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电效应》 分卷阅读1 ?  光电效应 作者:小天才 第一章 “叮咚——”思悦收到一条群消息。 “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想请大家吃顿饭,大家有空么?都要来啊。” 群里踊跃发言,纷纷送上祝福并表示随时有空。 思悦看着熟悉的头像,神色晦暗,一言不发。 很快,群里的发言人注意到她还没有回音,便艾特了她和另外几个没回复的人:“你们呢?不会不给面子吧?” 思悦看着自己的名字和另一个熟悉的名字挨在一起更觉头痛,立马打下一句:“我准备搞个毕业旅行,票都买好了,计划出行大半个月,可能是没时间去了。 ” 她立马打开手机购票软件,买了趟几天后去丽江的车票,截图发给闺蜜:“一起去不?” 短暂的沉默,群内发言人又回复道:“没关系,可以等你。” 群聊开始刷屏:“哦呦?有情况。” 闺蜜刚在群里复制粘贴了:“哦呦?有情况。” 又回复她的消息:“???” 思悦看着这群人打趣,略觉烦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群聊输入:“回来还要去奶奶家,真去不了,你们玩吧,我先提前给你送祝福了:祝你前程似锦,青云直上,扶摇九万里。” 闺蜜私聊:“不是吧?真要去丽江躲着他?去也不是不能去,但是咱们俩女生是不是有点危险?我带我家那位的话,又会有点不太方便,要不,你问问群里的那位大哥陪你不?” 思悦咬牙打下了个字:“滚!” 群聊那头的人久久无回音,群里又热火朝天地聊起了下一个话题,高中刚毕业的学生,在经历多年压抑苦闷的学习生涯后,放飞自我,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思悦随手把手机扔在床尾,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流云发呆。 高二,下半学期 离高三越近,气氛越紧张起来,但还留有一些喘息的余地,男生课后热爱打球放松,呼朋引伴像群鸟叽喳,女生便常聚在一起聊天。 这聊天,什么八卦都敢聊,又不敢只聊八卦,言语间还总谈及学习问题,却是不尽兴的。 重点高中的种子班,大家虽会放松,却不会完全放松,明里暗里还在较劲。 思悦惯是个懒散的人,平时坐在座位上却不听课,只喜欢看着窗外流云发呆,神思不知飞到哪片云上,飘飘悠悠回不来。又爱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书看得兴起,因为发呆也不知课上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课前检查的时候才随便抄抄,在这个班里显得格格不入,自己也总怀疑自己怎么会进来这里。 是了,是自己次次好运,一到大考总会超常发挥,莫名其妙就考了进来。 这话却不敢跟别人说,别人会觉得在炫耀,虽然自己内心觉得这是事实。 有时,思悦也会怀疑,真的会有人次次好运么? 总有人说自己真是走了大运,平平无奇就进了个重中的种子班,可惜不爱努力,白白浪费这运气。 思悦叹气,虽然自己贪玩,一放假就跑的没影,课上45分钟总有那么35到45分钟在走神,但自己也不是不努力呀,有时候还是会做一些题的。 大概隔几周抽张试卷做个两三道题吧。 可每次都是选倒数几道最难的题做,我也会做呀,怎么就是走大运呢。 思悦也是后来发现自己还算聪明的。 过去的时候,身边的人哼哧哼哧每天起早贪黑背书做题,自己既没背过书,也没怎么做过题,却考的还比他们好些。 若是课上抽背,便默读一遍,也就记住了,然后像朗诵一般,抑扬顿挫地把课文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若是遇到课外拓展的数学题,老师说这题有些难有能力的可以试试,思悦就突然很有动力,死磕着题算了半天,给了三种解题方式,一种比一种简洁,老师还夸自己课后努力。 正是这技能,让她在初中隐藏了很久,甚至一直是老师眼中爱学习的好学生,直到被发现原来好学生还会逃课,走神。让老师扼腕叹息了很久,还怀疑她是不是早恋了。 一帮毛头小子,有啥好早恋的? 结果,思悦中考考得挺好,高分考进了重点高中的实验班,高二分科还进了种子班。 之后才发现同学之间智商再不能分化彼此,差距就只在课桌之上。 是的,班里是一群聪明又努力的学生,思悦混在里面格格不入,只保持着中游的成绩在其中沉浮。 不起眼,连老师都看不到她。 被老师关注到,是因为检查作业,抄久了,自然会湿鞋。 办公室 “你这作业是抄的吧?不会做么?有必要抄?” 思悦低着头不说话 “你知道我生平最恨哪种学生么?不努力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成绩平平,还不肯努力,这作业是糊弄 分卷阅读2 我的么?老师家长的心血都白费,以后对不起的就是你自己。” “老师,我知错了。” 思悦在认错上极有经验,是自小练出来的。像柔软的棉花,一拳打上去,泄力的是自己。 老师训了良久,又让她回去把作业补上,结束时:“我会盯着你的。” 思悦若是咬咬牙把作业补完,也好了。只是她正追更一部小说,实在提不起笔补作业,又是胡乱涂画,交差了事,自此和老师结下“不解之仇”。 流言八卦传得最快,像无孔不入的流水,很快同学便知晓前因后果,在思悦身上贴了个标签:“关系户”。 种子班里总有几个垫底的关系户,成绩也不算差,但又不到进班的实力,在班级末尾吊着,辛勤追着种子班这辆火车跑。 但思悦可比这几位还要硬,至少没人会当着老师的面就开始糊弄。 其实同学私下里抄作业,放放风是很常见的事,但一被老师发现,都会自觉装乖一段时间,思悦却是个不变通的崽。也可能是自制力真的差,神思太过活跃跳脱,于是卖乖这件事,她怎么都坚持不了一刻钟。 在老师眼中便成了叛逆期少女,需要教育。 在一次调座位中,老师突发奇想,让班里第一也是全校第一那位兄弟做她同桌,耳濡目染是不是就能改进? 那时候,老师对她还抱有希望,同桌互助又是高中常见的事。 只是,这位同桌是个冷漠严肃的崽。 齐光,高中开学典礼时,作为学生代表在讲台上发言,意气风发。 台下的人仰头看去,他轮廓分明,阳光投在脸上,下颌阴影如镌刻般锋利,眉骨深邃,鼻梁高挺,目光坚定看向远方,仿佛远方有千万星海等待他去征服。 过了一月,他又一次站上演讲台,这次是作为月考全校第一发言,鼓励大家努力学习。 他这次考得好到空前绝后,不说甩了第二多少分,只说几近全科满分就足够让人惊讶,因为重高第一次月考总会将卷子出得难些杀杀大家锐气。 唯有语文扣了几分 考完试后大家都唉声叹气,颜上无光,结果杀出个超高分,大家只能捂嘴惊叹,却无法痛恨他将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在父母口中来回念叨,惹人发恼。 如果是理科满分,还能接受,但他是9门无偏科的第一,就只叹其非人,毕竟连唠叨的父母也不会再说:“你看看人家,多努力成绩也好。”只会说:“那个谁真是聪明啊。”再看看自家呆头呆脑脑的娃,叹着人还是有差距的。、 坐在台下听他报告的思悦便记住了这个名字:齐光。 “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的齐光。 现在这位许多家长的梦中情孩就坐在自己身边。 思悦偷偷瞟了眼他,那人神色冷淡低头算着题目,修长手指握笔在纸上随意写画,字迹飘扬却收笔利落干脆。 他在做的题,思悦看不懂,不知是哪买的练习册,不过学霸的习题册,不知道有没有藏着什么学习技巧,弄过来是不是能提升成绩。 思悦又开始神思飘飞。 那人已经坐在自己身边三天了,中间一句话都还没说过,思悦觉得尴尬不已,心想他这种人估计对自己也没好感,被迫坐在这里,心情难免会不好。 齐光内心确实有些烦躁,他其实不在乎身边坐的谁,只是思悦整日里懒懒地总在课上睡觉,连书都没翻开过,实在让他不爽。 他外表高冷,实际心里却装了个老妈子,因自己是个完美主义的人,所以总会替人多操心一些,故而最看不得别人偷懒。 操心使他寿命减短,他便选择绕着那类人走,结果现在给自己旁边放了个究极形态的划水大师,他怀疑是不是自己避人避多了,老天要送他一份大礼。 终于,在思悦又一次在课上瘫在桌前在本子上涂画小人时,他忍不住了。 “你在做什么?” 齐光声线平直冷淡,但能听出其中的淡淡不悦。 思悦一抬头,就对上他微皱的眉。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在玩,打扰到你了?” “好好听课。” 那人冷淡地转过头去,低头在书本上开始写画。 思悦撅着嘴巴想:“搞什么嘛,自己也没听课不知道在写啥,还来念我。 ” 课后和闺蜜吐槽这人古怪的性子,闺蜜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思悦抱怨:“虽然他长得还行,成绩又好,估计是许多女生心仪之人,但真的是古怪又冷漠,绝不是良人。” 闺蜜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说:“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对他有意思。” “哦呦?真的么?” “这谁都看得出来他是高岭之花,浑身是刺,谁乐意自讨没趣啊。就算白日幻想也不会选他啊。你想啊,你能想象他不捧着书,却搂着你,用他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盯着你说:我们在一起吧。” 思悦想到他微 分卷阅读3 皱的眉和冷淡的眼就一身恶寒。 “就是了呀,平日里学习已经很累了,难道还要幻想一个学霸捧着习题册,拉着你说:我们来一起学习么?颜值再高也不行。绝对不行,我还不如回家睡觉。” 思悦微笑,一般她露出这种微笑,内心就开始蹦出一堆小恶魔上演诸多好戏。 闺蜜回头瞅了一眼,压低声音说:“说实话,女生更喜欢坐你后面那位。” “诶?” 思悦眼中冒出亮晶晶的小星星。 闺蜜抿唇笑着:“学霸又长得帅,脾气也不错。听说他以前就天天收情书呢,说不定现在桌肚里还有几封。” 思悦闻言,带着浓浓八卦魂,小心翼翼望了眼,生怕被发现。 第二章 思悦看过去,那人正趴在桌上浅睡,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窗外的风穿过教室,书页自翻飞,手腕垂在桌角,骨骼分明。 林章,俊朗却又有点疏离的长相确实是少女怀春时最心仪的选择。 若是太俊朗,像邻家少年郎,就不具备幻想感,若是太疏离,像高三冷酷学长,也不敢去亵渎。他偏偏恰到好处地融合了两种气质,便成了女寝夜谈时最常提及的人。 “千万离他远点,不然被他追求者生撕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闺蜜拉着思悦低头,特意强调了一下。 思悦点头,这种人当然要敬而远之。 上课铃响了,那人抬起头来,睡眼惺忪还带着水雾,像两颗水汽氤氲的猫眼石,鼻头微皱,看着手臂上因睡觉压出的红痕,有些恼意。 思悦正巧对视了一眼,赶快回到座位。 踩着铃声回座位,需要齐光起身让她进去,她还未主动和齐光搭过话,只能憋着一口气,脸颊微红:“麻烦让一下。” 齐光抬眸瞅了她一眼,伸出修长的腿搭在走道上,前倾身,将自己的凳子往前挪了挪,思悦只好吸气收腹挤了进去,校服蹭着他微弯的背,他身上的热度透过校服传递过来,思悦闻到一股清新皂香。 像被子换上刚洗过的被套晒了一下午的味道。一般叫阳光的气味。 思悦坐下时,略觉尴尬,一时嘴快说了句:“弯腰不好,坐直些。” 齐光把视线从讲台上转向她,眼神深邃如浩瀚星空,不知是谁在凝视星空。 “嗯,趴在桌上更需要矫正坐姿。下课铃响就早点回来。” 思悦点头。 课上,思悦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走神,看着窗外浮云变幻,想着那云好像一只奔马,身后拖曳着的细长云彩,是马蹄奔腾时带起的翻涌云浪。 诶,马这种生物,睡着了也是站着的,这么想还挺有骨气。 自己还有点怂身旁的人,倒没有这马来得有骨气。那不如自己骑着奔马,借着它的骨气。 身旁传来自动笔敲打桌面的清脆声音,思悦瞬时被唤回神思。扭头迷茫地看着那笔的主人。 齐光侧着头,俊脸凑近,压低声音:“能听懂么?” 思悦摇头。 “那就别在那儿傻笑了。” 思悦微恼。 晚上班会时,老班给全班同学六人分组,每组安排了个小组长,检查作业。 齐光做了他们几人的组长。 第二天一早,齐光将收来的试卷立在桌上理平边角,试卷边缘一下一下靠在桌面上,声音颇有节奏。 思悦迟到了,全组只差她一个人的试卷。 思悦皱眉:“嗯,我忘带了。” 齐光无言,嘴畔是有话要吐出的,但又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早自习结束再给我吧。” 思悦敛眸把试卷从桌肚里掏出来,一片空白。 “大哥,早自习就半小时,这怎么做得完?” “能做完。” “那老师还要来检查默写呢。” “就五分钟。” “可我要背书呀,一个字都没看呢。” “额,你平时也不看啊,不是在睡觉?” 思悦认输地拿起笔开始乱涂乱画,越写眉头皱得越紧。这也太难了,别说半个小时,三个小时也写不完啊。 于是她挑着简单的题跳着写。 结果一张试卷没做几题,就快下课了。 英语老师在前面默写单词,思悦在本子上憋了半天,十分之九都不会写。她看着齐光下笔飞快不带停顿,更显郁闷。 齐光感受到她的目光,回望过去,眼中带着探究。 思悦眼神十分绝望,令他无奈看向纸笔示意快写。 于是思悦更绝望了,眉头拧作一团,心想怕不是又要被老师唤去谈话。 算了,老师可能已经很失望,放弃自己了。 很快,齐光开始收全组的默写本,思悦如小鹿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能不交么?” 分卷阅读4 耳畔是一声叹息:“我真是不懂。” 却递来了自己的本子:“别全抄,快些给我。” 思悦喜笑颜开,立马开始飞速誊写,齐光站在一旁,低着头假装在清点数量,晨光穿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温柔的光,额发半遮着眼睛,神色不明,脸部棱角也变得柔和起来。 交完默写本,齐光又要收她的试卷。 思悦面色诡异,把试卷攥在手里给他看:“一定要交么?这么多空能过关么?” 齐光伸头看了眼试卷,脸色难看。 “你就做这几题?” “嗯,别的我不太会,我挑了简单的做。” “可你这做的也不对啊。” “啊?我看还挺简单啊。” “是简单,但你做错了。” “那怎么办嘛。” “算了,上课前再给我吧。” “哦,那我这堂课慢慢补。” “不是,我让你课下补,先好好听课。” “课间就十分钟,我哪做得完呀。” “关我事?” 思悦咬着唇,堵了口气在心里,又不好发作,只能打开试卷,默默做题,但题目确实有难度,实在不会,就觉得十分委屈,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自己做的孽还是要自己吞下苦果,她埋头和试卷奋战,没注意老师点到她。 齐光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她。 “老师叫你。” 思悦迷茫地抬起头,好像是要回答问题,立马站了起来,却不知是什么问题。 “139页第二题。” “啊?”思悦小声说。 齐光把书挪了过去指指题目,思悦看见了却还是一头雾水。 老师等得有些不耐烦:“我刚刚不是说过么?你重复不了?” “老师,不好意思,我没听懂,不太会。” 思悦声量微小,只听得身旁齐光一声微弱叹息。 老师怒火值点满:“有些同学,不会就认真听课,不要总开小差,连讲过的题都说不上来。你坐下吧。” 思悦羞恼坐下,连继续做试卷的心情也没了。又听不下去课,心思郁结,神思飘荡,面上却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眼睛追着老师身影,细看便知眼中无神,早已神游天外。 思悦在一旁安静了很久,久到齐光察觉异常,皱眉看过去。 彼时,他在埋头算着竞赛题,课上的东西太过浅显,他一向不太关注,只捡些重要的听一听。 真正的学霸总是如此,一心两用也可以互不干扰。 齐光用笔轻轻敲了两下思悦面前的桌面,头靠过来,低语道:“真听不懂?” 思悦回神,微侧头:“是不太懂,落了好多。” “实在不会的,可以问我。” “那应该比较多,你会烦么?” “太多了的话,会的。” 齐光面容严肃认真,是经历过思考之后得出的答案。思悦撇了撇嘴。 两人说话间,可以听见对方微微的呼吸声。 课后,思悦指着试卷上的难题向齐光求教。 齐光有些诧异:“这是上节课刚讲过的题,早让你认真听课。” “我知道了,但是这个我真的不懂呀。” 齐光随手画了两笔就给出思路:“这样应该就能明白,这里用的是这个公式。” 齐光思维迅捷,本就少有人能跟上他的思路,而思悦又已经几学期没怎么听课了,实在落得太多,所以听他讲题的时候,思悦就像还没学会爬,就要踏上跑道参加奥运长跑比赛的婴孩,如坠云雾,不知所云。 齐光看着她蒙圈的表情,又叹了口气:“真的,这几天我为你叹的气比我这16年加起来叹的还要多。” 思悦咬唇憋笑:“这题我得慢慢来,试卷急着要,可怎么办呀?” 齐光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题目你可以慢慢理,但试卷我要直接收去交给老师,这么多空白,老师会耐心辅导你的。” 思悦瞪大眼睛:“别啊,会被骂死的。你放个水好不好,哥哥,求你放个水吧。” 齐光沉默着舔了舔唇角,思考可行性:“算了,这个给你,快写完,之后对着答案改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试卷递了过去,思悦接过时他却没撒手,皱眉看了看自己的解答,又收回去换了一张:“我的过程太简洁,不像是你做的,你用这张吧。” “好的,谢谢。” 思悦道谢,接过试卷,字迹清秀笔挺,不若齐光的飘逸又利落,但也是一手好字。 思悦看了看试卷上的姓名:林章。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那人撑着下巴在打盹,纤长睫毛颤动,感受到前面的目光,便抬起眼帘,眼中还带着困顿,却冲她笑了笑。 刹那间,阳光满室。思悦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说女生更喜欢他了。 分卷阅读5 林章见思悦有些愣神,笑着开口:“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拿了你的试卷学习下,一会儿再交,和你说一声。” “好。” 尾音干脆清冽。 齐光抬头,想开口问一句,还写不写了?想了想,又压了下去,懒得理她。 却在思悦转头的时候,冷淡地催促:“快上课了。” “嗯嗯。”思悦点头,开始了疯狂抄写。 终于齐光把试卷收齐交给了课代表,课代表打趣道:“齐光哥哥怎么这么晚呀。” “忘了。” “就等你们组的啦,那我去交给老师了。” 课代表是个皮肤很白的可爱女生,脸庞圆圆小小,笑起来两颊会有深深的梨涡,甜到心里。 她走过思悦身旁走道时,伸手递了本书给林章:“这本我看完了,题目还有点意思。” “哦,好的,放这儿就行了。你觉得难么?” “还好,还好,但有些题实在烧脑壳。”她笑得超甜,像彩虹下的漂浮的粉色气泡,“这题做着还得死不少脑细胞。” 林章拍了拍身旁的兄弟:“哈哈,没事,徐畅还说一题都不会呢。” 徐畅正在转魔方,闻言抬起头,手掐上林章的脖子,假装用力:“嘿,你说谁不会啊。” 林章言笑浅浅,思悦回头瞅瞅是啥书,《高中化学综合习题册难题专辑-高二下》 因书是倒着放的,故而她扭着头看书名,有些辛苦。林章见她回头,便拿起:“你也想挑战一下么?” 思悦摇摇头:“我就看看。” 齐光正在看《吉尔伽美什》,随口说:“不要好高骛远。” 思悦瞪着他,想骂人的话堵在嘴里,憋了半天,便拿起林章的书:“我也想试试,能借一下么。” “没事,你拿去用吧。”说罢,又笑着对齐光说,“你说得人家都生气了。” 齐光抬头:“啊不好意思,实话伤人。” 气得思悦推了他一下。 不过,思悦比较懒,做了两页又觉得简单就失去了乐趣,但看名字是难题专辑,就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于是对了下参考答案,发现也没做错。难道思路有问题么?再看看参考答案的思路,和自己的也是一样的。 伸臂撞了撞齐光,递给他看:“诶,你看这个不难的吧。” 齐光从书本中抬头,瞟了一眼:“是不难,这两页都很简单,你可以试试这题。” 说罢又继续看书了。 思悦看见他手中书的书名,随口背起书里的长句: “太阳的光辉不能永照他的脸, 亘古以来便没有永恒的东西。 酣睡者同死人一般无二, 他们都是一副形象有何差异。 神规定下人的生和死。 不过却不让人预知死亡的日期。” 闻言,齐光又一次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眼中含着浩瀚星海,幽深不见尽头:“你求永生,还是现世?” 第三章 “祸福同在,生死相依,波澜壮阔的生命当然要坚实的结尾才完整。生命短暂才值得珍视,真八百年春,八百年秋,留着叹雕栏玉砌朱颜改么?情感、苦乐、奋斗、真理是因为易逝才值得追求,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你求永生?” 他浅笑了一下:“永生逍遥有何不好?” 思悦皱眉瞥着他:“那是不能理解我们了,我做蜉蝣,不知春秋,曳尾涂中。” 顺便瞅了眼齐光手里的书页,啧,英文版。 思悦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可太讨厌英语了,内心:算了算了,不敢惹。 齐光以手掩笑,双眸弯若秋月,挑了挑眉:“快做你的题吧,好高骛远。” 思悦撅着嘴嘟囔:“都做蜉蝣了还好高骛远?胡说八道。” 嘟囔着,开始做起齐光指的那题。 中间是绕了一些,卡在一步怎么都想不出来,瞪着眼,大脑飞速运转,脑中尝试了多种方法,像解连环,多种尝试,每次只能前进一点。 但结果是好的,她把结果解了出来,对照参考答案,果然没错。 其实在她解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对的了,但总要和参考答案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果然发现了自己有几步绕了远路,又从答案的思路出发,再做了一次,这次很快就得出结果了。 然后扬着头,将本子放到齐光面前:“还好嘛,是有点难,但也没那么夸张。” “嗯?你不是看的答案?” “谁看的答案呀。”她往前翻了一页,”这是我原来做的,对完发现还有更简单的,所以又做了一遍。” 齐光用笔尾点了点一处推演步骤:“绕是绕了点,这里没必要,这样就行了,但你能做出来已经不错了。” 分卷阅读6 “诶,你这方法真不错,我再试试。” 思悦扭头继续改进方法去了。 齐光撑着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了笑。本以为自己潜台词是嘲她做不出来,她会生气呢,没想到注意力全在新方法上了,还挺有趣。 晚自习时,齐光一边左手捏着眉心缓解头痛,一边给她讲解早上收的数学试卷上的问题。 他感觉她似乎是真的没听过课,绝大部分基础知识都还不太清楚,竟然要自己给她讲最常见的基础题型,很多年都没人问过他这种无脑问题了。实在是分外无语。 时间宝贵,齐光挑了几种最基础的题型,每种题型挑了两道给她讲,还带着她推了一遍公式就不管了。 正在考虑是否该放弃她却又不放心的时候,听到她语含惊喜地说一句:“啊,我都懂了。” 齐光冷笑,这么基础讲了两遍才懂,之后征途才长。 然后担忧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水深火热,毕竟他字典里一直都没有放弃这个词。 思悦又打开习题册挑着难题做了起来,这次倒是下笔如飞。 做完拿给齐光看:“你看看还有没有比较有挑战性的题,我再试试?” 齐光本不抱希望,淡淡地看了看她的本子:“嗯?你不是刚刚基础题还不会么?” 思悦睁着小鹿般澄澈的眼:“是啊,你讲完我就懂了,这些就都会了呀。” “真的?那你做这个试试?” 齐光特意挑了道常人眼中的难题,又不至于超纲,但确实会挑战一下脑力。 这题中藏着诸多陷阱,他刚做的时候也做错了。 “好。”思悦兴奋地接过习题。 齐光伸手到她右边抽走了答案,两人手臂肌肤轻触,男生的体温略高一些,微微的热意传来。思悦脸颊微红。 “答案我先收走,你看看能写多少出来。” “哦。”思悦不敢看他,埋头开始做题。 结局是思悦并没有做出来,卡壳在化简上,垂头丧气地拿给齐光看时,齐光还有些惊喜:“没事,一般人都卡在上一步,那里会绕一些,需要逻辑性去推理,这个化简还好,更吃经验一些。” 说着左右上下移了两项,将等号换成了大于号,思悦豁然开朗。 “等等,我会了!我来!” 他是真没想到对方居然成功绕开了那些陷阱,直接奔着正确答案而去。 只是经验不足,反而更显天分。 很快,思悦就把结果拿给他看:“这个上一步有点难,我也注意到了,我还多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这个方法,试了试发现可行,就这么做了。” 他翻出了自己的错题集,将分析这题的分析页递给她看,其上有一些衍生定理的推导过程:“嗯,你还挺聪明的,但思路绕了些,没必要舍近求远,有现成的公式用。不过考虑到你连基础掌握得都不太牢,这个方法还涉及到一些基础定理衍生的部分,你想不到也正常。你可以看看这个。” “嘿,那我岂不是自己独立把衍生定理推出来了。” “额,是这样的。” “那好可惜,我要是早生几百年,这个定理可能就要命名思悦定理了。” 齐光无奈地笑着转开脸:“咱别这么自恋吧。要早生几百年,也是我先推出来。” “你不知道,我小学二年级想出去玩,我爸问我:‘你知道高斯小时候想出去玩,是怎么做的么?’” “高斯求和?” “那时候我哪知道求和公式啊,我说我不知道啊。我爸说高斯算出来了1+2+3一直加到100的结果才出去。让我也算出来,才让我出去玩。” 他静静看着她的脸庞等待下文:“嗯?你想说啥?” 她笑眯眯地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我就算出来了呀,哈哈,用和高斯一样的办法算的。我后来知道求和公式的时候,就想,嘿我要是早生那么两百多年,我不就会变成高斯?” 他被她逗得有些想笑,又压下略微上翘的嘴角:“想多了你,你要是高斯,你来把高斯相关不等式解一下?” 思悦瞪着眼:“你能解么?” “不能。” “那你还笑我,我问问你多高多重啊。” “185,70,怎么了?” “没什么,考察一下不等式背景。” “我是标准区间,好好自习吧。” 思悦感觉肩膀上有笔轻敲,身子向后仰去,靠在后桌上,侧抬头,鬓角的刘海垂落在嘴角:“怎么了?” 林章坐得很直,因为较高所以眼眸微垂地看着她:“比较好奇,你们在说啥?” “高斯相关不等式。” 他眨了眨眼,多看了前方的齐光一眼:“那是什么?” 思悦陷入沉思,该怎么解释呢。 齐光回头:“一个从研究人类身高体重分布关系出发得出的不等式,暂时还无人证明。”b 分卷阅读7 r   林章笑了起来:“超纲了,是不是?” 齐光点头。 思悦刚想坐回去,林章又用笔杆轻轻敲了敲她的肩膀:“那个练习册,你还要做么?” “啊,你要么?” 思悦赶快把书找出来,递给他。 “没事,是信涵要的,你要用的话就先做,让他等等。” “不用不用,我抽了几题做过了,我现在在做数学,你先给他吧,谢谢。” 林章接过习题册:“题目难么?” 说着,伸长手臂越过身后趴着自习的人,将书递到下一排的人手里。 身形舒展,像只优雅的白鹤。 “嗯,还好,有些题是有点意思,需要费点脑力。” “我看你物理和化学成绩都不错呀。有推荐的练习册么?” 思悦摇头:“我没用过。” 心中还有些奇怪,因为本省的高考总分只算三门主科,所以一般人只看总成绩,最多再看看语数外的单科分数,根本不会关注到理化这种副科的排名。 虽然她总分一直在中游沉浮,但理化一直是前三名,基本上都是满分。 她眨了眨眼观察了一下林章,看到他桌上叠放着一大摞收上去的物理试卷,突然福至心灵,哦,物理课代表呀。 “诶?真的假的?” “我真没用过,就平时的试卷偶尔做一做就好了。” 林章尴尬地笑了笑:“好吧,那就是天分了。” 思悦摇头:“也没有,可能是兴趣使然。” “那可能要麻烦你多传授一下我了。” 思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没有没有,互帮互助。” 她转回头还在想林章自己成绩也很好,明明是位无偏科选手,老师的心头好。 理化前排的排名,一直是他们几人争夺的战场。 只是齐光自己成绩太过稳定,估计都没看过排名。 她偷偷瞟了眼身旁的人,一副对俗世争端不感兴趣,只埋头在自己世界中学习的模样,忍不住撇撇嘴。 思悦从小就喜欢看一些科普类的杂志,家里还专门定了《天文爱好者》,从小学起的梦想就是做个伟大的天文学家。 自小父亲就疼爱她,异常支持她的梦想,还带她一起观看各类科普节目,为她日后的理科学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别的孩子还在楼下跑跳时,她已经在研究人是如何诞生的了。 小学时有个小姐妹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她:“你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的么?” “知道啊。”接着开始给她科普生物知识,以至于被她当成怪物。她每次看到思悦都会带着惊恐的眼神,从此就思悦被莫名孤立了。 但思悦反应迟缓,还喜滋滋把自己天文梦想讲给别人听,却遭到了无情嘲笑。 “天文学家都很厉害的,没有女生可以做到哦。” “别幻想啦,哈哈哈哈。” “你知道霍金的《时间简史》么?怕是连霍金都不认识,就在那儿做梦吧。” 思悦年纪渐长才后知后觉地涌起委屈,想起这些就满心郁气。 虽然自己确实可能因为懒惰实现不了梦想,最终只能变成闲鱼躺着,但豪情壮志怎么能被嘲笑呢? 算了,如果不付出实际行动,确实没人会相信自己。 但是《时间简史》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啊。 初中时,她从书店角落里扒出来这本书,心中有千万分的惊喜,苦于口袋空空,便连着近一月跑去书店读,一放学就没人能找到她,还因为放学不回家被妈妈骂过。 她年纪太小分不清好坏,只知道晚上不回家会被骂,却又忍不住往书店跑,完全不会解释原因。 读的时候一直是半懂不懂的,可那是她最纯粹的情怀。 但这事后来和谁说都不信,她也就放弃解释了。 或许自己说是兴趣使然,林章可能也只觉得是句托词呢。 思悦坐着发呆,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齐光虽在低头演算,却还是发现了她的怪异:“你作业做完了?” 思悦被唤回神思,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疑惑:“你,算了。” “有什么问题么?” “啊,就是想问问你看过《时间简史》么?” “当然。” 思悦疑惑更深,眼中氤氲着水汽:“很少有高中生会看这些东西诶。” “嗯,其实这种比较有名的物理科普类书目,权当放松读物是很正常的事。” “哦,好吧。” “你怎么总是有些奇怪的问题啊。” 思悦摇头。 第二日,晚自习 思悦翻了翻练习册,昨天做了不少题,有点累了,想起自己还有杂书没看完,今天不想做作业,于是偷摸摸想把书拿出来看。 齐光抚额,又伸头过去: 分卷阅读8 “做作业了么?” 无意间瞥见她刚翻开的书页,是《女神》,书上还有她画的几笔下划线。 思悦惊慌地扭过头去,鬓角刘海因她动作而飞起,轻轻擦过齐光脸侧,两人呼吸可闻。 思悦立刻后退。 齐光只无意见瞥了眼书页,就抬起眼看着她:“你还没做吧。” 思悦默默把练习册翻开:“我不喜欢在我会做的题上浪费时间。” “这话轮得到你说了?” “好吧,我想偷懒,不想做。” “做完了再看。” 思悦叹气,拿笔开始和数学题奋战,结果却在本子上乱画,把齐光画成了个皱眉的凶恶小人,画完了就咬唇偷笑,赶快擦掉。 齐光敲了敲桌面,咳了一声,眼神如电,瞥了过来:“快做题。” 思悦满脸掩不住的笑意:“好的好的。” 刚开始做题时还心不在焉,写不下去,但做了几题之后就沉入进去,连下课都没发觉。 做完习题之后,已经到下一节英语自习了。 她把练习册打开给齐光看:“我做完了,能看书了吧?” “不行,英语作业你还没做。” 思悦气恼:“这一天天的作业做不完,我哪有自己的时间啊,我真的做不下去。” 齐光冷冷地看着她闹脾气,眼中毫无波动:“我做完还剩很多时间。” 思悦哑然。 课下,闺蜜跑过来和思悦聊天:“明天周日,你准备去哪儿玩呀。” 第四章 高二下,他们的周末已经被改成单休了,单休就算了还是大小周,一周休周日一整天,下一周休周日一个下午。 明天周日是休的一整天。 思悦趴在桌上,满脸疲惫:“我只想在家里睡觉。” 她趁着齐光去走廊透气也可能是去上厕所的时间,冲闺蜜撇了撇嘴:“这个人太恐怖了,逼着我做作业啊。” 闺蜜憋笑:“还可以嘛,作业还是要做的。” “我好难,你知道我做不感兴趣的事是一点动力也没有的。”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你又改变不了,旁边供着一尊大佛就先忍忍哈。去上厕所么?” “不去,我看书。” “去嘛去嘛。”说着闺蜜拉着思悦的手,拖着她过去。 两人穿过走廊,齐光站在走廊上透气,身旁一个人踮脚,手臂搭在他脖子上,笑嘻嘻地不知在跟他讲些什么。 阳光穿破云层直射在走廊上,为走廊蒙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想到明天休息,闺蜜心情愉悦,走路也有些跳脱。她回头,笑眯眯地说:“咱们要不明天去看电影?” 连屋檐上的飞鸟都被这开心的气氛感染,啾叽唱起了春之声。 “我想休息,在家看会儿书,齐光整天盯着我做作业,我都没空看书了。” “不行,你得陪我去看,不能我一个人去吧。对了,他那么灭绝人性,说不定你回家也会打电话来盯着你做作业,这样还不如陪我去看电影呢。把手机静音,嘿,电影院需要保持安静。” “拉倒吧,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些,逻辑合理么?” “嗯?虽然百分之99点99不可能打电话给你,但是万一他就这么变态呢?” “我是说我在家里手机不能静音?” “诶,你默认他会打电话给你啊?” “不是,人家真是闲的,巴不得看不到我眼不见心不烦呢。” 经过闺蜜的软磨硬泡,思悦还是答应了陪她去看电影。 但思悦想去看一部科幻片,闺蜜要看喜剧。两人为此又争执了很久,结果思悦败下阵来,实在顶不住她撒娇。 从厕所回教室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个白净的漂亮女生站在齐光面前,三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开心。 齐光含着浅笑,似这穿破云层的阳光一般,常年生冷的面庞也变得温柔。 他不经意间和思悦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身后有飞鸟掠过苍穹。 思悦眨了眨眼,难得遇上这位煞神心情不错,居然有了人气。 那个女生顺着一撇头看过来,还对着闺蜜打了个招呼。 闺蜜点头,开心地冲她招了招手:“舒遥,我上次还看了学校装订的优秀作文里你的那篇呢,写的好棒。” “还好啦,还需要润色,你还在追那对cp么?” “不要,cp都是骗人的,我看上了别的帅哥,回头给你安利呀。” 思悦看见齐光身旁的那个男生听见“帅哥”两个字的时候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她抿唇偷偷笑了一下。 第二天,思悦和闺蜜先约了午饭,电影三点开场,便在商场周围逛了逛,随意逛进了一家精品店。 店里摆满了精巧可爱的物品,思悦抱着一个玉桂狗的本子不撒手, 分卷阅读9 本子是异形,沿着玉桂狗的轮廓裁切,封面玉桂狗抱着一瓶彩色星星,眼睛圆圆,十分可爱。 闺蜜拉着她去另一边买发卡,转角却是冤家路窄。 思悦瞪了闺蜜一眼,真是出门不幸。她昨天念着要自己陪她看电影以躲避齐光,结果却是去电影院的路上又撞见了他,这是什么悲惨故事。 彼时,齐光正背对着她们,伸长手臂替身旁女生取最顶层货架上的东西。那女生只到他胸口,抬头顺着他的手臂看向货架顶,纤细小巧,像只依偎的小鸟。 他将东西交给女生,转身便看见了牵着手站在对面货架旁的两人。 思悦看着身影有些像,本想扭头躲一下,却被闺蜜拉着:“那人有点像齐光诶,旁边的女生是谁啊,来看看嘛?” 这一拉扯,没走掉,便撞上他转身的脸。 思悦纠结是否要打招呼,算了,还是当没看见吧,非礼勿视。立马把眼光转向旁边货架,假装货架上有喜欢的东西,神色自若。 闺蜜啧了一声,扯了扯她,向齐光友好挥手:“嘿,齐光!好巧呀,你也是和女朋友在这儿等电影开场的?” 思悦无奈回头,装成刚发现他的样子,也挥了挥手:“hi。” 齐光回头看了眼身旁女生:“朋友,陪她逛逛。” 闺蜜点头:“嗯,那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啦,拜拜。” “好。” 两人走到摆满了发卡的货架上,闺蜜吐槽:“又不会吃了你,你躲啥?” “呵呵,今天看到我闲逛,明天就要问我怎么没交作业,还要报给老师,然后让老师来把我生吞活剥了,有啥区别?” 闺蜜捂嘴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怎么能叫闲逛,我们这是因为学习太累了放松一下,为的是效率。懂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啊。” 思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算是完蛋了,算了,不管了。你挑好了么?电影快开场了。” “你看哪个好看?” “都挺好看的。” “只选一个呢?” “我感觉都一样啊。” “只能选你最喜欢的那个!” 思悦作为严重选择障碍,只能默默点兵点将。 “这个吧。” “好的,这个送你啦,我们一人一个,闺蜜款!” 她憋着笑拉着闺蜜去柜台:“走啦,再不走赶不上了。” 两人在前台结账的时候,齐光已经走了,然后互相讨论起来,会不会在电影院遇到他们。 然而并没有再遇。 第二天,果如思悦所言,齐光要收她的作业。 思悦双手护住英语试卷:“周末都要休息,谁做得了作业啊,别要啦,别要啦。” “这不是周六晚上就能做完的么?”他皱着眉,有些不悦,“五点半就提前放学了,你周六不做,周日还出去玩?” 思悦眨眼:“放个水嘛,好不好,哥哥,给我放个水?” 齐光脸下颌绷紧,眼神冷冽:“没救了。我不收了,老师会点数量,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不再理她,把试卷交给课代表。 思悦求饶地目送他一步步走过去,悲伤的眼神如潮水汹涌,连低头算题的林章都感受到了那种悲痛。 他从题海中抬起头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眉头微微拧起:“怎么了?” “我,英语试卷还没交。” “那交给他呗?不对,你是没写?” “嗯,我还没写。” “没事,第四节才是英语课,你补完上课前给老师都OK。”他露出安抚的笑容。 “好吧。” 虽然这么说,思悦却还是有点失落。 徐畅凑过来,手臂搭上林章的肩膀:“这是咋了,委屈巴巴的?” 思悦咬唇不知道怎么解释,潜意识并不想太多人知道这种丢人的事。 林章却道:“人家有些题不会,难受着呢,别凑热闹。” 徐畅闻言咧开嘴笑了起来,双眼弯弯:“哦呦,没事没事,妹子我跟你说,题目不会很正常,不要总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弄懂了就行了。” 齐光回到座位,气场冷漠。 徐畅又拍着他的肩膀说:“诶,旁边不是有尊大神?你请教他嘛。你别看这家伙好像生人勿近,一看就没耐心,其实还挺乐于助人的。” 齐光被拍的肩膀沉了两下,回头,一脸疑问地看着徐畅。 林章忙把徐畅按下:“没事没事,问我就行了。畅弟弟你可别说了,越说越让人生气。我都听不下去了。” “诶?有么?妹子,我这人说话直,你别生气,有什么问题找我们都行哈。” 齐光不想管他们吹牛打趣,冷着脸:“问题大着呢。”又掉回头做自己的练习题去了。 思悦忙对徐畅说:“谢谢,谢谢。”也尴尬地转了回去。 她整堂课都很难过,心不 分卷阅读10 在焉地补着英语试卷。 齐光却在一旁幽幽来了一句:“下堂数学课,老师要讲随堂练习,我知道你没做,提醒一下,会检查的。” 思悦闻言,失去了奋斗的动力,直接趴在桌子上:“补不完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要是海燕像你这样,早就被海水淹了,还能等到暴风雨?” “哼。”思悦拒绝和他沟通。 思前想后,先把随堂练习拿出来挑着简单的题写了上去,剩下留着空白权当不会,书上有字就能蒙混过去。 写完没多久,就下课了。她英语极差,想选择题全瞎选就糊弄交上去,但这正确率怕是会被老师叫去谈心。 她挠了挠头,不想问齐光,又不能瞎选交上去,要不要赌老师不点数呢?但是英语老师是个很较真的人,不可能不查数的。 要不问林章?但又有些尴尬,于是她做了半天的思想准备,捧着试卷回头:“那个,我能问一下,就是,你……” 林章终于不是伏在桌面补觉,而是在整理错题,见她捧着试卷,停下手中的笔:“嗯?哪题有问题么?” “额,不是,说来有些尴尬,我都不太会。” “这就有些麻烦了,我看看。” 思悦捧着将近空白的试卷给他看。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她的试卷,垂眸仔细看了看。 思悦闻见他身上好闻的清爽香气,有些梅花的幽冷。 他看了两眼才开口,声线清润,像大提琴在轻吟。 “诶,你这都不太对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嗯,我英语底子太差了。但下下节课老师就来了,我就想问问你能记得选择题答案么?” “哦哦,记得,我告诉你哈。” 林章把选择题和填空题答案都告诉了她,只剩下作文要她亲自动笔了。 她憋了一篇小学水平的作文写上去,还把林章的答案改了不少,这张卷子看起来就像是认真做但是能力有限的样子,然后自己拿着卷子跑去找课代表。 课代表刚从办公室回来,看着她无奈地笑了:“你这不早一点呀,刚刚我还问有谁没交呢。” “真不好意思。” “没事,你回去吧,快上课了,我下节课给老师送去。” 思悦点头,回到座位,遭到齐光嘲讽:“又抄出来了?” 思悦皱眉,没有理他。 齐光低头在本子上来回画了一会儿,心情有些烦躁,最后抬起头,很郑重地看着她:“其实你挺聪明的,但都是小聪明,所以学习不能精通,从来不曾登顶。为什么不肯努力呢?” 这话听着是不好听,但思悦确实被他的问题问住了,低头思考了半天,浅笑着:“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努力好像是为了上个好大学选个好专业,但这却不能提起我的兴趣,成为我的动力。其实,我是个没有兴趣就无法行动的人。你呢?你为什么努力呢?” 齐光敛眸,看不清情绪:“若我用周总理那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可能你会觉得空泛,你读过《热风》吧,‘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你能理解么?” 思悦睁大眼睛,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人,像是第一天认识一般,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个人会这般郑重地谈着这样的话题。 齐光又说:“我前几天无意间瞥到你在看《女神》,却只标了些辞藻华丽的词句。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但如果你是这样看书,其实没必要读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癖好吧,难道你是觉得那本诗集不好么?有许多人会说《女神》有些名过其实。” “并非如此,文学作品都是时代的产儿,不能脱离时代背景去评价。作品与时代相互成就,它从任何角度看都是部优秀的作品。 我所说的是:你画的都是‘白云叆叇,与天色相含混’这些句子,怎么说呢,你不画《天狗》那篇是因为觉得用词不具有‘美感’吧。” “这要细说,确实如此,我随心罢了。作品欣赏角度不同,评价的结果自然也不同。我觉得天狗吞月也很好,并不觉得太粗太白。就像我们吃炸鸡或烧烤,并不是嫌弃维生素或膳食纤维。 只是人不能每顿饭都想着是否健康,有多少营养成分吧。我这个人花间派也看得,豪放派也看得。东坡稼轩也爱着,梦窗白石也爱着。” “说的也是,我不应该随意评价你的行为,这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只是光阴易逝,我担忧当你发现走偏时,已无法回头了。” 她一时间不知怎么答话,其实很少有人和她探讨过这个问题,大多是为她扼腕叹息的老师们会用教育的方式和她讲些道理。 她垂着眸,无奈地剖析自身,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他面前:“嗯,我有时也很痛苦于自制力极差,我这个人不知怎么,总在火烧眉毛时才开始着急,一旦退到鼻尖就会放松下来。我试过很 分卷阅读11 多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效果不大。” “你有什么目标么?或者说梦想?” “大概是我想做个天文学家?” 思悦自嘲地笑起来:“我知道这很不现实。 其实我很没有规划的,对我来说成为为世界做出卓越贡献的天文学家或物理学家,然后流芳百世是个很美好的愿望。 但如果我躺平,无所事事最终成了一名流浪的乞丐,我觉得也还好,可以走遍四方。 你可以问吃不饱穿不暖,人生的意义在哪儿?我又能忍受那样的穷苦么? 我确实不知道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但我是不太在意外部环境的。是生是死,也不过如此。 可能我忍受得了苦痛,也可能忍受不了。这大约就是虚无主义? 但在我没亲身经历之前,苦痛都没有实感,也无法让我畏惧。 如果生命要早逝便早逝,如果注定苦痛便苦痛,绚如烟花也罢,静如昙花也罢,人生有千百种道路,我每种都想走一趟。 但这不现实啊,所以我就只顾眼前,看看命运的巨轮会把我推到哪一条道上,未知的冒险与短暂的欢愉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如果说这世上有真正能让我产生动力的事,就是我感兴趣却无法解决的疑惑,以及填平人世间令我无法忍受的道德洼地。” 齐光静静地凝视着她:“头顶的星空,心中的道德。” “是,我甚至想过要做个哲学家,像康德那样。” 齐光沉思了很久,想了很多解答的话,但知晓不必多说,他已明白问题的根本,她差的落于实地:“没有行动的哲学家只能是空想家,你需要问自己的心。” 产生动力需要她自己剖析内心,找到本心能认同的最深的需求,而这需求,只有她自己能知,只是她现在仍不知。 “你读过《毛选》么?” 思悦摇头。 齐光浅笑,他找到了能令她脚踏实地的方法。 这笑容如春水初生,他的面容也变得生动起来。阳光破窗而出,尘埃浮动,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那你可以试试,或许能解你疑惑。但现在可没有这个时间哦。” 思悦点头:“好的,我记下来了。” 第五章 晚自习 趁着课间时间,闺蜜拉着思悦出去:“我有个东西要还给一个高三的学长,还有两个多月就高考了,整个高三都没人走动,我都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你陪陪我吧。” 闺蜜表情焦急又委屈,思悦点头。 高二高三的教学楼是有一走廊从老师办公室延伸过去的,她们从那栋走廊走过去最快。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只有五楼的走廊可以通过,其他楼层都封死做成了大画室,而她们的教室正好在五楼。 她们走到高三那栋楼时,才发现因为两栋楼布局不同,她们不知道学长的教室楼层在哪儿,闺蜜只知道是几班,于是逐楼层看班级数,下到三楼才找到。 两人在班级门口伸头张望,坐在门口的同学抬头:你们找谁? “你好,我找一下傅韵哲学长。”闺蜜弱弱地说。 “稍等。”那人回头高喊一声:“韵哲,有人找你。” 从座位上站起了一个人,长相帅气,笑容开朗,眼睛明亮,下垂的狗狗眼弯弯,一看就令人心生欢喜。 他走过来接过学生证和闺蜜在门口闲聊,思悦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晚风清凉,校园灯火通明,头顶北斗七星长明。 思悦点着星星,喃喃:“瑶光,开阳,玉衡……” 闺蜜拉了拉她袖子:“干什么呢?” “数星星呢,你看北斗七星。现在横在头顶,斗柄东指,天下皆春。那边是东。只是北极星被教学楼挡住了,我们看不到。” “诶,真的诶,原来这就是北斗七星啊。我们快回去吧,一会儿上课了,我不太认路,你记得哈。” 思悦点头:“我看星星知道东南西北的。” 两人走过办公室走廊,却发现前面一堵大墙挡路。闺蜜嘀咕:“诶,这怎么不通啊。” 两人回头又上了一层,还是不通,面面相觑。耳畔上课铃声响起,两人都着急起来。 “是不是走错走廊了?我们不是从这层走廊过来的么?” 两人又跑回头下了一层,这时因左拐右绕两人方向感已颠倒,只觉得之前还是一堵墙拦路的地方突然变成了一个大门。两人又急又怕,想着是不是走廊关门,禁止通行了,立刻推门进入。 一室正在上课的美术生齐齐抬头看着她俩。 她俩万分尴尬地退了出去,思悦透过走廊的窗户看了看天:“跑反了啊!楼层不对,方向也不对!” 她拉着闺蜜狂奔上两层楼,往高二的方向跑去,此时教室里,老班站在讲台上,面色冰寒。 她俩报告入内,老班点头。 思悦 分卷阅读12 刚坐下,齐光皱眉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咧嘴笑了一下,打开桌上发的试卷,好家伙这是趁晚自习来了场小测试,提笔狂写。 收完卷,思悦刚想长舒一口气,老班走到面前:“你跟我来一下。” 她和闺蜜站在楼梯间,老班怒斥:“考试还迟到这么久?你俩去哪儿玩了?下课十分钟不够你们用是吧。” “我,我们上厕所了。” “上厕所要这么久?还两个人手牵手跑回来。你当我是傻子?” “不是,我们真是上厕所了。” “我们在厕所里讲了些小话,一时忘记时间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懈怠?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什么身份?学生就要做学生该做的事,是觉得自己成绩多好么?能不能好好学?你俩一开始进班什么成绩,现在退步成什么样了?之前两人坐一起,讲着小话还要传纸条,整天笑个不停,各科老师都看不下去。我给你俩分开,安排了一堆好学生让你们能够耳濡目染,好好学习。结果呢?各任课老师还在抱怨你俩作业一塌糊涂。” “老师,我们知错了,真的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老班脸色阴沉得似乎下一秒狂风暴雨就要来袭:“我对你们期望一直很高,一开始你们也是班里优秀的种子,但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家都在努力,不要整天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你看人家齐光,刚进学校就是第一,现在稳稳保持着应有的水平,你们呢?一次比一次差,还没有危机意识。就像温水煮青蛙,刚开始退了两百名,你觉得无所谓,然后就是四百,接着八百一千,再往后就要垫底,连普通班学生都不如。你们好好想想吧,学习是为了什么,来这里吃苦是为了什么。再有下次,我需要和你们家长好好谈一下。” “知道了,老师。” 回到座位思悦心情极为低落,随意翻着书本略显烦躁,只想回家躺着发呆。 是的,她高一成绩不错,高二分文理,来到了种子班,刚进班时,班里60个人她是13,闺蜜恰是14,按成绩排座位时,两人成了同桌。 两人又恰是自制力差的那种人,放在一起更不可控,有什么奇思妙想,互相一对视,就会去做。使得课上课下小话不断,老师忍不下,去找老班反应,两人便被老班叫去谈心,于是就在课上传起了小纸条,但频率过高,注定被发现。 老班巡视时顺手将两人纸条收走,纸条的内容是讨论最近在看的小说。 因是言情小说,内容有些不宜见人。把老班气得头顶冒火,一口气分开两人,各调到了一位学霸旁边,激励她们学习热情。 而两人的成绩从进班开始就逐步下滑,闺蜜沉迷帅哥与小说,思悦沉迷睡觉和小说。 思悦正在回忆,旁边妹子戳了戳她。 妹子叫吉笑安,白瘦乖巧,看着有些怕生。 思悦问她:“怎么了?” “有些题目不懂,能问问你么?” “可以啊,什么题呀,我看看哈,但我不一定会。” “物理题,物理好难。” “哦哦,没事没事。” 思悦看题,是道比较简单的题,她看了一眼就可以讲解。但笑安基础不行,受力分析做的不对,一直在纠结为什么摩擦力方向不是向后。 思悦讲了半天,从最基础的基础讲起,笑安皱眉理了半天才听懂:“啊,真是不好意思,我钻牛角尖了,我懂了。我刚刚的问题实在有些蠢,浪费你时间了,太不好意思了。” 思悦摇头:“没事没事,谁都会钻牛角尖的,能出来就好了,不用怀疑自己。”她很奇怪,笑安怎么这么腼腆。 周三下午 每周只有周三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大家每周都很期待,一到时间蜂拥着去操场上上课。 体育课是放松时间,各人都有选课,男生大都选了篮球、乒乓球,女生则是网球和太极拳。 但实际上,老师会让大家拿着器材去自由锻炼,很多人会坐在台阶上看书、聊天。 思悦和闺蜜都拿着羽毛球拍,在操场旁站着聊天,闺蜜偷偷带来了手机,两人分享同一个耳机,听闺蜜爱豆的新歌。 闺蜜念叨:“怎么样,还不错吧?” 思悦漫不经心地点头,发呆。 幸好闺蜜是个话唠,一个人就可以撑起一部小剧场,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听众。她开心地讲着爱豆的事情,包括爱豆的喜好,童年经历,成就到他周边八卦,还有娱乐圈内隐秘却众人皆知的传闻。 思悦却已神游天外,耳边的声音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她在想:“这歌的旋律能算爵士么?好像只是口水的流行歌?这段调子是不是太像一首老歌了?” 旁边一声惊呼,她茫然地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双眼睛,是齐光,他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篮球场边,齐光坐在地上,额头汗水嘀嗒,沾湿了眼角。 刚刚在打球时,有个健壮小哥投球不对着篮筐 分卷阅读13 ,却对着站在一边听歌的两人砸去。 齐光跑得快,跳起把球拦下,对着对方篮筐扔过去,可惜位置太斜,篮球擦着篮筐飞过去,篮筐颤动,而他因惯性太大,摔倒在地。 便引来一阵惊呼。 他摔倒时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无所知的两个人,随后便低头,咬牙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肘关节蹭破了很大一块,手却下意识地按上了脚腕,没有揉。 很快球场上的一群人围了过去,有人伸手想拉他起来,他没接,咧了咧嘴:“扭伤了。” 老师走过来,让两个男生架着他去医务室。 闺蜜用肩膀推了推思悦:“你同桌诶,不过去看看啊?” 思悦迷茫地回头:“不用吧,那么多人呢。” “哇,你太无情了,亏得人家天天催你学习,你一点都不担心?” “额,有一点吧,不过那么多人呢,要有事我也帮不上忙啊。” “说的也是。” 很快有两个在铁丝网旁聊天的女生凑过来,瞪着球场上站着的那个健壮男生,跟她们说:“你们两个都不去看看齐光?” 两人满头问号。 “刚刚那个球差点就砸到你们了,正好齐光跳起来接住了。就是那个李典哦,直接拿球冲你们俩砸的。” 两人面面相觑:“what?我们站得离球场算远吧,怎么能砸到我们?” 一个短发女生,化学课代表,杨茵:“所以肯定是故意砸的啊,不行,我要撸袖子把他打一顿。” 另一个女生拦着她:“别乱来,我们都站得老远,刚刚还有球飞过来呢。” 思悦回头瞅了瞅篮球场,李典抱着球,冲她们龇牙。 杨茵长得极美,瓜子脸、樱桃唇,眼角一颗泪痣,若在过去,必是倾世佳人。只是脾气火爆,从小对着男生追着砍,无人敢惹。 闺蜜气不过:“好家伙,还真是冲咱来的,咱碍着他了?我找他去。” 旁边的女生连忙拉住她:“诶,特长生,特长生,学体育的。” “体育生怎么了?还讲不讲理了?”声音有些大,不少人能听见。 场上的球打不起来,大家都散了。李典抱着球走到她俩旁边,身高十分具有压迫性,对着她俩咧嘴笑道:“碍事。” 闺蜜气得叉腰:“你有病吧?你干什么呢?拿球砸人还有理了是吧?” 他眼神一瞥:“砸到你了?”把球往闺蜜身旁地上一砸,轰然一声。 思悦和旁边女生赶快把闺蜜往后拉:“你这个人怎么欺负女生?” 杨茵撸着袖子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典转头冲她咧嘴笑着:“私人恩怨,大小姐就别管了,行?” 思悦一脸迷惑,有些不悦:“我们认识?哪来的恩怨?” 闺蜜暴脾气忍不住:“你不好好打球是不是有病来找事?” “呵,这不是没砸到人么?砸到了就去找老师啊,我看是偷带手机的先被处理吧?平时上下课你俩都吵死了,还搁这站球场旁听歌碍事,烦人。” 闺蜜拨开拉她的手,站到李典面前,身高差令她不得不仰头怒视他:“我们什么时候吵了?根本没怎么说过话好吧,怎么就站球场旁碍事了?这离球场多远啊?” “不吵我会听到你们声音就头疼?离得远我能砸到你?” “莫不是你耳朵有病,鼓膜内陷?要不是你故意砸球,正常能飞到这边?” 很快有几个男生过来拉他:“典哥典哥,跟小姑娘发啥火?” 李典笑着按下他们拉他的手:“砸到了么?嗯?”嗓门升高,震得两人一抖,他笑得肆意:“我就是故意的又咋样?聒噪。”说罢回身两只手臂各搭上一男生肩膀吐槽道:“就这也是关系户?” 闺蜜气得浑身发抖,思悦拍着她后背,安慰她:“他有病,迟早被人按在街上打。” 旁边两个妹子也连忙给她顺气:“别气了别气了,气坏自己就不好了,这人就是有病,平时就谁都看不惯,怕不是常年受气,心理变态,咱们离远一点儿。” 杨茵还在念着:“不气,哪天我把他按在地上捶。” 说着四人去操场看台上坐着。 看台台阶上坐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埋头背书做题,徐畅和林章坐在一起聊天玩牌,看到她们四人过来,挥了挥手:“嘿,三国杀,来不来?” 她们摇摇头:“没玩过,不会呀。” 闺蜜还在气中,实在静不下心。 徐畅笑着:“没事!哥教你们,很好玩的,绝对包教包会,人少就没意思了。” 思悦想了想,要不大家玩一玩换个心情,免得一口气一直堵着。便问闺蜜:“要不要玩?换个心情?” 闺蜜点头:“来!我会!我可不能被混账玩意儿打扰美丽的心情。” 六人便组了个小牌局,思悦只觉这个游戏有些烧脑,还拖累林章一次,林章笑说:“我再忠诚,也抵不过自杀的主 分卷阅读14 公啊。” 思悦脸红:“啊,好难啊,徐畅你骗人啊,你不是说包教包会么。” “我怎能想到你刘备的皮下是一颗刘禅的心呢?” “不玩了,不玩了。” 林章笑:“别气了,别气了,第一次玩,已经很不错了。” 很快下课铃响了,大家回到教室,齐光还没回来。 第六章 思悦在课上不断往门外看,身边空了个位置有些不太习惯。结果语文课上了半天,齐光才回来。 思悦见他坐下,轻轻问了句:“没事吧?” “嗯,扭伤了,没事。” “哦,谢谢你啊。” “我离得近,投篮摔的。” “好吧,下次小心一点。” 其实离球最近的不是他,他只是下意识地跑过去接住。但这话齐光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 所以他只低头看题,点了点头,心想:难道能告诉你那球是冲你去的么? 课下,到了晚饭时间,大家都起身去食堂,闺蜜走过来叫思悦,思悦在想齐光这脚伤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吃饭,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徐畅起身拍了拍齐光:“我给你带饭吧” “谢谢。” “兄弟,你那球可太帅了,我都听说了,就那位置,能进必载入史册。就可惜差了一点,要进了肯定能成为我们一中名场面!” “没进,就别吹我了。” “嘿呀,球场名场面总是离不开实力和运气嘛,实力已经有了,下次一定能行!” “要真有实力也不会摔伤了,快点去吧,我都饿了。” “哎呀,意外嘛,诶你俩也没走啊,一起去吃饭呗。”徐畅对思悦她们说道。 思悦回头看了眼闺蜜,看她没意见,便点头和徐畅一起走了。 闺蜜念叨:“啊,我们是不是去晚了,还有地方坐么?” “没事,林章那家伙肯定会占位置的。” 闺蜜笑说:“他占你俩的,我们可没位置呀。” “要是没有的话,我俩站着吃,给两位淑女让位嘛。” “哎呀,那这位置可不易坐,压力山大呀。” 三人谈笑着,来到食堂。 林章已经挑了个小角落,运气好这边还没人坐,四人都有位置。 徐畅抱怨:“你怎么找了这么个角落。” 林章看了眼四周:“别的地方可不行,他们抢着坐下来,拦都拦不住。” “哈哈,是不是一群妹子来找你?” “不是啊,别瞎说。” 徐畅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他。 饭后,徐畅要上厕所,把打包的饭递给林章,让他带给齐光。 林章和思悦她们一起回到教室,路上还在讨论三国杀的玩法。闺蜜愉快地约了下次一起玩。 林章微笑道:“其实大课间也可以玩,提神醒脑。” 思悦有些难言地瞄了他们两眼,林章低头看她尴尬的表情,抿唇笑着:“没事,多玩几次就会了。” 天空腾起粉紫色的晚霞,如童话中的场景,踏上走廊的时候,闺蜜不禁轻叹着:“夕阳无限好啊。” 林章安静地望向天空,眼中倒映着梦幻的色彩:“这是什么云?” 橘色的霞光落在摇摇绿叶之上,思悦看了一眼,他面容静谧俊逸,轮廓柔和,微微散发着莹润的光,白皙的肤色下唇角微微弯起。 她随口回道:“卷积云,明天是个好天气。”心下感叹,钟灵毓秀不过如此,难怪总有人说他使人一见误终身。 他回头看她,眼神清透明亮,露出愉悦的情绪:“那就好。” 三人进了教室,齐光正埋头在算题,林章把袋子搁在齐光桌上:“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市赛?这脚,没问题么?” 齐光抬头:“没事,只是市赛。” 思悦疑惑地听他们对话,闺蜜倒是反应过来了:“对哦,数学竞赛市选拔要开始了,齐光加油啊。” 齐光笑了笑:“谢谢。” 放学回去的路上,只见齐光上了自家的车。 闺蜜叹道:“真不容易啊,要比赛了,还打球受伤。要我肯定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远离一切危险活动。” 思悦沉思。 闺蜜又想到什么:“对了,你记得上次我们看电影,遇到齐光和一个小姑娘吧,还讨论会不会在电影院又碰到他俩。我跟你说,那小姑娘是个高一的学妹,两人还一起看电影呢。明鑫那天看你要看的那部科幻电影,叫啥来着,反正就那时候遇到了他俩。啧啧,没想到啊,你看他平时清心寡欲,六根全断的样子,居然还和学妹早恋呢,真是想不到啊。” “学妹?你认识么?” “不认识啊,听说是高一3班的,两人初中就认识了。” “你不认识,你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分卷阅读15 “诶?你不知道么?明鑫可是行走的八卦版百科全书!她那天看到之后,可把那个学妹的来历给扒了个底朝天。” “……无聊。” “诶?你好无趣啊,齐光都比你有意思。” “不是,我是觉得扒人家信息不好,你还是离明鑫远点,这行为还挺恐怖的。” “好吧,不对,为什么你的关注点永远不在八卦的重点上啊。” “嗯?我这个不是重点么?” “齐光和学妹早恋啊早恋!他这种冷漠大神居然会早恋啊!” “哦,确实有点不符合他性格,但是关我什么事啊?” “不对,你很不对,你平时不关心八卦,要么附和我,要么很冷漠,不会生气的。” “我没生气啊。” “不不不,你生气不爽的时候就是这个反应,不像我那么激动,你会根本不想听让你生气的东西。” “啥玩意儿?有啥好让我生气的?” “让我理理,你不想听的是啥,我天!我说的是齐光早恋了,我懂了!” 思悦奇异地看着面前激动的人。 闺蜜焦急地拉着她的手臂摇来摇去:“姐妹,咱清醒一点,离大神远点!不要靠近他,一定会变得不幸。” 思悦思考了几秒,不知现在的场面究竟是什么情况,然后终于开悟了,脸上表情变化十分丰富:“你不是,怀疑我,那个,额,喜欢那个谁吧?” “姐妹,你清醒一点,千万别掉入那位的深坑啊。” “不可能的,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只是在想下午的事情,有些走神罢了。再说了,若要说流言八卦,那之前还有个女生和他说话呢,你们也要扒一扒?” “谁啊?” “……我不认识啊,就上周六,在走廊里我们说要去看电影,他旁边有个小姑娘还和你打招呼来着。” “……舒遥?你疯啦?他俩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 闺蜜笑得不能自已:“或许吧,或许他喜欢舒遥也说不定,但舒遥是我之前的同桌,我知道她喜欢谁,她和人家都约好高考结束要一起漫步未名湖啦,齐光才插不进去呢。” “你看,咱们看表象,就只能得到隐约的猜测,局内人都未必能看清根本。” “你这反应……姐妹,你太哲学了吧?” “这不很正常?” “好吧,我信你这一回,不过说实话,齐光这位大神人还不错的样子,今天的球他到底是替咱们挡,还是想投篮啊?” “投篮吧,他自己说的。” “我也觉得,不过还是很感谢他,听说那球后坐力很大,要是飞过来砸到我们,肯定会受伤。” 思悦点点头。回家的路上看着路灯下昏暗的树影,又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直到她遍历了今天所有记忆,才怀疑下午那件事的真相并非如此。 否则当她开口说“谢谢”,却又不指明原因的时候,齐光怎么会瞬间反应过来她在为什么而感谢呢。 正是因为知晓原因,才会立马否认,而不是疑惑地问:“谢什么?” 他还真是个复杂的人呢。 第二天上课,思悦撑着下巴睡着了,齐光用笔尾戳了戳她的手臂,没有反应,便回头示意林章推一下她。 林章皱着眉,思考怎么下手比较好呢,纠结了半天,才伸手,用手指轻轻推了一下思悦胳膊,生怕推重了,又怕推不醒。 思悦胳膊一晃,下巴从撑着的手掌上掉下来,突然惊醒,眼神困顿地看了看周围,齐光仍在算题,假装无事发生。 很快,她又睡着了,齐光咳了一声想唤醒她,没用。便再一次用笔戳了戳她,还是没用,刚想示意林章再推一次,老师便看见思悦在打盹。 思悦被点名叫起,老师说:“这么困,就去后面站着清醒一下吧,春困秋乏,大家困了都自觉去后面清醒清醒。” 思悦便捧着书站到后面。 李典坐在最后一排,长腿搭在走道上,想绊她一下,思悦差点摔倒,有些生气。李典却笑:“这就是关系户么?” 隔了一会儿又用不屑的眼神觑着思悦:“让一下,你挡着我视线了,旁边垃圾桶那儿比较适合罚站。” 整堂课隔一会儿,李典就要呛几句,思悦气得咬牙:“疯狗乱吠,是热爱垃圾才句句不离垃圾么?建议把垃圾吃掉,满足你空虚的灵魂。” 终于下课了,思悦坐回座位,脸色阴沉,想着要怎么收拾李典。是在他凳子上放图钉,还是把他书本全粘起来,或者桌肚里塞个玩具蛇? 齐光一边算题,一边随口问了句:“昨晚没睡好?” 思悦闻言,从纷繁思绪中回过神,眼睛有些红,她倒不会因为这种人伤心,她从不会为外人调动委屈与伤心这样的情绪,眼睛其实是被气红的,但在齐光看来,她却显得分外委屈。 她昨晚想了很久闺蜜说的话,一 分卷阅读16 直在思考自己喜不喜欢齐光,又思考他为何要瞒她,结果睡得又晚又不踏实,现在经他这么一问,又想起了昨晚的事,脸上泛起羞赧热意,眼神立马躲开。 这让齐光更为奇怪:“怎么了?” 思悦自知真实的原因是无法告知他的,只好转移话题:“那个李典,你们熟么?” 齐光回头看向最后一排,便推断出刚刚的事情,沉声道:“别管他。” 思悦无言。 齐光又安慰道:“有些人,你不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或喜爱,无所谓的,让这些人认可你,才是浪费时间。” 思悦敛眸:“嗯,我知道了。” 笑安戳了戳她,思悦转脸。 笑安给了她一颗水果糖:“你喜欢吃糖么?” “喜欢!” “喜欢什么糖呀?” “都喜欢,最喜欢水果棒棒糖!” 齐光听见她提到糖时愉快的笑声,抬眸看了一眼,又继续写着试题。 “好的,那你吃了糖就不要不开心了哦。” “谢谢。” “我有个问题需要麻烦你。” “嗯?什么呀。” 思悦又给她讲了几题。笑安物理和化学的基础都不太好,人也不太自信,其实自信会让人更轻松地学习,自馁会让人不敢尝试,变成恶性循环。 所以思悦一边鼓励她,一边为她详细解释,带着她从如何思考的角度入手。 笑安的问题比较基础,问题又多,其他同学都不太有耐心一个个解答,大家都在奋力学习,为别人花费过多时间就会变得焦躁。 思悦却是个每天无所事事的人,面对笑安就找到了动力,非常热心地为她查漏补缺。 课下,闺蜜跑来找思悦:“周日陪我去吃饭呗?” “行啊,去哪儿吃?” “你想吃啥啊?” “我都行。” “我也是。”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闺蜜说:“哎呀,就是上次还学生证的学长说要请我吃饭。” “那你去呗。” “我一个人有点尴尬,咱们不是两个人一起去还的么,你就陪陪我呀。” “不用了吧,你们俩就行了,我又不认识他。” “我也是才认识的啊。你不懂,是之前我们在一家理发店剪头,然后就聊了几句,还加了好友,主要是他长的太帅了嘛,艺术生,成绩也很好,真的很好!他艺考结果出来了,中戏上戏双校的表本第一,他自己更想去中戏的,可能过两天你就会听到校广播站公开表扬他了,嘿嘿。然后他学生证丢在理发店了嘛,我就拉着你陪我去还给他。我们就见过这两面,也不熟,你陪我壮壮胆啊,万一有什么事呢?虽然也不会有啥问题啦,但是和帅哥同桌吃饭不快乐么?而且人家请客,你陪陪我就好了呀。” 思悦被摇的无法拒绝,便点头同意。 周六,齐光去参加考试了,不在。 笑安问的一道题,思悦也不是很能拿得准,就回头和林章讨论起来。 徐畅在一旁伸头听了半天,挥着手:“停一下,停一下,我觉得这题应该是这样的。” 思悦瞪大眼睛看着他:“现在这是三种思路?但我觉得我这样是对的呀,怎么答案不一样,你们俩谁答案是对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林章笑起来,灿若朝阳:“我的答案对,畅弟弟,你忽略这里的隐藏条件了。” “不对,这个不是什么隐藏条件,前提不对,你想多了,哎呀,齐光啥时候考完啊,他可快回来吧。” 思悦捂着嘴笑:“对哦,他啥时候回来呀?这个竞赛有啥用啊?要去多久啊?今天班里少了好几个人呢,都是去比赛的么?” “对,他们都是去市赛的,市赛前多少名可以进省赛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选的。省赛比较重要,一般能拿到省一的都挺厉害了,全省前几名就可以去国赛了,一般去国赛保送个985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看起来很牛的样子,你俩成绩那么好干嘛不去试试啊。” “哇,你以为省赛很容易么?压力很大的要花很多时间准备的。” “可要是能取得名次不是很好么?” “是很好呀,有名次之后参加自主招生也可以增加成功机会的。但是我要考军校。”徐畅眨着眼睛,微笑道。 “为什么要去军校呀?”思悦想到辛苦的军训,严格的管理与枯燥的生活就感到畏惧。 “保家卫国需要理由么?”他扬着头,十分得意的模样,眼中满是向往。 思悦点头,十分倾佩。 林章笑说:“这题你再听我讲一遍我的思路吧。”将他们发散的思维又拉回正轨上。 思悦再听了一遍,对方声线好听,语速平缓,极有耐心。她慢慢思考逻辑合理性,最终确认完全没有漏洞,思路正是如此。 解决了疑惑令她笑得开心,点着头:“确实是 分卷阅读17 这样,我忽略条件了,徐畅你那样不对,你听我说,这里确实有个隐藏条件,前提对的,你看这句,就是这么用的。” 两人掰扯半天,才确定林章的结果没有问题。 思悦转身向笑安讲解,笑安却十分害羞:“实在不好意思,浪费你们那么长时间。” “没事,这题有点难,大家讨论有助于拓宽思路。你别总是这么忧心忡忡啦。” 下午,英语老师把思悦叫去谈心。 思悦偏科严重,英语极差,前几天晚自习做的测试成绩垫底,比倒数第二还低了十几分。老师还是老生常谈地教导她努力学习,建议她先把单词练熟。 思悦说自己时间总是不够用,拖延症很严重,老师还教了些时间管理的方法。 思悦谢过老师,刚回到教室却出了事。 第七章 老师叫思悦去谈话的原因,很快有些人就知道了,他们聚在一起聊天,李典笑得开心:“啧,我还未见过能被倒数第二甩十几分的倒一,笑死人了。” 思悦正收拾完垃圾,丢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李典笑声肆意,看见思悦嗓门更大了些。 思悦回头瞪了一眼就想走。 李典拦住:“等一下,我想看看你英语试卷,学习一下。” 思悦懒得搭理。 李典嗓门挺大:“我就是好奇,嘿,你是怎么考进来的?” “关你屁事?” 他手臂搭在旁人的脖子上,笑得肆意:“你真是关系户?我可没见过天天挨训的关系户。老师都说了,要大家离你远一点,免得学你整天不学好不知道在干啥,你最好别来我们这里晃,碍眼。” 思悦翻了个白眼:“你姐来扔个垃圾还要你同意,垃圾区是你家的?怪不得嘴巴这么臭呢,一股垃圾味,我要呕死了。” “你说嘛呢?有本事给你爹再说一遍?”李典暴怒着站起来,187的身高在思悦脸上投下浓重阴影。 闺蜜听到动静赶快跑过来护着她,叉腰站在一边:“你是不是个男人啊?一群人在这儿巴巴欺负小姑娘?” 思悦拍了拍她以示安抚,倒是不惧,迎面对着李典说:“我说你姐我嫌你嘴臭,以后扔垃圾直接丢你头上,给你机会亲自去供进你家垃圾桶,绝对不会踏入你这垃圾区半步,行不行?” “信不信老子抽你俩?”说着推了思悦一下。 思悦顺手拿起他桌上的书本和文具盒往讲台摔去,“碰!”一声,书页翻飞,文具盒摔得粉碎:“你抽我试试?有本事办公室见!” 李典气得要上前动手,旁边一群人立马拉住:“典哥,典哥,算了,算了,小姑娘不懂事。” 前面的人听见文具摔碎的动静都回头看过来,李典面子上过不去,又被拦着,气得脸成了猪肝色:“你给老子等着。” 徐畅和林章走了过来:“什么事这么大火气?都是同学,李典你怎么欺负小姑娘?” 说罢,拉着两个女生回去了。 思悦回到座位把来龙去脉跟他们讲了半天,间杂各种辱骂,闷着气懒得看书,恹恹地坐着发呆。 徐畅拍拍她:“要不,你放学和我们俩一起回去吧。” 思悦摇摇头:“不用了,不是不顺路么,他还能吃了我?” 刚回头,笑安递给了她一根棒棒糖:“不要生气,吃颗糖吧。” 思悦笑着点头。 放学路上,思悦跟闺蜜走在一起,遇到徐畅和林章,徐畅挥手:“嘿,一起走吧。” “你俩顺路?” “恰巧我们要到处转转。” “拉倒吧,都快10点了。” “没事没事,我们睡得晚,走吧走吧。” 思悦她俩就没有再拦,出校门没多久,在路口遇到李典,人站在阴影里,半明半阴:“呦,这是多了俩护花使者。我还能吃了她俩?”说着他走近,身后还有几个男女跟着。 李典对着徐畅他们开口:“我来跟她讲讲道理,建议你俩让一让。” 徐畅张臂走到她们身前,作出拥抱状:“嘿,兄弟,有什么道理我们不能听的,大晚上的,可不能和小姑娘单独相处啊,注意避嫌。” “我这儿这么多兄弟,能有什么问题?我就想问问她,摔了老子的东西打算怎么赔?” 思悦无言。 “今天这事要不解决好了,老子的脸都没了,我也不过分,你让她打自己几巴掌这事就过了,不然我们动手了。” 林章皱眉:“李典,你是不是过了?” 思悦抬头,面色冷淡:“这是威胁我?恰好我最不怕威胁,你要有这本事,咱们警局见?我看你们个个都是还想考大学的吧,想背个案底读不了书?可以,来吧,反正我无所谓,伤一个我不亏,伤两个我净赚,我怕你?” 徐畅他们还想开口,被思悦按下:“你们今年都满16了吧?嗯?不管走民法还是刑法,今天 分卷阅读18 你敢动这个手,我都有本事让你们所有人进去蹲着。” 李典笑着想伸手上来拍她,被林章拦住。 李典哂笑:“林章你让一让,这我是和她的私事。”说着,恶狠狠地盯着思悦,“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就是不怕留什么案底,你想威胁我?也不打听打听我爹是谁。” “呦,你这话说的是你不怕留案底,还是你自觉不会留案底啊?” “你说呢?” 思悦歪头对着李典身后几人:“或许他是不会留案底,无所谓。但他管得了你们?到时候人家正常参加高考上大学,你们呢?被他抛弃?还有,他告诉你们我是谁了么?你们也可以打听一下,我们今天是因为啥闹的,他可是天天叫我‘关系户’,这都瞒着你们,也能叫兄弟?” 李典脸色阴沉,后面的男生开口叫道:“我们跟典哥的兄弟情轮得到你来质疑?今天我在这里,我就不怕。” “说实话,我还挺欣赏你们的,为兄弟两肋插刀嘛,但是人家呢?为了自己的丁点面子,可不替你们考虑。但凡人家把你们当真兄弟,就不会带着你们一群人来欺负两个小姑娘,说出去也丢人啊。李典,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拉帮结派来威胁我一个女生?是想把责任推给你身后的兄弟吧。” “你别搁这儿挑拨离间,长着一张嘴整天嘚吧嘚吧,老子一个人也能捏死你。”李典说着就要动手,徐畅和林章拦着他,他身后的几个人互相瞅了瞅,有些犹豫。 思悦拉住林章,他握紧她的手,将她往身后藏了藏,平静地看着李典,眼中隐隐有着霜雪飘落,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思悦只得从他身后伸出头冷笑着对李典说:“我也用不着打听你爹是谁,但凡真有点本事,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儿,我们这种人,向来只怕闹事会给家里留下污点,被骂家风不正,还真不会像你这么嚣张,你倒好,拿着鸡毛当令箭?说实话,你今天敢再往前一步,谁都救不了你,你不知道我是谁?” 李典巡视着面前的四人,咬着牙撒了手,对着林章说:“我宽宏大量也不跟女生计较,既然摔了我东西,给我道个歉就算了。” 思悦白了一眼:“道歉可以,赔钱也行,但一码归一码,你想拿球砸我还骂我推我,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 “我大肚能容,三件事加起来,你给我道一个歉就行,不行就算了,咱俩相互抵消,井水不犯河水。” “呸,滚吧。”李典对着身后一群人呼和,“走了,老子不跟女的计较,掉价。” 思悦也拉着其他人撤了。 闺蜜在一旁冷笑:“我刚刚都准备掏手机报警了,就是不想折腾得太晚,反正他也不敢动手。” 思悦点头赞成:“虚张声势罢了。” 回去的路上,徐畅他们坚持要把两人送到家,几人笑说刚刚的事,徐畅还在夸她:“嘿,你还能靠着一张嘴,把他说走,666啊,真‘关系户’就是硬气。” 思悦挠头:“不是啦,我唬他的,那种人你就别怂他,越怂他越蹬鼻子上脸,你就装作不慌,比他还牛的样子,一步不让,让他摸不着你的底,空城计懂吧,就能把他唬走,你气势弱了,给他让步,那不就成了‘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了?然后起视四境,秦兵又至,可就没辙了。” 闺蜜点头:“就是就是,我保证他以后都不敢再来惹咱们了。” 说罢两人在一个路口要分开向两边走去,徐畅他们只好也分开,一人送一个。 思悦和林章在马路上并行骑车,昏黄的路灯下身影纤长,放学后因李典耽搁了许多时间,现在马路空旷,只有他们两人在骑车。偶有汽车驶过,车灯从远处晃着眼,又很快过去了。 思悦笑着说:“这远光灯晃眼,我差点都要摔了。” “那你可得小心一些。” 思悦应了一声,哼起了歌,把李典气成那样还唬走了,实在心情愉悦,又突然想起上午讨论的关于竞赛的事,便顺口问林章:“对了,徐畅想去军校所以不去竞赛,那你呢?” 林章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能否认有些人参加竞赛是兴趣所致,但大部分人是为了上山。上山的路很多,旁边便捷却艰险的小道和高远难走的斑驳旧道,选哪条不是见仁见智么?就算旧道拥挤,千军万马,小道难道就不是了么? 我不打算像齐光那样,身姿轻盈,欣赏着沿途风景便到达山顶,课外那些闲暇我更愿意好好休息,享受生活。反正都是上山的路,何必在意另一条可能会有更好的风景呢?” 思悦看着他:“所以这是个人选择吧。” “我觉得人还是要做自己,不过你要感兴趣,可以试试物理或化学竞赛,现在化学还没开始,以你的能力完全来得及。” 思悦看他时没注意前方障碍物,一转头,吓得车头一歪,撞上了林章的车身。 林章扶住她,左脚着地,把稳了车身,低头:“小心点,没事吧。”下巴轻触她额头,鼻尖萦绕着淡淡洗发水的香气,像夏日清荷,似 分卷阅读19 有若无,浅浅浮动。 思悦胳膊撞在了林章的车头上,有些痛,却摇摇头,表示没事。 抬头对上林章的眼睛,他眼中常年都似有水汽氤氲,看不分明,眸子却极亮,就像一江春水之上,皎皎明月初升。 四月的晚风有些凉意,吹透了思悦的校服与薄衫,也带来了夜间小吃的温暖香气。 思悦揉着胳膊,扶正车身:“好香啊,你饿了么?” 林章笑着:“饿了。”其实他不饿,但知晓是思悦自己饿了。 他便陪着思悦来到巷口小吃摊上吃夜宵。 两人捧着小吃,热气蒸腾在眉目间,驱散了晚风的凉意。 确实晚了,连平时人声鼎沸的小吃摊上也只剩老板娘站着。 老板娘笑着说:“你们是高二的小情侣吧,怎么这么晚,快早点回家吧,不然家里人担心,一会儿高三就该放学了,我等他们走了就收摊。” 思悦猛摇头:“不是不是。”她不爱和陌生人说话,也不知怎么和老板娘唠嗑。 老板娘满脸笑意:“年轻人嘛,我懂。” 一旁的林章微笑着拉了她一下,示意不用多解释。 思悦尴尬地笑笑。 林章的笑容实在太具有感染力,让人觉得是从心底开心,不像思悦总有假笑嫌疑。 老板娘看他长得帅,笑得也甜,多给了两串。林章实在不好意思,自己其实不饿,但又不好拒绝,转身塞进思悦的碗里。 她舔舔唇,小吃实在美味,心情极度愉悦。 他随意问着:“周日下午休息,你有什么计划么?” “嗯,也没有多少时间,大概就陪红布吃顿饭吧,你呢?”红布便是闺蜜。 “我要好好睡一觉。”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困啊。” “每天睡五六个小时,谁不困呀。” “诶,你们男生不打打球啥的么?” “我不喜欢运动,还不如玩游戏呢,你要和我一起玩么?” “不用啦,我以前也挺喜欢玩的,但最近太忙了,没空玩了。而且说实话,环境不好,没有意思。我后来都玩男号了,一玩女号,就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 “什么事啊?” “怎么说呢,有时候会遇到人言语骚扰,有时候会遇到一些人看你是女的就消极游戏,要投降,一点电竞精神都没有。 虽然也会有很多人开心地说,妹子啊,我带你飞啊。看起来好像是性别优势似的,但我用得着他们带? 还总脱不开一副优待的高高在上的嘴脸,总喜欢做泉水指挥官。最后一个个单挑都被我按在地上摩擦,无聊。” “我不这样的。” “嗯,看得出来。”她笑眯眯地冲他点头。 两人闲聊着,时间飞逝,“叮铃铃”车铃声不绝于耳,高三放学了,很快小吃摊就热闹起来,两人相视一笑,又骑上车回去了。 林章把她送到时,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天,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我不该拉着你去吃东西的。” “没事啦,我也饿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第八章 周日,清早。 老班在教室里宣布:“注意一下,后天月考,一会儿把考场安排表贴在告示栏,都记得看一下。” 然后走到思悦面前,把她叫出去训话。 昨天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老班的耳朵里,老班找她和李典了解完情况后,要求他们互相道歉。 两人被迫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歉,老班还说:“我们一中是重点高中,历年来每个学生都发奋学习,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就别忘记自己的义务,学生的义务是学习,别整天搞些歪门邪道,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听说你们昨天居然各自带了人在门口对峙是吧?感觉自己是古惑仔么?这是后来没闹起来,不然我肯定饶不了你们两个。” 思悦点头称是,懒得解释,不然会把林章徐畅他们拉下这滩混水。 回到教室,齐光已经回来坐在座位上看书。 思悦边从他身后挤进自己位置上,边说:“诶,你回来啦,考得怎么样呀?” “嗯,小考,没什么问题。”齐光说着抬头看她,“你是不是又惹了啥事?” “没有没有,老班是教导我好好学习的。你腿咋样了?” “嗯,应该快好了。” 徐畅拍了拍思悦的肩膀,思悦回头,他招招手示意思悦靠近说话,两人一前一后伏在桌上,徐畅在她耳边小声问:“我昨天想了想,要被李典发现你唬他,说不定还有麻烦,以后我们送你回去呗。” 思悦笑说:“谢谢你了,没必要这么绕远路,放心吧,没事的。” “刚刚老班叫你俩干啥呢?” “他让我俩互相道歉。” “这凭什么啊?” “算了算了,我懒得为这种人 分卷阅读20 费神。” 徐畅闻言有些气愤,撞了下桌子,弹到了思悦的额角,晃醒了一旁补觉的林章。 她本和林章面对面伏在桌上,恰好对上他睡醒睁开的眼,其中还夹杂着水汽。 睡意沾染的林章脸颊微红,他颤了一下,起身顺势搂过徐畅的脖子,将徐畅拉起来:“怎么了?” 齐光回头,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胸口窜过一丝烦闷的不满,神色微冷地开口:“坐正说话。” 思悦揉着额角坐起,喃喃着:“我可真倒霉。” 齐光问了句:“伤到了?”拉下她揉着额角的手,侧头看了看,“没事,有点红。” 他睫毛如黑羽般扇动,思悦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高挺的鼻子发呆。 早间的阳光使她脸上浮起微弱的热意,手腕微挣,对方只松松地握了下,很快又放开了。 在她腕间残留了一丝温暖的触感。 徐畅忙从林章的手臂中挣脱出来,道着歉说要请她吃糖。 她摇摇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齐光多看了他一眼,徐畅突然想起了刚刚想说的话,又把昨天的事向齐光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思悦拦都拦不住。 齐光听后,面色沉郁,冷冷地对思悦说:“这叫没惹事?” “本来就是嘛,又不是我找事,我当然没惹事。” “真是一天不盯着你都不行。” 思悦撇撇嘴。 课上,她心情愉悦地多听了两句,感觉发尾微动,有些痒,侧过头小声问林章:“怎么了?” “没事,头发落在我本子上了。” 她道着歉,将长马尾顺到胸前,垂眸理了理,思考要不要去剪短。 课下她抬手,在脑后绑了个丸子,碎发洒落在修长的脖颈上,林章还笑说:“放下来也挺好的,最近有好玩的游戏么?” 她笑眯眯地将桌上的百节玩具蛇递给林章:“我刚买了个大逃杀的单机,感觉还行,回头给你写个攻略。你看这个好好玩,还会变形呢。” 说着她扭了两下蛇身,发出硌哒硌哒的声响,蛇便动了起来,她往前一递,玩具蛇便像活得一样,向林章扑了过去。 林章下意识躲了一下,没忍住笑起来,接过了她的玩具蛇:“还挺逼真。” 徐畅在一旁瞪大眼,有些好奇与兴奋,伸手要抢过来:“嘿!我也要玩。” 林章将蛇往身后藏:“你这智商,魔方还玩不转呢,玩什么蛇啊。” 徐畅气得和他闹起来:“弟弟,你敢不敢跟我比谁的试卷做得快?” 林章挑起眼帘:“哦?哪科?” 徐畅被他这句堵得脸有些绿:“当然是数学!” 林章相对来说是全无偏科、发展均衡、成绩优异的学生,徐畅却屡屡对着文科唉声叹气、生无可恋。 即使他成绩也好,文科并不算差。 齐光向后倚上桌子,微侧头,留了道英挺侧脸,淡淡地飘来一句:“带我一个么?” 徐畅蹦起来,转而欲掐上他的脖子:“做你的竞赛去。” 思悦被逗得捧腹直笑。 他躲开徐畅魔爪,默默挪了张试卷给思悦:“这张你做完了么?” 她正笑得开心,看见试卷瞬间垮了脸:“没有诶。” “那快做,下午休息了。” 她只得认命地提起笔开始和试卷奋战。 晨光最匆匆,上午的课刚结束,闺蜜就跑过来:“思悦,走啦走啦,去吃饭啦!” 思悦正和一道数学题奋战,闺蜜在一旁着急:“我还要回去换衣服呢。” “马上马上,我快解出来了。” “回来再解嘛。” “解不出来我饭都吃不下,你等一下,先别说话,我思路要乱了。” 齐光按住她的笔,随手一画:“问题在这里,好了。” 思悦一看:“……你这是夺人乐趣,太过分了啊!这我已经快绕出来了,我好气啊。” 齐光笑道:“快去吧,人家等急了。” 闺蜜拉起她的手:“回来再做,你想一个新的方法,比齐光那个还快的,就可以了。” 思悦走了还不忘回头瞪齐光一眼。 齐光挥手笑得开心,一副欠揍的样子。 她走后,他轻捻指尖,还残留着温度,脸竟有些发烧。 思悦先陪闺蜜回家换了套衣服,两人在镜前挑了很久,闺蜜嫌这件过于庄重,又嫌那件过于随意,很是纠结。 思悦问:“你这也不像是简单吃饭呀。” 闺蜜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就注意到我们学校有个帅哥了,就是他,但我们一直没说过话,上次在理发店闲聊才认识。后来才发现我俩喜好都很相近。我发誓我一开始只是抱着欣赏帅哥的眼光看他的,没有别的意思。但我们爱好这么一致我觉得好有缘分啊。” “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分卷阅读21 “还好啦,我就去见见面。” “不是,我担心你被骗啦。” “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换个合适的衣服去见帅哥,食色性也,帅哥是我佐餐的一道美食罢了。” 思悦还是深皱着眉,闺蜜安慰道:“他这个人怎么样,面对我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我带着你,他会怎么对你,就足够看出来人品。” 思悦点头:“行吧。” 约好的地点门口,傅韵哲已经在那儿等了一会儿。 门前车水马龙,他抬头看着天空,晴空万里,赴春的群燕从头顶振翅飞过。 红布因换衣服磨蹭了太久,傅韵哲已等了一段时间。 当他穿过车流人海看见红布时,粲然一笑,双眼弯弯,眼瞳中流出盎然的春意,浮云卷舒,江潮涌动,清澈的阳光因他有了形状。 他挥手招呼,红布拉着思悦跑到他面前。 饭桌上,红布和傅韵哲聊着天,思悦闷头吃饭,这两人还真是兴趣一致,从歌曲到影视,从动漫到游戏,越聊两人越相逢恨晚。 但傅韵哲是个很绅士的人,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偶尔点到思悦,让她不至觉得太过冷场。 思悦以来时查阅的分辨男性好坏的相关信息对面前这人进行打分。 嗯,这人进门前会给她们两个留门,加一分。 菜单先让她们选,然后拿不定的他来推荐,再加一分。 聊天不冷场,会照顾他人的情绪,但关注点一直在红布身上,再加一分。 听红布讲着她以前无聊的事,她还要拉着自己自嗨式回顾过去,他也和颜悦色,听得认真,再加一分。 思悦垂眸想了半天有没有扣分的地方,啊,想到了,长得帅,一看就有很多女性朋友,扣一分。 他的桃花眼看什么都如十里春风拂过,连看手里的勺子都像是他的宝贝,要扣十分! 饭后,傅韵哲陪她们消食逛街,这个人十分有趣,能发现角落里的各种宝藏店铺,应是个很爱生活的人。 他带两人来到一个精品店,红布兴奋的拿起一堆卡片周边:“哇,这边居然会有JOJO的东西!” “是呀,刚见到时我也很惊讶呢。” 两人便就着动漫又聊了起来,思悦实在无聊,在店里转一转,看到一个货架上摆着一张地图拼图,像西幻电影里常有的古旧藏宝图,山地泛黄,林地幽深,似乎随时会窜出一只魔怪,让人一眼沦陷。 思悦把它拿下来,想着:“怎么感觉是齐光会喜欢的东西。” 不自觉地抱着那张大拼图去结账。 回去的路上,红布和傅韵哲约好等她高考结束,一起去漫展。 互相告别之后,红布抱着思悦:“学长是不是人超好?我好喜欢呀。” 思悦:“他现在高三,还有时间和你聊天?我感觉很奇怪,你先冷静一下。” “嗯,我有分寸啦,此喜欢非彼喜欢。朋友间的喜欢和那种男女间的我能分得清。” “你注意一下吧,平时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闺蜜惊异地看着她,围着她转了两圈:“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思悦拉下她扣在下巴上假装沉思的手:“我怎么就不能爱学习了,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说完,心情愉悦地抱着拼图,蹦回了家。 第二天,书包里揣着大拼图过来的时候才觉得尴尬:真的要把这么大的东西送给齐光么? 思悦趁着早自习下课,大家既交作业又交默写本的混乱时间,把拼图塞进齐光的桌肚。 齐光交完本组作业回来的时候,思悦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问道:“怎么了?做啥坏事了?” “没有,我送你个礼物。” “怎么感觉不怀好意呢。” “诶,你怎么这样啊,我一片好心。”思悦气鼓鼓地说。 “在哪儿?” “桌肚里。” 齐光绷着脸,十分戒备,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他是真怕从桌肚里蹦出条蛇。 思悦在一旁佯做伤心:“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你恶作剧欺负人的时候还少么?”齐光一咬牙把东西打开,眼睛却发了光,“《霍比特人》的地图拼图?我喜欢!” 思悦掩唇笑道:“我们昨天闲逛,我一看这个就觉得你喜欢,送你啦。” “非常感谢,不过我还要收走你的一个东西。” 思悦疑惑地看着他,他从她桌肚里抽走了那条百节玩具蛇。 齐光速度把玩具蛇塞进塑料袋里封装起来:“这玩意儿你还是别玩了,怪吓人的。” 思悦眨眨眼:“啊?这不是很像真蛇么?甩起来像活的一样,还有声音呢。” “太像了,没收!” “不是吧,你不会怕蛇吧?” “这东西长得太吓人了,你别玩了,昨天上午一有空就在那儿拧,阴森森的,影响学习。” 分卷阅读22 “哼,我以后还要养宠物蛇呢,黄金蟒,可好看了,你懂个鬼。” “不许,学习!” 思悦扭头不理他,找闺蜜去了。 齐光转头看着她气鼓鼓地离开,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垂眸继续学习。 红布和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只见明鑫眉飞色舞,周围笑声不断。 思悦刚走过去,一个男生抬腿挡住了路。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思悦不理他,想直接跨过去,他抬起了两条腿将路拦死:“诶诶,不行!想听我们明鑫大师的说书评话,可得先交了茶水钱。” 那人倚在墙上,挑着眉,嘴角笑意漫不经心,肤色极白,眼睛乌黑,有种浪荡公子的气质。 思悦举手握拳:“我给你的茶水钱是两拳,你挨是不挨?” 那人笑得更肆意:“诶诶,你们看看思悦怎么这么暴力啊?” 明鑫拿起桌上的做手帐的印章,“唰唰”对着他白皙手臂印了两章:“这个给你抵账,朱羽杰你麻溜给我起开。” 那人立马坐正,一秒收敛吊儿郎当的样子,竟会变脸,堆出狗腿式的假笑:“哎呀,不知是我明鑫大师亲自请来的客人,失敬失敬,免费免费,您快请坐。” 思悦笑着坐下:“你们在聊啥呢?” 明鑫拉着她,眼中闪烁着八卦之火,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同桌有女朋友啊?你有没有什么他俩的独家消息可以透露一下?” 思悦脸色微变,一种僵直感从脚底爬上四肢百骸,她慢慢回头望去:“齐光?我不知道啊。” 那人握笔沉思,双手骨节分明,面容静默如水,阳光勾勒出他模糊轮廓,邈远不可及。 明鑫叹道:“唉,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一会儿我告诉你的东西,你一定要记得保密,然后平时帮我们多探听一下情报啊。” 思悦想摇头拒绝,又觉得太不配合气氛,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便点头佯作期待的样子:“快说快说。” 第九章 “就是上次我不是去看电影嘛,在电影院碰到齐光和一个女生了,然后我就猜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正好我有朋友认识那个女生,叫蒋柔止,是高一的学妹,她跟齐光很早就认识了,以前他俩和我朋友一起学画画。就之前齐光不是脚扭了么,他俩放学还一起走呢,高一放学比我们早半小时,人家怕他不方便,专门多等半小时陪他走,昨天下午又有人看到他俩坐在公园里的凳子上聊天,齐光不是脚伤还没好么,还陪着她,这感情可真好啊。” 思悦点头:“嗯,是不错。” 红布笑着说:“那我们俩看到的还比你早呢,我和思悦上次去看电影,开场前在外面逛街,还碰到他俩了。” 明鑫:“对,你跟我说过,当时齐光在帮她从货架上拿东西,唉我要有这么高的男朋友多好,每次拿东西踮脚都不一定够得到。” 朱羽杰伸着头咧着嘴笑:“我啊,我啊,我帮你。” 明鑫翻了个白眼:“你那是中央空调,谁都帮,速度爬开。不过说实话,我本来都想不到齐光会有喜欢的人,感觉他一直一副心如止水、孤独终老的样子。但那个学妹,是那种奶软奶软的女生,这样一看,就有那种cp感了诶。对了,思悦,听说你很牛啊,怎么解决的李典?” “啊?”思悦神思恍惚。 明鑫双眼亮晶晶:“听说你家里很厉害,李典都不敢惹,啥情况呀。” 思悦:“都知道很厉害,当然不能说出来,反正懂得都懂。话说前天的事老班怎么知道的?” 明鑫:“你千万别怀疑我啊,我是听别人说才知道这事的,我还没老班消息来的快呢。据说有老师备课下班比平时晚,看到一群穿着我们校服的学生在推搡,刚想管,结果那群人一股脑都撤了,那老师就认得里面的你跟李典了。” 思悦:“啥?咋就只认得我?” 明鑫:“你名气大呗,办公室常客啊,还说你身后有几个人,是谁啊?” 红布举手:“是我啊,那不然还有谁啊?” 朱羽杰因为明鑫说他中央空调,一直在挤眉弄眼试图插话,明鑫一边说话一边推他的脑门,两人正玩得开心。 他听见红布的话又突然坐起:“你们昨晚不是和我章哥一起走的么?” 红布点头:“对啊,就我们四个,怎么越传越邪乎,好像身后有百万大军似的。” 思悦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说。 朱羽杰瞪大了眼:“哇,我章哥高风亮节、从不掺和凡尘俗务还被你们拉下了水,章~哥~啊~你没事吧?”他假哭声如魔音贯耳,伸出双手似乎要揽人入怀,看着林章,表情悲痛又肉麻。 众人默默捂上耳朵,闭上了眼。 林章伏在桌上补觉,听到声音回头:“怎么了?”见他这一副样子,立马举起文件夹,默默挡住了脸转过头去。 朱羽杰起身走过 分卷阅读23 去抱住林章脖子,不知在和他说些什么。 林章只撑着头,分外无奈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思悦。 上课铃响了,大家回到座位。 思悦一天都不太得劲,昨天到今早的好心情,因为明鑫的一段话都消失殆尽。 课上的内容也听不太进去,她垂着眼,心想:完了,自己好像有点喜欢齐光。可惜这倒霉的暗恋还没开场就结束了。 齐光感受到她周围的低气压,问:“怎么了?因为没收了你的玩具蛇?” 思悦无言摇头,懒得和他说话。 齐光:“要不送你别的玩具?这蛇真的吓人。” “不要,你走开。” “你想要啥?” “不要,闭嘴。” 齐光沉默了半天,思悦感觉他可能生气了,想着生气就生气吧,让他离自己远点。 下课,齐光深呼了一口气,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不敢把玩具蛇从袋子里拿出来,只把袋子递给了思悦:“还给你吧,别生气了。” 思悦接过袋子,还是不想理他,安静地把蛇装回书包里,趴在桌上装睡。 齐光摸不准她为啥不高兴,从包里掏了掏,拿出一包牛奶糖:“你不是喜欢吃糖么,我就只有这一包,下次多给你买几包,行么?” “谢谢。”思悦说完,把糖放在桌上,继续装睡。 齐光看她不愿多说的模样,嘴抿成一条横线,不再多说。 他不知晓对方怎么突然一下就冷淡不悦起来,摸不着原因,又不好继续惹她不满,只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浑身散发冷意。 终于熬到放学,思悦刚起身,林章就说:“等一下,我和徐畅送你俩回去吧。” 齐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冽。 思悦浅笑着对林章开口:“不用不用,不用草木皆兵,谢谢。”说完拉着闺蜜就走。她心情不太好,不想和人多说话。 路上,闺蜜憋了半天,因她在等思悦的时候看见齐光把拼图装进书包里,有很多问题要问。 走到人少的地方她才开口:“你昨天买的那个拼图送齐光了?” “嗯。” “为啥呀?你别是真喜欢上他了吧?” “额,没有。”思悦顿了半天才说。 闺蜜盯着她,一副把她看透的样子。 思悦有些烦:“哎呀,可能有一点吧,但是不是说他跟那个蒋柔止在一起了么?” “其实吧,齐光人挺好的,我原先还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会很难相处,没想到挺平易近人的。所以他有女朋友也不是不行,我开玩笑啦,挖墙脚确实不太好,但那都是明鑫猜的,人家又没官宣。” 思悦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闺蜜:“要不,我明天帮你问问他是不是真有女朋友?不行,明天要月考,考两天呢,那反正有时间我帮你问一下,要是有,咱就赶快死心,立马跑路,要是没有,我们就讨论一下怎么把他搞到手?” 思悦着急地拉住她:“千万别!不要问!” “你害怕听到结果?万一是好的呢?” “万一你说漏嘴,我多丢人啊!” “……你当我是傻子么??!我很有分寸,绝对不可能暴露你的!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这朋友没法做了。” “那好吧,千万不要暴露我,千万不要,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不是,你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丢人的?” “你不明白那种感觉,喜欢上不会喜欢我的人,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这关。我要是不喜欢他,至少在我看来是平等的。” “……那他要是也喜欢你呢?喜欢一个人怎么就不平等了?” “对我来说‘如果我爱你,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像和你站在一起。’可我现在还不够枝繁叶茂,无法分担,无法并肩,无法终身相依。” “……我不明白。” “就是,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变强,甚至要超越他。 假设他是一颗高树,那我不要做树藤,不要做群鸟,我要做比他更高更枝繁叶茂的大树。 我这个人的好胜心总会在这种地方被激发,可齐光他太难超越了啊,所以我压力好大,在我没有与他同行之前,我都无法接受我的感情被人察觉。” “我能理解你的自尊心,也知晓因爱而变优秀的感情很有价值,但喜欢是藏不住的,你要和喜欢上别人的自己和解,而不是自我贬低。” “嗯,但在那儿之前,我至少要多尽力一些,这样不会太过难堪。” “那你还需要我去问他么?” “要,没什么结果是我不能接受的,但我不喜欢自己无知无觉的样子。前提,一定不要暴露我。” “OK啦,不要担心啦。” 第二天,大家忙着收拾东西进考场的时候,齐光咳了咳:“检查一下文具,记得考场号吧?” 整个 分卷阅读24 早自习思悦都安安静静地不曾和他说过话,他不得不试图破冰。 思悦听到他的声音,收拾文具的手颤了一下,默默压下情绪,故作自然地点了点头,才想起自己还没看考场和座位。 她踱到告示栏旁,默默记了一下座次,林章从身旁走过,跟她说了一句“加油!”,思悦回望,报以微笑。 这副好心情在她看到笑安抱着一个大包在走廊里走时,也传递了下去:“笑安,加油!” 笑安回以明澈的微笑。 上午语文,下午数学。 思悦考完数学回到教室,有些低落。 她做题有个坏习惯,总是喜欢每道题都不断地进行检查确认,正确率极高但题做得很慢。 幸好没有选择题,不然即使可以用排除法3秒勾出正确选项,她也要把选择题正确答案算出来才放心。 而且她平时做的题目较少,计算不够熟练,花费的时间要比别人长很多。 所以她这次的试卷,前面花费的时间太长,后面两道大题直接是空白。自我估了下分,满分160,自己大约120左右。 这个分数放在普通班也许够看,但在均分近140的种子班,实在是个只能排中下的分。对于她现在设定的追赶齐光的目标,还差着一段遥远距离。 自从思悦昨天冷淡不回应齐光之后,两人似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气氛中。 齐光今天还试图和她说两句话,但她一直不太回应,对方便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 一是因为思悦忙着复习,不太愿意理他。二是意识到自己喜欢他时,就难以面对他,看到他时总有种烦躁的情绪在暗中滋生。 放学时,闺蜜站在旁边看着她收拾东西,念叨着这次试卷好难啊,顺口问齐光:“诶,齐光你觉得这次数学题难么?你不会都做出来了吧?” “嗯,还好。” “唉,学霸真好啊。对了齐光,前两天我看到你和上次一起看电影的那个女生在公园诶,你们俩是确定关系了?” 思悦听到她这么直白的一问,震了一下,抬头看着她,却又怕被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并不敢动。 齐光听后愣神地看着她:“没有啊。” “诶?”闺蜜眨着亮晶晶的眼,“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呀?我咋老看见你陪着她呢。” 齐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普通朋友,我们没见过几面。” “真的嘛?怎么我每次放假都能撞上你俩?你对人家没那意思,还陪人家看电影,逛公园?我可不信。快告诉我,我来帮你出谋划策。” “……”齐光沉默,转头看了眼思悦。 思悦此时已故作淡定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面上还有佯装不在意的笑意,如同红布一样有些八卦的意味。 “说说嘛,我好好奇,你是不是还没追过女生啊,我也可以帮你追人的。” “我们是几个朋友一起去的电影院,上次也是碰巧在公园遇上了,别瞎猜,我没兴趣。”齐光转开头,继续收拾东西,言语带着些许愠怒。 “哇,那你喜欢啥样的女生?” 齐光敛眸,笑意微弱:“不知道,可能是简单点的吧,但如果能理解我就好了。” 闺蜜叹气:“那可难了,学霸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简单的人就更难做到了,你也不怕孤独终老。” “或许会吧。” 第十章 回去的路上,闺蜜拉着思悦开心地快要蹦起来,却努力压抑喜意:“听见没,人家没有女朋友,也不喜欢那个女生!别整天愁眉苦脸了,我看你怎么好像都不理人家了?哪有这么对暗恋对象的,也不怕人跑了。” 思悦心情略微好转,但仍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我也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更在意的不是那个女生,只是我现在看到他就想躲起来,你能懂那种感觉么?” “我不懂,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就会大胆地靠近他,接触他,拥抱他。” “可能现在能让我坦然面对他的,只有两种情况:我不喜欢他了,或者我超越他了吧。” “你为什么非要超越呢?这个目标定的实在是让我不能理解。” “唉,性格所致,我不服啊。” “???” “我本来就不是个情绪很丰富的人,也没有喜欢别人的经验,被他调动情绪让我很有挫败感,感觉自己在失控,这种不适只能靠我变得比他更强来弥补。” “你就编吧,也没看你成功自控过呀,哪天不是叫着学习然后在玩,跟神棍似的,别搞那些伤春悲秋了,开心地接受你喜欢别人,因他喜而喜,就好了啊。” 思悦默默叹气。 闺蜜语重心长地说:“难道你不想让他也喜欢上你么?你要在他面前自然地做你自己,不然等你终于达成什么超越的目标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的,喜欢又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分卷阅读25 这是两回事。” 过了几日,两人依旧不远不近地僵持着。 齐光只能默默看着她,莫名被冷战,令他不知该怎么办。 他思考过原因,但遍历回忆,也没有找到自己是何处惹到了她。 原先红布多问了两句的时候,他还怀疑是不是和此事有关,但看到思悦一脸不在意的吃瓜模样又有些生气。 他感觉可能是她们两人在拿他八卦取乐,却仍忍不住解释清楚,他一向不喜欢和在意的人搞出什么误会,却发现即便解释了这件事,对方仍然冷冷淡淡不愿多理他。 一日,他枕在胳膊上安静地看着她,张了张口想问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林章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平静的脸上露出笑容。 两人挨着头在一起讨论最新的游戏,她眉眼弯弯还是开心的模样。 齐光便知道只是她不想理自己罢了。 考试成绩出来了。 思悦收到数学试卷时,看了眼分数,立马塞进桌肚里。 这次成绩是有进步的,但是不大,略叹了口气,心想:齐光还是稳稳的第一,数学又考了满分,自己其实连赶上他都根本做不到吧。 她估分极准,数学126,幸好如红布所说,这次数学有点难,班里均分只有138,思悦比均分少12分,之前她都至少要低20分的。叹了口气,心想:到底怎么可以多考几分呢。 实在憋屈,又把试卷拿出来。一共20道题,扣分的只有最后3题,18题她做了,结果扣了两分,看起来是最后几步的计算有问题,思悦便再算了几次,怎么算都和答案不一样,19,20没做的两道大题倒是都能做出来,但19计算的结果也不对。 她反复算了三次,还是没有得出正确的结果,默默长叹了口气。 齐光实在听不下去她在旁边唉声叹气,虽然总会被她冷处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有问题么?” 思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试卷,咬着唇把过程递给了他:“我怎么算都不对,不知道哪儿错了。” 齐光接过草稿,仔细地看了半天“嗯?过程没问题,怎么结果不一样呢。”再细目一看:“负号,你怎么这步下来负号没了?” 思悦伸头过去:“我天,我怎么算了三次都没带上负号呀。”发丝垂落在齐光手背,齐光一颤,眼神晦暗不明。 “这题也是,小数点都给它点错了,你的计算真的很成问题。” 思悦眨着眼看他,蓦然水汽浮上眼眶:“我知道了。” 齐光看着她这样,只能安慰道:“没事的,考试是用来查问题的,以后多注意就好了。” 思悦点头,重新把那两题计算再算一次。 数学课后,老师把她叫去谈心,因为思悦前面的题基本拿了满分,后两题却全是空白,老师便想询问她是不是闹脾气,搞特立独行。 思悦非常无语,她对特立独行,引起别人注意没有任何兴趣,和老师解释了半天只是时间分配有问题,做到这里就收卷了,老师才相信。还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是把时间放在后面的题上,这分数还会高不少,考试合理分配时间很重要,后两题至少要留半小时到四十分钟。” 思悦点头,回班级的路上,听到老班在训笑安。 笑安除了成绩平平,怎么都是个乖学生,听话努力不惹事。走近的时候,思悦仔细听了一下,好像在劝她不升高三,多留一级。 思悦心想,就是人家成绩再怎么差,放在普通班至少够看,哪里需要留级?再说现在离高考还那么久,又不是没机会提升了。 笑安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低落的很,思悦看着却不好多说。 老班趁着晚自习和大家总结了这次月考,并询问有没有人想要报名下周周末省里几大高中联合准备的化学竞赛培训班,有需要的去联系课代表。 林章拍了拍思悦:“你有兴趣么?” “嗯,听着有点意思,想去看看,你肯定不想去吧。” “我也觉得有点意思,一起去吧。” “诶?你不是不想搞竞赛么?” “嗯,我就去听听老师讲啥,也不花什么时间。” “好呀。” 课后,两人一起把名给报了。 回座位的时候,齐光看着他们并肩回来,捏了捏手里的笔,才开口:“你去化学培训?” “嗯,听起来有点意思。” “好,对了,我以后周末不来了,要去培训。” 思悦懵懵的眨了眨眼:“哦,好的。”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呀。”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不问问我要去多久么?” “要去多久?” 齐光看见对方的眼中依然一片平静,只是他多问一句,她才会浮出这种客套的关心。 他不禁垂下眸:“将近半年,中间会停课。” 分卷阅读26 “好吧。” 老班知道思悦报名的时候,还挺高兴,特意过来表扬思悦:“你终于想努力做出改变了,很好,去了要好好学。” 周末,化学培训班,是个大班授课,许多学生挤在阶梯教室里,思悦来得晚,只能坐在后排远远地听老师讲话。 老师声音不是很清楚,而且听了半天,她才发现,原来内容是选修课的部分,现在还没上完选修课,所以很多东西她还没学过,听不懂。 老师已经默认大家都学完了课程,总结各个内容的重要知识点。 思悦坐在那儿听不懂便昏昏欲睡,她睡了半节课,醒来还有些自责,问林章:“讲到哪儿了?能听懂么?” 林章摇摇头:“有些是学过的,有些还没有,没关系只是开场总结。” 思悦撑着头,喃喃:“就这,我真能去考么?” “可以的,但需要自学一部分课程,本身不难,分值不高,你别慌。” “好吧。” 林章借了几本书给她看,然后撑着头做笔记,阳光从侧边洒在他身上,宁静又美好。 思悦在想他是不是也困了,但看着不慌不忙的样子,又好像胸有成竹。 思悦又听了一会儿,叹道:“我感觉如果他一直讲这些,我完全不需要来了,我也听不懂啊。” “没关系,这个课不是那么重要,只是带着大家快速过一下考试大纲和学习方法,我们现在去市赛的名单还没定呢,没到紧张的时候。除了一些真正要冲省赛名次的,大部分人是跟我一样来看看的。” “我也只是来看看的,然后被完全打击了自信心。” 林章浅笑,阳光正好:“相信你自己,你完全可以。” “唉,你看齐光他准备了那么久,而且接下来周末还要去培训,那如果我真的搞化竞是不是也需要这样,如果是的话,我本来其他成绩就很一般了,竞赛现在起步也晚,估计名次也不会多好,两边都顾不上,我真的可以么?” 林章很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温柔而有力量:“我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竞赛有个很基本的要求,就是学有余力。我观察过你,你平时不怎么费劲就可以取得相当的成绩,必然是学有余力,而且你应该是靠领悟力在极短的时间内自学完成的,那看来智商也是高于常人的。这符合第二个要求,自学能力。” “我以前也发现我可能有些不同,但是我又从来没有拔尖过,那样也能算聪明么?和那些拔尖的人比起来,我觉得我算笨的。” “你这话也太伤害我们普通人的感情了,勤勤恳恳勉强才能够到的天花板,如果真的可以让人随便超过,真是让人情何以堪?你觉得你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我自制力太差,喜好一时一变,很难踏实地去学习。” “这便是智力带来的双刃剑,如果自小付出的努力就比别人少很多,又没有明确的目标,便容易三心二意,之后得到的正向反馈不够,就更无法找到目标和动力,自然会出现你这种情况。” “我自小学开始最常听的就是,你只有小聪明,以后的课程更难,女生学起来本就没有男生有优势,所以女生就应该乖巧地努力学习,现在你不努力,以后自然就被淘汰,我们且等着看。 但他们见到聪明调皮的男生时从来不会这么说,只会夸他们:你很聪明,再努力一点一定更厉害。 那时候我觉得委屈又自卑,既不服气对女生的偏见,想做出什么改变,却又对自己无能为力,每升一个年级都在期盼着毁灭的到来,不落到谷底我就不踏实,这难道都是我的错么?” “不,聪明本身无错,偏见与无正向反馈才是最大的根源。努力是一种天分也是种能力,在普通环境下聪明本身会剥夺它的锻炼,提供不了持续的反馈,所以我建议你来试试竞赛,在天赋无法满足你的基本需求时,能力才能得到更多的锻炼。” 思悦沉默地思考着。 林章笑:“如果人生是在攀登高峰的话,智商只能决定你走的有多快,习惯性的努力才能决定你能走多远。 你不用那么有压力,也不一定要像齐光那样追求多高的名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先试试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即使最后不尽如人意,但这段经历能带给你的,会是更健全的自己。” “嗯,我懂了。”思悦内心却还有一段没有说出口:我还想看看如果我认真做下去,离齐光究竟有多远。 思悦回去后,每日都泡在题海里,齐光也在沉默地学习,身旁的人一直在给予她无形的压力。 她知道走上这条路不会有人来帮助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当自学起尚未接触过的课程时,才发现真正独立的自学绝不简单。原先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自认为不用听课就可以掌握知识,是一种自欺欺人。 原来自己课上再怎么走神,仍在吸收知识,自己再怎么不做试题,思维仍会随着老师而动,只靠被动的吸收,让自己满足了太久,当自己独自踏上征 分卷阅读27 途时,连怎么下手都没有头绪,何况有那么多疑问,无法靠自己看书解决。 她从最基础的练习开始,既往前啃课本自学,也在复习做题。从白天到黑夜,空闲的时间都抽来做化学,一题就要啃一两个小时,即便是看着明明白白的句子,也仍不明白问的问题该如何下手,那时感觉整个人头晕目眩,冷汗也不断地流下来,然后看着解答,原理仍无法理解,她就对着解答,一步一步细扣。 万事开头难,刚开始的时候是最黑暗痛苦的时候,她在黑暗中徘徊,迷茫,怀疑,审视,思考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一定要难为自己,但林章的鼓励仍在耳边:“如果连你,努力了都无法做到,绝大部分的人应该都做不到,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相信你自己。” 她把同类型的题摆在一起,看解答的过程,比较其中的异同,分析何者是其共性思维,何者在条件变化时会相应变动,又为何变动。 这一类题,研究多日,灵感才会到来,电光火石的一刹,她发现困顿的薄膜竟然裂了一道小口子,即便它细小若分子间的距离,轻轻的碎裂声也是万千星海涌动的声音,如闻福音。而这知识体系突破的距离即使短以纳米计数,但千里之堤从来溃于蚁穴。旁人无法感受她的激动,也无法理解她花了多日才完成一题的真正意义。 距离考试只有一个月,是的,听来就短暂得让人却步,让人直劝她放弃。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也知晓自己的目标需要落在实处,现在绝不是要超越那些搞了多年竞赛,直冲省奖的人,而是大部分来尝试,有过努力,却并未完全坚持的人。 许多人的努力并非真正的努力,他们坐在桌前,一直刷题,但心不在这里,满足于做的题量,一直在无目标的前进,迷茫于是否仍要继续,终会向坚持这两个字投降。纵观过去落选者,大多如此,超越百分之一难,超越百分之十易。 第十一章 在闷头学习的思悦,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连齐光每周去培训,她都毫无察觉。 幸好身后还有个林章,他们可以一起讨论问题。 自习课时,她会疲惫地举起试卷,仰着头搁在他桌面上,喃喃念着:“林章,这题怎么这么奇怪啊。” 对方垂着眸,眼中含笑地看着她:“嗯,是挺烦的,我来看看。” 然后接过她的试卷,仔细看起来。 风拂过她的发丝,额头的刘海微微扬起,林章的手白皙有力,关节处还泛着微粉。 她睁着眼发呆放空,题做得太多,实在有些疲倦。 只是齐光在一旁翻动书页的声音,清脆响亮,给了她莫名的紧迫感。 她躺了一会儿就又打起精神,坐直身子继续和题目奋战。 林章把解答写完递给她,她咬着笔和他探讨到下课,两人才将解答简化完毕,成功的感觉令她心情十分舒畅。 林章看着她愉快的笑容,笔杆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别咬笔了,喝水么?” “渴了,要喝!”小声讨论,使她有些口渴。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林章便拿着杯子起身去接水,顺手帮她带一杯。 徐畅乐呵呵将自己的杯子递给他:“我也要,我也要。” “没手了,一起去。” “吧嗒”一声,她身旁扔来了一支笔,从桌面弹起落在了地上。 她莫名地看了眼身旁的人,齐光抬头,眼中含着浅浅的水雾:“没水了,扔歪了。”声音有些哑。 “嗯。” 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另一只手恰好也握上了笔杆,手腕相接,她仿佛被烫了一下,立刻松手坐起,额头磕在了齐光的下巴上。 她痛得“嘶”了一声,捂住了额头,眼角还带着点生理性疼痛引出的泪花。 对方顶了顶腮,盯着她的脸庞:“不好意思,没事吧?” 她摇摇头。 齐光转过头,心中莫名有些委屈与悲伤。 她看见他用手背擦了下唇角沾着的血,想着他好像刚刚被自己撞得磕破了嘴巴,便腾起了一阵歉意。 她低下头理了下笔落地砸歪的垃圾袋口,面前搁下了一杯水,杯口还泛着热气。 她连忙向林章道谢。 徐畅顺便拍了拍齐光的肩:“怎么这几天看你有点烦?” “没有。”他回得急切,又低头继续刷题。 “嘿,那有空打球么?” 齐光不禁叹了口气:“好忙啊,打不了了。” 没多久小高考成绩出来,老班在班会上公布。 小高考是在高二下半学期举行的一场学业水平测试,将未选修的课程纳入考核,以评出abcd等级。若无法获得c及以上,则无缘高考,若一门得A则在高考总分中加一分,若四门皆A则加五分。 为此在小高考前夕,其他课程都停掉,让学生专心攻克这几门课。 评A对于思悦,或者说 分卷阅读28 对于本班绝大部分同学完全不难,思悦本就占着强记忆力的优势,同大多数人一样拿到了4A,可加5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获得满意的结果,笑安只拿了双A,她看到成绩时,趁着无人时伏在桌面哭泣。 彼时是周三的体育课,大家蜂拥着去操场透气,笑安哭得不能自已。 思悦陪在她身边,无声安慰。她不知该怎么开口,语言是有力量的,但自己从来激发不出这样的力量,开口只会更苍白。 笑安哭了良久:“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学习?” “怎么可能呢?” “那为何我努力从未见成果?” 思悦无言,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否努力就会得到应有的报酬。 西斜的阳光从门口大大咧咧直射进来,刺激得瞳孔收缩,在虹膜上映下一片橘黄色光斑。 思悦忍不住眯起双眼,接着门外阳光被一个身影短暂遮蔽,阳光勾着他的轮廓,使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思悦想起高一开学时的初见,那人在讲台上,也是一般的模样。 齐光就这样携着西落的光,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思悦突然心如擂鼓。 她闭目,这一瞬间的心跳让她灵光闪现,她这几日来努力与质疑,坚持与放弃交织的疑惑,似有了答案。 “笑安,坚持不懈的努力自然会获得应有的报酬,只是我们每一段进步都太过微小,让人难以察觉,但每一次在失败放弃前的咬牙坚持,在坚定信念后的心无旁骛,在困顿难解时的自信仍存,最终会使我们站得再高一寸,寸寸累积终成高丘,所以,永远不要放弃,永远不要怀疑,永远不要自弃。” 说完这段,睁眼,思悦从未如此坚定过,齐光坐在身旁看着她,呼吸声轻微。 笑安抹掉眼泪,抬起头看着她:“即便如此说,难道就可以抹杀天赋的影响么?我没有天赋,即便努力也改变不了差距,我真的好羡慕你,你是真的聪明啊。” 思悦在刚刚早已想清这个问题的答案,轻声地说:“如果是以前,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会哑然,不知如何作答,但自从我开始研究化学竞赛时,我才知道真正的答案。 在很多人眼里智商决定了人的上限,会带来难以逾越的鸿沟,我不知道真正的高智商者与我们凡人的差距有多大,但我认真地说,至少在这里,智商从来不是影响因素。只是每个人的学习习惯不同,便出现了看似不努力却仍有收获的现象。 或许你觉得,大家做十题,我只做一题,结果却并无不同,又可知我这一题真的只是一题么?我做每道题,都会发散地去想是否有别的方法,我从来都是找十种切入角度,把一道题做成十道题,即使是方法再固定的题,我也不用教条的方法做,思考时不会限制它的分类。便是一道代数题,我也会试着转成几何图解。所以对我来说遇到难题的灵光一闪绝不是偶然,而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所以比起智商,好习惯下的努力才是决定因素。你需要正确的方式,永不止步的坚持,以及相信成功的勇气。三者合一,才是努力。疑惑和迷茫无论是谁都无法摆脱,谁会没经历过挫败,但只有不困于此地,永远努力,永远自信,永不放弃者才能说我做尽了能为的一切,我自然应得我的荣光。” 笑安怔怔地看着她。 思悦浅笑:“笑安,我们一起努力吧。” 笑安点头。 思悦打开化学试题,准备整理错题,刚刚那段话说给笑安听,也说给自己听,即使心里明白,只有当认真说出口时,已明晓的道理才会转换成无比的动力与清晰的目标,就像给别人讲题其实是最有效的复习。 然后,齐光递过来一张纸条,字体仍飘逸利落:“很棒!要加油呀。” 思悦内心流过温暖的水流,水声潺潺,自然心静。她认真地写下:“谢谢,你也是。” 思悦想着:齐光从各方面来说确实真的很好,即便自己因自卑而无故冷落他,他仍大方友善地对待自己,理解自己,感谢由衷而起,无关风月。 随后她又写了一张:“怎么不去上体育?”以求正式破冰。 “要学习,你记得劳逸结合。” “你也是,但快考试了,我想多冲一下。” 思悦认真整理着化学笔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做笔记。化学知识点十分细碎繁琐,和物理数学不同,除了原理与逻辑推导,还有数不清的细小却没什么逻辑的点要一一记忆,因为化学是基于现实实验的科学,因为事实如此,没有理由,所以只能记忆。 为此她找到一个对她来说十分有效的学习方法,就是把所有错题中涉及的角角落落,细细碎碎,不引人注意的小知识点记在便利贴上,再贴在错题页左上角。每打开一次错题本,便再次记忆一次。 即便是再强悍的记忆力,面对细碎杂乱的小知识点时,也容易忘却,需要一遍遍地重复才能成为常识般的习惯。 在奋力拼搏中真的很难感受到时光的流逝,总是 分卷阅读29 一抬头发现怎么天黑了,一天又过去了。 约好一起努力,笑安每天都会给思悦一颗糖,感谢她即使日常再忙,也会抽时间给她讲题,从未不耐烦。 有时,齐光会把遇到的有价值的题递给她看。 他撑着头看她敛眉沉思的模样,等到她忽然茅塞顿开、眉头舒展地笑起来,他就觉得心情很好。 还会遇到她将题目拍在他面前,委屈地看着他:“这道题怎么做呀?” 他便放下手头的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着:“你看这里这里和这里,这三个条件并列可以联想到这几点,然后再这样……”结果画了两下,发现思路被堵住,他咬着唇皱眉沉思。 思悦便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哦?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他大脑高速运转,想了一会儿才破开迷雾,看向她笑意盈盈的脸庞,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调温柔:“是的,少了个条件,只能得通解,你改题目了?” 思悦便眨着眼,双腮微鼓,带着丝怨气:“嗨呀,又没骗过你。这是我的新发现,以后这种情况,可以直接代通解公式,不需要多做运算了。” “是可以这样,但你不觉得公式复杂,你记不住么?” “那就现推,这世上有我沈思悦推不出来的公式么?哼,让我来研究一下,怎么改得再难、再精巧一些。” “洗耳恭听。” 很快,五一到来了。大家可以放三天的假,在习惯性压抑的氛围中,假期总会让人欢快。即便三天假里,发了三十张试卷,也无法撼动这份愉悦。 闺蜜看着试卷近乎呕血,一直拉着思悦疯狂吐槽:“这把我们当人了么?这真的是把我们当人么?谁能做得完啊!” 在思悦站起身准备和闺蜜一起回家时,齐光笑着对她说:“这两天可以休息一下,一直做题,人会疲倦的。” 思悦笑着点头:“你也是呀,准备明天怎么放松?” “打球吧,你要来么?” “诶?看心情吧。”说完,思悦走出大门,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下,回头冲齐光甜甜地笑。 第二天早上,思悦随着生物钟苏醒,懒懒地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阳光穿过纱窗铺陈在地面,如清澈潭水,思悦从枕下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齐光发来的消息:“今天天气不错,我下午要去球场,你来么?” 思悦不禁情绪飞扬,她看着窗外蓝天,一群白鸽从湛蓝色背景上掠过,心想:去还是不去呢? 内心是窃喜的,但还有任务催促着自己赶快坐到桌前努力,是否出门就变成了难以抉择的事。 她从松软的被窝里坐起,伸了个懒腰,瞟到书桌上还摆着昨晚喝剩下的半杯茶,以及刚做完的练习册。眯起眼:鉴于最近学习的成果十分令人满意,那就去放松一下吧。于是拿起手机,发送消息:“可以呀,在哪儿见?” 那边几乎是秒速回复:“我去接你,你在哪儿呢?” “在家,我们星火路口见吧。” “好,那一点可以么?” “OK。” 思悦去卫生间洗漱好,踩着拖鞋对着穿衣镜换起了衣服,她突然理解了陪闺蜜去见学长时,闺蜜换来换去却始终下不了决定的感觉。 最终她选了那条妈妈最喜欢的裙子,白色及膝的衬衫裙,腰带系得太紧有些刻意,系得太松又没精神,她调整了几次才满意。领口的扣子解开又系上,最终还是选择解开,头发扎起又放下,还是放下吧,披落在两肩,他还未见过自己不扎头发的样子。 接着收拾要装进包里的东西,平时思悦出门十分随意,带个手机、钱包就行了,这次准备了纸巾、充电线、耳机…… 收拾完毕,便换下衣服,去吃了顿早饭,回来伏在桌面上继续整理错题。 时间过得倒快,感觉一眨眼,妈妈就来喊她吃午饭。吃完她说:“妈,我下午和红布出去逛逛。”倒是真不敢把齐光的名字说出来。 “嗯,早点回来。”难得闺女这个月肉眼可见的努力,妈妈心情也很好,更希望她假期赶快出去透透气。 思悦回房间略微整理了一下,就快一点了,拿起手机一看,消息提示里:“我到了。”三个字静静躺在屏幕上。 思悦急忙背上包,跑出门,没走几步又回家打开冰箱,带上两听可乐。在楼下对着一楼的玻璃照了照,感觉还行,用力咬了咬唇,让它更红润一些。心情十分美好。 五月的天,不凉不热,最是正好。思悦赶到时,齐光正左腿落地,坐在自行车上,看着路口车来车往。 思悦叹道,这人真是自律的典范,即使是独处等人,也不像其他人那样会散漫随意地把上半身撑在自行车头上。他的背仍挺得直,像不倒的青松,一看便知其可依靠。 思悦越走近越羞涩,偷偷咬着唇,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齐光。” 那人回头,粲然一笑:“你来啦。”然后从车篮里拿出一袋零食,“给你的,不知道你喜欢吃啥。” 分卷阅读30 “我都喜欢吃。” “你穿着裙子,坐车是不是不太方便呀。”齐光看着她,目光认真又坚定,像面对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思考着如何解答。 思悦愣了一下,笑着提着裙摆转了一圈:“还好啦,我是长裙,裙摆也不大。” “那行吧,上车,我带你过去。” 思悦掩着内心的开心,故作淡定地坐上了后座。 自行车平稳地向前驶去,思悦不敢伸手去扶,只好松松地握着坐垫下的横栏,齐光回头:“别摔了,扶着我吧。” 思悦面上一红,双手轻轻地放在他腰上,手心触摸到的地方,温度灼人。齐光上身一僵,体温升高,喉结滚动,他抿着唇,双手更用力地握紧把手:“小心些,坐稳点。” 第十二章 到了地方,思悦躲在齐光身后,伸头看面前一堆男生。 齐光低头看她,笑着给大家介绍。然后陪她坐到一边,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刚刚都是我朋友,人很好的。” “嗯。”思悦轻轻点头,这个时候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热不热?” “还好诶。” 齐光抬头看了看背后的树:“那你一会儿就坐这儿吧,暂时这边都还有树遮着太阳。” “好。” 齐光依旧望着树,不敢回头,面上浮起红晕:“我要是进球,你给我加油么?” 从思悦的角度只能看见齐光侧脸,光影交织。 她憋着笑意:“看心情吧,谁打得好我给谁加油。” “那只能是我了。” 齐光低头看向她的眼睛,眼神坚定,像银河中心的黑洞,四周绚烂到震撼人心,内里却要吞没一切,连一丝光都不会放过。 思悦双眼弯如新月,笑得不能自已:“有你这样的么?” “那我只能证明一下了,一会儿见。” “好,一会儿见。”思悦仰头看着齐光站起身,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齐光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原本整齐的刘海立刻乱成一团,气得思悦哼了一声,撅着嘴扯起了刘海。 齐光刚走,思悦身边就坐过来一个女生:“诶,你好,我是周蓉,张琪的女朋友,你叫啥呀。” 思悦向她回了声招呼:“你好,沈思悦。” 那女生对思悦满是好奇,看着她欲言又止,反而聊起了别的。 思悦不爱和人说话,大多是听她说。 听她讲一些球场上的知识,张琪进球时还会伴随着她的欢呼,声音不大,笑意盈盈,确实是恋爱中的样子。 周蓉聊着聊着问道:“我看你是和齐光一起来的,你们什么关系呀?” “同学。”思悦还是笑着的,内心却觉得有些不适。 “真的只是普通同学么?” “嗯,有什么问题么?”说着打了个哈欠。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那你喜欢他么?” “这个问题,不太合适吧?” 周蓉道着歉,又把话题扯远了,思悦实在无聊,只好抱歉说自己困了,想撑着头睡一会儿,往旁边坐过去一些,那女生也就不再说话了。 思悦随意瞅了她一眼,看见她在用手机和人聊天,眼神太好,还看见备注了“柔止”两字,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不自觉地“嘁”了一声,心想:真是烦人啊,我能不能溜走算了。 晴空万里,午后的阳光向四面八方撒野,无处不入,尤其是在球场上,更为明亮灼目。一群少年在那里挥汗如雨,拍球声与脚步声交织成青春之乐,告知全世界这里盈满了生命的活力。 思悦伸长腿,双臂撑在身后,仰着头,拉伸四肢,望着叶隙里细碎的光,愤愤地说着:我才看不懂球呢,谁要给你加油啊。 然后哼哼唧唧坐正,彼时齐光刚投进一个三分,落地时下意识向思悦看来。思悦还是没忍住喜意,开心地冲他挥手,笑容灿烂。 那边齐光舔了下嘴角,抿着唇,强压下唇角扬起的笑意,眉头轻抬,故作淡定,又投身下一场抢球大战。 思悦坐在一边,目光虽还在球场上流连,思绪却早已飞上云霄,不受控制地居然想起了之前的一道题。 她最放松的状态其实是胡思乱想发呆的时候,而发呆时所想的内容则千奇百怪。 越想越有灵感,闭上眼,在脑中列举可行性草稿。 若被齐光发现,估计会呕死吧。 由于灵感太多需要实践,大脑瞬时存储的容量已无法满足,思悦拿出了手机,在备忘录上写写画画。 很多一开始觉得可行的方法,画完后发现条件还是有所欠缺,实际并不可行。最终在反复的实验中,她还是抓住了那条线索,可以改进原先的方法。 原先那题她不是没做出来,只是方法太复杂了,并不满意,现在让她找到了新的方法,兴奋地不行,双目灼灼,连枝头群鸟都受到这份情绪的感染,十 分卷阅读31 分欢快。 齐光半场休息回来时,便看到这副景象,他坐到了思悦身旁,那人都没有察觉,只好无奈地笑,一旁的周蓉倒是早就起身去给张琪送水和纸巾了。 他自己拿了几张纸擦去了脸上的汗,拧开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脸上热得泛出微微红意,喘了口气,思悦仍没察觉到他,只好咬着牙开口:“思悦。” 思悦这时才猛地一惊,抬头:“怎么了?” 齐光额头仍有微汗,努力压抑着自己浓重的呼吸声,身上散发着微微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荷尔蒙,猛烈却又收敛,像薄荷的气味般,明明侵略性十足却又小心翼翼地在心上人面前却步。 “你在干啥呀?”他无奈地笑着,手指弹了下思悦的额角。 “我在算题呢。”思悦自知理亏,声量小小。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错,瞬时就理直气壮起来,瞪着齐光的眼睛,气势不输。 齐光低头看到她在手机上写写画画,实在好笑:“我帮你搬个桌子过来怎么样?” “那也不必。” “需要草稿纸么?我好像带了。” “诶?这你都有?” “嗯,防止灵感随时迸发。”他笑着逗思悦,发现思悦毫无所觉,又加了一句,“主要是防你灵感迸发。” 思悦本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听到了后半句,抡拳砸了他一下,他揉了揉思悦的脑袋,然后低头从包里翻出了纸笔。 思悦摇着头想躲却没躲开齐光手掌,接过纸笔:“哼。” “你是不是没看我进球?” “看到啦!” “你就看到一次。” “你怎么知道?” 齐光扭过脸去:“我有天眼。” 思悦顺着他也扭过脸去,只见场上有几个男生撩起上衣擦汗,露出精壮的小腹,汗水顺着腹部线条流下,有人看向他们这边,挥手冲齐光笑。思悦羞涩低下头,不敢多看。 齐光回过招呼,发现思悦微垂着头,倒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怎么了?” 思悦摇头。 齐光再看向场上,几个人掀开上衣叉着腰聊天,眉头簇起:“在这儿等这么久,是不是有点无聊呀。” “还好啦,挺有意思的。” “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诶?不打了么?” 这时有几个人过来找齐光,下半场快开始了,他们站在两人面前,一人上衣微皱,笑嘻嘻地对思悦说:“我先借他一下,一会儿再还给你?” 思悦看了看齐光,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只好转开目光又看了看面前的几人,他们笑容明朗,眼含期待,思悦实在不会应付这种场面,只好懵懂地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伸手拉走了齐光,齐光无奈回头:“那辛苦你再等我一会儿。” “好。” 不知齐光和那几人讲了些什么,场上倒是没有再撩上衣的人了。 这会儿思悦没有怎么走神,齐光每次进球,她都会挥着手里的草稿纸,示意自己看见了,然后齐光就会浅浅地冲她一笑,眼神灼热,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 思悦终于理解看球的乐趣了。 终于结束,几个人过去拍了拍齐光的肩膀,齐光点头笑着和他们说了些啥,就向思悦跑过来。 “等累了吧。” “没有呀,你进了好多球哦。” “那是,我说过你只能给我加油了。” “噗嗤”,思悦没忍住笑了出声,“老自恋了你。” “你晚饭想吃什么?” “炸鸡和烧烤。” “好,我知道有一家应该还不错。” “这次不嫌我的炸鸡不营养了?” 齐光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是说自己之前建议她不要只看文字辞藻的事,便笑着说:“记仇,走啦,时间还早,接下来想去哪儿玩?” “诶?你不要先洗个澡么?流了好多汗。” 齐光笑意有点收敛,想问自己是不是被思悦嫌弃了。思悦却伸出手,用叠好的草稿纸给他扇风:“热不热?” 齐光瞬时心就软了下来,化成春水流,左手抬起,握住了她的手,右手顺便接走她手中的草稿纸,反而给她扇起了风。左手却并不松开,紧紧地握着她的右手:“不热,你饿了么?” 思悦瞬间满脸飞上红霞:“现在还没到4点,才不饿,你快松开。” 齐光才慢慢松开她的右手,觉得自己左手烫得不行,额头汗滴滚落下来,思悦下意识地踮脚,伸手帮他擦了一下:“喏,这还不热,带毛巾了么?” 突然齐光身后传来一声:“齐光!” 两人都向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是思悦第二次见到蒋柔止,不知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确实有些混乱地想后退几步,又想着自己为什么要退呢。 齐光皱着眉看她:“有什么事么?” 对面那人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分卷阅读32 :“没事,我来找周蓉。” “嗯。”说罢他低头看着思悦:“那你接下来想吃饭还是别的?要不我们去给你抓娃娃?”声线温柔。 思悦鼓着腮,眼睛盯着远处的地面,酸溜溜地问:“那是谁啊?” 齐光笑着捏上她的两颊,使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粉唇被迫翘起,在阳光下闪着红润的色泽。 思悦瞪大眼睛,眼中满是警告的火气,伸手推他,却纹丝不动。 齐光看着她的唇,眼瞳转而幽黑,微敛眼睫,深重的呼吸声从胸膛溢出。情难自禁地缓慢低下脸庞,薄唇轻启。 思悦心跳加速,感觉场面不对,往后撤了一步。 齐光顿了一下,方才开口:“我说过,是以前的朋友。” 两人喘息声交缠,口中呼出的热气含混,四周温度升高,思悦感觉只要自己抬抬头,就可以鼻尖相触,唇齿相依。 第十三章 思悦着急想解决面前这暧昧的场面,脸颊还被捏着,只能口齿不清地说:“那你们老是偶遇,你看我信么?” 齐光又用力捏了捏她的脸,使她声音更为微弱和破碎:“你信不信?” “不信啊,混蛋,你快放开。” 齐光笑着放开:“真没有几次。” 思悦脸上还有两道捏出来的红痕,印在雪腮两侧:“之前脚都走不了了,还一起逛公园呢。” 齐光心疼地看着她的脸,伸手替她揉了揉:“疼么?对不起,我以为不重的。公园那次真是特殊情况,后来我和她说清楚了。” 齐光下手确实很轻,只是脸颊娇嫩,碰一下就容易留下痕迹。 思悦摇头:“不疼,什么特殊情况?”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球场另一边两道目光黏在他们身上,她突觉尴尬:“算了,我们先走吧。” 思悦并不想引人注目,也不想令人不满,换位思考,如果蒋柔止确实对齐光有意,此时必然会难过,所以思悦只想快点离开。 “好,你等我一下。”齐光拿出毛巾,到一旁的洗手池那里打湿。 露天洗手池摆了一排,一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如清泉涌流,“哗啦啦”落入池子里,溅起水花,带来丝丝凉风。 齐光将潮湿的毛巾拧到半干,然后顺着自己骨骼与肌肉的线条轻轻擦拭,从眼睛到下巴,再沿着喉结与锁骨,最后到手臂,一路留下晶莹水渍,使得阳光下的皮肤闪着细腻的光泽。 他微曲手肘,仔细又认真地擦了两遍,才抬头看着思悦笑:“你看,我还需要去洗个澡么?” “不用啦,需要帮忙么?” 齐光伸出手:“后面可以么?” 思悦接过毛巾,再次打湿拧干,西斜的阳光下,面容静谧,齐光安静地注视着她,她抬起头微笑着:“看什么呢?还不转过来?” 齐光转过身去,微蹲在思悦面前,思悦踮起脚尖,小心地帮他擦过后脖颈与肩背处,湿润凉爽的毛巾所过处带来一片颤栗。 齐光心跳得飞起,脸瞬间烧得发晕,想说话又不知该怎么说。 他只能沉声开口,压着波动起伏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一些:“思悦,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上次在那家店里,是因为一起看电影的另外两个人去卫生间了,我顺便陪她逛逛。公园那次,是因为她和我表露了心意,我要跟她说清楚。就这么几次,以后不会了。” “嗯,我知道了,逗你玩的,也没那么在意啦。” “其实我这是第一次和女生相处。” 擦拭完毕,齐光站起转过身,看着思悦的眼睛,眼神炽烈又认真:“我不太清楚该怎么做。让你一个人坐在那儿是不是太无聊了,带你出来却把你放在一边,我真的是考虑不周。” 思悦笑着说:“没有呀,出来透透气嘛,我本来就不喜欢吵闹的地方,操场正好,看你打球也挺有意思的,有几次我看你好像跑不动了,就冲你挥手加油,结果你又加速跑起来,体力可真好呀。” 齐光不禁也跟着笑:“思悦,以后我可能会有很多疏忽的地方,一定尽力避免,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注意不到的,你都告诉我,行不行?” “好。” 得到这一句回应,齐光感觉脑中有无数的烟花绽放,眼中也溢满灿烂星光。 他原先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之后就在思考怎么开口向她表白才比较容易被接受,他一直无法确认对方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却已经在考虑接下来会面临的所有问题了。 只是很多时候,事情容不得你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要开始仓促的行动。 阳光明亮、清风正好,他一时间的情难自禁,后知后觉又意识到她似乎有些吃醋,让他焦急地想将自己的心意完整明晰地摊在她面前。 少年冒冒失失地拒绝试探拉扯,拒绝空洞的表白与言语,只想依靠行动奔到心上人面前交付全部的真心。 我们要尝试相处,所有的问 分卷阅读33 题我都会全力改进。 我这个人从不知何谓放弃,当我允诺,那便是绝无转移。 这是他用尽贫瘠的大脑所能想到的最诚挚的表白。 当心上人轻启粉唇,干脆地给出答案时,他嘴角的笑意便压都压不下去。 “那你之前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诶?”思悦眨眼,装作无辜的样子,“有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段时间突然就冷淡下来,总是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我想了好久,原以为是红布问的那些事的原因,但即便我解释了,你也没有什么反应,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么?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齐光。” “嗯。” 思悦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又改了口:“没什么。” “思悦,我真的,会难受。”说着他的手放在思悦的头顶,拇指轻轻蹭着她的发丝。 “女孩子的事情,怎么能全都跟你说。”思悦低头,踢着脚尖的石头。 “好吧。”齐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可以解无数难题,唯独解不了你。 “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提出问题,就都听我的?” “嗯,有理的话,全都可以。” “那没理呢?我这个人很不讲理的。” “我尽量。” “那可以不交作业么?”思悦又抬起头,眼含笑意。 “不行。” “骗子。” “还是要公私分明。”齐光眼中带有千万无奈,“你说会努力学习的。” “大骗子!” “思悦,我接下来要去集中培训,到9月考试前都不会回班级了。” 思悦本来心情不错,听到这句迷茫地看着他,眼里蓦地腾起水汽。 齐光揉着她的脑袋:“所以,我之后就不催着收你的作业了,但你还是要好好做,这对于习惯养成来说很重要,乖一些,等我回来。” 思悦轻轻踢了他一脚:“好吧,那你加油,祝你满载而归哦。” 接着,他拉着她去抓了一圈娃娃。 