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病美人冲喜后(重生)》 分卷阅读1 给病美人冲喜后(重生) 作者: 楠知北 简介: 正文完结,下一本《太子妃养成手册》求收藏QAQ 楚橙仙姿玉貌,是泡在蜜罐长大的娇美人。可惜自幼患心疾,走路一步三喘,大夫说活不过二十。 恰巧,平阳侯府世子陆长舟,一朵汴京贵女只敢肖想的高岭之花,身染怪病日日咳血,据说也时日无多。 两家人急坏了,都想试试冲喜的法子。 楚橙捂住心口,说:“冲喜夫郎要比陆长舟好看。” 陆长舟一边咳血一边冷笑:“冲喜娘子要比楚橙温婉。” 人人皆知两个病秧子有仇,谁也看不上谁。直到一场宫宴,楚橙遭人算计,喝下加料的酒后,阴差阳错躲到陆长舟屋里。 翌日,清白全无的两人沉默以对五个时辰,不得不坐下来商量婚事。 小姑娘凶巴巴地冲他撒气,一口咬在陆长舟手背上,嘴硬道:“我不嫁,比你好看的冲喜夫郎多的是!” 陆长舟抚摸那道深深的牙印,哄她:“但比你温婉的冲喜娘子却没有,所以——本侯非你不可。” 男人连哄带骗,终于哄得小姑娘点头答应这门婚事。然而回府后楚橙又后悔了,想想两人同样病弱的身子,成亲岂不是要克死对方? 左思右想,楚橙决定暂避风头,连夜收拾包袱跑了。 第二天陆长舟上门提亲,得知人跑的没影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陆小侯爷神情阴鸷,竟是当场捏碎了手中杯盏…… 那晚禁军围困都城,火光通天,楚橙在暗巷被抓。 陆长舟骑马立在最前面,满目柔情不再,声音冷冽:“始乱终弃,想都别想!” 楚橙:“呜呜……” 再后来,两个病秧子只能互相冲喜,但这桩婚事并不被看好,人人皆知他两病弱,还天生八字带凶,克亲克友,都等着看这两人谁先克死谁。 不想,成婚后半个月,陆长舟能提动刀了;半年后,他能上战场了;又过了几年,两人活的好好的,楚橙肚子还大了。 彼时正是一个雨天,雷声滚滚闪电轰鸣,已是摄政王的陆长舟抛下皇帝和一众大臣冒雨回府。 男人伸手捂住楚橙耳朵,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怕,我在。” 娇滴滴病美人X假禁欲真腹黑 排雷: 1、1v1,sc,he,文案(c6k6.com)已截图存档;2、前世今生,女主会慢慢有前世的记忆;3、架空,本质是两个病弱互相冲喜长命百岁的故事,原名《两个病弱上青天》,可以先看看前三章哦,入股不亏的。 预收文:《太子妃养成手册》 国公府千金卫淼生的玉雪可爱,可惜说话有点结巴。五岁时,有人说她是冒牌货,真千金另有其人,卫淼被送到乡下抚养。 乡下日子大不如前,奴仆苛待,月钱被骗,卫淼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都饿肚子。 对门住了位大哥哥,大哥哥貌若谪仙,温柔脾气好。每天一到饭点,他家的饭菜香飘十里,卫*T淼很馋。 某天她太饿没忍住,端上粉色小饭碗敲开邻居家大门,怯生生问:“我……我能来你家吃饭吗?就吃一……一碗。” 那天以后卫淼经常厚着脸皮去邻居家蹭饭,但大哥哥从不嫌弃,还贴心地问:“水水今天想吃几碗?” 民间到处是太子的传说,传闻太子性情暴戾,一言不合就会被他抓去做人皮灯笼。 卫淼缩着脖子:“太子好凶,在他身边伺候的人真可怜。” 大哥哥一边喂她饭一边点头:“恩,确实可怜。” 卫淼:“我骂他会不会被听到?要砍头的!” 大哥哥捏捏她肉嘟嘟的脸,“他舍不得。” 春去秋来,卫淼长成大姑娘要回京成婚。她一直以为大哥哥是个倒霉的书生,屡次落榜,一把年纪还打着光棍,以后怕是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卫淼知恩图报,说:“不要担心,以后我努力赚钱帮你娶妻。” 大哥哥笑意温和,点点她的额,“说话算话。” 直到那日宫宴,卫淼跟随国公夫人进宫,太子驾到,满座跪地鸦雀无声,卫淼偷偷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她惊奇地发现,太子殿下的容貌竟与大哥哥一模一样。 而男人笑着朝他伸手,“水水,过来。” 人人都以为假千金卫淼被送到乡下,就算不被磋磨死,怕也是个粗俗的乡野村姑。 不想宫宴之上,少女容貌倾城,气度安静娴雅,那位阴晴不定,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的太子殿下,更是拿起一块糕点,亲手递到卫淼面前,“张嘴。” 蹭吃蹭喝这么久,该当孤的太子妃了。 文案(c6k6.com)已截图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橙,陆长舟(陆玠) ┃ 配角:其他 ┃ 其它:其他 分卷阅读2 一句话简介:互相冲喜负负得正 立意:充满希望,勇敢向前 第一章 三月虽已入春,但江南地区倒春寒气势凛凛,两日前席卷了扬州。 昨天半夜,阴雨绵绵。今儿一大早不见阳光,整座扬州城烟波弥漫,青瓦白墙依稀可见,远远望去恍若虚无的蓬莱仙境。城东茶肆酒馆里头,有道消息不胫而走,引得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尤府在城门口张贴的择婿榜文今早有人揭了。” “谁那么大胆子敢揭尤府的榜文,难不成真打算娶那位病怏怏的尤府表姑娘?这哪是成亲,分明是上门冲喜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们瞧见那榜文没有,尤府此番招婿诚意十足。上头可说了,若学问品行能通过尤府考核,当场就赏银一百两,日后成亲聘金十万,贴盒六十六箱。如此丰厚的条件,若非尤府挑剔我早做上门女婿了。” 马上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尤府乃武将世家有钱有势,更遑论那表姑娘生的跟下凡天仙似的,虽说身子差大概率活不长,但能跟仙女做一日夫妻已是人生幸事,哪还能奢求更多呢。” 此话惹得不少人频频点头,扬州城民风开化,招婿颇为常见,隔三岔五城门口就能瞧见富商官家的择婿榜文。虽说婚后赘婿在妻家地位确实低了些,但终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这么*T多年扬州百姓对此早见怪不怪。 近来尤府择婿之所以在城中掀起轩然大波,实在是因为这次择婿的表姑娘非寻常女子。 表姑娘名叫楚橙,是本朝正四品左佥督御史的嫡千金,名副其实的出身高门,见过她的人虽不多,但据说其色倾城,足以让人一见误终生。然而此女虽风姿楚楚,又有世家贵女身份加持,在婚事上却屡屡碰壁,年方十七还未有人上门提亲。 原因无他,这位表姑娘是个命短的。 听闻她出生时母亲血崩而亡,从小就患有心疾,常年缠绵病榻,走路一步三喘做西子捧心之状。又听闻她于大凶绝烟火日出生,命中带凶煞,克亲克友,大夫预言活不过二十。 眼瞧着二十之期渐近,还有不知从哪传出的小道消息说表姑娘如今已药石无医,这个节骨眼上尤府可不就是打着择婿的名头给表姑娘冲喜么。 欢欢喜喜的成亲,一不小心就能变成出殡。扬州人嫌晦气,更不想娶个病怏怏的姑娘耽误子嗣,是以尤府那张为表姑娘择婿的榜文贴了两个多月一直无人敢应,今早才被揭下,就如水入滚油,劈里啪啦炸开了锅。 茶肆里众人越说越来劲,终于有人道:“我记得尤府择婿要求可不低,男子需二十二岁以下,品行端正学识广博,至少有举人身份且一生不得纳妾。” 瞧瞧,这位表姑娘命虽短,对未来夫君的要求可不低。单就不得纳妾这一条,就足以劝退大多数男子了。 “对啊,到底是谁如此勇气可嘉,竟愿上尤府冲喜。” 有人哈哈大笑,“此人大家都认识,正是百川书院大名鼎鼎的才子鹿淮山小郎君。” “竟然是他!” …… 自然,这些街谈巷议的声音再怎么热闹,也是越不过清贵世家高墙的。与外头的沸反盈天不同,彼时扬州上骑督尉府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院内寂静如常,只时不时听见外头雨滴落下的啪嗒声。惠娘手捧两只热乎乎的汤婆子掀帘进屋,她脚步放轻,动作熟练地将汤婆子放入表姑娘锦被。 屋内金翠交织,药香弥漫。昨夜表姑娘心疾又犯疼了小半宿,惠娘想让她多睡一会,起身再度轻手轻脚地欲退出去。只是这回她才绕过多宝阁,就听拔步床上传来弱弱一声:“惠娘。” 是楚橙醒了。 惠娘脸上堆着笑,掀开金灿灿帷幔坐到床边,“表姑娘醒了,心口可还疼着?”她是楚橙的乳娘,自小对这孩子最是宠爱,轻轻哄着她:“若还是疼,婢再去找大夫来瞧瞧。” 闻言,楚橙轻轻摇头,又重重叹了声气,拱着身子软趴趴窝进惠娘怀里,柔弱无骨的胳膊环上对方。 “惠娘,我昨晚做梦,梦见被骗的那十万两压岁钱了。”软糯糯的声音,是江南独有的腔调,小姑娘委屈巴巴的,“陆玠拿着我的压岁钱,买新衣裳买漂亮姑娘,四处招摇好不快活。*T” “惠娘,我的压岁钱还能讨回来吗?”她揉着眼睛,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看上去犹惹人怜。 楚橙被骗十万两压岁钱的事,还得从三年前说起。当年适逢扬州城暴/民/动/乱,勾结草寇强占官府,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扬州百姓都被逼到了山中避难,朝廷派兵平定扬州,□□平定后,军队驻留一月,与百姓欢庆太平。 那时楚橙心疾已有加剧的态势,外祖母尤薛氏有意找人给她冲喜,问楚橙喜欢什么样的。十四岁的小姑娘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她望向窗外,恰见一个绯衣男子游街打马而过。楚橙支着下巴,心道那样的就不错。 那男子名陆玠, 分卷阅读3 是军中一名小将。 再后来,楚橙又与他偶遇几次还算相安无事。唯独上巳节那天,她被府里表哥表姐哄着喝了果酒,醉醺醺带上十万两银票出府找到陆玠,没脸没皮道:“陆小将军,做我的冲喜夫郎吧。” 那天的很多事楚橙都记不清了,她约莫小心勾了勾对方衣袖,红着脸不敢望他,说话也磕磕绊绊,“做我的冲喜夫郎……很好的。我……我有很多钱可以给你,你不用打仗,不会受伤,以后我……我养着你好不好呀?” 少女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更是听不清。她脑袋晕乎乎的,只记得那晚月色很美,陆玠那张脸很漂亮。 “楚姑娘要养我?”陆玠桃花眼懒懒掀起,温柔又缱绻,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强调:“楚姑娘,陆某很贵。” 十四岁的小姑娘,对贵能有什么概念呢。她掏出十万两银票双手捧到对方面前,“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我再想想办法,家里还有。” 她人看上去软软的,做事却格外大胆,又说:“这些就当做给你的聘金,你若收下我……我就当你答应了,好不好呀?”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据说后来是表哥表姐来接她,而陆玠收下她的压岁钱,第二日逃之夭夭了,从那以后,楚橙再也没见过他。 其实这三年来,楚橙很少会记起陆玠,这件事也只让她难过了一阵。只是昨晚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梦见他了。陆玠既不愿意做她的冲喜夫郎,为何还要收她的钱呢? 楚橙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脑袋蹭蹭惠娘,“陆玠可真是……太烦人了。”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连骂人的话都不会多少,一句烦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惠娘只恨当年表姑娘碰上这个骗子时自己因事回乡,否则定要帮表姑娘出口恶气。她想了想,安抚说:“表姑娘莫愁,听闻大理寺明察秋毫,追凶无一能逃脱法网,等到汴京不如将此人告到大理寺,也省的他法外逍遥再祸害别人。” 听闻汴京二字,楚橙愁绪更重,注意力也从被骗压岁钱一事上转移了。她语气闷闷,泫然欲泣:“我不想回汴京。” 楚橙母亲难产去世后不到*T半年,父亲楚建业另娶继室,当时楚橙年幼,尤薛氏担心外孙女受委屈,便把楚橙接到扬州亲自抚养。这么多年楚橙从未踏足汴京,只是两个月前楚家来信,说要派人来接她。 放在掌心宠了这么多年的外孙女,尤薛氏自然不愿她走。可楚家态度强硬,尤薛氏只得尽快张贴择婿榜文,想以婚事为由将人留在身边。 “是啊,府里众人都不想表姑娘走呢,可是楚家催的紧门第也比尤府高,你那择婿榜文又迟迟无人揭。” 说起此事,主仆二人愈发愁了。 且说着,就听院外传来响亮的一嗓子:“橙橙表妹——” 是尤府大姑娘尤莹秋,楚橙的表姐。这姑娘嗓门大,做事又风风火火的,大清早不贪睡来找她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惠娘扶起楚橙,掖帕子给表姑娘擦擦眼角泪花,这才疾步出去迎人。 转眼的功夫,尤莹秋已经到门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惠娘,表妹可醒了?” “醒了醒了,就是昨晚心口疼只睡了一会,精神不大好。” 尤莹秋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保管她听了精神好。” 甫一进屋,尤莹秋只见表妹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随着她起身,云鬓如墨倾泻而下。活色生香的美人,容颜如玉冰肌莹彻,怎么看都是勾人的绝色。只是此时佳人蹙眉,就连额间也覆着薄汗。 尤莹秋心下莫名一软,声音也轻了,走到床边坐下拉过楚橙的手:“表妹,有个好消息。”她带来的好消息自然是择婿榜文被揭下的事,尤莹秋满心雀跃:“我听闻对方是书院才子,年方二十已经中了举人,定能通过府里的考核。” “这下好了,你在扬州成亲不用去汴京,我们以后就能天天见面。不然你去了汴京,以后我想见你还要坐船,还要骑马。” 凭心而论,楚橙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开心的。她在扬州外祖母膝下这么多年,楚家对她不闻不问,似乎快忘记有这么个女儿了,突然来信说要接她回府,谁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再者,近来她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大夫束手无策似乎只剩冲喜的法子,如今有人愿意揭她的择婿榜文,确实是一件喜事。 楚橙微微笑开,说话时总带着一股少女独有的纯真:“我也想天天见表姐,一辈子和表姐一块吃茶挑簪花放风筝,不过那揭下择婿榜文的男子是谁?” 她心中奇怪,择婿榜文已经挂了两个月,对方要揭为何先前不见行动? 尤莹秋蹙眉想了会,才道:“我听管事先生说姓鹿,至于叫什么就不知了。” “姓陆?” 刹那间,楚橙忆起那个梦。不得不承认,自从十万两压岁钱被骗,不管是才子还是状元,她对姓陆的都没什么好感。 两人一起长大,尤莹秋怎会不知她的想法,笑起来:“不是陆地的陆,是呦呦鹿鸣的鹿。”说罢,她凑 分卷阅读4 近楚橙*T耳畔,神神秘秘道:“尤府要两日后才考核鹿公子才学品行,你想提前见见他吗?我偷偷带你去百川书院。” 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姑娘,闻言楚橙脸蓦地红成虾子,说话也结巴了,“这样不……不好吧,哪有成亲前偷跑出去见人家的。” 尤莹秋历来是个胆子大的,一板一眼道:“看看怎么了,毕竟是要与你成亲的人,总要你喜欢才好。我问你,若对方才华无双但是个丑八怪,你也嫁吗?” 果然,楚橙毫不犹豫地摇头。小姑娘爱俏,吃点心都只挑好看的,更遑论终生大事。婚事虽急,但也得挑一挑的,再说尤府考核赘婿,只有品行和才学,可没有相貌这一条。 她嗫嚅:“那明天偷偷去看看吧。” 尤莹秋打包票:“你放心,此事我来安排。” 作者有话说: 前三章大修过,剧情和原来那版出入很大,之前看过的小伙伴需要再看一遍,不然后面的剧情接不上QAQ。这几天会陆续替换前三章,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orz 首章排雷:1、男女主前期身体很弱 2、前世今生,女主会慢慢有前世的记忆 3、he,sc,1v1 4、架空,私设很多 5、文案(c6k6.com)和文名换过,但核心梗不变,还是两个病弱互相冲喜长命百岁的故事,之前文案(c6k6.com)的棺材梗,寿衣梗后面也会写到 6、陆玠=陆长舟,男主没骗女主的钱,是个误会 cp:娇滴滴病美人 x 假禁欲真腹黑,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呀TvT 第二章 百川书院位于扬州城外,马车出了尤府,一路辚辚在大道上行驶。此时天色尚早,出城的人却格外多,远远就能瞧见城门口排起长队等待巡查。 三月倒春寒气焰虽盛,但确实是赏景的好时节。江南烟雨轻如薄雾,万物浅浅瑟瑟刚抽出芽儿,恰如宣纸上不浓不淡的笔墨,没有比这更精致的景了。扬州城里的公子贵女好高雅,一到这个时节便不约而同往城外赶。 尤府马车来到迟,只能排在队伍末干巴巴等着。此番出门虽已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楚橙还是感到了不适,心口一阵一阵地疼,头也犯晕。她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就水吞下,这才缓解些许。 尤莹秋掀开车帘探出半个头张望,嘴里碎碎念:“今儿莫不是城外有神仙下凡,不然怎么都挤在这时候。” 她正怨着,就见那上前打听的小厮已经回来了。尤莹秋连忙问:“如何,城门口士兵到底怎么办事的,这巡查速度也太慢了。” 小厮禀报说:“大姑娘,守城兵说今儿快不了。扬州城来了贵人,出城入城巡查都比往常更仔细,估计还有的等呢。” “什么贵人?” 小厮:“是银台下来巡视的官员,还有不少汴京世家子弟也在其中,据说就连长公主之子也来了。” 尤莹秋眉心一跳,“那位陆小侯爷?” “正是正是,不过说是这么*T说,人在扬州何处就不知了。” 看来今日有的等了,尤莹秋回到马车坐好,反正等着无聊,便挑了些话题说与表妹听。“橙橙可知道那位陆小侯爷,据说是如星一般明亮的男子呢,严承信里与我提过他。” 严承与尤莹秋青梅竹马,二人已定亲。严承前几年入京求学,就等今年秋闱后回来与尤莹秋成亲。少女都有崇拜的心思,尤莹秋说起这位大周最年轻的状元郎更是没完没了。 据说这位陆小侯爷,在汴京无人不知。他是元嘉长公主的儿子,天资聪颖,读书耳闻则诵过目不忘,十五岁同时考中文武状元,骑马游街时引的女子争相投掷红绡,有“绯衣怀书陆三郎,应许人间第一流”的美名。更遑论年纪轻轻得圣上赏识,官至正二品五军都督佥事,执掌京阙防卫,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 自然,陆小侯爷名声再怎么响亮,于她们而言也是陌生的,毕竟没见过。这厢尤莹秋说个不停,楚橙却渐渐走神了。她不动声色的掀开一角车帘,只见旁边停着一辆华贵马车,那马车线条精致,朱红顶蓬碧檐鸣玉,窗牖被橙色的绉纱所挡,无法窥探里面贵人的容貌。 也就是她偷看的功夫,对方似有感应,一只手也挑开帘子,只露出半截玉颈,对身旁骑马的下属道:“临阳,给恩师的拜帖可送至百川书院了?” “昨儿就送去了。” 马车里的男子低声咳了咳,白皙手指放下车帘,那抹惊艳之色消失不见。楚橙一转头在,正对上临阳探究的目光。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匆匆放下帘子不敢再看。 “橙橙,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尤莹秋终于察觉她的走神,不高兴了。 楚橙好脾气地笑了笑,“听着呢。” 尤莹秋又道:“说起来那位陆小侯爷与你也是同病相怜,汴京人人都说他三年前身染恶疾日日咳血,恐怕时日不多了,听闻也要冲喜呢,可惜呀……”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这才记起表妹不喜姓陆的男子一事,顿 分卷阅读5 了顿,赔着笑:“瞧我,都忘记你被陆小将军骗钱的事了,别介意别介意,橙橙的冲喜夫郎肯定比他俊一百倍。” 楚橙漫不经心附和了声,话虽如此,但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像陆玠那样令人惊艳的男子,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他曾在她心底留下一抹亮色,楚橙又将之一点点擦掉。 尤莹秋不会安慰人,拍拍她的削肩:“其实被陆小将军骗也不是丢人的事,毕竟他……长成那样,跟个狐狸精似的。当年扬州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欢他,不过有贼心没贼胆罢了,你不过做了她们不敢做的事……” 被这么一打趣,楚橙真急了。她本就面皮薄不经逗,这会薄红漫上脸颊,就连耳尖也映上淡淡的粉。“表姐,你莫再拿我寻开心。再说我就……就和外祖母说,*T早点把你嫁到严家,来年生个小娃娃给我逗着玩儿。” 小姑娘娇嗔,当场就把自家表姐闹了个脸红,尤莹秋气急败坏来挠楚橙痒痒肉:“你这丫头——” * 车行半日,终于来到百川书院。百川书院是扬州最有名的书院,这里出过十一位进士,是无数学子的求学圣地。数年前,翰林院大学士徐敬乞身来到书院授课,从那以后书院更是名声大噪。 陆长舟由人引着入了书院,刚绕过壁照,就见一位老者疾步行来。对方银发鹤颜,身板笔直,一袭白衣更是出尘世外,“长舟——” 学生千里来拜访,看得出徐敬心情很是不错,他拍拍旧人肩膀:“扬州路远,怎么想起来看望我这个苍颜老人了?” 陆长舟躬身一拜,“奉祖母之命南下接姨祖母去往汴京,顺道来看望恩师。” “好,好。”徐敬引他来到阅廉堂,二人坐下谈话。 这些年徐敬虽远离汴京,无官场之扰但最牵挂的就是这位得意门生的身体了。他知陆长舟三年前北上瓜州抗击狄人意外遭袭重伤,从那以后这个少年就如明珠蒙尘,光亮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宫里御医,江湖术士反反复复瞧了也不见好,如今瞧他时不时以锦帕捂嘴咳血,想必肯定病更重了。 徐敬蹙眉:“身子还是不见好?这几年陆老夫人可有寻到能治你病的大夫。” “大夫一直在寻,不过暂时没能用的。”陆长舟声音清越,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有心情煮茶。 徐敬知道陆长舟不喜与人谈论自己的病情,自己不懂医术,谈论他的病也没甚用处,便转移话题道:“听闻太子前些时候又惹陛下动怒,还扬言要废了他,这回是因为何事?” 当今太子周承安素有贤名,但为人软弱,面对朝臣各方诤言态度模糊,常采以回避的态度。皇帝不满他被朝臣牵着鼻子走,已经动怒好多次了。 陆长舟生病后自知身体难以操劳,便向圣上请辞,不过他常出入宫中对朝堂事还算了解。 他道:“听说是为黄河水患一事,赈灾银两莫名少了许多,陛下将此事交给太子查办,地方官员和稀泥数目对不上。事情拖了半个月毫无进展,陛下这才震怒扬言废太子。” 徐敬叹了一声,“你多劝劝陛下,太子耳根子虽软了些,但为人温和好好调/教未必不是明君,更何况太子是嫡长子,宗法礼俗不可废。” 陆长舟顿了下,冷声答:“皇家的事我可掺和不上。” “谁说的,我瞧陛下对你这个亲外甥很是宠爱,比对诸位皇子亲近多了。” 二人又说了会话,就听门外咿咿呀呀的声音,听上去是个稚儿。徐敬一听这声音就开怀大笑,脸上褶子挤压在一块。他出门,再回来时怀中抱了个两岁多的小娃娃。 “这是我的孙儿,乳名福宝,今日家中无人只能带他来书院了。” 福宝胖胖*T的,身着红色褂子一脸童真,睁大眼睛望着这位陌生叔叔。他不认生,伸出小手要陆长舟抱。 正巧此时,门外来人找徐敬说有急事。徐敬只得把孙儿交给陆长舟,说:“帮为师看他一会,福宝很乖的不吵不闹,一会我让丫鬟来接他。” 说罢就走了,陆长舟与怀中小娃娃面面相觑,一直以来平静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裂痕。他身子僵硬好像一座雕像,小心抱着福宝坐到屏风后面,摘下腰上的玉佩给他玩。 与此同时,楚橙和尤莹秋也终于到达百川书院。出门之前尤莹秋就同管事打听好了,揭榜之人名叫鹿淮山。二人从马车上下来,山风吹乱裙摆,楚橙纤弱的身形晃了晃。 尤莹秋派人去打听鹿淮山,不多时小厮大声嚷嚷跑来:“大姑娘表姑娘,不得了不得了,书院的人说鹿淮山一表人才,才华斐然,今日扬州知府的女儿还上书院要他做夫君呢。” 原来是只香饽饽! 尤莹秋蓦地有了危机感,她镇定道:“人长得怎么样要橙橙亲自看过才知道。”转而又把楚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你也听见了,那鹿淮山如此抢手肯定差不到哪去,虽说他揭了尤府的榜,但明日后悔怎么办?” 以前赘婿反悔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楚橙被 分卷阅读6 表姐唬的一愣一愣,“读书人讲究言而有信,不会吧。” 尤莹秋用手指戳她的脑袋,“傻橙橙别信那些,听我的,一会你见了鹿淮山就适当说几句好听的,譬如鹿公子长得俊,久仰大名什么的。你长得美,嘴巴再放甜一点哪个男人不喜欢。我们主动出击,可别让知府千金抢了去。” 这事楚橙说什么也不干,她在姻缘一事上本就迟钝又害羞,三年前醉酒跑去找陆玠已经是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 “表姐,我们不是只来看看他长什么样嘛。”楚橙一着急就脸红,还容易掉金豆子,“我们偷偷看看就走,你这主意好丢人的。” 来都来了,还听说有劲敌,尤莹秋哪里肯善罢甘休,严肃道:“等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有人揭榜,若再被人抢去怎么办?我可是听祖母说楚家人再有十天就到扬州了,橙橙,你真愿意去汴京?” 这话正中楚橙死穴,她确实不愿意去汴京,只好犹豫着点头,“我只与他说几句话,至于说什么就看情况了。” 二人来到书院前,哪知未进门就被人拦住了,对方横眉竖眼,长得极凶,“今日书院有贵客,不得轻易入内。” 楚橙拦住急性子的表姐,从荷包中掏出一琔金子,冲对方甜甜笑了笑,“这位大哥,我们有事找鹿公子,你看可否通融一下。我们不带人进去,两个姑娘又能惹什么事呢。” 那守门的大哥被楚橙笑容弄得神思恍了下,脸莫名也红了,“既是两个女郎确实出不了什么事,你们守规矩别惹事,我放你们进去。”说*T着又看楚橙一眼,“小娘子快把金子收好,我不要。” 楚橙眉眼弯弯,“那就谢谢大哥了,对了大哥,你可知鹿淮山公子现在何处?” 守门大哥刚来不久,只知今日有位客人姓陆,下意识以为两位姑娘要找的就是他,说:“陆公子在阅廉堂,直走左拐就是,需不需要我带你们过去?” 楚橙目光纯质,真诚向他道谢:“不用了大哥,你这么好的人肯定事事顺心,一辈子福气满满。” 说罢拉上表姐进门,直到二人走远了,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那守门的大哥还觉神情恍惚,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天仙似的小娘子,是真的存在吗?他莫不是在做梦吧…… 很快,楚橙和尤莹秋终于到了阅廉堂门前。门是关着的,楚橙鼓起勇气,试探着唤了一声:“鹿公子——” “进。” 里头传来简短的一个字,清润朗朗,光嗓音就足够引人注目。 尤莹秋给了表妹一个大胆去,我守门的眼神,楚橙深呼吸,推开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陆玠=陆长舟 男主没有骗女主压岁钱,是个误会TvT 第三章 进屋后,绕过明晃晃帷幔,入眼的是一方三扇屏风,以木骨为料子,丝织品为屏面。那薄薄的屏风上,映出一道修长的影子。看影子,鹿公子席地而坐,只是身旁似是还有个什么东西。 她太紧张了,太阳穴突突地跳也没多想,屋内静静只听铜壶滴漏的水声。其实楚橙才进屋就后悔了,好不容易才忍下心中退意,盈盈一拜在屏风另一头坐下。 既然能被知府千金看中,相貌肯定差不到哪里去。不如隔着屏风说吧,就当对面是块木头,楚橙心道。 陆长舟本以为是徐敬派来接福宝的丫鬟,他把玉佩收回,已经准备送走这小孩了,却见屏风那头映出一道纤细的影子。 徐家的丫鬟竟这么纤弱,轻飘飘的身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能干活吗? 自然这些不是他该管的,陆长舟敛眸,却迟迟不见丫鬟过来抱走福宝,反而在对面坐下了。 他极轻地蹙了下眉,偏偏怀里的福宝用圆溜溜眼睛瞪他,一脸无辜相。 陆长舟正欲起身,就听屏风那头的丫鬟道:“鹿公子,您不要动。”顿了顿又接着道:“也不要说话,就听我说好了。” 许是她的声音太软了,尾音轻轻好像撩拨人的羽毛。陆长舟觉得耳朵泛起阵阵痒意,竟一时没再动作。 楚橙吸了口气,缓缓说:“鹿公子,我是尤府表姑娘楚橙,听闻你有意上门做我的夫君,我有几句话想说。” 她抬眼,见对方动了动,马上道:“您别说话,一说话我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对方果然坐了回去,楚橙斟酌着用词,“虽说姻缘嫁娶全凭父母之命,但我认为也要遵从自己的心意。鹿公子虽揭了尤府的择婿榜文,有些事您还是需知道的。我确实身子不好*T,大夫也曾说过此生子嗣艰难,外祖母疼我不许未来夫君纳妾,还请鹿公子考虑清楚这点再做打算。” “自然,您若愿意做我的夫君,尤府也不会亏待。日后若您入仕,尤府有些关系可以帮衬,若您志不在官,也可以帮忙打理尤府商铺。若我没活过二十,死后一年您可离开。”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楚橙差点没撑下来,她实在渴的厉害,自顾倒了 分卷阅读7 一杯水来喝,又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婚姻并非儿戏,做我夫君这件事还请您三思。” 她等了一会不见屏风后头有动静,正纳闷就听外头传来表姐熟悉的大嗓门。 “什么?鹿淮山公子在后院,你莫不是诓我!” 时间静静流逝,对方一言不发,楚橙也渐渐察觉不对劲。其实方才她就奇怪,这位鹿公子总压抑着咳嗽,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不像常年苦读的书生,倒感觉和她一样,是个常年用药养着的病秧子。 听闻表姐这声,她脑子发懵,语气颤颤,“您……不是鹿公子?” “本候确实当得起一声陆公子,只是做人上门女婿这事,不曾有。”他声线一贯冷淡,听起来高不可攀。 “那您是谁?” 楚橙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可她没心思去想为什么熟悉,满心都是弄错人的惊慌。对方既不是鹿淮山,那又是谁呢?忽然她记起方才男人那声“本侯”,是侯爷,又姓陆,身体还不好…… 很快,不须她猜,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屏风后头那道身影站了起来,这一起身,楚橙才发现他身量清瘦却不显羸弱,甚至隐隐有几分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陆长舟绕过屏风负手行至面前,低敛的眸微抬,“你说本侯是谁?” 楚橙脑袋轰隆一声,憋住惊慌的泪意抬眸望去,就见前夜梦中那张脸近在眼前。 男人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显出颀长的身姿。风从窗边吹过,他的黑发和玄衣都微微飘拂,光泽流动,照出苍白的面色,就连嘴唇的颜色也很淡,看上去有几分易碎的美感。 但病容不曾减损他眉目间的英气,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盛满亮光,望过来时,让楚橙有一种周遭都黯然失色的感觉。 是陆玠!那个欺她骗她,逃之夭夭的男人。时隔三年,再次见面楚橙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她怔忡的时候,男人已经越走越近,转眼来到面前。 陆长舟居高临下打量这个小姑娘,确实很羸弱,脖颈纤细腰肢若柳,那双眸子湿漉漉的,好像酝酿着泪意。整个人呆呆望着她,似是被吓傻了。 他冷笑一声,正打算问问她为何出现在此处,就感觉自己的一条腿被抱住了。 福宝不知何时来到他脚边,仰着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望他,奶声奶气喊:“爹爹——” 陆长舟身形一顿,他活到二十三岁,自认为也是阅历丰富,对世间奇事见怪不怪,突然当爹心中*T涌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 他正欲阻止福宝胡言乱语,那小孩抱着他的小手又紧了几分,“爹爹——” “福宝!” 许是这声过于严肃,下一秒小家伙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喊:“要爹爹抱——抱——” 陆长舟平日里再怎么波澜不惊,但头一次接触小娃娃也有几分无措。 这时候,楚橙已经明白过来大半。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陆长舟望她的目光陌生又磊落,不像是装的。他没认出自己,又或许……他早不记得她了。 楚橙怎么也想不到,陆玠竟是表姐口中的小侯爷,长公主之子。三年前,她只知此人容貌极盛,在军中又有些威望,至于家世半点打听不出来。所以她一直认为陆玠出生乡野无权无势,就算做了她的冲喜夫郎也不敢造次。 谁成想,这人深藏不漏。 三年后再见,他孩子都这么大了。 大周朝勋贵世家也是分等级的,像尤府和楚府这样的普通官员,在汴京富贵窝里头,万万比不上皇亲国戚,爵位加身的门第。想清楚这层,楚橙便觉得,她的银子大概讨不回了。 毕竟,长公主之子,皇帝亲外甥世人巴结都来不及,谁又敢向他讨债呢。 陆长舟打断了她的沉思,福宝哭的实在厉害,他不自在地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哄孩子?” 楚橙被问懵了,见那小孩满脸泪花实在可怜,说:“可能想要您抱他吧。” 无奈之下,陆长舟只能把人抱起来。可福宝还在哭,眼泪源源不断。陆长舟蹙眉,轻啧一声:“这法子不行。” 楚橙继续给他支招:“您轻轻拍拍他的脊背。”她每次流眼泪的时候,惠娘就是这么哄她的。 这招果然管用,没一会福宝果然止住了哭声,趴在陆长舟肩膀睡着了。 陆长舟看她一眼,面容冷峻,“多谢你了。”随即想到什么,又问:“你怎会在此处?” 知晓他的身份,楚橙忙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把自己找人的事隐去细枝末节,简单说了一遍。 “民女误闯堂院,还望陆小侯爷恕罪。” 她垂着头,从陆长舟的视线望去,并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错了。他又看了少女一眼,对方始终保持脖颈微低的姿势,陆长舟道:“抬起头来。” 楚橙顺从,怯生生抬头,不过只是虚虚望着前方一处花瓶,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白生生的一张小脸,致纯的洁净和尤带病气的虚弱, 分卷阅读8 让陆长舟想起格外娇气的春日海棠,风一吹就落了。 他问:“你叫……楚橙?” “嗯。” 陆长舟想起她方才提起尤府,又道:“尤烈是你什么人?” “是我舅舅。” 如此,这姑娘的身份陆长舟就猜到七八分了。汴京左佥督御史楚建业听说有个养在扬州的女儿,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不说话时尤为冷淡,那双眸子深不可测,看的楚橙心里七上八下的,再次请罪:“陆小侯*T爷,民女真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显然,陆长舟没心思与一个小姑娘寻根究底,他道:“莫要再犯,出去吧。” 知晓他的身份后,楚橙总觉得此人威压甚重,闻言终于松一口气。她转身要走,哪知竟双腿发软,一不小心踩到裙摆踉跄了下,身子直直往前栽去。 楚橙吓出了泪,认错人已经够丢脸,现在还要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摔跟头。跌下去那一刻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幸而,意料中的摔跤并没有到来。 眼前忽然横过来一只手臂挡了一下,楚橙下意识抱紧。待稳住身子,她愣愣抬眼,就见陆小侯爷一只胳膊抱着小娃娃,另一只胳膊正被自己抱着,面容一如既往地冷淡。 他的胳膊……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楚橙自小养在闺中,没见过多少男子,更别说肢体接触。反应过来彻底慌了,她后退几步,耳朵红的快要滴血:“抱……抱歉。” 说完不等对方发话,慌不择路往外跑,途中还撞倒一只杌凳,出门时又磕了一下桌脚。 人跑的没影了,陆长舟才走过去扶起那只杌凳,他冷哼:“怎么冒失成这样。”说罢在杌凳坐下,等徐敬回来。 * 从百川书院出来已是黄昏,惠娘携一众小厮丫鬟就候在马车旁,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去。不多时,尤莹秋也气喘吁吁回来了。 原来她方才守在门外,忽被人告知鹿淮山在后院,她将信将疑前去探虚实,确定消息后又跑去阅廉堂找楚橙。不过她去时那里空无一人,尤莹秋只好边找她边回马车。 楚橙身子弱于常人,折腾小半日就受不住了,她靠在车壁上,有气无力听表姐描述鹿淮山,今儿太累,她谁也不想见了。 顾及楚橙的身体,众人只好先回城,只是马车刚行不远就被人叫住了。 鹿淮山匆匆而来,他相貌清隽,知书达理,立在马车外躬身拜了一拜:“楚姑娘,鹿某为人清直不愿说谎,揭榜做婿一事确实并非我所意,只是家中继母以性命要挟,迫不得已才……明日尤府考核,可否让鹿某通过不了。” 他说到一半,楚橙就明白了。果然,鹿淮山并非真心想做她的冲喜夫郎。 楚橙掀开车帘,淡声道:“今日一见,鹿公子也不合我眼缘。这事就此揭过,我回府会与外祖母说,鹿公子回去吧。” 尤莹秋大惊,“橙橙,你……” “表姐,郎无情,妾无意的姻缘何必勉强呢。” 马车缓缓离去,只是鹿淮山却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星辰漫天,才兴致缺缺回了书院。 楚姑娘的美貌他虽早有耳闻,但今日一见仍觉惊艳。恍惚间,他竟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罢了,楚姑娘再美貌又如何,终究活不长且生不出子嗣,他对自己说。 晚间回到侯府,楚橙自然没瞒着表姐,将今日在阅廉堂发生的事告诉她。听闻当年的陆小将军竟是陆*T小侯爷,尤莹秋惊地捂住嘴,“当年我看他就不像池中之物,只是如今他那般身份,你的银子……怕是要不回来了。” 好在尤府并不缺钱,楚橙一年光压岁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还有母亲的嫁妆如今都在她手上。 表姐妹二人躺在一条床上,沉默一阵尤莹秋又道:“依你的描述,那陆小侯爷都有孩子了?不过他今年二十多了吧,有孩子也正常,可严承怎么没和我说过。” 楚橙也不大确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但那小孩叫他爹爹,还让他抱,而且我看他抱小孩的姿势,还挺熟练的。不过表姐,这是别人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妄议了,更不要传出去。” 夜深,尤莹秋也累了。表姐妹二人经常一个被窝,尤莹秋喜欢香香软软的小表妹,总觉得在她身边睡得格外好。 她搂搂表妹打个呵欠,“知道啦,我不会乱说的。” 只是尤莹秋这姑娘,嘴上答应的好好的,隔天出门参加赏春宴喝多了果酒,没管住嘴就把这事捅了出去。 而对于突然被认爹这件事,陆长舟本人也是无语至极。还是徐敬后来同他解释,福宝这孩子刚学说话,无论见谁不管男女都叫爹。 彼时徐敬抚着长须,含笑问:“长舟,这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陆长舟颔首:“没有。” 他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麻烦正在酝酿中…… 作者有话说: 鹿陆傻傻分不清楚 更新时间一般在晚上,V前随榜,V 分卷阅读9 后日更哦;再说一下,前三章大修过,小天使们最好重看哈,不然后面的剧情衔接不上。 第四章 春寒料峭,这夜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扬州城灯火一盏接一盏暗下,唯城东一座宅院还灯火通明。 陆长舟从浴房出来,身上挂着蒙蒙湿意,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沐浴了。白天在书院,衣袍沾染上福宝的眼泪和女子的香,这种陌生的味道让他浑身不适。 楚姑娘靠近时,除了不可思议的柔软,还有挥之不去的香。平阳侯府女眷众多,陆长舟明白但凡女子身上或浓或淡总带香,那位楚姑娘亦然。 楚姑娘周身的香清淡恬雅,可即便如此陆长舟还是不喜,当面虽没表现出来,但回屋后立马沐浴换衣。香味明明寡淡却久久不消,沐浴三次折腾到现在,味道总算散了。 只是那支被抱过的胳膊,现在仍觉得有些僵。 他扫一眼木桁上那身换下的玄色锦袍,微微蹙眉,吩咐:“洪顺,把这身衣物烧了。” 洪顺虽是这两年才在身边伺候的,但深谙他的脾性。主子好洁,日常起居室、书屋,须一日打扫三遍,更不喜外人触碰自己的衣物。洪顺低头应是,拿走锦袍顺道又打扫了一遍屋子。 他出门时冲守夜的临阳微微一笑,二人一个照顾饮食起居,一个协助主子处理事务,配合的很默契。其实早些年主子身边的人原本不是他们,不过三*T年前陆长舟在瓜州遭遇意外,随扈大多身亡,他二人才被从军中提拔上来。 洪顺打着呵欠,压低声音与临阳抱怨:“这么好的衣裳烧掉可惜了,这不相当于烧银子吗?” “舍不得?”临阳抱刀神色冷淡,鄙夷:“跟着小侯爷都快三年了,你怎么还是抠抠搜搜的。” 他两都是苦命人,也是来到陆长舟身边日子才好过些,洪顺不服与他呛声:“谁抠抠搜搜了,我昨儿还花二两银子买了一只玉簪,倒是你一年到头都不见换身新衣。” “确定二两?不是两文?” 二人正拌嘴,忽闻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夜色中缓缓晃出一个人影,是个身着青白左衽长衫的年轻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五六,乌发编辫,手指脖颈皆戴银饰,典型的苗疆人打扮。 洪顺临阳立马正色,唤他:“花大夫。” 此人名唤花无痕,是一名苗疆巫师。苗疆人擅蛊,在汉人眼中诡计多端危险至极,但花无痕不同。他外表虽生的邪气,人看不上去不大正经,但临阳洪顺知道,花无痕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能。 三年前陆长舟命悬一线,汴京医师都束手无策,最后更是下了准备后事的结论,是花无痕从鬼门关将他救回,自那以后此人就留下了。 临阳猜测,花大夫深夜来访定是为了小侯爷的病。小侯爷的病无法根治,这些年时好时坏,近来更有加重的态势,时常呕血喘气不畅,他们这些下人无不忧心,都盼着花无痕再施一次回春之术。 屋内,陆长舟并未就寝,煌煌烛火下眉目清朗,就坐在窗边等着人来。 花无痕不羁惯了,坐下为自己斟一杯茶,轻抿两口才听陆长舟徐徐问:“再养一只金蝉蛊如何?” 三年前他在瓜州遇袭意外坠崖,身受重伤全靠金蝉蛊才得以活至今日。可那金蝉蛊寿命只有短短四载,如今药效犹如强弩之末,再也撑不起这副残破之躯,因此陆长舟才动了再养金蝉蛊的心思。 “不可。”花无痕笑的不怀好意,“小侯爷真把我当神医了?早说过金蝉蛊只续命不治病,况且这东西百年难遇,很多巫师一辈子都养不成一只,小侯爷想活还是寄希望于杏林高手吧。” 金蝉蛊并非良药,长期接触更使身体亏空记忆有损,陆长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生而为人,畏死贪生本就是常情。 话说到这份上,陆长舟没有再为难这位老友,淡然道:“好。”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轻松,花无痕品茶的动作顿了下,讪讪:“也不必太过悲观,金蝉蛊药效虽减损,但余力仍在,也就每月月中月末会让你难受些,再说陆老夫人不是已经想了别的法子救你?” 这个别的法子,自然就是冲喜。 说起这个,只见陆长舟无奈摇头。冲喜这种毫无根据的事他自然不信,可耐不住祖母殷殷护孙心切。这会在汴京,陆老夫*T人只怕已经到处给她相看冲喜娘子了。 花无痕有点幸灾乐祸,笑道:“说不准那冲喜娘子合你命格,试试也无妨。不过你记忆有损,就指望以前别欠过桃花债,否则冲喜那日闹上门来可不好看。” 这几年接触金蝉蛊,虽说有些往事陆长舟确实想不起,但他历来洁身自好,自认桃花债这种荒唐事绝不可能发生。 他笃定:“绝无此种可能。” 花无痕临走前,忽想起今日百川书院一事,打趣:“听闻有个姓楚的姑娘追你追到阅廉堂去了,还在里面呆了许久,怎么,你看上楚姑娘了?” 陆长舟莫名,声线冷淡:“我与楚姑娘初相识, 分卷阅读10 休要胡言污人声誉。” “那就好。”花无痕一副散漫的语气,“楚姑娘虽有绝色之姿,但听闻患心疾非长寿之相,不适合与你冲喜。” 一夜春雨,翌日天朗气清,日光迷人眼睛。 楚橙这一觉睡的极为舒服,浑身暖洋洋的。今日尤莹秋受邀参加赏春宴,那是扬州贵女私宴,她自然也有帖子,只是身子弱从不参加罢了。 梳洗过后,惠娘端来稀粥要她喝下。这稀粥是她亲手做的,知道楚橙噬甜,特意多放些糖。只是楚橙胃口不佳,喝两口便别过脑袋,秀眉蹙起满面愁容。 “怎么了这是?” 起先楚橙脑袋蒙在被子里不肯说,被哄了一会才哼哼唧唧钻出来,抱住惠娘的腰轻轻蹭她:“惠娘,我与三年前相比是不是变了许多?” 惠娘认真想了片刻,如实答:“姑娘长高了,更好看了。若婢三年不见,都未必能一眼认出来。” 这话虽有意哄她,但并非没有道理。十几岁的小姑娘犹如春天抽条的芽儿,本就长得快,表姑娘十四岁时尚未长开,如今五官精致身形纤弱,夸一句仙子下凡也不为过。 楚橙叹了声,看来银子是真讨不回了,对方不记得她,身份又尊贵,总不能上赶着纠缠。一来若陆长舟问起骗钱的过程,势必扯出她的酒后孟浪行径。二来皇帝的亲外甥,她可惹不起。 罢了,反正自己不缺银子,就当拿钱封住他的嘴了。 想通后,楚橙端起一面菱花云纹镜,仔细端详镜中之人,心情瞬时明朗许多。 惠娘哄:“表姑娘哪里都好看,先把粥吃了再照也不迟。” 相通了这茬,楚橙这才放下镜子,小口小口吃粥。她吃相秀气,用完粥吃了药,听外头有人喊:“表姑娘,老夫人让您去前院一趟。” 来人是尤薛氏身边的章妈妈,进屋苦着脸说:“楚家的人到了,老夫人让表姑娘出去见见。” 楚橙讶然,月初汴京来信,说大概月底到扬州,这才初九怎么就到了。她的婚事还没定,这下真得去汴京了。可这件事,再怎么不情愿也是没办法的。楚橙收拾打扮一番,由惠娘搀着行至前院。 尤府前院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陌生面孔。楚橙才到,就听有*T人叫她:“橙橙——” 是楚行书,楚橙的亲哥哥。当年尤瑾从扬州远嫁汴京,先为楚建业诞下大公子楚行书,五年后生产楚橙时不幸身亡。母亲去后,父亲忙于朝事对子女不上心,哥哥于她而言是除了外祖母最亲近的人。 楚行书长相随楚建业,爽朗清举,给人儒雅温厚之感。他是进士出身,如今在詹士府任职。 兄妹二人多年未见感情如旧,楚橙叫他:“哥哥。” 得知来接她的人是楚行书,楚橙心里的紧张忽就散了大半。虽不知楚家接她回汴京意欲何为,但有哥哥在总不会出事吧。 晚上尤府摆家宴,一家子用完膳,尤薛氏留下兄妹二人说话。 楚家强势,尤薛氏心知是留不住楚橙了,嘱咐楚行书:“到了汴京好好照顾你妹妹,她身子弱需仔细些。都说长兄如父,阿瑾已经不在了楚建业又娶了继室,橙橙的婚事需要你多操心。” 楚行书恭敬道:“外祖母放心,到了汴京有我和夫人护着妹妹。亲事也考虑过去,上个月挑好几位世家公子,只等橙橙去汴京相看。” 说起亲事,楚橙怯怯道:“我身子弱,汴京世家公子会愿意与我冲喜吗?” “你是左佥都御史长女,亲姑母又是皇后娘娘,能娶你是他们的福分。”楚行书言之凿凿,“再说,汴京不缺妙手回春的大夫,民间不行还有宫里的,心疾早晚能治好。” 被楚行书这么一宽慰,楚橙郁郁的心情蓦地明朗起来,好像未知的汴京,楚家也不那么可怕了。 尤薛氏握住兄妹二人的手,嘱咐:“若在楚家受了委屈只管来信,外祖母亲自去接你。” * 三日后,阴雨绵绵,楚橙告别外祖母踏上了去往汴京的船只。 开春,扬州渡口繁忙。因每年开春是各地贡物运往汴京的时节,船只运河调度紧张,只能几户人家坐一条船。 尤薛氏给楚橙准备的东西尤其多,有五十六只箱笼,都是金银和绫罗绣衣。乌泱泱的箱子被运上船只,楚行书亲自清点过后,扶妹妹去往船舱歇息。 船舱共两层,底下一层放置杂物和行李,上面一层六间客房,楚橙和楚行书各占一间,剩下四间据说留给另一家船客。 小姑娘长这么大头一次出远门,透过窗户瞧见外祖母站在岸边冲她招手,悲从中来稀里哗啦滚落一连串金豆子。 妹妹爱哭的性子楚行书是知道的,小时候这个漂亮的女娃娃就总哭。心口疼了哭,肚子饿了哭,糖果没了还是哭。 楚行书干巴巴安慰她:“橙橙,哥哥会保护你的,到了汴京先治病,再慢慢挑夫君,都会好的。” 楚橙抹了眼泪,抽噎着:“哥哥,家里为什么要我回汴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分卷阅读11 这事楚行书也不太清楚,他遇事总往好的方向想,就说:“是祖母吩咐的,许是你在扬州这么多年,想你了。放心吧,一切有我呢。”*T 如此,楚橙只得暂时不去想了。她哭累了,洗把脸忽听外面一片嘈杂,想是另一家船客到了。 “哥哥,是谁与我们同乘一条船?” 楚行书摇头,“我出去看看。” 走出船舱,楚行书瞧见一副熟悉的面孔,对方恰好也朝他望来。楚行书笑了下:“陆小侯爷,好久不见。” 两人是国子监同窗,但并不熟悉。当年在国子监,这位陆小侯爷骄傲恣意,有几分玩世不恭,总是一副散漫清高的样子,惹得不少世家子弟表面巴结背地里都想揍他。可论武打不过,比文也难企及,就连相貌出身这位小侯爷都高处不胜寒。 楚行书倒不想揍他,不过也不喜这人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二人简单寒暄了一番。 原本寒暄完,陆长舟就打算回房间了,但他注意到楚行书占了两间客舱,其中一间客舱门口挂着粉色纱帘,一看就是女子住的。 他多问了一句:“子璋有人同行?” 从扬州到汴京水路要走一个多月,毕竟同是一条船上的人,楚行书不欲隐瞒,如实道:“还有舍妹。” 说完想起这位陆小侯爷不喜女子近身,赶忙道:“舍妹温婉娴淑,端庄最重规矩,不会打扰小侯爷的。” 话音甫落,就见粉色纱帘被掀开,一位俏丽的少女款款走了出来。她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目光意外与陆长舟撞上,明显也是一滞。 陆长舟忽然记起那天在百川书院,这姑娘找错人,差点摔跤,撞倒杌凳的冒失样子。 他移开视线,心道这位楚姑娘,可真是与温婉,规矩这些字眼一点都不沾边。 作者有话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TAT,一般晚上更新哈 前三章大修过,觉得剧情衔接不上的小伙伴记得重看,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第五章 楚行书并不知妹妹已经和陆长舟见过的事,待回到客舱,单独嘱咐楚橙:“这位陆小侯爷别看那张脸生的好,性子怪的很。他好洁,还不喜女子近身,在汴京不知多少女郎为他伤心,你离他远些。” 他说这番话,是担心妹妹对陆长舟生出别的心思,毕竟陆长舟那张脸……太招人了。 而且他来扬州前还听闻,陆长舟时日无多,陆家有冲喜之意,但冲喜人选肯定落不到妹妹头上。妹妹身体本就不好,哪有两个病弱互相冲喜的。 说白了,他怕妹妹被陆长舟勾去,伤心。 可惜他多虑了,楚橙对未来夫君的要求,其一就是必须身体康健。若像陆长舟那样时常以白帕掩血,说不准活的还没她长,怎么冲喜呢。 楚橙乖乖答:“知道了哥哥,我不乱跑尽量避免与他遇上。” 船只顺风而行,扬州城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只是这一晚,楚橙才睡下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变成了后宫之主,身着正红嫁衣头戴九翟凤冠,面前摆了一杯毒酒。 “皇后娘娘,安心去吧。”一*T个太监双手奉上毒酒,恭敬道:“乌斯使臣酉时动身,再不快些便该耽误吉时了。” 身后脚步声渐近,年轻帝王走了进来,面色漠然:“皇后莫要怪朕,朕登基半载,北有关西七部虎视眈眈,南有乌斯,更遑论还有一帮搅弄朝堂风云的老臣,如今大周内忧外患齐聚,风雨飘摇。” “与乌斯这一战打不起只能议和,既然乌斯王想要你,你便去吧。是我周元烨无能,护不住你!” 亲手奉上一国皇后的事太窝囊,皇帝不甘心让乌斯人如愿,为了战事又不得不妥协,只能赐死发妻,将尸身送过去以全大周脸面。 一旁宫妃模样的女子泣涕涟涟,“姐姐,安心去吧。蕴儿作为您的亲妹妹,会照顾好陛下。” 紧接着,两个太监上前制住她,毒酒入喉,锥心之痛袭来,她的尸身在泼天雨幕中被抬上了花轿…… 楚橙被惊醒,屋外滴答滴答,又下雨了。 她猛地从榻上起身,只觉周遭空气稀薄,心口不适逐渐强烈,甚至不仅心口,五脏六腑也有撕裂般的疼痛。 这是心疾又犯了。 还好惠娘眼疾手快,端过汤药喂她喝下,又唤人去请大夫。 不过惠娘才出声就被制止了,“不用。”随着梦境消失好像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楚橙缓了缓,说:“好多了。” 话虽如此,但楚橙颤抖的双肩暴露了她的慌张。那个梦带来的恐惧,远非过往十七年经历所能及。她强迫自己冷静,慢慢回忆梦中的一幕幕。 皇帝周元烨,亲妹妹蕴儿,乌斯王……她成为皇后被赐死,亲妹妹和皇帝双宿双飞了?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楚橙虽远在扬州但因外祖母常说汴京的事,对朝堂也有三分了解 分卷阅读12 。如今平宣帝有四个儿子,大皇子周承安被立为太子,周元烨排行第三,乃茵妃娘娘所出。有太子在前,周元烨怎么越过太子继位?况且她身子弱,皇家又岂会挑选她做儿媳? 她问:“惠娘,楚府可有叫蕴儿的姑娘?” 因要去汴京,惠娘前几日就把楚府情况打听清楚了,“有,是您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十六,怎么了?” 楚橙心里发慌,这莫不是一个预知梦?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现在下定论还早,还是等回京看看楚蕴和三皇子样貌再作打算,毕竟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两个人。 一路无话,船只很快就出了江南六州。青瓦白墙,水乡小桥飞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广阔原野和苍茫高远的天色。 这一路,楚橙没怎么离开房间,直到到达太康,船只靠岸补给,楚行书问他想不想去太康逛逛。 这么久闷在船舱里,楚橙确实倦了。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她一直睡不好觉,心想正好下船找座庙拜拜。兄妹二人刚下船,猝不及防遇上陆长舟。 他今日身穿青色银纹卷袖直缀,腰挂环佩,手中漫不经心旋转一把折扇。清隽不*T失文雅,颀长身量自带威仪,面色不若几日前苍白微微有几分血色。 “陆小侯爷。”楚行书礼数周全,楚橙也紧跟着行了个万福礼。 陆长舟微微颔首,与楚行书寒暄几句才说起今日目的。原来他有位姨祖母寡居太康,此番奉祖母之命接她去汴京。 只这么匆匆一面,两拨人很快就分开了。 太康有座前朝所建的佛光寺,据说□□当年乱世起家,败战连连之际途径此处,弃刀戟入寺算过一卦,自那以后大周军队势如破竹直抵前朝都城,长此以往民众纷至沓来香火极为鼎盛。 楚橙进入佛光寺,因人来人往不小心撞到一位老夫人,楚橙忙道:“抱歉夫人,可撞疼您了?” 对方年纪不小但精神矍铄,抬眸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答:“无妨无妨,我老婆子身体好得很,不碍事。” 这位老夫人就是陆长舟的姨祖母赵氏,她笑着同楚橙告别,步子飞快一路来到禅院。 佛光寺以崇智大师卜卦问吉最为出名,据说他乃灵童转世,十一岁便是寺庙座元,能窥天机。前几日陆老夫人来信,让她到佛光寺请崇智大师算算陆长舟冲喜一事。 入了禅院,赵氏便迫不及待跪下了。她并非第一次见崇智大师,多年前陆老夫人待字闺中时,曾于赵郡来此处求姻缘,果然嫁得如意郎君陆老侯爷。当时崇智大师仍是少年,如今已双鬓花白。 赵氏道:“老身此番代陆老夫人前来,乃是为陆氏第三孙儿婚事。陆三郎恶疾缠身恐时日无多,如今唯有冲喜的法子。想请大师算算,什么命格的冲喜娘子与陆三郎相配。” “敢问女施主,陆三公子生辰八字。” 赵氏对答如流,“七月初四,午时。” 只见崇智大师凝眸片刻,掏出几只龟甲放于火上烘烤,缓缓道:“三公子于大凶朱雀黑/道日降生,又碰上太极生命钟的阳极,阳气过盛需补阴。五行之中水为阴,因此生于绝烟火日,命格为水的女子最为适宜。” 闻言,赵氏咕哝了下,“大师别诓老身,绝烟火日和朱雀黑/道日一样乃大凶,三郎命格如此凶险,再配上这般命格的女子岂不是凶上加凶?” “此乃天机也。”崇智大师但笑不语。 每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眼瞧着时辰已到赵氏不好再留,只能满腹疑问地起身走了。 她来至前院捐了一琔金子当香火钱,捐香火钱后有小沙弥赠送红笺,说写上姓名生辰挂于菩提树上,佛光寺会有人每日为之诵经。 这种祈福的事,赵氏自然写上陆长舟的名字和生辰。她写完后起身,不小心与一位姑娘撞上,红笺也掉了。 赵氏定睛一看,欣喜,又是那位天仙似的女郎。她握住楚橙手,“哎哟,我与小娘子有缘,今日竟见了两次。” 楚橙刚从正院拜完佛出来,也在写红笺。她甜甜笑,“我与夫人是有缘。” 二人*T的红笺落在地上,不约而同俯身去捡,只是捡错了,分别拿到对方的。楚橙看到红笺上写着:陆玠,字长舟等信息,心头猛地一跳。 是同名吗?还是这位老夫人与陆长舟有关系? 而赵氏看到楚橙红笺上写的生辰,也为之一震,她问:“姑娘生于三月初四,绝烟火日?” 楚橙淡淡一笑,“是。” 小时她便听人说她生于大凶,楚橙本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生辰,但对方既看见了也不好隐瞒,只得大方承认。然后,她便见赵氏神色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夫人,我们的红笺拿错了。”楚橙将那张写着陆长舟名字的红笺递给她。 赵氏压下心中情绪,交换了红笺,说:“我是为我的孙儿求的,求姻缘。他二十三,早该成亲了。”说罢,她朝远处招招手,“我孙儿过来了。” 楚橙朝她所指的方向望 分卷阅读13 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信步朝她们而来,不是陆长舟又是谁? 瞧着芝兰玉树的孙儿走近,赵氏颇为自豪,对楚橙道:“我孙儿长得好吧,他还未娶妻呢,连通房妾室都未曾有,就是年纪有点大……” 未娶妻? 楚橙讶然,可是……陆长舟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难道,他在扬州养了外室,在百川书院看到的那个孩子是外室子? 楚橙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极有可能。扬州烟花之地众多,她听表姐说过专门有条巷子就是供人养外室的。是了是了,若陆长舟只是奉陆老夫人之命来接姨祖母,又何必绕道扬州?肯定是专程去看外室的。 她心里掀起惊天巨狼,面上却端的平静。外室连贱妾都不如,外室子更是一辈子遭人耻笑,连族谱都上不去。可怜那个叫福宝的小娃娃,生的玉雪可爱,竟遇上这么个爹…… 楚橙胡思乱想的时候,陆长舟已经走到她和赵氏身旁。虽疑惑楚橙为何会与姨祖母在一起,但他对赵氏一向恭敬,拜了拜:“姨祖母,可写完了?” 少女的嫌弃不露声色,当陆长舟靠近时,楚橙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但陆长舟洞若观火,岂会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 他装作没看见,倒是赵氏拉着楚橙殷勤向他介绍:“这位姑娘与我有缘,今儿都撞上两次了,也不知姑娘芳名,多大年纪,家中……” “姨祖母,她是楚家女,与我们在一条船上。时间紧急,有什么话上船再说。” 赵氏没想到还有这等巧事,看楚橙的眼神当即又亮了几分。她笑着:“写完了,催什么不都是为了你好。”说罢把红笺递给陆长舟,指着一旁高大的菩提树:“挂到上面去。” 陆长舟示意临阳去办,哪知赵氏不答应,指定要陆长舟亲自挂。说罢还热心道:“顺手的事,你帮楚姑娘也挂一下。” 没办法,陆长舟只得朝楚橙伸手,“乐意效劳。” 这是祈福的红笺,楚橙可不想经陆长舟*T的手。她现在认定陆长舟养外室,心里很是一言难尽。 哥哥还说此人不喜女子近身,看来不过是表面功夫,养外室的能是什么好人?想到陆老夫人还要给他冲喜,也不知哪家姑娘这么倒霉,楚橙都有点同情那位冲喜娘子了。 自然,她仍旧端着恭顺柔软的模样,福了福:“陆小侯爷金贵之躯,不敢劳烦。” 作者有话说: 楚橙:渣男 陆长舟:福宝,看看你干的好事 福宝:爹爹(●\039;\039;●) 关于书名,我还在想,后面应该还会换的 第六章 被人当众拂面子的事,对陆小侯爷来说还是头一遭。他伸出的手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莞尔:“不劳烦本侯?怎么,楚姑娘是打算上树不成?” 那颗菩提树生的高大,依她的个子肯定够不着。楚橙本打算写完后找一位小沙弥帮忙挂到树上,只是已经拒绝过陆长舟,再找别人倒显得刻意避之,有点不识好歹的意思。 如此,她只得道:“祈福一事心诚才能灵,若借别人之手就诚意不足了。陆小侯爷先行便是,我让侍女去借柄梯子。” 陆长舟不怎么在意,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说罢要走又被赵氏拦住,赵氏道:“楚姑娘心诚自然是好事,不过老身瞧你身子弱不宜爬高,还是让三郎帮忙吧,佛祖会体恤的。” 话说到这份上,不好再推辞。楚橙只得双手奉上红笺,“那就有劳陆小侯爷了。” 陆长舟嗯了声,拿上两只红笺就走。他走出不远,不经意回头,恰见楚橙微微撇了下嘴。 莫名地,他读出了点嫌弃的意思。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了,莫非他们以前认识?陆长舟又觉得不大可能,非亲非故的,他和这么大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交集。 陆长舟揣着疑惑,很快来到菩提树下。他身高腿长,抬手就能够到菩提枝,没费什么功夫就将两只红笺挂好了。 红笺迎风打了个旋,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撞进陆长舟视线。只见楚橙那支红笺上写着:长命百岁,觅得如意郎君。 他失笑,这么大点的小姑娘,怎就开始着急嫁人了,不过……字倒写的不错。 另一头赵氏和楚橙说了会话,忽然想起今日要上汴京,府里有事还没交待,于是急匆匆与楚橙道别。 赵氏走后,楚橙也要回船上。主仆几人穿过一条林道,林间有卖花的小贩,都是刚采的花,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 楚橙买下一只海棠别在发上,问惠娘:“好看吗?” 她喜欢花,在扬州时住的小院里就种满了花,海棠,蔷薇……一年四季花开不同,久而久之身上自带淡淡的花香。 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爱美,惠娘夸赞:“好看,姑娘比海棠还娇。” 那卖花的摊主也是个嘴甜的,不住附和:“小娘子长得好戴什么花都好看,就是那九天神女下 分卷阅读14 凡都未必比得过你咧。” 楚橙被夸的面颊微微泛红,不好意*T思只买一支,又多买了些分给随行侍女。 买花带来的好心情持续到上船前,渡口有农夫在卖猫,许是生意不错,木箱中只剩最后一只了。小家伙毛色雪白眼睛黑亮,呆呆的,见了陌生人也不躲,反而凑近舔舔楚橙的手指。 楚橙心都要化了,撸一把它蓬松的毛,问农夫:“这猫多少钱,我买了。” 话音刚落,忽然一琔银子从天而将,稳稳落在农夫怀中。 “这猫我们主子买了,不必找零。”临阳从马上下来,捏着小猫后颈提起要走,这才看见楚橙。 他顿了顿,楚橙拦住,说:“小郎君,这猫是我先看上的,不信你问摊主。” 可惜那农夫是个贪财的,银子到手只想赶紧回家,赔着笑:“谁先付钱就是谁的,那边集市上还有许多小猫卖,姑娘若喜欢再买就是。” 然而养宠物,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缘,楚橙瞧那小猫可怜巴巴朝自己伸爪子,终是不甘心,鼓起勇气问临阳:“小郎君,这猫能让给我吗?” 临阳语塞:“这……我做不了主。” 楚橙认得他是陆长舟的护卫,正相持不下,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船上下来。 此时正是黄昏,光线半明半昧,一轮残阳悬在天边,水面像涌动的碎金,万物被覆上一层淡淡的影。 陆长舟沿河畔走近,淡声问临阳:“何事?” 临阳说话的功夫,楚橙已经准备好银子了,她诚意十足:“陆小侯爷,这猫你开个价,我买,多少钱都买。” 见陆长舟不说话,楚橙着急,于是把身上所有银子掏出来奉上,:“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有,陆小侯爷就当做件好事,卖给我好不好?” 少女说话声轻轻的,嗓音绵绵软软,明明一本正经的语气听起来却像在撒娇,尤其眼下两人距离近,那种似羽毛撩拨耳朵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陆长舟蹙眉:“好好说话。” 虽然已经见过多次,但不知为何楚橙就是有些怕他,被这么一训当即涨红脸,“我……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说的。 陆长舟冷哼,从临阳手中接过猫,不客气地点评:“气息不足尾音发虚,听着难受。”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面对莫名其妙的挑剔也有小性子了,更何况楚橙本就有些小女儿家的娇气。 她耐着性子:“小猫到底多少银子?我要买。” 买完她就走,再也不和这人说话了。 瞧她腮帮子微鼓,像只气呼呼的河豚,陆长舟忽然有点想笑,他倒也好说话,道:“回答本侯一个问题,这猫就给你。” 这猫本打算买给姨祖母在船上解闷儿的,送给她也不碍事。 少女闷闷嗯了声,听陆长舟慢条斯理问:“楚姑娘似乎对本侯有意见,是因为之前有什么过节吗?莫非……欠你钱了?” 楚橙心头重重一跳,这人莫不是记起什么来了,那她三年前的糗事岂不是瞒不住?*T楚橙忐忑,躲避着他的目光,“这是什么话,陆小侯爷天人之姿,我怎么敢对您有意见。” “真的?”他俯身,视线与楚橙平齐审视着,“没说谎骗人吧?” 目光相视,他的容貌骤然在眼前放大数倍,眸子带点零星的笑意,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让楚橙怔愣了片刻。 陆长舟容貌美而清举,不笑时冷淡,盛气逼得人不敢同他对视,然而只要染上一点笑意,就恍若傍晚湖面波光粼粼的湖水,给人一种格外温柔的错觉。 他凝视楚橙,确实不觉得以前见过,只能把她对自己莫名的敌意归结为性子怪。 一开始,楚橙还能硬着头皮回瞪过去,可她到底脸皮薄,没一会就发觉自己脸颊烫的厉害,楚橙甘拜下风,迅速后退几步扭过头,“请您……请您自重,别盯着我看了。” 陆长舟嗤笑一声,说话带着几分懒,“楚姑娘大可放心,本侯对小孩儿可没兴趣,倒是你脸红什么?” 楚橙本想也回一句她对年纪大的男人没兴趣,可一想对方身份,又看看还在对方手中的小猫,有求于人只得硬生生忍下,乖乖说:“我那是热的。”说完巧妙地转移话题,“小猫可以给我了吗?” “拿好。”陆长舟把猫递过去,终于放过了她。 傍晚时分船只启航,太康之景飞速远去。 甲板上,洪顺捧着一盒糕点,目光狡黠对临阳道:“你看到那位楚姑娘了吗?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今日她与小侯爷很亲近呢。” “亲近?何以见得?”临阳不解,“说几句话就亲近了?” 洪顺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见小侯爷和女子说过这么多句话?没看见吗,楚姑娘和小侯爷站在一块跟一双璧人似的。可惜楚姑娘身子不好,不然就能嫁进侯府冲喜了。” 两人背着陆长舟嘀嘀咕咕,而楚橙这边也不安静。一回到船舱惠娘后背 分卷阅读15 都紧张得湿了,那位小侯爷虽身子不好,但位高权重可不是她们能惹的人物,加之有楚行书叮嘱,惠娘有些怕。 “姑娘抢了陆小侯爷的猫,他不会记仇吧。” 小猫已经洗干净了,楚橙失神的功夫,它伸出爪子来勾她的乌发。 “哎呀。”楚橙吃痛,把它抱到床上坐好,“小坏猫,再调皮不喜欢你了。” 许是知道错了,猫儿喵呜两声,讨好地凑近来舔她的脸颊。楚橙怕痒,挠着它的下巴回答惠娘:“这猫是他自愿给的,我才没抢。” 以前在扬州时因外祖母不喜动物毛发,府里小猫小狗都见不到。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了自己的爱宠,楚橙摸摸她的肉垫,说:“你这么淘气,就叫淘淘吧。” 惠娘见她高兴,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堂堂侯府世子,想来心眼没那么小。 晚间,楚行书派人送来几只珠花。今日他在太康到处逛逛,给妻子和妹妹各搜罗了些小玩意。累了一天,楚橙沐浴后蔫蔫躺在*T床上,由惠娘给自己梳发。 惠娘心生羡慕:“大公子和大奶奶真是恩爱,大公子在外都不忘给妻子带礼物呢。”说完她又安抚楚橙:“姑娘也不用羡慕,有大公子在,你的婚事肯定没有问题,和惠娘说说,到了汴京想找什么样的夫君?” 这么多年,惠娘亦师亦友,楚橙对她几乎无话不说。闻言面上浮现一抹红,说:“好看的。” “像陆小侯爷那样的?”惠娘下意识说:“他长得倒是好,家世也高,就是身子不大行,傍晚我还瞧见他呕血呢,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楚橙竖着耳朵听完陷入沉思,其实三年后再见她能察觉陆长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反正下船后两人也不会再有交集。 她一个轱辘从床上坐起,正色说:“我的冲喜夫郎要比陆小侯爷好看。” “比陆小侯爷好看的?”惠娘实事求是,“怕是没有吧。” 楚橙坚持:“怎么会?汴京人杰地灵,这么多男子肯定有比他好看,比他身体康健,比他温柔有耐心,比他年轻的。等到汴京就让哥哥嫂嫂帮我找,肯定有。” “是是是,肯定有,我们橙橙值得最好的,不能委屈了。” 主仆二人说悄悄话直到深夜才睡下,桅杆上风灯闪烁,涛声阵阵,另一边船舱里众人这夜却睡不着了。 陆长舟身子确实不好了,傍晚呕过一阵血差点没喘上来气,这会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由花无痕给他扎针顺气。一套针法行完,花无痕退下,留赵氏一人愁眉苦脸的。 “姨祖母,孙儿还没死呢,您眼泪省着点儿。”陆长舟一见女人掉眼泪就头疼,无论对方多大年纪。 赵氏本就心疼他,一听这话剜过来一记刀子眼,“少胡说八道!这不是还有法子没试么?今儿在佛光寺我把冲喜娘子的生辰八字都问好了,一回汴京就让姐姐给你安排。” 一听冲喜,陆长舟头痛欲裂,“我不信那个。” 赵氏非常坚持:“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治好你的大夫,试试怎么了。”说罢想起今日崇智大师的话,问:“三郎,你觉得楚姑娘怎么样?” 这话一听就准没好事,陆长舟何其聪明,警惕着:“不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陆长舟:不怎么样 第七章 四月,一行人终于到达汴京城外渡口。大周建国百余年,都城汴京长期平和,就连渡口都比扬州热闹许多。 楚府马车已经在等候了,楚橙在楚家一众姑娘里头排行第二,一下船就有管事模样的人迎上来唤她二姑娘。 楚橙微微一笑,眼见乌泱泱的箱箧从漕船上卸下,又见赵氏被人扶着下船。赵氏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长时间赶路,上马车前面带疲态地嘱咐楚橙,有空到平阳侯府来与她说说话。 楚橙笑着应下了,而下船后直到上了马车,她都再没见陆长舟,听闻他身子实在太差*T,船才靠岸就被陆家人接走了。人先行,只留下几个搬运行李的小厮。 陆长舟恶疾缠身,在汴京城早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年平阳侯府寻医就没停过。渡口繁华,知晓陆小侯爷回京少不了议论一番: “陆小侯爷的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方才下船时我瞧着面色惨白,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我有一个远房表兄在太医院当值,听他说……时日无多,只怕一年都悬。” 连太医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提起当年这位汴京最明亮的状元郎,众人又是一阵惋惜。 楚橙坐在马车里,不禁回忆起三年前初见陆长舟的时候。那时正是春风浓景,桃花灼灼,少年着金枝缠丝绯衣,束高马尾,华服乌发都微微飘拂,沿街骑马而过恣意佻达的模样,夺目得好像降世神明。 不知怎的,她心头忽而漫上一股酸涩。楚橙想,许是同为久病缠身的人,更能理解对方吧。 那种对活下去的渴望,她再清楚不过了。因此 分卷阅读16 楚橙才不抗拒冲喜,即便对方是她不喜欢的男子,试试也无妨。 这么想着,马车终于缓缓动了,正午时分入城,汴京风光清晰展现在眼前。 视野所及,只见白石大道整齐铺开,路上华美车舆竞相奔走,茶坊酒舍里丝竹之音靡靡,人声嚷嚷,两旁玉楼画阁林立,碧瓦飞甍风光目不暇接,是比扬州还富贵的景象。 安业坊楚府正堂,听闻楚橙今日回京这会已经候了不少人。上首一身墨绿华裳,头戴金丝八宝珠髻的是楚老夫人,她育有两子一女。长子便是楚橙的爹楚建业,次子楚建平任职户部司务,唯一的女儿楚泠月早早入宫为妃,前些年皇帝发妻戚皇后病逝,楚泠月继任,如今已是后宫之主。 下首坐着的分别是楚建业继妻陈氏和二房夫人钟氏,两人后边还站着各房妾室和小辈。女眷们亭亭玉立,男子则文雅端秀,这会规规矩矩候着这位从扬州来的二姑酿。 未时一刻,外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二姑娘到了。”迎着融融春光,就见一个婀娜身影款款而来。 少女身姿窈窕,步伐轻盈,身着对襟碧色齐胸襦裙外罩雪白轻纱。眉眼如星,秀靥娇媚乃不俗之姿。 楚橙由人引着,一路穿花度柳总算到了正厅,她扶着惠娘的手轻轻跪下,“小女楚橙,请祖母安,请母亲和二婶安。” 自打入门,众人目光便明晃晃地落在楚橙身上。府里人人皆知有位二姑娘养在扬州,据说身子弱常年离不开药,本以为是个眼欺缩腮,瘦的没人样的小可怜,未曾想二姑娘体型虽瘦了些,但五官精致,面容皎皎,乃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更别说一口江南独有的软语低侬,仿佛能酥人骨头似的。 一时男女老少都看直了眼,竟是谁也没说话。 长辈不发话,楚橙也只能跪着。楚老夫人面容端肃,仔细打量这个*T养在扬州十多年的孙女,见她举止端庄,礼数周到挑不出错来,默了片刻才笑道:“你身子弱快起来,坐旁边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然后,楚橙便被搀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甫一落座,楚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说:“走的时候瘦瘦小小,回来竟生的这般好,看来还是扬州的水土养人,都是你外祖母的功劳。” 有楚老夫人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正堂其乐融融好不欢快。等楚老夫人拉着楚橙说够了话,才道:“去见见你母亲和各位兄弟姐妹。” 楚橙起身,惠娘也使丫鬟呈上见面礼。女眷的见面礼是宝石耳珰,男子则是不会出错的文房四宝。楚橙来到陈氏面前,福了福:“母亲。” 作为楚建业的继室,陈氏表现还算妥帖,不过分亲昵也不冷淡,收下那对宝石耳珰,也回赠了一只珠钗。紧接着拍拍楚橙削肩,笑说:“回来就好,不然我们一家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你住的院子,衣物用品都收拾好了,若有什么缺的只管派人来告诉我。” 楚橙谢过,又听陈氏扬声冲身后道:“蕴儿,来见过你二姐姐。” 说罢,就见一个身着烟色罗裙的姑娘走了出来,鹅蛋脸体态丰盈,也是个标志的美人,美中不足的是肤色偏暗,但举止端庄闺秀派头十足。她是府里的三姑娘,名唤楚蕴,是楚建业和陈氏所生。 “二姐姐总算回来了,以后不愁没人和我一块玩,过几天我们一起出去骑马。” 楚橙暗中多看了几眼楚蕴,这位妹妹容貌与梦中一模一样,不过比起气度华贵的宫妃多了几分稚嫩。 她身形晃了下,心中不安愈浓,对楚蕴印象大打折扣,勉强回了一个笑。 陈氏瞪楚蕴,“你二姐姐身子弱需仔细着,谁像你一天到晚疯跑。再偷偷骑你父亲的马,看他回来还给不给你带零嘴儿。” 这话乍一听像责备,但语气眼神又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宠溺。楚橙对母亲没什么概念,生母尤瑾早早去了,如今面对一个陌生女人喊娘仍觉尴尬,听到这声不由心里一酸,竟是不知怎么接话了。 好在楚蕴忙着朝陈氏撒娇,心思不在她身上,楚橙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女内心愈发局促。这时,人群后又走出来一个人,牵起她的手:“橙橙。” 楚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立在她身后。这个女子明显与其他人不同,身着朱红劲装,乌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浑身未戴珠翠仍显得神采奕奕。只看一眼,楚橙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哥哥曾在信中说过,大嫂穆爽自幼习武,英姿飒爽非寻常女子能比拟,令他一见倾心魂牵梦绕。眼下终于见到真人,不知怎的,楚橙眼眶一热,终于觉得偌大楚府有了家的味道。 “嫂嫂。”她回握住穆爽的手,笑说:“一路都听哥哥说起你,如今可算见面了。去年*T你与哥哥新婚,我送的琉璃鸳鸯枕用的可还习惯。” 穆爽耳尖稍红,小声道:“太贵重,没舍得用。”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在穆爽的带领下,楚橙接着又见了二夫人钟氏和别的家眷。她初来乍到很是大方,礼物人人皆有待几位姨娘和庶出的兄弟姐妹也没甚架子,很快身 分卷阅读17 旁就热热闹闹围了一堆人,倒是陈氏这边有点冷清了。 其实楚橙没回来时,楚蕴被默认为大房嫡长女,府里姨娘和兄弟姐妹无不围着她转,日子久了楚蕴难免骄纵。见原本属于自己的风头被人抢去,心里郁郁,脸色也不好看了。 还是陈氏沉得住气,不轻不重掐她一下,楚蕴这才又挤出笑脸,跑上前和大家打成一片。 热闹好一阵,楚行书才来到正堂,他打理好妹妹行李,又回院换了一身衣物。一进正堂见过楚老夫人和陈氏,目光便有意无意地往穆爽身上跑。 毕竟是嫡长孙,楚老夫人问询楚行书的身体,又问了些扬州的事,见时辰不早便对楚橙道:“今儿就先到这里吧,你父亲去封州办差要过几日才回,早些回去歇着晚上一道用家宴。” 楚老夫人发话,一行人先后退下。穆爽和楚行书坚持要送楚橙回院,马上有几个庶出的姐妹闹着也想去看看,一帮人说说笑笑离去。 所有人走后,楚老夫人笑容才渐渐收起。累了小半日,楚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宋嬷嬷站在边上替她揉揉额头,宋嬷嬷小心问:“老夫人觉得二姑娘如何?那事能成吗?” 楚老夫人闭眼养神一会,才睁眼缓缓点了点头,眸中露出几许欣慰:“不错,当年她被尤薛氏抱走时哭声弱的几乎听不见,我都以为活不成了。托尤薛氏的福,这孩子模样出挑规矩端正,虽然身子差了些,但能用。” “那就好。”宋嬷嬷松了口气,“有二姑娘在,老夫人就不用发愁了。” 屋外日头渐渐西斜,楚老夫人看了一会,说:“你派人进宫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她会想法子让二姑娘和三皇子见一面。” 楚橙住的地方名唤月殊苑,位于楚府东南方向。儿女归家本是喜庆的日子,途径祠堂时楚橙却见祠堂门口挂着白色经幡,还有和尚在念经。 她好奇,问:“府里有白事?不知是哪位亲人?” 众人不约而同噤声,一个带路的婆子告诉她:“是二房长女大姑娘楚娴,年前落水去了。今儿是她的冥诞,二夫人请人来诵经。” 楚橙唔了声,怪不得方才拜见二婶时见她面色憔悴,原来今儿是大姐姐的冥诞。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月殊院。院内白石漫成甬道,芭蕉海棠等植物点缀,一路明暗相错别有情致,厢房更是修缮的精巧,名手雕镂,销金嵌宝摆件应有尽有。 众人有说有笑进了院,见了什么都夸赞一番,表面和气实则端着各自的小心思。 谁不知此*T番大姑娘回京,最尴尬的就是陈氏了。继母难当,过于亲昵有讨好之嫌,怠慢一点只怕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到底不是亲娘。因此今日楚橙入府,众人不光看她,也暗戳戳观察陈氏的态度,摸清这里头的门道才知日后如何与这位大姑娘相处。 此时见陈氏给继女安排的别院华美别致,不禁又多了几分笑。好在这些事有惠娘操心,客客气气招待,又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一番折腾,月殊苑竟到日落才安静下来。 人走了,楚橙总算能无拘无束和哥哥嫂嫂说话。楚橙讲了些扬州趣事,穆爽就静静听时不时插上一句,姑嫂二人很快熟悉起来。 不过舟车劳顿,小姑娘这会脸色发白,没骨头似的趴在嫂嫂肩上,打趣说:“哥哥,这么好的嫂子你从哪里找的?真是便宜你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穆爽不同于一般的女子的柔美,但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楚行书望一眼穆爽,没反驳,附和着:“嗯,确实便宜我了。” 穆爽面皮薄,哪经得住这对兄妹你来我往,忙转移话题:“橙橙一路辛苦早点歇着,我去瞧瞧你院中还缺什么。” 说完便跑了,楚行书也要走,临走前想到什么,说:“明日起我要去詹事府,估计要忙些日子。你初来汴京先好好歇息,过几日休沐我带你出门逛逛。” 一整日提心吊胆,楚橙也确实累了。送走楚行书躺回美人榻上,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是陈氏不冷不热的面庞,一会是楚蕴和三皇子联手逼她喝毒酒的梦境。 楚府门庭大,人口不似尤府那样简单,在扬州外祖母和舅母什么都随着她,在这里却不行。 和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处处讲究,短短一日楚橙就心力交瘁,她有些想念外祖母了。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那个奇怪的梦,三皇子,毒酒…… 忽然,楚橙心口一紧,熟悉的疼痛袭来,房中空气好像突然被抽走了似的,“惠娘——” 很快她便没意识了…… 作者有话说: 原来那般文案(c6k6.com)不合规,又改了一版,大体剧情不变,这几天想了几个文名,后面文名还会改哈,大家先熟悉封面就好了。 第八章 从正堂出来,陈氏携楚蕴一同回了春波院。好几年前楚老夫人就不管事了,府内大小事务如今全凭陈氏做主。她也是个有手腕的,这么多年对外雷厉风行,对内又会伏低做小,时间一长愈发讨楚老夫人和楚建业 分卷阅读18 欢心。 她牵着楚蕴入了院子,想到什么回头交待一名侍女:“跟去月殊苑瞧瞧,二姑娘缺什么只管给她,不必在乎银子多少。” 侍女去了,母女二人这厢才进屋,楚蕴就接了话:“母亲是长辈,何必这般讨好一个病秧子。你瞧她今日惯会拉拢人心,以后还不得爬到你头上来。” 陈氏慢条斯理地斟茶,并不言语,反而拿起侍女刚采回的花*T枝精心摆弄起来。她原本也不爱这没趣味的事,但楚建业喜欢屋里繁花锦簇,她也只能装出喜欢的样子。 插好一瓶花,陈氏才洗洗手说:“病秧子不也是你爹的女儿,人家身子弱我自然该多照顾些。”她苦心经营多年,绝不允许自己的名声败在虐待继女上。 从知道姐姐要从扬州回来分走父亲的宠爱,楚蕴就不舒服。为了见面时把对方比下去,她少吃多动就为了腰看上去细些,甚至花好多银子在据说能让皮肤变白的药方上。可今日一见,虽不想承认但楚蕴就是输了。 她不如二姐姐窈窕,肌肤不如二姐姐细腻雪白,一时心间拱火,扬声:“赶紧把她嫁出去,省得我看见心烦。” 这次陈氏倒是回的快,沉吟:“她的婚事……确实该尽快安排了。” “母亲。”楚蕴忽然压低声音,“二姐姐真要嫁进皇家吗?那天祖母和下人说话我都听见了。同样是楚家的女儿,我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为什么祖母不选我选她呢?” 陈氏厉声打断了她,“休要胡言。” 她浸润内宅十多年,深知不可妄议皇家事。陈氏出身确实差了些,她是楚建业的远房表妹,还是庶出,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实属不易,因此说话做事比旁人更谨慎。 陈氏顿了顿,许是意识到方才语气凶,又柔声哄:“她那副身子就算嫁皇子又怎样?人生几十载,一时风光不难,难的是风光一辈子。只要活的长想要什么得不到,就你鼠目寸光。” 母女二人说着贴心话,忽听院外一阵急促的喊声,“大夫人,月殊苑那边来人,说二姑娘犯心疾晕过去了。” 楚蕴和陈氏对视一眼,眼中意味不明。陈氏抻了抻衣袖褶皱,慢悠悠说:“去请大夫过来,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这夜楚府众人往月殊苑中进进出出,就连家宴也取消了。楚老夫人带各房夫人来看望,直到深夜才回。 * 缠绵病榻的日子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底。 这回心疾来势汹汹,疼的比以往每一次都厉害,楚橙本就瘦弱,病来如山倒,短短几日身形又细了一圈,把惠娘心疼的偷偷抹眼泪。 午后惠娘在院中守着小丫鬟煎药,不禁犯愁:本以为汴京能人异士多,肯定有大夫能治好楚橙的心疾。谁知这几日来的大夫水平也和扬州差不多,只说什么按时喝药多休息,却从不给能根治的准话。 这么下去,真只有冲喜一条路子,惠娘又想着等姑娘再好一些,就催大公子给她张罗相看。 午后吃过药,楚橙梳洗完伸了伸懒腰,心疾不犯的时候她瞧着只是瘦些,养了几日精神恢复,想带淘淘去花园逛逛。 惠娘为她穿戴整齐,正要出门就见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身后跟着个宫婢模样的女子。“二姑娘宫里来人,皇后娘娘邀您进宫叙话,马车就在外头候着呢。” 那宫婢也*T道:“皇后娘娘听闻二姑娘回京,派奴亲自来接。” 入宫旨意来的突然,不光楚橙,惠娘也是惊了一刻。楚皇后作为楚橙的姑母,请侄女入宫叙话也没甚奇怪,只是惠娘没进过宫,难免犯怵。 惠娘笑了笑:“劳烦二位稍等,容姑娘换身衣裳。” 因要入宫,惠娘把楚橙打扮的十分郑重。一路上楚橙心砰砰跳,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又想起那个梦了。 马车辚辚驶过,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楚橙掀开车帘,只见朱红宫墙高高耸立,恍若一道隔离尘世的屏障,就连墙头雕花都透着庄严。 皇后的寝殿名凤仪宫,距宫门有不短的距离。宫婢引着楚橙往前,而惠娘不能同行,只能在宫门口候着。 穿过长长宫巷,一路上只见宫婢太监低头行色匆匆。那引路的宫婢挑好听的说:“皇后娘娘听闻二姑娘患心疾,早让御医候着了,可见对姑娘极为上心,姑娘也要念着皇后娘娘的好……” 她有心念,楚橙却无心听。今儿日头大,她身子弱,行至一半忽觉头晕目眩,双腿不听使唤往下坠。 还好宫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宫婢知这姑娘以后可是三皇子妃,还可能是太子妃,皇后,不敢马虎忙将楚橙搀到附近的芙蕖台坐下,“姑娘,您……您可好些了?” 楚橙摇头,一脸虚弱:“嬷嬷我难受的紧,今日可否先回府,等好些了再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那宫婢十分为难,这趟差事办不好以后也别想在皇后身边做事了。她思忖一番,笑说:“姑娘说的什么话,来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这样,奴回凤仪宫请轿辇和御医来,姑娘稍候片刻。” 分卷阅读19 宫婢想,芙蕖台是夏季赏荷的好去处,不过这个时节没什么人,让楚橙在此处等一会无碍。她交待完,便以最快的脚程往凤仪宫去了。 芙蕖台以环境清凉著称,楚橙休息一会散掉热气,又从荷包中拿了颗药来吃,总算好多了。 她闭眼静静坐了会恢复精神,睁眼时,面前忽然出现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小孩扎两只总角一身贵气,像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人,两只眼睛像泉水洗过一样,又黑又亮。 “你是哪座山头来的仙女?” 楚橙思索着他的身份,一听这话有些好笑,“我不是仙女,是左佥督御史的女儿。” 小孩理直气壮的,“你骗人,凡间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好看的人,你肯定是仙女。”他咕哝两句,“不过仙女要隐藏身份,我能理解,仙女姐姐要和我一起玩儿吗?” 他虎头虎脑的实在可爱,令人拒绝不了,楚橙问:“玩什么?” “我有两只蜘蛛,给你看看。”且说着,他献宝一样打开木盒,两只硕大的蜘蛛耀武扬威爬了出来。 楚橙怕虫,惊叫一声往后退,猝不及防撞上一堵硬邦邦的人墙。 她惊魂未定,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陆长舟*T垂眼正居高临下地望她:“楚姑娘,第二次了。”他嗓音浅浅,拉开两人距离整理一番袖口,道:“三番两次往本侯身上撞,很难不让人多想。” 这话简直冤枉,她还觉得这人阴魂不散呢,怎么在哪儿都能遇到。 可没等她开口,小孩拿着两只蜘蛛靠近,“别怕呀,它们没毒。” 楚橙再度惊吓,下意识躲到陆长舟身后。陆长舟袖子被少女攥在手里,他瞥楚橙一眼,道:“文恩,不准胡闹。” 周文恩挨了训,这才放下蜘蛛乖乖站好:“陆表哥,我不闹了。” 原来这小孩是五皇子周文恩,皇帝最宠爱的幺儿,心眼不坏就是调皮,整天不是上树就是捉虫。 “过来,道歉。”陆长舟把人拎到楚橙跟前,语气冷硬。 周文恩对他的话言听计从,闻言朝楚橙恭敬作揖,“抱歉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他哪里知道,仙女还怕蜘蛛的,明明蜘蛛这么可爱。 “无妨,五皇子快快请起。” 见周文恩乖乖道歉,陆长舟这才放过他,说:“文恩没有恶意,这几只蜘蛛是他的爱宠,平时他连陛下都不给看。” 楚橙能感受到五皇子不是故意吓她,只是蜘蛛这东西,她确实喜欢不起来。 “楚姑娘怎么在这儿?” 不等楚橙把进宫的缘由说完,周文恩语出惊人,“陆表哥你们认识?”他指着楚橙,自作聪明,“我知道了,你们要成亲对不对?我都听说了,陆老夫人正给陆表哥找妻子。” 周遭声音消失了一瞬,楚橙抬眼与陆长舟相视,差点被噎到。 陆长舟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捏捏周文恩小脸,“别乱说话。” 周文恩咦了声,“我没有乱说话,你们什么时候成亲?我要吃喜糖。” 许是拿这小孩没办法,陆长舟在他脑门上弹了下,说:“我与楚姑娘不是要成亲的关系,明白了?” 然而周文恩不明白,他小脑袋里满是问号,“那为什么不是?你们为什么不成亲?陆表哥不喜欢仙女姐姐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好奇,虽说童言无忌,但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毕竟是皇子,楚橙只得装没听见。陆长舟似乎也对这小孩忍无可忍,捂住他的嘴把人往外带:“走了。” “我的大蜘蛛。” 周文恩去拿蜘蛛,楚橙偷偷看一眼陆长舟,不想对方竟也在看她。两人目光僵硬地移开,陆长舟抵唇咳嗽一声,就听外头传来说话声,听上去是几位妃子往这边来了。 若单独碰上宫妃倒无妨,但此刻楚橙和陆长舟在一起就显得不寻常,像私会一样。可宫妃渐近,现在走来不及了。 楚橙犹豫了下,大着胆子:“陆小侯爷,能否麻烦您……躲一躲?” “怎么不是你躲?”陆长舟挑眉,指着不远处书柜,“后面可以藏身。” “可是……是我先来的啊。”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哪有你这样的。”*T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松口。 这时周文恩拿上蜘蛛小跑过来,说:“是芳兰宫的几位娘娘,平时最爱打牙,上回私底下还编排我尿床,看见她们就烦,陆表哥我们躲一躲。” 说着小手拉上陆长舟往书柜后走,走了一段又折回来拉楚橙,“仙女姐姐一起,被她们瞧见你肯定问东问西。” 在周文恩坚持下,三人莫名其妙躲到了书柜后面。书柜后并不宽敞,楚橙身子单薄,周文恩矮小还能挤下,但加一个长手长脚的陆长舟就有点勉强。 三人才藏好,外面一阵动静,几位宫妃进来了。 也是这时楚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她和陆长舟本就清白,这么一躲倒像 分卷阅读20 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 逼仄的角落里没人说话,身体触觉变得尤其敏锐。楚橙胳膊有点麻了,她轻轻一动,手背忽然碰到陆长舟的掌心。 男人的体温偏凉,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差点引起她的颤栗。楚橙也不知为什么,竟还能感受到对方掌心有层不算太薄的茧。 她身子僵了片刻,正想若无其事缩回手,就感觉对方凉凉的手掌似乎紧了下。 那一下实在太快,楚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等她反应,一直安静的周文恩忽然很小声问:“仙女姐姐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热?” 楚橙局促地恩了声,周文恩不解,“我不觉得热啊,陆表哥你热吗?” 陆长舟往外挪了挪,面容一如既往的冷肃:“不热。” 他只是觉得……掌心有点烫。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新哈,后天再更 第九章 芙蕖台是皇宫避暑圣地,每年夏季无论白天夜晚都有宫妃来此处纳凉,就连平宣帝也是这里的常客。 正值盛春,芙蕖台一片浅浅的新绿,兰嫔和如妃来此处散心。两人差不多同一时间入宫,无儿无女但母族权势仍在,常常调嘴弄舌消磨无尽的深宫时光,哪个妃嫔得了皇帝赏赐,哪位皇子学业长进两人都能拿出来说道半日。 兰嫔和如妃各自只带了贴身侍女,入了芙蕖台寻到一处石凳坐下,兰嫔道:“姐姐可听说了,皇后娘娘今日又召侄女进宫呢。” “楚家大姑娘?那姑娘年前不是溺水去了么,妹妹别胡说吓我。” 兰嫔端着笑,“哪能啊,楚家又不是只有大姑娘一个女儿。听闻这次是左佥督御史长女,自小养在扬州活不过二十那位,皇后娘娘可真是不死心啊。” 当今太子软弱不得圣上喜爱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说不准哪天就被废了。而二皇子早夭,若太子被废,那剩下的几位皇子中,三皇子年轻且圣上对他印象一直不错,四皇子生母卑微上不得台面,五皇子还是个稚儿。 这么一比较,三皇子的优势显而易见。 “楚皇后姓楚,可不得为楚家多考虑么。再说你瞧瞧,楚家这些年在朝中式微,那楚建业的官职都多少年没有升一升*T了。要我说,楚家幸好出了位皇后,不然汴京金窝银窝里头早没这号人了。” 这话带着一股子酸,两人也只有私底下敢这么说,兰嫔又道:“楚泠月能坐上皇后的位子也是运气好,还不是因为长相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如妃心下一紧,“妹妹慎言。” 二人一边说一边品茶,忽听不远处一阵响动,循声望去又不见人。兰嫔和如妃对视一眼,厉声呵道:“谁在那里!” 可芙蕖台静静的,连风声也十分清晰。 兰嫔有点怕:“许是老鼠,这地方春天根本没人来。姐姐我们还是走吧,春光正好这地方却连枝花都没有,阴森森的。” 如妃也是这个意思,鬼怪一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二人互相搀扶,带上侍女离开了。 人走远了,陆长舟率先从书柜后头出来,他看一眼楚橙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道:“文恩,走了。” 周文恩还小,根本听不懂方才兰嫔和如妃两人话里的意思。他抱怨,“你瞧,我就说芳兰宫的娘娘们话多,突突说个不停烦死了,就该拿我的大蜘蛛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我和陆表哥要回凌春殿找母妃,仙女姐姐一起去吗?” 楚橙哪里敢去,算算时间宫婢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她朝周文恩福了福:“臣女还有事,恭送五皇子和……陆小侯爷。” “仙女姐姐你住哪儿,我明天去找你玩,除了蜘蛛我还有别的好东西。” 显然,五皇子非常喜欢楚橙,一张小嘴说个不停,还是陆长舟听不下去把人带走了。 不多时,芙蕖台便没其他人了,楚橙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幸好方才选择躲起来,不然可听不到如妃兰嫔的那番话。长久以来困扰楚橙的问题得到了答案,她终于知道楚家为什么突然要接自己回京了。 是因为婚事。 大姐姐楚娴去了,他们就把三皇子妃的主意打到她身上。自然楚橙也不是完全没有疑惑,比如为何不选楚蕴,偏偏挑中她这个病秧子?觉得她病弱好拿捏吗? 楚橙心烦意乱,如果说先前她还只是对那个梦将信将疑的话,现在已经信了大半。或许前世……她真的嫁了三皇子,当上皇后又被赐死了……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宫婢终于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御医。替楚橙诊脉一番问询,才让她坐上轿辇往凤仪宫去。 穿过数条宫巷,轿撵在凤仪宫门前停下,楚橙被宫婢引着来到东配殿,甫一进屋就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上首徐徐传来一道声音,“抬起头来。” 楚橙抬头,这才看清这位 分卷阅读21 皇后姑母的模样。楚皇后不到四十岁保养的极好,妆容精致头戴凤钗,浑身珠光如星华贵非常。五官之中属那双眼睛最出彩,形似桃花如含春水,唯有笑起来时能看到眼角细细的纹路。 “快起来。”楚皇*T后笑说,“到姑母身边,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楚橙依言走近,楚皇后拉她坐下,目光上下打量着,“你这孩子竟在扬州呆了这么多年,多年前本宫省亲回府,当时还抱过尚在襁褓的你呢。如玉捏成的小人,粉扑扑白嫩嫩好看极了,就是常生病。” 打开话匣子,楚皇后也显得亲近许多,她又问:“听闻你方才不舒服,可好些了?” “多谢娘娘关心,好些了。” 楚皇后握了下她的手,假装嗔怒:“一家人叫娘娘多生分,私底下你就叫姑母。姑母久居深宫,也没个能说话的人,你回汴京就好了,宫里御医有本事,你多来凤仪宫陪姑母,也好叫他们治治你的心疾。” 楚橙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本宫这里有上等的药材,一会你带回去好好补补,瞧瞧这小脸上都没几两肉。” 楚橙被皇后拉着说了半个时辰话,她估摸着楚皇后差不多也该累了,就听有宫婢来报,说三皇子来给皇后请安。 楚皇后道:“请他进来。” 楚皇后是继后,因十多年前意外小产至今无儿无女。不过她仁德有贤名,又时逢三皇子生母茵妃犯错,皇帝就让楚皇后养育三皇子周元烨,如今也算母慈子孝。 殿内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周元烨一拢宝蓝锦锻走了进来,他也是个极英俊的男子,年方二十,鼻正唇薄,初见觉得清俊出尘,细看又觉那双眸子不怀好意,隐隐透着嗜血的戾气。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才听那道声音,楚橙后背蓦地一凉。是了,这声音与梦中几乎一模一样,她抬头正对上周元烨的目光。那人面容与梦中并无太大区别,只是一个成熟威严一个仍带着几分少年气。 周元烨笑了下,“母后,这位是……” 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楚橙几不可察抖了一下。真奇怪,他并非第一次见冷淡的男子,但从没这么怕过。 忽然间,楚橙就想起陆长舟。 陆长舟为人也冷,但他的冷是一种清高自傲。 而周元烨的冷,却犹毒蛇吐信,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残忍。 她低下头,手心全是汗,听楚皇后笑道:“这是左佥都御史的长女楚橙,算是你表妹。” “表妹好。”周元烨目光在她身上游移,毫不避讳地扫过楚橙的脸、胸,以及盈盈一握的细腰。 他勾起一抹满意的笑,这姑娘可比楚娴对他胃口多了。虽说身子弱活不长,但病美人么,想必在床上别有一番情/趣。 楚橙稳住打颤的声音,“臣女见过三皇子。” “表妹不必多礼。”周元烨俯身扶了她一下。 楚皇后笑道:“御花园花开的正好,公主皇子们都在那儿玩,你头次进宫让元烨带你过去热闹热闹。” “姑母,臣女病还未愈,今日想先回去歇息了。等改日养好身体,再进宫给姑母尽孝。”楚橙说话声如常,然只有她*T自己知道,牙关打颤得多厉害。 她一紧张,病气愈显。白皙的小脸略带薄汗,娇唇微颤,瞧上去好不可怜。 美人最是惹人疼的,周元烨心头一跳,胸腔仿佛有把火在烧,对皇后撮合的这门亲事愈发满意。不过此事急不来,他有耐心把猎物一点一点捕获到笼子里。 “母后,表妹身子最重要,不如下次入宫儿臣再陪她去御花园?” 楚皇后面色冷了一瞬,又恢复如常,笑道:“也罢,你这孩子大病未愈,今日就先回去吧。” 因为楚皇后吩咐,楚橙是被周元烨亲自送出宫的。她踉跄着上了马车,瘫倒在软席上没有一丝力气。 马车外,周元烨隔着车帘慢悠悠道:“表妹,下次再见了。” 楚橙没有回答,直到马车渐行渐远,周元烨才吩咐身份一个小厮:“那几个通房送你了,记得处理干净莫让皇后察觉。” 他尚未封王,如今还住在宫中许多事都不方便。但快了,只要订亲后父皇就允他出宫建府。皇后娘娘不是想他娶楚家女么,于前程有利的事他乐意做,更何况……对方还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娇娥。 若新婚之夜死在床上,那才有趣呢,他眸子中浮现一抹兴奋的血光…… 这天,陆长舟进宫自然是有正事。多年前圣上曾赐他一方冷泉,金蝉蛊好冷,他每月都会进宫泡几次。 天色渐晚,他泡完冷泉收拾干净,送周文恩回凌春殿。 周文恩很聪明,可惜心思不在功课上,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平宣帝最宠爱的儿子。周文恩喜欢陆长舟,像条小尾巴一样常跟在他身后跑。 这会拿着心爱的蜘蛛,说:“陆表哥,仙女姐姐不喜欢蜘蛛,那会喜欢青蛙吗?” 分卷阅读22 陆长舟摇晃他的小脑袋,“她不喜欢。” “那她喜欢什么?” 陆长舟瞥他一眼:“这不是你该想的事。她嫁给三皇子,以后你要叫皇嫂,她喜欢什么是三皇子的事。” 周文恩一听就不乐意了,“啊?我不喜欢三皇兄!”小家伙愁眉苦脸的,“陆表哥,你年纪与三皇兄差不多,能不能和三皇兄说说让他别娶仙女姐姐,换你娶啊。” “周——文——恩。” 见陆表哥面色微沉,周文恩不敢继续说了,他撇撇嘴,委屈道:“好嘛,陆表哥不娶就算了,那……那我来娶吧。明日我就去告诉父皇,等我长大了要娶仙女姐姐,不准三皇兄娶。” 他想的简单,出发点仅仅是不想让楚橙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三皇兄。 陆长舟却步子顿住,盈盈月光之下,一双清冷的眸子睨着周文恩。他忽然觉得,这位小表弟有点欠打。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本章发十个红包,留言即可。 第十章 回到楚府已是夜幕低垂,繁星如沸,偌大府邸亮起一片明晃晃的灯火。 这日进宫可谓惊喜惊吓交织,马车才驶出宫门惠娘就见二姑娘脸色不大对了。可她问了几次,楚橙*T硬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最后更是趴在惠娘肩头轻轻啜泣,没一会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时间,惠娘只好像小时候哄她那样,双臂揽住楚橙轻拍她的脊背。少女脊背薄薄的,一只胳膊就能将她环住,娇弱的仿佛一只易碎瓷娃娃,叫人忍不住想将她捧在手心护着。 马车在楚府角门前停下,楚橙醒来拭拭眼泪,脚踩杌凳下了车。四月天气转暖,衣衫也日渐单薄,但惠娘仔细还是拿了件玉色系扣披风拢在她身上。 主仆几人正要入府,忽闻一丛茂竹后传来哀戚的恳求之声。那声音实在悲苦,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听者就没有不动容的。楚橙终是没忍住,不顾惠娘阻拦走了过去。 月色洒下一片清辉,茂竹之后跪了位嬷嬷,双手正死死攥住一名家奴的衣摆恳求:“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大理寺那吃人的地方进去了还有什么活路,他从小最是规矩绝不会偷人东西。” 嬷嬷一边流泪一边磕头,苦苦哀求,那家奴却一脚踢上她的心窝,狠狠啐一口:“呸!天生六指最是不详,不偷鸡摸狗才怪。余管事说了,这小子偷了五十两银子,一只金镯,要么赔钱要么送官,你选吧。” “我还!这些钱我还,请宽限些时日……” 家奴笑得张狂:“你一院里的下等嬷嬷拿什么还,要钱没钱,要姿色没姿色,送去伺候人只怕都没人要。” 笑声夹杂老奴哭声,好不刺耳。楚橙正欲开口,又听一阵略显浑浊的男音传入她的耳中: “我没偷东西,阿娘……咳咳……不要求他——” 楚橙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因蜷缩在竹影之下不太显眼。银白月色下,少年浑身是血,看上去奄奄一息,但那双眼睛目眦欲裂,凶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一跃而起提刀砍下对方的头颅。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那家奴瞧见又是一脚,叉腰讥笑:“怎么?还不服气,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又是一番拳打脚踢,楚橙上前察看,惠娘见了忙不迭跟上,拦着她:“姑娘莫去,初回楚府不久,还是不要管这些闲事了。” 那跪地求饶的嬷嬷实在可怜,楚橙皱眉制止:“住手。” 家奴正打的正起劲,忽闻一阵弱弱的女声。看清来人,家奴瞬间换下嚣张的脸色,“二姑娘。”不等楚橙发问,他就讲了一遍事情经过,笑着强调:“二姑娘有所不知,这小子天生六指,不干净着呢。” “不是他偷的。我儿近来都在外头办事今日才回,一进门就被人绑了打得半死不活,哪还有力气偷东西。”嬷嬷见二姑娘肯替自己出头,忙不迭辩解。 楚橙目光微转,借着月光看见少年鲜血淋漓的右手确实生了六根指头,她没说什么,只问:“偷东西一事可有证据?” “这个……二姑娘说笑了,不就是没证据才要把人送官么,让官*T老爷审。况且,余管事是老夫人的同乡,这事二姑娘还是不要管了。” 闻言,一众丫鬟不住摇头,没证据的事,换句话说岂不是人人皆有嫌疑皆可送官?楚橙没力气同一个下人扯嘴皮子,只道:“先把人放了,祖母那儿若问起来我去说。” 说罢留下惠娘处理此事,自己则带人先入府了。待回至月殊院,楚橙沐浴后换下一身干净的衣裳,又用了晚膳才见惠娘回来。 那对母子偷东西的事已被惠娘处理好,确实是冤枉的,余管事已在床底找到丢失的银钱和金镯。 惠娘进屋边帮楚橙梳发边说,“那嬷嬷姓方,是三姑娘楚蕴院里的人,少年名孟盐是她的养子,天生六指被视为不详,也是可怜。不过姑娘,楚府门庭深深,类似的事不知还有多少,以后还是莫要管了。” 楚橙还在想宫里的 分卷阅读23 事,漫不经心唔了声,就听外头侍女来报,说方嬷嬷候在院外,想答谢二姑娘。 “不必谢我,叫她回吧。”楚橙已有几分倦色,不欲再见外人。 惠娘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起身道:“此人说不准将来有用,奴替姑娘去见见她。” 这日白天劳累,楚橙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但府中睡不着的却大有人在。 福寿堂中,楚老夫人显现出一丝疲态,靠在引枕上由宋嬷嬷给她揉肩。 方才二姑娘一回府,宫里就来人告状了,说二姑娘在凤仪宫中认生,还驳了皇后娘娘赏花游玩的面子。楚老夫人烦心,问宋嬷嬷:“你说那孩子到底怎么想的?三皇子玉树临风,前程无量,皇后从中搭线她还不乐意了?” 宋嬷嬷沉默了一会,顺着她的心意道:“哪能啊,二姑娘是楚家女,婚事全凭您做主。那副病怏怏的身子,三皇子不嫌就是幸事了,哪轮到她说不愿意。” 楚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拖着长长的调子,“三皇子娶楚家女这事板上钉钉,如果楚娴没出那档子事现在婚期早定了。只可惜楚娴令人心寒,竟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我也只能狠心处置了她。” 说起这事,楚老夫人就恨的牙痒痒。这么多年府中一直把楚娴当未来三皇子妃培养,谁知有天她竟夜不归宿失了清白。多年努力付之一炬,为了楚家女郎名声,楚老夫人只能送过去一条白绫,对外说楚娴溺水身亡,再从府里挑选别的姑娘当三皇子妃。 剩下的姑娘除了楚橙和楚蕴,其余都是庶出。而楚蕴因陈氏与楚皇后结仇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就只剩下病怏怏的楚橙了,是以楚老夫人不得不把她从扬州接回来。 “前几日大夫还说,那孩子身体确实不好,子嗣艰难,能不能活到二十都不好说。”想起这个楚老夫人愈发犯愁,拳头捶在黄花梨桌上,“这个楚娴,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听话……” 毕竟年纪大了,楚老夫人一生气就浑身发颤,宋嬷嬷赶忙*T轻拍她的胸口,安抚说:“老夫人别急,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么,二姑娘的心疾她有法子治。先哄她嫁过去,若最后还是死了再做打算。” “明日把二姑娘叫过来,我亲自教导一番。” 翌日,楚橙一早被叫到福寿堂,直到傍晚才被放出来。楚老夫人自是对她一番洋洋盈语,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多进宫陪皇后娘娘,心疾才能治好。殊不知,此举却让楚橙愈发防备,接下来三天两头称病再也不肯出门。 这天楚行书休沐,和穆爽一同来月殊院看望。他已经知晓楚老夫人的用意,也是颇为烦恼。 三皇子此人,看上去如圭如璧,温其似玉,听闻也颇得圣心,但不知为何楚行书就是不喜。他真有点担心妹妹想嫁入皇家,苦口婆心劝说:“皇家自是高贵,但背后的苦未必就比我们少,你若嫁给他将来受了委屈,我都不敢上门说理。” 这些天楚橙也想过了,为今之计还是应尽快解决她的婚事,省的楚老夫人总想让她嫁三皇子。 不过,楚老夫人想让她嫁皇子,陈氏可不乐意。因此她只要相看好郎君,待对方上门提亲,有陈氏从中搅和,再写信请舅舅舅母来京,一定可以做主她的婚事。 思及此,楚橙心头阴霾总算散了,她唇边勾起浅浅的梨涡,耳尖稍红:“我病弱之躯如何配嫁皇家,不过我的婚事确实不能再拖了,来汴京前就一直在找冲喜夫郎,烦请哥哥嫂嫂帮忙安排我尽快与人相看。” 这话与楚行书不谋而合,当天下午就同穆爽回屋商量去了。 而另一头,汴京平阳侯府,陆老夫人也在因为孙儿冲喜一事忧心。这两年元嘉长公主久居江南,而平阳侯陆绍又带兵常驻蓉城,夫妻两各忙各的,陆长舟的婚事也只有她操心。 陆老夫人对佛光寺崇智大师很是信赖,一听冲喜娘子的生辰是绝烟火日就到处派人打听。然而这个日子出生的女郎实在不多,如今汴京只有三个。一个已经出嫁,一个还是两岁女童,剩下一个就是楚家二姑娘了。 赵氏还是不大相信,道:“绝烟火日本就是大凶,与三郎在一块就是凶上加凶,姐姐,你说崇智大师是不是算错了?” 陆老夫人沉吟,“可还记得当年待字闺中时,我们从赵郡到佛光寺求姻缘?当时崇智大师就说你看上的太康章氏五郎非长寿之相,你不听偏要嫁过去,果不其然婚后第二年你就守寡了。” 说起这个,赵氏也有几分后悔,陆老夫人又道:“这样,过几日办赏春宴,趁机将楚姑娘请来府里瞧瞧。” 平阳侯府在汴京是一等一的高门,不知多少权贵想巴结交好。赏春宴的帖子一送出去,贵女们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虽说名义上是赏春宴,但明眼人谁不明白,陆老夫人这是打着宴会的名头为孙儿挑冲喜娘子呢。 人人皆知陆三郎时日无*T多,但陆家做事向来厚道,寡妇可再嫁更没有殉葬一说。若能借机攀上陆家这根高枝,那也算赚了。因此接到帖子后,汴京脂粉衣饰铺子里头就成天人满为患,到处是打扮俏丽的女郎。 分卷阅读24 也是在此时,一个小道消息如同插上翅膀,悄悄在汴京城传开了。 银台官员从扬州回京,某次私宴有人喝多了酒,当众嚷道:“你们听说了吗?陆小侯爷在扬州好像有个孩子。” “谁?哪个陆小侯爷?”一帮醉醺醺的官员循声望来,皆瞪圆了眼睛。 那起头的官员拎着酒壶,道:“还能是谁,就长公主之子,圣上最宠信的亲外甥啊。” 也是,在汴京被称作陆小侯爷的,也只有这一位了。 有人接话,“可陆小侯爷不是不好女色吗,年方二十三都没娶妻,哪来的孩子?” “毕竟是男人嘛,谁还能当真坐怀不乱了。” 于是这些话被添油加醋地传出去,有人说陆小侯爷有个儿子,约莫两三岁,走路稳稳当当连爹都会叫了。又有人说他在扬州承春巷养了一门娇美外室,外室为他生儿育女,只怕再过些时日就要上汴京认祖归宗了。 这话刚开始没人信,毕竟人人都知陆小侯爷出了名的不好女色,据说当年他高中状元时,就被汴京女郎到处挡道。装崴脚的,装请教学问的,还有直接往他怀里扑的。但陆小侯爷一概置之不理,更是放话再妨碍公务,通通关进大理寺。 他冷肃的面容加上一番不留情面的警告,女郎们这才收了心思,改为偷偷倾慕。 可这事传得太真,说的有鼻子有眼,久而久之好像陆小侯爷真在外头欠下风流债似的。 说来也可笑,陆长舟本人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彼时花无痕一边给他施针一边调笑,“陆小侯爷可以啊,看着孤身一人没想到孩子都两岁多了。” 陆长舟一怔,面露疑惑:“什么孩子?” 不消多久,他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临阳一边禀报打听来的消息,一边小心翼翼觑主子的脸色。 然而陆长舟冷清的眸子辨不出情绪,只是渐渐收紧了手中白瓷杯盏。 他想,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临阳,楚家二姑娘现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家里有点事,不知道能不能更 第十一章 流言如同雪球越滚越大,最后连皇帝也听说了这事。彼时平宣帝正训完太子,郁气攻心在承光殿来回回踱步。初闻陆长舟有个两岁的孩子平宣帝也是愣了一瞬,随即笑起来:“此事当真?” 总管太监李宝福哪敢胡扯,一五一十把打听到的消息说来,末了又补充:“不过现下还是京中传言,若要打听清楚最好还是派人去趟扬州。” 平宣帝定了定,摆手:“不用,他自己的事朕不想贸然插手。长舟已是不小了,这些年独身一人,先前朕与老太师说起此事,老太师还怀疑他……他莫不*T是喜欢男的。” 这话当时可把平宣帝吓的不轻,也是从那时起他愈发赞成陆老夫人冲喜的主意。能不能治病另说,重要的是陆长舟这个年纪,确实该成亲了。 平宣帝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哈哈笑两声,“现在看来是朕白担心了,派人去告诉他,若真喜欢朕可抬一抬那外室的身份做妾,把孩子带来给朕瞧瞧,但正妻还需听陆老夫人安排。” 另一头平阳侯府中,陆老夫人久居内宅,竟也得知了这事。陆家家风清正,对子孙管教更是严苛,族中男子四十无子才可纳妾,更别说养外室这种荒唐事。可想而知,陆老夫人听闻这个消息时有多震惊。 不过毕竟是陆氏如圭臬般的嫡孙,陆老夫人倒也没动怒,只是事先备好家法,再叫人去请陆长舟过来问话。 可惜这时陆长舟不在府中,是洪顺替主子来回话的。 这莫须有的罪名洪顺也替主子委屈,跪下就喊冤枉:“老夫人,小侯爷是您亲手带大的,品行您还不清楚么?莫说养外室,生孩子,小人可拿项上脑袋作保,小侯爷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一下啊。” “正是因为清楚他的为人,老身才没第一时间让人绑了他。”陆老夫人一身墨绿华裳高坐正堂,端的是凛凛威严,“他人在何处,你可知?” 好在陆长舟出门前交待过,洪顺便道:“小侯爷正是为了此事才出门的,他出门前说空口无凭,会带证人回来证明给您看。” 陆老夫人:“证人是谁?” “是……是楚家二姑娘。” * 来汴京许久了,这还是楚橙头一次出门逛街市。 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出行不需戴帷帽,楚橙亦然。只是她本就生的明媚,今日出门又略施粉黛遮去病容,看起来竟是愈发惹眼了。 少女一身娇俏的绯色撒花长裙,细腰以云带束之,宛如一朵清凌凌的海棠,娇而不艳,所到之处引得路人纷纷注目,小声议论这是谁家小娘子,生的如此标志以前却从未见过。 今日出门是为了准备贺礼,月底就是穆爽的生辰了。她的嫂嫂不同于一般女子,不好胭脂不喜首饰,爱刀爱马性情爽烈,乃是真正的女中豪杰。楚橙不知 分卷阅读25 道送什么好,只得边走边逛。 汴京有家名百香阁的铺子,专卖女子脂粉首饰,还在门外楚橙就相中一只鎏金穿花珠钗,亮晶晶的,她戴上一定很好看,遂带人入内。 百香阁女客众多,楚橙买下那只珠钗,又顺道挑了几样胭脂,结账时不小心将两个女郎的谈话听了去: “听说了么?陆小侯爷竟连孩子都有了,就和那外室一道养在扬州呢。” “可不是么,我家小姐为这事已经哭一天了。都道那陆小侯爷玉质表里,言行最是规矩,怎的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此举不知伤透了汴京多少贵女的心意。” …… 这事于楚橙来说早不新鲜了,不过她疑惑,不应该*T啊?养外室这种见不得光的事,陆小侯爷肯定瞒得死死的,怎会闹得人人皆知?莫非外室上汴京来了? 仔细想想又不可能,依陆家的权势和在京威望,若外室闹上门汴京城早沸沸扬扬了。既然如此,陆小侯爷养外室一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肯定不是她,她只和表姐提起过,等等…… 楚橙心猛地一跳,不会是表姐尤莹秋说的吧? 她晃晃脑袋,又觉得不大可能。表姐平日做事虽莽撞了些,但最是守信,答应她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何况她明白陆家的权势更不会上赶着招惹。 话虽如此,但楚橙却待不住了,恨不得现在飞回扬州好好问问表姐。 她从百香阁出来,感觉有些疲惫便到一座茶楼歇歇脚。店家引着她来至一处雅阁,正要推门而入,惠娘想起钱袋还在马车上,道:“姑娘先进,婢一会就来。” 甫一进屋,门就被店家贴心地关上了。楚橙捶捶又疼又软的小腿,再抬头时,发现屋里竟有人! 男人如玉的指节握着杯盏漫不经心把玩,手指修长白皙完美无瑕,面上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时候遇见陆长舟,绝不是什么好事。楚橙干巴巴站了一瞬,挤出一个笑:“抱歉,我不知陆小侯爷在此打扰了。” 说着要走,然而男人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截住了她,陆长舟道:“不打扰,本侯在等你。” 他的双眸笔直朝楚橙望来,居高临下姿态的造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语气平平,但细看便知眸子深处,隐隐浮动着一种快要压制不住的愤怒。 “等……等我?”楚橙樱唇微张,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勉强稳住发软的双腿,话虽如此,但心里已经猜到了大半。 陆长舟见她鼻尖覆着层晶莹的薄汗,轻哂了下,“你不知道?” 声音低沉,天生自带魅惑,然而楚橙却不争气地抖了下。她想躲,想逃,想把头埋得低低的,但天生的胆小又不允许她这么做,只得硬着头皮,“您说笑了,我愚笨岂会知道。” “嗯——”陆长舟像一头巡视猎物的猛兽,耐心十足道:“那本侯给你时间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走。” 楚橙要被这人吓死了,她觉得陆长舟幸好不掌管刑部,不掌管大理寺狱,不然落在他手底下的犯人可就太可怜了,每天都要受这位罗刹的摧残。 明明他仍是一派温和的语气,也没说什么威胁的话,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手持利刃,避开要害一刀一刀,不急不缓地在犯人身上凌迟。 而现在,楚橙就是那个倒霉的落到他手上的犯人。 少女哪里还敢和他耍小聪明,一五一十交待了:“是我的错,当时在扬州百川书院,不小心撞见您和您的孩子相处,不过这事除了表姐我谁也没说,是真的您要相信我!” 她抬头,终于撞上陆*T长舟的视线,却听对方质疑道:“在扬州时,见过本侯与福宝相处的外人唯你一个,你没说,你表姐说了吗?” “这……”楚橙答不上来了,表姐清醒时确实不可能说,但若醉酒呢,亦或者说梦话呢?但这事确实是她错了,就不该非议别人闲事,别说陆小侯爷在扬州养一门外室,他就是养十个八个也与她无关。 楚橙自小知错就改,只是这次祸闯得太大,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补救,她目光诚恳,道:“确实是我错了,不该妄议陆小侯爷私事。只是此事因我一人而起,希望您高抬贵手,莫要牵连我的家人。” “你一人承担?”陆长舟睨着她,见小姑娘睫毛长长,如鸦羽般不时闪动,他指尖莫名升起一股痒意。陆长舟捏了捏手指,道:“若你知晓此事后果有多严重,只怕说不出这话。” 闻言,楚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一来是害怕,二来两人距离太近,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圈养在对方领土内的小动物,怎么也逃不掉的那种。 她后退一步,陆长舟就追上一步,如此往复,直至将楚橙逼得无路可退。少女后背抵着一方珍宝柜,漂亮的眸子中已有了朦胧的湿意。 “你可知,汴京百姓都是如何议论本侯的?需不需要重复给你听?” 楚橙身高只及他的胸口,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方才在百香阁都听过了,事情 分卷阅读26 确实严重,她懊恼地揪了揪自己的披帛。 这个可爱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陆长舟眼睛,他唇角微勾,又道:“不仅如此,方才宫里来人,圣上也知道了。圣上想见一见传闻中本侯的孩子,你说说,本侯去哪弄个亲生孩子出来?” 楚橙犹豫了下,出馊主意:“不若趁此机会把福宝接回来,他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一直养在外边以后要遭人耻笑的。无论您和孩子他娘以后会如何,但孩子是无辜的,您既然让他降生,就要负责。” 小姑娘嗓音偏软,咬字又轻,就连讲道理都像在撒娇。 陆长舟脑袋突突地疼,有点气急败坏:“这话本侯只讲一次,听好了!福宝是大学士徐敬的孙子,因刚学说话见谁都叫爹爹,但他的爹不是本侯。本侯无妻无妾,更无外室,明白了?” 许是他的语气有点凶,楚橙眼睛一红,撇着嘴好不容易才忍下金豆子。 陆长舟这么郑重的语气,她没理由不相信,一下子悔意惊惧交织,愈发后悔自己当初的自以为是了。 她唔了一声,憋着泪点头,“明白了,那现在怎么办?圣上若知晓真相,我岂不是犯下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为何陆长舟怒意就散了些。他见楚橙之前,明明是不打算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好过的。 不仅要让她当众澄清谣言,还想将人送进大理寺以示惩戒。可是现在,他只想捏一把楚橙软乎乎的*T腮帮子…… 陆长舟压住嘴角,故作严肃:“不是要自己承担吗?放心,不砍你家人脑袋!”他看一眼天色,知陆老夫人还在府中等他,就道:“随本侯走一趟。” 楚橙却想岔了。在她心里,自己这就是要被送进大理寺狱,有来无回,说不准明天就要掉脑袋了。 双腿犹如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陆长舟不见她跟上,一着急便上手来抓她的手腕。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楚橙却踉跄了一下,呜咽着:“我不去……” “由不得你!” 楚橙太害怕了,本能地挣扎,但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情急之下对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一口咬下去…… 陆长舟眼疾手快,转瞬就放开了她。饶是他平日再怎么冷静,看着手背那个浅浅的牙印也淡定不了,他的手上竟沾了口水…… 男人咬牙:“楚——橙——” 作者有话说: 楚橙橙:你现在嫌弃我的口水,以后也要嫌弃哦,拿小本本记上 第十二章 陆长舟好洁,在陆家这是人人皆知的事,他用膳习惯与人分开,房中私物不许外人触碰,因为这些生活琐事还被陆老夫人责怪与她生疏。 眼下,手莫名被人咬了一口,愤怒惊诧可想而知。一时间,他的手僵在那里,一字一字道:“本侯待你太过心软,才让你放肆到如此地步,是不是?” 楚橙抬头,再也忍不住,“啪嗒”一下眼泪滚落,软软叫了一声:“陆小侯爷。”她声音哽咽着,大气不敢喘一下,软着声音说:“我知道错了,您别送我去见官。” 空气凝固得可怕,所有声音都好像消失了一般,只剩少女低低的啜泣。 “就算您气不过,一定要送我去见官,也容我和家里人交待一声好不好?”见对方不说话,楚橙一颗心沉下去,抬手去擦眼泪,可眼泪不听话越擦淌的越厉害,就连哭声也越来压不住了。 她哭的不能自抑,倒是陆长舟莫名,瞥她两眼心下愈发烦躁,问:“清誉有损的人不是你,被咬的人也不是你,哭什么?” 话虽如此,但态度却软下来几分,抬起那只印着牙印的手,“有你这么认错的?” “我错了,您不要生气。”楚橙掏出手帕递过去,“您先擦擦。” 陆长舟犹豫了一瞬,终是没接,叫人端进来一盆水净手。他洗得仔细,修长指尖拂过手背,前前后后一共清洗十来次,换过五次水才勉强觉得干净了。 洗完手,他抽起一旁的软帕擦干,余光见小姑娘挪着步子来至跟前。 楚橙已经没再哭了,不过眼睛仍是红红的蓄着水。她心里觉得羞耻,明明从小到大她最是规矩,鲜少做什么丢面儿的事,唯独在这人面前,又是醉酒口不择言又是非议惹祸上身的。 她垂着头一声不吭,纤白的手指下意识绞紧手帕。 陆长舟就这么看着她,冷冷问了句:“哭完了?” “嗯。”楚橙细声细气答完*T,还是觉得忐忑,又小心抬头与他对视,温吞道:“您真的要送我去见官吗?” 少女樱唇被咬得嫣红,水润润的,额前垂落的一绺乌发一晃一晃,看上去可怜极了。好像话稍微说重一点,就又要哭似的。 他方才用力洗手的时候,确实存着要严惩此人的心思,先毁他声誉又咬他手背,不严惩难消心头之恨。如今对上那双红的好像兔子的眼睛,陆长舟又犹豫了。 罢了,只是一个小姑娘,和她计较做什么? 分卷阅读27 下次吧,下次若再冒犯,肯定好好教训她! 陆长舟声音仍是冷冷的,“谁说要送你见官了?” “不见官?那就……就这么算了?” 陆长舟沉吟,“自然不是。” 她就知道,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陆家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听男人话里的意思,不见官就是要私了,楚橙大着胆子问:“那您想怎么罚我?” 陆长舟也在考虑,思索片刻道:“罚是要罚的,不过本侯还没想好。你先随我回府,向祖母澄清此事。至于怎么罚你,先欠着以后再说。” 从茶楼到平阳侯府的路程不短,一路上楚橙都在想对方所谓的惩罚。如果能用钱摆平此事就好了,钱她有的是,可陆家位高权重也不是缺钱的主儿。 到底怎么罚呢?楚橙不知道了,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停在平阳侯府门前,有人道:“楚姑娘,下车吧。” 她带惠娘下车,一座气派的宅子映入眼帘。宅子四面杨柳环护,雕梁画栋掩映其中,就连府邸门前的石雕也若神仙洞府似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 从角门入府,跟随陆长舟行过抄手游廊,又绕过穿堂,终于来到一座古朴的院落前。陆长舟叫二人候在院外,自己先进去了。 初来乍到,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楚橙怎么也想不到,初次来平阳侯府不是做客而是赔罪。 见她小脸透着白,惠娘心疼,拉起楚橙的手道:“姑娘别怕,婢听闻陆老夫人最是讲理,好好认错就成。说句实在的,百川书院那天的情景,谁见了都得误会。若侯府执意怪罪,我们就写信回扬州。” 主仆二人正说话,忽见一个身影缓缓从院内踱了出来,待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赵氏。 “赵老夫人。”楚橙福了福。 数日不见,赵氏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一见面就拉过楚橙,笑呵呵道:“陆老夫人想见你,随我来。” 屋内,陆老夫人听闻事情前因后果,也是错愕。她一面因孙儿没养外室感到心安,一面又想趁机见见那位楚姑娘。不多时,只见赵氏引着一位少女款款而来,转眼就到了跟前。 楚橙恭恭敬敬行了一个万福礼,陆老夫人凑近,唤她:“抬起头来。” 陆老夫人快六十的年纪,要说年轻漂亮的小娘子还真见过不少,或贤淑或骄纵她都喜欢,但楚橙这样的还是头*T一次见。少女鬟珠作衬,双目莹彻,如枝头娇嫩海棠,迎风而绽独得春恩。又似无暇美玉,尽收天地之华,珠光夺目。 因崇智大师的话,陆老夫人对楚橙原就心存好感,一听闻她与孙儿的误会也是又气又好笑。她压下心中惊艳,认认真真把楚橙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 楚橙自然不知陆老夫人在用看孙媳妇的眼光看她,只是用心澄清当日百川书院之事,末了还道:“事情就是这样的,确实是我先入为主害陆小侯爷清誉有损,若老夫人要责罚我……” “此事到此为止。”陆老夫人打断了她,“方才我与三郎已商量好对策,待徐敬与福宝入京一切自然明了。至于圣上那里,也已派人入宫回话,过不了多久流言自会退散。” 事情顺利的超乎想象,楚橙谢过,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又听陆老夫人道:“不过你方才说的没错,此事于三郎而言确实清誉有损。府里为他找冲喜娘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经此一番,只怕短时间内是没姑娘愿意做陆家妇了。” 瞧陆老夫人跟变脸似的,上一秒还和颜悦色,下一秒态度陡然严肃,楚橙心里七上八下,嗫嚅道:“我知……若我能做些什么弥补,老夫人只管说。” 她想的是弥补,乃是钱财方面。譬如给女方的聘礼自己出一部分,或者侯府举办赏花宴的花销她来承担,虽然侯府财大气粗可能也瞧不上她那点银子,可除了用银钱弥补,楚橙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总不能叫她赔陆小侯爷一个冲喜娘子吧?这可不行,她初来汴京根本不认识多少贵女,这种你情我愿的事,她拿什么说服人家做陆长舟的冲喜娘子呢? 少女清亮的眸子一眨一眨,陆老夫人端起茶盏拨了拨,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怎么弥补?譬如,你来当这个冲喜娘子?” “不可!” “不行!” 两道声音整齐地响起,一道是楚橙的,另一道自屏风后传来。原来陆长舟一直没走,不过楚橙进屋后他暂时回避了。 楚橙望了望屏风上那道修长的影子,不知怎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她转身背对屏风,忍着羞赧道:“老夫人这万万不可,您有所不知我身体不好,家里也正帮我寻冲喜夫郎呢。” “可寻到了?” 楚橙不敢撒谎,“暂时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 陆老夫人和赵氏对视一眼,慢吞吞问:“原来如此,不知楚姑娘想找什么样的冲喜夫郎?老身就是问问,没什么意思。” “好看的。”楚橙硬着头皮说。 哪知赵氏多嘴,反问:“我 分卷阅读28 们三郎不好看?” 毕竟还在别人的地盘,楚橙哪敢挑别人的不是,忙否认说:“怎会,陆小侯爷天人之姿,颜如宋玉才比子建。只是人人眼光不尽相同,在我眼中,陆小侯爷自是……” 赵氏接话:“明白了,我们三郎还不够好看,入不了楚姑*T娘的眼。” 话音刚落,楚橙来不及辩驳,就听屏风后那人轻轻呵了声。她头皮一阵发紧,在这家子的前后夹击之下几乎快要崩溃,只觉说什么都不对。 好在这时,陆长舟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见他理了理衣袖,正好露出手背上那个浅浅的牙印,声音清越:“祖母,此事不妥,孙儿喜欢温婉的。自然,不是说楚姑娘不温婉,而是我喜欢比楚姑娘更温婉的。” 语毕,他看一眼楚橙,笑道:“没想到我与楚姑娘还是同病相怜之人,既如此,就祝楚姑娘觅得比本侯好看的冲喜夫郎了。” “我……我也祝小侯爷觅得天下第一温婉的冲喜娘子。” * 天色不早,楚橙不能再留。陆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唤来一名嬷嬷送她出府。 人一走,陆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方才楚橙在时,她还能强装出点笑待客,眼下对着孙儿拉下脸数落起来:“祖母与楚姑娘说的好好的,你出来捣乱做甚?” 冲喜一事侯府已经计划许久,陆长舟一直秉持拒绝的态度,但他再怎么拒绝也拗不过祖母。前些日子,陆老夫人更是以不食相逼,陆长舟不得不妥协答应冲喜的事。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祖母竟会把冲喜娘子的主意打到楚橙身上。 “祖母,楚姑娘身体不好,据花无痕说都活不过二十,冲喜娘子选她不妥。” 陆老夫人拧眉,训道:“你懂什么,祖母都算过了。”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又问:“你真喜欢温婉的?” 陆长舟沉默了会,指尖抚过手背那道已经快消失的牙印,略显敷衍,“嗯,温婉的。” “祖母瞧着,楚姑娘就很温婉。人家都没嫌你年纪大,你有什么好嫌弃的。” 作者有话说: 楚橙:我是天下第一温婉 陆长舟:我是天下第一好看 知道啦,赶紧送入洞房!!!! 抱歉,今天有事来晚了QAQ 第十三章 回到楚府正是黄昏,檐廊被镀上浅浅的金,整座府邸一派安宁的祥和之色。 进门绕过照壁,正好迎面撞上陈氏和三姑娘楚蕴。陈氏看上去形色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而楚蕴跟在她身侧一蹦一跳满心雀跃,一副被娇宠的小女儿姿态。 两拨人碰上,楚橙福了福,“母亲。” 陈氏笑起来,语气颇为温和:“刚从外头回来?今儿可是又进宫陪皇后娘娘了?你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得皇后娘娘喜欢天家之地也能来去自如。不像你妹妹这么大的人了,竟还一次宫都没去过。” “二姐姐下次进宫不若也带我一起?姐妹二人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楚蕴附和说。 楚橙微笑,“叫母亲担心了,今日我只是出门随便逛逛没进宫。日子还长,总会有机会的。” 说了一会话,陈氏那边有人来催,她不得空,笑道:“明日你父亲回府,府里到处需要打点就不陪你说话了。明日午时到春*T波院来,离家这么久你父亲肯定想你了。” 分开后,陈氏要出门打点几处商铺,楚蕴紧随其后。楚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陈氏不准她再疯玩,每日将人带在身边学习中馈之事,为将来嫁人做准备。 母女二人上了马车,楚蕴气呼呼的往陈氏身上一趴,道:“母亲,我想嫁三皇子。二姐姐既然不愿意,祖母为什么不让我进宫试试呢。” 去年上元节赏灯,楚蕴曾远远地看过一眼三皇子周元烨。男人身姿挺拔,温润如玉,在她心里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男子了。是以听闻楚老夫人有意安排楚橙进宫,就对这位二姐姐充满了敌意。 据前些日子福寿堂的嬷嬷透漏,楚橙进宫后使小性子不听皇后安排挨了训,当时楚蕴不知多开心。她以为二姐姐不听话,这下祖母总该想起她了。可是并没有,虽然楚橙因病不能入宫,但皇后娘娘还是时常派人来看望她。 想到这些,楚蕴气不打一处来,问:“母亲,我到底哪里不如二姐姐了?” 陈氏何尝不知嫁给三皇子是一门顶好的婚事,但她清楚,这桩好事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女儿头上。只因多年前楚皇后有孕时,太医用错药致其小产,而那位太医正好是陈氏的远房亲戚,楚皇后就一块记恨上了。 隔着这层仇恨,楚蕴怎么可能嫁给三皇子。 思及往事,陈氏也觉得委屈万分,瞪一眼楚蕴教训道:“一个姑娘整天把嫁人挂在嘴边成何体统!皇家规矩多嫁进去可不轻松,你只要能嫁个不错的世家公子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就足够好了。” 可是楚蕴哪里肯呢!同为楚家女,凭什么二姐姐能嫁皇子,她却只能嫁 分卷阅读29 平平无奇的世家子弟,以后见到楚橙岂不是还要行大礼?她觉得和母亲陈氏讲不通,索性扭过头不再理人。 * 翌日,楚橙早早醒了,惠娘唤人进屋服侍。 从扬州跟过来的丫鬟有五个,还不算楚家安排的,一大帮人忙而不乱地收拾,从沐浴,穿衣,梳洗一切井井有条。大家都知道,今儿是二姑娘和父亲见面的日子不敢马虎。 楚橙换上一身新做的玉色折枝堆花齐胸襦裙,搭配一条水红色披帛。惠娘帮她梳好发,一切准备妥当又叫她吃了几口点心垫垫肚子。 “给父亲的礼物可备好了?” 给楚建业的礼物是一方砚台,在扬州时尤薛氏亲手准备的。惠娘用一只红木锦盒装好递到楚橙手里,说:“这会距离午时还早,等会姑娘再过去。” 楚橙却想先过去春波院候着,毕竟和父亲头一次见面,去晚了恐又生闲话。她吃下两粒药丸,就带人前往春波院去见陈氏。 这会太阳初升,一切都是欣欣然的样子。楚橙一路想了几个话题,免得待会同陈氏楚蕴一起等人无话可说。谁知才踏进春波院,就听闻一阵热闹的笑声。 屋内,楚建业刚回来不久,换下*T一身板正的朝服正坐在桌边用早膳。陈氏,楚蕴陪伴在一左一右,听楚建业讲此番在外的有趣见闻,就连两个姨娘也带着各自子女站在一旁了。 惠娘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她们这是被陈氏摆了一道。这时陈氏也看见了她们,笑着招手唤她们过去,说:“大爷,二姑娘到了。” 一束束目光齐刷刷朝她望来,楚橙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怔了片刻,端着得体的笑进屋向楚建业请安。 “父亲,母亲,女儿来迟了。” 陈氏笑着拉她在一旁的杌凳坐下,笑道:不迟不迟,大家也是刚到。可用过早膳了?你父亲牵挂家里,竟一早饿着肚子就回来了。” 众人发笑,但不知为何,自楚橙进屋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一大帮人谁都不自在。 楚建业只在楚橙进屋时望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这个女儿和亡妻尤瑾生的实在太像了。尤其那双秋水剪瞳,像会说话似的,盈盈一眼叫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楚橙一直养在扬州,两人见都没见过几次更谈不上亲近。楚建业用完早膳漱口后,嘱咐:“你的身体不好,有皇后娘娘在就多进宫让御医瞧瞧,若缺什么就同你母亲说。” “父亲,我什么都不缺。” 楚建业干巴巴唔了声,“那就好。” 父女二人便再无话可说,还是楚蕴坐不住,起身跳到楚建业跟前揽住他的脖颈撒娇,“父亲这次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每次楚建业出门总会给她带礼物,什么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她一个人有,庶妹们只有羡慕的份儿。 这话说完,楚建业脸色明显有点不好看,他道:“这次没带,下次吧,下次……每个人都有。” “父亲你说谎!你进屋时我都看见了,就那只……”楚蕴指着一旁蝶几,只见那上头果真放了一只五光十色的琉璃盒。 然而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陈氏打断了。陈氏佯装生气,手在女儿手臂上拧了一下。 这种小动作并不隐蔽,众人装瞎没看见,一阵沉默后楚建业见楚橙手里拿了一只锦盒,遂问:“手里拿的什么?” 楚橙把锦盒往外掏了掏,笑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贪嘴,一大早想吃糕点让丫鬟出去买的,大伙可要尝尝?” 这里的人都刚用过早膳,哪里还吃得下,纷纷摆手说不用。说了会话日头渐高,一帮人就不约而同散了,今日楚行书当值不在府中,晚上还有家宴。 从春波院出来,惠娘就憋着一肚子气,忍不住数落:“明知姑娘回京还只准备一份礼物,这是膈应谁呢!姑娘在扬州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稀罕他一个琉璃盒子不成?那陈氏心眼真够多的,马蜂窝都比不上她……” “我才不稀罕呢。”楚橙踢着道上的小石子,头埋得很低,赌气说:“他不给我准备礼物,我也不给他,这砚台拿去当铺还可以还钱,送他倒*T辱了外祖母心意。” 话虽如此,但楚橙都快把难受写在脸上了,惠娘心疼只能拍拍她的脊背,“不难过了。” 楚橙眼泪浅,红着眼睛说:“好吧,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难过,就指甲盖那么一点点。毕竟小时候见舅舅事事顺着表姐,我还是很羡慕的。” 舅舅待她再好,终究也不是自己的爹。她那时候还小,总追着尤薛氏问她的娘亲去哪了?爹爹去哪了?哭着闹着要尤薛氏给她找出来了。可尤瑾死了,楚建业当没她这个女儿,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就是个没娘没爹的孩子。 “这么多年不见,我原本还抱有一丝丝希望。就在来汴京前,我还劝自己要大度。他是长辈是我的父亲,只要他肯稍微示好,我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了哽咽,一口气发泄完长长呼出口气,一回月殊苑就提笔写信给外 分卷阅读30 祖母。 这个楚府,她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因为这件事,楚橙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像心口堵着东西一样。午后她吃完药睡过一觉,决定出门散心。 正是暮春,汴京风光依旧无限好。楚橙坐在河边吹风,脑袋空空的。她想找人陪自己玩,但哥哥尚未下值,嫂嫂前两日染风寒也不能出门,一时间愈发觉得汴京这个地方不适合她。 楚橙耷拉着小脑袋坐在河边,春风扬起裙摆,人也染上绮丽的颜色。她百无聊赖揪着自己的披帛,忽听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仙女姐姐——” 循声望去,不是周文恩又是谁。他一身寻常的富家子弟打扮,身后跟了几个护卫。 看见楚橙,周文恩大步跑来,高兴道:“好巧,你也出来玩吗?要不要一起?” 和一个小孩……能玩什么呢?不过看他一脸兴奋,楚橙没好意思拒绝,就道:“你偷跑出来的?” 周文恩压低声音:“放心,我和父皇说了,他不会罚我更不会罚你。我原本出宫来找陆表哥的,但陆表哥忙着挑冲喜娘子没空和我玩。” “他……你陆表哥的冲喜娘子可挑好了?” 周文恩在她身侧坐下,摇摇头:“没呢,陆表哥说要温婉的,不能动不动咬人,更也不能总哭。” 楚橙耳根一阵发热,腮帮子微鼓,她怎么觉得,陆长舟这是有意所指呢? 她沉思时,周文恩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看了一会忽然伤感起来,“仙女姐姐,你是不是要嫁给三皇兄啦?” 小家伙眼睛瞪的圆圆的,一脸小大人的模样,楚橙被他逗的忍俊不禁,扑哧一声摸摸他的头,“你这小孩,怎么尽操心别人的事。” 周文恩躲开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我五岁,不是三岁小孩了。仙女姐姐你别嫁三皇兄,他……” 且说着,一道高大的黑影从二人头顶落下,遮去大半部分阳光。 周元烨不知何时来的,就立在他们不远处。只见他一身月白游鳞锦袍,腰系玉*T带端的是风度翩翩。 他道:“看见几个脸熟的护卫就过来瞧瞧,原来是五弟。”周元烨目光又落在楚橙身上,扯了扯唇角,“不想表妹也在,今日表妹不需卧病在床了吗?” 平淡无奇的话,却让楚橙心头一跳,甚至她感觉,身旁的周文恩似乎也抖了一下。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楚橙这么想着,终于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说: 抱歉,昨天没来得及更新,今天补上,长智齿太疼了T^T 第十四章 上次从宫里回来,楚橙就再没见过周元烨了。后来皇后娘娘又召她入宫说话,都被楚橙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脱了去。时隔小半月再见,周元烨给人的冰凉之感丝毫未减。 察觉他在打量自己,楚橙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她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今日只是出门散心,没想到竟碰上三皇子。府里还有事,臣女就先回了。” 周文恩也立马反应过来,抖着机灵:“我还要去别处玩,也不陪三皇兄了。” 周元烨微微眯着眼睛,打量这一大一小,在两人快离去时抬手挡住了道。他躬身,朝周文恩脑门上弹了一下,说:“去吧,三皇兄正好有事与楚姑娘说。” 这就是不让她走的意思了,楚橙只得先留下来。等周文恩一步三回头走的没影了,周元烨目光才又回到楚橙身上。 他看着楚橙,并不说话,转而从随扈那里拿来鱼食,抓一把洒在近处的池中,水面上立马围过来一群贪嘴的鲤鱼争抢。 两人距离不近不远,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交集。然而楚橙紧张的快要透不过气,她捂住心口,见周元烨终于再度望向自己。 “表妹,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够了吗?”他微微偏头,看见楚橙这副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我与你的婚事板上钉钉,表妹不必如此费心,就好好听皇后娘娘安排,何必多此一举?” 楚橙怔了一刻,才反应过来这人以为自己在欲擒故纵好引起他的注意。她下意识否认,“三皇子,我没有……” 周元烨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知道女子骄纵,也愿意配合这些小游戏,因此当楚橙再三以生病为由拒绝入宫见面时他没有生气。只是这种小把戏,一次两次觉得新鲜,多几次就觉得厌烦了。 他如今在朝中领着个闲职,每日都要路过此处,今日一见楚橙,便理所应当认为这又是她攻心的计谋。 周元烨慢慢朝楚橙走了过去,两道目光犹如阴冷的利刃,偏偏面上带笑语气温和:“过去的事不用计较,只是表妹,我也是有脾气的,希望你能听话一些。”他手指微抬,捉住楚橙下巴摩梭了下。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很美。而周元烨也是个乐于享受美色的男子,他盯着眼前这张娇靥,忽然觉得以前房中那些庸脂俗粉无趣至极。 幸好楚娴死了,不然他都没机会见到她。 胸口 分卷阅读31 疼痛渐渐*T强烈,楚橙偏头避开了他的手。“臣女病弱之躯岂配得上三皇子,想来姑母也明白这点。我与三皇子清清白白,何来的婚事?” 周元烨眉头微皱,“是么,我以为你知道,我们迟早要成亲的。” “我不知,也不愿。”楚橙大着胆子说,“三皇子有所不知,我身体弱活不长久,亟需一位冲喜夫郎。三皇子尊贵之躯,娶我万万不合适。” 周元烨的目光,终究是一寸寸冷了下去, “你不愿嫁我?” 楚橙浑身一颤,忍着害怕,“臣女配不上三皇子。”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连风声都消失了。 许久,才见周元烨扯出一个笑,他抬手轻轻握了一下楚橙的肩,“这个笑话不好笑,今日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表妹以后不要再说了。” 说罢扬长而去,等一切恢复如常,楚橙身子一软,趴在一旁的石柱上缓缓顺气。等呼吸顺畅了,她朝河边望去,竟望见平静无波的河面上,漂着一条条翻白肚皮的死鱼…… 不多时,周文恩跑回来了。他原就没走远,一见三皇子骑马离开立刻折回。 望着河中一条条死鱼,周文恩笃定道:“肯定是三皇兄弄死它们的,他这个人性子怪,以前还弄死过我的猫。仙女姐姐,你别嫁给他好不好啊?” 这般孩子气的话,楚橙也笑不出来。她头一次意识到,这桩婚事真不是能躲掉的。最坏的情况,只要一道圣旨下来,她不嫁也得嫁! 估计上辈子,她就是这么嫁给周元烨的。 晚间回到楚府用完家宴,楚橙就迫不及待去找穆爽询问她的婚事。穆爽这些日子染了风寒不能练武,但人却没闲着,她见楚橙面色怏怏,只以为是饭桌上楚建业偏心楚蕴惹她不高兴了。 安抚过一番,穆爽道:“冲喜夫郎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了,一个是工部侍郎齐大人嫡次子齐言白,年方二十一,去年刚中进士。他因祖上荫功不入翰林,转而申请外放扬州,明年就上任扬州州同。还有一个是宣布政使司左参政侄儿……” 话及此处,楚橙打断了她,“那个齐言白公子明年要去扬州上任?” 穆爽自然明白她所想,笑了笑,“正是。你的身体状况我都知会过他二人,他们仍旧愿意相看,橙橙不若两位都见见?” 楚橙望着两副卷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齐言白明年上任扬州,这不是正好么!若相看顺利,他们今年就成婚,明年她就能随夫君回扬州了。 她思索的时候,又听穆爽道:“齐公子虽官职不高,但颇有才学。在国子监时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为人公平正值,人称齐家‘玉郎’。” “不仅如此,齐家家风严苛,教养极好,四十无子才可纳妾,你若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 望着卷轴上齐言白的画像,似乎长得也不差。楚橙面上浮起一丝酌红,“就他吧,齐言白公子。” 相看的日子定*T在五月二十三,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香火鼎盛,许多人家打着进香的名头相看是寻常事,今日又逢吉日,宜嫁娶宜出门,早早的大相国寺门口已是车水马龙。 众多马车中,平阳侯府身份显赫,马车也尤为突出。今日平阳侯府马车出现在大相国寺,自然也是为了相看。 前些日子陆长舟和楚橙当面拂了陆老夫人的美意,这着实让陆老夫人伤心了一番。可是再伤心有什么用,楚姑娘就是想找比陆长舟好看的冲喜夫郎,陆长舟铁了心要找比楚姑娘温婉的冲喜娘子,两人初心如磐都表示看不上对方,陆老夫人也不好强插手。 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很快从挫败中走出,重新开始给孙儿张罗相看。好在温婉的,绝烟火日出生的,距离汴京不远的封州就有一个。 这位姑娘名唤秦念玥,是云南王的侄孙女。云南王掌管大周十万兵马驻守西南,他的侄子任封州长史也是个威名赫赫的人物。两家家世匹敌,各方面也相配,只等陆长舟和秦念玥看对眼这门亲事就成了。 马车内,陆长舟正闭目养神,今儿一早他咳了不少血,这会脸色苍白地靠在车壁上。 陆老夫人已经唤他许久了,气不打一处来在他胳膊上拧了下,“三郎你是要气死我啊!你喜欢温婉的祖母也给你找来了,你今日若不去,我……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子!” 这话说的很重,陆长舟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咳两声,嘴里再度涌出血来,“祖母,冲喜这事算了行不行?” 陆老夫人忙帮他顺气,但仍是不松口:“不行!你今日不去相看就不是我孙子!” 没办法,陆长舟只得不情不愿地下马车。 他身体康健时不愿成亲,是觉得身还未立何以成家。身体坏了以后不愿冲喜,一是不信没根据的事,二是不想拖累别家姑娘。 可祖母一再相逼,令他感到头疼。一下马车,陆长舟揉揉额头,已想好待会拒绝秦念玥的说辞。 他咳嗽两声,听身后有人唤他:“陆小侯爷。” 是以前国子监的同窗齐 分卷阅读32 言白,因齐老夫人和陆老夫人是好友,两人交情还算不错。齐言白见陆长舟面色苍白,忍不住关心了几句他的身体状况。 二人寒暄几句,陆长舟见他红光满面,一看便是喜事临门,不禁笑问:“固麟今日有喜?” 闻言,齐言白耳朵倏的一下红了,他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仍是端着得体的仪态,答:“确实是一桩喜事,今日我……我是来相看的。” 大多数男子都是二十成家,像陆长舟这样的本就不多见。他笑了下,道:“这是好事。” 自从相看的日子定下,齐言白就十分紧张,今儿一早喝水更是打翻了茶盏。瞧陆小侯爷气定神闲,便想着找个人说说话缓解一下也好,免得待会在楚姑娘面前失了分寸。 齐言白耳朵仍是红红的,徐徐道来:“陆小侯*T爷有所不知,今日相看的这位姑娘我对她是一见倾心。数月前自汴京渡口匆匆一面,她就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能答应与我相看,实在是意外之喜,我现在很是紧张。” 说实话,齐言白这副宥于情/爱的样子有点令陆长舟费解。在他看来,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夫,女子情爱什么的,不过就如聋子的耳朵,可有可无罢了。 自然,他拍了下齐言白肩膀,鼓励说:“固麟年轻有为,一定心想事成。” 齐言白拱手,“我先谢过陆小侯爷良言,若事成定请你喝喜酒。” 说了会话,二人便要分开了。分别前,陆长舟随口问了一句,“不知与固麟相看的是何家姑娘?竟令你如此魂牵梦绕。” “哦,是楚家二姑娘。” 刹那间,陆长舟脚步顿住,回过头来确认:“左佥督御史家的?” 齐言白老实答:“正是,楚家二姑娘,刚从扬州回来那位,单名一个‘橙’字。” 陆长舟盯着齐言白那张脸,心头忽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作者有话说: 陆长舟:收回我刚才的话!! 第十五章 太阳高悬,日照当空,这时候人流渐渐往寺内涌去。齐言白也不再留,拱手与陆长舟道别后离去。 他的背影很快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陆长舟却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旁洪顺提醒他,“主子,该走了。” 陆长舟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问:“齐言白公子相貌如何?” 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洪顺和临阳对视一眼,皆一头雾水,还是洪顺斟酌片刻,如实答:“齐公子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当之无愧‘玉郎’二字。” 他答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听主子不咸不淡地唔了声,听不出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 正局促着,陆老夫人也下了马车,今儿为见孙媳妇,她亲手做了些松子穰,身后嬷嬷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搀她。 不消陆长舟发话,洪顺立马凑上去接过食盒,笑呵呵的:“属下来拎。” “仔细些,别摔碎了。”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进寺庙,陆长舟看一眼食盒,有点无奈:“祖母,这些小事何须您亲自来做,吩咐给下人便是。” 陆老夫人轻轻哼了声,瞪他一眼:“我这是为了谁?不还是为了你?说不准一会秦家女郎吃了我做的松子穰,即便看不上你,想拒绝这门亲事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陆老夫人厨艺卓绝,年轻时靠厨艺把老侯爷管的服服帖帖,不过老侯爷去后她鲜少再进厨房,可见今日为了孙子的婚事极其费心。 越往里走,花儿一样的姑娘也越来越多,身姿曼妙嫣然一笑动人心。陆老夫人心情渐渐好转,一旁嬷嬷也说着玩笑话逗她开心:“您亲自下厨,孙媳妇肯定跑不了。” “可不是,今儿谁吃了我的松子穰,谁就是孙媳妇。” * 穆爽带楚橙出门相看,自是不能让家里*T人知晓的。姑嫂二人以游船做掩饰,马车沿河边走了半个时辰才转道大相国寺。 时人崇尚佛法,沿途热闹万分。街上小摊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车流如水一般涌动。 楚橙看的津津有味,放下车帘饮完茶,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二人互相搀扶着下车,由侧门进寺。两家相看的地点选在一处名清凉苑的水榭,此处溪水潺潺远离喧嚣,最是清净适合说话。 楚家人先到清凉苑,方坐下就见一个戴青色方巾的小仆跑来,气喘吁吁道:“家主派小人先来给几位娘子赔个不是,大夫人进香时不慎摔跤伤了腿,这会正看大夫齐公子陪侍在一旁,约莫一个时辰后才能过来。” 事出突然,众人都表示理解,齐家还着人送来瓜果点心,可见赔罪诚意十足。 小仆走后,楚橙等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建议:“听闻大相国寺桃花开的正好,反正人还未到,不如我与嫂嫂先去赏花,一个时辰后再回来如何?” 可惜自出门后,穆爽便一直眉头轻皱,似有什么烦心事。她笑笑,“我就不去了,叫惠娘 分卷阅读33 跟着你,莫贪玩早些回来便是。” “那我去去就回,一定折支最漂亮的桃花带回来送与嫂嫂。” 清凉苑与桃林仅相隔一条石头小道,山间气候不比城中,都五月了仍还透着一丝寒凉,不过此处桃花缤纷,如云蒸霞蔚,朵朵娇花竞相争艳,目之所及绚烂似锦,如置身世外桃源。 楚橙在林间走走停停,一张娇靥被灼灼春色掩映得愈发动人。她今日身着霜白软烟罗裙,广袖上用金银丝线绣着千叶芙蓉,行走间宛如落花影动,说不出的仙气飘飘,自然在一片粉色花海中也极好辨认就是了。 她折了几支桃花,忽听桃林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楚橙脚步顿住,向惠娘示意不要出声,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对男女的身影跃然于眼前。 她竟然看到了楚蕴和三皇子周元烨! 二人站在花枝下正说什么,场景说不出的情意绵绵。楚橙讶然,她知晓楚蕴日后会成为周元烨的妃子,只是想不到二人竟这么早就有来往了,既然如此皇后姑母还费力撮合自己与三皇子的婚事,真是……膈应。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楚蕴眼波如水,含情脉脉望着周元烨,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心意。 