认出那个人不是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太过熟悉,除了我们几个人,你现在走在大街上没人能认出你来。” 任骏的手紧握着茶盅,提起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谋反失败,父母被诛,朝廷斩草除根,大肆搜捕他,是李蓁蓁救了他,乔装逃走,躲过一劫。 “谢谢你没出卖我。” “我们是朋友,我与你相同的命运,我母亲在我六岁时惨死。” 任骏眼中露出疑惑不解,“伯母不是生病死的吗?” “我母亲是太后派人杀害的。” 任骏震惊。 江莫幽道;“具体缘由我不方便说,我们有共同的仇人。” 她之所以坦诚,为取信于任骏,报仇不是仅凭她一己之力能完成,她需要任骏这个合作伙伴。 任骏和李蓁蓁的关系,可以利用。 皇后李蓁蓁失宠,崔妃诞下皇子后,李蓁蓁后位不保,夏昭帝拟立崔妃子为太子,按说皇帝不应急着立东宫太子,皇子年幼,且皇后还有希望诞下嫡皇子。 由于夏昭帝不喜皇后,便不顾及皇后的体面。 明显立太子后,崔妃有望成为皇后,皇后李蓁蓁的结局废后在冷宫中度过。 皇后李蓁蓁没有失德,废后引起朝臣的反对,皇帝即便现在没有废后之意,李蓁蓁后位不稳,除非尽早诞下皇子。 任骏的性格谨慎,这些年养成的,怕官府发现行踪,到处躲藏。 道;“晋王府的事我听说了,王妃的意思也是晋王的意思?” “还是叫我江莫幽好了,晋王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要我做什么?” 任骏直觉可以相信江莫幽。 “你懂医术?” 能开药铺,一定懂点医术。 “在凉州时,我潜心学医。” 为了复仇,拜师习武,苦学医术。 江莫幽拿出蕙贵太妃的医案,“你看看,这个可以利用。” 懂医术看这份医案,不难看出问题,得江莫幽相助,任骏复仇的大计便指日可待。 从茶楼出来,江莫幽带着甘棠和长功、长赢朝街口走。 路过墨宝斋,看见冉国公府穆姑娘同一个丫鬟从里面走出来,江莫幽唤了一声,“穆姐姐。” 穆姑娘站住,“晋王妃,要去哪里?” “我随便逛逛,穆姐姐还是称呼我妹妹把,穆姐姐买什么了?” “买了一块澄泥砚。” “穆姐姐真是文武双全。” 穆姑娘随父亲冉国公上过战场,英姿飒飒,乃女中豪杰。 “妹妹真会说话,论文采,我怎及得上妹妹,论武,我们将门女儿,耳濡目染,刀枪棍棒,功夫拳脚粗浅会点。” 穆姑娘身体 分卷阅读136 高挑,容貌出众,出身名门,已过了双十,不知为何至今未出阁。 个人隐私江莫幽不好打听。 江莫幽回府时,看见小厮林正和任昉往上房搬书,江莫幽问;“这些书从外书房拿回来的?” 林正说;“王爷让把常看的书搬来。” 两人把书搬到东次间,晋王这是把东次间做了书房。 晋王现在不兼差事,也就不用上朝,原来都是住在外书房。 江莫幽心想,晋王搬回主院住,是感念自己在他落难时出手相救,为了给王妃体面,冷落王妃,怕她难堪。 其实她并不介意,两人不住在一起,反倒自在些。 隔着珠帘看见晋王穿着家常衣裳,坐在榻上看书,很专注,听见珠帘响动,抬起头,俊逸的眉眼温润,“你回来了。” “我去店铺了。” 晋王不约束她,出入王府自由,不管怎么说,选择嫁给晋王是对的。 丫鬟澜月替她解开斗篷,隔着炕桌对面坐下。 “铺子什么时候开业?” 高珩合上书。 “快了。” “你这店铺里的伙计从府里挑几个可靠的人。” “这间铺子不以我的名义开,对外是一位山西的富商在京城做生意,租下的店铺。” 窗外起风了,夹杂秋季的冰凉的雨滴,一片落叶被风吹落在窗台上,轻飘飘的,仿佛砸在晋王心头,徒然一震。 高珩掩去不安,面无表情,“店铺掌柜的是山西人?” “是,山西人,一直给人看铺子,刚来京城。” 高珩沉默了,屋里一下静下来。 在晋王面前,江莫幽时刻有被看穿的担心。 良久,高珩朝一旁站的一个侍女说;“以后王妃就是你的主子。” “是,殿下。” 侍女跪下给江莫幽叩头,“奴婢拜见王妃。” 江莫幽进门便注意到晋王身边一个陌生的侍女,浓眉大眼,眉眼间一股英气。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齐瑛。” 江莫幽看她动作敏捷,像习武之人。 高珩道;“齐瑛功夫不错,以后就跟在你身边。” 江莫幽明白高珩是派齐瑛保护她,感激地道;“谢殿下!” 晚膳后,高珩在东次间看书,齐瑛在一旁侍候,江莫幽问:“你是哪里人?” “奴婢是河南人。”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奴婢家里就奴婢自己了,奴婢五岁时,家乡闹饥荒,父母都饿死了,遇到殿下,殿下收留了奴婢。” 江莫幽对甘棠说;“带齐姑娘下去安置。” 甘棠微笑着说;“齐姑娘跟我来。” 两人出去。 秋娘说:“王妃出门身边有齐姑娘,奴婢略放些心。” “我出门不是还是长功和长赢吗?” “有长功和长赢到不了的去处。”秋娘说。 秋娘指的是后宫,秋娘嘴上不说,心里有数。 “你把生发膏的配方给我。”江莫幽道。 秋娘回屋取来配方,交给她,说:“奴婢试着做了,效果还不错。” 江莫幽看眼配方,说:“店里卖的胭脂水粉头油都要进上等货,东西好进价高点没关系。” 秋娘道;“货比三家,奴婢找了几家,样品拿来王妃看订哪家货。” “你定吧!” 秋娘垂眸,退下了。 江莫幽对澜月说;“你去前院找长功,让他来一趟。” 长功进来,江莫幽把配方交给他,“送到同济药铺,这件事别对任何人讲。” “是,王妃,奴才晓得。” 长功小心地把写配方的纸张收好。 江莫幽唇角微翘,她把魏有良给蕙贵太妃治疗的医案交给了任骏,魏有良是太后姜妤最信任的人,太后姜妤服用的补药都是魏有良开的方子。 王府的丫鬟仆妇住在后罩房,秋娘拿着两盒茉莉香粉比较,想方才王妃似乎对胭脂水粉不很在意,独对生发膏感兴趣,把配方 分卷阅读137 要了去。 澜月推门探头,看她手里拿着两盒香粉半天不动,问:“秋姑姑举着香粉做什么。” 秋娘放下,掩饰说;“比较两盒香粉那个好。” 澜月进来,“我试试。” 接过一盒茉莉香粉,放在鼻子底下,“真香。” 用手指捻了捻,细腻匀称,“比我们平常用的好。” 秋娘思忖,是自己想多了,道:“两家的香粉都不错,都进一些先卖着看。” 长功回来,把配方交给江莫幽,秋娘拿来的生发膏配方里面的成分江莫幽熟记于心,任骏拿回来的配方是重新誊写,大体跟之前的相同,配方的成分有删减加入。 任骏心思缜密,不可能出现什么纰漏。 唤门口的棣儿,“把秋姑姑叫来。” 秋娘拿着配方,一眼便看出配方的变化,江莫幽道;“我请人看了生发膏的配方,改动了一下,照这个配方做几盒,别多做,先做四五盒,多了就不值钱了。” 秋娘拿着配方,添减的地方,仔细琢磨,没什么不妥。 62.第62章 最终的归宿 御街新开张的水粉铺子, 黑漆牌匾烫金四个大字,国色天香,商铺在京城最繁华商街中心,最为抢眼, 门面新修缮, 高大开阔。 引来京城一干官宦人家女眷, 路过的妇人,姑娘们驻足看热闹, 被殷勤的伙计劝到店铺里, 刚开业胭脂水粉头油等全部让利, 一时间门庭若市。 进店里的妇人姑娘们熟知胭脂水粉头油等成色的好坏,国色天香里的货比别家质量好, 价钱也比别家低。 几个伙计高声吆喝,“新店刚开张, 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最低价, 如果这一个月每天来捧场,不拘买多少钱东西,白送店里的一样商品,香粉、胭脂、头油任选,经常来的客人,让利销售,来的次数多越便宜。” 开张三日, 商铺里的人越来越多,便有闲着无事的妇人每日过来, 像出工一样,为白送水粉胭脂。 国色天香斜对面,没开张的茶楼上坐着两个人, 一位年轻的公子品着茶,朝对面望,说:“国色天香,不像商铺,倒像是秦楼楚馆。” 江莫幽摇着团扇,微微一笑,“雅俗共赏。”投其所好。 “如果你等的人不来,不但白忙活,貌似要亏本。”任骏的神情云淡风轻。 “放心吧,这登徒子一定会来。” 后宫总管冯进匆匆进殿,伏在太后耳边说;“罗云娘的另一个弟子找到了,当年罗云娘在京城收过两个弟子,这个弟子嫁去南疆,被我们找到了,带回京城。” “这个人现在哪里?”太后姜妤问。 “住在客栈。” “立刻带她进宫。” 这桩案子一直没有头绪,一个隐藏很深的可怕的对手,就在身边,太后姜妤寝食难安。 京城一家客栈里,走出一个妇人,带着纱帽,轻纱蒙住脸,隐约妇人二十几岁的年纪,穿戴不像久居京城的妇人。 上了门口的马车,一径朝皇宫方向去了。 晋王府外书房,晋王同幕僚赵先生和左先生说话,太监庞海走进来,屋里都是晋王的心腹,便不避讳说:“王爷,宫里送出消息,太后追查的绣娘,罗云娘的一个弟子找到了,已经带回京城,现在已经到了太后跟前了。” 罗云娘原来是皇宫司制坊里的一个绣娘,绣技高超,后来被放出宫去。 裕贵太妃对罗云娘很赏识,罗云娘出宫,还是裕贵太妃在先后面前通融,说了好话,罗云娘对裕贵太妃感恩戴德。 这次被太后姜妤请回宫,罗云娘闲来无事,为裕贵太妃做了不少针线,晋王的衣袍有两件就是她亲手缝制的,绣功精美。 晋王高珩不动声色,这桩案子压下了,太后一直在暗中调查。 太监庞海又说:“这个罗云娘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就是此人,据她说跟她同时拜师学艺的女子在京城官宦人家,这人在主家有头脸体面,不愿意透漏姓名,当时学艺时是化名,这过去七八年了,那个女子已经二十五六岁,样貌还记得,举止不像一般侍女。” 晋王道:“罗云娘只说另一个弟子远嫁,不知道现在何处,有故意隐瞒之嫌,其中定有蹊跷,本王派人查了,罗云娘有个女儿,她被带回京城时不知去向。” 晋王突然停住话头,二十五 分卷阅读138 六岁,绣工精湛,此女不同于一般侍女。 问;“罗云娘这个弟子叫什么名字?” 庞海躬身道;“回王爷,此女叫苏秋屏。” 一辆小轿停在晋王府角门,秋娘下了小轿,刚进王府,等在哪里的太监任昉迎上前,赔笑说;“秋姑姑,请你去一趟。” 秋娘顿住脚步,微笑着说;“任公公,有什么事吗?” 任昉说;“太妃赏赐给王爷的一件袍子不小心火烛烧了一个洞,秋姑姑针线好,烦姑姑补一补。” 秋娘直接去外书房,林正拿给她一件袍子,指着袖口,“这里烧破了一个洞。” 秋娘接过看看,袖口绣纹精美,这刺绣极为熟悉,是自己的师傅罗云娘的针线。 任昉准备了针线笸箩,秋娘于是坐下,从针线笸箩里找了一块同色素缎比量着剪了个圆形,垫在破洞的地方,缝补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袍子补好,秋娘用牙咬断丝线,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感到不安。 将补好的衣袍交给林正,“我针线粗陋,不知道王爷可能满意。” “秋姑姑稍等。” 林正拿着衣袍进内书房,交给晋王,晋王高珩仔细看,袖口的绣纹衔接部分一点看不出来。 林正说;“秋娘等在外面。” “让她进来吧。” 晋王把衣袍放在桌上,秋娘缓步入内,屋里只有一个年长的太监和林正,秋娘低头垂眸,蹲身,“奴婢给王爷请安。” “苏秋屏,是你本名吧?” 秋娘心中的不安扩大,平静地道:“回王爷,是奴婢的名字,挺多年没人叫了。” 任昉在书房门口,少顷见秋娘走出来。 秋娘是王妃的心腹,府里上下人等对她极为恭敬。 任昉说;“姑姑慢走。” 秋娘脚步匆匆去了。 任昉心想,这个秋姑姑平常举止从容,今日有点魂不守舍。 当疏淡的光线透过珍珠纱帐落在脸上,江莫幽醒了,唤甘棠。 等候在门口的甘棠、澜月、棣儿、秩儿,进来服侍。 江莫幽穿衣,看外间没人,问;“王爷呢?” “王爷早起身了,在后花园练剑。”澜月说。 江莫幽梳洗完,晋王提着剑回来。 江莫幽接过剑,“殿下起得真早。” “习惯了,在宫里皇子们每日天刚亮就起来读书。” 江莫幽心想,皇子们不像民间想象的养尊处优,读书习武很辛苦,一年极少休息。 早膳时,江莫幽没看见秋娘,丫鬟把桌子撤下去,问;“秋姑姑怎么没上来?” 秋娘不放心几个丫鬟,江莫幽的饮食起居,由秋娘照顾,督促丫鬟。 澜月瞄了一眼晋王,“秋姑姑试用水粉,脸上起了一片片的红疙瘩,说不上来侍候了,怕吓到王爷王妃。” 江莫幽对晋王说;“我去看看秋姑姑。” 晋王微抿薄唇,嗯了一声,面色平淡。 后罩房里,秋娘坐在桌边,许久没有动。 “王妃来了。” 门外丫鬟的声。 秋娘木然的脸,恢复一点生气,忙不迭地罩上面纱。 江莫幽进来,秋娘躬身道:“王妃金尊玉贵,怎么到下人住的地方。” “听澜月说姑姑试用香粉脸过敏了。”打量她面纱下的面孔,“姑姑大可不必自己亲自试用。” “王妃交给奴婢的差事奴婢没有办好,辜负了王妃的信任。” 隔着面纱秋娘感到王妃目光里的探寻。 江莫幽回头吩咐丫鬟,“叫小厮请郎中。” 秋娘阻止,“王妃不用费心了。”跪下,“奴婢这样子,不能服侍王妃,请王妃开恩,允许奴婢回家乡。” 