思悦贴在娃娃机前,双眼忽闪着满是璀璨的光,齐光费尽心机才将她想要的娃娃给抓出来。 最终,他不得不抱着一堆娃娃,带她去吃饭。 思悦捏着布偶的脸,手感绵软,她很喜欢,便给这几个娃娃都起了名字。 “小一、小二、小三……” 齐光笑着问:“那我呢?” 她看着他,憋着笑:“抱娃娃的小弟。” 齐光脸有些黑,但还是忍不住满心的欢喜:“换一个名字嘛。” “那就叫二弟。”说完,她回头做了个鬼脸,很快向前跑去。 他抱着娃娃腾不出手,很想跟上去揪着她的脖颈让她重新组织语言。 她买了两只甜筒,在他面前晃了晃:“齐光,我叫你二弟,你应不应呀?”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让她有些犯怂。她依然硬着头皮说:“你应了才有甜筒吃。”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她只得尴尬地撅着嘴:“那好吧。” 他看着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只能叹口气:“思悦,不能这么叫男生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在骂人。” 她转过头,憋了一会儿,肩膀抖动着笑出声来:“好吧好吧。”又笑容灿烂地倾身看着他的眼睛,“我给你道歉。” 他将右手的娃娃夹在肩膀下,才能腾出手来捏着她的脸:“不用道歉,我要吃甜筒。” 思悦将甜筒递给他,他又将娃娃抱回右手,义正言辞地说:“娃娃太多了,没有手。” 思悦只得将甜筒递到他嘴边,他吃得开心,满眼的笑意再藏不住。 随后,两人吃完饭,齐光就把她送了回去,还是吃的炸鸡。 齐光向来自制力好,很久没吃过这些了,看她吃的开心,心情也不禁很好,这时才完全体会到无营养的快乐。 过了几天,齐光果然没再来上课,思悦仍每日埋头试题,像之前一样,身边是否有这个人都影响不了自己学习的热情。她想,即便不在身边,至少是在同一时间里努力,那就是天涯共此时了。 笑安在她的鼓舞下,成绩也在缓步提升。 林章拍了拍她的肩膀:“感觉现在怎么样?” “还不错的样子。”思悦将做过的练习拿给他看,错漏极少。 “我说过你很有天分。” “谢谢,不过我现在不喜欢别人说我有天分哦。” “哈哈,好的,你很棒。” 过两天林章和几个人被老班叫去开会,课间坐到齐光的位置上,思悦还在算着题,没有发觉。 他轻轻拍了拍思悦:“那个,班主任有没有和你说化竞市赛的事?” “没有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他刚刚跟我 分卷阅读34 们说,这次校里来不及选拔,需要我们和2班各报几个名单上去,推荐去比赛。” 2班也是学校选出来的种子班,和思悦所在的1班进行内部竞争,老师很关注两班的各项分数比较结果。 “可是,没叫我呀。”思悦如坠冰窟。 “你先别急,我跟班主任说过了,我对比赛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准备过,建议你去,他没有回应,你可以去找他问一下。” 思悦听完,立马跑到老班办公室门口,却在门口踌躇,很快就要上课了,她在心里劝慰:“算了,下节课再来吧。” 老班正好开门出来要去隔壁班上物理课,看见思悦在门口,顿时笑了起来:“你找我?” 老班是个有名的笑面虎,说话时脸上常堆着笑容,并不严肃,但没人敢看他的眼睛,幽黑冒着精光,时常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令他的笑容也不甚温暖,反而冒着丝丝寒气。思悦是这么感觉的,或许只是源于老班实在不喜欢自己。 思悦点头:“李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啊?快上课了,下节课后再问吧,我还要去2班。” “关于化学竞赛名单的问题,那我下节课再来。” 老班眉头微皱:“哦,是这样的,这个名单已经报上去了,我考虑过你,确实也合适,但是名额有限,出于一些原因,没有报你的名字。具体原因,下次再跟你细说,你也不要气馁,这不是代表老师不关注你,先放平心态。” “知道了,老师。” 思悦回到教室时,看见林章一直看着她,她冲他摇摇头:“老李说快上课了,课后再说。” “那好吧,这节课后你再去一趟。”林章浑身冒着丝丝寒气,没敢和她点明,这是被老班踢皮球踢回来了。 下课,思悦起身直奔2班,老班还在拖堂,站在讲台上讲试卷。 思悦听着直皱眉:“这题又被讲复杂了,浪费时间。” 老班有个习惯,就是为了照顾物理基础差的学生,会将题讲的很细,也会教一些看似好用,实则赌运气的方法,快速做题。这和思悦每题必要得出确切答案,至死不用排除法的习惯实在犯冲,所以相看两厌。 本省试题,最难得分的其实是物理,每次高考完毕总有考了四十几分的学生抱着试卷喜极而泣:“哇,我过了,B啊!太好了。”再加个前提:满分120。 高一时,有个同桌笑眯眯地和思悦说:“我中午从食堂出来,听到两个复读的学长聊天,一个说:‘我高考物理29分也是C啊,我太不容易了!’笑死了,物理真有那么难?我可不信。” 思悦皱着眉:“这?或许是这样?” 然后那位同桌终于在后来的时光中感受到了物理的暴击伤害:“啊,50啊,苍天呐,这选择题就对了三题啊,思悦你这个变态怎么拿的满分?” “额,就正常做呗,这也不难啊。”然后在同学愤怒的眼光中,深藏功与名。 老班讲完课出来看见门口的思悦,顿时一愣:“你来了啊,过来过来,是这样的。” 思悦便跟了上去。 “老师知道,你想去参加竞赛,之前也报了化竞培训,最近也有在跟着练习,这是个好事情啊,我也很高兴。只是这学校名额确实有限,我们班就给了5个,但报培训的就有10个人了,肯定不能全上,我也需要考虑哪些人合适,这个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无论去不去,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能力,你努力学,之后还有机会。” “那怎么算合适?我化学一向比他们好,每次考试都稳居前三,去比赛不是赢面更大?” “老师承认你在理化这两门上确实十分优异,一点不比齐光他们差,但是竞赛是为你成绩服务的,赢面这种东西,没有其他成绩做保底,都是空谈。 就算你有实力能进省赛,或许加把劲也能取得好名次,可这样花费时间在化学上,你其他科目的成绩怎么办?就算最后你比赛成绩优异,一些好学校给你高考降分,你拿着这降分就能考上么?竞赛名次只是好听,最后决定结果的还是高考。 你有必胜的信心保证你最终能靠这条路拿到保送么?我上一届带的一个学生,数竞国赛没发挥好,拿了国三,最终top高校也只给他降了十分。当然他自己争气还是考上了,这十分给你,你能行么? 我是出于整体考虑,你的情况,我自然知道肯定是对化学有天分和兴趣的,但你确实不是合适的人选,现在你总分还在本一线上几分波动,能不能上个211都不好说,如果把精力全投入一门,背水一战,不是老师不相信你,是这赢面太小了。 林章之前也跟我推荐过你,我确实有认真考虑过。现在报上去的人,他们虽然暂时化学成绩还没你好,但他们也很优秀,而且平时就非常努力,其他成绩也不错。他们有试错的机会,但你没有,我这真是为你好,可能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以后自然会明白。” “怎么就是背水一战,老师这我不能赞同。对我来说,我有能力 分卷阅读35 两边不耽误,也能取得很好的名次,交出满意的结果,就这么直接宣判我不可以,我难以接受。” “现在你有点傲气很正常,我带过的聪明学生很多,能分在这个班里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傲气。你说你可以不耽误,你怎么证明呢?之前只顾一边的时候,你都无法保证成绩稳定,如果你一直是你刚进班的那个成绩,这个比赛,我肯定第一个把你报上去,但是思悦,人要服气,心态先摆正,除你之外,其他报不上的也会来找我,我也会跟他们这么讲。 你知道学习如逝水,上升很难,一泻就是千里,不要总抱着还在原地的态度,踏实一些。我没有说你就不行,最近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老师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在别的地方放光嘛,不要只盯着一处。再说,你现在准备这个竞赛确实有些晚了,及时止损,也是为你好。” 思悦低着头,在思考老班的话,初听很有道理,从老班的角度出发,也确实该如此,但她细想,发现了一直被隐藏的关键,嘲讽地笑了笑:“老师,如果这次是全校选拔考试,结果会怎样?我想这应该完全没有异议,报上去的名单里,第一个就会是我。所以单科选拔究竟是为了哪种人呢?” 老班皱眉:“这次没有考试,所以我必须综合考虑,即便选出来是你,最终结果也不会有多大改变,老师也很抱歉,如果能多给两个名额,我不会卡着你,不要太纠结这件事了。” 思悦扯着嘲弄的笑意,回到了教室。她心知:即便是林章腾了一个名额出来,老班也并不会考虑到她的。 第十四章 思悦迈入教室,林章和她安静对视,他还在等待她的结果。 她冲他摇摇头:“报上去了,没有我。” “那你……” “算了吧,没意思。” 思悦说完,陷入沉默,面前的试题似乎也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烦躁地把它们全部收起来,又进入了沉思的无意义状态。 徐畅抬头,疑惑地看着两个冷着脸的人,眨眼向林章表示询问。 林章把他的头按下:“别问,看书。” 思悦回家的路上闷闷不乐,心里自然是委屈的,但这份委屈实在不知和谁说明,因为不够优秀而被放弃,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虽然自己大多的事情都不太在意,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闺蜜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她十分难过,询问了半天,也不开口,只好放弃。 回到家,思悦闷头倒在床上躺着,桌上还剩着茶的茶杯似乎也在嘲笑自己。她烦躁地把被子拉到头上,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妈妈在锅里还留了夜宵,喊她吃饭,只听她在卧室里懒懒地回答:“妈,我不饿了,好困啊,先睡了。” 妈妈无奈摇头:“这孩子。” 她躲在被窝里看着手机消息,点开齐光的头像,打了几个字却又放弃,开屏又熄屏,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发出去。想着:“算了,不打扰他学习了。” 还想,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呢,她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看她,或许对方并不会对她抱有什么看法,但自己脆弱的自尊心,实在不能允许她把伤口给别人剖开。 就算那丁点骄傲早已粉碎,虚伪不堪,也要保持的漂亮。 却又期待着,对方说不定会发些消息来问候呢,可是问候又该怎么说,虽有千言万语却都难以启齿,还是别来问候了吧,让自己缩进蛋壳里,默默等伤口愈合如初,别的之后再说。 第二天,思悦仍正常上学,就当没有这回事,痛苦可以深埋心底,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只要我不在意,其实就没人在意。 她看着老班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内心一直在说:“无所谓的,我才不在意呢。多大事,不就不能去考试嘛,随便了。” 晚饭休息时,林章问她要不要去跑跑步。 思悦抬头看着他,十分疑惑:“不用了,不太想动,我想睡一会儿。” 他垂眸,神色沉郁。 闺蜜走到旁边:“怎么了,这两天都神情恍惚的。” 思悦摇头,却被闺蜜拖出了教室,两人站在厕所旁的角落里,闺蜜逼问着她:“老实说,这次和齐光有没有关系?” 思悦满脸迷茫:“啥?没有啊,怎么提到他了?” “我看你这几天不高兴,吵架了?” “没有,不关他的事,你别瞎想。” “那你老实告诉我,五一假期,你跟他见面了么?” “嗯,见过。” “好家伙,是真的啊!你们是不是在球场?” “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你说啊。” “我去,你俩动作挺快啊!还瞒着我,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怎么回事,在一起了?” “没有!” “没有?你们在那边那么,额,亲密?” “……你知道什么?” “就听说他带你去打球,然后嗯,卿 分卷阅读36 卿我我,主要是亲亲咯。” “……没有!假的!是不是明鑫说的?她怎么不来找我,在那儿瞎传!” “哎呀,没有不透风的墙,球场那么多人呢,好歹注意一下。” “我没有!真没有,你信我。” “真没有啊?好家伙,你跟我说说当时啥情况?要是他欺负你,我今晚就去堵他,揍死他。” 思悦想起当时的情景,红晕上脸:“也没什么,他说学习太累了,需要透气,就问我要不要去球场,然后啥都没有。” “那也没有牵手和抱抱?” “你别问了。” “那就是有?这还不在一起?” “嗯。” “姐妹,你长点心吧。”闺蜜叹气,“你老是担心我,我才要担心你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牵手拥抱接吻都是情侣间才可以做的事,没有确定关系以前,请你拒绝好么?” “我知道,所以我让他放开我了。” “好家伙,我真是直呼好家伙,所以他有没有说自己是什么意思?” “没有?也不是,他说他是第一次和女生相处,如果我有什么问题都要跟他说。” “没了?承诺呢?”红布看着她点头又摇头的反应,简直被气笑了,“你真是,我真想撬开你的脑壳看看你在想什么,算了,你不懂。但他不懂么?有病吧。我很严肃地跟你说,这种事,当他碰你的时候,你就该认真地问清楚他这算什么意思,懂了么?不可以就这么稀里糊涂,让他混过去,啧,我真是想揍人,不行,我火已经起来了,他不是在对面五楼培训么?我现在就去找他。” 思悦赶快拉住红布:“别去了,别去了,红布!我真的不想因为这种事闹,你能明白么?” “……你们俩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他是不是后来欺负你了?不承诺,不主动,不拒绝是吧?装什么大尾巴狼,说说吧,这两天因为什么事难过?” “不是,跟他没有关系,你看我是那种会因为感情问题烦恼的人么?” “说的也是……你整天没心没肺的,喜欢上你才是该烦恼的事,那是因为什么?” 思悦简要地把没报上名的事情和闺蜜讲了一下,闺蜜更生气了,整个人处在暴走的边缘:“离谱,太离谱了,我真是无话可说,这么大的事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真是想先揍你一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算了,老李的意思很清楚了,不会让我去的。” 红布爆了句粗口:“他真是有病!我是彻底无语了,什么东西。算了,思悦咱不去了,别难过。” “可我真的准备了很久,他说我虽然单科很好,但是总成绩比不过他们,所以不合适参加。” “放屁!但凡来一场公开考试,上去的肯定是你,就这?算什么公平?思悦,他不选你肯定是他的损失,我们等着瞧吧。”说着红布抱住了她,“我们从现在开始非要证明给他看,我们哪儿都比别人强,然后嚣张地走到他面前,翻个白眼骂一句:瞎子。就这样,让他后悔去吧。” “我知道,就算是全校一起考,名单第一个也肯定是我,因为有能力考过我的,只有齐光,他忙着数竞根本不会参加。其他能跟我一起竞争的,林章和徐畅根本没去,就剩赵信涵了吧?他心思也不在这儿,就算他上,我也敢说我就是比他强,剩下还有化学单科进过前三的么?” “江明?” “他没进过,他副科成绩都不够好,而且现在还在和齐光一起培训。对,还有个程昊,他跟我一样是个偏科怪,但那又怎样?我比他还强半分呢,他们几个都是名次波动时不时前三,我哪次不是稳前三?我把以前试卷都拎出来给他看,有几次不是满分?满脑子都是总分总分,升学升学,我真的就无语。” “那我不太清楚了,我没太关注过理化排名。但不管怎么说,就该有你,老李整天扯什么乱七八糟的,该什么比赛就比什么,这个分浪费了也是我的,凭什么给别人?” 红布安慰了很久,安慰到思悦自己都开始笑:“我真没什么,也没那么在意,就是心情不那么愉悦而已,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我想知道我跟齐光的事被传成什么样了?” “没事啦,明鑫有数,她看你跟我玩得好,就只偷偷跟我说了,我叮嘱过她不要乱传,这要漏老班耳朵里,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明鑫说那天在场的人还不少,她赶快就让他们私下别乱说了,这你还要谢谢她呢。幸好那边都是男生,还都以为你是他女朋友,真的是,下次注意下,流言蜚语,最要人命了,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亲密呢,你一个小姑娘,不像他,他可以不要脸,呸,齐光真不要脸。” 远在教室做练习的齐光突然打了个喷嚏,看了看窗外,灯火通明。 “哦,知道了,你别说他了。” “这还护上了?” “我就是有点头疼,感觉什么都不顺心,让我回去歇会儿。” 思悦回到教室,就收到林章的纸条:“心情不好别憋着,去跑跑步吧 分卷阅读37 。” 她看了看林章,勉强笑了一下:“我心情没有那么差啦,谢谢关心。” “那我心情不好,可以陪我跑两圈么?” “徐畅不行么?”思悦仔细看了看没看到徐畅的影子,“诶?他去哪儿了?赵信涵呢?他平时不是最爱拉着人运动么?” “徐畅他不舒服,今天都没来,你没注意到么?信涵他最后一节晚自习从来不上,要回家跳舞……” “啥?跳舞?他,额,还真是个好兴趣呢。” “他说跳完头脑清醒,晚上可以暴写三百道习题,然后每晚写试卷到凌晨两点,第二天早自习你就会看到他在摇头晃脑地昏睡,所以我可不想陪着他跳舞,你能明白的吧。” “看来,大家还真是都有些奇怪的癖好呢。”思悦默默想着:“班里这几位大神,不知都是哪来的牛鬼蛇神。” “是啊,大家都有些个人的小癖好,现在我也有,就是心情不好,要拉着人跑步,你要陪我一趟么?” “这要上自习了吧?” “放心,班主任有事,这节课是自由自习,没人会来的。你要去么?” “走!” 两人在操场上闷头奔跑,星光映在头顶,将地上的人都拥在怀里。 思悦越跑越快,大口喘着气,额发湿了。林章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跑,却是有些气定神闲。 思悦跑起来的时候,大脑也转得快,把近来所有的事都如放电影一般过了一遍,在遍历回忆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分析与评价,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慢慢停下来,回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林章。 夜幕下,操场上的路灯昏暗不清,明明距离很近,她能看见的也只有林章身影的大概轮廓,被夜色浸染成浓重的黑色。 她想了想怎么用词,方才开口:“林章,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运动的吧。” 林章默默地笑了,如明月照松林:“其实我一直在想,怎么能把你哄出来。那件事说来我也有责任,若是一开始不提什么建议,或许也不会让你不太开心。” “其实,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是有关系的。思悦,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林章慢慢走近,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看起来脸色更苍白了些,情绪却难辨,“我知道你的情绪还需要先消化,所以昨天我没开口,我也知道你不想和任何人表达,但我不一样,从头至尾我都是在你身边的。如果说还有谁能听一听你的想法,那或许只剩我了。” “可我感觉没什么想法,就这样吧。” “我小的时候,院里有个哥哥带我去游戏厅,后来被我妈发现了,她不想让别人带坏我,就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和那个哥哥玩,家里嘛,只有书,我就无聊得每天看书,那个时候我就养成了发呆和神游的习惯,少年人嘛,神游是很正常的事,但长大后逐渐会回归现实,可是我没有,现实离我太远,我一直都无法真正回归。” 思悦莫名地看他回忆过去,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很难和现实和解。我经历过很长一段迷茫期,在现实与自我的矛盾中无法找到自己的定位。 我发现你和我过去一样迷茫,我想任何人遇到这件事都会深陷自我怀疑中,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件事你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现实中,或对旁观者而言,你都没有任何问题。” “嗯,我也觉得我没错。” 第十五章 林章忍不住笑了起来:“今晚星星不错,陪我坐一会儿吧。”说着向前走到草坪上坐了下来,思悦跟在身后。 星光无悲无喜,从古至今,直照人世所有喜乐悲欢。 思悦仰头看了很久,天上星火点点闪烁,宁静悠远,感觉在万家灯火中,只有这一处狭小天地灯火阑珊,给满天繁星留出一个闪烁之所。 她极力分辨着天上各个星座,让呆滞空白的大脑有一个运转的方向。 想着想着觉得好累,不禁向后仰去,躺在草坪上发呆。 泪水默默地从眼角流下,如岩石上的一道细流,明明早该干涸,却仍不肯向命运屈服,细小缓慢,非要对着障碍一遍遍冲刷,即便最后连一抹痕迹都不会留下,也无法停止,无法放弃。 她默默流了很久的泪,才逐渐回过神来,身边虫声唧唧。 林章躺在身侧,呼吸声轻微而平静,像夜风拂过草地,要凝神细听才能听见。 她转过头去,看着林章侧脸,听到动静的林章也侧头回望,他眼中向来水雾迷蒙,只在这时破云见月,散发着清明的光芒。 此时她两颊泪痕仍在,盈着微光点点,林章微笑着说:“我记得你最喜欢星星来着。” “对,很喜欢,好久没有这么躺着看星空了,感觉自己像迷途的孩子,终于回到家了。林章,我似乎把过去的自己弄丢了。” “是怎样的自己呢?” 分卷阅读38 思悦凝眸细想,想了半天,惨然地笑着:“我不记得了。我感觉好像明明和以前是一样的,一样的一身缺点难以改正,可是却不能像以前一样开心了。 唯一不同的是我小时候是真的很喜欢躺着看星星,我把自己的床搬到房间阳台的窗户底下,每晚都伴着月光与星光入睡,那时好快乐啊。 可是,我好像都不认识它们了,为什么我躺在这里胸口溢满的只有悲伤和空洞呢?” “远行的游子归家时,都会这样的,这很正常,思乡者思的是乡还是旧呢?” “应该是旧吧,那是我对星空的爱不够纯粹么?” “不是,彼黍离离,难道作黍离之悲者,怀的是念旧之心,就不爱故乡了么?本就不可分割。” “故国已去么?是啊,故国已去,纯粹的童年也随着一道去了。” “我也很想念过去,虽然一直被关在屋子里,但是精神是极其满足的。” 在林章温和又耐心的引导下,思悦慢慢开始回顾过去,人这一生若说没有执着放不下的事情,倒是假了,只是常常向生活妥协,才会自我欺瞒,好似不在意。 回顾旧时光的过程让思悦更加平静,林章只是温和地倾听,不对她的表述与行为作出评价。 若思悦提起那些让她至今难以妥协的事,便和她分析情绪是正常的,行为是可被理解的,作为倾听者,林章实在是属于极优秀的那一类。 对思悦来说,幼时的创伤是孤独与偏见。 她和林章有着相似的童年,带来的阴影最后成了无法信任他人的无边孤独。 但他们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早已学会享受孤独。 而偏见是建立在为她好的基础之上,这便使人很难分辨究竟是谁的过错。 思悦闷闷地说:“我自小被贬斥和要求改正错误的学习习惯,却让我自制力更无法发展。因为我会破罐破摔,即便我真的明白老师是为我好,但我也很明白他们又不喜欢我。 而他们私下评论我聪明却不努力,只会让我收获周围更大的恶意。 林章,我不明白,为什么优秀换来的是严苛与批判,我总要为别人牺牲和让道呢?只要是在正当渠道下,无论我方法如何,既然获得了成绩,难道就不值得一句表扬么? 其实昨天那件事,我真的没那么在意,也不能说不在意吧,但感觉习惯了。 我总是会被他们用来牺牲,从过去到现在,我经历过太多太多次了,而这次我确实没有那么好。 以前我考了第一,被夸的是第二;我考了第一,小升初被推免的是第二;我考了第一,所有人都会去安慰没考好的人。 他们不让我出声,也不会给我任何关注,因为我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只会刺激我后面的人,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委屈到不行。 这次我不是第一,我总分不够好,所以即便单科竞赛,我单科是最好的,也轮不上我,这样一比较,我倒没有过去委屈了。” “思悦,怎么会不委屈呢?我明白那种感觉,就算深埋心底不去触碰,催眠自己并不在意,可还是会不甘心的。” “可是,那不重要啊,我只是有一点点委屈,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这很重要,我能感受到,每一次不公平的对待,每一次负面的反馈,本都不该出现,你是在承受他人的过错,承受他们对世人行为狭隘的理解与偏见,所以你委屈与难过才是正常的,不管你是否能说服自己理解他们。” 思悦沉默地思考着,林章说:“你可以放纵自己的本心,不需要用理智束缚情感,你没错。” 思悦伸出五指在眼前抓取星光,星光无形,抓住的只是空,眼睫如羽翼,呼吸轻缓,内心的悲伤如月下潮水,肆无忌惮地流向四面八方。 林章起身,手臂撑在草坪上,侧身看着她。夜露湿冷,他手肘上生出一片凉意,让人意识更清晰。 思悦眨了好几下眼睛,意识才逐渐回归,看清眼前人的神色,悲伤的,心疼的,眼中凝雾似的,恍惚开口:“从来没有人跟我这么说过,林章,我好像真的很难过,不是为一件事,而是为所有的事。” “嗯,这很正常。” “很正常么?”说着热泪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怎么办,我感觉悲伤会上瘾,自怜自惜会越来越委屈,难以停下。” “那就不急着停下来,本来伤心就没错。” “好。”思悦躺着热泪不断滚落,从来没人和她说过情绪是正常的。 她早已习惯性压抑情绪,用理性压制悲伤,内心就成了坚冰,很难承认自己处于痛苦中。 然而人的七情六欲本就存在,若不释放,承认它的合理性,就会被裹挟入深渊,致使长期陷入悲伤之中,最终失去前进的动力。 思悦用手臂遮住眼睛,哭的不能自已。林章心疼地想伸出手臂抱一抱她,又半道收了回去,只递了纸巾给她。 过了很久,眼泪似乎要流干了,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思悦才 分卷阅读39 坐起来,看见林章还在身旁,忍不住尴尬地笑了:“对不起,我失态了。”只觉得刚刚哭成那样的自己,像个傻子。 “没有啊,都会这样的嘛。” 思悦用纸巾再仔细擦了擦脸,感觉还是湿漉漉的:“谢谢你陪着我,我现在感觉还行,想去洗把脸。” “天太黑了,我陪你去吧。” 回去的路上,思悦有些无奈地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失态,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林章说:“多些经历总是会有新感受。思悦,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准备竞赛的目的么?” “嗯,想看看努力之下的我能走多远。” “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在竞赛嘛,能不能参加都不重要,你能走多远是你说了算的。” “好像也是。” “至少在这段时间,你已经战胜了自己,这便是花费这段时间的意义,这份坚定和努力才有价值,一场比赛根本不能决定你的价值。” “林章,你知道我最近的感受是什么么?” “愿闻其详。” “原先我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呆着,不过这段时间倒是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 “那你现在知道动力在哪儿了么?” “还是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充实让我很有安全感。” “努力也会让人上瘾的。” “嗯。” “思悦,现在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探索未来的无限可能性么?” 思悦笑着伸出拳头:“走吧。” 林章伸手,两拳相击。 他们回教室的路上,两边的教学楼灯火通明,读书声不绝于耳。 这声音催得思悦很想回教室打开书,加入他们。 她抬头看向齐光那栋楼,似乎看见那个人埋头案牍的模样。 齐光这段时间忙得飞起,他已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张试卷,只感觉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在纸上计算。 纷纷扬扬的白纸将他们埋了起来,他第一次知晓看到试题就想吐是什么感觉,连喝口水的时间都要费力挤出来。 题目是真的烧脑,他们刚去培训,老师需要压制一下学生们跳脱和自负的心态,特意给他们制做了难题荟萃。 因此他们个个顶着无边压力,尝试着脚踏实地地努力。 齐光疲倦无力的时候,会从白纸中抬起头,看见对面楼的学生站在走廊里玩闹。很多人在自己辛苦,别人玩闹时会有些不平衡,但他没有,他恍惚中能看见思悦伏在桌上学习,嘴角不经意上扬,又有了继续的动力。 一局定成败的考试所带来的压力,令人如同身处地狱不见天光。可当结束的时候回顾过往,往往痛并快乐。 万幸大家前进的时候互相搀扶,就不会沉沦苦海。 他总觉得思悦的天分太高,如果自己不能咬牙坚持、一往无前,很快就会被甩在身后。 他其实从不需要用难题来打压,他本就不是会有优越感的人,自从遇见她之后,从来都没有稳操胜券的自信。 放学回去的路上,夜风清凉,思悦只觉这星光为她铠甲,内心就有了着落。 到家,爸爸还在灯下练字,妈妈去上夜班了,她轻轻说一句:“我回来了。” 爸爸抬头,笑眯眯地开口:“好闺女回来啦,锅里还有热饭,快去吃吧。” “好,爸,你每天练字是为了什么呢?” “打发时间呗,来给你看我写的。”爸爸举起桌上的草稿纸给思悦看,“以前我字像狗刨出来的,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坚持还是有用的。” 纸上是端正楷体,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嗯,还行吧。”思悦见过父亲年轻时的笔记,多是山水游记,印象最深刻的是扉页上的“好男儿志在四方。” 那时笔记上的字确实张牙舞爪,不忍直视。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出过去字体的影子了,就像生活磨平了父亲的棱角,温和平淡的性格中再难看见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生活总会磨平棱角,但踏实下来、扎根黄土,又会触摸苍穹。 思悦笑着去喝了点粥,热气腾腾,冰糖的丝丝甜意从舌尖流入心脏,爸爸每晚练字,却从未说过,其实是为了在自己回家时留一盏灯,也是用另一种方式陪自己一起坚持下去。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自己在孤独前行,四周总有默默无言的同行者,与你天涯共此时。 第十六章 第二天 思悦到教室时,林章抬头冲她笑了一下,笑容温煦,如万江东流,春水融融。 她眨眨眼,回以微笑,徐畅埋头在看单词本,时不时擦一下鼻涕。 她回头:“徐畅,你昨天怎么没来呀。” 徐畅说话声还带着鼻音:“感冒发烧了。” “诶?这才五月啊,6哇。” 分卷阅读40 “……哇你一点都不同情我,我这是热伤风。” “也没有很闷热,你不会现在就空调大开吧。” 徐畅用纸擤了擤鼻涕:“换季,流感,没开空调,每年都要来一次。” 林章笑着说:“畅弟弟,那你还是少说话吧,别传染给我们了。” 徐畅气得不行,抱住林章的脖子,往他身上蹭:“好兄弟,有难同当,你也来一次,对了对了,收作业,都交一下哈。” 齐光停课之后,收作业类的管理任务就落到了徐畅头上。 思悦默默翻出作业本放到了他桌上:“别冲着本子打喷嚏,谢谢。” “你个小没良心的。” 下课的时候闺蜜闷闷不乐走过来,思悦问:“怎么了?” “程昊骂我笨,气死我了。” “……他才笨呢。” “不行,思悦,我要好好学习,你教我物理吧,我要气死了。” “行啊,化学需要么?数学呢?我这有几本齐光留下的练习,可以给你。”说着思悦就翻起了桌肚。 “好气,我想搬过来坐,反正齐光也不回来。” “估计老李不同意。” “烦人,程昊他像有病一样,我问个问题就一直叭叭叭,讲不明白还骂我笨,太气了。哎呀,学长最近好忙,也不理我,烦人。”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吧,理解一下?” 闺蜜低着头:“嗯,所以我都没打扰他嘛,只给他加油什么的,算了,我看明白了,没意思。” “本来就没意思,及时止损。” 程昊抱着几包零食跑过来找红布:“对不起,别气了,重新来,我绝对能给你讲清楚。” “走开啦,我要思悦教我。” “她能教啥啊?” 思悦闻言,睁大双眼瞪着他,红布气得说:“反正比你强!” “开什么玩笑?这题太难,你们搞不懂的好吧。” 红布翻了个白眼:“可把你能死了!” 徐畅抬头,带着鼻音:“耗子,我早跟你说,不要口无遮拦,惹祸了吧。” “唉,女人真是小气。” 红布闻言就炸开了:“你说啥呢?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徐畅皱眉,半开玩笑道:“耗子,你这么说我妹,我可就生气了啊。” 程昊把手里的零食抛给他:“谁都是你妹了。” “嘿,你不懂。” 零食落在桌子上的动静把补觉的林章闹醒了,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声音还带着倦气:“怎么了?” 红布推开程昊,直接坐上了齐光的位置,对着林章说:“林章,你是不是每晚跟赵信涵开黑啊,不然为啥每天你俩都这么困。”没给程昊留一点面子。 思悦和林章对视了一眼,然后憋着笑说:“你每天晚上陪他?” 边说边冲他眨眨眼,她省了后两个字“跳舞”。 林章看明白她的小恶意,笑着说:“怎么可能,我上课可不睡觉。” 红布拉着思悦:“你可不知道,赵神真的每天跟个神仙一样,坐下来就开始点头,就这样晃啊晃。” 说着红布开始模仿赵信涵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周围都被逗笑了。 “说真的,我都怕他把自己脸给砸伤了,我建议他上个保险。” 思悦看了看那边,赵信涵趴在桌上补觉。 这人成绩极好,经常霸着班级总分第二的宝座,却每天都很悠闲的样子。 思悦一直以为他是太过聪明,结果竟是个有着怪癖,躲起来偷偷努力的崽。 他旁边空着的是红布的座位,红布桌子上摆着几本书和一只笔筒,笔筒里装满了可爱的笔。程昊已回到红布后座上,冷着脸摆弄他的试卷。 上课铃响,红布叹了口气回去。 晚饭时间,程昊追着红布说话,红布跑过来拉着思悦就跑。 跑出门的时候将朱羽杰撞得一个踉跄,他在身后高呼:“两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风中飘来红布的道歉:“朱大帅哥,对不住哈。” 明鑫在一旁伸头:“这两人投胎呢?” 路上思悦莫名问她:“你跟程昊咋了?” “不知道,他有病,刚刚还跟我表白,我立马果断拒绝加疯狂跑路,思悦,我跟你说,你离他远点,学校大小美女都被他追了个遍。” “好吧,那他图啥?” “谁知道,我先躲着他,过几天他就会有新目标,不再烦我了。但还是挺麻烦的,我想调座位。”说着红布看见前面的徐畅,跑过去,“畅哥,一起吃饭吧,帮我挡一下程昊。” 徐畅回头,还带着口罩:“咋了?我感冒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传染给你们。” 这时红布才发现他只有一个人:“诶,林章呢?” “好兄弟怎么能让他暴露在病毒里,我把他赶走了。” “真是感天动地 分卷阅读41 兄弟情。畅哥,帮我挡一下程昊,他现在缠上我了。” “这,有点不好吧。” “他什么人你不知道?” 徐畅打着哈哈:“走吧走吧。” 三人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看到林章一个人坐着,徐畅刚想溜走,正好撞上他抬头看过来。 林章神色平静清冷,双眼如山顶的云雾缭绕,看不清情绪。 徐畅低着头坐到了和他隔了两个位置的地方,思悦她们也跟了过去。 他安静埋头吃饭,怕自己把感冒传给她们。 林章刚想起身过来,对面来了一个漂亮女孩,和他打招呼,坐在了他正对面。 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林章安静倾听,吃完之后一个人端着盘子去倒掉,女孩还跟在他身后。 红布看着这过程,脸上腾起了八卦的笑意:“畅哥,你知道刚刚林章对面的女生是谁么?好漂亮。” 徐畅默默点头,捂着嘴道:“知道啊,4班那个班花嘛,安守静。” 4班是文科种子班。 “哦呦,她就是安守静啊,果然好漂亮,他俩咋认识的?” “不知道,对了,你注意点,程昊他心里只有安守静。” “……他有病,你可别提了,脑袋疼。” 思悦发出疑惑的目光。 红布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么?程昊他之前有过好多女朋友,通通都是美女,花心之名传遍四海,据说是一开始追安守静的时候被甩了冷脸,情伤难愈,就这样了。” “那还挺无聊的。”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思悦回头看去,林章站在身后。他对徐畅说:“你不是说不吃饭么?骗我?” 声线清淡,但能感受到一种冰寒的冷意。 “哎呀,这不是怕害你生病么?”说着徐畅端着盘子开溜。 林章陪着思悦她们一起离开,顺口问了句:“要喝点什么么?” 红布在一旁念着:“要吃冰淇淋。” 结局是三个人举着冰淇淋,徐畅在一旁愤恨地盯着他们:“太过分了,你们就是故意的,欺负我现在不能吃冰的。” “是又如何?建议你今晚盖棉被。”林章幽幽地说。 徐畅见他还在生气,只好带着口罩走到旁边去哄他,思悦两人在身后不停地憋笑。 红布随口问道:“对了,林章你和安守静啥时候认识的?你们初中都不是一个部的吧,教学楼隔了一个操场呢,高一也不是一栋楼啊。” 林章回头,神色疑惑:“安守静是谁?” 红布惊异道:“就是刚刚吃饭坐你对面的女生啊。” “哦,我不认识她,她说之前初中辩论赛的时候认识我,我有点脸盲,记不太清了。” “哦哦,那时候你们经常对辩吧。我看你俩刚聊的挺开心的诶,那么漂亮你居然会记不住脸,是不是在害羞呀?” “不是,我总不好跟她说:请问你是谁?反正吃完饭就走了。”林章一脸平静,不像作伪。 “哦呦,果然是大帅哥,吃饭永远有美人做伴。”红布笑眯眯地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是,她问我这学期辩论赛还参不参加,不要乱说,人家是女孩子。” 徐畅用胳膊撞了下他:“你看我每天陪着你,挡了你多少桃花。” 林章推了他一下,让他不要乱说,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神色便更为淡漠平静,含着微微冷意。 此时,思悦恰好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是齐光,瞬时开心地笑起来。 齐光终于度过最难熬的难题荟萃集训周,一身疲惫地从闭关面壁中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这么巧竟能遇到思悦,看见她的背影时疲倦感就一洗而空,小跑着追了上来。在她回头时又放缓脚步,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他安静地走到她身边,低语道:“最近有好好学习么?” “那当然了。” 红布在一边偷偷瞪了他一眼,把思悦往自己身边拽了拽:“齐光,你最近忙么?” “嗯,挺忙的。” 齐光身旁跟过来一个男生,表情冷淡。 思悦想了想,才记起是谁:江明。 江明平时对人十分冷淡,与之对比的是对学习有着无限热情,肉眼可见地比其他人还要努力许多,成绩也极好,和林章、徐畅一起,在前五名浮动。 但比起他显目的成绩,人却低调到不行,思悦都有些记不清他的脸。 思悦眯了眯眼,若说江明有什么相处的还可以的朋友,应该就是齐光了。 思悦还记得,上次在走廊,红布拉着她去厕所,说第二天要看电影的时候,阳光从侧边洒在齐光的身上,搂着他脖子说笑的那个男生就是江明。 他还在红布说要安利帅哥的时候,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思悦实在脸盲,当初的一瞥,甚至没有想起来他是 分卷阅读42 谁,不过班里女少男多,思悦有一半男生还对不上名字和脸。 齐光笑着低下头,凑近一些:“想啥呢?” 红布再将她往后拉一拉:“注意距离,距离。” 徐畅回头:“齐光!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是不是练习做得要疯?” 齐光抬头:“还好,做得我都有些乏了,你带着口罩干什么?” “别提了,感冒发烧了,怕传染,头一天都昏昏的,大约是天妒英才吧,要空乏我身。” 思悦笑着:“你这可不空乏,是娇弱,空乏不是这么用的。” “老妹,咱这么损就不好了吧,对了齐光,一直没见过你,你们很忙么?” “嗯,之前集中练习,连吃饭时间都没有,现在稍微好一些了,你这是缺乏锻炼,体质虚。” “瞎说,我可是每天跑步的,你一直闷在教室里才是缺乏锻炼的体虚。” “我不生病。”齐光随意一句,便怼了回去。 “你俩不如打一架。”林章幽幽地冒了一句。 徐畅搂上林章的脖子,双眼弯弯:“好呀,齐光你有空打球么?” “这还真没有,等考完试吧。” 分开的时候,齐光叮嘱思悦回去多喝点热水,早些休息,小心染上感冒。 他偷偷用手指勾了勾思悦的手,脸有些红,故作淡定,眼睛盯着前方:“今晚放学我来找你,你等一下我好不好?” 思悦点头,林章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轻敛眼睫,又转过头去。 红布和徐畅还在争论程昊的事,没有注意到他们。 江明在一旁冷淡地看着一切:“齐光,走吧。” 回去的路上,江明幽幽来了一句:“这就是你每天春风拂面的原因?” 齐光唇畔还挂着笑,沉浸在愉悦的心境里,一时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什么?” “……”江明看着他有些无语,甚至想翻个白眼,又因着良好的修养,忍耐下来,冷漠吐槽,“笑颜如花、心猿意马、春水荡漾、春心撩乱。” “自是春心撩乱……”身后传来一句轻灵女声。 闻音,江明忍不住手握拳憋笑咳了一下:“非干春梦无凭?” 齐光脸有些黑:“龌龊。” 两人回头看去,舒遥笑眯眯地走上来:“你们在说啥呢?” 江明摇摇头:“我们在飞花令。” 舒遥:“到哪儿了?春?” 江明义正言辞:“春心。” 齐光已经闭嘴不想再搭理他俩一唱一和的调笑,只冷然向前走去。 舒遥走到江明旁边,伸头看了看:“他咋了?” “数学太难,心态崩了。” “怪不得转来飞花令呢,学习不能只盯着一门,需要转换思路,休息一下。” “与君共勉。” 放学的时候,思悦哄红布先走,红布抱着她:“不行啊,我好怕程昊。” “行吧,齐光让我等他一会儿,那你陪我等一下?之后我们再一起走?” “行吧,他说啥事了么?最近给你承诺了么?” 思悦摇头。 红布叹气:“姐妹,你不要一见他就开心过头,就忘了自己立场好么,至少要问清楚,他这样不明说又让人误会的行为,实在不行。” “问什么?” “就是他是不是喜欢你啊,现在是什么意思啊,明确你俩的关系好吧,如果他遮遮掩掩不肯回答,我劝你离他远点。” “可我不是很想问。” “why?!” “如果他不是那个意思呢?那我误会了岂不是很尴尬?如果他是那个意思,看起来似乎挺好,但我现在不是很想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啊?你们现在已经明显过了朋友间的界限了好吧,他自己心里肯定也门儿清。 如果他不是那个意思,那只能因为他是个渣男!遇到渣男你有什么尴尬的,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是那个意思,你也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思悦沉思了半天:“首先我设定的目标还没达到,我得先能和他并肩,然后才能接受这段关系成立,你知道的,我不能接受一段不平等的关系,否则我一定会异常痛苦。 其次我还没想明白在一起的意义,一般认为在一起是为了开心,进步和陪伴,但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也想努力进步,而且我也不怎么需要陪伴,我更需要独处。 再次,根据爱情三元素理论,亲密,激情,承诺,我暂时还没看到开始感情关系的必要性。 第一,我见到他确实会开心,但我见到你或者是别人,我也很开心。我既不见得愿意每天都看到他,也不够了解他,亲密关系还不成立。 第二,我没有激情。亲亲抱抱的需求,我似乎都没有,而且想一想那个场景,我还有些胆怯和别扭。 第三,我无法给出承诺,我喜欢他,但我接下来也可能会喜欢别人。我不 分卷阅读43 明白这种情绪为何出现,又该如何处理。只从生物角度出发,好像也并不能完全解释。所以在我想明白之前,我都没能力做出承诺。” “不是这样的,思悦,感情不可以这么拿来分析。” 第十七章 彼时,齐光一下课就过来找她。 只是两人不在一栋楼,等他气喘吁吁走下五楼又逆着人流爬上对面五楼时,同学已走光了。 他只见思悦和红布两人趴在走廊围栏上聊天,月光洒在她俩身上,美好得仿佛一碰就碎。 他本想走过去,却听见了思悦的那番话,愣在了原地。不知浮起的是何种心情,难堪又痛苦,心脏抽痛,脸色有些白,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思悦。” 那人回过头来,他期盼在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虚伪的笑意或是羞愤的怒意,可惜没有。 那人面容平静的像星空下的原野,眼中是最纯净的无知与疑惑,像孩童般天真,也像孩童般残忍。 他这才完全看清了面前的人,这世上最残忍的事不过如此。 如果她是玩弄人心的恶魔,伪装成善良的模样,欺骗愚弄他的感情,他可以在这时尽情发泄心中的愤怒,或者冷漠厌恶地直接扭头就走。 可是,她不是,说了那么残忍又无情的话让他听见,若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会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不知道,在她的世界中,这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又平常。 是演技太好还是本就如此? 她有个鬼的演技。 齐光这时才明白,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现在的情况比他最害怕的那种还要糟糕得多,他们是两个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纯粹理性主导者么?感情问题全部被她划入不能理解的范围内,无法理解就拒绝接受关系成立。 她对他是有好感的,但也只是好感,尚谈不上有多少喜欢。 而这份好感对她行事和情绪都没有影响。 对她来说友情、爱情、亲情可能是一种东西,爱情的独占性与特殊性,在她的世界里并不存在,也无法理解。 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万物于她,同为刍狗。 她的情感观甚至还停留在孩童时期。 就像遇到喜欢的玩伴一样,她会凭着本性亲近他,也随时会远离他。只要她高兴,笑安也好、林章也好、自己也好,她对谁都没有分别,没有界限感。 但更麻烦的是,她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会给他人带来伤害。 齐光能确定若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如果不能付出承诺,就不要和他亲近,这样对别人来说是越界的。她一定会立刻断开和他的所有联系,比任何人都要绝情。 也就是说,无论她喜欢上了谁,都不会去和那个人构筑一段亲密关系,永远冷淡,永远疏离。 可,这凭什么呢? 他这个人向来骄傲,他可以判断出若非两情相悦,则食之无味,理应弃之。 他愿意付出真心,可真心应换真心,换不来就该收回,独自悲伤也好过被她碾作尘土。 齐光一步步走近,红布适时地退回了教室,走前在思悦耳边说:“你们好好聊一下。” 思悦疑惑地看她离开:“怎么了?”红布摇头。 她便向齐光走了两步:“诶,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齐光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言不由衷。 他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前段时间太忙,忙得他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最近才得以喘息,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她,听听她的声音,和她说两句话,即便是无关紧要的事,只要能待在一起也是好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见面竟是这种情况,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自嘲地笑了笑,在她面前,自己只能一败涂地。 经济学上有个词叫沉没成本,当一个人付出的越多,那就越无法收手,即使从无回报。 “真的没有?” 齐光冷着脸“嗯”了一声,却一直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趁早收手。 思悦仍然平静又淡然:“那好吧,你要回去么?那和我们一起走吧。”说着侧身伸头看了眼教室,“也不知道红布在里面干啥,我去看看哈。” 她刚迈步,齐光拉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沙哑:“思悦,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嗯?”思悦回头,略带疑惑,然后想起来他是指自己和红布聊天时说的那些,因为内容涉及到齐光,她在想该怎么表述才能让他不觉得被冒犯。对她来说擅论他人感情,到底有些不合适。 她眉头微皱,看了齐光一眼:“怎么说呢,就是上次在球场,我回去想了想,你那样做,可能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 “这还能有什么误会?” “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想的有点多了。” 齐光咬牙:“你 分卷阅读44 是傻的么?” “可你也没有跟我说过呀,你都那样了,谁会不误会呢。” 齐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没有误会,思悦,我喜欢你,不止一点,你呢?你喜欢我么?” 思悦眨着眼睛,有点愣:“真的么?为什么呢?”说着她低下头去扯着衣袖,“我想我也好像是有点喜欢你的。” 齐光有些气愤与难堪:“我的心意,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么?” 他深吸了口气,两臂撑在栏杆上,将思悦困在面前,使得她不得不抬头和自己对视:“思悦,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太过靠近,让她只觉安全范围受到侵入,本能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栏杆上,看着齐光的眼睛,思考他的问题,他的眼神太过幽暗,像暗潮涌动在平静的海面之下,使思悦的神思陷入进去,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齐光的眼尾。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真好看啊,像黑曜石似的。” 她这突如其来地动作使齐光浑身一颤,眼底流窜起晦暗的光,就像在强光直射下,黑曜石上流转的彩色光圈,昏暗却绚烂。 他抿着唇,下颌绷紧,伸手握住了还在自己脸侧的手指,无奈地叹息一声:“我是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他刚刚挣扎了许久,最终心不再听从大脑。 理智告诉他应断尾求生,心却愿意剖心为证。 他垂眸,低头轻轻在思悦掌心落下一吻。 那吻轻如飞羽扫过,留下湿润如雨滴般的触感。齐光鼻间呼出的热气扑向她掌中,温热的感觉转瞬即逝,手背颤栗。 思悦手心舒适的体温混着淡淡香气,透过唇瓣传来,令他忍不住发出叹息。 这一吻,思悦心头划过异样的感觉,似有昆虫在抓挠她心头的痒,有些舒适,有些喜欢。 这一吻,齐光知晓自己最后的原则和底线已宣告失效,自己唯一坚守的城池已彻底溃败,他不仅无法逃跑,甚至还要大开城门,亲自去请她进城,躬身来奉她为王。 他想就这样吧,如果你的喜欢不能支持你向我走近一步,那我们之间的所有距离,都由我来奔赴。 思悦低头抚摸着手心残留的触感,齐光将手放在她的脑后,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将她带至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眼眸低垂:“这就是喜欢,忍不住亲近的喜欢,你能明白么?” 思悦轻挣,努力抬头:“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 齐光慢慢放开了她:“那思悦,我等你想明白。” 三人步出校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连高三都开始放学回家了。 路上叮铃铃车铃声不绝于耳,学生们的吵闹声像夏夜鸣蝉,给城市的夜晚添了活泼生气。 齐光硬要将思悦送回去,思悦推拒了半天,太晚了,她实在不想让齐光绕远路,他平日里又忙又累,劝他早些回去休息。 齐光拗不过又不放心,两人竟在校门口僵持起来。 齐光无奈地说:“你确定要跟我耗着?现在十点40,我们一起走,我11点10分就能到家,还是你想让我凑个整,到11点半?或者12点我也不是不行。” 思悦气得不行,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是你霸道好吧,你都不许我陪着你。” 红布捂着额头看面前的两人僵持,实在忍不住:“两位大爷,咱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呢,思悦你让他跟着,多大事,心疼啥。” 说完红布一扭头骑着车就走,思悦赶快追上,回头瞪了齐光一眼。 齐光笑着跟上,他想其实自己不用这么纠结,对方心里有他一席之地不就够了么。 他有足够自信,以后能在她心里扎根,没有人能取代或超越自己的位置。 红布往前走了百米,就停了下来,她看见傅韵哲和几个男生正走在她前面,是了,这个点高三刚放学,他那么耀眼,自己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 红布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思悦,思悦停在身旁问:“怎么了?” “学长在前面,我不想看到他,烦人。” 思悦伸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正在过马路向两边张望,此时路边人不多,他也看见了红布,瞬时露出意外又开心的表情,放弃绿灯,向她们跑过来。 思悦示意红布回头:“他过来了诶。” 红布疑惑地回头,正好与傅韵哲对视一眼,立马转开眼神,想要调转车头离开。 齐光跟在旁边询问思悦:“怎么了?” 此时傅韵哲已经跑近,他叫了一声“红布!”,红布转开车头的行动僵了一下,不得不叹了口气:“唉,被看到了,好烦。” 然后回头勉强笑着:“学长好巧。” 傅韵哲跑到她面前:“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呀?” “陪同学聊天,我先走了哈。” “好吧,对了,我之前给你发消息你怎 分卷阅读45 么都不回我,你说的那个事我帮你问过啦,都发给你看了,还有一个月考试,家里收了我手机让我专心备考,不能及时回复,你不要生气呀。” 红布眨了眨眼睛:“我没看到,我回去看一下哈,麻烦学长了。” 齐光适时地把思悦拉到一边,思悦还不停回望红布那边,抱怨道:“你拉我干啥呀,我要听听他们说啥。” 齐光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人家要讲私人话题,那个男生给你示意了半天回避一下,你都看不出来的吗。” “啊?”思悦十分迷茫,“有么?我担心他骗红布,我要回去看看。” “那先等他们说完,你之后再问,我们先说一下我们的事。” “啥事呀?” 齐光默默拿出手机:“我前段时间太忙了,没空和你说说话,你也不来找我。”说着给思悦的社交软件上发了个笑脸,“那现在我一有空就来找你,我既往,卿可嗣音?” 第十八章 第二天,思悦还是感冒了,鼻子堵住,说话声音沙哑,打个喷嚏眼中蓄着眼泪。 红布为躲程昊,一下课就坐在齐光的位置上,念着思悦的感冒肯定是徐畅传染的,徐畅在后面唠叨:“这是体质差,你和林章怎么没事?” 思悦一边做数学题,一边擦鼻涕,觉得脑袋昏沉,徐畅递了板药片给她:“感冒药,吃了吧。” 她说着谢谢,揉起了头。顺便问红布昨晚和学长怎么样了。 红布心情不错,表示昨晚已经把误会说清楚了,学长人很不错,还说又帅又暖,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思悦叹气:“你可真是喜怒无常。” “感情不就是喜怒无常的么?” 这句话不禁让她联想到齐光:“感情是喜怒无常,不讲逻辑,不可控的么?” “对呀,感情讲什么道理,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你不能什么事都要分析原因的。” 思悦眨眨眼睛,思考红布说的内容。 明鑫抱着难题来问林章,林章淡淡地看了一眼,给她解答。 朱羽杰从一旁路过扯了扯她的马尾,她叫了一声“哎呀”,回头给朱羽杰来了两拳。 思悦闻声回头看了一眼,林章皱着眉将凳子往里面挪了一下,避开两人打闹时对他的误伤。 朱羽杰叫着:“哎呀,我章哥那么帅,你别老是往人家这儿蹭。” 明鑫气得头晕,咬牙切齿道:“口无遮拦的混账玩意儿,你给我等着。”拿起书往他身上拍。 他才道着歉:“我错了,我错了,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啊啊啊啊痛!” 思悦扶着额头无奈地看他们打架,林章不得不再往里面挪了两下,靠在徐畅身上,清冷地开口:“好了,别闹了。” 徐畅刚想嘲笑一句,又觉得鼻子痒,张着嘴连“啊”了两下才打出一个喷嚏。 林章顺手把他推开:“你对着地打啊。” 思悦和他对视一眼,心中默默浮起一阵同情,他面上倒没有不满的怒气,只是有些无可奈何。 明鑫立马回头道歉,林章将写好的解答递给她,她连连道谢,回到了座位。回去的路上顺便踩了朱羽杰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下节课,红布和思悦从卫生间回来,发现安守静站在她们班级门口,程昊手插兜和她对面而立,她有些警惕地看着程昊。 程昊懒懒地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我找一下林章。” 程昊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找他干嘛?”一撇头看见红布,脸上堆起灿烂笑容,“红布!”然后急步走过来,红布眉头一皱,扭个身躲开了他,赶快跑回了教室,程昊追在身后叫她,烦得她捂住耳朵,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嘛?” “我喜欢你呀。” 红布爆了句粗口再加句“滚!” 程昊撇撇嘴,回到座位上。 红布跑得太快,剩思悦走在后面,要进门的时候,安守静走过来:“你好,请问能帮我叫一下林章么?” 思悦点头:“好,我叫一下哈。” 她走到林章面前:“林章,外面有人找你。” 林章抬头看了看:“谁呀?” 思悦侧身,让他的视线更清楚:“一个女生,我不认识。” 林章歪头看了几眼:“不认识诶。”才起身过去,两人在门口/交谈了许久,程昊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盯着门口。 红布坐在齐光的位置上和思悦疯狂吐槽程昊:“真的这人就有病,昨晚我拒绝之后,还给我发了通火,我都没搭理他,自己就在那儿叭叭,说话夹枪带棒的,可难听了,烦死人了。刚刚看到安守静,就立马给我来个川剧变脸,好家伙,这是拿我做枪呢,仿佛有那个大病。” “安守静?”思悦抬头瞅了瞅门口的女生,“门口和林章说话的那个么?” “对啊,你上次不是在食堂看到 分卷阅读46 了么?” “没注意,我记不住人脸。” “……居然真有人能记不住这么漂亮的脸么?” “才看过一眼,记不住很正常啦。” “你说他俩在说啥?” “不知道。”说着思悦低头继续和数学奋战。 红布看着她,叹了口气:“唉,孩子终于长大要好好学习了。” “你不是要我教你物理么?还学不学了?” “学学学!我下节自习课立马搬过来,救命,我不想再看见程昊了!” 林章回来后,徐畅八卦地问他:“安大美人来找你干啥?” 红布扭过头去,撞了下徐畅的桌子,双眼燃烧起八卦的火焰:“哇撒,你俩俊男美女在门口可太吸睛,聊了啥?快说快说。” 林章叹了口气:“没什么,前两天语文老师不是说要我们4个班一起搞一场辩论赛么?我们抽到了正方,要和4班一起出人,她想劝我报名一起去。” “诶,这个是自由报名的吧,你要去么?”红布好奇道。 “嗯——”林章尾音拖长,顿了一下,“不是很想去。” “为什么呀?”思悦回头。 “我记得你之前初中辩论赛可是蝉联了三年的最佳辩手啊!这种为班级争光的事,当然要去!”红布眼睛冒出星星。 林章无奈地笑笑:“但是没意思啊,我不在乎输赢,只在乎真知。有些人诡辩太多,技巧也太多,那种破碎的逻辑。”他低头笑了笑,举动风华,“让我困倦。” “诶?”思悦发出疑惑的询问,“辩论没有意思么?我还没在学校看过辩论赛呢,初中的时候都躲在教室里看书,不然就能看到你了。” “辩论很有意思,我还挺喜欢接触每个人的想法的,有时候别人会提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思路,带给你新的视角,有如哥伦布看见新大陆般震撼。 两方观点的碰撞、反驳再各自修正,最后融合成辩证统一的整体,才是享受。这便是思辨了,既辩对手,也辩我自己。 可是我们这种水平的辩论赛不是,能冷静论证的人太少,大多只喜欢投机取巧,偷换概念,以偏概全,有些连定义都变来变去,自洽都做不到,无趣。” 思悦叹了口气:“好吧,我还挺想去看看辩论赛是什么样来着。” 红布在一旁劝了半天,直叫可惜。思悦拉了拉她,让她不要强迫林章。 林章沉默了一会儿,湖水般平静的眼中生出波光,直直地看着思悦开口:“你想看么?” “嗯,当然想领略一下最佳辩手的风采,但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必要啦。”思悦和他对视时心中腾起异样的感觉,这感觉转瞬即逝,说不出来。 林章笑着说:“你知道这次的辩题是什么么?” 思悦摇头。 “人性本善还是恶。” 红布听后高兴地说:“我们是正方?性本善?这不是很好辩?” 林章摇了摇头,对思悦说:“你觉得呢?” “这个话题从古至今都争论不休,无论性善论,性恶论还是无恶无善论都各有思想家支持,如果只以一家之言作为论点,并不足以说服别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性恶论的代表荀子也认为人有向善的种子。若人性无善,人为何要受教化?教化不可为啊。 所以我们先从定义本身出发,什么是人性?什么是本?什么是善恶? 人性是指人所具有的一切心理属性,还是人区别于动物成为人的心理属性? 本是本初还是根本?是人初生之时是本,还是人后天行为的内在原因是本? 何谓善何谓恶? 要我说恶是为恶行,道德底线之下为恶,道德之上则为守德之善,道德再往上那是善的升华是圣人了,所以不为恶行便已是善了。而人性本善的人性是人区别于动物的心理属性,若人性并非本善,那为什么老虎兔子不是人,只有人成为了人呢? 我们所见之恶是恶行,恶行是表象,表象为恶内在便是恶么?水能覆舟,是水本性为恶么?是逆势而为导致了恶果。外物的引诱,推动,逆行迫使人退化为动物,故而出现了世间恶行,可动物本能是性恶么,是行恶,那恶是结果,不是原因,由社会的道德标准进行判断。那动物本能既已不在人性之中,人如何用道德评判是恶?所以我们今天知晓世间有恶行,能评判善恶,是因为人性本善,方知致使恶果之事不可为,才有了善恶。 这个辩题,事例与名言都举之无尽,从定义打对面应该是可以的,定义定好,其实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 “定义很难打的,大家都有各自的框架,谁会退让呢?辩得好是不败之地,辨不好就是诡辩了。”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哦,当然最厉害的是在对方的框架下打赢对方,但即便是至圣如马恩也很难做到。框架没有对错么?框架也有对错,错误的框架下如何得到正确的结论?跳出思想藩篱也是辩论的意义吧。” 红布听完,笑着 分卷阅读47 说:“说了这么多,你也是性善论咯。” 思悦忍不住笑了:“性恶给我,我也能辩,这个话题要看语境、框架和定义,不然不会有结论的。” “那你报名吧!加油,我相信你也能拿下最佳辩手。” 思悦摇头:“你可别吹了,我说的内容还是有很多漏洞的,而且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会说不出话来,要是再被揪个逻辑瑕疵,怕得呕死。所以说思维又要敏捷又要全面,太难了。”然后看了看林章,“最佳辩手真的很不容易呀。” 林章笑了笑:“被你鼓动的我都想去试试了。” 思悦耸耸肩:“这怎么算鼓动?我在陈述事实好吧。” “那看看我能不能把人骗进我们的框架下吧。” “说什么骗啊?是他们本来漏洞更大好吧!” 林章笑得不行,起身去找语文课代表报了辩论赛。 徐畅在旁边默默竖了个大拇指:“老妹啊,我第一次看到能说动他的,我都没听明白你咋做到的。” “可能是激将法,挑个最难的副本,然后能不能赢看本事咯,风险大收益大,赢了就是全面获胜,输了就是一败涂地,多有趣啊。” 红布为躲程昊,无论上下课都坐在齐光的位置上,若老师问起来,就说看不见,听不清,思悦看她每节课都要回去拿书本笔记实在太累,便让她把东西都放这儿算了。 红布说:“那样齐光回来不会不高兴么?” “你放不放都没区别了。” “说的也是,只要你同意,他哪敢不高兴,放!我全搬过来。” 不过在课上,她想和思悦闲聊就会被催:“学习吧,下课再说。” “行吧,咱俩现在都不闲聊了,老李应该放心,能让我挪位置了吧。” “算了吧,他这个人,从不信任我们,不可能的。” 所以一遇到老班的课红布就会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忍受程昊的冷眼。 程昊这个人也是奇怪,时不时对红布非常热情,时不时又突然变成尖刺,非要处处针对。 红布问赵信涵一个问题,程昊也能插一句:“蠢死了,你能听懂?”气得红布直翻白眼:“关你屁事,话多也不怕吃饭噎死。” 红布还在和思悦说,这人到底是恼羞成怒还是心理有病。 思悦想了想:“过高的自尊其实是自尊受创的表现,估计是以前有创伤,无法定位自身的价值,难以和现实妥协,易受伤害。不过我只是猜测,不要当真。” 晚自习,林章便去和其他参赛的人查阅资料,讨论战略了。 思悦随口问了句红布:“你知道辩论赛啥时候么?” “下周一班会吧,不过只是我们4个种子班内部辩论,小范围的,好像挑了个阶梯教室举行,不在礼堂了。” 第十九章 晚上思悦躺在床上翻着《飞鸟集》的时候,接到了红布的电话。 红布在那头,声音颤抖,带着气音哭腔,言语破碎,思悦吓了一跳,皱着眉让她先平静一下,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晚上两人在路口分开之后,红布发现程昊一直跟在她身后,四无人声,她被吓得够呛,便停下来问他想干什么,别做尾随跟踪的事,然后起了争执,吓得她不敢激怒对方,尽力哄过,跑回家了。 思悦皱眉又生气:“你们说了什么?” 红布把过程仔细描绘了一遍,有些凌乱,但思悦听明白了,就是程昊想要她跟自己在一起,不要躲着自己之类的,而且之后还有可能会尾随她。 “那这样,我以后放学回家,先把你送回去,行不行?”思悦想了个解决方案。 “不用了,我跟我爸妈说过了,我爸接下来每晚会来接我,我害怕的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学校做什么过激的事,还有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要不要一起坐我爸的车,把你送回去?” “不用了,回不回去的无所谓的。你爸来接你肯定就很安全了,在学校的话那么多人他应该不敢乱来,要不找老师协调解决一下吧。” “没用的。” “至少能把你们分开坐,一直坐你后面也不是事。” “我之前有个男生追我,就是2班那个长得挺帅的刘旭,他堵我堵到女厕所门口,不答应就不让我走,我真的吓哭了你知道么?” “嗯,是挺可怕的,不知道这群疯子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我当时就找过老师了,没有用,老师还会觉得是我的错。他们在老师眼里都是好学生,你都不知道那群老师怎么想我的,跟我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注意一下。我注意什么啊,我都不跟他们说话,躲都来不及,就因为我长的好看么?” “……他后来不是不堵你了么?” “那是,我让我哥去找他谈了心,才不敢惹我的。不行,我还得找我哥去跟程昊谈谈心,不过我爸可能会先去找他。我本来不想让我爸知道的,但是这 分卷阅读48 都尾随了,我也没办法的。” 思悦听了半天,哄着她不要怕才挂断电话,还被红布吐槽为什么总关注解决方法,不关注她真的很害怕这件事。 思悦举着电话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人是有情感需求的,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太机械了,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放弃,好像从来没有过单纯为发泄情绪而倾诉的时候。 不,是有的,林章在的时候。她想到林章,又想起了今天突起的异样感,说不清楚来源于哪里,就是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心颤,似乎他还有别的意思没有表达,含意见于言外。 是什么呢? 心头划过一个荒诞的想法,不会是喜欢我吧?又摇了摇头,这也太自恋了。若说他对自己有何不同,好像是没有的。他比旁人更温柔一些,令人愿意与他推心置腹,但他好像一直是那样的温柔又静默,却未见对谁有所不同。 是了,他那样的人,似乎根本没有世俗的情感,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然后开始思考男性为什么会尾随,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动机,手中的书一下一下敲在下巴上,盯着吊顶灯放空,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看,12点了。 随便滑动着界面,不自觉地就点开了熟悉的头像,聊天界面还停留在笑脸上。 眼前浮现齐光昨晚的样子,眼中含着宠溺的笑意,有些无奈,偏又带着心甘情愿的意味,认真地盯着自己说:“我既往,卿可嗣音?”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么?那言外之意是不是还有“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想着思悦感觉脸颊似有火在烧,她捂住脸甩了甩头,嗣音嗣音,可我要说什么呢? 她想起了刚刚自己的困扰,便慢慢敲下了一行字:“齐光,你说为什么有些人要尾随女生呢?” 那边秒回:“有人尾随你么?” “……没有。”她刚打完省略号,没有两个字还没发出去,手机就响了起来。 思悦被铃声吓了一跳,懵了一会儿,才接起。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呼吸声,思悦正想开口,那边才出声:“思悦?” “嗯,怎么了?”她怕太晚打电话被爸妈发现,声音压的又低又轻,几乎是气音,声调软糯。 “出什么事了?” “没有呀,是我朋友被尾随了,她很害怕。”说着思悦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往松软的被窝里钻去,借着被子阻隔自己的声音,避免父母听到动静,“你怎么还没睡呀。” “我刚洗漱完,准备睡了。” “哦,好吧,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齐光低低地笑,听得思悦有些气恼,感觉被嘲笑了。 思悦气愤地说:“你笑什么啊。” “你怎么傻乎乎的。” “……唔,哪里?我哪里傻了?”声调有些高,说完有些担心被爸妈听见,又往被子里钻了一点。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打扰。” “那好吧。”被子里温度太高,思悦憋了很久的气,忍不住深深喘息了一声,“你说有些人为什么要尾随呀?” “认识么?” “认识。” “那可能是想要得到一段亲密关系。” “可是已经明确拒绝了呀,并且尽量躲着他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有什么好处么?” “可能无法接受现实?希望促使对方改变想法。” “这样做只会吓到别人,让别人更讨厌他,怎么会改变想法呢?” “人在惊恐畏惧之下,会做出与本意相反的承诺或行为。再说就像赌徒心理,我一直赌下去,总有赢的那天,而且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人,并不在意对方是否讨厌他,控制欲更强,只要满足自己诉求就好了。” “好吧,那还真是很难理解的一群人呢。” “所以,你这么晚不睡觉就在想这事?” “啊呜……”思悦突然意识到好像做了件坏事被发现了,“我实在担心嘛,除了尾随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更危险的事。” “谁啊?” “额……不能告诉你。” 齐光笑:“那就是我认识的咯,你的好朋友,我认识的,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哎呀,你好烦呀,我要睡啦。” “思悦。” “嗯?怎么啦?” “你在哪儿呢?”齐光听着那头压抑着的,尽力放轻却急促又深重的喘息声,皱着眉问。 “在床上呀。”思悦忍不住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小心地加了句,“被子里,我怕被我爸妈听见,嘘~”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齐光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浓黑的夜幕,面前浮现出那人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想象着电话那头的场景,伸手关了房间的灯。 “思悦,以后不要这样打电话,尤其是和男生。”齐光顿了一下又开口 分卷阅读49 道,“除了我。” “为什么?” “这样不好,不合适,大家都这么做的。” 思悦抿嘴忍不住笑了:“那你比较特别?” “对,我不一样。” “那好吧。”她从被窝里爬出来,把口中热气全都呼了出来,“我有些困了,先挂了吧。” “睡吧,但别挂电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好吧。”说着,她也关了灯躺下来,手机垫在耳朵下有些热又有些硌人,“可是手机放在耳边很难受诶,你等我找个耳机哈。” 待一切弄好,思悦实在困得不行,视线模糊起来。 齐光在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声,内心一片柔软,他轻声开口:“思悦?明晚我送你们回去吧。” “为什么呀?”言语黏着,似是梦呓。 “比较安全。” “那你不回家么?” “就多十几分钟,没事的。” “哦。” 一夜甜梦。 第二天,思悦已经忘了昨晚意识模糊时答应的事情,看着自动关机的手机,默默叹了口气:“这个傻子怎么忘了挂电话。” 背着书包到了学校,和红布对视一眼,红布对着她做了个无语的表情,表示昨晚非常不爽。 课间林章丢给她几本书,让她帮忙查询一下与辩题有关的内容,思悦捧着一本本厚如板砖,砸下来能把自己砸出脑震荡的书,默默吐槽:“我不喜欢看纯粹哲学作品的!我帮你找数据好不好?我一向认为一切问题都应以数据和事实说话。” “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还说以后要学哲学吧?” “这你都知道?我那是一时兴起,浅尝辄止。你看我政治学的那么烂!” “考得倒还挺不错。” “我根本学不明白,就是记忆力好,一做题就是背默。” “记忆力好,英语倒是学不会。” “那是因为太无聊,我连看都没看过。” “那还得夸你是个小天才?” 思悦无言回应,只好悻悻地说“这都是些啥?”思悦翻开书看见密密麻麻的小字,排满每页纸,更觉头秃。 “帮我快速浏览一下,挑出重点,麻烦了。” “行吧。” 徐畅在一旁幸灾乐祸,林章也递了几本给他:“别幸灾乐祸了,给你也准备好了,班级的荣誉。” “我,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啊,是不是太多了?!太多了啊!你别让我一个理科生搞文科好么?杀了我吧。” 红布闷闷不乐地走过来:“你们在干啥?”翻起思悦手里厚重的书,一脸嫌弃,“这啥玩意儿?看这干啥?谁写的?” 林章露出灿烂笑容:“你来的正好,帮她俩分担一下。” 红布听完瞪大眼睛:“我不要!我只会在我作文里提到康德那几句名言,我都没搞懂是啥意思,我绝对不要看他的书!再见!”说完落荒而逃。 跑了两步,她又回头拉着思悦出去说话。 早上她父亲送她来学校的时候,就去找过班主任,要求解决程昊尾随的事情。班主任表示一定妥善处理这件事,先调开他们的座位,于是她一会儿就要搬到楚清含旁边去了。 楚清含是她们班成绩最好的女生,和红布明艳浓烈的长相不同,清新柔和如春水新茶,是许多男生心中的白月光。 可惜她一心只有学习,整洁、努力、文静、热爱生活、目标明确,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喜欢。 红布搬过去的时候,她就笑眯眯地和红布打了个招呼。 细聊之后,发现这位学霸十分平易近人,红布感觉心情极好。 第二十章 晚饭时,三人一同前往食堂,楚清含声音细软,看似文静,但还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说话也是妙语连珠,思悦也不禁心生亲近。 吃饭的时候,红布还在和清含聊着明星。红布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明星。 “长得帅的,但是必须要博学聪明,我喜欢特别聪明的,一看就是逻辑清晰的那种,思悦你呢?” 思悦正在和面前的鸡腿奋斗,咬着鸡腿茫然地说:“我喜欢儒雅大叔,一看就很博学,知识面又广又深的那种,听他说话就能激发思考,学到很多东西,像总理那样的!” “那我不是,我喜欢瘦瘦高高帅帅的少年,理科天才那种。” “比如说呢?有生活中比较符合的人么?”红布八卦起来。 “欣赏的人是有的,你们别误会,就是纯粹的欣赏罢了。大概是齐光那样的,赵信涵也行,他们都挺聪明的,就是赵信涵太唇红齿白了,像个弟弟。” 说着,齐光正朝她们走过来,她们是背对着的,没有看见。 红布还在说:“我就喜欢帅的,长得特别帅特别好看的。” “林章?”清含问道。 红布一脸黑线:“他长得很帅是 分卷阅读50 没错,但不对我的胃口,再阳光开朗一点的邻家少年郎就好了。不过他也聪明,理科很好,不对你胃口么?” 思悦:“你报学长名字得了,但林章确实非常聪明。” 这句话恰好飘进齐光的耳朵里,他满面春风的笑脸便垮了下来,暗暗地咬着腮边的软肉,眯了眯眼,心想:难道我不聪明么? 清含摇摇头:“感觉不出到了理科天才的地步啊,他似乎是更全面稳定吧。” 思悦意味深长道:“不,他只是比较懒罢了。”看着面前两个人疑惑的目光又改口道:“比较随意。” 说着齐光已站到她身侧拍了拍,思悦回头,手中还拿着鸡腿,看见他时忍不住“嘶”了一声,内心全是:“有地缝么?让我钻一钻。” 红布看着她精彩万分的表情,笑得不能自已。 齐光原本有些不悦的心情又抛之脑后,也跟着笑起来。 思悦郁闷地说:“你来干啥呀?”说着把鸡腿扔了,开始找纸巾。 齐光掏出湿巾,捉住她的手,帮她细细地擦着手指,她努力抽回手去:“我自己来,你走开啦,好多人呢。” 他只好无奈放开,和旁边两个女生打过招呼后,跟她说:“你是不是不记得昨晚答应我什么了?” “啊?什么?” 齐光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说晚上一起回家的,你放学等一等我,行么?” 思悦看着他回忆昨晚的事,扭头又看过两个一副看戏样子的人,还是没有想起来:“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果然不记得了。”齐光一脸受伤。 思悦只觉头大:“好吧好吧,那今晚我等一下?” 齐光瞬时满意地笑起来。 一旁的江明咳了一声,只想把身边这只二哈拖走,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齐光又问:“吃过了么?” 思悦气鼓鼓地说:“没有,我还有鸡腿要吃呢。” “好吧,我回去还有试卷要做,先走了?” “走吧走吧,快走吧。”思悦十分无情。 齐光揉了揉她的头发,暗戳戳跟了一句:“最近我做题的正确率更高了。”就和江明走了。 清含在一边笑得不行:“不是吧,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们的关系。不好意思,你放心,我刚刚开玩笑的。” 思悦点点头,并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晚上,红布坐着她爸爸的车走了,走时还要捎上思悦,思悦说要等齐光,红布撇撇嘴:“晾着他怎么了,跟我走更早到家,你真是越来越重色轻友了。” 思悦气鼓鼓跟齐光说要自己回家,齐光就说做人要一诺千金哦,使得思悦哑口无言。 从那以后,对于齐光来说,每晚这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是一天最期待和放松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又爱暗戳戳证明自己也很聪明。 思悦扯着他的袖子试图让他闭嘴:“你今天怎么总说些奇怪的东西。” “你都不夸我一句。” “你很聪明?” “你更聪明!没有人比你聪明!” 思悦捂着头实在有些无言以对。 他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串棒棒糖:“对了,我看你喜欢吃棒棒糖,给你多拿了一些,这些够么?” 她笑眯眯地接过,心情十分愉悦。 忙碌了几天,辩论赛终于开始了。 4个班的人挤满了教室,上面的人端正坐好。 思悦和红布与清含坐在一起,准备给自己班加油,她们偷偷讨论着己方一辩安守静,不得不说真的太好看了。 红布笑着对清含说:“她很漂亮,你更好看呀,追你的人怕不是能排到校门口。” 清含浅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不要乱说,没有这么夸张。” 红布眨眨眼:“有没有我认识的给你表白过?我好好奇啊!” 她摇摇头:“不能说的,这是个秘密,看比赛吧,能学到好多东西呢。”说着拿出了纸笔准备记录。 红布震惊地看着她的动作,无奈地凑到思悦身旁:“你看看人家,辩论赛都能学习。真是走到哪儿学到哪儿,你是不是要跟我一起自惭形秽了?” 思悦推了她一下:“只有你好吧,我听完可以复盘,不需要记笔记。” “???别吹牛了。” “……”思悦叹气,果然没人相信自己。她帮林章查了不少资料,还做了批注,私下也被拉着讨论,今天辩论大概会提到的内容,她早已门儿清,复盘就更容易了。只是不知道对面会提出什么样的精彩立论呢。 正方一辩先起,安守静落落大方地提出己方的立论,内容中无处不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大家在下面鼓掌,谁知反方一辩起来时的一段驳论,将大家的思绪又扯走了。 她们三人讨论着:“我去,这也太强了,好有逻辑,显得咱们太空了 分卷阅读51 吧。” 在听到一句:“对方辩友,你们这是以价值导向扰乱事实评判,戴着瑰色眼镜看待客观世界,哪能得出正确结论啊。”时红布忍不住吐槽:“感觉瞬间好大压力,她怎么还是这么毒舌?” 清含问:“2班的姚润清,你认识她么?” “我从小学就和她一个班,不知道是哪来的天杀的缘分,从小打到大,现在终于不在一个班了,我们各自班级还是竞争关系,真绝。她要强死了,嘴巴又毒,整天觉得全世界都该给她让道。你看她辩的这么开心,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我觉得人生在世,还是需要道德的光辉指引前行的。”清含叹道。 红布用肩膀撞撞思悦:“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思悦耸耸肩:“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差点说服我了,但我刚刚又仔细想了想,只是咄咄逼人给人压力比较大罢了。你等一下,不见得不能翻。” 当双方二辩坐下的时候,思悦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太秀了,真的,一开始他们自己没把逻辑理清楚么?A能推B也能推C,还要提A推B,这不是给别人送刀?” 清含摇摇头:“唉,谁听着都着急,为什么他不批对面啊,自己的战场都送给别人。” “估计是批不了?我都没找到对面的漏洞,思悦你找到了么?” “有,对面用表现代替原因,俗称倒果为因,站稳自己的立场,去想本质,你就能看出来。” 林章作为正方三辩站起来,他先慵懒地笑了笑,说:“今天对方辩友的逻辑很简单,以世间诸多恶行陈述人性本恶,但真的如此么?” 接着他以极为犀利简洁的语言,用无懈可击的逻辑线,一针见血地将对方主打的点一一拆掉,抽掉了对面立论的核心,最后扩大论点与论据,成功将被对方攻占的战场拉回己方手中,并将战场推了过去。 台下本来恹恹无精神的听众,瞬间都伸长了脖子,闻到了台上的火药味,爆发了极为热烈的掌声。 反方在台上疯狂记笔记,眉头紧锁。 三人都兴奋极了,只会反复说着太强了,真的太强了,如果我们是墙头草,微风吹着两边倒,林章简直就是凛冽强劲的罡风,把大家连根拔起不说,直接吹上九天,再也无法落地。 此时,台上灯光打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耀眼夺目。见过真理的人,又怎能再度容忍愚昧?见过他发光的人,又怎能再听得进对面的诡辩? 清含评价了一句:“十尺方台间,他是宇宙之王。” 红布叹道:“不知道这一刻又要有多少少女芳心被他采撷去了。” 思悦大概猜到了这个结果,每晚讨论的时候都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思路太严谨精致了,自己一个瑕疵都扒不出来,在他面前,自己仿佛是初睁双目的婴儿,第一次凝视这个宇宙。被降维打击的感觉并不好受。 反方的三辩,并没有林章的气场,在压力下语言混乱,反复重复原先的问题,明知对方已将自己的论点批驳的一无是处,仍然坚持着说下去,使得质询也底气不足。 至此时,大家长舒了口气。 接下来的自由辩时间,林章基本以一敌四,不断攻击对方的漏洞,使得对方战场全面溃败。 到最后的结辩环节,四辩用冷静又温和的语调,不紧不慢地用文学的语言升华主题,因为对方的攻击点林章已经回击的很好了,而拆论也只需要再强调一下林章所说的中心点就已足够。便再次梳理己方前期曾被攻击的碎裂的体系,按原定方案升华了人性本善的价值。 最终,经评委评选,正方获得了胜利,全场最佳辩手毫无疑问的是林章。 他领奖的时候,笑容温煦得体,简易地发表了一下对人性善恶进行辩论的意义,再次升华了主题。 4个班的同学都心悦诚服为他鼓掌,实至名归。 思悦坐在台下和他对视了一眼,那一眼如春风拂面。 台上的人似微雨中的烟柳,有着梦一般的颜色。 红布撞了撞思悦,十分高兴:“是不是很棒?梦回初三,你当时错过了多少精彩绝伦的场景啊!” 思悦笑着说:“是错过了好多,但是我这几天已经领教得够够的了。” “诶?林章这是又毁了一位少女的辩论梦了。” “别,我可没有什么辩论梦,我不爱争论,只爱思考,他确实能激起我的脑力风暴,反而让我有辩过他的欲望了。” “那我期待着你成长到独当一面,然后看你俩在台上交锋的样子,千万别一个回合就认输啊!我还想帮你捧一捧最佳辩手的奖杯呢。” “上台就不必了,私下辩一辩就够了,台上的时间太短,很多都讲不清楚,我想他跟我一样,还是更愿意最后达成一致结论的感觉。” 清含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喜欢的儒雅博学,是林章这个样子的,可惜他不是大叔。不过他台上台下,真的是两个样子,谁能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刀刀见血,舌 分卷阅读52 战群儒的一面呢。” “唉,人的喜好和最终面对的爱人,总是不尽相同的,人也是有多面性的嘛。”红布叹道。 “哦?你很有经验嘛?那喜欢的也不该是傅韵哲那样的啊。”思悦打趣道。 “我这个人表里如一,你懂么?我喜欢帅的,所以喜欢学长,多么言行一致啊。” 第二十一章 大家说笑着回了教室,按理说获胜应该是值得庆祝的,老班只在讲台前表扬了一下大家的共同努力,就进入正常自习了。大家也是一秒收回兴奋的心情,继续和各科作业奋斗。 只是课间,明鑫还凑过来,笑眯眯地夸林章:“章哥,章哥,你好帅啊!” 林章清淡地笑笑:“这离不开大家的努力。” 朱羽杰则抱上他的脖子:“我章哥天下第一,风华绝代,迷倒万千少女。” 明鑫踢了他一脚:“章哥迷倒少女,关你屁事,少在这儿攀关系了,章哥我问你道题。” 林章点点头,她便捧出试卷指给他看,朱羽杰在一旁叉着腰听林章解答。 他声音清润好听,如涓涓细流。 思悦回头看去,那题有些难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一转身却将自己桌面的纸笔“哗啦啦”带到了地上,她蹲下身子捡起,起身的时候,林章下意识地伸手护在桌角处,避免她又磕撞上。 她肩膀便撞在了他的手上,怀着歉意看他,对方却面容不改,一直在平静地和他们讲题,只抬起眼帘多看了她一眼,其中蓄着云雾,像猫眼般好看。 她冲他抱歉地笑笑。 明鑫满眼都是难题,未曾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放学的时候,林章把最佳辩手的奖章递给思悦,思悦摸了摸,笑着说:“老刘不知道从哪儿买的,还挺好看。” 老刘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也是这次辩论赛的组织者。 林章笑着说:“没有你帮我一起梳理逻辑,查阅资料,这最佳辩手我也拿不到,所以还是给你比较合适。” 思悦赶快还给他:“开什么玩笑,我就是你练手的沙袋好么,你在台上才是荷冠莲衣,芳兰竟体,激扬文字,挥斥八极……” “好了,别夸了。”林章无奈的笑,“我倒看看你还能压多久的韵,也不嫌累。” “嘿,词汇有限,但风采无边啊。” “拿着吧,我有很多,这个应该是你的。” “不行不行,我可做不到文采飞扬,出口成章。” “思悦,再说我要生气了。” “好吧好吧,这个好可爱。”思悦摸着奖章,金色的小小一块,虽然和常见的奖章没有区别,拿在手中却觉十分可爱,大概劳动所得,便有了特殊的价值吧。 两人因推拒奖章拖了些时间,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收拾东西出门,恰好遇上齐光过来。 思悦见到齐光时,十分高兴。 林章沉默地看着她开心地走向来人,眼帘轻垂,神色沉郁。 他原想将她送回去,现在却是不能了。 他向来眼中积蓄着水雾云烟,外人都看不清明,只在遇到喜欢的事物时才会云开月明。 而此时,他眼中氤氲的雾气更浓,似化作了霜雪飘落,带着丝丝寒气,使其神色有如千里冰封。 他故作平淡地和齐光打了个招呼,看着他俩并肩而去的身影,心中腾起的是细密不绝的酸涩感,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知这股酸涩还将陪伴自己多久。 早已习惯了那两人在自己面前亲密举止,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情愫,但聪慧如林章怎会不知。 她每次见齐光时会露出明媚笑容,每次讨论难题时会与齐光肩臂相偎,放空发呆时撑着下巴盯着齐光的桌面,当她不开心时会含着泪光看齐光,却又转过头一声不吭。 她对齐光的这份信任与情愫不知从何而起,却化成风霜刀剑刻在林章心上。 故而他一直掩饰得很好,从未暴露过自己的心意。 林章走到楼底时,四周早已无人,同学离校的喧嚣声如在天际。夜幕深深,他闭目仰头,深深地呼了口气。 像他这般骄傲的人,绝不会将这样隐晦的爱意宣之于口,只能等待时间慢慢将其冲刷干净。 林章此人从未强求过什么,也没真正在乎过什么。 从小经历的隔绝,让他对人情并不在意,温和待人是因不在乎,故而无人能惹恼他,也无人能令他动容。 真正的冷淡不是高冷自惜,不是言语带刺,不是故作无视,而是我就在这里,你在或不在,并无区别,我无所谓。 这一点恰与思悦一致,所以他可以一眼从人群中分辨出同类,认出思悦。 从他们初见那日起,他便将她深深地藏在了心里,却被齐光捷足先登。 但喜欢必须在一起么?暗恋又该让对方知晓么? 他从不这么认为。 分卷阅读53 对他来说: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情,我不必让你知晓,我也无意让你知晓,我从不追求亲密,我也不需要什么承诺,我虽喜欢你,但你我仍旧自由。 而这一点对林章或思悦来说,都是一样的。 只是本以为自己五蕴皆空,却只度了受想行识,本以为至清无垢,却又惹了一身尘埃。 他自以为的不会执着,自以为的不会酸涩,自以为的不会在意。 原来都是假的。 此时,林章心中浮起恶念:齐光,我们的世界,你真的能懂么? 逍遥者受困众生相,寂灭静乐都化作劫灰。勘不破人世苦,便腾起无尽心魔。 回去的路上,思悦开心地和齐光讲着辩论赛的事,夸林章的力挽狂澜太过精彩,不知道会俘获多少少女芳心。还拿着奖章递给齐光看:“是不是超可爱?” 齐光听着她不停地夸别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点头,淡淡地表示还行。 思悦高兴地说,林章感谢她帮忙查资料和陪他模辩,把奖章送给自己了。 齐光接过奖章,手指摩挲着表面凸起的形状,幽幽地说:“这么可爱,可以给我么?” “为什么呀?你很喜欢么?” “喜欢,我没去看你们辩论,好可惜的。”齐光笑着对她说,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和林章相识多年,很清楚对方本质是个冷淡的性子,不像徐畅,林章向来不爱处理人际麻烦,总是远远地保持客套,避免别人打扰他。 这个东西,思悦是不会找他要的,一定是他主动送的。那为什么呢? 齐光心头掠过一丝隐忧,直觉告诉他,他窥探到了一些事实,而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近来学习的压力太大,大家都拼了命似的,心无旁骛,一刻都不舍得浪费,稍一放松就可能掉队。 他渐渐地感觉自己摸到了天花板。 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寸进,会做的永远会做,不会做的至死不会,便绷得太紧,感觉快要断裂。 即便强悍如齐光,有时也会想:比起前人,自己真的是既没天分又没实力,光靠着这点努力,实在无法登上他想要去的山峰。 他太累了,可思悦在身旁像只欢快的小鸟。 每晚和她一起回家,听她在一旁说话真的很解压,仿佛有清流荡涤心灵的尘土,什么烦恼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便想捧一个最好的奖杯给她,所以再苦也能咬牙坚持下去。 对他来说身后还有个要保护的人,她还在等他回家。那他离家那么久,不能身无分文的回来。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奖杯还没捧回来,便看到了别人送的奖章。 他熬了那么久,不想看到别人捷足先登。 思悦挠头,视线在齐光脸上和奖章上逡巡两下:“可这好像不太好,因为是人家获奖送我的,总有种借花献佛的感觉,那我再给你买一个一样的好不好?或者挑个更好看的。” 齐光眼神暗了下去:“算了,没事。”把奖章还给思悦,有些不安地说,“思悦,你喜欢能言善辩的人么?” “喜欢啊,但我不喜欢诡辩的,有些人死鸭子嘴硬,难缠死了。” “那我不会说话怎么办?” “你怎么不会说话了?这不是能说话么?” 思悦说冷笑话逗他,先把自己逗笑了,捧着肚子,乐不可支。 齐光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左右摇晃,见她毫无所觉地只想逗自己开心,忍不住也笑了:“瞎闹。” 思悦皱着眉,轻拍他的手:“放开啦,天天欺负我,讨厌死啦。” 齐光笑着放开:“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她揉了揉鼻子:“那我就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齐光将她揽入怀中,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嗅到脖颈处的清新发香,让他沉沦,轻抚思悦的头顶,眼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 “思悦,我想要个礼物。” 她微转头,脸颊擦过齐光耳侧:“想要什么呀?奖章么?”口中呼出的热气尽数扑在齐光耳边,痒痒的,令齐光不禁将她拥得更紧。 “不是,是这个。”他抚着思悦脑袋的手,穿过细软乌发,将绑着马尾的发圈取下来,青丝如瀑落下,光泽流转,在夜风中轻扬。 这一瞬间,鼻尖萦着的气息更浓,暗香浮动,是少女的体香混着洗发水的气味,使得齐光仿佛落入开满清荷的夏夜池塘中,清风徐来,水波荡漾。 齐光很快松开了她,拿着发圈给她看:“这个可以给我么?” 思悦在晚风中用手梳理着微乱的头发:“行吧,你要这个干啥呀。” “喜欢。”齐光将发圈戴在手腕上,勒得有些紧,目中仍笑意不减,私下里却有意无意地和林章比较起来,不知道在她心里谁更重要一些。 第二天,老班通知再过几天又要月考了。 思悦皱眉 分卷阅读54 ,并不太想考试。 她和红布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红布抱着她唉声叹气:“好烦啊,又要考试了,我最近都没准备。” “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准备吧。” “姐妹,你真是和齐光越来越像了,说话也是一个调调。” 思悦撇撇嘴:“哪有,我一直这样。” 说着,红布突然扯了扯她的手:“我去,姚润清。我看到这厮就头疼,她怎么在我们班门口啊。” 思悦顺着她的话看过去,一个高瘦冷脸的陌生女生从班级门口走过,正冲着她俩走来。疑惑道:“谁啊?” “昨晚反方的一辩啊,就那个隔两句就开嘲讽的毒舌女,我去,她不是来找我的吧,我不认识,我不认识。” 那人走近就堆起笑意,但神色仍倨傲:“红布,正好找你有事。” 思悦感受到红布内心的崩溃,如果周围没人,红布此时必定在疯狂翻白眼,故而思悦掩唇忍着笑意。 红布无奈开口:“好久不见哈,找我啥事?” 姚润清递给她一封信:“麻烦你帮我交给你们班的林章,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瞎猜,就是觉得他昨晚发挥很好,想和他讨论一下,交个朋友。” 红布瞪大眼睛:“那你用得着让我做鸿雁帮传书么?自己去找他啊!” “我觉得写信比较有诚意,去吧去吧。”说着边点头,边把红布往前推,然后回自己班去了。 红布拿着信站在风中凌乱:“思悦,她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我们这么熟么?我们哪有那么熟?我们只是从小到大一直是同学罢了,只是普通同学!” 思悦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慢慢说,不急。” 红布憋了半天,把信交给思悦:“姐妹你去,加油。我看到她的信就烦。” “那就扔了呗。” “不行,你不了解她,她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被她发现我能被闹死,救命,怎么会有这种事。” “好吧。” 红布气得不行,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下去,拉着思悦疯狂吐槽姚润清。 原来红布和她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两家住在一起,缘分又深,无论怎么分班,总是会在开学第一天,听到熟悉的声音:“诶?红布?”对此红布实在是深恶痛绝。 姚润清从小娇养长大,父母疼爱,家世又好,成绩优秀,使得她从未感受过求不得三个字,大多都是别人将东西直接捧到她手心,故而脾气秉性有些骄傲自矜。她和红布说话时也向来牙尖嘴利,悄然得罪人却不自知。 如果只是脾气差了些,红布也不会这么烦她。然而高一入学,发现她俩仍在一个班,军训时两人坐在树荫底下看着全场男生,一向审美偏好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居然达成了一致结论:隔壁班那个刘旭长得特别帅。 姚润清就撺掇红布去要联系方式,红布原本也不好意思,但被她三催五催,被逼无奈厚着脸皮去问了刘旭,从此后给红布带来不可磨灭的阴影。 要到的联系方式,红布丢给了姚润清就忘了这回事。军训结束后,发现刘旭总是会和自己偶遇,本以为是缘分,谁知刘旭说军训时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一见钟情,和她朋友聊了几天觉得或许可以尝试着发展一下。 此时红布满头雾水:“我和你没说过两句话吧?” “没关系,我已经很了解你了。” “呵呵,还真是感谢姚润清这厮呢。” 之后就有了红布被刘旭堵女厕的一幕,他在门口闷闷地说:“为什么你不可以试着接受我呢?” “大哥,你那么帅,肯定很多人喜欢你,你放过我行不行啊?”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再往后便是红布被老师叫去谈话,当时红布已很委屈了,结果老师问她:“你为什么非要去要人家的电话?女孩子不能矜持一点?” 回去后就被气得直掉眼泪,姚润清走过去悠悠地说:“哦,原来帅哥这么变态的哇,幸好我没去找他。”气得红布只想掐死她。 “对了,你跟林章熟一些,你把这信给他,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看一眼,他桃花太多,根本记不清,肯定给了就忘。要是姚润清发现他不记得这回事,我会被她轰炸的。”红布拉着思悦的手,严肃地嘱咐道。 接着眨眼给她授意:“我接下来能不能过安稳日子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哦,好。” 第二十二章 思悦接了信,回去递给林章。 彼时林章正在看书,眉头微皱,似有疑问未解,捏着眉心,就看见面前一双素手递过来一封信。 抬头,入目的是思悦的脸,心下一颤,又自嘲地压下情绪,穆然地看着她。 “额,昨天反方一辩,2班的姚润清让我递给你的。” 林章接过信件,情绪复杂,内心只剩苦笑,这世间约是没有比这还讽刺的事了。 思悦 分卷阅读55 看他没有想拆开的意思,想起红布的叮嘱,只好讪讪开口:“那个,要不你拆开看看?” “我不拆呢?”林章烦闷地把信往桌肚里的一个盒子里扔,盒子里还有几封信,他每次收到这些信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直接丢,又懒得拆,便统一扔进了零食盒里,哪天想起来了,就带回家丢进桌脚装杂物的箱子里。 思悦挠挠脸,有些尴尬:“额,毕竟一份心意嘛,你至少拆开看看,别扔了,怪践踏人家感情的。” 闻言,林章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破碎的墨色:“践踏了,又能如何呢?”说着将信撕碎,扔进了垃圾袋。 自嘲地想着:此刻没有比这封信更讽刺的东西,却要我来珍惜它,究竟是谁在践踏心意? 思悦看着他,人有些懵,想着:完了,搞砸了,红布能把我掐死。 但她又不知道林章在发什么脾气,不敢惹他,就只能委屈巴巴地看了眼红布,红布正在和清含聊天,完全没有看见这边。 思悦四下张望了一下,又低头看着林章,此时他眼中的墨黑逐渐退下,又恢复成原先随和平静的样子,无波无澜地和她对视。 她咬着唇,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打油打气:“那个你撕了,能不能别扔,给我好不好。” 她想着给不出去,也得安然地拿回来了吧,不然不管谁会被谁生吞活剥,至少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章听着,原本怨怒的情绪完全平息下来,流入深渊,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力与哀伤:“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思悦想了半天也无法组织出语言解释这件事,又不能说实话是怕对方提刀砍人,这样会让姚润清给林章留下极差的印象吧。 “对不起。”思悦轻声道歉,实在是不会说话,竟惹他生气了,只好叹口气,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我已经扔了,很重要么?” “有一点点,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惹你生气了,我真的很抱歉。” 林章无奈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轻叹了口气:“那我拿给你吧。”说着,就打算动手从垃圾袋里再把撕碎的信捡起来。 “不用了,给你惹麻烦,已经让我很抱歉了,扔了吧。”说着伸手拉住林章,眼露祈求。 林章反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个解释,我要听实话。”他浓密的睫毛如黑羽扇动,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 思悦想抽回手去,手腕却被压制,只好坐下,想着怎么编个理由,却怎么编都不合理。而且就算编出来,以林章的聪慧,也肯定能听出来是假的,只好据实概括了一下。 林章颇为无奈地松开了手:“所以你们这是卖了我,还要我帮你们算账?” 思悦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头搁在他的桌子上,有些垂头丧气:“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接收这些东西,给你带来困扰,我原以为一封信看看也没什么的,没仔细想过这对接收者来说其实是种冒犯,我很抱歉。” 林章轻叹了口气:“没事,这信已经到我手里了,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替别人负责。还有,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如果每封信都要读完并记住是谁写的,我也很累的。下次别传信了,好不好?” “嗯。”思悦点头如捣蒜。 他看着她这副模样,拿起尺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脑门。 她也不敢发恼,只能乖乖受着,尺子带起刘海翻飞,有些痒,对方似乎不再生气了。 徐畅在走廊里和大家一起放风玩闹,刚回到教室,就看到他俩的争执,伸手抱住林章的脖子:“就一封情书,多大事,你又不是没收过,抖落抖落能掉一屋子,谁递不是递啊,这是福气。” 林章皱眉拿下他的手:“福气给你好了?” “不要!爱情都是洪水猛兽,我可是要献身国家的。” 说着,徐畅转头对思悦说:“他这几天闹觉呢,没睡好,别理他。” “不是,确实是我的错。” “哎呀,我跟你说,他从初一开始隔一月就收一封情书,早就习惯了,你放心,他不会介意的。以后你要是还帮什么亲朋好友送信,你塞给我,我必让他全文背诵,当阅读理解做也行,还可以写份读后感,需要啥都行,对吧章弟?” “你可以闭嘴了。”林章扯了徐畅一把,按在了座位上。 思悦听着也被逗笑了:“我初中收是没收过,尽帮别人写情书了,这大概就是世界的参差吧。” “呦嘿,你还会写情书呢?” “嗯,她们觉得我写字好看,又有些小文采,都喜欢找我写。” “不是自己亲手写的有什么诚意?”徐畅撇了撇嘴巴。 “可是我写的很有诚意啊,原来大家根本不看的啊,白累得我每次都要想怎么编。” “所以你都写给谁了啊?要是不认识哪来的诚意?” “不记得了,又不是非要认识才有诚意,范仲淹不 分卷阅读56 也没见过岳阳楼么,洞庭湖就写不好了?我每次都很用心的好吧。” “诶,那林章你要是以前收的信都没扔,回去翻翻说不定还有思悦‘诚心诚意’的作品呢。” 思悦一震,看了看他俩:“好像真有……” 徐畅爆笑:“真有啊?哈哈哈哈,你能记得写了啥了么?” “大差不差就是‘展信佳颜’那些东西,我记得好像是有几封叫林章的,主要是这个名字出现次数较多,我稍微有点印象。” 徐畅推了推林章:“快回去翻翻,收藏品啊。” 林章将他按住:“我回去看看。”说着盯着思悦,“就是不知道你写了些什么。” “都是些旧东西,别看!我以前写信都怪矫情的,赶快扔掉。”她急忙要求林章不要去找旧信。 林章垂下眼帘,安静浅笑。 晚饭回教室的路上,她还遇到齐光,对方悄悄地小跑到她身边,拿着一瓶冰水靠在她脸上。 初夏的傍晚,天空泛着橘粉色,穿着校服的学生陆陆续续从台阶上走过,在夕阳下闪烁着青春的笑脸。 归林的飞鸟在空中只剩黑色的剪影,思悦脸上突然袭来一阵冰爽,潮湿的水珠蹭上脸颊,又缓缓地流下,落入颈间,砸在锁骨上,把她吓了一跳。 齐光迎着夕阳的余光,校服微散,笑得灿烂,双眸弯如峨眉山上的秋月,揉了揉她的头。 她鼓起脸颊,握拳追着他跑,誓要好好教训一番。 红布在一旁跟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叫骂:“兔崽子,思悦打死他。” 傅韵哲本和同学成群结队地回教室,看见一旁叉腰的红布,连忙和大家道别,跑了过来,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嘿!” 红布回头,看见他也灿烂地笑起来。 思悦追着齐光跑了一会儿,才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怒视着前方那道高瘦修长的身影。 齐光又默默地走回来,伸出手,撸起袖子让她捶了几下,她才解气。 白皙精壮的小臂上浮起几根分明的青筋,皮肤被她捶得有些发红,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得一个踉跄摔进自己怀里。 思悦连忙推开他,咬着牙:“混蛋啊你。” 他笑得开心,拧开瓶盖,将冰水塞进她手里:“最近是不是要考试了?加油哦。” 闻言她垮下了脸:“太绝望了,我讨厌考试,前段时间都在做化学,可能又要考不好了。” “我给你画的题都做了么?” “数学的都做了,英语还没来得及。” “没关系,暂时够了。” 江明才慢悠悠地走到他身旁,幽幽地飘来了一句:“见色忘友。” 刚刚他们从超市出来,齐光远远地看见思悦的身影,便抛下他,一路跑了过去。 江明只能瞪着眼慢慢地走着,他可不想像齐光一样,一副愣头青的傻样,在校园里横冲直撞。 齐光将思悦和红布送到教学楼下,和江明两人返回教室的路上,江明和他随口念道:“舒遥要过生日了,我们给她送点什么?” 齐光抬眸看了眼窗外,夕阳已经落下,只剩入夜时分,深蓝色却仍清明的天幕:“给她送本诗集,她应该很喜欢。” “女士手表怎么样?” “还不错。” 前两天,齐光还遇到舒遥,她笑意盈盈地跟在身后念着:“继续飞花令?春心莫共花争发。” 江明暗戳戳地跟了一句:“一寸相思一寸灰。”边说还边侧着头瞥他。 他近来确实对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相思之情感受深刻,总在盼望着快些放学去见思悦。 舒遥掩笑问他:“齐光你是不是最近谈恋爱了?每天都满面春风。” “春心荡漾。”江明默默补充。 他被两人联合打趣,只能憋着气,很想吐槽江明这个万年冰山单身狗不会懂自己有个妥帖安放的心上人是什么感觉。 舒遥笑眯眯地说:“一定是很可爱的小姑娘,那过几天我生日,请你们一起吃饭呀。” 齐光点头:“她非常可爱,像只小鹿一样。我跟她说一声,看看她到时会不会有时间。” 他想着按这两人的性格,思悦应该会很喜欢舒遥。却又隐隐担心,要是给思悦介绍了个新朋友,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不是又要下降了。 他已经位居红布之下了,在她心里排个重要程度的话,他只敢和徐畅比一比,总觉得林章隐隐还排在自己前面。 晚上放学时,思悦和齐光说最近读《飞鸟集》感觉自己还是更喜欢这种隽永的美。 齐光笑着问:“最喜欢哪句?”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我喜欢的很多,但这句印象很深。我爱宇宙万物的浩瀚,但我也希望万物能如小小花朵般可亲可近。如果有一日世界能在我面前揭下面纱,诉我真理,那我真的是‘朝闻 分卷阅读57 道,夕死可矣。’” “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齐光低缓而清晰地念出了这句原文,微笑着说,“我也喜欢。” 思悦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你念的真好听,我还以为你会喜欢:‘If you shed tears when you miss the sun, you also miss the stars.’(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 在她心里,齐光一直是勇往直前、绝不回顾的人。 所谓高岭之花,从来都是当局者迷。 “I can039;t stand missing the sun, the stars and you.”齐光看着她,最后两个词放的极轻极缓,目光深邃而浩瀚,顿了一下,继续说,“The sun is your s/mile,the stars are your eyes,and you are the only one.”(我不能失去太阳、星星和你。太阳为靥,星星为目,你是唯一。) 思悦听完,瞬间脸上浮满红云,仿佛踩在云雾里,恍然不真实。埋怨道:“你怎么这么直白啊。” 齐光笑笑:“对了,我有个朋友要过生日,你要陪我一起去么?会有大蛋糕吃。” “嗯?我认识么?” “去了就认识了,她人很好,你们会很合得来哦。” “啊,那我是不是得带些礼物?她喜欢什么东西呀?” “不用不用,你去吃蛋糕就好啦,礼物我准备好了,还在路上。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呢?” “这应该问寿星吧?甜食我都喜欢。” “我是要单独请你吃蛋糕,我生日也快到了。” “那不问你自己喜欢啥?” “我喜欢你喜欢的口味!” 思悦没忍住笑着转开头:“哥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我猜一猜,芒果?草莓?桃子?” “芒果!” 林章回去后,把放在桌脚多年的杂物箱搬出来,翻出一封封旧信,现在只叹幸好自己不会把这些东西乱扔。 他翻了很久,每一张都打开,这是第一次拆开这些信,泛黄的纸页上满是时光的痕迹。原来在很久之前,他们就有了交集,只是命运的涟漪又将他们推至世界的两端。 果然有两封她写的信,字迹并非这满地信纸中最好看的,但即便混在形形色色的娟秀字体里,林章仍一眼就能认出,何况这内容风格,她的个人特色太过鲜明。 他轻轻抚摸着微黄纸页,折痕深深早已抚不平,墨痕有些褪色,他仍垂着眸仔细阅读着纸上的一字一句,将每一笔都烙进心里。 “章启: 比日秋风渐起,起居何如? 古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而今散学夜归,晚风寒凉,更宜自惜。 余观夜景,常见星月皎洁,桂香十里难掩清明秋色。人生于世,清明二字难得,三分化为秋露,三分化作明月,余下四分,半入光阴半为君。 光阴流转,明月往来,思君之心,从无转移。 ……” 林章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说自己写的很用心了,虽然还带着幼童的笔触,写的不像情书像家书,只在行文里插几句生硬的表白。但读起来那人似在自己面前闲语清谈,这是把自己当树洞了,怎会不用心呢。 他将这两封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就如同收好自己小心翼翼的心,轻轻叹着:若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那便如此吧,我甘之如饴。 第二十三章 翌日 因要月考,红布借了思悦之前说的齐光留下的练习册做。做了之后才发现问题,太难了。她怀疑是自己的问题,拿给清含看,清含也说难度太高,不管哪题拿来做试卷压轴,都有些过了。 红布无语凝噎,抱着练习册去找思悦算账。 思悦迷茫地看着她:“是有哪里不会么?” 红布疯狂吐槽难度超标:“这题你自己做过么?” “做过啊,还好吧,有很多需要动脑的,蛮有意思。哪里不会呀,我教你。” “……清含都说这题题都是压轴水准,梦回2010。” “所以啊,如果我们考试时也遇上三年前的难度呢,做这些题还是很有价值的,先习惯嘛。” “我竟无可反驳。” 说着思悦拉着红布讲题,她向来喜欢研究题目最本质的地方,总会拓展出更深层的理论,去解释为什么要这么思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讲起来却不知如何深入浅出,让听题的人如坠云雾。 分卷阅读58 红布听得头痛,有些跟不上她跳脱的思路,便拿着练习册问:“这么多题,你全做完了?” “没有啊,你看我不是让你做被标记过的题么?都是齐光画出来有价值的题。” 红布皱眉:“他这是什么恶趣味?非要把最难的题都画出来?我给清含做都做不来。” “不是,我看过了确实很有价值,要么就是特征明显极具特色,要么就是几道题放在一起有对比意义。虽然有点难度,但是把这些搞懂,应该可以对现有的知识融会贯通,很难再有超过这范围的东西出现了。 比如这两题,看着一模一样,只是这题上下约分,n多了一次幂,方法就南辕北辙。我一直在想这个n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又去查了很多资料,还得从高数里的一个定理说起,泰勒公式。是这样的……” 说着思悦把公式写下来,担心红布无法理解公式原理,就开始解释为什么可以用多项式拟合函数,顺便讲起了泰勒是如何发现这个公式的。 红布眼前全是星星,晕乎乎地扯着她说:“姐妹,超纲了!超纲!你都飞跃太阳系了,你讲这个用不上啊,这题你只要告诉我,n高一次就这样,上下相等就那样就好了呀。” “……可你不觉得搞明白原因,很愉快么,而且遇到变形你也会做啊。” “我恨数学,你超纲用得着么?” “用得着,前两天老师刚讲了拉格朗日定理……” “?那节课我就没听懂,她到底在说啥?” “还是得从泰勒公式说起,不然我不好给你证明,会扯出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她不是说了有能力的人仔细听,听不懂就算了么?我现有的东西还没懂,你就让我做这么难的,考试能用到?” “嗯,去年刚考过,无所谓了,上节课物理老师刚讲了点微分学,不然很多题连思路都没有,也没法算。” 听得红布翻了个白眼:“干脆改大纲算了,你讲的这些太有难度,不如和林章他们讨论吧,对了昨天的信给他了么?” “给了,然后撕了。” 红布震惊地看着林章,使得林章莫名抬头:“怎么了?” “你你你,简直猛虎下山。” 林章疑惑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没有,撕得漂亮!”说完红布拉着思悦,在她耳边悄悄说,“我好想看看如果林章当着她面把信撕了,她会是什么表情,肯定脸都绿了,就算我被她打死也值得。” 思悦尴尬地陪笑:“就因为这封信,我把他惹恼了,我才是先要脸绿的人。”说完看着桌上的题目,憋了半天,“红布,不行,我还是要讲给你听。” “?!走开啊,找别人不行么?” “不行啊,因为你问了,不让你搞懂,我难受。” 说着她把红布按在桌前,又仔细讲起了原理。 红布听完对着笑安直叹:“她平时也是这么给你讲题的?” 笑安点头:“会讲的非常深入,明白。” “你能听懂么?” “本来很难懂,也有一些现在还不能理解的,但是能听懂的部分确实是真的懂了,对于那些定理,我从未如此明晰过。现在有一点明白为什么思悦会喜欢理科了。” 思悦有些骄傲地说:“对吧,我说过,当你弄清楚所有理论过程,并串成简洁体系的时候,一定会很快乐的,绝不骗你。” 红布:“我现在只是更明白了为什么齐光会喜欢你了,因为你够变态,你们两个变态,天生一对。” 这话说完,林章皱眉看过来,红布随口问他:“林章你说,齐光老骗人做这些超纲的题,是不是恶趣味啊?” 林章淡淡道:“其实不是,数学三神器:泰勒公式,拉格朗日再加个柯西不等式。如果是他留的题,确实会很有价值。不过难度可能有些高,掌握不了也无所谓。他一向喜欢挑战。” 红布叹息:“不和你们玩了,齐光挑战的题目,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涉足的。” 月考前还要清考场,大家需要将自己的书装进箱子里,一箱一箱地搬进老师的办公室。 思悦装着自己和齐光的两个箱子,额头冒出细汗,叉着腰,还不知一会儿怎么搬走。 林章伸手:“我来吧。” 她看了林章一眼,实在无法拒绝,只好拿了些书本放进了他的箱子里。 林章清润开口:“没事,直接放我的箱子上面,我一起搬过去。” 徐畅接过齐光的箱子吐槽:“哇,可把你给牛坏了。” 齐光才从对面赶回教室,携着阳光跑过来,笑着对思悦说:“你帮我收好了么?麻烦你啦。” 徐畅一看他回来,立马将箱子扔地上不干活:“不搬了,自己来!” 齐光拍着他的肩膀:“还是体虚,需要锻炼啊。” 徐畅撸起袖子:“放下,思悦,哥来帮你搬,我一个搬俩。” 齐光不听 分卷阅读59 他在一旁叫嚣,提起思悦的箱子搭在自己的上面,直接搬了两个就走。 徐畅只觉对方这是在用行动嘲讽他。 但思悦书多,齐光搬走了大半部分,还剩一堆,她不得不抱起,高高地摞成小山,挡住了她的脸,都看不见路。 林章默默把她怀里的那些书抱走放在自己的箱子上,也跟在齐光后面去了办公室。 徐畅只得干瞪眼:“这是两人是比起臂力来了?” 他回头看见红布:“嘿!红布妹子,我帮你!”说完抢过红布的箱子,试图追上前面的两个人以证明自己不是体虚,不落下风。 红布在后面叫着:“畅哥!放下啊,都是言情小说啊,别搬办公室啊!” 思悦在后面忍不住笑得开心,清含抱着书走到一边:“笑什么呢?” 赵信涵终于睁开整日朦胧的睡眼,从旁边经过。 清含叫了一声:“赵神,等一下。思悦你还有要帮忙的么?” “没有了。”说着顺便接过她怀里的书,两个人结伴往办公室走。 月考结束的那晚,老班在班里给大家放电影,舒缓心情。这几日下雨,淋得大家心态有些浮躁。 红布悄悄坐到齐光座位上:“还有不到半个月就高考了,我都替学长紧张得不行,可我都不敢去问候他一下。” “嗯,你让他安心备考,别打扰人家。” “我自然心里有数,就是会莫名替他紧张,比我自己考试还紧张。” “你不是说他艺考双校第一么?文化分只要不是太离谱,都没什么大事,真正紧张的时候都过去了。” “嗯,其实他文化课更好的,他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艺考先拿了双校第一。” “那你不如替自己紧张一下,毕竟他考完就轮到咱们了。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刚入学呢,怎么就要考试了。” 红布叹气:“你有理想的学校么?” “有……但我水平太低,实在没脸说,就想着多考几分,能上啥上啥吧。” “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其实我从小就想学天体物理学,本科没有这个专业嘛,所以以后不管是去天文学还是物理学,我都OK。正好天文和物理排名第一的学校也在本省,所以一直都对它有情怀。” “天文我知道,也没几个学校有,你确定物理也是第一?” “嗯,在我小学的时候是的,那时候我就有情怀了。” “行吧,加油。对了,你感觉这次月考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早就有预感了,英语太难,语文难说,数学,害,我数学倒数第二题还没算完,最后一题没写,就收卷了。说实话,题目我都会做,但是我算的太慢了,时间根本不够。” “物理化学呢?”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满分吧,无所谓的,我闭着眼考也不会掉出双A+啊。” “物理到底怎么学?我真的不明白。” “就……那样呗,其实我也不知道,化学我还能教你点方法,物理就是那几个公式,你自己能推导出来就行了。” “……谁会推不出来公式啊?” “那就够了啊,整个物理就只有三个基础单位:质量、长度和时间。如果你不能用这三个单位得出要用的公式,其实就不算你会推导。而考试不就是对着题目把公式再推一遍的事么?” “可你从来没对题目产生过疑惑?没思路?你这推起来不耗时间?选择题啊,选择题根本做不了,填空题啊,填空题全是空白。” 思悦闭嘴,她总不好说:看一眼不就会了么?这真的要学么? 她想了想,又说:“或许,你可以在脑中模拟一下?做个小实验。” “什么实验?” “题目是什么,你就模拟什么啊,你能看到小球么?比如说力学题,我每次看完题目,眼前就会有小球在运动,答案就出来了啊。 我一般是先知道答案,然后再写过程的,不然只丢个答案就给两分。 要是电磁的题,小球上面带个正负号,还挺可爱,它就是电荷了,会自己转,转几圈就有结果了。力就是带箭头的线,矢量嘛,洛伦兹力也长这样。 所以我做题就像放风筝,我能看见小球被多长的线,往哪个方向拉了多远,线长和力的大小挂钩。我可喜欢物理,计算也不复杂,每次做完能剩一堂课的时间给我睡一觉呢,不像数学,每次都算不完。” “呵,我做完物理也不需要半小时,因为我都不会做,累了,真的。” “那你多做些题,我之前同桌学物理说她就是背公式,背题目,背背背……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要背哪儿。” “得勒,你牛。” 突然,教室外传来一声闷响,伴着一阵尖叫。 两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门外。坐在门口的人已经起身跑出去了,教室里也躁动起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思悦奇怪地 分卷阅读60 问:“笑安怎么上了这么久的厕所,刚刚的声音好像她。” “我听着也像,我不放心,要不我们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刚想起身,老班就来到教室,低沉地说了一句:“安静,别在外面乱跑,校长和主任在视察。”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 彼时,两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出去的人被赶回来,教室里交头接耳,消息才传过来。 2班有个女生从五楼跳下去了。 她叫舒遥。 电影结束后的自习,整个教室里弥漫着低沉的氛围,笑安隔了很久才回来。 她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舒遥站在走廊栏杆旁的椅子上,身边有两个男生刚伸出手,她便像翩飞的蝴蝶,从楼上坠落下去。 笑安还记得她在下落的一瞬间,回头冲他们轻轻笑了一下。 一切都太快,两个男生嘴角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人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他们原先坐在舒遥身后,考完试后一直在说笑,看见她搬椅子走向门口时,便起身跟过去看看。 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决绝,搬起、放下、跳落,三步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也没有任何声响,他们还在身后说:“怎么了?”话还没说完,本能地伸手去够她,却擦身而过。 而她自始至终安静沉默,留给世间的唯一一声是触地时的闷响。 笑安只能记得,她转头的笑脸,平静的,解脱的,安抚的笑脸。 第二十四章 因舒遥的事情,老班严厉要求所有人课间时也不得走出教室。 红布听到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完全凝固,浑身不自觉地颤抖,她拉着思悦的手,声线破碎:“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跳下去。” 她还无法接受现实,眼睛睁得很大,满是难以置信的哀伤与悲痛:“那是我同学啊,你见过的。” 思悦在脑海中翻阅过去的片段,有时她和红布从走廊上走过,会遇到一个白净乖巧的小姑娘,她总会微笑着点头,和红布打声招呼。 昨天还在微笑挥手的人,今天已是天人两隔。 笑安因亲眼见她坠落,留下了严重创伤,被老师带去办公室安慰良久,回教室后仍哭泣不止。 左右均是崩溃的姑娘,气氛压抑,思悦甚至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也不愿多说一句,任何的讨论和评价对死者来说,都是亵渎。 事件的起因,源于这次月考,舒遥向来努力又优秀,在2班这样的种子班里仍是顶尖的存在。 这次考完之后,她自觉英语太难,没有考好,对来看她的母亲表达了伤心。她母亲却因此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碎了她所有的骄傲。 回去后,独自一人坐在教室里看着走廊发呆,然后便在全班放松看电影时,悄无声息地搬走了自己的椅子,站了上去,决绝地从五楼纵身一跃。 生命逝去的哀伤,在思悦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听说逝者的父母悲痛欲绝,差点想和她一起跳下去,她不知道对于死者来说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她父母会否永居于绝望之中。 似有警笛从天外传来,整座楼却仍是寂静无边,即便灯火仍通明,学生填满每间教室,从外看起来,也只觉有如人去楼空,月华独照般清冷。 笑安咬唇忍住痛苦,她在那之后,眼中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红色,漫天漫地,无法洗脱。 放学时,楼底已处理干净,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地面是怎么冲洗的,一点痕迹都不剩,这个世间仿佛她从未来过。只有雨水啪嗒啪嗒溅落在地上,溅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思悦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着,整个世界只剩雨声和脚踩积水的声音,水声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将心情黏连在一起。 快入梅了。雨季前突然而至的雨水,奏响送别的哀歌。 她闷了很久才对齐光开口:“齐光,你认识她么?” “嗯。”他只短暂的回了一声。 他和江明、舒遥是多年同学。 “红布说,她是非常美好、努力、善良、温和的女孩子,从不服输,从不放弃,可为什么呢?很痛苦么?” “人世皆苦。” 思悦悲伤地盯着他的眼睛:“今晚教室里总有人在说什么:‘她肯定跳下去的时候就后悔了,只是来不及了。’、‘她这样做,怎么对得起父母,父母多伤心啊。’、‘她就是想不开,不应该冲动的。’……” 听着这些,齐光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要撑着车子才能站稳。 思悦气愤地拍着车头:“我真的好生气,逝者已矣,他们在说什么屁话啊?能不能至少尊重一下人家,难道真的不明白那时的她一定很痛苦么?踩在别人伤口上、尸体上指指点点,人不能这个样子的。 正因为有这些 分卷阅读61 人,痛苦才无法解脱啊,如果不能共情,就连闭嘴也做不到么?我好想,好想封上他们的嘴啊。” “好了,别说了。” 思悦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要伤心得多,他一直在压抑着悲伤,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对哦,他们是认识的。 她恍惚想起两个月前,她在走廊上看见他们还在一起说笑,那时齐光常年冷淡的脸上,布满了温柔的笑意。 她走上前,踮起脚尖,抱一抱他,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陪在身边安抚他的悲伤。 两人沉默地分别,各自哀伤。 思悦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地面上即便冲洗得再干净,仍残留着些斑斑点点的血迹,一滴滴浓黑的小点,像溅落的眼泪。 昨天的积水仍在,倒映着耸立的教学楼。 她仰头看向顶楼:清洗得再干净,也不会没有一点痕迹,你来过,又飘走了,愿你在天安好。 今日,校园已恢复正常的喧嚣,没人再谈论这件事。雨后放晴,蓝天高远,卷云钩连。 每日都有新事发生,令人目不暇接,无心滞留在悲伤中。只偶尔从舒遥曾经的同学嘴里,零星蹦出她的名字,又很快消散在风里。 思悦懒懒地撑着下巴,思考人生的意义,她很难从一件事中出来,一旦钻入牛角尖,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后退。 笑安还是正常地看书学习,但更沉默寡言了,闭眼全是那人坠落时的笑容,背景是无边无际的血海。 过后几天,两人皆因心不在焉被老班叫去谈话,思悦懒懒地应和着,甚至不知道老班究竟说了些什么。 晚饭的时候,她也很沉默。红布提议一起去操场散散步,消消食。 操场的看台上,坐着两个人,齐光和江明。 江明睁眼对着夕阳发呆,夕阳的强光刺激着虹膜生疼,生理性的泪水蓄在眼角。齐光拍了拍他,他低下头沉默。 思悦看到他们时,轻轻挥了挥手,齐光向她点头示意,两人隔着一个看台,一个在上哀伤地俯视,一个在下平静地仰视,没有对话,思悦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安抚的笑容,拉着红布离开了。 红布回去的路上还在说:“你们怎么了?” “没有啊,他有事要做,晚上会来找我。” “你们好有默契。” 思悦笑了笑:“还好。” 晚自习的时候,月考成绩出来了。可能是出了事故,老师们更急着把试卷改出来。 结果,舒遥这次考了全校第三。 虽然她确实英语发挥得差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各科代表分发着试卷,思悦这次班级排名进步了13名,排到了26。 数学最后一题空白扣了16分,倒数第二题没有算完扣了4分,考了140,比均分高了5分。英语却还是垫底,但语文一向是她提分的科目,之前在班里一直没有垫底,都是靠语文一门撑着。至于物理化学,双满分。 徐畅打趣道:“我还没见过物理好数学一般的人,也没见过语文好英语不好的人,你真是占全了。” “何出此言?” “数学好物理不一定好,但是物理好的一般数学也很好啊。同样,英语好的语文不一定好,可语文好的一般英语都很好啊。” “你这个结论有做过调研么?” “啥?目之所见啊。” “连信度区间都没有,全凭个人感觉,怎知不是认知偏差?” “好吧。” “所以啊,少年,不要随便给人下定义,我们可以分析背后的原因,但不要存有偏见。” “老妹啊,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心情不好。” “感时伤人罢了,人世间如果能多些包容,悲剧也会少一些。” 徐畅挠头,难以理解。 林章开口:“思悦,你数学做得很多了,看看英语吧,不要太放任兴趣和情绪。” “可我觉得还不够啊。” “那你觉得怎么算够呢?你的问题在计算,不是能立马提升上来的,是因为之前算的次数太少了,不够熟练。现在每天练习一下,等熟练之后,你数学就可以考得很好了。不是徐畅说的什么数学不好,你很好的。” 徐畅瞪着眼睛看他平淡地贬斥着自己,气得哼哧一声,埋头做题去了。 思悦挠挠头:“可我觉得我数学确实不太好啊,我还会困于难题,但我理化就不是这样,我可以百分百解决所有问题,嗯,就算不是百分百,也至少百分之99点9,所以我数学还有上升空间的。” “你想要数学满分么?那不太可能,没必要强求完美。” “不是,我知道,数学阅卷有硬性指标,无论如何必须扣几分,所以这十年加起来,全省都没有几个满分的。我只是想不管什么情况下,所有的题拿到手里我都会做。判卷的事,交给天意。” “可你英语还 分卷阅读62 有更大的上升空间哦,英语不难的,即便没兴趣,为它付出一些努力,它就会给你回报。” “好吧。” 放学的路上,思悦问齐光下午怎么了。 他和江明与舒遥是多年的同学,彼此也很熟悉,前两天江明还在和他讨论,舒遥生日要给她送什么礼物,没想到礼物还在路上,却已是天人永隔。若说同学间谁最悲伤,就属他们几个了,而最难以接受现实的是江明。 江明一直固执又别扭,认定的事情便是怎么都不会回转,这个消息给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在培训教室里,做题做到心态崩溃,把桌上的卷子全撕掉,跑出了教室,所以齐光才一直陪着他在操场发呆,看着他沉默地流泪。 思悦听完,只能叹息一声,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思悦,我们封不住世人的嘴,也不能忘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时间这种东西,会将悲痛清洗得连亲戚都不会余悲,而损失最大的只有逝者。” 齐光揉了揉眼睛,将她抱进怀里,头深深埋在她的脖颈里:“无论如何,至少要好好活着。” 她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他在舒遥去世之后,再看见书本就产生了生理性恶心,眼前总有鲜红的血液流动。 就像在黑夜里沉默喘息的野兽,疲倦、饥饿、寒冷。 对他而言,这世上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就是看着身边的人离去。 他的心太小,只有那么几个位置,空了一个都难以承受。 很快,一年一度的高考之日来临了。 提前两天学校就放假,布置考场。大家离校之前,还需要打扫卫生,挪桌子,粘贴座位号…… 布置得差不多时,老班叫了站在自己手边的思悦和林章,去给4,5楼每个教室的黑板上写上板书,贴上注意事项。 林章便逐班在黑板上写下了: “本场考试科目: 考试时间: 试卷共 页” 思悦在一旁粘贴“注意事项”,每贴上一张纸,就感觉考试的气息离自己更近一分,心情也逐渐紧张起来。 林章在身旁叮嘱:“贴的时候要小心,尽量贴正。” “嗯,我知道的。” 等他们贴完两层楼时,同学已基本走光了,齐光在楼下等了很久,询问同学才知思悦还在楼上。 他本打算上楼来找思悦,谁知所有楼梯都已落了锁,没人知道楼上还剩了两个人。 齐光通过铁丝网格看向孤零零的楼梯,不禁叹了口气,去找还在校的老师,帮忙开门。 两人走到一楼的时候,才发现被锁在楼里了,相视无奈。 思悦默默吐槽:“这是把我们忘了么?怎么出去呀?总不能让我从二楼跳下去吧。” 林章笑:“实在不行,我先下去,在下面接着你?” 思悦笑:“那还是我接着你吧,你更宝贵一些。”说着踮脚看了看,“不知道能不能翻出去,你会翻墙么?” “当然会啊。” 两人闲聊着四下找出口,全都落了锁,连一只猫都钻进不来。林章站在二楼眺望:“完了,我没带手机,都不能联系李老师了。” “带了也不行啊,那岂不是向他宣告偷带手机么?” “你说我真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明天就报某班某人摔断了腿?” “太危险了。” “那只能大喊求救了,你怕丢人么?不然就只能在这儿过个夜,等家里人发现我们失踪了,找遍全世界,我们才能被人发现了。” “怕什么丢人,回家比较要紧。” “算了,我嫌丢人,别喊了,过夜吧,反正有你陪着我。”林章笑得随意,靠着栏杆坐在了地上,眼神却带着晦暗的光,落在她脸上。 思悦笑着推了他一下:“太阳要落山了,你不嫌晚上冷啊。” 林章便握住了她推过来的手,顺势用力将她拉低身子,她有些不稳,差点摔进林章怀里。 正要发恼,林章伸手从她耳边发丝上取下一片叶子,拿给她看,笑意慵懒,眼中光芒却更盛:“喏,叶子。” 第二十五章 思悦接过林章手中的叶子:“现在不过初夏,这绿叶初萌就飘落了。”说着举起叶子对着栏杆向外吹口气,叶子便翩然飞远了。 她看着坠落的叶子便又想起那个年轻消逝的生命,轻叹:“也无人惜从教坠。” 林章看着她的侧脸,柔和白皙,睫毛纤长,香腮微鼓,粉唇轻轻撅起吹了口气,夕阳在唇上点缀着柔和的微光。 两人肩臂相接,林章能听见她呼气时的声响,轻轻的,有些动听,鼻间萦绕着少女清浅的香气,挥散不去。 他压抑着眼中翻涌浓郁的情思,将思悦手腕握得更紧一些,拇指轻轻蹭着她的手心,喑哑地开口:“思悦,如果……” 思 分卷阅读63 悦低头看他,目露疑惑,楼下同时传来一声呼喊:“沈思悦!” 是齐光的声音。 她笑颜灿烂地对着林章说:“齐光诶!”而后起身回头,大声呼应:“我在二楼呢!”说着跑向了楼梯间。 她展颜开怀的一瞬间,林章只觉狼狈,无力地放开她的手腕,悲哀地盯着她的身影远去,心中腾起无尽自嘲。 如果这世间只剩你我两人,如果当初你能记得我是谁,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一切似乎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林章落寞又不舍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齐光已走到二楼。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齐光如遭雷击,心中涌起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如南山上的轰鸣雷声,震得天地晃动。 他看见了林章眼中有着无尽情思,缠绕在向自己奔来的少女身上,落寞却炽烈。炽烈到自己一眼便知他的心意,烧得他心口直颤。 他终于确定,之前那些隐隐的预感与酸涩全都是真的。 齐光双手紧紧握拳,指尖掐在掌心,皱着眉,心中腾起敌意,而敌意之下蔓延着更多的是无奈和造化弄人的叹息。 他和林章日常玩闹相伴,比谁都清楚林章本质是个清冷的性子,以为便是暗恋她,也不过是薄薄的一层好感罢了。 从未想过他竟会对此执着又热烈,可这人也是自己绝不无法放手的。 齐光抿着唇,神色冷冽地看着他,有着宣告主权的意味,却不敢伸手去触碰思悦,不忍再给那人多添一道伤疤。 林章看见他时,便敛下眼帘,转过头去,强硬地收回目光,只是太迟了,嘴角不禁勾起苦笑,自己深藏着不能见光的感情,最后的尊严就这么暴露在齐光面前,碎了一地。 他起身,神色已恢复如常,面容依旧静默如水,眼中氤氲着漫天的雾气,令人不知这世间是否存在他在意的事物。 思悦开心地站在齐光面前,并未发觉身前身后的两人已有过一段短暂交锋。 楼下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楼上还有人么?” 主任是个40多岁的青年人,身材高削,戴着细边黑框眼镜,见谁都是笑意。 从面容棱角中能窥见他年轻时的帅气。 他走上二楼笑着说:“唉,今天太忙了,忘记看看还有没有人,就直接把门都锁了。”说着,便看见了思悦,笑容更盛,有些惊喜,“思悦?怎么把你锁楼上了。” 思悦手背在身后,撅着嘴巴,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哥。” 齐光回头看过去,林章也走过来,向老师乖巧问好:“老师好。” 主任向他们点点头:“楼上就你们几个了么?” 林章开口:“应该是的,刚刚我们找出口时四处都走了一遍,没看到人。” 主任走到走廊栏杆旁,伸出头向上喊了两遍:“楼上还有没有人啊?要锁门了。” 无人应答。 他回身笑着说:“应该没人了,都走吧。” 几人便下楼去,主任跟在身后随口问道:“思悦,姑姑最近还很忙么?” “嗯,我妈连值了几天夜班,最近病人多,医院人手都调不过来。” “唉,你回去劝劝姑姑,让她别那么拼,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多照顾病人,有空回家看看小舅爷。”说着主任在楼下将铁门关上,“小舅爷嘴上不说,还是挺想她的。” 思悦点头:“外公身体还康健吧?” “小舅爷你知道的,老人家精神矍铄,闲不下来,前天还扛着锄头下地呢,多回去看看吧。好了,快回家吧,我还有事要忙。” 说完几人和主任告别,离开了。 路上,齐光和林章并肩跟在思悦的后面,齐光不知该说些什么,分开的时候拍了拍林章的肩:“我先把她送回去。” 林章点头,故作随意:“嗯,再见。” 回去的路上,齐光闷闷不乐地开口:“你们怎么留在楼上了。” “老李让我和林章在每个班黑板上写板书,贴注意事项,弄完才发现人都走光了,幸好你在,差点我们就被困高楼,只能过夜了。” 齐光听着,心头酸得发苦:“他和你说啥了么?” “谁啊?” “林章。” “没说啥啊,我们一直在说怎么出去,还想着要不要从二楼跳下去呢。” 齐光看着思悦一无所知的样子,手轻轻放上了她的头顶,他很想说可不可以离林章远一些,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他有在思悦心头牢牢占据一处地盘的自信,但也自知,林章在她心里的地位不可抹灭。 怎么能劝服她呢? 她这种喜爱刨根问底的人,必会问个清楚。 难道要告诉她,林章暗恋她许久,那感情浓郁热烈得快把林章自己焚毁么?告诉她自己一直以来内心酸涩,醋意滔天么? 他甚至不敢确定,如果思悦知晓林章心意之后会做出 分卷阅读64 什么选择,大概率是扭头就走,再也不会和任何人有所联系吧。 这样夹在中间,她一定会很想逃离,过回无忧无虑的生活。 齐光不敢随便开口,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举步维艰。 自己的好友坠楼自尽,另一个好友不堪压力已濒崩溃,现在还有一个好友无望地暗恋着自己心上人许久。再失去一个心上人,他真的会扛不住。 