郎情妾意,楚橙不打算打扰,也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何况让楚蕴看见自己不合适。她悄声后退,脚步匆匆往回走。 然而周元烨眼力极佳,一眼瞥见林中雪白身影,目光已如鹰隼般锁定住她。 周元烨总觉得那个身影有几分眼熟,抬手制止喋喋不休的楚蕴,扬声道:“楚二姑娘留步!” 楚橙心头猛地跳了下,哪里敢留步,加紧步子越走越快,惠娘也健步如飞。桃林广阔,她心慌步子也乱,一时失了方向像*T只无头苍蝇一样,哪有路往哪儿走。等终于出了桃林,惠娘已不知所踪。 倒是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水榭。她不知周元烨是否还会追来,决定先躲避片刻。 推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楚橙松口气,哪知刚转身就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男人一拢青衣席地而坐,身姿挺得笔直,手持狼毫正抄写什么。即便不说话,也如美玉铸成,透着皇亲贵胄独有的沉敛与稳重。 看清来人,陆长舟笔尖微顿,似是叹了声,“楚姑娘,怎么又是你。” 今日陆老夫人与秦家相约的地点就在水榭,不过封州路远秦家未到,陆老夫人便先去寺庙中进香,留陆长舟在此处帮她抄写佛经,直到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楚橙也愣住,自从上回从平阳侯府出来,两人就再没见过了。她轻轻咬唇,不禁有点恼,总觉得与此人未免太过有缘了。 可恼归恼,却是不能发脾气的,她忍着小性子,“抱歉,我不知陆小侯爷在此处。” 陆长舟提笔继续,“现在知道了。” 言外之意,这便是请她出去。 楚橙透过门缝朝外望了一眼,简直进退两难,犹豫再三只得厚着脸皮走近,说:“方才在桃林中伤了脚,请……请容我歇歇。” “这里没有大夫。”陆长舟笔尖不停,注意力都在佛经上。他笔锋遒劲,长短合度,写出的字紧凑不失疏朗,亦如他这个人一般,透着一股锋利。 房中弥漫着一股药香,楚橙朝内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只药炉,上头用小火煨着药。她装听不懂对方的赶客之意,局促坐在一旁:“我不会打扰您的,歇一会就走,呀,有个字您写错了,就是这个。” 少女葱白的指尖指在一个字旁,指甲透着粉修成小巧的月牙形状,陆长舟目光在上面停了片刻,又僵硬地移开抵唇咳嗽两声。 不知为何,自从楚橙进屋,他的注意力就很难再集中起来,手上虽仍旧抄写着佛经,但思绪却飘远了。具体飘到哪里他并不知道,就好像放空了,心也不在此处。 这种感觉让陆长舟不太适应,他搁笔,抬起薄薄的眼皮望她:“楚姑娘来大相国寺做甚?” “我……我来赏花。”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说相看,哪有姑娘把这种事挂在嘴边的。 陆长舟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挑地方,汴京城这么多赏花的地方,偏偏挑大相国寺。这儿赏花的人不多,倒是相看的男女多。” 这人说话一向不中听,楚橙才不同他计较,自顾自坐在一旁玩着腰间小穗子,不经意道:“小侯爷不也在此处么。” 话音刚落,便听“咕噜”一声,是她的肚子叫了。 寂静屋中这声格外清晰,陆长舟朝她腹部望去,眼中还是平静无波。但楚橙却淡定不了了,她的脸霎时烧起来,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今日早起她没胃口,早膳便一口没吃,没想到这*T会却饿了。还是在这人面前,还是以这种丢人的方式宣告。 楚橙头埋的很低,心里默念:别叫了,不准再叫了…… 然而没用,紧接着肚子又是“咕噜”一声,少女耳朵红的快要滴血,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面前挪过来一只盘子, 分卷阅读34 陆长舟语气散漫,“吃不吃?” 是一盘松子穰,香气四溢上头撒着诱人的白芝麻。楚橙只以为这是寺庙为他准备的吃食,便不客气地拿起一块,声若蚊蝇:“多谢您了。” 吃一点吧,吃过肚子就不会叫了,否则一会在齐公子面前叫起来,她的婚事就该黄了。这么想着,楚橙背过身小口小口吃起来。 她刚吃两口,就听周元烨在屋外喊道:“楚二姑娘!” 楚橙心头一紧,下意识起身要寻个地方躲一躲。她慌乱的时候,又听门外响起一道女声,楚蕴劝说:“三皇子,二姐姐不在此处,她今儿一早出门游船我亲眼看见的。” 说来也巧,五日前楚蕴出门到醉仙楼吃饭,谁成想被人偷了钱袋,尴尬之际是周元烨出手相助,帮她掏了饭钱。当时楚蕴一边感到羞赧,一边觉得这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小偷为何早不偷晚不偷,偏偏就在那时候偷呢!一定是月老在为她和三皇子牵线。回府后楚蕴辗转难眠,少女慕艾心思疯长,是以想尽法子联系上周元烨,约他大相国寺相见,说要还他银两。 两人在桃林呆的好好的,谁知周元烨忽然叫二姐姐,还不顾她的阻拦追了过来。楚蕴生气极了,这个嫡姐不光抢她的东西,还坏她好事! 楚蕴皱着脸,压抑怒气,“三皇子,您一定是看错了。我知祖母和姑母有心撮合你们的婚事,可恕我直言,你们未必合适。” “此话怎讲?”周元烨接受楚蕴的邀请,原只想在楚家多一个耳目,谁知这女子难缠,硬要与他交谈。此女虽姿色不错,但比起楚橙可谓一个天一个地,不过他来者不拒,逗着玩玩还是可以的。 楚蕴便道:“二姐姐天生八字带凶,克亲克友,生来就克死了她娘,这样的命格岂配得上您?成亲以后肯定克夫,您还是离得远些好,再说,楚家又不止她一个姑娘。” 周元烨似是笑了下,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暧昧:“她不合适,那你说谁合适?” “这……这我怎么知道。”毕竟是姑娘,楚蕴脸腾的一下红了,扭过头佯装生气。 不过周元烨做事想来缜密,为了安心,他说:“我进去瞧瞧,你候在此处。” 且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橙的心也随之越跳越快,傻乎乎立在一旁忘记反应。还是陆长舟看不过去,提醒她:“不躲躲?” “是……是要躲。”楚橙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抓起了男人袖子,还揉的皱巴巴的。她反应过来赶紧放手,见陆长舟指了指内室。 楚橙赶忙进去躲好,陆长舟紧跟着*T,将那盘松子穰也端了进来。语气闲闲,似调侃:“楚姑娘可别再咕噜了。” 说罢回到书桌前坐好,丝毫不理身后脸已经染成绯色的少女。 他提笔继续抄写佛经,才提笔只听门吱呀一声,周元烨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十六章 周元烨进屋,一眼就看见了陆长舟。他愣住,表情僵了一瞬,恭恭敬敬拱手:“陆表哥。” 平阳侯府在朝中的权势周元烨比谁都清楚,平阳侯陆绍统领蓉城八万兵马抗击乌斯,与云南王是至交好友,更遑论陆绍的妻子还是长公主殿下。周元烨有时都觉得,圣上太偏爱这位陆小侯爷了,待他比亲儿子还亲。 兵权在握,平阳侯府在朝中可以称得上香饽饽,无数人想拉拢。然而平阳侯府处事公允从不参与党争,这也是圣上如此信任的原因之一。 显然,周元烨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陆长舟,上前两步道:“是我唐突了,不知陆表哥在此无意间闯入,还望陆表哥莫怪。” 诸位皇子中,陆长舟只与周文恩熟悉,其余勉强算得上泛泛之交,就连太子都没见过几次。他起身,满目清举,道:“无妨,为祖母抄写佛经打发时光,算不得打扰,不过三皇子来此有事?” 周元烨顿了下,笑说:“找人,陆表哥在此处可曾见过一个白衣女子?身形窈窕,姿色上佳,让人过目不忘。” “我一直低头抄佛经,未曾见到。”说着,他朝四周指了指,“地方就这么大,三皇子若不信可随意搜索。” 周元烨本还将信将疑,但见陆长舟如此坦荡,哪敢真的搜寻,当即拱手拜别,“岂会不信,既然如此就不打扰陆表哥了。” 说完便出了水榭,与楚蕴一前一后原路返回。周元烨心中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楚蕴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三皇子,二姐姐到底在没在里面?” 周元烨反应慢了半拍,“没,是我看错了。” * 陆长舟立在窗前,见两个身影消失不见,折回内室轻轻叩击桌沿,“人走了。” 紧接着,就见内室明晃晃的帷幔动了动,后头伸出半只脑袋。确认人真的走了,楚橙才大大方方出来,将一只空盘子放在桌上。 她朝陆长舟行了一个万福礼,“我欠您一个人情,若以后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只管寻我。” 陆 分卷阅读35 长舟却似没听到这话,注意力都在那只空盘上,再开口时有几分不可置信,“你……都吃完了?” 那盘子不大不小,青花瓷圆底精致的一只,里面放了十几块松子穰。而且那松子穰味道极好,外边的酥皮层层叠叠薄如棉纸,里面的馅料又软糯香甜好似能融化人心,楚橙吃完一块再拿一块根本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就没了。 小肚子饱饱的,楚橙十分满足地说:“嗯,都吃完了,想不到大相国寺庖厨手艺这般好,松子穰我很喜欢。” 陆长舟有点儿无语,沉*T默了会,冷清的目光凝视着她,说:“这不是普通的松子穰,这是……”话说到一半,忽又不知怎么继续了。 十几块!他真没想到楚橙能一口气全吃完,原以为她至多也就吃三五块。 楚橙揪着手帕,见他神色不对也有小情绪了。陆小侯爷是嫌她吃的多吗?可好东西不就是让人吃的吗?而且是他给的! 楚橙偷偷撅了下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真有点生气了,遂从荷包中掏出一琔金子放在桌上,“我给钱就是了,不白吃您的,这些够不够?” 瞧着那琔金灿灿的金子,陆长舟都快气笑了,他忍了忍,又见楚橙乜他:“抱歉,我心情不好时吃的比较多,不够的话,再给您添一琔。” 她出手特别大方,挥金如土一点都不犹豫。不知怎的,陆长舟忽然就想到了方才楚蕴那句八字带凶,克亲克友。 她是因那句话才心情不好的? 罢了,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他背过身去,说:“把钱收好。” “我不吃白食,您收好银子我这就走了。” 已经出来半个多时辰,楚橙估摸着回到清凉苑时间正好。她打开门,不想门外有人。 洪顺刚要敲门,猝不及防撞见楚橙在屋内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认得这个姑娘,当时还在回汴京的船上就觉得此女与小侯爷关系不寻常。小侯爷竟与姑娘共处一室!他们做什么了? 一时间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还是陆长舟问何事,才一拍脑袋说:“主子,秦姑娘到了,说有事与您详谈。” 不等陆长舟发话,就见一个身着紫色罗裙的姑娘从洪顺身后走了出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娟秀。这便是秦念玥,云南王的侄孙女。 早年秦念玥跟随父亲去过平阳侯府做客,自是认得陆长舟的。她上前盈盈一拜,“好久不见,陆小侯爷。” “秦姑娘不必多礼。” 秦念玥起身,这才发现陆小侯爷身旁有个女子,她当即就明白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姑娘又长得跟天仙似的,说两人没点关系怎么可能。 也好,陆小侯爷有喜欢的人,这样她要做的事就容易多了。 秦念玥面含微笑,说:“是我打扰二位了,不过我瞒着家人独自前来是有事与小侯爷商量,还请行个方便。” 一时间陆长舟也没看出秦念玥想做什么。二人只见过寥寥几次,今日相看完全是长辈之意,秦念玥独自前来完全出乎意料。 很快,洪顺退了下去。楚橙也极有眼力见,微微欠身:“二位慢慢聊。” 她一只脚跨出门槛,谁知秦念玥却拉住了她。 秦念玥道:“小娘子留下,省的你误会了。我要与陆小侯爷说的事,你听听也无妨。” “这怎么行!”楚橙下意识去扯被拉住的袖子,但秦念玥手劲大,一时间竟无法挣脱。她有点急了,陆长舟和这个女子关系摆明了不一般,有了百川书院的教训,她可不敢*T再窥探别人的私事。“你们二人的事与我何干,要说什么说便是了。” 可秦念玥十分坚持,“当然和你有关,我怕你误会了。” 楚橙尚未明白自己能误会什么,就被秦念玥拖回了屋。门关上,三人静坐片刻,秦念玥开门见山道:“陆小侯爷,大家都是熟人我就不卖关子了。”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今日来是想告诉陆小侯爷,我早有心上人,绝不可能嫁到平阳侯府。正好陆小侯爷也觅得佳人,这门婚事就更不能成了。待会我母亲那边,烦请陆小侯爷寻个理由拒了这门婚事。” 陆长舟微微颔首,仍是冷冷的口吻:“正合我意,祖母那边请你也拒了。” “就这么定了!”秦念玥一拍桌子,像得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来之前她一路忐忑,母亲那边是劝不动了,要是陆小侯爷真看上她怎么办?幸好,陆小侯爷早有喜欢的人,她就不用再因此事烦恼了。 解决一桩大事,秦念玥松口气说:“你们二人看起来还挺般配的,不过老是这么偷偷摸摸的可不行。陆小侯爷还是尽快禀明老夫人,找媒人上门提亲。” “我们不是……” “你误会了……” 二人同时开口澄清,可秦念玥根本没心思听。 她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我眼神雪亮,任何事休想瞒过我!男未婚女未嫁,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待走到门口,秦念玥伸手劝阻:“留步不 分卷阅读36 用送我了。”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真心实意地说:“谢谢陆小侯爷成全,今日出门匆忙没带谢礼,就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吧,你们成亲我一定来喝喜酒!” 许是心情不错,秦念玥离去时一蹦一跳的。但楚橙和陆长舟二人心情就不怎么愉快了,不仅不愉快,还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楚橙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陆小侯爷今日也是来相看的,但相看还没开始就遭到了拒绝,人家姑娘根本不喜欢他。 可不是么,此人空有一副好颜色,但总是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子,换做她她也不喜欢。夫君还是温柔的,体贴的比较好,谁不想甜甜蜜蜜过日子。 这厢楚橙还在胡思乱想,就听陆长舟问,“你不是要走?” “哦——这就走了。”楚橙回神,许是见面次数太多,她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促狭道:“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事,陆小侯爷您不必伤心。走了一个秦姑娘,以后还会有张姑娘,李姑娘赵姑娘,总之会有人嫁给你做冲喜娘子的。” 陆长舟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可不么,比楚姑娘温婉的女子难道还少了?本侯不伤心,楚姑娘快些去吧。” “你这人……”楚橙嘴笨,每次都说不过他,气呼呼道:“比陆小侯爷好看的男子也很多,我这就要去见他了。” 说罢提裙扭头就走,袅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花海中。 陆长舟不知在想什么,仍在原地站*T了许久。春光融融,桃花绚烂,就连枝头的喜鹊都成双成对。 他再次问:“洪顺,齐言白公子相貌如何?” 洪顺一脸懵,很想提醒主子这个问题已经问过了,但他不敢,只得照之前的回答又说了一遍。 陆长舟又道:“与我相比呢?” * 楚橙行至一半,恰好碰上前来寻她的嫂嫂。一行人回了清凉苑,才坐下歇口气,就见齐家人匆匆忙忙到了。 因为齐家大夫人临时摔伤了腿,与齐言白同行的是他祖母齐老夫人。两家人约好相看,却是不能直奔主题的。于是穆爽同齐老夫人互相见礼,热热闹闹地进了清凉苑。 清凉苑中,男客与女眷分开坐,中间楚汉分明。楚橙站在嫂嫂身后,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齐言白。 可惜相隔甚远,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知是个身量颀长的男子。而齐言白更是规矩守礼,坐姿端正,目不斜视从不往女客这边看。 看着背影倒还不错,她这么想着,听嫂嫂叫她过去给齐老夫人行礼。楚橙依言上前,“请齐老夫人安。” 齐老夫人今年六十多,满头银发精神却很好,眼瞧着娇花一样的小娘子走到跟前来,不禁笑开:“好,好,快起来。” 紧接着,齐老夫人便让楚橙在自己身旁坐下,问她都读过什么书,扬州地理风情等等。 楚橙一一答完,齐老夫人便心中有数了。这个女郎生的好,言行得体怪不得孙子喜欢。但身子实在太差她是有点介意的,可耐不住孙子喜欢。齐老夫人只好先如孙子的愿,日后真活不长再做打算。 说了会话,齐老夫人便道:“我们坐在这儿说话也无聊,桃花开的正好,不若让小辈们出去热闹热闹。” 小辈中男女皆有,一帮人出了清凉苑,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只是走着走着,不约而同就把楚橙和齐言白单独落在了后头。 楚橙在前,齐言白缀在后头,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直到楚橙没注意快要撞上桃树,才听齐言白出声提醒:“小心。” 他上前两步,仍是端方守礼的模样:“楚姑娘,小心。” 眼瞧着齐言白耳尖都红了,楚橙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微微抿唇,说:“我晓得了,多谢齐公子。” 那一笑嫣然,竟比漫山桃花还惹人眼睛,齐言白一时间竟是看痴了,也冲楚橙笑了下。 无疑,这次相看双方都还算满意。齐言白温润有礼,看得出是个温柔的人,楚橙虽对他无男女情谊,但如今婚事紧急,能遇上齐言白这样的就很满意了。更何况以后两人成亲,她可以回扬州,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分开时,两家主母都彼此交换了心意。一坐上回府的马车,楚橙就迫不及待问嫂嫂对方对她印象如何,穆爽神秘笑笑,说:“齐老夫人说了,齐家大爷在外办差下个月回京,下个月齐家就上门提亲。” 这就好了,舅舅和舅母从扬州到汴京,差不*T多也是一个月的时间。有舅舅和舅母周旋,不怕楚家不答应这门婚事,楚橙胸口的一块巨石总算落了下来。 * 天色渐晚,大相国寺人流渐疏,平阳侯府与秦家的相看也结束了。两家关系一直不错,虽做不成亲家但情谊仍在,客客气气送别对方。 不过才回到自家马车上,陆老夫人脸就拉下了,白忙活数日她有些疲惫,揉着额头:“罢了,这次不怪你,秦姑娘有喜欢的人,我们也不能把人家绑进门。”说着说着,她又有点气,“说不准秦姑娘吃了我做的松子穰,就舍不得拒绝这门婚事了。” “ 分卷阅读37 我的松子穰呢?”陆老夫人奇怪,明明她去上香前还是一整盘,怎的回来就空了,“都进你肚子里了?” 陆长舟闭眼养神,说话声懒懒散散的,“卖了。”说着掏出两琔金子递过去,“这是客人给的。” 作者有话说: 陆老夫人:我缺的是金子吗?我明明缺孙媳妇啊!!! 第十七章 从大相国寺回来,楚蕴自是春风得意。 她今日私下见了周元烨,感觉呼吸间风都是甜的。这个年纪的姑娘情窦初开,操心最多的就是婚事。陈氏总要她稳重端方,在夫家才会受尊重。可在楚蕴心里,跳脱些夫家未必就不喜欢,今日她和周元烨不就相处的很好么? 少女心事仿佛春芽儿,破开土藏不住。可一想到祖母和皇后娘娘想要楚橙做三皇子妃,楚蕴心中又漫上一股酸楚。 为什么就不是她呢?和二姐姐比起来,她明明也不差的。 恍惚间,楚蕴突然萌生一股天大的恶意,要是二姐姐出什么意外就好了,最好这个意外让她声名俱毁做不成三皇子妃。 这般想着,马车拐进安业坊,楚府到了。 下了马车,她还沉浸在悲喜交织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忽见她院里的丫鬟匆匆跑来。楚蕴一怔,问丫鬟:“怎么了?” 丫鬟道:“表公子来了,这会正等在侧门要见您呢。” 丫鬟口中的这位表公子,指的是陈氏堂哥的儿子陈渌。陈氏的堂哥担任礼部正九品司务,官职低油水少,一家日子还算过得去。偏偏陈渌是个游手好闲的,年方二十连秀才都没考上,整日不务正业。但有时候,楚蕴不得不与这个表哥扯上干系。 比如这回见周元烨的事,要不是陈渌不知从哪里得知周元烨行踪,楚蕴还真不好偶遇,更不好趁机相约大相国寺。 她这个表哥惯会挟恩相报,楚蕴冷着脸去侧门,见一个年轻男子站没站相地支在墙边,见了她嬉皮笑脸的,“表妹。” 那副一看就没好事的做派,叫楚蕴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问:“表哥有什么事吗?” 陈渌肯定是来要钱的,楚蕴想。 果不其然,陈渌搓着手赖近,说:“昨日赌钱输了,表妹这里可还有闲钱?先借我周转周转。” 说的好听是借,其实就是白给。都是亲戚,陈氏早年*T还瞒着楚府帮过堂哥一家,后来发现这家人是无底洞才渐渐疏远了,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陈氏再三教育楚蕴,离堂哥一家远点。 可这次因为周元烨,她不可避免地与陈渌有了来往。 楚蕴把荷包里的银子全递过去,冷声道:“就这些,多的没有了。” 陈渌掂了掂那些碎银,有点瞧不上,“不是吧表妹,你好歹是正四品御史大人的嫡千金,手中就这么点钱?” “你不要还我就是了。”楚蕴还真没骗他,府里每人每月例银固定,她手里并不宽裕。不像楚橙,年纪轻轻手握亡母的嫁妆,还有个出手阔绰的外祖母。 陈渌岂会不要,他收好笑说:“要的要的,多谢表妹了。” 二人正说话,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穆爽和楚橙相继下车。楚蕴怕被人看到陈渌,赶忙拉他往后门那边躲。 等到了后门,楚蕴就赶他:“表哥快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 陈渌哪里肯,手握楚蕴和外男私会这一把柄,够他逍遥一阵子了。他望了望侧门那边,眼神有几分不舍,问:“刚才穿白裙那姑娘是谁?我以前来楚家可没见过她。” 楚蕴一听,就知道陈渌老毛病又犯了,不光赌钱还好色。她本想一走了之,又想到此人如狗皮膏药一样,接下来肯定会赖着她要钱,心中愈加愤慨,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蹦出来。 “她……她是府中姨娘的亲戚,父母亡故只剩她一个弱女子,前来投奔楚府的。” 陈渌目光仍旧盯着楚橙消失的那道门,将信将疑:“你没骗我?投奔的穷亲戚怎会打扮的这般好。” “我哪知道。再说她打扮的哪里好了,楚府任何一个姑娘都这般打扮。” 楚蕴想的不假,陈渌就是瞧上楚橙了。江南来的小娘子水灵,头一次见面快把他的魂都勾去了。一个姨娘的亲戚没爹没娘倒不足为惧,他快活过后,大不了把她纳了。 陈渌笑笑,“表妹,该你投桃报李了。下次这位小娘子再出门,记得来告诉我。” 这便是楚蕴的打算,一石二鸟。只要楚橙出事,三皇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属,陈渌因此事肯定没有好下场,到时她私会三皇子的事还有谁知? * 再说另一头,楚橙和穆爽入府后分开。她刚绕过一道垂花门,恰好遇见两个嚼舌根的婆子,是楚老夫人院里的。 两个婆子躲在一丛紫竹后头偷吃后厨剩下的烧肉,边吃便嘀咕:“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定了,中秋宫宴就让圣上下旨赐婚,府里很快就要多一位皇妃了。” “那位病怏怏的二姑娘要当三皇子妃了 分卷阅读38 ?哎呀呀,我先前还得罪过月殊苑的人,以后可得客气点。” “可不是,赐婚后三皇子肯定要封王的,二姑娘就是王妃了。我们多往月殊苑跑跑腿,说不准能讨点好。” 后宅有后宅的生存之道,怪会捧高踩低。楚橙愣了愣,终是没继*T续走,后退几步绕道回了月殊苑。 其实皇后娘娘择中秋宴赐婚与她料想的差不多,赐婚肯定要寻个由头,眼下端阳刚过,她和三皇子还生分着,皇后娘娘忙于郊祀,肯定也没时间。 现在距离中秋宴还有两个多月,只要齐家下个月来提亲,那这辈子她与三皇子就不会再有关系了。 这么想着,楚橙这夜睡得极香甜,但另一边楚行书和穆爽就不大好了。 近来东北边境白岩城起了战事,朝中要派一位督军过去,楚行书毛遂自荐,太子已经允了。因为这事楚老夫人和楚建业对他颇有意见。 大周东北紧邻黑水靺鞨部落,由卫家戍守近些年还算太平。然而靺鞨部秣马厉兵,联合五个部落挑起战事,朝廷欲出兵,其中正缺一位督军。 自建国以来,督军一职由文官担任,楚行书在詹士府任职数年自然够格,但楚家却不这么认为,战场无情,楚行书一个文臣实在凶险。因此才得知消息,楚老夫人和楚建业就坐不住了。 这不,楚行书今日一回府就挨了训,深夜才从书房出来。穆爽早早候在外头,夫妻二人并肩回了屋子。 穆爽也忧心忡忡,训他:“你一个连刀都没握过的人上什么战场,还不如我替你去,省的……” 话音未落,楚行书吻住了她。 争取督军一职自有他的理由,父亲和祖母不喜欢穆爽,也不喜欢妹妹,他作为丈夫作为哥哥也只想尽快脱离楚家,为两个女子遮风挡雨。自古以来击退敌军后,为稳定边疆督军都要留守战地,这便是楚行书的目的。 一吻毕他温和地笑了笑,说:“白岩城是你的家乡,此战过后我便能外放白岩城,把你和妹妹接过去,不高兴么?” 穆爽自然高兴,但也担心。她和楚行书是因为落水不得不成婚,楚家喜欢闺秀,而她显然不是,嫁进门束手束脚地过日子,别提多难受了,她每天都想回白岩城。 思及此,穆爽脸有点红,说:“不出意外,橙橙会嫁给齐家玉郎。” 楚行书便道:“那也挺好,她回扬州有外祖母,舅舅一家护着,肯定受不了委屈。齐家玉郎,也是个能托付的人。” 翌日一早,齐家果然派人来传信,说齐言白已赶往随州接他父亲,至多一个月便可归京上门提亲。楚橙一听愈发放心,也提笔给舅舅写信,请求他们入京的日子再快些。 才写好信送出去,便听一声威严的咳嗽,是楚老夫人来了。 楚老夫人是亲自过来传话的,关心她几句后,就道:“三日后便是太后生辰,宫中设宴你准备准备。这次府里众人都去,莫再让身子扯了后腿。” 这是暗中责备楚橙以生病为由,不肯入宫陪皇后娘娘的意思。 自先帝去后,太后娘娘就专心礼佛鲜少再出慈宁宫,只有每年生辰会出来热闹热闹。加之今年太后生辰之后便是郊祀大典,皇亲贵*T胄,世家臣子无不重视。楚老夫人亲自来,楚橙便知这次自己是非入宫不可了。 不过也不怕,再过一个月她便可以订亲。这事嫂嫂和哥哥瞒得死死的,楚老夫人肯定想不到。 午后吃过药,她和淘淘玩了一会犯困,遂上床小憩,只是这次楚橙又做梦了。 梦中梦见的,正是太后生辰宫宴那日的场景。 堆金积玉,觥筹交错的皇宫大殿一闪而过,前一秒还尽情宴饮赏歌舞的朝臣们纷纷搁下酒杯,朝一处竹轩移动。混乱中,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场面一度失控。 “那冷泉竹轩是圣上赐给陆小侯爷的,除了他没人能入内。楚家三姑娘醉酒跑进去,说没发生点什么谁信啊。” “可陆小侯爷不是没在里面么,据说楚三姑娘被发现时他才到竹轩外。” “狡辩之词!你没瞧见楚三姑娘衣衫都乱了吗?” …… 一幕幕场景在她眼前闪过,最后事情终于清晰起来。太后生辰这日楚蕴醉酒,不知怎的竟衣衫凌乱地睡在了冷泉竹轩。而人人皆知,那冷泉竹轩是陆小侯爷的私人别院。 不久之后,京中就起了流言,说平阳侯世子陆长舟与皇后亲侄女有染,竟在深宫中做出不耻之事。陆家虽极力镇压,最后还是被言官参到了皇帝跟前。 平宣帝为平息谣言欲赐婚二人,谁知被陆长舟当场拒了。楚橙梦中的陆小侯爷一身傲骨拒不承认此事,更提出愿舍弃世子之位,自请长戍西北苦寒之地以证清白。 没有法子,平宣帝只得遂了他的愿。陆小侯爷做到这般地步,或许有人信他,或许有人不信,但这都不重要。流言如虎蜚语可畏,重要的是从那以后这位大周最年轻的状元郎消失了,陆老夫人更是因此事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 而楚 分卷阅读39 蕴呢,她没了名声,当庭对峙时由原先一问三不知改口,扬言早与陆小侯爷心意相通。陆小侯爷离开后,她只能随便嫁个富商,而那富商婚后一个月便死了。楚蕴守寡,最后怎么成了周元烨宠妃就不得而知了。 这便是楚橙在梦中看到的全部。在这场风暴中,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甚至连名字都未曾被提及。但不知为何,惊醒时楚橙已是泪流满面。 她摸摸面颊,一脸的湿意。 为什么要哭? 楚橙不知道! 她打开窗,晴天太阳暖暖地洒下来。楚橙抬手遮了下,门被推开惠娘进来了。 “哎哟怎么这是。”惠娘放下手中针线筐把她揽在怀里,“大白天的怎么哭成这样,做噩梦还是哪里不舒服?快和婢说说。” 楚橙趴在惠娘怀中,不知怎的像眼泪像开了阀似的,怎么也收不住。她虽然眼泪浅,但哭成这样却是没有过的。 她越哭越凶,最后甚至发不出声。那种感觉好像胸口堵了块石头,情绪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快憋死了。 等她终于不哭时,惠娘肩膀已经湿了大块。惠*T娘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问:“姑娘莫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是我。”楚橙嗓子都哭哑了,“是一个认识的人,他被冤枉了。” 惠娘:“那我们能帮上忙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让小可爱们久等啦,本章十个红包,留言即可 今天早点发,以后还是晚上哈 第十八章 凤仪宫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再过三日便是太后生辰宴了,近来楚皇后很是忙碌。一边筹备宫宴,一边准备皇帝郊祀,忙至深夜才得以歇口气。 她靠在美人榻上,听下边的奴才禀报说,平阳侯府和秦家有结亲的意思。 楚皇后脸上的神色淡了淡,疲惫地闭上眼睛。身边嬷嬷蹑手蹑脚地走近,站在一旁帮她轻轻揉着额头,问:“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沉默良久,楚皇后才拖着长长的调子说:“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陆小侯爷都这么大该娶妻了。想当年那贱人生他时本宫就在一旁,这孩子出生时小拳头抓的紧紧的,别提多有劲了。” 她感慨的时候,嬷嬷也沉默了,宽慰说:“那又如何?您瞧他现在隔三岔五就吐血,不能骑马不能握刀,哪还有从前半点意气风发的样子。况且也活不长,绝不会挡了娘娘的道。” 楚皇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恨意,“可他都病成这样了,陛下还是疼他。你是不知道,每次有人说陛下疼他疼的跟亲儿子似的,我心跳的有多厉害,生怕当年的丑事被人翻出来。” 二十多年来,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楚皇后为何得以入宫,为何能当上这个皇后,她自己再清楚不过。无非是她得了几分福气,眉眼间与平宣帝那位心头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楚皇后从一开始就明白这点,是以穿着打扮都模仿着对方,才讨得些平宣帝的宠爱。直到有一天,平宣帝把那位已是臣子之妻的白月光夺回皇宫,并将人藏在雨花阁佛堂中日日与之欢好,后来更是产下一子…… 这事做的隐秘,前朝后宫知晓的人没有几个,但楚皇后作为知情人,眼看如今太子被废在即,三皇子作为最有力的继承者,她绝不允许多一分差池。 那孩子已颇得圣心,若陆家和秦家再结亲,十几万兵马谁能与之抗衡? 所以这门亲事一定不能成。 一旁的嬷嬷建议说:“陆家正忙着冲喜,不如我们挑个自己人送过去,以后也好盯着那边。宫宴上使点手段,他不娶都不行。不过娘娘手里能用的人,有点捉襟见肘。” 楚皇后也是这么想的,沉思片刻道:“陈氏的女儿不是还未订亲么?陈氏族人害死了本宫的骨肉,她还债的时候到了。” 话虽如此,但嬷嬷还是有点担心,“陛下对他百般爱护,若事发会不会……” 这些问题楚皇后早想过,她淡淡笑了,说:“放心吧,陆家会有人帮本宫的。” 本朝以孝道立国,太后生辰宴是*T每年宫里的大事,但众多宫妃中,却不是每位都有资格参加的。比如周元烨的生母茵妃娘娘,就不在宫宴名单之列。 茵妃是九品县令之女,生的秀眉凤目,年轻时也是个貌美佳人,不过谈吐间洋溢着一股小家子气。 当年平宣帝南巡遇见她,带回皇宫后也宠爱了一阵子,只是她好拈酸吃醋,久而久之平宣帝就厌了。后来更是残害皇嗣被禁足,去年楚皇后看在周元烨的面子上才向皇帝求情放她出来。 晚间侍女来报,说这次宫宴名单上又没有茵妃娘娘的名字。茵妃一听怒不可遏,当即就摔了一套瓷器大骂起来:“皇后好狠的心,抢我儿子还不够,现在连太后都不让我见了吗?” 丫鬟明桃煽风点火,“何止啊,奴听闻皇后娘娘已经为三皇子选好妻子,正是楚家那个病怏怏走路都喘的二姑娘。那女子生于大凶克亲克友,三皇子 分卷阅读40 娶她岂不是要招来灾祸?” 茵妃更气了! “那老妖婆一个人当皇后还不够,还想下一任皇后也姓楚?简直是痴人说梦!”骂归骂,但茵妃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她如今就指望周元烨翻身呢,在楚皇后跟前一点气都不敢撒。 不过楚家二姑娘是万万不够格做她儿媳妇的,身子弱活不长,再说楚家门第也就那样。依照如今朝中的局势,周元烨明明可以娶更好的,就是首辅的千金都有可能。 见茵妃气的浑身发抖,明桃就出主意说:“娘娘莫气,楚皇后那边行不通我们可以换个法子,让楚二姑娘失了清白便是。到时事情传开,皇后再怎么想让她做三皇子妃陛下也不答应。” 皇宫中污人清白的手段层出不穷,茵妃愣了片刻,一下子恍然大悟。 她拉过明桃的手,说:“是了是了!你这丫头如此聪明伶俐,本宫迟早要让元烨收了你,到时我这边就不愁打听不到消息了。” 明桃的脸当即烧起来,羞赧道:“娘娘——” 说做就做,翌日茵妃自己做了糕点,带去凤仪宫送给楚皇后。为实施计划,更为了儿子的将来,她伏低做小一整天,好不容易才讨了楚皇后欢心,答应让她出席宫宴。 楚皇后趾高气扬地提醒她:“你多年不露面,在宫宴上仔细些,若出了差池丢的可是三皇子的脸。” 茵妃忙不迭跪下,感恩戴德:“臣妾敬遵皇后娘娘教诲。” * 五月底,日头毒辣。 后天便是宫宴了,楚府请来绣娘为女郎们裁新衣,搭首饰。陈氏和楚蕴都是头一次进宫,颇为重视,面对花花绿绿的尺头认真挑了许久。 楚橙却一直心不在焉,手托下巴望着窗外发怔。 扪心自问,陆小侯爷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吗?楚橙觉得不是,相反,他那人虽说的话不好听,性子也古怪,但有时候……还挺热心的。否则在大相国寺那日,陆长舟大可将她赶出去。 除去他冷淡的性子和时常呕血*T的病弱之躯,陆小侯爷当真是如太阳般耀眼的一个人,生的俊美无俦,一双含情眼风流韵致,叫待字闺秀们掩面难望,家世也好,更重要的是家中长辈宽厚肯定不会为难新妇。这么一想,还挺适合做夫君的…… 她想着想着,思绪就飞远了,还是楚蕴叫她才反应过来,“二姐姐,该你挑选尺头和首饰了。 ” 楚橙这才回神,她拍拍自己的脸,因方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她在想什么!陆小侯爷适不适合做夫君关她什么事?她一定是脑子进水才会胡思乱想! 楚橙晃晃脑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朝楚蕴说:“这些首饰太普通,我一会出门逛逛,你们挑吧。” 说罢,在一帮异样的目光中起身离开了。二姑娘手头宽裕众人是知道的,同为楚家姑娘,人家吃穿用度比她们精致了不知多少倍。宫宴衣服首饰本来就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府里准备什么楚蕴等人只能乖乖选什么,再看看楚橙有钱就是不一样。 那瞬间,楚蕴心中妒意更浓。她招来丫鬟,悄声让她把楚橙要出门的消息告诉陈渌…… 这次出门,自然不仅仅是置办衣物首饰这么简单。自从上次救下孟盐,她与这个少年、方嬷嬷的来往就密切起来。孟盐在府中当差,满汴京跑有些自己的人脉,打听到今日下午陆小侯爷要进宫,于是楚橙就掐着差不多的时间出了府。 从安业坊出来,一拨人准备宫宴的衣物首饰,另一拨去往御街等陆小侯爷。一般进宫都走宣德门,御街是必经之处。 楚橙在护城河边的一座高脚小楼里等待,这儿距离皇城已经非常近了,因此人也稀少。见面次数多了,她想陆小侯爷身边的人肯定认识惠娘,就叫惠娘去御街上盯着,见到人务必把他请过来。 做过那个梦后,楚橙发现自己做不到袖手旁观。她和陆长舟非亲非故,相处也不怎么愉快,但无论如何陆长舟帮过她,况且不说陆长舟,楚橙觉得陆老夫人和赵老夫人都是很好的长辈。换位思考,如果被诬陷失了名节又远走他乡的人是她,外祖母会多么伤心难过…… 虽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但楚橙并没有想好怎么和陆长舟说,总不能说她能做梦预知将来?太荒诞了! * 昨晚平宣帝使身边的公公来传话,说从南方寻了几名游医,召陆长舟今日入宫。 这几年无论皇帝还是陆老夫人都在到处求医,只是收效甚微罢了。陆长舟本着一试的态度,决定入宫看看。 今日花无痕也在,二人坐在马车里,临阳和洪顺骑马分别侍奉一左一右。 马车辚辚驶过御街,只听车厢内随之响起轻微的叮叮当当声,是瓷瓶互相撞击发出的。车里宽敞,可以称得上是一座药房,红木架上各式各样的瓷瓶,玉碟,琉璃盏整齐排列满目琳琅。 这些瓶瓶罐罐装着*T的少部分是药,大部分是花无痕养的蛊虫。苗疆人好养蛊,这些蛊虫都是花无痕的宝贝。 分卷阅读41 只见他手持一根筷子粗细的银棒,轻轻敲击一只白瓷瓶,嘴里念念有词。 陆长舟不喜吵闹,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问:“你做什么?” “哄蛊虫睡觉。” 见他神神叨叨的,陆长舟就不欲阻止了。不过除了金蝉蛊,还没见花无痕对哪只蛊虫这么上心过,他便多问了一嘴:“这是什么蛊。” 花无痕神秘一笑:“这蛊名为钟情蛊,在我们苗疆很常见。至于作用么——”他顿了顿,说:“验身用的。” “在苗疆极看中男女贞洁,年轻男女成婚当晚,圆、房前会割破手指让钟情蛊爬入体内,以验证对方是否为清白之身。如果是,伤口处会自动愈合,不是则伤口血流不止。” 许是认识此人太久了,陆长舟听见再奇怪的蛊虫也不会惊讶,他只是好奇,“那蛊虫就一直留在身体里?” 花无痕:“当然不是,圆房翌日它会自己咬破手指爬出。”他解释完,揶揄一笑,“怎么,陆小侯爷有兴趣?要不要试试?” 陆长舟忽略这句废话,花无痕自觉无趣,又道:“也是,你的冲喜娘子还没着落呢,不过上次楚姑娘来平阳侯府,我忽然有个想法。” 他也不管陆长舟回不回应,自顾自道:“换一种思路,陆小侯爷和楚姑娘还挺般配的。你想啊,若是冲喜有用,你们二人一起长命百岁。若没用么,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多好!” 不知为什么,当花无痕提起楚橙时,陆长舟心跳似是漏了一下。他以指腹揉揉额头,觉得此人实在聒噪。 “楚姑娘已经与齐公子订亲,休要胡言污人声誉。” 花无痕非常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抢过来就是了,用不用我帮忙?” 且说着,马车忽然停了。陆长舟掀开车帘,就见一名眼熟的中年女子立在不远处。 惠娘松了口气,总算没白等,“陆小侯爷,我家姑娘有请。” 作者有话说: 因为在榜单上字数已经够了,想压一下字数,周四再更新哈 第十九章 护城河边的高脚小楼是仿照南方建造的,一面临水,一面临街,丝丝凉气沁入楼内很是凉爽。 楚橙临窗而坐等了一会,迟迟不见惠娘把人带来有点急,想出去看看。不料刚起身,就见一道陌生的影子徐徐从门口踱了进来。 “小娘子,陈渌有礼了。”那男子挡住出口,乍一看翩翩风度,然而脸上那抹无耻的笑却昭示着此人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什么好事。 楚橙下意识后退两步,丫鬟橘香挡在她身前,装出唬人的架势:“哪来的泼皮,速速离开否则叫你没好果子吃。” 陈渌无畏一笑,仍是文质彬彬的,“门外的人都睡了,小娘子想叫谁呢?叫外人看见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小楼外一直有随行的家仆守着,这人能堂而皇*T之的进屋,想来外头的家仆已经着了道。 陈渌一进屋时,楚橙就闻见一股酒气,说几句话的功夫酒气愈发浓重了。 她半侧着身避嫌,只得搬出身份企图喝退这狂徒,“我是左佥督御史嫡女,在此等人还请公子快些离开。” 少女软绵绵的声音飘进耳朵,又酥又痒,陈渌只觉身子都麻了半边。 他酒意上头微眯着眼睛,眸中反而不加掩饰地暗了下,“小娘子别怕,你等的人正是我呀。” 且说着,他转眼就到了跟前。楚橙和橘香都是纤弱的身形,被堵在逼仄的一角无路可退。 楚橙骇然,心跳鼓鼓,霎时呼吸急促起来。她轻轻拍着胸口顺气,不巧今日穿的正好是一件碧色齐胸襦裙,脖颈胸口露出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白的晃人眼睛。 那瞬间,陈渌呼吸一滞,眼中冒光,“哎呀呀小娘子哪儿不舒服,陈某略通医术给你瞧瞧。” 陈渌扑过去,楚橙灵巧地躲开。她这时心疾已有发作的趋势,橘香见此狂徒实在胆大包天,脑子一热胡话张口就来:“大胆!你可知我们女郎已有夫君,主家乃是朝廷重臣,若叫他知道非砍了你的脑袋。” 这话果然对陈渌起了点作用,他这人虽好色,却是非处子不碰。陈渌顿了下,察觉情况和楚蕴给的消息对不上,将信将疑问:“你们主家是谁?” 见二人回答不上,陈渌哼笑一声,柔情蜜意道:“小娘子又骗我。你乖一些,本公子自会好好疼你。” 正当主仆二人惊慌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正中陈渌脑袋。他闷哼一声侧躺倒地,头晕目眩时,只见一双锦缎黑靴缓缓步入眼帘。 黑靴上用金线勾缀着白鹤云雾,陈渌视线往上,对上一双冷如寒星的眸子。男人目光微垂,身姿孤瘦傲立,逆着光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静默片刻,朝楚橙侧了侧头,“到我身后来。” 变故来的太快,楚橙怔愣了下再没犹豫,乖乖藏到他身后。陆长舟这才用靴子抬了抬对方脸颊,语气仍是漫不经心的,“言语戏弄女子者,按律应割舌。动手 分卷阅读42 动脚,罪加剁掌。” 他为官数年积威甚重,轻飘飘的几个字砸下来,浑身气质竟叫陈渌不敢直视。 陈渌趴在地上缓了缓,费力站起来断断续续道:“我不过与这位姑娘多说了几句话,关……关你什么事。” “本侯管的正是她的事。” 这时,陈渌酒喝的再多也意识到不对,眼前这男子一看就知身份不凡,还如此护着楚橙。他恍然大悟,莫非此人真是小娘子的夫君,不然为何如此护着她? 他被楚蕴骗了!这女子哪里是什么无依无靠的穷亲戚! 反应过来,陈渌两股战战就想跑。他距离门口太远,便飞快转身朝窗口一跳,陆长舟反应何其之快,脚勾起旁边杌凳凌空一掷正中陈渌后脑勺,这一砸力道不轻,咣当一声巨响陈*T渌身子撞上檐墙,竟是晕了过去。 陆长舟唤来临阳,吩咐:“送去大理寺行刑,趁人晕着省事。” 交待完这些,他才望向身后脸色煞白的少女,道:“莫怕,今日的事不会有人知晓。” 清清浅浅的一句话,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从陆长舟进屋后,楚橙就一直是懵的。此人出手迅速,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全然不似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她语气仍有几分颤,不可置信道:“你……陆小侯爷真生病了?” 陆长舟抵唇咳起来,“楚姑娘,要本侯吐血给你看吗?” 楚橙摇摇头,“别……” 小楼很快被清理干净,但楚橙那副病怏怏的身子不争气,坐下歇息好一会,吃了随身携带的药丸才缓过来。整个过程陆长舟一直背对着她,既不催促也不多话。 直到楚橙恢复他才回头,略显疏离的语气,“你找本侯,何事?” 楚橙小心去看他的脸色,娓娓道来,“我上次进宫听说了一件事,总觉得不告诉您一声不踏实。皇宫冷泉竹轩附近有毒蛇出没,听闻那地方是陆小侯爷的,保险起见您还是离远些。” 竹轩四周假山竹林环绕,有蛇并不奇怪。但楚橙并不知道的是,屋内有驱蛇的药粉,无需担心这个。 见陆长舟神色淡淡,楚橙又继续说:“还有啊,听说那池泉水不干净,宫里娘娘们养的雪兔,短毛犬喜凉,说不准趁您不在跑里头沐浴呢。” 陆长舟问:“楚姑娘想让本侯做什么,不妨直言。” “那竹轩不干净,您别要了成不成?” 这便是楚橙的目的,她想过了,梦中陆小侯爷没踏进屋都能被构陷,能想到的法子只有让众人知道这竹轩已非他所有,或者一把火烧了。 陆长舟洞若观火,岂会看不出话里掺假,他并不拆穿就这么凝视着楚橙,问:“为何要告诉本侯这些?” 楚橙顿了下,“在大相国寺您帮过我,我这人向来知恩图报。再说了,我们同病相怜,志趣相投的人尚能惺惺相惜,我与小侯爷境遇一致同为……同为病友,更应互相帮扶您说是不是?” 这些话陆长舟自然不全信,但他想不出楚橙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便含糊应着:“嗯,本侯考虑一下。” 时间不早他还要进宫,吩咐洪顺送楚橙回去,交代完就要走。 楚橙道:“不用您的人送我。” 陆长舟侧身,唇角似是翘了下,“我们不是病友么,送你应该的。” 一旁洪顺抖着机灵:“楚姑娘放心,属下远远跟着不会让人发现。有属下在,保证您不会再遇上方才那等狂徒。” 不多时,平阳侯府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楚橙往皇城方向看了两眼,心道:罢了,她脑子笨想不出别的法子,能做的已经做了,若陆小侯爷执意不改……难道真要她放把火烧了竹轩不成? * 入宫后,陆长舟去承光殿见平宣帝。途中想起楚橙莫名其*T妙的举动,特意绕道冷泉竹轩。只是才走近,便见竹轩乱作一团。 一帮宫人正围追堵截一只黑猫,闹得鸡飞狗跳。打扫的小太监见他来了,忙不迭跪下请罪:“小侯爷,是蓉妃娘娘的猫儿无意闯入,这会已在捉了。这事是头一遭,真的!” 蓉妃是周文恩的母妃,喜欢养猫养狗,陆长舟望着满地凌乱脚印和红泥,心里已是极不舒服。他进屋查看,只见地上有只被咬死的老鼠,冷泉中正飘着一撮黑毛和一条死鱼,还真被楚橙说中了! 那姑娘的嘴是开过光吗? 陆长舟平时只有旬日才会过来,小太监猝不及防,吓得腿都软了,“奴才该死,请小侯爷责罚。” 他好洁,见此场景哪能不嫌弃,咬牙:“把本侯的东西搬走。” 说罢拂袖离去,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等到承光殿拜过平宣帝,就有几名游医上前为他诊脉,须臾,游医的脸色相继变得难看起来,跪地大气不敢喘一下,直言自己无能。 这个结果陆长舟并不意外,倒是平宣帝面色愈沉,许久才摆手让人退下。 平宣帝站在一只巨大的博古架前,一言不发。他快五旬的年纪,一身伟岸容貌威严 分卷阅读43 ,再转身时神色已恢复如常,平静道:“大周人才辈出,这些大夫不行再找就是。你莫灰心,身子迟早能好。” 陆长舟朝平宣帝躬身一拜,“臣记住了,多谢陛下。”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平宣帝问:“冲喜娘子可定下了?” “尚未。” 平宣帝沉吟,“你年纪已是不小了,若看上哪家姑娘朕为你们赐婚便是。长公主和陆绍都不在京,朕这个做舅舅的自然多为你操心些。” 陆长舟微微笑道:“臣谨记于心。” 说完这些再没别的事,陆长舟便要告退。也是在此时,平宣帝忽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颔首:“好,在宫外多照顾自己的身体,缺什么只管来告诉朕。养好身体,来年与朕一起春猎,五军都督府的落日弓和追风马,朕一直为你留着。” 落日弓和追风马是他高中文武状元那年的御赐之物,病重后陆长舟不想让好东西闲置就归还了回去。 他道:“陛下不必如此,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此等好物闲置反而可惜了。” 平宣帝难得固执,“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临走前,陆长舟想起竹轩的事,遂请平宣帝收回。平宣帝得知有猫儿大闹竹轩,摇头:“这个蓉妃,怎么连只猫儿都管不好。” 话虽如此但到底没惩罚谁,陆长舟便退下了。等承光殿再无旁人,平宣帝才转动博古架上的一只瓷瓶。博古架朝两侧缓缓分开,露出一幅女子的画像。 平宣帝凝视那副画像,喃喃自语:“宛芙,你可看见了?他那双眉眼生的像极了你……” * 出宫回府已是月色清明,陆长舟前脚一踏进院门,洪顺后脚就跟了上来。 “主子,属下已把楚姑娘*T安全送回楚家了。” 洪顺说完,就见陆长舟淡淡瞥他一眼唔了声,洪顺才继续道:“还有,凌山到了。” 凌山是陆长舟以前的长随,瓜州之前他一直跟随左右。不过三年前那次意外,凌山也受重伤只得一直修养。如今身体恢复,今日是来等候差遣的。 须臾,书房内走进一个燕颔虎须的高大男子。 凌山拜过,陆长舟关心完他的身体状况,吩咐:“花无痕养蛊缺了几种东西,据说扬州能寻到,你明日问问他需要什么,去扬州一趟。” 这事于凌山而言不难办,他干脆应下,“是!扬州以前我随主子去过,熟的很。” 陆长舟本来要让他出去了,听闻这声静默下来。因为金蝉蛊的关系他记忆有损,隐约记得以前因公事去过扬州,但在扬州发生的事却记不大清了。 他坐在书桌后,笔尖微顿,道:“三年前在扬州的事,一一说与我听。” 凌山自是不知小侯爷记忆有损,还以为主子在考他记忆力,赶忙将旧事一五一十道来。 陆长舟垂眸听着,时不时执笔而书记下一些重要的,等凌山说完才问:“没了?” 他说话调子总是很淡,这么一问就容易让人误会是对结果不满。饶是凌山跟在他身边多年,也不由得挺直身板,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凌山在脑海中搜寻了会,想到什么深吸口气,说:“还有一件事,当时扬州暴/乱已平我们住在户所,有天晚上不知怎的您屋里竟闯入一个醉醺醺的小姑娘,她……她……” 听到这里,陆长舟已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一双淡漠的眸子直视凌山。 凌山抖了下,继续说:“当时属下在屋外并不知详情,只隐约听见那女子说要您做她的夫君,她有钱养得起。不仅如此,被家人接走时还留下十万两聘金。” “后来呢?”陆长舟紧了紧手中狼毫,“她是谁?那十万两……” 凌山道:“属下不知她的名字,但记得样貌。至于那笔银子依照您的吩咐已经归还,她才被家人接走属下就追了上去,把那沓银票交给她的侍女。” 凌山从书房出去许久,陆长舟才搁下狼毫揉揉眉心。 这扬州女子,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陆长舟:胆大包天的小东西 得知真相的陆长舟:是我老婆啊,那没事了。 第二十章 五月三十日这一早,楚橙和穆爽送别了楚行书。楚老夫人和楚建业因对他自请担任督军一事存有怨言没来,陈氏和楚蕴忙着准备宫宴更不会出现。 送走楚行书回了月殊苑,屋里丫鬟们也早早忙开了。太后一年一次的生辰宴是京中大事,出席的勋贵世家不敢怠慢了去。 惠娘一早派人去方嬷嬷那儿打探消息,得知楚蕴那边四更天就起来忙碌,心中不由生出危机感,愈发干劲十足叫丫鬟婆子们手脚快些。 从浴房出来,楚橙见状不大高兴,*T娇娇嗔她:“下午才入宫呢,惠娘急什么。” 话音落下,就有侍女上前为她打扮。惠娘拿着身新做的绯色软罗烟裙在旁熨烫,说:“自到汴京来,这是姑娘头 分卷阅读44 一次参加宫宴露脸,可不得仔细些。” 上等的首饰珠翠,胭脂水粉都被摆出来了。橘香正给楚橙焚香,忽然咦了声,“姑娘左胸口有颗红色的小痣呢,真好看。” 这颗小痣天生就有,不过橘香近来才从三等丫鬟提拔到她身边来不知道罢了。 楚橙不以为然,“哪里好看了,我还嫌丑呢,每次穿齐胸的襦裙都要遮一遮。”她身上肌肤光洁恍若白玉,这颗小痣便是唯一的瑕疵。 待焚香梳妆完毕,楚橙看着今日要穿的衣裳却不大满意。绯色衣裙本就夺人眼球,惠娘觉得出席宫宴正好,楚橙却觉得太庄重了。 又不是去成亲,穿这么红做甚。 她指着一旁颜色偏素的衣裳,说:“换一身吧,不要这个。” 惠娘却十分坚持,苦口婆心劝着:“我的好姑娘你就听婢的吧,太后生辰是喜事可不就要穿红的,绿的蓝的就别考虑了,到时和陈氏三姑娘站一块,衬得您像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 话说到这份上,楚橙没再坚持。一番收拾梳洗,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楚橙现身时,府邸门口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楚府人人都知二姑娘貌美,但楚橙平日装扮偏素,今日这般华服着身珠光宝气,浑身上下竟看不出一丝病气。 少女一身绯红曳地齐胸襦裙,玉色衣带系在胸前勾勒出浅浅的曲线,芙蓉面杨柳腰明艳不可方物。 她袅袅婷婷上前朝陈氏一拜后,就在惠娘搀扶下踩着脚蹬上了马车,留下一束束或嫉妒或惊诧的目光。 见状,楚蕴的好心情突然消失殆尽,她扯了发间一只蝴蝶珠钗,赌气说:“这么费力打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比下去了。” 陈氏是真生气了,重重在她胳膊上拧一下,“再口不择言就回屋去,少进宫丢人现眼。” 高门贵女最重要的就是脸面,即便内心不喜也要笑意盈盈,她教了这么多楚蕴怎么就是学不会呢!陈氏瞪她一眼,气急败坏地把人拽上了马车。 楚橙不喜欢皇宫,宫门深深太压抑了,一想到待会要见皇后和周元烨,人又蔫下去几分。她盼着入宫慢些,然而马车不解其意,一路疾驰转眼就到了宫门前。 到这里仆妇们就不得入内了,楚家众人由几位宫婢引着来到长秋殿。 殿中座次整齐列开,眼下已有不少人了。皇亲贵胄聚集之地最是讲究规矩,楚家座次靠门,众人入席后并不说话,殿中一片安静,倒是有不少男女偷偷打量楚橙。 左佥督御史的这位长女,样貌着实出众,殿内花儿一样的女郎们,就属她最娇。 楚橙正经危坐,觉得这宫宴真是严肃到无趣,她脊背都僵了。这时外头人影攒动,就见几名宫*T女又引着人进来了,是陆老夫人和赵氏。 目光相视间,赵氏朝她微微一笑,楚橙也笑了下。 见到陆老夫人和赵氏,楚橙不禁多望了几眼,却没看到陆长舟。也是,依照梦中的情景陆长舟是没有参加宫宴的,也不知那冷泉竹轩到底还是不是他的…… 思及此,楚橙愈发心不在焉。倒是陆老夫人和赵氏落座后,盯着她看了许久,不约而同叹了声。 陆老夫人惋惜道:“你瞧瞧楚姑娘生的多好,八字合适人也温婉,三郎那根木头梆子,竟连她都瞧不上。” 赵氏也觉得可惜,但她天性豁达,宽慰说:“哎呀呀,人各有命此事急不来,三郎有自己的想法。” “病成那样我如何不急!”陆老夫人冷哼一声,咕哝着:“他那臭脾气又冷又硬,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软和些……” 赵氏拉拉她的手,示意还在外边,尽挑好听的说:“三郎最是孝顺,肯定明白你的心意,说不准明日就给你带回个孙媳妇呢。” 陆老夫人也不是当真对陆长舟不满,冲喜娘子没着落她心急,犯愁说:“他要真有那个本事才好呢!” 殿内又安静了一会,只听外头高昂的一声唱喏,是平宣帝和太后到了,身后还跟着皇后和诸位宫妃,公主皇子们也在。 随着圣上到来,长秋殿中各色珠光相互掩映流光溢彩,皇家恢弘的气势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众人跪拜后落座,皇帝免了些不必要的虚礼,不多时大殿之中响起丝竹之音,宫宴终于开始了。一时间,身姿曼妙的舞姬伴着乐声起舞,宫妃那头不时传出轻快的笑声,气氛融洽一派和谐。 宴席中途,有人喝多了到殿外醒酒,楚橙滴酒未碰但也觉得闷,就和陈氏说了声,由一名宫婢跟着到殿外透气。 此时天已经黑下,长秋殿外一片明晃晃的灯火。楚橙在殿外随意走了走,行过拐角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对方是个宫婢,低头不住赔罪:“婢笨手笨脚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赎罪。” 楚橙没什么事,不过她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就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她仔细去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 “明桃?” 明桃是楚橙以前的婢女,从记事起就在她身边伺候了。不过三 分卷阅读45 年前楚橙醉酒那晚,醒来后再没见过她,还是听惠娘说,明桃偷了小厨房二两肉,尤薛氏觉得此人手脚不干净便把人发卖了,楚橙万万没想到会在宫里见到她。 看清来人,明桃也是一愣,她知楚橙今日会进宫,但宫宴上人多估摸着应该碰不上。她挤出一个笑:“姑娘,是我。” 楚橙好奇,“你怎么进宫来了?” “姑娘有所不知,当时婢被富商买回去做了妾,怎知主母不容又将婢发卖,兜兜转转就进了宫。” 楚橙淡淡哦了声,毕竟是明桃做了错事,她没有无缘无故的同情心,说:“你去忙吧。” 说罢便带*T着宫婢走了,明桃在原地站了会,目光逐渐变冷才回了御厨房。 今日宫宴御厨格外忙碌,忙到现在只剩最后一道甜食没上桌。甜食做的是莲子羹,已经分好了只等着宫女们呈上去。 明桃叫来一名和自己交好的宫女,暗中递过去一琔银子,“茵妃娘娘的事就麻烦妹妹了,别忘了在莲子羹里头也加点东西。” 宫女不解,小声道:“茵妃娘娘不是让加在酒里吗?” “计划有变,听闻楚姑娘不喜喝酒,为了不出差错莲子羹中多加些。” 宫里历来是给钱办事的地方,宫女收好金子点头去了。明桃指甲嵌在肉里,忽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当年她不过拿走二两肉罢了,这么点小事尤薛氏竟就要将她发卖,害她在外吃了这么多苦,也是进宫遇上个好哄的茵妃娘娘日子才好过些。 她其实不缺钱,但因为奴籍不想再做伺候人的事了,能被茵妃指给三皇子已是最好的出路,等以后三皇子继位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想到这些,明桃喜不自禁,见四周无人注意就扯过一张油纸,偷偷包了份糕点离开。 * 透完气回到大殿,宫宴还在徐徐进行。楚橙坐下见面前摆了一道莲子羹,陈氏和楚蕴的那份都已经快吃完了。她没多想吃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吃了些。 就在此时有名宫婢来寻她,说皇后娘娘有请。楚橙心头一跳,她就知道躲不过的,当即收拾了下跟着宫婢去见皇后。 有皇帝在的地方自是热闹非凡,楚皇后和太后分别坐在一左一右,平宣帝正低声和太后说着什么,没注意楚橙这边,倒是楚皇后朝她招手,“来姑母这儿。” 楚橙依言走近,楚皇后格外亲切,拉着她的手问过身体状况,又对众人道:“你们看看,本宫这位侄女长得可真是好。” 马上有宫妃恭维,“长得像您,一样的国色天香。” “楚姑娘这等好颜色,就是仙女来了也要自愧不如。” …… 楚橙其实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但仍端着笑同各位宫妃应酬。这时,一位打扮华丽的女子上前来,满脸笑意:“这便是楚家二姑娘?让本宫瞧瞧。” 听旁人唤她茵妃,楚橙就知道这人是周元烨的母妃了。她面上仍是落落大方,但心里却有几分警惕,楚橙回忆,梦中这场宫宴茵妃是没有出席的。 “长得好性子也温婉。”茵妃当面夸赞几句,脱下手腕上的玉镯给她,“这个就当见面礼赠与楚姑娘了。” 宫妃们都静了片刻,楚皇后和茵妃做的这么明显,看来当真是中意这位楚姑娘。 楚橙却惶恐的紧,见推脱不掉只好收下道谢。 刚收好玉镯,茵妃就端了两杯酒过来,笑道:“本宫与楚姑娘甚是有缘,饮一杯庆贺庆贺。” 或许是出于直觉,楚橙不想喝这杯酒,但太多人看着又推托不掉,她犹豫了下,见楚皇后笑意温和地看着她,*T只得接过喝了。 楚皇后道:“无妨,这是樱桃酒很温和,于身体无碍的。” 说罢牵起楚橙,亲自送她回到位子上,楚皇后与楚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临走前说再喝一杯,见楚家人纷纷举杯,楚橙只得又陪了一杯。 她酒量不好,平时三杯就能醉倒。虽说这酒是后劲很小的樱桃酒,但楚橙坐了一会就觉得有些头晕了。 她揉揉额头,感觉脑袋越来越沉,胳膊支着都费力。 陈氏见她这样,说:“正好,你妹妹喝的也不少,一块去后殿歇歇,等宫宴结束了我来接你们。” 皇宫设宴就怕有人醉酒,后殿备有休息的房间和醒酒汤,楚橙想着过去喝一碗醒酒汤也好,省的一会失态闹出笑话来。 马上有两个宫女上前扶她们,起身时楚橙踉跄了下,才出大殿便觉得腿有些软了,还好宫女搀着她不至于跌倒。 皇后娘娘怎么还骗人呢,她有点委屈地想,谁说那酒温和了明明后劲这么大。她忍着难受,终于来到后殿的一处屋子安置。 宫女将她扶到床上躺好,还细心地为她脱去鞋袜,要脱外裳时被楚橙制止了,“不用,你去拿一碗醒酒汤来。” “楚姑娘安心歇着,奴婢去去就回。” 楚橙这时候已经不止头晕,眼睛也有些花,她看着那小宫女出去关上门,再 分卷阅读46 也撑不住阖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下一章入V啦,更新一万字评论区掉落红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放个预收《太子不好哄》求收藏QAQ 文案(c6k6.com): 卫姝是小官之女,生的冰肌玉骨,一副祸水模样。十六岁那年双亲亡故,她入京投奔未婚夫,却遭未婚夫算计送入皇宫,成了皇帝最宠爱的姝贵妃。 皇帝流连女色,宫里人人皆知,太子裴以声阴险狠戾与皇帝不睦,两人迟早要刀刃相见,而太子对这位祸水姝贵妃更是恨之入骨。 一朝皇帝崩逝,裴以声继位,人人都说新帝定会杀了姝太妃泄恨。 只有卫姝自己知道,从她入宫那天起,寝宫内就多了一条暗道,而暗道的尽头,便是东宫。 她永远忘不了,裴以声登基那日,是怎样疯魔地将她抱在怀中,哑着嗓子:“姝姝,你是我的了。” 重来一世,卫姝不愿再重蹈覆辙。在入京的途中,她绑起束胸,换上男装扮作自己的哥哥,只想尽快退婚离开京城。 然而命运再次和她开了玩笑,卫姝不仅被太子点为伴读,一夜醉酒之后,更是在太子的身旁醒来。 卫姝吓得魂飞魄散,不久便称病回乡,只是那之后,她的肚子就一天天大了起来…… 数月后,当太子找到她时,正值卫姝大婚。 卫姝身着正红婚服,见男人提刀缓缓而入,目光阴沉发狠地捏住她的下巴,“怀着孤的孩子嫁给别人,想死吗?” 那一刻,卫姝清楚地知道,这辈子她也逃不掉了。 1v1,sc,强取豪夺,文案(c6k6.com)已截图*T 第二十一章 长秋殿中, 这场宫宴并没有因为楚橙的离开而终止。一众大臣喝的醺醺然,微微眯着眼睛后仰欣赏歌舞,太后毕竟年纪大了有些撑不住,平宣帝就派人送她先回宫歇息。 等太后走了, 楚皇后终于寻到机会同平宣帝说话。她坐近几分, 亲手给平宣帝斟酒, 说:“方才臣妾的侄女上前来请安, 陛下可瞧见她了?” 其实平宣帝一晚上都在走神, 也就和太后说话时能集中精神,他唔了声略显敷衍:“是还不错, 皇后有事?” 楚皇后总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自己的侄女,知道平宣帝不喜欢兜圈子, 她便开门见山道:“三皇子年纪也不小了, 早该订一门亲事, 陛下觉得臣妾侄女如何?” 宫中四位皇子, 太子已于两年前订亲,只等那姑娘今年孝期满就成婚,三皇子婚事倒还一直没有着落。平宣帝这几年脾性都很宽厚, 面对儿女有时甚至还有几分慈父的温情。 他点了点头,说:“元烨是到该成婚的年纪了,这些事你去安排就好, 不过也不可忽略楚家姑娘的心意, 莫叫她觉得我们仗势欺了人家。” 楚皇后忙说,“臣妾也是这个意思, 楚二姑娘才刚回京先让她和三皇子相处相处, 此事急不来。” 话虽如此, 但楚皇后心里却不怎么快活。当初太子订亲时, 平宣帝是亲自做主的,不仅对照汴京贵女画卷选了又选,还举办赏花宴考察德行和品学,可谓花了不少心思。 怎么到三皇子这里,就轻飘飘一句揭过了呢? 她压下心中不满,又给平宣帝斟酒,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蓉妃早上派人来说她染了风寒,臣妾已经让太医去医治,太医说恐会传染病气,陛下今晚还是不要过去了。” 这几年平宣帝来后宫次数越来越少,也就蓉妃那里去得多些,皇后这么说也是想把平宣帝拉到自己宫里。 哪知平宣帝说:“蓉妃小孩子心性,只怕在冷泉竹轩没少玩水,一会朕过去瞧瞧她就回承光殿了。” 闻言,楚皇后心头重重一跳,支吾着:“冷……冷泉竹轩陛下不是早赐给陆小侯爷了吗?怎的蓉妃还跑那里去?” “哦,这事朕没告诉你,蓉妃的猫猫狗狗喜欢那地方,两天前长舟自请让出,这会蓉妃已经搬进去了。” 楚皇后笑容凝滞了一瞬,马上又恢复如常,“赐给蓉妃也不错,那地方夏天凉快,还能请后宫姐妹们过去坐坐。” 又与平宣帝说了些家常话,楚皇后便借故有事出了长秋殿,叫来侍女吩咐,“赶紧把楚蕴弄回来,万万不能送去冷泉竹轩。” 正因为知道陆长舟不参加宫宴,行踪也难以捉摸,楚皇后才想出把楚蕴送到冷泉竹轩的法子。反正那地方是陆长舟的私人别院,楚蕴出现在那里很难说与他没关系,到时再威胁楚蕴认下,事情也就成了。 但楚皇后万万想不到冷泉竹*T轩已经易主,宫里各个都是人精,若蓉妃看见楚蕴岂会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想事情闹大只得从长计议。 而另一边长秋殿后殿中,睡到一半的楚橙也悠悠转醒了。 太渴了,她抿抿略显干燥的唇,觉得喉咙里好像有把火在烧。她想叫宫女给自己送杯水,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 分卷阅读47 她的声音太奇怪了,与往常相比更加软绵,每个字都轻飘飘的,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楚橙强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身上滚烫的厉害。她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发烧了,毕竟从小身子不好生病是常有的事。 下了床穿好鞋袜,没走两步就浑身发软地跌倒在地上,额头重重撞上床柱。房间里的床榻是月洞雕花拔步床,材质厚重坚硬,这一下磕的不轻,楚橙人也清醒了几分。 她起身跌跌撞撞来到门口,正要开门却忽闻一阵说话声。 “明桃姐姐,那个侍卫怎么还不来啊?要是一会楚姑娘醒了闹起来就不好办了。”小宫女刚进宫不久,头一次做这种事十分心慌,说话声都在发颤。 屋外夜色像化不开的浓墨,晕晕火光怎么也照不亮,明桃也着急,踮起脚尖望了又望,还是不见约好的人过来。 她来回踱步,说:“我去外头瞧瞧,你守着千万别让人进去。” 说着就要走,小宫女一把拉住她,声音已然带了哭腔,“明桃姐姐你别走啊,我害怕,要是被楚姑娘发现怎么办?” 明桃严厉训道:“怕什么!那媚药药性极烈,一丁点就能让人神志不清,何况她的莲子羹和酒里都下了两倍的量,就算醒来也成不了气候。” 一阵沙沙的脚步远去,门外又恢复了寂静,但楚橙却平静不了了。仅一门之隔,那番话她怎么可能没听见。事到如今,楚橙就算再傻也明白了事情原委。 她被人害了! 身上滚烫绵软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以前在扬州时,尤莹秋拉着她看过不少话本子,其中就有描写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药。中药者浑身瘫软,意识模糊,见到男人就…… 楚橙倚靠着一方榉木圆角柜,瞬间如坠冰窖。身上那种酥酥麻麻的痒意渐渐强烈,但现实逼迫她不得不撑着发热的头脑思考。 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的第一反应是回到长秋殿去,那儿人多总不至于出事。 但问题是要回长秋殿就必须经过门口,而门口有人守着。楚橙对自己的力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软手软脚现在还中了药,哪里是别人的对手,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忍过去再说。环顾四周,她的目光落在那扇半开的窗户上。 至于明桃为何要害自己这种问题也来不及想了,她费力打开窗户,可那副软绵绵的身子竟使不上一丝劲。楚橙气极了,遂一头撞在窗沿边上,疼痛的刺激让她清醒,手脚*T也灵活不少,终于翻身钻出窗外。 落地那一刻,锥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原来不知是谁打碎了杯盏,碎瓷片来不及清扫满地都是。 楚橙手掌着地不可避免地扎了一块,血瞬间冒出,掌心一片濡湿。若是平常楚橙只怕早就惊叫起来,她长这么大没受过什么伤,但现在这种情况,疼痛反而令她感到安心。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房间,花了些功夫才找到后门,终于逃出绝境。 从长秋殿后门出来是一片竹林,月光洒落竹影婆娑,四下小径横支交错,不知通往何处。竹林里总不至于有人吧,这么想着,楚橙身形一晃钻进了林子。 她打算在竹林躲一阵,等忍过药性再回去。一路走走停停,楚橙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中乱窜,每每头晕眼花酥麻感袭来,就拿起那块碎瓷片朝掌心一扎,神识又清明几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竹林中竟有三三两两的人。原来是做了对食的太监和宫女在此私会,无意撞上人的那一刻,楚橙心底又是一阵绝望。 “抱……抱歉。”她忍着浑身不适,转头就走。 身后一个好心的宫女提醒她,“姑娘那边不能再去了,那儿是皇城废墟多少年都没有人了,据说还闹鬼呢。” 先帝在时皇城曾发生过一场大火,正值夏季火势汹汹烧了不少宫殿,后来也不是没想过重建,但烧毁的面积太大重建费用高昂,便再没人提起这事,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那儿白天随处可见乌鸦身影,夜晚更是鬼气森森。宫女善意提醒,楚橙心中却有了主意。 她现在不怕鬼,怕的就是人。一听这话便没再回头,一路往废墟而去。 不知不觉四周就变得荒凉开阔起来,废墟这一带夜晚黑灯瞎火,脚下的路也不怎么平整,楚橙好几次都差点摔跟头。她扶着一处断墙缓缓走着,终于见到前方一点暖黄的灯光。 这时候,楚橙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人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掌心的伤口再怎么扎也于事无补。她好像停止了思考,根本没去想黑暗中为何单独那处会有光,只觉得那束不太明亮的光充满了希望。就像飞蛾扑火那般,她本能地朝光亮走去,脚下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屋内出乎意料的整洁干净,摆设算不上镶金积玉,处处透着古朴雅致。笔墨,书本,雕着精致花纹的床榻,甚至还燃着安神的香,青烟袅袅一口吸入鼻中,清凉宜人。 楚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转一圈确认屋内没人,便锁好门窗寻到一 分卷阅读48 个角落,咬住自己的裙裾,不让那些奇怪的声音溢出喉咙。她反复用瓷片扎手心,想用疼痛对抗噬骨的药性。然而效果微乎其微,她仍旧感到意识越来越离她远去。 脸色红润,浑身绵软就不必说了,灼烧的热度一点点蚕食理智,身上好像空了一块怎么都补不上,她急切地在角落走来走*T去,那种渴望被人触碰的感觉撕扯着她,楚橙绝望地想,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开始哭泣,水汽蔓延,嘴唇咬破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唇上。她品尝着血液的腥甜犹觉得不够,太渴了,想要水,凉凉的冰水从头顶浇下肯定能缓解这种灼热。似乎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咬牙熬过一阵,楚橙真的听到一阵潺潺的水声。 听清那水声并非幻觉,楚橙再次燃起希望,她下床踉踉跄跄循声而去。原来这屋子设计精巧,檐墙背后别有洞天,另一间小小的屋子和她呆的这间以一道月洞门相连,水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楚橙一走进月洞门,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身上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迎接着令人神清气爽的舒适。越往里走温度越低,迷失的神智似乎开始恢复,她越走越快终于来到水边。 面前是一只以白玉铸成四四方方的池子,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汩汩涌出泉水,池中冒着寒气。 在这个池中忍过药性再好不过,这么想着楚橙就准备下水,这时,屋内骤然响起一道凛冽的声音。 “谁?” 这种情况下,一丁点声音都让楚橙如临大敌,她吓得僵住,一动不动愣在池边寻找声音的来源。 屋内光线晦暗不明,光影绰绰,泉水沿着石壁落入池中,泛起一圈圈柔和的涟漪,眨眼又融入池中消失不见,氤氲雾气连片,寂静中掺杂着几分压抑的呼吸,气氛说不住的暧昧缱绻。 男人坐在池中侧身对着她,雪白里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隐约可见硬朗的线条,光影重叠中,那张脸不再一如既往的苍白冷淡,反而有几分勾人的媚色。 是陆长舟。 那瞬间,楚橙清晰地感觉到,身上已经冷下去的血液再度翻涌上来,像海浪一般叫嚣着将人理智吞噬。 但不知为何,看清来人她竟卸下了一点防备。或许是在这人面前什么脸都丢过了,楚橙咬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些:“是我。” 陆长舟一动不动,只是用眼神余光看了看她。 金蝉蛊好冷,每月旬日必须在冷泉中侵泡一个时辰才能维持功效,浸泡前他会服下花无痕特制的丹药,并且浸泡的一个时辰中不能移动需保持心平气和,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身体与蛊虫发生反噬当场毙命也是有可能的。 两日前蓉妃娘娘的猫儿大闹冷泉竹轩,陆长舟嫌弃那里不干净便另寻地方。好在皇宫冷泉是活水,源头就在废墟附近。洪顺花两天的时间整理好这间屋子,所有物品一应俱全,今天是旬日陆长舟便过来了。 这地方荒了许多年人影都见不着,是以陆长舟没让洪顺守在一旁,让他回府拿些东西。可陆长舟万万没想到,楚橙会在这时候闯进来。 陆长舟眉间一跳,厉声喝她:“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然而楚橙却小心翼翼挪了过来,他微微侧目,*T就见少女一身绯色襦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她身下蔓开,像极了一朵怒放的红莲。不仅如此整个人珠光曳曳,发间的宝石,金钗闪动奇异的光芒,将她容貌衬得近乎妖异。 “你……”陆长舟顿了顿,奇怪道:“你今天成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有闲心问这个,只是下意识觉得少女和平时不一样。眸含春水眼波动人,唇瓣娇嫩得好像一朵待人攫取的花,在她靠近时,陆长舟甚至闻见一种甜到腻人的香气。 陆长舟凝神,刚想让她快点离开,楚橙却小声细细地开口了,带着恳求:“陆小侯爷,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虽然已经竭力忍耐,但楚橙的声音还是透露了她现在不太好的事实。想起明桃说过,给她下的是两倍的药,楚橙就知道光靠自己只怕熬不过这一遭了。 房间冷如冰窟,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刚进屋时清醒了一瞬,很快身上又重新烧起来,甚至因为房中有个男子,那种羞耻到难以言喻的感觉愈发强烈。 她紧闭着双眼,身躯好像被烈火烘烤,忍住羞耻说:“你知不知道能解……那种药的法子?” 在她眼中,已然把陆长舟当作了救命稻草。 “你……” 陆长舟没忍住,无意识地小幅度侧了侧身,这才发现楚橙唇角有血,脸上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那只细白的掌心有条长长的伤口,因沾过水泛着白。 一个娇娇姑娘,脸色酌红地跑进男人房间求帮助,见此场景陆长舟怎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可惜他不通医术,僵硬地别开目光,“抱歉楚姑娘,本侯……帮不到你。” 楚橙脸上湿意蒙蒙,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她指着一旁木架上大大小小的瓷瓶,耍赖说:“我不信,你这里这么多药,怎么可能帮不到 分卷阅读49 我!” 西南蛊虫喜阴湿,这个房间环境正合适,花无痕便把一部分暂时用不到的蛊虫养在这里。 陆长舟耐心同她解释:“那些不是药,是本侯好友养的虫子。” “那你想想其他办法帮我!” 陆长舟简直无语,“楚姑娘,你现在最好的做法是离开这个地方。”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本侯是男人,你现在的情况和男人呆在一块着实不妙。” 这个道理楚橙何尝不明白,但在冰窟窿似的屋子里她尚且狼狈到这种地步,若出去只怕更糟。说话间,她的呼吸又焦躁几分,手指不小心伸进了水里。 凉意蔓延,让她舒适了些,楚橙脑子发热发懵,下意识想扎进水里。实际上她进屋时就这么想了,若非陆长舟出声早付诸行动。 她试探着,“泡冷水里有用吗?” 陆长舟对这种药也是一知半解,况且不知楚橙中的药药性如何,剂量多少不敢妄下定论,只道:“不知。”然而他何其聪明,一眼看穿楚橙所想,当即变了脸色:“楚橙!出去,不要再让本侯说第*T二遍!” 如果陆长舟体内没有金蝉蛊,他不介意帮她一把把这地方让给楚橙。可是不行,他现在动不了。若楚橙现在入水,那两人和共浴有什么分别? 许是他的语气实在太凶震慑力十足,楚橙身子颤了下,红着眼睛呜呜哭起来。少女这时脑子晕乎乎,想法未免出格,当即怪罪起陆长舟来:“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啊,我这不是……被人害了吗呜呜……你把池子让给我又不会怎么样……看见你就烦呜呜……”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哭个不停,陆长舟蹙眉听着感觉胸口血气翻涌,嘴里一阵腥甜。 哭了一会,身上的灼热丝毫没有好转,楚橙绝望了,勉强撑着不太清明的神智起身,摇摇欲坠往门口走。 心里一个声音在阻止她,不可以泡进池水里!她的身子才不给别人看,谁都不给看,陆长舟更不给看! 她已经往外走了,男人却出声将她拦了下来,“等等!” 陆长舟动了动,飞快看一眼对面台几上的计时沙漏,还有半刻钟便满一个时辰了。他道:“你等半刻钟,半刻钟后本侯走了你随意!” “好……”楚橙弱弱应了声,靠在墙角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两人达成共识,屋内再次回归平静。陆长舟这时的情况也不太好,他怀疑这姑娘是来要他命的,肺腑剧痛再也忍不住,一口血从嘴角溢出。他再度凝心聚神,忽略身后那阵令他心烦意乱的呼吸。 半刻钟后,陆长舟从冷泉中起身,从一旁九弦木桁上取过外袍随意穿好,来到楚橙身前。 他抓起楚橙手腕摸了摸她的脉象,眉心隐隐一跳。陆长舟虽不通医术,但略懂脉象。楚橙现在的脉象乱且血气不平,他点点楚橙额头,说:“去池子里压一压药性,我去找太医过来帮你看看。” 然而楚橙像没听到一样,她这时已经彻底不清醒了,好像一条失水太久的鱼儿,每一寸肌肤都渴望解脱。 她靠过去,一双柔弱无骨的胳膊环上男人脖颈,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帮帮我……求求你了……” 在濒临死亡的关口,她终于寻到一个冰凉的物体,身上热源仿佛找了出口。楚橙又哭起来,遵从本能,身体像一条柔软的藤曼攀附上对方。她急切地伸出双手,捧住那人的脸,轻轻贴了上去…… 唇上传来陌生的触感,陆长舟脑子一声轰鸣,猛地把人推开。如果楚橙现在是清醒的,就会发现向来冷清端方的陆小侯爷变了个人,不止耳根通红,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 就在方才,陆长舟觉得自己受到了妖精的蛊惑! 他深呼吸几口,忍下心间那股陌生的躁动,把人抱起来打算扔进池子里。然而楚橙的裙子实在繁复,一层层落在地上非常碍事,陆长舟没走几步被裙子绊住,一个踉跄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坠落的瞬间,他眼疾手快调换两人姿势*T,最终他脊背着地,楚橙倒在他的胸口。同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是一旁放置瓷瓶的木架倒了。一只瓷瓶裂开,摔成了碎片。 但陆长舟没空管那些东西,许是摔疼了,楚橙闷哼了声,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再度望向他,委屈巴巴的又凑上来。她的唇在陆长舟脸上胡乱游走,一会亲亲眉眼,一会咬咬鼻尖。即便如此仍是不知餍足的,想要获得更多。 不知怎的,陆长舟想要推开她的手竟是怎么使不上劲,反而像个初尝滋味的毛头小子一样,任由她为非作歹。 甚至,他想紧紧地抱住她! “楚……楚橙……”他变了音调,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竟是脖颈后仰渐渐沉迷其中。 直到指尖一阵疼痛传来,陆长舟才恢复神智。瓷瓶落地摔的到处都是,他的手指被碎瓷片割破了,陆长舟正打算处理一下,就见一只黑色的东西迅速移动,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同时指腹像被针刺了一下。 一直趴在他胸口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来,亮 分卷阅读50 晶晶的眸子望着她,“呀,你的手指出血,有只小虫子钻进去了。” 楚橙拉起他的手,咦了声,“好奇怪呀,我明明看见你的手指出血了,怎么没有伤口呢。” 他以为楚橙清醒了,然而少女说完这声,又笨拙地将唇瓣贴上来。 这次,她含住了他的手指。 陆长舟呼吸一滞,整个人紧绷的厉害。他艰难地别过头正巧看见一只熟悉的瓷瓶掉落在不远处,瓶塞空空不知所踪,而他记得,花无痕说过,那只瓷瓶里装的蛊名为——钟情蛊。 顺着他手指爬进去的,是钟情蛊! 陆长舟很快认清了这个事实,蛊虫是不可共生的,这点他一个门外汉都知道。他体内已有金蝉蛊,再来一只钟情蛊岂不是…… 这时,月洞门外一阵脚步声渐近,陆长舟赶忙抱着楚橙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帷幔之后。 他真的在犹豫,要不要把楚橙丢回池子里,但少女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攀附在他身上根本甩不掉。 “陆小侯爷,我可以进来吗?”门外花无痕的声音乍起。 陆长舟声音沉了沉,躲开楚橙的吻,道:“别进来,本侯问你一件事。”他顿了顿,说:“方才手指受伤,钟情蛊顺着伤口爬进去了。我问你,要不要紧?” 门外沉默了一阵,忽然扑哧笑出声来。花无痕无比幸灾乐祸,拖着懒懒的调子,“这个呀,不打紧,伤口愈合了吗?” 陆长舟耐着性子,冷冷嗯了声。 这下子,花无痕笑声更大了,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趁着陆长舟发怔的空隙,怀中少女寻到机会,吻住了他的唇,毫无章法地一通乱咬。 陆长舟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不抗拒了,仅仅愣了一瞬,甚至还迎合了下她的吻。男人紧紧箍住掌中细腰,然后十分配合地张开嘴。 室内的这一切,花*T无痕自是不知晓的,他站在门口还在笑话好友的不小心。钟情蛊不是什么厉害的蛊虫,但不能长时间留在身体里,毕竟两蛊不可共存。 花无痕咳嗽两声,“这样啊,那我给你找个姑娘来吧,圆房后就没事了。”想起这位好友是出了名的不喜女色,花无痕真担心他会拒绝,又问了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这就去找。”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室内,陆长舟盯住楚橙,彻底移不开了。楚橙的齐胸襦裙早就散开大部分,松松垮垮地搭在二人身上。裙子一半是她自己解的,另一半……陆长舟想,应该是裙子自己掉落的。 无疑,楚橙是个非常漂亮的少女,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她一双眸子湿漉漉望着你的时候,含娇带怯欲语还休。任何人在面对这样的她时,都会生出怜惜和心软之情,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陆长舟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能免俗。他的目光就这么黏在楚橙白皙的脖颈上,往下巡视,一颗红色的小痣映入眼帘。 少女肌肤莹白如玉,那颗红色的小痣好像一种无声的引诱,蛊惑着他去采撷。 他沉默着,任由楚橙急切地吻他,渐渐收紧胳膊,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抱着人回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花无痕,你去做件事。” 门外花无痕一听,心里乐了,“嗯你说你说,喜欢什么的姑娘,我去找。” 陆长舟凝视眼前的漂亮少女,伸出长指,挑开了落在肩头的衣裙。他道:“找个人假扮楚二姑娘,让文婧公主带她回宫,告诉文婧公主这是我的意思。对外就说,楚二姑娘和文婧公主一见如故,今日宿在凌春殿。” 文婧公主是周文恩的姐姐,虽然才十五岁但已经是稳重的性子,很多事情一点即通。 “啊?”花无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关楚姑娘什么事?当务之急,我该去给你找个姑娘来才好,钟情蛊在体内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时辰。” 陆长舟:“你去做就是。” 找个人假扮楚橙,对于花无痕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陆长舟知道的。他坐在榻边,一只手摩梭楚橙下巴,苦笑了下,“名声还是要替你保住的。” 不多时,花无痕去了,满室寂静,却被某种莫名的焦躁情绪充盈。 陆长舟心跳鼓鼓,他发誓,他的人生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极度渴望与极度抗拒相互撕扯,简直快要把人逼疯。 他坐在床边,忽然感觉一双小手从身后环绕上他的腰。 “陆……陆小侯爷……帮帮忙吧……”许是方才那番胡闹,浓重的欲念得到暂时缓解,楚橙又找回了几分神智。但身上那种蚀骨的痒意并没有消失,就好像食髓知味一样,得了点好处愈发贪心。 到了这种地步,楚橙也明白非这么做不可了。她大着胆子抱上对方,用糟糕透顶的声音说:*T“您……您放心,我不要您负责。” 她也知道这种事很荒谬,人家在自己的地盘呆的好好的,她忽然闯进来求帮忙不说,方才还对陆小侯爷一通冒犯。可是……这不是她能 分卷阅读51 控制的呀,楚橙红着眼睛,说:“我给您钱行不行?十万两!” 陆长舟身形顿了下,不可思议地看向楚橙。这丫头,把他当成什么了? 若换成别人,他真的会一气之下走掉。也不对,若换成别人,无论如何绝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陆长舟咬牙,扒开她的手,气笑了:“本侯看起来缺钱吗?” 确实不像,但除了钱,楚橙实在想不到拿什么求这人帮忙了。她咬唇忍下又一波热意,软着嗓子说:“那您缺什么呢?” “你不是知道么,冲喜娘子。”陆长舟语气轻松道。 楚橙几乎快要崩溃,点头答应:“那我帮您找。” “不用麻烦。”陆长舟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欲色渐渐凝重,语气佻达:“已经找到了。”那瞬间,陆长舟也看不懂自己了。明明中药的是楚橙,但他好像和她一样,也神志不清了。 光影浮动,极为暧昧地落在两人脸上。少女勇敢地迎上他的视线,再次凑近,缓缓送上她的娇唇。 楚橙以为的拒绝并没有到来,她靠近时,一直被动的陆长舟福至心灵,喉结滚了下,忽然开窍一般,伸手抚摸了下她的面颊,然后,一个吻落在楚橙鼻尖,吻去她的一滴热汗。 接下来,再没有多余的话。一种陌生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楚橙觉得他的肌肤也和自己一样滚烫。 她的发簪被一根根拆去,满头青丝垂下,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陆长舟凝视着她,以一种亲昵的暧昧姿势,他低声道:“楚姑娘,还记不记得之前你造谣致我清誉有损的事,当时我们说好,你还欠下一个惩罚。”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楚橙退无可退,她也没打算退。只是她不明白,陆长舟忽然在这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记得。”她说完,手不就受控制地去解男人腰间的衣带。那带子本就只是随意打了个结,轻轻一拉就开了。 陆长舟把浑身都在轻颤的她抱紧了些,呼吸落在楚橙耳侧。他眼眸沉沉,说:“惩罚我想好了。” “便罚你,做陆玠一生一世的妻子。” 他说完,不再犹豫,俯身吻住了那颗令他心心念念的红色小痣…… * 这场太后生辰宫宴,自是办的尽善尽美。汴京勋贵世族把酒言欢,无不尽兴,不过临近结束时出了点意外。 听闻左佥督御史家的三姑娘醉酒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原本众人还惊慌了下,一个姑娘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很难不让人多想。就在平宣帝命人去找时,楚皇后又派人来回话了,说楚三姑娘竟喝醉了酒跑到凤仪宫,说那儿是她的家呢。 毕竟楚皇后是楚蕴的亲姑母,这话没人不信,当即大家就放松下来。*T宴席散时,又见文婧公主拉着平宣帝撒娇,说自己与楚二姑娘一见如故,今晚要让她留宿凌春殿,两人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平宣帝自然应了,一时间众人纷纷感慨,楚家二姑娘刚到汴京不过几个月,如此风头无限楚家只怕要再出第二位皇后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位最有可能成为楚家第二位皇后的楚橙,彼时正躺在另一个人的床上。 四更天,万籁俱寂,皇城一片黑暗的废墟中,一间小屋透出暖黄的灯火。 楚橙醒来时,并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她脑子空白了好一会,一些凌乱的记忆才渐渐在脑海中拼凑齐全。 她撑着浑身不适的身体想坐起来,然而试了两次都是徒劳,骨头像被拆散重构了一样。她哼了声,不禁腹诽,那人看起来病弱,还时不时咳血的身子,在这种事上是怎么做到……一次又一次的。她只记得自己后来哭的厉害,对陆长舟又踢又打,然而那人吃下她的眼泪,又有卷土重来的态势。 以前在扬州时,楚橙听医馆里的大夫说,病弱的男子于周公之礼一事而言,或多或少都会力不从心。现在想想,楚橙觉得陆长舟就是个异类。 在心里骂完陆长舟,她看着床顶精致的雕花纹路,心中涌上巨大的茫然。 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虽然以前被尤莹秋拉着私下讨论过,但说和做是另外一回事。清白于女子而言何其重要,现在丢了清白,她的婚事该另行考虑了。 忽然间,陆长舟那句“做他一生一世的妻子”从脑海中冒了出来。楚橙一阵脸热,她揪着被子,碎碎念道:“也不知道那番话是不是骗人的。” 随即,她揉揉酸软的腿根,又赌气地想,就算他说的是真的,自己也不愿意嫁。嫁给他岂不是要经常做这种事?累都累死了,还不如回扬州去一辈子不嫁。 这么想着,忽听室内一阵响动,有人进来了。楚橙猜到可能是陆长舟,但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索性拉过被子继续装睡。 陆长舟进屋的步子很轻,或者说是刻意放轻了。他坐在床边,掏出一瓶药粉,转而拉起楚橙的手。 先前药性发作,楚橙为保持清醒,对自己下了狠手。当时她被药效控制,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现在一看,那条伤口很深,血肉模糊 分卷阅读52 依稀可见,不疼是不可能的。 陆长舟借着灯光看了看,自言自语,“也不知会不会留疤。”他知道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最是爱美,一点疤痕都会小题大做,陆家的几个堂妹就是这样。 不过宫里有上好的祛疤膏药,到时给她一盒就是了。陆长舟打开小瓷瓶,刚抹了点雪白的药膏上去,就听“嘶”一声,小姑娘的手也抖了下。 他垂眸望来,见楚橙眉头紧锁,却还是闭着眼睛。陆长舟一眼看穿小姑娘装睡的把戏,漫不经心问:“疼?要不要我帮*T你吹吹?” 没有人回答。 陆长舟冷哼一声,自顾自凑近冲着那道长长的伤口吹了吹。 他的呼吸是温热的,喷在掌心有种酥酥麻麻的痒意,叫楚橙想起一些羞耻的记忆。尤其楚橙闭着眼睛,那些画面就如看画册一般,鲜活地在她面前重现。 好不容易吹完,陆长舟又以指腹将药膏轻轻推开,一下一下地在她掌心画圈。 “疼就说,我会再轻一点的。” 楚橙听到了,但不想回应,心里念念叨叨,昨晚她也说疼了,可没见陆长舟动作放轻一点,现在装什么好心。 上完药后便是包扎,陆长舟就这么一步步,不急不缓地做完了。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得好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末了将楚橙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 “有什么话想说吗?” 楚橙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得继续装睡。 良久,男人似是叹了声,道:“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天亮我们再说。” 说罢他将药瓶放好,走到床边身子斜斜倚在床柱上,眸光一览无遗地打量床上的少女。陆长舟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还疼?” 至于到底哪里疼,自然不言而喻。楚橙闭着眼睛,清晰地感觉到脸庞烧起来,她身子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非常不想和这个人对话。 然而陆长舟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转身到柜子前一番寻找,又拿了一瓶药膏过来。他单膝跪在床边,说:“起来,我帮你看看。” 见少女依然没有反应,陆长舟便擅自掀开了锦被,不过他才动手就被楚橙制止了。 楚橙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睛都瞪圆了,“你……你这个人烦不烦呀。” 陆长舟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一双桃花眼明亮非常,淡淡道:“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随机送红包,留言即可,下一章也有红包哦,大家不要养肥啦QAQ 第二十二章 楚橙也不是故意想躲着他, 只是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呢,她又没有经验。况且,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 空气中仍旧飘浮着某种甜腻腻的气味,久久消散不掉。床边, 她的首饰横七竖八地洒落一地, 足可见扔下它们的那人当时动作有多急切, 那身惠娘精挑细选的齐胸襦裙也破破烂烂,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二人, 方才这里发生过什么荒唐的事。 楚橙再度把头埋进被子里,决定装死到底。明明药效已经过去了, 但她感觉身上再度烧起来,和之前相比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罪魁祸首并不打算放过她, 陆长舟在床边坐下, 从地上捡起一只玉垂扇步摇, 拿在手中看了看, 问:“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首饰?我以后……送你。” 那只埋进被子里的脑袋微微转了下,楚橙眼角余光瞥见步摇,闷声道:“那是惠娘挑的, 我也不是很喜欢。” 许是之前哭的太凶了,嗓音还带着点哑。 陆*T长舟极轻地啧了声,他性子冷平常从不没话找话, 但发生了这种事, 两人必须心平气和地谈谈。然而楚橙摆明了不想谈,陆长舟被她的话一堵, 也沉默了。 这姑娘, 明明求他的时候挺乖顺的, 怎么这会看起来像想赖账一样。 房间安静了许久, 陆长舟才僵硬地开口,道:“那你喜欢什么,以后再和我说。” “能睡了吗?我很困。” 陆长舟看一眼天色,这个时候外面黑漆漆的,尤其皇城废墟这一带,因为荒凉夜晚显得更加深邃悠长。四更时分适合酣睡,适合入梦,唯独不适合谈话。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那会楚橙哭的厉害。当时的情况下两人非常迷乱,楚橙在药性的驱使下行为大胆,他也渐渐失控下手没轻没重,只得遵从原始的本能。 陆长舟看了看他的手指,钟情蛊果真咬破手指爬了出来,花无痕没有说谎。不过事后,他不可避免地觉得苗疆发明这种蛊虫的人有几分缺德,他这次,简直可以说是阴沟里翻船。 然而现在这个结果真的是钟情蛊导致的么,陆长舟不确定,也不想深究。 他拿起一旁的药瓶,温声道:“这是止疼的药,疼的话可以抹一点。当然,你如果没力气,我可以效劳。” 楚橙哪里都疼,但已经够丢脸了,她只得把头埋得更深些,近乎哀求 分卷阅读53 的语气:“您别说了成吗?我困,想先睡了。” “好。”许是察觉她的羞赧,陆长舟终于乖乖闭上了嘴。 不过这里显然不适合休息,他们二人还在那间小屋里。这间屋子白玉冷池占据一半的面积,因此房间阴冷且潮湿,更遑论楚橙躺在这张床上,满是两人留下的痕迹。 他道:“去外边的床上睡。” 楚橙这时已经快要睡着了,只得又费力地睁开眼睛。这张尤带着湿意的床她不是不嫌弃,而是楚橙感觉,自己现在可能下不了床。即便下了床,可能也没法好好走路。 但陆长舟就这么在一旁看着她,没有办法,楚橙只得支起身子。好在陆长舟没打算让她下地,俯身抱住了她。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四目相对。那一瞬间空气好像烧了起来,某些记忆再度涌上心头。她记得当时自己急而短促的呼吸,也记得那种猛然下坠的失重感。现在,仅仅是和这个人碰上视线,就好像全部又回来了似的,身子不禁颤了下。 “别……别靠我这么近。”她回避着男人的视线。 陆长舟微微拉开距离,也不自在地说:“我抱你过去。” 楚橙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不过她没有穿衣,陆长舟便连人带被一起将她抱了出去。穿过月洞门,干燥温暖的空气迎面扑来,楚橙忽然生出一种绝境逢生后的愉悦。她乖乖窝在被子里,如释重负。 不多时,她就被放到了柔软的床上,这张床明显舒适许多,楚橙嫌弃地扯了扯裹在身上那床潮湿的被子,趁*T陆长舟不注意钻出来,将被子踢下床去,转而用另一条干净的锦被裹住自己。 她的衣物应该都要不成了,但眼下实在太累,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就只想什么都不管先沉沉睡一觉再说。 这么想着,她很快就有了睡意。另一旁陆长舟也十分配合地熄了灯,他来到床边,正欲上床休息时,敏锐地察觉到黑暗中楚橙睁开眼睛,惊慌无措地瞪着他。 陆长舟上床休息的动作顿住,解释:“没有别的床了,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你打算让我睡在地上?” 不是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吗,陆长舟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躺在一张床上。 他沉默片刻,允诺说:“我不做什么,只是睡觉休息。” “嗯。”楚橙差点忘了,不止她一个人需要休息。她朝床里侧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不过被子她是不会给的。 所幸,陆长舟也没打算和她抢被子,就这么和衣上床躺了下来,侧身凝视楚橙,嗓音有点冷,“你是不是后悔了?” 这个问题危险,楚橙没有回答。 后悔吗?她不知道,但比起被某个不知名的侍卫轻薄,侮辱,又被人堂而皇之的捉/奸名声尽毁,现在的结果应该要好一点点。毕竟单从样貌这一项来说,陆长舟不知甩其他男子几条街。 她支吾着,“没,快睡吧。” “恩。”男人低声道,“先睡觉,其他的事明早再说。” 随后便没有人再说话,于二人来说混乱的这一夜总算过去了,然后凤仪宫中,一场丑事才刚刚揭开帷幕。 宫宴早就结束了,勋贵世家依次出宫离去,唯独陈氏和楚蕴被留了下来,又瞒着所有人去了皇后居住的凤仪宫。 就在三个时辰前宫宴即将结束的时候,陈氏见“楚橙”已经回了席间,不过这姑娘一直垂着头不怎么说话,陈氏估摸着“楚橙”应该是身子又不舒服了便没有多问,起身去后殿接楚蕴回府。 长秋殿后殿距离前殿有一段距离,东西两边各有五间屋子。因不知道楚蕴在哪间,陈氏只得一间间去找。所幸今晚醉酒的人不多,后殿冷清大部分屋子都是空的,就在陈氏找到第六间屋子时,她愣住了。 房间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吟阿,那声音一听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即便陈氏已经生儿育女,还是被这火热的景象吓坏了。 她派人去偷偷传信,而这场宫宴是楚皇后负责,她本以为只是哪个不检点的侍卫宫女,因不想把事情闹大,遂打算偷偷解决了二人。 也幸好此事没声张,因为楚皇后进屋时,看到的景象叫她恨不得眼睛瞎了。 镶金积玉的房间内,那张月洞雕花拔步床上已是乱的不成样子,周元烨衣衫不整地揽着一个女子正在亲吻,而那女子不着片缕,仅手腕上挂着三皇子的白色亵裤,画面可谓香/艳至极。 他怀中的女子,正是醉酒的楚蕴。 楚皇后气*T血上涌,差点晕了过去。她知道这个养子风流,但平时只是提点,再加上周元烨一直听话便没放在心上。而得知冷泉竹轩易主,原本的计划行不通后,就叫人把楚蕴送回长秋殿叫太医来医治。 万万想不到,这两人竟搅和在了一起,这下她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止楚皇后,陈氏也惊得捂住了嘴巴,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还好楚皇后反应快,叫人封住消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带回了凤仪宫。 这会凤仪宫内,周元烨和楚蕴 分卷阅读54 都清醒了,垂着脑袋站在一旁。陈氏脸色发白,将楚蕴揽在怀中不住地哭诉:“皇后娘娘,肯定不是蕴儿主动勾引,她不是那样的人。” 楚皇后揉揉眉心,一时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只得先把人稳住。她挤出一个笑来:“你放心这事绝对传不到外边,三姑娘的名声也坏不了。只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但本宫一定给你们娘俩一个交待。” 说罢使了个眼色,就有几位嬷嬷笑着上来,送陈氏和楚蕴出宫。 临走前,楚蕴看一眼三皇子,眼神说不出的恋恋不舍。直到上了出宫的马车,她挨了陈氏一通打骂后,才小声问:“母亲,这下我总得是三皇子妃了吧。” 楚蕴只知自己醉酒,至于怎么碰上三皇子怎么和人滚到一张床的,她一点都不记得了,不过她羞怯的同时又有点庆幸,幸好遇上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愿意碰她,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喜欢自己呢。 事到如今,陈氏也没了主意,女子失了清白还能怎么办?她只得盼着明日楚皇后就下旨赐婚,让女儿有个好归宿。 然而她二人终究是要失望了,她们走后,楚皇后厉声一喝:“跪下!” 周元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宫宴上他原本是去后殿找楚橙的,怎知房间内没有楚橙,倒是楚蕴闯了进来,对他又抱又亲,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顺理成章就…… 他也极其懊悔,说:“母后,儿臣知错了。” 楚皇后抄起一只白釉瓷杯砸在他身上,气急败坏道:“不成器的东西,若叫陛下知道此事,你就完了!” “儿臣知错了,全凭母后处置。” 楚皇后怒火滔天,还是被一旁的嬷嬷劝着气才消了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尽快想办法弥补才是,她冷静片刻,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即便有了夫妻之实,楚皇后也不可能让楚蕴嫁给周元烨,不仅因为丧子之痛,还因为楚蕴那姑娘一看就不好拿捏,花花心思多着呢。 她很快有了决定,说:“既然如此,你和楚橙的婚事就等不到中秋宫宴了,明日本宫就让圣上赐婚。至于楚蕴,她自有归宿。”说罢,楚皇后一双眸子冷冷看向周元烨,“你可还有话说?” 楚皇后想到的法子,便是尽快让周元烨和楚蕴的婚事各自定下来。只要圣旨一下,陈氏想闹也闹不*T起来。 周元烨心里更想娶的人还是楚橙,于他而言,今晚这事就是个意外。他俯首在地,恭敬道:“都听母后的。” 楚皇后叫来一名小太监,吩咐:“叫人去江南一趟,给元嘉长公主送封信。” * 翌日,天灰蒙蒙亮时,楚橙便醒了。 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连梦都没有做,若非她一醒来就对上一双招人的桃花眼,楚橙想自己说不准还能睡个回笼觉。 那种一觉醒来,见有人凝视自己的感觉特别惊悚,虽然此人颜如玉唇如丹,乃倾城的绝色,楚橙还是吓的不轻。她呀一声,脸都白了。 实在是距离太近了,她记得睡觉前明明两人还离得远远的,一个贴墙一个靠床边,中间界限分明,不知怎的一觉醒来就抱在了一起。 楚橙下意识摸摸被子,幸好,被子还好好地盖在身上。 “醒了?”陆长舟尾音微微上扬,带点懒懒的意味。 楚橙嗯了声,同他大眼瞪小眼有点不知所措。想到自己睡觉的样子被这人瞧去,不禁有点恼,她的睡颜也不知好不好看。 沉默一会,她别开眼睛,“您醒了起床就是,盯着我做什么。” 说罢后退起身,不过才退至一半就停住了,发根传来一阵撕扯的疼痛。顺着她柔软的发丝望去,原来是发尾缠在了男人胸前。 楚橙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陆长舟醒了却不起床,原来是被她的发丝绊住了。 昨晚睡觉前陆长舟没脱外袍,衣扣到现在还好好的系在身上。他的外袍样式繁复,盘锦扣用金线勾缀,上头还镶嵌一颗镂空的云纹玉饰。好巧不巧,楚橙的发尾就缠在那颗玉扣子上。 她目光一凝,当即闹了个脸红,颤颤巍巍伸手去解缠绕的头发。只是楚橙浑身未着衣物,这个动作让被衾顺势滑落,雪白的香肩和锁骨半露不露。 陆长舟冷不丁瞧见上面的红痕,不知想到什么立即移开了视线,制止说,“我来解。”他低下头,喉结滚了下,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抹雪白鲜红交织的颜色。 等解开发丝,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坐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任由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蔓延。 楚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小小的脑袋。她垂着头发怔,从陆长舟的角度望过去,能望见她长如鸦羽的睫毛。 陆长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抵唇咳了声,说:“不如,我们商议一下昨晚说好的事。” 他说完这话也反应过来不对劲,现在自己是衣冠楚楚了,而对面的少女还为着衣梳洗,仅以被子遮身。况且两个人还在床上,这场景不像议事,倒像马上要宽衣 分卷阅读55 解做什么令人浮想联翩的事一样。 显然,楚橙也想到了这点,她咬了咬牙,红着耳根问:“能不能先帮我找身衣服来。” “嗯,你等等。” 说完陆长舟便下床去了,昨晚楚橙昏睡的那段时间,他唤来洪顺吩咐了些事,其中*T就有帮楚橙准备衣裳这一项。因顾及对外说她夜宿凌春殿,为了省事他便让洪顺准备套一模一样的。 而此时,洪顺早就候在门口了,他抱着一身女子的衣物,整个人处于巨大的惊愕中。 小侯爷有女人了!一起过夜了!屋里那女子是谁啊……源源不断的问题从脑海中冒出。洪顺已经是知男女之事的年纪,他正猜测着,就见门吱呀一声打开,小侯爷站在门口朝他伸出了手。 洪顺赶忙把衣物奉上,顺道偷瞄了一眼主子。 然而陆长舟仍是像往常一样,锦袍雪白,遥若高山独立,让人不敢近观。他接过衣物后便立刻折回,门再度关上了,留给洪顺无限的遐想。 屋内,一身绯色的齐胸襦裙被放在了床上,陆长舟自动离远了些,坐在书桌旁捧着一本书看起来。确认他看不到,楚橙这才捞起那身衣物。 然而当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时,彻底惊住了。 楚橙身上遍布鲜红的痕迹,尤其是那颗小痣附近,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昨晚太累了,加之光线昏暗楚橙根本没去细看,她只知身上哪哪都疼,现在一看这副鬼样子,不疼才怪啊。 她气得手都在抖,羞耻感让她眼睛一红,从昨晚一直积累的委屈也到了发泄的临界点,眼泪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前十七年楚橙过的循规蹈矩,从小就被教育,身子是不能被外人看的。而现在她的身子不仅被人看了去,还留下令人羞耻的印记。 她越想越伤心,衣裳也不想穿了,干脆趴在床上掉眼泪。顾及屋里有别人,刚开始她只是小声地抽噎,然而眼泪越流越凶,最后忍不住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哭累了,再度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床边走过来一个人,轻轻帮她盖住了被子。 这一觉睡的不怎么好,楚橙梦魇了。 梦中,她回到了昨晚中招后,躺在长秋殿那间屋子里,并没有幸运的醒来,更没有顺利地逃出,有人闯进来剥下她的衣裳,很快越来越多的男女往房间聚集。 众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淫/乱宫闱,说她不知廉耻,说就该赐她一条白绫以死谢罪……这么多人里,就是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楚橙委屈地想。 即便在梦中,那种难堪和羞耻也如此真实,她仿佛是犯下滔天罪行的囚犯,被困在牢车里游街,接受世人的审判。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是如此恶毒,又是如此轻佻,好像不冲她扔菜叶臭鸡蛋就已经是仁慈了。 她困在噩梦里,挣扎,哭泣,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楚橙感觉,有人抹去了她的眼泪,声线温柔,“不怕了。”接着那人又拍了拍她的背,像外祖母小时候哄她一样,不住喊着:“楚橙?” “楚姑娘?” “楚橙橙?” 耳畔有人在叫她,这道声音无疑她是熟悉的。楚*T橙从梦魇中哭着醒来,一睁眼便对上一双冷清的眸子。 她看向坐在床边的陆长舟,忽然猛的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长舟身形被她撞的一晃,僵硬了一瞬,双臂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放到她的肩上,刻意放轻了声,“做噩梦了?” 他其实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哭声便已猜到了一二。 楚橙咬唇,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很可怕的梦。” 可惜陆长舟不会哄女孩子,不知道这种时候要怎么办,只得硬邦邦道:“梦都是反的。” 楚橙看他一眼,不知为何安心了几分,确实是反的。 她从陆长舟怀里爬起来,吸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含糊道:“你昨晚不是问我是不是后悔了吗?我确实挺后悔的。” 闻言,陆长舟眉心一跳,又听楚橙道:“我后悔参加劳什子宫宴,后悔对入口的东西没一点戒备心,更后悔来汴京了。” “那你……后不后悔昨晚的人是我?”陆长舟唇线绷直,不咸不淡问。 楚橙望他一眼,没回答。 其实她也明白,这事怪不到陆长舟身上,相反,如果不是碰上陆长舟,结果只会更糟糕。但人就是这样,当坏事发生后难免悔恨,总想着要是当初怎么怎么着就好了。 她心里很烦,很乱,有对他的感激,也有羞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眼眶一热,吸吸鼻子又轻轻啜泣起来。 因为才大哭过一场,少女眼尾,鼻尖都红红的,看上去尤其可怜。 陆长舟非常平静地凝视她,没等到她的答案,便自言自语道:“后悔也没办法,如今我的冲喜娘子已是——非你不可。” 发生这种事难道不应负责么?况且仔细想想,花无痕说 分卷阅读56 的话也没错。反正两人都病怏怏时日无多,凑一块正好,省的再耽误别人。 冲喜这种没根据的事,他是不信的。如果一定要娶冲喜娘子,那便眼前这个吧。至少他对她……并不排斥。 许是小姑娘哭的实在太凶了,即便不会,他也只得笨拙地去哄,便掀开衣袖抬起胳膊,道:“给你咬一口,泄泄气如何?” 哭声忽然就小了些,楚橙眼睛红红地朝他望来,不可思议道:“你……你真给我咬啊?” 她记得上次咬他的时候,陆长舟挺生气的,像要吃人一样。 男人冷声道:“嗯,昨晚我不也咬你了?礼尚往来,咬吧。”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三章 不提昨晚的事还好, 一提楚橙的脸就青一阵白一阵,简直想找条缝隙钻进去。 她自欺欺人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闷闷道:“你……你能不能别一直说昨晚的事啊。” 鉴于她刚哭过, 陆长舟没再说什么, 只是又把胳膊凑近了些, 非常无所谓道:“咬吧, 让你出口气。顺便, 就当给你未来的夫君盖个戳儿。” 楚橙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当即脸红的彻彻底底, 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胡说*T八道什么啊, 我没有夫君的。” “昨晚不是都说好了么?难不成需要帮你回忆一下?”陆长舟凑近几分凝视着她, 眼神有种无形的压迫, 仿佛楚橙只要敢赖账, 他就真的敢帮忙情景再现一样。 紧接着,他挑了唇,表情仍是淡淡的, “况且,长得比本侯好看的冲喜夫郎只怕一时半会找不到,楚姑娘不如……” 此刻的楚橙就如一只被捏住尾巴的小猫咪, 一听昨晚的事就炸毛。她实在太气了, 不是说好了不提昨晚吗? 生怕这人再说出什么羞耻的话来,她下意识伸手去堵陆长舟的嘴。可惜她力气小动作慢, 细白的胳膊轻而易举地被男人躲开, 又因为腿还疼着一个趔趄没稳住, 顺势连人带被把陆长舟扑倒在床上。 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陆长舟就躺在她身下,而楚橙两手撑在他的肩上,上半身前倾,露出的雪颈染着薄红,不知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相闻,几乎一说话就会碰到对方的唇。 陆长舟神情有点儿僵,不确定地开口:“你……真的打算回忆一下昨晚吗?” 不怪陆长舟多想,实在是因为这个动作太令人想入非非了。楚橙趴在他身上,像欲行不轨一样。反应过来她的脸庞红得快要滴血,只得慌慌张张从陆长舟身上爬下去。 怎么老是在这人面前丢脸啊?楚橙擦了擦唇,非常沮丧地想。 因为这一出小意外,少女又羞又气,脑子一热拉过陆长舟胳膊,当真朝手背狠狠一口咬下去。反正是他允许的,不咬白不咬。 还是同样的地方,只是这次咬的力道明显比上次重许多,陆长舟眉头轻轻蹙了下。 咬完以后,楚橙才觉得解气了,不过仍是凶巴巴的,瞪着一双水杏眼望他:“比陆小侯爷好看的冲喜夫郎多的是,怎么就一时半会找不到了?” 楚橙也知道这是气话,但也许两人天生气场就不对付,她仍嘴硬道:“才不嫁你。” 陆长舟发现小姑娘特别不经逗,一逗就炸毛,炸毛的样子还特别可爱。尤其是当她气鼓鼓举着小爪子来挠你的时候,很像一只猫。 不过眼下时间已是不早,陆长舟不打算再逗她。他抚摸着那道深深的牙印,服了软,无奈说:“是,比本侯好看的冲喜夫郎多的很,但比楚姑娘温婉的冲喜娘子却没有,所以,能请楚姑娘将就一下吗?” 这次哄人的效果显著,楚橙看他一眼,嘴角绷着:“你真觉得我温婉吗?”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温婉的,从小外祖母和表姐都说她温温柔柔,像个没有脾气的小媳妇。所以当初在平阳侯府,听陆长舟说要找比她温婉的冲喜娘子时,楚橙其实有点气。 陆小侯爷那番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嫌她不温婉吗?可她明明挺温婉的呀,从不发脾气,从不打人,出手还大方…… 手背的牙印还隐隐作痛,陆长舟*T道:“楚姑娘特别温婉,乃天下第一温婉,整个大周没有比你温婉的女子,所以本候的冲喜娘子非你不可。” 终于,小姑娘被哄好了,一脸神气地点点头,“那就勉为其难,让你做我的冲喜夫郎好了。” 陆长舟肤色冷白,手背上清晰可见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骤然印上一道耀武扬威的牙印,说不出的怪异。 他沾湿布巾擦了擦,竟诡异地觉得这次的牙印比上次的好看。 陆长舟拿来一块沾湿的面巾递给楚橙,说:“擦一擦。” 把哭花的小脸擦干净,楚橙才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裹了裹被子不太敢看他,说:“你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用不用帮忙?” 方才 分卷阅读57 楚橙还想着,要是有个丫鬟伺候她穿衣梳洗就好了,毕竟眼下手脚确实酸痛的紧。可这地方除了她就只剩陆长舟,哪有丫鬟。她撇撇嘴,只得忍着不适拒绝了。 等陆长舟离的远些,她飞快地从被子里钻出整理好衣衫,顺便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终于收拾好后,楚橙慢吞吞走出内室,耷拉着脑袋来到桌前。 黄花梨方桌上摆了些简单的食物,热乎乎冒着白气,陆长舟已经吃过了,招呼她,“坐。”说罢把一小碗栗子粥推至她面前,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吃。” 闻到食物的香气,楚橙才感觉饿了,不再客气,拿起银羹匙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她吃东西本来就慢,想到接下来要谈的事,觉得心烦意乱,就愈发吃的慢想拖延一下。 说实话,陆长舟做她的冲喜夫郎,楚橙是有点犹豫的。自然,不是说陆长舟不好。陆小侯爷璞玉一般的人,皎然出尘才气斐然,配世间任何一个女郎都绰绰有余。 楚橙在意的,是他同样病弱的身子。 冲喜冲喜,不就是要找个身体康健的人来冲么?两个病怏怏的人成亲,哪里是冲喜,分明是殉情啊! 她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和这人成亲不靠谱。但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方才她也答应了婚事,楚橙抬头偷偷看一眼陆长舟,猝不及防迎上他的视线,又做贼心虚一般迅速低下头去。 算了,成亲就成亲,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长舟也看她许久了。 少女未施粉黛,肌肤白里透粉,一张脸清凌凌的垂着,柔美且干净。他的视线下移,掠过楚橙脖颈和胸口时停住了。 那儿有斑斑点点的红痕,都是昨晚他作恶的罪证,齐胸襦裙根本遮不住。陆长舟不自在地别开目光,眼皮跳了下,心道还是让洪顺重新找一身圆领的衣裳来。 两人怀着各自的小心思,时而装作若无其事地瞄一眼对方,时而低头想自己的事,几番交锋,楚橙干脆支着下巴光明正大打量起陆长舟来。 认识那么久,她其实从来没仔细地看过这个人。以前陆小侯爷对她来说是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好像两人之间隔着一条*T泾渭分明的界限,她在这头,陆长舟在另一头,因为身份,脾性,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面对这人时她总是怕怕的,从来不敢逾越。 可那条界限,好像从昨晚开始就慢慢变得模糊了。 楚橙盯着他,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是真不错,怪不得自己三年前一眼相中,如果他不是病秧子就好了。 陆长舟也不躲,就这么任由她看,直至太阳西斜,实在觉得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陆长舟才冷哼一声,“楚姑娘,好看吗?” 楚橙懵懵地点头,“好看。” “以后多的是时间看,不急在这会儿。”陆长舟道。 突如其来的提醒,让楚橙剧烈地咳嗽几声,反驳说:“我没看你,只是看你身后那只花瓶。” 陆长舟没心思戳穿她,指一指窗外,“快酉时了,知道你看了多久么?” 楚橙顺势看一眼天色,确实不早了,意识到一直拖着没法解决问题,她才坐直了些,深呼吸打起精神,“要谈什么?” “自然是我们的婚事。”陆长舟拿过一本小册子,执笔一副公事公办的做派,“事出突然,况且楚家有意让你嫁给三皇子,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尽快成亲比较好。不过你放心,三书六礼一样不少,你觉得六月初六这个日子怎么样?” 这人做事太干净利落了,楚橙完全没跟上他的节奏,怔了怔一脸懵:“六月初六怎么了?” “如果你也觉得六月初六合适,迎亲的日子就订在那天。” 楚橙被这人毫不拖泥带水的做事风格吓了一跳。现在距离六月初六只剩六天了,这人竟想在短短六天内走完纳采问名等流程,直接飞速到迎亲。 一般人家从订婚到迎亲,短则数月长则一两年,陆长舟竟然想只花六天,这就好像在赶着她成亲一样。 然而陆长舟做事向来讲究效率,边说边写,转眼已经写好满满的两页纸。他将册子递给楚橙,说:“你看看,聘礼还缺什么。堂兄娶妻时我曾帮忙置办过礼单,这些是我想到的,若缺什么你只管添上。” 说完,他那双眸子便再度冷冷清清望来,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威压。 楚橙只得接过看了看,可毕竟没成过亲,她对此一窍不通,看两眼就放下了,支着下巴道:“都听你的吧。” 其实这桩婚事并不难,毕竟汴京还没有谁能拒绝平阳侯府的提亲,就算楚家有意让楚橙嫁给三皇子也不打紧,大不了请平宣帝赐婚就是了。 两人又商议了些事,不多时洪顺来找,陆长舟要出去一趟,临走前道:“你自己呆一会,可以随便逛逛,一会有人送你回去。” 楚橙乖乖点头,陆长舟原本已经出门了,又信步折回,问:“昨晚算计你的是什么人?” 昨晚听到明桃和那宫女的对话,楚橙就猜测有可能是茵妃娘娘,但无凭无据,她便把自己偷听到的 分卷阅读58 话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还顺道说了几句*T明桃的坏话。 陆长舟静静听着,直到她说完才温声回应,“知道了。” 他这句知道了,让楚橙心里暖了下。就好像小时候她和表姐外出被欺负,回府找舅舅告状时,舅舅也是这般声音沉稳地说知道了。虽然当时舅舅看上去不愠不火的,但过后肯定带上表哥把人教训一顿。 好好的参加宫宴被人摆了一道,楚橙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的。但一个是宫妃,一个是宫妃身边的奴婢,她和楚皇后关系不亲手根本伸不了这么远。 眼下被陆长舟这么一问,忽然就有种他是帮忙出气的长辈,而自己只需躲在他身后什么也不用管,十分安心的感觉。 楚橙朝他笑了笑,“你快去吧。” 陆长舟盯了她一瞬,移开眼,说:“我会尽快上门提亲,你且等一等。” 说罢便去了,楚橙等的无聊在屋子里到处逛逛。 这间屋子虽才建好不久,但东西一应俱全。楚橙来到一方多宝格前,见上面摆了书籍和字画,而就在那些书籍和字画中,赫然躺着一只雕花锦盒。 并非楚橙故意偷看,因为锦盒是打开的,一眼就能看见里面有只木兰花发簪。那发簪通体晶莹透亮,以珍珠作花瓣设计十分精巧,即便楚橙有那么多首饰看了也很喜欢。 她不禁伸手想拿起来看看,但又忍住了好奇心。这只发簪是谁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楚橙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既然放在这里,并且用精致的锦盒保存,肯定说明这只发簪对陆小侯爷而言很重要,而发簪的主人,只会是女子。 那瞬间,楚橙心里涌上不知名的东西,微微有那么点不痛快。 好在这时洪顺走了进来,一见她眉开眼笑。 得知小侯爷屋里的人是楚姑娘时,洪顺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知道这位女郎以后大概也是自己的主子了,恨不得立马为楚橙鞍前马后。 洪顺笑笑:“楚姑娘,陛下召见小侯爷,他这会已经去承光殿了。怕您等的急了,已经准备好人送您出宫。” 楚橙含笑道了谢,换了身圆领的衣裳。送她回府的人浩浩荡荡,其中有陆长舟的人,也有凌春殿的奴仆。其中一位宫婢更是将她送回了院子,仿佛故意让楚家人知道她得文婧公主喜欢留宿宫里似的。 她回府后先去给楚老夫人和陈氏请了安,不过楚老夫人和陈氏以有事为由没见她,让侍女叮嘱几句便叫让她回月殊院了。 因为昨天入宫惠娘等人没有跟着,主仆二人一天多未见,才进屋惠娘就忙开了。备好热水,备好干净的衣物,惠娘就要像往常一样来伺候楚橙沐浴。 “咦,姑娘昨日那身衣裳呢,怎么换了一身?”惠娘一边念叨一边就来帮她脱衣。 其实楚橙前后两身衣裳非常相似,不过一身齐胸一身圆领,但昨日那身衣裳是惠娘准备的她怎会不知。 楚橙不想让惠娘知*T道昨晚的事,不是怕她嘴巴不严,就是怕她操心再念叨。思及此,她捂住领口,说:“我自己来,你去厨房瞧瞧,我饿了。” 好在惠娘没有怀疑,很快就出去了。楚橙解开衣服走进浴桶中,热水浸身,这才觉得浑身酸痛缓解了些。 她趴在浴桶边沿,洗干净后身上舒爽不少,但心里仍然闷闷的。直到穿好衣裳从浴房出来,楚橙自己都没发觉她有点沮丧。 每每用膳喝药时,惠娘和橘香都会在一旁挑些趣事说给她听。楚橙仰头喝下药,觉得嘴里发苦,便拿了一块绿豆糕来吃。 橘香神神秘秘道,“姑娘,昨儿我和老夫人院里的小丫鬟一起打络子,听说了一件事呢。”她看了看屋外,确认没人才说:“府里大姑娘楚娴不是落水溺亡的,而是失了清白,被老夫人院里的嬷嬷用白绫勒死的。” 原本心不在焉的楚橙,一听这话手抖了下,绿豆糕就掉了。 惠娘赶紧捂住她的耳朵,训斥橘香,“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吓到姑娘了。”边说边拍拍楚橙胸口,“没事没事,大姑娘和我们见都没见过,她怎么死的不关我们的事。” 确实不关她的事,但楚橙岂会不怕。她咬唇,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又拿起一块荷花酥吃,边吃边道:“你不要讲这么可怕的事,有没有好玩一点的?” 橘香平时消息最是灵通,和谁都能玩到一块,想了想,说:“还真有件事,关于陆小侯爷的。” 人人都有窥探欲,在汴京,人们最喜欢谈论的就是这位陆小侯爷了。从婚事,病情,甚至到他最近穿的衣袍都有人盯着,所以打听他的事根本就不费力。 闻言,楚橙立马来了精神,装作漫不经心问:“什么事?” 橘香道:“昨儿姑娘不是进宫了么,我就候在马车旁和侍郎府的丫鬟聊起来,听她说,陆小侯爷似乎曾经心仪过一个女子,是他的表姐白木兰,陆小侯爷对她与别的女子不一样。据说此女长相貌美知书达理甚是温婉,她出嫁时陆小侯爷还亲自去颍州送亲了呢。” 分卷阅读59 “郎有情妾无意,白木兰最后嫁了别人,不过去年和离了,也不知这两人会不会再续前缘。” 楚橙静静吃掉最后一口荷花酥,抿唇:“你说,那女子叫白木兰?” “嗯。” 楚橙虽没去过颍州,却也知白氏是颍州一带的名门望族,白木兰和陆长舟屋里那支发簪到底什么关系呢? * 已经快戌时了,这夜月色格外好,月光星光交错流银泻辉。 楚橙躺在美人榻上,头枕着惠娘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家常。聊了许久,楚橙还是没有困意,揉揉眼睛问:“惠娘,如果我的冲喜夫郎同我一样也病怏怏的活不长,这样可以吗?” 闻言,惠娘啊了声,笑道:“姑娘在想什么,自古以来可没有病秧子给病秧子冲喜。这冲喜呀,讲究一个机缘,生辰八字*T合适一个身子好一个身子差,这才能成啊。” “这冲喜也是有时能治病,有时不能,婢看来这是件和运气有关的事。”说完惠娘笑了,捏捏她的脸:“不过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成。” 楚橙嗯了声,不再说话了。 她自幼受心疾折磨,身子从小就用药养着。虽然那些给她瞧病的大夫总说好好吃药就会好的,但楚橙知道,他们在背地里都惋惜地摇头呢。 为了她的病外祖母不知操了多少心,寻了多少大夫,实在没辙了才想到冲喜的办法,不管有用没用总得试试才知道。 但陆长舟做她的冲喜夫郎真的合适吗? 他们二人皆生于大凶之日,一样命中带凶煞,还一样的病弱,成亲岂不是要克死对方?这也太不吉利了。 楚橙心里乱糟糟的,比醒来后和陆长舟躺在一张床上还要乱。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 并且,如果陆长舟有心仪的女子,娶她算什么回事嘛。 身旁的惠娘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开心,十分温柔地问:“怎么了?” 楚橙翻身,整个人趴到惠娘身上,说话声闷闷的,“没什么,就是很烦,很多事想不清楚。楚府没甚意思,都没有地方能透透气。” “这样啊,那不如去城外的庄子静一静心?婢记得先夫人的嫁妆里有一处山清水秀的庄子,就在汴京城外。不若和老夫人说一声到庄子住上几日,等你舅舅舅母到京再回来。” 楚橙觉得必须找点事来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脑海中各种情绪撕扯着她。听闻惠娘的建议,当即坐起来,“你说的对,我们去庄子上玩几日,省得我在这里胡思乱想。” “走,我们现在就走。” 惠娘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为难道:“现在是晚上呀,还是等明天……” 可楚橙十分坚持,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静一静,什么冲喜,什么清白,什么陆小侯爷统统不想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书信,叫橘香翌日送到平阳侯府,然后便娇声娇气地催促:“惠娘,快点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走!” 作者有话说: 剧透:男主和白木兰是亲姐弟,后面会说哒。因为周三要上夹,下一章在周三晚上11点左右哦。 第二十四章 自宫宴回来, 茵妃娘娘已经连着一天一夜没有阖眼了,原因无它,怕的。 她本就是胆小的性子,安分了这么多年若非因为儿子, 也不会在宫宴上冒险对皇后的侄女下手。昨晚宫宴, 她是亲眼瞧着楚家二姑娘喝下那杯酒的, 当时便朝明桃远远地使了使眼色, 示意可以去做了。 自然, 扶楚橙去后殿休息的那名宫女也是明桃安排的,按照计划, 楚橙躺下后不久药性便会发作,侍卫在这时进入, 再由茵妃借醒酒随便逛逛的名义发现二人丑事把事情闹大, 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可令人没想到的*T是, 当天晚上意外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侍卫临时被调走, 明桃只好威逼利诱另寻一个顶上,更意想不到的是,当明桃寻人回来后, 目光一瞟就看到房间的窗户开着,她当时就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进屋一看, 人果然没了。 明桃当即就让人去找, 可是几个宫婢在皇宫兜兜转转一大圈,硬是连人影都没见着, 楚姑娘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众人急得不行的时候, 又听有人说, 楚姑娘自个回了长秋殿。 这可把明桃等人吓了一跳, 楚橙这时候回长秋殿,若是被人瞧出来不对劲怎么办?莫说楚橙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就算不是,她们在太后宫宴上耍手段,平宣帝和太后肯定会追究。 待战战兢兢回了长秋殿,哪知见楚姑娘跟没事人一样,哪里像中药的样子。明桃的第一反应便是,是不是下错药了? 楚橙好端端的回到长秋殿,明桃吓到失语,茵妃也没好到哪里去。比起下错药,她更担心的是,楚橙是不是发觉不对劲把事情告诉了皇后,皇后会不会来找她问罪? 过 分卷阅读60 去的一天一夜,对茵妃来说何其煎熬。在床上阖眼浅睡一会,又忐忑不安地起身下床来回踱步。她胆颤心惊,下意识就冲奴仆撒气。 明桃是第一个中招的! 茵妃啜一口茶,砰的一声将茶盏搁在黄花梨案几上,拧着秀眉:“你泡的是什么茶,又苦又涩,诚心让本宫不痛快是不是?” “娘娘,奴不敢。”明桃十分有眼力见地下跪认错,她知道自己办砸了事,茵妃哪里是挑茶不好,不过借机寻个借口为难她罢了。 她想的没错,茵妃就是看她不顺眼了,明明前几日还觉得这丫头机灵,想让儿子收了她,这会看明桃已经满眼厌恶。 茵妃屏退众人,语气十分尖酸:“你老实告诉本宫,到底给没给楚姑娘下药?本宫听闻你与楚姑娘以前认识,莫不是联合起来欺骗本宫!” 明桃简直冤枉,当即哭诉起来:“娘娘婢不敢哪,许是拿错了药,或者楚姑娘临时找到什么解决药性的法子。总归这事于女子声誉不好,她肯定不会到处说的。” 如今之计,也只有往好的地方想了。 “但愿如此吧。”茵妃白她一眼,越想越生气,抄起一只茶盏砸在明桃身上。 她正关门发着火,就听外头闹了起来,有侍女尖叫和拔刀厉喝的声音。那瞬间,茵妃一阵腿软,真认为是皇后发现自己做的事来拿人了。 她腿一直颤,勉强由人搀着来到门口,就见内务大臣李敝立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众威风凛凛的侍卫。 皇宫向来是捧高踩低的地方,茵妃多年不得圣上宠爱,儿子也被皇后压着连面都见不到,李敝哪里还会对她客客气气的。 李敝温和一笑,道:“深夜前来,打搅娘娘休息了。昨儿宫宴御厨丢了些东西,去过御厨的人都*T有嫌疑,臣奉命特来搜宫。” 话虽如此,但李敝却不等茵妃同意,当即下令:“搜!” 紧接着,一众侍卫就散开搜索起来。前后殿,侧殿无一幸免。 得知来人不是因为下药一事,茵妃镇定不少,她何时受过这种气,怒道:“本宫的寝殿岂是你们能进的,都出来!否则本宫告到皇上……” 可李敝根本不听,只是淡淡望着她,正含笑欲说什么,就见一名侍卫从耳房拿了一包东西来,“大人,东西找到了。” 明桃眼皮一跳,侍卫手里拿着的正是她从御膳房顺走的那包点心。御膳房油纸是特制的,在宫中绝无仅有,更何况点心她还没吃完,御膳房的庖厨一看便知…… 明桃后退几步,不住安慰自己不至于吧,不至于吧,皇家富贵如斯,岂会在意一包小小的糕点,她拿一点又没什么。 哪知李敝只看了一眼,便抬眸望来,厉声问道:“这是谁的?” 都不用明桃承认,有怕事的和她同房的小宫女就把她供出来了。李敝冷冷一笑:“把人带走!” 李敝在明桃的哭声中朝茵妃行礼,“人证物证俱在,臣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 说罢扬长而去,茵妃却有一种预感,此人只是寻个接口来拿明桃而已,绝不是因为什么御膳房丢了东西。 是皇后派李敝来的吗?是不是因为宫宴那件事?怎么办?明桃会不会把那件事供出去……她拄着门缓缓坐下,彻底慌了。 入夜后,皇城的巍峨建筑投下一重重黑影,望过去有几分可怖。这个点宫门已经快落锁了,宣德门前却还静静停着一辆马车。 明桃被塞住嘴头上套了只麻袋,歪歪扭扭往前走了不知多久,停下来时她听李敝说:“小侯爷,人带到了。” “多谢你了。”陆长舟朝李敝拱手,他一个眼神临阳便把明桃带了下去。 汴京城中,被人以小侯爷称呼的,也只有那位了。直到这时明桃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抓她的人是陆小侯爷吗? 可是她与此人毫无关系,连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得罪,他到底为什么要抓自己? 明桃呜呜几声,很快她感觉扭着自己的那只胳膊紧了紧,疼痛袭来,一道严厉的男声威胁道:“再动我就打女人了!” 李敝是陆长舟在五军都督府时的同袍,后来陆长舟因身体暂时搁置公事,李敝得了提拔任内务大臣。在李敝记忆中,这位陆小侯爷似乎很少插手宫廷内的事,今儿忽找上自己帮忙他也是愣了一瞬。 不过他实在好奇,便随口道:“那婢子也是个胆大的,竟敢偷御膳房的东西,若非有人瞧见还真不好定罪。方才我派人去搜宫时,她屋里的东西可不少,金钗玉镯银首饰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看样子数目不少呢。啧啧,一个婢子都快比我有钱了,看来平时没少顺手牵羊。” “不过,她偷了小侯爷什么东西?” 陆长舟没*T明说,只是含糊道:“没什么,那婢女惹了一个好友,替她出口气。” 一个好友? 李敝沉思片刻,宫里的婢女平时接触的人都是女子,能让陆小侯爷帮忙出气的,难不成那位好友是个女子吗?他便试探道:“你那位好友……是 分卷阅读61 女的?” “嗯。”毕竟人家帮了自己的忙,陆长舟淡声应了。 这个消息对李敝来说可谓惊奇,他同陆长舟认识这么多年,何曾见她管过女子的事?李敝便大着胆子问:“小侯爷,那位好友该不会是你的哪位红颜知己吧?” 陆长舟稍顿,道:“不是,我没有红颜知己。”说完他便要走了,不知想到什么又折回,说:“李大人若有空,过几日记得来平阳侯府喝喜酒,帖子会送到贵府。” 李敝一听愣了下,当即奇怪起来,道:“一定一定,不过不知是平阳侯府哪位公子的喜事?到时一定带着贺礼前去。” “我的。”陆长舟说完便上了马车,留李敝在原地愣神好半天。 陆小侯爷要成亲了?也没听说啊? 毕竟楚橙是当事人,陆长舟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处置明桃,只得先把明桃关押问问楚橙再做打算。马车粼粼驶入夜色中,待回到侯府,他来不及沐浴便去见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年纪大了,这几年睡眠不怎么规律,有时睡的多有时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早早免了小辈们的晨昏定省,若没什么大事晚上是不见客的。 这个点陆老夫人原本要歇下了,得知陆三郎来见,又整理整理仪容从内室出来。听闻孙儿的来意,陆老夫人惊得久久才回神,不可置信道:“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娶楚家二姑娘冲喜?” 陆长舟掷地有声,“是!孙儿愿意。” “可……可你不是嫌她不够温婉吗?”这个消息对陆老夫人来说实在太突然了,一时竟不知该不该高兴,奇怪道:“前些日子你才当面拒绝过人家,还说要找比楚姑娘温婉的冲喜娘子。” 陆长舟脸色不变,仍是冷冷的,垂着眼道:“是孙儿眼拙,楚姑娘非常温婉,大周没有比她更温婉的女子了。” “你当真愿意娶楚姑娘?” 陆长舟:“愿意。” 虽不知孙儿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但终归是一件好事。陆老夫人早盼着孙儿成亲了,当即笑着应下,说:“你既能想通就再好不过了,祖母这几日准备一下,请汴京嘴最巧的媒人,准备最肥的大雁,过几日就上门提亲。” 走完纳吉,问名等流程到迎亲少说也要小半年,陆老夫人估摸着孙儿身体不好,尽快把新媳妇娶进门她才能安心,便道:“你放心,最多两个月,肯定让楚姑娘嫁进门。” 哪知陆长舟神色不动,语出惊人:“明天吧,明天就上门提亲,六月初六迎亲。” “这……这么急吗?”陆老夫人差点被孙儿惊掉了下巴,她甚至怀疑陆三郎是不是被下了蛊,*T不然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怎么催他成亲都催不动,如今却要六天后迎娶一个姑娘。 陆长舟咬牙,“急。” 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荒谬,解释说:“楚家有意将楚二姑娘指给三皇子,若不快些,只怕被皇后抢了先赐婚。” 陆老夫人一听当即明白过来,她盼孙儿娶妻盼了这么多年可不能让希望落了空,道:“是了是了,确实该急。”说罢唤来身边的几位嬷嬷,一一吩咐下去,自己也要起身连夜准备。 陆长舟拦住了她,“这些孙儿去做就是,祖母歇息吧。” 于是这一晚,平阳侯府连夜忙碌起来,由于事出突然,各个像脚踩风火轮似的,忙的不可开交。而另一头皇宫凤仪宫内,楚皇后还在焦急地等待元嘉长公主的回信。 江南距离汴京有不短的路程,快马加鞭信件来回一次至少也要两日。多年前元嘉长公主曾欠她一个人情,楚皇后有把握,只要元嘉长公主看了她的信件,一定愿意帮这个忙,毕竟据她所知元嘉长公主与陆家不亲,于她二人而言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请元嘉长公主出面,代陆小侯爷向太后请求赐婚,求娶楚蕴为妻,同时楚皇后也请太后赐婚楚橙和三皇子,这样一来事情就成了。既把楚蕴顺利嫁给了陆小侯爷,以后多一条在陆家的眼线,又以太后旨意堵住陈氏之口,太后赐婚,她还能抗旨不成? 这么想着,楚皇后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自然,这些事楚橙都是不知道的,月殊院这晚也很忙。因为楚橙坚持今晚就要出城,侍女们都开始收拾东西。 这厢收拾着东西,楚橙便去向楚老夫人和陈氏说自己要去城郊住一阵子的事。不过这会二人是没空见她了,只因楚蕴失了清白的事不知怎的传到楚老夫人耳朵里,这会福寿堂内乱作一团,陈氏抱着楚蕴跪在地上哭泣。 楚老夫人最是看重脸面,前有楚娴后有楚蕴,这时已是差点气得心梗。府里出了这等丑事,按理说楚老夫人该像对待楚娴那样,让嬷嬷一根白绫勒死楚蕴的。但因为污了楚蕴清白的那人是三皇子,楚老夫人又有点儿犹豫。 楚蕴和三皇子莫非真的情投意合? 谁都知道眼下太子不得圣心,三皇子大概率是要继承大统的,楚老夫人不想得罪三皇子,又生怕此事传出去污了楚家名声,一时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恰好这时,嬷嬷来报,说 分卷阅读62 楚二姑娘身子不适,想去城外的庄子小住几日修养,今晚就动身。 陈氏一听,赶忙道:“告诉她要走就走,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些就是了。”她巴不得楚橙赶紧走,省的呆在府里知道这桩秘事宣扬出去,到时再害了楚蕴的名声。 楚老夫人被楚蕴的事扰的心烦意乱,什么也没说只摆摆手,嬷嬷便当她同意了,于是去院外回了楚橙。 听闻陈氏和祖母让她离开,楚橙有点*T没想到怔了一瞬。不过这是好事,她还担心祖母不允要多费一番口舌呢。 于是,楚橙在院外盈盈一拜,回月殊院带上行李和丫鬟,趁着月色出门了。 她们要去的庄子叫骛云庄,在汴京城郊的通县境内,约莫两个时辰的车程。上路后,楚橙坐在马车上靠着惠娘,不知不觉竟开始掉眼泪。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一开始默默地流泪,渐渐地开始抽噎。 惠娘吓了一跳,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问:“怎么了这是?” “我没有冲喜夫郎了。”她吸吸鼻子,再也忍不住,非常沮丧地说。 惠娘哄着她:“怎么会,不是早定下齐公子了吗?下个月齐家就上门提亲了。” 楚橙抹抹眼泪,摇头,“谁都不会有了,等舅舅舅母来京,我就同他们回扬州去。” 她已非清白之身,除了陆长舟怎可再嫁别人。可陆长舟不仅不适合与她冲喜,似乎还有喜欢的女子,既然如此她可不是没冲喜夫郎了嘛。 楚橙又开始怪罪陆长舟了,这个人八字与她不合,骗她的银子,欺她的身子,仿佛天生就是来克她的。呵,他对另一个女子倒是长情,都成亲了还留着人家的玉簪呢。 一路揣着沉甸甸的心事,马车终于出了汴京城。此行计划着在尤家舅舅舅母到汴京之前不再回楚府,所以行李尤其多,光马车就有八辆,还不算随行的众多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夜晚的官道上行走,十分惹眼。 所幸汴京到通县的官道十分安全,几个关口有官兵驻守,也有不少赶路的商人和挑担子的农夫,就连路边的茶摊上都还坐了三三两两的客人。 出了汴京城,马儿一路疾驰,到通县的城门口才慢下来。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到了通县城门口,只见城门紧闭已是进不去了。 叫了几声,一个守城的官兵揉着眼出来,不大客气地说:“过了子时城门便关了,明儿再赶早入城吧。” 惠娘上前给了些银子想让守城兵行个方便,还是被拒绝了。没有办法,依楚橙那娇弱的身子又不可能在马车上过夜,一番衡量,便决定绕道前往距离通县三十里地的乾关镇,今晚先在那儿休息一下。 等到了乾关镇寻到一处客栈,进了屋楚橙晕晕乎乎躺在床上,惠娘见她目光散漫两眼无神,一副蔫蔫的样子。她以为楚橙累着了,服侍着她脱衣上床歇息,无意中触碰到姑娘的额头,不想滚烫一片,楚橙发烧了。 楚橙从小身子就弱,冷不得热不得,娇贵的像只瓷娃娃。惠娘深知姑娘每次生病就跟渡劫似的,扶她躺下后片刻不敢耽搁,忙叫人去请大夫。 这一夜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过去了,惠娘守了一夜,直到天亮摸了摸楚橙额头,发现已经退烧才放下心来。 不过昨晚累了一晚上,楚橙身子还虚着也需要修养,她便吩咐下去再*T在乾关镇留一日。 这厢众人在乾关镇安生修养,对汴京城内的事自然一概不知。天一亮,城内喜鹊就纷纷落在了安业坊的青檐上,叽叽喳喳吵着闹着,仿佛预示有喜事发生。 日出时分,万物来不及被晨光唤醒,就先被一阵鞭炮声搅了清梦。众人纷纷推窗望去,只见乌泱泱的红木箱子整齐地沿街而过,接连不断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遍地红绸喜气洋洋,那架势皇亲国戚成婚也不过如此。 人们纷纷议论开了:“谁家有喜事呀?” “听闻是平阳侯府上门为陆小侯爷提亲了。” “啊?那不是冲喜么,挑的是谁家姑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楚家那个病怏怏的二姑娘,据说活不过二十那位。” 此话一出,人群中议论声霎时更大了,“什么?病秧子看上了病秧子?不是说这两人八字带凶么,他两凑一块……是嫌命长吗?” …… 不光汴京百姓,楚府的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会楚府正堂,楚建业和陈氏高坐正堂,楚老夫人昨晚因为楚蕴的事气病了起不来床没出现,陆老夫人和赵氏分别坐在下首的位置,陆长舟坐在她二人身后,听那媒婆说此番的来意。 媒婆自是一通美言,把陆长舟和楚橙夸得就跟天造地设一对似的,所有能用上的词都用上了。陆长舟其实有点不耐,但想到说亲就该这样的,想到新娘子是楚橙……他又觉得可以再忍忍。 终于媒婆说完了话,陆老夫人开口笑道:“正如二位所见,我们今日是来为三郎求娶楚家二姑娘的。诚意你们也瞧见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陈氏脑子转的极快, 分卷阅读63 把楚橙嫁出去楚蕴不就能顺利嫁给周元烨了么,只要楚橙的亲事定下,即便楚皇后对她再有怨言也没法拆了平阳侯府婚事。 这么一想,陈氏当即回应:“陆小侯爷一表人才,倒是我们高攀了,与陆老夫人做亲家,我求之不得呢。” 一旁的楚建业其实有点犹豫,这位陆小侯爷哪里都好,可不是据说活不过明年了吗?他头一次对这个女儿生出点愧疚,正要拒绝却听陈氏开了口,他不好拂了陈氏的面子,看一眼那丰厚的聘礼,又硬生生忍下了。 陆老夫人和赵氏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成了。一番交谈,两家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婚事。 这时,陆老夫人才道:“早听闻楚二姑娘蕙质兰心,美貌动人,她能做陆家的媳妇是老身的福气。对了,楚二姑娘现在何处,不如叫她出来见一面。” 在汴京订亲这日,男女双方是可以见面的,只要父母长辈在场即可。 闻言,陈氏笑容一滞,支吾了一会才道:“可不巧,二姑娘是个贪玩的,昨晚说想去城外庄子上住几日,这会不在府里。” 方才还高昂喜气的氛围,忽然就冷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陆长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T。 按理说楚橙不可能在这时候出城,他们二人昨天说好的,楚橙既知道他会尽快上门提亲,怎的还出城去了?还是昨晚走的? 这么赶时间? 陆长舟显然不信,给陆老夫人使了个眼色,陆老夫人就明白了,笑说:“夫人莫不是在说笑,昨晚出城也太急了些。莫不是楚二姑娘还在院里睡懒觉,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此话一出,气氛轻松不少,一阵融洽的笑声传来,陈氏却笑不出来了,她为难道:“确实没有骗诸位,二姑娘昨晚确实出城了。” 陆老夫人长长哦了声,“不知二姑娘去了哪座庄子?” “通县骛云庄。” 陆长舟心里那股怪异越来越浓,唤来临阳让他去问问守城兵,出城需要路引,若楚橙昨晚真走了肯定有记录。同时叫来一名长随,让他骑马赶去通县探查,若人真的在通县,顺便接回来。 既然人不在府中,陆老夫人也不好强求,于是说好聘礼留下,明日上门交换庚帖,希望楚府今日上通县把人接回来。 从安业坊出来,陆长舟一直心不在焉,陆老夫人见状笑话他:“瞧你,要娶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魂丢在楚姑娘身上了?” 赵氏也笑道:“就是就是,不过是今儿没见着人,聘礼不是已经下了吗?难不成你到手的冲喜娘子还能跑了不成?” 陆长舟没回答,一路沉默着回了平阳侯府。才刚到府门前,就见临阳骑马奔来,禀报说:“小侯爷,问过守城兵了,楚姑娘昨晚真出城了。” 那一瞬,陆长舟心跳好像漏了下,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浓。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昨日问楚橙,后不后悔那晚的人是他时,楚橙并没有回答。 她不会……真后悔了吧? 陆长舟信步回了院子,整个下午都有些惴惴不安,那种感觉非常微妙,是一种平生从未有过的怅然若失,说不出来的味道。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修长如玉的手指把玩白瓷杯盏,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天晚上,意乱情迷时她的样子。 她求人时,嗓音微扬,很像一只撒娇讨好的猫儿,纤细的手臂犹如勾人的藤曼,缠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上一瞬死去下一瞬又复生。 脑海中思绪纷纷的时候,洪顺来报,说有个自称橘香的丫鬟给小侯爷送了一封信,说是楚姑娘吩咐的。 陆长舟接过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信纸,那一刻,他竟然有点不敢打开。 那信纸薄薄的一张,似乎都透着一股薄情。 陆长舟凝了凝神,终于打开读了起来。信纸上字不多,仅仅几行,绝情尽显。 “你我八字不合,婚事还需三思。过去种种不足为挂,遥祝陆小侯爷安。” 不足为挂,呵,她倒是洒脱。当日红着脸求她时,怎就不见这么有骨气。 六月初夏,暑气炎炎,洪顺却觉得屋里凉飕飕的。他见主子把那封信纸揉成一团,指节捏的咯吱作响。 洪顺*T见主子先是愣了愣神,紧接着轻笑了声。虽然在笑,但那副表情却十足可怖,叫他想起地狱索命的罗刹。 见状,洪顺一阵腿软,便想跪下去,犹豫了瞬又觉得还是走为上策。他跟着陆长舟三年多,主子虽然严厉规矩多,但无论何时总是神色淡淡的样子,看不出喜怒,何曾见过他露出这种似要吃人的表情。 偏偏这时候,临阳还不怕死的来报,说楚姑娘不在通县…… 陆长舟豁然起身,笑了笑,他仰头一口将水喝尽,死死捏着那只白玉杯盏。等再放下时,洪顺清楚地望见,那杯盏上竟浮着数条裂痕…… 陆长舟沉声吩咐:“临阳,备马。” 二人皆有点懵,小侯爷已经许久不曾骑马了,临阳反应慢了半拍,愣愣问:“主子这是……要去做 分卷阅读64 什么?” “抓人!”陆长舟道,说着将那封信折好放回袖中。 等抓到人,他要让那薄情女当面把信读十遍。 乾关镇是个小地方,虽毗邻都城但街市简单,一到黄昏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入夜后更是安静。 经过一天的休息,楚橙稍稍恢复了些体力,晚上吃过药本打算要睡了,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惠娘伸长脖子望了望,奇怪道:“怎么回事?” 说着打开窗户,这下惊呆了。只见原本漆黑的小镇被火光照的通亮,那些火把犹如龙蛇般迅速移动。 “这是怎的了?” 外头响起敲门声,惠娘点灯去看,原来是掌柜。掌柜站在外头好心提醒:“听说是官兵抓逃犯呢,你们没事不要出门。” 说罢便走了,继续去提醒其他客人。惠娘回来帮楚橙掖掖被角,嘀嘀咕咕:“那逃犯也太胆大包天了,这儿距离皇城这么近,怎会逃到这儿来。” 楚橙这会已经有点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闷哼一声卷着被子:“惠娘快去睡吧,抓逃犯与我们何干?” 民怕官那是天生的,惠娘粲然,“也是,婢去隔壁睡了,晚上有事姑娘就叫一声,听得见。”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五章 这夜没有月亮, 一贫如洗的天空唯有几颗星星发出黯淡的光,小镇中灯火幢幢,照的恍如白昼。 不远处的街道隐隐传来战马的嘶鸣声,或急或缓绵绵不断, 同时还伴有士兵走动时甲胄的撞击之声, 形势之严峻可见一斑。 汴京城周边已有百年不经战乱, 乾关镇的百姓们何曾见这等场景, 只敢关紧自家大门, 偷偷猫在窗户后面暗中观察。 惠娘走时,顺便熄了房间的油灯, 楚橙躺在床上原本阖眼打算睡了,可镇子里实在嘈杂, 她被各种声音吵的无法入眠, 遂气呼呼坐了起来。 自出了汴京城她心里就乱哄哄的, 靠在床沿瞪着黑亮的眼睛, 内心腹诽:那逃犯可真够蠢的,逃哪不好偏偏逃到天子脚下,这不摆明了自投罗网么。 她打了个呵欠, 泪眼朦胧还是了无困意,盯着黑漆漆的房间,*T忽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 其实这种沮丧的情绪, 从宫宴那天出事后就一直笼罩着她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沮丧来自何处,或许是女子天生的敏感, 失了清白难免低落, 亦或许是因为陆长舟不适合做她的冲喜夫郎…… 也不知陆小侯爷这时候正在做什么, 楚橙闷闷地想, 他应该已经收到自己的信件了吧。他看了信件,指不定躲哪儿偷着乐呢,毕竟失了清白这事于男子而言,根本没什么损失,况且他还有喜欢的女子。 这厢楚橙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捉拿逃犯的官兵已经到客栈楼下了。来人黑发黑须,头戴银色兜鍪手持铁器,举着一张画像问掌柜:“可见过这位姑娘?” 掌柜本就瑟瑟发抖,待看清那画像上女子的容貌,第一眼觉得眼熟,第二眼才反应过来,这姑娘不正是昨晚投宿的那位么?因为长的好看,他当时还多看了几眼来着,这么好看的小娘子竟然是逃犯! 窝藏逃犯这种事掌柜可万万不敢做,当即战战兢兢拿了一本登记客人的小册子出来,递过去,“回大人,在的,那女郎这会就在楼上睡着呢,您只管捉拿小人一定配合。” 官兵看了眼册子上登记的路引,又四处查看确认一遍,见挂有楚府牌子的马车就停在院内,当即便让人去回禀陆小侯爷。 掌柜这时已经觉得倒霉了,若叫人知道他这客栈住过逃犯,往后还怎么做生意。他已经做好配合捉拿犯人的准备,却见官兵退到了客栈外,临走前还吩咐:“好好招待这位小娘子,可别让她受委屈了。” 陆长舟接到楚橙消息时,人还在通县。通县周边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镇子,要找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行调出来人的大部分是平阳侯府府兵,少部分来自五军都督府定天凌,他执掌京阙防卫一直有定天凌的调兵权,不过已是许久没派上用场。陆长舟自己也是想不到,今夜,他调遣定天凌,竟是为了寻找一个小姑娘! 陆长舟自己都瞧不上自己这副做派,自从得知楚橙跑了他就十分反常,有种被人玩/弄后弃之如敝履的愤怒,还有那么一点点担忧。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找到人定要让好好教训一顿。 被女子始乱终弃,他陆小侯爷何曾受过这等气。 这么想着,乾关镇方向有人来报,说找到楚姑娘了,人在客栈这会已经躺下歇息了。 她还能安心睡觉? 陆长舟本该气这小东西没心没肺,但不知为何听说找到人的那一刻,他竟是松了口气,吩咐那传递消息的府兵,“派人把客栈围住。”顿了顿,加上一句:“做的隐蔽些,省的再把人吓跑了。” 陆长舟打点好剩下的事,已经快亥时了,这才骑马朝乾关镇飞奔而去。 * 分卷阅读65 楚橙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正是亥时三刻。她肚子咕噜一声,有点饿了。 晚上没*T胃口吃得少,这会肚子不受控制地叫起来。她本想叫惠娘寻些吃的送过来,又想到昨天惠娘照顾了自己一夜没合眼,这会肯定睡的正香还是不麻烦她了,便起身穿好衣服下楼寻些吃的。 不知何时乾关镇已恢复了宁静,客栈关着门,四周静悄悄的。楚橙下楼时刻意放轻了脚步,即便如此还是吵醒了支着下巴睡觉的掌柜。 掌柜见她下楼立马就吓醒了,他想喊人,又想起官兵临走前的吩咐,只得笑呵呵凑上前来,“小娘子有事?” 楚橙不好意思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不多时,掌柜就给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正是深夜本就够麻烦人家了,楚橙不嫌弃,笑了笑递给掌柜一琔银子,“多谢你了。” 掌柜愣了愣,最终还是没挡住金钱的诱惑收了,他偷偷打量这个年轻貌美的女郎,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会犯什么罪。 吃了几口素面饥饿感有所缓解,楚橙便好奇地打听,“掌柜的,你可知官兵是来抓什么人的?他们抓到了吗?” 毕竟现在还在乾关镇,这里混入逃犯总让人觉得不安心。她这么想着,掌柜却是苦笑两声,“小娘子不知道?” 楚橙莫名,“我……该知道吗?” “没什么,小娘子吃面吧。”掌柜不敢多嘴,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就回房间去了,好像故意躲谁似的。 