江莫幽问;“姑姑不是没有家人,孤身一人吗?” “奴婢还一个远房表哥,前不久稍信来,奴婢想投奔他去。” “我记得你的家乡宁夏,路途遥远,姑姑在京城生活多年,回家乡恐不习惯,不如在京郊的庄子上住。” “王妃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奴婢出来这么多年,想回家乡看看。” 分卷阅读139 “好吧,姑姑执意要走,我不勉强你留下。” 江莫幽念她这么多年在自己身边尽心竭力侍奉,赏赐她金银做盘缠,派人送她回家乡。 秋娘走时,只带了两个包袱,马车等在府门外。 主仆多年,秋娘虽然对江莫幽忠心耿耿,江莫幽和秋娘中间总好像隔了一层,不如甘棠、澜月后跟她的丫鬟亲近,分别在即,秋娘万般不舍。 跪下给江莫幽叩了三个头,“王妃保重。” 江莫幽道;“身体调养好了,你叫人稍信给我,我派人去接你。” 话虽如此说,看秋娘去意已决,大概是不会回来了,走了也好,留下跟着她生死未卜。 秋娘含泪告别,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城门,秋娘掀开帘子,回头最后看一眼京城。 官道岔路口,秋娘乘坐的马车没有朝宁夏方向,而是朝北方向行驶。 秋娘万念俱灰,心如刀绞 ,离开小姐,其实她无处容身,没有所谓的表哥,世间没有一个亲人,这么多年她早把江府当成自己的家,对江文廷那个可望不可即的男人,她不敢有任何贪心,在京城里,她离他很近,一年里头能见他几面,这就足够了,这一去,不知流落何处,再无相见的一日。 京城已经没有她立足之地,她留下将给小姐带来杀身之祸,晋王留她一条性命,是看小姐的面子。 天下之大,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马车拉着她,没有目的地。 大约走了半个月,到了故城。 故城是通往北地的必经之路,广平侯驻守 秋娘恍惚这个地方自己来过,她的家乡在宁夏,这座北地的城池她怎么会来过,也许是梦中来过。 离开故城继续朝北走,秋娘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在何处落脚。 马车行驶到江边停下,王府的仆人朝马车里秋娘说;“姑姑,往前要过江,江边有渡船。” 秋娘下了马车,站在江边,望着滔滔江水,突然,一道闸门轰然开启,前尘往事如江水涌入脑海。 耳畔人喊马嘶,广平侯的军队被朝廷朝廷大军追杀,无数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江面,湍急水流将战马将士卷入。 漫天刺目的鲜红,小姐倒在血泊中, 这一切罪孽的根源是她,她奉了江文廷之命,被韩隐设计,害了小姐,小姐惨死。 原来这就是为何小姐与自己不亲近,小姐的潜意识里有前世的记忆。 秋娘苍白的脸,浮现出惨淡的笑,冥冥之中,这里是她最终的归宿。 63.第63章 留宿宫中 一群衣着光鲜官宦子弟在御街闲逛, 为首的贵公子走路脚外八字,看人时一只眼睛斜视,手里摇着一柄折扇。 走热了,挽起锦袍的袖子, 闲来无事好生无聊。 一个身穿绫罗矮个公子, 长得獐头鼠目, 手一指,“大哥, 看前面这么热闹, 听说新开了一家店铺。” 抻着脖子, 看店铺门前衣香鬓影,小眼睛放光, “咱们过去瞧瞧。” 一伙人百无聊赖,顿时来了精神, “过去看看, 有没有大哥相中的美人。” 店铺门前人多,一伙无赖登徒子朝店铺里挤,边嚷着,“让开,知道我大哥是谁吗?国舅府的。” 几个无赖故意往妇人身上蹭,吓得店铺里的女人们四处躲闪,像见了瘟神一样。 姜怀宗横着挤到柜台前, 手拿折扇敲了敲柜台,“把你们铺子里的货给大爷介绍介绍。” 伙计看这位不是善茬, 故意来找事的,惹不起,拿出几盒胭脂水粉一一介绍。 姜怀宗的眼睛四处瞟, “给大爷拿最贵的?” 伙计犹豫了下,取出一个镀金镶螺钿乌木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瓶,说:“公子,这是本店最贵的生发膏,抹在头发上乌黑亮泽,白发变黑,长期使用不生白发。” 姜怀宗拿起琉璃瓶看,伙计殷勤地道;“公子,这生发膏本店就两盒,一盒要十两金子。” “不就十两金子,大爷买不起吗?你这东西管用大爷有赏,如果不像你说的爷砸了你的店铺。” “公子,本店商品货真价实,用便知道了。” 姜怀宗袖子一挥手,“两盒大爷都要了。” 旁 分卷阅读140 边跟着的小厮附和,“把另一盒拿出来,没听我家公子说两盒全要了吗?” 伙计又取出一盒。 姜府小厮拿上,随着姜怀宗朝外走。 急得伙计在身后喊:“公子还没有付钱。” 同来的面容瘦削的贵公子,嘴一歪,“我大哥买东西何时付过钱,这是给你们脸面,你这店铺开张就算孝敬了。” 姜坏宗走出店铺,心想,生发膏一盒孝敬母亲,一盒孝敬太后。 拿回家给自己母亲先用,用好了才能献给太后姑母。 斜对面的茶楼上,两个人一直留意国色天香的这边的动静。 看见国舅爷的独子姜怀宗一伙人进去捣乱,不大功夫又从里面走出来。 任骏靠在椅子上,朝对面看,说;“三个月没白忙。” 为了引姜怀宗上钩,真是大费周章。 江莫幽道:“这个纨绔并非外人所见的草包,成功与否,只有五成的把握,这五成里还要确保你的东西没问题。” 姜怀宗平常荒唐,但深谙讨好太后之道,博得太后姑母的欢心,他在京城便可横着走。 任俊很笃定,“东西没有任何问题。” 太后所用之物必得先经太医,确定无毒方可使用。 慈宁宫里,绣娘被太监带了下去,冯进进言道;“太后,这个绣娘说此人在京城官宦府邸当差,把上次参加宫宴的姑娘们身边的人查一遍,不难找出这个人。” 太后姜妤在纸张上写下几个名字,太傅府的江姑娘,太医院院□□的魏姑娘,冉国公府的穆姑娘,工部侍郎府的徐姑娘,五城兵马指挥使莫将军之女,太医院院使之女庄姑娘。 说;“不需要这么麻烦,把这几个人查一查。” 上次参加宫宴这几位姑娘的嫌疑没有排除。 提笔又在江莫幽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女官孟梅道:“太后,这几位姑娘的家世非同一般,不方便明着查,而且江姑娘现已是晋王妃,有点棘手。” “每年宫里办赏花宴,后宫嫔妃参加,这次哀家办赏花宴,除了请后妃们,这几位在邀请之列,晋王府的侧妃一并请了,名单你看着办。” 孟梅心想,这次拟请的人员范围扩大,不惹眼。 江莫幽接到宫里太监传太后懿旨,晋王正妃和两位侧妃进宫赏花。 思忖,太后这是针对自己,晋王府两位侧妃宣入宫,别有深意。 赵沛有心计,轻易不肯与自己为敌的,魏锦容是个麻烦,秋娘离开王府不久,时间点很敏感。 让丫鬟通知两位侧妃准备。 魏锦容和赵沛很高兴,虽然无宠,到底还是皇家的贵妾,不同于一般妾室,尊贵体面。 两人精心打扮,随江莫幽入宫。 初秋时节,云淡风轻,御花园里姹紫嫣红,花枝招展。 昭王妃身旁跟着两位侧妃,看见江莫幽,主动打招呼,“弟妹来了。” 江莫幽上前见礼,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皇嫂来得早。” “我也是刚到,我们府上花园虽小,侍弄花草的老仆把园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几日我还想请弟妹过府赏花。” 昭王见晋王免不了尴尬,想缓和关系,由昭王妃出面请江莫幽。 “我家王爷还说请皇兄皇嫂到府上,府上新换了一个厨子,厨艺不错。” 人的心海底针,昭王和晋王兄弟俩亲厚,昭王背后捅刀子,为求自保,事后自觉惭愧,虽不至于当面决裂,兄弟情再难挽回。 陆可儿同几位姑娘站在花丛中,摆手招呼江莫幽,江莫幽借机离开。 一回身看见庄家三姊妹,庄香兰,庄香茹,庄香玉。 庄香兰和庄香玉见礼,“给晋王妃请安。” 庄香茹不得不跟着行礼。 江莫幽笑着对庄香兰说;“恭喜,庄大姑娘。” 庄家大姑娘同广平侯世子赵澈订婚,庄家大姑娘庄香兰性情温厚,自己与赵澈今生无缘,真心祝福二人。 庄香兰面露娇羞,“谢晋王妃。” 江莫幽斜睨了一眼庄香茹,庄香茹眼中难掩嫉妒,手里捏紧绣帕。 江莫幽看她的表情,讥讽嘲笑她,痴心妄想,白忙活一场,最后便宜了同父异母的嫡姐。 b 分卷阅读141 r   这厢夫人小姐三五成群,凉亭里一人斜倚着栏杆,独自一人坐着。 江莫幽对身旁的赵沛和魏锦容说;“你们不用跟着我,自去玩吧。” 两人巴不得一声,魏锦容同京城世家女格格不入,唯有庄香茹亲近,找庄香茹去了。 江莫幽朝凉亭走过去,进凉亭,“穆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穆北燕回头,说;“你知道我不喜热闹,妹妹自去赏花,不必陪我。” 人淡若菊,形容穆北燕最为合适。 “坐在这凉亭中,御花园的景致一览无余。”江莫幽坐下。 穆北燕道:“江妹妹,你我没见几面,却如同知己,妹妹是否也觉得我无趣,性情古怪?” “没有,每个人的个性不同,其实了解了,穆姐姐极容易相处。” “难得妹妹懂我。” 齐瑛接过宫女端来的茶水点心,放在二人中间。 穆北燕看向齐瑛,说;“她好像不是上次跟你进宫的丫鬟。” 江莫幽笑说;“上次跟我进宫的丫鬟嫁人了。” 穆北燕抓过齐瑛手,仔细瞧看。 常年习武之人,掌心磨出茧子,齐瑛每日用草药汤泡,因此手很柔软。 穆北燕还是瞧出端倪,女孩子家爱美,习武的她用同样的方法,放下齐瑛的手,笑着说;“你这位侍女肌肤娇嫩,不知道的以为是小姐。” 未等江莫幽说话,齐瑛道:“王妃宽仁,王府的侍女比一般人家的侍女待遇优厚,奴婢不做粗活,侍候王妃轻省。” “你跟了一位好主子。” 穆北燕一语双关地说。 为了转移穆北燕关注齐瑛,江莫幽说:“穆姐姐,恕我冒昧,穆姐姐至今未嫁是心里有什么人吗?” 以穆北燕的家世背景才貌,断无嫁不出去之理,江莫幽与她接触,总感觉她淡淡的心如止水,也许为了某个人。 “妹妹打趣我吗?” 江莫幽注意到穆北燕脸上瞬间的落寞,暗想,自己猜对了,好奇这是个什么人,令出色的穆姑娘难以忘情,痴痴地苦等,穆北燕掩去惆怅的情绪。 “穆姐姐,妹妹冒犯了。” “无妨,你我即为知己,便不算冒犯。” “太后驾到!” 御花园里出现一群宫妃,太后姜妤身旁皇后李蓁蓁和崔妃一左一右,几个太妃,后宫嫔妃簇拥着。 凉亭地势高,江莫幽同穆北燕说话时,眼睛却把御花园里的人扫了一遍 心下明了,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后一出现,御花园里的人聚拢在太后身边,奉承讨好太后。 太后姜妤隔着几个人看见魏锦容,魏锦容想上前,被妃嫔排挤,搁在外面。 太后招呼,“魏侧妃过来,到哀家的身边来。” 魏锦容受宠若惊,人们让出道,她急忙上前,太后牵过她的手,“你这孩子嫁入晋王府后,哀家便没见过你。” 魏锦容早就不满,江莫幽怕侧妃抢了风头,从来进宫不带两位侧妃,不好当着人说,“妾想进宫,没有机会。” 江莫幽和穆北燕一直坐在凉亭中。 花园小径总管冯进朝凉亭走来,进了凉亭,躬身道:“拜见晋王妃,穆姑娘。” “公公辛苦了。”江莫幽对他很客气。 冯进道:“奴才传太后懿旨,晋王妃和穆姑娘留宿宫中,玩几日再回府。” 两人站起身听了。 江莫幽问;“留宿宫中还有谁?” 冯进道:“昭王妃,王府侧妃,还有工部侍郎府的徐姑娘,五城兵马指挥使莫将军之女,太医院院使之女庄姑娘。” 这些留宿的人里,有大半是高兴的,就像庄香茹,赵沛和魏锦容,太后留宿何等体面。 64.第64章 皇后 太监带着留下的人到一处宫殿, 说:“两位主子住一间寝殿。” 恭敬地对江莫幽和昭王妃说;“二位王妃住正殿。” 江莫幽说:“我同穆姐姐住。” 魏锦容和庄香茹住偏殿,其她人选投脾气的同住。 赵沛几个人被带去 分卷阅读142 另一座宫殿。 赏花只是障眼法,太后姜妤命人把魏锦容带来。 魏锦容一直被困在王府后宅,娘家没人撑腰, 没有商量的人, 庄香茹嫁给广平侯的希望成了泡影, 在庄家处境艰难,自身难保, 帮不上她的忙。 太后姜妤对她和颜悦色, 拉着她的手, “不必拘谨,晋王称呼哀家为母后, 你便是哀家的儿媳,哀家在宫里平常闷得慌, 你陪着哀家说说话。” 这么多贵女, 命妇,王妃,哪里容魏锦容出风头,太后对她青眼,魏锦容记得庄香茹的话,成为太后的心腹,王府便没人敢惹她。 当太后姜妤问;“晋王妃身边可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 身材高挑,绣工精湛, 善调香。” 魏锦容想了想,“太后说的这个人王妃身边的秋娘符合。” 太后姜妤问:“秋娘,她没到王府时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你知道吗?” 魏锦容摇摇头,“府里人都叫她秋娘,她是王妃的心腹,是王妃从娘家带来的,没听说她有别的名字,王妃娘家的人都称呼她秋姑姑。” “她现在还在王府吗?” “秋娘不久前离开了王府,听说染病了,回了老家。” “她老家在哪里你知道吗?” “听说秋娘的老家是宁夏,大概回宁夏了。” 多了魏锦容也不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 太后姜妤从头上拔下一支九凤绕珠赤金缠丝金钗,插入她的鬓发,左右看了看,“这支钗很适合你。” 