林章的那份暗恋真的是无望么? 自己在另一栋楼培训,朝夕相处的是他们俩啊。 齐光垂眸:“你觉得林章怎么样?” “他很好啊,人可好了,怎么了呀?”思悦笑得开心。 齐光摇头:“没什么,我也觉得他很好。”说着压抑着内心的不快,将话题转移,“对了,化竞市赛的成绩出来了吧,你之前考得怎么样呀。” 思悦闻言,陷入沉默。 “怎么了?”齐光皱眉,有些担忧。 “没有什么,我没去考。”思悦强撑起笑脸,安抚他的担忧。 “为什么不去考呀?不想去么?” 思悦撇过头去,有些怨气:“老李不让。” 她将当时的情况简短地向齐光叙述了一下,齐光愠怒不已,直直地盯着她,眼神冷冽:“这么久了,这种事,为什么你从来不和我说?” 他气到胸口抽痛,明白了自己所有的预感都是正确的,她果然没有把他当成过自己人。那些烦恼伤心,从来不会和他说。 他的神色,把思悦吓了一跳:“没什么的,都过去了,我都不在意了。一开始还有点难受,林章说难受就哭吧,哭完了就好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努力不是为了那场竞赛,是为了了解自己。” 齐光听完,眼中阴霾更重,无力感充斥四肢百骸:“你不是答应过,有问题都要告诉我么?” 思悦一怔:“可是这个没必要啊,都能过去的。” 齐光单手捂住了双眼,微微仰头,深呼吸了口气。 他不想看见思悦将悲伤都藏起来,也不敢再多问一句:在你心里,我和林章究竟谁更重要。 他从未见她哭过,在他身边一直都那样活泼快乐,原来是悲伤都交给了另一个人。 他只想知道这样的亲密与信任自己还能得到么? 答案不言自明,他可以装作不知。 他喘了半天,平复掉心头酸痛想哭的情绪,才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伏在她耳边叹息:“很难过吧?当时。” “嗯,是有一点难受。” “思悦,我一直都在,能不能把你的喜怒哀乐都交给我?而不是让我现在只能无力地去想,你当时是怎么度过的,怨恨自己为什么没能陪着你。” “嗯?可是,我自己就可以呀,为什么要打扰你呢?” 他按住思悦的肩膀,逼她直视他的目光,那目光纯粹又疑惑,不是因羞涩或矜持而说的反话,她是真的不能理解爱一个人,就想要与她悲喜同担、荣辱与共的情绪。 他心累得只能低下头颅,与她额头相抵:“因为无论何时,我都想陪在你身边,你不要对我视若无睹好不好?” 我如何能见你受苦、闻你落泪?便是想一想就要窒息。 思悦感受到他的难过,便拍了拍他的头:“好吧,那以后我都告诉你。” 听完,齐光内心又软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将她送了回去。 在路上,他想打破两人间尴尬的气氛,随口问着:“主任是你哥哥么?” “嗯。”思悦撅着嘴说,“他是我外公的大哥的闺女的儿子,也就是我大表姑的儿子,也就是我大表哥。” 齐光笑着揉她的头:“怎么听你语气恶狠狠的。” 思悦盯着他的眼睛,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想到刚刚答应他什么都要跟他说的,才把事情给他解释了一遍。 在她出生之前曾有个大舅,那人优秀美好,正有着光明的未来。在表哥的满月酒上,父亲和他把酒言欢,之后酒驾而亡。 外公外婆悲痛欲绝,至今未从阴影中走出来。后来他妻子改嫁,女儿年幼,思悦的外公外婆将表姐拉扯长大。 而外公家的儿女关系,分崩离析。 外婆怨二舅非要凑周末提前办满月酒,让他不得不吃完酒,还要赶回单位。外公怨父亲拉着大舅喝酒。 以至于父亲每次陪母亲回家,都要被外公赶出去,母亲也愧疚不敢再见外公。所以,她和母亲那边的关系一般,大多数亲戚都不认识,也不太愿意往来,和大表哥也只是见过几面罢了。 齐光揉着她的头安慰她,她表示没事,都过去十几年了,那是她还没出生时的恩怨,若说有伤痛什么的,倒是假了,她只觉人世无常罢了。 今年高考赶上周末,中学生放了几天的假,都如脱兔般在外面疯跑,即使老师留了不少作业。 思悦趁着休息去奶奶家吃饭,奶奶长住在二叔家,很久不见思悦,开心地不行,准备了不少美 分卷阅读65 食。 二叔家有个堂妹,叫思钰,比思悦小三年,性格跳脱欢快,每天像只兔子一样蹦个不停,最爱的就是各种运动项目。 吃完饭,便从桌旁蹦起:“奶奶,奶奶!我要去打球啦!” 桌子被她撞得一晃,奶奶脸都黑了:“小姑娘家的,能不能文静点?和你姐姐一起在家看电视不行?”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非要巾帼不让须眉给你看!”她边说边扎了个马步,学着武侠剧里修炼内功的动作,挥舞起手臂来,把思悦逗得不行。 “吱呀——”一声,二叔推开大门走进来,他看见思悦,脸露笑容:“哎呀,思悦来了?” 思悦起身,见了个礼:“二叔好。” “刚吃过呀,你坐你坐,我回家取个东西,下午陪你妹出去玩玩吧。” “好。” 二叔从房间里取完文件,又走到大门口:“对了,平时你也多劝劝你爸,他那倔性子,在单位里能落得好?外面比不得里面简单,还不如当初不转改呢。” 奶奶开口:“你少说点你大哥,先管好自己吧,话真多,小孩子懂什么啊?” 思悦点头,把二叔送走,叹了口气。 堂妹抱着篮球过来,非要拉着她去家属院的球场里打球。 奶奶连忙来拦:“吃完饭就运动,也不怕胃下垂,先过来睡个午觉。” 堂妹冲奶奶做了个鬼脸:“才不会呢。”拉着思悦就跑出门。 午后的太阳有些炎热,思悦坐在篮球架下,看堂妹一遍遍练习投篮,她似乎一点儿也不会累的样子,真有活力呀。 思悦叹着气冲思钰喊:“别打了,累不累啊,过来坐着歇会儿吧。” 思钰摇摇头:“我不累,我一定要成为全大院篮球第一人!” 思钰一用力,球扔远了,砸到思悦身后的空地上,差点砸了个人。 思悦只听得熟悉的一声,“哎呦,小思钰你差点砸死你哥我了。”正想回头看,思钰开心地蹦着跑过去,还叫着:“畅哥哥,你回来看徐爹爹啊,我好想你呀。” 第二十六章 思悦回头,就看见徐畅熟悉的脸,思钰正站在他身边蹦着要去够他手里的球,他将球举过头顶,把思钰急得不行。 思悦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掩着笑意。 徐畅也看见她了,笑着开口:“思悦,好巧啊,你怎么在这边。” 思钰叉着腰,怒目瞪着他,眼睛睁得极圆:“那是我堂姐!” 徐畅听完,看了思钰一眼:“你姐?沈大伯的闺女?” 思悦走过去:“对,我回来看奶奶,好巧啊。” 徐畅惊讶地瞪着她,突然想起来一些事,笑得不能自已:“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咱俩还上一个幼儿园呢,你天天跟在我后面哭,闹着不肯上学,沈大伯还惯着你,一年也上不了几次学,走的时候连笔都不会拿,还说要跟我一起去上小学。” 提到童年糗事,思悦尴尬地笑了笑:“我都不记得了。” “那是,你上学早,比我小两年呢,能记得啥呀。” 思悦爷爷和徐畅爷爷年轻时在同一军区工作,两人父亲以及思悦二叔又是同单位的战友,爷爷们退休后一直跟着儿子们住在大院里。 思悦父亲不喜欢里面的生活,在她6岁时就转业去了地方。而奶奶家较远,思悦平时也鲜少过来。 徐畅后来没去子弟中学,去了本地最好的初中,为了上下学方便,便搬出了大院,和母亲一起住进了学校附近的家里。 一来二去,思悦6岁之后,两人竟再未见过面。 思钰叉着腰站在一边:“畅哥哥,你把球给我,我还要练球呢。” 徐畅笑着把球递给她:“我们女篮种子选手,又要练球了?” 思钰开心地抱着球,拉着徐畅:“畅哥哥,来陪我打球呀。” “好。” 说着,球场走过两个穿着绿迷彩的一毛三,他们笑着对徐畅说:“徐小公子好久不见,又长高了,回来看老首长啊。” 徐畅冲他们打了个招呼:“是啊,两位哥哥也越来越帅咯,最近忙嘛?” “忙的,哪有不忙的时候哦,问一下小公子,参谋长在家吗?有几份文件要他签字。” “我爸在家午睡呢,我去帮两位哥哥叫他哈。” “啊哈哈,不用了,不用了,参谋长平日里辛苦,不要打扰他休息了,我们下午再来就行了,就是来看看他在不在家。” “还是文件重要,我现在就去。”说着徐畅就转身要走。 两位上尉连忙拦住:“小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不是加急文件就不用打扰徐参了,我们这就回去。对了,思钰妹妹,沈政委今天回来了么?” 思钰正在拍球,头也不抬:“我爸刚走了,应该回单位去了吧。” “政委真是,一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身 分卷阅读66 体啊,那我们先走了。” 徐畅笑着说:“对了,思钰,听说沈叔叔最近要调正师了?” “嗯,好像是吧。”思钰把球丢给徐畅,“嘿,来打球!” 徐畅接过:“说实话,沈叔叔真的是年轻有为,以后调个将军都大有机会呢。”说着他跳起将球投入篮筐,“我一直以沈叔叔为榜样的。” 思钰跑过去捡球,徐畅伸了个懒腰对思悦说:“打球多无聊,大热天的,去溜冰怎么样?” “那要看我妹去不去了,她说要天天练球,勇做女篮第一人。” 徐畅冲思钰喊了一声:“思钰,你去不去溜冰啊?很好玩的!” 思钰撅着嘴摇头,徐畅说:“哥带你去,给你买饮料和零食!” “那好吧,你等等我,我把球放回去。” 思钰一蹦一跳抱着球回去了。 徐畅和思悦站在球场边闲聊,徐畅打趣道:“你上次还说自己唬李典呢,你这可一点不唬。” “啥?”思悦迷茫地看着他。 “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外公以前是市第一医院的老院长吧,思钰她外公以前还是教育局的老局长,现在的教育系统内一半是他门生,那是真桃李遍天下啊。” 思悦笑着说:“都是老一辈的事了,一代不如一代,你看我爸转业之后,现在还只是个小科长呢。” “可沈叔叔厉害啊。” 思悦笑了笑:“我爸的性子,你知道么?” 徐畅挠了挠脸:“大概知道一些。” “所以说啊,长辈的事业是长辈的事,与我何干呢?” 徐畅叹了口气:“你那句家教森严,是真真一点不带唬人的。” 思悦被逗笑了:“严得很,我爸是一点都不会变通的。” “对了,反正放假,我把齐光和林章一起叫出来玩呀,你问问红布来不来,齐光不会今天还要找个地方上课吧。” “我不知道诶,我问问。”说着,思悦给红布打了个电话。 红布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高考啊,姐姐,我在考场外面给学长加油呢。” 前两天在校园偶遇,学长还询问红布高考那天能不能来送考。 思悦无语:“你疯了么?人家考试啊,别打扰啊。” “……没有啊,你不懂,我只是送考,陪他过来,给他打打气,他都不知道多高兴呢。我相信他只要正常发挥,今年状元肯定是他。” “……呵呵,你继续。” “你别不信我啊,我是那种缺心眼的人么?还不是他说考试好紧张,问我能不能来给他加加油,我才过来的。我现在在门口咖啡店一个人坐着学习呢,准备以后和他考一个地方去上学。” “你们真牛。” 思悦被红布的消息给震惊住了,早把问齐光今天有没有空的事抛在脑后了。幸好徐畅在她聊天的时候,已经打完两个人的电话了。 思钰也蹦跳着跑回来:“哥哥,姐姐,走吧,我跟奶奶说过啦。” 思悦牵着思钰的手,跟着徐畅去了溜冰场。 路上,两人闲聊了许多以前的事。 徐畅叹道:“我之前让你叫我哥,可真有先见之明啊。你看沈叔叔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小思钰都是在我家长大的,把我当亲哥都不为过。可惜你都没来过,不然一开学我就能认出你了。” “嗯,这就是命运吧,怪不得我妹整天到处疯跑,让人头痛呢,原来是有上梁的啊。” “哇,你这是在损我么?我觉得小思钰每天都很有精神嘛。” 等他们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齐光和林章已经站在那边聊天了。 齐光问林章为什么化竞的事情他们几人没有一个和他透露过半句,否则他在场一定会去掀了老李的桌子。 闻言林章脸色更冷,只淡淡地说齐光一心只读圣贤书,能知道什么?连思悦那几天情绪崩溃都没出现过。 齐光听完脸色更白了一些,他只想分析解决问题,对方却冷嘲热讽,令他有些生气。 林章只觉他在嘲讽自己保护不了思悦,更为不满。 他满心无语地想着,自己怎么会知道思悦和哪些人说过这些事,这种隐私难道他会到处宣扬么? 于是他又冷冷地加了一句:“你难道不该从自身找原因么?” 思悦和徐畅从远处过来,不知两人在说什么,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对面两人见他们走近,又同时收住了话头,不再做声。 徐畅走到他们面前,顺手把胳膊搭在思悦肩上:“介绍一下,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子。” 两道目光如闪电般盯着他的手臂,他还恍然未觉:“怎么了?都傻了?” 齐光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拿下了他的手臂,插进了两人间的空隙,轻轻咳了一声。 思悦被他挤得向身侧走了两步,牵着思钰出来:“思钰,叫齐光哥哥和林章哥哥。” 思钰甜甜地向两人问好 分卷阅读67 。 齐光笑着说:“思钰?你妹妹啊?小妹妹好小,上几年级啦?” 思钰叉着腰,气鼓鼓地说:“我今年已经初一啦!” “那你很棒哦。”齐光看着思悦,“你妹多大了呀,看着好小。” “嗯,11?还是12来着。” 思钰生气地推了下思悦:“姐姐,我已经12啦,生日都过去2个月了呢。” 思悦揉着她的头,笑着对齐光说:“12。” 齐光点头,徐畅已经走到林章身旁去,回头问他们还入不入场了? 思钰蹦过去找他要好吃的。 齐光又问思悦他俩怎么凑一起去了。 思悦给他解释了一下两人奇妙的缘分。 齐光双眸暗淡,原本他还有自信至少在她心里地位比徐畅高,现在又开始担忧起来。 随着少年心动而来的还有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 溜冰场内。 思悦是第一次尝试滑冰,齐光一直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慢慢滑,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身边。 林章坐在场外安静地喝水,徐畅在场内带着思钰转了两圈,思钰就把他推开要自己滑,徐畅无奈过来找林章。 他拿起林章身旁的一瓶水,喝了两口:“你怎么坐在这儿?心情不好?”说着看向场里的思钰,不太放心让她一个小孩在里面玩。 林章眼皮未抬,冷淡地说:“下次这种事,不要再叫我了。” 徐畅听完就懵圈了,抱住他的脖子:“发什么火呢?跟你哥我说说。” 林章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闷闷地喝了两口水,看着场里携手的两人,一言不发。 徐畅一瞬间福至心灵,猜到了原因,心下一惊,连忙坐在他身边:“你,别跟我说是对思悦有意。” “是又如何呢。” 徐畅低低咒骂了一句,皱眉看向场里的两个人,劝慰道:“爱情有什么好的?他俩这情况,兄弟,没必要的。” “如果我能控制,我还会坐在这里么?” 徐畅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二开学。” 徐畅震惊不已:“你们有交集?她是这学期4月份才调到我们前面的,之前你们连话都没说过吧。” 林章敛下双眸,摇摇头,不再说话。 从他的角度来说,一直都是齐光后来居上的。 场内,齐光牵着思悦的手,带着她往前滑。她运动能力一向较差,跌跌撞撞,摔进了齐光怀里。思钰从身旁滑过,笑着说:“姐姐别怕,你不怕就可以飞啦。”说完人又溜远了。 思悦在身后笑着说:“你慢点,别摔了。” 齐光宠溺地看着她:“你妹妹滑得挺好,你更该担心自己吧。对了,思悦,你什么时候生日呀?”他边问边扶住思悦的手臂,继续带着她往前进。 “我不过生日的。”思悦神色有些落寞,“我是12月13的生日。” 齐光笑意渐敛:“那你……” “我不过生日,既不应该过,也不想过。所有知道我生日的人,在那天都会想起是我生日,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铭记,要祭悼。 当学校旁响起防空警报时,当大家低头默哀时,当悲痛萦绕全城上空时,当祖辈们的鲜血染红这片土地时,当恶鬼劫掠,人间化作地狱时,有谁能忘记那段黑暗历史?没有人有资格替死难者原谅。 而我们现在还能脚踏大地,身负阳光,长抒胸气,勇往直前,已是无边幸运了。我其实并不愿大家在抬起头,满怀悲痛之余,还能记起我的生日,我是小我,一个生日罢了。新生儿啼哭,旧世界悲鸣的日子,谁能忍心去庆祝它?” 齐光因她所言而沉默。 另一边,徐畅劝了林章半天,看着对方依旧淡漠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冲场内挥手,示意齐光过来。 齐光拉着思悦滑到徐畅面前,随口问了句:“累了?” 林章看了眼他们紧牵着的手,别开目光。 徐畅拿了两瓶水,起身给他们一人一瓶,手顺势搭上齐光的脖子,将他们分开:“齐光你简直是在诱拐少女。老妹累了吧,去坐那儿歇会儿。” 齐光拍下了他的手臂,有些不悦:“什么诱拐?” “诶,我记得后天是你17岁生日吧。” 思悦抱着水坐下去,拧了半天,林章伸手去接她那瓶水,齐光便顺手把自己拧好的那瓶递给她,随口回答道:“对啊,6月9号,正好每年高考结束那天。” “那不就等你高考完正好成年?可惜那时候我们都不能跟你一起去网吧开黑。” 齐光环顾了一圈:“不会全场我最大吧。” “对啊,你看我妹,现在还没满15呢。” 齐光第一反应是思钰不是才12么,但他看了思悦一眼。 那人捧着矿泉水瓶,安静喝水,纤细的脖颈微抬, 分卷阅读68 细腻白嫩的皮肤盈着莹润的光泽,纯净好奇的目光望向他们。 他心上掠过了一个略显荒唐的想法:“思悦?” 徐畅点头,将他搂至一边,面容严肃地说:“作为兄弟,我本不该干涉你们,但作为兄长,就当我那点微弱的责任心发作吧,齐光,我拜托你,收拢一下感情,她还太小了。” 齐光皱眉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七章 徐畅看了看还在场里溜达的思钰,叫了她一声,思钰立马冲进他怀里,他小心地接住了她:“先去姐姐那儿休息下。” 思钰应着就过去找思悦了。 徐畅对着齐光开口:“虽然有些话说出来,有些装老成,但在我看来,思钰真的就像是我带大的一样。她从小和我同吃同住,对我来说,和亲妹妹也没有什么两样。 思悦也是,我还能记得她以前拿着笔,跟在我身后哭啼啼扯我衣服的样子,你不知道她多能哭,而且走两步就摔,以至于我一直对女生的眼泪有阴影。 她是我们院里第一个妹妹,从小被宠成了公主,听说我要上小学,她就回家哭闹要跟着读,他家里人竟真把她送来了。 所以虽然同届,她比我还小两岁。不过她很快就跟大伯一起转走了,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 如果说我们有多深的感情,我自己都不信,但从小我爸就跟我强调,哥哥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们。 齐光,你有妹妹么?你能体谅我的担忧么?即便那个人是我兄弟,我也仍有顾虑。” “她到底多大?” “还有半年才满15,她生日特殊,知道的人都不会忘记。 齐光,不是年龄差的问题,也不是我不能接受你们的感情,而是你没想过么?虽然平日里相处没什么区别,但是她这个年纪,感情上宛如一张脆弱白纸,心智真的成熟了么?” 齐光抿唇不作答,神色越来越冷冽。他自知徐畅说的没错,豆蔻年华的少女,第二性征刚发育完全,怕是性别概念都不甚清晰,难怪她不理解感情,难怪她那么贪玩,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看得出来她小,但没想到中间差了2岁半,虽然看起来仍是同龄人,但她真正的同龄人还在初中玩闹,齐光只觉自己被置于道德底线的钢索之上,前后皆是深渊。 问题不在这2岁半,若她再大一些,便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她这个年纪,性别感都不强烈,她能分得清感情中的对错么?自己对她进行过深地影响干涉,既踩踏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也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 情感和理智的强烈冲撞与拉扯,快要把他撕裂。 “我可以等她成熟。”齐光垂下眼眸。 “你当我是傻子么?不是我不信任你的人品与自力制,但感情是情难自禁的,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你我都有数,纵使道德水准再高,当心上人常伴身侧的时候,谁都做不了柳下惠。” 齐光望向思悦,目露哀伤:“你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我?她聪明得很,虽然还带着些天真,但理性得可怕,她十分清楚自己没有给我承诺的能力,甚至毫不隐瞒地告诉我。” 他说着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我才是她的掌中囚。还有,见果子便吃的是畜牲,人会等待果树成熟,我虽不见得有多高尚,但至少在她能分清对错之前,我不会干预她的选择。” “我相信你,也希望在她长大之前,你能克制一些,离她远点,或许等你冷静下来,你会发现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不是,冲动我有,但绝不会只是一时。我这个人向来想得很多,当我确定心意的那天起,我便已看到了未来,她是我的唯一。我从不求短暂的欢愉,朝不虑夕的爱情,无论多少年我都能等,也绝不可能伤害她。” 徐畅拍着齐光的肩膀,内心只觉天意弄人,他想尽力让这三人的关系再冷静一些,缓和一些,只是无论齐光还是林章,都是劝不动的性子。 他从未见过齐光如此,他向来目标清晰又明确,而今竟将一个人划入了自己的未来中,可想而知有多么认真。可这个年纪的感情,即便本人再成熟认真,又真的能永葆热情么? 徐畅不明白爱情有什么魔力,他只觉得这是少年在青春时期萌动的激情,许下承诺的一刻确实是无比真诚的,但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东西,最不稳定的就是人心,其中以年少时期的感情最为阴晴不定。 恋人间的寒盟背信太正常不过,早恋不过一场过早用尽全力的扮演游戏。 几人要回去时,徐畅问思悦要不要一起回大院,思悦表示她要先把妹妹送回去再回家,徐畅却说不早了,他自己把思钰带回去就好,让她早点回家。 之后,几人分别,齐光一路陪着她走。 青梅竹马,豆蔻年华。 他这几天已经很难受了,再多一重打击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情绪混乱,漫天乱撞,他烦躁地想将所有人都从她心里赶出去,又自嘲地想着自己 分卷阅读69 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向来理性的自己也会被情绪牵着鼻子跑。 思悦面对着他,边退边蹦,满面笑容:“齐光,你这几天怎么样呀?” 他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烦闷绝望的心情也得到些宽慰:“还行吧,别倒着走,小心摔了。” 思悦停下来,走到他面前,踮脚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感觉你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最近有些累。”齐光后退了一步,顺手把她的手拿下来。 “是培训太累了么?” “我在想,值不值得。” 思悦歪着头看他:“你很棒呀,只要你能做下去,没有不值得的事。” “思悦,陪我走走吧。” 两人漫步在林荫道上,夕阳的光辉铺陈,将绿叶染上金边,光辉灿烂。 思悦转着圈仰头点法国梧桐的数量:“你知道么?法国梧桐不是梧桐属,是悬铃木,你看它的主干这么低就分叉了,凤凰可不会栖息。”说着伸手去摸树的分叉与剥脱的树皮。 齐光这才仔细地端详起这片林荫,十六年时光里,不知从这些树下走过多少次,手掌般的绿叶日日抚摸着天空,白日里将阳光揉成青绿色,傍晚时阳光又将叶子沾染上耀目金边,待到秋日,金色落叶松松软软地铺满十里长街,踩上去沙沙作响,便如情人的耳语了。 树皮剥脱给树干留下了一圈圈时光的痕迹,他伸手抚过思悦刚抚过的地方,粗粝的树皮摩擦着手心,这一瞬间他听见了生命在掌中生长的声音,心便来到了寂静处,良久,叹息了一声。 思悦回头看他,目光如水般清澈:“怎么了呢?” 近来连连遭受深重打击,这压力属实有些过了。 或许人的青春时光总是会在某一时刻历遍所有打击。 他仰头看着夕阳在叶隙间一点点沉没。 先是在学习上似摸到了天花板,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只觉自己的能力可能也止步于此了。却又不甘心,反复抗争的结果是屡战屡败,对自我的高要求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令他心堵。 又撞上好友的陡然离世,死状惨烈。他实在难以接受昨日里还言笑晏晏的人,今日却冰冷地躺在太平间,一条鲜活生命在瞬间便消失殆尽,哀痛地让他窒息。 更有一起并肩前行的战友因难以接受好友的死亡现实而绝望崩溃,不断问他:“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在他曾陷入自我怀疑时,是江明陪着他在泥泞中跋涉前行,而今看着自暴自弃的江明,他却只能有心无力。 而当他发现林章对思悦的暗恋之情时,更是如坠深渊,只觉人生的谷底不过如此了吧,他唯一还能握在手里的只有思悦了。即便她如细沙,稍稍握紧便会飞逝,也不忍放手。 只是,他没想到还有更深的黑暗在等待自己落入,自己有一天竟会踩在自己的底线之上。 从前他一向对人有着严苛的道德标准,最厌恶那些仗着年长成熟便去哄骗幼童的人,恶心又下作。 二月春盛,豆蔻娉婷,就应该在春风化雨中肆意地生长盛放,无忧无虑,不可攀折。 他知晓徐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如果他有个妹妹,豆蔻年华,谁敢和她早恋,自己一定忍不住去扒了他的皮。 徐畅对自己真的算是极为诚恳与信任了。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做不到彻底放手。 只能从今起,用尽全力隐忍克制着这份情意,不能因自己的感情,影响到她的成长。自己任何一点忽略的细节,都可能对未来的她产生不利诱导,万事须得小心翼翼,如立危墙。 他哀伤地看着思悦,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失败,喃喃自语:“其实我没那么好,也做不到世人所期盼的完美。” “你不需要完美呀,世上那些美满的事情最无趣了,也不可长久。你是你自己,便是最好的事,因为你很棒,只要努力地向前走就什么都不怕。” “可,要是失败了呢?人们总对我有许多期待,我未必能实现。我也只是个凡人。” “那就失败嘛,失败很可怕么?” “不可怕么?” “人生来就是要经历失败的,比起失败最可怕的是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瞻前顾后、浑浑噩噩地活在世间,实在是了无生趣。趁着我们年轻,世人对我们有无限包容,还不去勇闯天涯更待何时呢? 无所谓他人的期待,你只需要尽全力去做你当下想做的事,以后的事情自然由以后的你承担。人不应为无法预料的未来负责。 你要做你自己,此后才不会后悔,因为无论结局如何,重来多少次,你都会如此选择。” “如此后竟跌落谷底呢?” “那就站起来呗,不过可以坐着哭一会儿,不要太久,然后继续走。只要你不停下,那就是在永远前行了。” “如果迷路了呢?” “你看着太阳星星,认定一个方向就不会迷路,如果还是走不出去,那就做后来人的指向牌呗, 分卷阅读70 当下的心既已有寄托,何必还求更多?贪心了不是? 风光无限畏畏缩缩的成功人士哪里比得上一无所有屡败屡战的悲情英雄?你不是说读书是为了成为炬火,发光发热么,便是从未成功见到太阳,也能燃烧自己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 齐光,你是光。” 思悦拉着他走出林荫,指着远处黛青色的朦胧山峰:“你看那山上葬着的人,有谁能比他品味过的失败多?他死后,仍有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才有了如今这盛世河山,他过去的失败是真的失败么?你未来的失败又是真的失败么? 不要问值不值得,只要你想做,并为此拼尽全力,那就永远值得。” 齐光看着她,无奈地笑了,她确实安抚住自己内心的焦虑,成功把自己说动了。 第二十八章 思悦从未想过原来齐光这样的人也会有颓唐的时候。 也是,人世八苦,无人可脱。 今年端午假恰连着高考,思悦他们便放了个小长假。 虽然是小长假,到底是不敢太过放松,红布约思悦去图书馆自习。 红布说学长最想去的是中戏,只要他正常发挥,就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自己要和他去一个地方读书,以现在的成绩基本是不可能的。 京城向来分高,其他省份同级别的高校同那边相比招生线要低得多,除非自己考得很好,能去那几所一流高校,否则父母不会同意自己跋涉千里,去降级读一所普通学校。天南地北,隔着万水千山,如果还要降级,他们当然只接受自己留在身边。 思悦出门的时候,顺便约了齐光。 今天是齐光生日,思悦还给他带了个小礼物,一只可爱的晴天娃娃模样的风铃。 再附了句话:“雨季将至,内有阴翳,愿此物扫出晴光,初阳开霁。” 齐光收到的时候,笑得开心。红布在一旁瞪了半天眼,示意大家好好学习,思悦憋着笑意,埋头做题。 图书馆里空调温度打的低,思悦坐着有些冷,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齐光把外套递给她,为避免打扰别人,便凑近压低声音,几近耳语说:“怎么不带件衣服,这里挺冷的。” “忘记了。”思悦瞄了眼他面前的卷子,“怎么不做数学啊。” “天天做会疲倦的。” 对面传来红布的咳声,她用唇语说了句:“学习!” 思悦又笑着继续做题。齐光递过来一张纸条:“你要不要试试数学题?” 思悦眼含期待地看着他用力点头。他便掏出了一张卷子给他,挑眉笑了一下,用口型说道:“大题。” 思悦看了看题目,感觉很简单嘛,动手的时候才理解了红布常说的那句:“齐光是什么恶趣味啊?” 默默哼哧哼哧算了两个小时,用了最笨的方法终于做出来了,她看了看齐光做完了两张英语试卷,再看看自己只做了一道题,尴尬的不行,把试卷丢给他:“不做了!” 齐光看着她复杂的解法,竟然还算出来了,笑着说:“还行还行,还算有天赋。” 思悦撅着嘴不说话,只觉是对方在敷衍自己。 回去的路上,齐光发现她闷闷不乐的原因,告诉她并非敷衍,是她真的有天赋,她做的复杂只是因为没经验而已,有些过程是有相关定理的,因为她不知道,所以从别的方向又把定理推了出来而已。 齐光笑着跟她说:“现在我承认如果你早生两百年,可能真的会成为高斯。” “我不要做高斯,我要做牛顿。” “嗯,早生四百年,确实更有可能成为牛顿,对了,你是四岁上小学?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么?” “有啊,我一年级的时候不会拿铅笔,老师跟我爸说我太小了,要不接回家明年再来吧,我爸说我哭得太厉害,他就拒绝了。但除了不会拿笔,其他的我可都很厉害的。” 接着思悦笑眯眯地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顺道踩了下徐畅从小就比自己笨。 齐光听完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极力压抑开怀的笑意:“怪不得徐畅老说自己以前有个天才妹妹,以后应该会去少年班,原来是你啊。” 思悦挠挠头:“那都是以前了,我现在可没那么聪明,都考不过徐畅了。” “可是你年纪小呀,他在你这个年纪可没你强。” “唔,我觉得年纪还是不提的好,大家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我以前不爱学习又每次都比别人考得好,他们已经看我很不顺眼了,天天盼着我考砸被家长揍,再让他们知道我比他们小个两三岁,我都怕我会被联名赶出我们班。” 齐光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那时候会不会很难过。” 他知道排斥与敌意,似乎是天才的必经之路,只是如果还是个女生,在偏见之下,可能会更难立足。 思悦扯着他的衣摆边缘的抽绳,玩得开心:“会啊,习惯就好了,我本来觉得我是不正常的小怪物,初中 分卷阅读71 一直躲在教室里一个人看书,后来遇见了你,我才发现,我就是正常人呀。你们培训只做数学么?” “思悦,你是最好的。我们培训只是给数学挪的时间更多一些,其他的课还是会有老师来上的。对了,你初中和林章是一个学校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嗯,我初中和林章、红布一个学校,不过我们不是一个部的,就算是,我也不出门,没见过呢。你呢?” “我是隔壁区的,和江明还有……”说着齐光顿了一下,才继续,“舒遥,我们初二就认识了,高一的时候他俩同班,我跟徐畅和林章同班。” “你们互相间都是同学,已是缘分了。各人来世一遭,使命不同,莫悲别离,黄土九皋,百年后再遇。” “嗯,我知道,我能看开的。” “其实本来我小学那班有一个保送你们初中的名额,我考了第一,结果老师给了我们班第二,她说第二不一定能考上,所以给他。后来我大夏天的去各个学校辗转考试,累个半死,结果你们学校那场没考好,没去成,幸好让我捡漏到我们初中。 其实也不算倒霉吧。以前我不喜欢语文,不会写作文,初中遇到了个同学,我们每天都会聊天,她喜欢问我怎么看待世界,我喜欢听她讲古文典籍,受她的影响,我才学会了怎么赏析文人作品。 所以相遇与别离,如同逆旅,行路之间罢了,何贪于须臾?” 说着绕着他转圈,想试试抽绳能拉多长,便从身后比划着轻轻圈住了齐光的窄腰。 齐光身子一颤,感觉被她环住的地方全都有火燃烧起来,逼得他不得不按住她的手,拉到面前:“别闹。” 思悦拨开他的手跑开,又转过身,阳光洒在脸上,青春灿烂:“齐光,人生到处知何似啊?” “应似飞鸿踏雪泥。” 思悦笑着伸出手:“所以啊,飞鸿可从不看雪上指爪印。” 齐光牵上她的手,明白了她在宽慰自己郁郁沉闷的心情。她的心智有时候真的很难说只有14岁。 比起同龄人,她太早慧了。 齐光心中默默浮上了另一层隐忧:慧极必伤。 早慧的孩子如同舒遥那样,往往飘渺,像浮云易散。 慧这个词,看得透又不愿意看透,洞悉一切又不愿妥协。人很容易被理想与现实给撕裂。 他轻敛眼眸,无论她是否懂得感情、心里是谁,至少自己得一直保护好她。 端午那天,三人自习变成了四人,傅韵哲也跟在一边。 思悦还奇怪他考完试怎么不出去玩,他说想多陪陪红布,顺便提前学习一下专业课程,于是坐在红布身旁看艺术类书籍。这份精神让思悦十分钦佩。 他文化成绩极好,红布问的问题,他可以解答得清晰明了,且极有耐心,深入浅出,省了思悦很多力气。 思悦安心地做着面前的作业。 齐光闻见身旁少女身上的艾叶香气,微苦,有些雨后青草的味道。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巨大的窗户洒在少女的身上,秀发盘起,静谧如诗,几缕发丝落在她洁白修长的脖颈上,皓腕上缠着五色丝线,手中的笔在白纸上留下道道墨痕,耳畔回荡着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她感受到目光,抬头冲齐光笑了一下。 齐光在这一瞬间感到无比心安,想着果然还是个孩子,岁月静好,不过如是。 很快迎来了期末考试,思悦感觉这次考的应该不错,虽然英语一般般,但数学居然都做完了,虽然最后两题都没有算到最后,思悦尝试了放弃求出最后值,以求把最后一题的主要过程写出来。 在数学试卷越来越难,班级均分下落的时候,思悦的数学分数反而稳步提高了。 可惜语文因作文并非议论文体,从历来的60+高分,变成了45分,老师说这是看在她的作文写的还可以的基础上给的友情分,其他非议论文体的作文基本都给了30。因为希望大家多练练议论文,以求高考的时候更稳定得分。 思悦无奈撇嘴,有时候为了稳定,确实老师会更偏爱议论文,但只接受议论文是不是又掉入了另一个陷阱呢? 这次成绩,思悦虽然数学考到了150,但名次反而下降了。 考完试后还上了几天课,成绩出来后就要开家长会了。 那是个下午,家长开会,学生回家放暑假。 但暑假放不了几天,种子班的暑假是要安排所有人集中学习的。 思悦在校门口接到爸爸,就带着他前往教室了,半路上徐畅冲她招手,拉着他父亲过来:“爸,沈伯伯。” 两位老友见面寒暄,思悦跟在一边隐约听见徐叔叔说了一句:“长辈的事就我们这辈结束,孩子是孩子自己的事。” 沈爸点头表示赞同。 把爸爸送到教室后,思悦就回家了。 等晚上爸爸回家,思悦有些忐忑地问老师说了什么,她自知老李不喜欢她,想来不会说出什么好 分卷阅读72 话。 爸爸说,成绩单他看了,他也觉得这个语文改卷是有问题的,让思悦不用难过,自己向来最反对过去的八股取士,可以理解她,如果以后考试真的运气不好,那也无所谓。其他的倒是没再说什么,就问了句,是不是不太喜欢这个老师。 思悦摇头:“其实还好,从他的角度出发,行为都可以被解释。” 爸爸语重心长地说,自己从不求思悦未来有什么成就,父母对孩子的爱,就只是希望她能一直快乐。只是好好学习,以后可以让她少吃些苦,所以尽人事,听天命,但不要奢求,知足常乐。 思悦放心地回房间休息了。 过了两天,高考成绩出来,红布给思悦打了个电话,学长果然考得很好,红布从心底为他高兴,也有些小失落,等他去上学,怕是再难见面了,不知道学长还能不能记得自己。 思悦听她说了许多,也不禁叹气:“你是认真的?” “嗯,我收回我说的话,我很认真,也想向他看齐。” “那为你加油。” 暑期补课开始了,普通班可以自由报名是否参加,种子班必须全员参加,课上主要内容是剩余的高中知识,但有一点不同的是不再上晚自习了,每晚5点半放学,令人觉得十分轻松,使得整个暑期课程,带着欢快的色彩。 齐光也回来上课,思悦看着身边空着的座位原主归来,原先一直有些空落落的心也感觉落到实处。 她问齐光怎么回来了,不去培训了么,齐光笑着说,怎么可能,当然是要去的,改成晚上去了。正科哪能真的完全丢下呀,这几年竞赛限制越来越多,无论是加分还是保送都在逐渐取消,要不是为了兴趣,和有助于接下来的自主招生,谁会去搞竞赛呢。 “林章说你是兴趣导向,还真是一点不错。” “嗯。”说着他回头看了林章一眼,那人在平静地看书,并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 补课的生活轻松,大家不断在教室里嘻笑打闹。 数学课上,老师讲得兴起,一道大题,前面黑板写不下,大手一挥:“后排同学把后面的黑板报擦一擦,我们转过来,继续讲。” 李典踢了身旁的凳子一脚:“擦黑板去。” 前排的人站起身将黑板擦丢到后面,后面的男生跳起接住,蹦起来将黑板上那些精心设计的图画全部擦掉,有一种成功破坏的兴奋感。 明鑫捂着眼睛:“啊,我的画!” 老师挥舞着粉笔站在后排继续激情讲课,思悦默默记着笔记,却因为太矮看不见黑板。 齐光靠近,轻声说了句:“要不,你站起来?” 温暖的呼吸扑在耳侧,她脸有些红,向后看了看,又靠着他的头:“不太好吧,后面就看不见了。” 发丝纠缠,声音微弱,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 林章微侧头看了一眼,往另一边挪了两下凳子,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摆摆手示意对方让一让,腾出了两排空隙,思悦终于能看见黑板了。 此时老师已挥洒了大半黑板的解题过程,在讲第三种解题方法了。 思悦不得不动笔飞快,迅速誊写。 边写边低着头随意找着橡皮,四下摸索了一番,齐光将橡皮递到她手里,两人指尖相触,他松松地握了一下又立马放开。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面色如常,耳垂却染了点粉。 老师讲得实在有些累,喝了口水,撑着腰,向教室里一头雾水的学生看去,不得不叹了口气:“有没有人可以上来帮我讲解一下柯西不等式?做数竞的同学呢?” 全班回头看向了齐光,他正握着笔,笔尾轻点下巴,低头看思悦抄写黑板上的过程有没有问题。 徐畅咳了一声,他才缓缓抬头。 徐畅抬起眼帘:“让你上黑板讲柯西不等式呢。” “我知道,让江明去。”说着他侧头远远地示意江明。 江明轻哼了一声,冲他翻了个白眼。 老师咳了咳:“齐光,你来讲一下吧。” 他只得捧着笔记起身,从走道走过的时候,带起一阵清风,气味干爽好闻。 他边走边翻了翻笔记,老师往一旁让了让,给他发挥的空间。 他开口声线清朗,字迹流畅飘逸,讲解得简洁明确,一针见血。同为学生,他知晓大家的痛点在何处,特意在最复杂难解的地方,多解释了两句。 思悦托着头听他讲题,阳光破窗而出倾泻在他身上,使他的皮肤莹润如白玉。 这一瞬间,她内心如小鹿乱撞,似乎听见窗外南山之阳雷声轰鸣,秦淮河水微波荡漾。 风吹幡动,她浑身血液流淌,似有电流窜过。 讲台上那人,是光的模样。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一个词“光电效应”。 从微观角度说,当光照射在金属上时,电子吸收能量,会在十亿分之一秒内逸散出去,形成电流。 而从思悦角度说, 分卷阅读73 当光落在齐光身上时,有亿万电子逸散而出,形成电流,涌入她眼中,萦在她心头。 轻快的时光总是飞逝,暑期的时光在学生的玩闹中倏忽而过。 低头抬首间,八月来临。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七夕到来的前几日,教室里便萦绕着丝丝缠绵的情致。 齐光憋了一天,才在和思悦的闲聊中“无意”提到后天放学,是否要一起去庙会逛逛,看看彩灯。 思悦欣然答应。 第二十九章 因是暑假补课,大家进出都无需校服。 七夕当天,思悦特意挑了件月白色改良旗袍,为避免太过扎眼被人注意,便套了件米白色丝织外套,正好当空调衫用。 十里秦淮,桨声灯影,这水晃荡出的是一派蔷薇色,岸边的粉墙黛瓦浸没在蔷薇花香里。月光无私倾泻,却被人间花市的通明灯火夺走了游人视线,只得随着滟滟波光,缠绵浮动。 青石路蜿蜒曲折,道旁树上挂满花灯,彩光流转,树影婆娑,凤箫声动,游人如织。 齐光小心翼翼地护着思悦在人群中穿梭,晚风送来笙歌,这歌声咿咿呀呀传唱了千年也未曾衰绝,而今在这喧嚣里,断断续续地和着满城飞絮沉浮在无边的富丽繁华中。 这夜灯火繁密,层层叠叠遥缀天边,周边各种店铺罗列,老板娘在门口挥舞着彩色丝巾,口中满是亲切的江淮气,声声催人落入旧时光里。 六朝旧事,明末艳迹皆在时光洪流中静静挥手。 叫卖的小贩不绝,摊位上食物香气浓郁,贡院前是身着书生戏服的人在扮演进京赶考。 思悦拉着齐光到处跑,汗意沾湿了额角,齐光用手拨开她的刘海,拿着刚买的小团扇给她扇风:“慢点跑,别丢了。” 思悦摇着头,表示自己很聪明不会丢的,就是长发披散,实在有些热。 道旁有奶奶在卖赤豆酒酿,齐光问她想不想吃,思悦点点头。 他便走过去,微笑着说:“麻烦要一碗。” 思悦在一旁插了句:“不要桂花!” 赤豆的香甜混着酒酿醉人的气味,暖暖地流入胃中。 思悦极爱酒酿,忍不住多喝了一些,晚上本就吃得多,等意识到吃撑了时,尴尬得脸颊通红,想揉揉肚子都不好意思。 齐光询问怎么了,她才扭捏地说:“有些撑,我们去消消食,好不好?” 两人便继续往前逛,有一家卖纪念品的店,里面美女店主在吹陶笛,曲调悠扬,吸引了思悦的兴趣。 一桌子琳琅璀璨的发簪步摇,激发了少女幼年时的美好憧憬。 谁家少女未曾试过裹上被单,扮演深宫中宝气富贵的仕女呢? 思悦把玩着一只缀有粉色晶石的梅花发簪,难以放手,又担心买下它会在齐光面前显得自己太过幼稚。 齐光拢起她的长发,轻轻问了句:“很热么?” “嗯,有点儿。” 他便笑着买下了这只发簪,思悦急着想自己付钱,齐光拉回她付款的手:“这是礼物呀。”说完,试着用簪子帮她把长发绾起,但怎么都不行,叹道:“难道古人一簪绾起万丈青丝都是假的么?” 思悦笑着接过发簪,自己动手绕了几圈,便把及腰长发绾作一团:“是你手不够巧。” 旗袍,花簪,青丝,少女便串起了整段秦淮艳史。 还缺青骢俊马,忧国书生和千回百转的心意。 身旁眉眼温润的少年,便足以弥补。 少年笑意温柔:“那乞巧节,我也能过么?乞得一双巧手,为你绾青丝。” “檀郎巧手,不是用来作锦绣文章的么?”说着,思悦举起双手,上面还缠着端午的五色丝线,“若求巧手,你能帮我把它解开,扔到树上么?我妈让我今晚自己找颗树扔上去,我不够高,还是扔得越高越好。” “可以啊,让我们先来找这里最高的那棵树。” 两人转了半天,在灯火阑珊处,找到了一株高大乔木,思悦抬头看着树顶:“这能扔上去么?” “我试试。” 说罢,齐光帮她解下手腕上的丝线,绕着树找了个最好的角度,一跃而起,将丝线高高抛上树梢。 少年落地展颜,眼中星光烂烂,万千灯火在他身后闪烁,思悦在一瞬间被击中心脏,突然很想拥抱他。 这份突然而起的亲近感和之前的玩闹不一样,竟让思悦驻足在原地,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可能是灯市太美,可能是夜风温柔,可能是秦淮河上的歌声缠绵,令她在此刻起了绯色情思。 河上,漂来一座画舫游船,船上游人笑声混着汩汩水声传来,齐光回头看着游船,问思悦:“你想坐船么?” 少女腰肢柔软,体态绰约,她踮着脚尖走到齐光身后,双臂轻轻拢住了齐光的腰,脸颊靠在他的背上,温热的触感 分卷阅读74 隔着布料,这情思初萌的爱恋,在载满艳情的秦淮河水边,犹如清澈水滴落入大海。 齐光蓦地僵直了身子,他甚至不敢转过头去,这份如蛛丝交缠,惹尽飞絮的情意,他自然感受得到,内心开始激烈交战。 他僵硬地将思悦的手拿下,向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别这样,挺热的。”故作平淡。 两人来到游船管理处,登船时,水面风起,游船晃了一下,思悦摔进了齐光怀里,头上发簪坠落,磕在船底,裂成了两半。 柔顺青丝瞬间垂落,荡起深蓝色光泽。 情起钗断,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思悦心疼地将发簪捡起,齐光怕伤着她的手,便接过了断簪:“小心,没事的,我们再买一只。” “不用了,我只喜欢它,幸好是掉在船里,要是磕在船沿,就掉水里了,应该能修复吧。” “嗯,肯定能的。”说着齐光垂眸将发簪揣进怀里。 如今游船已是电动,和当初佩弦先生坐的船并不相同,但朦胧灯火和舒缓水流却一直未变。 水面上轻笼着淡淡烟雾,两边的建筑还是碧瓦白墙,两人坐在船内随着水波轻轻摇着,不久就看到了秦淮名景:桃叶渡。 思悦有些惊异:“原来桃叶渡口在这里,我曾无数次走过,却从未注意。仔细想想却也合理,出身琅琊王氏的王献之要是送别桃叶,选在这里也是正常。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那乌衣巷不也在不远处么?” 她对齐光伸出手:“把断簪给我。” 齐光不知她想做什么,便把有着精致雕花的钗头递给了她。 思悦笑着说:“‘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这里是桃叶渡口,南浦送君处。你不是下个月要去考试?那我就先为你送行了,祝你一路云帆,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 齐光这才明白她的想法,所谓分钗送别,很快就会再遇。便是天有预兆,也是喜兆。 他喜意不禁浮上眉梢:“那你等我回来,一定要亲自迎接我呀。” “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她脸红着蹭进齐光怀里:“我们一会儿去朱雀桥好不好?” “可以呀,去那儿干嘛?” “我想买点酥饼吃。” 齐光笑着将她脸侧的发丝顺到耳后:“你还能吃得下么?” “算啦,有些晚了,下次再去吧。” 等晚上回到家,思悦接到红布激动的电话。 学长在今晚给她表白了,她发了段视频给思悦看。 热闹的街头广场,傅韵哲坐在一边,身后是彩色喷泉,身旁摆着花束,他深情地弹着吉他唱歌。 一对对牵手的情侣从喷泉后走过,灯火辉煌的建筑,将霓虹般的色彩洒在他身上,他面上的表情沉静又认真,歌声流转,绕着夜空盘旋,到底是艺术生,歌声如同天籁。 镜头外隐约有人伴着他的歌声在广场上,滑着轮滑;贩卖气球的老人从身边走过,回头看他;有些人驻足倾听,为他鼓掌。 待他一曲歌毕,捧着鲜花向红布走来,镜头到此结束。 思悦从红布激动的言语中,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俊俏的少年,羞涩的少女,无限的青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真好啊,有时候幸福就是如此简单快乐。 “那你答应了么?”思悦问道。 “那是自然,他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觉得很好。” “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诗酒趁年华嘛,管他明日风与浪,且将薄酒祝东风。” 暑假在读书声生中过去了,九月到来,齐光又回到了培训教室,思悦只觉心中空了一半。 开学前有个初测,检验暑期学习效果。 初测成绩出来后,思悦再次因为英语被老师拉去语重心长的教导。 满分120,她只能考个50多分。 垂头丧气地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思悦再次撞上了老班在训笑安。 言语并不激烈尖刻,却在冷嘲热讽中,令笑安心伤。 思悦知晓,自从笑安亲眼见到舒遥坠楼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阴影中,又一直处于学习压力之下,阴影只是被压抑住,从未挥散。 她那么努力地安抚笑安,让她振作,让她自信,但次次都会被老班的谈话打破。 一时间,思悦热血上头,走了过去,拉住笑安的手和老班对话。 “老师,我觉得你说的这些不对。 成绩代表了一切么? 曾经开学的时候,你让我们每人写一篇对老师的建议,我认真地写了,我知道你也看了,但是所有人都有评语,唯有我没有。 我想这篇唯一没有得到评语的文章,您一定印象深刻,应当还记得我大概写了什么。 我说:这世上最好的老 分卷阅读75 师不在于他教授了多少知识,令学生取得了多高的分数,而是育人育德,有教无类。 师者,传业授道解惑,传业在前,解惑在后。业已传,而以自我喜恶定他人模样,难道是解惑之行么?岂不知,本末倒置? 现在,笑安她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中,您说您是为了她好,劝她再来一年。 我先请问,如何保证再来一年的时光与金钱不会白费? 如何保证再来一年不会催生巨大心理压力,令人无法坚持,产生问题? 如何保证高考还未到来之际,她就已经没有机会证明自己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终点未至,您便先放弃自己的学生了么? 更何况她若不愿,何必强求? 所谓解惑之行,您大可不为,何必令人多生困顿?不得不菲薄自身? 首先我们是人,然后是您的学生。感谢您分享过去的经验,只是最后选择权应当在我们手中。 她有什么错呢?在巨大的压力下负重前行,本就不易。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今日之我已非往日之我,如何知晓今日之我将是明日之我?请您给我们一些宽容的空间。” 老班听完,气得脸色青紫,这不是第一次遇到学生对呛,但却是第一次被学生当面教育。 那篇开学的文章,大家絮絮叨叨各自都有些毛病。有些人怀念过去的老师;有些人夸耀现在的老班;还有学生拿遇见过的老师与老班做对比,希望老班向那个老师学习的。但从来没有一个学生,全文以教育的口吻,牙尖嘴利,反过来竟想育师育人的。 而今,这个学生不仅敢在作文里这么写,更敢当面这么讲。 老班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暴脾气,也能大方接受各类学生的乖张怪癖,甚至对同学间好为人师的行为也会置之一笑,但当自己被她逆转局势,成了聆听教诲的学子时,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老李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心情平复,他已看清,思悦是个犟如牛的脾气。 他到底是经验颇多,没有举止太过失态,反而露出笑面虎的专业笑容,说自己并非打压学生,是关心而已,她们经验不足,有些事凭着一腔热血是没有用的,现实总是残酷。如果不接受建议,就算了吧,老师也很伤心。 思悦和笑安回去的时候,忍不住撇嘴对笑安说,让她不要把老李的话放在心上。 第三十章 虽然思悦很努力在安慰笑安,但她愈发沉默,有时候她会极端烦躁,在思悦给她讲题,她感到理解困难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摔书发火。 幸好思悦是个冷淡的性子,一般情况下都很少有情绪波动,她不知该怎么安抚笑安,所以很平静地等笑安平复下来,倒不会有不悦或不满。 这样的平静常会唤回笑安的理智,但理智回归之后,笑安会想刚刚的疯子真的是自己么?她控制不住自己,又对发火的自己无比自责,致使整个人处于更加崩溃的境地,越来越沉默寡言,连思悦都不怎么搭理了。 过了半个月,齐光便去参加省级联赛了,走之前,思悦特意给他加油。 傅韵哲没有去中戏,反而去了沪上戏剧学院。 京城路远,来回不易,他说红布现在还在读高三,而且以后应该不会去京城,那不如自己留在附近读书。 每个人都在循序渐进地前行。 齐光考完回来的时候,就回到了教室和大家一起学习。 思悦问他考得如何,他笑着说:“应该还可以。” 由于前期落下了不少课程,又快月考了,齐光近来一直在赶进度,边赶还要边催着思悦不要偷闲。 思悦感觉压力突增,前段时间轻松闲适的学习氛围就这么消失了。 这次月考,思悦考得确实不错,语文又恢复了过去的作文判卷风格,不再因为不是议论文而限制高分,英语虽差,但比之前有所进步,理科发挥的都十分稳定,徐畅也不敢嘲她数学一般了。 只是由于长时间的培训,齐光这次月考并没有发挥出以往的水平,英语成绩下滑严重,只考了90多,总分排名甚至掉出了前五。 思悦有些担心他的心理状态,他却并没有特别的感受,反而安慰她,在考试之前,他就大概预感到这次会有问题了。英语是一门吃语感的学科,一旦有几天停下练习,实力就会大幅下滑。何况他断断续续停了3个月。 虽这么说,齐光却没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无论什么时间,他都在默默刷题,积累阅读。 还好身后坐了林章——行走的牛津大词典,两人虽因思悦有些隔阂,但在讨论问题时,却都不计前嫌,倾尽所知。 月考成绩出来没多久,齐光的竞赛成绩也出来了,全省排名第五,非常好的结果。 江明在极端的压力之下,只拿了省一等奖,未能入选省队。 那天晚上,校长在广播里特意播报了竞赛结果,思悦在一旁憋笑看着齐光。因为齐光 分卷阅读76 听到校长念到自己的名字时,脸有些黑,十分尴尬。 他并不喜欢被高调的宣扬,再被闹得人尽皆知。 放学时,学校开始放起烟花庆祝。这是他们高中的老传统了,当有学生获得优异成绩时,就会燃放满天的烟花来表示嘉奖。 思悦站在楼底,仰望夜空中的灿烂光点,漫天星子坠落如雨。 璀璨的火光映得她侧脸明明灭灭,齐光站在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她回眸一笑:“齐光,这满天烟花算不算为你而闪烁?” “或许算吧。” 她又问齐光考试前的准备和考试时的感受。 齐光深深地看着远空绽放的烟火:“有一段时间,我也很怀疑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我凭着一腔孤勇,踏上了这条漫漫长路,当我挣扎于其中时,才发现我可能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足够的天赋支撑着我一路前进。不过,幸好有你,每当我想要放弃时,想到有个人在等着自己,就会心安,也想将荣誉捧回来送给你。” 思悦不知道的是,当他在试题中沉浮的时候,每每想到她,便会交付出百分百的努力。直到考完回到教室,看见她的那一刻,才像多年的游子归家,心可以妥帖安放。 思悦听完他的话,有些惊讶,也有些羞涩。她看着齐光在朦胧火光下柔和的脸庞,没想到初见时的锋利轮廓,有一天竟会变得如此温润。 她忍不住环住了齐光的腰,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依偎在他怀里。 齐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身体逐渐变得炽热,头顶的星桥火树使他一时间忘了对徐畅的约定。 他轻抚思悦的发丝:“思悦,我知晓你现在还无法理解何谓喜欢,为何喜欢,但我可以一直等你长大,等你明白。” 思悦迷濛地抬起头,眼含水光:“不用了,齐光,我早就明白了,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 齐光看着她,心如擂鼓,抚开她半遮眉目的刘海,情难自禁地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吻轻得似蜻蜓点水,却重得若泰山当头。 一位少年将自己全部的爱意与承诺都融于这一吻里。 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女,一字一句,珍重万分:“思悦,那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尝试着和我在一起。” 思悦牵起他的手,举到眼前:“我们本来就在一起呀。” 齐光刚想开口,表达自己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两个人待在一起,而是同心成悦,携手相伴。 思悦就微笑着加了一句,语调轻缓,眼神凝重:“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齐光心中大震,无限的喜意喷薄而出。 他敢说即便是在获奖的那一刻,他的内心都不如此时快乐。 他简直想抱起思悦转圈,但怕吓到她,生生地忍住了,只是用力将她拥入怀中,生怕下一刻她就会改变心意,回到曾经的那个不懂感情的女孩,然后无情地皱着眉头说:“我好像还不明白,所以不会承诺,不会亲近,你是你,我是我。” 两人在夜风中携手归家,随后告别,齐光从来没有如此快乐地盼望太阳升起,明天到来。 他想要朝朝暮暮,日日年年,同心携手,永不分离。 可惜,这天晚上,老班做完教材备案才走,他在漫天烟火中走出楼道,内心尚充盈着自己学生获奖的喜悦,却看见齐光轻吻思悦额头,两人相拥的场景,这一瞬间,夜风似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就像最爱的禾苗,即将抽浆成熟的稻穗,却惨遭杂草裹缚,被夺走了赖以生存的养分。 实在是无法不愤怒。 这次月考齐光掉到了第五,英语成绩的断崖式下滑,老班本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但此刻,他却开始心痛不已了。他知道停课培训,对学生短期内成绩的影响极大,但还是忍不住将责任推到了思悦身上。 到了晚上入睡时,齐光才回过神来,他辜负了徐畅的信任,破坏了自己的诺言。 果然心上人常伴身侧,自己真的做不成什么圣人柳下惠。他根本一分一秒都不舍得与她分开,又觉得自己实在热烈到有些疯狂,不禁斥责自己怎么能引导她产生爱意,连想要亲吻她,拥抱她的冲动都克制不住。 果然是越靠近越难以克制,可他知晓自己不该如此。 他思考着自己该不该拉远一些距离,可又实在舍不得陪在她身边的机会。 他是伴着这折磨人的矛盾之情入睡的,但命运往往由不得他来选择。 此后,两人在逐渐升温的感情中,安然地过了几天,殊不知爱情的死期正在靠近。 林章依旧平静地旁观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涌起的是无限酸涩苍凉。 一天自习课上,齐光被老班叫到办公室聊了许久,出来时,只觉阳光落在身上毫无温度,这世界只剩下黑白二色,了无趣味。 接着,老班凭借第一次月考的成绩,进行座位调动,思悦要搬到班级靠着后门的位置,身后是老班放在教 分卷阅读77 室里的办公桌,他常在桌边办公,顺便旁听学生的课程。垃圾桶在办公桌旁边,李典和她隔着一条走道比邻而坐。 思悦叹了口气,搬了过去。 齐光冷脸,自他从办公室回来后,再未和思悦有过交流,只是思悦在感情上反应迟钝,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一场冷战的开始。 不,不是冷战,而是短暂恋情的终结。 放学时,齐光沉默着来到她身边,脸色有些难看,她还浑然未觉,笑着说:“走吧,回家啦。” “沈思悦,我有话和你说。” 思悦眨着眼,有些困惑,她很少听见齐光叫自己全名,乍一入耳还有些不习惯:“什么话呀?” “出去再说吧。” 两人走到楼下,一路上齐光没有和她再说过一句话。 这时,她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却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无尽深渊。 在楼下,两人沉默着对立良久,齐光哑然开口:“我觉得我们不是太合适,还是到此为止吧。” 思悦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甚至难以理解他在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齐光转过头去,头颅微低,神色暗淡:“就是字面意思,沈思悦,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你,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 “那是只有一点点的喜欢么?” “一点都没有,我不喜欢你了。” “可你之前说我们要试一试的。” “不用试了,我们不合适的,沈思悦,欺骗你的感情是我的错,希望不会给你留下阴影,也祝你以后能够幸福快乐,好了,天很晚了,快回家吧。” 思悦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是认真的么?” 齐光移开了目光:“是的,我们分手吧。” 思悦点点头:“可以,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齐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今天早上,老班将他叫去办公室,提到了他和思悦感情的事。 他很认真地向老师解释,这全是出于自己的私情,她只是被动地接受者。自己可以保证不会因此影响到学习,也不会打扰到她。 只是老班仍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劝他学业为重,一定要和思悦分开。一一列举了思悦各种问题,青春期的冲动,并不值得他为此付出。 齐光咬着牙,不松口。 老班屈指敲着桌子,略显烦躁。 他说,齐光是个目标明确的好孩子,最近成绩下滑自己也一定注意到了,现在的感情很少有能走到最后的,大多都拖垮了自己的学业。不如先分开,等以后成熟了,有付出承诺的能力时再开始一段感情才比较合适。 如果他依然不放弃的话,就很有必要和思悦谈谈心。但思悦是个犟驴脾气,又比较叛逆,齐光自己也知道的,那可能最后需要她父母亲自过来一趟,互相讨论一下处理办法。 齐光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威胁,有些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避免再次激怒老班,只表示他会处理好两人关系,让老师不用担心。 老班摇摇头表示,他真的很看重齐光才会这么用心,如果当断不断的话,他只能替他快刀斩乱麻了。可以考虑把他们分到不同的班级,或者还有一些别的选择。 齐光听到这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 老班发现了齐光在兜圈躲避问题,也明白了完全劝不动他分开,当少年热血上头时,什么都可以放弃,所以用齐光唯一的软肋,思悦的未来,来威胁他。 齐光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问:“您不就是怕她影响我么?那现在您用一个学生来威胁另一个学生,就不会影响到我们了么?就不怕一次性毁了我们两个么?” 老班又慢悠悠地说:“齐光,我相信你,你能拎得清轻重,也不会放弃自己多年的努力,只是暂时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如果最后迫于无奈,我把她送走,你自暴自弃的话,那至少我尽力了。” 高三的学生,如果被老师赶出班级,且不问是否还有容身之处,新的同学怎么看她,怎么接受她,即便老师没能把她赶出去,仅靠这变故带来的心理压力就足够她自我毁灭。 齐光知道她有个教导主任的哥哥,但也知道她们家的亲戚关系有些复杂,还知道她父亲是个刻板和公正的人,最厌恶的事就是人情往来。 这件事一旦闹大,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难堪了。 老班言下之意是如果齐光仍然坚持,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思悦,不惜毁掉她。即使齐光用自己做筹码,表明会和她共进退,愿意和她一起沉沦。老班也冷淡地表示那就这样吧,至少他会先试试这个方法,将思悦丢出去看看,如果失败了,就当自己看走了眼。 齐光觉得这个世界无比讽刺,老班吃准了他根本不敢拿思悦做赌注,谈判的时候越输不起的那个人,越注定要输,而齐光他可以失去一切,却不能承受思悦存有半分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第三十一章 分卷阅读78 出门的时候,他只觉乾坤倒转,万物失色,不知自己该怎么和思悦解释。 他大可以装作分手的样子,私下里偷偷在一起,同学间地下恋情并不算少,但老班明确表示过会仔细盯着他俩。 老班对他们太过关注,任何一点闪失他都承受不起。不知班里有哪些人会是老班的眼线,也不知会不会有人闲聊时无意给老班透露些风吹草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百密一疏,他们根本赌不起。 而且他也根本不敢赌。 甚至,他根本不能跟思悦解释其中的原因,老班太过看中他,又太过厌烦思悦,所以才反应如此激烈。 如果告诉她原因,她一定是万分痛苦,哪个孩子能够承受得住被老师放弃,被彻底地牺牲? 她刚萌生的爱情与她的未来,两害相权,取其轻者,必是爱情了。 如果对她来说爱情如生命般重要,齐光一定不会这么选择,但是她却是个对感情淡漠的人,失去爱情,虽会难过,但远称不上绝望二字。 她从小被偏见裹覆,使得她对自我的认知与价值定位被撕裂,如今的创伤和阴影均来源于过去被人放弃与牺牲的经历。 齐光好不容易才弥合这种撕裂,帮她找回人生意义,他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打击。 就像每一次伤口都是砍在同一个地方,会致命的。 舒遥的去世,让他对这种事分外敏感,他太害怕思悦也会走上这条路了。 实话是,他虽然威胁老班要共沉沦,但他根本无法和她共沉沦,这样的威胁便显得如此底气不足。 他的威胁从来都是建立在两人不会真的沉沦的条件之上。 因为她有创伤,一但受到打击,很有可能会真的沉沦下去。 他无所谓自己沉沦,但她绝对不行。他无法替她决定人生,却还想托着她,送她前往星云之颠。 或许她会一直恨他,但他真的希望从此之后,她可以永远幸福快乐,在自己的梦想中撒欢。 他回去之后挣扎了很久,才在晚上跟思悦说是自己不爱她罢了。 思悦果然对感情要冷淡一些,她确认齐光是认真的之后,就平静地离开了。 她走后,齐光有些虚脱,连站立都不稳。 第二天,思悦很平静地正常上学,只是上课时总会忍不住走神,她坐在后面遥遥地看着齐光挺直的背影发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他温和笑容和有着绚烂光芒的眼睛。 她并非情感不浓,只是认知迟缓,确认自己喜欢一个人需要时间的加持,而发现自己内心的空洞与哀伤,也需要时间。 李典自从上次交锋之后,和她再无交集,而今她搬至李典身边,也没有出现令人担忧的争执与矛盾。 思悦之前还有些奇怪,按理当李典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是在唬他时,必然会暴起找事,她甚至想了一些应对方法,但后来一直无事发生,慢慢地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过了几日,红布忍不住问思悦,她和齐光发生了什么,思悦仔细和她梳理了一下过程,红布气到爆炸,放学时间,就拉着她到齐光面前要个说法。 齐光一副冷漠平静的模样,向思悦道歉,表示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红布差点没忍住对他动手,却被思悦拉住了,她看着思悦失落的样子,恶狠狠地对齐光说:“记住了,是你这样的渣滓配不上思悦。” 她实在不放心思悦一个人回家,硬是拉着她坐上了自家的车,红布父亲近日去几所大学宣讲,来接她的是父亲的司机,陈叔。 红布的父亲是工程师出身的企业家,对她十分疼爱,只要有时间,他都会风雨无阻来接红布。 还为了避免引人注目,给红布招惹麻烦,专门买了辆极低调的车往来学校。 思悦坐在车上闷闷不乐,红布给她讲些趣事逗她开心。 思悦想了很久,她和红布说:“我最近有些明白喜欢一个人,被冷落、被拒绝是什么感觉了。我想那天晚上,他听到我说的那些无情的话时,一定像我现在一样难过。那如今我这么难过也挺公平了,你不要怪他。 而且他说的那些话,我觉得未必事实如此。我无法理解昨天还热忱亲近的人,为什么今天会变得冷漠疏离。那天他从老李的办公室回来后就开始调换座位了,这中间或许是有联系的。 所以我会一个人去问一问他,我一定要搞得清楚明白才行。” 红布无奈:“希望他不是混蛋,我们都没看走眼。” 第二天,思悦特意拦住了齐光,询问他是否有隐情。 齐光绷着脸,坚定地说没有任何隐情,自己一开始是有一点喜欢她,想试着在一起,但后来觉得实在索然无味,就放弃了。而且他真的不想被感情耽误学业,这份感情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思悦听完,僵在原地,浑身寒意刺骨。 “齐光,难道一开始你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的么?你不是 分卷阅读79 说有什么问题都要告诉你么?那我要你收回那段话可以么?” 齐光长抒了口气:“一开始我没看清罢了,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喜欢过……你,现在我良心发现,不想让感情拖累我前行,之后我们就别联系了吧。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被我这种人欺骗。” 她可以接受齐光变心,接受他违背诺言,接受他二三其德。只要她喜欢,她就不在意对方是否喜欢她,对她来说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只是,她绝不能接受齐光将她的感情贬的一无是处,而自己的喜欢对他来说是种拖累。 难堪又悲伤的情绪涌满心头,她愤怒地扬起手掌,齐光闭眼等了很久巴掌却没落在他脸上。 他睁眼看见思悦强忍眼泪,扬起的手攥紧握拳,轻轻颤抖。 他心痛到难以呼吸,想不顾一切把她拥进怀里,告诉她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但理智生生克制住了这股冲动,他只是脸色铁青地说:“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下次不要再因为这种事打扰我了。” 他不敢再和她多待哪怕一秒,他怕自己随时会突破理智,让一切付诸东流。 思悦听到最后一句,如坠深渊,觉得自己活得实在像个笑话。 她转身,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离开,缓慢而有力。 她颓然地过了几天,发现笑安休学了。 红布说,笑安心理状态有些问题,不适合继续留校,需要相关治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思悦敛眸,心力交瘁。 满怀愁绪的思悦,搬到新座位后,本不知该如何自处。 幸好坐在思悦前面的男生,盛丞,是个温温吞吞的人。对人和善,成绩不错,李典也挺喜欢他。 如果周围人有什么矛盾冲突,他常会做那个和事佬,也因此,李典和思悦一直没什么冲突。 李典他们下课时常在一起说笑玩闹,还会带着和思悦攀谈。 思悦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既不喜欢你,又会和你玩笑,就像李典那样。 后来她又想明白了,每天流露出厌烦与讨厌的情绪,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爱恨都非常耗费心力。而和你玩笑只需要心态平和就够了。 说穿了,也就是他无所谓。 李典他们几个男生实在是闹腾的不行,又爱互相打趣,一来二去竟跟思悦熟悉了起来,每天课上他们都会交头接耳说些笑话,思悦听完都会被逗笑。 这份欢乐,使得思悦因齐光而起的悲伤被冲散了许多,没有空闲沉溺在感伤之中。 那天,听着他们互损了半天,思悦没憋住笑出了声,李典伸头过来问她:“沈思悦,红布她们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思悦摇摇头:“还好吧,就正常人家呀。” 李典皱眉:“真的假的?我看着就很富的样子。” “那可能是有一点吧。” “不是吧,你知道每晚接她的车是什么么?” 思悦摇摇头:“我完全不懂车。” 李典身旁那个人探头说:“不就是辆沃尔沃?” 思悦好奇:“沃尔沃是啥?” 李典故作高深:“你们都不懂,那是xc90,7座商务版,落地90w+。” 他身旁那个男生接道:“那不也还好?” 李典白了一眼:“这是专门为了接她买的车好吧,上次我听老李说她爹觉得家里别的车太高调了,想低调一些,还想让她上下学多休息一会儿,就买了辆更安全舒适的商务车接送。” 那个男生有些吃惊:“这么牛?” 思悦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听得明白。 李典又问她:“林彦,你认识吧?他到底和红布是什么关系啊?” “不认识……那是谁?” 李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还有些恨恨道,爆了句粗口:“你不认识?你不认识那次我们在校门口吵完,第二天他找人来找我?别诓老子,全市学生有几个敢说不认识他?” 思悦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问问红布吧。” 这下思悦才明白那晚之后为什么李典没再来找过自己麻烦了,看来是红布早就私下里摆平了。 放学的时候,思悦提起了李典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红布咬着吸管,十分平淡地说:“哦,那是我表哥,林家人,林氏集团你懂吧?他后台贼硬,而且打架特牛,打遍全市无敌手。那天晚上回家,我就跟他哭诉过了,嘿,你看李典之后老实多了吧。对了,说起来他应该还跟林章沾亲带故呢。那天晚上你哪需要唬李典啊,只要林章站在你前面,他就只敢放放狠话,根本没胆子动手的。” 说着,红布冲林章挥挥手:“林大帅哥别走啊,快来快来,思悦有事问你。” 林章回头,无奈走过来:“别乱起外号啊,什么事?” 思悦一脸懵逼地看着红布把自己卖了,对林章说:“这个问题问倒我了,我也不知道哇。” 红布叹了口气:“思悦 分卷阅读80 想知道林彦和你什么关系。” 思悦:“我只是问他是谁好么?” 红布冲她眨眨眼:“有什么区别么?” 林章笑着说:“还有点远呢,他爷爷是我爷爷堂哥,这关系都出三代了。” 红布笑得眉眼弯弯:“诶,这不巧了,他妈妈是我堂姑,咱俩还能攀点亲戚呢,你多大啊?” “8月24。” 红布更高兴了:“太好了,我比你大16天,林弟弟,叫姐姐。” 三人聊着天走出了校门,看见了走在前面齐光,思悦心里一紧,有些手脚无措。 林章默默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林章高挑流畅的背影,心下便舒了口气。 红布偷偷翻了个白眼,随口问林章:“弟弟,你跟齐光熟么?他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毛病?” 林章有些无奈:“我们还算熟吧,怎么这么说他?” 红布看了眼思悦,摇摇头:“就觉得他跟我们总是不一样。” “天才嘛。” “不是这个,就他能有人类的感情么?你知道他喜欢过哪个女生么?我之前还觉得他很正派呢,也不知道瞎了哪只眼。” 思悦扯了扯红布:“好了,别说了,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 红布皱眉拍下了她的手,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怎么他这么欺负人,你还帮他呢?清醒一点,他不配。” 思悦闭眼深呼吸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好聚好散,我累了,别提他了。” 红布点点头,表示理解,还抱了抱她:“好。” 林章回头哀伤地看着思悦,心情复杂。 他是物理课代表,老班恰是物理老师,那天齐光在办公室谈话时,他正好去交全班作业,站在门口,听完了所有的对话。 第三十二章 当林章听见老班的威胁时,蓦地攥紧了手心,火气冒上心头。 这对思悦来说,太不公平。 他作为旁观者,知道思悦真的很喜欢齐光,可能连身在局中的两人都看不清这份爱意有多浓烈。 无论齐光最终做出什么选择,对思悦来说,都是巨大的伤害,而这份伤害会慢慢地腐蚀她的心。 人说时间是情伤唯一的解药,但未来是未来,不管之后有多轻描淡写,当下仍是漫无边际的痛苦,足以让她在人生关键时期,彻底放弃。 前天晚饭时,班里同学都走光了,只剩齐光和林章两人。 林章坐在他身后,蓦然开口,语调生冷:“你不该那样,会后悔的。” 齐光手中的笔停下,仍保持握笔的姿势:“我赌不起。” “你不该替她做决定。至少她有权知道全貌,糊涂地活和明白地死,她必选后者。” “你知道多少?你有没有想过,现实是不是她能承受的?”齐光转过身,盯着林章。 “我在门外,听到了全部。不管能不能承受,那是现实,不该欺瞒。” “那我宁愿她恨我,即便从此陌路,也不想她知道事实,陷入绝望。” 林章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从功利角度讲,对他来说不再劝说,任思悦恨齐光,结束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是最优选择。 趁人之危,他一向不屑为之,但也不是完全没想过要试一下。 这点矛盾,让他不禁自嘲,又将那点恶意压下,心想:算了吧,自己也不至于此。 齐光担忧林章会打乱他的计划,反而不惜激怒林章:“你不必告诉她现实,大可以把责任都甩给我,我不在乎她恨我,只要她能平息怒火与悲伤,我退出后,你也会有更多的机会。但林章你要记得,问题在老李,如果我不行,那你也不行。” 林章怒视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发火:“你把我当什么?少来隔应我,不就是想让我帮你瞒着她么?呵,求之不得。” 齐光垂下眼睫:“多谢。”转过身去。 这一声多谢,林章差点捏断手里的笔,他气得起身出门,将笔重重拍在桌上。 过了几日,齐光又一次停课培训,这次要冲击的是国奖。 思悦总会不自觉地走神想他。听课效率极低,成绩又开始下滑。 她的状态太差,红布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知该怎么劝,只能跟她说,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要好好学习,让思悦和自己考同一所大学。 思悦自知这样下去不行,但很难强迫自己走出来,越往后越无精神,每天恹恹地,只有李典他们说闲话的时候,才会唤回她的神思,被逗乐。 一来二去,她跟李典竟有些熟悉起来,放以前她会很难想象,两人能有和平聊天的时候。 再加上明鑫人缘极好,经常会过来这边和别人闲聊,学习上遇到问题时,她多是向脾气最好,最有耐心的盛丞请教。 而朱羽杰坐在盛丞旁边,嘴巴从来闲不住,明鑫过来的时候,他会变 分卷阅读81 得更激动。 所以,思悦在的这个角落是全班最闹腾的一角。 很多次吵得老班皱眉进来:“整栋楼就咱们班最吵,你们在吵吵啥呢?给我讲讲。” 大家皆埋头憋笑。 课上朱羽杰也总想皮两句,盛丞便催他好好听课,虽不烦但不会和他吹水。于是朱羽杰总会回头和思悦闲聊,主要是自说自话,思悦点头听着就好,内容不是笑话就是恐怖故事,还说自己本可以靠颜值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整节课都是他的脱口秀现场,还把思悦的笔记本抢走,在扉页上大笔一挥:“美丽虚假,才华无价,努力要趁年华,爱情全是空话。”然后丢给思悦,说:“这是哥对你的劝告,你要好好保存,等以后哥出名了,这就是无价之宝。” 思悦撇嘴说道:“呵呵,你能出什么名?” “不管怎么说哥这颜值是杠杠的,跟章哥并列校草双璧都不虚吧。等以后,宇宙万千少女都会折服于我,始于颜值,忠于才华。你等着看吧,以后我的签名铁定能卖钱。还有,不要学哥,哥这种颜值都还想着靠才华呢,你就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 朱羽杰实在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使得虽然他总是自我夸耀并打击他人,令人不禁想贬损他一番,但从未有人想过要损他的颜值。毕竟确实无可挑剔。 朱羽杰还总喜欢在书里藏着小镜子,上课时立起书假装认真学习,实则对镜梳妆,下课时还举起他的小镜子对着思悦说:“沈思悦,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对镜照了一眼,伪作女声说,“天呐,好刺眼!这是谁这么美丽?原来是我!” 思悦捂脸,实在无语得紧,十分嫌弃:“大帅哥,别梳你头顶那三根毛了,你都薅了一天了,快秃了都。” 朱羽杰翘起兰花指指着思悦,故作妖娆:“嫉妒,你这是□□裸的嫉妒。” 明鑫翻个白眼,把他的兰花指打下来,把镜子对着桌面按下,冷声道:“朱羽杰你是不是又去了趟泰国,回来恶心人?” 他一秒正襟危坐:“明鑫,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长得帅怎么了?长得帅不照镜子才是没天理,你们就是嫉妒老天赐我无敌帅气。” 明鑫犟道:“章哥那么帅,也不像你这么自恋,少自我感觉良好了,让开,我要问盛大哥题目。” 盛丞本来乐呵呵看他们斗嘴,听见自己的名字,没忍住笑出了声:“哎呀,这还有我的戏份呢?” 朱羽杰起身让座,恭迎明鑫入座,起身的时候还碰倒了水杯,把校服外套打湿了。明鑫笑得伏在桌面上把桌子捶得震天响,然后帮他把外套脱下来,站在走道里疯狂甩:“嘿,看我人工甩干机,一次一千啊,一千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手没抓住,衣服飞出去,罩在了从后门进来的冷脸老班头上。 明鑫吓了一跳,连忙麻溜滚蛋。 老班咬牙切齿,把校服从头上扯下来:“够了,整天疯得不行,这谁的衣服?”无人敢应,老班便把衣服往办公桌上一丢,“校长每次巡查都会批评我们班全校最吵,下课时间能不能好好休息?在座位上整理错题,复习课本不好么?时间不都是这么挤出来的?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课间时间都不许说闲话,我抓到一次写一次检讨,两次就加作业量,三次就见家长聊天。我要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学乖。” 大家表面都装作点头的样子,实际上内心已翻了无数白眼,骂他有病。 朱羽杰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在课间讲闲话,就在课上讲。 于是他在化学课上,倚在后桌和思悦盘点全校帅哥美女。 思悦看他点的激动,冷冷地说:“你盘了那么多,清含呢?” “她啊,她就是长得清纯,初恋脸罢了,要说精致好看真不如红布。” 思悦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见解,有些兴趣看看他接下来怎么评。 朱羽杰眯眼:“你没有自己的审美么?啧啧,现在的人啊,只知道埋头向黄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 “那红布很美咯?” “一般般好看吧,勉强算女生里好看的,说实话我们学校论好看还是得数男生,女生实在扶不上墙,也就红布和安守静能称得上有点姿色。让你们女生和我们一起生活学习,真是莫大的福气,好好珍惜吧,以后可见不到这么多帅哥扎堆了,你看看我和章哥平分天下,齐光和徐畅得后面排队。” 思悦听见他评了半天还是自夸,懒懒道:“把你美死了,人徐畅敢剪寸头你敢么?整天捋你那三毛刘海,一天不对镜拔胡子就要络腮胡爬满脸。” 之前明鑫笑着和思悦讲过朱羽杰在初中的趣事,不要看他现在外形俊美,以前他还是满脸络腮胡呢,每天早上对着镜子要拔胡子,不然胡子长的快,两天就变沧桑大叔,简直是东方小李子。 “不是,这寸头有啥好的,你瞅瞅现在那群明星,你觉得谁长得帅?谁能顶得住寸头?就这群人站我面前,我肯定把他们秒杀。”说完一抹头发,“ 分卷阅读82 我从小从来没人说我不好看呢,你看你运气多好,之前被男神包围,现在还坐我身后,是不是应该拜拜上苍,赐你狗运?” “闭嘴吧,自恋鬼。我不认识啥明星,我就觉得总理很帅。” 朱羽杰噎了一下:“总理是挺帅的,看来你审美也挺好啊,除了我跟章哥你觉得还有谁长得挺帅?” “我喜欢儒雅的。你们太嫩了,没有这种类型吧。” 盛丞轻咳了一声:“老师看你们呢。” 朱羽杰正冲思悦疯狂翻白眼,听见后忙转过头。 晚自习时,化学老师特意找思悦出去谈心,老师从高一带她,对她有些感情。语重心长地开导她,虽然成绩还好,但不能这么掉以轻心,人总会在不经意间下滑,很难再爬起。 这不只是化学这门课的问题,窥斑见豹,其他课程应该也很放松了。 让其他科目老师看了也不高兴,不要给自己学习生涯添堵。 还是希望高考的时候能稳稳当当拿双A,前段时间看了她的成绩,主科还有些问题,平时注意力也要放过去,打起精神来云云。 老师还很担心地问她,是不是对朱羽杰有好感,他长得确实挺好看,但早恋真的不可取。 思悦连摇头,强调老师您误会了。 老师才担忧地不再说此事。 思悦一直压抑着的郁气,在老师的苦口婆心下,化开了一部分,点头直称会改变状态好好学习的。 只是,虽然她周围人皆被老师提点过一遍,大家勉强收敛了一些,还是忍不住有些闹腾。 老班为证明自己之前抓闲话是认真地,还真在课间抓了两个人写检讨。 红布和明鑫对着唉声叹气,人生太苦了,怎么又是自己挨罚。 之后大家更收敛了许多,教室里在课间都没什么杂音。 老班收到任课老师抱怨后门那一角有些闹腾之后,趁着上课时间悄摸摸站在后窗,抓课上闲聊的人。 每次李典他们笑得开心,也会眼观八方,一旦发现老班身影,立马互使眼色,装作认真。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第三十三章 数学课上,朱羽杰靠在后桌上玩手机,正藏在书后面递给思悦看,问她哪件衣服好看。思悦摆摆手:“差不多,别挑了,都买吧。” 老班正好走到后窗,站在一边看了半天。 李典咳了半天,两人都无动于衷。直到朱羽杰笑哈哈抬头,撞上了老班的脸,吓得一哆嗦。 思悦才回头看了一眼。 老班冷着脸进来把朱羽杰叫出去。 过了半节课他才垂头丧气地进来,盛丞问他:“老师跟你说什么了么?怎么样啊?” 思悦也伸着头,想听听有没有什么事。 朱羽杰摇摇头:“就被训了呗,也没说我啥,就说本来这件事他要往上报我都该受处分的,他帮我压下来了,但手机被收了,下午可能还会让我爸妈来一趟。” 思悦叹了口气:“可怜。” “你……可以等一下,一会儿轮到你了,我真是对不起你。” 思悦懵了一下,十分迷惑。 很快,晚自习思悦也被老班叫出去谈心。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叫去谈话了。 老班怀疑她和朱羽杰有道不明的感情牵扯,让她收敛一些,闹得她心烦懒得听,只垂着头左耳进右耳出。 这态度反而激怒了老班,令老班最终决定把她再次调走。 这次调到了班级门口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看黑板时视角过偏,所以周围一直是空着的。 老班想着把她放在哪儿都会影响到别人,不如单独一个人坐,既无人说话,也不会再有早恋的危险。 思悦终于离开吵闹的环境可以安静地想心事了,她本想认真听讲,但看不清楚黑板再加上无人催促,她又每天不太有精神,所以最后总在振作和拖延之间挣扎。 四周本就无人,再加上老班查课间闲聊查得紧,无论上下课都和他人毫无交流,也没人管她,这一处对思悦来说便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小天地。 一开始,她还有些满足,周围是有些过于清冷孤独了,但她本就习惯孤独,所居有限,思维便无限驰骋,自然是心满意足的。 终于有机会时时刻刻畅游于自己构建的世界之中,溜去世界的尽头瞅上一眼,尽头太美,她不愿意归还。 或许前段时间的美好生活都只是浮云一场梦,当生活回归正轨时,人便总是孤独,这大约才是她的宿命。 若是人有宿命,而无论怎么尝试去打破宿命都只是宿命安排好的一部分,那人活着与死去究竟有何区别?命运的枷锁无往不在我们的脖颈之上。 当她这么想时,惊惧感布满全身。 所以即便是她这种惯于独自畅游精神世界的人,在这种完全封闭的独处环境中也有些过度了。 总是会 分卷阅读83 劝自己,放弃吧,不管怎么做都是命运注定,那就彻底放弃,站到命运的最底层去,“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也不是不能接受。 世界是真实的么?她开始产生了怀疑。 眼中所见,是否只是宿命想让我见到的。 死亡又是真实的死亡么? 她实在胡思乱想地有些倦了,就会不断地看些杂书把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排出去。 《红楼梦》已翻来倒去四遍了,每次读到“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时候,就会被无尽悲伤充盈,伏在桌上装作休息,眼泪滴滴答答掉下来。 红布很想帮帮她,但是谁也不能理解她的悲伤,更遑论将她从中拉出来了。 红布总以为是她感情不顺遂才这么难过,将责任都推到了齐光身上,不知私下里骂了他多少次,却没有理解到何谓“风刀霜剑”。 没过多久林章就搬到她座位后面,给的理由是想要个安静的地方学习,准备自主招生。而这边没什么人比较清净。 在四无人声的环境中只有林章落笔时“沙沙”的写字声,还能让思悦觉得自己好像仍然活着,世界还有些真实感,喧嚣并非隔世反而近在身边。只可惜思悦自己懒得说话,时常听不清林章在和她说啥。 最后她仍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肯出来。长期不用嗓子,导致连发声都有些不习惯了。 她断断续续在两个月的时间内读了几十本杂书,其中那些文学类的课外读物,勉强还能让老班接受。 但如《伤寒杂病论》这种,她边读边学习着切脉实在是让老班无法理解。 老班总在窗口转,看见她在英语课上,躲着看书练切脉,敲了敲窗户,示意她将书交给他。 思悦叹气,将书递给老班了。 红布下课来找她,问她刚刚被收了什么? “《伤寒杂病论》” “……那讲的是啥?” “先脉理,后脉象,最后是一些方子。” “你看这干啥?” “有意思。” “……有啥意思啊,要上课看?” “可以学断脉,我试给你看。不过书被老李收走了,他让我下课去他办公室,我懒得去。” 说着思悦拉起红布的手腕放在笔袋上,三指搭在寸关尺处,在一呼一吸间感受脉搏跳动的特征。 思悦皱着眉说:“秋脉沉缓,是不是在咳嗽?别老是生气了,多喝热水,免得感冒。” 红布挠挠脸:“你这还有点意思,晚上会有些咳,我会注意的。你也去办公室吧,去道个歉算了。” 思悦翻了翻桌肚,丢出了一桌子的杂书,种类杂乱。红布扒拉了一下,从心理学到玄学,从草木地理到政治历史再加些科幻与文学作品。 红布连她看书的偏好都有些搞不明白:“你这都是啥玩意儿?” “从中心书店找出来的,还挺贵,你看,这些我刚看完,我回家会带新的一批过来的。就算去给他道歉也没用,以后还会被他抓到我看杂书的。我不明白我又没干啥,看点杂书怎么惹着他了。” “他比较功利嘛,你别上课看,回家看呗。” “每天放学这么晚哪有时间,而且我课上又听不进去,总想着看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不然我就要发呆去想宇宙尽头是什么样了。” 红布觉得她有些神神叨叨的,更加担忧了。因要保住她的尊严,不能去找齐光算账,只好默默去问徐畅怎么办。 徐畅皱着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布将前因后果又概述了一遍,气得徐畅有些火大。 徐畅还记得6月份的时候齐光向他保证的内容,之后也确实没见到他再有越界靠近的行为,便放下心来,没想到之后还有曲折。 在他看来,这是一段男子追求少女,得到之后又将她无情抛弃的故事。 人间多的是薄幸锦衣郎,而以兄长自居的他,残存的一丝保护欲实在无法容忍妹妹被人如此欺负。 林章刚上完厕所出来,见他们两人在一边私下商量什么,徐畅一副火气冲天要揍人的样子,便走过去安抚他情绪。 于是红布更简洁地向林章叙述了一下。 林章按住要暴起的徐畅,对红布说:“我知道了,你多注意下她。”然后将徐畅拉到一边,“这你不能完全怪齐光,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觉得她可能有些心理障碍?” 徐畅沉静下来:“不管是什么,这还不怪齐光?我要劝她爸送她去医院看看。” 林章敛眸,将前因后果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并说近来她状态十分不稳定,自己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反应迟缓,也不太想听,而且似乎有些神经衰弱,一点动静都容易吓得一个激灵。可能有些抑郁倾向,千万不要再刺激到她。 徐畅冷脸,之后进出门的时候,也会和她搭些闲话,但思悦确实懒洋洋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抬头看了看他,又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了,实在是太冷淡了。 他站在走 分卷阅读84 廊吹着风,低声咒骂了一句:“还管个屁的闲话,迟早憋死人。” 晚自习她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感觉有些闷,趴在栏杆上吹风。 夜风舒缓,细密阴云在夜空中流动,月亮被流云遮蔽,时现时隐。 思悦看着幽暗的夜幕,其下大地被更深的黑色裹缚,除了几点闪烁的昏暗路灯,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觉这片无尽黑暗像涨潮的海面,汹涌地向自己压来,带来的压力让她无法喘息,海面愈来愈近,仿佛伸手就能够到,她已无法判断十几米的高度有多高,恍若漫游仙境的爱丽丝,吃下了变大药丸,成了巨人,只要跨过栏杆就能一脚踩在地面上,然后向远处拼命奔跑逃离这片绝望。 她此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只觉得四周是冰冷沉重的海水,疯狂从口鼻向胸肺涌进,她张大嘴巴努力呼吸,却怎么用力都喘不上气,窒息感无孔不入,无法驱逐。而大地越来越近,已经逼到面前,让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摸。 这时一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拉了她一下,她才陡然间回过神来。 刚刚她已半个身子伸出栏杆外,双手撑着栏杆正要踮脚跨过去,这动作是她无意识下做出的,现在意识回归,令她窒息的虚幻海水逐渐排出,心也慢慢落地,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汗毛耸立,冷汗流了下来。 过了半晌她才慢慢回头,眼睛恢复了正常的视觉能力,入目是江明冷淡不悦的脸,他皱着眉有些烦躁地说:“离栏杆远点,危险。” 她点头:“谢谢。”又黯然地回到了座位。 此刻,她才大约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状态很不对,有可能是抑郁症,但或许是更糟的情况,对世界的不真实感,以及行为和意识双方的剥离,可能还伴随着人格解体的产生。 老班白天收了她的书,让她去办公室找他,到快放学的时候,他忙完了手中的活才想起她还没过来,觉得她实在过于任性难教,准备明天见见家长好好聊一下。 第三十四章 晚上放学的时候,红布要拉着思悦坐她家车回去,思悦表示拒绝,红布便看见走在思悦身后的林章冲自己使了使眼色,示意红布先走。 红布点点头,对思悦说:“那好吧,那你路上小心些,我先去坐车了。” 随后林章慢悠悠地跟上来,轻柔地开口叫了她一声,避免惊吓到思悦。 她回头:“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状态有点差?” “有一点吧,感觉每天都没什么力气,可能是生病了,对了,我今天还看到江明了,他怎么没去培训啊?” 林章默默叹了口气:“你好像每次不高兴,都会对周围环境失去关注,江明没进省队,一直都没有去培训。” 思悦点头,想起之前她不开心时,徐畅坐她身后,生病没来学校,自己也是毫不知情。果然不开心时是会对周围失去关注的。 林章很想建议她休息一段时间,但问题本就因独处而产生,若休息后完全脱离群体,不知道症状会不会更严重。再加上还有半年就高考了,现在休息,只怕对考试影响很大。但要不休息,再往后的压力更重,也很难说她能不能挺过去。 夜风凛冽,吹得人一阵哆嗦。 林章安静陪她走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生日呀,要不要到时候晚上定个蛋糕,大家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不用了,还有一个月,没什么好庆祝的。” “为什么不呢?” 思悦疑惑地转过身看他:“你想给我过生日么?可我并不想过呀?” 林章从书包里拿出来他准备好很久的礼物:“你要是不想过,那我这个礼物可真是白准备了呀。” 思悦接过一个包装好看的盒子,又退了回去:“谢谢,你之前生日我还没给你送呢。” 林章摇摇头:“不用计较这些,这是我想送你的,下次回礼就好。”说罢又再次将礼物交给思悦。 思悦才点头接过,将礼物装了起来。 他内心叹息,今晚他和她说话,终于有些正常的回应了,便佯装随意地和思悦攀谈。 思悦聊着聊着讲起了过去的创伤,这些伤口本不会对任何人揭开的,但林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思悦在他面前有无限的安全感。 思悦闷闷地问:“你之前说我们是一类人,那你会不会有自己与众不同,特别想变得平凡,变得和别人一样的感觉?” 林章点头。 她又开始絮絮叨叨讲起过去的一段回忆。 很多年以前,当她还是个小孩子时,她考试一眼看穿了附加题的陷阱,避开陷阱之后做出了正确答案。 但因为这是道奥赛难题,陷阱太深,老师乍一看也没看出来,便给了个错误答案。 于是她作为全班唯一一个不同答案的人,被报以群嘲。 世人总会在身处高位的人摔落泥潭时,产生愉悦心 分卷阅读85 情。 直到真正的答案出来,老师在前方道歉时,才注意到她的答案,震惊地让她将解答过程写出来,却在一旁和同学念着:答案对,我也得让她写出过程啊,她多半是计算错了,不是方法正确。 最终老师大方地承认了她确实正确,却给她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种事即使过去,也不会产生打脸的快感,只能记得当时的自己有多尴尬与不堪。 从那之后,她就学会了闭嘴。 无论自己是否正确,都闭嘴和他人保持一致。与众不同是世间最痛苦的事,而融入大众后,至少不会暴露在他人怪异的目光下炙烤。 之后,当她初中时再次遇到难题:12个乒乓球中有一个次品,次品不知轻重,天平没有砝码,至少称几次能找出这个次品。 她准确地判断出了大部分人的答案都会是4,也知晓正确的一定是3。 她在纸上纠结了很久,最终痛苦地写下了4,彻底背叛了自己的灵魂。 她过于早慧,在同龄人还在玩泥巴时,便已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大家都犯了一样的错,那错就不是错,如果有一个人正确,那正确才是错,因为正确将错误对比成了错误。 可无人知晓的是:当真理和世界站在两端的时候,能看见真理、不甘于装傻的人是会极端撕裂痛苦的。 他们在悬崖边行走,一不小心就会坠落深渊。 所以她才会喜欢齐光、羡慕齐光。 对方可以看准一个目标,轻装简行、舍弃旁枝、无视一切、只问真理。 可她做不到,她心里装的太多,永远学不会断舍离。 她羡慕哥白尼和布鲁诺,内心要求她为真理献出生命,可她又那般愚蠢怯懦,不敢真的抛下一切。 她不想再一次活在别人怪异的目光里,莫名其妙被赋予敌意。 可命运总是一次次将她推上断头台,闸刀摇摇欲坠,她却看着铁链思考要不要告诉世人:铁链被卡,需要解开才能释放闸刀。 一但开口就是她的死亡,若不开口,世人总是跪拜铁链,将其奉若神明。 她哀伤绝望地说着:“我那么努力地尝试着让自己融入大众装作愚蠢,而死去的灵魂却还会不甘地叫嚣,吵得我的大脑生疼。 后来我劝自己像齐光一样勇敢,我在老班教导笑安的时候,站在她身边,与世界为敌,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做都没有意义,她还是休学了,果然是我不行吧。每一次尝试着追求正义,都是失败啊。” 林章哀伤地发现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本应该帮她创造窗口容纳负面情绪的,这时绝不应该让她过多地谈论过去的细节,但自己已无法令她刹停了。 他不得不拉起她的手,让她接触实体,以求令她从回忆中走出来,将注意力转回现实。而后他将两人的话题拐到别的地方。 此时已经很晚了,整个校园安静得一如空城,他看见远处独立着刚下自习的人影,那人静静地盯着他们,路灯昏暗,看不清他神色,却浑身散发着萧瑟冷意。 林章忍不住苦笑,这中间又不知掺了多少误会,这两人同历痛苦,却各自不知对方在经历什么。 齐光应是以为自己成功趁虚而入,他甚至还会自我宽慰接受这一切,因为他以为这是为思悦好,即使彻底失去她也值得。 但事实却是思悦已陷入无边苦痛,难以自拔,需要外力干预。 林章感觉老天简直在玩弄自己,才会把自己置于这个位置之上,他很想去将所有问题全部戳破,即使残忍也总比让那两人隔着云雾观望来得强。 只是,过不了几天,齐光就要去冬令营参加国赛了,此时他的心态虽有问题但仍能调节,若是将事实血淋淋地揭示出来,只怕他会发疯。 两相比较之下,坏人前途的事,林章真得下不了狠心,这时他有些理解齐光当初的选择了。 那道萧瑟人影,终于转身离去,背影孤独。 其实他很想冲过来将这两人分开,霸道地宣示主权,可他还记得,她从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自己。 所以生生克制了这股发疯的冲动,转身而去。 在齐光眼中:这段故事转了一圈似乎回到了原点,对思悦来说或许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偶然间遇上却很快又会离开。 毕竟他一直觉得那两人才是真的相熟,悲喜同担。 这段时间,齐光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很想默默看着她,守护着她。但他也知道对方不想看到他。 他觉得这段时间离开,或许她会好受一些。 培训的压力太大,他一直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事情,虽然分手的痛苦让他难过得几近崩溃,但都可以压住,有时候埋头苦干,可以把杂乱的心思全部抛下。 只是,这条路只剩下他一人,在黑暗中龋龋独行时人总会想要放弃。 何况,说好的“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身后却再也没有人在等他了。 他原 分卷阅读86 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可以和她一起埋头于热爱的事业上,只是未来可能不会有她了。 那样的未来一片晦暗,好像没什么可期待的。 他本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前进时会被情绪干扰,直到落在自己头上,才知晓负面情绪真的会剥夺人全部的精力。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没力气了。 放弃的想法无数次从脑中划过,可他还记得她曾在一个下午,迎着夕阳的灿烂光辉,闭着眼说:每一次都要咬牙坚持心无旁骛。 他仍在强迫自己做到她说过的那些话,即使他只能机械地行动,题不入眼,知识也不入心。 这样的行动除了满足所有人的要求,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她送的小风铃:愿你扫出晴光,初阳开霁。 这片黑暗之中,就有光照了进来。 他明白老李至少有句话没说错:等你能付出承诺之时,再开始一段感情比较合适,否则耽误的是你们两个人。 若他连眼前的困难都淌不过去,未来那么长,路上注定还会有千难万险。承诺许得再真心,没有能力实现就全是空谈。 空谈误事也误人。 此后每当他烦躁自弃的时候都会看着她的赠言,想到她的笑脸,再咬牙坚持下去。 他从纷繁试卷中抬起头,望着远天自在飞翔的白鸽,想着:等我功成名就,有能力实现承诺之时,我会再来到你身边,无论你有多厌倦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再追你一次。在那之前,我不能倒下,否则我没有资格说我很爱你。 而林章和思悦攀谈着闲事,再也不敢唤醒她任何过去的创伤性记忆,将她安全送回家事,林章只觉气力耗尽。 他默默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即使是他,处理这个问题也有些过于棘手了。 徐畅这条线是不能走的,无论世人对心理障碍多么宽容,仍难杜绝异样的眼光,从徐畅到她父亲中间不知会走过哪几层关系,又会给她带来多少心理压力。 第二天,母亲被老班叫来谈心,老班将思悦贬成一无是处,浪费父母心血,恨铁不成钢的问题学生,这让母亲不禁着急哭泣起来,但当她看见孩子安静地独自坐在角落里时,又无比心疼。 老班建议她停课一段时间回家调整,母亲只让他不要放弃孩子,先给她换个正常的座位,接下来她会管好孩子,不会再犯错了。 这次谈话以失败告终,老班拒绝了母亲的要求。 回家后,思悦果然被骂得很惨,但她实在不甘心,与母亲争辩起来,母亲气得要揍她,被刚回家的父亲拦下。 随后父母双方爆发激烈争吵,思悦烦得跑回屋内,捂上耳朵。 奈何外面太吵了,她本就一直头痛,实在忍受不住,将桌上的杯子书本笔记一股脑砸向了客厅,吼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 第一次见到孩子如此失态,两个人都愣在原地,父亲将母亲推进卧室,便来和思悦平静地谈心。 父亲和她谈了很久,感觉心力交瘁时,她才终于开始对之前事件进行简要叙述。 从她简单平静地讲述中,父亲发现了一个问题,老班似乎有意无意在针对她,也气愤于她连想去化竞却没去成这件事都没有和父母通过半分气。 “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没有必要吧,名单报上去了,听老师的意思是报名已经截止了。” 母亲躲在屋外,静静地听他们对话,此时才忍不住进来:“一个市赛的名额,又不是只有学校才有资质加上去,还可以自主推荐,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思悦看了看父亲:“我从小学到的就是光明磊落,无论别人行为是否阴暗无理,自我要有严格的底线意识,‘君子慎独’不是爸的座右铭么?” 父亲是个认理不认人的性子,喜爱儒家思想,却大半辈子都没学会人情通达,虽处事宽容,但在底线上从不退让,最讨厌的事就是走后门托关系。 逢年过节,连亲朋好友的礼节来往,都是一概不接受的。常被评价为铁面无私,大私小私都没有,家里人都会说他是“茅坑里的石头”。 母亲怒视着父亲,咬着牙:“你可真是教了个好闺女,跟你一样的认死理。” 父亲无奈拍了拍思悦的头:“你一向不拘小节但大事上不会走偏,爸爸相信你,不会像你们老师说得那样不堪。” 随后他起身,拉着母亲出去谈话。 两人躲回屋内,父亲在抱怨:“我上次去家长会就觉得那老师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孩子跟他肯定犯冲,你倒好,偏信一面之词是不是?以后让孩子怎么信任你?这能怪人家什么都不跟你讲?” 母亲听完就暴躁起来:“你还怪我了?你死板较真就算了,你看你把孩子教成啥样了?年年跟老师有矛盾。我就不懂了,一次两次是别人的问题,这次次都有矛盾还能是别人的问题?” “那我孩子有什么问题?她乖觉得很。” 母亲气 分卷阅读87 得推开父亲,坐在床边上喘气:“能不能别老是觉得所有问题都是别人的错? 以前她不做作业被找家长,你就帮她跟老师吵,说什么:‘会的东西为什么要做,浪费时间,要素质教育。’把她惯得愈发变本加厉。 自己工作也是打死不回头,之前在单位处不下去非要转改,出来还是处不下去。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较真,‘水至清则无鱼’,你为什么不能圆滑一点儿?总要分个是非对错,哪有那么多的对错?” “公正无私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行事准则么?个个让他们走人情,是不是要乱套?” “你还有人情让人家走呐?你看看清楚吧,你弟都跟你讲不清了,还公正无私,是不是下面还要说你牛到要大义灭亲了?” 父亲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无论从法理上还是从儒家道德上,保留亲亲相隐的权利都是可接受的。” 这话把母亲气笑了:“我是在和你谈论这个么?我今天看到她被坐在一个小角落,周围都没人,那个位置黑板也看不到。我都快气死了,让老师换个位置不同意还训我,我真的是,明天我就找人去请老师给她换个位置,你同不同意我都不管。” “别去找思钰外公,老人家年纪大了,这种小事不要打扰他。” “你还真疼闺女哈,怪不得比赛去不了连吭都不吭一声呢,这是有个好爹做示范呢。”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我好好说话,我不疼闺女么?就你疼,你疼有用么?这孩子的未来不比什么重要? 我不知道人情往来有来有往,人情债难欠,我还不上?但为了孩子谁不得硬着头皮上?就你特立独行,你牛气得能上天。我还用得着找你弟他老丈?我去找我大侄子,你给我少管闲事。” 父亲被兜头骂得头痛,又自觉讲不通,原地走了两圈就回来抱母亲:“我知道你心疼,我也心疼啊。我们能自己处理当然好,我只是不想孩子从小学歪,有些事常见不见得就是对的。我现在也发现了太刚硬真的吃力不讨好,我还是想让她以后活得轻松一些,慢慢来吧。” 第三十五章 晚上,思悦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实在是无聊又懒得动弹,才将林章送的礼物拆开。 里面是一只包装好看的女士手表,玫瑰金的表盘,看起来十分简约。她对着盒里的品牌名大概搜了下价格,准备下次还个相等价值的礼物。 搜完就有些后悔接这个礼物了。 她翻了翻自己的钱包和平时存钱的地方,一般她会把钱乱丢,所以不得不在房间的角角落落里翻找起来。 凑了半天,离六千还差一半。叹了口气,幸好林章生日要到明年八月,这段时间自己努力攒一攒也不是不行。 实在不行,再过两月要过年了,压岁钱也得贡献一部分出来,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痛。 她平日里根本不会舍得花上几千块买个表的,现在却要莫名其妙将零花钱换成一块手表,实在是有些郁闷。 还又还不了,已经收下的礼物,再还回去才是尴尬。 第二天,思悦坐在座位上发呆,又强迫自己不能一直陷入沉思,便在教室里四处张望以唤回思绪,看到林章时就总带着股怨气。 林章抬头看她:“怎么了?”倒是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 “没事,好无聊,想回家。” 林章笑了笑:“再忍忍,快下课了。” 下课后,她趴在桌上发呆,有些想入睡,身前却被一个人影遮挡,抬头,入目是一张有些生疏的脸。 她疑惑地看了半天,脑海里才浮现对面这人的名字:程昊。 自嘲地想:感觉近来记忆力衰退得厉害,连同学都很难辨认,不会是自己抑郁已有躯体化症状了吧。 她看着程昊的脸,大脑已不自觉地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在对面人看来是她又走神了。 程昊抱了几袋零食放在她桌上,咳了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那个,思悦,我喜欢你。” 思悦听到这里,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了两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顿时觉得荒谬:“你在逗我么?打赌输了?” 程昊脸上腾起恼怒地红意:“对,打赌输了。”说完气鼓鼓走了,留下思悦一头雾水。 她回头,林章正盯着程昊回去的背影。于是思悦敲了敲林章的桌面,林章回过头看她。 思悦也有些尴尬:“程昊发什么疯?你知道他和谁打赌了么?” 林章摇摇头:“不知道啊。”然后看向她桌上的零食。 思悦顺着目光看过去,把零食抱起:“麻烦你一下,帮我都还给他。” 林章点头,抱过零食,略带笑意,将东西都抛还给程昊。 下午,老师将思悦叫去谈话,旁边还站着她教导主任的哥哥,大意就是考虑到她最近表现还行,老师也很关注她,想给她换个座位,希望能好好学习之类的。 分卷阅读88 思悦点头称是,老师笑眯眯地把他们送回去。 再一次搬座位,这次搬到了清含旁边。 走之前她跟林章告别了一下,林章看着她,眼中水雾氤氲,黯然地问了句:“老班怎么让你搬走了?” “嗯,他说我表现不错,这边视线不好,换个位置,你平时能看清黑板么?” “还好,这边比较安静。” 思悦搬过去的时候,清含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 经过几轮座位的大调整,红布坐到了思悦身后,她十分高兴拍着思悦和清含的肩:“三人合体,冲鸭! 结果将身旁补觉的赵信涵给吓醒,他咳了一声转个头继续补觉。 周围有人之后,思悦在自己努力地调节之下,心态也逐渐稳定一些。 虽然还是不太有力气,很容易陷入发呆的状态,反应迟缓,记忆力也明显下降,但清含总会唤她,还会拉着她做试题。 清含也很惊叹于她在理科上的天分,即使她一直不在状态,但把不会的难题丢给她,大多都能解答。就不用经常性打扰身后常年补觉的赵信涵了。 清含忍不住感叹道:“原来女生也有很聪明,可以很容易学好数理化的。” 她本因为自己在数理化上要付出相当大的努力,所以一直以为男女有别体现在逻辑思维上,如今才确信这只是偏见,那思悦可以,自己也可以。 即使不可以,也只是源于不同人有不同的偏好罢了,和性别无关。 因清含喜欢聪明的理科天才,连带着对思悦也十分喜爱,总会替她加油鼓劲,也很有耐心地催促并教她学习不感兴趣的英语。 之前她拒绝程昊后,程昊在当天晚上拦住她,再次认真地表白,让她非常不适。 程昊表示,她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急着给答案。 思悦说,两人在这之前,说话都没超过三句,别跟她开玩笑了。 程昊非常认真地自剖心意希望思悦不要伤害他回去好好考虑他的提议,然后就走了。 留下思悦在原地发愣。 第二天她默默问红布该怎么处理,红布皱着眉十分嫌弃:“你别理他,这段时间他已经把五楼大大小小的美女都表白过一圈了。上次跟踪我,被老师训完之后,过几天就转移目标了,居然敢去追杨茵,结果被人家爆捶。你晚上跟我走,躲他几天就好。” 思悦点点头,结果晚自习时,程昊和赵信涵换了个位置,在思悦身后催问她考虑结果,说自己实在等不了几天了。 思悦烦躁地想砸东西,郁闷的情绪再次控制不住只无情地问他:“你觉得可能么?但凡动点脑子,都不会问我。” 程昊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眼中满是憎恶。 思悦感觉再过会儿,他可能会抡拳头打自己,又默默转回头去。 红布把书砸在桌上冲程昊说:“知道答案了,可以走了么?” 程吴瞪了她一眼:“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对吧?”然后气愤地走开了。 放学之后,林章本想过来找她,结果红布拖着思悦迅速跑路,在车上的时候才说,她听明鑫讲这次程昊把闹得动静很大,他非常自信地和同学们说思悦必是手到擒来,结果被无情打脸,整个人都快被气疯了。 思悦厌恶地皱着眉头“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这群人在想什么,无聊。” 晚上在家的时候,她接到林章的电话:“看窗外!” 思悦伸头看去,林章默默站在楼下,手机屏幕的光还在他头顶挥舞。 她奇异地问了句:“怎么不回家?” “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不好拒绝,只能偷偷跑出家门。林章抱着一堆塑料袋,拉着她在街上奔跑。 星光洒在身上,她仿佛觉得他们两人在向天边私奔。 汗水沾湿了额发,满心的郁结之气在急促的喘息中被呼出。 他带她来到江边,深夜里,周围空旷无人,只有远处沙洲上还停留着几只飞鸟。 他抱着塑料袋递给她:“放孔明灯么?所有的烦恼都会被它带离人间。” 明灯一盏盏飞起,她从温暖的火光中看见对方明灭的脸庞,陡然落下泪来。 远处汽车驶过,一束明亮的远光灯照亮她脸上的泪痕,又很快消失。 林章拿着纸巾帮她擦着眼泪:“思悦,你相信我,这世上的一切不快乐都会过去的,无论去哪里,我会陪着你。” 将她送回家后,林章仰天长舒了口气,很多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陪伴。 他回到家,屋子还是一片漆黑。 从来没有一盏灯是在等他回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独。 父母太忙,他从小便是一个人长大,照顾他的那些阿姨并不能事事到位,至于他的心境,更是无人可以明说。 可这样的生活,他一个人过就够了,没必要再让这世上多一个孤独无依的人。 他不依恋父母,也不依恋朋友,他 分卷阅读89 在自己的孤寂宇宙中沉眠了太久,偶然有一天一束光落进来,他便想让她永远灿烂。 这次程昊表白的动静比较大,老班第二天又将思悦叫出去,跟她说现在要专心学习,保持好自身,小男生见到好看的女生都会有些冲动,不能作数的,千万不要掉进他们的糖果陷阱,不要早恋云云。 思悦经过多次训话,早就免疫了,实在是懒得争辩,只点头称是。 回去后,更是烦死程昊了,看见他连平时良好的教养都保持不住,忍不住狂翻白眼。 这使得她进出教室路过在走廊上玩闹的程昊时总会被呛几句。 程昊嘴巴又毒,讲话带刺,她就会攥着拳头,想揍他两拳。 还没轮到她动手,站在一边的徐畅就看不下去按着他的肩膀,爆了粗口:“管好你自己,别来找我妹犯病。” 又过了几天,齐光回来了。 她本就郁气上头这几天被程昊恼羞成怒的攻势搞得烦得很,再看到齐光更难以忍受负面情绪。 每次看到他的身影,她都会双手不自觉颤抖,连笔都拿不住,呼吸困难,一呼一吸都要用尽全力。心慌惊恐,心脏狂跳不止,头痛欲裂,腰痛难忍,胃里翻滚着想要呕吐。 清含总会担忧地问她,怎么脸色苍白,额汗如雨,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她摇头,她知晓躯体化病症已越来越严重,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了。 在学校的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只想当只鸵鸟,缩在自己的被窝里不再出现。 她觉得自己的形象实在是太难看,难以见人,就不愿让自己丑陋的模样暴露在齐光面前,只想躲得干干净净,逃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呆着。 早上,妈妈喊她起床时,她都会哭着说,能不能不去了。 早上是她一天里情绪最混乱不可控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一点儿事就足以让她崩溃,她见不得同学,见不得书本,见不得镜子里的自己,不想梳头,不想洗脸,不想穿鞋。 哭泣会一直持续到她进入校园,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哭,而因哭泣带来的疲惫倦懒使她总是迟到。 迟到后就更不愿意进入班级,总是在楼道徘徊,等待自己鼓起勇气迈入教室,进门的勇气却迟迟不来,意志力几近瓦解,只会看着层层楼梯发呆。 一边想着: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完蛋了,思悦。 另一边想着:毁灭吧,完蛋吧,死了就万事清净了。 虽然情绪混乱失控,让她难以振作,但思维仍然是清晰冷静的。 大脑冷漠地跟她说:这是抑郁,晨重夜轻,失去意志,需要迈开腿,寻找治疗,已经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另一边冷静的大脑还会说:抑郁又怎么了,寻找治疗太丢人了,精神癌症只会拖累所有人,永无宁日,放弃吧,当自己死了,可以留给世界一片清净。 这就像体内有两个人在疯狂争夺主导权,不顾身体撕裂的疼痛,只求能获胜。 但这两个人又各自患有精神分裂症,他们自己的左右手还在打架,就来抢夺控制权,使得内心变成了乱葬岗,情绪和思维乱哄哄地打作一团,不分敌我。 就这么撑了几天,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在早间起床的时候坐在床上,怎么都不肯下来。 只哭泣,也不哀求母亲能不能让自己休息一天,母亲急得不行,把爸爸叫回家。 他们一直在询问思悦,为什么不去学校。她只是安静地哭泣,不肯作声,直到母亲着急地拍着桌子发火:“你到底想干什么?” 巨大的声响把她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哭着:“我以前不想上学就可以不去,为什么现在不行?” 父亲按住焦躁的母亲,尽力平静地安抚思悦。 但现在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全世界都无法理解她,痛苦得想要毁灭一切。 最终,当她听见无论如何都要去上学的时候,冲到厨房举起菜刀对着脖子,用力推开窗户,站在窗前。 呼啸北风吹得她秀发张扬,单薄的身躯上覆着的宽松睡衣张牙舞爪,猎猎作响。 她哀痛地面对父母:“这世上从无打败我的东西,除非杀死我。我永不屈服。生而扬清,死则血谏。我恨这莽莽浊世,必以我血荐轩辕。” 这番话气得父亲直跺脚,又不敢再刺激她,只好压抑着焦躁,佯作平静冷淡地说:“匹夫之怒,以头抢地,布衣之怒,流血五尺,你在死谏谁?既然死都不怕,那就留下来,搅它个天朗气清。 不喜欢学校就不去,没事的,以前不喜欢就不去了,现在也是。 想去稼轩故园,我带你去,明天就请假,不远,三个小时就能到。想去看北固楼也行,都不远,先回来。” 思悦听着父亲后面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千里秦淮,断鸿声里,落日楼头上独立着白发萧索、壮志难酬的悲情英雄,他一遍遍拍着栏杆,看着吴钩,等待下一次出征。 分卷阅读90 可惜的是,下一次出征再也等不来了。 英雄迟暮,廉颇尚饭,狗皇帝任命又罢免,卸甲又召还。 他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他说:“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他说:“男儿到死心如铁。” 悲伤愁绪无法控制,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她将刀丢到一边,抱膝哭泣:稼轩稼轩,你唤人揾英雄泪的时候,该有多失意啊。不像我吧,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此刻她惊觉自己可笑,便只怪这江南天气,十日□□雨,带着愁来,却不记得带走。 万幸的是无论她多么绝望,心中总有一个已死去千年的标杆立在那里:辛稼轩,无论现实多么残酷都永不妥协的英雄。 第三十六章 从那天她崩溃失态之后,父母便给她请了假,带她去脑科医院,挂了专家号,做相关检查。 医生问了下具体情况。 她近来常头痛,疲倦,失眠,无由哭泣,走神,易惊悸,反应迟缓,有过两次自杀行动。 具体原因却说不明白,絮絮叨叨讲述得杂乱无章,医生也不恼,安抚她情绪,让她去做量表,检查心脑电图,顺便做了个韦氏智力测试。 中度抑郁,智商145。 随后,带着做心理疏导,开药,建议。 之后跟父母解释,高智儿童因获取信息量更大,要比常人敏感些,建议先远离压力源,让她放松。还叮嘱别在孩子面前发脾气,两周后复诊。 回去后,父母便给她办了休学手续。 之后按约定带着她出去散心。 她漫步在大明湖畔,抚过老舍堂前的垂柳,走过易安旧居前的石阶,看过稼轩祠堂中的雕像。 她对着大明湖水,默默叹息。 冬日泉城的泉水上萦着漫漫白汽,围城山头上还留着白雪,吸一口气,冷意盈满胸腔,大脑却更清晰了。 她近来状态逐渐稳定,再无大悲大喜的感受。极端平静,无波无澜,这已很舒适了。 中间接到红布、清含、林章等人的电话,他们都十分担心,询问具体情况。 思悦不想多说,只推说压力太大,出来散心,没什么问题。 父亲年假用完,他担心自己外出上班,留思悦一人在家太过清冷。 医生说过这是因孤独导致的问题,要让她逐渐恢复社交。 她的阴影来源于童年时常独自在家的记忆,当老师让她完全独处的时候,痛苦的过去又被引导出来。 当初,因为她太过年幼,上小学时交友不慎,常被同学欺骗,当母亲告诉她那些朋友不是好人时,她仍无法分辨,不愿断绝来往,致使家中失窃大额现金。 母亲担心她被朋友欺负,又因忙碌无法看管她,便为杜绝他们来往,直接将家门锁死,把她常年关在家里。家里书多,也就养成了默默看书的习惯。 父母这次不敢再留她一人在家,于是商量,外公外婆常年在家,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他们询问思悦愿不愿意去乡下呆一段时间,乡下空气清新,外公外婆家里还养着一堆猫狗。 思悦疑问:“可他们会欢迎我们过去么?” 母亲尴尬地说:“会的,有问题都是我们这辈的事,与你无关,他们也很疼你。” 思悦点头。 思悦休学后,齐光会默默地看着空着的座位发愣,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又十分担心。 前段时间他状态很差,但考试临近,很多事迫在眉睫容不得他情绪在心里发酵,等他熬过之后,才觉得虚脱。 他国考是真的没考好,只能说尽全力了,他握着那串风铃,达到了自己的极限。 他回到教室后,只敢远远地看着她,感觉她似乎每天都不太舒服,便忍不住担心起来。 可每次一靠近她就会躲开,于是齐光只能默默在走廊上等她,有时思悦会从他身边经过。 不过后来她就不出门了,他便明白她在躲他,于是开始躲着她走。 只是没过几天,思悦的位置就空了。 他原以为是她请了病假,过两天就会回来,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的身影。 自己的号码和社交帐号早已被思悦拉黑,他完全联系不上她。也不敢换个号码给她打电话,只怕会遭致更深的反感。 有时他会听见红布和程昊吵架,两人吵得狠了,又把赵信涵闹醒。 赵信涵用书拍着桌子,发起床气,最终搬着凳子坐到了齐光旁边:“我在你这儿睡一会儿,那两人可太吵了。” 放学回去的路上,赵信涵实在忍不住和齐光吐槽程昊,说他前两天还追思悦,把人家小姑娘逼走,现在又开始追别人了。 北风刺骨,齐光只觉如坠冰窟,着急地问赵信涵具体情况。 赵信涵一脸迷茫地说自己也不清楚,前段时间程昊 分卷阅读91 还哄他帮忙追思悦,而且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前桌,沈思悦,心态不好,压力很大,感觉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帮程昊。 那晚齐光头脑发热地丢下赵信涵,拼命向前跑去,终于追上了红布,想问一问思悦的具体情况。 红布连表面客套都不愿和他维持,直接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他不得不再次拦住,完全放低身段,询问思悦的近况。 红布嘲讽他,渣男还装什么深情,别多管闲事。 他只垂着眼眸,不愿反驳,任红布将他骂到底。 直到红布骂得解气了,他才带着失落的神色再次开口询问。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活该被骂,如果被骂完能得到一点消息就很划算了。 这样的他,连红布都不忍再责难,只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管她现在做什么,你都要记住,与你无关。” 齐光仍无动于衷。 红布只好叹着“孺子不可教”,不再理他,回家去了。 她是绝对不会背叛思悦,将思悦的伤口剖到思悦最不愿意被知晓伤口的人的面前的。 齐光默默看着红布远去,林章走到他身边:“她近来状态不好,需要在家休养。原因复杂,你也做不了什么,不去打扰就好。” “是因为什么?我么?” “别给你脸上贴金了,你最多算连番打击中的一环——被信任的人背叛。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她看似洒脱,其实也很容易钻牛角尖。如果她有无法理解的事情,林章,你让她把错都归咎到我身上吧,恨我一个总好过恨得太多。” “有意思么?别当自己是赎罪祭。”林章皱着眉头转身欲走,实在不想掺和浑水。 齐光:“痛苦悲伤总要有个出口,让我做那个出口,她可以好受很多。对我来说,恨我总比忘了我好。” 林章回头,冷漠地看着他:“爱恨都耗费心力,收起你那顾影自怜的想法吧,要放手就干干脆脆,我跟她一样,最看不得这些。” 齐光感觉双腿发软,站立不住,只能撑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口喘气。 其实他也看不得在感情上拖拖拉拉,只是心从来不听大脑。 思悦坐在车上颠簸,冬日的阳光从侧窗玻璃穿过,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靠在窗框上,看着远空发呆。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原本金黄的衰草,经一夜北风拂过,便枯黄失去光泽,伏倒在地上。一群黑色留鸟,于其中跳跃觅食,当路旁汽车驶过,便被惊起乱飞,却又突醒似的,很快落回原地,继续没做完的游戏。 有几只大胆的鸟儿,落在公路上,蹦跳着张望,当车靠近,又扑棱着翅膀,跑远了。 田里伫立着高耸的高压电线杆,电线相连,将蓝天分隔条带状,连绵到视野之外。 天空中漂浮的洁白云朵抱成团状,电线的黑影穿越其中,让人联想到幼年时常举在手中的棉花糖,不禁感觉有丝丝甜意流连在舌尖。 远处风力发电机的巨型扇叶还在风中缓缓转动,洁白的柱身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 耳畔传来犬吠,田间小路并不好走,外公外婆早已牵着狗,站在路口等待他们。 思悦下车时,外婆便露出笑脸,十分关心他们路上辛不辛苦。 这次回家,只有母亲陪她过来,一起吃了顿饭,带她到处去串串门,就回去工作了。 外婆身体不好,外公便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她做零食,卤了些鸡爪在锅里。 她和外婆坐在院里讲话,地上晒着金黄的玉米,烘得空气暖洋洋的,让人发懒。 思悦拿着长树枝,随意拍打着地面。 外婆说这是趁着天气好,把玉米翻出来晒晒,免得受潮。 猫咪在玉米里翻滚,外婆拿着耙子赶它,猫咪左躲右闪,白色大狗被拴在狗窝前的柱子上,吐着舌头,歪头看这边的追逐,时不时叫两声,像是在加油助威。 这场景温馨而有趣,使得思悦不禁笑出声来。 这是这段时间,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轻松喜悦。 外婆因身体原因常年待在家里,没什么人和她交流,见到思悦难免有些絮叨,拿一些东家西家的事情和她攀扯,思悦听得不是很明白,只一直点头。 时间变得悠长,像门前缓缓溪流,里外都透着闲适与平淡。 夜逐渐黑了下来,晚饭在热气氤氲中度过。 思悦陪着外公坐在客厅看晚间新闻,外婆在一旁打着毛线。 思悦窝在沙发里,裹着毯子,屋里萦着清爽淡香,思悦一直没有找到是从何处散发出来的。 这香气带着老旧物品的沉稳,又更清淡,让她觉得十分好闻。 世界上每日都有新事发生,北方的风雪,西方的战事,南方的庆典,大洋彼岸的洪流,热热闹闹,粉墨登场。 还好在这片土地上,老人与孩子可以悠闲地窝在温暖的屋内,谈着闲话,吃着零食。 分卷阅读92 客厅门旁的承重柱上贴着人体穴位图,里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思悦从一张图走到另一张图,站在图前仔细研究。 即使是冬夜,屋外仍有微弱虫声,风声伴虫鸣,让这片天地也溢满活力。 猫咪从屋外进来,窝在思悦腿边打盹,思悦略一走动,又粘过来蹭着她腿转圈。 她笑眯眯将猫咪抱进怀里,猫咪冲她“喵呜”一声,打了个哈欠。 外婆打扫完院里的卫生,锁上前厅的大门,回来唤她洗漱睡觉。 外公出生贫困,凭着自身努力,与父母支持,毕业于一流医科大学。 那个时候,外公家里缺衣少食,茅屋漏风,父母认定只要孩子愿意,就该继续读书,拼尽全力也要支持他。 退休之后,外公拒绝留在城市,又回到了生养自己的乡村之中。 他说:“我是大地的儿子,生长在田间,也该在这片田地里安眠。” 于是他在乡间开起了诊所,每周都有义诊时间。 可能是从小养成拼命努力的习惯,外公是个无法闲下来的人,每日的行程表都很满,像只陀螺转个不停,一刻休息的时间都不会给自己留下。 除开诊所开门时间,他还会挥着锄头下地,门口三亩地里种满了黄瓜,西红柿,葫芦之类的蔬菜,还在家后种了花生和玉米。 而身为医生多年,他养出了一些洁癖,每日都将院里院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早已习惯了简约的生活环境,家里的陈设也是极为简单干净的。 屋里是大面积的白色,床单、被套、窗帘……洁白若新,穿插着一些水蓝色,家具却是老一辈最爱的枣红色。 刚开始思悦还觉得配色难受,呆久了之后,反而习惯了这种环境,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摸着屋里的器具,全都一尘不染。 鸡鸣声起,晨光微熹。 天上明星还未完全暗淡,外公就在院里拿着大扫帚扫地,给盆栽浇水,然后起锅做饭。 家里还保留着老式的烟囱,柴火烧出来的饭总有股青烟的味道,和平日电锅里做的不同,要好吃得多。 做完饭,外公在冒着热气的柴灰里煨了几个红薯。 之后,才叫思悦起床。 思悦昨晚睡得早,早起也十分满足,伸了个懒腰,套着厚绒睡衣就踏出门,清晨的冷风吹面,不禁打了个哆嗦,呵了口气,白雾萦绕,在雾气中揉搓着双手。 在温暖的环境中闷久了,人总会有些气闷迟缓,此时清爽冷风吹散了这股闷气,大脑便觉得十分爽利。 吃完饭,外公喂了猫狗,收拾完桌碗,竟还没过7点。 习惯劳动的人总是比较高效。 他坐在座椅上,戴着眼镜读报,随口跟思悦说,一会儿和他去诊所待会儿,那里人多,会有意思一些。 思悦点头答应,坐在一边无聊,也翻看起报纸杂志。 外公有些高兴:“人嘛,知足常乐。有时候不要要求太高,能识字明理已经够了。” 思悦点头,她本以为像外公这种不懈奋斗的人,会认为人应当永世奋斗,没想到他会更平和一些。 外公又说道:“前段时间,国外有个科研组,跟踪研究多年,得出人长寿的秘诀。其实没有什么诀窍,只要保持一定的饥饿状态。” “真的么?为什么呀?” “这个结论,早就有相关经验传播了,这次是统计出了确切结果,发表在了《science》上,《心血管与疾病报告》上也有提及,主要是要控制热量摄入。 俗话说日中则昃,月盈则食,保持一定的空,才能走得更远。” 思悦点头。 当时针转过一个角度,墙上的钟开始报时,外公带着思悦出门去诊所了。 他顺手将煨好的红薯递给思悦,避免她待久了无聊,会有些饿。 思悦便捧着红薯暖手,跟在外公身后。 乡间的黄土路,总有些坑坑洼洼,她看着路边杂草招摇,感觉自己开始体验另一种人生。 她在诊所里从上午待到下午,中间偶有人来,冬季干燥,大多是咳嗽来拿一些枇杷露的。 有个小孩发烧来挂水,刚打上针时哭声震动屋顶,外公从抽屉里拿了几颗糖给他,过了一会儿他又安静地坐在一边看故事书。 隔壁超市的女店主,闲得无事来聊天,拉着思悦好一阵夸,闹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个小孩扁桃体发炎,开口沙哑得像公鸭在叫,思悦憋着笑意,不忍惹他羞恼。 有些老人家趁着下午过来测血压,血压有些高,外公拉着叮嘱不停。 回去时,外公带她去隔壁超市,买了些牛奶饮品:“多喝些牛奶比较好。” 时光飞逝,日渐闲适。 思悦在诊所里能感受到民众体内蓬勃的生命力,无论日子是苦是甜,他们总会放声高歌,平淡却有力地过下去。 有时,她会跟着外公下地,蹲在 分卷阅读93 地上看外公拔草,她也跟着拔,但实在没有经验,做不了多少活,手心便被摩擦得通红,疼是疼的,这疼痛具有实感,让她眼泪萦在眼眶里打转,又忍不住笑自己娇气。 风吹过草地,草浪起伏,她从未如此确信现实是真实存在的。 第三十七章 这段时间,齐光过得浑浑噩噩,时间在眼前飞逝。他像两人初见那样,学着思悦大把地虚掷时光,落地声响得清脆。 他知道自己可能要从此完蛋了,一蹶不振。 对他来说,能拖着一身疲惫一直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因为前方还有思悦这个希望罢了。 可是她飘散了,他所有的支柱就全垮了。 他并不想自暴自弃,只是他如思悦一般坠落深渊、难以自拔。 深渊和低谷,末路之绝境。 每天他都疲惫地伏在桌前,无论任何人和他说话都听不进去。 江明站在一旁试图骂醒他,他甚至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程昊搂着旁人的脖子说笑着从他身旁路过,他却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飘散在空气中的名字。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骂她,欺侮她。 那一瞬间,他大脑理智全无,突然站起,脸色阴沉地问程昊:“你说什么?” 他脸色铁青,眼睛通红,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程昊愣在当场,还没来得及回话,齐光就已经和他厮打起来。 很快一群人把他们拉开,老李将两人叫进办公室,气得拍着桌子斥责两人。 因为是齐光先动的手,老李要求他一定要向程昊道歉。 齐光冷着脸,却不低头,咬死了牙也不肯开口。 老李不得不让程昊回去,黑着脸问他:“齐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得奖了太飘,所以才这么放肆?你知道打架是要受处分的么?你知道这个处分一下,你的保送和降分都会变成空谈么?我就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对得起自己前几年的付出么?” 齐光仍旧不肯说话。 老李气得心口绞痛:“你以为我珍惜你就一定会帮你压下这件事么?我是可以把这件事压下来,但你必须向程昊道歉。” 齐光闭上眼,冷哼一声。 像他这般骄傲的人,不可能允许自己折腰。 老李粗喘着气:“你这是在毁了你自己。” 他漠然开口:“沈思悦呢?” 老李便沉默下来。 “你答应过我,我们分开之后会给她一个宽松的环境,不会针对她。是谁背了诺?难道是我么?” 这是那天齐光和老李谈判失败之后,他用自己的灵魂换来的唯一一个承诺。 老李不得不苦口婆心地规劝他,可他一个字都无法听进去,两人争执了很久。 老李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动,对方热血上涌,实在不够冷静,不得不开口:“齐光,你冷静一下,不是所有的事都会按着你的想法发展的,你不要不分轻重。” 齐光双手按在他的桌角上,已压抑忍耐了很久,这段争执将他大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他一时失控,掀起了对方的办公桌,叫道:“我当然拎得清轻重,但在我心里一直是我轻她重。” 轰然一声巨响,桌子倒在地上,上面的一切都散落在地,墨水瓶碎裂,溅出了一地墨痕。 齐光盯着地上的墨痕,眼泪默默从眼角滑落。 老李铁青着脸,不知说什么好,便拿出了电话,请他家长出面处理。 很快,他的父亲出现,入目是一片狼藉。他将齐光带回了家,两人聊了很久。 最终却未能达成一致。 人力终有极限,他无法和本心抗衡,实在不肯服软。 他自知自己是个失败者,独自在人间游荡,所求却往往散如飞沙。 结局是,他挨了人生的第一次打。 他这17年来,作为别人家的孩子,从未让父母多费过心。 他一直克制又清醒,分得清是非对错,父母每每被人称赞:“真幸福啊,你家孩子都没有过叛逆期。” 可这叛逆期一来,便震塌了他们所有的想象力。 棍子有节奏地落在身上,传来闷闷的撞击声响,他咬着牙,冷汗流下,却不吭声。 很痛,可他失去了喊痛的能力。 父亲打累了,撑着棍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齐光,你知错了么?尊师重道,人之根本。” 他脸色苍白,嘴唇已咬得失去血色,张口也无法发出声音,只默默想着:我当然尊师重道,我有错,可我不会低头,因为他欺骗了我,除非他向思悦道歉。我也绝无可能向程昊道歉,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欺负她。 之后他和母亲聊了很久,母亲温柔宽厚,但他不能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 他想着如果未来真的还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带着思悦回家,若让父母知道他是为谁发的疯,那思悦该怎么办呢 分卷阅读94 。 像她那样的人,他害怕她会选择离开。 母亲轻轻地说:“齐光,无论是否情有可原,人是不可以践踏原则的。难道因激愤而杀人可以被原谅么?” “不可以。” 最后他还是向程昊道歉了,是为自己不该动用私刑而道歉。 他知道自己原则上不该动武,但情理上仍克制不住。 再往后,他颓唐得成绩一落千丈,本来经过停课培训,他其他科目的基础就比较薄弱。 其实很早之前他都计划好回来之后要怎么安排时间了。 只是,如今他没有能力再去执行那些计划,大脑一直停摆,他无法思考问题,无法再看下去那些文字。 接着便掉出了前五、前十,直到滑落到中游。 每一次考试,班里的排名翻天覆地,没有谁敢说自己一直名列前茅,但每个人都在进步。 唯有他一退再退。 他的人生一直与自我的压力共舞,直到心里装了个人,他才发现这世上真的存在忘忧谷,有那样一处桃源乡。 有时他甚至会自嘲地想着:甘苦与共,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人独自痛苦。便是我不能在你身边,我也不会让自己好过。就当是在感动自己吧,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之后,老李不断地和他谈心,老师开始学着宽容与理解,尝试着换个角度,从齐光的想法出发。可不管他说的好话还是坏话,齐光都听不进去。 他只能看着自己亲手养育的禾苗,因揠苗助长而逐渐失活。 而今,齐光已经快滑出本一线了,他自己也焦急得很。 他最终的国赛成绩只为他争得了top高校的本一线录取资格,可从来都不是他不愿意学习,而是他做不到。 他甚至无法控制手指去写下文字。 他夜夜噩梦缠身,在无边黑暗中听到无数的人在质问他:“齐光,你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太飘了?”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自视甚高。” “齐光,你是不是觉得未来已尘埃落定,所以才会这么松弛。” “开玩笑,我只是看不到前进的目标在哪里了,我在黑暗中完全迷失自我。悦悦,我迷路了,我想回家。” “齐光,以后的路还长,人不能一直放松,否则之后即便去了梦中高校,也无法适应环境。” “我不是放松,我是绷得太紧,像断裂的弓箭一样碎了。” 江明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试图拉着他往前走,可他只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伏倒在桌面上。 最后,他实在不堪忍受,只能和老李说:“老师,我觉得我压力太大,有些撑不住了,想回家休息。” 老李沉默地看着他,无法拒绝。 这话他和父母谈过多次,一开始父母不能理解,还会气得跳脚,次数多了,连他们也疲倦了。 他想着自己真的要放弃一切,重头再来么?可真不甘心啊。但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心力呢,感觉也没有了。或许时间会解决这段痛苦吧。 只是,一天放学后,林章沉着脸站在他的桌前:“齐光,你确定要这样么?”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我现在能怎么样。”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思悦?你是想逼她对你愧疚么?” 齐光垂着眸,无力多说,只能想着:我从没这么想过,但如果让她知道的话,可能真的会觉得这是精神束缚吧。 “你有没有想过,思悦那样慕强又要强,回来看到这个样子的你,会多厌弃?甚至觉得恶心。” 讨厌我么?我本就活该,自讨苦吃罢了。 “齐光,你别因为一己私欲,让她觉得过去的一切,连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 “她……还会对我有任何美好的回忆么?” “当然会有,她向来情感剥离,会对一件事情做出最客观的评价。正面的从不否认,负面的从不盲目。你有她坚强么?” “没有,我从来比不上她。” “那你别让她以后回忆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意丢给了一个垃圾。你多多少少要在身上留那么一两个优点,她才不会怀疑自己过去是被蒙蔽了双眼,觉得你优秀。” 齐光自嘲地笑起来:“如今我还能称得上优秀这个词?” “呵,你至少考得过我,才有资格问这个问题,才有资格跟我争。我不想未来某天回忆过去的时候,发现当初的对手是一蹶不振的你,真是掉档次。 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插手,不然你真以为你留得住她,争得过我么? 现在的你就更无可能。 但凡你还有点骨气,那大可以来比比看,我就在这里。” 齐光沉默着不知说什么,情绪很混乱。 林章再次冷然开口:“你是个废物可以,但至少要相信思悦那样坚强又骄傲的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击垮她。我会在这儿等她,她总会给人惊喜,再次站起来 分卷阅读95 的。你别让她回来的时候失望。” “她会回来的么?” “废话,我信她,你信她么?” “信啊。”齐光声线颤抖着开口,“她最好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继续撑下去,等到她回来。