好在楚橙这人心思浅没多想,她正安安心心吃着面,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外面传来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转眼就到了客栈门外,马蹄声快而不乱,隐隐透着一股威严和从容。 出于好奇的本能,她起身在窗户上戳出一个小洞往外望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男人身着玄衣,白玉腰带于夜色中泛着寒光叫人不敢直视,冷峻悉数堆在眼角,仍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看清来人的那瞬间,楚橙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一下一下,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间,陆长舟怎会出现在乾关镇,莫不成他奉命来抓逃犯吗? 楚橙凝神一想,觉得极有可能。她见陆长舟已经下了马,似乎要进客栈来,当即心血涌动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怎么办?继续呆在这儿岂不是要和人撞上? 楚橙十分矛盾,正打算上楼避一避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不及上楼她只得闪身一躲进了后厨。后厨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一股湿漉漉的鱼腥味,她捂着口鼻寻到一扇小门出去,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条小巷。 巷子长长望不到尽头,两边零星亮着几盏灯火。深夜,陆长舟就算来住宿也不会在厅堂久待,这么想着她觉得在此地等一会再回房间,免得和人碰上。 他们二人……还是不要碰面了。 哪知天不随人愿,她在巷子站了一会,那阵哒哒的马蹄再度响起,不仅如此还越来越近了。楚橙有点怕,下意*T识往巷子里走,可无论她怎么走那阵声音都紧紧跟随,就像成心来抓她似的。 她不知道,这条巷子暗处已埋伏了不少平阳侯府府兵,楚橙才出客栈时他们就伺机而动了,不过被陆长舟伸手示意拦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还要跑到哪里去。 于是,画面诡异地一转,就变成了楚橙在前面战战兢兢地走,陆长舟骑马慢悠悠缀在后头,他眼下十分悠闲,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眸光冷冷盯着楚橙。 楚橙心里似有所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后面紧跟不舍的人是陆长舟。即便没有回头,对方没有出声,但她就是知道。 他做什么呀? 楚橙心跳的愈发厉害,脚步顿了几次始终没勇气回头,只得这么被人赶着一直往前走。 少女身形窈窕,挪着小步子往前移动,不知过了多久,楚橙终于停了下来。她的面前是一堵高墙,原来这是条死巷。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简直不能思考,难不成陆长舟是来找自己的吗?她久久面对那堵厚厚的墙,感觉身后那道视线越来越锐利,仿佛恨不得将她的脊背盯出一个窟窿来。 如芒在背,便是如此吧。 许久,才听身后的男人轻轻呵了声,陆长舟冷声道:“怎么不继续了?”他坐在马上,好整以暇的语气:“楚姑娘不是能跑吗?跑吧,本侯在后面追着,看你能跑多远。” 没有办法,楚橙只得转过身来,刚回头便见一双锦缎黑靴停在她的面前。 陆长舟缓缓走了过来,虽光线昏暗,但楚橙还是看清了他眉间萦绕的那股戾气,仿佛黑云压城般,沉沉让人透不过气来。 那种压迫感,让楚橙不受控制地颤了下。她听到陆长舟问自己:“打算去哪?” 楚橙脸都吓白了,良久才颤声道:“去……去通县的庄子修养身体。” 她放弱了声音,语气有几分讨好,但男人却不 分卷阅读66 满意,质问:“不是说好本侯这两日会上门提亲么?你去通县,到底是修养还是躲我?” “楚橙,回答。”他一字一顿道,看上去心情着实不大愉快。 楚橙被他逼着,只得如实道:“躲你,你没看我的信吗?我们八字不合,天生命中带凶怎么可以互相冲喜?更何况,那件事我……我也不是很在意。” 那件事,指的自然是宫宴那晚的事。 陆长舟一听,竟是气笑了,他点点头,说:“你倒是洒脱,好的很。一声声软着嗓子求我的人是你,事后答应婚事的人是你,后悔逃跑的人也是你!你既不愿意,当日为何要招我?既觉得不合适,为何要答应婚事?游戏人间,三心二意你倒是玩的明明白白!” 这番话带着怒气,劈头盖脸砸下来一点不留情面,让楚橙当即就红了眼睛。 她忍着泪,胆子也大起来,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当日不知陆小侯爷心有所属,如果早知道,宁*T愿一头撞死也不找你呢。更何况,我和你的身子这般……” 话未说完,陆长舟便打断了她,“等等,什么心有所属?何人告诉你的?” “我都亲眼看到了。”说起这个楚橙眼睛又红了一圈,心中酸涩,“你屋子里有木兰花的发簪,汴京人人都知你心仪白家表姐,何须什么人来告诉我。” 她越说觉得火气越大,干脆拉开二人距离,揪着裙子气鼓鼓背过身去,“陆小侯爷既心有所属,再与我成亲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后再把你心爱之人抬进门吗?还是我们和离?既然迟早要结束,还不如不开始呢,我有钱长得又不差,也不愁嫁的。” 巷子久久的沉静好一会,才见陆长舟脸色温和了些,无奈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跑的?” 男人目光沉静,昏暗灯火映在眸中,有种不经意的温柔。楚橙对上他的目光,怔了怔别开眼,“也不全是呢,不是说了么我们八字不合,成亲没准以后克死对方。” “你也说了没准。”陆长舟锋薄的唇角抿着冷淡的弧度,语气却柔和了下来,“冲喜一事本就无凭无据,也就你信,脑子里成天装了什么?” 他似是气不过,曲指扣了扣楚橙额头,“至于我心有所属,更是无稽之谈。你看见的那只木兰簪是一位长辈的,白家表姐我仅仅把她当作姐姐,何来心仪一说。” 他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楚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不禁也认真起来,“真的?” “爱信不信!”陆长舟淡淡瞥她一眼,忽然伸手捏住了楚橙下巴。他的体温就同他的性子一样,极冷,接触那瞬让楚橙一阵颤栗,男人眸光中戾气未消,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对本侯始乱终弃,楚姑娘想都别想。事情既已发生,你得负责到底,明白么?” 陆长舟目若秋波,又生的一张翩若惊鸿的脸。他以这种姿态和你说话时,就如同在给人下蛊。 他捏着楚橙下巴,不准她躲,二人目光相撞,楚橙内心竟生出一股愧疚之意,仿佛自己真是个负心女似的,玩弄了这位汴京人人皆想采撷的陆小侯爷。 “可……可是我们都病弱,怎么冲喜嘛。”她扭了扭,不自在地从陆长舟怀里挣脱,努力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 找个身体康健的男子冲喜,这件事于楚橙而言也很重要。 话音刚落,她便打了个喷嚏。楚橙揉揉鼻子,感觉有些冷。她从房间出来时完全没想到会出客栈,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楚橙抱着胳膊搓搓双臂,正想说不如换个地方再说,就浑身一暖,一件尤带着陆长舟体温的披风落在了她身上。 陆长舟情况也不是很好,因为身子不允许他已经好几年不曾骑马了,今晚动怒再加长途奔波,方才只顾着和楚橙争吵,眼下才觉胸中疼痛,嘴里一阵阵腥甜。 他抹了嘴角,手指不可避免地沾*T上丝丝猩红,楚橙见状赶忙将披风脱下,“还是你穿……” 陆长舟摆手拒绝了她,语气冷淡听不出喜怒,“给你你就穿着,客气什么?” 不过两人已经在此地呆了许久,巷子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相继回了客栈。待回到房间歇息了会,二人沉默以对,坐了好久,才见陆长舟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桌上。 楚橙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她写的信,想想信里的内容,再看看陆长舟的神色,楚橙心头又是一跳。 她怎么有一种,这人要和她算账的感觉? 果不其然,陆长舟自顾自给他斟了杯茶,漫不经心道:“楚姑娘也说了,我们不适合互相冲喜,既然如此本侯给你两个选择。” 他瞥一眼楚橙,展开那封皱巴巴的信件,道:“要么你当着本侯的面,把这封信读十遍,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不相干,要么你自己把信烧了,我们照旧成亲。本侯言尽于此,楚姑娘选吧。” 陆长舟说完便不看楚橙了,以他高傲的性子,今日能追到此处已是不易,多说无益。 那封信纸皱巴巴的,望着她楚橙也能想象收信人当时看它的愤怒。她拿起信,看清上 分卷阅读67 面的簪花小楷,话到了嘴边竟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我……八字不合,婚事……”她艰难地开口,注意力完全在信纸上,丝毫没注意一旁的陆长舟已是脸色铁青,握紧了指节。 陆长舟见她当真一副要划清界限的决绝模样,胸口钝痛愈发强烈。那种被人肆意玩弄的感觉让他气息加重,强忍着怒意霍然起身,道:“你念你的就是了!本侯有事恕不奉陪,希望以后……别再碰见楚姑娘了!” 说罢,他深深望楚橙一眼,信步往外走去。然而刚出了屋子,就听屋内传来啜泣之声。 楚橙原本还在犹豫,见他起身离去的那样决然,不知为何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下来了。她心头惴惴,信纸上的字再也念不下去。 胸口好像堵了块石头,见屋内无人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讨厌死了呜呜……不是还没念完么,怎么就不见了呜呜……” 她垂着头,哭的不能自已,那封信被泪水打湿模糊了字迹。 楚橙以前是很会隐藏情绪的,可遇到这人以后情绪的开关好像就失灵了,是悲是喜都藏不住。 就在她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感觉一只凉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紧接着以拇指抹去她的眼泪,温声问:“哭什么?” 是陆长舟,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楚橙的眼泪实在丰富,陆长舟才一伸手就被打湿了,他又想起那混乱的一夜,楚橙在他身下也是这般无助地流眼泪。陆长舟清晰地记得,她的眼泪特别特别多,好像怎么也流不完似的。 不得不承认,男女间一旦发生了某些亲密的关系,就很难再用单纯的眼光去看待对方。 以前陆长舟不*T过觉得她是个娇气脾气大的小姑娘,即便三番两次扯上联系,在他眼中,楚橙也和汴京其他女子并无分别。只是现在,比起旁人两人多了些旖旎的记忆,他就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看待楚橙了。 少女的肤色雪白,虽带着病气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白,反而有几分柔柔的粉色。尤其刚哭过,眼睛鼻尖都红红的,像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脂,这么对视时,任谁都会心软几分。 陆长舟手掌微顿,笨拙地抚摸了下她的乌发,说:“别哭,我回来了。” 楚橙还在啜泣,她不知应该说什么。因为陆长舟突如其来的触碰浑身都是紧绷的,她想躲身子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只得垂下眼,说:“你尽欺负人。” 一整晚的纠结,误会,剑拔弩张好像就在此刻消解了,或许因为疲惫又或许因为别的什么,两人静静对视着谁也没再说话,无声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信纸上字迹已是看不清了,陆长舟收回手,声音镇定非常,道:“本侯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嫁还是不嫁?” 楚橙抹了眼泪,声音闷闷的,故意刁难:“若我说不呢?” “那……那本侯明日再来问一遍。”陆长舟无奈道。 楚橙破涕为笑,取下灯罩,将那封半干半湿的信纸投入了灯芯,火一下窜起来,信纸静静燃烧最终化为黑乎乎的粉末。 “我嫁!” 折腾一整天,两人都累了。楚橙要回床上休息,陆长舟也打算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回汴京城。可惜不巧,客栈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楚橙上床的动作就停下来,犹豫了下,说:“你睡我的床,我去和惠娘挤一挤。” 说着要出门,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洪顺火急火燎的声音,“小侯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这夜出来寻楚橙,洪顺是没有跟着的,陆长舟让他留在平阳侯府处理些事。若非事情紧急,洪顺不会深夜出现在这里。 陆长舟当着楚橙的面叫他进来,一进屋洪顺先看看陆长舟,又看看楚橙,一脸焦急之色,说:“小侯爷出事了,长公主替您向太后请求赐婚,求娶楚家三姑娘楚蕴。下午您才刚走,太后赐婚的旨意就到了,事出突然老夫人完全没准备,只得暂时接下了旨意。” 元嘉长公主是陆长舟的母亲,她出面帮儿子求娶太后岂会不应。这几年元嘉长公主一直在江南生活,鲜少露面,据说这次是写了封亲笔信送到太后手里。这几日正是郊祀,皇帝不在京中,太后赐婚的消息猝不及防,平阳侯府接到旨意也迟迟没反应过来。 说完平阳侯府的糟心事,洪顺又哭丧着脸道:“楚姑娘,您也被太后赐婚了,赐婚的对象是……三皇子。” 当即,楚橙便觉得头脑一阵发晕,怎会如此,明明现在距离中秋还有两个月,赐婚怎么忽然提前了,还是太后赐婚! 听闻消息,陆长舟倒是一如既往*T的淡定,他活动了下手指,叫洪顺先出去了。 “都怪我。”楚橙感到无比的后悔,“若好好呆在汴京今天定下亲事,太后就没法赐婚了。” 陆长舟唇角微勾,这时候倒没有怪她了,说:“你想的简单,楚皇后一心想把你嫁给三皇子,长公主费心为我安排婚事,这道旨意不是轻易能躲掉的。况且今天只能走完纳采,远远定不下亲事。” 分卷阅读68 见他一脸平静,好像似乎早有应对之策一样,楚橙便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岂会?我今天又没进宫。” 想想也是,眼下楚橙睡意全无,一心想着如何让太后收回赐婚的旨意,可太后的旨意就如泼出去的水,既下了岂会再收回? 她苦恼地问:“陆小侯爷,你有何高见?” 陆长舟望一眼窗外,笃定道:“放心吧,自有应对之策,不过时间已是不早,你去休息我们明日再议。” 然而有一桩膈应人的婚事堵在胸口,楚橙怎么睡得着呢,只怕她做梦都会梦见周元烨再赐她一杯毒酒。一听陆长舟有应对之策,便缠着他:“你给我说说嘛,不说我睡不着。” 陆长舟扒开她的手,“楚姑娘,我要休息了。”说着他朝床走去,走到床边又回头看她,“如果你执意要今晚知道也不是不行,不如……一起休息?我慢慢说与你听。” 无疑,这是一个同床的邀请,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若楚橙留下来,两人肯定要躺一张床上,除非谁想睡地上。 此情此景,楚橙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陆长舟已经和衣躺下了,头枕着胳膊一副惬意,道:“听不听随你,反正明日再说也一样的,出去记得关门。” 他大大方方送客,楚橙却犹豫了。 算了,又不是没睡过。 最终,她熄了灯,硬着头皮走向那张床……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六章 熄灯后房间陷入昏暗, 楚橙摸黑到了床边,她杵在边上定定站了会,听陆长舟问:“你要睡里边还是外边?” 楚橙睡觉习惯贴着墙,那样会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陆长舟侧开身子, 她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躺下盖好被子, 鼻息间都是对方的味道, 床边帷幔依次落了下来, 围成一方隐秘的天地,有点闷还有点热。虽说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躺一张床上了, 但上次楚橙意识昏沉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次才躺下,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紧绷, 好像一根怎么也无法放松的琴弦。 从小到大, 她从没和谁这么亲密过, 即便和惠娘也只有小时候睡过一张床,后来长大她记事了,都是单独入睡。而现在, 身边躺着个男人,还是一个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 楚橙下意识地压实被角,一点点往墙边挪过去, 陆长舟身上的被子就这么一寸寸地变少, 最后只余一只角搭在腰间。 一条被子而已,他也没这么小气地去抢, 只*T是觉得有点好笑。陆长舟闭着眼, 声音含着点睡意:“你在怕什么?” “我……我没有怕。”楚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想到的是什么法子?” 她声音很轻, 软糯糯的,好像催人入眠一样,一阵倦意袭来陆长舟含糊道:“困了,明日再说。” 这……这不是骗人吗? 楚橙简直始料未及,她既被骗上了床哪里肯放过他,当即一板一眼地讲起道理:“陆小侯爷金贵之躯,可不能言而无信。” 然而身侧的人一动不动,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楚橙气不过,只得支起半边身子晃了晃陆长舟。她闹了一会,帐子里忽然传出一阵闷笑。 男人捉住她的手,有点无奈道:“楚姑娘,今日太累,且放我一马吧。” 她的小手被紧紧包裹,楚橙愣了片刻,很快抽离贴回墙壁,愤愤道:“你不说我会担心一晚上的,怎么好好睡觉呢。” “睡吧,一切有我呢。”陆长舟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然后便没声了。 许是折腾了大半夜,听着身旁的呼吸她打了个呵欠,终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说来也怪,楚橙以为得知赐婚的消息这晚肯定要做噩梦了,不想竟一夜好眠,翌日醒来时天光大亮,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她揉揉眼睛,见陆长舟已经收拾好正要出门,背对着她道:“收拾东西,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回汴京。” 说罢他出了屋子,陆长舟前脚刚走惠娘后脚就进来了,满面肃容。惠娘就住在隔壁的屋子,客栈房间不隔音,昨晚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岂会不知。 昨晚惠娘原本要过来查看的,怎知一开门就被人笑嘻嘻劝了回去,说叫她不用操心。还堵在门口,坚决不让她出门。 如今看到陆长舟从她屋里出去,惠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无法接受自己养大的姑娘一夜之间失了清白这件事,既惊诧又心疼,愣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反观陆长舟,他倒是淡定,跟没事人一样朝惠娘点了点头,十分熟捻地吩咐:“去伺候姑娘起床梳洗,用热水敷一敷眼睛。” 惠娘呆滞地点头,犹豫了一瞬要不要把这污了她家姑娘清白的人送官,可是看楚橙蜷在床上不吵不闹,又怀疑两人莫不是早芳心暗许? 于是惠娘就这么愣在原地,看着这 分卷阅读69 位疑似未来姑爷的男子负手,步伐稳健地下楼去。她进屋关好门窗,把楚橙从锦被里扒出来,痛心疾首:“好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您怎么和陆小侯爷……您跟婢说实话,是不是他强迫的?” 楚橙睡眼惺忪,伸了伸懒腰,仰着一张白净的脸冲她撒娇,小女儿一般,“说来话长,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若说先前楚橙还在犹豫要不要让陆长舟做自己的冲喜夫郎,经过昨晚却是非他不可了。先不说两人失*T了清白,太后赐婚,她是真不知除了陆小侯爷谁还敢抗旨娶她了。 太后为什么突然赐婚暂不得知,但楚橙明白,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嫁给三皇子的。否则梦中……姑且称为上一辈子的命运岂不是要重蹈覆辙?况且眼下无论愿意与否,她和陆长舟已是绑在一条船上。 思及此,楚橙下床收拾,不想下床时腿软了下没站稳,还好惠娘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惠娘是过来人,也曾生过孩子不过那孩子早夭了,见楚橙腿软眼睛红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气又心疼,心里十分一言难尽,一边碎碎念着一边伺候她梳洗:“您可真是……这还在外边,您与陆小侯爷再怎么倾心对方也得忍忍不是,真是胡闹!” 若以前,这番云里雾里的话楚橙肯定听不懂,但经过宫宴那晚她又岂会无知?脸登时就烧起来,脖颈都红了半截儿,无措地辩解:“惠娘,我们没有……昨晚没有……” 惠娘只当她羞于承认,摇摇头,“这间屋子就只有一张床,难不成昨晚陆小侯爷是睡在地上?” “不是啊,我们一起睡的床。” 骤然得知这事,惠娘心里比楚橙还乱,她看自家姑娘一眼,终是忍下了。 然而楚橙一心想着解释,老实巴交道:“昨晚我们就是……单纯地躺在一张床上。” 惠娘不大相信,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和一个娇娇姑娘躺在一起,会什么也不干?当初她刚成亲时,她家那口子可是不管白天黑夜都恨不得在床上折腾呢。 旋即,惠娘想到陆小侯爷时常呕血的身子,便道:“也是,那位身子差成那样,就算想对您做点什么只怕也力不从心。” 楚橙恨,她竟然又听懂了,只得心虚地开窗,驱散满室热气。 这厢主仆二人收拾着行李,客栈外洪顺和临阳坐在一块吃茶,说起昨晚的事还一阵心有余悸。 洪顺临阳跟着陆长舟的时间虽不长,但何曾见主子发过这么大的火,印象中小侯爷总是冷冷清清的,话少心思难猜,非常没有烟火气。然而昨晚,可以称之为雷霆一怒了。 “你瞧,早在从扬州回汴京时我就说了,小侯爷待楚姑娘不一般,果不其然吧。”洪顺在其他方面不敢擅自揣测主子的心意,但于楚姑娘一事上,他就是有一种这样的直觉。 临阳与他不同,在男女一事不太开窍,在他眼中情情/爱爱的什么远没有他手中的刀重要。即便如此,他也后知后觉知晓两人很快要有位女主人了。 想到昨晚太后突如其来的赐婚,临阳木讷道:“若依太后旨意,小侯爷娶楚蕴,楚姑娘嫁三皇子,那以后小侯爷和楚姑娘见面岂不是要偷偷摸摸的?” 说起此事,洪顺也愁,“谁知道呢,说不准小侯爷打算退婚呢,只是这桩婚事是长公主求来的,只怕不好退。” 又说了会话,洪顺犯馋,便问客栈掌柜,“*T乾关镇有什么好吃的?” “有的有的,往前左拐有家甜品铺子,那儿枣泥糕远近闻名呢,据说圣祖皇帝都吃过。” 正巧这时陆长舟从楼上下来听见了,吩咐洪顺:“去买一份,多挑几种花样。” 洪顺接过银子还觉奇怪,小侯爷平时也不怎么吃甜食,怎的今日又突然要吃了。他没多想,出门买东西去了。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进入六月天儿越来越热,蝉声聒噪,连鸟儿也耷拉着脑袋停在树上不愿飞了。京畿地带自然不如汴京城中热闹,虽然一派祥和但途中商铺不多难免冷清。 从乾关镇出来,枯燥无味地行了一路,渐渐接近汴京城门才重新热闹起来。 楚橙和陆长舟同坐一辆马车,沉默了一路,倒不是楚橙不想开口,而是早晨起床不久,她发现自己癸水来了。 每月来癸水的这几日,小腹总坠坠的疼,人也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陆长舟早看出她不舒服,要给她请大夫但楚橙坚持不用,只道:“忍一忍就过去了。” “每次都这样疼吗?”陆长舟忽然觉得,作为女子每月都要受这么一遭,也委实太辛苦了。 和一个男子谈论这事怪怪的,楚橙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眼瞅着进城了两人快要分开,她忍着疼问:“今日与小侯爷交个底,我不愿嫁三皇子,即便太后赐婚圣上赐婚也不愿嫁。如果陆小侯爷也不愿娶我的妹妹楚蕴,有什么退婚的法子就快使出来吧。” 马车粼粼,渐渐行驶到涧水河畔停了下来。涧水河是汴京最长的河流,河面平静无波,两旁商肆林立 分卷阅读70 ,尤其这几年放开了禁令,河边有数不清的小摊。这里每日都人头攒动,旌旗飘飘,说是汴京最热闹的地方也不为过。 陆长舟招手让楚橙靠近些,紧接着掀开邹纱车帘,淡淡道:“既被人算计了,自然要算计回去,我有两个办法。” 闻言,楚橙诧异地望向他。她一个办法都想不到,陆长舟竟能想到两个? 两人这会坐的近了,楚橙因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几乎是靠在陆长舟身上说话。她抬头,小巧的鼻尖不经意扫过男人下巴,霎时脊背一麻,僵住了。 陆长舟下巴微微后仰,顿了顿,道:“其一,让我们的关系众人皆知,以不得不成亲的理由逼太后收回赐婚旨意。看见涧水河了吗?你先跳,我紧随其后救你上来。” 此话一出,楚橙就明白了。在汴京最热闹的地方,若他二人共同落水产生肢体接触,这事肯定闹得人尽皆知,不成亲根本没法收场。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楚橙望一眼广阔江面难免犯怵,她不会泅水,虽已是夏季但江水寒凉,他们这副病怏怏的身子落水岂不是要丢了半条命?况且楚橙眼下来癸水小腹疼痛,一时半会还真没勇气跳入河中。 她干巴巴夸赞几句,又问:“第二*T个办法呢?” 陆长舟挑了唇,“你觉得这个办法不好?” “也不是不好,只是……” 未等她说完,陆长舟便接话道:“正好,河水不干净,我也不想跳下去。”他坐直了些方便楚橙倚靠,逐字逐句道:“那只剩第二个办法,换亲!” “我会想办法让我们的婚期定在同一天,到时楚蕴嫁三皇子,你嫁给我。” 所谓换亲,便是他们二人假装同意这门婚事,迎亲那天偷梁换柱,只要瞒过成亲当日,即便翌日事情败露又如何?到时与她拜堂的人是陆长舟,与她洞房的人也是陆长舟,礼已成一切尘埃落定,根本不可能再换回来。 听到这些,楚橙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崇拜,衷心道:“陆小侯爷,你好聪明呀。” 她怎么就一个办法都想不到呢? 无疑,楚橙对这个办法非常满意,既不用吃什么苦头,还能让三皇子,楚皇后吃瘪。一想到三皇子欢欢喜喜地成亲,翌日发现枕边人不是自己,她就乐不可支。当即一个激动,伸手抱住陆长舟脖颈,脑袋蹭蹭男人的面颊,“夫君,你真厉害!我好喜欢好喜欢……” 楚橙实在太激动了,抱着陆长舟夸完还不够,还想贴贴他的脸颊。她一抬头,对上陆长舟的目光怔住了。 陆长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变得目瞪口呆,像中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半晌,才嗫嚅:“你……方才叫我什么?” 楚橙也傻了,精神处于半痴的状态,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她缓缓收回手,脸一下变得爆红,“抱……抱歉,是我逾越了。” 她掐着自己的掌心,懊悔万分。 方才听说换亲一事楚橙只觉喜从天降,下意识想像以前一样抱住身边的人庆贺,说的话也没脸没皮。一时忘了身边的人不是惠娘,更忘了她和陆长舟其实没那么熟。 两人不过迫不得已绑在一起罢了。 她正想着如何把这尴尬的一幕揭过去,就听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后颈。“你叫我夫君,听见了。” “我……我那是口误。”楚橙笨拙地辩解,“我经常口误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陆长舟明显不信,他眉头一挑,“你经常口误叫别人夫君?还叫过谁?”见楚橙缩着脑袋当小乌龟,陆长舟长指点点她的额,尾音上扬,“说呀。” 那语气带着股调戏的意味,听的楚橙脸又红了几分,恼羞成怒道:“你!只叫过你行了吧!你这个人……好烦好烦呀,都说了口误不要放在心上。” “是么?方才抱着我说喜欢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无情。”他低低笑了声,“也罢,便宜早被你占尽了,叫声夫君也无妨。” 这支小插曲过后,马车朝安业坊缓缓驶去,开窗透气好一会,楚橙才觉得脸上热度退了些。眼瞧着安业坊渐近,陆长舟要下马*T车了。 换亲一事计划是这么计划,但具体怎么实施还有诸多细节需要讨论,二人又商议了一会,楚府越来越近陆长舟不能再待下去。 临走前,楚橙发现他落下一包东西,赶忙掀开车帘递给他,“你的东西,拿好。” 陆长舟看一眼,道:“别人送的我不喜欢,给你吧。” 说罢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楚橙打开那只用油纸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里面静静躺着种类不一的糕点,样式精致香气馋人,还温热温热的。 她拿了一块枣泥糕放嘴里,甜甜的软软的,舌头一抿就融化了…… * 安业坊内楚府,这会气氛着实不太好,楚橙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府内好像被阴霾笼罩,上到夫人小姐下至奴仆皆沉着脸色, 分卷阅读71 行色匆匆谁都不敢停留,更不敢大声说话。 府邸内树木苍翠欲滴,隽秀犹如画笔,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愈发衬得人心情沉重。 昨儿太后的旨意一到,陈氏和楚蕴起先惊喜万分,赶忙跪下接旨,然而越听却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内官太监宣读完旨意已是浑身冰凉,陈氏勉强稳住心神,楚蕴却是当即就痛哭起来。 犹记得宫宴当日她二人被带回凤仪宫,皇后娘娘曾许诺定会给她们一个交待。谁成想等来等去,竟等来这么个结果。 太后竟然赐婚楚蕴和陆小侯爷,而三皇子要娶的人还是楚橙。以楚家的门第,楚蕴能嫁进平阳侯府自然也不差,只是人人皆知陆小侯爷身患恶疾已是时日无多,楚蕴这不就是冲喜守寡去的吗? 更何况,楚蕴心仪三皇子,心中早已把周元烨当成今生今世的夫君,她既已失了清白,嫁到平阳侯府新婚当日该如何遮掩? 那宣读太后旨意的太监尖着嗓子,皮笑肉不笑地恭喜了楚府二位姑娘,心中虽不愿但陈氏哪敢反抗,只得叫楚蕴接下圣旨,自己也替楚橙接下她的那份。不仅如此还要笑意盈盈向太监道谢,给赏钱。 做完这一切,陈氏已是疲惫不堪。她自认为前半生虽有坎坷,但好歹平平顺顺地过去了,哪知女儿却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楚皇后好狠的心,这便是她所谓的交待?陈氏五指紧紧捏住,指甲掐进肉里,连出血都感受不到痛。 反观楚老夫人,她倒是淡定,于她而言,谁做皇后都是一样的,甚至这个结果更让她满意。楚蕴自小被陈氏和楚建业宠坏了,性子骄纵,嫁进皇家如何能忍?若因为一点小事和三皇子闹起来,吃亏的还是楚家。 相比之下,还是楚橙更稳重些,性子软好拿捏,怎么看都比楚蕴更适合做三皇子妃。 楚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安慰陈氏,“这个结果已是不错,莫要再生事端。平阳侯府也算得上京中一等一的高门了,蕴儿失了清白,你找个法子好让她在新婚之夜糊弄过去,千万别让人发现。” 陈氏垂头安安静静听着,恨不得*T咬碎了牙齿,但再恨有什么用呢,还能抗旨不成? “是,媳妇明白的。”她答完,红着眼睛出了院子,正巧碰上刚回府的楚橙,当下心头一梗,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二姑娘才走了不到两日,怎的又回来了?莫不是听说了什么喜事?” 楚橙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欠身福了福,“是女儿任性了,通县那庄子太久没打理,已经破的住不了人,这才又赶回城中,让母亲担心了。” “你倒是个有福气的。”陈氏冷冷睨她,竟是连慈母的表面功夫都装不下去了。 她气呀,都是楚家的女儿,楚蕴与三皇子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楚皇后还要让楚橙做三皇子妃。且不说楚橙这病怏怏的身子活不长,嫁过去怕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这时楚老夫人得知楚橙回府,派人来请她去福寿堂。府里人知道楚橙要当三皇子妃了,待楚橙那叫一个客气热络。 陈氏想到往后这个继女做了三皇子妃,自己见了她还要行礼就觉胸闷气短,呼吸都不顺畅了。只得摆摆手,“你快去吧。” 福寿堂中,楚老夫人还是那副严苛的样子,许是顾及楚橙要当三皇子妃了,态度又柔和几分,只告诉了她太后赐婚的事,叫她接下来的日子哪儿也别去,呆在府中好好准备出嫁。 楚橙问,“婚期在哪天?” “你这孩子?”楚老夫人剜她一眼,却仍是笑着说:“哪有女孩家这么恨嫁的,婚期还要等礼部商定,你不用着急,养好身子好好地出嫁,嫁过去后给三皇子诞下子嗣,后半辈子就不愁了。” 这还没成婚呢就说到子嗣,楚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听完楚老夫人教诲回了月殊苑。 她躺在美人榻上,想起楚老夫人说的子嗣问题,当即哎呀一声。既要和陆长舟成亲,她该把自己身子弱子嗣艰难一事告诉他的。这么想着,楚橙便计划着成亲前再与他见一面。 * 三日后,郊祀结束平宣帝回京,召陆长舟入宫觐见。 太后赐婚这事,平宣帝回宫听说后,一早就去了慈宁宫。慈宁宫东邻太液池,西接法门佛堂,是难得的清净之所。先帝去后太后深居简出,早不过问皇宫之事,平时除了礼佛就是含饴弄孙,日子说不出的闲适。 自然,碰上元嘉长公主的事,太后还是要插手的。元嘉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孩子,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江南不愿回京,太后想她想得紧,昨晚是抱着元嘉长公主手信睡着的。 现在,那封信在平宣帝手里。 就如传言那般,信中元嘉长公主代陆长舟求娶左佥督御史家的三姑娘,说是楚蕴秀外慧中,在江南早听闻她的美名,况且二人生辰八字合适,由她做陆小侯爷的冲喜娘子再合适不过。 太后愿意顺着女儿心意,一桩婚事而已赐了就赐了,自觉不是什么大事。这会眯着眼睛打量平宣帝,问*T:“皇帝是觉得这桩婚事不妥?元 分卷阅读72 嘉作为长舟的母亲都没说什么,你这个做舅舅的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话简直是在戳平宣帝的心窝子,他被噎了,缓缓道:“朕觉得,长舟的婚事还是由陆老夫人做主好些。您知道的,元嘉与平阳侯府不亲,她当年不愿嫁给陆绍,心里还想着那位呢。” 平宣帝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你也知道她放不下那位,对宛芙岂会不恨?若知道长舟是谁的孩子,不迁怒才怪。”太后觑一眼平宣帝,哼了声,“都是你作的孽,君夺臣妻的事传出去哀家都替皇帝害臊。” 往事不可追,平宣帝静静听着,没有发话。 毕竟是大周的皇帝,平宣帝御极多年,除了家事不怎么光彩但于国于民却是挑不出错来。 太后也意识到话说重了,软和了语气,似是回忆起什么,叹了声,说:“哀家当年就不该心软留下那孩子,更不该放在元嘉膝下抚养,哎呀呀,都是没办法的事……” 太后似乎疲倦了,杵着额头闭上了眼睛,“当年的事元嘉是不是知道了?” “不会。”平宣帝沉声道:“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已不在世上,元嘉绝不会知道长舟的身世。” 毕竟年纪大了,太后满头银发坐了一会便坐不住,说:“那便放宽心吧,许是她真觉得楚家三姑娘好,想给长舟冲喜呢。元嘉这些年过的已经够委屈了,这么点事就遂她的愿吧。” “可长舟未必愿意,婚事上,朕不愿逼他。” 且说着,就有内官来报,说陆小侯爷已经候在承光殿了,平宣帝又与太后说了些话,便起身离开了慈宁宫。 待回到承光殿,平宣帝开门见山,含笑道:“听闻长公主为你向太后求了一桩婚事,楚家三姑娘朕没见过,你待她是否满意?若不满意只管说来,太后和长公主那边由朕去说。” 陆长舟想了想楚家三姑娘,他对那女子一点印象也无,甚至怀疑汴京是否有这个人。沉吟片刻,道: “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既是母亲的意思长舟岂会不愿。再者楚姑娘温婉有礼,乃遗世佳人,臣愿意。” 平宣帝有点意外,主要他一早听闻陆家老夫人昨儿接下赐婚旨意后竟连晚膳也没用,看起来是不赞成这门婚事的。 他迟疑了下,问:“你当真愿意?” 陆长舟神色坚定,“臣,愿娶楚姑娘为妻,不过臣有一个请求。” “听闻三皇子也将迎娶楚家二姑娘,昨晚臣与祖母商议,都认为婚事宜早不宜迟。可楚府嫁女肯定分长幼,前后筹备婚事诸多麻烦。臣不愿越过长幼之序,斗胆请求与三皇子同一天前往楚府迎亲。” 这并非什么难事,民间关系亲近的姐妹向来有同一天出嫁的风俗,平宣帝当时便准了,说:“你父母不在京中,婚事就交给礼部一块去办。” 陆长舟不再说话,*T只笑着谢恩。 平宣帝也拍着他的肩膀笑起来,心中涌出一股欣慰,说:“婚事朕定为你风光大办,回去准备吧,当日朕定要到平阳侯府讨杯喜酒喝。” 出宫时天色尚早,天气极其炎热,从承光殿出来陆长舟本想去冷泉竹轩坐一会,遂想起那地方已不是自己的了,便原路折返出宫。 行过御花园时听闻一阵嬉闹声,原来是宫中的皇子公主们在此喂鱼。文婧公主和周文恩都在,见了他小跑过来,恭声贺喜:“陆表哥听闻你要成亲啦,恭喜恭喜呀。” 昨儿太后赐婚的旨意才下,宫里便陆陆续续接到消息了。 周文恩年纪小,不知陆长舟和周元烨要娶的女子是何人,早就忘记楚橙说过自己是左佥督御史家的姑娘。不过成亲是件高兴的事,他到时又可以出宫玩了。 小家伙凑到陆长舟跟前,趴在陆长舟耳朵旁小声道:“陆表哥安心成亲吧,仙女姐姐就留给我啦,我长大了娶她时也请你喝喜酒。” 他虎头虎脑的,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陆长舟捏捏他的腮帮子,笑而不语。 今日御花园极其热闹,周元烨无事也来此处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喂鱼,见状迎上来,拱手贺喜:“恭喜陆表哥,能与陆表哥做连襟是元烨的福气。” 这会周元烨心中正暗爽呢,楚蕴不过一个被他玩弄过的女子,想到这个麻烦会甩给陆长舟,而自己娶的是各方面更为出挑的楚橙。 新婚之夜,他定要让那病美人好好瞧瞧自己的本事。 周元烨喜不自禁,眸中阴郁一扫而光,只觉得浑身舒爽,待陆长舟也愈发客气。 陆长舟也淡淡笑了下,薄唇轻启,道了声:“同喜。”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七章 周元烨近来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自从太后赐婚旨意一下, 宫中就忙碌起来。平宣帝册封他为端王,传谕臣下婚后择吉日赐宝册,端王府倒没再大费周章地修建,而是选了一处前朝亲王旧邸命工部修葺。尽管如此, 于周元烨来说也足够风光了。b 分卷阅读73 r   诸位皇子中, 他是最先成亲的, 即便太子也还因为定下的太子妃未出孝期拖着婚事, 他却是最早成家的。这么多年周元烨一直住在宫里的皇子所, 许多事极不方便,一听端王府修葺好了, 便叫来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他去打制一副金色的手铐和脚链。 小太监是个老实的, 不明所以, 乖乖去办了。 那副纯金的手铐脚链, 自然是为新婚之夜准备的。周元烨可没忘记上次见面时, 楚橙那番委婉的拒绝之词。佳人再怎么不赏他好脸色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打算给楚橙一点教训! 周元烨哼笑一声,惬意地枕着胳膊, 正要沉沉睡去就听侍从来报,说茵妃娘娘来了。 这些年母子二人鲜少见面,一来名义上周元烨已是楚皇后的孩子, 和茵妃并没什么关系, 二来茵妃不得圣心,周*T元烨不想因她的关系让平宣帝对自己不喜。 即便如此, 但近来事事顺心, 周元烨还是偷偷在皇子所见了茵妃。 母子二人一见面, 茵妃见儿子周身说不出的神采奕奕, 登时感慨万分眼圈就红了。她想像小时候一样抱抱他,又意识到不合适,只得拭拭眼泪,说:“我儿出息了。” 周元烨最不喜母妃动辄流泪这点毛病,无动于衷地问:“您来找我,何事?” 此次茵妃前来自然有事,听闻太后赐婚,儿子当真要娶楚家二姑娘她就慌了。之前宫宴的事还没搞清楚,明桃也下落不明,她生怕楚橙知道什么,日后怪罪到她身上来。 事到如今,茵妃也明白了,她和儿子依附楚皇后,无论婚事还是别的什么,哪儿轮得到他们说不愿意。茵妃对宫宴上的负气之举已是后悔,但又不敢同别人说,憋在心里简直快要气血不顺。 她只得红着眼睛道:“没什么事,作为母亲来恭喜你。” 这么说着,她又是一阵心酸,儿子成婚儿媳妇敬茶,只怕她是没资格到场的。 周元烨淡淡道,“母妃知我之志,不过成婚而已,等到儿子事成,您再贺喜不迟。” 这些话他对着旁人是万万不敢说的,那个位子谁又不想要呢?他迟早会入主东宫这件事,大伙都是心照不宣的。 茵妃只觉被他这股凌云壮志所感染,不住点头:“是了是了,那都是迟早的事,不过眼下太子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我儿可有把握?” “父皇早不喜太子,诸位皇子中我是最有力的竞争者,等太子被废父皇不立我还能立谁?” 是这么个理儿,三皇子无论各方面都是立储的最佳人选,茵妃沉思着,说:“就怕有变故,可别到紧要关头陛下再闹出个什么私生子来。”她说完也是一愣,赶忙道:“母妃胡乱说的,莫要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但周元烨心中已是极不舒服,没说几句便叫人送走了茵妃。 * 陆长舟出宫的第二日,婚期就定下了,六月二十五,宜婚嫁宜迎娶。 因是太后赐婚,婚事一切流程由礼部主办,楚府从旁协助即可。楚府一下子有两位姑娘要出嫁,而且都还是高嫁,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一个是皇帝最宠爱的外甥,哪边都得罪不了。加之成婚时间又紧,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皇子和皇帝亲外甥同一天成婚,这在本朝还是头一次,礼部仪制没有记载,许多细节需重新敲定。没有办法,礼部只得着人天天在安业坊和皇宫之间来回奔走,几波人熬油费火忙得晕头转向,生怕出了差错惹怒天子。 另一边楚府的人自然也没闲着,下人有下人的忙碌,夫人小姐们更是争分夺秒,尽善尽美地筹备这场婚事。 原本在汴京,楚府门第也就一般般,因着这两桩婚事地位一下水涨船高,成了汴京高门里头人人竞相讨好结交的对象。毕*T竟和皇家结亲,这种殊荣不是人人都有的,近来楚府门槛简直快要被踏破了。远亲,近邻,就连五服之外的宾亲都来凑热闹,生怕晚了分不上这杯热羹。 楚府人人都喜气洋洋,就连陈氏见无力回天,也渐渐接受了这门婚事,唯有楚蕴还不死心。她偷偷派人去给周元烨送信,想私底下见一面,然而都被周元烨以不合适推拒了。 楚蕴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她不甘心哪,给平阳侯世子冲喜和当三皇子妃,孰优孰劣一眼便知,更何况她心中只有周元烨,已是再容不下旁人。 起先她哭闹,陈氏还心疼地安慰,后来许是陈氏麻木了接受了,也就随她去了。甚至劝她安心嫁过去,等陆小侯爷死了再回楚府另谋亲事,母女二人又大吵了一架。 这天,她坐在廊下伤春悲秋,忽听假山后头传来两个老妪的闲谈。 “这事真是奇了,两个新娘同一天出嫁竟上错花轿嫁错了人,等翌日反应过来一切都迟了。” “啊,还有这等事?那还能换回来吗?” “怎么换回来?已经拜堂洞房,错了也只能认,将就着过一辈子吧,” …… 楚蕴一 分卷阅读74 听,心头阴霾散开,一个大胆的计划涌上心头。 凭什么?她和二姐姐同为楚家女,为什么楚橙能嫁皇子,她却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冲喜呢?楚蕴不是个信命的人,或者说比起信命,她更信她自己。 她和三皇子已有夫妻之实,虽母亲寻了些遮掩的法子但能不能瞒过去还不一定。况且,她是真心喜欢三皇子啊,就这么给一个病秧子冲喜,楚蕴不甘心。 思及此,她收起颓唐的神色,咳嗽一声,厉声冲假山后道:“谁在那里?出来!” 不多时,假山后头走出两个身着灰色夏衫,一脸惧意的婆子。其中一个楚蕴眼熟,是她院里的下等嬷嬷姓方,至于另一个倒是脸生。不过楚府人多,每座院里光伺候的丫鬟婆子就几十人,还经常来回调动,除了近身侍奉的几个其他的楚蕴都不记得。 她拿出主子的架势,颐指气使:“方才你说的什么上错花轿?详细说来给本姑娘听听,若有隐瞒把你发卖出去!” 实际上,方嬷嬷就是得了楚橙的意思故意在这儿嚼舌根呢,为的就是让楚蕴听见。至于另一个婆子名钟竹,是平阳侯府的一位嬷嬷,前两日才趁乱混进楚府协助换亲一事。 方嬷嬷恭恭敬敬道:“回三姑娘,方才说的是婢家乡的一桩奇闻。两姐妹同一天出嫁,哪知穿错婚服盖错红盖头,自然也上错了花轿,等翌日才发现已是晚了。” “这事人人皆以为是个意外,后来才知是姐姐看中了妹妹的夫君,故意换亲。” 楚蕴故作惊奇:“还有这种怪事?可拜堂后洞房前要掀红盖头,这怎么瞒得住呢?” “三姑娘有所不知,姐姐找了个擅长易容术的妆娘,假扮成妹*T妹的样子这才骗过新郎。” “原来如此……”楚蕴心中已有了主意。 人人都要她认命,楚蕴偏不。反正二姐姐那病弱的身子也没多少时候可以活了,两个病秧子凑一块想必更有话聊,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 她喃喃:“二姐姐,你别怪我。你那副病怏怏的身子就该配个病秧子,配不上三皇子。” * 婚期渐近,纳征请期过后,再有两日便是大婚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楚府弥漫着一股焦躁,那种感觉就好比科考临上考场前的惴惴,明明所有一切在礼部的协助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但仍是不放心生怕漏了什么。 楚橙这几天也没闲着,因为要做三皇子妃,宫里有嬷嬷来教她规矩,一板一眼十分严苛,为了换亲的事不露馅,楚橙只得乖乖地学。 等学的差不多了,楚橙终于有时间歇歇。这天晚上,她躺在美人榻上看书,悠悠烛火印在脸上,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情态。 这个点已是不早了,虽然这两天折腾的筋疲力尽但楚橙还是没有困意,她支着下巴一页页翻书,忽听窗子那边传来轻轻的叩击之声。 刚开始她以为听错了,没有在意,哪知安静一会声音再度响起来,楚橙只得起身去查看。 来到窗前,雕花白纱窗格上那道颀长的黑影渐渐显现,一看便知是个男子。她的院里竟闯入了男子?楚橙惊地捂嘴,刚要喊人就听那道黑影问:“楚姑娘,能进来吗?” 嗓音清澈,还是那般冷淡的音色。楚橙紧绷的身子当即放松,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陆长舟要闯她的闺房放松个什么劲啊? 她开了窗,对上那双狭长的眸子。陆长舟一身玄色云纹直缀,眉目如画独立月下,疏朗的好像刚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见了她薄唇微抿,问:“能进屋吗?” 楚橙明显还在惊叹这人张扬的行事风格,再过两日便要成亲了,他还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也不怕被人瞧见。她左右张望,确认没人看见才拽了下他的衣领,催促:“你快些进来。” 陆长舟便抬腿翻身进了屋,关好门窗四目相对,楚橙后知后觉有一丝尴尬。女子的闺房是极其隐秘的空间,就连府内兄弟都鲜少进入,陆长舟却这么明晃晃地站着。 不过他进屋后还算规矩,不碰屋里的东西眼睛也不乱看,只是盯着楚橙,问:“钟竹说你找我?何事?” 楚橙也就前几日和钟竹提了一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陆长舟耳朵里了。她招呼陆长舟在一方红木圆桌前坐下,说:“有件事之前忘记告诉你了,我身子弱常年用药养着,不易有孕大夫也曾说此生子嗣艰难,这……” 不等她说完,陆长舟便道:“我不介意。” 莫说平阳侯府这样的勋贵世家,就是寻常百姓都极看中子嗣,陆长舟又是侯府世子,府中长辈对他的看重自然无需多言。这也是楚橙*T不想瞒他的原因,毕竟两人也算是盟友了,基本的诚信还是要遵守的。 楚橙眼睛低下来,像在看桌上那套青瓷茶具,说:“你现在不介意,以后可不一定。再说,要是我嫁过去太久肚子没动静,平阳侯府要给你纳小妾什么的……” “说了不介意。”陆长舟盯着她瓷白的面颊,唇角微弯,“楚姑娘这么说容易叫我误会。” 楚橙 分卷阅读75 不明所以,“误会什么?” “误会你很想给我生孩子。” 果然,这人嘴里确实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楚橙一听又羞又恼,当即使小性子气呼呼地一脚蹬过去,霎时,陆长舟锦缎黑靴上便沾上一只小巧的印子。 陆长舟眉头轻蹙,啧了声,“你个姑娘,才刚夸过温婉,怎的就娇蛮起来了。” “我和你说正事呢,谁叫你不着调了。” 不过说起来,两人成亲完全是形势所逼,这桩婚事要维持多久,婚后怎么维持一点计划也没有,现在谈论生不生得出孩子的问题实属有些远了。 平阳侯府,楚橙只去过一次,亲眷关系一点都不熟悉,更不知有什么需注意的。她想了想,道:“不如我们来签一张私契吧,明确婚后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省的我初来乍到触了你的逆鳞。” 毕竟二人以后就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双方难免有些忌讳,陆长舟答应了。 须臾,楚橙备好纸笔,两人各自提笔开写。陆长舟写的多是一些生活习惯,譬如不能进他的书房,不能动他的私人物品之类的,而楚橙写的是更为细致的生活琐事,譬如睡觉一人盖一条被子,绝不过界。 陆长舟先写完了,远远瞟一眼楚橙写的,嗤了声。 “你……你笑什么?”楚橙底气不足道。 陆长舟淡淡:“没什么,比我想象中已是好许多,我本以为楚姑娘就算不分房睡也要分床睡,原来能躺一张床上么?” 他说话悠哉游哉地,面色柔和倒不像平时那么绷着了,楚橙却被他揶揄得脸上一热,说:“分房或者分床也不是不行,我求之不得呢。” “还是算了,传出去不好听。”陆长舟非常干脆地拒绝道。 于是,陆长舟将两人商量好的誊抄到一张纸上,签字后一人一份。楚橙收下那张写着她名字的私契,心道这下两人真绑在一起了,至于要绑在一起多久,两人都默契地没提。实在是没说的必要,依两人病怏怏的身子,能过一天便是一天好了。 她想了想,道:“还有一点,如果我不愿意,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的,尤其是晚上。” 楚橙这么说也是为自己多想一步,她是女子,毕竟以后两人天天同床共枕,若陆长舟想做点什么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也只能盼着用这份私契约束一二。 “好。”陆长舟非常干脆地加上去了。 做完这些天色已是不早,因两日后便是大婚,楚橙房间就挂着婚服。她那身是礼部*T送来的全套王妃冠服,华丽宫装外罩朱色霞帔,从凤冠到玉鞋说不出的奢华,是任何一个女子见了都会瞪直眼睛的程度。 陆长舟瞥一眼那身王妃婚服,道:“这身不适合你。” “哦,那什么样的婚服适合我呀?” 平阳侯府的婚服也于两日前送到楚府来了,不过眼下在楚蕴的院子里。知道楚橙还未见过,陆长舟也不多言,只道:“后天你便知道了。” 说罢,他曲指叩了叩楚橙额头,“安心休息,等着……我来娶你。” * 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婚这日,这天天不亮,楚橙就被叫醒了。楚府各个院里开始依次亮灯,前堂、后院、就连福寿堂也一片进进出出的嘈杂之音。人人各司其职,忙而不乱,跟随礼部官员做最后的核验。 四更天,楚橙由惠娘伺候着开始沐浴焚香。这厢她还打着呵欠,就听惠娘小声道:“三姑娘来了。” 自从那日楚蕴听闻方嬷嬷和钟竹的对话,心里一个计划便已成形。大婚这日四更天新娘起床开始梳洗沐浴时,她会偷溜进月殊院,让人用迷香把楚橙迷晕送到她的院子里。那迷香后劲极大,即便醒后也是昏昏沉沉,莫说认清周围的人,就连左右都分不清呢,只能任人摆布。 接下来的事楚蕴那边的丫鬟自会打点,而她已经扮作楚橙,在月殊院等着周元烨前来迎亲就好。自然,这会楚蕴已经打扮成楚橙的样子了。 她自认为找到一个手法高超的妆娘,把她化的不说和楚橙十分相似,至少也有七八分。其实楚蕴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厉害的妆娘,那所谓的妆娘是花无痕的女徒弟,轻轻松松便可用蛊易容。宫宴那晚,就是她易容扮作楚橙蒙混过关的。 很快,浴房内飘进一股袅袅的白烟,楚橙吞下陆长舟事先准备的静心丸,倒在地上装作不省人事。须臾,她便感到有人进入浴房,她被抬出去了。 再睁眼时,周围便是陌生的环境,她已经在楚蕴的房间了。几个面生的丫鬟围着她,一边颤着手一边快速帮她沐浴焚香。 那几个丫鬟都是楚蕴的心腹,对主子十分衷心,其中一个见楚橙睁眼吓的口齿不清:“二……二姑娘,你别怕,好好配合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另外一个高个子的丫鬟厉声道:“你怕什么,那迷香厉害着呢,就算她醒了也没事。快些做事,天快亮了。” 楚橙听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服下静心丸迷香对她是没作用的。自然为了配合她绷着嘴角,任由她 分卷阅读76 们摆弄。 不知折腾了多久,她才换好婚服头戴凤冠,盖上红盖头等着陆长舟来迎亲。 天不知不觉就亮了,期间陈氏来过一次,她似乎有话想和女儿说。楚橙心头一跳,还好那几个丫鬟编了个理由把陈氏骗走了。 楚府两女出嫁,按长幼之序,定的是周元烨于日入迎亲,陆长舟于黄昏在他*T之后。等了许久,终于听外头一阵热热闹闹的庆贺之声,却迟迟不见人进屋。 身旁的钟竹怕她等的急了,趁人不注意偷偷告诉楚橙:“三皇子才刚到月殊院,小侯爷未到姑娘再等等。” 一整天滴水未进,楚橙只觉时间过的极其漫长。她不禁抱怨起来:“他到底什么时候来呀?我等好久了。” 这时候,楚橙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声音是多么急切。 钟竹微微一笑:“姑娘再等等,小侯爷总会到的。” 许是楚蕴的那几个丫鬟怕她,帮她拾掇好后便守在门外,只留方嬷嬷和钟竹二人在屋内侍奉。其实方嬷嬷不明白二姑娘为何放着好好的三皇子不嫁,偏偏要给陆小侯爷冲喜,但二姑娘于她有恩,不该问的她便不会问。 实在等的无所事事,楚橙又胡思乱想起来。月殊苑那边有惠娘等人安排,自是不用担心的。果不其然不一会,钟竹就说:“三皇子已经把楚蕴迎上车舆,朝皇宫去了。” 三皇子和楚蕴一走,便意味着过不了多久,陆长舟该到了。 不知为何,平静了一整天的楚橙忽然开始紧张起来,她要嫁人了,真的要嫁给陆长舟了。 她的声音有点抖,问一旁的钟竹:“嬷嬷,小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自然是与姑娘最相配的人。”大喜的日子,钟竹尽挑好听的话说。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终于喧闹起来。礼乐声和人们欢欢喜喜的笑声渐近,越来越大,最后楚橙听到陆长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他道:“楚姑娘。” 一如记忆中的清润朗朗,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陆长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平时那么冷? 他来了! 这一刻,楚橙的紧张到达顶峰,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砰砰有力的心跳,甚至呼吸都开始不稳了。明明大婚这日的每一个细节,什么时间要做什么事她都铭记于心,但当得知陆长舟真的来娶她时,楚橙竟然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不久前,她才当着陆老夫人的面拒了陆长舟,说要找比陆长舟好看的冲喜夫郎,两人针锋相对绝无可能。可短短几日,就像做梦一般,她真的要嫁给陆长舟了。 更让楚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甚至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安心。 极度紧张之下,楚橙忽然回忆起三年前两人的初见。 那时正是春风浓景,扬州三月春,楚橙和表姐到河边放风筝,风筝落在海棠树上,正逢陆长舟骑马而过。彼时陆长舟还是少年之身,绯衣骏马,灼灼耀人眼睛。 许是那日早春的天太晴朗了,导致三年后她仍然清晰地记得这一幕。画面一转,眼前又闪过她醉酒的那晚,没脸没皮地对他说: “陆小将军,做我的冲喜夫郎吧。” 房间门打开,涌进一拨人,喧嚣声紧随而至。其中有楚府的长辈,也有前来迎亲的陆家人。 楚橙盖着红*T盖头,规规矩矩端坐在床上。她一动不动,只是透过红盖头低下不算太亮的光,听到沉沉的脚步声,陆长舟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朝楚橙伸出了手。 那只手洁白修长,楚橙犹豫了片刻,也缓缓伸手与他交握。她才伸手,就感觉对方手指紧了紧。 见她乖乖伸手的那一刻,楚蕴的几个贴身丫鬟皆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人并肩往外走,到了正堂陆长舟暂时放开她的手,行完祭雁礼二人才去正堂拜别楚家人。 正堂中,自然没人知道红盖头下的人是楚橙。楚老夫人和楚建业分别交待了几句,让她嫁到平阳侯府后要和小侯爷好好过日子云云,另一旁的陈氏早已泪流满面。 她知道女儿不满这桩婚事,更因为婚事迁怒自己,却也无可奈何。陈氏想去握一握女儿的手,她刚刚伸手,陆长舟就牵起了楚橙。 陈氏一愣,大庭广众下倒不好再继续了,显得她对这桩婚事不满似的。陈氏拭拭眼角,说:“好好待她。” 陆长舟声音没什么起伏,道:“楚姑娘已是我的妻,那是自然。” 紧接着,礼乐声再度响起,二人在礼官的唱和声中出了正堂,最终停在楚府门前的花轿旁。 轿夫压了花轿,楚橙捧着如意果上去,不过她才坐好,就见陆长舟极快了掀开红盖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动作极快,楚橙反应不及惊慌地瞪圆了美目。陆长舟唇边弧度渐深,小声道:“没什么,确认一下。” 说罢花轿帘子被放下,陆长舟翻身上马,在满街的庆贺声中接上新娘去往平阳侯府拜堂。 今日三皇子和平阳侯府世子双双 分卷阅读77 大婚,于汴京城百姓来说是百年一遇的喜事。陆长舟骑马迎亲的过程中,所走过的街道两旁皆有百姓翘首踮足,观望这场盛大的婚礼。 一路吹吹道道,礼乐鞭炮齐鸣,终于来到了平阳侯府。花轿落地,楚橙望见自己面前递过来一条牵红。 她牵住一头,由另外一头引着她下了花轿一步步入府拜堂。入府的途中,两人距离不远不近,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迁就她盖着红盖头看不见,陆长舟刻意走的慢了些。 入了府行过长廊,由于狭窄两人距离更近,周遭不似方才那般吵闹,楚橙听见陆长舟说:“这身婚服……很适合你。” 二人缓缓走着,他突如其来的对话让楚橙怔了怔。其实早晨她被楚蕴的几个丫鬟伺候着穿上婚服时便发现了,这身婚服大小合适,简直可以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然而她身形比楚蕴更为纤弱,原本楚橙想着,这身婚服该大了才是,然而不大不小刚刚好。那瞬间她明白了,平阳侯府送来的这身婚服,一开始就是为她做的。 楚橙翘起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幸好盖着红盖头没人会发现。她也学着陆长舟淡淡的语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穿着的那身……也不错。*T” 作者有话说: 咳咳,契约就是用来打破的 本来要写到洞房的,但是今天写不完QAQ,只能明天了,感谢订阅,开了防盗哈60% 第二十八章 夏季昼长夜短, 黄昏时分平阳侯府门口就点起了灯笼,满目亮堂堂的喜庆之色。红席一路从门口长长延伸入内,众人脚踩着鞭炮碎屑,终于把新娘子迎进了门。 过了长廊再绕过一道垂花门, 便到喜堂。这门婚事从定下到迎亲不过短短半个多月, 陆绍和元嘉长公主自是赶不到汴京的。这会陆老夫人高坐正堂, 下首是侯府各房女眷。 许是知道这桩婚事并非陆老夫人所愿, 在座的各位笑意都有些勉强。楚橙一跨进喜堂就发现了, 这儿比外头要安静许多。 可情况不容许她多想,在周遭窃窃低语和礼官的的高声唱礼中, 楚橙由身边一名婢女引导着,和牵红另一头的陆长舟互行拜堂之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最终夫妻二人缓缓转身对拜, 至此礼成。 行完拜堂礼的那一刻, 就意味着她从此以后是陆家妇, 陆长舟名正言顺的妻子。 楚橙心下鼓鼓, 等终于完成仪式,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声低低的笑,紧接着他二人在满堂礼乐声中被送入了洞房。 按照大周婚俗, 接下来便到婚房戏新妇的环节。因为换亲,楚橙身边这时跟着的都是楚蕴的贴身侍女,这个环节她们是最紧张的。今日楚橙脸上化了一层厚厚的妆容, 在场只怕没几个人能认出她的身份, 但就怕万一。 几个丫鬟紧张的屏息,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事情败露。 好在进入婚房后, 喜婆拿来一柄玉如意请陆长舟掀盖头时, 陆长舟忽然剧烈地咳嗽一声, 嘴里涌出一大口血来。 大喜的日子见血,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在场的人不止有陆家亲眷,还有汴京不少高门贵妇,见此场景众人都吓坏了。还是平阳侯府掌家的二夫人镇定,笑说让小两口歇歇,客客气气请宾客们到前厅吃喜宴。 陆小侯爷身患恶疾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见人都吐血了,哪里还敢再闹新妇,接二连三道了几句恭喜的话便退出了婚房。 陆长舟挥手遣散侍女,面色苍白一副亟需休息的样子。等屋内再无旁人,他才拿起那柄玉如意,轻轻掀了新娘的红盖头。 从清晨到现在,楚橙便一直顶着这只喜帕,期间滴水未进,只有上花轿时被陆长舟掀开看过一眼,短暂地透了口气。此刻坐在婚床上,她垂着眼,忽然感觉清风掠过,眼前一道光亮。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抬头,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陆长舟的视线。 入目是一片鲜亮的红色,陆长舟同她一样,身着正红色的华服,袖口边缘绣着鸳鸯交颈图案,腰系玉带,连理缠枝金冠束发,薄唇玉面星眸流转,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明明两日前才见过他,但这一刻楚橙却觉得自己好*T像有些认不出他了。她仰头,怔怔望着眼前这个分外好看的男子,竟有些痴了。 直到陆长舟低咳了声,她才反应过来,娇羞地低下头去,慌张地想要掩饰脸上那股热意。幸好今日那帮丫鬟折腾她时,面上珍珠粉涂的厚,此刻应该看不出脸红。 陆长舟目光微动,问:“你饿不饿?” 明明屋里只剩他们二人,但楚橙却是小心翼翼的,她本想说还好,就见陆长舟端过来一碗汤圆。 “吃吧。”他道。 他递过来一只金色的小碗,里头盛了两只白糯糯的汤圆。按照仪制,这碗汤圆该他们一起吃,一人一只。楚橙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愣愣接过吃了一个,问他:“你要吃吗?” 分卷阅读78 才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不对,陆长舟好洁,那封私契里是写过的,既然如此他怎会愿意吃自己吃剩的汤圆?楚橙有点恼自己的多嘴了,为了避免尴尬,她把另一只汤圆也吃了。 莲子花生馅的,寓意多子多福。 陆长舟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吃,刚打算接过吃了,省的让新娘子难堪,就见楚橙像等不及了似的,迅速吃完了两只汤圆。 他只得讪讪放手,心道许是真的饿了。 接下来,两人又别别扭扭地喝完了合卺酒。外面天色已暗,一片红灿灿的灯火,到了这一步婚礼就算完成了。 至于洞房,那是入夜后的事。 两人坐在床上,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楚橙忽然想起方才她蒙着盖头时,听见几道惊呼,似乎是陆长舟又吐血了。 她飞快看他两眼,又垂下头,道:“你方才可是又不舒服了?还好吧?” 陆长舟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唔了声。毕竟为了这场婚事劳累多日,方才呕血一方面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掀喜帕,怕叫人知道新娘已换的事,另一方面他身子确实有些撑不住。 歇息了会缓过来些,他道:“好多了,你先休息,我去前厅招待宾客。” 今日大婚,平阳侯府设宴,宴席从前厅,侧厅一路延伸到庭院,眼下已是聚集了一拨又一拨的宾客。平阳侯府招待的周到,不时有人拎着食盒前来发花生红枣喜钱,热热闹闹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另一旁的陆老夫人就没那么高兴了,前些日子陆长舟进宫一趟,回来后便说答应了婚事,还说什么叫她不用操心,到时给她个惊喜。 陆老夫人等到现在也没看到那个所谓惊喜,不得不摆出温和的神色招待来往女客。她也不是看不上楚蕴,只是有一位各方面都更合适的楚橙,相较之下难免失望。 须臾,便有侍女小声来报,说圣上到了。 虽说先前平宣帝提了一嘴这日要到平阳侯府讨杯喜酒喝,但众人只以为那是客气话。毕竟今日三皇子也大婚,宫里这会摆着喜宴呢,平宣帝若不出席可说不过去。 陆老夫人一听,当即变了脸色,拾掇整齐赶忙出去迎驾。 平宣帝没有惊动众人*T,只是换了一身常服从侧门入府静悄悄地来至前厅。陆老夫人单独为他准备了一间屋子,派人奉上喜酒。 显然,平宣帝心情不错,面上挂着笑,问:“长舟呢?” 陆老夫人恭敬道:“在呢在呢,前厅一帮人拉着他要灌酒,几个小厮替他拦着。眼下脱不开身,陛下有事?不如老身去叫人寻他过来。” “无妨。”平宣帝摆摆手,“朕只是来喝杯喜酒,今日他大婚不用麻烦了。”说罢抬起那只玉杯,仰头一饮而尽,望着某个方向若有所思道:“这些年,辛苦老夫人了。” * 这日出嫁,楚橙身边跟着的都是楚蕴的侍女,难免束手束脚。陆长舟离去后,她不愿叫人进来伺候,正打算自己更衣梳洗,就听门被叩响,钟竹在屋外道:“三奶奶,婢来服侍您。” 钟竹进屋后,楚橙奇怪道:“那些从楚家跟来的婢女呢?” “被婢灌了药这会在耳房睡着呢。”钟竹说。 也是,到了这一步她们杵在面前,倒显得碍事了。钟竹带了几个平阳侯府的丫鬟进屋,帮楚橙摘下凤冠。 被那沉重的凤冠压了一天,楚橙早就脖颈酸痛了,当即伸展着活动了下身子。钟竹一边帮她除去发上的其他首饰,一边笑说:“这凤冠可是小侯爷亲口吩咐,叫多镶些宝石珠翠在上头,能不重吗?” 今早被折腾着梳妆打扮时楚橙并没有注意,闻言捧起那只凤冠,认认真真数了数上面的珠子。白玉珍珠,各种宝石加起来,一共有八十一颗。 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抱着那顶凤冠不禁笑起来。 钟竹等人又将她的婚服除去,沐浴过后换上一身特意为今晚准备的里衣。这套里衣依旧是正红色,袖口和衣领处绣有合欢花,不似婚服那般厚重,以轻薄的云纱缝制,摸上去有种似女子肌肤的柔软。里衣轻柔,显露出她姣好的身段,腿是腿腰是腰,一眼就能注意到胸前的丰盈。 收拾好后,楚橙坐在床上,钟竹又端来一些热饭,都是她喜欢的扬州菜。盐水虾,天香荷藕,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乌鸡红枣汤。 楚橙食量不大,又因为内心惴惴,吃几口就吃不下了。漱口后便坐在床边,等着陆长舟回来。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人回来。她面露疲态实在有些撑不住,便脱了鞋子上床躺一会。只是这一趟,浑身筋骨就彻底软下来,困意袭来,慢慢闭上了眼睛,连屋外钟竹喊小侯爷回了也没听见。 陆长舟终于得以从喜宴上脱身,在一帮人的取笑声中,往听雪堂方向的婚房而去。听雪堂于他而言自是十分熟悉,从记事后他便一直住在那里,成婚时陆老夫人还曾问过他要不要换个别的院子,毕竟那地方不曾有过女子,生怕他不习惯。 眼下望着莹白窗纸透出的晃晃灯火,他到没觉得不习 分卷阅读79 惯。陆长舟顿了顿,稍稍整理下衣裳,自觉没哪*T里不妥才进了婚房。 房中静悄悄的,床榻间传来均匀的呼吸。陆长舟掀开垂下的帷幔一看,小姑娘果真躺在床上睡了。大红喜被遮住一半面颊,蜷着身子睡的正是香甜。 陆长舟站在床边垂眸看了一会,便坐到桌前端起一盏醒酒汤喝起来。今晚招待宾客,虽然有一帮小厮顶在前头,知道他身子不适饮酒众人也克制了,可成亲乃人生第一喜事,即便再三推拒也仍是躲不过喝了几杯。 他酒量还好,眼下神台清明不觉醉意,只是坐在杌凳上慢悠悠喝着醒酒汤,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觉睡的极其舒服,楚橙是自然醒来的,懵懵睁眼,反映了一会才知自己竟然睡了过去。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心大,陆长舟叫她先歇息就真的歇息了。 许是从乾关镇回来后,心里一直惦记这门婚事,她确实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今早四更天就被叫醒,撑到方才只觉得眼皮沉重,便什么都不管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揉揉眼睛坐起来,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楚橙环顾四周,这才看见那道赤色的背影。 男人依旧身着婚服,背影修长挺拔,仅仅一眼,楚橙便知,是陆长舟回来了。 她当即感到一阵难堪,心里碎碎念着,什么时候回来的竟也不叫醒她。楚橙穿好鞋刚刚起身,就见陆长舟朝她望来。 许是喝了酒,他如玉的面颊染上一丝薄红,有点醉意的样子。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倒是同以往一般清澈,冷冷清清看不出神色。 “醒了?” 楚橙闷闷点头,似有点埋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人叫我呀。” 陆长舟将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起身走向平时挂衣裳的九弦木珩,淡淡道:“有一会了,看你睡的太熟没让她们出声。” 说罢,他背对着她自顾自开始解衣服。 最先被他脱下的是那条白玉腰带,只听咔哒一声,盘扣便开了。陆长舟慢条斯理地从腰间抽走腰带挂在木珩上,转而去脱婚服外袍。 看清她的动作,楚橙一下子就清醒了,心骤然一缩忍不住紧张起来。她坐的笔直,目光却不自觉地往陆长舟那边瞟,十指紧紧绞在一起,锦被一角被她攥的皱巴巴。 不知为何,陆长舟明明在脱自己的衣裳,楚橙却感觉在脱她的。那解开腰带的咔哒声更是让她一个激灵,当即又坐直了几分,忍住飞快的心跳,小声道:“需……需要我帮忙吗?” 陆长舟脱衣的动作明显一滞,沉默站立片刻,回:“恩,那就辛苦你了。” “你……你没开玩笑?” 陆长舟转身望她,“你是随便问问的?” 其实,楚橙的确是随便问问的,毕竟婚前陆长舟说过不喜有人碰他的私人物品,楚橙原以为伺候更衣这种事他不会同意,这才装模做样问了一句。对上陆长舟质疑的目光,不得不起身朝*T他缓缓走去。 须臾,她便来到陆长舟身前,试探着伸出手局促了会,竟是不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这身婚服极其繁复,外袍衬襟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四五层之多。她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低下头:“抱歉,我不太会。” 男女衣饰本就不一样,她又没做过。这么想着,她已经做好知难而退的准备,却见陆长舟在她跟前低下头,说:“先帮我除去发冠吧。” “哦……” 他既已经低头,楚橙也不好拒绝,便伸手去解他的金色发冠。好在那发冠不难解,楚橙微微踮起脚尖就摸到了,她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陆长舟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楚橙身上的里衣是为新婚之夜特别制作的,交领样式一根带子系于胸前。这身衣裳很合身,勾勒出她盈盈的曲线,甚至因为抬手凑近的动作,交领微微敞开一些,胸前玉肌若隐若现,视线往下,能看见一点峰峦。 这对陆长舟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一些旖旎的回忆涌上脑海。他唇线抿直,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终于,楚橙摘下了发冠,陆长舟直起身子,淡淡道:“有劳。” 接下来便没再让她插手了,一件件脱下婚服挂于木珩上,最终只着一身洁白的里衣去了浴房。 楚橙逃一般奔回了床上,趴在那只绣了百子花纹的长枕上,一阵阵耳热。很快浴房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楚橙躺在床上更加无法冷静了。 虽说先前两人已经定下私契,陆长舟也答应,如果楚橙不同意绝不会为难她。但今晚新婚,楚橙有什么理由拒绝陆长舟碰她? 且不说一旁案几上那方白帕,处子之血还可割破手指混弄过去,那明日进宫呢?即便闭着眼,她也能想到明日一早事情败露后,他二人进宫肯定还有一场腥风血雨,若楚皇后和周元烨还不放过她,硬要找嬷嬷给她验身怎么办? 楚橙不是不经人事的少女了,自从宫宴那晚,她再清楚不过夫妻床帏之间是什么样?心里乱糟糟的,她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掐出几道 分卷阅读80 印子来。 这么想着,浴房水声停了。楚橙赶忙裹好喜被,面朝里侧一动不动。 不多时,她便感觉身旁躺下来一个人。 新婚之夜,房间内一切摆设都用了喜庆的正红色,红烛静静燃烧,暗香浮动,床头帷幔上的同心结轻轻摇晃,一切都好像在催促二人做点什么。 陆长舟已经换上干净的里衣,躺在了婚床外侧。他的视线,正好能望见那方白帕子。 两人说都没说话,片刻后,陆长舟揉了揉额角,正打算熄灯,就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 楚橙移了过来,小声问:“明早换亲一事败露,我们是不是要进宫?” “那是自然。”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楚蕴身上的易容蛊时效只有半天,明早周元烨就该发现了。皇子成亲娶错新娘,明早三皇子还要带新妇去凤仪宫敬茶,楚皇*T后肯定召礼部,平阳侯府,楚府的人进宫问责。 楚橙更担心了,“会不会要求验身什么的?” “这……应该不会。” 听陆长舟不大确定的语气,楚橙就更加不安了。熄灯后,房间陷入黑暗,沉默了一会,许是担忧明天的事,许是单纯地想抱抱身旁这个男人,楚橙听从内心所想,鼓起勇气朝他靠了过去,轻轻抱住陆长舟的腰。 “夫君……” 陆长舟眼睫颤了颤,没有推开,只是握了握她的小手,说:“睡吧,别胡思乱想。” 两个人躺一张床上,这种事,是不需要多言的。楚橙厚着脸皮主动,听他这声睡吧,登时觉得头顶一盆冷水浇下来。 这明晃晃的拒绝,让楚橙漫上一股羞意。她只得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故作不甚在意道:“很好,我考验你呢,陆小侯爷果然是守信之人。”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哼,陆长舟淡淡:“多谢楚姑娘夸奖,我定力还可以。” 反正他也看不见,楚橙便翻了个白眼,嗫嚅:“定力这么好,该不会是因为不行吧?” 她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很小声很小声,自以为只有自己听见。哪知陆长舟听力极好,闻言支起身子朝她靠过来。 他的逼近让楚橙退了退,被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围,身子霎时僵住了。 黑暗中,楚橙只能看见陆长舟一个模糊的轮廓,陆长舟道:“我不理解楚姑娘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这个问题,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房间里好像着了火,楚橙身上一下子热起来,即便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不止脸红耳朵红,身上肯定也红了。 她气急败坏,握紧小拳头在陆长舟胸口拍了一下,怒道:“你这个人,胡说八道什么呀。” “胡说?那晚的事你忘记了?” 楚橙再也忍不住,手脚并用朝他发起脾气来,一边用脚蹬他,一边气呼呼道:“你再说,再说我真生气了。” 两人打闹起来,不过楚橙细胳膊细腿,身上还软绵绵的没劲,哪里是陆长舟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男人制的服服帖帖。 陆长舟偏过脑袋,胸腔发出低低的笑声,哄她:“不闹了,睡觉行不行?” 楚橙还觉得不解气,小拳头又轻飘飘砸在他胸口,扭身钻进被子要睡了。当她平复好这股羞耻的心情,身后男人竟缓缓贴了上来。 陆长舟俯身在她耳畔说话,略带凉意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窝,“如果实在担心,不如在你身上明显的地方留个印记,明日他们一看便全明白了。” “什么印记?” 楚橙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尚未明白这人要做什么,就见男人俯下身子,微凉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 她的呼吸一滞,反应过来陆长舟在做什么,转而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奇怪的声音被人听了去。 陆长舟埋在她的颈间,在那块雪白的玉肤上吻了下,又觉不满足似的,张嘴含住*T狠狠吸了一口…… 夏夜静谧,这晚听雪堂是钟竹带人守夜。以前听雪堂是没有女婢的,年纪大的没有年轻的更没有,清一色身着玄衣的小厮,钟竹也是前几日才从老夫人院里调过来。 因是主子大婚之夜,小厨房已经烧好热水,无论里头何时叫水都无妨。钟竹上了年纪,为人本分从不说不该说的话,和她一起值夜的小丫鬟却还没见过什么世面。 小丫鬟方及笄,年纪不大话本倒是看的多,平时院里婆子们说话不避着她,实际懂得还挺多。 她竖着耳朵当差,只听里面传出女子娇娇的哼骂声。虽是骂声,但声音又甜又娇,不像生气倒向撒娇。 小丫鬟当即脸一红,偷偷瞥一眼一脸漠然的钟竹,小声道:“嬷嬷,里面……好热闹啊。”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九章 钟竹是府里的老人了, 伺候过的主子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闻言神色如常,说:“你去厨房盯着,若热水凉了就再烧上, 这儿暂时用不上你了。” 也就是说两句 分卷阅读81 话的功夫, 房间里就传来床铺轻微的响动, 小丫鬟脸一红, 脚底像被针刺了似的, 支吾两声跑开了。钟竹却仍是立在廊下,一动不动装聋作哑。 正如小丫鬟所想, 此时此刻房间内的情况,确实挺热闹的, 甚至可以称得上激烈。 四周昏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当男人的气息一下一下扫过她的颈侧时, 楚橙只觉得浑身一麻, 彻底僵住了。她小手紧紧攥着鸳鸯喜被,咬唇克制着不发出声音。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她以为自己不怕的, 毕竟两人之前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原本在她的料想里,也就咬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事到临头才发现, 根本不是那样的。 宫宴那日她意识不清, 很多感觉都被弱化了,可现在, 她是清醒的。陆长舟靠近时, 楚橙清晰地感觉到男性的气息将她笼罩, 带着侵犯的意味, 强势不容拒绝。 她忍着,咽了下口水,好像一股气旋顺着脊椎直窜脑壳。尤其当陆长舟吻下来时,楚橙汗毛立起,胸脯下意识向上挺了挺,鼻腔哼哼出声。 楚橙已经后悔了,她确实接受不了这么突如其来的亲近,软着嗓子问:“印记……可以了吗?” 话音才落,颈上又是一阵温热,紧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陆长舟竟然在咬她?楚橙闭着眼睛,手指握成虚虚的拳头,彻底忍不住了,在他肩上推搡着。 可她的力气对男人来说,轻如牛毛简直不值一提。不仅没推开,陆长舟单手抱住她的腰,反而靠的更近了。 那一瞬间,楚橙完全乱了分寸,刚准备抬腿踢他,哪知这个念头刚起,男人似有所感,连人带腿都给压制住了。 陆长舟发誓,他一开始真的只想在她脖颈上留个印记,好让明早进宫的事更容易。只是渐渐的,事情便开始不受控。 她太香了,*T也不知方才沐浴时用的什么香胰子,香气熏染在帐子中久久挥之不去。今夜前厅,宾客的一杯杯琼浆玉露没让他醉,更没让他失了意识,现在反而觉得醉意上头,一点点沉沦下去。 同时,她的人又很软,呜呜小声哼唧着,简直就是在引诱他去欺负。陆长舟的唇慢慢上移,在她小巧的下巴流连,片刻后,又对着她的耳蜗轻轻呵了口气。 她越抵抗,陆长舟心底那股邪恶的火苗就蹿的越高,不禁愈发狠了心要制服她,胳膊用力箍紧了细腰。 男人在这种事上好像天生就是无师自通的,陆长舟自小天资聪颖,很多事一点即通。少时在国子监,有一回他曾偶遇三个书生捧着本旧书册偷偷摸摸往竹林中去,那三人见了他如同老鼠碰到猫似的,一阵心虚书册掉在地上,人也跑了。 当时陆长舟好奇,还以为那泛黄的旧书册是什么大家之作,便捡起来翻阅。出乎意料的是,那并非什么大家之作,而是男女之事启蒙的书籍。 他阅书涉猎颇广,看过后仍是觉得眼睛心灵受到了冲击。与一个女子同榻而卧,坦诚相待,当时除了无措,陆长舟还有那么一点恶心。后来年岁渐长,见的人遇的事多了,于女色一事他愈发提不起兴趣。 只是自宫宴那晚后,一切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陆长舟呼吸有些急,好像又回到了宫宴那天废墟中静谧的小屋。他只是本能地去吻她,又好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吻她。他摩梭少女的下巴,脸,直至触到一阵湿意。 他的唇沾了一层水渍,伸出舌尖舔一舔,是咸咸的味道。紧接着,他听到身下传来女子低低的啜泣。 陆长舟便清醒了! 意识到方才自己做了什么,他怔了怔,立马放开楚橙后退。待平复波波的心跳,哑着嗓子:“抱歉,是我逾越了。” 楚橙简直快被他吓死了,方才陆长舟那强势的手腕,似乎真要将她拆剥干净吞入腹中,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似的。她一慌眼泪就滚下来,呜呜一边哭着一边反抗,幸好这人终于恢复正常了。 她也不是怪陆长舟,就是觉得自己没用,还有点矫情。明明是她主动的,明明刚躺下时她也做好了豁出去的打算,但真做起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太可怕了…… 如果不得不发生点什么,还不如再给她下一回药呢,楚橙闷闷地想。 她不动声色地往床角缩了缩,忍着害怕嘴硬道:“无妨,今晚我……我不介意。” 陆长舟掀开帐子,重新点亮喜烛,房间豁然明亮。他转头,这才发现楚橙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她脸上泣涕涟涟,泪痕未干,刚刚好像欺负得狠了樱唇红红的,更不用说那条雪颈上,已是斑斑点点的痕迹遍布。 陆长舟别开眼,起身走进浴房拿了一条沾湿的帕子出来,递给她:“擦一擦。” 隔着远远的距离,楚*T橙背过身整理好已快散开的里衣,伸手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然后陆长舟便再度进了浴房,一个人平复身上那股热意。 过了许久彻底冷静了,陆长舟才重新回房,只是他一上床,楚橙就下意识缩了缩。b 分卷阅读82 r   似乎真的被吓惨了,她那副样子真的令人好气又好笑。为了让下半夜彼此睡的好一点,陆长舟打开紫檀方角立柜,取出里面多余的被子,铺到那张罗汉床上。 楚橙偷偷看见了,一愣,“你……” “今晚我睡这里,时候已是不早,你躺下歇息吧。” 新婚之夜分床,若传出去算什么回事啊,楚橙只以为他生气了,下床来堵他:“别,我……我可以的,真的可以的。”她着急地拉起陆长舟的手,“不信的话,你再试一次,这一回我保证不哭了。” 陆长舟静静凝视着她,眸中看不出情绪,片刻后伸手,迟疑着抚摸了下她的乌发,“可是你很害怕,我们说好的不强迫。” 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楚橙才安心几分,不大好意思地说:“那你也不用睡在这里,还是回婚床上吧。不然明早被人发现,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说着她将那床被子抱到大红婚床上,钻进里侧躺好。陆长舟等了好一会,才慢悠悠也上了床,不过脚步拖着略显沉重。 二人各自盖一床被子,都没有再说话,不多时楚橙便沉沉睡了过去。陆长舟翻身下床,又去了一次浴房。 一夜无梦,五更天,窗外刚灰蒙蒙亮时,楚橙便醒了。她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 她脑子懵懵的,还是瞥见躺在一侧的陆长舟才清醒过来。是了,她已经和陆长舟成婚,眼下在平阳侯府呢。 大婚第二日新妇是最忙碌的,要早起祭宗祠,拜翁姑尊长辈,更遑论一会宫里还可能来人。思及此,楚橙便打算起床了。 不想她的身子才微微支起一点点,身旁一只男子的手就按住了她。陆长舟睁眼看了看她,说:“不着急,等人来叫我们。” 也是,眼下两人就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好好躺在床上,等着宫里发现娶错了新娘子派人来通报。楚橙便点头,乖乖躺回了被窝。 不过借着晨曦的朦胧光线,她发现陆长舟昨晚似乎没睡好,眉宇间有股疲态眼底也布了一层红血丝,便问:“昨晚睡的不好吗?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她记得自己睡觉还挺老实的,不磨牙不打呼,除了喜欢抢被子没有别的缺点,按理说应该扰不到陆长舟呀。 “没,是我自己想事情想的晚了。” 昨晚楚橙睡后,陆长舟闭眼试了几次,仍旧没有困意。独身多年,身旁睡了个人他还能渐渐适应,但心下却空空的,仿佛还有什么事没做一样。尤其听着耳畔少女轻轻的呼吸声,呵气如兰,帐中那阵幽幽的香让他心乱。 他不得不妥协,回忆起以*T前看过的佛经,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就这么半醒半睡地一直到天明。 侯府正堂,一早各房长辈就陆陆续续到了。陆老夫人育有三子一女,大儿子陆绍,二儿子陆寻,加上幺儿陆曦。侯府家风清正,老侯爷一生未纳妾室,几个儿子效仿,因此府中暂无姨娘,更无庶子庶女一说。 昨儿侯府世子新婚忙碌一整天,一大早到场的女眷却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疲惫。正堂两侧站了各房的奴仆,各家小辈坐在主母之后,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 等到了卯时,太阳初生众人便知新娘子快到了,腰杆挺的更直了些等着新婚小夫妻来请安。不想陆长舟这对新婚小夫妻未到,倒是小厮慌慌张张从门口跑进来,一脸惧色:“老夫人不好了,宫里来人说要小侯爷和三奶奶立刻进宫。”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懂是何意。新婚第二日,新妇自是要留在夫家敬茶拜公婆的,哪里有出门的道理。 陆老夫人由人搀着起身,刚到正堂门口,便见礼部尚书和几个内官几乎是小跑着过来。 婚事已成,按理说没有礼部什么事了,又见来的几人形色匆匆面目苍白,再迟钝的人也感到不是什么好事。 陆老夫人和礼部尚书互相见完礼,其中一个内官就大声嚷嚷起来,“老夫人,陆小侯爷和新妇在何处?皇后娘娘召见还请速速进宫。” “小夫妻这会应是还在院内收拾,不知皇后娘娘急召所谓何事?” 那内官和礼部尚书对视一眼,脸色又煞白几分,吞吞吐吐一阵,才道:“三皇子和陆小侯爷在同一天成亲,哪知……哪知新娘搞错了,今儿一早本该是世子之妻的楚家三姑娘竟出现在端王府,想来二姑娘应就在贵府……” 他说的急,断断续续几次才说明白了,众人一听无不唏嘘。 新娘子搞错了? 那么昨日嫁进平阳侯府的女子不是楚蕴,而是楚橙? 人群中马上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被当家的二夫人高氏一瞪才讪讪闭嘴。陆老夫人怔了片刻,只觉喜从天降! 她本就中意楚橙当自己的孙媳妇,当时突逢太后赐婚简直觉得眼前一黑。虽接下赐婚旨意心里却一直盼着陆长舟能进宫回绝了这门亲事,哪知那天陆长舟出宫后,面色平静地说准备成亲,当时可把陆老夫人气得够呛,这些天茶米不思,吃什么 分卷阅读83 都觉得味同嚼蜡。 今儿一早她还在劝自己认命,楚家三姑娘既嫁了过来还能再退回去不成?她为人宽厚,从不苛待小辈。 谁成想,惊喜就这么到了! “哎呀呀——”陆老夫人摆了摆手,派人拿来她的手杖,忍住笑意,说:“竟有这等事?眼下长舟和孙媳妇还没到,既然内官和尚书大人催得紧,不如我们一块到听雪堂看看。” 且说着,一大帮人就整整齐齐地往听雪堂而去。 听雪堂中,陆长*T舟已经收好了那床多余的锦被,他躺回床上,与楚橙对视一眼,道:“做戏要做全,得罪了。” 说罢撩开喜被一角,和楚橙躺到一块。二人身上都只着单薄的里衣,这么挤在一起几乎呼吸相闻。远远地听见人声,陆长舟便知道娶错新娘子的事已经败露,人快到了。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往小了说是上错花轿,往大了说便是欺君了。楚橙内心惴惴,眼睛瞪的圆圆盯着床顶。 见状,陆长舟道:“不如,你到我怀里来?” 也是,省的被人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今日他们二人要做的,便是装傻充愣,除了他二人已拜堂成亲入洞房,其余的一概不知。 楚橙便往他身旁靠了靠,侧身窝进陆长舟怀里,同时,陆长舟也伸臂揽住了她。二人闭眼,假装还未苏醒的样子。 才刚睡好,那阵嘈杂的人声转眼就到了屋外。陆老夫人带头,平阳侯府家眷、礼部尚书和内官已经到了。 院中是钟竹带人当差,有几个小丫鬟正若无其事地打扫庭院,见了人赶忙退到旁边行礼。 陆老夫人瞧一眼紧闭的婚房,笑意又深了几分,压住嘴角问:“三郎和……新娘子呢?” “回老夫人,小侯爷和三奶奶还未起呢,婢正打算叫他们。”钟竹道。 这会已是日升时间不早了,睡到这个时候……昨晚该是多么劳累啊!众人脸色十分精彩,尤其礼部尚书和那几个内官,眼瞧着只怕要哭了。 这时钟竹依照陆老夫人叫了两声,却不听有人回应。陆老夫人着急,便单独上前推门走了进去。她往屋内一瞧,便看到这样一幕。 一双男女相拥而眠,抱的紧紧的睡的正香,床上大红鸳鸯喜被说不出的喜庆,场面说不出的恩爱。 “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急急忙忙退了出来,笑意再也藏不住,对众人道:“天爷,真的娶错新娘子了!” * 凤仪宫中,这会乌云密布,人人胆战心惊。 今儿一早,端王府忽然来人说弄错了新娘。当时楚皇后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新娘怎会弄错?直到周元烨和楚蕴一同进宫,她才明白过来。 昨天,和周元烨拜堂成亲入洞房的女子竟然是楚蕴! 楚皇后不笨,岂会不明白怎么回事。虽说周元烨和陆长舟在同一天成婚,但两人迎亲时间,迎亲地点不同,新娘子的婚服更是千差万别。有礼部的人和一帮内官看着,新娘岂会弄错了! 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目光凌厉地望向楚蕴,恨不得将人盯出一个窟窿,然而楚蕴只是跪在地上说什么也不知道。楚皇后压了又压怒气,问周元烨,“你来说。” 周元烨能说什么,此事他也是一头雾水。昨日从楚府月殊院迎走新娘,二人在端王府拜堂后他便出门招待宾客去了。晚间回来掀盖头,喝合卺酒时,他都没感到有什么异常。 唯一*T不对劲的,只有昨晚“楚橙”对他似乎特别听话,完全没有往日那种冷冷的样子,周元烨想凑近看看她,就被“楚橙”捂住了眼睛,问能不能熄了灯再说。 熄灯后,他被对方一撩拨,男人的劣根作祟,哪还记得什么不对劲。当即便抱住人一通云雨,直到今晨醒过来,发现身边躺着的人是楚蕴。 此事到处透着古怪,周元烨实在不知道该何如说。昨晚掀盖头时的人明明是“楚橙”,怎的今儿一早醒来变成楚蕴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喝多了酒眼花,看错了。 周元烨只得忍着怒意,道:“儿臣也不知。” 楚皇后的怒气当即便压不住,抄起一只白瓷盏砸在他身上,怒道:“成亲的人是你,昨天娶的是谁你不知道?” 她气呀,楚皇后本就看不上陈氏母女,好不容易才把楚蕴这个包袱甩出去,哪知折腾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上。而她大费周章撮合三皇子和楚橙,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正在气头上,外头一阵高昂的唱喏,说是平宣帝到了。自然,陆长舟和楚橙也跟在平宣帝身后,一起来到凤仪宫。 一下早朝,平宣帝听闻了这桩荒唐事,知道楚皇后已经把人召进宫,就摆驾朝凤仪宫来了。闻言,楚皇后赶紧带人接驾。 平宣帝不是看中规矩的人,他免了众人的虚礼高坐正首,楚皇后坐在下首,两道锐利的视线盯着两对夫妻。 皇子成婚出了这么大的事,礼部和参与婚事筹备的 分卷阅读84 内官都诚惶诚恐,皆跪倒一片。众人说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为什么上错花轿,新婚之夜又为何没发现新娘错了都说不明白。一帮礼部官员互相推拒,最后俨然成了一场闹剧,最后不知是谁提出,不如换回来。 闻言,平宣帝当即就怒了,“婚姻大事,岂可像儿戏一样换来换去!” 婚礼已成,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错就错,就算有人对这两桩婚事有意见又如何? 其实,楚皇后的意思也是换回来,一听平宣帝发怒就不敢说话了,只得强撑着笑意,问:“楚橙,你对这桩上错了花轿的婚事怎么想的?” 楚皇后想的好,她不敢提换回来,就想让楚橙自己提。毕竟陆长舟不过一个时日无多的病秧子,楚橙定是不愿嫁的。反观三皇子却是前途光明,楚皇后不相信,楚橙会在这件事上拎不清。 只要她表现出不满,那她还可以为侄女争取一二。 然而,却见楚橙偷偷望一眼身边的陆长舟,眼中带羞带怯,红着脸答:“回皇后娘娘,臣女觉得……夫君很好。” 这就叫上夫君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陆长舟也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也觉得……楚姑娘温婉有度,极好。再者,臣与楚姑娘已礼成,万万不能接受换回来一说。” 眼瞧着这对小夫妻妇唱夫随,楚蕴也坐不住了,忙*T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女也觉得三皇子极好。” 平宣帝看一眼四人,忽然心头怒气就散了些,问周元烨:“三皇子呢?” 其余三人都这么说,周元烨还能怎么办?此事虽然古怪,但昨晚他和楚蕴是拜过堂入了洞房的,若此时表现不满,倒显得他无情无义。 他只得咬碎了牙,艰难笑了笑,“儿臣……也很满意。” 闻言,平宣帝哈哈两声,“这么说,虽然娶错了新娘,反倒还遂了你们的心愿?”他对楚皇后道:“也是,都是楚家的女儿,怎么嫁不是嫁,重要的是孩子们满意就成。” 礼部和内官们见方才还满面不豫的平宣帝气消了,当即夸赞起来,纷纷说这两队夫妻有多么多么相配。 平宣帝望两眼陆长舟,微微摇了摇头,给了礼部官员和内官一个不大不小的惩罚,这事便轻飘飘揭过去了。知子莫若父,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他的直觉告诉他,其中定有陆长舟的手笔。 当时陆长舟进宫说答应这门亲事时,平宣帝就觉得奇怪,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他冷哼一声,因为陆长舟的隐瞒感到不悦,同时又觉得亏欠。 虽然很多细节尚未想明白,但平宣帝一看到他望向身边小娘子的眼神,便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长舟和楚橙互相对望的眼神,好像蜘蛛丝一样,缠缠绵绵腻人,总叫他想起一些往事…… 既然平宣帝开口,楚皇后也不敢再提,只得先恨恨咽下这口气,之后再做打算。众人叩谢过平宣帝和楚皇后,因是太后赐婚趁进宫便要去慈宁宫请安。 先后退出了凤仪宫正堂,前脚跨过门槛,楚橙便一个不小心,身形不稳晃了晃,往前栽去。 幸好一旁的陆长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低声道:“小心。” 大庭广众之下,楚橙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争气,更不争气的是,她的脚好像崴了一下有点疼,只得歪着身子靠在陆长舟身上。 见一束束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自己,楚橙非常不好意思,脸红了又红,干巴巴解释:“昨日成婚,累着了。” 她的本意是,昨天成婚早起忙碌,又被扶着在平阳侯府诺大的宅院里绕了好几趟,腿不累才怪,哪知这话在其他人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众人目瞪口呆,就连平宣帝也朝陆长舟投去古怪的眼色。 新娘子昨天累着了,到底做了什么事导致累的连路都走不稳了呢?实在叫人浮想联翩。 再加上楚橙嫁做新妇的第一日,不再梳少女的发髻,乌发已是盘上去了,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脖颈右侧,一个不甚明显的红印记耀武扬威,似乎在告诉众人昨晚到底因为什么累着了。 在场的各个都是人精,你望望我我望望他,不约而同干咳一声,别过眼去。 楚蕴依偎在周元烨身边,沉浸在美梦成真的喜悦中,完全没察觉出哪里不对*T劲。倒是周元烨盯着楚橙脖颈,眸光暗下,袖子底下捏紧了拳头。 “多谢夫君。”楚橙冲陆长舟甜甜一笑,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这是他们二人进宫前说好的,进宫后得表现的对这桩婚事,对对方十分满意。不过楚橙可不是故意站不稳,她方才是真的没看路。 她笑完还觉不够,轻轻把头靠了过去。陆长舟身形一动不动,犹豫了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说:“小心脚下,走吧。” 众人尴尬地别开眼,平宣帝也顿了顿,临走前拍拍陆长舟肩膀,本想嘱咐他莫再冒险做这样的事,话到了嘴边,又换成:“注意身体,莫要太累了。” 作者有话说: 分卷阅读85 楚橙:不好意思,昨天太累了TvT 第三十章 从凤仪宫出来, 众人又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谢恩。 实际上,太后连楚家有几位姑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一听昨日闹了这么大的一出笑话,怔愣片刻, 反应过来后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木已成舟, 绝不可能再换回来, 又见平宣帝已经罚了该罚的人, 也承认了这两桩阴差阳错的婚事, 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况且,当日楚皇后向想她请旨赐婚, 要将楚家那个病怏怏的二姑娘嫁给三皇子时,太后是有点介意的。三皇子是她名正言顺的皇孙, 怎可娶一个活不长久的晦气女子, 当时看在楚皇后的面子上太后一时允了, 现在婚事出错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她就也没说什么, 只笑了笑,赏了两对小夫妻一些云锦,珠翠, 这事便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倒是周元烨一直面色不豫,在慈宁宫和皇上皇后面前还能撑着笑意,从慈宁宫出来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眸色渐冷, 不动声色盯着前方不远处那两道身影。 见完太后,楚橙和陆长舟便要回府去了。楚橙脚还有些痛, 挽住陆长舟走的很慢。从这里到宫门还有一段距离, 走着走着, 她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身后一道凉飕飕的目光扫射过来,如芒在背。 楚橙下意识回头望,一眼便看到了并肩而立的周元烨和楚蕴。他二人虽站在一块,却无形中透着一股冷漠疏离,一点也不像昨日才新婚的夫妻。 她从周元烨阴沉的目光中,读出了一种绝不可能就此罢休的意味。 楚橙瑟缩了下,不禁往陆长舟身边靠了靠。身旁的男子长身玉立,目光清澈,站在她的身边犹如高山之岳,给人安定之感。 这辈子,终究不一样了。她没有嫁给周元烨,不会被献给乌斯王,更不会被一杯毒酒赐死却残生。只是想到梦中的场景,周元烨终是要登基的,她又担心起来。 身旁的陆长舟似有所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楚橙朝他微微一笑,夫妻二人便搀着离开了慈宁宫。 “殿下,我们也走吧。”楚蕴小心翼翼道。 今儿一早醒来,她是亲眼看着周元烨目光由惊诧变得不可思议,再一点*T点变为愤怒的。这场婚事的确是她耍了手段,可那又如何?楚蕴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和周元烨本就有夫妻之实,成亲是应该的。 明明以前他们相处很愉快的,周元烨只是暂时接受不而已,习惯就好了,她安慰自己说。 楚蕴不知,周元烨望着楚橙和陆长舟远去的背影,生出一股熟悉之感,他总觉得,站在那个女子旁边的男人,本该是自己! “殿下?”楚蕴大着胆子拉拉他的衣袖。 不想,周元烨避之不及迅速躲开了。他瞪一眼楚蕴,没说什么大步向前走去。 出宫路上经过冷泉竹轩,里头冷不丁跑出来一只小小的身影。周文恩被母妃哄着读了一上午书,坐不住了跑出来玩。 他性子顽劣,蓉妃等人简直拿他毫无办法。小家伙一溜烟就跑远了,他在前头跑,一帮宫女太监在后面追。可周文恩身形灵活,像只猴似的爬上一颗柳树,任由一帮仆从在下面大呼小叫。 “文恩。”陆长舟见状,不禁敛了神色,朝他招手:“下来。” 周文恩远远地就看见他了,趴着树干冲他做鬼脸,“陆表哥,你昨日才成亲今天怎么就进宫来了?也不怕冷落了新娘子。” 方说完,他就见陆表哥身边还站了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肌肤似脂,气质恬静如汀如兰,定睛一看不是仙女姐姐又是谁。 周文恩眼睛霎时亮了,兴高采烈问道:“仙女姐姐,你怎么和陆表哥在一起呀?” 才一上午,昨日平阳侯世子和端王娶错新娘的事就陆陆续续从凤仪宫传出来了。有知情的宫人提醒周文恩:“五皇子,不可对世子和世子妃无礼,快快下来。” 闻言,周文恩愣住了,歪着小脑瓜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这……这怎么回事,仙女姐姐怎么嫁给陆表哥了?陆表哥不是不愿意娶的吗? 他反应不及的时候,楚橙和陆长舟已经相伴来到柳树下。陆长舟伸出胳膊,把周文恩从树上抱下来放到地上,捏捏他的脸,“又调皮了是不是?” 在汴京城中,周文恩除了皇帝,真正怕的人也就只有这位陆表哥了。陆表哥说话虽然总是不喜不怒,但威慑力十足。他给人的那阵震慑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垂下眸子居高临下睥睨着,周文恩就只得乖乖站好。 不过他这会委屈了,撅着小嘴朝陆长舟勾勾手指,陆长舟便依言躬下身子。 周文恩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问:“你骗人!不是说好了不娶仙女姐姐,留给我长大了娶吗?” “什么时候和你说好了?”陆长舟轻轻啧了声,有点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了,他点点他的额头,指着楚橙说:“长幼之节不可废,你该叫她表嫂。” 在陆长舟的威慑下,周文恩喊了声,“ 分卷阅读86 表嫂。” 瞧他不情不愿的,楚橙只以为周文恩对自己忽然嫁给陆长舟这件事还不适应,好脾气地笑笑,打圆场:“无*T妨,你想叫什么就什么。” 陆长舟没有再训他,说:“陛下说你顽劣不肯好好读书,过两日我进宫亲自教你。” 方才他和平宣帝都说好了,既身体不好无法再进五军都督府做事,教一教周文恩读书还是可以的。实在是周文恩太调皮了,平宣帝敬贤,本朝更有尊师重教的风气,然而他已经气走了三位翰林院大学士。 没办法,只得让陆长舟亲自来教。 周文恩一听,身子站的笔直,当即明白他的好日子到头来。他觑一眼陆表哥,又偷偷看一眼表嫂,心里腹诽着:陆表哥这么凶,可苦了仙女姐姐了。 坐上出宫的马车,楚橙揉了揉脚腕。她发现,陆长舟还挺喜欢小孩子的。他面对周文恩严厉中隐隐透着纵容,认识那么久,她第一次在陆长舟身上看到一种类似父亲的温和。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定是个好父亲。” 陆长舟执书卷的手一顿,过了许久才道:“这个问题还很远,我们……没那么快。” 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楚橙脸颊爆红,“我不是那么意思呀,就……我不是说要给你生孩子,是……” 不等她说完,陆长舟若无其事地翻一页书卷,又拿话堵她:“是么?楚姑娘还想给别的什么人生孩子?” 楚橙嘴巴笨,每次都说不过他,哼一声别过头去,“我不和你说了。” 陆长舟注意力仍在书本上,唇角却是勾了勾。 马车粼粼在街巷上行驶,周围渐渐变得热闹起来,陆长舟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可还记得宫宴那日害你之人明桃,她被关在侯府后院的一处柴房,你想怎么处置?” 现在想来,这件事确实有些久了。那天在皇城废墟的小屋中,陆长舟问害她的人是谁,当时楚橙便想到他可能要为自己出口气。不过过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她还以为贵人多忘事。 楚橙抿唇,压住嘴角的笑意,“你处置就好了,我不想见她。” “听闻那人与你以前认识?还是你亲自去问问,省的遗漏了什么信息。” 楚橙只好答应下来,不过要审问明桃也不是现在,今日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马车停在侯府门前,二人相继下车,马上有候在门口的仆从往正堂奔去,边跑边说:“小侯爷和三奶奶回府了。” 既然昨天婚事出了差错,一上午惠娘等人也跟着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自然还有楚橙的嫁妆。 她的嫁妆大部分来自母亲和外祖母,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一帮人忙进忙出,乌泱泱的箱子搬进侯府,楚橙又和陆长舟先回院换了身衣裳。 因是新婚,她和陆长舟皆一身赤色。楚橙华衣裹身,齐胸襦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重重叠叠裙褶如月华涌动,使得步态愈发轻盈,乍一看是二八少女,细看又多了几分小妇人的妩媚。 陆长舟也换好衣裳站在门口等*T她了。这个男人是天生的衣裳架子,肩膀宽且平平直,腿又长,浑身自带清华之气,莫说他身上的衣物做功精细裁剪恰当,楚橙觉得,哪怕粗布麻衣穿在这人身上,她也会觉得好看。 两人站在一起,只叫人想到般配二字。 “我好了。”楚橙出了屋子,朝他说道。 陆长舟点头,目光微不可察地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眼,道:“走吧。” 正堂,陆老夫人已经在等候了。 今日一早上,她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忽上忽下来形容,得知嫁进门的是楚橙,老太太差点乐的合不拢嘴,但在内官和礼部众人面前不好表现,只得硬生生压着。见陆长舟和楚橙进宫,她又无比担心,生怕太后不认这桩婚事。 一听小厮来报陆长舟和楚橙回了,悬了半日的心落回肚子里,也重新整理一翻衣饰,高坐上首等着儿媳妇来敬茶。 堂中燃着大红的喜烛,到处是人却不听声音,二夫人高氏和三夫人瞿氏分别坐在一左一右,翘首以盼新娘子的到来。 楚橙跟随陆长舟进屋,便感觉一双双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尤其是陆老夫人和赵氏的,除了满眼欢喜,还带了那么点揶揄的意思。她不禁脸一热,又记起当日在平阳侯府,自己说要找比陆长舟好看的冲喜夫郎一事,现在想来简直是羞赧。 但再怎么羞赧,今日这关也是躲不掉的。楚橙微微垂目,在陆老夫人面前的一只蒲团上跪下请安。因陆长舟的父母皆不在汴京,奉茶自然也奉给老夫人。 她接过惠娘递过来的茶,双手奉上恭恭敬敬道:“请老夫人喝茶。” 闻言,正堂发出一阵哄笑,楚橙不明所以,只是红着脸有点不知所措,求助地望向陆长舟。 陆长舟动了动嘴,不得不用嘴型无声地提醒她:叫错人了! 楚橙没看懂,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更慌了,还是陆老夫人看不过去,剜了众人一眼。二夫人和三夫人等 分卷阅读87 诸位小辈也戏弄够了新娘子止住笑声,陆老夫人才笑道:“怎么还叫老夫人呀?怪生分的。” “呃……”楚橙当即更羞了,红着脸改口:“祖……祖母,请您喝茶。” 陆老夫人接过,大大喝了一口,抬手从身旁嬷嬷那里拿起一只红包递给她,楚橙谢过。然而陆老夫人还觉得不够,又脱下手腕上的一只镯子亲手给她戴上。 那是一只血玉镯,晶莹剔透样式还别致,戴在楚橙手上一点也不违和。陆老夫人笑呵呵的,看一眼陆长舟再看一眼楚橙,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和三郎好好过日子。” 除了陆老夫人,赵氏,二夫人三夫人都准备了礼物,纷纷奉上一时间正堂好不快活。自然,楚橙也没白白收礼。前些日子准备婚事时,她就向陆长舟打听好了府内众人的喜好,给诸位女眷的是珍珠耳坠和金镶玉手镯,给陆老夫人和赵氏分别亲手绣了腰带。*T 陆老夫人接过,说:“你有心了,这腰带暗花蓝底,正合我的喜好,赶明儿我就换上。” “可不是,我也得了便宜。”赵氏亲手接过东西,问:“大伙都有,三郎的呢?” 本朝风俗,新娘子出嫁前要亲手给夫君缝制一只香囊,婚后第二日当着众人的面给夫君佩戴上,从此便意味着这个男人是你的了。 香囊早就准备好了,楚橙从惠娘那里接过,起身走到陆长舟跟前,抬眼唤了声:“夫君,我帮你戴上。” 陆长舟唔了声,负手而立,看她纤白的手指来到自己腰间,垂着头挂好了那只紫色的香囊。 因为侧身的动作,楚橙距离陆老夫人又近,脖颈上那只红红的印子就遮不住了。其实新娘子才进门时有眼尖的人就看到了,不过顾及新娘子面皮薄没说。 陆老夫人自然也不会说,她只是翘了翘嘴角,目光情不自禁地望向楚橙的肚子…… 作者有话说: 陆老夫人:我是不是要有重孙了?? 第三十一章 因府中没有姨娘, 平阳侯府的人口结构比楚府还要简单。一个下午,楚橙便大致把人都认全了。 既是新婚,老夫人没有拘着他们,热热闹闹拜过翁姑等诸位长辈, 陆长舟携她到祠堂祭祖, 白天也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说好晚上一起用家宴。 陆长舟将楚橙送回听雪堂后还有事, 便带上临阳出门了, 倒是把洪顺留给了她,楚橙便让洪顺帮着一起归置她的嫁妆。 钟竹本就能干, 管人做事皆是一把好手,楚橙就把整理嫁妆的事交给她, 让惠娘给她煨药。自太后宫宴之后, 她对入口的东西就十分谨慎, 每日喝的药都必须惠娘亲自盯着。 好在如今橘香也能成事了, 惠娘不在就由她伺候。不多时惠娘端了药进屋,说起平阳侯府的家眷,道:“方才婢还瞧见一个熟人呢, 可还记得在扬州时你的发小吴清嫣?当年和你可好了,不过后来她爹升迁举家回汴京,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 想不到都嫁人了, 如今与你还成了妯娌。” 方才正堂可是齐聚了陆家所有人,吴清嫣叫她三嫂时, 楚橙就认出来了。不过多年未见, 小时候那点情谊早消磨干净了, 二人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话。 更何况当年吴清嫣回汴京前, 她们的关系早就破裂了。楚橙记得有一回两人因一只风筝吵架,吴清嫣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她哭了两天,从那以后就再没和吴清嫣一块玩了。 吴清嫣嫁的是二房次子陆平之,家中排行第四,方才见她容光焕发似乎过的还不错。两人从小到大就明里暗里较劲,关系时好时坏,如今成为妯娌,楚橙有预感吴清嫣肯定还会再来找她。 不过她也不怕,既嫁进来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甚好担心的。药凉的已经差不多了,楚橙便一口饮下,拿了快牛乳来吃。 初来乍到惠娘不放心,拉过橘香说悄*T悄话,塞给她一包五香瓜子和一袋银钱,叫橘香去府里转转。 这事橘香最喜欢了,表面上是到处转转熟悉环境,实则一边与各院拉近关系,一边还能打听事。她接过乐呵呵去了。 现在距离晚上家宴还早,陆长舟不在楚橙闲的没事,遂想起明桃的事,决定今儿就把人处理了。 自从陆长舟成亲后,洪顺就不再进听雪堂了。他专门候在院外,见楚橙出来忙迎上去,笑呵呵的:“三奶奶有什么吩咐?方便的不方便的事都可以交给属下。” 初次见面时他就觉得这位女郎不简单,这不,眼下真的成他主子了。 楚橙对他也有印象,微微一笑,说:“明桃在哪?可否带我去见见她?” “那个人啊……”洪顺挠挠头,“在柴房关着呢,不过那地方不干净,三奶奶有话不如我去传?” 楚橙坚持,“无妨,你带我去吧。” 如此,楚橙便带上三五个人往柴房去了。到了柴房附近一看,果真不太干净,那地方连下人都不住,平时就堆放杂物。明桃被关在一间屋子里,据说已经好 分卷阅读88 几天没见过人了。 看守的是一名小厮,考虑到柴房环境实在太差,楚橙没有进去,身旁众人走远了些,她站在窗口和明桃对话。 透过木窗望过去,依稀能看见一张脏兮兮的脸,明桃坐在角落里,看清来人不禁眼皮一跳。 自从被陆小侯爷抓来,她就一直在想自己何时得罪过他,甚至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导致陆长舟抓错人了,明明她和平阳侯府没一点交集,眼下看到楚橙,霎时就明白了。 她眼珠崩的好像快瞪出来一样,死死盯住楚橙,半晌,才用干涩的嗓子问:“你……你与陆小侯爷是什么关系?” 柴房消息不通,明桃自是不知平阳侯府昨日大办婚礼的事。楚橙也不瞒着她,答非所问:“你问我的夫君呀,他这会不在呢。” 此话一出,再结合当日太后宫宴的事,明桃内心不禁明朗起来。宫宴那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楚橙明明中药怎么还能跑了?若她身后有人帮忙,那就不足为奇了。 她脸一点点沉下去,忽然笑了声:“怪我大意,没想到你背后有贵人相助,不过……”她走上前来,惨白的脸被阳光一照竟有几分骇人:“我知晓一桩宫闱秘辛,与平阳侯府有关,你要听吗?” 楚橙见她神情实在古怪,后退两步,只道:“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我不怕的。”她挺起小胸脯,“是茵妃娘娘让你来害我的?” 明桃仿若充耳不闻,“那桩秘辛我记在一本小册子上,就藏在茵妃娘娘寝宫里呢,她迟早会找到,若你……”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用头狠狠撞了一下木窗,看起来快疯了。明桃又撞了几下,木窗发出陈旧的闷响,摇摇欲坠只怕快要塌了。 楚橙吓得不轻,身后众人见了也赶忙过来,*T洪顺把人呵回去关好门窗,问:“三奶奶,这女子精神怕是不正常了,怎么处置?” 楚橙拍拍心口,不想待下去了,明桃疯言疯语的也问不出什么,道:“送官吧。” “得嘞,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偷的东西早够她吃牢饭了。”且说着,洪顺拎过来一只沉甸甸的包袱,晃了晃:“不信您瞧,一个丫鬟哪来这么多钱。” 那晚李敝拿人,连带着明桃的东西都一块搜刮过来了,眼下就堆在一旁呢。包袱一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看样子里头藏了不少好东西。 也就是洪顺晃一晃的功夫,里头滚出来一条孔雀绿翡翠珠链,楚橙一看莫名觉得有点眼熟,还是惠娘眼尖,一眼认出来:“呀,这不是尤老夫人的东西嘛,怎的到她这儿来了。” 早些年楚橙没出生时,惠娘是在尤薛氏身边伺候的,后来才成了她的乳娘。这条翡翠珠链是尤薛氏的陪嫁之物,其中一颗珠子上还刻着尤薛氏的闺名,当年很得她青睐,不过后来不知怎的找不着,据说是掉进河里了。 楚橙捡起辨认一二,可不是么,珠子上刻的正是“姣姣”二字,尤薛氏的闺名。她这才意识到,明桃此人早就手脚不干净了,在尤府时绝不止偷走一块肉那么简单。 “包袱打开,我看看。” 洪顺叫来一众小厮,包袱一只只被打开供楚橙检查,这一看愈发不得了,她……她竟然看见一沓整整齐齐的银票,不多不少刚好十万两。而且看银票上的票号和花纹,正是当年她送出的那支。 对普通百姓来说,银票十分遥远,因为面额太大,银票一般只在商人,王侯之间流通。尤薛氏是扬州首富的幺女,从楚橙记事起,外祖母就在钱庄为她存款,因此她对这个票号和花纹都十分熟悉。 再一回想,是了,三年前那会明桃还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会说话做事勤快,整天跟在她身边,哪里知道这人有手脚不干净的毛病。难道醉酒那天,陆长舟没收她的钱,反倒被明桃寐了? 其实相处这么久,楚橙早觉得三年前的事奇怪,陆长舟虽说话难听性子冷了些,但人品还是没问题的,绝做不出坑蒙拐骗的缺德事来,况且他根本不缺钱。 想清楚这茬,楚橙又感到庆幸。幸好陆长舟不记得她了,不然被他知道自己曾拿钱辱他,还记恨了那么久算什么事啊,并且,一个女子闯进别人屋里说要成亲,真是怎么想怎么丢人…… 若被陆长舟知道她三年前做的蠢事,还不如挖个坑把她埋了,反正楚橙是再没脸见人了。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楚橙始终内心惴惴,嘱咐惠娘:“三年前我醉酒给人送钱的那件事,别告诉别人。” 也是巧了,当年扬州暴/乱时惠娘回去乡下,自是没见过陆长舟,她只听别人说姑娘看上过一位姓陆的小将军,为人一掷千金,那人名*T叫陆玠,至于是玠珪的玠,还是石阶的阶,亦或者是街头就不清楚了,样貌也不知,更不会把此人和陆小侯爷联系起来。 惠娘非常理解楚橙,她现在是大姑娘了,还嫁给了陆长舟,要是被人知道这件事或多或少于名誉有损。 男人么,瞧着道貌岸然,实际上心眼儿比针还小,陆小侯爷若知道此事难免心里有疙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 分卷阅读89 算楚橙不提醒她心里也有数,不会乱说的。 “婢记住了,绝不乱说。” 楚橙十分心虚,压低声音:“当年那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惠娘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了,听说过这事的丫鬟大多没跟来汴京,橘香进府晚也不知道。” 那就好,楚橙松了口气。待回到听雪堂,见陆长舟已经回来了。 进入夏季越来越热,楚橙从外头回来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也沾了一层薄汗。见状,陆长舟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实在是太渴了,楚橙没拒绝,道谢后喝了一大口。喝完她放下杯盏,静静打量起自己的这位夫君。 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一种踩在云端的感觉,太不真实了。她十四岁醉酒后的一出闹剧,现在竟成真了。不过这事可不能让陆长舟想起来,不然她多没面子呀。 楚橙凝望他清隽的眉眼,片刻后又移开了视线。刚刚新婚,两个人独处时只要不说话,就会陷入一种尴尬的氛围里。可硬要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陆长舟垂着眼,不经意问:“方才去见明桃了?可问出来什么?” “没有,她奇奇怪怪的尽说疯话,我吩咐洪顺送官府了。” 其实就算不问,陆长舟也能猜到一二,明桃在宫宴上害楚橙,应该是茵妃娘娘授意。思及此,他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楚橙莫名,“什……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郑重,就好像在向她承诺什么一样,楚橙不太习惯。陆长舟又淡淡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以后有我在,这种事不会发生了。” “哦——”楚橙干巴巴答完,心里泛起一丝丝甜。 她唇角不禁弯了弯,陆长舟想到什么,说:“方才四弟媳吴氏来找你你不在,听她说你们以前认识?” 果不其然,吴清嫣真来找她了,楚橙嗫嚅:“我就知道。” 算起来,她和吴清嫣已经许多年不见了,从前吴清嫣父亲是扬州知府,两家距离近常常在一块玩。外人看来她们亲密无间,但其实她们的关系也就那样。 实在是两人的相处模式太奇怪了,许是小孩子不懂事,好好说着话总能莫名其妙攀比起来。吴清嫣炫耀她的如意云纹百褶裙,楚橙也不甘示弱,第二天就穿了一条更好看的,气得吴清嫣扭头就走,说不和她玩了。 如今大家都长大嫁人了,那些小孩子的游戏应该不会再上演了。楚橙尽量往好处想,或许吴清嫣来找她真的只是*T叙叙旧? 楚橙不甚在意道:“没什么,小时候认识,也好多年没见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分。侯府掌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她们该去正堂用家宴了。 因去过柴房,楚橙又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收拾一番,这才跟上陆长舟的步子。二人从听雪堂出来,穿过一道垂花门,就见一对夫妻迎面走来,正是陆平之和吴清嫣。 陆平之和吴清嫣去年成亲,小夫妻蜜里调油一直恩爱,尤其吴清嫣又是爱炫耀的性子,无论院里院外都喜欢黏着陆平之。陆平之如今在工部任职,职位不高不低,清闲的时间还不少,见妻子这么依赖自己,也只得由着她去。 于是,两拨人撞上,吴清嫣挽着陆平之的手又紧了紧,笑着打招呼,“楚橙,终于见到你啦。” 楚橙笑笑,“好久不见。” “可不是很久了嘛,下午我去找你你不在,不过也无妨,以后离得也不远,多的是机会见面。”她捂嘴笑笑,忽然哎呀一声,摸摸空空的手腕,“夫君,你送我的那只珐琅玉镯好像掉了?” 陆平之怔住,半晌才接话:“那……现在回去找?” 吴清嫣摆摆手,“算了算了,家宴比较重要,再说你送我的东西那么多,不过一只珐琅玉镯,丢了便丢了。” 说罢朝楚橙笑笑,两对夫妻一前一后朝正堂去。陆平之纳闷,小声问:“我什么时候送你一只珐琅玉镯了?” “我说有就有,你这脑子也不记事。”吴清嫣不轻不重掐他一下,娇嗔道。 楚橙和陆长舟走在他们之后,前方的夫妻手挽着手说悄悄话,一眼看上去十分亲密,楚橙越看心里越不舒服。烦死了,这么多年不见吴清嫣怎么还是老样子。 方才不就是暗示,陆平之疼她吗? 以前和她比衣裳比首饰,如今比起夫君了? 楚橙不知是不是自己敏感多想了,反正吴清嫣这出让她有点不舒服。陆长舟似有所感,问她:“怎么了?” 楚橙一怔,心里也来气了。他们二人虽走在一块,但中间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来楚橙本就不是黏人的性子,二来他们的关系还没熟到可以不分场合挽手说悄悄话的地步。 可吴清嫣实在气人,当着她的面故意紧紧靠着陆平之走路,还回过头来朝她笑。楚橙总觉得,那副笑容里,有点挑衅的意味。 这些女人间的小心思,明里暗里的较量,陆长舟自是不 分卷阅读90 知道。他只是奇怪,方才楚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看上去就不太高兴了?腮帮子气鼓鼓的,小嘴也撅的很高…… 他又没惹她。 楚橙偷偷看陆长舟一眼,短暂地犹豫一瞬,小声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她问完也觉得逾越了,紧紧揪着腰间穗子,手心冒出汗。 楚橙安慰自己:算了,他和陆长舟本就是迫不得已才绑在一块的,又不像陆平之和吴清嫣*T有感情基础。现在因为和别人置气要求牵手,不至于。 许是觉得难堪,她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好像故意掩饰被拒绝后的不开心一样。 陆长舟微微摇头,追上她,将自己的手伸出,语气仍是冷冷的,“要怎么牵?” “你真的……给我牵吗?” 陆长舟扬眉,“恩,牵吧。” 这时候光线已经昏暗下来,天边的云烧成金色,将两人影子拉的长长的交叠在一起,缠绵又温柔。 楚橙朝他笑笑,说完谢谢,便抓住了他的五指。 这下子,她的心里平衡了。 那个笑容逆着光,陆长舟有点被晃到了。他对女孩子的想法感到匪夷,这样牵一下就高兴了?他便反手而握,微微将掌中柔荑抓紧了些。 楚橙就像个小媳妇一样,乖乖跟着他穿花度柳,快到正堂时忽然一阵紧张,问:“平阳侯府的家宴有什么需要注意吗?” “没,像在自己家一样就成。” 他们到时,正堂已经有不少人了。吴清嫣和陆平之先到,楚橙和陆长舟紧随其后。 吴清嫣嫁进门一年多,大家都知道她性子黏人,而陆平之平时对谁都温柔,顺着吴清嫣也正常。不过,当看见陆长舟和楚橙牵手进屋时,众人表情立马就不一样了。 实在是陆三郎平时太冷了,看谁都用一种离我远点的表情,不知多少汴京小娘子曾被他的冰块脸吓得退避三舍。他们只以为,就算娶了妻,陆三郎能做到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就谢天谢地了。 谁知,这人竟在大庭广众下和妻子牵手,看起来还是陆长舟主动的,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陆老夫人和赵氏瞧见,对视一眼,差点都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二夫人高氏打趣,“新婚小夫妻就是不一样呢。” “可不是,腻死人了。” 闻言,楚橙脸一下就红了,反观陆长舟倒是没什么表情,一副牵个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知道新娘子禁不住揶揄,陆老夫人赶忙解围,“好了好了,人齐了就都坐下吧。三郎,带上你媳妇坐这边。” 众人点到为止,憋着笑入了座。因为是家宴,府中各房的人都来了,除了刚下值不久的陆寻陆曦是第一次见,其他人下午都已经见过。 陆老夫人说了几句客气的话,便招呼大家:“都是自家人,没什么拘束的,开宴吧。” 须臾,一道道精致的佳肴一一被端上了桌,楚橙右手执筷,这时候有点犯愁了。这都要用膳了,陆长舟怎么还抓着她的手啊,他不是打算用左手拿筷子吧? 桌子低下,两人的手仍是交缠在一块,楚橙抽了抽没抽掉,只得小声道:“可以了,好好用膳。” “不牵了?”陆长舟左右手同样灵活,用左手拿筷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楚橙忍着脸红,“用完膳……再牵。” 紧接着,陆长舟手一松果真放开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二章 今晚的家宴, 无疑这对新婚小*T夫妻是重点关注对象,见他二人时不时咬耳朵低语,看起来恩爱至极。 众人皆感叹新娘的魅力太大,才嫁进门一日就叫陆三郎转了性子, 纷纷觉得这桩阴差阳错的婚事妙极了。 倒是吴清嫣, 吃着碗中饭菜, 只觉味同嚼蜡。 从小到大, 她和楚橙互相攀比是心照不宣的事。许是嫉妒心作祟, 她就是见不得楚橙过的好。明明楚橙不过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却总有那么多好看的衣裳首饰, 还能叫人围着她转。冤家路窄,这下两人竟连夫君都是两兄弟, 以后还有的比呢。 今天下午新妇奉茶时她就不大高兴了, 陆老夫人待楚橙实在太好了, 好到让她心里不平衡。 元嘉长公主和陆绍都不在汴京, 这就意味着楚橙平时只需侍奉老夫人就足够。哪里像她,既要侍奉公爹陆寻婆婆高氏,还要时不时到老夫人跟前献好。 况且高氏作为当家主母, 别看外人面前笑呵呵的,关起门来可严厉了。这么一比,楚橙境遇比他不知好了多少倍, 当时她作为新妇奉茶时, 陆老夫人只给了一只红包,可没有那只血玉镯…… 她越想心里越闷, 桌底下不轻不重地踩陆平之一脚以示不满。陆平之也是个好脾气的, 不住给她夹菜哄着。见自己的夫君这么听话, 吴清嫣这才好受了些。 罢了, 陆老夫人再疼爱楚橙又如何?她就是嫁的没自己好,陆长舟虽 分卷阅读91 玉质表里,但那病怏怏的身子说不准明年就让她守寡。并且,楚橙身子也不好,说不准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这么想着,她心里又平衡了,声音有点嗲,“夫君,帮我去一下鱼刺。” 陆平之就接过她的碗,认真帮她挑鱼刺。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吴清嫣和陆平之,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倒是高氏微微蹙了下眉。 陆长舟就坐在楚橙和陆老夫人的中间,他专心用膳,膝盖忽然被陆老夫人碰了下。 陆老夫人眼神示意陆平之,那意思是瞧瞧你弟弟,多会疼媳妇,你也给楚橙夹菜。 作为过来人,陆老夫人岂会不知孙媳妇的紧张,想当初她刚过门那会第一次家宴,连菜都不好意思夹,只能低头扒饭。 陆长舟明白祖母的意思,只是当众夹菜这种事他没做过,执筷子的手顿了下,这才发现楚橙确实没怎么夹菜,碗里除了白米饭只有几根青绿色的蔬菜,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饭桌上距离他最近的菜一道是茭白炒肉,一道是栗子鸡,陆长舟便用公筷每种夹了一筷子给楚橙,言简意赅:“吃吧。” 楚橙简直受宠若惊,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陆长舟看出她和吴清嫣攀比的心思,故意迁就她了。 他会不会嫌她小心眼儿?楚橙惴惴想着,陆长舟又夹了一块鸡肉到她碗里。 “我……我不吃鸡皮。”她小声说。 楚橙用膳有个习惯,鸡皮鱼皮鸭皮都不吃。闻言,陆长舟便若无其事将那块鸡*T肉放回自己碗里,重新挑了一块不带皮的给她。 “我记住了。”他淡淡说,“忌口的东西,回房一起告诉我。” 楚橙耳尖稍红,点头:“好。” 见状,陆老夫人终于满意了。 用完家宴,一家人凑在一块用甜点小食说说话。楚橙能看出陆长舟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其实这种场合男子不在也没事,比如陆寻和陆曦还有几个小辈,就借故有事先走了。楚橙作为新妇自是走不了的,陆长舟就坐在一旁陪着她。 其中有夫人打趣他二人,楚橙能回答的他就静静听着,楚橙回答不了的他就接话。可以说侯府众人,头一次见识了陆三郎的体贴。 忽然间,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吴清嫣道:“我瞧三哥三嫂生的那么好看,以后他们二人的小孩一定是个小玉郎。” 话音刚落,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正堂忽然就安静下来。这话看似说的喜庆,实则不合适。 新婚小夫妻最怕被人催生,更何况人人皆知陆长舟和楚橙身子不好,只怕短时间内不会有子嗣,今日一整天大伙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眼下吴清嫣忽然提及,众人都愣了愣。 楚橙笑了笑,正打算说点什么,就听陆长舟淡淡道:“我们不急。” 可不是,吴清嫣嫁进门一年多都没怀上,他们急什么。 陆老夫人打圆场,“不急,刚成亲还是过几天清净日子,我那时候就是生的太早,陆绍调皮可烦人了……” 众人就顺着话头揭了过去,高氏瞪一眼吴清嫣,对这个儿媳妇真是越来越看不惯了。 喧闹渐熄,夜已深,众人开始陆续离去。 楚橙和几位妯娌,夫人应酬完,出正堂时发现陆长舟竟还在门口等他。男人长身玉立,背影挺拔如松如竹,说不出的皎然出尘。 “你还在?我以为你先走了呢,几位夫人一直拉着我说话。”楚橙走过去,略带歉意道。 听闻她的声音,陆长舟这才转身,看上去并没有不耐的神色,只是朝她伸出手,道:“不是说好了吗,用完膳再牵手。” 他等着这里,就是为了和她牵手回去了? 楚橙被这个认识吓了一跳,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抿唇笑话他:“你怎么还较真了呀?” “所以,你方才是随便说说的?” 就牵个手而已,楚橙也不是那么介意,不好意思地笑笑便朝他伸出手。陆长舟握住,这才道:“回去了。” 这只女子的手滑若凝脂,手指又细又白,恍若刚出土的嫩笋。陆长舟抓在掌心,觉得手感还不错。 回去的途中,楚橙小声向他道谢,“今天谢谢你了,伺候我用晚膳。” 初来乍到,第一次和一桌陌生人在一起用膳,说自在那是不可能的。一帮人有意无意打量她,她脸皮又薄,不像吴清嫣大庭广众下敢使唤夫君,本打算随便吃几口算了,哪知陆长舟全程都很照顾她。 “伺候你?”陆长舟被她的用词惊到了*T,不解:“给你夹菜而已,怎么就是伺候了。” 楚橙晃晃他的手臂,“总之就是谢谢啦。” 回到听雪堂,二人各忙各的,累了一天楚橙要去沐浴。 屋子里只有一间浴房,思忖片刻,楚橙大大方方道:“你先去吧,等你沐浴完我再进去。” 其实她累了一天,尤其还去过柴房附近,也很想尽快沐浴躺下好好睡一觉。 陆长舟似乎看出来了,建议说:“不如一起……” 分卷阅读92 楚橙这会正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一只百福引枕,一听这话当即就不好了,又羞又怒,抄起手上的引枕气呼呼打他,“你……你混蛋!竟然想和我一起……一起……” 他竟然想她一起沐浴,真是龌龊!楚橙不甚自在地紧了紧胳膊,抱着那只引枕娇娇地瞪他,凶巴巴的,好像陆长舟敢说出一起沐浴的话,她就敢拿针把陆长舟嘴巴缝起来似的。 陆长舟不但没生气,反而嗤一声笑出来,胸膛发出低低的声,能看出他的心情很是不错。“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玩个游戏,谁赢谁先沐浴。” 楚橙愣住,登时羞红了脸,连脖颈锁骨附近都在发烫。她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哦,一起玩游戏啊……” 陆长舟确实存了故意逗她的心思,挑眉语气有一丝玩味:“恩,不然呢,你以为一起做什么?” 这个人……实在太坏了! 楚橙被她逗的要怒不怒,红着脸别开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偏偏陆长舟还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望着她,楚橙就更羞了。 她一把把人推开,躲的远些,说:“我不要和你玩游戏,说了让你先沐浴,就让你先沐浴。” 小姑娘脸皮薄,陆长舟见她都快羞的掉眼泪了,便不再逗她,拿了身衣裳去浴房。很快,浴房传来哗的水声,楚橙坐在床上,咬牙恨恨地决定给这人一点惩罚,两天以内,她都不和他说话了。 想了想,她又觉得两天有点久,算了,一天吧…… 然而,这个惩罚尚未实施,就胎死腹中了。陆长舟沐浴过后,身着雪白里衣回了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的里衣带子没系好,襟口半敞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 那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活像刚出浴的狐狸精,风流极了。 楚橙只看一眼,便呆住了。虽然两人已经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她何曾见过男子这样打扮,当即就觉得耳朵烧起来,迅速低下头去,慌慌张张跑进了浴房。 浴房中还残留着水汽,因为没开窗闷闷的热热的,楚橙以手当作扇子,不住地扇风,大口大口地呼吸,等心情平复地差不多了,这才宽衣。 浴房中有两只浴桶,大一点的那只是陆长舟的,小一点的是楚橙的,早在他们刚回屋时候侍女就将两只浴桶都灌满了热水。 她的那只浴桶上面还飘着一层花瓣,楚橙试试水温,还挺热的,便小心翼翼跨进浴桶*T中。 姑娘沐浴不比男子,撩水声轻轻的,柔柔的,和陆长舟沐浴时那种哗啦啦的水声完全不同。楚橙沐浴又慢,等泡的舒舒服服了起身,拿过一块布巾擦干身子,朝往日那块放置衣物的木珩一捞,竟捞了个空。 她……她没带衣服进浴室! 意识到这件事,楚橙又不淡定了。方才她被陆长舟敞开衣襟的样子吓到了,只顾着往浴房跑,根本没顾上拿里衣服。房间内还有个男人,她总不能就这么光着出去。 内心天人交战,楚橙犹豫好一会,直到水都凉了,才朝外喊:“陆小侯爷?” 陆长舟已经整理好衣物和湿发,正坐在案几旁看书,就听浴房里头的少女喊他。其实方才听里面若有若无的撩水声,他的心思就有点荡,这会心情平复走近几步,问:“何事?” “帮我叫一下惠娘?” 陆长舟奇怪,“你叫她做什么?” 楚橙着急死了,“你别管,帮我叫一下就是了。” 惠娘和橘香肯定候在门口呢,但浴房距离门口有点远,楚橙直接叫她们肯定听不见,这才想让陆长舟帮忙叫一下。 她想的好好的,陆长舟却已经猜到了,道:“你没带衣服进去?” 许久,才听浴房里传出“嗯”的一声,陆长舟微微摇头,走到立柜前打开,正打算帮忙随便拿一套,就看到一件红色的小衣静静躺在中央。 霎那间,他觉得柜门都开始烫手,不敢动了,只得走到门口叫惠娘进来。 惠娘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找好一身衣物送进去。浴房门打开的瞬间,陆长舟不受控制地瞟一眼,只望见氤氲的水汽…… 熄灯睡下后,二人依旧一人一条被子。成亲后的第一天,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楚橙翻了个身,小声问:“你睡了吗?我有事和你说。” 陆长舟淡淡嗯了声,楚橙便道:“我舅舅和舅母快到汴京了,到时他们若想见你,能腾出时间吗?” “可以。”陆长舟一口答应下来,道:“我这里也有一桩事,过几日便是文婧公主的生辰,你陪我一起出席。” 文婧公主于她而言也算有恩,楚橙点头,“好,那我这几日为她筹备一下礼物。” 翌日,楚橙开始准备回门的事。 楚府于她而言不亲,回门不过为了走个过场,省的被人说闲话,更何况她也想去看看穆爽。哥哥不在京中,未出嫁时还有她陪嫂嫂说说话,这下子穆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午后闲暇无事,正巧橘香打听到一些平阳侯府的事,便一一说给楚 分卷阅读93 橙听。 橘香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陆平之的,她压低声音道:“可别看四公子对四奶奶言听计从,背地里心思多着呢,有人看见过四公子把院里的小丫鬟压在假山附近动手动脚……” 平阳侯府明面上规矩四十无子才可纳妾,但说是这么说,肯定有人按捺不住,不过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罢了。 橘香*T又说了些各房的事,惠娘敲她的脑袋,“你这丫头,莫不是光顾着嗑瓜子了,关于我们小侯爷一点没打听到?” “府里人人都说小侯爷神出鬼没,院里消息捂的也紧,根本打听不到。不过听闻三夫人瞿氏有个侄女寄居侯府,有人看见过她不止一次远远望着听雪堂发呆,猜测可能对小侯爷芳心暗许。” 楚橙边听边喝茶,漫不经心问:“那人叫什么?” “赵元湘。” 回忆这几天见过的人,其中还真没有这号人,许是这女子身份太低了,没出现也正常,楚橙也就没在意这事。 不知不觉就到了回门这日,二人备了些礼物到达安业坊时,端王府的马车已经在了。 如今楚蕴已是端王妃,按理说王妃回门不是小事,理应大办一场家宴热闹热闹,不过楚橙和陆长舟才相伴入府,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丫鬟小厮们各个如丧考妣,阴沉沉的,还是惠娘向方嬷嬷打听才知,楚蕴今日回门,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新婚才第三日,就让新娘子一个人回门,陈氏和楚老夫人能高兴才怪。当初得知迎亲出了差错,楚蕴稀里糊涂嫁了周元烨,陈氏还去祠堂叩谢祖宗保佑,只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 楚老夫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待陈氏也愈发看重。谁知今日回门周元烨竟没来,这不是打楚蕴的脸吗? 楚府这种情况,楚老夫人和楚建业只是简单招待了楚橙和陆长舟几句,就蔫蔫散了。楚橙才不会管这家子的破事,她回门是来看嫂嫂的。 到了穆爽和楚行书的院子,楚橙想和穆爽说说悄悄话,便叫陆长舟到楚行书的书房呆一会。 穆爽这几日十分担心她,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陆小侯爷待你如何?其实他除了身子不好,还真挑不出什么错来,至少比三皇子强。” 楚橙坐在榻上双腿悬空,轻轻晃着,“他待我挺好的,平阳侯府的人也好相处,比在这里舒服。” 她说的是实话,这几天在平阳侯府过的舒心,才不像在楚府的时候,一大堆糟心事。 “这就好,如今木已成舟没法更改,你们身子不好,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穆爽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又道:“成婚前我给你的那本避火图可看了?” 都道长嫂如母,楚橙母亲去的早,陈氏又没心思管她,成亲前晓事只能由穆爽来教。穆爽还记得,那晚楚橙接过那本册子,可是吓的丢到地上,当时穆爽就很担心她婚后成不了事。 然而穆爽不知道的是,她和陆长舟要不是提前成了事,也不会成婚…… 穆爽不依不饶,“到底成没成?” “成……成了。”楚橙见逃不过,只得支支吾吾道。 毕竟是过来人,穆爽把这事看的很寻常。若女子嫁过去不和夫君圆房,那才有问题呢。 她以一位长辈关心的口吻,循循教导,“你们才新婚,身体又不好*T这事上要节制,若疼了不舒服了你千万要说,可别傻乎乎忍着,否则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楚橙红着脸应下:“嗯,知道。” 她回答完,以为穆爽就该换个话题了,不想穆爽又道:“频次如何,这几晚都……” “哎呀,嫂嫂!”楚橙急的跳脚,不耐烦道:“就一次,一次行了吧,真的不多很节制你别问了!” 哪知穆爽听完,更吃惊了:“你嫁过去三晚,就一次?” 她喃喃,“这……到底是你不配合?还是陆小侯爷……不想?” 楚橙简直快被逼疯了,破罐子破摔,“他的问题!” 恰好此时,陆长舟刚走到门口,打算告诉楚橙一声,自己有事先走,晚点再来接她。闻言敲门的手势顿了顿,神色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三章 如今嫁了人, 姑嫂二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关起房门说悄悄话一时就忘了时辰。等终于意识到把姑爷晾的有些久了,天边已经满上红霞。 楚橙在书房没找到人,还是候在院外的洪顺告诉她, “小侯爷有事先离开一会, 说晚点再来接三奶奶。” “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楚橙咕哝了句, 也没多想, 天色不早已经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楚府有一座花园, 园中花木影影绰绰,溪水潺潺十分凉快, 更重要的是平时没什么人去。穆爽便叫人备了些热食糕点,姑嫂二人到那儿去一边纳凉一边用膳。 行过长廊, 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等到了花园, 穆爽张罗着晚膳, 楚橙就在一旁自己转转。 分卷阅读94 这座花园年代已经有些久了, 又不曾修缮,好在景致还不错。就在楚橙经过一座假山时,耳边劲风掠过, 只听哗哗啦啦几声,假山上忽然滚落数块碎石,猝不及防朝着楚橙砸来。 那碎石不大不小, 假山又高, 高高落下若砸中人的脑袋不堪设想,见血都算轻的。 楚橙一直垂着头走路, 根本没注意到头顶的情况, 听闻细碎的声音抬头一看, 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定定站在原地, 下意识伸手去挡。 这个时候,穆爽刚刚摆好晚膳,正要招呼楚橙过来,就见山石那边出了事,霎时吓的魂飞魄散。她距离远,尽管功夫再好也是飞奔不过去的,只得大声呼喊,“橙橙,快躲开。” 且说着,她已经奔过去了,千钧一发之际,小径上忽飞出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身形灵活,速度快的好像一阵闪电,转眼就到达楚橙跟前。他伸手一带将楚橙推开,躲过最大的一块石头,再闪身从乱流中避开,竟是毫发无伤。 穆爽赶忙把人搂了过去,“如何,可有伤到哪里?让我看看。” 新妇回门竟发生这样的事,若楚橙受伤她真是要自责死了。好在楚橙只是被吓到了,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她不想嫂嫂担心,挤出一个笑来,“无妨,也是我倒霉,好好逛着园子还能遇袭*T的。” 穆爽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果真没受伤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回过头去打量那个救下楚橙的少年。这个少年自然也是熟人了,是方嬷嬷的儿子孟盐。 自从那日顺手救下方嬷嬷这对母子,又经惠娘打点,楚橙在楚府的消息就多起来。她朝孟盐走去,道:“今日多谢你了,可有受伤?” 孟盐拘谨地垂着眼睛,并不看她,只是摇摇头,“没。” “那就好,你若受伤方嬷嬷就该担心了,不过你动作怎么那么快,方才明明没看见你的。” 孟盐是府里的小厮,还是最下等那种,他没有固定的主子,只是哪儿有活就被派去哪里。今日也是奉了管事的命来此处取东西,正好撞见楚橙。 他的性子也如他的衣着一般朴实,见没什么事便头也不回走了,不过离开时耳尖有一点点红。 经过这出意外,穆爽不敢再让楚橙乱跑,便收拾一番回了院子。路上,穆爽想起那个叫孟盐的少年,说:“他功夫不错,明日我送些东西过去好好谢谢他。” 毕竟人家救了自己,送点谢礼过去无可厚非。 不过衣服银子什么的,只能解一时之需,方嬷嬷和孟盐在府里的情况不算好,楚橙便想着,要是能帮他安排一个更好的差事就好了。只是她如今已出嫁,插手不了平阳侯府的事,帮不上忙。 用过晚膳,陆长舟果真来接她了。二人拜谢过穆爽,并肩往楚府门口走。行到照壁处,恰好碰见周元烨。 他许是这会才想明白让新娘子一个人回门不好,慢悠悠来接楚蕴。两拨人碰上,周元烨漫不经心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见过陆表哥,表嫂。” 如今他已是端王了,双方互相行过礼又说了些别的话,看着和和气气,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周元烨的目光实在可怕,楚橙便微微往陆长舟身后躲了躲,许是察觉到她的害怕,陆长舟勾唇,伸手把人揽紧了些,说:“我们夫妻还有事,不打扰端王了。” “表哥表嫂去忙就是。”周元烨做出请便的姿势,陆长舟揽住楚橙一道出了门。 上了马车,楚橙心里的紧张感才渐渐消散。她拍拍胸口,仍心有余悸:“端王殿下的眼神凉飕飕的,吓死人。” “无妨,我不是在么。”陆长舟淡淡道。 不多时马车粼粼驶出安业坊,天已经彻底暗下来,楚橙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她阖着眼,困意袭来打了个呵欠,只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脑袋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就靠到了陆长舟肩膀上。 她本能地觉得这个姿势还不错,便身子一软彻底睡了过去。陆长舟本想和她算算今日那笔账,见状也不好叫醒她,只得闭眼沉思起来。 掌灯时分,马车回到平阳侯府,楚橙还是没醒,陆长舟等了一会只得晃晃她,“回府了。” 楚橙揉揉眼睛,声音犹带着睡醒过后的软糯,她嗯一*T声,有点埋怨:“你这人一点也不像夫君,我看话本子里头,一般妻子睡着了可都是夫君抱进屋的。” “我这不是不行么?”陆长舟还记得她对自己的污蔑呢,挑眉一笑,“今日可是你自己在嫂嫂面前说的,我有问题。” 因刚刚睡醒,楚橙这会脑子还有点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门子事。 闻言心虚地看陆长舟一眼,声音带着点讨好,“你生气啦?” 陆长舟没回答,只是独自下了马车没等她,自己先进了门。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呀。”楚橙腹诽,下了马车紧紧追上他的步伐。 二人回府后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因体谅小夫妻回门辛苦,老夫人也不欲叫他们在 分卷阅读95 跟前侍奉,只笑问:“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陆长舟温声道。 陆老夫人便摆摆手,说:“那快回屋歇着吧,你们刚刚新婚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老婆子身上。” 陆长舟恭声应下,带上楚橙回了院,一路上还是不说话,他的这种沉默让楚橙内心惴惴不安。 可是没办法,今天这事的确是她做错了,楚橙也是被穆爽逼急了,说话不过脑子才口不择言。她哪里知道,那番话会被陆长舟听到呢。 不过,男人都很在意这种这种事吗?她不太理解,只得愈发小心翼翼地凑到跟前,摆出笑脸,甜甜唤他:“夫君。” 回到听雪堂,陆长舟自己走到木珩前脱衣裳,楚橙只想着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便跟着他身后,笑嘻嘻道:“夫君,我来伺候你更衣。” 陆长舟冷笑,一动不动看着她,不过却没有拒绝,伸展手臂由她伺候。 等更衣完,楚橙还以为把人哄好了,拍拍他的肩,“如何?能原谅我了吗?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嫂嫂问题太过分了,我想糊弄过去,就……就……” “就毁我清誉?”陆长舟在案几旁坐下,似笑非笑看着她,“这是你第二次用流言污我。” 楚橙一听,愈发无地自容。她大着胆子伸出手勾勾他的衣袖,嗫嚅:“我知道错了。” 她的模样实在太可怜了,像只狡黠的小猫,伸出软趴趴的爪子挠得人心里痒痒。陆长舟一把扯过袖子,道:“那该怎么罚你?” “又罚?” 说起惩罚,楚橙脸庞一热,脑中不合时宜地蹦出一些画面。 她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陆长舟一看就知楚橙想到什么,不禁心口一热,望几眼她的娇靥,生硬地移开目光。 惩罚的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不然屋里的温度只怕会更高,陆长舟就适时原谅了她,“先欠着,以后再还。” 他既给了台阶,楚橙也就顺着下了。但房间里的空气仍有些热,因为陆长舟还没用晚膳,楚橙便让惠娘端了吃的进屋,一碟莲子羹,青笋炝肉丝,还有乌鸡汤。 在楚府时,楚橙已经用过晚膳了,她正想去浴房,陆长舟却一把拉过了她。 男人攥住她的*T手腕,视线落在手指一条划痕上,那划痕不深不浅在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显眼,陆长舟一眼就看到了。 他目光沉了沉,问:“怎么受伤了?”陆长舟清楚的记得,早晨两人一起出门时,楚橙指尖上是没有这道伤口的。 楚橙挣了挣,没挣开。手指的划痕是那会被假山落石划伤的,孟盐虽动作神速,但她手指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了一下。好在伤口不深捂了一会就止住血,楚橙不想让穆爽担心就遮掩了过去,打算回府再自己上药。 不过许是太久没处理,伤口红红的看上去有点严重。楚橙没那么娇气,况且被他拉着手挺不自在的,小声说:“没事的,我让惠娘擦点药就好了。” 陆长舟没有放开她手的意思,吩咐下人拿药膏来,楚橙只得在他身旁坐下,把今日突逢意外得孟盐相救的事说了一遍。 听说她被一个男子所救,陆长舟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忽略过去,又听楚橙道:“孟盐挺好的,生的周正虽年纪不大,但已经能看出长大后定是位风华绝代的小郎君了。嫂嫂说他功夫不错,为人也忠厚,就是在楚府的差事不大好。” “你和他很熟?” 楚橙认真想了想,“一般般吧,不过他帮过我不止一次,是个极好极好的人,若有位不错的主子,肯定……” 少女一张小嘴喋喋不休说着,陆长舟忽然觉得有些聒噪,但又不好叫她闭嘴。 他紧紧盯着楚橙那道伤口,忽心头一动,跟着了魔似的,将那根葱白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四章 指腹一阵温热, 夹杂着丝丝痛意,反应过来对面那人做了什么,楚橙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下,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她定定愣在原地, 任由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指腹传遍全身。嘴唇抿得紧紧的, 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陆长舟为什么要含她的手指?楚橙脑子轰隆一声, 彻底想不明白了。 她的手指上沾有干涸的血迹, 可脏可脏了, 这人莫不是有什么饮血的怪癖? 实际上,陆长舟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 他只是那么想,就那么做了。并且, 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满意地看一眼楚橙, 小姑娘终于没再说话了。 他含着, 无意识地吮一下,这才放过了那根葱白的手指。楚橙的手漂亮的少见,细白修长, 指腹尖尖,指甲修成月牙的形状,透着点粉。这会指腹覆着男人的口津, 愈显晶莹透亮。 一种无声的情愫蔓延开来, 谁都没说话,空气好像有种粘腻的味道。 楚橙把手缩回, 不甚自在地掏出手帕擦了擦, 嗔怒:“你……你做什么呀?吃我的手指也不嫌脏。 分卷阅读96 ” “这有什么, 你不也吃过我的。”陆长舟被盯得也有点不自在, 移开视线不看她了。 陆长舟说的自然是宫宴那天的事,其实那一天于楚橙而言是混乱的,事情大体经过她*T记得,这种小细节却没有印象了。她只得把原因归为陆长舟睚眦必报,当初自己吃过他的手指,现在他也要吃回来。 真是……小心眼啊! 隔着手帕,那块被他含过的地方还很烫,楚橙按了按,心脏突突地跳。 正好此时惠娘终于寻了药膏送来,陆长舟接过药膏,道:“伸手。” 楚橙哪里肯,把手藏得紧紧的,“我自己能擦,饭菜快凉了,你赶紧吃。” 看着小姑娘的耳尖一点一点的变红,陆长舟忽然觉得心情变好了些,放下药膏不再逗她了。 这晚,楚橙又做梦了。依据梦中情景判断,她那会应该已经当上皇后。 凤仪宫中菊花飘香,清风拂过,终于迎来了秋天。一入秋,宫里那颗柿子树就坠满了沉甸甸的果儿,一个两个蹙着拥在枝头,让人垂涎欲滴。 后宫佳丽三千,久居深宫,嫔妃们各有各消磨时间的法子,比如宜春宫的安嫔喜欢插花,淑妃喜欢练字,楚橙这位皇后没那么多高雅的志趣,她喜欢每天坐在窗前盯着这颗柿子树,一看就能看小半天。 如今,柿子终于成熟了,红彤彤仿若一只只灯笼,等着人去采撷。楚橙命人拿来木梯,亲自上树采摘。 惠娘担心,但知道每年亲手采摘柿子是皇后娘娘为数不多的乐趣,总能让她高兴几天,便不再说什么由她去了。 “惠娘放心,皇后娘娘的身子早好了,没有心疾困扰别说爬梯子,就是跑马也无妨呢。” 惠娘召来几个太监紧紧扶住梯子,点点头:“这倒是,多亏了田大夫,娘娘自小被心疾困扰,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就他有法子。” “可不是,奴婢听闻田大夫祖上六代行医,专攻心病。家里没出事时,在岭南一带那名号可是响当当的。” 惠娘有点可惜,叹道:“可惜呀,医术这样高明的人却做了太监,田素若能早些遇上娘娘,只怕不用吃这么多苦。” 如今凤仪宫中,就数惠娘年纪最长,她看谁都像看孩子似的。说起田素,就不得不感谢太后娘娘,当初要不是太后送来田素,只怕楚橙这会还被心疾困扰着呢。虽说太后娘娘的很多做法让人不敢苟同,但唯独这件事,惠娘对她感恩戴德一辈子。 折腾半日,柿子总算摘完了,下人照例把柿子封存好,惠娘就问:“娘娘今年又要把柿子送给谁呢?” “做成柿饼,等来年……” 主仆二人说着话,就听宫外想起高昂的唱喏,原来是圣驾到了。 因才从柿子树上下来,楚橙仪容不是很得体,惠娘边帮她整理边劝:“自从蕴贵妃进宫,陛下已许久不曾踏足凤仪宫,听奴一句劝,娘娘莫要再置气了,软和些才能讨陛下欢心,否则苦的还是尤家人……” 楚橙这才想起,今日是十五,皇帝必须要来凤仪宫里。她哼了声,不咸不淡道:“怎么讨他喜欢?陛下喜欢寡妇,我这不还不*T是么……” “哎哟,小祖宗你快闭嘴吧。”惠娘被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吓破了胆。 …… 待从这个断断续续的梦中清醒,楚橙就再也睡不着了。天色尚早,屋外一片漆黑,帐中暖烘烘的。每次做梦醒来,她总会怔怔发呆,心脏阵痛,久久不能从那种窒息的感觉中抽离出来。 身侧呼吸浅浅,陆长舟平躺着,已然熟睡。她静静听了一会,渐渐感到心安,换了个枕边人,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翌日,陆长舟早早便进宫去了,楚橙醒来时天光大亮,她看一眼外头,太阳已是高高挂起。意识到起晚了,楚橙急急忙忙换人进屋,小脾气上来:“惠娘,你怎么也不叫我呀,去给祖母请安该晚了。” 