魏锦容忙跪下谢恩,“谢太后赏赐。” 太后姜妤道;“侍候晋王和王妃你多上点心,留意着点,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找哀家,哀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魏锦容虽然不大明白太后的用意,太后对江莫幽身边的人的格外关注,隐约觉出点什么。 待魏锦容离开后,孟梅说;“苏秋屏可能是这个秋娘的化名,只有找到这个人,那个绣娘见一面,方能确认是否为罗云娘的弟子。” 太后姜妤摇摇头,“找也是白费功夫,哀家如果猜的不错,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动手够快的,看样宫里有人通风报信。” 姜妤深感不安,宫里有晋王府的内应,消息送出去这么快,姜妤本来生性多疑,便怀疑自己身边的人往宫外传递消息。 每次一有线索,立刻就断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身边有晋王府的奸细太可怕了,江莫幽掌握先太子死亡真相,看来这次不能轻易放她出宫,留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除掉她容易,可是江莫幽威胁皇上的时候曾说过,知道先太子死因不只她一个人,心思缜密的姜妤不敢贸然动手。 御膳房送来晚膳,王妃郡主贵女们在自己寝殿用膳。 江莫幽的侍女齐瑛和穆北燕的侍女秦芳侍候主子。 江莫幽慢条斯理的吃饭,留意观察穆北燕的侍女,秦芳手脚麻利,颇有主子之风。 对身旁侍候的齐瑛说;“给我倒一盅茶水,我吃菜有点咸了。” 齐瑛走去倒茶时,江莫幽的胳膊故意碰翻了一盅参汤,玉盅滚落,堪堪掉在地上,秦芳手疾眼快接住。 穆北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秦芳才醒悟,这是晋王妃试探自己,穆北燕带一个会功夫的侍女进宫,不由人多想 穆北燕拿绣帕点了点唇角,“我吃好了,妹妹慢用。” 端过秦芳递给她的漱口茶水,江莫幽吃完了,对两个侍女说:“你们就这吃吧。” 齐瑛和秦芳站在桌旁吃饭。 书桌上放着几本穆北燕带来的书,江莫幽说:“还是穆姐姐想得周到,要知道留在宫里,我也带几本书。” “不知道妹妹看什么书,我这里的书妹妹如果喜欢就拿去看。” 江莫幽随手翻看最上面一本书,是一本杂记,发现扉页底下有个小字,笙,问;“笙是姐姐的表字吗?” “是” 恍惚很眼熟,这个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妹妹,我出去走走。” 穆北燕没喊江莫幽一道出去。 秦芳方才失误,露出破绽,颇为懊恼,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件斗篷,说;“姑娘坡上,晚上冷。” 穆北燕走了好一会,江莫幽的手一直没翻页,停留在留着字的扉页上。 瑞兽铜香炉 分卷阅读143 飘来袅袅香气,江莫幽不习惯浓重的味道,不似秋娘调制的香清淡醒神。 想起来,在那个荒凉院落,囚禁先太子的房间桌上放着一本书里夹着一首小诗,落款赠,笙。 瞬间恍然大悟,难道穆姑娘暗恋先太子,两人少时可能经常见面,穆将军夫人同先后是出了五服的远亲。 两人青梅竹马,先太子突然薨逝,穆姑娘伤心之余,忘不掉先太子,蹉跎了岁月,大好年华。 这重要的信息,将对自己的计划有帮助,几次接触,她对穆北燕很有好感,利用穆北燕对她不公平,江莫幽决定把真相告诉她,至于怎么做,是穆北燕自己选择。 夜深人静,两人对面榻上睡,都没有睡着,穆北燕去了东宫,物是人非,当年那个人突然暴毙,对她而言犹如惊雷一般,多年过去,他的音容笑貌依然留在她梦中。 对面的江莫幽突然说话了,“穆姐姐,我知道你没有睡,今日我问你心中可藏着一个人,是先太子,我猜的对吗?” 半晌对面榻上的人没有说话,江莫幽确定自己猜对了。 又接着说道;“先太子不是暴病身亡,而是遇害了。” “你怎么知道?” 半天没出声的穆北燕突然问。 “我偶然中发现太子曾经被囚禁住过的地方,种种迹象判断先太子乃中了慢性的毒,至于害死先太子的人,我不说,穆姐姐也能猜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先太子的关系?” 对面榻上的人压着一口气,呼吸尽量平稳,可声音发颤,还是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我在先太子住过的屋子里发现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小纸片,是一首小诗,落款赠,笙,我看见姐姐的书扉页上表字,联想起来的。” 穆北燕身体冰凉,僵直,双手握成拳。 坤宁宫,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咏梅说:“皇后娘娘,奴婢看见太监往崔妃宫里送东西,皇上又有赏赐,崔妃产下皇子,皇上太后的赏赐像流水似的,后宫嫔妃按等级份例是固定的,崔妃娘娘的待遇都超过皇后娘娘了,就是皇后娘娘好涵养,从来不说什么,她却越来越过分。” “本宫说什么有用吗?就能左右皇上了吗?崔妃宠爱正盛,皇上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太后常说皇上子嗣稀薄,崔妃生下皇子有功,这份恩宠是宫里独一份。” 皇后李蓁蓁神情淡漠。 大宫女咏梅是她带进宫的心腹,一心为主,“皇后娘娘如果再没有什么作为,后宫没有皇后娘娘立足之地了。” 恰巧皇后的母亲李尚书夫人进宫,女儿为中宫皇后,肚子里一直没动静,甚是着急,说;“我听说高丽有一种药,女人吃了一次便怀上,崔妃进宫没多久,皇上临幸当晚便怀上了,我给娘娘求一副药,在皇上来娘娘宫里的时候服下。” 李蓁蓁态度冷淡,不以为然,“皇上不来,我一个人能生出皇子来。” 本朝不成文的规定,皇帝每月十五到皇后中宫,皇上已经几个月没来了。 大宫女咏梅愤愤不平,说:“皇上纵容,崔妃屡次僭越,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宫里都传皇上要立崔妃生下的皇子为太子,把皇后置于何地。” 皇后尚年轻,皇上急着立妃生的皇子为太子,不顾皇后的脸面,抬举崔妃,宫里的人都奉承巴结崔妃。 尚书夫人李氏来中宫看女儿,见中宫门庭冷落,不免忧心忡忡,心急埋怨道:“你贵为皇后,你父亲和几个兄弟没沾上光,历朝失势的皇后母家跟着受牵连,论才貌,你哪里比不上崔氏。” 高傲的李蓁蓁不屑与崔氏比。 65.第65章 晚了 留宿皇宫中的人, 已五六日了,太后没有放出宫的意思,慈宁宫的一个大太监过来,传太后懿旨, 今日陪太后游园。 太后率领一群王妃公主命妇贵女们游园, 成安郡主跟太后关系最为亲近, 边走边说笑着。 这几日太妃们累了,今日没有来, 太后回头看见跟在身后的晋王妃和昭王妃, 亲切地笑着, 搭着江莫幽的手,“哀家在这宫里平素闷得慌, 你们进宫宫里热闹些,只是你们年轻人陪哀家这老婆子, 受拘束想必早腻烦了。” “臣妾等莫说陪太后这几日, 就是一辈子留在宫里不出去了,也是愿意的,平常臣妾有这份孝心,却不能经常进宫,怕叨扰母后,母后絮烦。”昭王妃笑着说。 “陪太后您老人家,儿臣求之不 分卷阅读144 得。”成安郡主奉承道。 太后姜妤的目光落在江莫幽脸上, “晋王妃进宫时候少,难得好好逛园子, 今日我们游湖。” “太后心疼臣妾等,这几日在宫里吃好喝好玩得好,都不想出宫了。” 一双含笑的眸, 清澈见底,太后姜妤心底冷笑,拍了拍细嫩的手,“你留下陪哀家,哀家一万个愿意,就怕晋王不依。” 一群人来到湖边,湖中船娘划着采莲的船只,慢慢停泊在岸边。 “晋王妃和成安郡主同哀家一条船。”太后姜妤道。 江莫幽和成安郡主扶着太后下船。 船娘撑船,小船缓缓离了岸。 小船划到湖水中央,成安郡主体贴地说:“太后您老人家坐稳了,这里的水有一人深。” “哀家在皇宫里生活几十年,还用你提醒。” “人家不是关心您老人家吗。” 成安郡主是太后跟前红人,撒娇撒痴。 一个念头在江莫幽心里疯长,她只要伸手一推,太后就掉落入水里,这个强烈的念头好不容易克制住。 在她们小船的四周,布满太监划的小船,如有意外,方便及时施救。 太后姜妤没看坐在她背后的江莫幽,倒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哀家这几十年得罪了很多人,有的不是本心所愿,处于哀家这个位置,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盼着哀家死的人不少,哀家若是掉到水里送命了,有不少人高兴吧。” 真有自知之明,江莫幽道:“有高兴的人,就有失意的人。” 一朝君子一朝臣,太后和夏昭帝下台,一大批人跟着倒霉,朝堂内外有一批拥护太后和夏昭帝的人,姜妤母子十几年的经营,收用心腹效忠帝王的大有人在。 “太后说这些不吉的话,光想就很难过。” 成安郡主努着嘴说。 你看,这就有抱粗腿的,离了太后,成安郡主便失势了。 因此,想要明着搬倒太后和夏昭帝绝非易事。 这时,岸边站着一群人,夏昭帝下朝后,率领一群太监站在湖岸边,望着湖面上穿梭的小船。 一语成鉴,咕咚一声,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打破,原来是湖面上一只小船一个人掉落水中。 船上的人大喊,“救命啊!穆姑娘掉水里了。” 太监们的小船急忙靠近,噗通噗通几个水性好的太监跳入湖中救人。 穆北燕被救上岸边时,浑身湿漉漉,薄纱衣贴在身上,湿了衣裙隐约透出内里的沟壑。 穆北燕呛了几口水,水吐出后,抱着双肩,卷缩着浑身颤抖,滴着水的秀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楚楚可怜。 岸上的夏昭帝怜香惜玉,解开氅衣,披在她身上,道:“快送穆姑娘回寝宫。” 出了这档事,坏了太后的游兴,太后回慈宁宫,众人纷纷散了。 江莫幽回寝宫时,穆北燕已经被人送回来了。 穆北燕湿衣裙已经换下,裹着毯子靠墙壁坐着。 屋里只有穆北燕的贴身丫鬟咏梅侍候,江莫幽说;“我让太监准备热水,穆姐姐沐浴泡热水驱驱寒。” 秋季湖水正午还有点温度,早晚凉。 “我没事。” 穆北燕深习水性,落水后佯作不会水,在湖水里扑腾,一般闺阁女子,连惊带吓,出水冷,准激出一场病。 穆北燕自小习武,身体没有这般柔弱。 江莫幽悄声说;“姐姐随机应变,我看这一招奏效。” “今日恰巧,是个好机会。” 穆北燕是个爽利的女子,行事果决。 夏昭帝难得来中宫,皇后李蓁蓁亲自捧茶,进言道;“崔妃刚生产,后宫嫔妃告病的,来月事的,不能侍候皇上,臣妾建议皇上充实后宫,选三品以上的官员女儿才貌双全的进宫,一来笼络重臣,二来为皇家开枝散叶,皇上子嗣稀薄,怪臣妾无能。” 这一番话夏昭帝正中下怀,眼前闪过浑身湿透的娇弱美人,后宫中唯有崔妃甚合朕心意,余者皆不入眼。 说;“这怎么能怪你,你打理后宫辛苦,选妃之事就交给皇后去办。” 没过几日,皇后李蓁蓁选出三位姑娘,三位姑娘父兄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夏昭帝看其中就有穆北燕,另外两位是京城名媛,容貌出众,很是满意。 分卷阅读145 此事让崔妃知道了,气得大发脾气,砸了一只花青釉双龙耳瓶,皇后李蓁蓁这是要分自己的宠,趁着自己不能侍候皇上,竟然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晚膳时分,坤宁宫的两个宫女提着食盒,来到江莫幽和穆北燕住的寝殿,“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王妃和穆姑娘的菜肴。” 看着宫女从提盒里拿出两个碟子,江莫幽和穆北燕交换一下眼神。 两人吃饭,江莫幽没什么胃口,穆北燕同往常一样。 皇后李蓁蓁告诉二人穆北燕已入选,江莫幽没感到喜悦。 郑重地问;“穆姐姐,你可想好了,如果现在后悔了,一切没成定局,还可以转圜。” 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好了,我想一千遍一万遍结果都是一样的。” 江莫幽从她平静的眼睛里看出坚定。 冯进到冉国公府传旨后,又来到穆北燕住的寝殿,满脸堆笑,拱手,“咱家给穆姑娘道喜了,穆姑娘收拾收拾回府,准备择日进宫。” 穆北燕命丫鬟取出五百两银票给冯进,“日后还请公公照拂。” “姑娘客气了,老奴求姑娘照拂才是。” 冯进边说边把银票收入袖中。 穆北燕的丫鬟咏梅收拾东西,把姑娘的衣物放入包袱里。 已经走到这一步,只有继续向前,江莫幽拉着穆北燕的手,十分不舍,“穆姐姐,保重!” 穆北燕出宫再次入宫,身份就不一样了。 