如果找不到她,就只能在原地等她,总有一天,能再相遇的。 于是,他回去后,拒绝休学,顶着漫无边际的压力,守着她的礼物,睹物思人,等待着她。 他还记得,思悦喜欢说屡战屡败也是风光。或许到时她看到自己真的能撑过这一段,会愿意原谅他的。 她从来都是他的支柱,即使只有一口气都得等到她啊。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时光漫长悠悠,思悦已不知在外公家过了多久,父母有时会过来带她去复诊,医生也表示她恢复良好,要继续保持。 药还是在正常吃,情绪一直是平静无波的。 开始时会焦虑不去上学那高考怎么办,之后复学自己还能否习惯。后来就看淡了,像外公说的,读书先是为了明理,立身正,执事敬,然后含章可贞,和光同尘。 没有比这更可贵的了。 有时,她不去诊所,会一个人在田野里坐着,她想:外公常说,大地的儿子终究要回到大地,那自己是什么呢? 秋收冬藏,原来草木丰茂的田野,如今旷远茫茫,风吹得她围巾在身后起舞,她不得不伸手扶住帽子,群鸟飞过天空。 穹庐苍苍,流云飞逝,她深吸了口气,感觉原先困着自己的薄膜在这一瞬间突然破碎了。 原先她因抑郁,有些现实解体的症状,看一切事物都如水月镜花,模糊不堪。万物都与她隔着层层云雾,触不到,闻不见。 自己像被包裹在塑料壳里,四肢身躯也不像是自己的,陌生又可怕。 在她眼中,世界是扭曲又抽象的,整日里如坠梦中,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就像梦蝶庄周,默默地问自己是梦非梦?迷失在虚幻中。 如今这困住自己的塑料膜,在冷风吹拂着她的脸时,竟然破碎了。 她能看清草叶的颜色,阳光的形状,天空的悠远。 就像一个长居于卧室的人,只能隔着窗纸看向窗外,审视世界。有一天风吹开了窗户,她伸出头,发现原来世界的颜色是如此的鲜艳明丽。 此刻,她内心在欢呼雀跃,想在旷野里奔跑,拥抱大地与天空、拥抱远树与山丘。 而这一刻,她也彻底从心伤中走出来,爱恨都丢进这风里,带至五湖四海。 以风葬送别过往,以晴空迎接未来。 她开心地蹦回家,外婆坐在院里晒着太阳,白狗卧在她脚边酣睡。锅里炖着牛肉,香气从厨房流到院内。 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 父母趁着新年假期将她接回家,前些日子复查,医生说已病情差不多控制住了,鉴于高三,可以考虑下学期回归学校了。 除旧迎新,旧的一年如一场噩梦,而今她终于睡醒。 年三十,一家人聚在一起包着饺子,这是思悦第一次动手,学得却也有模有样。 楼下鞭炮声不绝于耳,妈妈带她出门逛逛,看还要再添置些什么年货。如果缺了什么没有补上,过了下午,家家户户回家团圆,各大超市菜场可就不开门了。 回来的路上,思悦抱着大糖葫芦,手腕上还拴着两个氦气球。一身红色棉服,将她裹得像个年画娃娃。 到了晚上,一家三口围着电视吃团圆饭,恭祝新的一年,烦恼全消。 思悦边看春晚,边和红布打字吐槽节目内容,谈得开心,父母看着她的样子,才真的放下心来。 班群里吵吵闹闹,热闹得紧,已经约起了有空去哪儿玩。 十二点倒计时的时候,她手机上断断续续收到很多祝福,内容大多都是群发,直接无视懒得回复。 林章的头像闪动,点开却只有简单一句:“新年快乐!” 思悦忍不住打趣:“林大帅哥,你平时不是才华横溢,怎么到我这儿祝福这么敷衍啊?” 随后手机铃声响起,她笑着接听:“诶,怎么了?因为我说你敷衍你不服气?” 那边传来林章轻轻的笑声:“我没有敷衍,我对你的祝福就是新年快乐。” “那好吧,也祝你新年快乐。” 那边只传来平静的呼吸声,伴着满天烟花的声响,过了两秒,林章才开口:“你那里能看到烟花么?我在郊区,信号不太好,这里的天空都被映成彩色的了,亮如白昼。要不我请你看烟花,这还算敷衍么?” “怎么请呀?这边禁燃,没有烟花,你发视频过来么?” “可以呀,你等一下。”说罢林章挂了电话,一会儿又打来了视频,思悦接起,镜头里是漫天烟火,璀璨烂漫。 画外传来林章清润的嗓音:“你想泡温泉么?我这边的温泉还挺舒服的,你要是想来的话,可以叫上红布他们一起来找我呀, 分卷阅读96 我们现场看烟花。” 思悦想起自己要攒钱给他还礼物的事:“不用啦,过年忙忙碌碌要串门,等能喘口气了,就开学了。” 林章听完还有些惊喜:“你要回来上课了?” “对,最近感觉还行,开学见哦。” 视频通话里传来杂音,可见确实信号不太好的样子,思悦随口问道:“你不是在郊外么?人很多么?怎么这么多烟花呀?” 林章发现自己说话声音不够清晰,被噼里啪啦的烟花绽放声盖住,只好大声喊:“我们全家都在这边过年,买了很多礼花来放,比黄浦江边的烟花秀要绚烂得多。今晚可能放不完了,你要是喜欢,有空我带你放。” 思悦笑着说好,还要带上红布,她最喜欢烟花秀了。 那天晚上,林章告诉了齐光她开学后会返校的消息。 齐光才看见有那么一丝曙光穿破乌云,落在他身上。 思悦在乡间待久了,日常太过清闲,忍不住每日都要翻开习题册学习,即便是初一,也早起看了会儿书,吃了年糕、饺子,就去给奶奶拜年了。 徐畅他们家一早就回了外婆家,吃午饭的时候,奶奶还在夸他。 往年也是,他和思悦总是错开,思悦只能从家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如今和真人对上号不免有些感慨。 二叔让他们先别走,留着吃顿晚饭,思悦可以去院里和思钰一起放炮仗。 思悦有些怕鞭炮,只能站在路旁捂着耳朵看思钰玩得开心。 思钰疯跑累了,就拉着思悦给她讲故事,思悦便随便翻了翻记忆力的寓言故事,讲给她听。讲得有些累,便回去做起了试题。 对她来说,有两门课是还需攻克的:数学和英语。 但她更喜欢理科,所以偏重在数学上,还是不太爱做英语。 数学这种科目,拿来打发时间是最有意思的。她不敢说自己已掌握了全部的知识点,所有的题到手中都如臂使指,总会遇到一些难解的题,需要经过万千努力,才能将它解决。而这恰好能满足她大脑的每日思考需求。 毕竟如果不做数学,她就会控制不住大脑纷繁的思绪,去思考宇宙尽头的奥秘了。 思索于她的大脑,如同饮水于她的肌体。 当人类离开海洋踏上大地时,便会仰望星空,思考自己从何而来,又向何处而去。 这是本能,也是生命的养分。 而本能过于耗能,需要调节自身,转换精力,否则容易陷入空想,失去行动力。 这个春节,思悦是在题海中度过的。 直到开学,她重返教室,虽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自己的进度是比别人要慢的,长期不碰理化,再次练习时也出现了小问题,故而第一次月考并不太理想。 但她学习的状态很好,一直在稳步前进。 等到百日誓师,教室前面贴上倒计时的日历时,考试的压力如有实质地落在了每个人的头上。 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想再冲一冲。 每一次周测,班级排名都会翻天覆地,上一次测试倒数的学生,很有可能在这次名列前茅。 用清含的话说,已经过三轮地毯式复习,大家早已掌握了绝大多数的知识,现在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体系缝缝补补,没有谁比谁更强,也没有谁会有真正做不出来的题,剩下的就只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思悦无奈地笑:“还有我啊,英语我是真的不会,做不来,没语感,全靠蒙。” 清含着急地劝诫她:“我们的考核方式对偏科是零容忍的,你进步空间很大,千万要多下些功夫。” 而最后仅剩三个月的时间,这压力让思悦着急,她已摸到了自己的天花板,能突破的地方只有英语,可是她基础薄弱如初中生,以四五十分的分数,坐稳了全班倒一的宝座,无人可撼动。 过去的英语课上她长期走神,基本没听过,完全不知道什么是语法。 整张试卷对分数影响最大的是阅读,阅读站稳了半壁天下,其难点一是长难句,二是单词量。 长难句需要她去啃下语法这块硬骨头,清含将自己整理的详细的笔记交给她,她对照着笔记进行理解和记忆,但仍有许多问题会有疑惑。幸好清含对她知无不言,全力教授。 她基础差到得从初中语法开始学起,有时清含也会叹气:“虽然不知道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几个月内能不能赶得上,但至少多一分是一分,不要太过懊恼。” 思悦近来情绪很稳定,并没有因为过去浪费的时间而懊恼,她感受到自己虽慢却平稳的进步,比起后悔,前进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而且她原本极端厌恶英语的枯燥,如今在研究语法逻辑中,找到了另一种乐趣。 其实,语法相对她来说,是比较容易攻克的一关。 她在高考前夕,已能够正确分析大多数句型和选择题中的语法题了。 但单词仍是个大问题。 分卷阅读97 当一个人词汇量越丰富,记忆新的词汇就越容易,而思悦需要从最基本的开始记忆,相当于盖房子要砌的第一层砖,效率不高,记忆缓慢又易忘。 而她的记忆能力与理解能力挂钩,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会被她自动分入乱码类,容易忽视和忘记。 在记忆力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完全的挫败。 她想起高二刚开学时,语文老师在投影仪上放了一篇文章,讲解阅读理解技巧。因自己和红布在课上说话,语文老师便将她叫起,让她复述刚刚的内容,她努力回忆落进耳里的那些音节,大概整理和拓展了一下,就差不多答了出来。 老师笑着说:“记性不错,那这篇文章你能背下来么?” 老师本想打击一下她,让她明白人力终有极限。 结果她看了看投影仪,上面是一篇从未见过的现代文,她突然涌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我试试吧。” 随后她舒缓地朗读了一遍,因想和老师较劲,又不想丢人,在压力下爆发出潜力,朗读的时候,大脑在飞速运转,一边疯狂记忆,一边分析前后关系和文里每句话用意。 朗读结束,她又闭上眼背了一遍。 背诵出来的内容大差不差,只少了些“的”、“了”、“呢”……这样的词。 老师便笑着让她坐下。 而现在的自己和当时相比,思悦明显感到了思维的迟滞与记忆力的衰退。 这是之前抑郁带来的影响,不仅是药物的副作用,抑郁本身就会杀死大量的神经元,还会影响其再生能力。 而她最为强悍神奇的天赋,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从此失去了。 高考近在眼前,她英语成绩始终进步缓慢,这门课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取得飞跃式进步的,她没有天分,也比不过那些多年积累,经验十足的人。 刚开始还能看到一些似乎能被称作质的改变的进步,只是因为她从隔海相望,到开始触摸大门而已。随后会发现其实没多少区别,大门她推不开,是否隔海就不重要了。 但她仍不甘心,最后两个月索性推掉了所有学习物理化学的时间,她只做周测的理化试卷,其余再不会花一秒时间给它们,专心致志只和英语奋斗。 她想到除了作文和任务型阅读,其余题目她根本不需要准确拼写出单词,那她不必对记忆单词的要求提高到会拼写,只要见面能大概认识就行。 她便不断重复,大量记忆,列了个记忆表。每天抽取几百个新词,只快速浏览单词与释义,之后按表中规划的要求进行重复。 先隔5分钟,再隔一小时,再隔半天,隔一天,两天,五天,七天……遮住释义进行重复,不能间断。 到后来要复习的单词量很多时,每天会很累,也很耗时间。 但如此下来,当她二十多天背完大纲单词时,很多单词已被她重复记忆过五六遍了。这五六遍又都是能深深刻进脑海的强度,直到她高考那天,整本单词大纲,她已反复记忆了十几次。 虽然记忆率最多到百分之70,但与她原先看阅读全是一堆乱码相比,要好太多了。 对她来说,即便遣词造句无法做到母语使用者那样顺畅,但套话还是会写一些的。 不求高分惊艳,只求腿短得没那么厉害,让木桶最后能再多装一些水。 第三十八章 这段时期以来,对齐光而言,绝望之下还是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那几个月的,直到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他终于又有了那种鲜活的人气,即便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他了。 他觉得眼里没有他也很好,毕竟情绪这种东西如果可以舍去,人就不会痛苦。 而远远地看着她,他才有了拼命努力的动力。 思悦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认真,齐光害怕自己被她甩下,这样就再也追不上她的影子了。 天空高远,她是飞鸟,他不能困飞鸟于牢笼,便只能跟在她身边,才能当作她还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之前那段时间,他闹得实在太不堪了,同学们大都知道他在暗恋谁。 其实本来是明恋的,可惜本来是明恋的,现在却只能藏在心里。 他知晓自己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不能让她感受到这份感情,避免刺激她的情绪。 离考试没多久了,他向来最怕的就是对她带来一丝一毫的不利影响。 他只希望她能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未来。 徐畅来回看着两人,欲言又止。 齐光只淡淡地请求他保护好思悦。 所幸,知晓内情的人都明白他的想法,没有一个人在思悦面前再提起过齐光。他成功地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即使他从来都是远远地看着她。 他默默在笔记本上写着:我不会让你惊动,我不能让你惊动。 沈思悦,星云之颠,我不能托着你去了,只能护好你的后路与归途 分卷阅读98 。 不过还好,离考试没有多久了,我可以等到高考结束的那天再来找你。希望无论你多恨我,我也能感动你半分,给我一点点机会。 一点点就好。 百日誓师没多久,班里就搬来了一个女生,姚润清。之前在辩论赛上作为反方一辩,咄咄逼人,还与红布有些奇妙缘分的女生。 她成绩优异,执行力强,家世优渥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虽然性格有些强势,倨傲,但却成为了另一个可爱的点。 身为2班语文课代表的她,尤被语文老师所喜爱。 只是同学们并不喜欢她的行事风格,总有种颐指气使的感觉。或多或少有些排斥她,对她并不感冒。 她便一怒之下,搬到了1班。这事只和语文老师打了声招呼。 林章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前面的座位空着,她就直接坐了下去,然后和林章打招呼。 林章点点头,并没有认出她是谁。 下课后几个女生围着她询问搬过来的原因,她吐槽班里有绿茶欺负她,她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如搬过来求个清爽。 红布远远地翻着白眼对思悦说:“呵,我才不信,她肯定又欺负人家女孩子了。” 大家听完姚润清的话,都有些气愤,劝她回去和绿茶撕破脸,姚润清摇摇头:“算了,我不跟低级的人计较。” 到吃饭的时间,她便过来找红布,红布碍于从小的情分,晚饭只好变成四人行。 清含和思悦坐在一边,姚润清和红布坐在对面,期间她俩一直在互相嘲笑打趣,思悦甚至听不出来她们俩之间究竟是真心嘲讽还是纯粹玩笑。 幸好还有清含,温温和和地问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将话题不断地引开。 一会儿,食堂进来了一对男女生,姚润清盯着那个女生,恨恨地拉着红布说:“就是她,臭绿茶,还骂我。” 红布看着那对男女,忍着笑意问她:“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看人家对象长得帅,戏耍一番后,惹恼人家了?” “我能看上他?我又不像你,审美不行,就喜欢弟弟,没有皮特的颜值,休想入我的眼,好吧?” 红布哼了一声,埋头吃了两口饭。 之后,姚润清和她们逐渐熟悉起来。 老师中间有找过姚润清,希望能处理同学矛盾,但她态度坚决,表示2班有人欺负她,她不想考试前几个月受到影响,就在1班住下了。 老师也拿她没办法。 她向来比较自我,不太关注别人的想法,有话就说,毫不怯生,坐在林章前桌的她很快就跟林章攀谈起来。 被不认识的人当作熟人攀谈,令林章觉得有些莫名,但出于良好的教养,他仍温和有礼的回应。 姚润清喃喃抱怨:“林章,我之前给你写的信,让红布交给你的,你收到了么?怎么没加我好友啊。” 林章摇摇头:“不知道。” 下课后,红布就被姚润清按在座位上抓挠腰肉,痒得不行,又推不开她的手,只好一直求饶:“我递了,真递了,林章他每天都会收到情书,不记得很正常好吧。” 姚润清咬着牙压低声音:“别乱说话,说了一万遍不是情书。我信你个鬼,我的内容,守礼自持,他要看了不可能不记得。” “你不信,我们去找他对峙好吧,我肯定给你郑重其事地送到他手里了,还催他打开呢,太久了,他只是暂时忘了。” “谁跟你去对峙啊,我多矜持。呵,天天收情书,又不记得,肯定是渣男。” 红布无奈抹开眼角笑出的眼泪:“你眼中还有几个好人啊?” “没有,人性本恶,哪有好人?我跟你说,林章这种,跟那个刘旭就挺像,到处招摇,建议你离他远点,到时候出事,别怪姐没提醒你。” 红布被气笑了:“是你想凑近人家好吧,别甩锅给我,我真是闲的没事了。” 姚润清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害羞,我为你好。”随后,飘飘然回去了。 红布一腔怒气全都被迫吞下,不得不摇着思悦,咬牙切齿:“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啊啊。” 思悦被摇得头疼,示意她平静。 思悦近来和英语奋战得艰难,体育课上也一直埋头复习单词,四人围着坐在看台台阶上,各自刷题。 姚润清虽然嘴毒了些,会在思悦旁边说,这个都不会呀,这个这么简单,你不行啊。 但是还是会给她讲解一下,她解释了英文单词的构词法,有些生词,可以通过将它分解成几个部分来判断大概的意思,是褒义或贬义,大概什么用途,相反还是相同。 她讲起来深入浅出,对思悦来说帮助很大。 思悦背诵得有些累了,便抬起脖子望着白云,拉伸了一下。 姚润清在一旁啃着苹果,用肩膀撞了撞思悦:“你看齐光诶。” 思悦顺着看过去,齐光正从台下走过,自她返校之后,很少再注意到他了,而今发现他似 分卷阅读99 乎又清瘦了些,其他好像没什么变化,便开口问姚润清:“怎么了?” 姚润清又啃了两口苹果,淡淡道:“哦,没什么,就想叫你看他一眼给个回应,他是不是喜欢你啊,我看他总会看你嘛。” 思悦皱了皱眉:“不可能的。”心想,最多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让齐光对自己还有一些小关注,但这和喜欢无关。就像看到一颗熟悉的老树,人也会不经意多看两眼罢了。 姚润清轻哼一声,带着笑意:“你可别不信,我看人准得很。” 红布在一旁吐槽,将话题从齐光身上转开:“你那么准,你咋看不出林章喜欢谁?还要问我们呢。” 姚润清不知内情,可她们太清楚这段往事有着什么样的悲情。 虽然姚润清曾吐槽林章是渣男,但还是常向她们偷偷打听林章的喜好。 然后三个女生面面相觑,想了半天,只说:“感觉林章心如止水,没见过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吧。” 一次,姚润清在和红布聊天,顺手翻了翻思悦的桌肚里的书,红布抱怨着:“你怎么不问自拿啊?” 姚润清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关系么?”拿出了几本书翻得津津有味。 思悦回来的时候,姚润清笑着跟她说,你也喜欢这几本么? 思悦说还好,她就开心地拉着思悦探讨后殖民文学。 思悦笑着说:“其实比起这些,我更喜欢王教授的《美国反对美国》,虽然类型不同,但都涉及文化历史与资本及科技对社会的影响。而且比起文学作品,我更喜欢论述类的书,更易懂且引人深思一些。” 姚润清笑眯眯地说:“你这口味跟林章还真像。” 红布在一旁吐槽:“到底是心悦人家,没几天就把人家的喜好摸得贼清。” 时光飞逝,高考之日翩然到来,为提前腾出考场,最后几天他们搬至了学校的实验楼里自习。 思悦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心中紧张的要死,她英语知识体系只建了个大概的框架,细节尚未填充完毕,还有许多遗憾,但真的来不及了。 语文这种主观性比较大的科目,看运气的成分就很多。 而数学,她仍不敢说自己无论什么题都必定手到擒来。 物理与化学即使她平日里再优秀,也会担心自己这三个月不怎么复习,会生疏或者发挥失常。 总之,不到考试结束,没有人敢说自己胸有成竹。 带着紧张,压力与焦躁,大家开始了最后两天的冲刺,这两天再无人讲闲话,大家都想再多补上一个漏洞,多冲一些。 6日下午便放学让大家回去休息了,第二天就要踏上征途。 思悦因将所有必背内容拿过来又重复了一遍,复习完毕后,实在有些困,伏在桌上睡了一觉。 醒来时,夕阳的光洒在身上,感觉脸侧有微弱热意,鼻尖萦着清淡香气,有些像记忆深处中阳光的味道,太过久违,让她眼前不禁浮现了一张五官深邃的俊脸。 她笑了笑,觉得自己睡得有些发昏,竟会想起齐光,感觉他们的过去似乎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她四下看了看,已走了一些人,那人不在教室,剩下的人还在收拾书包,红布正趴在桌上和最后一道错题挣扎。 思悦走过去安静等待她做完回家,林章过来跟她们说了声“明天加油”。 思悦点头,让他早些回去,好好休息。 很快持续三天的考试过去了,当思悦写完化学试卷最后一个字,合上笔盖的时候,她仿佛听见了一扇大门关闭的声音。 那些青春岁月,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有遗憾也有喜悦,有心事也有汗水。 宣布本场考试结束的铃声随之响起,监考老师清点试卷的短暂时间,在她看来无比漫长。 她本以为高考结束时自己会有些特殊的感受。结果出考场的时候,内心只剩平静,像高冈上的老树,任脚下浮云流动,四季变换,只安静伫立,平稳生长。 六月份4,5点的阳光还是明亮通透,暖烘烘地落在身上,让她有些犯困。 但晚上大家还组织了一场聚餐,思悦只能忍着困意回到教室。 教室里热闹得像群鸟叽喳,简直能把房顶闹穿。 大家兴奋地交流着即将到来的超长暑假的计划,终于可以摆脱高中紧张繁忙的学习生活,只想赶快出去疯跑。 红布拉着思悦问要不要一起去旅游,清含说父母会带自己出去四处转转,如果回来之后,她们还想再出去玩,也可以约。 姚润清在一旁笑着:“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已经做完了暑假计划,先欧洲游,再美澳游,还需要去学潜水。” “那你路上可得小心一点儿哦,我跟思悦两人世界正好。”红布翻了个白眼,扯了扯思悦的手,到一边嘀咕,“整得好像我邀请她似的。” 姚润清只能冷着脸不再说话。 人到齐了,大家就一窝蜂前往预订的地点了。 分卷阅读100 因前段时间准备考试,没有时间多做准备,这次聚餐十分简陋,但挡不住大家无比兴奋。 由于桌子大小有限,男生坐了四桌,女生只有一桌。 席间男生那边觥筹交错,闹得不行,对比女生这边实在文静,只是一起闲聊,笑声都不大。 后来,明鑫耐不住一群不喝酒的女生,跑过去和男生拼酒,喝得有些上头,晕乎乎赖在红布怀里。 红布对着她耳朵嘶吼:“别喝了!你清醒一点儿!”思悦在一旁帮忙扶着。 之前和思悦一个组的男生跑过来提议给前组长齐光敬酒,感谢他过去时间为大家付出的精力。 思悦抬头看过去,已有一群人举着酒杯围着齐光,大多是预祝他高考成功和生日快乐的。 思悦想着,他当初的国赛成绩虽然不那么完美,但他最终获得了top名校降分至一本线录取的资格,便是他发挥再失常,也不至于掉出本一线,还真是值得恭喜啊。 徐畅走到一旁,笑着对那男生说:“那我呢?他去培训之后,我可是照顾你们好一段时间呢。” 男生笑着:“你也重要,感谢你的付出,我敬你两杯。”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思悦便跟着一起围了过去,那男生把齐光周围的人扒开:“让一让啊,让我们先敬帅气又敬业的组长同志两杯。” 身旁的人便逐渐让开去寻找新的喝酒对象了,还有人在一旁看着热闹,笑说:“你们这么多人,个个喝两杯,齐光怕不是得醉倒在这里。” 第三十九章 齐光肤色很白,脸颊有微弱红意,眼里似乎蓄着一汪水,迷迷蒙蒙又无限温柔,看起来像是喝醉了,目光一直落在思悦身上。 实际上他喝得并不多,只是酒气极易上脸。 那个男生端着酒杯去找他的时候,他只装醉,撑着头摆手:“喝不了了,真的。” 男生不肯罢休,拉着他说这是对过去一段时间齐光照顾他们的一片敬意,被敬的人可以随意喝一些,但绝对不能不喝。 齐光无奈起身和他碰杯,喝了几口。 那人又拉着他絮絮叨叨,时光流逝得太快了,他实在舍不得送别这群好友。说着揉了揉眼角,张开双臂和齐光拥抱了一下。 徐畅在他身后狂叫,别煽情了,快些吧,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那男生让开,徐畅先是给了齐光一个满怀的拥抱,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思悦在后面把玩着酒杯,却有些意兴阑珊,当初全组六人,如今还缺一个笑安,总是不完整的。 耳边响起那男生的声音:“沈思悦,你又发什么呆呢?” 思悦突然抬起头来,原来到自己了,齐光凝着水光的眼睛正在看她。 她走上前,举杯笑着说:“真的十分感谢过去的照顾,鞭策着那样懒的我往前进,辛苦你了,我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不要介意。” 对她来说,往事早已丢在风里,原先的爱或恨都已消散。她心知没有人有义务永远爱她。 曾经,齐光在许下诺言的那一刻至少是真心,分开是因为对他来说,两人并不合适。恋人的分合太过平常,算不得谁对不起谁,不爱就说出口,总比吊着人心,将痛苦的战线拉长来得好。 而过去他对自己的好却是实实在在的,鞭策着想瘫在地上的自己往前,一步步拉着她前进,她确实是感谢他的。 齐光深沉地看着她,潋滟着水光的眼里映出她清晰的影子,面前的少女面带笑意,目光清澈。 齐光只觉每一口呼吸都扯得胸口生疼。 她复学之后再未看过自己一眼,平静又冷漠。每当齐光的视线穿越人海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都在认真地做自己的事情,从那起,他便知道他们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成了陌路之人。 他垂眸,浓黑纤长的睫毛轻颤,黯然开口:“真的感谢我么?” “真的,你教会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如流星四散,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所以我要趁着这次机会向你表达诚挚的谢意。” 两人碰杯,齐光一饮而尽,他听得出来刚刚那段除了感谢还有道别,道别却不说再见,只作永别。 他知道思悦是不会说谎的,也不会口是心非。 正因如此才心痛得厉害,从此之后,山高水长,参商不相见,和梦也无凭。 他握紧杯壁,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发不出声音。 一旁的男生笑说:“不行啊沈思悦,人齐光都一口闷了,你喝果汁还只抿两口,太敷衍了吧。” 齐光看见她转头冲那人笑了笑,作势要揍他,然后转过头看着自己,微笑开口:“不是敷衍,是吃撑了喝不下。”说着举杯又喝了两口。 “喝不下就不要强迫了,免得难受。”说着把她的杯子抢过,塞进了桌上那堆杯碗里面。 思悦点点头。b 分卷阅读101 r   那男生又笑着说:“诶,不例行拥抱一下么?不过我们就一个宝贝女生了,还是算了吧。” 齐光看了他一眼,摇头示意他别乱说话。 思悦却张开双臂,笑着说:“没事,祝你以后人生快意,大展宏图。” 两人相拥,齐光原先一直克制着的情意,在这一刻再也克制不住,不自觉用力了一些,思悦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不舍得放开,忍不住偷偷在她秀发上印下一吻。 思悦感觉齐光手臂颤抖,搂得有些紧,皱着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放开。 齐光在她耳畔问道:“你恨我么?”声音哑得厉害。 思悦下意识笑了起来:“怎么会呢,都过去了。”心头才后知后觉腾起了怪异的感觉,又捉摸不透。总不会他还对自己残留着一丝喜欢吧,这真有些荒唐。 齐光在她耳边黯然地说:“可你把我拉黑了。”语气中含着万千的委屈,就像被抛弃的宠物,耷拉着脑袋在无力哀嚎。 思悦眨了眨眼,才想起还有这遭事,在她最后一次去质问齐光后,便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至今没有放出来,但好像也没有必要特意去放出来。 她无奈地说:“不好意思,我忘了。” 齐光不曾奢求她还对他残留多少情意,他只希望自己不会被她完全遗忘,即使她只能记得曾经有个讨厌鬼骗过她。 他只要想到多年以后,两人可能相见而不识,思悦甚至可能会笑着问一句,齐光是谁?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无论齐光有多不愿放开,也不得不寻回理智,松开她。 林章刚刚被一群人拉走,好不容易脱身过来,两人刚刚分开,他便上去扶住思悦的肩,站在她身前,阻断齐光看她的视线,笑着和他们说:“你们要不要去唱歌?我请客。” 酒店楼上正好有一家KTV,旁边还有桌球一类的游戏,酒足饭饱之后,一群人闹着要去楼上玩。 红布扶着醉醺醺的明鑫走过来,拉着思悦说:“你要去么?明鑫醉成这样,我在想是把她送回去,还是先等她醒醒酒再回去,主要是我担心她这样会被她爸妈骂。” 明鑫摇摇头:“我没醉,真的。”双颊红艳,眼波如水。 思悦说:“清含刚刚去点了醒酒茶,一会儿给她喝下,让她先跟我们去楼上喘口气,醒醒酒再回去。不然,我们两个都扶不动她。” 红布点头赞同。 明鑫喝完醒酒汤后,在包间的沙发上坐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头虽有些痛,却兴奋地拉着红布去点歌抢麦,思悦身边顿时空了两个位置出来。原本拥挤的位置空旷起来,她往一边挪了挪,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其他人已经放弃抢麦,清空桌子玩起了桌游,周围只摆了几瓶酒,其余大多数的饮料瓜果都堆在思悦面前。 她刚拿起桌上的水,林章便从一群劝酒的人那里脱身过来,跌进了她身旁的座位里。 他身上带着酒气,刚饮下的酒还未发酵,只有醉人的香,混着他身上原本干爽的气息,并不恼人,反而有些好闻。 思悦皱着鼻子闻了一下,脑袋有些发晕:“你喝了多少?” 林章挠着头,反应有些迟钝,笑起来带着点憨气:“没多少,就5,6瓶吧,黄的,白的,红的,混在一起有点晕。” 思悦还没见过他这副样子,递了瓶水给他:“多喝点水吧。” 朱羽杰也跑过来,坐到林章身边跟他闲聊,要拉他明天出去玩,还念着他们帅哥聚会,谁都不许带妹子。 林章摇头,表示头痛欲裂,明天得在家躺一天。 屏幕上正放起一首熟悉老歌,思悦拍着手跟着唱起来,红布抱着话筒跑回来,把话筒塞给她:“你来你来,别让他们给抢了。” 说罢,又回去挑她爱豆的歌。 思悦便拿着话筒唱完了这首歌,林章在一旁轻轻鼓掌:“真好听。” 思悦笑了笑,已经到下一首歌了,但红布还没回来。她不知道话筒该给谁,又记着红布的嘱托,只好塞进林章手里:“你会么?收好话筒别让他们抢走啊。” 林章摇摇头:“我不会唱歌。”却把话筒紧紧抱进怀里,像个怕被人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 朱羽杰盯着话筒:“章哥给我呗,这首我的主打歌。” “不行!” 两人便抢夺起来,直到红布回来找思悦要话筒,才传回红布手里,把朱羽杰气得不行。 思悦靠着红布听她唱歌,并和周围的人随意闲聊。 屏幕上切出一首流行情歌的时候,红布唱得深情款款,不好打扰,她便侧着头拉着林章笑着聊起MV的情节。 林章低头看她,厅里变换的昏暗彩光,映得她明明灭灭,虽近在身边却又感觉有些遥远。 他有些醉,思维迟缓,但还算清醒,心口跳得迅疾有力,有如擂鼓。心上人近在咫尺,正拉着他讲趣事,笑得灿烂,暖逾春阳,清若秋水。 思悦回头笑 分卷阅读102 着看他,却发现明鑫正窝在朱羽杰怀里,两人在接吻。 思悦瞬间红了满脸,立刻转开头。 身侧少女眉目如画,香靥凝羞,却又因灯火缱绻而飘渺难寻。 林章被酒气熏得有些上头,忍不住靠在她耳畔,轻声叫着她的名字,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他拥得极紧,生怕怀中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思悦浑身僵住,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用力将他推开,震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使劲往红布那边挪,将自己和林章之间隔出一个大空间,红布被挤得没办法,拿开话筒:“干什么呀?” 思悦却没理她,只对林章说:“你喝醉了。” 林章靠在沙发靠背上,头仰着搭在靠背顶上,右手放在额头上揉着太阳穴,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彩灯,颓然又自嘲地开口:“对不起,我喝醉了。” 红布拉着思悦低低地问:“什么情况?” 思悦摇摇头,她垂眸开始梳理记忆。刚刚太过突然,让她一瞬间大脑停滞,被惊吓到不行。而今缓过神仔细想了想,回忆的画卷缓缓在她面前展开自己完整的模样,她才逐渐猜到了一个令人心惊又不可置信的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林章他喜欢的人其实是自己。 红布在一旁一直给她使眼色:“要不我们先走吧,有些晚了。” 对思悦来说,装傻是最聪明的选择。林章从未表白过,即使像刚刚那样,也可以解释为酒气上头的无意识行为。 她并不能确定林章的心意,自然可以不对此表态。 只是,她看着身边前倾着身子,以手撑着额头,沉默着散发冷意的林章,想着:就当自己自恋了吧,至少要和他讲清楚。 第四十章 思悦低下身子,拉了拉林章:“那个,我可能有些自恋,你不要介意,我只是在想刚刚的事,是不是意味着你其实喜欢我?” 林章转过头,眼中水雾破碎,似要凝出泪来,深深地盯着她看,看得思悦心下慌乱,不知是不是自己又说错话了。 良久,他才开口,嗓音被酒精烧得喑哑,带着鼻音像刚哭过:“我……喜欢你。”语速缓慢却暗流汹涌。 他深藏多年的情意,求而不得的暗恋就这么在那人面前被残忍地撕开,她刚刚下意识的动作让他瞬间酒醒,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他在回答的一瞬间,心下翻滚起浓密的疼痛,身心都疲倦不堪,不知自己何苦如此,又何至于此。 他这般骄傲的人,却又自暴自弃地盼望着思悦立刻确切地宣判他的死刑,让他彻底落入谷底。只是仍有不甘,心中有一个小角落还在狂跳不止,总有那么半分的希冀,或许她会接受自己。 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审判。 思悦听完他的话之后,心下略过半刻的慌乱,她其实更希望林章说:没有啊,喝醉了,认错人,别乱想。 结果和她所设想与期盼的不同,令她有些无措,不得不咬着唇,面对现实。 她僵硬开口:“我有话和你说,你能跟我来一下么?” 林章点头。 随后,两人起身,林章跟着她走了出去。 齐光坐在右侧远端的沙发里,倚着靠背,神色落寞,一直在看着这边,酒精将他的意识搅和得一片混乱,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 直到那两人一同出去,齐光深吸了口气,起身。 思悦和林章站在走廊的角落,她低头搅着衣角,小心翼翼地说:“林章,我能不能问一个私密的问题,就是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很久以前,在你认识我之前。” 思悦闻言茫然地抬头:“为什么?” “可能你不记得了,开学的时候你捡到一张试卷,我说是我的,你不相信还冲我笑着说:‘真的么?怎么证明呀?’然后把试卷藏到身后,非要我回答试卷上的问题。那时阳光落在你脸上,太过明媚,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娇憨可爱的女生。 后来,我从办公室里抱着试卷出来,当时你物理考了第一,摆在了第一张,我看着你的卷子在想你哪里是娇憨,明明只剩娇了,结果抬头看见你在走廊里罚站,还一直盯着天上的云发呆。 我问你在做什么,你看向我,眼里流光溢彩,笑得开心,跟我说天上好多堡状层积云,像一座座藏着玫瑰与公主的城堡,你在观察它们顶部的发展情况,推测过两天要下雨降温,然后跟我解释云有三族十属二十九类。 我站在你旁边默默地听,发现我在学校里闷得太久,已经很久没抬头看过天了。而你就像幼年的我,对一切都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但其实还有很多,只是你从来不记得。 思悦在记忆的角落翻找起他说的那些事,只找到了一些记忆碎片,比如她藏着试卷时,林章嘴畔的清浅笑意,她看着天空时,林章眼中倒 分卷阅读103 映的光芒。 当她想起这些的时候,不知该怎么作答,便转开视线,却看见齐光一个人倚在远处的墙上,一侧身子浸没在阴影里,脸部轮廓被阴影镌刻得分明,神情莫辩。 她觉得有些尴尬,立刻收回目光,抬头看着林章。他眼中弥漫着浓郁哀伤,让她不禁有些心疼,这时才意识到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如此,饱含着爱与隐忍,她却始终无知无觉,不知当时他内心有多难熬。 就像自己刚和齐光分开的时候,也是痛苦不堪的,但林章竟已忍受这种痛苦近两年了。 她不忍再让他再增伤心,不知该怎么拒绝他。可她清楚地知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自己如今的心境给不了他任何承诺与爱,一直只是把他当成朋友而已。 因她曾对人心动过,故她知晓何为心动。 此刻没有,未来也不一定有,不应该再让林章继续这漫长的等待。 她开口:“林章,很难受吧。我过去太没心没肺,没有发觉自己给你带来的这些伤害。” 林章摇摇头,别开目光。 思悦用力地咬着唇,以痛感唤出自己的理智,逼自己狠下心来,说出略显残忍的话:“对不起,过去是我太专注自身,忽视了你的感受。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好朋友,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与陪伴,只是我无法给出你承诺。你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身边也有很多选择,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林章自嘲地笑了笑:“我还没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呢。” 思悦顿时愣在原地,脸上泛起羞愤的热意。 林章转回头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有什么负罪感,再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你和齐光有了那些纠葛,我就慢慢地不喜欢你了,所以,以后我们仍是朋友,对么?” 林章在听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已隐隐有预感她接下来准备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他突然后悔自己非要求个确切答案了,就算是饮鸩止渴吧,完全不舍得让她离开。只好谎称自己早已不爱了,让思悦放下戒心。 思悦眨着眼,有些迷茫,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样子有些搞笑。 她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怪我自作多情了,我永远当你是好朋友。” 林章故作笑意,捏了捏她的脸:“别老是胡思乱想。” 思悦推开了他的手,感觉自己刚刚太过丢人,简直想找个地缝缩进去:“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扭头,赶快逃离林章身边。 齐光仍倚在门边的墙上,神情莫辨。 思悦越想越尴尬,没有地缝给她钻,她只能特意往另一边走了两步,尽量离齐光远一些,才伸手去推门。 手还未触到把手,就被齐光握住手腕。 她此刻相当烦躁,不明所以地想要扯回手,挣了两下无法挣脱,皱着眉看他:“你想干嘛?” 齐光眼眸低垂,灯光在他头顶投下大片阴影,他黯然开口:“你答应他了么?” 思悦觉得有些好笑:“关你什么事啊?” “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至少别把我当路人。” “你在开玩笑么?现在考完试你又不担心我拖累你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齐光有些着急地想要解释,又无法明说,只能颓然地重复,“是我犯浑,我错了。” “齐光,你是觉得感情是任你玩弄的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齐光摇头:“我从没那样想过,我还是很喜欢你。” 思悦觉得面前这个人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当初分手时那么干脆无情,现在又来后悔装深情。 她气得头痛,想用力挣脱他的手,烦躁地说:“快放开,很痛。” 齐光闻言立刻撒手,自责着自己。在酒精的催化下,他自制力下降得厉害,意识也是一片混沌。 林章走至他身后,将手按在他肩上,冷冷开口:“齐光,你喝多了,不要强迫她。” 齐光扭头看他,复杂的情绪翻涌,有些怒气从心底冒出。 林章平静又冷淡地看着他,带着隐隐寒意。 思悦站在一边揉着手腕,看着两人,感觉头痛欲裂。 她着实不明白为什么有些言情女主会喜欢修罗场,她现在只觉心力交瘁,想手持加特林,炸了这块地。 烦闷又心累,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谁不想避开麻烦,一片祥和,做条闲鱼呢? 但现在自己已经站在这里了,有些话总得说清楚。 她漠然开口:“林章,我有些话要跟他说。” 林章面色惨然地看着她,她深深叹了口气,冲他点了点头。 林章敛眸收回手,推门进去,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恰好和思悦担忧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她转回头咬着唇,敛眉沉思。 齐光哀伤地看着他们互动,果然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资格插手了么。 分卷阅读104 他只能等待她开口。 她觉得,这一切太奇异荒唐了,用正常人的逻辑完全无法解释齐光的行为。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忽视了某些部分的细节,一叶障目。 良久,她挑起眼帘冷淡地看着齐光,嘴畔却勾起一抹笑意:“你一直都喜欢我么?” 齐光点头。 她眯了眯眼:“真的?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分手?” “我一时糊涂,误判了我对你的感情。” 思悦笑着点头:“可我只能接受纯粹的,完整的感情,少一分都不行。” 齐光脸上便腾起挣扎混乱的神色。 思悦转身欲走,又突兀地问了一句:“齐光,你有没有骗过我?” 齐光顿时愣了下,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思悦回头,平静地看着他,他脸色有些白,眼神落寞又炽烈。 她心下已大约有了结论,对过去的事情猜了个大半出来。 如果齐光如今对她没有隐瞒,他不会下意识否认,因为他本就曾为欺骗她感情而向她道歉,而他现在的反应多半是仍有事在骗她。 至于是什么样的事情,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已不重要了。 很多时候,细节不需要追究,结果已摆在面前。 她不在乎,也并不想听。 她趁着齐光酒气上头,思维凌乱迟钝的时候,一步步埋下深坑,推他进去,才让她从他之前的无懈伪装中扒开了一丝真相的缝隙。 她叹了口气,冷然地开口,意图让他彻底死心:“齐光,其实我很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信任的人。信任一旦坍塌,就无法重建。 至于我们的关系,我希望你明白,从你提出分手的那刻起,无论当时有什么不可说的原因,都已经结束了。或许你有自己的想法,或许你有什么不得不为的隐情,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如今我不爱你,也不恨你,我们就这样吧。你觉得你还喜欢我,可能是因为考完试后突然闲下来导致你太过寂寞,也可能只是残留着一些不甘,又或许是真的还有那么点感情。 但其实这都不重要,等你再过几个月,会遇到一大批新的女生,她们活泼美丽,聪明可爱,那时你就会忘了我了。 你不必急着否认,没有关系,时间会证明这一切。 还有有时候不要这么纠结,藕断丝连总是伤人伤己,我们还是别联系了吧。” 齐光听着这些,脸色越来越白,神色几欲破碎,像摇曳在风中的残烛,随时就要熄灭。 他的十八岁成人礼以心上人向他彻底切割为结局。心早就碎了一地,再捡不起来。 他原先只是想要尽全力去保护她,只是自己最终还是失败了,若是知道后来会让她那么痛苦,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后悔了,如林章所说,自己果真会后悔。 思悦敛眸,推开门,自此永别。 她进去后,才卸下一身的力气,疲惫不堪地拉着红布要回去。 姚润清坐在红布身边瞪着她,十分不满:“我是真的想不通。” 路上,红布问她和林章是怎么回事。她摇着头,并不想说话。连着和两人自剖感情,强迫自己残忍地拒绝他们的情意,实在让她心累难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赶快回家躺下睡觉。 第四十一章 高考完本该出去放风玩闹,但思悦却整天瘫在家里吃吃喝喝,百无聊赖地看剧。 考试前定下的一堆想要做的事,如今得空了却连去做的动力也没有。总是今日拖明日,明日拖后日。 浮生奔忙,而今得一段闲暇,便是虚掷时光也快乐。 考完的第二日,试卷答案就出来了,她对着答案大概估了下分,又不敢多估,估出来的结果还算可以接受。 这次考试赶上语文改革,但她发挥的还好,改革的部分倒没什么问题,应当没什么好扣分的,但阅读理解却答的一般了,和参考答案有些偏离。 试卷上除开作文,剩下部分满分90,她估摸着能拿个65左右,一般她语文估分时,正面估得极准,想来实际分差也不过1,2分了。只是作为主要得分点的作文,她是不敢乱估的。 这次作文题挺有意思,她看到之后就直接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意识流散文。写完有些后悔,作文太吃眼缘,谁也无法保证阅卷的人恰好喜欢这篇。 她心知自己可以赌一下,但收卷后才觉得自己简直在发疯。 若运气好遇上喜欢这种风格的老师,得分应会很高,若是恰好遇上不爱这类文体的人,得分可能会跌破最低点。所以只敢取个比较折中的50。 毕竟各人审美不同,连谁是宋词第一人,大家都还在争论不休。 若让她选,肯定首推辛稼轩。 但总有人会说稼轩用典频繁,常掉书袋。 而数学,考试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简单 分卷阅读105 ,总有些没底,做得小心翼翼就怕踩了什么陷阱。 她第一次估分估到了185,心头一跳,赶快再对着各题得分点扣了扣细节,又把心理预期降到了175。但隐隐感觉,这次可能和估分结果的差距不会太大。 今年英语极难,她叹着气不知该不该高兴。因选择题多,她基本能确定自己只考了70左右。 理化就随意地看了看,没什么问题,顺便骂了一句,今年物理又抽风,最后一题三个小问,第一小问就已经很离谱了,不用微分思想做数学归纳,连受力分析都做不出来。 她一开始凭直觉判断了一下,错了。幸好她一直感觉无法证明这个判断,就继续推导,耗了一段时间,最终在脑海中换了个参考系来想象每一时刻物体运动的受力情况,确认了方程,才做出来。 她感觉会有很多人根本找不到摩擦力的角度究竟是多少。 这样加完,总分大约能上个211,摸一摸省外末流985。 爸妈开始联系人帮忙选志愿,她就悠哉悠哉地去外婆家了。 外公问她想学什么,她笑眯眯地说学物理。 外公说,物理好哇,基础学科,事物发展总离不开。 爸爸倒特意打电话来问,要不要考虑学医,话还没说完就听母亲在另一边喊:“学什么医?累死人!换一个。” 外公家二楼有个大书房,她在里面翻出了好多已经停印的旧本,每日喝喝茶,看看书,逗逗猫狗,去诊所转转,感觉万分愉悦,便把前日里那些乱糟糟的感情纠葛全抛在了脑后。 中间林章有跟她聊过两句,问要不要几个人出去聚一聚,她拒绝了。 依然是把他当成好朋友的,只是牵扯过感情纠葛后,还是应当尽量避免私下里的接触,只怕要渐行渐远了。 不过无论以后他还能不能记得她,在她心中,他永远是最好的林章。 对她来说,感情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即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曾联系,再见面她对那人依然会如过去一般亲密,不会变改。 她感情来得缓慢,走得就更慢。 窗外飞鸟越过东西,夏日蝉鸣,绿叶幽幽,猫咪缩在窗台下打盹。 她在柜子里捡到一把门钥匙,将隔壁落锁多年的房间打开了。 开门,老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室内尘埃浮动,屋里挂满了水墨字画,桌上搁着砚台和笔架,一旁放着卷轴和扇面。 思悦略感奇怪,这屋子似是常年空置,外公外婆也没有练字绘画的习惯。 她走进去仔细端详,墙上草书苍劲恣肆,水墨牡丹富贵雍容,卷轴小楷清隽舒朗,扇面行书流动飘逸。 这已不是用一手好字就可以形容了,书写者必是多年苦习的书法大家,笔墨挥洒间自成风流。 她原先以为是外公收集的各个书画作品,搁在这间屋子里以作收藏,当细看时才发现落款都来自一人,起名风格与母亲同出一脉,她知晓应是出自已过世的大舅之手。 她从作品的灵动潇洒中,窥见了那人在时光中的一片衣角,光风霁月,风采无边。 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重新上锁。 不敢在外公外婆面前提及此事,怕再他们再想起伤心的过往:风华正茂的儿子却遭天妒,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晚上和母亲打电话时,不禁提到了那个房间。 原来,当初的大舅未至而立,就早早辞世了。 他师从著名书画大师,大师曾夸他于书画上极有天分,有青出于蓝之才,只可惜命运常常弄人,刚头角崭露,小有名气之时,却陨落了。 母亲说外公极疼他们兄妹,当初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拼尽全力支持他们。大舅从小就热爱书画,常拿着树枝在门口练字,总在捉摸每一划如何下笔更好。外公就努力帮他联系到当时极有名气的书法大师,送入他门下学习。 母亲还说,志愿的事他们会尽力寻求相关人士建议,能在条件允许下帮助她做出更优选择,但无论她最终选了什么,都会支持她一路走下去,所以自己一定要想清楚要的是什么。 思悦心下暖意流动,她说她自小的梦想就是学物理,这点父母早就知晓,但可能只当是她幼时天马行空的无忌童言。其实这是她唯一的追求。 父亲倒有些担心地说,物理这种专业,一般的学校出来都很难找工作。 思悦垂着眼帘,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再看看吧,谁会知道现下的选择,到了以后又会不会后悔呢。” 近来要出分,开了很多填报志愿的讲座,思悦被带着跑了几场,听得认真,但一想到要是换个别的选择,感觉又没什么特别喜欢,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 本科线先出,理科本一线与往年变动不大,345。 第二天才出分,因为同时查分的人太多,思悦预知到网页进不去,反而去湖里采莲子了。 小舟顺着水流任意漂荡,芙蕖灼灼,荷叶清圆。 花叶深深,不见两岸,少 分卷阅读106 女隐没在其中,唯见身后一道浮萍散开。 有时清风拂过,十里芙蕖低头,才能露出少女半张娇嫩面庞,莲香随风泛起,盈满她嘴畔深深笑涡。 少女外着白衫,袖口翻卷,撑着一柄荷叶,素手拨开身前花枝,摘下青翠挺立的莲蓬,扔在舟头。 那里散落着许多莲蓬,她边摘边剥,莲子入口清甜,花瓣落了一身。 摘累了就躺在小舟里看天,头顶花叶摇动,遮掩了大半的阳光,洒下一片清凉。 风和景明,波澜不兴,蜻蜓掠过小池塘。 她对着湛蓝天空,随意撕着落下的粉色花瓣,有时将花瓣置于眼上以作遮光,有时又放入嘴中,学着仙女餐花饮露。 荷花无味,唇齿只余清香。 两岸虫声唧唧,四周莲香浮动,船畔双鲤追逐,雨季刚过,夏日微凉。 傍晚才归,她提着一篮莲蓬,走在小道上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这才被催着回去查分数。 外公家没有电脑,得去邻居家借用一下,手机叮咚叮咚地响,班群里都在抱怨着登不进去。 她倒是运气好,刷新了两次就进去了,看着分数有些惊喜。 语文出乎意料的好,竟然考到了134的高分,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大半。数学也和她隐隐的预感相同,她估分极准,和第一次估分一分不差,确实是185。 英语也估得准,72分,属实一般,但对她原先的基础来说,已经算是极好的结果了。 她对总分会高于期盼值一事,早已有一些预感,所以还算平静,默默地回去给母亲打了个电话,3门相加391再加小高考4A的5分,总分396,双A+。 原先为填志愿挑选的学校与专业都要放下,重新选择。 红布查完分数后,激动地给她打电话。这次红布发挥的也很好,不辜负之前的努力,可以试一试去报沪上的大学,和学长在一个城市。 随后她问思悦考了多少,思悦因比她高一些,还有些不好意思,假装不在意地告诉了她,结果她更加激动了,乐呵呵和思悦分析着可以去哪些名校,还问她要不要考虑一起去沪上。 思悦笑着说,再研究研究吧,自己原先跟她说过的高校和专业,如无意外的话,是可以进的。 考试结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有些向来成绩很好的学生发挥失常,有些像思悦这种平常普通的又作为一匹黑马杀了出来。 齐光还是那样稳定,拿了个市状元,之前的加分都用不着,班里都在向他恭贺。 出分的时候大家都在猜他这么高分会不会是省状元,经学校多方打听才知道他以2分之差,全省排名第三。 于是大家都开始戏称他探花郎。 思悦想着探花也不错,毕竟他长得好看。 大家私下讨论了一下,就知晓各自的分数排名了,闹闹哄哄地互相打趣起来。 接着就要去学校领分数单,毕业证,档案等一些东西了。 这几天思悦电话响个不停,来电者有两波,一是各校的招生办,他们来联系她看看有没有意愿就读本校,二是报纸与杂志社的编辑,他们希望可以刊登她的高考作文。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全省排名460,作文还拿了满分。 接着学校开始用她的满分作文对外进行宣传。 第四十二章 过了两日,再次回到学校,恍如隔世。 大家热热闹闹聚在一起闲聊,很多人围在她身边问她考试的时候在想什么,突然考得这么高,尤其是写作文的时候。 不断地有人跟她说:“牛哇,思悦,作文满分啊。” 她感觉有些尴尬,躲到了清含身边。 这次思悦在班里排到了第五,恰好排在清含前面。 清含撑着头笑眯眯地说,她早就想到思悦可能会考得不错了,后期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要是思悦剩下的时间再多一些,能把英语追的不那么拖后腿,怕是赶上齐光也不是不可能。 思悦只是笑:“有时候很难说你前进路上的阻碍会不会是推动前进的工具,如果当时没有休学这一遭,说不定我会觉得时间还长,懒得拼命呢。” 清含笑说:“你总是可以看得开。” 思悦英语比齐光少了36分,而总分比他少了28。 可知她的英语对比别人,考得有多么糟糕。但对比过去的自己,进步又是如此巨大。 她心里明白,再给自己一年,英语也不太可能赶上齐光,而且谁能保证明年自己语文还能考得很高呢。 能够尽力把短腿科目补成如今的水平,这样的结果她已很满意了。 虽然很多人从心里替她高兴,但总有些人还是会存着淡淡不满。 一个平时考试和自己差不多水平的人,从没显示出什么特质和大波动,突然在最后一次考试运气爆表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总是会让他不悦 分卷阅读107 的。 思悦倒不在乎究竟算不算运气爆表了,反正现实如此,要向前看。 这几天总能听到一些人说她只是运气好,撞上了语文阅卷人的审美,捡了个高分出来,又撞上今年数学不难,做得仔细一些,即使不算聪明也能考得很高。英语底子差还撞上英语最难的一年,无论平时基础好坏,大家都考得差不多,拉不开差距。 总之,是试卷顺着她,为她量身打造。 她挑挑眉,懒得回答。 剩下的日子,母亲也不再拉着她到处请人填志愿,她已想清楚要选哪所学校,并和那边招生办联系过,签了相关协议。 如果从小至今的梦想不去实现,一定会成为一生的遗憾,至于未来,就像她曾说过的那样,她只需尽全力,并不需要为无法预料的未来负责。 家里人本来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其他来联系她的一流名校,或者试试能不能上顶级高校。 思悦摇摇头:“我一直挺喜欢这个学校的,它在我心里优秀得很,而且也不想出省,免得以后回家折腾人。” 红布问她等志愿填报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思悦欣然同意。 两人商讨良久,一个想往南一个想往北,迟迟没有达成一致。 思悦这段时间相当有闲情逸致,搞了些笔墨纸砚重新练起了书法。 她太过喜欢当初在外公家看见的大舅的作品了,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想来他已成为名动八方的书法大家了吧。 她很想试试自己可不可以写出那样潇洒风流的字,字里行间能有大舅那样的风骨也是好的。 她看着近年来父亲精进良多的字迹,只觉世上的事真的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 哪有什么是不可能实现的呢? 徐畅这次考得极好,班级第七。 他依着自己的梦想,选了军校,早早报了提前批,是全班第一个出录取结果的。 大家纷纷向他恭贺。他乐呵呵地说要请大家吃饭,算是提前践行了,毕竟以后远去星城,封闭管理,就再难见面了。 来的人不算多,但都是他玩得极好的朋友,思悦和红布坐在一起,她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头大。 思悦尚不知怎么面对林章和齐光,红布却在打趣,要不丢个骰子随机选一个吧,毕竟两人都算得上天之骄子。 思悦有些烦躁:“我真的不想再提这事了,好想变成仙女教母,把他俩都变成青蛙。” 那日林章和齐光酒气上头,都有些不清醒,酒醒之后才开始后悔当时的冲动。 现在两人坐在那边,又都恢复成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那晚的人不是自己。 只是思悦每次抬头和他们对视的时候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晦暗情愫深藏其中。 结束之后大家一一告别,徐畅胳膊撑在车把上,跟她们说话:“你们两个这么长的假期准备去做什么?” “本来约好一起出去旅游,结果红布要去丽江,我想去长白山,现在还没谈妥呢。” “两个都是好地方,要不折中一下来星城玩吧,‘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思悦点头:“那肯定要去啊,到时候还要你招待我们呢。” “那必须,请假也得去接你们。” 林章走到她身后:“那要不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吧。” 清润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干爽的气息扑上了她的脖颈与耳侧,思悦回头看了一眼,他笑容璀璨,眼中有光。 只是离得太近了,身后的空气将他身上的热意传来,令她不禁后退了两步,微微笑着:“那得等开学后,我们才能去找徐畅带路呀。只怕到时候大家时间都凑不到一起,还是算了吧。” 齐光走过来拍了拍徐畅的肩,表示自己要先走,徐畅点点头,和他挥手作别。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思悦一眼,又转身走了。 红布忍不住叹了口气,看了看齐光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林章,带着岳母审视女婿般的目光,林章被她看得有些莫名,便笑了一下,开口:“怎么了?” 红布摇头:“没什么,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思悦扯了扯她:“你又在乱说些什么。” 随后几人分别。 红布在回去的路上问她究竟怎么看他们两人。 思悦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红布问:“你现在讨厌齐光么?” “那倒没有,算不上喜欢或讨厌吧,我发现感情确实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我既感谢他,但他确实又给我带来过伤害。不过没有关系了,现在回头看看还觉得当时有些好笑呢。” “那你对他一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了么?” “没有了,大概就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吧,也不是不能做朋友,但没有必要,主要是他好像还喜欢我,没必要给他虚假的希望,其次就是我跟他已经无话可说了,说什么都会觉得有些尴尬。 分卷阅读108 ” “那林章呢?你一点特殊的感觉都没有么?你可以考虑和他发展一下试试的。” “他很好啊,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况,我不喜欢他,就不该拖着他的感情。而且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谈恋爱,我也懒得喜欢谁了。等老了以后,家里养只猫,再养只狗,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就很好。” 红布叹了叹气:“这样也挺好,就是有时候你没必要那么较真。虽然不能发展,但还可以做朋友,又何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呢?毕竟真挚的感情得来不易。虽然感情容易变淡消散,但能相识成为朋友就已经是极珍贵的缘分了,这样和人断联,再过上几年,回头想想不会遗憾么?” “你这说的是谁啊?”思悦皱着眉,觉得她意有所指,有些奇怪。 “他俩都有。 本来我也很生齐光的气,但后来我发现他真的挺喜欢你的。你休学的那段时间,他状态很差,成绩波动得非常厉害,跟我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当时很生气嘛,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结果看着他那么骄傲的人彻底低头,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而且他说你把他拉黑了,他怕打扰你的话你会更生气,所以都不敢找你。 他还让我跟你讲一句,愿你前途无限,无忧无怖,也希望你能原谅他。 其实后来我才听徐畅透露一点内情,你们当时的事情被老李知道了,他是被迫答应分手的。后来你因这事休学,他成绩又一泻千里,老李再也没敢拆过一对班对。 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怕在考试前影响到你,但怎么说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或许你可以考虑给他个补偿的机会。 但这种事还是看你自己吧,就算你不想理他,那林章呢,没必要也躲着,搞得那么僵吧。” 思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怎么说呢,不是我想断联躲着谁。主要是我又不傻,齐光也好,林章也好,他们在想什么难道我看不出来么? 就比如林章约我们一起出去玩,到底是想出去玩还是想约我,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前我不知道他们心思的时候当然无所谓,如今我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真的过分了。” 她如今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做,一向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感觉自己躲远了伤人,走近了还是伤人。她哪知拿捏完美,游刃有余的度在哪儿呢。 只是,她觉得就算怎么做都不对,至少不能再吊着人家了。 之后录取信息一个个出来,大家心里的石头大都落了地。 也有志愿滑档,不得不参与补录的学生,他们十分焦急,但等补录完毕,那万事又会归于平静。 自从毕业聚餐那晚,姚润清看见思悦和林章的互动之后,就和她断了联系。 思悦是在红布嘴里听到姚润清要去国外一流大学读书的消息的。 她叹了口气:“以前我觉得我们正值青春,有着无限未来。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每次语文老师看我们的眼神总带着无可奈何,一届届光辉灿烂的学生因缘相聚,最终又会像流星四散。就像高考那道作文题,青春不朽么?这世上大约没有什么永垂不朽。” 一日,她舒服的躺在家里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西瓜,阳台挂着的风铃叮咚,电视里上演着唱念做打。 她收到了齐光的好友申请。 思悦瞅了一眼,既不想同意,又不好拒绝,便搁置在一边,过了一个小时,好友申请又弹了出来,带着一行申请信息:“我的练习册还在你那儿。” 思悦默默无言,有些五味杂陈的无奈,自己把这件事忘了,但都考完试了,他怎么还来要书啊。 第四十三章 思悦闷闷地坐在咖啡厅的玻璃窗旁,看着窗外风景。 齐光坐在对面,将菜单递给她:“你先看看要吃什么。” 思悦才转过头来。 那天齐光的好友申请她还是通过了,没办法,毕竟拿人手短,对方都讨要上门了,装看不见就过不去了。 于是她问齐光,东西都在,怎么给他。 他便约了这么个地方。 思悦本想找个街头把袋子递给他就可以回去了,齐光却念着出来一趟挺不容易的,听说这家新开的店的甜点很不错,非要来试试。 行,债主永远是爹,思悦只能同意。 结果她提着一袋东西出门,发现齐光在楼下等她。 她瞪着他看了半天,心想你来都来了,我把东西给你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齐光笑着问:“这,不请我吃顿饭?” 思悦无言,咬着牙:“请!” 于是两人便坐进了这家店里。 思悦看了看菜单,随便点了些吃的,然后开始拨弄起手机。 齐光指着菜单问她:“不加个芒果布丁么?我记得你特别喜欢芒果来着,听说他们家这个很好吃。” 思悦抬了抬眼皮,点点头:“你加吧。” “要 分卷阅读109 喝雪顶么?他们家奶油也好吃。芝士蛋糕要不要?抹茶流心呢?还有樱花冰淇淋?” 思悦倚着椅背看他,她菜单都没看完,随便选了前几页下的单。没想到齐光非要揪着她爱吃的东西一样样问,令她有些无奈:“都不用,不吃凉的。” 她今早起床发现自己生理期来了,可能是昨天西瓜吃多了,肚子太痛,心情有些烦躁。 齐光神情有些尴尬,过了半秒又抿唇低低笑起来:“这样啊,烤舒芙蕾可以吧。” 她点点头。 齐光撑着头看她:“你选了哪个学校什么专业呀?” “我就在本市读了,选了物理。” “老校区?” “应该是的。” “那挺巧,江明学的软工,也是老校区,你们平时还能见见面呢。” “诶?他这次是不是没考好?好像是388?” “嗯,他数学考得有点砸,2班好像也有两个和你同校吧。” “我不太清楚,对了,林章怎么学医了。” 齐光看着她,眼瞳如墨,舌尖残留的果汁有些酸:“个人喜好吧,他一直都挺想学医的。” “那你们不就是校友了?你俩还真是有缘,不过应该不在一起上学,他们好像是独立分部。” “嗯。”齐光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放到思悦面前的盘子里,“你试试?” 思悦试了一下,甜度正好,入口即化,她一向喜欢甜食,肚子疼的时候吃些甜品,心情也会好起来。 这家店无论是环境还是口味,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它安静地坐落在一个巷子里,门口的人来往不多,阳光以舒适的角度洒在身上,令她不禁像只猫咪一样,眯了眯眼,有些慵懒的倦意。 齐光挑这家店应该费了不少心思,这样想来她又觉得有些拘束。她实在不喜欢这样刻意为之,太用心的事情总会需要一些回报。 她搅着杯里的果汁默默想:可自己能给他什么回报呢,还是该劝他尽早停下这样无望的努力,可现在气氛这么轻松,他又没做什么越界的事,话要怎么说出口呢。 齐光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掩不住的笑意,带着闪亮的光芒。 她的鬓角落在脸侧,遮住了眉眼,有一缕粘在唇角也浑然不知,自顾自地咬着吸管发呆。 他便伸手将她的鬓角拨到耳后,思悦一颤,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嗯?” “你在想什么呢,头发吃进嘴里都不知道。” “哦,谢谢。”说着顺手拨了下头发,“我在想京城那么远,你以后回家是不是很麻烦。” “其实还好,现在交通挺方便的。” “那也要好几个小时呢,而且节假日机票也不便宜啊。” “那也没办法呀,家总是要回的,以后还要劳烦你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呢。” “有什么好逛的,以前开放日的时候,你参观的还少?我记得你还有张游泳卡吧。” 齐光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才想到别的话题:“那你打算来京城逛逛么?可以找我的。” “不用了,我表哥也在京城,对了,你说的东西还没还给你呢。” 思悦把袋子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齐光目光幽暗地盯着她看,脸上的笑意保持不住,逐渐冷了下来。 袋子里除了他的练习册和笔记本,还有别的东西,她把他过去送给她的所有礼物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当他看见断裂的钗头时,所有故作轻松的伪装全部破碎了。 他紧绷着脸,眼中翻滚着的惊涛骇浪似要将面前的人吞噬,冷然开口:“有必要么?一样不留。” 他看起来平静又冷漠,浑身的寒气凛冽刺骨,思悦感知到了他压抑的怒气,有些无奈:“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交接清楚比较好。” 他垂眸,紧握着水杯,无声无息地坐了良久,平静地像一尊雕塑,只是水杯中的水在一直摇晃。 他怀着受伤的情意,艰难开口:“思悦,我来之前打了很多草稿,只想和你轻松地聊聊天。但现在我真的没办法装作毫不在意,我完全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能不能至少给我留点自尊。” 说罢他撑着额头,面容隐没在阴影里,似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肩膀在微微颤动。 思悦哀伤地看着他,好像又做过了,彻底伤到他了。 空气中弥漫着冷意,她不知说什么来缓和气氛,直到面前的食物逐渐凉了,齐光才开口:“走吧。” 思悦点头起身,准备去结账。 付款的时候,齐光先伸出了手:“我来吧。” 思悦拦住他的手,瞪着他,他低头和她对视。 思悦开口:“说好我来的。” 他有些烦躁:“下次再说。” “不必了,越往后越扯不清。” 齐光仍然纹丝不动。 出门说好的她请客,现在又变卦,她只 分卷阅读110 想赶快理清两人的关系,然后分道扬镳,齐光却努力将水搅得越来越浑,简直是一团乱麻。 思悦不得不靠近,低声说:“你在耍我么?” 他握住她的手,咬着牙:“沈思悦,究竟是谁在耍谁?” 齐光付完帐,拽着她往外走。 到门口,思悦才挣脱他的手:“齐光,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齐光盯着她,令她不禁心虚,后退了两步。突然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齐光身上清爽的香气混着甜品的奶味漫天漫地,直扑向思悦的大脑,令她不禁眩晕。脸撞在他结实的胸口上,微痛,隔着衬衫的布料感受到熟悉的热意。 她顿时有些羞恼,正要发火。头顶传来齐光关切的声音:“没事吧?” 刚刚一辆电动车从她旁边快速驶过,车主被她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揺摆着车头想避开她,反而更加危险,差点撞到她。 齐光回头瞪着车主,怒斥:“骑车能不能小心点?” “有病啊,走路不看路。” “你说谁有病呢?人行道是你骑车的地方?” 思悦从他胸口探出头来,皱着眉说:“下面有车行道你不走,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还有理了?” 车主气得下车理论:“你个小丫头,别搁这儿撒野,你哪个学校的?” 齐光伸手将她护在身后,正要迎上去,思悦拉了拉他衬衫衣角:“算了吧,别理他。”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 思悦拉着他往前走,那车主还不依不饶在骂人,齐光忍不住回头和他对呛,想停下来回击。 思悦看他有动手的趋势,轻轻扯着他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别气了,我们不跟混蛋理论好不好?浪费时间。” 齐光低头看着她:“好。” 思悦这才意识到,齐光的脾气一向不算好的,刚认识的时候他简直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别扭刻薄又爱发火,后来和他相处久了,自己居然忘了这回事,一直踩在他底线上跳跃。 她竟有些佩服自己,运气实在是好,一直没被他给暗杀,真有些不可思议。 齐光原本被她气得头痛,现在看见她憋着笑意的脸,怒气又散了,只剩柔情:“你笑什么呢?” “啊,没有。”说着双手交叠,向身后伸了伸懒腰,“回去吧,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嗯,你是不是没吃饱?要不要再去吃点别的?” 她眨了眨眼,大脑有些当机,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好像又不再生自己的气了。所以她只摇头:“不用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不饿?” “不饿,我胃口很小的,走了走了。” “我送你。” 思悦推拒不掉,只能任他跟着,到了楼下他把刚刚还回来的那袋东西又装进了思悦的包里,闷闷地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快上去吧。” 思悦就这么伴着一头雾水上了楼,回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被齐光耍了,这一遭不是相当于两人在约会么。 令她十分懊恼。 幸好之后齐光没再给她发消息,否则她也不知该怎么接茬。 过了几日,班群在叮咚叮咚地响,他们不知在讨论什么,这么热火朝天。 思悦打开手机一看。 齐光熟悉的头像闪动,原来是他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想请大家吃饭。 同学们激动得紧,一直在恭贺他,还说想亲眼看看他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开开眼界。 第四十三章 思悦盯着齐光的头像,有些头痛,最近他们接触的频率实在有些高,所以她并不想去,故而一言不发只作不知。 齐光却不放过她,居然还艾特群里几个没发言的人特意询问。 思悦默然想着,这究竟是不是冲自己来的? 呵,每次都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哄骗过去,这种把戏,她实在是乏了。 被艾特的人大多都回复了,还剩她和林章。 明鑫蹦出来又把他俩艾特了一下:“你俩在哪儿腻歪呢?要去就扣1啊。@沈思悦@林章。” 她揉了揉眉心,啐了一声:“明鑫这货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上次徐畅请客的时候,明鑫就看着他俩打趣:“你俩可别装,毕业聚餐那天在KTV里坐我旁边,干了啥我不知道?” 明鑫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地往齐光身上看,眼中浓烈的八卦之火有如实质。 思悦不得不回呛打断:“我们好几个人在看你跟朱羽杰呢,你俩在一起了没?” 明鑫才悻悻地闭上嘴。 现在思悦看着群里自己和林章的名字挨在一起,许多人都在问:“我天,什么情况?快如实招来。”令她头痛到不行,赶快说自己要去旅游,车票买好了,实在去不了。 然后立马打开软件买了去丽江的 分卷阅读111 火车票,发给红布:“一起去不?” 齐光在群里又加了句:“没关系,可以等你。”令问题更加复杂混乱起来。 众人嗅出了大瓜的气息,立马开始刷屏询问。 红布本来乐呵呵看着群里炸开锅,又要忍着不透露内情,实在憋得难受。在看见思悦发来的消息后,满脸都是问号。 “???” “我不去长白山了,咱们直接改道丽江,立马出发。” 思悦又在群里回复,行程表排得满,实在是去不了。 齐光沉默着再也没说话。 红布一头雾水地问她:“不是吧?”并表示两个女生去丽江太危险,她不如在群里选个大哥陪她一起去,齐光或者林章都行啊。 思悦咬牙让她滚了。 她把手机丢在床脚,躺着看窗外的流云发呆,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呢。 实在是头痛得紧,于是她跟红布说:“算了,实在不行就我自己去吧。” 红布:“……” 红布:“真是欠你的,走啦走啦,谁稀罕他那顿饭啊,我妈应该有空,让她陪咱俩去。” 思悦:“你不是要带学长?” 红布:“不带了,前几天刚跟他去了漫展,回来再见吧。” 于是三人乘上了前往丽江的火车。 蓝天,古镇,白云,花海。 她们踩着青石板,在古城中漫步,恍若跌落进世外桃源。 她们爬上雪山,一路领略四季变换,山脚湖泊清若碧玉,四围繁花锦簇,山顶积着皑皑白雪,天高气爽。 她们坐在篝火旁唱歌饮酒,感觉人生热烈如火,所有的烦恼都不能追上自己。 思悦坐在洱海边,前方碧窈窈的水面浮浪千波,远方飘渺的云盘绕着黛色山脉,天空湛蓝得似被清水洗过。这几天的天空都如此干净,仿佛是造物者遗留在世间的一片净土。 此时心境也被纯净的水流荡涤着,如冰心置于玉壶。 她突然想通了这段时间一直困扰自己的事情,不强求,不逃避,顺其自然就好。 既然是朋友,何必要闹僵。感情向来飘忽不定,顺着时间往前走,他们自然会放弃。 年少的爱恋从来做不得数的。 红布给她递了瓶水,她笑着对红布说:“四处走走转转,真的很放松心情。” “那是自然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 “我发现老天还挺喜欢开玩笑的,之前老李不让我去化竞,说就算到时top高校给我降十分,我能上么?你别说,我还真就差这十分,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但幸好我没有名校情怀,我一直想上本校,能考上就算幸运了。” 红布点点头:“不能完全说幸运吧,总有实力在的。” “其实我有个姐姐,跟我情况有点像吧。她现在在加州做量子方向,当年考得比我还好些,踩在top最低线上,大家都劝她去顶级高校,她反而急流勇退,选了本校,只求能选一个满意的专业。” 手机微震,思悦低头看了眼,林章的头像闪动。点开,他发了几张图,是几只趴在院里晒着太阳睡觉的猫咪照片。 他说最近有人送了只布偶猫给他,他问思悦想不想养。 思悦确实一直想养只猫,但是猫毛乱飞,母亲应该不太同意。 她便跟林章夸猫猫可爱,但家里可能不太合适养。 林章问她那要不要来撸猫。 思悦咽了咽口水很想拒绝,但猫咪太过可爱内心实在不忍,便看了看红布:“你想撸猫么?” 红布点头:“当然啊!我们住的楼下酒馆就有猫,回去一起撸。” 思悦把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她看:“是林章家的猫。” “他又没邀请我,是你自己想去吧,还想借我的名义,真的是,去吧去吧,谁能拒绝小猫咪呢。” 思悦尴尬地笑:“他是不是下个月生日来着,我带个礼物去?” “可以,你打算送啥?” 思悦把她挑的礼物给红布看了看,红布眉头一皱,冷笑着掐上她的腰:“好家伙,你都没给我送过这么贵的!见色忘友是吧,你出息了?” 思悦一脸懵:“啥玩意儿?” 红布撅着嘴扭过头去:“懒得理你,你都不给我这么贵的礼物。” “……主要是我要回礼,他上次莫名其妙给我送了块表。” 红布扭头不听:“什么表啊,送表不是表白么?反正我不管,我都没有礼物。” 思悦把照片翻出来,拉了拉她,让她转头来看:“就这个,我也很无语。” 红布这才气鼓鼓地转过头来,瞟了一眼,接着眼睛越瞪越大,然后看了看思悦又看了看图,一时间不知说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行,笑死我了,太离谱了,怎么会这样?” 思悦一脸黑线地拉她让她别笑了,红布才缓过气来,憋着笑说:“我终于感受到了阶 分卷阅读112 级差距,不过其实也还好,不算夸张。正常买机械表的话,这家不算贵,可以买着玩,只是我们一般不会拿来送人罢了,毕竟你来我往的麻烦。不过如果这是林小公子的告白礼物,属实是有些跌份了,当时啥情况啊,你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么?” 思悦非常迷惑:“什么意思?说实话我现在还蛮生气的。当时他说这是生日礼物,我想着收就收吧,回头给他还一份就好了,回去才发现这么贵啊,你不知道我攒了多久的钱才能回礼,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气,生活品质瞬间降低了好几个level。” 红布点着头听她抱怨,拍了拍她:“没事,林章不会介意你回不回礼的,估计你送张白纸他都喜欢,他不差钱。” “问题不在这里啊,我介意啊,我想到我攒了这么久的钱本可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最后就剩一块表我就生气,我现在还没拆,丢在家里呢。” 红布点头:“我还是觉得想笑,估计他都意识不到你们的问题出在哪儿。像我一般送礼物会考虑对方的情况,避免出现这种尴尬的事,我猜他有考虑过,然后选了他认为比较平价的礼物。 怎么说呢,如果你要考虑跟他在一起的话,就放平心态,不要太介意这个,他本人肯定是完全不在意的。” “考虑个鬼,怪吓人的。” 红布摇摇头,深叹了口气,心想:林弟弟,姐姐真是爱莫能助,自求多福吧。 抱怨归抱怨,猫咪还是要撸的。 她们回去之后,神清气爽,开开心心跟林章约了时间,去他家看看猫。 林章说他现在住的有点远,会来接她俩。 其实不算远,市区山脚下的别墅区,只是公交地铁都没那么方便。 当车驶过林荫道,往山上去的时候,红布开口问道:“诶?林章你家啥时候搬过来的?” 林章从副驾转过头来,阳光洒在侧脸,温柔好看:“前段时间刚搬过来,所以有些忙,没找你们玩。这边风景好,以后寒暑假回家住起来舒服些,对了旁边有一个高尔夫球场你们要去玩么?” 红布连忙摇头:“不去不去,要去看猫咪。” 汽车驶进院里,门口有个小喷泉,思悦看着面前三层的欧式建筑,偌大的庭院里种满了花草,四周密林环绕,空气清新,才意识到红布之前说的阶级差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在寸土寸金的市区里开辟出的一片深山老林,而住在这里的也不仅仅是非富即贵。 院里有个小水池,里面养了一群鲤鱼。红布拉着思悦蹲在池边逗着它们,回头问林章:“有没有鱼食啊?拿给我们喂一下嘛。” 林章笑着说:“我去问问。”说着,进了屋子去问阿姨要鱼食。 池里一条金色的鱼摆尾溅起水花,两人都笑得不行。 林章回来递给她们一小袋鱼食:“少喂一点,不然它们会吃撑。” 两人点头,发现他身后阿姨还抱了两只猫来,红布顿时眼睛放光,将鱼食塞到思悦手里,去找猫咪玩。 林章蹲到思悦身旁,笑着问:“你还要喂鱼么?” 思悦点点头,拈起鱼食洒在水里,池里鲤鱼一窝蜂游过来在她面前打转,她开口:“叔叔阿姨在家么?我们是不是要先去打个招呼?” “不用,他们都不在,平时很忙,几周也不回来一次。” 思悦蹲累了,就去找红布看看那边的猫。 起身时头有些晕,林章顺手扶了一下:“不舒服么?” 她摇摇头:“没有,蹲得有点久。” 红布正拿着逗猫棒甩来甩去,两只猫都在跳着抓面前的彩球。 林章跟思悦说:“屋里还有几只,要不去楼上看看吧。” 楼上有一间大厅,是专为猫咪留出的游乐场。 七八只猫咪在里面玩闹,看得思悦眼睛放光。 有一只奶橘“喵喵”叫着走过来蹭她,她不禁把它捧进手里,帮它顺毛。 林章在一旁目光如水地看着她:“前些天有朋友又送来了一只,我猜你应该喜欢,想转给你的。”说着他坐在小凳子上,拿着小球在地上拨动,一只好奇的白猫走过来,盯着小球看,试探着伸出爪子拨拉起小球来。 思悦坐在一边拿着激光笔逗着猫咪追地上的红点,笑得乐不可支:“我也很想养呀,但我妈她有洁癖,不能接受猫毛,这么让它们跑一跑可以锻炼身体么?” “对,不然它们太懒了也不爱动。你要是喜欢,可以经常过来找它们玩的。” “太麻烦啦。” “你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呗。” “那也麻烦呀,对啦,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请你们吃饭,要来么?” “可以呀。” 第 45 章 回去之后,思悦才开始叹气,竟涌上了一股自卑的情绪。 她去搜了搜林氏集团,才知道这是那个百年林家。 分卷阅读113 是那个建筑业起家,祖辈是国内外知名建筑大师,能在历史课本上看见姓名,历经过战火纷飞,仍屹立不倒的林家。 是那个子弟多才俊,满是各行精英的林家。 是那个低调清贵,底蕴深厚,跺跺脚,金融界都要震三下的林家。 她的自卑不是来源于他们之间邈远不可及的距离,她从来不会把这种距离放在心上。她见过的人里不缺富豪,不缺贵胄,可那都是别人,与她何干? 只是当林章小心翼翼尽全力俯下身以求与自己站在一起,而差距太大,自己便是踮脚也难以触碰时,她才觉得有些难过。 他试图不给自己压力,所以选了他心中最平价普通的礼物,便是这礼物就足以让自己充满压力。 这就像天上浮云偶然被花枝迷了眼,但若想要接触就只能化作雨水落地,可花枝泡久了水,枝叶怎能不霉变腐烂? 每一次的接触都需要思悦尽全力跃起,那样活着太累了。 之后林章生日,他请了几个朋友来家里露台烧烤,思悦默默把挑了很久的耳机送给他。 林章收到的时候十分开心,笑容璀璨如繁花盛放,连吹来的晚风都带着温柔的气息。 大家闹着要去他房间打游戏,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又不好阻止。 他前段时间搬家,把之前思悦代写的情书一起带了过来,收在桌上的盒子里,准备开学的时候带走。所以他有些担忧要是被另外几个死党翻出来,该怎么解释。 进房间的时候,他故作随意地走到桌前把盒子放进了抽屉里,然后拿了几个手柄出来,连上电视给他们玩。 思悦靠着红布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那几人操控小人玩得开心。 他房间有个巨大的落地窗,采光极好,夕阳映得漫山金光闪耀,橘红色的晚霞流动变换,从思悦角度看过去,像极了一墙色彩妍丽的风景画。 他坐在思悦身边,俯身问她:“你想玩么?” 霞光洒在他身上,眼中辉光闪烁,呼吸轻微,笑意盈盈。 刚刚吃烧烤的时候,他们开了几瓶小酒,而今离得极近,思悦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清淡微醺,似有若无。 她想起了之前他喝多了的事,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眼红布,红布正盯着屏幕笑:“笨啊,往左边跳啊!” 思悦只好转过头来,林章正低头,倾着身子伸手把窝在她身旁的猫咪从床上拨下去。 她转头时,唇恰好轻轻擦过林章耳侧,口中呼出的清浅气息从他耳畔拂过,带来一阵颤栗,他身子一僵,抬头盯着她的唇,眼神幽黑。 思悦刚触到他的耳侧时,便立马推着他的身子,如惊弓之鸟,速度后退。 他启唇轻笑:“我又不会吃了你。” 思悦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说:“还有机子么?我也想玩。” “有,我给你拿。”说着便又去拿了个游戏机,连在电脑上,让她过来玩。 红布乐呵呵也跟过去玩,林章撑着思悦的椅背,温柔地看着她和红布两人闯关对战。 思悦靠着椅背,仰头笑着说:“你这是想把房间改成电竞房吧。” 他垂眸微笑:“正有此意。” 红布在死了几次之后,气愤地丢下手柄:“太菜了,我真是人菜瘾大,你们来吧。” 林章无奈地坐到思悦身边:“那下一关,你要和我携手共闯了哦。” 思悦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意有所指,打着哈哈又过去了。 那边几个男生听到动静,围过来看他俩人,他们本想趁俩人过不去关卡的时候嘲笑林章带不动妹子,没想到思悦手速飞起,操作犀利,关卡竟过得一路顺畅。 便惊异道:“我去,妹子牛哇,平时游戏可没少打吧?” “昂,玩得不多,就一点点。” “这水准,没个十年经验,我可不信。” 林章在一旁暗戳戳地来了一句:“嗯,玩得不多,就是经常带我。” 思悦吓得手一抖,扭头看他:“有么?” 他对视过来,笑得温柔:“你又忘了?” “哦哦,好早之前的事了,原来那个人是你啊。” 高二上学期的时候,思悦偶尔周末会上线玩moba游戏,那时候游戏刚火,大家都爱组队,只有她一个人默默在英雄峡谷单排,开疆拓土。 有次弹出个好友拉她打排位,她没太注意是谁,就想着反正没事干,带他几局吧。 没想到那人操作挺好,配合不错,还喜欢跟着她,连赢了几局,令她十分快乐。 刚开始因她喜欢刺客位,特别享受万军之中取脆皮首级,令脆皮闻风丧胆的快乐,跟那人撞了位置,两人都有些憋屈。那人不得不叹着气问:“要不你AD,我辅助吧。” 思悦笑眯眯同意,两人便开始了双人路屠杀之旅。 但空闲时间实在太少,后来她就不怎么上线了,还没想起来问大兄弟叫啥,就完全 分卷阅读114 把这事给忘了。 再往后,她差不多达到了独孤求败的境地,就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了。 当你站上一个游戏的巅峰之时,你对它的热情就会迅速消退。 这么想来,林章确实是很早就跟自己有很多交集了,只是自己一直没太注意这些,又有点脸盲,竟浑然不觉。 林章送他们回去的路上,还跟她道别,再过小半个月就要开学了,问她有没有需要带的东西,要快些置办好。 她点头表示又不出市,没什么好准备的,反而是林章要去那么远,北方干燥寒冷,平时要多注意。 开学之后,思悦提着两箱行李就去报道了。 忙活了一天才见到舍友。 四人间,开学第一天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排了个年纪大小顺序。 思悦挠着头报了生日,大家都有些惊异地看她:“好小呀,才15么?是小妹妹呀。” 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姐妹问她这年纪怎么没去考少年班,她说自己只是上学比较早,高二的时候不太爱学习,成绩不好,没有想过这种事。 随后便开始了辛苦的军训,军训标准高,要求严,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吃这样的苦,没几天就委屈巴巴躲在阳台打电话给爸妈诉苦,诉着诉着忍不住哭起来,哭哭啼啼的样子把爸妈都逗笑了。 爸爸说自己以前可比她这辛苦多了,夜里还会吹哨拉练,有次徒步行军,从北到南,跨了五省,但使命在肩,只能坚持。 她哭了一次就没有再哭了,舍友还拍了拍她的头安慰她,毕竟是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妹妹,多少都忍不住带着些宠爱的情绪。 军训虽然辛苦,却是最能促进感情的,大家一起并肩练习,一起在烈日下暴晒,一起冲进食堂抢饭,还一起吐槽憨憨同学。 周末的时候,思悦发现有个姐妹一直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打游戏。 那姐妹叫嘉白。 她便问嘉白在玩什么游戏,好玩么,也想试试。 嘉白却说还好,挺好玩的。就是这个游戏停更了,她和几个游戏好友组了个小组,在替游戏更新。 就是互相分工,平时写写文案(c6k6.com),设计剧情,敲敲代码,想把结局搞出来,但最近感觉都是自己做的游戏,玩起来没什么意思了。 后来思悦才知道她经常玩的一个游戏,玩家常用的那个数据库挂件也是嘉白做的。 因为嘉白也在玩,就想着一劳永逸做个攻略,填填补补的竟变成了传播甚广的辅助挂件。 思悦为此顶礼膜拜,同学中间果真是卧虎藏龙。 一个多月难熬的军训终于过去了,开始正式上课。 力学课虽然大多是高中知识,却把所有内容用高数再过了一遍,不仅题题离不开积分,就连用于推导的数学公式都让她有些吃力,毕竟刚刚开学,高数没学多少,猛一大量使用,实在压力陡增。 大多数同学都是竞赛出身,或多或少都已习惯了这种环境,周围的无形压力逼得她不得不泡在图书馆,提前自学完高数。 她这才明白大学更重视自学能力的含义是什么,有些人早早学完了专业课开始跟着实践做研究,有些人在读更多的相关书籍进行专业拓展,当然也有些人志不在此,更关注其他感兴趣的事。 原来大学生活并不是想象的那么轻松,为了完成一份作业,会一群人通宵几日泡在图书馆去搞出结果。 但至少比起高中紧凑的生活来说要闲适一些,时间规划这件事显得极为重要。 她也逐渐发现,其实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物理这行本就是天才倍出的地方,有许多才华横溢的人在其中默默无闻,板凳一坐十年冷。 而她身处其中,实在是天赋平平,基础一般,又不够努力,不得不付出持之以恒的十二万分精力才能在他们身后跌跌撞撞地追寻背影。 偶然在路上,她会遇上江明,那人还是冷冷淡淡的,她和他打招呼都懒得回应。 只是思悦也忙,急匆匆抱着书往宿舍跑。 有时林章会给她发些消息,大多是日常分享,吐槽大学生活辛苦。 毕竟他学医,临床,日常比思悦还要忙一些,连游戏都玩的少了。有空的时候两人还会讨论新游戏的攻略,思悦忍不住吐槽某病毒游戏,每次剩下的净土不是冰岛就是格陵兰岛。 他说自己自从学了医,就玩不得这种游戏了,平时学习就算了,游戏里还要赶在世界沦陷之前,研制出疫苗也是离谱。 医学生是出了名的劳累命,大概是出于信仰,否则真的很难理解他为什么偏要选择这条路。 虽然他总吐槽,但思悦还是收到了他寄来的游戏机。 任天堂出的最新款,作为资深游戏狗,她实在无法拒绝。 徐畅就更神龙见首不见尾了,隔一个月才能蹦出来一次,匆匆拉了个群说要一起手游开黑,现在好多人都在玩,结果打到一半说:“不打了,快推吧,我要去集合了。” 分卷阅读115 把他们都逗笑了。 红布刚刚迷上手游,经常陪着学长玩,又嫌弃自己菜,不乐意跟着学长,粘着思悦要她带自己。 思悦便总是开着小号一拖四,还看着红布的辅助满图追着奶敌方,是的,她又迷路了。 思悦忍不住叹气:“带不动,带不动,求您单排吧。” 学长有时候会和她们一起玩,就会在旁边念:“我们家红布打得很好啊,这是在用毒奶恐吓对面呢。”然后哄着红布,“都是对面菜,看你可爱非要追杀你,看我揍他们。” 过了几月,她收到了一份快递礼物,签收之后,林章头像闪动,跟她说这是生日礼物,问她喜不喜欢。 第四十五章 思悦看到他那句话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拆开看见包装的时候脸已经垮下去了。皱着眉,想骂人的话堵在心里。 她是不太熟悉各个品牌,搞不明白都是什么东西,但这两个字母过于闪耀,她还不至于连这种名扬四海的牌子都不知道是啥。 舍友看她皱眉拆着快递,便凑过来看了两眼。 “哇哦,好有钱,你买的?是包么?” 思悦摇摇头:“生日礼物,不知道是啥。” 舍友有些怪异地看着她:“男朋友送的?拆开看看?” 她叹着气:“是同学。” 打开包装,里面是这家店比较低调的经典款手袋,幸好没有大logo印在上面,不至于让自己社死,蓝白配色实在少女清新,不说出去应该很难看出来是谁家的包,价格也是他们家的平价线。 她认识这个手袋,这是国庆假期她和红布逛街的时候看上的包,后来看了眼价格又放弃了。 本来只是一件小插曲,没想到现在又出现在自己手里。 她咬着牙想:红布肯定是自己身边的内鬼。 她很想把东西包装好再退回去,否则一学期的生活费都要搭进去给他回礼,这么顺着他,再往后会越来越过分。 于是气急败坏地找红布对峙。 红布也是一脸懵,再三保证只是巧合,自己从来没和林章透露过思悦的喜好,后来两人才搞明白,是红布那天逛完街开开心心发了个条朋友圈。内容是见到思悦特别开心,逛了街喝了奶茶,两人一起看上了一个包包,纠结要不要买呢。 思悦叹着气问现在怎么办,红布也不知道,只说,反正这包你也喜欢,你就收下嘛,无所谓的,回礼不见得非要等价啊,林章肯定早就习惯了。实在不行,你就咬咬牙忍耐一下,1万2也不算贵,卡里还有闲钱的吧。 有是有,她一向开销不高,再加上明年估计能拿点奖学金,怎么都能拿的出这笔钱,但气人的点永远是在虽然回得起礼,却次次都要肉痛不已。 于是她还是忍不住跟林章委婉地表达了感谢他的礼物,但是太贵重了,不能收。 留下林章一人在对面沉默。 红布问她:“如果这包是我送你的呢?” “那就收下呗,改天给你买个更好的。” “你看,你只是觉得和他没那么亲近罢了。好了,既然他给你送了,那我也给你一个,我一定要比他更好。” “???” “虽然可能我跟他这么争下去,我会输,但是,哼,我有多少就给你多少。” 思悦叹气:“别,你们两个加起来能把我榨干,真是服了,两人生日都挨在一起。算了,卡给你,你想要啥,自己刷,可以?” “OK,OK!以后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我。对了,齐光有给你生日礼物么?” “……他给我寄了几本书,还挺好看的。还有只钢笔,笔也好用,我看上很久的经典款了,一直没舍得买。” “哦,我懂了,是林章自己的问题,还是齐光会对你胃口。对了,你上次问有没有好用的面膜,我给你寄了几盒,还有精华和晚霜,你试试看,我觉得挺好用的,还给你寄了个导入仪。我家思悦的脸这么好看,你一定要照顾好它!” 在本市上学最大的坏处就是,即使自己不给对方地址,别人也能准确地将礼物寄到自己手里。 断断续续收了红布好几份礼物,再加上齐光的东西,让舍友都认为有个富二代在追她,并对那人充满好奇,闹着要看照片。 思悦解释了半天,只是同学。 舍友叫着:“我可不信哦,普通同学对你这么上心,还专门挑喜欢的包包送么?” “他只是很有钱,没有在追我。” 但她们仍然会拿林章来打趣。 照片是没有的,只有毕业照,她也不会存在手机里呀。 故事也是没有的,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好讲述的,就是前后桌普通的学习日常罢了。 大家却都不信,笑着说要她面对本心。 气得她头痛,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在追自己,因为他们之间基本没有单独相处过,互相都忙得很,连私 分卷阅读116 下聊天都不多,看起来只是在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但林章却又实实在在的曾经表露过心意。 她想把礼物退回去,林章却不要,算了,反正是喜欢的东西,就当自己割肉咬牙买了个包吧。但严肃要求林章别再送了,得到保证之后,才安心下来。 过了一月,迎来了万恶的考试周,每日通宵达旦复习,中间还接到老李的电话,学校希望能够邀请他们这批高考成绩优异的学生回来给学弟学妹们宣讲一下经验。 思悦本想拒绝,但听舍友说这个可以作为假期实践作业,2个学分呢,便又同意了。 考试复习之余,还要找学办的老师拿相关资料,终于把黑暗考试周熬了过去,便放寒假了。 徐畅放假回来,乐呵呵要请客吃饭。 因为他平日里训练辛苦,作息严格,连学校大门都出不来,好不容易回家,非常想大家,忍不住要请客好好叙旧。 实在是可怜得紧。 思悦和红布到的时候,他们一群男生正围在一起打牌,盛丞向她招招手:“你们俩要玩么?我换给你们打?” 两人连忙摇头:“不要啦,你们自己玩吧,我们去找清含。” 清含来得早一些,坐在一边和赵信涵聊天,她烫了个大波浪,拨在一侧,比起过去清纯的模样,多了些成熟温婉的气息。 高考之后她去了香港读书,三人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乍一见面都想念得紧,互相抱在一起闲聊。 红布拉着她的头发夸她新烫的发型好看,还问她是怎么保养的这么柔顺,自己每次烫完头,都会变成一堆枯草,用什么护发精油都救不回来。 两人便交流起护发美肤心得,思悦倚在清含身上默默在脑中记着笔记。 赵信涵在一旁温柔地看着清含,时不时还会插话进来,直到红布察觉到某种微妙的气息,拉着清含低头悄悄问:“你和赵神?在一起了?” 清含才羞涩点头。 思悦也来了兴趣,这两人当初可没什么火花的。 红布眨眼兴奋:“谁追谁?怎么回事,快交代呀?” “就是毕业之后,我们还会私下聊天,后来发现挺对胃口的,他问要不要在一起试试,我就同意了。” “你不是不喜欢唇红齿白的弟弟么?” “对呀,好烦呀,他还比我小一岁呢,想到就有点不高兴。”说着瞪了赵信涵一眼,令他一头雾水。 他笑着问:“怎么了?” “都怪你呀,太小啦,我不喜欢姐弟恋。” “噗,这能有多大差别,什么姐弟呀,是同龄人好嘛,我也想早点出生啊。你看沈思悦比我还小两岁,你不说她。” 思悦纠正:“是一岁零9个月谢谢。” 清含扭过头不理他,问思悦:“你呢?和齐光怎么样了?” 思悦不知怎么回答,抬头看了齐光一眼,他正倚在椅子里等着对面出牌,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抬眸和她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冲她笑了一下,笑容灿烂。 红布嘶了一声对清含说:“我觉得还是有戏。” 清含点头:“我也觉得。他从思悦进来后就时不时在看她。”说着用肩膀推了思悦一下,“你俩不会一直没什么进展吧?” 思悦:“什么看我,他在看牌呢。” “哪有,他一直在赢牌,感觉都没兴趣继续打了,到底是不能和搞数学的打牌,他们记牌算牌可门儿清着呢,简直在作弊。” 红布推了推思悦:“要不你去把他拉下来?我看徐畅都快急死了。” 徐畅皱着眉绷着脸在仔细研究怎么出牌,考虑了半天还没决定出哪张。 思悦摇头:“不要,我跟他不熟。”然后笑着转移话题,“清含你和赵信涵一南一北的话,平时见面多么?” “嗯,不多,只有这次放假才能见面。”说着叹了口气瞪了赵信涵一眼。 赵信涵往她身边靠了靠,拍了拍她的头:“没事,我之后去找你。” 清含又说,赵信涵和齐光他们还分在一栋宿舍楼,又是同一层,缘分挺深,有时候还会一起玩呢。 然后她眨着眼对赵信涵不怀好意道:“所以,齐光这学期有走得近的女孩子么?” “有个鬼哦,笑死,他们系没几个女生不说,个个都整天埋头肝作业,我就瞅他天天泡在图书馆了,感觉身上都一股书本味儿,真恐怖啊。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挂科数不能超过五门,不然会被退学,他们学数学的真的是每门都在挂科的边缘横跳,容不得一点儿马虎,我感觉我是搞不来,太烧脑了。” 这话把她们几个都逗乐了,红布还说,幸好自己成绩不好,不配去他们学校,不然去了也得被退学回家。 林章听着这边的笑声,把牌交给江明,坐了过来:“笑什么呢?” 思悦连忙往一旁让了让,他眼神便暗了下来。 清含笑着开口:“我们在说你们学校只能挂 分卷阅读117 5门的事,还很好奇学医是什么感觉。” 林章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开玩笑道:“我说我现在有点后悔,你们信么?” “信呢,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啊,不过没关系,后悔你就回家继承亿万家财吧。”红布笑得开心。 “哪有什么家财啊,简直是在臆想。” “对了,你去上学,爸妈不在家,那么多猫咪怎么办?”红布想起那群可爱的猫咪,就有些担忧。 “阿姨照顾呀,不过确实有点多,谁能帮我们分担一只就好了。”他看着思悦笑。 红布叹道:“那你们家阿姨的工作真不错,每天只要逗逗猫,享受老年生活。” 说完红布又约上清含过两天去林章家逗猫。 清含眼中也忍不住冒出精光:“很多猫么?那我要去!”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要回去了,出门的时候,晚风吹得有点冷,思悦忍不住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 齐光和林章在她身后同时开口:“我送你吧。”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红布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我送她走。”说完拉着尴尬的思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红布还忍不住在笑:“他俩真挺有趣的,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思悦被她笑得有些恼怒,冷着脸看她:“别笑了,烦死了。” 红布忍不住掐着她的脸:“你现在真的越来越好看了,惑阳城,迷下蔡也不过如是,我要是个男生,应该也会忍不住想要建金屋藏你,把你困在身边的。” 这两年随着年纪增长,她的面容日渐长开,退去了脸上圆润的婴儿肥,眉眼舒展起来,便从枝头娉婷的豆蔻,出落成灼灼盛放的桃花,灿若烟霞,艳丽惊春。 过了几日,老李打电话问她何日有空,约了个时间回母校宣讲。 再回学校,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齐光作为上届第一,自然也在。 却没有见到林章,不过他应该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不出现也容易理解。 思悦专门做了一份PPT来总结自己的学习经历,分享学习心得,通过自己经过一年努力超越自己来激励学弟学妹们好好学习,再和他们展望一下快乐的大学生活。 没想到入场的时候竟看到了笑安,思悦高兴地跑过去找她。 笑安看见她也十分高兴,两人忍不住抱在一起,叙述往事。 原来笑安休学一年之后,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复学重读高三了,如今她在普通班交了一些朋友,平日压力不大,成绩也比过去要好很多,现在过得挺开心的。 这让思悦放心不少,她迄今为止,一直放不下的心结就是笑安了。 齐光是第一个上场的,他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自信从容,所有的光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思悦感觉他比高一初见那次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时还要耀眼夺目。 忍不住暗叹,他永远是不可追随的太阳。 他在台上讲起自己曾经失意迷茫的经历,他也曾多次跌落谷底,但总不放弃,又会爬起来前进。 他说,人总会有那么一段难熬的时光,有幸的是身边有朋友支持着自己,大家携手淌过泥淖,才能走向光明。 说到这些,他不禁看向台下的思悦,每次他彷徨无助,走到放弃边缘的时候,心里想着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归来,便坚定了勇气,一往无前。人有了后盾就不会后退,也不再孤独。 而思悦便是他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 思悦看见他的目光,饱含情意,坚定又炽热,不知该作何回应,尴尬地避开他的眼睛。 这情意浓厚到连台下的学生都能感受得到。 思悦听见身后有些窃窃私语:“他这是在暗戳戳表白吧,原来男神有女朋友啊,女朋友好漂亮,还是学霸。他们这种并肩前行,一起努力的感情,好羡慕啊。” 她很想纠正:“不是,别再把我们绑在一起了,真的受够了。” 她想自己按理应该十分感动的,可实际只觉尴尬又无奈,不过他那感谢的话语,倒确实可以收下。 于是她收敛了有些不爽的心情,对在台上盯着自己,隔空表达感谢的齐光报以疏离微笑。 第四十六章 结束之后,老班想要请他们几个吃饭,思悦拿着盖了章的文件,很想拒绝,但这种情况,拒绝又不太合适。 齐光默默站到她身后问她:“我记得你说还有实验任务要赶吧。” 清朗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思悦回头迷惑地看了一眼,他浅笑温柔,眼中熠熠闪光。 她想,自己好像一直没跟他说过话吧,这人瞎编的本事倒是见长,但也可以接着话头,往下推拒。 故而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回头对老李说:“不好意思,老师,我今晚还要赶车去隔壁市,就不叨扰了,下次有空再请您吃饭。” 老李不好再留,便让她一路小心,齐 分卷阅读118 光也跟着道别回去。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恍惚又回到过去两人携手回家的日子。 只是和曾经一路上笑语盈盈不同的是,她觉得自己和面前的人已无话可说,便一路沉默。 齐光试探着问一句:“去吃饭么?” 思悦摇摇头:“我回家吃就好了。” “到家有点晚了,先在附近吃一点吧。” 思悦看了他一眼,低头沉默。 齐光又劝道:“门口那家鸭血粉丝还在,好像装修了,不知道味道变没变,你不是很喜欢吃的么?我们去看看吧。” 思悦同意,这几天确实有些想吃粉丝和汤包,却不知齐光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坐在店里,面前的碗里蒸腾出朦胧白汽,模糊了两人的眉眼。 齐光笑着看她说:“你一到冬天,总想吃粉丝,热腾腾一碗,手脚就会暖和一些。” 思悦点头,确实如此。 然后齐光和她闲聊些生活趣事,他目光灼灼,一本正经地讲着笑话的模样实在有趣,引得思悦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话题不知怎么转向最近看的书上,思悦听不下他一个人输出观点,被勾起了辩驳的兴趣,竟和他争论了起来。 齐光看着面前的人,她神采奕奕,脸颊微红,辩得兴奋,实在可爱,他便宠溺地想把她搂进怀里。 对他来说,她很久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了,而今仿佛回到了过去两人放学回家一路讨论各种命题的日子。 比起旁的,原来她喜欢辩论。 齐光自认不是口才伶俐的人,又不舍得和她一直争下去,担心会惹她生气,大多都静静听着,时不时指出细节上的问题。 每次思悦听完都会沉思一会儿,思索他说的情况是否合理,然后便顿悟了似的,再次开口,将原先存在的漏洞弥补上,直到齐光无话可说,她便得意地看着他:“所以,我说的对吧?” “嗯,很对,本来就是这样的,我原先的想法也是如此,只是表达得不好,有些歧义。” 思悦点头,开心地吃了两口汤包,顺便打趣道:“你这是替自己找补呢,我能信你么?你这个人瞎编乱造都不带脸红的。” “我啥时候胡编了,不能这么扣帽子的吧,我一直很诚实的。” “你刚刚唬老李那若有其事的样子,我差点都让你蒙过去了,还在想我啥时候有实验要跑?难道是我又忘记了么。” 齐光笑:“这个不算吧,我看你不是很想去的样子,帮你脱身还怪我呢,我平时可不撒谎的。” “呵。”思悦冷笑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你可没少骗我。” 这话让齐光尴尬了半晌,又轻轻说了句:“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思悦本来是无心之言,但看见他失落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过小气,便安慰道:“逗你玩呢,没生气。” “嗯。”齐光默默将她碗里不吃的东西夹走,她向来有些挑食,不吃内脏一类的东西,只喜欢喝粉丝汤。汤包也只吃外皮,会把里面的肉馅捡出来扔掉。 齐光的动作太过暧昧,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她撑着头想:虽然自己总说他们不熟,可实际上齐光太熟悉她那些小毛病了。 他甚至比自己还要清楚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会做什么想做什么。 可回头想想,自己似乎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 齐光发现她在发呆,开口问她:“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下午感谢的人是我么?” 齐光深沉地盯着她,眼中蓄满浓郁情意:“除了你,还有谁呢。” “其实,没那样的必要吧,毕竟对我来说,并没有实实在在地帮过你什么,后来有段时间我还挺烦你的,更别说支持你了。” “可只要你还在,那就够了。” “嗯?”思悦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疑惑地问他,“什么意思?” 齐光微微笑着,目光缠绵:“当初你跟我说过‘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那时我便知道,你是我孤寂萧索的求道之路上终于照进来的一束光, 是离群蓝鲸潜行于深海时终于听见的那一声遥远回应, 是广袤宇宙中隔着千万光年相互呼唤的生命终于交汇, 是独立旷野看见千万年前星云闪烁之光时的灵魂颤栗。 因你是你,我便有了永不退缩的勇气,即便隔着万水千山,我也会找到你,向你奔去。” 这话听来,连思悦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也有些触动,她知道孤独求索是多么绝望的事,她自小到大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和旁人的交流总隔着一层隔阂。 有些人适合分享趣闻,有些人适合探讨人文,有些人适合争辩世界观,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描述自己心里所有的想法,人总是复杂,能在某一领域遇到一个聊得来的人便是幸运了。 而她和齐光除开过去的一些恩怨纠葛,单论情谊,实在 分卷阅读119 是过于合拍了。 其实还好,现今她没有那么多交流的渴求,她发现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那些小世界总会给她很多惊喜,要学会欣赏别人。 有些人会和你并行一段时间,在他离去的时候挥手作别就好,没什么可遗憾的,因为之后还会迎来新的同行者。 毕竟没有人是为你而生,为你而来的。她在高三休学的那段时光,早已与孤独和解。 她笑着安慰道:“齐光,纷繁人世中,优秀美好的人很多,你终会遇到比我聪明、温柔的人,她们可能跟你更有灵魂共鸣,也更合适作为你前进路上的动力与支撑。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或许曾无意识地陪伴你走过一段旅程,但人总要分别的,你在全国最好的学府,世间的佼佼者纷至沓来,何愁前路无知己呢?” “这世间纵有千万座玫瑰花园,可人与人之间是有羁绊的,当你出现的那一刻,对我来说便只有你一朵。不要总当我是迷途者,像哄小孩那样哄我,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齐光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她明明比自己还小,却总是自觉清醒,反过来把他当孩子哄,可她根本不明白他的爱有多坚定。 无论沧海桑田,日月变换,那段时光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陪自己走过。 回去的路上,齐光觉得有些冷场,便又和她聊些有的没的,不敢再提感情。 对他来说,选择追她便等于挑了个地狱难度的副本。 她本就喜欢独行,是自由飘荡于原野山丘的风,无法捉摸,难以掌控,更遑论试图靠近她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在她这边的好感度早已降至冰点。 他有些自嘲地想:或许如今唯一的优势是这好感度已无法再降,只要不试图踩着底线践踏她,那自己怎么做都比之前要好。而她的底线分明清晰,一眼可见,就是不要妄想抓住一卷清风。 年关将至。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为过年准备,思悦却和红布、清含一直在外闲逛,谁都不想被爸妈拉去加入采购大军。 只是不知为何,她们总是会遇上齐光。 人与人间的缘分很难讲,有缘时,时时刻刻转角偶遇,无缘时,无论如何追寻那人也会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 而她与齐光,便是缘分极深的那种。 街头巧遇,他笑着打招呼,请她们几个喝奶茶。 过两天,超市偶遇,他便陪她们一起挑选东西,随后帮忙提一堆大包小包。 再过几天,饭店偶遇,思悦垮着脸,扭头换了一家。 下午,她们三人和赵信涵还有学长一起去电影院看贺岁档喜剧。 思悦发现自己的座位旁坐着一个修长身影,单看背影就觉得应该是个帅哥,就是有些熟悉,心里咯噔了一下,坐下去果然又是齐光。 他随意一瞥,见是思悦,笑着说:“好巧啊。” 思悦皱着眉点头。 太巧了,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么? 江明坐在他另一边,全程冷着脸不说话,把喜剧看出了悲剧的效果。 齐光将怀里一包爆米花自然地放进思悦怀里,头靠在她身边,时不时被影片逗笑。 轻浅好听的笑声萦绕在耳畔,能嗅到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拿爆米花时,两人手背肌肤相触,熟悉的温度传来,令人不禁心颤。 影片结束后,出了影院,他还提议这么多人,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红布开心地答应,思悦在一旁推拒,齐光笑眯眯地说,好久不见,不如大家聚一下。 这时,清含拉了拉思悦衣角,头向一边微扬,示意他们看过去:“舒遥妈妈。” 红布听见的时候,身子一颤,向那边看去。 一个男人正搂着一位孕妇从街口走过。 思悦一脸迷茫,只听得红布咬牙切齿地说:“这才多久,又怀了一个。” 清含默默叹了口气。 江明插着兜,冷然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傅韵哲疑惑地看着红布,搂着她轻抚后背安慰。 红布才转过头,不再作声。 思悦默默踱到红布一旁,询问:“怎么了?” 原来舒遥去世没过一年,她母亲便又怀上了一个,而今竟已近预产期了。 思悦不知该说些什么,若她父母永世沉沦苦海,谁也不忍,可这么直接走出阴影,又让人心寒。 红布咬着牙,眼中蓄起水光:“到现在,他们还在怪她看不开,不体谅他们。” 而后众人沉默着走在路上,都没什么胃口。 赵信涵问了句:“还吃饭么?走吧,一起去吧。” 大家便挑了一家还不错的店,草草吃了一顿。 席间,有着赵信涵和傅韵哲活跃气氛,大家情绪才逐渐平复。 江明依旧是全程冷脸,思悦看见时,突然想起什么,对齐光说:“对了,你今晚第一次看喜剧片开心么?”说完一副无语的表情,又转过头看向红布。 分卷阅读120 是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何况,齐光一向不看商业喜剧片,更别说再拉上把喜剧当悲剧看的江明出来了。 齐光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她发现了,尴尬地挠了挠头,强作镇定:“嗯,挺好看的,怪不得江明总想来看呢。” 江明瞪了他一眼,又恢复平静,点头:“嗯。” “呵。”思悦气愤地冷笑了一下,不再作声。 回去的路上她走到齐光身边,拉着他停在众人身后。 齐光低下身子将思悦的发丝抚到耳后:“怎么了?” 思悦掰下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别搞这种小动作了。” 第四十七章 齐光看着她,神色暗淡,只默默说了句:“好。” 思悦看他沉郁的样子,叹了口气:“何必呢,说好的只做朋友,不必如此。我先回去了。” 齐光看着她远去,不禁苦笑。 江明走回他身边,皱着眉问:“怎么了?” “什么追爱手册,说要制造偶遇,结果让她更讨厌我了。” “……自然就好,缘分不要强求。” “江明你追过人么?” “没有。” 齐光叹气。 江明拍了拍他的肩:“下次我不再陪你演戏了。” “嗯,我先想想怎么办吧。” 另一边,思悦叉着腰要红布把事情交代清楚,红布只想跑路,被她和清含两人抓回来按住。 思悦挠着她的腰问:“坦白从宽,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傅韵哲连忙将她搂过去,挡在身后:“别闹她。” 红布从他身后探出头,小心翼翼:“我错了,我不敢了。” 思悦气愤:“你怎么跟他说的?就这么把你的好姐妹给卖了?” 红布求饶:“对不起,他给的好处太多了。” “他答应你啥了?” 红布叹气给她看聊天记录,齐光问她能不能帮帮忙,提起红布很久之前随口答应的帮他追人的事,还说要请她和学长去吃大餐。 红布叹气:“祸从口出啊,就不该满嘴跑火车,当初我还是为了帮你去问他喜欢谁呢,才许了这么个承诺,好家伙把我自己搭进去了。” 思悦按住她让她安静,然后皱眉往下看,红布跟齐光说她是不会卖了思悦,把姐妹的想法告诉他的,只是勉强可以透露一下思悦的行动路线,至于接下来怎么样,一切都看他自己。 所以这些天的巧遇终于破案了。 红布还在怒斥齐光太蠢,这么容易露馅,早知道绝对多要点好处。 思悦瞪着她看她表演。 她才不好意思地抱过来:“不生气了嘛,我这不是看你俩纠缠多年,想推一把嘛。” “那我对他没感情,你不知道哇?” “真的没有?旁观者清,我看着你们还是很合适啊,少女啊,要勇敢面对本心。” “哪里合适?说了一万遍,不喜欢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清含默默加一句:“相爱相杀,破镜重圆,挺甜的。” 赵信涵附和:“对对对,齐光那么好,高考前一天他还趴在你旁边看你呢。” 思悦十分迷惑:“啥?” 赵信涵看了眼清含,见她点头,才挠着头说:“就是高考前一天,你趴在桌上睡觉来着,那时候人都走差不多了,他还背着包坐到你旁边,伏在桌子上看了你一会儿。后来我叫他,他才跟我一起走,说是要看看你是不是东西都带全了,怕你忘带什么文具呗。” 红布点头:“真不错,我看人很准,你们气场很合,多好啊。而且他在你心里跟别人不一样。” 思悦无语,恶狠狠地说:“别让我再逮到你给他通风报信。” 红布揉着她的脸:“知道啦,不会啦,教他追人得从头开始。” 思悦气得要揍她,两人又开始了追逐。 年后林章还邀请她们几人去撸猫,猫咪软糯可爱,谁都无法拒绝一只小猫在你怀里酣睡。 当她们提着大包小包拜访林章,并和猫咪在院里追逐的时候,空旷的屋子里就有了人间的气息。 霞光渐落,夜色清明。 他们几人在院子里挥舞着仙女棒,闪烁的花火映在林章的脸侧,他如夜色般清明。 他眼中常年弥漫的雾气化开,仙女棒的光点在他清亮的眼瞳上跳跃:“新年伊始,希望你们以后年年都如此夜开心。” 童话故事的结局,往往是公主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当天空腾满玫瑰色的堡状层积云时,躲藏其间的公主,你究竟会选择守护的王子还是那个屠龙的勇士? 有时徐畅会叫他们一起打游戏,他终于可以放假在家肆无忌惮地在峡谷中纵横了,思悦只淡淡地说:“我在忙,你们先玩吧,一会儿我再来。” 徐畅还真以为她忙得 分卷阅读121 很,其实最近她沉迷星际游戏,忙着在虚拟世界里建造飞船。 她赶上了一场星际战争,各国玩家之间有些矛盾,决定在游戏中一较高下。 她正带着她的母舰加入战场呢。 屏幕上爆炸的火光中,星海灿烂,林章的游戏人物默默站在她身后:“走吧,前方是新的战场,我们有一些战略计划。” 最终的结局是本国大获全胜,令人欢欣鼓舞。军迷们冲进贴吧不断刷屏:“战术第一!” 大一的第一个寒假在惊心动魄的游戏战场中落下帷幕。 开学之后,又恢复了繁忙的生活,齐光和林章都会给她发些消息,内容也是不温不火的日常分享,她忙着做建模,自学编程,便时不时回复,爱搭不理的。 在周末的建模培训上,她遇见了江明,她已私下和舍友组了个小组,因为专业里女生以个位数计,有不少男生向她们发出加入小组的诚挚邀请。 她笑着问江明作为软工专业的学生,有没有兴趣来他们组负责编程这块任务,江明看着身边的同学,拒绝了。 因为整天和数理打交道,她通修课特意选了门历史类来换换口味,没想到又遇上了江明。 她坐到了江明旁边,随意打着招呼,江明冲她点头以作回应。 老师的课讲得妙趣横生,总有些名人轶事可以引得满堂大笑。 江明在一旁轻轻笑着,原本阴郁的气息也一扫而空。 思悦撑着头,放松地做着笔记,便随意跟江明聊些建模上的事。 他倒是有些不耐烦:“回头再说吧,先听课。”然后翻起自己的书来。 “哦,好吧。”思悦就不再开口,转而拨弄起手机和舍友约了周末去哪里吃饭。 因为家就在本市,她算是半住宿半走读的,不过最近学业太忙,只有周末才会回家。 还好,通修课比较轻松,她可以趁机喘口气。 讲到罗马史,她还在和江明说社会发展对执政官权力的影响。 江明反而对布匿战争的细节更感兴趣,一直在说汉尼拔任用雇佣兵对战事的利弊。 思悦撑着头听他眉飞色舞地讲着很多她不了解的历史故事,旁征博引,令她不禁顺着他的讲述进入那段辉煌灿烂的历史之间。 她仿佛亲眼看见了罗马帝国崛起和衰落,看见了拜占庭被占领,君士坦丁堡沦陷。 她叹着气道:“罗马真是成也制度,败也制度,它靠着扩张来积累财富,笼络人群,最终也因此不堪重负,被时代抛弃。” “我以为你会说是铅中毒……” “……”思悦十分无语地看着他,“这种事情……你会不会抓主要矛盾啊?古代决定国家实力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啊。他们用扩张带来的财富将人吸引集中过来,再靠着自己的分配制度让人不得不出去加大扩张,也因此让财政不堪重负,然后乱铸钱币,最后才会崩溃啊。” “你怎么不考虑当时被我们赶走的匈人,西进之后带来民族迁徙的影响呢?” “有是有,但这还是人的问题,他们一场战事参与的人数放我们古代简直是过家家的私家乱斗。所以他们不会打仗啊。” 之后两个人差点因为这点吵起来,从罗马衰落到奥斯曼瓦解,从大航海时代到启蒙运动,都争执个遍。 最后江明有些生气地说:“你的历史观有问题,把世界看成孤立的存在,只能看见每个帝国内部的问题,却看不到同时期不同国家之间的相互影响,即便距离遥远,但蝴蝶翅膀的微小扰动也会带来一场飓风。” 思悦挠着头:“我还真不知道你说的白银战争,原来大航海时代到来的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历史要学经济史,文化史,农业史吧,确实,一个事件的发生,是多方面影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江明这才渐渐消气,却忍不住还要嘲讽她两句:“你们学物理的都是这样,喜欢简化问题,只抓那几个因素,就闷头往下做,只要结论一致,就当模型正确。” 气得思悦翻了个白眼:“世界的本质是简约,当你发现问题很复杂的时候,你要考虑是不是你的思路有问题,参照系选错了。” “但历史不是这样,世界的本质是复杂的,不可说的。” 思悦挖了挖耳朵,当他在放屁。 两个人真是互看两相厌,却每周还要一起上课吵架。 后来她有些专业课程太难,忙着泡图书馆做练习,不得不请江明替她在通修课上答到,江明笑眯眯地让她快滚。 思悦只得联系看有没有修了同样课程的同学替她答到,结果课上点名,到她的时候出来了两声,整个教室哄堂大笑。 结局是她被江明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被告状到齐光面前。 齐光担忧地问她,很忙么?那有没有按时吃饭,平时还是要照顾好身体。 彼时她正洗漱完准备打开电脑跑程序,顺便回了句现在挺忙的。 齐光就说:“可江明说 分卷阅读122 你刚考完期中考试,在外面聚餐呢。” 思悦恨恨地想:狗江明果然是他派来的奸细。 思悦只好说,自己刚和舍友回到宿舍,现在在跑程序修bug。 说着齐光便打了个电话过来,她无奈接起。 那人倒没说什么,只说他最近也挺忙的,有些老师挺有趣,还问她五一准备怎么过。 她自然地说,当然跟我的作业过啊。 齐光轻笑:“我想五一回去的,但这边还有些事要做,我尽量早点搞完回家。” “嗯,那你加油。” “那我回来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呀,好久没回来了,挺想家的。” “那我天天在家里呆着,有啥地方转啊。” “去旅游么?你想去哪儿玩?” 思悦皱眉:“爬啊,谁跟你出去玩。” “不出省也行,去游乐场吧,你不是喜欢过山车么?隔壁市的好玩,我们可以早出晚归。” “不去,你找江明去玩吧。” “好吧,你觉得江明怎么样?” 这问题勾起了思悦无数的槽点,她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狗江明整天拽着一张脸,还老是阴阳怪气地和她吵架,关键是她吵不过。 最令她生气的一点就是,吵不过。 听得齐光在对面憋笑,清浅的呼吸声沾染了缱绻的意味。 他如今将追逐思悦的步伐放缓,就像诱捕一只家雀儿,又轻又慢,避免将她惊走。 成效似乎有一些,却实在微小,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齐光默默地想。 舍友听到她电话里男生的声音,忍不住凑在一旁打趣:“呀,是男友么?长得帅么?” 思悦受到了惊吓,连忙摇头,舍友个个都不信,大声说:“我们思悦妹妹人长的好看,脾气又好,可是很多人喜欢的,要是不快点下手,可就没机会了。” 齐光笑出了声:“我知道的,正在努力。” 然后她们面面相觑,怎么和之前思悦接电话的那个林章声音不同,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思悦羞恼地把电话挂了,然后撞上了她们八卦的目光,被拉过去强行逼供。 思悦挠着头不知道怎么说。 嘉白坏笑着开口:“那我问你,你答就好。” 思悦点头。 嘉白问题过于犀利,令人不禁羞红了脸,思悦着急地解释,他们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只是曾经有过短暂的校园恋情。 随后她们才把思悦和林章与齐光的过去扒了出来,听完之后有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在林章那边,对着思悦夸:“林章多好啊,又温柔又学霸又有钱又专一……” 嘉白却说:“我觉得还是看谁长得帅吧,毕竟还是得看脸。” 然后大家目光灼灼要求思悦今晚必须把照片找出来。 思悦无奈去翻了半天的朋友圈,那两人都没发过什么照片。 林章那里只有两张猫咪晒太阳的照片,照片一角露出了她的白色裙边,思悦不禁有些尴尬,立马退出。 齐光的朋友圈里就只有两首歌和几张他去画展的照片,非常的无趣。 她抬头拿给舍友看:“他们都不发照片的。” “我不信,他们不发,总有其他朋友会发合照吧。” 有的,明鑫,她总喜欢偷偷抓拍,还经常会发到朋友圈里。 她翻了翻明鑫的朋友圈,果然还有高中的留影。 毕业聚会时的照片灯光昏暗,舍友都说看不清,反而是明鑫偷拍的操场图,光影都有些好看,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章坐在操场上转头看向镜头伸出手来,他那时正让明鑫把手机交出来,不要乱拍。他笑容温柔,眉眼清澈,伸出的手骨节分明,纤细有力,光线从侧边落下,整个人俊逸静谧。 齐光被抓拍到的大多是打球的照片,在镜头里一群人只剩残影,实在看不清。只有一张是清晰的,他站在场边,正举着球向场内同伴丢去,笑得开怀,眉眼的深邃和距离感被爽朗的笑容遮掩,只剩满屏的少年阳光之气。 还有一张是齐光站在看台底下,抬头看着思悦和红布说话的照片,照片里的他,侧脸英挺,轮廓冷俊,眼神却温柔,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缠绵悱恻、令人心跳的情意。 思悦看到这张照片时,有些脸红,他的爱意太过浓烈,根本藏不住。此时她才明白,其实全世界都知道齐光喜欢自己,只有自己一直在忽视他。 舍友看了这几张照片,忍不住叫了起来:“没得选,这怎么选啊,都好帅啊,果然是人生赢家啊。” 思悦羞恼地夺回手机,上床睡觉。 舍友平静了一会儿,才和她说:“我看那张照片,齐光的眼神真的很喜欢你啊,为什么你们会分手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老师反对,但,是他先放弃的我。” “啧,没有担当,女孩子都不怕,男生倒先怂了,真的不行,长得帅 分卷阅读123 也不行。” 第四十八章 五一假期。 齐光刚下机就迫不及待给思悦打电话,却听到思悦说自己和红布在江城玩。 他实在憋屈得紧,便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思悦却问:“一共也没几天的假,家里没啥事,你怎么非要回来。” 齐光万分委屈地说自己水土不服,实在是想家,说得声泪俱下,令思悦心生不忍,安慰了他两句。 他笑眯眯地享受思悦的关心,内心雀跃,又联系了红布,问她们回家日期,说要请她们吃饭。 红布经过上次事件,不敢接茬,立马问思悦怎么办。 思悦瞄了一眼,轻哼了一声:“你跟他说,我不去,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红布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牛哇,姐妹,你这表情语气太飒了,再来一遍。” 然后偷偷笑着,她觉得思悦的语气实在娇嗔,有些撒娇的意味,忍不住点开语音输入,想发给齐光,以解他相思之苦。 思悦无语地又重复了一次:“我不去,让他滚。” 红布原本手点在语音键上,当听到滚的时候,她手一抖想结束录音,却发了出去,再撤回也晚了,齐光已点开听完了。 齐光听见的时候,遍体生寒,五月的阳光落在身上,却觉得自己身处三九隆冬。 红布连忙疯狂道歉,解释她们只是开玩笑的,让齐光不要介意。 齐光苦笑着任手机叮咚作响,到底是有些自尊的。 他前些日子一直在通宵完成课业,昨天刚提交完,今天就3点起床来赶早班机,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落地才知道她已外出了,也不曾难过,想着至少还是有机会见一下的吧,却不知她竟然这么厌烦自己,连一面都懒得见,只让自己滚。 而今他站在出口,迷茫地不知该向哪儿去,一次次的热情被冷水浇个透心凉,本以为再多一次也不在乎了,原来是还是会痛的。 纠缠着她的自己竟让人这么讨厌么,是的,连自己都讨厌这样卑微的自己,她怎么会喜欢呢。 他原想高考之后再追她一次,有一点点机会也好,只是对方明显想封堵他所有的道路,却是限于礼貌不好说他而已。 内心泛起细密不绝的疼痛,似整颗心被丝网缠缚勒紧,呼吸困难。 太痛了,是心室的血管在持续痉挛,带来了生理性的疼痛,这比千万根银针齐扎还要痛苦万分,他恨不得将心脏挖出来扔在地上,至少要来得痛快。 他得撑着门边立柱才能让自己站稳,手指不自觉用力抓紧柱身,指关节泛出惨白的颜色。 他拼了命张大嘴呼吸,只觉天旋地转。 父母来接他的时候,便看见他一脸惨白灰败的模样。担心地探着他头顶的温度,扶着他回家休息。 随后,他连烧了三天,意识都有些模糊。 父母带他去看了医生,却没看出什么结果,大约是心因。 他们便劝他,不要总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如果在学校遇到什么困难,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关系,他们会理解的。 自他高中经过那段崩溃时期,父母只希望他能给自己减压,过得轻松一些。 实际上他一向擅长与压力共舞,还想向自己的梦想奔去,总要再优秀几分,才有能力向心上人做出承诺。 若不登顶,他永远无法保护她。 飞鸟翱翔于云际,那我想与你比翼。 他父亲是另一所大学数学系的教授,和他们班主任也有过合作,时常联系交流他的情况,便又致电询问他在学校的事情。 班主任表示齐光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在校表现很好,绩点全绿,是满的,或许遇到了生活上的问题,便联系导员多关注一下他。 齐光只说近来可能是水土不服,周围同学太过优秀,平时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而红布发现语音发出去之后,十分着急地问思悦怎么办,齐光听到一定会误会的。 思悦垂着眸,想了想:“没什么误会的,我本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听罢了,让他死心也好。” “他肯定会很难受啊,你要不去安慰一下吧,我真的解释不清了都。” “长痛不如短痛,总比他断断续续觉得还有希望来得好,随缘吧。” 红布盯着她看了半天:“你真的,太冷血了。” 红布之后给齐光解释了很久,这只是一场意外,是误会。 齐光只回了一句:“没什么,我知道的,虽然平时她会维持基本礼貌不会说这种话,但这才是她心中真正的想法,不是么?” 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强求,所有的联系都是她不得不为的客套。 还是不打扰了吧,就当是保全最后的骄傲。 当他退烧,身体恢复之后,假期也过去了。 江明送他回去的时候,幽幽地问了一句:“值得么?她这种人 分卷阅读124 就没有良心,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齐光敛眸:“一开始就是我的错,她理当如此。” 之后,齐光再也没敢打扰过她,如果自己的纠缠惹她厌烦的话,那至少各自都留一点体面。 所谓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或许字典里真的该加上“放弃”两个字了。 林章还问她要不要暑假去星城找徐畅玩。 思悦是想去一趟星城,但没打算和他去,礼貌地拒绝了。 林章问她想去哪儿,她说要和红布出去。 红布表示:“暑假星城多热,适合元旦去,咱们去爬长白山吧,你一直念念不忘的。” 她暑假时间大多留校继续做建模。 中间收到盛丞的消息:“在学校么?过几日有个电路大赛在你们学校举办,我要去参加,还麻烦你帮我带路呀。” 两人见面之后,盛丞请她和江明吃了顿饭,在桌上聊起林章。 盛丞的校区和林章他们挨得近,有时会见面一起玩。 他叹着气说:“林章他们专业真的忙死了,暑假都要跟着老师到处跑,估计都回不来。” “他前两天不是说还要出去转转么?” “也不是完全没有假,好像就十多天吧,话说齐光也回不来,他太牛了,满绩点,还在给老师的项目打下手,到底是高知家庭出来的。” 江明点头:“挺好的,人总不能被感情给耽误了。”说着冷冷地看了眼思悦,又移开目光,不知在想什么,更冷淡不悦了。 搞得思悦一头雾水。 盛丞又说:“他们这样忙,本身条件这么好,最后也找不到个女朋友,太可惜了,我还想给林章介绍对象呢。” 思悦笑着说:“我听说你已经凑了好几对出来,1班红娘啊。” 盛丞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个中间人,拉了条线,还是他们有缘呀。关键是我明明是在给自己找对象,最后都把别人撮合起来了,思悦你想找个男朋友么?说一下要求,我来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思悦摇头:“不想。” “我看齐光就不错。”盛丞笑眯眯道,毕竟齐光暗恋她都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 思悦有些尴尬:“不合适,不合适。” 话题这才转开。 自从五一之后,齐光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再也没有跳动过。 倒是林章特意抽了时间回来,找她们几个玩,他家的猫咪倒是越来越多了。 走的时候还说要把家里钥匙给思悦,让她可以经常来看看猫咪,也帮忙看看阿姨平时照顾的好不好。 思悦吓了一跳,果断拒绝。 他便看向红布,红布夹在中间一脸纠结。 他说:“我越来越忙了,家里也没人,交给你们也放心一些,麻烦你们有空帮我来瞅一瞅,喂喂鱼,逗逗猫,真的很感谢了。” 在两人推拒下,钥匙被塞进了红布的口袋,红布一脸懵,叫着:“我才不要啊!” 两人同时:“你拿着吧。” 他家空旷得走路都有回音,总要留点什么,才觉得自己在人间还有个牵挂。 一日傍晚,她刚整理完老师推荐书目的知识点,伸着懒腰,准备下楼去跑步,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好友申请。 她一向是不处理这些申请的,但是后面跟着一行备注:“你好,我是蒋柔止。” 她有些疑惑,这个女生和自己不算认识吧,为什么会来加自己呢。 心下好奇,便通过了好友申请。 对方开口十分礼貌:“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是沈思悦么?” “是,你是谁?有事么?” 对面顿了一下,断断续续地正在输入,输入了大半天才发来第二条消息,想来是删了输,输了删,纠结得紧。 “我是齐光的朋友,最近他家里出了些事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安慰他一下。” 思悦无语,觉得有些搞笑,细想又觉得奇怪。 思悦:“什么事情?” 蒋:“他爷爷上周去世了。” 蒋:“他现在非常难过,不吃不喝也不听人说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蒋:“我想你们关系更好一些,是不是能帮帮他。” 蒋:“求求你了。” 思悦感觉头痛,又有些生气,想着:这个人好奇怪啊,我和你很熟么?真是莫名其妙。 又叹着气,发了一句:“知道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难过也很正常。只是你这样到处揭露他的伤疤,他知道么?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蒋:“我……” 蒋:“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他那样消沉痛苦,我只想帮帮他。” 思悦:“可你不了解他,以他的自尊心,如果让他发现全世界都知道他的痛苦,会更痛苦。” 蒋:“果然,江明说你冷心冷肺一点没错。” 分卷阅读125 蒋:“他如今这个样子,还在乎什么别人的目光。换位思考一下,你身处此境还有心思在乎旁的么?” 蒋:“你才是不了解他,没有比亲人离开更让他痛苦的事了。” 蒋:“你不要暗自揣度我会到处找人宣扬,只是因为他太在乎你,所以我才找你。” 思悦无语,这人怎么就发起火来,正准备删了她,对面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对不起,我本不该打扰你,只是想请你帮帮忙,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但真的求你了。” 思悦停下删除的动作,回了一句:“好。” 她想: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多骄傲啊,却为了齐光向别人这样低头,想来他是真的痛苦,而她是真的爱他。 她本应该不闻不问的,他俩之间纠缠越久便越难划清界限,但她无法无视蒋柔止的祈求,以及眼睁睁看着他难受。 可这种事应下容易,做起来难。 为了保住他的自尊心,要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去接近他,这真的很难。 她坐在桌前想了很久,回头问还在学校的舍友:“你说,如果你知道你朋友家里老人去世了,他很伤心,该怎么安慰他呢?” “安慰不了,陪着就好。” 第四十九章 思悦纠结了很久的措辞,想了想还是应该自然一些,便点开了齐光灰了多日的头像。 输了一行字才想到,他多日不上线又忙着伤心,应该看不到消息的。 于是直接拨打了他的电话。 那边占线多时才接起,传来了一声冷淡的:“喂?”接着只剩下他压抑着的沉重的呼吸声。 她一时哑然,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齐光?” “嗯。” “那个,你在家么?” “什么事?” “就想着放暑假了,问一下你回来了么?” “嗯,在家。” “哦,最近有空么?好久没见了,你在干什么呀?” “没有,家里有些事要忙。” “好吧。” “思悦,你有什么事么?” 齐光本低落得不想说话,但又想到思悦向来不会主动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好意思跟他说出口,便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有,我挺好的。” “那就好,你具体在哪儿呀?我能去找你么?” 思悦咬着唇,努力思考怎么措辞,回忆过去林章是用什么方法安慰她的。 “思悦,我不想出门。” “嗯,那就不出门,我一直都有空的,等你。” “你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很不开心,所以有些担心。”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可以解释她为何会突然和他联系。 思悦想:若是让齐光知道她来找他的真正原因,他可能会觉得自己只是出于同情之类的情绪吧,虽然自己并无此意,但怕是他会难以接受。 齐光深喘了口气,开口:“这世上是有缘分的吧,我确实有点难过。” “我在。” 随后,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思悦戴着耳机,看着电脑上的程序不停运转,一个个数字在眼前跳跃,听他静默呼吸。 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鼻音深重:“思悦,我没有爷爷了。” 齐光幼时父母忙于工作,奶奶早逝,是爷爷照顾长大的,爷爷对他虽严厉却慈爱。 齐光一开始并不是严肃冷淡的人,小的时候甚至比别的小男孩还要调皮。 他曾爬树扒树皮,也曾放火烧窗帘,然后被爷爷罚站教育。 爷爷过去是一名教师,总带着老花镜捧着书,笑着看他玩闹,他就会爬到爷爷腿上跟着识字读书。 他对爷爷的感情太过深厚,而今爷爷去世,让他深受打击。 这世上最让他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身边的人离去,却无能为力了。 