才嫁过来几日就不去陆老夫人跟前尽孝,叫人知道该说她懈怠了。 惠娘伺候她起身,安抚着:“不怕不怕,小侯爷出门前说你昨晚没睡好,一早已经替你去老夫人跟前请过安了。” 闻言,楚橙穿鞋的动作一顿,他怎么知道自己昨晚没睡好的?难不成翻来覆去吵到他了? 惠娘却想歪了。自新婚以来二人是可见的甜甜蜜蜜,她猜测每晚在床上必然干柴烈火,尤其今儿一早陆长舟还这么说,很难不让人多想。可奇怪的是,她和橘香守在外头却不见叫水,莫非两人每次做完那事,都是用凉水冲洗的吗? 她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该不该劝楚橙还是用热水好,别看现在年轻觉得用凉水爽快,老来一身病。 楚橙自是不知惠娘这歪到天边的想法,她一边梳妆一边回忆昨晚的梦。 梦中只是她和周元烨婚后极其平常的一天,但其中有个人的名字楚橙却记下了,田素。 按照梦中指示,这人是楚皇后送来的,也确实有治好她心疾的本事。若找到这个人,她就不用再天天喝又黑又 分卷阅读97 苦的药,不光能上树还能骑马! 她的心疾能痊愈! 被心疾折磨多年,骤然得知有良医楚橙就坐不住了,恨不得立马进宫寻那位叫田素的小太监。 只是这事于她而言实在不易,宫里没有她的人,若请陆长舟帮忙,为了隐瞒做梦的事肯定要编一堆谎话。 楚橙不擅长说谎,尤其在陆长舟面前,被他精明的眼神一瞥,什么都藏不住! 她托腮沉思,暂时没想到办法只得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平阳侯府以功勋起家,老侯爷和陆绍都是本朝赫赫有名的武将,陆寻和陆曦虽走文臣的路子,但在朝中也品阶不低。侯府一直未分家,偌大的府邸人口兴盛,曲折游廊假山丛林比比皆是,恍若一座小型的宫殿。 到了老夫人院里,正巧瞿氏也在。瞿氏不像高氏要管理侯府中馈,整日清闲的很,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小尚未成亲,没事就来老夫人这里坐坐。 外头丫鬟远远喊了声三奶奶到了,才进屋,楚橙就见陆老夫人和瞿氏笑着望向她。或许是她心*T虚了,总觉得那目光有点揶揄。 在场的人要么已婚,未婚的年纪也不小,应是早就知人事。见楚橙来的晚,都会心一笑。 楚橙忍着臊,“是孙媳不好,来迟了。” “也无妨,三郎说昨日你们回门辛苦,回院后又归置了一番你的嫁妆,可不是更劳累么。我这里也不需要多少人,你们小夫妻好好日子,不用总往我跟前跑。”陆老夫人笑说。 楚橙坐到陆老夫人跟前说话,这才发现屋里有张生面孔。 是个年轻女子,看上约二八芳华,一袭紫色留仙裙,俏脸娇媚嫣红,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瞿氏介绍,“这是我的远方侄女,名唤赵元湘,前几日生病没来庆贺三奶奶新婚。这不,今儿一早病体痊愈就过来了。”说罢招手唤赵元湘到跟前,说:“快见过三奶奶。” 赵元湘父母双亡,五岁时老嬷嬷就带她上门投奔瞿氏了。 平阳侯府家大业大,前来投奔的亲戚还真不少,都被安置在侯府后巷一条街里。但赵元湘会说话嘴甜,总有法子哄得瞿氏高兴,就被安置在府里得了一座独立的小院,日子看着和侯府小姐们差不多,但终究是寄人篱下,眼力见还是有的。 赵元湘依言走近,朝楚橙福了福,“元湘见过三奶奶。” 两人年岁差不多大,说了几句话,陆老夫人就指着桌上一盘柿子说:“你尝尝这个,甜着呢。” 这个时节有柿子也是稀奇,不等楚橙发问,陆老夫人就说了:“这是元湘送来孝敬我的。她祖籍渭南,那边盛产柿子,据说有种特殊的保存方法,过了季节再吃也新鲜。大老远送来汴京,这孩子有心了。” 赵元湘腼腆地笑笑,“哪里的话,老夫人不嫌弃就是。”说罢她挑了一个最红最大的递给楚橙,“三奶奶请用。” 盛情难却,即便从小就不喜欢柿子,楚橙还是谢过接下了。 这时瞿氏提醒说:“我记得大爷和三爷都喜欢柿子,不若再让渭南那边送一些过来?” 说起陆绍,陆老夫人眼眶不禁一热,她这个大儿子常年在边疆,只有九月能回京见一面,算算时间也快了。她吩咐瞿氏:“不止大爷三爷,三郎还有五郎都喜欢吃,小时候最喜欢的零嘴就是柿饼。你让渭南再送些过来,不过不白收人家的,钱记得给足。” 瞿氏应下,楚橙见她和陆老夫人似有话说,便起身离开了。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正好碰上赵氏。赵氏寡居多年,如今到了汴京人闲不住,每天都带上小丫鬟到处溜达,看上去精神比年轻人还好。 “你来啦?怎么不多留一会,中午我给你做蒸奶芋吃。” 赵氏跟个小孩似的,楚橙忍俊不禁,说:“不留了,我看祖母和瞿夫人还有话说,就先回去了。” 闻言,赵氏沉思一会,“那赵家姑娘也在?” “在呢。” 都是一家人,赵氏又觉得和楚橙更亲近些,便把人*T拉到一旁小声道:“哎呀呀,瞿夫人肯定是为赵姑娘婚事来的。” “赵元湘已是不小了,一直留在府里也不是事儿。前些日子瞿氏请老夫人做主给她侄女定一门婚事,媒人左挑右选定下了城东一个秀才,可惜呀,赵姑娘没瞧上。” 依赵元湘的情况来说,秀才已是差不多了。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她是孤女,虽说出嫁时瞿氏肯定会补偿些嫁妆,但和大户人家的姑娘肯定不能比。 女人甭管多大,八卦的性子是天生的,赵氏小声道:“我瞧着她心气高,看不上秀才难不成要找举人?可她一个孤女,祖上又是商户……” 听赵氏念叨,楚橙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橘香说的话,心头梗着不知名的东西,赵元湘的目标,可能不止举人呢。 掌灯时分,陆长舟回府了。两人一起用过膳后,惠娘着人端来水果。一只只精致的小碟子里,摆着葡萄,樱桃,还有柿子。 侯府每日都会给各院分新 分卷阅读98 鲜水果,葡萄樱桃正应季,至于那几只红柿子是楚橙离开时陆老夫人叫她带回来的。 桌上的东西,除了那盘柿子,楚橙都喜欢。她吃东西秀雅,又贪嘴,一颗樱桃分两口,小口小口吃个不停,不一会面前就堆起一座小山似的樱桃核。 陆长舟没动,目光有意无意瞟过她被樱桃汁浸润的红唇,粉嘟嘟的,看上去清新干净……似乎很可口。 男人喉结微动,目光垂下也伸手去拿樱桃,就见楚橙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舔舔唇上的樱桃汁,说:“你最喜欢的不是柿子吗?” 陆长舟只以为她想独占那盘樱桃,便不和楚橙争了。至于柿子,他确实喜欢。少时跟随陆绍在军营,那地方有一颗高高的柿子树,每年秋天他都和陆绍比赛爬树摘柿子,不过这样的光景却是许多年都不曾有了。 等不到他的回答,楚橙便催促,“到底喜不喜欢柿子呀?” “喜欢。”陆长舟道。 楚橙撇撇嘴,“哦,我觉得柿子没有樱桃好吃,一股小家子气。” 陆长舟还是头一回听有人点评水果这么清新脱俗,他正要拿起一只柿子,楚橙就按住了他的手,说:“你别喜欢柿子了,和我一起吃樱桃好不好?葡萄也不错,还有荔枝,再过些日子汴京就能买到了。” “人各有所好。”陆长舟耐心地同她讲道理,“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不好吗?” 楚橙满肚子歪理,“一起吃才香嘛。” 陆长舟眼神示意她旁边碟子里那成堆的樱桃核,唇角微勾,“你一个人吃不也挺香。” 反应过来自己吃的确实有点多了,楚橙脸上一阵热。她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今年头一次吃樱桃,只顾埋头吃不知不觉就没了节制。她乜过去,手指绞着手帕,“你是在嫌我吃得多?” “我哪里敢啊,大小姐。” 明日便是文婧公主的生辰了,蓉妃娘娘于凌春殿设宴。这日下*T午,楚橙在帮文婧公主准备生辰贺礼,外头橘香提着一篮柿子进来禀报。 “三奶奶,这是赵姑娘送来的,说是孝敬完老夫人还剩下一些,特意送来给您尝尝。” 不等楚橙发话,惠娘就啐了声,“这个赵姑娘倒是会献好,孝敬完老夫人再来孝敬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听雪堂和她很熟呢。” “许是想来这附近转转,偶遇什么人。”橘香口不择言道。 闻言,惠娘伸手去拧她的耳朵,“你这丫头,知道那厮不安好心还收下,我瞧你是三更半夜见太阳,离谱。” 橘香委屈的紧,“我出院子时她已经在了,见了我把篮子塞到我手里,匆匆交代完就跑了。” “算了,分给院里的丫鬟小厮,让他们也尝尝。”楚橙吩咐完,橘香拎着篮子就出去了。 惠娘却不大放心,“依婢看,那赵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不得不防,毕竟平阳侯府没有妾室,要是哪房开了这个先例,只怕要遭人笑话。” * 翌日一早,二人准备进宫向文婧公主庆生。知道今日的主角是文婧公主,楚橙特意选一身淡色系的襦裙,她打扮好便准备走了,谁知惠娘拦住,说:“还差一样东西。” 庆生宴上,时兴女子在眉间点一颗朱砂痣,此又称为吉祥痣,寓意为生辰主人祈福,消灾避邪。 楚橙也是到了汴京才听闻这件事,便坐好等着惠娘点朱砂痣。这时橘香进屋,说外头有嬷嬷来找惠娘,楚橙便道:“许是姨祖母院里的人,昨日说要给我送蒸奶芋呢,你出去好好谢谢她,我这里也不急。” 惠娘应下便去了,等了一会陆长舟缓缓朝她走来。 男子衣饰比女子简单,更不用上妆打扮,陆长舟已经准备好了。他看向梳妆桐木台上的胭脂,说:“不如我来为你点。” 点在眉间的叫是叫朱砂痣,但时人大部分用胭脂点。惠娘走时已经备好东西,就等着动手了。 楚橙向他投去质疑的目光,“你……你行吗?若笨手笨脚,毁了我的妆容又得花时间打扮。” “怎么不行?”点一个圆点有何难的,陆长舟信心十足,“我画技了得,一副画作少说也能卖百两银子,怎么,点一枚朱砂痣比作画还难不成?” 他这是把她的脸当作画纸了? 楚橙捧着脸,真有点怕他下手毁了妆容,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陆长舟却已经提起毛笔,笔尖沾好胭脂朝她逼近。 “你小心一点呀,要是点丑了宫里的娘娘们肯定笑话你娶了个丑妻。” 陆长舟闷笑,“丑又能怎么办?不是都已经娶了?” 楚橙打他,“你这个人,说话难听死了,我哪里丑?” 她气呼呼的,不打算让陆长舟给她点了,对方却已经捉了她的手放好,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声说:“别动。” 见陆长舟神色认真,楚橙就当真不敢动了,仰起下巴配合他。 陆长舟一手抬着她的下*T巴固定,一手提笔,缓缓凑近。 他从来没有 分卷阅读99 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少女这张娇靥,皮肤瓷白如雪,恍若膏脂般细腻,眼睫修长浓密,微微垂着眼时自然落下,不时抖动,仿佛在他心间上扫了下。 还有那两瓣粉嫩的樱唇,昨日楚橙吃樱桃时他便注意到了,一翕一合吐气如兰,引诱着人想一亲芳泽。 好像被蛊惑了般,陆长舟渐渐凑近,终于在距离她唇瓣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呼吸拂在少女的脸庞。 楚橙眼睛瞪圆,眼睫一眨一眨地,呼吸刻意放轻了几分,说话声有点颤,“你……点朱砂痣需要靠这么近吗?” “我手生,不靠近点不习惯。” 楚橙哦了声,又听陆长舟问:“你涂口脂了?” 这还用问吗?女子出门上妆哪有不涂口脂的,更何况今日还是进宫给文婧公主庆生。 陆长舟想亲她的那股冲动忽然就散了些,其实楚橙自然的唇色就很好看,干净又漂亮,像昨日她吃樱桃时那样。 最终,陆长舟提笔,勾着她的下巴,轻轻在眉间点了一下,一颗大小正好的朱砂痣完美落下。 他一放下笔,楚橙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铜镜,对着铜镜侧着脸左右照了照。 陆长舟搁下笔,“如何?可是还不错?” 确实还不错,不过楚橙嘴硬,漫不经心点点头,“一般般吧,还有进步的空间。” 陆长舟也没生气,食指戳戳她的脸,“嗯,以后勤加练习。今日我帮你点朱砂痣,怎么报答?” 楚橙万万没想到,这么小的事陆长舟都不肯吃亏。 她撇撇嘴,不情不愿道:“要不我也给你点一颗?” “这倒不必,晚上回来……继续伺候我更衣吧。” 惠娘回来时见一切已经准备好,愣了愣偷笑一下,一帮人便出门坐上马车进宫去了。 今年文婧公主生辰宴,容妃没有大办,只请了些关系好的嫔妃,家眷作陪,据说平宣帝一会和大臣议完事也会过来。 进了凌春殿,文婧公主便来迎他二人。虽来的客人不多,但文婧公主盛装出席,心情时分不错。 “陆表哥,表嫂你们来了。” 寒暄过后,楚橙奉上准备的礼物,是一整套珍珠头面。文婧公主一看惊呼,拉过楚橙笑道:“真漂亮,我很喜欢。” 生辰宴上有不少未婚女子,因此是男女分席而坐,不在一个屋子。陆长舟被人引着去北屋,楚橙被文婧公主引着去南屋。因顾及上次宫宴发生过那种事,陆长舟担心楚橙怕,便追上来嘱咐了几句。 文婧公主挽着楚橙的手笑话他,“陆表哥,不过才分开一会会你怎么就舍不得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表嫂,保证不让她受委屈。” 楚橙被文婧公主揶揄的脸上一热,也不好意思起来,忙说:“你快去吧,我没事的。” 生辰宴上,自是美酒佳肴,宾客尽兴。楚橙滴酒未沾,只是吃了几口菜。进宫前她已经吃过东西垫垫肚*T子,这会倒不怎饿。 过了会文婧公主招待宾客回来,坐下给她斟酒。楚橙有心里阴影了,正想着怎么拒绝,文婧公主就道:“对了,陆表哥告诉过我不能让你喝酒。还是不喝了,不过他管你管的那么严吗?” 楚橙笑,“还好。” 坐席间宾客谈话,说着说着就谈及文婧公主身边要招护卫的事。文婧公主道:“你们是不知道本宫身边的那些护卫有多糟糕,就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保护本公主!换,必须全换了!” 闻言,楚橙眼睛亮了亮,这不正好是个机会么? 她在宫里没有认识的人不方便打听田素的消息,趁此机会送一个进宫就好了。况且功夫好的,孟盐不就是? 楚橙打听了两句,文婧公主看出端倪,道:“如何?表嫂有合适的人选?若有只管推荐,不过功夫如何,能不能通过督军考核就不一定了。” 可别小看公主身边的护卫,他们也有自己的品阶,俸禄还不少,更何况在宫里当差本就是一件体面的事。每次宫里招护卫,多少人都想挤进来呢。 正说着,又有人来敬文婧公主酒,文婧公主便道:“我们晚点再说。”说罢应酬客人去了。 生辰宴徐徐进行,不知不觉天黑下到了散场的时候。此时文婧公主已是醉了,容妃负责送客,文婧公主抱着楚橙傻笑,还往她身上蹭了蹭。 “表嫂,你身上好香呀,还很软。”她捏捏楚橙胳膊,醉醺醺道:“真羡慕陆表哥,每晚都能抱着你睡觉。要不……要不今晚你别走了,留下来和我睡?” 楚橙正烦恼呢,她进宫的机会本就不多,如果不趁机问明白公主护卫一事,还真不好去问孟盐的意愿。一听这个建议当即答应下来,“可以,今晚我陪公主睡。” 文婧公主一听,抱着她高兴地蹦了蹦,“表嫂你真好。” 又过了些时候,宾客都散了,蓉妃一听楚橙要留宿,当即让人去准备。陆长舟终于能到南屋这边来找楚橙,他一进屋,就看见文婧公主抱着他的妻子蹭蹭贴贴,一副亲昵的样子。b 分卷阅读100 r   陆长舟走过去,正色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府了。” “哦……”楚橙顿了顿,正打算和他说自己今晚留宿的事,文婧公主已经开口了:“陆表哥,今晚表嫂歇我这里,我们说好的,你回吧。” 说着,就要拉着人进屋。 陆长舟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拦住:“等等,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啊,放心,明天就把表嫂还给你。” 楚橙抱歉地笑笑,“夫君,我明天就回。” 说罢两抹倩丽的身影挽着手回后殿去了,陆长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直到出了凌春殿都没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楚橙,上一秒还叫他夫君,下一秒就抛下他了? 早晨在听雪堂还答应晚上要伺候他更衣,世间怎会有如此言而无信,薄情寡义的女子!*T 作者有话说: 小陆:老婆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第三十五章 平阳侯府的马车停在宣德门, 一路上,临阳和洪顺都感觉气氛有些不妙。主子面上虽还是冷冷的,看上去和平常并无分别,但他二人就是有种主子不高兴的感觉。 这种时候, 自是没人敢说话的。一路沉默出宫, 来到熙熙攘攘的闹市, 都城长期繁华, 即便入夜后仍是人流如织, 华灯闪烁。 马车缓缓驶过,车厢内忽飘进一阵食物的香味, 味道扑鼻。这味道陆长舟记得,是乾关镇那家卖枣泥糕的, 原来汴京城也有。当时洪顺每样买了些, 楚橙似乎很喜欢, 后来无意中还提起过。 他思考的功夫, 马车已经驶过去了。陆长舟掀开车帘,吩咐洪顺:“去那家店买些吃的。” 等拎着一包热乎乎的枣泥糕回了听雪堂,陆长舟啪一声扔在桌上, 像往常一样解衣沐浴。只是时间似乎过的格外缓慢,沐浴完一看铜壶滴漏,竟才戌时, 远远不到上床休息的时间。陆长舟便披上一件外袍, 来到书房看书。 陆长舟习惯晚睡,睡眠还浅, 身边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清醒。 他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 自幼聪慧, 陆长舟审读字句向来一目十行, 常常沉浸在书本中一看就是一整天。今夜,手中书本明明只是一本再寻常不过的游记,通俗易懂,描写的岭南风光也极为生动,用词精妙仿若那山那水就在眼前。 然而才看了一两页,陆长舟却频频走神,甚至最后读下去都有些勉强。 书房多宝阁上,计时的滴漏一滴接着一滴,有规矩地律动。陆长舟凝望一会,起身推开书房。 听雪堂位于平阳侯府东南角,阳光丰盛环境清幽,下雪天时能听到簌簌的落雪之声。十一岁那年,老侯爷将此处赏给他,已经十余年了。他享受听雪堂那种天地独我一人的清净,从不觉得哪里不对。 推开门,像往常一样依旧满院灯火,他望了望黑漆漆的卧房,走近吩咐守在门外的丫鬟侍女,叫她们回去歇息了。 今日惠娘等人是没跟着进宫的,从陆长舟口中得知楚橙留宿凌春殿也是愣了一瞬。 对于惠娘来说,楚橙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会不在跟前就担心她吃不好穿不好,一颗心悬着能睡好才怪。 惠娘便问:“小侯爷,文婧公主性子如何?三奶奶没去过几次宫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文婧公主虽才及笄,但做事已经知晓轻重,况且有蓉妃娘娘在,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陆长舟本想说无事,叫惠娘下去歇息,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的又换成:“你很担心她?” “能不担心吗?”惠娘远远望着东边皇城方向,“姑娘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睡觉吃饭都离不开我呢。她晚上经常口渴,要喝蜂蜜水润嗓子,一出声我就能听见。如今她宿在宫里,若是晚上口渴了也不知有没有人伺候*T她。” 算起来,楚橙长这么大只有两晚宿在府外。一次是太后宫宴那天,惠娘失眠了一晚。第二次,就是今日了。 怎么每次进宫都被文婧公主留宿,若公主实在喜欢,以后多去就是了,惠娘有点埋怨。 她瞧着陆长舟进了屋,就知自己担心也没用。楚橙已经和公主说好宿在凌春殿,难不成还能出尔反尔现在回来? 惠娘沮丧了会,便打算要回房休息了。不想这时卧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陆长舟重新穿戴整齐,站在门口道:“若你实在担心,我可以去接她回来。” “真的吗?”惠娘喜出望外,像天上掉馅饼似的。 她真的不敢相信,小侯爷竟会这么体贴她与楚橙的主仆之谊。小侯爷虽看上去冷冷的,但心还是热乎的。 转念一想,惠娘又觉得不对,难不成是小侯爷也舍不得楚橙留宿府外?也是,新婚小夫妻,晚上抱在一起那就犹如老房子着了火,黏糊几天忽然分开,哪个男人受得了。 惠娘福身谢过,道:“我同小侯爷一起去。” “不用了。”陆长舟说着已经走出院子 分卷阅读101 ,步子跨的又大又急,背影转眼消失在黑夜里。 须臾,院外响起他的声音,“洪顺,备马!” 皇城凌春殿内,楚橙也尚未休息。今晚文婧公主喝了不少酒,这会容妃娘娘派人煮了醒酒汤送来,她正小口小口地喝着。 醒酒汤下肚,人也清醒了不少。文婧公主托腮望着楚橙呵呵傻笑,“表嫂,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哎呀,陆表哥福气真好!” 楚橙心道,他可不这么觉得,今日点朱砂痣时还觉得我丑呢。 望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楚橙神思不自觉飞回自己做少女的时候,也是无忧无虑的,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想。但转眼间,她的少女时代就过去了,已经盘上发髻为人妇。 楚橙有些感慨,如果可以,谁不想永远当个被人宠着的小姑娘。只是现在看来,陆长舟待她也不错…… 二人聊了一会护卫的事,文婧公主忽变得娇羞起来,“表嫂,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我怎么知道。”楚橙下意识回道。 文婧公主不解:“你不知道?那你……你不喜欢陆表哥吗?” 楚橙被问懵了,她和陆长舟是被迫成亲,根本就不存在是否喜欢这种前提。 自然,这种事不该让小姑娘知道,她就随口扯了个谎,“喜欢呀,喜欢死了,每次见他都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呢。想天天见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热烈大胆的表白,文婧公主当即羞红了脸。她方及笄,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小声道:“表嫂,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呀,我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见他的感觉和你一模一样,也是心脏跳个不停,快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 又说了会话,时间已是不早,二人便打算安置了。不想*T这时有宫女来报,说陆小侯爷来接楚橙回府,这会就在凌春殿正厅等着呢。 快亥时,宫门即将落锁,楚橙万万没想到陆长舟会在这时去而复返,又或者,他根本就没出宫? 文婧公主怏怏不快,“陆表哥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好了今晚表嫂和我睡吗?他可真小心眼。” 没有办法,人既到了只得出去看看,况且楚橙也担心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待整理好衣物到了正厅,果真见陆长舟站在殿门口。男人负手而立,已经换下今日白天穿的那身月白锦袍,眼下穿着的是一袭玄衣。大殿明光一簇簇投在他身上,愈发沉得他人如美玉面若桃花。 楚橙快步走近,问:“怎么了?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陆长舟见她来了,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道:“回去再说。” 闻言,楚橙眉头一跳,只以为陆长舟深夜前来接她莫不是府中真出什么事了,赶紧向文婧公主道别,随陆长舟匆匆出宫去了。 一路无话,夜晚的宫巷愈显幽深,楚橙害怕便小心挤到陆长舟身旁,紧紧贴着他。 二人终于踩着拱门落锁的时间出宫,一上马车楚橙就紧张兮兮问:“到底出什么事啦?” “唔,也没什么,就是惠娘放心不下,叫我来接你。” 哈? 就这个? 楚橙惊诧:“你没告诉惠娘我宿在文婧公主那儿吗?” “说了,她还是担心。”陆长舟淡淡道。 虽疑惑为何陆长舟这般反常,竟因惠娘担心再次入宫,但楚橙想想,惠娘确实是那个性子,一会看不见自己就心神不宁的。再说,既已问明白护卫一事,现在出宫倒也无妨,只是有点对不住文婧公主了。 夜晚静谧,待回到平阳侯时,惠娘正笑呵呵候在听雪堂前,见了楚橙赶忙将她迎进屋。 今日参加宫宴,自是少不了一番盛装打扮,惠娘伺候着楚橙脱下华裳,一根一根拆下发饰,楚橙双手放在膝头乖乖坐着,漫不经心问:“我不过在宫里宿一晚,你怎么还让小侯爷去接我?就那么不放心吗?” 惠娘拆首饰的手指一顿,看了看楚橙,又望望端端正正坐在案几前看书的陆长舟,笑说:“可不是么,三奶奶不在跟前,婢晚上都睡不着。” 楚橙眼角余光看一眼陆长舟,长长哦了声,“好吧,知道你离不开我了。” 等她沐浴梳洗完毕,换上干净的里衣惠娘才退了出去。累了一天,楚橙困的直打呵欠,走到床边打算睡下了。 她偷瞄两眼陆长舟,小声问:“你还不睡吗?” 那个自从把她接回来后就一直静坐看书的男人终于起身,朝她缓缓走了过来。 陆长舟走到床边,拉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腰间,道:“你答应过今晚伺候我更衣,怎么,忘记了?” 楚橙的手被他按在玉带上,隐隐感受到男人精瘦有力的腰,她脸腾地一下红了,推搡一下。她就说嘛,这个人岂会*T好心大费周折进宫接自己,怪不得在这儿等着呢。 既答应过,楚橙也不好出尔反尔。遂翻了个白眼,起身帮他更衣。 解下玉带,又脱下外袍 分卷阅读102 ,楚橙仰起一张粉扑扑的小脸朝他笑:“伺候完毕,陆小侯爷。” “做的不错。”陆长舟唇角微勾,拿起一身干净的里衣打算进浴房。 不想,这时身后传来小姑娘娇滴滴的声音,楚橙掐着声阴阳怪气道:“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需要伺候小侯爷沐浴吗?” 陆长舟定定站了一瞬,转身时表情仍是淡淡的,“那就有劳了。” 瞧他那么平静,楚橙却是闹了个脸红,说话也不利索起来,“你……我才不要呢。”说罢逃也似的爬上床,掀开被子缩进去,闷闷道:“睡了!” 她捂着头,听浴室传来水声这才钻出来透口气。楚橙红着脸,在陆长舟那只百子福软枕上捶了一下,这个人,真是做什么都气不到他呢! 翌日,楚橙约孟盐见面,问他愿不愿意进宫给文婧公主当护卫的事。于孟盐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机会,他当即答应下来。 楚橙又道:“我只是向公主举荐你,能不能通过考核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个道理孟盐自然明白,再三谢过,起身恭恭敬敬给楚橙行了大礼,这才回去告诉方嬷嬷这个消息。 五日后,宫里传来消息,孟盐武艺高强已经通过考核,不日便可以进宫当差了。楚橙便在他进宫前,又与孟盐见了一次,请求他入宫后帮忙寻找一个叫田素的太监。 交待完这事,楚橙松了口气。她知道孟盐的本事,只要田素在宫里,迟早能找到的。而很快,她又有了新的事需要忙碌,这天,尤府马车在傍晚入了汴京,她的舅舅尤烈和表姐尤莹秋到了。 实际上,早在一个多月前尤府收到楚橙的信件时,尤烈就准备和秦氏出发。不想秦氏忽染上风寒,躺了几日也不见好,尤烈担心外甥女在汴京被欺负打算独自前来,倒是尤莹秋缠着要一起。 尤烈是武将,浑身自带粗犷,嗓门也大。从马车上下来远远望见楚橙,笑着朝她伸手:“橙橙,过来让舅舅瞧瞧。” 尤莹秋更是,飞快朝她奔来,抱住楚橙:“想死你啦。” 三人数月不见,有说不完的话,楚橙早定了客栈包房,引着他们往里走。 走了一段,尤烈才后知后觉反应道:“怎么,今日是你一个人来的?你的夫君陆小侯爷呢?” 楚橙嫁进平阳侯府的事,早就去信告诉过尤烈了。因为陆长舟的身体,当时尤烈得知这个消息,可是对他一万个不满意,此番来汴京也带着考察的意思。 这么重要的日子,见外甥女独自前来,尤烈不禁拉下脸色,拍着楚橙削肩问:“告诉舅舅,可是他对你不好?只管说来不用有顾虑。” 楚橙笑,“舅舅你想哪里去了,夫君自然知道你们光临汴京,只是他在*T宫里还有事,晚一点就过来。” 闻言,尤烈脸色才好了些,尤莹秋笑嘻嘻把楚橙拉到一旁,捅捅她的胳膊,“可以呀橙橙表妹,你这算不算美梦成真?三年前让陆小侯爷做你的冲喜夫郎,这可不真成了!” 楚橙一听,吓的赶忙去堵尤莹秋的嘴,“表姐,这事你别乱说,他……他早就不记得我了。还有,当年人家根本没收我的钱,是个误会。” 楚橙就把明桃手脚不干净的事说了一遍,尤莹秋一听也是气极了,若此时明桃在场只怕会当场给她两只耳光。 “事情就是这样的,总之三年前的事你别说出去。”生怕表姐喝多酒又口不择言,楚橙强调,“还有,在汴京期间不准喝酒。” 碍于表妹的一半撒娇一半恳求,尤莹秋只好答应下来。 尤烈一个人茶都喝了两杯,见二人躲在角落嘀嘀咕咕,问:“你们说什么呢?” 楚橙笑笑,拉着尤莹秋过去坐下,“女孩子说悄悄话,要保密的。” 三人进屋已经好一会了,叙旧说了些家常事,尤烈又想起楚橙如今的夫君。自然,陆小侯爷名声在外,尤烈听过却没见过。 他忧心忡忡问:“可想过以后怎么办?就这样一直和陆小侯爷过日子,不回扬州了?” 外甥女不在跟前,他总是放心不下。不止尤烈,尤薛氏也希望楚橙能回去呢。小姑娘自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性子软脾气大,若受了委屈没人撑腰怎么办? 楚橙没想那么远,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谁知尤烈又道:“那陆小侯爷外头传的倒是个好的,但怎么说呢,他年纪……是不是有点大了?” 三岁隔一代,尤烈真的有点担心,外甥女和陆小侯爷在一块,能聊到一起吗? “舅舅。”楚橙下意识去维护陆长舟,“年纪大点怎么啦,年纪大的会疼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本打算写到亲亲的,但是又没写完,下一章,奖励年纪大的小陆亲亲老婆 感谢订阅 第三十六章 且说着, 陆长舟到了。他在门外隐隐约约听见楚橙说什么年纪大,也没多想,进屋就见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尤烈暗暗打量这位外甥女婿,听闻陆 分卷阅读103 小侯爷病弱, 本以为会见到个瘦弱憔悴的男子, 未曾向想竟是这般芝兰玉树, 若非微微泛白的脸色和浑身药香, 尤烈就要认为这人是装病了。 二人互相拜过, 陆长舟再让人奉上备好的见面礼。给尤烈的是一柄苗刀,通体黑亮刀刃泛着红色的光芒, 薄如蝉翼削铁如泥。 不得不说,这个礼物简直是送到尤烈心坎里去了。他好刀, 贵的便宜的, 见了就想拿在手中试试。尤烈掂了掂那柄庙刀, 哈哈大笑:“好刀!” “舅舅喜欢就好。”陆长舟道。 拿人手短, 许是这柄苗刀太合心意,尤烈忽然就觉得,眼前这年轻男子顺眼了些, 拍拍陆长舟肩膀:“坐。” 二人坐下说话,说*T着说着就聊到军营的事,愈发投机。尤烈是个爽快人, 聊到畅快处举起酒杯:“贤婿, 我们干一个。” 陆长舟只得陪了几杯,他酒量不错, 况且这里的酒味道又淡, 连喝几杯都不碍事, 倒是尤烈渐渐撑不住了。 能喝酒, 说话做事爽快,分别时尤烈对陆长舟已是相见恨晚的态度,拍着他的肩:“贤婿,下次……再喝。” 等上了马车,楚橙才发现陆长舟双颊薄红,掀开车帘晚风拂过,也不知他是不是难受,靠着车壁轻轻蹙着眉。 楚橙靠过去,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舅舅喜欢喝酒,为难你了。” “还好。”陆长舟仍是靠着,以指腹揉着额角。 瞧他太难受了,楚橙过意不去便凑近,轻声问:“是不是头疼?要不我帮你揉揉。” 话音落下,陆长舟倏然睁眼朝她望来,深邃的眸子被夕阳余光染上一层金。 目光相视,楚橙莫名不自在,解释说:“我手法还可以,以前专门学过的。在扬州时外祖母总头疼,我就找师傅学习了一套按压额头的方法,你……要试试吗?” 陆长舟点头,“试试吧。” 楚橙笑了笑,将袖子拉高一些露出一截莹白似雪的手腕。可是陆长舟太高了,即便坐着也比她高出半个头,楚橙想要够到他的头都有点费力,更别说按摩了。 少女一双细白的胳膊抬的高高的,见她实在费力,陆长舟就道:“换个姿势。”说罢他顺势躺下,枕在了楚橙的腿上,闭着眼说:“可以开始了。” 这个动作实在太突然了,直到陆长舟头已经枕在楚橙腿上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倒也不是很重,可楚橙的腿上第一次枕了个人,不太敢动。 她犹豫着怎么下手,又听陆长舟问:“怎么还不开始?” 语气自然,好像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顾及今日他把舅舅哄得高兴,还送了表姐礼物,楚橙便乖乖伸手,在他额头轻轻按压起来。 陆长舟阖着眼,只感觉一只温热的柔荑落在皮肤上,带着股淡淡的香,力道不轻不重,好像一只猫爪子在他头上踩来踩去。他微微勾唇,极为舒服地睡了过去…… 等到了平阳侯府门口,天色将暗,长形灯笼红光一重重晕染,人声渐近。马车停下陆长舟却还是一动不动,好像沉沉睡了过去。主人不发话,车夫等侍从也不敢多问,只得规规矩矩候着。 两人认识这么久,楚橙还从未看过他睡着的样子。清醒时的陆长舟剑眉星目,高高在上犹如巍巍山岳不可接近,睡着时好像浑身的刺都软了下来。枕在她的腿上,半躬着脊背呈婴儿卧眠的姿势。 借着昏暗的光线,楚橙发现他的眉微微蹙着,便情不自禁地伸手去帮忙抚平。然而她才靠近,手就被男人用力地抓住了。 陆长舟惊醒,罕见地懵了片刻,反应过来后问:“什么时辰了?*T” 他的手劲很大,楚橙疼地嘶了声,陆长舟马上放开了。 “戌时,已经到平阳侯府了。” 陆长舟便从她腿上爬了起来,揉揉额角,感到不可思议。 或许是成长环境所致,或许天生就是冷漠的性子,他这个人戒备心很重。平时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楚橙翻个身陆长舟都能睁眼,但今日他却睡了那么久,中途连梦都没做。 这个女子,就当真令他这么放松吗? “你怎么啦?可是头还疼着,不若唤大夫来瞧瞧。”楚橙呼呼被他抓疼的手腕,声音软糯糯的。 陆长舟一听,黑暗中笑了下。声音软成这样,能不放松吗? 他率先下了马车,站在地上等着楚橙下来。可是陆长舟睡的实在太久了,楚橙的腿被他枕了一路,脚才落地便麻了,软趴趴的根本站不住,朝一侧倒去。 陆长舟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这还在大门口,眼下正是众人回府的时候,几位夫人见状不约而同笑了笑。 楚橙腿麻的厉害,怪他:“还不都是你害的,睡了那么久,把我腿都压疼了。”说话声娇滴滴的,嘟着小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时候侯府门口人不少,听闻这话纷纷望来,小声嘀嘀咕咕这对新婚小夫妻真是腻乎,赵元湘也在其中。不过她抿着 分卷阅读104 唇,看向年轻男女的目光忽而热切,忽而悲戚,很是一言难尽。 楚橙自然知道大家在看她的笑话,可是腿就是麻得动不了,只得推搡一下,说:“你先走,等我的腿好了自己回去就是。” 说着,唤惠娘过来扶她。谁知,陆长舟一把推开惠娘,附在她的耳旁,低低说了声:“别动。” 紧接着,陆长舟弯腰,一手揽住楚橙蝴蝶骨,一手挽住膝盖弯将她抱了起来,朝府中走去。 途经一群看热闹的人时,其中不知是谁没忍住惊呼了声。楚橙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又羞又愤,简直不知该蹦下来,还是装死忍过去。 入了府门,回院的途中一路碰上不少人,眼睛都瞪直了。大庭广众下抱妻子,倒没什么不雅,只是这事发生在陆小侯爷身上,就令人不得不惊叹了。 陆长舟恍过无人之境,神色平静没分一点眼神给路人,只是低头看了看楚橙,低声笑道:“你若不好意思,可以把头埋在我胸口。” 反正已经不能再更丢脸了,楚橙便像只小乌龟似的,脖子一缩埋在陆长舟胸口,催促:“走快一点。” * 因尤莹秋是第一次来汴京,接下来几日楚橙都不在府中。陆老夫人得知尤家人来京,也嘱咐她多陪陪家人,全部开销走她的私账。 楚橙没接,招待表姐的钱她还是有的。表姐妹二人好像又回到了在扬州的时候,吃吃逛逛感情好的俨然是一对亲姐妹。 这天,楚橙约孟盐在茶馆见面。茶馆临江,环境清幽不时传来悠远的琴声,院中栖息着三五只白鹤,尤莹秋好事,便拿了东西*T去院子逗白鹤玩,留楚橙和孟盐说话。 孟盐进宫当差已经快半个月了,他武艺好很快得了文婧公主青睐,在宫中一边当值一边打听田素的消息,出乎意料的是,宫中根本没有一位名田素的太监。 “三奶奶,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属下都打听过了,只有两位姓田的太监,都不叫田素。” 楚橙对这个结果也是没想到,托腮静静想了会,只想出两个可能。要么这时候田素尚未入宫,要么发生了什么变故,田素或许……已经不在世上了。这辈子最大的变故,便是她的婚事。她没有嫁给周元烨,楚皇后就不可能将田素送来为她治病,况且梦中田素是何时来到她身边的,楚橙不得而知。 如今之计,恐怕只能派人去岭南看看,打听田家的人。只是岭南山高路远,来回一趟至少半年。思及此,楚橙就有几分丧。 孟盐还要当差,楚橙让他回去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犹豫过要不要找陆长舟帮帮忙。他的人手肯定比自己的要得力,只是做梦的事难以解释,一说谎肯定露馅…… 楚橙不知道的是,虽她没打算告诉陆长舟,但陆长舟却辗转得知了这件事。这天,他在冷泉竹轩给周文恩讲解书文,洪顺来了。 自从成婚后,洪顺大部分时间跟着楚橙,倒不是陆长舟有意监视她,而是担心她出什么事。 洪顺今天入宫给陆长舟送药,随意提了一嘴,三奶奶和尤莹秋在茶馆喝茶,期间还见了那个叫孟盐的男子。 “孟盐?”陆长舟一听,执笔的手微顿,这才想起来是谁,漫不经心问:“她见孟盐所为何事?” 洪顺道:“属下也不知,每次三奶奶和孟盐见面,属下都在的远,听不清说什么。” “每次?”陆长舟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她和孟盐……经常见面?” 洪顺:“也不常见,不过前几天见过一次,今天又见了一次。” “我知道了。”陆长舟淡淡道。 不多时,洪顺便退下了。这件屋子并非只有陆长舟一人,周文恩就坐在不远处练字诗文。 小家伙竖着耳朵,听见这事走过来,胡话张口就来你:“陆表哥,仙女姐姐是不是变心,不喜欢你啦?” “休要胡言。”陆长舟将他拎到书桌前坐好,语气有几分严厉:“好好练字。” 可是周文恩已经乏了不想写字了,坐没坐相道:“陆表哥这么冷这么凶,仙女姐姐不喜欢你也很正常。” 陆长舟轻啧一声,一字一句道:“周——文——恩。” 知道他每次这么说话肯定没好事,周文恩就不敢再贫嘴了。恰好此时文婧公主送凉饮进屋,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周文恩挪着小步子躲到文婧公主身后,胆子大起来:“我说陆表哥凶巴巴的,表嫂肯定不喜欢他!” “别胡说!”文婧公主捏弟弟的鼻子,“表嫂可喜欢陆表哥了,上次*T在凌春殿,表嫂还告诉我她喜欢陆表哥,喜欢死了,一见陆表哥心脏就怦怦跳,恨不得天天都见面呢。” 周文恩鼻子被捏的痛了,嗷嗷直叫。 等把这个吵闹的小家伙重新摁在椅子上练字,陆长舟才出门追上文婧公主,手负在身后,“她……那些话楚橙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我生辰那天呀,表嫂亲口说的,我还会骗陆表哥不成?” 确实 分卷阅读105 没有骗他的必要,陆长舟知道,文婧公主从不说谎。 心中涌着不知名的情绪,陆长舟沉默一会,终是唤来临阳,吩咐他去查查楚橙见孟盐所为何事。他知孟盐救过楚橙,楚橙有心表示感谢,可是短时间内见两次就不大正常。 打听消息对临阳而言本就不是难事,陆小侯爷身边能人辈出,其中又有暗哨,临阳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禀报说:“除去回门那日,三奶奶一共见过孟盐两次。一次是半个月前,三奶奶举荐孟盐入宫当文婧公主的护卫,此举应是出于感谢。第二次是今日,三奶奶让孟盐在宫中寻找一名叫田素的太监,至于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田素……” 陆长舟默念这个名字,当天从冷泉竹轩出来后,就找到李敝,向他打听田素的事。 李敝掌管内务府,也就是翻翻名册的事,他道:“确实有个叫田素的,在预入宫的名单上,这会应该还没净身呢。” “人在哪儿?” 每隔三年内务府都会选一批宫女太监入宫,预名单是指已经准备好入宫,但尚未接受选拔检查的人,上面记有入选人的姓名,住址等信息。 李敝道:“清乐坊。”他说完哟一声,笑了,“那可是个好地方,听说最近从西域来了一批姑娘,不如今晚一块去快活快活?” 大周朝人喜欢喝酒集体□□,清乐坊便是其中达官显贵最喜欢去的一处,那儿的姑娘有清倌也有红倌,各个姿色一绝。 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陆长舟便要走了,“我成婚了,不合适。李大人只管去,帐记在我的头上。” 李敝并不放过他,“那多没意思,这事就要人多才热闹!再说怎么不合适了,男人喝喝酒听听小曲再正常不过,难不成小侯爷惧内?再说,我帮你两次了!” “你我一起去清乐坊,不仅能听曲喝酒,还能顺便见见你要找的田素,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这么说也没错,算上明桃的事和这次,陆长舟确实欠李敝人情,他犹豫时,李敝一锤定音:“就这么办,明天清乐坊不见不散。” 也是巧了,这天下午楚橙和尤莹秋逛街回府,马车行到清乐坊时,忽见里面出来一个熟人。那男子书生模样,端的是风度翩翩,正是和尤莹秋已经订婚的严承。 严承从清乐坊出来后上了一辆马车,转眼消失不见。但尤莹秋还是认出了他,那张脸,她再印象深刻不过了。 霎时,尤莹秋绞紧*T了手帕。 她和严承青梅竹马订婚许久了,只等今年秋闱后严承回扬州二人就成亲。她在扬州常常收到严承的信件,信中那叫一个相思成疾。尤莹秋这次追随父亲悄悄来京,本打算给严承一个惊喜,谁知,她看到了什么? 清乐坊是什么地方,看看门口花枝招展的女子就知道了。 尤莹秋气血上头,就要下马车追上去,可是严承的马车已经走远了。她又要闹着要进清乐坊,看看是哪个狐狸精勾走她的未婚夫。 同尤莹秋一样,楚橙也愣了,还好她反应快拦住了她,劝道:“表姐,这地方女子去不得。你冷静冷静,我们再想办法。” 尤莹秋已经哭了,赌气:“我不管,我就要进去,我要亲手抓烂那对狗男女的脸呜呜……”她哭着哭着,拉过楚橙的手,哽咽:“好橙橙,你想想办法呀……” 见她难过成这样,楚橙也心疼。从小到大,表姐待她是极好的,楚橙便道:“不如找舅舅?” “我不要,我要亲手让那对狗男女好看!” 没有办法,楚橙便道:“那我叫人打听一下严承何时再来,表姐换上男装扮作男子混进去,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何?” “这法子好!”尤莹秋擦擦眼泪,“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吧?” 作为平阳侯府的孙媳妇,这种事楚橙本不该参与的,但她实在心疼表姐,咬咬牙下了决心,“那是自然,到时我多带几个人,进门寻到他们痛打一顿!” “你最好了!”尤莹秋哭着来抱她。 消息很快就打听清楚了,严承每日下午都会到清乐坊寻一名叫阿怜的女子。说做就做,翌日下午,楚橙准备好男装,清点了几个小厮,打算瞒着陆长舟干一件大事。 她不想让陆长舟知道,若他知道了自己能不能去都不知道。因此,楚橙特地给陆长舟打好报告:“我今天要陪表姐逛灯市,可能回来的晚一点。” 想到李敝的邀约,陆长舟一阵头疼,道:“今日宫里事情多,我回来也会晚一些,你莫等困了就自己睡。” 楚橙巴不得他一晚上都不回来呢,赶忙点头笑呵呵地答应了。 送走陆长舟后,楚橙翻出那身男装,出门时,发冠一束玉扇一折,俨然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尤莹秋也打扮好了,两个俊俏小郎君坐在马车上,果不其然申时左右,严承从马车上下来,气定神闲地进了清乐坊。 那瞬间,楚橙清晰地听见表姐的拳头咯咯响,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沉沉的低气压。 尤莹秋一拳捶在车壁上,愤 分卷阅读106 愤道:“走,进去抓狗男女!”说着就率先下了车。 毕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楚橙心里除了紧张,还莫名有那么点兴奋,好像要去做什么坏事一样。 哼,谁说清乐坊只有男子能进了?她今儿也要去,看看里头的姑娘能有多漂亮,这地方到底有多快活! 外祖母,我要像男*T人一样去做坏事了! 这么想着,楚橙拍拍胸口,往嘴里吞了两颗药丸,防止一会进入清乐坊见到什么刺激的,接受不了犯心疾。 楚橙带上三五个小厮,一群人衣着光鲜亮丽,浑身上下只写了“有钱”两个字。才进门就有老鸨迎上来,像迎财神一样将他们迎到一间雅座,笑问:“几位爷,今儿来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呀?” 楚橙有点局促,尤莹秋更不用说,她就不是来找姑娘的。老鸨见几人年轻俊俏,一看于风月之事就是新手,介绍道:“你们想找清倌还是红倌?” “有区别吗?” 老鸨娇羞一笑,马上给几位新手详细地介绍一番。哪个姑娘琴艺好,那个姑娘会下棋,哪个最会哄男人欢心,介绍完问他们,“要什么样的?” 尤莹秋已经等不及了,开门见山,“我要找阿怜姑娘,她在何处?” “哎哟,那不巧,她有固定的客人。”老鸨为难道。 楚橙立马丢过去两琔金子,“这些够不够?” 老鸨见钱眼开,哪会不同意,更何况包下阿怜的那个男人出手可没这么阔绰,一个月才给三两银子,抠门死了。 她马上叫一个侍女去请阿怜,尤莹秋冷冷道:“不用了,她人在哪儿,我过去找。” 楚橙要跟过去,尤莹秋眼神示意不用,知道她的脾气,楚橙便叫两个小厮跟着她,省的吃亏。 不多时,雅间里就剩下楚橙和另外三个小厮,老鸨也看出来了,这些人中就这位玉面小郎君能做主,是个有钱的,又再度给楚橙推荐姑娘。 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是来故意找事的,楚橙道:“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请过来陪我下棋。” “小郎君,清乐坊最好的姑娘叫含嫣,今日已经有客人了。” 楚橙大方道:“我出两倍的钱,把她请过来。” “这……”老鸨为难,“实在不是我不肯,而是今日点含嫣的大人位高权重,奴万万得罪不起啊。” 楚橙随口一问,“哦,是谁?” “是李大人和平阳侯府陆小侯爷。那位李大人掌管皇宫内务,平阳侯府就不用说了,您肯定听说过吧,陆小侯爷那可是……” 楚橙打断了她:“等等,你说谁?哪个陆小侯爷?” 陆长舟竟在这个地方?他不是今日宫中事多,要晚归吗? 楚橙简直不敢相信,陆长舟会骗她这个事实。并且,骗她的原因,竟还是为了到这种地方来! 她唰地起身,自己都不曾察觉浑身已经没了力气,压住颤抖的声音,道:“久仰陆小侯爷大名,我早想结交一下。他在何处,你带我过去!” 说罢,又丢了一琔金子过去! 老鸨拿钱办事,当即就引着她出门,穿过一条长廊,身后嘈杂渐渐远去,四周环境变得开阔雅致,小桥流水,白墙小院立于眼前,里面传出清雅的琵琶音,嘈嘈切切,婉转无比。 老鸨进门通报,楚橙候在门外,心里冷哼一声:*T他那个夫君倒是会享受,还听琵琶曲,也不怕晚上耳朵疼! 她愤愤想着,屋内老鸨禀报完,极有眼力见地望两位爷一眼,帮楚橙说了些好话。 陆长舟本不欲见,来这个地方结交他的人,除了趋炎附势还能为了什么。李敝抱怨:“把人叫进来吧,你一个人喝闷酒都不陪我,多个人还能热闹热闹。” 今日做局,一来为见田素,二来为答谢李敝,既然客人发话,陆长舟也不好说什么,便允了。 老鸨出去不久,紧接着进来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头戴紫色嵌宝金冠,齐眉处束翠玉抹额,折扇一握说不出的风流韵致,当之无愧玉郎二字。 李敝身旁围着几个女子正给她斟酒,剥葡萄,沉溺其中没注意有人进来,陆长舟抬眸,第一眼觉得面熟,第二眼怔住了。 楚橙怎么在这儿? 活了二十三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陆小侯爷,平生头一次感觉脑袋轰了声。他反应不及,楚橙已经来到他身旁,啪一声坐下,赌气似的,端起陆长舟面前的银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陆长舟回神,问:“你怎会在此处?” “怎么,你能来我不能来?”楚橙像吃了炮仗似的,小脸皱巴巴,看起来似乎恨不得和他打一架。 陆长舟垂眸笑了下,伸手摸摸她的耳朵,语气带着点哄,“你误会了……” “我不听我不听!”楚橙捂着耳朵,撅起小嘴:“眼见为实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说什么今日宫里事情多要忙到很晚,怎么,陆小侯爷在清乐坊有什么可忙的?” “你不 分卷阅读107 也在此处?” 楚橙语塞,“我……我是来这里办正事。” 陆长舟学舌:“我也是来办正事。” “你这个人……讨厌死了。”不知不觉,楚橙声音竟开始哽咽,眼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一滚啪嗒落下,“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她哪里知道,陪表姐来教训狗男女,竟还带赠送意外惊喜的。 胸口好像堵了一团东西,怎么都散不掉。楚橙仰面,试图将丢人现眼的泪水收回去,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不仅收不回去,眼泪反而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连续不绝。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接受陆长舟来这种地方,只是为什么要说谎呢?他今日说了这个谎,以后不知哪天还会说谎,长此以往这人还有什么话是她能信的。 楚橙自己的未曾发觉,潜意识里,她已经做好要和陆长舟长期纠缠的准备了,这才愈发伤心。 说着,她起身,抹抹眼泪开始往外走,陆长舟不顾身后李敝的一连串问题,也起身追了出去。 楚橙走的飞快,可惜她正在气头上根本分不清出口,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在园子里绕来绕去走的火气更大。 “什么破园子,修建的跟迷宫似的……” 陆长舟紧紧跟在身后追,终于前方高墙阻断了去路,楚橙渐渐停下,陆长舟追了上去。不*T想楚橙忽地一个转身,鼻子正好撞上陆长舟胸膛。 在委屈的加持下,一点点疼痛都被放大,楚橙捂着鼻子,哇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骂:“都怪你呜呜……走开……” 她一哭,陆长舟就有点手忙脚乱,竟是不知道先该解释,还是先看看她的伤势。最终,他低下头去,捧住楚橙下巴,温声道:“撞疼了?我看看。” “不给你看。”楚橙别过头,将他推远些,“我不要你管。” 陆长舟又走近,这次用了点力道,将人强势地压进怀里紧紧抱住,不准她挣脱。男人四肢修长有力,一只手就能把人抱紧,另一只手抬起楚橙下巴去看她的鼻子。 他道:“我是你的夫君,我不管你谁管你?” 楚橙挣扎着,奈何她软手软脚,那点力道于男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挣不脱陆长舟的怀抱,楚橙只能嘴上耍耍威风:“你不是我的夫君,就不要你管!我要和离!不和你过了呜呜……” 显然,陆长舟耐心告罄,冷漠的眸子紧紧锁住她,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不客气道:“再说一遍试试?打你屁股信不信?” “呜呜……你还要打我……”楚橙更委屈了,“我还说,我就要和离……和离……” 且说着,陆长舟大掌真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下,男人有点怒了:“再说试试?再说……再说我就亲你了!” 楚橙才不给他亲,头往后仰,嫌弃道:“不准你亲!舅舅还在汴京呢,回去我叫他教训你,等教训完再请祖母做主,我不和你……唔……” 陆长舟忍无可忍,捉住她的下巴,以吻狠狠封缄怀中小女人的唇,将那些他不爱听的话全吃进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 公主抱,亲亲get 第三十七章 陆长舟的吻是霸道的, 几乎四片唇瓣才相触的瞬间,就急不可耐地衔住了她,贪婪攫取属于少女香甜的气息。 他忽略楚橙的挣扎,紧紧拥着她, 箍紧细腰将人牢牢锁住, 轻轻吮着。 他想, 他或许早就想这么做了。在那天看见楚橙吃樱桃, 果汁盈满嘴唇时, 又或许是更早的时候,他们成亲那日, 掀开红盖头少女怯生生向他望来时。 好像尝到甜头的小孩儿,陆长舟越来越不满足, 将人压的更紧, 以一种极其蛮横的方式入侵她的口腔, 期间牙齿甚至磕到了楚橙的唇。 “唔……”楚橙吃痛, 没忍住溢出声来。 陆长舟微凉的唇瓣渐渐变得滚烫,第一次入侵不成,换了种温柔的方式。反复描摹少女的唇形, 等怀中的人乖了软了,不得不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这才以舌尖撬开抵着的贝齿, 手缓慢抚摸楚橙的腰窝, 似安抚,又似调/情。 脑海中仿佛有一束烟火泫然炸开, 楚橙感到前额突突地跳个不停。她美眸瞪得圆圆的, 看着眼前那张放大数倍的俊脸, 呼吸又乱了几分。 她感到浑身起了奇怪的变化, 在陆长*T舟怀中软成一滩水,抵在男人胸前的手怎么也使不上劲,徒劳地由挣扎,变成了迎合。 当口腔内涌入莫名的热意时,楚橙感到头晕目眩。一股酥麻的感觉自腰窝直直蹿上天灵盖,要将人刺激到昏厥。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又不是没吻过,但因为这次是清醒的,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楚橙清晰地察觉到,对方是如何一步步地逼近,一点点吞蚀她。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她紧张的同时又无比害怕,步子往后退了些。 可是陆长舟紧随其后,反而顺势将她逼在了墙角。这下更省事了,陆长舟终于腾出一只手捧着 分卷阅读108 她的脸,仔仔细细品尝,不放过属于她的每一分味道。 楚橙被迫仰着脸,承受这个过分激烈的吻。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脸也涨的通红,最后甚至发出呜呜的求饶声,眼中蓄满泪水,迷离地望向男人。 陆长舟正吻地入迷,忽感觉脸上沾了湿湿的东西。一滴泪顺着滚下,落入他的嘴里,咸咸的味道。意识到她的抗拒,陆长舟这才缓缓收了唇,但仍不松开,捧着楚橙的脸喘气。 呼吸相融,陆长舟就这么直勾勾望着她,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旖旎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涌动。 楚橙歇息了好一会,才找回说话的声音,,她茫然地望着陆长舟,实在觉得这个吻莫名其妙。 她们不是在吵架吗?怎么……怎么就就亲上了? 楚橙抿唇,虽然她刚刚被这人亲的,确实有那么点舒服,只有一点点,但陆长舟说谎的事还没解决,他怎么能亲自己呢? 思及此,待紊乱的呼吸平复后,她更生气了,“你……” 陆长舟捧着她的脸,声音有点哑,“现在可以听我解释了吗?” “我……我不听!”楚橙赌气似的别过脑袋,还推了他两下。 陆长舟仍旧靠的很近,低声笑了,“还不老实?看来还得再教训一顿。” 且说着,侧着脸追上来,又欲吻上去。楚橙吓了一跳,当真怕这人再亲,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的攻击一样。 这下子,她不敢再呛声了,闷闷道:“你说!” 她倒要看看,陆长舟能编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不是在找田素么,他人就在此处,我今日过来瞧瞧。自然,之前李大人帮过我,到这里也有还人情的原因。” 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这下轮到楚橙不淡定了,“你怎么知道田素的事?” 陆长舟点点她的脑袋,“你每天在我眼皮子的底下,做点什么事能瞒得住?现在,该你了!”陆长舟一手支着墙壁,将人圈在自己的领地里,“你来清乐坊作甚?找田素又是为何?” 知道真相的楚橙,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现在回想自己方才的做派,真是丢脸至极。想了想,只得将事情半真半假地说来。 她脑袋缓缓垂下,声音弱弱的:“我和表姐来清乐坊教训人,至于田素*T,我……我听人说他擅长治疗心疾,这才要找他。” 这姑娘说谎的时候有个小动作,拇指和食指会紧张地捏在一起。或许这个习惯楚橙自己都没意识到,陆长舟却早已谙知。 他笑了下,审视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谁告诉你田素擅心疾的?” 楚橙就怕他问这个,总不能说自己做梦梦见的,愣了愣,扯谎:“就……反正有人这么告诉我的,你别管这个,人在哪儿呢?你带我去见见他。” 这话一听就水分很大,陆长舟不相信,但瞧小姑娘急成这样也不打算追究了,只道:“已经带回平阳侯府了,明日再见他。” 陆长舟接手的事,向来不会出什么差错,楚橙就放心下来,含糊着:“那……谢谢你啦。” “嗯?什么?” 毕竟这人帮了她,楚橙便耐着性子,“我说,谢谢你啦。” 陆长舟并不领情,挑眉,“就这么谢你的夫君?” “那还要怎么谢?不是……不是都已经被你……亲过了吗?”她红着脸,娇唇鲜艳欲滴。 陆长舟伸出拇指抹了下她嫣红的唇,淡淡道:“嗯,回去了。” 两人出来没一会,回去小院时李敝还在一个劲的喝闷酒。李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隐隐望见陆长舟追了出去,猜测应该是和那位俊俏小郎君起了冲突。但起了冲突陆小侯爷为何追出去呢?李敝喝的不少脑子晕乎乎的,彻底想不明白了。 到了门口,楚橙道:“那你进去吧,我找到表姐就回去了。” 且说着,尤莹秋竟自己找来了,眼睛哭的红红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尤莹秋看上去只是心情沮丧了些,倒没受什么伤。 楚橙赶忙迎了上去,“如何?可找到忘恩负义的那厮了?” “嗯。”尤莹秋点头,“我去时那女子正剥了一颗葡萄喂严承呢。”她举起自己红通通的手,“我打了那对那狗男,明日就让爹爹上门退婚。一面信中说思念我,一面怀中抱着别的女子,恶心谁呢!” 楚橙拍拍她的肩,“那我们回去啦?” 尤莹秋这会正难受呢,撇着嘴,“我想喝酒,你陪我去。” 说着拉上楚橙就要走,陆长舟揉揉额角,制止了她二人,“等等。” 两个姑娘家,连清乐坊都敢来,尤莹秋又在气头上,还不知会带楚橙去哪儿呢。 陆长舟想了想,人还是得在自己跟前才放心,便道:“进屋去喝。” 待三人进了屋,李敝已经醉的目光朦胧了,身边环着的几个女子还在一个劲地敬酒。陆长舟将二人安置在内室,叮嘱楚橙:“你不准喝!”说罢独自到外头陪李敝。 才 分卷阅读109 一坐下,尤莹秋就自己倒了一杯,闷头喝起来。她实在憋屈,也不说话,几杯酒下肚趴在桌上默默开始流眼泪。 “橙橙,你出去陪陆小侯爷吧,我自己一个人静静。”许是觉得掉眼泪丢脸,尤莹秋说。 楚橙也知道表姐的性子,便默默退*T了出去。表姐不高兴,她心口也堵得慌。回想以前在扬州,严承可喜欢表姐了,天天挖空心思来见表姐,现在却只能道人心易变。 她才在陆长舟身边坐下,李敝就注意到她了,笑呵呵地举着酒杯靠近:“小郎君,来喝一杯。” 清乐坊的酒极烈,李敝好酒,都是把几种酒混合在一起喝,这样还嫌不够,非要在火上烤一烤才下肚。这样的烈酒,莫说楚橙,就是李敝才喝几杯就步子都不稳了。 陆长舟拦住,说:“她不喝。” “你这人,没劲!”李敝醉醺醺道:“我敬小郎君,又没敬你。来,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楚橙自是不知那酒的烈性,只以为和平时的酒差不多,接过刚要饮下,就被陆长舟抢了过去。 陆长舟一饮而尽,叫人进屋,“李大人醉了,送他回去歇息。” 这下李敝更惊奇了,“你……你替他喝什么酒啊,这不是敬你的。”李敝不肯走,两个小厮手忙脚乱地伺候好一会,李敝才勉强同意了,又满满倒了一大杯酒递给陆长舟:“喝下去!今日就到此为止。” 陆长舟嗓子还烧着,为了赶紧送走这个醉鬼,想也不想接过喝了。 送走李敝,等三人从清乐坊出来时已是黄昏,二人先将尤莹秋送回了客栈,这才慢悠悠回平阳侯府。 马车摇摇晃晃,许是那两杯酒太烈,陆长舟靠在车壁上,忽觉得有些醉了。他睁眼,目光怔怔落在楚橙身上,只觉得小姑娘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好看。 陆长舟凝视一会,渐渐靠了过去。 楚橙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微微靠后,“做什么?” “我觉得你……有点好看。” 楚橙表情凝滞,飞快看两眼陆长舟,这才发觉男人双颊醺红,桃花眼泛着迷离的醉意。她就说嘛,这人怎么会突然夸自己好看,原来是醉了! 楚橙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可不是,我本来就好看,不止一点点好看。” “是么?”陆长舟追了上来,双手捧住她的脸,“让我仔细看看。” 紧接着,他真的认认真真观察起楚橙。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楚橙的眉眼,鼻子,最后落在那双樱唇上。 他的指腹粗粝,摩梭嘴唇时有点疼,楚橙哼唧一声,去拍男人的手,可是没拍掉,反而男人指腹硬硬的茧划过唇上娇嫩肌肤,让楚橙浑身颤栗了下。 两人实在太近了,让楚橙想起某些脸红心跳的画面,她躲了躲,说:“离我远点,酒气难闻死了。” 陆长舟被骂了也不恼,刮刮她的鼻子,”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 “知道啦,您是为了我,感谢陆小侯爷的大恩大德好了吧?”楚橙试图将陆长舟推开,让他像往常一样坐好。 然而陆长舟反而再次贴了上来,呼吸喷在她的脸上。陆长舟捉住她的下巴,问:“我可以亲你吗?” 楚橙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这人在问*T什么骇然。 这人怎么了?楚橙简直怀疑陆长舟是不是有什么喝醉了酒喜欢和人讨亲亲的毛病。再说,不是今天下午,才亲过吗? 而且现在还在外面,车夫就在不远处,距离他们仅一门之隔,马车两侧,临阳等人也骑马在一旁,只要稍微发出点动静肯定引人注意,想想都丢人! 楚橙神色严肃,说:“不给亲!” “为什么?” 楚橙想了想,只得搬出之前两人定下的协议,凶巴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不给亲就是不给亲!先前我们说好了,你晚上不准对我动手动脚的,怎么,陆小侯爷忘记了?” 她这么一提醒,陆长舟回忆了下,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显然,他并不在意这劳什子协议,眸光瞟一眼窗外不暗不亮的天色,说:“可现在又不是晚上。” 他定定望着楚橙,看似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其实语气动作隐隐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楚橙万万没想到,这人竟说得出这种诡辩,简直是强词夺理! 恰好一阵清风拂过,掀开马车帘子,夕阳洒落一室,温暖又干燥。 楚橙妥协了,说:“好吧,现在的确不是晚上,但你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嗯。”陆长舟捧住她的脸缓缓靠近,对着楚橙耳蜗吹了口气,说:“不动手动脚,只动嘴。”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八章 印象中, 楚橙从未见陆长舟喝醉过,就连新婚之夜那天,他身上也只是沾了淡淡的酒意,眼神却是清明的。哪像现在, 脸微红, 眼神渐暗, 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泉水。 陆长舟想 分卷阅读110 靠近她, 也的确那么做了。他轻轻吻了楚橙的鼻尖, 薄唇缓缓向下,在楚橙腮帮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嘶……”楚橙蹙眉, “你是狗吗?” 许是知道咬疼了她,陆长舟轻轻嘬一口以示安抚, 低声道:“别说话。” 他力量实在太大了, 楚橙被他堵在马车一角, 根本动弹不得。她身后紧紧贴着马车车壁, 身前一双小手抵着男人胸膛,眸中泪水要落不落,看上去尤其可怜。 那副委屈的样子, 好像在勾他去欺负。陆长舟有点急切,手掌微微用力就使两人紧紧贴合。他凝望着怀中少女,长指寻到她的腰窝, 缓缓打着圈, 观察楚橙的反应。 他的长指似弹琴,似奏乐, 一下一下若有若无摩梭楚橙后腰, 吻循着下巴往下来到那条雪颈, 流连忘返。 楚橙简直快被他逼疯了, 鞋袜中的脚趾微微曲起,又倏然张开,想要缓解那股陌生的热意。她偏着头,躲不掉只能被迫承受那一个接着一个落在颈侧的吻。柔软的胳膊攀上陆长舟肩膀,不知是想把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抱紧。 下次,一定不让他喝酒了,楚橙沉溺在那种四肢白骸酥麻的痒意里,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想的简单,本以为像下午在园子里那样,陆长舟按着亲够了就会放开她*T,直到裙子下摆被掀开,一只大掌沿着腿侧缓缓向上寻迹,楚橙这才惊醒。 “你……”楚橙按住他的手,慌了,“你不准动!” 因为马车一晃一晃,车帘偶尔被掀开一角,能望见车外天色已暗。昏沉沉的夜色中飘着簇簇火光,说不出的暧昧缱绻。 陆长舟手被她按着,有点不高兴,咬了一下楚橙的下巴,“做点晚上该做的。” “你敢!”楚橙又急又怕,腿用力挣扎。 但是她反抗的越厉害,越发勾起男人的征服欲,陆长舟把她的腿压实了,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呼吸渐渐变重了。 马车粼粼而动,楚橙怕了,真怕他会在这里胡来,只得服了软,哄着他:“回去,等回去好不好?” 这时马车似乎压到一块石头,猛地震了下,陆长舟脑袋猝不及防地撞上车壁,酒这才醒了几分。静默片刻,从楚橙身上爬了下去。 他揉着眉间,似乎很难受。楚橙赶紧坐远了些,生怕他再发疯。一路胆战心惊,终于回到了听雪堂。才进屋,楚橙就把陆长舟塞进浴房,让他冲凉水清醒清醒,又吩咐惠娘煮一碗醒酒汤来。 过了许久,陆长舟从浴房出来时,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了,但脸色沉沉又好像哪里不对。洁白里衣笼在他的身上,胸前露出一点冷白的肌肤。 楚橙躲的远远的,说:“你把醒酒汤喝了。” 陆长舟一言不发,照做,一饮而尽后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睡了。 危险解除,楚橙这才松了口气。她梳洗完,望着床上那个颀长的背影,实在心有余悸,决定今晚在旁边的罗汉床上将就一下。 她打开柜子,从里面拿了多余的被子铺到罗汉床上,不想尚未铺好,就感觉两条有力的胳膊从腰间环了上来,将她紧紧勒住。 熟悉的味道侵袭而来,楚橙心中再次警铃大作,她拍两下陆长舟的手,怒道:“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等回来吗?”陆长舟低头,呼吸拂过她的后颈。 楚橙愣住了! 她确实没做好准备,成婚那么多天,两人朝夕相处,虽然亲密过但也没突破那道最后的防线。或许是第一次时她被陆长舟吓到了,对这件事一直有点抗拒。又或许明白两人是迫不得已绑在一块,既是表面夫妻,何必把自己交出去,楚橙只想敷衍了事。 而现在,陆长舟就这么抱着她。不用回头,楚橙也能感受到他那里……不可描述。 她尽量稳住发颤的声音,说:“我们说好的,你……你不会强迫我。”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紧绷,陆长舟叹了声,决定不逗她了,说:“是,我记得。但是今天……清乐坊的酒……好像有问题。” 这一点,陆长舟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 回来的路上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脑子昏沉,身上温度渐渐飙升。陆长舟本以为自己醉了,加之确实带了点想和楚橙亲近的意思,就顺势*T而为。直到他进浴房冲了凉水,恢复神智才察觉到不对。 他的酒量,不说极好也不是几杯酒就能醉倒的,那点酒怎么可能让他失了分寸。只有一种解释,酒不对。 但李敝不可能害他,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况且在楚橙没来之前,陆长舟一个人也喝了不少,根本没有昏沉的感觉。唯一能解释的,便是清乐坊的几种酒混在一起,会产生催/情的成分。 李敝熟知风月之事,或许这正是他喜欢将几种酒混合在一起喝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陆长舟能感受到,催情的效果并不明显,处于若有若无之间。但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勾着他,反而更加令人恼火。 尤其 分卷阅读111 ……还有个共处一室的女子。 经历过宫宴,楚橙也明白这回事了,一点就通,当即骇然转过身去,说:“那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说着要走,又被陆长舟拽回怀中。 “不用……那药性很浅,忍忍就能过去,现在去请大夫肯定惊动祖母。” 楚橙被他抱着,真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随即,她想到表姐今日也喝了酒,又挣扎起来:“不行,我要去看看表姐。” “她不会有事。”陆长舟简单解释了一下。 几种酒混合在一起,会有那种效果?楚橙将信将疑的时候,陆长舟伸手抱起她去了榻上,一把扯落纱帐。 四周光线霎时暗了,隔着纱帐,隐约望见一灯如豆,发出惺忪的光晕。 楚橙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他。陆长舟就这么将她压在身下,胸口微微起伏着。 “你……你不是说忍忍就能过去吗?” 陆长舟喉结滚下,“嗯,我忍忍。” 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酒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只是那么定定望着身下的少女,一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从男人幽深的目光中,楚橙读出一种野兽捕食的意味,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避开陆长舟的目光,说:“那你忍着,我……我不打扰你去隔壁睡。” 说着小心翼翼朝旁边挪了挪,一寸寸远离陆长舟的魔爪。就在她快要成功逃出时,陆长舟按住她的肩膀,又将人扔了回来。 扑通一声,楚橙倒在了枕头上。 陆长舟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真有点生气了,语气不善:“怎么,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宫宴那天,我可没让你忍忍。” 他俯下身子,几乎贴着楚橙耳垂在说话,声音低沉。 “我那不是……”楚橙觉得这人简直无赖,忍忍就过去的事怎么就不能忍了,而且她观察陆长舟,似乎除了体温高一点,动作粗鲁一点,和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 她挣扎着要起来,不管不顾道:“反正你忍忍,我要去隔壁睡了。” “小没良心的!”陆长舟气极了,咬一下她的耳朵。 真的是咬,楚橙感到一阵刺痛,呜咽一声,更加不配合了,手脚并用对他拳打脚踢! 陆长舟轻而*T易举地将人制住,微微有点喘,握住她的右手手腕,说:“我……不想忍,也不会动你,但需要你帮帮忙。”他单手抱着楚橙,调换了二人姿势,平躺下来,静静望着她。 然而楚橙于这些事上根本就不开窍,唯有的经验也是陆长舟教的,还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 她呆了呆,没明白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陆长舟叹了声,咬牙道:“你别动,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紧接着,他便握着她的手来到了地方,按压上去…… 楚橙反应过来,脸颊爆红,随即惊叫出声:“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长舟心头一热,五脏六腑俱是满足。他将楚橙的头压下凑近,封住声音,浅浅密密地吻上去。 小声哄着她,语调温柔:“你乖一点。” * 接下来连着好几日,楚橙都没和陆长舟说一句话。因陆老夫人免了她的请安,楚橙总是睡到很晚才醒,就算有时醒的早了,陆长舟尚未出门,她也会装睡到陆长舟走了再睁眼。 这么一来,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跟陌生人似的,不说话不交流,冷冷淡淡比陌生人还陌生。 就连听雪堂的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只以为小夫妻吵架了,做事愈发谨慎上心,生怕主子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天清晨,楚橙早早就醒了,感受到身后的人尚未起身,便闭上眼睛装睡。 没一会,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长舟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定定看了楚橙一会,俯身捏捏她的脸:“还生气呢?” 距离这么近,楚橙根本无法继续装睡,一把拍掉他的手,“我困着呢。” 陆长舟低笑了下,“嗯,那你继续睡。”静静望她一眼,又凑到她的耳畔,小声道:“那天……是我不对。抱歉,没忍住。” 楚橙身子一缩,躲进了被子里。直到房间门打开又合上,才钻出来透透气。 她以手扇风,怎么也无法缓解脸上的燥热。深呼吸几口,无意中看到自己的右手,一怔,手开始颤抖。 她的手……不干净了。 起床后,惠娘伺候着她梳洗过后,端来早膳。这几她瞧楚橙总是蔫蔫的,总担心是不是生病了。 惠娘蹙眉,说:“怎么用左手吃饭?是不是食欲不好,不若婢找人来瞧瞧。” 左手用膳还不太习惯,楚橙微怔,不好意思道出实情,说:“我锻炼一下。” “哎哟哟小祖宗,这样怎么能吃饱呢,不若婢喂你。” 鉴于左手用膳实在太别扭,楚橙点头同意了。惠娘便接过汤匙,一勺一勺舀了白粥喂她,边喂边劝:“这几 分卷阅读112 日可是和陆小侯爷闹别扭了?哎呀,您别怪我唠叨,这夫妻呀就没有不吵架的,但你们既成了亲就是要过一辈子的,什么矛盾不可化解呢?” “您听惠娘的,晚上莫闹了,这几日陆小侯爷脸黑的跟包公似的,听雪堂不说,院外就该传闲话了。” 楚橙*T愤愤:“我没闹!” 这赌气的话,逗得惠娘扑哧一声,“还没闹?陆小侯爷待你多好呀,每天下值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还有那据说能治你心疾的田大夫,也是他找回来的。” “他……他那是将功赎罪。” 虽然还气着,但惠娘知道,自己的话楚橙已经听进去了,便笑道:“好了好了,快喝粥吧,一会该凉了。你看这白粥,香喷喷的莫浪费了。” 楚橙低头一看,望见那碗莹白的白粥,尖叫一声,“赶紧拿走,以后都不准再做这东西。”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喝的吗?”惠娘奇怪道。 “不喜欢,别叫我再看见它。” 惠娘走后,楚橙捂着脑袋坐回到罗汉床上。她真的太委屈了,都怪陆长舟,这么多天过去,她的手都还酸痛着。 楚橙当时被强迫着帮忙,可一次根本不行,后来手麻了,没知觉了,陆长舟才亲亲放过了她。 他没有手吗?为什么要用自己的? 这几天,楚橙简直不能细想,现在一静下来就止不住地思绪乱飞,她决定找点事做,便叫洪顺把田素唤来。 田素来到平阳侯府,已经有些日子了,一直住在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他的医术花无痕试过,确认没问题陆长舟才将人留下来。 不多时,田素就被引着到了,楚橙在正厅等他。看清来人,她这才发现田素非常年轻,看上去可能都没有二十岁,一身灰色布袍,低着头不敢看她。 人带到,楚橙便问:“听说你们田家人擅长治疗心疾?” “回三奶奶,我们田家在岭南被称为圣手神医,祖上六代行医专治心疾,若非伯父犯事,也不会被抄家充奴……” 回忆起往事,田素情不自禁掉眼泪。田家出事后,他被充入奴籍卖到了汴京。原本在清乐坊做些粗活,可清乐坊的老鸨看中他的皮囊,屡屡暗示,田素不从一再得罪,老鸨便欲将他送进宫当太监。还好在净身的前一日,清乐坊来了贵人将他带走,这才脱离苦海。 田素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了,恨不得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抹抹眼泪说:“三奶奶的病,我一定全力以赴。” “可你这么年轻,当真懂医术?” 田素举起四指发誓:“我真的会,三岁便开始看医书,跟着父亲出诊了。” 楚橙便伸出手,隔着手帕叫他看看。田素诊脉,蹙眉沉默好一会,才道:“三奶奶的心疾应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犯病时心痛难忍呼吸不畅,严重时还会晕厥过去。”他顿了顿道,“有点麻烦,但能治!” “此话当真?”被心疾折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大夫当着她的面保证能治,楚橙眼睛亮了亮。 田素一本正经,“那是自然,不过我需要几味药材,药方还需细细揣摩调试。三奶奶只要配合,肯定能好。” 当天,楚橙便给赏了他一琔金子,田素一看眼睛都瞪直了,做事愈发用心。*T 他离去前,楚橙想到什么,说:“陆……我的夫君身子也不好,你可能治?” 实际上,当时田素才到平阳侯府时,陆长舟就以自己为例试过他的医术,因此陆长舟的病症他是知道的,一五一十道:“小人无能。俗话说术业有专攻,田家只擅长心疾,其余病症就和普通大夫一样。” 此话一出,楚橙感到一阵失落,淡淡道:“我知,你下去吧。” 再有三日便是乞巧节了,于大周朝来说,乞巧是重要的节日,这些天汴京满城欢庆,不设宵禁市集通宵营业。未婚男女尽可在这日由亲人陪伴出门,已婚夫妇也相伴出门,或放孔明灯,或登明月楼,都有天长地久之意。 伴着乞巧节这股东风,边境白岩城也传来了好消息,原来楚行书担任督军,和卫家默契配合,已经连破靺鞨三城,打散五部落联盟。卫家的意思,是趁胜追击再夺一城,将靺鞨赶出黑水河。捷报传至皇宫,平宣帝大喜,待太子总算有了几分好脸色。 这天下午,太子周承安刚面圣完从承光殿出来,就遇上了陆长舟。人逢喜事,周承安自是春风得意。 他五岁被立为太子,但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周承安是已逝的戚皇后所出,戚家示弱,前有平宣帝不满他性子软弱,后有三皇子紧追猛赶,这个太子之位于他而言易得不易守。 如今终于办了件好差事,周承安受到褒奖稍稍心安,面对陆长舟愈发恭敬有礼。他可没忘记,那位督军姓楚,正是陆长舟妻子的亲哥哥。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平阳侯府手中的兵权也足够他卯足劲想交好了。可惜平阳侯府只忠于皇权,人人皆知从不参与党政,从不站队。想要拉拢,实在不易。 周承安年 分卷阅读113 纪比陆长舟稍大一些,见了他微微一笑,说:“长舟,事情可忙完了?孤一会要陪父皇打马球,可有兴趣同行?” “既是陛下邀殿下同行,臣岂敢叨扰。臣还有事,先出宫了。” 周承安也就随口一问,还真担心陆长舟会答应下来。毕竟这位陆小侯爷很得皇帝青睐,这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周承安很多时候都觉得,父皇对陆长舟比对自己还好,好像陆长舟才是平宣帝亲儿子似的。 今日他好不容易才得了平宣帝褒奖,若陆长舟同行,岂不是要抢了他的风头? 好在陆长舟非常有眼力见,周承安心中愈喜,拍拍陆长舟肩膀,语气自然亲近起来:“长舟,有空多到东宫来,我们表哥表弟好久没在一起下棋了。” 陆长舟拱手:“一定。” 告别太子,陆长舟一路疾行,又遇上了李敝。自从清乐坊出来,两人也有好几日不曾见了,互相见礼后,陆长舟便问起那日的酒。 李敝自己都不知那酒有问题,道:“我嗜酒,总觉得清乐坊的酒味道淡,几种混合在一起别有风味。”自然,更深层次*T的他没说,几种酒混合一起喝,他感觉浑身烧起来,回府钻进姨娘院子里都能多呆几刻钟,仿佛有用不完的劲似的。 “怎么,你觉得那酒不好喝?” 陆长舟淡淡道:“没,酒伤身,还是少喝一下吧。” 天色将晚时,陆长舟出宫回府,路上绕道又给楚橙买了一带枣泥糕。可别看两人闹别扭,楚橙整天对他爱答不理的,但陆长舟买回去的吃食,楚橙可是吃的干干净净呢。 待回了听雪堂,陆长舟进屋就见楚橙侧躺在一袭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本游记,看的津津有味。 陆长舟将枣泥糕递给她,楚橙接过,仍是不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还翻身背对着他。 陆长舟无奈一笑,在她身边坐下,问:“看的什么书?” “你又看不懂。”楚橙小声道。 这天下,只怕还没有陆状元看不懂的书。陆长舟本也只是没话找话,见楚橙不欲多言就不说了。 他整理下衣袖,漫不经心道:“我这里有件关于楚行书的事本想说给你听,既然你不愿意听,那就算了。” 陆长舟起身,信步走向挂衣的木珩。 如他所料,身后立马响起碎碎的脚步声。楚行书离京已快两个月,战场刀剑无眼,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楚橙已经出嫁,根本没有哥哥的消息,一听当即蹦到他的跟前,什么不愉快全忘了。 楚橙仰着清凌凌的脸,急切地问:“我哥哥怎么啦?” 陆长舟但笑不语,好一会才道:“过来,帮我更衣。” 有求于人,没有办法楚橙只得依言走了过去,手搭上他的玉带。不过她才伸手,一双柔荑就被陆长舟握住了。 陆长舟干燥微凉的大掌将她的整个罩住,揉了揉,说:“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九章 陆长舟身量犹如标杆一般笔挺修长, 肤色冷而白皙,居高临下望来时,总给人一种凉薄之感。若是以前,楚橙早就心下一凛, 乖乖低头道歉了。只是相处的日子久了, 她不但不怕陆长舟, 还能耀武扬威地回瞪过去。 两人互相瞪着, 奈何楚橙是女孩子, 天生的羞耻心让她占据下方,对视两眼, 脑海里总回忆起那晚暖帐中,陆长舟附在她的耳边, 那种长长的舒适之声。 楚橙脸腾地红了, 手也从他掌中抽走, “我哥哥怎么了?” 须臾, 她的那双小手又被男人按在了玉带上,陆长舟掐了一下她水嫩嫩的腮帮子,沉声道:“更衣。” 楚橙只得不情不愿地解开他的玉带, 又脱下外袍,等做完了才听陆长舟幽幽道:“白岩城战事顺利,他立了头等功, 再有三月就该回京了。” “此话当真?”楚橙当即高兴地蹦了一下, 穿好外衫匆匆忙忙就要走:“我去告诉嫂嫂,她知道了肯定高兴。” 人还没到门口, 就被陆长舟拦腰抱了回来, 似乎不满她的冷待, 男人冷声问:“就是这么侍奉你夫君*T的?” 天已经暗下, 楚橙也意识到现在出门不合适,便派人去安业坊走一趟。 交待好这事,看陆长舟仍立在一旁冷眼看她,只得挤出一个笑,挽住陆长舟胳膊故作乖顺:“夫君真好。” 见状,陆长舟脸色稍霁,下巴抬了抬,“你的手还酸不酸?”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楚橙脸再次变得通红。她不欲回答,本想找个什么事转开话题,陆长舟却咄咄逼人道:“前两日见你用膳时木箸都拿不稳,到底有没有事?” 陆长舟自己也知道,那晚上自己确实过分了些。他原只打算稍稍放纵,哪知后来渐渐控制不住,一次过后歇了歇,拉过她的手又折腾了几回。 直到鸡鸣,两人皆筋疲力尽,陆长舟这才进浴房收拾了一下。他出来时,楚橙已经沉沉睡了 分卷阅读114 过去,满身污秽都等不及清理。 陆长舟一阵心虚,拿湿帕帮她整理好,看着楚橙的睡颜却再也睡不着了…… 此刻,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势,楚橙背过身去,用小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不酸了。” 陆长舟便嗯了声,“下次……” “不准有下次!”楚橙大骇,转头警告他:“再有下次,我……我就……”楚橙认真想了想,好像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愤愤哼一声:“我就回扬州去。” 陆长舟嗤笑,刮刮她的鼻尖,“我是说,下次还给你带枣泥糕。”说罢,他心情颇好地进了浴房。 桌上的枣泥糕还是新鲜的,热乎乎冒着白气,楚橙看两眼,终是没忍住,拿过吃了一块。 她的手失了清白,吃陆长舟几块枣泥糕补偿一下,不过分吧? * 端王府中,周元烨今日醉酒,回到内院神识已是不清,步子踉跄地被人搀进了屋子。途径门口时,一个侍女垂头从他身侧避让,周元烨本已走过去了,又站定回头望来。 “站住。”他斥道,说罢歪着身子走近,将人夺过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他醉的厉害,但眼神仍是一如既往的阴戾,紧紧盯着那双和楚橙有五分相似的眉眼,嘴角古怪地扯了下,缓缓抚摸着侍女面颊,声音温和:“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侍女惊恐万分,尚未明白这话何意,就被周元烨猝不及防地抱起。她惊叫一声,在一众侍女或羡慕或恐慌的目光中,周元烨将人抱进屋仍在床上,解开了腰带…… 不久,屋内便传出急促的低喘,候在门口的小厮置若罔闻,抬手轻轻关上了门。 楚蕴到时,周元烨事情还未结束。二人成婚不久,她就正式受封王妃,如今青丝盘珠翠,云鬓里斜插银花簪,浑身上下环佩相称,说不出的珠光宝气。但此时屋内此起彼伏的喘息,无疑在打她的脸。 这个月,这已经是周元烨宠幸的第五个侍女了。 刚嫁进门时她还能闹,能哭,如今却像个木头人似的,除了脸色凝滞的难看,再没有多余*T的话。不过楚蕴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几乎要咬碎了牙,才能将这般侮辱忍下。 许久之后,屋内声音渐熄,侍女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时,撞见楚蕴吓得跌倒在地,不住地求饶。 楚蕴绷住神色,并不理会,转而对身边的大丫鬟吩咐完什么,正欲出府冷静冷静,就见王府管事引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 那小太监楚蕴认识,是常帮皇后跑腿传话的那一个,为了让楚皇后对她印象好些,楚蕴平时可没少给这些人好处。 她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问:“公公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头疾犯了,急诏端王殿下入宫。” 所谓头疾自然只是一个幌子,楚蕴也知。不得已,她只得忍着恶心和侮辱,推门进屋叫醒周元烨。 周元烨沐浴收拾又废了一番功夫,等入宫时已是深夜。 凤仪宫中灯火重重,楚皇后扶额坐在正首,见周元烨到了并未抬眼,只问:“喝酒了?” 虽已沐浴过,但周元烨身上仍沾有淡淡的酒气,闻言跪下请安,说:“儿臣苦闷,一时贪杯还望母后恕罪……” 楚皇后冷笑两声,“这就沉不住气了?往后还怎么和太子争。” 自从白岩城捷报传至汴京,平宣帝不仅赏了太子,今日又派了几件重要的差事下去。太子在平宣帝跟前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朝中风向紧跟着陡然一变,楚皇后和三皇子这边说不急是不可不能的。 置之不理,不是楚皇后的做事风格。她抬起了眸,淡淡问:“可有打算了?” 进宫的路上,周元烨就想到了一个法子,道:“如今之计,绝不能让白岩城战事一顺再顺。父皇冷了太子这么多年,不能让他借机翻身。儿臣以为,不如从白岩城那边入手……” 他说这话时有点忐忑,毕竟这次白岩城战事的督军是楚行书,周元烨不确定,皇后是否会因此不舍下手。 好在楚皇后没说什么,静默片刻似是乏了,再度阖上眼睛,“古之成大事者,逐鹿而不逐兔。你既有主意只管去做便是,畏手畏脚哪有一点储君的样子。” 周元烨眼神一亮,当即俯首在地拜谢。 早些时候楚行书还在詹事府时,周元烨就看此人不顺眼了,不止因为他效忠东宫,更因为忌惮楚行书的才能。据密探来报,好几次平宣帝动怒,太子能化险为夷都是拜他所赐。 人才既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该尽早除去才是,免得后患无穷。 不知不觉就到了乞巧节这日,这一天汴京城万人空巷,人人出门庆贺。街上人头攒动,河边更是热闹非凡,小商贩的叫卖声都被淹没在了嘈杂人声里。 一大早城隍庙前就挤满了人,这天未出嫁的姑娘们会聚在庙前,七个一组集中包饺子,饺子里放入铜钱,丝线等物件。吃到铜钱意寓有福,吃到丝线意味着手巧。吃完饺子还有数不清的乞巧 分卷阅读115 活动,不论高门大院的小*T娘子还是素衣少女都可参与。 这么热闹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尤莹秋,她不仅一个人来凑热闹,还把楚橙也拉来了。街上有不少扶老携幼的民众,杂技表演引起的欢呼一阵高过一阵,简直震耳欲聋。 楚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以前在扬州时有外祖母管着,逢年过节都不准她出门。如今她身后随时跟着田素,又有一众侍女小厮保驾护航,不禁跟着表姐渐渐释放天性,哪儿人多往哪儿钻。 第一次来人这么多的地方,楚橙满心雀跃。陆长舟不近不远跟着,忍不住提醒:“小心一些。” 今日楚橙原本先与表姐约好,是没陆长舟什么事的。但出门时恰被陆老夫人看见,陆老夫人就适时开口,叫孙子也跟着,好生带两位扬州的小娘子逛逛。 当时陆长舟只是淡淡答应了,楚橙并看不出他是否乐意。眼下自己玩的正高兴,忽被他一制止,只觉扫兴娇娇嗔他一眼,说:“怕什么,这不是有你跟着么。” 说罢又拉上表姐,钻进包饺子的人群中。陆长舟一身常服,仍掩不住满身贵气,一路过来已经不少人有意无意朝他望来。眼瞧着小姑娘玩的实在高兴,他只得沉默跟在身后。 楚橙和表姐来到人群前头,正赶上第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一只朴素的白瓷碟子里,静静躺着七只饺子。 这出锅的第一碗饺子可不是谁都能吃的,采取竞价的方式。既赶上了这事,楚橙在花钱上从不手软,当即花两琔金子买下。 众人都被她的大手笔惊得一怔,楚橙只觉这钱花的高兴,端过碟子与表姐一起吃。 尤莹秋一口吃掉一个,忽觉嘴里咯噔一下,拿手帕包着吐出一枚铜钱,当即高兴坏了,道:“你看,我是个有福的。” 楚橙担心牙齿被铜钱咯到,便小心咬了半只,哪知饺子软软绵绵,丝毫不见坚硬之物,倒是甜滋滋的。 “呀,你吃到了蜜枣。”尤莹秋看一眼,坏笑道:“橙橙,你要早生贵子啦。我可是听说,只要夫妻二人都吃到蜜枣的,来年肯定生龙凤胎呢。” 哪有人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这些,楚橙脸腾地红了,“表姐……” “好好好,我不说了。”尤莹秋不逗她,就转向身后的陆长舟,“陆小侯爷你也吃一个吧。” 这种街边之物,陆长舟不吃。他正欲摇头,就见楚橙目光怔怔望向自己,好像带着点期待。 方才陆长舟离的远,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他还觉得奇怪,怎么吃个饺子也能让两个姑娘咋咋呼呼的。 他沉默的时候,尤莹秋塞给他一双木箸,“陆小侯爷快吃呀,橙橙看着呢。” 许是不想叫她失望,陆长舟随便夹起一只饺子咬了下去。只见薄薄的面皮之下,露出半只硕大的蜜枣…… 尤莹秋当即捂嘴惊吓,又凑到楚橙耳边悄声:“你真的要生龙凤胎啦,以后我就逗你家*T的两个小娃娃玩儿。” “表姐……你再说我真生气了。” 这还当着陆长舟的面呢,什么生不生的。楚橙抿唇,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成了柿子。 一直逛到夜晚,华灯初上,汴京城热闹不减反而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纷纷往河边涌去。乞巧节有放孔明灯的习俗,将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放飞,据说飞的越高实现的可能性越大。 年轻的少年少女就相信这个。 楚橙随表姐来到河边时,已经有不少人了。她们买了两只孔明灯,楚橙提笔正思索着要写什么,就听尤莹秋哎呀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半躬下腰。 “怎么了?” 尤莹秋羞恼,“许是今日东西吃的太杂,肚子疼。”她忍了会,感觉小腹像抽筋一样,突突地疼,便坚持不了了:“不行,我去附近的医馆歇歇,你别跟来。” 见她疼的满头是汗,楚橙怎么可能不跟着,但尤莹秋把她赶了回去,一本正经道:“你走了我的孔明灯怎么办,我都写好了,记得帮我放一放。”末了还嘱咐,“放高点。” 既如此,楚橙只得留下来。不多时,她身边就只有陆长舟了。 当了一整天小跟班的陆长舟,现在才找到机会同她说话,凑近看了看,问:“打算写什么?” 楚橙笔杆支着下巴,摇头:“没想好。” “不若……写早生贵子?” 陆长舟也是逗她,吃到蜜枣意味着什么他也听说过,再联系方才城隍庙前楚橙嫣红的面颊,就不难猜出她也吃到蜜枣了。 闻言,楚橙握笔的手抖了下,凶巴巴道:“生什么生,我才不生。” 陆长舟看了她一会,忽地笑了,揉揉她的脑袋,拖妥协道:“嗯,那就不生。” 等放完了孔明灯,陆长舟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护送人去尤莹秋所在的医馆。这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一大波人往河边涌去,摩肩接踵,他们方向又正好相反,楚橙瘦弱的小身板被挤得快要变形。 前进不是,退后也不是,就在她 分卷阅读116 不知怎么才能挤到头的时候,腰身忽被一条从后伸来的胳膊揽住,紧接着后背便严丝合缝贴上了一堵肉墙。 陆长舟手臂渐渐收紧,将人护在怀里。说来也怪,陆长舟抱住她直直往前行走的时候,好像于海水中劈开巨浪挤出一条小径,两人轻而易举就过了最拥挤的路段。 此处人稍稍松霁,或许是忘了,陆长舟仍是紧紧揽着她。楚橙柔软无骨的身子,就这么与他紧紧相贴。 她也忘了推开,抬头时鼻尖不小心拂过男人下唇,两种体温猝然碰撞,两人皆怔了怔。楚橙感到对方的呼吸很近,她的鼻息里,全是男人身上淡淡的药香。 不知过了多久,楚橙动了动,陆长舟也顺势放开了她。 不自在地摸摸鼻尖,听到陆长舟叫她:“走了。” 天色已经不早,两人看过尤莹秋,确认她没事后便打算回了,不想才*T出医馆,竟遇见一个熟人。 来人一身月白锦袍,温润如无暇美玉。齐言白站在医馆门口,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他看见陆小侯爷与自己心仪之人并肩而行,又见陆长舟在楚橙耳边说了什么,惹的小娘子娇滴滴地冲他撒气。 齐言白忽然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回京的第一日,竟会碰上这一幕。 他嗫嚅了下,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陆小侯爷……” 作者有话说: 情敌出现嘻嘻 第四十章 早在半个月前, 远在甘州的齐言白就收到了母亲的家书,信中直言楚家出了变故,先是平阳侯府代陆小侯爷上门提亲,之后皇家又赐婚三皇子和楚家二姑娘, 最后更离奇的事, 成婚那日竟搞错了新娘子。 皇家横插一家, 齐言白与楚橙先前的相看自然不作数了。更何况如今楚橙已是他人妻子, 再意难平又如何? 齐言白得知此事, 当即如晴天霹雳,惶惶度日许久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当日在汴京渡口, 他对楚橙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在大相国寺就已经做好了迎娶楚橙的准备, 怎知短短数月过去, 竟物是人非。 因此, 他故意在外游山玩水逗留好些日子,就为了忘掉这事,哪知才回汴京, 两拨人就狭路相逢了。 楚橙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齐言白。宫宴出了那档子事后,她曾拜托穆爽去齐府, 说自己身体不好实在不敢高攀齐公子云云。曾经, 她真心觉得齐言白是最好的冲喜夫郎人选,只是现在…… 身后忽摸过来一只大掌, 不轻不重在她腰间掐了一把。楚橙回神, 嘟嘴瞪一眼陆长舟, 却见他没看自己, 目光正落在齐言白身上。 “固麟何时回京的?”陆长舟温声道。 齐言白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小娘子了,“今日回的,数月不见陆小侯爷一切可好?” 他看上去若无其事,唯独声音里带了一丝丝无以言表的落寞。陆长舟便道:“如你所见。” 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让齐言白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的意思呢,他不知道。沉默的时候,齐言白眼睛不受控制,又看了楚橙一眼。 旋即,陆长舟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转身对楚橙道:“我与固麟兄有话要说,去前面等我。” 楚橙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合适,虽说她和齐言白并没有什么,但难免尴尬,便欠身福了福走开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齐言白还觉得恍恍惚惚,陆长舟拍拍他的肩膀,“固麟?” 盯着别人的妻子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齐言白回神后脸上一热,垂下眸子道:“陆小侯爷怎的……娶了楚姑娘,先前在大相国寺我提起她时,见你不为所动还以为……陆小侯爷应是对她无意的。” 现在说这话显然欠妥,陆长舟微微蹙眉,道:“此一时彼一时,再*T者感情一事本就玄之又玄,固麟再冒犯我的妻子,就……” 齐言白一点就通,他知事情无力回天,就是心里难免意难平,当即道:“陆小侯爷是真心实意娶楚姑娘为妻吗?” “那是自然。” 齐言白后退两步,躬身一拜,“我知,祝你二人……白头偕老。” 陆长舟回礼,也道:“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分开以后,齐言白心情简直一言难尽。想当初在大相国寺,陆小侯爷可是说要喝他与楚姑娘喜酒的,如今自己倒成了多余的那个了。 灯光融融,入夜后的汴京城热闹非凡,街上灯火辉煌,河边舳舻辐辏。楚橙等了又等,终于见陆长舟来了。 她赶紧迎上去,说话声带了点忐忑:“如何?你与他说完话了?”楚橙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陆长舟自己曾与齐言白相看的事。 “嗯,回去了。” 见陆长舟眼神有点冷,她不敢直说,只道:“我和齐公子,没什么的。” 闻言,陆长舟停下步子朝她望来,好整以暇的语气,“是么?” 分卷阅读117 楚橙一阵心虚,“嗯,什么也没有。” 说罢自己先往前走了,气呼呼的,好像谁惹了她似的。她在前面飞快地走,陆长舟就不近不远地缀在后头。东街尽头便是明月楼,明月楼是佛门之地,有七层之高,每逢京中节日,整座楼就被五光十色的灯火点亮,登楼不但有免费的灯笼拿,还可俯瞰汴京夜景。 明月楼角檐和四周墙壁上挂着的灯笼形状不一,煞是好看。楚橙驻足多看了几眼,有点想上去凑凑热闹。 看出她所想,陆长舟正想制止,就见楚橙已经缴了登楼的钱,问:“你去不去?” 陆长舟抬眼,只见明月楼高高矗立,恍若被灯火点亮的山岳。犹豫了瞬,终是点头,陪楚橙一起登楼。 为迎合乞巧节气氛,明月楼别出心裁,将每对夫妻的手腕以丝带绑在一起,这样二人成为一个整体,去哪儿都只能一起。 楚橙的右手和陆长舟的左手被绑在一块,束缚的感觉极不舒服,楚橙正打算解开就被一个小僧笑着制止了,“施主,姻缘既结哪有再解的道理。” 没有办法,楚橙只得拽拽陆长舟手腕,“走吧,陆小侯爷。” 明月楼入口处人流络绎不绝,不过越往上走人越少。每层楼梯有三十来级,等到达四楼时,已经见不到旁人了。此处凉风徐徐,汴京夜景清晰可见。 毕竟体力有限,楚橙倚着窗口气喘吁吁,繁华夜景,高低错落的楼阁引入眼帘,简直美不胜收。以前娇养闺阁,因身体不好又没机会出门,这景色于楚橙而言可以说难得一见,她有点看痴了,歇息过后打算继续涉级而上。 陆长舟却不肯了,拧着眉,“看夜景四楼已是足够,无需再往上。” 这会楚橙正在兴头上,岂会答应。加之这几天有田素治疗,她只觉体力倍增,恨不得一鼓作气爬上七楼*T。 她觉得陆长舟这话扫兴,便作势要解开绑着他二人的红色丝带,说:“你不想去就在这里等我好了,我上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方才他们进来时,没带仆从。陆长舟不放心她一个人上去,轻叹一声,强忍着头晕目眩:“那便走吧。” 走了两步,楚橙这才迟钝地发现陆长舟不大对劲。男人的脸色比平时更为苍白,额头还有细细的汗珠。 “你……你是不是不舒服呀?”楚橙吓了一跳,扶陆长舟坐到一旁,心慌起来。 她知道陆长舟身体不好,不过两人成亲后就没怎么见他吐血过了,一时放松了警惕,哪知今日这人看上去又不好了。 楚橙伸手去摸陆长舟的脸,触手可及的冰凉,“你……” 陆长舟偏了一下头,说:“没事。” 眼下陆长舟的症状,让楚橙觉得有几分熟悉,她大胆猜测,“你是不是怕高呀?” 楚橙的表哥就恐高,尤烈嫌儿子恐高丢人,曾将还是小孩子的表哥捉到屋顶上罚站,楚橙记得当时表哥也是差不多的反应。面色发白冷汗涔涔,闭着眼不敢往下看。 见陆长舟不答,楚橙便觉得应该是了。陆长舟给人的感觉又冷又硬浑身带刺,忽然发现他的一个弱点,楚橙便噗嗤一声笑了。她有点得意,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楚橙伸出食指戳戳陆长舟的脸,“你这么大个人还怕高呀。” 陆长舟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确实怕高,从小就怕,一站在高处总会生出往下坠落的错觉,头晕目眩无法维持身体平衡,这个高度于他而言已是前所未有的了。 “很好笑?”陆长舟挑眉,不着痕迹地一把抓过楚橙带入怀中,将人摁在自己的腿上坐好,冷冷道:“不准笑了。” 楚橙挣扎了下想要起身,奈何又被他摁住了。她知道两人的动作危险,不敢再动,偏偏性子不改,见陆长舟有点恼,又咯咯两声笑出来。 她一笑出声,对上陆长舟目露凶光的表情,就知道真把这人惹恼了。果然,陆长舟捏着她的下巴亲上来,狠狠在她娇唇上咬了一口。 铁锈的味道在二人口中蔓延,楚橙吃痛,不禁哼了哼。她躲着,陆长舟就追,把人圈在怀里低头又要吻她的嘴。楚橙哪里是他的对手,闪躲不及就被人攫住了唇,狠狠地吮吸一下,疼得她差点掉眼泪。 “你别……”楚橙真知道错了,就不该嘲笑这个小气的男人,翁声翁气地道歉:“我不敢了……夫君……唔……” 陆长舟又咬了一下,这回还伸出舌尖抵着她的牙关试图撬开,楚橙呜呜推拒,被欺负地狠了实在气不过,张开贝齿,在男人舌头伸进她的口腔时,报复般一口咬下去。 舌尖传来丝丝痛意,陆长舟怔了怔,总算暂时放过了她,一只大掌掐着楚橙腰,恶狠狠道:“胆子不小,敢咬我了?” “你也咬我了!”楚橙*T带着哭腔道。 太疼了,她揉揉唇瓣,很快发现食指上都沾了血迹,这下愈发委屈,用额头撞他一下,娇声娇气道:“疼死了!” 陆长舟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见楚橙掉眼泪,他心 分卷阅读118 情忽然就好了,方才那种被高度支配的恐惧之感也一扫而空,拇指抚上去,哄说:“不哭了,那我帮你吹吹。” 且说着,当真冲着楚橙下唇吹了两下,问:“还疼吗?”只是吹了两口,他没忍住,又凑上去偷走一口香。 温热的气息带起颤栗,楚橙不自在地别开脸,抿唇道:“回去了。” “你不是想上去?” 楚橙抹干净眼泪,被咬过的地方还红红的,说:“你害怕,不去了。” 陆长舟轻叩她的额,“我害怕,你带我上去不就好了。” 他的目光诚挚,楚橙心头一动,等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抓住了陆长舟的手,说:“那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陆长舟当真乖乖被她牵着跟在身后,两人一路闷头爬楼,五楼,六楼……等终于站在顶楼时,楚橙累的不行,双腿都在微微打颤。 高处不胜寒,冷风袭来吹散热气,说不出的凉爽舒适。楚橙趴在窗边往外望去,只见万千灯火犹如悬浮在夜空的星星,一簇簇一群群,飘渺而灵动。 楚橙晃着双腿,见陆长舟坐在靠里的位置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往外看的意思,就说:“你来看看呀,很漂亮的。” 陆长舟绷紧嘴角,“你看就是了,看完我们就回去。” 虽然能勉强爬上来,但那种心慌的感觉并没有消失。陆长舟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忽然感到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一步一步带着他来到窗前。 “楚橙!” 楚橙安抚道:“你不要怕呀,我知道一个克服恐高的办法,很管用的。不要往下看,平视前方,想象你最想见的人就在面前。” 且说着,她慢慢移开手,陆长舟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楚橙问:“如何,看到谁了?” 说来也怪,陆长舟的紧张感竟真的缓解了些,他垂眸望向身侧的女子,说:“你。” 楚橙有点懵,赶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最想见的人,祖母啊或者别的什么人,想象他们在前方,这样你往外看时就不害怕了。以前我的表哥也怕高,这个办法还是舅舅教他的呢。” “如何,你还怕吗?” 陆长舟唇角微勾,“怕。” 莫非这个办法对陆长舟不管用?也是,同样的办法不可能适用所有人,楚橙便挽住他的胳膊,说:“那我们还是快下去吧,不看了。” “嗯。”陆长舟把手递给了她,说:“你牵着我。” 楚橙不疑有他,像来时那样牵着陆长舟,一步一步往下走。走着走着,回到四楼时,她感觉陆长舟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自己身上,怪重的。 “你还好吗?”楚橙担心地问。 也是在这时,陆长舟*T忽然勾着她的腰将人压到了墙上。四周安静极了,只能远远听见楼下的喧嚣,楚橙听见两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在以同样的频率跳动。 楚橙被他圈在臂弯里,被迫抬头仰视,“做……做什么?你不难受了?” 陆长舟将额头轻轻靠了过来,说:“谢谢你帮我克服恐高,方法虽蠢,但并非完全无用。” “哦——”楚橙翻了个白眼,“哪里蠢了?” 陆长舟没有回答,眼下两人距离极,他能闻到少女身上幽幽的香。定定看了她片刻,陆长舟终是没忍住,将困扰了他一晚上的话掏出来,问:“你喜欢齐言白?” 二人曾相看的事他自是知道的,也知道齐言白心悦楚橙,只是楚橙的态度他却不得而知。据说,齐家原本等齐家大爷回京就要上楚府提亲的,只要一想到楚橙和齐言白差点成亲,陆长舟心口就像积聚了一团火在烧,将他的理智一点点燃尽摧毁。 不等楚橙回答,他又问:“还有那个孟盐是怎么回事?你与他三番两次见面,真的只是为了找田素?” 以前没发现,现在这么细细一想,陆长舟才发现,觊觎他妻子的男人可真不少。 “说话。”陆长舟催促一声,平静的眼底却好像涌动着山雨。 楚橙简直被他弄的莫名其妙,她当时和齐言白相看是形势所逼,想嫁给齐言白一是觉得这人确实不错,二来能回扬州占据大部分因素,怎么就喜欢人家了。 还有孟盐更是冤枉,她和孟盐见面不为了找人,还能为了什么呢? 楚橙鸦羽似的睫毛眨了眨,软着嗓子,“你这个人好奇怪呀,放心吧,我品行端正,契约期间不会做不好的事让你蒙羞的。” 陆长舟被噎了下,“嗯,你知道就好。” 他视线往下,不经意望见楚橙唇瓣上那个小小的伤口,红艳艳的。陆长舟摩梭着她的下巴,又说:“答应我一件事。” 男人认真的口吻,让楚橙有点慌,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楚橙试探着,“你不是要我替你杀人放火吧,那我可不干。” 陆长舟笑了下,砰砰她的额头,说:“以后有事,先找我好不好?不要找孟盐,不要找齐言白,也不要找 分卷阅读119 别的什么人,就找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因为租的房子到期了,最近在找房子,抱歉让大家久等了qaq,上一章修过,开头加了两人的互动 第四十一章 楚橙被他直勾勾盯着, 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她动了动嘴,可两人距离实在太近了,几乎说话就会触及对方的唇。 “你……你离我远一点说话。”楚橙推搡一下他的胸口,没推动。 陆长舟反倒勾着她的腰又近一步, 逼问着:“嗯?好不好?” 楚橙脸一阵热, 浑身都软了, 睁大两只眼睛望他:“什么事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 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奇怪了, 楚橙被这番莫名其妙*T的话弄的不自在起来。她被圈在陆长舟的臂弯里, 躲不开逃不掉,只得和他面对面。 沉默片刻, 楚橙哼哼,“为什么呀?” 她觉得陆长舟真的很奇怪, 以前自己三番两次求他帮忙的时候, 这人还嫌烦来着。尤其宫宴那天, 两人那事还是她主动的, 当时陆长舟还凶她了。 之前不觉得,现在一想还有那么点委屈。她期待着陆长舟的答案,哪知那人只是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 嗓音有几分哑,说:“我是你的夫君,不找我找谁?” “哦——” 楚橙只是隐约猜到, 自己和齐言白, 孟盐有牵扯这件事令他不高兴了。反正这人就是心眼儿比针还小,兴许担心她闹出什么流言惹得他丢面儿呢。 想清楚这茬, 楚橙感到胸口闷闷的, 就道:“知道了。” 陆长舟微微躬下身子, 几乎贴着她的脸在说话。明月楼灯光灼灼, 映衬得少女皮肤晶莹透亮,嫩的好像一掐就能挤出水来。 陆长舟不经意地蹭了蹭她的脸,低声说:“记住了。” 自明月楼下来,时间已是不早了,街巷上人群却丝毫没有减少的态势。乞巧节这日商贩都是彻夜营业的,不设宵禁整夜灯火通明。上了马车楚橙却是撑不住了,支着下巴看了一会街景,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了平阳侯府,陆长舟把人摇醒时,楚橙还哼唧着。 她睡的迷迷糊糊,只以为还在以前扬州的时候,便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颈,软绵绵的声音:“抱——” 陆长舟动作僵了下,他伸手试了试,正犹豫是把人叫醒还是抱进屋,就听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陆小侯爷,凌山连夜命人从白岩城发回的紧急信件。” 半月前,凌山奉命从扬州转道白岩城,眼下应是才到白岩城。陆长舟怔了片刻,掀开车帘借着火光取出信件,一目十行扫过一遍,望两眼楚橙,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把楚橙交给惠娘,转身下了马车,临阳马上道:“据密报,白岩城战事生变,卫将军领兵败于桀口,超半数人口失踪被俘,其中就包括……楚公子。” 即便不曾领兵多年,陆长舟也察觉其中蹊跷。白岩城前几日才捷报连连,怎的情况忽然就急转直下了?更何况,此次领兵的卫霄十六岁带兵,乃是本朝名声在外的武将,桀口又并非什么难攻的城池,突如其来的这一败很难不让人多想。 当夜,陆长舟没再回屋,径直去往五军都督府,连夜找人商议此事去了。 楚橙这日实在太累,回房后梳洗干净便躺下了,不过这一觉睡的不怎么安稳,连做了好几个噩梦,睡睡醒醒,天亮起床时,鬓边乌发都被汗打湿了黏在雪腮上。 沐浴后用过早膳,还是不见陆长舟回来。不知怎的楚橙眼皮一直跳,好像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 到了下午,她就知*T道这件不好的事是什么了。 战事信件每日往来于汴京和白岩城之间,今早桀口战败的消息才传入京城,中午楚家人就得知消息了。楚行书于桀口一战失踪,生死不明。 楚橙骇然,一时心乱如麻失了主意,不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楚行书虽博览群书,却是一点功夫也不会的,这也是当初他执意去白岩城家中长辈反对的原因。当时楚老夫人和楚建业就说什么刀剑无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在战场上无异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未曾想一语成谶,楚行书真出事了。 想了片刻,她实在担心,遂决定回楚家一趟。不过既已经嫁作新妇,娘家也不是想回就回的,她在惠娘的陪伴下去给陆老夫人请安,顺便说想回家的事。 她去的时候,陆老夫人正和赵氏在院里莳花弄草,其余的几个孙媳妇也在。见她来了,陆老夫人似乎早有预料一样,洗干净手引她进了屋。 楚橙说话时,声音已经带了哽咽:“方才家里来人,说哥哥在边疆出了事。孙媳想回楚家一趟,还望祖母准许。” 这事陆老夫人一早也听儿子说了,见她眼泪要落不落当即心疼起来,拉过楚橙的手,说:“你去便是,多带些人。我 分卷阅读120 也派人出去打听打听,莫要心急坏了身子。” “多谢祖母垂怜。” 消息是楚家派小厮传来的,只说楚行书下落不明,其余的就不得而知了。简单收拾了一番,楚橙乘坐马车到了安业坊,就见一个眼熟的小丫鬟匆匆跑来。 那个小丫鬟是穆爽身边的,楚橙一眼就认出来了。小丫鬟大步跑来,喘着气说:“今儿一早听闻大公子出事,大奶奶坐不住,已经收拾行李出京,策马往边境白岩城去了。” 既如此,就没有回楚家的必要了。楚橙回楚家是担心嫂嫂,若嫂嫂不在府中,回去也是瞧那一家子心口不一的嘴脸。 可是穆爽虽身手不错,她去了白岩城又打算做什么呢?楚橙一整天心口波波地跳,吃不好睡不好,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恨不能自己去边境寻哥哥嫂嫂。 惠娘也劝说:“莫急莫急,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婢早瞧着大奶奶非寻常女子,也必定不会出事。” 马车停在安业坊的一条巷子里,再往前走一会就到楚府了,楚橙便问:“家里现在如何了?” 小丫鬟犹犹豫豫开口:“老夫人和大爷打听了一上午消息,什么也没打听到,知道大奶奶擅自离家又气的摔了杯盏,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婢还听陈氏身边的大丫鬟说,陈氏私底下已经开始备孕了,准备再生一胎……” 楚行书出事若回不来,陈氏再生下一胎男孩,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么。陈氏也才三十出头,并非不能生。 “楚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三奶奶现在回去也是撞枪口上,老夫人和大爷说不准还拿您出气呢。还有*T,婢还听闻大爷和老夫人商议,大公子没了,朝廷会给什么样的抚恤……” 本朝待战死沙场的武将向来不薄,一个无名士兵的家属都会施以厚重的抚恤,更不用说楚行书了。 楚行书和楚橙这对兄妹在楚府本就不讨喜,小小的时候便没了娘,楚建业又是个没心的。如今楚行书生死未卜,楚府各个算盘就打得响亮,可见,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楚橙心脏一缩,被气的眼睛都红了,心口也抽抽地疼。 她想骂人,可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楚橙捂住心口,疼得哼唧了声,惠娘吓的赶忙来扶她。 自从寻到田素,楚橙心疾就没再犯过了,就连日常吃药的次数都减少了许多。今日骤然得知哥哥出事,心里大悲,又恼怒陈氏等人的丑陋嘴脸,急火攻心病就犯了。 马车旁人人都慌了,楚橙病怏怏靠在惠娘怀里,吃过药歇息好一会都没缓过来。惠娘瞧她难受的紧,就连阖着眼都在流眼泪,便自作主张说:“今日先不回楚府了,等养好身子我们再上门给大公子讨回公道。” 说罢吩咐车夫回平阳侯府,不过未出安业坊,马车就被一个脸生的小厮拦下了。 来人白面青衣,虽一身寻常人家的仆从打扮,但并不难看出是个太监。他笑呵呵道:“楚姑娘,端王有请。” 这会楚橙才刚缓过来,不过气息仍有些弱,一听周元烨要见她,当即警惕起来,“麻烦回禀端王,我有事不能……” 话音未落,身后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周元烨骑马缓缓走近,手指挑开车帘,笑了下,道:“表妹不想知道楚行书的下落吗?” 楚橙实在太震惊了,一时没有动。周元烨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便让属下驱赶走惠娘等人,唯独将楚橙扣下。 数日不见,楚橙总觉得周元烨身上那股疯劲更厉害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拉人同归于尽似的。 “是你害我哥哥出事的?”楚橙不傻,早就猜到了,周元烨既找上她,总不可能是来送温暖的。 周元烨仍高坐马上,笑的开怀:“你倒是不傻。”他盯着楚橙,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周元烨总觉得,这个女子好像很久以前就该是他的,不过中途出了些意外罢了,凭他的手段,总能想法子把人夺回来。 “你跟着本王,本王替你救楚行书如何?”周元烨开门见山道,甚至轻佻地俯身抚摸了下楚橙的脸,“平阳侯府有什么好的,本王未来是君,他一辈子是臣,你还需要犹豫吗?” 楚橙后退几步,撑着发软的身子,问:“我哥哥到底在哪儿?” “自然是靺鞨人手里,如何?跟本王走,以后不回平阳侯府了行不行?” 楚橙气极了,一脚踢在他的马腿上,马受惊胡乱蹦跳,周元烨花了好一会制服马才有心思管她,不过神色已不像先前那么客气了。 他冷着脸*T,一马鞭甩在楚橙跟前的石块上。楚橙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马鞭几乎从她眼前飞过,带起的疾风刮痛了她的面庞。 楚橙又退了几步,她看周元烨愤怒极了,手中马鞭再度握紧,好像恨不得把她打听话了带回去。 果然,周元烨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道:“也好,给你考虑三天,本王喜欢听话乖顺的,更喜欢你自己送上门来。” 说罢,他调转马头扬长而去。白岩城 分卷阅读121 桀口一战败的实在漂亮,不光除去太子一个心腹,还让太子再次失了圣心。自然在周元烨的运作下,事后罪责肯定会归到楚行书身上,楚行书是生是死已不重要。他不会救,只想借此骗楚橙上钩罢了。 谁让楚行书是太子的人呢? 这日周元烨心情大好,从安业坊出来便吩咐侍从,将清乐坊的几个歌姬带回端王府。 他好女色,却从不去乐坊之类的地方。一来怕言官上奏弹劾,二来他嫌乐坊那地方脏,还是带回府在自己的地盘上放心些。 周元烨走了好一会,惠娘等人才匆匆找来。 惠娘快吓死了,一见面就把脸色煞白的楚橙抱紧怀里,不住哄着:“哎呀呀我可怜的小心肝,没事没事,我们这就回去了……” 说罢,惠娘还嘱咐众人,今日偶遇端王这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回到平阳侯府,听雪堂还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陆长舟没有回来,倒是有几位夫人和妯娌得知她家里的事过来探望。 楚橙强打起精神一一招待,等送走她们已是撑不住了,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这一病来势汹汹,楚橙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做了好几个噩梦。一会梦见上辈子她和周元烨婚后,那人三天两头招妓,几乎没隔几天就有不同的女子送到府上。一会又梦见周元烨掐着她的脖子,责备她红颜祸水,竟让乌斯王看上辱了大周脸面。 楚橙身上忽冷忽热,明明知道这些都只是梦,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陆长舟回来时已是深夜,熬了四五日,他眼睛都熬红了,唇边青色的胡茬微显,进屋后顾不上沐浴收拾就坐到了床边。 他摸摸楚橙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就是小脸仍是惨白惨白的。也不知做了什么梦,秀气的眉紧紧蹙着,梦中呓语着他听不懂的话。 不多时,惠娘端了热水进来要替楚橙擦汗,陆长接过湿帕子,说:“我来吧。” 惠娘看他一眼,不好说什么只得退了出去。等屋里只剩他二人了,陆长舟捏捏楚橙的脸,说:“楚橙橙,该醒了。” “醒来,我就告诉你楚行书的下落。” 楚橙原本就睡的不深,在陆长舟进屋时她便半梦半醒的,只是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一听有哥哥的下落,便强撑着睁开眼,一张略显邋遢的脸映入眼帘。 她从未见过陆长舟这副样子,印象中,他总是清隽整洁的。楚橙睁眼犯了好一会迷糊,才带着哭腔*T问:“我哥哥在哪儿?” 陆长舟见她醒了,不禁想逗着她多说话,就装傻充愣:“我如何知道。” “你骗人……呜呜……”楚橙眼泪啪嗒啪嗒滚落,委屈巴巴的,“你说只要我醒来就告诉我哥哥的下落,不能骗人。” 她哭的实在可怜,陆长舟就不愿瞒她了,只道:“放心吧人没事,不过受了些伤需要修养。” “那我嫂嫂……” 好几天没好好休息,陆长舟已是极其疲倦,便顺势爬上了床,也不沐浴了,就这么和衣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说来也巧,凌山奉命转道白岩城,才到的第二日就偶遇几个靺鞨人抓了一个汉人,他们去的地方不是靺鞨部落,反而是一处汉人靺鞨人杂居的小镇。凌山好奇便跟了上去,竟无意中得知那个被抓的汉人叫楚行书。不仅如此,那些靺鞨人与中原人暗中勾结,似乎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数月前主子娶了楚家女他是知道的,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陆小侯爷的小舅子。不过当时对方人多势众,凌山不敢轻举妄动,就一边跟着一边派人送书信到汴京。 后来,桀口战败一事传至汴京,众人只知楚行书下落不明,却不知凌山已经伺机而动,联合卫家将人偷偷救走。桀口战败一事诸多蹊跷,陆长舟有预感接下来京中形势只怕要大变。他忙了几日,才回府就听闻他的小妻子病倒了。 这会,一听楚行书无事,楚橙病就好了大半,从床上爬起来,不住问:“你怎么找到我哥哥的?还有我嫂嫂,也去白岩城了,你快说说急死我了……” 陆长舟闭着眼睛,肩膀被她一晃一晃,苦笑:“你的夫君快要累死了,现在躺下睡觉,明日再说。” 虽担心哥哥,但见陆长舟这副疲倦的样子,楚橙也不想折腾他了,便乖乖躺了下来。 不过躺下后她依旧睡不着,满脑子都被疑问充斥着,忍了忍没忍住,感激地拍拍陆长舟胳膊:“我哥哥的事多谢你了。” 陆长舟嗯一声,这次其实功在凌山,陆长舟倒没费多大劲,只是打点起来花了些时间和精力。比起楚行书,他更担心太子和三皇子之争。平阳侯府不涉党争只遵皇权,这是从祖上定下的规矩。他这次出手,只怕把平阳侯府卷进去了。 不过眼下帐暖薰香,美人在侧,不是想那些的时候。陆长舟背对着楚橙,本打算睡了,谁知一只小手又沿着他的脊背缓缓摸了过来,一点也不安分。 楚橙道:“你救了哥哥,是我的大恩人,需不需要我表示一下?” “怎么表示?” 分卷阅读122 楚橙当即认真起来,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说以前陆长舟也帮过自己许多次,但这次不一样。若没有他,自己难道真要求到周元烨面前吗? 她才不愿意。 现在好了,哥哥没事,嫂嫂也没事。楚橙从未像现在这样,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的无*T所不能。 明明在她眼中已是死局的棋盘,就这么救活了。 楚橙嗫嚅:“你这次肯定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吧?” 办事需要人情,更需要银子,陆长舟道:“还好。” 楚橙靠过去,说:“多少钱?我加倍还你吧,可不能把你家底掏空了。” “掏空我?”陆长舟喉结一动,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他翻身与楚橙面对面,道:“你想表示感谢,不如用别的办法把我掏空。”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二章 床帷落了下来, 帐中那股暖暖的香气愈发浓烈了,两人面对面躺着,昏暗中只能看见对方一个隐约的轮廓。 如果此刻光线够亮,楚橙就能发现身侧男人的那双眸子, 再不复平时那般平静无波, 如夜晚的海, 涌动着沉沉的欲念。 可她不知, 语气甜腻腻的, 轻声说:“才不要掏空你。” 再说,平阳侯府的家底, 也不是说掏空就能掏空的。 陆长舟已经很累了,眨了眨眼睛, 闷闷嗯一声, 想说什么, 动了动嘴终又忍了回去。他摸摸楚橙的额头, 说:“睡了。” 两人睡觉从来是各睡各的,互不打扰。中间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界限,谁也不逾越。 楚橙缩在她的那床被子里, 直到身畔传来浅浅的呼吸也没有睡意。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见过陆长舟熟睡的样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从被子里钻出, 一点点靠了过来。恰好这时, 如银月色落在窗台,借着月光她看到身侧男人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 鼻梁笔挺, 眉目如画。楚橙好像受到了蛊惑一样, 一点点凑近, 支着下巴静静凝望起来。 他的睫毛纤长而浓密,看上去数量很多,楚橙便想着,若有机会数一数就好了。她望了一会,忽感到身下男人倏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楚橙反应过来,吓的呀一声缩回了被子,口是心非道:“我没有看你,是……是因为有蚊子,我赶蚊子呢。” 在如此疲倦的情况下,陆长舟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早在楚橙第一次靠近时,他便醒了。他想看看这姑娘想做什么,谁知楚橙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陆长舟总觉得有点遗憾。他侧过了身,冷冷道:“再不老实睡觉,就收拾你了。” 楚橙只以为自己吵到他了,老老实实挨着墙,不敢再动。好在没一会她就有了困意,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入睡没多久,楚橙又做梦了,这次梦中竟有陆长舟。 那时,楚橙已是皇后了。 梦中是个雨天,雷声震耳,豆大的雨点连成线不间断落下,噼里啪啦砸在皇城琉璃瓦上。楚橙站在一处屋檐下,脚下雨水汩汩流淌,不一会就积聚成一个小小的水坑。 她的鞋袜湿了,冰凉之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惠娘在她头顶撑起一把油纸伞,心疼地劝说:“不过一只风筝,找不回就找不回了,明日叫*T人再做就是,皇后娘娘一淋雨就生病,当心身子。” 楚橙眼巴巴望着一颗比屋顶还高的柿子树,她的风筝断了线就落在树上,一群小太监又笨,爬墙上树各个不行,折腾半日就是取不到她的风筝。 “可那只风筝,是去年舅母入宫看我时从扬州带来的……”她的视线穿过泼天雨幕,落在树梢那只浅粉的影子上。 惠娘叹了一声,像以前那样叫她:“姑娘,既已入宫前尘便是旧梦,不管是谁送的,也是只风筝而已。听婢的回去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今日是初一,无论再怎么相看两厌,皇帝也必须宿在凤仪宫,这是规矩。皇帝登基后不断充盈后宫,这几年也只有初一和十五会来凤仪宫。而在宫里,皇恩就是一切。 楚橙却不似惠娘那么清醒,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他爱去谁那儿就去,我才不稀罕什么皇恩,当初刚来汴京时,我就是被他那副假惺惺的样子骗了……” “哎呀呀,不可说胡话。”惠娘吓的腿一软,“尤府几十口人的性命不要了是不是了?” 一听尤府,楚橙果然不闹了,乖乖收了眼泪,最后看一眼那只风筝,妥协道:“走吧。” 雨仍在下,惠娘撑伞一行人走了一段,身后忽然有人追了上来。 来人是一个面生的小厮,天生一双笑眼,说:“方才我家主子捡到一只风筝,无意中得知是皇后娘娘的,派小人送还。” 风筝湿哒哒的,有一只翅膀已经折了。楚橙接过,问:“你家主人是谁?” “这……”小厮犹豫了下,还是 分卷阅读123 如实道:“是陆小侯爷。” 是的,正是那位名声尽毁,曾远走边疆,戍守西北苦寒之地数年的平阳侯府世子,陆长舟。 楚橙心头一紧,忽觉得手中那只风筝无比沉重,她端着笑,道:“陆小侯爷怎么回京了?” “娘娘有所不知,关西七部联合在凉州发起战事,此次陆小侯爷是奉诏入京,带兵平定凉州的。” 后宫不得干政,加之楚橙不太能见到皇帝,这些事她一无所知。不过人从边疆回来,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终究是好事。 楚橙便道:“这只风筝对本宫而言意义非凡,他既送回了本宫的风筝,本宫该当面谢他。他在何处,带本宫过去。” 宫妃见外男,虽说不妥,但见楚橙固执地坚持,惠娘也不好说什么,就派人安排下去了。 楚橙是在芙蕖台见到的陆长舟,雷声惊地她心颤心慌。远远地,她望见了一个清瘦的背影。楚橙知道,这个人一直是特别的存在。 他曾经耀眼如斯,光芒万丈,明亮到只要稍稍一靠近,就会被他的光亮灼伤。多年再见,他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身量愈发挺拔,臂膀愈发宽阔,浑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那是成熟男子独有的气魄,好像阅尽千帆,万千红尘中再也没有什么能在他的眼中引起波澜。 楚橙走了过*T去,唤他:“陆小侯爷。” 暴雨如注,好像有翻江倒海之势。 那个站在长廊下的身影转了过来,楚橙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两人只见过寥寥数次,但不知为何她对他的印象却如此深刻,忍不住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那个少年对比。 陆长舟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跪了下来,恭恭敬敬道:“臣陆玠,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楚橙身形顿了顿,面上仍是属于一国之母的端庄,她道:“陆小侯爷不必多礼。” “多谢皇后娘娘。” 随即,陆长舟这才起身。他垂着眼,始终盯着楚橙脚尖的位置,一言不发。 楚橙从惠娘手里拿过那只风筝,说:“今日多谢你了。” 她说完看一眼陆长舟,这才发现他身上湿淋淋的,便猜到他是冒雨上树捡回了那只风筝。 陆长舟语气仍是冷冷的,“臣分内之事,娘娘不必客气。再说,捡之前,臣并不知那风筝是娘娘的。” “本宫知道。”楚橙眼睛有点酸,又问:“陆小侯爷在西北一切可好?” “都好。” 这时候有人来催,惠娘冲楚橙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该走了。 楚橙收了那只风筝,转身朝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猝不及防对上陆长舟的视线。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陆长舟已经抬眼,定定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她一怔,挤出一丝笑,说:“听闻陆小侯爷要去凉州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我祝陆小侯爷……凯旋。” 陆长舟直视她的目光,许久,也笑了下。他沉着声音,似乎在压抑什么强烈的即将呼之欲出的情绪,道:“臣也祝娘娘一切顺遂。” “本宫日日在这皇城里,有什么不顺遂的。” 这次,她真的打算要走了,又被身后那男子叫住。陆长舟盯着她手中那只湿漉漉的风筝,平静道:“娘娘的风筝坏了,此是臣之罪。若娘娘愿意,可否允许臣将风筝带回,修好后下次入宫再归还娘娘。” 楚橙垂着头,唇角忍不住翘起来,“自然,你弄坏了本宫的风筝,应该修好再送还,喏,拿着。” 她将风筝递过去,陆长舟便双手捧了过来。 “你马上要去凉州,风筝不用急着还。明年三月初四,记得送还给我。” 三月初四,便是她二十岁的生辰了。 那天的一切,即便在梦中楚橙也能感受到那位小皇后的欣喜。紧跟着画面一转,光阴飞逝,转眼就来到次年的三月初三。 楚橙再次回到自己被毒酒赐死的那日,场景与之前梦见的并无分别,只是这次梦境的时间被拉长,楚橙看到自己死后,尸身在泼天雨幕中被抬上了花轿,跟随乌斯使臣出了汴京。 周元烨立在城墙上,亲眼目睹她被送出宫去,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陛下,姐姐嫁去乌斯可免一场战事,为国为民死得其所,陛下就不要再伤怀了。”一旁的楚蕴胳*T膊攀上周元烨胸口,软语安慰着。 周元烨推开了她,冷声道:“朕有什么好伤怀的!莫说乌斯王看上的是皇后,就是皇后和贵妃一同看上,朕也舍得送。” 说罢,他摔了袖子,留楚蕴一脸震惊地呆在原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暴雨中,不知是谁叹息,:“明天便是皇后娘娘的二十岁生辰,可惜啊……” 再说另一头,乌斯使臣接了花轿,并不知花轿中的女人已经没了呼吸。他们奉乌斯王之命来迎亲,连夜出城。 天黑如墨,暴雨倾盆而下,乌斯使臣队伍犹如鬼魅般前进。忽然,前方有一手持长 分卷阅读124 剑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男人垂着眼眸,脸色是病态的白,身上遍布数道血淋淋伤口,最深的一道贯穿腹部正汩汩往外冒血。这么重的伤势寻常人只怕早昏迷不醒,他却身姿笔直如松,沉沉夜色掩不住眸中杀气。 乌斯使臣用生涩的官话问:“来者何人?” 周遭风声夹杂雨声,如泣如诉,然而从始至终男人并不言语,只是目光森森投向瓢泼大雨中那只火红的花轿。他停了片刻,眼中戾气乍泄,转眼剑如长虹,凌厉一扫带起片片血光,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乌斯随行护卫蜂拥而上,万箭齐发,利箭像旋风一样朝男人卷去,混沌天地中只听滔滔震天的厮杀声…… 这场恶战持续了不知多久,天色由黑转青时,暴雨停了。 乌斯人接二连三倒下,没剩一个活口。男人身上往下滴着血水,他面若修罗恍若索命的恶鬼,提剑蹒跚走近掀开花轿,小心抱出里面的女人。 “皇后娘娘,臣——陆玠,送您回家。”他柔声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看到这里,楚橙简直可以说大为震惊。她想不通陆长舟为何这么做,本以为他应该抱着自己的尸身,一块死去了。然而这个诡谲的梦境再次一转,让她置身另外一个场景中。 时间约莫是她死后的第二年春,三月海棠微雨的时节,平阳侯世子带兵攻入皇城,周元烨被陆长舟一剑刺穿喉咙。 鲜血染红了周元烨的五爪龙袍,冕旒散落一地。他倒下时,双手仍紧紧捂住喷血不止的脖颈,扭动着身躯,看上去极不甘心。 他颤抖着声音,问:“逆……逆贼,你……到底何故要反?” 陆长舟满脸森然,他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擦去剑上的血迹,冷声道:“杀妻之仇,不报非陆玠。” “朕……朕何时……”周元烨嘴中不断咕噜咕噜冒出鲜血。 显然,陆长舟已没有继续同他废话的耐心,一刀割下了他的头颅,将尸身悬于汴京城门口三日,引得世人皆道他狠辣无情,亲手诛杀自己的表弟毫无人性。 那年三月,皇城尸横遍野,硝烟漫天,这场宫变的惨烈程度即便后世几代人提起,仍觉胆寒。在梦中,楚橙也能闻到空气中那种尸体烧焦混合着鲜血的味道。 同年*T,平宣帝第五子周文恩称帝,陆长舟摄政。第二年带兵西征,灭乌斯,自此天下承平,大周迎来鼎盛。 这个梦境,实在比之前做过的每一次还要真实可怕,楚橙陷在里面,茫然又无措。她看着陆长舟如同变了个人,逢上战场必以敢死之名带人冲在最前头,像不要命一样。又看着他倾尽心血辅佐周文恩,夜以继日以奏疏为伴。 这便是梦中看到的全部了,楚橙知道自己该醒了,但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怎么也不让她离开。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忽然间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人不住地轻拍她的脸。 “楚橙,楚橙橙……快醒醒,再不醒就打你了。” 仿佛感受到召唤一般,楚橙倏然睁眼,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这一世陆长舟不曾名声尽毁,她亦不曾嫁给周元烨,眼前这个人皮肤温热,桃花眼含情,薄唇微微扬着说不出的好看。 楚橙怔怔躺在枕上,梦中男子与眼前这人重合。她抬手轻揉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天早已大亮,七月日光丰盈,不遗余力地盛满了整间屋子。陆长舟就坐在床边,身着雪白的锦缎袍子,头戴金冠一身清贵。他仿佛只是离开了短暂的一小会,就以全然不同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楚橙看着他,忽然不受控制嚎啕大哭起来。 陆长舟懵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楚橙哭了,但哭这么大声这么不顾形象还是第一次。他定定坐着,有点失了分寸。 这时候,楚橙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起身,冲他伸出胳膊,用哭的不能自已的声音说:“抱——” 陆长舟尚未反应过来,怀里就撞进一个香香软软的小东西。他感到莫名,试探着拍了拍楚橙的脊背,说:“哭什么?要睡便睡,我不打你了成不成。” * 时候已是不早了,楚橙梳洗过后,和陆长舟坐着一块用早膳。他见楚橙脸色不大对,就问:“早上怎么了?哭成那样。” 楚橙后知后觉感到丢脸,低着头一个劲喝粥,闷闷道:“没什么,做噩梦了。” 陆长舟有点无语,摇了摇头,“梦都是反的。” 因为桀口战败的事,陆长舟下午还要去五军都督府,用过早膳便要出门了。往常他出门,楚橙都是不管的,这次却一反常态送他到大门口。 陆长舟对她突如其来的殷勤有点奇怪,“你……没事吧?” “没事啊,送送你而已。” 陆长舟便揣着满肚子疑惑离开了,楚橙转身,正好撞见赵元湘。也不知她在柱子后面藏了多久,被楚橙发现后才挤出一个微笑到跟前来。 “三奶奶和陆表哥感情真 分卷阅读125 好,简直羡煞旁人。” 楚橙正打算说点什么,就被惠娘和橘香抢先了。惠娘道:“可不是,我们陆小侯爷可是把三奶奶放在掌心疼,谁都甭想掺和进来。” “可不么,陆小侯爷眼高于顶,只*T看得上我们三奶奶这样的仙女,其余的胭脂俗粉在他眼里都是猫猫狗狗。” 听出他们话里的讽刺之意,赵元湘脸庞一热,她寄居在平阳侯府已经许多年了,几乎是亲眼看着那个人如何成长为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又是如何到达那个让她只得仰望的位置。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生怕楚橙看出什么,赶忙附和:“是了是了,三奶奶与陆表哥是天生的一对。” 回到听雪堂,楚橙又向洪顺打听了些楚行书的事,可洪顺神神秘秘的,只说楚行书和穆爽不会有事,其余的暂时不好多说。 楚橙知道,陆长舟向来一诺千金,他说哥哥无事自然就是无事。 眼下天越来越热,午后她用过冰镇玫瑰羹躺在美人榻上休息,不得不思考一个严肃的事实。 从这次楚行书出事看来,光躲着周元烨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周元烨和楚皇后为了储君之位,连她的哥哥都可以当作棋子说弃就弃,她的舅舅,尤家表哥都在朝中为官,日后再被盯上可怎么办? 梦中信息有限,楚橙不知周元烨到底是怎么登上皇位的。但无疑,在陆长舟造反之前,周元烨势必有君临天下的一天。若周元烨登基,无论尤府,还是她自己岂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经此一事楚橙才发现从前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周元烨对她的执念颇深,不惜用亲人逼她就范,躲是躲不掉的,她必须给自己找个有力的靠山。 而梦中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地提醒她,陆长舟就是那个最可靠的靠山。 平阳侯府手握兵权,又与卫家,云南王等世家交好,说句不好听的,若几大家族联合起来,造反简直轻而易举。况且梦中,陆长舟的病似乎好了?活得比她还长! 相通这里,楚橙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从前真是太蠢了,明明已经成为了陆长舟名正言顺的妻子,还不利用这么好的机会好好抱紧这个靠山。 想想两人成婚以来,她做的都叫什么事啊。每天动不动就对陆长舟蹬鼻子上脸的,和他闹脾气,心里还打着算盘什么时候和离回扬州。 楚橙脑袋瓜子咕噜咕噜转着,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她要和陆长舟好好过日子,或者说,她要让陆长舟爱上自己,死心塌地的那种,一辈子离不开她。 当然,唯一让楚橙犹豫的是梦中陆长舟那句“杀妻之仇”,她不确定,上辈子陆长舟是不是成亲娶了别人?他的妻子是谁呢?莫非周元烨杀了他的妻子,所以陆长舟才谋逆复仇吗? 可是,她的尸体被送去乌斯那天,陆长舟出现又算什么事呀?他抱着自己的尸体那么……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总不会他口中的妻子是她吧? 楚橙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弄的脸红,深呼吸几口,又吃了一碗冰镇玫瑰羹。随即,她给自己打气。 哼,管他什么赵元湘李元湘,反正*T这辈子陆长舟是她的夫君,谁也别想抢走。她要赖着他,和他做一辈子的夫妻。 说做就做,楚橙叫人拿来纸笔,斟酌着写下一些为了让陆长舟爱上自己的计划,整整三页纸。 楚橙决定,就从今晚和陆长舟盖同一条被子开始。 * 一整天,陆长舟都在五军都督府忙碌。他的官职一直保留着,平宣帝曾说过只要他身体好些随时可以官复原职。 五军都督府许多官员见了他无不震惊,前几日忙着处理桀口一事没时间说道,今日稍稍有空就在背后小声议论起来。 “果真成婚了就是不一样,你们瞧瞧陆大人身体是不是好多了,我瞧着脸色都没那么白了。” “这是冲喜娘子的功劳吧,莫非冲喜成了?” “可不是,接连几日连轴转处理公事,都没见他吐过一口血。” 五军都督府都是一帮大老粗的男人,话说着说着就容易不着调,不知是谁道:“你们可见过陆大人的妻子?我偶然见过一次,可称京城第一美人。恕我直言,娶了个这么美的俏娘子回家,不行也得行啊。否则良宵苦短,岂不是浪费了。” 人群中马上传来嬉笑,“祝兄,你真相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咳,众人转头望去,不是陆大人那张罗刹脸又是谁,当即冷汗涔涔,不住赔着笑一哄而散。 陆长舟来的早,他们说的话都听到了。他认真回想了片刻,好像最近吐血的次数的确少了,除了身上仍是凉丝丝的,四肢也不像以前那般无力。 莫非……冲喜真有用? 暮色四合,陆长舟怀着疑问回了听雪堂。近来花无痕去了京郊,他便想着等花无痕回来定要再让他重新看看他的脉象。 七月暑热,陆长舟才到听雪堂门口,远远地就见一只小巧的身影朝他跑来。 楚橙脸上堆 分卷阅读126 着笑,伸手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笑的甜甜的,“夫君,你回来啦。” 许是楚橙的态度转变太突兀了,陆长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怔了怔,可又不想打击楚橙的积极性,更何况,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挺受用的。 陆长舟唔了声,“回来了。” 等进了屋,二人在餐桌前坐下,楚橙便坐地近些,十分贴心地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布菜?” 他们二人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平时都是各忙各的,除了为数不多的几次越界。 陆长舟忍住疑惑,表情仍是冷冷的,“不用。” 这股疑惑,一直到熄灯躺下都没解决。熄灯后,陆长舟放下床边的帷幔,像往常一样睡在外侧。 夏天的被子薄薄一层,用冰丝制成,盖在身上才不至于热。陆长舟枕着一只胳膊,因白天处理的事务太多,一躺下便困意袭来。 忽然,静谧的帐子中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陆长舟感觉楚橙的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 楚橙软着嗓子,有点委屈:“夫君,我冷。” 七月盛夏,她竟然觉得冷?*T陆长舟的第一反应是,楚橙莫非在给自己下套? 他睁眼,说:“柜子里还有多余的被子,我去帮你再拿一床过来。” 且说着,他就要起身,楚橙赶紧拦住了陆长舟。 她今晚打着要钻陆长舟被子的主意,虽然早知道不会轻而易举,但是就这么被拒绝也太挫败了。楚橙失落一会,很快又重振信心。 这次,她大着胆子道:“可我觉得你的被子比较暖和。” 陆长舟短暂地沉默一会,道:“那……我们换换?” 作者有话说: 楚橙橙:这个人好难撩啊 陆长舟:我忍! 第四十三章 作为一个脸皮薄的姑娘, 楚橙认为自己提示的已经够明显了。难不成要她爬进陆长舟的被子,主动要求两人同一个被窝不成? 楚橙做不到,那还不如杀了她! 她心里无比苦闷,悄声骂了句木头, 气呼呼扭头拉过自己的被子, 背对着陆长舟重新躺了下去, 只留给对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陆长舟怔了怔, 半俯下身子问:“你不冷了?” “冷不冷关你什么事, 别说话我要睡了。” 这毫无缘由的发怒,陆长舟愈发纳闷了。他本想问问楚橙怎么回事, 可见她浑身上下摆明了拒绝沟通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轻轻拿了自己的那床被子盖到楚橙身上, 这才重新睡了下去。 正是暑热时节, 虽说那冰丝锦被不厚, 但两床压在身上也是不怎么凉快的。睡了一会,楚橙就感到身上沉甸甸的,额头也有点被汗水浸湿了。 她闷哼一声, 不舒服地将被子踢开,露出一条白花花的腿。躺在一侧的陆长舟看到了,帮她掖了掖被子重新盖好。 楚橙的雪缎里衣宽松, 每次躺在床上翻个身就乱了, 这会宽大的裤腿被撩到膝盖以上,露出一节修长笔直的玉腿。房间只亮着一盏备用的夜灯, 距离远光线暗, 这样反而为她的雪肌覆上一层朦胧的雪白, 晶莹透彻, 说不出的诱人。 帮忙掖被子时,陆长舟看到了,眸光暗了暗,不自在地收回去,扯过被子盖住了她裸露的腿。 偏偏楚橙就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陆长舟才盖好,楚橙又一脚踢开。陆长舟又盖了一次,再度被踢开。 男人不耐烦了,声音冷下来,“大晚上的不睡觉,闹什么?” 被他一凶,楚橙愈发委屈,眼圈一红泫然欲泣,“你凶我做什么啊?” 见她哭了,陆长舟声音软下几分,“我何时凶你了?” “你就是凶我了,就刚刚,很凶很凶的样子。”她奋力地坐起来,飞快抹了抹眼角泪花,“我不和你睡了。” 且说着,她作势真的要下床去,陆长舟赶紧伸手去拦。楚橙拼命挣扎,陆长舟只得将人紧紧抱住拖回床上。 两人都是倔强的性子,吃软不吃硬非要和对方杠上。楚橙越挣扎,陆长舟抱的就越紧,这么一来一回间,忽然,楚橙感到她的大腿内侧好像硌到了什么硬硬的*T东西,像石头一样。紧接着,就听陆长舟低头,喉咙溢出“嘶”的一声。 因为上次右手失了清白,楚橙懂的也更多一些。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怔住,不敢再动了。 可两人的姿势实在不妙,楚橙就这么被他摁在怀里,几乎整个人贴着陆长舟。静静呆了一会,楚橙动动想下去,不想陆长舟一把掐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喘息。 “你……别整我了。”男人的声音有点嘶哑。 陆长舟双眉紧蹙,眸色渐深,好像一潭幽深的泉水。夏天的衣物本就轻薄,陆长舟被她逼的差点没把持住,额头沁出细汗。等了好一会,那股热意渐渐平复,这才放开了楚橙,面对面盯着她。 楚橙被他盯的浑身发毛,嗫嚅:“抱 分卷阅读127 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闹了?”陆长舟转移了话题,“你到底为何生气?”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女孩子了。 瞧他神色严肃,楚橙乖乖摇头,“没,我……我昨晚不是做噩梦了么,现在还有点害怕。” 她说完,自己也有点心虚,赶忙道:“不过现在不怕了,可以睡了。” 说罢,拉过被子盖好静静躺了下去,这次再没多余的动作。不多时,楚橙感到陆长舟下床去了一趟浴房,等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凉意,在她的身边轻轻躺了下去。 万万没想到,才第一天就这么难,想和陆长舟睡同一个被窝都能碰壁。楚橙的沮丧简直无以言表,她撅着嘴,好一会才调整好心情。 也是,若陆长舟能轻而易举地被诱惑,也当不成摄政王。毕竟以后是要权倾天下的男人,难一点也是应该的。楚橙只好这般安慰自己,怀着满腹心事沉沉睡了。 翌日一早,楚橙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陆长舟不知何时已经出门了。 惠娘进屋伺候她起床梳洗,说:“小侯爷今日起的早,天才灰蒙蒙亮就出门了呢,据说公务繁忙。” 用过早膳,赵氏来听雪堂找她说话。 赵氏年纪大了,人却是闲不住,整天到处逛逛找事做。前两日得了一块上好的赤色江南烟纱,便给这对新婚的小两口做了一副鸳鸯交颈床帷。 楚橙请她进屋,赵氏乐呵呵坐下来,环顾新房一周,说:“成婚前,三郎特意托我将这屋子的摆设重新归置了一遍,如何住的可还舒心?” “您亲手布置的屋子,住的能不好嘛,我从嫁过来那天就很满意呢。” 赵氏就喜欢她这张甜甜的嘴,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里去。她年纪大了,又守寡多年,就求有个说话的人。自从楚橙嫁过来就好了,这孩子长相甜嘴巴也甜,深得她心。 下午赵氏还要去陆老夫人那儿,坐了一会便要走了。她起身,热心招丫鬟奉上那副床帷。 床帷料子柔软,初摸上去竟比女子的肌肤还要细腻,再搭配赵氏精巧的绣工,上头一对鸳鸯简直活灵活现。 楚橙谢过,赵氏便道*T:“趁着我在这儿,挂上让我瞧瞧。” 如此,楚橙便招来惠娘等人,换上这副崭新喜庆的床帷。床帷与新房自然十分相配,赵氏走近细细观看,本想夸几句,冷不丁瞧见那张拔步床上,竟整整齐齐叠放着两条被子。 新婚夫妻,婚床上放着两条被子意味着什么呢?赵氏一样子就警醒了,她是过来人在这方面特别有经验。想当年她和她那早死的夫君每逢吵架时,也是一人一床被子,同床异梦谁也不干涉谁。 可是,楚橙和陆长舟才新婚啊,正是该黏黏糊糊的时候,怎的就分被窝睡了。 赵氏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大事,当即胸口闷闷的,寻个理由告别楚橙,转眼就去陆老夫人那儿告状了。 下午,是陆老夫人最闲的时候,这会正坐在书桌前研究食谱,叫下人按照她的方子去做。见赵氏风风火火跑进屋,撩起眼皮瞪她:“瞧你,好像身后有吃人的玩意追赶似的。” 马上有侍女奉上水,赵氏顾不得喝一口,就把方才在听雪堂看到的说了。 陆老夫人一听,放下笔神色也严肃起来。按理说小夫妻的房中之事她不该管,可是谁让楚橙那孩子招人喜欢呢,既娶进了门,她可不准孙子怠慢她。 更何况,陆老夫人还盼着抱重孙呢,两人不在一个被窝,她哪天才能抱上重孙。总之,陆老夫人对这事上心了。 眼下陆长舟不在府中,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陆老夫人便派人去请楚橙陪她一块用膳。平阳侯府每处院落都有自己的小厨房,除了家宴平时大家是不在一块用膳的。 等到了陆老夫人院里,众人笑意盈盈接待了她。担心楚橙害羞,直到用完了晚膳,陆老夫人遣散众人,才拉着楚橙的手问:“你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三郎待你好不好?” 楚橙点头,“夫君处处周到,我十分感激。” “三郎就是性子冷了些,人却是不坏的。你是他亲自求娶来的,想必他心中有数不会亏待了你。只是毕竟年轻,他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就来找祖母,我定为你做主。” 陆老夫人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楚橙被她握着,不禁想起来远在扬州的外祖母,不禁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未曾想,她这一哭真叫陆老夫人误会了,赶忙把人拢到怀里,“怎么了这是,莫非三郎真待你不好?只管说来,等会我便好好教训他。” 楚橙一个劲地摇头,声音哽咽,“没,我就是觉得,祖母您太好了。” 以前未出嫁时,楚橙就从表姐惠娘等人口中听过不少婆家的腌臜事,什么婆母为难新妇,老夫人不准新妇与夫君同床。听的多了,她对嫁人一事越来越怕,后来回到楚府看到穆爽的处境,就愈发抵触了。 谁成想她嫁到平阳侯府,祖母待她比亲祖母还好,不光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还说要护着她。 她 分卷阅读128 之前也是蠢,这么好的祖*T母不珍惜,若离开平阳侯府,像陆老夫人这么好的人到哪里去找呀。由此,愈发坚定了她要和陆长舟好好过日子的决心。 楚橙泪窝子浅,伏在陆老夫人抽泣一会,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抱着陆老夫人撒娇:“您真好,孙媳要一辈子侍奉您。” 这话把陆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侍奉我做甚,你只要和三郎好好过日子我就放心咯。” 说罢,陆老夫人还是不放心,便问:“如何,三郎可是欺负你了?” 楚橙抹抹眼泪,没好意思说。总不能说两人成婚这几月以来,他两一直各过各的,都没躺过一个被窝呢。 她使劲摇头,“没,夫君很好。” 见问不出什么,陆老夫人也没勉强。不过楚橙离去后,她听门房说今儿一早陆长舟天才亮就出府,愈发肯定这对小夫妻吵架了。 陆老夫人犯愁,她这个年纪什么也不求,就希望小辈们夫妻恩爱,一家子和和气气,得知最上心的孙子和孙媳妇闹别扭,总忍不住想插手。 没一会,赵氏过来了,劝说:“姐姐别急,小夫妻么床头吵架床尾和,可别看白日吵的多凶,晚上躺一个被窝肯定就好了。” 陆老夫人冷哼,“三郎那臭脾气,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娶回府还有甚不称心的,跟木头棒子一样妻子生气了也不会哄,气死我了!” 赵氏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法子,说:“你看我的。” 回听雪堂的路上,楚橙正好碰上吴清嫣和陆平之,二人挽着手看样子才从外头归来。 两人虽说是妯娌,但平时只有碰到了才会打招呼,平日往来不多。吴清嫣把陆平之胳膊挽的更紧了些,笑说:“三嫂,近来可好?” 陆平之也淡淡一笑。 楚橙回礼。以前她看不惯吴清嫣,总觉得这人故意在自己跟前炫耀,现在心态变了,倒是有几分佩服吴清嫣了。 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陆平之管的服服帖帖?至少表面看起来二人是恩爱的。 可自尊心不允许楚橙向她讨教,于是回听雪堂的路上,楚橙都在琢磨这事。等进了屋,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她看见那两床被子,又犯愁了。 到底找什么借口,才能成功和陆长舟睡同一个被窝呢? 真是太难了…… 好在没一会,赵氏那边就派人来了,说入夏后太热她睡不好,不盖被子又怕着凉,今儿在楚橙这儿见到两床冰丝锦被,就想借一床回去用。 她既开口,楚橙岂会不应,只是那冰丝被是用过的,楚橙正想说重新拿一条干净的,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赵氏的意思。 白天赵氏来她的屋里,肯定看见床上有两条被子猜到什么了,怪不得陆老夫人方才会叫她过去。 这么一联系,楚橙脸就烧起来,让人拿了一条冰丝被送去给赵氏。 晚间陆长舟回屋,照例给楚橙带回一包热气腾腾的枣泥糕。 他见自己的小妻子垂头丧气,就连替他更衣时都*T有些心不在焉,陆长舟只以为楚橙还在生气昨晚自己凶她一事,便道:“怎么?还不开心?我昨晚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实在不懂你在想什么,一会一个样,脸变的比天还快。” 楚橙伸手替他解下玉带,不知不觉这些事,她竟做的十分熟练了,她摇头,“我没生气。” 她只是在想两人不分被窝的事被陆老夫人和赵氏知道,就更应该尽快把陆长舟骗进自己的被窝了,可她脑子笨,一时还没想到办法。 等陆长舟沐浴后出来,正打算上床休息时,就发现他平时盖的那条冰丝锦被不见了。 楚橙坐在大红婚床上好像在等他,她解释:“不是我收起来的,今日姨祖母来我们这儿送东西,不小心瞧见床上有两条被子,她便拿走了一条……” 她一说完,陆长舟就明白过来了,道:“此事也怪我,事先没想起藏好。” 好在现在是夏天,不盖被子睡觉也无妨。陆长舟便像往常那样熄灭大多数灯,只留一盏夜里备用的,翻身上床把那条剩下的被子盖到楚橙身上,自己躺下睡了。 只是才阖上眼,便觉帐中暗香浮动,属于女子独特的幽香丝丝钻入肺腑,陆长舟嗓子有点痒。 他凝心聚神,逼迫自己入睡,这时忽然感到身侧挪过来一个软软的小东西。 陆长舟睁眼,在昏暗暧昧的光线中与楚橙对视。 楚橙不躲不避,勇敢迎上他的目光,问:“你冷吗?” “还好。” 顿了顿,楚橙把一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可我觉得你冷,要一起吗?”说着,她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那一刻,陆长舟福至心灵,唔了声,抬手拉过被子钻了进来。 他道:“确实有一点冷,现在好多了。” 从宫宴那天以来,两人不知躺在同一张床上都多少次了,但还是第一次盖一条被子。二人默契地谁也没说话,任由一种心照不宣的情绪蔓延。 分卷阅读129 直到钻进了被子,陆长舟才感到心跳的有些厉害。之前,楚橙一直是很抗拒和他亲密接触的,唯有的几次也是又哭又闹。 他思索原因的时候,又听枕边人小声说:“夫君,我小肚子有点疼。”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靠得很近了,中间紧紧距离一拳左右。 闻言,陆长舟思绪断了,他正要扬起声吩咐惠娘去请大夫,就被楚橙制止了。 “不用请大夫。”楚橙轻轻靠近,说:“夫君帮我揉一揉,没准就不痛了。”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四章 入夏后天气炎热, 楚橙贪嘴,白天总要吃一两碗冰镇玫瑰羹。吃的时候不觉得难受,现在躺下来就感到小腹胀胀的,还隐隐有点痛。 两人面对面躺着, 彼此的呼吸以一种极为亲昵的方式交融, 帐中暖香薰的人昏昏沉沉。 “怎么揉?”