两人心意相通,穆北燕回握她的手,“妹妹保重!” 国舅夫人带着儿子姜怀宗进宫,给太后请安。 姑嫂闲话,太后姜妤注意到国舅夫人的秀发乌黑亮泽,说:“嫂嫂,你前阵子说睡眠不好,发丝干枯,好像并不像你说的。” 国舅夫人笑着说;“太后问到了,你侄儿今跟臣妾进宫,有东西要孝敬太后姑母。” 姜怀宗奉上一盒描金漆镶宝石象牙的匣子,“这是侄儿孝敬姑母的,我母亲用的就是这个。” 姜妤接过,匣子里面黄缎上放着一个琉璃瓶,拧开琉璃瓶盖子,膏质细腻,微微泛黄,闻了闻,没什么味道,问;“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独家秘方配制的生发膏,侄儿费尽心思才弄到的,这东西金贵,一共就两盒,侄儿不敢贸然献给姑母,我母亲先试用觉得好才敢拿来给姑母用。” “还是你有孝心。”太后姜妤把小琉璃瓶放回匣子里。 国舅夫人说;“这个生发膏每日涂抹在头发上,长期使用白发变黑了,头质也好多了。” 太后姜妤生性多疑,信任和依靠娘家人,对这个唯一的侄儿宠爱有加,命人赏赐一千两银子。 姜怀宗每次孝敬都不亏,一文钱没花,反而赚到了,博得太后姑母的欢心。 太后平常用的东西都要经过太医院太医鉴定,魏有良把膏脂的成分详细检查,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回太后,微臣检查过了,可以放心用。” 姜妤对着铜镜掀开鬓角的秀发,黑发中藏着几根白发,任她如何保养,岁月是把杀猪刀。 用了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姜妤发现头发变黑了,比之前有光泽。 梳头宫女拿的牛角梳,梳子没有变颜色,姜妤换成银梳,银梳也没变颜色,于是放下心。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回禀,“晋王妃和昭王妃来给太后请安。” 江莫幽走进寝殿,梳头宫女正给太后梳头,一眼便看见妆台上的琉璃瓶。 连日来,一直担心计划能否成功,姜怀宗没令她失望,这个小瓶子摆在太后梳妆台上了。 昭王妃半是讨好,半是真话,“太后一头秀发真好,臣妾只有羡慕的份。” 太后姜妤看向江莫幽的头发,江莫幽的秀发浓密乌黑油亮,“晋王妃的头发这么好,平常怎样打理的?” “臣妾自制的养发护发膏,配方都是平常之物,不值钱,臣妾回去多做一些献给太后。” 江莫幽故意说。 “哀家随便问问,哀家年轻时什么都不用,现在不行了,人老了。” 姜妤哪里敢用江莫幽的东西。 殿外太监高喊,“晋王到!” 姜妤侧过头,微笑对江莫幽说:“你们小夫妻前后脚来了。” 分卷阅读146 晋王进慈宁宫寝殿,行礼问太后安。 太后姜妤笑着说:“晋王朝哀家要人来了。” 晋王高珩看江莫幽,说;“儿臣进宫看望母后。” 姜妤指了指,朝昭王妃说;“哀家想多留你们几日,有人着急了。” 晋王高珩笑。 江莫幽没想到晋王会来,娇嗔道;“王爷进宫给太后请安,看见妾故意这样说的,妾难得逍遥自在几日。。” “你媳妇哀家留在宫里住几日,保证全须全影的送回王府。” “王爷平常在家常说让妾没事进宫侍奉太后,正妃侧妃都留在宫里,王府后宅无人主持中馈,不如王爷带赵侧妃回府,赵侧妃代管王府内宅的事物。” 江莫幽没提魏锦容,太后的意图魏锦容身上套出东西,这几日魏锦容该说的已经说了,留不留下没什么妨碍,惹太后疑心。 姜妤对孟梅说;“告诉赵侧妃收拾一下,跟晋王回府。” 赵沛带着一个丫鬟,丫鬟挎着一个包袱,来到慈宁宫。 听说自己随晋王回府,自然高兴,府里只有她一位主子,便可假借管理内宅接近晋王。 晋王告退 ,带着赵沛离开寝殿。 江莫幽跟在身后相送。 走出寝宫大门,晋王高珩对赵沛说:“你去宫门外的马车上等我。” 赵沛看二人有话要说,识趣地先走了。 两人来到僻静处,晋王高珩道:“你随我先回王府,回府再说。” 江莫幽留在皇宫,见机行事,当下婉拒,说;“殿下,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你不能留下,跟我走,我们从长计议。” 他虽然不知道江莫幽的计划,清楚地知道她在涉险,他要把她带离危险之地,这是他今日进进宫的目的。 江莫幽乌黑的瞳仁,沉静透着坚决,“晚了。” 极轻的声说;“你已经给了我和离书,我的行为和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晋王愠怒,握住她双肩,手背青筋凸起 ,“你什么都准备好了是吗?把我当成局外人,脱离关系,你为我考虑得真是周到,你问过我的想法,知道我的感受吗?” 夫妻有名无实,她帮过他,他没必要觉得欠了她的,掺和进来,挥开高珩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臂,道;“这是我的选择,同殿下无关。” 高珩冷笑了,“你与我无关?你开始就不想同我有什么牵扯。” 对晋王的无端指责,江莫幽腹诽,你何尝不是。 此时此刻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 “我该回去了。” 晋王看着她走进了宫门,如深潭一般的眼睛,幽暗冷冽。 66.第66章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道圣旨, 穆北燕封为兰嫔,夏昭帝言,她清淡如兰,蕙质兰心。 江莫幽相信以穆北燕的聪慧, 很快便能博得帝宠。 立秋之后, 天气渐凉, 京城气候干燥,太医院给太后姜妤配补药, 每年如是。 天色微明, 青碧色双绣锦帐里睡着的女人不安地动了动, 朦胧中觉得脸部犹如无数小虫乱爬,痒得难受, 无意识地抓挠,手指尖黏糊糊的东西, 真实感令她清醒了。 保养得当的白皙的手探出帐, 抓过鸾凤掐金丝镶宝石铜镜对着微明光线照,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 惊叫声惊动了门外侍候的宫女,宫女急忙进寝殿,吓了一跳。 只见太后举着铜镜,铜镜里白皙的脸模模糊糊一片红,方才抓破的地方渗出脓血,丑陋的一张脸, 恐怖骇然。 姜妤尖叫着扔掉铜镜,连声叫, “传魏有良来。” 不大功夫,太医院一个御医脚步匆忙跨入慈宁宫宫门,姜妤没看见魏有良, 本来心情极差,动怒道;“魏有良为何没来?” 这位御医是魏有良的助手,经常跟魏有良到后宫给太后皇后嫔妃等诊病。 看太后恼怒,慌忙跪倒,诚惶诚恐,“回太后,魏大人告假了。” “魏有良为何告假?”姜妤气急败坏。 御医忙回道;“魏大人家中有事,听说母亲病重。” 姜妤沉下脸,布满红疙瘩的脸更加狰狞,“哀家不管他有什么事, 分卷阅读147 速传哀家懿旨,魏有良即刻进宫。” 御医哆哆嗦嗦地说;“魏大人没在京城,接到家书母亲病重,前日便赶回老家了。” 太后姜妤四季调理一直都是魏有良专侍,只有魏有良最清楚,偏这种时候魏有良不在。 姜妤急火攻心,看着地上跪着的医士,说;“你常跟着魏有良,你给哀家看看脸长的是湿疹了吗?” 如果是湿疹还不打紧。 这个倒霉的医士诚惶诚恐,近处看,断定不是湿疹。 开了药膏,姜妤抹上,非但没有治好,反倒加重了,发现身上起了一片片的红疹子,奇痒,忍不住用手抓,一抓皮肤破了,溃烂不堪。 早朝后,夏昭帝批阅奏折。朝廷派到广平侯军队的监军上了一个折子,秘奏广平侯招兵买马,有不臣之心。 一叠折子有几个弹劾广平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本来夏昭帝对广平侯有异心半信半疑,三人成虎,夏昭帝本性多疑,对功高盖主的武将忌惮,几乎相信了。 广平侯在军队中威望极高,皇帝轻易动不得,夏昭帝在御书房里,负手踱步,从皇上越来越加快的脚步,太监敏感地觉察出皇上的心浮气躁。 夏昭帝突然停住脚步,“传朕旨意,太傅、成郡王立刻来见朕。” 二人匆忙赶到御书房。 夏昭帝把几份折子扔给二人,问;“你二人怎么看?” 二人看了折子,成郡王道:“皇上,广平侯功高盖主,微臣的意见是皇上把广平侯调回京城,以便监视,广平侯离开军队就剪掉羽翼,到时候任由皇上处置。” 夏昭帝道:说:“朕也是这个意思,趁着广平侯羽翼未丰,解除军权,押解京城, 认罪伏法。” 又问江文廷,“太傅的意思呢?” 江文廷道;“微臣不赞成,广平侯手握十万大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广平侯既有反心,怎会回京自投罗网,微臣以为广平侯家眷都留在京城,广平侯不敢轻举妄动。” 诚郡王道:“正因为广平侯手握重兵,驻守通往京城要塞,如果真反了,京城危在旦夕,后果不堪设想。” 江文廷说;“皇上三思而后行,一旦逼广平侯反了,天下大乱。” “朕意已决,解除广平侯军权,押送京城,就谋反一事,由三司会审。” 广平侯已成心腹大患,任由其领兵在外,威胁皇权。 夏昭帝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江文廷出了个主意,“皇上,广平侯的赵家军只知有广平侯,不知有皇上,解除兵权,唯恐将士不服,军队哗变,不如皇上派人带着皇上的密旨,诱杀广平侯,广平侯一死,军队群龙无首,朝廷接管军队。” “此主意甚好,可是何人可堪当此大任?” 诱杀广平侯,在广平侯的地盘,谈何容易。 “微臣愿意前往。”江文廷道。 夏昭帝如释重负,“太傅前往朕就放心了。” 满朝文武,江文廷办差夏昭帝最放心的。 夏昭帝来慈宁宫看望母后。 太后姜妤的病,太医院无人能医,张榜招贤,江湖郎中揭榜的为太后医治,越发严重,太后一气之下,杀了不少庸医,在无人敢揭榜。 姜妤隔着一层面纱,看皇帝儿子面容模糊,说;“听说太傅领旨去故城,广平侯既有反意,太傅去了有性命之忧,朝堂之事多倚仗太傅,哀家觉得此事皇上还是另外委派他人。” 夏昭帝闻言,唇角边若有如无地一抹冷笑,“母后身体有痒,还是在后宫颐养天年吧,国家大事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皇帝和太后之间争权,母子表面母慈子孝,实际早已失合。 太后姜妤对羽翼已丰的皇帝无可奈何,朝政早已放手了,大事过问,基本不过问朝政,任凭皇上裁处。 可是对江文廷作为朝廷特使,坚决反对,“皇上是对哀家不满?” “儿臣不敢,这些年母后所作所为儿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母后不干预朝政,夏昭帝愿意尽孝,对母后和太傅私情持宽容的态度,何况江文廷是可用之人,绝对忠心不二。 儿子当面指摘母亲行为不检,这还是第一次,姜妤多少有点心虚。 “皇上,当年若不是太傅,就没有我母子俩的今日,皇上顺利登基,太傅功不可没,还望皇上体谅哀家,想当年皇上年幼,哀家 分卷阅读148 又是一深宫妇人,哀家这样做,全是为了皇上。” 夏昭帝想起当年母亲为了自己继承皇位,呕心沥血,设法取得师傅江文廷的支持,联合一批朝臣,拥戴自己登基。 软了口气,“母后,此事关系重大,朕想来想去,此行必得太傅,朝中一干文武群臣,能当此大任的只有太傅了,况且太傅是朕最信任的人。” 姜妤突患怪病,本来心情极差,又为江文廷之事忧心,道:“此去凶险,广平侯要谋反,斩杀朝廷来使,有去无回。” 夏昭帝刚愎自用,不听母后劝阻,说;“朕会派人保护太傅,另派副使韩隐,慰劳军队。” 以皇上赏赐慰劳将士为名,相机行事。 姜妤无奈,叮嘱道:“把广平侯一门老小控制起来,消息走漏的话,太傅恐怕性命不保。” 事情败露,广平侯铤而走险,江文廷就危险了。 “母后放心,此事只有朕和诚郡王知道。” 夏昭帝暗下旨意,严密监视广平侯府的一举一动,不得擅自出京。 母子正说话,宫外一太监飞奔至慈宁宫。 跑得气喘吁吁,提上一口气,“回皇上,广平侯老夫人和广平侯夫人,前两日便已经离京了,昨晚广平侯世子也连夜逃走了。” 闻言,惊得夏昭帝半天才说出话来,气急败坏,“是何人走漏风声,立刻给朕查。” 诱杀广平侯功亏一篑,广平侯不久就得到消息,夏昭帝预感不妙。 余怒消了后,对消息走漏,不由起疑,江太傅没告诉太后,太后得知消息,可见朕的身边人背叛朕,朕的身边还有广平侯的人,夏昭帝惊觉,脊背发凉。 没等夏昭帝计谋实施,广平侯家眷离开京城,一到故城,广平侯便真反了。 早朝上,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人心惶惶,群臣讨论出兵征讨广平侯,就何人带兵剿灭叛军,争得不亦乐乎。 最后,江文廷举荐武安侯曹达为统帅,武安侯战功累累,夏昭帝对武将猜忌,武安侯为人低调,对武安侯带兵,夏昭帝同意。 满朝文武的争论方平息。 朝廷调集三十万大军,武安侯曹达挂印出征,副帅魏国公。 魏国公赋闲在家,不理朝堂之事,夏昭帝对魏国公原本有几分猜忌,现在魏国公的女儿为妃,魏国公是皇亲国戚,皇上对他放下戒备。 朝廷大军开拔,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奔故城。 