思悦听着他声音颤抖,心也跟着揪起来,她从未见过齐光伤心落泪的样子。 忍不住问他:“你在哪儿呀?我想见见你。”说着便下楼了。 “太晚了,下次再见吧。” “可……我已经出来了。” 齐光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去吧,你在宿舍还是在家?” “昂,我踩着宿舍关门时间跑出来了。” “……那你敲门让宿管阿姨给你开门。” “你在家么?” 齐光父亲是隔壁学校的老师,他们家正好住在思悦学校附近,总路程不超过两公里。 所以思悦是一路跑过去的,跑得气喘吁吁。 齐光听见她凌乱喘息的声音,皱眉:“我在老家,大晚上的,别乱跑。” 思悦听完呆立在路边,她回头看着身后霓虹闪烁,一时间不知去 分卷阅读126 哪儿。 突然而起的冲动,令她没经过思考就跑了出来,现在才想起,是啊,爷爷去世,自然是在爷爷家,自己怎么会这般蠢。 她沉默不作声,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发疯。 于是准备回去,又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这个点宿舍已经落锁了,要是大晚上回家,爸妈怕不是要以为自己出什么事了,还是找个酒店住一晚吧。 齐光听见她粗重的喘息渐渐平静却不说话,看着窗外的夜空叹了口气:“你别说你还在外面。” “嗯,算了,太晚了。我找个地方住吧,下次再见。” 齐光有些火气窜上心头,他不明白大晚上的思悦在外面乱跑什么,又有些担心。 前段时间家里人来人往,他白天一直忙着招待,晚上还要守灵,昨天刚过完头七,今晚父母让他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他便一个人闷在房里,默默流泪。 这几天他食欲不振,辗转反侧,头疼得厉害,忍不住斥责她:“这么晚你要去哪儿?在外面乱跑什么,也不怕出事。” 思悦被责备也不吭声。 齐光捏着眉心,有些烦躁:“你在哪儿?” “晚上治安很好的。” “在哪儿?” “金鹰门口。” “别乱跑,我马上到。” 说完,齐光拿着车钥匙跑出门。 幸好深夜不堵车,高架一路畅通,只用了十几分钟他便赶到了。 齐光看见她时,她正蹲在人行道上的树下,摆弄着面前的石子儿。他嘴畔有无数想骂人的话又憋了下去。 下车走到她身边,冷冷地看着她:“上车。” 思悦抬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跟在他身后。 上车之后,她嘟囔着:“我本来找个酒店,现在都住下了。” 齐光边等红灯边瞪着她,懒得跟她多说。 车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他问:“你想住哪儿?” “哪儿都行。” 于是他便驶进了附近一家大酒店的地下车库。 思悦靠着车窗,她平时晕车得厉害,但齐光开得挺稳,没那么难受,她还能说得出话来。便随意找些话题:“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去年暑假。” “哦,我还不能考呢。” 齐光听完叹了口气,驾照要成年才能考,思悦现在才16周岁。 一个小孩子罢了,自己跟她置什么气。 下车,他带着她搭乘电梯,前往前台,在电梯里问她:“怎么大晚上乱跑?” “我也不知道,一时脑抽,人就先跑出来了。”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么?” 思悦看着他,欲言又止,想着蒋柔止骗我,这哪是需要我安慰的人,真是自找没趣。 齐光揉着太阳穴:“带身份证了么?” “没有。” “……电子的也行。” “哦,那我有。” 思悦正把手机交给前台登记,齐光顺手把钱给付了,思悦愣愣地盯着他:“诶?” 前台小姐姐看着她的年龄有些警惕,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 “情侣。” 思悦一脸莫名,便被他推着上了电梯。 当思悦进了房间后,他手臂撑着门框,站在门口:“记得反锁好门窗,我先走了。” “对了,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你真的没什么事?” 她摇头。 齐光:“和舍友有矛盾?” “没有!” “挂科了?” “没有!” “有喜……失恋了?” “我……”她气得想踹他两脚,把他拉进房里,“大哥,你能不能想我点好事?” 齐光坐在椅子上,头撇向一边,不说话。 思悦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他眼尾有些红,应该是刚哭过。 她有些哀伤地问:“很难过么?”说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嗯。”他看着她诚挚的眼睛,黯然地问了一句,“你……是来找我的么?” 思悦点头:“我有点担心,也没多想就跑出来找你。” 齐光伸手抚摸着她的耳廓,而后将她抱住,头埋在她颈间:“思悦,我很想他。” 闷了一会儿,思悦感觉到他肩膀抖动,有温热的泪滴砸在脖颈之上。 她伸手回抱住齐光,手搁在他脑后,穿过发梢,慢慢安抚。 思悦沉默地听他哭了很久,下巴搁在他的头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渐渐止住泪水,轻声说:“谢谢你陪我。” 思悦捧着他的脸,帮他擦去残留的泪水,和他额头相抵:“没关系的,我一直都在。” “怎么突然想到找我?” 这 分卷阅读127 个问题,思悦既不好回答,也不会回答。 她一开始是出于蒋柔止的委托,可当她听到齐光压抑的颤音时,心口隐隐作痛,便什么也不顾地跑出来,想要抱一抱他。 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她还没想明白。 齐光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很晚了,你先休息吧。”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思悦拉着他的胳膊:“已经快2点了,你几天没休息了?” 齐光摇了摇头:“没事。” 思悦却拉着他的手臂不放,皱眉斥他:“还说我晚上在外面危险,疲劳驾驶就不危险么?” 他盯着她:“你以为我留下就不危险了么?” 思悦有些疑惑:“危险什么?” 齐光无话可说,看着窗外夜空,静谧如水,繁星璀璨,太晚了,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也陷入沉睡。 他无奈道:“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思悦歪头看着他,过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热热的,便要往外走去:“我再去开一间。” “算了,你先洗漱休息吧,我自己去。” 思悦回头:“你开车跑了怎么办?” “……我往哪儿跑?” “我怎么知道,你就是个骗子,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说呢?”思悦盯着他,有些委屈,“你老骗我,我还要管你。” “那怎么样你才信我?”齐光忍不住音调放软,他确实欺瞒过她几次,次次又被她发现,即便出发点是好的,可说话依然没什么底气。 思悦轻轻踢了他一脚:“你先去洗漱,我要盯着你。” 齐光无奈进了卫生间,很快冲去了一身疲惫出来。 思悦正倒在床上,打着哈欠看电视。短裙簇起,雪白笔直的大腿蜷缩着与柔软的床褥交缠,露出一只如皓月般皎洁的脚踝,小巧的脚趾暴露在空气中。 他出来的时候,用毛巾擦着头发,便看到这样的景象,眼神滑过她的腿部线条,又立马转向别处,卫生间的蒸腾的水汽,令他呼吸急促。 思悦回头,只见他修长挺拔的身上却有着结实紧致的肌肉,几滴水珠从他深邃下颌滑过,落至分明的锁骨之上,再流过腹肌,流向浴巾深处。 他平静开口:“我好了。”示意思悦快些去洗漱,然后弯腰拿起衬衫,穿上,一粒粒系着扣子。 如此近距离的看见男生赤/裸的上身还是第一次,思悦羞涩地低着头,快步跑进卫生间,锁门。 路过他身旁的时候,潮润的热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思悦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卫生间里蒸腾的水汽还未散去,白雾蒙蒙,镜子也是一团模糊,她看不见自己现在已脸颊绯红。 放水,让热水冲淋着身体,白嫩的肌肤逐渐变粉,脸上的热意却慢慢消退。 她洗好后还磨蹭了很久,吹干了头发,穿戴完好地出来,整个人已变成古井无波的冷淡样子。 齐光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里,撑着头闭目养神。 思悦走过去问他:“怎么不去床上休息?” 他睁眼,印入眼帘的少女浑身散发着刚出浴的水汽,香腮含雪,红唇嫣然,乌黑的双眼中氤氲着润泽的光,青丝如瀑披落在两肩。身材娇小纤细,领口微敞,露出修长的肩颈,秀气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的胸前雪肤。 再往下,饱满圆润,幽暗深邃。 他不禁别开眼,不敢看她。 她自然地跪坐在地上,将头搁在他的膝上,黑发散落,铺满他的手心,柔软顺滑。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上凉,快起来。” “不要。” 齐光不知道她又在闹什么脾气,便弯下身子将她从地上拦腰抱起。 身体陡然悬空,她不禁搂住齐光的脖子,呼吸喷在他的颈间,有些害怕。 他微侧头,蹭了蹭她的脑袋,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揉了揉她的头发:“快睡吧。”随后起身。 思悦坐起:“你睡哪儿?” “沙发。” 房间里是个单人沙发,他身材修长,窝在里面想来不会好受。 思悦叹气:“没事的,你睡我旁边吧。” 齐光盯着她的脸,略微无奈:“你真的,多少要有点戒心。” “如果有事,在这个房间里,你睡哪儿都一样,过来吧,你都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窝在沙发里怎么能睡得着。” “我迟早被你气死。”齐光说着往外走去。 他想,自己最失策的就是以为把她送上来就走,没有要个标间。 思悦探头想要下床:“你去哪儿?” “再开一间。” “这都几点了,中午12点就退房,亏不亏?” 齐光转过身看着她,下颌紧绷,不知该说她什么。 思悦赤脚落地,向他走去:“是不是头疼? 分卷阅读128 过来,我帮你按按。” 第五十章 齐光无法拒绝,盯着她白皙小脚,:“地上凉,能不能穿拖鞋?”说着把她抱到床上,“乖一点不行么?” 思悦翻身坐起:“是你要乖一点,躺好,我帮你揉揉头。” 说着她把齐光推倒,关了灯,柔软小手在他太阳穴两侧轻轻按揉。 她开口:“不好好休息,头当然会痛。我看你捏了一晚上了。” 她下手轻重正好,齐光剧痛无比的脑袋逐渐放松下来,鼻尖萦绕着她手上淡淡的香气。 他睁着眼凝视着她,她垂眸微笑,温柔娴静。 他抬手覆上她的手,握紧,开口:“别太累了,睡吧。” 思悦点头,躺在他身侧。 他静静躺着,却不敢乱动,望着天花板发呆,他近来每日都失眠,只能望着天花板一夜到天明。 思悦翻过身,抱住他,伸手在他头顶像母亲哄幼儿安眠那样有节奏的缓慢轻拍:“我以前很难受的时候也会失眠,没关系,闭着眼,即便不睡觉也算休息了。” 他喃喃开口:“什么时候?” 她头搁在他怀里,笑着说:“忘了。” 她失眠最厉害的时候是高三那段黑暗时期,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眼泪止不住得流,因大脑供血不足带来的头痛,令她恶心欲呕,只想撞墙。 第二天就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曦光铺满大地,人却更为疲惫,连动半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从那儿之后,便患上了偏头痛,不能见风,也不能见雨。天气一变化,头就开始抽痛。 而那之后,即便复学,她的病也尚未痊愈,依然还要正常吃药,舍曲林带来的副作用使她仍旧每日头痛,食欲不振。 那时,拿笔的手偶尔会颤抖,有时食物不对便恶心呕吐,记忆力更是退化得严重,常常忘记要做什么,东西放在何处,所以她才开始做计划表,将每天、每周的事务安排好,逐步打勾。 她是伴着每日难以忍受的疼痛、焦虑和压力度过了高三下半学期,跌跌撞撞闯过高考的。 她指尖在他胸口无意识地转圈,默默地想:其实当初不管齐光的行为是出于什么角度考虑,能否被人理解,但对她来说,如果能看到他陪在自己身边的话,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可惜,她只看到他离去,留她一人独自坠落。 她若认准一件事,向来是撞得粉身碎骨都不会回头的,而认定的人的背弃才能让她感受到刻骨的绝望。 齐光将她拥在怀里,此时室内平和静谧,耳畔只有两人交替的呼吸声,落针可闻。 他喃喃开口:“思悦,如果今晚是其他人,你是不是也会出来。” 思悦早就困得紧,胡思乱想间就已入睡,耳畔只有她酣睡的呼吸声。 齐光等不到回复,便独自发呆回顾过去,闻着她头发的香气,清清淡淡,安神静心,逐渐落入梦乡。 思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缩在齐光怀里,他在睡梦中也将她抱得很紧,她抬头,便轻轻撞上了他的下巴。 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退出来,刚从床上坐起,随意一瞥,发现齐光已经醒了,在静静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被我吵醒了?” 彼时,她揉着惺忪睡眼,眼中还蓄着晨起的水汽,云鬓有些蓬乱,衣襟微微散开,领口滑落至肩,胸前肌肤在空调冷气下泛起冷颤颗粒。 齐光眼神变得浓郁墨黑,伸手将她衣襟拉上,拥入怀里,用被子将她裹紧,轻轻抚摸着她的耳侧,倦懒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要去哪儿?” 她轻捶着他的手臂:“放开,我要去厕所。” 齐光才放开她,起身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空调打得低,小心着凉,穿上拖鞋再去。” “嗯,你再睡会儿。” 思悦本想让他多睡会儿,去找点吃的回来,没想到把他吵醒了。 她洗完手从厕所出来,不禁打了个哈欠,跪坐在床上问他:“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短裙下白皙的双腿在床褥间若隐若现。 他靠着床头坐着看她:“你饿了?想吃什么?” 她摇头:“还好,我不饿,你昨晚是不是连晚饭都没吃?” 他食欲不振,确实没怎么吃,只喝了几口水。 齐光问她:“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说完,要拉他起床,“去吃点东西吧。” 齐光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抱进怀里:“那不急,先陪我再睡会儿。”说着,让她躺下,紧紧地拥着她,头埋进她的脖颈间。 她身上的气息温暖好闻,像秋冬的栗子香甜,令他心安,多日的失眠也平复了许多。 思悦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很快又睡起了回笼觉。 他看着她的睡脸,在她额头落下轻吻,抚摸着她的脸颊发呆,情绪是这几 分卷阅读129 日难得的平静。 等到日上三竿,思悦才醒转,她从齐光怀里起身,问他几点了。 他安静揉着僵直发麻的手臂:“快十一点了。” 思悦嘶了一声,溜进厕所洗漱,整理着装。 齐光搓了搓脸,起身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眺望远方。 她出来的时候,齐光回头看着她,幽幽地说:“下次,不要这么晚往外跑。” 思悦撅着嘴,不想理他,坐在床边穿鞋。 齐光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帮她系鞋带,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还有,不要相信任何人。” 思悦皱眉:“你想说什么?” “你太容易轻信别人了,昨晚那样的共处一室,即便是再熟悉信任的人,也很危险。” “可是你……”她脸上染上红意,咬着唇不知怎么说下去。 “我也不行。”他盯着她的眼睛,面容严肃认真,眼瞳深邃如夜空。 两人吃完午饭,齐光才把她送回去,陪着她在学校里转一转,他们走过食堂,思悦撅嘴回头问他:“你们学校的食堂好吃么?” 齐光点头:“挺好的。”忍不住笑起来,“我有隔壁教职工的卡,实在不行,你去隔壁吃吧。” 这是他这么多天第一次展颜,因为思悦学校的饭实在是在各大高校里出了名的难吃。 “不用了,我不挑食,我在楼下吃面就好。” “你还不挑食啊?” 思悦有些脸黑,她只是忌口的食材很多,有些是心理障碍,觉得卖相恶心故而不吃,有些是身体原因,吃了容易反酸呕吐所以也不吃。 但对于饭菜口味她并没什么要求,除非太过难吃,否则她可以同样的饭吃上一年也不腻,懒得换口味,既长情也最绝情。 所以她可以吃上一年的油泼面,但不会吃一口动物内脏。 这也是她一直瘦弱娇小的原因,每次都要踮着脚才能和齐光的下巴平齐。 他们在林荫下的长椅上坐着闲聊,思悦念叨最近要做的东西有些难,运行总是出错,齐光静静听她讲,时不时会提出点建议,激发她的新思路。 她叹着气:“数学真的好无趣。” 齐光忍不住捏着她的鼻子:“我建议你在数学系的学生面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思悦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正开着美剧,闭着眼敷面膜。见她回来,随口问了句:“你昨晚打着电话跑去哪儿了?”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没有,去见了个朋友。” “男生女生?” 她憋着不说话,让舍友有些奇怪:“男的吧?昨晚怎么睡的?” 而后她才大概解释一下,舍友蹦起来,拍着她的脑袋:“你才多大啊?怎么这么糊涂呢。” 她挠着头,问哪里糊涂啊。 舍友怪异地看着她:“我觉得未成年之前还是不要那个的好。” “……你想哪儿去了,没有的事。”思悦转过头,爬上了床。 舍友在床下抬头看她:“我说真的,这男人哪有坐怀不乱的?你要想清楚。” 她探出头,认真地说:“有的。” “那肯定是因为生理缺陷!” 思悦羞臊得不想理她,将自己蒙进被子里,眼前便浮起齐光早上严肃认真地跟她说“我也不行”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 过了一会儿,舍友洗完脸回来问她:“要不要准备考个托福?” 思悦说自己英语太差,能考过么?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舍友表示没关系的,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思悦想了想,决定报一个托福班,结果接下来的时间更忙了。 红布找她的时候,她大多数都会说我在学习哦,等会儿再跟你说。然后她就忘记回复了,气得红布要揪她的耳朵。 江明经常在图书馆呆着,有时思悦会让他给自己留个座位,还总是问他这个bug怎么修。 江明捂着头,烦躁:“你自己想。” 两人闲聊的时候,还会提到齐光,他在世界大学生数学竞赛上又收获颇丰,其他履历奖项也光辉漂亮。 思悦点头听着,由衷地为齐光高兴。 自上次见面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齐光偶尔会给她发消息讲些日常,但她太忙了,一直懒得回复。 齐光发现对方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厌烦他,却又不知为什么总是这般冷淡,比刚认识的同学还不如。 他默默滑动着聊天界面,全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他向来话少,明明频率并不高,对方却连回应都没有。 纵我往,卿仍旧不嗣音么? 齐光只得闷闷不乐地问她怎么总是冷冷淡淡地不理他。 她说:“能给你锦上添花的人太多,不缺我一个。但你放心,风雪夜归时,我灯常明。” 这话让他不知怎么作答,谁不希望人 分卷阅读130 生路上能有一个坚强后盾呢。可她的灯似乎并不是家中灯火而是海上灯塔,她只是很乐意默默将她的灯塔建的又高又亮,指引所有人前行。 但齐光想要的是携手并肩,你只属于我。 他不舍得再令她受半分委屈,想捧着千里锦绣给她。 可她根本不在乎,并不想要。 她会与他共苦,却不愿意同甘。 前些日子,他和林章还在图书馆偶遇,两人打了个招呼,坐在一起安静自习。 齐光在翻找专业文献,查找需要的资料,林章是专门过来这个图书馆找老师建议的专业书来读的。 那本书难找,只有齐光这个校区的馆里才有。 之后,一起去吃了晚饭,聊了很久,却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思悦这个话题。 接着林章说要赶回去,从福尔马林池里捞大体老师,便和齐光道别了。 林章不知道的是,下午他去上厕所的时候,旁边小姐姐起身想给齐光递信,却带倒了他桌面的水杯。 齐光跟那个女生一起帮他收拾混乱的现场时,从林章的笔记本里掉出了一封随身携带的信。 信上的字迹,齐光再熟悉不过,只看一眼心就会抽痛。 他下意识将信捡起,想重新放回笔记本里,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章启: …… 光阴流转,明月往来,思君之心,从无转移。 ……” 原来,不是信啊,是一封情书。 那一瞬间,齐光神色破碎,心口的抽痛感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连指尖都痛得颤抖,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信放回去的,也不记得那天下午他在看什么,做些什么。 只无意识地翻着书,故作平静,内心的狂风骤雨却无法平息。 窗外的阳光寒凉,身边女生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清楚,好像声音是从天外传来。 那天之后,他回去辗转多日,翻着毫无回音的聊天记录,带着最后的期盼给思悦打了这个电话。 电话结尾的时候,他怀揣着受伤的情意,黯然地问她:“那思悦,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喜欢?” “……没有。” 这一句将他所有的期盼与希望搅个粉碎。 他无话可说,只能苦笑。她陪着他渡过苦海,只是出于善良的本性,除此之外,别无他因。 他想,算了吧,可能思悦或者江明说得也没错,放弃她,过段时间,自己就会淡忘了这段感情。 一次次被她搅起热情,又会被她泼下冷水,自己何必受这番苦楚。 江明看着他情绪高低起伏,思悦对他忽冷忽热,忍不住抱怨:“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哪里都好,只不过不爱我罢了。” “没看出来,不爱你就走啊。” “可是,她比所有人都值得。” “有什么值得?你们那段时光,换成谁都没差。” 齐光沉默良久:“不是的,这世上有千百万人,可灵魂相吸的人只有她,更何况她曾陪我共历风雨,填满了回首的所有岁月。我先是爱着玫瑰,之后才遇到了一起沐风栉雨的那朵玫瑰,所以她是我的独一无二。” “呵,自欺欺人。” 江明遥遥望着远空,世间诸事他不知如何评价才好,只觉命运总是令人烦扰不堪。 “你让太阳坠落,你将浮云染黑。 你久居古堡,伏在玫瑰花里长眠。 醒来遥望苍穹,你决定爬上星云之颠。 太阳已没于海水,浮云便藏进人间。” 第五十一章 彼时秋高气爽,阳光清澈,江明跟思悦正坐在操场边的椅子上闲聊。 近来江明实在是喜怒无常,时常会提起过去的日子,时不时和思悦吵架,却又总给她讲故事。 他说:“我最近在研究西夏史,觉得挺有意思的,你有看过么?” 思悦摇头,他又变脸,浑身冷气嗖嗖。 思悦笑着问:“你知道哪里的冰淇淋最好吃么?可以用你身上的冷气冰一冰,多远都能带回来。” 江明懒得理她,正欲起身离开。 她叹道:“学校食堂太难吃了,我好久没吃到好吃的东西了。” 江明回头看她,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翻了个白眼。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走吧,我带你去找。” 两人坐上地铁,晃荡了半个城区,来到另一所大学的美食街,江明说:“这家的最好吃,朱羽杰在这儿上学,你也可以去找他玩。” 思悦舔着手中的蛋筒,喃喃道:“他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约妹子呢,谁理他啊,我记得你跟明鑫也熟,他俩现在怎么样了?” “分手了呗,就不合适罢了。” “好吧,走啦走啦,去隔壁广场,我请你吃烤肉。” 他沉默地跟着思悦,两人又提到了高中的 分卷阅读131 事情。 思悦问:“你原来就冷冷淡淡的,结果现在更冷淡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感知到了江明的一丝不寻常,又说不出来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江明总是莫名其妙地冲她发火,她仍不生气的原因。 江明烦躁地说:“我不想学了,很烦。” 思悦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喜欢专业还是不喜欢学校?” “哼,我想学考古。” “那就学呀。” “你懂个屁,现在能转专业么?再说我爸妈都不同意,他们觉得那找不到工作,软工好一些,不然我能选理科?后来还来了这么个破专业。” 思悦沉默,这样的话她也听过,自己算幸运的,无论做什么,最后父母都会支持她。 但这世上总有不得不妥协的人,她还不至于问一句“何不食肉糜。” 江明恶狠狠地骂了一通,又开始沉默,过了一会儿:“你说我退学会不会被爸妈打死?” 思悦笑了笑:“应该不会。” 江明自己也笑起来:“不会个屁。” 两人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江明的脾气还算好,思悦去打水顺手给他带了一杯,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和她道谢。 线上聊天的时候,他脾气就变得无法控制起来,不过发火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大多数是在怀念过去。 他说高中的时候有老师挥着鞭子在身后赶,所有人都为了一样的目标前进,大家玩闹学习真的很快乐。可惜现在,再也没有能交心的人了。 思悦:“??我不是么?” 江明:“你是个屁,你就是个蠢货。” 思悦:“xxx,狗东西。” 江明:“真的,太蠢了,有时候我就是不明白齐光到底怎么想的,我跟你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思悦:“……同感,共勉!我只跟文忠公是旧相识。” 江明:“梦做的倒挺美,你该去西湖波底捞个月亮,还‘与余同是识翁人’呢,不过大概会被淹死吧。” 她想:烦死了,我一定要拉黑狗江明。 正好林章打了个电话过来,和她聊些日常。 她忍不住开始吐槽江明,听的林章脑袋有点大,酸溜溜地问她:“你们怎么走得这么近了?” “不近啊,他是个神经病!我一定要拉黑他!” 过两天,江明又发了张照片,刚开的一家冰淇淋店。顺便说了句:“我看很多人买,可能会好吃。” 思悦:“!!帮我带一份!回头转你钱!” 江明:“忙!滚!自己来买!” 思悦气鼓鼓地把手机一丢,对着课后习题开始计算。 不久,手机铃声响起,江明说:“速度下楼,过时不候。” 又过了几日,思悦和红布煲了两个小时的电话粥。 国庆刚过,她们就开始讨论下一个假期:元旦怎么过。 她准备看看火车票,收到了江明的消息。 江明:“有空么?” 思悦:“?啥时候?” 江明:“明天有课?” 思悦:“下午没有,干啥?休想让我帮你跑腿。” 江明:“你之前休学,是不是挂的脑科医院?” 思悦:“???” 江明给她发了张图,抑郁诊断证明,重度抑郁。 思悦沉默,她早就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了,因为她曾看着笑安陷落,后来自己又从那个深渊中爬出,对抑郁患者有着极敏锐的直觉。 思悦:“你这是要去复诊么?” 江明:“嗯,约了明天,我一个人。” 思悦:“我陪你去吧,反正我没课。” 江明:“谢谢。” 她叹气,江明的情况跟家人也有一定的关系,想来他也不愿意让父母参与进来。 第二天,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抱着江明的外套,百无聊赖地踢着腿。 江明已面诊多时了,还在里面和医生聊天。 她等得有些累,打了个哈欠,江明正好出来。 他随口问道:“困了?” “没有没有,在想一会儿去吃啥。”说着把外套抛给他,懒得站起来。 江明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怎么,勾起不美好的回忆了?” 思悦摇头,起身,边捶着肩膀边说:“好饿,现在回去都赶不上食堂晚饭了。” “又不远,打车吧。” “不要,我们食堂根本就是全市最难吃的大学食堂。” “行吧,我请你吃饭,想吃啥?” “嘿嘿,日料。” “我在吃药,不能喝酒。” “我没要喝啊。” “不点清酒,吃什么日料?” 江明看她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叹了口气:“算了,去吃吧。” 思悦闷闷地说:“我上个月复诊刚停药,也 分卷阅读132 不喝酒的。” “哦,对了,医院的事别跟别人讲啊。” 思悦莫名地看着他:“你当我是什么人?” 江明瞟了她一眼,一脸嫌弃:“反正不是啥聪明人。” 两人对坐在日料店的小小桌子前,江明低着头发呆,思悦也不说话,拿出手机开始看动漫。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吃药有用么?好痛苦啊。” “有的,相信医生,也要相信你自己。” 江明苦笑:“你说的这么云淡风轻,能理解我么?” 思悦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坚定:“我可以。” 江明忍不住扭过头去,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想吐槽她的话来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思悦关上了动漫,讲起了跟自己有关的一些琐事,江明一开始还听一听,后来嫌烦,又撑着脑袋发呆。 思悦又转了个话题:“我当初是这样的,你呢?” 江明搅着面前的面,神色阴郁不悦,慢慢开口:“孤独。” “奥,我也是,老李把我一个人放在门口坐的时候,小时候的阴影就全回来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讨厌学校,讨厌专业,讨厌所有人。” “包括我么?” “废话。”江明瞪了她一眼,想说你真的很讨厌,又闭上了嘴,深呼吸了一下,改口,“其实也还好,你太蠢了。” 思悦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刚刚咽下去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却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面对一个病人,或者说是过去的自己。 那段时间太痛苦了,她甚至不敢回首让自己在回忆里再经历一次。 江明闷闷地说:“你说我当初没有选工科,一开始就走文读了考古会怎么样?” “那你现在也可以准备跨专业啊。” “有什么用呢?本硕专业不同,不好找工作啊。” “我学物理就好找工作么?” “你真的是杠精。” 思悦叹了口气,忍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讲述起自己的症结。 他说他曾喜欢过一个女生,只是她一直不知道,现在两人再也不能见面了。 又选了不喜欢的专业,一直在其中挣扎,想到接下来可能要伴着这个专业一辈子就觉得人生泥潭无望再走出。 自己所能接触到的人都和自己连半分共同话题都没有,他们聊的那些数字,算法,架构自己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思悦说,那不是还有我么? 江明无语地看着她:“你根本听不懂我说话,二十四史你看过几本?你知道有几个宋?” 思悦不知道说啥,感觉自己又被他鄙视了一通。 江明说着说着又觉得确实挺无趣的,一次又一次地只讲相同的内容,自己就像个祥林嫂一样,想来思悦都会听烦了。 于是他又冷淡下来,不再说话一个人默默地发呆。 思悦伸手在他面前挥一挥,给他递了杯白桃乌龙:“这茶香香的,我最近也买了几盒,你喜欢么?” 她尽量不让江明一直独自沉默,那太危险。 吃完饭,他将她送到宿舍楼底,思悦让他等一下,她上楼给他拿茶叶,他摆摆手。 思悦已经跑开,回头冲他叫:“你别乱走,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江明回头走了几步,看了看天空,又停了下来。 思悦抱着几盒茶叶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在楼下散步,笑眯眯地跑过去将东西塞进他怀里。 江明皱着眉问:“怎么这么多?” “还好,我每种都想试一下,买了好多,你帮我品品,回头给我反馈啊,我看哪种大家都觉得好喝,就多买一点送人。” 过了段时间,她把江明反馈的好喝的那款多买了几盒,给同组的同学送了过去。 因为她之前联系老师跟同学组队参加大创项目,为了些设计上的细节和组内的一个男生吵了几日。 那个男生本身开玩笑说某算法最容易实现,计算量小。思悦皱着眉说,绝对不可以,最多只能作为辅助检查,误差太大,鉴于实验器材本身的误差影响,得出的结论肯定会有很大的问题。 她的语气严肃,两人便为此争执了起来。 思悦怒查了三日文献,通宵写了篇小论文分析几种算法的利弊,发给了他,那个男生看到的时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笑着说:“……姐姐,我只是开个玩笑。” 思悦当场无语,望着天空:“那按我的建议可行么?” 那男生才严肃起来,跟她认真讨论。 当时他本想活跃气氛,班里女生极少,自己组里就占了大半,思悦又长得好看,向来都是大家呵护的对象。他想着不需要她们几个女生做什么,平时划划水,改改论文就好。 没想到思悦居然这么认真,盯上点细节就绝不放过,实在吓到了他,便收拢了一开始飘忽的心思, 分卷阅读133 认真起来。 而思悦回头想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较真了,只好送点礼物赔礼道歉。 第五十二章 他们组当初为了确定研究方向就被老师拉着开了很多次会。 思悦周末还要去上托福培训,有空就得扎头看文献,老师丢了十几篇英文论文让他们翻译,日常生活更忙了起来。 建模比赛她们刚获得了一等奖,讨论着要不要去全国大赛,但她实在忙得不太有精力管这件事了。 后续又要实验室和宿舍两头跑,思悦常年背着书包在想:生活太难了。 一日下楼的时候,发现宿舍楼下停了一辆改装得极其高调的超跑,有些同学回头注视,有些同学无视着从旁边路过。 思悦也是无视的那个,她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昨天改进了实验过程,最后数据还是怎么算结果都不对呢。 大家各有分工,她很担心自己的结果有误拖累了全组的进度。 超跑旁站着一个自觉拉风在摆Pose的男生,他看见思悦无视着路过,又走到她面前挡住了路。 思悦才惊觉回过神来,向一旁走了两步准备绕过他,他一迈腿又挡住了她。 思悦才抬眼仔细看了看他,长得不错,但不认识。 她冷然开口:“麻烦让一下。”又要绕开,那个男生又挡住了她,问:“沈思悦?” 她心下一颤,皱眉退了两步保持好安全距离:“你认识我?” 这人看着来者不善,于是她双手握拳,想着去年暑假学了点散打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最好是先踹下三路,然后转头就跑,不过腿短不一定跑得掉,但周围人多,离自己最近有一家超市。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来找自己,难道是自己前些天和人在网上争执何谓道德底线被人肉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自己不在网上暴露个人信息,单凭IP地址很难查到自己是谁。 看着似乎很有钱的样子,那他的时间应该很值钱,没道理为了一件小事来找自己,那这件事应该和自己有很深的渊源,但,是什么呢? 她在电光火石间便已想完这些东西,却依然无法判断对方的目的。 面前那男生轻佻地笑了一下:“想约美人吃饭,可以么?” 思悦不禁翻了个白眼:“神经病。”扭头又要走。 那人瞪了下眼,有些惊异地笑起来:“你不认识我?” 思悦回头皱眉,一副看白痴的模样:“谁?有事么?” 他又恢复骄傲的模样,笑容灿烂:“我叫林彦。” “……不认识。有事说事,我很忙。” 那人脸垮了下来:“我是红布表哥,也是林章堂兄。” “所以有什么事么?”思悦烦躁起来,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浪费时间的对话,突然感觉原来真的有人会连讲话都没有重点。 那人有些无语,他本以为自己的名号一出来,对方会露出服软讨好的态度,毕竟如果想要跟自己堂弟在一起,打通他家人这一关很重要。 然后他就可以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让自己那个骄矜的弟弟伤心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 思悦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忍着不悦又迈腿向前走去。那人伸手要拦,她皱眉:“没事就别挡道,有病治病。” 那人纹丝不动,她默数123,准备格挡反杀,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红布说过,她有个表哥,林彦,打遍全市中学无敌手。 “嘶——”思悦意识到,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应该打不过,默默叹气:“大哥,能不能快点说话,我很忙的。” 林彦一脸便秘地说:“我弟弟喜欢你?所以想请你吃顿饭聊一聊。” “……没空。”思悦真的无语至极,就这点小事,居然这么大动干戈。 “你不是拿了他家钥匙么?我觉得还没见过父母,就收下钥匙有些不合适吧。”林彦暗戳戳威胁。 “……我没拿,给红布了,你去找你妹,还有,你说话能不能简洁一些,讲重点。” “啧,什么事能重要得过我分分钟百万上下?” “……”思悦真的觉得对面可能是个傻子,“量子化弦的问题,如果你能帮我做并行计算任务,我很愿意花时间去吃这顿饭。” 对面脸完全黑了下来。 思悦彻底绕过他,跑向实验室,脑中在想,跟老师约好的时间要过了。老师一向比较忙,她被这个问题困扰快一周了,尚无法解决,老师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来看看情况,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蠢货来浪费她时间。 她结束一天的工作,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码着程序,又觉得这种重复性搬砖的工作过于无聊,忍不住伸了伸懒腰。 她向床下望了一眼,舍友正空耳听着pad里的美剧对话打扫卫生,还被剧里的对话给逗笑了。 她心下有些放松,才想起来今天遇到的莫名其妙的事,便给红布打了个电话吐槽。 分卷阅读134 红布皱着眉听完,有些无语,这几年她表哥越来越像个花蝴蝶了。 她说:“我表哥就是被家里惯坏了,姨母也不会带小孩,平时他要什么都满足他,但他人不坏,你别生气。” 红布回头便去找林彦询问情况。 林彦表示他只是好奇,能让林章念念不忘又小心呵护的女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红布笑着,思悦果然是不会吃亏的性子,根本用不着自己担心她,但还是严肃警告林彦别再去惹她。 林彦暗戳戳想要不要找几个人给她点教训,听完红布的警告,就有些踌躇。 红布说,她只是对异性没什么兴趣,你让林章一个人晾一会儿,他自己就过去了,别最后搞得让他心生愧疚,那他们的纠葛就结束不了了。 林彦才死了搞事的心。 林彦是在一次家族聚会上,拉着几个小辈给林章灌酒才知道了这一段纠葛的。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性格淡漠的弟弟会那样深情专注地喜欢一个人。 林章自小性格就冷淡,不怎么与别人亲近,也没什么喜好。 林彦想让他感受一下快乐,带他去游戏厅玩,那边人声嘈杂,烟雾缭绕,他就有种拉着林章从高山之巅跌落人间浊世的愉悦感。 后来被他家人发现,自己没什么事,他却被关了起来。 林彦总在楼下叫他,小小的林章从窗口探出头,冲林彦摇头,又回到房间。 从那儿之后,他们就很少见面,渐渐疏远了,而肉眼可见的就是这个弟弟越来越清冷矜贵,成熟淡漠了。 他会笑,却疏离;他会闲聊,却平静;他会关心别人,却从不走心。 明明看起来和所有人都没有区别,但林彦知道那个站在游戏机前,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轻点按钮,眼中满是灿烂光芒,回头兴奋地问自己:“哥哥,这个怎么玩呀?”的弟弟不会再出现了。 林彦知道他只是戴着一张平静温和的面具,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川,如果不是为了融入世人,怕是亲人离世他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 所以,这样的弟弟怎么会对一个人小心翼翼,满是热情呢? 而能得到他全部的爱的那个人怎么能让他这么伤心? 冰山遇火,融化出的海水怕不是会淹了整个世界。 最终林彦还是忍不住,联系上了思悦:“我们聊聊,为了林章。” 思悦自然同意。 林彦非常自信骄傲地对思悦说,我弟弟很优秀,他喜欢你是你的幸运,如果你想嫁进来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对他好,万事都顺着他,我会支持你。 听得思悦一路翻着白眼:“你们都这么自负的么?” 林彦愣住。 “如果你是让我来听你吹牛打屁的,那就停一停,我也挺忙的。如果是关于林章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要跟我说,那就请你好好讲一下,不要跑题。” 林彦只好咬着牙问思悦对林章究竟是什么态度。 思悦沉默了一会儿,才表示只是把他当朋友,很感谢他对自己的照顾,但爱情就是不怎么讲道理,爱或者不爱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无法回应林章,也希望他能早点彻底地忘了自己。 “那你为什么又总是黏着他?如果不爱为什么不能早点放过他?钥匙到底在哪儿?” 思悦沉默着不说话,她开始慢慢思考她和林章的关系,他们一个月也聊不上两句,刚开始林章还会每天给她问早晚安,她感觉尴尬,不曾回复,过了两个月,对方又放弃了。 林章学医,日常忙得很,所以很难说他们这种偶尔的交流对他来说会不会其实算是频繁的。 毕竟频繁还是偶尔,要看是以谁为参照系。 至于假期,寒假徐畅会请大家吃饭,两人会见上一面之外,他私下还是会拉上红布或者清含或者其他人再和她见面的。 只是这样的见面,一个寒暑假也不过一次。 他们之间的联系频率对于思悦而言,最多算得上是普通朋友,她和江明或盛丞的见面次数都比这要多,但如果换到林章身上,有没有可能其实算是很紧密的联系了呢?毕竟他确实有些清冷,不爱社交。 林彦又说,感情虽然不能控制,但可以培养,自己弟弟这么优秀又那么喜欢她,她完全可以试着接受他,和他在一起。 思悦皱眉:“这可太不负责任了。” “我交往过的女孩那么多,我很了解你们的心思。你们的感情就是慢热,哪有一上来就要死要活的?只要不排斥就可以在一起处着,处着处着就变成此生挚爱了嘛,然后非君不嫁,甩都甩不掉,矫情。” 思悦皱眉听着他的言论:“你对她们有过基本的尊重么?” 林彦愣住:“怎么没有?” “呵,你尚且没有平等地看待过她们,产生的又算什么感情?自欺欺人还自鸣得意呢,无聊透顶。” 林彦被她兜头骂得脸色青紫,又为了林章忍下: 分卷阅读135 “说到底是你没谈过恋爱,什么都不懂,大家都是有点好感就可以上,之后才磨合成彼此唯一的。我问你我弟弟不好么?” “他很好。” “你觉得配不上他么?” “……这什么话?” “没事,他喜欢你就行。做恋人的话,他不合适么?” “不是,你怎么听不进去别人说话呢?” “我问你可不可以做恋人?” “不可以。” “哪儿不可以?” “我不喜欢他啊,大哥。” “诶,不错,这就叫上大哥了。” 思悦实在无语,不再说话。 走的时候,林彦默默在她身后说了一句:“试试吧,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五十三章 回去之后,思悦拨弄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办,点开林章的头像又关上,想着,算了,就当没有林彦那回事吧。 见到江明的时候还跟他吐槽,自己最近被一个神经病缠上了。 江明一脸嫌弃:“居然又有眼瞎的看上你了?” 思悦深吸了口气,懒得理他。 过了几日,林章打了个电话过来,她纠结地接了起来。 那头沉默了半分钟,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思悦不知是不是打错了,问:“喂?有人么?” 林章才开口:“我哥,他找过你?” “昂,是有这么回事。” “你别理他,他有些毛病的。” 思悦笑:“他没说什么啦,你别担心,最近在干嘛呀。” 林章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试探着她的情绪,和她说一些最近的事情,却偏偏避开了齐光。 对他们彼此而言,过去的故事实在是一团乱麻,谁也理不清,便只能各自选择避开。 那一年,夏日蝉鸣,三人的爱恋与友情纠葛在一起,心乱如丝;学业的压力与梦想交织在一起,漂泊无依;周围的打击与偏见缠缚在一起,无法喘息。 而今回首,似乎谁也没赢,又似乎谁也没输。 林章垂下眼眸,不知一切还能不能重头开始。 那通电话之后,林章和她联系的频率渐渐多了起来,思悦没有再那么抗拒着不回他的消息了,她想着或许可以像林彦说的那样试一试。 只是,她平日里都在想着专业问题,聊天的时候两人实在有些乏善可陈。 思悦疲乏于经常性的闲聊,她实在不觉得有什么趣事好说的,又不好开口说明,避免林章难过。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即便是像林章那样博闻多识,妙语连珠的人,都无法提起她的兴趣。 当她喜欢上一件事物的时候,就会无比专注而沉迷。 她正独自在星海中漫游,便忘了归途。 可庄周梦蝶,星海才是家。 之前一个同学问了她一个题目,她正坐在地铁上从另一个校区赶回来,于是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写写画画了一路,下地铁的时候把解答过程丢了个那个同学,还说这题蛮有意思的,思路精巧。 以至于她在地铁上丢了把伞,最终淋着大雨跑回宿舍。 林章在万里之外,看着枯枝在寒风中摇动,只觉无奈。 他想在大雨时为她撑一把伞,在疲倦时为她捶一捶肩。 可有时候,人生偏偏无可奈何,只能见花落去,盼燕归来。 他的叮嘱,便成了苍白的语言。 她觉得自己对于旁人来说是那样无趣,无趣到连长袖善舞的林章也不能让自己变得多彩起来。 于是他俩的聊天,时常性变成林章在一边自说自话,她在盯着屏幕对着草稿纸研究程序运行过程是否正常。 最终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林章问她怎么了,她说:“这个波谱,我搞了两天了,怎么都无法把噪声干掉。是不是我操作过程有问题啊,我要回去复盘,再做一次看看。” 林章说:“好,那等你有空了再聊。” 她同意,然后大半夜溜进了实验室,再次对着操作细节一步不落小心翼翼地干起活来。 之后,林章渐渐放缓联系的频率,他发现思悦确实不是个喜欢高频率联系的人,对她来说其实算是负担。 还有一个月元旦,林章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星城找徐畅过元旦。 思悦想了想,表示可以,便拉着红布一起买了机票。 一天,夜风寒冷,她裹紧大衣从实验室成群结队出来的时候,收到了江明的一条消息。 是一张温柔明亮的夜景图,从高处俯拍学校闪烁的灯火,有些天上人间的意味。 他配了句话:“今晚夜色很美,晚风温柔。” 思悦皱着眉有些奇怪:“这是哪儿?” 江明没有回话,他坐在天台一角默默吹着晚风,看着脚下灯火璀璨,却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明。 思悦望着天 分卷阅读136 空,今夜无星无月,阴云布满夜空。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天多雨,头疼得厉害,湿冷晚风像刀片穿过大衣,带来刺骨寒意,实在算不上什么夜色很美,晚风温柔。 她将头上带着绒毛的毛线帽往下扯了扯,盖住耳朵,避免冷风钻进来,让她头痛得更严重,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江明的电话。 冷风刮得她裸露的手背有些刺痛,对面没有接,她便不依不饶地又打了过去。 直到第三遍才接起,江明有些不耐烦得问她:“什么事?” 她在冷风中吸着鼻涕:“好冷啊,我要冻死了。” “那就回去裹在被子里。” 因为太冷,她冻得鼻尖通红,说话间带着鼻音,有些像哭过。 她便装作委屈:“回不去啊,我最近的实验总出错,会不会不能在月底之前把季度报告交上去啊。” 江明放软了语调:“不会的。” 思悦拉着他胡乱得讲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大脑却在疯狂研究照片里的细节,大概是在什么地方拍的。 她快步走向几个可能的地方,压住急促的呼吸,仍然故作委屈得让他放下戒心,陪他聊起高中时的快乐时光。 运气很好,她找到第二座楼时,便找到了江明。 当她在楼底仰望的时候,心头微跳,她几乎能确定就是这里。 坐上电梯的时候,她很担心信号太差,电话会被挂掉,今晚万分幸运,直到她走上天台的时候,电话仍是接通的状态。 而她在无意识地和江明吐槽齐光。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总之就是不停顿地一直在讲,又不能太过急促,要带着委屈和伤心,让江明不得不劝慰她。 当她推开门,看见江明的背影时,那人正临着边缘散步。 她强作镇定,咧开嘴角,虽然已是满脸泪光,却强迫自己笑得平常又轻快,叫了一声:“江明。” 那人回头,默默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她伸出手:“我在这里,你过来吧。” 江明扭过头去,并不动身。 思悦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温和平静地说:“你还记得你说过,‘离栏杆远点,危险’么? 当初是你把我拉回来的,我想很多人在这样的时刻,如果能有人拉他一下,他也会像我一样走出黑暗。” 江明神色有些松动,伸头向下方看了一下,又冷然问她:“你来干什么?” “看看夜景,吹吹晚风。”说着,她走到他旁边蹲下,“你在这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当时你怎么没跳下去。” “因为有你吧,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就又站了起来。” “那为什么她没有呢。” “谁啊?” “舒遥,我的女孩,她永远地留在了十六岁的夏天。” 思悦沉默。 她如今才知道,江明时常提到的那个深爱的,不能再见的女生,隔开他们的不是空间,而是生死。 她也突然明白当初竞赛培训之时,他势头正盛,为什么会突然发挥失常,没能进入省队。 更知道了他后来高考失常的真正原因。 江明又黯然地说:“如果那天,我不在对面五楼,而是在班里学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思悦猜出了他真正难以释怀的事情是什么,他在想当初为什么没能在舒遥母亲打出那一巴掌的时候保护她,在她绝望崩溃的时候陪着她,在她站上栏杆的时候拉住她。 他又有些愤愤地看着思悦:“你知道么,我根本不想看见你,每次看到你我都想为什么我拉回来的人不是她而是你,我都会想如果死得是你,那能不能把她换回来。” 思悦沉闷地回答:“其实,虽然你这么说,但我相信你,无论是谁站在那里,你都会把她拉回来的。” 他冷笑一声,沉默。 “你做了你能为的一切,所以过错从不在你身上。” 江明冷淡地看着她,她起身在天台边缘慢慢踱步,回头冲他粲然一笑,高声问他:“江明,跳下去,风声呼啸,是解脱么?” “不是。” 她笑着又走了两圈,伸头看了两眼楼下,实在危险得紧。 江明看不下去她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大脑抽痛得快要发疯,忍不住伸手将她拖回安全地带,大声质问:“你发什么疯?” 她笑着说:“你看,无论何时,无论是谁,你都会拉回来的。所以,真的,当初错不在你。” “你知道我是躁郁症么?你知道我癫狂的时候,不能自控,什么都干得出来么?你知道我会把你推下去,一起去死,一了百了么?” 思悦这才有些后怕,却强作镇定:“你不会的。” “烦死了,你怎么确定?拿什么确定?”他喘了口气,表情阴鸷又冷然,“你了解我么?”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江明,我知道的,你不会的。” 分卷阅读137 江明暴躁:“你永远都是这么天真么?你了解多少人性,就敢这么赌?用你那发育不全的二两重的大脑么?” “可事实是你确实不会的啊。” 江明无言,气得伸手推向她的双肩,却不敢用力,双手握紧,抓得她隔着秋冬大衣也能感觉到肩膀疼痛,却仍是笑着:“回去吧,我们都在呢。” 江明彻底泄气:“是的,我做不到,从她坠落之后,我再也见不得任何人靠近栏杆。” “那么危险,你自己也不能靠近啊。”说完,思悦拉着他的手腕,走下了台阶。 江明将她送回宿舍,在楼底下,她笑着跟他说:“天冷了,明天去吃火锅好不好?” 江明没有答应:“上去吧。” “我说,我好想吃火锅啊,明天请你吃火锅好不好?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吃吧,我样样都点半份都吃不完啊。” “知道了,明天去。” 思悦才挂着一副满意表情,回到宿舍。 她进门之后,觉得重心不稳,浑身卸力有些站不住。眼泪唰然流下,将舍友吓了一跳,连忙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摇着头说,没事,只是这天气让她想起了之前去世的一个朋友。 她洗漱完,仍然不能平静,只得躲到楼道里,默默哭泣。 第五十四章 天太冷了,她在楼道里冻得手脚发寒,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她打开通讯录,刚按上齐光的号码时,又触电般关上。 不能跟他说,他和江明太熟了,像江明这样骄傲敏感的人,如果让身边的人知晓隐痛,肯定会想不开。 之所以江明会选择自己,不正是因为她和他本来就不熟么。而且他还知道自己也有过这样一段黑暗历程,大概可以勉强理解他,并且跟他各自握着对方的把柄,他才放下戒心。 而且,确实是他身边再无别的人选了,齐光这个选项想来江明本人第一个就给剔除了。 可她满心惊惧,总要有个发泄口,于是颤巍巍地拨通了林章的电话。 江明跟林章,好像不太熟。 而且林章,他太聪慧了,应该能给出解答。 林章接起电话,语气都带着欢快:“怎么了?” 这是思悦第一次主动找他,即使他正在做着笔记背书,明天有场实践考试,他也先放一边,和她轻松地聊聊天。 他走到阳台,撑着窗沿看向静谧夜空,京城前几天刚下过雪,枝头白雪,料峭冬寒。 思悦压着悲伤与抽泣,平静地和他诉说。 她把江明隐去,只说有个朋友,得了抑郁症,每日闷闷不乐,情绪不稳,刚刚在天台上散步,被她拉了回来。 听着林章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担忧:“你没什么事吧?” 思悦越说越害怕,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林章抚慰良久,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刚刚思悦做的事情,太危险了。 别说对方情绪波动起伏,随时可能想不开将她从天台上推下去,便是在天台上乱走,已经是相当危险了。 林章有些责备:“他的事情你最好少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刚刚你没能劝慰住他,死的就是你们两个。”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啊。” “这不是你的义务,也不是你的责任。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能不能明白?” “那遇到这种事,我该怎么办呢。” 林章表示,这种事只能遵循医嘱,外人做不得什么。 她说,可是我真的很想帮助他。 林章叹气,这种事只能交给他们这种专业的人来,他身边的人多陪伴他,不对他进行苛责与要求,就没什么能做的了。 林章严肃地说:“你把他当成正常人,其他越界的事都不要做,如果他有危险行为,去寻找专业的人解决。” “可是,陪伴也是有方法的吧,当初我情绪很坏的时候,你不是也陪着我么?” 林章表示,这种事像她这样没有受过培训没有经验的人,如果真的要把他拉出来,得陪着他一同向上爬,那前提是自己得先跳入深坑。深坑太过危险,很有可能两个人一起葬身坑底。而且当身边只留下她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就不能再离开他了,难道思悦还要陪着他一辈子么? 思悦沉默:“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林章深吸了口气,一团火堵在心里发不出去,咬着牙问她:“那我呢?你愿意陪着一个外人在深渊中挣扎一辈子,也不能跟我在一起么?” 思悦奇怪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么?” “你陪着他,对那人有无限的包容与关心,还会主动献上全部的热情和力量,那我呢?衬托得我像个笑话么?” 思悦沉默着不知如何作答。 林章苦笑着:“你这样,我甚至会想如果是我生病,那你会不会也一直留在我身边,而不是忽远忽近 分卷阅读138 ,漠不关心。” “我没有不关心你,只是你很好,我没有什么能做的。” “呵,什么都好么?那我宁愿什么都不好,至少你在。” 思悦靠着楼道墙壁,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感受到林章在另一边压抑着的火气,却无法安抚他。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林章才幽幽地问她:“是江明吧?” 思悦心下一颤:“你怎么知道?” “首先得是你大学同学,其次你们应该很熟悉,然后你得了解他的过去,而且应该认识很久了,我想了想符合条件的只有他了。” “嗯,你太聪慧了,瞒不住你。” “那我跟他,是我比不过么?” “你不要总纠结这个,你明明也很清楚,我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不是么?” “我很清楚,但我会吃醋。”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林章看着远方,心想,是啊,该怎么办呢。思悦这种人,让她完全不管对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让她就这么和江明纠缠,他真的内心翻江倒海,难以忍受。 即便她不会对那人产生多余的感情,可谁能说得准江明会不会喜欢上自己手里那根拉着他向上爬的树藤呢,即便他们俩走到最后也只是纯友谊,可自己的占有欲仍会疯狂叫嚣。 他有些落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思悦,是你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之后,两人便陷入了冷战状态。 林章回到桌前,继续挑灯夜战的时候,舍友默默问了一句:“是女朋友么?” “不是,但我希望她是。” 舍友嗅到了一股八卦的气息,林章作为院草,实在是太招女生喜欢了,平时待人温和绅士,又成绩优秀,家世也好。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他是只在花叶中翩然翻飞,经验丰富的蝴蝶,却发现他从未对儿女之情展现过什么需求,即便是寝室夜谈聊到异性,大家都嗨得不行,他却默默的不再参与,相当不感兴趣。 本以为他是闷骚,相处久了,不禁怀疑他的性向,后来发现他就只是没什么欲望。 但谁都没想到,原来他是个情种,便都对那个女生好奇起来。 林章有些无力地倚在椅背上,向后躺去,黯然地说:“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她,三年多了。” “这,都没什么进展么?不会吧,你这样也会有追不到的人?那是不是特别优秀。” 林章苦笑:“我不需要她有多优秀,是她就好,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每天开心,其他的我会尽全力做好的。只是,我想给她一切,免她忧愁困苦,她却一分都不想要。” “很漂亮么?给我们看看照片呢?” 林章拒绝,他才不舍得让别人多看思悦一眼。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心尖,真的一分一毫都不敢打扰。 舍友嘲着他打趣:“既然这样,你不如勇敢一点,男人,就要虎起来。” “什么意思?” “你是想细水长流地渗入她身边,让她离不开你么?没用的,你得把她抓起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你们不了解她,她看着最人畜无害,却是个玉石俱焚的刚烈性子。” 林章笑着想,上一个惹思悦的人,可能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林彦正坐在酒桌前和人笑着喝酒,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思悦跟江明对坐着吃火锅的时候,心情复杂。 她昨晚感冒了,头有些昏痛,又不好跟江明说不去了,她怕自己变卦,让他情绪再有波动。 她想着,自己果然是得小心翼翼。 江明翻着白眼问:“你唉声叹气半天了,怎么了?” 思悦也不敢把自己昨天跟林章说的事情告诉他,便说:“好烦啊,为什么人生这么难啊?” “是挺难的,要不都别过了吧。” 思悦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那还是得过的。” “你是怎么走出来的?”江明黯然问她。 思悦将高中的故事完整地跟他讲了一遍,从齐光分手开始,她似乎没再遇到过一件好事,等齐光考完试回来的时候,剧烈起伏的情绪让她彻底崩溃了。 她说:“虽然后来复学,但我还要每天吃药才能控制病情。 舍曲林的副作用你也知道的,头痛欲裂是最平常不过的,失眠伴着我整日整夜,真的太累了,而且我肠胃一向不好,每天我妈做饭都小心翼翼,油辣荤腥一样不沾,一日三餐送过来给我吃,可我还是会吐。思维迟钝,记忆力衰退,注意力也难以集中,我当时复习是真的耗尽心力了。” 她看着面前沉默的江明,倚着椅背笑着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停药了么?好吃好喝什么都可以做。 所以啊,这世上没有走不出的泥淖,相信我,跟着我,不要怕。” 江明忍不住笑着靠在椅背上:“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看齐光。” 分卷阅读139 “刚开始可能觉得他是太阳吧,温暖照耀着我,鞭策我前进,帮我找到目标。后来也就那样吧,靠太近会灼伤人的,之后我过得太难了,难的我没心情管什么爱恋。不过你觉得我当时是真的喜欢他么?或许只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呢。” 江明认真而严肃地说:“不,你从一开始就不爱他,我看得分明。” “怪不得你一直不喜欢我呢。” 他隔着锅里蒸腾出的洁白水汽望着思悦,深叹了口气:“你知道当初的事情么?” “什么?” “就是为什么他要和你分开。” “大概知道吧,老李干的嘛。” 江明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话说,我之前暑假回去看老李,他还在念着你没回去看他呢。” “……为什么?” “他一直觉得当初挺对不起你的,所以放不下心结,就很想见你一面,有空回去看看吧。” “……看心情吧,不见得有空。” 江明又叹了口气:“其实,不回去也无所谓。你知道么,当时他跟齐光说,如果你们不分手,他打算强制分开,就是给你换个班级,留个级这样。” 思悦面露疑惑:“所以呢?” “我这只是委婉的说法,当时他是真的打算找你家长来领人了。为此齐光生气地和他争执了很久,但不敢拿你来赌,还怕你知道之后会很难受。毕竟,那个时间点,如果生活上出现剧烈波动的话,对你未来的影响是很大的。所以,你别误会他。” 思悦皱着眉头沉默,看着面前在锅里沉浮的菜,也没什么食欲。 她双手撑着下巴,垂眸:“那我现在知道也很难受啊,其实有一点是你们都没搞清楚的,我不是个傻子。 我早就猜到了大概是什么样的事,但我从来没有去追究那些细节,因为我知道细节一定会让我很不舒服,我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有一句话叫情有可原,理无可恕。我可以理解他的行为,也明白他是为了谁,但我说实话,没有必要。”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一个人昨天还在和你亲昵,第二天说不爱你了要分手,这合理么?至少在他身上不合理。 但我介意的点是他欺瞒我,如果一切打着为你好旗号的欺瞒都可以被接受,那世界也太可怕了。 不过当时没有确认具体情况,我以为只是没那么喜欢我,所以老李劝两句他就会放弃。 但后来发现不是,我有个习惯,就是会给每个人建个模型,而他的模型常会有无法解释需要不断修正的事情发生,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模型可能是错的,于是给他重建了一个模型,加了个条件:他其实挺喜欢我。 我发现这样,他身上的事情都可以得到简洁的解释,而当时分手的原因也需要重新分析,就隐约猜到了可能是为了保护我。 但问题在于我不需要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他实在不够了解我。 所以最后我也懒得去追究事实细节如何了,知道了除了给自己多添些堵,还能如何呢?难道还会感动于他其实还爱我,然后清除误会重归于好么?本来就没什么误会啊。” “跟你这种人谈恋爱,真的挺累的。你跟林章是一样的人,看着最温暖和善,还自觉善良无私,实际你们都根本没有心的。” “有什么问题,你要这么说他?”思悦皱着眉问他,实在有些不满。 “呵,他就对你一个交心,你当然觉得他好得像天上的月亮,他可从不管别人死活的,比你还冷漠无情。” “我们到底怎么招惹了你,让你觉得不是好人呢?” “因为你从不走心,对你来说,不管是多么亲近的人,你待他都和路人没什么区别吧,只要踩到你的底线,你怕不是能把他骨灰给扬了。说不定你还自我定位热情善良,殊不知骨子里就是冷血动物。” “可我也没有伤害过谁吧,你要是意指齐光,我可有话说了。我觉得不管怎么说我对他一直都挺好的,反而被他的所谓好意给伤了个彻底。不过也没什么了,我对他好,可能只是出于我需要一个精神支柱去对他好一些呢,这样说起来,可能我真不是什么好人,他挺像个工具人的。” “呵,你可没少伤害他,不过他没跟你说过罢了。” 思悦有些疑惑:“什么时候?就因为我后来拒绝他么?那总不能别人喜欢我,我就要回以爱恋吧。” “当年他因为你跟老师闹成那样,就算你毫无波动,至少后来也不该再铁石心肠地耍着他玩吧。” “哪样?我什么时候耍过他?” “你跟林章在一起了么?” “暂时还没有。” 江明阴沉沉地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所谓暂时没有,那就是很快会有。 他冷笑着说:“行,我无话可说,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思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想骂人的话全憋了下去。 分卷阅读140 江明也沉默着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说:“算了,你们的纠葛差不多就这样结束吧,反正他要走了。” “去哪儿?” “交换出国,之后他打算申请MIT。” “哦,他果然到哪儿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第五十五章 过了几日,思悦收到了林章寄来的生日礼物,这次终于不那么夸张,而是围巾、手套和帽子,防寒三件套。很可爱的毛茸茸用具,是她会使用的类型。 她上次在楼梯间里坐了很久,寒风呼呼灌进来,让她后续跟林章说话时都带上鼻音,打着喷嚏,吸着鼻涕,实在有些不雅。 林章在电话那头彻底收拢了火气,只催她快回去休息,还叮嘱防感冒注意事项。 结果第二天吃了顿火锅,第三天起来时嗓子已经哑得不能说话了,还整日咳嗽,烦得舍友给她灌枇杷露。 鼻涕堵着鼻子,让她头痛得不行,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作业都写不下去。 她迷迷糊糊就混过了自己的生日,连元旦假都快到了。 除了收到林章的围巾,又收到了笑安给她寄的围巾,不过两个都挺好看的,可以换着用。 她很开心地给笑安道谢,笑安却说,没关系的,是我该谢谢你。高二的时候,你一直好脾气的容忍我,还那么有耐心的教我做题,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笑安的感谢,问笑安最近如何。 笑安表示高考考的还不错,现在在一所师范大学,以后想做老师。 思悦便给她送上祝福。 而之前她和林章约好元旦去星城,但林章现在已经好几天没找过她了。 思悦也有些纠结,去星城的机票是之前定好的,她跟红布肯定都要去,不问一下林章实在不好,再说礼物都收到了,总要给个回应。 于是她敲开林章的头像,正想打个招呼,就收到了盛丞的消息。 盛丞:“思悦妹妹,元旦有没有空呀?” “怎么了?我跟红布约了去星城玩诶。” “啊,太可惜了,我本来要回家,还给你们带了些礼物呢。” “诶?怎么突然给我们带礼物?” “就是,我谈了个女朋友,陈依敏,高中校友,她在本市读书,我想元旦回去带着她和你们一起吃顿饭来着。” “恭喜啊,终于找到女朋友啦,可是我跟红布机票都买好了,不然肯定会去的。” 盛丞念着找女朋友不易,又叹息没凑上她们的时间,两人便闲聊起当时班里有几对,现在又都如何了。 盛丞还在感叹,那个谁和那个谁三年了,仍然如胶似漆,实在羡慕。 又问思悦现在是不是还单着呢,需不需要他帮忙牵个线。 思悦连忙拒绝。 盛丞便说,他是专业红娘,前些天又牵了一对。 思悦好奇:“谁啊?我认识么?” “林章跟安守静啊。” 思悦有些不敢置信地打字问他:“那安守静不是跟程昊?” “哎呀,你别管程昊,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安守静又不喜欢他,她一直喜欢林章啊。” “怎么牵上的?他俩居然有交集么?”她垂着眼眸,慢慢打出这句问话,只觉得自己有时候总是这么可笑。 “安守静跟我一个学校嘛,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吃饭,他俩就对上了呗。我可真牛,和谁吃饭都能凑一对出来。等会儿,暑假我找你跟江明吃饭,你可别说你俩能凑一对。” 原本郁郁不乐的思悦在盛丞提到江明的时候腾起一阵恶寒:“少来了,怎么可能。” “那就好,不然我要找人给我搞一个横幅挂着,上题:月老转世。” 两人话题便又转到了其他地方,思悦再三给他恭喜脱单,随后手机关机,放弃询问林章元旦还去不去星城。 又过了几日,元旦将至,思悦去红布家住一晚,准备明早一起出发去机场,在楼下遇到拉着行礼箱回家的姚润清。 她有些尴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姚润清瞪了她一眼:“你跟林章在一起没?” “没有啊。” 姚润清露出气愤的表情:“你怎么这样呢?” 搞得思悦一头雾水,上楼的时候,姚润清在身后暗戳戳地说:“我看开了,男人么,到处都是,算你运气好,能让林章那么喜欢你,你对他好一点。” 思悦笑:“这感情又不能勉强,他现在说不定就不喜欢我了呢。” “你这是在炫耀么?” 思悦摇头,不敢再触她霉头,默默出了电梯。 见到红布的时候,忍不住吐槽了两句,红布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就这样,牙尖嘴利。” 思悦撅着嘴问:“平时放假也见不到她,怎么能突然偶遇呢。” 红布瘫在沙发上吧唧吃着薯片:“你以为国外跟我们一起放寒暑假啊? 分卷阅读141 她们放圣诞假。” 两人一大早出门的时候联系了徐畅,等到中午落地,那边也没有消息,便找了家店随便吃了一点,放下行李,到处逛逛去了。 思悦拉着红布直冲博物馆,逛了一下午,也不知疲倦。 她还忍不住给江明发了两张照片:“嘿,这里真不错哦,肯定还缺不少考古学家帮忙挖坟。” 江明:“……” 江明:“我瞅你长得跟那青铜像挺像的,我要去干考古,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埋进去。” 思悦气得头晕,不再理他。 直到晚上才收到徐畅消息,他说自己今天一天都在外面陪林章玩,出门手机没充电,一会儿来找她俩吃饭。 星城到处都是美食,两个人等不及徐畅他们过来,边走边吃,便吃撑了。 见到徐畅和林章的时候,思悦才觉得有些尴尬。 林章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万家灯火在他们之间闪烁。 思悦硬着头皮,走向前去,林章才闷闷地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没有啊,我们吃过了,接下来去哪儿?” 徐畅:“一会儿要放烟花了,我跟林章约好要去看的,一起去吧。” 两人便跟着徐畅来到橘子洲头。 虽然烟花秀还要再过半个小时才开始,但这边已经是人山人海,几个人只能找个视野还不错的位置等待。 等待的时间,便站在一起聊天。 徐畅笑眯眯地给他们安排接下来几天的行动,还问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岳麓书院!”思悦十分高兴地叫出来。 “那明天上午去吧,先去爬山,再去书院。”徐畅说完,回头看着林章,“怎么了?一副无聊的样子。” 他摇头,笑着说:“没有啊。” 很快冲天烟火便腾满夜空,映得满天亮如白昼,千万朵绚烂花海在头顶闪耀。 思悦仰着头入迷地看着满天烟火如星花绽放,林章默默走到她身后:“之前说要请你看烟花的,你还来么?” 她看着他的俊逸脸庞在烟火下明灭闪烁,一瞬间不知怎么回答。 林章盯了她三秒,漫长如过了千百年的时光:“不来了,是么。” “你不觉得不太好么?” “有什么不好?” 思悦摇摇头,转身继续看向夜空烟花。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徐畅跟红布尴尬地不知所以,拉着他们又去吃了些东西,徐畅叫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之后,走过巷口,思悦和红布要回酒店的时候,一路沉默的林章才忍不住叫住了她。 他回头,徐畅和红布都识趣地避开说:“我们去买两杯奶茶,你们先聊一会儿。”然后迅速跑开。 思悦叹着气,倚着墙看他:“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那天晚上,我不该冲你发火,但是我说的事情,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思悦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发愣,才想起是指那晚的争执,其实算不上什么争执,他的语气甚至一直很平和,只是她不愿意接受建议罢了。 她开口:“我有考虑过,只是我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放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沉沦,你知道的。” 林章哀痛地看着她,似要把她刻进灵魂深处,良久才放弃似的开口:“你这样,耍着我很好玩么?” “我没有!” “忽冷忽热,忽近忽远,愿意了就回我一条消息,不愿意就把我晾在一边,不是耍我,是么? 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了解多少?就能为了他这样欺辱我,和我冷战,不是耍我,是么? 从高二开学开始,我就陪在你身边,我们的感情比不过他说一句:生病了,不是耍我,是么? 你当我是什么,我对你有求必应,你对我挥之即去,不是耍我,是么?” 林章边说边一步步逼近,路灯下他的浓重阴影洒在她脸上,压迫感从四面涌上。 思悦咬着唇不敢作声,听着林章这样说,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对他做的有多过分。 她颤着声音说:“对不起,你换一个人喜欢好不好?” 林章听完,脸色惨白,一手撑在墙边,另一只手忍不住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和自己对视,眼中燃起混乱火光:“我劝你不要乱说话。” 他自小养尊处优,从未感受过何谓求不得,一辈子能撞上的南墙,都在思悦这里体验了个遍。 思悦下巴被掐住无法挣脱,嘴巴被迫翘起难以开合,不禁眼中腾起水雾,拍打着他的胳膊,声线破碎地急道:“林章,你快放开我。” 林章自嘲地笑起来:“从前,我这个人做六分便能得十分,随心所欲从未感受过压力,所以我懒得用心。唯有你,我倾尽了十二万分的努力,你却连一分颜色都不给我。 以前是齐光,现在是江明,那么我呢?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 分卷阅读142 就只是因为我从来不需要你上心,不需要你付出,所以就从不在乎我,是么? 这就是沉没成本效应,是么?” “不是的,林章,你很重要,只是……” “只是什么?说不出来了是么?”林章看着她眼角滴下的泪珠,咬着牙放开了她,“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是铁石么?” 思悦忍不住闭上眼,自暴自弃道:“你剖吧。” 林章看着她这副不再挣扎的模样,火气上头。 “碰!”一声,将拳头砸在她身旁的墙上,鲜血流下:“你还在逼我,是么?” 思悦听到声音,被吓得睁开眼睛,握住他的手腕:“我没有逼你,林章,你不是有女朋友么?” “什么女朋友?” 思悦口袋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一看,“齐光”两个字在屏幕闪烁。 林章盯着这个名字,下颌愈发紧绷。 思悦赶快挂掉电话,抬头跟他说:“就是盛丞不是说他帮你跟安守静拉了条红线么?” 林章收回受伤的左手,皱眉:“哪来的消息,没有!怎么可能的事情。” “可是,盛丞说就是这样啊。” “那是他带着安守静过来跟我吃饭,然后那个女生跟我表白被我拒绝了,之后没有其他任何事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带你去跟他问个清楚,可以么?” “其实,也不重要,没有就算了吧。” 林章冷眼看着她听见自己说没有女朋友之后,反而更低落的模样,心中火气更甚,绝望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让你很失望么?你巴不得我彻底离开你,是么?” 齐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在静夜里显得愈发急促催人,思悦低头拿起手机,看了林章一眼:“我能先接个电话么?” 第 57 章 林章不再作声,盯着她接起手机,在空荡的巷口,手机里清晰地传来齐光有些沉郁的一声“喂——”太过刺耳。 思悦克制着混乱的呼吸,淡淡道:“什么事?” 林章看着她一副平静淡漠,故作自然的模样,理智再也绷不住,伸手搂住她的脖颈,使其抬高,低头用力吻上了她微启的朱唇。 这吻突如其来,又霸道任性,夺走了她口中所有的空气,她挣扎着,柔弱地叫着,声线破碎不堪:“林……章,放开。” 齐光黯然开口:“我——” 却听见了听筒另一端近在咫尺的喘息□□。 他眼中的世界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想起了当初在图书馆看见的那封写给林章的情书,暗想:他们果然是在一起了么。 不再作声。 耳边回荡的是两个人的呼吸交缠急促,是她在娇喘低吟,是接吻声粘腻缠绵。而后传来占线的忙音。 林章按上了挂断键,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 她用力推拒着林章,却不知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如一座大山,纹丝不动,坚如磐石。 林章舔着她的下唇,微凉弹润,唇舌顶开她的齿关,让她不得不张口承受他如暴风骤雨的索取,只能睁眼看着林章身后围墙,有一只野猫爬过。 忽然,嘴唇传来难忍的刺痛,林章重重咬了她一口,一丝腥甜流入口中,两人的津液混着鲜血滑过舌尖,思悦眼角不禁腾起生理性泪水,如断开的珠帘般细密不绝地滚落下来。 她痛得叫出声来,用力拍打着林章的肩臂胸膛,屈起膝盖顶向他的腹部。 这声痛呼唤回了林章的理智,他才放开她向后退去。 太痛了,她不得不吸住自己的下唇,在口中轻轻舔舐,伤口不断渗出血珠,口腔里满是血腥味,每舔一下却更疼一分,但实在无法可解,泪水如决堤般涌流,她捂着嘴蹲下。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林章眼神幽黑地盯着屏幕,接起,语气平静:“齐光,别打了。” “你们在哪儿?” 思悦听到林章接起电话,立马起身想要抢过:“你把手机给我!” 林章抬高手臂,另一只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无法乱动,冷然地对电话里的人说:“不关你事。” “你别强迫她!” 话还没说话,便又被挂断,随后林章将她手机关机,扶住她的肩膀,逼视着她的眼睛:“感情的事一件一件解决,我先来。” 唇上的疼痛长久不停,她眼泪忍不住一直在滚落,抽噎着问他:“你想要解决什么?” 林章抬手抚去她的泪水,哀伤地问她:“你有没有半分喜欢过我?” 她挣开他的手后退着质问:“林章,这重要么?你爱我,就可以强迫我了么?我爱你,就可以强迫我了么?是你看不清还是我看不清?你这样有尊重我的意愿么?这是底线,我不能接受违背我意愿的爱。” 林章沉默地看着她后退,黯然问她:“那你为什么又突然开始靠近我。” 分卷阅读143 “你哥跟我说,我应该跟你试一试,但我发现我们可能真的不太合适。爱情的前提是互相尊重,见微知著,我无法忍受未来的某一时刻会被剪去双翼困于牢笼,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瞬也不行。 无视我的意志,逼我更改我的决定,这是我永远无法接受的。 现在断绝,过段时间就自然忘却;当断不断,只能是双方不停煎熬。” “我这是,还没开始就先被分手了么?” “林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林章将手机递给她:“你想给他回电话,是吧。” 她接过手机,低头沉默。 对方现在仍未理解自己的想法,误以为自己是为齐光拒绝。她倦了累了,不想再过多解释。 从那晚争执开始,她就开始思考两人的关系,人应该求同存异,恋人自然也应该。她向来拒绝做一只困在笼里的金丝雀,拒绝被人摆布。 思想不可以受困,身体也不可以,无论是否爱你,都不会于此妥协。 林章抬头望向另一方幽暗远空,喃喃道:“就只是因为那点想法不同,你就不要我了么。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说。”林章回过头认真地盯着她,“离江明远一点。” “你是学医的为什么总要我远离病人,边缘化他呢?” “我只是不想你冒一点点风险,我可以入刀山火海,但你不行。” “谢谢。”她低头道谢,却没再多说后半句:但我不想被困于温室,不见天空。 打开手机给红布发了条消息:“回来吧。” 屏幕上显示三个未接来电,一条是红布的,两条是齐光的。 林章看着她一步步远去的背影,无奈苦笑,闭目仰头,深呼吸了口气,算了,从此别过吧。 她回到酒店,给齐光回拨了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起了,只是不说话,呼吸深重。 思悦尴尬开口:“那个,齐光,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在你身边么?”声线冷淡平直。 “没有。” “我要走了。” “诶?”思悦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笑起来,“那恭喜呀,我听江明说过了,你要出去交换一年。什么时候走啊?” “春季班,过几天就走。” “那,一路顺风?” “我想请大家吃个饭,你要来么?” “不好意思,这可能不太方便,我现在还在外面旅游。” “嗯,那就算了,再见。” “好。”说完思悦挂了电话,红布在门口敲门,她起身去开。 红布进来就抱怨她跟林章也不知道说啥能聊那么久,又突然自己回酒店了。顺手给她递了杯奶茶,才发现她下唇在流血。 “你嘴巴怎么了?” 思悦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咬到了。” 红布皱着眉打量了一番:“你看我信么?不会是你俩激情接吻,太用力了吧?” 思悦揉了揉眼,躺在床上:“好烦啊,为什么万事只要一沾上感情,就这么麻烦?” “你们说什么了?” 思悦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江明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一边打字“后天。”一边跟红布说:“什么都没聊,直接吵了一架。”想着,这应该算是吵架吧,只是和别人的激烈嘶吼不同,他们是表面平静的暗流涌动。 红布奇异地看着她:“你俩居然会吵架么?” “有什么问题么?” “因为什么?就还挺不可思议的,我好像没见过你跟齐光吵架诶,怎么看你都是更容易和他吵起来的吧。” “底线吧,谁都不会退让的。我累了,下次再说。” “有时候你真不必那么较真的,对亲近的人何必要寸土不让,跟行军打仗似的呢。” 思悦翻了个身,累的不想说话。 红布又劝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有时候往往当局者迷,你跟我讲一讲,我至少能分析出个对错。” 思悦看了她一眼,是什么样的事呢。 其实是矛盾也不是矛盾,问题根本不在于那些争执。 红布见她拒绝回答,叹了口气拍着她的头:“你喜欢林章么?” “我不知道。” “其实吵架是很正常的事,人总需要磨合,我和学长这么多年也会吵架呢。说开了,各退一步,之后都改正就好。” “我明白的,但这件事和你想的不一样。” “什么事呢?” 思悦咬着唇,又触到了伤口,不禁眼角腾起疼痛的泪花:“不能说啊,这太难为情了。” 之后在红布好声哄劝下,她才大约将事情解释一下。 红布无奈地看着她:“你这?我都要骂你两句,你不觉得是你的错么?这给我我也受不了啊。他没骂你真是他脾气好。谁轻谁重你拎不清?” “我知道,可有的时 分卷阅读144 候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就这样,错了也不改。” “去给人家道个歉吧,哪有你这么玩的,你当人心是草木沙石啊,什么都得顺着你? 我跟你说,这事我当着他面肯定向着你,会跟他说都是他的错,但你自己心里要明白,你能占多少理。 咱们两人私下我肯定得骂你,你就拎不清啊,人都是偏私的。 你想想,你们两人吵架的时候,如果我都不向着你,那对你来说是不是太委屈了?别人就说你看你朋友都不帮你,你肯定不占理,那你该怎么办? 这就是偏私,这世上除了道理,还有感情,感情就是会偏私,偏私才会有温度。 但私下里我还得告诉你事实是什么样的,不管你怎么想,多多少少代入一下别人的角度,这么践踏人家的心意,换作你你受得了么?” “我会道歉的,只是红布你不知道我的想法,我没那么在乎这些小争执的,我原先也想过要低头的,可能是命运弄人吧,我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实在有些心累。 很久以前,我很老李吵过一架,当时我和他说:‘根据你的经验给出我建议,我很感谢,但决定权从来都应该在我手里。’问题就在这里,我和他甚至无法求同存异,我说不过他,但他也无法说服我。 以前辩论赛的时候,你说要看我们家同台对辩。我承认辩不过他,但我们两个又都太强势了,不断试图将两个互斥的想法融合,结局便是两个人的痛苦。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些确实只是矛盾,之后都可以互退一步解决,感情就是这样,两个人都得为对方退让。 但我更介意的是,你有没有想过强吻意味着什么? 这是在剥夺我身为人的尊严,我不是他的金丝雀。无论有多少矛盾,无论有多么愤怒,至少无论何时都该尊重我的意愿啊。 可能你会觉得我这种想法过于理想主义,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纯粹理性主导者,可我本来就是个理想主义者,甚至一直是个生活在空想乌托邦里的人。 所以,如果这个世上没有这样的人,那我便长眠于我的孤岛。 我不可能于此妥协,这是我的骄傲。” “不能这样的,这样活着太辛苦了,你以后会难过,也会后悔的。” “那便难过,那便后悔。若生命早逝便早逝,若注定苦痛便苦痛,我的心从来都不在乎。” 之后两天,几人逛了逛周边的景点,徐畅便将他们送去机场,各自要搭乘一南一北的航班。 思悦站在登机口处和林章告别。 林章平静温和,眼中却蓄满了哀伤,在临别之际唤住了她:“思悦,你想好了么,这一去就是永别了。” 她敛着眸子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着头向他道歉:“对不起,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只是,我总是喜欢撞死在南墙之上。 家里的钥匙,她已从红布手里拿回,私下里还给了他,两人交接完毕,从此陌路。 回去之后,第二天逢上周三,下午全校无课,她本在宿舍里躺着发呆,嘴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林章的离去抽干了她所有力气。 江明给她打了个电话。 江明:“喂,回来了么?” “嗯,在宿舍,干嘛?” “四缺一!速度来打牌。” “不去。” “四缺一!你都认识的!快点,牌局组不起来,你就是千古罪人!” 思悦想说,你找别人吧,又突然回过神不敢刺激他,便改口,“谁啊?我好累,不想出门。” “我,朱羽杰他们,你快点过来,没人了!请你吃饭行不?我们搁这儿干瞪眼呢。” 思悦忍不住笑起来:“行啊,我要喝枝头春雪。” “OK,我去先给你买一杯,定位地址发给你了。” 思悦打开手机看了看位置,不算特别远,二十分钟就能到。便起身随意换了衣服,梳了梳头,出门了。 定位地点居然是家KTV,她有些奇怪,却没多想,进门的时候一群人在唱歌打牌,她便看见了靠在沙发里的齐光。 她心想,狗江明骗我,这是四缺一?十缺一还差不多。什么我都认识,我只认识朱羽杰啊。 她进门的时候,齐光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牌。 她感觉万分尴尬,不知道要不要走,江明起身过来,给她递了她要的那杯奶茶,笑着说:“你看,你来迟了,我们多叫了多少人。” 思悦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傻子么?” “算啦,既然来了就先玩一会儿,到时候一起吃顿饭。” “你叫我来干啥?” “齐光送别宴。” “……你怎么不早说?” “告诉你,怕你不来。” 思悦保持完美微笑,坐到了一边。 江明过来把她撵开:“去去去,一边坐去,不要影响我牌技。” 分卷阅读145 她仍旧微笑,却踩着江明的脚,咬牙切齿地问:“不坐这里坐哪儿?” 江明努努头,示意齐光身旁,还轻轻推了两下,把她推了过去。 她跌进沙发,摔在齐光的身上,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向她扑来,人还有些懵。 齐光伸臂扶住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眼神却深邃黑暗,似黑洞要吞噬一切:“你怎么来了?” “你的送别宴嘛,不欢迎我呀。” “撒谎。” 她瞪大了眼睛,一头雾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靠着沙发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不知道要刷什么,便看起了每日新闻。 齐光连输了几把,被对面嘲笑:“大哥,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都不清醒。” 他无奈:“可能是吧。” 思悦莫名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咬着吸管继续喝奶茶刷视频。 齐光握牌的手一直有些微颤,近来他情绪混乱复杂,大脑也有些罢工。 他余光时不时看向思悦,那人却浑然不觉地在一旁自顾自玩乐,想到这段时间的事情,就让他有些气息不稳。 他盯着手中的牌,神色却阴沉不定,又输了一局,忍不住把牌丢下,发了脾气:“不打了。” 思悦才抬头莫名地看过去:“怎么了?” 齐光转头盯着她看了几秒,眼中凌乱庞杂的情绪,只一眼就让她心头狂跳。 她直觉的警铃在狂叫,正想起身避开,就被齐光拉住:“我有话跟你说。” “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拽走了。 他推开隔壁包间的门,将她按在门上,低着身子俯视她,急促喘息,眼中冒火。 她小心翼翼,一派无辜地回视,身子却缓慢向一边腾挪,伸手摸上了门把。 齐光冷然开口:“想往哪儿去?” 她笑:“没要去哪儿啊。” “撒谎。” 思悦有些生气地瞪着他,却发现他洒落的阴影将自己完全包围住,脸庞靠得极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脸上。 她皱眉想后退,却只能更紧的贴在门上,她扭过头不敢看他,轻轻地问了句:“齐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这两年,思悦长高了一些,刚破160大关,可面前的人比之过去,带来的压迫感更甚,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压迫感,让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风中飘摇的花朵,他伸伸手,花朵就可以被拦腰折断。 齐光抬手扶住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抬起头和他对视,手指在她嘴唇上轻抚。 她唇上的咬痕血痂,粗糙不平,有些硌手,令他无法忽视,耳边尽是那晚电话那头林章和她接吻时的喘息低吟。 他暗着眸子问她:“怎么伤的?” 第 58 章 “没注意自己咬的。” 她开口,因下巴受制难以开合,声音只断断续续传来,还带着轻微气音。口中呼出的潮湿热气,尽数喷在他轻抚下唇的拇指上,令他沉迷,牙齿轻磕指尖,有些痒,温润小舌无意识地舔蹭过指面,带来脊柱的一阵颤栗。 他低喘:“撒谎。你最怕痛了,怎么可能咬得这么重,思悦,你们在一起了么?” 她皱眉,扭头想要甩开他握住下巴的手掌,双手努力掰着他的手腕,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动不了,开口:“不关你事。” 齐光低头凝视着她,有些暴虐的情绪在滋长。 面前的人被迫仰头迎接他的抚弄,他拇指摩挲过齿根,轻勾慢撵舌尖,使她不得不微张着口,轻轻喘息。 她不禁咬住了入侵作乱的指节,软舌用力抵开,但对齐光来说,这点力气只变成了欲拒还迎的舔舐引诱。 她眉头微皱,眼睫半垂,眸中积蓄着迷乱水汽,两颊浮起绯红,口中喘息声急促不绝,却又努力压抑得似有若无,如猫儿轻叫。 太脆弱了,仿佛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捏碎,那张令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只在自己股掌之中。 那晚他接完电话,辗转难眠,抱着被子,心头抽痛不已。近来心痛的次数太多了,令他难以承受,意识涣散间落入浅眠。 他在混乱中睁眼,看见那人坐在他身上,向他伸手,笑容温婉,眼眸弯弯,乌黑长发披落,白皙的脸庞上娇艳红唇轻启,露出一点皓齿。 肤如凝脂,肩颈修长,往下,月光洒上她的锁骨,精巧又分明,再往下胸前细腻雪肤亮得惊人,与之对比的是下方幽暗深邃的沟壑。 他挪开目光,不敢多看,却伸手抚上了纤细流畅的柔软腰肢,触感紧致嫩滑,忍不住握紧,覆身而上。 他轻吻着她的唇,吻过脸庞,吻住耳垂,在她耳边喘息,却又压抑着炽热情意,开口询问:“可以么?” 随后梦醒。 而今,看着面前的她,不禁苦笑,春梦无凭,但自己竟然在梦中也不敢放肆。 分卷阅读146 可,凭什么呢。 她这般娇小无力,明明自己只要动一根手指她都无法反抗。那凭什么要无条件的容忍她在自己心里放肆耍弄。 想及此处,抚着她下唇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按上血痂,这东西,太过碍眼。 “嘶——”她抽痛的低叫出声,音调听在外人耳里有些缠绵悱恻的意味,眼角因疼痛腾起泪花,忍不住拍打踢踹着面前的人,齐光皱着眉,忍下了身上的疼痛。 但他看见了她眼角的泪花,心疼得不忍再用力,立马放手。 她用力踢打着他的身体,气愤道:“你发什么疯?” 齐光无视着她的推拒捶打,将她拥进怀里,头埋进她的发中。 鼻尖萦绕着她的香气,怀中是她的娇软身躯。他落寞开口:“我走之后,你会想我么?” 她愣了一下:“你不回来了么?” “当然回来啊。” “那有什么好想的,祝你早日学成归国,你先放开我。” 他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在耳畔黯然开口:“当初你为什么休学?” 她皱着眉并不想回答,反而开始奇怪这么久了,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试探着反问:“你觉得呢?” “因为我么?” “少给你脸上贴金了,你是觉得我是有多脆弱,你说一句分手就会要死要活么?” 说着他身体一僵,她趁机用力推开他,冷然看着他的脸:“我不是什么菟丝花,也不可能被一两件小事给击垮。” “那你当初是怎么过的?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会好好活着么?” 这句话给她带去了应激反应,让她回忆起她曾站在走廊栏杆前意图翻身跃下的事。 她觉得心脏被攥紧,无法自主呼吸,如坠冰窟。只剩下一个想法:江明,这个杀千刀的,什么都跟他说。 她眼前昏暗不堪,已看不清面前的景象,扶着门才不至摔倒,情绪暴躁到快要不受控制,使理智的弦紧绷。 她叫道:“关你屁事。” 齐光见她脸色惨白,额头布满汗滴,眼神不再清明,其中翻滚着混乱情绪,撑着门大口喘息。 忍不住伸手扶她,却被她打开,挠出了几道红痕。 她开口,寒意森森:“别碰我。” 这是齐光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冷漠厌烦的模样,他发现他们间的距离早已相隔万里,只是自己一直无法接受事实。 过了一会儿,她才平静一些,脸色仍旧森寒,毫无感情的开口:“我不管江明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管你在想什么。我只告诉你,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已过去,我早不在乎了,但不代表我就愿意去回想那些糟心的事。齐光,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吧,何必对我这么残忍。” 齐光哀痛地看着她,却连手都不敢再伸出,只怕给她带去更大的刺激。 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而严肃:“不要试图追寻细节,我现在过得还不错,不想再跟过去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也不想见到我是么?” “差不多吧,你是那把钥匙,会打开尘封记忆的钥匙。” 说罢,她闭眼蹲下,头仰靠着门,叹气:“我知道当时你是好意,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是我过得太难了,齐光,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他蹲下将她抱进怀里:“对不起。” 她脑袋靠在他的胸膛里,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黯然地说:“就这样吧,放过我好不好?” 他搂着她的手臂忍不住用力,咬着牙,浑身绷紧,却始终不开口。 她扶住他的肩头,抬头和他对视,眼中蓄泪,泫然欲泣地再次开口:“齐光,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哀痛地看着她的眼睛,满心都在狂叫:“绝无可能。”只是,他想到她的病情,不敢开口刺激她,只能沉默。 前几天,江明跟他说和思悦吃饭的时候得知了一些事。提及了她曾意欲跳楼被江明拉了回来,还告诉他,那段时间思悦所承受的痛苦经历。 那时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世间最大的笑话,自以为是的保护,最后才是伤她最深的罪魁祸首。 他情绪混乱不堪又自责不已,江明还说,要不你请她为你践行吧,至少见个面有什么都说清楚。 于是他那晚决定打了那通电话,却没想到,这才是深渊。 他仿若坠落冰冷的深海,怎么老天总是对他格外残忍。 思悦看着他的反应,暴躁的情绪再次涌起,握住他肩膀的手忍不住攥紧,隔着衣衫掐出了道道痕迹,他只拧着眉,却不肯放下她。 她绝望道:“你想怎么样呢?” “我给你时间,我能等。” 无论你爱或不爱,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放得下你。 思悦一把推开他:“你有病吧,爱等就等,随你的便。” 然后起身开门,深呼口气:“祝你一路顺风,你我再也不见。 分卷阅读147 ” 齐光回去之后,江明询问他两人谈的怎么样,他无奈苦笑:“还是谈崩了。” “你们怎么谈的。” 齐光摇头,避开了这个话题。 江明回到宿舍,发现自己已经被思悦消息轰炸,骂得狗血喷头了。 他冷着脸看完了她的话,给她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起来了。 他抢先开口,把对方满口辱骂堵回去:“就事论事,我觉得你们两个至少应该深入交流一下。” “xxx,你个xx,你什么都跟他说,真是情真意切好兄弟呢。” “那我不说,他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在哪里啊。” “呵,xx。” “还骂是吧?” “我不仅要骂我还要拿把刀去砍你呢。” “随时欢迎啊,宿舍315,你能进?” “你可千万别下楼,否则明天必上社会新闻。” “那肯定是某女生因爱生恨,校内持刀挥砍路人被反杀。我说真的,你们怎么回事,还越谈越崩了。” “狗东西,你跟他说,让他别再来找我了,我求求他了。” “首先,我申明一下,他没怎么敢打扰你。” “呵呵,放你个屁。你原来不是最反对我俩的么,怎么现在变了?” “我问你个老问题,现在你跟林章在一起了么?”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听出来了,你不高兴了,是因为没有吧,笑死。” 思悦皱着眉,异常无语。 对面反而有些开心:“我就知道,我真是无敌预判,这世上没什么能瞒得住我的火眼金睛。” “你怎么知道?” “直觉,虽然我总觉得你们两个祸害就应该绑在一起互相伤害,但是吧,真靠近了,肯定会发现哪哪儿都不合适。” “呦,那你今天突然要拉红线是因为觉得我跟他合适?” “说实话,一般般吧,但他乐意,我只能送他走向苦海。” “拉倒吧,我可不信你这么好心。” “我认真的,你这臭脾气,也只有他能扛得住。” “臭脾气?搞笑吧你,所有人都说我脾气很好。” “他们了解你么?不过是人际的晕轮效应罢了。实际上遇事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你有为任何人退让过么?” “呵,我是我自己,为什么要退让?” “蠢货,你没发现么?你们俩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你外表温和,没有脾气,实际却我行我素,绝不让步。他恰好表面冷淡,生人勿近,实际却无比热情,对你无条件容忍。如果换成别人的话,你都很难长久相处下去。” “那又如何?好像我不谈恋爱就不能活一样。” “可你还喜欢他。” “呵,恭喜你判断失误。” “不,是你自己意识不到罢了,你只对他毫无戒心。” “搞笑,我对你也没有戒心,不然下午会被你骗过去?真的是,狗东西,你已经失去我的信任了,好了,跪安吧。” “好像你的信任多值钱似的,我说的戒心不是这个。” “呵,那是什么?” “人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如果让你把背后交给一个人,你会选择谁?应该还是他。” “滚啊,当然是红布!” “如果红布背叛过你呢?” “那必不可能。” “任何背叛过你的人,你都不可能再将全身心的信任托付出去,唯有他是例外。” “呵,继续编,你也背叛我了,所以快滚吧。” “害羞了?但要面对现实,我看人是最准的。” “活在梦里。”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分手之后,红布她本来那么反对你们的,为什么后来会帮他打掩护?” “为什么?” “我上次想告诉你的,但是被你带跑偏,忘了,现在太晚了,以后再说。” “你他娘,话说一半是吧。” “对,这能勾起你的好奇心?你不是不在意么?” “速度快说。” 江明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感觉你们都谈崩了,再说也没意义了。” “我真是无语,爱说不说,我看你就是皮痒,没被我抽过。” “因为,当年他返校发现你休学之后,把老李的桌子掀了。” “啥?” “就字面意义上的,掀了。” 林章番外 寺里捡了一个弃婴。 圆圆的脸,小小的一团包在单薄襁褓里,丢在地上。 长安第一大寺的方丈在后山的菩提树下捡到了他。 秋风萧瑟,黄叶满山,那弃婴脸色青紫,呼吸困难。 还好,我 分卷阅读148 佛慈悲,他活了下来。 弃婴逐渐长大,芝兰玉树,含章可贞,法号云章。 他于佛法上极有天赋,辩经法会上连辩七日无一败绩,稳固了本寺全国首寺的地位。 住持手持念珠常言:“阿弥陀佛,此子天选。” 寺里来了个贵女,每次敬完香,总要吃素斋,偏爱豆沙,不喜桂花。 她总拿着豆沙包坐在蒲团上向寺僧问道。 寺僧常念:“阿弥陀佛,女施主不可不敬,不可妄语。” 她浅笑盈盈:“让你们云章大师出来,我要听他讲经。” 云章施施然走出:“女施主,你又来了。” 两人对坐,她睁着天真烂漫的双眼问:“何谓五蕴皆空?” “色、受、想、行、识,共成五蕴。凡身受五蕴所累,实皆是空。” 云章声线清冷,屋外绿叶摇摇。 她撑着头又问:“何谓不垢不净?” “本是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歪着头,叶隙间漏下的清澈阳光,穿过门帘,落在她身上。室内燃着香,轻烟浮动。 她笑着问:“何谓求不得苦?” 云章低头看着手中卷起的经书竹筒,纤长睫毛在眼下投落阴影。他安静沉思,良久开口:“我尚不知。” 此后经年,春去秋来。 师尊对云章说他留在寺内再无可学,应往西方求真经,学佛法。 云章点头应允,向师尊辞别。 他一人骑着高大白马,走出城门,马铃清脆,夕阳的光落满一身。 身后马蹄阵阵,车辙声声,一声轻软娇气的女子呼唤声传来。 “云章大师,等一下呀。” 云章回头。 贵女坐在车里,撩开车帘,浅笑盈盈:“大师此行何去啊?” “我往西方去。” “那正好,我也要往西去,不如同行。” 云章自然拒绝。 贵女车马跟在身后,清脆笑声跟着他:“西行路远,相伴同行不好么?” “苦修者应独行上路。” “可佛说要普度众生,大师度我等不度?” 路途曲折,他们曾坐在树下篝火前,观星卜算;也曾涉过湍急水流,衣角沾满莲香;还曾被困风雨,在驿馆中围炉手谈,坐而论道。 终至大漠,黄沙漫天,落日滚圆。 大漠里风大沙大,皮肤干得欲裂,云章拄着禅杖,迎着风沙向前艰难跋涉。 贵女终至此行终点,向他挥手作别。 他行礼转身,独自上路。 耳畔传来飘散在风中的呼唤:“云章,你会想我么?” 他捏着手中的念珠,终于知晓何谓求不得苦。 他西出长安的那日,残阳如血,回头看见的是十里红妆。 贵女出塞,远嫁和亲。 第 60 章 “沈思悦,你从来不知道他多爱你。”江明沉着脸,在电话那头无奈地说出这句话。 说实话,他一向讨厌这个将好友从山巅推入泥潭的人。 他默默看着一场末日黄昏的戏剧,看着齐光如灼热的太阳一般坠落深海虞渊,燃尽了所有光晖。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样骄傲的人会那样自甘卑微,即便被扎得鲜血淋漓也无法放手。 可有时候,他的想法不那么重要,对方愿意自讨苦吃,谁也无法阻拦。 那晚,思悦和江明打完电话后,躺在床上发呆,很久没有这样失眠过了。 她心情酸楚复杂,又带着些微隔应。自己一直不想去追究细节,每一次细节都会让她重新回顾一遍过去,那些黑暗的记忆如附骨之蛆,甩不脱,恶心人。 但她知晓自己不该怪他。 她从未说过自己最介意的一点,其实是她曾那么信任他,在她眼里他却不曾和自己站在一起。 原来当初他并不是无所作为,也曾为自己抗争过,只是命运常弄人,他们两人那点微薄的抗争实在是蚍蜉撼树。 理智告诉她,他那样的对抗其实没什么用,所以没有必要,但感情上仍触动不已,人不是明知前方注定失败就该选择放弃前进的,所谓一往无前,屡战屡败的意义不正是用自己的头破血流将南墙撞开一道豁口,留给后来人踩出一条新路么。 她向来不喜欢为了感情放弃理智的人,但当那人是为了自己时,又无法苛责他。 于是她问江明:“那又能如何?让我感激涕零么?感恩戴德么?” “刮骨疗毒吧。” 她反复开关手机,想着:刮骨疗毒么?谁是皮肉,谁是骨呢? 于是轻轻地按下了删除键,将关于齐光的一切,再次从自己的生命里删除。 只要你不进入我的生命,我仍可以如烈火灿烂,谁管我底下木柴已碳化燃尽了呢。 过了几日 分卷阅读149 ,她又收到齐光的好友申请,便将他彻底拉黑,所有社交软件都拒绝接受此人的好友申请。 她想:这人真的不能给他留一丝余地,不然他都会不知死活地撞进来,比自己还倔。 彼时,齐光在国外发现自己被她拉黑了之后,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真的疲倦地无话可说。 灵魂被卷入迷雾,他在雾中迷失。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该抽空飞回去找她,可这个空一直没抽出来。 等他好不容易抽出来一点点时间时,却一直未能见到她,再小心设计的见面机会,都无法再遇。 世界如此之大,一转身,那个人就会消失在茫茫人海。 她有自己的生活与朋友,他们之间的那点羁绊越来越淡,淡得像春日枝头的那抹雪,随时就会化入人间,没有人能记得它曾存在过。 他曾独自漫步她的校园,夕阳下,光影交错,他慢慢地走过任何可能遇到她的角落,操场上有明媚少年在挥洒青春汗水,直到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他带着无尽叹息,搭乘了离国的飞机。 而那天,她和红布在沪上的游乐园玩得开心,夜色降临时,他们几人挨着拥挤的人潮坐在一起,看天空绽放的花火。 耳畔回荡着“let it go……”,她想:那就让一切都随风而去。 齐光登机前红布才修好图发了朋友圈,他只能叹息,缘分便是自己苦求,也很难求得。 她身边亲密的两人共同的朋友已经不再回答他关于她的任何问题了,他早就明白她若想要离开,任谁都找不到她。所有人都在劝他放弃,可他只想求一个善果。 如果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就好了。 “江明,那种事不能和她说的。我不想给她带去任何心理负担,况且她从来都是躲着麻烦走的。我从未为她付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拯救我。” 之后,思悦和江明的联系也逐渐减少了,并非刻意,而是对彼此来说,都处在了一个平衡点上。毕竟她不太主动联系别人,只有红布那样热情四射的人才会和她保持较为亲密的联系。而她日常忙碌,连跟红布的联系都少了很多。 只是,当她偶然清闲下来的时候,看着林章灰暗头像也会发呆。 自从停药之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会愤怒与开心,会大笑与哭泣。 原来服用了那么多年的舍曲林,还有个隐藏不为人知的作用,压抑情绪起伏,让她一直误以为无人会让自己心情激动,心口跳动,所以自己对他毫无感觉。 只是,好可惜啊,这份好感太浅,刚刚越过友情的界限,尚不足以支持她向他奔去,就倏然退却,留下一段遗憾。 当情感潮水退去,她独立在这片海滩之上,清醒地看见他们是真的不合适。 无论是现实的家庭背景,还是两个人相似的个性都令他们一但靠近,只能互相刺痛。 她不是会主动和别人冷战的人,只是当对方选择冷战的时候,她也绝不可能主动去找对方。 而林章也是从始至终,一身骄傲。 当初的冷战,是最耗费他们之间脆弱感情的。让她迅速判断出两人之间隔着深渊,抽身离去。 而后便是从此殊途。 她总是反复做同一场梦。 初雪的午后雪原,她在结冰的河旁遇到了一个少年。 他眼中弥漫着漫天洁白的雾气,长而蜷曲的睫毛遮掩了忧郁的神色,白皙到有些透明的脸庞,似冰川的神明偶然现世,悲悯地看着这片人间。 她踩入深深积雪,身侧的风惹得枯草摇摇,寂静的雪原之上,皎皎雪粒挤压的声音在回响。 他独立河边,温柔又清冷,静静地看着误闯自己雪原的少女。 她将自己砂红色的围巾围上少年的纤细脖颈,冷冽寒风中他双颊被冻得有些红,她能看见他皮肤下透出的血管,淡若雪原之上遍布的那些雾凇,一触即碎。 他碎成了飘散的细雪。 之后她再也没等到过那位少年。 空中卷曲着密密阴云,家中老人喃喃暴雪将至。 又下起了细雪,有只孤单飞鸟在冰面上啄食,冰冻的河面裂开一道小口,雾凇融化成冬天的泪滴,绿意布满天地。 那位少年散成了一束春风,吹开了人间的繁花。 每当她醒来,眼角总是沾着些泪珠,心头萦着怅惘,窗外开始飘雪了。 时光如逝水,她用忙碌消磨那些回忆与情感,又过了一年。 她之前做的大创,已经有了些成果,又在老师的帮助下,发了两篇小论文,还拿了国奖。 做完国奖答辩,老师问她有没有保研或直博的计划。 他们商谈了半天,老师觉得她十分优秀,很希望她能留下跟着自己。 老师是凝聚态方向上的大牛,但她经过多年的学习,发现自己实在是志不在此,更喜欢高能方向上的那些充满美感的理论。 只是高能这条路,眼前 分卷阅读150 所见的是一片漆黑,多年来没有更新,却被乌云与大坑铺满,前途实在渺茫。 她回去思考了很久,身边有不少人在选择专业方向的时候就离开了纯理论。 舍友有忙着申请国外大学的,也有想着转计算机的,眼见身边愿意留在理论物理的人越来越少,日后注定要一直独行,她也非常纠结未来的路。 这个问题在和父母交流之后,只能得到你做你开心的事情就好,其他不要管,这样的支持语句。 她埋头在课程中过了几日,接到了远在国外的远房表姐的电话。 表姐大她约十岁,已在量子方向上做了多年,她就自己所关心的前沿问题和姐姐讨论了许久,才讲明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方向在高能,虽然她知道年轻人做高能属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自己可能会一辈子碌碌无为没有成果。 这个方向对数学能力要求极高,虽然她一直嫌数学枯燥,但她却完全可以为所热爱的事物而忍耐。 她可以为心头所爱忍耐一切,坐一辈子的冷板凳也在所不惜。 人总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 其实她的数学能力并不亚于数学系的人,只是尚在追赶那群头部学生。 姐姐说:“我们研究是为了什么呢?不过是为了替未来的人省下几个小时罢了。” 她叹着气:“是啊,我们的宿命就是所有的工作在某一天被打破,人生短暂,我没什么想法,就只能自私一些。” 表姐无言,她心知所有为理论物理奉献终身的人都无法被劝离,只说:“替我跟老师问个好吧。” 本校主要擅长的方向在凝聚态,而国内在高能方向上最好的学校在京城。 思悦决心直博,告别母校,前往京城求学。 之后,思悦敲开了老师的大门。 老师依然叹息于她拒绝跟着自己在凝聚态这条康庄大路上前进,也努力劝她以她的能力和天分,很快就可以在这个领域中发光,没有必要走上高能的不归路。 团队,器材,拨款,数学,每一项都在制约着它的发展。 她很感激于老师的帮助与规劝,但依然放弃了理论物理中,前景最好、最热门、最赚钱、也最容易出成果的凝聚态。 她说:“我知道3分之2的理论物理从业者都在做凝聚态,也知道高能是很难做出什么成果的。 只是我很喜欢普朗克先生的那句话:‘我并不期望发现新大陆,只希望理解已经存在的物理学基础,或许能将其加深。’ 我并没有成为他的野心,只能说就当我是自私,我想要与世界的本质靠得再近一些,一直沉溺于基础物理的美丽海底吧。” 所有热爱物理的人,一开始不正是被绚烂的宇宙所蛊惑,才来到这里的么,如果不让他们试着再往宇宙尽头去靠近一分,怎么可能会甘心留在现实。 老师便不再劝她,反而拉着几个老师替她写了推荐信。 老师也问她为什么不选择国外的学校,她说比起学校的名气,未来的前景,所选的方向和项目组才是更重要的,不是么?我是为兴趣而生的。 老师叹息着每年都会不断听到这种话,甚至当年的自己也有这种想法,但后来大家一个个前赴后继死在这片海滩之上,不断有人向现实妥协,离开了这里。 可又会有无数的人又踏上这条孤独不见前方的路。 这才是物理的魅力啊。 大家的尸骸堆积成大厦的丰碑,只等待着某一天乌云破开,大厦被推倒重建,让后人可以站得再高一分,手可摘星辰。 至于年轻人,谁不是明知山有虎,却一意孤行地上山,亲眼见证了藏身于黑暗之中的怪物,被吞噬后才会回头呢。 没什么关系,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直博的名单办了很久才确定下来,而她这段时间课少又没什么任务,便着手为毕业论文而努力。 京城那边的老师愿意接收她,便向她发出邀请,希望能见个面。 她愉快地约了时间,又想到这几年老师给她提供了太多的帮助,计划请老师吃顿饭。 老师笑着拒绝了:“哪有学生请老师吃饭的,你又没毕业,这顿饭我请你吧。” 之后还提到他这边对之前她的工作有个新想法,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做,做出来成果她也可以用于毕设,应该足以评优,或许能发核心期刊。她开心地答应了。 过了几日,她便前往京城去和新的导师见面了。 导师待人非常温和,可能是这一行的人总会带着不食烟火的气质,过于无欲无求,才能在这种外人看来极为枯燥,实际上也确实很枯燥的环境中坐得那么久。 她跟导师聊了很多,导师非常欢迎她的到来。 下午因为导师手上有些活要干,便让组内博士在读的学长,带她在周围转一转,了解学校和工作环境。 学长带她转过各教学楼和办公楼,指着一栋楼说这就是他们数学系的楼了,世人总觉得我们和他们是一 分卷阅读151 样的,但谁要跟他们相提并论,他们严肃又死板,都不会开玩笑。 思悦笑着说:“比起数学家,物理学家在大家眼中不是更具有人格魅力么?” “可还有个阿基米德,为了几何图形而被利刃刺穿。” “但杠杆原理也是他提的,所以,他是做数学的,还是做力学的呢?” “哈哈哈,那可能真的是没有了哦,不过我常艳羡于数学系的人脑子真好,能学懂数学。” “我想到一个笑话,数学家给谷仓里填满了收稻子的工具,物理学家从里面翻了一个出来,然后丢掉:‘不会用,下一个。’ 又翻了一个丢掉:‘看不懂,下一个。’ 再翻了一个:‘算了,随便修修改改吧。’ 第二天,物理学家被挂在谷仓门口,数学家手拿三叉戟叫着:‘谁允许你们乱动我的东西?’ 物理学家为活命便问他们:‘你知道地里有多少株稻子么?’ 数学家说:‘我要拿个计数器。’ 物理学家看了一眼:‘我猜到了。’ 然后物理学家卒。 数学家愤愤不平地说:‘谁让你们瞎猜,还比我们算得准。’” 学长也被逗笑了:“所以说,你看只有我们能互相讲笑话,他们会生气的。” 她跟着学长走过未名湖畔才想起这是齐光的母校,他出去交换一年,按理应该已经回来了,幸好刚刚路过他们数学系的办公楼时没有遇到他,不过学校这么大,两个人丢进去就像沧海里的两粒粟,怎么都遇不上的吧。 想到这时,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可千万不要遇上他。 学长正在给她介绍学校环境,突兀地听到一声叹息,便问她怎么了。 她说:“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有些疲倦,不过学校真的挺美的。” 于是两人便就各个学校的特点又闲聊了起来。 学长笑眯眯地问:“你想去图书馆看看么?以后除了实验室,那儿就是我们的家了。” 思悦忍不住笑着点头。 两人转完图书馆出门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学长还说要带她去吃晚饭,她笑着拒绝,表示自己还有些同学在这边上学,晚上和她们约好了一起吃饭。 她来京城之前就约好了明鑫和盛丞和一些其他同学,盛丞还非常开心地来接她。 就在她和学长说话的时候,耳畔传来一声呼唤,她回头,橘红色的夕阳光芒洒在那人的脸上,那人深邃的脸庞变得柔和又沉静。 她回头看到齐光时,身子一颤,眼神不知往何处放,只能在心里咒骂:人真是不能立flag,自以为这么大的校园,茫茫人海之中,绝无可能与他相遇,可世上的事就是可能性越渺茫越容易发生。 她尴尬地后撤了一步,才勉强笑着回应,而那人早已跑到她身前:“好久不见。” 第 61 章 齐光站在她身前深深地凝视着她,心口狂跳不已。 刚刚他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忍不住回头,虽然她的身形早已刻入脑海,却不敢乱认。 无数次午夜梦回与她相遇,醒来全是空。 他想尽办法联系她,但她在躲着他。 如果一个人真的下定决心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是无能为力的。难道要强求着去她面前堵她么,只会被她当成变态。 想到她时,再强烈的控制欲都会化散。 就像她曾问过他为什么人会尾随呢? 因为那种人如赌徒般自私又偏激。 他是赌徒,但他从来都是为她的诉求而来。 她是不可囚困的风,只能留他一人在原地手足无措。 而当他看见熟悉的背影时,一时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内心却叫嚣着,不能安息。 于是,他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本不报任何希望,却见那人回过头来,留给自己熟悉的精致侧颜。 那一瞬间,身体先于大脑反应,他本能地疾跑过去,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只恐相逢是梦中。 或许,老天也会受感召的吧。竟让他们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 她故作自然地将学长与齐光相互介绍,还向齐光解释了自己前来的目的,齐光便邀请她去吃晚饭。 她摇头拒绝:“我跟明鑫她们约好了,都是女孩子,带着你可能不太方便。”随后便和学长离去了。 她心想:至于盛丞?就当他也是女生吧,不如叫盛丞姐姐,毕竟他是知心大姐姐。 盛丞正在和女朋友打电话,莫名其妙地感觉到鼻尖一阵痒意,打了个喷嚏。 思悦和明鑫他们见了面,便去吃京城特色美食,结束之后,明鑫提议要不要去酒吧。 思悦有些好奇:“我还没去过酒吧呢。” “嘿嘿,很好玩的哦。我们去喝酒,你会喝么?话说你成年了么?” “我刚 分卷阅读152 成年!只能喝一点点,就是喝酒听歌会不会遇到坏人啊。” “……我们去清吧,没什么别的。不过要把乖乖女带坏了,我好激动呢。”明鑫正说着,手机弹了条消息,她打开一看,奇怪地诶了一声,又瞄了思悦一眼。 思悦听完她的言论,有些黑脸,没注意明鑫的异常,只顾着吐槽:“去一趟酒吧、网吧就叫学坏,对于好坏的定义也太随意和刻板了,都是偏见。” 明鑫笑着搂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看着最乖,骨子里却最反叛,反权威头号人物。” 随后几个人结伴往附近的清吧去了。 驻唱乐队正在前面表演,他们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点酒,明鑫夸耀服务的小哥哥长得帅,调笑着说:“帅哥有没有推荐呀,你这么帅,推荐的肯定很好喝。” 帅哥笑着:“那肯定有呀,我们这边这几样都是招牌。你们几位美女帅哥一进来,灯都亮了几分。” 思悦看着一堆酒名实在头疼,不知道哪种好喝,明鑫笑着说:“这个这个,你一定要试试。” 思悦看了看,便问帅哥:“有没有不含酒精的?我不太会喝酒。” 明鑫指着一杯长岛冰茶说:“相信我,这个比较甜,合你的口味,而且来酒吧怎么能不喝酒呢?” “那好吧,给我一杯这个,可以少放点酒么?”思悦指着明鑫说的那杯酒,笑着和帅哥说。 “好的,小姐姐你放心,这个会和调酒师沟通的,给你调个无酒精基底可以么?主要是可乐和柠檬汁,还有什么要求么?” 思悦摇摇头,她并不清楚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明鑫笑着拉住帅哥:“不行哦,给她调的度数低一些。” 帅哥看了思悦一眼,见她点头,才说:“当然也可以。” 最后留下调酒师默默嘀咕,怎么会有人对着烈酒提出这种要求。 思悦小口喝着酸酸甜甜的酒,看着酒吧内光影变换,听着主唱弹着吉他深情演唱,跟明鑫她们闲聊打牌。 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的帅哥端着酒杯来和她们聊天:“今天有活动,需要好看的小姐姐们和我做个游戏,赢了这根糖给你们,输了就需要自罚一杯酒哦”。说着掏出了几根棒棒糖。 明鑫她们笑着和他揺起了骰子,两边都喝了一些,便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他皱着眉低沉地和她们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们理论物理确实遇到了阻碍前进的难题。” 思悦愣了一下:“什么样的难题?希格斯场么?” 帅哥也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小姐姐,我们在这儿掷骰子玩得开心,但你说上帝他也会掷骰子么?” “呃,爱因斯坦的名言么?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海森堡测不准原理么?” “这,我当然知道啊,不过我更倾向于叫不确定性。我认为,哥本哈根派的解释是足以自洽的,物理只是描述现实世界的近似图像,那自洽的东西,既然描述的还可以就不要再去怀疑它了。” 帅哥眼中闪烁着亮光,如航海家发现不远处是金银岛:“所以小姐姐,你也觉得量子物理与宇宙黑洞是很美的东西对吧?银河漏下的光、旋转的星云与四散漂泊的尘埃……” “呃,或许吧,很久以前我是觉得宇宙简洁而美丽,现在嘛。”思悦忍不住浅笑了一下,“没有了,相对论才是美的集大成者,量子力学天然是dirty的。可正如波尔所说:我们不能指挥上帝怎么做。我曾陷入良久的自我怀疑,世界观崩塌又重铸,最后我才接受人力有极限,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才能认知世界。我很喜欢费曼的棋盘比喻,我们生活在世界棋盘之上,便不能飞至棋盘之外去观看这盘棋的规则。这也是物理存在的意义,了解世界应当触摸世界而不是想像世界,即便我无法理解它。我可以用数学的语言推导出测不准原理,我可以给隧穿效应以数学解释,可我无法理解。” 她说完,明鑫她们就笑得不行,拍着肚子叫:“帅哥,帅哥,等一下,虽然我们这位小妹妹看着很小,但她是专业的,刚直博京大物理系。” 帅哥也笑着并不尴尬:“那我可是班门弄斧了,不过不知道小姐姐愿不愿意之后详细地教授我相关知识呢,曾经我也是个对物理充满憧憬的门外汉。” 说着他向思悦敬了杯酒,思悦笑眯眯地点头:“我没什么能教别人的,自己还在摸索前进呢。不过如果想感受物理之美,我推荐你一本书:《费曼物理学讲义》,毕竟物理美在物理图像,它会帮助我们建立良好的图像与直觉。” 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坐在了思悦身旁,她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来了?” 齐光笑着说:“聚会也不叫我。”然后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就着杯口唇印喝了一口,看向对面搭讪的人。 那人叹了口气:“真可惜啊,原来已经名花有主了,不过小姐姐要是探讨学术的时候,洒点知识的粉末给我就心满意足了,下次再见。” 思悦点头作 分卷阅读153 别,瞅了明鑫一眼,想着:呵,通风报信。 明鑫无辜回视,还冲她挑了挑眉。 思悦她们高中班级人数不多,女生很少,满打满算不过七个,大家之间都过分熟悉,关系好得亲如姐妹,若不抱团,怎么能和那群整天只知胡作非为的男生平分天下呢。 毕竟女孩子的事情和他们实在无话可说。 直到毕业之后,她们几人仍旧保持着这种亲密关系,故而思悦来京城之前,就约上明鑫一起玩了。 而下午吃完饭,明鑫就收到齐光的消息:“在么?” 打开手机的时候,她还有些奇怪,这人跟她可从无交集的,但她看了眼身边的思悦,就猜到了原因,便调笑着回复:“呦,哪阵风吹得大神来找我了?” “我想问一下,你今天下午是约好和思悦出去玩么?” “果然是思悦才能吹得动你啊。她不带你玩?” “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下午要去哪儿?” “不能。” “那你们有几个人呀,是谁呀,大家好不容易聚个会,不如我请你们吃顿饭?” “关键是,她愿不愿意见你呢。” 之后,齐光也不气馁,央求着明鑫帮忙,明鑫想着算了,就当是同学聚会也不算奇怪,毕竟这顿酒有人愿意买单,便把地址发给了他,还说了句:“小本本上记一笔啊,以后要还人情的。” “那是自然。” 酒吧内,明鑫无视思悦冒火的目光还在笑着跟她说:“刚刚那是酒吧搭讪老套路了,要么装文艺青年讨论音乐和文学,要么装深沉理工男讨论物理和天文。毕竟这两种人容易获得小姑娘的崇拜。” 思悦无奈仰头憋笑:“这有什么好崇拜的,坑可遍地都是呢。” 齐光笑着说:“那我就不一样了,应该没有人会喜欢讨论数学。” 思悦睨了他一眼,酒气有些上头,眼中满是迷迷蒙蒙的水雾,脸颊微红,歪着头嘲道:“那是,数学也太枯燥乏味了,谁知道你怎么学得下去,物理沾了数学就失去美感,离我远点。” 说着她往一旁挪了挪,靠在了沙发扶手上,撅着嘴看着乐队唱歌,静静发呆。 齐光无奈叹了口气:“也不是这样的吧。” 她右手随意地托着腮,喝了几口酒,眼神有些迷离:“其实也还好,毕竟若连数学语言都没有,我们也不复存在了。想像靠不住,唯一能握在手里开疆拓土的只有数学。”她转头浅笑了一下,“前两天,我们老师上课时说,这个定理不做证明了,大家就记住它直接用吧,我们要选择相信数学家的话,并且给数学家留一口饭吃。” 齐光被噎了一下:“那我们还得谢谢你们?”又看见她手中喝得差不多的酒,“怎么喝这么多?” “才不多。” 对面几人聊得兴起,便打断他们,拉着思悦打起牌来,还拒绝齐光加入。 盛丞说:“跟你打牌就是作弊,你在一旁看着吧。” 齐光也不恼,笑着看思悦努力抓牌的样子。 她带着酒气,输了不少,连喝了几杯,齐光忍不住接过她的牌:“我来吧。” 她伸手推着他:“走开,我自己来。” 齐光便看着她的牌,靠在耳边偷偷教她出牌:“听话,他们没J了,他手里肯定是三个二。” 思悦皱着眉想捂住耳朵,但也不想输,还是不得不听他的话,果然连赢了几局。 明鑫笑着说:“不行啊,你们这是作弊,作弊!” 思悦冲她做了个鬼脸:“你管我?”连胜让她心情很好。 齐光笑着搂住思悦:“你们这是欺负她不能喝。” 长岛冰茶入口酸甜,酒劲却是后起的。 她打了会儿牌才觉得有些头疼,便把牌扔下揉着脑袋。齐光自然地伸手帮她按摩头部:“很晕么?” 她摇着头想躲开他的手。 明鑫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他们互动,有种磕cp的愉悦感,拉着盛丞说:“大红娘,你能把他俩用红线绑起来么?” 盛丞笑说:“这不行,不过是不是该走了,我看思悦有点醉了。” 思悦听到盛丞喃喃的声音,向他丢了个纸团,叫着:“骗子。” 盛丞一脸懵,她又向他丢了个纸团,叫道:“大骗子。” 齐光不得不拉住她的手,将她抱紧,好声询问:“别闹,怎么了?” 她扯着齐光的手臂,想从他怀里出来,委屈地对盛丞说着:“你不是说林章有女朋友么?” 齐光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声线生冷地说了句:“思悦,你喝多了。” 盛丞迷茫地挠头:“啊,当时安守静跟我说她要去表白,回头我问她是不是成了,她说是的。我还以为他俩就在一起了,没想到没有,我还被林章骂了一通呢。” 思悦低着头不再做声,从齐光怀里爬出来,坐在一旁发呆。 盛丞看着齐光坐在一边,脸色森寒的模样不敢再说。 分卷阅读154 去年元旦之后,林章来找他,他第一次看到林章那样低沉失落的模样。那人闭着眼头埋进掌心,喃喃对他说:“盛丞,这么多年,我还是失去她了。” 那时盛丞不知道林章在说谁,今天见这场景,才知晓自己除了做红娘,还做了打鸳鸯的那根棍。 明鑫起身拍拍手:“走了走了,我把她送回去吧。” 齐光扶着思悦起身:“一起吧,你扶不动。” 思悦一直推拒着齐光,自己扶着墙往外走,明鑫跑到一边扶着她:“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思悦报了个地址,齐光默默去结账,又打了车。 明鑫自己也喝了不少,实在扶不住她,齐光便走过去将她抱起,她轻声惊呼,搂着他的脖子,避免自己摔下。 往路边走的时候,齐光默默问她:“你不是不能喝酒么?” 她摇着头,眼中积蓄起水雾:“我成年了,而且我早就停药了。” 齐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药,蹭了蹭她的头,以示安慰。 酒气冲击得她的大脑眩晕,她伸手试图推开齐光蹭过来的脑袋,眼泪掉下来:“你见过林章么?” 齐光双手握紧,颠了一下将她抱稳,良久,默默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他?” 她摇着头不想作答,只想挣扎着下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头搭在她头顶,黯然说了句:“那也没用。” 明鑫在身后跟着他俩,有些尴尬,幸好车很快就到了,她扶着思悦坐上后座。 到了酒店,明鑫帮他们开门,思悦已经在齐光怀里睡着了,齐光轻轻把她放在床上,脱去外套,脱掉鞋袜,盖好被子。 明鑫正要走,却见齐光去卫生间用温水打湿了毛巾,出来帮思悦仔细擦着脸庞、脖颈、手心。 明鑫只好站在一边叹气:“我是真没想到,原来你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齐光正半跪在床边帮思悦擦着手腕,有些担忧地问:“你们女生是不是睡前要卸妆呀?” 明鑫一愣:“啊?你要帮她么?不过我看她今天好像是素颜,只擦了口红,没事,喝酒的时候都被蹭掉了。” “那就好。” 明鑫站得有些累,便坐到一边,自嘲地笑着:“看你这样,我仿佛又相信爱情了。” “怎么这么说?” 江明番外 如果你恨一个人,那你的死亡不会成为报复,他人亦已歌。 如果你太过绝望,那你的死亡会让爱你的人,永世沉沦苦海。 ——江明番外 江明讨厌聪明人 他疯狂努力才能站在顶峰,总有个别几个聪明人,悠哉悠哉地学习就和他并肩,他讨厌他们。 所以,江明讨厌齐光。 江明喜欢看史书,自己的父母对自己要求严格,自己一直在努力去达成父母的愿望,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尽头,他就只能去史书里走一遭不一样的人生。 齐光也看史书。 江明想:一定是囫囵吞枣,装逼罢了,看我考他,他必什么都不会,天才不过如是。 齐光居然对夏朝史有独到见解。 江明有些激动:你也喜欢历史但不得不放弃兴趣,努力学习么? 齐光平淡地说:我把史书当做放松读物。 江明讨厌齐光,即便他在所有同学中是唯一能和自己交流西夏史的。 江明在教室后面,见到了一个女孩子在哭泣。 江明想起来了,这女孩叫舒遥,成绩优异,又刻苦努力,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哭。 他皱着眉有些烦,但走过她身边时,她发现了自己,收敛愁容,竟然笑了。 笑容明媚又阳光。 江明随口劝了她一句:不要悲伤。 他觉得女生就是麻烦。 江明发现舒遥总是跟着齐光。 她还作为学生代表在前面发言 江明注意到在全校排名中,她坚韧地驻守在前排,异常努力,极其奋进。 他想:呵,不聪明的努力有什么用,追着齐光不过是因为,人呐,总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 比如说,天赋。 老师选人去学习数学竞赛,抽了齐光,江明,舒遥等人。 江明和齐光一起学习,老师说有问题可以互相帮助。 江明发现,齐光挺有耐心的,同一道题,即使意见相反,自己的结果还是错的,他依然能安静地听完自己的逻辑,然后指出问题。 这就是聪明人的自负么?江明有些不爽 齐光的笔记做的很好,借给自己看。 江明发现:原来聪明人也会非常努力。 齐光还会和自己闲聊,时间久了,好像也不错。 江明不讨厌聪明人了,只讨厌聪明却不努力的人。 江明注意到:舒遥每 分卷阅读155 天哼哧哼哧学习,好像和自己是一类人:天分不足,异常努力的人。 体育课,齐光在打球,江明和舒遥坐在一边,江明以为舒遥会一直为齐光加油,她却在做题。 江明撇撇嘴:不聪明的人努力也追不上,有什么意义呢? 舒遥笑着:厚积而薄发,我还在厚积中,现在追不上不代表以后追不上,你且等着看吧。我不需要借力好风,自己就可青云直上。 舒遥明媚又努力,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阻碍她的步伐。 江明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女生了。 江明苦涩地想:她应该喜欢齐光吧。 中考过后,高一再遇,班里只有江明和舒遥,齐光在隔壁。 江明庆幸:终于把这个不需要休息的天才送走了。只是,为什么班里还是有那么多聪明又努力的人?这就是种子班么? 江明和舒遥抱团取暖。 两人互相抚慰着走过最黑暗迷茫的时期,约定以后一定要在top高校再遇,漫步未名湖畔。 高二分文理,江明又见到了齐光,这次是舒遥在隔壁。 他拼尽全力,只为实现和舒遥的约定,虽然自己没有数学天赋,但他相信舒遥说的勤能补拙。 他压抑着对历史的热爱,对数学枯燥的不耐,一遍遍地独坐在清冷的教室里刷题,不知疲倦。 至少拿个奖状回来,给父母,给自己,给舒遥一个交代。 如果能获奖,我就要向舒遥表白,即便她大概率会拒绝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到漫步在未名湖畔时,再跟她说一遍。如果还拒绝,我可以等到地老天荒时,再跟她说一遍。 忽而,窗外一声闷响,一声尖叫。 江明烦闷不安:现在的学生怎么这么闹腾,刚考完试就觉得可以不用学习了么? 老师进门要求所有人不得离开教室。 江明好奇:这是要做什么测验么? 直到噩耗传来。 不是,原来不是! 是她,是她死了。 江明感觉自己的灵魂落进了天山冰泉,冰冷的水灌入肺腑让自己窒息。 他看着面前的试卷,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惑:为什么,我要坐在这里? 太平间一定很冷吧,一定比我的心还要冷。 这狗屁试卷,这狗屁学习,这狗屁梦想,全是假的,骗人的玩意儿。 江明在测试时,撕碎了所有的试卷,奔出了教室。 他站在操场的观礼台上,夕阳的霞光落了一身,像灼烧灵魂与生命的火光。 为什么,那样明媚真诚努力奋进的人,会选择这样刚烈的死法? 他不明白。 他想:如果自己不是做这个狗屁竞赛,如果自己那晚在她身边,是不是就有机会拉住她? 一定会的吧,我不会留她一个人绝望。 可惜没有如果。 江明讨厌沈思悦,那个吸引了齐光所有目光的女孩,一个聪明人,一个不努力的聪明人。 她怎么比得上舒遥,舒遥都无法求得齐光的溢满情思的目光。 可,当他看见思悦撑着栏杆准备翻过去的时候,本能地伸手把她拉了下来。 江明斥责:太危险了,别站太近。 他抬头,看见了那个女孩眼中化不开的黑暗与绝望。 他想:舒遥站在这里时,也是这样么?可为什么你不是她?那样我就可以把她拉回来了。 后来,江明逐渐对生活绝望,却不得不机械地学习。 高考失常,他竟和思悦来了同一所学校,众人皆称自己是清北遗珠。 我是遗珠?我只是个没有天分的普通人,我那么努力,仍然不过如此。 江明更讨厌思悦了,我那么努力,而你随便一试,就和我一样。 他陷入疑问:究竟谁是清北遗珠? 他又讥讽自己:呵,这重要么?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世上没有遗珠,其实只是你还不配。 江明学了讨厌的计算机。 班里那群人总爱讨论代码,数字,算法。 江明不是没做过数学竞赛,他会,但他不喜欢。 江明更爱读史了,他只能在史书里见到自己的同类,书里还有舒遥淡淡的影子。 她永远冰肌玉骨,暗香盈袖。 江明在黑暗中痛苦地过了两年,终于去了医院。 重度抑郁。 医生说,你应该找些人交流一下。 江明开始思考:找谁呢? 现在的朋友,是朋友也不是朋友。 过去的朋友,隔着万水千山。 思悦?只剩她了,她不会乱说,她知道过去的事情,认识过去的人,并且她不认识舒遥。否则,江明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江明找思悦闲聊的那天,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思悦还是一派天真又云淡风轻,果然是讨人厌的聪明人。 分卷阅读156 只是这天的阳光,明媚得好像舒遥的笑脸。 江明脸色开始变得阴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他很想甩手离去。 思悦问:你知道哪里的冰淇淋最好吃么? 江明皱眉:行吧,我带你去找。 隔了一段时间,江明偶尔会和思悦交流,慢慢讲了些过去的事情。她只会听,很少说,一旦开口总会逐渐跳到奇怪的话题上,不是天气,就是星空。 江明觉得自己总是在对牛弹琴。 他想:这人不能开导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用。 可不是她,好像又没有人了。 江明给她看了自己的确诊单。 思悦很平静:嗯,我也病过,后来好了。 江明嘲笑:这么云淡风轻,你能理解我么? 思悦说:我可以。 思悦和他讲了些过去的事。 江明不想听,自己的事情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要让我共情你的痛苦。 江明说:如果自己当初没听父母选了工科,而是读了考古会不会不一样? 思悦:那你现在也可以跨专业啊。 江明:有什么用呢?不好找工作。 思悦:我学物理就好找工作么? 江明沉默,他想:这人总是好杠,懒得理她。 江明消失了很多天,除了上课与实习,其他时间就躲在宿舍里,与世隔绝。 那天晚上,他走上天台,天台风很大,只觉满校灯火,没有一盏是留给他的。 他拍了张夜景图,发给思悦:今晚夜色很美,晚风温柔。 他觉得大地在向他涌来,头晕目眩。 此时接到了思悦的电话,他不想接的,铃声迟迟不歇,烦得很。 他接起了电话。 那头在和他闲聊,总是问他该怎么办。 他很烦,想挂了电话,那头便委屈地哭泣着提起了齐光。 江明恍惚:齐光?好久没见了。 江明知道她和齐光完整的故事,比她本人要知道得多,清楚得多。 他知道当初齐光分手的真相,但他嫌懒,一直没告诉过思悦。 如果自己死前,能帮这对破镜重圆,也是胜造七级浮屠了。 但他又浮起恶趣味:我就不告诉你呢?你又不值得齐光那样去爱你。 身后传来一声:“江明。” 江明回头,思悦站在身后,笑语盈盈,向自己伸出手来:“我在这里,你过来吧。” 江明沉默,大地不再叫嚣着向自己奔来,但他并不想过去。 思悦说:“当初是你把我拉回来的,我想很多人在这样的时刻,如果能有人拉他一下,他也会像我一样,走出黑暗。” 江明讽刺:“我当时在想为什么跳下去的不是你,而是她?” 思悦:“谁?” 江明:“我的女孩,她永远留在了十六岁的夏天。” 思悦:“其实,我相信你,无论是谁站在那里,你都会把他拉回来的。” 江明继续沉默,他不知道思悦在说什么。 思悦走到天台旁边,慢悠悠踱步,还伸头往下看。 她说:“江明,跳下去,风声呼啸,是解脱么?” 江明:“不是。” 江明看着她在边缘行走,实在难以忍受,伸手将她拉回安全地带:“你发什么疯?” 她笑着说:“你看,无论何时,无论是谁,你都会拉回来的。所以,当初错不在你。” 笑容也是那么明媚。 江明愤怒:“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把你推下去?我现在癫狂得很,随时会发疯。” 她说:“你不会的。” 江明烦躁:“你拿什么确定?凭什么这么确定?你了解我么?” 她说:“江明,我知道的,你不会的。” 江明暴躁:“你永远都是这么天真么?你了解多少人性,就敢这么赌?用你那发育不全的二两重的大脑么?” 她说:“可事实是你确实不会的啊。” 江明出手想推她一下,却停在面前无法推出,他想咬牙用力,看着对面那人明媚的笑容,瞬间全部泄气。 他无奈承认:“是的,我做不到,就像我当初救你,是因为从她坠落之后,我再也见不得任何人靠近栏杆。” 江明永远也过不去16岁时的那道坎,他自责自己在舒遥跳下去的时候没陪在她身边,没能拉住她。 如果没有这回事,他可能还会是个傲娇但开朗的少年,只是一切都迟了。 而舒遥永远也不会知晓,在一个地方,有一个少年,永远挚爱,永远热烈,直到他的心和她一起留在了16岁那年,一起枯萎,一起腐朽,一起葬入黄土。 他还是没能漫步在未名湖畔。 清北遗珠?呵,这世上有个人叫沈思悦,在她面前,没有人有资格自称遗珠。 分卷阅读157 她还总说自己又菜又蠢,只能努力追寻巨人的脚步。 呵,即使自谦,她还是那么令人讨厌。能在top物理系站稳前百分之1的人,是真正的天道所钟。 后来,江明将思悦经历黑暗时光的原因告诉了她:齐光分手的真正原因。 他希望不会再有一对恋人像自己一样,永远绝望,永远孤独,永远埋在黑暗之中。 之后,他逐渐好了起来,一个人去了远方,他不在乎朋友,不在乎过去,只带着舒遥那份对未来光明的渴求,努力地求索下去。 我叫江明。