陆长舟听到自己问, 他的嗓子有点干, 喉结不自觉滚了下。 楚橙大着胆子, 手贴上亲自示范,在陆长舟小*T腹上轻轻划着圈揉了揉。她道:“就是这样, 我小时候贪嘴,每次吃多了肚子难受, 外祖母就这么帮我揉, 揉一会就好了。” 那双小手柔媚无骨, 掌心带着滚烫, 隔着薄薄的寝衣一贴上陆长舟就受不住了。他长长吸了口气,忍住下腹那股躁动,捏住了楚橙纤细的手腕。 男人的手劲很大, 稍稍用力楚橙便疼的嘶了声。 她声音愈发娇嗔,“你弄疼我了。” 陆长舟便松开了她的手,须臾, 楚橙抓住他的大掌, 慢悠悠挪到她的小腹上,说:“该你帮我揉揉了。” 平坦的小腹软软的, 触感好似绸缎一般光滑柔软。陆长舟胳膊僵了一瞬, 只得按照她方才所教授, 一下一下在她腹部划着圈圈。 楚橙一动不动, 呼吸都放缓了。男人的掌心带着凉意,刺激得她身上开始起小疙瘩,不过小肚子被这样揉着倒是挺舒服的。 等揉完了,陆长舟才问:“还疼不疼?” “好多了,多谢夫君。” 陆长舟唔了声,直挺挺躺着,神情颇为严肃,“那便睡吧。” 说罢,他自顾自阖上眼睛,不再说话了。昏暗光线中,楚橙偷偷瞄他一眼,见陆长舟一派正人君子的做派,就好像刻意避开她似的,身上只盖了一角被子。 楚橙悄声说:“夫君,你往里面睡一点,不然掉下床去可怎么办。” 身侧的男人也不知听没听到,没有出声,不过静静躺了会,却是不着痕迹地翻身,往她这边靠了靠。 楚橙得意地笑了。 她并不心急,做事讲究循序渐进,总要一步步来的。今日已经成功躺一个被窝,陆长舟喜欢上自己还会远吗? 这么想着,楚橙便安心睡过去了。她睡觉向来睡的死,晚上有动静也叫不醒,不过一旁的陆长舟就不同了。 陆长舟虽然好洁,但很多时候情况却是不允许的。从前奔赴战场时条件有限,他也曾和将士们席地而眠,只是一个妙龄女子躺在身侧的感觉到底不一样。 她的身体香香的软软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在这个床帐围成的逼仄空间里,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陆长舟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有一种想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克制着,一动不动,好不容易忍过那阵别扭,终于心如止水,睡意袭来。陆长舟阖上眼睛正准备入睡时,身畔的女子又不安分起来。 楚橙竟翻身滚了滚,胳膊朝他摸来,像个登徒子一样,小手在他胸口摸摸,又顺势往上,攀住了他的脖颈抱住,脑袋埋进陆长舟胸口,舒服地哼哼两声,彻底睡熟了。 她是睡的舒服了,陆长舟就不好过了。温香软玉在侧,鼻息间全是她的香甜,他拢了拢胳膊,将人抱的紧一些,终是没忍住,趁人之危,低头在楚橙的小脸上偷走一口香。 可偷走的那一口香,并不能满足什么,反而勾起了更深的欲望。 这个女子,于他而言好像带着不可言说*T的魔力,可笑他曾自诩不喜女色,如今美人在怀,说没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或许是男人的劣根,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陆长舟没有深入去想,深呼吸几口,大掌在楚橙背上摩梭,来到腰间时更是不轻不重捏了几下。 待平复躁动,他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一直清醒着直到听闻院外远远地传来打更声,见天色已灰蒙蒙亮开,这才推开楚橙,静静起床出门去了。 楚橙醒来时,身侧的床榻早已没了温度,那里平整的好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见惠娘橘香端着热水进屋服侍,她就问:“小侯爷何时走的?” “可早可早了。”昨晚是橘香值夜,她拢起床帐,说:“今儿婢还靠着柱子打呼时,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小侯爷已经穿戴整齐出门了。” 这几天,陆长舟都早出晚归的,待在府里的时间极少。惠娘也算过来人,担心小两口有什么事,便问:“三奶奶和陆小侯爷没 分卷阅读130 什么事吧?” 楚橙闷闷道:“能有什么事啊。” 见她不想多说,惠娘也不好问,便端来热水帮她洗脸,道:“陆小侯爷出门时说三奶奶肚子不舒服,一早请了大夫过来,这会已经候在院外了。” 她就是吃冰镇玫瑰羹吃多了,楚橙在扬州时也经常这样,她撇撇嘴,说:“大惊小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泛起一点甜。 等梳洗完毕,请大夫看过,果真没什么事,可听雪堂请大夫这事还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平阳侯宅院众多,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哪座院里请大夫,哪座院里夫妻不睦根本就不瞒不住,总有法子能打听到。 这不,陆老夫人得知后就将大夫请到她院里,询问楚橙的身体状况。 大夫老实答,“回禀老夫人,三奶奶只是贪凉用多了冰,凉气侵体导致的小腹坠痛,老朽已开过药方,吃上两日就无碍了。” 陆老夫人一听,喜忧掺半。她本以为孙媳妇腹部不适,莫不是有了呢,闻言又笑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她那心疾如何了?从小就用药养着,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她是真心盼着楚橙和陆长舟病能好,不过这事急不来。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机缘。 大夫便摸着白胡须道:“依脉象看,三奶奶确实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不过不严重,加以调养定能痊愈。” “当真?”陆老夫人一喜,又问了些调理之法,便给了赏钱派人送大夫出去了。 下午,吴清嫣也得知了听雪堂请大夫一事,便来看望楚橙。虽打着看望妯娌的名义,她其实另有深意。 吴清嫣比楚橙早嫁进门一年多,她是真的担心,楚橙比自己先怀上了。高门大院里的人都谨慎,怀孕一事要两三个月份才对外说,不亲眼看看吴清嫣岂能安心。 她既上门,楚橙就好好命人招待了。才进屋,吴清嫣就盯着楚橙的肚子看*T了好一会,又见她面色红润吃穿用度并没什么特别之处,这才放心下来。 说来也好笑,两人自从小时候闹掰后还是头一次坐下心平气和地对话,话说不过三句,吴清嫣的老毛病就又犯了,说起陆平之滔滔不绝,“城西那儿有处清凉台还不错,前两日我和夫君出门游玩,溪水潺潺一片清凉,正适合避暑,你也和三哥说说,让他带你一块去。” 楚橙也不恼,笑说:“他近来忙碌,我就不给他添麻烦了,再说我身子不好也懒得动。”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吴清嫣又道:“我听夫君说最近陆小侯爷早出晚归,你可得长点心。”她四处看看没外人,小声说:“我当你是好姐妹才说的,平阳侯府虽有家规拘着四十无子才可纳妾,但男人嘛管得住的没几个,二公子就是呢,借故公事繁忙经常去清乐坊享乐,据说养了一个伶人。”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楚橙想起当初橘香打听到的消息,陆平之不也管不住自己么,在府里就对丫鬟动手动脚的。 “我相信夫君的为人。”楚橙好脾气地笑笑,“再说,若他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自有祖母做主,我又何须费心呢。” 瞧她油盐不进,吴清嫣便不好再说了。她只觉楚橙是个心眼儿大的,不知有多少女子爱慕陆长舟,远的不说,府里那位表小姐赵元湘不就是么。 二人又说了些家常,吴清嫣便走了。走出听雪堂不远,冷不丁瞧见一个人,赵元湘又在附近转悠呢。 赵元湘的心思,吴清嫣也是偶然得知。她做的隐秘,只是有一回吴清嫣看见,赵元湘偷偷捡起听雪堂的废纸,像珍宝一样捧回了屋,那废纸正是陆长舟随便写写的书稿。 这会见赵元湘又出现在听雪堂附近,吴清嫣便明白了,叹气道:“你呀,明知道不可能的事……” “四奶奶,您别说了。”赵元湘立马羞的红了脸。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陆长舟,只想远远看几眼,只是如今赵元湘年岁渐长,陆老夫人已经在为她寻找婆家,等出嫁后就愈发见不到心仪之人了。 吴清嫣便道:“平阳侯府不给纳妾,这是规矩,不然的话你做他的妾室还是可以的。” 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赵元湘放心上了。她又何曾没想过做妾室呢,以她的身份出嫁也不会是多么高的门第,顶多嫁个穷酸秀才或低等的商户便是福气了,哪有平阳侯府好。平阳侯府这样的门第,就算对妾室也刻薄不到哪里去。 只是,要做陆长舟的妾室,并不容易。 赵元湘目光远远凝望着听雪堂,像以前凝望过无数次那样,好像穿过高墙树影,就能望见里面的模样。 * 晚间陆长舟回府后,就被洪顺告知,陆老夫人要见他。陆长舟不知何事,但他对祖母一向恭敬,便径直去了老夫人院里。 一进门,就见陆老夫人神色冷*T淡,瞥他一眼,说:“坐下吧。” 陆长舟依言坐在对面,陆老夫人便冷冷道:“你这几日是怎么回事,早出晚归外头有什么值得你忙碌的?莫不是故意冷落新娘子?” 分卷阅读131 今日一早陆老夫人问过门房,得知陆长舟早早地又出门去了,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如果她是男人,娶了楚橙那么一位美娇娘,只恨良宵苦短巴不得多在屋里和妻子多呆片刻,哪里像他,早早出门晚上才归,像故意躲避人家似的。 陆长舟简直冤枉,近来他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加之感知朝中局势有变,便向圣上递了复职的奏章,平宣帝已经准了。自己忙于公事,怎么到祖母这儿就成躲着新娘子了? 他好脾气解释一通,陆老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随即反应过来,“你说你身子好多了?当真?” 陆长舟道:“近来呕血昏睡的症状确实减轻了不少,身上也有力了。今日入宫请太医院院正把脉,他说脉象平顺,有恢复之兆,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等花无痕回来才知。” 陆老夫人大喜,她一把年纪,最操心的就是这个孙子了。这几年为了陆长舟的身体,她烧香拜佛茹素,寻医更是一刻都没停止过。以往祖孙二人说起病情,陆长舟总淡淡说还是老样子,这还是头一次直言听他说好转。 当即,陆老夫人便双手合十,虔诚地到屋内敬了一炷香,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陆长舟哭笑不得,“祖母,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等花无痕回来才知。” “我先拜拜怎么了。”陆老夫人十分坚持,“自从你成婚后,我真是事事顺心。看来崇智大师说的对,你和楚橙命格合适,就该成亲。你看,冲喜这不久快成了吗?” 这事玄乎,陆长舟暂时没有头绪。陆老夫人便催他,“你身体未痊愈,多注意些,早点回去陪陪她,别叫新妇独守新房。” 末了还厉声警告,“你若是敢怠慢了楚橙,休怪祖母翻脸家法伺候。” 一番耳提面命,陆长舟终于被放回了听雪堂。他一只脚才踏进门,就听甜甜的一声,“夫君——” 抬头一看,楚橙笑着朝他跑来,一下抱住了他。小脑袋贴贴陆长舟的胸口,仰起一张白净的脸问他:“今天辛不辛苦?” 陆长舟僵在了原地,许久才道:“还好。” 楚橙便像往常一样,伺候着他更衣,更要命的是,一边更衣还一边拉着玉带冲他笑。 那种笑,莫名带着点勾人的意味,像只小狐狸。 这么多天以来,陆长舟心里一直怪异,但他找不到缘由。此时再也憋不住,便问:“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有事求我?” “夫君何出此言?” 陆长舟一怔,“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近来比较……殷勤。” 殷勤就对了!楚橙心道,在确认陆长舟爱上自己之前,她只会更殷勤。 不过楚橙面上仍是端着无辜的笑,撅嘴有点委屈:“这*T是什么话,不是早说了么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侍奉夫君是我的本分,还是说,夫君不喜欢我侍奉?” 她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陆长舟赶忙道:“怎会,随便你吧。” 他只是不确定,楚橙这种殷勤能持续多久?莫不是像以前那样三分钟热度,有事求他时好言哄着,事后又对他不理不睬。陆长舟更不确定,楚橙口中所谓的侍奉,到底打算侍奉到什么程度? 不过,瞧她满心满眼都在自己身上,陆长舟倒是受用,就是夜里难熬一些罢了。 很快,便又到了熄灯休息的时候。昨夜没睡好,陆长舟一上床便阖上眼睛酝酿睡意,打算在楚橙睡着之前入睡,这样便能省事许多了。 哪知,他静静闭上眼睛一会,那女子又慢慢挪了过来。两人同盖一条被子,已经适应不再别扭了,无论谁动被子都会发出轻微的颤动。 楚橙靠近了,看看陆长舟沉静的睡颜,便问:“夫君,你睡了吗?” 陆长舟没有回答,她以为这人是真的睡了,很快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 现在她已经决定以后要和陆长舟好好过日子,两人迟早要迈出圆房那一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楚橙很有自信。 以前她不肯,除了因为二人是被迫绑在一起只想敷衍了事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每次和陆长舟亲近她都太紧张了。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陆长舟又要的很凶很急,每次都像要把她吃干净似的,想想宫宴那天的惨烈程度,楚橙不怕才怪。 现在想通了,楚橙又想到另外的法子,她要渐渐习惯和陆长舟亲近。比如每天回来和他拥抱,趁他睡着了亲亲,只要渐渐熟悉,以后她不怕了,那事……自然顺理成章。 至于为什么是趁陆长舟睡着了再亲,楚橙也有考虑,她脸皮薄,能厚着脸皮主动已是不易,若当面讨吻被拒,岂不是尴尬? 这么想着,她便双手抱住了陆长舟的腰。男人的腰精瘦有力,好像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楚橙静静抱着,而陆长舟只以为她像昨晚一样,睡着了又抱住自己。他沉默片刻,又没忍住,正打算像昨晚一样,抬起她的脸偷偷亲一口,忽然怀中的人动了动。 一阵心虚,陆长舟躺好不敢再动,只能假装已经睡熟。他阖着眼 分卷阅读132 ,就感觉香气袭面,令人怦然心动,少女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边。 黑暗中,楚橙狡黠地笑了笑,小声说:“亲到了。” 她的声音有点儿得意,只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干了一件大事,便躺下心满意足地睡了。殊不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唇边那抹笑意渐渐加深了…… 作者有话说: 你偷亲我,我偷亲你,嘿嘿…… 第四十五章 时节已经进入了七月底, 汴京暑热渐渐加重,白天太阳底下热的站不住人,晚上屋里又闷又热,直叫人心神焦躁。平阳侯府各处院落*T虽说都有冰鉴, 但也无法抵御这磨人的暑气。 晚间, 陆长舟踏着暑热回了。昼长夜短, 他回府时天尚未黑下, 残阳依山, 红光四下蔓延,彩色的云霞在天边一角翻涌。 这几日, 他的小妻子都会掐准他回府的时间,早早候在院门口。陆长舟知道有人等着, 便不愿在五军都督府多留, 早早处理完公事便往家赶。只是今日下值时, 被一件急事耽搁, 回府还是比平时晚了一些。 他自正门入府,衣袖整理平直,这才信步回院。果不其然, 听雪堂门口已经立着一个袅娜的身影。 少女身着白衣,踮起脚尖向远处张望。楚橙等的有些久了,远远地望见熟悉的身影, 急忙规规矩矩站好, 笑脸相迎。 “夫君你回了?” 她站在石阶之上,仲夏夜的风穿堂而过, 掀起她雪白的群裾和乌发。楚橙抬起手腕, 将额前一绺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这才过来挽住陆长舟的胳膊。 她的肌肤如雪细腻, 隐隐透着如玉一般的光泽,陆长舟看两眼,点点头,“嗯,可用过晚膳了。” 楚橙乖的不行,“没有,我还等着夫君呢。” 说着,二人就一起回了院子。一进屋,楚橙照例伺候他更衣,夏天的官服以轻纱缝制,虽说轻薄但也里外各三层,陆长舟脊背上沁出汗,随着楚橙的靠近,他感到后背又湿了几分。 还好此处,侍女端了热水进屋。往常都是用过晚膳后再沐浴,今日他却觉得身上已是热的不行了,目光掠过楚橙那截欺霜赛雪的脖颈,松了口气,说:“我先去沐浴了。” 闻言,楚橙赶忙找好干净的衣物捧给他。陆长舟接过时,两人指尖微触。他猛地缩回,只觉指尖萦绕着热意。 偏偏楚橙不知好歹,追上他的脚步,二人站在浴房门外,陆长舟目露疑惑,楚橙便道:“夫君,用不用我伺候你沐浴?” 她故作扭捏,看得出藏了捉弄人的心思。偏偏美眸如波光流转,巧笑嫣然,有种属于小女儿的做作娇态。 陆长舟呼吸一滞,被她大胆的话撩的耳朵微热,但常年浸淫官场,美色面前好歹稳住面子。 他笑,抬手极为轻佻地顺着楚橙面庞抚摸往下,直至她的雪颈,不甘示弱道:“夫人既有此意,那便一起吧。” 楚橙怔住,她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陆长舟能答应。不过既然是夫妻,她也不想露怯,小胸膛挺了挺,故作镇定:“一起做什么?” “自然是一起沐浴。”陆长舟身子倚在一旁的紫檀合木柜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怎么,不愿意?” 无疑,这是一个共浴的邀请。 楚橙也是惊了,明明她说的是伺候陆长舟沐浴,怎么到他那里就成共浴了。她身子有点僵,只觉房间内愈发闷热了。 瞧她那副紧张的样子,陆长舟唇角微弯。这姑娘态度转变突然,虽不知背后的原因,但陆长舟不想深究。她既*T敢费心撩拨,不配合一点岂不是叫她难过? 陆长舟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问:“如何,不敢?” 楚橙立马回嘴:“有什么不敢的,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说罢,她飞快转身藏住满面绯云,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陆长舟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地这么干脆,显然也愣了下,唔了声,说:“我进去了,你自便。” 楚橙却淡定不了了,脑海里两个声音撕扯着她。属于女子的羞耻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这是一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内心激烈地挣扎一番,她终于颤抖着手,从衣柜中拿出一身干净的衣裳,大着胆子推开了浴房的木门。 浴房中正是雾气氤氲,方才丫鬟已经在浴桶中灌满了热水。平时两人都是分开沐浴,但用的浴桶是同一只。这只浴桶是成婚前赵氏特意找人定做的,许是考虑到鸳鸯戏水的需求,做的格外宽敞,三个人都能装下。 他她一进屋,陆长舟解衣的手微微停滞,他不敢相信,这姑娘竟真的跟进来了。 既然如此,如果发生什么,那就不怪他了。 楚橙局促地站在一旁,手放在哪里都觉得别扭。她慌张无措的时候,听陆长舟道:“过来,帮我脱衣。” “哦——”楚橙脑子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陆长舟揽着腰来到跟前。 许是看出她 分卷阅读133 的紧张,陆长舟心情愈好,眉头微挑,“脱吧。” 都到这种时候了,退缩说不过去。楚橙便心一横,咬牙抬手去解他左胸下侧的系带。那系带本就只是打了个结,轻轻一拉便开了。里衣敞开,男人白皙的胸膛隐约可见。 陆长舟身材颀长,穿衣时看着清瘦,但脱了衣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胸口,腹部的肌肉犹如拳头一鼓一鼓的,硬硬实实,透着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力量。 只粗粗看一眼,楚橙脸就红了。她飞快地垂下眼,一鼓作气将陆长舟的上衣脱下,催促:“你先进浴桶里面。” “嗯?”陆长舟拉着她的手,提醒:“还没脱完呢。” 楚橙羞愤欲死,双手搭在他的腰上,颤抖着怎么也不敢去解。她索性闭上眼睛,说:“裤子就你自己脱吧。” 偏偏那人坏呀,就是不放过她,陆长舟盯着她发红的面庞,她本就肌肤如瓷,被浴房里的水汽一浸润,罩上一层朦胧的雾气愈显娇媚。 陆长舟明知故问:“为何?你就是这般伺候夫君的?” “你……你又不是没手。”楚橙急得快要哭了,虽说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但真实情况与想象中还是有区别的,她哪里知道,这人这么不要脸皮啊。 这回,陆长舟没出声了,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很快,她的胸口覆上一只爪子。 楚橙大惊,蓦然睁眼双手捂紧衣服领口,一双美目瞪圆了,“你……你做什么?” 陆长舟理直气壮地,“不做什么,只是帮你脱衣而*T已。”他凑近几分,手掌杵在一旁的木架上,将人圈在怀里,“穿着衣服怎么沐浴?” “我……我自己来,不麻烦您了。” 陆长舟坚持,好脾气道:“我乐意你麻烦我。” 说着便动手来解,楚橙惊慌失措,不知怎么才好,一下子抱住了陆长舟,软着嗓子撒娇:“夫君,我自己来好不好嘛。” “也不是不行。”陆长舟抬起她的下巴,咄咄逼人凝视着,“告诉我,你最近在想什么?”他能察觉到这姑娘不对劲,总不至于突然转了性子。 楚橙不敢乱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便迎上他的目光,说:“没有呀,除了想你还能想什么呢。” 说罢,还挤出一丝笑来。不过她眼下实在太紧张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铁了心思不说,陆长舟便不打算再问了。二人静静凝视,那两片娇美的红唇近在咫尺,陆长舟心头一动,缓缓低头。 楚橙知道,他应该是要亲自己了。虽然这几天夜里趁陆长舟睡着,她偷偷亲过好几次,但眼下还是控制不住地心如鹿撞,砰——砰——砰,心跳快地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屏息,学着陆长舟的样子,闭上眼睛,还微微撅起了嘴。 不想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简直大煞风景。 临阳站在屋外,高声道:“小侯爷,陛下临时增加晚朝,召集大臣们在承光殿议事。” 陆长舟倏然睁眼,楚橙有所感知,也睁眼与他对视。二人距离已经很近了,几乎鼻尖抵着鼻尖,氤氲的水汽在四周环绕,让屋内更加湿热。 反应过来他有事,楚橙感到一丝丝失落,推了一下陆长舟,说:“陛下叫你进宫呢。” 陆长舟开口,才发现嗓音说不出的喑哑,“嗯,我知道。” 他目光仍是紧紧锁住楚橙,过了好一会,楚橙感觉,他再看下去可能进宫就要耽误了,便捂着眼睛绕开他,说:“我去帮你准备朝服。” 然后,飞一般逃开了。 平宣帝御极多年,在政事上可以说是宵衣旰食,连夜召集大臣是常有的事。陆长舟病重时可以歇息,如今官复原职却不得不去。 他从浴房出来时,楚橙已经备好了一身干净的紫色朝服。陆长舟一面想着进宫的事,一面由楚橙伺候着为他穿衣。等穿戴整齐,天已经完全黑下。 这个时辰了,考虑到二人都还未用晚膳,这么晚进宫也不知有没有饭吃,楚橙就让惠娘用油纸包了一袋糕点递给他,说:“路上吃。” 瞧着那个忙忙碌碌的身影,陆长舟心头不禁一热,越发遗憾今晚要进宫去。他将人揽过来,抚着一截细腰,嘱咐:“今晚进宫要明早才能回来,不用等我。” “嗯,夫君辛苦。” 楚橙亲自送陆长舟到门口,看着他背影远去,只是男人走了一段,忽然又折返回来。 想到今晚入宫大概率回不来,陆长舟便觉心里空落落的。他*T终是没忍住,折回廊下单手抱住楚橙,将人抱住进房间反手重重地关门,不等楚橙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用力地吻了上去。 他吻地很急,很凶,几乎唇瓣才相触的瞬间,便用力吮吸,简直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香津在彼此口中缠绕,滑腻香甜发出啧啧的水声。 楚橙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她感觉全身都软成了一滩水,只得仰着头,任由男人不断地深入探索。 直到有些缺氧,呼吸难耐,陆长舟才恋恋 分卷阅读134 不舍地放开了她,仍是抵着楚橙的额,哑声说:“等我回来。” * 这个下午,平宣帝收到了白岩城战事的捷报。上次桀口战败之后,朝廷又速速增派一名猛将带兵北上,与卫家合力打击敌寇,不到一个月便打的靺鞨四分五裂,丢盔弃甲逃回了老巢。此战靺鞨部落元气大伤,已无力再战,因灭族之惧,这次随捷报入京的还有靺鞨之子。 靺鞨之子入京,除了带来数不清的珍宝,还有靺鞨首领求和的信件。信中说大周若能就此收兵,靺鞨愿俯首称臣,不再兴战事扰边境百姓,每年进贡美人珍宝,以示诚心。 平宣帝连夜召集群臣,就是为了商议如何处置靺鞨一事。群臣到达承光殿以后,靺鞨之子便被带了上来,他跪地双手奉上信件,全程一副恭顺的姿态。 靺鞨与大周紧密相连,百年来皆战一时和一时,不过这次大范围进犯,战事时间拉的又长,平宣帝不想就这么算了,但靺鞨地广,大周将士兵马也耗不起,这才一时拿不定主意。 平宣帝高座龙椅之上,平静听完求和一事,便让靺鞨之子下去了,问:“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大臣之中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分别以端王和太子为首。两方僵持不下,平宣帝就更不满意了。 周元烨拱手道:“数百年来,靺鞨屡犯大周边界,扰得民众不得安宁,一次次出尔反尔,实非可信之人。儿臣以为,不若趁此机会,我军士气高昂敌军低迷之际,一举歼灭。” “端王此言差矣。”太子周承安立马反驳,“大周边境漫长,异族小国数不胜数,若一举歼灭只怕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还让其他属国生出二心。儿臣以为,该效仿依附本朝的乌斯,南诏,以仁处置化干戈为玉帛。” 二位皇子态度咄咄逼人,几乎快要剑拔弩张。太子和端王相争一事,在朝中已不是什么秘密,以前这事还只能在背地里说说,周元烨也刻意避免与太子正面冲突,但不知为何自从白岩城一战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如今可以说是公然两党相争。 这些日子,大多数大臣还持观望态度,却也有不少人互相押宝了。押中了平步青云,押不中身败名裂,毕竟名与利的诱惑实在太大,身处朝堂很多事躲不过去。 平宣帝一言不发,许久才将*T目光转向陆长舟,问:“陆卿有何高见?” 陆长舟身着紫色朝服,他官复原职不久,在朝中却已经搅出不小的波澜。比如这次助力卫家平定靺鞨的猛将高进便是他推举的,那人原本只是一个五品阶的游骑将军,这一战可以说名扬四海。 陆长舟自人群中出列,沉吟片刻,道:“臣以为,本朝周边像靺鞨此等小国不胜枚举,灭是灭不完的。况且白岩城常年战乱,军民已殆亟需屯兵养马,休养生息。陛下不若接受靺鞨求和,再将此次挑起战事的部落首领杀之。” “如此,既可休战又能震慑属国,恩威并施,免得靺鞨再生出异心。” 平宣帝一听,大喜,笑道:“陆卿深得朕心,就这么办。” 平宣帝本就不欲再战,但毕竟是靺鞨先挑起战事,这么轻飘飘地与靺鞨议和又觉得不甘,也无法对战死沙场的将士交待。靺鞨部落内部情况复杂,总有人存有异心,杀之再培植新的首领,新旧交替更易平衡权术。 众人无不羡慕陆长舟在平宣帝心中的帝位,说来说去,还是平阳侯府能耐,几代忠臣深得君恩。 议完如何处置靺鞨一事,平宣帝本想散朝了,陆长舟又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前桀口战败一事前因后果尚不清晰,还需派人调查其中细枝末节,好以此为鉴。” 先前听闻桀口战败,只忙着商议如何补救,没顾上追究原因,经他一提醒,平宣帝也想起来,当即允了,点派几位重臣调查此事。 深夜议事,从承光殿出来已是鸡鸣时分,众人疲倦地几乎睁不开眼睛,纷纷告辞离去,周元烨却叫住了陆长舟。 “陆表哥。”他追上陆长舟,与之同行,道:“陆表哥处置靺鞨一事实在妙哉,是我眼光狭隘考虑不周了。” 他语气恭恭敬敬,不乏有讨好之嫌,陆长舟也恭敬道:“端王何出此言,靺鞨屡次伤我大周将士,确实该出兵伐之一网打尽,只是民众银钱拖不起,待来日兵壮马肥,再出兵也不迟。” 周元烨点头,疑惑:“不过陆表哥提议调查桀口兵败一事是何意?莫非听说了什么消息?” “岂会。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总结经验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周元烨拱手,“陆表哥说的是。” 出宫后,他与陆长舟道别,望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周元烨头一次感到不安。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视太子为唯一的对手,但如今……却隐隐觉得陆长舟好像也是有力的竞争者,甚至,此人的威胁比太子还大。 周元烨不知这是怎么了,桀口一事,他让人从中作梗,本想借机给太子扣上一顶用人不善的帽子,再顺便除去楚行书,谁知计划接二连三生变。先是五 分卷阅读135 军都督府连夜上谏提出补救的法子,白岩城来信说楚行书消失了,那时,周元烨心中便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忙让人抹*T去了桀口一事的所有线索。 今日陆长舟提议调查桀口战败一事,他心愈发不安。这位陆表哥抢他的妻还不够,如今更是光明正大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周元烨拳头渐渐收紧,吩咐下人将桀口一事处理干净。无论是楚橙,还是皇位,总有一天会落在他的掌心。 陆长舟再深得君心又如何,不过一个臣子罢了! * 回到平阳侯府天便灰蒙蒙亮了,今日休沐,劳累一夜正好可以歇息。 陆长舟轻轻推开房门,动手解下玉带和官服,换好里衣躺到了床上。因担心吵醒楚橙,他的动作很轻。 只是才躺好,身后便摸过来一只小手,楚橙声音闷闷的,“夫君,你回来了。” 陆长舟惊讶,“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了,但睡不着。”楚橙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以前她最喜欢一个人霸占一张大床了,滚来滚去别提多自由,两人刚同床时她还曾觉得拘束。 不想,陆长舟才一晚不在身边,她就睡不好了。醒醒睡睡,怎么也不踏实。 她披散着头发,窝在被子里小脸红彤彤的。陆长舟觉得勾人,但劳累一夜已是困极了,没法再做什么,便道:“我回来了,陪你一起睡。” 他躺下后,很快就有了朦胧的睡意,可一旁的楚橙却还是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一点都不老实。 为了防止她在乱动,陆长舟长臂一伸,将人捞到怀中摁住,威胁说:“再不乖乖睡觉,就收拾你了。” 楚橙才不怕,脑袋蹭蹭他的脖颈,软乎乎道:“夫君抱一抱,我才能睡。”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六章 她的一截香肩露在外面, 衣衫半遮不遮,人也睡的迷迷糊糊,一脸懵懂清纯之色。动作却大胆的很,小手攀在陆长舟身上, 柔软无骨的身子便顺势贴了上来。 陆长舟眼底浮现一抹暗色, 盯着那片雪肌隐隐觉得下腹一紧, 他一动不动, 凝心静神, 拉过薄被将人盖的严严实实,说:“睡吧。” 好在两人皆熬了太久, 一闭眼就困意袭来,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便是休沐, 一觉睡到日上三杆, 陆长舟醒来时, 楚橙窝在他的怀中还未醒来。他本打算起了, 不想一只胳膊被他的小妻子紧紧抱住,根本抽不开。 时间已是不早了,今日休沐倒也无事, 陆长舟睁眼躺在床上。帐中香气幽幽,丝丝沁入鼻息,他低头去看少女的睡颜, 神色专注, 眉头微锁。 陆长舟早慧,十六岁入仕, 比寻常人更早明白人情世故。他知道,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好, 一个人若亲近他, 或者为名声或者为钱财,总有想谋之处,楚橙亦然。 可是,她图自己什么呢?不久前成亲时她还心不甘情不愿,一下变得乖顺,这突兀的转变背后总有什么原因。但是,陆长舟看不明白楚橙。 她不缺钱,一个姑娘又不需挣取功名。功名利禄排除在外,她处处讨好,难不成真为*T了他这个人吗? 忽然间,文婧公主的话涌入脑海。是了,文婧公主曾告诉他,这姑娘亲口说喜欢自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陆长舟哂笑,嘴巴倒是甜,没脸没皮,这般酸溜溜的话也说得出口。但是那些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他还是分得清的。 算了,多思无益,陆长舟不想再纠结,就当……她是真的图他这个人好了。 陆长舟支起胳膊,将人圈在身下,抬手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捏了一把楚橙的腮帮子。 她的皮肤白,才捏一下就有印子了。这个动作也吵醒了楚橙,她懵懵睁眼,男人放大的俊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楚橙依旧被睡意支配着,脑子转地慢,瓮声瓮气道:“我口渴,要喝水。” 以前每晚睡前,惠娘都会在床头的柜子上放一杯蜂蜜水,但昨晚楚橙一直睡不着,那杯蜂蜜水早被她喝完了,白瓷杯盏空空的。陆长舟唔一声,起床走到桌边,端了一杯温水给她。 楚橙接过喝一口,小脸皱巴巴的,“一点都不甜,我要喝甜的。” 那副不满的模样,乍一看只以为是哪家大小姐在指使下人做事。陆长舟无奈接过,恰好桌上还有昨晚惠娘未收的桂花蜜,陆长舟舀一勺放进去,再度端到那位小祖宗面前。 “甜的,喝。”他言简意赅命令道。 楚橙接过,喝一口,眉头再次蹙起,“太甜,蜂蜜你放多了。” 她抱怨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伺候的人是陆长舟,是她的夫君,可不是惠娘。才睡醒脑子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就使唤陆长舟做事了。 眼瞧着陆长舟面色阴沉,似乎不高兴了,楚橙反应迅速,立马一口喝完,满足地喟叹一声,好听的话信手拈来:“夫君泡的蜂蜜水好甜,我的心也甜甜的, 分卷阅读136 夫君真好。” 见她如同变脸一脸,陆长舟嗤笑,逗她:“哪里好?说来听听。” 他这是要听自己夸他吗?楚橙一怔,嘴巴动了动,缓缓道:“夫君长得好,脾气好,官职高。” “没了?”陆长舟神色淡淡,看上去并不怎么满意。 楚橙斟酌着,大着胆子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哪里都好,天下第一好看,第一有钱,第一……” “停——”陆长舟食指抵着她的脑袋,嘴角终于泄出一点笑意,“下次夸点别的。” 说罢,径直走到木珩前更衣。身后,楚橙立马下床也跟了过来。 她抢着帮陆长舟更衣,一副殷勤的做派,楚橙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担忧道:“今日已是不早了,夫君这会出门上值会不会晚?” 陆长舟整理好衣领,说:“今日休沐,不用出门。” 楚橙一听,大喜,忍不住翘了翘嘴角。陆长舟在家就好了,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更多的法子勾他。天知道,这些日子陆长舟一直早出晚归,害她除了晚上在床榻间能使点小心思,其他地方根本无计可施。 这么*T想着,楚橙的思绪已经飘远了,该用什么法子勾他呢?楚橙发现她对陆长舟并不怎么了解,主要这人藏的太深,即便平时一起用膳,陆长舟的木箸也不会超过三次伸进同一只盘子里,所以成亲这么久了,楚橙连陆长舟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衣物也并不拘于月白和玄色,绯色,紫色的各式各样,越是这样越让楚橙摸不透这个人,好像陆长舟没有任何喜好一样。 书房或许能有什么线索,毕竟于男子而言,可以与妻子分享卧室,但书房却是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行,她要找个机会去书房看看。 不多时,丫鬟端热水进屋,二人分开梳洗后,一块用早午膳。平阳侯府禁骄奢,除非家宴或迎客,平时的膳食偏简单。餐桌上一碟粉蒸小排,剁椒鱼头,青笋炒鲜虾,天香荷藕再加一道腌蕨菜,荤素相宜一看就十分有胃口。 用膳讲究食不语,楚橙不找话题,陆长舟更不是多话的人。二人静静用膳,惠娘橘香等人就候在一旁等待差遣。 因有心事,楚橙百无聊赖地扒饭,她偷偷看几眼陆长舟,正愁着用什么法子勾他,忽然目光落在那盘剁椒鱼头上,她眼神亮了亮。 自小长在扬州,楚橙不能吃辣,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陆长舟自是知道的,因此当楚橙的木箸才伸进那盘跺脚鱼头时,陆长舟夹菜的动作就顿了顿。 那鱼肉甫一入口,楚橙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嘴里火辣辣的好像被针刺一般的疼痛。她忍着,不怕死地又夹了一块。 “你不是不吃辣?”陆长舟语气略带责备,吩咐惠娘端一份牛乳来,又给她一碗清茶,说:“先漱漱口。” 那鱼头实在太辣,仅仅两口,楚橙就受不住了。白皙的脸颊覆上薄汗,樱唇也红红的,还微微有点肿。 她漱口后,仍张着嘴斯哈,委屈巴巴凑到男人跟前,美目含泪:“夫君,好辣好辣,我的嘴唇好烫,是不是肿了?” 陆长舟仔细看一眼,点头,“嗯,有一点。” 且说着,惠娘端来一份牛乳,楚橙接过喝下一大口才觉得口中痛感略有缓解,她嘟起唇,道:“我的嘴巴好疼,夫君帮我吹一吹。” 她那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住洞若观火的陆长舟。男人放下木箸,淡哂了下。怪不得,这姑娘好端端的要吃辣,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陆长舟看破不说破,就这么定定凝视着楚橙,反倒是楚橙率先不好意思起来。 她拉拉男人的衣袖,厚着脸皮,也不管一旁的下人们怎么想,催促:“快点,疼死了,你帮我吹一吹。” 惠娘和橘香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下。她们伺候楚橙多年,知她娇气但也明白轻重,更何况脸皮薄,怎的今日大庭广众下竟会向姑爷提这般无礼的要求。 另一边,陆长舟被她缠的没办法了,索性放下木箸,长臂一伸把人抱住*T,一口亲在楚橙嫣红的唇上。 这是一个很浅的吻,触之即分,犹如蜻蜓点水,楚橙脸却唰地一下红了。 见小姑娘呆在原地,眼睛大大的好像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陆长舟就满意了,问:“如何?可满意了?” “我……我……”楚橙羞的话都说不利索,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能亲自己呢?她娇娇嗔怒,“我叫你帮我吹吹,谁让你亲我了。” 陆长舟看她一眼,一语道破:“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她摸着唇,小声埋怨,“大家都看着呢……” 一帮下人把头埋的更低了,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过了一会陆老夫人那边的丫鬟来传话,说今儿是月底,晚上一块到正堂用家宴。 现在时间还早,楚橙本想回屋休息睡个午觉,却见陆长舟起身出了卧室,朝书房走去。 她的瞌睡一下子清醒了,立马像只小尾巴一样跟上去。听雪堂的书房和卧房中间隔着 分卷阅读137 一条长廊,正是仲夏,两旁月季飘香,一路花开争艳妖娆非常。 陆长舟步子并不快,楚橙小跑着追上,笑问:“夫君要去哪里?” “我去书房看一会书。”陆长舟步履不停,转眼转过长廊,已经来到书房门口。 书房于楚橙而言就像一个神秘的禁地,平常陆长舟看书与人议事都在里面,她从没有进去过。 她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和夫君一起看书如何?” 话音刚落,陆长舟便顿了下。他的书房还没有女子进去过,里面除了藏书,还有一些他少年时期的文章,字帖,甚至少时男孩子的一些小玩意。自从十一岁搬入听雪堂,书房便是他最私密的领地,就连陆老夫人,陆绍和长公主都未进去过。 乍一听有女子要闯入,几乎是出于本能,陆长舟想也不想便道:“不行!”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他又说:“你不是困了?” 他拒绝地如此干脆,倒让楚橙心脏抽了下。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可心知这事急不来,楚橙长长哦了声,蔫巴巴撂下一句知道就走了。 送走楚橙,陆长舟照常进了书房,拿过一本书来看。可方才坐下,他便开始心神不宁,脑海里不断浮现楚橙垂头丧气离去的样子…… 书房外,楚橙被赶回到卧房,自是失望了一番,可短暂的沮丧一会,她又立马重振旗鼓。陆长舟的书房,她今天是一定要去的。 下午日光毒辣,暑气袭人,楚橙用过一碗冰镇玫瑰羹,便让人另外备好一些甜点小食,亲自端上出门了。 书房门前有临阳守着,他恭恭敬敬问好:“三奶奶。” “天气热,我来给夫君送点吃的。” 临阳刚准备接过,就被楚橙瞪了一眼,他手指微顿,就听楚橙道:“不麻烦你啦,我亲自给夫君送进去。” 屋内,陆长舟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他不禁失笑,真是小瞧这姑娘了,亏他还愧疚了一阵,担*T心拒绝后楚橙会不会难受。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 陆长舟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房,将一些小时候写的字帖,文章等不满意的作品收进箱子里,这才扬声吩咐:“临阳,让她进来。” 不多时书房晃进一个袅娜的身影,楚橙身着烟色月华裙,身细若柳,因为居家没怎么梳妆打扮,青丝上只簪了只云纹素钗,即便如此,也衬的那张脸柔美娇嫩,甫一进屋,就如春回大地,给沉闷的书房添了一抹动人的颜色。 进屋后,楚橙规规矩矩没有乱看,将冰镇玫瑰羹放在桌上,又把小食一道一道摆好。 陆长舟不语,低头吃两口,等着看她还有什么花招。直觉告诉他,这姑娘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果不其然,楚橙在书桌旁站了一会,忽然从袖中抽出她的海棠手帕,走上前来贴心道:“夫君可是热了,额头都出汗了呢,我帮你擦一擦。” 书房位于听雪堂东南角,四周竹林茂盛很是清凉,更何况屋内有两只冰鉴,何来炎热一说。陆长舟正打算制止,就见楚橙纤细的手指已经捏了手帕,朝他额上贴来。 尤带着女子体香的手帕一下一下落在陆长舟额头,楚橙动作轻,手背时不时拂过陆长舟的肌肤,若有若无带好像抚在他的心上,带起阵阵颤栗。男人浑身一紧,忘了想做什么,就这么任由她撩拨。 她的手帕如同这个人一样,也带着一阵清雅的香气,陆长舟能感受到,被她抚过的地方好像也染上了属于楚橙的香,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觉得自己的额头真的出汗了。 擦完额头,手帕又往下一点,停在了陆长舟的下巴。楚橙站着,陆长舟坐着,因为男人的身形高大,即便坐着也和她差不多高,楚橙平视他的目光,美眸流转一笑嫣然,“不打扰夫君看书,我先走了。” 说罢,她抽走手帕欲离开,才堪堪转身,一只小手就被男人握住了。 陆长舟拉着她的手,一时没有说话。 楚橙转身,问:“怎么了?” 男人依旧不答,只是眼神定定望着她。楚橙只好追问:“夫君,你在想什么?” 陆长舟扶额,妥协一般,不轻不重地捏两下楚橙的手,说:“我在想,我的小妻子好生磨人,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橙佯装生气,“哦,那我就当你在想我好了。既然嫌我磨人,我走还不行吗?” 她再度转身,陆长舟稍稍用力,将人拉到怀中,“还看不看书了?”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七章 明白他的意思, 楚橙面露欣喜之色,不住点头,“要看的。”说罢,她飞快从陆长舟怀中挣脱, 自己搬来一把圈椅放在书案侧边, 支着下巴, “我就坐在这里静静看书, 绝对不打扰你。” 陆长舟还有些公文要处理, 颔首微笑,又问:“你喜欢看什么书?” 这个问题简直把楚橙你难住了, 她识字懂书画,*T但在扬州时被表姐拉着看的书中话本子居多, 都不是 分卷阅读138 什么正经的书籍。 她微微一愣, 马上说:“我看书不挑的, 什么都能看, 夫君喜欢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陆长舟看一眼书架,“我这里兵书居多,事理哲学的书也有一些。”他随手拿起一本刚看完的《太公六韬》, 想了想姑娘家可能不喜欢看这些,正要收起,却听楚橙问: “这本书有点旧了, 夫君是不是看了好多遍?” 陆长舟看一眼, 感叹她的细心,道:“这是兵书, 从小到大确实看了许多遍。” 楚橙一听, 立马睁眼说瞎话道:“我对兵书也很感兴趣的, 我要看。” “你确定?”陆长舟将信将疑, 实在是六韬晦涩难懂,他五岁第一次读时也是似是而非,后来慢慢咀嚼才参透其中奥义,喜欢看兵书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楚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想得简单,陆长舟既然喜欢看了很多遍,那么一定代表这本书好,她也要看。只要她懂兵法二人岂不是有了共同话题,一定能让陆长舟对她刮目相看! “我要看。” 见她如此坚持,陆长舟就把书递给她,“你看吧,若有不懂可以问我。” 然后,二人就坐在同一张书案前各自做各自的事,陆长舟审读公文一目十行,专心致志好像当身边的人不存在,楚橙就不太好了。 她本以为,只要识字不管什么书都能看懂,谁知那本《六韬》语句晦涩,一眼看上去简直不知所云,再看一眼,还是不知所云。 到这里,楚橙已经有点后悔了,陆长舟喜好的都是这种书吗?实在是太高深了,不是她能达到的层次。可是话既然已经放出去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装作看的入神的样子。 又装作认真地看了一会,不知不觉楚橙就渐渐走神了,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瞟向身边的男人。 无疑,陆长舟是个非常好看的男子,风光霁月,皎然出尘这些词语用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违和。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还大权在握,可没有不抓住的道理。 她看的出神的时候,陆长舟也停下批注公文的笔,曲起手指扣扣楚橙的额头,“怎么,看兵书看到我脸上来了?” 被当事人发现自己偷看,楚橙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夫君比兵书好看。” 陆长舟轻啧一声,伸出捏住她的两瓣樱唇,摩梭片刻,道:“你这张小嘴是吃了什么,怎的说话像吃了蜜似的,也不害臊。” 楚橙被捏着嘴,不舒服地呜呜两声,偏偏陆长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就是不放过,声音含笑:“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没——没人教。”楚橙终于从他魔掌中挣脱,大口大口呼气,说:“我的嘴巴天生就这么甜。” 陆长舟静默了会,明白今日这书是没法再看下去了。他搁下笔,朝楚橙伸出手,说:“过来。” 因不知道要做什*T么,楚橙就乖乖走了过去,才将将走近,陆长舟拖住她的手腕一拽,楚橙轻飘飘的身子就如预料般落入了男人怀中。她坐在陆长舟腿上,又羞又恼,“做什么?” 陆长舟轻笑,“不是说你的嘴巴很甜?让我尝尝,才知道有没有说谎。” 明白他应该是要亲吻自己了,楚橙心不住地砰砰直跳。虽然已经亲了不知多少次,但每一次她还是会像个小姑娘似的,害羞又生涩。 楚橙大着胆子撅起嘴,缓缓靠近,说:“那你尝吧。” 两片嫣唇近在咫尺,陆长舟心头一动,粗粝的拇指摩梭几下她的娇唇,正准备亲上去,屋外一阵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临阳道:“小侯爷三奶奶,田素来了。” 田素已经住在府里好多日了,他擅长研究药理,住在一间堆满医书的屋子里,平时不怎么出门。但今天是为楚橙看心疾的日子,前些时候楚橙一直依照他的药方服药,如今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亲密骤然被打断,二人皆是一怔,陆长舟抵唇咳嗽一声,说:“等晚上。” 听懂了他的意思,楚橙耳尖又是一阵滚烫。她起身整理好裙裾,确认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这才出门去见田素。 听雪堂正屋,田素已经候着了。像往常一样,他替楚橙诊脉,又问了一些日常,“三奶奶近来感觉如何?可还有胸闷气短之症?” 近来她的心疾缓解了不是一点点,楚橙道:“好许多了呢,一天只吃一次药也没有不适,适时小跑几步也没什么,不会像以前那样气喘吁吁胸口疼。”这也愈发证实了梦中的事是真的,田素真的能治她的心疾。 田素一家世代从医,最擅长医治的便是各种心疾,他不分昼夜研究医术,就是为了报答平阳侯府的恩情,要不是有三奶奶和陆小侯爷,他这会应该早就进宫当太监了。 想想都疼。 他凝神思索片刻,道:“三奶奶心疾有痊愈之象,奴再换几味药材,应该就差不多了。”说罢,他想起一事,道:“上次三奶奶问我可否能医治小侯爷,奴不才,回去后苦研医术,又多方打听,从几 分卷阅读139 个赤脚游医好友口中,得知颍州有一神医姓温,久居深山石洞避世,十分难寻。不过温大夫最擅长治疗心脉有损之症,小侯爷的病不若请他来试试。” 三年前陆长舟意外坠崖,当时筋脉尽断,即便后来捡回一条命,也因心脉有损无法根治。上次田素替陆长舟诊脉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只是当时没想到法子,不敢冒然说出口。 楚橙一听,当即打起精神来,她叫田素写下所知信息,给了赏钱这才让他下去了。田素出门,正好撞见陆长舟。 陆长舟问:“她的心疾,如何?” “回陆小侯爷,换几味温和的药再调养些日子,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陆长舟沉吟片刻,冷着脸:“你好生为她治病,自然少*T不了你的赏。若敢生出二心,莫说你,田家流放北境的那些个兄弟姐妹,本侯定不轻饶。” 他这话,是真的带着威胁在说的,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田素当时就腿都吓软了,跪地表忠心:“陆小侯爷和三奶奶是奴的救命恩人,奴万万不敢啊……” 等陆长舟进屋,消失在视线里,田素才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哪知腿还软着,一不小心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他扶助墙壁,听身后传来一阵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橘香捧着一只针线篮子站在不远处,掩唇笑话他,“你这人,胆子比老鼠还小,真不中用。”说罢走上前来扶他一把,“放心吧,陆小侯爷和三奶奶都是极好的人,只要忠心,定不会有事。” 田素耳朵一红,垂着脑袋:“橘香姐姐,您快别打趣我了。” * 到了日落时分,便该去正堂吃家宴了。家宴大家都在,楚橙就略微打扮了一下,薄施粉黛,这才跟着陆长舟去正堂。 一路穿花度柳,陆长舟看两眼她抹了唇脂的嘴,不由有点遗憾,说:“你不施粉黛比较好看。” 她抹了唇脂,陆长舟便觉得有几分下不去嘴亲她。 楚橙才不信,她的唇色偏粉,天然清纯,但气色略显不足,更何况家宴上还有吴清嫣等妯娌和长辈,她可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憔悴,不然别人都以为她过的不好呢。 这就是高门大院里的日子,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不管过的好不好,在别人眼中必须光鲜亮丽。不过楚橙觉得,她嫁进门确实过的挺好的。 快到正堂的时候,忽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急匆匆跑来,来人动作实在太快,楚橙看见时已经避不开了。还好陆长舟眼疾手快,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揽,擦肩避开。 陆长舟声音略沉,带着一股冷意,“什么人!在侯府惊慌奔跑,成何体统!” 来人正是赵元湘,她身形一晃,赶忙弯腰福了福,“抱歉,方才到正堂给姨母送玉坠,想起院里还熬着银耳莲子汤,生怕去晚了熬糊这才走的急些,冲撞表哥和三奶奶是我之过。” 听闻那声表哥,楚橙没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她简直怀疑赵元湘是故意撞上来的,就为了在陆长舟跟前露脸。 她一点都不想让陆长舟记得这个女人,便拉拉陆长舟的手,说:“夫君我无事,快些走吧,莫叫祖母等急了。” 陆长舟看一眼面前低眉顺眼的女子,这才作罢,冷声警告:“不许再有下次。” 等他二人走了,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赵元湘仍然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还是一旁的丫鬟提醒她:“姑娘,人走了。” 赵元湘如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面对房间内的手稿发呆。她的房间里,有不少听雪堂的东西。陆长舟丢弃的手稿,摔碎的杯盏,这些本来都被小厮扔掉了,她又趁人不注意捡了回来*T。 她固执地认为,这样就能距离心仪之人近一点了。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赵元湘知道,她在平阳侯府寄居这么多年,陆长舟对她就是没什么印象。今日乍一见面,她感到心如鹿撞,一时失了方寸这才冒冒失失撞上去,就为了和那人说上几句话。 即便被罚,她也认了。 以她的身份,要做平阳侯世子的妾多么艰难,若有人能帮帮忙就好了…… 另一边,楚橙和陆长舟很快就忘了路上这一遭不愉快的经历,入了正堂人来的差不多,大家依次入座,家宴便开始了。 期间陆老夫人和瞿氏一直频频低声说话,似乎在谈论赵元湘的婚事。瞿氏脸色难看至极,最后陆老夫人给她留足了面,低声道家宴过后再说。 席间静默无声,陆长舟不时为楚橙夹菜,这次他记住了,他的小妻子不吃皮,所有的皮都不吃。挑了一块肥肉相间的火腿放进楚橙碗里,不想小姑娘又道:“太肥,我不吃。” “火腿,不肥。” 餐桌底下,楚橙的手碰碰他的膝盖,说:“不吃。” 没有法子,陆长舟只得将那块火腿夹回自己的碗中,犹豫下,一口吃掉了。 陆老夫人望着这对新婚的小夫妻,因赵元湘婚事带来的阴霾这才散了些。按理说,赵元湘不过一个寄居 分卷阅读140 在侯府的孤女,婚事由瞿氏做主即可,但陆老夫人为人心善,不做那强嫁强娶的事,赵元湘看不中对方,也不能硬逼着人嫁过去。 但眼瞅着赵元湘年纪越来越大,留在府中就怕生事。 今日吴清嫣和陆平之也在,不过吴清嫣似乎不大舒服,从进屋后神色就一直蔫蔫的,不怎么说话。身旁陆平之一直悉心照料,看的大夫人高氏眉头又是一皱。 陆老夫人关心道:“清嫣这是怎么了?瞧那张小脸白的。” “多谢祖母关心,天热没什么胃口,不碍事的。” 话才说完,吴清嫣就愈发不适了,她感到一阵恶心,赶忙用帕子捂住嘴,跑到屋外干呕起来,陆平之忙关切地追了上去。 在场的女子大多生养过,高氏神色严肃,得了陆老夫人的同意,便叫人去请大夫过来。 没一会,大夫就到了,诊脉后不住恭喜:“恭喜老夫人,大夫人,四奶奶这是有身孕了。” 吴清嫣进门一年多,也该有个孩子了,众人一听大喜,纷纷向高氏和陆平之庆贺,吴清嫣也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她看一眼丈夫,眉间又不禁皱了皱。 她的丈夫表面看上去规规矩矩,只疼自己一人。但吴清嫣知道,女子怀孕后便不能同夫君同房了,陆平之背地里又有些小毛病,以前她管的严,院中丫鬟更是换了一波又一波,现在没一个好看的。 怀胎十月,要丈夫忍那么久,吴清嫣有点担心陆平之做不到。 用完家宴,楚橙和诸位妯娌一起,向高氏和吴清嫣说了不少道喜的话。因为吴清嫣怀的是平阳侯府*T第一个重孙,陆老夫人和高氏都非常重视,嘱咐了不少吃穿用度要注意的事。 一番热热闹闹的客套,从正堂出来时已是不早了,因听诸位长辈念叨了一晚上,回去的途中楚橙便说起怀孕的事。 她喃喃,“原来怀孕这么多东西不能吃呢,我都不知道……” 陆长舟去牵她的手,紧了紧,说:“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我们不急的。” 二人缓缓步行回听雪堂,因陆长舟在,楚橙就叫丫鬟们不用跟着了。行过一条长廊,陆长舟忽然拉着她改走一条小径,四周假山林立,环境清幽听得见夏日的蝉鸣。 楚橙莫名,“做什么,这里不是回院的路。” 她是真的有些困了,打个呵欠,忽被陆长舟揽住摁在了一旁的假山上。 陆长舟道:“我等了半天,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嘴到底甜不甜。”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四十八章 平阳侯府门庭幽深, 入目所见俱是楼台亭榭,这时候天已暗,重重灯火隔着夜色恍若一盏又一盏的天灯,飘渺而遥远。 越往里走环境越是幽深, 直到被男人抵在假山上, 楚橙才反应过来。她简直惊惧交加, 这还在外面呢。 好像做贼一样, 她四处观望, 小手推拒着对方,瓮声瓮气道:“会被人看见的。” 她是真不懂陆长舟此为何意, 要亲就亲,她也不是忸怩的人, 回听雪堂后别说陆长舟要亲她, 就算要做点别的什么, 楚橙也未必会说不。可是这人偏偏拉着她在外面胡来, 若是被人瞧见,以后在平阳侯府也没脸做人了。 假山凹凸不平,凸起的小石块硌在她的背上, 楚橙霎时就觉得疼了。可陆长舟那厮,好像全然没听见她的反抗似的,将他摁在假山后就贴身欺了上来。 “别说话。”陆长舟说完, 便双手捧起她的脸, 一下一下吻了上来。 从额头,到眼皮, 再到鼻尖, 最后终于如愿以偿落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 一下接着一下, 轻柔而缓慢,温热的呼吸喷在楚橙面庞上。 月光格外明亮,映在两人脸上犹如覆了一层光晕,朦胧又不失美感。不知何时,周遭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蝉不再啼鸣,风不再沙沙作响,耳边只剩彼此的呼吸和频率渐渐重合的心跳。 陆长舟弯唇,声音低哑:“嗯,果然很甜。”说罢,亲昵地蹭了蹭楚橙的鼻尖。 楚橙的睫毛止不住微颤,她躲避着男人的目光,然而刚刚一偏头,男人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嘴角。陆长舟含了一下她一场柔软的唇角,以唇摩梭寻到地方,严丝合缝贴了上去。 这次就不是简单的浅尝辄止了,陆长舟两片薄薄的唇压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夺去她的呼吸。身上一向冷冽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滚烫起来。 楚橙被炙热的唇紧紧压迫,忍住那股陌生的惧意,以进为退,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颈,并主动张开嘴迎合*T。 因为她的主动,陆长舟动作微怔,很快就领会了她的默许,大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鼻息中,都是她甜而不腻的气息,想来冷静自持的陆长舟渐渐失了方寸,他的吻像暴风雨,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里合为一体。 结束时,楚橙的腿已经软了。若不是勾着陆长舟的脖颈支撑 分卷阅读141 身子,她肯定会跌倒下去。 这时,恰好乌云遮月,光影渐渐暗下,她红的好像要滴血的面庞才不至于被对方嘲笑。陆长舟一把抱起了她,朝听雪堂走去。 家宴散后,因楚橙吩咐惠娘等人早早地就回听雪堂了,今晚是橘香值夜,惠娘交待完一些事后便打算回屋歇息了。 近来橘香迷上了缝鞋垫,一有空就抱着针线框,不分昼夜地飞针走线,应和惠娘的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惠娘点点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别光顾着缝鞋垫,把伺候主子的事忘记了。” 橘香也不恼,傻乎乎笑起来:“我晓得的。”陪嫁进平阳侯府这么久,橘香早摸透了二位主子的脾性。听说除了成婚那晚闹腾的厉害些,之后可安静了。一入夜熄灯后,屋里就静悄悄的再没动静,就连叫水都不曾有过呢。 主子的房中事,她一个丫鬟不敢打听,不过橘香却暗暗高兴。小侯爷和三奶奶夜里这般安静,不用送水不用伺候,多省事,她就能安心缝鞋垫了。 惠娘拧了一下她的耳朵,嘱咐:“好生伺候着,别整天惦记你那鞋垫。”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院外传来响动,脚步声渐渐走近,估摸着应是二位主子回了,赶紧上前去迎。 出乎意料的是,楚橙竟是被陆长舟抱回来的。只见她娇小的身子窝在陆长舟怀里,头埋的很低,根本看不清脸上的神色。陆长舟信步从众人面前走过,一丝眼神都未曾停留。 惠娘担心,心里奇怪:三奶奶为何被小侯爷抱回来?莫不是路上受伤了?崴脚还是哪里不舒服? 瞬间,惠娘的心就提起来了,赶忙追上陆长舟的步子,正想问问楚橙怎么了。不想,陆长舟进屋后勾脚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给惠娘说话的机会。 橘香感到不对劲,不过她想歪了,道:“三奶奶和小侯爷是不是吵架了?我看小侯爷脸绷的紧紧的,好像生气了,急不可耐像要对三奶奶做点什么一样。” “你这乌鸦嘴,竟挑不好听的说。”惠娘一边瞪她,一边忧心忡忡。 偏偏橘香又道:“三奶奶做错什么了?小侯爷不会打人吧……” 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出不小的动静,床板咯吱咯吱作响,似乎真打起来了。又听了一会,惠娘渐渐明白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 屋内,两人确实快打起来了。 被抱回来的路上,楚橙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靠在陆长舟胸口,听见对方如擂鼓般的心跳,咚——咚*T——,那颗心好像激动地要破胸膛而出。 果不其然,才进屋,陆长舟关好门后,便将她丢到了床榻上。真的是丢,幸好床榻柔软,不至于摔疼了她。楚橙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爬起身,就看见陆长舟站在床边,正伸手解自己地腰带。 他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除去了玉带,外袍也等不及脱,膝盖先压上来,就扑倒了楚橙。 成婚这么久,两人亲密这么次,这是楚橙都一次感觉,这人要来真的。 很快,她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 楚橙被陆长舟压在枕上亲,对方动作急不可耐,简直像老房子着了火,带着一丝粗鲁。像之前在假山旁那样,陆长舟先亲了她的眉眼,又进攻她的嘴。等把人吻的喘不过气了,才抬头微微拉开一点距离,近近凝视楚橙。 陆长舟鼻尖抵着她,说:“我记得……你的左胸口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宫宴那天,他记忆深刻。 楚橙睫毛止不住地颤动,像濒临危险欲振翅的蝶,心口也波波直跳。 她嗡嗡答:“嗯。” 许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陆长舟一边去解她的衣物,一边问:“这颗小痣可有什么来历?” 被他这么一问,楚橙当真想起一件往事。两年前的上元节,扬州城来了一位高僧,据说卜卦问吉凶十分了得。她当时跟着舅母去凑热闹,哪知那高僧才看她一眼,便说姑娘锁骨下方有一颗红色的小痣,代表前世一段未尽的缘分。 舅母当即就骂登徒子,拉上楚橙怒气冲冲离开了。高僧却只是淡淡道:“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前世情短,今生来续。” 奇奇怪怪的一句话,楚橙本也不信,只是结合那些梦,上一辈子好像真的错过了什么似的。可她上辈子到底错过了什么呢?楚橙不知道。 她心思晃晃荡荡,望着不远处一截烛火发怔,直到感觉胸口一凉才回神。 原来不知何时,陆长舟已经解下了她的衣裙,扔在一旁。女子的衣裙繁复,有些复杂的盘扣,丝带他解不开,索性撕碎了。 楚橙望了望她那身可怜的衣服,下意识惊叫,拉过被衾裹住。 “都看到了。”陆长舟说着,就欺身压了过来,端着问询的语气,“可以吗?” 起先,楚橙一直垂着眼不看他。既嫁进了平阳侯府,后来又想通了要紧紧抱住陆长舟,好借他的势保护尤府,楚橙就没有护住贞洁的天真想法。更何况,她的贞洁早 分卷阅读142 被这人夺走了。 一次两次,好像并没有分别。 只是,今天陆长舟的动作实在太急了,又粗鲁,让她心里不禁犯怵抵触。 可都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楚橙便推了退他,说:“你先去沐浴行不行?” “去家宴前就沐浴过了。” 楚橙一想,还真是,参加家宴前二人从书房出来,先后沐浴收拾干净才出门的。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乖乖躺了下*T去。 明白他的意思,陆长舟静静凝望她娇美的面庞,深呼吸几口,喉结上下滚动,再度俯身吻了上去。 许是憋的久了,陆长长舟动作不怎么怜香惜玉,楚橙心里怕的要死,身体也紧绷的厉害。但她能感觉到陆长舟的亢奋,尽量放松好让自己少吃点苦头。 楚橙紧紧闭着眼睛,好在陆长舟终于察觉她的紧张,压抑着放轻了动作,含着她的耳垂道:“就算你骗我,也认了。” 尚未明白没头没脑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楚橙就感到,他填满了她…… 这夜,惠娘终究不放心,留下陪着橘香一块值夜了。不多时,便听屋里传来动静。惠娘还好,橘香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姑娘,她小脸通红,脚下犹如踩到了钉子。 惠娘瞪她:“去小厨房候着。” 橘香才走不久,果然里面就叫水了。这一夜,主子二人如何橘香不得知,她只知道,烧水可真是个累人的活。 翌日,楚橙意料之中地起晚了。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等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陆长舟的身影。 朝中每逢旬日才休息一天,昨天休沐,今日陆长舟又出门上值去了。楚橙拥着被衾起身,唤人进屋服侍。 进来的是惠娘和几个小丫鬟,惠娘神色如常,但几个小丫鬟没见过世面,看一眼那凌乱的被衾脸皮就腾的红了。开窗,阳光洒进屋,满室明亮,旖旎的味道这才散了些。 楚橙靠着床柱,不禁回忆起昨晚那脸红心跳的一幕幕。起先她还能忍着,后来泣不成声连连求饶,再后来就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掀开被衾,这才发现身上红印子遍布,简直被欺负的可怜。她穿好里衣,撑着不适下床,这才想起睡到这时候,忘了一件正事。 楚橙赶忙问:“今日一早,姨祖母可派人来寻我?” “来了来了。”惠娘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道:“辰时那会赵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过一次,正好撞见小侯爷出门,小侯爷便帮你挡了回去,之后就没再来叫过了。” 楚橙脸一热,无比懊恼。昨天得知吴清嫣怀有身孕,她与赵氏约好今儿一起给平阳侯府的重孙做小衣裳以表心意,这是历年传下来的规矩。不想昨晚答应的好好的,今儿一早就失约赵氏,真是没脸见人了。 惠娘也知道昨晚累着了,便安抚说:“小侯爷帮你遮掩过去了,怕什么。” 在惠娘看来,女子嫁了人,在夫家没什么比夫君的宠爱更重要了。不过冷不丁看见楚橙脖颈上的红痕,又心疼,这陆小侯爷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 话虽如此,但楚橙不敢再耽搁,梳洗完毕就带上东西去找赵氏。行至前院,穿过花园时,冷不丁听假山后头传来声音。她脚步微顿,下意识侧耳去听。 假山后头的人,正是陆平之。只见陆平之将一个姿色不错的丫鬟圈在怀中,轻佻地抬起对方的下巴。 那丫鬟欲拒*T还迎,声音娇滴滴的,“四爷别……被人瞧见奴婢就不活了。” “怕什么,天这么热大中午的谁会到大太阳底下来。也只有爷想你想的紧,甘愿走这一趟。” 只看相貌,陆平之无疑可以称得上谦谦君子,因为是读书人,举手投足间生来便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若非亲耳听见,楚橙完全想象不到,陆平之原来只是披了一件正经的皮,他的语气轻佻又放荡。昨日妻子才确诊身孕,今日陆平之就忍不住寂寞调戏丫鬟了。 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楚橙的心情十分一言难尽。想想橘香打听来的那些消息,又觉得依陆平之本人的性子,确实应该如此。 只是吴清嫣就可怜了,若怀着身孕的她知晓夫君和丫鬟有染,也不知会作何反应。不过楚橙没有管闲事的爱好,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一个妯娌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比较好。更何况她与吴清嫣关系不怎么样,冒然告知这事,说不准吴清嫣还反咬一口说她污蔑呢。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橙便带上丫鬟们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走远了,才嘱咐丫鬟们:“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若叫我知道你们乱嚼舌根,就不用在听雪堂做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四十九章 赵氏单独住一处院落, 她那儿平时没什么人,也只有楚橙偶尔过去陪陪她。甫一入院,就听门口的小丫头喊了一声三奶奶到啦。说罢,挑了珠帘迎她进屋。 分卷阅读143 屋内繁花紧簇, 令楚橙没想到的是, 陆老夫人竟然也在。陆老夫人好像是跑赵氏这儿躲懒的, 这会枕在美人榻上, 悠闲地闭着眼任人给她揉额头。 才进屋, 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陆老夫人睁眼朝她望来,赵氏也招手让她坐下, 笑道:“我还以为你今儿来不了,正打算做一盅红枣莲子羹送过去给你尝尝。早晨我听三郎说了, 你昨晚小腹不适睡的晚, 现在可好些了?” 赵氏毕竟是过来人, 知道小夫妻蜜里调油夜里恩爱的紧, 倒是她这闲人碍事了。她捂嘴笑笑:“三郎是个疼媳妇的,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话中别有深意,楚橙本就心虚, 这下更是脸都不敢抬起来,强忍着害臊说:“是我不好,这几日贪嘴乱吃东西, 已经无碍叫您挂念了。” 赵氏觉得逗小姑娘好玩, 又嗤嗤笑两声,楚橙红着脸头埋的更低, 简直无地自容。 好在这时候, 陆老夫人出面帮忙解了围。陆老夫人起身, 瞪一眼赵氏, “瞧你,一把年纪还欺负小姑娘,说出去也不嫌害臊。” 这对姐妹斗嘴,赵氏道:“怎么,别人都逗得,就你家的不能逗?” 陆老夫人立马回:“我的孙媳妇有我护着,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说罢唤楚橙来身边,活像护崽的老母鸡,拍拍楚橙肩膀,问她身体如何,又嘱咐了些*T养生的法子。 楚橙一一答完,陆老夫人陪着她二人理了一会针线,便说院里还有事先走了。 待送走陆老夫人,楚橙就问:“祖母看上去心事重重,是什么事让她烦心了?” 方才她就想问了,但瞧陆老夫人不愿意说话,便忍住了。 闻言,赵氏点点她的眉心,说:“你这孩子倒观察入微。”她端着针线筐凑近,小声道:“还不是为了陆平之他爹陆寻的事,这几日陆寻彻夜不归,陆老夫人叫人一查,果真在外头养了个伶人,这不一早气的差点没吃进去东西。” 平阳侯府的家规是老侯爷还在世时便定下的,这么多年无一处更改,本以为小辈们会像老侯爷那样严于律己,没想到只是表面君子,府里不行就把人养在外边,这等败坏门风的东西,陆老夫人本想一早命人捉了家法处置,又被高氏劝住了。 家丑不可外扬,高氏要脸,陆老夫人一番斟酌,只得悄无声息地处理了这事,心里却不痛快,跑赵氏这儿倒苦水来了。 楚橙一听,又想起方才在花园无疑听到的那些话,陆平之和陆寻真不愧是父子二人,在女色一事上根本就把持不住。陆老夫人今儿才被陆寻气到,若知道陆平之的事…… 瞧她思索着什么,赵氏只以为楚橙在担心陆长舟也会像陆寻一样,便劝说:“你放心,三郎是府里最像老侯爷的人了,重规矩轻女色,这么多年也只有对你上心些。” 这话楚橙倒不敢苟同。若几个月前有人告诉她陆长舟不喜女色楚橙还能相信,只是现在么,亲眼见识过,她倒觉得,与其说陆长舟不喜女色,倒不如说他心高气傲,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屑于庸脂俗粉。 若非宫宴那次意外,楚橙想,自己在陆长舟眼中,或许也和那些庸脂俗粉并无区别。只是有了那层关系,才不一样而已。 但总归是好事,这样反而能赖上他了。 楚橙笑笑没说话,低头继续整理线团。她微微一侧头,脖颈处的一块红痕就藏不住,落入赵氏的眼底。 “啧啧——”别看赵氏一把年纪,却整天像个小姑娘一样爱嚼舌根,揶揄道:“三郎这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你别由着他胡来,年轻时候还是要节制……” 楚橙一听,脸颊爆红,忙不住道:“我晓得了。” 赵氏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哼了声,“你晓得可不管用,得三郎晓得。他这么折腾你,晚上都睡不好吧,今早都起不来和我做针线了。” 她哼哼两声,似乎有点吃味了。赵氏把她当自己人,说话才无所顾忌,当然,也有一点调侃在里头。 楚橙也知道,今天来晚了就是自己不对,忙说:“您别生气,明天我一定准时。” 瞧她紧张兮兮的,赵氏又笑了,“逗你玩呢,别害怕。” 二人做了小半天的针线活,不知不觉天就黑下来,直到门外有丫鬟喊陆小侯爷来了*T,楚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 下一秒,珠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陆长舟进屋了。甫一进屋,他的目光带着滚烫便落在楚橙身上。 赵氏笑,“来接人了?” 面对赵氏的打趣,陆长舟不羞不恼,仍端的一副君子做派,他像赵氏请安,然后才带上楚橙,说:“姨祖母,我们走了。” 掌灯时分,平阳侯府更安静了。才出了赵氏的院子,陆长舟就拉过楚橙的手包在掌中,二人并肩回听雪堂。 一路无话,但楚橙能感受到,陆长舟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看,她垂着眼,小声问:“你看我做什么?” 陆长舟一怔,说:“没 分卷阅读144 什么。”之后果真没再看了。 回到听雪堂,侍女们已经准备好晚膳,二人用过,楚橙照例伺候着陆长舟更衣。不过男人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面颊不禁烧起来。 “你别看我了。”楚橙解下他的玉带挂好,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衣物,催他去沐浴。 陆长舟道:“不急。” 说着拦腰将她抱到床上,抚摸着楚橙的耳垂,问:“还疼不疼?”他不顾楚橙的羞赧,像呈述事实一般,说:“昨晚你哭的厉害,一直说轻一点,明明……我已经那样轻了。” 前有赵氏,后有陆长舟,楚橙觉得,这家子可能就是来克她的。不止脸颊,好像全身都滚烫起来,那骇人的温度和昨晚一模一样。 她埋进被衾,闷闷道:“别说了。” 其实昨晚,陆长舟只有刚开始时弄的凶,那力道带了一股狠戾,腰更是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要将她撞碎一样。后来,许是因为楚橙哭的太凶,倒渐渐温柔了。 不轻不重,好像贴心地照顾她的感受,就好像故意不上不下地吊着她,总之让楚橙吃了不少苦头。 见他的小妻子埋进被子里当缩头乌龟,陆长舟没忍住,扑哧一声,拍拍她的背,说:“抱歉,久旱逢甘霖,辛苦你了。” 说完,楚橙不高兴地踢他两脚,陆长舟这才心情颇好地进了浴房。好一会,听浴房传来水声,楚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趴在床头,拿过那本六韬来看。 六韬是一本枯燥且深奥的兵书,楚橙也不想看,但既话已经放出去了,也不好只做做样子,她是认真在钻研,可惜越看越困,没一会眼皮就变得沉重了。 陆长舟沐浴完出来,见楚橙手托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他走近,将那本六韬从她手中抽走。 不想,楚橙被惊醒了。 她揉揉眼睛,装作不困的样子,说:“我看的好好的,你拿走做什么?” 陆长舟好笑,指着书本上随意一页问她,“既这么好学,不如给我讲讲,这篇虎韬三陈是何意?” 没有办法,楚橙只得硬着头皮看几眼,可上面写着的全是天阵,地阵,完全不知所云。 她嗯嗯支吾着,陆长舟就将人揽过来,讲解说:“这讲的是用兵作战时要讲究布阵,所谓天阵*T,就是根据日月星辰的位置变化来判断。地阵,即根据地形,山峰沟壑皆可为我所用。布阵时若用好天与地,便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说完,他捏捏楚橙腮帮子,“可听懂了?” 既被他识破,楚橙也不想再装了,便将头埋进他的脖颈,说:“太难,不学了。” 然后便要从床上爬起来去沐浴,不想一个不小心,栽倒在床上。因陆长舟坐在床沿,好巧不巧,楚橙就倒在他的腿上,头枕着的地方十分不妙,只要稍稍再往前一点,就是恶源之处。 反应过来自己做的蠢事,楚橙当即不敢动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等着陆长舟发话。 同样的,陆长舟一时也忘了要说什么。他定定看着楚橙近在咫尺的樱唇,逞凶之念愈发强烈,一些危险的,龌龊的想法涌上心头。 最终,还是楚橙挣扎着爬起身,红着脸,“抱歉,不是故意的。” 她飞快地下床,几乎是逃跑一般。因为楚橙注意到,陆长舟那里已经十分不可描述。经过昨晚,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种时候当然是跑的越远越好了。 楚橙在立柜前,迅速收拾好一身干净的里衣,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浴房,只是她要关门时,门外忽伸进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陆长舟闪身进入浴房,他的动作十分迅速,甚至在楚橙尚未看清楚的时候,已经关上了门。 对危险感知的本能让她退了几步,说话也不利索了,“做……做什么?” “帮你沐浴。”陆长舟不紧不慢道。 楚橙大惊失色,“不……不行,这个真不行。” “哪里不行?试试才知道。” 很快,只听浴房内传出水声…… * 翌日一早,二人还睡着,就听院外忽然吵闹起来。这时鸡鸣刚过,天色尚早,因昨晚被折腾的实在太累,被吵醒时楚橙还困得睁不开眼睛。 她翻身,往陆长舟怀里缩了缩,朦胧中听见院外惠娘的声音,“小侯爷三奶奶,陆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有事唤你们过去。” 这个点闹起来,想必是发生什么事了。楚橙眼皮重的很,揉揉眼睛要起床,便感觉陆长舟摁住了她的肩。 他道:“你再睡会吧,我过去自会和祖母解释。” 虽然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抗议,理智还是占据了上方。楚橙强撑着快散架的身子爬起来,说:“不好,祖母既派人来叫,我还是去一趟吧。” 陆长舟没再说什么,二人梳洗换衣,等收拾好天已经灰蒙蒙地亮了,这才往正堂走去。 平阳侯府正堂,这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家眷们不论男女都在,各个面色沉的好像要滴出水来,还隐隐传出哭声。 分卷阅读145 等走近了,楚橙才发现,哭声是吴清嫣的。前两日她被诊出身孕,陆老夫人和高氏就送了不少养气补血的补品过去,还嘱咐下人好好伺候,大夫隔一天诊脉一次。本该养的红光满面的人,这时却坐在一*T方圈椅上,哭的好像要断了气。 正堂中央,赫然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的男子正是陆平之,至于女子看穿着是个丫鬟。长得倒有几分姿色,下人中算得上出挑的,这会也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只看一眼,楚橙就明白了,应该是陆平之暗中与丫鬟有染的事暴露,吴清嫣受不了这个气闹起来。 果然,只见吴清嫣被一个婆子扶着,起身颤颤巍巍走到陆老夫人面前,哭诉:“媳妇进门一年多,自认为恪守本分从无对不住平阳侯府的地方,当初成亲时,父亲也是看中了侯府家规严苛,这才让我嫁进来,夫君做出这等事,可曾想过还在孕中吃苦的我?” 吴清嫣父亲是吏部侍郎,自小也是千娇百宠地长大,哪里受得住气。今早睡着睡着,醒来发现丈夫人不见了,派人去找这才发现丈夫和丫鬟的腌臜事。 她当即就闹起来,不顾院里众人劝阻闹到陆老夫人跟前,一定要讨个说法。 陆老夫人眉头紧蹙,也是气的不轻,阴沉木拐杖一跺,道:“清嫣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平阳侯府四十无子才可纳妾,这事终究是四郎对不住你。” 出了这种丑事,高氏和陆寻的脸色都十分精彩。高氏本想替儿子说两句话,一看陆老夫人的脸色又不敢了,想想儿子又想想陆寻,父子两都不让她省心,一时气急攻心差点晕了过去,还好陆寻扶住了她。 “四郎,你可还有话想说?” 陆平之跪在地上,沉默地摇摇头。 陆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好!那就按家规处置,初犯者五十鞭,若敢再犯,逐出侯府!今日请诸位来就是做个见证,平阳侯府规矩如此,犯者一律家规处置。”说完,她又看那丫鬟,说:“侯府不容对主不忠不敬之人,发卖出去!” 须臾,那又哭又喊的丫鬟就被拖了出去,而陆平之也被两个小厮架着胳膊起身去了院外。 行鞭笞之刑的人是个大汉,一脸刚正从不手软。很快,凌厉的鞭子抽打之声割裂冷风,院中传来陆平之的惨叫。 高氏只觉心一阵一阵地抽疼,而吴清嫣也渐渐呆住了。虽说丈夫犯了错,但真到处罚的时候,她又舍不得了。 这场闹剧直到天亮才歇,陆平之是被人抬回去的。而陆老夫人也是筋疲力尽,叫人去请大夫看陆平之,交待完才被人搀着回屋休息去了。见识了这么一出,有人看笑话有人真情实感的同情,但无论如何,面上都装作痛惜的样子,好生安抚吴清嫣一番,又派人去给陆平之送药。 众人渐渐离去,陆长舟还要上值,也该走了。他立在正堂门口,嘱咐楚橙:“再回去睡会。” “不困了呢。”一大早就经历这么刺激的一出,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看出他的小妻子被吓到了,陆长舟伸手将人揽了过来,柔声问:“怕了?*T” 楚橙点头,指指地上未干的血迹,小声道:“流了好多血。”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晚上只怕都要做噩梦了。 “过来。”陆长舟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半拖半抱地将人送回院子。 身后,人渐渐散去,吴清嫣仍呆呆站在原地。她的手指掐入掌心,面带恍惚,浑浑噩噩。 她隐隐发觉自己将这事闹大做错了,当时高氏等人就劝她忍一忍,可是吴清嫣看到浑身□□的丈夫和丫鬟在一块,哪还有理智可言。人在气头上,做事就容易不顾后果。 现在事情闹大,她才发现,自己成了平阳侯府的笑话。别看那些妯娌话语中皆是安慰,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吴清嫣后背一阵阵地发凉,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往外走,才出院就冷不丁撞见陆长舟和楚橙。 只见陆长舟一手捂着楚橙的眼睛,一手揽住她的腰,面带微笑,男人不时贴近女子的耳畔,二人亲密地说悄悄话,恍若当众人不存在一般。 许是天生和楚橙不对付的性子作怪,又或许出于嫉妒,吴清嫣只觉眼睛被这一幕刺痛了。 吴清嫣的第一反应是:不行!大家都是差不多时候嫁进门的,凭什么唯独她一个人被笑话。 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尤其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不怎么样。吴清嫣缓缓回院,恰好撞见要去给瞿氏请安的赵元湘。 她挤出一丝笑来,说:“赵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章 赵元湘寄居侯府多年, 一直没什么朋友。虽说面上和和气气,但她毕竟不是陆家人,跟同龄的姑娘们玩不到一块去,和几位夫人也不相熟。再说, 如今她及笄了, 府里男子众多, 瞿氏交待过不让她乱跑。 今日一早瞿氏得了几匹上好的江南素锦叫她去领, 偶遇吴清嫣时怀中 分卷阅读146 抱着尺头有些无措。 江南素锦轻如烟纱, 最适合做夏天的衣物。这等好东西府里的主子们见怪不怪,但于赵元湘却是稀罕物, 她手里这几匹是瞿氏剩下留给她的。 或许因为吴清嫣知道她的心事,又替她保守着秘密, 赵元湘对眼前这位四奶奶存了几分感激之心。 她抿唇一笑, 二人相互见礼, 吴清嫣看看她手中颜色略显老气的素锦, 笑说:“赵姑娘正值芳华妙龄,这颜色不配你。” 赵元湘一听,脸腾的红了。她怎会不知这颜色老气横秋, 但尺头是姨母瞿氏给的,瞿氏上了年纪哪还会用那些娇嫩的颜色。 未等她解释,吴清嫣便拉起她的手, 说:“刚好我院里还剩下些素锦没用完, 闲置着也是浪费了,不如赠与赵姑娘了。” 说罢, 吩咐丫鬟去取东西。赵元湘受宠若惊, “这……这不合礼数, 元湘不敢。” “怕什么, 我这东西也不是白给你的。”吴清嫣望一眼四周,见没人来往才掏出帕子抹了眼泪,说:“想必我院里的丑事你也听说了,妯娌们表面*T一套背地一套我也是受够了,想来想去这府里还是你最贴心。” 陆平之的事情闹得很大,今儿一早就在府里传开了,赵元湘自然知道,她面露同情,喃喃:“四奶奶……” “罢了,日子还是要过的,更何况如今我怀有身孕,生气伤身。”吴清嫣拉着她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说:“大夫嘱咐我每日需散步两刻钟,这样有利于生产,你每日陪我可好?” 这于赵元湘来说不是难事,更何况她被瞿氏拘在院里,也正好想找理由出门,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吴清嫣便道,“那就这样办,就从后天开始吧。我散步的路线从花园出发,绕兰亭水榭一圈,最后再回千花堂,你后天在花园等我就好。” 交待完这些,吴清嫣便起身要走了,末了嘱咐,“穿戴的好看些,用我给你的那些素锦做身好看的衣裳。” 待她离去,赵元湘心口却一直波波的跳。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兰亭水榭是府门到听雪堂的必经之路,以前她总想办法到那一片去,就想偶遇陆小侯爷。现在,都不用她找借口,这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元湘不知道吴清嫣是不是在帮自己,也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回到她居住的小院,抚摸怀中粉嫩娇俏的素锦,心头一动。 这些日子,赵元湘也想过了。她这样的身份,嫁不了什么高门,与其做低贱人家的正妻,还不如做高门的妾,至少吃穿不愁养尊处优,而平阳侯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虽说侯府没有纳妾的规矩,但她是瞿氏的亲侄女,只要事情成了,有姨母求情不怕陆老夫人不松口。 这么想着,她便选了一块海棠红的素锦,娇花一样的颜色,正配她这个年纪。赵元湘叫丫鬟拿去外面做一身当下时兴的衣裙,又取出攒下的钱财,说顺便置办一些首饰。 另一边,吴清嫣回了千花堂,刚踏进院门,就听一声声惨叫。五十鞭抽在陆平之身上,说不疼是不可能的,今日她是出气了,但接下来日子怎么过就成了问题。 院中婆母和公爹都在,大夫在为陆平之诊治,高氏心疼地掉眼泪,见了吴清嫣不由地狠狠一瞪。 男人的劣根如此,高氏这么多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来了,没想到儿媳妇却如此不懂事。她冷哼一声,第一次当面对吴清嫣甩了脸色,掀开珠帘进屋看儿子去了。 吴清嫣在原地愣了一会,悔恨交加,一时间真不知该怪谁去。她当时没想这么多,现在闹这么一出,往后陆平之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或许还会对她以礼相待,但无论如何,两人终究回不到以前。 她心乱如麻,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一上午,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楚橙回到听雪堂后用过午膳,睡了一个短暂的午觉,醒来无事,便去寻赵氏。 不过赵氏这会没空陪她,因为陆老夫人一下午*T都在侯府祠堂诵经,赵氏在一旁陪着。楚橙想了想,反正无事便一道去了祠堂。 这是她第二次来平阳侯府祠堂,上次是刚成亲的第二天,因时间匆忙加之作为新妇的紧张,她都没来及仔细看。这回被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引着进了祠堂,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平阳侯府的列祖列宗。 祠堂依水而建,堂中青烟袅袅,烛火长明不灭,每天都有专人打扫。陆老夫人跪在一方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 楚橙便也跪了下去,只见她的正上方,便是陆老侯爷的灵位。灵位上信息详细,用金墨写着亡者的名字生辰年月,众多灵位中,楚橙发现其中一个比较特别。 实在是因为那位亡者太年轻了,在众多长辈中略显突兀。灵位上写着:佛力超鉴,故女陆宛芙之位。算起来,这位陆宛芙二十多便去了,按辈分她应该是陆长舟的姑母。 她怔怔望着时,陆老夫人忽道:“她是我的爱女,意外去了,原本灵位应放在颍州白家,但我实在思念便在府中也为她设了灵堂 分卷阅读147 ,好叫她魂魄有个安身之所。” 颍州白氏,这么一说楚橙便想起了白木兰,看来她就是白木兰的母亲了。 陆老夫人眼眸渐湿,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说:“那孩子最喜欢的便是木兰,府里原本种植了不少,奈何后来都相继枯死了……” “祖母,斯人已逝您节哀。”楚橙挽住陆老夫人的胳膊安慰道。 陆老夫人望着亡夫和亡女的灵位,说:“今日这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处罚重了?老侯爷是个痴情种,当年他定下家规时,还扬言他的子孙必定也像他一般,谁知……” 她重重叹了声,楚橙忙道:“怎会,祖母一片苦心,大家都明白的。” “好孩子,还是你最懂事。” 在祠堂呆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楚橙才回。刚要沐浴又有人来传话,说陆老夫人叫她过去有事交待。 原来下个月便是中秋家宴了,每年中秋家宴是平阳侯府人最齐的时候,陆绍和元嘉长公主都相继回京。因她是新妇,高氏今日又生气伤了身子,陆老夫人便把协助高氏筹备家宴的事交到了楚橙的手上。 一年一度的中秋家宴不是小事,更何况未曾谋面的婆母和公爹要回来了,被赋予重任的楚橙不敢怠慢,答应下来后就抱着一摞厚厚的账册回听雪堂了。这些都是高氏给她的,上面记载着往年中秋家宴的各处开销和流程,从置办节货到各院份例皆十分详尽。 因为明白楚橙是世子之妻,侯府中馈迟早要交到她的手上,高氏毫无保存,嘱咐有不懂的随时去问她。 可毕竟是头一次做这些事,难免手生,楚橙只得从账册中多找找经验。陆长舟回时,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美人独坐等灯下,手捧书册一丝不苟地钻研,长睫应和着烛火跳跃闪动,为她增添*T了几分楚楚动人。隔着明晃晃的灯火如雾里看花,美好到不真切。 他进屋轻轻咳了声,道:“我回来了。” 说罢便站在一旁,等着楚橙像往常那样迎上来,抱一下然而伸出小手为他更衣。往往那时候,陆长舟就不怎么规矩,亲亲逗逗,夫妻二人一番你来我往,整个夜晚便在甜蜜中度过。 可是今日不巧,楚橙看账册正入神,其中有些东西的采购让她一头雾水,正蹙眉思索着,听陆长舟的声音只是稍稍抬眼,笑了一下以做回应,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账册了。 陆长舟等了一会,不见人过来,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但见她似乎在忙,也不好说什么,便自顾自宽衣解带进了浴房。 不多时,他从浴房出来,发现他的小妻子还在埋头和一摞厚厚的账本较劲,就连自己悄无声息地走近都未曾察觉。 “在看什么?”陆长舟坐到她身旁,凑近去看她手中的账册。 楚橙嘟囔一声,不满他打断自己的思路,说:“二婶婶给的,祖母让我一同筹备中秋家宴,跟着二婶婶学东西呢。” 能学东西,终究是一件好事。陆长舟捏捏她的脸,说:“祖母这是器重你。” “我知道,所以更要好好学了。” 她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恨不得撸起袖子大干一场,说完又继续埋头书海,陆长舟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那种感觉让他不怎么舒服,但最终忍了下来。独自用过晚膳时间还早,陆长舟便提议,“要不要去书房,我们一起看书。” 闻言,楚橙才抬起头来。她本想说好,但又觉得一摞账册搬来搬去费劲,更何况窝在一个地方就不想动了。便道:“你去看吧,我在卧房也能看。” 说罢,又埋头不理人了。 陆长舟顿了顿,脑海中忽然浮现前几日她殷勤献好的样子,才刚适应了楚橙的热情,哪知短短几天这女子又变了,眼中只有她的账册。 他唔了声,说:“那我去了。” 然后,陆长舟便一个人去了书房。他压下心里那股怪异,心道两人各忙各的也挺好,他这几日也不轻松,朝中太子和端王纷争愈演愈烈,惹出不少事,他要处理的文书很多。若楚橙一起跟来书房,势必让他分心。 想清楚这层,陆长舟便潜心专注于审读公文,不再想那位拒绝他邀请的小女人了。 书房中铜壶滴漏滴答滴答,不知不觉便来到亥时,夜已经深了。文书处理的差不多,陆长舟搁下狼毫,望一眼滴漏起身,熄灯出了书房。 沿长廊回卧房,远远的就能看见卧房仍灯火通明,白色雕花窗纸上映出美人的身影,小手支着下巴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睡着了。 陆长舟蹙眉,进屋放轻脚步走近,正打算将人抱回床上,楚橙便动了动。原来她并没有睡着,只是看的太入神。这个时辰了,楚橙仍不见困意,*T眼睛炯炯明亮,一页一页缓缓翻动账册。 “去睡了。”陆长舟伸手合上书册,定定望着她。 对于他的忽然出现,楚橙还有点不满,正打算说点什么,就见陆长舟从身后将她抱起,一边往榻上走一边说:“晚上看书伤眼,明日再看。 分卷阅读148 ” 在他怀中,楚橙扭了扭,很快便被抱回了榻上。帷幔一被放下,帐中光线暗淡,困意便席卷而来。今日忙碌,楚橙便想着养足精神明日再看也好。 因为满心都是筹备中秋家宴的事,她钻进锦被乖乖躺了下去,很快就有了睡意。 陆长舟熄了灯,回来后像往常那样将人拢到怀中。二人静静躺了一会,男人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黑暗中拇指寻到她的唇。 他揉着楚橙唇边细腻的肌肤,不轻不重地捻了下她的唇珠,喉结滚动,声音微哑,说:“早上看见四弟被罚,现在还怕不怕?” 这一提醒,楚橙才想起早上陆平之被抽鞭子流血的事。她当时确实害怕的紧,连用午膳都觉得恶心。后来在祠堂陪了陆老夫人一下午,又骤然被委以重任,注意力被分散哪里还记得害怕。 楚橙摇头,说:“不怕了。” 她现在不怕,就是困,只想早点睡觉。 然而男人并不打算放过她,陆长舟将她翻身面对着自己,狭长的凤眸紧紧凝视着身下那张娇靥。他胸腔聚着一团火,脑海中不禁浮现昨晚在浴房,她婉转哭泣的样子,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儿。 情难自禁时,陆长舟咬着耳垂唤她楚橙橙,而楚橙也不甘示弱,攀附着他的肩膀,不停声声呢喃陆玠玠。 这种夫妻间的秘密,只有彼此能懂其中的奥妙。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想到那个对方独有的爱称,陆长舟便觉心一阵一阵的颤,连续不断。 从下值回来,他就像着了魔似的,耳边一直回荡那一声声陆玠玠。楚橙的嗓音偏软,带着江南独有的腔调,一声声叫下来,声声入耳犹如摧心肝一般,让他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陆长舟摩梭她粉嫩的唇瓣,说:“叫我一声。”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楚橙有点懵,但这人性子向来古怪,为了早点睡觉她只得顺从地叫了声:“夫君。” 哪知陆长舟并不满意,轻轻蹙眉,在她耳边呵气,说:“你昨晚不是这么叫的。” 怔了一瞬,楚橙回忆起什么,才知道这人的意思。沉吟片刻,终是红着脸遂了他的心愿,说:“陆玠玠,我们该休息了。” 这软软的一嗓子,让陆长舟闭眼回味了许久。待他睁眼,正准备做点什么,就见楚橙已经在他怀里睡了。 罗帐软衾,丝丝香气沁人心脾。 陆长舟将人抱紧了些,咬咬她的鼻尖,说:“你就是这么侍奉夫君的?楚橙橙,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然而,楚橙心中牵挂筹备中秋家宴一事,连睡了都不安稳。她满脑子都是账册,一行一行的条目,便睁开*T惺忪的睡眼,说:“我问你一件事呀。” “嗯,你说。” 楚橙沉默一会,道:“平阳侯府中秋给各院的螃蟹是从哪里来的,怎的这么贵,一只都要三两银子呢。” 中秋正值吃螃蟹的时节,按照汴京的物价,最大的螃蟹顶多一两银子一只,平阳侯府购买的也太贵了。各处院落分几只,光螃蟹就要花出去近万两银子。 旖旎的气氛,就这么被不合时宜地打破了。陆长舟耐着性子,说:“从固城湖走运河送过来,需提前半个月预定。那儿的螃蟹最肥,加之途中费用自然要贵些。” “哦——”楚橙喃喃,“我知道了。” 说罢拍拍陆长舟肩膀,又闭上了眼睛,“睡吧。”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我啥也没写啊,别锁了求放过QAQ 陆长舟:老婆你理理我。 楚橙:烦死了,睡吧。 感谢订阅。 第五十一章 一场雨宣告了八月的来临, 焦金流火遍地如焚的大地有所缓解,暑气一散蝉鸣也渐渐熄了。 今年中秋,恰是朝廷每逢三年的官员轮换之年。官员致仕,升迁外放都需在中秋前处置妥当。调任名单由内阁拟好, 平宣帝亲自过目。不过这天早朝, 太子和端王因空出的户部尚书一职人选, 吵得不可开交。 原先的户部尚书已到了致仕的年纪, 离任前, 本也举荐了侍郎范选升任尚书一职,可惜半月前范选父亲亡故, 需回乡丁忧三年,户部自然成了双方争抢的肥肉。 以前, 众人虽有心揣度周元烨上位的可能性, 但见他在朝中领着闲职似乎没什么上进心, 不敢冒然押注。不过周元烨封王以后, 势力已是今非昔比。 两月前,他纳都指挥使郑岐之女郑玉娘为侧妃。虽说都指挥使司隶属五军都督府,并听命于兵部, 但却是除汴京外的地方最高军事管理机构。借郑岐之手,周元烨在兵权上渐渐有了势力,而楚建业在御史台多年, 说话也有几分分量。 如今, 太子和端王,谁成谁败还真不好说。 关于户部尚书一职二人各有举荐之人, 早朝上平宣帝沉吟不语, 倒是目光在太子周承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下朝后, 尚书一职的人选依旧未定。太 分卷阅读149 子回到东宫, 心腹便不住地劝说:“殿下,端王实力已不容小觑,如今御史台和兵部都有他的人,若户部再落入他之手,往后叫东宫属臣如何自处?” 周承安岂会不知户部的重要性,军费赋税土地都绕不开户部。周元烨有文武大臣做他的左膀右臂,若再有钱…… 他蹙眉沉思时,心腹便道:“依下官之见,朝中还是缺少能为殿下说话的人,不若趁机拉拢平阳侯府?陆寻曾在京外署衙管过户籍赋税一事,况且平阳侯府人才辈出,落到实处的兵权更不用说。” 太子不是没想过这条路,但平阳侯府出了名的只忠君,哪是这么容易说动的。他做事总是犹豫*T不定,回想早朝上平宣帝看自己的那眼,不确定地问:“你说,父皇到底何意?难不成真想废了孤的太子之位?还是想看孤与端王斗个你死我活?” 他那心腹是前皇后戚氏一族的人,一听太子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端王斗,急了:“殿下,端王步步紧逼,您难道要将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拱手让人不成?依臣看,陛下不阻止端王勾结朝中势力,不就是想您和端王比试比试吗?” 太子一听,恍然大悟,“叔父,孤明白了。”他在殿中走来走去,最终下定决心:“为了大业,孤自会想办法游说陆寻,以及陆小侯爷。” 若有平阳侯府助力,他便无需再惧端王! 傍晚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片刻后天便放晴了。晚霞漫天,陆长舟下值后没像往常一样回府,而是来到常乐坊的一座宅院寻人。 他成亲后,花无痕不再方便出入内院,况且花无痕为养蛊虫院里少不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虫子,以前就连水蛇都养在听雪堂的荷花池中。 念及楚橙等妇孺害怕,花无痕便搬来这座宅院内。前些日子,听闻京郊有罕见的虫子出没他便去了,风餐露宿许久昨日才回来。 陆长舟入内,伸手便让花无痕诊治。早在听闻陆长舟重回朝堂时,花无痕便料到许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事。 一触到脉象,他眉头轻轻簇起,道:“奇怪!年初奄奄一息的金蝉蛊竟然又活了。”花无痕双目瞪着陆长舟,“你那冲喜娘子……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陆长舟收了手,说:“怪不得,近来吐血次数减少,只觉浑身气血通畅,好像无事人一般,唯有月末才难受几分。” 金蝉蛊虫刚入体内时,效果显著,甚至让陆长舟感觉好像不曾受伤一般。只是金蝉蛊寿命四年,越到后面效果越弱,年初已如强弩之末,现在又莫名其妙活了也是意想不到。 不光陆长舟,花无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深谙各种蛊虫,但也是第一次养成金蝉蛊,不敢说保证万无一失,况且当年用金蝉蛊延续陆长舟的命,也是无奈之举。 花无痕道:“若想活命,金蝉蛊不是长久之计。这次我出门,听几个江湖方士说,颍州有神医居于石壁洞窟,妙手回春有起死回生之术,不若将他寻来试一试。” 听闻颍州,陆长舟不禁眉心一跳。他想到什么,说:“派人去寻他,不过不必带回汴京,过些时候,我亲自去颍州一趟。” 又说了些别的,花无痕邀他下棋。陆长舟看一眼天色,已是不早了便婉拒起身。 花无痕哈哈一笑,“怎么,回去晚了你那冲喜娘子会怪罪不成?” “自然不会。”陆长舟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道:“我该走了。” 花无痕和一众小厮送他出门,行过长廊时,见一个丫鬟端着衣物匆匆往后院去。陆长舟无意看到,那是一身女子的衣*T物。 这么多年,倒没见花无痕身边有女子,除了他那个会易容的女徒弟。 陆长舟随口问:“你府上有女子?” 花无痕一听,噎住了,讪讪一会,才嗯了声,“你也认识。” “是谁?” 花无痕道:“你那冲喜娘子的表姐,好像叫尤什么……”话未说完,见陆长舟脚步顿住,略带薄怒地望向自己,赶忙撇清关系:“你莫多想,是那姑娘自己胡闹,非闹着要找什么人寻仇,在京郊摔下山去被我捡到带回来。” 楚橙的舅舅和表姐,早在一个月前就启程离开汴京了。不肖多想,陆长舟便猜到了答案,应是尤莹秋退婚后咽不下气,又瞒着尤烈回来寻严承了,只是在京郊遇险被花无痕带了回来。 “我可什么都没做,人醒了便要赶她走,是她自己不愿意,说要我教她养虫子报仇。” 陆长舟本不欲管尤莹秋的事,但她是楚橙的表姐,一个女子住在男子家中不合适。便嘱咐此事不要宣扬,明日叫楚橙来接走尤莹秋。 从常乐坊出来,夕阳已残,陆长舟策马一路回平阳侯府。到了府门前,他将马鞭递给小厮,就见临阳递过来一封拜帖,一看署名竟来自东宫。 他没有在意,随意往袖中一收便进门了。 方才在常乐坊,陆长舟对花无痕说,即便自己回府晚了楚橙亦不会怪罪。这是实话。近来他的小妻子可真是太忙了,忙碌程度简直令他这个朝廷命官自愧 分卷阅读150 不如。 每每回房,楚橙不是还在高氏院中,就是埋头核对各种账目,对他爱理不理的,心情好了才舍得分一点眼神在他身上。 实在看她太忙,陆长舟就让钟竹带了几个熟悉府中事务的人从旁协助。当时楚橙高兴地亲他一口,这些天就没再理他了。算起来,二人已是许久不曾亲近。 陆长舟一路疾行,盼着今晚他的小妻子事情能少些,路过兰亭水榭时,恰好碰见四弟妹吴清嫣,她正由几个仆妇跟着在园中散步。 既是碰见了,两拨人相互见礼。陆长舟颔首便打算走了,不想这时,吴清嫣身侧的一个女子忽然走路不稳,倾身朝他倒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陆长舟负手闪身一避,人虽避开了但衣襟不可避免地被那女子蹭到,一阵刺鼻的香味随之拂过。 似乎没想到他会直愣愣避开,那女子失去依仗便歪身栽倒在一旁。只听哎呀一声,吴清嫣等人忙去搀扶。 吴清嫣怀孕不方便,站在一旁焦急道:“赵姑娘你没事吧?” 赵元湘抬头,捏着脚眸中闪过泪光,“无事无事。”她试了几次才站起来,不过腿虚虚踮着应是伤到了,她娇娇似莺啼:“是我不好,冲撞陆表哥了。” 说罢,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望去。赵元湘今日特意打扮过,一身海棠色的留仙裙,两耳坠八宝玉环,朱唇皓齿,羞涩地半低着头。 陆长舟看一眼,*T见此人陌生,忍着那股刺鼻的脂粉味,道:“这是谁?” 闻言,吴清嫣和赵元湘都呆住了。赵元湘在侯府这么多年,陆长舟不可能没见过,他这么问是何意? 虽然惊讶,但吴清嫣反应过来,还是笑道:“三哥,你忘记啦,这是婶婶的侄女赵姑娘呀。” 这么一提醒,陆长舟才想起来,上次正堂门口这姑娘差点撞倒楚橙的事。上次赵元湘衣着朴素又惶恐的样子,他还算有几分印象,今日骤然打扮如此华丽,才叫他眼生。 他敛了眸,不禁奇怪:寄居在侯府的远亲们分例都这么多了吗?安置投奔亲戚的事一直是高氏管理,但因为投奔且关系不亲,虽有一处遮风避雨的落脚处,每月也发例银但肯定是不多的。 而赵元湘那身颜色鲜艳的素锦,亦不像瞿氏会用的东西。陆长舟嗯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 赵元湘无地自容,她知方才是吴清嫣故意推她,本以为陆长舟出于君子风度能伸手一扶,谁知那人跟块木头似的,双手负在身后竟动都没动。更让人生气的是,陆长舟竟没认出她。 这已经够丢人了,更不用说还被吴清嫣的仆妇们看到。赵元湘指甲掐进肉里,福了福,借口还有事落荒而逃。 回到听雪堂,陆长舟径直进屋,第一件事便是更衣沐浴。往常他还能耐心等一等楚橙帮忙更衣,今日却是不能等了,动作利落地解下衣裳和玉带便进了浴房。 待从浴房出来,楚橙也从高氏院里姗姗回了。因准备中秋家宴一事忙碌数日,她极是疲惫,躺在床上歇息片刻,听着浴房的水声,这才反应过来这几日过于冷落陆长舟了。 她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精力有限,忙于一事便顾不上另外一事。 几天不献殷勤,和陆长舟的感情肯定又淡了。楚橙咬牙:不行,她今晚要体贴一点。 这么想着,她起身来到木珩旁,贴心地帮忙收拾衣物。不过拿起那身陆长舟刚换下的衣袍时,忽闻到一阵香味。 那是属于女子脂粉的香味,楚橙岂会闻不出来,她在那件外袍之上,甚至还找到一根长长的头发。女子天生的直觉告诉她,陆长舟今日肯定见了什么人。 楚橙心沉了又沉,如坠冰窖。她没忘记陆平之的事,吴清嫣才怀孕他就和丫鬟不清不楚的,难不成她冷了陆长舟几天,他……他也背着自己有什么人了吗?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浴房水声停下,陆长舟出来了。他深身着雪色中衣,出来后又加了一件平时家里穿的纱袍。 见楚橙发怔,上前点点她的额,“累傻了?” “没……”楚橙望他一眼,又问:“可用过晚膳了?” 陆长舟摇头,楚橙便唤惠娘准备好饭菜,二人一同用过,陆长舟还要去书房处理公文。 他起身走了出去,又折回来问:“中秋宴准备的如何了?今晚可*T还要忙碌?若不忙碌,不如一块去书房看书。” 中秋家宴事情虽多,但理清了头绪再加上有高氏从旁指点,楚橙就渐渐上手了。她心里揣着事,本就像找机会探探虚实,便笑了下跟着陆长舟去了书房。 书房中,弥漫着一股墨香,烛火昏黄不时跃动着,影子一闪一闪地投在窗上。进屋后,楚橙没像往常一样看书,而是站在一旁替陆长舟研磨。 如白玉一般的五指在眼前晃来晃去,陆长舟又开始后悔将人带来书房的决定。他就知道,这姑娘一在身边自己就静不下心。 他再度凝神,逼迫自己投入案牍中,执笔不停很快就进入 分卷阅读151 了状态,全神贯注于文书上,就连书案旁那个小女人渐渐红了眼睛都未曾发觉。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啜泣,陆长舟抬眼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小妻子不对劲。 他一怔,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放下笔,将人揽了过来,“怎么了?”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研磨也能哭。陆长舟握着她的一只爪子,问:“可是研磨手酸?那便不做了。” 被他揽到身边后,楚橙便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呜咽着,“夫君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陆长舟简直被问住了! 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子应是和别人不同的,也愿意顺着她的脾气哄一哄。只是这个问题太突兀,陆长舟从没想过。 “你到底怎么了?”陆长舟以拇指揩去她的泪,转移了话题。 楚橙道:“夫君这几天回来对我很是冷淡,莫不是外边有什么人了?” 这简直是恶人先告状,陆长舟百口莫辩,实在气不过便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难道不是你天天倒头便睡,不理人?” 楚橙理亏,嗫嚅:“我……我这不是理你了么,所以你外边到底有没有人?” “你以为我是那等流连女色之徒?和四弟一样?” 见他沉着脸,楚橙心下不禁一颤,又要哭,红着眼问:“那你衣袍上的脂粉香味是怎么回事?有人就和我说,我们本就是迫不得已成婚,你若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会主动让贤,才不横在你们二人中间……唔……” 陆长舟用行动回答了她,也实在不想听那些话。他在楚橙的唇上研磨,不轻不重地啮咬,仿佛怎么也欺负不够。 等二人皆气喘吁吁了,陆长舟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将今日偶遇赵元湘的事说了一遍。 楚橙一听,小拳头捏的紧紧的。赵元湘虽从前存了几分不实际的心思,但还算规矩。想是近来陆老夫人和瞿氏催她嫁人催的紧,这才不甘心撞了上来。 陆长舟漫不经心道:“投奔亲戚们的月例应是给太多了,你明日和二婶婶提一嘴,她会酌情处理。” 其实今日,在赵元湘抬头时,陆长舟便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实在是那种目光,他见过太多了。含情脉脉再加几分羞怯,从前几乎每一位在他面前的贵女,都这么表现*T过。 不对,也不是所有,楚橙便没有。两人刚认识时,她看自己的那一双眼总是带着压抑的愠怒,羞怯也是因为他的身份,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想到这个,陆长舟忽感到一点点失落。 因从前没注意赵元湘,他才没有发觉。但既然叫自己知道,此人就不能再留下。陆长舟神思敏捷,很快有了应对之策,自然,他没告诉楚橙。 瞧着他的小妻子气鼓鼓的,实在可爱,陆长舟逗弄:“还不高兴?我和那赵姑娘真没什么。” “没有不高兴,是我错怪夫君了。”楚橙也在想解决赵元湘的法子,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毕竟赵元湘在府里呆的久又是瞿氏的亲侄女。 她靠在陆长舟胸口,出神地思索着如何把赵元湘嫁出去,只是脑子笨,又困,意识便朦胧了。 而陆长舟一只大手抚摸着她的腰窝,低声问:“楚橙橙,今晚可否伺候你的夫君了?” 每次陆长舟咬着她的耳朵,唤这个称呼时,楚橙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浑身的毛孔倏然张开。 她的脚趾在鞋袜里张开又缩起,大着胆子,坏笑道:“夫君,我小日子来了。” 陆长舟呼吸一滞,掐一把她的腰,“那你还勾我!” 楚橙故意在他腿上蹭了蹭,一脸无辜:“没有勾你呢。” 嘴上虽这么说,但一双玉臂却是缓缓沿着陆长舟胸膛往上,勾住了男人的脖颈。 陆长舟也不恼,嘴边反而含着三分笑意,拉过她的小手亲了亲,“乖一点,收拾你的法子很多。”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二章 天暗下没多久, 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院中玉簪盛开,雨点浇湿花瓣砸落零星的几片叶子。雨声伴着丝丝花香,从书房绿窗钻入。 陆长舟坐在案牍之后,楚橙就乖乖靠在他的怀中。这个姿势极亲昵, 陆长舟鼻尖蹭着她的面庞, 蹭了一会, 适可而止, 再度提笔批阅公文。 哪知他的小妻子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楚橙小手贴贴他的胸口,说:“硬邦邦的。” 她以前只觉得陆长舟此人身体弱, 时不时咳血病倒,看上去身材也略清瘦。但成婚后才知, 那锦衣玉袍下, 是何等坚实的臂膀。陆长舟精瘦, 浑身却迸发着一种力量感。 “夫君, 我好不好看?”楚橙额头贴着他的下巴,浑身像没骨头一样依着陆长舟。 她的热情让男人有点招架不住,陆长舟微微偏头, 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平静道:“自然好看。” 楚橙追问:“那和赵姑娘相比呢?谁更好看?” 实在被她闹的没办法,陆长舟知道, 今晚这 分卷阅读152 公文是无法再批阅了, 他放下笔,眸色沉沉, 说:“回房歇息吧。”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楚橙岂会轻易放过他。回房的路上, 楚橙拉着他的胳膊不住问:“到底谁更好看嘛。” “你好看。”陆长舟道。 楚橙还是不满意, 待回到房间关好门,就站在*T原地不动了。只见她伸出两只软绵绵的胳膊,说:“夫君抱我过去。” 陆长舟无奈摇头,定定看她两眼,终是什么也没说,将人抱起放到了榻上。 男人的语气有点凶,捏捏她的脸,说:“我最近太纵着你了,是不是?” “可我是你的妻子,不纵着我,夫君还想纵着谁呢?” 陆长舟被她问的一噎,转头熄灯,道:“睡了。” 翌日一早,楚橙从陆长舟口中得知表姐尤莹秋去而复返的事,在京郊出了意外不说,此刻还赖在陌生男子的家里。花无痕她倒见过几次,虽是陆长舟的人,但看上邪乎乎的,尤其笑起来时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这么想着,楚橙便打算出门将表姐接回。从平阳侯府到常乐坊没多远的路,不过劝说尤莹秋花了些时间。楚橙本想将表姐暂时安置到侯府,但尤莹秋坚持要去客栈,她只得帮忙寻了一间上好的客栈。 当天,楚橙便给舅舅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表姐的去向。想必尤烈收到信不久,便会派人来接尤莹秋了。 这会,尤莹秋躺在榻上,一脸的戏谑:“橙橙表妹,你真是越来越有小娇妻的模样了。” 这些天跟着高氏学做事,楚橙确实进步很大。闻言低头一笑,尤莹秋又凑近来捏她的脸,“瞧你,一副被夫君疼爱的样子,陆小侯爷待你肯定不错吧。” “夫君待我……确实挺好的。” 尤莹秋啧啧两声,打听道:“你们晚上叫几次水?” “表姐!”楚橙真有点恼了,红着脸气呼呼道:“你再乱说话我便不理你了。” 尤莹秋赶忙安抚,“好嘛好嘛,我不说了还不行。” 严承的事过了这么久,看尤莹秋的神色,应该还是有几分难过的。毕竟她与严承青梅竹马,多年的情谊一朝倾覆,要是真那么容易放下,尤莹秋也不会再回到汴京报复。 楚橙只得安慰了她几句,尤莹秋哼一声,“男人都一个样,新鲜时候一个样腻了又一个样。”很快,她意识到在楚橙面前说这话不合适,忙道:“自然,陆小侯爷不同。我看得出来,他待你应是有几分真心的。” 因还要回府准备中秋宴的事,楚橙不能呆太久,和表姐又说了会话便回去了。待回府,她径直去了高氏院里。高氏院里仆妇众多,她到时正巧听见两个小丫鬟在嚼舌根。 不知是谁带头提起赵元湘,说:“赵姑娘这几日是怎么了,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跟花孔雀似的。” “不是说三夫人正准备帮她相看,应是有相中的男子了吧。” 赵元湘在侯府地位不上不下,平日打扮朴素就跟个透明人似的,这几日才打扮的靓丽些立马就引起丫鬟的注意了。 许是被这些话影响,楚橙一下午做事都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自己担心的这件事,竟会从这个夜晚就开始变得不一样。 日落十分,陆长舟回了侯府。他像往常一样*T,穿过兰亭水榭回听雪堂。果然,今日赵元湘和吴清嫣又在了,就像专门等着他现身一样。 好在今日总算有所收敛,没再不要脸皮地撞上来。陆长舟经过时,赵元湘正提着一只木篮采撷园中的蔷薇。 蔷薇花艳,又经过昨夜雨水洗涤,花瓣上坠着要落不落的水珠。再加上赵元湘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的百褶裙,万花丛中一点白极为惹眼,不管谁路过必会一眼瞧见她。 吴清嫣叫了他一声,陆长舟颔首回礼,就见那头的赵元湘也提着盛满艳丽蔷薇的花篮款款走近,福了福,说:“姨母很喜欢水榭这边的蔷薇,我采一些回去为她做胭脂这才现身此处,不会惊扰了陆表哥吧。” 兰亭水榭极大,西边面朝听雪堂,许是因为知道这一带距离听雪堂太近,府中众人总会有意无意绕开,生怕扰了陆长舟。 这个赵姑娘倒反其道而行之。 陆长舟压住不耐,面上仍是不显,淡淡道了声不会,便带人走了。 他走后,赵元湘并没有气馁。她知道,这般如玉的男子必定不好接近。若想实现心中所想,恒心,毅力以及运气,必不可少。 她有信心,只要多偶遇几次,必定能叫陆表哥对她的态度渐渐改变。 这厢她低头思索着,吴清嫣捂嘴一笑,说:“走了一会我也是乏了,我先回去休息,赵姑娘请便。” “四奶奶好走,我再去采一些蔷薇花。” 赵元湘制胭脂的手艺还不错,她都想好了,今日多采一些制两份胭脂,一份送给姨母瞿氏,一份明日送到听雪堂给三奶奶。毕竟那位是听雪堂的女主人,伏低做小讨好总不会错的。 * 行过兰亭水榭,陆长 分卷阅读153 舟却没径直回听雪堂,他吩咐临阳弄来几盆蔷薇,叫人带上往瞿氏院里去了。 瞿氏不像高氏一样忙碌,她不需掌家,再加上自己又是闲散的性子,每日在院中品茶听戏,小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这天傍晚她刚听完一出戏,就见贴身侍女来报,说陆小侯爷来了。 这消息把瞿氏吓了一跳,要知道她嫁进门多年,和这位平阳侯府的继承人可没什么交集。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玉郎,又是年纪轻轻就颇得圣心的金麟儿,和她一个内宅妇人能有什么事,至于亲自跑一趟交待。 瞿氏隐隐觉得陆长舟此番到来不简单,忙走到院门口笑脸相迎:“什么风把三郎吹来了,找三婶婶有事派人来说一声就行。” 陆长舟淡淡笑了下,派人奉上几盆蔷薇,说:“今日从西南得了几盆品种上佳的蔷薇,听闻三婶婶喜欢蔷薇便送来了。” 瞿氏不明所以,她喜欢花,但对蔷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这侄儿是听谁说的。 她纳闷着,还是笑着接了过来,派人收下,说:“你这孩子有心了,三婶婶谢过你。” “今日赠蔷薇是有事想请三婶婶帮忙,兰亭水榭那边的蔷薇正值花期,*T内子十分喜爱。只是听赵姑娘说三婶婶喜欢用蔷薇做胭脂,她才每天去哪儿采撷。不知今日这些蔷薇可够三婶婶做胭脂了,不够的话侄儿再送些过来,还请三婶婶同赵姑娘说一声,留水榭的蔷薇供内子观赏。” 说罢,陆长舟唇角微勾,“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向三婶婶说,我这才大胆前来,还望三婶婶莫怪。” 话说到这份上,瞿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说,好端端的陆长舟给她送蔷薇做什么,怪不得在这儿等着她呢。自赵元湘及笄后,瞿氏便不让她出门了,谁知那姑娘不光不听,还跑到兰亭水榭去。 兰亭水榭是通往听雪堂的必经之路,赵元湘借故出现在那里是何居心,浸淫内宅二十多年的瞿氏岂会不知。 怪不得,之前带她相看了这么男子赵元湘都看不上。瞿氏心一梗,老脸都差点红了。 她讪讪,“我知道了,这些蔷薇够我做胭脂了,劳烦三郎费心。” 待客客气气送走了陆长舟,瞿氏简直火大。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侄女竟背着她在外勾搭府中男子,对方还是最不该肖想的陆长舟? 简直是痴心妄想! 瞿氏气的摔坏一只杯盏,命人现在就将赵元湘捉来。不多时,赵元湘就被带来了。瞿氏见她那身打扮,愈发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关上院门就亲手朝她身上招呼。 “你这死丫头,姨母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想害死我啊。”瞿氏一边掐赵元湘一边怒骂:“若叫老夫人知道,不光你就连我们瞿家都要受牵连,你真是气死我了……” “陆三郎是你能肖想的?不成器的东西,宁做贫□□不做富家妾,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一通打骂,瞿氏让人将赵元湘关进院子,命一个得力的婆子看守,说:“这几日我就将你的亲事定下,出嫁前不准出来。” 另一边,陆长舟从瞿氏院里出来,又绕道去往高氏的院子,接楚橙一同回听雪堂。 这次再路过兰亭水榭时,那儿终于没有人了,只剩蔷薇花在风中静静摇曳。 陆长舟牵着楚橙回到屋子,见她脸色蔫巴巴的,似有什么烦心事,便问:“怎么了?若乏了就先睡,我再去书房呆一会。” 楚橙确实有心事,她还不知今日陆长舟的手笔,正苦恼怎么解决赵元湘这个麻烦。思来想去,只能明天去委婉地提醒一下陆老夫人了。 这么想着,她便梳洗干净先睡下了。躺下后,又拉着要去书房的陆长舟,娇滴滴道:“夫君亲我一下再走。” 她撅着嘴讨吻,模样十分娇俏。 陆长舟心下一动,俯身亲她一口,动身走到门外脚步顿住,最终又悄无声息地折返。罢了,美人想必孤枕难眠,今夜就不去书房了…… 翌日,楚橙去向陆老夫人请安,一路上她准备好了说辞,不想才进门就撞见瞿氏。 瞿氏和陆老夫人正商量着什么,只见陆老夫人满脸*T笑意不住点头,楚橙奇怪的时候,见陆老夫人招手唤她,说:“你来听听,府里又要有喜事了。赵姑娘定亲,到时候你也去热闹热闹。” “这么快?”楚橙下意识脱口而出,她还没提呢,这事怎么就解决了,她问:“定的是谁家公子?” 因昨日被陆长舟敲打过,瞿氏有些不敢直视楚橙,讪笑:“是城北的一个秀才,十九考中秀才还在苦读,今年秋闱说不准能中举人呢。况且家中有良田和商铺,嫁过去日子不愁吃穿。” 依赵元湘的身份,这样的婚事已是不错了。陆老夫人也高兴,说:“让她从侯府出嫁,想必嫁过去也受不了委屈。到时从我的账上再陪嫁过去两家商铺和金银,你也能安心了。” 瞿氏谢过,说时间太紧,只能中秋之后再行三书六礼,还强调说这段时间赵元湘备嫁,就不现身了。b 分卷阅读154 r   一桩心事就这么不费力气地解决了,回听雪堂的路上楚橙心情大好,走路也一蹦一跳的,对惠娘道:“我最近运气不错,想什么有什么犹有神助,要是去赌坊肯定让对方赔的底朝天。” 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惠娘笑着附和:“三奶奶人见人爱,可不是连佛祖都要偏心几分么。” 正笑着,路过一处小院,只听里面传来琴声。那琴声萧瑟凄婉,好像在诉说连绵不断的伤心事。 楚橙好奇看一眼那座小院,橘香赶忙道:“就是赵姑娘的院子呢。” 原来是赵元湘在借琴消愁。 倒也不关她的事,楚橙没说什么带上人离去。然而被这凄婉的琴声吸引的不止她一人,自从被家法处置后,陆平之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了。 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能下地走动,今日趁着天晴便出来转转。才行到此处,便被那琴声勾住了脚步。 琴声如潇潇江水,道不尽人生无限苦闷。陆平之是懂琴之人,情不自禁走了过去,问小厮:“何人在弹琴?” 小厮道:“是瞿夫人的侄女赵姑娘。” 这琴声恰合他的心境,陆平之静静听了半日,竟有一种知音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三章 自从怀孕后, 陆老夫人和高氏都免了吴清嫣的晨昏定省,叫她安心养胎即可。因是头一胎长辈重视,除了每日下午到兰亭水榭附近走动,吴清嫣已经不怎么出门了。 这天黄昏, 吴清嫣照往常一样, 在兰亭水榭附近等候赵元湘, 不想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 还是不见人来。一个寄居在侯府的孤女也敢叫她等?吴清嫣当时就有点生气了, 正要叫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就见一个小丫鬟小跑而来。 那丫鬟是往日跟在赵元湘身边的, 走到跟前不住地赔罪:“四奶奶,我家姑娘有事, 往后都不来陪您逛园子了。” 吴清嫣追问, 这才知道瞿氏已经为赵元湘相看好人家的事。一股挫败袭来, 她凛着神色, 看上去比*T赵元湘那个当事人还要沮丧些。 她帮赵元湘接近陆长舟,本就怀有自己的目的。因为先前陆平之的事让她蒙羞,这才不甘心想拉上楚橙一起丢人。 现在赵元湘定亲不愿配合, 这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吴清嫣只得悻悻回了千花堂。 待进了屋,听丫鬟说陆平之出门散心, 吴清嫣也没有多想。她对丈夫是有几分愧疚的, 毕竟那五十鞭抽在身上不说,夫妻同为一体, 家丑外扬她和陆平之也是一块丢脸。 这么想着, 吴清嫣便亲手下厨做羹。晚些时候陆平之回了, 她笑意盈盈奉上羹汤, 唤他:“夫君,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快用些。” 陆平之没说什么,淡淡唔一声接过汤盅,小口小口吃起来。 家法处置一事过后,虽然陆平之没说什么,但对吴清嫣的态度就是变了,再不复从前温柔贴心。 二人沉默以对,吴清嫣眉头渐渐蹙起。两人这种不冷不热的关系已经许久了,她也知道陆平之因受罚一事迁怒自己,这些日子尽量体贴贤惠,妄想二人关系回暖。 她都低头到这份上,陆平之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吴清嫣心中愈发愤懑,大小姐脾气一上来,摔了袖子独自躺回床上。 过了一会,吴清嫣终是没忍住,特意精心打扮一番,坐在床上等着陆平之。她生的本就出众,略施脂粉,在卧房昏暗的灯光下,有种成熟小妇人的美艳。 等熄灯后陆平之上床,她就慢慢贴近,一只手朝男子下腹缓缓摸去,妄想用手取悦她的夫君,声音无不温柔讨好:“郎君,我帮帮你。” 陆平之翻身背对着她,道:“不必,你有孕早些睡吧。” 他忽略妻子的尴尬与僵硬,脑海里,仍回荡着那阵琴声。恨不得与知音独坐月下,探讨一晚上琴艺…… 日子不紧不慢地流逝,转眼中秋将至。听陆老夫人说,前几日陆绍和元嘉长公主来信,说不出五日便该到汴京了。 楚橙一听难免惴惴,嫁进门这么久她还没见过公婆。公爹是赫赫威名的大将军,婆母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这门婚事又突然,要是公爹婆母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感受到她的焦虑,惠娘将楚橙搂入怀中,说:“小娘子不必害怕,奴以为陆小侯爷待你是有几分上心的,只要他心向着你,就算婆母公爹不喜又如何?再说陆侯和长公主,也不常在汴京。这女子呀一旦嫁了人,夫家地位全取决于丈夫的态度。” “小娘子有倾城之姿,性子温婉,哪个男人不喜欢。只是陆小侯爷亦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身边的女子只会多不会少,你看看那赵元湘就知道了。现在弄走一个赵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上来一个李姑娘。” 惠娘是过来人,这些话早就想和楚橙说了,真心道:“小娘子应该学些笼络男子的手段,将陆小侯爷管的服服帖帖,对*T你言听计从,这样以 分卷阅读155 后就不用担心了。” 是了是了,只要陆长舟心在她身上,公爹婆母喜不喜欢她又如何。说来说去,还是得看陆长舟。 只是那笼络男子的手段到底是什么?楚橙一知半解的,她和陆长舟都圆房了,也没参透这所谓笼络男子的手段。 这几日中秋家宴筹备的差不多了,楚橙又渐渐闲了下来。这天她不用去高氏院里,想练练字打发时间,就问陆长舟:“我能去书房找一份字帖吗?” 陆长舟唔了声,“你去就是了。” 自从楚橙跟着去过几次书房,现在那地方已经不再是陆长舟的私人领地。二人一同看书,楚橙别有意图,总会坏心眼地挑逗他,有时陆长舟禁受不住,会放下公文案(c6k6.com)牍同她亲热,有时也会置之不理,警告再捣乱就收拾她了。 得到陆长舟的许可,楚橙展颜一笑就要去书房。不想,男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不谢谢你的夫君?”陆长舟一会还要出门上值,人已经穿戴整齐,临阳等人也候在院门口了。 随着他的唇一寸寸游移到她的耳边,楚橙浑身都痒痒的,她敏感地将脖子一缩,催促:“你该出门了。” 陆长舟胸膛发出低低的笑声,“亲你一下又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且说着,他就含住了楚橙的耳垂,然后就满意地听闻他的小妻子闷哼一声,纤弱的身子也不禁软下来。 她总是那么敏感,稍微碰一碰就脸红的不行,眸含春水面上带羞,勾的男人不禁想再做些什么。 陆长舟抚摸着她的腰窝,感受她因自己而起的一阵阵颤栗,低声道:“你的小日子可是走了?” “早就走了呢。”楚橙忍着羞,乖乖回答。 陆长舟在她脸上亲一口,说:“嗯,晚上等我。” 他这么明显的暗示,楚橙想听不懂都难。待把人送出院子,她回来后就趴在床上怔怔地发呆,随即又嗤嗤地笑起来。 因为陆长舟的一句话,她一整天都静不下心,莫名好像期待着什么一样。好一会才故作平静地出门,穿过长廊去了书房。 陆长舟的这间书房坐北朝南,光线非常充足。书房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以雕空玲珑木板分隔成贮书处和安置笔砚处。 因来过几次,楚橙对书房的布局已是非常熟悉了,她从紫檀书架上取出一副字帖,整理书籍时没注意,不小心磕到书架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滚落到地上。 楚橙捂着被磕痛的额头,疼的龇牙,她抬眼去看,这才发现滚落到地上的是一副画。因为磕碰,绑住画卷的金线已经散开了,画卷顺势铺展,楚橙这才看清,那是一副女子的画像。 无疑,画中的女子是个美人。一袭出尘的白裙,青丝乌黑而柔顺,浑身未戴珠翠,仍显得雍容华贵,好像那种高贵是与生俱来的。这幅画像应是有些年头了,画纸微微泛黄,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T 楚橙定定望了一会,直到屋外惠娘叫她才回神。她一边收拾好画像,一边胡思乱想着,画中的女子是谁?不知怎的,她不禁想起两人成亲前,发现的那只木兰花发簪。画中的女子是白木兰吗?那位陆长舟的表姐? 心头好像梗着不知名的东西,楚橙收拾好东西拿上字帖出了书房。一下午练字写写停停,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楚橙叫人备水,独自进了浴房。 其实陆长舟早就说过了,白木兰只是一位姐姐,可是楚橙就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总觉得陆长舟身上有什么她看不透的事。 楚橙心里很是沮丧,但不想在旁人面前表露,只得装作若无其事。丫鬟备好热水后,她也不想惠娘陪着,一个人静静坐在木桶中。 浴房水汽氤氲,她阖眼靠着木桶边缘,好像没有意识一般。长睫一动不动,沾上了雾蒙蒙的湿气,楚橙纠结了一会,赤/裸着起身,站在一面落地铜镜前仔细观察自己的身体。 那铜镜巨大,足足有一人来高,平时放在那里是用来正衣冠的,现在里面逐渐显露出一具诱人的身体。 镜中的女子肌肤雪白,如牛乳一般光滑洁白,又因为浸泡过热水,雪白中透着淡淡的粉,抹上一层令人遐想的颜色。 纤腰盈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凭心而论,楚橙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依这些时日的相处看来,陆长舟似乎也很喜欢与她亲近。但到底是喜欢这具身子,还是喜欢她这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依画像上看,白木兰长的也极好,当得上倾城二字。她心里吃了一阵味,又释然了。陆长舟就算和白木兰有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如今她是平阳侯府世子明媒正娶的妻,若陆长舟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再请陆老夫人为自己做主便是。 她不是揪住过去不放手的人,一番自我开导,心头的阴云总算散开。楚橙从浴桶里面跨出,勾过一旁的衣物一件一件穿好。不想抬腿往外走时脚底一滑,没站稳整个人摔下去,哗啦一声浴桶也倒了,浴房内到处是水。 惠娘闻声赶来,见状吓的大叫:“小娘子可伤到了哪里?有事你叫我就成了,怎么自 分卷阅读156 己弄成这样……” 楚橙身上非常狼狈,她动了动那条被浴桶压住的腿,眼泪汪汪:“我的腿好疼。” * 这天,陆长舟才上值不久,听临阳来报,说太子来了,正在五军都督府偏殿等他。 一听太子到访,陆长舟便知道是什么事了。前不久太子和端王因为户部尚书一职争锋相对,听闻太子举荐陆寻补任。今日到访,想必是被陆寻婉拒,才又找到自己。 陆长舟信步去了偏殿,一进门周承安就起身相迎,笑道:“长舟。” 二人相互见礼,果然不出所料,周承安果真是为了户部尚书一职来的。他正色道:“听闻陆二爷早年在京外衙署管理过户籍,田地,*T对赋税也颇为精通。孤向父皇举荐,不想父皇还在考虑,陆二爷就先拒了。长舟,不若你帮孤劝劝他,户部尚书这样的位子,多少人求之不得。” 陆长舟岂会不知太子打的什么主意,若陆寻借他的势任职户部尚书,往后势必要为东宫做事。平阳侯府忌党争,深知这一点的陆寻才不会搅入这趟浑水。 他沉思片刻,道:“其实比起二叔,尚书一职还有更好的人选。” 周承安一听他没和自己打太极,立马问:“是谁?” “礼部侍郎孙敬之,他为官十二年有十年在户部,听闻原先得罪人才被调任礼部。依臣看,这位孙大人经验丰富足以胜任尚书一职。” 周承安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大喜,明白陆长舟看似在这件事上中立,其实是在帮自己。 那孙敬之虽颇有才干,但为人古板整天就差把之乎者也挂在嘴边了,日常更是尊崇孝悌忠义。太子和端王之争,孙敬之虽没明确表明里场,但这样古板的人所持观念必定是嫡长为先。 举荐他当户部尚书,对孙敬之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往后再稍稍示好,不怕他的心不往自己这边偏。 “还是你有主意,孤差点都忘记这人了。”周承安大笑几声,告别陆长舟赶忙去办这件事了。 比起端王举荐的都是自己人,孙敬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厢太子走后,陆长舟又继续处理公务,转眼天色渐黑,有几位同僚商量着要去清乐坊喝酒,出于礼貌,众人便问了他一嘴去不去。 陆长舟微微一笑,拒了。 正起身往外走,又被一个新来的部下拦住,请教公事。那部下唤程霁,才刚上任不久,年纪轻满腔热情,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呆在署衙,为国为民做事。 程霁请教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双手捧着一纸公文,不住问:“陆大人,您看看这里这么写是否合理?我斟酌用词改了三遍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不忍打击他一心为公的热情,陆长舟便提笔圈画几处,又说了自己的意见。 程霁恍然大悟状,傻呵呵笑起来,“还是您厉害,这么一改确实通顺多了。”说罢,他又从身后的案牍上捧过来另一份公文,厚着脸皮道:“您再看看这份?” 未等陆长舟说什么,就有同僚哈哈大笑起来,责备程霁没有眼色。 “程大人,公事是做不完的,明天再做也可以。” “就是就是,你不急陆大人急,他才新婚府中如花美眷等待,这会应该已是心急如焚了。” “莫让陆大人的妻子久等,你就放他快些归家吧。” 陆长舟没说什么,仍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众人,倒是程霁这才满半拍反应过来,陆大人忙着回府夫妻团聚,是自己碍事了。 他赶忙赔礼,拱手道:“陆大人慢走。” 天色渐晚,陆长舟总算回了侯府。才从马上下来,他将马鞭扔给临阳,就迫不及待的往听*T雪堂走。 他认为,早上楚橙肯定听懂了自己的暗示,这会肯定洗的香香的在床上候着自己。男人就是这样,素了二十来年不觉得有什么,一旦沾了荤腥就食髓知味,再像从前那般是不可能了。 一路往听雪堂赶,陆长舟就不禁回忆起怀中香香软软的触感。他忍了这么多天没碰她,以前觉得还好没什么,眼下越接近卧房一颗心就愈发躁动。 好像一刻也等不了那般。 然而才进听雪堂,就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的小妻子沐浴时不小心,把脚扭伤了。 楚橙坐在床上,由惠娘为他揉脚。她扭伤的地方在脚踝,这会已经微微有点肿了,所幸田素来看过之后,说只是皮外伤静养几天就能好。 说来惭愧,她笨手笨脚的,这事方才还惊动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和赵氏来看过确认没什么大事,这才放心地走了,又派人送来治跌打的药酒。 这会,惠娘打开药酒用湿帕子涂抹在她的脚踝,轻轻地揉着,嘴里数落:“往后奴是片刻都不敢离开小娘子了,瞧瞧这脚肿的,疼不疼?” “其实也还好。”楚橙蹙眉,忍着疼说:“不碰就不疼,您……您轻轻地揉。” 且说着,门被推开,陆长舟进来了。 他从橘香那儿得知楚橙扭伤脚的事, 分卷阅读157 进屋后示意惠娘退下,自己坐到床边,接过那条湿帕子,捧起楚橙的脚细细查看。 两人同床那么久,但陆长舟还是第一次看她的脚。那只小小的脚,就好像玉做的一样,洁白滑腻,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弄碎了它,美中不足的是脚也同楚橙这个人一般,没几两肉瘦瘦的,陆长舟总觉得还是胖一点才好看。 他将楚橙的脚捧在怀中,就着药酒在肿胀的地方按压,才轻轻一碰,就见小妻子蹙眉,娇娇嗔道:“疼——” 陆长舟又放轻了力道,说:“忍一忍。” 为了让药酒吸收,他只得以指腹按压揉捏,一下一下抚过她脚踝。渐渐的,楚橙就感觉不到疼了,倒是觉得被抚过的地方有点烫,还有点痒。 楚橙没忍住,可爱的脚趾微微张开,像花朵绽放一般。 陆长舟见状,只以为她疼的受不住了,便道:“我帮你吹一吹。” “啊——”楚橙正要说不用,可是已经晚了,男人捧着她的玉足,嘴巴凑近轻轻吹气。犹带着热气的呼吸拂在她的脚背,楚橙下意识缩了一下,就被陆长舟拽住。 她感觉很奇怪,浑身好像有小虫子在噬咬着,尤其腰间更是难受地挺了挺。然而陆长舟好像浑然未觉,仍是轻轻对着她的脚踝吹气。 没有法子,楚橙只得咬牙承受这折磨人的贴心。好一会,陆长舟停下收起药酒时,她惊觉自己额头竟都出汗了。 正罕纳,陆长舟从浴房出来,拿着一块帕子来给她擦汗,等帮她清理干净伺候楚橙躺下,这才到外间用晚膳。 用完晚膳后,楚橙本以为陆长舟*T该回房了,谁知没有,听惠娘说陆小侯爷又去书房了。 她还记得白天陆长舟问他小日子走没走的事,一听就有点不高兴了,撅着嘴躺回床上。明明是陆长舟对她发出的暗示,难不成她会错意了?还是陆长舟临时有事又不想要了。 这个大骗子!无论哪种原因都令楚橙不开心。 陆长舟那意味不明的话害她抓心挠肺了一个白天,后来又因为那幅女子的画像失落一晚上,好不容开导好自己,也做好迎接他的准备了,陆长舟竟又躲到了书房? 她轻哼一声,真是扫兴! 随即又胡思乱想起来,难不成自己对他没吸引力了?楚橙就想起尤莹秋的话,男人都一个德行,新鲜时候一个样腻了又一个样,他们才新婚多久啊,陆长舟就腻了吗? 她气呼呼想着,一会冲陆长舟常靠的那只软枕撒气,一会又赌气地想,腻了就腻了,她也腻了。世间男子千千万,她还会没人要不成?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知道是陆长舟要回房了,楚橙赶忙面对里侧躺好,装出已经熟睡的样子。 不多时,陆长舟进屋关门,来到床边解开外袍,熄灯后躺到了她的身边。 楚橙刻意放轻了呼吸,昏暗中眼睛睁的大大的,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陆长舟,就感觉一双胳膊将自己揽了过去。 “还没睡?”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楚橙不答,便感觉一只手在她腰窝处揉了揉。她怕痒,瑟缩一下扑哧笑出声。 陆长舟把人往怀里拢了些,声音带了点笑意,说:“是不是在等我?” 楚橙立马反驳,“怎么可能,我不过是脚疼的睡不着而已。” “明日再叫大夫来瞧瞧,开一副止痛的药方。”陆长舟说完,便拍了拍她肩,说:“睡吧。” 楚橙一听,愈发恼火。白天暗示她,晚上又让她睡了?这人什么意思啊,小脾气一上来,楚橙也不管不顾了。陆长舟让她睡,她偏不睡! 很快,楚橙便翻身面对着他,一双小手在男人胸口游移,声音娇的不能再娇,“夫君——”不仅如此,她还用那条没受伤的腿,去勾陆长舟的裤腿,若有若无地摩梭。 “你不叫是我晚上等你吗?我等着了,你又不理我。” 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委屈,陆长舟一听,便感觉气血涌动,喉结不禁滚了滚。 他按住楚橙作乱的小手,说:“睡觉,你伤了腿下次吧。” 楚橙嘟着嘴巴趁机吻在他的唇边,“我的腿不碍事的。” 陆长舟语气变得严厉,“我说碍事就碍事,快睡觉。” 楚橙的脚踝都肿成那样了,自己下手又没轻没重的,陆长舟不想再让她遭罪。可是他为她打算,楚橙却不领这番好意。 小娇妻的手在他胸口胡乱摸了一会,见陆长舟依旧没有反应,楚橙又尴尬又挫败,索性质问,“夫君,你是不是不行啊。” 陆长舟被她一噎,正打*T算好好教训一顿,就见楚橙翻身背对着他,缩回床角去,闷闷道:“不行就算了!” 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忍下。陆长舟咬牙,铁一样的手臂箍住楚橙的腰,眨眼将人困在自己和床榻之间。 陆长舟捏着她的下巴,冷冷道:“楚姑娘,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证明一下。” 作者有话说: 分卷阅读158 感谢订阅 第五十四章 意识到男人这下真的被自己气到了, 楚橙血液翻涌,心跳骤然加快。即便如此,她也有些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而高兴,正得意着, 身上一重, 男人就压了下来。 陆长舟将她锁在自己的臂膀之下, 低头准确无误地寻到她的唇, 辗转厮磨, 语气恶劣:“非得招我是不是?” 楚橙被他重重地亲着,娇躯困在方寸之间, 感受到对方迅速升腾的欲望。男人身体滚烫,又硬邦邦的, 和娇娇软软的她完全不一样。 她闷哼一声, 主动张开了嘴巴迎接, 陆长舟舌便长驱直入, 搅入她的口腔。一时间,暖帐中温度飙升,唇齿相接, 令她醺醺然好像有了醉意。 男人的吻带着强势,好像又带着报复,重重碾压, 无所顾忌地掠夺。炙热地气息灼烧着楚橙面庞, 她被烫地颤抖,心生惧意。 不知吻了多久, 楚橙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在陆长舟身下无助地呜呜出声, 不住地挣扎, 好不容逃离出来,尚未来得及抹去唇边的口津,就感觉男人的吻又落在她的颈侧。 “夫君……” 陆长舟埋首,尽情享用这具自己肖想许久的娇躯。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克制,要温柔,可是男人与生俱来的那股邪念渐渐占据了上方,他变得粗鲁起来,气喘吁吁咬着楚橙的肩,唤她:“楚橙橙,叫我夫君。” 紧接着,他如愿听到了一声声似娇啼似哀怨的夫君,陆长舟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在这个闷热的潮湿的夏夜,他抬起楚橙受受伤的腿,终于占有了她。 后半夜,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声声搅人清梦。带着湿气的风从窗缝拂过,带走一室的燥热。 陆长舟帮她清理干净身体,又亲手换了身里衣,借着昏暗灯光察看楚橙的伤势,见那肿胀的脚踝并无碍,这才将她抱回被中,翻身躺回床上,将美人揽入怀中。 楚橙眼角还带着一点点未干的眼泪,听陆长舟低低地问:“方才可弄疼你了?” 她摇头,累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将汗涔涔的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问:“夫君,听闻陆候和长公主快要回了,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陆长舟短暂地沉默片刻,才轻轻抚摸她的头道:“怎会,你莫胡思乱想。” 这一夜,楚橙心生甜蜜,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落定几分,紧紧抱着她睡过去了。 翌日,陆长舟从早朝下来,再*T次被太子拦住了。昨日听了陆长舟的建议,太子今日一早向平宣帝举荐孙敬之,不但得了陛下点头,更是夸他有一双识人用人的慧眼。 不仅如此,孙敬之得知此事,方才退朝时更是亲自来谢,引得一帮朝臣纷纷赞扬,太子慧眼识珠,有明君之相。 先前为了户部尚书一职,太子和端王纷纷举荐自己人,惹的平宣帝龙颜大怒不说,更寒了一众朝臣的心。今日尚书一职尘埃落定,周承安简直可以称得上春风得意。 正因如此,他更想拉拢陆长舟了。东宫一帮属臣,这么久都想不出一个良策,哪知陆长舟三言两语就言明其中厉害,让周承安茅塞顿开。况且,他隐隐觉得,陆长舟这是在暗中帮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平阳侯府的立场已经渐渐偏向他了? 若能得平阳侯府助力,莫说一个端王,就是两个他都没甚好怕的。 这会,周承安态度十分恭敬,说:“中秋降至,孤派人送些节日礼品到侯府,若缺什么只管派人来告诉孤。” 陆长舟正要推辞,太子便道:“长公主是孤的长辈,中秋佳节给长辈送礼本就是人之常情,长舟就不要推辞了。” 话说到这份上,陆长舟只好受了。他明白太子的意思,只是他提醒太子举荐孙敬之,与其说帮忙,倒不如说不想让端王如愿罢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中秋的脚步渐近,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汴京城里每日张灯结彩,街头巷尾的诸店皆上了新酒,门面以彩头红珞装饰,到处一派热闹景象。 这天,楚橙出门,去了一趟城外的花市。陆绍和长公主即将回京,前两日楚橙命人打扫公爹婆母居住的院落时,下人来报,说院落久不住人屋内摆设虽纤尘不染,院中花草却大多枯死了,楚橙便想着重新收拾一番。 原本挑花草这样的小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成,但毕竟是公爹婆母的事,楚橙还是希望亲自跑一趟。所以这天陆长舟上值后不久,她便和陆老夫人说一声,派人备好车马出门了。 街市上节日的喜庆迎面扑来,她来汴京也快半年了,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扬州中秋节虽也热闹,但和天子脚下的汴京相比还是不可企及的。 楚橙在花市中慢慢闲逛,看中的一律买下,不光陆绍和长公主的院子,也为府里众人都添置了一些。只是女子买东西就这样,买了好看的花,便觉得应该搭配精致的花瓶和屏风,一番采购,跟随在她 分卷阅读159 身后的小厮们手中收获颇丰。 她本就生的惹眼,在花市中穿行就像一位花仙子,引得不少人纷纷驻足朝她望去。还有甚者,偷偷借买东西的名义凑近想多看两眼。 楚橙进了一间卖瓷器的店铺,专心挑花瓶时,忽听一名男子叫她:“楚……楚姑娘!” 循声望去,楚橙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还是惠*T娘捅捅胳膊肘告诉她:“小娘子忘记了,这人名唤鹿淮山。” 说起名字,楚橙就想起来。这人是先前外祖母为自己张罗冲喜,揭下她择婿榜文的人。 秋闱将至,鹿淮山于近期入京,这家瓷器店的掌柜是他的远房亲戚,鹿淮山借住在此,今日店铺客人多便来帮忙,不想竟遇上楚橙。 他心止不住地咚咚跳,数月前在扬州百川书院的那一眼,让他至今难忘。即便后来听闻楚姑娘去了汴京,他心里愈发空落落的,这番入京还想过会不会再遇见她。天遂人愿,他真的再见楚姑娘了。 当楚橙望向他时,鹿淮山清晰地感到自己呼吸停滞了一瞬。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思念这个美丽的女子。心中也不得不承认,那日在百川书院门口,婉拒楚姑娘之后,他就是后悔了。 鹿淮山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又词穷,只得结结巴巴道:“楚姑娘,好久不见。” 两人不算相熟,楚橙不明白他何故叫住自己。但天生的教养让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紧接着就带人出去了。 她来去匆匆,却愈发叫鹿淮山流连,紧跟着她的脚步追至门口,被洪顺笑嘻嘻挡住,洪顺道:“小郎君认识我们三奶奶?怎的,是亲戚吗?” 鹿淮山闻言,当即大骇,“她……她楚姑娘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 “那还能有假?我们三奶奶是平阳侯府的孙媳,怎么小郎君不知道?” 说罢,看着呆滞在一旁的鹿淮山冷哼一声,扬长而去。直到人走远了,消失在视线中,鹿淮山都没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楚姑娘怎么就成亲了…… 另一头,楚橙从店铺出来以后又逛了一会便乏了,很快就将这个叫鹿淮山的男子抛诸脑后。街市上有卖小食的铺子,糖炒栗子香味阵阵,楚橙想吃,就吩咐小厮排队去买。 她和惠娘等人候在路旁,橘香贴心地为她扇风,这时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个小孩,约莫五六岁的模样扎着两只童角髻,抱着楚橙的腿眼巴巴望着她,开口喊:“娘亲——” 楚橙大惊,“谁是你娘亲!” “你长得好漂亮,漂亮的人都是燕燕的娘亲。” 橘香笑道:“这小娃娃,认娘还看脸的。” 惠娘等人也哭笑不得,从荷包里拿出糖果哄她。小孩见到糖愈发乖顺,改口叫姐姐。楚橙逗了她一会,小孩看见父母在街巷对面,便迈着小短腿要去找。她刚走两步,不远处忽然飞驰而来一辆马车。 闹市上,谁也没想到马车会奔跑的这样疾,马车飞驰而来,小孩吓傻了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楚橙见状,身体的本能叫她上前去拉。 这一幕实在惊险,千钧一万之际,车夫拉紧缰绳,撩蹄子的高头大马几乎贴着她的身子停下。 车身猛地一震,那车夫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了我家公子的道,不想活了是不是?” 语气恶狠狠*T的,怀中的小娃娃本就吓坏了,现在更是哇一声哭出来。她的父母也寻了上来,不住向楚橙道谢。 惠娘也吓的不轻,忙上前拉扯着楚橙,惊慌问:“可伤到哪了?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样大,你若出事叫我如何活呀……” “我还好。”楚橙也回过神来,她方才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甚至自己都没意识,身子就已经出去了,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后怕。 她定了定神,见那手持缰绳的车夫好不威风,也不客气道:“闹市纵马疾行,皇城根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我管你家公子是哪路神仙,若不服气我们去京兆尹评评理就是。” 车夫咬牙,“你……你可知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这时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那装饰华丽的马车内,忽传来一阵轻笑,“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 紧接着,就见车帘被掀开,一道宏亮的声音乍起,“是白某之过,惊扰姑娘了。等办完急事定登门谢罪。” 楚橙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正看着她。男子面若玉冠,容貌颇为英气。从他的举止谈吐就可看出,地位应该不低。他看着楚橙,眼中惊艳之色表露无疑,甚至轻佻地朝她眨了眨眼。 然后大笑两声,说:“小娘子,希望下次见面的时间不会太久。” 等马车走远了,楚橙那股不适的感觉才消失。惠娘上前骂登徒子,楚橙也没多想,叫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府了。 关于这段小插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傍晚布置好陆绍和长公主的院落,方回听雪堂,就听侍女来报,说陆小侯爷回了。 楚橙忙 分卷阅读160 到屋外去迎,不想出了房门,正好装上一堵硬邦邦的肉墙。她摸着鼻尖委屈极了,疼的眼圈红红。 见状,陆长舟将人提起来,半抱在怀中亲亲她被撞疼的鼻尖,将人抱到了床上放好。紧接着,便脱去她的鞋袜。 距离楚橙脚扭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天陆长舟每晚回来,都亲自帮她抹药酒。这天,陆长舟又像往常一样脱去她的鞋袜,取了药酒轻轻帮她揉着。 “还疼不疼?” 楚橙摇头,她的脚没伤到骨头,又治疗的及时,其实第二天就不怎么疼了,这几天下地走路无碍,只有小跑的时候隐隐有点疼。可是陆长舟十分坚持,一定要替她抹药酒,楚橙也只能随他去了。 她答,“夫君,不疼了。” 陆长舟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帮她擦药酒。男人的力道不轻不重,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下,从楚橙的角度看去他密密的长睫一览无遗。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子,几乎所有见过陆长舟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看见陆长舟,楚橙就不禁想起少时读过的诗句,君子如珩,羽衣昱濯便是如此吧。 她呆呆看着陆长舟,滔滔不绝说起今日自己做了什么。“今日花市上有小白兔卖,*T我原本想买两只的,但是惠娘告诉我陆老夫人不喜动物的毛发,我便没有买。哎,那小白兔可好看了……夫君你什么时候有空,不如我们去郊外玩,你给我抓一只小白兔如何? 她喋喋不休,当说到长公主和陆绍院落花草渐荒,她重新采买布置时,陆长舟抹药的手微微一顿。 楚橙毫无察觉,继续道:“公爹和婆母的院落位置那般好,不种植花草树木可惜了。院落中那颗香樟好大一颗,听闻原本长得枝繁叶茂后来竟无人打理,差点就枯死了。一定是那些下人做事不仔细,被我教训了一顿……” 楚橙感到,握着自己脚踝的那只手力气忽然变大了。再看陆长舟,他敛着神色看不出表情,但那只力道渐重的手,让楚橙觉得不妙。 好端端的,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喃喃:“夫君,怎么了?” 下一秒,陆长舟就放开了她的脚踝,整个过程快的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道:“无事。” 但楚橙就是看到了,也感受到了,陆长舟平静面色下,隐藏的那一丝丝低落。她仔细回想,发现这个男人怪异的情绪不是今天刚有的,好像最近一直这样。面上平静,却像暗夜下涌动的海藏着波澜。 似乎就是从那天,楚橙问公爹婆母会不会喜欢自己后,陆长舟的情绪就一直不大对。 她小心翼翼地收回脚,轻轻将身子靠了过去,柔声问:“夫君,你怎么了?” 她是柔顺的,乖巧的,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样子。陆长舟看她那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不禁失笑。他将人揽近一些,一下一下捏她的腰。 怎么那么软,即便已经亲密过许多次,对这具身体已经非常熟悉了,每次触碰时,陆长舟还是会感叹他的小妻子为何这样软。 好像没骨头一样,怎么捏都不够。 他静静抱着楚橙,并不说话,只是感觉这样一个柔软的女子在怀中,胸口某些空荡荡的地方被填满了。 楚橙顺着他,说:“夫君不开心,我要哄哄夫君。” 