一声闷雷,把漆黑的天际砸开,风卷着雨,敲打窗棂。 江莫幽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狂风大作,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北地地底下最深处的水牢,漆黑四周一片死寂,彻骨的冰寒。 尸骸遍野,朝廷大军和广平侯军队交战,年轻的广平侯身中剧毒,广平侯军队兵败逃往北地,被朝廷大军追杀,背水一战,江面浮着无数将士的尸首,江水被鲜血染红。 这一切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她抱着双肩,初秋殿内温暖,却冷得直打哆嗦。 天际渐渐露出一点亮色,风停雨住,早起的太监打扫宫殿外被昨晚的大风刮断的树枝。 江莫幽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战火一起,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在这场战争中多少无辜的人送命,阻止惨烈再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住的宫殿太后拨过来几个太监宫女侍候,明着侍候实则监视。 早膳后,江莫幽对管事太监说;“本王妃要回府取些衣物。” 崔公公是太后的心腹,眯缝着小眼睛,不正常清白的脸,惯于低声下气,“王妃要回晋王府,奴才做不了主,要请太后示下,太后现在身体不适,王妃还是暂且 忍一忍。” 太后是不打算放自己出宫了,从崔公公的态度江莫幽便知道。 江莫幽脸一沉,高贵的身份,不怒自威,“本王妃被软禁了吗?请问本王妃身犯何罪?清公公传话,我要见我父亲。” 崔公公惹不起江太傅,不敢得罪这个主,赔笑说;“王妃要取什么东西,写上奴才着人去王府替王妃取来。” 取来纸笔,江莫幽不满地写了一张纸条给崔公公,说:“交给我的陪房留珠,叫她速速送进宫来。” 崔公公仔细看了看,都是衣物之类的,没什么特别 这是江莫幽和任骏约定好的。 67.第6 分卷阅读149 7章 没有解药 “有人揭皇榜了!” 太监小跑着差点被殿门门槛绊倒, 太后的病太医院束手无策,张贴皇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江湖郎中揭榜, 无一人治好太后的病, 太后一怒之下拉下去砍头了, 再也没人敢揭皇榜了。 姜妤从玉枕上拈起几根头发,肌肤奇痒难耐, 病痛的折磨, 整夜不眠, 人快疯了。 冯进带进来一个郎中,“太后, 有人揭了皇榜。” 这个郎中瘦高,几缕胡须, 面色微黄, 跪倒,“小民拜见太后。” 这人的声音发沉,厚重中带着沧桑,太后姜妤心烦意乱,对这些江湖郎中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道;“你可知道多少人砍头了,治不好哀家的病,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中年郎中不急不慌, “小民祖辈行医,见过无数怪病, 太后若相信小民,小民尽力为太后医治。” 自古病急乱投医,开始太后姜妤戒备, 对揭皇榜的郎中开的药方极其谨慎,太医对药方的成分,每味药一一检查,反复确认没有任何危害,太监试药无毒方太后能服用。 被疾病折磨这么久,失去耐心,陷入崩溃。 这个郎中的出现,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郎中看了太后的症状,离开床榻,躬身道;“启禀太后,此病实乃罕见的怪病,小民可医治,不过需费些时日。” 萎靡不振的太后闻听,突然来了精神,“你如若治好哀家的病,哀家重重有赏。” 郎中道;“治疗此病,小民祖上的秘方,配药煎药需得小民亲自来做。” 郎中胸有成竹,姜妤看到希望,病中的焦虑,使得她失去正常判断的能力。 壬郎中给太后配药煎药,太监在旁监视。 壬郎中沉稳,从容,没有像以往的郎中紧张。 煎好了药,一名太监试药后,端给太后。 药碗里黑褐色的汁液飘来一股苦涩的味道,肌肤的痒令姜妤心烦意乱,皱着眉头,接过药碗。 壬郎中眉目低垂,掩去锐利的光,看着太后喝下去,唇角一边微微挑起,似笑非笑显得更加阴冷。 郎中留在宫里,每日一副药,早晚各一次,都是壬郎中亲自动手,从不假手他人。 太后服用三日后,感觉奇痒似乎轻了些。 故城传来消息,朝廷大军与广平侯军队交战,双方胶着不分胜负。 故城城高坚固,城中粮草充足,易守难攻,故城周围的城池被广平侯拿下,呼应主城,形成掎角之势,朝廷大军一时攻克不下。 夏昭帝下旨调集山东宁夏等地的兵马,前往增援。 江莫幽站在皇宫最高处摘星楼上,望着城外延绵山峦,大夏国又燃起战火。 回身正准备下城楼,望见慈宁宫方向似有异动,齐瑛说;“好像出事了。” 江莫幽仰头望着头顶宁静的天空,但愿能阻止这场战争。 太后姜妤服用壬郎中的药后,症状逐渐减轻,心情好转,待要奖赏壬郎中。 又谁知服用几日后,突然吐出一口血,雪白绣帕上血色乌黑。 太监宫女乱成一团,急忙传太医院的太医,庄院使带着一群太医急冲冲赶到慈宁宫,为太后诊脉后,庄院使神情凝重,眉头紧拧,“太后中了剧毒。” 说完,站着不动,并没有什么举措。 后宫总管冯进发急,尖细声叫道:“请庄大人速速给太后解毒。” 庄院使看了太后服用的药方后,神色颇为难,“微臣没见过这种毒药,太后中了什么毒无法判断,解药无从得知,据微臣看太后治病的药方其中有几味药不是中原的出产,单独服用无毒,这个药方本身没丝毫不妥之处,微臣怀疑太后先前服用的补药或其它东西勾出其毒性来。” 壬郎中已经被宫廷侍卫拿下,绑缚住手脚。 脸上的红疱疹已经褪去的姜妤,面露狰狞,杏目似淬了毒了一眼,凌厉如刀锋, “说,什么人派你来给哀家下毒,说了哀家便饶你一命。” 郎中突然大笑,笑得张扬,肆无忌惮,朗声说道;“太后,难道你认不出我了吗?” 姜妤死死地盯着他,嘶声道:“快说你是谁,哀家没有见过你。” “我是谁,太后难道忘了荣郡王?” 分卷阅读150 姜妤倏忽站起来,迟疑惊惧,“你,你是他的儿子?” “太后虽然老了,还有些眼力,正是,我是荣郡王的儿子,当年的我没有死。” 姜妤跌坐在榻上,“你是来报仇的?” “你中的毒,即便是我也没有解药,你将经受煎熬苦楚,慢慢死去。” 姜妤颤抖着,“这么说我还有时间看着你先死。”厉声道:“说,你的同伙是谁?我赐你个全尸。” “哈哈哈……” 压抑多年,爆发出的笑畅快淋漓,假胡须轻颤,“大仇得报,要杀要剐随你便。” 唇角带着一丝血迹的姜妤眼中透出阴狠的光,脸上隐有青光,握着榻上扶手的手指泛白,牙缝里挤出,“你父亲荣郡王反叛朝廷,罪该万死。” 夏昭帝听到太监来报,太后中毒,匆忙赶来。 问清楚缘由,看着殿上的任骏,觉得不可思议,问:“当年你是怎样逃脱的?” 明明他已经下旨荣郡王一门斩首示众,其中包括荣郡王的嫡子任骏。 任骏一笑,轻描淡写地说:“皇上抓错了人,当年斩首的不是我。” 对他这一说辞,夏昭帝是不相信的,多疑的皇帝,认定朝中有荣郡王的余党,道:“当年是何人帮助你逃走?” “无人帮我。” 任俊脖子一梗,便不再开口,死也不能招供帮助他的人。 太后那厢吐出一口老血,夏昭帝惊悸,赶到身边,“母后!”回身高声道;“太医!” 殿上跪倒一片,为首的庄院使道:“皇上,微臣等无能。” “一群废物!” 夏昭帝怒极,手一挥,对绑在殿上一脸张狂的任骏说:“你一心求死,朕就成全你,凌迟处死。” 坤宁宫,一个宫女匆匆走进寝殿,伏在皇后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李蓁蓁手里拿的玉如意滑落,清澈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泯灭了。 任骏被处以极刑,心仿佛瞬间被掏空了。 这个宫女是她带进宫的,清楚皇后和荣小郡王的关系,见皇后的手指微微颤抖,面上血色褪尽。 支撑她在深宫活下去念想没有了。 “穆贵嫔来看望皇后。” 宫女禀报说。 皇后李蓁蓁却没有一点反应。 夏昭帝下旨追查,然而一无所获,任骏是揭了皇榜进宫为太后诊病,和其他人没有任何牵连。 太后姜妤中毒已深,庄院使用药也只能延缓毒性发作。 频临死亡,姜妤反倒镇静下来,谋害她的阴谋显然不是一日,早已策划好的,引着她一步步落入圈套,最后任骏的出现直接要了她的命,是她疏忽大意了。 对身边的冯进说;“你去一趟国舅府,问生发膏是哪里来的?” 不出半日,冯进便查清楚了。 回宫禀报,“奴才问了国舅爷,生发膏是从一家国色天香的铺子买的,铺面掌柜的不是京城人,这家店铺的本钱是…….” 冯进的小眼睛狡黠地闪烁了下,看看太后的脸色。 “快说,是何人的本钱。” “晋王妃。” 晋王妃三个字一出口,姜妤愣怔了好半天,听冯进在耳边说;“说来奇怪,太后用的生发膏,国舅夫人也用了,国舅夫人没事,太后,奴才觉得怀疑是不是错了。” 怀疑错了,直觉告诉她没有错。 午时三刻,江莫幽看了一眼屋角的滴漏,目光穿过宫墙,悲沧中透着一股坚定。 一个太监匆忙进殿,低声道;“王妃快跟奴才走。” 这个太监是她住的宫殿里服侍的太监,平常她没特别留意,见王妃没动弹,太监急道;“是晋王命奴才保护王妃的,太后派人来抓王妃,王妃快随奴才走,。” 一群太监侍卫抓捕晋王妃时,扑了个空,回慈宁宫复命。 晋王妃这么快得到消息,不容小觑,姜妤狞笑着,“是哀家小看她了,去请裕贵太妃过来。” 68.第68章 看你我的命数了 裕贵太妃冷眼看太后, 面色乌青的太后一笑,狰狞恐怖,嘶哑的声,“妹妹, 咱姐俩有日子没见, 妹妹见哀家这样心里一定很高兴吧。”b 分卷阅读151 r “太后说笑了, 太后一直对我母子的照顾,臣妾感激不尽。” 裕贵太妃不卑不亢。 “到这个时候, 妹妹就别装了, 哀家也累了, 你不想见见你的好儿媳吗?” “你扣着她在宫里,是心虚还是害怕?” 裕贵太妃说话声音不高, 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妹妹,这就对了, 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进来了,她就别想出宫。” 太后狞笑着。 “你没找到她,是吗?。” 温柔和气的太妃,虽然一如既往的轻言轻语,心中的不安扩大,她了解姜妤, 阴险毒辣,担心江莫幽的安危。 “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好了, 妹妹,有你在这里,还怕她不现身吗?” 娴静的太妃捻着佛珠的手顿了下。 “妹妹, 担心了。” 一直观察她的表情变化的姜妤笃定江莫幽会出现的。 后宫之大,藏着个把人一时半刻找不着的,太监搜遍了后宫,冯进回禀:“太后,奴才等搜遍了后宫,没找到晋王妃。” 裕贵太妃手里的佛珠徐徐地转动,暗自祈祷江莫幽别被太后抓住。 姜妤对惶恐的冯进,没发火,冷笑道:“不用找了,你们在后宫里喊,裕贵太妃在哀家这里,哀家不怕她不出来。” 裕贵太妃心里忽悠一下,莫幽这孩子善良,太后拿自己要挟她,心思太歹毒了。 盼着她派的人已经把消息送出宫。 江莫幽其实没走远,躲藏在一处偏殿的夹壁墙里,藏匿她的太监是晋王的人,宫里晋王布下不少眼线。 搜查宫殿的太监突然撤了,藏匿她的太监等了一会,确定安全,敲了敲墙壁,江莫幽从夹壁墙里走出来。 太监说;“不知为何搜查王妃的人一下全撤了。” 江莫幽听外面很安静,说:“太后没抓到我,决不能善罢甘休的,不知道又施什么诡计。” 果然话音未落,听殿外传来喊声,“裕贵太妃在太后哪里,请晋王妃现身,否则裕贵太妃将替晋王妃承担罪责。” 喊声忽远忽近,太监担心搜查宫殿,道;“王妃还是到里面躲一躲。” 她和高珩成亲后,裕贵太妃对她非常好,裕贵太妃慈善,后宫上下对她极为尊敬。 江莫幽没躲进夹壁墙,反而朝殿外走去,太监跟在身后急道:“王妃现在还不能出去,现在出去中了太后的奸计。” “我不出去贵太妃惨遭毒手,我于心何安。” 江莫幽脚步没有停顿,一径出了偏殿。 当晋王妃出现在慈宁宫,太后姜妤笑着对裕贵太妃说;“妹妹,我说得不错吧,你的好儿媳来了。” 不动声色的裕贵太妃手中佛珠的细绳突然扯断,沉香珠子滚落一地,责怪地对江莫幽说:“孩子,你不应该来。” “送贵太妃回宫。” 姜妤命令太监宫女。 江莫幽上前扶起裕贵太妃,“儿臣怎忍心母妃因为儿臣受连累,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 “孩子,你要吃苦头的。” 裕贵太妃说不下去了,她太了解姜妤,姜妤用什么手段对付江莫幽,不寒而栗。 怒目朝姜妤道;“这些年你做的恶还不够吗?你就放了她吧,赎一赎你当年的罪孽。” 命不久矣的姜妤已经全无顾忌,阴测测地,哼笑,“哀家作恶,你别装慈善,在这宫里有几个人没做过亏心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冲着我来,放了她。” 