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的江明。 黑暗无边,我仍独明。 寄思悦: 谢谢你陪我经历黑暗,但请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任何和过去黑暗勾连的人、事、物。我会祝福你在自己的天地中快乐成长,我也会去追寻我自己的意义。 寄舒遥: 如果你因怨愤而亡,那你恨的人皆会抱着你的尸体鼓盆而歌。 如果你因绝望而亡,那爱你的人永远陪你留在原地沉沦苦海。 第 63 章 明鑫看着齐光低头仔细又认真的模样,目光飘向远处:“时光果真如逝水,仿佛高中毕业还在昨天,一睁眼都大四了。当年我们班的班对,能留到今天的,除了你们,还有么?” 齐光看着思悦的睡脸,笑着说:“我也很希望她愿意。” “前两天,那个谁跟我说她也分手了,他们在一起五年了,一直那么甜,我还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为什么分手?” “就大四了呗,谁都要为未来考虑,在学校的时候只需要快乐就好,但他们两人在一起实在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还有清含和赵信涵,自从他们分手之后,赵信涵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疯狂换女朋友,上次脚踏三条船翻车,最后还能撩到我头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也是蛮无语的。” 齐光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实在伤的太深了。” “所以在你们男生眼中,伤心就可以成为游戏人间的理由么?” “不是,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该为自己负责。” “呵。”明鑫扭过头去不再说话,过了半晌才开口,“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么?”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楚清含提出的,刚开始那段时间,信涵他简直像被抽空了魂魄。” “是因为清含想留在那边,赵信涵他还是想回家。” “信涵不是后来交换去找她了么?” “那又如何?他不过是去那儿陪她一段时间,之后还是要回家的。人生在世,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们的感情,两边都不容易,又能怪得了谁。 齐光,你们会一直在一起么?” “我会。” “那挺好啊,她现在又直博了你们学校,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多了,未必不会再接受你。” 齐光抚着思悦的头发,凝视着她的脸:“其实,我刚拿到直博MIT的机会,老实说今天见到她的时候,是有些后悔的。” “那你?” 他抬头:“但那是我的梦想啊。” 明鑫看向窗外的远树:“所以,你也放弃了是吧,高中的恋情果然十不存一。” “不会,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 “你知道异国是什么概念么?爱情向来脆弱的连异地都撑不下去。” “你不看好异地恋,是因为你没有信任过朱羽杰,他对你从未变过。” “笑死,所谓爱情便是郎心如铁么?既然一心一意,他怎么会瞒着我和别的女生喝酒玩闹?你又对我们的事知道多少?我跟他吵倦了,没什么好说的。” “明鑫,如果有个人拉黑了你所有的联系方式,连申请信息也不接收,避开所有你在的场合,也不愿意和你见面,就连她身边的朋友这都被警告过不要和你有联系,你该怎么办呢。” “这?这哪有办法可解,你们闹到这种程度了?”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何必呢?而且接着还是异国,你真的放弃吧。” “我做不到。” “你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要把她抓起来,关在你身边么?她可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着急起来一爪子挠不死你。” “我知道,我从未想过掌控她,就这样吧,先走了,让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思悦睡得正迷糊,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是陌生的京城来电,她担心是导师那边的电话,便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熟悉的清朗嗓音。 “思悦,睡醒了么?” 她心下叹着,是齐光啊,嘴上胡乱应着:“没有,睡得正香,什么事啊?” “不早了,想喊你吃完早饭再睡。” 分卷阅读158 “不必了,我挂了哈。” “可我在你门口,给你带了早餐,帮我开个门吧。” 思悦无奈起床,随意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帮他开门。 齐光提着一袋早餐站在门口,笑着跟她说:“昨晚喝了那么多,早饭总是要吃的,京城特产你试试。” 思悦道谢放他进来:“你吃了么?” “还没。” “那你先吃吧,我去洗漱。” 齐光默默刷着手机坐在一边等她出来吃饭,她出来的时候也有些无奈:“其实,楼下有提供早餐,你不需要过来的。” 他笑着说:“这都几点了?” 她一看表,好家伙一觉睡到十点多,自助早餐早就停了,再过会儿都能赶着吃顿午饭了。 她挠挠头,坐了下去,早餐还是她喜欢的口味,却不知该说什么,随便问了句:“你最近在干什么呀?” “嗯,上学期返校,落了很多课,最近还在补学分,挺忙的。” “说的好像你哪天不忙的样子。” “你呢?我看你变化挺大的,一直都很刻苦。” “干我们这行的,不努力连口水都喝不上。我这种实在属于平均智商的底层,每天都在被各种天才大神打击,关键是你再天才也没用,努力还是第一位。 波尔,就是那个和爱因斯坦论战的大物理学家,都把人分成有天份又努力的和没天分但努力的,剩下的有天份但不努力的就是二流学者,没天分又不努力的就是五流混子。 当然,我连混子的门槛都摸不上,没混子的天分也没混子们努力,这才是最让人悲伤的。” “你很棒的,何必如此自怨自艾。” “你呢?你觉得你是天才么?” “我只是个普通人,很多人都对我有这种误解,却看不到我有多拼命。” “你看,你这种天才还觉得自己一般般呢,把我们丢进去真是情何以堪。” 齐光无奈:“你比我聪明,听说你在你们学校的数学系蹭课蹭得如鱼得水,凭你的能力,怎么不申请数理双学位?不要老嫌弃地喊我们隔壁系啊。” “……这你都知道?主要是我不想刷学分和写论文,而且单搞物理就耗尽精力了,真没时间仔细研究数学。在我眼中数学更多是种工具吧,因用而学,完全没有领略到它的美,毕竟两者思维方式确实完全相反,会在脑袋里打架。” “是相辅相成,完全互补好么,怎么会打架呢。” 思悦皱着眉看他,无语地转过头去:“我怀疑你左右脑分离,能同时思考。” 齐光笑着轻咳:“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 “想过的,但我有点懒,出去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不过主要是因为高能物理方向挺多的,而且‘The Party is Over’(盛宴已过),我还没想好具体选什么方向,总不能跑去做弦论吧,那我还不如直接转你们数学系去呢,所以进这边学习比较合适一些,我可以再想一段时间。” “好吧,我们学校氛围很好,也很自由,希望你接下来几年可以过得开心。” “那我就先收下祝福了,你毕业之后打算干什么呀?” 齐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直博了MIT,但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思悦看着他想:为什么要我放心呢。 吃完饭,收拾完毕,齐光问她今天有什么事要做么,还是想再睡一会儿。 思悦表示,都被他闹醒了,还怎么睡得着回笼觉,打算出门在京城好好逛逛。毕竟自己只是过来和老师相互沟通了解一下情况的,现在剩下了不少时间。 齐光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说这周没什么课,本打算再留两天的,但如果学校有事的话,还要提前回去。 齐光自告奋勇要做导游,她实在推脱不掉,只好问他:“你的学分还刷么?” “嗯,要刷的,但陪你两天也没关系。” “逃课是吧?别说的这么好听。算了,我去旁听一下你们京大数学系到底在上些什么课吧,提前适应一下你们学校的上课风格。” “思悦,没必要的,我只是在补大二大三的课,很基础的,难道你想去听复变函数和偏微分方程么?” “呃,好像还真想。我天天解偏微分方程,真的头秃,想着能完全系统地学一遍就好了。” 齐光愣了一下,笑得灿烂:“那好吧,我带你去,下午有一节,上完之后我们去南锣鼓巷吃东西,好不好?” 下午,阳光正好,思悦坐在齐光旁边愣愣地盯着前方上课的帅气老师。 齐光在一旁抱着电脑,转头见她在发呆,用胳膊蹭了蹭她,头靠过去小声问:“是不是很无聊?” “不是,你们老师好帅啊。” 他有些哑然,仔细看着老师的外形,坚毅瘦削,风度翩翩,而且讲课风格风趣幽默又旁征博引,原来她喜欢这样的。 思悦在一旁翻着他的 分卷阅读159 书和笔记,字迹工整清晰,内容一针见血,实在是做的不错,于是内心开始盘算起怎么把这好东西偷偷拿走。 齐光看着她坐在身旁仔细研究笔记的模样,仿佛回到了高中那段时光。 那时阳光通透,尘埃浮动,教室里满是落笔的沙沙声,身旁少女做题做得兴奋,脸颊红润,眼中光芒四射,一如星光璀璨。而后抬头,双眸弯如秋月,粲然一笑,拉着自己袖口叫着:“这题怎么算不下去呀,你快看看嘛。” 结果当自己靠过去,仔细帮她排查问题的时候,她在一旁撑着头,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你没发现是题目有问题么?” “当然啊,你隐藏了个条件吧,也不是不能做,不过只能得通解。” 她愉悦的笑容收敛,染上了娇嗔的恼意:“哼,又没骗过你,这可是我刚刚发现的秘密,遇到这种情况,加上条件就可以直接代进通解公式,不需要再多算啦。” “嗯,但你记不清楚公式的。” “呵,那就现推,这世上有我沈思悦推不出来的公式么?” 想及过去,齐光笑意不绝。他安静地看着思悦在一旁舔唇憋笑、双眼微眯的模样,便知她又在盘算一些坏心思。 可,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本就是我心甘情愿。 思悦抬起头看向讲台上滔滔不绝,在黑板上激动推着公式的老师,眼角余光无意识地掠过齐光,发现他正在温柔地看着自己,便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 齐光问她:“你笑什么?” 她微扬头,斜睨着他,笑眯眯道:“和学弟学妹同堂上课,你也不嫌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 “哦?你不是很要面子的么?” “……从未有过。你从哪儿得出的结论?”他凝视着思悦的眼眸,“如果我在乎这些,就不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追不到你。” 第 64 章 齐光说完那句话,让思悦瞬间心头突兀一跳,她移开目光,撇着嘴不知怎么作答,只安静地听老师讲课。 这节课后续便变得难熬起来。 对她来说看老师为一道例题在黑板上来回擦着粉笔印,写了四五十行推导过程还没有求出答案的样子,也比坐在他身旁听他胡言乱语要来得好过。 数学难熬,齐光比数学更难熬。 课后,不到四点,还有许多时间。 齐光拉着她先去了趟天坛,两人走在石板路上向前方圆形高耸的祈年殿走去,思悦看着恢宏的建筑忍不住惊叹,齐光看着她的脸,每走一步都在心中祈祷,祈祷他们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他从不信这些,但仍忍不住祈盼,若上苍有灵,也应有感。 之后,他们逛到了南锣鼓巷,齐光带着她避开商业区,在京城老胡同里兜兜转转。 秋风送爽,满目金黄,西方腾起热烈的火烧云,红艳艳一片,从西烧到东,霞光变换着色彩,将四周景物映得灿烂夺目。胡同里有老人坐在门口下象棋,胡须也被染得金黄。 思悦仰头入迷地看着绚烂的火烧云,心神震荡。 她一身米色毛衣,举着手机正在拍晚霞,侧颜宁静美好,身旁槐树冠着金顶,一派秋日祥和气息。 齐光忍不住拿出手机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少女温柔的身影落入取景框,他在镜头后面笑着叫了一声:“思悦。” 那人转过头来,面上还带着清浅的笑容,齐光趁机按下快门。 她看清齐光手中的手机时,笑容收敛,瞪着他,皱眉向他走来,伸手:“别偷拍。” 齐光将手机藏在身后,讨好地笑着:“很好看的。” “删了。” “不行。” 思悦表情生冷地看着他:“手机给我。” 他将手机藏的更深,弯下身子和她平视,笑容乖巧,小心翼翼地说:“思悦,真的很好看的,能不能不删呀。” 思悦脸色更冷,一副生气的模样:“我不喜欢被偷拍,你删不删?” “那我删了偷拍的,可以帮你拍别的照片么?这里环境很好,很出片的,我拍照还可以。” “不行,你给不给我?”思悦瞪着他,趁他不注意伸手到他身后去夺他的手机,他反应极快向后退了一步,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拉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垂眸,言语有些委屈:“能不能给我留点纪念?” “不是,我真的不喜欢被拍,你把它删了。” “可我不想。” “那我真的要生气了。”说着她作势要走。 齐光不得不将手机递给她,哀伤地说:“你删吧。” 思悦满意地按上了删除键,还清空了最近删除。 齐光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操作,闷闷地问她:“那你删了之后,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抬头,平静地看着他:“你别多想。” “嗯。” 火烧云很快 分卷阅读160 消散,夕阳落下,他们走过矛盾故居,一路上走走停停买了些小吃。 游人如织,人挤人挨在一起,齐光怕被挤散,不得不一直扶着她的肩膀,她却拿着根糖葫芦吃得开心,到处巡视有没有美食。 齐光看她额头微汗浮起,便帮她将头发拨到脑后:“要不要去吃正餐?涮羊肉可以么?还是想吃点别的?” 她咬了口红彤彤的糖葫芦,头微仰着看他:“不用了吧,我已经吃饱了。” “陪我吃一点,我还没饱呢。” 于是,他带她去一家常去的店里,点了些吃的。 很快,铜锅上来,思悦好奇地盯着木炭和锅,齐光默默帮她涮肉。 热气扑面而来,不知不觉间就汗意涔涔,思悦吃东西的时候,两侧头发时不时落下,她总要抬手将它们顺回耳后,实在恼人,便问服务员能不能提供绑发的发圈。 服务员掏掏口袋并没有找到,很抱歉地表示店里不提供发圈,思悦只能无奈地点头。 齐光拿出一根发圈递给她:“我这儿有的。” 思悦接过道谢,笑着问:“这是哪来的,小姑娘送的?” 齐光看着她手臂绕在脑后绑着头发,露出修长的脖颈,面上却无知无觉,便有些怒意浮上心头,不由转开头,既不回答,也不再看她。 这发圈是高二某晚放学,他将她拥入怀中,讨来的礼物。 而后他带着它多年,睹物思人。 思悦见他不答话,也不多问,只尴尬地挑着碗里的肉片。 他闷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继续帮她倒水,随意聊着别的话题。 吃完后,两个人便去散步消食,步至后海,水面风来,吹散了刚吃过饭的热意,思悦将发圈扯下,递给他又道了谢,发丝在风中轻舞。 齐光黯然地接过,喃喃道:“思悦,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嗯?”她面露疑惑。 他将发圈套回手上:“这是当时你送我的。” 思悦愣了一下,仍没有想起。 齐光看着她发呆的面庞,忍不住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手穿过她的细软乌发,轻轻帮她梳理,他低头:“高二的时候,那晚辩论赛刚结束,我向你讨来的礼物。” 这时,思悦才想起前尘,扭着身子试图从他怀里离开,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真不记得了,你能先放开我么?” 齐光将她抱得更紧,看向远处灯火明灭,幽幽地问了一句:“思悦,你喜欢过我的,对吧。” 怀中的人却不作答,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发圈的出现,让齐光想起旧日细节,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犯了多大的错。 当初他误以为思悦没那么喜欢自己,私下里便替她做了决定,到如今见了她这般冷淡抵触的样子,才知晓她当初有多喜欢自己。 可那个见到自己会开心地向自己奔来的姑娘,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当年,她不是不喜欢他的,她只是每一步都在尽全力去学习着怎么爱他,无论她愿不愿意,能不能理解,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她都会记在心里,默默去做。 她学会了喜怒哀乐都向他分享,她学会了主动和他联系,她学会了宽容与宽慰,学会了拥抱与亲密,学会了承诺与践行,还学会了将他纳入自己的生命。 她那样强硬刚烈的性子,也是会为他放弃原则的,也是向他退让过的,人说事不过三,她向他求和过三次,也曾哭着说过:“你只有一点点喜欢我也无所谓的。” 那是情窦初萌的少女胸膛里最热烈的一颗心,他却让它逐渐寒冷破碎,变成如今的一片冰川。 现在她对他只剩客套、生疏、躲避、再无耐心、分毫不退。 因他见过她喜欢自己的模样,才知她的心是真的远去了。 甚至,比高中毕业之时离他更远了。 这大约就是所谓渐行渐远,只有自己还顽固不化地无法正视现实。 他将头埋入她的发间,湿热的泪滴落下:“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的,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不会让你烦心,给你惹麻烦的。” 思悦垂眸,却不吭声,一次次面对齐光的示爱,她真的说倦了,说得再多再恳切,她都无法改变他,所以不得不一直躲着他,只是天意弄人,有的时候想躲都躲不掉。 齐光抱了很久,水面倒映华灯,他抚过她的头发,抚上她的脸庞,低头凑近,想吻上她的唇。 在他靠近的时候,思悦偏过头去,他的唇擦过她的脸庞。 只听见她冷冷地说:“好了,别这样。” 他敛眸,忍着心痛,松手向她道歉。 随后他将她送回酒店,时间已不早,他说今天的课还有课后作业要交,他要先回去完成作业了。而且他明早还有课,她可以多睡一会儿,等他下课后再来找她。 思悦笑着拒绝:“你快回去忙吧,我学校还有事,明天就走了,你不用来陪我。” 齐光听完愣在 分卷阅读161 一边,下颌绷紧,盯着她问:“真的有事?” 她点头。 “可,还没带你去故宫呢,升旗也没看,长城和圆明园都没去。” “以后再去吧,以后机会多着呢。” “那你可不可以别不理我。” “……我没。” 齐光注视着她,看得她都没底气继续说下去。 她来之前,老师多批了两天假,学校根本无事,只是她不想再多待了,齐光对她的好,让她心理压力太大。 良久,她叹了口气:“给我点时间,你这样我压力太大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似要看穿她的灵魂,明知她是推脱却还是忍不住相信她:“好,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上午吧。” “那明早我来送你。” “你不是有课?没必要的,我认识路。” “一节课没关系的。” 思悦和他推拒了半天,实在拧不过,叹气道:“这样吧,我改下午走。” “好。” 其实,有的时候,她也拿齐光没有办法。 第二天,她早起吃了些东西,在四周随意地逛了逛,接到了齐光的电话,他已下课问她在哪里。 两人便约了见面地点,齐光很快就赶到了。 她看着他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模样,又看了看手机,忍不住问:“你换手机号了?我老以为是推销电话。” “那我不换能打通你电话么?”言语中带着丝丝抱怨,“你快点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我要是不呢?” 齐光眯了眯眼:“前天晚上,我应该帮你动手的。” “机不可失,过时不候哦。” 齐光憋着气看她,她笑眯眯地回瞪,齐光趁她心神放松之时,直接抢过了她的手机,举起试图解锁。 她吓了一跳,踮脚去够手机,却被齐光抱住,很快她就定下神来,推开了他的手,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他解锁。 她挑眉:“啧,你知道密码么?” “我……怎么试不出来啊。” 她见他试了几个,担心错误次数太多手机被限时锁定,不得不伸手:“给我,我来吧。” 齐光警惕地看着她:“那你会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你信不信我?” 他笑:“不行,你老耍我。” 她舔了舔唇角,眼瞳左右转了两下,有些被揭穿的尴尬,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不骗你,我来吧。” 齐光才把手机交给她,打算盯着她操作,等着她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她皱着眉,抬头瞪他:“不许偷看。” 齐光才直起身装作不看的模样,又忍不住斜着眼偷瞄。 她转过身去,默默输了六个数字,自以为便是他偷看也看不见,但齐光太高,眼神也好,从她头顶看下去,便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密码,是他生日。 他内心复杂不已,有些难以置信,刚刚试遍了和她有关的数字,甚至试了试林章的生日,但怎么都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自己。 这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因为思悦实在太懒,又没有太多情绪浮动,不想遇上因改密码带来的误输入的麻烦,所以一直沿用了习惯的密码,完全没有想起来要换掉它。 毕竟在她眼中,这只是一串好记又上口的数字,但她刚刚突然想起背后的另一层意义时,也觉得有些尴尬了。 第 65 章 回去之后,思悦便开始帮老师搞算法,试图尽快把任务做完。 老师还问怎么不在京城多待两天,她笑着说太想看看成果做出来会是什么样了,绝口不提是被齐光追到落荒而逃的。 混着混着,一学期又过去了,她还在纠结地改着数据。 有时也会和齐光讨论一些数理方面的问题,他们之间交流学习反而比交流生活要更顺畅一些。 只是两人常为一道题争得面红耳赤,当楼道中的同学在温情地和自己的恋人煲着电话粥时,他们两人连辩了四个小时只为理顺面前的难题。 思悦总是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对方从数学的思维出发,无法解决她所关心的实用性问题。 结果往往是齐光连夜熬了个优质PPT发给她,开个分屏给她联机教学,她简直怀疑对方想给她上网课,不过他讲解时幽默准确,她津津有味地当成下饭视频。 最终她通宵回敬了他几十页小论文,列举了各种方案,以说明他的想法和她的框架不同,所以完全不可行。 而这样的针锋相对的来往要持续上几周才能结束,达成一致。 寒假来临,齐光约了她两回,都没能把她从实验室里叫出来,拿着手机愤愤地想:这个小骗子。 他不得已跟在红布后面去找她,红布万分头痛地问齐光:“你确定这次她不会再拿刀追杀我?”b 分卷阅读162 r   齐光严肃点头:“放心,不会的,我们之前谈好了。” 结果,她一下楼看到齐光,愣了一下,撒腿又跑回了楼上,蹲在楼梯间给他发消息:“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闲着无事,跟着红布随便转转。” 她咒骂了一句,跟他说:“行吧,你们继续转转?今天天气不好,我回家睡觉了。” 红布在一旁抱臂看着齐光,冷笑着说:“呵,骗我?”然后拨通了思悦的电话,“给你三秒,速度下来,不然我冲上去砸门了。” “阴云密布,理当睡觉。” “速度,别让我白跑。” “啊,可我不想下楼,我要在家里冥想。” “呵。”红布不耐烦地手指轮流敲着手机,“我约了你几次了?今天又放我鸽子是吧。”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呃,路上捡的。”红布瞄了一眼齐光,冷笑着和思悦说,“剧本杀缺人,票都买了,快开场了,速来。” 思悦蹲在楼梯间看着天空,平静了一会儿,才起身下楼。 这些年来,她情绪跳动的时候越来越少,日常枯燥地在实验室中穿行,也渐渐地越来越不会处理情绪。 遇到突发情况便只会落荒而逃,需要默默一个人等着情绪平稳。 齐光在楼下无奈地问红布:“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呢?” “我现在都看不懂你们到底什么情况了,她的心思也难猜。” “我试遍各种办法了,但她真的是软硬不吃,我实在进退两难。” 红布想了想,笑说:“这样吧,她虽然软硬不吃,但吃卖惨,你就尽量没脸没皮一些,不要脸总会吧。” “卖惨是么?” “对,她同情心时而爆表,时而……zero(零,没有),看你运气。” “哪有运气,就看她心情呗,果真是这世上最难解的一道题。” “你们的思维总是很奇怪,别妄想对她求解,你学数学至少应该知道混沌系统吧,没有通解。 她太聪明了,任何精巧的谋略和设计在她面前都是一片透明。唯一的可能是拿出一片真心,至于她要不要,看造化啊。 难道你没发现么,她看似过得迷迷糊糊,容易轻信,总让人担心,却未被骗过,走上弯路,这大概就是学物理的人天生具有的洞悉万物的直觉。” 思悦下楼,便看到他们在聊天,走过去问她:“聊什么呢?” 红布回头笑说:“混沌系统有解么?” 思悦皱眉:“呃,什么解?哪种?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上次看小说,里面说三体问题无解,我查了一下,无解的原因是混沌,我不明白为什么混沌就无解呢。” “嗯,具体情况是什么?” “啊?就密闭系统里只有三个球互相作用,能够得出它们之间的运动关系么?” “……我问的是你想知道的是现实条件下的物理答案,还是理想条件下的数学答案。”说着她看了眼齐光,那人看着她不说话,似乎在等待她的解答。 红布有些迷茫,然后叹气:“这,两种都有。” 思悦笑着:“是这样的,首先你知道何谓蝴蝶效应对吧,微小的误差会带来巨大的差错。 然后先从物理的角度说,我们研究力学一般是在二体条件下,因为二体系统更稳定,承受得住扰动。至于三体及以上的问题,又叫多体问题,相当不稳定。要知道一切测量仪器都存在测量误差,无法消除,无法避免。而且在现实情况里,微小扰动注定存在,这些都会在多体问题中极速累积,导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是由物理的本质决定的,物理只是现实的近似描述,永远在逼近,所以三体问题无解。 但从数学的角度说,很多人都会误以为存在理想情况可以计算。其实不是,因为除了测量误差,还存在计算误差,一是计算时用近似式替换表达式带来的误差,二是由于存在普朗克时间与普朗克长度,世界不是连续的,所以不存在真正精确的初始条件。三是因为求解的微分方程组太复杂了,无法找出所有方程,所以无法求解。 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混沌。”她又看向齐光,冲他眨了眨眼,“他们数学上叫病态。我觉得混沌比较好听。” 齐光也笑起来:“嗯,不完全一样,但混沌好听。” 思悦拍了拍红布的肩头:“但不要太悲观,因为我们引入了统计物理。有个好消息是,虽然微观上多粒子问题无解,但宏观上它们表现出了相当的一致性,可以用概率统计来研究。” 红布听得头大,但至少知道了一点,混沌系统确实无解,因为无解才叫它们混沌。 至于她和齐光私下将思悦类比成了混沌,思悦却完全不知,甚至跟她慢慢分析情况,她瞄了眼齐光的表情,也是蛮有趣的。 齐光过了半晌,又蓦然来了一句:“其实,有特解的。” 思悦:“嗯,但参考 分卷阅读163 意义不大。” 齐光:“没事,我会努力。” 思悦内心全是问号,她很惊异于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猜想没被证明,齐光却要浪费时间在这道已被证明无解的题上。 于是她皱着眉说:“你想掀起巨浪么?没有必要吧,人还是务实一些,很多人钻错了牛角尖,浪费的就是一辈子。” 齐光忍不住笑起来,笑意压不下去,只得转过头去,内心有些小雀跃:“没关系的,我愿为此献出一生。”却在唇齿之间掩下了后半句:成为你的特解。 之后,他们到了剧本杀的场地里,傅韵哲已经在等他们了,他刚毕业,大学期间进过几个组,现在是一个小演员,所以有些行踪不定。 但他的个人信息上一直显示有个圈外女友,他知道红布不喜欢抛头露面,又将她保护的很好。 红布自己都劝过他,不要公开恋情,避免影响事业。 他却笑着说:“没有关系,首先我不该欺瞒喜爱我的粉丝,其次我是真的热爱表演,想要在戏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不想被人设裹挟。最后只有稳扎稳打得来的事业才是事业,其他的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高中的恋情虽然十不存一,但大浪淘沙,他们的感情反而更加坚不可摧。 红布看见他时,开心地跑了过去,他搂着她向后面的思悦他们打招呼。 四人和路人组了一队,玩了个十人本。 换上衣服,思悦才发现,她离谱地和齐光抽了个情侣角色。 她怒视着一脸无辜的齐光,他偷偷跟她说:“对天发誓,真是巧合,或许我是你的B粒子呢,咱们属于纠缠态。” “滚啊。” 她可不想跟他同生共死,无论坍缩还是湮灭,一体并存,无论时间还是空间,无法逃脱。 不要观测我,让我永不确定,可仍摆脱不掉他,那就观测我,让我坍缩定型,却仍被他束缚。 可鬼魅般的天意弄人,就如同鬼魅般的超距作用,她实在无法解释。 于是她坐在了一边,心想:算了,至少我A他B,先被观测的是我,他因我而存在。 这个本实在有些难度,有两个死者,可能是两个凶手,也可能只有一个,实在烧脑。 推了三个小时后,他们几个都有些疲倦,思悦坐在桌前撑着头发呆。 对面一个男生质询齐光:“那你的动机就只是出于喜欢她?” 齐光笑着看向她,目光灼灼:“对,只是出于喜欢。但你不明白我的心。” 思悦歪着头,嘴里叼着棒棒糖,左手正无意识地捏着糖棍旋转,敛眸沉思。 而后她听到他那借机表白的一句话,疑惑地看了一眼,又勾唇轻笑了一下:“你的心?不可观测量么?” 听完,齐光灼灼眼神就暗了下去。 她又对他说:“我觉得你的逻辑不对,隐藏了动机,我要搜你。” 红布笑出了声:“对对对,就搜他,让他不好好玩,在那儿捣乱。” 齐光:“别吧,我也觉得我这个人设有点蠢,但他就是这样的。” 思悦:“你再报一下时间线。” 最后思悦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带向了齐光,齐光无奈地看着她笑:“这我真说不清,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我和这位A同志与B女士,但我觉得傅韵哲表现得太完美了,也有可能。大家投吧,说不定A话少是想浑水摸鱼呢。” 思悦:“是谁在浑水摸鱼啊?” 红布笑着说:“我就喜欢看你们这对情侣互扯头花。” 思悦翻着白眼:“他绝对是别有用心。” 最终,大家把齐光和A两个人都投了出去,齐光揉着思悦的脑袋:“满意么?” 思悦往后退了退,躲开了他的手,笑眯眯点头:“很不错,所以凶手是你么?” 齐光笑:“还装呢?” 然后结果出来,思悦憋笑:“是的,没错,是我干的。”说着冲齐光挑了挑眉,露出挑衅的神情。 齐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我知道是你。” 她拍下了他的手,轻轻哼笑了一声:“那你不还是拿我没办法?” “我有个隐藏任务,如果凶手是你,就要保护你。” “嗯?我不信,本拿给我看看。” “不给,我现加的。” “都说了,你不好好玩游戏,一点竞技精神都没有,就该投你。” 另一旁红布在气愤地捶打傅韵哲:“你演的好真啊,这谁都没想到另一个是你。” 傅韵哲拉住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哪有呀,齐光不是发现了么。但他被沈思悦泼了一身脏水,你们都以为是他急了,在胡乱攀咬,要是刚刚那几个人听他把逻辑线盘完,只怕我就藏不住了。所以,你应该怪她,她一人护住了两个凶手。” 红布瞪了傅韵哲一眼,捧着他脑袋晃:“不要转移视线,拖人下水,我们思悦很聪明,记住了?” “记住啦。” 分卷阅读164 齐光伸头笑着说:“到底是专业的演员。” 傅韵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又拉着红布,带他们去找美食吃。 玩了一下午实在有些饿了。 四人一起吃了顿饭,又到处逛逛消食,就回去了。 很快,除夕过去,大年初一,思悦拉着父亲要回外公家。 齐光番外二 脑补一些平行时空的故事 假设齐光没有参加竞赛补习 1 李典和思悦在教室里吵架。 思悦拿起李典的文具正要摔出去。 齐光挡到她面前,瞪着李典:“你在干什么?” “碰!”思悦没收住手,把文具摔了出去。 齐光回头,目光转而温柔:“怎么了?” 思悦:“……手滑,摔坏了。” 齐光:“没事。” 李典:“xx你个xx。”伸手要推搡思悦,齐光拦住。 齐光:“有本事冲我来。” 众人冲上来分开两人:“都消消气,消消气。” 放学,李典在校外堵思悦。 齐光:“没完了是吧?要我一个打一群?打不过……我报警了。” 齐光执行力太强,3分钟后警车到了。 2 老李拒绝给思悦上报化竞,思悦伤心地回到了教室。 齐光:“怎么了?” 思悦:巴拉巴拉……他不让我去。 齐光:“嗯,他有病,没事,名单会加上你的。” 思悦:巴拉巴拉……怎么可能? 课后,齐光敲开了老师办公室的门。 齐光:“老师,我觉得这个名单有问题。” 老李:巴拉巴拉…… 齐光:“我说它有问题!巴拉巴拉……” 老李:巴拉巴拉…… 齐光用力拍桌子,发火:“名单有问题!” 老李:??!你有病? 齐光:巴拉巴拉……加上可以? 老李:你在藐视权威! 齐光按着桌角,随时准备掀桌子:“事不过三,我说了三遍了。” 老李:加! 3 思悦被调位置,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 第二天,齐光搬到了旁边,两人又成了同桌。 思悦:“滚。” 齐光:“这是我的位置,我干嘛要滚?” 老李:???你跟我出来一下。 齐光:“呵,我就要坐这儿,你管我?” 老李暴跳如雷。 齐光:“要么你再给她换一个好点的位置,要么我就坐这儿不走了。” 老李咬牙:换! 4 齐光分手后,程昊向思悦表白被拒绝,齐光磨着牙,很想揍他。 齐光站在走廊透气,等着一会儿思悦从厕所回来从他面前路过。 程昊在走廊和同学玩闹。 思悦路过。 程昊嘲讽。 思悦攥拳正要开口回击。 一道人影倏然飘过,齐光的拳头先砸上了程昊的脸,左手把程昊按倒在地,右手攥着他的领口,怒视:“老子踏马忍你很久了。你再说一遍?” 程昊:xx你个xx。 程昊又挨了两拳。 一群人冲上来把两人拉开。 思悦吓了一跳:“??你们两个有病吧?” 思悦跑回教室坐着发愣。 大家开始传起齐光喜欢思悦的流言。 齐光:“有什么问题么?我就是喜欢她啊,我要把她介绍给所有人。” 思悦:“滚犊子!谁提的分手?” 第二天,处分通报下来了。 齐光受警告处分。 4 最后,本文从学霸努力学习文,变成学神打架犯规文。 总结,齐光年少时的脾气是真的不太好。 5 思悦是如何看待齐光的? 她的大脑里有整个宇宙在运行。 她给每个人设置了初始条件,成功建立了模型。 至于程昊?他是高阶无穷小,可以省略,没有意义。 至于齐光? 为什么齐光的模型总是报错? 他是混沌么? 身为理论物理学家,她喜欢建立模型,然后预测,再对照现实,进行分析,最后改进模型,不断逼近。 但齐光的模型和现实总有巨大差池,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混沌不可解?还是理论走到了尽头? 于是,她没事就改一改初始条件,修一修齐光的模型,丢个微小扰动看看结果和预测的是否一致。 答案:既是也否。时而一致,时而 分卷阅读165 不一致。 很像波粒二象性。 齐光于她,就像光电效应之于牛顿经典力学。 是她世界顶上的一片乌云。 她无法解释又必须作出解释。所以一直在研究。 没有一个理论物理学家能逃脱乌云对他的吸引力,一如没有光能逃过黑洞。 直到引入新的理论,比如量子力学,又如爱情理论。 但难题永恒,乌云再现。 比如量子纠缠,又如居然心动。 第 67 章 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外公家了,因为当年的事情,他实在无颜回去,也不知外公见他会不会再把他赶出去。 但思悦明白,时间可以冲淡仇恨与悲伤,这么多年,虽然外公仍放不下心结,却不会那么悲愤与过激了。 母亲也劝了多时,父亲耐不住思悦撒娇,才下定决心回去看看。 他们下车之时,外公正坐在院外树下逗狗,遥遥地看见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思悦看见了他眼中的惊异,但他神色却平静,只起身过来,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母亲挽着父亲点头,白狗冲过来往思悦怀里钻。 思悦抱着它,它不断舔着她的脸,思悦皱着眉怎么都按不住它。 他们在外公家安静地吃了午饭,母亲和外婆坐在屋里聊天,父亲坐在院里晒着太阳。 冬日暖阳,熏的人醉。 思悦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近来没什么新闻,大家都还在吐槽昨夜的春晚,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忙里偷闲有些过于无聊了。 连书都不想看,前段时间查文献已经让她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就产生生理性反胃,她只想搞些不需要过分动脑的活动。 所以她翻着身,想着好无聊啊,谁来找我玩呢。 红布初一在到处拜年,连她的消息都不回。 她不得不下回手游,重新孤军征战峡谷。 但是多年没玩游戏,结算段位太低,她就像是在和小学生一起考试的博士,实在有些无聊。 没有勾心斗角,猜测计算的峡谷,她就算浪得飞起,也是一边倒的屠杀。 忍不住切了一声,还是好无聊呢。 徐畅在线,还给她发来了预约申请。 她愉快地接受,等了一会儿,徐畅才游戏结束。她立马进入游戏房间,忍不住开口吐槽:“徐畅啊,我可太无聊了。” 然后才看见房间里还有几个人,有的认识,比如齐光,有的不认识。 她眯了眯眼,正想退出,徐畅直接点了开始匹配,让她无奈。 她听见麦里传来男声:“妹子啊,没事,挂我头上,我们带你飞。” 她不禁翻起白眼:又来一个自以为是的。 而后徐畅一声轻咳:“别骚了,这我妹,你注意点,收一下那放荡的心思。” 于是一个上午在一群人的嬉笑怒骂中过去了。 齐光本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护她,却发现她一路屠杀,手速和反应极快,实在衬托得他们几个人像在划水。 徐畅都想拉着人在野区打牌了,互相展示回城特效和局内动作,让思悦一个人大杀特杀。 齐光:“要不,下局我玩个辅助挂你头上?我也想感受一下飞舞在乱军之中的感觉。” 思悦:“呃,可以。” 峡谷里没有一个刺客能够拒绝一位可爱的辅助挂在自己头上,给自己加buff。 装备格子一共6个,带上这个辅助是带了第七件神装,而且是开局自带。 那样容错率要增加很多,并且可以在屏幕里飞舞得更加流畅漂亮。 思悦喜欢玩多位移的刺客,本就是因为看着屏幕里飞来飞去的技能特效,特别赏心悦目。 故而,无法拒绝。 小哥惊叹:“徐畅,这是你从哪儿找来的大佬?” 徐畅:“她年纪小,正是电竞的黄金年龄,之前还打了几个英雄的国服第一。” 小哥:“大姐大,能蹭个国标拍张照么?” 思悦:“不能,主要是我很久没玩了,战力积分全都掉了,已经没有国标了。” 小哥:“刷这种热门英雄的国标应该很辛苦吧,练了多久?” 思悦:“那倒没有,几个小时就练熟了,主要是我的国标比较古早,只很久以前偶尔在赛季初蹭上过几次,那时候打打排位,胜率高一些就能拿,不像现在,刷排名的人多了,战力计算方法也改了,不花时间根本拿不到,我很忙的,后来真没空玩了。” 之后,她带着齐光在峡谷飞舞了两局,反应极快,位移躲伤片叶不沾身,团战时齐光挂在她头顶甚至没被打下来过,操作十分赏心悦目。 但这样玩过于耗费精力,她有些乏了,便自己抢了个辅助,准备找个人挂头上。 齐光就选了峡谷里四段位移的射 分卷阅读166 手,是日常在刀尖上起舞,峡谷里飞舞起来最美妙的英雄。 他说:“我觉得,你应该挂在我头上,下路可以打出优势,还可以在天上看风景。” 思悦:“辅助是全队的辅助。” 齐光:“可辅助还要保护全队最聪明的那个C位。”说着,他语调沾染了笑意,低低地笑了两声,“看视野的任务交给徐畅,你的任务是保护我。” 徐畅:“你们有毒。” 齐光:“有问题么?” 结果,齐光一直跟在她身侧,让她不得不选择挂在他头上,一场匹配被玩成了射手保护辅助的游戏。 齐光:“有被动么?” 思悦:“有,等他交控我去吃。” 齐光:“不用,他摸不到我,我怕一会儿来人,伤害堆满,你走不掉。” 对面果然包抄过来,却被齐光鬼魅的身法逗得团团转,最终团灭,思悦还好好的在他头顶坐着。 齐光:“幸好他们失误了,不然你掉下来,我可能接不走你。” 思悦笑:“那必不可能,我自己能走。不过挂在别人头顶看风景,感觉真不错。” 齐光:“嗯,对方操作细腻流畅的时候,是很有趣的。” “少来了,别太自恋。” “我在夸你。” 打了一上午游戏,手腕都有些累了,吃完饭,思悦便去午睡。 睡醒,发现齐光几个小时前问她下午还打不打游戏,还是要做点别的事。 同样的问题,徐畅也问了一遍。 她想了想放弃回复齐光,只跟徐畅说自己打累了,不玩了,让他们自己继续奋战吧。 她有些无聊地刷着动漫,父亲在跟着外公打下手,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 直到思悦被叫去厨房,外公塞了点小零食给她,她才知道他们在聊一些关于近几年生活日常的话题。 楼上常年关闭的门还没有打开,但生活总归是在前进的。 晚上,思悦窝在沙发里倍速看着动漫,齐光发来一条消息:“最近看了几本书觉得挺好看的,推荐给你。” 思悦:“最近看文献看得头疼,不想看文字。” “那有个很温暖的漫画,可可爱爱的,你也可以看看。” “嗯,我看看。” “好,我给你寄了两本,明天到。” “?” 在外公家住了两天才回去,走前外公还塞了很多东西给他们,说有空常回家看看。 回去的路上,母亲在念父亲,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家,请神真是不容易。 父亲尴尬地笑,哄着母亲,因为过去大舅的事,他一直不敢过来。他还夸外公真的很好,不计前嫌,跟他聊了许多工作上的事,他仍受益匪浅。 之后,齐光时不时给她分享一些有趣的东西,或是音乐,或是书籍,或是图片。 频率不高,处于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她便凭心情选择性回复。 齐光却也不急不恼,大概是冷脸看多了,对方能平淡地对待自己已经让他感觉很开心了。 但讨论问题的时候,战况还是依旧比较激烈。 不过两人逐渐习惯了对方的风格,齐光严谨较真,思悦灵动抽象,双方逐渐磨合地都更容易抓住对面的重点,效率也越来越高。 时光飞逝,之前和老师合作的任务已经完成,老师帮了她很多,还将论文以她为第一作者发了核心期刊。 她组织一下数据,便可以用于毕设,相较于其他同学,她的毕设完成的非常轻松。 她非常感激于自己能遇上这么好的老师,却无以为报。 过了段时间,齐光离国之前,特意来找她。 她万分纠结,于是问齐光有几个人。 齐光顿了一会儿,才想清楚该如何回复她:“有几个高中同学。” 她仍在试图努力维持着他们之间普通的朋友关系。 对她来说,现在面临一个经典问题:两个人分手后还能做朋友么。 这个朋友又该怎么做呢。 幸好,齐光近来学会了进退有度,不再像过去那样逼得太紧,让她压力大到想逃。 聚餐时,她担心会遇到的问题都没有发生,不得不笑自己太过于小心了。 只是,偶尔会被别人拿来和齐光打趣,让她有些不高兴。 不过刚毕业,大家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以后的去处。 江明说自己签了南方的工作,还打趣自己去了那么远,饮食习惯也不同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但那边到底是给的待遇太好,让他无法拒绝。 红布喃喃念着自己讨厌读书,但她爸让她回她家公司干活,她不想去,所以才去考了个研究生,居然还要再读三年,她感觉人生真痛苦啊。 大家笑她能呆在象牙塔里躲避世间纷扰多幸福啊。 直到结束后,大家各自告别,齐光想要送她回去却被拒绝,只能跟她说,我过 分卷阅读167 两天就走了,想和你说两句话,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么? 她看着他绵软的态度,实在狠不下心再拒绝,果然是只吃卖惨的。 路上,齐光和她闲聊,却绝口不提风月。 他之前总结了一下追求历程,发现了一个特点,只要他不表露出想要越过友情界限的想法,她就不会想办法把他赶走。 他站在路灯下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7点多。 思悦在他身旁停下:“怎么了?” “我在想,你想不想看星星?” 思悦抬头,繁星闪烁:“不是抬头就可见么?那是人马座。” 齐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并不会辨认星座,只喃喃地问:“人马座?是射手座么?” 思悦转头,眼睛弯弯:“对,但放在二十八星宿中是箕宿和斗宿。” 齐光想了想:“我知道十二星座,也知道二十八星宿,但我不会辨认。” 思悦想到齐光是六月的双子座,歪着头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我会认啊。不过可惜,你要走了,半年后的双子座流星雨就不能带你看了,你看过流星雨么?” “没有,每年的双子座流星雨是12月份么?我会放假回来的吧,你要带我看么?” “诶?想的挺美,我逗你玩呢。”她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又继续向前走。 齐光快步跟上:“思悦,你是射手座吧?这个星座怎么找啊,你教教我呀。” “我就不呢?” “那你教我认星座,我带你去摘星星。” 思悦听见摘星星,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摘星星?” “对,摘星星。” 于是思悦再次指着人马座给他看:“它很难辨认,你要先找到银河,它身处银河核心。”然后她仔细描述如何找寻到人马座,齐光在一旁听得认真,她眼中有星光闪烁,很多年未见她如此兴奋的模样。 仲夏微风,她身上的香气如梦似幻。齐光想:或许这是那朵名为love-in-idleness(枉费之爱)的花的香气,魔力无限,令人只需一眼,便足以狂热地爱上她。 按她的指引,他终于找到星座中那几颗比较亮的星。 思悦便高兴地问他:“星星怎么摘?” 齐光拉着她:“你跟我来。” 林章番外二 如果有平行世界 如果没有江明或者林章没有冷战 盛丞:林章有女朋友了 思悦:真的么? 过了半天 思悦忍不住敲开林章的窗口:你有女朋友? 林章:??没有!我要去对峙! 思悦:好的,我相信你。 林章:你……很介意么? 思悦:好像有点不高兴…… (思悦内心:我??我好像喜欢他……) 林章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巴拉巴拉……(小心试探) 思悦:过两天去星城,你几点到? 林章:31号晚上。 思悦:我看看能不能改签。 林章:不用改签,我退票先去找你。 思悦:OK (林章内心:要不元旦晚上趁着橘子洲烟花秀告白一次试试吧。) 31日晚 思悦在机场等到他出来,跑过去抱住了他。 (林章内心欢呼雀跃:不挑日子了,我现在就去放个烟花秀。) 烟花起。 两人同时:我喜欢你! 1日晚 齐光给思悦打电话(内心:快接啊,我要请你吃饭。) 思悦看了一眼,挂断。 电话铃声又响起。 林章:你……别理他好不好? 思悦挂断。 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 思悦看了林章一眼:要不……我看看他是不是有啥急事? 林章:可以让我接么? 思悦把手机递给林章:你接吧。 林章:别打了,什么事? 齐光:???你们? (齐光内心:?!!真在一起了?) 林章:对! 齐光:知道了,再见。 过了几日。 江明打电话骗思悦去打牌。 林章:你可以不理江明么? 思悦:这不行,他自杀怎么办,压力好大。 林章:报警。 思悦:我要是让他社死,他会杀了我吧? 林章:报警! 思悦:可是…… 林章:报警! 思悦:哦,好!这确实是最优解。 (林章内心:你……真是在聪明和憨货之间横跳。) 思悦打电话给江明:我不去,你们自己找路 分卷阅读168 人组局吧。 林章幽幽又来了一句:也不要理齐光! 思悦:立马删掉,谁想理他? 过了一年半 思悦和齐光大学偶遇。 林章在身旁:真巧啊。 (旁白:不好意思,这也是他母校。) (林章内心:以后要和老婆在一所学校读书了呢,好开心,我每天都要过来找老婆吃饭。) (对了,林章本硕博连读,不延毕的话,也是8年。) 过了几年 两人矛盾吵架。 思悦:我吵不过你,我好烦! 林章笑:我错了。 思悦:继续!我不信邪! 思悦:巴拉巴拉…… 林章:巴拉巴拉…… 思悦:算了,我认输……真吵不过你。 过了几日,思悦查完资料回来:继续? 林章:不来了,我错了。 思悦:哎呀,到底哪儿有问题啊。 林章:这里这里。 思悦:!!果然!再来!巴拉巴拉…… 林章:巴拉巴拉…… 最终达成一致。 思悦心满意足。 林章父母不同意两人结婚。(基本不可能。) 林章:我要你们同意?再见。 父母:我断你零花钱。 林章:……你断呗,好像我用得着似的。对了,我们决定以后把共同收入捐出去。 母亲:?你发什么疯? 林章:呵,我早就不想在你们家待着了,再见。 父亲: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学界待不下去? 林章:随你,我老婆很牛。 父亲:算了,至少对方基因好——颜值高,智商高。 林章:人家那是来扶贫,改善你们基因的,感恩戴德吧你。 第 69 章 湖面微波,草木幽幽,思悦跟着齐光走在林间小道上,四周萤火飞舞。 思悦笑着问他:“这是星星?” “定作月边星。” 思悦挑起眼帘别有意味地看他一眼,嘲他:“唯心。” 一点萤火从她面前飞过,如流星划过夜空,齐光伸手将它拢至手心,浅笑着问:“那你要不要这颗星呢?” 思悦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让他打开手心,她目送着那只萤火虫飞向远方。 思悦开口:“它们生长于山野之间,是自然的精灵,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吧。” 他看着她的脸庞:“嗯,那我不摘。” 这里是赏萤胜地,是钢铁森林里一片难得的净土,为保护萤火繁衍生息,只零散地设置了一些路灯,故而面前的人有些昏暗不清。 他们坐在木制长椅上聊天,流萤在腿边闪烁飞舞,齐光安静地听她讲星座的故事,借着远处灯光,他能看见她脸颊上深深的梨涡。 她抬头看天,星光在树叶间闪耀,身子放松地左右摇晃,微笑着说:“一想到满天星光是它们百万年前的模样,就觉得茫茫宇宙,人好渺小。时间的尽头,空间的尽头,黑洞的尽头,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齐光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她转眸瞧他了一眼,抬手挡住,头微偏躲开,却被齐光握住手腕。 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想干嘛?”尾音上扬,蛊惑人心。 面前的人一手抬在脸侧,一手撑在身后,身着吊带,在飘渺的灯光下露出小巧流畅的肩头,肌肤细腻白皙如高山积雪。 齐光只觉自己握住的纤细手腕,就像是被一阵东风吹落的山顶积雪,落入手心后带来心头颤栗,却欲罢不能。 而她为避开手掌的头微微歪着,身子向后倾,眼眸上下打量他,目光有些放肆,嘴角勾起慵懒的笑容,有些挑逗的意味,晚风将她长发吹起,吊带上衣向上簇起一小段,露出一点纤细腰肢。 像风中初绽的玫瑰。 齐光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长大了,愈发张扬肆意,便是千娇百媚也比不过她随意一瞥。 他方知,为何传说中有无数的人愿前赴后继地为海妖塞壬献上生命,这世上有那样一种美,使人能甘心为一夕相伴,选择剖心而死。 他舔了舔唇角,喉结滚动,注视着她,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腕反制于她身后,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庞,低头凑近。 她瑟缩了一下,长睫扑闪,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有些痒。 他微微张口,内心还在挣扎,却缓缓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姿势使她无法收回手推拒他,否则失去支撑,整个人都会躺倒在长椅上,结果只会更糟糕。 所以她只能仰着身子接受他的轻吻。 少年干爽的气息侵袭大脑,他的唇如清泉甘冽,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阳光的味道,忍不住舔了舔他的唇瓣,看看能不能 分卷阅读169 解一解渴。 他在她唇上轻啄慢碾,吻得极轻,如同守护着心上珍宝,生怕稍微用力对方就会破碎消散。 仲夏,繁星,萤火,清风,这无边的暧昧光景,令她一瞬间迷了心智,竟没想到要拒绝他,等到她大脑理智回归,开始后退躲避,他不得不将摩挲着她脸庞的手抚上她后脑,令她避无可避。 她轻颤着唤他的名字,嘤咛着咬向他的唇,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可这是他五年来辗转反侧,寤寐求之,醒来只剩一场云烟梦境的吻,而今终品尝到梦中的琼浆玉露,他怎么可能舍得停下。 至死方休。 除非此刻你能剖开我的心,让我死去,不过那时你一定会发现它只为你跳动。 他略皱眉,忍下唇瓣的微微刺痛,趁着她张口的时机,唇舌扫开她的贝齿,含住了她的舌尖。 她的声音和喘息混在一起,被他尽数吞下。 他逐渐加深这个吻,两人的唇舌勾连追逐,而她已失去了最佳的反抗机会,只能随着他的攻势沉浮。 她收回支撑着身体的右手,试图推拒他,他扶上她的后腰,将她笼入怀中,贴上他温热的胸口,她便失去了施力点,只能扶住他的肩颈,迎接着他的吮吻,以免自己仰倒。 掌中少女的肌肤滑腻柔嫩,腰背因用力支撑着娇弱身躯而绷紧,如琵琶丝弦,他顺着她的脊柱骨骼向上滑过。 琵琶声声,幽咽泉流。 仲夏风起,莲香四溢,气氛太好以至于她居然回吻,两人如同落入莎士比亚的梦境,让他误以为她已接受了自己。 她逐渐倾倒于长椅,他手掌顺着脊椎抚过她的肩颈,继续亲吻着她。 她只觉自己迷失在幽深的仲夏花园中,唇齿间全是足以惑乱心智的气息。 少女的唇舌清甜,香气袭人,使他大脑不再清明。手指无意间掠过她精巧的锁骨和肩带,又触电般的收回,抚上她的脸庞,求索深吻。 她在这一瞬间,突然清醒。 梦醒时分,她意识到面前的人是真实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高山白雪,永远理智。 她原以为他要的,只是比朋友更亲密一些的长久陪伴。这使得她一度松动,愿意向他承诺此后不再逃避,接受他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中,把他当作一位重要的友人。 这些年来,他实在是压抑克制得太好了,竟让她从未想过原来他要的不止这些,原来他是会情动心乱的。 她感觉口中的空气要被他尽数吸走,他的吻幽深如海底漩涡,连灵魂都要在其间迷失,头脑有些发晕。 两人呼吸混杂在一起,繁星在头顶闪烁。 良久,他才离开她的唇,手肘撑在她头侧,俯身在她面前,深深地看她,眼神幽暗,呼吸急促,压抑着的气音从胸膛溢出,身躯滚烫。 她眼中含着水光,微微喘息,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海藻般的柔顺长发散落,闪烁的流萤在她发尾间缠绕飞舞。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便撇过头去:“你怎么可以……” 他轻敛眼睫,抒了口气,用手缓缓梳理着她头侧的发丝,顺着额角抚过耳侧,惊起流萤四散,叹道:“你知道萤火闪烁是为了什么吧?” 她身子一颤,咬着唇有些难以启齿地问:“你也想么?” 他眼中流窜起晦暗的光:“你觉得呢?” “我没想到,我太蠢了。” 齐光再次低头吻上她的唇角,她双臂拦在他的胸膛上,他抵上她的额头,无奈开口:“我也是人。” 她闭眼:“我才意识到,不早了,走吧。” 他吻了吻她闭上的眼:“可不可以,再试着和我在一起?” “你打算这样跟我说这种事么?” 他才恍然惊醒,刚刚太过意乱情迷,竟让他完全忘了应守礼自持。 他放开她,端正坐好,头颅微垂,像个做错事被教训的孩子,很担心他一时的放肆,会吓到她。 荒郊野岭,孤男寡女,夜半时分,瘦小对上高大,当他深吻着你,手指勾上你的肩带,问你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时,你敢说不么? 不过是繁星当空、温柔好风产生的一时意乱,你又愿意给他所求的一切么? 她坐起理了理微乱的衣衫,看了他一眼,起身。 齐光见她要走,立马追上,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转开刚刚的话题问她:“渴不渴?要不一会儿去买杯果茶给你?” “不用,晚上吃撑了。” 他送她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原来成长的代价是他再看不清她的心思,复杂难辨,喜怒无常。 直到送她到楼下,他忍不住开口:“思悦,有时候我词不达意,但可不可以等一等我?我度过千日,走过万里,可风起云涌,岁月更迭,也只想向你奔去。” 她回头看他:“齐光,或许我跟你所想象的那个人天差地别呢?我并不温柔,也不善良,或许我一直只是想逗逗你,看看 分卷阅读170 底线在哪里。” 齐光抿唇看着她不说话。 她深深地看着他:“我现在知道了,没什么意思,不会再有下次了。” 齐光听完神色破碎,冲过来攥住她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一下:“一报还一报吧。”又看向远处,“算了,我不该这么记仇,也不该引诱你,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说的真心永恒是什么样子,能到什么程度。” 齐光倏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被迫违心地和她说过:“我不希望你的感情拖累我前行。” 当初让她伤过的心,她竟然翻了十倍还给自己。 他黯然开口:“那你有结论了么?” 她垂眸:“索然无味吧。”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像是第一天认识一般,绝望地开口:“撒谎,思悦,你在骗我。”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是不是真的有人可以坐怀不乱,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禁得住我挫骨扬灰。” 他忍不住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仰视着自己,眸中燃烧起混乱火光,咬着牙问:“那现在呢?” 她竟勾唇轻笑起来:“也不过如此,不过若要补偿的话,你想得到什么呢?” “在你心里,感情究竟算什么?” “以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或许是调剂品?” 他低头咬上她恶毒的嘴,霸道而放肆,却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他不知这般润泽的唇里怎么能说出那样诛心的话语。而她这般折磨作贱自己,他却仍不舍得伤害她。 她微喘着躲避,推开他给自己留出一块说话的空间,开口:“这点补偿够么?你不会真的没有底线吧?” 他愤怒的火气快要把理智冲垮,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沈思悦,你不要胡言乱语。” 她皱眉:“无趣,放开我,我回家了。” 齐光这才放开她,目送她上楼,只觉此生从未如此绝望愤怒过。 之后,两人便陷入冷战的气氛中。 齐光不知以何面目面对她,而她并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纠葛。 她一开始并非出于耍弄他感情的目的,只是贪玩的本性,令她想逗一逗他,却并未多想。直到他难以自持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他其实是个正常的人类。 她在心理上,从未真正接受高岭之花其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她一直觉得他太干净了,像太阳一样不存在黑暗的角落。 原来也是人啊,是人就逃脱不了阴暗面。 她刚刚想起两年前的一天。 她默默坐在床头听舍友哭诉自己的男友威胁她,如果不陪他过夜就要分手。 舍友自然是直接拎包把他砸走,甩袖而去。可回来还是觉得委屈难过,在宿舍里哭泣不已,既伤心自己几年的青春喂了狗,又默默后悔是否该答应对方。 那时所有人都在劝她别被感情冲昏头脑,能用分手威胁本身就说明人品不行。 可谁能说这不是人的本性如此?人有七情六欲,就逃脱不了禽兽的属性。 思悦还在说:“这是个人的问题。” 另一个舍友托着下巴:“小孩子不懂,这是人的劣根性。” 大家商量着要不一起把渣男按地捶一顿,计划得很好,最终却是无疾而终。 捶了解气又能怎么样呢,伤心的人依旧伤心。 理想主义者总认为这世上存在理智压倒一切欲望的人,现实却无数次打着他们的脸问上一句:不存在,服气么? 这些年她尽力在弥合理想与现实的鸿沟,却从未见到过一个没有感性的理性机器。 机器始终是机器,而人始终是人。 便是齐光都逃不脱这样的本能。 太阳在此刻破碎,黑暗袭上心头,她开始正视现实,不再从理想的角度来思考他的想法。 而今,回归现实的时候才开始知道要畏惧,才发现她从未试图去真正了解他的想法。 而他是人,是有能力伤害她的人。她不惮于用最阴暗的方式揣测后果,后果危险得令她忌惮。 深山老林,星河璀璨,悄无人声,一片昏暗,虫声唧唧,危机四伏。 她若真的拒绝他,明天会否有人在草丛中发现一具无名女尸? 她意识到过去他们朝夕相处的时候,自己确实有些太放肆了,莫名其妙地理想化他的形象,却从不关注他在想什么,承受什么样的煎熬。 有时天真的残忍比恶意更伤人。 比如纵火玩闹,出事了却不愿负责扑灭。 现在到扑灭这场焚天烈火的时候了。 她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思考着如何能让他死心,毕竟已经过去五年了,自己实在给不了他所想要的那些。但再这么纠缠下去,可能到天荒地老,都无法和他彻底分割。 只会让他执念更深,心魔难断。 于是她半真半假地告诉他,自己只是在玩弄 分卷阅读171 他的感情以作当年的报复。 最好的骗局是半真半假的骗局,只是齐光太聪明了,即便那晚他理智昏沉,乍一上当,但当他回去细想,必然分得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可那又如何? 他那样的人,纵是再容得下她放肆,也还是骄傲的,绝对无法忍耐她这样的践踏。 就像当年她明知他在撒谎,也无法容忍他将她的感情批的一文不值。 雄狮可以驯服,但不能拔去它的爪牙,指着它说是犬彘。 ———————————————————————————— 番外: 很多年以后。 思悦才想起来问齐光: 萤火闪烁是什么意思,交尾?当时我才19岁,你想这个是有毒吧? 齐光:求偶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啊?龌龊,比江明说我春梦无凭还龌龊。 思悦:?怪我?你在干啥? 齐光:……我保证,那是意外,我是有贼心,但我有那贼胆?还有你为啥总觉得我会伤害你? 思悦:……路灯都没几个的深山老林,连人影都没有,你说我怕不怕? 齐光:你以前不是胆很肥,啥都不怕么? 思悦:……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君子。 齐光:我还不够君子么?这要能忍下去我怕不是要变王八了。 思悦:所以说男的永远没办法换位思考,理解女孩子在害怕什么。 齐光:我……我错了,我会学的,你能不能教教我。 齐光番外 一、 年少时喜欢的人,越过千山万水才来到她身边,心喜得只能小心翼翼,捧若至宝。还好深更漏长,你在身边,我还有余生可相许。 二、 思悦刷到一个短视频:女生上课睡觉,老师向她丢的粉笔被前桌帅气学霸接下,学霸对老师说:“她要补觉,你不用管,我来教她。” 于是她笑眯眯地丢给齐光看:“你看看人家多护短,以前你可是恨不得替老师冲我扔粉笔的。”说着伸脚轻轻踢他。 齐光无奈笑着握住伸过来的脚踝,拉进怀里:“我哪有,哪次不是让着你?视频里这人太自负了,我催你学习是怕你以后难过。” 三、 一天,思悦笑眯眯问齐光:“我发现你好能忍哦。” “怎么说?” “因为好像我做啥你都不会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嗯,都行。” 思悦稍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也可以?” 齐光笑:“可以。” 她踮脚坐上了他的书桌,踢着双脚,扒拉身后的书柜:“那我把你柜子里的书卖了也行?” 齐光憋笑:“可以,但这柜子里有一半是你的。” 思悦气呼呼拍了拍身旁的电脑:“那我删你论文也行?” 齐光有些好笑:“你删吧,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实验结果的修正算法可能得再等三年了,你自己也搞得定的吧?” 思悦气得想伸脚踹他,腿短,够不到,气鼓鼓地说:“你给我过来!” 齐光伸臂撑在她两侧,将她笼在身前,眼中泛起灿烂的光,笑着问:“怎么了?” 思悦用指尖戳他的胸口,摇晃的脚尖一下一下点着他的小腹,笑眯眯地说:“那我走了也可以?” 齐光笑容逐渐消散,有些严肃:“这个不行。” 思悦仰头笑得开心,冲他做鬼脸:“骗子!大骗子!” 齐光看着她的模样,眼中波涛汹涌,眼神愈加晦暗,左手抓住胸前的手腕反制到她身后,右手捧住她的后脑勺扶至面前,认真地强调:“这是底线。” 说罢,低头吻了上去。 这吻霸道又温柔,卷走了思悦口中所有的空气,令她不得不张大嘴巴想要呼吸,这使得他的唇舌能够更深地入侵。 于是她不得不努力伸脚踢他,想要挣脱,对方体温灼热,纹丝不动。便嘤咛着眼中腾起水雾,脸上飞起红晕,微微用力咬住了他的唇,触感有些凉润,像果冻,又舔了舔。 齐光忍不住握上她的腰让她无法乱动,更温柔地加深这个吻,思悦双手解放,不禁搂住了他的脖子。 良久分开,他拥着思悦,靠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乖一些,不要总是试探底线。” 思悦挑眉:“真的么?”说着解开他领口的纽扣,露出他分明好看的锁骨。 她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锁骨,继续解着纽扣,笑得恣意:“这不可以?” 齐光喉结轻滚,抬手点了下她的鼻尖:“可以我来。” 四、 一天,齐光终于跑出了一个模型的成果,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向坐在他身后的思悦。 她还在埋头计算,已 分卷阅读172 经算了五天了,地上扔了一堆废纸。 齐光拿起桌上的码得整齐的白纸数了数,哦呵四十多页。 思悦喃喃道:“别弄乱了。” 齐光忍不住抱怨:“你这算的,不如像你几个搞弦论的师兄一样转来数学系吧。好歹休息一下,太伤身体了。” “谁跟你们学数学的比,严谨又无趣,在纸上画个圈都要证明内外被分成了两个闭合空间,我们只要写一个显然就好。” 齐光忍着笑,知道她在嘲讽“Jordan定理”,做理论物理的一半转行去做数学了,剩下一半在骂数学家蠢,搞不出东西来让他们永无止境地算下去。 他随意翻了翻手里的纸张,就放回原地,弯下身子去搂她,轻声哄着:“很晚了,明天再算好不好,算久了头昏,容易出错。” 思悦皱着眉扭开他的手:“等一下嘛,快算完了,你帮我检验一下过程。” 齐光看着满页的运算过程头有些晕,便去削了个苹果,切成块状,倚着桌子,一口口喂给她。 他垂眸,睫毛在眼下投落阴影,心想当初还不如任她懒一些,不催她学习,好过现在这么拼。不知道在她心里自己和面前的难题到底谁更重要一些。 于是恶作剧似的递给她一个空叉子,她还是直接张嘴咬了上去,发现不对抬头瞪他,齐光笑着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弹润微甜,还沾着些苹果汁,令他忍不住想要全部吞下。 思悦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别闹啦。” 齐光起身捏了捏她的脸:“饿了么?想吃啥?” “你去煮面给我吃。” 齐光欣然应允。 思悦吃完后,有些倦,靠在椅背上不想动。 齐光只得将她拦腰抱起,她搂着他的脖子,缩成小小一团,半阖着眼,梦呓道:“明天再算吧。” 齐光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躺在身侧,抚着她的头发,那人睡得正香,对外在的一切都毫无所知。 他想:从明天起,得教教她怎么做计划,不能这么任性,不知疲倦地算下去了,至少晚上给自己腾点时间。 他嘴畔噙着笑意,眉目温柔。 五、 一夜雪飘,万物裹素。 齐光醒来时,发现思悦不在身侧,起身在房子里巡视一圈,没有找到。 他走至窗前,擦开玻璃上的白雾,楼下有个裹成红色绒团的身影在哼哧哼哧地堆着雪人。 南国风光无限却偏偏缺了雪景,使得思悦每次见到北方的雪都欣喜万分,忍不住钻进雪地里打滚。 去年下雪为了堆雪人特意买了铁锹,思悦愣是忘了这回事,空手下去堆雪人。齐光只好把它翻出来,带着下楼。 到楼下发现她整个人包在厚厚的衣服里,像个年画娃娃,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面前初具雏形的雪人,弯成月牙。 齐光杵着铁锹站在一旁温柔地看她。 她堆得兴起,却不够手巧,面前的雪人浑身带着棱角,有些畸形。 齐光笑得不行:“怎么不把它做的圆润光滑一些?”说着蹲下身子帮她搓雪球。 她抬头,笑得开心,将手从雪里拿出来拍着鼓出来的雪包,试图拍平。齐光才发现她没戴手套,手指冻得通红。 他顿时收敛笑意,有些生气,抓住她的手:“手套呢?” 又心疼地呵着白气,将她双手带至面前轻揉。 思悦发现自己做错事被逮到了,只好露出略带讨好的笑容,撒起娇来:“我忘带了嘛。” 齐光拉开大衣拉链,将她手按在胸膛上取暖:“回去吧,别冻着了。” “可是它还没堆好,有些丑。” “不丑不丑,挺有个性的。” 齐光将她拉回了家。 进门,暖气扑面,身上冰凉的雪化作水珠,外套有些潮湿。 她想着楼下没完工的雪人,有些不高兴。 齐光将她湿漉漉的大衣脱下,挂在门口,哄着她坐在沙发上,倒了杯热茶给她:“下次我们再堆个大的。” “那好吧。”思悦捧着茶窝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亲昵,身子逐渐温暖起来,有些困意。 她一大早跑出去玩了半天,现在又补起觉来。 窗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室内暖意盎然,佳人在怀。 齐光看着思悦的睡脸,掖了掖她身上毯子的四脚,对他来说,没有比此刻还要温馨美好的事了。 第二天,思悦睡醒,发现齐光站在窗前眺望,因下过雪,窗外的世界清明得不像话,积雪连绵着与远天相接,雪面的高反射率使得天地透亮,映得齐光浑身散发着莹润的光。 他回头浅笑,思悦起身走至他身旁,看向窗外,才发现自己昨天堆的畸形小雪人左侧伴着一个圆滚滚的又大又标准的雪人。 她笑着问:“你堆的?” 齐光点头:“喜欢么?” 她转身靠着窗台,故意问了一个致 分卷阅读173 命的问题:“那你觉得哪个雪人好看?” 齐光笑着搂住她的腰:“当然是右边那个小的。” 她挑眉:“哦?真的?” “当然,它那么抽象,简约主义嘛,简单最美。” “我才不信。” 他伸手抚着她的头发,低下头和她额头相抵,两人呼吸交缠,鼻尖相蹭,他逗她说:“毕竟你们画奶牛也只是个圈。” 思悦想起那个著名的笑话,知道他在打趣自己,气得咬牙:“死板!” 齐光笑着回敬:“抽象!” “老学究!” “不严谨!” 思悦倾身咬住了他那气人的嘴,心想:“终于闭嘴了。” 齐光内心雀跃,闭目回吻。 六、 思悦终于解决了困扰多年的难题,提出了一个定理,名噪一时,定理被命名思悦定理。 齐光与有荣焉,甚至比她还要兴奋。 年纪上涨之后,他就变得有些唠叨,经常在课上夸自己老婆聪明厉害,狗粮洒得让学生嫉妒。 还拿老婆从小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可以命名一个定理最后梦想实现的事来鼓励学生研究热情。 学生课下问他:老师,你之前提出的公式为什么不用师母的名字命名呢? 他笑眯眯地说:因为她想要命名一个定理,不是追求这个名字,而是想要自己提出一个有价值的理论啊,所以我一直在帮她实现这个梦想。 学生这才知道,为什么老师后期会做很多数理交叉学科方面的研究了。 七、 思悦回到家,伸了伸懒腰,她随手脱下外套,鞋子,袜子……扔了一地。 齐光正在厨房里忙碌,听见动静探头看她。 外套丢在沙发上,鞋子散乱在玄关处,袜子一只丢在鞋旁,一只搭在穿鞋凳上。 她赤着脚在往屋里走,一边解着下裙,一边念叨:“好香呀,你在做什么?” 走动间,细白纤腰若隐若现。 “穿上拖鞋!”齐光无奈地故作严肃。 “不要!这不是开着暖气嘛。” 因她有在家赤脚乱跑的习惯,选地砖的时候特意挑了温暖的木制。结果竟让她更加放肆起来。 齐光放下锅铲,盖上锅盖,拎着拖鞋去房间找她。 她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拿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雪白大腿搁在雪白的绒毯上,在灯下反射着细腻的光。 齐光站在门口,目光幽暗,不敢看她:“一会儿我学生要来一起包饺子,你稍微注意一下。”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早不说呀。” “我前天就跟你说了,你又忘了。” 她挠挠头,从衣柜里翻出了件宽松连衣裙,随口问道:“你在做饺子馅么?” 齐光倚着门笑:“饺子馅早做好了,我看你想吃玉米,在给你煮。” 她转头看他,听见玉米两字,十分高兴:“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我没跟你说啊。” “你喜欢吃呀,我当然知道。我怕你一会儿包饺子饿,先弄一点吃的给你垫垫肚子,快出来吧。”说着把她拉去穿拖鞋,然后回去收拾她门口乱丢的衣服。 思悦正在啃着玉米,门铃声响起,齐光正要起身去开门,她把玉米往他手里一塞,擦着手装作和蔼可亲的模样打开门,笑眯眯地迎进了一群学生。 齐光笑着摇头,把她吃剩的玉米棒丢掉。 大家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她十分认真,尽量包得好看。 学生在旁边笑着夸她:“师母真是温柔贤惠,好期待尝尝师母的手艺。” 齐光笑着附和:“是的,她很棒的。” 思悦有些心虚:“没有啦,我也就帮帮忙。” 她和齐光对视一眼,压抑着嘴角上扬的笑意。 谁知道她其实只会包饺子呢。 八、 思悦有天想起来收拾柜子,翻出了高中毕业照,她饶有兴味地看着照片里的每一张脸,很多脸太过陌生叫不出名字。 照片里齐光站在最后一排,神色冷淡,却带着稚气。 她忍不住笑出声。 齐光看了看她在干嘛,便坐在她身侧,握住了她在照片上摸索的手,轻声问:“有什么好笑的?” “你当时在想啥?看起来谁都欠你钱似的。” 齐光垂眸看着照片里站在她身后的男生,心头有些醋意浮出,默然无语。 她抬头用额角撞了撞他的下巴:“怎么不说话呀。” 他将她拢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头顶,闷闷地说:“我在想,要是当年我做了另一个选择,我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越往后我越觉得余生短暂,和你在一起的时光远远不够。” 思悦倚在他怀里,扯着他衬衫领口:“谁知道呢?” 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思悦,时间可逆么?” 分卷阅读174 “宏观上不可以。” “时间可逆么?” “微观上系统具有时间反演对称性。” “时间可逆么?” 思悦转身跨坐在他腿上,看着他的眼睛:“宇宙终有尽头,万物归于热寂。我们能把握的只有这一瞬时的永恒。” 九、 思悦在办公室里按惯例写信问候远在他乡的学生,关心他们日常生活情况,为他们的困惑提出相关建议,也尽力帮助他们解决各种问题,最后还要叮嘱着要记得学成回国。 回家的路上,遇到曾经的学生笑着和她打招呼,问候她的身体状况。 她才发现当年青春美好的女学生,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在学生心中,她一向温和宽厚,对他们真切关心,殷殷嘱托。 故而她极受爱戴。 她回到家时,齐光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白发已爬上发梢。 她坐到一旁,靠在他身上,伸出手摩挲着手背的皱纹。 齐光随口问道:“手怎么了?”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伸手给他看:“你看,岁月催人老啊,年关将至,又要再老一岁了。” 齐光笑着握住她的手:“还是很年轻啊,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我今天遇到我以前的学生,她孩子都很大了,时间如逝,不舍昼夜,我老了很多吧,眼周都有皱纹。” 齐光揉着她的头发:“这是生命的馈赠。” 她盯着齐光的脸,随着年纪攀升他倒是越来越有韵味。 故而她有些淡淡隐忧:“那你难道不喜欢年轻鲜活的生命么?” 齐光弹了下她的额角:“瞎想什么呢,每过一日我都更喜欢你一分,每一个现在的我都最喜欢同时刻的你。少年相识,青年追逐,中年携手,未来还要继续相伴。我们以后有千千万万日,时时刻刻,朝朝暮暮,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思悦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就你嘴甜。” 齐光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我是认真的。你还记得么?当初你说我遇到别的女生就会忘了你,时间会证明你的话。但这么多年了,时间只能证明我对你从一而终,不曾转移,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特解。” 思悦心满意足地亲了亲他。 晚上她躺在床上回复邮件的时候,齐光端着装着热水的足浴盆放在床边:“过来泡脚吧,该养生了。” 思悦笑着挪到床边:“你怎么还信这个?” “看你那么担忧,总得试试有没有可能让你的岁月走得再慢一些。” 到底是不管在外多么沉稳平和,在家还是会被他宠溺成不谙世事的孩子。 有一个有名的物理学家的笑话: 怎么判断一个人是物理学家? 物理学家喜欢抽象,在和别人讲奶牛的时候,会在黑板上画个圈(用圈表示奶牛)。 怎么判断一个人是物理学家? 他有很多数学家的笑话。 物理学家怎么看数学家? 他们死板还不会讲笑话。 数学家怎么看物理学家? 他们一点儿都不严谨,他们目视法只靠感觉扔东西。他们老说显然,又不证明。 物:我这叫简约主义。 第六十六章 思悦去了京城之后,才知晓原来读博也还是逃不开要上英语课的。 她总是叹着气想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英语了。 这段时间,齐光再也没有找过她,估计是气得狠了,想来应该挺恨她的。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可以让他放弃,应该早些狠下心把他气走的,也不至于后来再耽误他几年的时光。 只是,这种方法也太过伤人,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走出阴影。 随他去吧。 她也想过如今的结局是否该归罪于大四的偶遇,如果当年她没有下意识的回头,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更早的结束这种纠葛,而不是拖到毕业,直到自己说出那样伤人的言语。 可,在那之前,齐光是带着对她的无限愧疚被她拉黑的,此后他在国外也从未停下过寻找自己的步伐,自己躲得过他一年半,又能躲得了他一辈子么? 他的执念太深,心魔太重,只有让他彻底看清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有的只是她不爱他,也不可能爱他,有的只是她从未把他放在心上,他才能彻底放弃,绝望远去。 太阳碾过年轮,在天空中留下细长流云作车辙,春去秋来,新春又至。 思悦提着大包小包和父母一起回外公家,这段时间父亲和外公的关系缓和很多,逢年过节他都会回来看看。 餐桌上,外公还夸她聪明,做基础科学研究的,出来之后一定要报效祖国,为社会文明建设而努力。 思悦笑着听他提点。 父亲也严肃地跟她说,这几年国家在反腐倡廉 分卷阅读175 建设上抓得越来越紧,这实在是一件好事,只是君子慎独,也要依规行事。要记得每一笔拨款都是百姓的血汗钱,来之不易,所以笔笔都应花在刀刃上,平时报销的时候要多注意,花钱的时候要货比三家。即使你问心无愧,即使流程再严苛复杂,也要记得按规程一步步来,规程是保障,你要向人民交代。 思悦点头,这段时间父亲在工作上愈发如鱼得水,她实在为他高兴。 寒假短暂,母亲送她去机场返回京城的时候,忍不住抱了抱她,母亲发现虽然在自己心里她还是个孩子,但她是真的长大了。 走前,母亲跟她说:“我呢,也没什么远大理想抱负,也没那么多要求,不图你功成名就,也不图你衣锦还乡,更不要你回报父母,只要你能在这条路上为国家做出一点贡献,便是身居寒窑也心甘情愿。”说着说着母亲眼角泪光闪烁,“你爸可能更希望你快乐,我也希望你快乐,但千万别浑浑噩噩成为蛀虫,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你也不用回家了。” 思悦听到的时候,有些惊异于母亲会和自己说这种话,就像自己过去一直被当成雏鸟哺育,突然有一天听到母亲说:你该自己飞了。 接着她就开始努力回忆自己是否在跑报销流程,实验流程时有不合规的地方,自己向来懒散,有些地方确实会做得不到位。 她严肃点头表示赞同,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回去之后,在第一次组会完毕的聚餐上,老板乐呵呵说要给同组师兄介绍对象,他问师兄喜欢什么样的,忙于科研也不要忘了私生活,聊着聊着又问思悦有没有心怡的人选。 思悦本在愉快吃饭,被点到的时候还有些懵,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急。” 同门的师姐便笑起来:“该着急了妹妹,到了我这个年纪可就感受不到恋爱的甜蜜了。” 结束之后,师姐私下里问她谈过恋爱没有,她想了想有些难为情道:“高中有过一段。” “这不算,高中的时候都跟小孩过家家似的,那么多年了。” 思悦摇摇头:“那就没有了。” “你觉得杨师兄怎么样?” “我……师姐,我不想谈恋爱。” 这几年她确实断断续续收到过一些表白,但都推拒了,她感觉自己实在是不会再对谁心动了。 她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埋头于热爱的事业上,实在懒得容纳谁进入自己的世界,打破平静的生活。 私下里,老板也问她喜欢什么类型,她尴尬地笑着说还没遇上,不知道呢。老板便给她介绍一些不错的对象,她也只能婉拒,她想难道我居然要走上相亲这条路么。 红布念着她真打算孤独终老么,她回:“感觉那样挺好,一个人呆着比两个人互相迁就要舒服的多,我才不会相亲,我根本不想谈恋爱和结婚,单身万岁。” 之后,他们组的成员被老板带去国外论坛听一些前沿报告,他们几个人空闲的时候窝在小独栋里闲聊玩牌。大家笑说杨师兄输了是不是要来个大冒险,比如给思悦表个白。 思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有些尴尬:“别拿我开玩笑啦。” 杨师兄笑着说:“闹什么,师妹也太小了,我们差了6岁,我上大学那会儿她还在上小学呢。” 思悦想了想:“这不对,你上大学那会儿,我在上高中。” 大家笑师兄,女生都表明年龄不是问题了,他还不上么,又被师兄驳了回去。 思悦挠着头尴尬地笑,她只是觉得那段话有逻辑错误,所以指出问题而已,并没有多想。 结束后,舍友躺在床上说:“或许,你可以试试男大学生?” 只是,那天晚上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在那头沉郁地说:“你外公可能不太行了。” 她浑身一震,怀疑自己的耳朵没听清楚,颤巍巍地让父亲再重复一遍。 父亲悲伤地开口:“你外公前些日子不舒服,去医院查了一下,癌症晚期,医生说还剩三个月,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我妈呢?” “她在哭。” 她原定的机票是在三日后,这几日机票难买,她都无法改签。 直到落地,她给老板请了假,急匆匆地赶回家。 外公坐在病床上,脸色还好,笑眯眯地跟她说:“回来啦,就生个病,你不用请假回来的,学业重要。” 她坐在一边拉着外公的手只哭不说话。 哭得外公都恼了:“别哭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这不好好坐着呢么?” 母亲把她拉了出去:“哭什么哭,惹得人心烦。”说着说着自己眼泪也掉下来,“别哭了啊,去讲些开心的事。” 外公早就见惯了生死,面对绝症也很平静,只说你们都长大成人了,这很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外婆,她身体不好,我走了,小孩每天那么忙能照顾好她么。 他拒绝住院,每日做完检查,挂完水就牵着外婆的手回家,两人漫 分卷阅读176 步在夕阳下,宁静又美好,但生命却在分秒间飞逝。 后来,他就不让外婆陪他过来,他说老婆子身体不好,就在家休息,这一天天的,日子还早着呢。 在家的时候,他依然会扛着锄头下地,给猫狗洗洗澡,和过去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 思悦也只能陪他几天,就不得不赶回学校,她发现长大了之后,人就有许多不得不做的事,不能再随心所欲了,人生忙碌才是常态。 三个月看似短暂,但当人脚踏实地度过的时候,却又日复一日,没有新事,感觉无限漫长。 母亲还会打电话,语气轻松地说外公身体康健,他心态好,又常锻炼,状态一向很好。 是啊,外公身体向来很好,鹤发童颜,谁也想不到人世无常,重症竟是如此突然地袭来。 三个月过了,又加了三个月期限,医生宣布的倒计时总会不断地延长,外公已做过两次手术了,大家都说简直是奇迹,他就像坚韧的青松,伫立不倒。 每次回家,外公都是脸色红润地跟她闲聊,还拄着拐杖带她去看他种的菜。 她跟在身后想,虽然他似乎永远不会倒下,但生命是真的像沙漏中的沙,一刻不停地在流逝。 去年还健步如飞的外公,如今也要弯着腰拄拐前进了。 母亲说,虽然他一直是轻松平淡的模样,但每走一步都是伴随着剧痛的。 想到这里,她眼泪又盈满眼眶,只能抬头看天让它不至于落下。 她前些日子向老板申请了出国联培,老板跟她说以她的情况,再过两年就可以顺利毕业,到时就是业内年纪最小的女博士。年龄就是一切,以后未来无限。 她只是想去看看国外的技术和研究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既然她年纪不大,还有时间,再等两年也不是不行。 但走之前,她实在放心不下外公。 外公听了这个消息,乐呵呵说:“出去好啊,出去长长世面,人要前进就不能固步自封,要记得好好学习啊,把先进的技术带回家。” 最后,在老板的帮助下,她去了慕尼黑。 一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实在有些不易。她要自己寻找房子,安排好生活的一切。 遇上了一个留学生姐姐,她说国人在这边租房很贵,可能是都觉得我们有钱好宰,最好是选择和别国留学生合租。 此后,她过上了电器坏了自己修,水管坏了自己补的日子。 还好她向来对生活的要求不高,每日啃啃面包就能过。 遇上姐姐做饭,还能蹭一顿家乡菜。 中餐实在太贵了,她们只能在家自己做,但她是个手残,平日里实验废就算了,做饭也是除了包饺子,其他什么都不行。 她做出来的饭菜实在过于离谱,难以下咽,只能吃着土豆面包度过这段艰辛时光。 幸好姐姐热衷研究厨艺,她们甚至买了切肉机,用于研究菜谱。 研究的过程是姐姐做,她品尝,她过于不好意思,故而主动选择饭后刷碗。 她的实验废实在是由来已久,别人一次完成的实验到她手里就总报错,令她不得不每日为此苦恼,求着老师给她实验课成绩放松一点。 为此她简直郁闷到不行,仪器只要她一靠近就报错,大家戏称她是泡利转世,倒霉体质天生会干扰仪器运转,甚至别的组在实验失败的时候,填写实验报告的备注一栏还要特意写一句:“因为沈思悦在一旁观看实验过程,所以实验失败。” 所以她选择理论物理,既是出于喜爱,也是出于她实在做不了实验物理啊。 她无比痛恨着那些仪器和实验,整日埋头拿着别人的数据推导和运算,愤愤地想: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不过,慕尼黑的小哥哥们是真的长得帅啊。 最令她担忧的就是世界杯期间了,轮到德国队的比赛,她就会躲在房间里想,今晚的比赛可一定要赢啊,不然她怕伤心的德国球迷发疯,她都不敢起夜上厕所。 但足球男模队真不是吹的,队员一入场,全是身材挺拔的帅气小哥哥,实在是赏心悦目。 研究室里有个叫穆勒的可爱腼腆的小哥在追她,一开始她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对方总是凑过来叫她“小玫瑰”,她还以为是某种打招呼的方式。 穆勒轮廓深邃,湛蓝的眼睛看着她,像平静的海面。当她冲他笑时,他脸上又会浮起红晕。 除了追她之外,他常年被埋在草稿纸里,而每当她走来交给他一堆数据的时候,他从纷纷扬扬的白纸中抬头,有气无力地说:“小玫瑰,这个我可不行了……” 她还会笑着说他:“那你休息会儿嘛。” 他又埋进纸堆里:“我可不想被你骂蠢驴。” 她在科研上的态度实在和本人的形象有些差距过大,愈来愈锱铢必较,总会忍不住吐槽面前一塌糊涂的数据是垃圾。 大家更注重保持生活与工作的平衡,比起其他人她实 分卷阅读177 在有着拼命三娘的特质,甚至人送外号“铁娘子”。 她始终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被别人惊叹拼命努力的一天。 留学的同胞都会说她,要不少吃点面包土豆,改善下伙食,实在是容易营养不良,别拖垮了身体。 她说,我想吃啊,但好麻烦呢。 每晚她从楼里出来的时候,穆勒都会在楼下等她,送她回去。因为近来晚上不算太平,她一个女生走在街上并不安全。 他叹着,自从前几年难民涌入之后,治安环境变差了许多。 思悦垂着眸不答话,毕竟国籍不同,对一件事的看法实在千差万别,她不打算多嘴给自己惹麻烦。 有次穆勒约她出去玩,她看着欧式古堡有些沉迷的时候,他不知从哪儿抱了一束花向她跑来,两颊通红,似是雪白的皮肤经不住阳光的灼烧,腾出的晒伤般的颜色。 思悦看着花束不知说些什么,笑了笑拒绝了他的表白。 之后,他每周会写一封情书给她,夸她可爱漂亮,像清晨滴着露水的玫瑰一样美好。 同住的姐姐笑说:真是一种美好的烦恼呢。 第六十七章 外公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正在计算一道困扰大家已久的问题,算来算去都不正确,心态有些浮躁,结果接到了父亲的越洋电话。 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妙,果然只传来了父亲生硬的一句:“能回来么?你外公走了。” 那一瞬间,天塌地陷,她仿佛整个世界都不真实。 医生一次又一次地给外公的生命倒计时延长了时间,她只觉这时间漫漫无垠,会无限的延长下去,没想到还是会有这么一天。 归国的旅途太长了,她辗转换乘了三班飞机,花了两天半才能回到家。 她走的时候还在不断哭泣,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无人可以安慰,这份痛苦绝不是只言片语就可消除的,同住的姐姐抱着她,拍了很久她的后背,她才缓过气来,感觉自己差点哭到噎死。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只坐着发呆,弦窗外云浪在下方翻涌,月轮高挂,四周繁星耀眼。 眼睛实在肿得睁不开,她感觉自己已经哭干了泪水,心态平静又沉郁,再没什么事可以拨动她的心弦。 她回来的时候,只能赶上头七,连尸体都没来得及见一眼,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平静,最伤心的日子都过去了,结果当她看见坐在屋里的外婆时,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再一次泣不成声。 她拼尽全力想要止住哭泣,可实在无法自控,母亲忍着泪水来拉她:“别哭了,还好多事要忙。” 头七送别,舅舅和表哥还要为外公守灵。 母亲安静地在一边为她撕孝布,讲着外公离去的场景。 本来他后期一直住院在做保守治疗的,那晚突然一个人骑着车回家去了,外婆还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没啥事了,回来看看你。 他回来之后,默默喂了鸡,扫了地,煮了饭,还补了补床单,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报纸就去睡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母亲过来看他,没找到人,便打电话回去问外婆是不是他又偷跑回家种他的地了,外婆说昨晚回来了呀,不知道怎么一大早还没起。然后去叫他起床,才发现他已陷入长眠,再也不会醒来了。 晚上,思悦和外婆母亲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母亲在和外婆说过两天来我们家住吧。 外公走前无数次和母亲与舅舅强调,自己时日无多,一定要照顾好外婆,他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要留外婆一个人在世上,所以他尽力多撑一天,以求多陪她一天。 母亲私下里和思悦说,你外公是个很伟大的人,生死面前他也无怖无惧,视作笑谈。 母亲在医院见惯了生离死别,当人们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无论之前有多云淡风轻,内心深处的恐慌总会被勾出,开始着急发疯。 可外公至死也是平静的,一个人去为自己挑了墓地,还将大舅和自己父母的墓迁了过来,他说一家人总是要完完整整的,那时风吹过他的脸侧,他深深地看着大舅的碑文。 “幺儿啊,到时候你妈不在了,就把她放在我身旁,她的墓我已经安顿好了。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活得再久一些,看着你和你哥的儿女们长大成家。 你是女孩,只得麻烦你多照顾你妈,毕竟你哥不方便,又不能总麻烦你嫂嫂,这笔钱是我全部的存款,你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你妈吃药看病还要花不少呢,从我这儿出,这密码只有你知道,一定要收好了。 我遗嘱立好了,有律师公证,你哥他也明白的。”说着说着外公将一张银行卡交给母亲。 外公向来节俭,自给自足,攒了一笔不菲的遗产,但他也知晓人为财死,故而确诊后早早地公证立下遗嘱,外婆是主要继承人,这笔钱由母亲保管,留一部分是母亲帮助赡养外婆的赡养费。 而后她陪了家人几日,又得 分卷阅读178 回去,不过两年联培期快结束了,她很快就可以回国,继续完成她的学业。 自从一回来抱着外婆大哭了一场之后,白日里她都平静地陪着家人,只有深夜里坐在床上发呆,眼泪默默滑落眼角,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经历与亲人的死别。 陪着自己言笑晏晏的人,原来真的有一天是会别离的。 而这份痛苦,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述,她才明白很多年前,齐光失去爷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在这样的痛苦面前,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足以让自己再去费心在意的。 夜风寒冷,她不禁裹紧被褥,手脚还是冰凉,内心悲伤的时候,也会想要一个怀抱让自己在其中放肆大哭,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多言。 这大概就是红布说的人是有情感需求的。 这时,她才明白陪伴的含义,好友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不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那漫无边际的悲伤也只能一人承受,可有时是会承受不住的,需要一个人支撑着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很快,联培的两年就过去了,她又回到学校,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走时,穆勒十分伤心地送别:“小玫瑰,你回去之后会想我么?等你结业,你会回来找我么?” 她笑着说:“想是会想的,我当然会想念你们所有人。” “那要比他们多想我十分。” “别闹了,我走了呀。” 回去之后,她还是每周会收到小哥的电子邮件,关于他在无垠公式中浮现出她的模样,让他有如来到清晨的花园,听见仙子在和他低语。于是灵感浮现,写下一段公式,推出的结果是美好的爱情。 她笑着回复:可能是你算得太久,大脑窒息,出现了幻觉,建议休假。 回去之后,她保持着十二分的精力与面前的难题作斗争,这样才可以让她不再分心想着生命的无常。 她总在路过草地行树时,感到眼眶一阵热意,想到外公。 外公说过自己是大地的儿子,而今回归大地,大家不必伤心。 每一株草木都包含着他的灵魂,在田野里,在天地间盎然成长。 只是,她的毕业论文遇上了拦路虎,她在慕尼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某种条件下,传统的结果与实际并不符合,如果她不在意,按之前那样用较差的拟合函数继续做下去也不是不行,但她太过较真,实在不能允许自己无视这样的问题。 她需要一个新的模型,一直在思考如何建立这样一个模型。 在和老板讨论多日后,也无法得到解决。 眼瞅了过了小半年,始终无法满意,被博士论文搞到心力交瘁,在准备延毕和糊弄毕业中间煎熬的她,得到了老板的指点。 那天,老板丢了一篇最新的前沿论文给她看:这里好像提到了一种新模型,可能会适合你现在的这种情况,能用的话,你可以联系一下人家,我这边会尽力协助。 她乍一看过去,满篇推导,就是没讲该怎么算,但成果似乎不错的模样。 叹着,做数学的那帮人从来只推导证明,也不教一教大家该怎么算下去,可不会算怎么用呢。 可能还需要联系一下原作者询问一下细节,希望老板仁慈能帮自己搞封推荐信,不然实在不知道怎么觍着脸去问人家。 就在叹息间,她瞅了眼原作的名字,一阵无语飘过心头,又想着或许没那么巧吧。 默默先去查了一下作者的相关信息,最后确认老天总是这么缺德,这位作者她认识,她可太熟悉了。 当你在写博士论文的时候遇到拦路虎,你的博导丢给你一篇相关论文让你去联系第一作者时,心里是否会忐忑? 如果你发现这位第一作者是你前男友呢? 如果你们已经互相拉黑,五年不曾联系了呢? 如果还是当初追了你多年,然后发现自己被你玩弄了真心的前男友呢? 当初闹成那个样子,她哪来的脸再去联系齐光。 憋了几天,她决定先放下手中的活,自己动手把这个研究透彻,又被老板催促,那个可以用么?还是要想别的办法?我看还可以的样子。 她想了想,算了,还是按时毕业比较重要,老天哪里算缺德,要是找不到这个模型,自己才是最惨的那个。 于是她措辞了半天,语气诚恳地询问,不得不求着老板和齐光原来的老师帮她写推荐信,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也实在是老师们脾气好,百忙之中还能帮她一把,却也跟她说,都是校友,他之前读书的时候人很好的,不要害怕。 思悦满心都是:你们不懂,我可太怕了,我一直害怕哪天他会挥刀冲回来把我砍死,觉都睡不安稳。 那天晚上,要不是她已经走到自家楼下了,她是根本不敢开口和齐光那样说话的。 她在意识到他是情感正常的男性的时候,就开始担心如果在那样的荒郊野岭,自己跟他说了什么过激的话, 分卷阅读179 会不会被拖进树林里,第二天大家只能发现一具无名女尸。 所以她颤颤巍巍地只想先哄他回家再说,在楼下放完狠话,就快速跑回楼上,再也不敢吭声了。 她咬牙看着电脑前的邮件,纠结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按下发送键。 从那晚至今已五年多了,希望他早就忘了沈思悦是谁,只当自己是个普通的求知者。 不过想来他也忙,满载着荣誉博士毕业,留在那边做了博后,应该会经常收到这种邮件,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直接扔进回收站,这时候就希望老师们的面子能有用。 思悦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一直在琢磨其他的方法,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何况还是一个和你有着深仇大恨的篮子。 只是,她越往下做,越发现这个模型太好了,不得不说,在学术实力上齐光真的无可指摘。这篇论文是刚发的,暂时还未被几个人引用,但是思悦意识得到它背后的价值,过几年可能会应用得极为广泛。 专业对比业余,她知晓自己再搞也很难做出这么好的效果,所以也在尝试自己去搞清楚细节,但还是会有一些困惑。 数学上诞生了的新东西想要在物理上应用,总要经历从理论到实际的落地过程,落地很难,实际情况常是复杂难测的,只有双方的共同努力,才能做到。 第六十八章 她收到回信的那天,已经通宵两天了,思路是明确的,却一直被几个现实应用的问题卡住,新模型的问题只是论文中的一个小部分,她是被自己力争完美的癖好绊住了。 实在头痛得不行,昏昏沉沉得连最简单的运算都要卡壳半天,感觉血液都冲上颅顶,她揉着太阳穴准备去休息,顺手打开收件箱,本身是不抱希望的。 就看到其中躺着一封信,口吻官方,但内容实在是能救她于水火。 屋外虫声唧唧,她盯着内容思考,大脑却转不动,只能判断出对方是上心的,解释得很详细,甚至直接发来了源代码,并在末尾问了一句:还有什么需要么?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他本就没有义务回答自己的问题,能得到一些礼貌的回复,她就很感激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回答得这么详尽。 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心情乱糟糟地纠成一团,但她更多的是兴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她很想再试一试,只可惜大脑疲惫得即将罢工。 等明天吧,她实在需要休息。 等她睡醒,揉着剧痛的头坐至桌前,仔细研究对方的解答时,才豁然开朗。 不得不叹,这真是个绝妙的想法。 随后,她按自己的思路做了两版分析报告出来交给老板验看,还作为附件发给齐光,加上诚挚的感谢。 老板还在国外出差,一时没有回复,她就先继续做下去。 等老板回来的时候,她做的成果已经初具雏形了。 老板也很惊讶,她效率太高,又有天分,遇到的大部分问题基本上都可以自行解决。 他不得不夸,这个模型真的很不错,单用它做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发一篇小论文了,原作者确实不可小觑。 等她把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个纠结的问题解决掉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慢慢改论文了。 她在总结与展望中提出了一个新的理论。 之后,来来回回修改了很久,才顺利毕业。 论文永远使人头秃,她觉得自己那段时间脾气更加暴躁了,时不时会暗自发火,最终都是和自己较劲,而面对工作时的完美主义倾向愈发严重,使她自发地推着自己往前跑。 她申请了原先联培的学校的博后,要到明年2月才开学,这大半年的时间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她回家之后,母亲还说她瘦了好多,实在是心疼。 外婆每日在家里晒晒太阳,十分无聊,近来脑袋有些不灵光,又因为受了几十年糖尿病的煎熬,并发症导致她看不清人,思悦走到她面前,她还在问:“谁回来啦?” 思悦坐在一边,听她念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家长里短,她脑袋不太清楚,言语总是混乱。思悦时不时问两句,让她慢慢说。 母亲还说这段时间思悦在家呆着挺好,毕竟自己每天上班,外婆一个人在家实在太空了,思维会慢慢迟缓衰老,人不能放慢大脑的转速,否则会越来越慢。 外婆实在行动不便,每晚还需要母亲给她打胰岛素,帮她洗漱睡觉,思悦想要帮忙又被母亲推开:“给你来我可不放心,以后啊,你能记得照顾我就好了。” “那肯定会啊。” “你自己都照顾不来自己呢,到时候啊,送我去养老院吧。有人说说话,我跟小姐妹跳跳舞就挺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 “对了,你爸跟你说了么?过两个月是你爷爷去世二十年的忌日,要全家人去给他扫墓。” “怪不得爸爸前段时间老给我打电 分卷阅读180 话问我能不能顺利毕业呢,我当时为论文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还说了他两句,他也不早说。” “我听他说了,他说你忙,不好打扰你。” “主要是我当时可愁了,总觉得要延毕了,都6年了,要是明年再来,我真的难受。” “没关系的,你现在又不大,博士延毕个六七年的不是比比皆是?何况你中间出去了两年。” 当时思悦的压力太大,一接到父亲询问她能否毕业的电话就会增加无形的压力,以至于晚上边哭边算。 后续还和齐光往来几封邮件交流了相关情况,对方真的太过nice了,十分有耐心地回复她的问题,两人反而讨论出了许多新的东西,她需要他帮忙进行结构上的设计,而他需要她提供现实场景下的细节以作改进。 只是往来的内容太过官方严肃,以至于思悦一直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这样挺好,避免了她感到尴尬的可能。 她在家的日子,总觉得突然闲下来不太适应,平日里继续完善前段时间的想法,倦了就加强德语学习,不过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她也不再疯狂推着自己前进,过得极为闲适。 每天下午要推着外婆出门散步,外婆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不过糊涂的时间较少,大多数时候是清醒的,还说要她带自己去奶奶家转一转。 思悦把她带过去之后,两个老人坐在太阳底下聊天,奶奶打着毛线,外婆在剥橘子。 只是糖尿病要严格控制饮食,思悦不敢让她乱吃东西,每样都要问过母亲才敢让她入嘴,那剥好的橘子外婆只能吃一个,剩下的都让思悦吃了。 走的时候,奶奶塞了一袋桃子给她们带回去,说这是老家桃树上结的,最新鲜天然,一定要多尝几个。还说再过十天是爷爷去世二十年,要提前回去给爷爷准备祭品,叠一叠纸质金元宝,想带着思悦过两天和她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外婆乐呵呵抱走了桃子,回到家她想多吃几个,但她的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思悦默默切了一瓣给她,剩下的都藏了起来。 外婆糊涂起来像个小孩,不知道自己能吃什么,见什么都想吃,毕竟忌口几十年,意志力下降得厉害。 结果晚上母亲回来,思悦想拿桃子给她,发现少了好几个,着急地去问外婆,外婆气势汹汹地撒气:“我没拿!我才没拿!” 母亲见和她说不通,四下翻找起来,在衣柜里找到了四个桃儿。 外婆气愤地说:“这是我给我孙子孙女的,你别拿!”说着抢回了桃子抱在怀里,掏了一个给思悦:“悦悦收好啊。” 她又低头掏了一个出来,瞪了母亲两眼:“这是你的,又不是不给你,你别老抢别人的。” 母亲无奈央求着她别收在衣柜里,过两天都烂了,她却只顾问着:“阿楠什么时候回来呀。” 阿楠是大舅的女儿,大舅去世时她还年幼,舅妈早早改嫁,姐姐在新家过得委屈,便被外公外婆接回家养着,长大后去外地工作,生活节奏快工作忙,回家次数实在屈指可数。 外婆太思念她了。 思悦啃着桃问:“那个给谁?” “你哥啊。” 表哥定居京城,已经几年没回来见外婆了。 当年因二舅凑周末提前给表哥办满月酒,大舅被劝酒后酒驾身亡,外婆难以接受,一直骂着他们早说不要提前办,不要提前办,就是不听。然后再也不肯让二舅他们一家回家,后来他们兄妹与父母之间就越来越生疏了。 不过思悦去京城读书那几年,经常和表哥联系,他们两人反而是长大后才相熟一些,表哥也会问她外婆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思悦总是叹着气说年纪大了,脑袋有些糊涂。 那晚思悦跟表哥讲一些有趣的事,顺便提到外婆偷藏了桃子留给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少骗人了,你不懂的。” 过了两天,思悦陪奶奶回了老家,爷爷大半辈子都在外地驻守,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后葬回故土。 所以爷爷的墓碑在北方老家。 她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才来到故土的小镇上。 她基本没回来过,只能跟着奶奶住在远房亲戚家,听他们聊天,却听不懂乡音。 奶奶看她无聊,带她去到处转转,小镇节奏缓慢,鸡犬相闻。 奶奶指着一栋老旧的房子说,这就是他们以前的家,闲置久了杂草横生,门口那两棵桃树是他们两个在思悦出生的时候一起种的,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了,每年还会结些桃儿,前几日给她的桃,就是远房表叔来看奶奶的时候带过来的。 灼灼桃树在天地间自开自落,算而今已过了二十五个年头。 诉不尽流年太匆匆,低眸回首间便过了小半个世纪。 爷爷在她五岁时离去的,一年后父亲便下定决心要求转业,谁都劝不动。 她还能记得一些爷爷模糊的影像,她是爷爷第一个 分卷阅读181 孙子辈的孩子,得到了全家人的无尽宠爱,小时候基本是在爷爷的手心,爸爸的脖子上长大的。 那时候,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她哭一哭,爷爷都会想尽办法摘给她。 只是,过去的时光太久远,她年纪太小,大多数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成长就是这样,会逐渐遗忘。 她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摔根笔家人就不舍得再送她去学校,爬上树就知道跳下来一定会有人接着自己,而此后的路竟无人再能指导自己,要靠自己摸索了啊。 直到忌日,整个沈家人都来为爷爷扫墓,爷爷年轻时对大家的帮助很多,总有人还记得他的好。 回去的路上,父亲让大家先回去,他们一家三口带着奶奶去给父亲的爷爷奶奶上坟。 父亲帮爷爷奶奶擦着墓碑,擦着擦着眼泪就默默落下来,思悦看见了他脸侧滑下的晶莹的泪痕,但他不作声,只默默地低头擦干净碑文,偷偷抹了抹眼。 父亲抬头又是一副平淡的模样,让思悦过来给曾祖父母磕头。他说,你们这一辈啊,都没见过他们老两口,我也不指望你们会记得给他们上坟,但你要记得我们老祖宗也埋在这片土地里,就够了。以后走到哪儿,都不要忘了根。 思悦点头:“我在外面呆几年,攒攒资历就会回来的。” “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资历重要么?重要,但有那么重要么?它只是对你的未来职业生涯来说比较重要,但在个人之外,你还有祖国与家园,你究竟为何出去,真的想清楚了么?” “我懂了。” “爸爸这几天总做梦梦见你爷爷,你也不要怪我话多,现在你是想攒资历,但如果以后你发现在那边会有更好的发展,你还舍得回家么?” 思悦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会回来的,我现在以我国半导体之母——谢女士为偶像。” “那就好啊,记住你今天的话。” 大家坐上返程的火车时,父亲看着窗外连绵的风景,忧愁地对思悦说:“你最近有心怡的对象么?” 思悦正在喝着饮料玩手机,闻言被呛了一下,连说自己不想谈恋爱。 父亲笑着说她还是个孩子心态,之后又表示他不是想催她谈恋爱结婚,只是不想看她真的选择独身到底。 他很担心世事无常,以后家人逐渐离去,留闺女一人在世上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呢,又想着自己没能给她留个兄弟姐妹,能互相扶持的话,也不用非要找个伴。 毕竟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一直陪着她,等以后朋友们都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生活,遇事有谁能帮一帮她。 若像外婆那样病着,怎能不要个放心的人照顾呢。人活着就是求一个念想。 思悦笑着句句反驳,父亲却只是叹气,年纪越大才越明白身体每况愈下的感觉,他们这个年纪最期盼的就是身体康健。 父亲又说,不是想逼你委曲求全地过日子,只是想找个爱你的,两个人相互扶持,平平淡淡走完一生,以后就是你们的日子了啊。没有人能完全独立于人群,你看你外婆那样,外公一走身体就愈发不行了,要是再没有子女,可怎么办呢。 父亲沉默着看了很久的窗外,最后忍不住开口说:“其实你要是喜欢女生也没有关系的,我只是希望以后能有个人陪着你,日子可以轻松一些。” 思悦默然无语,咬着吸管看向窗外,父亲近来实在是多愁善感。 她知晓不管父母再怎么劝,最终都会尊重她的意愿,从小到大一向如此,她有的是在父母面前任性的本钱。 而且,她敢确信,母亲不会对她提出这种要求,母亲自己都和小姐妹玩得开心呢,在母亲心里结婚生子都不是必经之事。 母亲可是亲口说过那些身陷家庭纠纷的阿姨们:不合适的婚姻,食之无味,理应弃之。 第六十九章 天朗气清,国庆期间,思悦还参加了一场舍友的婚礼,看她幸福地走向另一半时,思悦眼眶也沾染了热意。 随着年纪长大,她泪点越来越低,稍一感动,就会莫名落下泪来。 舍友专门把捧花丢进她怀里,主持让她上台表达祝福,她一瞬间千言万语都化作空白,感情充沛的时候,话实在说不利索,只能说:祝愿此后,你们两相携手,永不相弃。 分别时,几个舍友都开始关心她的终身大事,搞得她有些羞恼。 如今她也才二十五,正是青春年华,怎么身边所有人都在催她找对象呢。 没想到过了两天,她被奶奶骗去相亲,坐在咖啡店里和面前的人大眼瞪小眼。 阳光温热,咖啡香浓,她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表情怪异,些微无奈:“跟你一样。” 两人忍不住低低咒了一句。 思悦又问:“你这么多年,不会一直单着吧。” 对面喝了一口咖啡,点头:“你哥我要为国尽忠 分卷阅读182 ,不想谈恋爱。” 思悦若有所思地上下巡视着徐畅,又憋着笑,内心有一些奇妙的想法,比如他过去和某人关系实在好到形影不离,真是有些怪异。 徐畅看着她的表情,背后浮起冷汗,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认真地屈指敲着桌子说:“有问题么?你怎么还单着?” “我乐意。”她看着对面居然摆出一副家长的样子和自己说话,随口呛了句。 徐畅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我也是,你说这谈恋爱有什么好?比得过我一个人去爬山涉水么?还有那群兄弟们,一个个喊着单身万岁,最后全都跑了,真没意思。” 思悦点头:“我也不知道,男人心思难猜,本来好好讨论学术多好,非要转移话题说一些情情爱爱的,真是麻烦。” “哇,你们女生心思更难猜好嘛。有事没事找我帮忙,最后还表白,我都吓懵了。不过我妈都快急死了,天天催我找对象,家里人催就算了,同事们也催,还要拉着我去相亲,太绝了。我说我不想谈恋爱,就跟我说谈了恋爱有多么多么好,女孩子多温柔体贴可爱漂亮,关键是我拒绝了,他们还怀疑我心理有问题,把我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思悦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观察什么啊?” “你说呢?他们担心我会对舍友有想法!我真是无语了,就你哥我这长相,院里一只花,谁比得过我眉清目秀?我会看得上他们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所以,你真的会有想法么?” “没有!你疯啦?” “那你为啥不想找对象啊?” “这需要理由么?你呢?你有原因?” “确实不需要,可能我是铁石心肠?一个人过得快乐到飞起,当然不想找对象。” “对啊,可是我家里人逼得我好苦,说我都28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好像我犯了什么大罪似的,一回家就数落我。” “诶?话说你这几天怎么在家?” “探亲假啊,和国庆连休,我能休息一个半月呢,说实话,他们再这么催,我明年属实不打算回来了。” 思悦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同感同感。” 徐畅想了想又说:“你确定不想找对象?” “嗯呐。” “太好了,我也不想,既然咱们都被催着相亲,不如假装凑一对,瞒天过海,互相帮助?” “不要了吧。”思悦眉头紧锁,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烂主意。 他又叹了气:“算了算了,到时候你再遇上喜欢的人,要跟我假装分手,别闹得两家打起来。” “……我怀疑你这几年脑萎缩,建议住院治疗。” “我觉得还好啊,互相打个掩护嘛。” “那过两年,你爸妈说差不多了,该领证了呢?” 徐畅瞬间眉头一皱,光速摇头:“感觉还是挺瘆人的,我想的这什么烂主意。” “请允许我问一个私人的问题。” “……那我也得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OK,你有喜欢的人么?”思悦心想,上次在舍友婚礼上,嘉白念着刷到短视频里的兵哥哥好帅,想找一个帅气的兵哥哥男朋友,这不面前摆了个现成的么,一定要好好问一下。 “从没遇到过……好了,轮到我了,你喜欢哪种类型?” 思悦眯了眯眼:“课本上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叫道:“不要帮我拉红线!” 思悦这下确定了,徐畅就是和自己一样,纯粹对爱情不感兴趣,可惜了,不能给嘉白介绍一下。 接着两人便避开了恋爱的话题,讨论起身边的人,比如林章去了沪上某医院。 思悦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恍如隔世,从那年元旦分别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了。 徐畅吃了两口甜点,又嫌太甜放在一边:“你怎么每次都吃这么甜的东西。” “我喜欢呗,你们后来有联系么?” “嗯,比较少了,大家都忙,有时候会聚一下吧,毕竟沪上离家又不远。” “可你不是在军科?你们那边环境怎么样呀?” “你说啥呢?小声点!谁跟你说的?”徐畅盯着她。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保密保密,三军之事,莫重于密。” “下次注意。” 吃饱喝足,两人分开的时候,徐畅还叹多年不见,要不要搞个同学聚会? 思悦点头:“可以啊,你要组织的话,我就去。” 回去之后,她除了每日习惯性工作学习之外,还要陪陪外婆,抽空会转一转祖国的大好河山,感受一下徐畅说的一个人爬山涉水的快乐。 快乐是没感受到,钱包倒是丢了一个,连着身份证一起被偷了,不得不办个临时身份证回家,想着一个人也不见得就那么快乐。 中间和齐光讨论的东西有了些新的想法,但条件不允许,她准备记录下来以后再做,两人 分卷阅读183 一开始信件往来倒不算频繁,总是隔上那么四五周才会收到回信。 只是,想来他忙得很,一直挂心她的事,实在让她过意不去,便道谢之后,尽量不再打扰,能自己解决的就努力自行解决了,那边却还问她要数据。 对方仔细解释了一下他的想法,希望她能提供应用方面的实际数据,给出参数。 她撇了撇嘴,这数据都是学校的,她都毕业了,哪有这个啊,想了想又确实对他的想法有些兴趣,和自己想做的方向一致,只好硬着头皮去问了老板。 老板十分热情地帮了忙,但还是无法满足需求。 她言辞恳切地向齐光解释了一下,把能提供的都附上,并建议他从别的地方入手。 之后想到他曾提供过的帮助,又按他的想法做了超多运算,尝试着提出几个新的idea。因是想用来还他的人情,故而非常急切认真,比自己的事情还要再上心不少。 这时两人邮件往来才频繁了起来。 她经常一天要发给他几十页的运算过程,头秃得很。 中间遇到了不少困难,不过她的想法多,数学和物理的基础都很好,思维发散的快,主要提供灵光一闪,齐光更多是在把控细节,将证明过程尽量严谨化。 只是这种讨论实在效率低下,于是有一天她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你就不能打电话?” 她尴尬地无语望天,原来他知道自己是谁啊。 不得不通过申请,也不好意思多话,把他之前提出的问题的解决过程拍了照发给他。 他说,还是不行,有几个地方的证明是有问题的,虽然他们处理的是数理问题,但本质上仍是数学,让她少用物理的思维:目视法来靠近结果。 她认真地接受了建议重新来过,但因为他们要讨论的内容太复杂了,实在无法文字交流,她还是忍不住打了语音。 对方很快就接起了,声音和过去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平直冷淡,只和她沟通各自的思路。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缓解了她拨打语音时感到的无语凝噎的尴尬,她便秒进状态,严肃地提出了几个方案。 她对待工作向来严谨又拼命,有着雷厉风行的习惯,脾气也会变得有些暴躁,尤其在争论的时候,她总忍不住说:“it039;s not even wrong!你根本不懂物理模型。”(这连错误都不算——泡利名言,话外意为:这是一团垃圾。),之后争论了半天,两个人又卡在了一座高山前。 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平静的呼吸声,手上却不停下,一个下午就这么倏然过去,对面也有些沮丧:“要不回去想想,过两天再说吧。”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夕阳,突然灵光一闪:“我有个新想法,要不要试试?” 等她讲完的时候,对方也不住惊叹:太简单了,他竟然没想到这么复杂的东西可以用这么简单的方式解决,简洁又漂亮。 从毕业至今,他们合作肝了几个月才大概出了成果。最终她又一次点了发送键,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帮上他一些小忙。 她生日那天,全城鸣笛,她站在窗口低头默哀,哀伤盘旋,久久不散。 回到屋里,打开电脑发现收到了齐光的邮件,他将前段时间讨论成果的论文发给了她,还说十分感谢她这段时间提供的帮助,认为很有必要让她署名。 她一开始也只是本着报答他对她博士论文的帮助,所以尽全力帮他,没想到他想还自己一个共同一作,她仔细看了看内容,自己的贡献确实不少,但想着毕竟是还人情,没必要拿这个署名。 于是她又打了个语音,解释了一下,对方很平淡地表示按程序该是这样的,如果她实在婉拒,那就挂个二作吧。她表示非常感谢,并期待下次合作,之后互相又没了消息。 过了没多久,她就打算在开学之前先去慕尼黑,毕竟过去之后还要处理很多私人的事情。 于是她没在家过年,直接搭乘了飞机远行。 第七十章 到了之后,她跑了不少天才找到一栋满意的房子,主要是价格低廉,接着还要去联系是否有人愿意合租。 听说她已经回来了,穆勒很高兴地自告奋勇来帮她搬行李,两个人从车上往家里搬了半天,累得坐在门口台阶上气喘吁吁。 穆勒很开心地欢迎她回来,还要给她安排一些游玩计划。 这边工作生活的节奏实在轻松,她如果不推着自己前进,日子就可以过得很安逸。 她刚进实验室的时候还没有给她配备器材,等了几天,才等到给自己配的新电脑到,终于可以开始正式工作了。 新年那天,异国他乡,独自一人太过清冷,她特意包了饺子邀请一些朋友来吃。 因着时差,她下午包饺子的时候家里人正在跨年,她一边视频一边和父母聊天。父母让她平时多吃点饭,吃的再健康一些,她连连称是。 吃饭的时候,同住的黑人妹妹 分卷阅读184 不停夸她手艺好,夸得她都有些羞涩。 会餐结束后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收拾屋子。 上个月徐畅问她年后要不要参加同学聚会,她说自己年前就要出国,去不了非常可惜,还怪他上次提了一嘴,却拖了这么久才举办。 徐畅反问,除了新年这段时间,哪里还有人在家?你自己也不休个假回来。 思悦无言以对。 聚会那天红布笑眯眯地给她发了女生合照,念着就差你了。 她瞅了眼嗔道:“姚润清也不在啊。” “她能算我们班的?” 合照中,几个女生紧紧挨在一起,笑颜如花,褪去了高中的青涩,个个都出落的知性美丽,身后男生倒有几个发福的,她还在照片边角处看见了齐光,他除了轮廓更加深邃了,其他变化并不大,好像时光对他格外留情。 忙忙碌碌中又过了两月,她在科研上已有一些新想法,打算从新的方向下手解决一些典型问题。 一日,她收到过去老师的信息:“我给你转发了一份邮件,你记得回一下。” 她打开邮箱一看,发现是去年和齐光合作的那个东西的一些收尾工作的报告,齐光简化了代码,做成了可以直接使用的软件。 还附了一句话:“休假中,有事电联。” 这封邮件是新年前发出的,不得不说他效率太高,令人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不需要休息。只是她的邮箱是学校的网址,她到了这边就换了邮箱,没想到辗转一番,邮件让清邮箱的老师看到了。 她连忙给齐光发了条消息,表明自己换了邮箱,还把新邮箱发了过去。 他让她把账户报一下,给她结一下稿费。 思悦想了想,没有推拒,立马报了账户,很快就收到了钱,还想着他是没嘴么,怎么一直不联系自己,是不是想独吞,不过她本来一开始也没想过要收钱。结果一看数字,又停下腹诽,咽了咽口水问他:“是不是多了?” “你应得的。” “非常感谢!” “我以为你会要我把分配参数发你呢。” 思悦无言,不太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自己不信任他,还是怀疑自己不愿要这笔钱。 她没那么清高,在这随便吃一顿换算过来就要□□十人民币,刚过来手里的存款实在不多,每一笔支出都要精打细算,她可太缺钱了。但也没那么斤斤计较,担心他会不会克扣她的钱。毕竟齐光又不缺这点钱,也不是什么葛朗台。 流年似水,她来到这里已过了一年多,老板是不爱推人奋进的那种人,休息的时候还喜欢拉着她玩数独,她打着哈欠想着最近工作做的不错,刚发了工资,要不要回去犒劳一下自己。 穆勒前段时间交了新的女朋友,是个法国人,漂亮明艳,优雅大方,还是同行,他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倒是天生一对。 她知道之前穆勒追过思悦,却并没有什么敌视的情绪,反而跟思悦成了朋友,私下里喜欢叫思悦“小可爱”,有时用法语叫出这样的昵称,就十分好听。 思悦一向踏实严谨,精益求精,灵感又多,性格也好,是个非常不错的合作者,所以有不少人很乐意找她合作。 她近来收敛了工作时暴躁的脾气,只对着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不会去推着别人和自己一样拼,又学着平衡工作和生活,欧洲风景独到,时常会和一些朋友去旅游放松心情。 就是偶尔在看到别人在研究中犯了巨大错误时,还是会忍不住暗暗腹诽:什么东西,这也太蠢了。 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欣赏别人优秀的一面,向他们学习的。 有一次她在做一场学术报告,解释一个新的理论,结束后她发现有一位业界大佬也在现场,非常激动地走了上去。 那位大佬叫余迟,前些年获得了理论物理学界的最高奖项:狄拉克奖,也是第四位获此殊荣的华裔科学家。 狄拉克奖又被称为小诺奖,很多获奖者后来又获得了诺贝尔奖,所以他也是当今最有望冲击诺奖的华裔物理学家。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小心地和他寒暄。 余迟微笑着对她说:“我看过你的几篇文章,都很有想法,闻名不如一见,你很漂亮。” 思悦很惊讶他居然会认识自己,虽然她在学界有一点名气,但也很难说这点名气的来源究竟是由于性别、外形还是实力。 她有个外号叫“The Iron Rose”(铿锵玫瑰),这是因为一开始一半人喜欢叫她“Iron Lady”(铁娘子),另一半喜欢叫她“Little Rose”(小玫瑰),最后竟组成了一个新的昵称。 余迟温和又睿智,两人讨论了许多问题,促进了她一些新想法的诞生,她也从这次简短的谈话中学到了很多。 余迟对她工作颇有称赞,这是对她实力的肯定,实在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余迟说,你很优秀,很快就是你们的天下了。 分卷阅读185 她问他何出此言,他不过比她大了12岁,正值壮年。 近些年来,人才辈出,可控核聚变的技术也得到了突破,眼见世界来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 而今站在风口浪尖,走在世界最前沿的就是物理学。 各个学科的科研人员都有着日趋年轻化的现象,余迟便和她聊起了近些年来名声大噪的一些年轻学者。 比如刚解决了困扰数学界五十年的某著名猜想的齐光,其证明过程引进了新方法,该方法对物理发展也具有相当的意义。 她笑眯眯道:“嗯,我认识,他一直很优秀。” 他极有天分,在多领域内都有建树,早早得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们之后来往渐少,但仍有探讨过一些问题。 余迟微笑着说,他想起来思悦和齐光之前有过一次合作,那篇文章余迟也看过,具有相当的影响力,解决了大家十分关心的问题,现在已经是应用最广泛的模型之一了。 余迟这次是受邀来欧洲访问,他对她的工作相当感兴趣,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他还主动邀请她参与一个项目的合作。 期间,她收到京城老师的消息,关于他们想和欧盟合作建一个大型粒子对撞机的。 如今经济发展迅捷,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前沿物理也有许多突破,只是头顶乌云盘旋,在基础理论上仍有几个无法解释又不可忽视的问题,现有理论隐隐可见尽头,破晓将至。 万物蒙昧,长夜将明,这是理论物理最好的时代,也是理论物理最坏的时代,想要淌过泥潭,离不开全世界的通力合作,以及更多的投入。 不是非要对撞机这种粗暴简单的方法不可,但实验者们研究多年,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 为此而生的争论一直不断,欧盟那边也总是变脸,阴晴不定。老师做高能多年,自然很想见到项目落地,于是便参与了相关的游说行动。 生不能见到世界的终极,死也不瞑目。 老师希望思悦能够帮他,以她现在的名气和人脉,可以参与进来。 思悦对此事早有耳闻,现在的老板也常提到这个话题,但两方都对对方都不够信任,很多人都表示中立,实则还在观望。 她和余迟的合作,历经了小半年,她主要负责自己这一部分的一些事项。 对方实在是温文尔雅又博学多识,带着她解决了不少困惑,令她不禁心生钦佩。 她之前一直有个疑问难消,日常思考时想到了一个小点,和周围的人讨论却得不出什么结论,然后自己默默做了下去,当她和余迟提起的时候,那人笑着说这个想法确实很有趣。 余迟原本和她的方向相近,后来又转到了更实用的方向做起了应用,他当年也被同样的疑问困住,一直难以解决,便放在了一边。 听到她提起这件事,他又将当年的数据和一些成果找出来发给了她,并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想。 她表示万分感谢,这就像自己一个人漫步在黑夜之中,有个人交给她一盏明灯,很难不心动。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喜欢上什么人,只会为物理奉献终身。 只是遇到了那样才华横溢,儒雅睿智,完美符合她一切想像的人,那人弯下腰指引她前进,令她心脏再次开始跳动。 她很喜欢听他说话,和他聊天,却又清楚地知道对方不可能会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颇有天分的后辈。 亦师亦友,这份好感注定无疾而终。 她不得不将暗恋的心意埋藏,绝不宣之于口,不去想那些悸动,幸好对方远隔天涯,她埋头工作就很少会去考虑那些事。 人生总有比爱情更高的追求。 她记得老师的请求,也积极联系了一些人希望能够促成对撞机项目。 中间遇到老师来欧洲开会,几人一起聚了个餐,老师夸她实在是青出于蓝。 但事实上老师才是大牛,PU毕业,年轻时就已功成名就,国内大多数高校在用的相关教科书也是他编著的,所以她实在不敢接下这样的夸赞。 那天,天气很好,她早就接到老师要来欧洲开会的消息,这次的研讨会是一场盛会,各国数理化生和计算机方面的高端学者齐聚。 她先去接机,然后和他一起出席,老师念着这次会有几位很有话语权的顶尖学者在场,他需要与他们面谈共建对撞机的事。 她陪着老师走向一位超弦方向上的大牛的时候,便看到了正在和大牛谈笑风生的齐光。 那位大牛见到老师也很开心地寒暄,恰好他和齐光的聊天差不多结束了,齐光便适时地退了下来,走到她身旁。 她向他报以客气的微笑,本以为如果真的偶然与齐光相遇,自己可能会感到尴尬,但其实并没有。 上次见面还是八年前,时光洗去铅华,两人褪去了过去纯真的青涩,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腔热血、毛手毛脚的少年。 那个说爱便大胆去爱,不顾一切,不讲章法的少年。b 分卷阅读186 r   他十分平淡地问她现在的情况,她便随口讲了些比较开心的事情,以及一些自己的成果。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攀谈的两位学者,问她这次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 她点头,压低声音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目的。 齐光表示这是个很不错的计划。 她却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回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叹了口气:“但我们很担心,又会是个伽利略系统。” 齐光敛眸:“希望一切顺利。” 她咬着唇带着些许怨气:“希望如此,这次可不止2亿欧。” 当年欧盟牵头共建伽利略全球导航系统的时候,拿走了资金,却将祖国的研究人员排除在外。 即使后续我们的技术反超了上来,但这仍是很多人心头上不可触及的一道伤口。 中午休息的时候,齐光在会场门口等她,人流从他身边如潮水般退去,阳光落在他脸上,深邃的轮廓中目光坚定而浩瀚。 她走到他身边:“怎么不去吃饭?” 他微笑:“好久不见了,一起去吧。” 会后分别,各自忙碌。 曾经的一切太过久远,不会有人再提及,互相间都已忘了过往,更重要的是讨论手上的问题,双方都是很优秀的合作伙伴。 中间又合作过一次,互相间对对方都有很大帮助。 她的想法需要大量的数学理论支撑,这一点不得不请齐光帮忙,而他年纪轻轻就已成为MIT的副教授了。 ————————番外——————————————————— 齐光视角: 女主生日那天,10点鸣笛,她一定是醒着的。 所以齐光算着时差,在他那边晚上9,10点钟的时候发了这份邮件。(这其实算是生日礼物,但本身女主就有资格共一啊,她拒绝了而已。生日礼物的意思是:齐光花了超多的私人时间,不眠不休总算赶在她生日前肝了出来。) 之后,徐畅跟他说要办同学聚会,问他要不要参加。 但是他新年没有假啊,就问:有谁去啊? 徐畅:我跟思悦商量好了啊,正在问谁来呢。 齐光:OK,我休假回去。 徐畅:真给面子! 于是他上飞机前,特意给思悦发了邮件,让她电联。 他抛出这个诱饵,算着她回电的时候,自己应该正好在家,这样可以叫她出来面谈。如果被拒绝了,还有同学聚会。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思悦不在家,甚至邮件都没收到。 齐光默默坐在桌前思考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都怪徐畅假消息) 徐畅内心:齐光都能休假回来,思悦你怎么不休假? 思悦:我才入职,我哪来的假? 后续相遇那是“真”偶遇,也算是借机吧,本来就是要来的,然后想着或许能遇上,这两年他还挺喜欢往欧洲跑的。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小心思吧,小心算计,悄悄试探,只求一面。 为什么要小心试探算计呢,他不是没嘴,关键是一开口就被拉黑,他没法开口啊。进一分退一分都是万丈深渊,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往前走。 怎么才能避免被聪明人一眼看穿?答案是:不说话。 那为什么研讨会上不是齐光先过来找思悦呢,因为他是半路被抓过去讨论问题的。 大牛是超弦方向的,这是最吃数学计算的物理方向……(甚至有些像纯数学) 第七十一章 圣诞假期,齐光来欧洲旅游,她还做了导游陪他四下转转。 他落地的时候,再过两天就是她生日,他便请她吃了顿饭。 她还问他在这儿熟人又不少,怎么非要找自己。 他一脸平静地说:“比较划算。” 思悦愣了一下,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他喝了口汤,才施施然开口:“你当导游,只要包吃住就好了,不需要额外给小费。”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有点欠揍。 他想去北欧五国,但思悦有些担忧,近年来国际局势不是很好,那边排华风潮又起。 他说:“去冰岛吧,说不定能遇上极光。” 冰岛还好,宁静悠远,世外桃源。 他们租了辆车,飞驰在公路上,可惜没追上极光。 他们在冰岛呆了几天,有时会风雪大作,一整天也见不到太阳,两人吃完饭,踩着积雪,慢慢往旅馆走。 思悦整个人裹在厚厚的毛绒大衣里,只露了眼睛,他还在问她冷不冷。 她摇头连说不冷,只是上台阶的时候,冰冻难行,她差点摔倒。 幸好齐光在身后,伸手扶住了她,她连忙道谢,对方却轻笑了一声:“嗯,习惯了。” 她从语气中听出了某种嘲讽的意味,但天冷脾气也平淡 分卷阅读187 ,实在懒得发火,只不怀好意地想:怕是之前讨论学术的时候被自己骂多了,搁这儿憋着坏呢。 长夜漫漫,两个人窝在旅馆里打牌,齐光输了几局,开了瓶酒喝,还叹早知不打了,又问自己是不是耽误她假期回家了。 她想:大概是输得急眼,后悔让她来做导游了。 于是她笑眯眯地说:“对啊,所以有导游费么?” “嗯,可以有。” 很快就收到了他的转账,她低头算了算:“不对吧,这都是你打牌输的钱。” 他笑了一下:“行吧。”拿出手机准备再转一笔,她从床上爬过去按住:“我开玩笑的。” “但我觉得很有道理。” “别,明天你酒醒了,不认账再告我诈骗怎么办。” “不会的。” “算了,既然你耽误我回家,那把我回家的机票钱报了就好。” 齐光同意,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她说等这趟结束,回去收拾一下行礼,正好再从慕尼黑飞回去。 齐光表示反正回国都要转机,他也可以和她一道回去。 她表示可以,能拉到投资的金主爸爸说了算。 她牌打得有些疲乏,就坐在窗前看窗外飞雪。忍不住把阳台的玻璃门打开一点,裹着外套溜到外面抓着积雪揉了个小雪人出来。 冷风吹散了热气,她看着长夜里的昏黄灯光,想着天地既清也静,好像所有的烦恼忧愁都会被冰冻,让风雪吹散。思路也更清晰了,原先的想法又破开一道小口,有着灵光闪过,她很想把这灵光记录一下。 齐光站在身后,递给她一杯热茶,问她一期博后的时间快到了,有没有申请教职,是否对他们学校感兴趣。 她回头笑着问:“你这是来挖人的?” “嗯,差不多吧。我听说我们那边实验室还缺一个你这个方向的,最近在招人呢。” 她说:“有在申请几所比较满意的学校,但还是再看看吧。” 她把门关上,又从包里翻出纸笔和笔记本开始工作。 齐光坐在一边无聊地看着书,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她:“你怎么这么工作狂?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叫你‘铁蔷薇’了。” 她胡乱地点头,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凑近问:“需要帮忙么?” 她抬头:“等一下,我先做个验证。” 他无奈耸了耸肩:“随你。” 之后,他们看了鲸鱼,又泡了温泉。 追鲸的时候运气很好,遇上了座头鲸。 思悦喜欢鲸鱼,在她心里它们是这世上最美最温柔的生物。面对它,就好像面对整个宇宙的浩瀚。 冰冷的海风吹起她的刘海,她的思绪随着海风飘扬,感叹到:“鲸类啊,从生到死,皆是温柔。它们也是最高智的生物,如果宇宙没有回音,至少大海深处还存在它们,人类也不必孤独。” “你孤独么?” “还好,同行者众多,算不上孤独。” 吃饭的时候,她收到了余迟的消息。 她之前将验证后的那一闪灵光拿去请教余迟,过了几日,对方才回,很温和地和她讨论了起来,还给了她几个相关领域专家的联系方式,包括余迟曾经的恩师,一位学界的泰山北斗。 收到他回信的时候,思悦压抑不住愉悦的心情,脸上挂满了笑意却浑然不知。 齐光坐在对面冷淡地看着她。 她讨论完毕,抬头问他:“怎么不吃饭呀?” 他看清了她眼中的璀璨光芒,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这样,心思太过简单透明,根本藏不住心意。 而这样璀璨的光芒,也曾对他有过,但也只是曾经。很多年前他就看清了,自己在逐渐远离她的生命,而爱意永远无望得到回应。 于是齐光平静地说:“是余迟教授么?那位狄拉克奖得主?” 她强忍着笑意,故作淡定地说:“是的,前几天想到的问题,向他请教了一下。” 他点头,切着盘子里的虾建议道:“嗯,但你们没可能的。” 思悦乍一被戳破心事,手抖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笑道:“你想哪儿去了。” 齐光想:其实,男未婚女未嫁,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只是那位先生不太可能会对她有额外的想法,应该不太可能,他不太确定。 他眉目轻敛,暗自掐着手心,又抬头平视着她:“那就不要被迷了心智,感情的事一但陷入就很难脱身,所以要守好自己的心。” “或许我愿意,又或许我不愿意呢?” 或许愿意飞蛾扑火,又或许只是一时消遣。求来求去,不过为一个我乐意。 他嗤笑一声:“你是把感情当玩具么?” 话一说完,两人顿时都有些尴尬。 这个问题揭开了回忆的一角,八年前的夜晚,仲夏微风,缭乱心弦。 回去的路上,齐光走在身后,平淡地劝她: 分卷阅读188 “你知道如何舍弃一段枉费的、无望的爱恋么?离开那个人就好。” 她回头看着他,有一种淡淡的愧疚涌上心头,却又无言,只说:“我知道的。” 那晚回去后,齐光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痛还是痛的,却早就习惯了。 他本以为自己很多年前就心如死灰了,竟还有些余烬未灭,深深地埋藏在心灰之底,风起便又重燃,却不旺盛热烈,只慢慢地奄奄一息地蚕食着剩余的灵魂。 他知晓她不会爱他,那自己倾尽一切努力也只是徒劳的自我感动,唯一能送给她的幸福却是放手。 她是风沙,总要远去。 他自嘲地笑着自己,他又不蠢,八年前那晚他就看得分明:她在撒谎,明知骗不了自己,明知逻辑乱得一塌糊涂,却仍满口谎话。 那些情动、引诱、回应,并非源于爱恋,不过是青春的荷尔蒙在躁动。但她在那一瞬间又回过味来,就像好不容易即将踏入陷阱的家雀儿,却被他的情难自禁惊得振翅飞远了。 她言辞恶劣,也不过想逼走他。若再纠缠不清,两人都无法留下最后的体面,他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因为这人啊,真是冷血,完全没有可能被感动的。 他太了解她了,她说的做的到底是什么目的,他本就一清二楚。只是,她也了解自己,明知道自己不会上当,明知道自己看得清明,还要继续演戏,就是吃准了他不舍得她为难。 之前,每每想到这里就心气难消,她吃准了自己的一切想法,吃准了自己接下来的所有行动,更吃准了自己看得清明会心气难消。 连这份难消的心气她都能利用的上,逼得他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不得不跳入她的陷阱。 而她摆着这样一个阳谋的陷阱,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偏看着他往下跳,让他连火都没处撒,生气便是吃了她的饵,上了她的钩。 他不是为那晚的话而生气远去,昏了头的胡言乱语有什么好生气的。 如果她真的是玩弄他心意的恶魔,那又如何? 她可以装作无辜地说一句:对不起,我只是贪玩,我没想过会这样。他就不会舍得责怪她,只怪自己没有引导好她。 她也可以嘲讽地说一句:我玩腻了,我故意耍你,看你受苦让我开心。他也不会怨责她,本就是自己倒贴着心甘情愿地饮鸩止渴,与她何干? 只是,她不是,他清楚地知道那假话后的真实想法,两人戴着假面演戏,而她故意掀了掀假面,让他看清楚这一切。 他气得是她故意,但更绝望于她设计这一切只是想利用他的气愤让他绝望。 