陆长舟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有点冷:“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跟在陆长舟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最不喜人猜测自己的情绪,上位者,喜怒哀乐不浮于表,这是很小的时候他便明白的道理。可是今日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人,竟这么明晃晃地来揣摩他的心思。 陆长舟没有不喜,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新奇。 偏偏楚橙还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知道嘛。” 陆长舟淡淡勾了一下唇,好整以暇,“那打算怎么哄你的夫君?” “我也没想好呢。”楚橙说着,伸出一只手轻轻去拍他的脊背,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哄着又狡黠地冲男人眨眼睛,“这样可以吗?” 陆长舟不语,手掌上移,一下捏住了她软软的果实,还不要脸地揉揉。 刹那间,楚橙呼吸哽住了,香喘细细美眸含泪。 陆长舟只是*T贴在她的耳畔,说:“小白兔这不就抓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五章 因陆长舟突如其来的拿捏, 楚橙又羞又窘,面庞已是滚烫的不行了。她不禁娇呼一声,伸手制止男人的动作,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瞪向对方。 陆长舟手被她摁住了, 也不恼, 好笑道:“怎么?不是你先勾我的?” 楚橙简直冤枉。虽说她一直存着勾人的心思, 但今晚, 真的只是见陆长舟情绪不对想哄哄他, 谁知在男人眼中自己就成勾他了? 跟不上他的思路,楚橙生气了一小会, 手却渐渐松开。陆长舟见她不再抵抗,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开始亲她雪白的脖子。 细细密密的吻一个一个落下, 男人反复 分卷阅读161 流连, 好像怎么也亲不够似的。他的小妻子身上也不知抹了什么, 很香,无需她做什么,陆长舟一闻到这股味道兴致便来了。 在他接连不断的亲吻下, 楚橙已经有些醺醺然了。她被亲的有点飘,好像浮在云端怎么也落不下,又有点舒服, 不禁伸手顺从地揽住男人。 从前, 楚橙对于和陆长舟行夫妻一事总有些惧怕,不知不觉, 竟也开始沉迷了。其实每次他都很顾及自己的感受, 百般逗弄过后, 才陡然占有。 在外头跑了一天, 楚橙是有些累的。但因念着安抚陆长舟的情绪,便也娇啼婉转,想着令他高兴些。二人渐入佳境,不想这时,屋外忽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惠娘喊道:“陆小侯爷,老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 楚橙率先顿住,在她身上的陆长舟依依不舍地吻了吻她,也渐渐停住了动作。他抬眸,与楚橙四目相对,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祖母这时候叫你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快去吧。”她无不体贴地说。 陆长舟唔了声,身体仍紧绷的厉害,好像不甘心就这么走了,重重在她唇上咬一口。缓了缓,这才下床整理衣袍,说:“你若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掌灯时分,平阳侯府一片明晃晃的灯火,陆老夫人年纪大了习惯早睡,今日原本已经歇下了,辗转不眠只得起身穿戴好衣物,由婢女搀扶缓缓来到祠堂。 平阳侯府的祠堂油灯长明不灭,非自家人是不能入内的。侍女候在屋外,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由远及近,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在祠堂。” 陆长舟推门而入,祠堂木门沉重发出吱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他入内关门,一步一步来到陆老夫人跟前,道:“祖母。” 起先,陆老夫人只是静静望着寝堂上林立的牌位,陆长舟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等了许久,陆老夫人才道:“祠堂的楹联有些旧了,明日我着人备好纸墨,你重写一副。” “孙儿知道。” 陆老夫人转身,昏暗中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一刻好像衰老了许多,说:“下个月便是她的生辰,她的坟茔仍*T在颍州,祖母想去看看可惜人老了,此生连她的坟前都去不了一次。” “祖母放心,孙儿本就打算下个月去颍州一趟,到时与白家商议冥诞一事。”陆长舟无不恭敬道。 他自然知道祖母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亦知祖母耿耿于怀什么。陆长舟望了望那只灵位,陆宛芙三字跃然于上。 陆长舟沉思时,陆老夫人转身握住了他的手,说:“白家那边我倒不担心,这几年木兰大了,和离归家后在府中也渐渐有了声望,冥诞一事她会安排。只是再过两日长公主就该回府了,祖母是担心你。” 说着,她就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长公主身份高贵,从前日子还能凑合着过,一声不响地跑去江南许久不归,祖母担心是有人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说了什么。” 陆长舟坦然一笑:“那又如何?长公主碍于面子不会宣扬,祖母放心便是。” “是了是了,祖母不担心她说出去,但你如今娶了妻,楚橙那孩子什么也不知,头次拜见婆母若长公主为难,你需帮着些。” 这件事就算陆老夫人不说,陆长舟也知道。他颔首应下,陆老夫人又道:“木詹那孩子入京了,白天派人来告诉我,说是不久前着人从东海运来一块珊瑚寿石,赶着中秋喜庆特意送来与我,现在人就在驿馆住着,你哪日有空莫忘了招待他。” 当年陆宛芙嫁去白家后怀胎十月,生下一男一女,男的取名木詹女的取名木兰,这对孪生姐弟比陆长舟大四岁多,从小关系很是亲近。白家来人,陆长舟自是要出面招待的。 他应下,送陆老夫人回了院子,送至屋外徘徊片刻没离去,又追着陆老夫人进了屋。 理智终究敌不过长久以来的好奇心,陆长舟跪在陆老夫人跟前,俯首在地道:“祖母,孙儿自知出身卑劣见不得光,生母乃名义上的姑姑生父更是不详,却空占侯府世子之位。孙儿敬遵祖母教诲,这些年从不深究,但孙儿亦非圣人,近来百思不得其解,母亲乃是平阳侯胞妹,嫁的又是颍州名门,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将她夺去?” “母亲难产血崩而亡,孙儿深感罪孽,午夜常惊醒不能入眠。孙儿只想知道,那将母亲夺去的贼人到底是谁?如今可还活在世上?”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起,陆长舟便长久地纠结于这个问题。他不是平阳侯和长公主的孩子,生母是平阳侯的胞妹陆宛芙,至于生父一概不知。他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时,不过才十几岁。少年的骄傲心性曾让他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幸陆老夫人百般宽慰,陆绍更是将他视为己出,与长公主没有别的孩子。 陆长舟原本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世,虽生父不详但他确实是陆家的孩子,母亲早夭陆绍与长公主关系不睦,陆绍又需要一个孩子继承家业,一切的一切好像都*T在告诉他,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但近来,这个问题又不断地 分卷阅读162 盘桓在他的脑海。他的生父到底是谁?那个夺人妻子,辱之又弃的男子若还活在世上,他一定要手刃了对方! 见他拳头握的死死的,陆老夫人心脏砰砰直跳,忙说:“你问这个做甚?当年不都告诉过你了,宛芙在回京省亲的途中遭歹人掳走,被救回后在寺庙清修,她那时已经有了你,生产后血气不足,去之前将你托付于我。” 这件事陆老夫人原本打算一辈子瞒得死死的,谁知数年前陆长舟忽然来问,自己到底是谁?还以离家作为要挟,陆老夫人没办法,只得说一半藏一半,将事情瞒到了今日。当时便说好此事不再提及,谁知陆长舟今晚又问,令陆老夫人颇为心惊。 她身体虚虚晃了一下,瘫坐到床上,不住喘气。 陆长舟见状,忙膝行到陆老夫人面前,说:“祖母注意身体,孙儿不问了。” 说罢唤人进来服侍,好一会陆老夫人才缓过来,摸着他的额说:“好孩子,你要朝前看,过去的事莫要问了。记住,你是平阳侯之子,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如今你娶了妻,便不在是孑然一身了,身为丈夫多为妻子想想。” “孙儿记住了。” 陆老夫人疲惫地笑笑,说:“回去吧,这么晚了楚橙应该还在等你,是祖母打搅你们小两口了。” 临近中秋,月光皎洁如水,盈盈洒下遍地清辉。入了八月秋高气爽,平阳侯府草木仍盛,却听不见蝉鸣和蛙声了。 回听雪堂的途中,路过陆绍和长公主的东院时,陆长舟脚步渐停,在外头犹豫片刻终是走了进去。 东院是平阳侯府最大的院子,院中陈设无不用心,草木也是精挑细选的。只是陆绍久不在京,许多年前长公主也移居江南,院子没有人气久而久之就有些荒废了。 陆长舟趁着月色入院,院中亮着几盏灯火,出乎意料的是打扫的侍女竟比前几日多了一倍,就连院中渐渐稀疏的草木也重新繁盛了。蔷薇,桂花争相竞逐,到处一片生气。 有守夜的侍女认出他,赶忙前来问安,说:“这些都是三奶奶吩咐的,三奶奶这几日修理东院,责备下人们做事懈怠严厉教训了一番,今日出门购置花草作为点缀,屋内陈设也焕然一新。” 陆长舟环视一周,没说什么,缓步走到那颗香樟树前。这是一颗高及屋顶的树,陆长舟记得上次自己来时,因缺乏打理它树叶渐稀已经快要枯死了。如今瞧着虽然不算繁盛,但借着月色看,却好像恢复了一点生机。 他记得,这颗香樟是他小时候生病,陆绍亲手为他种下的。陆绍笑着告诉他,香樟寓意长命百岁,只要香樟依旧繁盛,陆长舟身体便能康健,岁岁年年无忧。 约莫十几岁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元嘉长公主,歇斯底里地命仆从砍了这颗香*T樟,后来不知怎么没砍成,不过院里的下人见风使舵,知道长公主不喜就疏于料理了。 陆长舟不是信命理之人,更不会花时间在这些无所谓的花花草草身上。如今见他生机如斯,心头不禁一动,命侍女好生照管,信步回听雪堂了。 因在外留的久了,回到听雪堂楚橙已然熟睡。守夜的橘香小声告诉他,“三奶奶等您等了好久,原本站在院里等,后来坐在床上等,最后实在撑不住只能睡了。” 陆长舟推门,轻声进屋,待从浴房出来躺到床上,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怀中的小人已经睡了,身子微躬呼吸浅浅,整个帐子中都是来自于她身上的幽香。似乎睡梦中,感受到等待的人回来了,楚橙软软的身子往他这边拱拱,趴在陆长舟胸口睡的更香了。 怀中软香让陆长舟感到无比的满足,好像方才的一切苦恼都荡然无存,昏暗中,他以手捏住楚橙的两腮,哑声道:“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因为这个动作,楚橙的唇嘟起,像朵等着人去采撷的娇花。陆长舟没忍住,含住她的唇轻轻吮了一口。 “呜呜……”楚橙不舒服地呜咽,睡梦中十分嫌弃道:“人家困死了,想睡觉。” 已经很晚了,陆长舟不欲再折腾她,便把人抱紧了些,闷哼:“嗯,睡吧。” 转眼就到中秋这日。 这一天平阳侯府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过了中午,就听府门外鞭炮隆隆,人声一阵高过一阵。这天有不少侯府的远亲前来庆贺,整个白天楚橙都被陆老夫人带着招待客人,高氏等人也陪伴一旁,听陆老夫人不住地给宗亲介绍这位进门不久的孙媳。 热热闹闹半日,楚橙简直笑的脸都僵了,她站在陆老夫人身后,接过惠娘递来的水喝一口,又听正堂外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中秋佳节,月圆人满,这等好时候我竟是来迟了。外祖母,是孙儿的错。”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一个男子由人引着走了进来。来人一袭青袍,发束玉冠,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步伐矫健一身英气。他含笑走了进来,躬身给陆老夫人行礼。 陆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莫不是知道来晚了我也舍不得罚你,这才明知故犯?” “孙儿岂敢!若有那心思便 分卷阅读163 罚我今晚多给外祖母剥几只螃蟹。” 众人哈哈大笑,楚橙跟着抿唇,很快却再也笑不出了。这男子,不是那日在闹市纵马疾行的又是谁。橘香消息灵通,须臾便把消息打听清楚了。 这男子名唤白木詹,乃颍州白氏掌家人嫡子,亦是陆老夫人的外孙。此番入京,是带珊瑚寿石来向陆老夫人献礼的。 楚橙略略想了一下,这人姓白,岂不就是白木兰的兄弟?因着这个缘由,她抬眼朝他白木詹看去,这才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人群之中,白木詹的目光似是轻飘飘落在她的身上,但不*T知为何,楚橙就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别开眼微微躲到人群之后,只留给对方一个模糊的身影。 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抗拒,白木詹失神了片刻,眼中惊艳由亮转暗,很快消失不见。 白木詹此番奉长姐之名,护送珊瑚寿石进京为陆老夫人献礼,才入京那日就碰上一个泼皮的小娘子。小娘子容貌之绝色,可以说世间绝无仅有,他当时便觉得眼前一亮。那日在热闹的街市上,若非急于办事,白木詹肯定要下车同她理论理论的。 这几日事情办完,他正派人打听楚橙,没想到竟在平阳侯府遇见了。再一看她站的位置,白木詹感到呼吸一窒,胸中不平、惋惜渐渐浮起。 他正纳闷小娘子的身份,听外头说:“小侯爷回了。” 今日虽是中秋,但白天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百官。这会陆长舟从宫宴回了,知今日府中忙碌也是疾步赶来。 他一跨进门槛,众人目光就朝他望去。陆长舟一一见过,又与白木詹相互见礼。说来也怪,陆长舟与白木兰关系亲厚,但与这位白木兰的孪生兄弟关系却一般,说不上亲也说不上冷,点头之交仅此而已。 话说了两句,陆老夫人就道:“三郎,还不快带你的妻子见过表兄。” 早些时候,陆长舟成婚的消息便传至颍州了,不过颍州路远,当时白家只是派人送了贺礼来却不曾现身,因此白木詹尚未见过陆长舟的妻子。 闻言,陆长舟连声道是,来到人群后捉住楚橙的手,低声笑她:“怎么躲在这后头,可是丑媳妇见人害羞了?” 楚橙一听,脾气上来趁乱一脚踩在他的黑靴上,“丑媳妇配你这个丑郎君,岂不是正好?” “娇蛮!”陆长舟哼笑一声,带她到前头和白木詹见面。 因为人多,两人说话声又小,没人发现他两的小动作,倒是白木詹瞧见,两人靠近似乎耳语了什么。那副恩爱的样子,让他心头再次梗住! 白木詹身旁不缺漂亮的女子,只是如此漂亮让他一见倾心的,楚橙还是头一个。原以为是金玉良缘,现在认清对方是自己的弟媳,心中滋味难以形容。 偏偏这时,楚橙还跟在陆长舟身后,像个乖乖的小媳妇似的,来到他身边福了福,说:“见过表兄。” “弟媳不必多礼。” 陆长舟一手牵着楚橙,一手拍拍白木詹的肩,说:“表哥远道而来,改日我做东请你喝酒。” 白木詹笑起来,“表弟知我是个俗人,既要请客,美人美酒一样少不得!” 又过了些时候,快到晚宴时,外头人声愈发喧闹,有人喊:“侯爷回了。” 陆绍驻守边疆,一年只有几个月在京。他一早入城,先进宫面圣皇帝,述职边疆一切事务,又出宫到城外迎元嘉长公主,夫妻二人一块回府。 听闻平阳侯和长公主回了,楚橙不敢耽搁,赶忙跟着陆长舟,陆老夫人一块去门口*T迎接。刚到门口,就见一人高坐马上,那便是陆绍了。陆绍身上的铠甲未换下,身后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时隔一年多再见儿子,陆老夫人热泪盈眶,捻帕子沾了沾眼角,人还站在原地却是有些等不及了。好在此时陆绍也接了元嘉长公主下马车,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走近,拜见陆老夫人。 “儿子不孝,让母亲忧心了。”陆绍是个武将,说话声浑厚一身粗犷,给人威严之感。 陆老夫人揩了眼泪,正要说什么,楚橙就见陆绍身后走出来一位美艳的妇人。那妇人虽已是中年,但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生来的贵气,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楚橙感到自己的心跳咯噔一声,浑身都紧绷起来。 这位高高在上的妇人,想必就是元嘉长公主了。 她感到陆长舟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不禁紧了些,楚橙也握住了他,跟着陆长舟上前。 陆老夫人擦拭过眼泪,说:“回了就好回了就好,家宴就等你们了。”说罢让众人不要杵在门口,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道,元嘉长公主走了过来。 元嘉长公主面上端笑,算不上平易近人,跟随陆绍上前盈盈拜过陆老夫人,又见过诸位妯娌小辈,最后才来到陆长舟和楚橙面前。 陆长舟微微含笑,“父亲,母亲。”说罢向他们介绍楚橙,“这是左佥督御史之女楚橙,亦是儿子之妻。” 陆绍哈哈大笑两声,一把拍在陆长舟肩,“好 分卷阅读164 小子,身子看起来好了不少,莫不是这位冲喜娘子的功劳。” “我与尤烈相熟,早年还同他比过武。他的外甥女能嫁进门,一切都是缘分。” 陆绍的爽快,让楚橙紧绷的心松快了些,她笑:“儿媳见过公爹,见过婆母。” 不知是谁说:“进门说吧。” 元嘉长公主淡淡一笑,也道:“进去吧。” 这场家宴,因为陆绍和长公主的回归将团圆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平阳侯府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即便楚橙和陆长舟成婚时,也不能匹敌。宴席中,觥筹交错人人举杯尽欢,虽然因为长公主的在场,众人难免拘束,但有陆老夫人等人,又有诸位小辈加持,总算欢欢喜喜过去了。 家宴过后还要赏月,赏月的地点定在望月楼,楼中摆上瓜果美食,众人饮酒做诗,直到午夜才散。 闹至深夜,楚橙和陆长舟都有些疲惫,二人回听雪堂的路上,楚橙抬头望一眼那圆圆的月亮,忽福至心灵,晃晃陆长舟的胳膊,说:“夫君,我想要赏月。” 今夜陆长舟喝酒喝的有点多了,这会正是头疼,他揉揉额角,不解:“赏月?不是才看完吗?” 楚橙自有她的一套歪理,说:“方才是和大家一起看月,我想看的,是独属于我和夫君的月亮。” “去不去嘛?” 面对她的要求,陆长舟总是很难拒绝。他正要答应,楚橙就*T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这样行不行?” 美人一吻,再冷再硬的心肠也能化成绕指柔。 陆长舟捏她的腮帮子,说:“楚橙橙,只亲一口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六章 月光如流水一般, 静静地泻在美人身上,愈发衬的楚橙肌肤好像在牛乳中泡过一样,笼着一层淡淡的雾色。 这样的夜晚,周遭一切好像都变成了安静的背景, 天地间唯她二人。陆长舟喉结微动, 说:“再亲我吧。” 怎知楚橙却是不肯了, 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说:“你先答应嘛。” “嗯, 准了。” 陆长舟说完,便低下头, 定定凝视等着她亲上来。楚橙见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故作夸张地撅起小嘴朝陆长舟缓缓凑近, 快触及男人的唇时, 她使坏, 忽地扭头就跑,边跑边道:“追到我才亲你哦。” 说罢,以最快的速度, 朝湖心亭跑去。月色皎洁,四周灯火通明,就连小径上的鹅卵石子也清晰可见。楚橙一口气跑出好远, 尚未来得及歇口气, 男人就紧随而至。 陆长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进怀中, 手轻浮地在她腰上掐一把, 声音含笑:“学坏了是不是?” “不都是夫君教的吗?”楚橙大着胆子说。 相处越久, 她在陆长舟面前就放的越开, 如今已是敢和他蹬鼻子上脸了。楚橙被他拦腰抱着,避开陆长舟贴近的唇,边躲边咯咯的笑。 她气喘吁吁道:“我跑累了,要歇一歇。” 瞧她喘的实在厉害,陆长舟这才放过,揽着人一同往湖心亭去。因是中秋,亭中备有常见的小食,楚橙坐下喝一盏茶,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天。 十五的月亮已悄悄升至正中央,像一轮玉盘,镶嵌在深蓝的夜空。楚橙出神地望着,忽然生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前几日尤烈派人来接走了尤莹秋,表姐这会应该已经到扬州了,中秋佳节和外祖母一同赏月吃果,说不准还朝外祖母撒娇要红包,也不知外祖母想没想她。 一晃来汴京都快大半年了,她也想家了呢。似是感受到她安静下的思乡情绪,陆长舟在她身后坐下,胳膊环住了楚橙的肩。 楚橙道:“以前在扬州每年的中秋节,我都和外祖母一起放水灯的。你知道水灯吗?荷花形状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凹槽,放在水里能漂好远好远。不仅如此,外祖母还会亲手给我做兔子灯笼,小时候我生病,也要拎着兔子灯笼出门炫耀……” 她喋喋不休说着,说着说着眼睛就湿了,揉揉鼻子,“不知道今年外祖母有没有帮我做兔子灯笼。” 陆长舟其实不太能理解她突如其来的眼泪,他只知楚橙想扬州了,但何至于到掉眼泪的地步,便伸手帮她揩了眼泪,说:“一只兔子灯笼而已,我给你做就是了。” “真的?”楚橙抹了眼泪,转身看他,“那你可不能说谎,好好做,做的太*T丑我就不要了。” 陆长舟额头碰碰她的,“知道了。” 一番温声细语,总算把人给哄好了,楚橙便靠在陆长舟胸口,二人抬头赏月。安静一会,她想到什么,又说:“你小时候是怎么过中秋的,也和我说说嘛。” 陆长舟被问住了,思绪渐渐飘远。 他少时跟在陆绍身边,在军营呆过一阵子,军营里的中秋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饭菜比往常更丰盛些,将士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有思乡的就登上瞭望台,朝着远方呼喊几声。后来陆绍被调任边疆 分卷阅读165 ,陆长舟就被送回了平阳侯府。 他天性敏锐,似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长公主这位母亲不喜欢自己。长公主鲜少笑,也不和妯娌亲戚们走动,只是呆在屋里做自己的事。那时陆长舟以为,是因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毕竟还是孩子,他也曾渴望得到长公主的关注和喜欢,就愈发刻苦习书学武,只是无论他再怎么出色,长公主的目光也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后来某一天,他从国子监回来,买了长公主最喜欢的糕点,偷偷溜进院,却无意中听到那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当时陆长舟才恍然大悟,命运使然,无论自己做什么长公主亦不会喜欢自己。从那以后,他不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软糯糯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沉默的太久,楚橙已是等不及了,追问:“怎么不说话了?” 陆长舟摸摸她的脑袋,淡淡答:“没什么好说的。” 似乎在情理之中,也是,陆长舟本就是个无趣的人,又早慧,这样的人怎会像她一样放水灯玩兔子灯?想到这里,楚橙忽握住陆长舟的手背,说:“那你小时候还挺无聊的,等下次我们一起去扬州过中秋好不好?” “再说吧。”陆长舟模棱两可道。 时间已是不早了,两人又静静坐了一会便起身回听雪堂。回去的路上,经过兰亭水榭时,碰上一个人。不远处,只见吴清嫣怒气冲冲迎面而来,手里还拎着一根捣衣杵。 中秋佳节,合家团圆正是高兴的时候,她的脸上布满阴霾丝毫不见喜色。吴清嫣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再配合她横眉竖目的脸就显得十分不协调。 楚橙怔怔,这样的好日子她是不想见吴清嫣的,况且这人明显心情不好,谁知又会使什么坏。但迎面碰上要躲已是来不及了,楚橙只得站定,朝来人微微笑了一下。 今晚家宴过后,陆平之没陪吴清嫣赏月,说自己乏了要先回去,当时吴清嫣虽然不高兴,但想着近来夫妻关系紧张不欲再为难,就放陆平之回去了。哪知她赏月后回院不见陆平之的影子,心腹一打听,才知陆平之又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这回的女子,似乎还是赵元湘院里的。 吴清嫣并没有多想,当即怒火中烧,再也沉不住气,拿了跟棍子叫上人,偷偷出*T门打算去抓陆平之回来。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谁也没惊动,只想把那贱婢悄悄处理了。 勾引陆平之的肯定又是个不要脸的婢女,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一棒把人打死,也省的隔日宣扬出去。但吴清嫣怎么也想不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出门抓三心二意的丈夫还能碰上楚橙和陆小侯爷。 她愣了愣,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说:“见过三嫂和兄长,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楚橙正欲开口,陆长舟便替她答了,“家宴吃的有些撑了散步消食,这就回去了。” 说罢拉上楚橙便走,两个人和吴清嫣是相反的方向,这短暂的相遇很快分开。 楚橙被陆长舟拉着,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大好的日子,吴清嫣究竟拿上捣衣杵要去做什么呀,总不可能去洗衣服吧。 她停下来,说:“夫君,你不觉得四弟媳很奇怪吗?” 陆长舟自然有所察觉,不过不想管别人的事,就道:“平阳侯府到处有值夜的人,她要做什么肯定瞒不过祖母,除非是在自己院里。回去吧,别多管闲事。” 楚橙坚持:“可我真的很好奇,我们去看看嘛。” 陆长舟瞪她,“不准去!” “你不去我去,你自己回房好了,莫管我。”楚橙小嘴一撅,甩开他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陆长舟没办法,只得跟了上去。 沿吴清嫣离开的方向走了一会,竟来到一座偏僻的小院,这座小院看着不起眼,但楚橙却记得,这是赵元湘的院子。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里面传出哭喊声和女子的尖叫。 院内,吴清嫣拎棍愣在原地,尖叫不止。 她望着眼前的丈夫和刚从丈夫怀里挣脱的赵元湘,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用手里的捣衣杵指着赵元湘,气势咄咄逼人,脸上却有泪水不断滚落:“你……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因她来的突然,陆平之和赵元湘都没有准备,赵元湘实在害怕,使劲往陆平之身后躲,楚楚可怜的也哭了,唤道:“四郎,四奶奶好凶……” 陆平之将人护在身后,和吴清嫣周旋。可他越是护着赵元湘,吴清嫣就越恼火,当即甩开挡在身前的侍女和小厮,冲上前去揪住赵元湘的头发。赵元湘吃痛,啊啊叫着眼泪流了一脸,陆平之愤怒大吼:“泼妇,住手!” 这种时候,高门贵女的仪态,教养,吴清嫣通通不要了,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怒气已不能让她冷静,只想撕碎这个恩将仇报的赵姑娘。 这么大的动静,岂能瞒住侯府的人,怕出事的丫鬟早就跑出去找陆老夫人和高夫人告状了。没一会,就见四周亮起更多的烛火,喧嚣再起。 院外,楚 分卷阅读166 橙简直被这一幕呆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不久前赵元湘还喜欢她的夫君,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她惊的合不拢嘴,呆呆愣在原地*T的时候,陆长舟将人揽到怀里,亲亲她的耳朵,问:“可看够了?” “啊——”楚橙反应都慢了,缓缓点头,“看够了。” 事已至此,接下来自有陆老夫人和高氏处理,楚橙也不想再呆下去了。趁着夜色,二人便不声不响地回了听雪堂,好像从未来过从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回屋梳洗完已过了子时,楚橙躺在床上,回想方才看到的一幕仍觉不可置信,可想想陆平之的性子,似乎一切又说得通。 “还不睡?”陆长舟抱着她,眉宇间染上倦色。 楚橙往他怀里挤了挤,问:“夫君,你会像陆平之一样,喜欢上别的姑娘吗?” “不会,别多想睡吧。” 楚橙不打算放过他,一副审问的姿态,微微支起身子,严肃道:“那你发誓,除了我不可以有别的女子。” 陆长舟淡淡笑了下,没有回答,只说:“你不睡我睡了。” 楚橙气的去挠男人的腰,可陆长舟不怕痒仍不动如山,楚橙便道:“你真的不发誓?” “睡了好不好?” 楚橙哼了声,“你不发誓,我替你发。”说罢从床上坐起,一本正经地举起三根指头,有模有样道:“苍天在上,大地护佑,今夜小女在此替陆玠发誓,此生唯有楚橙一个妻子,若违背誓言则……则陆玠变成丑八怪,终生不能人道!” 话音刚落,便被男人扑到在床上,陆长舟气的磨牙,不轻不重在她臀上捏了一下。 “楚橙橙,我太惯着你了是不是?” 楚橙被凶了,也不生气,反而捂着脸咯咯笑起来,威胁说:“你也听到啦,我已经替你发过誓,你若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后果自负哦。” 帐中都是女子身上暖暖的香气,陆长舟把人压制住,伸手去解楚橙的里衣系带。 他动作很疾,三两下便除去了,语气意味不明道:“胆子不小,看我怎么教训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五十七章 后半夜, 忽然下起了雨,秋雨迅疾,搅乱一池静水。院中的娇花历经风吹雨打,一夜过去, 颤颤巍巍被折腾的失了生气。 这夜, 同样不平静的地方还有东院。家宴过后, 元嘉长公主没有随众人赏月, 而是先回了东院歇息。她已经许久不曾回来这座院子了, 仆妇们也做好打理的准备,不想才一进屋, 就见到处干净整洁,院中花草比走之前还要繁盛。 不多时, 马上有侍女来迎, 说是三奶奶吩咐的。 元嘉长公主淡淡瞥一眼花花草草, 目光落在那棵香樟上, 道:“还挺多事。” 早有下人备好热水,元嘉长公主沐浴过后,套上一件雪白的纱袍, 坐在妆奁前通发。元嘉长公主十八岁嫁给陆绍,今年四十出头的年纪,但看起来还非常年轻。 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 宛若瀑布隐隐闪着光泽, 因在灯光下眼角纹路不明显,皮肤若瓷, 愈发显出她的美貌。 元嘉长公主抚摸发梢, 一旁*T的嬷嬷蓉心上前来帮忙, 笑说:“明早进宫, 太后娘娘见您不知多高兴。”说罢顿了顿,想到什么又说:“可不巧,明早新妇要来东院给您敬茶,要不进宫的日子还是推迟一天?” “本宫回京可不是来喝那杯茶的。”元嘉长公主伸出手指,由两名侍女给她染丹蔻,“若非母后三番两次去信,这地方也没甚值得本宫回来。” 汴京人人皆知,平阳侯和长公主聚少离多,关系冷淡。此次见二人一道回京,还以为关系有所缓和,但蓉心却明白,长公主回京是因为太后思念,与平阳侯府可没一点关系。不过正巧赶上侯府家宴,加之陆绍请求,这才在东院落脚。 蓉心是长公主跟前的老人了,轻轻叹了声,说:“那奴使人去听雪堂传话,省的新妇明早扑了空。” 话音刚落,听外头的侍女说:“禀长公主,侯爷回来了。” 一年一度的团圆日,陆绍陪家人赏月后,在陆老夫人跟前尽完孝,又与家中几位兄弟商议了近来庶务。忙至深夜回院,见门是虚掩的,房中仍亮着烛火,不住蹙紧了眉头。 陆绍推门入内,见妻子垂眸枕于美人榻上,雪白的手指搭着只金丝织锦软囊,指甲处的丹蔻红的骇人眼球。眉眼温婉,肌肤若脂,只是抬眼看过来的眼神,数十年如一日的冷漠。 陆绍咳了声,自顾自进浴房梳洗,等他出来时侍女们已经退下了,屋内只剩二人相顾无言。 像往常一样,陆绍拿上一床薄被要去书房,临走前嘱咐说:“明日一早长舟带新妇过来敬茶,你莫要忘记起迟了。” 自他进来后,元嘉长公主只看过一眼便没再睁眼了,她冷冷道:“明日我要进宫,茶你喝便是了。” 陆绍一听,神色变得很是难看,质问: 分卷阅读167 “回京前不是都说好了吗?长舟新婚新妇敬茶,这是规矩。私下你再怎么胡闹我不管,但娶妻这样的大事,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本宫明日没空!”元嘉长公主仍道。 话不及三句,两人又要吵,陆绍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知这人是劝不回了,也换上冷冷的口吻,“也罢,长公主自便就是,反正你们皇家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事做的还少了?” 他摔了袖子就要走,不想这话激怒了对方。元嘉长公主猛地坐起来,大发雷霆:“陆绍,本宫提醒你污蔑皇家乃是死罪!” 陆绍并不害怕,反而道:“公主尽管去陛下面前告发臣就是!” 回平阳侯府的第一晚,二人就不欢而散。陆绍径直去了书房,元嘉长公主独坐帐中,气的扯下床头帷幔一通发泄。 二人吵架声那样大,好在蓉心早早遣走院里的丫鬟,只留下几个熟悉的守在门口。否则被嘴碎的传出去,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待陆绍走了,蓉心进屋一边收拾一边劝说:“殿下,不若还是听侯爷的吧,后日再入*T宫去。”知道她的心结所在,蓉心劝说:“无论如何,殿下是名义上的母亲,可不得接受新妇敬茶嘛。省的外头再起什么疯言疯语,殿下也不想让那事传出去对不对?” 说起这件秘辛,金枝玉叶的长公主竟生出一丝委屈,恨恨道:“陆绍为陆宛芙鸣不平,怎知他就对得起本宫了?当年他骗本宫说那孩子是穷苦人家不要的,谁知竟是陆宛芙的!” “他明知本宫恨陆宛芙,还瞒着本宫将她的孩子抱回来,不是与本宫作对是什么!” 元嘉长公主本就对陆绍无意,二十多年前若非先帝赐婚,万万不可能嫁给他。她与陆宛芙天生不对付,从小到大样样比较,比来比去,连喜欢的男子都是同一个。更气人的是,她堂堂公主殿下竟输的彻彻底底。 想到这些,元嘉长公主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她永远忘不了陆宛芙和白煦之定亲那日,自己是何等的狼狈。当时异邦入京求娶长公主,她不想嫁,不顾脸面去找白煦之,却被白煦之婉拒。白煦之扔下长公主后,便带人去平阳侯府下聘了。 而为了不让长公主嫁去异邦,先帝只能赐婚她与陆绍。过门后,长公主借身体抱恙不愿圆房,更不愿生养子嗣。陆绍没说什么,只说会从外头抱一个孩子回来。 当时先帝在位,待公主皇子极为严苛。知道长公主不顾皇家脸面,自降身份去求白煦之大怒,若再知道她嫁入侯府如此我行我素,肯定怪罪。长公主不愿让先帝知晓,便假装怀胎十月,同意了陆绍的计划。 谁成想,陆绍竟瞒着她,把陆宛芙的孩子抱来了……若非几年前无意中得知此事,她肯定还在帮仇人养儿子! 蓉心见状赶忙劝说:“殿下,人已经去了,您没必要再怨。说来说去,这人呀活着才是硬道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番宽慰,元嘉长公主总算气消了些。也是,她和陆宛芙的仇汴京勋贵都知道,若这事传出去叫人知道她帮陆宛芙养孩子,她公主的脸面往哪儿搁! 更何况,平宣帝那边也不好交待。 思及此,元嘉长公主便道:“那明日就先不进宫了。” * 翌日,楚橙醒来枕边已没人了。她撑着酸痛的腰肢起身,方掀开帷幔,就看见桌子上的一只兔子灯。橘香进门服侍,笑说:“陆老夫人一早唤小侯爷过去议事,出门前特意交待了,要三奶奶多睡一会。” 她梳洗完,因记挂着到去东院敬茶的事,时不时踮起脚尖向门口张望。 橘香道:“三奶奶不用急,东院那边一早就派人来传话了,说长公主今晨有些头疼,要您和小侯爷晚些再过去。” 既如此,当真不用急了。昨日只是和长公主打了个照面,说实话,楚橙心里是有些怵这位长公主的,能晚些过去她求之不得。 于是,楚橙便回到屋里坐下,拿过那*T只兔子灯来玩。 这只灯做的精致,兔子栩栩如生做工精细,灯头还挂着长长的璎珞,能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 橘香见她看的仔细,便说:“小侯爷今日五更鸡鸣就起了呢,叫人备好东西就一直坐在院中做这只兔子灯,期间老夫人院里的人来催过几次,他无动于衷,直到做好兔子灯让婢放好,这才收拾一番出门去了。” “他还算言而有信。”楚橙唇角弯弯,笑了一下。 中秋节后有朝中官员都有两日休沐,过了晌午,陆长舟从老夫人院里回来了。他一大早被陆老夫人叫去,自然是商议陆平之和赵元湘的事。这样的事平阳侯府前所未有,因是头一遭众人商议起来有些久了。 楚橙也猜到了,见陆长舟脚踏进听雪堂,天生的窥探欲燃起,不住追问:“如何了?祖母要怎么处置陆平之和赵元湘?” 上次五十鞭子,这次不会真要赶出府去吧。 见她这么关心别人的事,陆长舟伸手去捏她的脸,笑话她:“你这么好奇做甚?” 分卷阅读168 “快说嘛。” 陆长舟只得道:“赵元湘暂时被安置在外面的一处庄子,她的婚期提前照旧嫁那位秀才,祖母收回给她的嫁妆,也不允许她从侯府出嫁。至于四弟,二婶婶还在向祖母求情。” 这个结果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依平阳侯府的规矩,赵元湘还是想的太简单了,难不成因为她侯府就会改变家规不成?她和陆平之搅和在一起实在非明智之举,这下不能风风光光地出嫁,少了侯府的庇佑嫁过去日子艰难可想而知。 楚橙觉得还少了什么,又问:“那吴清嫣呢?她昨晚叫的那么大声,现在如何了?” “动了胎气,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实在是这出戏太精彩了,千回百转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结果,楚橙啊一声,还打算再问,陆长舟就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不准再问了。”他觉得自己的小妻子,对别的男人的事实在过于关注了。 楚橙唔唔出声表示不满,陆长舟便放开了她,转而一口亲在她的唇上,碾压几下才停,鼻尖抵着她的下巴:“还问不问了?” “不,不问了。”楚橙乖乖道。 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陆长舟便带上她去东院见长公主和陆绍。距离东院越近,楚橙就越是紧张,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陆长舟将楚橙的手握紧了些,说:“有我呢。” 楚橙冲他一笑,果真安心不少。 难得的是,长公主没有为难,虽面上不带笑,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接过她敬的茶,喝了一口。陆绍更不用说,他是个粗人没什么心思,一口饮尽又嘱咐了小两口一些话,诸如以后好好过日子,若长舟欺负你就来找公爹做主之类的。 敬完茶,长公主和陆绍分别给了赏赐,二人谢过陆长舟便带她回去了。 今日休沐没什么事,陆长舟和楚橙本打算出门逛逛,不想途径兰亭*T水榭时,见一道身影由远及近,正是从颍州远道而来的白木詹。 白木詹转眼就到了跟前,拱手作揖,道:“这两日便打算回颍州去了,表弟和弟媳若有空到颍州来,我必好好招待。”说完又笑道:“长舟上次说的喝酒可还算话?” “自然,表兄远道而来,岂能不一起喝一杯。” 白木詹爽朗地哈哈笑两声,拍着陆长舟肩膀对楚橙道:“对不住弟媳了,今日长舟与我一同外出饮酒,弟媳不介意吧。” 虽说这人是笑着的,语气无不亲切,但楚橙就是不喜欢他。她笑,十分大度道:“岂会,我们是该尽地主之谊,夫君只管带表兄去就是了。” 就这么着,陆长舟便和白木詹一道出门了。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楚橙想到什么又追上去,趴在男人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少喝一点。” “知道。”陆长舟捏了捏她的手说。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俨然一副亲密的姿态,丝毫收敛之意。白木詹定定看着那张距离自己不远的娇靥,只觉心神恍惚,目光也变得贪婪起来。 那日闹市初见,本以为只是惊鸿一瞥,谁知两人还有这层关系。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东西心里就越惦记,白木詹没告诉任何人,这几晚他的梦里,都是这位让人心猿意马的小娘子。 他出神地望着,直到楚橙走远了,背影消失不见仍像被施了定身法术似的。 陆长舟见状,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一股莫名的酸意在心口蔓延。不用细想他自己也知道,他不喜欢白木詹看自己妻子的眼神。 “表兄!”陆长舟移动到白木詹面前,身子正好不偏不倚挡住对方的视线,语气有点冷,说:“可以走了。” 闻言,白木詹这才恍然大悟,他慢半拍地唔了声,讪笑:“是,是,走吧。” 话虽这么说着,但目光仍有几分不舍。直到跟随陆长舟出了府门,还回头又望了几眼。 这么细小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陆长舟的眼睛。他眉头微蹙,已然失了耐心,只觉这位平日关系淡漠的表兄,今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晚上陆长舟都没表现出什么好脸色,作为主人待白木詹态度也是冷冷的。 白木詹好女色,他府中除了妻子谢氏还有三位姨娘一个通房,向来不禁欲的他,一听喝酒便点名要去清乐坊,陆长舟自然不会不应。 到了清乐坊,白木詹点了三位西域的女子作陪,还有几个先前在秦淮河一带谋生的歌女在一旁弹唱。秦淮河的歌女擅琵琶和小调,嗓子那是一等一的好,才一开口便让人觉得骨头都酥了。 白木詹左拥右抱,喝下一杯美人以嘴渡过来的酒,听着软嗓歌谣沉浸在温柔乡里,暂时忘记了那位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弟媳。 反观陆长舟,只是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喝酒,一杯接一杯,好像歌女的*T弹唱,温声软语都入不了他的耳朵似的。 白木詹不禁奇怪,眯着眼睛问:“长舟,秦淮河歌女的嗓音如何?够软吧?是不是难得一遇?” 陆长舟笑了笑没说话,只觉得这些 分卷阅读169 声音,不及听雪堂那位的半分。每次楚橙趴在他的耳边说话,陆长舟便感觉心间一颤一颤的,好像身子都麻了半边。 他沉思时,白木詹圆场道:“哈哈——长舟还是这么清心寡欲。” 嘴上这么说,实则白木詹心里却想着,那位弟媳整天面对这么冷淡的人,可真是苦了她了。他也是佩服这位陆小侯爷,面对家中娇妻到底是怎么维持住出那副冷脸的。 越想越不甘心,白木詹只能借酒消愁。饮至深夜,二人皆有些醉了。眼瞧着天色不早,陆长舟便唤人进来,搀起白木詹欲送他回驿馆。 才走了两步,白木詹便趴在地上不愿动了,他笑道:“今晚不走了,我宿在清乐坊,长舟不若一起?” 清乐坊自然有宿客的地方,陆长舟没说什么,叫来老鸨安排。 安排好后他要走,哪知白木詹拉住他,说:“长舟真的不留下吗?这儿的女子温柔似水,能暖人的心肝,不试试?” “不了,表兄醉了早些安置。”陆长舟冷淡地拂开他的手。 白木詹慢吞吞反应了几秒,自言自语:“也是,你府中有那样的遗世佳人,岂会看得上这些庸脂俗粉。” 本是一句声音极小的话,不想却被陆长舟听了去。刹那间,陆长舟目光变得阴冷,深邃的眼眸闪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即便是醉酒神台不怎么清明的白木詹,也止不住抖了下,感到一股危险。 下一秒,他抬头欲寻找那股危险的来源,却听陆长舟冷声吩咐一旁的歌女:“送白公子去休息。” * 一场秋雨一场凉,陆长舟回听雪堂时,已经亥时末了。他今日饮酒饮的有些多了,脚步略微虚浮但人还很清醒,来到门前,见侍女们都还守着,挥手叫他们都下去。 楚橙原本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惠娘和一个男人说话,猜到是陆长舟回来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去迎,只是身子懒的很,锦被里面又舒服,暖烘烘的不想动。 算了,让他自己安置就是,楚橙这么想着,就打算心安理得地继续睡。不想她刚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身后的的帷幔被掀开,床榻上探进来半个身子。 因为喝过酒,陆长舟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楚橙闻见了,很是嫌弃,捂着鼻子催促:“你快去洗洗。” 陆长舟自己就很爱干净,许是也知道他身上有味道,没磨蹭。他双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支着下巴,目光如水,定定望着楚橙。 楚橙被他看的后背有点发毛,不解道:“做什么?” 她纳闷的时候,陆长舟忽然撑着手靠近。男人一靠近,帐中的酒味就愈发浓了,热呼呼的醺人,楚橙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T 她想陆长舟肯定醉了,也搞不懂这个醉鬼要做什么,只得配合着对方。 只见陆长舟缓缓靠近,胳膊环住了她,闷闷问:“我是不是还欠你一个承诺?”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五十八章 许是睡的迷糊了, 楚橙一开始没明白陆长舟在说什么。她呆呆望着对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陆长舟指的是昨晚自己让他发誓的事。 其实她原本已经忘记了,但这会陆长舟提起, 胸口又有点闷闷的, 道:“你不是不愿意么?我可不会为难你。”她垂着脑袋, 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 盈盈灯光下更显柔弱。 见状, 陆长舟唔了声,沉默一会小声答:“没有不愿意, 只是……那种话从来没说过,怪怪的。” 楚橙这才抬头看他, 目光带着几分深究。她见陆长舟若无其事地别开脸, 仔细一看, 耳尖有点红, 也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楚橙忽然有点想笑,没忍住扑哧一声。这一声虽然很小很小,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 但陆长舟耳朵何其灵敏,倏地回头看她。 楚橙立马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淡淡道:“嗯, 不用说了, 我现在不想听了呢。” 陆长舟一听,怔住了。他一直不屑于说漂亮话, 在他看来那东西完全是浪费口舌, 说的再好听不如去做。可是就在今日, 他在清乐坊见白木詹光凭一张嘴, 三言两语就把姑娘们哄的高兴,这才意识到,或许女子天生就喜欢听那个。 如果楚橙想听,他勉为其难……也不是不能说。从清乐坊回府的途中陆长舟就一直在酝酿着怎么开口,酝酿了一路,感觉终于能开口了,谁知楚橙却不想听了。 陆长舟有点失落,问:“真不想听了。” “不听了呢。”楚橙打了个呵欠,说着便躺下了,道:“你快去沐浴吧,帐子里都是酒味臭死了。” 陆长舟没再坚持,深深看她一眼,掀开帷幔站在一旁解衣,随后去了浴房。没一会,浴房便传出哗哗的水声。 人走了,楚橙才从被子中钻出来,趴在大红鸳鸯枕上咯咯发笑。她嫁过来这么久,各方面一直被陆长舟压制,难得见陆长舟吃瘪,不高兴才怪。 她又不傻 分卷阅读170 ,外祖母曾说过,男女间情情爱爱的海誓山盟都是虚的,落到手里的好处才是实实在在的。其实后来想想,陆长舟又不是陆平之,应是不会在外头沾花惹草的。 静静沉思的时候,浴房的水声忽然停下,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楚橙赶忙躺好,装作已经睡过去的样子。 她才闭上眼睛,便感觉身侧躺下一个人。等了一会,陆长舟伸手将她捞入怀中,问:“睡了?” 楚橙没应,陆长舟却好像知道她装睡似的,在她腰间挠了挠。楚橙怕痒,扭了扭知道装不下去了,才道:“做什么呀?” 陆长舟从身后抱住她,额头抵着楚橙的背,嗡嗡说:“我想了想还是告*T诉你一声,省的你胡思乱想。”他酝酿了下,道:“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 说完,许是陆长舟自己也觉得不自在,道:“你记住就是了。” 等了许久,楚橙半天没动静。陆长舟推搡一下她,就在他以为楚橙可能睡着了的时候,才听他的小妻子小声小气问:“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见呢。” “你……”陆长舟总觉得楚橙是故意的。 下一瞬,楚橙转身面对着他,一脸无辜,“夫君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呀。” 言外之意,再说一遍。 陆长舟别开脸,平静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听见就算了。” “可是我会一晚上想着。”楚橙靠了过来,可怜巴巴贴在他的胸口,“我一直想着睡不着,睡不着明早眼圈就会黑黑的,眼圈发黑就会变丑。夫君,难不成你忍心看我变丑不成?” 陆长舟不为所动,只道:“你不丑。” “骗人!眼睛都黑了岂会不丑!夫君难不成是想趁我变丑了再去找别的女子?” 陆长舟没注意,就被绕进去了,道:“不是说了么,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话音刚落,楚橙便得意地捂嘴笑了,粉糯糯的脸颊贴贴陆长舟的,笑说:“我听到啦。” 她身上很香,靠过来时香气环绕,让人气血翻涌。 被摆了一道,陆长舟也没生气,只是捏了捏她的脸,嘴角带着点笑,语调微扬:“算计我?” “我不敢的呀。” 陆长舟磨牙,“小骗子。”说罢胳膊将人抱紧了些,道:“该你了。” 楚橙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他,陆长舟道:“礼尚往来,你不也应该表示一下。” 楚橙装作不明白,往下一趟盖好被子,“睡了。” 那副无情无义的样子,气的陆长舟以长腿压制住她,掐着她腰的手又不安分起来…… * 无论昼夜,清乐坊就没有关门的时候。这夜,清乐坊来了一位贵客。周元烨是这儿的常客了,不过担心言官弹劾每次都是挑深夜来,清晨再早早的走。老鸨也认识他,忙不迭上前来迎。 “公子深夜前来,不知这次想点哪位姑娘?” 周元烨扫视一周,都这个时候了,清乐坊还是一派奢靡的景象。丝竹之音不绝,红男绿女随处可听闻笑声。他挑了眉,说:“本王来寻一个人,白公子在何处?” 说罢朝老鸨丢过去一琔银子,老鸨拿钱办事,在前头引着他穿过长廊,来到后面一座小院。屋内传出女子娇娇的啼哭,光听声音就知里面在做什么。周元烨没有打扰,就这么一直候在屋外。 屋内一番云雨初歇,白木詹翻身下床,捞起衣物随意套在身上,吩咐下人备些吃食过来。白天光顾着喝酒,这会肚子还饿着。他随便吃了些,眼前一闪而过那位楚娘子的样貌。 白天在平阳侯府,见她贴近陆长舟耳畔那么亲密的说话,说内心毫无波动那是不可能的。可她是陆长舟的*T妻子,又不能明目张胆抢过来,就这么只能远观令白木詹很是心痒痒。 静静想了一会,白木詹渐渐觉得下腹又开始燥热,他一把拉过歌姬,摁在地上还要再试,不想这时,门口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谁?”他骤然警惕,甩开歌妓,从一旁的木珩上取下佩剑,大声喝道。 白木詹神情紧绷,只见一道人影推门缓缓走了进来。待看清来人,白木詹蓦地身上一松,嘴角扯了扯:“三皇子,哦不端王殿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说罢挥手叫那歌姬退下,须臾屋内就只剩下二人。 周元烨冷笑着坐下,开门见山道:“在本王面前何须客气,白公子尽管随心所欲就是了。不过本王今夜前来,是想问问白公子,可从东宫打探到什么了?” 白木詹的妻子出身谢氏,谢氏男子皆为东宫属臣,若说东宫的消息可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许多年前,白木詹因一时贪念帮人运送一批私盐,被当时的盐运使扣下,幸好得周元烨出手相救,二人就此结识。 人情这东西,迟早是要还的。三日前白木詹收到端王书信时,便知端王这是用得上自己了。白家为颍州名门,他的父亲却早早脱离朝堂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受此影响,白木詹也不想于仕途上有什么作为。 分卷阅读171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听闻太子和端王斗的如火如荼,他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白木詹沉默片刻,道:“毕竟事关东宫,哪那么容易能打听到消息。不过前几日,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东宫的秘辛。年初左佥都御史的长女楚娴落水身亡,似乎与太子有关。” “哦?”周元烨扬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先前楚皇后想让他娶楚娴,经常召楚娴入宫给二人制造相处的机会,事情过去这么久,周元烨已经不大记得那个女子了,却没想到她与太子竟有关系。 他隐隐觉得,若能知道太子和楚娴发生过什么,或许可以利用这件事给太子找点麻烦…… 翌日一早,楚橙醒来时,屋里又没人了。她收拾一番,去给陆老夫人请安。出了听雪堂行过兰亭水榭,正巧遇见迎面而来的吴清嫣。 才短短一日不见,吴清嫣就像变了个似的,面色苍白不说,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几岁。认识这么久,楚橙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憔悴的样子。 两拨人撞上,许是觉得难以启齿,吴清嫣别开脸很快便走了,招呼也没打,只有几个侍女对她福了福。 橘香消息灵通,见人走远了,小声说:“听隔壁院子的小六说,那晚赵姑娘和陆公子的事败露,四奶奶当场就动了胎气,吴家派人来接她回娘家养胎呢。” 其实不消橘香打听,楚橙也隐隐猜到了。吴清嫣那般狼狈,看样子是真的气的不轻。 忽然间,她又有几分羡慕了。吴清嫣嫁人受了委屈,还能回娘家去。不像她,若受了委屈能去哪里呢?*T楚府肯定是回不去的,若回娘家也只能去扬州,可扬州那样远……说起这个,她又想外祖母和舅舅了。 因出了陆平之那事,陆老夫人精神也不是很好。她本想按家规将陆平之赶出去自立门户,但高氏苦苦哀求。人非草木,这事陆老夫人也觉得难办。 一上午,楚橙都陪着陆老夫人说话,快用午膳的时候,陆长舟来了。他今日还不用上值,只是一早听闻白木詹今日要启程回颍州,陆老夫人要他亲自准备,这才早早出门去了。 回颍州的车马,礼品已经备好,陆长舟向陆老夫人请示一声,说白木詹昨日喝多了酒,担心在祖母面前失态就不来侯府辞别了。 陆老夫人笑笑:“不碍事,叫他路上小心就是了。三郎你送他出城,再说你下个月不是也要去颍州,叫白家那边知道,提前准备一下也是好的。” 陆长舟点头,便要出门了。临走前,他深深看一眼楚橙,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待陆长舟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就听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楚橙紧随而至。 “夫君,我和你一块去。”楚橙微微喘气,红着小脸说。 陆长舟却是不愿,他此番要送白木詹出城,若楚橙跟来,势必要和白木詹见面。陆长舟不受控制地想起白木詹看楚橙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阵怪异。 他总觉得,那位表兄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想法。 眼下,陆长舟只想把人藏起来,道:“不用,你留在府中就好。” 楚橙十分坚持,“我陪陪你怎么啦。”况且,方才听闻陆长舟下个月要去颍州她就坐不住了。 他去颍州做什么?去颍州岂不是能碰见白木兰?一连串的问题源源不断冒出,楚橙恨不得一下子就问清楚。 见状,陆长舟只的道,“那便随我来吧,不过表兄昨夜喝多了酒需要休息,你不要靠近,更不要和他说话。” 楚橙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保证绝不和他说一句话。” 陆长舟这才勾了勾唇角,伸手抚摸下她的脸,拉上楚橙一块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五十九章 知道二人要出门, 马车已是备好了。惠娘和橘香带了几个侍女候在一旁,楚橙上车的时候,陆长舟一手扶着她,再用脚抵稳杌凳, 温声道:“小心。” 随后, 陆长舟也坐上了马车, 丫鬟婆子们跟着朝城门口缓缓驶去。天色尚早, 汴京城正是热闹的时候, 街巷上人来人往,四处喧嚣。 马车粼粼驶过街巷, 不断有笑声传进车厢。正午阳光耀眼,一卷车帘被掀开, 暖盈盈的光线落在陆长舟的肩头。 从平阳侯府到城门口有些距离, 陆长舟从一旁的木架上取过一本书, 道:“你若累了, 可以靠在着我歇息。” 一上午都在府里陪陆老夫人说话,其实也不累,但他都这么说了, 楚橙便依言靠近枕在他的胸口。 初见的时候,这个男子身上*T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如今二人形影不离, 楚橙觉得他们身上的味道好像都是一样的。她闭上眼睛, 脑海里都是方才陆老夫人说他下个月要去颍州的事情。 为什么要去颍州?要去多久呢?她自认不是一个黏人的姑娘,又不是离开了夫君日子就不能过, 但两人新婚以来, 这还是陆长舟第一次出远门, 想到即将有好长时间不能见面, 楚橙心口就闷闷的 分卷阅读172 。 她顾影自怜着,小手却不安分,伸出食指有意无意地在陆长舟胸口划着圈圈,动作轻而缓慢,勾的男人浑身僵硬,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 陆长舟捉住她使坏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问:“怎么了?有心事?”自从上马车后,楚橙便一直心不在焉,不说话整个人蔫蔫的,陆长舟岂会注意不到。 他道:“有事就和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闻言,楚橙眼睛就睁开了,她抽回自己的手,“那我就说了啊。”顿了顿,问:“方才听祖母说你下个月要去颍州,这么大的事怎么先前没听你说过。” 每年陆宛芙的冥诞,陆家都会派人到颍州,说起来陆长舟也有好多年不曾去了。先前他身子病着不能远行,自从楚橙嫁过来后倒一天天好了起来,这次没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也想趁机见见花无痕口中那位大夫。 陆长舟道:“下月是我姑姑的冥诞,祖母不放心命我去颍州一趟,并且听花无痕说那边有位大夫医术高明想去见见。原本也打算这几日和你说的,怎么可是怪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颍州那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楚橙自然知道,实际上当时才从田素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就派人去颍州打听了。可那大夫实在神出鬼没,竟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楚橙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陆长舟要去颍州办正事没有阻拦,只点点头:“我知道了。” 即便如此,还是好失落啊,她便大着胆子问:“夫君,我能一起去颍州吗?”她的眼睛亮亮的,迎着光睫毛上好像镀上一层淡淡的金,“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去过的地方也只有扬州和汴京,不如我一起去?” 陆长舟犹豫了瞬,道:“我想想。” 颍州路远,快马加鞭半月可达,若带上楚橙坐马车,至少也要一个月,路上风餐露宿可不算舒适。况且如果去颍州,楚橙势必接触白家和陆宛芙,私心里陆长舟其实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哦,我就随便说说。”楚橙别过脑袋,虽没明说但有点不高兴了,翁翁道:“那你慢慢考虑吧,我不去也没关系的,在府里呆着还舒服,我其实也不是很想跟你在外头风餐露宿的。” 陆长舟见状,气的去捏她的脸,“你这姑娘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对着夫君我怎么敢呢,都是心里话罢了。” 陆长舟嗤笑,“知道了小气鬼。”*T 且说着,城门口到了。今日白木詹回颍州,他的一行随从已经早早候在城门口了,见陆长舟来了无不恭恭敬敬行礼,只是却不见白木詹的人影。问了才知道,原是白木詹看上了一个清乐坊的歌姬,刚刚折返回去帮人赎身了。 又等了一会,才见白木詹带着一个西域风情的女子姗姗来迟。见了陆长舟,白木詹一边因为自己的迟到不住道歉,又一边吩咐那歌姬进马车等候。 陆长舟派人奉上平阳侯府备好礼物,除了丝帛还有些山珍补品,一件件无不贵重。 白木詹谢过,话不及三句目光便不受控制地往马车内瞟。平阳侯府的马车华贵,往常主人下车后仆从会卷起帘子让车厢内透透风,只是今天却反常车帘一直垂下,遮的严严实实,好像在暗示里面有什么人一样。 老实说这趟来京白木詹是有点遗憾的,那种遗憾在得知了楚橙是自己的弟媳后更甚。他内心不甘,又不想空手而归,这才从清乐坊挑了一个看的最顺眼的歌姬带走,一路上也好有个慰藉。 可是那又如何,他最喜欢的那个,始终带不走。 莫非楚橙也来了,现在正坐在马车里?白木詹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心跳骤然加快,他正欲说什么,恰好一阵风吹来掀开车帘,里面的倩影一闪而过,瞬间让白木詹止住了呼吸。 他大喜,说话磕磕绊绊,“弟……弟媳也来了?祖母真是太客气了,不光派长舟来送我,竟连弟媳也一块来了。” 陆长舟脸色冷了下去,淡淡道:“内人要去京郊拜佛,我顺道送她一程罢了。”紧接着便催促,“天色不早,表兄还是快些上路,再耽搁就该晚了。” 虽有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白木詹淡淡道了谢,临上马车前又回过头,目光略带眷恋地望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登车出城了。 陆长舟站在原地,亲眼看着人走远了,确认不会再出现,这才返回了车上。 他洞若观火,经过方才的白木詹的一言一行,愈发确定这位表兄对自己的妻子有不敬之心。陆长舟心口好像憋着一股气,怎么也无法纾解。 他深呼吸几口,又想到楚橙说的想跟随自己一块去颍州的事,眉头不禁蹙起。颍州是白家的地盘,若楚橙跟去势必要和白木詹见面,这么一想,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送走白木詹,二人便要回府了。陆长舟想到什么,说:“你嫁进侯府也有些时日了,我一直忙于公事没怎么陪你,等天再冷些带你去京郊泡温泉如何?” 楚橙自然答应,马车再次启程,缓缓入了城。因回府也没什么事 分卷阅读173 ,陆长舟就吩咐车夫不必再走闹市,而是沿着汴京护城河,一路欣赏汴京风光。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护城河睡眠波光粼粼好像涌动的碎金。越往城中走,护城河一带越是清净,这一块已经快临近皇城了,*T因此商贩少只有零星的几家。 走着走着,车厢内忽飘进一阵香味,楚橙挑开帘子望去,见是一老农推着木车沿街售卖烤红薯。见她嘴馋,陆长舟便吩咐停车,唤红顺去买一个过来,而自己也牵着楚橙下车,坐在护城河畔的一颗杨柳下等候。 杨柳依依,秋景正好,楚橙靠在陆长舟肩头,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两人成婚已有些时候了,但这样宁静的坐在一块看夕阳却是头一次。 她微微笑开,也是这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嘹亮的口号。循声望去,原来是皇宫的一列小队正沿护城河做负重训练。 皇城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上次她举荐孟盐时,就听文婧公主说过选拔非常严格。身高,样貌武艺样样皆需上乘,因为皇室出门他们护送在外,代表的就是皇家的脸面。因此远远望去,那列小队的士兵无疑非常养眼。 士兵们身着整齐划一的褐色甲胃,收持□□小腿上负沙袋,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俊俏。与汴京那些纨绔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比起来,阳刚之气尽显,有种独特的魅力。 随着他们步伐整齐划一的朝这边走来,楚橙不禁有些看呆了。人都有爱美之心,见到好看的人好看的事务多看几眼是正常的。 她怔怔看着,眼睛发亮,不禁有些崇拜道:“他们好年轻呢,一个个都生的好好看。” 陆长舟咳嗽两声,“楚橙橙,你的夫君还在这儿呢,说这话合适?” 楚橙却是没听出来男人话里的意思,一本正经道:“怎么了?他们就是比你年轻一些嘛,长得也好看。” 话音刚落,眼睛上便覆上来一只大掌。陆长舟盖住了她的眼,语气不咸不淡道:“小姑娘盯着男人看,成何体统。” 楚橙扒开他的手,有些不服气了,辩解说:“这有什么,正如你们男人在街巷上看到好看的姑娘会多看几眼,我们女子也是一样的,我只是看看而已又不做什么。” 陆长舟气的磨牙,正打算说什么,正好那列士兵的领将是个熟人,已经走到跟前来了。领将看到他,命士兵们原地训练,自己跑上前来同陆长舟打招呼。 “陆小侯爷许久不见啊,这些士兵都是才选入宫的,您看看可还行?” 刚选入皇宫的守卫兵需由建章营骑封闭训练三个月,自然有专门的训练场所,但许是休沐,领将不想懈怠这才带人在护城河这一带训练。 陆长舟淡淡瞥一眼,说:“还行,只是在这儿训练不合适,往后换个地方吧。” 领将一听,估摸着许是自己带人在这儿,打扰陆小侯爷和夫人了,忙道:“您说的是,我这就带人走了。” 二人的对话楚橙模模糊糊听到一些,听闻以后这些人要换地方训练,不禁随口问:“他们以后不来这里了吗?那要去哪里呀?” 这时候,买烤红薯的洪顺终于回*T来了,陆长舟将楚橙牵起送上了马车,说:“你管这个做什么?” “我随便问问嘛。”说完她又道,“夫君去了颍州我多无聊啊,到处看看也是好的。” 陆长舟被她噎了,在她腰间掐一把,低声道:“回府再收拾你。” 许是夜有所思也有所梦,白天楚橙夸赞别的男人的事让陆长舟耿耿于怀,这一晚睡下后,他真的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离开汴京去颍州后,楚橙天天往府外跑,打扮的漂漂亮亮,成天坐在茶楼看来来往往的男子,还不时就对着惠娘指指点点,“那个长得也不错呢。” 他醒来吓了一跳,脑门上冷汗涔涔,只得将怀里的娇躯抱的更紧了一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人还在,不会跑了似的。 偏偏他的小妻子一无所知,睡梦中也不知梦到什么,小声梦呓:“长得真好看。” 陆长舟一听,愈发有一种心慌慌的感觉。 翌日休沐结束,陆长舟一早起床上值,破天荒的面上略显疲惫。他昨夜没睡好,一直在想要不要带楚橙去颍州的事。 出门时,楚橙还在睡。近来天气转凉,被窝里舒舒服服,她就赖床了。 陆长舟要出门时,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低声道:“我走了。” 楚橙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只雪白的胳膊从被衾中伸出,轻轻抱了抱陆长舟,“夫君早些回。” 到了五军都督府,陆长舟便着手处理起公事。节后事情多,一整天都没时间想别的,倒是快下值的时候,一位大人捧着卷宗进屋,不住抱怨:“东宫那边不知又怎么了,送去的卷宗又原封不动送了回来,太子殿下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近来太子在朝中可谓威望俱增,自从户部尚书一职定下孙敬之,不光平宣帝对他另眼相看,在孙敬之的影响下,朝中不乏多了一批支持他的朝臣。东宫势头大好,端王那边暂时落了 分卷阅读174 下方没什么动作。 如今在平宣帝的授意下,东宫开始接手的事越来越多,朝中各部需要批阅的公文都送去东宫,前几日还好好的,人人都道太子忙于政务很是勤勉,今日却反常。 不知是哪位大臣说:“据说太子殿下染了风寒,许是这个原因吧。” 一番忙碌,今日下值又比往常晚了些,陆长舟起身整理好朝服正要回平阳侯府,不想出门前,竟听闻几个同僚在一旁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要去清乐坊借酒消愁。 朝中不少官员喜好喝酒,是清乐坊的常客。陆长舟本没有在意,但走了几步,又听其中一个面熟的同僚埋怨道:“我与妻子分开短短一月,她待我就冷了,与其回府对着她那不冷不热的脸,还不如与诸位同去清乐坊享乐,走,加我一个。” 有人哈哈大笑,“李大人新婚不久,怎么夫人待你莫非是腻了?” “谁知道啊,我去了一趟苏州,当时她闹着要去我没同意,回来后她就像变*T了个人似的,真想不通女人整天在想什么。” …… 陆长舟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的跳,一路策马回了平阳侯府。行过兰亭水榭,快到听雪堂时,他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陆长舟记得,刚成婚那会楚橙很是殷勤,几乎自己每晚下值回府,她都会远远的等在听雪堂门前,见了自己就跟只见到主人的猫一样,抱着他不住的撒娇。 如今,听雪堂前空无一人,不知什么时候,楚橙竟已经不在那儿等他了,好像就是从那会祖母要她协助办理中秋家宴开始的。 一路悻悻回了听雪堂,晚上天凉,不过才秋天院中的花草就已经凋零。陆长舟进屋,见他的小妻子正搓手坐在微炉旁,围着一只咕噜咕噜煮东西的铜锅,铜锅里面五花肉飘出阵阵香味。 见了他,楚橙马上从暖炉前跳起来,蹦到自己面前,笑着接过他的外袍,说:“夫君,就等你用晚膳了呢。” 陆长舟淡淡一笑,心里那股不舒服这才消散了些,他问:“你最近……怎么不去听雪堂外接我了?” 楚橙一怔,她忘记了! 主要前段时间应付家宴一事,神经紧绷着,一旦放松下来人就容易懈怠。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天冷,我今日忙于准备晚膳就忘记了夫君回来的时辰,明日一定去。” 陆长舟没说什么,只道:“天冷好好在屋里呆着就是,就几步路我还能走丢不成。” 说罢,他又道:“最近收拾一下东西,五日后随我去颍州。”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六十章 楚橙自是愿意跟随他去颍州的, 但初次提起这事时,陆长舟还显得非常犹豫。虽不知为何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楚橙却也高高兴兴一口答应下来。 夫妻二人要一同去颍州的事,翌日便报给陆老夫人了。陆老夫人乍一听也是短暂的惊了片刻, 实在是白家和陆宛芙的事太敏感了, 她没想到孙儿竟愿意楚橙一同前往。 陆老夫人随即拉起楚橙的手交待说:“这样也好, 三郎每每出门在外我极是不放心, 你随他同去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往日二人相处, 楚橙虽也体贴,但实际上还是陆长舟照顾她的时候居多。相处久了, 便发现这个男人面冷心热,又不会像其他男子那般流连女色, 简直是夫君的不二人选。 楚橙一口应下, “祖母我晓得的, 只是我随夫君离京, 就不能日日在您跟前尽孝了,您要保重身体等我们回来。” “我跟前的人还少了?不缺你一个。”陆老夫人笑道:“放心去吧,只是祖母希望你记得, 三郎既愿意带你去颍州,表明在他心里你与其他人是不同的。结发夫妻同为一体,以后好好过日子, 就算遇到了什么事也要不离不弃, 知道吗?” 这番话陆老夫人说的极为郑重,楚橙有些莫名其妙, 但不住点头, 说:“祖母, 我记住了。” 知道三奶奶要随陆*T小侯爷去颍州, 听雪堂早早地也开始准备,听闻颍州路远,水路极是不便,惠娘生怕楚橙路上吃苦,吃穿用度无不细致。这样忙忙碌碌过了两日,府中又传来陆绍将要回边疆的消息。 陆绍每年回京十分难得,每年九月他北上时,平阳侯府都要举家到京郊的浮屠寺祈福。因记挂着这件事,陆长舟便将动身去颍州的时间往后挪了挪,决定送走父亲后再去颍州。 这天一早,天乌蒙蒙刚亮,楚橙就起床忙碌了。昨夜宫里传来消息,说五皇子周文恩生病,本着他与陆长舟的情谊,楚橙决定进宫看看。 陆长舟也听说了消息,夫妻二人一同梳洗换衣,临出门前,正巧撞见三夫人瞿氏。瞿氏一大早派人备好马车,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楚橙同她见礼,瞿氏笑容僵了下,讪讪回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我忙着出门就不同你多说了,若有空记得来我院里坐坐。” 这本来就是客气的话,楚橙也不会当真,送走了瞿氏, 分卷阅读175 橘香才小声道:“三奶奶有所不知,今儿是赵姑娘出嫁的日子,三夫人赶着去吃席呢。” 经橘香提醒,楚橙这才记起赵元湘的事。当时赵元湘和陆平之的事情败露,赵元湘被撵出侯府寄居在一处小院,但她的婚事却没有取消,怪不得瞿氏笑容那样难看。侄女做出了那样的事,她这个姨母也跟着脸上无光,自然不会透露要去哪里。 橘香又道:“还有四奶奶,被娘家接走后一直没回来,据说呀……四公子一直没去接她。” 人都有窥探之心,这高门大院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楚橙也就随便听听。 她都有些佩服橘香了,问:“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橘香得意道:“可不是,婢整天和各院的丫鬟小厮打交道,消息灵通着呢。” 主仆二人讨论着妯娌长辈之间的事,陆长舟长臂一揽,将人抱上马车出发了。不多时,马车到了五军都督府附近,陆长舟下车去上值。 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交待车夫路上小心些,食指扣扣车窗,道:“晚些时候我进宫来接你。” 楚橙掀开车帘,声音含笑:“我去去就回,不用麻烦夫君来接。” 陆长舟却极坚持,一本正经道:“你麻烦我的时候还少了,好好在宫里等着,晚上我来接你。”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熹微的晨光中,楚橙自己都没发觉,嘴角勾起一弯浅浅的括弧。 中秋过后暑气渐散,如今蓉妃娘娘已没住在冷泉竹轩了,又搬回了先前居住的凌春殿。 蓉妃居住的凌春殿环境清幽,再加上这几年平宣帝来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最受宠的蓉妃这里每月也只有一两次能迎接圣驾,其他妃嫔那里的冷清程度可想而知。 凌春殿殿门口,文婧公主亲自来接楚橙,周文恩生病的事*T就是昨日她派人告诉楚橙的。远远的,文婧公主就踮起脚尖冲她招手:“表嫂——” “公主殿下。” 文婧公主手一挥,示意她不必多礼,紧接着就亲切地拉上她进门。一路上,楚橙问五皇子的身子如何了,可有看过太医云云。 文婧公主不甚在意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前几日上树,不慎从树上摔了下来,一只胳膊骨折了。” 话音刚落,就见周文恩由人伺候着出现在正殿门口,气鼓鼓道:“长姐!你说话不算话,说好不说去的!” 他自己也知道从树上摔下来丢脸,因此告诫身旁的所有人不准说出去,谁知这位姐姐第一个就嘴上把不住门。周文恩小脸涨的通红,想打文婧公主又追不上,只得可怜巴巴来到楚橙跟前,说:“仙女姐姐,你不会也嘲笑我吧。” “怎么会!”楚橙牵他坐下,关切地问了几句,周文恩这才又高兴起来。 知道仙女姐姐不嫌弃自己,周文恩就放心了,费力抬着自己那只受伤的胳膊,得意道:“受伤也是有好处的,这样就不用读书了。昨天父皇来看我,我掉了几粒金豆子,父皇就说养好伤再读书,可疼我了。” 楚橙早就知道,周文恩不喜欢读书。但因为做过上辈子的梦,她知道周元烨死后,继位的正是这位五皇子。 她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调皮的小娃娃,究竟怎么当九五之尊呢?他贪玩,又称不上多么聪慧,上辈子他继位后,摄政王陆长舟肯定要费不少心思教导吧。 楚橙沉思的时候,蓉妃派人端上果子招待她,自己则端了一碗药膳,哄周文恩:“过来,母妃喂你喝药。” 周文恩哪里会从,又哭又闹,蓉妃心肝宝贝地哄了好一会,他才乖乖喝下。等侍女送他回屋休息,蓉妃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文恩不听话又爱胡来,我就盼着他早日懂事些。” 宫里的皇子公主,一出生就有专门的嬷嬷先生教导,教他们宫规礼仪,处事之道。生为皇家的子嗣,要比旁人更为端庄稳重,但这些规矩在周文恩面前形同虚设。实在是他太另类了,性子张扬,再加上平宣帝宠爱,总不自觉地顺他心意,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楚橙道:“五殿下天真烂漫,乃世间至纯至真之人。个人有个人的福气,五殿下一看就福泽深厚,娘娘何须忧虑。” 这话简直说到蓉妃心坎里去了,平宣帝子嗣不算多,听闻太子和端王争的如火如荼,戚家和皇后娘娘也各出奇招,暗中给对方使绊子,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猜测皇帝最宠爱的五皇子会不会也插一脚进来。 蓉妃活的通透,在她看来那个位子吃力不讨好,别看平宣帝万人之上,心里的委屈可不比别人少,不过因为在那个位子上情绪不显,只得憋着罢了。 她才不愿儿子过那样的日子,在蓉妃看来*T,周文恩只要好好长大,再封一个闲散王爷,去封地好好过日子就成。这天下,谁爱争谁去争,总之和凌春殿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下午,楚橙都在凌春殿陪蓉妃娘娘说话,过了一会,礼部尚书捧着几卷卷轴过来,说是要请容妃娘娘过目。 分卷阅读176 礼部尚书出现在这里,并不难猜测是为了什么事。文婧公主年纪已是不小了,及笄后朝中关于她婚事的提议就没断过。对于这个女儿,平宣帝还是非常疼爱的,给予她极大的选择权。 蓉妃因为文婧公主择驸马一事,已经发愁许久了。朝中不乏青年才俊,选来选去却没有一个能入文婧公主眼的。明年春天外邦来京朝贡,容妃担心,到时候哪个胆大的外邦会求娶公主,而文婧公主又正适龄,到时她不去谁去? 眼下一见礼部尚书,容妃就知许是又有新的驸马人选了。她务必要让女儿的婚事在年底前定下来,于是笑笑说:“本宫去处理些事,先失陪了。” “娘娘请便。” 等容妃走了,文婧公主才出来。与蓉妃不一样的是,文婧公主也知自己适龄正当议婚,但她却一点都不急,反而拉上楚橙说:“我们去花园逛逛吧。” 一路随着文婧公主去往花园,其实楚橙想劝劝她,听蓉妃娘娘的将亲事尽快定下,不然真有可能嫁去异邦。平宣帝虽疼爱女儿,但国事大于家事,孰轻孰重想必还是拎得清的。 可文婧公主丝毫没有要说这事的意思,拉着楚橙在一座亭轩里坐下,欣赏满园秋色。方坐下,就见几个护卫整齐划一地从不远处经过。 文婧公主及笄后,平宣帝许她出宫建府,如今公主府已经快要建好,这些护卫都是日后随她去往公主府的,其中就有孟盐。 数月不见,孟盐又挺拔了几分。少年人个子本就长得快,他来到公主身边后因武艺高人忠厚,很快就得到重用,如今已是一列小队的领头人。 无疑,孟盐是个非常俊俏的少年。身高腿长,一身甲胄穿在身上显得无比精神,深邃的五官带着几分异域风情,哪怕初见那天,他浑身泥泞血污,楚橙都不会否认他的容貌。 孟盐带人从她们跟前走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孟盐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楚橙没在意,再看文婧公主时,怔住了。 只见文婧公主眸中含笑,满脸泛着少女独有的娇羞红晕,她呆呆看着孟盐离去的方向,直到人走远了还不曾收回目光。 “殿下——殿下——”楚橙叫了两声,文婧公主才回神。 见她那副模样,楚橙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文婧公主该不会……看上孟盐了吧?她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吓了一跳,要知道孟盐是她举荐入宫的,一个贵为公主一个是低微的侍卫,两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若这事是真的,楚橙心里如何能过意的去? 她定定看向文婧公主,而文婧*T公主似乎也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慌忙转过头去,“表嫂,你……你这么看我做甚?” 楚橙定了定神,试探说:“先前我举荐孟盐为公主效力,如何?他可还用心?” “自然,他武艺高强,为人忠厚,本公主非常满意。” 楚橙略带为难道:“下个月我要去颍州一趟,身边没有可用的人,公主能否将孟盐借我几个月?” 文婧公主一听,变了脸色,斩钉截铁道:“不行!”说罢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了,忙辩解说:“本公主这里还有许多护卫,表嫂若缺人我送你就是了,要几个都无妨,只是孟盐……万万不可。” “为何?” 文婧公主被问住了,脸憋成猪肝色,急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忍着眼泪道:“表嫂,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她就知道,喜欢一个人怎么藏得住呢? 文婧公主对孟盐是一见钟情!数月前,她偷跑出宫玩遇险得孟盐救下,当时这个沉默的少年就赢得了公主殿下的芳心。那匆匆一面,让文婧公主久久不能忘怀,回宫后她派人寻找孟盐,只是汴京何其之大,想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楚橙举荐孟盐入宫,文婧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就这么来到了身边。 她是欣喜的,又是惧怕的,这件事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就连容妃都瞒的死死的。如今被楚橙一眼看穿,又羞又恼。 想法得到证实,楚橙大骇,“殿下,你怎么如此糊涂?” 文婧公主也不藏着掖着了,拜托她替自己保守秘密,得到楚橙的点头才放下心来,理直气壮道:“我怎么就糊涂了,喜欢一个人又没什么错。表嫂我问你,若陆表哥不是平阳侯世子,而是一无所有的乡野匹夫,你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楚橙不知道怎么同她说,只道:“这是两件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我喜欢的是这个人,才不管对方是王子还是侍卫。”文婧公主极其认真道,说完又忍着脸红,小心拽了下楚橙的衣袖,说:“表嫂喜欢陆表哥,想天天见面,我对孟护卫的心也是一样的。” 少女怀春,见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楚橙不好再说什么,问:“孟盐知道这件事吗?” “他……应该不知道吧,这件事除了表嫂,我没对谁说过。” 这件事压在心底很久了,文婧公主虽贵为皇女,但身边却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 分卷阅读177 有。她不敢告诉母妃,更不敢告诉自己的身边的人,今日被楚橙意外发现,索性趴在她的耳畔,偷偷说了好多心里话。 楚橙越听,心里越慌,她觉得自己闯祸了。看文婧公主这副样子,对孟盐是真心的。公主和护卫,绝无可能,楚橙简直想不到要如何收场。来日若当真害了文婧公主,她就是罪魁祸首。 知道这件事后,楚橙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时间*T缓缓流逝,转眼就到了黄昏,夕阳余光洒满皇城的琉璃瓦,到处一片暖洋洋的颜色。 傍晚,陆长舟进宫了。他先将一沓厚厚的公文送去东宫,东宫的管事太监见他来了,腿不禁一抖,赶忙笑着迎上来:“小侯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可不巧,太子殿下这几日染了风寒不宜见客,有事不如我去传达。” 陆长舟将公文转交到他手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近来太子生病的事有些怪异,但又想不出怪在哪里。 他沉声问:“殿下的病情如何?可请太医看过了?” 那管事太监不住道:“看过了,太医说劳累所致,休息几日就好不劳烦小侯爷挂心。” 陆长舟没再说什么,留下公文朝凌春殿的方向去了。待他离去,管事太监才松一口气,忙唤人来问:“殿下在何处,今日可回宫了?” 被唤来问话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答:“没……没回东宫,殿下还在楚姑娘那儿,说是今晚也不回了。” 管事太监哎呦一声,急得不行。太子和楚娴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那楚娴姑娘年初落水早就去了,今日不知怎么又忽然活了?太子不管东宫太子妃,不管朝事夜夜流连宫外,这事迟早瞒不住! * 陆长舟在凌春殿外候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文婧公主依依不舍地将楚橙送出来。等了许久,陆长舟也不恼,倒是上次文婧公主留宿楚橙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文婧公主非常舍不得楚橙,闷闷不乐道:“表嫂,不如你在凌春殿住几晚好了,我去和陆表哥说。” 这话被陆长舟听见,不等楚橙开口,他便答道:“不可,府中有事不便多留。” 文婧公主哼一声,小声抱怨:“陆表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还不是你舍不得表嫂。怎么,一晚上不抱着表嫂就睡不着?” 她故意打趣,陆长舟又岂会因为这两句打趣失了风度,只看向楚橙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二人一路回府,出宫上了马车楚橙仍心不在焉。她靠在陆长舟胸口,不住想着文婧公主和孟盐的事。 感受到她的情绪,陆长舟拍拍她的背,问:“怎么了?最近感觉你总是心事重重的。” “夫君,我好像闯祸了……” 陆长舟挑眉:“怎么,还有为夫解决不了的祸事?” 楚橙也不知道这事他能不能解决,本想问问陆长舟的意见,但又想起自己答应过文婧公主,这事谁也不说。 她叹了声,道:“没什么,我随便说说。”说完,她想起什么,又道:“夫君,如果我不是左佥督御史的嫡女,而是另外的身份,你还会愿意娶我吗?” 陆长舟失笑,“我娶你,本就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也是,他们二人成婚可不是因为彼此的身份,而是因为宫宴的那场意外。后来虽然也加入了对方家世的考量,但归根结底,是两人都失了清白。 楚橙犹豫了瞬,问:“*T那如果……如果宫宴上没发生那个意外,你……还愿意娶我吗?” 陆长舟怔住了。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实在是两人成亲太突然了。当时发生了那样的事,又正值太后赐婚,陆长舟几乎是见招拆招,以最快的速度做了最优的决定。 现在看来,和楚橙成亲这个决定虽不后悔,但如果没发生宫宴的事,他还愿意娶楚橙吗? 陆长舟将问题抛了回去,认真看着楚橙,“你呢?如果没有宫宴那天的事,你是否还愿意做我的妻?” “我……我应该大概也许是愿意的。” 陆长舟笑而不语,只是将人抱紧了些,许久才道:“我亦然。” 陆长舟认真想了下,即便没有宫宴的事,他想,他还是愿意与眼前这个女子成亲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晚上还有一更 第六十一章 回到平阳侯府正是掌灯时分, 四周阒然无声,秋日落叶一片紧跟一片接连落下,多了几分萧瑟之感。 出宫前楚橙在凌春殿已经用过晚膳,陆长舟在五军都督府也用过了, 如此倒不着急回听雪堂, 陆长舟便建议到处走走。 平阳侯府占地面积颇大, 院落一座挨着一座, 花园成片四时之景各不相同, 各有情趣。二人携手走过婺园,只见不远处高高立着一颗柿子树。正是秋天, 树枝上挂满了一个个红澄澄的果儿,可惜天色暗只能看见一个个模糊的影子。 陆长舟见他的小妻子盯着看, 便问:“你想吃明日叫人来摘就是了 分卷阅读178 。” “我才不喜欢柿子呢, 一点都不好吃。” 看见柿子树, 楚橙只是想起了之前做过的梦, 加之今日进宫心里藏着事,一时有些出神罢了。按照梦中的情景,平宣帝薨逝后朝野经历了两次动荡, 一次周元烨继位,一次周文恩继位。可是依现在的情形看来,一切都太遥远了。 听闻近来太子势头大好, 平宣帝很是器重, 有太子在前,周元烨如何继承大业?楚橙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梦中的细枝末节她并不清楚。 她被陆长舟牵着,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差点一脚踏空踩进池子里, 还好陆长舟眼疾手快扶住了。陆长舟无奈出声:“你这姑娘到底在想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楚橙被他吓了一跳,小拳头捶在男人胸口,娇嗔:“干嘛吓我!” “问你话呢,在想什么?”陆长舟点点她的额。 楚橙鼓了鼓腮帮子,沉思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问:“夫君,听闻端王和太子争的火热,依你之见,他们二人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闻言,陆长舟沉了脸色,只道:“这些不是你该管的。” 楚橙也知道不该过问这些事,但不知为何就是感到心慌,她隐隐觉得如果周元烨继位想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楚橙嗡嗡应好,说:“我不是故意说这些惹夫君不开心,若我说错了你不要恼我。想必你也知道,我刚来汴京时皇后娘娘*T做主,想让我嫁给端王。虽这事没成,但我总担心日后若端王起势,会报复我也会报复夫君。” 她秀气的眉头蹙着,看上去真是担忧极了。陆长舟将人揽到怀里,柔声安抚:“我怎会恼你?只是觉得你近来忧思过重,不若叫大夫过来开一副清心静神的方子调理调理。” “皇后撮合你与端王的事我自然知晓,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如今是我的妻,就算日后端王起势,还能强行将你夺去不成?有我在,自会护你周全。” 男人的胸口温热,楚橙被他抱着终于安心几分。无论陆长舟说什么,她愿意毫无条件地相信对方。 皎洁的月色下,二人静静抱了一会,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可是长舟在那?” 是陆绍。 他们在的这个地方空旷,不远处就是平阳侯府的马场,除了跑马,那儿最常用于练武,一旁的墙壁之下摆放着兵器架,陆绍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听闻公爹的声音,楚橙赶忙丛陆长舟怀里钻了出来。不远处灯火渐亮,陆绍似乎在那边修理一张弯弓。 陆长舟带她走近,二人分别给陆绍见礼。 陆绍的性子非常温和,一点也不像武人。他看着这对小两口笑了笑,说:“到这儿来做什么?” 楚橙脸一红,倒是陆长舟淡淡开口,说:“随便过来逛逛。” 陆绍哈哈两声,手持一张弯弓,忽然来了兴致,说:“我们父子二人也许久没切磋了,不如趁今夜比试箭术如何?” 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了,虽说侯府灯火通明,但对于射箭来说光线还是太暗。但陆绍和陆长舟就喜欢在天黑之后比试,这时候射箭光靠眼睛是不行的,更多的是凭借长久积攒的经验和直觉。 见陆绍兴致很高,陆长舟也不推辞,当即拿了一柄顺手的弓,就要与父亲比试比试。楚橙见没自己什么事本打算走了,不想陆绍道:“留下吧,儿媳妇做裁判。” 楚橙对于射箭比赛一事虽一窍不通,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无非谁的箭簇距离靶心更近谁就赢了。她想了想,嫁进门这么久还没见过陆长舟射箭的样子,就点点头留下来。 空旷的校练场上夜风呼呼作响,几盏灯明晃晃的亮着,但还是看不清远方的靶心。楚橙好奇,光线这样暗真的能射中吗? 每人三只箭,很快陆长舟和陆绍都各自做好准备,陆绍先来。只见他掂了掂手中长弓,爽朗一笑,说:“儿媳妇可不能偏心,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楚橙立马站好,打包票说:“公爹,我不会的。” 陆长舟但笑不语,看看楚橙,又看看陆绍,催促说:“父亲,开始吧。” 旋即,就见陆绍展臂,箭尾搭在弓弦上,向后用力一拉,拉出接近于满月的弧度。对面箭靶距离大概十丈远,因亮度有限只能模糊看见站立的箭靶,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圈数。 陆绍并不急*T于放箭,他闭眼凝神,似乎在感受靶心的位置,又似乎在寻找射中靶心的感觉。 楚橙第一次见这样的比试方式,虽然知道是一家人,胜负无所谓,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公爹是长辈,但陆长舟是夫君,私心里,楚橙是希望夫君能赢的。 但陆绍久经沙场,一看就非等闲之辈,楚橙不禁为陆长舟捏了把汗。 她紧张到呼吸都放缓了,一颗心砰砰直跳时,只听“嗖”的一声,利剑划破夜色,带起阵阵疾风,准确无误地朝箭靶飞去。紧接着,便响起沉闷的一声,射中了! 陆绍一鼓作气,连发三支。等射完了才扭扭胳膊, 分卷阅读179 笑道:“儿媳妇快去看看,准度如何?” 他的声音像个小孩子一样,竟有几分雀跃,一点也不像戍守边疆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楚橙不敢耽搁,赶忙带人打着灯笼上前察看。 走近一看,楚橙傻眼了! 陆绍实力非同一般,三支箭两只正中靶心,唯独一支微微偏了些。她顿时面如菜色,心里不住为陆长舟担心。 公爹这么厉害,他的夫君岂不是要输了?虽然输了也没什么,但楚橙不知道陆长舟箭术如何,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 等她报完了准度,陆绍再次大笑,得意道:“看来我宝刀不老,长舟,且看你的了!” 陆长舟淡淡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他拿起箭也开始搭弓。楚橙见状,因不想陆长舟输的太不好看,便偷偷摸摸举着两只灯笼往箭靶的方向挪了些。她靠近一些,有灯笼照明陆长舟射中的概率就能大一些。 楚橙打算的好好的,以为没人注意,她越挪越远,殊不知陆绍看的胡子一翘一翘,就差笑出声了。 他指指点点,“长舟,你这媳妇怎么回事?还公然帮你作弊的,是当我眼瞎吗?” 陆长舟也笑得无可奈何,他冲远处的楚橙招招手,将人唤到身边,笑问:“你做什么?” “我在帮你呀。”楚橙急得不行,附在他耳畔小声道,“公爹常年上战场,岂是你能比的,至少也不要输的太多嘛。” 陆绍耳尖,咳嗽两声,“儿媳妇,可没有你这样做裁判的,就这么喜欢你的夫君,舍不得长舟输给我?” 话语中是浓浓的揶揄,楚橙一听计划败露,大窘,脸倏地烧起来。 陆绍都这么说了,楚橙不好再暗中帮陆长舟,只得乖乖站在一旁观战。陆长舟朝她一笑,给了楚橙一个安心的眼神,等他搭弓拉弦时,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黑夜中只亮着零星的几盏灯火,远远照不亮浓重的夜色。陆长舟长臂伸展,身体重心后移,整个人好像要展翅的雁,给楚橙一种下一秒就要腾飞的感觉。 她捏着帕子,紧张的不敢呼吸。就在顷刻之间,眼前疾风乍起,一道白光飞了出去,几乎没有犹豫,陆长舟又射了第二支。 咚咚两声,全部正中靶心。只是当他射第三支时,忽然*T目光瞟了一下楚橙,楚橙尚未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见利箭飞出,可惜的是,这支好巧不巧,正插在箭靶前方的泥土里。 距离太远,楚橙尚不知晓结果,赶忙举着灯笼前去察看。令她惊奇的时,陆长舟的前两只箭,竟循着陆绍的箭尾劈开,箭杆被均匀地一分为二,大刺刺叉开像开花一样,第三支却精巧了落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楚橙明白了,陆长舟是故意的,他故意输给陆绍。 她飞奔回去,笑着恭喜陆绍:“公爹,您赢了。” 陆绍岂会看不出儿子的谦让,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拍拍陆长舟肩膀,道:“好小子,都知道和你爹玩这套了。” “父亲凭实力赢的,此话怎讲?”陆长舟笑问。 楚橙也帮腔,“是呀是呀,公爹厉害,夫君就是不及您。” 看这小两口你一言我一眼,就跟唱双簧似的,虽赢得不光彩,但陆绍只得认了。不过他心情非常不错,又揽着陆长舟到一旁说话,楚橙知道父子二人有话要说,就乖乖坐在石凳上等着。 等到了一个寂静的地方,陆绍看一眼陆长舟,才道:“这次我回来,见你身体心态是真的不一样了,为父替你高兴。”他看看远处的楚橙,问:“可是因为冲喜娘子的缘故?” 陆长舟并不正面回答,只道:“儿子的冲喜娘子确实很好。” “看出来了,大庭广众下帮你作弊,还能不好?” 自从陆绍去了边疆后,父子二人鲜少有这样的机会促膝长谈。陆绍望向天边的一轮圆月,说:“下月我便启程回瓜州去了,如今你身子渐好,娶了妻有人照应,我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每每想起当年你质问我,到底谁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仍心怀不安。” “长舟,不是每件事都要寻根究底,也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这些年,我视你为己出,无论你如何想,在我心里你就是陆绍唯一的儿子。” 陆长舟拱手一拜,“儿子明白,我永远是平阳侯陆绍之子,亦是平阳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以往是儿子糊涂,让父亲祖母担心了。” “长大了。”陆绍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戍守边疆的铁血汉子,头一次有种儿子长大成人的欣慰,他笑笑,说:“你能这样想就好,我离京后好好孝敬祖母,好好待你的妻子,看得出来那孩子是真心对你,莫要亏待人家。至于长公主,不必管她做什么去哪里,养好身体就是了。” “等来年我回京,我们父子再比比,到时可不准再让着我了!” 陆长舟称是。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聊的久了,等陆长舟回来寻楚橙时,就见他的小妻子已经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睡着了。 陆长舟弯腰,推了推她,唤道:“ 分卷阅读180 楚橙橙,起来回去睡。” 楚橙睁开惺忪的睡眼,人还有点迷糊,她揉揉眼睛,道:“你和公爹聊完了?那我们回*T去吧。” 说着起身,可是坐的久了腿麻,猝然跌倒下去。陆长舟将她稳稳地扶住,定定看她两眼,在楚橙面前蹲了下来。 他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有人要背她回屋,楚橙也不客气,犹豫了一瞬就乖乖趴到了他的背上。陆长舟看着清瘦,但只有楚橙知道,这人衣裳之下包裹的是何其有力的身躯。他的背很宽阔,又暖暖的,趴在上面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陆长舟背她不急不徐走着,惠娘等人就拎着灯笼在前方照明。走了一段,楚橙忽然扯扯他的耳朵,说:“夫君,我知道最后一箭你是故意输给公爹的,对吗?” “恩,被你看出来了。” 楚橙呵呵地傻笑,说:“那当然,我聪明着呢。你是我的夫君,你的一个眼神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她毫不吝啬地夸起陆长舟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射箭呢,真厉害,在我心里夫君就像大英雄一样。” 陆长舟笑意再也藏不住,仍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多谢夸奖。” “我说真的,能嫁给你这样的冲喜夫郎,我挺满意的。” 陆长舟沉默了下,回道:“我也是。” * 这个夜晚,元嘉长公主依旧没回平阳侯府。自从数日前她进宫看望太后,就一直宿在太后宫里。不见客,不出门,好像一只没有生气的活物,唯有太后同她说几句话才有反应。 元嘉长公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她知道女儿这些年一直过的不如意。当年被心爱之人当面拒绝,后来又不情不愿地嫁给了陆绍,还被皇帝和陆绍算计,帮仇人养儿子。 太后不是不气,只是再气也没有办法。对方是平阳侯府,镇守大周西北边境,那人又是皇帝心爱之人所生。她能怎么办,无数次劝女儿想开一些,皆是徒劳。 这会,太后靠在一方百福引枕上,眉眼疲倦,劝说:“元嘉,颍州白氏未必就那么好,当年陆宛芙被夺,不也没见他有所行动?依哀家看来,陆绍倒是不错,为人忠厚言出必行。” 元嘉长公主气道:“言出必行?他将陆宛芙之子抱到我的膝下抚养,可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这些年一直在江南,就是不想面对这件事。” “我想和离!”元嘉长公主斩钉截铁道,“那个平阳侯府,我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翌日,平阳侯府举家到京郊浮屠寺为陆绍祈福。陆绍在西北作战,每天危险重重,平阳侯府只有他一个武将,虽说陆寻和陆曦在朝中也担任要职,但说来说去,整个府邸的哀荣还是系在陆绍身上。 这天天灰朦朦亮,平阳侯府举家就前往京郊了。十几辆乘坐女眷和仆妇的马车一路浩浩荡荡,终于在正午时分到达了浮屠寺。 陆长舟亲自安排妥当,今日平阳侯府举家入寺祭拜,闲杂人等不许入寺。他带人前前后后查过一遍,确认没可疑之处这才让女眷们*T入寺,浮屠寺住持亲自招待。 好巧不巧,许是昨晚楚橙趴在石桌上睡觉着凉了,今儿一起床就觉得头晕晕的难受。举家出门祈福毕竟是头一次,她不好推辞,只得硬撑着来了。 入了寺,陆老夫人和几位夫人妯娌被引着去往佛堂祭拜,陆长舟见她实在难受,就将楚橙带到一间禅房,说:“前头有我,你好好在这儿休息吧。” “这样不好吧,若大家发现我不见了追究起来怎么办?” 陆长舟扶她躺下,说:“不怕,我自会应对。” 说着,他交待惠娘好好侍奉,因赶着去佛堂与陆老夫人汇合就匆匆走了。这是一间清净的禅房,内外室以屏风分割,陆长舟走后,楚橙口渴,吩咐惠娘去弄一碗蜂蜜水来,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惠娘回来了,挣扎着起身从床上坐起来,不想推门进屋的却另有其人。 “陆绍,我们好好谈谈。”元嘉长公主关上门,语气冷冷道。 隔着屏风,楚橙看见陆绍在桌旁坐下,语气也不怎么好,道:“你想说什么?” 楚橙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公爹和婆母,看起来两人似乎还有重要的事要说。她无意偷听,可现在出去已是来不及了,肯定要迎面撞上。她纠结了一会,只得静悄悄起身,躲到了一方檀木四方柜后头,在心里祈祷着公爹和婆母快些离开。 可是事与愿违,元嘉长公主与陆绍非但没有立即离开,还渐渐吵了起来,而接下来楚橙听到的话,更是让她惊掉了下巴……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二章 禅房的这只檀木四方柜位置并不显眼, 一面靠窗一面靠墙,隔出方寸之地恰好够人落脚。也幸亏楚橙瘦弱,挤在里头才不至于太局促。 藏好后,她的心止不住的怦怦跳, 快的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样。就在这 分卷阅读181 时, 元嘉长公主和陆绍的说话声又大了几分。 隔着朦胧的山水鸟雀屏风, 只见元嘉长公主头上的珠翠隐隐晃动, 她背对着陆绍, 面无表情道:“本宫今日来此地,并非像侯府众人一样为你祈福而来, 是有别的事。” “臣知道,公主有事尽管直言。” 话虽如此, 但两人语气一个比一个冷, 旁人听起来完全不像夫妻。元嘉长公主顿了顿, 似乎在下最后的决心。她与陆绍夫妻二十多年了, 对这段婚姻毫无感情,又因为各种事两人争吵的厉害,后来元嘉长公主索性避去江南, 图个清净。 其实两人的关系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元嘉长公主记得刚成婚那会,自己极是不满意这桩婚事。新婚当夜, 她就对陆绍直言心中另有所爱, 这辈子不可能与他做真正的夫妻。当时的陆绍还很年轻,长相英气人却温柔, 待她毕恭毕敬。 陆绍得知她心中爱慕白煦之, 没说什么, 最后只道了声时间*T不早了好好休息, 然后就去睡书房了。当时元嘉长公主觉得,这个男子与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二人相敬如宾地过了几年,如果没有后来那事,或许这段关系还能一直维系下去,当一辈子表面夫妻也未尝不可。后来当元嘉长公主得知养在自己膝下的儿子为陆宛芙所出时,有一种被骗的感觉,两人的关系急速恶化,最后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就算共处一室,都觉得呼吸不畅。 元嘉长公主受够了,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用无比镇定的语气道:“陆绍,和离吧。” 陆绍一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许久才道:“你……你说什么?” 被这个消息吓到的人不止是陆绍,还有躲在方柜后的楚橙。她惊的瞪大眼睛,若非捂住嘴巴,只怕就要惊叫出声了。 从中秋家宴见到陆绍和长公主的那天起,楚橙就觉得这对夫妻相处奇怪,她其实也隐隐猜到了,公爹和婆母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万万想不到竟会坏到要和离的地步。毕竟这世间的大多夫妻,都是磕磕绊绊凑合过日子罢了,为了孩子或迫于家族,都不会走到和离那一步。 可是,今日元嘉长公主竟提出了和离! 楚橙已经非常后悔了,一开始她就不该躲起来,现在听到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她都不知该不该和陆长舟说。 她死死憋住呼吸,浑身不敢动一下。 而这时,元嘉长公主再度开口,语气斩钉截铁:“本公主说,要与你和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与她的坚定不同,陆绍似是完全没想到,他艰难吐出两个字,问:“和离?” “对,和离。”元嘉长公主说,“你我二人本就相看两厌,与其继续折磨下去不如放过对方。” 陆绍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问:“你要去颍州寻白煦之?”不等元嘉长公主回答,他冷笑两声,语气变得尖锐:“是了,长公主与陛下是兄妹,陛下做了那样的事,也顺便替长公主创造了时机。白煦之丧妻多年一直未娶,是臣耽误长公主了。” 闻言,元嘉长公主忽然红了眼睛,恶狠狠握拳锤了陆绍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么多年,元嘉长公主虽然对白煦之还怀有美好的幻想,但那人就如挂在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她提出和离,只是想要结束与陆绍这段畸形的婚姻,而非想去找白煦之。 元嘉长公主气的大吼,“在你陆候心里,本公主就是这样的人?” 陆绍反问:“不是吗?公主与陛下是手足,夺人所爱的事最是擅长!殿下,当年臣的妹妹失踪,您早就知道她在何处吧?” “你这是在怪罪我?”元嘉长公主实在气不过,说话声开始颤抖。 当年陆宛芙和白煦之结两姓之好,她承认自己确实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没有办法,元嘉长公主早就认命,接受了与她最讨厌的女人做姑嫂*T,成为自己最喜欢的男子的嫂嫂。当时陆宛芙回京,途中被贼人掳走的消息传至平阳侯府,她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是个不相干的人。 直到有一天元嘉长公主进宫,无意中发现平宣帝劫走陆宛芙的事,她骇然,但太后以此事见不得光为由,命她守口如瓶,再加上当时元嘉长公主生病,搬去别院修养就渐渐忘了这事。 君夺臣妻,说出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年平宣帝刚刚继位根基不稳,事情已经发生,所有知情人就都瞒着平阳侯府。至于陆绍后来怎么得知这件事,又是如何将陆宛芙的孩子抱回,元嘉长公主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年,因为陆宛芙的事,长公主能感受到陆绍对皇家是有怨言的,不过因为皇权的威压极力忍耐而已。 元嘉长公主本想再说点什么,动了动嘴终是没辩解,平静道:“随你怎么想吧,陆宛芙难产而死,她的孩子放在本宫膝下抚养亦算作补偿。想必这么多年你念着陆宛芙的死,对本宫对陛下极是不满,真是委屈你了。和离后不必再看见本宫这脸令你作呕的脸,岂不是对彼此都好?” “至于 分卷阅读182 和离后本宫去何处,要嫁何人,与你陆候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久许久,陆绍才道:“臣遵旨,和离书臣近几日会拟好,但长舟的身世,还请公主殿下保密。” “放心吧,他是皇兄和陆宛芙之子这件事,传出去对本宫也没有任何好处。本宫能在别的方面给他使使小绊子,但他这般上不得台面的身世,本宫比任何人都希望,天下间不会再有旁人知晓。” 一番针锋相对,和离一事二人总算达成了一致。陆绍脸色发沉,不知在想什么,元嘉长公主微微愣了一会,开门离开前,陆绍叫住了她。 陆绍目光望向窗外高大的菩提树,忽道:“长公主,可还记得这颗菩提树?臣记得,似乎就是在此处,臣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 陆宛芙十六岁的时候,老侯爷为她择婿,打着拜佛的名义到浮屠寺相看,当时相看的就是颍州白氏嫡次子白煦之。 陆老侯爷与颍州白氏乃是故交,陆宛芙和白煦之小时候就见过几次,一个是颍州名门,一个是当朝实权在握的侯府,这门婚事可谓门当户对。更何况陆宛芙和白煦之早就互相倾心,简直可以称之为金童玉女,那年白煦之高中进士,板上钉钉的婚事,不过到浮屠寺走个过场罢了。 就是那天,陆绍陪妹妹在浮屠寺下等候白煦之,意外撞见当时还是皇子的圣上和元嘉公主。少女时代的元嘉长公主性子跋扈,总是与妹妹暗中较劲,陆绍早有耳闻,可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她。 初次见面,陆绍竟觉得张扬跋扈的长公主有点娇憨可爱。 他想,一定是那天的太阳太大,将他脑子晒晕乎了…… 元嘉长公主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这个,说:“*T是吗?本宫不记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元嘉长公主和陆绍相继离去,禅房内恢复了来时的寂静。确认再听不到别的声音,楚橙才软着身子从方柜后缓缓出来。 她早已失了力气,几乎是双手扶着木柜支撑,好不容易才挪回榻上。 楚橙觉得好像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一步步好像踩在虚无缥缈的云朵之上,简直不敢相信方才自己听到的一切。 元嘉长公主和陆绍要和离,已经够骇人了,然而她听到了什么?陆长舟竟非陆绍和长公主所生,而是陆宛芙的孩子,并且,生父是当今圣上!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骇人听闻的消息一个个接踵而至,一时间楚橙觉得脑子有些发懵,竟不知该先消化哪个。 好在这时,惠娘也找了过来,不住抱怨着:“这禅院里的小沙弥做事也太不仔细了,婢好好端着蜂蜜水回来,不想竟被人装了个人仰马翻。三奶奶等急了吧,快来喝水,婢多放了些蜂蜜。” 说着,端上一杯水来到楚橙面前,这才发现楚橙怔怔的,好像被什么吓住了。 惠娘迟疑着,“三奶奶……小娘子……” 叫了几声,楚橙回神,心不在焉地接过水杯,说:“我没事。” 她仰头将水一饮而尽,口中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惠娘担心,问:“这是怎么了?” “无妨,我有些想夫君了,他在何处,我去找他。” 今日平阳侯府举家到浮屠寺祈福,陆长舟告假一天,这会正在前院佛堂帮陆老夫人抄写经文。楚橙到的时候,佛堂已经没多少人了。 高夫人和瞿夫人近来都烦心事缠身,心思本就不在祈福上,来了草草一拜,见时候差不多就去了后院歇息。陆老夫人携赵氏去偏殿听住持诵经,楚橙进屋时,只有陆长舟和三三两两的几个小沙弥在佛堂。 见她来了,陆长舟放下笔,笑问:“不是不舒服么,怎么又过来了?” “我来陪陪夫君。”楚橙走到他身旁,在蒲团上跪下,身子不禁靠近,埋进了陆长舟的胸膛。 见楚橙一来就抱住自己,陆长舟只以为她身体还不舒服,便摸摸她的额头,说:“倒也不烫,不若我早些让人送你回府去?” 楚橙摇摇头,十分坚持道:“我无事,只是想陪着夫君。” 她突如其来的黏人让陆长舟莫名其妙,但也不好说什么,就任由她靠着,自己再次提笔抄写经文。 楚橙心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她眼角余光不时朝陆长舟瞟去,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此之前,她不过因为梦中得知陆长舟将来会大权在握的事,才百般讨好想要牢牢抓住这个男人罢了。 可是今日偶然听到陆绍和元嘉长公主的谈话,竟有点心疼眼前这个男人了,陆长舟知道这件事吗?背负这样的秘密,表面再怎么云淡风轻内心也还是会有疙瘩的吧。 楚橙频频朝他望去,陆长*T舟再怎么想专心抄写经书也无济于事,安静一会,他终是放下笔转身,捧起楚橙的脸,凑近说:“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一整天都怪怪的。” “没,我就是想你了。” 楚橙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说,想了想还是靠在他的肩头,紧紧抱住了陆长舟。b 分卷阅读183 r   * 夜幕降临时分,平阳侯府众人结束今日的祈福,浩浩荡荡的马车再次回城去了。因劳累了一日,才回府陆老夫人就嘱咐众人好好歇息,不用去她跟前伺候了。 高夫人和瞿夫人一听,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随即带上人回院子了。而陆老夫人淡淡看一眼陆绍,道:“你随我来,有事问你。” 陆绍跟随陆老夫人进屋,一进屋陆老夫人就屏退众人,吩咐几个信得过的丫鬟婆子守在院外,说不准放人进来。安排好这一切,陆老夫人才在一方圈椅上坐下,眉眼间是老年人藏不住疲态。 陆绍孝顺,见状赶忙去帮陆老夫人揉额头和捶肩,恭敬道:“儿子不孝,每每回京都要劳烦母亲,让母亲为儿子操心了。” “你是我的儿,如今整个侯府荣辱皆系于你一身,我再辛苦哪比得上你在战场厮杀辛苦。” 陆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声,问:“回来的路上你告诉我,要与元嘉长公主和离,到底怎生一回事?” 陆绍就将今日在禅房元嘉长公主所言复述了一遍,陆老夫人一听,眉头深锁,“既然公主殿下执意如此,那就顺她的心意吧。这么多年,长公主在侯府也是受委屈了。” “她嫉恨宛芙,我们又瞒着她将长舟抱回,此事终究对不住她……” 当年陆宛芙被平宣帝掳走,先是藏于后宫。当时陆家所有人都认为没有再找陆宛芙的必要了,毕竟一个女子被人掳去,即便找回来也失了名声,白家不会要她,就算平阳侯府有意帮她,也只能想法子让陆宛芙换个身份活在世上。 但从小到大,陆绍最是疼爱这个妹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陆绍每日派人寻找,大半年后无意中从一位老道士口中得知,京郊尼姑庵中有个陌生女子。 陆绍抱着试试的态度前去,没想到真是自己的妹妹。彼时朝中有大臣察觉此事,平宣帝无奈之下将人转移到尼姑庵,派兵驻守此地。陆绍找到陆宛芙时,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望着已为人/妻的妹妹被君王夺走,囚在尼姑庵,陆绍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他数次趁夜潜入,想偷偷带陆宛芙走,结果不仅失败还被平宣帝发现了。 许是平宣帝自己内心有愧,答应陆绍,会善待宛芙,等解决朝堂上的事就以贵妃的身份接陆宛芙进宫。 一面是天子,一面是妹妹,即便再不愿意也只能如此,白家是回不去了,更何况平宣帝也没有放过陆宛芙的意思,陆绍回府与陆老夫人商议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T认了。 那段时日,陆老夫人和陆绍轮流来陪妹妹,就盼着她能开心些。但陆宛芙心心念念她的郎君白煦之,以及远在颍州的两个孩子,忧思过重生产那日血崩而亡,自此香消玉损,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平宣帝得知此事,巨大的悲痛过后想要将孩子抱回后宫,交由一位妃子抚养。但后宫是何等险恶的地方,莫名多出来一个孩子旁人岂会察觉不出,孩子那样小,养在别人膝下,只怕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陆老夫人已经失去了女儿,舍不得孙子流落在外,便恳求平宣帝最后将孩子抱了回来。况且陆绍和长公主感情不睦,长公主说过不会为平阳侯府延续香火,因此顺势将陆长舟养在了她的膝下。 想到往事,陆老夫人止不住的叹息,“我记得,当年北夏入京求娶元嘉长公主,元嘉长公主不愿,但先帝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驸马人选,只得先拖着北夏人。后来有一天,你忽然来求你的父亲,说想要娶元嘉长公主为妻,奉肇,你对长公主是有几分情的吧?” 当年北夏作为大周的附属国,休养生息多年已是兵强马壮,随时有挥师南下的可能。朝廷中虽有不少青年才俊爱慕元嘉长公主的美貌,但碍于北夏人,也碍于家族考量,并不敢答应这门婚事。 先帝三番五次旁敲侧击,都被他们婉拒了。说来也怪,陆绍得知此事后,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他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北夏再强如何,他带兵出征定能将人打回老巢,不敢再痴心妄想求娶公主。 眼下陆老夫人发问,陆绍认真想了想,依旧回答不上来。成婚后得知长公主心中另有所爱,他不喜欢强人所难,也不喜女色,做表面夫妻也无妨。可是后来,妹妹的死,很难让他不与皇家人产生隔阂,甚至他还怀疑过,是不是元嘉长公主和平宣帝沆瀣一气,逼死陆宛芙,这样长公主就能与白煦之在一起了。 两人在猜忌和怀疑中过日子,久而久之,即便有情也消磨干净了吧。 陆绍苦笑了下,“母亲,不说那些了,此事儿子这几日会处理好,你就莫担心了。” 这个儿子无疑非常孝顺,陆老夫人待他也是非常满意的,心疼道:“你知道怎么做就好,若长公主还有什么要求应了她就是。再过几日你又要回西北了,西北天寒,我再给你做几件袄子吧,你从小就喜欢穿我做的衣裳。” 说着,颤颤巍巍起身,叫人拿来尺头和针线,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忙碌起来。 已是亥时了,楚橙仍站在门口眼巴巴 分卷阅读184 等着人。一个时辰前,陆长舟被陆绍叫去东院议事,楚橙猜想,或许陆绍要告诉他的,就是与长公主和离的事。 陆长舟的身世敏感,想必陆绍也知道这点,定是不会说的。既然如此,楚橙也想明白了,决定装作今日什么也*T没听见。 她不知道陆长舟与长公主感情如何,只是从未这么心焦过。眼巴巴等了好一会,院外响起洪顺洪亮的声音,“小侯爷回了!” 楚橙赶紧上前去迎,惠娘等人也打着灯笼迅速追上。夜色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确实是陆长舟回了。 “夫君,你饿不饿?小厨房还热着饭菜,我叫人端上来给你。” 陆长舟看起来,和出门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神情如常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抱住扑上来的楚橙,说:“不用,我在父亲那里用过了?你呢?” 楚橙乖乖道:“我也用过了。” 进屋后,楚橙伺候着他更衣,乖顺的模样简直殷勤极了。有一瞬间,陆长舟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两人刚成婚那时,楚橙整天想办法讨自己欢心的日子。 他忽地将人抱起放到桌上,视线与她平齐,问:“你今日怎么那么体贴?” “有吗?”楚橙自己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颈,说:“我只是想要疼疼夫君罢了。” 她这样一勾人,陆长舟就有点受不了,哑着嗓子问:“怎么疼?” 楚橙笑笑,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一幕恰好被惠娘和橘香看到,她二人正要指挥仆妇们送热水去浴房,见状呆了呆,都有些愕然,三奶奶和小侯爷之间,原来是三奶奶主动吗? 橘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简直惊呆了一动不动,还是惠娘有经验,将人拖出去又体贴地带上了门。 楚橙听到关门声,也知道被人看到了。她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耳尖低下头,鼓起勇气说:“夫君,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和我说,虽然我没什么本事,脑子也笨,但我会尽量让你开心的。” “我没什么不高兴的。”陆长舟十分认真说。 方才陆绍叫他去东院,除了商议回西北一事,还说了欲与元嘉长公主和离一事。陆长舟对这位公主小时候确实有很深的感情,但随着年岁渐长,后来知道自己非她亲生一事,就释怀了。 有些东西,他不会肖想。 现在见他的小妻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哄自己,陆长舟不禁好笑,摸摸她的脸,问:“此话当真?” 楚橙点头如捣蒜,“当然,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今晚——打算怎么让你的夫君开心?” 楚橙色想了想,说:“我伺候夫君沐浴,更衣,给你捏捏背捶捶腿如何?” 陆长舟嗤笑,忽然凑近她的耳畔,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说:“今晚,你在上面!”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三章 这几年, 陆绍与长公主不和的事,不仅平阳侯府,就连汴京勋贵之间也隐隐有所耳闻。过了几日,和离的消息一出, 众人仅仅短暂的惊讶了一瞬, 马上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夫妻感情不睦, 再纠缠下去也是互相耽误, 还不如分开各寻良缘。 九月下旬, 秋意越来越浓,陆绍该回西北了。这天上午, 楚橙和陆长舟陪在*T陆老夫人左右,亦步亦趋地送他到城门口。 秋风萧瑟, 短短几日大道两旁的树叶竟相继凋零, 树干也秃了许多。陆绍身着来时的那身银色铠甲, 恭恭敬敬向陆老夫人道别。 他笑了笑, 嘱咐陆寻和陆曦照顾好府内,全然一家之主的姿态。等一一同诸位兄弟小辈告别完,才来到陆老夫人跟前, 说:“母亲,儿子去了,来年秋天定回。” 这样的场景每年都要经历一次, 但陆老夫人依旧不大习惯, 她眼眶有点湿,由楚橙扶着, 故作轻松道:“我儿去吧。”说罢摸摸陆绍的小臂, 说:“可穿厚实些, 袄子别舍不得穿, 破了我再做好派人送去给你就是了。” 陆绍连声应是,最后才来到陆长舟面前,说:“你二人要好好过日子,有事给我写信。”又看向楚橙,说:“这小子若欺负你只管告诉我,公爹虽然远在西北,但教训他的法子有的是。” 楚橙和陆长舟称是,陆绍的随从已经牵马候在不远处,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了,陆绍向陆老夫人躬身一拜,转身上马厉喝一声,马蹄飞扬带起阵阵黄土,一众马匹很快消失在远方。 陆绍离开城门口,一路朝西北而去,已经离京好远了,后面忽然追上一个随从。陆绍勒马,见是自己派去偷偷送元嘉长公主回江南的那个,惊奇道:“怎的回来了?长公主发现叫你回来的?” 随从道:“没有,属下在城门口等了几日,今天下午侯爷启程后,长公主也跟着离京,不过去的不是江南,而是去颍州。若公主去颍州,属下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护送,就提前回来禀报听候差遣。” 陆绍一听,眉头紧蹙。 二人和离 分卷阅读185 后,元嘉长公主便收拾东西搬离了平阳侯府,按理说两人既已经和离,之后是生是死都没关系,但陆绍料想元嘉长公主肯定还要再去江南,就派一心腹,暗中将人送至江南公主府。谁知,长公主去的地方不是江南,而是颍州。 颍州有谁,他再清楚不过了。 陆绍冷笑,说:“不必再送,你跟上一同回西北。” 这厢陆绍走后不久,陆宛芙冥诞在即,陆长舟和楚橙也准备要去颍州了。颍州位于汴京东南方向,虽说位置靠南,但此时出发等到颍州,最快也是深秋。听闻那里的冬天与汴京相比毫不逊色,又湿又冷,简直冻死人。因此这番出远门,光御寒的衣物惠娘就备了满满一车,还不算路上要用的各种器具。 九月二十七日,两人告别陆老夫人,启程南下。同时这一天,要南下的还有一人。 近来周元烨在朝中可谓事事不顺心,太子得宠,他就不可避免的处于劣势。早些时候,平宣帝将大部分朝事交给东宫处理,而他则派给了一个闲职。几日前,周元烨奉命去往禹城,监察当地农耕粮收一事,也于今日启程。 知道端王要离京,端王府早早*T开始准备了。周元烨近来宿在侧妃郑玉娘的院里,新得的美人不仅温柔小意,夜晚于周公之礼上也颇为大胆,令他体会到别样的乐趣。更重要的是,郑玉娘笑起来时,他总觉得和楚橙有几分像。 知道夫君要南下,郑玉娘也想跟着,但被周元烨冷声拒绝后,她就不敢再提了。郑玉娘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什么样子能讨男人欢心。一大早,她亲自张罗着为周元烨收拾行囊,吃穿用度无不体贴。 周元烨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阵惬意。就在这时,外头小厮来报,说王妃回来了。 王妃,自然就是楚蕴。 周元烨一听,眉头紧锁,快步走到前堂,正好撞见回府的楚蕴。他拉下脸色,质问:“你怎么回来了?太子那边怎么说?” 不久前,周元烨从白木詹口中得知太子和楚娴的事,当时就计上心头。所谓的计谋,便是美人计。找人假扮楚娴哄骗太子,取得太子信任后再动手就容易多了。 但短时间内要寻找和楚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可能,周元烨就打听到一种江湖上的骗术易容。只是易容一事,也不是随心所欲的,需两人容貌本身就相似,否则朝夕相处容易被识破。 周元烨一沉思,目光看向楚蕴当即有了主意。楚蕴和楚娴是堂姐妹,眉眼骨相之间是有共同点的。他不是犹豫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向来不择手段,更别说楚蕴只是个他不喜欢的王妃了。 楚蕴哪里有反抗的能力,即便不情愿还是被易容好后送到了太子身边,整日与太子虚与委蛇。并且,周元烨也没有亏待她,不仅许诺事成之后,皇后之位只有她一人,更难得对她温柔了几日。 在周元烨的软硬兼施下,楚蕴就迈出了第一步。如今太子将她养在承恩巷的一处别院,每日伺候太子用膳,她都会用一种特制的瓷碗。那瓷碗看起来和常见的没区别,实际上是用一种特殊的材质制成,遇热里面的毒就慢慢溶解。 那毒毒性温和,徐徐图之,最多两月人肯定呼吸衰竭死亡。并且身上无伤口,就是仵作来了都查不出什么。 为成大业,楚蕴每日在外帮周元烨胆战心惊地做事,一回府见周元烨凶自己立马就不高兴了,恼道:“我不过回府来取些东西,怎么,端王这也要管。” 周元烨心知,如今大事要成离不开楚蕴,只得缓和了脸色,说:“你需要什么我派人送去就是了,冒然出来叫太子发现怎么办?” “放心吧,太子回东宫,今日不会过来。我借口出门逛逛,定不会让人发现。”楚蕴说着,便不急不缓地入了院子。 嫁进门短短几月,她可谓是看清了周元烨的真面目。什么深情,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她如今之所以愿意留下,图的不过是那个皇后之位。情情爱爱都是假的,唯有握在手上的权力是真的,两人互相配合,各*T取所需罢了。 周元烨有心哄她,跟着进屋,说:“本王下午启程去禹城,听闻禹城东珠有名,邻城的颍州冰丝也不错,等回来为你带一些。” 即便已经下了千百次决心,但面对周元烨那种迷人的脸和花言巧语时,楚蕴还是不受控制的心动。 她态度终是软了下来,说,“知道了。” * 十月,南下途中芳草戚戚。一路离开汴京,天地间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大雁南飞,漫山遍野鲜花的场景比比皆是,楚橙兴致非常高。坐在马车里不时掀开车帘往外望去,兴奋得像只小喜鹊,不住叽叽喳喳和陆长舟说话,指着不同的风景给他看。 陆长舟有时会会意的点头,有时也会因与人商议行程而忽略,楚橙也不恼,反正还有惠娘橘香陪在她身侧,有说话的人途中就不无聊。 出发十几天后,沿岸的山川逐渐变得陡峭起来,风景重复再加上旅途劳累,楚橙早已没了刚出来时候的那股兴奋劲。整日蔫蔫的趴在马车上,胃口也不好,短短几日人 分卷阅读186 就瘦了一圈。 这天下午,天气凉爽万里无云,陆长舟见她实在兴致不高,忽叫马车停下,掀开车帘对楚橙说:“下来,我教你骑马。” 这一带都是荒山,方圆几十里内没有落脚的地方,今晚众人势必要在野外扎营了。因此陆长舟早早让人寻到一块适合扎营的地方,天色还早就不赶路了。众人下车下马,男人扎营,仆妇们就准备柴火烧饭。 在马车里闷了数日,楚橙极是无聊,一听陆长舟要教她骑马,立马来了精神,兴致勃勃跳下马车。 陆长舟的马是一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近看十分威风。他牵着马带上楚橙来到一块平坦的空地,说:“过来,我先教你如何上马。” 楚橙是第一次骑马,她有点怕,声音弱弱问:“夫君,这匹马不让我骑怎么办?” “不会,有我在,他很听话。” 楚橙就依他的指导,脚踩马蹬子,用力往上爬。可毕竟是第一次,手脚不协调再加上怕,试了几次都没上去。 她嫌丢脸,凶巴巴道:“你不准笑我!” 陆长舟忍住笑,摇头,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笨,竟然连马都上不去。他正打算说点什么,楚橙就瞪着他,质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马这么高我上不去很正常吧,我不管,你想想办法,让马迁就我的身高。” “没有嫌弃你。”陆长舟答完,二指放于嘴前吹一声响亮的口哨,下一秒,只见那匹高头大马就哒哒行到跟前,在楚橙面前乖乖趴下了身。 陆长舟使眼色,“上去吧。” 就这样,楚橙得以顺利上马。随着马匹缓缓起身,视线骤然升高,那种恐怖的感觉让楚橙尖叫一声,紧紧抱住马脖子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陆长舟把缰绳递给她,不住指导:“坐直,手握缰绳,重心前移……” 可楚橙实在太害怕了,像只胆小*T的乌龟那样,紧紧赖在马背上哪里能坐直。偏偏这时马儿调皮,忽然动了几下,把楚橙吓的又是一阵尖叫。 “夫君,夫君,快让马停下来。” 陆长舟一手握着缰绳,已经止住了马的动作,说:“他没动了,你要学会驭马,这样它就能懂你的想法。” 楚橙一通歪理,“我是人,它是马,我又不会马言马语,怎么交流啊?” 陆长舟简直无语,“我就会马语了?” “你不会吗?” 最终,楚橙还是没能学会自己骑马,实在是这匹马太高大了,陆长舟见她实在害怕只得作罢,说:“改日给你寻一条小马驹,到时候学起来能容易些。” 虽然没学会骑马,但楚橙心痒痒,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了,她道:“夫君,我想试试策马奔腾的感觉,很快很快一路狂奔几十里的那种。” “贪心。”陆长舟笑话她。 楚橙见他要走,气鼓鼓道:“我要骑马,你不带我骑我就去找洪顺,或者临阳也行,这里这么多人会骑马的又不止是你一个。而且,这几日据我观察同行骑马的男子,队伍中那个叫柳渊的就不错。会医术,骑马时虎虎生风,他肯定愿意带我。” 这才出来几日,她就连队伍中第一次见面的男子的名字都打听好了?还观察人家骑马! 说着楚橙就要走,陆长舟咬牙,终是没耐住她的软磨硬泡,一把将人拽回,说:“回来!我几时说不带你骑马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六十四章 二人同骑这种事, 对陆长舟来说也是头一遭。他先上马,再弯腰将楚橙抱到马鞍上,放在他的身前。紧接着手持缰绳,顺势将人圈在了怀中。 一个人骑马害怕, 但知道身后是陆长舟, 楚橙就不害怕了。她的后背贴着对方胸膛, 暖烘烘的。楚橙回头, 冲他得意笑说, “谢谢夫君。” 陆长舟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他就是拿这姑娘没办法。他夹紧马腹, 说:“坐稳了。”随即,马匹就小跑起来。 这个下午, 阳光格外灿烂, 山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楚橙骑在马上, 不知不觉胆子就大了。她不住喊:“夫君,还想再快一些。” 陆长舟一抽马鞭,马匹在蜿蜒的山道上飞驰起来, 刹那间,整个山谷间都回荡着少女的笑声。这片地带空旷,笑声从山坡传至山谷, 惠娘等人听见,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笑起来。 这几日出门, 陆小侯爷对三奶奶的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点临阳深有感受。 以前他随陆小侯爷出门, 必马不停蹄数日不歇, 无论前方是险峻山道还是湍流河谷,都只有闷头赶路的份。但这次出门,担心楚橙的身体吃不消,陆长舟特意放缓了行程,还提前命人察看地势,挑好走的路走。托三奶奶的福,这趟大家出门就跟游山玩水似的,轻松又舒服。 这会营地旁,众人搭好今夜睡觉用的军帐*T,仆妇们也开始生火做饭。有人提议,“要不要去寻小侯爷和三奶奶回来,一会天就该黑 分卷阅读187 了。” 野外不比城中,天黑后容易遇到野兽。洪顺盯着厨娘手中的烧鸡,两眼冒光,说:“不用不用,有小侯爷在,三奶奶的安危何须你担心。” 提议的人正是柳渊,他一直在太医署当差,这次南下,因花无痕人不在汴京,就由他跟着了。柳渊书生模样,长得白白净净一脸斯文,他的提议被否决后也没恼,只是望向山中,静静聆听那阵悦耳的笑声。 事实证明,有陆长舟在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两人在林中策马奔驰,穿过一丛丛高大的灌木,又趟过一条小溪,停在了一片草地上。 这时已是傍晚,绯色的云霞布满天边,美好的令人遐想。跑了那么久,楚橙才觉得过瘾了。 她自小受心疾所扰,莫说骑马就连奔跑都不常有,现在心疾日渐痊愈,这种能自由跑跑跳跳的感觉特别好。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气息有些不稳,说:“夫君,你好厉害。” 收到她的鼓励,陆长舟伸手替她捋了捋腮边凌乱的乌发,说:“下来休息一会再回去。” 方才马跑累了,也需要喝水吃草休整一下,楚橙就听他的要下马。然而陆长舟落地后,她傻眼了。 上来的时候简单,现在应该怎么下去?她手脚笨,试了几次只得哭丧着脸,向陆长舟求助,“夫君——我下不去了。” 陆长舟无奈笑,骂了句笨蛋,这才揽住她的腰将人抱下来。 落地后,楚橙站稳了就叉腰瞪他,质问:“你方才是不是骂我笨?” “有吗?”陆长舟装傻充愣,淡淡道:“我是说那个不会骑马的人笨,何时说你了?” 楚橙气的扬起小拳头去打他,然而陆长舟身高腿长,两三步避开,楚橙根本追不到。她委屈巴巴追了一会,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只得停下了。 见她表情不对,陆长舟折回,问:“怎么了?” “腿疼。” 毕竟是第一次骑马,并且那马鞍实在不算柔软,方才马匹飞驰楚橙沉浸在兴奋中没感受到疼,这会停下才觉得腿疼的要断了。 她两眼憋着泪,水汪汪的,在陆长舟的追问下,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大腿内侧,嗡声道:“应是被磨破了。” 陆长舟朝四周望了望,见不远处有一池泉水,就将人扶到水边,说:“让我看看。” 楚橙大窘,她磨破的地方太私密了,这青天白日的,还在野外,怎么给一个男人看啊。可看陆长舟坚持的样子,她只得缓缓褪下了裙摆和里裤。 女子的肌肤娇嫩,才露出雪白的一块,楚橙愈发不好意思,正想说别看了,但陆长舟已经将她抱了过来,神色如常地解开她的裙子,低头去看她的腿。 楚橙的腿确实不好了,洁白如玉的腿根被磨的红红的,所幸没见血。但她皮肤白,自小又没受过这样的苦,*T再也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疼死了呜呜……” 陆长舟实在没想到,他的小妻子能娇气成这样,骑一会马都能伤到腿。他放柔了声音,哄她:“别哭了,不若我帮你吹吹?” 哈? 楚橙更窘,脸腾的红了。她伤的地方在腿根,怎么吹呀……想想那个画面,好奇怪的! 她红着脸摇头,说什么也不肯,陆长舟只得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去到池边浸湿,打算先帮她擦一擦。 出乎意料,这池清澈的泉水竟是温泉,旁边的石头也温热温热的。这会太阳落下,已经有些冷了,陆长舟就将她抱到池边的石头上坐好,拿湿布巾一点一点的帮楚橙擦。 布巾才刚触及她娇嫩的肌肤,楚橙便敏感地缩了缩,“轻一点。” 陆长舟本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但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再低头一看,入目皆是大片的风光,喉结情不自禁滚了下。 “嗯,我轻点。”他说完,就再次用布巾,轻轻在她腿间擦了擦。 两人呼吸都有些重,楚橙勾着他的脖颈,耳朵红的好像要滴血。她能感受到,那略显粗粝的布料划过自己的肌肤,湿湿的,有点凉,有点痒,但疼痛确实缓解了。 她轻轻的呼吸,偏偏娇唇正好对着陆长舟耳畔,那种感觉就好像对着男人耳朵吹起一样。陆长舟呼吸一紧,微微别开,不想下一秒许是他的力道重了,楚橙嘶的一声,“疼——” 同时,她双腿本能地夹紧,陆长舟就这么呆住了。 不知不觉,两人的目光就对视在了一起。楚橙的眼眸里好像含了一汪水,含羞带惬看过来时好不楚楚可怜。陆长舟怔怔望着,忽然手中的布巾就松了。 他以手,捧住楚橙的脸,轻轻摩梭,再换作以唇流连,一下一下吻在楚橙脸上。天地良心,他刚开始只是想看看楚橙伤的如何,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但此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二人的控制。 陆长舟含住了她的唇,吮吸。自离开汴京,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沿途所住的驿馆简陋,再加之同行的人多,两人已经好多天不曾亲近了。这下一接触,起了那样的心思就 分卷阅读188 有些收不住。 陆长舟一边吻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轻轻在她磨红的伤口上按了按。在楚橙疼地张嘴时,才入侵她的口腔,唇舌交缠。他解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将楚橙抱了过去。 这一带的草高而密,不近看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棕红大马在一旁悠闲的吃草,偶尔被异样的声音吸引,歪着脑袋朝池边好奇地望去。只见草丛被风吹的晃晃悠悠,池中的水也被吹皱了一圈圈涟漪。 泉水潺潺,晚风悠悠,楚橙望着头顶那片天旋地转的天,闭上了眼睛…… 一半夕阳已经落进山谷,余晖暖而红,林间有鸟被惊扰,倏然起飞。不知过了多久,天完全暗下时*T,月色更显清亮。 陆长舟在温泉池中帮她清洗干净,二人收拾一番,顾及楚橙的新伤和旧伤,回去的路上陆长舟骑马骑的很慢。楚橙是侧坐着,她一直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洒满林间小道,陆长舟见她那副懊恼的样子,问:“可是害羞了?” 他才开口,楚橙就捂住了他的嘴,威胁道:“你不准说话了!从现在起,你不准说话!”她脸红的厉害,即便天色暗下也能清晰可见。 陆长舟嘴巴被她捂着,低低笑出声来。 楚橙大怒,咬牙恶狠狠的:“你还笑!你还好意思笑!和你在一起,你……你尽逼着我做不要脸的事。” “是吗?方才你明明也很喜欢。”陆长舟镇定道。 楚橙气的啊啊大叫,“你不准说话!不准说话!” 陆长再也忍不住,开怀大笑,林中尽回荡着他的笑声。 这里已经距离今晚休息的营地很近了,众人认出那是陆小侯爷的声音,都有些莫名其妙。这好端端的,在林子里笑什么?临阳和洪顺更是惊奇,跟随主子这么久,陆小侯爷笑的时候有,但这么开怀大笑,好像还是头一次。 营地燃着一簇明亮的篝火,见两位主子回来了,仆妇们再次忙碌,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今晚的菜肴是烤羊肉和山茅野菜,搭配在一起清新爽口十分美味。 陆长舟叫众人不必拘着,坐下来一块吃,用刀挑了一块羊腿肉,除去皮细细切成小块放在盘中,这才递到楚橙手里。 “吃吧,下午累着你,肯定饿了。” 楚橙接过,又狠狠剜了他一眼,警告陆长舟不准再乱说话。她自己心虚,总觉得说什么都容易叫人多想,能猜到他们下午出去做了什么似的。 陆长舟捏她的腮帮子,“快吃,我不说话了行不行?” 这是一顿丰盛的晚膳,有人带了酒,相继喝起来。等吃的差不多了,陆长舟本想叫柳渊去给楚橙瞧瞧伤口,但一想到她受伤的地方,就犹豫了。 最终他去向柳渊讨了一瓶药,打算回帐子里帮楚橙擦。用完晚膳时间已是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陆长舟交待好守夜事宜,又亲自巡查了周边,这才往帐子里赶。 回到帐里,楚橙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她的腿还疼着,慢吞吞朝一旁水袋挪去。陆长舟见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起水袋递给她。 楚橙接过喝了一大口,不理人,又慢吞吞回到床上。陆长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笑道:“不生气了,过来我帮你擦药。” 等二人坐回到床上,陆长舟细心帮她擦药,楚橙定定看着他,忽然道:“看来流言也不全是真的,不能信!” 陆长舟莫名,“什么意思?” “就我初来汴京之时,听闻陆小侯爷身患恶疾,时日无多,还说你不近女色,以前多少汴京女郎对你明里暗里示好,都得不到你的真心。现在看来,陆小侯*T爷也只有患恶疾是真的,何来的不近女色。” 楚橙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穗子,漫不经心说。两人初相识时,陆长舟简直要多冷有多冷,楚橙还以为这人是吃冰块长大的呢,完全想不到日后,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陆长舟忽然凑近,在她鼻尖亲了一下,说:“他们说的并没有错,我不好女色,是好你。” 作者有话说: 今晚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二更,有的话应该会很晚。 第六十五章 楚橙怔了一瞬, 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问:“你是说……你被我的美色迷住了?” “你说呢?”陆长舟反问道。 不知为何,楚橙心里一阵窃喜。她要的不就是陆长舟迷上她爱上她吗?现在看来,一切尽在掌握?她可得再加把劲才行。 又在山道上行了几日, 一行人到达禹城。从禹城到颍州已经很近了, 并且有水路直达。考虑途中的舒适性, 陆长舟就让人在禹城换乘水路, 休整半日往颍州而去。 水路迅疾, 终于在十月底他们到达了颍州。这时候的颍州正是深秋,风掠过原野, 秋色连波,才刚刚到码头豆大的雨点就劈里啪啦砸下来。 白家早就知道他们要来颍州的事, 这会人和马车都已经候着了。白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 分卷阅读189 男子大多在颍州官署担任要职, 又因颍州地理位置非同一般, 运河之上往来的南北商客都需经过此处,码头上来人来人往,即便雨天也喧嚣不减。 接连数日赶路, 楚橙身体不太吃得消,即便途中有人好生伺候着精神也不怎么好。船只渐渐靠岸,码头上的人影清晰可见, 楚橙打开窗子透透气, 好巧不巧,视线与另一条船上的男子撞上。 颍州也算人杰地灵, 美貌的女郎和公子比比皆是, 比如无疑中与楚橙目光对视的这位, 就生的一副好皮囊。 仅仅一眼, 楚橙便飞快地移开了目光,但那男子却好像意犹未尽似的,一直盯着她这边看。扬州养出来的小娘子,即便未施粉黛,也足够清新可人。更何况那双水一样的眸子,看过来时好像无形中在勾着你。 岸边人多,隔着雨幕只模糊看见一位美貌的小娘子,众人争相凑近,恨不得眼睛黏在船上似的。这时,窗子被砰的一声关起,隔绝了视线。 要下船了,陆长舟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楚橙身上,楚橙担心他冷,便说:“夫君,我不冷的。” 未说完,陆长舟就轻轻捏住了她的后颈,甚至还带着惩罚意味,不轻不重地揉捻几下。 “颍州的男子就这样好看?才来你眼睛就长人家身上了。”陆长舟语气酸酸道。 楚橙简直冤枉,“哪里,我不过看了一眼,就一眼而已。”说罢讨好地抱紧陆长舟,“况且,颍州的男子再好看又如何,还能有我夫君好看不成?” “油嘴滑舌。”陆长舟钳住她的下巴,俯身亲了一口,说:“我们该下船了,*T到了白家不必紧张,一切有我。” 从船上下来,楚橙远远地看见陆长舟和白家人说了什么,紧接着就有人来请他们上马车。马车自是华贵非常,顾及天冷里面还有暖手的小炉子。楚橙在里面坐了一会,陆长舟也上来了。 马车一路行驶,穿过绵绵雨幕,只见两旁街道整齐,各类房屋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混杂很是繁华。约莫行了半个时辰,白府到了。 陆长舟揽着楚橙下马车,才一落地,楚橙就头晕眼花,一头栽进男人的怀里。实在是接连赶路太累了,身体疲惫不堪。陆长舟就这么半抱着她进了府。他们才一跨进门槛,门内迎接的小厮丫鬟就都看痴了。 四周阒然无声,连迎宾客的话都忘了说。 不得不承认,陆长舟身体比以往好了许多。这么长时间的赶路,不损他身上的丝毫威仪,仍是风光霁月的清朗之态。他身着镶着金色滚边白袍,头戴金冠,辅以白玉,这样的谪仙容貌,无论男女都只怕要多看几眼。 再看他怀中的那位小娘子,亦是杨柳腰,芙蓉面,好不娇俏,两人看上去简直相配极了。 白府众人早就知道贵客上门的事,正傻傻愣着,忽听人群后头传来一阵带笑的声音,“我来晚了,你们这帮丫头也不知先把人迎进门去。”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原是白木兰到了。 白木兰三十不到的年纪,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丹凤眼,柳叶眉,一颦一笑俱是妩媚风情,细看又觉精明,那双眸子好像随时在盘算什么似的。 她笑意盈盈上前,与陆长舟一番寒暄完,目光才落到楚橙身上,笑说:“早听闻陆小侯爷娶妻成婚,我还想能制住这人的得是什么神仙,今儿一看,可不是仙女吗?” 楚橙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脸悄悄红了,说:“表姐……也很漂亮。” “好了,既到了这里就当成自己家,我们到正堂去说。” 且说着,几个丫鬟在前头引路,不多时就到了正堂。他们来的不早不晚,今日就是陆宛芙的冥诞了。一路上,能看见府中挂着白色经幡,不时有小沙弥走过,还能听见诵经之声。 白木兰解释说,“母亲的冥诞是每年的大事,一月前我就开始准备了。老僧是从感业寺请来的,一会你们到祠堂上柱香……” 到了正堂,楚橙被安置在一侧,有人好好伺候着。白木兰请陆长舟先去看她的父亲白煦之,楚橙原本也要跟着,但她身子实在不舒服,白木兰也略带抱歉地告诉她:“我父亲性子古怪,这几年深居简出不大见人,三奶奶的问候我肯定带到。” 楚橙便应了,临走前,陆长舟折回来,说:“我去去就回,你别多想。” 他可没忘记,这小姑娘有多小心眼,宫宴第二日就因为在自己的屋里看到一只木兰簪子,当天就丢下他跑了。陆长舟是真怕她再*T误会什么,不得不解释一遍。 先前楚橙确实怀疑过陆长舟和白木兰的关系,毕竟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他还藏着人家的木兰簪子。但后来楚橙仔细一想,陆长舟是陆宛芙和平宣帝的孩子,那与白木兰不就是亲姐弟吗?况且,那只木兰簪子也不一定是白木兰的,极有可能是陆宛芙的。 陆老夫人告诉过她,陆宛芙喜欢木兰花。既然这样,是不是代表,陆长舟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她胡思乱想着,人也呆呆的,陆长舟见状,在她眼前打了 分卷阅读190 个响指,“在想什么?我和你说话呢。” “没,没什么。”楚橙有几分心虚,实在是心里藏着秘密却不能宣之于口的感觉太难受了,“你去吧,我在这里歇歇。” “等我回来。” 陆长舟说完就随白木兰去了,二人穿过长廊来到后院,陆长舟问:“伯父近来的身体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白木兰叹气说,“自从母亲去后,父亲找了她好几年,后来又伤了身体。早几年我出嫁后不爱惜身体,连药也不肯吃,现在我和离回来还能监督一二。” 当年陆宛芙被劫走后,白家也曾四处打听过,后来音讯全无,只能不了了之了。那之后,白煦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用膳要照常摆陆宛芙的餐具,每逢换季还要出钱命人按照陆宛芙的尺寸做新衣。 白家老爷子不是没劝过让他再娶,但白煦之精神状况似乎出了问题,坚信陆宛芙仍在。他是次子,府中倒也不仰仗他,久而久之,白家只能随他去了。 现在整个白府,唯有白木兰知道,母亲被贼人所欺,生下陆长舟后去世了。这事还是当年她去汴京时,陆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偷偷说的。 两人来到一座小院前,侍女引他们进屋。陆长舟视线穿过帷幔,就见白煦之在妆奁前发呆。 曾经,白煦之亦是名震四方的风流才子,但容颜老去又诸病缠身,如今已是苍老之态。他目光浑浊,认出陆长舟,心情竟颇好,与他聊了几句。 出来时,二人脸色都不大好,陆长舟说:“伯父的病还是再找个大夫看看吧,过些时日我叫花无痕想想办法。” 白木兰称是,拭了眼角的泪,说:“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数月前听闻你要成亲,我原本也是要去汴京的,但府中太忙实在走不开,今儿见到你那位冲喜娘子,可算是如愿了。” “看得出来,你的妻子性情温婉,想必平日里对你很是体贴,有她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陆长舟嗤笑,楚橙温婉?想想她平时凶巴巴的样子……也勉强算是温婉吧,只是温婉的不那么明显罢了。 他道:“她确实不错,当时祖母做主我们的婚事,本着冲喜的目的,现在我对这桩婚事也很是满意。” 白木兰欣慰,“那就好了,这么多年你孑然一身,我和祖母总担心没人照顾你,现在她在你身边,*T日子肯定欢快不少。她初次来颍州吧?过些日子你带她出去走走。” 说完,想起什么,又道:“上次你的信件我看了,多方打听,颍州西南边的石头村不远处,确实有位大夫姓温。不过他性子古怪,听闻住在悬崖上的石洞里,不与人来往,要见他只怕不易。” 陆长舟道:“多谢长姐,我亲自去看看便是。” “能帮到你就好,到时我给你找个人带路。 陆长舟谢过,白木兰又道:“对了,你们的院子也收拾出来了,若缺了什么只管与我说。” 这趟来颍州,自然应该住在白府,但陆长舟想到那位兄长白木詹看自己妻子的眼神,说:“不了,这次人多住在府里只怕不方便,我们住外边吧。” 事实证明,陆长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厢,楚橙在正堂歇息好一会,饮过热茶,又吃了新鲜的果子,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方提起精神,就见一男子进来,见了她双目蹬圆,喜道:“原是小娘子到了,我来迟了莫怪。” 一见到此人,楚橙心里就不大舒服。实在是白木詹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况且,在汴京时白木詹都恭恭敬敬称她为弟媳,怎么现在就叫上小娘子了? 实在轻浮! 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楚橙起身,说:“见过表兄,夫君和白表姐去看伯父了,现在应快回来了。” 白木詹表示无所谓,他早就得知陆长舟要来颍州,今日原本在外与人喝酒,一听小厮来报说不止陆长舟,连陆长舟的妻子也来了。白木詹当即大喜,一路策马回了白府,当真见到了她。 分别短短数月,白木詹原以为自己肯定会忘了这个女子。毕竟好看的女子他以前不是没见过,新鲜劲过后肯定抛诸脑后了。但是,白木詹回颍州后,楚橙的一颦一笑却愈发清晰,心里那种想要她的冲动也日渐强烈。 朝思暮想的时候,喜从天降,她竟真的来颍州了。 白木詹上前两步,朝楚橙而来。惠娘见状,也觉得这位表兄实在轻浮,赶忙挡在楚橙跟前,“白公子,陆小侯爷就在后院,您有事不若去找他吧。” 楚橙也躲了躲,白木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作揖道:“是我不好,吓到小娘子了。白家好客,你只管住下来,住多久都无妨。” 幸好此时,陆长舟和白木兰终于回了。 陆长舟见到白木詹也在正堂,眉头微簇,沉声道:“表兄为何作揖道歉,这是怎么了” “无事,我来迟了没迎你与弟妹,长舟莫要怪我。” 陆长舟和白木詹对上,正堂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白木兰作为长姐,也有几分 分卷阅读191 莫名,但仍是极力缓和着气氛。 这时,楚橙缓缓上前,抱住陆长舟说:“夫君,我头有些痛,想先去休息了。” 陆长舟看出她的离开之意,也道:“好,你先回驿馆,我去给姑母上柱香就回来。*T” 话虽如此,但既然来了,楚橙总不可能就这么走掉,况且陆宛芙是陆长舟的母亲,楚橙说什么都应该去看看她的。 就这样,白木兰带上二人去祠堂,白木詹远远的跟在后头。 白家祠堂有不少老僧和小沙弥,这会正嗡嗡的诵经。祠堂烛火通明,人来人往忙而不乱。 陆长舟携楚橙进入,二人手中被递了一炷香。楚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偷偷去看陆长舟,只见他目光虔诚,神情说不出的严肃。 循着他的目光,楚橙看见了那块写着陆宛芙的灵位。斯人已逝,以前她只以为陆宛芙是陆长舟的姑母,心中对这位早逝的女子心里除了敬重,并无太多的感情。但偷听陆绍和长公主的谈话后,楚橙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婆母,心中满是惋惜和心疼。 对于女子来说,前半生的命运系娘家,后半生托付郎君。白家乃是显赫门第,看白木兰便知家风亦是清正,若陆宛芙身上没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应该儿孙满堂了吧。 她跟着陆长舟,在陆宛芙的灵位面前上了香,心里默默喊了声婆母,还暗暗发誓:我会好好待陆小侯爷的。 上完香,陆长舟问了一些关于陆宛芙坟茔的事。 当年陆宛芙临终前,万般舍不得自己的郎君和一双儿女,流着泪恳求陆老夫人和陆绍:她自知已不能再做白煦之的妻子,更不配再当白家妇,但死后仍想葬在颍州,距离郎君和儿女近一些。 她临终嘱托,陆绍和陆老夫人岂会不应。后来陆绍听闻白家将妹妹被掳走的事遮掩过去,对外只说染病去世了,还为陆宛芙立了一座衣冠冢,便想法子将她葬在那里。 白木兰道:“坟茔每月有人打扫,不过几日前那守坟的老人回乡探亲去了,想来也是枯草丛生,明日我派人去清理一下。” 陆长舟便道:“我也一同去吧。” 一番忙碌,陆长舟就带着楚橙告别白府,去往驿馆了。看着两人离开好远,白木詹心里仍不是滋味。他以为,陆长舟和楚橙定会留宿白府,未曾想两人竟当天就走了。 他落寞的神情尽显,白木兰责备他:“都说了长舟今日到,你怎的还跑到外面?他是远客,不接待就算了,竟还盯着他的妻子看,你可知错?” 母亲去的早,父亲疯疯癫癫,从小到大,长姐如母白木詹好像只有这位亲人。但白木兰的态度实在奇怪,对陆长舟一个外人就是比对他这个亲弟弟还要好。 心中虽不满,但白木詹对这位长姐很是敬重,不敢忤逆,便道:“知错了。” 白木兰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严厉道:“你今日去哪里了?可是又去醉芳楼喝酒拥美人?” 自己这个弟弟的德行她是清楚的,府中妻子贤惠美貌,他的姬妾却一房又一房,还时常流连外头的野花。快三十的年纪,事业平平在族中丝毫不起眼。 不等白木詹否认,白木*T兰就重重一拳拍在他的身上,“你满身酒味,莫要否认诓我。今日是母亲的冥诞,你不思进取便罢了,竟在这样的日子寻欢,你叫我如何不痛心?” 见白木兰是真的生气了,白木詹刚忙去哄,好一会,这事才以罚白木詹抄写经文过去了。 白木兰语重心长道:“阿弟,长姐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我们姐弟和族中的子弟不一样。别人有父亲母亲做主,我们不曾有。