裕贵太妃提高的声音。 姜妤使了个眼色,一群宫女太监连搀带架把裕贵太妃送回宫去了。 姜妤闭了闭眼,指甲掐入肉里,随着毒性在身体的蔓延,毒性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毒性发作时,非常人能忍受的折磨。 她不愿意在江莫幽面前表现出软弱,摆摆手,“先把她带下去。” 江莫幽一离开,姜妤瘫倒在榻上,五官扭曲,面部散着青气。 一炷香功夫,江莫幽又被带了回来。 榻上的姜妤显得疲惫虚弱,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你背后策划谋害哀家?” “不久前知道的,当年 分卷阅读152 太后因和我父亲的奸情,害死我母亲,早听闻后宫藏污纳垢,太后母仪天下,背地里却干着肮脏龌龊的勾当,大夏百姓若知道皇帝的母亲是个荡.妇,皇上还有何面目对天下人。” “哀家为这天下操劳半辈子,哀家也是个女人,也有正常人的需求。” 姜妤没有一点羞愧。 江莫幽脱口而出,“无耻!” “哀家无耻,那是你母亲短命,哀家原本没有打算要了她的命,是她不识时务,哀家看上的男人,岂容她人染指。” 这女人的嫉妒心,占有欲极强。 “你寡廉鲜耻,不配为天下人尊崇,当年你害死先太子,皇位来路不正,纸里包不住火,很快就大白于天下,你母子的报应到了。” “你觉得你还出得去吗?” 姜妤一扬手,喝道;“拿上来。” 一个太监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玉碗。 “你不忠不孝,哀家死也要拉上你。” “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宫。” 同归于尽,入宫前江莫幽便已准备好。 “让她喝下去。” 姜妤命令太监。 几个太监上前要强迫她喝,突然殿外一阵骚乱。 “怎么回事?”姜妤问。 话音刚落,齐瑛闯殿,挡在江莫幽面前,“不许动我家王妃。” 姜妤打量她,“这还有个忠心护主的,既然不想活了,就陪着她主子一块死吧。” 命侍卫上殿。 江莫幽对挡在身前的齐瑛责备道;“你来不过多搭了一条人命。” 齐瑛环视左右,“我这条命是晋王救的,大不了还给晋王。” “拿下!”姜妤下命。 侍卫把齐瑛和江莫幽团团围住,齐瑛武功高强,难敌一群大内侍卫。 身中数剑,口吐鲜血,缓缓倒下。 “齐瑛!”江莫幽抱着一身是血的齐瑛,用衣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 “王妃,奴才护主不力。”齐瑛又吐出一口血。 江莫幽回头,悲愤地瞪着姜妤,“你要的是我的命,放过我的侍女。” “好,念在她忠心的份上,哀家姑且饶她一命。” 太监把齐瑛抬下去。 江莫幽伸手端起碗。 “这是哀家特意给你配制的药,你一时半刻死不了,你要陪着哀家,哀家一个人上路太孤单。” 江莫幽轻蔑地,“我要看着你死。” “这要看你我的命数了。” 姜妤浑身透着戾气,看江莫幽喝下毒.药。 这时,殿外跑进来一个太监,“太后,不好了,皇上遇刺了!” 姜妤猛然站起,头眩晕软倒在榻上,哆嗦着,“皇上…….” “皇上受了重伤。” 一口气没上来,姜妤晕厥过去,太监宫女围着太后呼喊,慈宁宫里一片大乱。 少顷,姜妤醒转,微弱的声问:“刺客抓到了吗?” 乾清宫报信的太监说:“是皇后娘娘联合穆嫔,趁着皇上去中宫下手,禁军已经控制了中宫,请太后懿旨。” “贱人!” 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李蓁蓁和穆北燕,两个贱人也跑不了,当务之急是皇上重伤,这消息要瞒住,稳定朝堂。 提上一口气,“宣太傅进宫。” 说完,太后姜妤又晕厥过去。 急火攻心,身体里的毒快速蔓延。 当江文廷赶到慈宁宫,便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太后姜妤已经弥留之际,女儿江莫幽中毒处于半昏迷状态。 江文廷不顾君臣礼仪,抢步到床榻前,弯腰呼唤:“太后!” 姜妤悠悠醒来,模模糊糊看见熟悉的人影,伸出手,微弱的声,“文廷,你来了。” 江文廷一把握住枯瘦的手,“我来了。”目光渐渐温柔。 “文廷,我怎么看不见了,我好怕,你陪着我好吗?不要走,文廷。” 四周越来越黑,她要死了吗? “我不走。” 江文廷声音颤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b 分卷阅读153 r 冰凉的手感到温度,她正向着黑暗中一点点滑下去。 “文廷,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尾音消失,床上的人慢慢合上眼睛。 “妤儿!” 江文廷悲沧的声音,在殿上回荡,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他坐在床头,抱着姜妤,紧紧地,久久没有动弹。 太后薨了,慈宁宫的宫女太监小声哭泣。 冯进看着实不成体统,虽然寝宫里都是太后的心腹,太后和太傅的奸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样明目张胆,不觉汗颜,抹着眼睛,劝道:“太后已经薨了,还是操办后事。太傅节哀。” 江文廷缓缓放下姜妤,不辩喜怒的双眼藏着深重的悲伤,站起身,踉跄两步,抬头看见床头悬挂的一把短剑,这是他送她的,她始终挂在床头。 又看一眼中毒倒在椅子上的女儿,他最亲近的两个女人都要离他而去。 这一生呕心沥血,为江山社稷,最终落得孤身一人。 深爱的女人死在他怀里,朝堂上翻云覆雨,唯一的女儿恨他入骨,却无能为力。 惨笑几声,“妤儿,你怕黑,我来陪你了。” 众人没来及反应,江文廷快速抽出短剑,刺入自己的胸膛,只留剑柄在身体外。 双宿双飞,共赴黄泉,半昏迷中的江莫幽微微睁开眼睛,真是讽刺,母亲的仇终于报了。 “晋王攻入皇宫了!” 太监四处奔跑高喊,皇宫里群龙无首,内宫的宫门被策应的人打开。 晋王高珩和曹品韩隐带人冲进慈宁宫,一眼看见已经昏迷的江莫幽,冲过去,抱在怀里,急切地呼唤,“幽儿!” 怀中的江莫幽双眸紧闭,没有任何反应,高珩出手快速封住她的全身穴道。 三日后,皇宫丧钟敲响,夏昭帝驾崩,太后薨。 69.第69章 他回京城了 窗外翠鸟鸣叫, 烟青纱帐里沉睡的人徐徐地睁开眼睛,花香扑鼻。 “皇后娘娘醒了,快去禀报皇上。” 宫女们一叠连声地喊。 江莫幽望着陌生的房间,记得自己中了剧毒, 这是阴曹地府?满眼的阳光。 问穿着宫装的甘棠, “我这是在哪里?” 喜极而泣的甘棠揉着眼睛, 说;“这是乾清宫,晋王登基封主子为皇后。” “皇后娘娘一直住在这里。” 秩儿嘴快, 抢着说。 她昏迷了半年, 已经换了新朝, 现在是献章元年。 夏明帝在朝堂与百官议事。 一个太监匆匆上殿,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明帝没交代一声,疾走下殿, 朝后宫飞跑。 身后辇车跟着, 一群太监追着皇上跑。 江莫幽坐在床上,澜月给她捏肩,棣儿和秩儿给她捏腿,沉睡了半年,身体僵硬了。 望着窗外,梧桐树绿了,初春万物复苏。 高珩提着龙袍, 三两步跨上台阶,摆手示意要通禀的太监, 在门口稍顿,整理下龙袍,急急地跨过门槛。 帘外明黄一闪, 珠帘响动,夏明帝高珩迈着方步入内。 甘棠正给江莫幽梳头,一头青丝已经过腰了。 “你醒了。” 夏明帝高珩跑得急,额头微微见汗。 江莫幽回头,目光流转,波光荡漾,拿起床头的绣帕,“皇上走热了,擦擦汗。” 高珩接过绣帕,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心想,是她用过的吗?慢慢试着头上的薄汗。 “我睡了多久?”江莫幽随口问。 “六个月零四日。” 高珩脱口而出。 他竟记得这么清楚。 “我饿了。” 江莫幽刚醒来,觉得腹内空空。 高珩急切地吩咐,“着御膳房传膳。” “传膳!” 太监们一声接一声高呼,仿佛乾清宫里一切都苏醒了,乾清宫宫人平常垫着脚走路,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扰了昏睡的皇后娘娘,就是皇上动作每每都是小心 分卷阅读154 翼翼。 高珩擦完汗,随手把绣帕收入袖中。 自然地接过甘棠手里的梳子,梳头的大手稍显笨拙,生怕弄疼了她。 摆弄半天才挽起乌黑浓密的长发,拿了一支翡翠簪固定, 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一双白皙元宝耳朵,高珩忍不住凑近。 她昏迷时,他无数次地亲近,习惯性的亲昵动作。 江莫幽感觉身后的异样,耳边温热的气息,痒痒的,她偏过头去。 高珩急忙退后,窘迫又紧张。 扑鼻的饭菜香飘过来,江莫幽暗自咽了下口水。 一溜宫女手里端着托盘,各色的粥和小菜。 “吃什么粥。”高珩温柔地问。 江莫幽快速地扫了一遍,指了指芝麻核桃糖粥,百合莲子大枣小米粥。 高珩端过芝麻核桃糖粥,舀了一个勺尖,尝了尝,不烫嘴,这才喂给她吃。 看江莫幽的脸瘦了一圈,不由心疼。 吃了半碗,江莫幽说;“饱了。” 刚醒不宜多进食,高珩把粥碗给宫女,拿银盘上的湿巾给她擦嘴,两人自成亲没有这样亲近过,江莫幽有点不自然,说;“皇上朝事繁忙,别耽误正事。” “不忙,今日早朝没事。”。 其实早朝有许多重要的事要议,北方的老广平王故去,广平王世子继位,大夏派使者恭贺广平王世子赵澈。 京郊西山修建一座尼姑庵,安置夏昭帝没有子嗣的妃嫔。 初春青黄不接,朝廷开粮仓赈济饥民。 晋王高珩登基半年,几乎每日睡两三个时辰,还要亲自照料江莫幽。 “我想出去走走。” 说着江莫幽要穿鞋下地。 高珩拿过她的绣鞋,蹲沈替她穿。 高珩已经不是当年的晋王,现在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江莫幽要缩回脚,被高珩握住没放,不敢太过用力怕弄痛了她。 躺了半年,腿脚僵硬,不太灵便,高珩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她的纤腰。 两人站在院子里,正午的阳光炽热,高珩的手遮在她的头顶。 江莫幽这一觉醒来,春暖花开了,靠在高珩宽阔的胸膛,说;“我没死,真好。”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怎能让她死,他还有许多话没有对她说,一直深藏在心底,不肯流露出半分,当她命悬一线,他不知有多害怕,怕她醒不过来,永远没机会说了。 “我昏迷时,恍惚以为自己已经到地府了,耳边好像有人总跟我说话。” 除了上朝,他便握着她的手,同她说话,他确信她能听见,果然她听见了。 薄唇微微上扬,“你都听见说什么?” 江莫幽摇摇头,“不记得了。” 她每每要离开时,总有一只手扯着她,她留恋那份温暖,舍不得离开。 醒来后,甘棠几个侍女同她说了,晋王高珩,不,现在是皇上了,下朝后便片刻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并在她床旁放了一张书案,批阅奏折,晚上歇息与她同塌而眠。 半年功夫,大夏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朝廷军队和广平侯军队休战和谈,广平候据故城以北,自立为王。 以南疆土为大夏,永世太平,南北不起争端。 阻止了一场战争,血腥的杀戮,她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高珩微低头在看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想起一个故人,他回京城了吧?住在宫里吗?” 高珩轻捏下她的手,惩罚似地施了点力道,“他没回京城,他说在西北住惯了,不想回来。” 二人心领神会,他们说的是颜楚卿 她调皮地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曾经的传闻可是真的?” 高珩恨不得咬她一口,“明知故问。” 当年他的处境如履薄冰,故传出断袖之癖,夏昭帝和太后姜妤才没急着对他下手。 “穆姑娘呢?” 穆北燕刺杀皇上,她中毒昏迷前,穆北燕和李蓁蓁已经被太后囚禁。 “穆嫔,她要求出家,态度坚决,我就答应了。” 分卷阅读155 “李蓁蓁呢?” 任俊被凌迟处死,李蓁蓁为任俊报仇,联合穆北燕杀夏昭帝。 “出家为尼。” 江莫幽不由心中黯然,结局令人唏嘘,二人都是痴情女子。 “幽儿,你病刚好,我们还是回屋吧。” 从她一醒来,高珩便改称她为幽儿,而且叫得很自然。 江莫幽忽地想起,自己昏迷中恍惚有人叫自己幽儿。 甘棠告诉她,幸亏晋王带人攻入皇宫,及时解救了她,由于身中剧毒,命在旦夕,晋王守在她床前不眠不休。 她回到床上躺下,虽然捡了一条命,身体羸弱,走几步便气喘。 