既然越靠近,她越厌烦,不如在她心里留下一点美好的形象,虽然这形象早就碎成渣了。 后来,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默默舔舐伤口,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恨或怒全都不再,不知为何竟还残留着爱意。 没办法啊,她是年少时的床前明月光,也是多年来的心口朱砂痣。是飘渺难寻,照进黑暗,得不到的初恋意中人,也是愧疚难当,愿共沉沦,放不下的挚爱梦里人。 他将她的明艳笑容珍藏于记忆,却连想一想都要心痛到窒息。 可叹她是真的记仇,可别人再记仇,也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过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算而今,当年的伤害都过去十三年了,她明明似乎都不记得了,却总时不时蹦出来咬自己一口。 她对别人无限宽容,对自己却实在吝啬。 他揉了揉眼睛想着,就不该对她抱有什么奢望,毕竟她从小就喜欢冷血的蛇类,老是念着蛇是最可爱的生物,以后还想再养几条黄金蟒。 她可不是什么小玫瑰,也不是什么铁蔷薇,是藏在花茎荆棘里的那条蛇,安安静静地熟睡着,却在等待时机,闪电一击。 直到离开冰岛的那天,两人都未能见到极光。 齐光问她遗憾么,她说还好,前两年和朋友来玩的时候,有幸遇上过两次。 他敛眸,再无多言。 思悦沉默地在飞机上睡着,却不知脑袋已歪到他的肩上。 他偷偷地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又端正坐好,继续在笔记本上码着字,给学生们回信。 后来,思悦一直没拿到满意的offer,期间也有收到MIT的邀请,这所学校是真的很不错,但在她这个方向上,并不太合适。 最后她决定继续留校,做个讲师。 又过了一年,思悦手上的项目都结清了几个,但之前的想法一直没什么突破,不能落地,余迟就邀请她来他之前工作过的学校任教,西濒太平洋,冬暖夏凉。 思悦主要是做宇宙学方向上的一个分支,这个方向上的科研人员较少,余迟所提的那所学校简直是他们这行的梦中情校,具有最一流的观测条件,能为她的想法提供相当的数据支持。 她在余迟的帮助下,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申请到对方的教职,做助理教授,她就踏上了远赴重洋的旅途,时年 分卷阅读189 29。 第七十二章 她的这所新学校,小而精,同僚都是领域内的顶尖学者,有很多一流奖项的得主,许多人都是日后能写进教科书的存在。 大家都是有着些许怪癖,但非常热情,唯爱学术的人。因此学术氛围非常浓厚,研讨会常开,压力也很大,必须要疯狂奔跑才不至于掉队。 比起之前在慕尼黑那样悠闲舒适的生活节奏,这里明显要快很多,主要是在别人各种创新的想法面前,很难不心潮澎湃地主动推着自己前进。 她在这里过了一年。 刚到的时候,表姐还特意来接她,表姐早已成家立业,夫妻恩爱,并育有两个孩子。她有时会去表姐家蹭一顿饭,两个侄子可爱得紧,活泼漂亮,嘴巴又甜,她总会给他们带礼物。 只是表姐家有些远,开车来回需要两个多小时,还要穿过市区,遇上堵车就更耗费时间。所以她一般只有相当空闲的节假日才会去。 中间余迟路过的时候还和她见了个面。 这几年她已可以平淡地处理自己暗恋的感情,将对方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心潮不再波澜起伏。 正如齐光所说,结束一段无望之爱,最有效的方法是远离他,准确地说是远离他的生活。 对方说去年受到祖国某科技企业的邀请,帮助他们攻克一项技术难题,他刚做出来成果。不过这几年,这边压力太大,矛盾积聚,很难再潜心科研。 连科研工作都不得不和z/z挂钩,求个经费都得先看看站队站的是否“z/z正确”。今年又莫名遣返了一批优秀的华人留学生,这两年加起来,国人的签证统共批了三个。他担心现在再不回国,就没有机会了。 思悦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说,等手上的工作结清,就差不多回去了。还笑着说,等思悦假期回家,有空可以请她吃饭。 思悦表示一言为定,希望过两年在国内再见。 他还问思悦也回去么? 思悦表示回是肯定要回国的,建设祖国义不容辞嘛,但手上这个想法还没做完,她准备过几年再走,多积攒些经验。 过了一段时间,四年一颁的菲尔兹奖揭晓了,齐光和其他几位数学家荣获了该奖项。 菲尔兹奖,数学界的最高奖项之一,每次授予2-4位的年轻数学家,在齐光之前共有两位华裔获得过此奖项。 一时间,他的名气冲上顶峰,但他本人还是依然波澜不惊地端坐研究,对窗外的一切都不太感兴趣,只是偶尔会来加州度假。 但思悦太忙,没空理他,让他自己去找他朋友们玩。 她近来得到新的观测数据,原先的想法有所推进,有一些大胆的猜测在心头盘旋不去,想先验证一下。 这验证便耗费了她大量的心力,齐光在电话那头说了句:“你总要学会‘keep balance’吧。”(保持平衡),这话她早就听无数人说过:像她这样拼命会过早的消耗掉热情与思维能力,之后就很难保持这种状态,将科研当成毕生的事业。 但她现在心情澎湃又激动,怎么可能停下休息。 年底的时候,她回家呆了一个月,外婆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整日里躺在床上,眼睛都不怎么眨动,但仍然干净乖巧,母亲需要每日帮她翻身,揉搓皮肤,避免褥疮,还要扶着她坐半小时。 她很担心外婆时日无多,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母亲却说没事,人都是在苦难之中开出花来的。外婆这样,早就习惯了生活艰难,反而能活得日久天长,说不定还能参加她日后的婚礼呢。 她坐在外婆面前,总要高声呼喊,对方才能听见,然后转动着眼珠回应她,偶然也会开口说话:“悦悦啊?” 她揉了揉眼睛:“我回来了呢!” 只是晚上11点左右,她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接到了齐光的电话。 她接起,对面平静地问她回去了么。 她回答:“在家,怎么了?” 她这才知道,对方回国的时候被扣了下来,说他行李中有违禁品,拉着他去检查,没查出什么东西来,但暂时不给出关了。 思悦万分无语,这是明晃晃地扣人呢,大概是源于菲尔兹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成就。 他最近解决的几个问题,在计算机领域推起了一场小风暴。在紧张局势的今天,对方根本不敢放他踏出那片土地。 因着对撞机项目已经开始实施了,许多人的希望都寄托于此。 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引起的大小骚乱不断,有些小国不断切换掌权者,在狂风中摇摆不定,给项目的继续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而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但建成后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谁会是引领第三次自然科学变革的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 假日期间,她又去拜访了几位曾经的老师。 她见到老师的时候,老师还颇 分卷阅读190 有精神,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中欧之间往返,参与项目实施的人数众多,汇聚了两个大陆的顶尖学者。 他还邀请思悦等项目落成,前往参观。 两人聊天时,便提到了近来有几位华裔科学家滞留米国的事情。 她听齐光说他回不来之后,便询问了一下余迟,对方还在学校正常工作,刚邀请学生来家里过完春节,准备年后结清手头的事务就回国。 余迟听完她的叙述,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说这太荒谬了。 临走的时候,老师还向她提了个不情之请,她似乎和齐光比较熟悉,多年前对方给她的回信还寄到过自己这边,如果两人交流往来还算可以的话,能不能帮这边和他联系一下。 齐光不是第一次流露出回国的想法,和曾经的老师们也有这方面的交流,他们在想办法帮他,但他如今应处在监控环境中,和国内的交流会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 现在那边出入都不易,他们也很难得知齐光的具体情况。 只是,这件事可能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隐患,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不可强求。 她说:“早就是一根绳上的了,分什么你我他。” 她返校落地的时候,遇上了一批留学生,几人都被滞留在机场,对方表示拒绝他们入境,要将学生们遣送回去,甚至提出一些莫须有的指控。 她无奈地在那边坐了三天,大使馆为他们提供生活用品,并向相关部门发出声明和警告,各自学校也活跃其中,督促对方赶快解决问题。 后来对方才慢悠悠地查清她和这群留学生并不是一个群体,放她回去了。留下了那群可怜的学生,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她回校之后,不得不和表姐吐槽自己遇到的奇葩事情,对方劝她减少出入吧,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之后,她打了个电话问齐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说,除了暂时不能回国,一切都还可以。又提到他们学校组织了个学科会议,她要过来参加么? 她从中听出了一些话外的含义,他们相识多年,他语气的些许改变,她都能敏锐地捕捉到,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彼此。 她表示当然要去,需要就某问题和他讨论。 当然,所要讨论的问题并非她在电话中说的那些学术名词,而是他本人。 他们两人一西一东,横跨了整个国家,飞行时长太长,她甚至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觉。 阳光从流云中探出头,将灿烂的光洒满人间。 舷窗外云海反光强烈,令人睁不开眼。 而齐光在地面披着一身耀目光辉,安静独立,等待她出现。 她落地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光芒万丈的他。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他的目光穿过万千人海落在她身上,她看到了其中含着千言万语与些许无奈。 她逆着人流一步步走到他身旁,伸手拥抱了一下,伏在他耳畔轻轻地说了句:“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他紧紧地回抱住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这样的拥抱在机场大厅太过平常,米人热情又开放,大家接送机都饱含着情意,总会忍不住多亲近两分,任谁也不会为他们两人的拥抱感到惊诧。 他将她送到住处放下包之后,又带她去吃了点东西。 傍晚,两人并肩漫步在校园小道里,周围学生不多,才压下声音说话。 他的情况还好,对方并没有对他做些什么,他一切生活都算正常,只是估计自己是别想离境了。 那天他出关被拦下带去调查的时候,对方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什么,却一直不放他走,被关在小黑屋里。 几天来的连番逼供搞得他实在心力交瘁,到后来学校出面,他保证不再试图离境,才放他回来。 她问他有没有什么计划。 他说只能等一段时间,等对方放下戒心,找个合理的理由尝试一下,这中间只怕要一直奔波。 她表示自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带回去。 他看着她摇头,让她自己注意些,尽量也不要和国内联络,小心被这边当成间谍。 她垂眸沉思:“家书总能写吧。” “如果你现在还能出入的话,就尽早离开吧。” “那你怎么办?我本就是来找你的。” “风起云涌,你的安全更重要。” 她看着他的深邃脸庞,认真道:“齐光,你听见南阳雷声轰鸣了么?” 齐光低头看着她,知晓她说的是《诗经》里的那句:“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当听见南阳雷声轰鸣的时候,远行的游子就应该归家。 他凝视着她开口:“你还记得你的偶像谢女士么?” 谢女士当年是由李博士担保,以去英国完婚为由,借道香港,终归大陆。 她因此愣了一瞬:“何至于此?” 分卷阅读191 局势虽如海浪翻涌动荡,但世界互联,命运相关,休戚与共,这关系像伦敦的天气般阴晴不定,并不能以任何一段历史时期类比,她还残存着一丝幻想。 他遥望着远空,喃喃:“铁幕已经落下,黄金时代不再。如果有需要的话,希望你能帮我。” 她凝重点头,两人从对方的目光中得出了一致结论。 如果两人要亲近见面却不被人怀疑目的,那最好就是假装情侣了。 想来互相往来的邮件已被对方调查过,最好的消息是,他们向来公事公办,不会涉及额外的内容,更未曾互相表述过回家的意愿,调查的结果应该指向他们曾是一对恋人,分分合合多年。 幸好她长年居于欧洲,因为忙碌回家次数不多,在对方眼中,应算是脱离祖国。 其实回家这件事,在他们心里是共识也是常识,十几年前就互相知晓,何须多言。 至于两人私下关于生活的计划,对他们而言,不是对视一眼就明白的么? 最重要的是,家书怎么写?再往后,她一定会被盯上的。 她皱着眉看着他眨了眨眼,表示疑问和纠结,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将她搂进怀里,伏在耳边轻声说了句:“不写。” 声若蚊蝇,隐隐约约。 学科会议上,她和相关的专家探讨星体引力的问题,这个问题和她一直未落地的想法相关,对方惊叹她的才华,向她发出了访学邀请。 齐光刚从另一边过来,走到她身边,这位专家是他们学校的教授,两人也有过几面之缘。 专家向思悦介绍齐光是非常优秀的年轻学者,思悦微笑点头,齐光笑着说:“她是我的恋人。” 思悦微笑着看他一眼,无法反驳,但还未适应,面上却伪装的很好,眼睛微眯,小小警告了一下,又向专家点了点头。 高中-齐光视角 齐光视角 一、 我从出生开始,周围的人都爱叫我天才,可我知道我不是,我家人一直致力于告诉我,这世上人外有人。 我的父亲才是天才,我一向这么认为。 他年纪轻轻,就名震海内。 而我从小到大都未曾赶上过他。 可是,这不重要,天分从来不是决定因素。 只有努力的人才是天才,能够持之以恒地努力是一种天赋。 比如我的父亲,他将数学当作他的生命,无人比他更努力,所以他是个天才。 我比不过他努力,但我仍不停向他奔去,因为我想看一看站到他身边的时候,是否能见到他从小向我描绘的那片浩瀚美丽的海洋。 有时我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脆响亮,悦耳动听。 我从小贪玩,但那些玩具,玩一会儿就索然无味,只有从大海边捡起的漂亮贝壳才最有趣。 不过,有一天我发现有个女生,也很有趣。 她叫思悦,她像她的名字一样,每天都很开心。 就是,我不太明白,她每天发呆睡觉,为什么会开心。 希望她能快些醒悟,学会努力,否则以后后悔的时候得多难过。 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呵,在本子上瞎画小人,还当我看不见。 就是这个画技实在惨不忍睹。 不过,等一下,这歪眉斜眼,扭曲抽象的小人难道是我么? 以及,老师在讲重点,你真的不考虑听一听么? 我敲了敲她的桌子:好好听课 她迷茫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漫天漫地的水汽,虽然有些憨憨的,但真好看,像一只小鹿。 哦,小鹿这种单纯简单的生物,确实值得万千宠爱,只是小鹿也要跑步锻炼,小心身后的灰狼啊。 这轻松的心情持续到我收她作业。 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偏偏不爱做作业呢。 我的任务是收齐作业,那我无论如何都应该完成这件事,践行到底。 只是,当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祈求我时,我还是心软了。 很难得的一段经历,我从来没有向谁退让过底线。 不过深林中的小鹿,灵动难寻,当她眨眼看着你时,很难有猎人不心软。 小鹿天生如此,最神圣的纯洁,才可以惑人心智。 只是,不知为何她那样看着我时,我总会心口乱跳。 不过,不管那些,收好杂乱的心思,我身为组长,督促成员认真完成作业是我的责任。 于是,我催她快写,她撇着嘴委屈巴巴地拿笔补作业。 还挺乖巧的,所以我更不明白,这么乖巧的人为什么会不守规矩呢。 等一下,为什么你什么都不会做?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我有些头痛,督促完成作业还包含了一项隐藏任务,教会她。 所以,虽然我在准备数竞,时间紧张,我也得担负 分卷阅读192 起我的责任。 况且,多教会一个人前进,这世上就少一个后悔的人。 一场比赛而已,输赢都无所谓,我只是更想去看看大海。 于是,我花了一晚上,带着她把上学期和这学期的内容都过了一遍。 额,以她的零基础来说,这部分课程如果大家需要一年时间来学习的话,一晚上可能确实不太够用。 我有些忧愁,难道我要这么过上一年么,不过我讲得应该能算深入浅出? 只是,总有些人说我思维跳跃,要是实在不行,明天再教她一遍吧。 毕竟,她坐在我身旁,靠近听题的时候,奶香奶香的,我心情还不错。 而且她不吵,只乖乖地听着,不像别的人总会纠结在某一步推导上,来回攀扯,最后还会憋着气发火。 话说,她都不纠结打断我,是不是没听懂啊。 看着她水汽氤氲的眼睛就知道,她有些迷茫。 于是,我画了几道典型例题给她,想试一试她到底落在哪儿了。 不懂的东西可得赶快问。 嗯,算简单题么?我翻了翻练习册,发现手里没有无脑题诶,好吧,我觉得这几题还挺基础的。 接着,我愉快地去做我的题了。我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啊,我是真觉得这几题比较合适。 没过多久,她就做完了,还找我要更难的题。 诶?都做出来了?难道刚刚真的都听懂了么?太好了,我还担心来着,小鹿也不算笨嘛。 不过既然想要难题的话,我翻了翻手里的题册,嗯,这有两题我之前误入陷阱的错题,还算有点难度。 过了一会儿,她委屈巴巴地又把题目拿给我看。 嗯,这题确实有难度的,你零基础不会做就很正常,一开始我也不会。 只是…… 我…… ? 你居然成功绕过了一开始让我误入的陷阱? 我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还是一脸没睡醒的乖巧模样,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逆天可怕。 她眼中蓄满了水雾,感觉下一秒就要落泪。 我想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呢? 她微皱着小脸,两颊浮起红晕,跟我说她算不下去了。 这红晕也好看,像日落时分的晚霞。 我告诉她,算不下去很正常,这是经验问题,以后都能解决,做题法里的灵感,才是一闪即逝的珍贵宝物。 我随手画了两下,她觉得我很厉害,但其实这都是经验,她从不知晓这两笔是我多少年来寒窗苦读,夜半奋战所积攒出来的成果。 如果,能让你一个晚上就只靠悟性,在白纸上凭空推出我现有的所有经验。 那人类文明的进步,就不必再依靠群众,历史只需要一个人推动。 这显然不合理,不符合唯物史观。 但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世上可能真的存在天分。 不过,我不确定这是否只是偶然。 于是我总是会丢些难题给她做,这真不是恶趣味,我只是想验证一下内心的猜测。 她似乎很喜欢做我给的题的模样,她把那些难题当成好玩的玩具,不停地摆弄耍玩,还要改一改拿来骗我。 像个拥有挚爱玩具的孩子,笑眯眯地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玩具最好玩,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有些有趣,也有些可爱。 说实话,我很喜欢和她一起玩玩具。 就像我在海边捡贝壳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举起亮晶晶的贝壳给我看,笑容比贝壳还要闪亮。 那时,我就很想把她抱进怀里。 最终我得出结论,她是真的纯天分。这天分好到她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就可以轻松超越百分之十。 至于百分之一,如果她不努力也能超越,那人类文明进步到底由谁来推动? 这世上不会存在不努力也可以超越百分之一的人。 但努力的人才是天才,天分不代表会成为天才。 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高智商者多如过江之鲫,绝大部分最终的结果都是伤仲永。 小鹿,我不想见你日后悲伤。 二、 题做的有些乏了,需要看书转换心情。 小鹿怎么又气鼓鼓地不高兴,可学习确实不能好高骛远啊。 只是,她不高兴就瞪着我背书,背完扬着头得意洋洋求夸奖的样子,实在娇俏。 虽然会背,但你能明白《吉尔伽美什》在讲什么么? 我开口问她:你求永生还是现世? 她说她求现世。 我也求现世,千百年太远,只争朝夕。 她说: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很好,我也是。 这世上除了传说中的美丽大海,没有什么可以让我驻足停留。 别人的眼光?我从不在乎 分卷阅读193 。 可,既求现世就该脚踏实地啊,小鹿。 结果,你怎么依然不肯做作业。 这是我第一次冲她发火,我真的有些替她着急。 她任性地虚掷时光,一掷就是千金,落地声响亮得令我心颤。 人生是自己走的,有些人便是乐意醉生梦死也是他的自由,只是小鹿,你求的是现世啊。 是我的错,我本该对她负责,之前不该那样心软的,河堤一但开口便是水漫金山,一泻千里。 想到此,我便有些烦躁,于是我转头问她:为何虚掷时光,为何浪费天分。 原来是没有目标。 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迷茫,我自小就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从未在选择方向上纠结过,人的本心难道不是坚定不改的么? 我想见到汪洋大海,于是我抛下一切向大海出发。 可,你喜欢物理? 星云璀璨迷人眼,确实可以理解,只是喜欢却不付出实践,还说没有目标,难道不是因为你爱的不够真诚,叶公好龙么? 目标?人如何找到目标,闭上眼,问你的心。 三、 学习之余也需要放松,我喜欢跑跳锻炼,像普通的男孩子一样热爱打球。 我本来就很贪玩的。 只是,那节课上我看见那球飞向我的小鹿的时候,我本能地跑过去接下。 那时,我大脑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想。 当我摔落在地,才知道扭伤了脚会这么痛。 可疼痛还未传到大脑,我第一反应是看看她有没有被吓到哭鼻子。 她整天迷迷糊糊的,又娇小脆弱,怎么可以被外物打扰呢。 还好,她一脸迷茫地看过来,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山林幽幽,人间的交错浊流不必进入那片深林,让小鹿安安静静,无忧无虑地林间跑跳就好。 而当我从医务室回来,她还向我道谢。 我不想让她为世事烦忧,便下意识地哄她,我是自己摔的。 可,我真是蠢,每次见她都会昏了头,竟然没有再多想一分,如果她不知晓球是向她而来的,又怎么会道谢。 面对她的时候,我连谎都不会撒,我应该问她:为什么道谢? 可我本来就不太会撒谎,我从未试过,因为没有必要。 只是还好,她不太在意我,所以也不曾多想一分,为什么我能秒懂她为何道谢。 若我不是为护她而去,怎会知晓球会伤到她?又怎会直接挡下那一句道谢。 第二天,她却一直昏睡,课上课下都睡不醒的样子。 我试图唤醒她,但每次醒来都睁着湿漉漉的眼看看四周,很快又睡着了。 双眼眨动,实在令人心软得如春水流淌,大概任谁见到她,都会想要给以万千宠溺吧,可我不能。 溺爱靡意,魂飞心离。 结果,她被老师罚站了。我想,我应该叫醒她的。 回来之后,她一个人闷闷地坐着发呆,感觉很不开心的模样。 我真的想说一句:自讨苦吃。 可我又咽了下去,估计她听了会更不开心,也是,刚罚站回来,一定是很委屈的。 万一,是昨晚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呢,今天才会这么困。 我的小鹿,我更想让你永远开心的。 她却眼角通红的看了我一眼,问我和李典熟么。 我不喜欢用楚楚可怜这个词来形容,但看着她那么委屈的样子,我真的有一点心疼。 额,我好像喜欢她? 我和李典熟什么熟啊,只是一起打过球的同学罢了。 我这个人不善言辞,只能努力地安慰她,但好像还是很苍白的样子。 小鹿,我只是想让你不要为他委屈,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让你受委屈的事。 我也不行。 只是,等我考完试回来,你怎么又被叫去训话了。 我问小鹿,你是不是又捣蛋了? 她笑眯眯地说没有,阳光正好,笑容可人。 就是她和徐畅两人伏在桌面上交头接耳的样子实在有些刺眼。 心里有一股酸溜溜的泉水汩汩往外冒。 我有些不高兴地让她坐好,我不想看见纯洁的小鹿被猎人迷惑。 却没想到徐畅拉着我一顿吐槽,我才知道这个小骗子,又骗我。 怎么这么娇俏单纯的模样,撒起谎来,脸都不红。 实在让人恼怒。 不过,我这样冷声训她,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她。 我偷偷瞧了她一眼,还在埋头做题,目光灼灼,十分兴奋的模样。 她果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是没那么在乎我吧。 我握住她的手,将问题画给她看。 这样可以赔罪么? 手指触碰到她的手,温度有些灼人,我心跳得 分卷阅读194 厉害,那一瞬间,我不知该怎么办。 只是,她怎么更加不高兴了,还咬着牙想揍人的模样。 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快要蹦出来,我听见血液飞速流动的声音,浑身僵直地不敢乱动,可我不想被她发觉我的异常,只能压着欢呼跳跃的情绪笑着哄她快去吃饭。 没想到,第二天她给我送了个拼图,我最喜欢的那种。 原来昨天她没有生气,我长舒了口气。 我不太会和女孩子打交道,很担心自己的冒进会唐突到她,让她不开心,或者把她惊走。 其实,我应该远远地看着小鹿在林间撒欢,但是我实在有些情难自禁。 我想要伸手,希望她能将鹿蹄放进我手心,要是不开心,踩一踩也可以,小鹿能有什么坏心眼。 不过,小鹿呀,你别玩你的百节蛇了好不好。 她不再玩试题,换了个玩具,玩得兴起,既不学习,也不理我。 而且,蛇好冷血,我小时候爬山被咬过,实在有些害怕。 所以我收走了她的玩具,小鹿你还喜欢什么呢?我都可以给你。 结果她气鼓鼓地走了,不想理我。 我是不是越界了?可我真的有点怕蛇。 她回来后,依旧不肯理我。 不仅不理我,还一直闷闷不乐。 我试图哄她,她反而冷漠地把我推开,埋头装睡。 我想了很久很久,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收走了一个玩具么。 在她心里,我果然是可有可无的。 我默默把玩具还给她,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动你的玩具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还是没用。 心抖得厉害,却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如何处理。 难道是因为嫌我烦么。 可能我有点惹她心烦? 那我安静地坐着,你会开心么? 我看着林章说要送她回家,我也很想像他一样,轻松平常地说出这句话。 但我不敢,我很怕被她拒绝,更怕她不理我。 只是,从那之后,她一直都不太理我。 冷冷淡淡,像个陌生人。 有一天,红布问我,我和某个女生在一起了么。 我很疑惑,红布怎么会有这种误解。 我否认了之后,她还在追问。 虽然她一直对这种话题很感兴趣,但我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流,更像是路人。 如果不是她身边的人与此事相关,她很难找到一个借力的点,想起来开口询问我。 最多是私下闲聊两句当作笑谈罢了。 除非我和某个女生并肩站在她面前,她才会想起来:诶?真的在一起了? 亦或者她和那个女生偶然相识。 但最有可能的不是因为她身边的人对这件事报以关注么? 那个人是她么? 我怀揣着微弱的希望看了眼我的小鹿,她笑容满面地带着毫不在意的态度,在等待我的下文。 似乎对她来说这只是个饭后玩笑。 怒意盈满胸腔,可我不能怪她,我不知该怪谁,一肚子苦水酸水,无处释放。 红布身边报以关注的人,很有可能不是我的小鹿,比如说明鑫?派红布做先来试试水。毕竟她说的电影院相遇,我遇到的是明鑫。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鹿,或许她曾睁着水雾迷蒙的眼,漫不经心地笑着对红布说:真的么?要不你去问问? 两个人合力,把我当成取乐的玩具。 我该是很生气的,但仍残留着最后一丝希冀,或许有一点微弱的可能性,她是在乎的,只是不愿意表露呢。 我完整地解释了红布的所有问题,但我不敢说出公园那次是我在拒绝那个女生。 我至少该给她留一点面子,以及,我很担心会吓退小鹿。 如果她也抱有微弱的喜欢,听到之后会退缩,放下这喜欢么。即使她没有退去,也会有一点不开心的吧。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告诉她们,我喜欢的人是小鹿这样的。 这样她就不会乱想了吧。 然而事实最终证明,她并不在乎这件事。 即使我解释了,我悄悄透露了,她依然不太愿意理我。 不见得她是不高兴在生气,她每天和林章闲聊的时候,笑得都挺开心的。 可能只是纯粹的不在乎我。 如果她有些微在意的话,解释完之后,多多少少也会给个热脸吧。 显然可见的是,在那之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而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并肩去上课,内心酸涩。 第七十三章 第二天,齐光提着一堆吃的,敲开了她酒店的门。 她刚洗完澡,头发微湿,披在两边。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开门放他进来:“ 分卷阅读195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一天都没出门,是遇到问题了么?” 她坐在床上,将笔记本抱起来,程序跑了半天,刚出的结果,和她预想的有些偏差。 他头靠过去看着她电脑上的波谱跳动,她头上还散发着微湿的水汽。 他接过毛巾,帮她擦着头发。 发尾散落在他手腕上,流下清凉的水珠,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潮润香气,他只专注地听她说话。 她指着一处念着:“这里可真是太奇怪了,我反复验证发现,我好像真没出错。” 齐光看了看,却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只好皱着眉问她具体问题在哪儿。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要不你用这个值算一下?” 最终经过她解释,齐光才明白,这个数字实在是不太正常。 她说,她一看到这个数字时,脑海中的宇宙就瞬间一片死寂。 齐光只能叹,她的大脑仿佛是一个高精度的计算机,一直在模拟整个宇宙的运行,她闭眼就能看见星云旋转,光芒璀璨。当她看见这几个值时,模拟的宇宙瞬间坍塌,引力消失。 她总是在大脑中先看见结果,之后才慢悠悠地思考原因给出过程。 这大约是物理学家的直觉。 他们就着问题讨论了一番,但大多是她在努力将这件事解释到易于理解的程度,之后他才明白她要自己干啥,改进一个算法,使其在特定条件下结果更为精确。 讨论完毕,齐光拉着她去吹头,避免湿气侵入大脑。 她倚着卫生间的洗手台,齐光拥着她,手臂拢到她身后,替她吹着发尾,她搂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她长发及腰,吹起来实在耗时耗力,齐光捧着她的几缕发丝,干燥的暖风吹得发丝揺动,他紧盯着手中乌黑光泽的头发,头轻轻搭在她肩颈里,口中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侧,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他需要贴紧她的耳廓小声说话,她才能听清,似情人亲昵。 他清冷开口:“有监听么?” 她手指在他腰背处画了个圈,踮脚搂住他的肩臂,令他微微低下身子,她贴紧他的耳朵,借着吹风机声响的掩盖,轻声细语:“我检查了一下,应该没有。” 潮湿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开口时无意含住他的耳垂,他舔了舔唇角,轻敛双眸,神色莫辩。 她带了备用电池,电脑尚不曾用这边的插座充电,入住时便仔细观察摸索了一遍房间,未曾发现什么监听监视设备,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她含着他的耳垂,用简洁的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方式告诉他,她昨晚和老师联系,将他这边的情况简单又隐晦地报告了一下。 齐光忍不住手臂用力,将她抱得极紧,箍得她有些疼,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疯了么?” “学术来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思悦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表示会记住他的提醒。 他盯着她的眼睛,确认她是认真地记住,不会再这么鲁莽,才放下心来。 思悦将他送出门的时候,他眼神缓慢滑过她的脸庞和肩颈,有些露骨的意味,顺道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又冲她笑了笑:“那我走了?” 她垂眸看了眼别处,再抬起时便带着挑衅的笑意,揉了揉头发,抹开唇角的口红,扯了扯衣领,一副春宵梦醒的模样:“亲爱的,下次再见。” 他微抬手臂看着她,思悦不得不上前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笑意盈盈地开门,送他出去。 他在门口,理了理她微乱的头发,手指顺着发丝滑过她脸庞,她歪着头倚靠在门框上,眼波如水地看着他。 他淡然开口:“接下来的一个月,要不要住到我那儿?” 她笑容微僵,又闭上眼低头笑了一下,再抬头媚眼如丝,举起手腕格开他轻抚耳后发丝的手,朱唇轻启:“亲爱的,距离产生美。”露了一点皓齿,迷濛的眼神漫不经心地从他身上掠过,衣袖轻甩,要转身进门。 举手投足间,有万种风情。 齐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令她转而跌入他的怀中,手掌扶住她娇小精致的脸庞,低头吻了上去。 这突然一吻霸道又深沉,令她瞬间目眩神迷,他轻咬着她的唇,又卷起她的舌,令她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舟,毫无反击之力。 她急促地喘息着,有些呼吸艰难。做戏要做全套,故而她无法推拒他,竟在窒息中感受到别样的愉悦。 他趁着她不能拒绝的机会,借着合作演戏的理由,终于可以放开理智的枷锁,肆意地深吻,夺取她口中的芳香。 他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似要将她揉进骨血,她轻颤着回应,双手攥紧他的衬衣领口,留下杂乱的褶皱。 他抬起她的下巴,令她仰头迎接他的深吻,如花朵迎接朝阳与雨露。 他沉迷着想要夺走她的一切美好,甚至想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分卷阅读196 永世不得逃脱。 手指划过她的喉部,又轻按勾勒她的锁骨,令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有些恼火。 她愤愤地咬住他的下唇,用力啃咬以作报复,想要接手主动权。 他放开对她的钳制,只松松地搂着她的腰,享受着她反客为主的攻城掠地。 她咬人有些疼,但都能忍下,这点疼尚不足以和她每次离开自己时带来的心痛相比,连相提并论都不必。 良久,唇分。 她眼中水光滟滟,两颊微红,呼吸错乱,朱唇润泽有些肿,头仰靠在门框上,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懒散地开口:“可以走了?” 他压抑着眼中幽暗的光,深呼吸了两口,淡然开口:“嗯,明天见。” 讨论会结束,但她还要在此处多留一个月,参观了解对方院校的情况,交流探讨各自的研究进程。 齐光常会过来陪她,坐在实验室看她和其他人员聊天,空闲时陪她四处转转,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亲密爱人。 他们在夕阳下漫步,她蹲下,捡起一个石子儿丢向水面,石子在水面上弹起又落下,连打了三个水漂儿出去,水面荡漾起波纹。 齐光看她笑盈盈地盯着水面波纹,顺手也弯腰丢了一个石子出去,石子飞出很远,不断弹起落下,连飞了十个水漂儿出去。 她回头疑惑地看他,他笑着问:“怎么了?” “我动手能力还是不行。” “听说你被挂上欧洲实验室的黑名单了?” “那是多次意外,他们总喜欢说我是泡利转世,一靠近,器材就坏,越精密的越容易坏。” “做理论物理的,不会实验不是公认的么,大家开个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笑了笑,这种玩笑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想法囿于自身能力,迟迟无法落地,困住她的不仅仅是实验。 她又呆呆地看着水面互相干涉的波纹,喃喃道:“你觉得,像不像引力波?” “可能是有点?不过波纹不是都这样?” “但,如果是水漂儿呢?” “什么意思?” 她抬头望向天上连绵的云层:“你知道钱-卡门公式的话,应该知道探测器返回地球时,如何损耗最小吧?” “在大气顶层打水漂儿,这真的是个极其绝妙的想法,钱老是位天才。” “宇宙的原则是简单,那如果一开始都是在打水漂儿呢?损耗最小原则。” 齐光看着她不言语,他不是很确定这句话的含义,她似乎有一个不太成熟,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想法。 他陪着她蹲下身子:“没关系,我陪着你。” 她看着他无奈地笑:“说实话,我不是做计算的,我不会算。” “你掌控想法,我负责细节。” 即便是爱因斯坦也离不开黎曼与他的黎曼几何,更遑论老爱身后还站着一批如闵可夫斯基的数学家。 很快,一个月的访问结束,思悦走之前,大家还在一起聚了个餐。 齐光坐在她身旁,俨然一副未婚夫的模样,大家还祝福他们是佳偶天成。 她默默喝着果酒,心下想着这样的伪装是否合适,但命运容不得她多想,她来找他的那一刻起,两人的生死就已牢牢绑定在一起。 巨轮转动,兜兜转转居然是这样一条道路。 她在高二和他初见,对他说“我想看看命运的巨轮会把我推到哪一条道上”的时候,绝不会想到,今日两人竟作为他人眼中的亲密爱人,坐在桌前和一群金字塔顶端的人谈笑。 果酒入口甘甜,她忍不住多尝了几杯,没想到后劲挺大,头有些晕,只能撑着头坐在桌前。 齐光低头询问:“不舒服么?” 她摇摇头,冲他粲然一笑。 走的时候,她跌跌撞撞扶着墙,齐光将她搂进怀里,向其他人告别:“我送她回去吧。”声线清朗。 她倚在他怀里眼神迷濛,被他小心扶着,他问:“你回得去么?钥匙呢?” 她摇着头,痴痴地笑,脑袋在他胸膛轻蹭,打起了哈欠。 学校有给她安排宿舍,但显然,他并不方便送她回去,只能无奈地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在车上的时候,她便已在他怀里入睡。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凝视着她的脸庞,很多年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她了。 眉眼比过去舒展了很多很多,完全褪去了稚气,像在风中盛放的蔷薇,娇艳欲滴。 也像蔷薇一样,浑身是刺,他想接近都难。 重逢之后,她大都是冷淡的表情,公事公办的客套,当初请自己帮个忙都要附几封推荐信。 若不是要扮演恋人,她怕是连个灿烂笑容都懒得给他。 他不禁笑起来,当年他打开电脑,看见邮件上那熟悉的名字时,万年平静的心头,又如火山喷发般有了热气。 对他来说任何人的推荐信,都 分卷阅读197 不如她的名字来得有用。 于是他付出自己所有的私人时间与全部精力,埋头研究,尽快将她的问题解决。 他将她抱上床,脱去外套,盖好被子,用毛巾蘸了清水替她细细的擦拭着脸庞,脖颈与手心。 她睡得昏昏沉沉,轻哼了两声,又忽然睁眼,眨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他握着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 她皱了皱眉,转个身又睡着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还有张沙发床可以潦草过一夜。 第七十四章 她半夜醒转,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房间太黑,她适应了半天也只能勉强视物。 她转头巡视四周,发现身处陌生的环境,伸手想开灯,却找不到开关。 不是在宿舍,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她仰头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会餐之后,自己被齐光带走了。 她皱着眉下床,想找点水喝,因不熟悉环境,撞上了一片书柜,柜里的书哗啦啦掉了下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突兀的声响。 她一手捂着头,一手试探着前进,眼前突然一亮,房间的灯亮起。 他穿着睡衣,身姿修长,站在门口,灯光洒在他身上,面容俊朗。 他快步走向她,握住她的手,关切地看了看她有没有伤到哪儿。见她无事,才放下心来,开口询问:“怎么起来了?” “有点渴。”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他刚躺在沙发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发呆,脑海中全是过去两人相携相伴的场景,挥之不去。便听到东西倒地的声音,和她的微弱痛呼。 于是他立马起身过来看看情况。 她倚着枕头,坐在床上,接过他的水,轻声道谢。 他蹲在一旁,将地上散落的书本文件,捡起来搁进书柜里,低着头淡淡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戒心都没有。” 她有些莫名:“什么?” 他抬头看着她:“在外面喝这么多,你没想过会不会出事么?” “这不是……”她咬着唇,本想说一句:你在啊,却又改口,“都认识么?” 他盯着她,无奈开口:“我说过的吧,不要相信任何人,我也不行。一般出事都是熟人作案。” “嗯。” “思悦,没有人可以坐怀不乱的。” 她垂着眸:“我知道了。”终是没有开口说出藏在舌尖的那句话。 “还要喝水么?” 她摇摇头,将杯子递给他。 他接过:“那快休息吧。” “你睡哪儿?” “书房,有事叫我。” “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浴室洗个澡?身上一股酒味,有些难受。” “当然可以,我去给你拿件衣服换。”说着他在衣柜里找了一下,给她递了件宽大衬衫。 他抱歉:“没有多的睡衣,还要麻烦你先穿我的衬衫。” 她接过衬衫,进了浴室。 热水淋在身上,头痛缓解了不少,冲去了一身疲惫。 她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步出浴室,领口微散,露出好看的锁骨,笔直雪白的大腿藏在衬衫之下。 他看向她的眼中便腾起幽暗的光,不得不别开眼神,顺手接过她怀中换下的衣物。 他开口:“这个我拿去帮你洗一下,然后烘干,明天还能穿,你先休息吧。” 说罢,他关上了灯,带上了房门。 她躺在床上,头还带着宿醉的疼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便又坐起身,开灯,在他房间里随意转转。 他房间陈设极其简单,没有什么装饰,就是最冷淡的黑白灰配色,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两面墙的大书柜,里面整齐地摆满了书。 她随意抚过书柜里的书,想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能拿来做睡前读物。 她发现了刚刚自己撞上的书柜顶上有《量子力学简史》全卷。 当初她在国内,只读了两卷影印本,里面的故事很有意思,却没找到剩下的部分。 她踮脚想将几本书拿下来,上面还搭着他从地上捡起的一堆书本文件,于是她先将那堆文件抱下来,再去取书。 她本想将那堆杂乱的书本文件整理一下放回去,却发现其中夹着几张画纸,拿出一看,心头乱跳,是几幅速写,内容是她。 有她高中时趴在桌前睡觉的模样,也有她在林荫下笑着回头的样子,还有在静夜里她刚出浴,坐在床上低头微笑,恬静温柔的画面。 这些都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她知晓数学家脑海中满是图像,但不知当初只是短暂的接触,他就能记住如此大量细节。 画上关于她的细节太多了,明显到任何人看一眼就知道画的是她。 他凭着记忆和过去学习绘画的经 分卷阅读198 验,竟能将当初的场景,通过笔尖,重现于纸上。 她将那几幅画整理一下,便放回原处,心情却复杂不已。 虽然过去多年,从见面至今他都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但她如今又有些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还喜欢她。 打开那卷书,翻了几页,心烦意乱地看不下去,便又放下,出门去找点水喝。 客厅的灯还开着,他安静地站在桌前,在倒牛奶。 他抬头看向她,笑意温柔:“衣服刚洗好,我把它们放进了烘干机,明天就能换上。” 她走过去:“给你添麻烦了。” “那倒没有,我听到你房间还有动静,想着应该是酒醒头痛睡不着,给你热了杯牛奶,喝完了应该会好一些。” 她倚在桌前,试着尝了一口,挺好喝的。随意问道:“这是什么牌子的,味道还可以。” “农场里的鲜牛奶,我记得你以前嫌腥,不喜欢喝牛奶的,幸好家里还有这个。” “谢谢。”说罢和他随意聊起了天。 她仰头喝完了牛奶,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唇角的奶渍,却没舔干净。 齐光看着她,她倚着桌子,娇小身躯包裹在宽大的衬衫里,堪堪能遮住一点笔直雪白的大腿。 她一条腿随意屈起,纤细洁白的胳膊向后撑在桌上,领口下露出一片细腻白嫩的皮肤,头颅微抬,正在说话。樱桃小口一开一合,红润唇角沾着点白腻的奶痕,粉嫩的舌尖轻舔,脸上还带着宿醉睡醒的红晕,眼神却清明。 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喉间有些干燥,俯下身,手臂撑在她身侧的桌面上,右手抚上她唇畔,想帮她擦去奶渍。 她略觉不适地往后仰了一些,抬腿想后退,却退无可退,轻轻撞上了他的腿。 肌肤相蹭,各自的体温传向对方,转瞬即逝,痒痒的。 他忍不住低下头,想要亲吻她。 可在这一瞬间,他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仲夏夜晚,生生停了下来,眼眸微垂,鼻尖相蹭,却不敢再有寸进。 他是真的怕了,一次次从云端坠落谷底,他如今什么都不敢奢望。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令她神思有些混乱,她抬头吻上了他的唇,想再试一试前些日子反客为主,攻城掠地的奇妙感觉。 她的唇还带着奶味,微甜,湿润,他不禁在其上轻啄慢舔,百转千回。 这是年少时便想吻住的唇,却常常只能在梦中抚摸相触,时光荏苒,他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竟有一天她会主动献吻,仿若坠入无边春光之中。 他伸手扶上了她的腰,隔着衬衫布料有些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他掌心所过之处令她感到舒适。 她将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他便托着她坐上桌面,接受他的深吻。 他将她的小舌含进嘴里,入口是清淡的甘甜,不禁伸手将她的头抬的更高,令她不得不张口任他吮吻。 他抚摸着腰背的手,轻轻的,如蜻蜓点水。 她难忍这份恼人的若即若离般的触碰,拉着他向自己倒下。素手插入他的发间,缓慢抚摸。张口轻舔着他的唇,与他的舌勾连纠缠,回他深吻。 她肌肤白嫩细腻,在夜晚微光下,晶莹剔透,如在清澈湖中摇曳的水仙。 乌发散落,如海藻柔顺,美的惊人。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每次都会转过头去,连做梦都不敢多看一眼。 只怕醒来落空,令他心神震恸。 他看着她,深喘着,小心翼翼吮吻她的脸庞,含住她的耳垂。 小巧的耳垂入口微凉,他灼热的气息喷在耳侧,她清明眼神不再,眸中腾起水雾。 她微张着小口,深深呼吸,他在她耳边低声询问:“继续么?” “轻一点。”言语娇软,勾得人心痒痒。 他心神一震,惊喜之情快要满溢出胸口,早就做好她会拒绝的准备,压根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柳暗花明。 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卧室,她埋头在他胸膛轻蹭,又轻咬他的锁骨。 他身子一僵,将她抱得更紧。 他将她放在床上,深深地看着她,却叹了口气。 她撑着床起身,勾起一抹轻笑:“怎么了?” 伸手,指尖划过他的肩臂,却被他握住手指,将她的掌心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掌心感受到他心脏在极速跳动,体温灼热,烧得她的手颤了一下,却被他死死按住。 他艰难开口:“你想要个宝宝么?” 她瞬间理智回归,泛滥的情绪全部退下,身上有些凉,惊起了一阵寒颤,试图收回手掌,却被握紧不放。 她冷然开口:“你有病?” 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先休息吧。” 她皱着眉,天要下雨,为什么就不肯打把伞呢? 他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怒气丝丝萦绕在眼中,压着火气反问,我家里怎 分卷阅读199 么会有雨伞。 她被噎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包里有的。” 齐光眼中的怒气退散,有些深不见底的情绪在翻涌,脸色更难看了许多,盯着她的脸庞看了半分钟,才深吸了口气:“在哪个包里?我去拿。” “钱包。” 出门在外,随手带两把雨伞,只是为了自保。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无法逃脱时,至少有机会将损失降到最小。 但他和女性打交道时向来注意分寸,这种涉及隐私的事情,实际上毫无经验。可他不会开口询问,因为无论原因如何,都是个人自由,自己无权也不应该进行干涉。 他不关心她的过去是否爱过某些人,也不会纠结她的心里是否装着某些人。他向来尊重她作为独立的个体,拥有选择的权利,但他也知晓自己可能会吃醋。这是自己的问题,与他人无关。 过去之所以名为过去,正是因为不值得细究;未来之所以名为未来,正是因为它值得等待。 是否介意呢? 怎会介意呢?我爱的是你,无论何种模样的你。 爱的是灵魂交错闪光,爱的是彼此携手四方,爱的是脸庞辉映朝阳,爱的是胸膛悸动滚烫。 天边的一抹浮云,偶然投映在我波心,必然讶异又欢喜,云海相交的一刻,便是春秋同在,宇宙停摆,如何能忘。 他起身去找雨伞,思悦裹在被子里愣愣地看着屋顶,失控的情绪退去之后,她又感到有些倦怠和无趣,只是如果跟他说自己又乏了,不想继续,让他离开,不知道会把他气成什么样子。 肯定会觉得自己每一次都在耍弄作趣吧。 齐光很快就取到返回,进门便看见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灯,无聊地把玩手指。 他敛眸,攥紧手心,她这是又开始感到纠结和乏味了,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这样,默不作声地画出一道分界线,拒绝任何人走进去。 他走近,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蹲在床边,头搭在她头侧的枕头上,黯然地问:“你累了么?” 她转头:“有一点吧。” 他轻轻抚摸着她脸侧头发:“那就先休息吧。” 她有些委屈地搂住他的脖子,蹭进他的怀里:“我有一点点想家了。” 他抱着她,揉着她的脑袋:“会回去的。” 第七十五章 清晨,明澈浅淡的曦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流入室内。 思悦皱了皱眉,从梦中醒来,发觉自己窝在齐光温暖的怀抱中睡了一夜。 她悄悄向后退出,动静却仍把齐光闹醒。 他感觉到怀中一空,不禁睁眼看去,那人刚刚坐起,他本能地伸手拉住她手腕:“你要去哪儿?” 她还带着初醒的倦气,大脑有些懵,像生了锈的齿轮,无法转动,只歪头看着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大脑开始运转,她才理解他在说什么。 而他看着她迷茫的神情,担心她又一次飘然远去,起身将她搂进怀里,微微用力,脸庞蹭着她的头顶:“别走了,好不好?” 她抬头,额头轻磕到他的下巴:“齐光,你不会这么多年,还喜欢我吧?” 他全身肌肉绷紧,将她抱得极紧,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过去他每次开口,对方都会冷然地说绝无可能,然后切割和他的所有联系。 他强求着,等待着,却一次又一次被推开。 他试过最热烈的追逐、最温柔的靠近、最费尽心机地接触、最低声下气地祈求,但她都是无动于衷。 而她离开后,自己等待她所需的时间也逐渐变多,从几个月到半年,再到一年两年,如今已是八年才能再遇,人生短暂,他已没有几年再够这么磋磨的。 他什么都不求,只求能见到她。 可是,爱一个人,分别的时候就想要相见,见面了就想要拥抱,拥抱了就想要她的心。 他只能压抑着不去想那些,此生对她唯剩一条底线:不要离开。 思悦真的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不是说远离一个人就可以摆脱一段无望的爱恋么,为何还在挣扎。 重逢至今,她甚至都没看出来他还残留着那些情意,直到昨晚看见那些画,让她在酒醒后下降的自制力中,差点沉迷在性/逾中。 她扶着他的肩膀,试图从他怀里出来,平静地跟他说:“齐光,我们聊聊?” 他抿着唇,闷了很久才开口:“你可以装不知道么?” “嗯?” “我们像之前一样,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 “可我现在知道了呀。” “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么确切地得出一个是非答案,无论你是否知晓答案,我对你都是一样的,结果不会变的。” “可是,你难道不痛苦么?” “见不到你才会痛苦,其他不会。” 思悦闻言心下 分卷阅读200 震动,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自己如此执念深重,也不明白这份莫名其妙的吸引力究竟来源于哪里。 她轻叹:“为什么呢?” 他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我说过很多次了,只是你从不信我。我爱你没什么理由,就那样爱了,刻入骨髓,生死不改,从始至终,我心永恒。 我可以不打扰你的生活,完美地装成你想要的样子,你没必要赶我走。” 她实在无话可说,却不再那么抗拒,只觉得叹息。 她喃喃开口:“可我不会喜欢你呢?” “都可以。” “但我有喜欢的人呢?” “你们不可能的。” “可我也想向他靠近呢?” 他头深深地埋在她脖颈间,声线颤抖:“随你,但我不想见你飞蛾扑火。” 她垂头,手掌抚上他的面庞:“其实,我也没有喜欢的人了,也不会再喜欢上谁。” 而后,轻轻吻了上去。 好像怎样都无法摆脱,无法潜逃,那就算了吧,她选择接受现实。 他倾身回吻。 突兀地一阵疼痛,令她忍不住呜咽出声。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庞,只低头找着她的唇轻吻安慰,她的抽噎声被他尽数吞入腹中,用尽温柔。 便是《西厢记》里的那句:“春至人间花弄色,露滴牡丹开。” 脸颊绯红,云鬓蓬乱。 过去连梦中都不敢想的场景,居然近在咫尺,他深深地盯着她,至少这一刻,他完全拥有了她。 她压抑着快要哭出的情绪,拍打着他的肩头,却被他握住双手,放到唇边亲吻。 于是她挣脱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起身,将头埋入他的颈间,咬住他的肩膀,用力在他身上留下齿痕。 他忍不住在她耳边叹气:“思悦,疼,轻点咬。” 她混乱的泪水积聚在眼角,嘴边还含了一缕凌乱发丝,不再撕咬,转而在他肩颈间亲吻舔舐。 齐光忍不住轻喘,抚着她的头发,却觉得心中仍缺失了一块。 直到她哭叫着祈求,言语破碎,乱糟糟不成语句:齐光哥哥,求你。 他恍然回到了十几年前,教室里阳光正好,她笑容明亮,睁着湿漉漉的小鹿般的眼,娇软祈求:“能不能不交作业呀,哥哥,求你啦。” 那时他心头乱跳,沉默地舔着嘴角,很想低头吻她。 耳闻她的声声呼唤,他低头吻上她水雾迷蒙的眼睛。 之后,她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扭过头不再理他。 他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她,盖上被子,在她耳边轻啄。 余下的热气尚未消散,他还想要过后的亲昵。 而她只想休息,放肆过后的空虚,令她不想动弹,不想说话。 他吻着她汗湿的鬓发,轻声问她:“要不要去清洗一下?” 她摇着头轻哼拒绝,转过身去,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搂着她,手掌在她小腹上轻揉,好声商量:“洗一下吧,免得生病,我去给你放水。” 她带着倦气,眉心微拧,推开他,扯起被角,将头埋进被褥之中。 他起身去给浴缸里放水,趁着等待时间快速冲洗下,便披上睡袍,过来抱她。 她刚刚入睡,还有些迷糊,在他怀里乖的像只奶猫,轻柔呼吸。 他将她放进温水里,捧起清水帮她擦拭身上粘腻的汗液。 热气蒸腾下,她脸庞红润,肌肤泛起浅粉色,在水中坐了一会儿,大脑的意识才逐渐回归,眼中水汽渐退,恢复清明。 她撩起水,无意识地在肩上轻抚了几下,靠着墙,清淡开口:“出去吧,我自己来。” 他看着她:“好。” 然后起身,带上了浴室的门。 她默默清理着,腿有些软,还带着些微疼痛,叹气。 她清洗完毕,擦干身体,才发现浴室里没有衣服。 她敲了敲门,门外的人询问她怎么了。 她开口:“麻烦给我一件衣服。” 很快,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递进来她的衣服。 她穿好后走出,那人正在铺床,他将床套被褥都换上了新的。 她心头顿感好笑,这人还是一副洁癖的样子。 他抬头,见她赤足踩在地板上,微皱着眉,过来拦腰抱她:“我真是头昏,忘记给你拿拖鞋了。” 他说着,将她放在床上,裹紧被子,躺在她身侧拥着她,轻揉小腹,询问:“还痛么?” 她摇头,之前耗尽了力气,懒得开口,便往被窝里钻。 他无奈笑着:“快睡吧。”怀抱温暖,让她不知不觉又掉入梦乡。 朝阳顺着日复一日、不曾变改的轨道,缓缓升至高空。 温热的阳光洒满身上,她才悠悠醒转,却不想起床,头埋在枕头里想着,这次是真完蛋了。 分卷阅读201 如果说昨晚是酒醉初醒自制力下降,那今早她是真的无法解释。 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种在清醒时失控的状态。 她一向厌恶失控,更厌恶这种清醒的失控,无法解释的事情会让她痛苦。 这种痛苦又难堪的情绪占满胸腔,她很想一个人静一会儿,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任思绪驰骋。 她尚不能接受现实,甚至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脑海里关于自己前半生的一切记忆都涣散得虚无缥缈,像是别人的人生。 实在不太真实,需要独处。 可如果这次再跑掉,他得多伤心。 但她是真的不太想看到他的脸,听见他的声音,闻到他的气息,只想缩进自己小小的龟壳里,又不忍心表露出半分。 心中是厌弃的,不过厌弃的是自己不是他。这种厌弃让她莫名的从眼角掉了几滴泪,但并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反而空洞到极致,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兴趣。就像过去躺在草坪上呆呆地看了一天的浮云,时光缓慢从身上流过。 是活着却死去,是黑暗也光明,是灵魂出窍永困深海,是肉/体分离落入真空。 就像很多年前,她明知乒乓球问题的答案是3却写下4一样,妥协着背叛了自己的灵魂。本以为这样可以将自我与现实连接,最终却将自己撕裂成两半。 灵与肉,性与爱是真的可以分离的么。 直到他唤她起床吃饭,她才强撑着坐起,将不适全部掩下,面上不曾表露半分。 他看得出她心情不好,虽然面上伪装的极好。 这么多年,随着年龄上涨他才稍微摸得清一些她的脾气。 就像森林中一头自由自在的小鹿,正在独自嬉戏玩闹,你的靠近会让她警惕,她可能会愤而远去,也可能会好奇地凑过来试探你。 而她每为你卸下一道防线,自身都会爆发强烈的不安。 他是在无数次孤独地反思之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她在每一次靠近之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状态的更新,而过去自己莽莽撞撞,一厢情愿把她逼迫得太紧。 少年凭着一腔热血,自以为一瞬靠近就是永远靠近。 而小鹿本就是若即若离的。 他需要给她一个完全自我的空间,她在接纳他,却尚未完全接纳他。 她回到学校之后,继续完善自己的想法,不再去想那天的事,两个人都缄口不提,只当那是一场梦。 只是忙碌之余,深夜里独眠的时候,脑海里偶然会闪回那天的画面,难以言述。 于是她总在半夜睡醒喝杯冷水,清凉的水在寂夜时分从胸腔流入胃中,大脑会清明很多。 窗外星光熠熠,街道空空,由于每家都有着不近的距离,隔音效果极好,世界寂静,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过了两月,春暖花开时分,齐光给她打了个电话,正值周末,她窝在沙发里看着电影,厨房水壶的茶水刚刚沸腾。 她接起,对方说自己休假过来度假,刚下飞机,问她是否有空。 加州夏凉冬暖,濒临海岸是个度假的好去处,但他去年度假刚来过这里,今年又来,不往南去依旧挑了自己这个地方,目的实在过于明显了。 她倒了杯茶,又丢了几个冰块进去,边搅动边想,不过,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毕竟情侣见面也正常,一直不见才有些怪异,再说她有些事情想不通,想再和他试一试。 至于出门去接他?电影还没看完,她懒得出门,发了个地址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过来。然后从冰箱里拿了几个小甜点扔进盘子里,边喝茶边等他,很快就填饱了肚子。 电影放到结尾,冒险已经结束,她看着盘子里还剩半块的小蛋糕,决定把它吃掉,假装自己从来没想过给他准备甜点。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对方无奈地说按了半天门铃她怎么都不出来,她只好推说隔音太好,不会承认自己睡着了。 见面的时候,他笑着伸手蹭了蹭她的唇角:“偷吃什么呢?” 青绿的草坪上两只小鸟正在啄食,院里的花开了。 第七十六章 晚饭时间,齐光在房子里找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什么食材,十分疑惑地问她打算吃什么,她说,不是还有麦片和果汁么。 他看着她愣了很长时间,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还有一块牛排,你吃吧。” 他咬着牙走过来:“你平时晚上就吃这些?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看了眼别处,转移话题道:“我去给你煎两个蛋?” “我很怀疑你的自理能力,以至于我怀疑你会不会煎鸡蛋。” 她尴尬地舔了舔唇,憋了一会儿才笑起来:“还行,能吃。” 他皱着眉:“煎鸡蛋还有不能吃的么?” “鸡蛋当然是怎么着都能吃,所以我只会煎鸡蛋。” 分卷阅读202 他不得不拖着她出门吃饭,顺道买些食材和生活用品。 他在车上的时候问她,平日里都是怎么过的,是怎么做到可以独自生活那么多年。 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念着,其实还好,她实在不太会做饭,并且懒得去做,一般都吃些熟食和快餐,平时会在学校食堂解决,休息的时候随便对付一下就好了。 他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之后,他开始每天做饭,手艺不错,她总会忍不住感叹,真好吃。她一向对食物没什么追求,总是有什么就胡乱吃些什么,又懒得出门,搞得肠胃都不算很好。 吃饱喝足,她窝在沙发里躺在他的腿上感慨,她一直以为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他捏着她的脸笑着说,他原来确实五谷不分,但如果这么多年到现在都学不会家务,他可能活不了那么久。 她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嘲笑我么?但我可是过得挺好哦。” “因为你过得糊涂。” 她哼笑了一声,伸臂抱住他的脖子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心猿意马与好奇:“我想再试试。” 她不想一直糊涂下去,想试试能不能通过实践让自己再想得清楚一些。 他有些不太明白,搂着她的腰笑问:“想试什么?” 她头靠过去紧贴他的额头,鼻尖相蹭:“想试这个。”说着啄了下他的唇。 月下树影缭乱,旁逸斜出。 第二日,她刚醒躺在他怀里,他的怀抱比靠枕要温暖舒适一些,令她忍不住懒懒地说:“好困乏,不想上班,我也休个假吧。” 他把玩着她的头发,用发尾挠她的脸蛋,闻言有些开心:“可以啊,想出去玩么?” 之后,他们挑了半天,决定飞去南方度假。 白天玩乐,夜晚酣睡,挥洒好时光,她前段时间的工作压力在这几天几乎都消散了,只放松地享受生活。 去年她忙碌到飞起,齐光来找她却闭门不见是因为她终于得到了一大批数据可以用于佐证她的想法,这使她诞生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荒诞猜想。 她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怀疑与验证,推算公式写满了三本笔记本,才无奈地相信这个猜想很有可能是正确的,只是她还没有完成。 现在还只是个框架雏形,拿出来还不具备什么威胁度,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工作成功完成的话可能会引发一场风暴。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现有的结果藏起来,不和周围的人透露半分,如今尚未处理完毕,仍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只是她担忧国际的铁幕与黄昏降临,便将回家计划提前了。 她看着躺在身边看书的人,那人正搂着她把玩她的手指,她将头搭在他胸膛上想着,他还浑然不知自己在收拾行装准备归国,如果再次远离,他会不会又要发疯。 其实也可以多留一段时间,毕竟完善的路还长远得看不见尽头,她也需要他的帮助,还需借助学校最顶尖的观测团队,而且又答应了老师关注一下他在这边的生活情况。 他在头顶温柔地问:“怎么了?” “你说我丢下你离开会怎么样?” 他手臂收紧,拒绝回答。 她翻身趴在他身上,戳着他有些沉郁的脸蛋:“说一说嘛。” “你最近有点太皮了。” 她白日里贪玩,可能是太放松恢复了本性,总会搞些恶作剧逗他。但他也不恼,对他来说能陪在身边就足够了,只是离开不行,玩笑着说出来也不行。 他将手中的书合上,寻着她的唇,翻身而上,她只觉突然一阵天地旋转,连推着他的胸膛说:“关灯关灯。” 对方食髓知味,这几日总是有些缠绵,虽然体验感还可以,她很喜欢,只是过程中实在不太能够面对他的脸庞。 她觉得自己那时的面庞总是有些扭曲,死命咬唇压抑着,想让自己不要太过失控,可是大脑停摆,常会控制不住。 至于究竟什么时候回去这件事,她还未考虑清楚,不过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这段无忧无虑的轻松时光,她想赠予他。 结束后,她轻喘着气,大脑放空地呆呆看着屋顶,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可能有些厌烦这种事,结束后才会这么倦怠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但似乎也不是,至少过程算得上是愉悦的。 他借着还未消散的热气,拇指轻蹭她的脸蛋:“在想什么?”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十分了解她,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唯一看不透的是她发呆时具体在想些什么,她的思绪太过跳脱和飘荡,上一秒还在云端下一秒又跳进深海。 可她发呆的时候太多了,那时便会觉得她离自己无限遥远,就像隔着千万年的时光,难以追寻。 尤其是在感情上,她过于飘忽不定,无法捉摸,就像一条平静的冰川在缓慢流淌,他或许看得见冰川在向何处而去,却不知道冰川之下又是怎样的世界。 冰川的表面总是平静舒缓的,可是之下是复杂涌动的暗流 分卷阅读203 么,还是一片死寂的冰水呢。 水乳交融后,他想要试着与她心心相印。 而她在想何谓男女之爱,这算爱么。她原先以为他们彼此不过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无非是相伴的时间久一些罢了。 过去她曾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人最后总是会越来越远。 人与人的相识不正是如此么?陌路、交汇、分别、遗忘,在人生的尺度之下,没有谁会让她一直挂怀。 万般皆是空。 可如今他们这般命运交错会是永远交错么? 什么是心动呢,是不顾山海,只想奔向你。而她不只是因为没有行动力懒得奔赴而去,甚至都没有想要奔赴的冲动。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若见君子,就必然心喜么?不见得吧。 他到来不会欣喜,他离去不会忧伤,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件平凡的事情,就像坐在阳光之下,问一句明天天气如何一般,平淡又自然。 只是在她心里似乎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相识之时她就已看到离别在挥手,所以习以为常,不会惊怪。 她究竟该把他放在哪一个位置比较合适? 一直找不到那个名词,友人?亲人?爱人?床伴?是也不是,对也不对。 至近至远,至亲至疏。 她想了半天才喃喃开口:“你说什么是爱呢,原先我以为我明白了,结果好像仍不明白,之后我又觉得我明白了,但还有很多疑惑。我看过山水,便见到山水,却也不过是山水罢了。” “哪里不懂呢?” 她看了他一眼,想开口又选择闭嘴,这些年来她还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她不可以对旁人分析理解感情,遇到此类疑问的时候最好闭嘴,因为她每次开口都会将身边的人气死。 既被评价冷漠,又被评价愚蠢,会被骂铁石心肠,还会说是渣女天性。 他等了半天却没有下文,便蹭了蹭她的头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总以为好也?那何谓相好呢?” “是恒久忍耐,是永不止息。是从躯体步入灵魂,是交托一切毫无保留。”。 “有些复杂……” “那简单点说,就是不顾己身地只想让对方开心,回到她身边时就像迷途的人回到了家,以及当她和别人亲近时,会有一些不开心。” “就这三点么?” “还有很多,以后慢慢告诉你,先睡吧。”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只是他们没待几天就遇到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风雪,被困在此处。 这场暴雪来得突然又猛烈,电力系统瘫痪,门外是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屋内断水断电、饥寒交迫。 这场寒潮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交通也因此瘫痪,于是他们不得不出门去寻找一些食物,准备度过这段被困的寒冷时光。 齐光本让她在屋里呆着,自己出去一趟,她却套上了厚厚的大衣拉着他的手:“走吧,我也要看看买些什么。” 路面冰封,有些裹着大衣的人冒着风雪急匆匆赶路,救济点挤满了人,一群人在寒风中分享一块薄毯,食物和水成为了最珍贵的资源。 街区一片黑暗,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怕滑倒,他搂着她的腰为她保驾护航,可惜周围商铺关门,走了一路都没见到什么东西。 不远处有着红绿璀璨的通明灯火,这边的娱乐场所居然还开着门。 人们在一派金碧辉煌的不夜天城中纸醉金迷,对比一旁的黑暗街道,有种漫步幽林却遇上糖果屋的荒谬感。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实在是有些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 “这不是魔幻,这就是现实。” 她看着他:“你在这边这些年,一直如此么?” “嗯,彻夜销金窟,遍地冻死骨。” “呵,富人们醉生梦死躺在如山尸骸上饮血噬骨,贫者如行尸走肉般于饥寒交迫中游荡街头。你知道问题在哪儿么?It’s Economy?No,It’s distribution, Stupid!”(是经济?不,是分配啊,蠢货!) “现在矛盾愈发激烈,分化严重,风波动荡时,安全最重要。” 他们回去后,电力尚未恢复,该地长官为躲避风雪早已去往远方度假,在海岸边享受春暖花开岁月静好。 他们在风雪中依偎取暖,耳闻窗外风声呼啸,她有些睡不着,齐光安安静静地给她讲故事,黑夜之中,呼吸声轻微起伏,她仿佛在屋顶上看见了星光。 “最后呢,小王子回到了家和心爱的玫瑰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思悦,你有什么很想要的礼物么?” “星星吧。” “下午丹尼尔教授和我说,他们应该是不会抢修电力系统的,只会和夏季一样疯狂涨价,他在这边有一处住宅,可以先提供给我们暂住,如果通不了电的话可以使用他家里的柴油发电机,等过两天道路稍微通畅一些,我们就过去吧。” 分卷阅读204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叹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交通系统可以恢复。” 幸好第二天酒店就恢复供电了,思悦昨夜手机没电,到下午才打开手机,朋友担忧她安危的消息已将她轰炸了个遍,她只得慢慢回复。 红布在疯狂询问她是否遇险,她表示暂时是安全的。 红布说,她看到姚润清朋友圈说自己也在这边玩,遇上暴雪被困住了,还挺巧的。 思悦才知姚已经在米国成家了。 第七十七章 之后风雪渐止,他们便准备离开这片冰雪地狱。 街头上躺着一个冻死的酒鬼,大家见惯不怪地无视着从尸体身边路过,比起死去的人,他们可不比尸体好到哪儿去。活人在黑暗的人间挣扎,辛苦工作得来的回报还不够偿还上个月的账单,至少尸体已脱离了肉身的痛苦。 那会否进入天堂呢?哦,他也没钱赎原罪吧。没有金钱,牧师不会祝福他,上帝不会赐福他,他无法成为回头的浪子,连社区教会都拒绝他的到来。 姗姗来迟的警察低低咒骂着这人死在了自己的地盘,他们计划将这群偷渡的瘾君子赶进大海。 死者是偷渡者么?有什么重要呢?反正活着也要关进狭小的鸡窝般的监牢,因为法律禁止游荡街头。而救济点关闭暖气以节省开支,逼无家可归者在冰天雪地中去街头游荡,去自寻死路。 新闻里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网络上地区长官已被暴躁的民众辱骂攻击到心态崩溃,愤怒地说自己对他们没有责任,也没有保护义务,民众应该学会独立自主,保护自己与家人。 他拥抱着阳光与海滩,小口喝着杯中果汁叹着:这世界真是温暖舒适,为什么你们不站起来走出家门,亲手解决问题呢?如我一般,享受美好生活。 是饥寒交迫中走出家门拥抱风雪,扛着斧子推开冰冻的门去搜寻湿漉漉的木柴用以取暖,还是采雪化作饮用水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天气怎么令雪融化也是个问题,难道要用自己一颗滚烫的心么? 意念化雪,用爱发电? 思悦皱着眉浏览这些信息,她这几年看惯了人性的自私与狡诈,习惯了社会丛林法则,但仍忍不住感觉恶心。 齐光解释这边的情况本就如此,她早就明白,可是明白不代表接受,约定俗成不代表合理应当。 而截至此时,暴雪带来的伤亡人数已上升至百人,有些是冻死的,但最多的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因是南部地区,房屋的保暖性能极差,屋里的温度甚至比屋外还低,很多人家中挂满冰凌,断水断电断气,不得不前往私家车内取暖,或者使用柴油发电机自行供电。 汽油的不完全燃烧,使得四周弥漫着一氧化碳的毒气。 而电力委员会那批人说他们还需要经过60个工作日的抢修才能基本恢复供电,其实他们更感兴趣于现在猛涨的电费。 毕竟他们是商人,逐利是本能,至于底线?这还不够至黑至暗。 此时电费已翻了180倍,断电四日后,终于有百分之2的受损地区暂时恢复供电,但住在恢复地区的那些人甚至不舍得用电,一天的电费足以令他们倾家荡产。 这是富人的游乐场,也是穷人的罗生门。 他们在低温中等待生命的倒计时,仰头看着顶层富人挥洒无尽能源。 思悦冷笑着想,可真得感谢那位喊出“It’s Economy!”的“好先生”,连电力这种命脉系统都敢卖出去,过度私有化的结果就是恶魔们热衷于无限度的啃噬,将民众的血肉当作美味口粮。 她想看看究竟还有没有人从实际出发在认真解决当前问题的,最终只刷到了一群政客的互相推诿,相互指责:一方挑刺辱骂另一方非要推行新能源,一场风雪就压垮了整座城市;另一方在辱骂对方这是偷换概念,闭口不谈自己的负责人全员避难,虚伪无边。 他们无视现实也不讲究原则,找些蹩脚的理由,集中精力于无意义的口水之争只为了将脏水泼上对方,保护自己的光辉形象,只要对方比自己差,那自己永远是最优解,你们没得选。 真是有恃无恐呢,但他们也不过只是一些善于表演的小丑,背后的巨爪在天空中摆弄整座城市,就像随意地在棋盘上落子,死去的人不过一串数字。 随后,她在朋友圈刷到姚润清在吐槽还未复电,车又抛锚在半路,拨打拖车电话却被告知路面冰封不出行。 车若在冰天雪地中抛锚,人面临的大概是生死考验。 她便点开姚润清的头像问了句:“需要帮忙么?我也在这边。” 过了一会儿对方删除了朋友圈,和她说不需要,已经到家了。 她再点进去,对方朋友圈已对她上了锁。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齐光刚热了点吃的递给她,问她怎么了,她便大概解释了一下。 他们也是刚到丹尼尔教授家,这是教授闲置的一处住宅 分卷阅读205 ,因坐落在富人区,尚未受到断水断电的影响。 教授是某大学的终身教授,主要是做新材料的,本人还是著名投资公司的董事长。 他们可以在这里暂住到交通基本恢复。 没过多久,姚润清又给她发了条消息:“有发电机么?” 她本不住在这个州,只是恰好路过,且她在此处的住宅出租到期,便想留下来打理,没想到赶上暴雪,而家中本该常备的生活物资大都短缺。 教授家中自然是有发电机的,地区的管理部门是不负责民众的,遇到问题自行解决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常备发电机就更为平常。 她瞄了眼齐光:“她问我有没有发电机,想借一下,我看了下地址,距离我们也不是很远的样子。” “嗯,我和教授说一声,应该问题不大。” 随后,他们开车把东西外加一些日常用品给对方送了过去。 姚润清初见齐光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平常,向他们寒暄以及表示感谢。她的丈夫也陪在身边,是个高大帅气的米国人,行动中处处照顾她,看得出来很爱她。 她笑着说,所以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两人对视一眼,微笑点头。 她拉着思悦聊了一会儿才互相告别。 回去的时候,思悦还在叹真是恍如隔世,眨眼之间,居然过去了这么久。昨日还在身边言笑晏晏的少女如今已嫁作人妇,她甚至看不出当年那个傲娇天鹅的影子了。 齐光笑着说:“你知道她的丈夫是谁么?” “谁啊?” “那个亲华派的众议员。” “这?不是我想法有些阴暗,只是这难道不会影响仕途么?” “会,但是她们家给他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现在都以为她是本土三代以上的华裔。” “怪不得她要屏蔽我,像我们的关系一但被发现,追查出她的履历造假,她们家的仕途生涯也就到尽头了。” “不要多想了,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之后,交通大概恢复,他们便离开了此处,回到了家中。 思悦躺在草坪上想着回家真好啊,齐光站在一旁看着她:“你从来都不打理花园的么?邻居都不来找你?没被举报?” 由于她久未打理,院里杂草横生,白色的栅栏上开满了小花。 她笑说偶尔搞一次吧,这边周围都没什么人住。 于是,齐光从厨师又变成了园艺师。 她默默继续推演手上的公式,从二楼窗户望下去,对方卷着袖子正在翻土,他感应到她的目光,抬头,用手腕擦了擦额头的汗,冲她笑了起来,飞鸟从远处飞过。 她看着他的脸十分纠结如何告诉他自己计划回国的事情,憋了良久才在晚饭的时候开口:“齐光,你开心么?” 对方自然地脱口而出:“挺开心的,怎么了?” “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看看你的情况怎么样,本来是计划收拾一下回家的。” 他笑容凝滞,看着她的脸默然不语。 “所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 良久,他慢慢地切着盘里的牛排,冷然开口:“下次再说。” 齐光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她附近开了一场研讨会,两人便一起出席去听一听。 只是近来不知为何,总有些人喜欢在科研会议上大言特言立场与z/z,原本大家都在一起交流,一位学者突然开始嘲讽大陆,拿着一些假新闻材料大放厥词,将一场研讨会生生变成了他个人的价值输出大会。 听着他胡乱抨击祖国各项制度和各种社会现象,却又逻辑破碎前后矛盾,全是栽赃双标和陷害,思悦攥着拳,实在无法忍着再听下去半句,便站起来反驳他。 齐光拉着她的手也要跟过去,却被她拨开,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独自走上前去,边驳斥对方逻辑错漏,边重新定义事物本质,对方被她的斥论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很快镇定下来,拿出一堆洗脑包试图重新占据战场,只会重复几句已被历史充分证明无效的垃圾话。 思悦向来对胡搅蛮缠的辩驳没有什么办法,对方拒绝讲道理的时候,就让她浑身力气无处使用,对方还指着她说一些乱七八糟涉嫌歧视性的话语,把她气得够呛。 齐光走到一旁拍下了他的手:“像只乱叫的鸡,你刚刚说的那些最好想清楚,是要在这片土地上进行性别歧视么?我建议会场负责人将他带出去。”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大放厥词,思悦放弃与他争执,只努力维护国家的尊严,在问题上反复论证强调其真实情况,齐光在一旁时不时补充,指出对方罔顾事实,以谎言为武器实在荒谬可笑,并嘲讽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 很快对方在两人面前败下阵来,气愤地离场而去,一位学者走过来,对他们二人说:“我最不爱和他们那种人打交道。” 齐光笑着问:“为什么呢?” “他们的数据全是胡乱编造的! 分卷阅读206 ” 思悦冷笑着开口:“他们可是拿着数据往水里掺,舀起来一看全是水。” 回去之后,思悦正在给窗台上的花浇水,齐光从背后抱住了她,头搭在她肩上却不说话。 她半回头开口:“怎么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开始解她的扣子,平静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握住他乱动的手:“还要一段时间呢,你明天回学校对吧。” 他点头,挣开被她握住的手,掰过她的头寻吻,又急切地向她求索,顺手拉上了帘子。 这段时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急切的模样,他一向自制力好,在这种时候更是无条件顺着她的喜好来,只为哄她开心。 而现在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结束后,她浑身无力只懒懒地躺在他怀里,想着大约是从此之后,再见面又不知何年何月,他才会这般失控。 他垂眸慢慢抚着她的头发,声音还带着过后的沙哑:“你要走就早点走吧,别回来了。” 她抬头笑着戳了戳他的脸:“认真的?” 他面上仍然平静,握住她的手:“嗯,早些走吧,不要断断续续,走不干净。” 她笑意渐止,冷然看着他:“那是自然。” 随后无言,他走的那天,都懒得去送他。 第七十八章 他走之后,她就开始着手办理回家手续,两人之间又开始了不再联系的状态。 只是,中途她收到了一个无名的包裹,她皱着眉在院里打开,因担心是什么死亡威胁的物品,她本准备随时逃跑,打开后发现是几本笔记。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笔记,翻页的时候心跳加速,很害怕会见到一些可怕的图片或者其他东西,结果只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公式。 她将笔记本抱回房间慢慢地研究,发现和她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有一些相关性,于是她对照着自己的笔记思考了一段时间,面前的拦路虎似乎又破开了几个。 她看着窗外草木青翠的院子,想了想便猜到大约是余迟寄来的东西,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匿名寄给自己。 院里草坪经过齐光之前的翻土除草,十分整洁干净。 她认真仔细地翻着笔记本,研究是否有隐藏的信息,在最后一页上,她发现了有段公式非常奇怪,她将那段单独抄写了出来,却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试了很多方法尝试解码,才意识到用于解密的密码本是首页所用的第一个公式的出处,余迟曾赠予自己的那本书。 她将书打开对照求解,才知对方让她妥善处理好这些东西,使用后尽快销毁。 这几本笔记为她接下来的工作省下不少力气,其价值巨大,不能被这边的人截获,只是余迟大概不知道其实自己也可能被盯上了。 这些东西肯定是带不出海关的,她只能选择尽快吃透其中的内容,然后销毁所有数据。 这样一耽搁,计划的回去时间便又拖长了一段,她本想走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给齐光发一句:再会。 结果,还未等到她处理完手中的笔记,便传来了几位华裔科学家被捕的消息,齐光也在其中。 初闻消息的时候还是新闻推送,他因涉嫌向大陆传送秘密数据,侵犯国家安全而被捕,随之而来的指控还有税收问题。 她咬着牙想,对方早就不再同国内联系了,税收问题更属子虚乌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对方对财富没什么兴趣。 这么多年他都长居小公寓中,家中更是简洁得没什么人气,实在是个对外在环境不感兴趣的人。 但是,手中的事情也十分紧急迫切,她选择继续埋头研究笔记,利用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将内容复制刻入脑海。 这世上如果有什么存储设备是绝对安全的,那大概只有大脑了。 她在记完笔记内容之后,假装在家烧烤,将笔记全部烧毁,无论是多么好用的碎纸机所绞碎的纸张都有相当的概率被复原,唯一可靠的销毁方法是最原始的方法:烧掉它。让它成为飞灰,丢入风里。 她销毁完没过几天,就有人闯入她家中对她进行搜查,她愤怒地指责对方非法入室,自己有权击毙他们,对方掏出了枪支对准她的脑袋:“铁蔷薇?最好乖一些,做只好猫。” “你们有搜查令么?” “紧急执法啊小姐,配合一下。” 她默然不语,思考对方是为谁来搜查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询问对方为何而来,自己可一直遵纪守法,怎么会有危害性极强的犯罪行为,以至于需要紧急执法呢? 对方并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又质询她前几日在烧什么。 她指了指墙角的烧烤用具:“你知道的,华人的菜谱总是有些要烤的玩意儿,我前几天在家吃烧烤也犯法么?” 墙角还堆着一些剩了一半的碳,对方看着她的脸平静中带着疑惑,柔弱乖巧,似乎是真的无辜受到牵连。 “您的未婚 分卷阅读207 夫如今正面临指控,您竟然不打算去探视他么?” “警官先生,我与他前段时间刚因要不要在院里种棵树而吵了一架,他愤然离去。您也知道的,种树多贵呀,他又不爱打理,所以他现在还好么?我想他被关了几天,应该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了吧。” 对方冲她笑了笑,便回去了,剩她一人默默收拾屋里的一片狼藉。 过了几天,她趁着一个周末时间,飞去看看齐光。 再次见面,隔着铁窗玻璃,对方瘦削了很多,她冷冷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不答话却将目光移开。 她烦躁地手指轮流敲着桌面:“又瞒着我?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替我做决定?把我当傻子哄很好玩么?” “你怎么没走?” “呵,我说我为爱留下,你信么?” 他愣了半秒,思悦才冷笑着开口:“关你事么?” “对不起,我有些担心你,那天在会上争吵完我就意识到他们会对我失去信任了。” “所以,我当时让你别站起来,明哲保身坐在一边听我说就可以了,何必非要陪我站上那样的风口浪尖?” “可是,思悦,科学虽无国界,我们是有祖国的。” 她看着他默默无言,果然,事实是他不可能端坐看戏、无动于衷。 “齐光,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容忍你自作主张想把我骗走。 随后,两人沉默了良久,她发现他在对方无下限的折磨下,轮廓反而更加坚毅。 她坚定地看着他:“相信我,你会没事的。” 他点了点头。 能是什么样的折磨呢,她闭眼想一想过去的案例,心就开始抽痛。 之后,她开始替他游走,寻求释放的机会。 他的母校和同事也愤怒发文说这就是一场充满偏见的迫害,是荒谬的犯罪电影在现实的投射。 她联系了许多学界的朋友,只是掌权者一意孤行,他们的发声甚至传不出去,现在对方如同疯魔一般,一切都必须从立场站队出发,无视其他事物。 还是缺了真正的权力啊。 表姐替她联系了一些官员,见过面后,对方都对她避如蛇蝎。表姐无奈地问她:“你们见过家长了么?” “没有呢。” “真的就认定是他了?这条路太难,别把自己拖进去。” 认不认定她已不清楚了,但并肩作战的战友怎么能先抛下他独自离去呢。 之后,她想了很多办法,不得不联系了一下姚润清。 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对方并不想和过去有什么牵连,一但扯上,谁都是万劫不复。 过了几天,对方才回消息:“我没办法,你去那边喝杯咖啡吧。” 她看了看,对方其实是在给她下邀约。 她出门的时候将自己的脸包裹起来,顺着地图七绕八拐才在一个角落里见到姚约的咖啡店。 对方冷淡地看着她:“这种事找我也没用,现在这个烫手山芋谁敢碰?大陆那边和这边来往交锋了多少次,被抓的可不止齐光一个,上一个插手的人,就多说了两句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被抓的是理工类各专业的顶尖学者,而且或多或少都曾表露过爱国情怀。 她垂着眸:“你丈夫还要参与下一轮竞选么?” “当然,有什么问题?” “资金。” 姚润清脸色有些黑,这几年她家付出的资金不少,很多也能收回本,但压力属实有些大了。 “我听闻你们最近推新能源受阻,背后的那位可有些不满。不过很巧,前些日子暴雪,我有幸住在丹尼尔教授家里,和他讨论了一些事情。你知道的,那位教授最近对新能源投资很感兴趣。” “我不缺钱。” “技术。” “高新技术人才有的是,有钱就可以买到。” “醉心实验室的那群疯狂老头,可对世界太失望了。” “难道他们不吃饭么?” “从来是他们凭心情挑funding。” 姚润清闻言憋了口气,冷笑:“那又如何,能换来选票?” 答案是,不确定。 虚假充满激情的宣传和能够带来效益的实践,很难说民众会投谁。 况且,红脖子天生排斥科学技术,坚信是科技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幸福家园。他们只想回归原始的刀耕火种、小国寡民。 思悦看着面前的咖啡,沉思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们自己又为什么盯着新能源呢?” 因为反抗者自然反抗,支持者天然支持,宣传口他们早就把持得很好,不像那群红派,连电脑都不会开。 这背后巨大的经济效益,可以暂时填饱背后之人的饕餮巨口。 选票换来的不只是权力,还有权力之下的无垠财富。 姚润清忍不住笑起 分卷阅读208 来:“我以为你一直都毫不在意的,原来也会来和我谈判,看你求我,我很开心。这算贿赂么?” “我手上没钱,也不要你做什么,咖啡好喝么?” 对面闻言又阴晴不定地看着她。没钱但有人,自己缺的从来不是钱。可过来见她,难道是为了这些么?自己又不能未卜先知。 过了良久,姚润清才开口:“丹尼尔,你们有多熟?” “他和齐光是忘年交,很多项目的资金是他投的。” “狐假虎威呢,这是?” 思悦托着下巴挑了挑眉:“教授也很想见到他无罪释放呢。” “这不可能,最多把他保释出来,之后你们两个都别想离开,你想清楚了么?” “谢谢。” 姚润清起身,看了看四周,经过她身边时递给她一张小纸条,随后裹紧外套离开了。 纸条上是一些官员的喜好,在这场风波中,他们中立偏右,可以尝试说服。 之后,她几乎跑断了腿,过了几个月才成功将齐光保释出来,她扶着他回家。 坐在屋里,她伸出双手:“这次我可真没钱了。”大部分存款都用于巨额的保释金,现在她穷得叮当响。 学校是有募捐的,他的学生们都在盼望着他出来,但既然自己能掏出来钱,那这笔钱还是留给其他有需要的人,毕竟被抓的不止他一个。 齐光看着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掌:“我也是。”对方说要调查他的税收问题,将他资产全部冻结了。 之后还要经历漫长的调查过程,但他本就是无罪的,在国家的尽力斡旋下,对方也不敢轻易将他定罪。 第七十九章 过了几月,思悦突兀看到了一条新闻:前狄拉克奖得主华裔物理学家余迟于家中自杀身亡。 她乍一看到的时候心尖颤抖,以为是假新闻,便立刻打了电话过去询问,对面一直忙音,她连打了五六遍才有人接起,对方不是余迟,是他的至交好友。 她才知晓这新闻是真的,但怎么可能呢。上次相见余迟还笑着和自己说等她回家,会请她吃饭。 他那样意气风发,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一腔热血地想要回家报国尽忠,怎么可能死于抑郁症。 她哭得不能自已,想要赶去参加对方的追悼会,齐光打了电话过来,安抚她,让她冷静一下。 她咬着胳膊压抑着哭泣,调查结果显示对方是抑郁症饮弹自杀,但后背中弹到底是怎么自杀的?谁又会拿着一把□□自杀? 她这才想到前段时间收到的那几本笔记,那是余迟留下的希望之火。 他应早已预知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于是在生命的倒计时里不眠不休地将手上的火炬整理打包、改头换面送到自己手里。 才会让她收到后不要联系,尽快销毁。 前人将薪火传到自己手中,是为了不让火光熄灭,追悼会她压根不能去。 她该做的是继续完善这柄火炬,让它彻底发光。这是余迟对自己的信任,他信任她有能力完成它,也信任她敢于完成它,更信任她会为了祖国完成它。 如此之后,她压力陡增,忍着哀痛强打起精神继续攻坚克难。 但由于这段时间心力交瘁,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近来身体状况实在不行,肠胃告急,令她常呕吐不止,半夜又总被噩梦惊醒,接着便会头痛得彻夜难眠。 压力催着她通宵达旦地想要实现那人的交托,工作却推进缓慢,灵感也不再出现。 过量地消耗体力心力,很容易会带来江郎才尽。 由于此事不可示人,平日里要正常工作,只有抽出的少部分空闲时间才能用在这里,她总会焦虑于时间太少而分秒必争。连同事都看出她的不对劲让她放轻松,多休息。 每次齐光打电话的时候,她总会装出自己轻松平常的模样,避免对方担心,但时间太紧了,她会烦躁地不想接电话还会冲他发火。 对方在多次联系不上之后,千里迢迢飞过来将她从家里拎出来。 彼时,她焦躁地坐在一旁又要装出平静的样子,齐光问她是不是因为余迟的去世而心态崩溃。 是也不是,对也不对。 但这个问题勾起了她内心最深的隐痛,一直压抑着对余迟去世的悲痛,她压得太久无处释放,忍不住颤抖着哭出声,之后越哭越放肆,呼吸断断续续,难以喘息以至于昏倒在他怀里。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她看着头上的吊瓶喃喃地问:“我怎么了?” 齐光站在床旁,目光中满是气愤的火焰,简直想把她掐死。他要拼死咬着牙才能克制住发火的冲动:“你是不知道疼的么?” “什么?”她迷茫地看着他,不太明白。 “你是怎么忍着胃溃疡这么多天不来医院的?你没心就没心,连疼都不知道?出血了你知道么?” “啊,我就说怎么这么疼,每次吃完饭都吐了。” 分卷阅读209 但她看着对方愈加阴沉的脸色立马闭上了嘴。 回家之后,她在对方的全方位监视下,只能好好休养,内心却焦虑不已。 刚开始还卖乖哄他回去,发现对方不吃这套之后就忍不住想丢东西,撞上对方冰冷的目光,又默默收回了摔东西的手。 齐光当然不敢走,这段时间虽然盯着她按时吃药,但她吃了东西之后依然很容易呕吐,有时喝口水连水都一起吐出去,只能小心翼翼地给她安排饮食。 以她胡乱对付三餐的习惯,走了之后,怕是会变本加厉。而医嘱建议她至少要休养6周。 过了几日,她见自己实在赶不走这个人,气鼓鼓地问他:“大哥,你不用回去工作的么?” “我前几个月申请了你们学校,刚通过,以后就是同事了。” 她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你知道你们学校为你保释出了多少力么?刚出来就跑路,太无情了吧。” “他们很理解我为爱远赴天涯。” “大可不必吧,有必要么?” “我记得你那位同事,克里斯教授,是前几年为爱奔赴OSU的吧,至少跳到你们这儿,我觉得我赚了。” 她很想反驳居然无话可说,只能带着怨气吐槽:“但他一走,我们损失了一半的理论力量!” “剩下一半是你,加上我,你可以补上另一半。” 她把被子扯上头顶,从里面传出一句闷闷的声音:“你快闭嘴吧。” 她可太烦齐光对她胡言乱语了。 过了一段时间,她身体稍好一些就想挣扎着工作,齐光却接过她的笔记,平静地看着她:“现在休养好了是吧?” “对,我觉得还可以,我有些东西要做。” “那好,之前我就想问,这是什么?” “就一个小idea。” 他平静地看着她,似要看穿一切:“我觉得你可能把我当傻子。” 她哀伤地盯着他手里的笔记本,艰难开口:“是余迟生前最后的工作。” 他握着笔记本握得极紧,双眼微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艰难地咬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吐出:“也是未来。” 果然如此,他看到其中理念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是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但如果成真,很有可能会颠覆物理大厦。 那是未来,也是这场诡谲风潮中国家的希望。 自他想到其中含义时,便一身惊惧、难以安眠,这份东西一但流传出去,她不可能在这片土地上见到明天的太阳。 世界重构,权力重组,未来是无尽战争还是永久和平,现在落在她的笔尖。 而野心家们宁愿拒绝未来到来,拉着人类继续挣扎于黑暗与蒙昧之中,也不愿交出半分压榨奴役世界的权力。 霸权便是进入黄昏,也要色厉内荏地振臂高呼着我们是永不落下的太阳。 权力系统搭建困难,推倒却容易,只需要仙女棒轻轻一点,就会分崩离析,如瀑布般自由落体、一泻千里。 而能将日下江河推入深渊的那根仙女魔杖,握在她的手里。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你不该留下的。” 不仅是为你的生命,你的大脑,还有你手中的那个魔盒。 “这其实是场意外,但现实摆在面前,回头无用,多想无用,我们要往前走。” “我会陪着你的。” 无论刀山火海,我都永远陪在你身边。 万幸的是在她独自向深渊奔赴的时候,这次自己终于赶到了她身边。 前些日子,他在医院里见到她的表姐。 表姐带着姐夫和孩子来看她,和他粗略地打了个招呼。 他送他们出门的时候,表姐随意和他寒暄问了些近况,又问他们是否见过双方父母。 表姐是真的把他们当成未婚夫妻了。 他表示还没有,但见是要见的,只是暂时无法外出,不知怎么办才好。 表姐叹着现在生活不易,平时还是要多照顾自己,又说:“这孩子从小就孤僻,你们能相遇也不容易,本来我们都很担心她会最终选择独身到底,也算是缘分吧,只是三叔更想她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风波总会过去,我会照顾好她的,免她忧愁困苦,让她幸福安康。” “你们有结婚的计划么?” “当然有的,我在想怎么向她求婚比较好。” “嗯,在这边我算得上她半个长辈,有空闲的话常过来玩。” “那就要多叨扰表姐了。” 之后在他的监管下,思悦的心态渐渐平和了很多,有空他会拉着她去散步、闲逛,帮助她舒缓心情。 刚开始她还会焦虑,他总说:“你以前不是爱说‘慢慢来,比较快’的么?清空大脑,保持状态。” 外公说过:“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是啊,得保持一定的空,才能走得更远,前方是 分卷阅读210 场持久战。 有空的时候,齐光在院里给她搭了个秋千。 青绿的草坪上两只小鸟在一前一后地啄食,刚下过雨,草地上还有些积水,剔透的露珠在草叶上闪光。 空气清新,她出来透气,擦了擦秋千上的水,坐上去轻轻晃着,放空情绪。 齐光走到秋千后面慢慢揺着秋千索,他低头看着身下思悦的脸庞,她正遥遥看着天空,浮云在天上静静沉睡。 两人对视的时候,她便笑了起来了,笑容温暖和煦,像藏在浮云身后的太阳。 之前的压力减轻了许多,有的时候越着急逼迫自己,就越难找到正确的方向。 雨后初晴,草坪上飘散着淡淡的青草香气,太阳不甘于一直藏身,便将灿烂的光芒从云后洒向人间,天上出现了丁达尔效应。 一道道纯洁通透的光芒四散,将云边映得明亮,世界清朗,如临仙境。 他看着她满面笑容的脸,这梦幻光影的背景像是一幅莫奈的油画,而她是住在其间的精灵。 光影交错,胸膛滚烫,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中浓烈的爱,因光而生的爱。 她是照进自己生命的一束光,纯洁明亮,让他在无边孤寂中有了羁绊。 思悦,我曾给过你自由,但你既然再次出现,那从此之后,我都不会再放你走了,永远不会。 秋千摆动,裙摆飘扬,他扶着她的肩越推越高,思悦有些害怕地抓紧绳索,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感觉天空越来越近,似乎伸手就可以触碰,但失重感令她心跳加速不敢乱动,她回头叫着:“低一点,我害怕。” “我会接着你的。” 她笑得轻快:“怎么相信你呀?” 当秋千从高处落下,他拉住绳索,俯身将她抱进怀里,低头轻轻吻着她,她有些意外,心跳还未平静,便攥紧他的外套,有些颤抖,不久又搂上他的脖子回以深吻。 第八十章 没过多久,她收到了红布的消息:“我结婚啦!” 傅韵哲求婚还是去年的事情,那天他上台领了最佳男演员奖,随后就将红布拉上台,捧着奖杯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她惊讶极了,捂着脸忍不住哭泣,他们这场爱情长跑始于高中,中间因各自工作原因而分分合合多年,最终仍无法放弃彼此。 之后,红布挑婚纱、布置会场的时候总是会发视频和照片过来,思悦感受到对方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也为她高兴。 红布的婚礼是晚上6点左右,她打算和红布视频一天,直到她婚礼结束。思悦隔着镜头看她敷面膜化妆,喃喃地和她说了好多话,说着说着不知该说啥,眼泪就流了出来。 对方还要安慰她:“别哭啦,别哭啦,我结婚你哭啥呀。”自己却也忍着眼泪,怕把精致的妆容弄花。 思悦抬头,手在眼前挥了挥把眼泪憋回去,笑着说:“我好想回去啊,你结婚我都不能到现场。” “还说呢,本来说好要一起穿婚纱的,等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你猴年马月才能嫁出去了,你要在现场我一定把捧花扔进你怀里。” 明鑫和她们高中时的化学课代表杨茵,两个人都陪在一边看红布化妆。 她们三个人手拉着手,不断地讲着过去的回忆。 学习的压力与汗水早已忘记,能记住的只有教室里的叽叽喳喳,操场上的欢声笑语以及曾经青春萌动的暗恋与心事。当年那个人早已在回忆中模糊了面容,留下的只是最纯真简单的永居心底的孩子气的自己。 此时在思悦这边已是半夜十二点了,齐光敲门唤她早点休息,红布正扒着镜头和她回顾过往,讲自己高中恋爱的幼稚故事,便看见她身后那个人影,懵了一瞬:“我x,你你你,你们同居了?” 齐光听到响亮的一声吼叫,莫名地伸头多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镜头里影影绰绰,有些疑惑:“怎么了?” 她有些尴尬地对着红布点了点头,声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回头对齐光说:“红布今天结婚。” 听完后,齐光脸色又青又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今天下午,她闷在房间呆到现在,他还以为是在忙,不好打扰,结果居然是在这里打视频。 这种事都没跟自己说一声。 而且连红布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气得有些发晕,但很快脸色就恢复正常,愤愤地咬着牙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头靠在她颈侧笑眯眯地对镜头里的红布说:“新婚快乐。” 手上却忍不住掐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耳廓阴恻恻地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红布激动又愤慨地拍着化妆桌:“你们什么时候?!沈思悦!你连我都瞒?!你是不是想死?!” 齐光微笑对着镜头:“同感。” 她试图掰开齐光的手,露出讨好的笑容:“今夜月色很好,红布你快化妆吧,接着还有好多事,别误了吉时。” 分卷阅读211 此时红布那边正值下午4点,离婚礼开场不久,她需要加快速度,准备上车了。 红布却不听她扯,拍着桌子恶狠狠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这么大的事你不解释是吧?” 明鑫和杨茵在一旁拱火:“我的天呐,你们藏得好深!” 思悦催着红布赶快准备,红布仍不依不饶地拍着桌子:“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我懂了,你根本不爱我。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沈思悦,我要掐死你这个臭小孩。” 思悦尴尬地舔了舔唇瓣,抬头看了齐光一眼,对方眼中也是寒光冷冽,露出略显凶残的微笑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如果下一句不能让镜头里外的两个人满意,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咧嘴装作轻松的模样,挥着手叫:“去年,我们去年在一起的。” 齐光略感意外,将她搂得更紧些,贴着她的耳畔问:“那为什么红布结婚你不告诉我呢?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出现在镜头里?” 她震惊地扭头看着他的眼睛,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以为你知道。” 红布发现思悦的注意力全部在齐光那边,更加用力地拍着桌子,手心都有些红:“你别逃避我的问题,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她又立刻转头看着镜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过程太复杂了,得等回去以后跟你慢慢解释。” 红布狐疑地看着她,仍旧不满,思悦说了许多好话才把她哄开心些。 齐光在一旁磨牙,他很想听思悦这样哄一哄自己。 明鑫在一旁打破僵局,愉快地说:“你们也要结婚了么?真的兜兜转转好多年啊。” 思悦不知怎么回答,偷偷瞄了一眼齐光,他正温柔地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便笑起来对明鑫说:“差不多吧,在商量时间。” 思悦扶着他的手臂一抖,只觉现在的场面已不是自己能接住的,有些想悄摸摸溜走。 明鑫笑得眉眼弯弯,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在教室里摇头晃脑地研究班里究竟有几对地下恋情。 很快,红布就坐上花车,一路前往婚礼现场。 明鑫不得不举着镜头全程给思悦现场直播。 思悦看着她穿着洁白婚纱和许多朋友合影;她牵着父亲的手向傅韵哲走去;她和傅韵哲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许下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的诺言。 红布一向明艳美丽,精致的妆容配上华美的婚纱,便更加惊为天人,此时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可思悦还希望她从此之后,日日年年,幸福永远。 当思悦看见红布扑向傅韵哲拥吻的时候,眼泪便如断珠般落下,肩膀颤抖着不受控制。 又一位好友踏上新的人生之路,只愿她此后鲜花遍地,万福随行。 齐光拥着她,替她擦着泪水,她不禁埋在他怀里哭得肆意。时光眨眼间就将曾经的少女们甩在身后,思悦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么多年来她们之间的喜乐悲欢,实在感动不已。 等婚礼结束,思悦这边已是清晨5点了,齐光拉着她去补觉,可心情太过激动,她实在难以入眠,躺在齐光的怀里静静发呆,齐光在微熹的晨光里问她:“思悦,我们什么时候呢?” 她平静地抬头:“我还没想清楚。” 他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我想,我应该比较合适吧,相对来说。” 她摇了摇头,往被窝里钻进去一些:“我一直都不太喜欢最优解,我要的是纯粹无杂质,再给我些时间。” 你不会是比较出来的最优解,再给点时间,让我能确定你是那个唯一解。 过了半年,在各方压力之下终于开庭,宣判齐光无罪。 这半年时光,他们是四处奔波,艰难度过的。 而他一直在以清/教/徒的身份申请前往圣地参拜及结婚,思悦要陪他扮演好这个角色。 对于当地主流文化而言,他们能成为这样有如浪子回头般“虔诚”的信徒,完全是由于上/帝在人间彰显了神迹,值得所有人的赞美与信任。 连社区的人都感动地四下称赞,认为他们应当前往圣地沐浴、参拜、结婚。 一日,思悦坐在秋千上思考问题的时候,齐光从身后抱住她,她笑着回头,用手推了一下他的额头:“别闹我啦。”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呀?” “就是,你想要个宝宝么?” 她露出狐疑又带着嫌弃的目光:“当然不想。” “是这样的,我希望这件事你仔细考虑一下,因为再过几年你的身体可能不太适合再要宝宝了,一胎高龄的话,风险会比较大。所以,如果现在放弃的话,那就真的放弃了。 我建议是现在就必须要考虑清楚,不仅考虑当前的想法,还要考虑以后会不会有变化。 如果你想要个宝宝的话,最好就是现在,那我觉得我各方面条件还可以,基 分卷阅读212 因应该不会太差。 如果现在不要的话,最好就是以后一直不要,别冒风险。” “你怎么突然想这些?你想要个宝宝?” “我都可以,以你的意愿为准。只是,你一向不太关心现实问题,所以我有些担心,你可能现在不愿意,之后又变卦。这个问题如果想好的话,决定了就不要变。主要是怕你以后会想要一个,这就很危险,我不太建议这样。” 她垂着眸想了半天:“可能我不太想结婚是因为我不想要宝宝吧,我担忧的是以后顶不住各方压力,被迫妥协。” 他挨着她坐上了秋千,肩臂相靠,拥着她慢慢地晃着秋千,清风拂过,她的发丝落在了他脸侧,他低头笑得灿烂:“所以啊,你和我在一起就很合适,不需要有这些担忧,因为这种事不会出现。” 她抬头,他的眼中有万千星海涌动,绚烂无比,目光专注而热烈。 她忍不住笑着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需要你向任何人妥协。”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一直都只想要你快乐的,慎思笃行,之后从心就好。” 她眨了眨眼,似乎在仔细思考他说的有几分真心。 他目光太过严肃认真,比解答手上最困难课题的时候还要认真得多。她才意识到他好像每次这样说话,都是发自内心绝无掺水的,而且从来都会身体力行地履行诺言。 这世上千万两黄金也比不过齐光一诺啊。 她问:“那诺言的保质期是多久?” “直到死去,直到永远。” 这一瞬,世间冰雪消融凝成浩荡春水,如百川归海般落入他的眼眸,阳光穿破层云,在树叶间跳动,天地间绿意盎然,草长莺飞。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将她拥得极紧,想着:思悦,很多年前起我就一直在誓死践诺。我的诺言从来都是要写进世界法则的。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如果所爱隔山海,那山海亦可平。 草地上稀稀疏疏开着几朵小花。 第八十一章 一日,齐光受他曾经的恩师邀请带着思悦去拜访他。 恩师表示,他们能够结合实在是不易,愿意为他们担保前往清/教/徒的发源地嘤国追本溯源、结为夫妻。 这个理由足够冠冕堂皇,他很久之前就和思悦商量好要借着婚姻结合的理由,去往欧洲大陆。 几百年前,当日不落的“五月花”号船穿越大洋驶向美洲时,历史的帷幕也从此揭开。他们(清/教/徒)于波士顿登陆、屠戮、劫掠,在血腥黑暗的历史中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帝国。 那时无人知晓太阳终会落下,霸权总有黄昏。可时代更迭,历史循环往复,这群“日不落”之子们想要追寻往日辉煌,于求生之地建立了新的“日不落”。 可日真的不落么?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黑暗总要被清扫出人间,历史是在永远前进的。 就如同上一个喊出“物理已经终结,我们无事可做”的人很快就被经典物理的两片乌云:以太与比热给搞昏头脑,陷入困顿之中。 黑体辐射、光电效应、氢原子光谱、原子模型、比热问题……每一个实验都在暗中向人类证明:物理离终结之日尚远,我们需要新的理论才能更靠近世界的终极。 于是,相对论与量子论在众望所归中诞生。 而历史的细节总是有着惊人的巧合,它似乎在悄悄暗示人类,另一条康庄大路已然开启,顺我者光明,逆我者沉沦。 当大洋彼岸的某位经济学家于1988年高喊“(制度)历史已然终结”的时候,他必是沉浸在繁华迷梦之中忘记了遥远的科学界曾有相同的故事。 他忘记了几个理科生在实验室里争论原子模型的时候,世界将会在火海中哭喊。 他忘记了经典物理的大厦会被推翻,同样xxx主义的世界也会被颠覆。 物理尚未终结,历史同样。 而今,历史的车轮滚滚而逝,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口中的“历史”应该倒退,退回到六七十年代。(这位经济学家在岛国的演讲) 可时间怎会倒退?如果前方的路已走到了头,再前进岂不是应该换个方向,踏上未曾设想的道路么? 那个哲学的命题再次来到眼前,究竟是居于乌云之下浑噩地反对历史,还是拨开乌云见日,谁会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呢。 反对者的叫嚣从来是心虚时的强作镇定,仙女棒一触即溃。 我们的主角将会带着仙女棒从波士顿(MIT所在地)再次出发,越过千山万水来到日已落之地,回到真理之所在。 这是一趟轮回,当世界线收束,未来的大门便由此打开。 此后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了。 分卷阅读213 齐光知晓这趟旅程,有了恩师的担保自然是好,只是这是否会给恩师带来危险? 恩师却只让他们放心前往圣地结婚,他说他是泰山北斗,他与这里的人是同胞。 大约这位老先生也知晓他们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但他不曾点明,谁会不明白一个日夜思乡的游子之心呢。 相关的手续还要办很久,对方左推右推不见成效。 同时传来的还有思悦外婆去世的消息。 外婆是在一个早晨离世的,她走得平静且安详,时年88,在饱受疾病折磨的老人中实在算得上高寿了。 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母亲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在外公去世之后又独自撑了那么多年,只是可惜她走前尚未见到思悦成家,算是永远的遗憾。 思悦接到消息的时候,这边是晚上9点,她刚刚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盘算着明日计划,皱着眉还没计划好,便收到消息,大脑空白。 她在那一瞬甚至毫无反应,不悲不喜地整个人呆立在一边。 虽然早知总会有这么一日,可时间一直走得缓慢,她根本想不到这一天究竟什么时候会突然造访。 接着便完全崩溃地躲到了自己书房的角落,关上门,躲在窗帘后面号啕大哭。 她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了,自上次见外婆至今已快三年了,平日里太忙碌,她甚至连和家人的视频都是难得打一次,这几年她被困此地,几乎与家人断了联系。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悲愤、后悔与自责袭上心头,她淹没在负面情绪的海洋里难以自拔。 爷爷去世的时候她还年幼,尚不知何谓生离死别,不知何为悲痛。 外公去世的时候她在异乡,因知晓这么一天很快到来,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自责未能见他最后一面。 而今外婆去世,她其实从未真正有过心理准备,一直在妄想着早日回家,能在膝前尽孝。可偏偏造化弄人,她别说最后一面,便是连送葬都无法前往。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世间最令人心伤的事不过如此。 她曾于泥泞中挣扎,对她来说外婆家才是真正的精神支柱。每当她迷茫彷徨时,总会想起那处世外桃源,便会洗净心灵,重新上路。 如今支柱全部倒塌,她如同离开桃源的武陵人般,不见归途,再不知何处是家。 她太委屈了,这么多年一直坚强地从未将此面示人。可飞鸟困于囚牢,她用自己鸟喙一次次啄着金锁试图飞向天空,鸟喙早已鲜血淋漓,但金锁未开她还不能停下喊痛。 如今千愁万哀同聚,她实在承受不住。 她哭得快要窒息,只能抽噎着咬住胳膊,放缓呼吸,避免突然一口气哽住,自己会晕过去。也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太大,引来旁人的注意。 她情绪失控的时候总会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入沙地,掩耳盗铃。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获得一些安全感。 就像猫咪们不愿意将肚皮露出,露出的那一刻是它最脆弱的时候,轻轻用力它就可能会重伤而亡。 齐光在房间里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她回来,担心她是不是摔倒在浴室了,便出来寻她,却发现四处都找不到人。 他推开书房的门,房间内一片黑暗,不见人影,只听到若有似无的声响。 在他推门的那一刻,思悦便拼死咬住唇,收住了哭泣,向窗帘里面缩了缩,假装无人在此。只是刚刚大恸,她不能自控地抽噎着打哭嗝,喘气困难。 他开灯,一瞬间满室亮光:“思悦?你在那边么?” 思悦将唇咬得更痛些,试图压住哭嗝,她感到整个脸都像过电一样发麻,不受控制。 齐光慢慢走过来:“你在干嘛呢?” 她故作冷静,强迫自己带着笑意开口:“看星星呢。” 只是再轻快的声线中也含着深重的鼻音,她声音有些哑,能从中听出哭腔。 齐光脸色有些难看,试图揭开窗帘,担忧地询问:“你在哭么?” 她却将自己裹得更紧些,急切地警告:“你别过来。” 他蹲下身子,好声询问:“悦悦,怎么了?”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先去休息吧,帮我关一下灯。” “那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他轻轻扯着窗帘,想看一看帘后的人,那人却将窗帘拉得极紧,他不敢太过用力。 “我没什么事,关灯可以么?” 他隔着帘子抚了抚她的后背,起身去将灯关上,又走过来蹲在一旁,轻声说:“好了,灯关上了,你别害怕。” 帘后的人不再说话,只颤抖着抽泣。 他心疼得厉害,却必须平静温和地哄她出来:“悦悦,让我进去可以么?” 她挣扎着将帘子拉得更紧,布料被她扯得紧绷,她抬眸看了看天上闪烁的星星,并不想说话。 他只能隔着帘子拥着她:“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分卷阅读214 哭嗝难止,她试图不再哭泣,眼泪却仍然不断流下,满脸都是泪水,她张大口喘气,手臂已僵直无法动弹。 齐光闻音有些焦急,她明显是因为太过痛苦,剧烈哭泣到过度呼吸了。他急忙找了个袋子:“悦悦,先出来,听话,用这个平缓一下呼吸。” 她使劲摇着头,用手堵住耳朵,不想听他在一旁说话,刚平复的哭声又起。 他便趁机拉开窗帘将她抱进怀里,将袋子放到她面前:“放慢呼吸,慢一点,用这个罩住口鼻,乖,我陪着你呢。” 她实在头晕得不行,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便接过袋子将口鼻罩住,大口呼吸,只能吸到袋子里自己呼出的空气。这促使她刚刚过度呼出的二氧化碳回流,便慢慢地从全身麻痹中恢复出来。 齐光缓缓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平静地看着天空却不出声。 他在一旁实在难受得不行,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做尽了亲密的事,自己却仍觉得她远在天边。 为什么她当年会说:锦上添花不必寻我。只会陪他共苦,却不愿同甘。 因为她竟然到如今都不信任自己,拒绝将自己的悲伤交付出来。 她居然对自己完全没有安全感。 我是有多差劲啊,连这点安全感都不能给你。 她把自己藏得可真严实啊,真是千万年不化的坚冰,在他触摸时还要给自己套上一层隔热膜,让他误以为还是温的。 简直是俄罗斯套娃,他剥了一层又一层,却不知还有多少层才能真的触底拥抱她。 他不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捂化这层坚冰。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他对她说过:“思悦,能不能把你的喜怒哀乐都交给我?” 她明明答应过他:“好吧,那我以后都告诉你。” 然后,她真的尝试着将自己的心交出来过。 可正如她后来所说的那样:“信任一但崩塌,就无法重建。” 他不知自己还要用多久,还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和修复那破碎的感情。 就像当年碎裂的钗头一般,不知何年才能合入一匣,重铸为一股。 这些年,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无论什么时候,不管她有多痛苦,背负多少压力,都从来没有和自己多说一句,一直如此。 今天也不过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他从中窥见的只有漫无边际的绝望。 我不想你难过的时候一个人缩在墙角,我想要你扑进我的怀里啊。 他拥着她忍不住叹息:“悦悦,见你这样,真的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第八十二章 夜风寒凉,她沉默地坐了很久。 齐光只能默默陪着她。他的心理一向强大稳定,更别说会在脸上显露出情绪波动起伏了。只是面对她的时候,他总会失控,被深深的无力感包裹。 这一次是他最崩溃的时候,他失控地说出“比杀了我还难受”这种自己从来不可能说出的话,感觉自己已不是自己了。 可惜却只能得到她的一句:“你能让我自己呆一会儿么?” “不能。” 世人难过的时候总是需要他人的陪同与支撑,他不知思悦是何时养成的坏习惯,总喜欢难过的时候躲起来,以至于这世上几乎没几个人见过她崩溃失控的模样。 但他不能这么放任她沉沦,看她被情绪拖着走。 她这般常年压抑着情绪,不作发泄,等某一天理智的弦崩断,又会瞬间被情绪的海洋淹没。忽然悲恸,才是最伤身的。 她皱着眉,头痛得发晕很想骂他两句把他赶走,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更紧地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尽量离他远些。 他偏要再靠近几分,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一些:“没事的,我一直都在。” 她挣了挣,却挣不开,有些烦躁涌上心头:“你怎么总是……”说了一半又闭上了嘴,把后半句“和我对着干”几个字全部咽下。 她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以免会引发争执,她太累了,没什么力气去和他争执。 他大约知道她咽下的后半句是什么,想着:你还不如冲我发些脾气,至少有个情绪的宣泄通道。 整个世界陷入无边寂静,他在黑暗中环抱着她,怀中的人却除了呼吸再无声响。 他黯然开口:“悦悦,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回头看一看,我一直在你身后的。你可以和我说一说,或许会好受一些。当然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说,只是不要一直压着情绪,大悲大痛太伤身了。” “我没什么事,只是压力太大了。” 他半跪在她面前,用双手托起她的脸庞,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悦悦,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你有什么想法、担忧、压力、悲伤我们都可以讨论一下,你在我面前,什么都不用怕的。” 她闭上眼 分卷阅读215 ,眼泪从眼角落下,声线颤抖地说:“齐光,我好想家啊。” “我也是,我们再等一等,等那边手续办好,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不会太久的。” “可是,我外婆走了,她等了我这么多年,都等不及再见我一眼。” 他悲伤地看着她,如果当年她没有为他留下,是不是早就回家了,而不是被迫和自己一起困在这里,有家难回,连亲人离世也不能见一面。 这样一想,浓郁的愧疚感又涌上心头,他真的一直在亏欠她。 他将她再次抱紧,手掌在她脑后轻抚:“对不起,悦悦,你会不会怪我?” “我只会怪我自己。生,我不能在膝前尽孝;死,我不能在床边送行。我从来只会向他们索取。最可笑的是,她拖着病躯活得那么痛苦,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早些离世对她来说可能也是解脱,我真的是恶毒又不孝。 母亲哭得那么伤心,我居然会冷漠地安慰她:外婆缠绵病榻几十年,走了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可母亲说:‘不是的,无论她过得有多难,她也一定是想多活一天,多看我们一眼的。’ 我才惊觉自己愚蠢又可笑,她活得那么痛苦还撑了那么多年,一定是想多看我们一眼的,可我连她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 她一定会在家里像问表姐什么时候回家一样问:‘悦悦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就像个废物,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齐光,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啊。” “这不怪你的,真的。她思念你,可你也爱她啊,每个人爱人的方式不一样,你只是不愿她受苦而已,不是恶毒。她既对世界还有牵挂,那悦悦,你要好好地过下去才能让她放心。 所以你不能总是躲起来哭,更不能一直压着情绪,又忽然悲恸。她不会想见你这样伤心伤身,如果要怪谁,那追本溯源该怪我。” “怪你什么呢?又与你何干呢?” 他闻言,放开了她,脸上浮起薄怒:“沈思悦,我们既然准备结为夫妻,那我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不管你是当真还是做戏,我齐光还不至于会让你厌恶到以后要悔婚,所以大概率我们是要携手一生的。你说你与我何干? 你是不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你能不能多多少少正视一下现实? 是不是给你的环境太宽松了,放任你随性乱来,才从来不记得要考虑一下以后?你能不能多少有点人气,记得你还活在地球上,还要生活啊。 你是如天地不仁,把我当刍狗么? 到现在还是一遇到问题就只会躲,你以为婚姻只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各自为战么? 我会是你的丈夫,会为你倾尽所有,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的喜怒哀乐若与我无关,难道你打算此后与我同床异梦么? 你前段时间说给我一次机会,你有把这句承诺放心上么?你有给我机会,哪怕只有一条门缝,让我能靠近你么? 你再我行我素,也至少考虑一点点我的感受行不行? 你的身体状况承受得起你这样哀恸么?平时有压力你和我说一说也好,胡闹冲我发脾气也好,打骂两下任性地指着我鼻子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跟我谈感情,那你讲什么道理,讲什么理智啊。 你就这么留我一个在你的世界之外,你让我怎么办?” 思悦被他吵得脑仁生疼,仰着头疲惫地问他:“齐光,你发什么疯?” “你问我发什么疯?我快被你逼疯了,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这么绝。 从余迟开始算,那么大的压力你只想一个人背,要不是我千里迢迢飞过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我? 不对,你到最后都在瞒着我,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的笔记本逼问你,我还真让你给瞒过去了,会以为只是因为他去世你才这么悲恸。 你是怎么想的,就真的准备一个人负重前行?就看你后来能把自己搞进医院,我甚至怀疑你自己根本撑不下来。 心比天高,任性妄为。 现在也是,这么大的事你还是一个人在扛,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我携手相伴,你说过会给我机会的,可你就是在骗我。 沈思悦,我真的已经够宽容克制了,换任何人来,都早就被你搞到疯魔了。” “那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能怎么办呢?我难受的时候从来只喜欢一个人呆着,我自己就可以梳理情绪,我讨厌被人打扰,讨厌有人出现,你这样不是在压榨我的个人空间么?” “压榨你什么个人空间?难道你要我给你精神自虐的个人空间么?难道要我给你搞垮身体的个人空间么?你能梳理什么情绪?你但凡知道怎么处理情绪,你就不会拖着胃溃疡这么多天都毫无感觉。 你当我是傻子么,拿这种话来堵我? 你哭成那个样子还要假装笑着跟我说你在看星星,你看什么星星?你在我面前还用得着戴面具么?你真的太过分了。” 齐光的这些话实在句句戳在她痛点 分卷阅读216 上,她从未揭示过的自以为藏得无懈可击的心事,全被他毫不留情地戳穿、摊在面前,令她羞愤的火气冲满大脑。 她气得扑过去拼命捶打他的肩臂,拉起他的胳膊用力咬了上去,以泄愤来掩饰自己内心在他面前已不着寸缕的惊慌失措。 她咬得用力,疼得他忍不住皱眉,却不吭声。对他来说,让她这么撒一撒火气,也好过她自己憋着,直到憋出内伤。 等她理智渐回又松开了他的手臂,留下的齿痕已经青紫流血,她有些后悔地问:“疼么?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他将她搂进怀中,沉郁地说:“这算什么疼,有本事你咬断算了,真是连心口疼痛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我气的从来都是你不珍惜自己,肆意伤害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你明明自己都清楚不能这样处理问题,却一意孤行。 我不是傻子,我从来都看得见,我不说是因为我一直尊重你的隐私和独立空间,可是没你这样的,自己的身体都不上心,我还能怎么办?” 她头抵在他的胸口,他心跳得强劲有力,她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温暖与坚定的力量。 她从未见过对方情绪崩溃的模样,这些年来他实在是将情绪克制得很好。 他们向来很少争执,她也没怎么接触过他对感情的想法,很难想象他会愤怒地与自己吵架。 她以为如果有那么一天,以他们两人各自毒辣的眼光和冷漠的口吻,或许他们会尖刻地互相指责,不讲情面、撕破脸皮,导致最后各自形象崩塌。 感情的事一但沾了现实,大都是一地鸡毛。 未来的某一天,她或许会站在满地玻璃渣上,漠然地看着他,而他也会回以冷漠目光。 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永远美好、毫无缺口的故事呢。她实在是对未来没什么信心。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开心,那自然可以随意处之。只看当下的时候,他们两人一直很合拍。 可这样的感情太虚无缥缈了。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对她来说,如果故事开始的时候欣喜,那结束的时候就总是悲伤,而故事往往都是要结束的,那往往都是悲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欣喜。 所以才会有人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自己的心得由自己妥帖安放,她实在是不会处理情绪与感情,如果有那么一天,到了结局之时,该怎么办呢。 所以她一直不觉得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情是坚不可摧的,那些羁绊如果只停留在友达之上才比较安全。 可她没想到的是,原来恋人间的争执是这个样子的,原来令他愤怒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他受到伤害,而是自己可能会受伤。 原来真的是会有人全程只站在她的视角上考虑的。 正如很多年前的夜晚,她和红布站在栏杆前说的那样:爱情的三元素是承诺、亲密、激情。 于爱情而言,三者缺一不可。 现实是他们将要一起走完后半生,为了日后好过,他们对各自心理上的折磨也应该少一些。 可如今他们两人之间承诺与激情易得,唯有亲密在这么多年的拉锯中,还不知是个什么奇怪模样。 她之所以觉得至近至远、至亲至疏,原来问题一直在自己身上。 哪能隔着千山万水,却只让他一个人向自己奔来呢,那他奔向的便只是海市蜃楼。 如果有一天让他意识到握在手里的全是幻境,该有多绝望。 她低落地开口:“对不起,我总是会忽视你的感受,我原以为这没什么的,我会试着把门打开,可你能不能再稍微等一下,我反应有点慢,门可能会开得久一些。” “你知道的,我可以恒久忍耐,可以永不止息,我不多求,只需要你对我交托信任、毫无保留。” “永远是有多远呢?” “永远就是永远,比山海更远,比天地更远,比宇宙更远。 悦悦,你知道携手一生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就算全世界都不理解你,我也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我知道你一直无法弥合现实与理想,才总是这么痛苦。 但从现在开始,当世界和真理站在两端的时候,你不需要痛苦地做出选择,你要记得我站在你这边,你就不是在背离全世界了。 世界与真理同在,我与你同在。” 第八十三章 “齐光,齐光?” 齐光抬头,身旁坐着巧笑嫣然的少女正在唤他,双眼亮如星子,溢满琉璃般的光芒。 剔透的阳光洒在桌前,纯白一片,耳畔有些叽喳的吵闹声,少女歪着头,笑容比人世烟火还要璀璨,两颊梨涡深深,她在问他:“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呀?” 他摇摇头,少女抢过他面前的试卷,展开举在面前摇头晃脑地看了看,阳光映得纸面半透,她眨着眼,纤长的睫毛像蝶翼扑闪,蝶翼上流溢着光芒。 分卷阅读217 而后她转过头,粲然一笑,伸手拉住他的手腕:“都做完啦,我们去玩吧。” 他刚想拒绝,四周景象如云烟变换,他们已漫步在林荫道下。 翠绿的树叶将天光染成青绿色般清透,面前少女在一旁蹦跳着前进,他担心会被石子绊倒,想拉住她,她却笑着跑远,回头唤他:“齐光,你能追到我么?” “当然可以!”他胸膛突然腾起焦急,心跳得飞快,脱口而出地叫起来,却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害怕,只立马拔腿向她追去。 她明明随意蹦哒着在前方慢跑,他们却总是差了一段距离,自己怎么都追不上。 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地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她在前方有些哀伤地看着他:“你不追了么?” “才不会!”他又咬着牙起身向前跑去,心中满是疑惑:悦悦,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 她双眼又弯成树梢上的月牙般可爱,阳光落了满脸,如世间最剔透的水晶,垂顺的发丝在身后飞扬:“那齐光,人生到处知何似啊?” “我管你是飞鸿,还是孤鸿,就算我是雪泥,你也得留下多踩两脚。我不管老僧死后骨灰会不会落成新塔,也不管你是不是要拣尽寒枝不肯栖,你就算再飘渺难寻,沙洲太冷,我会追上你。” 面前的人影却带着笑容逐渐飘散,他奋力向她奔去,她却散如飞沙,如海市蜃楼般,自己好像在追着一个永远追不上的影子。 他蹲在原地,眼泪嘀嗒落下,耳畔却传来欢呼声,球场上汗水挥洒,拍球声如排山倒海般落入耳中,他抬头,看见不远处少女在向他挥手加油,他撑着双膝起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上半场拼命奔跑耗尽力气,可看见她在给他加油,就又充满了继续向前的力量。 他奔跑、夺球、跳起、进篮,一气呵成,四方掌声雷动,挥舞的彩旗如彩浪起伏,他的目光穿越万千人海落在她身上,她还在微笑。 倏尔梦醒,他半夜里突然起身,额上布满汗水,大口喘着气,心跳得快要突破胸口。 梦醒之时,失落、惆怅、哀伤几种情绪交错,他回头看了眼身侧还在熟睡的人。 她胸口轻柔起伏,眼角还挂着泪痕,他回身抱住了她,却怕把她惊醒。昨晚她哭得太久,好不容易入睡,他不想她又醒来,继续悲伤。 只是她情绪紊乱,睡得太浅,在他被惊醒时便皱了皱眉,落入半梦半醒之间。在他俯身抱住她时,她便完全醒来,她感觉到那人双臂结实有力,体温灼热,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怎么了?” 他的头埋在她肩颈间,温热的泪滴砸下,隐约又克制的哭声传来:“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她被这个问题砸得莫名,甚至哑然失笑:“你怎么这么问?” “我梦见我怎么都追不上你,思悦,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失去你。” 她拍着他的背安抚:“不会的,我答应过你,就不会。” “可你总喜欢恶作剧,悦悦,我们不玩捉迷藏好不好?我不喜欢玩这个。” “嗯,不玩,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怕。” 又过了两个月,他们的离国手续依然没有办妥,又约了姚润清在家中见面。 对方私下里帮他们走了许多关系,很快最后一次决议就会召开,如果能成功通过,他们就可以去往嘤国领取结婚证。 大陆那边也会为这次决议做出相当的努力,以促成他们离开。 姚润清脸色并不好看,抱怨着自己为了他们实在辛苦。又愤愤地说走了就别回来了,看到他们就烦。 思悦担心这么麻烦会不会给她造成困扰,她反而更生气了:“你少来惺惺作态了,我要不是为了自己,谁会帮你啊。” 最后他们商讨完毕,走的时候,姚润清不情愿地送他们出去,却忍不住叫住她:“你没有想说的了么?” 思悦回头给了她一个满怀的拥抱,这次离去,想来就真的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她在思悦耳边有些哀伤地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往前吧,别回头。” “好,谢谢你。” 对方又轻哼了一声:“我不想听谢谢。” 思悦恍然想起很多年前,觥筹交错的毕业聚餐,红布抱着她,满面笑容地讨论去哪里毕业旅行,姚润清扬着头一脸不屑地看着她们两人,笑意中带了淡淡阴郁:“我就不和你们去了。” 或许姚当时最想听的是,她和红布两人开口:“啊?那可不可以请你抽个空呢?” 那时,她一定会像只天鹅一样骄傲地对她们说:“那好吧,既然你们请求了,姐姐就勉强带着你们两个笨蛋出去玩了。” 她当年为何要搬来她们教室呢,又为何明知红布不喜欢她却凑在一边玩呢。大概是因为至少她们几人不管如何,对她都算得上真心实意。 而她似乎一直都很想听她们求一求她:“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或许她真的只是为了嫁给爱情,即使未来会是飞蛾扑火。 在 分卷阅读218 这片大陆上,华裔总是有着看不见的天花板,想要登上顶峰,至少也要三代以上在本土生长的富豪,而且也最多是成为某个部长,丈夫还得是某派领袖啊。 回去的路上,她不断叹气,齐光问她:“怎么总叹气啊?是担心走不成么?结果还没出来,不要担心。”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是奇怪为什么你们总想要听我祈求。” 齐光疑惑地看着她,又恍然想起别的,眼角都染了笑意:“等这段时间过去,你可以好好求一求我。” 思悦面上一红,羞恼转开了头。 