因为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也不管我们,万事只能靠自己。”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在官署做事需尽心尽力,做出一番成绩让人刮目相看。你是不知,几位叔伯一众兄弟姐妹,连带姨娘在背后是怎么说我们的。” 白木詹也知,他们姐弟二人在府中形势不好,自小受了不少欺负。他前两年考中举人后没再继续求学,而是选择入仕。颍州署衙不少人都是白家的,因为他的出身没少背地里给他使绊子。 仕途上不顺,加之他好女色,久而久之愈发沉迷,斗志也消了。 白木詹看向自己的这位长姐,听府中的嬷嬷说,她只比自己大半炷香的时间,但作为姐姐的责任,让她和离回府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白煦之这一房。 白木詹心头有愧,低声道:“知道了,长姐。” 但白木兰的教诲还没完,继续道:“多学学长舟,他年纪比你还小,如今已是大权在握,还是状元。你若有他的一半勤勉,我就放心了。” 一听陆长舟,白木詹的愧意荡然无存,不耐道:“知道,我先去抄经书了。” 晚间,白木詹抄完经书回了院子,见到自己的妻子,不自觉地将她与楚橙对比,这一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白木詹满心不甘,加之今日挨了骂心里乱糟糟的,只得去了姬妾的院里寻求慰藉。 那姬妾就是之前白木詹从汴京带回的那个,极擅 分卷阅读192 长媚术,三两下便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一番颠鸾倒凤,歌姬靠在白木詹胸口,说:“爷今日看着兴致不高,可是出什么事了?” 白木詹冷哼一声,“男人的事,你懂什么?” “妾不懂,但妾亦想为爷分忧。今日陆小侯爷和他的妻来府内,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木詹胸口实在堵得慌,便道:“你觉得陆小侯爷的妻如何?” 他这么一问,歌姬怎会猜不出白木詹所想。在烟花之地呆久了,歌姬很会把握男人的心思,便顺着他的心意道:“自然是倾城之姿,在妾看来,如此佳人也只有爷能与她相配。”说完,赶忙起身,懊恼道:“哎呀,人家是陆小侯爷的妻,是妾不好说错话了请爷责罚。” 白木詹果然就吃这套,笑道:“你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有什么好罚的。”他换了舒坦的姿势,说:“可惜那样的小娘子,竟嫁人了,嫁的还是我的表弟,简直无从下手。” “妾以为,人皆有爱美之心,*T爷喜欢她是她的福气。况且,在妾看来是爷把路子想窄了,妾有一计。” 白木詹挑眉,“哦?说来听听。” “但凡女子,哪个不爱惜名声,明着来不行,爷就偷偷来。只要将那小娘子掳回,她试过爷的厉害怎还会不从?到时爷可以以此事作为要挟,有了这个把柄她就算敢回平阳侯府,平阳侯府也不会要她。” 白木詹心头不住的意动,他是喜欢楚橙的美貌,但为她做出此等卑劣之事,还是有些犹豫。他闭眼,说:“别说了,睡吧。” 歌姬又道:“妾只想爷开心,爷是君子不愿意就罢了。楚姑娘貌美,想要她的男子又不止爷一个,今日爷不夺她日后肯定有人夺。妾在汴京时就听闻,端王殿下也极喜欢陆小侯爷的妻,甚至有一次,楚姑娘的兄长在外出事,端王殿下竟以此要挟,想要楚姑娘从了他。” “此话当真?”白木詹骤然睁眼,再无困意。 清乐坊说是取乐的地方,实际上有不少打听消息的暗桩,为不同的人办事,因此消息非常灵通。歌姬在清乐坊呆久了,知道的自然多。 她道:“千真万确,有一回端王来找妾取乐,晚上睡觉时还喊着楚姑娘的名字呢。” 白木詹彻底清醒了,这次去汴京偶遇端王,他就在想要不要向端王投诚。但是朝中形势复杂,是在颍州安生立命还是去汴京拼一把,他没拿定主意。况且,投靠端王没点诚意怎么行? 现在一听端王对楚橙的情谊,白木詹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 从白府出来,陆长舟一行人去了驿馆。一番整理,落脚的地方就拾掇好了。此番他们要在颍州至少呆半个月,陆长舟许诺等有空了就带楚橙出门走走。 不过今日不适合出门,雨一直下,众人也累了。天黑后,他们在驿馆用了晚膳,驿馆小厮端上来一壶酒,说是当地有名的十里香。以鲜花酿制,入口甘甜不涩,因香气可飘十里而得名。 这时候,陆长舟恰好遇到几个昔日国子监的同窗,定要拉他一起喝一杯。推辞不掉,陆长舟便让楚橙吃饱了先回房间休息。 楚橙也吃的差不多了,闻言便带人上楼回房间。沐浴后等了好一会,夜已经深了还是不见陆长舟回来。 等的无聊,楚橙就想起今日那小厮介绍的十里香。 一时心痒痒,便道:“惠娘,你吩咐人去取一壶十里香来,我想尝一尝。” 楚橙并非酒鬼,但既然大老远来到颍州,自然应该尝尝当地好吃好喝的。更何况甜的酒,她还没喝过呢。 惠娘知她是嘴馋了,却不从,说:“姑娘还是不要饮酒了,你忘记上次醉酒发生什么了?” 楚橙一惊,想起她每次醉酒,确实后果不怎么好。最近的一次,是在太后宫宴上,当时不就因为喝酒和陆长舟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她想的是这件事,但惠娘想的却是另一件,说:*T“你上次醉酒,还跑到那小将军的房间里,说要人家做你的冲喜夫郎吗?” 一提起这事,楚橙就止不住的脸红,实在是太丢人了。也幸好陆长舟不记得这事了,要不然知道自己三年前就看上他,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这件事,她恨不得陆长舟永远不要想起来。 楚橙嗡嗡道:“惠娘,不要说这件事。” “好了好了,婢不说了。”惠娘感慨道:“都说姻缘自有老天注定,可不是么,当时三奶奶对那位小将军穷追猛打也不见他有所表示,也幸好他不为所动,你才能遇到陆小侯爷。在婢看来,陆小侯爷比那位不知好歹的小将军,不知好多少倍。” “婢虽没见过他,但猜测他肯定不如陆小侯爷长得好看吧。” 楚橙简直要乐的不行了,也幸好惠娘当时不在扬州,不知陆长舟和小将军就是同一人。她认真想了想,虽然现在的陆长舟也很好看,但与三年前相比还是不一样的。 三年前的陆长舟意气风发,张扬恣意,现在成熟了倒沉稳许多。但不管是三年前的陆长舟还是三 分卷阅读193 年后的陆长舟,在楚橙心里那都是天下第一好看的,绝对不许人说一句不好听的。 她认真道:“哪里,小将军也好看,与夫君不相上下呢。” 惠娘见她如此维护那个眼瞎的小将军,不禁严肃道:“我的好姑娘,你不是还想着那小将军吧,这都嫁人了可不能三心二意。” “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而这时,屋外,陆长舟停住了要推门的手。 他回来晚了,一路疾行回屋想去看看楚橙,不想竟在屋外听到这番对话。 小将军?什么小将军? 楚橙心里……藏了别人? 作者有话说: 我醋我自己的戏码要上演了 第六十六章 陆长舟静静在门外听了一会, 就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的小妻子之前喜欢过一个男子,对方是个将军,楚橙对人家穷追猛打一阵,事情还是没成。 听起来应该是几年前的事了, 陆长舟想想, 那会楚橙才多大, 竟就被一个见过几次面的男子迷得神魂颠倒? 一时间, 心里的滋味极难形容。陆长舟敛了神色, 在屋外的长廊上站着吹了一会风,等身上的酒味散了些才回房间。 他进屋的时候, 主仆二人已经没再谈论刚才的话题了。惠娘见他回来,叫人备好东西悄悄退下, 偌大的屋里就只剩下二人。 楚橙已经躺进了被窝, 见陆长舟进屋, 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闷闷道:“夫君,快些沐浴完陪我睡觉,困了。” 声音甜甜的, 任何男人一听只怕骨头都会酥软几分。陆长舟面无表情,宽衣解带后,淡淡唔了声, 便独自进了浴房。 沐浴时, 他仍在想着那人是谁,竟能让楚橙记那么久。他也不是故意去想, 只是一闭上眼睛, 就会莫名想起这件事, 自然而然想知道对方是谁。*T连陆长舟自己都不曾发觉, 内心那种压抑的愤怒,来自于一种名为嫉妒的情感。 沐浴完出去时,楚橙闭着眼,似乎已经睡了过去。陆长舟像往常一样熄灯上床,犹豫了瞬,终是将人揽住抱了过来。 才将人抱进怀里,楚橙眼睛就睁开了,脑袋蹭蹭他的面颊,说:“我以为夫君不抱我了。”相处那么久,楚橙对他的情绪很是敏感,便问:“夫君怎么了?为何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楚橙撅着小嘴,“你骗人,明明就不高兴。”她往男人怀里拱了拱,软着嗓子:“和我说说嘛。” 沉默一阵,陆长舟用平常的语气问:“你以前在扬州,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 楚橙只以为他想和自己聊天,没察觉不对,道:“很多啊,扬州每年都会来许多异乡人。诵经的和尚,做生意的商人,还有打仗的将军,从小到大我遇过不少。” 陆长舟抱着她的胳膊不禁收紧了些,低头在她软糯糯的腮帮子上咬了一口,问:“有没有什么至今难以忘记的人?” 他咬疼了她,楚橙唔了声,小拳头去打陆长舟,“才没有,那些人我见了就忘记,哪里会难忘。” “小骗子!”陆长舟不甘心,只觉得楚橙不够坦诚,连这个也要瞒着他。 他将人压在身下,从头到脚一番欺负,楚橙连连拒绝,“夫君,今天太累了。” 陆长舟也没有要她的意思,纯粹是气不过,嫉妒心作祟,总想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这么想着,便一口咬在她的肩头,唇舌反复流连水声啧啧。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楚橙简直莫名,软手软脚地去推搡他。只是又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只得任他欺负了去。 等结束时,楚橙香喘细细,一张芙蓉娇面上薄汗覆盖,俨然失了力气的样子。 在欺负人的过程中,陆长舟好像终于把自己说服了。管那小将军是谁,反正楚橙现在是他的人,只要她心甘情愿跟着他,谁都夺不走。 “夫君,你怎么了?” 陆长舟笑,隔着衣物大掌抚上她的柔软,还坏心眼地捏住揉捻,一面细细吻着她,一面沉声问:“心里有没有夫君?” 楚橙被他折磨的只觉得要死了,下一秒又活了,雪白的胳膊抱住男人脖颈,不住的恳求。 男人却只是不住问,尾音上扬,“嗯?有没有?” “有……有的……”她颤声答,在陆长舟的戏弄下溃不成军。 男人并不放过她,牙齿寻到她小巧莹白的耳垂,含住挑逗,“是不是只有夫君一人?” “别……别欺负我了……呜呜……” 陆长舟少见的狠心又固执,好像不得到他想听的答案,就不会放过楚橙似的。铁一样的胳膊紧紧将人箍住,声音十足的诱惑:“除了夫君,难不成心里还有别的男子?” 没有办法,楚橙只得乖乖道:“没有了,只有夫君一人。” “真的?” “嗯,真的不*T能再真了。” 分卷阅读194 陆长舟这才放过了她,“暂且相信你。” 好一会,被欺负狠了的楚橙才平复过气息。她不甘心就这么被拿捏住,也学着陆长舟方才的样子,小手在男人胸前探索。 “那夫君的心里,有没有我呢?” 陆长舟哼笑两声,翻身将人压住,“你猜。” “猜不到呢。” 他去吻她,语气宠溺,“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猜不到,小笨蛋笨死了。”陆长舟好像特别迷恋亲她的感觉,一下又一下,最后拉起楚橙的手放在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跳很快,频率几乎与楚橙的一致,男人哑声问:“现在可知道了?” 楚橙使坏,“不知道呢,我要去夫君心里看看。” 且说着,她吻上了陆长舟的喉结…… 翌日是个晴天,一场秋雨一场凉,即便晴天也冷飕飕的。二人出门时,身上都罩上了一件氅衣。上午去了陆宛芙的墓前祭拜,下午一众人顺道去了石头村。 石头村,顾名思义这儿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建造而成的,此处距离颍州城已经好远了,川行石立,山道蜿蜒往复。因是深秋,远山近景皆是一片枯黄。 众人在石头村歇息用过午膳,据那带路人介绍说,这儿曾是战乱时期的避世之所。每家每户的村民,在悬崖峭壁上都有一处开采出来的石窟,每逢战乱就家家躲进洞中,也是这几年天下太平才搬回了石头村。 如此想来,那姓温的大夫居住在悬崖峭壁上就说得通了。在这一带,不少人都听说过温大夫的名字,临阳寻来一个老者问话。 楚橙见陆长舟只是徐徐饮茶,便迫不及待问:“老人家,我的夫君身染恶疾,不知那位温大夫擅长治什么病?医术如何?当真如传闻中那样好吗?” 那老者耳背,蹙眉啊啊两声,楚橙又重复问了一遍,老人家才道:“什么?你们是来求子的?是不是你夫君不行,怀不上?” “不行哦不行哦,温大夫不擅长治这个,还是早早回去另寻神医妙手吧。” 话音刚落,众人都惊了。也幸好这儿除了楚橙和陆长舟,只有临阳和惠娘,其他人都在一旁的茶摊上说说笑笑,应是没听见这话。但即便如此,也足够尴尬了。 临阳那张冷峻的脸,一下子绷紧了。目光不敢乱瞟,大气不敢喘一下。惠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局促地站着,似乎在思考该找个什么借口溜走。 再看楚橙和陆长舟,也是无语的不行。陆长舟目光冷冷扫视临阳,责备他办事不力,找个人打听事都办不好。 深秋寒冷的天,临阳硬是被那一眼,额间吓出了汗。他拱手认罚,陆长舟吩咐:“重新去找一个人来。” 说罢,临阳就如释重负地去了,惠娘也赶忙寻了个借口离开。不想,那老者却极为健谈,逮到陌生人就打开了话匣子,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老人家道:“你们成婚多久了?怀不上孩*T子也不是你的错,是不是你的夫君不够努力啊。”说罢看向陆长舟,语重心长道:“我看你挺年轻的,怎么就不行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听到这话只怕就没有不发怒的,陆长舟手中杯子握的紧紧的,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楚橙见状,赶忙握住了他的手。一个耳朵背的老人家,和他计较做什么。 楚橙便道:“老人家我们不问了,您快些回去吧。” “什么?你们不是夫妻,是兄妹!”老者惊的张大嘴巴,“那可不行哦,兄妹不能生孩子……” 这下不止陆长舟,楚橙太阳穴也是突突的跳,简直不知要说什么了。好一会,才费劲劝走了此人。 楚橙见陆长舟依旧阴沉着脸色,劝说:“你不要同他计较了,毕竟年纪大了脑子糊涂。” “我不计较。”陆长舟啜一口茶,语气有几分佻达,“反正这个问题,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又过了一会,临阳终于寻到了一对夫妻,肩上挑着农具一脸朴实,临阳递过去几颗碎银子他们就一五一十全说了。 “温大夫医术高超,最擅长治摔伤,前不久我儿子从悬崖上摔下,骨头都断了哦。温大夫有本事,硬是叫我儿起死回生,我们称他为活神仙。” “可不是,医术没得说,不过就是太爱财了。看一次病至少五十文钱,还需费力爬上悬崖的洞窟,他可从不下来地上。” 爱财不是问题,对陆长舟来说,不过等价交换而已。要钱是最简单的,就怕要别的什么东西。这么想着,众人离开石头村后,朝着两座山峰之间的山谷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才到达温大夫居住的石洞。此处可以称之为天险,悬崖峭壁大概百丈高,凹凸不平的悬崖壁上,没有任何工具。抬头看,能看见两山之间的一线蓝天,以及峭壁上林立的石洞。 还好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温大夫居住在哪一个洞穴。陆长舟便打算亲自上去,临阳要同行,被他制止了,说:“你留下,守着夫人。” 说着带上两人随 分卷阅读195 从,来到悬崖底部,摸了摸那些坚硬且光滑的石头。 “夫君,小心。”楚橙十分担心,那洞穴好高,若摔下来会没命的。 陆长舟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等我回来。”说罢,就从随从手里接过麻绳和登山镐,穿上一种特质的鞋子,一步一步往上。 陆长舟动作轻巧飞快,眼看着他越来越高,身影越来越小,楚橙一颗心揪紧了…… 这头陆长舟和楚橙在山野间寻人,令一厢白家也不太平。自从一年前白木兰与之前的夫君和离归家后,白府众人的态度就悄悄发生了变化。明面上大家都是一家人,但背地里无不希望白木兰再嫁出去。 实在是白木兰不像白木詹那样好糊弄,精明能干,将二房的几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她一直在白府,日后岂*T不是要参与分家产? 原本二房的几处田地和商铺,白木詹守不住都要被三房夺走了,自从白木兰和离归家后形势就发生了变化,他们不恨才怪。因此这一年多来,白家人可没少给白木兰物色好郎君。 今日,三房的叔叔婶婶做媒,将白木兰叫到老爷院中,就是为了劝她再嫁一事。 毕竟成过一次亲,白木兰也不好糊弄。她这个年纪已是想开了,男人和情爱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握在手里的银子实在。她就想打理好父亲母亲名下的产业,好好过日子,当然,如果白木詹再争口气就更好了。 并且,这次叔婶给她介绍的郎君虽出自颍州大户人家,但都快四十的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她才不会跳这个火坑。 与祖父,叔叔婶婶们一番虚与委蛇,出来时大家的脸色都不好。三房怨她不懂事,好心当驴肝肺,白木兰是小辈,只能咬牙受了。 她含着满肚子的委屈回了院子,这事就传进了白木詹耳朵里。他见不得白木兰受委屈,当即就要去找三房算账。 白木兰拦住了他,“阿弟,叔伯们的心思你又不是才知道,莫要惹事。我不怕他们为难,现在就盼着你尽早出人头地,在署衙做出一番成绩。你要记得唯有自立,别人才不敢欺。” 看着他的长姐瘦弱的身躯,白木詹愧疚且愤恨,一直以来内心的渴望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他想要权力,要财富,要白家人跪倒在他白木詹的面前。而投靠端王,就是第一步。 他向白木兰拱手作揖,“长姐,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第六十七章 夕阳渐渐落了下去, 而这时,悬崖上那道身影似乎终于找到位置,身子一闪彻底消失了。 楚橙揉揉因仰头太久而发酸的脖颈,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担心。也不知那温大夫好不好相处, 若是脾性古怪伤了夫君怎么办?她惴惴不安想着, 在惠娘的催促下不得不坐下歇歇脚。 不多时天就黑了, 月明星稀, 山谷中传来瑟瑟的风声和兽鸣, 临阳带着几个人生起火堆,一刻也不放松地守在一旁。 惠娘心疼她, 让楚橙倚在自己身上,说:“睡一会吧。” 楚橙靠着惠娘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 再次醒来时, 她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马车, 旁边就是陆长舟。 “夫君?”楚橙揉揉眼睛爬起来,惊愕道:“你何时回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陆长舟衣袍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尘土, 将她推远一些,说:“早回来了,你睡的太熟就没叫你。” 楚橙不依, 伸出胳膊抱住他, 问:“可见到那温大夫了?他本事如何?” 陆长舟带人爬上悬崖峭壁进入洞窟之后,见到一位白须白面的老者, 对方好像专门在等着他来似的, 笑意盈盈肩头卧着一只白头海雕, 开门见山当即就替他诊脉。 这些时日陆*T长舟的呕血之症虽有缓, 看上去也与常人无异,但他知道,一切不过因为金蝉蛊而已。金蝉蛊长久留在体内不是办法,况且这蛊虫实在玄乎,原本大限将至,怎知近来又活了。也不知是死前回光返照还是什么,他来颍州之前,与花无痕商议,都觉得早日将金蝉蛊取出为妙。 自然,想要取出金蝉蛊,就需有人先治好他。当年在瓜州,陆长舟摔下山崖心脉有损,若非花无痕来的及时,早没命了。原本金蝉蛊就只是续命的一时之法,不过因为一直没找到大夫,才不得已为之。 如今找到了温大夫,自然不能再耽搁。陆长舟从悬崖下来时就想好了,他道:“本事自然是有的,石头村的村民说的没错。我已与他约定,诊金三千两,备好银子后日来访。” 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儿,三千两若能治好陆长舟也不亏。楚橙心里一松,趴在他的怀里,说:“那夫君要在悬崖上呆多久呢?” “至少十天。” 悬崖险峻,楚橙自己也知道,陆长舟肯定不会带她去的。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二人至少要有十天无法见面了。 巨大的喜悦过后,楚橙心 分卷阅读196 里又空落落的。不过夫君的病能治好,终究是好事,她安慰自己说。 陆长舟似是看出她所想,将人揽紧了些,“乖乖在驿馆等我回来。” 回到颍州城已是下半夜,草草用过膳食,两人便休息了。第二天,陆长舟带楚橙出门逛逛。 颍州自古以来就是交通要塞,水路四通八达,沿岸街市贸易往来十分兴盛。街上人流如织,陆长舟就将人揽在胸口缓步前进,两人在一处面具摊前停了下来。 那是半面面具,遮及鼻翼。楚橙看中一只狐狸的面具,拿上试戴,问他:“如何,好不好看?” “你是问这只狐狸,还是问你?” 楚橙撅起小嘴,“自然是问戴着狐狸面具的我呀。” 陆长舟笑了下,“那必定好看。” 被哄高兴了,楚橙就买下那只狐狸面具,又帮陆长舟挑了一只老虎面具。陆长舟付钱后,两人戴好面具继续往前,只见不远处一家商铺里有不少衣着花花绿绿的女子,好不热闹。 抬头一看,原是卖胭脂水粉的。只要是女子,就没有不喜欢这东西的。 楚橙一看,眼睛亮亮的,陆长舟就道:“你去,我在这儿等你。” “嗯,那你在此地等我。”楚橙也不为难,带上惠娘就钻进了人群中。 陆长舟便在商铺门口,找了一处茶摊坐下。只是他才坐下,茶尚未来得及喝一口,楚橙就垂头丧气地找来了。 “怎么了?” 楚橙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夫君,我看中了一盒胭脂,但店家不卖,我们还是走吧。” 陆长舟腾地站起来,不禁有点恼火。他妻子看上的东西,岂有不卖的道理。他便拉上楚橙,径直进屋寻那商铺的掌柜。 进去才知,原来这胭脂名为美人娇*T,再多的钱店家都不卖,而是需女子携夫君报名参加画眉比试,赢得人才可以拿走胭脂。 不难看出,这其实是店家的一种手段,为了就是制造噱头吸引人进商铺。此时商铺中已有不少女子带上丈夫候在一旁了,皆跃跃欲试等着参赛,好赢走那盒好看的胭脂。 陆长舟一听,当即塞过去一琔金子,未曾想店家连连摆手,“不行哦不行哦,做生意讲究诚信,既然小娘子想要就带上你夫君参赛嘛。” 楚橙看一眼陆长舟,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为女子画眉这事,陆长舟从未做过,不过看楚橙那渴望的眼神心便有些动摇。 他不禁想,画眉有什么难的,他精通书画,画山水画人物皆生动无比,还会画不好两条眉毛。再看看旁边的男子,皆一副志在必得的的表情,陆长舟便道:“可以。” 店家忙笑道,“这就对了嘛。” 不多时,人越聚越多,参赛的一共有十五队夫妻,比赛就开始了。很快,陆长舟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 每个丈夫要为妻子画的眉形不同,有的是水弯黛,有的是柳叶眉,陆长舟抽到的是小山眉。 楚橙将画眉的螺黛递给他,见旁边的夫妻都已经争相开始了,催促:“夫君,快点快点。” 陆长舟却犯难了,顿了顿,道:“小山眉……是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女子的眉毛都是一样,弯弯的黑色的两条,谁成想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楚橙一听,有点懵,好在惠娘想了个法子,拿来纸笔叫楚橙画下眉形,再让陆长舟照着画。 须臾,楚橙便在白纸上画好了小山眉,解释说:“小山眉乃是修眉的代表,以慵懒可掬为特色,夫君就照着画,可不要把我画丑了。” 陆长舟虽仍觉得,这些眉都是一样的,但时间不多没再说话,拿起螺黛直接上手。只见他顺着楚橙的眉形,笔锋凌厉重重划过一道,然后再修修补补,尽量画成白纸上的样子。 从惠娘惊愕的表情中,楚橙已经猜到结果应是不怎么好。但当她拿起铜镜时,还是吓了一跳。 这……这都是什么呀! 两道歪歪扭扭,颜色深浅不一的眉毛横在眼皮上方,就跟两条虫子似的,丑死了。 楚橙拧着眉,觉得自己好丑好丑,不禁怪罪:“夫君笨死了,连两条眉都画不好,这哪里是娴花静水的小山眉,是虫子眉还差不多。” 陆长舟也有点心虚,便哄道:“无妨,在我看来是极美的。” 他没想到,为女子画眉和在纸上画画,差别竟这么大。陆长舟画眉的过程中,手不禁抖了下,甚至自我发挥,时而浓墨重彩时而轻描淡写,加入了个人特色。 自然,结果就是他画的不仅不是小山眉,还不好看,楚橙不生气才怪。 这场比试,两人毫无意外的输了,那盒美人娇胭脂被另一位小娘子拿走,陆长舟为了哄她,大手一挥,干脆*T将整家店铺买了下来。 楚橙责备他,“浪费钱,我们又不常住颍州,你买下来做什么?” “哄你开心。”陆长舟直白道。 哄女孩子开心这种事,不像陆长舟会做出得出来的。见他一脸认真,楚橙心里 分卷阅读197 不禁柔软了些。她唇角微勾,说:“就这样的话,也太便宜你了。” 陆长舟耐心出奇地好,问,“那还想怎么罚我?” 楚橙心生一计,道:“不如就罚你,以后每天都为我画眉好了,画的不好看就不准你上床睡觉。” 陆长舟没应,楚橙瞪他:“怎么,你不同意。” “就依你吧。”陆长舟无奈道。 翌日天阴沉沉的,陆长舟备好东西便要出发去石头村了。楚橙留在城内,有临阳等人守着。临走前,楚橙说想去感业寺祈福,反正顺路,陆长舟就答应了。 到了感业寺,楚橙将求来的一只金色福袋递给他,说:“你一只我一只,定能保佑夫君平平安安。” 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但陆长舟不得不走这一趟。他抚了抚楚橙的发,说:“回去吧,最多半个月我便回来。” 说罢翻身上马,一小队人马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临阳催促,“三奶奶,回驿馆吧。” 陆长舟此番走前都交待过了,务必要他们好好保护楚橙。今日不知为何,感业寺人特别多,临阳等人不敢掉以轻心,只想尽快回驿馆。 今儿出门时太早,楚橙也困了,便点点头答应下来。一行人往感业寺正门走,这时正逢寺庙人多的时候,人头攒动不住往寺内涌来,临阳等人护着楚橙退至一旁,打算从侧门出去。 才走了几步,就见感业寺侧门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呀。” 一时间,寺庙内惊呼四起,人们竞相往正门涌去,简直乱的不行。临阳等人护着楚橙折返,又听一阵声音,“水匪杀过来了,快跑!快跑!” 颍州一带河运发达,早年水匪祸害十分严重,烧杀□□无恶不作,老百姓一听他们的名字就发抖。后来白家到此地任职,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将水匪剿尽。但不少人对于水匪的恐惧是深深刻在脑子里的,一听水匪来了,哪还有理智可言,一窝蜂四处逃散。 恐慌蔓延,方才还香火鼎盛的寺庙内霎时乱作一团,一波又一波的人朝他们涌来,混乱中,临阳等人与楚橙就被冲散了,惠娘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摔倒在地上,马上有人接连踩在她的身上。 楚橙花容失色,也顾不得与临阳等人汇合,弯腰去扶惠娘。也就是这时候,她感觉身后有人拉了她一下,楚橙下意识回头,忽感觉后颈一痛,视线模糊很快就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八章 楚橙清醒的时候, 发现自己手脚被麻绳绑住,正躺在一辆马车里。马车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只青布引枕和一只旧木架,装*T饰极为简陋。更要命的是, 马车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驰, 许是走的凹凸不平的山道, 一路颠簸剧烈, 好几次楚橙都撞上车壁。 她手脚动弹不得, 脑子也晕晕乎乎,待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大骇,下意识去开窗想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 然而对方做的十分周全, 马车的窗子被木板封死了, 仅有零星的光线透进来, 让楚橙知道这是白天。 她全身都很疼, 艰难地挪动身子,用脚踢了踢车门。门外肯定有车夫的,她很确定。 楚橙一边动作, 一边脑子转的飞快。她初来颍州,能和什么人结仇呢?楚橙自认为是没有的,对方既不是她的仇人, 难不成是陆长舟的仇人?想绑了自己威胁陆长舟? 这时候, 马车越过一道山沟,颠簸的更加厉害了。楚橙脑子天旋地转, 简直难受的快要吐出来。她死死忍住, 再次用脚踢车门。 门外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听声音是个粗壮的汉子, “闹什么?老实点,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你出来。” 楚橙才不会老实,她继续踢门,只听对方骂骂咧咧一阵,门终于被打开,进来一个身材臃肿的婆子。 这婆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身绣花的青衣,见了她笑笑,热切道:“哎哟,小娘子醒了。” 原来这辆马车上,除了她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门心思赶马车,女的进来和她说话。楚橙感到马车拐了个弯,接着颠簸就消失了。许是到了平坦的大道,马车继续疾驰。 她往后退了退,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那婆子左眼皮上方有颗硕大的黑痣。楚橙别开脸,尽量用镇定的语气问:“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 对方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乍然凑近,盯着楚橙看几眼,啧啧出声,“世界上竟有如此标志的小娘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她甚至用捏着帕子的手拍了拍楚橙的脸蛋,说:“这小脸嫩的跟鸡蛋似的,肯定讨人喜欢。” 那婆子的手帕和身上,都有一股油腻的味道,楚橙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忍着恶心,“你们抓我,是为了钱吗?” “自然是为了钱,若为别的就不用我来了。那帮男人笨手笨脚的,伤到你怎么办。” 长这么大,楚橙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她声音 分卷阅读198 有几分颤,说:“我有钱,想要多少我给你们就是了。送我回去,多少钱都行。” 那婆子嗤笑一声,“我说小娘子,你还真是天真。可知我们到哪里了?颍州可远着呢,你睡了两天,我们一直在赶路。” 其实楚橙也隐隐猜到了,他们现在应该出了颍州城,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这会惠娘临阳应该在找她了,可是他们能找到她吗? “你到底是谁,为何抓我?” 婆子笑道:“莫要多问,总之你只要听话,不要惹事给我添麻烦,从现在开始到我们要去的地方,我*T都不会为难你的。” 她笑起来,眼皮上方那颗黑痣好像有生命一样,不住的抖动,楚橙看的又是一阵恶心,终于忍不住吐在了婆子身上。 “呀——”车内一阵恶臭,那婆子嫌弃的不行,不住道:“你这个祸害,尽给我找事是不是?” 说罢,见楚橙似乎还有继续呕吐的架势,赶忙打开车门,对门外的汉子道:“停车,停车!让她吐完再走!” 须臾,飞驰的马车终于停在了路边。楚橙被一股大力拉出马车,摔倒在路旁的枯草上。她歪倒着歇了一会,这才看清四周的景象。 四周皆是光秃秃的荒山,一眼望去山都长得一个样,根本看不出来是哪里。她作势呕了几声,那婆子忙扔过来一块帕子,厉声道:“自己擦干净。” “嬷嬷,我的手……”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脚还被绑着,总归一个女子,荒山野岭的还能跑到哪里去。婆子就解了她手上的绳子,不过脚上的仍然绑着。 楚橙就背过身去,用力干呕起来。期间趁人不备,她将身上那只在感业寺祈福的福袋藏在了枯草里。 好一会,她吐完了,两人又催促:“赶紧上路。” 就这么着,楚橙坐在马车上,昼夜不停地去往莫名的地方。抓她的两个人似乎赶时间,不分昼夜的赶路,只是偶尔停下来吃些干粮喝喝水,又继续上路。终于三日后,他们到达一个小镇。 婆子笑道:“下来吧,我们到了。” 他们到时正是晚上,镇子安安静静,犹如鬼魅一般。楚橙几乎是被押着进了一家客栈,她依旧被绑着,等了好一会,听到一阵脚步声,须臾,那婆子就笑呵呵奉承起来,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一道男声响起:“此事你们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认出那阵声音,楚橙大骇,绑她来此处的人,竟然是白木詹!他想做什么! 很快,白木詹推门进屋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他看楚橙一眼,许是因为心虚,飞快地别开眸子,吩咐两名侍女给她松绑。 “抱歉,委屈你了。” 楚橙觉得,白木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待手脚上的绳子解开,她迫不及待问:“你绑我到此地是何意?” 白木詹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说:“自然是送你去见该见的人,听闻端王殿下很喜欢你?” 他这么一说,楚橙就明白了。虽然尚且不知白木詹为何要帮端王做事,但她知道了接下来自己的命运。白木詹竟要将她送去给周元烨! 即便和陆长舟成亲那么久,但楚橙发现,周元烨带给她的恐惧是天生的。梦中被冷待,被赐死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不住地发抖。 白木詹见状,似乎还有点良心,安慰说:“你不要怕,端王前途无量,跟着他你不会吃亏的。”就在两日前,他已经得到消息,太子近来频频晕倒,身子似乎已经快不行了。 太子去后,最大的受益者*T无疑是端王,白木詹为自己这个明智的决定高兴。 “我是你的弟媳,万万想不到表兄竟会做出这样的事。若我的夫君知道,若白表姐知道,你……” 白木詹面目突然变得狰狞,呵道:“闭嘴!” 他喘着粗气站起来,说:“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况且我是在帮你。端王日后继位,你就是宫妃。” “呸!谁稀罕!” 见楚橙如此不顾形象,甚至啐了一口,白木詹微微愣神,说:“那也由不得你,你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掳走,我已派人将消息送至京城,平阳侯府知道此事,即便你不愿意,也回不去了。” 他说完走到门口,说:“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亲自送你去禹城。” 这一夜,楚橙终于得以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躺在床上,胆战心惊根本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周元烨赐毒酒的画面……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陆长舟。这时候她的夫君肯定还在温大夫那儿,若半个月后知道此事,他会怎么做?是不顾一切地寻找自己,还是就这么弃她而去? 想到日后世上没有平阳侯府的三奶奶,端王要多一个妾室,楚橙就不住地流眼泪。终于,她哭累了,枕着胳膊静静睡了过去。 白木詹说到做到,翌日一早,就带上她去往禹城。这儿距离禹城已经非常近了,走水路不过两天的路程。他已经联系上周元烨,二人约定好三日 分卷阅读199 后见面。 待上了船,楚橙察觉看守的人多了一倍。这一带水流湍急,又因为才下过雨河水暴涨,船只的速度非常快。 上了船,白木詹警告她:“不管你会不会浮水,我都要提醒你一句,我们走的这段水路非同寻常,即便水性最好的男子跳进河里,也不定有本事活着上岸。所以,不要打歪主意。” 楚橙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若敢跳河逃跑,有极大的可能没命。 刚上船时,楚橙确实抱着跳河逃走的想法,但见水流的那一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但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若到了禹城周元烨的地盘,想跑只会更难。 一整个下午,楚橙都在计划逃跑的事。晚上,她叫侍女送来一壶酒,假装喝多了睡倒在床上。许是想着在船上,她想跑也跑不到哪里,这天侍女们就放松了警惕。 等看守她的侍女出了屋子,楚橙蹑手蹑脚起身,将酒壶里的酒浇在床榻和帐子上,紧接着打翻烛台,很快火便烧起来。 屋内黑烟滚滚,楚橙忍着刺鼻的烟味打开窗子,将一只花瓶投入水中,紧接着躲到了柜子里。 马上就有人发现着火了,嘈杂一片。楚橙躲在柜子里,忍着呼吸听见白木詹问:“人呢?” 一帮侍女侍卫到处搜寻,因柜子旁边火势太大,他们只看一眼便走了。不知是谁道:“窗子开着!” “属下方才听到扑通的一声,是不是……跳船逃了!” 白木詹万万没想*T到,水流湍急成这样,楚橙真的敢跳河!眼看着这艘船火势越来越大,只能弃了,命所有人上另外一艘船,在身上绑住绳子下水寻楚橙。 他们走后,楚橙才从柜子里出来。这艘船已经快要散架了,楚橙捂住口鼻来到甲板上,彻底慌了。 她其实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完全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眼下船只火势这么大,马上就要烧到脚边了,看看那湍流的河水,难不成真要跳下去? 幸好这时,连上天也开始帮她,天空隆隆两声,竟下起雨来。雨水浇灭火势,楚橙得以在已经烧的漆黑的船只上,勉强度过一晚。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在绵绵细雨中过去了。 楚橙寻到勉强能避雨的屋子过了一夜,翌日清醒时,她发现不知何时船已经搁浅在一处浅滩,四周荒芜,仅有一大片干枯的芦苇。生怕白木詹发现她的计谋,楚橙不敢耽搁,当即简单收拾一下,下船走进了那片浅滩。 浅滩上淤泥不厚,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不知多久,还是一个人也见不到。楚橙边走边哭,简直狼狈极了。她长这么大从未穿过这么脏的衣服,饿过这么久的肚子,越想越委屈,楚橙流着眼泪一直走不敢停下,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可找到人了?” “回禀端王殿下,船上没人,这一带的芦苇丛也搜过了。” 周元烨戾气很重,怒道:“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她,你们提头来见!” 数日前,他接受了白木詹的提议。周元烨肖想楚橙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楚橙的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好像天生的逆反心理作怪,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但又好像不止如此,周元烨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楚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人。 禹城的事解决的差不多,他就在渡口附近等待白木詹,没想到昨晚白木詹派人来报,说楚橙跳河跑了! 周元烨又气又急,一晚上都没睡,亲自来到事发地点附近寻人。他沉声吩咐了什么,只见另一波人钻进了楚橙藏身的芦苇丛。 完了,楚橙心中叫苦不迭! 她不认识方向瞎跑,竟跑到周元烨的地盘上来,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楚橙欲哭无泪,秉住呼吸,开始悄悄往回跑。心里不住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作者有话说: 小侯爷正在赶来的路上TvT 第六十九章 这一带的芦苇丛很茂盛, 若是夏天人只怕会迷失在里头,但芦苇丛如今已枯黄凋零,藏在里面轻而易举就能被发现。楚橙刚刚往回跑,就听闻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周元烨的人纷纷下来了。 跑到那艘黑漆漆的船只附近, 已是无路可退, 楚橙半截身子泡在水里, 彻底乱了方寸。 夕阳西下, 余晖洒在这片水域,周遭好像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森然之气。楚橙半只小腿陷在泥沙里, 晚风迅疾,吹的芦苇*T荡起一片一片的涟漪。 迫不得己, 楚橙再次上了那条濒临散架的船只, 船舱里全是水, 一脚下去过膝盖。透过船体木板间的缝隙, 远远的,她望见影影绰绰的人影。他们缓缓移动,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楚橙屏住了呼吸, 眼瞅着那帮人越来越近了,甚至她能看清对方腰间泛着寒光的刀鞘。 她心中无比恐惧,用力抄起一块已烧焦的木板, 突然,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伴着猎猎风声,呼啸而来, 几乎转眼的功夫就到了面前 分卷阅读200 , 紧接着, 她听到一阵嘶鸣。 这嘶鸣声, 竟有几分耳熟。 楚橙隐约记得,当日来颍州的途中,陆长舟带她骑马时,那匹棕红大马就是这般叫的。 她心跳再次加快,如擂鼓般快要撞出胸膛。楚橙知道,是陆长舟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终于听见那阵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周元烨!” 楚橙猛地起身,朝缝隙往外望去,只见方才追着她下芦苇丛的那些人果真停下来脚步,不约而同转向身后。因相隔太远,楚橙看不见陆长舟,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绝对不会错,真的是陆长舟来了。 担心受怕这么多天,她的夫君真的来找她了。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听到陆长舟声音的那一刻,楚橙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决堤的水,夺眶而出。 她一边哭着,一边喃喃了声夫君。可是这儿距离岸边还有些距离。得知陆长舟就在不远处,楚橙浑身充满了力量,她现在要出去,站在船头大声呼喊,让陆长舟知道她就在这里。 船舱的水又脏又凉,楚橙几乎是淌着水来到舱门,试了试那把梯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爬。爬了几步,未曾想那只梯子再也承受不住,咯吱一声闷响,断了。 楚橙一屁股摔进了舱底…… 另一厢,不远处的原野之上,河水滔滔奔流的方向,忽然出现一纵人马。约莫几十个人,皆手持马鞭朝周元烨的方向疾驰而来。 待人渐渐离的近了,周元烨终于看清领头的那个人。 只见男人一身玄色窄口锦衣,手持银鞭风尘仆仆。即便已临近黄昏光线阴暗,他依旧能感受到对方鹰隼一样的视线,带刀子似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陆长舟已经苦苦寻找楚橙多日了。 当时他和楚橙自感业寺分开后,按照约定一路去了石村,不等歇息片刻再次攀上悬崖上的洞窟,找到温大夫递过去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一切都在预料中,甚至因他牵挂楚橙,特地比原计划提前三日下洞窟,一路疾驰回到颍州城,才知楚橙被劫的事。 在他到来之前,颍州城已经被临阳带人翻遍了,还是没发现楚橙。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若出了颍州城,天大地大再想找就难了。 陆长舟带上从颍州官署那里借来的几只猎犬,一路沿西寻找,同时所带人马分成四路,不分昼夜寻找他的妻*T子。所有人接连数日不曾阖眼,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就在三日前,临阳在北搜寻的途中抓获一个探子,那人正是白木詹派往汴京平阳侯府送信的。 一番拷问,陆长舟这才得知楚橙被白木詹所劫,欲送到端王手上。周元烨不久前到禹城监察当地农耕,这事陆长舟自然知道。得知楚橙的消息,陆长舟甚至来不及发怒,马不停歇赶往禹城。 此时距离楚橙被劫已经快二十天了,陆长舟的焦躁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恨不得手仞周元烨和白木詹,同时,只要想到妻子的处境,陆长舟心中的怒火,简直快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楚橙害怕周元烨,而陆长舟也曾答应过她,只要自己在就会保她无虞。 因为他的大意,甚至说自负,竟让楚橙陷入此等境地。这些天,陆长舟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她绝望无助,泣涕涟涟的样子。他心中更是自责,接连数日无法入眠。 一路赶往禹城,途中猎犬发现了藏在枯草里的福袋。那是当日在感业寺楚橙求的,两人一人一只,陆长舟死死捏住,指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 他再次上马,连夜赶路。实际上,他们昨晚就到禹城了,在城中却找不到周元烨,而猎狗到了此处也突然失去了方向。陆长舟便猜测,楚橙应该被带上水路。众人连夜沿运河寻找,此时的陆长舟已是满目通红,目眦欲裂。 这时候,远远的,陆长舟一眼看到了周元烨,那个夺他妻子的卑劣之徒。陆长舟丝毫没有放缓马匹的速度,甚至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加速向前朝周元烨袭去。同时,抽出马腹间的长刀,待离的近了,马匹冲散护住周元烨的人墙,陆长舟一个翻身扑向周元烨。 变故来的太快,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周元烨被一道黑色的身影扑倒在地,等周元烨抬头时,一柄泛着冷冷寒光的长刀,正横在他的喉间。 “她在何处?”陆长舟盯着周元烨,逐字逐句问,目光像淬了毒的冷箭。 周元烨的随从立马围了上来,但因怕陆长舟伤到周元烨,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皇子,一对表面看似融洽的表兄弟,在这一天终于以刀刃相见。命运好像从二人成亲的那日起就写好了这一幕,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陆长舟察觉到,他和周元烨终究会走向一种结局。 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陆长舟再问:“我的妻子,楚橙在哪里?” “你的妻子?”周元烨明白过来,陆长舟应是从哪里打听了楚橙在自己手上的消息,不过他不会说的。 周元烨不甚在意地笑了下,轻蔑道 分卷阅读201 :“我怎么觉得,她本该是我的人呢?” 话音刚落,一阵剧痛从脖颈传来,那锋利的刀刃已没入皮肉,鲜血汩汩。 陆长舟咬牙,似乎已经失了所有的耐心,“不要再让我问第三遍。” 见*T他是来真的,有几个随从再也忍不住,一五一十道:“陆小侯爷,我们也不知道您的夫人在何处啊。昨日白公子派人来报,说夫人跳河逃走,现在还没找到呢。” “就是就是,端王没对她做什么,求您放过我们殿下。” …… 陆长舟不知真假,手中刀刃又深了一寸。 周元烨疼的翻白眼,似乎快要昏厥过去了。这时,临阳带人赶来,同时白木詹也已被五花大绑地带上来了。 实际上,白木詹一直在这一带寻找楚橙。他一面惋惜楚橙跳河淹死了,一面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白家和平阳侯府的关系一直密切,他自认为此事做的隐秘,不会叫人发现。但不知为何,从昨晚楚橙逃走后眼皮就一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就在不久前,他遇上了一小队精锐的人马。他认出来领头人正是跟在陆长舟身边的那个随从,正想转身离去,对方却已经拔刀追了上来。白木詹武艺一般,这几年又沉迷于女色,哪里是临阳的对手,交手未过三招就被制服了。 “主子,三奶奶应是真跳河逃了,白公子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陆长舟忍住要将周元烨脑袋割下来的冲动,随即一脚踢在白木詹面上。这一脚力气极大,白木詹竟当场飞出三尺多远,一头栽倒在淤泥里,咳着血吐出两颗牙齿。 对方毕竟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白氏公子,且都与平阳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临阳大着胆子上前劝道:“主子,找三奶奶要紧。” 话音刚落,陆长舟就面朝着滔滔河水大喊一声:“楚橙——” 可是四周安静极了,只听风声浪涛之声。 追寻多日,他好像骤然失去了力气,河水这样湍急,她跳下去还有几分活着的可能? 陆长舟不敢去想了,也是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弱弱的声音。 “夫君,我在这里。” 声音非常小,但陆长舟听力何其敏锐,当即镇定下来。紧接着,声音再度传来,不是幻觉。 他像疯了一样,一边大喊着楚橙的名字一边跳进芦苇丛,脚踩没入小腿的淤泥一路朝声音奔去,同一时间,临阳等人也跟了上来。 待穿过芦苇丛,只见水边搁浅着一条快要散架的船只,声音越发近了。 陆长舟迅速跳上船只,一跃而下钻进已满是冰凉河水的船舱,他终于见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庞。 方才摔的不轻,楚橙动弹不得。她半个身子都泡在水中,手脚冻的冰凉,只得强撑着用微弱的声音唤她。天知道,她当时是多么的害怕,已经距离陆长舟这样近了,她害怕陆长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再次离她而去。 陆长舟再也顾不得,弯腰紧紧将人抱住,双目通红的好像要滴下血来。他不住地亲吻楚橙脏兮兮满是污泥的小脸,声音颤抖,“楚橙橙……楚橙橙,我活过来了。” 分别多日再见,两人都没想到会是*T这样的景象。 楚橙眼睛哭的红红的,还在不住地掉眼泪,在他怀中缩成小小的一团,委屈道:“你来的慢死了,叫我等了好久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陆长舟满是深深的内疚,心如刀绞。他不停地将楚橙往怀中拥,好像要将这个人揉进血肉里。 这些天楚橙实在过的糟糕透了,一路上心惊胆战不说,身上到处是被碎石芦苇划破的伤口。重逢的喜悦散去后,陆长舟将她抱起出了船舱。 他们才下船,那只船就好像再也撑不住一样,哗啦一声散架沉进了水中。 陆长舟抱着楚橙,更是心悸。若他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临阳追上来,说端王在手下的保护中逃了,但白木詹被他扣下,问如何处置。 陆长舟看一眼怀中可怜的小人儿,只道:“先关起来。” 他知道,楚橙现在需要休息,不是算账的时候。当天,众人在禹城一家客栈歇脚。 楚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这几天虽说白木詹待她并不差,但楚橙一颗心总是悬着,吃不好睡不着,才几天不见又瘦了。 她身上本就没几两肉,陆长舟抱在怀里心疼的不行。他亲手端着一碗瘦肉粥,一口一口喂楚橙吃下。 “饱了,不想吃了。”楚橙胃口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心里揣着事更加吃不下。 陆长舟就哄她,“乖,再吃一点。” 楚橙别过脑袋,“不吃。” 陆长舟只得作罢,说:“那你想吃的时候再叫我。” 几个日夜不曾好好睡过一觉,两人都极为疲惫。楚橙已经躺到了床上,见陆长舟似乎打算出门,又腾地一下起身,说:“夫君……不愿意我 分卷阅读202 和睡了吗?” 女子被劫,即便寻回无论事实如何,在外人眼中清白就是失了。世道如此,楚橙还能说什么? 她轻轻地啜泣,抹了眼泪,“夫君愿意来寻我,我已是感激。这种事,自是不能勉强你的。夫君只要写一封和离书就好,我不会纠缠于你的。” “胡说八道什么?”陆长舟拧眉,冷冷折返回来。他不过想去见白木詹,未曾想他的小妻子就因为这个胡思乱想了。 他道:“你是我千辛万苦寻回来的,既不要你我寻你做甚。不要胡思乱想,且说你和端王没发生什么,就是发生了,错不在你我有何理由怪罪?” 楚橙这才抬眼,小心翼翼看他:“夫君此言当真。” “当真!” 压在楚橙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下来,这几日忙于逃跑她没时间想,回客栈后想到女子清白的问题,一时间神思恍惚,见陆长舟深夜要出门,还以为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楚橙又问:“那你方才要去哪里?” 陆长舟叹气,解释了出门的理由。不过见她实在害怕,今夜也不打算再出门了,便抱着她躺在床上,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楚橙的脊背,说:“睡吧,*T我不走了。” 被他像以前一样抱在怀里,楚橙才觉得安心。不过当时从船舱的梯子上摔下去,她的屁股先落地,这会还疼着。楚橙便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夫君,我疼。” 陆长舟睁眼与她对视,目光好不温柔,“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楚橙脸一红,脑袋倏地埋进他胸口,嗡声道:“屁股疼。” 第七十章 楚橙抬起头, 一双美眸定定看着陆长舟,忽然眼睛一酸,又想哭了。分开二十来天,她一直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如今被陆长舟抱着, 才有了稳稳当当的安全感。 “夫君, 我好害怕, 害怕你不来找我, 更害怕你不要我了。” 陆长舟吻了吻她的鼻尖,说:“不会不要你。” 楚橙知道, 这个男子既这样说,那便是真的。她静静靠着陆长舟, 觉得心跳好快好快。 眼前的这个男子, 无疑是让人心动的。从三年前见陆长舟那一刻起, 她就不否认这一点。不知不觉, 她已经这样依赖这个男子了。 楚橙喜欢被他抱着,想天天都能见到他,想这辈子, 都呆在他的身边。甚至回来后她都想过了,经历了今天这事,陆长舟和周元烨相当于撕破脸。以前两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但因为她被劫一事, 往后日子只怕不会平静了。 回忆起来,这一切好像是从换亲就开始了。楚橙其实不担心陆长舟和周元烨结仇, 因为在梦中她见过周元烨惨死的结局。可是这一辈子, 变数实在太多了。 但是她想, 即便最后的输家是陆长舟, 她也是不怕的。能陪在这个男子身边,做几年的恩爱夫妻,最后若是他败了,楚橙也愿意跟着。 最坏的结局,便是一死而已。她怕死,但如果是和陆长舟一起,那便不怕了。 想通这些,楚橙紧紧揽住陆长舟,小声道:“夫君,你以后可不能丢下我。” “自然不会,你是我的人。” 陆长舟闭着眼,似乎快要睡着了。楚橙见状,便大着胆子去亲他的下巴。这几日陆长舟忙于找楚橙,疏于打理难免粗糙,他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戳在楚橙娇嫩的肌肤上有点疼。 感受到她的吻,陆长舟睁开了眼睛。方才他着急出门,没来得好好打理。眼下见楚橙亲上来,微微一怔,偏开头,“今晚不亲了,先休息好不好?” 楚橙不答应,仍是一个劲地去亲他。好像只有这么亲他,才能真实的感觉到,这个人没有丢弃她。楚橙觉得,腰上那只手蓦然收紧了。 陆长舟原本没有别的心思,被她一勾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按捺不住。昏暗中寻到她的唇,衔住,攫取满口的芳香…… 在禹城休整几日,二人回到了颍州。这一趟出来已经两个多月了,事情办的差不多,启程回京就提上了议程。这些天,虽然陆长舟没明说何时回汴京,但仆妇随从们都自觉开始收拾,随时*T做好上路的准备。 当日在感业寺楚橙被劫,惠娘因为踩踏也受了伤,好在养了几日已无碍,经过感业寺一事,楚橙身边的人手比以往又多了一倍,甚至有时候她要去哪里,陆长舟都亲自跟着。 但显然,陆长舟还有事要忙,因不想耽误他,楚橙就乖乖呆在驿馆,再也没出去过。 临近回京,陆长舟确实有事需要处理。其中一件,便是白木詹。 白木詹是白木兰的亲弟弟,他与白木兰关系亲厚,不代表能纵容此人对自己的妻子胡作非为。不,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对楚橙有一点想法,危险的旖旎的都不行! 在回颍州的路上,陆长舟就对此人动了杀心。早在中秋节,白木詹目光屡屡冒犯楚橙时,陆长舟心中就已是不耐,如今他差点害 分卷阅读203 的夫妻二人生死分离,陆长舟更不能容忍。但这事,不知怎的就被白木兰知道了。 今日,白木兰见他,又是来为白木詹求情的。 上次叔叔婶婶牵线做媒,想把白木兰嫁出去,好在陆老夫人得知此事后,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中明里暗里说的就只有一件事,木兰是平阳侯府的孙女,婚事轮不到旁人插手。不仅如此,陆老夫人更是派了几位心腹过来,帮白木兰打理家业。 其实这些年陆老夫人知道这对姐弟的难处,平时也是格外疼惜,但毕竟距离远,难免有顾不上的地方。眼下见陆老夫人发话,平阳侯府来人,白府其他人哪里还敢没眼力见的得罪。 白木兰稍稍松口气,这才听闻弟弟闯祸一事。得知白木詹对楚橙做了那样的事,她也是无颜,但为了弟弟又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来求。 “我知道,他罪有应得。但身为长姐,亦有我教导不严之过,难辞其咎。我不求你大度放过,只求你留他一命,或赔罪或流放,我亦无言。” 不多时,白木詹就被带了上来。他被关押多日,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白氏贵公子的样子。见到不住为他求情的白木兰,心中悔恨交织,一时哽咽。 若他早知道陆老夫人会派人过来,只怕当日做不出那件事。当时被叔叔婶婶逼的怒火攻心,想起这些年的遭遇更是愤懑,这些天回忆起陆老夫人对自己的疼爱,不禁懊恼。 他讨厌陆长舟不假,但对陆老夫人一向恭敬,也知道陆老夫人对楚橙这位孙媳妇很是喜欢。若楚橙真落在端王手里,想到陆老夫人,他如何不悔? 但身为男儿,骨子里的血气让他不想在陆长舟面前低头,更不愿长姐为他祈求垂怜,冷声吩咐:“拿刀来。” 众人不明所以,陆长舟冷眼看他,也就是在这时,白木詹忽抽出随从腰间的长刀,伸出手掌对准自己的小指砍了下去…… 血光四溅,屋内惊叫连连。断指落地,巨大的疼痛袭来,白木詹痛苦地在地上扭曲,口中艰难吐出一句话:“这样……你可满意了?”*T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屋内乱作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止血的止血,白木詹说完那句话后便疼的晕了过去,白木兰抱住他不住流泪。 陆长舟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好像身处这世间,无情或有情,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世俗礼法的束缚。他看一眼那根断指,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待回到驿馆,沐浴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将楚橙抱在怀中,说:“抱歉,我原想杀了白木詹替你出气,只是……” “夫君不用说了。”楚橙忽然伸手覆住了他的唇,头枕在他的肩上,“白表兄可恶,我做不到原谅,但夫君如何处置我都无妨。” 况且,楚橙也不想陆长舟就这么杀死白木詹,倒不是可怜白木詹,而是想到陆长舟的身世。算起来,白木詹和陆长舟,算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都说兄弟互相残杀,是要遭报应的。 她希望陆长舟顺遂。 距离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天陆长舟无事,便带上楚橙出门逛逛。要带回京给陆老夫人和诸位长辈妯娌的礼物都备好了,二人坐在一处茶肆听戏,一转头就见到白木兰和白煦之。 原是近来白煦之身体好转,渐渐有了精神,今日白木兰带他出门散心。因为白木詹,此时再见也是尴尬,楚橙便借口要再去买东西,拉上陆长舟出了茶肆。 出门时拥挤,她不小心撞到两位以白纱遮面的妇人。对方锦衣华服,头上珠翠夺目,身后还跟着众多仆从。 听旁人说,那是永阳郡主。永阳郡主是先帝长子之女,及笄后被平宣帝封为郡主,后来又嫁到了颍州。 楚橙避让,忽然觉得其中一位妇人非常眼熟。即便面上蒙着白纱,但她仔细一看还是认出来了,那位妇人不是元嘉长公主又是谁? 自从元嘉长公主与陆绍和离后,就没再出现过了,楚橙万万没想到她竟也来了颍州。她不知陆长舟是否认出长公主,正想再看两眼,陆长舟就已经蒙住了她的眼睛,凑在耳畔说:“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又在东张西望地看什么?” 说罢,一刻未停,将楚橙抱上了马车。 待他们离去,那妇人才漫不经心往这边看了一眼。此人确实是元嘉长公主,数月前她与陆绍和离后,原本打算回江南,但收到侄女永阳郡主的的邀请,说颍州秋菊正好,邀她去小住几日。 元嘉长公主一个人在江南也无聊,便答应下来。这一趟到颍州,有了永阳郡主的陪伴,她舒心不少。今儿听闻此处有名角唱戏,就来消磨时光,未曾想见到陆长舟和楚橙。 她心中只是略微不舒服了一下,随即想到已与平阳侯府再无干系,又放下了。在永阳郡主的催促下进了茶肆一处雅座,待坐下后取下面纱,朝楼下的戏台子望去。 只是这一眼,就令元嘉长公主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乌泱泱的人群中,她竟看见了年少时那个令自*T己怦然心动的人。白煦之就坐在楼下的宾客中,面形消瘦完全不及当年的万分之一。 分卷阅读204 在她的印象中,这是个俊朗如星如月的男子,时隔多年,竟是这般模样。 听闻陆宛芙失踪后,白煦之一生未再娶妻。当时元嘉长公主真是羡慕陆宛芙,即便死了也有人惦记。现在再见白煦之,心中很是一言难尽。 身为皇家之女,自生下来一切就唾手可得,想要什么天经地义,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元嘉长公主从不认为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平生头一次在婚事上栽了跟头难免耿耿于怀。以至于后来在陆宛芙一事上,她虽惊诧却没什么同情心。 但今日见白煦之,她头一次怀疑,当时皇兄做那件事……是不是错了? 元嘉长公主心中惴惴,察觉到那束目光向自己这边投来时,心虚地转过了身…… 颍州的事告一段落,陆长舟带上楚橙,于十一月启程回京。入冬后运河结冰不能再走水路,途中又是一番颠簸,好在放缓速度,一路游山玩水终于赶在年底回到了汴京。 这一年年底,皇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身体不适,已经卧病在床许久了。据说原先太子只是感染风寒,修养几日恢复后没太在意,哪知过了一段时间风寒又来势汹汹,太子这一病倒就没再起来过。 东宫整日都有太医进出,药膳试了一副又一副,却一直不见好。因此有人猜测,太子是不是快不行了。但人人都忍着不敢说,只是一边派人前往东宫打探消息,一边暗自谋划出路。 因为这事,平宣帝心情也不是很好,他对太子虽不满,但毕竟是嫡子,况且因为和端王的竞争,他亲眼看到这个儿子日有长进,很是欣慰。怎知好端端的,太子又病倒了,这种情况,平宣帝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周元烨。 陆长舟回京后,带上花无痕进宫看望太子。数月不见太子消瘦,憔悴异常。他们去的时候并没有苏醒。 出宫后,两人骑在马上,陆长舟问:“可看出来什么了?” 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花无痕还是看出些奇怪的地方,道:“太子不像染风寒,倒像中毒。至于是什么毒我不敢讳言,不过看他的样子,想治好应是难了。” 他这么一说,陆长舟眉宇间阴云又多了几分。如今的形势,太子死了可就麻烦了。年幼的五皇子和端王之间,孰能入主东宫,想必平宣帝比任何人都清楚。 更何况,周文恩天性纯真,无拘无束,出于私心,他不想让周文恩卷进去。 陆长舟道:“过两日我想法子将你和田素送进东宫,尽力而为吧。再派人暗中查此事,看看太子近来都与哪些人来往。” 一路策马缓缓而行,临近年关,家家忙着置办年货,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街上有小孩正在放鞭炮和花灯,食物香气飘飘。 虽不知道这位小侯爷为何*T突然关心皇家的事了,但花无痕知道他所忧,说:“要是陛下还有其他的子嗣就好了,储君既不是端王,又非五皇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长舟笑,“实不相瞒,我也正有此意。” 但想和做是两回事,平宣帝上了年纪,再有子嗣的可能性不大。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陆长舟来到街边那家商铺,下马买了些枣泥糕。 花无痕啧啧两声,笑话道:“瞧你,当时还说不娶,现在回府比谁都殷勤。莫非,是那位冲喜娘子给你灌了迷幻汤不成?” “我自愿的不行?” 花无痕笑得贱兮兮,揶揄几句,才说起了正事,“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何时有时间让我把金蝉蛊取出来吧。那东西一直在身体里可不行,只怕你记性越来越差。” 陆长舟也想到了这事,但眼下太子的事更紧急,便说:“你先去东宫,我的事年后再说。” 二人自长街分开,陆长舟骑马一口气回了侯府,进门后将马鞭扔给小厮,径直回了听雪堂。 这几日,楚橙帮高氏筹备除夕家宴,忙碌一整天也才刚刚回来。她拨了一整天的算盘,回屋累的不想动了,像滩水趴在床上。 陆长舟进屋,就见他的小娇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小手无力捏着自己的肩膀。 他声音含笑,说:“起来吃东西。” 楚橙早闻到那股香甜的味道了,可是身子懒不想动,只是翻了个面,伸手要他抱。陆长舟就依言将她抱了起来,到桌边让楚橙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给她捏肩。 力道不轻不重,楚橙吃着糕点,毫不吝啬地夸赞:“夫君手艺不错,以前没少做这个吧。” 陆长舟捏了一把她柔软的腰,说:“能让我亲自伺候的,你是第一个。” 心底不住地泛起甜,楚橙一口亲在他的唇边,说:“奖励你一下。”紧接着继续使唤他,“往上一点点,对……就是那儿。” 陆长舟照做,楚橙大口吃起来。因一路藏在陆长舟的胸口,枣泥糕还是热乎乎的。楚橙贪嘴吃了不少,晚膳就用不下了。 陆长舟似乎早就吃饱了,一直坐在桌边等着她。见楚橙放下筷子,才道:“吃好了?” “嗯呢,饱了。” 陆长舟 分卷阅读205 一个眼神,惠娘等人就将碗筷盘子收拾下去。他起身,抱着楚橙进入浴房。 坏心眼道:“回来伺候你到现在,现在该你伺候我了。” 一夜大雪,翌日便是除夕,雪后天气晴朗,听雪堂不远处就有一片梅林,正值红梅盛开满院飘香。 楚橙昨晚被折腾的累了,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好在家宴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又有高氏主导,今日倒也没什么可忙的。远远的,不知是谁院里响起鞭炮声。 这样的好日子,睡过去就太可惜了,楚橙收拾一番,拉着陆长舟来到院子里赏梅。 红梅覆雪愈显娇俏,二人结伴往院中走去。到了梅林深处,楚橙折下梅枝抱*T在怀中,问:“夫君,好不好看?” 陆长舟倚在一颗老梅树旁,面上含笑,嘴角淡淡的扬起。 这片梅林年年盛开,对他来说已没有什么新鲜的。他道:“看久了,再好看的东西也觉得寻常。” 楚橙有点不高兴了,抱着满怀梅枝走向他,质问:“原来如此,那看我看久了,岂不是也会腻味。” 她就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玩意儿,今天还能说喜欢你,明儿就变心了。 楚橙小声骂着什么,实在气不过,便从地上捞起一把雪,踮起脚尖塞进陆长舟脖颈里。 她的身高只及陆长舟胸口,就是踮起脚做这个动作也费力,只要陆长舟稍微一躲就能避开。但男人没有,反而配合着她,微微弯下了腰。 凉意自脖颈间袭来,陆长舟也不恼,长臂一伸将人捞到怀里,笑着哄道:“你除外,你是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不会腻。” 作者有话说: 改了五遍,苦笑……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清成这样还锁 第七十一章 除夕这日, 平阳侯府没有宾客往来,到了晚间各个院子的人相继去往正堂,人到的差不多家宴就开始了。 夜幕降临,平阳侯府灯火辉煌, 越靠近正堂食物的香气就越浓。这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但显而易见, 平阳侯府的这个年有些冷清。 正堂内人坐的满满当当, 却没有声音, 即便哪个不懂事的小孩吵闹,也会被长辈一瞪, 紧接着就有嬷嬷把人带下去。 楚橙和陆长舟来的晚,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坐下后才隐约听人说, 原来是二夫人高氏和三夫人瞿氏因为一件小事, 方才大吵了一架。 自从陆平之和赵元湘的丑事败露, 吴清嫣回娘家不久后怒火攻心,孩子没保住,这下二房三房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谁都不吭声,就跟陌生人似的。 三日前,在高氏和陆老夫人的劝说下, 陆平之终于前往吴府接吴清嫣, 但吴清嫣自从没了孩子心气大跌,对陆平之一番打骂, 不仅不愿意回来, 还铁了心要和离。家中出了这样的丑事, 高氏能顺心才怪。因此方才不小心与瞿氏撞上就吵起来, 若不是众人劝着,只怕要大打出手。 正堂内气氛诡异,与新年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楚橙坐在席间,尴尬的一直攥紧手帕。陆长舟看上去倒寻常,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轻轻握了下她的手,示意安心。 毕竟是两位长辈的事,楚橙也不好上前劝说什么,好在没一会,陆老夫人由人搀着终于到了。 今日大喜,陆老夫人深身着宝蓝色软罗烟裙,额上系着一对双珠抹额,看上去喜气洋洋,显然对堂内的事一无所知。众人见她来了,方才的不快一扫而光,纷纷迎上去搀她坐下。 很快,宴席开始,正堂又恢复了往日家宴热热闹闹的样子。 团圆饭菜色丰富,楚橙小口小口吃*T着陆长舟夹过来的菜,忽然间一阵恶心,赶忙别过脑袋用手帕捂住嘴呕了声。 见状,陆长舟放下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问:“这是怎么了?也没吃什么。” 瞿氏嘴巴最快,忙道:“不是有了吧?” 话音一落,一束束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楚橙的肚子。楚橙大窘,忙道:“不是,昨日才找大夫请过平安脉,应是吃东西吃的急了。” 没过五日就有大夫到听雪堂请平安脉,若是有了楚橙不可能不承认。 众人这才收回目光,继续用膳了。 陆老夫人看她一眼,嘱咐:“慢点吃。”紧接着吩咐下人,说:“送碗酸梅汁来,让三奶奶压压胃里的难受劲。” 不多时,一碗酸梅汁就被端了上来。楚橙接过饮了几口,胃里果然舒服许多。 这时,瞿氏又笑道:“三奶奶别是有了不和我们说,一家人没什么好藏的,如果有了那便是第一个重孙,这是天大的喜事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高氏心情不虞,不仅因为儿子和儿媳妇要和离,还因为吴清嫣肚里的孩子没了。此时瞿氏说这个,不是专门往她的痛处戳吗? 楚橙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被拉出来当枪使了,只得笑笑,说:“真的没有。” 分卷阅读206 陆长舟也冷着脸道:“我们才刚成婚,想多过几年清净日子。再说我与橙橙都还年轻,不急。” 其他人又是一番接腔,这一茬才揭过去了。但高氏的脸色已是非常不妙,席间楚橙多次怀疑,她会把手上那双筷子摔倒瞿氏身上。被陆老夫人一瞪,这对妯娌才收敛了。 用过年夜饭,今天还要一起守岁,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众人可以先去做点别的事。楚橙方才吃多了,再加上正堂内烧着热烘烘的地龙有些热,就提议出去走走。陆长舟拿来雪披为她穿上,二人一同出门。 小辈们走后,正堂就只剩下二房三房。忍了一晚上,高氏终于道:“老夫人,平之做了那样有损家族颜面的事,儿媳自知难辞其咎,三弟妹又咄咄逼人地挖苦,不如分家各过各的,也省的惹您心烦。” 分家一事,高氏和陆二爷考虑许久了。实在是如今在府中地位尴尬,眼不见为净,省的整日与三房拱火。 瞿氏一听,也不乐意,哭诉道:“老太太您评评理,我不过祝福三奶奶几句罢了,怎的在二嫂嘴里就变成挖苦了?上次的事我还没说你呢,元湘那样守规矩的好孩子,肯定是被你家儿子逼迫……” 瞿氏对这赵元湘这个侄女,可谓是疼爱有加。虽然赵元湘没有从平阳侯府出嫁,但瞿氏补贴了她一份嫁妆还算体面。只是毕竟出身不高,嫁过去难免受气。一来二去,瞿氏就怪罪到陆平之头上。 若非没有那档子事,赵元湘顺顺利利从平阳侯府出嫁,谁敢给她脸色看! 妯娌二人又吵起来,谁也不让着谁。 陆老夫人扶额,静静听了一会*T只觉得头疼,阴沉木拐杖一跺,厉声呵道:“都住嘴!” 正堂立马就鸦雀无声了,高氏和瞿氏互相瞪一眼别过头去,显然过不到一起去了。 陆老夫人嫁进门几十年,十八岁掌家,一直到高氏进门才将中馈交出去。为了维持家中和气,这几年不是没做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她万万没想到,因为陆平之和赵元湘一事,后续会扯出这么多麻烦,现在竟闹到要分家的地步。 她疲惫地揉揉眼,说:“除夕夜吵吵嚷嚷,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吵什么?吵得我头疼!” 因为是除夕,此时暂时搁置,陆老夫人却隐隐觉得,这个家许是非分不可了。 * 另一头,楚橙和陆长舟出了正堂,一路去往兰亭水榭。冬日院子静谧,青石小道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雪,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一路上都有灯笼,陆长舟牵着她缓缓走,楚橙看见四周的景色,忽然说:“今晚的灯笼真好看,就和我们成婚那晚一样,也是到处红通通的。” 一转眼,两人成婚都半年多了。想起婚前如戏剧般的一幕幕,不约而同相视笑了。 楚橙开始翻旧账,“婚前你可是说不让我碰你的东西,不准我进书房呢。” 陆长舟不甘示弱,道:“你不也说不准我对你动手动脚?” 楚橙被噎住了,她哪里知道,后来能发生这么多事呢。虽然一开始亲近讨好陆长舟,是因为那个梦,想求他的庇护,但现在想来,楚橙是心甘情愿的。 她默了片刻,说:“你还好意思说,当时在来汴京的路上,你对我特别冷,好像我欠你钱似的。还有三年前……”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 三年前的事,陆长舟不记得便不记得,她还是不提了。 哪知陆长舟定定看着她,追问:“三年前?怎么,三年前我们见过?” “没,我……我只是听过你的名字。” 起风了,寒风吹落树枝上的白雪,簌簌落在他们的身上。楚橙四处躲吹落的雪,陆长舟便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藏在自己的黑色氅衣里。 他的怀抱特别暖和,楚橙呆在里面就不想动了。她仰头,对上陆长舟如星一般的眸子,说:“其实嫁给你这半年,我过得挺开心的。侯府特别好,我喜欢听雪堂,喜欢祖母,喜欢姨祖母,喜欢……” 陆长舟安静地听她说话,并不打断。可当听到楚橙喜欢了一连串侯府的人和物,就连听雪堂的红梅都榜上有名,却没有他时,陆长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问:“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楚橙又说了些,最后实在想不起来,摇摇头说没有了。 陆长舟蹙眉,低头在她鼻子上咬了一下,说:“小没良心的,你面前这位呢?可还喜欢?” 楚橙摸摸鼻尖,怔住了,亮晶晶的眸子望向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然知道。但楚橙不确定,陆长舟对自己是不是也有那样的想法。*T他这个人,心思太难猜了。 如果不碰这个问题,或许两人能一直这么下去,喜欢呀,爱呀有没有都不重要,出于双方的责任义务,她知道陆长舟会护着自己。 可是,现在楚橙渐渐不太满足了。 她不愿傻乎乎地被他套话,反问:“那你呢?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妻子,陆小侯爷可还喜欢?” 分卷阅读207 沉默一阵,陆长舟似乎正要回答,楚橙却突然伸手挡住了他的唇。 她愣了愣,发现自己有点怕,怕听到否定的答案,于是决定不听了,转移话题说:“我们来堆雪人吧,我在扬州时很少见到雪,一直盼着堆雪人呢。” 如果陆长舟要告诉她否定的答案,那还不如不听呢。三年前已经被这人拒绝过一次,再拒绝一次,真是够丢人的。 看着她弯腰攒起一团雪,陆长舟跟上去,扔下灯笼帮她堆雪人。 堆雪人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陆长舟滚了两个大雪球叠加在一起,再用枯树枝稍作装饰,吩咐侍女取来首饰,不多时一个活灵活现的雪人就堆好了。 这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渐渐的越下越大,鹅毛一般落下。 楚橙的帽子上没一会就白了,陆长舟伸手掸去她头顶的雪,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将楚橙裹进自己的氅衣里。 陆长舟胳膊环住她的腰,略冷的唇贴近,呼吸温热,喷在她的耳畔有点酥酥麻麻的痒意。 楚橙缩了下脖子,正想说回去了,就听到陆长舟在她耳畔问:“雪人喜欢吗?” 那个雪人和楚橙差不多高,静静立着,一双鱼眼石做的眼睛定定望着他二人。 楚橙点头,说:“喜欢。” 陆长舟低头,在她耳畔吻了一下,说:“我也喜欢。” “雪人和你,都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二章 听到这话, 楚橙反应竟出奇的平静,好像本就该如此的感觉。后来每每回忆这个她和陆长舟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总想起这场大雪和他们一起堆的雪人。 楚橙被他抱着,好久都没有说话。 雪越下越大, 楚橙藏在他的氅衣里仍旧暖烘烘的, 但陆长舟的头顶, 肩膀上全白了。他低下头, 居高临下地俯视楚橙, 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四目相对,楚橙也踮起脚尖, 轻轻吻了陆长舟。 两人就这么抱着互相亲亲,你来我往腻歪了好一会, 眼看夜已经深了, 雪越积越厚, 陆长舟便道:“回去了。” 楚橙忽然挣开他的怀抱, 走到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沙沙开始写字。 陆长舟走近, 看了一会才发现,楚橙写的是两个字:喜欢。 写完后她扔了树枝跑回来,倏地钻进陆长舟怀里, 冰凉的身子紧紧贴上来取暖。 陆长舟知道, 这是她给自己的答案。他笑笑,将人抱紧, 说:“楚橙橙, 我知道了。” 待二人回到正堂, 高氏和瞿氏被陆老夫人责骂过, 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消失了*T,一派其乐融融。不多时,丫鬟端上来白花花的水饺,按照风俗没每人要吃十个,寓意新的一年十全十美。 因为不太饿,楚橙只是吃了三个,两个红枣馅的,还有一个包着铜钱,剩下七个都进了陆长舟的肚子。 用过水饺,小辈们开始一个一个的拜年,陆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年纪大了就喜欢含饴弄孙 。楚橙也给小辈们和院中的丫鬟,小厮都备了红包,吩咐惠娘一一发下去。 夜越来越深,终于过了子时,庭院中烟花轰然炸开,亮起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灯火。诸位长辈,小辈之间互相道贺新年,热热闹闹直至鸡鸣才回去休息。 守岁闹腾的太晚,导致楚橙第二日睡到中午才醒。醒来时,枕边已经没人了。 楚橙拥被坐起,脑子仍晕乎乎的。昨晚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楚橙记得,陆长舟微凉的体温,也记得他那句喜欢。 她越想越甜蜜,腾地倒回床上,窝在被子里嗤嗤的笑。一个人乐了不知多久,等平复后钻出被窝,就见陆长舟正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陆长舟醒的早,已经起床练了一套剑法,在书房处理部分公事,他进屋想叫楚橙起来用午膳,就见他的小妻子躲在被子里偷着乐。 “在高兴什么?说给我听听。” 楚橙不太好意思看他,躲了躲,又大着胆子来抱他,说:“你昨晚说的话没骗我?” 陆长舟装作不记得了,逗她:“什么话?” 楚橙急了,红着小脸,“就……就是你说喜欢我的话,你不会忘记了吧。” 见楚橙紧张兮兮的样子,陆长舟好笑道:“怎么敢忘,我记得。” 楚橙才放心下来,揽着他的脖颈靠过去,说:“我还想再听一遍。” 大年初一两人都没出门,拿上红包到各院走了一趟,下午陪陆老夫人祭拜先祖,一家人用过午膳看了场戏,一天就过去了。 大周朝官员过年有三天假,大年初二,楚橙计划着回楚府一趟。她和楚府关系不亲,倒也不大想回去,但这是规矩不去只怕又要被人说道。楚橙就吩咐下人略备薄礼,带上陆长舟往楚府去了。 今日回楚府的不止楚橙,楚蕴也来了,这会正陪着陈氏说话。 分卷阅读208 楚蕴嫁进端王府,先前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但日子再怎么难过如今也好过了。自从她为周元烨做成了那件事,在端王府地位就非同一般,虽说周元烨更为宠爱郑玉娘,但那又如何? 楚蕴在乎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只要太子一死,入主东宫的肯定是周元烨,到时她的身份跟着水涨船高,还在乎男人的宠爱做什么。 今日回楚府,虽然还是楚蕴一个人来的,但她身上丝毫看不见刚成亲时的那种萎靡不振,反而精气神十足。 陈氏见她振作再高兴不过,拉着楚蕴说了好多话,问:“蕴儿,你在端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些日子王爷宿在*T你院里,你复宠了?” 楚蕴不愿告诉母亲,如今她早已不看中所谓的男人宠爱,含糊过去:“女儿在端王府很好,母亲就不要多想了。过些日子外邦入京朝贡,我派人送些雪参和瑞草给母亲补身子。” 雪参和瑞草都不是寻常的东西,在汴京药材铺里,有钱都买不到。见女儿如此轻松,陈氏料定她过的肯定不错就没有多问,只道:“你父亲的官职也该升一升了,他在督察院多年,上一次升职还是六七年前。” 听出母亲的意思,楚蕴便道:“母亲放心,我回去和王爷说说,过段时间就有好消息了。” 陈氏不住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她这个女儿果然没白养,也幸好当初换亲,嫁进王府的人是楚蕴,不然这等好福气就便宜楚橙了。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话,丫鬟来报,说二姑娘回来了。 陈氏待楚橙不亲,闻言拉下脸色,并没有起身招待的意思,只有楚建业出去应付了一番。楚蕴一听,想到什么心中又是不快。 前几日周元烨宿在她的院里,夜里竟喊楚橙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情意绵绵。楚蕴虽说不在乎周元烨那点情,但枕边人肖想自己的姐姐,简直让她面上无光。 更何况,楚蕴看不上楚橙也不是一两天了。 她便笑说:“我与姐姐许久未见,我出去瞧瞧。” 楚府正厅,楚建业与陆长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楚橙安静地坐在一旁。两人原本打算放下东西就走了,谁知楚建业硬要留他们喝一杯茶。 无论在什么场合,陆长舟言行举止都十分得体,楚建业说什么,他总会淡淡地回应,这是作为小辈的礼貌,但不见得他有多尊敬这位岳父。 浸淫官场几十年,楚建业怎会看不出这位陆小侯爷的疏离态度。只是有这样一位女婿,若能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好处,楚建业是不会放过的。 正说着,楚蕴到了。她走到楚橙身边,弯腰福了福,唤她:“姐姐,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楚橙记得,两人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回门的时候。她对楚蕴的一切都不关心,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便想拉上陆长舟回去了。 谁知楚蕴反常地凑近,说:“许久不见我甚是想念姐姐,同为姐妹姐姐也不去王府看看我。” 面子功夫楚橙也会,端着大方得体的笑,说:“妹妹不也没来侯府看我?都是姐妹,成亲头一年忙碌,以后多的是机会。” 楚蕴面上一怔,稳住心绪,叫人奉上一套茶具,说:“这是我命宫里工匠打制的茶具,以白玉为料子,打的是扬州样式。今日回来带了三套,母亲和祖母各一套,这一套是给姐姐的。” 两人的关系,还真没好到互相送礼的地步,楚橙虽心有疑虑,但见楚蕴神色诚恳不好推辞,便接下了。 回平阳侯府的路上,她取出那套茶具给陆长舟看。白玉茶具确实精致*T,就是富贵人家都未必能有一套,但楚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陆长舟将她揽入怀中,凝视茶具片刻,说:“回去后找人鉴定一下,若不放心就收起来。” 楚橙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楚蕴给的东西,她不放心。 过年这几日,不少富贵人家纷纷出城,前往城郊的温泉庄子御寒。平阳侯府在城郊也有温泉庄子,但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日。 想到楚橙嫁进门大半年,自己陪她的时间甚少,陆长舟便道:“明日一早带你出城。” “真的?”楚橙大喜,她正有此意,不过因为担心陆长舟后日要上值有点犹豫。一听他开口,立马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动身去城郊的温泉庄子。 昨晚惠娘等人已经准备好物件,衣食住行样样俱全。她心细,这一准备东西就装了两辆马车,又带上十几个奴仆,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 平阳侯府的这处温泉庄子原是先帝所赐,不过府里众人嫌远一直不怎么来。正值寒冬外头冰天雪地,入内却见热气缭绕,恍若烧着地龙一般到处热乎乎的,还能听见潺潺的水声。 到了地方,惠娘带人一番收拾,楚橙已经等不及了。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轻纱裙,寻到一方热气腾腾的汤池。池子以白色石子铸成,光滑平整并不硌脚,楚橙便脱下鞋袜,坐在池边玩水。 陆长舟安排好临阳等人的巡视工作,推 分卷阅读209 门入内时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一双小巧的脚丫泡在池中,瘦长可爱,雪白雪白的。他眸光一暗,脑中不禁闪过一些画面,略略移开了目光。 翩翩楚橙不知好歹,见他来了转头粲然一笑,用脚掬起水朝他泼来。陆长舟躲开,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楚橙再泼,好像故意作对似的。 一来二去,陆长舟身上沾了些水渍,他也不恼,快步上前抓住小姑娘,将楚橙箍进怀里。 “再使坏,教训你了。” 楚橙一双脚在温泉池子里晃晃悠悠,好不闲适,天不怕地不怕的,“夫君能拿我怎么办?” 说白了,她之所以敢屡屡挑衅,不过仗着昨晚月事来了,肆无忌惮才不怕陆长舟的威胁。 每逢小日子来的时候,楚橙小腹总会坠坠的痛,陆长舟原本劝她不来了,但楚橙想着两人出门一次不容易,就说无妨。而且这会脚泡在温泉池里,热气腾腾简直舒服极了。 她眯着眼睛,陆长舟也坐到一旁的石子上,轻轻帮她捏着肩。 楚橙软着身子靠在他怀里,问:“夫君,明年我们还能来吗?” “自然,你想来就来。” 楚橙笑:“那每年都要来。” 陆长舟就说一言为定,楚橙凑过去亲他,娇声娇气道:“你这么听话,奖励一下。” “就这么点奖励,只怕不行。” 陆长舟衔住她的下巴,正要吻上去,突然,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顿了顿,听临阳的声音响起*T,说:“小侯爷,我们在山谷里发现一个人,好像是个乌斯人。” 温泉庄子三面环山,有许多高低错落的山谷,不少天潢贵胄喜欢到此处冬猎。在山谷里发现一个人不奇怪,但乌斯人就奇怪了。 乌斯是大周的属国,再过一个月便要入京朝贡,按理说不应该这时候出现在京城。陆长舟眉头微簇,对楚橙说:“我出去一下。” 楚橙知他有事要忙,点点头让他快去。谁知陆长舟这一去,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 温泉庄子的一处小屋内,临阳已经把人背回来了。乌斯人样貌与汉人没什么区别,只是眸色略浅。此人在冰天雪地中受寒,眼下高烧不退还昏睡着,不知牵挂着什么,梦中在说乌斯语。 在场的随从里面,就有懂乌斯语的。陆长舟沉声问:“他说的什么?” 随从道:“禀小侯爷,他说小主人快跑,快跑,乾主的人追上来了。” 因为乌斯归属大周许久,已经汉化了,他们的首领称为王,王室其余子嗣封为主,此人口中的乾主陆长舟倒略有耳闻,正是当今乌斯的王。两年前乌斯王去世,他的弟弟乾主继位,成为新的乌斯王。只是他口中的那位小主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节,乌斯人出现在这里实在奇怪,临阳询问:“小侯爷,此人如何处置?说不准是乌斯派来的奸细,不若杀了?” 这几年大周与乌斯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异族人,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 陆长舟摇头,道:“瞒着我们的身份将他治好,放他走,再找人偷偷跟着他,看看到底想做什么。” 处理完这件事走出小屋,陆长舟才发现天已经暗下大半。这个时节天黑的早,明天要上值,他们该回城了。 陆长舟便有些懊恼,说好带楚橙出来游玩,这一天又没陪她。 回城的路上,楚橙有些累了,便一直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走着走着,陆长舟忽然感到怀中的少女猛地抖了一下。 他奇怪,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冷?” 楚橙摇头,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她又梦见前世,被周元烨一杯毒酒赐死的那天了。事情的起因是乌斯王,白天才听说发现一个乌斯人,她心底就隐隐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她扑进陆长舟怀中,含着眼泪,说:“夫君,你要小心,我觉得……乌斯人很可怕,还有端王也可怕。” 陆长舟抚摸了下她的脑袋,安抚说:“端王我自有应对之策,但乌斯人也不是谁都可怕。比如上一代乌斯王人就不错,五年前我同他打过交道,他很真诚。你莫要多想,身处朝堂这些事是避不开的,有我在定会护着你。” “我知道,和夫君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陆长舟哄着她,没一会楚橙就睡了过去。一路无话,马车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回到听雪堂一番梳洗*T,楚橙已经躺到床上去了,陆长舟从浴房出来,正要上床忽听皇宫的方向,传来钟声。 他心里一沉,定定数着,一共二十二下。 大周仪制,皇城钟声四十五下是国丧皇帝薨逝,二十二下,则是太子。 同时,屋外响起凌乱的脚步,一个内官由人引着疾步而来,到了门外高声道:“陆小侯爷,宫中急事请您入宫。” 陆长舟穿好官袍,已经知道他所来为了何事,太子薨逝,未避免生事端,文武百官大臣,皇室所有人都要于当夜入宫 分卷阅读210 。 他往外走去,对楚橙道:“你先睡吧,我去去就来。” 第七十三章 话虽如此, 但楚橙哪里还睡得着,赶忙起床帮他穿好氅衣,亲自送陆长舟出院子。回来后,她彻底失眠了。 太子一死, 谁是最大的受益者显而易见。可太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楚橙想不通, 更让她胆寒的是, 一切都好像在朝着梦中的走向发展, 太子薨逝,周元烨继位, 乌斯王来京…… 她忧心忡忡,另一头, 陆长舟策马入宫, 一路去往东宫。实际上, 太子今天傍晚就没了, 当时皇宫消息捂得紧,待平宣帝同意后丧报才发出。 太子之死,陆长舟没多意外。毕竟数日前花无痕就告诉过他, 太子看上去像中毒,估计救不回来了。他猜到是周元烨动的手脚,但想不明白东宫这么多人手, 守备森严毒是如何入口的。 此时的东宫各处已经挂上白幡, 远远的就能听到哭声,一众大臣跪在殿外, 平宣帝和太子妃等人在内殿。大臣们神色各异, 悲戚的暗喜的, 各打各的主意, 陆长舟注意到,那位被太子举荐做上户部尚书的孙敬之倒哭的是真伤心。 和诸位大臣寒暄过后,陆长舟和花无痕来到偏殿。 花无痕早盼着他来,一进屋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太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今天一早圣上派人来传话,说晚点过来陪太子用晚膳。太子妃觉得这是好事,有圣上的真龙之气护体,太子定能好起来。于是派人服侍太子穿衣梳洗,不想人才从床上下来,脚一落地当时就晕厥了,太医再去时身体已经凉了。” 陆长舟手指点在桌上,神色平静,“太子中毒的事,你可有眉目了?” 端王既然敢做出下毒这种事,必定不会留下证据。但花无痕擅用毒,世间就没有能瞒过他的毒。 花无痕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碎片,放在桌上,说:“这是在太子的一处别院找到的,当时侍女处理别院物件,大大小小都摔的差不多了。至于处理的原因,侍女也不清楚,只说是女主人吩咐的。我当时觉得奇怪,就偷偷带回来一片。” 陆长舟这才知道,原来太子在宫外养了外室。可惜花无痕道,外室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人虽然没抓到,但我发现这碎片不寻常。若遇热,便可释放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短时间不致命,*T但若长期饮用,迟早要死。” 这样一来,太子之死总算抓到点头绪,陆长舟将碎片收进袖中,回到殿外。 太子薨逝是大事,这会东宫殿外除了臣子,宗亲络绎不绝,人人都想亲自看一眼,但因为平宣帝没发话,谁也进不去。殿外乱哄哄的,空气中弥漫这一股焦躁。 这夜东宫亮如白昼,直到天亮太阳初升,陆长舟才见平宣帝从内殿出来。 熬了一晚的帝王,双眼通红,即便强打起精神支撑帝王威仪,也遮不住眉眼间的疲态。在平宣帝的授意下,内官当着众人的面,十分悲痛地宣告了太子薨逝的消息。 平宣帝子嗣不丰,仅有的几位皇子中又去一个,虽然他平时对太子严苛,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平宣帝离去时,步子已是不太稳了,他由人搀着坐上御辇,目光落在陆长舟身上,定定看了几眼。 陆长舟有所察觉,等他回头时,平宣帝的御辇已经启程,缓缓离开了东宫。他不明所以,心里却不大舒服。 接下来是为期一个月的吊唁,太子灵堂设在东宫,宗亲、臣子每日进入,悲伤的同时,该立谁当储君就被提上了议程。 按理说,太子一死,端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一个月过去,太子入皇陵,覆在东宫上的那团阴云散开,朝政恢复如常,平宣帝却对另立太子的事只字不提。 后来还是某位大臣憋不住,在早朝上提了一嘴,但平宣帝沉吟不语,看上去好像没有立端王的意思,这事只能暂时搁置。 太子一死,后宫嫔妃的地位也变得微妙起来。最得意的要属楚皇后了,这么多年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但听闻另立太子的事迟迟没有动静,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急得不行了。 反观茵妃娘娘倒是淡定的很,她是周元烨的母妃,在宫里透明了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扬眉吐气了。最近,每天都有妃嫔上门看望,说说笑笑,亲的跟好姐妹似的。 茵妃十分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自己的肚子争气,生了个好儿子。 与之相反的,蓉妃这边就开始发愁了。别看蓉妃这些年受宠,但好清净,与别的嫔妃交往不深。以前的储君是太子,因为太子仁厚,与周文恩的关系不错,蓉妃倒不担心。若储君变成周元烨,那就不一样了。 周文恩和周元烨并不亲近,何况周元烨那人,蓉妃总觉得他表面的温和都是装的,谁知道以后会给他们什么罪受。 蓉妃只得每日烧香拜佛,希望平宣帝能活到周文恩去封地的年纪,到时候出了汴京做个闲散王爷,应该就不用担 分卷阅读211 心了。 这日,她才从佛堂出来,看见文婧公主坐在亭子里,眼巴巴望着远方,眼神痴痴的,嘴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容妃奇怪,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几个修缮园子的侍卫。她*T走上前去,捏捏女儿的腮帮子,气道:“你一天到晚发什么怔,母妃问你,驸马到底中意谁家公子?” 文婧公主吃痛,捂着脸哼哼两声,垂下头,“母妃,我还小呢……” “还小?你都十六了,现在还有的选,等外邦入京有你哭的。”蓉妃已是不能再等了,说:“母妃再给你五日考虑,五日后你不说选谁,我就帮你定下了。” 文婧公主望向不远处,那道清瘦的少年身影,心里一阵酸楚,慢腾腾出宫回了公主府。 因为太子薨逝一事,陆长舟近来早出晚归,楚橙几乎只有每天睡着后能见见到他。 这天,公事忙的差不多,陆长舟早早回府,见楚橙正坐在一只秋千上发怔。他眼神示意下人不必声张,惠娘等人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陆长舟来到她的身后,帮忙轻轻推着秋千。 孟春,天气渐渐暖和,尚未消融的残雪林立枝头,楚橙怕冷穿的严严实实,但在外边坐久了还是有些冷的。楚橙想着自己的事,连身后何时换了人都不知道。 陆长舟见状,伸出手掌覆住她的眼睛,凑近她的耳畔问:“在想什么,我来好一会了你都没发现。” 楚橙呀了声,握住他的手掌,甜甜笑道:“夫君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回来有一阵子了,看你在想事情就没打扰。” 楚橙让出一个位置,陆长舟坐了下来,将她冰凉的小手裹进怀里。楚橙靠着他坐了一会,忽然抬头:“夫君,你已经有七天没亲我了。” 陆长舟哪天回来有没有亲她,亲了几下,她都记着呢。近来许是太忙了,陆长舟每天回来就躺下了,都不亲她。 “你……你还记这个?” 楚橙点头,“怎么不记得,你上次亲我只亲了两下,就被人叫走了。” 说罢,她蹭蹭男人的鼻尖,亲昵问:“现在要不要亲一口?” 两人坐在院子里,下人们虽离得远远的,但都看得见。陆长舟点点她的额,“知不知道羞?” “不知。” 两人在秋千这头窃窃私语,看起来耳朵贴着耳朵好不亲密,远处的仆妇们装瞎看不见,但当陆长舟将楚橙抱起回房间时候,她们就装不下去了。 “这天还没黑呢,抱进屋里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三奶奶和小侯爷孝顺,知道老夫人想重孙想的紧,白天晚上都努力着呢。” “还能做什么,那档子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轻夫妻嘛精力旺盛。” …… 在场的仆妇大多是生养过的,说起话来无所顾忌,脸一点都不会红。她们越说越离谱,还是惠娘一通教训,把人撵去干活才作罢。 其实陆长舟抱楚橙进屋,完全是因为楚橙说困了,眼下天色还早,两人正好可以睡个午觉。进屋后,他将人放到床上,帮她脱下鞋袜,自己和衣躺到她身侧。 醒来时,陆长舟发现有人在亲他。他闭着眼装作不知,任由他的小妻子占便宜。 两*T人睡了一下午,这会天已经黑了。楚橙确实比陆长舟先醒来,她枕在男人胸口,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 反正这人睡着,她胆子就变大了。楚橙亲亲他的下巴,又蹭蹭他的喉结,还煞有介事地问:“陆小侯爷,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陆长舟没有回答,楚橙自言自语:“你既然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 说罢,一口亲了上去,樱唇描摹他的唇形,还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她正因为自己的大胆举动而洋洋得意,忽听噗嗤的笑声。 陆长舟仍旧闭着眼,说话声懒洋洋的,“楚橙橙,偷亲就偷亲,你怎么还伸舌头呢。” “呀——你怎么醒了不告诉我。”楚橙羞的不行,正想爬起来赶紧撇清,陆长舟的胳膊却一紧,她又老老实实趴了回去。 陆长舟这才睁眼,眉眼含笑:“告诉你,你还敢亲?” 楚橙嘴硬:“你是我的夫君,亲你怎么啦,你醒着我也敢亲。”说罢好像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一样,猛地亲上去,重重嘬一口。 陆长舟被她搞的失神了片刻,等反应过来不甘示弱,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享受着她的柔软,调戏道:“又招我是不是?” 自从太子出事,两人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亲近了,现在在床上这么一闹,就有点受不住。但眼下正要用晚膳,不是时候,陆长舟就只是低头,在楚橙唇上亲了一下。 如今相处的久了,二人对彼此的习惯都了解。往往只要陆长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楚橙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今日也是一样,她见陆长舟眸光一案,盯着自己的胸口喉结滚动,心里便有数了。 楚橙忍着心里的害羞,正打算伸 分卷阅读212 手去替他解衣,谁知陆长舟亲一口就停住了,说:“起来吧,我叫他们送晚膳进来。” “用晚膳?”楚橙莫名。 明明方才陆长舟的眼神,是共赴云雨的意思啊,难不成会错意了?她一脸懵,压住心里的疑惑,只得跟着下床。 晚膳一刻钟前就准备好了,不多时惠娘叫人端进屋,多是江南菜式,色香味俱全。 楚橙小口小口扒饭,心不在焉的样子。陆长舟见状,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捏捏她的小腿,低声说:“等用完晚膳,你急什么?” “你……你说什么呢。”楚橙假装听不懂。 陆长舟不急不徐夹了一块鱼肉,除去刺放进楚橙碗里,说:“用完晚膳再疼你。” 楚橙脸红的不行,娇嗔着骂了一句不正经,便埋头专心吃饭了。等用完晚膳,下人收拾好往浴房中备好热水,陆长舟正要去沐浴,就听楚橙叫了一声。 “咦,我的小鱼怎么全死了。” 前两日她和赵氏出门逛集市,看中一只七彩琉璃鱼缸,楚橙喜欢就买下了,赵氏说鱼缸不能空着,就送给她几条红的黑的小鱼。 这几条鱼早上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却全部漂在水面*T上翻着白肚皮。楚橙疑惑,叫惠娘寻人来问话。 打理鱼缸的是个刚入府的小丫头,因为害怕一五一十说的十分详尽,“奴每日换两次水,这些天都没问题,奴也不知为何突然全死了。” 因为几条鱼,楚橙也不至于责罚她,但鱼是赵氏送的,楚橙也喜欢,一下子全死了她心疼。 见问不出什么,本想叫人下去了,惠娘忽道:“哎呀,我想起来了。下午我帮三奶奶整理茶具,清洗茶具的热水,其中有一杯不小心倒进了鱼缸里,不会因为这个吧。” 楚橙不以为然,摆摆手,“一杯热水不至于,算了算了,明日出门再买几条就是了。” 本是一件寻常的小事,陆长舟却想起花无痕的话,多问了一嘴,“哪套茶具,拿来我看看。” “就是上次回楚府,端王妃送三奶奶的那套白玉茶具,回府后一直压在箱子里,奴今日清洗后放回去了。” 陆长舟吩咐:“拿出来。” 好巧不巧,不久前花无痕给他的那块碎片就是白玉质地。而且细看上面的花纹,好像和楚蕴给的那套有点相似。 须臾,茶具就被拿来了。陆长舟拿起碎片和一只完整的杯子,仔细比对。花纹虽略有出入,但看得出来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 脑中好像有一团乱麻,陆长舟总觉得自己快要抓住其中的关键了。 楚橙看他神色严肃,不敢隐瞒,说:“当时楚蕴称这套白玉茶具是宫里打造,回来后我原封不动地放着,并没有用过。不过楚蕴说是宫里打造的也不一定,民间有不少手艺人擅长做伪,说不准楚蕴拿假东西来糊弄我呢,毕竟我和她的关系可没好到送东西的地步。” 陆长舟一听,茅塞顿开。 是了,这几日他派人查碎片的来源一直毫无线索,其实是被固定思维困住了。因为碎片看起来像是宫里产的东西,便理所应当认为出自皇宫工匠,完全没想到做伪这种可能。 况且,如果端王要动手,怎么可能用宫里的东西,皇宫物品都有来源记录,出事太好查了。 他想到花无痕说过,杯子若遇热,可释放无色无味的毒。当即往杯中倒进热茶,叫人活捉来一只老鼠,把热茶灌进去。果然不出所料,刚开始那老鼠还能走几步,之后便一头栽倒一动不动了。 楚橙大骇,“杯子有问题,楚蕴想……想害我。” 陆长舟叫人收好东西,事情已经有了头绪,当夜便吩咐下去,叫人去民间寻找做这套茶具的工匠。花无痕说的没错,这白玉茶具里面掺了毒,外表寻常但遇热毒就会溶解在水里。 毒药能使老鼠,鱼儿当场死亡,但人应该不同,否则太子拖不了这么久。怪不得花无痕说,太子别院的女主人要把那些物件处理了,原来里面藏有猫腻。 楚橙还沉浸在楚蕴想害她这件事里,她与楚蕴虽有仇,但楚橙自问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T,哪里到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她哼哼两声,被陆长舟揽着腰摁到了怀里。 “今日的事多谢你了,若没有这套茶具,只怕太子之死现在还没有眉目。” 楚橙惊的合不拢嘴,“你是说,楚蕴不光想害我,还害死了太子……”一个女子,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简直令楚橙后背发凉。 今夜,陆长舟注定没时间休息了。好在下午睡过一觉,现在倒不困。 太子一死,平宣帝另立储君是早晚的事,如今的局势,周元烨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他也不明白平宣帝为何一直没有表态,但宜早不宜迟,他不能让端王如愿。 自从颍州回来,陆长舟就明白,他和周元烨,是不可能再兄友弟恭下去了。 他收拾了下要出门,楚橙见状追上来,“你又要走呀?” “恩,还有些事,我去处 分卷阅读213 理一下,你先睡吧。” 楚橙知道他忙,乖乖的不去挽留,她替陆长舟拿来氅衣,亲自送她的夫君出门。 陆长舟走了一段,又折回来,说:“嗯……委屈你一段时间,先欠着,等日后……我一并补上。” 云里雾里的一段话,楚橙起先没听懂,待反应过来,小拳头捶在他胸口,“你这个人……烦死了,快走快走。” 她红着脸躺到床上,捂住被子哼唧:这人真是的,难不成在陆长舟眼里,自己是一个……独守空房闺怨颇深的小妇人吗? 作者有话说: 这样都能锁??? 第七十四章 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月, 太子之死短暂地在朝堂上掀起震荡,又迅速沉寂了下去。太子母族戚氏一族,原先将希望全部倾注在他身上,现在人没了, 就好像失了心气, 短短两个月接连数人辞官离京。 同时, 端王这边的情况也不妙。表面上看他如今春风得意, 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但平宣帝许久不表态,也让朝中起了一些流言蜚语, 说平宣帝属意更为年幼的五皇子。 帝王心难测,一时间众说纷坛, 但朝中无人再敢提立储的事。 转眼就到了三月, 外邦来京。每年外邦来京, 皇宫设春宴, 皇室宗亲,百官以及公侯的名字必然在列。 因为乌斯王的事,楚橙对这场春宴非常抵触。梦中, 她就是在周元烨登基后的某次宫宴上被乌斯王看中,才有了后来赐毒酒的事。 虽说这辈子大概率是不会发生了,但楚橙心里还是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橙原本想装病躲过这场春宴, 谁知春宴前一天陆老夫人病倒了,高氏留下侍疾, 平阳侯府女眷不去是不行的。 楚橙身为平阳侯府世子妃, 只能硬着头皮去。她安慰自己, 反正有陆长舟在, 应是不会出事的。 很快就到了春宴这日,春光融融,风和日丽。 楚橙代表平阳侯府女眷出席,自是不能丢了面子,华服珠翠少不了要带一些在身上。今日她选的是一身浅紫色的衣裙,裙摆褶褶如雪,腰束白色织锦腰*T带。不过分素净,也不过分惹眼,平平淡淡刚好。 惠娘不知她的顾虑,将楚橙的首饰珠宝接连摆出来,劝说:“三奶奶该打扮的艳丽些,今日春宴不少高门贵女出席,您可不能被人比了下去。” “这身够好了。”想到要进宫,楚橙精神已经不好了。 这时陆长舟进屋接她,亲手提笔在她的眉心画了一朵花钿。女子在眉心点花钿,这几年已经不时兴了,但陆长舟却觉得她今日这身衣裙与花钿特别相配,没多想便点了。 楚橙对着铜镜左右照照,见确实不丑,这才在他鼻尖亲了亲,说:“奖励你的。” 陆长舟笑,“走吧,我们该进宫了。” 春宴男女分席,一左一右,到了宣德门,陆长舟牵着她,小声说:“不要害怕,有事叫人来寻我,文婧公主会一直在你身边。” 楚橙点头说好,两人不紧不慢入宫,到了别苑便分开了。 入了别苑,楚橙被一个宫女引着入内,她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安静呆着,没一会,文婧公主也找来了。 多日不见,文婧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美丽,只是以往眼神中那种明亮的光彩却淡了下去。楚橙起身见礼,文婧公主扶起她,寒暄一番二人便一块坐到了角落。 感受到文婧公主低落的情绪,楚橙大概猜到了缘由,她拍拍文婧公主肩膀,冲她甜甜笑了笑。 若非此处人多,文婧公主只怕要哭出来,她忍着眼泪,“表嫂,我可能要嫁去乌斯和亲了。” 这个消息对楚橙来说,实在太突然了,当时就定住了,忙问:“事情定下了?怎么没听说?” 文婧公主背过身,躲开人群,说:“也不一定,三日前乌斯王向父皇提亲,父皇虽还在考虑,但我觉得十有八九会答应下来。我年岁正好,我不去谁去。” 其实那天蓉妃给文婧公主定下最后的选婿期限后,文婧公主拖到第五天,蓉妃当时就定下了内阁大学士之子,唤来礼部开始筹备此事。但第二日乌斯王入京面圣,提出要求娶公主,虽然平宣帝没发话,但礼部暂时停止了文婧公主的定亲筹备。 楚橙一听,也是无语至极。她知道文婧公主爱慕孟盐,但两人身份差距太大,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蓉妃都要定下内阁大学士之子了,谁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乌斯王。 一时间没有主意,楚橙只得安慰她:“你别太伤心,圣上对你疼爱有加,不一定舍得将你嫁到乌斯,这不是还在考虑吗?” 文婧公主摇摇头,“我有预感,和亲一事父皇势必要答应的。” 看她都快哭了,仍是强忍着,楚橙难受的不行,也跟着红了眼睛…… 与此同时,周元烨登上凤天楼,看见窗前站立一个健壮的男子,男子身着紫色白色交织的长袍,腰束金带,左耳别着一只闪闪夺目的长钉,若非他的 分卷阅读214 穿着独特,看不出来是异族人。 周元烨上前,*T拱手道:“叫乌斯王久等了。” 乌斯王名叫藏斯曼,年纪刚过三十,身材健硕面容粗犷,笑起来会露出一颗金牙。 去年入京朝贡,他与周元烨偶然相识,得知他是皇子很是恭敬,如今太子薨逝,明白未来的局势,藏斯曼对周元烨更是毕恭毕敬。 他哈哈两声,笑声吓走了窗边啄食的乌鸦,道:“我已经按照端王殿下吩咐,向圣上求娶公主,不知端王的承诺……” 数日前藏斯曼来京,入宫之前先偷偷去了一趟端王府。他见周元烨,自然是有事相求。 两年前他的哥哥乌斯王去世,藏斯曼继位,但他这个位子并不稳。哥哥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还逃亡在外,乌斯朝中不少人支持他的侄子,甚至联合起来反抗他。 藏斯曼把能杀的人杀了,暂时不能动的软禁起来,但终究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之道。只有让那两个孩子不在世上,他的位子才能坐稳。半年前,密探查出,他的侄子如今就藏在大周都城汴京。此番他入京一为朝贡,二为寻找侄子的下落。 但带的人毕竟有限,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侄子,还需借助端王的力量。毕竟这是汉人的地盘,办事方便些。 于是他与周元烨达成协议,自己入宫求娶公主,事成之后周元烨助他寻找侄子。 周元烨冷笑,“乌斯王急什么,圣上不是还没答应你的求亲吗?等答应了再说。” 乌斯王并不明白周元烨此举何意,但娶个女人而已,对他来说不亏,等玩腻了赏给下属就是。 他知道眼前这位皇子,是未来大周的皇帝,讨好道:“端王殿下日后成了大业,有用得着乌斯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元烨没心思理这人,他有更烦心的事。太子死了两个多月,他入主东宫的事却没一点进展,周元烨如何能不急? 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平宣帝……是不是更中意五皇子周文恩。 仔细想来,这孩子除了年纪小,并没有别的缺点。周文恩虽顽劣不肯好好读书,但天资聪颖,看书过目不忘,平宣帝不止一次地对他表现出欣赏。 周文恩的母妃出自名门,朝中实力不可小觑。这么一想,小小年纪的他确实是有力的竞争对手。 想到这些,周元烨近来简直睡不着觉,这才想要文婧公主和亲。若文婧公主留在汴京,驸马必定也出自高门,那样的话周文恩岂不是再添一股助力? 周元烨来到窗边,往下望去,只见别苑中,春宴已经开始了。 身着各式华服的女郎穿梭在园中,或饮酒,或作诗,谈笑风生,温柔又雅致。 藏斯曼循着周元烨的目光望去,才看两眼就没了兴致。他总觉得大周的女人柔柔弱弱,一点性格也没有。不像他们乌斯女子,性子爽辣轻易就能调起人的征服欲。 他道:“端王殿下恕我直言,大周的女子也太平平无奇了,来*T京这么久我就没见过好看的,不若……” 话说到一半,骤然停了。 藏斯曼眼神落在一个女子身上,那女子身着淡紫色衣裙,华服珠宝着身,比别的女郎打扮还要朴素些。但那张脸,却是美的惊心动魄。 女子年纪不大,一截袅袅纤腰夺人眼球,风吹起她的发,有种令人着魔的柔美。 藏斯曼刹时就移不开眼了,盯着她,问:“那是谁?看来方才我说错了,大周女子……十分好看。” 周元烨得知他问的是谁,眼中狠戾乍现,冷冷道:“一位寻常的宗妇,乌斯王随本王过来。” 他说着,带藏斯曼离开了窗口,但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却越来越浓,周元烨总觉得,这一幕好像曾经发生过似的。 藏斯曼看楚橙的那种眼神,让他非常不舒服。 这场春宴,终是在无奈中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楚橙安慰了几句文婧公主,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原来是陆长舟过来接她了,天色不早,两人还要出宫。 这儿女眷众多,陆长舟不便久留,楚橙便赶忙起身,匆匆与文婧公主道别走了出去。见这对小夫妻如此恩爱,有长辈打趣说: “陆小侯爷是个疼媳妇的,这才多久没见就想得紧,都亲自来接了。” “可不是,瞧那浓情蜜意的眼神,黏糊着呢。” “听说,世子妃眉心的花钿,还是陆小侯爷亲自点的呢。” …… 在她们的打趣声中,楚橙红着脸小跑出来,说:“叫人来唤我就成,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众目睽睽下,陆长舟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天色不早,我先送你回府。” “那你呢?” 方才属下来报,说找到了那名做伪的民间工匠,陆长舟估计晚些要去见平宣帝,便说:“我还有事要忙。” 楚橙十分懂事,说:“你有事就去忙好了,我自己回府也无妨。” 分卷阅读215 “不可。”陆长舟斩钉截铁道。 自从上次楚橙被白木詹所劫,此人一刻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都不放心,更何况还在宫中,极有可能遇上端王,陆长舟非要将人亲自送回才能放心。 如此楚橙也不坚持,依偎在他身边二人一道出宫。回到平阳侯府,陆长舟换了身衣物还要出去,楚橙从身后抱住他,轻轻嘱咐,“夫君,一切小心。” 陆长舟笑,“你放心,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他走前,楚橙又提了文婧公主可能要和亲的事,陆长舟也是今日才听说,他安抚道:“公主和亲,圣上应该不会答应。” 见他如此笃定,楚橙虽不明就里,但却稍稍安心,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你快去吧。” 这夜夜色昏暗,月光躲进乌云里,汴京城到处黑魆魆一片,虽入春了,却格外寒冷。 空无一人的护城河边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只听他低声说了什么,不多时一个人走了出来。 “小主人,月主的信件到了。” 孟盐已*T经换上一身黑色常服,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他接过亲信的信件,问:“长姐这半年来可好?” 无人知晓,这个少年便是上一任乌斯王的儿子,亲信口中的月主,正是他的亲姐姐。两年前乌斯宫廷政变,叔叔毒害父亲,他们姐弟二人也开始了逃亡之路。不久前长姐已回到乌斯联络旧部,随时准备反击,这次来信定是劝他早些回去。 亲信道:“小主人,藏斯曼肯定得知你在汴京,他这次入京带的人手都多了一倍。属下还打探到,他欲借当朝皇子的势力寻你,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还请小主人尽快离开。” 当初,孟盐像狗一样狼狈地逃来此地,幸好遇上一位好心的妇人收养,才得以活至今日。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原本也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只是略一回想,才发现有些东西,已是放不下了。 孟盐转移了话题,“你此番来京,可有被人发现。” “属下一路扮作流民入京,十分顺利。不过数月前在京郊遇险,幸好得一户老农相救,属下瞒的很好,肯定没有被他发现。” 孟盐却不大放心,吩咐:“找人盯着救你的那户人家,若有异常,杀了。” “是。” 二人商议完回乌斯的事,孟盐便要回去了。他如今虽在公主府任职,但晚上不用值夜的时候仍住在护城河边的军营里。这儿人多眼杂,多是宫廷护卫居住,容易藏匿身份。 孟盐往回走,走了一段距离,却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他蹙眉,袖中划出一柄短刀,随时准备出手。 忽然间,对方的脚步停了,叫他:“孟小侍卫。” 听闻这熟悉的一声,孟盐大惊,不动声色地收好刀,转身跪拜:“公主怎会到此。” 他不确定文婧公主到此多久,听到了什么。正犹豫如何套话时,文婧公主却低低哭诉起来。 “孟小侍卫,我可能……马上就要成亲了。” 孟盐呼吸一滞,神色晦暗不明。他觉得喉咙艰涩,沉默许久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恭……恭喜公主。” 怎知文婧公主却哭地更厉害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总是让你做这做那,还挑你毛病,你肯定厌烦我了吧。” 孟盐不是不知她的心意,然而他这样没有明天的人,怎么敢呢?他此番回乌斯,幸则成大事,败则丢性命,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归宿。 “奴低贱,配不上公主。”他咬牙说。 文婧公主也知道,是自己一直痴心妄想。她和孟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况且身为公主,自小锦衣玉食享受平常百姓享受不到的,到了该用她的时候,岂能说不? 文婧公主抹眼泪,抽噎道:“你放心,我来见你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公主,不会做出有辱公主身份的事。今天来,只是断了这个念想,往后……我*T不会再缠着孟小侍卫了。” 见她如此决绝,孟盐一时无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想了想,他也道:“奴也是时候向公主告别了,感谢公主之遇之恩,奴唯有来世结草衔环相报。” 文婧公主一听,眼泪止不住地流,“你……你要去哪里?” “奴要去做一件事,若有幸成了,往后公主若有需要,奴定不远万里前来,赴汤蹈火甘之如饴。” 文婧公主已经哭的喘不过气了,由一位婢女搀扶着,“我要你赴汤蹈火作甚,那便祝孟小侍卫……成大事,娶娇妻,一生顺遂了。” 孟盐依旧跪着,声音有几分抖:“奴叩谢。” 文婧公主告别孟盐回了公主府,一次都未曾回头。 与此同时,陆长舟也带上证据入宫了…… 第七十五章 平宣帝登基多年, 事必躬亲,政事上从不怠慢。年轻时自恃才情,又身居高位,确实对女色有几分贪恋。但近几年年纪大了鲜少 分卷阅读216 涉足后宫, 每日宵衣旰食, 除去吃饭睡觉, 几乎整日泡在奏疏堆里。 太子去后短短几月, 平宣帝白发又增添了许多。这晚他歇在承光殿, 总管太监李宝福进来传话:“圣上,皇后娘娘给您做了莲子羹, 这会正在殿外候着呢。” 平宣帝躺在龙床上,疲倦地揉揉额角, 脸绷的紧紧的, 说:“皇后近来往承光殿跑实在太勤勉了些。” 李宝福笑意盈盈:“圣上勤于政务, 皇后娘娘这也是体恤您辛苦。” “就你话多。”平宣帝皮笑肉不笑地起身, 定定坐了一会。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怎么可能连看人心眼这点本事都没有。平宣帝对楚皇后的心思心知肚明,不过是看太子去了, 储君之位迟迟不立,为周元烨来套话的。 平宣帝不耐道:“羹汤留下,人就不见了。” 李宝福哎了声, 忙出去办事了。 待殿内空无一人, 平宣帝来到那方博古架前,静静看了一会, 心头梗着沉甸甸的东西。对于陆宛芙, 他是有愧的, 年轻时凭喜好做事, 老来报应好像一件件地加诸在身上。 “陛下,陆小侯爷来了。” 闻言,平宣帝收了思绪,合起那方博古架,坐到御案后等着人,沉声道:“让他进来。” 须臾,陆长舟疾步而入,跪拜后呈上卷宗,说:“臣深夜前来,是有要事相报。臣一直觉得太子之死过于蹊跷,暗中查访总算有了眉目。” 平宣帝一听,眉心微皱。 太子死的蹊跷他自然知道,不是没怀疑过端王,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手足相残的事,没人愿意发生到自己身上。 平宣帝心中本就生疑,当下不再犹豫,看完卷宗重重一摔,气的胸腔不住上下起伏:“这个……逆子。” 殿中内官,侍女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天子动怒纷纷下跪。平宣帝沉声问:“你可有证人?” “回禀陛下,人证物证皆全,陛下随时可以传唤。” 太子做事虽瞻前顾*T后,但终归是嫡子,况且后来平宣帝发现,通过端王给太子施压,这个儿子也并非不可雕的朽木。原本平宣帝对太子日渐满意,欣慰能将祖宗大业交给他,谁知人骤然没了?还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害死的! 平宣帝动怒时,无人敢劝,殿内沉寂的可怕。陆长舟仍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脊背微躬,看不出一丝慌乱。 过了许久,平宣帝仿佛回过神来,缓和语气,说:“你起来。” 紧接着,陆长舟依言起身站立,看着平宣帝来到那方博古架前,遣退众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道:“长舟,你觉得如今谁能任太子之位?” 陆长舟静默片刻,“臣不敢,储君之位岂是臣能妄议的。” 平宣帝身体忽然有些颤,那种悲伤的情绪难以自控,缓缓道:“朕不把你当外人,你想到什么说什么便是。” 陆长舟不明白皇帝为何忽然同他谈论此事,只得把诸位皇子都说了一遍:“虽然太子和二皇子相继薨逝,但陛下还有端王,四皇子和五皇子,三位皇子各个机敏过人极富才情,想必陛下心中自有定夺。” 见他回答如此小心谨慎,平宣帝知是问不出什么了,道:“你是朕的外甥,正值青年才冠无双,听闻你身体好了朕很是欣慰,查明端王谋害太子这事你做的很好,好好回去休息往后朝中用得到你的地方还有许多。” 语毕,平宣帝暂时没说如何处置端王,陆长舟退出承光殿前,又道:“陛下,臣入宫时,见舒太妃站立于思子台上遥望远方,无论内官侍女如何劝解都不肯回去。天寒,舒太妃身子孱弱不若陛下还是去瞧瞧?” 舒太妃便是平宣帝的母妃,膝下原本还有一位元夕公主,不过早年元夕公主被先帝送往靺鞨和亲,后来两国关系交恶,公主死于靺鞨人刀下。 自元夕公主和亲后舒太妃时常挂念,听闻噩耗终日沉浸在失女之痛中不可自拔,渐渐的精神恍惚,疯疯癫癫整日站在思子台上远眺。 据说元夕公主死状极为可怖,在敌国不仅受屈辱,死后更无全尸。这是平宣帝和舒太妃的痛,果然,平宣帝一听身形就晃了下,颤声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陆长舟原本已经快要退出殿外,平宣帝又叫住了他,说:“长舟,朕希望你记得,朕对你无条件的信任。虽为君臣,为甥舅,但在朕心里,你与文恩等诸位皇子,并无不同。” 陆长舟莫名,但仍是跪下拜了一拜,说臣知道,才恭恭敬敬退下。 有元夕公主一事在前,平宣帝对乌斯王求娶公主本就颇多犹豫,眼下想起妹妹和母妃,心脏不住抽抽地疼。 他已经失去了妹妹,又失去了两个儿子,绝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于是当夜,平宣帝就回绝了乌斯王的求娶之请。 翌日一早,平宣帝召见周元烨。 周元烨本以为*T是什么好事,不想才进承光殿,劈头盖脸的奏疏就砸在 分卷阅读217 他的身上。 “逆子,太子如何死的,你一一交待清楚!若有半句虚言,朕不会让你活着出宫!” 帝王的声音响亮,威严,且充斥着无情,周元烨慌乱地捡拾起地上奏疏,一目十行看完,张口否认:“父皇,儿臣没有!” 一声清脆的响声,皇帝拔剑指向他,“莫要再对朕说谎,人证物证朕一一审过,你可要当庭对峙?” 周元烨见状,知平宣帝肯定查到了什么,哪还敢隐瞒,隐去事情原委,只道太子心仪端王妃,屡屡强迫,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才一时犯错害人。 “父皇,儿臣知错,不敢祈求宽恕。但皇兄屡屡冒犯,儿臣一个男人如何能忍得?若父皇不信,召端王妃来,一问便知。” 平宣帝还真不太信,当即让人去召端王妃楚蕴。 这天楚蕴正好进宫,就在茵妃娘娘宫里。她是看得清局势的人,知道周元烨无情无义靠不住,就想讨好茵妃和楚皇后,反正有这二位在,即便以后周元烨看不惯她,也不敢废了她。 每次入宫楚蕴都来茵妃娘娘跟前侍奉,扮演孝顺儿媳的角色。一来二去,总算得了茵妃的喜欢,宫里任由她出入。 这会,楚蕴刚帮茵妃娘娘捏完肩,茵妃睡了她出来走走。茵妃娘娘的宫殿很大,她逛着逛着,发现耳房处有几块砖松动,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唤来人敲碎青砖。果不其然,里面露出了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字迹模糊,记述的多是深宫琐事,也有些她不曾听过的宫廷密闻。楚蕴翻阅两页,忽然目光落在一处,惊呆了。 她仔细看完,问一旁扫地的宫女:“这间屋子是何人所住?” “回禀王妃,原本是一个叫明桃的丫鬟,不过她犯了事被内务府抓走,后来就一直空置了。” 楚蕴手不住地颤抖,简直快要拿不稳那本泛黄的册子。一个宫女如何发现这样的宫廷秘辛?此事可信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恨不得赶紧回府告诉周元烨。 这时,平宣帝身边的小太监笑眯眯过来,说:“王妃,圣上有请。” 周元烨和楚蕴联手谋害太子一事,并没有什么悬念。残害手足的事传出去不好听,当天皇帝就颁布了一道旨意,端王仁厚,自请带上端王妃移居咸娄为国为民祈福。 旨意一出,震惊朝野。 咸娄虽距离都城汴京不远,但穷山恶水交通不便,更是被人视为皇家子嗣的软禁之地。前朝弑君,弑兄等大逆不道之人皆软禁在咸娄。端王虽以祈福的名义过去,但众人也能猜到,肯定是做了什么惹怒平宣帝的事。 当天,周元烨和楚蕴,就被塞上了出城的马车。马车出了城门,楚皇后派人来追,周元烨咬牙道:“告诉母后,我虽去但雄心不死,叫她隐忍,不可再做冒险的事。他日归来,定成大事。” 二人出了汴京*T,一路极其狼狈。半道上,周元烨就忍不住动手了,他一巴掌扇在楚橙脸上,怒骂:“恶妇!你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人找出破绽查明太子之死。” 他力气极大,楚蕴被打的在马车里滚了几个咕噜,眼冒金星。 尚未缓过来,周元烨就追了过来,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都是你害的——” 楚蕴想求饶都说不出话,为了活命,她只得费力抄起一只花瓶,用力砸过去。待周元烨放手后躲的远远的,不住咳嗽。 她做事一向干净,太子别苑所有的器具都被砸碎烧毁了,自己也想不通哪里露出马脚。 眼见周元烨又要动手,楚蕴赶忙拿出那本小册子,道:“你被骗了!你以为圣上将你软禁于咸娄,是因谋害前太子。我告诉你,圣上不过寻个理由把你打发了,他心中已有储君人选,那个人,可不是五皇子。” 她放下那本小册子,周元烨将信将疑接了过来…… 这一年的春天,随着外邦使臣离京,端王移居咸娄,就这么过去了。陆长舟忙忙碌碌三个月,转眼就到了六月。 实在是朝中事务繁多,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平宣帝开始将更多的朝事交给陆长舟处理,还让周文恩在一旁学习。因此,朝中不少人猜测,平宣帝想要陆小侯爷摄政,辅佐五皇子登基。 当然,这些终究是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 这天,楚橙入宫看望蓉妃娘娘。上个月,蓉妃染病卧床,太医前前后后看了几次都不见好。 楚橙到时,文婧公主正服侍容妃娘娘喝药,见她来了母女二人笑笑,招呼她坐下。 一番寒暄过后,周文恩来了。他六岁,比去年长高不少,许是每日观看陆长舟处理朝事,人也变得沉稳许多。 不过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仍是有些皮,见没人跟着,跳上床扑进容妃怀里,“母妃!我今天好累。” 容妃哈哈大笑,脸色略显苍白。端王去咸娄后,她知道儿子是不可能躲得掉了。忽然距离那个位子触手可及,但容妃和文婧公主总有一种捡漏的感觉,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但有陆小侯爷辅佐,容妃非常放心。她最近总感觉自己大 分卷阅读218 限将至,等自己去了,若周文恩上位,至少可以护住文婧公主。不然两个孩子真是没一点依仗。 文婧公主的婚事还是搁置了,外邦离京后,不知文婧公主和蓉妃说了什么,总之那之后蓉妃没再逼文婧公主选驸马。 日子平静的流逝,好像一切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 楚橙从凌春殿出来后,由人引着出宫,到了东华门,远远的看见有人等在那里。 她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慢吞吞走着,没注意是谁。等到了东华门,只以为是哪位宫里的贵人,远远避开绕了过去。 走出一段,才听身后有人叫她:“楚橙橙!” 楚橙怔住,回头,才发现那人是陆长舟。 他今日穿了一身不大常见的深*T红朝服,又因为微微侧着身让人看不清脸,楚橙从他身边走过,根本没认出来是谁。 她停下,见陆长舟蹙眉凝视着她,语气不悦道:“怎么,连你的夫君都认不出了?” 楚橙笑笑,小跑跑向她,伸出胳膊将人揽住,“可不是,陆小侯爷每天忙的见不到人影,我可不是记不得你了嘛。” “再胡说八道,打你屁股了。”陆长舟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 两人姿势亲昵,送楚橙出宫的宫女见状,赶忙退下了。 算起来两人已经许久没见了,虽然是夫妻,但陆长舟近日越来越忙,经常皇宫,五军都督府两头跑,皇帝为了方便,就在宫里给他备了一座休息的地方。 陆长舟时常在那儿处理事情,有时时间晚了,第二日又要上早朝,便就地歇下。即便回府,楚橙也是睡着,两人根本碰不到面。 今日太阳高照,暖风徐徐,一切都特别美好。 陆长舟摸摸她的脑袋,问:“想不想我?” “想,特别特别想。” 男人含笑,眼神温柔:“那表示一下。” 楚橙知道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让自己亲他。但还在皇宫里,东华门不时有宫女太监走过,光天化日之下,她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她掐了掐陆长舟手心,说:“回去了。” “害羞什么?” 楚橙嘴硬,“你别,这里不是那种地方。” 陆长舟装傻:“哪种地方?” “就……做羞羞的事的地方。”她说完脸已是红的不行了,因为周围好多小太监宫女朝他们望来。 陆长舟逗够了她,这才收起笑,顺着她的话道:“好,那我们去一个能做羞羞的事的地方。” 今日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陆长舟第一件事就是来寻他的小妻子。两人一起出宫,到了宣德门,正好撞见几个穿靛青色官府的男子。 是去年秋闱的进士,如今的翰林院修编,相貌堂堂,一股清举之气。 同在朝为官,好多人都认识陆长舟,再稍稍猜想,就能猜出楚橙的身份。原本陆长舟已经牵着楚橙走过去,忽听身后传来说话声。 “鹿大人,那位就是曾和您订过亲的尤府表小姐?” “哟,长成那样怪不得要攀平阳侯府高枝呢。鹿大人,你也别灰心,俗话说莫欺少年穷,你如今在朝为官前途无量,还怕找不到好娘子吗?” …… 他们口中的鹿大人,正是去年秋闱刚中进士的鹿淮山。他考中进士后,常常往来官员府中,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一帮和自己差不多出身的人。有一次醉酒互相吹嘘,他就说自己曾和扬州尤府的表姑娘定过亲,不过后来没成。 尤府在扬州也算名门,众人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原来与鹿淮山定过亲的姑娘是当今平阳侯府的世子妃。 这个消息在他们中掀起轩然大波,酒醒后不住有人追问婚事为何没成的原因。鹿淮山当时是一时兴起吹嘘,哪想到他们还会求证此事,只*T得硬着头皮圆谎,说楚姑娘看不上他,退亲后回京了。 他们那一群人,大多是寒门子弟,天生心气高,看不惯勋贵子弟,总认为他们凭祖宗荫蔽才有今日。一听这话谁不气愤,恨不得上前为鹿淮山讨一个公道。 只有鹿淮山自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急得不行,连忙劝下:“诸位不必了不必了,平阳侯府位高权重,以后只怕还要摄政,谁敢惹?” 一听这话,众人就怂了。平阳侯府虽势大,但人脉大多还是在武官中,他们作为文官倒不怕,但摄政……可就不同了。 一时间纷纷闭嘴,低着头走了过去。 楚橙根本没听见这些话,甚至她都没发现人群中有鹿淮山这个人,她沉浸在与陆长舟见面的喜悦里,只想快点回府两人腻歪。 但陆长舟耳力极好,听的清清楚楚。他当时就要上去问个究竟,楚橙见状拉住他,不明所以:“你做什么呀?” 陆长舟还想说什么,楚橙却逼问:“你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楚橙一听就有点生气了,掐他一下气呼呼道:“你无情无义,连明天是什么日子都忘记了,我看你 分卷阅读219 还是和你的奏疏一起过日子去吧。” 说罢扭头就走,陆长舟只得追上去,从身后抱住她,哄说:“记着呢,和你成亲的日子,我怎么敢忘。” 楚橙被哄好了,才道:“明天我想去游湖。”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六章 回到平阳侯府, 陆长舟决定先去给陆老夫人请安。一个月前,因为高氏和瞿氏的恩怨,平阳侯府还是分了家。偌大的侯府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变得冷清许多。 陆老夫人还没睡, 和赵氏坐在灯下, 正在做衣裳。 陆长舟带楚橙进门, 不禁皱眉道:“祖母天色暗, 这时候做针线伤眼睛。” 见孙儿回来了, 赵氏和陆老夫人都很高兴,热络地起身问他们二人可用过晚膳了, 说下午顿了银耳芋奶羹,要他们吃一些。 楚橙和陆长舟便坐下, 一个吃一碗, 吃着吃着, 就感觉氛围不大对, 陆老夫人和赵氏的眼神频频看向他们二人,好像有话要说。 楚橙就不自觉坐直了身体,陆长舟也放下了白勺。果然, 那头陆老夫人忽然抬头,举着一件小孩样式的褂子问他们:“看看,这件衣裳如何?” 偏偏楚橙反应慢了半拍, 点头称赞:“做功精致花纹也时兴, 祖母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 陆长舟淡淡垂下了眸子,“恩, 很好。” 陆老夫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下一秒就蔫蔫放下针线, 怏怏道:“我做的再好有什么用, 又没有人穿。” 想要重孙的意思这么明显,两人岂会听不出来。楚橙和陆长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只得埋头继续吃东西。 以前陆老夫人不会催他们生小孩,是因为家里人多,热闹,但现在骤然空出来这么多地方,就忍不住想*T要家里的人多一点。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说:“你们两生出来的小孩,得多好看啊。” 赵氏帮腔,“可不是,那必须好看。若是男孩,必定是如玉的小郎君,女孩就像她娘,是汴京第一美人。”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都不亦乐乎。等楚橙和陆长舟告别走了,都没停下。 待从陆老夫人院里出来,二人携手往听雪堂走。如今的平阳侯府,确实空荡荡的,但楚橙并不觉得有什么,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若人心不齐,还不如分开呢。 已经入夏了,远处不时传来高昂的蛙声,走着走着,楚橙听到陆长舟问:“祖母想要重孙,你怎么想的?” 楚橙瞪他,说话有点不利索,“我……我能怎么想啊,生小孩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如今大半月不回来一次,我一个人……也没法生呀。” 噗嗤一声,陆长舟没忍住笑了,捏捏她的腮帮子,“是为夫的错,冷落你了。” 楚橙揉揉被他掐过的脸颊,感觉有点烫,嗡声道:“原谅你了。” 回听雪堂,路过一片草丛。草丛约莫到膝盖这么高,只见里面荧光亮起,一群群萤火虫飞来飞去。点点银白的光,忽闪忽闪,好像一盏盏悬浮的灯。 楚橙定定站着,有些看痴了,说:“小时候在扬州,夏天的夜晚表哥会带我和表姐去捉萤火虫,捉几十只放在灯笼里可漂亮了,不过第二天就全死了。” 陆长舟却抓住了别的重点,扬眉:“表哥?哪位表哥?” “就……尤府的表哥啊。”楚橙笑话他,“你想什么呢,虽然小时候大人们确实开过玩笑,问我长大要不要嫁给表哥,但都是小时候说的玩笑啦。” 陆长舟追问:“那你当时怎么答的?” 楚橙想了想,“我说,如果能摘下月亮送给我,我就心甘情愿给表哥当小媳妇。” “行,我努努力,给你摘个月亮。” 楚橙拉拉他的手,看过来的眸子好像盛了星光,说:“你的话……不用摘月亮,把我背回去就可以了。” 陆长舟知道,她这是犯懒不想走路,要自己背她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唇勾了勾,在她面前半蹲下。 “上来吧,大小姐。” 没有犹豫,楚橙依言跳了上去,趴在他的背上,喊一声:“驾——” 虽然都在汴京,但两人分开的有些久了。进屋后,侍女已经准备好热水,二人分开沐浴。楚橙因为要整理湿漉漉的长发,出来的比陆长舟晚很久。 身为精致的大小姐,她沐浴过后可是非常讲究的,头发要用帕子轻轻按压挤出水,身上涂抹花香味的膏脂,等收拾完走出浴房,才发现陆长舟抱着双臂,正靠在浴房边上窗格上等她。 “还挺久,三刻钟。”他不紧不慢地说。 楚橙娇嗔,“你干嘛呀,哪有沐浴还给人记时的。” 陆长舟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摁到怀里,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T说:“等不及了……想快些让祖母实现愿望。” 他语气淡淡的,尾音上扬,带着一种天然的撩拨,勾的楚橙心 分卷阅读220 间发麻发痒。 楚橙挣了挣,没挣脱,只得厚着脸皮说:“那……那你努力哦,祖母能不能实现愿望,就靠你了。” “嗯?”陆长舟有些没懂,“光靠我一个人,也是不行的吧。” 楚橙嘴巴一抿,神气道:“今儿我在院子修剪花枝,听伺候的妇人们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所以……我怎么配合都好呀,说来说去,还是看你。” 院中的婆子们说话大胆,这句话也是楚橙不小心偷听到的。她一开口,陆长舟呼吸就紧了,轻轻在她腰上揉了一把,教训道:“以后不许再听,都学坏了。” 且说着,就将人抱起,一路亲吻,跌跌撞撞进了内室。 翌日,陆长舟休沐,两人打算要出门游湖,但楚橙赖在床上,直到中午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惠娘伺候她洗漱时,眼睛还困的睁不开,就连午膳都是被陆长舟抱在膝上,一口一口喂的。 一番收拾,两人出门时已过了最热的时候。这日天朗气清,正适合出游。湖中荷花盛开,接天莲叶一眼望去看不到头,湖中稀稀疏疏漂着不少画舫。 陆长舟带她来到水边,扔给船家一琔银子,就拉上楚橙上船了。惠娘等人原本也要跟着,但画舫不大,楚橙想两人单独呆一块,就没人跟着。 画舫渐渐到了湖中心,清风徐来,湖中荷花倩影摇曳。楚橙支着下巴坐在窗边,顺手摘下一朵荷花泡在花瓶里。 她做的认真,完全没察觉到不远处的一艘画舫上,有人在注视着她,正是鹿淮山和他的几个好友。 众人想不到竟会这么巧,昨天才见过今天出门游湖又碰上了,简直是冤家路窄。见鹿淮山目光往楚橙的方向看去,不住劝解:“鹿兄不要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她负你在先,如今也算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有何放不下。” “就是就是,改日我介绍我的远房表妹给你认识,天下女子千千万,不差这一个。” …… 鹿淮山哪里还敢肖想楚橙,虽然当初拒做尤府的上门女婿,他的确后悔了一阵,后来就想通了。赘婿丢面,何况他如今考中进士更不能入赘,鹿淮山觉得当初的自己非常明智。他害怕的,是那个醉酒后的谎言。 担心谎言被戳穿,鹿淮山赶紧撇清关系,“诸位兄台,我与楚小娘子已无关系,诸位莫要再说了。” 随即,两艘画舫相互错开,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鹿淮山感觉一道锋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顿时如芒在背,头垂的很低不敢抬一下。 楚橙对这场无声的交锋一无所知,她坐在窗前享受着迎面而来的花香,好不惬意。正闭着眼昏昏欲睡,一双胳膊忽然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又困了?怎么像只猫儿似的,整天都睡*T不够。” 楚橙脑袋往后仰,靠在陆长舟胸口,说:“嫌弃我了?” “既娶了,嫌弃也是……”话说到一半,他的小妻子生气,一口咬在陆长舟下巴上,男人只得改口:“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 楚橙咬他一口,贝齿小幅度拽了拽他下巴上的软肉,见陆长舟眉头微蹙,这才放开嗤嗤笑起来。 二人闹了一会,陆长舟拥着她,一本正经问:“你和那位翰林院修编鹿淮山是怎么回事?” 楚橙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闻言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道:“没什么关系呀,当初在扬州他差点称为我的冲喜夫郎,是外祖母的意思,不过后来没成。” “你……” 事情还没问清楚,楚橙却不想再聊这个人了,一口亲在陆长舟下巴上,撒娇说:“夫君,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就不要提无关紧要的人啦。” 楚橙在画舫里到处看了看,建议:“不如我们来下棋。” 陆长舟只得将这个话题暂时揭了过去,等两人在棋盘前坐下,楚橙执白子,陆长舟执黑子,一场棋艺比拼即将开始。 开始前,楚橙就大言不惭地放狠话了,“放心吧夫君,就算你输给我一个弱女子,我也不会说出去让你丢人的。”她对自己的棋艺非常有信心,毕竟在扬州那些年和外祖母,舅舅,表姐时常切磋。 陆长舟却只是轻轻地挑了下眉,说话声懒懒散散的,“输给你?不若我们比试比试。” 楚橙一口答应,民间比拼棋艺,最常见的方法便是三局两胜,输的一方答应赢的一方一件事情。楚橙便也道:“三局两胜,就这么定了。” 说罢拿起白子跃跃欲试,陆长舟却拦住了她,笑道:“平日的比试方法太无趣,不如……我们玩点花的?” “什么才算花的?” 陆长舟盯着楚橙胸口那片雪白的肌肤,道:“三局两胜,输的人每输一局,脱一件衣服,如何?敢不敢?” 这个比试方式……确实很花,楚橙怔了怔,满脑子想的都是陆长舟输了,当着她的面脱衣服的样子,当时就一阵脑热。夫君虽看上去清瘦,但楚橙知道,那锦袍包裹下,是何等有力的身躯。 光想 分卷阅读221 想,楚橙就觉得浑身热起来了,道:“就……就这么办,夫君等着脱衣服吧。” 陆长舟笑笑,大方道:“白子先行,夫人请。” 楚橙才不会和他客气,当即拿起一枚白子,落了下去。 第一局,楚橙顺风顺水,屡屡将黑子堵的死死的,她正得意,渐渐地就发现不对劲。不知何时开始,她的白子已经落了下方,等反应过来那是陆长舟设的陷阱时已经晚了,白子被四四方方的堵死,她手持白子,根本找不到落子的地方。 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楚橙惨败,她定定望着棋盘,无语至极。 陆长舟却笑道:“这招叫做……诱敌深入。”说罢揉揉*T楚橙的脑袋,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她,“脱吧。” 夏天炎热,楚橙今天穿的是一条杏色的齐胸襦裙,若脱了襦裙,那身上除了小衣小裤,就只剩下一件薄纱对襟了。 她有点羞,不过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就一边揭开胸前的系带,一边故作镇定地说:“是我轻敌了,你不要得意,下一局肯定要你脱。” “就看夫人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陆长舟笑得不怀好意,以至于楚橙觉得这个比试就是个圈套,但比都比了,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待解下襦裙,胸口和双肩若隐若现,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好像会发光一样,白的晃人眼睛。陆长舟呼吸一滞,喉结滚了下,只觉身体里的血液渐渐躁动。 他垂下眸子,道:“再来。” 第二局,楚橙不敢再轻敌,每一步都下的十分谨慎。但对方却换了路子,陆长舟采取强攻策略,落子神速几乎快到不让人思考,在他那种快节奏的攻势下,楚橙乱了分寸,脑子也迷糊了。 结局可想而知,又输了。 楚橙下巴支在桌上,欲哭无泪,却听男人十分冷静道:“脱。” 她也是自暴自弃了,一下脱下那身薄纱对襟扔在一旁,怏怏不快道:“三局两胜,我输了。” 这一脱,不光胸口,双肩,两条像嫩藕一样的胳膊也显露无遗。 原本比试到这里就该结束了,陆长舟却笑说:“给你个机会,再来一局,若你赢了,前两局都不算数如何?” 楚橙一听,眼睛亮了亮,好像看到了赢的希望。已经连输两局了,势必要找回点面子,她就抱着这样的赌徒心态,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第三局开始了。这是非常焦灼的一局,当然这样的焦灼也只是对楚橙一个人而言。陆长舟气定神闲,并不催促,只是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上。 楚橙却要急死了,差点要流汗。眼下棋盘上两人虽势均力敌,但她心态不稳,再加上每次当她要占据上方时,对方总会出其不意地杀出来,将她的路堵死。 如此往复数次,楚橙也看出来了,陆长舟就是在吊着她,先给她希望再灭了她的希望,俗称关上门慢慢折磨。 棋盘上白子已经必输无疑了,楚橙气的将手里的一枚白子扔到陆长舟身上,气呼呼道:“不玩了,你故意整我呢。” 说罢起身向内室走去,打算整理一下衣裳。就在她起身的瞬间,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陆长舟笑着追上来,从身后抱住了楚橙。 “怎么?不是你自己要玩的?” 楚橙气死了,“那你也不让着我一点,铁石心肠。” 陆长舟辩驳:“我已经放水好几次了,是你屡屡出错,一败再败。”说着长指挑起楚橙那件红色的小衣肩带,漫不经心道:“按照比试规则,这件……也要脱吧?” 下棋受了一肚子气,楚橙哪里肯乖乖被人拿捏。当即双手捂紧那件料子少的可怜的小*T衣,恨恨道:“我不!” 挣扎间,陆长舟已经将她抱了起来,说:“嗯,那我们去睡觉。” “我不。”楚橙挣扎的厉害,在男人怀里扭来扭去,誓死不屈:“我不睡觉。” 陆长舟非常好说话,抱着人走进内室,说:“嗯,不睡觉,睡你。” 作者有话说: 回家过端午节了,码字效率比较低下QAQ 第七十七章 虽然佯装拒绝了一阵, 但楚橙细胳膊细腿儿的,哪是成年男子的对手。来回两次,楚橙便降了。 画舫上虽不如听雪堂宽敞,但所需物品也是一应俱全, 那随湖波摇晃的船身, 倒增添了几分情致。一夜雨打荷叶, 画舫飘荡在湖心, 晃晃荡荡, 只见水面扩散一圈一圈的涟漪,惊醒了池中鱼儿四处游动。 完事时已是黄昏, 外面小雨滴答滴答,拍打在窗弦上格外寂静。楚橙窝着不想再动, 陆长舟寻来巾帕帮她清理干净, 便又躺回了她的身侧。反正明日一早无事, 两人便在画舫上歇了。 楚橙趴在陆长舟胸口, 静静听了一会雨声,室内静谧,陆长舟轻轻抚着她的柔顺的乌发, 整个人带着一股事后的慵懒劲,问:“你在想什么?” “没——”楚橙敷衍了声,又不回话了。 她确 分卷阅读222 实在想事情。 自从端王迁居咸娄后, 朝中一直有平宣帝属意陆长舟摄政, 五皇子继位的传言,楚橙虽整日呆在府中, 但汴京到处都在说这件事, 自然也就传进她耳朵里了。 真是奇妙, 不知不觉, 事情真的向着梦中的形势发展了。只是梦中,周元烨是登基后被陆长舟亲手所杀,这辈子他被平宣帝软禁在咸娄,应该不会再有变数了吧。 楚橙希望这样,她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她,周元烨不会就这么算了。 忽然间,她又想到了陆长舟的身世。无论如何,私生子终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楚橙作为陆长舟的妻子,自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她发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能做的非常有限,简直无从下手。 楚橙静静沉思许久,最后只是抱紧了对方,“夫君,你心里不高兴,一定要和我说,我会努力让你开心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陆长舟只是笑了笑,“我没什么不高兴的。” “真的,你要相信我。”楚橙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那般认真的神色,陆长舟不禁问:“你怎么了?” 楚橙摇头,“没什么,只是听说了近来一些朝堂上的事,担心夫君。” 人们都说站的越高摔得越狠,摄政王的位子可不就是这样,如果解决了周元烨,比起陆长舟权倾天下,楚橙更希望他平平安安。 陆长舟只以为她吓到了,将人揽紧,说:“我无事的,有你,有祖母,我做事有分寸。” 翌日一早,两人从画舫上下来,惠娘等人已经在河畔候着了。清晨雾气消散,一*T大早河边商贩稀稀疏疏,很是清净。 陆长舟扶着她的腰,将人送上马车,正要上马车,又遇上从画舫上下来的鹿淮山等人。夏日泛舟,汴京人玩的高兴便夜宿画舫,这在汴京是很常见的事。 两人目光对上,鹿淮山心虚地垂下眼睫,拉上好友迅速逃离。 陆长舟叫来临阳,低声吩咐:“派人去扬州,查查这个鹿淮山的底细,顺便……把三奶奶在扬州的事也打听一下。” 他倒不是故意调查楚橙,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当时在颍州,有一天他外出应酬,楚橙和惠娘在屋里说起扬州旧事,确实说过楚橙以前喜欢过一个男子,约莫姓鹿?难不成就是这小子? 陆长舟轻嗤一声,那楚橙的眼光也太差了。 待马车缓缓而动,楚橙便靠在陆长舟怀里睡了。她性子懒,就跟只猫儿似的。 陆长舟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指着不远处问:“你觉得那边那位翰林院修编怎么样?” 楚橙循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真见到了鹿淮山。才刚睡醒,她脑子还迷糊着,“鹿淮山是翰林院修编了?怎么,他中进士了?” 两人完全不熟,楚橙自然不会关心他的状况。若非陆长舟说起,楚橙都不知道鹿淮山已经入仕了。 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陆长舟嘴角漾开一点笑意,正打算亲亲她,却听楚橙漫不经心道:“别说,考中进士就是不一样,鹿淮山果真比以前养眼多了。” 她中肯地评价一番,男人却不高兴了。唰地一声放下马车邹纱帘子,酸溜溜道:“不许看了。” 楚橙知道这人小心眼,便笑嘻嘻抬眼看过去,在陆长舟嘴角亲了两下,哄说:“当然,他再怎么好看,也不足夫君万分之一。我的夫君,就是天下第一好看。” 陆长舟揽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说:“困就再睡会吧。” 昨晚折腾的厉害,楚橙喜欢这个男人,不介意顺着他让他尽兴,只是到底身子弱受不住,堪堪一夜过去,就如被暴雨打过的花枝,亟需休养。中午用过午膳,她又睡了一觉。 今天陆长舟不用出门,但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少。下午,花无痕过来了,说取出金蝉蛊的事。 以花无痕的本事,取出金蝉蛊不难,也就几个时辰的事。但自从太子薨逝以来,陆长舟一直忙于朝政,连陪楚橙的时间都没有,这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花无痕道:“你往后只会越来越忙,再耽搁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去,就今晚吧。” 陆长舟便答应今晚把身上的金蝉蛊处理了,想起什么,又问临阳:“乌斯那边如何了?” 除夕那几日,他们在京郊的温泉庄子碰上一个乌斯人,顺藤摸瓜,陆长舟便得知了乌斯王寻找侄子侄女的事。当时没有打草惊蛇,不过陆长舟派人暗中盯着,若有需要可协助孟盐。 他这样做的理由非常简单,倒不是因为孟盐和楚橙的*T关系,更不是因为和文婧的主仆关系,完全是出于利益考量。现在的乌斯王和周元烨交情不浅,据暗哨来报,之前两人见过好几次面。 既然乌斯王和周元烨走的近,那便是敌人。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虽然现在周元烨出于劣势,但保不齐哪天他借乌斯的势力卷土重来。所有有可能为周元烨助力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陆 分卷阅读223 长舟不会给周元烨翻身的机会。 到了傍晚,陆长舟要出门。他进屋时楚橙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铜镜前梳妆。陆长舟随手拿起一只玫瑰簪子插在她的发间,提起自己今晚不回来的事。 楚橙一听,美眸立马带着幽怨看过来,嘟着小嘴道:“去吧去吧,也是我心大,别人家的夫君若夜里往外跑,只怕是外面有人了,也是我……” 话未说完,唇就被陆长舟的手指堵住了。 “没有别人。”陆长舟捏捏她粉嘟嘟的唇瓣,不舍地望了几眼,终于还是出门了。 他走后,楚橙一个人无聊,便去给陆老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这会还在佛堂,自从分家后,她越来越喜欢吃斋念佛,为家里人祈福。楚橙陪着她到天黑,两人一起用了些素斋。 平阳侯府的这处佛堂并不大,狭小空间一览无遗,楚橙四处张望,很快就发现了佛像的眼珠子有异样。一只正视前方,另一只却微微看向左边。 她惊奇,道:“祖母,佛像的眼睛歪了,不若明天我找人来修一修。” 陆老夫人看一眼,笑呵呵地拉起她的手,说:“还是你细心,没来几次就发现了。”且说着,她牵着楚橙上前,说:“过来,祖母给你看个东西。” 只见陆老夫人转动佛像的左眼,隆隆几声低响,供奉佛像的神台底下,竟出现了一只黑黝黝的洞口,约莫半人来高,弯腰可以进入,一眼看不到头。 楚橙惊的瞪圆眼睛,“祖母,这是……” “这是一条密道,平阳侯府刚建府时就存在了。一路通向城外,咱们府内有两个入口,一个在佛堂,还有一个在听雪堂的假山背后。当年先祖是为不时之需,如今你既嫁过来,这也是你需要知道的秘密。” 