高珩为她拉上薄被,看着她入睡,方才走出寝殿,去御书房批阅奏章。 一觉醒来,已经日落西山了。 皇后娘娘看谁来了?” 甘棠身后跟着一个人。 “齐瑛拜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 江莫幽探身去扶,“你的伤势全好了吗?” “全好了。” 齐瑛重伤,修养了半年,刚痊愈面色红润,英姿飒飒。 江莫幽拉着她的手,“你为我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年纪不小了,我为你安排一桩亲事如何?你如果有中意的人,我替你操办婚事。” 江莫幽记得齐瑛已经十八岁了,朝中武将中挑一位将军,齐瑛出嫁,生儿育女。 “齐瑛愿意跟着皇后娘娘,不想嫁人。” “齐瑛姐,你留下真是太好了。” 甘棠几个人围着齐瑛。 甘棠、澜月、棣儿、秩儿四个丫鬟,棣儿、秩儿年纪还小,甘棠、澜月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等过些时,江莫幽想提议把年纪大的宫女放出宫,和家人团聚或者嫁人。 高珩回寝殿时,床头亮着一盏茜素红宫纱灯,江莫幽脸朝里睡下了,走去沐浴。 江莫幽睡了一会又醒了,听见脚步声,朝床榻走过来,心跳莫名地加快。 高珩掀开被子上床,以为她睡着,挥袖灭了床头的茜素红宫纱灯,长臂一伸把她揽入怀里,淡淡的药香,温软的身子,令他心口发热,江莫幽刚醒身体虚弱,他只得暂且忍耐。 她一动不敢动,怕高珩发现她醒着,高珩想是累了,不久便呼吸均匀。 沉睡时,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与广平侯赵澈痛苦纠结的感情。 70.第70章 两个痴情女子 隔着纱幔, 庄院使的手搭在一根红丝线上,沉吟片刻,说;“皇后体内的毒已除,还需将养些时日。” 夏明帝高珩见庄院使欲言又止, 神色间颇为凝重。 示意庄院使外殿回话。 两人来到偏殿, 高珩问;“皇后的身体有何不妥, 庄院使如实奏来。” 庄院使脸上显出一丝忧虑,“皇上, 虽然皇后体内的毒已除, 然皇后身中剧毒, 对身体的损害极大,皇后娘娘与子嗣方面恐要艰难。” 庄院使婉转地道出实情, 普通人家娶妻延续香火,莫说是帝王, 帝位的传承, 乃国之大计。 现如今后宫只皇后一人,皇上没有其她嫔妃。 高珩看一眼重重帷幔,压低声音道:“此事不得让皇后知道。” “微臣明白。” 春深,南飞的大雁北归,江莫幽的身体渐渐有了气力,扶着澜月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 晋王登基后,册封江莫幽为皇后, 生母裕贵太妃为皇太后。 江莫幽昏迷期间,太后经常来探视, 醒来后,太后和皇上赏赐的补品源源不断地送入寝宫。 宁寿宫里,太后正跟和太妃和康太嫔说话, 太监报皇后来了。 和太妃和康太嫔都笑着说:“皇后娘娘醒了,这回太后可安心了。” 太后也笑着说:“佛祖保佑,哀家吃斋念佛,每日在佛祖面前祷告把哀家的寿数拿去给皇后,佛祖是可怜哀家,皇后的病大好了,皇上也有笑模样了。” 江莫幽上前行礼,太后急忙命宫女扶皇后坐下,说:“哀家还说要去看你,你怎么自己跑来了,身体吃不消,回头皇上又着急了。” 分卷阅读156 江莫幽欠身道:“儿臣没有侍奉母后,反倒让母后操心,是儿臣不孝。” “孩子,你为了救哀家,差点丢了性命。” 和太妃奉承道:“皇后娘娘孝顺,病刚好就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对江莫幽说;“你是不知道,你昏迷时,皇上心里焦急,又不能表现出来,哀家看了心疼,昨皇上过来,说后宫的事让哀家先替你管着,等你什么时候身体康复了,再交给你管,皇上怕你累着,心疼你。” 和太妃附和地说:“皇上打小对人不太亲近,长大了独对皇后娘娘上心,皇后娘娘可是皇上心坎上的人。” 江莫幽垂眸,将心比心,即便她和高珩成亲时各怀目的,没有男女情爱,曾经的艰难处境他们共同面对,历经生死,彼此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产生深厚的感情。 太后说;“皇后一向病着,宫里的气氛沉闷,几年没有喜事了,皇后现在病好了,老九和老十一也该出宫建府,娶亲了,办喜事宫里也热闹热闹。” 说着朝各人脸上看,“你们说说哪家的女儿合适?” 江莫幽知道陆可儿喜欢九皇子,说:“魏国公府嫡出的陆姑娘和九皇弟倒是很好的一对。” 太后点头道;“魏国公府的陆姑娘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和老九哀家看很般配,老九敦厚话少,陆家姑娘伶俐,能说会道,老九若是娶个闷葫芦,两人到一处闷坐着也无趣。” 江莫幽噗嗤一笑,“太后说得极是。” 这两人在一起,就听陆可儿叽里呱啦说话。 和太妃和康太嫔又提了几个人选给十一皇子。 太后道;“这最后还是要老九和老十一自个选,毕竟是小夫妻俩过日子,还是得自个喜欢 ,日子才能过好,我们就是给参谋参谋,掌掌眼。” “太后开明,两个人看对眼了,日子过着顺。”和妃说。 康太嫔叹息一声,说;“老九和老十一没了生母,亏了有太后疼爱。” 从宁寿宫出来,江莫幽信步在后宫中闲逛,新任的后宫总管梁作忠跟着,怕皇后累犯病了,皇上还不要了他的脑袋,说:“请皇后娘娘上辇车。” 一群太监抬着步辇在身后跟着。 当了皇后就是不自由,出个门前呼后拥的。 江莫幽对梁作忠说;“让他们都别跟着了,本宫随便走走,累了就歇着。” 梁作忠朝抬步辇的太监挥了挥袖子,太监宫女都退下了,不敢在近前,远远地跟着。 皇后身边留贴身宫女澜月和棣儿。 走这一路,宫殿十室九空,江莫幽问;“后宫这么冷清,赵侧妃和魏侧妃住在那座宫殿?” 澜月说;“赵侧妃和魏侧妃犯了错,住在偏僻的宫殿,皇上登基后,册封主子为后,没封妃嫔,宫里连低等的嫔妃都没有,只有宫女和女官。” 路过摘星楼,江莫幽拾级而上,站在皇宫最高处,极目远眺,万里江山,透出勃勃生机。 沉睡半年,杂乱无章的梦境里,她和广平侯赵澈,韩隐之间种种感情纠葛,最终以悲惨的结局收场。 她与赵澈两世有缘无分,与韩隐之间的爱恨早已烟消云散。 江莫幽遥望着北方,山重水复,相隔万里,她和赵澈这一生再也不能相见, 这样的结果对彼此也许是最好的。 这一世在鬼门关走一趟,她懂得了珍惜眼前人。 朝事繁忙,高珩回寝宫时,看见江莫幽伏在桌上睡着了,手边一本打开的书,月白宫纱灯朦胧的光照在她的侧脸,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着晕红。 高珩心中一喜,她在等他。 他一直在等,等她身体恢复,等她接受他。 轻轻地抱起她,走向床榻。 身体一挨到床榻江莫幽便醒了,羞涩地闭着眼,熟悉的男人的气息,温热的唇的触碰,微凉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这一晚高珩霸道又温柔, 芙蓉帐暖度春宵。 大夏国经过五年修生养息,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暮春时节,京郊西山最大的尼姑庵,净觉寺终日香火缭绕。 江莫幽上完香,静安师太说;“请皇后娘娘到净室喝盅茶。” 静心师太也说道;“庵堂后面的净室虽小却洁净,是专侍皇后娘娘歇息。” 李蓁蓁法号静心,穆北燕法号静安。 分卷阅读157 已经皈依佛门李蓁蓁和穆北燕,心无旁骛,一心向佛,每日诵经打坐,在这里找到她们心灵的归宿。 江莫幽和李蓁蓁自小一起长大,和穆姑娘是知己,两个痴情女子可敬可叹。 想李蓁蓁小时候很是胆小,中规中矩,标准的闺阁淑女,没想到做出这番惊天的举动。 晋王高珩带人攻入皇宫,救下二人。 二人犯下弑君之罪,然夏昭帝母子篡位,谋害先太子,□□宫闱,死有余辜,二人得以活命。 江莫幽便随二人去净室歇息,这间净室窗外有一株桃树,花枝繁茂,幽香飘来。 小尼姑端上茶水,静心师太说:“这套茶具还是皇后娘娘带来的,平常不用。” 江莫幽看看这间屋子,说;“皇上说了,净觉寺扩建修缮,过了雨季便动工。” 二人同道;“谢皇上,皇后娘娘体恤。” 江莫幽从前院过来时,陆续有三三两两尼姑经过,说;“昭帝的妃嫔安顿在庵中,庵中地方小,房屋拥挤。” “皇后娘娘仁慈,贫尼代她们谢过皇后娘娘。”精心师太道。 除了皇后李蓁蓁和穆北燕,其她的妃嫔随着夏昭帝崩,命运就由不得她们了。 便道:“她们也都是可怜人。” 静安师太手捻着佛珠,说道:“皇后娘娘辅助皇上施行仁政,关心百姓疾苦,人人称颂,功德无量。贫尼每日为娘娘祈福,愿娘娘早日诞下皇子。” 这时澜月进来回道;“皇后娘娘,皇上在庵门外等皇后娘娘。” 二人站起身,送江莫幽出去。 庵门外不远处,夏文帝高珩临风而立,衣袂飘扬。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回过头,冷峻的面容柔和起来,“这西山的景色真好,我们在附近走走。” 难得高珩今日得闲,二人便赏景游玩。 高珩牵着江莫幽的手,颇有兴致,说;“待朝事闲时,我带你去江南看看。” 和高珩同游江南,这是江莫幽最盼望的事情,可是今日却高兴不起来。 高珩察觉她有心事,摩挲她的嫩白的手指,“有什么事吗?你好像不高兴。” 江莫幽颇为内疚,说道;“我身为皇后,不能为皇上诞下子嗣,皇位后继无人,深感惭愧。” 高珩微笑,“我以为是什么事。”随即正色道;“你昏迷时,我就想只要你活着,什么皇位、子嗣,我可以通通不要,我不贪心,我已经很幸运了。” 差一点就失去了她,没有她,这一切全无意义。 “可是皇上肩负着江山社稷的传承,皇上还是答应朝臣的提议,广纳妃嫔。” 这几年文武百官数次提出皇上选秀,都被皇帝拒绝,高珩顶着极大的压力,江莫幽都看在眼里。 “我已有安排,在九弟和十一帝的儿子中选一个,立为东宫太子。” 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大婚后,二人的王妃各自生下一子。 71. [最新] 第71章 终章 献章八年, 南召国叛乱,入侵岭南、巴蜀地,烧杀抢掠,大肆屠城。朝廷派武安侯父子率军征讨南召。 江莫幽站在皇宫内城城墙上, 望着京城外朝廷大军开拔, 浩浩荡荡, 微风夹杂着细雨落在脸上,微凉。 “皇后娘娘, 下雨了, 回去吧!” 宫女拿着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 江莫幽拂开,“我大夏的军队在雨中行军, 本宫淋点雨又算什么。” 京郊,军队络绎不绝, 将士们在雨中精神抖擞, 武安侯世子曹品骑在马上,朝身后巍峨的宫城望了一眼,雨中高耸的城墙庄严厚重,那个人一定在,他相信。 两个时辰后,大夏的大军融入茫茫雨雾中。 “军队早走远了,皇后娘娘回宫吧。” 甘棠担心皇后的身体, 皇后曾经中过毒,体内的毒清除了, 可此后身体羸弱,两年前皇上亲自上泰山为皇后娘娘祈福。 皇后娘娘淋雨若是病了,皇上震怒, 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要受责罚。 站了两个时辰,江莫幽身体僵硬,每次她生病高珩都非常紧张,连累宫里的太监宫女受罚,十分不忍。 她动了动,脚有点麻木,缓步沿着城墙拾级而下,刚 分卷阅读158 走下城墙,透过雾蒙蒙的细雨,看见前方一行人匆匆而来。 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 夏文帝高珩敞开衣襟,把她裹在怀里责怪道:“衣裙淋湿了,你就是不知道爱护自己。” 随即骂跟着皇后的太监宫女,“由着皇后站在雨地里淋雨,是朕罚的轻了。” 唬得太监宫女跪了一大片,“奴才、奴婢们该死。” 一大片人跪在雨地里,江莫幽忙求情,“皇上息怒,是我自己不让他们打伞,不怪她们。” 高珩握着她的手,冰凉,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江莫幽的手慢慢被焐热,心也被焐热。 初夏,微风吹动珠帘,坤宁宫里传来孩子的欢声笑语,靖王妃陆可儿带着一双儿女进宫,陆可儿和九皇子高裕成亲后,生二胎,一胎生子,二胎双生,一子一女,如今陆可儿已是儿女双全。 江莫幽和陆可儿说话,微笑着看殿上一双小儿女嬉闹,陆可儿生了三个孩子,性格还像未出阁时一样,说;“孩子太调皮了,怕你嫌烦,不敢带他们进宫。” “烦什么,我喜欢得紧,皇上前还说要物色个好师傅教导他们读书,孩子们年纪小,怕拘了他们你心疼。” 陆可儿拍手,高兴地说:“太好了,他们来上书房读书,我可就省心了,最好找个厉害的师傅严加管束。” 江莫幽感叹说;“这一晃可真快,孩子们都大了,婉妹妹也要嫁人了。” “婉妹妹小时候天天跟在我们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后来发生这么多事,婉妹妹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也挺可怜的。”