她刚刚是奇怪:似乎无论是姚润清还是齐光或者是其他人,都很想听自己张口祈求他们两句,对他们来说,这好像成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执念。 结果,他却想到了别处,在床第之间,若她不开口哭求,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真是不太正经,也是个怪异的癖好。 她默默决定,下一次偏不求他。 很快决议通过,他们可以回家了。 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收拾了很久的东西。他们这次是假装去成婚,要轻装简行,装出一副这只是一场短程旅途,很快就会回来的样子,能带走的东西不多。 大部分文件数据都是要销毁的,尤其是之前一起做的工作,他们带不出这片土地,甚至被发现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于是他们走前在家中吃了一顿烧烤,借机将他们这些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 却又偷偷留了一些两人推了多年得出的公式,这些公式十分重要,回去之后,基本可以通过它们快速建立一个新的理论框架。 他们把这些公式加密,改写在教义典籍之上,薄薄的一本经典,在宗教国家,是没什么人敢动的,况且他们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思悦默默清点着行李,翻着家里是否还有遗漏的东西,却从齐光的行李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是裱装好的一张桌面立牌照,内容是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去京城见导师结果与他偶遇时,他在京城老胡同中拍下的那张自己的回眸背影照。 她身后的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金灿灿的槐树在风中招摇,少女身姿窈窕,回眸浅笑。这张照片真的拍得很美,他当时并没有骗她。以他常年学绘画养成的布景手法与审美,画面里她和背景融合得浑然天成。 只是,明明自己当时因为不喜欢被偷拍,便强迫齐光将它删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 她举着照片笑眯眯地问他:“这个怎么还在?” 他脸色微变,想要夺回,却被她藏到身后。 她故作不满地质问:“快说!” “我回去之后研究了很久,才把它复原找回,我真的不想删掉,可以留下带走么?” “当然可以。”她笑着搂上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有时候我可能真的有些过于自我,会照顾不到你的感受,但我以后会努力一些。” 他将她抱紧,手臂有些颤抖,他感受到了她真的在试着为自己打开心门,这次他不会再惊扰到她,让她伤心了。 她开口:“所以,你这张照片随身带了很久么?” “对,我从京城带到波士顿,现在又在这里,很快就可以带着它回去了。” “怪不得我们刚开始互称未婚夫妻时却没有人怀疑呢。” “嗯,大家都看得到。” 这些年来,他一直将这张照片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也因此杜绝了其他人对他的别样心思。 当有人问起时,他总会温柔地回答:“这是我的恋人。” 很快他们收拾完毕,提着行李登上了前往嘤国的班机。 他们决定从嘤国到她母校走一趟,然后假装朝圣,再转道以蜜月旅行为由,向四方走一走,最后向东绕道从俄入境,中途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这段路程他们计划了很久,应该可以甩掉一些跟屁虫,只盼望中间不会出什么差错。 第八十四章 他们直到坐上航班的那一刻,都感觉并不真实。等待飞机起飞的时候,才最难熬,他们害怕随时会有一群人冲进来,将他们拦下。 在这种惴惴不安中,飞机发动机启动,逐渐开始滑行,飞向蓝天。 窗外是浓密的云雾,他们伴着起飞的眩晕,逐渐飞出云海,蓝天一碧如洗。 耀眼的太阳在空中散发着夺目光芒,双眼被光芒刺痛,不得不放下挡板。 登机前,思悦还在担忧:“他们会放我们活着离开这片土地么?我怕半途发动机燃爆,我们的生命会终结在天空之上。” 齐光在一旁安慰她:“我不知道,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向死而生的机会,可我还想要你活着。” 她握着他的手,严肃道:“齐光,你不是说我们是量子纠缠么?我们是一体共生的,无论坍缩还是湮灭,无论空间还是时间,这一趟我们两人从来无法独活。 如 分卷阅读219 果飞机失事,我们要把这份加密数据藏在你我相拥的怀里,至少它还有最大的概率被完好保存。等祖国的人找到我们的尸体,或许会有后来人成功解密。” 他们走时,表姐还叹着气,如果他们能留下,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可以拥有风光无限的资本。 脚下是堆成宫殿的黄金,他们会站在最辉煌的顶尖,双手握着旋转的日月星辰,千万人向他们折腰, 他们可以过上富裕无忧的生活,甚至可以保证子孙后代也衣食无忧。 金碧辉煌、繁华迷梦,只要愿意,唾手可得。 他们不必忧愁风雪,风雪不会侵扰他们;他们不必忧愁安全,他们的安全自有人保护,只要他们愿意背叛自己的灵魂,为饮血噬骨的恶魔献上魔杖。 但,他们不愿。 当飞机进入平流层,他们的心中却仍无法平静。 即将回家的喜悦和对死亡的畏惧,纠缠着在心口乱撞。 齐光握紧她的手,靠在她耳侧,小声地和她说话:“思悦,现在是1万2千米高空,下一秒我们可能会粉身碎骨。所以在那之前要握紧我的手,在那之时你一定要抱紧我。 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来不及说了。 高考结束那天,我十八岁成人的那一天,你曾说,我对你只是年少的爱恋,一时热血,时间会证明它做不得数。 我的前十八年无法让你相信我,那直到此刻,我用这后十八年的时间是否向你证明了我对你从一而终,绝无转移? 空间不能分开我们,时间不能分开我们,便是生死也不可以。” “你害怕么?” “怕,可是有些事不是你害不害怕就能决定做或不做。即使前方荆棘丛生、泥淖难平,即使是死亡之谷,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也会有一往无前、向死而生的勇气。你害怕么?” “我怕的只是火炬熄灭。” “便是燃尽我们的躯壳,也要保它常亮不灭。 你说过的,屡战屡败的悲情好过浑浑噩噩的风光,如果前方死路一条,我们也要做后来人的指向牌。” “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你说过什么了,我只记得你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我会以生命践行。” “齐光,我最美好的青春时光献给了科研,我最蓬勃的生命火光献给了祖国。薪火相传,如你曾经所言:有一份光我便发一份热,可我真的欠你良多。” “我们之间缠乱千结,早就一团乱麻理不清了,何谈谁又亏欠谁?可我还想向你求婚。 悦悦,我不善言辞,口拙嘴笨,但对你情长不绝,若有机会还想吻你万千。 窗外烈日当空,昨夜繁星璀璨,你还记得么,the sun,the stars and you,你是我唯一不可失去的人。” “我终于知道‘整个世界都变小了’,是什么模样了。它是你我,是一首歌,是一回永恒的接吻。” “如果能活下去,我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去看到世界的终点,宇宙的尽头,那是你的梦想。” “齐光,你不陪我了么?” “不是,我知道你‘朝闻道,夕死可矣。’ 如果有一座真理祭坛,登上者可以用生命换得宇宙终极真理,你会去么?你一定一秒钟都等不及,会是第一个登上的人。 如果是以前,或许我也会,但现在我有了你。 我想永远陪着你,但如果我们的生命到了结尾,那我希望我能比你先走,因为你一定想尽可能的多看这个世界一眼。” “你少在这边胡言乱语了,你每次胡说我都想封上你的嘴,现在也是。朝菌晦朔,一秒永恒,不够么?” 他又回到了那个下午,少女笑意盈盈地对他说:“你求永生?可我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喃喃开口:“而我,你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段旅程漫长,他们握着手从过去谈到未来,都有些疲倦,但谁也无法睡着,在这煎熬中度过了十个小时,最幸运的是,他们成功降落。 当双脚踩在大地上时,思悦只觉如棉花般松软,站立不稳,一旁的齐光稳稳地扶住了她:“没事,我们到了。” 他们运气很好,之后按原定的计划前行,居然没遇到什么阻碍。 只是领证的时候,他一定要去爱尔兰。 思悦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到家,研究回家路线,没什么心情去管他,便真的去了爱尔兰。 那边领证手续复杂,她捂着头有些烦:“怎么这么麻烦,最离谱的是还要选婚姻持续时长,一年吧,一年后自然解除婚姻关系。” “那样很贵,我们不如领个最便宜的。” “……你可真小气,算了,那就选最便宜的领吧。” 直到她成功回到祖国,在机场欢呼雀跃的时候,才想起这桩事,回头开心地问他:“所以我们的婚姻关系什么时候自然解除?” 分卷阅读220 “不是携手一生么?” “我又没想到那边的婚姻关系居然可以自然解除,真是太适合我们了。” 他隔着包默默抚摸着那纸证明:“可是它是持续时间越长越便宜。” “额,所以……多久?” “这是爱尔兰的百年证,你知道的,想中途离婚,手续更复杂。这是我唯一喜欢清/教/徒的地方,他们不允许离婚。” “你在耍我?” “你自己愿意的,怎么算耍你。” 他们回来之后,先去学校交接,就急忙赶回各自家里,多年没有回家,实在思乡。 她在外逗留三年未归,乍一见父母,心情复杂,而他们两鬓已染了霜。 第二天,齐光便上门拜访父母,父亲站在一边审视着他,闺女单身离家,回来却带了个他从未见过的人,还是她丈夫,即使他再希望她能找个伴,也在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只是他还未开口,思悦就笑眯眯地拉着齐光进了家门,一副山大王的模样,躺在沙发上叫着:“还是家里天气好。” 齐光却在一旁十分得体地和他们交流,父亲暂时对他算不上满意,但至少没那么反感了。 思悦瘫在一旁懒懒地不愿动弹,被母亲念:“一回家就瘫着,还不快起来,给齐光腾个地方,问问人家想吃什么。” 她才嘟嘟囔囔坐起,看着母亲有些委屈浮上心头,又默默压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齐光坐过来。 齐光只好替她解释,她这几年在外面想家又辛苦,让她休息一下,不碍事的。 之后,又闲聊了一下午,父母才勉强接受闺女多了个丈夫出来。 齐光发现客厅里摆着一个天文望远镜,思悦说,这是她小时候爸爸送给自己的礼物,又突然想起来现在是十二月份,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去看双子座流星雨。 齐光开心点头,生活似乎又接回到了曾经的轨道,那时他在星空下追逐着她:“你要带我看流星雨么?那你教我认星座,我带你摘星星好不好?” 他们便约好过两天,等流星雨最盛的时候,一起去天文台看。 之后,她还要提着大包小包拜访齐光的父母,乍一上门她紧张得很,总是问他叔叔阿姨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齐光揉着她的头:“不会的,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放轻松,我爸妈听说我有老婆了,开心还来不及。” 不过叔叔阿姨确实人很温柔,也没有多问她什么,只关心她在家里呆的舒不舒服,想不想去哪儿玩。 气氛轻松,她也放心下来。 过两天,齐光陪她在家里收拾防寒用具,半夜山上太冷,看流星雨的话实在需要多带些保暖的衣服。 思悦翻出了一顶毛绒绒的可爱帽子,踮脚戴在他头上,看着他的模样乐不可支,家里留下的都是她以前的东西,太过幼稚,她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用起来,有种和年龄不匹配的感觉。 齐光却说,没有啊,你一直很年轻,怎么心态先老了。说着又随手帮她整理被扔得一团乱的卧室,却从夹缝里翻出了一只断裂的钗头。 它还完好的放在袋子里,袋子里装满的是他高中时送给她的那些礼物。当时她坐在咖啡厅里将东西都交给自己,说要交接清楚,却把他气得半死,最后又塞回了她的包里。 他把袋子拎到她面前,脸色微寒:“你就这么随处乱扔?” 思悦一脸莫名地看过去,又立马过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好几年前我们搬家的时候,我还在慕尼黑做博后,当时放假回来就一股脑全部打包放在这边了,我也没空收拾,不是乱扔。你该夸我,这么多年我还保存完好。” “我的那半股也还在,还能接上么?”他小心翼翼地把钗头从袋子里拿出来,经十几年时光洗礼,早已氧化,金属漆层剥脱,原本亮晶晶的粉色晶石也暗淡不堪。 他心中掠过一丝隐痛,岁月总是无法不留下痕迹,刀刀刻在心口。 思悦接过:“你知道古代分钗送别之后,如果再相遇要怎么办么?” “怎么办?” “谁会想要重接金钗呀,只要合并装入一个匣子里,就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她环顾四周,家里没有这种匣子,只好说,“那过两天咱们再买个好看的木匣子装它好不好?” “我会挑个最好看的。” 晚上开车去天文台的时候,齐光还特意绕道去了朱雀桥边,打包了几个酥饼留给她半夜解馋。 当年七夕佳节,秦淮之夜的后半段故事又从此接起。 只是没想到她随口一说的:“下次再去吧。”这个下次会间隔这么久。 而今青鬃骏马,忧国书生和千回百转的心意,他都已补上。 那整段秦淮往事,便有了完整的结局。 第八十五章 在山上的那一晚,天气晴朗,即便不借助望远镜,也能看见火流星划过天际,齐光默默借着流 分卷阅读221 星许愿,有时候上苍对他们总是格外垂怜。 思悦,便是你说人与人的羁绊往往如流星四散,我也会追着流星,年年于此处划过天际。 居家虽然舒适,但他们也无法忘记自己肩负的责任,过完年后,很快就离家,受母校邀请加入工作了。 走之前,齐光特意陪她去给外婆扫墓,她滞留国外时,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回来给外婆送行。 她默默蹲在墓碑前,给外公外婆擦拭碑文,肩膀耸动,眼泪滑过脸颊:“齐光,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还欠他们一句道别。” 说完她默默磕了四个响头,却伏在地上难以起身,齐光将她环抱而起:“他们会化作阳光雨露,永远陪着你的。” 他抱着她深深地看着碑文,内心在向二老承诺,自己会永远照顾好她,让他们放心。 思悦在他怀中黯然开口:“我外公外婆都是很伟大的人。”随后细细和他讲述二老的故事,他们年少相识,相伴一生,从苦难之中走出,最后又回到乡间。 她说:“过去外公总说:自己是大地的儿子,终要回归大地,他死后每一株草木行树,都是他的遗志与灵魂。 那时我在想,如果他是大地的儿子,那我是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才大约知晓,齐光,或许我是天空的女儿,我的使命是带着人类飞向天空。” “嗯,我们回去,加快工作进度,一定可以实现这个梦想,飞向天空,飞向宇宙。日月之行,星汉灿烂,都置于足下。届时,我们会奔向星辰与大海,令广阔宇宙闪烁不息。” 离开公墓前,齐光顺口问她:“思悦,外婆身体不好是什么病啊?” “一型糖尿病,糖尿病不可怕,可怕的是会带来诸多并发症,身体每况愈下。” 他沉郁地看着她:“那你怎么嗜甜如命?” “这和吃甜的又没有关系。” “关键在一型的遗传因素。” “如果是遗传的话,那我吃不吃都影响不了结果。” 他冷冷地看着她,并不听她掰扯,已经默默给她排好了这月的食谱,不过甜食的量得大砍一刀,还是尽量饮食健康一些,希望她以后不会受到影响。 之后,他们又重新开始了之前被销毁的心血研究,她的记忆力太强,强迫着自己回忆,实在耗费心血。齐光在一旁心疼不已。 她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把成果做的初具雏形,中间母校的几位老师都在说,这个想法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真的能成功么? 当她把雏形拿出时,他们才确认,这是一个可以自洽的新理论。 那新的问题又来了,世人能否接受这样的理论,又能否证明它的正确性呢? 恰好赶上之前合作的巨型对撞机建成落地,这个项目断断续续持续了五年多,在紧张的局势下,终于完成。 思悦受曾经的恩师邀请前去参观,它可以用于验证她的理论,启用之后会出现一个结果,若结果与她所预测的相同,可能会给学界带来一波震动,那就可以得到大量支持,将它彻底完善下去。 她和众多学者一同前往瑞典,那个对撞机绕着北冰洋的一处小岛而建,占地巨大。 她走时,让齐光在家里乖乖等她回来。 冰冷的海风吹着她的脸,有些刺骨的痛,但更多的是兴奋,很快她的理论就要得到验证,如果成功,那应该足以告慰余迟的在天之灵。 她在此处忙碌了几月,结果终于出来,还算可以,基本在误差范围内,让她放下心来。 同行者随之欢呼,喜报很快传回国内。 没过几日,齐光就赶了过来,她刚见到他时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听说结果出来,我就连忙请假赶过来了,之后你可能再想出行就不容易了,想借着这个时机再带你出去旅游。” 也是,如果消息传开,她之后可能会长期处于危险之中,想暗杀她的人不计其数。 她得趁着这段平静时光和他好好散散心。 她问他要去哪儿,他指名要再去一趟冰岛,非说他们重逢后,第一次旅行就是在那边,充满了美好的回忆,他想再追梦一次。 思悦只好陪着他再一次踏上冰岛。 这里是冰与火之国,也是一片未被开发的净土,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地方。 他们白日里在四处游玩,晚上他便拉着她要去体验冰岛特有的泡泡酒店。 每个房间是全透明的泡泡,坐落在山林之中,四无人烟,与自然融为一体。 她洗漱完,坐着车来到酒店时,便被长夜下亮着昏黄灯火的气泡给惊艳到。 她下车,地面一片冰冻,亮晶晶的,如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此时头顶是星,脚下是星,她仿佛漫步在星河之中,林间声响萧飒澎湃,是星云流转,星海涌动的声音。 她躺在床上,屋里吹着暖风,四面是透明薄膜制成的墙壁,似乎自己是在以星光为枕,大地为席。 她翻过 分卷阅读222 身赖在齐光怀里:“你是在哪儿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全透明的房间,能完全融入山林,感觉你应该会喜欢。” 她躺在他怀里看星星,很多年没有枕着星光入睡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把自己的小床拖到阳台看着星星睡觉的时候。 她曾说过自己看到星星,就像迷途的孩子回到了家。 而后,天空闪烁起变幻莫测的彩色光辉,他们居然在此时见到了极光。 那光芒如水光在天空流动,整个天空闪烁不已,似是天神遗留人间的神迹,她仿佛感受到亘古而来的永恒之光。 传说,极光是女武神的车马驶过天空留下的车辙,座驾上乘坐着的是人间英雄的魂灵,他们死后由女武神们接引来到英灵殿,奥丁会赐予他们夜夜狂欢宴饮,但他们需要每日练习,直到诸神黄昏降临,他们会登上战场为奥丁而战,为神灵而战。 而北欧神话最动人的一点是其悲壮,神灵们也要为生存而战,即使明知黄昏终将降临,死亡在尽头挥手,他们也不放弃,执着等待着那一天到来,然后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但即便命运注定,不可变改,他们也从来不曾自暴自弃,而是奋力向前,唤醒一片新天地。 而如今,新天地即在眼前,她想重铸辉煌荣光。 齐光在满天极光下起身,半跪在她面前:“思悦,我一直在想,对你来说,最浪漫的事是什么,应该是整个宇宙为你而闪烁。 我不能拉着整个宇宙来为你发光,但现在,就在我向你求婚的这一刻,我们眼中所能见的宇宙——头上的这片天幕,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这算不算整个宇宙为你而闪烁? 你知道的,极光不可预测,偏偏在我向你求婚之时,它闪烁于天空,这难道不正是为你而来的么? 上一次我们没有追上极光,那这一次极光主动出现,是否是我感动了上苍?它才会送来这盛大的仪式,让我为你补上这一场求婚。 沈思悦,你愿意嫁给我么? 此后,我会竭尽所能,倾尽一生照顾你,陪伴你,免你忧愁困苦,护你平安喜乐。” 说着,他掏出一盒戒指,打开,里面是一颗星星形状的钻戒。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我之前问你想要什么礼物,你说要星星,我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一种星星,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两份,这是切割成星星的钻戒,还有一个。” 他又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躺着黑色星星形状的石头:“这是陨石制成星星。我想陨石是坠落人间的星星,那我将它买下,亲手磨成星星送给你,算不算送你一颗星星?” 思悦大脑宕机,懵在原地,她以为只是随便出来旅游,没想到他是在准备补上一场求婚。 当初他们领证太过仓促,他心心念念着自己还欠她一次求婚仪式。 只是不知,如果今晚没有这场极光他又打算如何呢。 她垂眸看着对方的沉静脸庞,过去的时光如满天极光般流动闪耀,她心口震动不已,伸出手:“我都喜欢,齐光,我愿意嫁给你,从今往后,风雨无阻,我都会与你同行,永不分离。” 他将盒中的戒指戴上她的手指,纤细的手指上便缀了一颗星星。 他终于完成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求婚仪式,和她许下了永不分离的誓言。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时,他还在激动不已地和她讨论之后怎么补上婚礼,他知道她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求婚才特意挑在这里,四周只有大自然在为他们伴奏,或许她会更愿意接受一些。 思悦将头搁在他的胸口,手指在他胸前绕着圈圈,有些好奇地问他:“如果今晚没有极光,那你还求婚么?总不会打算每晚都住在这儿,直到等到极光出现的那一刻吧?” “其实,极光是否出现虽不可预知,但总有概率高低。我来之前特意查了太阳磁爆数据和往年盛大极光出现的数据,建了个预测模型出来。我的模型预测今晚出现的概率最大,高达百分之89.67,我想我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如果我偏偏运气不好,撞上了那百分之10,那我只能等下一个机会。” “为什么?那没有极光,你就不求婚了?” “主要是,如果天公不作美,我并不敢向你求婚,虽然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对你我总会多担忧一些,希望桩桩件件都是完美。 当年我送的簪子断了之后,我就想是不是有可能冥冥之中,上苍总有预兆。所以,面对你时,我总是一分一毫都不敢拿来赌,小心一些,总没坏处。 当然,上天垂怜,极光真的出现了,只能说它确实是为你而来的。我做尽我能为的一切,剩下的还得祈求上苍。悦悦,我尽人事,听天命,天命不曾负我,我也绝不负你。” 第八十六章(完) 他们回去之后,对撞机结果带来的震颤还未消散,面前仍有许多难题亟待解决,随之而来的争执也纷乱不已。 分卷阅读223 这是一场大辩论,诸多学者对此有自己的看法,有些赞同她的理论,有些觉得这个理论纯属空想,结果只是一次意外。 为此而来爆发了多场论战,她每日都收到来自各方的驳斥信件,她需要成功解答对方提出的问题,问题大多尖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细节上的问题,合理质疑她并不能自洽。 对科研人员而言,站位与立场并不重要,他们只是更在乎真理究竟是何种模样,一切都应以事实说话,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有位实验学者他并不赞同这个理论,试图证明这只是一次异想天开,像过去的以太理论一样,完全没有由来。于是他设计了一个巧妙的实验,如果结果是A说明她的理论错误,如果是B那理论或许正确,但他只想证明她是错的。 最终他反复做了多次实验,都是B,于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理论虽然反直觉,令他难以接受,但似乎真的是正确的。 而这个实验因为太过巧妙,引起了一次小轰动,她过去的老师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在混乱不已的纷争中砸下第一记重锤:“我支持她的理论。” 老师早已在多年前就功成名就,他只要不表态便足以载入教科书,但如果这次错了,可能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而这次表态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争议。 可他一锤定音,接着支持者们纷纷涌出,他们将自己的成果发表出来,用以支持她。 这世上缺的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对自身的担忧,等待有人发出第一声。 这第一声一定得是某位泰山北斗,才能镇住人心,令人敢于冒着风险与内心的纠结而站出。毕竟对任何人来说要推翻的是自己多年以来的价值观。 如刮骨疗毒,如涅槃新生,是究极的痛苦。 而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之下,曙光展现在面前,大家翘首以盼一个契机。 一次百年难遇的天文大潮。 他们需要在北极放下传感器,在大潮到来之时,利用传感器获取的数据确认她的理论。 以她的理论推测,这次会存在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他们能从中看见时空的扭曲。 超出如今所有人想象的现象将会出现。 而在那之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她也担忧不已。 成败在此一举。 各国都有考察队在北极设立了观测点,她要随着一群科考队员去往那里,等待宇宙的宣判。 齐光给她送行的时候,还嘱咐她不要乱吃东西,照顾好自己。 她笑眯眯说:那你等我回来,我想吃蛋糕。 这几年他为她建立理论也付出了相当的心血,眼前的数学工具并不够她使用,于是他竭尽全力在为她创造新的数学方法,以帮助她解决所面临的问题。 只是在工作之余,他还要看顾她的饮食,她日子向来过得随意,压力巨大时总闹着要吃糖,他得看好她,不能让她任性胡来。 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确实可以奖励她一块蛋糕。 于是,他笑着答应:“早点回来,给你做蛋糕。” 北极圈内,一片冰封。北冰洋的海水荡漾着地球诞生之时便带来的寒意,那是千万年前的寒冰,千古不化。 他们在船上驶向目的地时,遇到了一群海豚在追逐跳跃,它们是群居动物,甚至有着自己的社交。 海豚跳起,空中浪花点点,水滴在阳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如同满天星雨落下。 她还在惊异居然会有这么多海豚觅食游乐,它们如同撒欢的幼儿正在一起游戏,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蓝鲸!” 她向四方看去,却没见到蓝鲸,身边的人在唤她看向脚下,她才看见四周海面是一片黑色的影子。心下还在奇怪,怎么这边的海水一片漆黑。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在蓝鲸的背脊之上。 他们这艘船,船体巨大,但比起蓝鲸,居然并没有多大差别。 现在它在潜行,只是偶然从下方游过,大家都很担心它会突然上浮,到时还不知谁能活下来。 但运气不错,它很快就游远了,这种温和的鲸类向来和海豚是好伙伴,它们在一起浩浩荡荡地觅食游戏,像海洋的精灵在舞蹈歌唱。 这样壮美的生物应当在最广阔的海洋中自由的遨游,陪着日月升落,看着云海翻涌,到生命的尽头便成为鲸落,向生养他们的大海献出最温柔的回馈。 从生到死,皆是温柔;从无至有,皆为自由。 很快,天文大潮来临,全世界都在翘首以盼这次的结果,只是海岛上突起风雪,天寒地冻,风雪似要吹垮人间。 他们布置在四处的传感器,在凛冽寒风中震颤着,有些已经失灵。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可能要等到她的孙子辈才能遇上了。 而这次的结果也不只是为了证明她的理论,还有数据。 各国都在分秒必争,好赶在别人之前,获得这第一手数据。后发者永远受制于人。 分卷阅读224 身边的人都鱼贯而出去修理复杂的传感器,思悦在屋里甚至怀疑是不是又该怪自己的泡利体质,才带来这倒霉的一切。 没过多久,远处又传来机器报警的声音,身边已无人可以外出,他们还需要在这里监视机器回访的数据。 于是她裹上防寒服准备亲自出门,却被人拦下:“沈教授,这边还需要您镇场,那台机器让我去吧。” 对方也是这次考察的精英骨干,他还肩负着监测机器运行的任务,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些机器。 于是她拒绝了,让他留下继续管理,自己只是个做理论的,实践上的事交给她,她也做不好。 人总是各司其职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合在一起才能推动世界与历史的巨轮。 于是她冒着风雪出门,感觉脚都踩不稳大地,随时要被吹翻,只能压低身子艰难前进,一段路程她花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时间才终于让她走到目的地。 她急忙开始检修传感器,一阵狂风刮过将她吹倒在地,她摔得生疼,却仍伸出手跪在地上抢修。 终于赶上了,赶在大潮降临的前几分钟,她将机器修好,能够进行正常的观测了。 只是起身的时候,因为在冰雪中跪了太久,腿已僵直,无法支撑自己,她踉跄着走了两步,便摔进雪坑之中。 太冷了,她试图爬出却被风雪掩盖,不断揉着双腿希望能够支撑着自己站起。但摔得太狠,她尚无法坐起。 只能看着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落在身上,逐渐覆满全身。 她想或许自己会死在这里吧,不过机器修好,应该能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 若自己死了,那接下来的工作只能交给后来人继续完成了,可惜的是自己见不到世界揭下面纱诉她真理的模样了。 那可能也吃不上蛋糕了。 爸妈会有多伤心,齐光会有多绝望呢。 她闭上眼,不敢多想,神思却飞跃地球万里,回到家中。 热气腾腾的厨房,阳光灿烂的卧室,还有前段时间齐光拎回家的一只可怜的流浪小狗。 她看见他在桌前沉思,骨节分明的手在书本上写写画画,他突然抬头向她微笑。笑容和煦,光辉烂烂。 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跳动,血液流动,脑中似有灿烂的烟花炸开,身躯颤栗,似有电流流过。 忽然睁眼,面前是一群熟悉的脸,她和他们搭乘船只来到北极,只为了一个世界翘首以盼的结果。 面前的人都担心地看着她,当外出修理机器的人陆陆续续回到屋里,才发现她还留在外面,便急急去找她,才在雪坑中找到了她。 还好,她还有气息,便采取了一些急救措施,真是命大,她还活着。 有个青年学者见她没事,便激动地告诉她,结果出来了,我们是正确的。 这一刻,世界顶上的乌云散开,阳光穿破云层降临在人类的面前。 不久,他们在欢呼声中回到了祖国。 落地时,她着急地向外跑去,虽然腿上遗留了永久的创伤,她此后不能一直任性的跑跳,但还是想尽快见到那个在等待自己回家的人。 她跑出机场跑到接机到达口时,便见到齐光独立在人群之中,他身姿挺拔,站得笔直,正在等她。 她心跳得飞快,拿出百米加速的力气,冲进了他怀里,双腿一弯,差点摔倒,他牢牢地扶稳了她。 她泪水沾湿了满脸,埋在他怀里哭泣,抽抽嗒嗒地叫着:“我好想你。” 他将她搂紧抱起:“没事,回家了。” 她抬头,眼中氤氲着泪光点点,直视着他的双眼,珍重地说:“我爱你。”随后搂住他的脖子,踮脚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回吻抱着她飞起转圈,这是很久之前她向他说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时候他就想做的事情。 当时困于自我内心的挣扎,令他不敢放肆,如今他终于可以抱紧她,告诉她,他内心有多么欢喜。 ——————————————————————番外 回家之后,她躺在他怀里,他沉郁地帮她揉着双腿。 她看着他的脸叹气:“我当时在想,如果我回不来,你可怎么办呢。之后我大脑便一片空白里面只有你。 齐光,如果我回不来的话,你怎么办呢?” “你少说话,别在那边胡说八道。” “可是……” “今晚没有蛋糕了。” 她闻言有些不悦地嘟起嘴,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看着茶几上的盆栽,小狗在他腿边咬着地上的皮球撒欢。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通般回头看他:“所以,你是不是在我回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知道么?我刚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是你那边的同事传来的,我真的没被气死,想着你怎么这么胡来,而且什么也不告诉我。杂七杂八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可我满心全是后怕。” 分卷阅读225 “那你怎么这次不骂我了?” “骂你有用么?虽然我很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即使明知前方是死,无论重来多少次你还会这么干,换作我也会。 骂你是为了让你改正,没法改正的事,我只能接受,虽然我现在也很想揍你一顿。 悦悦,下次能不能尽量别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我会害怕。” “可我还是想吃蛋糕。” “做是做好了,就是没放糖,将就着吃吧。” “不要啊,没有糖怎么吃?” “这是惩罚,让你记住这个教训。” 只是吃蛋糕的时候,她发现还是甜滋滋的,挺好吃,她笑眯眯地问他:“不是没放糖么?” “无蔗糖。” “噗嗤。”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开始研究怎么继续完善理论,世界不会停下,历史不会停下,物理前进的脚步也不会停下。 有些人在思考落地的研究,理论总不能停于理论,实践者的任务是让它拥有实用的价值。 思悦看着天空,有些担忧。她也害怕一个理论在扩大完善中,会走向自己都未曾想到的另一面。 比如世界会否竟然陷入一片火海。 齐光揉着她的头安慰道:“理论无善恶,要看使用的人。 若为恶,则如鬼魅般飘忽不定、不可预测、不可反制的导弹会因此出现,只需小小一粒,便足以摧毁一座城市。 若为善,则此后星海征途,尽在脚下,我们在时空中打着水漂儿,达到光速,飞向遥远的宇宙。” 万幸的是,使用者的目标是星海征途。 他们遥望远空,理论向实践的转化从来困难,落地需要大把的时间,或许他们这一生都无法离开脚下的土地,但未来的人们,航行在群星之间时,便是托着他们的梦,飞向宇宙了。 ————————————————————————————番外2 齐光:老婆,你想要狄拉克奖么? 思悦:亲爱的,这恐怕不行。瑞典评审团颁诺奖颁得太快,以至于ICTP的那群老家伙们非常生气,决定把我拒之门外。 齐光:?你确定他们不是怕你出现后,那台价值20亿欧的仪器再次失灵? 思悦:当然不是!老师说他已经不怕我的泡利体质了,除非我带个对象回去见他。 注:狄拉克奖不授于前诺贝尔奖、菲尔兹奖和沃尔夫奖获得者。 ————————————————————————————番外3 思悦:对于学物理这件事,我一定要说一句: 前方是一片死海 曾经的经典物理只有两片乌云 如今我们花了多年进行研究 终于可以说:天上全是乌云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除非你爱它爱到愿意献上灵魂 那你来吧 能来到这里的人不需要劝退,因为劝也劝不走 现在,做好准备,向真理祭坛献出你们的生命和一切 永远痛并快乐 你知道我们的教科书上写着什么么? “玻尔兹曼于1906年自杀身亡,他毕生的大部分时光都在从事统计力学的研究工作,继续这项工作的保罗同样于1933年自杀身亡。现在轮到我们来研究统计力学了。”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后记 光电效应这个名字呢,我是后改的,而且我感觉没有比这个更贴切的名字了。 1就是男主和女主是彼此的光,因光而生的电(因救赎而生的爱情) 2男主叫光 3女主是做物理的(光电效应是个物理概念,是在测算电磁波传播速度时发现的现象。) 4他们要解决的问题相当于经典物理下的光电效应(物理的乌云) 5女主后期的成就又相当于老爱的那篇《光电效应》(诺奖) 6对他们彼此而言遇上对方就像经典物理遇上光电效应。这有两层含义: a.经典物理解释不了光电效应又不得不去解释,致使理论物理从业者前赴后继被吸引着研究这个问题。→男女主互相之间都解释不了对方,又不得不去解释对方,而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 b.因解释了光电效应使得经典物理得到了飞跃式发展→男女主互相带着对方成长。 齐光视角 二 接上文齐光视角 1 悦悦已经两周没理我了。 不能说是完全不理我,她一直很客气,但我能感受到那种疏离、惜字如金。 这一切是从一天早上突然开始的。从那天起,我试图哄她,可是都没什么成效,我不太会哄女 分卷阅读226 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悦悦不喜欢和人玩笑打闹,她一般都很安静地在一边学习,有空的时候就会和林章讨论问题。 有时候我很羡慕林章,他总是妙语连珠,能将她哄得开心。他们喜好相同,口味也相同,他们可以谈天说地,讨论那些新闻和哲学命题。 其实,我很奇怪为什么她总会对人类从何而来,又向何处而去感兴趣。还总会提一些奇怪的假设,和他讨论可能性。在我看来这些可能性全部都只是空想而已。 她总在唯物和唯心间蹦哒,我看不太明白,她身体里似乎住着两个人,一直在和自己争执世界的本源,进行自我辩论。但双马并行从来都要摔跟头的,我推荐的书她肯定没读,才会有这些疑惑。 那天体育课,我不太舒服便请假回教室休息,听到她在和别的女生说话,她声音轻柔却坚定,能带给人无穷的力量。 是啊,她从来都是给别人带去力量的。 那天,我给她写了个纸条,因为那个女生在哭,我不方便说话惊扰到她。 其实没报什么希望,但悦悦冲我笑了一下,那一瞬间像春天的繁花盛开,冰窟解冻。 这件事我反思过多次,平日里我脾气算不上好,有时候太冷硬,可能会无意间刺到她,所以我平时要多注意一些。 好消息是她不再经常发火不满了,我催她学习的时候,也不那么反感我,而是笑眯眯地很开心。休息的时候她还会撑着下巴和我说话,眼睛里全是星星。 我发现我好喜欢她,我想要她眨着满是星光的眼睛,一直陪在我身边。 那样很好,有她陪着我的话,未来的道路应该不会再独行了。 那悦悦你说要和别人一起努力,能不能带我一个呢,我们一起去看看星空的尽头好不好。 很快,五一到了,她这段时间辛苦得很,甚至有些废寝忘食,真的是把化竞放在心上。 有时候劝她休息一下,她也只哼哼着答应,却停不下来。我怎么忘了她说过:她只做她感兴趣的事。 原来她对感兴趣的事居然是那么较真的完美主义。 于是我想带她出去放放风,休息一下。我想了想,可以带她去运动,运动的时候挥汗如雨,有什么压力都挥洒出去了。 而且会见到很多朋友,我可以告诉他们我的女孩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但她说看她心情。 行吧,看心情。 结果第二天她答应我的时候,我心口乱跳,似乎有小鹿在撞,开心极了。 我特意准备了很多东西,去挑了一些她应该会喜欢吃的零食。 那天下午过得很愉悦,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表白,所以突然开口的时候,有些仓促。 对我来说,一切都做好准备再行动是我的行事准则。但那天阳光明亮、清风正好,她在一旁帮我擦汗,我一瞬间脑热,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我担心她不开心,所以立马和她解释了我和别的女生没有关系。 但她似乎有些吃醋,让我意识到她还是在乎我的。 这个想法甫一席卷我的大脑,我就不知所措地想要告诉她我对她的爱意。 我这个人不喜欢说空话,所以我跟她说我第一次和女生相处,我有什么做不好的告诉我,我都会改。 她答应我了! 她愿意给我机会和我相处,如果我做得不到位会教我改进。 那天我开心地走路都是飘的。 后来去补习的时候,江明还笑我每天笑颜如花。他这种万年单身的冰山之人,才不懂我有个放在心尖上的女朋友的快乐。 只是,太忙了,压力好大。每天老师都在插空给我们安排试卷,那周我做了多少张试卷已经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似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纸上计算,纷纷扬扬的白纸将我们埋了起来,第一次快要被数字给搞吐。 题目是真的烧脑,他们为了压制我们跳脱和自负的心态,特意做的难题荟萃,让我们感受到无边压力,能够脚踏实地的努力。 但偶尔从白纸中抬起头来,我能看见对面楼的学生站在走廊里玩闹,恍惚中也能看见她伏在桌上学习。 我可得比她要努力,要优秀一些才能有底气push她啊。 她天分太高,我稍一懈怠就会被她甩在身后,甩出一大截来。老师何必用这些难题来打压我们,遇到她之后,我从来没有稳操胜券的自信。 终于熬过了刚开始的魔鬼周,我和江明搀扶着走出教室,屋外空气清新。 晚饭后回教室的路上,我还遇见了她。 我一路追着跑过去,明明答应和我在一起,结果这周她一个字都没和我说过,虽然我也没有找她,但我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一有空的话,我肯定会找她的。 我好想听她和我说两句话,那样满心的压力与委屈都会消散。 她见到我也很开心,我让她晚上等一等我,我真的好想和她聊 分卷阅读227 聊天呀。 结果,晚上我气喘吁吁见到她时,原来她并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啊。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我那样的情愫和表白,你竟装作不知情么。 可是,她好像真的完全不知情。 我不知道是哪个步骤错了,但是我真的羞恼不堪。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向一个人表白,能不能多少珍惜一下我的真心。 我这个人向来骄傲,不能两情相悦的事情,实在食之无味,理应弃之。我愿意付出真心,可真心从来换真心,如果换不来,那我宁愿收回,独自悲伤也好过碾作尘土。 经济学上有个词叫沉没成本,当你付出的越多,那你越无法收手,即使从无回报。 所以不能这么无脑投入,我一向很会算账,向目标奔去的时候,从来该轻装简行,舍弃一切无谓旁枝。 我本是这么想的,可我的心不听我的大脑的,理智告诉我断尾求生,心却愿意剖心为证。 当我失控地吻上她的手心时,我就知道完蛋了,在她面前我输的彻底。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无法用理智束缚,它本来就不理智,如何去讲理智。 可又不能怪她,纯洁的小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可能只是对我有一点点好感,没有那么喜欢我,所以还不懂什么是喜欢。 没关系的,只有好感也可以,无论山高水长,我都会向你奔去,牵起你的手,和你心心相印。 我愿意向你臣服。 2 从那晚我认真直接地告诉她我喜欢她之后,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原来表白应该是这样的,直截了当,比起告诉她未来我会怎么做,向她剖露我内心的情感也很重要。 而且自我说了“我既往,卿可嗣音?”之后,她真的会来找我了,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但这是个好消息,我借机告诉她我想要每晚陪她回家,嗯,她睡得迷糊,答应了我。 反正她答应了我,一诺千金。 我对她是真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念得紧。 就是第二天我找她的时候,听见她在夸林章聪明,我明明也很聪明,可她从不夸我,这让我有点不开心。 不过,这世上没有人比我的小鹿聪明,我才没有偏私,我一向这么认为。 不过从理性的角度讲,我必须承认一点,爱会偏私,那悦悦你会对我有一点偏私么?一点点就好。 (旁白:没有,她很少偏私,暂时没有对你偏私,她连别人夸自己心上人,说很欣赏他都毫无感觉,完全没有独占欲。只会默默分析别人说的是否有道理,有道理赞同,没道理反驳。不过以后会有。) 不过每天晚上和她一起回家,听她在一旁说话真的很解压。 学习的压力太大,大家都拼了命似的,心无旁骛,一刻都不舍得浪费。我们稍一放松就可能掉队。 渐渐地我感觉自己摸到了天花板,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寸进,会做的永远会做,不会做的至死不会。我实在绷得太紧,感觉快要断裂。 我还有个梦想,要追上我的父亲,对父亲来说这些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儿科,可它实实在在地会难倒我。 有时我会想:比起前人,我真的是既没天分又没实力,光靠着这点努力,实在无法登上我想要去的山峰。 很累很累,可悦悦在一旁像只欢快的小鸟,她什么都懂却又无忧无虑。和她在一起仿佛有清流荡涤心灵的尘土,什么烦恼都可以迎刃而解。 看她这么美好,我总想捧一个最好的奖杯给她,所以再苦也要咬牙坚持下去,我身后还有个要保护的人,她还在等我回家呢。 我离家那么久,不能身无分文的回来。 就是有的时候也会吃醋,比如林章给她送了奖章,我的奖杯还没捧回来,怎么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只是,他又不是徐畅,他向来不爱处理人际麻烦,总是远远地保持客套,避免别人打扰他。这个东西,悦悦是不会找他要的,一定是他主动送的。那为什么呢? 我掠过一丝隐隐的担忧,直觉告诉我,我窥探到了一些事实,而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于是我不安地问她喜欢林章那样能言善辩的人么?那我做不到怎么办? 她毫无所觉地试图逗我笑,而我只想抱住她,向她讨要礼物以证明在她心里是有我的位置的。 晚风中的她,真的好美。 悦悦,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想拥有你。 只是,不知在你心里我究竟有几分重要? (旁白:大哥,已经很重要了,她都不向你刨根问底了,你说啥她听啥做啥了。她可是从来把自己不能理解的、不讲道理的事情当成是别人在放屁的。自信点,她愿意放弃用逻辑和理性压你的时候,就是很喜欢你了。等她能为你偏私的时候,那爱意都得排山倒海了,那时她自己都接不住也处理不了。她的情绪处理器就是一堆烂土豆。) 过了几天,江明跟 分卷阅读228 我说舒遥要过生日了,他问我们该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上次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还在跟我开玩笑,说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每天都满面春风。 原来恋爱中的人这么容易被看出来么?悦悦向来不喜欢被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之下遭受指点。我担心影响到她,一直很小心地保护她,还以为我们藏的很好呢。 不得不说,舒遥活得通透,什么事都一眼就明。我很开心地告诉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像只小鹿一样。 她还说等生日那天,请我们吃饭呢。 只是,不知道悦悦愿不愿意去,不过她喜欢和女孩子玩,应该会愿意的吧。 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舒遥这样的人,只是我又担心到时候在悦悦心里又多了一个朋友排到我前面去,一个红布就够了。 有时候我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把我排在第几位,呵,肯定是第n位。 至少我得在徐畅前面吧,今晚我一定要问问她。 我突然担忧起,未来我们一起养只猫的话,我会不会在她心里的地位连只猫都不如。这真有点气人。 只是,我没想到,我不能带悦悦去她的生日聚会了。 舒遥那样通透的人,怎么会寻死呢? 悦悦一直在问我,但这个问题我不知该问谁。 江明听到消息的时候发疯一样,我追出去拦住他,看见他在沉默地流泪。 前两天还在一起说笑的人,突然就离开了人世,无论是谁都实在接受不了。 原来死亡真的近在身边,这份压力太重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齐光视角三 而在舒遥去世之后,我再看见书本便产生了生理性的恶心,眼前总有鲜红的血液流动。我像在黑夜里沉默喘息的动物,疲倦、饥饿、寒冷。 悦悦给了我一个拥抱,她的怀抱很温暖,我实在舍不得松开。 对我来说,我最无法接受的就是看着身边的人离去,那样太苦了,我承受不住。 所以我要悦悦答应我,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好好活着。人只要活着那就还有希望。 我太怕身边再有人离去了。 只是,我发现了林章对她的心思。 果然如此,之前的预感全都没错,他是真的喜欢我的悦悦。 那目光太灼热了,烧得我心口直颤,他平时压抑得很好,没有人能看出来。不过感情越压抑越偏执,像他那种人,怕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不管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悦悦的,悦悦一直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那是我的光芒,我怎么可能让给别的人。 我并不愿伤害任何人,只是我没办法。 可是,他们朝夕相处,一向合得来,我甚至不敢问她一句我和林章谁更重要。 答案不言自明,我可以装作不知。 说实话,我没把握能抢得过他,不是自卑,而是我冷静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 如果我和他爆发了争执,呵,我都能想见她一定会拉开我,站在林章身前。 到时她愿不愿意听我们讲道理都是个未知数,或许会站在上帝视角公正无私地进行审判,也或许她会连道理都不听,直接无脑站对方。 就算辩驳争执,我也辩不过他,而且感情要什么道理,我要的是偏私。 可,偏私?她不可能对我偏私,只会对他。 在她心里我能和徐畅排个先后,可林章对她来说太特别了。 就看她刚刚跟我说老李不让她去化竞,她谁都没说,只有林章陪着她啊。 这份亲密与信任我能得到么? 我从未见她哭过,她一直那么开心,像世间最甜的棉花糖。 原来是悲伤都交给了另一个人。 我真的憋得难受,暴躁地想骂人,气愤又难过,满心皆是痛苦。 沈思悦,我在你身边,别总是对我视若无睹。 (旁白:大哥你可以哭,放心,你一哭她就心软。你看你一难过,她不就答应你什么心事都交给你了么?画重点!你又瞎了,看不见她在给你交付信任么。) 我本以为我至少可以排在徐畅前面,结果没过两天,我好像连他都排不过了。 本来我在和林章争执,我承认我吵不过他。 我在说为什么化竞的事他们都不告诉我,我在场的话一定会去掀了老师的桌子。而他在嘲讽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很生气,他的脸色也很难看。 (林章:你明明在嘲讽我保护不了她,你这是甩锅给我? 旁白:齐光你快闭嘴吧,你一说话总让人觉得你在嘲讽他。 齐光:?我在很认真地陈述事实。 旁白:你知道一开始思悦以为你很讨厌她么?总觉得你在给她开嘲讽。 齐光:……我不知道。这太离谱了,我对自视甚高、嘲讽别人不感兴趣,我从来就 分卷阅读229 事论事。 旁白:你可以言语再温和一些,你说话太生冷直了。 齐光:好的,我反思,我道歉。 旁白:你看,你这句话还是一副嘲讽的口吻。 齐光:……我在很认真地反思道歉啊!) 很快悦悦和徐畅牵着个小女孩过来了,于是我们两人都闭上了嘴。 只是,你们两个怎么又凑一起去了?我感觉我对悦悦真的一无所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兄妹?你们有血缘关系么? 我承认我在听徐畅给我讲过去的时候,内心酸得不行。 悦悦,你记得他是谁么? 还好,你根本不记得了。 烦人,我想把所有人都从你心里赶出去。 我不想讲什么道理,不想听你对他们没有特殊的感情,也不想管事实上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我就希望你心里只有我一个。 原来,我也会这么不讲理,不受控制,被情绪牵着鼻子跑。 还有,为什么你这么小? 这是将我置于道德底线上摩擦,我这些天已经很难受了,多这一重我真的承受不来。 豆蔻年华是什么概念,是应该在春风中自由生长。 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懂,万一我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影响了爱情观的认知和判断,等你长大明理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你只是被我欺骗了,这根本不是爱,又会不会恨我? 我尚不敢说我自己已经成熟了,如何能教得了你什么是爱。 或许某一天你长大了,看清你对我其实没有一丝爱意,只是因为我想要你爱我,所以你误以为你对我有好感,错误地做出承诺,错误地表达爱意,怎么会没有阴影呢。 我无法再细想,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不堪。 徐畅有句话说的没错,如果我有个妹妹,和悦悦一样的年纪,谁敢和她早恋,我一定会去扒了他的皮。 可无论如何,任何人都不可以否认我对你的认真,我从一开始就有把你考虑到未来之中。 你喜欢动物,那我们以后要养只猫,养只狗,也可以在一个小房间给你开玻璃箱养黄金蟒。但我是不会去喂它的,你要自己负责。 我实在是怕蛇。 我有研究过,蛇还是很好养的,隔一段时间喂一次就好,也不用经常清理、陪它们玩。你应该一个人可以照顾得来。 你可以躺在我的怀里看书,然后我们会讨论你感兴趣的话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地方,以后定居在哪儿我还没有想好。 但那都是以后,现在我需要对你克制,给你最广阔的成长空间,直到你长大,明白什么是爱,希望那一天你能告诉我你是爱我的。 可是,有时候很难说你的心智只有14岁。比起同龄人,你太早慧了。 这让我产生了隐忧:慧极必伤。 早慧的孩子如同舒遥那样,往往飘渺,像浮云易散,悦悦我不会让你飘散的。 慧这个词,看得透又不愿意看透,洞悉一切又不愿妥协。人很容易被理想与现实给撕裂的。 悦悦问我:人生到处知何似? 应似飞鸿踏雪泥。 是啊飞鸿踏雪泥,人执着眼前的时候不就是在执着雪泥么?我们是飞鸿,广阔天空任我遨游,留下的痕迹不过是一点雪泥爪印,即使无人知晓,可飞鸟已从天边飞过了。 七夕是个好日子,我带着悦悦出去玩,她很开心。 美中不足的唯一一点是我送她的发簪摔断了,那一刻我内心咯噔一声,这种征兆总不是太好。 不过,悦悦始终洒脱,她说:这里是桃叶渡口,南浦送君处。 古代情人都是分钗送别的,那样对方就会很快回家。 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 她将这件事化作一场浪漫的风花雪月。 那我自然是会很快回家的,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年呢。 没过多久,我就去考试了,在考场上我什么都没想。我这个人做事时向来心无旁骛,交付的从来是百分百的全力以赴。 不过考完之后,我就开始思念她,很想飞回去见她。 考试的压力很大,但那也只是一场考试,我从不觉得我们任何人的命运是可以被一场考试决定的,但是前提是每一场都应该全力以赴。 人做事就该如此,你先全力以赴不要多想,结束之后不要后悔。如果结果不好,没关系,人生那么长,机会还有很多。 只是,明日复明日肯定不行,每一次机会都该尽力抓住,至少未来会少吃些苦。 回到教室的那一刻,看到她的脸,我真的很像多年游子归乡,好想告诉她我有多想她。 而她也变乖了很多,不需要我push就会奋力向前了。 刚遇到她的时候,她像只在雨里流浪的小猫咪,窝在一边不愿意起身。 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雨把这样满是灵气的 分卷阅读230 女孩淋成这样。我问过她,可她只推说是自己懒惰,没有追求。 后来我们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我才从她只言片语的回忆中,知晓了那场连绵的阴雨有多淋伤人。 偏见真的是人成长路上最大的障碍,我推着她向前跑,告诉她从来都不是她的错,告诉她不需要管那群愚昧之人的叫嚣。 现在她终于长大了,在满是阳光的院子里追着皮球撒欢。 而我也终于可以捧着荣誉,在满天烟火中向她郑重地表白。 之前的都不够完美,我想给她最完美的浪漫。 而她也告诉我,她是真的喜欢我,愿意与我山无棱天地合。 那夜的烟火太过温柔,让我迷失了心智。原来我靠她越近会越难以克制,徐畅说的从来都没错。 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疯狂着魔,可我真的不该如此。 我是不是该拉远一些这样的距离?我真的不舍得,但悦悦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 可我看着她的笑脸,才做不到让她不开心。 不过命运已经由不得我选择了,老李来找我了。 我跟他争执了很久,结局却是我败下阵来。 没办法,我始终不能拿她赌。 她的未来和梦想比我们的爱情要重要得多太多。 我知道她没那么在乎爱情,我要保住她最在意的东西。 她从小被偏见裹覆,使得她对自我的认知与价值定位被撕裂。 我好不容易才弥合撕裂,让她愿意努力向前,如果她再被同样的原因打击一次,会致命的。 就像每一次伤口都是砍在同一个地方,她不一定能再承受得住,我既害怕伤仲永,也害怕她走上舒遥的路。 说实话,我没法和她共沉沦。 我说的共沉沦从来是建立在我们不会真的沉沦这个条件之上的。 可她有创伤,很可能会真的沉沦下去。 我可以沉沦,但我的小鹿不行,我要托着她的鹿蹄,送她去往星云之上。 小鹿,你可以恨我,但在那之后,你要永远开心快乐。 希望你能在你的梦想中撒欢。 齐光视角四 那天,我和悦悦说了分手。 我很痛苦,我不想伤到她,尽量说得委婉。 我没把话说死,让她抓到那点空当说我有一点点喜欢她也可以。 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低头,我真的不舍得看她这样,心痛流到了四肢百骸。 我没想到的是她会挽留我,原来她真的也是喜欢我的。 可我不能心软,我向她道歉,让她回家。 果然,她对我只有一点点喜欢,确认我是认真的之后,就平静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幸好我没判断失误。 悦悦,从此之后,希望你能自由翱翔。 祝你幸福。 只是,我也没想到她会再回来找我,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了。 她真的太聪明了,她的分析总是一语中的,我在她面前差点没藏住,让她发现了那个秘密。 我只能更冷漠地告诉她,没有理由,只是我这个人太渣,在玩弄她的感情。 我闭上眼等着她打我一巴掌,这一巴掌落下,情绪就有了宣泄,这样大家都会好受一些。 可惜那巴掌没有落下来,有时候情绪释放比压抑要好得多,但她很少外泄情绪。 我真的不舍得看她难过,只能落荒而逃。我怕下一秒会控制不住将她搂入怀中,在她面前我一向容易失控。 之后,我们要组织培训,我知道她不想看到我,那我离开,她应该会好受一些。 培训的压力太大,我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事情,虽然很难过,但都可以压住,有时候埋头苦干,可以把杂乱的心思全部抛下。 只是,这条路剩下的人只有我一个,在黑暗中龋龋独行真的会想要放弃。 我身后没有人在等我了。 我原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可以和她一起埋头于热爱的事业上,只是未来可能不会有她了。 那样的未来一片晦暗,好像没什么可期待的。 我原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前进时会被情绪干扰,直到落在我自己头上,才知晓负面情绪真的会剥夺人全部的精力。 不是我不想动,而是我没力气了。放弃的想法无数次从我脑中划过,可我记得悦悦说过每一次都要咬牙坚持心无旁骛,我可能做不到,但我在强迫自己做到。 感觉自己身躯僵化,只会机械的行动,其实这样的行动是没什么效率的,我心知我在浪费时间,这没有意义。 可这么久了,又不能放弃。 那天,我看到了她送我的小风铃:愿你扫出晴光,初阳开霁。 这片黑暗之中,就有光照了进来。 老李至少有句话没说错:等你能付出承诺之时, 分卷阅读231 再开始一段感情比较合适,否则耽误的是你们两个人。 确实,我连眼前的困难都淌不过去,未来那么长,路上注定会有千难万险,我诺许得再真心,没有能力实现就全是空谈。 空谈误事也误人。 此后每当我烦躁自弃的时候我都会看着她的赠言,想到她的笑脸,再咬牙坚持下去。 悦悦,等我功成名就,有能力实现承诺之时,我会再来到你身边,无论你有多厌倦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再追你一次。 在那之前,我不能倒下,否则我没有资格说我很爱你。 离考试没有几天了,我要去外地集中封闭,那天晚上我在教室里刷完最后一道题,校园空荡荡的像黑夜中吞吐的巨兽。 我以为已经没有人了,可是我远远地看到了他们两个。 悦悦和林章牵着手,在路灯下对视。 那一夜的晚风太过萧索,我身上有点冷。 这段故事转了一圈似乎回到了原点,对她来说或许我只是一个过客,偶然间遇上我,很快又会离开。毕竟他们两人是真的相熟,悲喜同担。 我很想冲过去将他们分开,霸道地宣示主权,可我怎么忘了,她从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自己。 所以我生生克制了这股冲动,转身而去。 那段时间我状态很差,但很多事迫在眉睫容不得我的情绪在心里发酵,等我熬过之后,才觉得虚脱。 终于回到教室了,我知道我没考好,只能说我真的尽全力了,那是我现在所能达到的极限。 可是,后来悦悦不见了。 刚开始,我远远地看着她,她不再笑了,好像每天都不太舒服。 我很担心,但我一靠近她就会躲,只能默默在走廊上等她,她有时会从我身边经过。 不过后来她就不出门了,我才明白她在躲我,没有必要,我可以躲着她走。 只是没过几天,她的位置就空了。 我以为只是生病请了两天假,但她一直没有出现。 有时红布会和程昊吵架,吵得狠了,信涵会被吵醒,然后皱着眉,发起床气。 他每天都在抽空补觉,唯一清醒的时候是和楚清含讨论问题的时候。 放学回去的路上,他和我吐槽程昊又换了个目标,我听到了思悦的名字。 北风刺骨,浑身冰冻,我问他具体情况,他一脸迷茫地说自己也不清楚,前段时间程昊还哄他帮忙追思悦。 他还告诉我,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前桌,悦悦,心态不好,压力很大。 那晚我头脑发热地丢下他,拼命向前跑去,终于让我追上了红布。 我颤抖着问她悦悦去哪儿了,她刚和程昊吵完架,有些疲倦,不想理我。直到我哀求着问她,她才吸了口气愤怒地骂我。 红布骂起人时实在尖刻,但其实还好,她从来都有分寸,只骂我一个,不像有些人一上头,什么脏话都往外蹦。 我活该被她骂。 如果被骂完能得到一点儿悦悦的消息就更划算了。 然而没有,无论我怎么哀求,红布她都不会松口的。 她只冷眼看着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当时真的不知自己该怎么办,红布她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车,我却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感觉自己快要倒下,林章从一边过去,冷冷地告诉我,我不必再多管闲事。 可,悦悦的事从来都不是闲事。 他说他和悦悦一样,最看不得在感情上拖拖拉拉。 难道我就能看得么,我只是做不到而已。 我一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吃了很多苦,我就心痛得要发疯。 我不知道那晚是怎么回家的,到家之后我试着联系她,想问问她还好么,结果悲哀地发现她把我拉黑了。 全部都拉黑了。 真的是干脆利落,一丝余地都不曾留下,果然她最看不得拖拖拉拉。 剩了我一个在原地徘徊。 说实话,走到这步,我拖着一身疲惫坚持到这里,不过是因为前方还有她这个希望罢了。 可是她飘散了,我所有的支柱就都垮了。 不是我想自暴自弃,是我真的坠落深渊,难以自拔。 深渊和低谷,末路之绝境。 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时间在我眼前飞逝,我像她曾经那样大把地虚掷时光,落地声响得清脆,我知道我可能从此完蛋了。 大概是一蹶不振吧。 那天我疲惫地伏在桌前,江明还在一旁试图骂醒我,我难受得紧,实在听不进他在说些什么。 可我听到了悦悦的名字。 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骂她,欺侮她。 那一瞬间,我大脑理智全无,我问程昊:你说什么? 他愣了一下。 据江明说当时我脸色铁青,眼睛通红,把他们吓了一跳。 分卷阅读232 结果是我没等到程昊的回话,就已经和他厮打起来。 很快一群人把我们拉开了。 老李气得拍着桌子,斥责我们两个。 我先动的手,他要求我一定要向程昊道歉。 这绝无可能。 他让程昊回去,黑着脸问我:是不是觉得自己得奖了太飘,所以才这么放肆。 按理我这么做,本该受处分的,但他替我抗了下来,前提是我必须向程昊道歉。 这个处分一出,保送和降分资格都会化作一团泡影,我前几年的努力,全部变成空谈。 但那又怎样,我不可能折腰。 说实话,我跟悦悦都不喜欢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但我们也不喜欢太过功利的人。 从功利角度讲,我低个头,一切都好说,但我不会为五斗米而折腰,永远不会。 我总说她空想不切实际,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实际的人。 我只反问老李一句:沈思悦呢? 他沉默了。 你明明答应过我,我们分开之后会给她一个宽松的环境,不会针对她。 这是那天我们谈判换来的唯一一个承诺。 是谁背了诺? 难道是我么? 那天我们争执了很久,他让我冷静一些。我怎么可能冷静。 他说:不要不分轻重。 我当然拎得清轻重,但在我心里一直是我轻她重。 人力终有极限,我是个失败者,无法和本心抗衡。 他开导了我很久,可我只想知道我的悦悦怎么办。 最终的结果是,我拒绝接受调解,一时脑热掀了他的桌子。 很快就被我爸带回了家。 我们聊了很久,但我性子太硬,一直没能达成一致。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 棍子砸在身上真的很痛。 可我失去了喊痛的能力。 爸要求我一定要尊师重道,我当然尊师重道,我有错,可我不会低头,因为他欺骗了我,除非他向悦悦道歉。 他还要求我向程昊道歉,我说了这绝无可能,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欺负她。 我们僵持了很久,直到妈妈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打他有什么用? 我跟妈妈聊了很久,可我不能告诉他们原因,如果未来有一天,我带着悦悦回家,他们知道我是为谁发的疯,那悦悦怎么办呢。 母亲说无论是否情有可原,人是不可以践踏原则的。 难道因激愤而杀人可以被原谅么? 不可以。 最后我还是道歉了,是为我动用私刑而道歉,原则上我不该动武,情理上我克制不住。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颓废,成绩一落千丈。 本来经过停课培训,我其他科目的基础就比较薄弱。 我一开始都计划好了,回来之后要怎么安排时间才可以补回。 可是我没有办法再去执行那些计划了,我的大脑一直停摆,无法思考问题,无法再看下去那些文字。 所以我掉出了前五、前十,落到了中游。 每一次考试,班里的排名翻天覆地,没有谁敢说自己一直名列前茅,但每个人都在进步。 唯有我一退再退。 大家都喜欢说我是天才,注定要站在顶峰,可从没有人理解我的痛苦,我压力一直很大,只是相对来说比较享受压力。 压力让我有落在实地的感觉,而从来都是我自己在逼迫自己。 可有时也会辛苦,感觉自己撑不下去,我总是喜欢拿着刀追着自己,逼自己前进。 可我遇到了悦悦,在她身边时,我总有喘息的机会,她从不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无论我是什么样她都能理解我。 那我这样颓然,你也可以理解我的吧。 甘苦与共,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人独自痛苦。 便是我不能在你身边,我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所以我试着去感受你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每一步我都要好好品尝。 就当是只能感动自己吧,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谁都看得出我的颓丧,老李和我谈过很多次心。不管他说的好话还是坏话,我都听不进去。 我已经快滑出本一线了,难道我不着急么? 可是这从来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做不到。 我甚至无法控制我的手指去写下文字。 他问我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太飘了。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自视甚高。 他问我是不是觉得未来已尘埃落定,所以才会这么松弛。 开玩笑,我只是看不到前进的目标在哪里了,我在黑暗中完全迷失自我。 悦悦,我迷路了,我想回家。 他说,以后的路还长,人不能一直放松,否则之后即便去了梦中高校,也 分卷阅读233 无法适应环境。 我不是放松,我是绷得太紧,像断裂的弓箭一样碎了。 总而言之,就是痛苦,没有希望,暗无边际的痛苦。 江明试图骂醒我,拉着我往前走,可是我走不动了。 最后一次,我和老李说:老师,我觉得我压力太大,有些撑不住了,想回家休息。 这话我也和我父母谈过,一开始他们不能理解,次数多了,他们也疲倦了。 我真的要放弃一切,重头再来么? 真不甘心啊。 我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心力呢,感觉没有了。 如果能见到悦悦就好了。 或许时间会解决这段痛苦吧。 只是,我又被林章嘲讽了。 有时候他说话挺难听的,但真的一针见血。 他说悦悦承受不住我这么道德绑架她。 虽然我没这么想过,但事实是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觉得这是精神束缚吧。 他说悦悦那样慕强又要强,回来看到这个样子的我,一定十分厌弃,甚至觉得恶心。 讨厌我么?我本就活该,自讨苦吃罢了。 他说让我别因为一己私欲,让悦悦觉得过去的一切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 她还能对我有美好的回忆么? 他说当然会有,悦悦向来情感剥离,她会对一件事情做出最客观的评价。 正面的从不否认,负面的从不盲目。 所以,我根本没她坚强。 他说别让悦悦以后觉得自己的心意丢给了我这种没有优点的人。至少我还得站得高一些,她不会怀疑自己过去是被蒙蔽了双眼,才会觉得我优秀。 我优秀么? 他说:你至少考得过我,才有资格跟我争。我不想回忆过去的时候,发现当初的对手是一蹶不振的你。 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插手,不然你真以为你留得住她,争得过我么? 现在的你就更无可能。 但凡你还有点骨气,那大可以来比比看,我就在这里。 我沉默地不知说什么,情绪很混乱。 他说至少要相信悦悦那样坚强又骄傲的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击垮她。我可以等一等她,她总会给人惊喜,又站起来的。 别让她回来的时候失望。 她会回来的吧,那我得继续撑下去,等到她回来。 是的,我找不到她,就只能在原地等她,总有一天,能再相遇的。 于是,我拒绝休息,顶着漫无边际的压力,守着她的礼物,睹物思人,等待着她。 悦悦那样心软,又喜欢说屡战屡败也是风光。 或许她到时看到我真的能撑过这一段,会愿意原谅我的。 虽然我现在一直在中游沉浮,坠崖容易,爬上去太难。 但她从来都是我的支柱,我还有一口气都得等到她啊。 (林章:?你就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我骂人难听?江明骂人不比我难听? 旁白:不,他只是觉得你比较扎心,江明骂不到他的痛点上。) 绝望之下还是绝望,我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那几个月的,直到新年那天,林章告诉我,悦悦要回来了,我才看到一丝曙光穿破乌云。 她回来了,但她的眼中再也没有我了。 那样很好,毕竟情绪这种东西如果可以舍去就好了,人就不会痛苦。 而远远地看着她,我才有了那点努力的动力,她那么认真,我不能被她甩下,我得跟在她身边,才能当作她还留在我身边。 之前那段时间,闹得太不堪了,他们似乎都知道我在暗恋她。 其实本来是明恋的,可惜本来是明恋的,但现在只能藏在心里。 我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不能让她感受到这份感情,避免刺激她的情绪,离考试没多久了,我最怕的就是对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影响。 我希望她能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未来。 徐畅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只能让他保护好她。 他们都明白我的想法,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再提起我,我成功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即使我从来都是远远地看着她。 我不会让你惊动,我不能让你惊动。 悦悦,星云之颠,我不能托着你去了,只能护好你的后路与归途。 没有多久了,我可以等到结束的那天再来找你。希望无论你多恨我,我也能感动你半分,给我一点点机会。 (旁白:所以只有姚润清会跟思悦说:齐光是不是喜欢你啊?齐光请求过其他人对此事三缄其口。) 番外——abo设定(ooc预警) abo设定(内含ooc) 这是一个还没分化abo性别的学校 所有人都在一起上课 课程还是最基础的生活必修课 分卷阅读234 学生们要学习最基础的数学计算、语言文字和一些常识 很快等他们到了年纪,分化性别之后,就会分班 alpha和beta们会继续学习更深奥的内容和体能训练 omega们将会学习更多的生活技能 分班会将他们分到两个校区,中间隔着电网以保护柔弱的omega们,避免被冲动的alpha伤害 齐光作为全校最强力的alpha,一度被omega们评选为最受欢迎的alpha 不过很快他的风评就变为最不受欢迎的alpha 因为他的信息素 月下冰泉气味的信息素,隔着电网都足以冻死一群omega 柔弱的omega们实在承受不住这般寒冷,他们需要alpha如火般温暖的关爱与呵护 其实他有个秘密 原本很少有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那时他还是omega们的幻想目标 他总是表情冷淡。大家更容易幻想着某天自己把他拉下高台,让他像个普通的、处于易感期的、狂热的alpha那样为自己着迷 但他连信息素都不曾散发出来过 直到有一天,他在体能训练场上和对手对战 他的对手被他打翻在地,趁他下台之际,不顾竞技守则冲过去试图将他推下高台 他随即避开,却被摔下去的对手扯坏了上衣 他佩戴的抑制信息素的颈环因此断裂 露出了脖颈处的几道伤疤 随之而来的还有清冷的信息素气味 看台上作为观众的omega们闻到这股冰寒气息后,都瑟缩了一下 太冷了,一点温度都没有 还有那道狰狞伤疤,伤害了他们身处温室的脆弱的心灵 很快,齐光的秘密就传遍校园 他曾试图割掉自己的腺体,但失败了 有位beta笑嘻嘻地问他,怎么对自己这么凶残 他平静却冷漠地回答:【无聊】 事实上,是他厌恶失控 他曾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在寒冷中熬过了第一次分化性别的易感期 身体中的那团火烧得他发晕,他一想到自己此后都会和禽兽般的本能做斗争就感到恶心 于是他举起了刀,试图割掉腺体 鲜血淋漓,他被送往了医院 之后他又尝试过几次,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只能戴上抑制环,将自己的本能全部埋进土里 人,应是纯理性主导的生物,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本能? 失控的人像个野兽一样可怕 他回到班级,身边还坐着那个女生 一个还没有分化性别的女生 柔弱、乖巧、爱笑、天真、良善…… 一切omega的美好属性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很快,等她成长为一个真正的omega,就会去往omega学院了 齐光一向对omega不感兴趣 他们会促发他的信息素失控 但alpha的本能是保护他们,毕竟他们太过柔弱 于是他一向公事公办地对待她,对他来说这已是很温和的态度了 他在计算她还有几年就可以离开去隔壁校区 她睁着水灵灵的无辜眼睛:【还有一年?】 这是班里唯一存留的准omega 几位alpha们都在虎视眈眈,等她第一次分化之时可以标记她 omega作为最稀缺的性别。经常会有一群alpha为了争夺一个omega,打成一团,只为求得对方的青睐 可星际国家将他们保护的太好,alpha们很难捡到自由的omega 齐光觉得自己至少要负起同桌的责任,直到她分化时,将她安全的送进omega学院 只是,omega的属性对alpha来说实在是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他内心的那团火有时也会浮起 那时他脸色更冷 这该死的抑制环,连这点本能都压不住 对方的腺体还未成熟,信息素还没散发,自己就开始想要亲近了 可思悦作为准omega一脸单纯地看着他:【你怎么铁青着脸?】 真是纯净的一张白纸,任何一个alpha都会忍不住想要抓走囚困,将她染上自己的气息 他气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厌恶失控,也厌恶浪费时间 他有着自己的目标,成为星际国家的一位将军,开疆拓土 如果自己还会沉迷于这种私情,如何练成钢铁般的意志? 他的易感期又到了 由于身边有着准omega气息的影响 他的抑制剂有些失效 抑制环都无法再抑制 分卷阅读235 住那股冰泉的气味 甚至因为身体里的那股火焰,将冰泉灼得化冻,气味不再那么冰寒,有了点人气 像股冷冷的泉水,在月下闪着清透的光 他咬着牙想:【该死的,她不是还没有分化性别么?】 因忍耐,他口中被咬出血来,血腥气混在口腔里,反而更激发了alpha易感期时暴虐的焦躁与失控 他埋头于书本之中,用复杂的算式来寻回大脑的理智 直到放学后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才抬头准备起身 这么狼狈的模样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结果那个女生,令他易感期来得异常凶猛的那个准omega,正倚着教室的大门在看他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她嘴畔有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omega勾引alpha时的典型笑容 她开口:【易感期?】 齐光冷冷地看着她,不作回答 她只得耸耸肩:【我只是好奇,你知道的,我还没有分化】 说完,她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得愉悦:【我想探究一下】 他皱着眉不想多说,对方那股omega的气息引出他快要失控的焦躁 他正了正抑制环,起身走出大门。 在经过她身边时,她仰着头露出纯善的、蛊惑alpha的笑容:【需要帮忙么?】 【你能帮我?】 一个还没分化的omega能为易感期的alpha提供什么帮助呢?甚至满足不了他的标记本能 【或许吧,我可以试试。】 他皱了皱眉,并不信任她 还担心两人相处太久,他会失控,他想要远离失控源 她却拉着他胸前的领带踮脚:【我帮你,做个交换,你让我研究一下腺体】 他被挑起一些兴趣,很想看看她能帮自己什么 真是一派天真,如果到时自己忍不住标记了她不知会不会被执法者们追杀 毕竟伤害一个未分化的omega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不过,这也可以试试自己的意志力能到什么程度 躲避不如正面 他在月光下跟着她来到了她家 这一路上还算安全,近些日子是大多数alpha的易感期,常出现一些没有配偶的孤身alpha在街上游荡,只为捡走一个迷路的omega 像她这样柔弱的omega一个人回去实在有些危险了 即使她只是个准omega,有着严酷的法律保护着她 她让他坐在沙发上,顺势跨坐上他的腿,试图揭开他颈间的抑制环 他咬着牙推开:【你干什么!】 【看一下你的腺体啊,不然怎么帮你?】 【你打算怎么做?】 【你猜猜看咯?】 她歪着头眨了眨眼,趁他心神被她影响之际,立马摘下了他的抑制环 浓郁而冷冽的冷泉气息迅速盈满了整个房间 她纤细冰凉的手指缓慢地抚过他颈间的疤痕 颈间如同过电一般,他感到一阵颤栗 她盯着那些疤痕,有些好奇:【你真的割过腺体啊?】 语气一派天真,像棉花糖般又软又甜 他压抑着粗重的喘息,掐住她的腰:【看够了么?】 她在他颈间按了几下,才从他身上下来:【好了,我知道了】 他不太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只盯着她开合的红唇,很想咬一口 她却完全不知对方的想法,自顾进了房间翻找起东西 他靠着沙发独自平复心底的火气 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凉白开,他喝了两口才压制住本能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他回头 那个女生拿着一根注射器,针头溢出两滴液体,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他拧眉:【这是什么?】 【最新的、针对个体的抑制剂】 【什么?】 【一针下去、百病全消】 【哪来的?】 她笑了笑:【我自制的】 他伸出手臂:【你这是把我当小白鼠了?】 【是也不是】 一针下去,那逼得他快要发疯的感觉全部消退了 她笑眯眯地在一旁继续研究起他的脖颈:【怎么能想到下刀子的?】 她在他颈间轻抚,实在有些痒 他不得不抓住她的手:【玩够了么?】 【没有,我可以咬一口么?有点好闻】 这是第一个说他信息素好闻的omega,令他脸上浮起愤怒的红晕 他不喜欢别人评价他的信息素,这似乎在亵玩他的本能 只是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就咬了上去 冷冽的气息传遍大脑,她眯着眼似乎在感受这种奇异的感觉 一 分卷阅读236 阵酥麻掠过,他掐住了她的下颌,危险地眯了眯眼:【你皮过头了】 她睁开眼,无辜地看着他,眼中浮起迷濛的水雾,舔了舔唇,还在回味刚刚那股气息 他抚过她的唇角,她的这副表情实在有些熟悉 两年前他刚经历过——性别分化 第一次进入易感期的omega,信息素的气味非常浓郁,足以引来方圆五里内所有单身的alpha登门,会勾起他们心底的狂热 不知那时她能不能安然度过呢? 不过,这易感期她怕不是都熬不过 或许,他也可以帮帮她,前提是她得好好求一求自己 他将一脸迷醉模样的她放到床上,便关上卧室的门,守在了客厅 没关系,他总忍得住,毕竟刚打完抑制剂 第二天,天光大亮 他醒来,整个客厅明亮通透,却没有一丝信息素的味道 他已戴上了抑制环,但她呢? 本该浓郁四散的信息素去哪儿了? 她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领口微敞 他盯着她,昨晚刚退下的本能又起 她打着哈欠坐到他身边:【我饿了,我们去吃啥?】 他才闻到一丝淡淡的,淡的像一朵水中小花般飘渺的气味 露水? 她倏然靠近,微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 她揉了揉他的后颈,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冲他粲然一笑 他闻到了清晨露水中混着雪松的冷冽气息 她的气味太清淡了,不凑这么近,是无法闻到的 这股气味激发了他标记的本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后颈,思考着要不要咬下去,选择她作为自己未来的终身伴侣 毕竟现在不做,等她去往omega学院之后,可能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如果让她选择别人的话,不如留给自己 只是 他有些诧异:【你是alpha?】 她奇异地皱了皱眉,歪着头笑:【有什么问题么?】 之后,他才知晓她为什么要研究腺体和抑制剂 她在阳光下撑着头,半倚在沙发上:【不然呢?我可不想以后像个疯子追着一个omega跑,还要奋力保护他,我可打不过你们这群蛮牛蠢驴。但是,我发现好像用不着这个,也没书上写的那样难忍嘛】 他冷笑着:【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不过,好像是自己先被她咬了 番外——abo设定二(ooc预警) 香烟浮动,温暖的室内铺满白色绒毯 地上四下散落着珠宝 一阵风吹散室内沉闷的香气,水晶帘叮当相撞 思悦斜倚在天鹅绒软榻上,长裙迤地,只从裙边露出一点圆润雪白的脚趾 脚尖随意拨动着碧绿的玉石,玉石在绒毯上滚动,她看书看的入神,身边的茶杯杯口还氤氲着热气 这是一处老式阁楼,楼下几枝寒梅绽放 她刚来此处那会儿,齐光领兵攻下了一座城池,他牵着她的手来到这里,看着她的眼睛问:【喜欢这里么?】 她望着一院盛放的春花:【春来街砌,十里盛景】 此后,这栋楼便成为了她的住处 这是个飘浮在茫茫宇宙中的绿色星球,当文明进入星纪年时,战火便侵扰了整个宇宙 所有人类的最终任务是获取更多的能源,其他星球的能源或者对立帝国的能源 虽然战事频发,但整个世界却又如蜂巢般井然有序 beta们做着底层的活计,omega们等待一个照顾自己alpha把自己领回家,alpha们才负责开疆拓土 这个世界上最稀缺的资源是omega,这也是大多数战争的终极目的,获取更多的omega 其他只是达成这个目的的过程 而获取omega的好处是会有更多的alpha出生 他们生来便被送到培养皿中,在帝国养育中心长大,他们的父母只有帝国,他们的生命只献给帝国 当思悦还是个在校生时 由于她柔弱的外表,即使她刚刚分化成alpha,也有很多alpha把她当成omega,试图标记她 但她身边有个齐光,试图侵扰她的alpha大都被对方的冷脸镇住,不敢接近 她的气味太淡了,虚无缥缈,即便不佩戴抑制环,都没什么气味。一点儿都不像个alpha,也没有散发出omega的诱人甜香 她在班级里呆了几年,眼见着度过了分化期,却还没有去往omega学院 大家才接受她应该是个beta,一个很像omega的beta 这使得她在一群还未分到omega的alpha中过于受欢迎 只是这种欢迎有些骚扰的意味 分卷阅读237 结局便是骚扰者被齐光掀翻在地,无人可以使她惊动 她安稳平静地度过了自己的年少时光 可老师这边的信息素注册信息显示她确确实实是个alpha 是个各门成绩都在alpha中垫底的alpha,尤其是体能考试 一个在abo世界中,能力尚比不过beta的alpha有什么用呢? 等到毕业,alpha们可以选择继续深造或者进入上层工作 她的去处则成为令老师们头痛的事 这种废物alpha一般是要发配去做苦力的,他们的体力好,一个就能抵得过三个beta长工 可这位女alpha的体力堪比omega,甚至还不如 但这只是老师们的困扰 对她来说,唯一的困扰是放学回家,遇上了几个孤身的alpha 她那最像omega的beta的名号太响亮,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游荡的单身alpha因找不到omega,便试图抓一个beta发泄 对方几人围着她露出下流的笑容 她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思考着退路 这副模样在一瞬间迷惑了对方的心神,她正想动手,对方却被跟在她身后的齐光撂倒 她倦怠地抬了抬眼皮,瞧了一眼,便打了个哈欠继续往前走 每次都是如此,毫无新意, 那人似乎仍然把她当成一个需要被保护的omega 但有时,这种小麻烦不需要自己多看一眼就能解决,其实也很不错 直到毕业那天,她发现自己竟然被分去外星挖矿 她皱着眉撕毁了报道表,计划逃离这个国家 齐光站在门口,橘色阳光从背后洒落,他全身浸没在阴影中,如一道锋利剪影,令人看不清神色 他特有的清朗的嗓音传来 【要不要跟我走?】 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儿,但总比挖矿好 于是,她便成为了他口中宣称的终身omega伴侣 私下里,她出售自己研制的抑制剂给他 专门为他个人研制的、持续效果更长、抑制效果更稳定的抑制剂 他近几年一直没有选择omega,便越来越难以抑制alpha本能,市面上常用的抑制剂对他已不起效果了 她唇角轻勾:【抗药性】 世人只以为她过去是个伪装beta的omega,专门留在学院寻找心怡的alpha,齐光便是她的目标 既然是个omega,那之前的报到表自然失效了 婚姻登记局通过他们的申请,同意他们成为法定的配偶 而她则佩戴着自制的omega伪装腺体,成功通过了性别筛查 算而今,她陪伴他已有三年了 在他为她提供的世外小楼里,享受着融融春光、珠玉如山 杯中的茶水漾起波纹,有人撩开门帘,登上了阁楼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伸脚将脚边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踢了过去 明珠在绒毯上滚动,来人弯腰捡起,随手搁在一边,开始脱去自己带着风雪寒气的外衣 她翻身躺在塌上,小脚收进裙摆里,柔顺的裙摆如水般散落逶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两口,等待对方开口 齐光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就这么欢迎我回家?夜明珠不喜欢么?】 她撇头看向墙边的雕花木柜,向他示意:【抑制剂在里面,自己打。】 他却坐在她身边,拨开塌上四散的裙摆:【外面几座城混战,这几天不要乱跑。】 她伸脚踢了踢他的大腿,他身上的冰泉气息便更浓郁热烈起来,压过了一室椒兰香气,使得室内都冷了几分 她皱了皱眉:【你怎么易感期这么频繁?】 那人已起身去柜里寻找抑制剂,回头盯了她几秒,眼神如暴雨时分的闪电,黑暗的天际掠过一丝锐利亮光 他冷然开口:【你是不是藏了什么?】 这一问令她有些迷茫,这几年远离喧嚣,她大脑的转速也因此下降了 对方实力太强,在帝国上层阶级中稳稳占据着重要位置 纵横捭阖,他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 将她养成了比最娇贵的omega还要娇贵的模样 那人走近,托起她的下巴,手指还带着屋外的寒气,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微用力,令她无法挣脱,深邃幽黑的眼眸盯着她的眼睛:【说实话。为什么你没有易感期?】 她有些忍俊不禁,嘴角笑意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太频繁的话,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他掐着她的下颌,用力抬起她的脸:【三年了】 这三年的时光,不仅他未见过她的易感期到来,便是常在她身边服侍的那群人,也 分卷阅读238 从未报告过她有过易感期 多数alpha是一个季度到来一次,一次约要5,6日才能度过 对于他而言,半年至一年才会有那么一次,最多也不过三日 只是每一次都来得凶猛异常,令他火气难抑,情绪暴躁 她的抑制剂可以稳定和延缓他易感期到来的时间,但真的有alpha完全没有易感期么? 到底藏了什么,才能完全压制住这股本能 她什么都没藏 这三年来她只有过一次易感期,那次她在窗前皱着眉往下丢价值千金的瓷器 那些珍贵的宝物自由落体后响起清脆的碎裂声,窗外细密乌云压着全城,小楼风满,令她很快露出愉悦的笑容 那样破坏欲肆虐的感觉,只过了那么一天,就消散了 第二天,白雪压枝,楼下一地的瓷器碎片早已被清理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有人意识到她的易感期就这么过去了 他带上抑制剂就很快离去了,前方战事吃紧,他还要在前线盯着 她独坐在软榻上,默默在手腕上缠着腕带 室内温暖如春,还残留着些许他身上的冰泉气息 她回忆起前段时间 她一人坐在巷陌酒吧里,缓缓摇晃着杯中猩红的酒液 张口,辛辣的酒水流过喉咙 面前站了几个人,有A有B 他们笑着问可爱的omega小姐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呢,周围坏人太多,可以和他们一起走 她挑了挑眉,没有搭话 当对方伸出手准备抓她的纤细洁白的手腕时,她指尖一阵寒光闪过 可惜,对方一群人先行倒地 跟在她身后的那群保镖出手了 她撇了撇嘴,无趣 起身,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又迈步向吧台走去,想再点杯酒 酒保向她抱歉:【对不起小姐,法律禁止我们接待omega,刚刚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还请您离开】 她歪着头思考,究竟自己哪一点会让他们误会是omega,便揭下自己的颈环,露出蛊惑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是个alpha,现在可以给我一杯酒了么?】 对方连连道歉,捧着酒杯给她 她小口啜饮,回头偷偷看了几眼身后的保镖,走过酒桶时,顺手将它推翻,翻倒的酒水溅了一地,弄脏了几个人的衣服 她趁机伸脚,轻轻一踢,满地酒水使得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她又转了个圈,推倒了一张桌子,跑向卫生间 整个酒吧,鸡飞狗跳,许多人在她身后追她 她从后门跑出,绕了几圈躲在巷子深处,等待着追兵到来 很快,一位负责保护她的保镖便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结局是她趁对方四下巡视,心神不定之际,眼疾手快地一针扎入他颈部 那是她原本在酒吧时,指尖闪烁的寒光,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针头里是强效麻醉剂,对方还得在这冰冷的地面上睡上那么一晚 她扒下他的衣帽,成功混入人群中,向城外走去 之后,她坐在树干上,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树叶在风中颤抖,山坡下,远处一片火光 战事刚平,隔壁的城池已陷入火海,齐光应该还在这片火海中指挥 这几年帝国与敌对国之间的战事互有输赢,幸好帝国有个战无不胜的齐光,逼得对方签订了一系列条约,夺回了曾经的失地 满天星光辉映,地面火焰吞吐生命,她轻轻点着远方,算着对各方来说哪一处是重要关隘 树下一道人影走近 那是个顶级的alpha,有着苦酒般气息,远远地就看见这棵树上坐着一个柔弱白嫩的少女 像枝头最纤弱的一点残雪,激发了他alpha的保护本能 落单的、纤柔的、娇贵的、脆弱的omega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么靠近战场的地方呢? 他走至树下,仰头向她伸出手:【尊贵的小姐,你愿意和我走么?】 她低头看去,那人尊贵英俊的脸上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情意 她撑着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又来了个alpha?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话呢。 番外——abo设定三(ooc预警) 她俯下身,静静地看着对方的脸庞 树叶还在风中颤动,对方从叶隙间看清了她的脸,白皙娇小、一点红唇 那人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顶A才有的自信 她眼神清明,细细打量着对方,思考他能为自己提供什么样的庇护 她看见了他腰上的配枪,漆黑冰冷的枪身上印着图案,玫瑰中的巨鹰,只有邻国的顶A贵族才可以佩戴的徽章图案 在最靠近战场的地方,邻国的将军亲 分卷阅读239 临,只为考察对战双方的真实力量 听说邻国遍地黄金,所有的omega们都可以住在温暖洁白的房子里,无忧无虑地迎接朝阳 对她来说,这或许是个划算的买卖,对方似乎没有齐光那么冷冽,应该会听话一些 齐光太危险了,一个能在第一次易感期到来之际,选择割腺体的alpha 这样试图反本能的行为,实在是不可控 她垂下手,晶莹的指尖从叶隙间伸出,在星光下盈盈闪烁,像上好的白玉 对方踮脚试图触碰,却隔着一小段距离,便笑了一下,踩着树干跃到她的身边,低下身握住了她的手腕 触感有些像枝头那抹残雪 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原本只能仰视的少女 苦酒的气味蔓延开,染上了淡淡的血腥气与苦艾的辛辣 她皱着鼻子闻了闻,对方的攻击性似乎有些强了 一阵晚风吹过,送来了远处火海的气味 漫天的浓烟覆满世界,那边该是刺鼻的人间地狱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嗅到那股青烟的气息 只是,这股气味中夹杂着冰霜般的信息素,连火海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在这晴朗的初冬,她仿佛置身雪原 树上的两人都向远处看去,来人面如寒霜,幽深的目光正盯着他们 她身旁的那人笑了一下:【你的alpha?】 随后翻身落地,顺道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声:【我叫荧】 这本该是一场alpha的死斗,为了争抢心怡的omega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树下两人的争斗,下手狠绝、不留活路 她完全不在意对方是为自己而斗 有点意思,如果自己是个真omega就好了 毕竟自己是个alpha,血脉的本能无法压制,她厌恶禁锢,齐光却把她当成一个完全的omega那样保护 这次出逃,她并未计划着能够彻底逃离 无论何时,都有着一张天罗地网等着她,任何一个alpha都不会容忍自己的omega脱离掌控,即使她并非omega 她只打算出来透透气,一个人透透气 只是没想到齐光来得这么快 她眯了眯眼,如果他死在树下这场决斗里,自己或许就自由了 不过,她不想去挖矿,那就换个alpha吧 那个荧看起来没那么难缠 齐光刚从战场退下,一身的暴虐还未消散,便听到她出逃的消息 他在她身上装了跟踪器,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其实她知道,但她取不下,她无法被他标记成为他的omega 那他也无法通过标记后的信息素来追踪她,所以将跟踪器缝进了她的脚踝 他一路寻来,便在树下看见那两人手腕交握,相互对视 这是在挑战他的尊严 思悦在树梢噙着笑看了半天两人的死斗,才意识到一点 那个荧居然原本就带着伤,怪不得身上还有一股血腥气 跟在齐光身后的卫队很快便到了 她扣动手腕上藏着的发射器扳机,一道寒芒飞向缠斗的两人 两人随即左右分开躲避 她轻轻掰断了身旁树枝,急促地叫了一声 树枝坠地,声响传入齐光的耳内 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女斜倚在枝头上皱着眉,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似乎受伤了 荧趁机唤出自己的飞行器,一跃而上,迅速逃离 一个硕大的圆盘,尾端闪着蓝光,当他跃上之时,一圈光罩立马出现,只留下一道光影 赶来的卫队立马着人去追 齐光平静地走到树下,仰头看着她,冷淡的声线传来:【你最好下来】 她冲他狡黠一笑,露出一丝蛊惑的味道,随即跳落 裙摆飞舞,她抢来的黑帽子从头顶飞去,黑发在空中四散,发上流溢着璀璨星光 他张臂,稳稳地接住了跳落的少女,搂紧了她的腰,令她在怀中无法动弹 随即,他将她压上树干,掐住她的下巴,冷淡的声线中难以琢磨他的情绪,他只平静开口:【你知道他是帝国皇帝最头疼的人么?】 她脸上原本挑衅的笑容凝滞,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危险地开口:【前方那场战事,邻国和敌国互通,想对我们前后夹击,是荧出的主意,现在他已登上了我们的通缉令】 她静默呼吸,纤长的睫毛轻眨:【所以,你怀疑我是间谍?】 【你不是,但皇帝未必相信】 随即,他碾上了她的唇,在其上轻咬舔舐,唇舌入侵,卷走了她口中所有的空气 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手指轻柔舒缓地划过他的脖颈,小舌勾起他的舌尖,回应他这霸道又窒息的吻 鼻尖萦绕着的冰泉气息逐渐融化,如月下冷 分卷阅读240 泉,混着一丝丝浅樱般清淡的香气袭来 他抬手,用力握紧她的手指,她感觉骨节快要碎裂,痛感袭来,令她不禁叫出声 对方依旧冷漠开口:【你最好取悦我,而不是试图反抗我】 她刚刚抚过他脖颈,指尖寒光闪烁,试图用银针扎入他的腺体,使他彻底麻醉,从此成为虚弱无力的alpha 最好是比自己还弱的alpha 啧,失败了呢 alpha的命门在腺体,她可以利用这点,废掉任何令她不满的alpha 结局是那晚的深吻,唤醒了她沉寂多年的易感期 温暖的室内萦绕着寒梅的暗香,她清淡飘渺的信息素藏在这股暗香里,无人注意的到 谁会注意到梅香中多了一段露水呢 那天她烦躁地站在窗口随意地往下丢着各种珍贵的宝物,计划着如何彻底逃离这样的生活 近来前方战事吃紧,作为离战场最近的城池,既是帝国的补给站,也随时会沦陷 不过齐光还没战败过,她住在此处,衣食无忧 她坐在软榻上默默缠着腕带,将自己改进的暗器绑在自己的手臂上 身躯太过柔弱,只能靠这些小工具来保护自己 她趁着前方几国混战,齐光无暇顾及此处时,准备趁夜逃脱 或许之前的那个荧会给她提供想要的生活 她也可以提供给他,他最想要的东西 她想像个omega一样混吃等死,但想像个beta一样无爱无欲,可也要alpha的自由无拘 至于不听话的alpha,杀了就好 是夜,城中燃起火光,邻国趁着前方混战,偷袭了帝国的后方城池 齐光接到通报时,正领兵追逐败退的敌军 调虎离山 可恶 他立即挥军回援,大军行进得太慢,他担心还住在城内的那个人 那是他在世人眼中的软肋,住在城中最富贵的独院小楼之上 前湖是她的鱼缸,后山是她的花园 没有人会愚蠢到攻进城内却不抓走她以作威胁 他一人飞驰在前方,独自向城池奔去 城内火光漫天,他回到小楼才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了 跟踪器失灵,他四下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他还有电子犬 那夜深吻之后,他嗅到了她身上的信息素气息渐浓,趁她熟睡时,第一次成功从腺体处取下那股气味 他将数据输入电子犬的数据库 他向来算无遗策,计划要多做几个才保险 他在四面火光的城池中寻找着她 彼时,她正躲在巷子里 外面敌军乱斗,枪炮声不绝于耳 白光闪烁,一座高大建筑瞬间化作飞灰 该死,自己这次出逃好巧不巧赶上敌军偷袭 天上往来的飞行器正在狂轰乱炸,城顶的光罩摇摇欲坠 一群穿着机甲的战士正在屠杀平民 他们可能在找她 该死的齐光,豢养她闹得轰轰烈烈,所有人都知道城内有一座富贵小楼,里面住着一位倾城绝艳的女性omega,最稀缺珍贵的性别 年轻的帝国上将一刻都不能离开她,将她带往战场最前方的城池中安顿 白玉铺路、黄金为瓦,只为博她一笑 每场战争结束,上将迫不及待地连庆功会都不愿意参加,就急着赶回去与她相伴 实话是,流言可畏,全是放屁 她皱着眉,思考要不要轰开一条前路,让自己尽快逃离这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熟悉冰凉的信息素萦绕鼻尖 她回头,那人沉静地走到她身边,伸手,指尖抚上了她的脸庞 他轻轻擦掉了她脸上沾着的烟灰,眉头轻皱:【你没事吧?】 她很快敛下了震动的心神,搂住了他的脖子:【你怎么来了?担心我?】 这次出逃,她好不容易成功破坏了跟踪器,要是被带回去,之后想跑就更难了 她便盘算起来:实在麻烦,要不趁乱自己亲手杀了他 腕间暗器逐渐露出尖头寒光,危险即将来临 她手指在他颈后腺体处轻抚,撩拨他的本能,蛊惑他的心神 舒适得令人颤栗,他不禁轻叹出声 电光火石间,他眼神微变,推开了她,一道光剑砍在他肩颈处 他手上护腕开始变形,金属机器包裹住他手臂,随之一拳袭上对方被铁甲包裹的腹部 对方的铁甲震动,思悦感到一阵劲风掠过脸侧 她趁机向安全地带跑去 齐光已和五个敌人缠斗起来 很快会有更多的敌人加入,或许他会死在这场肉搏中 她倚着墙,笑看这场死斗 不过,齐光似乎真的愿意 分卷阅读241 用生命来保护她呢 这会有第二个alpha能做到么? 一个愿意向自己献出生命的alpha,比起那些还未调服的人更容易培养吧 似乎压倒他这种拥有强烈掌控欲的顶A,在乏味无趣的人生中也是件颇有意思的事呢 她在他身后轻唤:【喂,你会永远养我么?】 这一呼唤,使他走神了半刻,他又立马跳起躲开敌方砍来的一剑,头也不回地咬牙道:【废话】 【我不太明白,你说清楚点】她举起手腕,瞄准敌方 【当然会】 轰然一声,一束强烈的白光一次穿过敌方五人的脖颈 她踩着身后墙壁借力翻跳到他身边,落地拉住他滚了一圈,手掌着地,指尖绿光闪动 一圈蓝色光罩瞬间在两人身侧打开 爆炸的声响震得大地颤动 齐光默默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女 神色清冷淡漠,白皙的脸上流下两道鲜艳血痕 不过是自己的血 她身后耀眼的红光爆发,刚刚还在和他对战的五人全部落入火海 火星在她身后飞溅,像有着绯色双翼的蝴蝶在空中闪耀飞舞 灼热的气流拂过脸侧,那圈光罩稳稳地挡住了爆炸的冲击 她飞扬的发丝扫过他脸侧,带来一阵痒意 她抿着唇,眼中是上位者的睥睨不屑 残忍又利落地杀掉几个人对她来说,同摘下几片花瓣无异 属于壮丽死亡的静美 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位,确实是个真正的alpha 而他一直以来,认为她不过是个分化出错的假alpha罢了 他竟想把她当成omega来养 番外——abo设定四(ooc预警) 很快,援军到来 这场偷袭又很快平息 后半夜警卫军在四处扑灭城中的火光 而在这片混乱中,小楼依旧安稳如山 齐光早就在小楼四处安顿了各种机关,暗中守护的卫兵也不在少数 她在屋内默默地替他处理伤口 刚刚那道光剑留下的伤痕,深深地从他左肩落到胸前,看起来有些狰狞 医生已处理过,她现在需要帮他换药 他沉默地看了她很久,才开口:【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微笑对视:【好玩】 下手有些用力,皮肉似要被掀开,她却似乎玩得开心 他略皱眉忍下了那阵疼痛,握住了她的手:【做个交换?我给你所想,你给我所需】 【你看上了那个高能粒子炮?】 【是,战场上会好用】 她前半夜救下他用的那个高能粒子炮,可以锁定目标的腺体,一穿多,穿透铁甲,一炮将一切敌人都毁灭干净 她看在他养了自己三年的份上,对他一向仁慈 否则,他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她眯了眯眼:【你不如先说说你想要什么?】 【嗯?】 她盯着他缓缓点头,示意他不必隐瞒 他手掌握住她的脸庞,拇指在耳侧轻揉,随时可以掐断她纤弱的脖颈 生冷的声音传来:【我要站到世界的顶端,并不再被alpha的本能所控制】 她噗嗤一笑:【割了腺体变成beta?】 【不,我要一切】 她敛眸沉思 对方所要的一切,是beta无法拥有的 除非这世间没有alpha 随之,她倚着沙发,斜睨着他:【可以,我可以试试帮你保留能力,去掉腺体,也可以给你高能炮】 【你要什么?】 【有趣。】 他冷冷的看着她,无视掉她的故作高深 她只得耸耸肩,托着头叹了口气 【很简单,我厌倦了AO分化,在社会规则中alpha必须承担起社会责任,我拒绝承担任何责任,为什么我不能像omega一样躺平?结果我作为一个alpha,如果躺平,居然会因为这是犯罪被抓去当苦力。】 【你只要愿意,可以一直伪装成omega,没人能发觉】 【那多没意思,我想呆在屋子里躺平不代表我愿意被困在屋子里,这是两个概念】 清晨,一线天光斩断漆黑的夜幕,清朗的光线从地表升起 深蓝色的流云浮在破晓的东方,残月凝在半空,天空下方还是浓重的黑暗 城中火光已被扑灭,满地是烧灼后的炭黑,地面坑坑洼洼留着弹坑,石板破裂,四周的建筑垮塌成废墟 在这座小楼下,寒梅傲放于枝头,独立于战乱破败的世界里,如蜃楼幻梦,如蓬莱仙乡 思悦伫立在窗前,面无表情地遥望天边曦光,寒风拂面,发丝微扬b 分卷阅读242 r   她手捧着精巧暖炉,炉内燃着的清透香烟浮动,炉顶雕着一朵寒梅,栩栩如生,一粒红珠缀在花心,在她指尖转动 她在思考,如果自己真的将齐光送上世界的顶端,那还有什么可以钳制他? 飞鸟尽,良弓藏,他完全可以在成功之后背诺 她要永久的自由和躺平 这似乎是种悖论 他如何可以实现她所求? 她可不想事情结束之后,变成一个赔本赔命的买卖 所以,自己手上还得留些底牌,要亮多少,留多少,哪些可以掌控他,哪些可以恐吓他 她可不打算真让他无后顾之忧,敌国外患、法家拂士,都得留下几分,才算安全 只是经过这一晚的混战,第二日齐光才意识到一点:昨夜,她似乎是想杀了自己 手握那样的武器,却一直在看戏,似乎并没有参战的计划 如果是担心保命神器暴露也可以理解她为何犹豫 但,怎么会一直笑眯眯地看戏,并且刚见面时她还在引诱他,令他瞬时迷失了心神 当时,混战之中,她想干什么? 那武器原本的目标是自己吧 他冷笑了一下,很不错,这是对alpha尊严的侮辱,不听话的附庸者不必留下,要么之后杀了她,要么她必须彻底臣服于我 还是养一个omega比较舒心 abo设定三(ooc预警) 天光大亮,她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门,准备去自己开辟的小实验室改进那个电子炮 作为alpha的她,技能点全点歪上了科技树 她实在对闷在屋里搞些神奇的东西很有兴趣 至于那个电子炮,是她相当得意的作品,怎么可能全部交给他 她要改得不那么凶残,在战场上不能够一炮灭世才行 再加点强后坐力,让除了alpha之外无人可以瞄准 这么精巧的设备,用那点金山可换不来,她能给他抑制剂就不错了 如今还要给他一个专杀alpha的强力武器,怎么算都是他赚的盆满钵满,毕竟这一个武器足以完全稳固他的地位 战无不胜的地位 市面上的抑制剂效果差还伤身,他用完一次就会产生超强抗体,她哪次不是帮他重制新品,在尽量不伤身的情况下,助他安稳度过他暴虐嗜血的易感期 否则,他就算找个omega,也不知道哪个omega能熬过他发疯时的魔爪 流言常说他养了个最娇贵的omega,真是放屁,他们是等价交换,她甚至还觉得是自己吃亏 要不是不想去挖矿,若她能搞个自由职业,就凭着这个抑制剂难道赚不来那些金山银山么? 还有那个无坚不摧的光罩,也可以用于改进现在城顶的那个防护罩,说实话现在用的那个罩子实在是脆弱不堪,敌军轰上几炮就摇摇欲坠,真是不堪入目 只是她刚走出房门,就看见齐光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擦枪 她无视着走向门外 对方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去哪儿?】 她回头,笑颜明媚:【给你拿你最想要的东西】 对方默默举起枪对准她的脑袋:【过来】 她右手捏紧握拳,说实话,她极端厌恶别人威胁她 啪嗒一声 他扣动扳机 空膛 她眯了眯眼,想着: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世上能和她做交易的alpha很多,不缺他一个 但交易另一方的人只有她 供不应求,她不必为任何不满而忍耐 她私下已研究过各国的顶A喜好,完全可以换一个目标 若不是看在他们还算得上“青梅竹马”的份上 她早就容不下对方如此放肆了 她实在太懒,懒得多走两步,勉强能忍的生活,就会安土重迁 虽然他的掌控欲越来越强烈,但至少算得上冷淡,不会太打扰她 她哂笑一下,欲扭头出门 那人已起身大步向她走来,无由得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这压迫感令她微微皱眉 是alpha在释放强烈的信息素试图压制另一个alpha 他向来厌恶本能,日常压抑着自己的信息素 故而很少能令人感受到他所具有的顶A的压迫力 房间里盈满了冰霜的气息,花瓶中的寒梅开得更艳了 这股气息足以让普通的alpha腿软后退 她不是没感受过这样的压迫,不过都不是冲着她来的 曾经,当有人误认为她是omega或者beta,欲对她不轨时 她总能嗅到这股强烈气息,冰冷的如有实质 很快她对面的人就会求饶退下,甚至不用他动手 分卷阅读243 只是这次来得更加猛烈 她不是普通的alpha,他需要全力以待 她后脊腾起一阵寒颤,从这气息中她感受到了对方极端的愤怒与杀意 可自己今日刚出门,哪里能惹到他 她才恍然想起昨夜 对方终于回过味来,那时她想杀了他 在他独自向被战火侵扰的城池奔来寻她之时 她在计划杀了他,甚至杀他未遂 她唇畔勾起一抹笑容,被发现了呢 实在有趣 她倚着门,很想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不过无论如何她都可以自保 他脚步沉稳地走至她面前,抬手,却被她拦下 他冷然开口:【你该顺服我】 【你不会把我当真的omega吧,齐光,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对方眼眸晦暗不明,隐隐蕴藏着惊涛骇浪,握紧她的手腕:【是臣属,这世上只能有一个王】 她闻言有些好笑:【我并不一定非得选择你,若有王,那个王也只能是我】 【你要清楚一点,我所求我自己也可得,你呢?】 她想要的是颠覆这个世界,很难不借助武力高强alpha来实现 而且她太懒,只想窝在温暖的屋子里研究,不愿意抛头露面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她才是乱世混战之中,值得所有人争抢的资源 得她者得天下 她抬手轻点着他的额头,露出长辈教育后辈的表情:【太自负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刚想继续嘲笑他:没有她,他只能踏着血海,浴着烈火,带着一身伤痛,从地狱爬向王座 却被他拨开手指,吻住了唇 他轻咬着她的唇瓣,将她手腕扣在身后 她试图挣脱,刚抬腿,却被他抵住双腿,紧紧地压在门上深吻 她张口撕咬,血腥气顺着唾液流入咽喉,更激发了他的暴虐 他的吻如深海漩涡,夺走了她的一切 唇舌不由自主地被他所控,顺着他飘摇,无法忤逆 当他掐上她的后颈,揉捏她的腺体时,她才想起自己忽视了一件事 对方是处于易感期的alpha 而且昨天他刚进入易感期,现在是他最难熬失控的时候 她被钳制的双手在对方揉捏她的后颈时恢复了自由 于是悄悄地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肆虐的吻 他掐住她的腰,攥紧她的手指,眼中迸射出火焰:【不知死活】 她又一次试图反杀被发现了 没有关系,她还有更强的武器 比如当他握着她的手时,麻醉剂便会刺入他的手心 只要她轻轻点一下手指就好 只是,他再次开口,声线清冷得完全不像一个被火气冲昏头脑的、处于深度易感期的alpha 【别忘了,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 【哦?真的么?】 【屠龙者不会舍得走下王座,只有我想要全人类的理性重归】 【啧,有些道理,可你现在又发什么疯?】 他露出了一抹笑容,如冰天雪地中一朵绽放的红花:【我也想试试失去理性是什么样子,知己知彼,方能克敌制胜】 她有些疑惑,身体里又腾起一股想要摔东西的烦闷暴躁 在他强烈的具有攻击性的气息压迫下,她颈后的腺体自发地开始回击,催放出大量的攻击信息,以和他对垒 他再次闻到了那股气息,如雪松上的露水般清淡飘渺 反而令他舒心,很难带来实质压力 这股神秘莫测的信息素,像冰窟或深渊,看不见底 对大多数人而言,未知才是恐惧 但他喜欢来到恐惧对面,成为深渊本身 他手指抚摸着她泛红的后颈,血液流过之时,还在突突跳动 果然如此 两个月前的那次深吻,就让他有所怀疑了 她不是没有易感期,只是周期混乱 比如现在,她的易感期再次降临了 她的破坏欲又起,这次不想丢瓷器了,她想杀了他 但似乎确实只有他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也可以只是废掉他 比如破坏腺体,成为beta 可废了之后,他还能登上顶端么? 这是个问题 这次火气来的迅疾又猛烈,她头有些晕,已无力再思考下去 他将她搂进怀中,伏在耳边轻声说:【需要帮忙么?】 她只觉可笑,这种时候对方能帮她什么? 对方却又淡然开口:【柜子里已经没有抑制剂了】 她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方继续道:【昨天我都带去前线了,之后轻装回防,战场混乱,估计已遗失了,你现在还能清 分卷阅读244 醒地再配一剂么?】 她咬着牙想将面前的人大卸八段,自己并不想找个omega发疯,只能独自熬过这一段时期 她易感期就那么一天,度过就好,而且比起其他发疯的alpha,不知为何,她要更平静一些 她似乎是天生的冷淡,以至于怀疑自己甚至本该是个beta,不知为何分化出了腺体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微皱的眉眼间克制着阴郁的怨气 终于在她万年淡漠的表情中见到一丝裂缝 如洁白露水下的一丝绿意 这令他心头掠过一阵舒适感,是在这两天遇到了一系列糟心的事之后,唯一令他愉悦的事 她不是牢不可破的 人有了弱点,总会臣服 他捏了捏她泛红的后颈,触感柔嫩,旋即将她抱起 说实话,在她身边时,连抑制剂也无法抑制住那股燥热 他将她扔上床,准备覆身而上 她腕间弹出了一柄小刀抵上了他的脖子,歪着头:【你不如退下】 他手指捏上刀身,握住了她的手,微用力,她就无法再挥动半分 【你这体力怎么会是alpha呢?】说着,他低头细细解开她手腕上的绑带,【事不过三,别总试图杀了我,乖一些,对你有好处】 指尖有光芒闪动,她还在犹豫是否真的要杀了他 作为她的最优选择,她还有些不忍心 毕竟对方的目标暂时看来和自己是一致的 而这片刻的犹豫,让他趁机握紧她的指尖:【原来按钮在这里】 她指尖有个隐形全息开关,只要手指轻点就可以弹出她的那些暗器 一些被她改造的轻便又强力的超级武器 可惜她手指被握紧,无法再轻点按钮了 而今,他将她手腕上的那个变形机器褪下,终于可以安全地拥抱她 失去了保命武器令她烦躁的情绪滋长,在对方倾身寻吻时,奋力咬住了他的肩臂 指尖用力,刺破他的后颈,又被他握紧按下 对方握住她的下巴,令她只能接受他的深吻 她弹腿踢向他的腹部,趁他回护之时,脱离了他的钳制 他坐在一边看着她:【不需要帮忙么?】 满室暗香浮动 她舔了舔唇:【可以,做个交易?】 当她终于咬破他的后颈时,舌尖沾上的血液微甜 她从颈间嗅到了一阵香气,是冰泉旁的干枯玫瑰,还有夜风中的晚樱 清冷却诱人 她释放alpha的标记本能,而他选择占有 各取所需 很难说这场博弈中,有谁输了 abo设定五(ooc预警) 半年后 她在实验室里忙忙碌碌,将高能炮改进了一次又一次 齐光仍然不满意 【为何与你那天用的不同?】 【记忆总会美化,实际它只能做到这样。】 后坐力大得足以震碎铁臂,唯有优秀的alpha可以使用这高能炮 齐光冷笑着,凭对方那点体力,当初都能安然使用高能炮,这是在把他当傻子哄 但即便如此,战场之上,敌军一见高能炮队的旗帜,就立马溃散败逃,实在是阴影深重 当齐光第一次得到高能炮,将它配装在一支十二人小队上时,他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谁知,混战之中,队员身着机甲,从铁臂中放出一束白光 所到之处如刀切豆腐般,化作一片灰烬 敌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仰头看着死神降临 无处可逃,无法可挡 连血肉都不曾横飞,他们直接化作了一团红光,燃烧干净 火星如蝶翼在战场上飞舞 本该尸骸如山、残肢遍地、流血漂橹的战场只剩了灿烂火光 这是最残忍的绝美,也是死亡的哀歌独奏 他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碾压式的战争带来的居然是人像虫子一般无力反抗、倏然间消失殆尽 这世上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些生命降临 很快,几个国家联合在一起,以抵抗帝国战无不胜的铁蹄 像秋风中飘摇的黄叶,他吹一吹就会坠落成泥 齐光战神之名也响彻大地 敌军联盟聚在一起召开了一次又一次会议,加紧推进反制技术的研制 一次又一次地改良机甲,以保战场上的战士们能扛得住对方的高能炮 可对方的炮弹技术也在升级,穿透力越来越强,他们始终落后几分 这世上不存在坚不可摧的盾牌,他们需要长矛,需要和帝国一样的武器 那天齐光在屋内穿着铁甲,毫无温度的铁器附着在身上时,他不禁轻叹 比 分卷阅读245 起这冰寒的铁器,少女的身躯总是柔软温暖 思悦在一旁的软榻上敲着代码 眼前流动着数字的绿色光芒,她指尖点了几下,就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准备声响 她唇畔勾起一抹笑,抬头冲齐光招了招手:【过来】 对方扣着手甲走至她身边 冰凉的金属质感抬起她的脸庞,金属的冷冽气味传来 她不禁皱了皱眉,拨开他的手指:【难闻】 顺手搂住他的脖子,令他低下头,掀开他护颈的机器,张口咬上了他的腺体 冷泉混着夜樱的气息流入口腔,舌尖尝到了微甜的液体 她愉悦地眯了眯眼 对方将她搂紧,亲吻着她的肩头,解着她的衣扣 她伸指轻轻推开他的胸膛:【铁甲太凉了】 对方的易感期半年一次,结果她的易感期也开始随着他的周期到来 他扶住她的脸,吻上了她的唇:【我要走了】 【我知道,刚升级完系统,你把铁甲换下来,先升级一下】 一室旖旎,虽是夏日,花瓶里早已换上白莲 屋里仍浮动着寒梅的暗香 那是她易感期时信息素兼容的香气 不再那么飘渺,隐隐有了可抓住的感觉 当他起身换上升级完的铁甲机器时 从温暖中离开,再次触碰冰凉金属,令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失落的情绪 虽然这个alpha不太听话,总对自己藏了一手 但如果杀了她,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如此有趣的人了 这半年来,附近的战场已打扫完毕,这座城甚至成为了经济流动的中心 他将前往更远处的战场,把不服从于帝国管理的国家全部踏在铁蹄之下,收入囊中 至于天高皇帝远,收下的城池究竟谁说了算,那就不好说了 功高震主么?帝国皇帝陛下该着急了 当他登上城楼,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下方大军行进,黄沙漫天 敌军联盟不知从何处获得了高能炮的技术,一路攻城拔寨将战场推到了他脚下 皇帝陛下早就想撤了他这个功高震主的战神,令他在后方安顿城池、收拾旧日战争带来的损失 结果前方战场节节败退,不得不请他前去镇压 真是好算计,将技术秘方流传出去,以退为进,逼得皇帝不得不启用他 但,这不是他干的 只怕皇帝不信 那敌方这技术从何处得来呢?他的高能炮队可从无损伤,对方不可能得到损毁的器具研究 最大的可能是队伍里出现了叛徒 难道是敌方金钱引诱么?就算是有人卖了机器给他们,他们也不见得可以这么快吃透机器的原理,复制一个出来 那就是技术本身流传出去了 呵,沈思悦 除了她没有人再掌握这项技术了 其他人莫说细节,连大体运作规律都不太明白呢 齐光看着城下大军在思考:思悦这么做的目的在哪儿 难道是算到了皇帝会派自己出征么? 还是通敌了呢? 但无论如何,居然敢瞒着他 他舔了舔后槽牙,心间腾起嗜血的暴躁 他看见那个荧身着机甲,手持光剑站在城下 身后红旗如血,在风中漫卷 半年前,齐光和思悦达成协议的那天,她向他要了自由 他抚着她的唇角问她:【难道原先你没有自由么?】 她可以去往任何地方,但身边总有人跟着她,保护她 除了如厕时间,她没有任何的隐私 这算什么自由? 她有自保的能力,而且比他的那些保镖更强 没必要每次都要她花上几针麻醉剂,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跑出 他敛眸思考了一会儿,在她唇上轻啄 她的唇凉润香甜,总让他欲罢不能 最终,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在她坐上他的大腿,指尖戳着他的额头,眼神清冷地看着他时 这不是威胁,只是千金时刻的一个小要求罢了 第二日,他拿来一只金铃足链,握住她白皙细嫩的脚踝,亲手帮她戴了上去 铃铛声叮叮当当,回荡在耳边悦耳动听 【你自由了,但不要破坏它】 那是新的追踪器,在她遇到危险时,也可以扣一扣按钮,保镖们会很快赶到 她有些无话可说,但目的已基本达到 没过几月,她便将高能炮技术乔装一番送到了荧的手中 这样的屠杀碾压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她想把这个世界搅和成一滩浑水,自己才能摸会儿鱼 尽快搞成鼎立之局,她就可以推着齐光将顶上的那个皇帝拖下马 内忧外患、黄袍 分卷阅读246 加身 至于这位皇帝,对他最后一丝信任也会丧失,他不得不和自己彻底捆绑 可惜,齐光没那么好掌控,若日后反水才是个大麻烦 可是选择一个平庸的alpha将他推上顶端,掌控起来是容易了,到他到达顶端的那天,他还会听话么? 自然不会 兔死狗烹才是人性 人在底层挣扎久了,突然富贵,心理总会变得不太正常 比如常年被压制的掌控欲突然爆发,怕是会想让她死无全尸 普通人登高后就会试图证明自己并不普通,下手不会比齐光轻多少,最多是没什么脑子 既然都是会反水的,还不如多留些精力到日后,前期轻松一些,她好为日后埋些雷 齐光在城下和荧对战多时,炮火连天、大地震颤 当荧后跳至远处,举起变形成炮筒的光剑,一束白光冲向他时 他看见周身围了圈蓝色光罩光罩在白光的冲击下纹丝不动 那个没良心的alpha,走时要升级的系统,居然是这个光罩 他感到自己被对方捏在掌心玩弄 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间 所谓的自由,真的一分都不能给她,完全不值得信任 随后,荧将高能炮指向他身后的大军 他飞身扑过去和他缠斗起来 最终他一刀砍断了对方的炮筒,对方不得不弹跳撤离 回城后,他让亲信立刻回去将思悦带到他面前 他要让她也试试被高能炮瞄准的感觉 第 102 章 【如果,她不同意,你可以按下这个按钮,金铃会放出麻醉剂,如果失败了】齐光莫名笑了一下,【肯定会失败的,你跟她说:想看敌军联盟灰飞烟灭的话,就过来吧】 齐光一脸平静地对亲信交代,让他快马加鞭赶回去找人,回来的话就不用着急了,路边花开烂漫,让她多看会儿风景 随后,他撑着下巴,看着沙盘 她以为,她以为我战无不胜是靠她那些高科技么 齐光原先作战的时候,借着高能炮和思悦开发的定位功能,可以暴力平推 可别忘了,在那之前,他便是战无不胜,智多近妖的帝国上将了 敌军联盟内部关系复杂,有许多军阀守着自己的地盘不愿意倾巢而出 他每每派人提着电子卡来到军阀面前,卡里的财富是成山的黄金 【知道乌惑将军是怎么死的么?高能炮】 军阀看着无尽的财富,喜笑颜开,直接将盟军的动向卖了个干净 至于不愿意向财富妥协、自视清高的那群人 当看到齐光的人指着远处高耸的信号塔,下一秒耀眼白光从天而降,击碎防护罩,信号塔化作飞灰时 皆双腿颤抖着将盟军的下落双手奉上 来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带走了电子卡 不太听话的军阀,配不上这些财富 这些钱该留着回去补一补那一束高能炮耗费的资源 至于还有一些嘴硬的军阀 齐光的人耸耸肩:【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们自寻死路的勇气】 他们很快乘着飞行器离开,当地便陷入一片火海 最终的结果是,齐光创造了大军共损伤3人却推平盟军沼泽里——盟军地界最难啃的一块战场的神话 至于那三人的损伤,是他们私下里偷摸高能炮,触犯炮筒的应急装置被炸死的 这是他借助碾压的技术实力,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推平战场 但不意味着他只有这点手段 不用那些精巧的谋略与战术,只是因为这种方法损耗最小,最快捷高效罢了 他算得精明 能一击即中的事情,何必多绕远路? 至于现在,盟军以为自己手握高能炮就能高枕无忧、与他对垒了么? 简直是对他尊严的侮辱 之后,他大军分三路,一路渡过渭水,盟军的水岸驻军查探到一些信息,立马报回 而一路军已隐入山林不见踪影 盟军在己方境内到处搜查他的行踪,一片鸡飞狗跳 他却再次领军渡过渭水,回到己方,藏好行迹佯攻对方又放了两炮,一副高能炮用尽的模样,溃败逃窜 盟军小心翼翼地向他追去 他分出的另一队绕过左部山脉,攻击敌方双翼 在盟军奋力还击下,再次败逃 而今在盟军眼中,他意图调虎离山,却因盟军太过谨慎而导致计划失败,大军四散、阵脚已乱 他再次领军渡过渭水,引得盟军追杀,又消隐在山林之间,又作出渡河返回的模样,溃散的齐光大军再次不见踪影 盟军笑说:黔驴技穷 盟军极速行军,只怕追不上他又放虎归山 探 分卷阅读247 得他此时倾巢而出,后方空虚,追不到他人,就夺了他的城 盟军立即决定转道攻向他的主城 路过葫芦型深谷 此处本不该仓促行军,易有伏击 但胜利在眼前挥手,人人兴奋不已,便无视了这点风险 战争总要冒点风险 赢了是载入史册,剑走偏锋 输了是鲁莽冒进,愚蠢至极 可,身在局中,谁敢说自己算无遗策? 谁又能说自己有百分百把握,一旦出手,就绝无问题? 本就是刀尖舔血的事业 太畏畏缩缩,就成了那被空城计逼走的司马懿 前进后退,端看你怎么算 这半月来,齐光大军在山林与河水间不断行军,大都精疲力尽 但他手下的军队,一直用的是思悦开发的抑制剂,相对旁人来说,更理性坚忍,也更听命于他 最后一路大军早已在深谷等待多时,只待盟军自投罗网 深谷入道狭长,前端却是一片平地 当齐光大军从山崖上往下扫射时 盟军立马乱作一团,后撤却如掉落酒瓶中的瓶塞,通不过那狭长的走道,被后方的人卡死在深谷之中 前进前方是枪林弹雨,血肉横飞 他们手上还有高能炮,但如果对着山顶齐光大军轰去,碎裂的石块会先砸死他们自己 可若不动手,也只能多拖一段时间,前路还是死亡 几个指挥聚在一起相争不下 荧咬着牙举起高能炮对着山崖轰去 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夺目耀眼的白光冲着崖上的炮筒而去 思悦到时,便看见了那束冲天白光 可惜,崖顶瞬间张开一张蓝色光幕 白光撞得光幕颤动,两边山崖震颤着纷纷落下巨石,崖边的巨树在这震动中断裂倒下 战士们踩着摇晃的大地,站立不稳 山崖下方的人埋在坠落的石块之中 这是杀鸡儆猴,试图警告她呢 即便没有她,他齐光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帝国上将 可,若我们是敌人呢? 你还敢说你会仍立于高山之巅么? 齐光一身白衣独立在崖顶 风吹过他的脸侧,深邃的轮廓如寒冰冷冽 他不着片甲,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身姿修长 那道光幕是他拆了自己的机甲,将原本的光罩改成光幕,安在山崖两边 他早算好了对方会垂死挣扎 所以他只能在战场上脱去防身盔甲,等待着胜利到来 他隔着深渊,遥望对面山崖上的少女 脚下哭喊震天,中间火星飞舞,头顶星光灿烂 少女的发丝在风中轻扬,还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面容静谧,白皙的肌肤在火光中显得莹润剔透 鲜血不能染脏她的裙裾,似乎这片人间地狱与她无关 但在死亡中挣扎的所有人都离不开她的手笔 齐光举起简化的高能炮,那是她当初制作的唯一一个轻便的高能炮,专门留给他的机器 他将炮筒对准少女精致的脸庞 少女平静地看着他,露出哂笑 白光轰然而去 在战场之上,他自己对敌一向不用这些技术 有时太过依赖技术,肌体会退化 他喜欢肉搏 少女身边立刻展开一圈蓝色光罩 盈盈蓝光如星光宁静祥和 夺目热烈的白光却从她身边飞过,带起的气流拂起她的刘海 她愣了一瞬,齐光已踩着飞行器落在她身边 他冰冷的眼神中全是杀机 她却粲然一笑,之后越来越开心,笑得不能自已 四周波澜壮阔的景色在她的笑颜下黯然失色 齐光掐住她的双腮,令她止住笑颜,抬起她的脸庞,深深地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血与火在身侧舞动 经此一役,盟军气数已尽 她想托个鼎立之势,各国互为威慑,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唇舌勾连,少女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令他有些焦渴 她搂住他的脖颈,穿过抑制环,捏了捏他颈后的腺体:【这是奖励】 虽然他愤恨地想将她大卸八段,但在她面前总会收住手 即使明知高能炮无法伤她分毫,但还是本能地移开了炮筒不是么? 比起不敢伤她,不舍得伤她看起来要有趣的多 和他玩一玩,总比选个平庸的对象捧上高台要值得 番外 银花火树、上元佳节,一场春雪压了一城红墙碧瓦。老树盘根错节,银装裹素,颐和园的湖面冰封万里,一只黑猫敏捷矫健地从树枝上跃下,抖落漫天雪粒,在湖面 分卷阅读248 上留下细小的脚印,将无暇的雪面破坏。 我叫路蔓,野有蔓草的蔓。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我家人取此名是愿我此生如蔓草青青,零露晶莹,当然还希望我会婉如清扬。 不过很可惜,这么个温婉的名字却没把我养成个温婉的性子,大约是事与愿违,有时候人名里有什么,命里越缺什么。 名慧者常痴,名拙者总巧,至于名悦者大约是苦的。 这不,我那名中带悦的姨母,在这举世华灯交映、满街宝马香车的上元佳节又捧着一壶酒对着这风雪自饮了。 对了,我的母亲是海军上校,她离敌军最近的时候只有13海里,那时敌舰的炮筒瞄准了她的舰艇,而她早已做好壮烈牺牲的准备,最终敌军怯了、退了。才有了现在的我与今天这歌舞团圆的上元节。 我的父亲是空军飞行员,他曾领着飞行表演队从广场上空而过,接受全国人民的检阅。那时彩色的拉烟如彩练舞于蓝天,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谁持彩练当空舞?” 答,是我的骄傲。 但我最骄傲的是我的姨母,她是前诺奖获得者,被世人称为“宇航之母”的沈思悦。 而今,她年逾花甲,江山代有才人出,杰出的青年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他们将她过去的成就夯成物理大厦的基底,即便后人已忘却了她曾经的辉煌,那也不重要。她仍旧是我此生最倾佩的人,也是我所热爱的事业的奠基者。 我是联合国太空军的一员,明日就将登上飞船驶向遥远的宇宙。 在我姨母的主持下,我们于多年前终于破开了技术的难关,开发出了近光速飞船。 因这项技术,敌军曾将他们的舰船开向我们的近海,试图用火炮轰向我们的土地,最终在双方对峙中,他们畏惧怯缩,达成协议,选择了成立联合国军,组成全人类的联盟,以和平的方式共同开发前方的未知领域。 这放以前,可真不敢想象,不同肤色的人坐在一起和平讨论着人类的未来。 说实话,我不是温婉的人,也看他们不太顺眼,尤其是在他们傲慢地指点江山的时候。我手中的杯子倒知晓我的心意,从我指间滑落,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便闭上了嘴。 “真不好意思,现在大家坐在这里,是为了人类的未来,那就应该拿出这份诚意,希望你方能以平等的态度对话。” 之后,我们联合国太空军便就此成立了。 而支持我们建造飞船的这项技术,其基石来源于我的姨母。 这项技术被称之为“Warp Drive”,有个特殊的中文名“跃迁”。 这个名字的选定是我姨母一手促成的,在她编著的那本有关“Warp Drive”的书里,她将该词称为“跃迁”用以纪念光电效应中量子态的跳跃式变化现象。之后大家便沿用了这么一个和原意相去甚远却又十分形象的词。 我曾问过姨母:你说过量子物理中有许多词汇沿用了经典物理,却和经典物理的原概念迥然不同,易使人望文生义产生疑惑,也带来了诸多令初学者疑惑不堪的问题。你一直不支持这件事,为何却选择了这样一个不算恰当的词呢? 面对这个问题,她只是温柔地笑笑,又看向身旁的姨父。 书本上给出了她这番命名的原因,弦理论的突破将空间蜷曲与量子跃迁联系在一起,给测不准原理以物理图像,粒子内部高维蜷缩,而发生时长短于10的负16次方秒的量子跃迁正是基于此,所以这很恰当。 可后来我才知晓这也出于她的私心,她将对姨父的爱意偷偷藏在物理大厦的缝隙之中。她认为,她年少时遇见姨父的那天,才真正用双眼看见了光电效应。 或许后世会有好事者在某日随意翻看前人研究故事时,偶然看见一束光一闪而过,那是构筑大厦的某颗钻石反射的一点火彩,见证了一段隐秘而伟大的爱情。 物理学家总是在严肃的人类文明进程里眨着狡黠的眼,为如海洋般的黑暗而神秘的宇宙点缀上一个个诙谐幽默的孤星。 如那位将自己的猫送上顶级期刊二作的先生,和那位在二十一世纪初撕出单层石墨烯、将自己仓鼠大名属上二作的前诺奖得主。 比起这些幽默可爱的人而言,姨母偷偷将定情之言藏进大厦丰碑的行为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即使她这一生,毁誉参半。 时代往往残忍,当风华正茂的杰出青年不断涌出时,再旷古绝伦的天才也会垂垂老矣、退居幕后、深深叹息。 所谓同世无双的赞誉也不过是顷刻飘散的云烟。 世人尊她为宇航时代的创始人,却也有无数人称她为打开空间魔盒的潘多拉。他们不断向她吐着口水,将她描述成一个丑陋可鄙、尖刻歹毒的恶人。 他们诋毁她一生无子嗣是异类,是得不到爱情的可怜女人。谩骂她的婚姻只是一场貌合神离的利益交换。 那些虚伪的、愚顽的、诋毁的、憎 分卷阅读249 恶的乌合之众,情绪高涨地占领舆论轰轰烈烈开展了一场反造神运动,说要揭露她真实的模样。可对她的那些污蔑恰恰才是最远离事实的。 我知道,她将他们的故事藏进了历史一角,而姨父为她的理论,建立了非线性基空间也为大名鼎鼎的QI空间。 很多年以前有人称姨父为当世Hilbert(希尔伯特),可人们似乎忘了在更早以前、他做物理学公理化之前是做数论的。 可这似乎又没什么关系,今天已不会再有人用“当世”、“东方”、“接班人”这样的词去形容他们。他们身上的光兀自在历史长河中闪耀。 有些人似乎是见不得女人登上高位,总在试图将她们的成就抹黑为不正当的手段。就连我姨母的诺奖都是评委会争执多时,最终耐不住压力,选了篇还算恰当的论文授予的。 时至如今,已过去三十多载春秋,仍有好事者在讨论姨母的成就有多少是名过其实,其中又有多少是窃取、冒领的他人功劳。 他们复盘过去,又怨责姨母为了个人利益将一点成果捂在手里多年,严重拖延了当今科学的发展。 他们说如果她早些公开,各国共同开发,历史的脚步可以突跃式飞进。 他们说如果她早些拿出,赶上那位前狄拉克奖得主、因抑郁自尽的、本世纪最有天赋的物理学家余迟先生还健在之时,有他的帮助世界将会是另一个更美好的样子。 更有甚者扒出了她与余迟先生来往的蛛丝马迹,指责她是窃贼,趁先生身故夺取了他的功绩,又没有能力将那些理论彻底吸收,所以发表才拖延了这么多年。 可若有人愿仔细想想,便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谬论,没有一位求真者会将真理的一角捂在手里,他们穷尽一生、痴守追寻、不求回报也只是想一睹真理女神的芳容。 我见过姨父眉头紧锁,愤懑地说着那是余先生用生命换来的黄金时间,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重于泰山的托付,是他们承接前人的宏愿在黑暗中接力前行。 有些事不是不愿,而是无可奈何。 有些事无论如何解释,不愿相信者都不会相信。 人总是先有立场,然后倾听。 那些遗憾、那些怨愤、那些不甘又哀痛的情绪,那些连余先生一面都未曾见过的人怎会比他愿以生命相托,以信任相交的人有更深刻的体悟呢? 安逸久了,世人便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和平的、理性的、光明的模样。他们忘记了,准确地说是无法感受,我姨母年年祭奠含冤而逝的故人的悲伤,也无法想象她和姨父抱着藏着密语的书飞跃大西洋的漫漫归国路,其实是在和死神赛跑。 原来三十年的时光是那样残忍,弹指一挥间世界便变了个模样,新生代未见过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那段敌方海军舰队逼近我母亲13海里,炮筒怼脸的日子。 那些人也无法理解在我姨父被囚困抓捕的三个月间遭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他曾经历过长达90个小时的睡眠剥夺,电击与强光刺激令他产生了幻觉,恐吓、伤害、刺激与感官剥夺,使他形销骨立,一度患上失语症。他的双腿无法支持他行走,他的双目难以看清面前的事物。 据姨母回忆,她将他解救出来的那天,她甚至不敢去辨认面前的人还是不是他。他们年幼相识,十几年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只能依靠她扶抱才能行走的他。 她时常担心他会精神失常,也无法在他面前表现出忧惧,于是总在深夜里独自饮泣。 他们不曾畏惧风雪,却被人性的风雪掩埋。 我幼时,母亲长年漂泊于海上执行任务,父亲又总忙于紧急训练,我在孤独中成长,与姨母也是甚少相见。 我原以为是她不喜欢我,她没有子息,也不爱小孩,我曾偏信世人的诋毁,将她视为凶恶乏善之人。 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有些人不与你相见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她曾为开发“跃迁”技术消失五载,与亲人隔绝音讯,身边危机四伏,出入皆需专人重点保护。当实验成功后,试图暗杀她的人不计其数。 为了减轻安全部门的压力,她选择了深居简出,只能坐在院里默默看着无垠蓝天。 天知道,她原先也是在旷野里奔跑跳跃的少女,鸟语花香、蔓草青青,这世间的美好风景竟就此离她远去了。 其实敌人永在,黑暗无边,所谓光明,只是浮动的孤岛。 明天,我就将登上飞船,驶出太阳系,驶向遥远的星海。 我们的“跃迁”技术达到了0.995的光速,与之对应的洛伦兹因子大约为10。这也意味着我将与我的家人朋友们步入两个时空。 我的时钟坐标将于明日开始旋转,接着我要经历一段于我而言的三年的旅行。 这似乎与过去母亲登上舰船,在海风中冲我挥手一样,只是人一生中的一段短暂离别。 可此去经年,沧海桑田。 这还意味着我的母星将会度过三十个寒暑。 分卷阅读250 三十年一如电抹,与我一般了解姨母光辉往事的大约仅剩那天边的一轮圆月,此去经年,不知归来之时又有谁还能记得登上启航舰的我呢。 所谓到乡翻似烂柯人,我会成为孤独宇宙中的时间流民。 或许待我归来,母星早已翻天覆地,我未必能跟上时代的变化,我未必能听得懂他们的语言,而乡音已杳然无踪。可能甚至无人记得我,也有可能迎接我的是各种流言蜚语,我会像姨母一样从举世瞩目到万人遗弃。 可这是使命,也是探索者的天性。 世间诸事大抵如此,花开花落,个人渺小如尘,在宇宙中飘摇动荡。 我打开姨母房间的门,她在对着窗外风雪自饮,姨父在厨房煮着元宵。 她每年今日都会纪念一位无名友人,那人的名姓载不进史册,那人的模样也无人记得,那人的墓葬远在千万里的彼岸。 那人曾在姨母被困国外多年时伸出一点援手,助她归家,最终被视作间谍挫骨扬灰,在阖家欢庆的上元节闭目而去。 那人不是间谍,她唯一所求只是在人世间过完平静的一生。 世人也不会记得这一段段蚀骨灼心的仇怨。 世界是平的,人是团圆的。 只是居安思危,历史当铭记,苦难也不该忘却。 “姨母,我明天就走了。” “要记得,这茫茫宇宙,危险就在脚下。” 宇宙如黑暗汹涌的海,前方和来路都被黑暗吞噬,危险的风雨浪潮总是悄悄地来到你身侧。 我心知,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在我正当年少时,在她鹤发松姿时。 隔在我们之间的不是生死,而是相对论下的时空差。 “姨母,你曾后悔过么?” “没有,我们不需要世界与我同在,有一人就足够了。” 我看见她与姨父紧牵着的手,临行前的担忧、恐惧,全都消散了。 永别了,我所有的家人与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