勋贵世家,在自己的府邸中挖几条密道,密室并不算稀奇,楚橙还在扬州尤府时,就曾见过舅舅的密室,不过那是尤烈用来藏匿好酒的。舅母让尤烈戒酒,尤烈不敢明着喝,就偷偷跑到密室喝。 她惊讶了一会,很快就接受了这条密道的存在。陆老夫人又拍拍她的手说:“每一任平阳侯府的女主人,都要知道它的存在,现在我告诉你,以后你再告诉你的儿媳妇。” 楚橙恭敬称是,陆老夫人还将密道的地图给了她,一番请教,楚橙才送老夫人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楚橙接到文婧公主的请帖,说公主府请来一个江南的戏班子,邀请楚橙前往公主府听戏。听戏是次要的,主要还*T是两人见面说说话。楚橙收拾一番,欣然赴约。 文婧公主府坐落于皇城以东,距离皇宫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到了之后,文婧公主亲自来迎。 两人一边听戏,一边说话,说着说着,便说起来文婧公主的婚事。先前蓉妃娘娘催促文婧公主尽快选驸马,现在形势一变倒又慎重起来。如今周文恩继位的可能性极大,文婧公主的婚事就由不得她了。 驸马出身高了,担心平宣帝忌惮,若出身太低,又怕委屈了文婧公主。思来想去,蓉妃也拿不定主意,索性等着平宣帝赐婚。 楚橙记得她心悦孟盐的事,不过后来听闻孟盐走了不知所踪,她问:“公主怎么想呢?” 文婧公主看起来十分无所谓,淡淡笑道:“都一样。” 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对她来说,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她会听从父皇的安排,无论和亲,还是留在汴京。 看她如此淡然,楚橙不禁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 文婧公主释然道:“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前几日我从民间寻到一种甜的酒,特别好喝,就像喝糖水一样,表嫂要不要尝尝?” 一听甜的酒,楚橙眼睛都亮了。她其实很想尝尝,但有点担心喝醉了惹事。毕竟她前几次醉酒,都没发生什么好事。 文婧公主说:“怕什么,你喝醉了宿在这里我们一起睡,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守着,即便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也传不出去。”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楚橙不再犹豫,文婧公主就叫人拿来两只银杯和一壶酒。 银杯中盛满清液,楚橙抿一小口,弯弯眼睛笑道:“果真是甜的,真好喝。” “没骗你吧,我们一起喝,不醉不归。” 于是,两人便一杯接着一杯喝起来。楚橙越喝越上瘾,喝完一壶又要了一壶,不知不觉,眼睛就花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酒虽然味道甜,却极容易醉人。一旁的文婧公主早趴在桌子上,梦中呓语着什么。 楚橙喝完最后一杯,站起来觉得身子有些热,脚也有点软。她撑着起身,说:“我要去一个地方。” 惠娘原本在外头候着,等了好久不见楚橙出来,进去一看,人歪歪扭扭地走着,差点摔跤。惠娘急得不行,“哎呀呀,怎么不听劝呢,婢早说您不能喝酒了。” 楚橙却像听不到一样,趴在惠娘身上,说:“我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 楚橙红着脸:“找陆小将军?” 惠 分卷阅读224 娘大惊,赶忙去堵她的嘴,吓道:“三奶奶,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那个人嘛,若被小侯爷知道这人的存在,岂不是……” 正说着,身后传来沉沉的一声,“什么事情不能被我听到?” 陆长舟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他们身后。 惠娘回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搀着楚橙讪道:“没……没什么。三奶奶喝醉了,婢扶她回去歇息。” “我来吧。”陆长舟不由分说,*T将人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昨晚取出金蝉蛊后,陆长舟曾问花无痕,自己以前想不起来的那些事能否记起。花无痕没有明确答复,只说急不来,时间一长可能想起来,也可能想不起来。 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陆长舟便没有纠结了。他忙了一个白天,原本想歇在宫里了,但想到昨晚自己离去时楚橙那幽怨的样子,遂决定将公事带回听雪堂去做。 待他回到听雪堂,却不见楚橙的身影,一问才知三奶奶去公主府还没归。陆长舟处理了一阵子公事,但眼见天色愈晚,楚橙还没回府便心急,特地来公主府接她,不想才到,就听闻她说什么要去找鹿小将军。 文婧公主喝醉了自然有人照料,陆长舟一把将人抱起往外走。惠娘看他的脸色阴沉,心知方才楚橙的话必然是被她听到了,心下一紧,七上八下,惴惴跟着出了公主府。 陆长舟确实听到了,他心中本就对楚橙的过去心存疑虑,一听她醉酒后要去找什么鹿小将军,一时心口堵的慌。都过去这么久了,成了他的妻子,心里还念着那位年少时爱慕过的小将军? 他沉着脸,将人抱上了马车,很快马车辚辚而动,楚橙坐在热烘烘的马车里,却再度不安分起来。 那甜酒的后劲果然很大,楚橙脑子晕乎乎的,连自己在哪儿,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的少女时代,被表哥表姐哄骗着醉酒的那晚。 她爱慕那个绯衣骑马游街的少年,总是费心思到各种地方偷看人家。现在酒意一上头,就不管这么多了。外祖母曾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她有的是,如果她给钱,陆小将军就愿意做她的冲喜夫郎了吧? 这么想着,楚橙说做就做,她在自己身上翻翻找找,没找到银票,紧接着又在马车里一通翻找。 车厢里光线昏暗,只能看清对方模糊的轮廓。陆长舟一看她又不安分了,将人拎到身边坐好,冷声问:“找什么?” “钱……我的钱呢?” 不知她突然要钱做什么,陆长舟就先配合着,问:“你要多少?” 楚橙含糊答:“越多越好,给少了怕人家不答应!”说着催促,“你快点给我,至少十万两吧。” 她实在闹腾,被陆长舟摁在怀里也不老实,一个劲蹭他。陆长舟便点燃了一盏风灯,想看看这人醉的什么程度了,也有话趁机想问楚橙。 灯光才亮起,他就看见一张尊醉醺醺的脸,小脸通红,双眼迷离泛着水光,唇红嘟嘟的,确实醉的不轻。 罢了,一个醉鬼也问不出什么。陆长舟便把人揽在怀里,说:“别闹,回去了。” 楚橙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会,看清他的脸,突然就安静下来,定定看着陆长舟,唤了声:“陆小将军。” 陆长舟心里一阵烦躁,狭长的眸子垂下,冷冷清清望着她威胁道:“再提那个人,我真生*T气了!” “为什么生气?”楚橙懵懵懂懂的,起身去捧他的脸,凑近说:“人家真的好喜欢你呢,做我的冲喜夫郎吧,你多贵我都买得起。” 她醉着,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目光已经越来越冷了,反而变本加厉地抱上去撒娇,“人家好喜欢你呢,那天我的风筝落在树上,请你帮我取下来,你竟然就这么狠心走掉了,真让人伤心。” “还有那天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着一身红裙,沐浴焚香,特意在户所外面闲逛想见你,可是你说……你说我身上的香气醺到你的马了,呜呜……你怎么那么不懂女孩子的心呀……” 楚橙一件件数落着他的不是,其实这些事,虽然是十四岁时发生的,但因为那个年纪慕艾,又生平第一次遇见这么惊艳的人,即便过去这么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楚橙全然忘了自己已经嫁人的事,还以为她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呢。 陆长舟轻呵一声,太阳穴突突地跳,极力压制心中的怒意。他的妻子,心里竟藏着这么一个人,藏得这么深,连这些小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心脏仿佛被人捏住,快要喘不过气来,陆长舟皱眉,不怒反笑:“就这么喜欢他?嫁人了还喜欢?” 楚橙去抚平他皱起的眉,“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陆长舟掐着她的腰,眼有点红,“回答我,就这么喜欢他?嫁给了陆长舟这么久,也还想着那个人?”他觉得自己气的快要冒烟了,掐着楚橙的腰紧了紧,“你这个人……” 楚橙腰被掐痛了,扭了扭躲开。这时陆长舟许是太过生气,便掀开车帘决定透透气。 清新的 分卷阅读225 夜风吹进来,楚橙昏沉的脑子也清明了几分,不过反应仍是很慢。她怔怔答:“哦……好像是的,我嫁人了呀。” “才想起来吗?” 片刻之间,陆长舟决定了,他要将这个情敌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管他是谁。 索性后半程,楚橙似乎累了没有再闹,一路安安静静回到平阳侯府,陆长舟抱着她回了听雪堂。等将人放在床上,陆长舟便召来惠娘,问楚橙口中小将军的事。 回来的路上,惠娘便知他会问,但一来当年惠娘不在扬州,没见过陆小将军,二来她答应过楚橙,以后不提这件事,因此也只是说一半藏一半:“婢不知道啊,婢没见过他。小侯爷,当时三奶奶还小不懂事,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您不要多想,婢代替三奶奶给您赔罪了。” 毕竟惠娘是楚橙的人,肯定是和楚橙一条心的,陆长舟见问不出什么,笑了笑,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反正他已经派人去扬州,等知道是谁,他不会手下留情。 能让楚橙过了这么久还记得的人,必定不能留下! 今夜,整个听雪堂都感受到陆长舟的怒气,仆妇们大气不敢喘一下,能躲的尽量远远躲开,生怕出现在他面前挨骂。*T 过了子时,陆长舟处理完事回房休息,楚橙已经在惠娘的服侍下沐浴,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他进去时,惠娘还念叨着,“小祖宗欸,都说了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明天怎么解释啊……” “你下去。”陆长舟发话,把惠娘吓了一跳。 眼瞧着陆长舟盛气凌人,惠娘不敢不从,指着桌上的醒酒汤说:“这个……” 陆长舟:“我喂她喝!” 如此,惠娘担心地看一眼楚橙,只得退下了。须臾,房间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陆长舟端来醒酒汤,一口一口喂楚橙喝下。 他的动作还算轻柔,眼神却是冷的不能再冷了。 偏偏楚橙感受不到,喝完醒酒汤,拉着他的手说:“刚刚我记起来了,我已经成亲了,不过冲夫郎再加上你一个也无妨。” 陆长舟差点被这话噎住,咬牙,不可置信道:“你……你想脚踏两条船?” 楚橙却像没听见似的,反应了好一会,再次语出惊人:“今晚我夫君不在,我……我才来找你的,你……” “楚橙!” 陆长舟胸腔的怒气,真的快要压制不住了,谁知这时候,楚橙哭着抱着他,委屈道:“你别生气嘛,我有钱,很多很多钱,你要多少我都给……” 因为她突然抱上来,陆长舟猝不及防后退一寸,身子倒在了床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眼朦胧的女孩,莫名感觉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啦,本章留言随机发红包哦,端午安康 第七十八章 “楚橙橙,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陆长舟捧着楚橙的脸,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就在刚才,他脑海中闪过一些熟悉的片段, 总觉得与这姑娘以前认识似的。当他仔细回忆时, 记忆却如雪花一般, 飘然而逝。 面前的女子醉的实在厉害, 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楚橙定定看着他几秒, 忽而笑了,傻乎乎道:“那就这么说定啦,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冲喜夫郎了。” 说罢, 煞有介事地拉起陆长舟的手拉勾, 然后便倒在男人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陆长舟心跳鼓鼓, 一点睡意也没有。他轻轻抚摸楚橙的脑袋, 有种预感越来越强烈,莫非以前,他和楚橙真的认识? 他忽然记起, 去年凌山来京时,曾提到自己在扬州,遭遇一名胆大包天的小姑娘轻薄。算算时间……楚橙那时候十四岁, 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难不成, 当年用十万两银子轻薄他的女子,是楚橙吗? 陆长舟被这个猜想吓的不轻, 仔细一想, 花钱买冲喜夫郎这事, 楚橙还真做得出来。虽然这样巧的事概率极低, 但陆长舟心中,就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如果两人以前真的认识,楚橙不提此事的原因他也能猜出来,不过担心丢面罢了。 这一夜,楚橙醉酒趴在陆长舟胸口,睡得十分香甜,但陆长舟却无法安眠。*T他的内心时而被狂喜淹没,时而又担心是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白白高兴一场,总之为情所困,几乎没怎么睡觉。 翌日天一亮,陆长舟将楚橙放下,盖好被子起床了。他梳洗完到院中练剑,从屋里出来时,惠娘小心去看他的脸色,见如往常一样平静才松口气。 天知道,惠娘担心了一晚上。等日头渐渐升高,屋内传来弱弱的低吟,惠娘推门进屋,叫人送水进来,自己则是伺候楚橙梳洗。 楚橙坐在床边,脸上带着宿醉后的茫然。她脑子空空的,只依稀记得昨日和文婧公主喝酒,酒很甜她贪杯,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至于怎么回到听雪堂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反应仍旧迟 分卷阅读226 钝,乖乖巧巧地站着任由惠娘穿衣,等穿好衣裳,才听惠娘凑到她耳边,说:“三奶奶可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哎呀呀,您闯祸啦……” 听惠娘讲完来龙去脉,楚橙吓的瞌睡都醒了。她忍着头疼,敲敲自己的脑瓜子,无比懊恼:“瞧我,一喝酒准干坏事。” “好了。”惠娘将热乎乎的巾帕递给她,一边觑着屋外练剑的陆长舟,一边小声嘀咕:“等会陆小侯爷势必要问的,三奶奶还是尽快想好说辞,怎么把这档子事揭过去。” 能想什么说辞? 当年醉酒,试图用钱买下陆长舟的事,既然对方记不起来,楚橙本打算将这事烂在肚子里了,谁知她醉酒又自己捅了出来,这下可真是难收场了。 陆长舟摆明了不记得当年的事,楚橙提起来丢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不知道陆长舟会不会相信。这么想着,楚橙心里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喝酒了。 少顷,桌上摆好早膳,陆长舟也收剑回屋了。他刚坐下,楚橙就殷勤地起身,亲自为他盛了一碗鱼片粥,笑着递过去,“夫君,请用。” 陆长舟没说什么,唔了声接过大口吃起来。许是不想因为别的事坏了用膳的胃口,这顿早膳用的极其安静,楚橙内心惴惴,等着陆长舟发问,但直到用完早膳送他出门,陆长舟都没说什么。 就在楚橙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的时候,陆长舟发话了:“你以后……不准再喝酒了!” 楚橙为她整理腰带的手一抖,抬眼心虚地望他,说:“我知道了。”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凶,陆长舟又补充说:“以后想喝酒,必须我在才能喝。我担心你若喝醉了,再跑出去……花十万两找什么人!” 这语义不明的一句话,差点让楚橙以为,陆长舟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么。 她眼睛睁的圆圆的,美眸中的诧异,慌乱毫不掩饰。正打算说点什么,陆长舟却只是摸摸她的脑袋,笑说:“乖乖在家等我。” 且说着,他便出门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楚橙。 短暂地愣了片刻,楚橙追上去,陆长舟脚程快,直到快出听雪堂了她才追上。 楚橙有点喘,问:“夫君*T,你没有别的事想问我吗?昨晚……我……” 话说到一半,陆长舟却吻了下来。 他的吻很轻,像羽毛一样在她唇上点了一下,带着点盛夏的暑气,滚烫的,柔软的,让人着迷。楚橙来不及闭眼,陆长舟就结束了这个吻。 “回去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和我说。”方才的试探,陆长舟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底,他的小妻子心思浅藏不住事,才简单试探一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楚橙非常纠结,道:“我不是不想说,夫君若问,我必然知无不言。” 虽然那事很丢脸,说不定往后还要被陆长舟嘲笑,自己竟然这么早就对他有那样的心思了,但楚橙想了想,为了避免误会,只要陆长舟问,她一定会说的。 陆长舟眸子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伸手抚摸她的眉眼。他忽然有点怕了,如果多年前楚橙真的对自己动了心思,也一直记得自己,但他却忘得一干二净,那不公平,他的小妻子可真够委屈的。 两人不知为何都沉默下来,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望着对方。 许久,陆长舟才道:“那你回答我,以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楚橙怔了怔,点头:“嗯。” 那一刻,陆长舟心里五味杂陈。所以当时在扬州百川书院,其实并不是两人的初次相见。当时楚橙见到他如此震惊,并非完全因为认错了人。 她还记得,自己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陆长舟感到深深的自责,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忘记了呢。 见楚橙似乎还打算再说什么,陆长舟一把将人抱紧了。他下巴蹭了蹭楚橙的额头,低声道:“对不起。” 楚橙没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是什么意思,但陆长舟没有解释,只道:“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自责之余,陆长舟又感到一丝庆幸。幸好楚橙成为了他的妻子,幸好他的身体好了金蝉蛊取出来,他有信心,那些忘记的事,他早晚能再想起。 陆长舟吻了吻她的耳侧,说:“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楚橙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说什么,享受着陆长舟对她的好,嗡嗡道:“那你要记得啊,不能让我受委屈。” “一言为定。” * 下午,陆长舟忙完事情,召来临阳,问安排人去扬州打听消息的事情。听到临阳说安排的人已经快要到扬州,他才安心下来。 只要和楚橙相关,他定会记起来的。 等入了夜,手头上的事依旧没忙完,陆长舟叫人回府告诉楚橙,自己今晚约莫又回不去了。刚交待完,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平宣帝身边的李宝福亲自前来,白着脸色:“陆小侯爷,陛下……病倒了。” 陆 分卷阅读227 长舟提笔的手顿了顿,语气沉稳:“我知道了,即刻进宫。” 平宣帝的年纪不算小了,自从太子薨逝端王移居咸娄,他的身子就大不如前,好像一位饱经*T沧桑的老人,很多时候都是强撑着处理朝政。 自从平宣帝将大部分政务交到陆长舟手上,又吩咐周文恩在一旁学习,陆长舟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平宣帝的意思。皇子年幼,平宣帝年老,选一个人摄政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陆长舟到达承光殿时,殿门口空荡荡的没多少人,李宝福说:“陛下晕倒前,嘱咐人不准声张,只让奴才去请五皇子和陆小侯爷,连皇后娘娘,四妃五嫔都还瞒着呢。” 进了殿内,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正在忙碌,陆长舟静静在旁边等了一会,见太医出来忙迎上去问平宣帝的情况。 平宣帝的情况不算好,听李宝福说,今天傍晚平宣帝处理完朝事,想去御花园赏木兰花,出门时两眼忽然一黑,没注意摔了一跤,当时就喘不过气了。这个年纪的人,平时看着好端端的,但只要摔跤,身体就犹如秋日的树迅速凋零下去。 太医道:“陛下摔的不轻,能醒来就算不错了。只怕以后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就连走路都吃力,还是尽快召集大臣,皇后,太后主事。” 陆长舟没想到平宣帝会摔的这么严重,他来到龙床前,见周文恩跪在一旁红着眼睛,几个奴才也是抽抽嗒嗒,当即不再犹豫,叫人请太后,皇后,以及几位朝廷重臣入宫。 一晚上,承光殿灯火通明,来的人络绎不绝但都井然有序,不吵不闹,更不敢大声声张。朝廷重臣齐刷刷跪倒在殿外,太后和皇后在殿内服侍平宣帝,至于妃子和嫔妾去了也是添乱,皇后就吩咐她们在各自的宫里等消息。 天明时,小太监来殿外报喜,说平宣帝醒了,召见陆长舟。 天子能度过此劫,朝臣无不感谢上苍保佑,听闻平宣帝醒来后想见的第一个人便是陆小侯爷,齐刷刷的目光皆朝他望去。平阳侯府劳苦功高,乃是有目共睹的忠臣,更遑论这位陆小侯爷,更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这些年平宣帝对他的疼爱和信任,乃是人人皆知。 看来,平阳侯府马上就要变成摄政王府了。一时间,众人看陆长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尊崇。 陆长舟依言,由小太监引着入内,不知何时,太后和皇后已经不见了。陆长舟走到龙床旁边,发现平宣帝即便醒了,情况也不是太好。 此事的平宣帝,嘴是歪的说不一句完整的话,像个孩童般咿咿呀呀没人能懂他的意思,手指颤抖不能握笔,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落在陆长舟身上,用一种悲情的目光望着他,以此来告诉众人,他脑子还清醒着。 陆长舟跪下,说:“陛下好好休息,有董太医在,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平宣帝嗯嗯两声,眼睛望着头顶明黄的床帐,良久,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他朝李宝福使了个眼色,李宝福便道:“陆小侯爷,今日你们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陛下请您……今夜*T二更到此。” 这句话,李宝福说的很小,几乎是凑在陆长舟耳畔说的,好像刻意避着什么人一样。 陆长舟答是,然后便若无其事退下了。昨晚一夜未眠,待回到平阳侯府,见楚橙站在听雪堂门口等他。 今日一早宫里就传出消息,说平宣帝病倒了。楚橙进不去宫里,外面递进来的消息又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她料到陆长舟昨晚没回府定是守在了承光殿,远远的,就看见他熬的发红的双眼。 楚橙什么都没问,与陆长舟一起回屋,叫人备好热水简单收拾了一番,陆长舟用过早膳,便躺下歇息了。 楚橙担心吵到他,本想到院外守着,却看见陆长舟向她招手,说:“过来,陪我睡一会。” 她便依言走了过去。才一靠近,陆长舟就翻身将楚橙抱上了床压着她。 楚橙不困,但也不介意再陪他睡一会,就乖乖躺在他的怀里不再动了,过了许久,就在楚橙以为陆长舟睡着了的时候,陆长舟忽然道:“陛下叫我今夜二更天进宫,想必有什么事要交待。” 闻言,楚橙眉心重重一跳。直觉告诉她,平宣帝召陆长舟深夜入宫,要告诉他一些不寻常的事。这件不寻常的事,极有可能事关陆长舟的身世。 出于私心,楚橙并不想让陆长舟知道自己的身世,难以接受是一方面,另外,若再被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只怕朝堂上又要不太平了。 楚橙抱着他腰的手不禁紧了紧,陆长舟摸摸她的脑袋,轻嗤一声笑了:“在害怕什么?” 楚橙闷闷道:“害怕你不开心,害怕你受伤。” “楚橙橙,你的夫君没有这么软弱。” 然后,他高大的身影再度压下来,亲亲她的唇角,没有再做什么便沉沉睡去了。 因为皇帝病倒事出突然,这个白天皇宫里头各宫都是乱的。凤仪宫中,楚皇后来来回回,片刻也静不下来。自从周元烨和楚蕴离京,她很是消沉了一阵,后来想起周元烨临走前的话,才重新打起 分卷阅读228 精神。 一时的失势不可怕,只要他还是平宣帝的儿子,自己还是皇后就一切皆有可能。这段日子,楚皇后暗中往咸娄传递消息,静静蛰伏,等待周元烨的东山再起。谁知还没等到周元烨回归,平宣帝就病倒了。 她愁的不行,一夜过去好像老了十岁。如果五皇子周文恩继位也无妨,蓉妃性子软好拿捏不成气候,但怕就怕……楚皇后想到她早上去承光殿时,陆长舟也候在一旁,心不住砰砰地跳。 终于,长久的犹豫后,楚皇后写信,叫人尽快送去咸娄。 另一头凌春殿中,蓉妃也是心惊胆战。她已经病了许久,隐隐觉得,皇帝这一病倒,儿子的命运怕是要大变了。 她将周文恩叫到床边,抚摸儿子的脑袋,用微弱的声音交待:“文恩以后要听话,知道吗?” 自从蓉妃病倒,周文恩懂事了许多,他点点*T头,“我记得母妃的话,会听陆表哥的,会听父皇的,也会听长姐的。” 他还小,不懂什么生离死别,但知道,母亲在交待自己很重要的事。 蓉妃就说:“也不必一直听,等你长大有自己的想法了,陆表哥应该很高兴。只是文恩你记得,站在山顶俯视万物固然很好,如果你站在那个位子上,要学你父皇做为国为民的事,如果有一天……跌下来,也不必执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如何,活着才最重要。” 周文恩还小,不太懂这番话的意思,但见母妃神色郑重,就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个白天,各怀心思地过去了。到了晚上二更天,陆长舟如约入宫。承光殿内,平宣帝依然嘴歪眼斜,说不出一句话,此时喝过药躺在床上,似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总管太监是平宣帝的心腹,他引着陆长舟来到御案旁,转身掏出一只盒子,双手捧到陆长舟面前,“陆小侯爷,您自己看吧。” 陆长舟就打开盒子,见里面静静躺着圣旨,一共三封。 他拿起第一封圣旨,圣旨上确实是平宣帝的字迹,还有玉玺盖章。这封圣旨与他料想中差别不大,平宣帝封五皇子为太子,陆长舟摄政。 李宝福道:“自从太子薨逝,陛下就写好了,一直藏在暗格中以防不测。”他顿了顿,提示说:“奴才去外头候着,您慢慢看吧。” 平宣帝的这个决定,陆长舟其实并不意外,太子和端王相继陨落,剩下的皇子中,除了周文恩确实没有别人了。只是,为何圣旨一共有三封? 等李宝福出去了,陆长舟拿起第二封圣旨看,这封圣旨相当于平宣帝给他准备的一道保命符。圣旨上说,陆长舟摄政,若周文恩成年后有清君侧,或对陆长舟不利的想法,可以出示这封圣旨。 陆长舟一笑,倒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也不是对周文恩没信心,这孩子内心纯质,即便长大后对他有所防备,陆长舟也有应对之策。不过有平宣帝的圣旨在,终究省事许多。 他看着第三封圣旨,真有几分不解何意了。陆长舟拿起阅读,只是这次,他才读到一半,就惊讶的双目怔住,手一抖圣旨掉到了地上。 圣旨上,平宣帝坦白自己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龙章凤姿,自小便是无双之才,平宣帝属意他做太子。而这个人,就是陆长舟! 偌大的承光殿,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许久许久,陆长舟都沉浸在巨大的惊诧中,不能回神。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的生父是一位身份了不得的人,毕竟陆宛芙是陆绍的妹妹,谁敢涉险劫走?他也怀疑过,是不是平宣帝,但每次一看到这位名义上的舅舅,心中就自我否定了这种可能。 现在,平宣帝口不能言,人躺在病床上,却以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 陆长舟久久不能平静,他*T往外走,不小心撞到博古架上的一只花瓶,忽听沉闷的响动,博古架缓缓移动,露出一副画像,画像上,是一位美丽的女子,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 很久以前,陆长舟曾在祖母的箱子里,见过这位女子的画像。认出这是何人,他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没稳住高大的身形。 长久以来,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这个白天,楚橙眼皮一直突突地跳,自从陆长舟进宫后,她就跟丢了魂似的,望着皇城的方向发呆。 到了傍晚,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回来了,说是皇城守备森严,没有皇帝或太后口谕不得入宫,楚橙就只能干等着。后来她实在心焦,便去找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正在祠堂念经,手指捻着一串佛珠,满脸虔诚。 楚橙在她身边跪下,过了一会说:“夫君夜里就入宫了,他久久不回来,我很是担心。” 闻言,陆老夫人睁眼看了过来,微微一笑放下佛珠,说:“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自己养出来的孙子心里有数,他那个人呀,只要想到府中还有你,再乱的心都能静下,再大的事都能处理好。” 真的吗?楚橙秀眉簇起,叹气:“但愿吧。” 皇宫承光殿,一天一夜都是死一样的寂静。到了这 分卷阅读229 天的子时,李宝福在外面实在站不住了,轻轻敲门,说:“陆小侯爷,皇后娘娘一会要过来。” 他一直守在门外,就担心有什么变故。不多时,殿内传出声音,“你进来。” 李宝福进屋,见陆小侯爷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和来时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博古架后方那幅画像提醒着他,陆长舟什么都知道了。 李宝福跟在平宣帝身边许久了,什么都知道,见状,恭敬道:“陆小侯爷有何想问,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李宝福的预想中,陆长舟必定会问陆宛芙是如何死的,当年是否自愿,皇帝为何要这么做等等,但预想中的问题并没有出现,陆长舟只有问了一个问题:“这件事,还有哪些人知道?” 李宝福知道他指的哪件事,就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说:“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没了,这是近几年陛下的暗卫查到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人的名单。” 毕竟是皇帝,培植的暗卫遍布天下,要查一件事就没有查不到的。陆长舟接过翻开册子,首先看到的便是陆绍和祖母,他继续往下看,提笔边看边勾画出几个人的名字,眸中狠戾一闪而过。 片刻之间,他已经有了决断。 陆长舟问李宝福,“端王还在咸娄?” “还在咸娄的亲王府,每天都有人看守,绝对出不来。” 陆长舟唤来临阳,将小册子收回袖中,吩咐:“夏季天干气温高,咸娄少雨,亲王府很容易失火吧?” 仅这一句,李宝福和临阳就明白陆长舟的意思了,他们都是聪明人,明白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陆长*T舟都不会留下端王,更不会留下楚皇后。 临阳便道:“属下明白,这就差人去办。” 李宝福就这么静静看着,皇帝这位名义上的外甥三言两语之间,处理了一位皇子。不过早在端王毒害手足一事暴露,平宣帝就当没这个儿子了,只是担心手足相残的事传出去不好听,这才将端王赶到咸娄,美曰其名祈福。 他胆战心惊,不知眼前这位未来是摄政王,还是天子。 不多时,陆长舟整理袖口,拿起圣旨若无其事往外走,走到一半,李宝福叫住了他:“陆小侯爷,三封圣旨……您选择留下那封?” 当时平宣帝留下三封圣旨,相当于将选择权交给了陆长舟,每一种选择都做好了后续的部署。李宝福作为平宣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知道了陆长舟的选择,才明白下一步要做什么。 而这时,陆长舟折回,拿起其中一封圣旨和那副画像,当着李宝福的面烧了。他看着李宝福,道:“公公莫不是记糊涂了,圣旨哪来的三封。”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将剩下的圣旨递给李宝福,说:“这是陛下的意思,你快去宣读圣旨吧。五皇子年幼,臣必定用心辅佐,不负皇恩。”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九章 从书房出来, 陆长舟一路直行,往平宣帝所在的内殿而去。走了一段,前方的路突然被高墙所挡,他才惊觉自己走错了方向。陆长舟站定不动, 犹如一尊雕像, 许久, 胸中才徐徐呼出一口气, 一拳砸在面前的漆柱上。 这一拳力道不小, 红木漆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周遭路过的小太监惊诧望来, 无不心惊。等陆长舟放下拳头时,漆柱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槽。 陆长舟死死盯着那个凹槽, 心中怒气惊愕交织, 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自己。 身侧有一池清水, 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倒影。陆长舟移开目光, 握紧腰间那枚玉佩,几乎要将之捏碎。 也是到今日,他才发现, 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仅可恨,还非常的软弱。他做了那样的事,一直不敢告诉别人, 现在出于愧疚, 又或许明白比起周文恩,自己是更适合的人选, 因此才会留下三封圣旨, 将选择权交给陆长舟。 无论出于哪种原因, 陆长舟都不接受。他甚至希望没发生今天的事, 也突然明白了祖母和陆绍一直瞒着他的原因。 因为方才他将圣旨和陆宛芙的画像烧了,书房中李宝福扑火及时,但还是冒出了一些黑烟,这会正召集几个小太监处理现场。 李宝福已经知道了陆长舟的答案,正要按照平宣帝之前的吩咐进行下一步,看见陆长舟还没走,犹豫了瞬,走过来说:“陆小侯爷,陛下他……他也是不得已,当年他对陆姑娘一见倾心,但因为身处朝堂很多事身不由己,只能亲眼看着所爱之人出嫁。” “那副画像,陛下珍藏了许久*T。别人不知,奴才却知他有多舍不得,有时一天都要看好几次。” “当年陆姑娘生下你不幸离世,陛下本打算想法子将你放在楚皇后身边抚养,只是后来陆侯和陆老夫人坚决不肯,这才……” 话没说完,陆长舟冷声打断了他,“李公公,时候不早,做事去吧。” 他不想听这些话,当年平宣帝和陆宛芙具体发生过什么,陆长舟并不 分卷阅读230 清楚。他只知道,陆宛芙已经嫁作人妇,无论有情无情,二人都该就此了断,但平宣帝却夺了她。 当年陆宛芙,应该很不喜欢他这个孩子。那种从出生就不被期待,不被喜欢的感觉,很久以前陆长舟就从元嘉长公主那里体会过一次了…… 至于那副画像,它不该被平宣帝拥有。 心绪勉强平静后,陆长舟去处理了几件棘手的事。或许是天性如此,又或许是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所致,天大的事面前,陆长舟也能不崩于色。 经过差不多一天一夜,此时的陆长舟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甚至眉眼间更冷峻了几分。 下午,李宝福宣读圣旨,封五皇子为太子,陆长舟摄政。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内,朝堂内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倒也没生什么乱子。 忙碌一日,晚上陆长舟去看望平宣帝。他到时,殿内珠翠晃动,楚皇后和太后也在。 太后其实能理解平宣帝的决定,如今诸位皇子中,也就只有周文恩了。这个孩子虽生性顽劣,但好好教导未免不能担当重任。先前她还担心,平宣帝会为了选择更合适的陆长舟,将那件事公之于众,好在平宣帝还知道要脸。 端王残害手足,前太子薨逝,现在皇帝又病倒了,太后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毕竟是太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也能淡然。她对周文恩封太子,陆长舟摄政这个决定还算满意。 甚至,她非常有把握陆长舟这位摄政王定会尽心尽力辅佐周文恩。一来二人的关系摆在那里,二来就算日后陆长舟有什么僭越的心思,也越不过身世这道坎。最坏的打算,就算陆长舟能不顾身世夺权,那他不也是平宣帝的骨肉? 只要这天下还姓周,太后就不担心。 因此他们到时,太后起身亲自相迎,拭着泪说:“文恩还小,往后就麻烦长舟费心了,若他不听话,只管来告诉哀家。” 看见太后和楚皇后,陆长舟忽然就想起了那本写着名单的小册子。他神色如常,不过下颌线紧绷,说:“臣自当尽力而为。” 一番交待,太后年迈先回宫休息,陆长舟朝龙床看去,正好撞上楚皇后的目光。 即便不想承认,但楚皇后必须承认,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位子,周文恩一个人坐无妨,但有陆长舟摄政,往后周元烨再想东山再起就难了。 楚皇后内心十分纠结,是顺势抛弃周元烨,安心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再从长计*T议,还是冒险一把…… 她算盘打的飞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猝然对上陆长舟目光,不禁一怔。晃过神来,笑容僵硬,说:“本宫有事,先走了。” 不多时,空旷的大殿之内再没别人。寂静中,二人目光交织,平宣帝躺在床上,好像有数不清的话想说。他喉咙中发出语义不明的话语,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恳切地望向陆长舟。 那一刻,陆长舟有所感知,眼前这个面容枯槁,满目泪光的人,可能是想听自己叫一声父亲。 他上前两步,跪在平宣帝的床前,低声说:“臣谨记陛下旨意,定不负所托。” 平宣帝仍用那种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他虽然说不出话,手脚不能动弹,脑子却是清醒的。这些年二人为君为臣,为外甥和舅舅,现在平宣帝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确实很想听眼前这人叫一声父亲。 静静默了片刻,陆长舟起身唤人进屋服侍,说:“天色不早,舅舅好生歇息吧。” 从宫里出来,陆长舟一路策马回平阳侯府。白天册封摄政王的旨意就传到平阳侯府了,楚橙和陆老夫人招待往来亲眷,晚间也才歇下。 楚橙刚回听雪堂,外面滴答滴答下起了雨,夏天雨来的突然,毫无防备。她坐了一会,起身撑伞打算出去一趟。 才走到廊下,就听外面洪顺嘹亮的嗓音:“小侯爷回了。” 楚橙惊喜,快步朝院外走去。隔着泼天的雨幕,终于望见廊下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陆长舟没有带伞,好在回来的还算及时,外袍沾了水却不至于到落汤鸡的狼狈地步。他稍稍整理仪容,见到不远处的楚橙,忽而笑开:“怎么在这里?” 看见主子露出笑脸,临阳也放松了下来。一整天他陪陆小侯爷在皇宫走动,虽不知陆长舟在承光殿内发生了什么,但从冷峻的面容也能看出,主子心情极差。临阳一整天心惊胆战地当差,见主子笑了,如释重负。 “等你呀。”楚橙冲他甜甜露出一个笑,等陆长舟走近就靠了过去。 近来陆长舟忙碌,楚橙并不知道他今晚到底回不回来,只是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她运气好,才出门就遇上了。 两人牵手回房,除去湿了的外袍,换上一身干净衣物,楚橙从浴房出来时,见陆长舟站在窗前,望着湿漉漉的院子发怔。 认识这么久,楚橙知道这个男人鲜少露出这么茫然的表情。她心下了然,走过去拉了拉陆长舟的手,“今日圣上旨意下来,听闻夫君以后便要摄政了,夫君不高兴吗?” 她说的小心翼翼, 分卷阅读231 陆长舟垂眸看她,勾唇浅浅笑了下,“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的语气很淡,楚橙便试探地问:“那今日……皇宫里可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闻言,陆长舟盯着她静静看了许久,忽然伸手将楚橙抱进了怀里。 许是因为淋雨的缘故,他的怀抱比*T平日要清冷许多。楚橙紧贴他的胸口,听见陆长舟稳稳的心跳。 陆长舟揉了揉她的乌发,道:“意料之外的事……确实有一件,但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楚橙放轻了呼吸,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怎么也透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是哪件事了。 “怕说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陆长舟这样的男子,很难让人把他与可怜两个字联系起来。但这一刻,这样一个雨天,楚橙就是觉得她的夫君,有那么一点可怜。 一个从出生就不被期待的孩子,一个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谎言里的少年。这一刻,楚橙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好将他再抱紧了一些。 她感到抱着自己的那双胳膊微微颤抖,心也好像被揪住了,一阵阵地发疼。 最终,她只能试着踮起脚尖去吻男人的下巴,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楚橙的唇将要离开他的下巴时,陆长舟猛地一个低头,衔住了她的唇。他靠着窗台,死死抱住楚橙,楚橙的脚尖离开地面,整个人压向他。 窗外雨点滴滴答答,连成线的雨不断坠落,两人吻的难舍难分,楚橙快要溺死在他的气息里。她配合着,好像在无声的履行诺言。直到实在喘不过气,陆长舟的唇才微微与她分开,抵着她的额喘息。 楚橙好久都无法平复狂乱的心跳,她看着陆长舟漆黑的眼,听见男人在自己耳畔问:“就这么喜欢你的夫君?” “喜欢,很喜欢。”她大着胆子说。 因为身体还悬空着,说话声有点发抖。 陆长舟就抵着她的额头,笑了,亲亲她的鼻尖,用极为轻快的语气说:“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你,关于我的身世……” 陆长舟的声线低醇,尤其在这样的雨天,应和着雨声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撩人意味。 他静静地说,楚橙就静静地听着,一直不开口打断。 陆长舟就从自己的怀疑,到找人质问,再到后来自我怀疑和耿耿于怀,所有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长长叹息一声,用自嘲的语气说:“事情就是这样,我这个人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以前我在你面前都刻意表现好的方面,实则心里藏着坏。” 他说完了,楚橙才问:“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见不得光的出身,你心里藏着的坏,阴暗的小心思,就不怕我讨厌你,离开你了?” “自然是怕的。”陆长舟一口咬住她的腮帮子,说:“但我觉得,做夫妻不光在床上坦诚,别的方面我也应该对你坦诚。我的好和不好,都愿意展现给你看。” “因为,即便你因为我的这些不好讨厌我,想离开我……也是来不及的。” 他抱着楚橙的腰往上提了提,用一种抱小孩的姿势,楚橙双腿环住男人精瘦的腰,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 楚橙捧着他的脸,定定看了一会,说:“那我也告诉你,这件事……*T我早就知道。”紧接着,楚橙就将当时无意中偷听到元嘉长公主和陆绍对话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实在是……不知怎么开口,况且我看公爹不欲让你知晓,就一直没说。” 就在楚橙坦白后,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许久,就在楚橙以为陆长舟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屁股上忽然不轻不重挨了一下打。 她哎呀一声,陆长舟就吻了上来,瞬间吞没他的声音。一吻毕,才说:“往后,有事不要再瞒我。” 楚橙点头,“我知道,夫君对我坦诚,我对夫君亦然。” 陆长舟就轻轻笑了下,他今晚笑得次数特别多,显得心情特别好。 夜风袭来,看天色不早,陆长舟抱着她回到了榻上。睡前,他吻了吻楚橙的脖颈:“何幸得遇,妻子如斯。” 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无论陆长舟还是楚橙,几乎都没有喘息的时间,两人累极了,都没有做什么,倒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后半夜,风雨交加,夏夜的雨水迅猛湍急,雷电紧随而至。一条长长的闪电划过天幕,轰隆的声响震耳欲聋。 陆长舟感到身边的人抖了抖,裹着被子缩在床榻里侧。几乎是出于本能,他贴了上去,连人带被将楚橙抱住,亲了亲小妻子的额头,“不怕,我在的。” * 整个夏天几乎都在雨水中度过,因为下雨不能出门,楚橙就天天窝在小院里和陆老夫人缝香囊,抄佛经。而陆长舟依旧很忙,太子登基没多久,平宣帝就驾崩了。 抛开别的不谈,平宣帝在政绩上,确实是一位好皇帝。他下令疏通运河盘活商业贸易,加固河堤防洪,更做了不少减税利民的好 分卷阅读232 事。汴京百姓对帝崩是真心难受,消息才发出皇宫的第二日,自发在家门前挂起白幡,为其一个月的国丧。 国丧期间,整座汴京城寂静如冬夜,不闻礼乐之声,无人屠宰牲畜,更无人嫁娶。国丧过了之后,新帝登基,年号景平。 也就是国丧刚过,新帝登基不久的时候,距离汴京不远的咸娄传来了消息,端王在府中饮酒取乐,醉酒后不慎打翻烛台,引起火灾,整座端王府付之一炬,里面的人都没出来。 咸娄天气干燥少雨,夏季失火是常有的事,烧毁的有时候是民宅,有时候是山林,总之没人怀疑这场火来的诡异。不过听闻端王饮酒取乐,还是有不少大臣皱眉觉得不妥。 先帝驾崩不久,虽说新帝已经登基了,但不少大臣,百姓都还沉浸在国丧的压抑氛围中。这位端王殿下竟饮酒作乐,眼中简直无宗教礼法。 不过说归说,毕竟死者为大,在摄政王的提点下,新帝还是着人风风光光办了端王的丧事。 这天,陆长舟处理完政事,又亲自检查了周文恩的功课。周文恩年纪虽小,但自从容妃娘娘生病,平宣帝驾崩,就越来越有小大人的*T样子了,虽然有时仍会有些孩子心性,忍不住偷懒,但只要陆长舟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就乖了。 此时,见陆长舟检查自己的功课,周文恩在龙椅上如坐针毡,头上的冕流轻轻晃动,呼吸都放轻了。 幸好,陆长舟抬头冲他微微一笑,“这次的功课不错,有进步了。” 周文恩就笑开了,但很快,陆长舟又严肃道:“陛下,为君者不怒自威,若陛下连头上的冕流都控制不好,如何叫人警醒威慑臣子。” 这说的是周文恩仪容仪态的事,小皇帝坐的端端正正,霎时就不敢乱晃头上的冕流了。 二人谈完正事,周文恩要去看望容妃娘娘。临走前,他没忍住,见无人注意快步走到陆长舟跟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陆表哥,今早下朝,朕听见礼部侍郎和工部尚书议论,说你教我,像在教儿子。” 一句玩笑话,果然又引来陆长舟严肃的说教。周文恩赶忙闭嘴,说:“就随便说说嘛,陆表哥不要当真。” 陆长舟却郑重道:“你是皇帝。” 自从周文恩登基,两人便以君臣相称,无论私底下还是明面上,陆长舟都不准周文恩再称呼自己为表哥,更不用说今日教儿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一见他正色,周文恩不敢再胡闹,也一本正经道:“朕知道了,多谢摄政王教诲。” 两人一同出了承光殿,周文恩要去凌春殿,见陆长舟往东走,又追上去小声问:“天色已晚,陆表哥还不出宫与表嫂团聚吗?” 见四周无人,陆长舟稍稍纵容他,说:“还有事要处理,陛下先去看望蓉太妃,晚些时候臣将折子送来给陛下复批。” 周文恩苦着一张小脸,叹气:“哎,陆表哥为国为民,都怪我不争气,让你为我操心了。” “这是臣职责所在。” 周文恩又神秘兮兮道:“陆表哥一直忙于朝事,没有时间陪伴表嫂,表嫂不会怪罪于我吧?” 陆长舟正色,“不会。” “可是长姐说,表哥一直没有孩子,都是我拖累了你。” 周文恩口中的长姐,自然就是文婧公主,她现在已经是长公主了。陆长舟眉心微蹙,只觉得这对姐弟,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他摇头,说:“此事与陛下无关。” 周文恩追问,“那我什么时候有小侄子?” 陆长舟赶紧将人送走,真是的,前些时候祖母催重孙就算了,怎么现在小皇帝也来催侄子? 晚些时候,又下起了雨。陆长舟回到日常处理事务的宫殿,召临阳问话。端王的丧事已经办完了,但为了保险起见,陆长舟让临阳去确认死者的身份。 临阳道:“当时端王府大火,发现时火势太大已经控制不住,那天我们的人守在王府附近,确实没看见人跑出来。但仵作验尸,端王妃楚蕴和郑侧妃的尸骸都对的上,唯独端王的尸骨对不上,年纪比端王大了十来岁。” 周元烨*T狡猾,陆长舟沉吟片刻,说:“派人去太后行宫附近守着,另外,派暗卫去找。找到以后,不必上报直接射杀。” 临阳应下,办事去了。 夜越来越深,陆长舟想起周文恩的话,再看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决定即刻回府。谁知尚未出门,又迎来了客人,是兵部的几位大人。 先前端王在兵部安插人手,培植过自己的党羽,新帝继位后,兵部的人换了一拨,新旧交接之际许多事务拿不定,众人就常来找他商议。 人既然到了便没有推辞的道理,陆长舟只得请人坐下商议。 众人议事常常忘了时间,兵部侍郎手持卷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陆长舟听着窗外的雷声,却渐渐走神了。 这样的雨夜,他的小妻子一个人在府中,应该是害怕的。陆长舟没忘记上次也是这样的打雷下雨天,楚橙裹紧小 分卷阅读233 被子缩在床脚的可怜样子。 他看一眼兵部侍郎,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便耐心听了一刻钟,终于还是没忍住,起身道:“诸位,今日府中有点急事,请容本王先去处理。” 他诚恳道歉,几位大人岂会不应。更何况商议的事虽重要却不紧急,听闻摄政王有更紧急的事,他们便放行了。 陆长舟谢过,不再耽搁,撑起雨伞便走进了雨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八十章 冒雨疾行, 回到摄政王府,陆长舟身上已经湿透了。曾经的平阳侯府变成摄政王府,只是换了个名字,稍微改变了格局而已。 听雪堂内, 院中灯还亮着。惠娘带几个小丫鬟候在屋外, 见陆长舟突然回来也是一惊。新帝登基朝中正是忙的时候, 因此近来陆长舟不回府都是常事了。 陆长舟低声问:“王妃呢?” 惠娘答, “用过晚膳说是有点累, 已经睡下了。不过王妃不知您是否回来,一直留着灯。” 此时, 天空又是一声巨响,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夜空。几个小丫头瑟瑟发抖, 碍于陆长舟在场, 才强忍着没有露怯。 陆长舟推门而入, 房中萦绕着一股暖香他走至窗前, 果然见他的小妻子裹紧被子所在角落,一动不动。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了,陆长舟背对床榻换衣裳, 才刚脱下已经湿透的外袍,就听身后窸窸窣窣,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腰。 “夫君, 你终于回来了。”楚橙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委屈。 陆长舟将她的小手扒开, 转身抚摸她的脸,“我身上还湿着, 你别碰。” “那你快些换一身。” 陆长舟便不再犹豫, 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浴房, 再出来时身上又是清清爽爽的。他灭了灯, 才上床怀中就钻入一个小东西。 楚橙缩在他的怀中,一双胳膊死死抱住他,开始仰头亲吻他的下巴。 怀中的女子纤细无骨,柔软的腰身好像一条水蛇,缠在身上轻易就要了他的性命。但即便要命,陆长舟也没有拒绝。他低头迎合,很快寻到*T了楚橙的唇吻上去。 黑暗中,唇舌交织,帐中水声潺潺。一吻毕,两人都有些喘,陆长舟更甚,男人粗重的呼吸喷在楚橙脖颈,让她不禁瑟缩了下。 这时候,外面又是轰隆一声,暴雨倾盆而下,天空电闪雷鸣。这次不等楚橙躲,陆长舟就将人抱紧了。 怀中的身子渐渐地不再发抖,依赖着他,粘着他,好像他就是自己最信任的倚靠。 外面雷声滚滚,哗哗的大雨连绵不绝,陆长舟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哄说:“睡吧,我在的。” 楚橙却眼睛一红,哽咽起来:“夫君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又要留宿宫里了。” “因为你会害怕。”陆长舟直截了当说。 楚橙一怔,顿时在他怀中不动了。她知道陆长舟对自己的心意,但也有自知之明,如今陆长舟摄政,新帝登基朝中正是忙的时候,与国事相比,她自然没有那么重要。 但楚橙万万那没想到,这个男人冒雨回来,竟是因为自己害怕。 她心中一暖,人也愈发乖了,“我其实不要紧的,有惠娘,有祖母他们在府中,我也……不是很害怕。我是大人了,才不会怕打雷下雨呢。” 黑暗中,陆长舟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语气佻达:“真的?这样的话,下次……我便不回来了。” “不行!”楚橙的拒绝脱口而出,“我虽然不是很害怕,但如果你在,就更好了。”她害羞地往男人怀里缩了缩,瓮声瓮气道。 陆长舟就笑得更大声了,再次翻身覆上她,好像怎么也亲不够似的,亲了又亲。 翌日,大雨过后天朗气清,两人一起用过早膳,陆长舟便要出门了。他许久不回听雪堂,出来时发现池中的睡莲开了。 睡莲上沾了雨露,清醒可人。陆长舟看几眼,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娇妻,目光意味深长。 楚橙要送他出门,面对他的目光莫名道:“怎么了?” 陆长舟就道:“我记得你有一身碧色的裙子。” 楚橙的衣物非常多,不算旧衣,光每个季节新做的就好几套,各式各样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要说碧绿的肯定有,不过她不知道陆长舟指的是哪套,便问:“夫君怎么突然问这个,我碧色的衣裙很多啊。” 这时,陆长舟忽然凑近她的耳畔,知道二位主子有悄悄话要说,仆妇们自动后退远离,可不敢偷听了去。 陆长舟就压低声音说:“那套只能遮住胸口的。” 楚橙反应过来,顿时大窘。 她确实有这么一套,不过那实在不是什么正经的衣裙。裁夏天的新衣时剩下些料子,做衣服的绣娘舍不得浪费,就用那些料子做了一套大胆的衣裙,听说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样式。 说是衣裙,其实根本穿不出去。两条细 分卷阅读234 细的丝带吊在肩头,再往下少的可怜的布料遮住胸口,小腹却是整个露出,而下半身,则是一条高开叉的贴身襦裙。*T 据说,那是一种西域舞娘跳舞时穿的裙子,西域的风俗传入中原,久而久之这种衣服就成了夫妻间的一种情致。绣娘觉得剩下的布料不多不少,正好能做一身就做了。 当时楚橙见了都脸红,塞在柜子里面,不知道陆长舟怎么知道的。 见她的夫君期待地看着自己,楚橙只好点点头,“恩,有的。” 陆长舟便道,“我想看,你什么时候穿?” 楚橙瞪他一眼,示意还在外面呢,确认旁人听不到二人说话,她才红着脸道:“那……择日不如撞日,不知道夫君今晚有没有时间呢?” 陆长舟被她撩拨地呼吸一滞,目光不自觉地朝她胸口望去,抵唇咳嗽声,说:“我尽量。” 如此,楚橙就盼着今晚下雨,要是下雨电闪雷鸣的话,夫君又能回来了。 眼瞧着陆长舟要走了,她冲上去附在他耳畔,说:“反正我今晚穿,夫君回不回来就是你的事了。” 陆长舟深深看她一眼,握着楚橙的小手紧了紧,“既然如此,为夫……一定早回。” 等送走了陆长舟,楚橙站在院子里,后知后觉开始害羞。她真是疯了,连那种要求都敢答应,还主动要求就今晚穿。 楚橙觉得天气好热,不住地用扇子扇风。 下午,文婧公主来访。公主府和摄政王府离的不远,文婧公主有空的时候就常来找楚橙说话,这次她来又带了礼物。 是一只红木箱子,文婧公主道:“是西域那边送来的,里面有宝石,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玩意,我府内还有很多,随便挑一箱送给表嫂了。” 楚橙便收下了,两人去陪陆老夫人说了会话,傍晚文婧公主用过晚膳便走了。 因为文婧公主说红木箱子里的稀奇小玩意多,楚橙就亲自整理,她拿出一套套价值不菲的珠宝,还有一些玉石,最后便是一些没见过的东西了。其中,一只铜质的小铃铛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雕刻着花纹,内部空心有东西在滚动。 楚橙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她从来没见过,便暂时放在桌上,决定等陆长舟回来请教请教。 皇宫中,不仅周文恩,诸位大臣也发现,今日摄政王好像有什么在追赶似的,处理政务非常迅速,连往常中午休息的半个时辰都沉浸在案牍中,不曾抬一下头。 众人便道:“摄政王年纪轻轻,宵衣旰食,乃是五吾辈楷模啊。” “可不是,摄政王殿下连续多日忙于朝政,据说连府邸都未曾回。” 有人吃惊,“啊,那摄政王妃同意吗?” 有个年轻的官员,春闱才刚踏入仕途,正是年轻力壮充满精力的时候,恨不得将所有的心血时间都扑在公务上,他道:“我以摄政王为榜样,美色温柔乡什么的都是浮云,谁也挡不住摄政王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众官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他们哪里知道,摄政王这么拼命,只是想早点回府*T看娇妻罢了。 好不容易到下值的时候,周文恩发现,今天陆长舟检查功课依然一如既往的认真,不过速度显然加快了。往常检查功课过后,还会出五六个问题考考他,今日却只问了两个。 周文恩不解,“陆表哥,你今天有事吗?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说出来,朕帮你解决。” 陆长舟看一眼天色,知道时间是真的不早了,起身道:“没什么事,你表嫂近来头疼,我想早点回去看看。” 周文恩就十分担心,“严不严重啊,要不朕派个御医跟陆表哥一同回府,好好给表嫂看看。” “不用。”陆长舟撂下一句话,便往外走了。 谁知周文恩又追了上来,小脸红扑扑地求表扬,“陆表哥,我近来表现是不是很不错?明天休沐,我想出宫看看可以吗?” 既是休沐,陆长舟也不会拘着他,况且出宫长长见闻也是好的。他便耐着性子嘱咐了一些事,交待完一看,时间又晚了些,不再耽搁一路疾步回府。 回到听雪堂,天毫无意外的已经黑了。陆长舟用过晚膳,直奔内室。 待关好门,才转身他就看见,床边坐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隔着重重叠叠的纱帐,说不出的蛊惑。 不等他看仔细,那女子已经转过身,款款向他走来,每走一步脚上的铃铛都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橙也是穿衣服时才发现,这身衣裳竟还配有铃铛,她是个讲究完美的人,既有这个搭配就不会落下,如此,当她一身西域舞娘的装扮走向陆长舟时,对方呼吸都停滞了,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这身碧色的舞裙,正好勾勒出楚橙姣好的身材,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曼妙玲珑凹凸有致。那薄纱一样的布料,堪堪遮住风光,反而更引人遐想。 楚橙赤着脚,一步步来到他跟前,忍着羞问:“好看吗?” 陆长舟喉结滚 分卷阅读235 了下,若无其事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点头故作正经:“恩,很好看。” 说完,他便要进浴房,哪知楚橙从身后抱住了他,小声道:“那我以后还穿给夫君看。” 两人已经许久未曾亲密了,这个拥抱,好像带着火,楚橙清晰地感受到,那瞬间,陆长舟呼吸都重了起来。 她的心也有点抖,好在陆长舟还有点理智,哑着嗓子,“我……先去沐浴。” 这便是无声的邀请,要楚橙等着他的意思。楚橙点头,乖乖坐到了一旁。 沐浴没用多少时间,陆长舟出来时,见他的小娇妻正背对着他,不知再看什么看的认真。他走过去一把将人抱住,一边吻着她雪白的脖颈,一边低声问:“在看什么?” 楚橙就想起了正事,晃晃手中的小东西,虚心请教,一脸求知若渴:“夫君,这是什么?” 陆长舟顺着她的手望去,看清那东西时呆住了。不等他问,楚橙就说:“今天文婧公主来府中玩,说是西*T域送来的小玩意,我从没见过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夫君知道吗?” 陆长舟接过,看她的眼神暗了暗,“想知道?” 楚橙点头,她真的很好奇。 男人亲她一口,哑声道:“我教你。”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晚了QAQ 第八十一章 一刻钟后, 夫妻二人双双躺倒了下去。 很快,在陆长舟微凉的手掌摸进来时,她便知道那东西是做什么的了。 楚橙心跳如擂,羞耻心让她挣扎了下, 却被男人强有力的臂弯抱的紧紧的。陆长舟声音沉了又沉, “别动, 我在教你。” 心里咯噔一下, 楚橙已经又气又羞, 心中叫苦不跌。她仰着脑袋,呼吸骤然停了一下, 才悠悠喘息。 锦帐中萦绕着铃铛的声响,楚橙在心里将文婧公主数落了一顿, 好端端的, 给她送什么西域珍宝, 这下受苦的人成她自己了。 陆长舟愉悦地笑了下,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楚橙面庞和颈间。他的小娇妻嘤嘤哭泣,语调断断续续, 一声声好像小猫的爪子在他的心间挠痒痒,只想叫人再多疼她一些。 陆长舟便将已经软成水的妻子揽入怀中,一场疾风骤雨, 终于好好补偿了她。 缓过来以后, 楚橙已经没了力气,她昏昏欲睡, 甚至不知道陆长舟后来有没有抱她去浴房清洗。总之第二日醒来时, 意外发现男人竟还躺在她的身边。 昨晚两人都急, 没时间交流, 直到这刻,楚橙才能好好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自从成为摄政王,陆长舟身上的男子气概愈发凸显,好像不知何时身上那股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生气一下子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 楚橙伸手摸摸他的下巴,一手青色的胡茬,扎的她有点疼。她咕哝了两句:原来没刮胡子,怪不得,昨晚亲她的时候楚橙都嫌扎人。 她还是喜欢没有胡子的陆长舟,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这般想着,陆长舟也睁开了眼睛。 男人揉着她的腰窝,声线慵懒,“睡得好吗?” “不好,腰疼。” 也是楚橙身体好了不少,才堪堪承受住他的催折,若像以前那般病怏怏的,只怕昨晚骨头就散了。 许是心虚,陆长舟就用面颊贴了贴她,讨好道:“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楚橙腾的一下躲开了,语气嫌弃:“你的胡子扎人,弄疼我了。” 陆长舟下意识摸摸下巴,其实前几天才刮过,但日日在宫中和大臣议事,忙起来连饭都忘记吃,更不用说刮胡子这种小事了。 他叹了声,又要来亲楚橙,见楚橙捂着嘴往后躲才作罢,说:“今日休沐,那我先去刮胡子。” 说着便要起床,心疼他劳累,楚橙赶紧扑倒在他身上,“我帮夫君刮。” “你……行吗?”陆长舟露出不大相信的眼神。 楚橙一脸笃定,“当然。” 说罢,扬声叫下人准备工具。楚橙之前没帮谁刮过胡子,但没吃过*T猪肉也见过猪跑,以前在尤府,她就见过舅舅刮胡子,看起来就跟给小猫小狗剪毛差不多。 二人起床后一番梳洗,很快惠娘的工具也准备好了。陆长舟端端正正坐在太师椅上,任由楚橙摆弄。 楚橙先用湿布巾擦一遍他的下巴,拿着一把剃刀比划几下,觉得不太顺手。然后,她指着旁边的美人榻,扬起下巴:“躺到那儿去。” “躺下?”陆长舟现在很怀疑楚橙的刀法,他就没见过谁躺着刮胡子的。 楚橙十分自信地点点头,“嗯,你躺好。” 陆长舟只得依照她的吩咐躺了下去,这下就顺手多了,楚橙拿起剪刀和铜质小剃刀,凑近认真干活。 她做的非常仔细,陆长舟皮肤冷白很容易就能看清哪里不干净,不多时下巴上的胡茬就刮干净了。b 分卷阅读236 r   楚橙摸了摸,对自己的工作成果非常满意,炫耀道:“你摸摸看,是不是很光滑。” 陆长舟摸一把,淡淡道:“好像还是有点扎手。” “怎么可能!”楚橙根本不信,放下剃刀和剪刀,凑近用自己的脸贴上去亲自检查。她先用左脸贴贴,再用右脸贴贴,最后嘟起粉唇亲上去,一本正经道:“真的不扎人了。” 陆长舟笑着看她,“夫人满意就好。” 楚橙这才反应过来,又中了这人的圈套。 收拾完工具,二人用过早膳去园子里散步。因为陆长舟只有一天的休沐,两人不打算出门,正好园中的花都开了。一路漫步来到池边,池中莲叶成片,睡莲安静的盛开。 陆长舟看着那朵睡莲,从身后抱住楚橙,说:“那朵睡莲像你。” 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池中睡莲娇媚,粉色的花瓣一片一片绽放,坐落于碧色的荷叶之上,娇艳欲滴。 楚橙不解,她和睡莲哪里像了,忽听陆长舟咬着她的耳垂道:“像昨晚的你。 一瞬间,楚橙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昨晚她婉转承欢,面颊泛红娇媚,他才说自己像睡莲。 “夫君……无耻!” 过了一会,两人去向陆老夫人请安,回来后,陆长舟正好看见那只文婧公主送来的红木箱子。他好奇里面还有什么,便蹲下来一一查看。 楚橙看见了,怕里面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赶忙冲上去将他挡住,说:“这是公主送我的东西,不准你看。” 陆长舟挑眉,“这不是担心你有没见过的东西,我好答疑解惑么。” “不……用不上你了。”想想昨晚自己吃的苦头,楚橙决定还是算了,这只箱子里的东西,她是再也不敢动了。 到了中午,两人睡了个午觉。因为昨晚没睡好,楚橙这会已经困地睁不开眼睛了,偏偏此时外头洪顺来报,说小皇帝来了。 陆长舟便起身去迎,楚橙也要跟着起,陆长舟一边穿衣一边说:“你歇息吧,我去见他就是。” 话虽如此,但楚橙哪里敢歇着,赶忙起床收拾一番,到了花厅坐在一方*T太师椅上。 周文恩今日出宫游玩,他来摄政王府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因为昨天听陆长舟说表嫂身子不适,来看望一二。不多时,他便由陆长舟引着到花厅来了。 远远的,周文恩见到楚橙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倦色,只以为楚橙病的很重,忙不迭小跑过来。 楚橙起身跪拜,被周文恩挡了回去,“表嫂不必多礼,朕听闻你身子不适,可看过太医了?” 楚橙和陆长舟对视一眼,霎时明白过来,许是昨天陆长舟为了尽快回府,对小皇帝说自己身体不适。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陛下关系,臣妇已经好多了。” 周文恩年纪小,一本正经道:“可是朕看你眉宇间很是疲惫,方才走路扶着腰,看起来很严重啊。” 楚橙脸一红,狠狠瞪陆长舟一眼。 她确实腰疼,但还不是被陆长舟折腾的,现在被皇帝问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还好陆长舟低咳了声,三言两语解释过去,又说既然出宫,就陪陛下到处巡视一番。然后便带上周文恩要出门,出门前回来嘱咐楚橙一句:“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早点回来。” 终于,在楚橙红着脸的催促下,把这人送出了屋。 * 大周皇陵建于汴京城郊北,不远处有一座行宫。自从平宣帝驾崩,周文恩继位以后,楚太后和茵太妃就住到了这里,美曰其名为先帝祈福,实则就是陆长舟的意思,将她们二人软禁在此地。 这个结局,从平宣帝封周文恩为太子,陆长舟摄政那一天,楚太后就想到了。因为她与周元烨关系不一般,再加上知道那桩宫廷秘辛,楚太后甚至一度怀疑,陆长舟会不会要她的命。 幸好迁居到此处后,除了不能出行宫,吃穿用度倒也没委屈。茵太妃非常知足,得知儿子葬生火海,她狠狠哭了好几日,后来许是想通了,如今儿子没了,有个养老的地方就成,再去争也是送死。 楚太后却一直悬着心,她总觉得,咸娄亲王府那场大火蹊跷,周元烨不会就这么去了。但行宫有人守着,再加上她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拨,楚太后想打听也没有人手。 这天,行宫中来了一位菜农,听闻他自小生病毁了容貌,只得以黑纱覆面。菜农推着木车进入行宫,一路身手矫健地躲闪,避开巡视的侍卫,终于在花园见到了楚太后。 “别动!” 楚太后来不及呼喊,一把刀就架在了她的脖颈上,紧接着,楚太后被带到隐秘的假山后,见那菜农揭开面纱,楚太后大惊:“皇儿,怎么是你。” 周元烨若无其事地解下面纱,露出一张瘦的没人样的脸。当时在去咸娄的路上,他得知陆长舟的身世,当即大怒恨不得提刀杀回皇宫。 长久以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为什么平宣帝会对陆长舟这么疼爱,为什么陆 分卷阅读237 长舟一定要和自己争锋相对,原来那些*T说陆长舟像平宣帝亲儿子的谣言不是空穴来风。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周元烨才明白,自己从来就不是平宣帝心中的储君人选,只不过是平宣帝培植太子的踏脚石。 即便太子倒了,平宣帝也还有别的儿子,储君之位,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夫妻二人到咸娄以后,就一直筹备如何翻身,周元烨想到了乌斯王,但乌斯起了内战自顾不暇,哪里有空帮他。 几经辗转,周元烨决定故技重施,想法子让楚蕴回汴京,给周文恩和陆长舟下毒。只有这两人死了,他才有翻身的可能。 只是两人还没打算好,对方就先下手为强,咸娄亲王府失火,楚蕴丧命,周元烨的脸也被烧伤了。幸好他当时憋气藏匿于水池底下,才逃过那帮人的搜查。路上蒙面混入商队,得以回到汴京。 听完他的遭遇,楚太后湿了眼睛,筹谋这么多年希望落空,说不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在行宫虽养老足以,但楚太后高贵了一辈子,又怎么甘心一直受制于人,老死在行宫呢。 所以当周元烨说他想报仇时,楚太后没有犹豫,只问他要怎么办。 周元烨惨白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道:“本王如今两手空空,这是最后一搏。听闻摄政王爱妻如命?我倒要看看,他的妻子在我手上,他是要命,还是要妻?” 楚太后就明白了,周元烨这是打算以楚橙要挟陆长舟。陆长舟宠妻地的名声,她也略知一二,成亲那么久独宠无一房侧室不说,听闻无论在宫中忙到多晚,都要回府陪伴娇妻。 虽说楚橙是自己的亲侄女,但两人没什么深厚的情感,加之先前楚橙一再忤逆她的本意,楚太后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法子。 “周文恩年幼不足为惧,只要陆长舟没了,皇儿回京就再无阻碍。” 话虽如此,但守备森严的汴京城中,要抓摄政王妃谈何容易。忽然间,楚太后就想起了一件事。 “先帝在时,曾暗中派人打探过诸位大臣的府邸,有每座臣子府邸的舆图。哀家记得,摄政王府内有一条暗道,入口在城西护城河的下面。” 平宣帝刚继位时,为了集中皇权曾秘密组建过一队暗卫,专门探查臣子府邸舆图。一般来说,府邸内有暗道不是稀奇事,好多勋贵府中都修有暗道,只要不犯事,平宣帝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也是一次偶然,楚太后到承光殿给平宣帝送莲子羹无意看见,因为事关陆家,她就多了个心眼一直记到现在。 周元烨一听,当即有了主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成功便成仁,周元烨决定亲自去。 进入十月,天气渐渐转凉,雨水也少了。每年春冬两季,汴京雨水少,这时候护城河的水位就下降一大截。因风景萧瑟,河边人也少了。 这天,陆长舟在宫里议事,一帮大臣因为户部开支,新政推行等事吵的不可开交。陆长*T舟眉头轻蹙,等众人吵完了,一件事一件事定夺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检查完周文恩的功课,他神色缓和夸赞了几句,“不错,陛下近来进步很大。” 周文恩便挠挠脑袋笑了,他本就聪慧,小时候虽然贪玩,但功课都是一遍就会。又肯受教,进步自然就大。 “这么晚了,陆表哥今晚还出宫去吗?” 因为叫习惯了,只有两人的时候,周文恩还是喜欢叫他陆表哥,久而久之,陆长舟就随他去了。 近来,无论朝事再怎么忙碌,陆长舟也坚持最多两晚要回府一次的频率,昨天因为急事他歇在宫中,今天不回不行。 思及此,陆长舟起身拜别。谁知,他转身往外走的一刹那,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眼前一黑人栽倒下去。 周文恩大惊,忙用弱小的身躯去扶,陆长舟稳住身形,晃了晃眼睛,才感觉好了一些。 “陆表哥你怎么了?来人,去请太医!”周文恩急呼。 他还小,一下子从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子变成肩负江山重任的君王,若没有陆长舟,周文恩知道自己应付不来。见陆表哥出事,急得眼睛都红了。 陆长舟缓过来些,忙阻止他:“不必,臣无碍。”紧接着,又教训起周文恩:“陛下,臣曾教过你,做好君王的第一条,便是控制情绪喜怒不形于色,不能叫人猜到你所思所想。” 周文恩一听,脸红眼睛也红,“朕知道,方才是担心陆表哥……” “臣没事。”陆长舟站起来,果然好多了,不过现在还有些头晕,他便决定先在宫里歇息,等下半夜再决定回不回府。 陆长舟平时休息的地方名莲青阁,周文恩亲自送他过去。进了屋,陆长舟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他躺在床上,头痛欲裂。 也是在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四年前,扬州暴/乱,他奉平宣帝之命带兵剿匪,烟花三月遇到一个难缠的女子。那女子总借故跟着他,还找理由接近。 一日,陆长舟骑马游街,行过河边时被一阵娇娇的声音叫住了, 分卷阅读238 “陆小将军,我的风筝落在树上,你帮我取下来好不好呀?” 在军中,大家只知道他姓陆,却不知道他的身份。陆长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粉裙的小姑娘站在河边,春风吹起她的裙摆,十足乖巧的模样,眼中却透着算计的光。 这种小把戏,陆长舟岂会上当,他骑马径直走过,不冷不热道:“你没手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小姑娘一怔,红着脸说:“可是……很高啊,我够不到。” “上树!” 小姑娘更羞了,“我是女子,怎可做出这般不雅的举动。” 陆长舟轻呵一声,“我是男子,上树就雅观了?” 说罢,他骑马离去,一眼都未曾回头。不小心听到有人唤她楚姑娘,陆长舟便记住了这个色胆包天的小东西,她姓楚*T。 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本以为拒绝的已经明显了,陆长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第二次,她变本加厉,竟跑进他的房间。 这次,小姑娘扔给陆长舟一沓银票,说要养他。 那天她喝了酒,醉的双颊红扑扑的,娇憨又可爱。陆长舟第一次遇见这么大胆的女子,加之心情不错,便逗弄了一句,“我很贵。” “十万两,够不够?”她摇摇晃晃掏出银票,十分豪气道:“钱……嗝……我有的是,跟着我不愁吃不愁穿,更不用上战场受伤,你考虑一下。” “哼,你可别有眼无珠,我有钱长得美,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我数到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一……五!” 不等陆长舟回答,她便强硬抱上来,“那就说定啦,这是聘金,明天我抬花轿来娶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冲喜夫郎了……” 那天,她絮絮叨叨还说了许多,陆长舟却回忆不起来了。脑海中好像打翻了一池墨,将她的面容也模糊了。 后来小姑娘的家人寻来,她被醉醺醺的带走,陆长舟让凌山追上去还钱,他和她的际遇到此为止。 陆长舟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他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原来第二次到扬州,他当楚橙是冒冒失失的陌生人,在楚橙眼里,自己难道是逃婚的冲喜夫郎吗? 也不对,他当时根本没答应,还让凌山把银子还给她了。 人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陆长舟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那种宿命感,好像无论自己拒绝她多少次,最终两人仍会走到一起。 陆长舟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想这一下,脑袋更疼了。他捂着头,觉得好笑,又觉得幸运。 这一刻,陆长舟全明白了。当初惠娘和楚橙口中的意中人,就是他自己!亏他抓心挠肺,恨不得找到那个人,让他立刻消失! 他已经一点都不怀疑,只是有点奇怪,自己因为金蝉蛊的原因忘记了与她的初遇,楚橙既记得,为什么不说呢? 莫非……是觉得喜欢过他丢面儿? 这么想着,外面临阳来报,说先前派去扬州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紧接着呈上来几本厚厚的册子,都是关于楚橙在扬州生活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 陆长舟打开一页一页翻阅,看着那些字迹,好像眼前浮现他的小娇妻成长轨迹。看到她被人说是药罐子,陆长舟蹙眉一阵心疼,看到楚橙的醉酒事迹,他嘴角又扬的很高很高。陆长舟就跟着魔似的,一会面容严肃,一会微笑看完了册子。 当看到她和鹿淮山的事时,陆长舟眉峰一凛,神色也冷了。原来两人根本没订过亲,只是鹿淮山有意入赘又反悔,鹿淮山此人竟还有脸到处胡说八道。 陆长舟便吩咐:“找几个人装作鹿淮山的亲戚,宣扬他在扬州的事,记得抹去王妃的身份。” 他可不准自己的人受欺负! 临阳领命办*T事去了,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陆长舟静静在床上坐了一会,嘴角不住地上扬。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耳边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这一刻,陆长舟无比想见到楚橙。 他很想告诉她,当年那个不帮忙取风筝的陆小将军,确实有眼无珠。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二章 因为牵挂陆长舟的身体, 小皇帝还是偷偷请了御医进宫,御医看过之后道陆长舟无碍,只是劳累过度,好好休息即可。 周文恩一听, 心中愧疚, “都怪我, 让陆表哥遭罪了。” 对于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皇帝, 陆长舟是真心喜欢。他愿意尽心尽力辅佐他, 让周文恩成为好皇帝。他摸摸周文恩的脑袋,露出一个笑, “不早了,陛下回去休息, 切忌, 今日的事不要让旁人知道。” 摄政王突然病倒, 朝中容易生乱, 这个道理周文恩明白,他点点头,不舍地离开了。他走后, 御医说可以帮陆长舟做针灸,有利于缓解头痛。 陆长舟头确实还疼,便躺下答应了。他闭着眼, 御医下针很稳, 没多久陆长舟就感觉头疼减轻了,而且还有了睡意。 分卷阅读239 知道摄政王忙于朝事辛苦, 御医建议:“针灸半个时辰才有效果, 殿下可以先小憩一会。” “恩, 半个时辰后叫醒本王。”他今晚还要出宫, 万万不能又让妻子独守空房。 陆长舟很快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他做了个噩梦。 梦中,是个暴雨如柱的夜晚,乌云遮蔽了天空,冰凉的雨水不断拍打在他的脸上。陆长舟冒雨策马,一路朝城门口奔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么,隐约感知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马蹄溅起泥水,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但陆长舟不能停下,他好像疯了,又好像麻木了,只是不停的策马追赶。 皇城门口,一队人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天黑漆漆的,陆长舟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对方冰冷的声音,“陆小侯爷无诏擅自入京,乃是死罪。还请速速回边关,否则,休怪我刀剑无情。” “让开!本侯要出城!挡本候者,死!” 他听到自己这般回道。 双方僵持不下,战斗一触即发。他拔剑,于大雨中所向披靡,只知道杀了一个又扑上来一堆,绵绵不断好像没有尽头。终于,当他杀出重围时,已经分不清覆在脸上的是血还是雨,甚至连腹部中箭都不曾发觉。 腹部鲜血汩汩,陆长舟感觉不到疼痛,他挥剑砍去箭身,上马继续疾驰,往南边追去。 当他如索命恶鬼出现在送亲队伍面前时,隔着泼天雨幕,陆长舟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惧。可是,他们恐惧,关他何事? 陆长舟目光紧紧盯着那鲜血一样红的花轿,口中喃喃出几个字:“把她——还给我!” 很快,厮杀如预料那般到来。这次,他杀的更狠,更快,陆长舟感觉胸口被巨大的疼痛笼罩,那种疼好像要*T将他硬生生撕成两半,他疼的不能呼吸,甚至好像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有杀光眼前的人,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瓢泼大雨中,他踩着乌斯异邦人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花轿前,小心抱出里面头戴凤冠的女子,“皇后娘娘,臣——陆玠送您回家。” 怀中的女子体温冰凉,陆长舟擦去她嘴角的血,不断用力将人抱紧,妄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可是……太迟了,她闭上眼睛,身体变凉,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知道,自己来迟了。 陆长舟想,那是他经历过的,最冷的一个雨夜。 “殿下,殿下——”耳畔苍老的声音叫醒了他,陆长舟回神,惊醒了。 原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御医取下针灸,按吩咐叫醒他。陆长舟起身,头已经不痛了,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受的胸口痛。 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半,疼的撕心裂肺。陆长舟捂住胸口,吓的御医忙不迭问:“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长舟摇头,仍旧回忆着梦中的事。 是梦吧,一定是梦。可为什么,这个梦如此真实。 陆长舟双手颤抖,梦中,楚橙身着正红嫁衣,头戴金色凤冠,死在了他的怀中。 那种冰凉的体温,昏天黑地的绝望,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陆长舟哑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 他不再犹豫,大声吩咐:“临阳,备马!本王要出宫!” 他要见楚橙,这一刻,这一秒,就现在!梦中的感觉太强烈了,他感到深深的不安,必须现在见到完完整整的楚橙,他才能安心。 有小太监劝说:“殿下太晚了,宫门已经落锁。” 陆长舟冷声道:“那就想办法打开!本王今晚要回府,谁也拦不住。” * 摄政王府中,一派祥和。楚橙一晚上都陪着陆老夫人在佛堂诵经,差不多到了亥时,还是不见有人来报陆长舟回了,她便知道,今晚陆长舟只怕又要歇在宫中了。 楚橙轻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陆老夫人笑道:“怎么,三郎又不回来了?” “现在还不见踪影,估计又被事情绊住了。” 陆老夫人哼一声,道:“这个三郎,整天忙这忙那,都快把你这媳妇都忘记了。明明你们才新婚一年多,就敢如此怠慢你。不要生气,下次祖母好好说他。” 新帝登基,朝中正是忙的时候,楚橙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和他生气,笑笑,“祖母,我知道的,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陆老夫人就笑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楚橙便搀扶起陆老夫人要回房休息。二人刚起身,忽听佛堂内传来一阵响动,好像什么东西被推开了。 二人同时怔住脚步,楚橙正奇怪是不是有老鼠,就听身后响动越来越清晰,紧接着响起一道轻微的脚步声。那一瞬间,她感到陆老夫人握紧了自己的手。 “橙橙,祖母有些饿了,你去外面的小厨房拿些吃的过来。”*T陆老夫人用无比镇定的声音说。 短短一瞬之间,楚橙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有人从那条密道钻入了王府!虽然是谁暂且不得而知,但走密道,且挑深夜前 分卷阅读240 来,必定不怀好意。 陆老夫人这么说,无非是想自己拖延时间,让楚橙先出去找人。 没有犹豫的机会,楚橙紧了紧陆老夫人的手,表示了然,也用寻常的语气说:“知道了,我去去就来。” 祖孙二人用寻常的口吻说话,好像丝毫没发现对方的存在,直到楚橙感觉,眼前闪过一片银光。她猛地推开陆老夫人,一声“来人”还没喊出,银色沾着鲜血的匕首已经横在了她的颈侧。 紧接着,楚橙胳膊一痛,被别到身后缠住,对方冰冷的呼吸好像毒蛇吐信,“再动一下,杀了你!” 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楚橙不敢再动了,也是方才那一声,让她认出来来人。 “端王?”她惊得瞪大眼睛,“你……不是……” 周元烨也不隐瞒身份了,冷笑两声,“是我,本王可没那么容易死。” 也幸好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放松警惕,才让他有机可趁。周元烨刚从密道里钻出来,身上沾着泥土。有楚太后帮忙,他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不少,只是半边脸被火烧毁,看上去非常阴森可怖。 楚橙瞟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颤抖着声音问:“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找陆长舟有事说罢了,借你一用。你乖乖的,我不伤你。” 时间紧急,周元烨没傻到要在王府解决这件事,他只想把楚橙劫走,出了汴京陆长舟势力就弱了。他拖着楚橙打算再从密道出去,忽然间,想起来时的密道坍塌,不能原路折返。 幸好,他看过楚太后画的舆图,记得王府内还有另外一个入口,就在听雪堂的假山后。周元烨抵着楚橙的脖颈的匕首又近了一分,威胁:“带我去听雪堂。” 楚橙根本不敢问,也不敢反抗,被他半拖着带路,这时,陆老夫人终于站了起来。她方才被楚橙推开,虽然躲过了周元烨的袭击,也摔了一跤,老胳膊老腿的,差点站不起来。 “等等!放下她,老身跟你去。” 陆老夫人镇定道:“你与三郎有恩怨才找上门来,他的祖母还在,断然没有威胁小辈的道理。放开她,我随你去就是。” “别过来!”周元烨厉声呵斥,“再过来,我一刀捅穿她的脖子。” 说罢不再理会陆老夫人,劫持着楚橙一路往听雪堂而去。屋外,小厮仆妇早就听见了动静,王府侍卫已经冲了进来,团团将周元烨围住,但碍于楚橙颈侧的匕首,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元烨扫一眼便明白了,陆长舟不在府中。这是最好的时机,他拖着楚橙直行,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假山前。 周元烨用脚一提,果然假山后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他大笑一声,道:“告诉陆长舟*T,想救他的妻子,就用自己的人头来换。” “三日,我在城外等三日,等不到陆长舟的人头,你们就会收到楚橙的尸体。” 他说着,便要劫持楚橙离去。楚橙只能尽力拖延时间,耐心沟通:“你想多了,以我威胁陆长舟有何用?他现在已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妻子没了可以再娶,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会为了我向你献上自己的性命?” 周元烨犹豫了一瞬,都是男人,他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如果眼前的情景让他选择,周元烨也是一样的,都是摄政王了,一个妻子而已,没了就没了,何须赔上自己的姓名。 他开始动摇,或许……该劫持那个老妇人!毕竟她是陆长舟的祖母,不救妻最多被世人说一声冷血,不救长辈,那可是不孝,名声全毁了! 周元烨忽然古怪了笑了下,拍拍楚橙的脸,“你说的有道理,那你以后便跟着我吧。”说罢扬声吩咐:“陆老夫人,我同意交换。” 院中呼声四起,团团围困的侍卫举着刀剑逼近,随时准备发起攻击。周元烨虽无所畏惧,但也明白不能耽搁时间,若陆长舟回来就麻烦了。想到原路返回根本不会出现这些意外,他一时有点急了,大吼:“换不换?” 也就是在这时,一支弓箭划破夜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周元烨飞去。利剑速度飞快,不等人看清,凌然已至,正中周元烨的左眼。 周元烨吃痛,捂住左眼匕首也掉了,楚橙顺势逃了出来。不等侍卫围上去,另一支弓箭已经飞速而来,这次,正中周元烨的脖颈。 夜空下的屋檐上头,一道黑影举弓飒飒而立。他的眸子如墨一样黑,也如寒潭一样冷。 周元烨痛苦地倒地,双手仍旧死死地抓住楚橙的裙摆,他痛苦地呜咽,用含糊不清地声音问:“我……以前是不是和你成过亲?” 楚橙吓的尖叫,周遭全是乱哄哄的声音,侍卫,仆妇,陆老夫人等人一窝蜂围了上来。 她不住地哭泣,泪眼朦胧中,看见那道黑影从房顶一跃而下,飞快地朝自己奔来…… 陆长舟穿过人群,一把将人抱住。怀中的女子,体温温热,瑟缩在他的羽翼下不住颤抖。 陆长舟胸口钝痛,疼的快要不能呼吸。他将人抱紧,死死地抱紧,一遍又 分卷阅读241 一遍地确认楚橙的存在。 这一次,他没有来迟。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三章 实际上, 陆长舟出宫的路上,就一直心慌。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梦,楚橙香消玉殒在他怀里的梦,等出了宫, 正巧碰上王府的侍卫, 这才得知楚橙被周元烨所挟持的事。 守备森严的摄政王府, 竟放进去一个男人, 还公然劫持了摄政王妃!陆长舟胸口剧烈起伏, 提刀恨不得当场斩杀周元烨。还好理智尚在,他当机立断, 让人随时报告府内情况,同时调了一批弓箭手潜伏在王府屋檐上方*T。 早在周元烨挟持楚橙刚出佛堂时, 弓箭手就准备就绪了, 不过周元烨狡猾, 不断变幻角度, 根本不给放箭的机会。就在他与出橙说话的间隙,陆长舟抓住机会,搭箭拉弦, 一气呵成。 这不是他第一次射箭,却是最紧张的一次。远远的,陆长舟见周元烨捂住眼睛, 楚橙得以逃走, 乘胜追击又放出一支箭。 他这一箭,仿佛带着几辈子的仇恨, 弯弓被陆长舟拉成接近满月的形状, 力道太大, 直接一箭穿喉, 将周元烨钉在了泥土中。 他看见脸色惨白的妻子,迅速朝她奔去,终于再次将人揽入怀中。 “不怕,不怕,我来了。”他抱着楚橙,自己都没发觉声音竟在颤抖。陆长舟不敢想象,若再晚来一步,又或者他失手箭稍微偏一点会怎么样。 好在,运气和不可撼动的实力,终于还是将她送回了他的身边。 周遭一片嘈杂,楚橙缩在他的怀中,本就瘦弱的身子,这一刻好像愈发纤细了,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她的一双胳膊紧紧揪住陆长舟的衣袖,抬头时泪水夺眶而出,强撑着摇摇头:“夫君,我……我没事,先去看看祖母。”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陆长舟红了眼睛。 后怕,疼痛交织,再多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两人只是紧紧抱住对方,好像走了两辈子那么远的路,终于得以重逢。 而此时,楚橙已经没有力气了,若不是靠着陆长舟,只怕整个人会跌倒下去。陆长舟一眼瞥见她脖颈上的血渍,眼神一暗,唤来田素,抱起楚橙就要进屋。 谁知,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楚橙的裙裾。周元烨早没了呼吸,眼睛却仍旧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他拉着楚橙的裙裾,好像不愿放她离开一样。 见状,陆长舟心火更甚,他单手抱着楚橙,撕下裙裾一角,冷声道:“拖去乱葬岗,扔了。” 待回到房间,趁着田素诊治的时候,陆长舟召来王府守卫了解今日的情况。 陆老夫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今日发生了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她颤巍巍由人搀扶而来,说了佛堂内的事。 得知周元烨是从密道钻出时,陆长舟的眼神更冷了几分。这条密道没多少人知道,要追究也不难,因为周元烨从咸娄出逃,去见过什么人他轻易就能猜出。陆长舟吩咐人去行宫将楚太后带来,并且,被人知道的密道就不再是密道,他命人连夜将府邸的密道填埋了。 交待完这些事,已经下半夜了。他回房坐到床边,静静凝视他的小妻子。 楚橙的脖颈,有一条长长的伤口,好在不深没有伤及要害,否则就难办了。现在止住血,她沉沉睡着没有醒来,陆长舟也是累极了,躺在楚橙身侧,拥着她睡了过去。 深秋时节,又下了一场雨。这场雨过后,汴京城气温骤降,仿佛一夜之间入了冬。 翌*T日,陆长舟起的很早,他要亲自提审楚太后。出门时楚橙还睡着,他在妻子额头落下一吻,待出了院子,临阳匆匆来报,“殿下,楚太后吞金自尽了。” 昨晚临阳带人赶到行宫时,楚太后就猜到定是周元烨事败。原本还狡辩了几句,当看到周元烨的头颅时,吓的两眼一黑,当即就晕了。 今早醒来脸色煞白,被带回京的途中看上去精神极差。等入了城,临阳掀开马车帘子,才发现楚太后已经没了呼吸。 得知此事,陆长舟没有说什么,只是负手站立院中,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临阳一阵后怕,幸好摄政王妃没事,否则,只怕主子会做的更绝。能摄政的男人,哪个会是善茬?更何况陆长舟这样的,年纪轻轻就在战场厮杀,杀个人就跟杀鸡一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以前他还奉行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可自从摄政以后,陆长舟以雷霆手段整顿朝纲,清洗了一批前太子和端王的人,由此就能看出他手段有多狠辣了。更遑论这次端王和楚太后,竟然将主意打到楚橙身上,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 思及此,临阳战战兢兢,他知道,主子原本不打算让楚太后死的那么容易呢,人没了不知会不会怪到他的头上。 果然,下一秒就听陆长舟冷声道:“便宜她了!” 无论如何,楚太后毕竟曾是一国之母,陆长舟摄政后虽忌惮她与周元烨的关系,原本打算留 分卷阅读242 她性命,只要楚太后不惹事安度晚年不是问题,谁让她自己不满足,非要找事。 想到楚橙脖颈长长的伤口,陆长舟胸口又涌上一股怒气,道:“再去查查茵太妃,务必查清她是不是同谋。” 临阳见没有怪罪自己,当即应下办事去了。 楚橙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暖烘烘的锦绣床上,四周金翠交织,呼吸间弥漫着袅袅的檀香味道。她有一瞬间的怔然,感受到身旁的体温,才回忆起来昨晚的事。 被周元烨那样的人盯上,说不害怕是不可能。她脑海中有很多疑问,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知道在这个男人身边,自己无需再忧心。 陆长舟今日向小皇帝请假一天,留在府中陪楚橙。处理完事情后,又躺回了床上。 见身边的小姑娘醒了,他侧身将人往怀中紧了紧,抚着她的脸,“醒了?还疼不疼?” 楚橙摸摸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缠绕着厚厚的纱布。昨晚的情况混乱,她根本不知道这道伤口怎么来的,稍微一动很疼。 “疼,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若留下疤痕可就太丑了。” 陆长舟凑过去亲了亲她的下巴,“不丑,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你骗人。” 陆长舟一本正经,“没骗你,是真的。” 甜言蜜语谁都爱听,楚橙唇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疼痛好像也缓解了,窝在男人怀里撒娇:“我昨晚害怕极了,夫君你知道吗,当*T匕首横在我的脖子上时,我最怕的居然不是死,而是死前没能见你一面。” 陆长舟蹙眉,“什么死不死的,不准胡说!”他坐起来,捧着楚橙的脸,无比郑重道:“怪我!没把人处理干净,让你受惊了。但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梦中她死在自己怀里,那种绝望的感觉,陆长舟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楚橙抿唇,迟疑了下还是问:“昨天,端王说要用你的人头换我的命,不知你听到没有。” 陆长舟当然听到了,周元烨大放厥词时,他就带领弓箭手藏匿在屋顶。他没有犹豫,几乎楚橙才问完就回答道:“如果真没有别的办法,我愿意这么做。” “你……”楚橙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就再度红了,哽咽:“你……你可是摄政王,妻子没了可以再娶,世间女子千千万,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若没了,自然有好女子愿意嫁你。” 陆长舟低头,吻去她咸咸的眼泪,“可是对我来说,世间千千万的女子,只是女子仅此而已,都不及你半分。我有你足够,也只想要你。” 这个男人,鲜少说这么肉麻的情话,楚橙记忆里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原本是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陆长舟不知怎么哄她,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吻去她的眼泪。 等哭累了,陆长舟就抱着她,像哄小孩一样,轻声说:“再睡会吧。” 翌日,确认楚橙没事后,陆长舟又全身心扑进了朝事中。周文恩得知楚橙差点被劫走的事,赏赐了很多补身体的药材,文婧公主也亲自来看望。 经过大半年的清剿,前太子和端王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临阳也查清,端王一事茵妃没有参与,完全不知情。毕竟茵妃那个性子,成不了什么事,陆长舟就继续让她在行宫养老,不过以防再出乱子,看守的人增加了一倍。 到了十月底,楚橙身体恢复的差不多,脖颈上的伤口也好了,不过留下了一条疤痕。她嫌丑,还好文婧公主送给她一盒祛疤的膏药,多用几次疤痕果真淡了许多。 这天,文婧公主照例来看望楚橙,二人携手逛园子,文婧公主随口道:“我记得小时候来平阳侯时候,一大家子可热闹了。表嫂什么时候生个小娃娃,我帮你带。” 楚橙嗔她,算起来,她和陆长舟成亲也一年多了,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按理说不应该,陆长舟在那事上,还是挺热衷的。两人从颍州回来次数就很频繁,不过陆长舟摄政以后,公务繁忙,次数倒是少了。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陆长舟白天应付百官,晚上不怎么回府,次数少也正常。以前楚橙并不急要孩子,但现在看府中空荡荡的,就有几分憧憬了。 这么想着,这晚陆长舟回府的时候,楚橙好好打扮一番,格外热情。沐浴完一个劲地往男*T人身上贴,亲亲抱抱,就差主动帮他宽衣了。 楚橙双腿抱在他的腰间,陆长舟怕她摔下去,用手稳住。两人在房间嬉闹,然后陆长舟就将楚橙放到了床上,说:“我帮你擦药。” 疤痕在脖颈,平时都是惠娘或者陆长舟帮忙擦。楚橙就将衣物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大片风光,故意凑上去。 陆长舟长指剜了一块药膏,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抹匀。灯光下,那截雪白的脖子好像一块盈盈散发光泽的美玉,陆长舟轻拢慢捻,动作十分温柔。 等终于完事了,楚橙抱上来时,陆长舟又说:“你先睡吧,我再去书房处理一些事。” 快到年底了,事情堆 分卷阅读243 积在一起,不止陆长舟,六部内阁,小皇帝都忙的晕头转向。明年开春还有外邦朝贡,这是周文恩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外邦入京,一切都需要早早的准备,不可出错。 好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楚橙有点失望,不过仍是懂事地点点头,“那你去吧,早些回来睡。” 陆长舟去了,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嘱咐。 楚橙在房中等了又等,熬到眼皮打架,才依稀听见脚步声。她略略矜持,面朝里侧装睡,本以为陆长舟会宽衣后朝她扑来。 哪知,陆长舟只是向往常一样,躺到床上将楚橙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便睡了。 楚橙大惊,娇妻在怀,这人就这么睡了? 许是真的太累了,不多时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楚橙睁眼,定定望着雕花床柱发呆。仔细想想,端王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陆长舟都没有碰她。 先前,陆长舟也有几次把持不住,但顾及楚橙脖颈的伤,只能克制着,除了亲亲抱抱什么都不敢做。可现在楚橙都好了,陆长舟这个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寂静的夜晚,身旁的夫君沉沉入睡,楚橙一个人胡思乱想着。 她越想越离谱,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冒出,陆长舟是不是被朝事掏空了精力?所以才不搭理她? 不行,她的夫君这么劳累辛苦,楚橙决定要为陆长舟好好补一补。 过了几天,御医来给楚橙诊平安脉,楚橙想起当年在扬州,大夫说自己身体弱,不易有孕,就此事询问了御医。 御医是太医院院正,经验丰富,他摸着长胡须道:“王妃的身体确实比一般女子要弱一些,但不妨碍受孕。臣开一副养身子的药,可慢慢喝着调养。” “不用受孕一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急不来。王妃放宽心,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在御医看来,摄政王和王妃都还非常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他写下方子,楚橙吩咐惠娘去抓药,紧接着又请教说:“殿下近来劳累,不知有没有什么补身体的药方?” 这事对于御医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以前给各宫娘娘诊脉,就有人请求他开补身体的方子,说体恤皇帝,要帮皇帝好好补补身子。 再*T一想,摄政王宵衣旰食,朝事消耗精力,面对妻子懈怠也是难免的。御医是个明白人,当即就又开了一副药方。 过了几日,陆长舟回府,用过晚膳要去沐浴,就见楚橙命人端上来一碗黑漆漆的药。 在受伤的那几年,陆长舟不知喝了多少药,因此现在对于喝药这件事有点抵触。他蹙眉,问:“这是什么?” 楚橙笑意盈盈地将药放在他面前,说:“夫君忙碌,我担心你伤了身子,特地请御医开了补身体的药方。” “快喝吧。” 看她一脸关切,陆长舟不忍拂了妻子的美意,咬咬牙,硬着头皮喝了。 只是那药里头不知放了什么,味道又苦又怪。陆长舟喝下去以后,只觉得满身药味,沐浴过后都闻得见,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接下来几次,陆长舟每每回府,用膳过后楚橙都要送上一碗关切的汤药。 陆长舟忍着恶心喝了几次,实在忍不了了。这天他沉着脸道:“御医到底开的是什么方子?拿过来我瞧瞧,怎么味道这么怪。” 楚橙也正怀疑呢,陆长舟喝了这么多天,好像也没什么效果啊。她便拿来药方,递到陆长舟手里。 陆长舟一看,差点气晕过去。 鹿鞭,韭菜子,仙茅草……这都是壮阳补肾的药,怪不得他最近觉得心火旺。御医什么意思,是觉得他不行?需要补这个? 看过之后,陆长舟更加不愿意喝了,将药碗放在一旁,笃定道:“我不需要喝这个!” “啊……”楚橙隐约感觉他有点生气了,小手拉拉陆长舟袖子,讨好道:“别生气嘛,我也是心疼你。” 陆长舟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将楚橙抱进怀里,说:“我不补,也行的,非常行!” 楚橙就有点难过:“那为什么……你这几晚回来都不理我?莫非是厌烦我了?” “这就是你给我喝补药的原因?” 见楚橙点头,陆长舟失笑,点点她的脑袋:“你这小脑瓜整天都在想什么,我不碰你,并非因为不想,而是先前御医嘱咐了,你伤在脖颈要害,需要好好调养,多吃多睡。” 楚橙也严肃起来:“可是……早就好了呀,疤痕都快消失了。” 陆长舟凑近一看,疤痕果然淡,都快看不见了。他这才意识道,妻子是在怪罪自己冷落她了。 近来事情确实多,一忙起来忘了时间,陆长舟只以为楚橙还需要再修养些时日,没想到日子飞快,距离端王劫人,都过去快两个月了。 他抱抱楚橙,“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宝宝。” 楚橙还委屈着,闻言撅起小嘴,心脏却因为他那声宝宝不争气地停顿了一下,“你叫谁宝宝,我可不是小孩子。” “ 分卷阅读244 叫你!”陆长舟声音宠溺,捏捏她的小嘴,“动不动就胡思乱想,还哭鼻子,不是小孩是什么。” 楚橙跨坐在他腿上,扭了扭,揽住陆长舟脖颈,说:“那你的宝宝,现在想要你亲亲。*T” “亲哪里?”陆长舟坏心眼问道。 楚橙红着脸,“随便你亲哪里。” 旋即,一个接一个吻就如雨点般落了下来,男人吻在她的额头,眼皮,鼻尖,一下一下,珍惜又温柔,最后才含住她的唇,轻轻吮吸。 趁着接吻的空隙,楚橙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有个我们的孩子,你觉得呢?” 陆长舟对这件事看的很淡,向来顺其自然。他们都还年轻,其实不用着急,但楚橙既然有这个想法,他也愿意配合。 他道:“恩,为夫努力。”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陆长舟觉得无所谓,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屋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陆长舟吻着他,手中也不闲着,游移到腰间轻轻摩梭。素了快两个月,他其实比楚橙更心急。 楚橙仰头,因为男人的动作差点失了呼吸,她有点痒眼睛就红了,揽住陆长舟脖颈,唤他:“郎君——陆三郎” 可男人坏呀,舔去眼泪故意折磨着她,声音含笑:“宝宝,你……又在哭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四章 快年底了, 汴京城无论高门大院还是小门小户都忙碌起来。摄政王府这边,陆老夫人开了宗祠命人打扫,腊月二十三高氏和瞿氏携家眷来祭拜。 说来也怪,以前同住一个屋檐下时, 高氏和瞿氏这对妯娌互相看不对眼, 又因为陆平之和赵元湘的事伤了情分, 闹到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分家之后, 二房住在城西,三方住在城东, 两家倒是客气起来。 拜过宗祠以后,高氏和瞿氏带着小辈在正厅陪陆老夫人说话, 楚橙也听了一会, 因为筹备除夕宴先退了下去。如今她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 府中一应事务皆归楚橙管理, 陆老夫人从不插手。 核对过过年给各院的例银,橘香带着小道消息又来了,“王妃可知, □□公子另娶了。” 原来陆平之与吴清嫣和离后,没过多久又再娶了一位美娇娘,现在陆平之的新婚妻子已经有了身孕, 高氏对这位名门闺秀, 处处规矩守礼的儿媳也十分满意,连带着看老仇人瞿氏都顺眼了。 橘香和各院的人都很熟, 打听来的消息什么都有。比如分家后, 没有家规约束, 陆二爷和陆三爷相继纳了两房妾室, 高氏有的是手段治小妾,没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相比较之下,瞿氏就弱多了,这会妯娌两人正互相探讨怎么治小妾的法子呢。 楚橙听闻,讪讪,随即她想到什么,说:“你这丫头,整天尽说别人家里的事,什么时候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你年纪也不小了,等过了年我就把你嫁出去。” 橘香罕见地脸红了,“婢不嫁,要一辈子陪着您。” 其实楚橙这样想也有自己的考虑,惠娘年纪大了,再过几年肯定要回乡养老的,但时候就让橘香顶上,做她身边的管事嬷嬷。 惠娘也揶揄:*T“是该抓紧把她嫁出去,省的这丫头总议论别人的事。” 橘香和惠娘都是她身边的得力之人,过几年惠娘回乡养老,楚橙会给她一大笔银子,至于橘香年纪轻,身为大丫鬟不用做粗活,养的白白净净姿色也不错,楚橙想给她寻个好人家。 她问:“你自己是什么想法?看上谁了只管说,我给你做媒。” 不等橘香回答,惠娘抢先道:“上次你给田大夫送鞋垫我可看见了,莫不是看上的是他?” 橘香红着脸跑了,楚橙也吃了一惊,同住王府这么久,她竟然没发现橘香和田素的事。在梦中,田素上辈子做了太监,而橘香跟随她入宫,是皇后身边的管事姑姑。上辈子两人结局如何楚橙不知,这辈子总算能圆满了。 楚橙就把田素叫来,问他愿不愿意。 话音刚落,只见田素涨红了脸,扑通一声跪下就向楚橙打起包票来:“奴才发誓,定会好好待橘香姑娘,不辜负王妃的一番美意。” 楚橙和惠娘对视一眼,就明白了,这两人早就两情相悦。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没过几天楚橙在府中摆几桌宴席,又在王府前院给两人分了一座单独的小院。 过年期间官员例行有三天假期,除夕前两天,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红灯笼,喜气洋洋,到了亥时还是不见陆长舟回府,楚橙就以为他今晚又要歇在宫里,便独自躺下睡了。 睡了不知多久,楚橙被一个湿漉漉的吻闹醒了。陆长舟正躺在她的身边,一下一下地吻她。 楚橙睡得迷迷糊糊,刚醒来脑子不大清醒,语气有点闷:“你这人……怎么偷亲我?” “你是我的妻子,亲你就亲你,怎么叫偷呢?”男人语调温柔,且说着 分卷阅读245 又落下来一个吻。 陆长舟身上还穿着朝服,只脱了外袍,想必才刚刚回来。他被楚橙催着去沐浴,再次躺回被窝里,两人就抱在一起说悄悄话。 楚橙先说了橘香和田素成亲的事,问:“你身边的洪顺,临阳要不要成亲?我可以帮忙撮合撮合。” 她也是被橘香和田素成亲的喜庆氛围感染了,促成这对新人十分有成就感,就想再撮合一对。 陆长舟就笑了,“是该给你肚子里揣个小娃娃了,省的一整天瞎操心。” 男人摸摸她的小肚子,那里平坦光滑,他开始想象,若这里慢慢隆起,孕育出一个小生命是多么美妙的事。 楚橙摁住他的手,有点幽怨,“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呢?” 按理说不应该,调养身体的药楚橙一直在吃,那事上两人也挺频繁的,但怀孕这事就好像和他两作对似的,越盼着就越怀不上。 陆长舟捏捏她的耳垂,“你别急,慢慢来。” 说着,他身子就覆了上来,将楚橙圈在自己的胳膊之间。这天晚上,陆长舟沉默而热情,一次次将她送至巅峰,在她的哭泣求饶中,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到了除夕那天*T,楚橙跟随陆长舟进宫参加宫宴,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新年,皇宫有盛大的烟火表演。用过晚膳,皇帝带领大臣走出宫殿,站在高台上观赏烟火。 天气极冷,一张嘴就呵出雾腾腾的白气,大臣们伴随帝王左右,女眷和臣妇们站在侧面靠边的位置。 小皇帝身旁,大臣们都在互贺新年,一声接着一声喜庆极了,陆长舟在周文恩左侧,他应付完几个同僚,目光在人群中梭巡,很快看到了那个瘦削的身影。他蹙眉,和小皇帝说了一声,就快步朝侧边走去。 楚橙出来时忘了带披风,她搓搓胳膊有点冷,这时,一件宽大的氅衣就从身后罩了过来。氅衣还带着男人的体温,暖烘烘的,楚橙回头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陆长舟脸色有点难看,“冷成这样穿这么少,你诚心让我担心是不是?” “出来时忘了。”楚橙缩缩脖子,胳膊讨好地攀了上去。 这里距离皇帝那边有点距离,眼看着几位心腹大臣都守在周文恩跟前,今晚宫宴皇宫禁卫也做了十足的准备,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陆长舟便打算留下陪楚橙。 他从身后拥住她,这时,一声巨响,一束火球以极快的速度蹿向夜空,绽开一簇簇五光十色的烟火。人群中就欢呼起来,紧接着又是一束,烟花四溢,将漆黑的夜空彻底点亮。 楚橙捂着耳朵,仰头去看。她的后背是陆长舟温热的胸膛,眼前是明亮的烟火,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令人满足了。 “喜欢夫君!”她笑呵呵地,忽然凑到陆长舟耳畔告白。 周遭嘈杂,陆长舟似是没听见,表情疑惑嗯了声。 楚橙只得用更大的声音的说:“喜欢夫君,很喜欢很喜欢!” 夜空中烟火还在接连不断地炸开,人声一阵高过一阵,虽然听不清,但从她的口型中,陆长舟猜到了她想说的话。 他也笑了,手掌拖住楚橙的后脑勺,和他的小妻子在漫天烟火下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我也很喜欢,很喜欢楚橙橙。”他如是说。 宫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二人回到王府已经过了子时,都不用守岁了。陆老夫人和赵氏带领一家子还坐在正堂,两人先去向长辈拜年,才牵手回听雪堂。 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洁,楚橙就问:“新年了,夫君有什么愿望?” 陆长舟摇头,“你呢?” 楚橙想了想,忸怩说:“我想下辈子还要嫁给夫君。” “这辈子都还长着呢,怎么就在想下辈子的事了。”陆长舟失笑,刮刮她的鼻子。 楚橙一本正经地说:“前几天我和祖母去寺庙祈福,听闻祈福的人多,佛祖满足人的心愿也是分先来后到的。所以我先排着队,省的以后来不及。” 思及此,陆长舟也有感而发。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就让他早点遇上楚橙吧,最好是青梅竹马的那种,从出生到死亡,一直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 人生*T短短几十载,他只觉得,和她在一起多少年都太短了。 陆长舟脚步顿住,忽然将人抱了起来,蹭蹭她的鼻尖,“这是我们成亲后的第二个除夕,以后岁岁年年,皆如今朝。” 除夕三天假期,陆长舟挑了一天带楚橙去城郊踏雪赛马。今年他是摄政王,府中人情往来比常年多许多,剩下两天楚橙就在府中接待宾客,还走动了亲戚邻里关系。 楚橙和楚府的关系一直不好,今年就不打算回去了,令人意外的是,她不打算回去,楚建业和陈氏竟然主动登门了。 去年,前太子薨逝,周元烨成为最有力的储君人选时,陈氏和楚建业确实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当时他们姿态摆的高,许多登门结交的人都瞧不上。哪知风水轮流转,才短短半年多,端王和楚蕴就人都没了。 分卷阅读246 这样一来,楚建业升官的希望落了空,陈氏的贵妇梦也成了幻影。反观楚橙这边,昔日的平阳侯府水涨船高,陆长舟摄政,楚橙封王妃,整个大周提及摄政王府,无一不恭敬。没有办法,楚府一家的前程只能寄托在楚橙身上。今日楚建业和陈氏上门,就是想让楚橙卖他们个面子,以后在朝中多多提携。 洪顺来禀报楚建业和陈氏来访时,楚橙正和陆长舟在书房看书,私底下,两人相处很是亲密,楚橙坐在陆长舟腿上,两人同读一本书。 有时楚橙读的慢了,陆长舟还会等等她,等她读完再翻页,一天下来,书能读多少不在意,重要的是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方式。 洪顺在门外说了此事,楚橙应了声知道,并没有去接待的意思。 陆长舟看出她不想去,就说:“岳父岳母上门,我去应付一二吧。” “你别去。” 楚橙可太了解这对夫妇了,趋炎附势,这会上门不就是想讨点好吗?说起楚建业和陈氏,她一肚子委屈,说话就无法无天,“父亲将我扔在扬州十几年,不闻不问,还是需要我和端王成亲才接我回京。还有陈氏,她就更不用说了,表面大度实则心眼比谁都小。” “父亲上门能为什么事?还不是为了他的仕途。” 楚建业的官职已经许多年没动过了,陆长舟刚摄政时,清洗旧臣提拔能干实事的人,当时内阁几位大臣看在他的面子上,确实有意把楚建业的官职再升一升,但问题就是,当初端王得势时,楚建业可是坚定不移地拥护者。 加之陆长舟翻阅楚建业的政绩,在督察院十几年,政绩平平,只能说无功无过,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就没有提拔亦没有降职,让他继续呆在原来的位置。 想来这次楚建业上门,应该是等不及了。 楚橙都不在意楚家人,陆长舟更不会在意,只是想到自己的小妻子从小就没有双亲疼爱,怪可怜的。 陆长舟就将她抱紧了,哄说:“他们有眼无珠,楚橙橙这么可爱的女子竟都*T舍得扔在扬州。要是我,得把你天天带在身边。” 都是过去的事了,楚橙本以为自己不在意,谁知陆长舟说出这话时,她眼圈倏地红了。 人就是这样,不被关心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但有人疼有人爱,就变得娇气,一丁点委屈都觉得不得了。 楚橙抹了眼泪,嘴硬:“我才不在乎他们喜不喜欢我呢,我有夫君,有祖母,不稀罕他们。” 陆长舟吻去她的眼泪,望着楚橙红红的眼睛,心就揪起来,道:“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小时候做保护你的哥哥,长大了娶你做你的夫君,一辈子没人敢欺负你。” 扑哧一声,楚橙破涕为笑,亲一口陆长舟,说:“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做青梅竹马,从小我就粘着你。” 说着说着,陆长舟就提起扬州的事,“你十四岁那年,在扬州见过我,是不是?” 原本还嬉笑的楚橙,一听这话忽然怔住,收了笑脸眼神飘忽,“什……什么?没见过啊。” 陆长舟抿唇,捏捏她的脸,“还狡辩,我都想起来了。” 他便说了金蝉蛊一事,楚橙越听,脸就越红,当陆长舟说起当年楚橙醉酒,用银子逼他入赘时,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楚橙央求,“你别说了……” 陆长舟笑话她,“怎么,敢做还不敢认了?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楚橙就生气,气鼓鼓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刚见面那会你多瞧不上我啊,说什么我不够温婉,不配做你的冲喜娘子。你都这么说了,我难不成还要上赶着惹你嫌弃不成?” 陆长舟一滞,坦然承认:“我……当时不是有眼无珠吗?” “你就是有眼无珠!”楚橙理直气壮地,将两人的恩怨一件一件讲给他听,“当年在扬州,你连帮我捡一只风筝都不肯,还有啊,我这么有钱这么好看,你都看不上,还拒绝我!” 陆长舟乖乖听她训话,等楚橙一股脑说完,才笑道:“是,都是我的错,幸好楚橙橙不嫌弃,还肯要我。” 说着,又将她抱紧了。 不多时,外面开始飘雪,两人坐在书房一边回忆当年的扬州初见,一边赏雪,不打算再去见楚建业和陈氏夫妇了。 洪顺在书房门口等了一会,看出来二位主子的意思,三言两语将人送走了。回听雪堂的路上,正好撞见临阳,两人一块走,只见不远处的枯树枝上有两只朱顶雀,成双成对,一唱一和。 洪顺想到前几天田素的婚事,不免羡慕,“咱们这王府里,到处都一对一对的,你看看就连鸟都恩恩爱爱。” “羡慕了?我听殿下说,王妃有意帮下人做媒,你不若去试试。”临阳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他跟在陆长舟身边久,不知不觉就被同化了,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 闻言,洪顺嘿嘿一笑,“我早就有相好,以前高夫*T人院里的小桃子,你认识 分卷阅读247 吧?哦,你肯定不认识。过了年我就请王妃做主,到时请你来喝我的喜酒!” “等我成亲了,就只剩你一个孤家寡人了。”洪顺打趣说。 临阳却不在乎,情爱什么的,他才不要,他有他的刀就够了! 到了三月,天气渐暖,又是一年外邦入京的时节。 今年入京的外邦和往年没太大区别,不过人人都在议论那位新继位的乌斯王。去年,藏斯曼的侄子起事,乌斯陷入内战,这场战争打了将近一年才停,藏斯曼节节败退,最终被侄子一刀割下头颅,从此藏斯曼的时代宣告结束。 而大周这边,去年也经历了不小的动荡,平宣帝驾崩,年幼的小皇帝继位,正是需要宣扬国威,拉拢人心的时候。而拉拢人心,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姻亲。 小皇帝周文恩还小,就有人将主意打到文婧公主的身上,这不,外邦入京的第三日,皇帝举办宫宴,宫宴之上就有三个属国提出想娶文婧公主了。 不仅如此,因为周文恩年纪小不适合娶妻纳妾,有异邦部落还想把女儿嫁给摄政王。他们都知,摄政王与小皇帝一体,年轻俊美才华无双,又听闻摄政王府中如今只有一位王妃无其他侧室,更是心动,这样的男子谁不想把女儿嫁给他呢。 宴席过半,气氛正酣,宴席上的歌舞忽然变成欢快急促的调子,这时候,几个蒙面的西域女子手持手鼓走了进来。她们身着半截样式的舞裙,露出小腹,下身一条长裙,显出水蛇一般妖娆的身段,踩着鼓点翩翩起舞。 众人看的津津有味,等鼓点停了,一帮女子揭下面纱,无一不是倾国倾城的异域美貌。眼波流转,好像随时等待着贵人的宠爱。 西域使臣笑着站起来,指着正中央一位红衣女子说:“这是王的女儿,尾夏公主。我们西域与大周交好多年,此行公主特地前来,恭贺新帝登基。为了两国友谊,还请皇帝收下公主。” 周文恩一听,脸色有点难看,若非陆长舟在场,只怕就要骂人了!好在经陆长舟教导多日,他也有了几分帝王威仪,不紧不慢道:“心意朕领了,只是不合适。” 使臣哈哈一笑,“陛下不合适,摄政王合适呀。” 说着,眼神就看向了陆长舟,不等陆长舟发话,周文恩再次道:“摄政王也不行。” 一帮人正纳闷,就见陆长舟站了起来,恭敬有礼,声音自带威严:“两国之交,情谊深厚,无需多此一举。” 说罢,陆长舟举杯,亲自敬了众人一杯酒,将此事轻飘飘揭了过去。其他使臣见他的态度,原本有联姻想法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宫宴继续,接下来就没人敢再提联姻的事了,只是快结束时,又出来一个人,这次是新任乌斯王。 新任的乌斯王还非常年轻,身量高挑,仪态端正,少年英气与君王沉稳融合在*T他身上,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 他出列,跪拜于正中央,一字一句道:“乌斯王藏澜桀,求娶文婧公主。” 陆长舟循声望去,就看见了孟盐那张脸…… 宫宴结束,宾客陆陆续续出宫,陆长舟回到王府,和楚橙说了孟盐的事。 楚橙正在通发,闻言坐到他身边,迫不及待问:“陛下怎么说,同意了?” 因为知道文婧公主的心事,楚橙其实很希望她能得偿所愿,但想到乌斯路途遥远,文婧公主若嫁过去此生要想回来就难了,她又希望皇帝不要答应。 陆长舟知道她的忧虑,安抚说:“陛下还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应该要问问文婧公主的意思。” 见他的小妻子深深蹙着眉,陆长舟就有点吃味了,“你怎么尽想别人的事,都不关心关心你的夫君吗?” 楚橙笑着去抱他,“怎么不关心,外邦入京,肯定有很多美娇娘吧。” 陆长舟淡淡道:“我没注意。” 楚橙哼一声,对他的自觉还算满意,审问:“既然有人求娶公主,那有没有人想给你送俏丽的小娘子?皇帝年纪尚小,你可是正合适呢。” “如果有,你会如何?” 楚橙撅着小嘴,不甚在意道:“我还能如何?一定给你挑个最漂亮的,在王府收拾出一座干净的院子,以后好好和妹妹相处。” 别看她说的轻松,楚橙却知道,陆长舟若真的这么做,自己肯定不止拈酸吃醋,说不准第二日就留下和离书回扬州了。 陆长舟脸色果然很黑,掐一把她的腰,沉声道:“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早说过,此生只想要你。”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五章 文婧公主的婚事, 不出半月便有了定夺。皇帝同意乌斯王藏澜桀的求娶,文婧公主将在五月跟随藏澜桀返回乌斯,到了乌斯再举行仪式。 在文婧公主离京前,楚橙进宫与她见了一面。 这是个春日, 公主府春光灼灼, 芳兰飘香, 一入府就能感受这座府邸的主人是何等的好心情。婚期定下, 礼 分卷阅读248 部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因为是远嫁,诸事准备起来相当繁琐, 小到喝茶的备盏,大到公主首饰衣着, 无不仔细齐全。 不仅如此, 皇帝钦点了几个心腹侍卫和嬷嬷跟去乌斯, 保证文婧公主到了陌生的国度不会被人欺负。楚橙到时, 公主府忙忙碌碌,一眼望去没有闲人。 这段时间文婧公主待嫁闺中,听闻楚橙来了忙跑到前院来迎。她身着一袭紫衣, 满头珠翠闪闪夺目,笑着将人迎进屋,两人坐下说悄悄话。 文婧公主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许多, 一坐下就拉着楚橙说个不停, 从再见孟盐的欣喜,到得知他是新任乌斯王的震惊, 说到自己即将到来的婚事, 脸腾的一下红了。 楚橙笑话她几句, 又心疼起来:“公主能觅得良人, 我自然替你高兴。只是乌斯路远,公主这一去想回来就难了,乌斯毕竟是*T异族,生活习性与大周不同,可想过成亲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楚橙本不想在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扫兴,但是担心公主天性单纯,一股脑热冲动远嫁又后悔。毕竟过日子那是柴米油盐的事,与想象中大有不同。 “我知道表嫂是为我好,但我都想过了。”文婧公主眼睛里有亮亮的光,“嫁人就如同冒险,嫁过去前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我很确定,这个人值得我冒险。最坏的打算,他若待我不好,不管山高路远我定要和离回来的,谁也拦不住我。” 知道她不是吃亏的性子,楚橙就放心了,嘱咐了几句,送给文婧公主一套玛瑙打制的头面,又帮着打理出嫁的事,见时间不早才离去。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五月,这天陆长舟回府,告诉了楚橙一个消息。小皇帝不放心长姐,要陆长舟亲自送文婧公主到乌斯,顺便巡关西北和东北。 巡关的事是年初就定下的,原本定在八月,但文婧公主要远嫁乌斯,时间就提前了。 陆长舟说完,见楚橙眉头紧蹙,安慰:“你可是不高兴了?生气我没提前和你说。” 楚橙摇摇头,“你是摄政王,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何时启程?” “三天后。我随乌斯离京,到达乌斯后再去西北,东北,最后回京。” 每一任大周的新帝,继位之后都要亲自出京巡关,为的就是看看周边属国是否臣服,大将们是否守护好大周的边界。周文恩年幼,这事自然得陆长舟来做。 而且经过差不过一年的调整,朝堂稳定,人人各司其职,已经到巡关的时候了。 这么远的路程,楚橙一听心沉了沉,咬唇:“要去多久?” “至少半年。” 楚橙眼睛就红了,委屈巴巴的:“这么久啊……”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掉眼泪不合适,立马抹了抹眼角,背过身去,说:“出发在即,那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刚走了两步,人就被从身后抱住了。陆长舟胳膊揽住她的细腰,将下巴嵌进她的颈间,也十分不舍。 成亲两年,算起来两人其实没分开过,上一次去颍州楚橙还能跟着,但巡关兹事体大,楚橙知道自己不可能跟去。 她强忍着泪,说:“你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祖母,家里一切不用担心。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如果有时间记得给我写信。” 不等她说完,陆长舟亲亲她的侧脸,“我知道,你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不用担心。” 离京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接下来几日陆长舟非常忙碌,一面筹备巡关的事,一面交待内阁几位心腹,辅佐好小皇帝。诸位大臣,连同周文恩也十分懂事,再三保证摄政王不再期间,定不会出乱子。 很快就到了陆长舟启程的日子,这天清晨,文婧公主的花轿一早出了公主府停在城外,皇帝带着百官相送。 摄政王府内,楚橙*T早起,正在最后一遍检查陆长舟的行囊,东西不能带太多,但每一样都是能用上的,担心骑马冻手,楚橙还用羊皮缝制了一双厚厚的手套。 此时天亮不久,楚橙尚未忙碌完,忽然被陆长舟抱回了内室。仆妇见状,识趣地退到屋外,还顺手关上了门。 楚橙挣扎着,莫名:“做什么?” 当陆长舟将她放在桌上坐好,又关严实窗子时,再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楚橙便明白了。 桌上的纸,笔,还有茶盏都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没有人在乎这些。 想到即将分别半年,又对上陆长舟明目张胆打量的眼神,楚橙就大着胆子去解他的腰带。 而陆长舟非常配合,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向她靠近。他的眼眸幽深,里面好像燃着火,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楚橙,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楚橙脸红的不行,咽了咽口水,稳住呼吸,不急不缓地解腰带,再是外袍。 哪知陆长舟却已经等不及了,咬着她的耳垂道:“宝宝,我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出门,你磨磨蹭蹭的每一秒,都是浪费。” “知……知道了。”楚橙硬 分卷阅读249 着头皮说,咬牙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解下碍事的衣物。 这个清晨,楚橙格外疲惫,地上散落的纸张,碎瓷片,还有凌乱的衣物,一地狼藉。 结束时楚橙乌发被汗水打湿了,躺在被窝里没有力气动一下,她昏昏欲睡之际,感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上,陆长舟眸子里染着点笑意,说:“乖乖等我回来。” * 时间飞快,一晃陆长舟离京已经两个月了,七月盛夏,焦金流火,蝉声不绝于耳。这日,楚橙陪伴陆老夫人到浮屠寺进香。 天气炎热,寺庙门口的树荫下,僧人正在发放解暑的绿豆粥,人群熙熙攘攘。楚橙和陆老夫人进入寺庙正堂,烧香祈福。 此番来浮屠寺主要还是请求佛祖,保佑陆长舟和陆绍在外平安,二人潜心跪拜,上完香走出正堂,陆老夫人拍拍楚橙的手说:“听闻浮屠寺的送子观音特别灵,我方才特地跟观音多说了会话。” 楚橙反应过来,脸唰地红了。以前陆长舟在京时,他们二人那么努力都怀不上,现在分别大半年,就更加不会有了。 “你不用担心,祖母就随口说说,这事也是看天意。”怕她有负担,陆老夫人赶忙安抚。 浮屠寺周围好山好水,既出来一趟,二人便决定去溪边坐坐。然而才走出不远,楚橙忽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肚子也不舒服,胃里泛酸水感觉想吐。 众人见状,忙围上去将她扶回禅院,唤大夫过来看。 陆老夫人忧心忡忡,“是不是中暑了?都怪祖母,大热天的非要拉你出来上香。” 她一阵自责,楚橙心中却有一种预感,不是中暑。 很快,她的预感就成真了。 大夫来了,诊过脉后,拱手向陆老夫人道喜:“恭喜夫人*T贺喜夫人,王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脉象稳定这是好事啊。” 两个月…… 楚橙眼前,就浮现陆长舟出发的那天,将她摁在桌上这样那样的场面,难不成就是那天怀上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楚橙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她面庞臊红,怔怔地没反应过来,陆老夫人一听,当时便乐了,问:“此话当真?王妃身体如何?” “好的很,就是暑气侵体有点虚弱,服用一些温和的药调养就是。” 诊断之后,大夫留下药方就走了,陆老夫人却一直兴奋地在禅院中走来走去。她抓起楚橙的手,说:“你瞧,浮屠寺的送子观音有多灵,我前脚才求完,后脚你就有了。” 她笑得开怀,当即派人给浮屠寺捐了一笔银钱,说要给观音重塑金身。 接下来的的日子,楚橙就一直在府中待产,陆老夫人和赵氏轮流陪她,同时楚橙估摸着陆长舟这时应该还在乌斯,就写了一封信叫人尽快送去,告诉他要当爹的消息。 * 楚橙料想的没错,陆长舟这时确实逗留在乌斯。 七月的乌斯,天气凉爽正适合出游,更适合举办婚宴。今日是乌斯王和大周公主成亲的日子,举国上下同欢,陆长舟一行人也被留下来喝喜酒。 因为公主千里迢迢远嫁,成亲一切婚俗尊崇大周,热热闹闹一整天,新娘文婧公主候在婚房中,听外面一阵脚步声,是乌斯王来了。 文婧公主就感到一阵紧张,自从答应和亲乌斯,她和孟盐一直就没见过面。这么久过去,也不知对方还记不记得她的模样。 她惴惴着,直到红盖头被掀开,视线变亮。文婧公主抬眼望去,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孟盐正一脸紧张地望着她,因为喝了酒,他脸红脖子红耳朵也红,嘴里磕磕绊绊吐出一句:“臣……拜见公主。” 明明他已经是乌斯王了,但面对文婧公主时,孟盐觉得自己好像从那个沉稳的君王,变回了只敢偷看公主的小侍卫。他完全不敢直视文婧公主,只看了一眼便垂眸看着她的裙摆。 文婧公主看到孟盐仍在发抖的手,忽然有几分好笑,又有点嫌弃。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文婧公主起身,动手卸下头上的凤冠和珠钗,孟盐局促地站在一旁,愣了愣,终是鼓起勇气上前,说:“臣……来伺候公主。” 他脸红的更厉害了,文婧公主故意逗他,冷冷摇头,“不用,你忙你自己的去。” 然后,孟盐就有点失落。 快一年没见,公主是不是不喜欢他了?孟盐知道,让公主远嫁乌斯是委屈她了,但他发誓,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二人各怀心思,收拾完上了榻,文婧公主睡在里侧,孟盐睡在外侧,一动不动。 文婧公主就有点恼,这个孟侍卫,以前看他挺机灵的,怎么在床上木讷成这样。她是女子,虽然贵为公主,但也是第一次成亲,难不成要*T自己主动吗? 她沉着脸,质问:“你离我那么远作甚?怕我吃了你不成!” 孟盐身子一抖,果然靠近了些,“臣……担心扰了公主。” 新婚之夜,乌斯一国的王面对新妇, 分卷阅读250 竟耳根红了个彻底。文婧公主又气又好笑,心中劝自己罢了,嫁都嫁过来了,谁让她就是喜欢孟盐那副好欺负的样子呢!若孟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她还就不喜欢了。 文婧公主扬着下巴,说:“愣着干嘛?还不抱我!” 孟盐一惊,嘴角却不住地上扬,“臣……臣以为您不愿意。”说着,他终于靠近,伸出胳膊抱住了文婧公主。 “你这个呆子……”文婧公主说完,见孟盐脸更红,心情莫名就好了些,用命令的口吻说:“亲我一口。” …… 而这个夜晚,陆长舟住在驿馆,终于收到了楚橙的信件。出来两个多月,其实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信,记录一些途中见闻和对妻子的相思,等到了驿馆再让人把信送出。 一灯如豆,陆长舟展开信件,看着那一行行娟秀的小字,仿佛能看见楚橙执笔写信的样子。就连那薄薄的信纸,好像也带着属于她的香气。 陆长舟一字一字阅读,唇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读到信的末尾时,眼睛忽然瞪圆了。 他的手开始颤抖,呼吸一滞,倏然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看上去很是焦躁。 陆长舟怎么也想不到,楚橙偏偏在他离京的时候有了身孕。他远在千里之外,恨不得今夜就骑马赶回去。但是不行,乌斯只是巡关的第一站,之后还有西北,东北一带,等他回京……不会赶不上楚橙生产吧! 想到此,陆长舟心揪紧了。 听闻女人生产最是危险,简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当年陆宛芙就是在生产他后去世的。一时间,陆长舟悲喜交加,开窗面朝汴京的方向,久久凝望。 第二日一早,陆长舟拜别乌斯王启程去西北。原本乌斯王和文婧公主还要留他几日,却被陆长舟婉拒了。牵挂有孕的妻子,他只想尽快巡关结束回京,一刻也耽搁。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摄政王带着一行人,没日没夜的赶路,每到一处驿站就换一次马,除了必要的休息,从不停留,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西北边境。 西北是陆绍在驻守,周边几个小国也安分,巡视起来不花时间,二十多日便完成了。 这天,陆长舟在帐中写完西北巡视的奏疏,晚间军营中燃起篝火,军民将士同乐。因明日便要启程去往东北,摄政王一行人早早就回了帐子中歇息。 陆绍拎着一坛酒走了进来,给陆长舟倒一碗,笑道:“喝吧,一碗酒耽误不了。” 知道儿媳有孕,陆长舟着急回京,陆绍就笑了,“你小子,真看不出来是个疼媳妇的,藏得够深。” 陆长舟波澜不惊,摄政之后,他情绪就愈发内敛了,“先前儿子也不知,*T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一个娇娇的小娘子,让他牵肠挂肚,乱他心扉的人。 想到这么多年,陆绍都是孤身一人,陆长舟眉心微蹙,建议:“父亲年纪尚轻,可想过再娶一房继室?” 陆绍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身体康健,若下半辈子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与黄沙作伴真是可惜了。 这其实也是陆老夫人的意思,自从陆绍与长公主和离以后,陆老夫人就有意让陆绍再娶,这次知道陆长舟巡关要经过西北,还嘱咐陆长舟好好劝说陆绍。若陆绍答应,陆老夫人在京就帮他先看着。 陆绍活到这个岁数,并没有体会过情爱的滋味,于他而言,对侯府,对母亲,对小辈的责任高过一切。而年少时对长公主的情谊,他甚至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之为心动。 他摆手:“罢了罢了,我常年在西北,军中不能有女子,成亲也是耽误人家。” 陆长舟知他在此事上执拗,没再说什么,这时,一个随行的官员站在帐外禀报,说想出军营一趟。 陆长舟想也不想就回道:“明早启程,张大人有何急事要出军营?” 那位姓张的大人进帐,不好意思道:“下官知殿下日夜兼程,忙于巡关大业,不敢耽搁。只是听闻前方山上有座观音庙,当地百姓非常信奉,求什么都灵验。臣……臣前日收到家书,拙荆这两日快生了,臣牵挂拙荆又自责不能陪伴左右,想去寺中为拙荆祈福。” 见摄政王蹙眉,张大人连忙补充:“殿下放心,臣去去就回,绝不耽误明早启程。” 那座寺庙前些天寻关时陆长舟路过,进香的百姓确实多。陆长舟一向不信神佛,只信自己,但想到怀有身孕的楚橙,犹豫片刻站了起来。 陆长舟道:“走吧,我同你一起去。” 陆绍看出他所想,古怪地看儿子一眼,无可奈何地笑笑。他这个儿子,碰到妻子的事,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陆绍忍不住揶揄,“我记得,你十五岁那年老夫人带你去寺庙祈福,你当时回来可是和我碎碎念,鬼神乱力一事神神叨叨不可信呢。” “有吗?我不记得了。”陆长舟面无表情道。 毕竟出来已经许久了,远离家乡诸位大臣都牵挂家眷,有好几个人想去,于是陆绍派一小队人马跟着,众人趁着夜色出发了 分卷阅读251 。 寺庙不远,翻过一座山头便是,深夜寂静,香火袅袅燃着青烟。 陆长舟走进一座小院,面对镀金大佛,双膝缓缓向下,跪在了中间那只蒲团上。 无论贵为平阳侯府世子,还是如今尊贵的摄政王,陆长舟倨傲一生,不曾向谁低头,妥协。但这一次,他无比虔诚地跪了下去。 为了妻子,陆长舟什么都愿意,因为楚橙是他唯一的弱点。 镀金大佛目光微凝,平静地俯瞰众生。陆长舟三拜过后,心中默念所愿,出门上马远眺汴京。 那是他和她,家的方向,他归心*T似箭。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结尾啦 第八十六章 楚橙怀孕四个月后, 宫中御医说胎象稳固,陆老夫人就对外宣布了这个消息。高氏和瞿氏相继来看望,汴京城勋贵高门,也时常来凑热闹。 人情往来众多, 不过自从楚橙怀孕后, 陆老夫人就不准她再操心府中的事了, 因此楚橙的日子就十分无聊。好在赵氏和陆老夫人轮流陪着她, 还有个说话的人。 这天, 三人凑在听雪堂做女红,陆老夫人正给重孙做一顶虎头帽, 赵氏做一双虎头鞋,至于楚橙正在做一双小袜子。 怀孕这么久, 除了头三个月孕吐比较严重, 吃不下东西, 现在已经好多了。小孩子的东西袖珍可爱, 鞋子袜子都小小的,看的人心都快化了。 赵氏嘀咕:“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要不我做两双吧, 男女样式不一样,省的以后麻烦。” “我倒希望是个女孩。”陆老夫人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说:“女孩像橙橙多好, 长得漂漂亮亮, 以后可以送珍珠,送首饰, 花花绿绿的衣裳每天换着穿不重样。要是男孩可有的头疼呢, 陆绍和三郎都是我带大的, 不瞒你们说, 这两人从小我就摸不透他们的想法。” 赵氏咯咯地笑,摸摸楚橙的小腹,问:“你呢?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楚橙是真的不挑,男孩女孩她都喜欢。 天气炎热,一直候在一旁的惠娘端上瓜果,就插了一句,“说不准是双生子呢,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闻言,陆老夫人和赵氏交换目光,再看看楚橙的肚子,都觉得非常有可能。 都是过来人,其实陆老夫人早就发现了,楚橙的肚子比一般同月份的产妇要大一些,前些日子她还就这个问题问过御医,当时御医只说无碍。 再一联想,当年陆宛芙嫁到白家,生下白木兰和白木詹,可不就是一对龙凤胎,于是,陆老夫人觉得楚橙肚子里,非常有可能怀了两个。 又过了一个月,御医诊治,果真说王妃怀的是双生子,不过性别就不知道了。 一下子能得两个重孙,喜从天降,陆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一夜之间好像年轻了好几岁。除了皇室,寻常人家并不无双生子不详这一说,陆老夫人当即就握着楚橙的手说:“无妨无妨,男女都成。” 摄政王府有喜,陆老夫人就给下人们涨了月银,照顾楚橙也愈发用心。不光御医从宫里请了两个,有经验的产婆也请了三个,住在王府随时等候差遣。 月份渐渐大了,楚橙的身子越来越沉,更加不方便活动,陆老夫人和赵氏就进屋陪她,傍晚再三人一起去散散步。 甚至,陆老夫人还送信去扬州,请尤府的人过来。但楚橙最想见的人,还是陆长舟。 一晃陆长舟离京都四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何时回来,该不会赶不上她生产吧?楚橙心里就十分没底,若生产*T的时候陆长舟不在,她会害怕。 好在她的担忧,很快就被别的事转移了。到了九月,陆绍回京在即,陆老夫人开始忙活给陆绍相看的事。年纪大了,她就希望家里人多热闹点,因此楚橙就每天陪陆老夫人看姑娘们的画像。 要说合适的女子还真不少,看来看去楚橙都差点看花了眼。 因为陆绍的年纪摆在那里,陆老夫人看的都是年纪二十八岁以上的女子,成亲或者没成过亲都无妨,家世也不挑。 陆老夫人兴致高昂,楚橙却担心,公爹那脾性,只怕不会答应再娶。自然,这话她没说,免得扫了祖母的兴致。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橙终于收到了陆长舟的信件。 每次陆长舟的信件都是厚厚一沓,他应该是有时间就会提笔写封家书,积攒着一块寄到汴京。楚橙抱着夫君的书信,逐字逐句阅读。 陆长舟书信十分详细,写了几件沿途所见的趣闻,告诉她文婧公主和孟盐已经成亲,叫她不必担心,信的最后,他让楚橙照顾好自己,说自己最晚十月,一定回京。 这晚上,楚橙是抱着信件入睡的。陆长舟说最晚十月回京,好像吃下一颗定心丸,她就不担心了。 楚橙等着十月的到来,她不知道的是,此时陆长舟一行人,已经在返京的途中了。 巡关东北时,陆长舟特意去了一 分卷阅读252 趟白岩城,看望楚橙的哥哥和嫂嫂。楚行书和穆爽已经有了一个男孩,走路还不稳,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北地天寒,才九月底就大雪飘飘,一路向南,终于有了几分秋色。 九月底,一行人已经到了距离汴京两百里外的洛城。队伍日夜兼程,出来几个月,如今大家都是归心似箭,连夜赶路。 这天晚上,队伍行过一处狭窄的山道时,因才下过秋雨,马蹄打滑,前方队伍中有人不小心摔下马匹。 这段山路十分凶险,一面是光滑的峭壁,一面是悬崖,紧接着连锁反应,很快一群人便接二连三地摔倒了。 陆长舟一手控制马匹缰绳,一手指挥前头几个副将重新整顿人马,好不容易走过这段山道,大家都很狼狈,只得停在一处寺庙休息。 汴京已经近了,最快两日便可到达,夜里众人席地而睡,陆长舟亲自巡查过周边和清点值夜人手,才靠着一只柱子阖眼休息。 只是这一晚,陆长舟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不知道是哪一年,他受诏入宫见皇帝,然而皇帝竟然是端王周元烨。更令他震惊的是,出宫时下起瓢泼大雨,陆长舟偶遇皇后娘娘——楚橙。 两人隔着雨幕,中间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陆长舟站在檐下,听见有人劝说楚橙回去,一只风筝而已,别要了。他抬眼望去,果真见不远处的树上,落了一只粉色的风筝。 很快,皇后一行人远去,陆长舟鬼使神差走进雨中,上树捡回了那只风筝。梦中最后的*T一幕,是他与楚橙面对面,答应修好破损的风筝,下次入宫还给她。 陆长舟在惊惧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真实到,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陆长舟甚至有一种感觉,可能上辈子,或者说另一个时空的楚橙,真的嫁了周元烨,成为他一生只能远远遥望的皇后。 真是个噩梦! 他再无睡意,侧身从怀中掏出楚橙的书信,一遍一遍的阅读。 但是,陆长舟的手开始颤抖。一想到梦中的楚橙,嫁给周元烨,整日活在提心吊胆中,而他只能远远看着什么也做不了,陆长舟就一阵愤怒。 他重重锤了一拳柱子,不断告诉自己,只是梦而已。 周元烨已死,楚橙是他的妻,一生一世的妻。 过了许久,陆长舟怀抱楚橙的信件,犹如抱着她这个人,终于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正是清晨,太阳初升,金灿灿的光洒满寺庙。而周遭也陆陆续续开始喧闹起来,经过一夜的休息,众人恢复体力,都恨不得加快进度,当天就飞奔回汴京。 陆长舟慢慢睁开眼,怀中的信纸已经被他揉皱了。 简单的整理后,众人上马启程回汴京。一路风尘仆仆,两日后他们到达京畿地带的通县。到了这里,汴京就不远了。一行人在驿馆略作休整,休息半日。 趁着休息的时候,陆长舟想骑马到处转转,不知不觉就到了乾关镇。一晃两年多,故地重游,看到这个镇子,他又想起当年,带兵连夜抓楚橙的场景。 当时得知楚橙跑了,他真是又急又怕。但陆长舟到底急什么,怕什么,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要把人抓回来。 现在想来,或许当时,经过宫宴那一晚的荒唐事,他就非楚橙不可了吧。 陆长舟记得,楚橙特别喜欢乾关镇的那家枣泥糕,特地去买了一些。路过集市,竟看见卖风筝的。 这个季节卖风筝的不常见,风筝颜色少样式却多,陆长舟驻足看了两眼,摊主笑问:“官爷,买一只?不是我吹,我做的纸鸢能给人带来好运。前几天一位官爷买去哄他离家出走的妻子,没多久两人就和好了,还有昨天茶馆掌柜买纸鸢送他媳妇,这不今天就诊出喜脉了。” “买一只吧,五文钱一只又不贵。” 陆长舟想到两人在扬州初见,楚橙就是以捡风筝为名拦下他,又想起那个梦,他说修好风筝要还给楚橙。思及此,陆长舟便挑了一只粉色的风筝。 休整过后,队伍再次出发,下午迎着秋日高阳,终于到了汴京城外。 他们回京的消息,昨天就送进了皇宫。摄政王巡关回京是大事,更何况他还是代年幼的皇帝出去的,这会,小皇帝带领百官出城迎接。同时,各府的女眷们也得到消息,都在城门口候着了。 楚橙已经有快五个月的身孕,陆老夫人担心她辛苦,本想叫她不必出门折腾了,但分别*T将近半年,楚橙思念夫君,一刻也等不及,说服老夫人还是亲自来迎接陆长舟。 她从马车上下来,惠娘为她撑伞遮阳,楚橙站在陆老夫人身边,踮起脚尖眺望远方。 不知等了多久,远方终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渐渐的,一众乌泱泱的人影由远及近,越来越近了。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秋天,烈日高高悬挂上空,秋风飒飒,城墙上的彩旗迎风舞动。 楚橙终于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男 分卷阅读253 人一袭玄色窄袖锦衣,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只是看上去比离京时又沉稳了几分。 看见陆长舟的那一刻,楚橙再也按捺不住喜悦,她想跑过去,但无奈身子太重,只能抬起胳膊冲他挥了挥手。 陆长舟回以微笑,他在小皇帝身边似乎说了什么,就快步朝楚橙奔来。 短短的一段距离,他走的很快,也走的很稳,到了跟前,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然后众人便看见,那位据说冷情冷欲的摄政王,低头亲吻他的妻子,无比虔诚。 长长的一吻毕,陆长舟凝视楚橙,温柔地抚摸她的眉眼。 身旁无数双眼睛在看,陆老夫人离的最近,她一把年纪,纵使见过再大的场面,也经不住小年轻的火热。她背过身去,耳朵有点红,小声对赵氏道:“真是……旁若无人啊。” 赵氏倒想得开,“分别久了想得紧,你多担待。” 楚橙听到了,反应过来也有点羞,她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不是时候。楚橙便转移了话题,看向陆长舟身后,问:“夫君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汴京城的秋海棠开了,她的目光那样耀眼,笑靥如蒲公英飘散在风中。 陆长舟掏出那只粉色的纸鸢,点点楚橙的额,声音含笑:“好久不见楚橙橙,我要送你一只风筝。” 那只风筝,经历两世,终于送到了她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两个多月的陪伴,正文就完结啦,番外过几天更哈。给全订的小伙伴开个抽奖吧哈哈哈,等我去研究一下怎么搞,顺便宣传一下我的新文,《太子妃养成手册》和《小作精身患绝症后》,求收藏QAQ,还没想好下本开哪个。文案(c6k6.com)如下: 《太子妃养成手册》 国公府千金卫淼生的玉雪可爱,可惜说话有点结巴。五岁时,有人说她是冒牌货,真千金另有其人,卫淼被送到乡下抚养。 乡下日子大不如前,奴仆苛待,月钱被骗,卫淼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都饿肚子。 对门住了位大哥哥,大哥哥貌若谪仙,温柔脾气好。每天一到饭点,他家的饭菜香飘十里,卫淼很馋。 某天她太饿没忍住,端上粉色小饭碗敲开邻居家大门,怯生生问:“我……我能来你家吃饭吗?就吃一……一碗。” 那天以后卫淼经常厚着脸皮去邻居家蹭饭,但大哥哥从不嫌弃,还贴心地问:“水水今天想吃几碗?” 民间到处是*T太子的传说,传闻太子性情暴戾,一言不合就会被他抓去做人皮灯笼。 卫淼缩着脖子:“太子好凶,在他身边伺候的人真可怜。” 大哥哥一边喂她饭一边点头:“恩,确实可怜。” 卫淼:“我骂他会不会被听到?要砍头的!” 大哥哥捏捏她肉嘟嘟的脸,“他舍不得。” 春去秋来,卫淼长成大姑娘要回京成婚。她一直以为大哥哥是个倒霉的书生,屡次落榜,一把年纪还打着光棍,以后怕是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卫淼知恩图报,说:“不要担心,以后我努力赚钱帮你娶妻。” 大哥哥笑意温和,点点她的额,“说话算话。” 直到那日宫宴,卫淼跟随国公夫人进宫,太子驾到,满座跪地鸦雀无声,卫淼偷偷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她惊奇地发现,太子殿下的容貌竟与大哥哥一模一样。 而男人笑着朝他伸手,“水水,过来。” 人人都以为假千金卫淼被送到乡下,就算不被磋磨死,怕也是个粗俗的乡野村姑。 不想宫宴之上,少女容貌倾城,气度安静娴雅,那位阴晴不定,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的太子殿下,更是拿起一块糕点,亲手递到卫淼面前,“张嘴。” 蹭吃蹭喝这么久,该当孤的太子妃了。 《小作精身患绝症后》 柳沅生的仙姿玉貌,父为大将军,母亲是京城第一女首富,自小与王府世子定下亲事,可谓千娇百宠万事无忧。 顺风顺水了十几年,及笄后倒霉事却接踵而至。 未婚夫与表妹有染,婚事没了;太医直言她身患绝症,顶多还有半年可活。 姜沅心灰意冷,决心死前尝尝男欢女爱的滋味。 她在乡下静养,很快有了目标。 对方是个穷酸教书先生,貌如谪仙满口圣人道理,古板自持非常好骗。 柳沅整日扭着细腰从他窗前走过,费尽心机终于把人拿下。 二人浓情蜜意,很快半年之期将至,不想耽误对方,柳沅嘴上答应先生的求亲,第二日便人间蒸发了。 回京后她静静等死,直到某天,天子摆驾将军府,说是来寻妻。 柳沅去凑热闹,她惊奇地发现,天子竟与教书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救命!她的死期更近了! 楚喻之前半生都在征战,冷情冷欲不好女色。他牵挂将士遗孤,偶尔到乡下亲自授课。 分卷阅读254 某天他遇上一个姑娘,满嘴谎话手脚也不规矩。 楚喻之当她是妖女,心却不受控制地朝她偏移。他彻底沦陷,心甘情愿奉上后位,怎知妖女却跑了! 皇帝发誓,找到人定要关起来打一顿! 可当那姑娘哭着跪在他面前时,楚喻之心都碎了。 众目睽睽下,至高无上的皇帝平生第一次下跪,伸手为她拂去眼泪,“朕错了,行不行?” 小剧场: 入宫后,皇帝牵挂柳沅身体,召集天下名医医治。 太医甲:娘娘身体无虞,非常健康。 太医乙:娘娘的身体很适合受孕。 柳沅:庸*T医误我呜呜呜…… 皇帝将人揽入怀中顺毛:乖,绝症是假的,但朕爱你是真的。 文案(c6k6.com)已截图存证,1v1,sc