陆可儿说 “婉妹妹嫁个好夫婿,我也就放心了。” “婉妹妹的夫婿外放知县,今年奉调回京,年轻有为。” “皇上亲自过问,吏部调任回京。” “皇上体恤皇后,皇后就这一个妹妹,嫁远了,怕皇后惦记。” 阳光照在殿上,江莫幽眉眼弯弯,嫩滑的肌肤透明的白,说;“皇上这阵子关心南召的战事,西南乃荒蛮烟瘴之地,战事艰难,但愿早日结束战争。” 正说着,一个太监匆匆走进殿,“皇后娘娘,奴才听说南召一战,大夏军胜了,南召战败受降。” 江莫幽一喜,道;“这是好事,战争终于结束了,皇上可以宽心了。” 太监面露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莫幽察觉到太监神色异样,追问:“不是说大夏军胜了吗?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太监道:“这一战是胜了,奴才听说武安侯世子受伤了。” 江莫幽急问;“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太监吞吞吐吐,“武安侯世子的伤势好像不轻,已经先行送往京师。” 江莫幽的心忽悠一下,曹品如果不是重伤 ,不能离开南召。 陆可儿忧心地说;“南召野心大,屡次侵犯我中原,原来派去的军队吃了败仗,皇上才派武安侯父子出征,这场恶战在所难免,不知道曹品伤势如何?真令人担心。” 陆可儿的声音在空中飘来飘去,“咱们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任骏早亡,李蓁蓁出家了,凌风兄妹在西北边塞,曹品可别出什么事啊!” “皇后想是累了,休息一下。” 澜月注意到皇后的脸色不好。 陆可儿打住话头,才发现江莫幽脸色苍白,显得很虚弱,澜月说;“最近阴雨天,皇后娘娘觉得身体不太舒服,王妃来了,这才精神了些。” 陆可儿忙吩咐奶娘带两个孩子下去,别吵到江莫幽,传太医。 曹品负重伤,南边气候恶劣,派人送回京城,军医跟着,沿途耽搁些时日,待到达京城时,曹品已经伤重陷入昏迷了。 夏文帝高珩在殿内徘徊,曹品的伤势很重,随时可能死亡,江莫幽这几日旧疾复发,他不敢告诉她,可是不告诉江莫幽,万一曹品出事,高珩知道他们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多年深厚的友情。 太医奉旨去武安侯府替武安侯世子看伤,回宫复旨,“武安侯世子的伤势很重,路途又耽搁医治时间,能不能挺过去,只能听天由命。” 高珩略思索,走回寝殿,江莫幽靠在榻上,看见他,问;“曹品的伤怎么样?” 高珩没办法瞒着她,说;“不太乐观。” 江莫幽的心一下凉了半截,脸上的血色褪尽,这些年她失去的太多,难道最后连曹品也要离开。b 分卷阅读159 r 武安侯府一片愁云惨淡,武安侯夫妻就这一个独子,武安侯还在南召,府里只有武安侯夫人,武安侯夫人已经六神无主,只知道哭泣。 听小厮报,“皇上皇后驾临。” 武安侯夫人急忙擦掉眼泪,整装出迎。 把皇帝和皇后迎到内室。 隔着纱幔,江莫幽模糊地看见躺在床上的曹品,没有一点声息。 夏文帝吩咐太医守着,自己先回宫,让江莫幽一个人留下。 武安侯夫人低声哭泣,武安侯的一个侍妾小声说;“夫人,世子怕不中用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武安侯夫人强忍着没出手打这个妾室,背对着坐在床边的江莫幽冷声道:“拉出去,乱棍打死。” 这个侍妾连求饶声都没发出来,就被太监捂住嘴拖了出去。 屋里侯府的人噤若寒蝉,都悄悄退出去了。 这些年曹品一直默默地守护在她左右,想当年她中毒昏迷,是曹品千里迢迢寻找解药,救活了她。 这一次轮到她守在他身边,他们从幼年相识到长大,多少岁月里,数不尽曹品对她种种的好,曹品已经像她的亲人一样。 儿时的欢笑,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江莫幽低语着,一桩桩一件件悉数他们一起淘气,眼中含着泪光。 她哽咽着,“曹品,我喊你三声,你如果不答应,信不信我把你打醒,反正你从来都打不过我。” 夜深了,窗外萧瑟的雨声,倍觉清凉,慢慢长夜,武安侯府的人都没有合眼,他们的小主人生死未卜。 武安侯夫人更加悲痛欲绝,老爷还在前方,儿子眼见得无望,武安侯夫人哭得昏天黑地,几次昏厥,府里的丫鬟仆妇都忙活武安侯夫人。 皇城更鼓声声,已经三更天了,皇帝高珩放下朱笔,思绪飘到武安侯府,江莫幽不顾身体,执意出宫看曹品,此刻守在曹品的床边。 两人相伴十年,此时的江莫幽不需要他的陪伴,高珩微微有点嫉妒,其实他一直嫉妒曹品,即便曹品重伤在床。 天色微明,夏文帝伸了伸腰,问身边的太监,“武安侯府那边没什么消息吧?” “回皇上,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武安侯就这一根独苗,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否则朕如何跟武安侯交代。” “皇上一整晚没睡,天快亮了,皇上歇息一会吧。” 夏文帝靠在椅子上,一阖眼出现江莫幽的身影,他已经不习惯没有江莫幽在身边,没睁眼,说;“派人出宫去武安侯府看看。” 江莫幽一夜未眠,本来身体弱,天快亮时,头倚在床栏,半睡半醒。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吃力地偏过头,极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喃喃地说;“你来追我……” 江莫幽猛然惊醒,倏忽朝床上看去,曹品一动不动躺在哪里,是自己出现幻觉,站起来看外面天已经透亮,想起太医说熬过这一晚,就没有生命危险了,再有半个时辰天就大亮了。 突然身后传来微弱的声,“你现在追我,我跑不动了,你一定追得上。” 恍惚自己听错了,江莫幽回过头,看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顿时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 曹品扬起唇角,虚弱地声,“你吵了我一整晚,把我吵醒了。” 江莫幽又哭又笑,“但愿你以后娶个厉害媳妇管着你。” “这辈子算了。” 下辈子,我一定追到你。 献章十年,一队人马从北地出发,前往大夏京城。 广平王每年都派特使进京,特使拜见夏雯帝又拜见皇后,带了许多药材补品给皇后。 特使取出一个药方,呈给皇后,“这是广平王王妃给皇后的药方,我们北地许多妇人用过这个方子后,都孕育了子嗣。” 澜月把药方呈上给皇后,江莫幽看药方里有二十几味药材,广平王王妃是太医院院使的嫡长女庄香兰,当年庄香兰蒙皇后派人送她去故城与广平王完婚,一直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 这几年寻了民间助妇人怀孕的方子,便派人送来京城给皇后,江莫幽自知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为了高珩,愿意吃苦药。 高珩怕她把身体吃坏,反对她用药,这件事上帝后的想法有分歧。 特使从侍从手里接过一个匣子 分卷阅读160 ,说:“方子上的几味药材很难找,中原没有,这是我家王妃费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 澜月珍重地接过药匣子,江莫幽道;“替我谢你家王妃,让她费心了。” 特使说;“煎药的方法,匣子里有一张纸,写着详细说明,姑姑照着方法煎药即可。” 广平王特使一行人返回故城时,来时装载东西的十几辆马车空了,又都装满了,马车上都是皇后娘娘送给广平王和王妃的礼物。 澜月煎药比太医院的药童都熟悉,寝宫里药味重,熏香皇后一律不用,宫女们晨起到御花园采摘带着露珠的鲜花,插在琉璃瓶中,案几上玛瑙盘中摆放着新鲜的瓜果,室内飘散着清甜的香味。 这几日江莫幽觉得身体疲懒,嗜睡,醒来时,高珩早上朝走了,高珩卯时起,十年如一日,从不懈怠。 梳洗后,宫女们摆上早膳,闻到饭菜味道,胃里很不舒服。 摆了摆手,“端下去,我闻着想吐。” 棣儿莽撞,说;“坏了,皇后娘娘是不是吃药吃坏了。” 这一听甘棠急了,忙说;“快去太医院传太医。” 这些年自己的身子骨弱,每次有个风吹草动,后宫每个人的头顶便像蒙了一层阴云,皇帝紧张,太监宫女们都跟着紧张。 江莫幽实在不愿意一点不舒服折腾得人仰马翻的,想制止,怎奈一张口忍不住胃里的翻涌。 御医不敢怠慢,庄院使亲自带了几个太医赶来。 夏文帝刚下朝,便听说皇后病了,沉着脸责备林正,“皇后病了怎么早不回?” 林正瞄着皇上的脸,大气都不敢喘,“皇后娘娘不让惊动皇上。” 夏文帝匆忙赶回坤宁宫,没像平常皇后娘娘犯病时,宫里人摒心静气,而是听见寝宫里传来阵阵欢笑声。 一踏进寝宫门槛,宫女太监跪倒一大片,“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一向稳重的甘棠声音雀跃,“皇后娘娘有喜了。”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高珩按耐不住激动,快步走到榻边,把江莫幽抱在怀里,撩起她散落的发丝,动容地说:“你以后再也不用吃苦药了。” 江莫幽伏在高珩怀里,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终于如释重负。 自从皇后有了身孕,可忙坏了太医院的太医,生怕皇后有什么闪失,每日请脉,详细记录下皇后娘娘睡眠,饮食,孕期反应等等,不敢稍有放松。 皇上严命太医院,务须保证皇后娘娘和腹中胎儿平安。 怀孕初期孕吐,江莫幽看什么都没胃口,每顿膳食摆上来,又原封不动撤下去,高珩每每命御膳房重新上,碰到江莫幽想吃一口的菜,赶紧示意太监记下来。 劳师动众的江莫幽过意不去,勉强吃几口,忍住不吐出来。 三个月后,孕吐缓解,江莫幽一天吃四五顿饭,饭量极大,高珩看她吃,怕她吃多了停食,勤勉的皇帝政务减少了一半,每日晚膳后陪皇后闲步。 皇长子出生时哭声洪亮,响彻皇宫,母子平安。 文帝每日下朝,便抱着儿子在宫里转悠一圈,文武百官对这位皇子的到来都满心欢喜,文帝对待百官严苛,自从皇子出生后,文帝不似之前严厉。 皇子长到一岁时,夏文帝昭告天下,立为太子。 春去秋来,万物更替,京郊西山的一座陵墓,孤零零的,像被世人抛弃了一样。 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站在墓地前,十五年了,每年只有他来祭拜,江文廷死后没有同嫡妻沈氏合葬,江莫幽命人在这里给他修建了一座墓,平常人迹罕至。 一群人上山来,江莫幽示意跟随的太监宫女们别惊动墓前站着的人,独自一人走到男子身后几步远停住脚步,眼前的人孑然一身,山风萧瑟,背影孤独落寞。 似乎听见脚步声,徐徐转过身来,清隽的脸显出吃惊。 “表哥” 这一声表哥,韩隐恍惚了,耳畔响起稚嫩的嗓音,“表哥,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这一世他们极少交集,江莫幽待他冷淡,久违的一句表哥,令他心情激荡,像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半晌,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有前世的记忆?” “中毒昏迷的时候。” “对不起!” 韩隐艰涩地说。 “早过去了。” 醒过来时,她已经全放下了,对韩隐、对赵澈 分卷阅读161 。 江莫幽释然地道:“就当做了一个梦吧。” 对江莫幽来说早已经过去了,是韩隐自己没过去,如果真是一场梦就好了。 “表哥也该娶妻生子了。” “韩隐孤身一人惯了。” 韩隐已经中年了,没有妻室儿女。 “谢谢你几次救我。” “权当赎罪。” “你不欠我的。” 两人的恩怨前世就已经两清了。 今生江莫幽对他无爱,亦无恨,韩隐内心悲凉,他宁愿她恨他。 夏文帝高珩下朝后,看见站在太阳底下的江莫幽,疾步走过去,“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等你。” 出京城上山走累了,她脸颊晕红,高珩眼中的江莫幽,依稀还是当年的那个灵动娇媚的少女。 江莫幽翘着脚,伏在他耳边说:“你要有一个小公主了。” 高珩兴奋地抱起她,原地转了几个圈,轻轻地放下,拥入怀里,“谢谢你!幽儿。” 夏文帝一朝,后宫仅一位皇后,诞下二子一女,帝后伉俪情深。 太子成年后,夏文帝禅位于太子,与皇后携手游历山水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